《[全职]乔木以栖》 第1章 初来蓝雨 蓝雨俱乐部炸了。 这一天，整个俱乐部，上至首发职业选手，下到网游旗下公会，通通在各自的社交圈里变成了黄少天来普天同庆，而黄少本人，手速早已爆出新高，刷得人手机卡屏，就差给自己改名叫黄上天了。 原因无他，能让蓝雨俱乐部这么炸开锅的，除了拿到冠军外，也只有一件事情了—— 俱乐部来了女孩子。 众所周知，蓝雨的选手池除了清一色的男人外，连根长度超过十厘米的头发都找不见。这事儿在荣耀算不得啥秘密，时不时拿出来调侃两下，大家笑一笑就过去了，毕竟职业圈女选手确实比例低。 不过这蓝雨没有女选手，确实也有十年了。 要说这蓝雨的选手外在形象不差，吸的女粉，就算不比轮回那边的第一脸，也好歹不会落下多少，想来的人肯定是有的。 可，现实点想，哪个女孩子真敢独自一个人长时间呆在这种全都是男人的地方啊？ 微博上有黑子就说了，要我是女孩子，我也不敢去那不知道有没有女厕所的地儿啊。 蓝雨的人看到就炸了，黄少天差点就开大号下场了，但这话，还真是话糙理不糙的事情，站在女选手的角度上，去一个“目前没有女选手先例”的地方，还是需要三思的。 就算凭着粉丝爱来了，那也是从训练营底层混起啊，没能力的几年都见不到战队队员的影儿呢。 但现在呢？ 还真就有这么一个，仿佛完全没有三思过的要从底层混起的女孩子，来蓝雨了。 这事可不得吓坏了整个俱乐部吗？ 训练营这一期才刚开始第一天，蓝雨上上下下就都来训练室绕过一圈了，找什么借口来的都有，反正目的就一个：看看这哪来的真爱女粉。 别说外面，就是训练营里面的男孩子休息之余都忍不住多瞟两眼这女孩子，好像现在不多看两眼，下秒就成海市蜃楼了。 而一整天都被当做熊猫围观的小国宝本人则完全不受影响，让训练就训练，让休息呢，就自己做手操，若是不小心真和谁对上了视线，小姑娘也不怵，弯弯眉眼，礼貌回应别人后再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坦然得不行，反倒让偷看的人红了脸，再不敢看过去了。 等第一天测试结束后，一群小新人离开训练营时就有人上前，管它熟不熟呢，反正勾着一个小伙就开始打听：“哎，哥们，今天训练感觉咋样啊，累不累啊，蓝雨是不是好极了啊，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啊” 新人：……？？？ 本来也不是什么机密，何况人家记录报道时叫过她名，自然有人会注意听，这边没过一会儿，大也就都知道了，连声说，哦，这小姑娘叫乔栖啊，好名字好名字，一听就是要来蓝雨的姑娘。 新人听了都忍不住说这哪里能听出像来蓝雨的，说是去微草好歹能搭上个木字偏旁的边呢。 前辈摆摆手，瞎胡侃，哎，你看这乔字，这栖字，看，看看！多蓝雨！ 但即使这群人私下里就差把人姑娘绑蓝雨这俩字上了，也没人敢到面前跟人家说这事儿，想来还是有点可爱的。 而名字这事儿，其实首发那几个职业选手还算是最后知道的，等他们好不容易训练完后，人家姑娘嘴角每次上扬几毫米都快被人目测出来了。 喻文州当时就跟在最后，听黄少天他们几个边往食堂走边聊，喻文州自己虽没分心去听，却闭不上耳朵，只能放任了源源不断传入信息自己跑过来，什么一整天都文文静静的，报道时听声音也甜得不像话，穿的衣服是浅粉色卫衣，个字估计一米五左右挺娇小的…… 那边大家一起分享小姑娘的美好倒挺高兴，但喻文州却听出不对劲来，这好像都是外在信息吧？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稍微内在的，比如说荣耀里玩的职业好像都没人讲到过。 喻文州听着有点疑惑，但真等到了食堂，他也一眼就明白过来原因了。 没人敢和这姑娘搭话。 食堂地方挺大，平日大家都零零散散坐着，也看不出来有多空旷，但今天就不一样了。整个矩形餐厅被斜斜地劈成两部分，一部分是所有其他选手，一部分是女孩子一个人，泾渭分明，绝不越界。 知道的，明白那是小心翼翼，不知道的看起来跟避如蛇蝎似的，眼睛时不时就扫过那个小角落的人。 女孩子头发不长，刚好垂过肩头，因为不好扎起来，吃饭时都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来压着点发尾，本来就个子小，又是以一种近似蜷缩起来的模样吃着饭，衬得有几分可怜巴巴。 这都不用喻文州说，谁都能看出来点不太ok来。 “哎，怎么都没人和她坐一起啊？”黄少天端着餐盘入座，忍不住问了一句。 郑轩无语道：“那肯定啊，这群宅男有几个和妹子打过交道的啊，而且这才第一天” 徐景熙嬉皮笑脸接了话：“要不，黄少您去？人家来我们蓝雨肯定是蓝雨的粉啊，咱们剑圣大大的女粉多多呢” 黄少天觉得是这个理：“恩，也对，万一她真是我的粉丝，让人家一个人孤零零的，不知道的以为欺负她呢，要是掉了眼泪……不行不行不行！这说出去咱们蓝雨怎么搞！我得去关照一下我的粉丝。” 黄少天已经放下了筷子，喻文州却是默不作声看了眼那个女孩的背影。他们战队成员进餐厅的时候，新人们全都会往这边偷瞟，却唯独那个小姑娘头都没抬一下，他不觉得她会是黄少天的粉丝。 这边郑轩也出主意：“哎，黄少你其实可以先问问小卢嘛，他不也是训练营的，应该熟悉些” 卢瀚文是训练营里极为出彩的新人，但距离出道其实也只差俱乐部一句话的事情，和妹子不是同一期，但多少也比黄少天关系近点。 黄少天是个行动派，立马朝卢瀚文招了招手：“小卢小卢，来来来，你前辈有话跟你讲” 隔壁桌的卢瀚文也吃得差不多了，餐盘都没管直接跑过来了，“有事找我啊，少天前辈？” 黄少天拍了拍卢瀚文的肩，又抬抬下巴示意他看那边：“小卢啊，你们训练营的怎么都不和那个妹子说话啊，显得咱蓝雨跟霸图似的，多可怕啊，好不容易来个妹子，吓跑怎么办啊？” 卢瀚文一听，哪里不懂黄少天的意思，当即哭丧着脸说：“不是啊，少天前辈，不是我们不想说话，关键是，呃，你知道那妹子几岁吗？” “啊？几岁？”黄少天被这么一问就愣了愣，瞅那姑娘小小的，“看着跟你差不多啊，十四五岁的样子？” “是啊，有人看到她资料，她十四岁啊” “十四岁咋了？”郑轩眨了下眼睛，奇怪道。 显然一桌人都没明白十四岁咋了，黄少天还说了句：“十四岁啊，和你一样啊” 这群人对十四岁的概念，大概就是一个适合打荣耀的年龄，可以开始磨练的年龄，有着美好未来无限光明的年龄。 卢瀚文一看这一桌子人除了喻队不受影响慢条斯理吃着饭，其他几个都面面相觑的模样，忍不住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小声说了句： “前辈，14岁，才初二，撑死了初三，是未成年啊……” 瞬间安静。 一桌子都呆若木鸡地消化这句话，唯一一个活鸡就是喻文州了。 卢瀚文没说这话，大家都没觉得怎么着，14岁嘛，挺年轻，挺好，但“未成年”三个字说出口，所有人脑海里就被一串“小女孩”“萝莉”“犯罪”等文字刷屏了。 和卢瀚文相处那是没啥，跟多了个弟弟一样，但这弟弟和妹妹能一样吗，怎么可能一样啊？！ 黄少天整个人都不好了，之后一整顿饭，一桌人，再没人开口提那女孩子的事情，大家啥也没做，偏偏有种再观察下去自己该进监狱的感觉。 喻文州没说话，但他觉得有些头疼。出于队长身份，他自然也不会希望这个姑娘无法融入蓝雨的气氛里，可这种内部调解的问题，上层是不可能管的，无非是等一个明白人开启先例才行，若是连黄少天都不敢上前，那恐怕整个蓝雨都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这事想归想，喻文州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个合适的人选，黄少天和小卢都不行的话，也只能先耽搁下来了。 而到了晚上，职业选手群里，五湖四海的选手们都结束了训练，七嘴八舌热闹起来了，都忍不住打听蓝雨训练营新来的姑娘如何如何，黄少天也兴高采烈嘚吧了半天，跟刚查完人家户口似的，楚云秀说了一句：“听黄少这意思，是已经勾搭上了？哎，可惜了这么好的妹子啊” 黄少天当时就炸了，说什么叫可惜，人家妹子八成是我的粉丝，肯定高兴死了云云，啰里八嗦说了一通，喻文州隔着屏幕叹着：他这哪是被气到了，是心虚啊。 看出这点的，还有个和黄少天挺熟的人，是前阵子刚退役的大心脏。 叶秋：“不是，我怎么听着不太对劲呢？黄少天，你是不是都还没和人家搭话呢？” 好了，接下来就是黄少天以pk为掩饰，试图揭过这个话题的大段刷屏了，大家也都没太关注这件事，连喻文州都以为这事就此罢了，但第二天黄少天就自己重整旗鼓了。 黄少天确实是有点被群内刺激到的意思，但主要还是因为他昨晚翻来覆去想了半天，觉得这样拖拖拉拉不符合他剑圣大大的身份，何况，偶像给粉丝福利怎么能叫对未成年出手呢，是不是？ 想着想着，黄少天就自己把自己说服了，第二天吃饭时，就灼灼盯着那个埋头吃饭的背影，准备等她吃饭再过去。 那边郑轩看得都忍不住抽了嘴角，暗说黄少你看看你自己，简直是眼冒绿光啊，要吃人啊。 要说其他人躲躲闪闪稍微偷瞟一下的视线倒也无所谓，但黄少天这目光，着实强烈得过分了点。 乔栖对周围视线是有所感的，过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抬起头来，悄悄看去，好奇是怎么回事呢。 黄少天则完全没想到妹子会自己先看过来啊，措不及防撞上了视线，他当场就懵了。 小姑娘更没想到真有人会看别人吃饭的呀，瞬间涨红了脸，埋头进碗里，怎么也不敢四处瞎看了。 她低着头，冒出发间的那对小耳朵红得能滴出血来，没等一会儿，她就收拾东西，三两步蹿出了食堂，跟个小鹿似的，忽闪忽闪耳朵，撒腿就跑没影儿了。 ……他们蓝雨不是迎来了个女孩子，而是来了个大可爱吧？？？ 黄少天眨了眨眼，赶紧低头扒了口饭冷静冷静，可又憋不住笑意。 不过她到底跑什么啊，他又不会吃了她。 第2章 还在蓝雨 三天了。 三天来，整个俱乐部，除了教练和食堂阿姨，没有一个人和她说过话。 这让乔栖有些气馁，她虽不热衷社交，但也没想被人讨厌，到头来只能反思自己做了什么坏事，从自己的日常形象到训练时的成绩，一一数过来，还是没得出结论。 来蓝雨前，她是有听说过蓝雨都是男选手的，但她没想到男女之间交流差距会这么大啊……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其实被整个俱乐部上下关注着的姑娘，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往前走，挪到食堂门口后，她挣扎了一下，鼓起勇气悄悄看向里面。 她前两天坐的位置周围仍然空荡荡的，大家仿佛说好了一样，坚决不往那个范围踏足一步，她看着看着，也就没了胃口。 虽然没经历过，但乔栖知道，这样被刻意拉开距离的行为，好像被归为冷暴力或欺凌的一种吧，或许唯一值得高兴的是他们没有要在物理上伤害她的意思了。 乔栖在走廊边找了个自动贩卖机买了罐汽水，拿在手里，抠了半天铁环，为了打荣耀把指甲剪得没有一点痕迹，结果就是费劲半天，却连罐汽水都打不开。 “咔嚓，咔嚓，咔嚓……” 空荡的走廊不停回荡着铁环声，小姑娘垂着脑袋和汽水较劲，完全没考虑过要是真打不开该怎么办。 黄少天追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模样，他就想啊，这俱乐部都没人和她说话，要是真打不开汽水，她该找谁啊，这样可不行。 他昨天把妹子吓跑了，也没能实现搭话的想法，今天做好充足准备等在队尾，打算帮人家拿餐盘，哪知道这姑娘看了眼食堂就走了，像是为了确认什么才来这一趟，对他们蓝雨业界好评的食堂毫无兴趣。 他心里当时就咯噔一下子，昨天他把人家吓跑了，今天不会是因此都不想吃饭了吧，这不行，才十四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饭怎么行啊，我得去看看，要是因为自己的问题，那就给小姑娘道个歉嘛，剑圣大大可是很宠粉的。 黄少天做了半天心理准备，还是没敢直接叫那个打听来的名字，只能轻咳了两声，“那个，妹子，你怎么不去吃饭啊，是不是我昨天吓到你了，对不起啊我没想吓你的，真的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你要信我啊，我发誓没有恶意的，不行要不我送你个签名吧合影也可以，哎呀，总之妹子你去吃饭啊喝汽水对身体不好啊咱们蓝雨的食堂可是业界良心，虽然秋葵不怎么样吧……” 开口前紧张得做了半天准备，真说出口了，反倒是越来越顺溜，一口气爆发了本质，听得乔栖目瞪口呆，她第一次亲眼见到肺活量这么大嘴皮子这么利索的人，等到黄少天都说完一长串了，她还没回过神来。 乔栖慢吞吞消化掉他话里的信息量，这才仰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他眼睛亮晶晶的，本来就只是看着她，她这么一回看，呃……她总觉得看到他背后有条尾巴在兴奋地拍打地面，眼看这人又要说话，她立马先行开口阻止了他。 “等等！不、不是，不是你的原因！” 小姑娘比他还急，生怕误会再深点，急得耳朵都红了，“那个，我信你的！蓝雨食堂也很好！真的！你要信我呀！” 黄少天眨了眨眼睛，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讲话，明明很着急，音量却也放不了多大，软软糯糯的，没什么气势。 “就，”乔栖不知道怎么跟眼前这个似乎是选手的少年讲，只能低下头，小声解释，“就是感觉自己好像被讨厌了……” “……啥？” 黄少天确认自己耳朵没出问题后，立马瞪大了眼睛，直接坐到妹子旁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啥？你被谁讨厌了？！不不不是，这里有谁讨厌你啊，话说你不是才刚来吗？怎么可能啊？谁啊谁啊谁啊？” 乔栖的声音更小了：“唔，大家……？” “不是，妹子你听我说啊，这里怎么可能会有人讨厌你啊，”黄少天完全无法相信这件事，讲道理，谁敢把蓝雨俱乐部第一个妹子赶出去，他第一个和他没完，“你怎么会这么觉得啊” 乔栖不知道这个人哪来的自信这么说，悄悄看了他一眼，“因为，根本没人和我说话啊……” “早上到训练室只有我周围的座位被空出来……” “一对一训练时，即使主动开口，对方接受了也一句话不说，不知道是不是迫不得已才和我一组的……” “吃饭的时候大家宁可拼桌也不和我同桌，周围的位置也一个人都没有……” “这明显是被讨厌了吧……” 黄少天一脸复杂。 小姑娘没察觉他的异状，手里抠着铁环，越说越失落。 乔栖觉得自己好笨，连哪里做得不好都发现不了，甚至连个问询的人都没有，结果只能依赖身边这个新认识的前辈。 “那个，前辈……” 她仰起头，将所有期望寄托在他身上，小声问。 “你能不能…帮我问问，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呀” 黄少天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先做什么反应的好。 走廊的灯光落进面前女孩的眼中，零星的光芒虽不刺眼，却承载着她所有无法说出口的细腻心思，递到了他面前。 女孩无意识地扯住他的衣袖，让被拜托的人油然而生一种被托付信赖的责任感，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解释清这个误会才行，但是吧…… 哎，这叫什么事啊。 一群没和妹子接触过的大老爷们，小心翼翼保持着距离，生怕惊扰了人家姑娘，把她吓跑了，却反倒误了事啊，把人家姑娘搞得以为自己犯了错，哎，看来还是得剑圣大大亲自出手啊。 黄少天忍不住弯起嘴角，边忍着笑意边解释给她听：“不是，妹子，你要知道他们都是群在荣耀里都没带过妹子的大老爷们，肯定不像你剑圣大大我啊，哎哎哎，这要是我今天不开口，我们蓝雨唯一的妹子被吓跑了，到时候看我怎么教训他们” “……是、是这样啊” 乔栖真没想过是这个理由，她虽然是来了后才知道俱乐部没有女选手的，却没觉得男女之间差距那么大，这样想的话，感觉之前苦恼不已的自己有点像傻瓜啊… 黄少天就看着小姑娘又埋下头去了，发间露出的小耳朵尖红得快能滴出血来了，这妹子……也太软了吧，跟布丁似的。 “总之先别管他们了！” 黄少天腾地一下子站起来，也不知道是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还是缓解气氛，边说边在原地转圈圈。 “吃饭要紧吃饭要紧，不过都过时间点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吃的啊，这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要不妹子我带你出去吃得了” 这么一说，乔栖倒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连忙站起来，“不、不好意思呀，耽误你吃饭了……” 黄少天摆了摆手，完全没在意这种事，“哎别这么说啊，我——” “少天。”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黄少天又要开始的一连串说词，俩人转头就看到一身蓝雨队服的人手里正提着一袋外卖，无可奈何望着两人，明明声音很温和，乔栖却莫名感觉到一种气势从面前人身上迎面扑来，不凛冽，却足够让人下意识侧耳认真听话。 黄少天顿时眼前一亮：“哎呀还是队长懂我啊，这家外卖的味道是真不错，乔妹子你也一起来吃啊，怎么有三份饭……哦队长你也没吃啊，那刚好就一起了，顺便还能给乔妹子再介绍下我们蓝雨啊” 乔栖摸了摸鼻子，没想到这个陪了自己半天的少年认识自己，她直到刚才这个队长称呼他时才知道这个人就是黄少天，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啊。 小姑娘跟在黄少天身边，悄拘谨地喊了声：“队长好。” 喻文州倒是来得很自然，“恩，你好，我叫喻文州，是蓝雨战队的队长，我听他们说，你叫乔栖？” 乔栖感觉特别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怎么你们都知道我的名字呀” 听到乔栖这话，喻文州加深了些笑意：“你很出名” 黄少天当即跳起来，“那是啊，乔妹子，你可是咱们蓝雨建队这么久第一个女选手啊，哎，这次总算能好好跟他们炫耀一番了……” 三人一路到食堂边吃边聊，有黄少天在，乔栖和喻文州两个性格比较安静的人都能吃出热闹感来。 “对了对了，好像还没问过，乔妹子你来蓝雨是因为有喜欢的选手吧，是吧是吧？” 喻文州看了眼下意识往前凑的黄少天，自然知道他根本就是想听她说她是黄少天的粉丝，但也没打断。 乔栖眼神飘忽了一下，最终还是笑弯起眉眼：“嗯，是黄少天大大的粉丝” “哈哈哈我就说吧队长，肯定是我的粉丝嘛。”黄少天的鼻子差点翘到天花板上，他拍了拍乔栖的肩，信誓旦旦道，“放心吧，只要有你少天大大在，你在蓝雨肯定能吃香的喝辣的，保管你能横着走，谁欺负你就跟我说，我帮你教训去，不过咱们蓝雨人都不错，你和他们说说话，肯定就没事了，再不行我去说呗” 乔栖也答得很认真，“嗯…不用这样保证，我不会横着走的，会好好和大家处好关系的” 黄少天觉得这姑娘真是乖得有点过分，不过他也相信以乔妹子的性格早晚能融入蓝雨的，也就没有多说，三两句换了话题。 他们之间最大的共通点自然只有一个——荣耀。 “哎，话说乔妹子你玩什么职业的啊？恩，等等！让我猜猜，是我的粉丝难道是玩剑客的？”黄少天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乔栖也摇了摇头，“我不太擅长近战职业”顿了顿，干脆自己先招了，“嗯……我、我玩的是神枪手。” “神、神枪手？”黄少天的表情顿时有点古怪，也不怪他多想，主要是吧，荣耀联盟里某个名气不小的神枪手是肉眼可见地受女玩家欢迎，倒不是偏见，但他总归不希望乔栖下一句里蹦出来那个人啊。 他忍不住问：“怎么想玩神枪手？要说枪系职业里，还是苏妹子的枪炮师比较著名吧” 结果人家妹子用一双纯粹得不行的眼睛望着他，郑重地说： “因为，警察叔叔们用枪很帅呀” 这个理由让黄少天和喻文州都不由笑起来，理由单纯得令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但黄少天还是忍不住多安利了几句用剑的帅气，乔栖听得认真，最后点点头说好呀我下次试试，让他怀疑自己要是把24个职业都安利一遍她会不会全都去试试。 训练营和战队所用的训练室虽然不远，但宿舍还是有些距离的，三个人吃完午饭分道扬镳后，黄少天还跟喻文州感叹：“这妹子性格也太好了点吧，你知道我去找她时她说什么，她问我是不是她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被大家讨厌了，我的天，队长咱们队还是需要阴阳调和一下啊，他们怎么都不会和妹子相处啊，可怜的乔妹子啊……” 喻文州听进耳中，回想到那姑娘连说谎都不会的模样，笑了笑： “嗯，性格是挺好的” 第3章 我叫乔栖 这边喻文州大队长没对她说谎有什么反应，乔栖自己就紧张死了，心脏砰砰直跳，结束完下午的训练后立马联系了那个介绍自己来蓝雨的人。 凰兮凰兮：说谎的感觉真不好 君莫笑：你真说了啊？ 乔栖瞪大了眼睛，控诉道：“是你让我说的！” 屏幕另一头，边刷着副本边游刃有余和小姑娘聊天的叶修扫眼消息，挑了下眉，“呵。” 他心说这小孩儿怎么打了叹号都这么没气势啊，是该跟黄少天学习一下。 而叶修这边本来就开着麦，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吓得包子胡侃都惊没了：“卧槽老大你笑啥，我站错位置了？” 叶修也没解释：“没有，挺好，继续。” 叶修那级别，边打字边刷本一点难度都没有，他分着心回给她看。 君莫笑：放心，说着说着就习惯了 凰兮凰兮：……你好熟练啊 君莫笑：我是说实话的。 只不过教你说谎罢了。 这么一想，叶修倒是有点教坏好孩子的感觉了，不过他转念又觉得，这本来就是百里无一害的事，保不齐未来她还得感谢他呢。 谁让这丫头，太听话了。 叶修指尖夹着烟，视线仍在副本上，却是回忆起和那姑娘结识的时候了。 那天晚上，一叶之秋的视频被投影在网吧里，明明灭灭间，轻易湿了荣耀十年来那帮人的眼睛，就连老板娘那么强势的性子都躲到了外面，那时候，他好不容易让老板娘回去了，自己又没忍住，直接头顶着一层白，在街边抽烟。 他也没想太多，就是觉得今年h市的雪还挺冷的，早抽完早回去吧。 可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斜对面嘉世门口匆匆忙忙跑出来只小兔子，她两手往脑袋上一遮，估计以为这样就能挡雪挡风了，结果没多会儿就冻得直哆嗦，只能在原地蹦来蹦去，大概是想要取暖吧。 她应该是要打车的，但这时间点这季节，哪能打到车啊，她蹦了半天，连个自行车都没经过。 而叶修和那姑娘，一个站着，一个蹦着，隔着一条街共同喝了十五分钟西北风，跟玩儿对视游戏似的，叶修本来那点复杂心情因为奇怪这姑娘要干嘛都消退了不少。 又过了会儿，那个蜷成一团的兔子又蹦起来了，似乎是放弃打车了，一路直奔这边而来。 叶修抬头看了眼兴欣网吧的名字，估摸着这姑娘怕是要来避雪的。 等她跑过了马路，跑到叶修身边，叶修才看到这姑娘穿得是什么，就穿件毛衣在这儿瞎跑，难怪冻得蹦来蹦去，家里大人都不管的吗？ 小姑娘可不知道他什么想法，先仰头瞅了瞅网吧，又不经意发现了旁边跟雪人似的叶修，没忍住笑，好像在说这个人有点蠢哦。 雪人叶修：…… 他本来是打算抽一根就回去的，但刚好看到她了，看着看着就两三根了，怪他啊？ 与其说是好奇，应该说，就这么回去了好像不太人道的感觉，毕竟这妹子年纪有点小，估计还没成年呢，不过自己难得良心发现一次，这姑娘却完全不知道似的，还一点没良心的笑他。 她眨了眨眼，问他：“叔叔你是这网吧的人吗？” 叔叔。 叶修默了默。 他睨了眼她，行吧，看着是挺年轻的，不和小孩计较。 “嗯。” 叶修的声音比较轻，这大街上的，网吧声音又大，乔栖只能多往叶修身边凑了几步。 她询问道：“你们这里多少钱呀，我身上只有五十了……” 叶修觉得这姑娘大概没来过网吧，五十块基本可以通宵了，虽然也只能在楼下大厅的机子了，vip还是开不了的。 叶修没说话，乔栖却把他的沉默当成了一种否定，有点着急：“或者能不能赊账一下，明早我……” “没有，足够了。”叶修说 “真的吗！” 叶修不知道这姑娘怎么来网吧能包个夜都这么开心，可乔栖当时只有“总算不用挨冻了”这一个想法，在这冰天雪地里找个能呆的地方，太难得了。 “谢谢你呀叔叔。” 乔栖谢过了他，轻快地往网吧里迈了两步，还跟叶修嘱咐：“叔叔你也别在外面呆太久了，小心感冒啊” “嗯。” 叶修抬手嘬了口烟，火光亮了一下又逐渐熄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想着抽完这根就回去了，却还没抽两口，就听身后哒哒两下，刚刚那道白影从网吧里一溜烟儿又跑回到自己旁边，不知道是哪一出。 叶修朝她投去视线，用眼神询问。 小姑娘这回也不遮雪了，垂在脸颊两边的头发都沾了点白，像个垂耳兔。 她被叶修的视线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不由摸了摸鼻子：“那个，我刚看到不允许未成年进入的牌子……”说着还小声嘀咕说记得谁谁以前经常去网吧的。 哦，果然是未成年人，还是个挺规矩的小孩儿。 叶修叔叔觉得自己又好受了很多。 乔栖接着说：“那个，叔叔我第一次来这边，不太熟，你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其他，50块钱能过夜，不，能保暖就行的地方？” 叶修：……你这个问题很危险啊小朋友。 但叶修也不可能把这么点一小女孩真扔在外面，他叹了口气：“要不这样吧，你跟老板娘说下你的情况，这老板娘人挺好的，肯定能留你一下，实在不行再来找我吧” 小姑娘果然眼前一亮，十分给面子地夸了句：“哇，你们h市人真好，谢谢你！”说完就扭头又蹦蹦跳跳跑回网吧了。 叶修看着未成年小丫头跑进去的背影，不由笑了声，他哪是什么h市人啊，嗯，不过h市确实不缺不错的家伙就是了。 他低头看眼只能再吸一两口的烟卷，打算一次解决了，外面也齁冷的。 可这次，他一口气还没吸完，就听刚刚已经响了好几遍的哒哒声又传回来了。 叶修呛了口烟，直到那不消停的家伙又站回自己面前都没停下来。 “咳咳，不是，咳，你……” 小女孩眨着眼睛，见叶修咳个不停还特担心他：“那个，叔叔你还是少抽点吧，就算抽也别在这里啊……” 叶修叔叔缓了缓自己这口气，干脆扔掉了烟头，扭头问道：“怎么又回来了？老板娘不同意？” 闻言她也为难地看了眼网吧，低声问他：“那个，叔叔，怎么大家都在哭呀，那个好心的老板娘也情绪不太好的样子，我感觉进去好像不太合适……” 你怎么去了三回才注意到啊。 叶修叹了口气，他记得这小姑娘之前那副笑弯了眼睛的样子，估计她本来心情挺不错的，这边却都在伤心，也难怪她进去会觉得不合适，这么看她大概不玩荣耀——不过那她怎么从嘉世出来的？ 叶修也没想打探别人，言简意赅地解释道：“没事儿，有个职业选手退役了，你玩你的就成” “职业选手？” “荣耀的。” “哦……那是挺悲伤的” 小姑娘听着就垂了眉眼，声音都小了不少，看着是真替那个她不认识的退役选手悲伤。 而退役选手本人的叶修却挑了眉梢，在这种日子里遇到的唯一一个挺开心的人因为自己也变得悲伤起来，这滋味…… 真不怎么样。 小孩儿还是多笑笑的好，理这些干嘛。 叶修不擅长安慰人，只能跟她说：“没多大事儿，进去吧” “那叔叔你跟我一起吧。”乔栖小脑袋转得挺快，“我一个人也不好解释，而且多拉个人就不会太悲伤了” 叶修倒也没拒绝，他本来就打算抽完回去的，不过吧…… 叶修笑道：“这是什么理，你没看网吧里这么多人聚众悲伤吗” “哇叔叔你怎么说得像干坏事一样啊”乔栖忍不住说。 “我可没这么说，还有，那个叔叔的称呼能不能换一换，哥挺年轻的，还没过三十呢。” 乔栖一愣，尴尬地低了头，“这样啊，不好意思，因为我看不太清就……呃，总之真的很不好意思，不过那该怎么称呼啊，大哥哥吗？” 叶修也没太在意的事情，这小姑娘倒是道歉得挺认真，也说不清和这样的小姑娘聊天是怎样一种感觉，大概就是…… 这是社会主义下的好苗子，自己反而挺不是东西的心情吧。 他到底是比她大了一轮多，也没好意思让人家小女孩叫哥哥，直接介绍了自己名字：“叫叶修就行了，叶子的叶，修剪的修” 小姑娘正走在叶修前面，闻言回过头来看他。 许是种良好的教养，自我介绍时要看着对方的眼睛才行。 兔子姑娘望着他，笑弯了眉眼，嘴角还泛着浅浅的梨涡。 就好像仅仅是认识了“叶修”这个人，就足够冲淡今晚所有悲伤一样，开心得不像话。 “你好呀，叶修” “我叫乔栖，姓乔的乔，从我栖的栖，你知道吗？” 当时网吧内灯光昏暗，唯独他们站的这片前台还算有点光亮，叶修估计这点光全都打在面前人身上了，那真是白得发光啊。 叶修重新看向又刷上去的聊天框，那小姑娘还在兴致勃勃说着蓝雨那点事。 凰兮凰兮：不过你说的没错，蓝雨的人都很好。 凰兮凰兮：黄少天前辈是第一个跟我搭话的人，他肺活量好大，说话也快，我觉得他说不定当个rapper呢 凰兮凰兮：还有喻文州队长，嗯，感觉很温和，但又感觉挺有气势的，总之是个好队长的感觉！ 叶修眯了眯眼，看着那上下三条消息，嘴里半天没怎么吐掉的烟味嚼着有点难吃。 君莫笑：那是你见的人太少了 对方没再回，估计他们训练营也该休息了，他最后看了眼屏幕上凰兮凰兮四字，不由勾起嘴角。 ——从我栖的栖，你知道吗？ 她们这些小姑娘似乎就是喜欢文绉绉的古诗词啊，沐橙也喜欢，但他是不关注的。 他家老头子倒是挺喜欢舞文弄墨的，但也是边疆战场的背景，至少大漠孤烟那种吧，叶修还真不知道这小孩儿说的是什么诗。 他也没不懂装懂，直接说实话。 “不知道啊，古诗？” “原句叫凰兮凰兮从我栖，好像是个情诗，哎呀这个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从我栖’有种承诺陪伴的感觉，就拿来用了，我挺喜欢的” “恩，是挺不错的。” 叶修笑了笑，也没多应。 但那会儿，叶修就想，这姑娘老喜欢说h市的人挺好，可你说，又得有多好的地儿才能培养出这样通透的小姑娘啊。 她对他说，叶修，我叫乔栖，从我栖的栖。 第4章 训练营排名赛 自从和黄少天说过自己的烦恼后，黄少天就会主动叫乔栖和他们一起吃饭来了，看得旁边训练营候补选手都一愣一愣的，暗说不愧是黄少，这么快就和人妹子聊上了。 几乎是一顿饭的时间，乔栖就认了一圈读作前辈写作俱乐部大哥的一线职业选手，唯一一个不一样的，大概就是被黄少天拉来的卢瀚文了。剑圣大人美其名曰担心人家没话题，但卢瀚文看着黄少天连饭菜都没吃几口就顾着给人家姑娘介绍，他真不知道哪里没话题了，黄少头顶上不就是话题俩字吗。 正暗地吐槽着，黄少天就凑过来拍了拍他肩。 “哎，这是小卢，和你同岁，不过距离出道不远啦，所以说，乔妹子你努把力，也不会远咯” 这话说得，人家才刚进训练营，就被一句话拉往职业圈了啊。 卢瀚文也有些无奈，但毕竟都算得上俱乐部里年龄垫底的，还是有点相惜感的。 他接话道：“是啊，不过在这之前在排名赛里加油生存下来才行，乔妹子你来得晚，估计很快就要排名赛了吧” 训练营每年都会招新，或是自荐或是俱乐部挖来的，每年会举办四次排名赛，再按成绩分三等，到了最上面一等就基本是距离加入战队只差临门一脚，只等俱乐部公布出道时间了，也就是卢瀚文所在的位置，而新人乔栖就是最底下一层了。 训练营排名赛则是每个季度一回，仅分为擂台赛和团队赛，台赛是纯粹积分制进行判定，团队赛除积分外则会综合考虑，包括合作、技巧、装备搭配等等都会纳入考虑，一般情况下，这会决定这些候补选手的未来，并酌情进行淘汰——说白了就是，真正的，离开训练营。 乔栖回想了下，点点头：“嗯，是有这么回事” “太淡定了吧，”郑轩摇头摇头，感慨不已，“我那会儿可是为了存活下来整天都够压力山大的啊” 乔栖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只不过我现在还有更麻烦的事情……” “嗯？是什么？”黄少天忙问了句。 乔栖苦恼道：“我在记各个职业的技能，但真的好庞大啊” 这其实是职业选手的基础，不能好好记住各个职业的能力，到赛场上那就是无头苍蝇了，不过大多数能被选入训练营的选手，至少也是游戏里的高玩，光是在网游中的经历就足够记住各个技能了，乔栖这烦恼，在场还真没人能回答。 黄少天摆摆手，随口建议：“这个你就找人pk嘛，pk多了早晚会记住的，要不和我pk也行啊，保证你把剑客的招数背得滚瓜烂熟的” “可有些冷门职业在竞技场也不容易遇到……” 乔栖也考虑过竞技场，但并不是每个职业都适合一对一的，那些偏辅助类的职业就不怎么会去pk，她还很认真地讲：“而且有些技能，也很少出现在一对一里吧。” 这倒也是。 黄少天想了想，说起各种技能来，他脑海中就浮现出靠一把武器就能发挥全职业功能的家伙来，虽然他十万个不想承认，但真要为了记住技能的话，君莫笑一个人就能提供至少一半的帮助了，还相当地节省时间，不过真要带乔妹子和君莫笑玩儿，他还真有点不乐意啊…… “资料室有专门的录像可以借阅”同样是从训练营走出来的喻文州却远比黄少天更清楚理论知识的学习，他友善地提出建议，“恩，包括介绍和应对方式都有。” 乔栖眼前一亮：“那真是帮大忙了。” 喻文州倒觉得没什么，又多加了一条建议：“早先几届训练营有实行不同职业随机释放技能的软件，但因为随机性太强，技能缺乏连贯，已经被淘汰了，若只是用来记忆技能的话，应该帮助很大，一会儿你有时间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技术部问下，刚好我也有事” “哇队长那么古老的东西你也记得啊，”黄少天也想起来有那么个东西了，但他那会儿已经训练营毕业了，也就是好奇玩了两下就抛之脑后了，“不过那东西确实是蛮全的，可以试试看，要是乔妹子觉得不行再来找我啊，一定要来呀，好歹我也是收了学费的” 乔栖连连点头，她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俱乐部除了系统训练，还有这么多资源，也开始有点明白叶修让自己来俱乐部的意义了。 还有…… 乔栖悄悄看了眼慢条斯理吃饭的喻文州，这个队长嘴角总是习惯性上扬的，显得温和礼貌，在蓝雨大家热烈欢迎她时，只有喻文州的表现就像是对待一位普通选手一样，很有点距离感。 但她听明白了。 不说软件，单说录像，这些录像的存在是训练营教练没有告诉过他们的，显然更多是为了职业选手而准备的，这些，连她都能想到，喻文州肯定更清楚吧。 可队长本人却一点解释没有，吃完饭就领着乔栖往技术部走，沿途还会介绍各个房间的主要用途，气氛倒也融洽。 乔栖亦步亦趋地跟在喻文州斜后方，他走她就走，他停她也停，他介绍一下，她就探出头看两眼，跟个小尾巴似的。 喻文州注意到了这点，也没说什么，在这个大部分时间都很热闹的队伍，他觉得有这样不需要担心的安静孩子挺好的。 “队长，谢谢你呀”身边的小尾巴抓着介绍完一个房间的空档，立马侧头，认真道谢。 喻文州摇了摇头，坦然笑道：“你都叫我一声队长了，哪里还需要道谢” “和队长更需要说谢谢啊”乔栖对待礼仪还是很有原则的，“队长叫我小栖或叫乔栖吧，我朋友们都这么叫我，其他称呼也无所谓，只是我还没听队长还叫过我呢” 喻文州倒是意外她注意到了这点，不止是队伍里那些人，对于喻文州，队伍里有了女性后辈也是第一次，称呼该如何把握确实是个问题，她主动提出来自然更好。喻文州倒也没含糊，点头应下了。 他嘴角轻扬，平缓却又不失磁性的声线流淌出女孩子的名字：“好，乔栖。” “嗯呢，”小姑娘来这里后大多被叫乔妹子或小乔妹子，这是第一次被人叫名字，开心得笑眯了眼睛，甜甜地应了声，“喻队好呀” 单纯因为称呼就满足的小姑娘心性到底是有些感染力，喻文州偏头瞧过她一眼，笑了笑：“说起来，我似乎没有问过你为什么来蓝雨？” 乔栖跟着喻文州的脚步终于缓了下来，她后知后觉发现这是一块比较空旷的走廊，没什么人会经过，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乔栖隐约察觉到了喻文州的意图，声音弱了不少，“就，因为剑圣大大呀……” 这毫无底气的声音，喻文州觉得自己若是表达出相信的意思，恐怕这小姑娘以后都会觉得自己很好骗了，所以他只是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她，慢慢开口为她开脱：“不愿意说也没事，只要你目的不坏，我想，我可以装作不知道？” 带着半开玩笑的成分又说清了自己的意思，甚至还给她铺好了台阶，乔栖第一次发现有人可以把温润如玉与狡猾如狐两者结合得这样融洽。 乔栖已然察觉到自己和对方并不在同一个等级层，何况她真不太会撒谎，没两句就缴枪弃械了，还有点欲哭无泪。 上一个让她产生这种感觉的人还在街边当网管呢，玩荣耀的都好可怕啊。 “我……” 乔栖组织了半天语言，支支吾吾地说： “有人说，蓝雨有我所需要的东西，所以我就，来了……” 第5章 懂事的孩子惹人疼 喻文州知道，那句含糊不清地解释已经是她尽最大努力给出的答复了，但看着那个认认真真跟技术部成员学习如何使用软件的小姑娘，他又忍不住摇头。这姑娘聪明归聪明，可还是太听话了点，说蓝雨有东西就真把自己送进来了，也没怀疑过是不是真的存在。 这也就说明，那个给出建议的人在她那里拥有足够的信誉，或是拥有相当高的说服能力，而这个人选择蓝雨，可以认为这个人或许对蓝雨还挺熟悉的，至少是在普通粉丝以上的熟悉程度。 喻文州大概锁定了一个范围，可他又不是侦探，没想真去扒出结果，只是觉得留个心是没有坏处的，何况他也很想知道，这个“只有蓝雨才有的”她需要的东西是什么。 “队长，我拷好啦，”小姑娘晃着u盘的挂绳跑回喻文州身边，“队长要忙的事情已经做好了吗？” 喻文州看了眼交给技术人员的表单，那其实只是个定期要送来的数据，倒也不一定要他亲自来，他只是需要个借口探探这姑娘而已。 喻文州朝乔栖点点头：“嗯，我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忙，资料室你可以自己去吗？” 来的路上，他已经介绍过资料室的位置和情况了，乔栖还是找得到的：“嗯嗯，谢谢喻队帮我的忙” 喻文州笑笑“真要感谢的话，就在排名赛上拿出成绩吧” “是！” 乔栖挥挥爪子送走了喻队，看着喻文州的背影还忍不住感慨队长好厉害，顺便又感慨了下把自己推荐过来的叶修也是很厉害的，打荣耀的人都挺不一般的。 小姑娘心底夸着，但刚一迈进资料室就垮了脸，资料室不大，东西却不少，她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荣耀的十年是个多么庞大的数字，在这里面找录像估计难度会很大吧，要不是为了排名赛，她真不想挨个去背每个职业的技能啊…… 边找着资料边拐过书架，倒是没想到一扭头就遇到了人，而且还是和她同一届训练营的人，她不记得名字了，好像是姓陈，嗯，记得是玩剑客的。 乔栖其实是个蛮被动的性子，只要没什么影响自己的大事，她不会去关注周围，能记住这位剑客，主要是因为她能明显感觉到这个人是讨厌自己的。 这次也是一样，他正拿了录像准备走人，一扭头看到乔栖站在这里，当时就皱了眉，伸手扯过一个盒子，直接把里面的七八张光碟全都拿走，临走时还要绕开她半米远才离开—— 乔栖听着那道震响耳膜的关门声，抿了抿嘴，迈开脚步专心寻找自己要的资料。 可对方和自己所参加的都是一样的排名赛，也就意味着，彼此的目的是一样的…… 她仰头看着架子上本该标着机械师的基础资料盒子里一张碟片也没有，只得摸了摸鼻子。 这是被严重讨厌了啊。 不过小姑娘远比看上去要成熟很多，对于不喜欢自己的人，乔栖会尽量保持距离以免多生事端，所以她就盘算着去网上找找机械师的视频，毕竟百度还是蛮万能的。 可她晚上回去还没学习一会儿呢，小企鹅就闪动起来。 君莫笑：听黄少天说，你们训练营有排名赛？ 凰兮凰兮：嗯，还有一周。 凰兮凰兮：少天前辈这个也跟你讲呀。 君莫笑：我和他认识的时候，你还没上小学呢。 凰兮凰兮：…… 电脑一边的叶修眼中情绪闪了闪，他记得上次她称呼黄少天至少还带了个姓，看来是关系拉近得不错啊，但也是预料之中的，嗯，她没在那种满地男人的地方自闭就挺好。 君莫笑：别丢人啊，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 凰兮凰兮：记得记得，不过为什么这么做啊。 君莫笑：哎，为了你能早点混出名头来给我当卧底啊。 君莫笑：所以能引起喻文州注意是第一。 这个人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目的不纯。 乔栖歪了歪头，卧底那话她当然没信，但叶修确实一直都有让她快点升官的意思。 凰兮凰兮：可队长应该不会看训练营的比赛吧，他好像很忙的样子。 君莫笑：放心，你照我说的做，他肯定得找你来，你还不信我？ 叶修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扬着眉梢，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正隔着十万八千里遥控小姑娘算计老对手。 他能看出来这小姑娘十有八九正在蓝雨跟着她少天前辈吃香的喝辣的呢，混得挺不错的，但蓝雨到底能不能实现他对她的预想，其实叶修的把握也仅有六成，仅比其他战队多了一成。 若是成了，这妹子将来定是一线明星选手，若是败了…… 她大概，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吧。 叶修看着屏幕上接连弹过来的字，还是选择放任她了。 凰兮凰兮：可我现在，连职业技能都背不下来啊……怎么这么多职业呀 君莫笑：哎，这不是死记硬背的事儿，你去竞技场多磨练磨练？ 凰兮凰兮：……少天前辈也这么说。 叶修沉默了下，虽然他觉得这方法真没什么错，但看着她那串省略号，叶修没由来有种对方好像不可置信他和黄少天同一个脑回路的样子。 凰兮凰兮：可竞技场又不一定会遇到所有职业…… 君莫笑：那你去找找录像吧。 凰兮凰兮：队长也让我看录像，但我去的时候机械师的录像已经没了。 君莫笑：嗯，蓝雨他们还真没出过几个机械师，联赛至今比较有名的机械师也确实不多，不过，那可是蓝雨的资料室，不至于被搬空吧？ 这句话后，对面顿了很久才回复。 凰兮凰兮：我有在资料室看到训练营的同学，可能大家都要去学习吧。 嗯？ 骨节分明的手停驻在键盘上，叶修的视线从第一个字扫到最后一个句号，再重看了一遍这行字，良久，叶修咬着滤嘴，呼了口烟。 君莫笑：行了，机械师是吧，要什么录像，我在这，语音现场给你解说。 凰兮凰兮：啊？你不是还要在十区刷副本记录吗？ 刷什么记录。 叶修要被这小丫头气笑了。 他推荐她去蓝雨的，她在蓝雨受了欺负，他还不管啊？ 叶修其实也预料到了会有这种可能性，所以他一开始就告诉乔栖：“他们要是问你为啥来或者喜欢哪个选手，只要黄少天在场，你就说你喜欢剑圣，黄少天不在场，你就说你是喻文州的粉丝” 乔栖当时没懂：“为什么？” 叶修呵呵一笑，拍了把她脑袋：“你以后就知道了” 他当然知道这小姑娘不擅长说谎，要刚好被喻文州看见，肯定是瞒不过去的，但饶是喻文州想破脑袋，恐怕也想不到这谎言其实毫无特殊意义吧，真要说有什么意义…… 也就是层保护罢了。 叶修知道黄少天什么性子也信得过他，只要黄少天知道这妹子是他粉丝，定是会有所表现的，那点表现就足够表达一种“这姑娘是黄少天罩的”的立场，而黄少天要是不在场，喻文州的大名本身在蓝雨就是威严的代表词了，也有用。 这小孩儿大冬天夜里在人生地不熟城市找50块钱能睡觉的地方，叶修肯定是放心不来这孩子一个人在蓝雨的。 不过这些小办法也就是教她耍小聪明而已，蓝雨战队也得忙着这一赛季的比赛，总会有手伸不到的地方，叶修也明白。 叶修摇着头，暗说这要自己真是个脑子迟钝的，还真发现不了了吧，到底还是脑子太灵活，记性好，她就是打字慢了几秒他都能看出端倪来。 君莫笑：我给你发几个视频，都是这些年联赛里比较有名的机械师操作，自己先看看，明天验收。 凰兮凰兮：这么好！谢谢你呀，叶修！ 凰兮凰兮：我会认真看的！ 君莫笑：乔小栖同学啊…… 凰兮凰兮：嗯？ 君莫笑：你知道有句话叫“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不？ 乔栖想了想，这话她还真听过，但现在父母哪有这么说的呀。小姑娘实诚，没想太多，也不知道叶修突然提这个干什么，直接打上就发过去了。 凰兮凰兮：可是，现在的人家不都说“笑一笑，给你个糖吃，好不好？” 叶修一手托着下巴，读了遍这行阿姨逗小孩的话，到底是被这丫头逗笑了。 君莫笑：行吧行吧，也没毛病，懂事的孩子惹人疼。 凰兮凰兮：是吧！ 是什么是啊，我说的就是你啊，傻小孩。 第6章 能不能告诉我啊 训练赛团队战的分配是随机的，这就像全明星的表演赛一样，彼此之间虽每日切磋，但在合作上没有过磨合，可以说是相当考验他们本人的适应能力了。而团队战卡的时间非常好，刚好是常规赛结束的时候，所以偶尔会邀请一两名现役选手来点评，不过一般仅有教练和经理才是常态，对这些在职选手来说，少有关注训练营的。 但这次不一样，全队上下唯一的女孩子在这团队赛啊，光这一件事，就足够成为去围观的理由了。 黄少天当然知道这件事啊，早就做好了一口接下这无聊任务的准备，但他左等右等，只等来一个结果：喻文州接下活动了。 “我靠我靠我靠，”黄少天整个人都不好了，追着喻文州就开始絮叨，“队长你这样就不厚道了我跟你讲，这种活动哪里需要你亲自上场啊，而且你不是都很忙的吗？！说好了要复盘呢，战术呢，比赛呢？？？要不队长我替你去吧” 过去喻文州有答应过这样的活动，毕竟是队长身份，时不时提点新人，但后来也因为忙碌推过很多次，这次的话，倒不是不忙…… 喻文州仅仅想到了那天和乔栖说的话，他想看看乔栖在排名赛上的成绩。 需要点评的仅仅是团队赛，个人擂台赛则要简单粗暴得多，就是所有人站擂台，自愿上，打倒一个人累计一点积分来排名，而今天刚好就是擂台赛了。 喻文州和黄少天来到训练营这边的时候，擂台赛已经开始了，一堆人趴在外面的窗户处看屋内大屏幕，显然没发现队长已经过来了。 “哎，他怎么对妹子也这么狠啊” “他不狠就要输了啊，这妹子神枪手确实挺六的” “啧啧，咱们俱乐部不会要出个女版周泽楷吧” 听了两耳朵黄少天就不乐意了，一巴掌糊上那人脑袋：“说什么呢，乔妹子多会说话啊，能和周泽楷比吗” “哎哟，不是，黄少你……”那人刚一转头就傻眼了，“队、队长！” “队长！” “队长，不是，我们是结束训练才过来，就看两眼……” 喻文州意思意思弯了弯嘴角，却也没多少笑意：“嗯，安静看吧” 喻文州自己也是来看比赛的，没说什么，见此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重新看向屋内的屏幕，这回谁都不敢说话了，不过显然有个人没听进喻文州那句安静看。 “这散射可以啊，开了暴射吧，乔妹子的神枪手倒是挺凶，这是要速战速决的意思啊，急啥啊，这要是失误再大点就得被ko了啊，不过别说，乔妹子的手速真不错啊。” 黄少天摸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隔着扇门当现场解说，听得旁边几人耳朵嗡嗡的。 喻文州没说话，他当然知道黄少天不是瞎说，虽说多少有些小失误，但不可否认，单论手速已经足够和一线的职业选手齐平了，即使有失误，也可以迅速弥补上，选择的替换技能也无疑是当时的最好选择，但…… 就是因此才奇怪。 喻文州皱了皱眉，这个圈子不缺有天赋的选手，可乔栖的反应已经不仅仅是天赋了，而是一种千锤百炼出来的经验，就像职业圈的老手一样。而她所犯的失误本身，又无疑昭示着她与职业选手尚有很大距离，她在预判对手技能时，与普通网游玩家并无区别。 在喻文州分析这些的时候，乔栖的比赛已经结束，从电脑桌后站起来的姑娘和对手握了握手，礼貌又认真地说了些什么，输掉的对手反而闹了个红脸，匆匆交换了选手，看得外面黄少天快好奇死了，恨不得把耳朵贴到玻璃上听她说什么，但看到这一幕，黄少天为这个已经可以和队友好好交流的姑娘感到挺高兴的，似乎那个局促不安问他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的女孩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乔栖握完手后才发现窗外站的一堆人，本来认真到有些严肃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呆愣起来，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看，脑袋完全跟不上反应，吓得一动不动的，像个突然被发现在偷吃的小松鼠，让人不由莞尔。 黄少天大幅挥了挥手，生怕人家看不见他似的，和乔栖对上视线时，笑容越发灿烂，眼中熠熠生辉，阳光般的感染力远比动作更加直白地传递给了乔栖。 乔栖这才回过神来，也晃了晃五指回应他的招呼，但还没等说话，旁边的机子就坐下了人，冷哼了一声。 陈亦城，是几天前把机械师录像直接搬空的那个剑客。 乔栖鼓了鼓腮帮子，不太开心地坐到自己位置上继续守擂，都不用说话，外面那几个人也能看出来这姑娘和这剑客不太对付。 那边刚从训练室出来的几个人边走边小声讨论：“哎真不看了？” “当然啊，这哪边赢了我都替他们尴尬啊” “那陈亦城是黄少的粉啊，那妹子嘛，你懂得” “嘘，嘘！” 聊到一半才注意到这边站着好几个人呢，黄少天和喻文州谁不认识啊，几个人顿时汗流浃背，除了喊前辈好队长好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大气都没敢出一口，这大概是新人们第一次比起喻文州的态度，更紧张黄少天吧。 其实他们声音也不大的，要不是刚好走廊安静下来，估计也没人能听见，但这个世界上时机就是这么不合适啊。 一个是黄少粉丝，一个是和黄少天关系不错的选手，彼此关系很差，还被黄少本人知道了这事儿。 这已经是尬上加尬了。 所以谁都没敢说话，走廊里充斥着掉根针都能听得见的寂静。 这事儿真不好说。 宋晓看了眼斜前方的黄少天，先甩了句：“还有八卦的时间，这届训练营挺闲啊” 宋晓这人性格随意，这边郑轩他们都等着黄少和喻文州说话时，他一句话就扔过去了，倒是也打破了安静的场面。 几个人也不敢反驳前辈，低着头，视线还反复瞟着黄少天的表情，生怕被责问。 “你们之后还有训练吧。” 喻文州总算是开口了，声音平静，“回去好好分析今天的比赛，交给你们教练” 简而言之，写检讨。 但队长的话谁敢有异议，这几人只要能快点离开这黄少天都没说话的气氛就再好不过了，不敢多看一眼，说着是是是，转身就跑，生怕再被罚什么。 走廊里除了远去的脚步声，再没有声息，所有人都在悄然注意着黄少，黄少天的性子，就算不熟的也早有见惯了，半天没说一句话这样的表现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头一遭。 有句话叫，平日性格好的人，发起火来才最可怕，大家此时都在怵着这点，但谁也不知道黄少天发火是怎么个模样。 徐景熙觉得这气氛不是事儿，那边乔妹子和对手都已经站在pk场里做准备了，这比赛也不能不看吧，就先悄悄唤了声：“黄少？” “啊，啊？” 黄少天始终低着头，这才像是被唤起来了一样。他反应了半天，倒不是尴尬，他就是想起来，自己跟乔栖认识的第一天就告诉她—— 被欺负了要跟我说啊。 现在这叫什么事。 他十分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不住嘟囔道：“哎哎哎，还是因为我太受欢迎了啊，这就是太受欢迎的烦恼啊，不过你说这小乔妹子怎么也不跟我讲啊，多大点事啊，明明都说了有事要找我的吧” 都说了被欺负了要跟他讲啊。 黄少天叹了口气，一步蹲到窗户边，双臂挡着半边脸，探着眼睛望向里面那个小姑娘，他觉得她打荣耀时好像特别开心，努力摆着认真严肃的模样也难掩嘴角上翘，浅浅的，颊边还有小梨涡，看上一眼，就像羽毛蹭了下胸口，有点痒，泛开一层层涟漪。 真是…… 他真想闯进去直接问她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为什么之前不说啊，为什么不告诉我啊，为什么一句都没跟我提过啊，明明只是几句话就能解决掉的事情吧，你什么都不说多让多担心啊，我又不怕麻烦，你怎么不懂呢，怎么就还能摆出那么开心的样子啊，为什么和不喜欢的人比赛也能笑得出来啊，有什么好玩儿的事啊…… 能不能告诉我啊，小乔妹子。 第7章 她不想赢 * 屋内剑客与神枪手的交锋碰撞出各色火花晃花人眼，最初保持优势血量的神枪手在被剑客近身后局势也变得一边倒，但大家都对神枪手已经难以翻盘不疑有他。 “退后退后退后啊，我靠这人怎么这么会抓破绽啊，拉开距离打啊，拔刀斩了拔刀斩了！哎，漂亮，滑铲过去，对就是这样，再往后一点，这个范围也太危险了吧，枪体术枪体术啊！” 郑轩抽了抽嘴角，着实没好意思说出口，这剑客明显是模仿黄少天的打法出来的，而黄少本人却在这儿激动得就差自己上场教小乔妹子怎么打自己，这场景真是绝了。 喻文州却是越看越皱眉，这场比赛有点违和，应该说是非常违和了。 一般比赛时，会随着战斗渐入白热化，两方的手速配合节奏会不断加快，这是常态，甚至可以说是定律，但眼前比赛却不是这样，至少，乔栖的神枪手不是这样。 她……从一开始到现在，手速完全没有增加过。 这也是黄少天会这样急切的缘故，正常人都会为那剑客耐心又精准的操作而着急，乔栖却没有，她一直都是维持着一个节奏进退，因为初始手速就在很高的地方，所以也不会显得游刃有余，很难被人察觉。 任何人都知道apm是如何变化的。 手速会获得提高，是因为着急，因为兴奋，因为想赢。 ——那么，完全不会提高的手速呢？ 喻文州问了自己这样一句，得出来的答案却令喻文州有些不可置信。 他的视线从荧幕转到神枪手的操作者身上，电脑挡住了大半脸，但仅仅不足一半的表情也足以看出她是有多么开心来了。 这份在危机时刻仍然展露出的喜悦半点没有感染到喻文州，反而让那巨石似的答案落入心底。 ——因为她不着急，不兴奋，不想赢。 * 当赛场上剑客躺倒在女神枪脚下时，不少人都为她捏了把汗，着实是攻势太猛，局势不利，哪里想到乔栖不断躲避间无意中就把比赛时间拉长再拉长，硬是把剑客的血磨到了零，她自己也只剩下不到5%的血量了。 但乔栖这边还没站起身就听咣当一声巨响。 陈亦城的椅子已经倒在了地上，轮子还在转个不停。 他整个人呼吸都变粗了，双肩剧烈起伏，花了很久才抑制住怒气，最后也只是瞪了乔栖一眼，拽开门就大步走了，连之后看到蓝雨战队的几人甚至是黄少天都没理。 徐景熙看着那年轻小伙气势汹汹的背影还忍不住拍了拍胸脯：“这兄弟其实是韩文清的粉丝吧，这脸都快黑成鬼了” 而那边黄少天已经三两步蹦进屋里跟乔栖庆祝胜利了，一堆人热热闹闹地，唯独喻文州看着陈亦城的背影，眼中越发深邃。 恐怕，他生气的原因并不仅仅是输了比赛吧。 晚饭后，喻文州私下找人调出了乔栖几场擂台赛的apm记录。 第一训练室里，只有喻文州这一台电脑亮着白光映在他眼底，折线图里的绿色线条平稳得像无风带的水面，潺潺流淌，从头到尾都没经历过大起大落。 绿线就像是为背后那条笔直的间隔线而生的，始终不曾离开350这个数字太远。 乔栖，平均apm：352 喻文州抬手扶上额头，耳边浮现出那个小姑娘的声音。 她说有人告诉她，蓝雨有她需要的东西，话语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坚定感，就像在说“老师让我写作业”，并非出自自己的意愿，但也无心抵抗。 这个被誉为战术大师的男人，在战术以外的地方也向来是头脑极好的，他觉得自己或许已经知道了她需要的东西是什么，可喻文州更清楚也感到更棘手的事情是—— 这是她需要，而非想要的东西。 * 训练营团队赛和个人赛仅仅相隔了一天，若是陈亦城还想再赢乔栖的话，这就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他本人也是知道这点的，他在个人赛特地等到与乔栖对上，正是为了分析她神枪手的打法，而在知道训练营唯一一个机械师是自己这组时，他更是觉得胜利的机会已经近在眼前。 可很快，他就被打了半边脸。 除了和乔栖同组的几人外，谁也没想到，最后的团队赛她换了职业，是在训练营里没有人见过，她也从未和任何人提及的账号卡。 那个名为“凰兮凰兮”的角色刷新进赛场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是一滞。 凰兮凰兮，是个术士。 术士在蓝雨绝对不少见，索克萨尔一直是活跃在职业一线的术士账号卡，慕名来的粉丝更是数不胜数，但也没想到这个从头到尾一直使用神枪手的姑娘，会突然来了这么一下。 换角色算小事，但在喻文州来看的这一天突然换成术士，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乔栖坐在电竞椅上，面对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来自喻文州那边的视线，连同窗外蓝雨战队各异的目光，灼热得她背后冒冷汗，心虚死了。 不过队内排名赛毕竟不像职业赛需要提前登记角色卡，何况谁也没说必须从头到尾玩同一个职业，只能说是被这小姑娘刻意隐瞒下来了而已，这一想，陈亦城的脸色就铁青铁青了。 可无论他有多想揍人，此时也容不得多想，倒计时已经归零。 赛前磨合让乔栖的队伍制定了一个非常简单的计划，简单却也冒险。 由一人诱敌，剩下人埋伏在周围一网打尽，而陈亦城那边的战术就十分蓝雨了，一言蔽之就是“剑与诅咒”。 蓝雨能作为豪门战队，战术也具有高度的完整性，缺陷性会小很多，远比乔栖那边的战术要成熟，可以说是直接赢在了起跑线上。 其实乔栖的队伍也有想参考职业队伍的，但可惜的是，他们这边可以作为攻坚手的仅有一个狂剑士，剩下的三人一个元素法师，一个阵鬼，一个枪炮师，这种不平衡的队伍下，总不能大家都在后排呆着吧。 所以作为诱饵上阵的就是那位狂剑士了。 喻文州微眯了眯眼，这个打法相当冒险，但在缺乏磨合又远程居多的这一队伍中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关键在于队友支援是否到位，以及，他们是否有那个能力找到对方队伍的破绽。 他在第三视角锁定到那名处于狂剑士头顶大树上的术士位置，作为术士，乔栖的站位已经是脱离常理，但喻文州倒也明白，不这样的话，又有谁真的会愿意在团战中为临时队友献身。 两边都要打埋伏战，唯一暴露在眼下的就是那位引诱意图明显的狂剑士，陈亦城若是个沉不住气的也就罢了，可努力学习机会主义者战斗风格的剑客也将自己磨炼得耐心失十足，许久未动一步。 元素法师和枪炮师似乎正以包抄为目的移动，从他们的地方要像形成一个合适的包围圈，至少还要十秒，而对方也不是傻子，早有意识到这点，先手打向狂剑士的就是机械师的空气压缩机，一直警惕周围的狂剑士立刻想要做出反应。 凰兮凰兮：别躲。 狂剑士差点放出的技能硬是停在中途，任凭那空气压缩机吹飞自己三个神位，原本站的地方出现了术士的混乱之雨，他们预判他会躲开才提前放箭雨的，没想到他受住了吹飞，这两个技能没能击中，反倒暴露了对方术士和机械师的位置。 而我方枪炮师和元素法师的星星射线与天雷地火也打向了场地两侧，明明还未判断出对方的具体位置却先手祭出两个六十级大招，若是失败就未免太过浪费。 乔栖当然没打算白费功夫，一个字指挥后，术士脚下立时被张开一个阵法，那是阵鬼那提高力量与智力的刀魂阵，而阵法出现的顺序，埋伏在周围等待机会的陈亦城也就注意到了术士动向。 剑客迅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接向其树上袭去。 但乔栖对于术士的掌握程度是远超神枪手的，指尖飞速移动，鼠标再是一甩，混乱之雨和暗影烈焰分别扔向刚刚枪炮师和元素法师打出的位置，这是在赌那两人的技能会逼出对手来，若是失败，术士的这两个技能自然也无效了。 可她没时间去管那边是否成功，剑客的升龙斩已然逼近术士面前，危机之下，乔栖迅速挪动鼠标，让术士鼻尖擦着剑刃而过，顺势从树上一跃而下，目的地赫然是这个地图的场地最中央也是最为空旷的地方。 陈亦城瞪大了眼睛，只觉得她疯了，索克萨尔三任操作者，八个赛季，没一个术士会在非迫不得已的状况下把自己扔进赛场中央的。 凰兮凰兮：炎冰。 喻文州手中转了指尖一圈笔停下来，他这一次能清晰看到她的操作，手速远比昨天快得多。 阵鬼得令，但碍于磨合过浅，反应还是慢了些，阵法张开时，术士已经被对手的念气波和□□击中，周围一圈被烟雾笼罩，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模样，远在术士五个身位外的狂剑士冲上前去，这才展露阵中模样。 一身白色披风的女术士站在冰阵和炎阵的双重阵法中，身边早已张开魔镜防住了念气波的攻击，这又是一次成功的预判。而比攻击本身要晚到些的气功师本人已经和狂剑士纠缠在一起，凰兮凰兮也不闲着，一连串咒术扔出，一点没躲起来的意思。 “我靠我靠我靠，全用在气功师上也太浪费了吧，对面明显剑客才是主攻手吧，这样蓝消耗太快了啊，技能全陷入冷却，又没有蓝，太危险了”黄少天差点没一拳捶玻璃上。 正如他所说，树上的剑客下一秒就跃下来，手握刀柄，周身buff加成的微光乍现，一招剑定天下已经进入蓄力状态，作为附带僵直效果的范围攻击，这招用的时机可谓相当巧妙，蓝不多的术士和被气功师缠住的狂剑士若是能一同僵直，配合气功师攻击，击中那便是两个人头。 可乔栖跟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回首便是一招束缚术，硬生生打断技能将剑客控制在半空中，这是一个只有五秒的控制技能，却是个可以靠手动操作完成的。 剑客的攻击速度绝对不慢，但乔栖的技术和手速却是凌驾在其上的，五秒刚完，乔栖已然完成一个更长的吟唱，转束缚术为操纵术，交接技能仅有不足0.3秒的间隔，同是训练营新人的陈亦城没有那个能力在这之间完成挣脱。 凰兮凰兮：空中。 操纵术是可以被攻击打断的，有狂剑士在，气功师就算放出攻击，乔栖也能轻易操纵剑客避开，而这个时候，比起弹药专家，机械师基础的飞空技能应该是最适合来支援剑客的。 她判断同时也告诉了队友这一想法，机械师尚未踏入一步，就被枪炮师的量子炮打断，但她没想到对方术师突然绕后，这次操纵术被用在了乔栖身上，对面机械师操作不慢，一波推进器向后退去，同时一个磁场线圈投入。 “我靠，这个磁场线圈放的牛逼”外面郑轩瞪大了眼睛。 操纵术是一个束缚且消耗法力的技能，对面负重越大，被消耗的法力就越多，不巧的是，磁场线圈正是一个增加范围内负重的技能。 乔栖的法力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剩下一层皮，纵使元素法师到场及时也挽救不了术士的法力值了，而陈亦城也挣脱了束缚，束缚时间不长，他用的武器也是轻巧的光剑，被消耗的蓝远没有那么严重，何况剑客对法力值的需求远低于其他人。 术士没有任何位移技能，无人能救场，蓝已耗尽，而剑客幻影无形剑已经逼近眼前。 郑轩捂住眼睛：“完了完了，不敢看了，所以说哪有术士和狂剑士齐头并进的” 黄少天扒着窗户的手无意识紧攥成拳，嘴里念叨不停，但内容却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战场上那个孤立无援的术士与来势汹汹的剑客上，紧张到在那一刻屏住了呼吸而不自知。 连招，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五次，六次—— 全数打在术士身上，血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无论如何估计，术士的生存时间都不会再超过五秒了。 乔栖却任凭剑客愈打愈烈，甚至公共频道打出一句：你果然很讨厌我呀。 陈亦城看到这一句，心里没来由咯噔一下。 仿佛验证他预感似的，下一秒，偌大的战场上被暗沉的黑色法阵笼罩，法阵范围之大，无声无息流淌在所有人脚下。 陈亦城当场就一句：“静默之阵？！” 静默之阵，阵鬼大招之一，效果：范围内技能全封禁。 现在就算想退开也是不可能了，一群人不知不觉全都被控制在了中心场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阵法生效，角色变成了无技能的木桩子。 局势已定，枪炮师的火焰喷射、狂剑士的怒血狂涛、元素法师的火之鸟招呼上来，70级的大招任谁也逃不过，何况刚才的缠斗已经让他们消耗了足够血量，绚烂却昭示死亡的战场上，剑客绝望地抬起头，看向面前血蓝均不足5%的术士。 斗篷簌簌作响，系统冰冷的美人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她仅仅是动作优雅的拉开弓，不紧不慢地吟唱蓄力： 术士基础技能，诅咒之箭，蓄力时间越长则力量越强数量越多，而现在，她有足够的时间还他那时的连击。 26支箭洒满森林地图，术士的蓝彻底清零，而乔栖的屏幕前也弹出两个字—— “荣耀” 两字一出，乔栖也放下手来，长呼了口气，旁边几个队友更是高兴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他们谁也没想到会如此顺利地结束战局。 而截然相反的，陈亦城一把扯下耳机，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我不是让你看住阵鬼的吗？！” 机械师也是被吓得一个哆嗦，“元、元素法师在啊” “她怎么可——！” 陈亦城正要继续说，却也一瞬间明白过来，为什么直到术士被操纵后元素法师才迟迟赶到，最初元素法师与枪炮师两发大招让所有人以为他们都是主力输出，可全场，元素法师的存在感出现率远低于枪炮师。 也就是说，元素法师不是输出。 从一开始，元素法师就是为保护阵鬼而存在的，为了保护最后那致命的静默之阵。 狂剑士做诱饵不假，这就是为了让人以为他们的计划仅仅是借此全员围攻而已，可实际上呢？ 从术士掉落进场中央的那一刻，就不对劲了。 ——术士是为了引他们所有人进入阵法范围内。 狂剑士当诱饵，没有人会自投罗网，因为狂剑士有那个能力扛住攻击甚至脱身而出。相反术士就不一样了，作为脆皮职业的同时它又是前日擂台赛第一名的乔栖所操控，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个机会。 但乔栖她的打法，远脱离于常人对术士的概念，几乎是把自己玩成了半个守护天使。 她一直在等有人限制住她这个强控，这样就会迎来陈亦城的连击，陈亦城如此讨厌她，又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所以，就算她当场死掉，整个队伍的计划也不会有丝毫变动，真正输在起跑线上的，从一开始就是他们。 这，太大胆了。 “我……靠” 从比赛结束那一刻就推门而入的蓝雨一众，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些，黄少天刚刚塞了一肚子的话，到头来只剩下一句粗口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 一室人不知道如何开口的寂静中，第一个开口的却是喻文州。 那个身着天蓝色制服的男人没有对这个结果表达出任何激烈的情绪，他只是望向站在一群人身后的娇小身影，以一种近乎笃定的语气问：“这是你设计的计划？” 喻文州很清楚，这种过于大胆的打法是源于一种对角色死亡的无畏，若是前日他没有看到她的手速记录，喻文州或许也不会相信，这个一直过分乖巧的女孩子会打出这样的比赛。 但他这样指出，就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了。 乔栖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是呀，队长好厉害” 自己承认的同时还不忘夸下他，喻文州无奈地笑笑，接着问：“怎么想到的？” 喻文州没有忘记这是个临时抽签的组队，就这点来说，她的计划有些过于详细了。 乔栖摸了摸头发，被问起来了，也就只能顶着一众人的目光，解释道： “我没想太多……最初就是狂剑士吸引火力来围攻的计划啊，但我们觉得一般人都不会上当，所以就想着多设立一个诱饵，我们几个那么脆，谁都可以当诱饵嘛，我就说我来吧，但除我以外，最需要保护的就是阵鬼啊，于是就安排让元素法师去保护了” 是了，他们这个队伍，具有诸多控制技能的，除了术士，就是阵鬼了。 小姑娘边解释，旁边几个队友也煞有其事的点头，下意识挺起胸脯与有荣焉。 喻文州却从中听出更多东西来，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也就是说，从被术士控制住的部分起，都是你自己临场的想法？” 这是委婉的说法，直白点的意思就是：你是自己去找剑客送死的吗？ 乔栖乖乖点头，心底再次感慨这个队长是真的头脑好好啊，几乎快把他们所有心思都看出来了。 “我去，你胆子也太大了吧小乔妹子，你要是再拼那么一丢丢丢丢丢，你可就阵亡了啊”黄少天忍不住发言。 旁边陈亦城听得脸都绿了，气得嘴唇直犯哆嗦，一步就跨到乔栖面前，两手怕是克制了半天才没提起她的领子，但也攥得青筋暴起。 “所以，你用术士也是个圈套？” “你他妈故意玩儿我？！” 一想到她在被连击时的那句“你果然很讨厌我”，陈亦城就有种被耍弄的感觉，仿佛从一开始他就被她针对了一样。 站在两人之间的喻文州皱了皱眉，抬手挡在乔栖面前，对情绪严重不稳定的陈亦城说： “在职业赛场上，无法提前掌握的信息数不胜数，这是你一定要学会的，是你的失误，不是你迁怒于对手的理由。” 陈亦城咬紧牙关，两手拳头握得咯吱响，看得周围人生怕他提起拳头就揍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无数情绪在陈亦城心底嘶吼着，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喻文州说的没错，可他怎么可能甘心！ 他的剑客，因为崇拜剑圣而努力学出来的技术，就这样输掉了！ 他也钻研了所有职业，还参考了职业队伍的打法，这些都是为了胜利！ 为了有一天，能站在赛场上！ 他没有输在实力上，却因为这个小丫头的一点聪明就输掉了，他怎么可能甘心？ 怎么可能甘心？！ “陈亦城，你是不是先我一步借走了资料室的机械师录像呀？” 不合时宜的软糯声音打破了僵局，这是陈亦城在这训练营的日子里每日都会听到的，也每日都会因此无比烦躁，却是第一次…… 叫他的名字。 陈亦城抬起头，无法控制地抬起头望向乔栖，眼里所有情绪都已经支离破碎了，他已经无力去想她要做什么了。 可乔栖像是完全没察觉到他是如何崩溃般自顾自说着，小姑娘声音甜甜的。 “你这么喜欢机械师，可我也想研究机械师，所以我们交换吧” “下一次，我赢了你，你就借给我一张录像碟。” “好不好？” 第8章 比赛之后 走廊灯光投到地上，落了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小姑娘正手里捧着一杯热巧克力，仰起头来，一眨不眨望着喻文州，乖巧得就像个等家长来接的小孩子，和他结识她那会儿是一样的，不过那个时候“家长”是黄少天，现在，是他。 乔栖满心茫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队长叫出来，她赢了比赛，这位队长明明表扬了自己，但那之后脸色却不太好。 而喻文州对着她的疑惑，也是满心复杂。 身处一个气氛热闹的队伍，蓝雨其实少有几个能让他省心的人，就连喻文州出道前的魏琛和方世镜两位前辈也不算是安分的人物，黄少天更不用说，再联想到卢瀚文，这种氛围已经是一种队伍风格了。 就算他和她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也时不时会传来些打闹的回音。 因此，喻文州一度觉得能有个乔栖这样听话的孩子在俱乐部里会挺省心的，若是能顺便带动其他人也安分些是再好不过了，但现在喻文州不这么觉得了，甚至以后恐怕也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彻底明白这个女孩是怎样一个性子后，喻文州觉得自己就像看到第一天与整个俱乐部选手泾渭分明的女孩一样，这样下去绝对是不行的。 他考虑良久，最后慢慢蹲下来，换他仰头看着她。 喻文州唤了声：“乔栖。” “队、队长？” 若说刚才她还是茫然，现在乔栖可真是紧张了。 队长突然拉她出来，让她坐在椅子上，还给她买了杯热巧克力，这些还可以说是严肃谈话时的标配，但现在她一个后辈他一个前辈，她坐着他蹲着，算怎么回事呀。 喻文州看着局促不安的女孩，斟酌了下话语，先找了个应该比较易于回答的问题：“你为什么，会选择术士？” 乔栖第一反应就是果然要问这个。但她也很快泄了气，她知道自己早晚要说出实话的。 “其实，”乔栖摸了下杯壁汲取到暖意后，小声说，“我本来就是玩术士的。” “那，你隐瞒这件事到现在也是那个让你来蓝雨的人的意思？”喻文州问，他轻易将这件事联想过去，猜出她改变职业的理由。 乔栖都不敢看喻文州了，“对不起啊……” 喻文州看着面前已经快要把自己埋起来的小鸵鸟，哭笑不得，“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我比较想知道你隐瞒的原因？有什么特殊理由吗？” 他尽可能放轻了语气，但乔栖却觉得自己在那双含着暖泉似的眼睛里根本无从遁形，不能隐瞒任何事情。 乔栖说：“……他说，这样可以升官，也容易被喻队注意到” 这个他指代谁也无须解释了，喻文州顺势再从这句话推出，那个人建议给她的手段虽然不值得夸赞，但也毫无疑问是为她好的，而且这个人是认识他的。 喻文州心中有了想法，仍是问道：“那我可以，知道他是谁吗？” 乔栖摸着温热的纸杯壁，反复摩挲背上的蓝雨标志，不由咬了咬唇，叶修真是什么都预料到了。 她离开h市前一天，他就跟她讲：哎，我估计你也瞒不了那个玩战术的多久，所以，如果他们真要问，你就说都是叶秋教的，就行了。 他还特地跟她强调了一句，别听岔了，不要说叶修，要说叶秋，不然人家不一定信你。 “是叶秋。” 黄少天转过拐角时，就听到这么个他简直再熟悉不过的名字了，一秒停住脚步，他没明白，那个已经活在十区副本纪录里的人名怎么会出现在乔妹子的嘴里。 乔栖也是憋了很久的，要她说谎是真挺难，被喻文州这么一问，就倒豆子似的叽里呱啦全都讲了。 “我其实没想入职业圈的，可他说，闲着也是闲着，就去蓝雨训练营试试，只要不签合同随时可以离开俱乐部。他告诉我，一个人到蓝雨俱乐部自己要小心点，认识喻队或少天前辈之前要夹着尾巴做人才行，不然会被欺负。” “但我，我只看过你们的比赛录像，却不认识你们的脸，他说这两个人名，我也不知道是谁，所以，所以，所以来俱乐部最先认识的是少天前辈和喻队，还挺巧的……” “然后，他还跟我说——” 乔栖一口气说下来，脸都涨红了。 此时她小心翼翼瞟了眼喻文州，看他没有生气的意思才继续道： “‘既然来了，就要目标远大一点，你先用神枪手，等到一场喻文州一定会看的比赛时，你再拿你的术士出来’” 我靠。 这心也太脏了点吧。 黄少天暗骂两句，抽出手机来就给君莫笑发了消息，大肆刷屏斥责这人的无耻程度，人在h市都能把小乔妹子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还敢用新人套路队长，这手也太长了吧？！ 喻文州倒是淡定的多，他也知道叶秋的性格，只要这些事没有对俱乐部或他人本身产生任何影响，其实也不大重要，况且乔栖的实力恐怕还能给蓝雨带来不小的好处。 但他要跟她说得不是这个问题。 “乔栖。”喻文州重新叫了遍她的名字。 女孩惊得浑身一抖，立马坐直身子接受审判：“我在！” 她是真的很担心说谎的结果。看出这点的喻文州语气里也多了些拿她没办法的叹息：“乔栖，我知道你很聪明，但是有件事，我希望你明白” 他望着她，抬起手来，吓得小姑娘又是一缩。 但她没等来批评或是更多的疑问，只等来了发顶上一片温热。 男人宽大的手掌顺着发丝轻抚了两下，没有着太多力，像是在表扬一个成绩优异的聪明孩子，又像是在安慰一个成绩退步的笨孩子。 这是个即使和不喜欢的人比赛，也始终会尊重礼节的好姑娘，却也是个，即使不被喜欢，仍然愿意给对方找台阶下的傻姑娘。 他希望她在这里继续努力下去，因此喻文州也知道自己必须让她明白些什么。 “叶秋让你来蓝雨，不是为了让你来受委屈的。” “乔栖，你可以任性一点的。” 第9章 挺好的 乔栖似懂非懂应了，可还是没明白自己受什么委屈了，她反而觉得，自己以这种随时能弃权的心态去和别人打比赛才是真委屈了蓝雨训练营的人呢。 喻文州也知道急不在一时，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乔栖是没懂，但黄少天觉得自己好像能明白队长的意思。 见两人说完了，他也大步流星走过去，直接插话道：“对啊对啊对啊，小乔妹子，我之前不跟你说了嘛，有你剑圣大大在，你就在蓝雨俱乐部横着走就行，哎，不过老叶也还是有点眼光啊，给你推荐来这里，看来下次pk可以考虑让他两招嘛” 黄少天三两句话就把这件事揭过去，把气氛恢复到平日的融洽模样，但三个人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一声喻队黄少，他们脚步戛然而止。 “春易老？你怎么来了？”黄少天奇怪。 春易老擦着额角的汗，尴尬道：“那个，我有件事想跟喻队说。” 喻文州扬了下眉梢，“找我？” 春易老是蓝溪阁在十区公会开荒的主要负责人，这些公会高层同样是在俱乐部上班的，却和职业选手交流不多，各有各的忙处，这次突然来访自然会让喻文州意外。 乔栖不认识春易老，只当是工作上的要事。她看了看喻文州和黄少天，连忙退后一步，挥挥爪子：“那我就先去吃饭了，队长和少天前辈加油工作呀” 喻文州和黄少天拦都拦不住，就默默看着小姑娘乖巧礼让的背影走远，彼此对视一眼。黄少天也只能耸了耸肩，表示没办法，喻文州也不由叹了口气，一看就是公会的事情，又不是外人，这姑娘也不听个解释，真是改不过来了。 不过黄少天这会儿是无所谓的样子，没过几分钟，春易老那几句十区啊副本记录啊君莫笑啊流木啊，就让黄少天浑身冷汗了，他还试图含糊过去：“这个吧，还挺厉害的啊，哈哈……” 但喻文州是什么人啊，转了一圈笔就把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三言两语就从君莫笑是谁指出到黄少天在嘉世比赛时的突然失踪，吓得黄少天当即就是一句你暴露了发给君莫笑。 君莫笑：什么暴露了？ 流木：你那些纪录太惊人，公会的人都找来了，我们队长的厉害你知道的，三两下就猜出君莫笑是你了 君莫笑：我暴露了，你也跑不了啊。 这人就是仗着自己远在h市还是谁也管不着的退役选手身份尽情笑他！黄少天气坏了，直接告知他暴露的可不止一件事。 流木：那小乔妹子的事儿呢？！这你得交代清楚了吧，你哪淘的钻石妹子啊，怎么那么好心地推荐来蓝雨了？ 君莫笑：哎哟，那边也暴露了啊，我就知道她在文州眼皮底下撑不过三秒的。 流木：对啊对啊，你不知道，我们队长就问了两句，把乔妹子吓得什么全都交代出来了。 喻文州正巧来到黄少天背后，看着两人记录，摸了摸下巴，“我吓到她了吗？” “队、队长？！”黄少天这次是真被吓死了。 幸好两边都没纠结于这个吓不吓到的问题，喻文州比起与叶修闲聊，显然是对他的散人职业更加有兴趣，两句话就转战去了竞技场pk，就这样边打边闲聊起来。 喻文州的手速对叶修来说，真是算不得什么，喻文州自己更多的也只是来探口风的，输赢不碍事，大概拿到了足够的消息，聊了两句正经的，本来打算到此结束，倒是那边叶修先开口了。 “哎，话说刚才黄少天还没说完呢，小朋友怎么样了？” “小朋友？”喻文州意味深长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 “乔小栖，她一未成年，叫小朋友不过分吧”叶修懒洋洋地靠上椅背，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喻文州勾了勾嘴角，没接话茬，坦言道：“她挺好的，训练营擂台赛第一，团队赛也赢了” 喻文州带着耳机，黄少天肯定是听不到叶修说什么的，但这话他一听就知道这是在说乔栖呢啊，立马支棱起耳朵。 闲聊的喻文州侧头瞟了他眼，没在意。 叶修则很遗憾：“哎哟？这么容易就赢了啊，你们那里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这话讲得，搞得好像乔栖不是蓝雨的人一样。 喻文州倒没受他这话挑拨，沉默了一下，能打的人是有，但以那姑娘的性子，也难以树敌就是了。 他模棱两可地说了句：“她很聪明” 旁边黄少天煞有其事地频频点头，那肯定的，他们蓝雨的妹子，智商颜值操作通通都是顶呱呱的啊，你看连他们脑子那么好的队长都夸了。 可隔着屏幕的叶修倒是挑了眉梢，问了句：“你真这么觉得？” 喻文州眸光微闪，“你想说什么？” “我没什么想说的，”叶修坦然耸了耸肩，虽然对方看不见，“反正我都把人送你手里了，你看着办呗” 他看着办？ 一边把人送他手里，一边又把人安排得明明白白。告诉那姑娘骗别人可以，但唯独自己不能受欺负，还让玩什么职业就玩什么，不让玩的就真是动都没动过，这哪里是他看着办，让他看叶秋远程遥控她吗？ 喻文州这次是真笑出声了，却笑得黄少天直发毛。 “那你究竟为了什么让她来这里？” 叶修没回答，“她怎么说的？” 黄少天在旁边只能听一半对话，心痒痒得不行，但他也没那个胆儿把喻文州的耳机扯下来，只能尽力往喻文州那边伸耳朵。 喻文州也没避着黄少天，直接转述了那天乔栖支吾半天的话：“她说，有个人告诉她，蓝雨有她需要的东西。” “就是这样。”叶修说。 喻文州没在意他那意味不明的回答，他看着屏幕里悠哉自如的散人，就像在看那个总是一副天大地大关哥什么事的老前辈，叶秋这些年来的很多事情都是能令荣耀上下几十万人都摸不着头绪的，但他本人却好像从不当回事。 喻文州说：“那么你有没有问过她，那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叶修喉结上下滚动半天，把烟气都呼干净了，这才说：“呵，我给她挑的几个战队里，也就你会问这个问题了” “后悔了？” “没有，挺好的。” 这个人是存心想要跟他在乔栖的事情上打哑谜了，喻文州也知道叶秋不想说的事情，谁也问不出来。 最终话题终止在此，喻文州也没多问，先行下线了。 君莫笑却是对着空无一人的竞技场，良久才说了一句： “真挺好的。” 第10章 我可喜欢她了 这边黄少天听了半天俩心脏的神仙对话，跟听天书一样，懵得不行。 喻文州摘下耳机，转头看向黄少天：“少天，你觉得乔栖的打法怎么样？” “啊？打法？”黄少天愣了愣。 “嗯，”喻文州点点头，声音含着清浅的笑意，“或者我换个说法，你想和她pk吗？” 这问题问得黄少天更懵了，但他还是很乐意的啊，“想啊想啊当然想啊，小乔妹子手速多快啊，不过说起来她神枪手的手速怎么比术士要慢啊，感觉也不像不擅长神枪手的样子啊，练得不够多吗？” 喻文州点了点头，说：“你联系她吧” “啊？来真的啊？” “嗯，记得录下来给我。” 黄少天和乔栖pk这事，其实第二天就做完了。乔栖刚结束训练营的比赛，空闲时间不少，而战队这边距离下一场比赛也有些时间，两人一合计，迅速开了修正场pk。 凰兮凰兮虽是满级的术士号，却是连个橙武都很少，对比夜雨声烦那身豪华装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的，黄少天觉得自己可以考虑和队长商量一下，索克萨尔的术士号估计好装备不会太少了。 乔栖倒是没想太多，只是联想黄少天说起的他一场比赛几十万上下，再看自己和他的竞技场，莫名有种赚了几十万的感觉，还挺奇妙的。 而真正开局，乔栖就真的感觉到了几十万是多大的数目——大概就和气泡数目一样多吧。 乔栖是看过蓝雨比赛录像的，其中对夜雨声烦的垃圾话也是有所目睹的，但真正轮到自己，那感觉确实不一样，花了好些时间才适应了满屏气泡，夜雨声烦的血量存了60%，凰兮凰兮就倒下了。 黄少天也不在意，还安慰：“哎，小乔妹子挺不错的，手速这么快的术士是真挺少见啊，你那个死亡之门再早点放说不定我就掉到六十多了呢，还有还有，你放弃得可太快了，虽然我近了身估计你也不会有什么机会打回来了，但还是要努力一下的，要真到了赛场上可就麻烦了啊……” 黄少天话不少，其中没什么意义的话也不少，可乔栖还是有努力捕捉着里面的信息量，听进去了。 黄少天那边讲着，就听耳机里软绵绵的那句“然后呢，少天前辈？”，瞬间再加了把劲，有的没的都讲了，最后来一句：“那就再来一局吧！” 于是这么再来了一局又一局，黄少天虽然手底下忙活不断，但脑袋思路清晰着呢，他能明显感觉到，他提过的，她确实都有改进，比起“她居然记下来了？”这个讶异感外，更多的想法是“这妹子天赋真不错啊。” 每一局结束，黄少天的血量都会比上一局低，量可能不大，但却从未改变过这个趋势，到了最后已经达到50%，五六局就进步了夜雨声烦的10%血量，他虽然是有在放水，但这个数字仍然够可怕了。 怪不得老叶把她喊过来，饶是黄少天打了这么多年职业赛，也没怎么见过学习能力这么强的选手，只要意识到了，就能吸收，就能改进，先前的习惯和打法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进步速度快得惊人。 这肯定不能用她聪明或是认真来解释了，很明显啊…… 她，非常有天赋。 意识到这件事的剑圣大大保存完录像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企鹅骚扰老叶，简直是从头发梢一路夸到了脚指甲，如数家珍，等叶修醒了，开始上班了，就看到qq那里一个大写的“99+”闪在黄少天头像边。 叶修意思意思翻了翻，看得快，从头囫囵看到了尾，他觉得自己一句话就能总结他的99+，不就是一句“乔小栖挺牛逼”吗，至于说这么多吗。 但他还是弯了下嘴角，回了句：还用你说？ 夜雨声烦回得也快：我靠靠靠靠，你要不要脸，我夸的是乔妹子，你骄傲个什么劲儿，还有啊，你别以为我和乔妹子pk你就可以跑了，你快用你的散人和我pk啊pk啊pkpkpkpkpk！ 君莫笑：哎，pk啊 君莫笑：再说再说。 黄少天手底下的一串问号质疑还没打出去，叶修就很有先见之明地截了他的话：你和她打，什么感觉？ 夜雨声烦：……你们玩脑子的，怎么说话都一样啊 君莫笑：……什么叫玩脑子的，那叫玩儿战术。 是，他们聊战术，上次光是听他们聊个乔妹，黄少天就觉得自己脑子要被玩儿坏了。 君莫笑：你把录像发我份。 夜雨声烦：【文件】【文件】【文件】 夜雨声烦：乔妹挺厉害的啊，手速得有370+了吧，400偶尔也能到，技术也是啊，微操挺精准，不过她好像没什么和剑客打的经验，对剑影步挺陌生的，哎，反正这种小事有我在她早晚能熟练的，以乔妹那能力，我蓝雨第一女选手出道肯定不会太晚了 叶修这边看着录像，扫了眼黄少天的消息，没回，这时候旁边传来一声。 “这个剑客是流木？” 唐柔捧着咖啡路过，看到是竞技场录像就多瞟了几眼，对满屏气泡的剑客还是深有印象的。 叶修没抬头，看完一个又点开下一个，应了声：“是啊” “那另一个凰兮凰兮是谁？”唐柔问。 凰兮凰兮。 叶修看着小术士头顶的名字，笑了声：“是个小孩儿” “小孩儿？”唐柔奇怪。 “对啊，你看她手速挺快的吧，技术也不错吧？”叶修边说边挪动鼠标，关上了最后一个视频，他知道唐柔多问一句的原因。 叶修耸了耸肩：“但你未必喜欢跟她打，不止你，之前那个邀请你的微草队长也肯定不喜欢这小孩儿” 唐柔看了眼叶修的头顶，从她这角度看不见叶修的表情，但她总觉得说起这个“小孩儿”时，叶修话里话外都挺溺爱的，像是讲起自己家孩子一样，和平常那副啥都无所谓的模样完全不同。 嗯，有点稀奇。 “你喜欢？”唐柔问。 “对啊，我可喜欢了”叶修坦然。 “怎么说？” “她啊，和我们都不一样。” 第11章 她和我们不一样 君莫笑：告诉你个秘密，她手速能450以上。 夜雨声烦：…… 夜雨声烦：老叶，你垃圾话都已经堕落到要瞎吹牛比的程度了吗。 君莫笑：… 夜雨声烦：哎我承认小乔妹子是挺不错的，但是吧，吹牛逼不是这么吹的吧，术士手速再高也不可能把吟唱时间免了吧，而且手速是那么好提的吗？我都说400了你还450？干嘛，还嫌少啊？你拍卖呢？说出去乔妹子自己都得笑你，你信不信？ 行吧。 叶修没话说了。 这录像是喻文州交代的，因为觉得没什么隐藏必要，黄少天跟叶秋提了那么一嘴，转身就交给喻文州去了。 黄少天仍然忍不住吐槽叶秋：“哎，乔妹子挺不错的，但你说老叶他干嘛啊，跟我说乔妹子apm有400，你说他是不是想说他值450，我就只值400了？这人垃圾话以前没这么绕啊” “哦？他说450？”喻文州的目光也没离开屏幕，光影闪烁间，术士和剑客你来我往的一招一式映入脑海里。 黄少天也没多想：“对啊，队长你也不会真信了吧？你看她全程就提了几次手速啊？” “嗯……”喻文州沉吟着，回头看了眼黄少天，问道，“提了几次？” 黄少天：？？？ 提了几次队长你看不出来啊？ 黄少天没敢问，实际上他也没仔细研究过这录像，他当时就顾着边打边教她技巧了，哪有那研究时间啊，不过他依稀记得次数可少了，每次飚上去就到头了，没再提升。 喻文州倒也不是真想问，只是手指点了点桌面，光标逐个挪到一列排开的五六个视频上。 他说：“第一局，她不适应你的风格，没提过，第二局，在适应中，提了一次，第三局，已经习惯，但还是保持着手速，第四局，一次，第五局，零次，第六局，两次。” “什么？一共才四次？”黄少天真没数过，但这么一听，也太少了吧？ 喻文州不置可否，“嗯，不过，也比她在团队赛时的平均手速要高了，对你，她还是更尽力了些的” 黄少天满头问号，讲道理，他打比赛时遇到过不少手速远超赛前预测水平的，垃圾话和他实力的影响下，让人愈发着急才是常态，老练的，也是会在比赛时逐渐提升手速，总之你节奏不提那肯定得输啊，是人都知道，哪有这样的？ 他消化了一下，虽然他思维没喻文州那么复杂，但喻文州这话也已经说得挺清楚了，“队长……你不会是说，她没认真和训练营的人打吧？而且她难道还想对我放水不成？” 喻文州笑了下，“那倒不是，你和她打的时候，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话问得黄少天飘了下视线，真没感觉那是不可能的，但那感觉太模糊，而且他也觉得说出来不太合适。 但在队长仿佛什么都知道的眼神下，黄少天感觉自己隐瞒也没什么意义，他们谁跟谁啊。 “呃，那我实话说了啊队长。” “乔妹子她是挺厉害的，吸收贼快，六局虽然时间不长吧，但这手速也没下降不是，不过吧…” “不知道为什么，就……打起来有那么一点点，不得劲儿啊” 黄少天纠结了半天语言，最后硬是把他一g市人逼出了北方方言才算是找到了个不错的说辞。 实际上，这也是事后黄少天还想去找叶修pk的原因，倒也不能说不够爽吧，毕竟高手速之间的碰撞还是很激烈的，但他这边提上了兴致，对面却兴致缺缺似的，就像两个人跨服对话一样，脑波频率对不上号，那能尽兴吗？ 所以相比起pk，他反而是教人兴致更大一点，没想真pk。 可这话，他总不能跟乔妹子说吧，跟叶秋说也不行，妹子现在是他们蓝雨的人，跟叶秋讲算怎么回事，所以也就喻文州能让他稍微说两句了。 黄少天悄悄瞟了眼喻文州，见他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笑着，也不知道怎么个态度，让黄少天忍不住补充道：“但我觉得她真挺认真的了啊……” “嗯，她很认真了。”喻文州中肯道。 “那……” “她确实很认真地在打游戏。” 喻文州轻敲了下键盘，第一视角流转的画面彻底定格在黄少天这边的荣耀二字上。 荣耀二字耀眼夺目，坐在它面前的男人却始终未落嘴角的笑意，不骄不躁。 “但她没有认真地想要取胜。”喻文州说。 “啊？什么意思啊？” “乔栖在个人擂台赛时，使用神枪手的手速要低于团队赛时术士的手速，很明显，她不是不熟悉神枪手，也不是更喜欢术士或团队赛，那么手速偏低的原因只能是，她没有那么想赢” 黄少天抓住了最后一句话，瞪大了眼睛：“什么叫不想赢啊？她想输吗？” 这对于黄少天，对于蓝雨，甚至对于整个职业圈，都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到可笑的事情，哪有来职业圈却不想赢的？ 他们这群人，为了职业联赛冠军，十年来，谁不是拼了命的啊？ 现在突然蹦出来一个有实力的，结果人家给你来个“赢不赢都无所谓”，荣耀教科书都不会不把胜利放在眼里，你一个小新人这么搞，这要是说出去，谁不膈应啊。 实际上，喻文州若不是真看到数据，他也不会想到那个认认真真去借资料软件学习的女孩子，根本没有那么想赢。 黄少天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只吐了句：“不可能吧……怎么可能，不想赢呢……” “她应该是喜欢荣耀的，但和我们不一样” 电脑屏幕上，展开的金属翅膀标志熠熠生辉，正中间的荣耀二字更是生了根，纹丝不动。 这样简简单单两个字，是他们这群人上上下下兜兜转转拼了十年，甚至往后十年二十年都不会想放弃的荣耀。 喻文州注视着那两个字，眉眼线条竟柔和得不可思议。 透过荣耀，他能见到十年来驰骋赛场争夺胜利的那群人，也在里面看到了那个怀着一颗赤诚之心的姑娘。 “她只是喜欢荣耀，不在意胜利，也不在乎失败，只是在享受着玩游戏的过程” “恐怕就连失败的瞬间……” “在她看来，也只是《荣耀》的一部分吧” 第12章 笑什么呢? * 黄少天听懂了，没说话。 他知道喻文州之前没跟他详细说过这些事的原因，他也无法否认自己在知道她不想赢时心里确实有那么点不开心，但现在，他觉得自己能明白并且非常能体会那种心情。 他们这群人，都是玩游戏出来的，哪能不懂。 他们在去追求胜利之前，他们首先学会的就是爱着这个游戏啊。 后来为了胜利时的快乐，为了失败时的不甘心，才开始执着于胜利。 乔栖只是停留在了最初的那一刻。 在所有人追求更高更完美的结果时，她独自一个人，停留在那个仅仅是喜欢它的时刻。 这或许不适合职业圈，但谁也不能说她这种心态是错误的，谁也不能。 至于乔栖，喻文州光是想到这个名字就忍不住泛起苦笑，这个女孩真是不知是被上天眷顾，还是被上天戏弄了。 她明明有着远远超越普通玩家的天赋，有足矣匹敌一线选手的能力，有和他们一样对《荣耀》强烈的喜爱，却唯独少了那张踏进职业圈的入场券—— 胜负欲。 没有竞争心的人是很难在职业圈残酷的角逐中存活下来的，甚至不仅是职业圈，在训练营都是困难的，训练营出身的喻文州自己是最清楚这点的，也只能庆幸她的实力足够高，新人们还不足发现这点吧。 喻文州这样精明地分析了她的全局乃至未来，也因此觉得叶秋真是给了蓝雨一个烫手山芋，让人无法弃之不理，也无法将其捧到高位，非常棘手。 但他又比任何人都明白叶秋为什么让她来蓝雨。 因为偌大的职业圈，她只能来蓝雨。 只有蓝雨这样求胜欲强烈却又包容性极强的地方，才能容下这么个怪胎。 也只有喻文州这样无论对战术还是人心都玲珑通透的人，才能明白叶秋的心思了。 喻文州不会去思考她进入蓝雨是否正确，比那更重要的显然是接下来蓝雨要如何对待乔栖才行，可他心中始终沉淀着当初问叶秋的那句话。 ——胜负欲，真的是她想要的东西吗？ * 喻文州说了那些令人心情复杂的话就又转去忙碌了，毕竟与霸图的常规赛在即，哪有那么多时间给喻文州去思考训练营的事，反倒是几句话把说忙不忙，说闲不闲的黄少天给影响了。 黄少天两手架在脑后，愁眉苦脸地走在俱乐部里，想了好多又啥也没想出来，转悠半天最后到了训练营那边的训练室外头，但没在平日的位子上瞧见乔栖。 “啊，前辈好！” 正是休息的空档，有人从里面走出来，一见到黄少天立马激动地喊了声，剑圣那可是蓝雨这帮孩子的信仰。 “好啊好啊，看来都有在努力训练啊”黄少天也哈哈打着招呼，又像是不经意间看到那个空位置，随口问了句：“哎，小乔妹子今天没来啊” “哦哦乔栖啊，她上次赛后就被招揽去第四训练室了” “哇一次就升级了啊，不愧是我们蓝雨的妹子啊，那我过去看看，你也加油啊，将来到了一线来跟我pk啊” “是！” 黄少天到底是副队，三两句鼓励了把小新人，把人家新人激动得恨不得下一秒就奋发图强起来，而他自己反倒是有点局促。 他也不知道自己找乔妹子后要说什么，就是有种特想见见她的心情，和昨天前天过去的心情都不一样，强烈得根本没办法忽视。 第四训练室，那是训练营里类似中等班的存在，从初等一两个月就被提拔的其实还是很常见的，卢瀚文就属于这种攀升速度令人眼馋的类型，现在更是只差出道了，黄少天觉得以乔妹子的能力，出道时间恐怕也不远了。 黄少天从窗外探了个脑袋，一眼就看到了侧对自己而坐的乔栖。 黄少天暗夸这训练室位置安排得不错，方便他能看到，路过的也能一眼看到他们蓝雨这道唯一的风景线，令人心旷神怡。 乔栖是没注意到黄少天，只是专心于自己的训练。 黄少天能看到那双飞速弹奏在键盘上的手精致修长，漂亮得紧，也能看到她服帖在肩头的发尾和它主人一模一样，乖巧得很，但他看得最清楚的，是她嘴角那抹灿然笑意。 她在全心全意享受玩荣耀的过程，无所谓成败，仅仅是按在键盘上，点点鼠标，就很开心了。 黄少天记得前两天擂台赛时，他也是趴在这样一扇玻璃窗外，看到里面的小姑娘在笑，还不禁想她在笑什么呢。 而那会儿不知道的事情，现在却这样清晰。 阳光倾斜而下，澄澈明媚。 他靠在墙边，不遮不掩，坦坦荡荡的，任凭训练室里各种探寻目光落在身上也浑然不觉，只是专注地看着那个更专注的姑娘，看着她笑，他也就笑了。 他不禁想自己那会儿怎么就没明白她笑什么呢？ 你说能笑什么呢？ 当然是笑自己最喜欢的啊。 第13章 蓝雨的未来 第四训练室里的学员很多只是差临门一脚的问题了，所以经常会有机会和替补队员一起训练，乔栖在里面没两天就遇到了和卢瀚文一起训练的机会。 俱乐部已经开始着重培养卢瀚文了，增加了不少针对性的训练内容，忙得卢瀚文这两天都怎么出现，午饭都是在自己屋里吃外卖过去的，他和乔栖也就更没什么机会见面了。 但这不妨碍卢瀚文仍旧听说到不少乔栖的事情，不说这个全都是男人的俱乐部有多关注这妹子，光是黄少天一个人的传播消息能力就足够让卢瀚文了解不少了。 而更巧的是，这天的训练刚好是2v2，由前辈带一个后辈的组合，卢瀚文在训练营比乔栖大两期，巧合之下刚好和她凑成了一组。 对于这于分配，俩人都觉得没什么特别的问题，毕竟他们多少比其他人熟络些，交流也方便，但别人的眼光就比较耐人寻味了。 众所周知，卢瀚文已经被默认是夜雨声烦的下一个操作者候补，毕竟目前蓝雨的后备军里，无人比他对剑客的操作更精彩。 而乔栖的神枪手之前就挺出名了，但如今她拿出了更擅长的术士，还在排名赛里赢得漂亮，何况乔栖与喻文州关系还不错，这说明什么？看看卢瀚文和黄少天还不懂吗？ 所有人都在猜测，乔栖很有可能会被推荐为索克萨尔的下一任操作者。 这事大家谁也不敢真去问，毕竟喻队又不是黄少天，队长风轻云淡笑一笑，整个基地就无人不抖三抖啊，不过这也不妨碍大家八卦啊。 卢瀚文和乔栖，剑客与术士，下一代剑与诅咒啊。 这么八卦时是热闹，可真正开打了，所有人都闭嘴了，并且对蓝雨的战队设计心中更怀一层尊敬。 这是真的难打。 这两人倒是比较规矩，脚踏实地踩着前辈们走的路，吸收着喻文州和黄少天的打法去打的。 卢瀚文一开始还担心黄少天当时说的那句“哎小卢你也就是没看到，那团战的时候，从天而降落入战场中心的术士，那身影把全场都吓呆了啊”，要是乔栖平日也那么打，卢瀚文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保她。 但打着打着就不太对味儿了。 剑与诅咒的打法，其实索克萨尔才是站主导位置的，喻文州往往会用战术和技术循循诱导对方露出破绽，夜雨声烦再抓住机会一口气拿下。 乔栖自然比不得喻文州那等战术大师，喻文州那套是用不出来的，再往前推，第一任索克萨尔使用者魏琛惯用的猥琐流也不是她擅长的，这姑娘性子摆在那儿，真干不了猥琐流那回事儿。 但人各有所长，术业有专攻，乔栖的手速和大局观念放在一线也是绝对够看的。 所以乔栖活成了副输出。 卢瀚文第一次体会到，一个能跟得上自己动向又极其聪明的术士站在背后是怎样一种感觉。 那真是太爽了啊！ 不需要磨合，因为凰兮凰兮是在辅助他，他只要往前，她就会适时给予最合适的帮助。 一般来讲，术士控制对手，剑客连招拿下是很平常的打法，但凰兮凰兮不是。 卢瀚文纠缠对方攻手时，她看都不看人家，先一个吟唱较短的束缚术控制住对方后排，这下攻手肯定会想要转而打断凰兮凰兮，可惜，卢瀚文是不会给对方这种机会的，抵死纠缠，让人一步都挪不得。 凰兮凰兮就没担心过卢瀚文会不会放跑人，自己趁着控制的五秒，一个混乱之雨过去，对方一旦陷入混乱状态，她就靠操作避开那些胡乱来的技能，再吟唱一串咒术，蓝不要钱似地往外扔，什么巫毒术吸血术死灵缠绕，这样下来，不死也得半残了。 这时候，不用乔栖说，卢瀚文的剑客流云就已经回头去收割了。对方攻坚手不是吃素的，但架不住卢瀚文技术摆在那里，何况凰兮凰兮又不傻，瞬发技能切割术和最后的操纵术放出去，自己的蓝条清零了，对方攻手掉了血掉了蓝还被控在她手里没人能救，只能眼睁睁看着后排被卢瀚文轻易拿下后再回来收掉自己的人头。 即使后面有人熟悉这个套路试图先拿捏住术士或是避开术士的控制，却始终架不住一个完全无惧自己没蓝的术士暴力输出，就算真有能撑到术士已经没技能了，流云也从来不是吃素的，术士前期纠缠，剑客高等技能一个都没用，见到术士撑不下去时再来一招剑定天下就足够掌控局势了。 后面还有想模仿他们两个打法来搞的，毕竟也就是一个强控一个输出嘛，别的职业也不是不能做到类似的效果，但这两人那手速哪是别人能轻易追上的啊，一串下来，用叶修的话说就是：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当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两人的秒杀让今天全场训练结束得异常早，至此，所有人看俩人的表情又不太一样了，少了些猜测揣度，多了些更复杂的东西。 走在那两道过于年轻的身影后，他们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蓝雨夺冠的未来是那样绚烂缤纷，可他们看得更清楚的是那条璀璨生辉的道路上，没有他们自己。 真是令这些蓝雨训练营的新人们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了。 但那边俩人都没注意到这些啊，一结束训练，卢瀚文就拉着乔栖直奔食堂，半点拒绝的空间都没给她。 他现在就跟遇到伯乐的马一样，跳脱得不行，满心雀跃，就顾着跟乔栖讨论刚刚的比赛了。 “哇，我先行切入后排的时候超担心你那边啊，乔妹子你是押着蓝打的吗？” 乔栖看他赢了比赛挺高兴，便也笑了笑，回答道：“只是计算过，那几个诅咒放完后大概还能放两个30级以下的技能，小卢前辈才厉害，反应好快” 他们到食堂的时候，其他几个训练室都还没结束任务呢，俩人就直接面对面讨论，卢瀚文还说了几个蓝雨以前在比赛里采用过的打法，问她要不要一起试试。 后面跟着他们来的第四训练室学员听着听着就忍不住扭头说： “哇，你们两个就饶了我们吧” “对啊，今天横扫训练室还不够啊你们” “快说快说，你们两个是不是之前一起练过啊，你们这默契不合理啊” 卢瀚文挠了挠脸颊，被夸得也有点不好意思，乔栖则坦然接下夸奖，还提了好几个对手们的精彩表现，她是没记多少人名，但夸得真诚，夸完还又夸卢瀚文：“我没做什么，主要是小卢前辈反应快呀” 夸得大家都嘻嘻哈哈，俨然一副商业互吹的欢乐景象。 小姑娘人特好，你夸我，我也夸你，我们都开心。 那边战队训练完过来，跟在后面的郑轩就看黄少天本来第一个进食堂，就突然站着不动了，还一脸奇怪：“哎，黄少你干嘛呢，一会儿虾饺都被人拿完了啊” 黄少天这才念叨着对啦对啦我的虾饺蟹黄包凤爪糯米鸡啊啊啊，三步并两步往前走，但拿完一堆东西就直接坐乔栖旁边了，熟稔得很。 “哎哎哎，乔妹子你今天和小卢搭档了啊，打得怎么样啊，下次要不要和我也组组试试看，给你看看最厉害的剑客技术啊，反正你剑圣大大今天不忙，要不一会儿回去就试试看得了” 卢瀚文嘴里一口饭还没咽下去就听那边黄少天要把自家伯乐拐走了，一口就吞了饭，接上去：“黄少，你还有喻队呢” 言下之意就是，别抢人啊，这是我的术士，你的术士在那边呢。 黄少天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哇哇叫：“你小子还想直接绑定了啊，你们才第一次配合吧，我当然得让她见识下一下剑圣的能力啊，不然被骗了怎么办啊，你和我能比吗能比吗能比吗” 卢瀚文嘴皮子拼不过黄少天，但他机灵啊，当即就转头：“队长——” 喻文州也觉得黄少天和后辈争个术士算怎么回事，只得叹了口气：“少天，乔栖这几日的训练量已经很大了，你不如，”喻文州顿了顿，嘴角勾起来，“留着力气和韩队打吧” 行吧，黄少天蔫了。 他就算没细问过也还是知道的，乔栖这刚结束训练营排名赛没几天，就又是和他pk又是和卢瀚文合作的，想想就辛苦，而且过几天就是霸图和蓝雨的比赛了，他也确实不能太浪。 但是吧…… 黄少天瞥了眼旁边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卢瀚文，心情还是不爽，手里一筷子就戳进奶黄包的肚子里，耳朵里还残留着刚进食堂时擅自钻进来的那几句话。 “你们配合也太好了吧” “默契得不合理啊” “小卢前辈反应超快啊” …… 默契什么啊，配合什么啊，他不用看比赛都能猜到，乔妹子那么顾全别人的姑娘，打比赛八成也是乔妹子注意着卢瀚文的动向来的，剩下两成也肯定是因为无所谓胜负，觉得自己死了也没事，所以干脆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还有，小卢那反应再快能有他剑圣大大快吗，也太没眼光了吧？ 黄少天一口奶黄包把自己腮帮子塞满，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坐黄少天对面的郑轩就默默看着黄少天那副和奶黄包有仇的样子，想这奶黄包做错了啥啊，又是被戳又是被吞的。 乔栖这妹子吧，你说她傻，那是真傻，你说她聪明，也聪明得很。黄少天被喻文州说蔫儿了不是？虽然他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但乔栖还是留了心的。 乔栖当时没说话，出去倒是问了喻文州：“蓝雨要和霸图比赛吗？” 喻文州没说话，黄少天就先说：“是啊是啊，又要见到韩文清那张眉头皱得跟包子褶儿似的脸了，多可怕啊，哎，还是咱们蓝雨的形象好” 喻文州看了眼背着韩文清瞎说话的黄少天，无奈道：“嗯，三天后，蓝雨主场” 他本以为只是她好奇罢了，却听到乔栖的声音有些迟疑。 “那……我能去看吗？” 声音微弱，不细听就会被埋没在人群中。 女孩像是在说什么不好意思的小秘密一样，说着就低了头，耳朵尖都直泛红。 这让喻文州有些意外，乔栖的性子，怎么也不像会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的，听她问的话应该也没怎么关注蓝雨的比赛才是，怎么会想看霸图的比赛？ 黄少天倒是挺高兴，一下子就蹿到乔栖身边，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跟她保证：“那有什么不行的啊，本来就是咱们这边的比赛啊，不就是张座位票嘛，肯定给小乔妹子找个好位置，让你能清楚地看到剑圣的英姿” 他当然高兴了，这可是乔栖第一次主动要求来看他的比赛啊。 黄少天和乔栖有着职业和训练营的差别，就算能相识，也没多少机会能站在同一个赛场上，这让老想给妹子炫技的剑圣大人心里跟猫挠似的，没事就挠他两下，痒死他了。 这次她主动提出来，他当然满口答应了。 被喜悦冲昏了头的黄少天完全没有考虑过若是输了会不会很狼狈，就是单纯想展现给她看而已。 这是一种属于剑圣夜雨声烦的傲气，也是属于黄少天本人的自信。 但他或许不知道，他自信满满的模样极富感染力，两手摊开时，衣角都能飞扬起来，话语里缤纷的色彩更是满得像要溢出来，让注视他的眼睛里都会亮起神采，不由相信这个人什么都能做到。 乔栖记得，他们初见时，他似乎就是这副模样了。 喻文州见此也应了句：“嗯，这不是难事，你还可以叫上小卢一起去，学习一下也是挺好的，不过为什么突然想要看比赛了？” 这话听得黄少天暗自撇嘴，小卢都不知道看了他们多少比赛了，用得着还特意多叫他吗。 但他也想知道乔栖突然这么说的意思，立刻支棱起耳朵，认真细听。 “因为我想看到剑圣的英姿呀。” 纷纷扰扰的人群声音都被全数隔开了，唯独小姑娘的声音清脆悦耳。 这样理所当然的一句话，落入他耳中，就足够打败刚才为止堵在心底的所有不快情绪。 黄少天见过很多次她的笑容，每次都和现在一样，很甜，很可爱，看多少遍一定都不会腻。 但只有这次，听那道软软糯糯的声音说想要看剑圣的影子，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无比强烈的心情，强烈得要从胸口撞出来，咚咚咚撞得耳膜生疼。 那种突然让全身上下都沸腾起来的情绪简直要点燃一种冲动，他现在脑子里全都被靠靠靠靠靠刷屏了，就恨不得当场把口袋里的账号卡递出去，当场跟她说—— 给你给你给你，全都给你，别说一张票，十张票百张票就是包场票给你也行啊，连我也一块儿给你了行不行啊！！！ 第14章 蓝雨的队长 * 喻文州哪里不明白她这话是为了让黄少天打起精神来的。 听着那边的副队说了一串无逻辑话语的副队，喻文州心中跟明镜似的，仅仅是术士支援剑客被拒绝这种小事，黄少天只是失落少了一个和乔栖亲近的机会，其实根本没放在心上。 但乔栖是个心思玲珑的，她把黄少天因自己而失落的情绪看在眼中，不会当着全队面说自己是想看剑圣，却还是愿意私下里说给黄少天听。 黄少天能不能明白这些事，喻文州不清楚，但想到这个十四岁的姑娘，竟是在照顾黄少天的心情，喻文州眼底不由泛起柔软的笑意。 三个人渐行渐远，黄少天说不完的话环绕不停，而小姑娘软绵绵的应声也时不时响起。 喻文州想这个姑娘可能没有发现，她特意为了黄少天避开了其他队友，却唯独不曾避讳他。 这或许只是一种下意识的信任表现，但对这个姑娘来说，已经是一种进步了。 喻文州将乔栖的变化看在眼里，等他回到房间登入qq时，唰唰唰三四五条训练营的记录在右下角闪烁不停。 从几个月前，他就开始关注卢瀚文在训练营的状况了，只是最近多了个乔栖。 他们今天2v2的训练赛，卢瀚文和乔栖会被分配到一起也是他的意思，而结果也如他所料的成功，两人配合默契，场均输出几乎可以达到他人的两倍，就连发消息的人都不由赞一声“后生可畏啊。” 可喻文州看到这个结果时，心里却不可避免地生出一丝“若是不成功就好了”的想法。 作为蓝雨队队长，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结果意味着什么。 剑与诅咒，蓝雨的双核，这是来自于蓝雨第一任队长魏琛的想法，但真正实现的，是第四赛季一同出道的黄少天和他。 他们贯彻了四个赛季，从未改变。 索克萨尔与夜雨声烦不同，这个术士角色是在第一赛季出道，至今已经八个赛季，站在荣耀战场上已然十年，也没有人怀疑过他未来十年仍然会站在那里。 喻文州在公众面前谈及蓝雨时，他总是坦然得不同于赛场上那个心思缜密的战术大师。 他承认自己手速不够高，也不否认这是蓝雨战队一项容易被针对的短板，但他在清楚自己是短板的同时，也知道自己就是蓝雨战队的长处。 蓝雨战队至今为止的三任队长，绝对说不上相似，但唯独一点，他们在对待接任者的事情上，都豪爽到太过温柔的地步。 第一任队长魏琛将那个绕乱他们团战的话痨剑客提拔进了战队，又在被喻文州打败后，毅然将自己梦想中的“剑与诅咒”交给了后辈。 魏琛离开后，第二任队长方世镜接下了索克萨尔，在明知道自己只是临时支柱的情况下独自撑起了蓝雨，没有一句抱怨地等待喻文州和黄少天成长为可塑之才。 而喻文州，亦是如此。 对蓝雨，他从来都只做最适合的选择。 选择的内容如何，他自己会变得如何，甚至昔日队友会如何，这些对于一位队长而言，都抵不过一句“蓝雨的胜利” 这位第三任队长也很清楚，卢瀚文，这位天赋异禀的剑客少年注定会成为蓝雨未来的攻坚手，为蓝雨夺得胜利。 现在喻文州和俱乐部在做的，也是在培养他的经验，期望有一日他能站在赛场上，带着蓝雨走向更遥远的胜利。 那么，乔栖呢？ 她…… 能成为站在剑客身后，为蓝雨守护荣耀的那个术士吗？ 喻文州的鼠标停在一点上，许久不曾挪动。 他难得陷入了一个难解的题目里。 乔栖足以达成继承索克萨尔的一切硬性要求，虽然是纳入大量潜在可能性的计算结果，却也是毋庸置疑的。 但无论她天赋再好，一个没有胜负欲的人都是不可能给蓝雨带来胜利的。 即使蓝雨这个队伍再具有包容性，喻文州也不可能把索克萨尔交给一个不去争夺胜利的人。 这就是职业圈的现实。 可这样选择的话，下一道难题也来了： 又有谁比乔栖更合适呢？ 喻文州不由苦笑。 其实叶秋为什么看重她，他是明白的，甚至他自己也是。 这样一个喜爱荣耀到无所谓成败的单纯姑娘，叶秋珍之重之，所以才将她送来蓝雨，而不是有着严谨作风的微草和霸图，也不是有一人战队之称的轮回，更不是资源欠佳甚至未曾获得过胜利的队伍。 叶秋希望她保持本心的同时，又本着惜才之心，精挑细选后让她来到蓝雨，却最终，把决定权交给了喻文州。 那个已经退役的男人分明就是在无声地问他： “你要乔栖保持本心，还是要蓝雨的未来？” * 夜幕笼罩城市，在经历一天的训练后，训练营宿舍精力旺盛的新人们大多都没有熄灯。 乔栖此时正挂着荣耀，边欣赏荣耀那些精致的美景，边和叶修日常汇报自己的情况。 她向来信任叶修，或者说除了信赖他，她并不知道自己能为对方做什么。乔栖知道叶修是掏心掏肺地对她好，而她对此能做的回应就是也尽量对他好，可事实是，叶修是个除了荣耀外什么都不需要的人，让她根本无以为报。 到头来，那种信赖变成了一种习惯性的依赖。她没事就会告诉叶修一些自己日常经历的事情，只要是不涉及训练营保密协议内的事情，基本能说的全都跟他讲了。 这里面理所当然包括了她自己与喻文州的对话，毕竟那本身也算是因叶修而起的。 凰兮凰兮：“既然来了，就要目标远大一点，你先用神枪手，等到一场喻文州一定会看的比赛时，你再拿你的术士出来。” 凰兮凰兮：我那时是这么说的。 君莫笑：嗯，也行，喻文州听得懂。 君莫笑：反正就你这点心思，跟他打哑谜早了十年呢。 是呀，队长那么聪明，乔栖一点都没觉得自己能在这样的人面前说谎，连说谎的心思都不敢有。 可屏幕对面的人明明总是摆出一副“你赢不了喻文州”的模样，却从一开始就让她把目标放在对方身上。 时至今日，她仍然记得那天叶修给她定下目标的模样，那个似乎什么也不会在意的男人说话向来是风轻云淡的，却也因此令人不自觉相信其中的可能性。 在乔栖十四年的人生中，能把抢神级账号卡说得跟喝白水一样容易的，她只遇到过两个。 一个，她认识了十四年，叫孙翔，一个，她只认识了不到十天，他叫叶修。 那天外面还下着大雪，网吧里都是躲雪的人，冷意时不时窜进来冻得人直往座位里缩，也因此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叶修挪了挪鼠标，点开一个网页，语重心长地说：“哎，年轻人啊，就要目标远大点。” “看到没？” 他夹着烟的手指磕了磕屏幕中央的术士。 在小姑娘好奇的目光下，叶修一眼都没看旁边的介绍词就把那些文字都倒背如流。 “这叫索克萨尔，是全明星级的账号卡，从第一赛季出场至今了，还在第六赛季帮蓝雨拿下了冠军，同时这也是现任蓝雨队长喻文州使用的账号卡，简单来说，这就是联盟第一的术士” 他介绍了好长一段话，乔栖深深点头，她能感受到这个术士有多厉害了，但是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姑娘茫然地抬起头，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望了一眼，就被他轻易决定了整片未来。 那个时候，网吧里灯光昏暗，窗外细雪纷飞。男人叼着根烟，背对一片倒映白光的屏幕，低头瞧着面前好奇得不了的小姑娘，像是心情极好。 叶修轻扬嘴角，漫不经心说了几个字。 “所以你去抢索克萨尔吧，从喻文州手里。” 第15章 看风景呢 真不想获胜的话，就玩网游呗，进什么职业圈。 叶修觉得这话其实没什么错。 就像求胜欲极强的唐柔，在他看来是极为适合争夺冠军到头破血流的职业联赛的，而毫无胜负欲的乔栖，自然是相反的，最初叶修也半点没觉得乔栖该打职业赛的。 当时不知道是哪个糊涂的，给乔栖订错了票，本来预定是来这边看个人，呆一晚上，结果硬是变成了呆十天。万幸的是，她至少还是有人在这边的。 在兴欣网吧用可怜巴巴的五十块钱过了一晚上，第二天倒是借了不少钱，也订到了酒店，但她没什么旅游闲逛的意思，就是天天往兴欣网吧跑。 她和其他几个人不熟，所以干脆就跟叶修一个作息，白天睡觉，晚上赶他夜班来玩儿，还跟老板娘说自己没什么事做，刚好可以帮忙。 哎，别说。叶修现在回忆起来，那十天真是他当网管最为轻松的时候，虽然平日也没什么人叫服务，但乔栖那妹子看叶修忙着开荒，就自告奋勇替他送东西去，比他这个正牌网管还勤奋。 总之那段日子，正经工作他是真的啥也没做。 两人当时就坐前台，叶修在第十区，乔栖没事干也开自己的号上荣耀，但那会儿这姑娘好像就挺不一样的。 叶修打本歇了会儿的时间，扭头就看到小姑娘捧着杯果汁，看屏幕里的荣耀窗口还挺津津有味的。 他就顺便问了句：“看啥呢？抢boss还是杀人呢？” 小姑娘往外倾了倾身，示意给他看：“看风景呢” 叶修一看，哦，一个七十级的神枪手，站在神之领域的北桥边上，一动不动望着场景里的大好河山，配合着浩瀚无边的天空背景，简直就是一副断肠人在天涯图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北桥那个坚决不让人上桥的场景boss呢。 叶修一时间噎住了，“…真看风景啊？” 乔栖奇怪地看他一眼：“对呀，你不觉得挺好看的吗？” “……行，你看吧” 她这么理所当然，倒是让叶修觉得自己才是有问题的那个，虽然他承认荣耀做得确实不错。 等叶修再刷完副本出来时，这姑娘倒是也开始刷副本了，是和那种一看就是临时组出来的野队去刷的，职业零散，也没什么交流。 叶修这边等着零点副本刷新，就多看了两眼，这一看倒是看出了宝。 第一眼，这姑娘手速挺快的，不输给全明星级别的快，叶修目测也有个四五百了，然后这第二眼就不一样了。 这姑娘不仅仅是手速快，大局观也特强，她组那破队疏漏不少，这孩子是见一个补一个，站位、仇恨、输出，面面俱到，只要她能做到就去做，意识和操作都不弱，而且还不抢着出头，至少叶修觉得，这野队里没人看出他们是靠这个神枪手当顶梁柱的。 但是吧，她这打得，叶修看着都替她累，见人家姑娘打得专注也就没说话，继续看下去了。 这状况一直维持到了最后，boss算是勉为其难打完了，一群人摇点分装备，除了队伍里有需求外，乔栖是偶尔点放弃偶尔跟着摇两下，随意的很，也没摇到什么好东西。 这波人结束了副本，还感觉自己打得挺好的，跟乔栖说：“快零点了，要不下个本继续组？” “好呀，还来这个副本吗？” 乔栖刚刚还全程一言不发，现在总算开了口，却又要去给野队当苦力，这孩子真傻假傻啊？ 叶修看得一口气没提上来，立马阻止：“停停停，先别打了别打了，你叶哥跟你说说话，成不” 乔栖不知道叶修这突然来干嘛，见他一副哥有一堆话要讲的样子，只好跟队里说了句“有点事，不好意思”就退队了。 叶修心情更复杂了，你说你不好意思个啥啊，他们一帮人又不给你钱，你有啥不好意思的，他们才该不好意思吧。 乔栖摘了耳机，奇怪道：“咋了？” 叶修抬了抬下巴，指着她电脑屏幕：“你没觉得他们这队伍不行啊” 乔栖歪头认真想了想：“确实站位零散了些，输出再快点的话好像能加快速度推” “……你这不是挺清楚的吗”叶修听完更无语了，“那你倒是说话啊，指挥啊，他们不懂你还不懂啊，你这么打累不累啊” 连着四个啊砸上乔栖的脑袋，她瞅了瞅屏幕，又悄悄瞟了下叶修，忍不住说：“可我觉得没什么必要啊，我们就随便打一打，不刷记录的” 叶修有点头疼：“你这哪是随便打啊，你快一个人当五个用了啊” “我哪有这么厉害啊，”乔栖听笑了，“就是帮帮忙呀” 叶修：…… 叶修默了默，他彻底发现这是个傻子了。 “你打的，挺不错的”叶修说。 “谢谢夸奖呀” 乔栖没当回事，反正被夸了挺开心的。 她哪知道夸她的是荣耀教科书叶秋大神啊，就以为是随口夸的呢。 叶修也看出这点来了，头疼得更厉害了。 他跟她说了句你等会儿，然后给自己那头发了句：先不打了，有点事。 交代好了，这才扭过头，就看这姑娘两手放在腿上，一眨不眨望着自己，真是乖乖在“等着”呢。叶修觉得她就是被说“放学别走”，放学后就真一步都不走的傻孩子。 叶修长叹口气，指了指她屏幕里的神枪手：“来，你开下竞技场，随便组个人打一场，我看看” “1v1？” “昂” 乔栖倒也无所谓，她本来就没什么事干，说去竞技场就去了。 叶修眼睛一转就到了她那胜率上，70%，要是从零练出来的，作为普通玩家已经挺不错了，不过以叶修的经验看来，这姑娘不该这么低的胜率啊，至少也得上85%吧，难道其他区的网游玩家水准又精进了？ 乔栖这边随便组了个人，是个斩鬼，就这么开打了。 叶修叼着根烟，在旁边看她打，越看越不对劲，等她这边闪出荣耀俩字后，叶修才抬了下眉梢，“你没认真打？” 乔栖难得皱了下眉，“我觉得我挺认真的……” 叶修倒是比她皱眉还厉害，打得认不认真这事儿，叶修基本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问那句话是因为叶修也不确定她什么情况。 这姑娘刚才那局打得其实也蛮稳，节奏没被打乱，技能放得又快又准，走位也没问题，对斩鬼技能不熟倒也不是大事，关键是在于—— 太稳了。 他们职业圈说节奏稳，就是四平八稳地上去，再四平八稳地下来，什么时候该提上去速度，什么时候该降下来，节奏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再用于牵制对手，这叫打比赛的节奏稳。 但她这是什么稳？ 不上不下，跟个水平线似的，半点不受对面节奏影响，就算掉血了也一点都不急，跟没看见自己血条一样，这往好了想，也不错，毕竟完全不受影响的人还挺少的，但往坏了想也够要命的，不在乎生命值怎么成，放任自己死了都不调整节奏啊？ 而且，让叶修觉得她没认真打的还有一点就是她这手速。 “你这手速和刚才刷副本差距有点大啊”叶修说了句。 刷副本时，为了能及时补位，她手速都飚上四五百了，怎么到了竞技场，她就跟兴致缺缺似的，一个手速从头到尾了？ “是吗？”乔栖眨了眨眼，她没什么感觉，“打副本好像是急一点了，因为我不能拖累队伍嘛” 叶修：？？？ 这姑娘说得太自然，叶修都差点被她忽悠得点头称是了，但叶修到底是叶修，他琢磨了下就回过味儿来了：“哦，你是为了这个才加快节奏的” 乔栖以为他说的是拖累团队的事，于是也跟着点了点头，然后就看叶修沉吟半天，最后像是打消了什么念头一样摆摆手。 “行了，你继续打吧，有时间一起玩儿啊” “好啊” 乔栖也没太在意叶修突如其来的小插曲，扭头又回荣耀里看风景了。 叶修瞟了眼她屏幕，估摸着她是看风景时被拉进队里的吧，不过两个区，确实没什么能一起玩儿的，也就罢了。 他回过头，看着自己屏幕里姑且也算是一个当五个用来刷本的散人角色，还是感觉有点可惜。 他说的哪是拖累团队啊，就她那水平，划水也拖不了啊。所以叶修也就明白过来了，这姑娘估计是责任感挺强，身在一个团队就该做力所能及的事儿，幼儿园老师都会教，但网游里哪有那么多贯彻这的人啊，又不发优秀玩家锦旗的，估计就这一个傻子了。 而这种团队责任感，到了1v1的时候就没了，手速也就平稳了，无所谓输赢了。 这就跟小时候玩什么超级马里奥一样，努把力谁都可以通关，真正去努力通关的都是有那个心的，可没那个心的，不急着通关的，不也玩得挺乐呵吗？ 叶修本来想着看她团战的水平，甚至考虑过把她叫来十区跟自己刷副本打boss，他能轻松不少，这姑娘看着也不像会拒绝的样子，但想明白她的心态后，他就放弃了。 叶修打这些，提升等级刷副本打boss，多少也是有目的性的，可乔栖呢？ 这个姑娘是会为了等级、为了boss、为了记录而努力的人吗？ 心态不一样，到底是不能走同一条路的。 不过叶修觉得她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如今这时代，尤其是这已经开服十年的《荣耀》里，还会有这种纯粹享受游戏心态的人也很少见了，就是可惜了这姑娘的技术啊，放职业圈里肯定又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叶修也没感慨多久，零点一过就叫上人继续开副本了，间歇休息仍会看眼乔栖那边。 乔栖估计是又被谁拉着打副本了，不过她那等级能打的副本大多又臭又长，连着打了两局，人家看她技术不错当然就默认接着打了啊，她本来说了句那咱们快点推吧，我有点困。 可这普通玩家哪那么容易提速刷本啊，没过一会儿，小姑娘就得抽空揉揉眼睛了，耷拉着眼皮，蜷缩在椅子上，无精打采地望着屏幕，连手速也慢慢跟不上补位要求了。 叶修抽着打团间隙，跟她说了句：“哎，别在这儿睡，打完本早点回去” “嗯……” 这声浓重的鼻音拖了挺长，估计快要反应不过来叶修的话了，叶修严重怀疑她还能不能靠着她那强烈的责任心继续打下去了。 而事实证明，他的怀疑是对的。 叶修打完本儿出来，那姑娘已经窝进臂弯里了，大半夜一两点睡得挺沉的，估计是叫不醒了。 叶修随手给这连熬夜都不怎么擅长的乖小孩披了件外套，末了习惯性瞟眼她屏幕。 乔栖的画面里已经出了副本，组队状态也解除了，周围也没多少人，估计是副本次数刷出来后全都进本了，但它这视角却已经是灰白的灵魂视角了。 刚刚伫立在桥上看风景的女神枪此时正孤零零躺在地上，一个悬浮框挡了大半个屏幕，尽职尽责地询问着是否回城复活，而画面最底部，先前已经顶头的经验值也落了几万的空档。 除此以外，右下角的组队频道对话框里还留着话。 【队伍】沧尾一掷：我*，坑死了。 【队伍】沧尾一掷：不打你组什么？？？ 【队伍】数数数数数数数：浪费时间。 【队伍】我要摇点：我副本次数也浪费了 【队伍】沧海一掷：******* 【队伍】数数数数数数数：挂机/狗 【队伍】锦鲤附身：什么也没爆出来 【队伍】沧海一掷：够穷的 【队伍】我要摇点：*** 在荣耀网游里，打本队伍一般都是直接语音说话的，他们特地打字在这里，为了什么叶修当然也知道。 女孩睡得很沉也很乖，呼吸平稳，一次也没动过身子，对外界一切都浑然不知。 叶修就站在她身后，嘴里叼着那根似乎永远吸不完的烟，零星火点悄然接近了滤嘴，本人依然毫无所觉，只是安静俯视着屏幕里的画面，一言不发。 细长的烟气渐渐消隐在半空，叶修垂眸看着身前的小姑娘，不知在想什么。 第16章 你值得啊 * 翌日一早，乔栖的七点生物钟准时叫她爬起来，但刚抬了一点脑袋，就唔地一声猛然扎回去了，来自脖子上的肌肉酸痛感也是让她瞬间清醒了很多。 “哟，醒了啊？挺准时的，刚好我也该下班了” 乔栖听着调侃，努力了好半天才转过头，迟疑道：“我…昨天就这么睡着了？” 旁边叶修没看她，手底啪啪敲击键盘，好笑道：“对啊，还挺厉害，这姿势都能睡这么久，落枕疼吧？” “你还笑……”乔栖疼得都快哭了，这人还落井下石。 “我又没落枕，不笑你笑谁啊”叶修瞅了她一眼，刚睡醒的小姑娘脸上还带着些睡痕，脸红通通的，看起来好歹是没冻着。 “唔”乔栖自知是自己太丢人了，还是没接话，瞅了眼他的屏幕，疑惑道，“你怎么还在打副本呀，好像还是昨天那个？” 叶修笑了声：“对啊，找哥带飞的人多了去了，打了一宿。” 乔栖眨了眨眼，有点奇怪，十几级的本应该不到二十分钟就能解决吧。 “还没打完？” “谁让这群人提升得慢呢，我得慢慢教啊”叶修耸了下肩，也没多说，“一会儿早饭外卖就到了，我这儿打副本，你记得接下” “行呀，那我先去洗把脸” 乔栖应了声，准备先给自己的账号下线，她记不太清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了，但看女神枪独自站在副本门口，大概是赢了吧。 叶修这边正轻松虐着低级boss，分了些余光过去她那边。 屏幕上的女神枪慢悠悠走回城里，边走边检查状态，背包里也只多了一两件不算值钱的装备，消息框空空如也，经验条满满当当的，角色状态也没下降—— 嗯，看来是没输。 乔栖安心了，退过号就跑去洗手间清洗自己了。 叶修看着那道蹦蹦跳跳跟兔子一样的身影，没说什么，回过头也关了游戏准备走人，忽地动作顿了顿，想起这是服务器电脑，关不得，只能点了浏览器，一键清除搜索记录。 做完后再退回桌面时，外卖也到了，到最后还是他自己接的早点。 乔栖回来时桌子上已经摆了份粥和包子的套餐，小姑娘受宠若惊，还不太确定地问了问叶修：“这是……我的份吗？” “不然呢？”叶修已经在啃包子了。 “你人也太好了吧，谢谢你呀！” 乔栖也不矫情，立马蹦到他旁边，享用着自己那份早餐还不忘又感慨他们h市人真好。 叶修照旧没搭茬，换了个话题跟她闲聊：“哎，乔小栖，你有想过打荣耀职业赛不？” 乔栖愣了下：“我吗？” “这还有别人？”叶修说。 “唔……”乔栖歪着脑袋努力回忆过后，抬手比划了下，“想过，一点点。” 这确实是一点点。 叶修打量着她捏的那小缝，点了点头，还有点意外的，“没想到啊，你真想过？” 他觉得她那性子应该是没兴趣的，而且刚认识那天她的反应也不像是关注职业赛的。但叶修又想起来，当时她是从嘉世俱乐部跑出来的，恐怕那一点点的想法也源于这点吧。 果然，乔栖下一句就说：“嗯，因为我有个发小就在打职业赛，他带我打荣耀的，他被挖走时我也想过一点点的” 叶修说：“哦，那怎么没多想点啊？” 乔栖扁了扁嘴，想起那个人满脸不耐烦的表情，小声道：“他说我太菜，到职业圈三秒都打不了” 哦，怪不得这丫头觉得自己不厉害，闹了半天是那脑子进水的发小搞的。 叶修无奈道：“你信他干嘛啊。” 小姑娘委屈巴拉：“不信他信谁呀” 叶修：……当然信我啊 叶修还是没说这句话的，毕竟也没毛病，人家是职业圈的发小，和他这刚认识没两天的网管叔叔能一样吗。 他叹了口气：“你这技术，直接扔职业圈都够看，你以为有几个人能在七十级的本里一个当五个用啊” 叶修这说法，还真让乔栖有点自己挺厉害的实感了。 她犹豫地点了点头：“哦，那我好像是还可以……” “对吧？”叶修慢悠悠喝了口粥，下一句就开了嘲讽技能，即使对象是个素不相识的家伙，照样直接说，“你那发小行不行啊，哪个家伙这么没眼力见儿？说出来我听听，说不定哥还认识呢？” “你和职业选手很熟？” “还成，刚从那儿退役的” 不过叶修觉得，连乔栖水平都看不出来的选手，怕不是训练营甚至再往下的嘉王朝公会玩家，他八成不认识。 乔栖这边点着头，“那你认识孙翔吗？” “……谁？” “孙翔，嘉世的。” “……” 还真认识。 叶修表情都木了，他觉得这粥喝不下去了。 你说这h市出好人，那你们那边又是什么神仙地儿啊，都能把你和孙翔都生一块儿去？ * 乔栖来h市主要就是为了看眼转会的孙翔的，所以在h市呆的那十天，她也没想过去别处玩儿，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兴欣网络会所玩荣耀了。虽说是未成年，但小姑娘比较乖，老板娘也喜欢，也就临时例外一下了。 而乔栖和唐柔其实也是见过的，不过见面时，刚好是唐柔回来、她准备走，也没多说上话。 乔栖赶上围观了唐柔和叶修那一张张红票子的竞技场pk，也看了叶修最初是怎么培养唐柔的，还知道叶修是怎么和包子入侵搭伙的。 她曾经觉得叶修可能是个很惜才的人，所以才广收人才甚至推她进职业圈的。 但观察之后她才发现，叶修明明对包子和唐柔也是有肯定评价的，却也没像对她一样，开口就是一句要不要去打职业赛。 乔栖挺奇怪，见叶修自己没有解释的意思，她也不太好问，只能咽下了疑惑，扭头跟孙翔提了一嘴，“你觉得，我能不能打职业呀” 孙翔直接甩了冷笑过去：“行啊，你来打职业，我来打你。” 乔栖：…… 她当时摸了摸鼻子，没再说话，但相比起刚认识也不熟悉的叶修，还是已经成为职业选手的孙翔更可信一点。 后来她看叶修连副本都停了，从细枝末节开始给她分析各个战队的利弊，从队伍内部的角色职位到商业化程度，最后连过去十年的重要比赛录像都给她翻出来了，乔栖还是没忍住。 小姑娘可好奇了。 “叶修，你为什么一定要我进职业圈呀？我觉得网游也挺好的啊” 叶修侧靠着电脑桌，正到切换下一个战队的时候，他也没多解释就说了几个字：“太浪费了，不值得” 乔栖皱了皱小鼻子，她不太喜欢这个答案，“职业战队就值得吗？” “不啊。” “那是……？” “我说的是你值得啊，小朋友。” 叶修这才回过头，漫不经心地抬着眼皮，说着一件他觉得简直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可对乔栖来说，却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叶修说，你值得更好的地方。 值得一个更好的队伍，值得被人珍惜。 然后有一天，你也会遇到一群值得你拼尽全力的人。 第17章 韩文清 职业联赛都是在晚上进行的，霸图来了g市，自然有自己的地方住，也是做了多年对手，也没什么好多客套的，但韩文清和张新杰还是来了一趟，说是要和蓝雨确认来年训练营联合集训的事情。 乔栖自觉自己一个训练营新人的身份是见不到豪门战队队长的，但喻文州却是给她和卢瀚文请了假也要带他们出来见一下的，喻文州自己没有解释的意思，可训练室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俩人被叫出去的，关于索克萨尔下任操作者的流言也就又盛了一分。 乔栖和卢瀚文乖乖跟着他们正副队长，四个人早早站在大厅等着，据说是因为霸图副队是个时间观念极强的人，何况早到也没坏处。 乔栖见黄少天和喻文州聊天聊得正开心，于是悄悄歪了下头：“小卢前辈见过韩文清前辈吗？” 卢瀚文也有点紧张，小声跟乔栖讲：“只在集训时远观过啊，听说他们俱乐部的经理都怕那位队长，超可怕的队长” 黄少天支棱着耳朵，听得都笑死了：“哈哈哈哈，队长你看我就说这不行啊，小卢和乔妹子要是被韩文清那张脸吓哭了怎么办啊” 喻文州也有些无可奈何，只得开口安抚两小只：“只是带你们认识一下，不用紧张” 正说着，蓝雨的玻璃双开大门就被推开了，乔栖下意识瞥了下墙上的挂表，只提前五分钟，真的是准时准点。 而卢瀚文和乔栖想的不一样，他就想着：哇噻，双开门两边一起推开，也太有气势了吧！ 不管这两个小的在想什么，韩文清和张新杰自然是笔直地来到了喻文州和黄少天面前，分明是来打招呼的，但韩文清紧锁的眉头似乎从进门前就已经是那副模样了，而近了，身高体型甚至是队服颜色，都让乔栖和卢瀚文感受到了属于霸图的压迫感。 这是一个从队伍名到队员性格，都将王者二字贯彻进骨子里的战队。 卢瀚文胆子倒是挺大，还没有到吓得哆嗦的地步，但还是不太敢直视霸图队长那张脸。 他下意识瞅了眼自家队长和副队，队长那副淡然处之的表情真是让他心情都稳定了不少，再看少天前辈熟络地抬手打招呼，更是多了几分“对，我们蓝雨哪里需要怕他们霸图”的心思，当即就挺直了背脊，眼睛里就差写上“英勇就义”四个大字了。 而乔栖倒没想那么多，只是仰头望着站在喻文州面前的霸图队长，对于自己职业年龄两个月不到却已经见识过了四位战队队长这件事毫无所觉。 在叶修跟她介绍过的战队里，其中一个就是霸图。 可对于这个队长，其实叶修也只是讲了下官方公开资料的内容，又说了两句调侃似的话。 “这人啊，和我打了也有十年了，你要有机会认识他，可千万别跟见到我似的，直接一句叔叔就叫上去了，我这慈眉善目的，他可不一样，光是一张脸就能吓死你啊。” 也没有那么可怕吧…… 胆子比人都大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又看向后面的霸图副队长张新杰，又是一番不一样的体会了。 这位副队长皮肤比较白，又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即使穿着一身黑色队服，站在他们队长身边也仍然更像个书生，而他半点没理会黄少天唠叨的模样倒是又多了几分内敛的气质来。 叶修说这个人也是玩儿战术的，和喻文州一样。乔栖不由暗暗点头，确实和队长一样，有种很强烈的聪明感，只是站在他目光范围之处就会无从遁形一样，都很精明呀。 她又仔细看了看，总觉得这位副队好像有点眼熟，但张新杰始终目不斜视，就算感觉到乔栖的视线也没有半点反应。 果然是陌生的吧，他好像也不认识她的样子，翻不出记忆来的小姑娘下了判断。 “欢迎韩队和张副队。” 喻文州嘴角携着笑意，伸出手。 韩文清也没含糊，握了就松。毕竟他们来这里也不是专门为了打招呼的，主要是客场比赛，顺路才来确认明年集训活动事宜的。 张新杰也只是礼貌地点了下头：“喻队。” 相比他们几个有些过于严肃的气氛，黄少天倒是一句话就能让这气氛不复存在掉，“我说怎么每次都是你们两个来，下次能不能多带点人啊，你看我们这边多有诚意多热闹啊” 黄少天说着就抬手拍了拍卢瀚文的脑袋，把卢瀚文和乔栖推到霸图两人面前。 他倒是挺得意：“这是小卢和小乔妹子，都是我们队的，未来要抱着联赛冠军的人，先认识下认识下。” 韩文清不怒自威的那双眼睛扫过两个后辈，又看了眼黄少天，皱了下眉，“口气倒是不小，但也就是未来了。” 张新杰看到蓝雨这两个年纪尚小的后辈，微不可见皱了下眉，他也想知道，喻文州让他们见两个孩子是什么意思。 黄少天完全不考虑他们什么心思，直接拍了拍卢瀚文的肩，介绍了下：“这是我们小卢，卢瀚文，哎，不过我说你们好像应该见过吧，嗯，对，去年训练营集训的时候见过啊” 卢瀚文顶着韩文清强烈的目光，还算能挤出一句：“前辈好” “嗯”韩文清中肯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记得他。 紧接着黄少天就站到乔栖背后，两手搭着姑娘肩，语气比介绍卢瀚文时上扬了不知多少。 “这个这个，乔妹子，我们蓝雨的妹子，可厉害了，哎，今年集训的时候肯定能让你们下巴就惊掉下来，等着瞧吧” 黄少天吹得有点过头，乔栖听得耳朵都红了。 韩文清双手抱臂，显然是对黄少天的话没什么兴趣，毕竟黄少天的垃圾话很多时候是他本身性格使然，对他们自家的后辈多有吹嘘成分根本不足为奇。 张新杰则看了眼乔栖，乔栖多眨了下眼睛，她果然还是觉得对方过分平静的视线有点熟悉。 但张新杰应该是没这种想法的，只是不紧不慢说了一句：“没想到，蓝雨这届招收了女选手的消息不是传闻” 黄少天当场就跳起来了：“我靠我靠我靠，张新杰你什么意思，合着你当时没信我是不是，我说有就肯定有啊，骗你们干嘛啊，当我是老叶啊，那么不要脸的？乔妹子可是实打实的，蓝雨的妹子，蓝！雨！的！” 喻文州先叹了口气：“少天，你先让乔栖自己介绍下” 是了，这一口一个乔妹子的，除了让人知道她姓乔外，其余都是毫无内容的废话。 韩文清这才低头和矮自己二十厘米的小女孩对视，眉头锁得更深了些，他觉得她年龄太过小了。 在现役职业选手里资历最老的这位队长不太认可现在俱乐部逐年招揽更年轻的选手这种行为，年轻人多气盛，无法沉淀下来，撞上新人墙后更是不足为奇了。 韩文清这边只是多注意了下预备选手的年龄，却没发现，自己多皱了下眉的模样让他整个人的气势都更加可怖了。 黄少天是真怕他把人吓哭了，当即就想说话，但喻文州却是伸手拦了下黄少天，视线划过乔栖脸上，他注意到她根本没有受到对方表情的任何影响。 乔栖正仰头望着这位霸图队长，与这个队长直面对视，紧接着就伸出手来，声音清脆地介绍道： “前辈们好，我叫乔栖，是蓝雨的术士” 小姑娘一点都不怵，让她介绍就介绍，乖巧得很。 但人家队长之间握手，那是身份立场平等，这位后辈伸出手来，未免也有那么点不屈于人下的意思。 韩文清垂眼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向来有些严肃的表情没有因此发生变化。 他只是自然地伸手，和对待喻文州一样，握了即松，也没用多少力量。 这个在联盟中身高算是十分可观的男人低头与小女孩握手的模样，其实从旁看是让人有些好笑的。 但韩文清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些，他想的从来都只有眼前的事情，他虽不推崇那些过度浮躁的新人，却也不会特地褒奖知性懂礼的后辈。 对韩文清来说，比起纠结这种细枝末节的礼仪，赛场上能证明实力才是他们这个行业用来说话的方式。 这是个仅以己身就足以诠释霸图二字的男人。 他说：“霸图队长，韩文清。” 第18章 他们的差距 * 霸图即使在客场，士气也没有半丝减弱。 大漠孤烟的打法和操作者的性格一模一样，即使是面对夜雨声烦凌冽迅猛的攻击也始终一步不让，迎头而上，拳拳打在剑客的胸甲上，将比赛的节奏不断加快，加快，快到令人根本无暇关注其他，全场人都不由屏住呼吸，胸口仿佛有道声音在说—— 来了，要来了！ 就是那个瞬间，拳法师的霸皇拳笔直地冲破无数气泡，擦着刀刃，一口气将剑客残存的血量粉碎殆尽。 乔栖看着屏幕上孑然一身站立在擂台上的拳法师，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前辈输了啊……”卢瀚文遗憾地叹了声，这才让乔栖意识到，这场擂台赛已然结束。 前期霸图优势太大，于峰前辈没能在大漠孤烟的攻势中找到突破点，这样一面倒的局面，拖到了最后，就会变成夜雨声烦与大漠孤烟之间的血量差。 蓝雨主场的擂台赛，大部分观众都是为剑圣而来，可就算此刻输了擂台赛也掌声未断，韩文清的打法本就容易让人热血沸腾，而夜雨声烦也确实失了先机优势，若是与大漠孤烟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结局可能又会是不一样的。 而这一完全一致的起跑线，此时也呈现在了赛场上。 团队赛。 黄少天完全没受到擂台赛失败的影响，角色一刷新进战场还在准备阶段就开始原地舞剑唰唰唰，消息栏也刷新不断，周围队友一动不动安安静静在旁边，倒显得黄少天的做法有点傻气。 乔栖忍俊不禁地瞧着屏幕里的小剑客，这个人真是太阳一样，无时无刻不在发光发热，即使在华丽角色众多的职业赛场上，也能成为最为耀眼夺目的一个。 而黄少天明明手底打着字，却是不经意扫到观众席上那个饶有兴趣看着赛场的小姑娘，他眨了眨眼，顺着她的目光再看了眼，有些不确定她是不是在笑夜雨声烦。 于是黄少天停了下手。 夜雨声烦收刀入鞘站回到他那群安静如鸡的队友身边，像个调皮时突然被人发现的小孩，秒装乖，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乔栖则是看到夜雨声烦突然不动了有些疑惑，歪了歪头，好奇地观察他，若是真有实体在面前，大概她就上去戳一戳了。 然后…… 就看剑客突然一蹦三尺高，又是原地转圈圈，又是大肆舞剑的，这个状态不能用技能，但剑圣大大硬是把平a都玩出了幻影无形剑的风范，看得人忍不住惊呼。 乔栖也是惊呆了，小嘴都圈成了o型。 这让边玩边有意瞟着那边的黄少天差点就他妈被可爱死了，他正要再加把劲的时候，身后始终一直都在当背景布的索克萨尔发言了。 索克萨尔：…… 我靠，队长发省略号了！ 吓得夜雨声烦整个角色都僵硬了，瞬间低下头，站在队里，一副我不是我没有队长你什么也没看到的模样，然后花了好久冒了一句：那什么，队长，我就热热手。 行吧，运动员赛前热身，电竞选手赛前热手，你黄少怎么这么理直气壮呢。旁边全程围观黄少天是如何骚的郑轩几人心底默默吐槽。 这只是赛前的一个小插曲，正式开打时的黄少天就是另一副模样了。 乔栖在来蓝雨前是看过蓝雨的比赛录像的，她也清楚记得，蓝雨那把话多的剑有着不同于他表现出来的战斗风格。 果不其然，比赛一开始，夜雨声烦就没了踪影，若不是观众的第三视角，谁也不知道他藏去了哪里。 在队友已经与霸图的队伍展开明里暗里的战斗时，这个有剑圣之称的角色却一边似乎急躁地冒着气泡，一边又一动不动蛰伏在场景障碍物的掩护中，沉着冷静地等待机会来临。 而他的目标正是霸图后排的中心人物，那个总是为一往无前的拳皇铺平道路的人——牧师，石不转。 但石不转的身后，还有一个元素法师在看守着，他们显然是对对手会把牧师当成第一目标习以为常了。 这种情况下…… 乔栖抿了抿嘴，下意识看向蓝雨队伍里那个不声不响的术士索克萨尔。她知道，在双核推出的四年间，为机会主义者创造机会的，都是那个有战术大师之称的蓝雨队长。 喻文州的术士，显然不会像乔栖那样攻势猛烈不顾一切，他的手速也不允许那样的打法，但喻文州之所以能在这个手速决定大势的赛场上立足，他自然也是拥有别人没有的东西。 喻文州的节奏和技术其实都不错，但联盟里从来不缺这样的人，那联盟里缺的是什么样的呢？ 术士将眼前队友的战况一览无余，适时地释放技能却总是改变着战况，外行人可能是看不懂的，觉得他怎么不快点控人，让队友一口气解决，但乔栖和卢瀚文都能看出来，不知什么时候，拳法师大漠孤烟和队友的距离被拉开了，虽然远没到脱节的地步，却到底是在潜移默化中逐渐分割了战场。 不是靠死亡之门那样的大招，而是些零零碎碎的小咒术，正因为这样才不会被人注意到。可能仅仅是一个切割术这样的小型术士瞬发技能，也在一次次累积中，对整个赛场的战况产生了影响。 最初蓝雨的站位也呈现出一种更加具有迷惑性诱导性的阵势，她想，或许一开始喻文州是打算先行拿下大漠孤烟的。 但对面的牧师石不转显然是察觉到了这点的，那个与喻文州齐名的战术大师不动声色地挪动自己的站位，途中必不可少会受到些零散的攻击，但是石不转，或者说那个一丝不苟的操作者张新杰却丝毫无惧，靠着治愈术把生命维持在安全状态，让黄少天抓不到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支援和聚集团队的最好位置。 比赛中无法简单靠着气泡下达全部命令，所以石不转就像是计算了所有的利弊后才做出了这一步，这并非最佳，却是最合适的做法。 在大漠孤烟那样强势如火的攻击下，这个牧师就像冰，比任何人都冷静地判断局势选择胜率最高的那一条路，无论在这过程中需要牺牲什么，都在所不惜。 乔栖想到了上午的自我介绍，她觉得自己也是以貌取人了。韩文清确实在用自己诠释着霸图二字，可那个看上去精明却有几分文弱的副队…… 也毫无疑问，就是霸图。 那或许是激烈战场中无人注意到的一角，但在乔栖眼中，却波澜壮阔得令她几乎听见自己的心跳。 而拳皇大漠孤烟也从未让他背后的人失望，在剑圣潜伏在外的情况下，他也不可能是那么轻易就预计好的计策就压制的。那个十年都没太学会变通的拳法家，到了如今，仍然仅靠直拳，就在蓝雨的包围圈中打出了一片天地，身后的跟随者们紧随其上，令战况又是一变。 喻文州显然是察觉到了这些，所以他改变了计划，以打乱霸图的阵型为首先目标，放弃针对韩文清放弃得毫不犹豫，干脆得令人反应不及。 场外观众反应不及，可蓝图战队里，不仅仅是黄少天，所有队友都能轻松适应这种临场变化，术士权杖所指之处，便是他们攻击所向，无论那是牧师，还是拳法师，又或者仅仅是一片空地，一个障碍物而已。 那是默契，是经验，是信赖，是团队，是蓝雨。 乔栖从未有如此深刻地认识到自己与喻文州的差距，即使她其实没有那么强烈地去追寻过那位术士前辈的脚步，却仍旧觉得…… 选手席与观众席之间这连五十米都不到的距离，她连他的背影都无从寻觅。 那是蓝雨的队长，喻文州。 * 叶修坐在网吧前台，一手托腮，百无聊赖之际看的这场比赛直播，但眼中焦距却流转在整个屏幕的每个角落。 他从比赛中途就得出了结论，这场战术博弈，张新杰输了。 他自己这边纪录还没搞完，还是分出心思看完了整场比赛。叶修从战术方面来讲，这场比赛的水准绝对值得认可，所以他还蛮想知道他家小朋友看到这场比赛的心情的。毕竟，乔栖若是真有一天要拿起索克萨尔，那么就算她自己不学习战术，也必然要面临被与喻文州比较的下场。 喻文州那是除了手速外就真没什么好挑剔的人物，作为前辈，令人安心的同时也会成为一堵高墙的。 而这场比赛，就足够显出喻文州这个人对联盟的威胁性了。 直到最后，张新杰察觉喻文州意图时，已经太晚。 谁也没想到，最先倒下的王牌，是理应已经被喻文州放弃针对的拳皇大漠孤烟。 夜雨声烦袭向牧师的那一刻，张新杰面对那有些不合时宜的刀光剑影，第一反应却是看向了大漠孤烟。 这场比赛，黄少天太久没有出现在战场，让每个人都胆战心惊，随着血量下降和他收割的可能性越来越大，霸图一队人都愈发警惕那个剑客，在他出现那一刻更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 所以，才没人注意到，那个这一赛季新出道的第六人，召唤师八音符。 召唤师是一个职业赛场上十分少见的职业，何况，八年来，没有一位召唤师捧起过冠军奖杯。所以李远的出道，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媒体报道也仅仅给了一个“是否会成为第一人呢？”这一打着问号的宣传。 霸图的战术大师张新杰并没有忽略这一人，却到底是资料不足的同时更没预料到喻文州会将他们双核的打法作为幌子，反而将新人召唤师放在一个这样关键的位置。 召唤师的操作是很复杂的。所以当他站在战场上被元素法师技能截堵在战圈外围时，没有人认为他还有余力去袭击大漠孤烟，就连站在他面前的白言飞，也没料到喻文州会把术士的大招六星光牢释放在自己身上。 大漠孤烟倒下时，所有人看着站在后排那抹清冷的术士身影，无不是想到了一个词。 兵不厌诈。 接下来的局势蓝雨以黄少天几近充足的血量这一压倒性的优势迅速赢得了比赛，直到最后，张新杰还从下方狂刷的垃圾话中看到了黄少天最后一句挑衅： “哈哈哈哈哈，让我们季后赛再见吧！” “卧槽，队长好可怕啊！” 要用一个表情包形容乔栖和卢瀚文现在的表情，那一定就是：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jpg 这赢得……好可怕啊。 和乔栖那种仅仅是用诱饵套狼的简单法子不同，喻文州那是真正的战术，仅仅是比别人向后一两个身位就足以形成包围网，靠技能循循诱之，调整一个人的站位就可以改变全局，甚至是全程都在最大限度发挥不同选手的个性这点，也和乔栖远远不是一个段位的。 何况，蓝雨的对手是霸图，是个即使在客场都能让人打得热血沸腾的战队。 明明是常规赛，却因着两边拼命的架势让观众连呼吸都变得灼热起来。 对于两个尚且年幼的新人来说，这场比赛对他们心态的冲击绝不亚于任何人。 在背后掌声中，两人是呆愣愣地看着两支战队摘下耳机彼此握手，喻文州直到胜利都未露出任何意外神色的淡然笑容，还有黄少天那灿然若光般的欢喜模样，与韩文清的黑脸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乔栖第一次亲眼见到一支队伍胜利的瞬间。 比起所在队伍获胜的激动，她更多的是一种为朋友开心而感到开心的心态，那甚至还没有身后蓝雨粉丝那样激动疯狂。 可是，她望着台上那个搭着喻文州肩膀，笑得露出了虎牙，不顾场合得意洋洋朝自己比v的人，乔栖还是觉得—— 那一刻的蓝雨，比她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闪耀。 “乔妹子。” “嗯？” 乔栖闻言偏过头，却只看到了卢瀚文的侧脸。 少年的眼睛亮得出奇，激动得脸都红了。 他眼中此刻只有蓝雨，只有那些沐浴在掌声与灯光下的前辈，就像看到了第六赛季时，蓝雨捧起冠军奖杯的辉煌。 所以他此时看着身边未来可能会站在自己背后的女孩，透过她，看到了蓝雨席卷整个联盟的瞬间，那个时候，他们都会光芒万丈。 那是他的憧憬。 “早晚有一天，我也要站在那里，站得比前辈们更高！” “所以，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台上享受胜利的人不知道，此时此刻，有个单纯的小剑客正对自己的小术士说—— 以后，我为你披荆斩棘，好不好？ 第19章 谢谢夸奖? * 比赛结束后，两支战队会接受采访，卢瀚文已经兴奋得跑回训练室自己训练了，乔栖则来到了后台休息室这边。 赛后采访一般是败队先，胜队后，等待蓝雨大家的过程中，小姑娘远远地看到霸图走过。 韩文清领着一队人走在场馆内，距离采访开始也只过去了不到十分钟，想来是以一种极为简洁的方式结束的采访，但他们就算是败了，那股属于王者的压迫感却比之前更盛，令乔栖油然而生一种敬佩感。 她的视线远远落在韩文清之后的副队张新杰身上，以一种好像连步伐频率都经过计算的速度走在队伍前面，看上去精明到有几分距离感。 但这个人的侧脸，反而比正脸还让乔栖觉得熟悉。 晃神间好像能和什么身影重叠，可时间应该很遥远了，再想回忆起来就太难了些。 霸图离开了，乔栖一个人边等蓝雨边冥思苦想，怎么也没个头绪，这时采访会那边的骚动逐渐平静下来。 乔栖还没迈开一步呢，就先听到一声。 “哇乔妹子你是来找我的吧！” 人还没走过来，黄少天的大段唠叨就先蹦来了，“哎哎乔妹子你看到我那记三段斩了不，还有还有逆风刺加推进，帅不帅帅不帅！我敢保证张新杰那家伙绝对傻眼了！” 黄少天先于整支队伍凑到了乔栖面前，兴奋地讲起比赛。乔栖自然是超级给面子地夸了，何况，黄少天确实很厉害。 前半场游离在战圈外围，能补一刀就补一刀，补完又消失得不见踪影，继续寻找下次机会，思路清晰地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事，同时也没有一点恋战的意思，干脆利落得真实对得起剑圣二字。 乔栖非常细致地跟他夸的这些，倒是让本来一脸“快夸我快快快夸我”的黄少天都觉得自己好像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厉害，于是变本加厉地要她多讲几句了。 “喂喂喂，乔妹子，你再夸他就上天了”郑轩忍不住说。 徐景熙说：“这分明是已经上天了” 黄少天一听就瞪了眼：“喂喂喂，谁上天了啊？！小乔妹子这是在说实话，说实话懂不懂，你听听，哪句说得不对了！你们有这待遇吗，有吗有吗有吗” 郑轩瞧不上黄少这副模样，当即就扭头跟乔栖说：“哎，乔妹子，你快夸夸我，别让他太得意了” “哦，”乔栖点头，可好说话了，当时就开口，“枪淋弹雨那个僵直弹打得好准啊，应该视线被阻碍着吧，郑轩前辈好厉害呀” 哎哟，还真说对了。郑轩当即就眉毛一挑，他自己也觉得自己那发僵直弹打得太漂亮了。 乔栖乖了吧唧的，说让夸人就夸人，还谁都不得罪，夸夸宋晓的冷静，夸夸于峰的节奏，夸夸徐景熙的走位，末了再来一句：“嗯，队长好厉害呀” 喻文州站在一行人中间，倒是一直没开口，闻言也仅仅是颔首笑了笑。 倒是徐景熙扬了扬眉，存心逗她：“哎怎么到喻队就一句好厉害就概括了啊” 乔栖说：“因为队长厉害的地方太多了，说不清啊” 小姑娘说得可郑重了，诚心诚意赞美队长的厉害之处。 在场谁不知道喻文州很厉害啊，大多只是调侃两句，谁都没注意到走在最前面的黄少天顿了下脚步。 “啧啧乔妹子你真是谁都不得罪呀”徐景熙感慨。 郑轩直接一手握拳，像握个话筒一样递到喻文州旁边：“队长，被乔妹子夸了什么感想？” “嗯……” 这回换喻文州偏头看乔栖了。 女孩子的眼睛里闪烁星光，崇拜得很，令喻文州加深了嘴角的弧度，尾音都带着满满的笑意。 “谢谢夸奖？” “不谢呀。” 乔栖更开心了，脚步一点一点的，难得扎了小马尾的辫子也一晃一晃的。 从头到尾都没多比别人多说两句话，但两人之间始终环绕着一种别人无法插足的气氛。 明明只是对彼此笑一下，就已经传达了千言万语。 而此时感受到无法插足的那个别人，就是黄少天。 * 霸图结束了比赛当日就匆匆走人了，蓝雨也没把一次常规赛获胜看得那么重要，训练仍然走在正轨上。 卢瀚文被那场比赛点燃的激情让他发奋图强，整天带着乔栖在训练室和资料室两头跑，连带整个俱乐部都更勤奋起来。 所谓天才不可怕，可怕的是天才努力起来啊。 没两天，卢瀚文在训练时，手速飙高，成功创造了七个剑影步的训练营最高纪录，虽然那只是一次巧合，但却让卢瀚文抓住了感觉，潜心钻研这一技术。 在这期间，乔栖也升入和他同样的训练室，这似乎大大刺激了小剑客的热情，也因此，他真正拿出成果来的时间，也远比大家所预料得要早太多了。 他真正展现了一个天才努力起来有多么可怕这件事。 当大家看着那个自信满满的少年操作剑客流云展现出七个幻影时，整个训练营都炸了。 即使仍然有两个幻影比较僵硬，但14岁就完成这个地步，谁能不说一句天才呢。 当天被簇拥的卢瀚文都没和他们坐同一桌，他们那边倒是比战队还要热闹。 “后生可畏啊”郑轩忍不住摇头。 乔栖重重点了点头：“嗯，小卢前辈可努力练习了” 黄少天本来觉得没什么所谓的，听了她这话就觉得有点不爽了，也没什么心情吃饭了，闷闷不乐地挑拣着盘子里的秋葵，嘴里念念有词说明明上次提过意见了怎么这次又放秋葵，这简直差评差评差评…… 徐景熙立马凑过去，乐呵呵地说：“黄少，你不会是被新人的成长速度吓到了吧” “喂喂喂，说谁呢说谁呢，”黄少天当即不乐意了，“我堂堂剑圣大人怎么可能会被这种小事影响，再说小卢那可是和我pk后练出来的结果，算我半个弟子呢，不过他要打败我可还早着呢，谁会被这种事吓到啊” 坐他对面的乔栖眨了眨眼，“那你怎么这么不开心呀” “我哪有！”黄少天说。 “可你都气成奶黄包了呀，像这样——” 她把声音的小尾巴拖了好长。 小姑娘模仿着黄少天现在的模样，鼓了鼓两颊，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还指着自己让他快看这有多像个小奶黄包。 ……不是，我靠，乔妹子你怎么对自己有多可爱一点都没有自觉啊！ 黄少天唰地涨红了脸，瞬间拔高声音强调道：“我哪有这样啊！” 郑轩还特认真跟乔栖讲：“哎，小乔妹子，你那明明是包子啊” 乔栖点点头：“嗯，我是包子，黄少天前辈不就是奶黄包了嘛” 小姑娘眼睛都笑成弯弯的小月牙，声音跟裹着蜜糖一样，一言一语，小嘴张张合合两下，就能甜得把人心都融化了。 真是把人搞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她也太擅长哄人了吧…… 黄少天越看越觉得脸上烧得慌，下意识咬了咬筷子，最后只能别过脸去，小声嘀咕：“你才跟奶黄包似的呢” 你才是奶黄包呢。 甜死我了。 第20章 他打算干嘛呢? 话说韩文清给卢瀚文留下最深刻的印象除了赛场上一往无前的打法风格外，就是他开门的方式了。 进门要强势有力地将双开门的两边一起推开，摆上一张靠着高大身材俯视别人的严肃脸，配合身后门吱呀吱呀的虚弱□□，大佬气场满满啊！ 卢瀚文觉得我们连人都赢了那阵也不能输啊，于是某天偶然提及霸图时，就忍不住跟大家讲了。 黄少天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还认真回忆了下，确实每次韩文清遇到双开门都是这么做的，就算是单开门，他都能开出双开的气势来。 于是剑圣大大点了点头：“好像是挺有气势的，那我下次也试试好了，总之咱们可不能在这点上输给他们啊！” 卢瀚文嗯嗯搭茬，那边郑轩他们几个听得表情复杂，他们并不想和霸图那种大佬气场比啊，明明蓝雨的卖点是亲民才对的吧！ 蓝雨的双开门也不算太多，最常见的就是大门和食堂了，黄少天当然不会大冬天用大门试验，直接选择了食堂。 于是当天中午，整个蓝雨上下就听着远方传来的完了完了我的糯米鸡绝对又被抢光了，然后就看双开大门一敞，他们黄少一跃而出—— 所有人目瞪口呆，可黄少天无知无觉，总之看到窗口就两眼放光，卯足了劲儿，撒丫子就扑过去了。 那背影真是看得人追都追不上去。 至于气场嘛…… 总之，一群蓝雨队员望着那扇摇晃不停的双开门，颇有种“关门放黄少天”的心情。 大家立马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劝他们黄少放弃这一想法，可卢瀚文又十分不甘心，试图挽救蓝雨的强势形象，一时间七嘴八舌的，一食堂就属他们这桌最热闹——虽然只要有黄少天在，哪都是最热闹的。 乔栖咬着筷子尖儿，没搭话，她其实觉得少天前辈的入场方式还蛮可爱的呀。 和她一样静听不语的还有队长喻文州，他一般都不会主动参与这种话题，却也不像是开不起玩笑的样子。 小姑娘歪了下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喻文州虽然一句话没说，但他也没落下嘴角浅浅的弧度。 经过霸图的比赛后，乔栖对他们队长的敬意那是与日俱增，就算喻文州什么都不说，她都觉得队长这一定是深藏不露呢。 于是小姑娘也留意了下喻文州是如何开门的。 结果她发现—— 蓝雨队长他，根本不用开门。 往往走在队伍中央的喻文州，在黄少天首先开门闯过去后，只需要缓慢踱步过去就行，完全不用亲自动手。 乔栖望着被一队人众星捧月般环绕，闲庭散步走来的喻文州，呆呆地说不话来。 她深刻理解到了队长气场这个东西，其实不需要特地去做什么就已经存在了。 而另一边，黄少天在被卢瀚文吐槽了开门方式超级没有气势后，可谓是相当郁闷，每次见到都忍不住嘀咕两句。 然而他无意间发现卢瀚文这小子虽然撺掇他搞事，可这小孩自己却一点都没有要模仿的打算，他打算干嘛呢？ 当黄少天看着卢瀚文那小孩慢悠悠推开一边门，另一手握在小姑娘纤细的皓腕上，自然得跟遛弯儿来的老夫老妻一样牵着人家就来食堂了，黄少天觉得—— 这小孩打算在他坟头蹦迪。 “我靠我靠我靠，你们怎么回事啊？合着你让我开门有气势点，自己趁机和乔妹子牵手啊？我是少分你零食了还是少带你玩了啊，你就这么对我？再说人家乔妹子同意了吗同意了吗同意了吗？” 等两人各拿各的餐盘坐下来时，黄少天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话砸上去。 卢瀚文觉得自己从中提取信息有点艰难，果断扭头：“少天前辈咋了？” 被问到的郑轩沉默了一下，心说自己只想围观好戏不想扯进去啊。 他解释道：“没有，他就是想问小卢你怎么是牵着乔妹子来的啊？” 卢瀚文一愣，突然就别过头去，仔细一看，脖子还有点发红。 少年小声说：“也没什么吧……” 一桌人：？？？ 真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了啊，他们蓝雨这瓜娃子居然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乔栖见此无奈的笑了笑：“其实，就是有一次我不小心撞到门上了，小卢前辈太担心我，就这么做了。” 卢瀚文听得那是从脖子红到耳根啊，还小声嘟囔：“因为就是我的错啊…” 小姑娘摇了摇头：“不是啊，是我自己没注意。” 乔栖说得可认真，看得卢瀚文那个郁闷啊，他半天才扭头憋了句：“……好气。” 一群人听了半天，又想了半天，这才算琢磨出味儿来了。 可总算满足了好奇心的黄少天简直不要太膈应了。 说白了就是卢瀚文那小子没轻没重的，去食堂跑得太猛，开门也急了点，导致身后没及时跟上来的乔栖刚迈进来就被那玻璃门撞了鼻子呗。 不过乔栖解释自己没受什么伤，也没怪他，但卢瀚文自己是看着小姑娘红通通的鼻子，就差没自己再撞一遍门给她看了。 他脸红也不是羞的，就是愧的。 卢瀚文不仅愧疚，还觉得这事可丢人了，作为剑客能在赛场上保护小术士，下了赛场就因为自己让小术士受了伤怎么像话啊？ 于是卢瀚文放弃了上蹿下跳跟他们黄少抢食儿，整天慢悠悠牵着人家小姑娘过门，生怕又给她撞了。 乔栖脸皮薄，当然不好意思了，但她一拒绝，这卢瀚文就耷拉着脑袋，蔫了吧唧地跟在她旁边，牵不到人也要在最近的地方看着她，嗯，不是一声的看着，而是四声的看着。 小姑娘被他看得都比他本人还愧疚了，就交了只手给他，卢瀚文这回就满意了，开门就牵，关门就松，又自然又坦然。 这故事听得黄少天翻了个白眼，暗骂这小子可真行，蓝雨这么安全的地方都能让他没轻没重伤了乔妹子，这要是换了别的地方，那还能了得啊？这他妈再牵下去问题可就大发了吧，不过幸亏他剑圣大大发现得及时，哼哼。 于是黄少天跑去对俱乐部经理的耳朵进行了长达三个小时的摧残后，没过两天，蓝雨食堂的双开玻璃门就被卸了，变成敞开的了。 这下好了。 卢瀚文倒是真不牵人姑娘了，他本人放弃得很坦然，看着是真什么都没有的样子，秉着“我不能牵，也不能让别人牵到手”心态的黄少天也总算是安心了。 但是吧…… 从那天以后的每次饭点，大家都要用尽毕生力气忍着饭香四溢馋虫骚动的痛苦，艰难地坚持训练到最后一刻，蓝雨食堂甚至因此流传出“因为太过美味，见者都会眼冒绿光扑上去”的饿狼传说来。 对此，喻队表示这是锻炼大家意志力的好方法，值得夸赞，甚至表扬了黄少天。 而黄少天自己也在忍受两天痛苦后就憋不住嘴，三下五除二就把事情讲清楚了，嗯，理所当然受到了一群饿狼的暴力对待。 这个蓝雨俱乐部日常的小插曲，谁也没多放在心上。 只是在很久以后，蓝雨战队出行时，大家总会不约而同将乔栖与喻文州两人簇拥在最里层，生怕这两位磕了碰了。 毕竟在蓝雨，保护术士是理所当然的事啊。 第21章 大哥哥 在年底常规赛蓝雨对微草之前，蓝雨这边又迎来了重客，轮回的正副队长和经理。幸运的是，他们不是为比赛来的，蓝雨运气也没衰到常规赛刚开始就要先霸图再轮回又微草的。 轮回来蓝雨这事，反倒是和训练营有关。 蓝雨、微草、轮回、嘉世和霸图五家俱乐部之间，有个综合训练营集训，时间在夏休期，为期两周，训练营学员内部将之称为军训。打得旗号自然是学习切磋，但更多还是为彼此试探战力的，所以或多或少会有所保留，可对于高层来说，这是一个挖墙脚的好机会，在集训后离开原本俱乐部转投其他的新人并不在少数。 原本这五家俱乐部里是没有轮回的。这一集训启动时已经是第六赛季了，而主办方微草又看重实力本身，当时轮回的实力相比其他家崛起的要晚些的，虽没有冠军，却也是季后赛的常客，再加上他们商业方面也逐渐做大，四家俱乐部才在考虑后正式邀请轮回加入进来。 如今已经举办过两届集训，举办地点采用轮换制，今年举办地点正是蓝雨俱乐部，而轮回就是为此而来的。 至于为什么夏休期的活动要提前至此，主要源于年后全明星周末的举办地就在轮回，全明星后他们又要冲刺季后赛，会忙得不可开交，这前后一比较，也只能现在来了。 但和韩文清那时候不一样，喻文州没打算带乔栖见周泽楷。 韩文清仅仅用一场比赛，一个自我介绍，甚至是一个眼神就足够让人感受到那股磅礴的胜负欲了。 而周泽楷则是个赛场下和赛场上区别略大的人，喻文州觉得比起带乔栖见周泽楷真人，不如让她看比赛去感受轮回对胜利的态度更好。 所以乔栖其实是在听大家闲聊时才知道轮回战队的正副队长过来做客了，但她也没放在心上。 刚加入第三训练室的乔栖，不得不为远远落后他人的训练进度努力，以至于别人都结束训练了，她还要多练习好一会儿才能完成当日的训练目标，根本没空去好奇其他。 等乔栖完成了作业后，一整条走廊的训练室都关灯了，也只能独自一人匆匆赶去食堂，希望还能赶上饭点。 她其实也有对轮回的一点点好奇的，但队长没打算让她接触，小姑娘也就一句没问，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曾知道过。 可有些东西就算不主动去接触，该发生的，早晚会发生，这是巧合，也是缘分。 乔栖与周泽楷，就是有着无法避开的缘分。 她匆忙路过大厅时，就撞见了一抹和蓝雨无法相融的黑白色彩，想忽视都难。 那人斜靠在拐角处，戴了顶黑色鸭舌帽，也看不太清表情，但他左胸口上的子弹标志已经昭示了他的来处，恐怕就是轮回战队的正副队长之一吧。 小姑娘好奇地瞧了眼，却意外对上一双沉静的黑眸，在帽檐下泛着浅浅光亮，明明这个距离连五官都辨析不出，她却直觉那是种腼腆内敛的笑意。 乔栖有点茫然，还有点偷看被发现的小尴尬，匆忙对这位应该是前辈的人欠了下身就准备离开了。 但这边大厅冷风一吹，她打了个哆嗦才想起外套落在休息室里，只能再原路返回，还特认真地检查了灯窗门才走。 这么来回一趟也有五分钟了，可再经过时，那位轮回的队员依然站在原地，也不怕大厅冷，一步未挪，连姿势都没变过。 小姑娘忍不住又多看了眼，却再次和他对视上了。 这次乔栖很确定，那不是随意抬眼看下路人的目光，而是真的，在看她。 乔栖迟疑了一下，觉得自己也是蓝雨的人，应该尽些地主之谊。 她终归是走上前去，小心地问了句：“那个，前辈是迷路了吗？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乔栖走近他时才感受到一股来自身高的压迫感。她目测了一下，这个人可能有一米八了，韩文清前辈和孙翔也是，原来电竞队长都这么高的啊……嗯，他们喻队的气场也有一米八，也很厉害！ 不过她怎么觉得眼前这个人听到自己的话后……似乎眼睛更亮了几分呢？ 周泽楷抿着薄唇，对自己眼神的变化一无所知，只是低头注视她。 用视线轻轻描绘她的轮廓，将那些熟悉的东西，将有些陌生的不同，全数印入心底。 他从未想过这句问询的话，还能再次来到耳边。 ——上一次，将近十年前了吧。 那时候，乔栖才五岁，周泽楷已经十三岁了。 十三岁本是个没多少男孩子愿意陪母亲逛街的年龄，可周泽楷从小就是个挺乖的小孩，即使明知是拎包架子，他也还是去了。 母亲与朋友一起逛街，他就在后面拎包，等她们发觉买的东西都不少了，就让他在旁边先休息休息。 而这个旁边，刚好是商场儿童游乐区的对面。 在当时的乔栖眼里，那位高个子的哥哥就守着一堆口袋站在那里，充耳不闻那些比他小太多的孩子们嘻嘻哈哈，只是时不时低着头，检查下那些袋子有没有倒下的，完全不受外界的影响。 小姑娘不由多了两眼。 周泽楷当时察觉到视线，抬头看了眼。 一个游乐区，一个普通墙角。 一个小学未满，一个初中生。 他们隔着五六米远，遥遥对上视线。 乔栖是个好孩子，从小就知道对上视线时要有礼貌，就歪头朝他笑了笑。 那会儿，游乐区还是简单的城堡滑梯。 小姑娘皮肤白，眼睛又亮，刘海上夹着个樱桃发卡，身穿粉色的小裙子坐在滑梯最上面，被周围孩子众星拱月围着的模样跟个小公主一样，看得人心生怜爱。 而周泽楷呢？ 他倒是有张王子似的脸，但他可不像王子一样擅长交际，一时间是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只能呆站着。等那边小女孩又和别人玩起来了，他也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理应回以笑容才对。 可回应的时机已经过去，他也就罢了，毕竟只是个陌生的孩子。 后来，游乐区里有孩子突然哭起来，哭声大得周泽楷又一次看过去了。 虽然他看不出是什么原因，但这不妨碍他看到那个小姑娘拿下小樱桃发卡送给对方，也不管裙子有没有沾到地上的灰尘，就蹲在哭包旁边，又是擦眼泪又是小声哄的。 几乎没过两句就让人家吸着鼻子，把眼泪憋回去了。 那时候，周泽楷对那个擅长哄人的小女孩简直是肃然起敬，连表情都跟着郑重起来。 作为初中生的他，至今都不知道该如何哄孩子，每次过年见到亲戚家的孩子都会手足无措。 这个女孩真是太厉害了…… 哄完孩子的乔栖也注意到那个高高的哥哥又看过来了，而且眼神异常的亮。 小姑娘想了想，干脆就从游乐区迈出来了。 公主似的小女孩，几步就迈出了自己的城堡来到周泽楷面前。 她笑容甜甜的，友好道：“大哥哥，你是迷路了吗？还是想和我们一起玩儿呀？” 周泽楷垂着眉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既不能说是好奇，也不能说是对她的社交能力感到敬佩，无论哪个都很奇怪，对比之下，他只好摇头作答。 “都不是吗？”乔栖有些苦恼，“那，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泽楷又是摇头，他真的没事。 “唔，那你为什么看我呀？”乔栖问。 这次周泽楷直接没有回答了，只是比刚才又低了一分头，乔栖看着都觉得像自己责备人家了一样，更加无措了。 对方不说话，她又没有那个心灵感应的能力，也不能问他是不是有语言障碍，万一真是，那多伤人啊…… 她正思考时，无意间看到了周泽楷脚边的袋子，顿时亮起了小灯泡：“哦，我知道了，你是在等人吧” 她猜了四种可能，终于猜对了。 周泽楷浅浅地翘了翘嘴角，“嗯。” 对乔栖来说，她不仅猜对了可能性，还成功让他发声了，这样小小的变化就足够令人心生满足了。 她说：“这样呀，我也在等我爸爸呢” 说完，乔栖先是看了看游乐区里似乎已经很开心的孩子们，又扭头看了看一个人和购物袋作伴的周泽楷，于是偏头问道：“那我和你一起等吧，好不好？” 察觉到自己被小孩子照顾了情绪的周泽楷有些无措，但这情况吧，他也不能回答说不好，思考半天只能迟疑地颔首：“嗯。” 乔栖不吵，她虽然时不时就会说话，但每次停下来又会很有耐心地等待反应总是慢半拍的周泽楷给出回应。 全程周泽楷除了嗯和点头摇头就没说过别的话了。 其实也不是他不想说话，主要是乔栖太照顾他了，甚至连名字这种不得不开口说几个字的问题都没问过，大概就是“你要不要吃糖”、“你吃过这个糖吗”、“你经常来这里吗”、“你在这里等很久了吗”类似这样的问话，既不会太唐突也不会太疏离，还把他照顾的很好。 五岁的乔栖，把十三岁的周泽楷照顾得很好。 这件事直到很久以后都会让周泽楷忍俊不禁，也让乔栖倍感骄傲。 两人没聊多少周母就回来了，乔栖还非常嘴甜：“哎呀，这个姐姐就是大哥哥在等的人吗？” 周母当时就乐了，毕竟她这么多年也没享受过儿子嘴甜的时候啊。 不过周母那是真的好看，不然也生不出未来的联盟第一脸来了。 周泽楷默了默，总算开口：“……不是。” 乔栖那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她都不知道该先震惊周泽楷会说话好还是该先惊讶周母保养得好了，一时间哑口无言。 周母反正被那一声姐姐哄开心了，就揽着周泽楷直接解释：“这是我儿子” “这样呀，那阿姨，你要好好表扬这个大哥哥才行呀”乔栖说。 “嗯？”周母奇怪地看了眼自家儿子，她表扬他儿子什么，看包还是长得帅啊？看包那是自然，长得帅也是遗传她啊。 “因为他一直都没有和陌生人多说话，连我的糖也没有拿，还没有乱走一步……”小姑娘一一细数完了，又很不好意思地背起手来，“唔嗯……我就做不到这么乖了” 周母哭笑不得，她当然知道她家儿子哪是不跟陌生人说话啊，只是不爱说话又不爱吃糖而已。 乔栖那会儿人小鬼大，说得也头头是道。 她还竖着手指嘱咐道：“而且，阿姨你下次不能把这个大哥哥一个人放这里呀，他一个人，多无聊啊” 周母心都快萌化了，回头看眼自家长了张嘴跟没长一样的大儿子，扭头就笑道：“好啊，那下次还把他交给你来照顾好不好” 一直在旁听的周泽楷顿了顿，这才看向自己妈，深深感觉自己被当成低龄儿童对待了。 “唔，可我不常来这里呀，”乔栖很苦恼，但她也不想扫兴，又点头道，“不过，有机会遇到的话，下次我一定还会照顾大哥哥的。我还不知道大哥哥的名字呢，我叫乔栖，下次还要一起玩儿呀” 周泽楷低着头，对着那双满满希冀的眼睛，终归是点了头。 “……周泽楷。” 还没迈入变声期的少年嗓音干净清冷，就像竹林中伶仃作响的小泉，藏匿在不易察觉的地方，轻不可闻，不细听一定会错过，察觉时会为他侧耳。 乔栖就想呀，这个大哥哥不怎么说话，可能就是为了要把自己好听的声音藏起来吧。 以后要是听不到了似乎有点可惜…… 其实乔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再来这里，她只是跟着爸爸出差旅游来的，如果爸爸还来这边工作的话，或许、可能、大概还能见到吧？ 可那个时候，周泽楷，已经初中的少年虽然觉得这段经历挺奇妙的，却也没觉得自己真会再遇到她，毕竟s市地广人也多，他连小学初中同学都没偶遇过一次，更不用说是偶然来的小女孩了。 因此，那时的周泽楷也没料到，这场简单的相遇真会让自己记了一辈子—— 如果，他没有看到那起商场儿童诱拐新闻的话。 第22章 她看起来很好 * 最初看到新闻的，不是周泽楷，而是周母。 那个时候周泽楷已经接触荣耀了，这个具有二十四个职业的大型网络游戏，正因为斗神一叶之秋的两连胜，开始逐渐风靡向全国，周泽楷也深受吸引。 下午那会他正在打boss，周母却突然进门来，拍了下他肩膀。 那个时候的男孩子打游戏都不喜欢被打扰，周母向来开明大方，加上周泽楷人乖，学习也不错，所以一般周母都不会去打扰的，可这一次…… 周泽楷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些茫然地看向母亲。 周母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却又不知怎么说起，到头来只能拉过周泽楷的手臂： “……楷楷，你跟妈妈来一下。” 因为表情太严肃，周泽楷甚至顾不上在队里说一句话就放下了东西，跟着周母来到了客厅。 “这个，”周母没有看他，只是把视线投向电视里播放的新闻，紧张地向他确认，“这个新闻里的女孩子，是不是，是不是昨天那个小姑娘……” 周泽楷早在她开口前就看向了新闻。而那回荡整个客厅的冰冷言辞，在之后很多年，都成为了他最不愿回忆的事情。 有种彻骨的冰冷正侵袭而来，让周泽楷整个人都冻结在原地。 “昨日下午，s市某商城内发生了一起多名儿童诱拐案。” “下午三点十分，嫌疑人通过乔装成商城内儿童游乐区的工作人员，对游乐区内的儿童实行诈骗诱拐。” 三点十分。 他记得，自己，昨天，走的时候，就是，三点。 “据报警及时，警方已于当日下午四点四十五分将嫌疑人抓获，下面请看我台跟踪报道。” 啊…… 抓获，了吗？ 那，她呢？ 周泽楷的大脑像生了锈般，咔嚓咔嚓艰难运作着，一个音一个音消化掉那些字眼，慢慢找回了焦距。 主持人身边被反复播放的视频里，警方突入人群将嫌疑人按倒在地，那柄沾了血的刀子也咣当落在地上，刚刚好落在了，穿着粉色裙子的女孩身边。 新闻将她的脸打了马赛克，但那是昨天刚刚见过的衣服，她陪他站了好久，还说下次要照顾他，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刀子落在地上，刀口正指着她，寒气逼人。 她应该是被惊吓到了，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与警察那边混乱的骚动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受伤了。” 周泽楷冷不丁说了一句。 周母刚放下点的心瞬间又提起来了，“哪里？” “脖子。” 周泽楷的视力很好，在分辨率低下的监控画面中，他几乎一眼就发现了小女孩脖颈上的刀痕和血迹——但那个时候，他更希望自己不要看到。 报道里说，是那个女孩报的警。 就像照顾周泽楷时一样，小女孩有着超越年龄的聪明头脑。 当发现那个工作人员以“游乐区有架子松了需要检修”为由，他一个个领着孩子去广播站直接叫父母来领时，她就觉得不对，毕竟没有必要一个个去呀，直接一起去多省事啊。 来找孩子的家长们也被带去了广播站，乔栖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接到人，但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那所谓的广播声，小姑娘还是留了心眼，那个诱拐犯想要来带走她时，小女孩说：“可我爸爸让我在这里等着呀，我就在这里等吧，我会离修理的叔叔们远远的！” 无论对方如何坚持，她都有理有据坚持要呆在原地，诱拐犯没辙，只能先考虑其他的孩子。 趁大家一个个被带走的时间，小姑娘领着一帮孩子喊路人报了警。 可那个时候不巧，四点多正是高峰期，警方赶到时，已经只剩下以乔栖为首的几个孩子了。 本来为了防止对方拿孩子做人质，他们已经足够慎重，却还是被诱拐犯抓住了乔栖，那个小姑娘一直站在孩子们的最前面，这本是一种下意识保护的姿态，却使她自己陷入了最危险的境地。 然而就算是被抓为人质甚至是被刀划了一口子的时候，她都不哭不闹，保证冷静，即使脸色已经吓到苍白，也一直等待着警方救援，尽力坚持到警方开枪。 周泽楷面无表情地看着画面里主持人声色并茂的描述，她仿佛想要让所有人感动这个女孩有多么勇敢，赞叹警方有多么英勇，可周泽楷觉得自己此时大概是想要砸电视的，他自己表达能力不算好，但这不代表他听不出来“脸色苍白”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勇敢。 她在害怕。 她害怕，却在逼自己勇敢。 “最后共计六名儿童被成功解救，仅有一人受伤，现已被送入医院接受治疗，在此警方也提醒大家……” 仅有一人受伤。 这句话，分明是用来让人安心的话语，听在周泽楷耳中却异常刺耳。 仅有一人受伤。 仅有乔栖受伤。 除此以外，伤情如何、治疗状况、她的去向都再没被提及，一秒就转换到了下一条新闻。 周泽楷尽力保持理智，但实际上，他除了知道她活着，就一无所知了。 画面上她应该只受了那道刀伤，那万一…… 伤到动脉了呢？ 感染了呢？ 失血过多了呢？ 他知道这是一种钻牛角尖的想法，但又无法控制自己将情况想得更加严重，更无法抑制频频浮现耳边的那句： 【如果那天，多留一会儿的话】 这是一句不能触碰的禁忌。 从它出现在脑海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改变了。 他不记得那天自己是怎样回到屋子的，更不记得母亲说了什么，只是感觉到乏力，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其实没有反复的噩梦，也没有到食不下咽的状态，他知道自己还很好，至少还没有被影响正常生活。 他只是会时不时在汗流浃背中醒来，头疼欲裂也想不起来梦中的内容，脑袋里空白一片。 一日三餐明明全部都咽下去了，却想不起来自己吃过什么，甚至是吃过没有。 偶尔会对空无一人的地方发呆发愣，也对别人的呼喊反应不及。 上学该听的课堂内容听进去了，吃饭该吃的也都吃进去了，游戏里该做的操作也能做到完美无缺，但谁都感觉不到他的心情有半分好转。 明明什么都没有影响到生活，他仍然学校和家两点一线重复自己的日常，却整个人都瘦削了一圈。 那个时候，注意到他状态不佳的人有很多，有母亲、老师、同学，他都知道。 但那些关心的话语传入他耳中就会擅自变得模糊不清，就像某种刺耳的低频音，别人听不见，而听见的人也听不懂，也只是石沉大海般没有半分回响。 再多的关心，再清晰的理智，再漫长的时间也抵不过一句难以释怀的高墙。 到头来，耳边残留的仍旧是那句—— “为什么，你不能多留一会儿呢？” * 那是一段昏暗到连呼吸都似乎灌满了铅的日子，每个人都是。 在所有人为那个女孩的机智赞叹，为她的活下来感到安心时，只有周泽楷记住了那道划在女孩脖子上的刀刃，记住了无法拯救一个人的短短十分钟。 周母不止一次后悔过自己告诉他这件新闻。 这起案子就发生在他家附近，周泽楷知道也是迟早的事情，可她并不希望是以这样残酷的形式让他知晓。她后悔，可她能做的只有帮周泽楷延迟当时发来的俱乐部试训邀请，以及，尽可能让他打起精神来。 周母深知解铃还须系铃人的道理，所以在她拼了命地去寻找时，终于在一周后，从微博上找到了一则小小的报道视频。 周母牵着周泽楷坐到电脑前，不太习惯地先点击了播放，然后再挪动鼠标到全屏，让画面充满周泽楷眼前。 那是一段很短的警察慰问诱拐案儿童的小视频，只被地方公安的微博转发了，也没有引起任何反响，若不是有心去找，一定是淘不出来的。 万幸，她找到了。 画面里镜头跟随警察与记者一同进入病房，医院病床上的小女孩果然是乔栖。人还是那个人，可她穿得已经不是那身裙子了，而是宽大的病号服。 就像周泽楷那时所看到的，她脖子上确实受了伤，虽然没到绷带缠脖子的地步，却也有块扎眼的纱布贴在那里，比那间病房，比她的病号服，甚至是比她的皮肤都要白的纱布，扎眼得很。 据说她腿部也绑了石膏，那是从嫌疑犯手中措不及防摔落在地时受的伤，女孩盖着被子，报道也没给镜头。 但似乎就算没有发卡，没有公主裙，没有城堡，只要有她在，一切都能美好得像童话一样。 乔栖很配合采访，大大方方朝镜头摆了摆手，就像是在朝屏幕另一边的周泽楷打招呼。 “嗯，我没事。” “警察叔叔们好厉害啊。” “谢谢你们救了我呀。” 进度条逐渐走向尽头，视频画面也被定格不动。 女孩笑容明媚，成为房间里最温暖的一抹色彩。 周母捂住嘴，声音不住发颤：“你看，她看起来很好” 她看起来很好，所以你也要好起来。 这一次，声音终于传达到了周泽楷耳中。 他听到微风拂过窗帘，听到阳光落入屋内，也听到她还安好。 如此动听，和她一样。 “……嗯。” * 那之后，周泽楷逐渐恢复到可以上学打游戏的日常中，会腼腆的笑，会认真学习，也会在网游里大杀四方，只是偶尔仍会盯着一点发呆，很快又回过神来。 而等周泽楷再路过那个商场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既然是从商场送往医院，那应该离商场很近才对。 他查了最近的两家医院去问了下，也还好只有两家，不然以周泽楷的解释能力，恐怕又要废上不少功夫了。 这件事毕竟是上过电视的，第二家医院就找到了消息，护士小姐也没有刻意隐瞒。 “那个女孩呀，你也是看到报道过来慰问的对不对？” “可惜，听说那小女孩是来这里旅游的，没两天就转院了” “哎，真可怜，旅游还遇到这种事……” 周泽楷抿了抿唇，点点头表达过谢意就走了。 他听出了护士的潜台词—— 【旅游还遇到这种事，大概不会再来这里了吧。】 周泽楷拖着脚步走出医院后，却变得不知道该去哪里好了。 他茫然地站在医院门口，对着人来人往的大街，和那天他站在商场角落，对着游乐区时一样，一动不动。 可这回，他等不到她了。 她不会再来这里了。 他也等不来她约好的下一次照顾了。 他那时只是与她错过了十分钟，却像是错过了一辈子。 直到很久以后，周泽楷被数个俱乐部伸出了橄榄枝，他也仍然选择了s市的轮回俱乐部，仅仅因为离家近，离那个商场近。 这样，他就可以继续等，等有一天那个女孩来实现约定。 一等，就是十年。 而十年后，已经成为枪王的周泽楷，以豪门战队队长的身份来到g市的蓝雨俱乐部。 在等待副队时，他仍然习惯于找个能看到人来人往的墙角靠站着，即使这是个十年来都没有什么意义的行为。 可当他无意间抬头，与那个女孩对上视线时，周泽楷下意识屏住呼吸，他好像听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对他说：“恭喜你，等到了自己的意义。” 她走出训练室，一如十年前那个小公主为他走出城堡，只为他一人。 女孩向他走来，一步一步，慢慢走过了十年的时光，终于来到周泽楷面前。 她对他说—— “那个，前辈是，迷路了吗？” 窗外光景陆离，屋内，十年恍如隔世。 第23章 只有他会说 * 乔栖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眼睛一眨不眨的，放在周泽楷眼里，和十年前真是如出一辙。 他望着她，就像要把当年错过的全都看遍一样。 就在乔栖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的时候，周泽楷缓缓点了头：“嗯。”迷路了，因为你。 “这样，”乔栖点点头，她觉得对方一个轮回的，大概是不熟悉蓝雨的路，自己该负起责任来，“那你要去哪里呀” 周泽楷虽然每次说话cd冷却都比较长，但他脑子可是属于速攻著名的枪系呀，瞬间就想到这个时间没人是因为大家都去吃饭了，那么乔栖也一定是要去吃饭的，得出了这样的等式，回答也就明了了：“……食堂。” 果不其然，乔栖下一句就是：“我也要去食堂，刚好顺路，我带你去，好不好？” 一米五的小女孩以一种哄孩子的语气照顾着一米八的周泽楷，未免有些可爱了。 但周泽楷表示，他很乐意。 而等轮回江波涛副队和轮回经理一同回到大厅时，在本该看到自家队长的地方没看到人，俩人以为可能是去了洗手间，就站在那里等，可左等右等除了西北风啥也没等到，江波涛脑子都当机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卧槽，小周被蓝雨的人绑架走了？！ 再一打电话，不接。 更不得了了，快找人啊！ 这一下子，那边没负责管这些事的喻文州和黄少天也被惊动了，俩经理三个明星选手满蓝雨俱乐部找人。 黄少天其实觉得这事有点诡异，忍不住跟旁边的江波涛say：“不是我说，周泽楷那么大个人了，四处走走也没啥啊，我们蓝雨还没大到迷宫的地步呢，你急啥啊，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而且就他那张脸，谁不认识啊” 江波涛也知道是这么个理，周泽楷那张脸，就算在别的战队也不可能有人不认识，但是吧，他们家小周线下一直都挺乖的，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拍广告也不含糊的，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挺没有偶像包袱的一个人，可这么个乖的，突然就失踪了啊，要知道，若真是那种被粉丝包围追堵的迫不得已状况，周泽楷也是会发消息通知的，可这一次，电话都打不通，发短信也不会，江波涛和周泽楷认识了也有三四年了，真是头回发生这事儿。 也不怪江波涛想到诱拐上去，毕竟周泽楷人乖得安全，打游戏也能给一队人安全感，偏偏……没长一张安全的脸啊。 江波涛转念一想，不过蓝雨俱乐部全都是男人，应该也还算安全……不，还是以防万一的好。 喻文州显然也明白江波涛和他们经理急切的原因，沉思后提出建议：“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在食堂，去那里问问吧” 一句话拍板，大家就一块儿去了。 要说之前，喻文州这冷静的建议只让江波涛感慨一句果然是战术大师，脑子转的就是快，可真到了食堂，他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喻文州是真拿着剧本在过日子了。 喻文州和黄少天自然也没想到啊，他们找半天的人，真在蓝雨食堂坐着呢，何止坐着，还吃着他们蓝雨的饭，撩着他们蓝雨的妹子，就差他妈把蓝雨屋顶掀翻给他们这正副队长看了。 而周泽楷和乔栖呢，其实也处于一种比较神奇的状况。 还记得最初乔栖来蓝雨吃饭时的模样吗？一个食堂分成两拨，一拨是所有蓝雨的男性选手，一拨则是蓝雨唯一的妹子，跟一堆大男人欺负小女孩一样。 而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食堂在此被分为两拨，一拨是乔栖和周泽楷，一拨是剩下所有人，后者还频频往这边瞟，满脸都是“好想要枪王的签名但自己是蓝雨的人而且这个队长不怎么爱说话要怎么办”的表情。 乔栖和周泽楷都习惯被人看了，江波涛他们走过来时，乔栖刚从周泽楷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周泽楷就是自己约好下次要照顾他的大哥哥。 其实这种一面之缘的事，谁真能记得那么清楚，何况后面发生的事太多，乔栖至今也只记得自己承诺过别人了，而具体那个大哥哥叫什么、长什么样、甚至是当时觉得很好听的声音，也一点印象没有了。 “原来你就是当时的大哥哥呀，”乔栖感叹真巧的同时又忍不住夸道，“你记忆力真好” 周泽楷没说话，只是浅浅地笑了笑。 若是后来没发生那种事，他可能也不会记得吧。 这是个无解的题目，如果没有那起诱拐事件，周泽楷也不会记得她的模样，就算十年后又巧合地遇到了，也仍然是擦肩而过，可就是因为发生了那种说不上好的事情，他才会再次注视到她。 可只有周泽楷自己知道，他遇到她，从来都不是偶然，而是他花了十年才换来的理所当然。 “我记得那时候还说，下次再见到要好好照顾你呢，”小姑娘边说边惭愧地摸了摸后脑勺，“我记忆力没有那么好，不记得你的名字了，我们可以……重新认识吗？” 周泽楷抿了抿唇，缓缓点了点头，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反而是眼中的光彩更盛了几分。 乔栖不禁莞尔，他的眼睛是真的会说话。 她说：“我叫乔栖，姓乔的乔，木西栖，你叫什么呀” 木西栖。 周泽楷无声地重复了一遍，记在了心里。 五岁时的乔栖还没有介绍自己名字要如何写的意识，而电视和医院又不可能会公开出来，直到今天，周泽楷才第一次知道她名字是怎样的一笔一画。 周泽楷动了动唇瓣，“我……” “我靠我靠我靠，周泽楷你干嘛呢，突然跑没了就算了，还蹭我们蓝雨的饭，而且竟然还勾搭我们的蓝雨妹子啊，快别想了别想了，小乔妹子可是我的粉丝，绝对不会轻易屈服的！”黄少天以飞一样的速度蹿到乔栖旁边，乔栖是背对他们的，倒是有点被黄少天吓到，不过也亏了黄少天，让乔栖先一步知道了他的名字。 周泽楷默默闭上嘴，没理黄少天，视线落到他后面的江波涛和经理身上，总觉得江波涛笑得异常僵硬，而自知理亏的好孩子周泽楷垂下眼睫，一言不发，看上去竟然还有点委屈。 他也没想到会遇到她啊…… “少天。”喻文州阻止了黄少天，他是一看这状况就心中有了点底，“我想，周队来这里应该是有原因的吧”喻文州的视线略过乔栖，嘴角始终挂着得体的笑意，“莫非，周队与我们队的选手认识？” 乔栖那边含着筷子尖，还在想这个人就是枪王周泽楷啊。 周泽楷闻言看向乔栖，眼中分明蕴着各色情绪，话到嘴边却只有三个字：“嗯，认识” 江波涛那也是个心思八面玲珑的人，他半天没说话，看着周泽楷这明明一个字就能解决的事偏偏说了三个字，再想到周泽楷突然跑没了的行为，也就认定这蓝雨的姑娘和他们小周肯定不止认识的程度，不过吧……黄少天咋咋呼呼的表现先不说，这喻队的“我们队的选手”怎么就感觉不太对味儿呢？ 乔栖那边也没想太多，看到黄少天一脸狐疑向自己确认的模样，就点了点头：“嗯嗯，认识呀，虽然有好久没见了” 黄少天顿时就不好了，“我靠，真的啊？乔妹子你咋没说过啊。” 乔栖没说话，毕竟她那时候是真不认识周泽楷啊。 喻文州则想到另一件事，他看了眼乔栖和周泽楷已经清了八成的餐盘，笑道：“周队难得远道而来一场，既然熟识，又同为神枪手职业，能不能麻烦周队指教一番？我想，对她来说也是难得的机会” 乔栖一愣，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用孙翔的话说，和周泽楷打那就是被虐菜的节奏，她完全没想过要枪王指教她的。 江波涛和轮回经理闻言彼此对视一眼，摸不准喻文州这是什么意思，乔栖明显是个还没出道的新人，若是作为蓝雨的底牌，就这么轻易亮给他们看，未免有些过早，若真是个不重要的新人，又何必呢？让周泽楷欺负人妹子啊？ 黄少天也是这么想的，但他更相信喻文州的判断，也就没说话，一双眼睛在周泽楷和乔栖之间转来转去的，不说话都跟说了一堆话一样，黄少天已然把话痨二字的本质发挥到了极致。 轮回经理思考了一下利弊，忍不住说：“这样不好吧，喻队，我们这边也已经叨扰蓝雨挺久了……” 到底是经理，这话说得还是很巧妙的，既没有说你们新人不够格，也没说会有多影响周泽楷的状态，还存着试探的意思，留有充足的余地，无论哪边稍微坚持一下，这理由也就不攻自破了。 不过喻文州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也只是意思意思点点头，“也是，小栖也训练了一天了，不过我想，这还是要看他们本人的意思吧。” 周泽楷闻言，眼中微光闪了闪。 这个时候，大家也就把视线落到周泽楷身上了，默认枪王若是有心指教，哪个新人不上赶着激动啊。 可周泽楷却是毫无所觉地看向乔栖，将决定权交给她。 于是换乔栖也迎来了一堆目光，这要换个新人，要么压力山大，要么骄傲异常，可乔栖第一反应是看了眼做出这样安排的喻文州。 喻文州轻扬嘴角，小幅摊了下手，示意她：你来决定就好。 这明明是个突兀到有些无礼的要求，可喻文州却好像浑然不觉，视若无睹周围各色视线，只是注视着她。 男人眼中流淌的情绪平缓温和，看进乔栖眼中，却让她难受得很。 乔栖懂啊…… 这个人对她多好呀。 他把最好的资源带到了她面前，却又无所谓是被弃若敝屣还是视若珍宝。 他给她铺平了前路，却又连退路都给她铺上了绒毯，还生怕她磕了摔了受了委屈。 他做了这么多，也只是为了告诉她一句—— ‘乔栖，你可以更任性一点的。’ * 这场练习赛说不会耽误太久还真是没耽误太久。 乔栖的神枪手虽然玩得比术士差点，但手速摆在那里，怎么也是在训练营数一数二的了，可到底只是训练营，和职业联盟是无法比的，而周泽楷那更是联盟神枪手中的顶端，是整个荣耀公认的枪王啊。 不到三分钟就结束了战斗，周泽楷还用的是蓝雨给的账号。 乔栖看着屏幕上孑然一人立于竞技场中央的神枪手，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第一反应是周泽楷真的很厉害，第二反应是回想到黄少天和自己玩竞技场pk时几乎每局都在五分钟以上，虽然黄少天本就有指导的意思，但现在比较起来，恐怕真的是耐着性子放了不少水的结果吧。 在这场神枪手的比赛里，乔栖更是脑子和手都跟得上，她能及时判断她的出招，也具有足够的手速，却完全反应不及，周泽楷也根本没给她出手的机会。 乔栖的神枪手有三件橙装，给周泽楷拿的自然也是三件橙装的卡，可最后，枪王用实力诉说着，枪王永远是枪王，无论用的角色是不是一枪穿云。 江波涛忍不住咂舌，小周这是对妹子也没手下留情啊。 不过江波涛也觉得，这妹子其实不错了，一局pk如果不是一叶之秋和大漠孤烟那样势均力敌的战斗，大多三五分钟就可以结束，三分钟已经算很长了。 乔栖却不这么觉得，如果是平日和大家玩也就算了，可这次机会，是喻文州给她争取来的，却仍是败得一塌糊涂。 乔栖摘了耳机，却是低着头，都没敢回头看身后的喻文州。 倒是这个时候因着同为枪系来凑热闹的郑轩，忍不住拍了拍乔栖的肩：“哎，低什么头啊，乔妹子，你也不看看你对手是谁呢” 乔栖还没说话，黄少天就凑到乔栖面前，“对啊对啊，乔妹子你想想，你可以能让我剑圣大人都掉三成血的术士呢，你仔细看看他那边，情况也不怎么样嘛，骄傲点骄傲点，哎，要不然，”黄少天眼珠子一转，立马有了主意，“要不然我给你报仇得了，哎周泽楷，你别跑，难得来一趟不pk一下怎么成呢，你说是吧” 周泽楷倒是没跑，但也站在原地没动。毕竟谁看不出来黄少天这是借机想pk呢？他甚至在漫长的反应之后还小幅度点了点头，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仿佛在说你不开心的话我可以和黄少天再打一场的。 乔栖虽没接收到周泽楷的电波，但心情也被安慰得好受了些，这才敢回过头，唤了一声：“队长……” 喻文州本是在若有所思什么，突然听到这般小心翼翼的声音，低头一看，先忍不住笑意了。 他轻轻点头：“嗯，没事，回去要自己复盘”郑轩和黄少天也没说错，乔栖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劳烦周队照顾了，”喻文州将视线投向周泽楷，征询道，“周队还有什么要提点的吗？” 乔栖也顺着话仰头望向周泽楷，眼睛晶亮亮的，觉得周泽楷厉害极了，也有些期待他的回答。 周泽楷不太擅长提点人，闻言也没想说什么，但一对上乔栖的眼睛，他就抿起薄唇，沉默许久，似乎是考虑了半天措辞才留下几个字：“呃……出道吧。” 一众人都瞪大了眼睛，而乔栖本人是最没料到他竟然直接给了这俩字的那个。 这是提点呢，还是莫大的表扬呢？ 江波涛觉得自己耳朵有点问题，他能看得出那姑娘水平不错，但江波涛也是个全明星级选手。依他所见，这姑娘也不知道是对比赛没兴趣，还是怎么回事，节奏一直提不上去，再加上除此以外的反应能力判断力都将她局限在训练营实力的范围内，距离职业出道，怎么想都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的。 而且……这妹子，感觉才初高中的年龄啊…… 江波涛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小周，你是说，可以直接出道了吗？” 周泽楷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点头，什么也没解释。 一时间，所有人看待乔栖的眼神都有点变化了。 年仅十四岁，就被提名要直接出道，而且还是周泽楷亲口承认的神枪手，这未免，有点可怕了吧。 乔栖第一时间虽然很震惊，但后来想想也没太放在心上，她觉得顶多是周泽楷太照顾她的心情才这么说的。 所以等周泽楷他们离开后，俱乐部里面都传翻天关于乔栖被枪王认可的传言了，她自己则回了屋，门一关，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开始复盘了。 而当时送走轮回经理、周泽楷和江波涛的，仍然是喻文州。 但临走礼貌道别时，喻文州深深看了一眼周泽楷。 那个几乎要将整张脸都藏到帽檐下的枪王，分明就看到了他的眼神，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礼貌颔首后就转身走人了。 轮回三人走的时候，夜幕已经垂落到天边，漫长的沥青路一路延向酒店。 “小周，你不会是说真的吧？”江波涛到底是没忍住，问了一句，“那个蓝雨妹子若是真出道，恐怕情况不会太好吧……” 江波涛这也算是照顾新人了，要是乔栖现在就出道，只怕是要被职业联赛教一番做人的，也让他甚至一度怀疑周泽楷和乔栖是不是有什么怨仇，但且不说小周本就不是那种人，光说和乔栖道别吧。 本来道别时特淡定地一点头说了句再见，可等人家姑娘转过身后，望着乔栖背影渐行渐远，周泽楷那是瞬间就把画面升级成了八点档泡沫剧啊，那仿佛生离死别天涯永隔般难过的眼神，真是能让女粉们哭碎了心，也让内心毫无波动的江波涛觉得身边这个人或许只是为了哄妹子开心才那么说的吧。 但他这边都直接问出来了，周泽楷却是一言不发。 他低垂着视线，看到脚底确实踩在路上，却仍然有种踩在云朵上的不真实感，从见到乔栖开始，一直都是这样了。 今天，周泽楷见到了等待的人，她也玩荣耀，还玩神枪手，他们还打了一场练习赛，这一切听来简单，可如果再加上一个他们十年来素昧谋面的前提就会美好得跟个梦一样。 真要说的话，那场比赛他虽然凭着职业素养打得很认真，但也是靠着实力争取到了更多空闲时间和便捷的视角来注视那个小神枪手。 谁都没有察觉到，那场pk他其实一直都在注视她，从未挪开视线。 他注视那个小神枪手，将她的节奏、经验、习惯，甚至是毫无竞争心的性格，全数看进眼中，就像他能从分辨率低下的录像中看到她的伤痕，如今正值当打之年的周泽楷仍然能从高速移动的画面中捕捉到她的一切。 在那个比任何人都近的距离，周泽楷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他其实很清楚喻文州想对他传达什么。 可周泽楷和喻文州从来都是不同的。 周泽楷对胜利的执着，不会输给联盟内任何人，他也相信轮回队员里没有一个不是如此的，毕竟他们也是这样一路走来的。 但这从不代表，他就认为“执着于胜利”对于别人来说也是一件必不可少的事情。 只要有实力，谁都可以成为职业选手，不是吗？ 周泽楷自己就是曾在实力之外被无数人质疑过的选手，更不用说那个人还是乔栖。 他曾仅仅因为乔栖活着就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也还是在跳动的，又怎么还会对她要求再多。 因此当所有人都认为竞争心才是进入职业圈的入场卷时，也只有周泽楷才会直接向这个没有票的孩子伸出手，告诉她： 你从没比别人少任何东西。 第24章 他当时怎么就 * 喻文州最近的比赛没有很忙，虽然很快就要迎来一场和微草的常规赛，但常规赛从来都不是最重点的地方，大部分豪门战队都会把主力放在季后赛上，首发队员也就相对轻松些了。 而让喻文州有些无奈的是，那天周泽楷说的话，毕竟没有被特意隐瞒，三两句话就传到了职业选手群里。这种事，只要当事人不承认，喻文州自己还是有办法糊弄过去的，偏偏那会儿轮回的人也在线，杜明一瞧，当时就扭头问了句，周泽楷就嗯了声。 他是只嗯了一个字，倒是给喻文州添了老大的麻烦，比如说那个关心后辈业内出名的对家队长可以说是第一时间就给喻文州去了消息，主题无非是练习赛。 蓝雨和微草虽说是对家，粉丝掐了多年，但私下里也不过是战队与战队间的关系罢了。 王不留行：新人？ 索克萨尔：还尚不成熟 王不留行：无碍，练习赛而已。 也是赶上巧了，年底前蓝雨常规赛的最后一场就是微草主场，若不是时间上这么方便，王杰希也还不至于为个没出道的新人就大老远从b市约比赛到g市了。 看着那排字，蓝雨队长心情复杂，他知道王杰希并没有强硬的意思，而是一般人都会觉得队长们怎么会错过锻炼自己家孩子的机会，这种互利还不耽误时间的事，怎么想都不会拒绝的。 喻文州也确实有安排乔栖和卢瀚文多锻炼的机会，可你要说别人也就算了，韩文清多着眼于现在的对手，叶修更是直接把人送到他这来撒手不管，周泽楷也不是那个教育人的性子，而乔栖和王杰希…… 就练习赛来说，恐怕是最差的见面方式了。 索克萨尔：我先向他们确认一下吧。 王不留行：好。 喻文州从未有这样希望过乔栖能不那么听话，然而结果却是，小姑娘一心想着喻队对训练营真是太关心了，还为他们争取到了这样的机会，自然是满口开心地应了。 于是被扣了顶帽子的喻文州只好转而问询卢瀚文，作为新人里最中心的二人，卢瀚文若是拒绝的话，也是有点回转余地的。 可卢瀚文那是实打实的单纯孩子，不管对上谁都朝气蓬勃战意满满，一听练习赛立马握着拳头跟他家队长保证：“放心吧队长，就算没时间我也会空出来的！” ……你为什么要空出来。 喻文州一手扶着额头，在电脑前敲了几个字下去。 索克萨尔：我们这边都有时间，麻烦王队了。 王不留行：没事。 而屏幕另一头的王杰希微蹙了下眉。是他的错觉吗，总感觉喻文州好像不太希望办这场友谊赛，可若说是为了留底牌，应该一开始就不会让那个新人和周泽楷比试才对。 但理应是没有别的理由了才对，究竟怎么回事？ 王杰希这边虽有疑惑，但结果不变，他也不会太在意，可知道情况的还有一个人呢。 叶修他人浪在十区，但偶尔也会看看职业选手群的，蓝雨微草这一来二去他都看在眼里，不过也是一句没搭茬。 叶修基本能猜到喻文州在想什么，他也预料到了那个一心为后辈的大小眼恐怕不会放过乔栖这么好的资源，但要说叶修现在是怎么个心情—— 那就是想看戏的心情吧。 毕竟在这个圈子里，没有人比王杰希更执着于微草三连胜，这是野心，是执念，也是比任何人都要磅礴的胜负欲。 可这个圈子里恐怕也没有人比乔栖更不在乎胜利了，她没有野心，没有执念，更没有胜负欲，无欲无求得跟个小佛似的。 这两个极端会发生什么，喻文州作为队长，必须要往最坏的方向想，叶修这边反正是一身轻，心态积极乐观，恐怕就算那两人当场打起来，他还得帮忙补上一句：“哎，往老王右边打，那边视野小，好找死角” 当然，他这么轻松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结合乔栖软绵绵的性子和王杰希那副心中除了微草再无旁骛的样子，打起来是真挺难的。 毕竟王杰希又不是韩文清，就算是看在喻文州的面子上，再不满也不至于把他家小朋友丢出去吧？ 这么一想，叶修更觉得没什么问题，扭头就继续浪十区了。 可在很久以后叶修看着那个眼睛恨不得长在王杰希身上的小姑娘，忍不住咂舌摇头，暗说自己当时…… 怎么就没把剧本一口气看完呢？ * 微草的练习赛敲定，时间也渐入年底。 训练营还没有那么没人性，假期还是可以批下来的，但更多人都会选择留在俱乐部，而战队的一线选手则没那么好命，毕竟常规赛还没有结束。 而圣诞节这种现充的日子，在他们这电竞圈子里也还是有点意义的。 在荣耀网游里，是圣诞活动任务的日子，而在蓝雨俱乐部却是聚会的日子，训练暂停一天，食堂内的桌子在中间竖成两列，订了几桌披萨鸡翅供大吃特吃，最前面还有个表演台，反正谁有兴趣谁就上去表演一段，虽然一堆大男人也没什么好表演的吧。对这种活动，最兴奋的其实是训练营没走的那些学员，他们抓着这唯一能看到战队全员的机会，各种拍合影留签名送礼物。 其中理所当然的，黄少天收的礼物是最多的，也是最忙活的，他一边要聊天一边要吃东西，还兴致勃勃要跑上去唱歌。 乔栖没参加过这种活动，也就坐在一边，捧着果汁，看他们打闹也觉得蛮开心的，正看得高兴就看到两座小山高的礼物晃晃悠悠就被堆在了自己身边的桌上，而负责搬礼物的也是熟人，都是训练营的学员，领头的就是之前被她打败的陈亦城。 乔栖看着那些黄色为主色调的礼物，有些哑然，“这些，不会都是少天前辈的吧？” 陈亦城正忙活着，闻言扭头，一看到小姑娘捧着果汁，好奇地望着自己，脸上倏然一红，猛地就转回去了：“对、对啊，粉丝送的，我们帮忙搬一下，还有队长一波的” “这样，”乔栖点了点头，“那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 陈亦城立时放大的声音把乔栖吓了一跳，她呆呆地点了点：“哦…那我就在这里帮忙看着吧” “嗯、嗯。” 少年尴尬地点了点头，转身走掉了，旁边人看得满脸揶揄地笑，还拿手肘捅了捅他，陈亦城差点没一拳头揍过去。 乔栖是完全没注意到那边，一看到喻文州，高高地挥了挥手：“队长，圣诞快乐呀。” 这是喻文州今天听到的最甜腻的一声祝福了。 他看到他们队那国宝姑娘正坐在一堆礼物之间，两手捧着果汁，晃着小腿，笑得还挺开心，令人不由莞尔，不知道的还真以为那堆礼物是给她的呢。 喻文州坐到乔栖身边，问了句：“圣诞快乐，不参加活动吗？” “因为我不会才艺嘛，”乔栖认真想了想，“而且我觉得少天前辈唱歌挺好听的，打断好像也不太好吧” 乔栖是真的不会才艺，唱歌跳舞乐器一样不会，但这不妨碍她喜欢看别人的艺术嘛，别人会她不会的事情在小姑娘眼里就是最厉害的了。 喻文州看了眼边唱歌边往这边不停乱瞟的黄少天，话语里始终带着几丝笑意，“出道后，职业选手会不得不接一些广告代言，投资方偶尔会想要我们展现一些荣耀以外特长” 乔栖脑袋十分灵活，转头看向喻文州，眼睛闪闪发光。 “也就是说，喻队也有擅长的才艺吗？” “你好像很期待？” 一句话问得乔栖瞬间觉得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立马低下头，红着脸解释道：“是有点好奇……” “没事，”喻文州也没觉得冒犯，倒是觉得女孩的反应蛮可爱的，“以后会有机会知道的。” “那……” 乔栖刚想继续问，那边就有训练营的学员打断了她的话，站在门边，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小幅度朝她招了招手：“乔栖乔栖，你过来下” 乔栖和对方并不熟，只隐约记得是之前和陈亦城比赛时的对手之一，那副紧张不已的模样，以为真找自己有什么严肃的事情，立马和喻文州示意了下就过去了。 喻文州看着小姑娘乖乖跟人走掉的背影，扬了下眉，视线转而落到桌边黄少天的那堆礼物上，等待即将出现在耳边的声音。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一长串文字淹没了耳朵。 “队长队长队长，你刚刚是在和乔妹子聊天吗？和乔妹子聊了什么啊，好像还挺开心的？”黄少天蹿到乔栖刚刚的位置上，似是不经意间问起，眼睛却又忍不住频频看向自家队长。 他一直在那边看着呢，喻文州和乔栖聊得何止是开心，没两句就把乔栖聊脸红了，虽然她还蛮容易脸红的，但这情况怎么可能一样啊，万一队长真有那个心…… 喻文州嘴角笑意未变，倒是交叠起双腿，抬眼望向黄少天，那模样跟分析流木就是黄少天时如出一辙，真是看得黄少天背脊发凉。 喻文州不紧不慢道：“少天,比起关心我和她聊了什么，你恐怕该关心下，叫她走的人要聊什么” 黄少天有点懵：“什么？谁叫乔妹子走了？” “训练营那位曾败给乔栖的，剑客学员。” 黄少天愣了下。 他好像有点印象，说是他的粉丝来着，后来还败给了乔栖，那现在找她去做什么？又要欺负乔妹子啊？ 但他面前的队长好像一开始就不打算把话说清。 喻文州站起身，从礼物中拿起一个礼物盒，慢悠悠放到黄少天手中，话语中意有所指。 “少天，当男人全力以赴却败给一个女孩子时，总会对她多有在意的” “我想，礼物会是个很不错的借口去找人” “你是不会错过机会的，不是吗？” 第25章 给乔栖 * 然而等黄少天找到乔栖的时候，正好听见最后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 什么时候才要说对不起？ 当然是拒绝告白的时候啊！ 黄少天明白过来这个事实，干脆就在拐角站住脚步，心情大好地上下抛礼盒玩，等着小姑娘走过来。 走廊里没什么人，但地板白得能映出人影来，从黄少天的角度是能看到那小姑娘是如何低着头往这边走过来的。 一步，两步，三步，像是走在了他心尖上，连带他自己的心跳都有点不稳。 黄少天意识到这点，更是涨红了脸，说到底又不是他告白，他紧张个什么劲啊，可是…… 她已经拒绝那个人了吧，也就是说，自己会不会…… 有一点点…… 机…… “少天前辈？” 黄少天猛然惊醒，下意识站直了身子，把表情调整自然，试图表现出自己只是路过的样子，扯起嘴角，扬声道：“啊啊是乔妹子啊我——” 话音戛然而止。 黄少天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张着嘴，一个音都发不出来了。 乔栖还挺茫然：“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啊。 黄少天感觉自己心脏都差点被她揉化了。 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颊已经红得像要滴出血来，由着柔软的碎发蹭过脸颊，贝齿咬住下唇，捏着衣角朝他望过来的样子活像只刚被人欺负的小兔子，令人生怕多迈近一步，那双眼睛就啪嗒啪嗒掉下眼泪来。 当真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都怕化了啊…… 黄少天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他张了张嘴。 “你……” 你是不是，第一次被人告白啊。 这是黄少天的第一反应。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连串想说的话，你怎么拒绝他的，为什么拒绝他啊，要不要稍微考虑一下其他选择啊，这些铺垫盖地的内容几乎快淹没到喉咙了，再张一张嘴就会不受控制地倾泄而出。 但看着小女孩这样局促不安，像是已经被人责怪过的乖巧模样，这些话不知为什么就说不出口了。 机会主义者的他其实很清楚这是个非常好的机会，但他不愿意啊。 黄少天他，不愿意这么做啊…… 那可是他重要的女孩。 他都看不腻她单纯为游戏开心的笑容，又怎么舍得对她狡猾。 到头来，也只有把那些真正想说的话悄悄吞进肚子里，当作从未出现过。 他扬起嘴角，勾着一如往常的弧度，站在走廊中央朝她晃了晃手中的小礼盒。 “你要不要帮我一起拆礼物啊，乔妹子？” “哎，送来的礼物实在太多了，一个一个整理的话，我的手估计就要废掉了啊，队长也要忙活礼物，郑轩和小卢他们还要收拾残局，还说什么绝对不要听我炫耀，真是太过分了吧，我哪有炫耀啊……” “所以说，你的少天前辈现在可要孤苦伶仃一个人和礼物山奋斗了，超可怜的！” “你要不要选择帮帮他呀，乔妹子？” 他眨了下眼睛示意她，就像是瞒着大人跑出来带她一起玩儿的调皮孩子，似乎全然没发现她这边有什么异常。 这也让乔栖雷鼓似的心跳声逐渐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那些简单又琐碎话语。 话语本身或许并不需要有什么意义，只要是他讲起的，就会被染上不同平常的色彩，变得五彩斑斓。 她不知不觉就被他的话吸引去注意，只是听着他眉飞色舞地讲各种各样的事情，心情也就如他一般开心了。 乔栖不由笑弯了眉眼，重重地点头，跳着步子来到黄少天身边。 “这样啊。” “那我陪你一起拆礼物吧，少天前辈。” * 帮黄少天整理礼物时，乔栖除了给爸爸打过电话就是给孙翔祝贺了，因为后者结束通话之快，引得那边被礼物山埋没的黄少天都侧目了。 乔栖也只能无奈笑笑，没有解释就算这电话再短也每年都要打的。不然孙翔可能三更半夜打电话来问她五年前借走的橙武装备什么时候还，不还就一辈子别还了，然后无论乔栖有没有回应都会瞬间挂电话——此为真人真事，为了推理出发小的心理路程，小姑娘花了三个圣诞节，在午夜凌晨接了三次孙翔的电话才明白他就是想要一句圣诞快乐，于是每年都会打这么一通了。 而乔栖这边刚挂了电话，卢瀚文就抱着个黑白色的小盒子过来了，还认真研究了下上面的字：“乔妹子，这个是给你的吗？轮回送的？” “轮回的？”黄少天表情瞬间微妙。 卢瀚文被黄少天那具现化的怨念针对得一脸莫名，不过小少年根本没想那么多，还问乔栖要不要拆礼物看看，于是卢瀚文就被黄少天比了个大拇哥——卢瀚文完全看不懂他这是什么操作，觉得自己和少天前辈好像有代沟了。 黑白波点的小盒子不足巴掌大，打开后里面只躺了一张卡片和一个晶莹剔透的樱桃发卡。 樱桃发卡…… 乔栖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有过一个心爱的樱桃发卡，后来也不记得送给谁了，但也不过是小饰品店随处可见的那种，不值几个钱。 而盒子里这个，樱桃果娇艳欲滴，樱桃梗都嫩得像初春新芽，不说价格不菲，做工也足够精致了，不管怎么看都应该是用心挑选出来的才对。 小姑娘翻过小卡片，上面也没写落款，只是工工整整写下“给乔栖”三个字，一笔一画，清隽有力，好像多连下笔都怕惊扰到这几个字，字迹透着清晰可见的认真态度——看得黄少天整张脸都变成对家色了。 别人不认识，黄少天还不认识吗？整个职业圈里，私下写字还算能看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不巧周泽楷就是其中一个。 卢瀚文眨了下眼睛，偏头问了句：“难道说是，枪王前辈送的？” “嗯……是吧？”乔栖弯弯嘴角，应声道。 用着不确定语气的小姑娘其实已经想起来了，自己应该是在与周泽楷前辈相遇时把发卡送给了哪个孩子才对，只是没想到前辈还记得呢。 他记忆力是真的很好呀啊 女孩摸着小樱桃，神情里不由透出怀念之色，落在旁人眼里更像是与心爱之人藏着小秘密一样，羞涩可人，爱若珍宝。 小樱桃躺在小姑娘掌心里晶晶发亮，看着又乖巧又可爱，和乔栖很像，如果送的人不是周泽楷，黄少天肯定能吹得天花乱坠，但现在他是除了不爽没有别的心情，心里碎碎念这周泽楷到底和乔妹子什么关系啊又不像朋友又不像恋人也不可能是兄妹，还送圣诞礼物，都什么跟什么啊…… 而旁边的卢瀚文却是看着乔栖爱不释手的模样，陷入了沉思，他觉得作为好搭档，自己也该送乔妹子些什么才对吧，但这种时候该送什么啊？ 每年收礼物到手软根本没那根弦的剑圣大大，以及，严重缺少和女孩子相处经验的小剑客，两人虽表现不同，但此时都只想到了一件事——来年绝对也要送礼物。 可他们都不知道，在乔栖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发现门把上挂了个天蓝色小纸袋，里面只放了一张照片。 这照片其实在蓝雨可以说是随处可见了，因为在大厅有摆，在收藏室也能见到，资料室的新闻也有，就连技术部的桌面都无疑是它。 那是蓝雨的荣耀。 是第六赛季时蓝雨的夺冠合影。 是当时大家沐浴在礼花和灯光下高举奖杯的模样。 翻过照片，背面还写着一行隽秀的楷书，笔迹行云流水，印入眼底，落入心间，令小姑娘久久无法回神。 ——最美的风景，赠予你。喻文州 第26章 微草是阶级社会 微草说是新人对抗赛，但也不难猜到对手里八成会有那位王不留行的下任接班者高英杰，这位新人已经出道了一年，且年龄比卢瀚文和乔栖都要大些，经验自然会更为丰富。 上过职业赛场的，和仅仅是在训练营里磨练过的，到底还是会有区别。喻文州一开始就告诉自家两位天才新人，主要是去学习经验，即使输了也不会有什么大碍，王杰希也没有那么可怕。 乔栖和卢瀚文这会儿自然是嗯嗯嗯地应了，真到了电脑前估计就是另一副模样了。 这场交流赛将会以六人团队赛的形式进行，虽然两边六人都是训练营里出类拔萃的存在，但谁都知道是以谁为核心展开团战的。羡慕嫉妒谁都有，但也不能怎么办，毕竟俩人实力摆在那里呢。 喻文州考虑过后也把黄少天安置去为晚上的战队常规赛做准备，独自带着六个新人去了微草训练营。 或许是见的队长多了，乔栖真正见到王杰希的时候其实没什么感觉，自己跟着卢瀚文规规矩矩喊前辈，对方回应有点冷淡，只是一个嗯字。 低着脑袋的乔栖分明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却只听到他转身说了句：“跟我来吧。” 真的好冷淡呀…… 乔栖看着那道身穿风衣走在最前面的人影，摸了摸鼻子，她听叶修左一个老王右一个大眼的，还以为会是位很好相处的队长呢，见了面却是和印象相去甚远，觉得这个人有点像电视里那种商业精英，只将他们当做交流对手，而喻文州也好像很习惯这种交流方式，所谓公事公办吧。 微草俱乐部内里安静得像高三走廊附近一样，一路上除了喻文州和王杰希随意交流两句的声音外，一点响动也没有，搞得蓝雨这边以卢瀚文为首的一队人都紧张兮兮的。 而来到训练营，真正看到那位传说中的接班人时，又是另一种感觉。 “你、你们好，我是…高英杰” 穿着微草队服的少年两手局促地握在身前，说话声音是从大到小，一句话就经历了从鼓起勇气到慢慢泄气的整个过程，和身边姿态挺拔神情冷淡的队长相去甚远。 乔栖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这位有些害羞的前辈对手，突然觉得刚刚被微草队长带来的紧绷气氛都被缓解了，就是一种“原来大家还是一样的嘛”的轻松心情。 于是小姑娘也放开了，开开心心跟在卢瀚文身后打招呼：“前辈好，我叫乔栖，是蓝雨训练营的术士” 她放开了，反倒是让高英杰顿时涨红了脸，视线飘忽，磕磕巴巴应了。 但也不怪他，他们微草倒是有女选手，可真也没几个人能在王杰希面前活泼成这样啊，而这女孩的笑容简直跟得了他们家那镜头感强烈的剑圣真传一样，弯弯眉眼就跟眼角能蹦出星星来似的，这能好吗？ 高英杰对乔栖在进门前就对留了心的，他在现役职业选手群里看前辈们聊过她，也知道这是个有着很高评价的新人，周围也有人调侃过他说蓝雨又来个天才有没有压力啊等等，可同样是顶着天才光环出道的高英杰对这点其实不太在意，只是记住了名字，倒是现在…… 高英杰看了看那边卢瀚文，又看了看乔栖，深刻感觉蓝雨真是从上到下都很外向啊，这点是真的很厉害。 那边王杰希倒是动了下眉梢，视线转而放在喻文州那张无懈可击的笑脸上，越发不明白这个人在打什么主意了。 术士？选手群里说的可是神枪手。 乔栖没注意那边的暗流涌动，一点不认生地挨个打招呼，连带蓝雨其他几个新人也放松了不少。 而微草这边还有个新人让乔栖稍微注意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原因，就是同样姓乔，叫乔一帆，一直低着脑袋，站在最边上差点被另一边的队友挤没了位置。 乔栖看在眼里，忍不住给他们乔家的人打气：“前辈也姓乔啊，那可不能输给我呀，加油！” 乔一帆愣了愣，抬头对上那双满满都是鼓励的笑眼，迟迟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和自己加油，耳朵有点烧，快速点了两下头，后退了一步。 音量多少上升了一点。 “嗯，谢谢……” 那边两个队长自然也看到这副状况，王杰希视线扫了眼乔栖，又看向旁边的喻文州，无声询问。 喻文州能怎么办，只能苦笑了。他们队这个小新人是真的没那个对手意识，对手战队之间关系再好，最多也就是场上对手场下队友地友好聊一下，哪有这样一见面还给对手打气的。 两边新人队伍坐上了电竞椅，大家都是用的他们自己的账号卡，乔栖注意了一下，高英杰用的果然是魔道学者，而和自己同宗的乔一帆则是个刺客。 刺客呀…… 乔栖下意识缩了下脑袋，一般来讲，刺客都是会悄然切后排的，她的术士作为控制类角色，毫无疑问是重点被切目标啊。 再看看其他几人分别是守护天使、战斗法师和魔剑士，第六人则是牧师，总的来说是相当平衡的队伍，有t有输出有奶还有游走，正因为如此才相当不好打啊。 无论乔栖怎样判断这个对阵，比赛总是要开始的，倒计时归零的瞬间，两边队伍就开始了迅速移动。 微草选择的是一座冰雪城地图，虽然有些大型障碍物，但多分布在外围，前排职业一共了不少便利。 开局两边都先游离于中间的空场之外，寻找最佳的切入点，卢瀚文开局就冲在最前面，他知道这个图其实并不太适合自己直接攻上去的打法，此时只能先绕开建筑埋伏在旁，可对方似乎猜到了卢瀚文的意图，守护天使的天使威光首先扫过左边周围的障碍物，流云确实躲在那边，却是迅速靠着操作躲避开来。 乔栖借着对手这一技能判断出守护天使的位置，带着身后的枪炮师向刚被扫过的障碍物那边前进，当对方认为那一片空地是无人的时候，显然要比最容易被发现的后排更适合躲藏，但却也距离对方的位置更近了。 而战场中央，确认着对手输出位置的蓝雨柔道选手已经绕开对方守护天使，直取战法，抓住机会这习惯在蓝雨，并非是黄少天的专利，而是整个队伍的战术风格。对方守护天使再向袭来时，蓝雨的骑士也已经守护在了柔道身后，骑士和守护天使虽都有抗击打能力，但后者却更多是治疗，在输出方面略逊于骑士一头，此时对方的守护天使确实毫不犹豫地硬抗上来。 这一手法恐怕是有后手…… 乔栖几个字拍下去。 凰兮凰兮：bbq 指挥之余，自己手底也是一个瞬发切割术发射而去，身后枪炮师的bbq也袭向骑士,bbq与切割术掠过骑士向他面前的守护天使袭去，然而比他们慢一步的魔道学者扫把旋风已经袭来，任凭切割和bbq打在身上。 扫把旋风虽有范围攻击，但更多的是完成后会进行一定量的回血，枪炮师和术士靠着及时翻滚避开，却是低估了对手的攻击范围，显然木恩切入前就已经用了疾跑提高速度，比他们所预料的距离要近的多。这一击掉的血不算多，但两个后排加起来的话，这一波倒是换的不亏。 这是职业赛里很常见的换血，进阶为战术就是兑子战术，只要得来的利益高于自己所受伤害，就算成功了。 乔栖忍不住感慨，果然是上过赛场的，逻辑严谨，反应能力也快呀。 乔栖感慨同时自然没忘自己该做什么，手底便是一发12箭的混乱之雨袭去，木恩迅速避开，星星射线也及时袭来，却未料乔栖这边减少混乱之雨的速度就是为了多出时间释放魔镜来防守，他星星射线朝这边袭来，乔栖已然是第二个技能的黑暗之爪向他攻去。 这是一个强制抓取技能，木恩被措不及防抓住了身形，虽然守护天使已经迅速反应过来一个治疗术上去，但抵不住这边枪炮师和埋伏在旁一心以木恩为目标的剑客流云一波攻击袭上，当然，微草也不是吃素的，剑客正准备放完技能走人，却被对方的魔剑士纠缠原地，于此同时，对面的刺客也从旁冲出，与战法一同袭向蓝雨的后排。 即使从结果上来说是微草这边反应更快，收获更大，但所有人都还记得那个术士的操作。最初王杰希就说了，对手的神枪手能被枪王承认，手速绝对不容小觑，但术士这个对手速依赖性要低于神枪手的职业，还是让大家一时间反应不及。 王杰希站在队伍后面，显然也发现了这点，他抬眼看了下坐在对面的小女孩，虽然看真人远没有看角色更重要，但这到底是一种意外于她表现的行为。 喻文州察觉了，而乔栖本人还在专心战场，对外界视线没有任何反应。 刺客的切入太过及时，舍命一击若是撞上恐怕后果不堪设想，乔栖硬是一个翻滚，擦着刺客匕首尖儿躲过，那个刺客显然也没想到乔栖居然反应这么快，乔一帆看着已经和自己拉开两个身位距离的乔栖，再看到自己的刺客身边已然没有了能迅速躲避的地方，他的脑海里瞬间蹦出两个字—— 完了。 术士的技能，范围广，控制性强，一旦被抓住，就真的完了…… 然而就见凰兮凰兮一扬手杖，束缚术倏然砸向旁边的战法，将把枪炮师打掉大半个血的战斗法师牢牢控制在原地。 乔一帆一愣，顿时反应过来，刺客空跃跳刀再加弧光闪瞬间打在术士身上，薄弱的血条迅速下降大半，束缚术被打断。 但枪炮师已经迅速飞枪拉开距离，炮火打在战法上，让战斗法师瞬间掉去大半血，同时察觉这边状况的剑客流云也已经袭来。 乔栖的视角扫过战法的血量，留下一句： 凰兮凰兮：战法。 就见流云动作一顿，紧接着一串上挑连突刺三段斩，配合枪炮师的攻击，眨眼间带走战法人头，而乔一帆这边本该早已经带走的术士人头却突然回了些血。 乔一帆的连招是没错的，放得时机也很正确，术士没那么厚的血，这样都没能拿下人头，那么原因大概就是—— 鬼影缠身，一定时间内附身目标，造成的伤害在后面会返回33%补充为术士自己的生命。 站在他们后面的王杰希微眯起眼，这是远在刺客出现前就释放到战法身上的技能，被炫纹枪炮师还有剑客的技能遮住了，直到此刻才显露威力，也怪不得会让剑客先行攻击战斗法师了。不过剑客和术士间的信任姑且不提，这种做法，以蓝雨阵容的情况来讲，其实并不讨好。 乔栖的术士，水平相当高，无论是牺牲一个控制刺客的机会来救枪炮师还是浪费自己的血来换战法的命，都并非是最优选择，只能说是最及时的应对办法。还是说，她有把握能在刺客手下撑到回血？ 不，她水平再高也只是作为一个新人的程度，面对职业选手还能压着血顾全大局这种能力，未免太过高看了。 所以说，她一开始就无所谓自己死不死？ 王杰希紧锁眉头，两手抱臂，换了个姿态重新审视这场练习赛。 如果说之前还让他仅停留在怀疑的阶段，后面的发展就可以说是让他确信这一猜测了。 乔栖回了血却也只剩一层血皮，剑客已经抽身赶来，乔一帆扛不住卢瀚文小爆手速的剑影步，很快被打得节节败退，但此时魔道学者木恩靠着凌乱纷飞的星星射线给乔一帆打了掩护，趁流云不得不后退，与凰兮凰兮拉开距离时，迅速跟上，一招清扫将术士击倒在地，乔栖即使想要再用技能，也显然是无力的，最后时刻也只能打出一个小型暗影烈焰打算不伤也给他加个燃烧状态。 高英杰也是被惊到，猛地屏住呼吸，手底捏着鼠标一个轻微抖动，擦着火球边躲开了攻击，再一看流云已经消失了踪影，令他更加清楚蓝雨这个新人术士的可怕。于是木恩扬手一挥，一场寒冰雨从天而降，径直砸向战场上孤零零的术士。 乔栖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屏幕上的术士倒在地上，无力挽回局面。她还有些回不过神，只记得魔道学者擦过火球的距离，微小到几乎难以巡检，那个好像是微操啊…… 明明没有预见到她的攻击，还能在那种危机状况下以濒临极限的距离来完成操作…… 好厉害！ 小姑娘眼睛亮亮地看着屏幕，满心佩服着冠军队的新人，一点没有自己已经下了战场的失落。 站在她背后的喻文州哪里不知道这小姑娘在想什么，却是只能在心底叹了口气，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且不说那个操作本身是否真的那么值得佩服，在那种状况下，以木恩的血量，承受住那一发攻击来追流云恐怕才是最合适的做法，躲避只是高英杰下意识的反应吧。 而这一次凰兮凰兮的牺牲，也让后面的战局变得清晰明了，蓝雨的新人们虽同样有实力，却少有乔栖这样能跟上卢瀚文节奏且配合得完美无缺的，再加上卢瀚文自己也是容易打上头就忘了后面的，一来二去，节奏就逐渐被人带走了。 相比之下，微草这边就显得沉稳得多，牺牲了一个战法，还带着一个残血的刺客，仍然配合紧密，第六人牧师加入战局后，推进速度更快一步，十分钟后，屏幕上终是弹出了荣耀二字。 早早结束自己任务的乔栖，也有好好看完全程，一见结束后自己这边大家都很失落的样子，特别是她身边的卢瀚文，失落俩字写了一整张脸，半天都没抬起脑袋来。 年纪轻轻尚没有职业选手那般稳定心情的一群人无论如何也很难打起精神来，也不敢看队长的表情。 喻文州则来得自然的多，语气也比较轻和，“我想，不足之处也不用我多说了，回去后要好好进行针对性地训练，可以避免的问题，下次不能再犯了。” 相比之下，王杰希那里则比较严厉，看起来还是比较给蓝雨面子的，至少没让败方太尴尬。 不过乔栖看着王杰希那头一堆脑袋都快扎进地里去的选手们，感觉像看到了学校的教导主任批评学生一样，有点凶呀… 等王杰希那边训完了，喻文州才说：“那王队，我们这边就先告辞了” “等下。”王杰希说。 他扫了眼喻文州身边的小女孩，又盯住了喻文州脸上的表情，想要探究这个蓝雨队长的意思。 可惜的是，喻文州在维持商业表情这点上，放眼全联盟也是极为出众的。 那无懈可击的微笑，在王杰希的注视下连弧度都能维持不变，有意表达自己不打算言说的态度。 但就像喻文州选择维护自家新人一样，王杰希的行动出发点也从来都是微草。 这位微草队长平淡道：“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语气没有多大起伏，然而所有人都打了个冷颤，就算不懂原因，他们也能感受到王杰希现在心情不怎么样。 蓝雨的新人们不了解王杰希啊，以为是他们比赛打得不够好，彼此面面相觑，茫然无措。 可喻文州就是能做到视若无睹对方意有所指的冷意。 喻文州坦然道：“我想，这场比赛已经足够解释了。” 这要黄少天在，一定会觉得王杰希恐怕也是相当有玩脑子的潜力了，他们这群队长级人物大多都擅长在媒体前打太极拳，真想在所有人眼皮底下谈一件无人知晓也不会被人知晓的事情，其实相当简单。 但喻文州会做这种事，王杰希却不爱跟他绕弯子。 王杰希看了眼周围训练营的新人们，最终甩给喻文州一句话：“谈谈吧。” 喻文州苦笑，他知道王杰希这已经是最留面子的做法了，若这里不是微草，周围也不是后辈新人们，以这个人现在的低气压状态，恐怕就不会这么做了。 “好。” 喻文州让自家新人们先行走人，而王杰希则安排自家后辈们继续训练，微草这些小辈们从刚才开始就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得了令，一秒就坐到电脑前去专心训练了。 但看着两位队长离开的背影，大家心底都忍不住犯嘀咕，这到底是咋了，赛前还好好的啊…… 有人问了在这场比赛里表现出众的高英杰，但且不说这位微草队长候补本身还没到那个能看出问题的水平，他本身就不是个爱嚼舌根的人，自然也说不出来什么。 只是高英杰多少能察觉到，队长那些话针对的大概是…… 蓝雨那个术士女孩吧。 这个时候在忙着收水杯的乔一帆动作顿了顿，视线停在登录器上未灭的绿光，那意味着账号卡正处于登录中状态。 旁边就有人注意到了，还特诧异：“哎，这不是蓝雨那个剑客的账号卡吗？忘拿了？” “小孩儿就是马虎啊” “这怎么办？” “等队长回来吧？” “……应该没走远，我去送一下！” 一群人还没说完就见乔一帆飞似地带账号卡跑出了训练室，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懂那个接水的急什么。 而那边刚出微草没两步的马虎小剑客也发现了自己的账号卡落在微草了，哭丧着脸：“完了，又要回去一趟了” 卢瀚文与其说是懒得跑，主要还是不太适应微草的气氛，那种肉眼可见的紧绷状态让他感觉自己突然踏入了成年人的社会，多可怕啊。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乔栖是没觉得多跑一趟很麻烦，就是有些奇怪，卢瀚文再马虎也不至于忘了这啊。 卢瀚文倒也知道乔栖在奇怪什么，望着重新回到面前的微草俱乐部，尴尬道：“那什么，其实我想拿下来的时候，刚好微草那个刺客给我递了杯水，我就忘了……” 他其实不记得那个人叫什么了，只因为在蓝雨没人会特地给他递水，一时间就光顾着愣神了。 “乔一帆呀”乔栖点点头，她记得那个切入时间精准的同姓男孩子。 “是吧…？”卢瀚文耸了下肩，还特稀奇，“就是没想到微草居然是阶级社会啊” “那蓝雨呢？” “动物园吧，什么样的前辈都有，多热闹啊” 乔栖微妙地沉默了一下，望着卢瀚文说起动物园时带着几分向往的侧脸，觉得他应该是真的很喜欢动物园，完全没有恶意的那种. 可小姑娘也深信这话绝对不能让前辈们听见，园长先生没事，狮子先生大概会超生气的吧…… 第27章 他是微草队长 两人边聊边走向之前训练室的方向，微草内部环境安静得让人不敢打扰，两小孩都下意识压低了些声音，但这也就导致若是有人说话，就算再小，那回声也传得够远了。 他们这边还没摸清微草的地形，多绕了个拐角的空，就听到那边传来一声： “这是场没有意义的比赛。” 是微草队长的声音。 乔栖和卢瀚文对视一眼，他们意识到自己撞上了不该听的话，两人下意识就想转身走人，却又禁不住支棱起耳朵，因为这明显是在聊他们那场比赛啊。 果不其然，还没等他们多走一步就听到喻文州的声音：“王队若执意这样认为，我也没办法。” 呜哇…… 卢瀚文简直控制不住自己了，这话里的□□味，谁都听得出来啊，这什么年度八卦啊，之前知道要打友谊赛他还想蓝雨和微草私下关系也不算差嘛，原来差的都在这儿呢啊？少天前辈知不知道啊？ 乔栖很愁，虽然她也好奇，可偷听肯定是不对的，而卢瀚文现在都停住脚步了，她又能怎么办啊。 可就算他们想得再多，那边两位队长的对话还在进行下去。 这一次，王杰希的声音明显沉了下去：“你要是有意隐瞒，何必答应比赛。” “对小卢他们是一次锻炼。” “可对那个女孩是没有意义的，也是浪费两边时间的。” 卢瀚文愣住了，他没想到他们讨论的就是身边的女孩子，卢瀚文第一反应是拉住她手腕往外走。 但这回换乔栖一步不挪了。 她抿了抿嘴，感觉自己手脚都被凉意侵袭而上，冷得发颤，哪里动得了脚步。 这个聪明的姑娘或许早在很久以前就察觉到自己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了，唐柔会一遍遍挑战叶修，黄少天会每日念叨着pk，卢瀚文也会被霸图的比赛所激励，在那里面，只有她，什么也没做。 可身边每个人都在告诉她“你足够好”，他们照顾她的年龄，珍惜她的性子，放任她慢慢成长，却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 【你已经给别人带来了麻烦。】 这种说法甚至比问题本身还让她难过。 而不知道这边动静的两人谈话仍未停止。 喻文州说：“这是蓝雨的私事。” 王杰希说：“你们耽误的，是微草的时间。” 对方不紧不慢的回答也让心向队员的蓝雨队长停下来。 喻文州能理解王杰希为什么会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在诸多队长之中，说到对后辈最为用心者，没有人会不谈及王杰希的。 就像他尝试给予乔栖更多选择更多时间，王杰希也在为高英杰争取到一切可供其成长的资源。 说到底，他们都是一样的，不遗余力为后辈发声罢了。 这个微草队长在知道乔栖被周泽楷认可过后，第一时间发来了邀请，目标也是直指她本人，可真正见到她的比赛后，王杰希不需要分析手速，也不需要去观察她是如何心态，他只是知晓了一件事—— 她不会对微草产生任何影响。 她不会威胁到微草的胜利，也不会促进新人的进步，这就已经是作为微草队长所需要知道的一切了。 王杰希终于失去耐心，也放弃和喻文州多说了。 他注视面前这个一度阻止过微草连冠脚步的人，沉声道：“喻文州，我没想到你也会把比赛当儿戏。” 这是个残酷的圈子，你可以没有太远大的目标，但你必须为自己留在这里付出代价，谁都是。 百般照顾后辈的王杰希尚且只能选择代价最小的一条路，喻文州却直接放任后辈停留在原地，这就像在让她等死一样。 喻文州也知道王杰希这句话不是有意讽刺，而是真正在表达他的“没想到”，潜台词无非是会对以后的双方友谊赛多加考虑，没有更多意味了。 而王杰希本人怎么看他，喻文州也不会在意。 他们的比赛照旧要打，冠军仍然是要抢的，而后辈，也依然会以他们自己觉得正确的方式培育下去，今天过后什么也不会改变。 ——如果这些都没有被各自队内的新人听到的话，本该是什么都不会变的。 王杰希是两人间最先离开的那个，他转过拐角时直接撞上了还没反应过来的卢瀚文和乔栖二人。 王杰希不由皱了下眉。 卢瀚文被那双大小眼看得简直汗毛倒立，惊得一步跨到乔栖面前，连忙解释：“对不起啊前辈，我们不是有意的！只是我忘拿账号卡了，路过而已！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少年做出了维护身边人的第一反应，但也因为过于急切，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无意识拔高的音量回荡在走廊里，挡在王杰希面前的身影矮小到连阻拦视线都做不到。 王杰希看了眼只留给他一个发顶的女孩，要说他们没听到对话，谁也不会信的，但他的实话言尽于此，不会解释，也没有义务照顾对方的心情。 他说：“拿完账号卡就早点回去。” 男人身姿挺拔，双手揣在风衣口袋里，脚步也没有加快一分，就这样平静地与他们擦肩而过。 他什么也没说，可路过时带起的凉意却轻易让乔栖此刻从手脚到喉咙都凝结成冰，动弹不得。 王杰希于她，只是一个战队的队长，一位陌生的前辈，一个无关的外人，乔栖大可以不在意。 但喻文州于她，却不止是一位队长，一位前辈，一个外人，她不可能不在意。 【她给队长添麻烦了】 这个意识无比清晰地烙印在脑海里，灼热得发烫，头疼欲裂。 女孩唇瓣微颤，她觉得自己必须趁这个人临走前说些什么。 今天之后他们可能就不会再有交集了，这就是最后了。 必须说什么才行。 所有冲动都在叫嚣着要她说些什么，可她的理智也在明明白白告诉自己，让队长被这么说的就是她本人，她甚至没有立场、没有资格、没有能力去证明什么。 她脑海里的博弈不过短短几秒，男人的脚步声就已经由近至远，变得模糊不清了。 到头来，她能挣扎出的也只不过是一句苍白无力的反驳—— “队长没有……” 没有把比赛当做儿戏。 在这空旷死寂的走廊里，这句六分意气用事三分委屈的话语其实根本没能说完，但就算再微弱也足以被放大五六倍传进身后人耳中了。 这个距离下，谁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包括更远一些的乔一帆，甚至是迟迟走来的喻文州，所有人目光都落到了微草队长的身上。 可王杰希根本连脚步都没停一下，更不用说做出什么回应了。 那个时候，他是微草队长王杰希。 而乔栖于他，什么也不是。 第28章 我们一起把伤养好起来 * 那天蓝雨和微草的常规比赛，在双方都刻意留有余力的状况下，也没有发生值得爆点的地方，平静地以蓝雨获胜作为结束，赛后采访双方也只说了些场面话，唯一不说那些话的，就只剩下一个黄少天，令记者们只想扼腕叹息。 回程的路上，蓝雨队伍难得安静得比较反常，几个队员都是悄悄用气音说话，视线频频往队后后面看。 黄少天都忍不住凑到喻文州旁边，小声打探：“我说队长，你们训练赛到底发生什么了啊，怎么这情况相当不对劲啊，就算输了也不至于这样吧，咱们常规赛好歹也是赢了的啊。” 喻文州当然知道他在问什么，却也只能摇摇头，没有说话。 大家注意着的，无非就是那个每次赛后都会用笑容迎接他们的小太阳。可这次，小太阳都变成小阴云了，感觉下一秒就要落下雨来，看得让人揪心。 不过这也只是蓝雨队员的滤镜影响，乔栖看着确实是标准的软妹子，可这姑娘就算是被一个俱乐部的选手疏远，都没掉过眼泪，还积极地想办法处理，相比之下，被说两句也不会影响那么大。 但失落还是有的。 乔栖一路上都垂着脑袋，眼睛也不知道在看哪个地方，意识空白得很，耳边唯独那一句话像诅咒似的，回荡不停也挥之不去。 ——喻文州，我没想到你也会把比赛当儿戏。 一路上，她都因为这一句话而有些回不过神来。 黄少天他们几个又是递零食又是开玩笑的，也有管它三七二十一先安慰着再说，但乔栖总是反应慢半拍，回应得也只能称得上是礼貌，说不上热情，次数多了，也就都不去打扰她了。 到了飞机上，大家座位比较分散，更没辙了。 卢瀚文的飞机座位刚好就是乔栖身边，这个性格外向的少年也很不适应这样的氛围，可他当时就在现场，却也不明就里，更无从安慰起了。 小少年明明在看着座位前的屏幕，但余光就反复飘向那个靠着玻璃发呆的小女孩，几次张嘴试图说话，却又没能说出口。 飞机路程不长，但刚好过中午，包了一顿午饭时间，卢瀚文见她好歹没有到不吃饭的地步，顿时也安心了不少。 他一手掩着嘴，凑过去，想要小声跟她说话，奈何机上引擎声太大，着实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卢瀚文见乔栖一脸茫然的样子，突然就坐起来，也不管午餐了，直接走去后面。 乔栖以为他是要去洗手间，也就自顾自低头，小口嘬着饭。可等她这龟速饭都快吃完了，旁边那盒盖饭都要凉了，卢瀚文还是没有回来。 她反应再迟钝也知道这时间有点过长了，刚打算去问问的时候，小少年拎着一打东西，三两步又坐回来了。 他见乔栖还没吃完饭，倒还挺开心，朝她露齿一笑，把自己那一打纸架在了乔栖的小桌板前面。 纸上写着一行字： 【蓝雨午间小剧场，《剑与诅咒》现在开始——】 乔栖有些懵然地读完这行字，又看向卢瀚文，不明白这是哪一出。 卢瀚文十分自满地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继续看，手中取下第一张纸。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帅气十足的剑客】 画面里出现一个小剑客，说是剑客，其实就是火柴人拿了把剑而已，生怕她看不明白一样，在人物头顶上标了个“云”字，这是他的角色剑客流云。 乔栖这回明白了，他这是要给自己讲故事。 【他英勇善战又扶贫济困，是人们的英雄。】 剑客一路上披荆斩棘，打败过恶龙，帮助过王子，拯救过公主，也承过国王的赏赐，独自旅行在外，帮助过无数人。 但是剑客的身边始终是一个人，他很强大，从不需要别人帮忙，就算有人主动请缨，最终也因为跟不上剑客的脚步而不得不离开。 剑客自己，也不曾为谁停下脚步。 【但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位小小的术士】 那位名为凰的术士是至今为止唯一能跟上他脚步的人，而在一次危机中，剑客下意识想要站在术士前面，想要保护她。 但术士却站在了他身边，对他说：“我会在你身边呀。” 【那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剑客说。】 【剑客深受感动，决定从今以后都要和小术士一起走下去，就算遇到任何危险，他也会像她一样，陪在她身边。】 【但是好事不长，在一次与黑魔法师的战斗中，因为小剑客的失误，术士受了重伤，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了，就连最好的医生都无法帮助她。】 白净的纸上，手拿权杖，身披法袍的术士腿部用红笔画了小小的血滴，暗示着腿部受伤，所以才卧病在床的，看得令人有些心疼。 女孩身影一颤，她突然意识到身边的人将过错揽到了自己身上，可那明明…… 不是他的错啊。 【而这个时候，有远方发来了消息，有坏蛋在侵害百姓，站出来的勇者们都被打败了，剑客很想去帮忙，但他无论如何也放不下术士】 【这个时候，术士对他说：“去吧”】 【剑客沉默了许久，终是第一个人踏上了旅途，留下术士一个人独自卧病在床。】 乔栖明白，那就是现在的自己，如果受伤止步不前的话，一定会被抛下的。 但就算明白这点，她仍然觉得胸口闷闷的，女孩不自觉攥紧了衣角，低下头来。 她也很想…… 站起来，站在他身边，一起走下去啊。 这个时候卢瀚文点了点小姑娘的肩，朝她眨了眨眼睛，手里又翻过去一页。 【后来，在第八赛季后——】 乔栖看得都忍不住笑，童话里这个时候一般都是什么三年后十年后，怎么到他这里就是第八赛季后了。 画面再翻过去。 手持宝剑的火柴人剑客又一次来到术士的身边。 彼时他已经击退了坏人，可这次，剑客身上也挂了彩，到处都被红笔画了血痕，血珠纷纷扬扬往下掉，落了脚边一滩。 已经受了重伤的剑客站在了术士的床边，握住她的手，对她说： “你看，我也受了伤，我又可以陪在你身边了。” “这次我们一起把伤养好起来” “好不好？” 【happy end】 * 乔栖是红着眼睛下飞机的，也没有看到那个小剧场的后续，因为卢瀚文一见她掉了眼泪就把那几张纸收起来了，故事的结局如何，小术士和小剑客有没有一起把伤疗好，她不知道，但乔栖想，自己一定要把伤养好才行，不可以让大家担心啊。 不过下飞机后大家看到小姑娘都哭肿眼睛了，黄少天第一个把卢瀚文拽走谈人生去了。 回到蓝雨俱乐部后，乔栖就去见了喻文州，她本意是想请假的。 喻文州早有预料她会这么做，假条批得很爽快，乔栖却是不敢抬头看他的，她觉得自己没脸见队长。 小姑娘全程低着脑袋，得到允许答复后就准备告辞了。 可她刚转过身，后面就传来了喻文州的声音。 他问：“是去见叶秋吗？” 乔栖抿了抿唇，小小地点了下头。 那是她来到这里的起点，而她能回去的地方也只有叶修那里而已。 乔栖对叶修是托付身心的信赖，她相信叶修会告诉她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而不是现在这样茫然地，辜负着所有人站在这里。 喻文州注视面前这道娇小却足够坚强的背影，嘴角笑意泛着些苦涩。 他一直知道她有多么信任叶秋，也明白叶秋是个很好的指路人，喻文州可以坦然理智地承认这些，只是…… 他是她的队长啊。 而乔栖从喻文州漫长的沉默中察觉到了什么，她顿了顿，想要回过头确认身后人的表情。 但更先她动作一步的，是喻文州覆上她双眼的手。 男人就站在她身后，宽厚的胸膛足够这个青涩的姑娘依靠，根本没有用多少力量的动作却让她动弹不得。 乔栖眼前一片黑暗，可只因为身后站的是喻文州就令她无端安心，连反抗都不曾，任他揽着自己。 她茫然地唤了一声。 “队长……？” 喻文州注视怀里如此乖巧的姑娘，声音里多了似有若无的叹息，话语里不变的依旧是那番纵容，从始至终都是。 他对她说：“走之前，记得敷下眼睛。” 仅仅一句话，就让乔栖觉得他掌心的暖意令她眼睛更加酸涩了。 乔栖咬紧下唇，轻轻嗯了一声。 可身后的人却还嫌不够般接着说：“要记得和大家道别，他们都很担心。” “嗯。” “记得不要让叶秋担心。” “嗯。” “不要忘记你是蓝雨的术士。” “……嗯。” “还有，要记得回家。” “……” 乔栖把嘴唇都咬破了才在喻文州怀里重重点点头，和队长做好了约定。 蓝雨的小术士独自离开了蓝雨，为了成为更好的人。 可蓝雨的大术士却一点也不想这么做。 喻文州回到房间看着电脑屏幕上与君莫笑的聊天记录，将情况一字一句全数告知了对方，没有掺杂半丝主观情感，他知道对面的人比他更懂要怎么对待那个姑娘。 他们并不常聊，各有各的世界，上次聊天还停留在乔栖刚来时，喻文州询问他那个姑娘具体的情况，这一次，已经换成他来告诉对方她的情况了。 而那个时候，喻文州面对的是“你要乔栖的本心还是要她的未来”这种问题，这是他作为队长无法回避的事情。 可这个从吊车尾爬到这里甚至一度带领蓝雨拿下冠军的队长，也是个比看上去要有野心得多的男人。 对于这种近乎逼迫的选择题，他给出的选择也很直白—— “两个都要。” 喻文州将韩文清介绍给乔栖，也让乔栖得到了周泽楷的认可，就连黄少天与乔栖的私下练习，性质都是一样的，只是为了告诉她： “就算是现在的你，也一定可以站在同样的位置上。” 然而喻文州努力了这么多，费劲了心思，给足了她时间，到头来也抵不过王杰希一句全盘否定就将女孩推向路口面对选择。 这位性格还算温和的蓝雨队长在看到那个站在拐角的姑娘时，也难得切实感觉到：微草和蓝雨可能是真的天生不对盘吧。 至少乔栖和王杰希之间，真是以最差的方式见面了。 如果只是打一次照面，或者是围观一次正式比赛，他们之间可能都不会发生什么，因为那都不会与王杰希最在乎的东西产生冲突。 可偏偏他们是这样以“交流学习”为目的的新人练习赛所相遇的，就连本该能避开乔栖的谈话，也种种巧合又导致了必然的结果——这不是天生不对盘，还能怎么解释呢。 蓝雨包容着每位个性迥异的选手，将他们的长板弥补到其他人的短板上，不需要他们去改变自己就能咬合成齿轮，化作一个整体，这样的评价在电竞杂志上屡见不鲜。 然而这其中队长喻文州究竟影响了整支队伍多少，似乎从没有人探究过这个问题，但也同样，没有人怀疑过喻文州是深爱着这样一支队伍的。 所以喻文州直到最后也仍想告诉那个姑娘—— 蓝雨可从来没有弱小到需要一个姑娘牺牲自己来成全别人啊，乔栖。 这个有屋顶有高墙的地方，一直都在保护这里的所有人，包括你。 这是蓝雨，也是你的家。 第29章 你委屈个什么劲 乔栖临走时带上了黄少天给的全明星周末座位票，再三保证自己会去全明星周末后就独自飞去了h市，但抵达时正值午后，叶修还没起床，就唐柔一个人坐在前台，两人就干脆一起等叶修上班了。 叶修基本没和别人讲起过乔栖的存在，就连苏沐橙也不知道，虽然多数时候是因为没人问起，但唯独对唐柔，叶修算得上是有意隐瞒了，理由也很明确——这两人等同于反义词般的荣耀风格，非常不适合互相影响。 不过唐柔和乔栖也不是完全没有交集。 这两个姑娘曾有几句话的交流，但那个时候的唐柔还没正式开始玩荣耀，时间限制下她们更是聊得连十分钟都不到，也就不存在交换社交账号多增进感情了。 而这一次，看到唐柔正用寒烟柔规规矩矩做着日常任务，乔栖是最诧异的那个。 小姑娘捧着杯果汁坐到她旁边，歪头问了句：“柔柔姐，你也开始玩荣耀了？” 女孩饱含期待的声音让唐柔想到他们刚认识那天，她们也是坐在这里，身边的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地问她你玩荣耀吗？ 那时没有半分犹豫就摇了头的唐柔，此时却看着屏幕里的寒烟柔，轻轻弯了下嘴角：“嗯，在玩呢” 乔栖弯弯眉眼，由衷道：“那真是太好了” 这样真诚的语气似乎比刚才多了些起伏，可当唐柔偏过头，视线落在身边人面前那台电脑上时，她也看到那里…… 没有荣耀。 心思细腻的姑娘停了停鼠标，问了一句：“你呢？” 乔栖愣了下：“什么？” 唐柔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女孩。 午后阳光越是刺眼，那道被电脑遮掩住的身影就越是暗沉，近乎要将女孩吞没一般，和她们初见时全然不一样。 仅仅聊过几句话的交集，让乔栖在唐柔的记忆里停留在那个最明媚的早晨，没有再随时间前进过。 唐柔微抿唇瓣，声音也有些迟疑。 “你还喜欢荣耀吗？” 这个问题久久落在二人之间，玻璃杯壁上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腹用力到泛白。 女孩注视着屏幕里的荣耀图标，许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温柔得连一个嗯都怕惊扰了谁。 可她不该是这样的，唐柔想。 那天早上她曾对那双眼里纯粹美好的荣耀世界第一次产生了些好奇，却又不可避免地升起一种竞争心态，可究竟是想要争取证明荣耀没有多难，还是别的什么，唐柔自己也不太清楚。 唐柔没问过叶修和乔栖的关系，只是记得在他们第一次pk时，乔栖虽然对两人都说了加油，但却全程都是站在叶修身后的，就算没有再说话，唐柔也在被叶修打败时就已经明白乔栖的意思了——她是真的在为自己加油。 这不是什么好意味。 换句话说，就是乔栖没觉得唐柔能赢过叶修的。 在那种连陈果都不确定结果的情况下，只有乔栖一个人最初就笃定叶修会赢了。 就算那可能只是无意识的举动，也被唐柔看在了眼里。 如果唐柔没发现也就罢了，可她发现了，还很在意，一直都特别在意，在意至今。 所以自己究竟想在乔栖这里获得些什么这件事，唐柔也觉得只要加入荣耀，只要赢下去，甚至是打赢叶修一次，应该就能明白了吧。 可当她创建好了寒烟柔时，她看到的，刚好是叶修送走乔栖的背影。 唐柔从来不是含糊的人，当时就问过了，叶修说乔栖发小在这边，早晚还会回来的，她也就没再提过了。 而如今乔栖确实回来了，那双眼里光芒尚存，笑容却已经不再是唐柔记忆里定格的模样了。 唐柔其实不太能懂这种变化，至少她不觉得自己玩了荣耀后有什么改变，她还是更喜欢竞争一些，很大程度上都无关那是不是荣耀。 所以就算唐柔觉得自己该对她说些什么，安慰也好，鼓励也好，或许只是一句问她怎么没在玩荣耀也可以，总要让女孩知道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可到头来，两人间也仅仅弥漫开了略显尴尬的沉默罢了。 性格是可以互补的，观念是可以包容的，但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建立熟络的关系，又能说什么呢？ 至少，能让身边人发生变化的重要事情，唐柔不觉得乔栖会讲给自己听。 至于她会讲给谁听这种问题，也是不需要解答的。 一定就是打破沉默的第三个人了。 “哟，来了啊。” 男人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乔栖回过神来。 女孩感觉到自己头顶上一沉，烟味从身后笼罩过来，随意打招呼的语气也和烟味一样熟悉，与他们结识的那个夜晚根本别无两样。 这令小姑娘有种时光穿越的恍惚感，她努力眨了眨眼，花好长时间才抬起头，望向叶修。 叶修就低着头，一瞧到小朋友那副茫然的表情还觉得挺有意思。 “这是什么表情啊？失忆了？”叶修笑道。 “叶修……” “嗯？” 叶修应得漫不经心。 男人嘴边叼着那根怎么也抽不完的烟，一手揣在兜里，就站在网吧之中，周围环绕着敲击键盘的声音，玻璃窗隔开了冬夜的凉意。 他什么也没变。 乔栖感觉鼻子又酸了些。 小姑娘把发顶的手拖下来，握在手里，跟捏着暖手宝一样，紧紧裹在手里试图获取些力量。 她低低说了句：“叶修……有人欺负我。” 已经从喻文州那里听说整件事的叶修好笑道：“老王啊？” 这次乔栖又不说话了。 刚才那一句话就是她全部的任性了，再说不出其他来了。 可那扁着嘴又怎么也不肯放手的样子，简直可以做成一副“宝宝委屈但宝宝不说”的表情包了，看得叶修真是哭笑不得，心说这老王果然是活成了教导主任，瞧把孩子吓得。 叶修扭头跟唐柔说了句：“小唐，帮我顶一会儿，我带她出去一下。” 对方第一时间没应声，唐柔看了眼拉着叶修不放的小女孩，尔后就移开视线。 点了下头。 “嗯，我知道了。” 就这种小事，叶修也没觉得唐柔会不答应，基本上刚说完就直接拖着手部挂件往外走了，嘴里还一如既往逗他家小孩玩儿。 这小孩心情再不好也照旧会遵守礼貌，至少不会不搭理人，嗯，不用担心她会伤心到自闭。 “哎你委屈个什么劲，王杰希眼睛长成那样还没哭呢，你说是不是？” “我觉得王杰希前辈眼睛偏差也没那么大呀……” “那是因为你视角太低，看不清” 两人的声音逐渐淹没在玻璃门外，变得模糊不清。 唐柔看着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越走越远，直到没入街道人群中找不见影子，神色很平静。 陈果过来时就看到唐柔望着那边，疑惑道：“你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唐柔重新坐回电脑后，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就是觉得叶修能做到，但自己现在还做不到的事情又增加了，这让唐柔不怎么高兴。 直白点来说，就是她现在更想打败叶修了。 第30章 你怕什么呢 乔栖其实很少见到叶修在兴欣网吧外的样子，除了第一次见面时他在门口抽烟，就只剩下这次了，但这点新奇感还是打不败心情低落。 叶修一手揣兜，牵着他家小朋友就这样漫无目的往前走，讲道理，他自己也是窝在网吧里好几个月了，对周边的熟悉感顶多就比乔栖多一点了。 反正乔栖低着个脑袋，亦步亦趋跟他走，也无所谓被拉去哪里。 俩人走了好一段路，叶修才说了句：“想什么呢？” 乔栖乖乖道：“想我小时候呢。” 叶修头都没回，笑道：“小时候？” 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俩人的影子都快看不见痕迹了，但小姑娘执拗地盯着地面看，看不到影子就看地面纹路，边踩着线走边回忆。 她说：“我就是想到小时候，小翔和高年级打架，我在旁边看包放哨，也是这种天色……” 叶修都默了一下，你还给人看包放哨，胆子挺大啊。 叶修是个对自己很坦诚的人，比如他非常清楚自己要是遇到收保护费的，一定先把自己那傻不愣登的弟弟供出去，再趁机跑路吧。 乔栖不知道叶修在想什么，只是自顾自说：“后来，我们都被抓了。” “这说明你放哨能力明显不行啊，小朋友” “不是我看守的那边呀……” 这声音郁闷得，看来她还想来个三百六十度放哨，那恐怕要孙翔扛着她打架了。 叶修不置可否：“然后呢？” 小姑娘刚有点情绪的声音又落下去了，“然后大家都被罚写检讨了，要在早会时念给全校听，除了我。” 叶修还感觉到掌心里的小手比刚才又松了很多，都快滑下去了，他只能多拢了一下手，听她继续讲。 乔栖对外界是无知无觉，思绪都飘到老家去了，专注回忆着：“老师说我成绩好，是孙翔带坏我，下次避免就行，不用写检讨。” 末了。 她又扁了扁嘴：“可我觉得不对，因为我没有及时告诉老师他们打架，放哨的人也不止我一个，为什么只有我能避免受罚呢，成绩好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呀。” “……然后你和老师吵了一架啊？” 乔栖抿了抿唇，诚恳道：“没有，因为我觉得老师比我地位高，见识比我广，阅历比我丰富，我没有立场也没能力去反驳，所以我就没说话，写了份检讨，一个人在早会上念了。” 叶修顿了顿，捕捉到了关键词：“一个人？孙翔呢？” 乔栖莫名看了眼叶修，仿佛在说你不是认识孙翔吗，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说：“他怎么会写检讨呀” ……行，这结局可真是预料之中。 不过叶修吐槽归吐槽，更加深刻体会到的是这小姑娘真是从小乖到大啊，这解决方式又傻又倔还有点乖，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初中就辍学离家出走打电竞的男人难得有了点带坏小孩儿的自觉。 叶修侧过头，问了句：“所以你怎么想起这个了？” 乔栖望着漫无边际的街道，就像看到那日微草俱乐部的走廊，一路延伸到暗沉的阴影中。 她有些茫然道：“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时候我会去强调。” 队长是不是把比赛当儿戏这种事，根本不需要她特意去强调，王杰希前辈也不在乎她的话。 可同样是在知道自己地位不如对方高，见识没有对方广，阅历没有对方丰富的情况下，她却还是反驳了。 就算苍白无力，她也努力做了，这……又是什么原因？ 叶修从喻文州那里听说过这件事了，咬了下烟滤嘴，心说这有什么不懂的，他王杰希打的那是喻文州的脸，就算只是一点点面子上的东西，这小姑娘也想挽回来呗。 说到底，还是为了喻文州。 但叶修怎么可能愿意做那个老好人帮给喻文州说话啊。 “这说明你不觉得你低他一等啊。”叶修说。 乔栖想了想，“是吗？” 叶修耸肩，“不然呢？你不反驳老师是因为你觉得你等级不够，那你怼老王，不就说明你觉得你和他一个量级吗？” 乔栖有点迟疑，她感觉逻辑上是说得通没错，但…… “我怎么可能会觉得自己和微草队长一个等级啊。”乔栖不解道。 “我哪知道，问你自己呀”叶修把皮球踢回去。 “哦……”小姑娘似懂非懂地应了，真低头想去了。 叶修扯了扯嘴角，废话，因为比的不是资历地位，而是在对喻文州的认知上，她当然没觉得自己输了啊。 不然她当时会反驳的就不是队长那句，而是自己有没有意义那句话了。 可只要是叶修自己不打算说的事，就是另外三个心脏合体成心脏怪也别想问出口，他忽悠个小朋友那就更是不在话下了。 乔栖歪了歪头，问他：“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叶修说：“你不都说了吗，用行动证明给他看呗。” “怎么行动？” “用你的方式打败微草。” “我吗？” “对啊，”这答案，叶修想都不用想，“对老王，那没别的办法。” 叶修对王杰希也算是了解的，那个人眼里心里脑海里就是一片绿，除了微草没别的了，跟青青草原似的，你不站在能影响微草的地方时，他看还是能看到你的，但你就是上天入地，他都不会拿你当回事。 可叶修这捧着三冠的人说得容易，乔栖却听得很郁闷呀。 在体会过这些队长们的厉害之后，小姑娘早就意识到自己与他们的差距有多远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打败微草啊。 她愁眉苦脸道：“可我觉得，等我有那个实力的时候，王杰希前辈都退役了呀。” 这姑娘还挺现实。 叶修听得觉着可好玩了，扬了扬嘴角，目光放远到街对面的雪糕店，突然问了句：“小朋友，要吃冰淇凌吗？” “你是说，现在吗？” “嗯，能吃吗？” “能，但是……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马路对面，红灯闪烁不停。 叶修带着他的姑娘站到了斑马线一端，面对川流不息的街道，心底大概算了算这一路。 他牵着她，走过两条街，路过三十多栋屋子，也耗费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了吧。 可这姑娘真是一句都没问过，手往他掌心一搁就不管不顾了，又是沉浸回忆又是检讨自己的，全然不关心他带她去哪，也不怕被拐跑了。 真是…… 乖得能要了人命啊。 叶修低头回视着那个眼里只有他一人的小姑娘，握了握她的手，语气里满满都是无可奈何。 “你说你怕什么呢，小朋友。” “我这不牵着你呢吗？” “嗯？” 第31章 荣耀没了你是它的遗憾 乔栖被叶修带回来后，就坐在电脑前连续不断看了五个小时的王不留行视频合集，从王杰希出道开始看起，个人赛擂台赛团队赛友谊赛，甚至连叶修都没见过的练习赛都被她翻出来了。 最古老的时候，王杰希的打法还是他著名那套魔术师风格，神乎其神，变幻莫测，团战时这一秒还在这里，下一秒就消失了踪迹。 乔栖的动态视力相比起她接触的人来说，可以说是垫底了，孙翔卢瀚文黄少天那都是在高速决斗中还能见缝插针的类型，乔栖的眼睛是跟不上的，但仍能做出反应主要还是来自一种战斗天赋。 她的直觉能在很大程度上弥补经验不足，所以王不留行消失在画面中时，她就会凭着直觉去捕捉他的位置，看得叶修是啧啧称奇，这在比赛里，有时可比经验手速动态视力还要危险啊。 因为有了必须要做的事情，乔栖态度也是难得高涨，等回过神来时已经是午夜了。 最终乔栖那天没回去订的酒店，倒是在叶修和唐柔的劝说下，趁两人值夜班在唐柔屋子里度过了一晚上。 等醒来时，他们还没有下班，但乔栖看到床头摆了一杯牛奶，是凉的。 她猜测这应该是唐柔准备的，八成原本是温热的，被放凉了而已。 若是老板娘的话，要么不会特意准备，要么就会反复为她加热直到醒来，而叶修是根本不会这么做的。 她摸了摸杯壁，凉凉的，这一杯凉牛奶下肚，就当早餐了。 下楼时，她看到唐柔和叶修还坐在电脑前，一个指挥得游刃有余，一个攻击得猛烈如火，两道背影从后面看去，谁也不会怀疑他们不是并肩作战的队友。 乔栖也没打扰他们，只是用洗净的杯子压了张纸条，帮忙整理过床铺后就走了。 ——柔柔姐，我喜欢荣耀，你喜欢吗？ 乔栖认识唐柔时，已经是她自己快要离开h市的时候了，但她也是第一个迎接唐柔回来的。 那天早上乔栖没事做，也是坐在前台里，本来叶修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但据说接班的人是刚放假回来，可能要来迟几步，小姑娘看叶修打了一晚上，就建议他先去睡觉，她帮他看着。 叶修反正是个不怎么要脸的人，觉得反正有人帮忙，大早上也没什么问题就上去了。 所以唐柔到的时候，叶修已经睡下了，而老板娘陈果还没起床，只有小姑娘一个人在前台坐着。 了解到事情原委后，唐柔还很抱歉自己迟到导致乔栖代为顶班，又分了些特产零嘴给她。 其实也不过迟到了一两分钟，但这样礼貌认真的对待方式足够令人心生好感。乔栖自从来到h市后遇到的每个人都对她特别好，因此小姑娘一边讲着老板娘和叶修有多好，一边对唐柔印象分不断上涨。 两个女孩子一起坐在了前台，都不怕生的性格让她们短短几分钟就聊得热火朝天也没有多难。 唐柔当时无意间看到了乔栖屏幕上的荣耀窗口，有些意外：“你也玩荣耀？” 小姑娘眼睛一亮，“柔柔姐也玩吗？” 唐柔很熟悉这种眼神，兴欣网吧里不喜欢荣耀的人太少了，但注定要让这个女孩失望了。 她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帮果果玩过几次，但我自己不玩。” 乔栖有些意外，“不喜欢吗？” 小姑娘的世界一直都很简单，就是荣耀与学习罢了，而她遇见的人也多是沉迷于荣耀不放，叶修孙翔这种更是能打个几天几夜不睡觉的，可玩过荣耀却没什么兴趣的…… 唐柔是乔栖认识的第一个了。 而这第一个人随意瞟了眼桌面上的荣耀图标，说得也坦诚：“没有不喜欢，只是，嗯……我觉得有些太简单了。” 这个待人有礼的姐姐，或许是个不爱隐瞒真实想法的人。 乔栖想，柔柔姐或许是看在她们还不是很熟的份上，已经把话说得足够委婉了。 在与天才玩家一起长大的过程中，乔栖也见过孙翔露出类似的表情，只是孙翔在瞧不上那些过分简单的操作前就着眼于更高的东西了，而柔柔姐大概还没有遇到吧。 这听上去是个很遗憾的事情。 乔栖想着就垂落下眼睫，跟丢了糖果般失落。 “这样啊……” “那要是荣耀能更难点就好了。” 唐柔听过很多次可惜她不玩荣耀的感叹，毕竟楼上的老板娘陈果就经常扼腕叹息，但陈果一直都觉得荣耀就是很好，好到谁都该喜欢，不玩的那边才该感到遗憾。 而这是唐柔第一次听到有人为她可惜游戏不够难的，就仿佛是在说： “这个游戏没了你，是它的遗憾才对。” 这种有趣的说法令唐柔不由莞尔，因为无论是游戏还是钢琴甚至是别的什么，都少有人会这么说。 最重要的是…… 唐柔发现自己非常喜欢这种说法。 彼时窗外已经泛了朦胧的鱼肚白，晨雾还没散尽，网吧里来往客人也只带来一股疲乏感，唯独身边的女孩是不一样的。 她的一言一行都透着蓬勃生机，就连现在也是，唐柔能感受到那份真诚的遗憾。 也正因为这样，才让她难得在竞技外对荣耀多了点好奇。 “你很喜欢荣耀？为什么？” “嗯……玩着玩着，回过神来就感觉离不开了呀”乔栖也很坦诚，歪着脑袋细数回忆下来，最后又自我肯定般重重一点头，“嗯！超级喜欢荣耀！” 这理由说得太过真诚，毕竟对游戏的喜爱总是要先从玩开始的，但真要说喜欢哪点或是荣耀有什么优势，乔栖却是连个大概内容都没有提，不太像是个在卖安利的人。 只不过对于唐柔来说，仅仅是听着那声嗯就能感受到那份对荣耀满溢而出的喜爱了，她也不觉得需要更多解释了。 无论是不是荣耀，唐柔都觉得能坚定不移地喜欢一样事物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乔栖注视屏幕上展开金色羽翼的荣耀二字，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所以我想，要是荣耀更有挑战性一点，柔柔姐就会更喜欢它了吧。” 可在陈果两年安利下都没有动摇的人，虽然能尊重乔栖的喜爱，却也很难立刻提起兴趣来点头说嗯。 “其实偶尔打一打也可以的”唐柔也没想让她太过失望，只是伸手将碎发拨至耳后，无奈地笑笑，“我喜欢与否，也不太重要吧” “那不一样呀，柔柔姐。” 乔栖歪头望着唐柔，嘴角边绽开小涡来。 她喜欢h市，喜欢叶修，喜欢陈果，也喜欢面前的唐柔。 哪怕只是多了一点点亲近了解，都会让这个简单的姑娘感到无比满足。 所以乔栖愿意把自己最喜欢的世界，捧到唐柔面前，对她说—— “我喜欢荣耀，也喜欢你。” “若是柔柔姐也能喜欢荣耀的话，那是多幸运的事情啊” 早上七点二十分时，正对大门的兴欣网吧前台迎来了熹微阳光，令人心生暖意。 而唐柔，遇见了乔栖。 她就是暖意。 第32章 打倒王杰希 乔栖花了三四天，不眠不休就专注于看王杰希的比赛视频，但你要说她看出什么来了，这小姑娘大概只会给你来一句“好厉害呀”吧。不过叶修也知道，这姑娘夸别人厉害一般是真看出了点什么，还不至于盲夸。 不过只看视频显然是不够她成长的。 乔栖要想拿出成绩来，叶修表示首先肯定要改变节奏的，要真能改下来，那其实无论她出于什么原因打的比赛，也就没多少人能看出来了。 但所谓节奏这种事，就像是脑电波，是无法靠靠主观意识去控制它的，所以叶修给出的方法要么重塑，要么模仿。 叶修耸肩：“重塑的话，总之什么可能性都有，失败的可能性挺大的，那样可就功亏一篑了，但模仿的话，其实喻文州甚至魏琛方世镜的术士都不太适合你。” 乔栖理解地点点头，队长节奏稳但手速与她差距太大，魏琛和方世镜的打法都是走猥琐流，猥琐流其实挺依赖经验方面的东西，节奏忽上忽下，也不好说。 她有些苦恼：“唔，我倒是能模仿孙翔的狂剑士。” 哦，青梅竹马的优势。 叶修扯了扯嘴角：“那肯定不行啊，你们队那话痨把剑客完成刺客就挺偏门儿了，你还想把术士玩成狂剑士啊？” 乔栖当然知道不可能，她就那么一说呀。 小姑娘摸了摸鼻子，小声道：“少天前辈挺厉害的……” 叶修呵呵：“更厉害的就在你眼前呢，小朋友。” 乔栖脾气特别好，弯弯眉眼，点头诚恳道：“嗯，叶修一直都好厉害啊。” 不然她也不会在这里听他讲了。 叶修真是无奈了，“行，就你嘴甜。” 乔栖乖巧：“是呀，特地抹了蜜才过来的。” 还特地喂他蜜吃啊，也不怕自己被吃了。 叶修睨眼小姑娘那张就会说好听话的小嘴，扬了扬眉：“行了，快决定吧，重塑还是模仿，模仿估计要从神枪手开始了，但也差不多，节奏这东西掌握了就很难忘，换个职业也简单” 乔栖点点头：“好呀，那就重塑吧。” 叶修：“……你确定？” 重塑风险很大，毕竟这不是游戏里洗了技能点就能重新加回去的事，耗时耗力各方面都可以说是风险投资，获利还不一定成正比。 叶修虽然也知道从零开始练起的话，出奇迹的可能性也不小，但他还是不太建议这种法子。 可小姑娘根本没想那么多。 乔栖说：“可模仿来的不是我的东西呀。” 叶修摸了摸下巴，他觉得按这道理推算的话，这联盟里盗窃份子可就太多了点，嗯，都该被眼前这正义大使给制裁一下。 他说：“模仿也是种学习啊，你还可以在那基础上创新啊” 乔栖扁了扁嘴：“唔，我觉得说服力不够强。” 叶修无奈，这小姑娘真是不倔则已，一倔那就是倔到底的意思，这是非要王杰希彻头彻尾认可她的意思了啊。 重塑节奏何止不是易事，那基本算是把自己游戏至今的所有习惯都洗个一清二白了，那很难，也很难受，没几个职业选手愿意这么做，像孙哲平就是典型的死都不改自己节奏。 可王杰希，也是那个典型的能为胜利完全改变自己的人。 这不是一键清空技能加点的事情，未来想起来也不一定是很好的回忆，但这姑娘有那个心，有那个觉悟，这也是一件值得珍惜的事情。 叶修也就点了下头，打完副本把君莫笑的账号卡递过去：“你用这个练，这么多技能，保证你玩完想不起来术士怎么搞。” 乔栖受宠若惊，连忙双手捧过来，“我真的可以用吗？” 她不熟十区里君莫笑是怎么个人物，但她至少知道君莫笑的那把千机伞一看就是宝贝，恐怕拿到市面上，市价能比她身价还高。 “恩，一分钟一百块钱，现金还是刷卡？”叶修说。 “那你把我卖了吧”小姑娘委屈巴拉。 叶修笑得不行。 他想游戏之余身边跟着这么个好玩儿的小姑娘确实挺不错的。 叶修拍了拍她脑袋，“不卖，这伞比你值钱” 乔栖：……？？？ “所以你压力别太大，这号别的不多，就技能比较多，你随便打，想用哪个技能就用哪个，别考虑冷却威力逻辑，什么都别想，把对手就当王杰希，怎么狠怎么打，我先看一局。” 乔栖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暗说她其实也没有到讨厌王杰希前辈的程度啊…… 虽然凶了点，但真的很厉害啊。 此时君莫笑已经在游戏里刷新出来，第一视角向下就能看到，那神乎其神的银武，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这伞就像是这个游戏乐趣的结晶一样，全职业都能用的武器，多厉害呀。 乔栖就像每个普通的玩家一样，偶尔也有想过“那个职业也不错”或是“如果术士也能有xx职业的技能就好了”，这种想法造成的结果就是多开几个小号，而现在，一个千机伞就将那些小小的幻想集合在了一起。 真好啊…… 除了功能外，千机伞本身也特别好看啊…… 叶修看她在那儿细细观察千机伞，快把纹路都数清了，本来以为她新奇，结果她好像是要看个没完了。 “这么喜欢千机伞啊？” “嗯，好喜欢啊” 对于一个全心享受荣耀的人，这个姑娘没道理不喜欢这么美妙的武器。 叶修看了眼屏幕里□□作着反复变化形态的千机伞，也弯了下嘴角：“他肯定也喜欢你。” “真的吗？”乔栖眨了眨眼。 就算是这样简单的玩笑话，也能轻易填满这个姑娘心中的小天地，让她如获至宝般满足。 屏幕的斑斓色彩照在她身上，脸颊泛着光，连发尾末梢都在说话时跃动不停，在暗沉的网吧里就跟个星星似的，闪个不停。 说话都跟带着某种特效一样。 “那我就单方面宣布我和千机伞恋爱啦？” 叶修敲了下她脑袋，笑道：“他和你恋爱，我怎么办啊？行了，进竞技场了” “嗯嗯。” 君莫笑进了竞技场就随机匹配，房间名本来叶修给她取了个“打倒王杰希”，被小姑娘涨红着脸改成“请和我pk”，规矩得可爱。但进来的好些人都是一见君莫笑就跑了，快得跟玩神庙逃亡似的，看得小姑娘好懵，账号卡主则是一脸习以为常。 而这种被动技能导致的好处就是留下来的人，也都水准不低。 乔栖这边拿起千机伞进入准备作战状态，还忍不住多瞟了眼旁边的叶修，有点担心自己发挥不好会不会影响君莫笑在第十区光辉伟岸的形象。 可正主本人只是扣着手往后一靠，伸直了俩腿，跟看电影似的就坐旁边瞧着，完全不管她怎么打，乔栖也只好皱了皱小鼻子，乖乖打下去了。 最初小姑娘还有点放不开，下意识就用自己熟悉的神枪手和术士技能，节奏也一如既往平稳的不像话。 不过作为一个不满四十级的账号，散人的技能等级都比较低，纵使冷却快，乔栖也不是很习惯这种没有高伤害技能的感觉，渐渐试着去用一些其他职业的技能。 她没怎么玩过其他职业，就是之前背技能表的时候，把每个角色出招前姿势记住了，这个时候也只能慢慢磨合。 改变节奏绝不是件易事，叶修也没想让她一步登天，但重复与一些程度不太高的网游玩家对练，其实也是蛮枯燥的。 听着凌乱无序的按键声，没什么事儿干的叶修视线一转，目光也不经意间落到她脸上。 就算是这样无趣乏味的练习，小姑娘也兴致盎然，将每个操作都用心做到极致，若是无意间出现什么微小的变化，她就会眼睛一亮，惊叹地说着好厉害。 叶修过去见过很多这样的表情，大概最多的时候，就是在和那家伙一起在网吧打得昏天黑地的时候吧，后来进了职业圈，荣耀也发展得越来越大，这样单纯喜欢游戏的表情反而见的越来越少了。 多少见啊。 这样打从心底喜欢荣耀的姑娘。 她为了自己喜欢的事物，可以去往未知的地方，可以接受一切否定，甚至可以为此改变自己。 这或许没什么好矫情的，毕竟在他们自己看来都不过是从头再来罢了，连她也这么觉得。 可也因此，他又怎么会不喜欢她呢？ 第33章 有人愿意为你祝福 竞技场里的玩家，胜率再高也基本只是网游里的高玩，距离职业圈总归是有那么一条分界线的。 乔栖连着几天除了研究王杰希的视频就是拿君莫笑泡在竞技场里，可等她摸清了键位技能后，竞技场pk对她能造成的影响也就少了，之前稍显凌乱的节奏也重新归于平静。 乔栖自己有所感觉，但这东西就是很难改过来，一旦专注比赛，就会忘记这茬，让她有点苦恼。 叶修摸了摸下巴：“你等会儿啊，我给你找个合适的对手来。” 乔栖点点头，两手就放在腿上，任凭叶修安排。 叶修那边联系了个名叫一寸灰的阵鬼过来，还带着耳机跟对面的人说：“哎，小乔，你可要小心点啊，这姑娘训练营的” 乔栖眨了眨眼：“他也姓乔呀。” “是啊，这是乔一帆，微草的”叶修随口介绍了一句。 “我记得他，”乔栖点点头，回忆着那个刺客突然冲出来的样子还心有余悸道，“他好厉害呀，切入的时机把我都吓了一跳呢。” “你怎么看谁都好厉害啊” “是呀，比我好的都厉害啊。” 男人不置可否，手底把鼠标一推，把耳机递过去：“行了，和他打吧。” 那边乔一帆却是吓得不轻，怎么前几天来微草打练习赛的人，今天就出现在叶秋前辈那边了？ 他觉得自己单体pk蓝雨的准继承人多半是拼不过的，但叶秋前辈这样安排，也就试了试，态度一贯是认真的。 这下好了。 乔栖总算是忙活到了只能丢技能的程度，倒不是乔一帆手速有多快，关键是对方是真正的职业选手，节奏稳，打法有条理，她这边又不适应其他职业技能，只能慌不择路了，比完赛后还要为对方包容自己表现低劣的操作道歉。 屏幕另一头的乔一帆肯定不会是介意这些的，他只是隐约从这场训练中察觉出叶秋的意图。 恐怕叶秋前辈是想要帮她改变什么吧，就像他不吝赐教地帮助自己一样。 但这个女孩她…… 乔一帆至今想起乔栖时，都是初见时她给自己加油时的样子，每个字都饱含鼓励的笑意，话语里满满都是活力，让任何人都能从声音里得到些力量，他打从心底羡慕这样能对一切都积极向上的人。 可他们相遇时她带给他的明媚澄澈，却反而使队长那句话变得异常残酷。 ——这是场没有意义的比赛。 屏幕前的少年倏然握紧了手，指节被攥到发白。 在练习赛结束后，他看到账号卡就回想起来那个剑客少年是由于自己那杯水才忘记拿账号卡的，这让乔一帆感到有些抱歉，也让他几乎立刻就追出去了。 而后来……他也经历了人生第一次后悔。 他后悔自己曾给人递过一杯水。 追出去时，他刚好听到了王杰希和喻文州最后的那几句对话，同时，他也看到了站在拐角的乔栖他们。 乔一帆不知道队长为什么会那样说那个女孩，也没觉得队长会无缘无故欺压新人，只是兀然想到这个女孩在赛前对自己的鼓励，让他觉得胸口有点发闷。 其实他自己的处境根本没有游刃有余到还能去关心别人，但说是同情也好，共鸣也罢，乔一帆那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要是她没听见，该多好。】 那只是种希冀。 这就像老天爷开了个恶劣的玩笑，一场练习赛，一张账号卡，一个人，就让三个新人都听进了职业圈的残酷。 乔一帆是三人里最懂得甚至是在切身体会这件事的，但那个时候，他除了想要捂住乔栖的耳朵外，再无他想。 他看着那个始终不曾抬过头的女孩逐渐黯淡下来，就如同见到赛前被挤到角落的自己，在这个竞争严苛的地方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但他和她，明明是不一样的啊…… 她是年仅十四岁就被认可的天才，理应像英杰那样站在赛场上绽放光芒，接受前辈的重点培育，而不是像此时这样，蒙了层厚重的灰尘般消沉低落。 乔一帆想自己应该鼓励她一句，至少他想要做些什么来回报她赛前对他的善意。 就像她对他做的那样就行，一两句话就好，应该不难的。 比如说…… 谢谢你。 你很好。 要加油！ 要振作起来！ 要相信自己啊！ 你看，仅仅一个念头就有无数司空见惯的声援话语浮现在脑海里，每个发音都已经准备在了喉咙里，只要说出来就行了。 那时的乔一帆这样想着，张开了嘴—— “……” 荣耀二字弹出，一寸灰手中的长刀也随之垂落到地上。 刀尖指着地面久久抬不起头来，就像当时的自己。 他曾对着女孩一步步离开微草的背影，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而等他再次遇到她时，却恍然发现女孩已经振作起来了。 【她不需要他的鼓励，就会重回赛场。】 这个认知在不断重复的枯燥练习中逐渐清晰，因为无论被打败多少次，她都会提着伞重新攻上来，不知疲倦，不顾一切，也不会为此伤心。 女孩会为每次进步感到开心，也会在前辈的批评中情绪低落，只是单纯地在进行一次练习而已，甚至无关对面的人是谁。 她或许还记得他，但此时此刻也只是视作为一名练习的对手，再不会有更多了。 而乔一帆的遗憾也只会变成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悄无声息地被时间埋没而已。 等她和她身边那位剑客少年一同与英杰争夺冠军时，自己又会在哪里呢？替补席？观众席？还是电视机前？ 无论在哪里，他们之间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吧。 想到那样的场景，说不难受是假的。可他望着屏幕里重新攻上来的君莫笑，最终也只是笑了笑，让一寸灰重新举起了剑。 他不遗余力甚至是罔顾立场地为她当陪练，只因为他自己愿意罢了。 乔一帆愿意为乔栖祝福。 即使…… 那份祝福里没有他自己。 第34章 你喜欢s市吗? 全明星周末是在每年第一周举办的为期三天的荣耀活动，会邀请当季24名网络票选最高人气的明星选手来到现场，进行一场嘉年华盛宴。 活动是在每天晚上举行，所以白天有充足时间进行彩排休息。 这一次活动的举办地点是在s市的轮回俱乐部，而各个战队也由主办方安排好了住所。 乔栖比叶修他们要提前一天来到s市，酒店是和蓝雨战队一起订的，虽然明显她一个训练营新人不该能拿到这份待遇，但队长和少天前辈都说这就是多申请一个房间的小事，轮回财大气粗钱多得没地方花不用太介意，她也就没追问了。 乔栖到达酒店后给队长去了条消息就在屋子收拾东西，即使来看全明星周末，她也没打算中止自己的练习。 但她这还没等打开电脑呢，就听到了敲门声。 乔栖还有点惊讶，难道少天前辈他们来得这么快的吗？ 然而一打开门，带着顶黑色鸭舌帽，身穿浅灰色卫衣的高挑身影正伫立在她门口，是不久前才在蓝雨俱乐部见过的，轮回队长周泽楷。 他垂着眼皮，微抿起唇，站在她面前有些局促。 一米八的大高个，像个认错的孩子似地站在自己面前，乔栖觉得这感觉蛮奇怪的。 “前辈是…来找我的吗？”乔栖不太确定地指了指自己。 周泽楷抬了抬眼，视线缓缓落在她脸上，似乎在试着确定些什么，但没能找到任何端倪， 他良久才点了头，“恩。” 乔栖眨了眨眼，没想到真是来找她的啊…… “这样啊，那我有什么能帮到前辈的吗？” 如果说之前的交流，乔栖还能对他的行为有所猜测，这次是真的不能了，毕竟s市就是轮回的地盘，他应该不会在自己的地方迷路呀。 而周泽楷的反应也比较迟疑，他嘴唇都抿成一条线了，几次抬起眼来好像想要说什么却都没能成功，反而因为时间过长，急得耳尖儿都红了。 乔栖仰着脸等待他的回答，见周泽楷似乎真有什么难以说出口的事情，思考了下，突然想到了什么，明白过来：“说起来，我和前辈第一次见面好像就是在s市啊……” 这个话题似乎是选对了，周泽楷的眼睛亮了亮，“恩。” 他耳朵上的红意消退了不少，因为这一个话题，他后面想说的事情也变得顺畅了许多。 这回不用乔栖先开口，他就先注视向乔栖的眼睛，问了一句：“你……喜欢s市吗？” 你喜欢s市吗？ 这个遇到他的地方。 这个……让你遇到危险的地方。 周泽楷知道乔栖到达s市的时候，黄少天和喻文州刚好就在和他一起排练，黄少天一听说人来了立马就激动起来，自然旁人都能听个七八分了。 乔栖的房间，本就是他帮忙通过申请的，自然清楚在哪层哪户，结束了排练也第一时间来到这里，可站在门外，周泽楷却是迟疑了很久才敲响那扇门的。 在面对这个女孩时，枪王的腼腆内向都被放大成了一种细致到毫末之间的小心翼翼。 他太担心她会抗拒s市这片土地了。 如果她不喜欢的话，他…… “当然喜欢啦。” 女孩的回答没有半分迟疑，声音清脆动听。 每个字眼都流露出满满的欢喜，一一细数来那些她喜欢的事物。 “这里景色那么美，怎么可能不喜欢呀，特别是外滩的夜景，小时候拍了很多照片呢” “城隍庙的小吃有点贵，但味道也还不错啦。” “恩，虽然已经忘记了味道，但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很喜欢吃这里的生煎包和蟹黄小笼包” 这些都是旅游客常有的评价，但此刻由面前的女孩讲来，却又变得充满了与众不同。 能让她记住的那些美好事物，对他来说，好像也理所当然地不一样了。 乔栖讲了一串话后，见周泽楷一直没说话，就停下来。 她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试着说道：“不过我已经好久没来了，不太清楚这里还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了，前辈可以介绍给我吗？” 对着乔栖那双真诚询问的眼睛，周泽楷下意识点了头，完后才有了丝停顿。他虽是本地人，却也不热衷这些的，她若真要问起，他恐怕要求助队友了…… 万幸的是，乔栖突然意识到这样不太合适，连忙说：“啊，不好意思，让前辈一直站在这里听我讲也不太合适，前辈也很忙吧……” 周泽楷刚想说自己没有什么不忙的，就听她下一句说：“所以那个，能和前辈交换下qq或微信吗？等我忙完了再和前辈聊，好不好？” “好。” 周泽楷嘴角泛起浅浅的笑意，看得乔栖一愣，是她的错觉吗，前辈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她还以为有点唐突了呢……不过开心就再好不过了，这位前辈虽然不爱说话，但还是很好懂嘛，他开心的时候，眼睛、嘴角和声音都会流露出满足感，意外得有点单纯呀。 恩，虽然在使用神枪手时，就会流露出完全不一样的冷酷感。 而得到联系方式的周泽楷刚离开乔栖房间没两步，迎面就遇到了黄少天。 黄少天和周泽楷虽说被人誉为一个剑圣一个枪王，但还是差了一届关系，加上性格差距太大，关系没多熟，也就意思意思打了声招呼。 周泽楷象征性地点了点头，算是对前辈问好了，之后便埋头看着手机不再理会他，可擦肩而过之后没几秒钟，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他脚步顿了顿。 “少天前辈？” “乔妹子乔妹子，你说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啊，一个人多危险啊，我可以去接机的啊，彩排实在是太没劲了，就是站站位置，还不能真pk一场哎，话说乔妹子你想不想去哪玩啊，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啊，s市我都来过好几回了可熟了” …… 周泽楷低下头，迈进电梯时，手指也刚好滑到江波涛的消息窗中，按了几个键。 一枪穿云：彩排，可以pk吗？ 消息发出去了，但气泡后面有个圈转来转去，最终变成了红色的感叹号。 发送失败。 周泽楷瞟了眼手机左上角，信号一格，因为在电梯里…… 他垂下眼睫，没再说什么。 可在电梯叮地一声打开时，手机信号瞬间回升至满格，屏幕再次弹出一条消息—— 凰兮凰兮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附加消息：这里乔栖，前辈好呀。 第35章 无关一句他喜欢她啊 * 乔栖送走黄少天时还有点发愣，她和手里三天后的游乐场门票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小姑娘觉得一男一女单独去游乐园，说白了就是约会，着实不太合适。 但是黄少天表现得太过坦然，理由也光明正大：因为乔栖之前心情不好，他就去打听了s市有什么女孩子会喜欢的景点，然后顺理成章拿到了两张门票，不过节假日门票卖得太多，到最后也只能抢到两张，总之希望她能开心一些。 这个理由，令乔栖觉得自己拒绝他都有点过分了，终归是点了点头，也就由着黄少天那边说是去完游乐场晚上就去全明星赛场，把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这边觉得黄少天坦然的不行，殊不知拐回自己房间的黄少天瞬间就长呼一口气，等待她回答的那几秒简直比打比赛还紧张。 不过…… 成功了。 成功了！！！！！！ 黄少天一把握住拳头，感觉自己现在兴致高得可以去竞技场pk个三四五六七□□十场，不过他又立马想到，以自己这身份出去不合适，还要考虑着装啊…… “恩，不能让约会变成逃亡活动，还要帅气一点，最好能和乔妹子搭一下，嗯，还不能引起注意……这是地狱级副本吧？！我也没带那么多衣服啊靠！” 剑圣胡乱抓了把自己的头发，痛苦地看向自己的行李箱，已经在思考起白天要不要去买衣服了。 最后他只能哭哈哈地给自己认识的为数不多可以称之为朋友的女性，苏沐橙发去消息： 夜雨声烦：苏妹子啊…… 沐雨橙风：怎么？ 沐雨橙风：我提议的游乐场约会被拒绝了？ 夜雨声烦：成功是成功了…… 苏沐橙睁大了眼睛，她就随口一说，没想到真能成功啊……看来黄少天看上的妹子也不一定对他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嘛。 夜雨声烦：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麻烦是，我该怎么去啊，我往人群里一站，我粉丝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啊，到时候不就变成逃亡大战了吗，还玩什么啊，可我要裹得太严实，乔妹子的印象分明显会降低的吧，是吧是吧？ 苏沐橙听明白了，他只是想让她出谋划策给他布置一身行头啊，作为第一次帮这种忙的苏沐橙，不可抑制地对黄少天看上的女孩子有了兴趣。 苏沐橙也是个比较行动派的女孩，想到什么就说。 沐雨橙风：……游乐场里人家都忙着约会看小孩，哪有人会注意你啊 沐雨橙风：不过想要包裹严实又可以增加印象分的搭配还是有很多的，但只要还是看她喜欢什么类型的。 夜雨声烦：我要是连她喜欢什么类型的衣服搭配都知道，肯定早就成了啊，关键就是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啊…… 沐雨橙风：哎…… 黄少天瞪了瞪眼，愣是从一个哎字里读出了千百种来自苏沐橙不善意的话语来，他正撸袖子准备和她说道说道乔栖是怎样一个妹子的时候，那边就来了消息。 沐雨橙风：那这样吧，你后天，活动第二天把她带过来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我也叫上云秀，我来帮你打听。 黄少天思考了一下，觉得这还真是个办法，乔栖一个女孩子在他们俱乐部本就没有同性朋友，认识一下其他女选手也好，何况这个女选手还是他的友军。 这么一想，立马点了头。 夜雨声烦：那行，我后天带她认识一下好了，她应该也不会介意的，不过你们可别吓到乔妹子了啊，也不能欺负她。 沐雨橙风：知道啦知道啦，看把你宝贝的，没想到剑圣大大也有这样一天啊…… 宝贝。 什么宝贝啊！ 他哪有那么宝贝……啊！ 靠靠靠靠，瞎说什么啊，谁宝贝了，谁是谁宝贝了，不就是正常的！对待喜欢的女孩子的！态度吗！ 黄少天脸上一红，瞬间爆了手速，一口气三大长段的废话刷屏只为把苏沐橙那句话顶到看不见的地方去，也把对方刷得只剩下省略号了，这才让黄少天安定下来。 他盯着那六个点，盯了很久，最后彻底败下阵来。 好吧，他是挺宝贝她的。 在黄少天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其实也遇到过不少女孩子，毕竟他和谁都玩得开，样貌也不差，游戏还打得好，在学校时就是那种班级聚会一定会叫的类型，不过初中没上多久就被魏老大拎到训练营去了，早恋都没得谈,还要跟一群大叔级混在一起——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灰暗的青春啊。 蓝雨俱乐部里确实没有女孩子，但联盟和训练营偶尔也会有些联谊，社交能力超强的黄少也是曾对恋爱这回事有那么点骚动的。 但那时候黄少天正在蓝雨夺冠的征途上，听到失恋朋友一句“找什么女朋友啊，是荣耀不好玩，还是你可以拿冠军了？”，顿时觉得深有道理，也就放弃了感情道路，彻底变成了一届宅男。 俱乐部没有妹子，联赛认识的妹子们又太熟了，也就根本不用考虑了，黄少天直接英勇就义般决定将自己的青春全部献给荣耀。 生为荣耀，死为蓝雨，他要当个莫得感情的剑客。 但你说这老天爷是不是坏的很，你期待什么的时候，就不给你来什么，当你决定放弃了，他又呵呵一笑，把乔栖带到了蓝雨。 那个女孩是黄少天生活中的一股不可抗力，没有任何躲避开的可能。 你想想嘛—— 她是蓝雨的唯一的女孩子，他关注她本就是一种必然吧。 她年纪又是最小的，那他照顾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吧？ 而她各方面都那么好，他怎么不在意她啊？ 所以说黄少天喜欢乔栖，根本就是注定的结局吧。 毕竟打从她与他对上视线的那一刻，黄少天就明白了。 荣耀很好玩，冠军他也想要，可这些，都无关一句他喜欢她啊。 他喜欢她，好喜欢她啊。 * 而另一边，拿到乔栖联系方式的周泽楷第一时间向乔栖发出了邀约，即使彩排很忙，但只是空出几个小时还是没问题的，全明星周末是所有荣耀玩家的盛宴，因为其表演性质大过竞赛，选手本身也能比较轻松。 何况，他也不打算再错过她第二次了。 一枪穿云：明天，有时间吗？ 凰兮凰兮：嗯嗯，我应该只有第三天有约，前辈有什么事吗？ 周泽楷来找她时就像是揣着难以开口的事情，乔栖也没想太多，前辈都屈尊陪她打过比赛了，如果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她是很乐意的。 一枪穿云：嗯。 一枪穿云：我母亲想见你。 母亲？ 前辈的母亲？ 乔栖确认了一下几个字眼，脑海里浮现出来模模糊糊的印象。幼时的自己似乎就是陪周泽楷在等他妈妈，因为误会了年龄还闹了小尴尬，后来又和他母亲约定要照顾好周泽楷前辈的。 她没太记住那个时候的事情，但和别人定下的约定还是有牢牢记住的。 这是，自己十年都没来履行的约定啊…… 乔栖摸了摸鼻子，觉得是自己不好，连忙回道。 凰兮凰兮：好啊，不过前辈晚上的活动不要紧吗？ 一枪穿云：快的话。 快的话就不要紧。 乔栖读懂了周泽楷的意思，又忙问：我用不用带什么礼物过去呀，好像两手空空见伯母不太合适…… 不过特地带礼物去好像也不合适啊。 小姑娘纠结了，在她学过的社交礼仪中没有包括这样的见面，她有点无措。 总之，她是理亏的那边，还是任凭发落吧。 乔栖这边乖乖等待周泽楷回复，可这一次，周泽楷的回复没有那么迅速了。 周泽楷只是看着伯母那几个字发愣了许久，等他想起来该回复时，耳根已经红起来。 他慢慢回复几个字，嘴角也化开笑意。 一枪穿云：不用。 一枪穿云：见到你就足够。 母亲是，他也是。 只要她过得很好，他就很开心了。 “小周啊，你明天是不是要跟蓝雨的妹子出去啊？” 周泽楷被这一句话惊得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五米远外向自己走来的副队江波涛。 他们虽然能在赛场上实现眼神交流，但赛场下他不知道自己的副队已经能实现心灵感应能力了，惊得他呆毛都竖起来了。 彩排后台人来人往，也没有人多注意这边，周泽楷那副呆愣的模样在一片忙碌中格外显眼，还有点冒傻气。 江波涛被他看得噗嗤一声笑出来：“哈哈哈，别那么看我啊，很好猜啊。” 本来周泽楷明天要请假就是他帮忙说的，这会儿看周泽楷盯着手机，连头发梢都冒着开心的泡泡，过一会儿又局促不安地视线乱飘，耳尖儿红得能烧开水，江波涛作为一个双商在线的合格副队，前后一联想，猜到还是很容易的。 周泽楷见已经败露了，也只能腼腆地笑笑，默认了。 江波涛心下还忍不住感慨，他们小周已经可以自己去要联系方式了啊…… 他油然而生一种欣慰感，当即拍了拍周泽楷的肩：“没事，你们就好好去玩儿，到点儿要准时回来啊，活动先不说，你要是追她，可得小心点，就蓝雨俩队长那护犊子的劲儿，哎…” 追她？ 周泽楷愣了愣，“追她？” “不是吗？”江波涛奇怪道。 周泽楷低头凝视消息框里的凰兮凰兮，沉默不语。 在别人眼里，他是在追她吗？ 可在他看来，自己只是在做些理所当然的事情啊。 江波涛摸了摸下巴，感觉好像看到了周泽楷头顶上出现了一排省略号气泡，欲言又止不知所措的样子。 他只能问：“所以你没追她？还这么关心人家？” 周泽楷迟疑地点了下头，应该不算追吧……？ “那你有问过她有没有对象吗？”江波涛说。 周泽楷睁大了眼睛，正要想说自己为什么要打听这个，那边江波涛就语重心长道：“就算现在没有，你那么关心人家妹子，总不能一直关心到人结婚后吧？” 这江波涛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和周泽楷合作几年来，看出他什么情况一点都不难。 这小周是真的挺关心人家妹子的。上次在蓝雨时，他全程就盯着那小姑娘看，死盯着那一个人看，嘴里回应的是蓝雨队长，眼睛心里脑海里装的是人家蓝雨的崽儿，那仿佛隔了三生三世才见到这么一个人的模样惊得那黄少天立马就挡在妹子面前了，试图隔绝周泽楷的视线，结果他们小周做了啥，他们小周…… 直接迈步绕到姑娘另一边，接着看。 这毫不犹豫的果断操作看得江波涛目瞪口呆。 周泽楷这边无声表达对黄少天妨碍视线的不满，那边黄少天也来气了，一看周泽楷绕位置，他也跟着绕，两大男人就那么绕了小姑娘一圈，把人家一米六不到的小姑娘搞得可懵了。 江波涛脑海中自动回响起了一首《小狗圆舞曲》，配着此情此景不要太合适。 还好小周倒是没幼稚到继续跟着转圈圈了，就是表情失落得跟什么似的，却还是不想放弃注意人家姑娘，一会儿抬一下眼，一会儿又耷拉下去，看不到也要看，努力得令人心疼。 后面等他们回到s市，小周先是请假回家两天不知道干嘛去了，回来后比以前更加积极地了解队内活动事宜，尤其和蓝雨的友好合作，一个不落全都检查下来了，估计近期和蓝雨的活动都不会少了他了。 但那还是周泽楷没有对方联系方式的时候，如今，你瞅瞅，这眼睛可都黏在屏幕上了啊。 说他不喜欢人家妹子，江波涛第一个不信。 而江波涛说得这样有理有据，也确实让周泽楷陷入了沉思。 自己确实很关心乔栖，这点周泽楷肯定是承认的。 过去会关心，现在会关心，以后也会关心，无论过多久都是一样，因为他不想再错过她第二次了，可他也觉得江波涛说得没错，总不可能到乔栖都结婚了他还这么关心下去吧？ 无论他自己觉得行不行，乔栖肯定会困扰吧。 想到此，周泽楷也开始愁了，她要是结婚了，他怎么办？ 江波涛瞅着自家队长苦恼到有点委屈的模样，也是相当无奈，看来他们队长是真没考虑过这回事，就只是在一味的关心啊。 对此，江波涛只好顶着良心的谴责，试着说了一句。 “所以你俩要是在一起了，你不就不用担心了吗？” ……！ 第36章 她信任他 * 对于和周泽楷一起出去，乔栖考虑到周泽楷是个名人，还在他们轮回所在的s市，她也需要谨慎一些才行，一大早就开始装备自己。 于是周泽楷出了电梯就看到小姑娘正谨慎地戴上兜帽，把半张脸都藏在了帽子的毛边里面，还对着大厅里的镜子调整了好半天。她一从镜子里看到周泽楷，眼睛一亮，转身朝他招了招手，不知道得以为是要出去游玩呢。 周泽楷本来还担心她会不会紧张，此时也放下心来了。 “前辈，我会不会影响到你啊…感觉有点简陋了” 乔栖上下看看周泽楷鸭舌帽口罩齐全的装扮，比较之下，好像自己还是不够谨慎啊。 周泽楷摇了摇头，他不会被影响到什么，而且他觉得她这样很可爱。 小姑娘安心了，率先迈开脚步：“那我们走吧” “恩。” 电竞选手毕竟不是娱乐圈明星，绯闻八卦这种事情也不会影响太多的，更何况她…… 周泽楷的视线不经意落在身边人帽顶上，她站在自己身边，活蹦乱跳的模样就像个小孩子，恐怕也只会被当成兄妹吧，毕竟他们也有七岁的年龄差了。 七岁。 两个代沟，就算一起长大也不可能上同一个学校的年龄差。 联想到那天江波涛说过的话，周泽楷原本因她而升起的喜悦也慢慢落了下来，一落到底，怎么也拽不起来了。 他低头看着脚下初融的雪渍，一步一步，不知不觉放慢了些速度。 乔期有点茫然，不太明白这位前辈怎么情绪突然就低落下来了，但也跟着他放慢脚步。 他快她就快，他慢她也就慢下来，只专注于保持着与他并肩的位置。 这样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周泽楷发现了。 他无论情绪如何都会很在意乔栖的存在，此时低着头，更容易注意到那双小小的鹿皮雪地靴正一步一个脚印踩在他身边，不急不缓，始终保持最初的距离，没有太亲近，却也从未离开过。 这样就好像无论他带她去哪里，她都不会有一丝怀疑地跟着他就去了，乖巧得很。 周泽楷清楚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能敏感地察觉到别人的善恶，对不认可的人，怎么诱惑都不会移开脚步。 而此时此刻，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她都无疑是信任他的。 她信任他。 这个认知落进心里漾在嘴角，怎么也化不开了。 乔栖虽看不到周泽楷口罩下的表情，但看眼睛就足以知晓他心情如何了。 一发现身边人心情变好，她也弯起眉眼，跟着他开心起来，容易满足得很。 两人走在s市街头，彼此间也没有过多的对话，但就这么走着，却让冬日的冷意都沾了些暖色。 从轮回俱乐部到周泽楷家的距离不过十分钟的走程，他选择轮回本就有离家近的原因，可周泽楷走了这么多年这条路，却是第一次觉得…… 其实，距离远点也没什么不好。 * 乔栖虽然到达s市一整天了，却仍未有时间见喻文州。和队员不同，作为队长的喻文州有更多需要参加的活动安排，等喻文州忙完打算去找乔栖时，却被江波涛告知周泽楷带乔栖出去了。 江波涛耸了耸肩：“不过小周就请了一个小时的假，估计很快就会回来了，也不用太担心” 喻文州自然是知道周泽楷和乔栖认识的，但具体是怎样的关系他并不清楚，闻言也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那就劳烦你们照顾小栖了” 喻文州是没说什么就走了，但原地的江波涛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忍不住边咂舌边摇头，黄少天先不说，这喻文州段数可有点高啊，他真担心他们家小周斗不过啊。 你看喻文州这话说得，得体又适当，再配上喻文州应付媒体般无懈可击的笑容，江波涛愣是从里面读出了潜台词：“那是我们家的孩子，只是临时交给你们照顾一下，照顾完了要还回来的，懂？” 玩战术的真可怕呀真可怕。 实际上半点没有心理压力的江波涛自娱自乐地感叹，可这个时候又是一道声音横插进来，江波涛扭头看去。 “就s市这破地儿你还敢瞎跑？” “乔栖，”站在墙边的少年冷笑一声，“开场前我见不到你人，你就给我洗干净脖子吧。” 说完也不等对方说什么，自己就先撂了电话。 可末了这人还要瞪着退出到通讯录界面的手机，也不知道在不爽个什么劲，反正就差没瞪个洞出来了。 他半天才发现旁边站着个江波涛，少年顿时皱起眉，转身就走。 江波涛倒没在意他无礼的态度，就算是本地人也没打算和他理论一番他们s市怎么破了，毕竟他对这个少年也不算一无所知，第七赛季最佳新人孙翔嘛，实力不错，脾气挺傲，听说今晚的新人挑战赛也有他一份，不知道要挑战谁，但比起这个…… 乔栖？ 这名字可真有点耳熟，不会这么巧吧？ 江波涛打从看出周泽楷的态度后，就油然而生一种责任感，跟个嫁女儿的爹一样时时刻刻为他们家枪王操心，又是情感咨询又是注意情敌的，这会儿发现一点苗头，也是瞬间竖起雷达开始判断危险性。 按孙翔的那番话，至少可以肯定不是交往关系，而以那姑娘和孙翔俩人的性格，怎么看都安全得很，嗯，不足为惧不足为惧。 确定孙翔是个无害的后，江波涛也放下心来，转身就走。 可惜的是，此时的江波涛对孙翔是个什么人还不够了解，这也让他后来再看到暴躁竹马在线怒（关）怼（心）小青梅时，总会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脸—— 太疼了。 第37章 那是童话 不知为什么突然被周泽楷带去和周母吃了顿饭的乔栖其实全程是懵逼的，周母对她很热情，备了满满一桌子菜，包括川湘粤鲁闽浙苏徽，大概五湖四海各有一道吧。 饭桌上也没有提过照顾不照顾的事情，就是唠了家长里短，问过她的情况，而且周母和那些过年时的亲戚还不一样。 问起学校，一般亲戚都问考了多少分成绩怎么样，周母则更关心她周围同学好不好相处、老师严不严格、小姑娘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啊，乔栖闹了个大脸红，偏生性子实诚，就特乖地答啊，大家都很好、老师不严、没有喜欢的男生。 等周母问出乔栖正在蓝雨训练营打荣耀，那更是笑逐颜开，这个关爱儿子的母亲还是知道点蓝雨的，说在一堆臭男人里生活挺辛苦的吧，有人欺负你的话就来轮回啊，楷楷肯定照顾你云云。 本来乔栖也就权当长辈关心，听进去了，但旁边一直安静在听的周泽楷突然也认真点头，跟她说：“可以来。” 小姑娘脸红得透透的，心说周泽楷前辈人也太好点了吧，想叫谁来就叫谁来呀。 总之家长里短唠了半天，直到周泽楷都带她离开家了，乔栖还是没明白这一顿饭是怎么吃出来的。 小姑娘悄悄瞟了眼身边的周泽楷，小声问：“前辈，为什么伯母要见我呀。” 周泽楷想了想：“感谢你。” 乔栖更懵了：“谢我什么呀？” 周泽楷注视身边的女孩，眸光流转，声线里带上一丝笑意。 “感谢你，照顾我。” “你是说，在商场的时候吗？”乔栖恍然道。 她和周泽楷的接触总共就那么几次，其实每次都说不上照顾他，顶多算是帮点小忙的程度，只是接了周母的话茬才夸大成照顾的。 她隐约记得那时自己应该是担心他一个人太孤单才陪在那里的。 不过这样感谢会不会太郑重了些，毕竟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和当时的大哥哥聊了两句而已呀。 周泽楷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这样呀……”乔栖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顺势问了一句，“那、那个商场还在这边吗？” 十年前的地方，她想知道十年后有没有发生变化。 这是个理所当然会被问起的事情，可周泽楷却沉默下来。 空气似乎被凝结住了，连呼吸时会氤氲开的雾气都不复存在，死寂沉淀在二人之间。 周泽楷抿起薄唇，许久才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乔栖就站在他面前，看着那双眼睛从亮起光彩到此时逐渐熄灭，变化快得让她反应不及。 上一秒还饱含笑意的眼睛，下一秒就低沉下去了，这是因为…… 那家商场？ 这一关键词牵连出来的某种可能性，让小姑娘愣在了原地。 在她记忆里的那家商场只有一件会令人情绪不佳的事情，但那是发生在她自己和当时的孩子们身上，她还曾庆幸过至少大哥哥提前走掉了，没有被牵连其中，周泽楷应该也是不知道的。 可她怎么就没有想过，他会从其他途径知道这件事呢？ 他可以是那附近的居民，也可以频繁光顾那里，更甚者是个会关注地方新闻的人，而无论哪种途径，他明明都可能知道这件事啊。 为什么她会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不知道呢？ 乔栖呆望着那双沉寂无声的眼睛，艰难地动了动唇瓣。 “你——” 话语戛然而止。 比起她后知后觉的往事，此时此刻，面前的这个人才更让她说不出话来。 本来还僵直身体的人仅仅是听了她一个字就突然慌张无措起来，他向前倾身，连脚步都朝她近了一些，拼尽全力想要组织成语言解释给她听，他可能是想要告诉她自己不是有意隐瞒的，可能是想说那家商场的事情，也可能是想安慰她些什么—— 可他终归是一字也没能落出口来。 她仰头望着他，静静等待他回答，就像幼时那样无论面前的人回答得有多慢，她都会等下去，带着一种莫名的倔强。 周泽楷顶着面前女孩的视线，最终还是低下头，泄气般松开了握成拳头的手。 语气里带着一种无力的叹息。 他从来都做不到对她说谎。 “……嗯，我知道。” 仅仅一句话就将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乔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人那时会看向自己，为什么他会问她喜不喜欢这里，为什么他母亲会想要见她，为什么他绝口不提商场的事情，还有……为什么他还记得她。 至今为止的所有疑惑不解都在此刻获得了解答。 根本不需要再询问，因为面前这个人露出的表情已经足够解释一切了。 她曾觉得他的眼睛表情神态都是那么易懂的，可现在，她正因为看到了这个人表情而感到无比难受。 明明经历的是她…… 可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人看上去比她还要难过啊…… 她伸手扯住他的袖口，就像是攥住最后一块浮木般努力拉在手里。 乔栖望着那双直到这种时候都好像能倾诉一切的眼睛，感觉鼻尖酸得厉害，说话也带了丝颤抖。 “你是不是……” “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的？” “我不问的话，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说了？” “是不是？” 哭腔越来越浓重。 那些点点滴滴砸在周泽楷手背上的，更是灼热入骨。 这个连刀尖抵在脖子上都没哭过的女孩此时泪水都顾不上，只一心想要寻求他的答案。 周泽楷始终只是看着她，一句话都没说。 其实勾住他袖子的手轻得根本感觉不到力量，一扯就能松开，却又偏偏沉重到让他动弹不得。 十年前的周泽楷会对小孩子哭闹无措，十年后，他仍然不知道该对她的眼泪如何是好。 他不会安慰人，也不会哄人，不如她那般熟稔，只能笨拙地一遍一遍为她擦去眼泪，自责得无以复加。 能说的，也只有那句生硬的安慰了。 “……是我不好，不要哭” 乔栖的手又握紧一分。 他只说了一句话，却让她更加难过了。 小姑娘扯着他的手，抽噎得双肩发颤，紧闭住双眼，第一次觉得幼时的自己有多么过分。 十年的时光，让她什么都忘记了。 约定的对象也好，当时的恐惧也罢，通通都被时间冲淡了身影。 她无法克服时间，因此在打从心底感叹这个人的记忆有多好之余，也无比感动他能将那份约定看得这样重要。 可此时此刻，乔栖才明白。 原来他时隔十年还能记得她，从来不是因为美好的约定，也不是因为超强的记忆力，而是因为那里有一道伤疤，那是一道…… 十年都无法愈合的伤疤啊。 她曾说好要照顾他的，那样信誓旦旦地承诺过会照顾好他的。 可那道至今淌着血，翻可见肉深可见骨的伤疤，是乔栖留给周泽楷唯一的东西。 王子持着水晶鞋，挨家挨户比对找到了辛德瑞拉，那是童话。 周泽楷凭着伤疤，靠着那时的痛楚才在十年后的茫茫人海里认出了乔栖，这才是残酷的现实。 他们之间从来都不美好。 但眼前这个人却一言不发全部都接受下来了。 他就是背着这样的伤痕，固执地等了她整整十年还生怕会吓到她。 如今，还要对乔栖说—— “对不起，我让你难过了。” 第38章 猛犬孙翔 夜晚降临，时间过得飞快，场馆外的大屏幕上循环播放着全明星周末的宣传视频。 周泽楷直接带乔栖走的后台，他的身份当然不太好走前面，但刚拐进后台没两步，早有准备等在那里的家伙就先看到了这边。 对方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了声：“哦，一个小时你就用来和男人约会了啊，难怪敢瞎跑啊你。” 周泽楷顿了顿脚步，这明显不是对他说的话，那就只能是…… 周泽楷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孩，而乔栖见了来人，就跟没听见那句话一样，笑逐颜开地唤了声：“小翔，你在等我啊” 孙翔俩眼一瞪，“谁在等——” 戛然而止。 孙翔眉峰一拧，几步走到乔栖面前，不容分说捏着她的下巴就把人脸扬起来：“你哭了？” 这是句问话，但看到那双红得跟兔子似的眼睛，孙翔还能不清楚这他妈是个废话吗。 小姑娘被孙翔这么一捏，惊得睁大眼睛，眼里的湿意暴露在他眼下，脸颊被蹭过泪痕的地方还有些红肿，嘴也被咬破了皮，反正就像是只被欺负的兔子。 他蹙紧眉，瞥眼她旁边的人，声音也沉下来。 “周泽楷惹的？” “不是……” “嗯。” 乔栖连否认的话都没说完，身边的人就先自己点了头，瞬间把责任全都揽下来了。 然而他这一个嗯字，就跟砸在了□□上一样。 周泽楷只是不想推脱责任，可他不知道孙翔和乔栖是什么关系。 孙翔看到乔栖那红眼圈时，就只想到一件事： 他活了十九年也没见这小鬼哭过三次啊！ 本来乔栖来这让她险些被绑架的地方乱跑孙翔就够不爽了，结果，跟人出去，还哭了一场？？？ 乔栖瞬间感觉到下巴上的力量卸去了，耳边落下一声戾气逼人的啧声。 只见面前身影一闪，那人已经一手拎起周泽楷的衣领，抡起拳头，带起一阵破风声直往那张脸上砸去—— 乔栖呼吸都差点被他给吓停了。 这一刻，十四年积累下来的身体反应瞬间超越了大脑运转。 周泽楷被拎起衣领倒没慌，这下反倒是猛地屏住呼吸。 就看那道娇小的身影迎着拳头就扑上去了，硬是把一米八的孙翔撞得往后趔趄三步才站稳，这才成功让那拳头没挨上周泽楷那张俊脸。 乔栖抱着孙翔的腰，硬是跟着他踉跄了两步，这也亏了孙翔下盘够稳才没直接摔地上。 然而这还是把孙翔惊得差点没直接把她丢出去。 “靠！乔栖你有病啊？” 小姑娘被他骂得可委屈了，“你先听我解释啊……” “解释个屁啊，他自己都认了，你没听见？” “可我不认啊，你信我还是信他呀？” “信你除非我脑子有问题” 乔栖一呆，瞬间感觉十四年的感情都被孙翔背叛了。 小姑娘委屈得不行，但这会儿怎么也不能撒手啊，只能努力劝：“你先听听啊……” “不听。”孙翔理都不想理她。 “听！” “谁爱听谁听去” “你爱听，好不好？” …… 行，还能开玩笑，看来是真没啥大事。 孙翔翻了个白眼，被她气到没脾气了都，他抵着腰上这誓死都要箍着他的力气，心说这小鬼去蓝雨是吸阳气去了吗，怎么这么大劲儿？ “你先给我把手放下来” “那你不能打前辈啊……”乔栖松了点手，还有点担心。 “啧，荣耀打，行了吧？快松手”孙翔直接伸手扒人了。 乔栖想了想，觉得荣耀应该还挺安全的，也就乖乖放手了。 周泽楷也没想到这人会直接上拳头，虽然他及时后退了一步，但孙翔明显在打架上段位更高，要不是乔栖抱住了他，恐怕那拳头就真落在脸上了。 不过他看着女孩娴熟地安抚孙翔，周泽楷觉得还不如让那拳头砸过来得好。 而这边骚动早就引起大家注意了，一帮子闲得无聊的选手这会儿全凑过来了，结果一看—— 卧槽这怎么回事，联盟第一脸和孙翔为个姑娘打起来了？修罗场？戴绿帽？红杏出墙？脚踏两条船？这么刺激？！ 快继续打啊！！！ 但显然和他们仨同队的三拨人就没有这么好心情了，尤其黄少天和喻文州，他们倒是知道乔栖认识周泽楷，然而小姑娘这副明显和孙翔也熟络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 江波涛那边是连忙把他们队的活招牌拉到炸弹区域外，这要是伤了脸，俱乐部非得疯了不可。 而那边嘉世经理和刘皓也是擦了把汗，想劝孙翔，却硬是插不进话里。 孙翔没亮拳头了，乔栖也就没再抱着他了，但还是紧紧拉着他的衣角。 于是大家就看着一米六不到的小个子跟牵着自家猛犬一样拉着孙翔衣服，还牵得可认真了，板着小脸，生怕一个不注意他就脱缰了，真是笑死围观群众了。 那边孙翔还是满脸不信，扬了扬下巴指着那边的周泽楷，“真不是他？” “真不是！”乔栖疯狂摇头。 “那你哭什么？”孙翔皱着眉问。 孙翔是不在乎有没有人的，一句话却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乔栖眼睛红红的了，黄少天刚想说话就被喻文州皱着眉拦下来了。 乔栖顶着一圈职业选手的目光，整张脸都红透了。 她小声说：“就是……冻红的而已，前辈对我很好，总之就是没什么事，你别生气呀。” “乔栖你是真当我傻？你都裹成球了，还冻红？”孙翔啧了一声，顺手把她攥着的衣角给扯回来了，反正他大爷不要她拉着。 孙翔一个职业选手，当然有规矩不能在赛外起冲突，但孙翔最见不得这小鬼哭了，她不哭则以，每次都能给他惊天动地。 此时孙翔脑袋冷静了点，睨着那小鬼，倒也没非要在原地给个交代，既然乔栖说不是周泽楷搞得，那八成就真没什么关系。 乔栖扁了扁嘴，没说话。 然而她这边低着脑袋，就瞟见了那边喻文州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立刻对现状清醒过来。 小姑娘环视周围一圈，心知他们这边惹了麻烦，赶忙站直身子来了个九十度鞠躬附加道歉。 “不好意思呀…打扰大家了” 孙翔两手揣兜就站她旁边，看女孩给大家道歉，扬着个下巴，反正是谁也不放在眼里。要他说，这群人吃饱了撑得没事儿干来凑热闹，关他什么事。 而周围这帮职业选手吃瓜正开心呢，一看人家姑娘都这么认真道歉了，当然也没好意思在原地呆着，连声摆手说着没事没事就带各自的人走了。 其实吧，被其他人看见倒是没事，乔栖大多不认识，她也不在意陌生人的想法、关键就是王杰希也在人群里，这让她全身都紧绷起来，总觉得又在接受审判一样。 可那道平淡的视线扫过乔栖之后就收回去了，王杰希对这种八卦没兴趣，只是来叫走自己家队员的，一秒没耽误。 乔栖攥了攥袖口，更加抬不起头来了。 一圈人都走了，也只剩下蓝雨嘉世和轮回的人了，还好除了嘉世外没惊动别家经理，不然就麻烦了。 乔栖连忙拽着孙翔站到周泽楷和江波涛面前，低着脑袋，声音小小的，“不好意思啊前辈，小翔他不是故意的” 周泽楷看着面前快垂到地上去的脑袋顶，抿了抿薄唇，难得没应乔栖。 其实别的他都不太在意，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是她来替孙翔道歉。 旁边江波涛见此，先摆了摆手，给他们打圆场：“哎，反正没伤到人，算了吧” 小姑娘连忙点头：“嗯嗯嗯，我这就把他带走。” 听着像要牵走自家猛犬一样。 江波涛默了一下，看向旁边任凭发展的孙翔，突然发觉这孙翔好像没有一点自己在被小姑娘管制的自觉啊。 不过他这边没说话，蓝雨的话痨就先憋不住了：“等会儿等会儿，乔妹子你和孙翔什么关系啊，就算真是你的责任，要打人的也是孙翔吧，凭什么你替他道歉啊，你们什么关系啊？” 黄少天本来就对孙翔也没多好的印象，再加上看他们家蓝雨的姑娘可怜巴巴挨个道歉的模样，他心里当然不爽了，说话也更加直截了当了。 孙翔倒是眉头一挑：“我们俩什么关系，不关你的事吧？” 乔栖不太喜欢他这样对黄少天说话，扯了扯他衣角：“小翔，那是我前辈” “说得好像他是你前辈，我不是啊？” “唔，是发小” 哦，合着她管那周泽楷黄少天都叫前辈，就他孙翔不配？ 孙翔额角一跳，还没动手管制一下乔栖就听旁边那聒噪的家伙插进一嘴：“我靠我靠我靠，发小？乔妹子你和孙翔是发小？你？孙翔？不可能吧” 这话唠真够烦的。 孙翔顿时皱了眉，心说这什么话，老子和她一起长大都还没怀疑人生，你怎么就先来调查户口了？ 孙翔甩了句：“我和她不是发小，难道你是？” 黄少天一噎。 他这一噎不要紧，偏偏孙翔这人就特喜欢看别人干不过自己又说不出来的模样，本来他挺无所谓这回事的，现在一看黄少天没话说了，突然就笑了。 管他是什么事呢，总之他觉得自己赢了。 孙小爷一胳膊勾过乔栖的脖子，扬着下巴，有意无意拖长了声音。 “那可真不好意思啊，我就是看着这家伙怎么被抱出婴儿房的” “而十四年前那会儿——” “你还没开始打荣耀呢吧，前辈？” 牛逼 婴儿房。 这是真比不过。 一圈人视线全都落在他臂弯里的小女孩身上了。 乔栖脸皮薄，顶着周围一众视线，脑袋那是越埋越低，小脸白里透红的，感觉可丢人了。 她记得爸爸说孙翔那会儿还嫌弃她长得跟猴子似的呢，怎么他看个猴子都这么骄傲的呀…… 这边一群人看她的表情谁还不知道孙翔说的是实话啊，黄少天满脸郁闷，也不说话了，这时候喻文州就上前了。 他嘴角微弯，声音不愠不怒。 “既然事情解决了，我们队后面还要统计人数，小栖我们就先带走了，这次劳烦周队江副队照顾了。” 别人听不懂，江波涛还不懂吗？ 喻文州这话可是直接无视了孙翔在宣示归属权啊，虽然他觉得孙翔好像没有听懂，但这种情况下还是要同一阵营才好抵御青梅竹马这种强力外敌啊。 江波涛笑得挺灿烂：“是啊，散了吧散了吧，咱们还得准备比赛不是” 周泽楷本是没打算说话的，但看到那个一步三回头看过来的姑娘，不由抿唇笑了笑。 “没事” 乔栖得到满意的答复，总算心安了，可她还没走两步就又被别人拉住了，力道大得她直接转了个圈。 孙翔可不管别人怎么看，埋头就在她耳边说了两句，那咬耳朵的距离近得扎眼，让人想先给他来发□□狙击再捅他三百道幻影无形剑最后直接祭上死亡之门算了。 可这回没等人插嘴，他本人就先说完话了。 乔栖傻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孙翔非常满意她的表情，随手一推就把人送回蓝雨那边，还扔了句：“给我看完啊” 这边被推出去的乔栖机械地迈开脚步，走了老远还没回过神。 黄少天先按捺不住好奇了：“他跟你说了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乔栖迟迟消化掉那句话，却更加头疼了：“他……他说他一会儿要挑战韩文清前辈。” “啊？他疯了？”黄少天叫道。 “以孙翔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喻文州说。 “可他图个什么啊？” “一叶之秋和大漠孤烟吧” …… 前面蓝雨正副队长两人展开了讨论，后面乔栖歪着小脑袋陷入沉思。 比起孙翔能不能挑战成功，她更想知道的是，他不会…… 他不会，就是为了说这句话才等在那里一个多小时的吧？ 第39章 那个否定了她的人 * 乔栖是和卢瀚文坐在一起的，位置刚好是蓝雨战队的后面。 小姑娘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发现周围有不少cosy账号卡的人，还觉得挺新奇的。 “好厉害啊，连武器都还原了……” “是吧？”卢瀚文叼着根棒棒糖，看她挺感兴趣的就热心提议道，“要不明天我们也cos一下？这附近出租衣服的地方还不少呢” 乔栖眼睛一亮：“好啊，不过我们扮谁呀” “那还用说？” 卢瀚文晃了晃棒棒糖，指向前面的战队位置：“我们可是蓝雨的人啊，而且你是术士，我是剑客，我们要出，那当然是索克萨尔和夜雨声烦嘛” 凰兮凰兮和流云是不可能的，毕竟还没出道，但索克萨尔和夜雨声烦的话…… 乔栖犹豫道：“前辈他们会不会介意啊” 卢瀚文信誓旦旦：“肯定不会啊，我估计少天前辈自己都想出呢。” 他们队队长和副队脾气都算挺好的，应该不会介意，反倒是他们出其他队的cos才问题大了去了呢。于是两个人有商有量地就决定下来了。 而此时全明星周末第一天的活动也正式开始了。 从全息影像到第一场戴妍琦楚云秀的女子选手比赛，蓝雨的俩小孩交流得兴致挺高，但到了第二场，卢瀚文一看台上的人，下意识往旁边看了眼。 他看到乔栖嘴角的弧度落了些，已经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舞台上。 “大家好，我是高英杰……” “我要挑战的选手是、是……” “我们微草的队长…王杰希。” 台上的少年动作僵硬，声音都在打颤，周围观众简直是耐着性子在听他说话。 可比起他本人，乔栖眼前浮现的却是魔道学者木恩穿梭过战场的身影，不含犹豫，华丽又张扬，让她记忆犹新。 而他挑战的那个人…… 男人走到高英杰身边站定，身姿挺拔，一手揣在风衣口袋里，一手接过话筒，驾轻就熟为后辈化解尴尬。 王杰希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整个会场，和当初一样的清冷。 来全明星前，乔栖在兴欣网吧那里看了很久他的比赛，也知晓这个人为了队伍封印过自己原本的风格。 女孩把这个人的强大之处，连同比赛之外的地方都看在了眼里。 而坦白地讲，她不觉得高英杰的实力在王杰希前辈之上。 乔栖的视线追随王杰希从舞台中央一路到场地一端，等全息影像已经刷新出两个魔道学者时，她才重新看回王不留行身上。 王不留行，那是王杰希的账号卡。 现在，也是她的目标。 乔栖不由向前倾身，打算看得更仔细一些。 她清楚他们之间的差距还太大，即使心中肯定王杰希不会输，也相信自己可以从他身上学习到更多经验。 然而比赛发展出乎了所有人意料，观众席上都有些骚动了。 高英杰与王杰希，两个魔道学者在这场比赛间数次缠斗交锋在一起，明明看上去是在僵持着，可细看的话，不难发现王不留行这边的生命值竟是隐隐落了一层。 明明以乔栖看下来的感觉，该是持平的…… 为什么？ 不该是这样才对的呀。 乔栖的目光灼灼紧盯王不留行每一次攻击，也没有放过他每一个微操，却怎么也无法理解这个现象。 超乎常人的战斗直觉，这是乔栖的天赋，也在很大程度上能弥补经验上的不足。 虽然乔栖自己没多少实感，可她终归是相信自己判断的，在观看微草录像时也不曾有过疏漏，然而此时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不该是这样的。 他的攻击没有错，技术上也没有放水，但为什么？ “小卢前辈，你有没有觉得……王不留行不太对劲啊？”乔栖迟疑道。 “啊？”卢瀚文茫然，“有吗？木恩的操作失误倒是看到了，微草队长好像没什么问题……倒是这两人的打法可真像啊。” 不是操作的问题。 这点乔栖也很清楚，可又是哪里有问题呢？ 这种事情别说乔栖了，黄少天都没看出来，整个场馆内看出原因的恐怕也只有寥寥几人而已，可这看出来的，也是那叫一个心情复杂啊。 坐在c区的叶修看得挺认真，切身体会到了王杰希对后辈那份良苦用心，但又缓缓长叹口气。 这王杰希倒是牺牲了自己成全了微草的未来，可那边刚开始以王杰希为目标前进的小朋友又怎么样呢？ 恐怕不会好受吧。 * 正如叶修所猜想得那般，乔栖确实不太好受。 一见到王不留行倒在赛场上的瞬间，乔栖猛地握紧了袖口，指节用力到泛白。 王杰希对台下作何反应漠不关心，只是握着高英杰的拳头指向天空，与他一同站在灯光下。 他们等待掌声退去，喧嚣散尽。 乔栖看不懂这场比赛为何王杰希会输，只是有些东西不需要言说也是能感受到的。 至少她能感受到…… 那个否定了她的人，正肯定着他自己培育起来的微草未来。 明白这件事的女孩不知该对此做何反应，但她看到坐在自己前两排位置的队长兀自站起身，是全场最先献上掌声的人之一。 乔栖抿紧唇瓣，她除了跟随所有人一同鼓掌外，什么都做不到，这就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她与队长间的距离，也是与王杰希前辈的距离。 而无论观众心情如何，比赛仍要继续下去。 第三个上场的也是乔栖认识的人。 那是和她在团队赛以及私下都打过的乔一帆，用的是阵鬼角色，挑战的也是联赛里有名的阵鬼，这一次挑战远没有前面王杰希和高英杰的比赛那样令人瞩目，却也出现了些许骚动。 有虚空双鬼之称的李轩，本该是公认的第一阵鬼，却在这场比赛用了斩鬼来迎击。 卢瀚文本来还说那个给他递水送账号卡的家伙怎么上去了，结果看到一半就捂住眼睛：“完了，我不敢看了，这局势一面倒啊。” 可不是一面倒吗。 乔一帆的阵鬼发挥不够稳定，一开始有点慌不择路，后面调整过来却又因为对手老道的经验很快落于下乘，局势清晰明了，输得可以说毫无悬念。 对于这种结果，乔栖和卢瀚文虽然对他印象不错，却也只能替他惋惜这次挑战失败了。 可乔一帆尚且能自由地挑战强大的对手，乔栖却在看到王不留行从扫帚上摔下时，产生了自己可能永远都无法挑战他的错觉。 她知道队长和叶修都想要帮她，也一定会支持自己，可未来这种东西又有谁能知道呢？ 可能是她和王杰希间的年龄差，可能是高英杰成长的速度太快，也可能是她的脚步太慢，但无论哪种原因，仅仅是猜想这些因素可能造成的结果，她就好失落。 乔栖很少有这样自我意愿地想要努力去做什么，她不想失去这为数不多的一次啊…… 在她发怔时，场馆内又是一片骚动，唐昊与林敬言间的流氓对决本身就是一大话题，而这些都比不上唐昊微微一笑的那句：“以下克上。” 全场哗然。 乔栖摸了摸鼻子，虽然新秀挑战赛的规则摆在那里，但听少天前辈说一般大家是打的表演赛的，怎么这届想要造反的人好像都凑到一起了呀…… 也正是应她所想，那个连头发丝都翘着张扬俩字的少年也踱步到了舞台中央。 在这个人身上，你见不到任何自谦紧张，他也没有过多地哗众取宠，与前面的新人截然不同。 孙翔沐浴在灯光下，姿态坦然得仿佛天生就该站在这里。 而他，本就该和他的对手平起平坐。 “我选择的对手是，霸图队队长韩文清。” 孙翔握着话筒，颇有几分大将风范地一笑。 一言出口，全场哗然。 孙翔本人还不紧不慢地解释道：“理由很简单。” “为嘉世和霸图，一叶之秋和大漠孤烟多年的恩怨做一次了结。” 为一叶之秋和大漠孤烟做一次了结。 做一次了结。 了结……！ 一句话就点燃了全场。 所有欢呼喝彩都为这难得一见的神级账号卡对决沸腾起来。 谁都不会想到这个人出道仅仅一年，就能将这一切做得理所当然，也没有人怀疑过他想要挑战韩文清的这份实力。 只因为他是孙翔。 第40章 行啊，我教你 黄少天见到孙翔出场时立马回头瞅了眼乔栖，这一看，他就郁闷到没脾气了。 那小姑娘看着孙翔，虽然也没有特意笑或是为他加油，但那双眼睛就是亮亮的，小小地扬着下巴，颇有几分与有荣焉。 行吧，十四年发小，婴儿房出来的，他比得过才怪。 黄少天用力将下巴顶在了手掌心上，郁闷地看台上孙翔和韩文清走流程，忍不住嘟囔：“为什么不是挑战我啊，我和老叶也有挺久的战史了吧，这种气人的小子要是来找我，我一个就能打得他哇哇大哭满地找头，说不定还得嚎着感谢前辈赐教呢，什么跟什么啊，真是，韩文清你可得争点气啊！” 喻文州弯了嘴角，他看到黄少天的反应就知道他在气什么了，“我想，你也不用这么抵触孙翔。” 黄少天不可置信的看他：“不是吧，队长，你要替孙翔说话？他要是哪天把乔妹子拐走了，咱蓝雨可就又要被人说成是庙了啊” “那倒不是，”喻文州已经习惯该如何过滤黄少天的话了，他微微笑了笑，反问道，“只是，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奇怪？哪奇怪？” “他们的关系若真如他所说那般亲密……那为什么乔栖没有去嘉世呢？” 黄少天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哦，为什么啊？因为老叶推荐的缘故吗，可是老叶肯定也没孙翔认识她时间长啊，还是因为乔妹子自己看不上嘉世？就觉得咱们蓝雨好？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喻文州点到为止，没对黄少天的猜测做出任何评价，不过依他所见，黄少天的这些猜测都不算对。 乔栖实力强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孙翔肯定也知道这件事，他们关系足够亲近，恐怕只要他开口邀请，以乔栖的性子是不会拒绝的，那她没有去嘉世的可能性就只有…… 孙翔他自己没想让乔栖去嘉世。 这又是为什么？ 显而易见，并非是因为乔栖胜负欲太弱的关系，那么，还有别的原因？ 喻文州觉得自己或许不能再想下去了。 那个姑娘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方向，若是再出现什么问题，喻文州都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解决了。 看来想要留住她也要付出不少代价啊…… 喻文州不由苦笑，也只得先把这件事搁置在旁，重新看向赛场中央的全息影像大漠孤烟和一叶之秋。 此时全息影像里呈现的大漠孤烟一如既往秉持操作者的性格，拳风凛冽，每次出手都是正面攻向一叶之秋，逼得对方不得不后退躲闪。 卢瀚文张大了嘴：“我怎么觉得霸图队长比之前比赛打得更狠了啊”末了又忍不住补充，“不过孙翔也是厉害，这都能避开这么多。” 乔栖对于近战操作没有卢瀚文那么有代入感，但她熟悉孙翔，明白他每次闪避翻滚都是建立在冷静的判断下，即使偶有无可避免的掉血也没有半分动摇，甚至还能在高速攻势下爆发出令人惊叹不已的回身斜挑天击操作。 一时间，整个观众席都发出了惊呼。 卢瀚文更是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怪物啊。” “恩。”乔栖应了一声。 能让天才都为之惊叹的战斗才能，可不就是怪物吗。 以孙翔接管一叶之秋至今的时间，连半年这个单位都说得太大了，哪怕算上正式接管前的磨练，恐怕也不会超过三个月。 而他眼前的对手是，荣耀十年来的拳皇啊。 荣耀职业开赛有了创世一代的称号后，媒体点评人不断创造出黄金一代、五大封神称号、四大战术大师等等诸多喊出来就让人为之疯狂的头衔，可如果有人说起“天才”两个字，或许里面有打法变幻莫测的王杰希，有一己之力带动整个轮回实力的周泽楷，可一旦有人提到孙翔，便没人再能说出下个名字了。 这个圈子，从来不缺少天才，却无人能一出道就如他这般出彩，一步，就跨越了七个赛季的高度，站上巅峰。 乔栖很清楚孙翔为什么能这么出众。 人们常说，天才不可怕，可怕的是天才比你更努力。 那努力到把命都拼上了的天才，又得可怕到什么地步？ 一个天才会成为网游里的高玩，一个努力的天才大抵也就是她和卢瀚文这样了，而孙翔就是那个能拼了命的天才。 这个和她一起长大的少年，从小就有股子狠劲儿，在大家都把荣耀当娱乐游戏时，他就打得比任何人都认真了。 小时候，他们小区里的孩子大都家境优渥，家家户户都是同样的复式公寓，不少孩子更是早早接触到了电脑。 可孙翔却因为和家里关系不好，几乎是最后一个拥有电脑的，在那之前，他都是借隔壁乔栖家电脑玩来着。 一群孩子经常组队一起打本打boss，偶尔再一起看职业赛，唯独乔栖这从小当乖宝宝的孩子每天都忙着写作业，电脑闲着也是闲着，就大方地借给孙翔了。 有次大家一起看职业赛，遇到个狂剑士的精彩操作被官方回放了很多遍。 乔栖当时不玩荣耀，不知道那是谁也不知道操作如何，就记得一群人惊叹不已的时候，孙翔不屑地撇了下嘴： “就这还回放？我也能做到啊。” 你说大家平常吹点小牛逼，什么carry团队之类的大家捧捧场也就算了，偏偏孙小爷从小就不平常，吹得牛逼那叫一个大发，直奔职业赛了，这谁信啊？ 一群人唏嘘不已，有人还好心劝孙翔吹牛逼也注意下差距，孙翔那脾气能受得了吗？ 他当即就是一句：“行啊，一个月后给你们看，谁跑谁认怂” 所有人嘻嘻哈哈应着也没当真，很快就没人提了，乔栖以为他们也就是说说的。 没错，大家都只是说说，却唯独孙翔当了真，第二天拎着袋冰棍拍到乔栖桌子上：“我请你冰棍，电脑借我一个月。” 乔栖脾气好，还特认真想了想：“周末可以呀，但周一到周五不可以…爸爸在家，我也要写作业。” 孙翔觉得这确实是个问题，乔爸也不能让他一直霸占着乔栖的电脑，不知道的以为他欺负小女孩呢。 就为这个，孙翔琢磨了一整夜，白天又按响乔栖家门铃，拉起小姑娘就直奔她屋子，熟稔地指挥：“带着你的作业、手机、充电器，换个地儿写作业。” 乔栖有点为难：“为什么啊。” 孙翔从口袋里拿出一摞红票子，挥了挥：“看到没？有钱了，请你客。” 到了地方乔栖才知道，他哪是好心到请她客啊，根本就是有求于她才这么积极的。 孙小爷带她到了一个标着免费wifi的咖啡馆，给她点了杯热巧克力，拿着她的手机插上电源就开始看起职业赛录像，整个一强盗。 站在一边的乔栖抱着作业，还有点懵，不明白这是什么发展。 孙翔一抬头看她还在那儿发呆，也一脸莫名其妙：“坐啊，这不是能写作业吗？还是你们学霸换个地儿就变渣了？” 小学霸只能乖乖坐下来：“要是借手机看的话，在我家就可以啊……” 孙翔都不想理她，觉得这小鬼怎么学习成绩挺好就是脑子转不过弯儿来呢？他借电脑都已经是下下策的事情了，他天天去她家看录像，要被人知道，估计得被那群家伙笑死，但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会跟她讲。 孙翔皱了皱眉：“喝不喝，不喝我扔了啊。” 乔栖从没见过请客还请得这么凶巴巴的，但她也确实无所谓在哪里写作业，干脆就听了他的话，边喝热巧边做作业。 她本以为就那么一天，可没想到从那天起，小姑娘就过上了整整一个月平均每周五杯热巧克力的日子——周一到周五看视频学习，周六日摸电脑实践，孙翔人小鬼大，把他们俩个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但你说，一个和家里关系差到连电脑都没有的孩子，哪来那么多钱，每天请人去咖啡馆的？ 乔栖问过，但孙翔没说，扯两句糊弄过去了。 那段日子，她除了每天看他上学下学借手机研究操作，还能经常能在午休时看到孙翔在操场打球，本来她还奇怪这人中午不吃饭打什么球，大夏天热不热啊。 然后孙翔就倒下了——对，后来那个十八岁就一米八一的男人，小时候曾因打球到中暑、低血糖、营养不良晕倒过。 当时也把听到这事儿的小姑娘吓了一跳。 孙翔是他们那一片的孩子王，典型的平日最会打架，在运动会上又最能为班争光的类型，这么壮实一人，怎么可能晕倒呢？ 于是小姑娘课都不上了，跑到医务室不依不饶地问了那团被子蚕茧半天，这才把前后都串联起来了。 孙翔他哪是有钱啊，根本是直接把自己一个学期的饭费都用来请热巧克力了，他中午没饭吃，晚上还要待到咖啡店歇业才回家，回家估计都没饭吃了，他不饿晕谁饿晕啊？ 可孙翔这人麻烦就麻烦在这里，他能坦然承认自己完全不擅长的领域，但除此以外就倔得跟个牛一样。 比如他饿到肚子都震天响了，他本人可能没什么反应，但你要是问他一句饿了吗，他就能比王境泽还狠，摔了碗就是一句：“我孙翔就是从学校楼顶上跳下来都不会承认我饿了的！” 除此以外，这人中午不吃饭去打球也是用来缓解饥饿感的，他觉得打完球累都累死了，回教室就可以睡觉了，就感觉不到饥饿了——乔栖一瞬间差点被这耿直的道理给说服了。 小姑娘见他这样，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你可以跟我说呀，我不是一定要喝热巧的” 孙翔瞥她一眼，虽然十分不想搭理她，但都已经躺在床上说了这么多了，也只能郁闷地甩了一句：“抢你的东西岂不是显得我太没种了。” 所以你说这孙翔要真是个强盗倒也不至于低血糖，但可惜，他不仅不是，还要做个相当有骨气的男子汉。 他就算快饿疯了，也仍然要为了让自己借东西能更理直气壮点，连热巧克力都不抢她一杯，还要整天闻着咖啡店蛋糕味巧克力味学操作到回家，想想都让人觉得牛逼啊，为了一个操作，他孙小爷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 听得小姑娘都呆了，连眼睛带嘴巴全都变成了o形，说不出一个字来。 乔栖当然知道这样不行啊，可她的零用钱也有限，只能每天买个小面包给他吃。 孙小爷还特挑剔，捏着那块小面包嫌弃道：“就这？你喂鸟呢？塞牙缝都不够吧” 那是你牙缝太大了，不能怪面包呀…… 乔栖扁着嘴，握着自己瘪了好多的小钱包有点委屈。 不过她别的不懂，反正是挺懂怎么治理孙翔的，就委屈巴拉说了句：“你要是再晕倒，我可就不借你手机了……” 孙翔：……成，你有手机你牛逼。 孙翔这边一口吞了，小姑娘悄悄瞟了眼吃个面包还不情不愿的发小，小声问道：“你，真的要做给他们看啊？” 少年动作一顿。 他拧紧眉头，反问：“你也不信？” 这不是孙翔生气的语气，却像是种暴风雨来临前的过度平静。 他其实没告诉过她，那个时候一圈人都在笑他吹牛逼，只有乔栖乖乖坐旁边一句话都没说，所以孙翔才能接受自己“低声下气”地跟乔栖借电脑借手机，因为他觉得乔栖信他，那就是友军，跟友军没什么不能的。 要是乔栖都不信的话，那他—— 行吧，他也不能怎么着，该借的还是要借的，就是会贼膈应，会无法理解，会特别郁闷。 还好，乔栖给他摇了摇头。 “我没有不信你呀” 其实在女孩子眼里，男生那些攀比没什么特殊意义，乔栖觉得只要大家开心就好，她信与不信是无所谓的事。 但乔栖知道，孙翔或许会夸大事实却不屑于说谎，他说自己能办到，就是真觉得自己能办到。 乔栖也是后来才明白真正的天才们都有一种通病，那就是他们很难意识到自己眼中的世界和别人不同的。 孙翔反问她信不信他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危险的意思，而是真正无法理解为什么她不信。 孙翔这人本来就双商不在线，又不屑去跟别人费劲口舌地解释，只是耿直地认为，自己做到了，他们肯定就懂了啊。 而支撑孙翔未来在职业赛上大放光彩的也是他这一点。 饿了整整一个月后，孙翔确实将那操作还原了八成，剩下两成恐怕就是职业选手和普通高玩间的能力差距了，但震惊小区的孩子们是绰绰有余了。 孙翔当时沐浴在那片不可置信的目光下，翘着鼻子，骄傲得不可一世。 “看吧，我就说谁都能做到啊。” 说实话，也是孙翔自己欠扁，他能做到就做到吧，还要说出来炫耀一番。 那会儿有孩子坦诚，也有孩子跟孙翔一样特要面子，被孙翔这样秀了一波，当然就酸了啊。 有人就说：“你这也没做到完全还原啊，你看这里和这里，完全没跟上啊。” 这其实就是鸡蛋里挑骨头了，可孙翔那脑子耿直得呀，当然就真当回事了。 他俩眼一瞪，想反驳却又死咬着牙关，最后什么都没说就扭过头去了，气闷得很。 那会儿乔栖就站在旁边，不明白他们怎么还在吵这个事情。 小姑娘歪着脑袋，不解道：“我觉得小翔已经很厉害了呀。” 那个年纪的小男孩哪有什么要对女生好的意识，直接摆出一副小女生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你不懂，你看他操作压根就没跟上啊。” “哦……” 乔栖确实不懂，也没跟他们争其中的理论。 可她看了看屏幕里的荣耀，只觉得这个让所有人都争论不休甚至让孙翔不吃饭也要玩下去的游戏肯定充满了魅力。 就是这一点，吸引了当时的乔栖。 “但我觉得那个操作好酷呀，”乔栖眼睛亮亮地看着大家，满怀期待道，“我也想玩荣耀了，是叫狂剑士的职业吗，你们能教教我吗？” 教。 教什么教，孙翔尚且能模仿出八成像来，他们能模仿出一成就不错了，怎么教？ 一群人面面相觑，没人搭这茬。 乔栖当时见大家都冷场了还特别失落，深深感觉到一个女孩子想要融入男孩子圈子有多么艰难。 可这时候，孙翔突然冷笑了一声。 他刚才是挺不爽的，毕竟他孙小爷活得坦坦荡荡，敢于承认自己做不到完全还原，这没办法，但这不代表他就不清楚和自己一起打游戏的这帮人什么水平了。 于是唯一一个坐在电脑椅上的少年转过身。 他像个刚登基坐上龙椅的小皇帝一样，看都不看脚下那群白痴臣民，高傲地扬起下巴，对她说： “行啊，我教你。” “只教给你，怎么样？” 一语成谶。 那是乔栖开始接触荣耀的开端，也是孙翔在狂剑士那条路上越走越远的起点。 至于那些说着这个操作不还原那个技能跟不上的家伙们嘛，他们早在孙翔被职业队挖走时就闭了嘴，去年孙翔头戴最佳新人光环回家时，那都是舔着脸来要签名的。 毕竟谁能想到当年孙翔就那么一教，就把自己先教成了第七赛季最佳新人，还把乔栖也教成了职业圈的沧海遗珠呢。 悔呀，悔呀，要是他们当年再知趣点，保不齐能被孙翔直接教出个第二越云来呢？ 而现在，别说孙翔了，乔栖这样的乖孩子都记不清他们的名字了。 此时全明星的赛场上，大漠孤烟和一叶之秋都早已濒临绝境，红血状态定格在荧屏中，最后一招将会决定这场比赛的输赢。 乔栖眼中盈着满满笑意，全然不在乎这场比赛谁输谁赢。 她只是特别喜欢看孙翔的比赛而已。 说起来，乔栖缺乏胜负欲或许也有孙翔的很大一部分原因。 毕竟那个能为了尊严、为了胜负、为了荣耀拼上一切的少年，从很早以前就在告诉她—— 他会一直赢下去。 至于输了，再赢回来不就好了？ 第41章 如果我也这么做 孙翔输了。 这本是一件所有人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但除此以外，韩文清那句“小朋友们现在就想要改朝换代，还嫩点。”或许才是今晚媒体的最大爆点。 这句话，传达进的不仅仅是孙翔耳中。 先前战胜了第一流氓的唐昊，被第一阵鬼打败的乔一帆，以及被魔术师让步胜利的高英杰，更甚者是坐在观众席上还未能出道的乔栖和卢瀚文，都被包含在其中。 卢瀚文正了正神色，俨然是听进这句话了，没有表态。 乔栖则是悄悄瞟眼微草战队的位置，暗想自己没想改朝换代，但也算是有想要打败的前辈了吧…… 韩文清可是不管台下那群“小朋友”在想什么，扭头先是拐弯抹角给孙翔一堆甜枣，夸过三两句后就说：“如果是叶秋的话，至少那记伏龙翔天不会打空。” 这巴掌也打得太响亮了点，真是让人恨不得把那甜枣都吐出来吧。 “真狠啊……”卢瀚文缩了下脖子。 这群人上台先不论技术，嘴上是真的一个比一个不饶人，完全不留情面啊。 不过孙翔从小就是傲到了骨子里的，真要是假惺惺地给他圆场，那才是真让他火大呢，乔栖觉得韩文清前辈这一巴掌恐怕不是落在孙翔脸上的，而是背上的吧。 果不其然，孙翔直接就抢了话筒，扬声告诉全场的观众—— “今天我输了，输得无话可说，但是，明天则未必。” 这句话也不知道全场有几个人听进去了，总之后面轮回的新秀挑战赛一结束，乔栖就掏出手机给孙翔订了份外卖——她真担心他会饿死在屋子里。 乔栖这边亦步亦趋跟在蓝雨的队伍里，黄少天几个人在队首划拳决定今晚吃什么，他们来过这边很多次，对周围的东西也很熟悉。 唯独喻文州就一个人走在队伍后面，脚步不急不缓，像是从古画里踱步而出的公子般风姿卓越。 小姑娘不禁放慢脚步，一路退到喻文州旁边，大眼睛眨巴眨巴望着他。 喻文州见着她来到自己身边，不由侧了下头，主动关照这个满脸都写着“队长队长，你理理我，好不好呀”的小女孩。 他弯着嘴角，问了声：“嗯？” 被问到的乔栖还有点犹豫，但回忆起王杰希那场比赛后队长兀自起身鼓掌的场景，她觉得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喻文州能回答她了。 她低着脑袋，小靴子悄悄踢了两下雪。 “队长，如果我说我觉得王杰希前辈那场比赛不该输的话……”顿了顿，小姑娘瞟了眼喻文州，“队长会不会笑我啊。” 而对方被这句话挑起了兴趣，笑道：“不会，不过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不知道……”乔栖也很苦恼。 她不了解魔道学者，只是在看过的那些微草录像帮助下，让这个姑娘一向很好的比赛直觉更为强烈了些。 乔栖不是个会仅凭感性去预判比赛输赢的人，相反，她多数时候都是靠着理性的依据去判断的。 比如她会在叶修与唐柔比赛之前就肯定叶修会赢，又或者是，王杰希与高英杰赛前，她认为王杰希的实力在高英杰之上。 而这种笃定在结果与预测偏差巨大时，她会茫然、会不知所措还会刨根问底，重新分析。 “我觉得王杰希前辈的操作没有问题，受到的攻击也都是无可避免的，但好像……” “生命值应该更多一些，对不对？” 身边人轻易接上她说不出口的话，令乔栖抿了抿唇瓣，迟疑地点点头。 队长果然知道呀…… 这一念头在对方了然的笑意下轻易转换为：我们队长果然好厉害！ 喻文州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被她以这样崇拜的眼光注视，让他望着前路的眼神也柔和下来。 “是技能加点。” 没有故弄玄虚，喻文州的回答简洁明了。 比木恩少些的技能加点，让王不留行所能造成的伤害也随之降低。 小卢前辈也说那两人的打法就像照镜子一样，那么，结果就很明显了…… 这样就对上了…… 乔栖脑筋转得飞快，仅仅一个词就让所有违和感都拥有了合理的解释，可她更加无法释怀了。 那个人说她的比赛是无意义的，又为高英杰做出了这样刻意让步的行为，这也太奇怪了。 “可……为什么呀？” “嗯，为了微草的未来吧。” “哦……” 这个回答令乔栖的声音沮丧下来。 碎发垂落到小姑娘颊侧，她低着脑袋，脚步越来越慢，时不时还会踢到路边的小石子，就差没把“我好不开心呀”写在脸上了。 这样的小姑娘，也是鲜有几分小任性的可爱。 这很好。 喻文州弯了下嘴角，问道：“你不满意这个答案？” 乔栖小幅度摇了摇头，否认这个问题。 她没有不满意，也没有那个立场去指手画脚。 这就像她选择了自己的风格一样，王杰希前辈也是做了他自己觉得对的事情而已，都是一样的。 可她就是……有点难过。 喻文州见此也只是伸手抚了抚她发顶，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能做的也只有安慰罢了。 路灯将两道身影间的差异放大到清晰分明。 他们两人的脚步不断放慢，队伍前面的热闹似乎也被划分去了另一个世界，而这边只有她和队长。 小姑娘花了好久才重新开口，声音闷闷的，“如果是为了蓝雨的未来，队长……也会这么做吗？” “不会。” 喻文州的回答出乎意料地干脆，这对他来说，似乎是个不需要深思的问题。 乔栖抬起头来，迷惑不解：“为什么这么确定呀，万一呢？” 男人转过头，透过嘴角轻扬的弧度将那份无可奈何的心情递给她看。 冬日夜晚纷纷扬扬落下了糖粒大的雪点，映在他眼中，融化作柔软的笑意。 喻文州意有所指般勾了勾嘴角，悄然讲述一个秘密给她听—— “因为我的小继承人很乖，她总是想尽办法不让我为难。” “若是我也这么做，她应该会很伤心吧。” “对不对，乔栖？” 第42章 你要等我 * 乔栖通红着脸，脚步慢到几乎要脱队，跟要把自己藏起来似地站在喻文州身后，也找不着天南地北，晕乎乎地就跟着回了酒店。 这要不是黄少天反应快，一个手掌先摊开在门上，乔栖就一头撞上去了——现在是换成撞进黄少天掌心里。 乔栖一回过神，就看到黄少天好整以暇瞧着自己，好像她特别好玩儿一样，看得小姑娘毛都炸起来了：“不、不好意思呀，前辈，我先先先先进去了！” 她差点就紧张死了，手忙脚乱开了门就一头扎进去，末了还不忘说句：“前辈晚安！” 黄少天把手收回口袋里，还没忍住摩挲了下掌心，心说你是该不好意思，五指连心懂不懂啊，撞手里这一下，跟往他心口上撞有什么区别啊，还有你到底紧张个什么，虽然他确实想一把将人搂过来，但也不至于在这酒店走廊吧…… 黄少天嘀咕了一通，却是扭头就吓了一跳。 走廊上，他家队长正在站旁边望着自己呢。 可那双高深莫测的眼睛笑得越是温和，黄少天越是发毛。 “怎、怎么了队长？进去呗，不是，我、我就是想想，你说她怎么那么不在状态呢，这要真撞门上多疼啊不是…” 她怎么不在状态，喻文州当然知道原因，可罪魁祸首本人也只是轻飘飘看了眼乔栖的房间，三言两语打发了黄少天：“没事，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你的活动。” “哦…”黄少天摸了下鼻子，他那活动也没什么要特地安排的嘛，就说陪粉丝玩玩，彩排都只是站站位置啊，难道队长还信不过他的技术啊？ 黄少天这边被喻文州打发回了屋子，乔栖却是有些心神不宁。 且不说喻文州那话说得会不会亲密过头了，单说继承人这句，就有那么点大逆不道了吧…… 乔栖和卢瀚文，虽然在俱乐部里一直被人传是索克萨尔和夜雨声烦的下任操作者，无论是战队还是他们自己都有几分默认的倾向，但这事，也不会真摊开在明面上，毕竟现任操作者都正值风华最盛的时代，太早把这件事提上日程其实没什么好处。 喻文州一个队长，一个战术大师，更是不应该会这么说…… 可今天，队长他这算是摆在明面上了吧。 第一次被喻队亲口承认的感觉，令小姑娘的心口跟有根坏羽毛不停地搔弄似的，痒得很，还有几分难耐的激动。 在她考虑要不要打两盘竞技场冷静一下的时候，给孙翔订的外卖电话来了。 乔栖差点被喻文州搞得冲昏了头，急急忙忙取了外卖，一脚踏进电梯—— 又缩回来。 乔栖怔怔地看着站在电梯里那道过分清冷的身影。 “呃，王杰希前辈……？” 见她退出电梯外，王杰希微皱了下眉，指尖还抵着开门键：“上不上？” “上，不好意思呀…”乔栖这才意识到自己给前辈添了麻烦，忙站到王杰希旁边，和他保持了电梯内半米的安全稳定距离。 “几楼？” “23，谢谢。” 王杰希顺手帮忙按了个键，视线落在两个并列亮起的23和25号数字键上，他记得23楼好像是嘉世的地方，她去嘉世…… 联想到之前在后台孙翔引发的骚动，王杰希有了些猜测，不过毕竟是无关他的事。 20层楼的电梯上升还是有段时间的，两人间一个平视电梯门，一个低着头看脚尖，无声的沉默在两人间蔓延开来。 “……对不起，前辈。”乔栖先开了口。 王杰希两手都揣在大衣口袋里，闻言也没什么反应。 他反问：“为什么向我道歉？” 勾着外卖的手指向内蜷了蜷，小姑娘声音小小的：“我们不该偷听的，我也没立场反驳前辈的，所以对不起。” 王杰希转过头，视线意味不明地落在身边的女孩身上。 远比他小很多的女孩子没有看他，只是不知何时已经不再低着头，像是透过电梯门上的两道人影就能当作正面道歉的一种态度了。 但他咀嚼了一下她的用词：“立场？” “嗯，现在的我还不行，但以后我会做到的”乔栖认真道。 在小姑娘的礼仪中，偷听不可取，而作为新人，她随意插话反驳前辈也是一种以下犯上的表现，所以要说对不起。 但她从不为自己反驳了他感到后悔，也不会为那句话本身道歉的。 乔栖划分得很明确，她一定会证明自己说过的话。 不是靠那时苍白无力的字眼，而是用一个职业选手的方式向他证明。 电梯里的暖光镀在男人身上，没有让他看起来产生哪怕半丝柔和，和那天在俱乐部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就是这样的人，曾否认了她。 也是这样的人，今天用一场胜负来给微草的未来铺路。 她尊敬，却也出于私心地，难以释怀。 “所以前辈，你可不能……”乔栖顿了顿，踌躇道，“你可不能太早退役呀。” 乔栖的声音本来就偏软，就算说得义正严辞也难显气势，刚才那番话就像是个小孩在跟大人说自己这回要考一百分般稚嫩，而此时，王杰希更是有种自己正在被人撒娇的错觉。 撒娇让他不要太早退役？ 王杰希觉得有些好笑。 他是真的认为这个蓝雨新人说话够有意思的，别说微草俱乐部不会有人这么说，他王杰希职业生涯五年多也没在联盟听过这种说法啊。 于是他将视线从电梯门上模糊的影子挪到她脸上，和她对视着，缓缓启唇： “我为什么要等你？” 他是微草队长，那么，你乔栖又是谁？ “叮——” 电梯门敞向二十三楼的走廊，女孩子三两步迈到走廊上，转身正对向他。 良好的教养让她更习惯与别人面对面说话，而不是对着电梯门上模糊的影子。 女孩专注地望着他，如同讲述一件众所周知的事实般。 一字一句，清晰透亮。 “因为前辈现在不阻止我的话，微草以后就拿不到冠军了。” “所以你一定要等我。” “一定要等我才行。” * 这届新人正如韩文清所说，一帮人年纪轻轻便活得如飓风骇浪般狂妄，资历没多高，荣耀没多强，掀着革命的大旗，比的却是那张能说会道的嘴。 唐昊孙翔尚且不论，而眼前这乔栖又是多大的胆子啊。 一个没出道的蓝雨新人，在轮回的地盘，嘉世的楼层，对微草队长理直气壮地说，不阻止我的话你们就拿不到冠军了，所以你要等我。 除了任性妄为，他真是找不到词来形容她了。 真是被喻文州宠坏了。 “我不会等你。” 王杰希平淡地说。 这根本分不清喜怒的语气让乔栖呆住了。 她从未做过这种事，更不可能想过被拒绝后又该作何反应，一时间茫然无措。 女孩呆愣的模样让她刚才那番示威都变得充满傻气，也多少令王杰希微扬了嘴角，他其实觉得她已经比微草时要坚定多了。 王杰希从来没有否认过她的实力，只是一个自己都不愿意努力的新人，他觉得谁帮忙都是没有意义的。 至少此时此刻，他判断眼前的女孩会对微草产生影响，或是帮助进步，亦或是产生威胁。 所以，这一次，王杰希将目光停留在了她身上。 无论口气如何，他首先不讨厌有目标的新人。 “不过，我也没有权利阻止你追上来。” “道歉我接受了。” * 电梯门缓缓闭合，楼层数字滚动变化，而那道头一次对她有了笑意的清冷声音也是花了好久才从耳畔退去。 可乔栖始终没回过神来。 她后知后觉他们之间好像聊了好久，那王杰希前辈他……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起按住了开门键的啊…… 乔栖才刚冒出这个疑问就听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句：“你喝西北风呢？” 收到乔栖消息后迟迟没等来人的孙翔开门看了眼，就见自家傻子青梅跟傻子一样站在电梯门口。 大冬天的，她倒是不嫌冷。 孙翔皱着眉一把将人拉进了屋子里，安置到沙发上，自己就轻车熟路开始拆外卖。 塑料袋哗啦啦作响，在空荡的房间里吵得很。 乔栖半点没反应地由着他安排自己，花了好久才冒出一句：“小翔，我刚刚好像……对微草队长宣战了。” “哦，你要打败他啊？”孙翔想都没想就问了句。 “……嗯” 其实这事儿，乔栖跟谁说谁都得倒吸一口冷气啊，保不齐连叶修都得感慨一下小孩儿胆子大呢，可偏偏对方是孙翔。 孙翔那是谁啊，那可是今天刚说要为霸图和嘉世多年恩怨做了结的人，怎么可能还惊讶这呢。 所以你说这俩发小牛逼不？ 一个嘉世的，出道一年直接挑战人家霸图队长。 一个蓝雨的，还没出道就敢跟微草队长撂狠话。 这要被人知道，少不了又是一番媒体炒作了。 也只有孙翔，才会在听完这炸弹新闻后还在那儿磨木筷上的倒刺，唰唰唰地响个不停。 半天就说了一句：“随便你，别给我丢人就行”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乔栖反射弧略长的局促不安慢慢恢复了平静。 她眨了眨眼，正好见到孙翔身后的笔记本屏幕亮着白光，暂停的正是大漠孤烟和一叶之秋的战斗视频，一如幼时她手机里那条狂剑士的操作视频，今晚恐怕也被播放过不少回了。 孙翔从以前就是这样，根本不管乔栖，她做什么都不会改变他的做法，倒是乔栖自己从小到大都习惯踩着孙翔的脚步前进，直到加入蓝雨才算是迈上不同的道路。 但她一直都觉得，走在自己前面的那个人是孙翔，真的是太好了。 升腾而起的情感慢慢牵起嘴角，小姑娘重重嗯了一声：“好呀，我们要一起加油。” 孙翔看也没看她。 他只是拿筷子从餐盒里夹起一大块粘巴巴的大面团，高举在俩人眼前，任凭汤汁滴滴答答落进外卖盒里。 两人一时间都沉默下来。 “加油之前，你先告诉我这面为什么全都坨了？” “呃，我和王杰希前辈也没聊多久呀” “……乔栖，我看你是不饿？” “那、那我吃面吧，你吃我这份饭，好不好？” “不好，闭嘴吃你的去” “……”闭嘴还怎么吃呀 第43章 我的恋人 黄少天肯定是不会忘记自己的约会的，他一心记着友军苏沐橙说要认识乔栖，第二天上午跟乔栖说了两句就把人带过去了。 当时苏沐橙楚云秀戴妍琦她们几个都在，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软哒哒的女孩子，特别是戴妍琦，她本来就是新人了，好不容易见到个比她小这么多的，一下子就以姐姐自居，要带着乔栖去玩。 黄少天瞬间被女生团体遗忘，不过好歹苏沐橙临走前是看了他一眼的。 那一眼，充满了谴责，仿佛在说：“这么小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 黄少天：……人家身体年龄小，心理成熟不行啊？我也没和她差距那么大吧，等她长大不行啊。再说老叶比她年纪大多了，不照样还把人家往男人堆里送吗！ 黄少天哼了一声，等乔栖看过来时又扬起嘴角，露着白牙，朝她摆摆手：“要玩得开心点啊，乔妹子，晚上记得早点回来。” 乔栖自然看得出黄少天这番举动还是想让自己多认识些女性朋友，担心她一个人闷坏了，这种有些笨拙却又打心眼里关心她的举动着实可爱。 小姑娘弯着眉眼，发尾在半空轻跃，重重朝他点点头：“嗯，谢谢你，少天前辈。” 女孩子相处总是要先从逛街开始的，乔栖本来还担心她们会不会被粉丝认出来，然后楚云秀她们几个就给小女孩展示了一下女人是如何大变身的。 楚云秀那样胸大腿长的御姐美女都能往可爱风走，苏沐橙走个朋克酷炫风仿佛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了，总之力求和包装人设南辕北辙，连乔栖自己看了都忍不住怀疑自己的眼睛。 一群风格迥异的人就这么上街了，然后乔栖就—— 就累死了。 乔栖除了学习和荣耀外，不会别的，就会乖巧，会嘴甜，会讨人开心。你递给她一件衣服，她就换，给她看衣服搭配，她能全程给你变着花样夸出来，左一个沐橙姐，右一个云秀姐，叫得还倍儿甜，反正就是特讨人喜欢的那种小孩儿。 总之一通下来，她们逛街不累，乔栖倒是先说得口干舌燥了。 苏沐橙心细，见楚云秀和戴妍琦还在试衣服，就陪乔栖先找了个咖啡馆坐着了。她没忘黄少天交给自己的任务，不过别的先不说，就穿衣搭配这点，乔栖这样见什么夸什么的表现确实让人看不出喜好来。 与其说太圆滑，苏沐橙觉得她大概是真的看什么都满足吧，唔，这样的妹子也难怪黄少天那么上心了。 “栖栖你为什么去蓝雨呀？”苏沐橙好奇道，她每次回想起黄少天拿栖栖进蓝雨的事在群里嘚瑟，就觉得有点可惜这么好的妹子，“我听说你和孙翔周泽楷他们的关系都不错？没有考虑过来嘉世吗？” 乔栖明白苏沐橙提的两人是因为昨天的骚动还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嗯，孙翔是发小，周泽楷前辈应该说是朋友吧……不过去蓝雨，其实是因为叶修” 她知道叶修和苏沐橙关系很好，那天叶修突然带她去吃冰淇淋也是因为苏沐橙给叶修留下了女孩都喜欢吃甜食的印象，所以乔栖觉得告诉苏沐橙也没什么。 但苏沐橙是不知道她和叶修关系的，突然蹦出来了这个名字还有点诧异：“他？” 叶修没有告诉过苏沐橙关于乔栖的事情，虽然只是因为必要性不强，可从结果上就变成苏沐橙更加诧异了。毕竟叶修明明一直就坐在街对面的网吧里，怎么会和栖栖扯上关系的？ “是呀，当时他说蓝雨适合我，我就去了”小姑娘实诚，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也就一五一十都说了。 虽然苏沐橙比较偏向叶修，但还是油然而生一种叶修拐卖儿童的感觉，不禁笑道：“那么听他话呀” “是啊，我可信任他了” “为什么啊？” 以苏沐橙对叶修的熟识程度，两个人应该是在叶修离开嘉世后才认识的。这让她感觉有些不可思议，难道仅仅因为叶修一句话，这个姑娘就去蓝雨了吗？ 而乔栖显然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只是嘬了口果汁，想着要说原因的话好像会变成一个很漫长的故事。 小姑娘可机灵，干脆俏皮地朝苏沐橙眨了眨眼：“大概因为我恋人在他手里呢，不信不行吧” “恋人？”苏沐橙一愣，没想到是这么个回答。 黄少天有没有失恋先不说，她就是有点担心叶修，叶修这绑架罪和黄少天三年起步比起来，哪个更严重啊…… “是呀，他可好了。” 小姑娘翘着嘴角，许是因为喝了果汁，连笑容都更甜了几分。 明媚灿烂，谁见了都能感受到她的欢喜雀跃。 她一定是喜欢极了那个恋人吧，苏沐橙想。 而能被这样的女孩喜爱，别说黄少天，连苏沐橙都有些羡慕，只是叶修身边的人她基本都认识，倒是没听说有那样一位啊。 “我可以问问是谁吗？”苏沐橙放轻声音，不想唐突了她。 乔栖也不含糊，脑袋一点就开始卖安利：“他叫千机伞，是君莫笑的武器，超级厉害呢，你知道吗？” 原来是这样。 苏沐橙想着，无奈地笑笑：“认识啊，你喜欢他？” 能不喜欢嘛，乔栖每次想起千机伞那处处暗藏玄机的设计，都觉得简直神奇极了。 她弯弯眸子，应道：“嗯，超级喜欢呀，但因是属于叶修的，所以我们只能远距离恋爱了。” 千机伞。 若是别人听了恐怕要为这样的玩笑话啼笑皆非了，可千机伞于苏沐橙来说，是有不同意义的。 苏沐橙仍然能清楚记得，那个创造千机伞的人也曾是用这样的表情看待它的，纯粹喜爱着荣耀里的一切。 与面前女孩如出一辙。 多不可思议呀。 这看上去就好像那份停滞不前的喜爱穿越了十年的时光，被眼前的姑娘所继承，然后再一次…… 来到了苏沐橙面前。 一室咖啡香都被融了白砂糖般，缭绕在两人身畔。 那个美丽的姑娘在短暂怔愣后，嘴角慢慢漾开柔色，耳后发丝随风拂起，她微微侧过脸，只是注视着她，注视着他，就无意中成为了午后最温柔的风景。 那天下午，苏沐橙含笑祝福的模样，是乔栖十四岁时对惊艳的全部定义。 “这样啊，那你们可一定要幸福哦” 第44章 你不怕我欺负你呀? 这一趟逛街其实没有持续太久，乔栖本就和卢瀚文约好要去出cosy的，她们几个选手也要提前到场，大家很快就分别了，临走前楚云秀还扼腕叹息她们烟雨怎么就没有这么可爱乖巧的后辈，不然她肯定也得找他们出个风城烟雨呢。 不过说归说，后来她们还是千叮咛万嘱咐要看看cos返图的，所以这边乔栖和卢瀚文费了好半天劲打扮好一身行头，就先是几张自拍发出去了。 等他们归队时，几个大男人更是把俩小孩围得团团转。 “哇，你们两个居然不声不响搞这么一出，哎，还是观众自由度最高啊，”黄少天摸着卢瀚文的盔甲，还挺满足，“我的夜雨声烦真是帅气啊，这肩甲，这披风，这剑，还原度还挺高的，就是小卢你得再长高点才行，不过等你长高了估计也差不多该出道了，那会儿你也出不了cos了，和我一样。” 卢瀚文有点憋屈，不情不愿道：“那个时候，我就该看观众出我的流云cos了” 徐景熙笑哈哈道：“对，全场都是夜雨声烦听着就好烦啊，不能让黄少太得意。” 黄少天：？？？夜雨声烦哪里烦了？ “哎，乔妹子，你这耳朵怎么做的？”郑轩凑近了瞧。 乔栖也大大方方拨了下斗篷，“就是戴在耳朵后面的道具，还挺轻的。” 索克萨尔是位身着暗色长袍的术士，眉眼细长，有对异族精灵耳，左颊上还有繁复的花纹，再配合操作者本人是那样一位心思令人捉摸不透的人物，让他嘴角那抹笑意也显得更为妖冶鬼魅起来。 不过穿到不足一米六的乔栖身上，再妖的风格，也变得可爱起来，握着手杖眼巴巴望着你的样子，不像术士，更像个小魔法师。 喻文州点清了人数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个q版索克萨尔正站在夜雨声烦旁边望着自己。 “怎么打扮成这样了？”喻文州觉得这群孩子想法倒是都挺有趣的。 乔栖仰着脑袋，晃了晃手杖，还挺得意：“小卢前辈提的，队长觉得怎么样？” 喻文州伸手覆在她脑袋顶上，隔过法袍假发，掌心的温度令小女孩脸颊都多了些热意。 他勾着嘴角，声音轻得似乎不忍惊扰这位可爱的小术士：“恩，很可爱。” 开场前，蓝雨战队郑轩的微博上就晒出了两张图，一张是黄少天勾着小夜雨声烦脖子一起比v的自拍，一张是喻文州对小索克萨尔摸头杀的侧面照，配字—— 大剑客和小剑客，大术士和小术士。 而时刻关注各队员微博的蓝雨粉丝瞬间炸了，这什么跨越次元壁的绝美画面，双比v萌翻了吧，黄少小虎牙嘤嘤嘤，喻队摸头杀苏爆我，两个小coser太可爱了。 紧接着就是一串v用户点赞，蓝雨战队还有苏沐橙楚云秀戴妍琦她们赞也就算了，连周泽楷都点了个赞，周！泽！楷！哎！ 黄少天的文字泡：黄少太可爱了吧 轮回扫地工：楼下快告诉我，我眼花了吗，我们周队的微博原来不是公关操控的吗？ 我我我我我我：楼上你没眼花，不过也可能是公关赞的呢？轮回宣传的呗 看到我请叫我去写作业：coser能进后台吗？ 这边郑轩忍不住感慨：“这么多大v选手，真是压力山大啊。” 乔栖和卢瀚文毕竟还是俱乐部新人，不能太早做宣传，黄少天和喻文州又是正副队长身份，太不合适，最后就让郑轩代发了。 可黄少天还是很不满意那张队长摸头的照片，扭头硬是抢了卢瀚文的剑，缠着乔栖拍了好几张。 小姑娘好说话，又不怵镜头，跟着他自拍了个几百张，这才让他们家突然开始较劲儿的前辈心满意足地放乔栖和卢瀚文先去观众席坐着。 至于周泽楷那边，赞是点了，但那是为小术士点的。 坐在休息室的轮回队长盯着喻文州那只放在她头顶上的手，眼神灼灼。 他努了把力，把照片先斜斜地旋转一下，再精细地沿着小术士头发丝裁掉了喻文州，等画面只剩下小术士一个人才收手。 但看着那张照片，周泽楷觉得还是不太满意。 他抿了抿薄唇，指尖滑动屏幕，点到圆滚滚的企鹅图标上， 一枪穿云：想上台玩游戏吗？ 乔栖这会儿正等着开场，刚好刷手机呢，一看这消息还有点愣，她下意识问身边的卢瀚文：“今天有互动环节吗？” 卢瀚文正拿着手机玩游戏呢，头也不抬道：“啊，每年第二天都是互动游戏，算是粉丝福利吧，黄少有说过要上场来着。” “这样啊，具体是玩什么的呀？” “各种吧，像运动会一样”卢瀚文耸了耸肩，“去年好像是攀岩，就是比谁先爬到岩壁顶，之前好像还有游泳的水下操作，不过赢的都是职业选手，过程中照顾下粉丝，恩，郑轩前辈是这么说的。” “这样啊……” 乔栖点点头，她倒是蛮喜欢这种活动的，比起去争胜负争个你死我活，还是开开心心打游戏最合她心意。 她晃了晃小腿，兴致盎然地回复了周泽楷。 凰兮凰兮：可以呀。 凰兮凰兮：不过你不怕我欺负你呀？ 乔栖翘着嘴角，狡黠得像个小狐狸似的。 她喜欢玩游戏，喜欢那种参与感，尤其喜欢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玩游戏。她虽然也不觉得自己能赢，但至少也是能在周泽楷手底撑三分钟的人，应该还是可以骚扰一下他的。 而这边周泽楷低垂着脑袋，光是看那几个字就可以想象到那个女孩活灵活现的模样。 他嘴角勾出浅浅的弧度，挪挪手指，打下了几个字。 一枪穿云：没事。 一枪穿云：你可以。 只有你可以欺负我。 第45章 全员粉 话说周泽楷这个人，他虽然看着不爱说话，但本人是个行动派。第一个他的活动时，司仪让他点号都已经做好了要拼命引导的准备，哪知道他一上台就流利地先报了一串完整的座位号。 “d区，十一排，24号” 语速流畅，咬字清晰，让人差点没听出来说话的是周泽楷。 司仪倒是机灵，最先反应过来：“哦——这是泽楷的生日呀，快，让我们看看是哪位观众那么幸运刚好坐在枪王的生日位置上” 其实连周泽楷自己都是刚发现这座位是自己生日的，他顿了顿，视线跟着去了那个方向。 而坐在d区11排24号的乔栖那也是真没回过神来，她一没想到周泽楷就是第一个活动的选手，毕竟昨天新秀挑战赛他都是压轴登场的，二是，在消化自己的座位原来是周泽楷的生日，三是在想—— 她还没吃完百奇呀…… 所以镜头一拨过去，小索克萨尔就叼着根百奇，呆呆望着镜头，像个偷吃栗子被发现的小松鼠一样，要不是旁边的小夜雨声烦戳了戳她，只怕还要问上一句“怎么回事呀？”吧。 而那边本打算下下个自己节目叫乔栖上台的黄少天整个人都不好了：“我靠我靠我靠，什么生日，我看他分明故意的吧？！还好意思叫咱们蓝雨的家属席？他一个轮回的，也不怕媒体多话啊？！” 滚屏随机叫号，说是随机，但潜规则里也是不会叫到战队家属席的，首先你要是蓝雨选手，摇到了人家微草家属席，那怕是要尴尬的，而如果你想要叫自己的家属，那根本不需要滚屏，自己就叫了，这规则大家心知肚明，也没有什么好说道的。 可你一个轮回的叫人家蓝雨家属席的人，这就很诡异了吧？？？ 喻文州倒是早有料到这种状况，但人来得坦然，对自家孩子向来秉持散养教育的蓝雨队长觉得让小姑娘去玩玩也没什么不好的，当见世面了吧。 同坐在观众席的陈果叶修几个当然也认识乔栖，一看这样，陈果就笑了：“小栖还挺幸运的嘛” 唐柔有点好奇：“她那身衣服是cosy吗？” 陈果当然知道这个啊，忙点头：“是啊，那是他们蓝雨队长喻文州的账号卡索克萨尔，喏，她旁边那不还有个夜雨声烦吗” “都很厉害吗？”唐柔多看了两眼屏幕，问了句。 陈果耸肩：“蓝雨正副队长的账号卡当然厉害了，不过一个是手残，一个是话痨” 手残唐柔不认识，但话痨且名叫夜雨声烦的剑客，她在叶修看录像时注意到过。至今没能和乔栖一起玩荣耀的唐柔也是这时才明白，那个被叶修称作是小孩的“凰兮凰兮”，恐怕，就是栖栖了吧。 凰兮凰兮从我栖。 唐柔默念了一遍，最后的发音不自觉牵动嘴角微扬，她对情诗其实挺无感的，可当它背后多了个人时，又觉得似乎也挺不错的。 而坐在另一边的叶修看着台上的周泽楷，半天没说话。 他是比较想知道周泽楷叫这号的意义，你要说十一月二十四是生日那无可厚非，但d这个字母就显得很微妙了不少吗，就是z、k、l、h、s不都能解释点什么姓啊战队名啊地名之类吗，这d又是哪来的啊？ 他是不知道周泽楷和乔栖认不认识，但至少知道他俩是用神枪手pk过的，那这次叫号恐怕就是有意为之了。 那边乔栖三下五除二吞了百奇擦了手上台来时，周泽楷也慢慢腾腾把剩下三个观众都点完了。 主持人一看这打扮不同的小姑娘来了台上，当即就递了话筒：“哎，没想到我们泽楷叫了个小索克萨尔上来啊” 乔栖可是一点都不怵大场面，旁边几个观众都因为被叫上台都激动得不行，紧张得跟个木头似的，可这小姑娘摘了兜帽，就笑眯眯接道：“对呀，枪王大大都点到我了，我也只能把我的夜雨声烦丢下啦” 于是镜头又适时切到刚才乔栖位置边的卢瀚文身上，那卢瀚文也是个外向的性子，当即就朝镜头摆摆手，一齿白牙亮得能闪瞎人眼。 看得黄少天那是就差一句靠靠靠靠三十连了，他才是夜雨声烦好不好，为什么他要看着卢瀚文那小子带个假发穿个衣服就变成“乔妹子的夜雨声烦”了啊？？？？？ 旁边郑轩几个无奈，好声好气安抚他们这闹脾气的黄少，你说你一个荣耀老人了，跟人家小孩争什么呀。 同时，还有不少蓝雨粉认出那俩coser就是开场前蓝雨微博里的小孩了，联想到周泽楷点了赞的事儿，私下也是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主持人不知道这回事，但跟周泽楷费劲巴拉死磕了半天座位号，能见到这么个机灵的小姑娘也觉得挺好玩，有意逗她：“那你是蓝雨粉还是轮回粉啊？” 小姑娘特聪明地说了句：“全员粉呀” 台下那叶修听笑了，心说她真是谁也不得罪。 他估计那小朋友根本不认识几个人，也就是场面话，不过又确实算是全员粉吧，反正和荣耀沾边的，她都喜欢。 想当初叶修给她看了一堆战队介绍，最后很民主地问道：“行了，先说说你对哪个队伍有兴趣？”毕竟是她去，他自己推荐蓝雨，还是要问问她自己的意见的。 乔栖看了看那堆战队，说了句：“都挺厉害的啊” “……没有一点偏好啊？” “哦，那就，轮回和蓝雨吧……”乔栖见他一定要问个结果，于是就点了俩。 叶修心说什么叫那就啊。 “为什么啊？” 乔栖看了看索克萨尔和一枪穿云，乖乖道：“因为他们队长和我玩的职业一样呀” 叶修沉默，这姑娘到底真傻还是假傻啊，玩的职业一样哪是好事啊，何况这俩还是全明星选手，这就意味着进去了要和一堆神枪手术士抢位置，就算抢到了，周泽楷正值当打之年，喻文州又是除了手速简直全能的人才，两人都是顶梁柱队长加俱乐部活招牌，这路一看就很难走啊。 不过那会儿是吐槽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她照样站在了蓝雨的位置里不是吗。 但如果她想在这场比赛里展现实力，就很麻烦了。 叶修很清楚乔栖的训练还停留在将节奏打乱的阶段上，最乱的状态那搁网游里都是能被新人虐个半死不活的，怎么想都上不了台面的。 他这会儿还有点担心那小朋友会被人欺负，可等人家角色在五号赛道上刷新出来，叶修也是瞬间了然。 “哦，怪不得说自己是全员粉” 陈果还特茫然，拍了拍叶修：“小栖不是玩神枪手和术士的吗，她这是闹哪一出？” 叶修拿了根烟叼嘴里，不抽也要过过嘴瘾，只说了句：“是啊，她这还没出道呢，就想把联盟先闹翻了天啊” 傻眼的不止他们这边，那堆认识乔栖的人里，恐怕唯一没懵掉的就是孙翔了吧。 嘉世战队这边，苏沐橙也很不可思议，喃喃道：“为什么是狂剑士啊？” 孙翔倒是笑了一声：“这么想赢啊” 苏沐橙忍不住看过去一眼，蛮想问他什么意思的，但不太想跟孙翔说话。 而孙翔那句话也就是个感叹，他视线反正是一直放在舞台上，只有鼻子越翘越高。 隔壁蓝雨黄少天瞪大了眼睛：“我怎么不知道乔妹子还会玩狂剑士？！她没说过也没用过啊？！于峰你知道吗？！” 蓝雨被誉为现任联盟第一狂剑的于峰也有点愣神，他这一赛季以来都不怎么去食堂，虽然和乔栖认识，却也没那么亲近，更不会想到她会玩这个职业。 喻文州的手捏着下巴，沉吟了一下：“我记得，孙翔在转会前，使用的也是狂剑士。” 黄少天倒吸一口气，他也想起来了，孙翔被封为最佳新人的角色正是他在越云用的账号卡狂剑士横刀，当时的越云战队可是被那个狂剑士一路拉扯到了八强啊，能不记得吗？ 他忍不住说：“所以乔妹子是……” 在赛前就猜出乔栖意图的叶修和喻文州也是这才明白，乔栖说自己是全员粉的意思。 所有人都一字排开在跑道上，成功占领一枪穿云隔壁跑道的女狂剑扛着把重剑，身上肌肉线条分明，身姿挺拔得和乔栖本人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而旁边的一枪穿云一身灰色风衣，头戴黑色礼帽，和操作者的习惯一样，低垂着眉眼注视脚下。 狂剑士歪了歪头，向一枪穿云看过去。 一枪穿云似有所感，也转过头看去。 于是看着全息影像的所有人就看着女狂剑和一枪穿云在开跑前先来个深情对视，其他几个观众玩家捶胸顿足：枪王大大你看看她也看看我们啊！ 其实哪有什么深情不深情，乔栖只是觉得一枪穿云的服装近看是真的很酷，一见一枪穿云看过来，屏幕后面的女孩弯了弯眉眼，直接公屏敲了几个字： “枪王大大，我不欺负你” 所有人都看见了，全场人一时间突然静默。 这小姑娘什么意思，怎么说得好像她要欺负别人一样？初生牛犊不怕虎？口气这么大？这赛场上还有三个职业玩家呢，别太天真了吧。 没等别人回话，倒计时已经开始。 观众玩家们都屏住呼吸，下意识握紧了鼠标，不赢也要追上去一睹枪王的风采。 “各就各位，预备——” 第46章 一挑六 “各就各位，预备——” “砰——！” “砰砰砰……” “唰——” 枪声号令响彻云霄的瞬间，一串枪响和刀剑破空声同时响起，所有人定睛一看，一枪穿云已经借飞枪技术远远飞出，六七八跑道的三个玩家也紧随其后，中间的二三四呢？ 等他们看过去的时候，三四号跑道的刺客和元素法师已经被钉在了地上，两人之间一柄重剑直接扎入地下，在一片碎裂的地面效果之上，女狂剑单膝跪地，仿佛是以最为虔诚的姿态在祭奠这两人——两玩家心情复杂，他们可还没死啊！！！ 无论他们内心如何咆哮，小狂剑是看也不看脚下这两人，迅速一个翻滚接上狂暴技能，提速就往前冲，一连串做下来愣是追上了后面玩家的脚步。 “天啊，二号跑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我们再重复一遍刚才的起跑画面！” 趁着几个领跑还没开战，大屏幕上迅速切回起跑瞬间的二号跑道开始慢动作回放。 只见枪响瞬间，原本看着一枪穿云的女狂剑扬起剑，反手就是一个十字斩把三号的元素法师击退到四号跑道上，紧接着是狂剑士的一级浮空技能倒斩，硬是把两个人一齐送上半空，最后再来一发崩山击将两人双双击倒在地。 所有技能都不是超过20级的消耗大招，起势极快，消耗也少，即使这样能在所有人起跑瞬间就完成这些操作的，那手速无疑是令人惊叹的。 乔栖的手速是相当出众的，这一点或许可以在神枪手上有所体现，但术士并不是个依赖手速的职业，很多时候表现得并不明显，这次换了狂剑士，cd短，效果强，优势尽显。 “我靠……”黄少天张了张嘴，他是第一次见到乔栖这么凶的打法。 虽然她的术士也是法力值不要钱的风格，但这狂剑士不要命起来，和术士的效果是天壤之别的，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字： 凶！ 而所有人在看到乔栖那瞬间背身挑击的迅猛操作又不约而同想到了昨日，有个人在新秀挑战中也是有着一发精彩的背身矛击，甚至在赛后还被韩文清点名表扬了。 那个人，曾经也玩的是狂剑士。 孙翔感受到周围的目光，反而一扬下巴，望着场内大杀四方的狂剑士，还不由翘了嘴角。 那就是他亲手教出来的，他能有什么反应？ 骄傲呗。 乔栖迅速赶上下一个玩家观众，不等对方手忙脚乱地加速，甩着狂剑，上去就是一发冲撞刺杀击退对手附赠一个重击搞掉了对手大半管血，毕了，女狂剑高傲地睨了眼对手，扭头就走，半点不把对方那放在眼里。 后方，三个被打过的玩家追着女狂剑一串放技能，女狂剑跟后方长了眼睛一样，灵敏地躲避着，愣是没被追上半分，手底重剑泛着光，冷冽的刀光直指最末尾的那一名职业选手。 陈果真是完全看不出这狂剑是那个乖得不行的小女孩，瞠目结舌：“真狠啊，这是小栖吗？” “当然不是呗”叶修两手抱臂，好整以暇看那小丫头闹得比赛天翻地覆。 “啊？”陈果没反应过来。 “那是孙翔的打法。” “孙翔？她在模仿孙翔？！” 黄少天岁重复了一遍，还瞪大眼睛盯着喻文州，确认自家队长没骗自己。 他倒是能看出乔栖这明显不是她自己的风格，却没想到是在模仿孙翔，怪不得攻击节奏迅猛得毫不拖泥带水，速度又快，打得还精准，和昨天孙翔的战法也有那么几分相似。 说到职业圈里最为有名的几位狂剑士，其实也都特点分明，像是孙哲平的狂剑士落花狼藉简而言之就是胜在一个狂字，于峰的锋芒慧剑作为蓝雨的攻坚手，更多是以吸引更多注意拖延时间为主的，而孙翔的横刀相比另外两位为自身队伍而生的打法，要更适合单打独斗一些，攻起来足够迅猛，但该守该避的也会被冷静判断在内。 喻文州说：“听叶秋说，她请假那几天都在重整术士和神枪手的打法和节奏，我想她恐怕还没有完全练好，但为了在这场比赛展示出实力，她选择了自己最熟悉的第三个角色，直接模仿发小孙翔的打法来取胜” “不仅如此……” 此时狂剑士已经追上了职业选手，宛如怒涛般的暴风雨席卷着整个跑道，喻文州慢慢分析道：“她为了配合赛跑的主题，她减少了招式的威力，把技能点全部加在了具有加速和位移效果的技能上，不然，恐怕后面的三个玩家此时应该已经倒下了才对” 他们还活着只是因为乔栖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把他们完全击倒，所以也没有和他们恋战。 “她想赢这场赛跑。”喻文州总结道。 黄少天有些发愣，“为什么啊？” 黄少天是知道乔栖胜负欲不强的，他还以为她会玩得很开心的。可此时，那个全心享受游戏的女孩，费尽心思，甚至不惜借用孙翔的力量，也要赢得这场比赛，这又是为什么？ 可是，能为什么呢。 喻文州不由落了抹苦笑，他的目光落在了隔壁的微草战队区，那里王杰希两手抱臂，俯视台上这场比赛的进展，对于身边选手议论纷纷的女狂剑表现只字未提。 他或许也隐有察觉，乔栖这不同之前训练营比赛的表现，就是为了印证昨晚那句话。 ——你现在不阻止我的话，微草就再也拿不到冠军了。 而另一边，霸图韩文清是第一次看到这女孩的打法，和孙翔有过交锋的他也一眼能看出乔栖是在模仿谁，他不由皱了皱眉： “胡闹。” 韩文清显然是不推崇这种模仿出来的打法的，但他也没有否认旁边张新杰肯定的那句“她的操作也确实足够将孙翔的风格模仿出九成来” 张新杰又顿了下：“不过，我不认为蓝雨会培养出第二个孙翔来，这与之前传言的神枪手和术士都相悖了，恐怕是隐藏实力的方式吧。” 乔栖若是知道这话怕是会委屈死，她既没想隐藏实力也没有到拼死要赢的地步，她从始至终只是在实践那句“用行动证明给他看”罢了。 她现在不能用神枪手也不能用术士，那她只能这么做了。 自己没节奏，那就模仿啊。 模仿不了别人，她还能模仿不出孙翔吗？ 不过到底是有着加点和装备差异，乔栖就算拼着实力硬是砍到了第三名，生命值也只剩四成了，相比之下，三名观众玩家剩了两成，三个职业选手的生命值更是没过半，另外还有个满血的周泽楷。 而这个时候，大概最麻烦的就是，连只是受到过一点波折的第二名都调头回来了，六个人围攻乔栖一人。 倒也不能算欺负人，真欺负人的是乔栖，一开始先来句挑衅，而后人家观众玩家还没起跑先把人打在地上了，接着又硬是把职业选手都伤到了，人职业选手总不能不要面子吧？何况他们也有正当理由，不能由着一个人欺负其他三个观众吧？ 于是所有人就看着好好的赛跑变成了六打一的状态。 在六个不同职业包围下的女狂剑，肩扛重剑，身姿挺拔，昂首站在中心处，仿佛丝毫不将六人放在眼里。 六人攻击多有不同，魔剑士的技能首先劈来，紧接着就是元素法师和魔道学者的法术，又是物攻又是法攻，各种技能撞在一起，一时间场面乱到炸裂，台下观众们倒是爽了，全息影像看技能特效跟看3d电影似的。 女狂剑灵巧地凭着高速流加点避着技能，身上隐隐泛着红光，周身隐隐带起一股气流，瞬间几个buff上升又是几个状态下降，那是狂剑士的技能狂暴，力量攻击速度上升，相对的，物防法防都会下降，这一应对策略，根本就是在炫耀自己的走位和手速操作，可以说是相当藐视了。 接着所有人就看到刀光剑影中，竟是开始冒出文字泡来：“哇，让我站c位，要出道了，不过你们六个打我一个也太过分了吧” “好欺负人啊，你们都是微草粉吗？” “虽然我cos索克萨尔，可我也是全员粉呀，和睦一点不好吗？” “哎，那就先从血量最少的开始好了，元素法师小姐姐要注意啦！” “崩山击！” “倒斩！” “冲撞刺杀！” “剑影步！” “重击！” 那些炫目的技能几乎瞬间被铺垫盖地的文字泡吞噬，看得人眼花缭乱，虽然不长，可它太多了，而且大多是废话啊。 顿时就有个魔剑士回道：“剑影步是剑客的技能好吗！” 这个时候职业选手们心中咯噔一声：完了。 狂剑士一个倒地翻滚，鼻尖堪堪擦着星星射线的金光，尘土飞扬间，硬是顶着元素法师的冰霜雪球，向前大跨一步，屏住呼吸，蹲身，扬剑，起跳—— “砰！” 魔剑士被重剑狠狠砸入地下，血条已然濒临极限，倒在地上的视角让他不得不仰视那双浸染嗜血之色的红眸，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联盟中有个以满屏气泡的垃圾话风格著称，最为擅长捕捉机会的最强剑客，名叫黄少天。 然而女狂剑却根本没打算理他，几乎是瞬间一个原地后跳，避开了身后刺客袭来的弧光闪，银光隔开她与刺客两个世界，她高高在上地俯视脚下，红唇一勾： “哎呀，你这也太危险了，杀掉他怎么办呢？” “还有这种时候要用舍命一击才是真正抓住机会的人啊” “大哥哥你生命不多了，还要近身打吗？” “我担心有人不小心打到你……” “这比赛不能组队的吧” 瞬间又是满屏气泡雨向六人砸去，女狂剑却一边嘚吧嘚吧着废话，一边抓紧狂暴状态的时间回身就朝战法甩去一道交叉的剑影，只是十字斩微弱的击退效果便让两人迅速拉开了三个身位，战法简直不可置信，这人是背后长眼睛了吗？！ 台上的人尚且如此，台下更是惊叹唏嘘不已。 “我去，这手速得多高了”陈果瞠目结舌，她甚至不能从气泡中看到女狂剑的移动轨迹。 “很快了。”这下连叶修都沉下了语气，眼中焦距反复收缩锁定着她的动作，他没想到她的手速还能再飚高，“孙翔的打法本来就快准狠，再加上黄少天的垃圾话，她可真看得起自己” 连叶修都这样评价了，认识乔栖的，坐在职业选手席的那群人心中更是回荡起一个词，后生可畏。 而对此最震惊的恐怕是黄少天本人了，他当然知道她这是在模仿自己，坦白地讲还有点开心，但也因此他更知道这是多么耗神的做法啊…… 正如他担心的那样，电脑屏幕后的乔栖已经满头大汗了。 她之所以搬出少天前辈那一套，是因为知道自己的战斗直觉能补足经验之差，但论动态视力却是难以追上职业选手，相比卢瀚文都落了好大一截，更别说是在六个职业的包围中躲过了。 于是乔栖当时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些日子里在蓝雨学到的： “创造机会，寻找机会，抓住机会” 乔栖和卢瀚文努力学习那一阵子，可以说是每天都在看蓝雨的比赛录像，她那堪称薄弱的阅历中，模仿不来喻文州的战术，也做不到王杰希的魔术师打法，但如果只是不断发文字泡这种事，乔栖觉得自己可以做到。 这其实已经是，她的下下策了。 乔栖再拼，她毕竟不是神，面对三个职业选手的攻击，狂剑士的血条被迫不断下滑，这期间她就跟没看见生命值一样，捕捉所有技能袭来的轨迹，尽可能抓着漏洞，将三个观众选手已经逐出战斗中心区。 剩下三个职业选手血条也不多，可女狂剑已经红血，狂暴状态结束，濒临绝境。 而这次朝她袭来的，是魔道学者掌心亮起的红光。 是魔道学者的熔岩地带。 乔栖咬紧牙关，以第一视角仰望着正站在自己面前的魔道学者，就像看到那天训练营比赛时的木恩，靠着星星射线结束了凰兮凰兮在战场上的生命，而现在，终结狂剑士的又是魔道学者吗？ 女狂剑如同为自己的无力深深忏悔般低下头注视脚下那片泛红的法阵，岩浆滚滚翻涌，蓄势待发。 ——用行动证明给他看呗。 魔道学者手中红光大盛，岩浆已经蓄力完成，法阵瞬间爆发出夺目的红光，如同根根血刺扎在女狂剑身上。 观众们下意识闭上眼，不忍看那个在战场上绽放风华的女狂剑就此终结生命，却听到了一声低吟，深沉喑哑，就像沉睡的野兽苏醒，不怒自威的气势令人不由臣服。 重剑被暗沉血色裹挟在气流中，骨节分明的手掌死死攥住了剑柄，女狂剑双臂肌肉紧绷，翻涌而上的战意令她再也看不见其他，如同慢动作般缓缓扬起了重剑—— 一瞬间在原地消失了踪影，魔道学者还未晃过神就已经对上了那双冰冷到仅剩杀意的双眼，术法未起，重剑先至，狠狠劈下。 “啊！” 操作者下意识惊呼出声，等所有人晃过神时，魔道学者已经被女狂剑逐出了两个身位之后，女狂剑的血条又一次回升，而她也再次和战斗法师缠斗在了一起，重新将自己置于最危险的地方。 观众简直被这人的拼劲儿给震惊了。 “嗜血奋战？！” “还有血气唤醒？！” “我去，她还有法力值啊？！” “这不是赛跑比赛吗！” 嗜血奋战是狂剑士的觉醒技能，拥有一定吸收对方血量的能力，而血气唤醒则是狂剑士血量越少越能提升属性的技能，二者本不是连招，但乔栖却将他们保留到了最后一齐用出。 这是孙翔的习惯。 孙翔是不会放弃战斗到最后一秒的，同时，他也善于在高速决斗中保持头脑清醒调整自己，所以饶是乔栖打得这般狠戾，也没有人将她的打法与孙哲平或于峰联想到一起的。 而沿袭孙翔打法的乔栖也没有一刻忘记，六人背后还有满血的一枪穿云存在。 她拼死将这一技能保留到了最后，却终归是被逼到绝境。 大概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乔栖灼灼注视面前战法的炫纹，她知道，自己是可以避开矛击的，但同时她也察觉到身后至少有两人的技能已经对准了自己。 女狂剑深呼吸一口气，重剑倏然高指向天空，一股裹挟腥风血雨的汹汹剑气瞬间席卷整片战场—— 最后一击，怒血狂涛！！！ 第47章 万千宠爱 大招放尽，战斗法师剩着一层血皮，狂剑士双手持剑等待着僵直效果的结束，此时本该是最适合两人决胜的时刻，他们却都下意识转过了视角，看向狂剑士的身后。 已经拿出舍命一击的刺客，还有，元素法师的大招天雷地火，二者都生生戛然而止，角色本身犹如羽毛般从空中坠落。 头戴黑色礼帽的神枪手吹去枪口硝烟，做完一套系统自带的旋转□□收入腰间动作后仍然站在原地，静静地注视脚下。 他过于安静的举动让整个局面好像都回到了起跑前，而那个时候还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枪穿云从战斗开始时就站在远离战场三个身位的地方，不声不响，根本没有参与进去的意图，精彩的战斗也让大家渐渐忽略了这位枪王仍然站在跑道上。 且不说能在混战中捕捉到目标的周泽楷技术有多高，大家震惊的是他总算出手，竟然是为了帮那个女狂剑？！ 全场静默，甚至连刚刚还在战斗中的那群角色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要与枪王为敌吗？ 作为观众粉丝，不想，作为职业选手，不敢。 而唯一一个突然有了动作的，就是那名猖狂的女狂剑。 只见女狂剑直接放弃了面前平a就能致死的战斗法师，扭头就开了加速，两手提剑笔直地冲向一枪穿云。 后面的选手都惊呆了，下意识就发了消息： “为什么要自杀？！” “恩将仇报？！” “骨灰粉？！” 上边这是观众选手，而职业选手反应更快也打字更多： “我靠，妹子你别想不开啊？！和我们玩不好吗？！” “不不不不不不不” “周泽楷，那是女粉！！！” 而饶是他们疯狂刷屏，一枪穿云却动也不动，跟没看到似的。 女狂剑也没像之前那样废话连篇，跟从黄少天到周泽楷一样的差距似的，一口气直接冲到了一枪穿云面前。 一枪穿云低头，注视狂剑士的眼睛。 狂剑士也仰起头盯着他那张系统脸。 荣耀里，默认神枪手的身高是高于狂剑士的，这无可厚非，但这两人的注视似乎从赛前就充满了深意。 对视仅仅一秒，狂剑士就开了狂暴，速度再更盛一筹，而一枪穿云也抬起枪，飞枪将神枪手送上天空。 就在全场人都瞪大了眼睛，准备见证一场枪王秒杀血皮狂剑时，就听到高亢的声音响彻整个会场。 “叮——！” “过线！！！” “是同时吗！是同时吗？！让我们回放一遍！” 司仪异常激动的声音将所有人打回了原形，大家这才看到一枪穿云和狂剑士已经用终点线和他们划为了两个世界，这两人，直接放弃决斗，就这么冲线了？！ 剩下的六个选手这才匆匆忙忙往前跑，还有人抽空发了句：“原来你知道这是赛跑比赛啊？！” 那边大屏幕已经通过回放得出了一枪穿云第一，而女狂剑是第二的结论，这不出乎别人意料，周泽楷的技能都是满满当当的，操作也比乔栖要快，赢过一个残血的狂剑士是理所当然的。 而他们本人也是一点也不在意结果的样子，一到了终点就不再操作角色了。 大家就看终点线内只剩下一层血皮的狂剑士站在神枪手身边，俩人跟吃瓜群众似地瞧着余下六人风风火火跑过来，好像站在终点线内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了。 两人那副悠哉悠哉事不关己的模样看得人那叫一个气啊，可其实屏幕后的乔栖已经红了耳朵，边小声嘟囔边打了行字： “我没说要和你们打啊……” 全场都惊呆了，这还带耍赖皮的啊？！ 黄少天见此倒是松了口气，还感叹：“乔妹子可真会玩儿啊，我都替她捏了把汗，那天他们pk时周泽楷可是半点没留情啊，他们还真是在玩赛跑啊” “嗯。”喻文州不由伸手抵住唇边的笑意，“她确实没说过要打” 大家这才一拍脑门，反应过来了。 乔栖虽然攻击了所有人，但大多是击退一招后就跑没影了，加点还都加在加速上，人家那是真正在遵守着“可用攻击来妨碍对手”以及“到终点者胜”的规则在玩游戏呢。 只是那边六个人包围了她，她跑不出去，只好和他们打啊。 但明白过来后还是气得人直咬牙，尤其是被周泽楷打的那两个人：“那大神是怎么回事啊？！” 乔栖先回了句：“我说过不欺负枪王大大的” 但她又想到对方问的可能是周泽楷为什么专打他们，于是她扭头看了眼周泽楷，他已经双手离开键盘，专心望着她，眼底蕴着浅浅的笑意，无所谓她怎么回答。 于是乔栖又回道：“唔，枪王大大也没说不打你们啊” 叶修见了，忍不住扭头跟旁边的陈果说：“哎，你看看，你还说她乖，这哪儿乖了？” 陈果却没多大反应，反而莫名其妙看了眼叶修，“她这明显是跟你学的啊？” 唐柔觉得乔栖这样也挺可爱的，但听了陈果的话，不由也点点头：“嗯，是有点像，一人打一下就往前跑还挺像聚怪的” 叶修：…… 所以说，乔栖这次玩得不可谓不大，孙翔狂傲的打法，黄少天话痨的风格，还有叶修的不要脸。 比赛结束，一群人在台上一字排开，结果乔栖和周泽楷挨着站，其他所有人都让着两米远，生怕这小萝莉扛着巨剑就砸上来似的，看得台下观众都笑了。 乔栖呢？ 小姑娘那点身高站在一米八的周泽楷身边跟个洋娃娃似的，假发被汗浸湿，黏在红通通的脸颊边，一看就是打得太激动了，但她眼睛仍然亮亮的，看着就很讨喜。 司仪忙递过话筒去：“让我们来问问这位小观众，拿到第二名的感觉怎么样？” 乔栖下意识想要接过话筒，但又迅速将手背到身后，像个乖孩子一样：“嗯——很高兴？” 主持人不由笑道：“看出来很高兴了，不过大家都想知道，你为什么手下留情啊？” 是了，这是观众们唯一看得唯一不过瘾的地方，也是让当事人气不过的地方。 她本来能打倒好几个人给自己减轻压力，却偏偏给好几个人留了层血皮就再也不理了，当事人看来就跟不屑或施舍一样，谁都想知道原因。 乔栖有点茫然：“不是说上台玩游戏吗？” 主持人说：“是呀，可以打死的啊” 乔栖更奇怪了，“打死了还怎么玩儿呀，大家不都是想玩游戏才上来的吗？” 主持人一噎，莫名就觉得很有道理，但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不过时间也不允许他多问，忙又问了几个人照顾了下观众的情绪，最后换到周泽楷这里：“泽楷，得了第一名什么心情？” 周泽楷腼腆地微微笑了笑：“很高兴” 主持人默了默，行，第二名很高兴，你也很高兴，大家都挺高兴。 他只好说：“那，泽楷要不要给小观众一个拥抱奖励一下？” 周泽楷顿了顿，视线转向旁边的乔栖脸上，无声地确认着她的表情，见乔栖坦然得不行还跟着点了点头。 周泽楷沉默了一秒，两手一伸直接把小姑娘揽进了怀里。 全场诡异地陷入寂静，许久才迟迟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 轮回区的江波涛扶额，小周你意图太明显了…… 台上的周泽楷完全接收不到他的信号，只是躬着一米八的身子，双手揽着小女孩的肩，适度拥抱了下。 小姑娘踮起脚尖，让他抱得更容易些，也借机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句：“谢谢你呀，前辈” 周泽楷垂下眉眼，也低声应了句：“嗯” 抱完即松，虽然一开始周泽楷显得有些着急，但真要说的话，两人抱得不紧，时间也不长，着实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来。 主持人倒是很喜欢乔栖的性子，又问了句：“请问这位小索克萨尔现在什么心情呢？” “嗯……” 乔栖也差点忘了自己现在是索克萨尔了，闻言也像模像样地歪了歪脑袋，视线不经意间就飘向了微草战队区。 她想，自己能做到第二名，玩得还很开心，今天把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能有什么心情呀？ 小姑娘眉眼弯弯成了月牙，嘴角高高扬起的弧度却如同暖阳般能照进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一时间，舞台上的万千灯光都被她所吸引，汇聚在她一人身上。 万千宠爱，只于一身。 “超级开心！” 第48章 横刀 乔栖这一笑，反正是她开心了，看她的人也都开心了。 唯独这啥也没做却也算是帮了她一把的孙翔盯着台上那傻乎乎笑的小鬼，半天啥也没说，一点态度都没有。 旁边的刘皓之前知道了孙翔和乔栖是青梅竹马，见孙翔没什么不愉快的样子就忍不住说了句乔栖和孙队是真关系好，孙队这技术联盟里只怕也没几个人能模仿出来，这得有八成像了吧，若是能挖来嘉世也是极好的。 其实刘皓说得也是没错的，乔栖那能力再加上和孙翔的熟识度，挖来嘉世可以说是作为嘉世一员的正确判断。 但可惜，刘皓这人有点幸运e的潜力，这随便提个壶都是个不开的壶。 “像？” 孙翔就重复了一个字，回记冷笑，没搭理一脸懵逼的刘皓。 像个屁啊像，他孙翔是会手下留情的人？ 从最开始乔栖说会放过周泽楷时，就已经不是孙翔的打法了，更别说她后来还放过了那么多次一击毙命的机会。 别人看来，乔栖是模仿了孙翔的打法，但只有孙翔自己觉得，这乔栖不过就是拿着他教的东西在打她自己的狂剑士而已，要不怎么说她天真呢，把自己逼死都不带长记性的，倔得很。 当初那小鬼瞎玩他账号卡，啥也不懂，被人拉着就玩，在竞技场瞎砍，结果把横刀试图再创大漠孤烟和一叶之秋神话的百分百胜率一路输到了20%，没把孙翔气死。 但孙翔也就是炸了一下，扭头自己郁闷去了。 那时候孙翔对狂剑士没什么执着，和同龄人一样，他也有练不同的小号，所以没过两天就开始肝其他账号卡了。 孙小爷性子傲得很，不是百分百就不要，大不了再练一个，他有那实力还真不怕这些。 然而，乔栖是真把其他人那句“孙翔可是为了打破神话练了好久啊”给听进去了。 半年后的孙翔生日，乔栖把那张被他舍弃的狂剑士账号卡递给他，一手攥着衣角，特别不安。 她唯唯诺诺地说：“对不起呀，让横刀输了那么多，我努力了好久，也只能打到99%了” 这是肯定的。 输过了的就会记录在册，怎么也不会清零了。 99%，那是无论再赢多少场也不可能成为100%的数字，也是乔栖至今都觉得抱歉的地方。 可孙翔哪有那么矫情，还能为半年前的破事跟她斤斤计较？他一听这话，第一反应是回想横刀的战绩，没打上千场也至少有七八百了吧，这再从20%赢到99%…… 饶是孙翔数学成绩再差，他也能瞬间明白那绝对是一个值得让他“卧槽”的数字了。 孙翔表情复杂，盯着面前快把衣角都揪烂了的小女孩，半天除了那句卧槽外啥都没说出来。 这孙翔是个倔得跟头牛似的傻子，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他能一个月不吃饭研究操作，也能为了打破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纪录神话，重来多少回都在所不惜。 可这乔栖，又怎么不傻，怎么不倔。 他傻到能拼了命，她就能拼了命犯傻。 有病啊，看谁比谁傻得更牛逼啊？ 真是气得孙翔都笑了。 他一个脑门儿弹过去，也不管人是不是差点被他弹地上去，拿了横刀转身就走。 少年嚣张跋扈，朝身后晃了晃账号卡：“行啊，给我了你可就别想再要回去了” 小姑娘一听他要收下还挺高兴，眼睛亮亮地看着少年背影。 乔栖以为孙翔丢下的东西，他应该会不屑于再拿回来了，一开始也没抱太大希望，此时能见他收下，就比什么都好了。 她还忍不住多确认了一遍：“你真的要收下吗？” 孙翔侧过脸来，嘴角一勾，有几分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对啊” 可不等乔栖再多高兴两秒，他就先打断了她。 “不过我好像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前两天越云战队让我去试训了。” “他们说可以自带账号卡过去，我决定带这一张走了”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果然让乔栖懵了，小姑娘呆呆地问：“什么意思啊？” “傻子啊你” 这么说着的孙翔其实特满意她的反应，一般他想看到什么反应，这小鬼就会是什么反应，单纯的很。 孙翔扬起下巴，两指间的账号卡也正折着灯光熠熠生辉。 少年嗓音里，满满都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傲然自信。 “听好了啊。” “我的意思就是说——” “等横刀成为荣耀第一狂剑的时候，你想要我也不会还给你了啊，笨蛋。” 眸光流转，熠熠生辉。 女孩在少年的话语里见到了她从未见过的风景。 那里有荣耀，有横刀，有孙翔，有她喜欢的一切，他们组成了是她最向往的世界。 只因少年一句话，整个客厅都变成了荣耀最盛大的舞台。 总是走在自己前面的背影，直到最后也让乔栖无端感到心安。 那个时候，世界上不会有比乔栖更相信孙翔会拿到冠军的人了。 在孙翔离开的两年间，女孩没有错过一场越云比赛。 她固执地相信横刀会在赛场上大放光彩，越云会登上冠军的领奖席位，而那个少年也会怀抱奖杯，披着一身荣光重新回到这里。 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是孙翔，乔栖就会信任到底。 无论多少年，她都会信他。 而孙翔也确实成为了职业联盟中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他先是摘得了第七赛季最佳新人桂冠，后又加入了豪门战队，还继承了有着斗神称号的账号卡。 当时的少年越走越远，一步步接近冠军的宝座。 他在追逐最初的梦想，也在实现自己的愿望。 乔栖想，这是多好的事情呀。 可是…… 横刀呢？ 第49章 她想要的一切 乔栖这一次可谓是受尽了瞩目，她下台后蹦蹦跳跳往自己座位赶，路过的人都跟看全明星选手一样向她行注目礼，还有自来熟地直接喊了声：“妹子厉害啊” 小姑娘还挺开心地回了句：“谢谢夸奖呀” 她一步一个台阶走向蓝雨，卢瀚文已经拿着她的道具手杖在招呼她了，小夜雨声烦在为小索克萨尔的胜利感到由衷的开心。 乔栖两边，微草战队和嘉世战队的人都频频往这边瞟，什么意味的眼神都有，但在蓝雨的立场上，反正自家人表示爽爆了。 蓝雨战队一群人直接比划着大拇指，连喻文州都朝她弯了下嘴角，没什么声音也能夸得乔栖不好意思起来。 小姑娘跳着步子回到座位上，正要接过自己的道具手杖，就看到卢瀚文正望着自己，没有半点要给她道具的意思，反而满脸担心。 “小乔妹子，你……手还好吗？” “小卢前辈注意到了呀” 乔栖有些不好意思地蜷了蜷手，让索克萨尔的袖子完全遮住颤抖不停的地方。 其实她的手已经脱力了，和黄少天他们这些常年保持手速的现役职业选手不同，乔栖的手早已经习惯了她平稳的节奏，这也就造成她这突然一下爆发，身体自己是受不了的。 在台上时，乔栖知道自己握不了话筒就干脆放弃了，而周泽楷会主动抱她，或许也是因为看出这点来了吧。 乔栖打从心底享受这场比赛，她不想影响自己的心情，也不想让其他人担心，可没想到…… 还是没瞒过去啊。 而卢瀚文摇了摇头，否认道：“不是我，是队长说的，还让我转告你要好好做手操。” 乔栖怔住了。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坐在自己前几排的身影。 此时坐在最边上的队长仍旧专注于活动，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倒是旁边几人都朝她摆着手打招呼，郑轩前辈耸着肩，于峰前辈表情也有些微妙地看着她，而少天前辈先是兴高采烈朝她挥挥手，又拿眼神示意了下旁边的喻文州，摆出一副对自家队长超级无语的表情。 黄少天表示自己很想直接上去关心乔栖啊，可惜，被队长拦下来了。 而黄少天的动作也让乔栖恍然明白，刚刚他们没跟她说起这件事，恐怕也是队长授意的吧。 她刚才见他们朝自己摇晃拇指，还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呢……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 对于飚手速的后果，这群职业选手远比她清楚得多，而阅历带来的成熟，也让他们能更加用心地照顾乔栖的心情。 她居然还以为自己能瞒得过。 小姑娘不禁低下头，对自己的天真感到几分羞赧。 卢瀚文一直在关注她的表情，见乔栖已经反应过来一切后也故作成熟地点点头，一副特别些欣慰的样子。 他竖起食指来，义正言辞地跟她讲：“所以我绝对会监督你到最后的，不好好做完手操的话，今天可不准吃饭啊” 女孩抿唇，浅浅地笑了笑：“嗯” “好——！那接下来我要代表前辈们开始发奖品咯！” 年轻的剑客少年向来是朝气蓬勃的，板起脸来不过三秒就变得比台上的司仪还热情了。 “首先是暖手宝！” 他兴致勃勃先从口袋里掏出个印着蓝雨图案的暖手宝，不容分说塞到乔栖怀里。 小姑娘忙握在手里，还没多说一句谢谢，那边接二连三的东西就把小术士给淹没掉了—— “然后是水！多喝点！” “啊啊还有少天前辈刚扔过来的热毛巾，差点忘了！” “纸巾！快擦擦汗！” “饿不饿？百奇我给你留了一盒！” “不过薯片好像已经吃光了，怎么办啊——” 乔栖抱着一堆东西有些哭笑不得，感觉身边这个忙碌的小剑客都变成机器猫了，也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这么多东西。 但在她眼里，身边少年那双晶晶发亮的眼睛比她刚刚在舞台上见到的灯光还要耀眼得多，也要温暖得多。 小术士不由圈紧手臂，就算手指使不上力气，她也足够用手臂环抱住一切了，包括比赛的胜利，包括周泽楷前辈的照顾，包括这些多到让她腾不出手来的东西，也包括蓝雨。 根本不需要她主动去拥抱，这些本就已经足够美好的东西就会被爱着自己的人递到怀中。 而这个姑娘向来珍爱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就算是现在也一样。 她想起自己下台时就收到了主办方送的奖品，好像是轮回队员的签名板吧，但她没拿，手拿不了是一回事，她一个训练营新人，参与比赛还闹得这么招摇，乖巧的小姑娘觉得不大合适。 当时还有点遗憾，可现在她觉得自己已经收到最好的礼物了。 坐在蓝雨家属席的小索克萨尔，明明坐在喧闹的人群中，耳边却异常清晰地浮现出叶修对她说过的话： 【你值得更好的地方。】 【值得一个更好的队伍，值得被人珍惜。】 【然后有一天，你也会遇到值得你拼尽全力的人】 而那一切，已经都在这里了。 就在她怀里。 第50章 魔法师 在周泽楷之后一场活动是苏沐橙的攀高比赛，根据卢瀚文悄悄透露，好像大部分前辈们都不太喜欢全明星，所以这种小活动，参与的除了主场选手外，就剩下性格好说话的前辈和少天前辈了。 乔栖反应了半天他这句话，感觉哪里有什么问题，但又觉得好像也对，至少沐橙姐确实挺好说话的感觉。 苏沐橙悄悄告诉过乔栖说要叫陈果和唐柔上去玩，小姑娘本也是特别期待的，还趁着沐橙姐挑人的时间出去买点零食准备围观。 不过这姑娘还是缺了点心眼，她这刚出完风头就出来买东西，那能不引人注意吗？ 排队买果汁零食的人其实没多少，不过三四个人，但乔栖刚一站在队尾就听到一声“哎，妹子你是刚才的狂剑士吧？” 就这么一句话，剩下几个人就全都看过来了，大家都好奇啊，这姑娘什么来头打得那么猛，就有人问她是不是职业玩家，还有人看过了微博，还问她是不是认识蓝雨的人，怎么进的后台，总之把小姑娘围了个水泄不通。 里面还有coser呢，乔栖看着那两个莫名好热情的王不留行和一叶之秋追问自己，感觉特别微妙，毕竟王杰希和孙翔都是不可能对自己这么热情的。 其实以乔栖的身份，他们这些问题还真是为难人了，即使这些热情的粉丝并没有什么恶意。 这点，乔栖自己知道，而看到这一幕的高英杰和乔一帆也是知道的。 乔一帆是看到乔栖出来才跟着出来的，他本身没有想过要跟她说话打招呼。乔一帆自己知道他和乔栖绝对算不上熟识，但那种名为“万一呢？”的可能性刚出现，他就已经站起身了。 高英杰问了句怎么了，他情急之下也就回了句买水去，高英杰看了眼自己那瓶已经见底的矿泉水就跟着一起出来了，没想到会撞上蓝雨的姑娘被当成熊猫般围观的状况。 高英杰有点犹豫：“我们要不要帮帮她啊” 乔一帆点点头，看着那边人高马大的一群人已经把小个子的乔栖淹没掉了，也是挺担心的。 “可该怎么做……” “呃……”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点无措。 作为豪门战队职业选手的两人都习惯性出门带帽子口罩了，就连现在也是，都是为了不被认出来。他们没经历这种事，加上本身性格也不擅长处理社交问题，也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但让娇小的女孩独自面对层层包围，看着有点可怜。 高英杰不可抑制地想到自己昨天在台上差点掉了话筒的尴尬表现，但那个时候有队长救场，也没有多大事。 ——如果队长在的话，会怎么做？ 产生这种想法的还有乔一帆，可他更多是忆起在微草时，乔栖是在蓝雨队长和那个剑客少年陪同下离开的，而现在，她是一个人…… 他根本不知道能怎么做，但如果现在不帮忙的话，乔一帆有种自己又会留下某种遗憾的感觉。 要帮她才行。 乔一帆握了握拳，朝那边迈开脚步—— “嗯……因为我会魔法吧，毕竟我可是索克萨尔呀” 小姑娘两手一拉兜帽，仰着脑袋示意给他们看。 “哇，我还是王不留行呢，难道我们微草不配拥有爱情吗！” “可妹子你都没有手杖啊，怎么用的魔法啊” “人家这是幸运ex，不用手杖的吧” “妹子却邪拿着，我知道每个远程都有一颗近战的心” 高英杰和乔一帆还没回过神来，那边热情的粉丝就已经嘻嘻哈哈你一言我一语地揭过话题了，比起对那些大神选手抱以不太容易实现的期待，单纯喜爱职业圈的这些人觉得眼前的姑娘要亲民得多，更愿意聊两句。 粉丝最初的追问或许只是一种感慨，就像抽奖时，一开始也没抱太大希望，所以看别人抽中也最多是感慨两句欧气强，或是问问玄学。 倒是小姑娘讨喜的回答让场面变得其乐融融，看得高英杰和乔一帆是一愣一愣的。 高英杰忍不住摸了下鼻子，感觉自己之前还替人家担心未免太多虑了，也继微草见面后又一次感受到了这个蓝雨姑娘是真的半点不认生啊，就连刚才舞台上都比他这个职业选手应对得还好。 自己比她还大呢…… 高英杰望着那边已经和观众粉丝打成一片的小姑娘，感觉她就像真的会魔法一样。 刚才还如同洪水猛兽围剿女孩般的场景，仅靠一句话就变成了“森林公主和动物朋友们其乐融融的愉快生活”景象，这不是魔法还能是什么呢？ 年少的魔道学者不由感叹：“她真的好厉害啊” “是啊……”乔一帆怔怔地回了句。 而那边的小魔法师已经抱着薯片往回走了，走的通道稍远，也没看到这边的两个人，反倒是他们两个目视她的背影离开，差点忘记自己是出来干什么的了。 这会儿攀高活动已经开始了，隔着一堵墙还能听见观众的惊呼，周围来买零嘴的人匆匆散去，反倒是对这些活动兴趣不太大的两人不紧不慢的。 “麻烦两瓶冰绿茶” 两人的熟识程度根本不需要问喜欢喝什么，他们都不是非常好甜口，稍微淡一些的口味刚刚好。 等待的空档，乔一帆习惯性低下头，一言不发看着自己的脚尖，此时干净的帆布鞋规规矩矩站在一起，就像刚刚迈出的那一步根本不存在一样。 他忍不住苦笑，自己好像又一次错过了啊…… “一帆” “嗯？” “你说……”高英杰望着货架上色彩缤纷的零食袋，喃喃说了句，“她是不是真的会魔法啊” 乔一帆愣住了。 他扭头看向身边的好友。 高英杰对身边人的视线无知无觉，只是想到那个能轻易化解任何场面的女孩，有那么一瞬间，把她和一直站在微草最前面的背影重叠了。 明明完全不一样，但高英杰清楚地感受到，那个女孩身上有着和各个战队队长，甚至是和昨天站上舞台的孙翔一样的东西。 那是名为领袖风范的一种游刃有余。 而那正是他自己所缺少的。 高英杰非常明白自己昨天站在舞台上的表现很差，但一方面是因为有队长在，另一方面他也觉得作为职业选手打好比赛才是第一，这种会被观众诟病不会影响比赛的问题不太严重。 可那终归是他所不及的事情。 就算重来一次昨天，他也仍然会因为舞台、因为视线、因为自己要挑战的人而紧张。 他以为像队长就已经是处理得足够好了，然而乔栖给了他另一份答卷。 队长仅凭一句话就能让全场为之寂静，而那个女孩只凭一句话就能让所有人为她露出笑颜。 真的很厉害啊。 高英杰想着，嘴角也跟着弯起，像是同样被她使用了魔法一样。 “就算没有手杖，也可以使用魔法的那种” 那个时候，乔一帆看着挚友嘴角不自觉泛起的笑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他身侧手指微动，最终归于平静。 “……是啊。” 第51章 我们都不当小狗 全明星周末的第二天发生了不少事，先是观众玩家单挑六人最后和枪王同时冲线，接着又是观众玩家单挑打赢了职业选手，最后又是神似叶秋大神的观众玩家一手龙抬头艳惊四座，总结下来就是： 这届观众玩家是假的吧？？？ 而蓝雨队长喻文州倒是松了口气，叶秋的出现让乔栖变得不那么引人注目，估计也不需要做公关准备了。 恐怕再被翻出来，也是乔栖出道的时候了。 而活动结束后，大家都忙着找叶秋和可能与叶秋相关的人询问采访，不同人不同反应，整体来讲也算给第二天画了个比较圆满的句号了。 本来还有些记者打算蹲守乔栖，但和战队相处挺长一段时间的卢瀚文非常有先见之明，早在结束前就拉着乔栖跑了。他们俩人还穿着cos装，这要是再被人潮一挤，怕是要闷死了。 乔栖解决完行头，回到自己房间准备好好休息一番时，门又被敲响了。 乔栖这几天发现了很有意思的现象，不同的人敲门声真是有很大区别的，比如说，队长一般都是缓慢又有礼貌的敲三下，然后就只等待回应了；周泽楷则是只敲两下，不轻不重，也没后续；而卢瀚文是敲得轻快又富有节奏感，还会直接唤她的名字。 总得来说都非常的富有个人特色，恩，至于孙翔，他根本没来找过她，小时候直接按门铃，长大了都是他打电话叫她去找他。 现在的来人，快速地叩了五下，歇息几秒，又响了五下，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但不会直接催她—— “是少天前辈吗？” “哇，乔妹子你在门外装了监控器吗？还是有透视眼啊？”黄少天感慨道。 乔栖一手拉开门，另一手灵巧地解着发绳，玩笑道：“说不定是与少天前辈有心灵感应呢？前辈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吗？” 乔栖想着，今天少天前辈也参加了活动，还一直站到了最后，应该比较累了吧，犹豫道：“如果是很重要的事，要不要进来说…？” 进来说， 这也太信任他了吧？ 黄少天感觉自己的小心脏都随着她几句话跌宕起伏了，什么心灵感应呀前辈呀进房间呀，光是几个词就让他觉得空气有点闷热了好吗。 他打算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然而黄少天一激动就容易多说话，语速也随之好几倍，瞬间就倒了一大段话给她： “哎说重要也确实蛮重要的，乔妹子你今天比赛不是打得手都抖了嘛，应该很累了吧，我们不是订好明天要出去玩的吗，如果乔妹子你觉得需要休息的话，我们下次再去也可以啊！h市也有可多好玩的地方，完全不输给这里的，还有还有明天的活动队长也说如果你太辛苦了可以不去的，我觉得也是，反正就是团队赛嘛，看录像也可以对吧，总而言之……” 黄少天跟被谁赶着似地飞快说了一长串，最后才挠了下脸颊，还挺不确定对方听没听清的。 但唯独一双眼睛半点没有局促，反而牢牢盯紧小姑娘的表情，生怕错过一点勉强的神色。 “总之就是……乔妹子你的手要是有任何不适，千万不要勉强啊。” 乔栖一怔，这才明白他这样紧张急切的含义。 他只是急切地想要关心她，甚至来不及组织语言，也不知是不是在活动时就在忍着不说，现在一股脑说完还大口喘了下气，似乎是憋了好久了。 少天前辈是真的很关心她呀…… 暖意轻轻流淌过小姑娘的心底，她把双手搭在他虎口处，手指轻轻握了握他的。 “少天前辈你看。” “已经不抖了。” “谢谢你呀。” 小姑娘对她家少天前辈向来是满心信任的，殊不知她这一握，就跟握在黄少天心里似的，力量不大，软绵绵的，就连她指腹间那点微薄凉意都在他来势汹汹的气血上头感中变得弥足可贵起来。 让人想握在手心里用心呵护起来，又想十指交叉着把玩一辈子。 可惜，她仅仅是那样一握便收回去了，令黄少天有些失落，头一次觉得掌心空落得该填满点除了鼠标外的东西。 乔妹子似乎从不愿表达出太逾矩的亲近，对待每个人都像是以对方心有所属为前提，如果说有什么例外的话…… 黄少天不期然想起那个随意勾着小姑娘脖子咬耳朵的家伙，唯独孙翔跟她亲昵得无比自然，看了就让人火大到想上挑拔刀斩连突刺三段斩再来发百连击的幻影无形剑给他尝尝。 一想到这个，危机感立马敲响警钟。 黄少天急急地上前一步，捉住她刚松离的手，生怕她就这样跑了。 乔栖被他吓得一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那堆莫名有点不安的话语迎头淹没个彻底。 “那我们就约好了啊！明天八点，不不八点太早了，乔妹子你得多休息会…那就九点！我给你打电话！我带你去游乐场玩，谁都不能跑，绝对不能跑啊！无论是周泽楷还是孙翔还是老叶，就是队长叫你你也不能走！” “我先来的！咱们之前约好了的！” “所以谁爽约——” “谁就是小狗！” 乔栖听他声音都拔高了三个度，还以为他要放什么狠话，等这“狠话”放出来，让小姑娘险些没忍住笑意。 偏偏面前人说得可认真了，板着脸，眼睛直直盯着她，一边大声撂着“超凶”的狠话，一边又握紧了她的手，生怕她又双叒叕跟别人跑掉了。 这个前辈一向没有架子，而此时乔栖也很能理解他粉丝们的心情了。 乔栖压着笑意，重重点头向他保证道： “恩，我不跟别人走。” “我们都不当小狗” “好不好？” 好不好。 有什么好不好的。 她是不知道，她只是弯弯眉眼，拿出这种照顾人的轻柔语调和他说话，黄少天就觉得什么都挺好了。 哪有什么不好的啊，别说当小狗了，什么小猫小鸟小乌龟小仓鼠小兔子小熊猫小狐狸小豹子小老虎小狮子的，就是给你当盆植物都好啊我的小乔妹子！ 第52章 女婿标准 蓝雨副队这边确认好了游乐场约会没泡汤后，就立马给自己的友军苏沐橙送去了刷屏问候，上一条老叶是不是来赛场了到底怎么回事的消息还没得到回复，就又是唰唰唰三条唰上去了，又是问服装偏好又是问约会内容的，那叫一个急切呀。 苏沐橙这会儿正跟叶修吃冰淇淋呢，就听手机叮叮当当叮叮当当，跟过圣诞节似的，听得她感叹了一句：“没想到黄少天追女孩子是这样的呀。” 叶修听到苏沐橙感叹，挑了下眉：“追人？” 苏沐橙也没多想，直接就说了：“是啊，他说明天要和栖栖去游乐场玩……” 弹去烟灰的动作一顿，重新搁置回桌子上。 “黄少天在追乔小栖？” 乔小栖？这是什么称呼？ 这次停住动作的是苏沐橙。 她联想到和栖栖聊过的事情，她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但不太确定。 苏沐橙嗯了一声，有点好奇：“栖栖说是你推荐她去蓝雨的？” “网吧偶遇的，她天赋不错，就是缺点系统的锻炼了” “所以你就帮人家打本？很惜才嘛” 叶修一听这话就笑了。 “我什么时候帮她打本了？她没睡醒啊？” 叶修说得理所当然，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他这想都没想的回答让苏沐橙有点疑惑。 苏沐橙清楚地记得小姑娘一本正经跟楚云秀说叶秋是好人时，把云秀笑得肚子都疼了。 “可栖栖说，有次她打副本中途不小心挂机，出来被人杀了，你连夜给她把经验打回去了……” 摸不清状况的苏沐橙说得很犹豫，不确定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她踌躇道：“她还说……你人可好了。” 话音落下。 男人夹着烟的手停在了膝盖上，烟雾徐徐上升。 窗外有道冗长的车笛划过两人耳畔，打破了微妙的沉默，渐行渐远。 许久叶修才牵起嘴角，只说了一句。 “哦，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 随意的回应听上去跟全无印象似的，但细听的话，又好像是对此深有感触，只是别人不懂，他也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才没多显露。 苏沐橙记得乔栖说起叶修时，连眼尾的弧度都盛着满满笑意，就跟说起自己亲人般，亲近、骄傲又充满了信赖，不知道的以为叶修不是给人家刷经验，而是救过她命一样。 这让苏沐橙不禁多看了眼面前的人，见他偏头看着窗外细雪飘落，侧脸线条都柔和下来，却一个字也没解释。 聪明的女孩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苏沐橙本来就打算放弃帮黄少天了，该问的都问到后，苏沐橙表示追人要自己追，她现在只想和乔栖多亲近一些，不想理会其他。 但叶修现在这个样子…… 苏沐橙还没有想出什么结果来，叶修就先摇了摇头，慢悠悠说：“你不如劝他放弃，不然他就太可怜了。” “因为栖栖的恋人是千机伞？”苏沐橙笑道。 “她还跟你说了这啊。” “那是。” 苏沐橙有点小得意。 那或许只是一句玩笑话，但他们都知道千机伞有着不同意义。 靠窗而坐的两人身边其实还能坐下一个人，他们都知道那个人不会在了，但两人又心照不宣地想，若是他在的话一定也会和他们一样哑然失笑吧。 那个女孩对千机伞，对游戏本身，对荣耀那份不顾一切的纯粹喜爱，和他太像了。 “乔小栖她，正在从头再来呢。”叶修说 苏沐橙了然：“哦，那确实会喜欢呢。” 她是这么说了，但实际上到底是谁喜欢谁，又有谁知道呢。 “所以说，告诉黄少天多加点衣服吧。”叶修说。 “为什么？”苏沐橙疑惑。 “因为他要凉了啊。” “嗯……”苏沐橙咬了口冰淇淋，歪头想了想，“我觉得也没有那么凉？” “怎么说？” “栖栖告诉我，她爸爸说，只要学历、工资、外貌条件都不输给孙翔，只要她喜欢，只要对她好，谁都可以” 想着那个女孩脸都涨红了还要一本正经跟她解释时的可爱模样，苏沐橙也不由莞尔。 然而叶修默了默。 叶·初中离家出走·网管薪资·熬夜导致面部水肿虚胖·修觉得自己可能不配说话。 半天只能说了句：“……看来她家里对孙翔意见很大啊” 客观来讲，孙翔外在条件其实相当好了。首先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手持全明星级薪资，前途怎么看都一片光明。而样貌吧，反正在联盟里，除周泽楷外，只要不凶神恶煞也没有天生缺陷，大家就公认彼此都已经长得不错了——这算是一条你好我好大家好也为了冯主席好的潜规则，毕竟这还要挑三拣四，每年都希望出个完美形象代言人的老冯怕是要哭出来的。 “是啊，所以云秀说，孙翔一定拼不过周队的。” 苏沐橙叼着勺子，冰淇淋的凉意和眼中的情绪一同融化，甜得她嘴角轻弯。 今天她和栖栖其实聊了很多，女孩子之间的话题到底是和男人不一样的，就算只认识了一天，可苏沐橙本就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当她有心留意时，所知道的未必就比认识更久的叶修少。 依她所见，栖栖只要是喜欢的事物，就会执着地喜欢到底吧，就像她玩笑般说着恋人是千机伞，但那份喜欢却是真诚的。 她直觉认为，无关对方是人是物，是老是少，是男是女，只要是好的，栖栖一定都会喜欢到底的。 可苏沐橙将她看出的这点当成了一个小小的秘密，也没打算告诉任何人，包括眼前的叶修。 叶修更是完全没纠结于这种事，就是有点奇怪：“不是，这和小周有什么关系啊？” “哦，昨天孙翔好像以为周队欺负了栖栖，差点和周队打起来。”苏沐橙对这件事兴趣不大，看栖栖的样子，感觉也不像是云秀说的天降vs竹马修罗场。 她兴趣不大，叶修却是挑了眉。 乔栖自打进了蓝雨后是什么都会跟叶修讲的，只要不涉及签了保密协议的内容，大概就连食堂新增什么菜系都会跟他提一嘴。 别说喻文州和黄少天了，就连那个和她关系不错的训练营少年，她都跟叶修提过，但唯独这周泽楷怎么就跟从地里蹦出来的一样？ 他倒是知道周泽楷和乔栖私下pk过，本以为只是喻文州安排出来的结果，但现在看来…… 恐怕还真不是这么回事。 想到今天台上小周那有些过分积极的拥抱，叶修总觉得这里面应该是有自己不知道，乔栖也不便说的事情。 这听上去就像乔栖和周泽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是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一样。 一种不知是偶然看到自家孩子在写秘密日记，还是在发现自己家白菜正在爬墙的复杂情绪浮现叶修心底，挥之不去。 总是自信于被小姑娘全心托付的男人，第一次发现自己被隐瞒了什么，这让他想起自己今天亲手打败的选手杜明也刚好是轮回战队的…… 还挺巧的，你说是吧？ 第53章 游乐场之约 话说黄少天第二天是戴着口罩出门的，苏沐橙虽然没问到乔栖喜欢什么样的风格，但也给黄少天出了个还算不错的主意——面部彩绘。 大型的游乐园里都有这种供应，不到五十块钱一个人，有好看的也有搞怪的，画在脸上最多引人看眼花纹，没人闲得没事干去看人家长什么样。 本来黄少天还不太乐意的，毕竟他出场费几十万，广告代言费更是只增不少，要人家往他脸上乱写乱画，他还要倒过来付给人家钱，多降身份啊。但苏沐橙聪明啊，直接一句“这样你们可以画情侣花纹啊”就成功搞定了。 所以一进场，黄少天就先拉着乔栖跑到彩绘摊子那边了。 “乔妹子，你喜欢哪个？咱们画一样的吧，怎么样？” 黄少天说得坦荡自然，让人拒绝不来还看不出他的真意。 “好啊，”乔栖无所谓这个，但她对着少说也有二三十个花纹还真有点犹豫，“我来挑吗？” 黄少天怎么可能说不啊，当即就点头：“嗯嗯，你知道我们以前拍宣传广告什么的，脸上真是什么都抹过啊，我都习惯了，所以乔妹子你随便挑随便挑。” 乔栖眨了眨眼：“那我可就随便挑啦？” 这话问的…… 黄少天顿了顿。 他悄悄瞅眼乔栖正对着的小猪佩奇花纹，最后俩眼一闭，豁出去了：“随便挑随便挑，乔妹子挑得肯定都很好看……嗯，嗯，当然如果是能体现我帅气的花纹，就更好了” 他最后还是补充了一句，让乔栖都笑得双肩都颤了，但她当然不会为难他。 “不会，我已经挑好了” “哪个哪个？” 黄少天也就是逗她开心，乔栖要真想挑搞怪的，他也无所谓，毕竟是为了陪她嘛。 不过顺着乔栖手指的位置一看，黄少天怔了下，随即就扬起嘴角相当满意她的选择：“我就说乔妹子肯定会挑个适合我们的吧” 乔栖两手背在身后，仰头望着他，像个刚被表扬的孩子一样有点小骄傲。 而比这两人更早在面部彩绘这边等他们的叶修和苏沐橙就坐在对面的小店里，苏沐橙带着副墨镜，拿个望远镜还在瞧：“你说他们会画什么样的啊？” “我哪知道啊…” 叶修抽了抽嘴角，手里拿着杯苏沐橙给的35元果汁，心说你跟踪监视还挑个好地儿，这游乐场里卖的东西，一天的伙食就能管他一周工资了吧。 苏沐橙一大早就把他给拖过来了，本来要说那俩人约会是没他们什么事儿的，可偏偏黄少天为了答谢苏沐橙和楚云秀照顾乔栖，送了她们两张游乐场门票。 他们这些全明星级选手当然不差那个游乐场门票的钱，但看过黄少天先是花三百字感谢了她们一通，又花五百字来嘱咐她们就算见到了也别来打扰他们，最后又花七百字来跟苏沐橙确认细节，楚云秀都忍不住摸了摸下巴，跟苏沐橙说：“我第一次觉得，这家伙竞争力其实不小啊。” 然而非常想来玩的楚云秀作为队长还肩负烟雨的队内活动，两张票就都到了苏沐橙手里，苏沐橙没法子，只好带着叶修来当护花使者了。 “这两人气氛好像还挺好的……”苏沐橙小声说。 她其实明白为什么连云秀都难得夸了一下黄少天。 不说注重约会内容的方面，单说那两张感谢礼物一样的门票就表达了一种态度。 这就像大学女生宿舍有着“男友要请女友的舍友吃饭”这一潜规则似的，大家都不差那么一顿饭，但有那么一个人愿意事无巨细地照顾到你的社交圈，照顾到你的朋友，帮你维持人际关系，这本身… 就是一种足够珍爱的表现了啊。 苏沐橙悄悄鼓了下嘴，之前不认识也就算了，如今见黄少天竞争力这么强，让她也不怎么开心。 毕竟那可是个喜欢千机伞的女孩子呀，还得更好一点才行吧…… 可，谁更好呢？ 苏沐橙想着，抬眼就看到那边诚惶诚恐喝果汁的叶修，感觉自己那点不满情绪瞬间被扎了个洞，气球一样瘪下去了。 她有点无奈，“会不会有点太悠闲了……” 叶修看了眼手里的咖啡，还挺无辜，“那也不能浪费吧” 谁说这个了啊。 苏沐橙看出叶修怕是要在乔栖的问题上打太极了，但苏沐橙自己也有不想说的事，也就罢了。 叶修也没多说，就是慢慢悠悠回答了她之前的问话：“哎，就那俩人，能让他们都满意的图案多好猜啊” “嗯…荣耀？” “蓝雨呗” 黄少天心思好猜，乔栖嘛，她肯定会为黄少天着想，又是个喜欢顾全大局的性子，那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所以怎么说叶修最为悠哉呢？他就跟握着剧本一样，预测得那叫一个准。 两人挑的图案正是三个天蓝色的小雨滴，水滴上还有一排小点，画在眼角下像泪痣一样熠熠生辉，搭着黄少天总是亮着神采的眼睛，在阳光下还真是让见者有点脸红心跳感。 虽然黄少天怎么好看也没有到惊人的地步，可关键是吧…… 他这人挺爱笑的，就算不是自主意愿，也会习惯性上扬嘴角。 作为荣耀大神那种浑然天成的自信感伴着笑意点缀在嘴角，时不时再露个尖尖的小虎牙，差不多就可以载入学生时代女孩子们的初恋史了。 这边给他画雨滴的彩绘师小姐姐看着都忍不住给他画得再细腻几分，但仔细一瞧的话，这人正脸上发红，俩眼睛频频往旁边瞧，哪有空注意别的东西啊。 黄少天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那个，乔妹子你看什么呢？不应该很难看吧？我觉得还挺合适的啊” 他画，乔栖就托腮在旁边瞧着，也不说话，就是专注得完全不移开目光，视线太强烈，黄少天真是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乔栖闻言愣了愣，还有点不太好意思道：“呃，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没有，”黄少天忙说，他当然巴不得她一直看着他呢，“我就是好奇你看什么呢？” “当然是看少天前辈好看呀。” 小姑娘晃着小腿，巧笑嫣然，全然不知自己在对方眼里才是最好看的风景。 未完成的蓝色雨滴折着阳光，黄少天的脸上红得厉害。 他有什么好看的啊真是，你才好看呢，你哪都好看，怎么看都好看，你知不知道啊。 第54章 谢谢你带我回家 两人最开始玩的项目不是过山车那类经典项目，本来他们的目标是过山车没错，可途径了一家扔飞镖摊子，两人就停了下脚步。 摊子门面上挂满一人高的泰迪熊，他们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三瓣嘴朝外嘟着，乔栖看着都忍不住感叹一句可爱极了。 当时那边刚好有对情侣上去玩，满满一个大圆盘似的气球圈，30发25个就能抱走最大号泰迪熊，听着似乎还挺简单的，这边俩人也就围观了一会儿。 那位男朋友大概是打算露一手的，捏着飞镖像模像样比划了好一会儿，丢出去，来来回回的，一开始顺利扎爆好几个，但到了后面随着气球减少，目标范围也越来越小，打起来很难。 黄少天站旁边瞧了一会儿，就跟看荣耀比赛一样唠叨起来：“高了高了，这明显打不中啊，那个白色的那么偏，和它叫什么劲啊红色多好打啊，哎，手抖了，哎，哎，这个也中不了吧” 还好周围比较吵闹，人家情侣没听到，不然怕是要拉仇恨了。 乔栖听着也就是笑了笑而已，没搭话。 可过了一会儿，乔栖发现黄少天说得还真是那么回事。人家飞镖还没扎进板子上，他好像就能知道会高还是会低。那落在板子上只是一个小气球的距离，常人隔着三五米只看扔镖动作肯定是看不出来区别的，但黄少天就跟带着显微镜看似的，微小的一个手抖也无法逃过他眼睛，这好像有点…… 过于厉害了？ 乔栖自己是完全看不出来的，她知道那些快节奏又精准的职业选手都要有相当不错的动态视力来支持才行，孙翔和卢瀚文都是这样，但黄少天这个，也太细微了吧？ 到最后乔栖是在黄少天的剧透下，毫无惊喜感地看完人家情侣扔完飞镖后拿安慰奖走了。 小姑娘歪了歪头：“少天前辈不试试吗？” 黄少天奇怪道：“我来？可以是可以啊，不过我可没怎么玩过飞镖啊，估计也赢不了，乔妹子想玩可以玩啊，乔妹子想要那个熊吗？” “嗯……”乔栖看了看被老板又摆满的气球圆盘，弯起嘴角，有几分期待地望向黄少天，“我有点想看少天前辈玩玩看” 她都这么说了，黄少天肯定不介意玩给她看啊，但他也是个眼界高的，觉得既然要玩，那奔着大奖去也是理所当然的。这要是荣耀扔飞镖，就算是拿他不擅长的职业，他都能给她扔中七八百个，可现实里，黄少天还真有点没把握。 黄少天捏着个飞镖，左右挪挪位置，一会儿这里阳光不好，一会儿说这边风大，听得店家嘴角直抽抽，但反正摊位大随便他站哪，也就忍了。 等黄少天总算挑好了位置，他又扭头跟那个眼睛亮晶晶的小姑娘说：“那个，乔妹子，我要是没赢奖，你可不要笑我啊” 乔栖摇了摇头，一点也不介意这个。 “没关系啊，我觉得少天前辈拿着飞镖的样子就很帅了，而且，我可以告诉少天前辈一个秘密呀……” 她拉了拉黄少天的袖子，让前辈低下头来听她讲悄悄话。 黄少天本来还有点紧张，听完后顿时了然，信誓旦旦就举起飞镖：“好——那就交给你少天前辈好了，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 他这边说着大话，那边店家大叔可以说是见多了这样想给女朋友秀一手最后惨遭尴尬的了，也就呵呵一笑，准备看这个天真的新人会怎么出糗。 黄少天比划了一下，先扔出第一个，但这第一镖就直接歪到了圈外，离得远着呢，一个都没击中。 空气中突然安静下来。 真正觉得尴尬的也就只有在旁边的老板一个人，乔栖没说话，黄少天则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活动了下手指，埋怨道：“这也比鼠标轻太多了吧，扔出去跟团棉花似的，完全着不到力啊，还真有点麻烦啊……” 嘴巴毫不消停的人拿起下一个镖时，眼神却发生了变化，眸中微光沉淀，如同暴风雨来临前万浪归寂的平静。 他指尖执着飞镖中端，在耳边平稳地反复前移后晃，直到最合适的时机来临那一刻，瞳中焦距一紧，飞镖脱手而出—— “砰！” 圆盘左上角一处气球已经碎裂成橡胶皮儿，只剩下一只飞镖稳稳当当扎在板子上。 那边老板见此一愣，扭头看向黄少天。 然而扎完第二镖的黄少天瞬间不见刚才那般捕猎似的危险气息，光顾着朝旁边乔栖傻笑了，根本就是判若两人。 老板心说估计也是巧合，本来边缘的气球就难搞，他姿势也没有那么专业，任何人最初都能中几个，这挺正常的。 然而接下来老板就傻眼了，接连炸响耳边的声音就跟拿定时器计算好了一样，连间隔都没有丝毫改变，反倒是周围人被这边接连不断的爆裂声吸引了注意。 “我靠，这兄弟多少个了？” “快20个了吧，都没断过啊” “专业的啊” “厉害了我的老哥……就是这人话有点多啊” “我怎么感觉这小哥看着有点眼熟啊……” 气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减少，徒留橡胶碎片七七八八挂在那些飞镖上摇摇欲坠，而剩下的十几个气球则被飞镖挤在中间一堆里，跟案板上待宰的猪肉一样，看着就让人觉得这大奖，黄少天怕是拿定了。 乔栖全然没注意身后那群围观者，只是瞧着板子上的情况，又望了眼身边的黄少天。 黄少天嘴里还在念叨这些气球布置得这么松散明显是故意不让人扎中的吧，可他眉眼间却不见一丝慌乱，反倒越玩越上头。 他翘着嘴角，自信满满扔出每一镖去。 他们蓝雨的剑圣，动态视力极佳，不会放过丝毫机会，握剑的那双手向来都能稳稳当当直取敌人首级，此刻也是一样。 苏沐橙跟叶修站在人群里，看着黄少天在那里大放光彩，也有些讶异。 “他还有这项技能啊。” 叶修两手揣兜，叼着根烟漫不经心看着：“今天刚觉醒的吧，也不算特别准，有些是瞄准旁边的，恰好扎中了” 苏沐橙哑然：“运气这么好？都没断过啊” “有计划性的。”叶修瞟眼黄少天旁边笑眯眯的小姑娘，想到开始前她跟黄少天悄悄咬耳朵的模样，心下了然，“一般人会先往气球多的中心地方投，容易中，但这样扎一会儿，剩下的那些就会很零散，而黄少天则先从外面些的地方开始” “绕着外圈开始吗？难度有点大吧” “对啊，所以那小朋友给他出的主意是按叉形来扎，把整个圆盘分成四个紧凑的小部分，到后面就方便很多了，只是黄少天扎得没那么准，不好看出来” 可这也是在基本确认黄少天能做到的条件下才建立起来的，那小孩儿对黄少天手稳且精准度高这点很有信心啊。 叶修分析两句就没兴趣了，扭头打了个哈欠。 对他来说，游乐场这种地方太没意思了，连个电脑都没有。 黄少天轻松达成了三十发29中的成就，完成一瞬间就听后面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他还有点惊讶，接着就想摆出职业素养回给他们一个招牌笑容。 乔栖忙拉住他的袖子，小声跟他说：“刚才好像有人认出前辈了，前辈不要回头，我帮你看着，好不好？” 黄少天一愣，见小姑娘板着笑脸，仔仔细细环顾四周的模样，当然是说什么都没问题了。 “那可就交给乔妹子了啊，不过你还没说我刚才表现怎么样，是不是超级厉害！是不是是不是！看起来我还蛮有天赋的，嗯，退役了还可以去试试扔飞镖嘛……” 不仅是黄少天，那些明星选手都不怎么喜欢被粉丝或记者包围的，他们毕竟是职业选手而非明星，心理上理解且多有感谢，但出门寸步难行也相当让人难受。 但此一时彼一时，黄少天还是很享受被小姑娘细心照顾的感觉的，这就像她眼里心里脑海里都只有他一个人，瞧着就让人心生满足感啊，他怎么会不乐意呢？ “小兄弟可真厉害啊，你们想要哪个奖品啊，随便挑啊随便挑” 老板本来还有点郁闷，现在一看黄少天吸引来这么多客人立马笑逐颜开，两手一摊就随意他们挑了。 黄少天当然无所谓这些了，就这种毛绒玩具，他足不出户都能收到一大堆来，所以直接将决定权交给乔栖：“乔妹子你喜欢那个大的泰迪熊啊？那要不就拿那个？” “呃，我来决定吗？”乔栖还没反应过来，她觉得他赢的奖品，自己来决定好像不太好。 黄少天一点也不介意这个，直接道：“当然啊，本来能成功就有乔妹子一份功劳，何况这种玩具我家里多了去了，宿舍都摆不下了，乔妹子你随便挑随便挑” 他说得挺理所当然的，那边老板却怪异地看了眼这个人，一个大男人家里摆那么多玩具干嘛。 知道黄少天说的是实话，乔栖也不矫情，左右看了看，视线略一停在作为招牌挂在门面的大泰迪熊上，可最后还是指着刚刚好能抱在怀里的中号泰迪熊，“就这个吧。” 黄少天还奇怪：“我们可以拿大个儿的啊，乔妹子你不会是在和我客气吧？那可千万不要啊” 老板反正是挺乐意他们没拿走招牌熊的，知道这男的是听这小姑娘话的，立马把中号泰迪熊抱了出来。 乔栖两手抱着泰迪熊，小半张脸都埋在了棕色的绒毛里，颊边三颗小水滴衬得眼睛水灵灵的。 她很喜欢这种可以抱在怀里的大小，还特别耐心地解释给他听。 “怎么会呢，只是我们今天才刚开始玩，那个熊太大个子了，我们抱着肯定会很累，这个大小刚刚好啊” “也行，”黄少天点点头就跟着走了，可又忍不住多说一嘴，“不过我可以帮你抱着啊，只拿个小的怎么感觉像拿了冠军却没有奖杯一样，有点怪啊……” 他有点郁闷的样子逗笑了乔栖。 小姑娘瞧着那三颗跟着他表情活灵活现的小水滴，轻声安慰道：“怎么会呢，只是奖杯小了一号而已，反正少天前辈是冠军就可以了吧，而且你看它都说了——” 女孩从背后抱着熊宝宝，握着小熊爪子上下晃了晃。 “谢谢你带我回家呀，少天前辈。” 她这一晃，直把黄少天晃得头晕目眩。 你说一熊宝宝叫他什么前辈啊，偏生这小姑娘模仿小熊的声音软得要命，一句少天前辈从她口中说出来就跟裹着糖衣似的，听进耳中那是甜了两分，落进心里又融化了八分，这谁顶得住啊？ 黄少天意识都恍惚了，耳边就剩她那两句。 谢谢你带我回家呀，少天前辈。 带我回家，少天前辈。 少天前辈。 …… 第55章 我会保护你的 在黄少天大冬天给自己买了个冰淇淋降温后，两人总算到达了每个游乐园里人最多的地方——过山车项目。 虽说是冬日，但节假日的游乐场里人照样不少，全明星活动晚上八点才开场，就算预留一个小时，他们的时间也是非常充裕的，于是两个人拿着杯果汁慢悠悠排在队尾。 有黄少天在，多长的队伍也不会太无聊，排队俩小时，他一个人就能说一小时五十分钟，剩下十分钟大概是乔栖回应以及喝水的休息时间。 乔栖是不讨厌热闹的，而且她会认真听人讲话，她这一认真，黄少天就兴致更高了，越说越起劲。 他俩热闹可苦了站在俩人前后的路人以及在外面等这俩人的叶修和苏沐橙，心说这人可真是不嫌累啊，他们这看着的都累了。 苏沐橙看了一会儿就放弃了，拉着叶修去出口，项目出口一般会卖合影，苏沐橙觉得以黄少天的性格一定会多买好几张来摆着，也就很有先见之明地和叶修在旁边聊点近况。 叶修只因为她没拉着自己跟去排队就谢天谢地了，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心中却是除了想玩荣耀没有半点想法。 过了好一会儿，展示照片的屏幕总算刷出那两个身影。俩人倒是还挺幸运，坐在第一排，长得又好，一排照片里就这俩人最显眼，叶修和苏沐橙想注意不到都难。 两张不同位置抓拍的表情，一张乔栖睁大眼睛紧张兮兮，黄少天扭过头去专心看着她，完全没关心前面如何，而另一张应该是刚结束了一圈，小姑娘头发凌乱地翘着，黄少天也没好到哪里去，但两个人都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形象这种事早就被抛之脑后了。 “好像挺开心的”苏沐橙说。 “是啊”叶修应了一声。 他的视线停在那小姑娘的表情上，意思意思弯了下嘴角，心说她还真是玩什么都能这么开心，容易满足，倒是挺好养活，就是无所谓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谁这点吧……有点愁人呐。 说白了，黄少天带她来也好，喻文州也好，就算是苏沐橙和她来玩一趟，乔栖照样会是这副开心的模样，所以叶修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而且你看黄少天这带人家上了过山车也只会傻笑，再近距离的，一个都没有，叶修估计黄少天自己也担心破坏了关系。 所以，真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回安心了吧？咱们能回去了吗”叶修呼了口气，扭头问了句，他已经多少个小时没摸到鼠标了，手都痒了。 “恩……” “还想看？” “不是，黄少天说他打算带栖栖去鬼屋…”苏沐橙特别担心那小小一只的女孩子会吓哭。 “哦，那你更不用担心了。”叶修耸了耸肩，转身往外走。 “为什么？”苏沐橙几步跟上他，疑惑他怎么这么确定。 叶修笑了一声：“你知道那小朋友在孙翔打架的时候是干嘛的吗？” “呃……医疗兵？” “医疗什么啊，人家是哨兵。” “啊？” “就全程站岗看包给他们放哨的那种。” “……真的吗？” “我骗你干嘛。” 想起那小孩说自己给孙翔看包时，叶修都惊了，听说是因为现在男孩都觉得打女孩子太丢面子，也就没人管她了。 叶修感慨之余也是很清楚的。 那小朋友胆子比她人都大，跨市来看发小，大冬天晚上一个人网吧通宵，上大舞台也不紧张，对着镜头坦然自若，既不怕韩文清那张凶脸也不怵王杰希的大小眼，过山车都被当成纯粹的玩乐项目来享受，叶修怀疑真没什么东西能吓着那小孩儿。 “所以说，黄少天要是想吓唬她，那可真是想太多了，指不定谁吓唬谁呢。” 苏沐橙：“……”她突然好同情黄少天哦。 叶修还真是猜对了。 黄少天是竖着进鬼屋，斜着出来的——靠乔栖搀扶出来的。 黄少天想得其实非常单纯且理想化，倒不是有意想吓乔栖，就是觉得来游乐场不去鬼屋试胆来展现一下自己的英勇，那多可惜啊。 但他高估了自己又低估了现代游乐场对鬼屋的布置能力，几乎是进去没多久，黄少天就呜哩哇啦一通乱叫，叫其实没什么，挺增加气氛的，但黄少天越激动就越话多，乔栖一路下来没觉得可怕主要是因为黄少天说得太多，完全盖过了鬼怪的声音。 至于鬼屋里的工作人员已经恨不得把这个话唠赶出去了，怎么会有人话这么多。 乔栖搀着黄少天出来时，门口已经接到消息的接待人员还一脸复杂地看着这两人：这小姑娘……耳朵有点厉害啊。 不管别人怎么想，黄少天反正是被吓得魂儿都快飞了。 他惨白着脸，仰头坐在长椅上，却睁眼闭眼全都是那人眼珠子突然掉出来的模样，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都什么啊，哪有这样设计的，以前不都是些一点都不可怕的道具模型吗，怎么连真人都出来了……” “还有那眼珠子怎么掉下来的啊…还有断肢，不，那个根本就是被分尸了吧！浑身血淋淋的……” “还有那股凉气，噫……” 黄少天不断嘟囔着，最后越回想越觉得浑身发凉，两手都忍不住抱住自己反复搓着手臂，感觉沾上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越说声音越小，他估计自己今晚恐怕是要做噩梦了…… 做噩梦倒是事儿小，一想到自己算得上是在乔栖面前出了个大糗，他就有点后悔选鬼屋了。 一想到这点，黄少天一路上都挺高昂的情绪也被彻底打消，耷拉着脑袋，就差没把失落俩字写脸上了。 “太过分了吧……” 太过分了吧，把他吓到有什么用啊，这样的话，乔妹子也会被影响心情吧，明明是为了开心才带她出来玩的。 这样……不就毫无意义了吗？ 黄少天越想越郁闷，可旁边的小姑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啊，只是看他们少天前辈被吓得都没声了，嘴角也看不见弧度了，就连水滴花纹也跟眼泪似地挂在眼角要落不落的，看着好生委屈。 乔栖有点慌了。 她脑子里迅速掠过一遍从小到大哄孩子的法子，却感觉哪个都不太适用。 送礼物、吃糖果、玩游戏、摸摸头、亲亲脸、抱一抱、举高高…哪个好像都不能对少天前辈用啊。 小姑娘急得原地转圈圈，也是被急糊涂了，到最后干脆一跺脚，把所有能想到能办到的全都搬出来了。 她先是递水又是擦汗的，连熊宝宝都塞到他怀里，直接蹲到长椅面前握住了他的手。 “不可怕，不可怕，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你看他们都没有追出来，肯定是害怕剑圣大大的威严啊” “眼睛掉出来肯定是道具，断肢估计也是吧，血浆也是假的！” “不可怕的，少天前辈，你看我们都已经出来了，笑一笑，好不好？” 小姑娘边安抚边拧起了小眉头。 他不开心，她当然也不开心了，还替他怪游乐场做得太逼真，吓坏别人可怎么办啊。 乔栖说了一大通，最后又握紧了手，义正言辞地保证道： “少天前辈别害怕，就算真的有鬼怪追出来，我也会保护你的！” 她这样急切地安慰他，却不知道黄少天早就被自己可爱的模样吸引去了注意。 面前的女孩就蹲在他面前，小小的一团，小声安慰，语气轻柔得似乎生怕吓到他。 一字一句，在游乐场那些叮叮当当的背景音中，就像教堂里新人许下的诺言，温柔郑重。 在这色彩斑斓的游乐世界里，只有她白得发亮，令他心跳加速。 “我会保护你的，所以少天前辈不要害怕，好不好？” 第56章 像阳光 我不害怕，那你保护我一辈子，行不行啊？ 黄少天张了张嘴，可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打断掉—— “妈妈，我也想要那个大哥哥的玩具熊……” 乔栖和黄少天回过头，一个小男孩正拉着他妈妈的手，指向黄少天手里的熊宝宝，一脸羡慕。 这熊确实蛮可爱，毛发柔软，表情精致，尤其是身上还穿了身这个游乐场的纪念服，憨厚得很。 可抱着熊的黄少天反应极快，瞬间收拢手臂把熊往旁边一转，用身子挡住小孩儿的视线。 二十二岁的剑圣大人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睛，就差没说上一句“这是我的熊，不准你看”了，坚决得完全不像之前那个说着我毛绒玩具能摆满一整个屋子的大方男人，看得乔栖不禁扑哧笑出来。 人家妈妈倒是没介意这个，只是在她看来，人家小情侣说悄悄话，他们凑过去多尴尬啊，所以还有点不太好意思地上前：“不好意思啊，麻烦能问一下这个熊是哪里买的吗？” 乔栖摇了摇头，“我们是在扔飞镖的摊位赢的，其他地方不知道有没有…” “这样啊……” 孩子妈一听是扔飞镖，遗憾地看了眼那个熊。 她低下头，哄道：“那妈妈给你买其他玩具好不好？” 小男孩一听，顿时扁了嘴，眼眶就开始闪泪光：“可妈妈你说今天什么都会买给我的，我就想要这个熊……” “可这是哥哥姐姐的呀” 孩子妈犯了难，旁边黄少天还暗自称奇，现在小孩儿真是说哭就哭啊，这技术可真是厉害，哎，相比之下乔妹子怎么就跟不会哭似的，眼睛倒是水灵，偏偏那点湿意就是掉不下来啊，那天孙翔还说周泽楷把她惹哭了，怎么可能啊…… 黄少天那边都走神到九霄云外了，这边小孩拉着母亲的手就开始掉眼泪，闹得不行，让自家母亲在俩小年轻面前十分没面子。 黄少天转过头，就看乔栖也跟人家妈一同苦恼地拧着眉，像是在帮人家孩子妈想辙哄小孩儿呢。 你说这种任性的小鬼有什么好关心的，人家阿姨都快要自暴自弃了，你替人担心什么呢。 但她就算再替人愁，都没想过向他把熊宝宝要回去，甚至一点让他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黄少天有点郁闷。 他往乔栖身边迈了一步，强硬地将熊宝宝塞回她怀里，不等她看过来就先扭过头，不情不愿道：“既然是送给你的，乔妹子你随便决定就是了，大不了我再去赢一个回来，反正那飞镖那么容易，再赢十个八个一百个都不是问题……” 乔栖抱着小熊，她明白黄少天的意思，却更加无措了：“可是……” “乔妹子，我跟你讲” 黄少天听她还要拒绝，这才板起脸来，认真讲给她听。 而从未见过黄少天这样和自己说话的乔栖也只能呆呆地消化掉耳边那些话。 “我都说了今天是来开心的，只要你开心，那怎样都可以，可你要是不高兴的话，我肯定也不会高兴，我不高兴就会影响状态，影响状态就会打不好比赛，打不好比赛就会被队长训，这样大家就都不开心了，多不好啊，你说是不是？所以首先乔妹子你要开心才行。” 他这一通话绕来绕去，最后还能来个首尾呼应，听得乔栖怔了好一会儿。 那边小孩呢，一听他们这话就知道有希望，瞬间收了眼泪，眼巴巴望过来。 他这变脸变得黄少天那叫一个气啊，更加不乐意地朝小孩儿做了个鬼脸，心说要不是看乔妹子人美心善，他才不要给这熊孩子呢。 他这边气着就见身边人先蹲下来了。 小姑娘抱着熊宝宝，和小孩子平视着。 “小弟弟，你想要这个熊，对吗？”乔栖问。 小孩点了点头。 “这是我的熊宝宝，可我不能给你。”乔栖竖起一根指头，认真道，“这是只能给好孩子的熊宝宝，这边这个大哥哥今天陪我玩了一整天，我很感谢他，所以我能带这个熊宝宝回家，你不可以。” 说完不等孩子哭起来，她又笑了笑：“所以，如果你像我一样当个好孩子，感谢一下带你来玩的妈妈，我就让你带它回家，好不好？” 小孩子吸了吸鼻子：“好……” 他拉着妈妈的手，仰头乖乖道：“谢谢妈妈带我来玩” 孩子母亲见这样哪里还不知道乔栖的意思，和孩子一起收过熊后，拉着小孩儿连声道谢。 乔栖自己只当是做了件好事，站起身时还朝人家母子的背影摇晃着手来道别。 不过她回头就看到黄少天还有些愣神的模样，立马又不好意思起来：“对不起呀，少天前辈，明明是你给我的熊……” “啊不是不是，那个无所谓啊，一会儿路过我肯定给乔妹子再赢一个回来，不过……”黄少天迟疑了一下。 他关心的哪里是这个啊，都说了无所谓就肯定是不在意的，那熊，乔栖只要想要，他一场比赛就能给她拉回三车来，没什么好在意的。 可她那番娴熟地哄孩子加教育孩子的操作，真是让黄少天这个二十多岁的人都惊呆了。 他忍不住说：“乔妹子你，好像很擅长哄孩子啊” 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天知道看着十四岁的小姑娘蹲小孩儿旁边，好像比人家妈还会教育孩子的模样，他心情有多复杂。 乔栖在他们队里，大家都默契地把她当珍稀物种、队宠、小妹妹来照顾，就连食堂的工作人员都会多给她盛点饭，都是一心照顾她的。 乍一看她来照顾孩子，又联想到她时不时会对他也用哄孩子似的语气，黄少天感觉自己大概可以借机触及些乔栖更深层的事情。 只要是关于她的，他都想知道。 殊不知乔栖把他的感叹当成了一种揶揄，还挺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没有啊，就是以前我家附近有很多学校呢，来来往往的孩子特别多，大概只有我和小翔是长期定居在那里的，偶尔就会被些叔叔阿姨拜托照看一下呀……” 孙翔照顾小孩？ 黄少天表情微妙了一下，但随即又想起什么，皱起眉来：“不对啊，你今年才多大啊，怎么就让你照顾孩子啊，那些家长心也太大了吧？” 十四岁，也不过是小学毕业两年的年纪，要是亲戚邻居关系也就算了，可听她这语气，怎么好像不熟的人也会临时托管啊？ 乔栖眨了眨眼睛，她觉得黄少天的关注点不太对，初中生照顾一下小孩子不是很正常的吗？很多人都有弟弟妹妹啊？ “我都十四了呀。”小姑娘说。 黄少天更替她担心了：“是才十四吧！他们为什么找你啊，没别人了吗？大人呢？老师呢？托儿所呢？？？” 说起这个，乔栖也不太懂：“我也不知道…最初好像就是陪亲戚的孩子在楼下玩儿，不知不觉就越来越多了…” “多，多少个？” “六七个吧……” “……然后你就同意了啊？？？” 黄少天惊呆了，六七个？照顾那么多小孩儿？说实话要都是刚才那种任性的小鬼，他绝对一个都不想管。 乔栖还有点无辜：“没办法呀…” 当然没办法了，人家孩子爸妈都托付了，她又没什么正当理由拒绝，大家都是住那附近的，虽然那些孩子大多一毕业就搬家了，但还是要好好相处的嘛。 黄少天是不知道这小姑娘想得有多多，要是知道了，只怕会比现在更惊讶。 这种感觉就像你把这个人当宝贝似地宠了好久，今天才知道别人完全没把她当宝贝，反而还让她看着自己的宝贝，这要出了事儿，他的宝贝还不得被责怪死？ ——虽然有点绕，但这就是黄少天现在的心情。 很复杂，很不开心，还有点想找人pk的不爽感，总之一堆情绪扯得他快难受死了。 都什么跟什么，现在家长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他严肃地直接把乔栖按在椅子上坐着，认真嘱咐了下：“乔妹子你先坐在这里，一步也不要动啊，要动也要给我发短信，谁跟你说话都不要听，陌生人送的东西也别要，就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乔栖茫然地被他按在椅子上，不知道这话题是怎么突然转变的，但看黄少天突然郑重起来的表情，应该是有什么大事吧。 “好……” “绝对绝对绝对不要走啊！我很快就回来！” “恩。” 乔栖重重点头，向他保证。 小姑娘向来听话，让她不动就真的是一点小动作都没有，连手机都不看。 她两手搭着膝盖，注视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点发愣。 乔栖发现，黄少天一走，好像连带周围都冷清下来了。 明明是在游乐场这样热闹的地方，但热闹的人群和她之间好像隔了数十米，他在的时候，他们也是热闹的人群，他不在的时候，她就只是一个人而已，没有热闹。 乔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无趣的人，她性格或许生动却不够活泼外向，也没有什么爱好和特长，除了学习很好和荣耀打得还可以外，她的日常生活几乎没有其他存在。 这也就致使她玩得好的朋友除了孙翔那几个玩荣耀不错的人外，寥寥无几。 交朋友，拥有共同话题有时候甚至比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更加重要，而乔栖就是那个和多数人没什么共同话题的。 她可以和任何人都保持关系良好，却难以交到能谈心的朋友，而这种状况乔栖已经习惯了，也不会去责怪别人，只觉得是自己不开窍，毕竟如果自己都不去涉及别人的圈子，那又怎么能委屈别人来陪自己呢？ 乔栖心里想得可明白了，所以在蓝雨独自一人时，她虽然很失落没人和自己说话，也还不至于难过到无法接受的地步。 可当她孑然一身坐在人群外时，也从没想过人群里会有那么一个人。 人群里会有那么一个人，就算从未有过交集，他也仍会关心她是不是很想融入进去，有没有好好吃饭，会不会感到不适—— 他甚至比她自己还要重视她。 仅仅为了她一个人，他就可以从那片精彩纷呈的世界里大步跑来，拉上她的手，三言两语把她的世界也染成他一般的色彩。 绚烂夺目，缤纷多彩。 像阳光，像花香，像黄少天。 第57章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给你！” 他没花多长时间就急匆匆跑回来，顶着满头大汗，气儿都没缓过来就把半人高的毛绒熊塞到乔栖怀里。 他们这群整天打网游的，还真受不了这来去匆匆的运动。但黄少天看乔栖整个人都被熊埋了个严严实实，也总算是觉得自己这宅男身没白跑一趟。 “怎么样！” 黄少天高高扬起嘴角，说话间小虎牙时隐时现，骄傲得像个捕猎成功的小狮子。 “这次我可是三十发三十中呢，但没办法了，中号的熊都被拿光了，就剩这么大个了，我只能把他搬来了，不过乔妹子你不觉得这刚刚好吗？” “你看啊，之前你说过那小熊是只能给好孩子的吧？”他砸吧砸吧嘴，跟她讲，“可我觉得，像乔妹子你这么好的姑娘，小熊份量太小了，比不上你这么好，所以我送你个大熊，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没毛病吧？不准反驳！” “这次你可绝对不能送人了啊！这是我送给你的！” 黄少天划分得很清楚，这个大熊和那个由乔栖要求、乔栖指挥、乔栖挑选的小熊宝宝是不同的。 这是由他为了一个他的好孩子赢来的大熊宝宝。 只能属于她一个人。 虽然想到这个地步了，但黄少天还是在一股子热血冲劲儿退去后又迅速冷静下来，生怕她不收或又送给别人，忙补充了一句：“那家已经只剩下小小号的熊了……所以乔妹子你要是还不要这个，我可就真亏大发了啊。” 乔栖呆呆地望着他，说不清对这个前辈是什么心情。 她意识到这个人不仅把她的话全部都听进去了，还比任何人都用心地记住了。 他拼了命地想要她开心，也用尽全力想要告诉她：你很好，连最大的熊宝宝都比不得的那种好，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姑娘。 圈着大熊的手臂慢慢收拢，女孩眼睫微垂，下定决定般握住小拳头，正了正神色。 “少天前辈。” “嗯？怎么了？” “少天前辈，你这么好，所以我决定告诉你个秘密！” 小姑娘仰着头，眼睛亮亮的，和之前告诉他要按x字型扔飞镖的模样如出一辙，萌得黄少天心里直冒泡泡，他怎么可能不听？ “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乔栖扯着黄少天的袖子，让他歪下脑袋来把耳朵凑近她。 其实在这样热闹且人来人往的环境下，哪有人会去注意路边两人说话呢，但她这么做来显得两人亲昵得很，黄少天自然也乐得陪合她。 乔栖咬了咬唇，好久才小声说——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把熊宝宝送出去的。” 说完她又抱着大熊靠回椅子上，半垂着脑袋，耳尖红通通的，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懊恼的。 但这是实话呀。 她真的好不愿意啊。 乔栖一点也不想把熊宝宝给那孩子的。 那是少天前辈送给她的礼物，是珍贵的礼物，是无价之宝，不该只为了让一位带孩子的母亲不为难就送出去的。 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把黄少天的那个熊宝宝送出去，因为小姑娘向来很珍惜别人给予自己的东西，只是不忍心看那位母亲为难才尽可能去回忆纪念品店会不会有卖的。 可当她这么想的时候，黄少天却把她的表现当成了“想送出去又觉得不合适”的犹豫，直接塞给她了。 小姑娘还以为是少天前辈不忍心看她为难才要送熊的，这一来二去造成的误会，竟是直到现在才闹明白。 其实他们都不想送出去。 可两人都没直说的笨拙做法阴差阳错促使了两人都不愿意见到的结果。 明明有些可惜遗憾，但又因着是对方那个人，连这种事都变得弥足可贵起来。 黄少天也是这才拳头砸了掌心，明白过来其中那点小乌龙，但他看着她这副快要自己扒个地缝钻进去的模样又忍不住笑。 “这样啊，那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乔妹子一个我珍藏了好久的小秘密，怎么样？” 乔栖这才抬起头来，疑惑不解：“少天前辈也有秘密呀？” “有啊，我秘密可多了！”黄少天可骄傲了，“能比蓝雨未来要拿的冠军还多呢，不过我只告诉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好了，想不想听啊？” “感觉我好荣幸呀…” “那是！不过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 “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少天前辈在乔栖印象里一直是个有话直说又憋不住心事的人，没想到他也会有秘密啊…… 会是什么呢？ 小姑娘好奇极了，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期待他的答案。 黄少天轻扬嘴角。 他凑到她耳边，用生平最慢的语速一字一顿道。 “我的秘密就是——” “我好喜欢你啊，小乔妹子，你知道吗？” 第58章 不后悔的? 全明星第三天晚上的活动仍是一如既往的全明星赛，由观众票选出的24位全明星选手分成两队进行个人赛擂台赛及团队赛，这对于现在的乔栖来说，意味着蓝雨战队的区域至少不会有首发队员，也就是说，不会遇到黄少天。 可乔栖更明白的是，就算不会遇到，大屏幕也一定会给到他镜头，全息影像的夜雨声烦更会是最夺人眼球的那个——她现在就是处于连夜雨声烦都看不得的状态。 黄少天在和她回来后就去后台了，而乔栖则在周围观众都已经入场结束后，独自一人站在外面原地转圈，绕着环形的通道走啊走啊走啊…… 不知不觉就走了整整半个小时，观众的欢呼一会儿热烈一会儿平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好奇死了，可一把手放在门上，她就前进不了了。 ——怎么可能进得去呀！ 乔栖一鼓作气蹲到地上，捂住脑袋试图人为抑制住脸上的热度，可每当她稍微好了一点点，耳边就又会响起那个人的声音，那份不加掩饰的满满喜爱，连同说话间不经意落到脖颈上的呼吸一同被回想起来，简直让人羞得无地自容了呀…… 小姑娘对男女告白还停留在学生时代写个纸条发个短信的阶段，最前卫的也不过是圣诞节时经历过的，支支吾吾也就一句喜欢的内容了，哪里见过像黄少天这样，一口气说了好多好多喜欢还嫌不够的呀。 他好像不仅是嫌不够，还想要她一说起喜欢俩字就想起他这么个人一样，特别坦然淡定地重复一遍又一遍，搞得乔栖都分辨不清喜欢俩字怎么念了才善罢甘休。 最关键那个人见她走路都走不稳时还笑得明媚灿烂，那条小狮子尾巴也晃得可餍足了…… 唔，这有什么好高兴的呀！ 她现在都急哭了，那会儿是真的回不过神来，什么都没说出口，现在回过神来又一步都挪不动了，怎么办啊。 小姑娘眼睛都快变成转圈圈的蚊香眼了，万幸老天爷总算听见了她无助的呼喊—— “栖栖？”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乔栖抬起头来，瞬间眼前一亮，此情此景下，能见到一个关系良好看上去也很有经验的熟人让乔栖自己都觉得自己运气真好，依赖感更甚了几分， 她可怜兮兮地唤了一声：“柔柔姐——” 小姑娘蹲在地上，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她，呜咽向她求助的画面让唐柔想到了街边被人遗弃的小猫也是这样扒着纸箱喵喵叫的。 唐柔抿了抿唇，莫名就想到乔栖上次情绪低落时看见叶修的样子，和现在好像有点不一样…… 她上前先拉起乔栖，只解释了一句：“我听沐沐说她没在你位置上看到人” 乔栖闻言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让你们担心了……” “出什么事了吗？” “呃……” 一提起这个，小姑娘整张脸都红得能滴出血来了。 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乔栖总归是比当时要冷静很多的。只是认真想想的话，她好像也没有能聊到这个话题的朋友，这让自认为朋友也不少的小姑娘突然就挫败了。 她有点气馁。 女孩由着唐柔牵走自己，亦步亦趋，纠结许久说了一句： “柔柔姐……我能不能问一下，你，那个，你有没有被告白过呀？” 前面的脚步停了下来。 松松垮垮提着乔栖手腕的那只手微微垂落。 唐柔缓声问：“你……被人告白了？” 乔栖也跟着她站定脚步，低着头，悄悄嗯了一下。 唐柔看着发丝间露出的红耳朵，说不清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但原本想带她先找个地方坐下来的心思算是烟消云散了，唐柔现在只想站在这里，问清告白的事情。 不含八卦心思，可能更接近一种质疑的心态。 唐柔选择将这种心情归为发现变态时的谴责心理。 乔栖垂着脑袋，声音特别小：“我该怎么办啊……” “拒绝。” 唐柔想也没想。 这个年仅20岁的漂亮姑娘，至今为止被告白过的次数能比乔栖活的年头都多，但拒绝别人的次数也是一致的。 而且，大多是秒答。 且不说唐柔对恋爱这回事就没什么兴趣，她本也不是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不喜欢就拒绝，这才是理所当然的。 可对面的女孩闻言却更加低落了，喃喃道：“是啊，必须要好好拒绝才行……” 音量越来越低，乔栖的手也失去了些力道。 本来乖乖躺在人掌心的手腕顺势滑落下来。 唐柔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立刻松开手，然后—— 直接握住乔栖整只手。 葱白的指尖交握在一起，唐柔注视面前的女孩，等待她发现点什么。 可就算是这样大的动作，女孩也毫无所觉，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盯着地面小声念叨个不停。 她没注意任何其他事，只是在想那个告白的人而已，这看上去就好像…… “你不想拒绝？” 唐柔只能这样猜想。 问完后唐柔察觉到掌心里的手微微一颤。 这是有某种特殊指向性的反应，意味明确得让人不快。 可不等她再多说，乔栖就先摇了摇头。 这个姑娘似乎已经在漫长的喃喃自语中找到了答案，眉宇逐渐舒展开，紧抿的唇瓣也恢复了血色。 这一次换她反握住了唐柔的手。 笑得有些勉强。 “没有，我会好好拒绝的。” “……” 唐柔没说话。 她视线笔直，无声表达一种绝不会逃避任何事情的强硬态度。 乔栖被她看得不太好意思，胡乱拨了拨颊边的碎发，视线也随之移向旁边。 “我其实……知道要拒绝的呀。” “应该是越早越好的吧，嗯，正常来说……” “只是我那个时候没有反应过来……” 就像在蓝雨训练营被告白时一样，乔栖就算没有经验，也明白要尊重别人的心意，很快就做出了拒绝反应。 拖着不回复本身就是一种很过分的回答，即使少天前辈后来说不用急着回复他，只要像平常一样相处就好，甚至说了很多很多理由来让她心安，可是…… 乔栖不可能那样对待他的呀。 她知道，就是因为少天前辈人很好，才会那样百般照顾自己的。 回忆起对方当时满眼期待却又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眼神，小姑娘的眉眼也柔和下来。 “如果能有一种不会让前辈伤心的办法，就好了。” 她当时没有反应过来是因为事发突然。 “喜欢你”这几个字若是由素不相识的人说出，那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可当对方是自己重要的人时，告白就会变得那样与众不同，甚至是令人难以作出反应。 而少天前辈…… 就是她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唐柔问：“……你很喜欢他吗？” 乔栖说：“是呀。” 她很喜欢少天前辈，只是在他告白之前从来没有想过恋爱方面的喜欢而已。 小姑娘没有恋爱经验，也不太懂要如何以一种“独一无二”的态度去爱一个人。 但乔栖知道自己绝不能做出“我会从今天开始考虑的，请等等我”或者是“我想试一试”这种回答。 珍视前辈的姑娘无论如何都不愿耽误那个人。 她不愿耽误那个无比珍视她的人。 就算是试一试的程度，她也觉得这对他来说不够公平。 “他很好。” “如果没有前辈的话，我一定没有办法融入战队吧。” “从没有人说过我特别特别好，能让他那么喜欢……” 乔栖低低细数着黄少天的好，听在唐柔耳中却有些微妙。 因为对唐柔来说，乔栖也是同样的存在。 可现在不是争这种事的时候。 “那你为什么还要拒绝他？” “我不能再麻烦他了呀。” “……” 唐柔微垂眼睫，她一向不爱多说，此时也只是弯了下嘴角，“如果你已经考虑好了，那我会支持你” 唐柔相信她应该是深思熟虑后才做出的回答，就像这个女孩只是对她说一句加油，都是建立在比较过自己和叶修的实力之上的。 如果乔栖真的那么喜欢那个人的话，只会更加认真对待的。 乔栖点了点头：“嗯，已经考虑好了。” “不后悔？”唐柔确认道。 “会后悔的吧。”女孩大大方方承认道。 她以前只是没有考虑过也不太懂恋爱，现在有了意识，只会更加谨慎地分辨感情上的不同尽力去学习的。 等到那一天，说不定她会为自己拒绝了黄少天感到后悔。 “但我想……” “如果有一天我后悔了，那只能说明现在的我还不够优秀呀。” “嗯，我想那一定也不值得他喜欢啊。” 女孩轻弯嘴角放低眉眼的样子，一如唐柔那天看到她说喜欢荣耀时的样子。 比初见时多了些温柔。 她是那般小心翼翼地珍爱他。 她将一切遗憾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只为了不给那个人添半分麻烦。 懂得了这一切的唐柔有点郁闷。 她郁闷那个人在乔栖那里似乎和荣耀一样重要，她甚至怀疑乔栖也会对那个人说出“我喜欢荣耀，也喜欢你”这样的话语。 如果真的这么说了，唐柔觉得自己一定会想要去蓝雨战队踢馆的。 但又因为知道乔栖要拒绝那个人，所以也还没有郁闷到不爽的地步。 她要拒绝那个前辈。 在这一事实面前，似乎什么问题也不值得考虑了。 而唐柔放松下来的下一秒，乔栖就无比坚定道—— “等到那个时候，就该换我去努力追他了。” 乔栖说考虑好了就是真把前因后果甚至一切可能性全都考虑好了。 在她看来，他们蓝雨的副队长什么都好，所以自己反悔的可能性还蛮大的。 小姑娘从来没觉得吃回头草或是倒追别人是件丢人的事情，就算丢人，就算卑微，那也是她自己开窍太晚的错，该由自己来承担。 何况乔栖觉得能拼尽全力去追逐自己喜欢的人，应该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而且真到了那天，说不定少天前辈已经找到了更加喜欢的人呢。 这么一想，乔栖就更苦恼了。 “可我没追过人，不知道会不会给他带来困扰呀，要是他遇到了更喜欢的人，就该我退出了吧……好难啊……” “不会。” “哎？” 唐柔握紧她的手，一字一顿道：“不会有那一天的” 每一个字眼都异常清晰地落下来，加上她本人的郑重表情，这让乔栖感觉唐柔似乎比自己还要执着于这个问题的样子。 可小姑娘只当是柔柔姐太为自己着想了，重重一点头：“嗯，我会努力的。” “嗯。”唐柔很满意她这个回答，语气也柔软下来，轻声问，“所以现在，可以进场了吗？” 乔栖想开后心情就好了很多，感觉自己看比赛也不成问题了，“嗯嗯，我们回去吧，果果姐他们应该也等你很久了吧。” 唐柔嗯了一声，没多解释，牵着乔栖就走向场内。 她们一个坐蓝雨家属席，一个在普通观众席，很快就要分道扬镳了，唐柔也就没有告诉她自己独自过来的，至于叶修和陈果……他们还在酒店看比赛转播呢。 苏沐橙发给她的消息特别慌，说是本以为不会有事的，没想到什么的，最后还要她转告没有手机也没看腾讯消息的叶修来着。 唐柔当时看了眼叼根烟看比赛的叶修，跟苏沐橙说：“我去找吧，叶修他不太方便出来。” 这个解释非常有说服力，也不会令人怀疑什么。 可只有唐柔自己知道，甚至她还能坦然承认：她确实不想让叶修来找乔栖。 理由大概是在见到女孩对叶修的依赖后，更加方方面面都不想输给叶修了吧。 她这边没多说，可乔栖听着观众的欢呼就想到了昨天目睹的观众挑战赛，不禁感叹道：“说起来，我昨天才知道柔柔姐的战法那么厉害呀。” “还好吧” “那柔柔姐有没有想要打职业赛？” 唐柔抿了抿唇，这个问题不是她第一次被问到了，更巧的是今天上午陈果刚有心要组建一支职业战队。 想到此，唐柔终是点了下头，“嗯，想过。” 丝毫不知道叶修决定要重返职业舞台的小姑娘眼睛一亮。 蓝雨姑娘单纯地认为这么好的肥水可不能流外人田呀。 “那柔柔姐，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蓝雨？” “不考虑。” “哎？” 唐柔毫不犹疑地回答让乔栖呆住了。 已经对蓝雨有了归属感的姑娘有点委屈。 乔栖不肯放弃挣扎，努力道：“为什么呀？我们蓝雨食堂饭菜可好吃了，员工待遇也好，气氛也好，什么都好……” 乔栖一一细数着蓝雨的好，表情认真，语气郑重。 然而短发姑娘对这些都不为所动，只是由蓝雨二字联想到了乔栖刚刚说道那个蓝雨前辈有多好的模样，抿了抿唇。 唐柔说：“因为我想要打败蓝雨了。” 突然被宣战的乔栖：……？ 第59章 s市落了场大雪 全明星周末在包括惊现叶修、观众打赢职业选手、观众一挑六、职业女选手赛场爆发等一系列惹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后，终于拉下了帷幕。 乔栖解开心结后也总算是放平了心态，规矩的小姑娘准备想个正式一点的法子来拒绝黄少天。 而在那之前，虽然还是一和黄少天对上视线就会下意识避开，但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紧张到喘不过气的程度，黄少天如常般和她搭话，两人默契地都没有提那天的事情。 如果说有什么变化的话，大概就是黄少天更加放得开了些吧，几乎是毫不避讳自己的感情，一遇到她就会凑上来。 而且发现小姑娘一和自己说话就会犯结巴还耳尖泛红，罪魁祸首本人非但没有一点自觉，反而觉得可爱死了，巴不得一直看下去。 他都那表现了，还看不出来的大概就只有傻子了。 蓝雨队员们心知肚明，谁都没点破，但有心帮着黄少天的人一见喻文州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就都不说话了。 与其说喻文州反对，不如说他们三个人的气氛都有点微妙。 黄少天想跟乔栖在一块时，都会被喻文州叫走，乔栖因此确实松了一口气。 可一次是巧合，两次三次都是被喻文州打断，乔栖看待喻文州的眼神也多了些诧异，喻文州只是抱以一笑，大小术士间没什么交流，却又好像已经表达完了。 这是一回事，还有另一回事就是那个啥也没看出来的傻子卢瀚文。 卢瀚文是没觉得黄少天有什么不对劲，傻了吧唧还跟乔栖天天走一起，坐车坐飞机都刚好在乔栖身边，看得黄少天那个眼红啊。 不过卢瀚文倒是看出自己的小搭档最近总是紧张了，还挺卖力地哄她开心，俩人整天抱着几袋零食分吃，偶尔再一起连着耳机看个比赛什么的，把黄少天气得不行。 而那缺心眼儿的孩子还埋怨前辈话太多打扰他们学习。 这么一来二去，俩剑客整天你一言我一语就差扛剑pk了，看得蓝雨这帮凑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可开心了。 所以说嘛，天然一点傻一点，自然有他的好处。 而除此以外，让小姑娘上心的还有一个人——轮回的队长。 蓝雨离开s市时理所当然是要与轮回俱乐部的负责人道别的，周泽楷作为队长就算只是走个过场也是得参与其中的。 虽然周泽楷礼节性颔首与蓝雨正副队长道了别，但那之后视线就无比自然地转落到旁边乔栖身上，好像她本就该是他亲自来道别、特意来问候的人物一样。 周泽楷一向话少，且喜欢低着头，所以也没什么人注意到，或许唯一察觉的就只有被注视的小姑娘本人了吧。 可乔栖也没有说话，就是悄悄朝他眨了下眼睛，无声无息地道了别。 小小的动作，却是只属于他一人的道别。 小姑娘俏皮可爱的模样映在周泽楷眼里，轻飘飘地落入记忆里，就怎么也忘不掉了。 轮回队长嘴角边向来内敛腼腆的笑意因此加深，他转头再次朝喻文州他们点过头后，蓝雨这一趟s市之行也就到此为止了。 乔栖规规矩矩跟队伍走在最后面，没走两步忍不住又悄悄看了眼身后，预料之中撞进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里。 他好像早有猜到她会回头，又更像是一直在等她看过来，从未改变过自己的视线目标。 他们每一次见面都是这样，他总是在注视她，而她每次抬眼，就算不经意也一定会被迎进那位枪王眼中的世界里，进去了，就再也移不开脚步了。 “乔妹子你看什么呢，落东西了吗？”旁边卢瀚文见她脚步都慢下来，问了一句。 小姑娘扎成马尾的小辫子在空中一晃一晃，连发尾扬起的弧度都煞是好看。 她声音轻快地回答。 “不是，就是…有点舍不得，我挺喜欢s市的。” “放心，肯定还会来的。” “嗯，有机会还要来这里玩儿。” 声音渐行渐远。 注视她背影的男人直到他们拐入转角后才重新低下头去，他转过身，一步步迈回俱乐部准备开始新一天的比赛训练。 周泽楷曾以为时隔十年还能和她站在s市的土地上已经是奇迹了，后来才发现…… 那个能点亮他整片世界的人就是奇迹本身。 他记得乔栖走后，s市落了场大雪。 是场沁人心脾的暖雪。 第60章 蓝雨的未来 乔栖在全明星周末时的表现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回到训练营时，新人们看待她的眼神都有微妙的变化，但也没人会说什么。 训练营的负责人就狂剑士的事找过她，但小姑娘摇着头，无论如何也不肯再用狂剑士了。 “那不是我的东西，我可以借用，但不可以据为己有。” 负责人当然也知道用着别人风格的狂剑士是拿不出手的，只是在联盟中转型的职业选手绝不少见，万一呢？ 然而这个万一也被拒绝了，理由是她连术士和神枪手都没练好，怎么能去玩儿别的呢？ 女孩理由堂堂正正的，让人无奈之下只好作罢。 事后负责人跟喻文州提起时，喻文州也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蓝雨如今也不缺狂剑士，攻坚手现有于峰，后有卢瀚文，让乔栖学也不过是多一种选择罢了，并非必要。 只不过喻文州能看出乔栖对狂剑士这一职业有自己的执着，她难得这样坚决地做些什么，作为队长，作为术士，作为男人，喻文州都觉得自己理应支持她。 所以喻文州把乔栖叫走后也对这件事只字未提，只是着手教习她战术方面的知识，也接上了叶修的活，关注了一下她的节奏问题。 虽然蓝雨队长本人很忙，但每天结束训练后还是会抽空去趟资料室，时间短暂，却教得足够用心，从最简单的笔记记录方式一直到职业赛上的战术视频，方方面面，事无巨细。 等蓝雨大家反应过来时，小姑娘已经整天抱着喻文州的笔记本在啃了。 有蓝雨标志的笔记本上画了大大的圈一，最下面的喻文州三个字远比圣诞节那张照片上的要稚嫩得多，封面一点划痕都没有，但从侧面看封面页是有些鼓起的，那应该是反复翻阅过后无法避免的结果，这样时间沉淀下来的认真痕迹很快就被细心的姑娘捕捉到，再加上其主人是他们蓝雨最最最最优秀的队长大人，乔栖在接过笔记本时不自觉用了双手捧起略一鞠躬的虔诚姿势。 郑重其事的模样看得喻文州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笔记本是不是被当成什么武功秘籍隐藏卷轴一样的东西了。 对此，小姑娘两手捏着本子边缘，板起表情来纠正他：“队长，这该是我们蓝雨传家宝级别的东西呀。” 女孩拿到笔记本后，眼里的光亮就没熄灭过，反倒还越说越亮，俨然是将喻文州看作是神级人物了。 偏偏她这份崇敬是发自内心的认真，喻文州也只有失笑地摇摇头了。 “荣耀更新很快，就算是现在，这个笔记本里的很多东西也已经用不上了。” 时间总是会带走很多东西的，这是难免的。 就像魏琛队长本人，就像那些古老的打法，还有那些过去的辉煌，看着如今那些新人一代比一代不将老前辈们放在眼里，喻文州觉得或许十年、二十年后自己会被记住的也不过是一个名字，一个职位，一个账号卡罢了。 这看上去有些悲哀，但喻文州也不是个会为莫须有事情担心的人，他想，自己只需要在这些东西尚还有用的时候发挥他们的作用就好了。 可乔栖歪了下脑袋，疑惑道：“说不定就有用了呢？” “哦？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喻文州这样问，心底却是升起有种欣慰感，他知道她会想说什么，但蓝雨队长一直都是鼓励乔栖主动发表想法的。 这是前辈与后辈间的教导，是两个职业选手的交流，也是男人对女孩的宠爱，喻文州将它渗透在每句话甚至是每个字眼里传达给她。 乔栖没有想得那么深，但她隐约是能感受到队长是有意要她发话的，这让小姑娘一瞬间思考了下这个话题本身会不会就是队长为此下的套呀…… 不过喻文州于乔栖是不同的。 喻文州于乔栖就是一个就算她明知是对方下的套，她也会义无反顾往下跳的人。 “我听说散人的打法已经很多年以前的了，既然叶秋都能复活散人，那就说明总有些东西是会回来的吧？” “而那个时候……” 女孩说着说着就扬起了嘴角，特别骄傲地举起笔记本给他看。 “队长的手记可就是荣耀宝了呀！” “嗯？荣耀宝？” “荣耀的国宝，简称荣耀宝，是荣耀的大熊猫呢” 这个说法未免过分可爱了点。 但喻文州还是蛮喜欢这种叫法的，特别是与教科书那种会让人满脑子“五年荣耀三年副本”“叶后雄教材解读”的称呼比起来，女孩临时兴起的小称呼可谓是优美动听了。 “嗯，有道理。” 男人伸手抚了抚女孩发顶，像是触碰一朵初绽的雏菊般轻柔反复，明明是在表扬她的乖巧，却又透着某种爱不释手的意味。 但他很快又浅尝辄止似地收了手，转而从抽屉里取了东西出来，从发顶到抽屉的过程流畅自然，让人一点异样都瞧不出来。 他嘴角携着悠然笑意，缓声道：“只不过，要想让它更具有宝物的价值，我想还需要更多时间和更多内容。” 喻文州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眼含笑意。 “所以我想如果有人能将它续写下去，真会成为宝物也说不定呢？” “要不要试试看？” 雨滴与法阵相融而成的蓝雨标志被递到了女孩眼前，蓝雨队标折过的光辉远远不如它本身所背负的荣光那般辉煌灿烂。 她曾经见过。 每天都隔着相框，看到第六赛季那片最美的风景，令她向往不已。 但乔栖还不认为自己可以达到那个高度，这让她有些忧愁，愁得眉毛都拧成八字了，她不想拒绝队长的好意，也没办法立刻就承诺下来，那太不负责任了。 “我觉得我还不行呀，”小姑娘可实诚了，苦恼地跟队长说，“比起队长这样的国宝水平，我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追吧。” “嗯，所以现在只是试试看，不过我想已经足够了。” 喻文州不置可否地弯了下嘴角，语气里多少带了些无奈，他知道她不是自卑，而是在衡量差距下得出的结论，或许还有些憧憬导致的结果。 喻文州懂得，所以也没有否认乔栖现在能力还不足的事情。 因为只是“现在”而已。 现在是此时此刻，那么下一秒就可以是未来。 而他很早就认定乔栖是蓝雨的未来了。 蓝雨队长微垂视线，始终蕴在眼中的暖意不知何时已经融化作一汪暖泉，清澈见底，温暖宜人。 风拂过天蓝色的队服衣角，承载起蓝雨二字下的一片天空。 喻文州伸手将女孩颊边碎发拨至耳后，用心教授给她。 “我想…你已经不需要达到国宝的水平了。” “蓝雨的未来，本就该是宝物。” “乔栖，你就是。” 第61章 感觉好可惜 * 这、这要她怎么回答呀？ 乔栖瞬间涨红了脸，直把半边脸都埋在了笔记本后面，唯独探出两只眼睛望着他。 相比之下，他们队长本人就自然多了，他坦然地收回手，好像那只是一个简单的长辈关照晚辈时的表现。 小姑娘也因此稍微定了定神，她垂下眼睫，半天才轻轻颔首，语气里还满满是尚未平静下来的局促。 “那我，我努力试试看……”乔栖小声说。 喻文州笑道：“恩，那就交给你了。” 被队长这么说大概是信任的意思，往日的小姑娘或许会为此开心。 但现在她是真的有点很紧张，在黄少天之后，乔栖开始注意与别人相处的距离。 她觉得自己和喻文州那份不近不远的关系让这样细微的肢体接触都显得有些过分亲密了，乔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还在担心自己这么大反应会不会太失礼了点。 对队长失礼…… 小姑娘越想越沮丧，最后只能埋着脑袋小小地应了一声。 但喻文州是何等人啊，对于她的不安，他知道最自然最不以为意的态度才是化解尴尬的最好方式。 于是喻文州捡了另一件要事跟她讲。 “不过在那之前，我想你还是要担心下排名赛的。” 这个话题倒是一下子将气氛打回到了最初的形态，也让乔栖比之前还要愁眉苦脸了。 小姑娘忧愁道：“是呀，排名赛又要来了。” 而她这次的情况却还不如上一次，就算手速操作仍摆在那里，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被刷下去就完了。 乔栖沮丧，“我再尽力一些吧…” “或许，你可以先考虑其他方法。”喻文州说。 “什么？” “依靠团队赛取胜。” 训练营不一定必须要参加个人赛，毕竟有些职业，比如牧师就并不适合这样的pk，那么选择团队赛就无可厚非了。 喻文州记得她在上个排名赛中，将术士置于战场中央诱敌完成反杀计划的方法，结果也实现得很漂亮，但太过依赖于她一个人的操作，也太过冒险。 所以喻文州将一些联盟史上那些为人津津乐道的战术赛资料交给她，让她吸取经验，多去思考要怎么应对，甚至给了她训练后随时可以来询问他的特权。 乔栖受宠若惊地收下了，却忍不住小声说：“队长，这算不算…开小灶呀？” 空荡的资料室里，文件夹与碟片整齐罗列在书架上，安静地包围在二人身边。 女孩声音小小的，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听得喻文州失笑。 这位蓝雨队长当然知道这是一种开小灶的做法了，但他觉得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喻文州从来都是坦然的，他可以坦然承认自己的手速是缺陷，也会直白点出队员错误的判断。 若是有人问起的话，他一定也会点头说：嗯，我是在给乔栖开小灶。 不过那是私下的情况，明面上，喻文州觉得直接点明的话，眼前这个规矩到固执的姑娘恐怕会更加不好意思吧。 万幸的是，以他的头脑找个托词可以说是分分钟的事了。 “嘘——” 男人竖起食指，仅仅一个噤声手势就能放慢了时间。 喻文州轻眨了下眼睛，将独属于两人的秘密埋藏在低沉的嗓音里，唯独放任话语里的笑意缓缓淌入女孩耳中。 “乔栖。” “这只是热心肠的前辈助人为乐，对不对？” 热心肠的喻文州，只助乔栖为乐。 * 战术赛很多时候比那些神级操作还要受人瞩目，他们过多靠的是头脑，有时候直到最后一刻才会明白是这么个规划，乔栖越看越能体会到其中的乐趣，反而看得入了迷。 不过一摞下来也都是些同样的战队，看来看去还是那么几个人，主要是蓝雨、霸图、嘉世三家，中间穿插有雷霆和微草的，只有零星一两个其他的。 联盟四大战术大师间的碰撞总是受人瞩目的，喻文州给她的，也都是最为精彩的几场。 不过他们这群心思绕了八个弯的人总是会有些常人看不懂的操作，这种时候乔栖也只能抱着录像跑去找喻文州了。 她到的时候，喻文州还在和俱乐部经理谈话，乔栖就乖乖等在门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见了她，他们间谈话几乎是一两分钟就结束了。 乔栖进去时和经理擦肩而过，经理还和蔼可亲地拍了拍她肩，显然是对这个蓝雨摇钱树苗非常期待。 她眨了眨眼，拿录像光碟掩住嘴，小声问喻文州：“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没事。”喻文州轻摇了下头，语气里含着促狭的笑意，“而且，是我和你说随时可以来找我的，你若是每次来都要介意这个，我可能就要考虑下次和经理换个地方谈了，对吗？” 他是叫她不用那么客气。 乔栖听懂了，便也放开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请教队长问题啦？” “恩。”喻文州很满意她的上道，起身给她让了地方。 小姑娘大大方方坐下了，虽然她平日坐得和队长的没什么差别，但仅仅因为是喻文州的电竞椅，就多了些特别感。 她跃跃欲试地跟喻队说：“总感觉光是坐在这里，就连头脑都能变得和队长一样好了。” 喻文州失笑：“若是真可以的话，我这椅子恐怕要值钱了。” “恩……那我也一定会第一个买的。”乔栖煞有其事地点头。 喻文州失笑，但也没说什么，这两天她看他的眼神已经足够崇拜了，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她偶像呢。 乔栖悄悄吐了下舌头，她是真的很佩服队长啊，这种佩服随着接触越多日渐增加。 她现在看喻文州就像在看一个下凡来助她渡劫的神仙，可厉害可厉害了。 乔栖怀着崇敬之心握住喻文州的鼠标，把蓝雨和嘉世间的比赛点开来给他看，进度条停在了自己疑惑的时间点。 “我不太懂，宋晓前辈这里是有意往后退的吗？” 乔栖指了指录像暂停的部分，那里气功师与战法发生了碰撞，但站位相较其他人要靠后一些，让她不太明白意义。 小姑娘基本是不考虑喻文州记不记得这场比赛的，仿佛默认他什么都知道。对她这种潜在反应，喻文州觉得自己不理所当然地回应她，或许都不合适了。 “嗯。” 喻文州抬手点在屏幕上，以气功师为中心，向左右两处各滑了下：“这样可以引导对方往前，如果一叶之秋再挪两个身位的话就会陷入被四面包围的处境，毕竟他对团队有着很高的重要性，率先剔除的话后面也会容易很多，只不过……” 他轻点鼠标，画面继续活动起来，只见一叶之秋倏然一个圆舞棍后直接向侧边跳去，漠然无视了气功师，加入到别人的对垒中。 乔栖恍然：“所以他是提前察觉到了这点才跳开的吗？好厉害啊……” 就连旁观者都难以看出来的意图，第一视角战斗中的叶修还能察觉对方的套路，连纠缠拖住战局的机会都没给宋晓前辈，头脑与操作并存，乔栖代入进去自己后认为她一定很难察觉附近的包围网，叶修真的很厉害。 但这样厉害的人…… 乔栖微皱了皱眉，她不太懂，叶修这番操作虽然避开了对方诱敌，却因为队友的走位偏差使一叶之秋重新落入腹背受敌的处境，令人见了都遗憾。 “可为什么他队友好像没发现这点？他没来得及告诉队友吗？” 喻文州在小姑娘纯粹疑惑的目光下，也只得嘴角的弧度多了几分无可奈何。 他转首望着屏幕里与团队开始脱节的一叶之秋，不置可否：“或许吧，季后赛时的宋晓向来比较难缠。” “这样啊，感觉好可惜……” “嗯，很可惜。” 此可惜非彼可惜。 怀揣一份棋逢对手的心情，喻文州很难否认自己那时也是期待过叶秋的回击的，他以为那位前辈不该在那里被打败的，甚至有些遗憾，但赛场就是赛场。 即使叶秋当场弃权，以喻文州的立场也只会第一时间思考嘉世会怎样填补漏洞，而不是替对面队伍的人惋惜。 他多少是有察觉到叶秋和嘉世那些事情的，理解，遗憾，却也无从说起什么，而现在，喻文州也不打算告诉乔栖。 乔栖与一叶之秋两任操作者都关系匪浅，但他们本人似乎都没打算告诉她那张账号卡是如何易主的，喻文州自然也不会点破。 毕竟那种事情是不会发生在蓝雨，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的，关于这点，喻文州至少想在自己退役前护她到最后。 乔栖不知道喻文州为她这一个问题想了多少，但她始终都是相信他的，既然队长说是因为宋晓难缠，那便是了吧。 出于学习经验的角度，乔栖觉得如果叶修和队长真的较量起来，那自己一定能学习到更多吧。 就像是听到她这种想法，乔栖刚一回到自己房间就见右下角的小企鹅闪动起来，弹出来的对话宛如在他们蓝雨安了监控器似的，在昏暗的屋内显出几分阴森可怖。 君莫笑：学习战术呢？ 第62章 你都好意思 君莫笑：学习战术呢？ 乔栖下意识扭头看了眼背后，见身后没什么人才松了口气。 凰兮凰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呀。 君莫笑：黄少天说的。 其实黄少天也不过是提了一嘴乔栖最近老跟在喻文州身后，而叶修一瞧日子就估摸出来她估计为下次队内赛做准备呢。 不过这么吓唬一下小姑娘，叶修叔叔表示还是很有意思的。 君莫笑：要不要来实地学习一下？ 凰兮凰兮：？怎么学习？ 君莫笑：带你打副本，我这边得带团刷呢 pve虽不及pvp的难度，但如何指挥团队配合确实是乔栖现在最需要的，战术大师现场指挥给她看，应该能学到不少东西。 可是叶修现在应该是第十区的吧… 凰兮凰兮：我没有十区的卡啊。 君莫笑：这有什么难的，你找黄少天给你拿张不就好了。 凰兮凰兮：这也太麻烦少天前辈了吧 屏幕背后的叶修呵呵一笑，这有什么麻烦的，只要一个理由，他相信黄少天乐意得很。 叶修点了下夜雨声烦的聊天框，窗口里面还挂着黄少天上次pkpkpk五十连的留言气泡，叶修全当没看见，开门见山道：“你给乔小栖弄个十区的卡呗？” 黄少天回得也快。 夜雨声烦：“？？？我靠我靠，你把我拉去打本还不够啊，怎么连乔妹子都叫上了？她不是忙着和队长学习呢吗？我们蓝雨的职业选手训练营和公会全都给你打本，你还要不要脸要不要脸要不要脸啊？” 君莫笑：“谁让蓝溪阁要我的攻略呢” 君莫笑：“快快快，我这儿着急呢，你给她拿个术士卡，到时候你也拿着你的剑客来呗。” 君莫笑：“你们蓝雨的组合，不会换个人就不行了吧？” 黄少天没回了，估计是去要账号卡了。 叶修那话可谓是真说进黄少天心坎儿里了，他眼馋那个能享受乔栖支援的剑客位置很久了，就算他那自带box-1状态的打法在赛场上肯定是没机会的，他也想多少试一把嘛，可偏偏卢瀚文那死小孩整天扒着乔栖不放，一副我们才是专属剑咒的样子看得人就来气，还让黄少天去找喻文州嘤嘤嘤去。 黄少天差点没给他气吐血了，可也没办法，至今没遇到那个场合让夜雨声烦和凰兮凰兮配合，现在叶修亲手送上来个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 于是黄少天下一秒就领着俩账号卡去找乔栖了，把刚收到叶修消息的乔栖吓了一跳。 门外笃笃笃的声音和君莫笑那句“你可以开门了”几乎同时出现，乔栖不禁缩了下脖子，叶修真的好可怕呀…… 小姑娘是提着笔记本和登录器去黄少天房间玩的，虽然她仍然对和黄少天相处有点局促，但黄少天自己都坦然得很，她若是再拒绝就显得太矫情了。 殊不知那边黄少天歪头看这小姑娘坐在自己身边，按部就班地插上登录器和电源，输入密码时反复检查了两遍，最后又对着人物建模细细观察，每个武器每个甲胄都跟对待自己的账号卡一样努力记下来属性，小声念叨起来，这些细小普通的动作都看得黄少天心生满足。 看看！ 这是他们蓝雨的姑娘啊！ 多规矩，多乖巧，多认真啊！ 这边乔栖已经检查完账号卡了，抬头就见黄少天还在盯着自己瞧，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小姑娘顿时涨红了脸，“少、少天前辈别看我啊，快上线呀” “恩？哦哦哦，这就来！” 黄少天这才坐直了身子，熟练地登陆那个各种意义上都属性低下的剑客卡，只看了一眼立马就不爽了“怎么还是上次的装备啊，一二三，才三件紫的，橙的就一个，这脸也太黑了吧。” 黄少天的账号卡自然不会是他自己来练级，但一点好装备都没有还是让他有点气闷。 乔栖有点奇怪：“少天前辈之前就在玩第十区了吗？” 黄少天浑身一僵，脑海里涌现了一大堆说辞，但不等他说话，屏幕那边先传来一声轻呵：“哟？原来你没告诉她啊？” 乔栖有点茫然，还在想自己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事情。 那边黄少天一看她的表情立马就急了，“不是不是不是，我那是为了蓝溪阁而已！你知道大公会都是需要纪录来证明实力吸纳人才的嘛，所以我就帮一下而已！就帮了一小小小下！绝对没有天天泡在网游上！” “这样啊…那纪录打出来了吗？” “那当然了！有我出马，一个小小的副本纪录算什么，别说一个，十个都没问题啊！” “恩，少天前辈果然好厉害啊”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语气里满满都是崇拜，全然没介意过黄少天是不是纡尊降贵到网游里去打压小怪。 黄少天反倒因为这特别给面子的回答搞得脸上一红，他反正是喜欢极了她仰着头，眼睛里只有他的模样，恨不得看个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才罢休。 偏偏有人就跟没长眼睛一样，非要在这个时候插一嘴： “啧啧，他就一个副本纪录就厉害啦？那我这儿一堆纪录可怎么说啊，小朋友？” 屏幕里的君莫笑肩上架着千机伞，笑呵呵问。 “你也厉害呀。”乔栖说。 君莫笑扭过头，用系统自带动作朝流木摊了摊手：看吧，咱俩在她这儿是一样的。 “我靠我靠我靠，老叶你什么意思，你没发现你都沦落到要靠副本纪录的数量来和我比了吗？你堕落了堕落了！”黄少天叫道，“有本事pk啊pkpkpk！” “p什么k，快进本了，”叶修一点不受他影响，“好好学着点啊。” 乔栖知道最后一句是对她说的，赶忙点了点头，之后才想起对方看不到，又应了一声。 第一轮推本先过个场，主要是叶修研究，大家也就轻轻松松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了。 他们这边团里的几个也都是熟人，唐柔、包子、乔一帆还有苏沐橙，也算是个蛮平衡的队伍。 一听说是乔栖，几个人还挺热情，大家都认识她，包子没记住人，倒是记住了她的星座，直说是那个双子座的妹子啊。 “对呀，双子座”乔栖反正跟谁都能聊，便应了。 “乔妹子你是双子座啊，”黄少天也跟着搭腔，“双子座好像是五月，哦五六月的时候吧？哪天啊，应该没到夏休期吧，到时候给你庆祝庆祝？” 叶修说：“得了吧，那天你们得忙着看个人奖项呢” “啊？”黄少天还没反应过来。 乔栖乖巧道：“我是六月八号生日。” “六月八号…六月八号？”黄少天显然是对这个日子有点印象的，但他一时间想不起来。 这头君莫笑就跟苏沐橙讲：“你看，这就是太久没拿奖的结果，日子都记不住。” 苏沐橙都笑了，给黄少天解释了一句：“是常规赛的奖项公布日。” 叶修还给唐柔他们解释：“你们也得记啊，六月八号，未来说不定你们也要在这日子领奖呢，别跟这人学啊。” 唐柔是不懂，乔一帆尴尬地笑了笑，那种奖项哪里轮得上他啊，到头来也就包子傻了吧唧应了。 “哦哦哦哦！那天啊，怪不得，那是个好日子啊，那可以和队内一起庆祝啊”黄少天点点头，“去年小卢生日我还送了个剑客抱枕呢，你生日我给你搞个术士去啊。” 黄少天确实不记得这颁奖的日子，要他们职业选手来讲，那常规赛的奖项其实没什么好说的，真正有实力的队伍都不会在常规赛中翻开底牌的，在季后赛里才表现恐怖的，就像他们蓝雨的关键先生那种，也是大有人在的。 不过说到生日，黄少天就翘起了嘴角，好心情地问她，“那乔妹子你猜我是什么星座的？” 流木小剑客在前面冲锋陷阵，真人却仗着地理位置优势和她聊天。 乔栖操控的术士叫流光，大概和流云流木是同一批练出来的号，黄少天反正是相当满意，俩人站一起，一看就是一块儿来的啊。 小术士这边挥着法杖，鼻音拖了长些：“恩……狮子的吧。” “哇哇哇，这你都能猜到啊，哎，不会是看了我的个人资料记住的吧？说实话的乔妹子，你是不是偷偷背下来了？” 那边听着的叶修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没有，”乔栖晃着小腿，眼睛都没离开过屏幕，理所当然道，“因为前辈很像狮子座嘛，认真起来很有气势很帅，又很厉害，恩…还像小狮子一样，很可爱。” 乔栖之前就觉得黄少天挺像小狮子的，特别是这些日子看蓝雨的比赛录像，剑客潜伏在赛场外静静等待机会的模样就像等待猎物踏入狩猎范围的狮子，一旦认真起来，那种森林之王的气势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黄少天听得耳朵都红了，但眼睛却是越来越亮，手里操作的剑客更是骚包地从散人手底抢了boss，唰唰两下解决了。 叶修：…… 君莫笑看他操作，扭头往旁边小怪上打一枪，又一个鹰踏跳开。 于是刚打完boss的流木就被脚边长得奇形怪状的小怪拿着棒子锤小腿了，看着没什么攻击力，也没掉血，但流木就是陷入了僵直状态。 一群人就看那只连剑客膝盖都够不着的小怪当当当敲他，跟敲自家傻瓜娃子一样。 黄少天：“啊？这小怪有毒的啊？他打我干嘛啊？老叶你聚怪打偏了啊？” 叶修也很淡定：“哦，刚才没注意吧。” 黄少天：？？？你看我信你没注意吗？ 苏沐橙看懂了，还给叶修小窗发了个偷笑的表情。 黄少天没把这小怪当回事，本打算等着僵直状态过去再继续骚操作，可不知是有意无意，身处后排看着这一幕的乔一帆和苏沐橙都悄悄无视了他被攻击，甚至还有点乐见其成，包子和唐柔那奋战在一线的人员更是根本理都不理，唯独那边本来忙着帮唐柔控怪的小姑娘扭过他，一见这情况抽空就一个诅咒之箭把怪秒杀了。 “谢啦，乔妹子反应就是快，手还准，不像老叶，聚个怪都能打岔。”黄少天边说边操控流木凭空耍了两下剑，像是在感谢救命之恩一样。 逗得乔栖弯了弯嘴角，她想起和霸图比赛前那个因为等待时间太过无聊，直把平a都玩成幻影无形剑的剑圣了，超级可爱。 叶修轻啧了一声，给苏沐橙回了条消息：“他们蓝雨的术士都有一毛病。” 苏沐橙这是全程看到尾啊，饶有兴趣地回道：“恩？” “太惯着剑客。” 这几个人刷本是不用担心速度的，只不过第一遍刷完后，叶修看了眼输出表，半是无语半是疑惑地说了句：“我说小唐你这么卖力干什么。” 唐柔全程一直都没说话，就认真在打，结果输出就排在了第一位，但这输出多得都能到流木两倍了吧。 虽然黄少天全程划水胡侃也不在意输出量，但也是保证了一定手速的，这唐柔得多拼啊。 然而对于叶修的问话，唐柔扫了眼屏幕里距离两倍还尚有一段的差距，平静地说了句：“下局继续。” 叶修：？？？ 这妹子到底在和谁杠？ 第二次刷时叶修已经研究完了基本的攻略方法，接下来就是实施了，大家也都按部就班听叶修指挥，黄少天和包子仍然没改一个比一个吵的习惯，叶修直接把他们分配到前线战斗，后面多少安静了许多。 乔栖站在后排支援前面，眼睛盯紧了几个人的走位，她发现叶修即使在指挥团战时也和他操作本身的打法一样，简单直接，就是将所有基础打法都应用到底，很正常地在前排聚怪，后排控制，前排拉仇恨，后排紧跟着输出，这似乎没什么难理解的，但无论boss做出怎样的反应，他都可以先一步进行调整。 第一轮刷本时，他就已经记住了boss的攻击模式和路线，身位都不差一个，好像只要挪动一个人的位置就可以避开那boss费半天劲才爆发的攻击，神奇得紧。 就连队友的走位失误都像被他早有预料一样，要么是立刻点出，要么是指挥其他人临时变换站位…… 真的好厉害啊。 “哎，那边那个发呆的，想什么呢？操作呢？别停啊。” 叶修突如其来的发号施令让乔栖懵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手离键盘了，赶忙三两下跟上他们。 乔栖悄悄皱了下小鼻子，有点懊恼自己差点犯了职业选手的大忌，但又忍不住直盯着那个衣着搭配十分不合理的散人背影瞧，心说这人站在前排怎么能看到后面，总不会真开了挂吧…… “别看了，哥背后没长眼睛。” 乔栖吓得浑身一抖，立马坐直身子，支吾一声：“哦……” 黄少天本来打着好好的，余光一瞥，小术士的视角正对着散人的背影，剑圣大人立马不乐意了，“对啊，你看他干嘛，他装备是比我好点，但你看这颜色，这衣服，这搭配，多辣眼睛啊，这审美我都看不过去了，看他干嘛啊。” 某种意义上被人身攻击了的叶修：…… 旁边一众人：总算有人说出我们的心声了。 叶修清了下嗓子：“实用就行，管那么多干什么，哎，装备比我差点的那个剑客，快上啊，怪都给你引来了。” “行行行，上上上，哎，急什么，研究攻略又不是抢纪录，再说了，你一个天天泡在十区的，好意思和我比装备吗”黄少天撇着嘴，剑客流木也不慢，上去就是一个拔刀斩。 乔栖这才得空小声说了句：“我就是看看站位，不看衣服的呀……” 她虽然是在给自己澄清，但落到其他人耳中就是在附和黄少天。兴欣一群人就听到耳机里爆发出笑声，黄少天笑得最是嚣张，“你看，连乔妹子都看不下去了，你赶紧换套装备吧。” 乔栖还挺无辜：“不是我没有……” 叶修一个后跳落到乔栖身边，扬了扬千机伞：“行了，你也快点上，再敢停下来我敲你了啊。” 于是被散人威胁的小术士也就怂巴巴地继续放技能了，站在散人边上，看着跟被恶龙抓走的小可怜一样。 黄少天贼不乐意，但他一个剑客怎么也不可能退到后排输出去啊，只能喊道：“喂喂喂，你别欺负乔妹子啊，多大的人了，你好意思吗好意思吗好意思吗？” 被好意思吗三连发的叶修淡定一笑，“你都好意思出手，我怎么就不好意思了？” 这话别人听不懂，知情的那是秒懂了。 黄少天一秒闭嘴，暗骂这人真是什么都敢说。 他小心翼翼看了眼身边的乔栖，几乎是没有任何意外地看到小姑娘的头顶又开始冒烟了。 女孩紧张得操控鼠标视角到处乱晃，根本没法保持冷静，眼睛里氤氲着水气，半咬着下唇，死都不肯说话，完全一副被欺负狠的模样啊…… 有句名言道：人在看到比自己紧张的人时就会冷静不少。 黄少天这会儿倒是无所谓叶秋说了什么了。 他现在啊，光是看着羞得不行又不好意思说话的乔栖，得心里跟灌了碳酸汽水一样，甜得直冒泡泡。 黄少天开心了，就连手底下七八只怪被寒烟柔抢走了也无所谓了。 可他这边看得开心，其他人看不到乔栖的样子，就只能看到君莫笑旁边的小术士跟醉了酒似的，左挪两步，右跳一下，原地再转个圈圈，技能倒是都准确打出去了，就是有点晕乎乎的。 叶修好笑地看着她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多少也能猜到那小姑娘现在的表情，他操作着君莫笑，拿千机伞把小术士挡下来。 “哎哎，站稳站稳，还学不学了？” “学、学啊！”乔栖慌慌张张应道，试图让自己显得冷静一点。 “那行，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啊，我这儿可没录像，你结束后再问我估计就想不起来了。”叶修也没介意，说完就继续指挥去了。 他这话说得自然，也让乔栖迅速冷静下来了。 乔栖正了正神色，调整好状态边打边问，后排两人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学术起来，听叶修讲的时候，其他几人也会自然产生一种“哦原来那个时候让我这么做是为了这么回事啊”的心情。 这里面估计也就只有苏沐橙没认真听讲了，她就是在思考叶修那句话，估计在黄少天听来那句话就只是：“你都好意思对她出手，我怎么就不好意思欺负她了？” 但苏沐橙怀疑真正的潜台词恐怕是—— “你都好意思对她出手，我怎么就不好意思出手了？” 第63章 寒烟柔邀您进入竞技场 “栖栖，你春节要来h市玩儿吗？” 副本结束后大家跟那里摇点，除了兴欣几人外，苏沐橙黄少天和乔栖都不怎么在乎装备，也就瞎跟着摇，苏沐橙还悠哉地和乔栖聊天。 一帮子沉迷荣耀无法自拔的也是这才发现快要到春节了，职业选手还没有惨到国家法定假日还要继续工作，甚至沿用夏休和冬休期的称呼将其称之为春休期，但其实自己不给自己放假的选手也大有人在。 乔栖这边随手roll着点，想了想：“虽然很想，但我恐怕要回老家” “哎对，我还没问你，你老家哪儿的啊？”叶修这也问了一句。 叶修好奇老久了。 他是真想看看那个能哺育乔栖和孙翔这两人的是哪个神仙地方。 “嗯？我没跟你说过吗？” “没啊” “b市的呀。” 哦，原来是老乡。 叶修面无表情地想。 嗯，这样听起来反而没什么稀奇的了。 那神仙地儿都能哺育出他叶修和王杰希来，再出个孙翔和乔栖确实没多难，是吧？ 这边苏沐橙感觉到了叶修沉默中的含义，直接笑出来了，那边包子一句东北大碴子味儿把话题揭过了：“哎呀妈呀，是b市的人儿呐？大妹子猜猜我哪儿的人呗？” 乔一帆则愣了下，他也是b市人，甚至本人现在就在b市，只不过…… 少年一直认为像乔栖这样的天才型选手和他只会是两个世界的人，更遑论微草队长和她那些纠葛更是让距离被进一步扯远，恐怕就算是一个城市，也和异地没什么差别吧。 相比之下，g市本地人的黄少天是最郁闷的那个。 b市那是微草的地盘，他能乐意吗？但那是乔栖的老家，也没什么能说的。 不过黄少天今天已经很满足了，最后一个boss时，他成功在小术士吟唱时飚着手速从四个身位外砍死了差点打断她的小怪，乔栖中间分明看到了却根本没打算停下来，摆明了是相当信任他的态度，最后还让黄少天收获了一个来自妹子的笑容和一句“谢谢你呀，少天前辈”，他当然满足了。 对黄少天的情况，叶修看在眼里，但他觉得那小朋友哪里是信任他，分明是老毛病犯了，不怕死也无所谓被打断而已。 不过叶修还没无聊到去打击黄少天这种小事，也就没提，毕竟他大招在后面呢。 等副本结束乔栖和黄少天分别后，叶修又给乔栖去了条消息： 君莫笑：明天再来？ 凰兮凰兮：不了吧，我还有好多录像没看呢 君莫笑：我人都在这儿了，你还研究什么，直接问啊。 凰兮凰兮：你记得？ 君莫笑：喻文州让你看的估计都是这两年的，里面还有不少我的录像呢吧？我当然记得了。 女孩指尖倏然停顿在键盘上。 乔栖想起刚才打本时，叶修明明说了“有什么不懂的抓紧问，出去我可就不记得了啊”，现在却说自己近两年的比赛都记得…… 所以他其实记性很好，不过那个时候为了让她冷静下来转移注意力才那么说的吗？ 小姑娘抿了抿唇，望着屏幕上的字，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轻轻牵起了嘴角，含着几分无奈。 这个人说话可真是难理解呀。 凰兮凰兮：好啊，不过少天前辈应该没那么空闲吧。 君莫笑：他那不还得忙比赛吗，你就甭管他了，他有时间自己会来。 凰兮凰兮：嗯，那行吧。 可后来乔栖训练营毕业前几次用流光和叶修一起打本，却再也没见过流木了。 叶修之所以让黄少天这次跟着来打本，一方面是图个方便快捷，另一方面也算是勉为其难地为乔栖那张十区账号卡感谢一下帮忙的少天大大，至于之后还会不会让他俩再打配合…… ——呵呵，他想得美。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叶修这边达成目的后就去专心写攻略了，那可是他跟各大公会捞材料赚钱用的好东西，当然要专心点，消息栏之类的也是半点没理会。 可他那边去搞副本攻略了，黄少天本人却很懵逼啊。 黄少天一结束副本就打算退游的，结果前脚送走了乔栖，后脚就看到一条消息弹出： 寒烟柔邀请您进入竞技场 同意拒绝 第64章 建议我和乔小栖结婚? 黄少天是真不明白这寒烟柔想要干嘛，他和唐柔交集除了老叶外就没别的了，连话都没说过的那种，这有什么好打的？又是老叶的安排啊？ 但送上门来的pk，要是不接就太有愧于剑圣之名了。 流木这边一进修正场就直接开局了，倒计时不过五秒，黄少天几段问话就已经在公共频道刷了很多段了。 流木：哎妹子你怎么会突然要找我pk了啊？老叶指挥的吧？他又想卖我啊？刚才可没说啊，这得让他付点陪练费吧。 流木：还是说你就是老叶啊？还拿战法打？散人呢散人呢散人呢，拿君莫笑来pk啊？ 流木：妹子你说句话啊说句话啊说句话啊，你要真是新人，我岂不是太欺负人了啊！ 寒烟柔：你对栖栖出手了？ 流木：……………… 黄少天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一刻他的脑海里浮现了很多东西，比如老叶那张嘲讽脸，比如队长意味深长的笑，比如乔妹子羞涩不已的时候，比如苏沐橙微笑着炮轰别人的模样，再比如…… 我国刑法。 ——所以这个妹子原来是乔妹子的朋友吗？ 本来副本中说起时，黄少天虽然有点紧张，可想了想在场的除了苏沐橙和老叶，应该没人认识他才对，乔一帆和他也不熟，估计听不懂，这么一想他就安心了。 而这寒烟柔虽然和苏沐橙挺熟，但向来喜欢在最前面战斗，也没和乔栖有过几句交流，黄少天当然默认这人和乔栖是包子级别的关系了啊。 可是！ 现在这个妹子这是为了乔妹子要来制裁他的吗？？？ 倒计时刚好归零了，战斗法师冲过来就是一个豪龙破军起势，动作凛冽得一看就是认真来的。 黄少天当然反应也不慢，光凭下意识的格挡就把寒烟柔的豪龙破军架住了，对方下一发攻击顺势而至，黄少天见此也只能苦哈哈跟着她打啊。 就算唐柔手速飞快，技能一个接一个扔过来，可黄少天又是什么人啊，剑圣俩字不是白叫的，只要是在修正场，他就算用破烂小号也照样游刃有余，或挡或避，反正是不会让自己掉血的，只不过因为摸不准对方和乔栖的关系也不好直接出手攻击。 万一关系其实特别好，他把人家新人打出心理阴影，乔妹子得怎么看他啊？ 可是…… 黄少天持着绅士风度不和她打，却发现眼前这妹子根本没想留情半分，除了第一句话外，就是攻击攻击攻击，龙牙！天击！圆舞棍！斗者意志！ ——我靠，斗者意志都出来了？这是有多想打死他啊？ 以寒烟柔的等级，这八成就是最大招了，何况这本身也是个不断叠加状态，攻击力会越来越高的技能，怎么看都不像是好意来的。 这下黄少天也不爽了，直接开麦跟她讲：“不是我说，妹子，你倒是告诉我你们什么关系啊，就算你们是朋友，手也伸不到这么长吧？我和乔妹子怎么样碍着你了啊？” 他说得不留情了，流木也不避让了，直接一发攻击袭去，这让唐柔微眯起眼，重新审视战局，充耳不闻那边喊话，落花掌与拔刀斩砸在一起，迸发而出的攻击效果音不断炸裂开来。 黄少天的说法，无疑是承认了自己就是乔栖那个前辈。 这让唐柔眉头拧得更紧了。 她越想赢对方，手速就会越飚越高，虽然其中无效操作或是被黄少天完全看透的攻击路数不少，但也不至于完全无法影响黄少天。 这边流木一个起跳躲开一次圆舞棍，刚和她拉开距离，唐柔就回话了。 寒烟柔：确实不关我的事。 寒烟柔：只是想和你打一场。 说得也太光明磊落了吧？？？ “砰！” 长剑与银矛撞在一起，这次是三段斩直接打断了圆舞棍。 流木：不是，这么打对你有什么好处啊，我的私人指导费可是很贵的，除了乔妹子谁都不给打折啊。 流木：你看不出来这么打下去输得肯定是你啊？我可不想让乔妹子觉得我欺负她朋友啊，你要不换老叶来得了吧。 流木：而且就算我让你三万招让你赢了，这又有什么用啊，你以为乔妹子只会心疼你吗？ 黄少天本质上对自己还是很自信的，作为机会主义，要不是因为那个时候他觉得气氛正好，成功率极高，他也不会告白了。 而后面看到乔栖的反应，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也不是完全没希望吧？那眼前这个妹子到底图什么啊？ 他可不愿意逼乔妹子二选一啊。 黄少天撇着嘴，对这场莫名其妙的pk又纠结又不爽，打完一串话后，他迅速操作流木和寒烟柔拉开了五个人身位。 黄少天是看出来了，对面的妹子之前不回主要是腾不出手来，他要是不让点空，对方就一个字都不会回了。 然而这次寒烟柔回得更短了： 寒烟柔：我不会告诉她的。 唐柔的视线始终没移开对方动作，回完话后瞬间就再次展开攻势，这次也不冲上去了，直接选择发射炫纹进行中短距离的攻击。 然而看着屏幕里灵活避开攻击的流木，唐柔虽攻击未增，却是抿紧了唇瓣。 唐柔是不会怀疑自己能否取胜的，但她也确实看到了他们之间的差距。 非常遥远，就像她自己于叶修，就像那天的观众席于舞台的距离，甚至是乔栖和自己的距离。 ——可她就是为了看清差距才来的。 寒烟柔倒在流木的剑锋之下，荣耀二字弹出，金灿灿的，刺得人眼睛疼。 唐柔笔直地注视那两个字，唇瓣已经抿成一条紧绷的线了，半点没有松动。 她虽然从来没提过，但在相处中唐柔已经发现自己似乎对乔栖看重的事物都有种强烈的竞争欲，无关那是人是物，甚至是情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她都想争。 这不是她本意，但回想起来自己做的事情无一不是在表达这种心情。 乔栖觉得荣耀好，她就去打荣耀，初心也不过是想证明那一句“荣耀太简单了。” 乔栖依赖叶修，唐柔就也去争夺她无助时那份依赖。 乔栖喜欢眼前这个流木，唐柔也立刻就发去了pk邀请。 唐柔当然不是刻意想让乔栖难过，她就是…… 就是有点不满。 明明乔栖说过荣耀该为她变得更难些，说过喜欢她，说过加油，可到头来，乔栖的目光所及之处，有荣耀，有叶修，有流木，却没有唐柔。 这点，唐柔自己看得最清楚了。 流木：哎我说，你差不多也该说清楚话了吧，你真是替乔妹子制裁我的啊？ 竞技场内刚战斗结束的剑客流木和战斗法师寒烟柔重新被系统刷新回房间，只要不点准备，还是能在房间里多呆一会儿的。 流木肩上扛着把光剑，站在寒烟柔面前，狐疑地探究对面那个战斗法师的意图。 对方照旧没回话，但角色显示已经进入准备状态了，可黄少天这次是理也不理了。 他当然不打算和唐柔继续打了，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要打的理由吧，但黄少天想问个清楚啊，这妹子到底什么意思啊？ 流木：妹子你痛快点回个话啊，不然以后再打本多膈应啊，你不尴尬我还觉得别扭呢，老叶夹中间也没法做人啊，乔妹子要知道我和她朋友闹不愉快肯定会伤心啊 寒烟柔：不是朋友。 流木：？？？？？？？？ 流木：我靠那你为什么要和我打啊？你俩什么关系啊？我追乔妹子还没有动作大到影响别人吧？就算影响也没影响到你吧？话说你俩关系不好，我一开始岂不是白让了啊！ 寒烟柔：和你一样的关系。 最后一句话蹦出来后，寒烟柔就退出了房间，留下流木一个人对着竞技场发愣。 这操作看得黄少天简直就是一个黄人问号表情包了。 他看着那行和你一样的关系，看了一遍又一遍，连句号都读进去了，只觉得要是他们队长在，估计就能看懂这话了，可黄少天自己是一头雾水。 这是在说她们之间关系像“黄少天与唐柔”一样，还是像“黄少天与乔栖”一样啊？前者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没什么关系啊？要是后者，那是指队友啊，还是指前后辈啊？总不会是说自己喜欢乔栖这层关系吧？ 然而饶是黄少天本人一头雾水，也没打算截图问问队长或叶修或是乔栖。 毕竟唐柔都说不会告诉乔栖了，那他一个大男人再去跟别人讲这种事，显得多斤斤计较啊。 而这会儿叶修也跟天机神算似地整理完攻略了，抽空回了黄少天一句：咋了。 黄少天想着唐柔那番操作，明明是自己赢了，却莫名就产生了有苦说不出的憋屈感。 他不知道乔栖和唐柔什么关系，可唐柔却一副深知他这边底细的样子，甚至就连为乔栖来和自己pk的行为都像是在昭示“我和她关系很亲密”一样。 这也太让人憋屈了吧？！ 明明是他赢了啊！ 怎么对方态度淡定坦然得好像输的是他一样啊…… 黄少天越想越不是滋味，揣着两手先自己郁闷纠结了好久，最后绞尽脑汁回了叶修一句语重心长的感叹。 夜雨声烦：老叶，以后你可别结婚，女人真是太可怕太可怕了，真的！各种意义上！不仅海底针一样莫名其妙，还能让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说可不可怕！ 君莫笑：乔小栖很可怕？ 夜雨声烦：当然是除了乔妹子啊！乔妹子那么乖那么听话那么可爱，哪里可怕了！ 君莫笑：所以你是建议我和乔小栖结婚？ 夜雨声烦：？？？？？？ 夜雨声烦：滚！ 第65章 排名赛要加油啊 虽然节奏进步缓慢，但算得上是被联盟两大战术大师同开小灶的乔栖战术学习突飞猛进，不用人说就能看出各种战术应用来了。 而叶修也胆子可大，有天直接让乔栖指挥打本，也就是说，唐柔包子入侵乔一帆还有新来的昧光甚至是他叶修自己都得听她指挥，把乔栖差点吓哭了，其他人就算了，乔一帆是已经出道的选手，算是她前辈了，而叶修那更是她祖宗级别的前辈啊，最是讲究礼节的小姑娘哪敢啊。 乔一帆是没觉得有什么，还善解人意地安慰她不用太在意，而叶修就没那么温柔了，直接操作君莫笑就一个千机伞打在小术士头顶上，“这有什么好怕的，我都说你可以了，你还不信？” 乔栖表示很愁，“不是不信，就是……” “不是不信就行了，速度，进本了。”叶修不容分说直接把她拉进去，“听好了，要是喻文州哪天脑子突然进水不想上场了，那个时候，就是你们剑圣大大也得听你指挥啊，那可就不是副本了啊，是真正的赛场。” “到那个时候，哪有前辈后辈的关系，只有指挥者和听令者，你得摆正自己的态度才行啊小朋友” 乔栖这姑娘特别明事理，虽然自己想不出来时会慌乱无措，但一旦你跟她说清了道理，她就能接受度良好，头脑比谁都冷静，并且积极地实践在行动里。 她冷静下来了，也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但小姑娘沉默半天，还是吞吞吐吐冒了一句： “队长会一直在赛场上的……” 叶修真是能被她气笑了，这都抓得什么重点，合着她想了半天就在想怎么反驳他那句喻文州脑子进水啊？喻文州一直在赛场上对她难道还是什么好事吗？那意味着这姑娘一直都不会有出头之日啊，看看霸图吧，老韩赖在职业赛场上太久，接班人死活等不来大漠孤烟，直接给气走了，所以说同一个职业可就是这么残酷的事儿啊。 这小孩儿真是被喻文州越教越傻了。 想归想，叶修其实还是很欣慰她的成长的。 乔栖很聪明，相比起无意识的节奏问题，战术知识就被她吸收得非常快，虽然对突发情况还有些反应不及，也还不擅长去命令别人，可已经初见雏形，三次副本刷下来，一次比一次流畅，纪录时间也在以细小的差距进步着，叶修能不欣慰吗？ 不过该说还是得说的，过程中叶修把问题都记下来，出来后再进行指点。 “你看你在第二个boss那里又急了吧，包子走位失误你该调整的是其他人的站位来弥补，不是自己往上跑，你是术士，不是狂剑，清醒一点” “第三次刷本时，小唐冲太猛了，你指挥大家跟上没问题，但你得说啊，不然下次再犯还拉着一队人一起跟上啊？如果是pvp，张新杰那种心脏的，你们一队人可就都凉凉了，你就是背锅的那个了啊。” “最后一个boss那块，左边站位松散了，你那么注意boss的仇恨值干嘛，以为那点小空隙不影响什么吧？在赛场上那就是致命的，你担得起呢？” “还有……” 总之一群人安安静静摇点，就听叶修这边絮絮叨叨讲，小姑娘那边无地自容地嗯嗯对不起呀不好意思啊下次我会努力的，包子忍不住挪了挪站位，和唐柔乔一帆昧光他们站在一起，小声说：“老大会不会太凶了点啊？我感觉双子座都快哭了啊……” 乔一帆不好意思说什么，只能挠了挠脸颊，经历过王杰希教导的乔一帆觉得，前辈这个，嗯，其实还行？不过他也确实不忍心让乔栖挨训。 昧光倒是什么都没说，对他来讲，现在叶修说什么都是值得他学习的，正聚精会神听着呢。 唐柔则直接转头看向坐在电脑前的叶修，只一眼，她就郁闷了。 这个人明明就笑得正开心呢，手里夹着根烟，微扬下巴，骄傲得很呐。 叶修一溜烟儿训完，瞅着那个低着头快变成鸵鸟的小术士，牵起嘴角，操纵君莫笑把伞往上一敲，硬是把正要抬头的孩子又敲回地里去了，也不知道是在表扬还是在欺负人。 “唔……”小姑娘还特配合地呜咽了一下，委屈死了。 可君莫笑敲完就垂落下了伞。 千机伞的伞尖刚好落到小术士的视线里，其主人有些严苛的话语也多了些笑意。 漫不经心，也十足用心。 “不过总体来讲还不错。” “排名赛要加油啊，小朋友。” 第66章 一帆前辈这么好 要说对乔栖战术进步最有感触的大概就是乔一帆了。 术士和阵鬼同为控场类职业，最初乔栖不太好意思安排乔一帆的位置，很多控场时机都由自己把控，还把一寸灰往后安排，要大家主保护阵鬼，看得乔一帆都有点哭笑不得。 就算以控场扬名，可阵鬼到底也是鬼剑士的一种分支，他不是没有自保能力的，一般战术分布大多会把阵鬼安排在侧翼，方便支援也方便攻击，乔一帆也觉得自己还是可以稍微往前些，胜任更多部分的。 可怎么说呢…… 一寸灰转了下视角。 在自己身前忙里忙外的小术士始终不曾离开自己周围，游戏里的白袍无风自起翩然飞扬在乔一帆眼前，术士技能自带的特效总是会恰到好处地抵达他身边，连带以她为中心的一众人都会顾及一寸灰的法力值和生命值，这很微妙。 这种被重视被保护的感觉是乔一帆第一次经历到的。 作为微草的刺客，他不得不游离于战场外，也经常被队友所忽略，而作为阵鬼，叶修的战术安排向来走传统方案，也就是保护后排输出的展站位，这和乔栖从蓝雨培养出来的保护后排强控，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初次体会到这种风格的乔一帆，感到受宠若惊之余，也有点不好意思。 每个后排都很容易在这种绝对安全的环境下感到贪恋，甚至是被惯坏。 乔一帆还算理智，当他第一次察觉到时就在努力调整自己的态度摆正位置，就算他十分想和乔栖提议，却始终没好意思说话。 而叶修那边则是看出乔栖的策略但不打算说什么，毕竟人家这又不是缺点，只是风格的形成，也是喻文州教习出来的结果，叶修总不能强行把乔栖掰成自己的路子吧。 不过多少还是会吐槽的。 这回一看一寸灰日常满血进本满血出本，叶修都忍不住说：“哎，我说你也太照顾你们家人了吧，一帆又不是婴儿，你能不能放他自己下来走走路啊。” 这话说得屏幕背后的乔一帆感觉耳根烧得慌，尴尬羞赧得无地自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他又忍不住把视线瞟向旁边的小术士，不知道她会怎么作答。 乔栖那边可委屈了，她就是觉得自己边指挥边支援太费劲了，还不如留个阵鬼当底牌啊。 小姑娘小声说：“可我想保护他呀，要是我们两个控都残血了，那多危险啊。” 乔一帆又低了低脑袋，快吃到键盘了。 叶修默默看了眼流光头顶上那只剩下40%的生命值，再对比一寸灰的100%，无奈道：“你这保护得可真周到啊，这也就是一帆，你换个别的人来，那得划水成什么样啊。” 小姑娘跟没听懂叶修吐槽似的，还重重点了点头：“是啊，一帆前辈这么好，所以才要保护嘛。” 荣耀做得精致，耳机里脆生生的回答就跟乔栖本人就站在他身边一样，关键人家说得还有种理所当然的认真感，好像下一秒替他挡刀子都无所谓似的。 乔一帆选择…… 他选择低头喝水，多喝点，再多喝点，尽可能把那股烧意压下去。 叶修扭过头：“哎我说一帆，你要有意见也得提啊。” 叶修觉得乔一帆既然可以秒换职业甚至在全明星上做出挑战第一阵鬼的行为，那应该也是不甘这么被护着的吧，这说好听了是保护，说不好听了也算是把人家排除在战局之外了。 而乔一帆闻言也马上摒弃杂念，赶忙嗯了一声。 他转过头，试图解释：“其实我也可以帮……” 小术士仰头望着他。 系统脸明明该是冰冷的，可此时却被赋予了丰富又人性化的情感。 她眨巴眨巴眼睛，超级努力地看他。 “帮——帮一点点、一点点忙的。” 乔一帆声音顿时弱了下去，中间也不知道是结巴还是打磕的停顿让整句话的气势等同于零。 屏幕后的叶修扯了扯嘴角，不就是让她调整一下站位吗，至于这么小心翼翼的？ 可就算乔一帆都这么努力放轻语气了，乔栖还是听出他想要多点参与的意思了。 小姑娘有点失落：“娜好叭……” 乔一帆犹豫道：“…呃，其实我觉得你的安排也挺好的。” “真的吗？” 乔栖来了精神，小术士也立马抬起头来，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她的表情。 闪闪发光，写满期待的那种。 这个女孩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样单纯的变化速度令见者也不由上扬了嘴角。 乔一帆轻点了下头。 “嗯，真的。” “谢谢一帆前辈夸奖！” 乔栖开心得很，这是第一次有人说她的战术好，这就是莫大的奖励了，能拿来当努力能源的那种！ 乔栖立马操作着小术士跑到君莫笑身边：“叶修叶修，一帆前辈夸我了！” 君莫笑就看着这小孩儿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还打击她：“人家说不定就是客套一句” “才不呢，一帆前辈那么好，肯定是实话，”小术士听不进去，反正开心地在原地转圈圈，“就算是客套我也信了！” “年轻人呐，要多听老人言啊。” “不听不听叶修念经！” 他们这边热闹得很，反倒是乔一帆这边听到敲门声，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房间。 他忙跟队伍说了一句，起身开门。 一般来讲，俱乐部里少有人特地来乔一帆的房间找他，除去点名或查房外，会来的也只有一人了，所以开门看到高英杰时，乔一帆也没有太意外。 高英杰正低头看着手上的表格，询问道：“一帆，新队服定做，你要再买一套吗？感觉你也长高……嗯？怎么了？” “啊？” 高英杰无奈地指了指嘴角示意他，笑道：“你好像很开心？遇到了什么好事吗？” 乔一帆愣住了。 他有点茫然地摸了摸嘴角，这才发现自己嘴角一直是上扬的，而且直到高英杰讲起之前，他都没有意识到这点。 遇到了什么好事吗？ 好事…… 应该是的吧。 对他来说，遇到她就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了。 想到身后屏幕里那个活跃的小术士，乔一帆微微垂落视线，眸光微闪，温和的色彩流转在眼底，嘴角笑意不减反增。 他说了句没什么，也没有解释给对面人听。 这半年来，乔一帆很少会像以前那样和高英杰无话不谈了，高英杰对他的反应也算是意料之中，虽然心下失落，也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最终没再多问。 一个屋里一个屋外，不及半米的距离就足够门槛分割出两个世界了，遥远得触不可及。 而乔一帆又想起高英杰来找他的原因，诧异道：“是又到了要定队服的时间了吗？” “啊，对对对，”高英杰连忙把表格举给他看，“正在统计，你要不要也再订一套？” “这个……” 表格上从首发队员到替补的名字都是乔一帆熟悉的，数字标明着要订几套，还有个人的尺码。 因为职业缘故，俱乐部里的选手也大多比较年轻，这就意味着很多人还在长身体，去年的队服今年就不一定合适了，而乔一帆的队服袖口如今已经会露出一截手腕了。 但心中已经有了某种念头的少年望着那些数字，最终摇了摇头。 “我就不用了……嗯，还没有不合适到必须要换一套呢。” ——只不过，也没有合适到还能穿下去。 第67章 她不知道 * 卢瀚文和乔栖吵架了。 这件事传到战队几人耳中时，他们本人已经吵完了，听说只持续了十分钟就结束了。 黄少天听到这消息第一反应就是小卢又整什么幺蛾子了，乔妹子怎么可能跟人吵架。 真相嘛，确实是那么回事。 虽然在别人看来是吵架，其实也只是卢瀚文单方面不开心而已。 事情还要从今日开始进行的训练营排名赛说起，按照规矩，排名赛第一天会先进行单人的擂台赛，根据站擂的情况决定积分排名，第二天则是随机分组的团队赛。 之前乔栖和卢瀚文相当于是训练营的二等和一等，到了排名赛也是各自训练室进行比赛，而前阵子乔栖升入一等训练室，这就说明这次排名赛卢瀚文和乔栖是要站在同一个战场上的。 卢瀚文这阵子都在训练营的安排下在练习使用重剑，与研究战术的乔栖专攻不同，两人做日课时说不上话，休息时也各自有各自的任务，最近也没交流。 但他本身还是特别期待排位赛的，毕竟和乔栖还没有一起打过一次团队赛，这个少年也很想知道他和乔栖的配合能在团队赛里发挥多大作用。 因着这种冲劲，卢瀚文是打定主意要一鼓作气直接在擂台赛赢到结束的，一开始就让流云跃上了擂台挥着剑等待对手来迎战，结果一抬头就傻眼了—— 凰兮凰兮。 小术士站在场地对面，左下的消息栏里还在兴致勃勃在和他打招呼：小卢前辈多多指教啊。 …… 多多指教什么啊？！ 为什么你会在擂台赛出场啊！ 卢瀚文特想直接放下鼠标去质问乔栖怎么没跟他说过要在擂台赛上出场，但情况不允许，那边一堆人都等着比赛。 小剑客能憋着股气，连乔栖的消息都没回，勉强扛剑上阵，连手速都飚起来了，打得术士节节后退，不到几分钟就迎来了荣耀二字。 乔栖早有料到自己会输，但还是尴尬地摸了下鼻子，总觉得小卢前辈不太高兴的样子啊…… 事实上卢瀚文是真的不高兴，非常不高兴，特别不高兴，这种心情直接体现在他当天晚上坐在乔栖面前，点了满满一桌子虾饺，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塞，硬是把脸撑得跟个松鼠一样鼓才罢休。 这似乎是为了不直接抱怨她才干脆选择把自己的嘴堵到无法说话的。 乔栖看着那双写满了不开心的眼睛，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是没错的，而且她不合时宜地还在想小卢前辈挺可爱的。 而赢得了个人赛第一名的卢瀚文本人完全不觉得开心，甚至是化怨念为食欲，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还要口齿不清地抱怨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参加个人赛啊？” 大部分情况下，术士这样以控制为主要工作的职业是不会出现在个人赛和擂台赛上的，虽然也不是没有，但在蓝雨这似乎是件几乎默认的事情，你要叫喻文州回想自己上次打个人赛是什么时候，只怕他自己也不一定能想起来。 所以卢瀚文也想当然地以为已经彻底从神枪手转练术士的乔栖是不会出现在1v1赛场上的。 可实际上，乔栖因为很想试试看自己的节奏能否在比赛里应用，几乎是没有犹豫就报名了。 乔栖本人觉得这没什么所谓，也就不会去告诉别人，没想到卢瀚文却因此生了闷气。 小姑娘脾气好，以为卢瀚文很看重被隐瞒这点，乖乖低了下头：“对不起呀，明天我们再一起在团队赛努力好不好？” 明天的团队赛，乔栖和卢瀚文被分在了同一队里，和他们同队的人都快开心死了，这可是他们蓝雨的天才啊，有这俩人在，他们就已经看到了自己能继续留在训练营的未来。 卢瀚文晃着叉子：“那是当然的吧，绝对要赢啊” 乔栖点点头：“嗯，要尽全力才行啊” “可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啊！” 卢瀚文猛灌一大口水，一把放下水杯。 少年眉头都快拧在一起了，嘴角也绷得紧紧的，那副少有的认真模样让乔栖连筷子都没敢动一下。 卢瀚文仍然是纠结在那一个问题上，不满道：“所以说，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乔栖声音更弱了，只能说：“我以为不是很重要的事，小卢前辈也不会在意啊……” 少年看着女孩可怜巴巴的样子，自己也觉得有种拳头砸在棉花上的感觉，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只能把气撒在虾饺上了。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拿叉子戳着虾饺，郁闷道：“怎么可能不在意啊，你的事情我当然在意啊……” 乔栖闻言动作都停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被注视的卢瀚文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涨红了脸，急急忙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是说，那个……我们是搭档啊……” 卢瀚文不太会表达这种急切的不满心情，他一边不想责怪她，一边又想让她理解自己，心里跟在打架一样，矛盾得很。 因为对方的无法理解，他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弱。 “我们是搭档才对吧……” 蒙着一层乌云般的低落语气是小姑娘从未在卢瀚文口中听到过的，她更没见过他这样不好受的表情。 乔栖急了，连筷子都放下来，连忙道：“对、对不起，因为我以为小卢前辈不会在意的，小卢前辈总不能因为这种小事退赛呀……” 不说这个还好，没想到一听她这么说，卢瀚文顿时就鼓起腮帮子，转过头去：“……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啊” 乔栖直接懵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女孩这才意识到对方在意的，可能根本不是她的隐瞒，而别的、更重要的、甚至踩到他底线的某种东西。 卢瀚文转过头来，拧紧眉头，眼里带着股不顾一切的坚定，语气里比起刚才单纯的不满埋怨，多了几分郑重认真。 明明就身处人来人往喧闹的食堂，乔栖却恍然觉得自己正身处豪华的殿堂中，而年少的骑士正在她面前许下绝对不容打破的誓言。 “我们是搭档吧。” “队内规定的练习就算了，但你怎么能自愿站在流云的剑面前啊。” “那是为了保护凰兮凰兮才举起的剑，不是为了伤她的。” “为什么你不懂啊……” 一字一句任性到了极点，少年现在只有一种不被理解的委屈感。 尚未踏入职业圈的小剑客被人提点过很多次，却仍旧没能改变自己意气用事的毛病，此时此刻也是一样。 他无比珍惜属于自己的小术士，愿意和她一起长大，愿意陪她一同受伤，甚至愿意为她放弃自己的荣誉。 可乔栖始终只把他当成一个要好的朋友，关系不错的搭档而已。 乔栖不知道，这个小剑客有多珍惜与她的相遇。 卢瀚文接触荣耀的时间并不久，但他从一开始踏进来就展现出了过人才能，天才光环加身，无论到哪里都是备受欢迎令人瞩目的存在。 在接触荣耀的短暂时间里，卢瀚文曾因自己带着队伍一同获得小小的胜利而满足，曾为能在竞技场里大杀四方而感到无比骄傲，却没告诉过别人，他曾在回过头时，也因为空无一人的背后失落过。 他羡慕着那些近战的前辈们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征战杀场，也渴望拥有队长和副队一样的搭档，然后队长对他说，你会等到的。 这个积极向上的少年没有一丝怀疑地相信了，和流云一起等待那个可以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他们在训练营等了一年，独自战斗了一年，也失落了一年。 那天的2v2训练时，他可以笑着与乔栖说一起加油，却无法否认自己也曾产生过自己或许需要为了搭档放慢速度的想法，他不可能在无数次失落中没有一丝动摇。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这个道理他花了一年已经足够理解了。 而一年后，乔栖的存在又告诉他，失望越大，收获时的满足感也只会更令人欣喜若狂。 他操作流云转过头，看到那个一眨不眨注视自己的小术士时，卢瀚文感受到一股暖意透过屏幕，顺着鼠标直达到心底，他甚至听到了流云如雷鼓般的心跳声，磅礴汹涌，震耳欲聋。 流云对他说，你看，那是我的术士，她叫凰兮凰兮。 卢瀚文点了下头，是啊，那是我的搭档，她叫乔栖。 她不知道。 她们，是他们的来之不易。 * 乔栖久久无法回神。 直到战队的几人已经熟练地跟他们拼桌时，她才消化掉卢瀚文的话，但卢瀚文已经和其他几人开始了插科打诨，一如往常，看上去根本不需要也不在乎她的回答。 乔栖垂下眼睫，小口咬着碗里已经吸足了汤水的面条，心情始终没有恢复平静。 这也不能怪乔栖，实在是卢瀚文的话对她来说冲击力太大了。 从小到大，她身边的每个人都在用行动告诉她，必须要尊重比赛，为了尊严，为了胜利，为了荣耀，无论是身体健康还是主观情感，他们什么都可以舍弃。 孙翔是这样，叶修也是，只有几面之缘的王杰希周泽楷甚至是韩文清，都是如此。 只有卢瀚文会告诉她：“比赛，不及你重要。” 乔栖从他对她有些强硬的话语里读懂了其中的含义。 这不意味着他不要胜利不要比赛，相反，他要得更多。 卢瀚文是在说，他只想要与她一同夺得的胜利，没有她就不算荣耀。 这甚至比那些单纯为了胜利的人还要贪心得多。 乔栖见过这样的贪心。 虽然带着几分年轻气盛的轻率，却又真挚到让人眼眶发热的贪心情感…… 她见过的呀。 上一个愿意这样贪心的人，名叫孙翔。 那个陪自己长大的少年说他会让横刀成为联盟第一狂剑还会拿到冠军，可后来他转会去了嘉世，得到了一叶之秋，而保持着竞技场99.9%胜率的横刀则被留在了越云，无人能接替。 她没有问过，孙翔也没有说过，但答案再清晰不过了。 ——为了胜利。 乔栖对他人的选择不会肆意评判，尤其当那个人是孙翔时，她更是会全心全意地支持他。所以在知道孙翔转会后，女孩还是压下了那点失落，真诚地为他祝贺。 而如今，她再望着眼前和自己同龄的少年也会忍不住想：或许等小卢前辈正式进入职业圈后，有一天也会放弃这样的坚持吧。 他们以后可能会因为不同的理由经历分别，经历转会，经历失败，等意识到职业比赛里最大的贪心就是冠军本身时，眼前这个少年可能也会只剩下最初想要夺胜的愿望吧。 但比起去失落将来才会出现的可能性，乔栖更愿意去珍贵现在所拥有的。 女孩觉得，只是有人曾对她这样说过，就足够她珍惜很久很久了。 “哎，乔妹子你这面都凉了吧，别吃了别吃了，我给你拿碗新的？”黄少天聊着聊着就瞥到乔栖碗里已经干巴巴的面条，忙说了句。 乔栖看了眼已经吃掉大半的碗，摇了摇头：“没事，还温着呢。” 黄少天还没说话，对面卢瀚文直接把自己面前那几碟虾饺推过来：“小乔妹子吃这个啊，你看我这里这么多呢。” 那一小碟罗列的虾饺晶莹剔透，薄皮半遮半掩地蒙着里面的宝物，露给别人看，偏偏又严实地藏在心底。 乔栖顺着碟子看向卢瀚文。 少年回望她，扬起嘴角：“多吃点多吃点，吃完了明天我们还要赢团队赛呢啊，对不对？” 他似乎从未意识到自己有多贪心，无知无觉地说着：胜利他要，她，他也要。 你看，根本没有给过她拒绝的余地呀，这让她能怎么回答呢？ 她夹走一小块虾饺，精致玲珑的茶点乖乖躺在筷子尖上。 女孩眉眼弯弯，嘴角梨涡轻绽。 “恩，好啊。” 第68章 要有多珍惜 蓝雨的团队赛，结果是在所有人预料中的，有两位天才所在的队伍以压倒性优势获得胜利。 值得一提的是，流云原本所用的光剑被换成了重剑，这是上层的意见，也是这阵子卢瀚文秘密练习的内容。 因为这有悖于传统剑客装备，与夜雨声烦不同，训练营学员内部传开了俱乐部有意向将流云打造成一个更能强势打破局面的剑客，好在正式上场时能打对手一个出其不意。 卢瀚文自己反正是没什么意见，他想尝试的东西多着呢，和少天前辈不同也让他自己觉得足够独特，还蛮高兴的。 而如果说卢瀚文的剑客风格与黄少天是相悖的，那乔栖则是继第一次排名赛里和喻文州完全相反的表现后，在这一次团队赛里展现出了几乎是翻版队长的打法。 没有飙高的手速，也没有站在战场中央诱敌这样冒险的打法，全程就是站在后排，打得很慢很稳，更多时候是负责指挥的。 靠着指挥其他五人的站位，配合卢瀚文循循诱导敌方战力分散，使后排脆皮被游走位击杀，最终在他们前排一脸懵逼状态下结束了比赛。 直到结束时，对手看着那个站在团队背后纹丝未动的术士身影，就像是面对那个站在蓝雨队伍背后运筹帷幄屹立不倒的核心之一，令人心生退意。 虽然乔栖有在刻意避讳别人，但俱乐部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不少人都知道喻文州给乔栖开了小灶，就算嘴上不说，心中也是揣着质疑的。 幸而乔栖这次精彩的表现令所有人闭上了嘴。 这个世界很多时候还是聪明人居多的，他们不敢说队长的闲话，那么，当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队长的人出现时，又有几个人敢多嘴？ 想必如果他们知道喻文州当年是如何作为训练营吊车尾打败魏琛的话，怕是连念头都不会有了吧。 毕竟谁也不知道你昨日俯视的对象，明天会不会站在你仰望不及的地方。 当然，乔栖还没有到会被俯视的地步。 对于暗地那些传言，乔栖是处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小姑娘早早订了机票打包好行李准备回家了，不过临走前还是去找了趟喻文州。 乔栖不想在假期也忽略训练，尤其是在她的节奏还没完全练好时。 在乔栖的一再拜托下，本身更希望后辈多休息的喻文州也只好给她拟定了一份比较轻松的训练计划。 轻松到半张纸都没写满，这让好学上进的小姑娘其实有点郁闷，但她也知道队长能给这一张已经是很包容她了，队长永远是明智的，她强求也没办法。 但是吧…… 果然还是会郁闷呀！ 乔栖两手握着训练单子，不自觉扁了扁嘴，小鼻子一皱，不情不愿地应了：“那好叭……” 喻文州看她这幅模样就知道这小姑娘在想什么了，不禁失笑着摇摇头，暗想自己心疼后辈，没想到他们家小未来还不领情呢。 蓝雨队长只能缓声跟她讲：“你还有很多时间，不要着急。” 男人安抚小姑娘难得一点任性的小情绪，耐心得很。 可乔栖见此抿了抿唇，没应声。 她知道队长是为她好，但她更知道自己相比起大部分职业选手们，自己实在太过年轻，以前她也觉得慢悠悠来就好，以她的年龄再被俱乐部雪藏个两三年都可以，但是现在不行了。 在看到全明星周末那个用自己的胜负换取微草未来的男人时，她少有地感到了焦急。 她本以为喻文州王杰希他们至少还会再过一两年去考虑接任的问题，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他们或许是想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将这些继承人带上赛场，尽量教得更多些。 如果他们……教成了呢？ 孙翔出道一年，以十八岁的年龄就担任了队长一职，如果高英杰也成长的足够快，王杰希会不会也更快撒手交给他？他会不会退役？ 一旦想到这个可能性，乔栖就觉得自己该成长得更快一些，毕竟王杰希不会等她，只能她自己追上去。 她必须要快些，追上那个扛着微草的魔道学者。 想着，也就不自觉握紧了纸张，白纸黑字才印了不到半张，远远没有达到她最期望的训练强度，就算心里明白不能好高骛远，她也会着急。 女孩一向是藏不住事也不会说谎的，光是看表情，喻文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但他也只能苦笑了。 “乔栖，王杰希不会那么早离开赛场的。” 被看出心思的乔栖脸上一红，磕磕巴巴说：“我、我知道呀，但是我们不能输呀……” 话语一旦说出口就拥有了力量，这个曾对王杰希放话的女孩在这点上更是固执。 她曾说要阻止微草夺冠，那无论如何她都想爬到那个高度。 “蓝雨不能输给微草的。” 女孩声线本就软糯，听起来也没有多少威力，但喻文州很清楚她心中的坚定从来不会少于任何人。 这个女孩做事向来如此，可能不够张扬，甚至会让人替她不甘，然而只要细究就会发现，这个姑娘做事其实很决绝，她能放弃很多珍贵的东西，却不一定是为了自己。 为了打败王杰希，她已经能说出这种话来了啊…… 喻文州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有些怅然。 蓝雨队长很清楚，几个月前刚来到蓝雨的那个姑娘是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语的，这证明她对这里有了归属感，也有了立场意识，喻文州觉得自己理应该为她感到开心的。 可比起喜悦，喻文州察觉到自己更多的是无奈。 “嗯，是啊。” 作为队长，喻文州把乔栖看得很透彻。 无论是这个姑娘对各种场面的游刃有余，还是在比赛中对变化的淡然处之，更甚者是她不愿意让他为难的地方，他都看在眼里。 乔栖很冷静，很理智，也很乖巧，可总会有个人能成为她不冷静，不理智，不乖巧的理由。 男人薄唇轻抿，视线也垂落下来，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无声压回心底。 他欣慰于她有了努力的理由，没有胜负欲也罢，只要乔栖愿意拼尽全力，那结果上也是一样的。 只是于公于私，喻文州都不希望那个人是王杰希而已。 男人过长的沉默在对话中异常突兀，敏感聪明的姑娘很快察觉到了这点。 她睁大眼睛瞧着喻文州情绪不太好的模样，还以为是他信不过她的实力，顿时慌乱起来。 “队长你要信我呀！” 乔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她现在也没有实力立刻证明自己，但就算只是口头上的努力，她也想争取。 她踮起脚来，努力告诉喻文州。 “你一定要相信我！” 小姑娘紧紧拉住喻文州的袖子，脚跟抬得高高的，生怕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有多认真。 谁都可以不信她，唯独喻文州不可以。 “队长，你要信我，”乔栖郑重其事地告诉喻文州，“我会证明给王杰希前辈看的！” 喻文州喃喃重复了一遍：“证明？” 乔栖有点奇怪队长的问题，不禁歪了下脑袋，立马又板正态度。 她拧起小眉毛，努力板起脸来让自己显得更严肃些。 “当然是证明队长的选择没有错呀！” 她始终耿耿于怀的也不过是王杰希那句“喻文州，我没想到你也会把比赛当儿戏”，也是真正让她想要改变自己打法的原因。 本心未变，只是像个孩子一样，为了让家长自豪，为了不让队长丢脸才去拼尽全力而已。 她想要的，甚至不一定是胜负，只是希望队长能为她骄傲而已，就算怎样努力都做不到也无所谓，但乔栖唯独不能接受落下话柄被人诟病。 更何况，那个话柄就是她本人。 乔栖觉得只要自己做得够好，就可以证明他们队长是正确的。 她只想做到这点。 资料室内微风落入屋内，拂过层层叠叠的白纸一角，窸窸窣窣的，组成了最悦耳动人的声响。 饶是聪明如喻文州，也是此时此刻才明白。 乔栖很冷静，很理智，也很乖巧，可总会有个人能成为她不冷静，不理智，不乖巧的理由。 ——而那个人，叫喻文州。 他们之间，似乎变成了一个未解的谜题。 喻文州千方百计想要这个姑娘能更任性一点，不用太为别人着想，不用担心别人会不会为难，未料乔栖一边认同他一边又将他的用心记在了心里。 最终，乔栖还没来得及学会任性，就先学会了如何为喻文州着想，学会了不让他为难。 男人唇边泄出一道无声的叹息。 这可真是…… 令人没办法啊。 温热的手掌抚上女孩发顶，一如她初来蓝雨时那样轻轻抚过，指尖不经意间拨弄过女孩柔软细碎的发丝，常年握牢鼠标的手，此刻更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品，怜爱而珍贵，又在反复动作间透出几分爱不释手的执着来。 他只是低头望着面前尚未长成的女孩，一个字都未落，眼中却逐渐沉淀了某种情绪，明明灭灭，晦暗不清。 喻文州突然就很佩服叶秋，应该说他从未这样佩服过那位老前辈。 因为换做是他自己，喻文州自认做不到的。 要有多珍惜，才能舍得对她放手呢。 第69章 再给我开家长会吧 乔栖在匆匆忙忙和俱乐部大家道别后就坐上了返回b市的飞机。 正值一年中最冷的日子，b市机场里人来人往，就看着一个小雪球在偌大的机场里满世界找人。 乔栖是第一次离家这么久，遇到叶修后整个人生轨迹都发生了变化，再回到家乡，心底还有点怅然，但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那个戴着帽子墨镜口罩的人时，又觉得…… 其实变化也没那么大。 对于他们两个来说，过年回不回家其实没什么特别意义，只是她想做那个每年回家的好孩子，孙翔就纡尊降贵陪她一起了。 乔栖和孙翔家住的是比较高档的公寓小区了，每家每户都是复式的，周边消费也比较高，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没有其他玩到最后的发小了，大部分家庭都会在孩子毕业后就搬走，来这里也只是为了供孩子读书才奢侈一点的。 两人都习惯了，也无所谓这些。 一高一矮的身影就和往年一样，在相邻的两扇门处停下脚步，双双打开家门，小姑娘会说一声我回来了，孙翔一声不吭——反正也没有人在。 等俩人放好行李后，再默契地一块出门，乔栖问了句：“午饭去吃什么？” 孙翔干脆利落：“水煮鱼吧。” “又是辣的呀，你不喜欢h市的伙食？” “你一个b市的，吃得惯g市啊？” 小姑娘对伙食没什么要求，眨了眨眼睛还没开口说话呢，那边孙翔就自己想起来了：“哦，也对，反正你就喜欢那甜腻腻的。” 喜欢吃甜的怎么了，你还不是无辣不欢呀。 小姑娘鼓了鼓腮帮子，没吱声，直接推着他走，“走啦。” 两人在楼底下遇到了散步的几个阿姨，穿着大红的棉袄，大冬天也要绕着公寓小区一圈圈散步，一心一意秉持着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的道理，也不怕冷。 小姑娘认识邻居最多，还挺热情地打招呼：“阿姨们好，新年快乐呀。” “哎哟，这不是小栖和孙家那小子吗，好久没见了啊，新年快乐新年快乐。”这群中年妇女们倒是认识小区里最出名的俩人。 乔栖和人家阿姨多聊了两句，见孙翔在旁边等得不耐烦，她就直接说了句我们还没吃饭呢，告辞了。 孙翔之后还问：“那谁啊？” 乔栖说：“小衡小齐的妈妈，还有亮亮的小姨，前年还给过你红包呢，下次见了记得要问好呀。” 孙翔耸了下肩没搭话，反正下次见到他照样不认识。 孙翔和乔栖小时候是小区里最出名的组合了，一个是孩子王，一个是孩子王的小尾巴，反正是谁都欺负不了，孙翔有拳头，乔栖有头脑，大人戏称这就叫文武双全啊。 但那是小时候了，等到上学的时候，乔栖那聪明的脑袋就让她成为了人人夸赞的“别人家的孩子”，父母教育自己家孩子都会指着乔家：“你看看，人家孩子多优秀啊” 而孙翔那没头脑的就是个反例，别人提起时就是一句“千万别跟那孙家的孩子学啊”。 孙翔没兴趣理那些，他和自己妈关系还没处好呢，哪有空搭理别人妈呢，整天就自己玩自己的，长大后有了荣耀就更不怎么出门了。 乔栖是从小就跟着孙翔跑的，所以在孙翔开始从胖虎向大雄长的时候，乔栖也不当小夫了，每天跟着孙翔宅在屋里当他的多啦a梦，孙翔饿了，她帮忙点份外卖，孙翔玩着，她也在旁边看，最后孙翔缺个控，她就去玩了个术士辅助他。 孙翔最初还挺不耐烦，说你自己出去玩儿呗，看他打游戏无不无聊啊？ 乔栖就特乖巧地说：“不无聊，我喜欢看小翔打游戏啊。” 那会儿脑子里没有半根弦儿的孙翔只觉得她莫名其妙，但他经常会看不懂乔栖的操作，也就没说什么。 所以直到今天，孙翔都不知道乔栖是因为不喜欢那些叔叔阿姨偷偷跟她讲“别和孙家那小子鬼混了，多耽误自己啊”才跟他一起宅着的。 在这个小区里，认识乔栖的人家就能有百户以上了，和乔栖孙翔俩人都认识的孩子来来去去也能凑出大半个年级的人数了，但就是没人知道乔栖为什么喜欢跟着孙翔，就连孙翔自己都不怎么清楚。 诚然，孙翔本人心地是不坏的，他小时候人称“孙三打”，打球打架打游戏样样精通，本人还特讲义气，这在家长堆里或许不受欢迎，但在男孩子堆里那就是王啊，可自从孙翔小学迷上荣耀后就开始宅在屋里足不出户了。 你人再好，别人约你你屡次三番拒绝，又能有多少爱和你玩的呢？ 所以等孙翔周围那群哥们儿都散去五湖四海时，那个仍然执着在他身边的小姑娘就变得异常显眼了。 有人揶揄地问孙翔，你和乔栖什么关系啊？她怎么老跟着你啊？ 孙翔一脸莫名其妙：我哪儿知道，你问她去啊。 孙翔真是个非常适应环境的人了，就算被乔栖跟了十多年，他都没想过这种问题，也没问过乔栖。 而你要死活扒着他问乔栖是你女朋友吗，孙翔说不定还会觉得你特无聊，理都不理了。 不过乔栖和孙翔不一样，人妹子性格好，文文静静的，看着就好说话，所以还真有人私下去问乔栖，为啥那么喜欢跟着孙翔啊？你喜欢他啊？ 乔栖没搭他们八卦的茬，模棱两可地说了句：“因为他对我好啊。” 人家笑：“哎，对你好的人你都跟着啊” 乔栖回了一个笑容，没再说话。 对她好的人确实有很多，但乔栖没有说过，她很早就认定孙翔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爸爸妈妈外对她最好的人了。 他们之间发生过很多事情，虽然都没有什么轰动到生离死别程度，但有件事乔栖从小学二年级记到了现在。 孙翔比乔栖大五岁，那年她上小学二年级，孙翔上六年级。 乔栖从小学习好，不是第一就是第二那种，家长会上永远是被老师重点表扬，被家长瞩目的存在。 他们小学的家长会被学生们称为公开处刑现场，因为老师总喜欢让家长和孩子坐一块儿，当场展示成绩排名，当场发卷子，总是令大家都捶胸顿足。 乔栖成绩好，体会不到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但她也会认真安慰朋友：“没事啦，撑过去就好了。” 那会儿，小学二年级的孩子还不太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是如平常般可怜巴巴道：“羡慕你呀，你爸妈都不来开家长会，多好啊。”然后又想了想，“不过来了也无所谓，你成绩那么好，老师肯定表扬。” 乔栖沉默不语。 当天家长会也确实像往常一样，孩子们的座位让给父母来坐，他们自己搬椅子坐在父母旁边。 而全班唯一一个空位，就在乔栖身边。 从小学一年级起就是这样，同班同学都习惯了，他们的家长也在一个学期一次的家长会中意识到了什么，总会多看两眼那个孤零零的女孩子。 乔栖其实也有些习惯了，一如既往挺直了腰板，认真听老师讲话。 但不巧，两年都没去过二年级那边的孙翔那天打完球回来，刚好路过，就随意扫了眼他家小尾巴的班级，就看这一眼，他就不乐意了。 孙小爷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面子上的概念，直接拉开后门，顶着满头水，一身脏校服，直接穿过人群就走到乔栖旁边了。 那理直气壮昂首阔步的模样，自家小区散步都不这么走，大概跟祖国十年一度的阅兵仪式似的吧，特能唬人。 唬得整个教室都安静了，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他，连老师都被他吓愣了。 乔栖是最懵的一个，不知道孙翔这是闹哪一出。 孙翔见她傻愣着，还皱起眉说：“你让让啊。” 在对方有点不满的眼神下，乔栖条件反射地站起来了，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哪来的应激反应，站起来后也呆呆地望着孙翔，站都不知道该往哪站。 而咱们孙小爷呢？ 他把臂弯的外套直接甩肩上，长腿一跨，再一屈，就这么坐下来了。 坐的呢，就是那乔栖摆满卷子的班级里唯一一个空位置。 他岔着两腿，挤在这二年级的小椅子上，跟北京老大爷拎个马扎坐胡同口一样悠哉自在，看得周围人一愣一愣的。 先动的是乔栖隔壁同桌的家长，孙翔这一坐下，那阿姨就闻到一股臭汗味儿，皱着眉往旁边倾身。 这算是当是班里唯一的动静了，也让前面的老师立马反应过来：“哎，哎，这位同学你哪班的？我们这儿开家长会呢。” 孙翔一脸莫名其妙：“我知道啊。” 老师更是被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搞得很奇怪，“那你……你来干嘛？” 孙翔不耐烦地拿大拇指指了下旁边呆站着的小女孩：“给她开家长会啊，你们开完了？” “没开完啊” “那继续开啊” 老师：？？？你这让我怎么继续？ 这时候就有同学认出孙翔了，大家都或多或少听说过这人啊，就高年级打球贼厉害，成绩不怎么样，之前还打过架的那个呗。 一群人私底下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家长们听说这孩子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眼神也就更诡异了。 低年级的老师不熟孙翔啊，只觉得这孩子怎么莫名其妙的，还问：“你是乔栖监护人？” 孙翔一点头：“昂。” “她父母呢？” “我哪知道。” 老师：……？？？ 老师皱了皱眉：“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哪年级哪班的？我们这开家长会你来捣什么乱？” “谁捣乱了？”孙翔一脸莫名其妙，“不信你问她我是不是她家长” 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就投向乔栖了，那里面询问意图居多，却也不乏一些恶意。 孙翔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过乔栖，把锅扔给乔栖后就在那儿自来熟地翻乔栖的卷子作业，嘴里还啧啧称奇，心说自己小学六年加起来也没见过这么多三位数啊，鸡蛋倒是见过，但一根油条俩鸡蛋的组合他除了早饭就真没见过这么多了。 他知道乔栖学习成绩好，也没想到能见着这么多一百分啊，多神奇呢。 所以孙翔当时是完全没在意乔栖什么反应的，光顾着看稀奇了。 可乔栖当时在一整个班级四五十人的目光下，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孙翔。 这个过于早熟的聪明姑娘，或许早在他推开门时就意识到了什么。 她抿了抿唇，手指胡乱搅着衣角，很久都没说话。 直到孙翔都觉得安静过头时，乔栖也抬起头来了。 小小的个子站在一堆家长孩子之间，笔直地回视老师狐疑目光，稚嫩的声音也在教室里显得异常嘹亮。 “老师，他是来给我开家长会的。” 她这么一说，老师也犹豫了，旁边家长们的窃窃私语反倒更纷乱了。 乔栖充耳不闻，还规规矩矩鞠了一躬。 腰背笔直如松，弯下去时也刚好是标准的九十度角。 “对不起打扰大家了。” “老师，可以继续了吗？” 如果说乔栖和孙翔这两个近乎反义词的人有什么是一样的，那八成就是这俩人都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了。 在被这么多人注视的情况下，两个小学没毕业的人一点紧张感都没有，从容坦荡，大大方方。 真要和他们比这个，只怕在场老老少少五十多号人也没几个能做得更好了。 而人家自己都承认了，老师也没法说什么，一方面家长会时间有限，他们没空教育孙翔，另一方面老师也知道乔栖家长是一次都没来过家长会，还不至于当场让这小孩儿给她爹妈打电话来澄清，那也太难看了点。 最后老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讲下去，全当孙翔不存在了。 乔栖也小小地松了口气，乖乖坐到孙翔旁边，但这一次她没再注意听老师讲什么了，就低头专心看着自己的鞋子，小皮鞋尖不安分地碰在一起又分开，然后再碰到一起去…… 乔栖想，如果老师无论如何都要把孙翔赶出去，她恐怕就没时间拿上书本了，孙翔腿那么长，她要是跟不上可怎么办呀。 还好老师没说什么…… “哎，你这位置有点太靠后了吧，就你这么点儿个子，能看得见前面吗？你靠超能力考的一百分啊？” 孙翔压根没想那么多，还因为被那群家长高大的身影挡住视线，煞有其事地抱怨起来。 孙翔那会儿也就六年级，再高也高不过成年人啊，能看得见才怪呢。 但乔栖却前所未有地感谢这些大人们长得这么高，这样他们开小差，老师也看不见呀。 小姑娘第一次这么开心当个坏孩子。 她也没说话，就是扭头望着孙翔，看他听老师讲话越听越困，还哈欠连天的模样，乔栖看着看着就弯了嘴角。 孙翔在一众盛装出席的家长之间真是超级显眼了。 一身布满灰印子的白校服，头发上滴答的也不知是汗还是水，反正搞得发型跟刺猬似地炸着，再加上他肩头还流里流气地搭了个外套，怎么看都不像个好孩子，估计是个大人都会嫌弃吧。 小学二年级的女孩从自己贫瘠的词汇量中翻找了半天，觉得只有一个词能来形容当时的孙翔了—— 英雄。 从他推门而入起，他就是她的英雄了。 她没有遇到水深火热性命攸关的危机，也没有陷入世界末日一样的绝望，可就在一切都和平常一样时，孙翔仍然拯救了她。 这听上去可比超级英雄还要厉害，不是吗？ 所以，孙翔就是乔栖的英雄。 乔栖虽然乖，但这乖到极点，其实也是一种死心眼儿的表现形式，就像她明明可以缺席家长会，偏偏就是要来这儿受刑，只因为老师说过大家都要到场，她就乖乖来了。 多死心眼儿啊。 就连现在，她也是不顾任何人的想法，一门心思认定了，不会有比孙翔对她更好的人了。 所以小姑娘纠结半天，终于下定决心，探过小手悄悄扯了扯孙翔的衣摆。 “小翔。” “干嘛？” “下个学期，还来给我开家长会吧。” “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下学期再催眠我一个小时来报复我是吧？我靠乔栖你可太狠了，至于吗？” “……啊？” “乔栖，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你想都别想。” …… 乔栖哭了。 她、她的英雄，怎么是个狗熊呀！ 第70章 你不能挑食呀 孙翔和乔栖两家其实情况是截然不同的。 孙翔家里是父母对他约束过多，却发现怎么也管不住这傲了吧唧还脑子不太好的熊孩子，最后就撒手不管了，只要孙翔不闹出人命来，他们也不会多理会，当然，也不会分给孙翔过多零用钱了。 而乔栖是单亲家庭，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心疼早早失去母爱的女儿，对孩子有愧，所以对乔栖也是宠爱到了极点。 这份过度的愧意就体现在乔栖想要什么，她爹都会一句不过问地给她搞来，也不知是心疼乔栖，还是借此获得某种安慰，但在外人眼中，乔栖就是个备受她父亲宠爱的小公主了。 有人说，从小获得了物质满足的孩子，长大了要求也就不会太多了。 这句话在乔栖身上得到了实践，乔栖从小到大，成绩好，家境好，什么都不缺，等到和叶修相遇的时候，已然成为一个无所谓任何东西的姑娘了。 但为什么这样的宠爱，她爹一次都没来过家长会呢？ 孙翔的语言能力和头脑是没办法把她家感情分析得头头是道，但他记着两件事。 一件是乔栖母亲去世没多久的时候，孙翔上小学，乔栖还只是个幼儿园大班学生。 那会儿，孙翔日常去乔栖家蹭饭，嗯，这是常事，孙翔家父母巴不得直接把孙翔送给乔家呢，乔爸虽然是看孙翔这小子不顺眼，但乔栖开心，把孙翔赶跑乔栖就会不开心，这么一个逻辑下，也就无所谓孙翔蹭饭了，一来二去更是越发习惯了。 但孙翔是个挑食的，蹭饭还专吃人家肉，小乔栖就忍不住说：“你不能挑食呀” 孙翔大乔栖五岁，撇着嘴就说：“你管得可真宽。” 乔栖板起脸来，认真道：“可我妈妈说，挑食会长不高的啊” 俩个孩子间日常的童言无忌，霎时惹来一桌子寂静。 那会儿乔母刚去世没几天，乔栖向来乖巧，也就没人会主动跟她讲那些道理，没人讲，她又怎么会懂呢？ 小姑娘想得很单纯，她觉得妈妈去世了，要是没人再提起她来，那妈妈多伤心呀。 大人都说不要伤心不要伤心，乔栖也就认为这样才是正确的了。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乔栖特别茫然大家怎么都安静了，还想问问爸爸，可她一扭头就看到一直都笑呵呵的爸爸已经红了眼眶，做客的亲戚也立马放下筷子连胜安慰，忙说小孩子也不是故意的。 然后孙翔就看到刚刚还义正严辞管教他的小女孩低下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爸爸……” 可究竟哪里对不起爸爸了，那时候的乔栖不懂，她只是觉得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该让爸爸伤心才对。 而看完了全程又年长五岁的孙翔呢？ 孙翔表示他也不明白啊，他怎么看都觉得她哪儿也没错啊。 不过后来…… 反正孙翔再没听她提过她妈妈的事了，也就没什么后来了。 他就记得那年，乔栖好像才四岁。 除此以外还有件事，不过那已经是乔父因为孩子年幼丧母而心疼到要什么给什么的时候了。 那是真正的，要什么给什么。 乔栖其实也没要求过多少东西，很多时候她只是说了句喜欢，就能拥有了。 她第一次说想玩电脑后，没两天，孙翔就看到她拥有了自己的电脑房。 乔栖说了句喜欢吃冰淇淋，她家冰箱下层就变成了哈根达斯专柜，从盒装冰淇淋到中秋限定的冰淇淋月饼都全年供应。 乔栖放学多瞧了两眼宠物店，她……她只能以要用心学习为由才拦住了爸爸要给她买兔子的手。 而这种状况持续到如今也就体现在乔栖说要休学去打电竞时，乔爸也二话不说就帮她去学校办手续了。 乔家的亲戚、街坊邻居甚至是孙翔都觉得，这爹太宠着她了，真是要什么给什么。 在孙翔看来，这太他妈幸福了，简直就是他理想的天堂生活啊，所以他根本没办法理解乔栖那种闷闷不乐。 尤其无法理解她越长大越不爱跟人说自己喜欢什么的性子，这让性子本就果断的孙翔特别烦，毕竟她不说话，那就只能他来替她决定呗。 为数不多的一次里，乔栖告诉孙翔，她听班里同学说和爸爸妈妈去水族馆玩儿了，她也想和爸爸一起去。 孙翔觉得这没什么啊，就说：“那你就跟你爹说去呗，他肯定二话不说跟你去啊。” 乔栖当时很久都没说话，最后犹豫地点了下头，走人了。 然后第二天，孙翔就看到乔栖握着张水族馆门票来找他了，都快哭出来了。 孙翔：…… 乔栖低低地说：“我跟爸爸说我想去水族馆，他就给了我一张，让我找人一起去……” 这话问题出在哪连孙翔都听得出来，他从沙发上一个鲤鱼打挺，捏着小孩儿的脸就往两边扯：“你倒是加个‘一起’俩字啊？” 乔栖委屈：“可万一爸爸工作很忙怎么办啊，总不能耽误爸爸工作吧。” 乔栖父亲是搞科研项目的，因为项目都不小，她爹又是个领头人物，几十年工作下来收获颇丰，但那钱自然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乔父起早贪黑的样子小姑娘一直都看在眼里呢。 所以，当时已经上了小学的小姑娘也就学会了如何委婉礼貌地表达自己的要求，可这在比她大五岁的孙翔听来却很莫名其妙。 孙翔听得都惊了：“你还替你爸关心这？”他管他妈要电脑时，顶多就是靠全科及格去换了一下而已啊，原来还需要想别的吗？？？ 乔栖小声说：“因为姑姑说，爸爸对我那么好，我一定要懂事才行啊。” ……行吧，孙翔无话可说了。 最后还是孙翔自掏腰包，跟乔栖去水族馆逛了一天的。 乔栖看鱼那是真的看鱼，孙翔看鱼，那就是在看一盘盘海鲜料理隔着层玻璃搁那儿飞，还只能看不能吃，一点意思都没有，而那蠢爆的大企鹅还他妈扑棱翅膀咬了他一口，气得孙翔也跟着扑棱，并发誓再踏入水族馆一步他就从□□楼上跳下去。 不过孙翔倒没按着乔栖的头去拜托她爹，毕竟乔栖说得也没什么问题，乔父工作是肉眼可见的忙碌，至于就她爹本人嘛…… 孙翔觉得那种自己都没主动带乔栖出去玩儿过的爹，好像也没什么必要知会了。 乔栖正是因为知道爸爸忙才会更加小心地说话的，很多事情都自己能解决就解决了，就连家长会都没告诉过爸爸。 毕竟老师常在大家考不好的时候说：“下次家长会让你们父母看看你们这成绩，都什么德行。” 而她的成绩一向很好，小姑娘觉得自己乖乖做个好孩子，家长会就没必要告诉爸爸了。 时间流逝，兜兜转转，最后就演变成现在这样了。 如今十八岁孙翔和十四岁乔栖已经学会在过年时俩人一块儿吃饭，意思意思看个春晚魔术，其他时间再一起打打荣耀，这就算过年了。 乔栖不会特意告诉爸爸自己回家的事。她曾经试过一回，然后她爹邀请了一堆或近或远，总之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的亲戚来家里，说是大家一起热闹的过年。 于是孙翔和乔栖俩人只能从晚餐陪同到午夜，听那些亲戚家长里短地说话，什么成绩啊未来啊那个谁家的孩子怎么样啊，总之他们是没机会回屋子玩游戏的。 孙翔憋得难受，乔栖也绝对算不上开心，第二年起就不会特意去说了。 她爹忙起来都脚不沾地了，再加上乔栖偶尔也会去孙翔家过年，这样下来，乔父就更不会刻意去问了，平日通电话时也惯常是那么两句话：“有没有人欺负你啊，过得好不好啊，缺什么要记得跟爸爸说啊。” 总之孙翔实在看不过去乔栖每次乖乖说“没有，没事，什么都很好，爸爸要努力工作呀”的模样，但他看不过去又能怎么办，那就他们俩人过呗。 孙翔认为这没什么不好，乔栖不会管他，他也不用被亲戚查户口，也不用每次都吃饺子，更不用看把那一年不如一年的春晚从头看到尾，轻松得很。 久了，俩人过年就成了孙翔和乔栖间的习惯了。 孙翔去越云的第一年春节时，身处b市的乔栖多问了下：“你过年要回来吗？” 孙翔当时想都没想就回了句：“那要不你过来啊？反正我都无所谓。” 乔栖这句问话，是做好了自己要一个人过年的准备的。 而孙翔这句无所谓，指的是孙翔既无所谓自己回去，也无所谓乔栖来找他，没有第三种选项。 理所当然，简洁明了。 由孙翔主导的作风让他们这段发小关系一直以来都轻松又简单，乔栖也习惯了跟着孙翔走。 就像他们吃饭时，乔栖都会直接问孙翔的想法，而孙翔就是选择障碍症的救世主，一秒就能决定好要吃什么，反正如今就算是川味著名的店也能找出几道甜口的菜，俩人也不挑。 谁知道今年，孙翔这一如既往地拍案决定，倒是让这俩人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第71章 乔栖，乔栖，乔栖 * 如果叶修知道偌大的b市，孙翔和乔栖过个年都能碰到带弟弟妹妹出来吃饭的王杰希，他恐怕又要感叹他们这b市果然是个神仙地儿了吧。 孙翔和乔栖挑餐馆向来简单，直接在大众点评上找最好评又距离合适的那个，然而他们俩下午一点去，人家当然不伺候，直接说等晚上再来。 本来孙翔就随便一说，然而真等吃不上的时候又较了劲，你不让我吃，那我还非要吃上了。 于是孙翔拉着乔栖在周围找了家网吧，化食欲为战斗力，在竞技场虐了五个半小时的无辜网民才回去。 可这大过年的，人家都是订好的位置，他俩去，要么排长队等，要么就是换一家。 但都他妈饿了五个多小时了，还等？ 孙翔当场就拉着乔栖要走人，还没迈一步呢，那边就传来一声：“哥哥，那个人和你打扮真像啊。” 然后另一个女孩子奶声奶气道：“恩，都像柯南里的黑衣组织一样。” 乔栖听得一下子就笑出来了，心说这孩子好可爱呀。 而捂着口罩顶着副墨镜的孙翔气得眼睛一瞪，扭头就—— 就对上了一双瞪得更大的大小眼。 一时间空气都安静了。 孙翔都惊了：“我靠王……唔！” 在阻止孙翔方面，乔栖的身体反应那是比手速还要快的，她第一时间就扑上去捂住了孙翔的嘴。 本来孙翔和王杰希这严实的模样就够显眼了，再被粉丝认出来，这过年都要过成逃亡比赛了。 而王杰希到底是身经百战的队长人物，很快就消化了现实，还淡定地向他们点了下头。 乔栖比刚才震惊的孙翔要紧张得多，她慌慌张张立正站好，标准得跟个小军人似的，唯独声音微弱得一点都不军人。 “前辈新年快乐呀。” 这边王杰希还没说话，就听小弟弟好奇地说：“这个姐姐叫哥哥前辈哎。” 妹妹反应更快点：“是哥哥队里的吧？” 孙翔冷冷一笑，也不管熟不熟就跟人家弟弟妹妹搭话：“不，这是你们哥死对头家的，看到没，将来要打败你哥的人就是这个豆芽菜，可别找错菜了” 乔·豆芽菜·栖：…… 王杰希：…… 俩小孩瞬间哇地一声夸起来：“那姐姐你也很厉害呀，我们会给姐姐加油的！” 孙翔跟指挥完部队的领导人一样，骄傲又满意地点了下头，扭头还跟乔栖讲：“你看你都被加油了，要争气点啊。” 此时不仅王杰希和乔栖，旁边排队的路人听了都觉得神奇。 你说这俩小孩儿，人家要打倒你哥，你们还反过来给对方加油，这到底是居心不良还是暗夸自己哥厉害呢？ 而这孙翔就更是奇妙了，大过年当人家面儿替小姑娘下战书，还偏要拉着无辜的乔栖本人一起。 这让乔栖整个人都不好了，眼睛完全不敢看王杰希，视线四处乱飘，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尴尬的，总之挣扎了半天，最后彻底放弃了。 小姑娘耷拉下来脑袋，望着那俩似乎比她还想打败王杰希的小孩，可怜巴巴地嗯了一声。 “是呀，我是得加油呢……” 还不知道要加油到哪年哪月呢…… 孙翔对她这没气势的怂样啧了一声，而王杰希却是看得不经意勾了下嘴角，只是掩在围巾后，没人知道。 他说了句：“恩，努力吧。” 他不说话还好，这么一说，也不知道是在真心实意鼓励她，还是在默认她这水平还需努力了。 乔栖悲伤地想，所以说什么叫队长呀。 队长们总是能在合时宜的情况下说出合时宜的话，却就是能让人觉得有那么些潜台词在里面，连亲切的问候都能讲得暗潮涌动起来，好可怕呀。 乔栖太想遁地逃走了，就悄悄瞅了眼王杰希，小声说：“那前辈，我和小翔就先走了。” 王杰希诧异这两人刚奔着这边走过来又立马要走是怎么个操作，难道因为遇到了他就要走？ “你们不是来这儿吃水煮鱼的？” 乔栖摸摸鼻子，“因为我们没有提前订座呀。” 孙翔也耸了下肩，他没觉得有多尴尬，就是有点不爽，为了这破水煮鱼，他已经半天没吃东西了。 然后就听那边王杰希家的俩小孩儿又蹦哒了。 “那哥哥姐姐和我们一起吃不就好了。” “对啊对啊，我们订的是六人包厢呀。” 王杰希那也是知名人物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订了个包厢做好准备才来的，没想到反而便宜了乔栖和孙翔俩路过的。 不过过年这种时候，天大地大孩子最大，最终还真就演变成了王杰希、王杰希的妹妹、王杰希的弟弟、乔栖还有孙翔，这种奇妙组合一起吃饭的局面了。 这要是被联盟媒体抓到了，恐怕又是一则炸弹级别的新闻，嘉世队长和微草队长一起过新年，还带了姑娘和两小孩，这是什么神奇的组合，谁是电灯泡？谁绿了谁？孩子谁的啊？散伙饭啊？ 实际上，现场与其说是不尴尬，不如说还有点其乐融融呢。 王杰希也是刷新了对孙翔的印象。 孙翔从出道到前阵子全明星的表现，都给王杰希留下了无论如何委婉都绝对不会与“平和”二字沾边的印象。 但此时，看着那个和自己弟弟妹妹胡侃，融洽得跟同龄人一样的第七赛季最佳新人，王杰希觉得自己又一次认知到了人不可貌相这几个字。 孙翔和乔栖，那是谁啊，是孩子王和孩子王的小尾巴啊，都带着个“孩子”二字呢。 谁都看不出来那个嚣张跋扈的孙翔和长得就跟小孩儿似的乔栖俩人其实都相当擅长带小孩儿。 这两人从小到大接触最多的就是小孩子了，最小的能追溯到刚上幼儿园那种，孙翔最喜欢玩游戏了，跟谁都能玩，什么幼稚的游戏他都会玩得挺认真，赢了就哈哈大笑得意洋洋，输了还不服，满口叫嚣再来，这种没架子的家伙当然受小孩儿欢迎了——或许也是因为心理上挺像同龄人的吧。 乔栖则是特能哄孩子的类型，小孩子说要什么就给什么，自己说话还温声细语，也不絮叨，比人家幼儿园老师做得都好，小孩子最喜欢跟她撒娇了。 四个人拿牙签儿玩挑棍儿都玩得挺开心的，那边妹妹输了，就拉着乔栖说乔栖姐姐，孙翔哥哥欺负我们。 乔栖说好呀我给你报仇，然后乔栖就很顺利地输给了什么游戏都擅长的孙翔。 乔栖看着孙翔一脸“你怎么这么多年还是打不过我”的高傲表情，也挺郁闷，但他们仨都打不过孙翔，她就只能转身跟王杰希说：“前辈，你妹妹被欺负了，怎么办呀？” 王杰希还真听进去了，沉吟了一下，特郑重地跟妹妹讲：“要自己多吸取失败经验才行啊。” 于是妹妹也郁闷了。 听得另外仨小孩都笑死了，王杰希眼底也多了抹笑意，在水煮鱼蒸腾向上的水汽中看着不太明显，却也没有消散过。 其实要是微草队员来了，恐怕还觉得他这可能是在认真回答呢。 不过巧就巧在乔栖和孙翔都与王杰希不熟，他们对王杰希没有那种过于有距离感的印象，直接就认定了是玩笑话。 孙翔笑得直说王杰希你这是要她复盘挑棍儿去吗，难怪这俩小鬼都不给你加油啊。而乔栖则心疼地哄着郁闷的妹妹，跟她讲努把力，再过个十年就能打败孙翔了，嗯，十年……听得妹妹更郁闷了。 小妹妹扁着嘴：“小乔姐姐你是哪边的啊？” 孙翔哼了一声：“她当然站我这边啊。” 弟弟不这么觉得，小男孩被家里教得可好了，觉得男孩子就该保护女孩，就跟孙翔讲：“那你怎么还打败小乔姐姐啊！小乔姐姐，你跟我哥站一边吧，哥哥肯定不打败你。” 乔栖叼着筷子尖，眼睛圆溜溜的，心说你哥是我对家呀，不打败我，难道是要被我打败吗？ 想着，小姑娘歪头望了眼王杰希，眼巴巴等他回答。 王杰希被这一眼看得，也只能轻叹口气，接话道：“恩，我可以不打败你。” 乔栖一惊，眼睛都冒了绿光。 王杰希说：“因为我也可以找人打败你。” 乔栖震惊了：“前辈你说话大喘气！” 这下乔栖也郁闷了，一桌上俩小姑娘齐齐摆着郁闷脸，可爱得紧。 孙翔大手按着乔栖脑袋晃了晃：“你看看，人家都没把你当对手，你那天还好意思跟我说向王杰希放狠话了？狠呢？话呢？你吃了啊？” 乔栖郁闷得不想说话，可那边俩小孩听到这话瞬间就坐直了身子。 对于要打败他们哥哥的人，这俩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孩儿比谁都兴奋，还探过脑袋直问： “真的啊哥哥？” “小乔姐姐放什么狠话了啊？” 乔栖这次是真的脸红得跟水煮鱼汤头一样了。 她当时自己都没回过神来就跟孙翔说了，还想靠孙翔冷静下自己，哪知道他今天就把自己抖出来了呀。 王杰希在弟弟妹妹两双眼睛的注视下，轻飘飘看了眼那个埋头装哑巴的小姑娘。 他夹着鱼片，慢悠悠地讲：“她跟我说，如果现在不阻止她，将来微草就拿不到冠军了。” “哇哦——” 俩小孩齐齐发出一声惊呼，还刻意拖得老长。 乔栖羞死了。 别说地缝了，她都想直接钻桌子底下去了。 她声音低低的，比兔子吃草声音都小：“前辈可以记性不用那么好的……” 王杰希看都没看她，反问：“所以你是要我忘了？” 忘了也不太好吧…… 乔栖纠结了，最后挣扎了半天，建议道：“唔，那还是记着吧，适当忽略一下就好了……” 小姑娘正说着，就看到王杰希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原来是在耍她玩呢。 但跟前辈放狠话对乔栖来说已经是相当逾矩的事情了，这被耍了也没敢驳回去，只能扁扁嘴，扭回头去了。 莫名从她那张脸上看出委屈来的王杰希摇了摇头，没和她计较。 坦白地说，现在感觉最不真实的就是王杰希本人了。 他隔着一桌子菜，看自己弟弟妹妹和两个后辈玩得开心，时不时还唤他一起聊上两句，挑棍游戏也不知道翻来覆去玩了多少次，中间换了什么按拇指叠餐巾纸之类的游戏，后来还带了点赌注，输的要吃最难吃的那道菜，赢的能吃个鸡腿呢，总之就这么胡来着持续了一整顿晚餐。 明明他们和他们都不算非常熟，却始终热闹得很。 王杰希他们来的时候外面下了点小雪，当时他还觉得气温又要降了，弟弟妹妹说不定穿得有点少，但现在看来他或许是杞人忧天了。 这间包厢已经被几个孩子带动得比夏天还暖和了，温馨得甚至令王杰希觉得，自己似乎第一次认知到什么是过年。 他带弟弟妹妹出来单独过年，其实没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理由，仅仅是因为两个小孩都嫌鞭炮太吵，家里人太多，说话也无聊而已。 父母很信任长子，觉得交给王杰希没什么好担心的，就让他们出来了。 但王杰希都能想象到留在家里会是怎么样一副场景，恐怕是吃着韭菜馅饺子，无奈地回应一遍亲戚从工资到婚姻到未来规划的问候，将每次见面都要说上一遍的体己话语听进耳朵里，最后再安抚弟弟妹妹在烟花声下入睡。 那是每年的常态，也是一般人对团聚过年的印象，王杰希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也没有当代年轻人对传统习俗有点叛逆的不满情结。 但那也只是他自己。 王杰希是听过弟弟妹妹抱怨的。 作为哥哥，王杰希会告诉他们要尊重师长，说话要懂礼貌，可也因为他是他们的哥哥，王杰希也无法说出亲戚们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过年就该这样热热闹闹的”。 王杰希明白，对这两个孩子来说，听不熟的长辈接二连三问候绝对不是件热闹的事情。 至少，那甚至比不上和刚认识的两人一起玩简单的挑棍小游戏聊那些琐碎的小事更令他们感到开心。 “前辈今天开心吗？” 王杰希的筷子顿了顿。 而他旁边的姑娘望着他，一副好奇到不行的样子。 王杰希被她看得心情有些微妙。 这个后辈被他那样严苛地否定过，却除了那句“狠话”外，就像是对他全无芥蒂了，无论是跟他讲妹妹被欺负该怎么办，还是被他几句话说得委屈又不好意思的，这些，都自然得好像他们关系原本就不错一样。 但前面那些他都可以应对自如，唯独这个问题…… 王杰希其实也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开心的。 他奇怪道：“为什么这么问？” 乔栖更奇怪他的问题：“为什么不问？” 一般也没人会特地问一个人某天过得开不开心，没到那层关系时，这确实显得很突兀，但同样也没人会特地去反问一句为什么这么问。 这两人的电波也不知是独特还是相似了。 “我觉得过年当然要开心一点才对嘛，不然怎么叫‘新年快乐’呢，对不对？” 小姑娘摆出一副小老师的模样教导微草队长，还说得挺理所当然的，末了又问他—— “所以说，前辈今天开心吗？” 王杰希想到刚见面时，她那句前辈新年快乐，他以为那只是这些时日最常见的问候语。 至少，这个女孩是王杰希遇到过第一个会深究新年快乐四个字意义的人。 王杰希想了想，弟弟妹妹都过得挺满足了，那自己似乎没道理否认这个问题。 “恩，还不错。” 充盈整个屋子的笑声也感染着面前有些清冷的男人，给他的嘴角也添了抹笑意。 小姑娘眉眼也随之弯作了月牙，声音清脆灵动。 “那就太好啦。” 王杰希发现这是个很爱笑的姑娘。 他记得那次练习赛时，无论是对接下来要战胜的对手，还是对战败的队友，她都能露出最合时宜的表情。 若是真能成为队长，或许也会培育出一支极其具有蓝雨风格的队伍吧——前提是她能拿出全明星周末时的态度。 她的情况，王杰希看得出来，也能理解。 但作为队长，王杰希不可能接受自己的队员进行一场没有意义的比赛的，那是浪费时间也是侮辱比赛，甚至对于乔栖自己来说，原地踏步也绝对是无法在职业圈里存活下来的。 所以那个时候他…… 还是让这个爱笑的姑娘落下了嘴角。 * 在幼稚游戏孙翔全战全胜的结果中，他们这场临时拼凑出来的年夜饭也终于是见了盘底。 结束时王杰希理所当然地付了全帐，算是对乔栖和孙翔陪弟弟妹妹的一种感谢。 乔栖是理解，孙翔是不在乎这，两个人带着王家仨人热闹了一整顿饭，结束时却又走得干脆利落，唯独俩小孩儿挺不舍的，直喊着哥哥姐姐再见新年快乐下次还要一起玩。 孙翔走得毫不留恋，还有点潇洒。 他意思意思朝后面摆着手，随口道：“新年快乐新年快乐，你们两个还是练个十年再来吧。” 乔栖则多欠了下身，又孩子气地晃了晃小手：“新年快乐，下次再见啦。”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还特别兴致勃勃地跟她说： “小乔姐姐要加油打败哥哥呀！” “我们会给你声援的。” ……怎么这个话题直到最后也没有揭过呀。 乔栖特不好意思地支吾应了声，匆忙转身要去追孙翔。 可她刚抬起脚，就听身后一道平淡的声音响起。 “乔栖。” 乔栖一怔，没反应过来。 脑袋里迟迟消化掉这道声音带来的信息，因为这个称呼配着这道声线太过陌生，让她思维有点迟钝。 这好像是……王杰希前辈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吧？ “乔栖。” 这一次唤名多了些疑惑，专门加重语气让她回神。 乔栖这下是反应过来了。 不是错觉，他真的在叫她。 她回头时，恰逢一束烟花冲破夜空绽放在王杰希身后。 绚烂无边的色彩照亮了这个新年的夜晚，就连夜空与细雪都比不得那昙花一现般的光景更加闪耀。 因为稀少，因为短暂，因为不作停留，所以才弥足珍贵。 与女孩遥遥对视的男人终归是舒展了眉峰，牵起嘴角，在新年夜的喧闹声中落下一句—— “乔栖，新年快乐。” 第72章 这不是遗落 乔父是搞医疗科研方面研究的，很多时候忙起来就会直接住在研究所将就过去，也常会忘记时间。 但和孙家父母比起来，乔爸回家次数已经算得上是很令人欣慰了，有孙翔对比，乔栖就更不可能对自己爹有过多要求了。 乔栖和孙翔吃过年夜饭的第二天，乔爸就赶回来了，看到沙发上的乔栖还有点惊讶：“栖栖回家怎么不跟爸爸说一声啊，哎这可怎么办…” 乔栖叼着棒棒糖还眨了眨眼，她也没想到爸爸会回来啊。 “怕爸爸忙嘛，”乔栖说，“爸爸之后有什么事吗？” 乔父愁眉苦脸：“是啊，爸爸的项目得了奖，研究所那边今晚有个庆功宴呢，要不…也推了吧？” 乔栖想了想，就说：“那我和爸爸一起去就好了呀，也算是一起过年了吧。” 这种小孩子绝对不会愿意去的应酬，也就乔栖会主动要求了。 孙翔知道后一脸习以为常地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继续做你的乖孩子去吧。” 乔栖也没多说，直接给孙翔订份外卖就走人了。 小时候，小区里还有街坊邻居觉得孙家那孩子每年都只能和乔家一起过年，还挺可怜的，但孙翔的脑子里能有孤独寂寞冷那根弦吗？ 一个人过年？ 他乐意死了。 常年沉迷荣耀的孙小爷表示自己还是挺喜欢过年的，当然，如果窗外放礼花的声音能给他克制一点，别妨碍他听技能出招，他觉得自己还能更喜欢新年的。 乔栖深知这点，跟着爸爸去应酬也没多担心孙翔的情况，照旧在餐桌上陪着爸爸。 小女孩特别乖巧，见谁都笑，一声声叔叔阿姨叫得可甜，讨喜得很。 应酬也有好处，乔父项目做得都比较大，乔栖也跟着爸爸吃了不少山珍海味的，但她也不挑剔，只要是甜甜的，无论燕窝还是银耳，她都挺喜欢。 桌上这些叔叔阿姨们大多是科研高层，一般为学历高得联盟无人能仰望的那种博士教授，不然也是工资比全明星选手只高不下的投资合作方大老板，一直都是如此，乔栖很习惯。 不过这个全程笑得跟朵花似的小姑娘，在看到迟迟赶来的一位先生时，筷子差点没拿稳。 “小叶你也来太晚了，这样不行啊，得自罚三杯，你自己来啊。” “哎，老陈算了吧，叶秋哪次不是滴酒不沾啊。” 叶秋。 乔栖咬着筷子尖儿，疑惑地看着门口的人。 脸确实是那张脸，但比她熟悉的，少了些黑眼圈和水肿造成的不修边幅，这人眉目清秀，连发丝鬓角似乎都被仔细打理过，更不用说那身服帖在身的西装显得此人有多严谨了。 但他稍一浅笑，轻松化解掉周围那些调侃，三言两语就让第一印象造成的距离感拉近不少，像个浸淫社交场合已久的公子哥。 不过一眼，乔栖就知道他不是她熟悉的人。 叶秋，叶修。 【如果他们真要问，你就说都是叶秋教的就行了】 【叫叶修就行了，叶子的叶，修剪的修】 聪明的小姑娘明白自己可能因为这场偶遇触及到了什么秘密，但叶修没有说，就意味着那不是需要她知道的事情，她也不会主动去触碰。 但小姑娘想，自己也合不上耳朵呀，这就没办法了，她只能默默听着那边的谈话，多少留了心。 叶秋他是以投资方之一的身份来的，照隔壁叔叔阿姨的悄悄话说法，意味着这次研究结果有可能投入军用，总之听上去很厉害。 但在平均年龄四十左右的一桌子人中，他也是小辈，那些叔叔会调侃着让他喝酒，可也没有真灌他，反倒是拉着他挨个介绍关系，让谁都看能出他身份不一般来。 长辈那边一圈介绍完，就轮到全程当陪衬的乔栖这里了。 “来，这是老乔他女儿，成绩倍儿好，是个小才女，栖栖啊，这是叶秋，按辈分你大概得叫声哥哥了。” 乔栖被说得脸色发红，她除了打荣耀和成绩好，真的没什么能称之为“才”的地方了。 对此，小姑娘也只能腼腆笑笑：“你好，叶秋哥哥。” 叶秋嘴角挂着得体的笑意，轻轻颔首，“你好。” 他们最初的交集只有一句问好，便各回各的位置了。也算巧，圆桌坐了十几个人，直径都近两米了，他们就像被特地安排好一样，正好坐在了彼此对面。 叶秋忙于和周围人说话维持社交关系，但乔栖小口吃饭时还是会忍不住瞧他，满眼都写着好奇。 小姑娘能为了礼貌而不多问，却也难掩那点稚嫩心性。 叶秋起初也没太注意那小姑娘，不经意间见她看着自己，也就照旧回了下浅笑。 乔栖发现自己太久的直视好像唐突到对方了，只能不好意思地颔首，把脑袋埋进碗里努力吃饭，心思又飘到了h市那个网吧里。 她不期然想到，自己对叶修直呼其名甚至初见还叫过他叔叔，按辈分叫叶秋为哥哥好像不太合理。 不过这乱乱的辈分关系，估计叶修知道后也只会好笑地拍拍她脑袋，无所谓这些吧。 毕竟他一直都无所谓那些繁缛礼节的呀。 乔栖不禁咬了口南瓜饼，嘴巴里甜甜的。 她这边思绪飘远了，叶秋那边可不是。 别看叶秋嘴上应得挺好，脸上笑意也维持不断，其实他心里诧异得很。 他没多关注这个小女孩，可对方强烈的视线让他想不注意到也挺难的，更何况人家就坐在他对面呢。 叶秋起初以为是小女孩对他好奇罢了，便也报以浅笑礼貌回应了，可这小姑娘看着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了，却好像笑得更开心了些，时不时还会再看过来。 明明他说得也只是些无聊的场面话，她却南瓜饼一个接一个吃，跟吃爆米花看电影似的，看他看得可开心了。 叶秋莫名就笑得有点僵了，正在奔三途中的男人虽然不想自作多情，但这小姑娘的表现，不管怎么看…… 都对他太在意了点吧？ 可这姑娘才多大啊？ 高中？初中？总之没成年吧？ 叶秋脑海里迅速刷屏一系列踩上犯罪边缘的字眼，都是过去二十多年完全没想过也坚决抵制的事情，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于是和叶家少爷聊在兴头上的一群人就看到他眉宇间突然就多了几分忧愁，让人不由问上两句咋回事，他摇了摇头，只说明早要赶行程，想想都辛苦。 大家看得出来这是托词，但也没人多说，顺着话题继续下去了，说什么大过年还要出差也真是辛苦。 叶秋笑笑，没接话。 他哪是出差，只是不得不去看看那个无良的人呐，但说实话，见自己哥哥也比这种应酬来得轻松多了。 叶秋又聊了会儿，中途还是没忍住，出来透口气。 乔栖刚去完洗手间回来，转过拐角就看到叶秋靠在墙边，两手松松领带，仰头长长地呼了口气，这声气真是叹得足见其肺活量之大、憋得时间之长。 乔栖看着都能感觉到这个人憋得有多苦，禁不住轻笑起来，她突然觉得叶秋和叶修这两人也没有看上去区别那么大嘛。 叶秋那边刚松口气，扭头就看到那小姑娘笑意盈盈的模样，顿时有点尴尬。 他不由轻咳一声，往旁边让了一步，“我就是出来打个电话。” “恩，我知道了。” 乔栖点了点头，满眼都写着我懂的，直接就走过去了。 叶秋对着小姑娘的背影失笑，他还以为这女孩很乖巧的，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啊。 不过也对，真乖巧的小姑娘……咳，怎么可能对大自己十几岁的男人那么在意啊。 叶秋看着小姑娘发尾一晃一晃从自己眼前划过，晃得人有点心神不宁，一不留神就让那抹清甜的橘子香轻易蹿入鼻尖，青涩得让叶秋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莫名就不太好意思了。 他犹豫了一下。 “那个……” “恩？” 乔栖还没进屋，闻言停住脚步。 叶秋虽说从小到大也收过不少告白，但第一次对上这么小的姑娘，他还是有些生疏的。 他张了张嘴，也不好直说，只能委婉道：“我是想问你刚才，是在看我吗？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 果然被注意到了！ 乔栖脸上腾地烧起来，偷看被抓包这也太尴尬了吧。 她摇了摇头，支支吾吾地解释。 “没、没有。” “对不起呀……” “我不是故意盯着你看的 …” 她这反应更是让叶秋心底咯噔一下子。 他表情复杂，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乔栖见他这副样子，也只能踌躇地解释道：“因为…你长得像一个人。” 叶秋第一反应就是自己那个双胞胎无良哥哥，但他先是觉得不会那么巧，后是笃定了绝对不可能。 成绩优异的b市才女初中生，和自己那个初中辍学离家出走多年如今已经二十多的哥，怎么也不可能见过吧？ 叶秋这么一想，也就坦然了许多，玩笑道：“哦？像明星吗？” 乔栖也笑了，“是啊，像我最喜欢的明星。” 毕竟是叶修避而不谈的事情之一，乔栖不敢直说，也担心会触及到更多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 不过，隐晦一点的话，应该没关系吧？不算说谎吧？ “叫什么？”叶秋还真好奇了，两手揣着西装口袋，背靠墙站直身子，“我认识吗？” “那我悄悄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呀。” “这还不能说出去？” 不知是他哪个问题逗笑了姑娘，她莞尔一笑，葱白的指尖将碎发拨到耳后，无意间露出脸颊那抹含羞带怯的红云，难掩欢喜。 叶秋发现她看人时总是带笑的，看他时尤甚。 然后叶秋看到女孩推开了包厢门，一脚迈进屋内纷纷扰扰觥筹交错的世界，又留恋般为他落下了脚跟，发尾轻晃，倩影也跟着浸染了一层光晕。 她回首朝他眨眨眼睛，带着三分狡黠七分俏皮，那模样就像不小心掉进人间的精灵，惹人怜爱，也让人移不开目光。 暖光下，叶秋听到这个将整颗心都遗落到自己身上的精灵说—— “对啊，因为他叫叶秋呀。” 叶秋这才明白，原来这不是遗落，而是交换。 这是场一见钟情的交换。 他恋爱了。 第73章 我要去和精灵谈恋爱了 叶秋第二天飞去了h市，见到了自己那无聊的哥，说了一大通有的没的，把应酬场上没喝的那点酒量全都灌进肚了。 叶修啧啧看着他那弱到菜鸡似的酒量，暗说这人也就是看着挺擅长社交场合的，其实呵呵，人家拿香槟的时候，他恐怕是苏打水对苹果汁糊弄的吧。 但能怎么办，总不能放着不管吧。 于是叶修就以那没什么体力的宅男身躯拖着叶秋往楼上走，叶秋自己反正是迷迷瞪瞪的，叶修说上楼梯，他意思意思往前挪了一步，再说，再挪，声控机器人一样，也行吧，姑且算能动了。 兴欣二楼亮着暖光，头顶上还挂了中国结，老板娘说过年就要有过年气氛，一步一步走上去看着挺像那么回事。 暖光下，兄弟俩摇摇晃晃往上走，颇有几分兄弟一生一起走的画面感。 叶修不合时宜地来了句：“哎，你也太沉了吧。” 叶秋更不合时宜地说道：“哎，怎么办，我好像恋爱了。” “你喝个酒就恋爱了啊？你跟青岛谈恋爱还是和燕京谈恋爱啊？”叶修无语。 叶秋根本听不进去叶修在说什么，自顾自地说，还特委屈：“我能怎么办，她撩我啊。” 她撩我啊。 叶修简直按耐不住那股子吐槽欲望啊，撩就撩呗，撩你怎么了，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好意思说这种单身八十年的魔法师发言，好歹和我一个dna吧，丢人。 叶秋：“你不知道，她那会儿就是开了个门，跟打开了我心门一样。” 叶修：“呵呵，我可以开始笑了吗？” 这比喻可一点都不像个高学历的国家栋梁，老头子听了都得拿棍子敲到他清醒吧。 叶修倒是知道他们俩酒量都不怎么样，但叶修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人喝完酒后会说胡话。 作为一个没有良心的兄长，叶修觉得…… 嗯，挺好玩儿的。 这人说得煞有其事，叶修特别想跟老板娘借手机录个音。 不过想到自己老弟虽然人就那么回事儿吧，说好不好，说坏不坏，但也不至于酒后说这种不着边儿的胡话吧，说不定…… 真有这么回事呢？ 于是叶修边搭茬边把人丢到储物间的板床上，让他自生自灭。 “哦，哪来的妹子啊？你喜欢就追呗”叶修觉得自己真是个好兄长，不闻不问地给自己老弟最大的恋爱自由，太开明了。 叶秋这次听进去了，却更沮丧了，“不行……她太小了。” 这话听着可真耳熟。 叶修记得自己几周前才和苏沐橙探讨过某个小朋友的择偶标准问题，现在看着叶秋那副伤心得跟失恋一样的脸，心情特别复杂。 叶修不以为然地呵呵一笑。 “再小，还能小过十四岁啊？” 而叶秋一翻身就把脸扎进被子里，死都不出来了。 一声哭嚎，痛彻心扉。 “她就是十四岁啊！！！” 叶修：……？？？ 叶修突然想起这人说过自己昨天才在b市应酬完，再联想到自己家那小朋友也说自己回家过年，他突然有股不详的预感。 但荣耀之神、荣耀教科书、蝉联三届冠军的叶修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先是冷静地哦了一声，问他：“叫什么名字啊？我认识吗？” 自己那二愣子兄弟还哈哈大笑：“你怎么可能认识呢，她那————么小。” 叶秋躺在床上，抬手比划了一个粘土手办似的高度。 “……你做梦呢？” 叶修要没耐心了。 叶秋也确实不清醒。 他二十五年都因为家庭管教没做过出格事，离家出走也就收拾了个行李箱，其他的，出了个他老哥，他家老头子怎么可能再让他胡作非为。 饶是如此，叶秋面上还是很能唬人的，不明真相的小姑娘就真当成有钱有势有才华还长得帅的言情小说男主了，所以他学生时代是很习惯被告白这种事的，也拒绝过不少女孩子。 但偏偏吧…… 偏偏就那小姑娘笑靥如花的模样就是随着昨晚的暖光一同烙入心底了。 这不能称之为一见钟情，却也算是一见钟情了吧？ 叶秋酒后发着呆，光是想这一个问题就能因为酒精搅合想上半天。 叶修就一手揣兜等着他回答，这事儿他肯定要听到最后的，就是叶秋昏睡过去，也得给他摇醒了不成。 寂静无声的储物间里，很久才传来一声。 “栖栖。” “她叫乔栖。” “精灵一样的女孩。” “哥啊——” “我要去和精灵谈恋爱了，给咱家传宗接代的事情要交给你了。” 呵呵。 叶修觉得这剧情拍成电视剧，楚云秀都不看，够扯的。 还精灵呢，你说你有本事就谈呗，反正我还没动手，黄少天就先得把你上天的翅膀扯断了。 然而叶秋这么多年活过来，唯独求生欲这点在叶老头子的棍棒教育下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一点没有危机意识，闭着眼睛，滚瓜烂熟地念叨着：“她十四岁，b市市级重点中学的学生，成绩特别好。” 叶修沉默了半晌，应了声：“我知道。”还是她亲口告诉他的。 “身高154，小小的，很可爱。” “哦听说上个月刚长一厘米……不是，你还查人家户口？报警了啊” “她很有礼貌。” “废话。”她比你对哥都有礼貌。 “她吃了好多南瓜饼，我猜她喜欢吃甜的。” “我比你清楚。”她尤其喜欢甜口，粥都得甜的。 “她喜欢笑。” “这倒是。”那姑娘对每个人都会笑。 “她喜欢我。” “……？” “我该怎么办啊，哥。” 喝醉酒的人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只是越说越情绪化，声音拖了好长，藏在衣冠楚楚下的那点幼稚心性被酒精暴露无疑。 叶秋来h市的过程中，一路上都在苦恼自己该怎么办，但这并不是能跟外人说的话题，母胎单身二十五年的男人羞赧于自己对一个初中小女生心动这个事实。 他担心自己给她带来困扰，犹豫该不该继续接触下去，甚至不知所措要怎么办。 最后能说道的、能依赖的、能信得过的人，也只有这个和自己一同出生的哥了。 但趁着醉意说道这么多，叶秋也是疲惫不堪了，终于陷入睡梦，留下他哥一个人儿站旁边抽烟。 一根接一根的，或轻或重捻在烟灰缸里。 烟灰味道充满了储物间，那点微薄的凉意让熟睡的叶秋打了个哆嗦，他对自己的处境无知无觉，摸索着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像个逃避现实又不肯正视事实的蚕茧。 叶修俯视那张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脸，扯了扯嘴角。 “怎么办？” “不怎么办啊，你想都别想。” 第74章 谢谢你 叶修让乔栖去蓝雨，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这里不适合她。 这也间接证明叶修是认可喻文州的，就连乔栖之后接触的黄少天王杰希周泽楷他们，甚至是用着他前账号卡的孙翔，叶修都觉得没什么所谓。 但叶秋不行。 唯独叶秋不行。 只有叶秋，叶修不打算让他再靠近乔栖一步了。 乔栖那是什么人？ 那是个还在追梦途中的姑娘，她热爱荣耀，有自己的目标，珍爱身边每个对她好的人，为此，她所能牺牲的事物可能远比他们看到的还要多。 而叶秋呢？ 叶秋首先对荣耀就没什么兴趣，他自己本身也没什么目标，骨子里确实有和叶修自己一样的叛逆dna，但他还特任性，就像他离家出走的理由就只是离家出走，就算为了离家出走收拾了行李，可当被叶修夺走后又没再考虑过那回事，这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 你看人家小周不擅长说话，都能把乔栖叫上台去玩游戏。 孙翔那一个电竞选手，还能为了发小去跟人家动拳头呢。 更别说黄少天都二十多岁了，照样好意思拉着小姑娘去游乐场玩。 光说这群人里，哪个还不是三年起步了？但又有哪个跟叶秋一样，还问一句“我该怎么办”了？ 他们和乔栖一样爱荣耀，能为了荣耀拼命，同时这群人也能足够珍视乔栖。 那很多时候甚至可以无关年龄，无关立场，无关其他任何事情。 本来就是一群能为了自己热爱之物舍弃一切的人，有了荣耀，再有个乔栖，这一点也不奇怪。 他们自己都坦然得很。 就是这样一群能把那小姑娘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家伙们，他叶修都没放在眼里，你叶秋又凭什么觉得自己能追乔小栖啊？ 不如洗洗睡吧。 叶修对叶秋是有兄弟情的，但这事儿，他偏心乔栖，绝不让步。 其实也无关偏心与否，这就是一种不能允许鲜花插牛粪上的心情啊，谁也不想糟蹋花儿吧。 当然了，叶秋这外在条件还不至于到牛粪的程度。 所以叶修现在的心情更像是，发现有头连猪圈都出不去的猪在觊觎自己家院里那颗最嫩的小白菜，就算造不成什么结果，也仍然…… 膈应得慌。 于是被膈应到的叶修给水灵的小白菜去了消息。 君莫笑：见过叶秋了？ 凰兮凰兮：哇，你知道得好快。 凰兮凰兮：不过我不知道你们关系怎么样，也没跟他提过你呀。 叶修呵呵一笑，他当然知道她没提过，不然叶秋能是那反应吗？ 君莫笑：你们聊了？ 凰兮凰兮：一两句，我看到他吓了好大一跳呢，但你没跟我说起过，我就只说了他长得像我喜欢的明星。 喜欢的明星？ 叶修读完那行字，摩挲着下巴长长嘶了一声，他突然明白叶秋那是哪来的误会了。 ——她喜欢我。 叶修联想到叶秋那句话，突然笑了，叶修觉得自己是个好哥哥，不能让自己弟弟干糊涂事，所以他特别想直接上楼把那家伙揪起来，一字一句亮给他看。 不过认真想想，反正楼上那家伙自己又不好意思出手，也没什么必要了。 总之明白了其中渊源的叶修心情非常之好。 君莫笑：没事儿，我和他关系凑合，没机会提起而已。 凰兮凰兮：这样啊，那我下次直接说我认识叶修啦？ 小姑娘见叶修这么说也安心了很多，她真挺担心叶修和他的双胞胎生活情况区别这么大是不是有什么内部矛盾的，实在不好意思多说。 叶修不说小姑娘可以不问，但不可抗力下偶遇也是没办法的。 还好叶修看上去没什么异常。 但君莫笑下一句话又让她深深怀疑这俩人关系是不是相当差。 君莫笑：别有下次了，你得有点危机意识啊小朋友。 君莫笑：你现在啊，抓紧时间回训练营，以后没事儿别瞎跟陌生人说话，懂不？ 乔栖很茫然。 且不说这几个逗句号前后的逻辑关系，单说和陌生人说话这点，她要是不跟陌生人说话也不会认识叶修吧… 小姑娘非常积极诚实地提出了疑问。 凰兮凰兮：可不和陌生人说话就认识不了你啊。 君莫笑：对啊，你都认识我了，还和别人说什么话啊？ 乔栖：？？？ 乔栖身边有两个心脏，一个喻文州一个叶修，但她早就发现这两人的聪明体现方式截然不同。 小姑娘有观察的。 队长说话就比较像洋葱，需要一层层剥开去剖析，但你不剥开，它看着也是完好无损的，当然剥开了每次都会让她连眼睛带脸颊都通红通红的了…… 而叶修说话就像西瓜，他不仅不要脸不要皮，还能让你吃的时候连什么时候吃进了籽儿都意识不到。 唔，洋葱和西瓜之间，小姑娘倒是不挑，不过她觉得草莓吃起来更方便。 乔栖扭头看了眼正在竞技场虐菜还哇哈哈笑得挺得意的发小，点了点头，嗯，还是草莓方便一点，可就是有点笨。 她虽然没懂叶修什么意思，但叶修一向喜欢把她绕进去逗她玩儿，乔栖很习惯。 总之叶修肯定不会害她，乔栖相信这点，也就听了他的。 凰兮凰兮：好吧，那我明天就回训练营好啦，我在这边也没什么事可做。 叶修很满意她的上道，虽然他们蓝雨也不怎么安全，里面有一头狼和一大一小俩狼狗，但也比猪好了，至少他们会护食啊，反观这猪，就会拱，添乱呢？ 而且，你说这还不明显吗？ 这小姑娘就算和他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也仍然是听他话的，这就是差距。 他，和楼上那个二愣子的差距。 君莫笑：恩，乖。 凰兮凰兮：哇，突然被表扬！ 凰兮凰兮：对了，说起来，我和小翔前天还遇到王杰希前辈了，真巧啊。 君莫笑：…… 君莫笑：b市真小。 叶修心说他在b市一共就认识那么多人，她怎么放假回家就全都能见着了？这老王是觉得自己能拿三连冠了是吧？没事闲的出来瞎跑什么？ 凰兮凰兮：我特别开心！ 君莫笑：因为遇到了老王？ 凰兮凰兮：不是呀。 凰兮凰兮：因为以前过年从头到尾只有我和小翔两个人，今年却遇到了叶秋哥哥和王杰希前辈。 叶修扯了下嘴角，没说话，反正他没觉得这有多好。 他又多看了下叶秋哥哥俩字，暗说他叶修还是个叔叔辈，自己的双胞胎兄弟就是哥哥辈了，可不能让她熟悉这称呼啊，说不定过几年这小姑娘还得管叶秋叫弟弟或小叔子呢，那改不过来了可怎么办？你说是吧？ 叶修这边感慨着，就看她下面的话弹出来了—— 凰兮凰兮：如果我去年没有遇到叶修你的话，今年就算见到了他们也一定没什么交集吧。 凰兮凰兮：所以我特别开心！ 凰兮凰兮：谢谢你呀，叶修，祝你新年快乐！ 谢谢你，打开了我的世界。 第75章 委屈 自从上次见过王杰希后，乔栖就和他们王氏三兄妹交换了联系方式，一开始是因为俩小只也在打荣耀，想找人带着玩儿，但王杰希和孙翔都是队长，哪有空带他们玩儿，于是这活就轮到了训练营新人的乔栖头上。 至于王杰希，则是在弟弟妹妹拖拽下给了乔栖qq号的。 两小只理由非常充分：“要是我们和乔栖姐姐被欺负了，哥哥你要给我我们找回场子呀。” 当时孙翔在旁边嗤笑一声，他那是知道乔栖实力的，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但王杰希觉得确实该这么做，他放任他们去玩，也没打算放任到弟弟妹妹在荣耀里被欺负了还不管的地步，除非他微草队长不要脸了。 春节这种时候，大家都有假期，也就各个战队高层和首发队员还会去俱乐部准备准备常规赛了，整体来讲比较空闲，于是王杰希从线上到线下，每天都在听那位乔栖姐姐是如何带自家孩子横行霸道的。 线上是指在qq上，俩小孩儿的头像闪个不停，截图发送速度和职业选手群里那个话唠有一拼，线下则是他每天晚上回家都要在餐桌上听现场版。 内容也非常之丰富，最初只是炫炫技打打野怪，后来就是刷本刷新记录，再接着又是刷活动榜单和抢公会的野图boss，最后连拾荒都做了。 王杰希沉默，他怎么看这串操作怎么觉得眼熟，于是给某个人发了条消息。 王不留行：我觉得你这样不行。 君莫笑：什么就我不行了？我这两天可没抢中草堂的boss。 王不留行：现在的玩家都在效仿你的做法了。 君莫笑：效仿我？还有人玩散人啊？ 王不留行：抢boss。 王杰希不知道叶修和乔栖的关系，所以也就随意说了两句，实际上呢，还真别说，乔栖和王家两小只还真就是在踩着叶修的脚步走呢。 乔栖就一个十区小号，带着俩小魔道学者从十区底层走起，但十区处处都是君莫笑叱咤风云的传说，小孩儿觉得特别厉害特别酷，就跟乔栖说起来了，什么我也想抢一次boss，我也想刷副本记录呀…… 且不说乔栖本来就耳根子软，她自己网游时期就跟个小夫似的，追着孙翔胖虎没少干这种事儿，所以抢几个低级boss确实不难。 更何况孙翔听后还添油加醋了一把：“嗯，也对，毕竟你都跟那大王宣战了。” 虽然孙翔只是脑回路有点神奇，但这话说得好像她不依那俩小孩就可以四舍五入成再度跟王杰希宣战似的。 乔栖一听，心里一方，嘴巴一扁，就……就什么都做了。 那会儿几个人公会可苦了，他们忙着跟君莫笑抢高级boss，时不时还要听底层汇报说中草堂有俩魔道学者和一个无公会的术士抢了好几个低级boss。 不过除了他们外，听乔栖讲这些事的叶修是觉得挺好玩儿，还贼不要脸地鼓励她多闹得天翻地覆一点，他们这儿也好趁乱搞事。 而王杰希心情复杂地跟乔栖讲： “你……带他们做点正经事。” 乔栖特不好意思地应了，想了半天什么是荣耀里的正经事，最后带着俩小孩进了竞技场，开始3v3大杀四方。 但就像君莫笑嚣张过头都有各大公会围堵一样，他们这样嚣张，那拉的仇恨也不少，终是遇上了有心人来追杀。 乔栖能力是有的，可一是术士这个职业本身就不适合单挑，二就是，她说好了要带俩孩子玩儿，又是王杰希前辈的弟弟妹妹，小姑娘就觉得自己的流光死了都不能让这两个小魔道被杀死了呀。 她记得很清楚，俩小孩儿的装备都是王杰希亲自给他们调的，他们可骄傲了，这要是爆装备就麻烦了。 于是乔栖这边自己很多东西还没完全练好，就遇上了多个中高手的埋伏，她再厉害也一人难敌四手，见无论如何也挽不回狂澜，直叫俩小孩儿快下线。 两孩子也不敢不听，但下了线就抓起电话跟哥哥哭： “哥哥怎么办，小乔姐姐被欺负了” 王杰希那会儿刚要去吃晚饭，身后还跟着一众队员，接到电话时，里面爆发的哭声穿透力极强，引得队员都好奇不已。 王杰希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转身就走，“都说了，你们别跟那个散人学。” 妹妹可向着她乔栖姐姐了，可怜道：“小乔姐姐这几天就带我们打竞技场而已…” 弟弟理智一点，但大男子汉沦落到只能逃到下线来实在很丢人，也就说了句：“小乔姐姐是为了保护我们的…” 王杰希长叹了口气：“在哪？” “罪恶之城那里…但小乔姐姐可能已经去复活点了。” 他们不认为乔栖能在那么多人里活下来，又不敢上线去看，只能模糊地描述了下。 王杰希回想那个在全明星上一挑六的女狂剑，他觉得她活下来的概率也不小，毕竟对手应该也不是公会高玩，上层都去打君莫笑了。 不过事实是，王杰希用小号赶到时，地上确实只剩下一个证明有玩家死过的小墓碑了。 周围还停留在罪恶之城的玩家不少，他没法分辨状况，只能又去了趟复活点。 就看到名叫流光的小术士正低着头，一个人站在人群里，偶尔被人建模碰到，她就再后退一步，看着跟缩回爪子不敢涉世的小猫一样，可怜兮兮的。 魔道学者直接飞到她面前，“乔栖？” 流光没挂机，就是在清点装备而已，突然听到这声，真是吓了一跳：“前辈？您怎么来了？” 王杰希不咸不淡道：“他们给我打电话了。你是刚复活？” 乔栖当时也没想太多，就是觉得自己死了一次对方满意了也就不会来了，怎么也没想到状况严峻到要把这位前辈请来呀。 “我没事我没事，他们没被杀吧？没掉装备吧？刚才人太多了，我看不过来…” “没有，下线很快，反应挺及时的。”王杰希说完后才发现自己犯了职业病，习惯性点评对方的做法。 乔栖也没想那么多，知道自己带的俩孩子没事后，终于松了口气：“那就好，他们两个可喜欢前辈给他们搭配的装备了，没被杀就好。” “嗯。” 魔道学者宽大的兜帽沿遮住他半边脸，阴影下系统脸变得模糊不清，但乔栖总觉得他本人此时应该是一副眉间紧锁，脸庞线条又冷硬起来的模样。 王杰希的声音确实少了几分起伏。 “所以你呢？” “啊？” “你的装备被爆了吗？” 魔道学者一手握着扫帚，低头注视面前的术士，操作者没移动过角色，他也只能专注地望着她。 乔栖有点发愣，但忙反应过来：“没事，就是小装备而已……” “还记得杀你的人名字吗？”王杰希问。 这个队长虽然私下意外地好相处，但一旦到了下决定时，那种不容拒绝的强硬又扑面而来。 乔栖小声说：“就记得一两个了……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捡的装备，就算了吧，我换个小号就是了。” 乔栖觉得自己很丢人，身为职业选手，连两个孩子都带飞不起来，而且要是让王杰希前辈给自己找回场子，那她之前那些放话不是更没气势了嘛…… 王杰希皱起眉：“不用，你把名字发过来，还有你掉的装备。” “可……”乔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就先有把伞敲上她脑袋了。 一身花花绿绿辣眼睛装备的散人站在小术士旁边，跟敲钉子似地，连敲了两下她脑袋：“哎我说，你别耽误人家微草队长时间啊，老王纡尊降贵来替你报仇，你支吾半天干嘛呢？” 小术士一脸讶异：“你不是在准备神之领域任务吗？” 叶修很随意：“这不是看到你被杀了吗，就过来问候下步我后尘失败的小朋友啊，哎，被围攻的感觉好不好玩儿？” 乔栖不说话了。 小术士头顶上冒了个气泡：“……一点也不好玩儿。” 面前这两个角色没多少动作都能看出来的亲昵，王杰希就正对着他们，声音更清冷了几分：“你们认识？” 小术士耷拉着脑袋没说话，君莫笑答得自然：“认识啊，比你认识早多了。” 这是没什么意义的垃圾话。 王杰希断定后，仍然看向那个装哑巴的小术士：“名字，职业，还有装备。” 乔栖听叶修的话，这才小心地报了两个人名，“弹药专家和刺客，装备就掉了一个三十五级的冰霜法杖。” “我问问啊。”君莫笑说了句，但没过一会儿，就听他念叨道，“哎哟，去埋骨之地了啊，还是霸气雄图的？老韩可不喜欢这样的兵。” “坐标给我。”王杰希说。 乔栖眨巴着眼睛，还反应了一下老韩是指韩文清前辈，抬头就看一个魔道学者一个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赶忙也跟着往埋骨之地赶，等没有扫把骑也不会飞枪的小术士慢吞吞赶到时，就看着荒凉的墓地中，散人和魔道学者漫不经心地站在尸体山上，俩人踩着场景地图的那堆骨头还在那儿聊天。 君莫笑叹口气：“哎，也没爆什么好东西啊。” 魔道学者问：“你爆出了法杖后怎么还在杀？” 君莫笑在尸体堆中走了两步，随口道：“他们都处于组队状态，一看就是一伙儿的啊，哎老王这你就不懂了吧，网游里杀人拾荒多是组队搞的，结束后才方便分装备，谁跑了，那在频道里都是有记录名字的。” 他说得轻巧，在那么多人里打，再挨个点一遍组队申请，那手速和眼力是难以想象的。 王杰希知道这点，也就多看了眼君莫笑——然后他就移开视线了，他不是歧视，就是觉得颜色有点伤眼。 “他们一帮人杀完就从罪恶之城大老远跑埋骨之地，哪有时间分装备换队伍，所以肯定都是围攻小孩儿的呗。”君莫笑悠哉给来晚的小术士递了个交易申请，连同法杖和其他零零散散不知道是谁的东西全都给她了。 叶修估计不是那小姑娘的东西，她一会儿就自己丢出来了。 魔道学者不置可否：“爆得倒是挺准。” 君莫笑呵呵一笑：“是啊，省得蹲复活点了。” “嗯。” 乔栖可懵了，叶修和她关系摆在那里，他要帮自己报仇也可以理解，但听王杰希前辈的语气怎么也像要去杀人守尸一样啊，不、不是说要做正经事吗？ 但小术士当然知道他们是帮着自己的，心怀感动，连忙操作流光用系统动作鞠躬再鞠躬：“谢谢你们呀……” 魔道学者站在那个鞠躬不停的小术士面前，他就跟看到现实里那个会认真说新年快乐的小姑娘一样。 她倒是把现实和游戏融合得好。 王杰希的声音这才放平缓了些：“不会，麻烦你带他们玩了。” 但乔栖觉得他这么说让自己更不好意思了。 “对不起呀，要是我没带头抢boss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前辈会不会，不让我和他们玩了…？” “玩可以。” 魔道学者不咸不淡地说。 “但下次，记得保护好自己。” “恩，我知道了……” 乔栖沮丧地应道。 旁边君莫笑看着都啧啧摇头，你瞅瞅老王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以为在拍电视剧呢。 然后君莫笑扛着伞，扭头就跟旁边白嫩嫩的小术士讲：“没事，死了哥帮你打回来就是了，不过你要记得点人名啊。” 屏幕后的王杰希皱了皱眉，没说话。 乔栖特别感动：“恩，谢谢你呀。” 叶修说着不谢不谢，紧接着冒了个比云彩都大的气泡框： “嗯，那就来说说报酬吧，这次试用给你免费了，下回开始一次五百金啊，等价材料也可以，五人以上加价，怎么样？折扣价了啊。” 乔栖：“……”委屈。 王杰希：“……”丢人。 第76章 飞可以 乔栖的qq号，头像是最原始的小海豚，弯着嘴角，扬起头来的小海豚。她不怎么追寻新潮的东西，甚至对腾讯的很多功能都没探索过，跟个六十年代的老人一样，头像多年没变过，空间里也都是一些她喜欢的游戏截图和日常感慨，没别的了。 她好友大多是同学，但也没几个多联系的，反倒是进入蓝雨后，列表是真热闹了。 乔栖还不能进职业选手群，但仍然能在空间看到黄少天晒里面那些气着他的截图，下面点赞评论的也是那群职业选手，还挺有意思的。 恩，少天前辈今天也pk被拒了，云秀姐的电视剧里天降战胜了竹马，还有王家两小只各发了条表扬哥哥要给哥哥颁发小红花的说说…… 王杰希前辈带小红花。 有点可爱呀。 乔栖想起自己也很久没发说说了，就动动鼠标也po了张图，是那张花花绿绿散人和一本正经魔道学者站在尸体山上聊天的截图。 荣耀游戏是按现实时间调整天色的，当时也是下午了，黄昏跟血似地染了大片，闲聊中的俩角色瞧着可悠哉了。 乔栖响应着两小只的说说，跟着配字：今天要给两个前辈发小红花才行。 楚云秀评论：他们站在高高的骨灰上面？ 苏沐橙跟道：听散人讲那过去的故事～ 乔栖被她们逗得不行，然后就看到赞区突然闪耀起来。 风城烟雨、沐雨橙风、夜雨声烦、流云、鸾辂音尘、一枪穿云、王不留行、索克萨尔、一叶之秋、君莫笑、一寸灰、寒烟柔给你点了赞。 被一排大神点赞的训练营小新人受宠若惊，他们怎么全都在呀。 这其实没什么，王杰希都空闲到能去趟网游了，其他人自然也不怎么忙，本来就是在职业选手群聊天而已，夜雨声烦突然来了一句：卧槽，王杰希你跟老叶去网游虐菜去了？？？还带着乔妹子去的？！你们要不要脸啊，而且不是我说老叶你有那空闲倒是跟我pk啊！！！ 于是一排选手发出了疑问表情，其中不乏一两个明星大神，比如江波涛就是在替对着手机发愣的周泽楷发问呢。 那边王不留行直截了当：帮忙而已。 君莫笑不紧不慢怼老黄：虐你就一个，虐菜虐一堆，当然是后者好玩儿。 他是真懒得跟黄少天打啊，和黄少天打多累挺，还不知道要打上几百个回合，虐那堆还没到40级的玩家就是撑两下伞的事。 而叶修这边还没回两句，就听旁边人摘了耳机还问他：“栖栖怎么了？” 叶修还挺意外：“哎哟，你怎么猜出来的？” 唐柔看了眼空间里乔栖那张图：“很明显。” 叶修特地跑回来杀一群等级不够的人肯定是有原因的，图是乔栖po的，十有八九是栖栖结了仇吧。 叶修不置可否，确实他也没想隐瞒，“乔小栖带人玩儿，被追杀了而已” “都是霸气雄图的人？”唐柔看到了那群人头顶上的霸气雄图标志。 叶修边看职业选手群边漫不经心应了：“估计是外围的。” “哦……”唐柔沉吟着应了声，转而又问了句，“那这个魔道学者呢？” “邀请你的那个微草队长，”叶修不用看都知道她说的是哪位，还啧啧感叹，“从战队赶回网游里来杀人，还挺用心啊。” 叶修这话主要是说王杰希对弟弟妹妹挺用心的，但唐柔不知道这茬，听进耳中就像是在说微草队长对栖栖很用心一样。 唐柔灼灼盯着那张游戏截图，默念那两个名字—— 霸气雄图、微草。 叶修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中一句话就让往后的霸图微草都有了棘手的对手。 乔栖这边则是收到了一堆问候，在女孩子专门的群里跟大家一齐解释了下，又回应了嘲笑她居然打不过网游玩家的孙翔，紧接着就是喻文州和周泽楷了。 喻文州倒没什么，就是说了句网游适度，以及下次被欺负了可以跟他说。 虽然乔栖诚恳地应了，但喻文州估计这小姑娘肯定还是不会说的，她现在应该正因为人尽皆知而感到不好意思吧。 蓝雨队长是什么人啊，黄少天顶多是知道乔栖跟叶修王杰希假期还在网游有私交，喻文州结合几个人的回答还有乔栖的文字，不难推敲出叶秋和王杰希是去帮乔栖的结论。 虽然不知晓理由，但他们蓝雨的人被欺负了，却让一个退役的和一个微草的找回场子来，肯定是说不过去的。 于是喻文州把卢瀚文推了出去：“想玩的话，你可以和小卢帮忙给蓝溪阁开荒。” 乔栖很惊慌：“我只是玩一下，有好好训练的！” 她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喻文州无奈地笑笑。 索克萨尔：其实选手带公会刷记录开荒是很普遍的事，夏休期空闲时少天他们也会这么做，主要是看需求，如果你愿意帮忙的话，结果上对蓝雨肯定没有坏处。 乔栖这才理解他的意思，不过她带的那两个孩子是中草堂的，或许会抵触吧。 凰兮凰兮：那我就安心啦，我有时间就去问问我能帮什么吧，不过队长你放心！我还是全心全意在加紧自己的修行的！ 索克萨尔：恩，我很放心你。 透过几个字，好像就能看到队长那令人无端心安的温润浅笑，乔栖觉得自己就像被表扬的好学生，深受老师家长的信任。 她也就更加坚定了绝不再惹事端的心态，所以王杰希前辈说的没错，嗯，玩游戏还是要做些正经事嘛。 乔栖心安了，转而打开了周泽楷发来的消息。 一枪穿云：在十区？ 凰兮凰兮：也不算，最近比较空闲就练练小号了。 一枪穿云：我也…空闲。 乔栖愣了下，也没想他这句话什么意思，就是想了想，轮回前阵子刚结束了和三零一的比赛，短时间应该是挺空闲的。 于是接话道。 凰兮凰兮：都空闲，那前辈要不要也来十区玩儿？ 凰兮凰兮：我可以带前辈飞呀。 你看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她一个训练营自己还没练出来的小新人，翅膀都没长全，就要带人枪王飞，听着多别扭。 偏偏这小姑娘唯独对周泽楷总是这样，也不能说没把周泽楷当大神，但就是少了几分敬畏，反倒老想照顾他。 五岁跟人家十三岁的说我来照顾你，十年后全明星周末又说枪王大大我不欺负你，现在直接说我来带前辈飞，传出去都能笑死联盟了。 而此时轮回那边，周泽楷抬头问江波涛：“十区卡？” 同样看到选手群那堆消息的江波涛愣了下：“你也要去十区？” 周泽楷嗯了一声，迟疑道：“她……要带我飞。” 江波涛：……小周你清醒一点，你还记得你是枪王，是轮回队长，是周泽楷吗。 心情复杂但绝对偏心周泽楷的江波涛还是点了头。 轮回副队想到全明星后周泽楷就手机不离身的状态，又迟疑了一下。 “那我帮你问问吧，不过那什么……” “？” 江波涛忧心忡忡，“飞可以，你可别飞走了啊。” 周泽楷正了正神色，“尽力。” 江波涛：……尽力？？？ 第77章 虽不善言辞 自从乔栖po过那张图后，不知为什么，列表里的人似乎都对第十区燃起了兴趣，而且还专来找她，一点也不介意带小孩子飞。 这倒没什么，令乔栖奇怪的是他们大多是单独找她，如果听说队伍里还有别人带就会主动选择回避，思来想去乔栖只能归结为大家都比较认生吧。 在一群明星选手开小号带领下，流光和两个小魔道迅速来到了神之领域，但三个人照旧偶尔打野怪偶尔打本时不时再打下竞技场，一切都是秉持微草队长那句“要做正经事”为原则来前进的，生怕被人再围攻。 而这段日子里乔栖认识了一个奇怪的忍者，名叫毁人不倦，听上去是个有点凶的名字，还来无影去无踪的，但在小姑娘看来，这个人操作好，人也很好，总之是个超好的人。 事情还要从某天乔栖日常带小孩玩儿说起。 那时候他们正在做野怪任务，虽说不难，但野怪刷新点有点偏，靠近一片山林深处，三个人找了个风景宜人的河畔边打怪边聊天。 俩小孩听哥哥说起过，一般玩家都是不太擅长水战的，唯独职业选手在训练营时就会接受水战训练，说得两个孩子可好奇了，想要乔栖也演示一下那能在水里都来去自如的技术。 乔栖反正是性格好，什么都应，小术士就说着好呀演示给你们看，直接往河边走。 白袍小术士瞧着水面，游戏逼真得能看到角色模糊的轮廓。 硬要说的话，乔栖也没有特别擅长水战。作为一个训练营的跳级生，其他操作训练倒是有天赋弥补，水战这种专项训练反而做得不太多，但也肯定比普通玩家要优秀得多了。 小术士定了定神，在两个魔道学者的目光下准备跳河而入，却忽然听到唰地一声—— 一道灰影倏然从水里跃出，直接擦着小术士鼻尖落到她面前。 虽然仅仅一瞬间，也足够乔栖看清兜帽下那双暗含肃杀之意的冷眸了。 “哗啦啦……” 伴随河水纷纷扬扬下落的效果音，来人借着单膝落地结束技能，手中那柄泛着寒光的刀刃正正扎入地面，像是刚结束一场盛大的猎杀般肃穆寂静。 忍者低垂着脑袋，兜帽遮掩得让人也寻不见表情。 场面仿佛是被定格住了，唯独他脖颈上那条没跟上主人速度的围巾正从半空缓缓飘落，直至服帖在地，一切才再次恢复了平静。 这是地心斩首术的收招姿势。 乔栖第一时间判断出来。 然而在旁边两个小孩眼里，那道瞬间显现身形俯首在白衣术士面前的身影，就如同一位正在领命的忠诚忍者般帅气。 他虽不善言辞，却如影随形，而只要主君有令，他定是能为主君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的。 除此以外，大概还能有些什么以己身回报救命之恩，或是被拷问主君的秘密却誓死不从的故事吧。 坐在电脑前浮想联翩的两个孩子对视一眼，不出意外看到对方眼中闪闪发光的星星—— 这也太酷了吧！ 那边俩小孩匆匆忙忙截图保存，乔栖则把视线投到他头顶上的名字上，下意识念了出来： “毁……人不倦？” 她只是读了对方的名字，却让对方瞬间抬起头来。 荣耀网游里，只要离得近又开了麦，就算不是一个队伍也听得见彼此声音，也因此提醒了毁人不倦面前还有个人。 这位忍者先看了眼术士流光，又看过旁边两个魔道学者，一句话没说，直接迈开脚步准备走人。 “咻——” 突如其来的音效灌入四个人的耳中。 “是暴风雪” “好多人来了！” 两个小魔道学者立马蹦起来。 毁人不倦当然知道那是元素法师的暴风雪，减速类技能他记得比谁都清楚，除此以外他还知道那几个人为什么来呢，忍者啧了一声，当即就抬手结印准备逃走。 然而比他动作更快的是一道暗紫色的法术屏障，瞬间将暴风雪效果不留一丝痕迹地吸入镜面，不管是毁人不倦还是流光都一丝血没掉。 这是术士的魔镜技能，可以反弹一切法术攻击，也是个考验操作的技能，只有拦得够准才能让施术者免受伤害。 仅仅是刚才那个瞬间，她是什么时候放技能的？而且还全部吸收进去了？ 毁人不倦有些怔愣，然而不等他多想就先收到一条组队邀请。 小术士特别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呀，我们好像连累你了，我们帮你打跑他们，好不好？” 灰衣忍者顿了顿，他敏锐地察觉对方误会了什么，但被那群人追到这种偏僻的位置，毁人不倦自己也知道逃掉的机会有点小，最好的选择就是现在接下邀请，让这三个人做挡箭牌。 两个小魔道学者跟着他们乔栖姐姐之前也有点习惯被追杀的日子了，如今一见对方也就不到十人，感觉还是蛮简单的。 俩小孩还特激动。 “哇，小乔姐姐要久违地带我们杀人啦！” “耶——！” 乔栖羞赧之下只能说：“好了好了，那就像往常一样，要听我指挥呀” 本来还对他们报了一丝希望的毁人不倦在听到这三人的声音后一瞬间是想退队的，两个小孩和一个年纪明显不大的女孩，而且角色等级都没满级，要帮他杀十个人？这可能吗？ 乔栖四下扫视一遍，森林的边界线近在眼前，四个人面前还有一道跨越五个身位的河水，对方那边三个远程一个治疗六个近战，应该没问题。 “你们两个绕后站在这两边，一会儿他们过来就放驱散粉，”乔栖发去两个坐标，指挥两个安全又隐蔽的位置，然后又转过头，悄声道，“那个，忍者先生，也可以麻烦你一下吗？” 毁人不倦看了眼那边已经快跑到河道面前的几个人，觉得这种时候死马也只能当活马医了，点点头。 乔栖笑眯起眼，“好，那就麻烦你撒菱给他们没控住的人啦” 毁人不倦看了她一眼，他还以为是要他去解决那个治疗，驱散粉和撒菱，全部都是减速类技能，她想做什么？ 然后毁人不倦就发现自己可能想太多了，这个人要做的事情特别简单。 就是借着树林遮挡，趁着一个忍者两个魔道学者的减速下，直接跑进河里，在河道对面放一堆咒术，下毒的、吸血的、腐蚀的、降低生命的、耗蓝的，反正有三个人帮她减速，她能慢悠悠给每个人都套个debuff。 对面也不是傻子，只是减速而已，又不是封印了，冲在前面的六个近战没处发挥，那边三个远程当时就发射攻击，想着对方在水里还是个术士，一举解决就好，一时间用的都是大招，而乔栖这边手上竖起魔镜的同时又在组队频道给两个小魔道学者下令：“暗影斗篷！牧师和枪炮！” 暗影斗篷那也是个抓取技能，枪炮师的蓄能火炮还没发射出去，那边治疗正给前排治疗，两个人就齐齐被丢进了水里。 “魔道学者？！” “还是两个？！” 流光再来了个黑暗之爪把前排一个战法拎下水来，直接下令：“寒冰降雨。” 普通玩家在水里当然寸步难移，寒冰降雨那可是个范围持续技能，更不论是双重的了，唯一的前排职业战法还被咒术耗了不少血，三个人在河里几乎是秒杀：“我靠，这术士？！” 而乔栖这边虽然下令让两个魔道学者解决脆皮，流光却是靠着瞬发的切割技能把想要来救场的人给阻拦回去了。 这下毁人不倦也明白她想做什么了，靠着影分身术和背身缚首术，瞬间出现在一个元素法师身后将人抓取甩进河里。 乔栖要做的，就是利用普通玩家不善水战这点将全员一口气在水里解决掉，这事儿，其实也是叶修教的。 不过叶修有实力，可以直接把来人全部打进水里去，乔栖和俩小孩当然没那本事，就只能靠场地优势了。 当然，这说得轻巧，实际上也是乔栖这阵子的练习成果，包括两个魔道学者和自己的站位都是有安排的，她要保证那两个孩子在最安全的位置输出，而自己则要保证术士技能的极限距离。 河道有五个身位宽，太远的，术士手也没那么长，不可能跨河放技能，她就干脆也站进河里了。 这和她当初把自己立于最危险的位置当诱饵不一样，这一次，乔栖是站在有利地位的——她比他们都擅长水战。 乔栖本来就操作不慢，靠着三个人帮忙减速，又解决了明显实力最强的枪炮师和最棘手的治疗，剩下的几个网游玩家还不至于被曾一度直面三个职业选手围攻的乔栖放在眼里。 这就是喻文州能允许她玩网游的原因了。 比起队内训练，网游相对要变化多端些，队内也确实没什么机会让乔栖实践自己的战术学习，能在网游里练也挺好的。 这些对已经熟悉了的两个小魔道学者来说不足为奇，他们也不太能懂乔栖的一些安排，可目睹这一切的毁人不倦只觉得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两个魔道学者的站位是视觉死角，也是树叶最茂盛的地方，以绿色为主色调的搭配融入其中时，那群眼里只有杀死拾荒者的几个人根本就没注意到。 而流光的咒术放得也极为有技术含量，不仅针对不同角色选用不同咒术，还很有规律，从左往右放时，这群人从一开始就会往右边凑，按这样的规律，他们也就不会接近魔道学者的位置了。 ——全部都是安排好的。 直到一群尸体倒在水里时，毁人不倦都是怔愣的，同时他也打从心底感受到那个术士有多可怕了。 小术士还跑他身边上下看了看，发现他一滴血都没掉，还点头说：“嗯，你果然很厉害呀” 黑衣忍者深深注视面前这个蹦蹦跳跳的术士，没应声，他怀疑她安排他撒菱也是有什么前因后果的。 而这时最后一个还没被毒死的人爆发出一声：“我靠，毁人不倦你居然叫同伙来！” 这时候一群之前大概在队内语音没空调开关的家伙，就算死了说不了话的，也挣扎着要用腐朽的声音冒出气泡： “还搞埋伏，太不要脸了吧” “*****” “最关键还他妈是个妹子！” “物理和心理双重暴击！” “找妹子来杀人，算什么男人啊！” …… 一群尸体死活不回城，飚气泡飚到系统倒计时结束才消失在原地。 这一通把两个小孩看得瞠目结舌： “好厉害啊” “听哥哥说，蓝雨的话唠也不过如此了吧” 蓝雨小术士颇为尴尬，她是很想帮少天前辈辩解一句的呀…… 而毁人不倦则淡定从容地走进河道捡装备，被杀了的这群人爆了不少好装备，反倒比他之前抢的还值钱。 两个小孩眨巴眨巴眼睛，转头跟乔栖说：“小乔姐姐，他在捡装备耶”“我们不捡吗？” 毁人不倦虽然捡装备捡得一点不带停的，但背后操作者莫凡却是看了眼屏幕里的术士。 小术士摇了摇头：“我们不能捡呀” 哦，又是一个正义战士。 莫凡下了判断。 结果下一秒俩小孩就委屈了： “为什么啊，我们之前还能捡的” “我们悄悄的，不让哥哥知道不行吗” “你们哥哥太厉害了，这么多装备，他肯定一看就知道了，到时候我就完啦” 乔栖永远记得那个微草头像发来“请你带他们做些正经事”那种毛骨悚然感，她只敢做些正经事了。 两个小孩儿也乖，乔栖一般觉得没什么所谓的就会由了他们，可不能同意的事情，他们怎么要求都不会应的。 所以俩小孩转头就继续开始聊了。 “不过原来那些人是来杀那个忍者哥哥的啊。” “是的吧，他们都在说他啊” “他做了什么呀，感觉他们好讨厌那个哥哥” “说不定是忍者哥哥在惩恶扬善呢！他超帅！” 俩小孩说得挺多，乔栖眨了眨眼睛，帅不帅她看不出来，但那个人操作是真的挺好的。 小姑娘附和地点点头：“是啊，他好厉害呀” 其实莫凡也没猜错，乔栖安排他也确实有前因的。 他既然能将地心斩首术用在水中，想来是操作不错的高手，乔栖安排他撒菱补漏也是建立在这个认知上的，后面毁人不倦还理解了她的意思，自主操作将人送下水去，几次瞬间近身作战，速度快得对面反应不及就已经落水了。 所以乔栖看到他一滴血没掉，也是打从心底感慨网游真是卧虎藏龙。 而等他们这边聊完了，毁人不倦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地上只剩下孤零零的三件紫字装备了，是两个皮甲和一个布甲。 第78章 猫的报恩 莫凡以为那一次被一个女孩两个小孩子帮忙脱困只是个巧合，结果整个春假很长一段日子里，他接连被追杀都能偶遇这个三人小队，看得两边都觉得自己可能被对方盯上了。 这也不能怪他们，主要是几大公会的分布都有他们自己的规划，而一度被多次追杀的乔栖觉得自己不能带着俩小孩再被追杀了，就靠着内部一线消息避开几个大公会活动范围，小心地做他们的正经事。 而莫凡呢？ 毁人不倦那也是整天被人追杀的存在，他靠着自己摸索，也对大公会的动向有所掌握，一旦逃亡就专往那几个漏洞跑。 俩边目的都是为了躲大公会，当然容易撞上彼此了。 乔栖每次都会帮一下莫凡，偶尔杀人，偶尔把人打跑，杀了人的时候莫凡会直接捡装备，对方跑了莫凡也不多说，转身就走，但几个公会也已经传开了有个术士和俩中草堂的小孩护着毁人不倦。 中草堂那边最苦啊，他们当然去调查了，结果发现那俩中草堂的魔道是他们战队队长的弟弟妹妹，这一下子，让他们看着自己差点按下去的技能键冷汗直往冒。如果说高英杰是微草太子，那这边可就是王爷了啊，哪个也动不得，就算队长不直说，他们也肯定会罩到底啊。 而乔栖这个小号没加蓝溪阁，但如果遇到了蓝溪阁和中草堂，她也只会选择赶跑对方，自家人可不能动呀。 大部分情况下乔栖都比较喜欢只赶跑对方的，除非情况逼迫之下才会选择杀人，小姑娘始终都贯彻她那套大家都要开开心心玩网游才行的理论。 不过乔栖也很乐意帮莫凡，她那些战术就在这种时候是最有用的，追杀莫凡的大多是公会里高等玩家，打起来也很考验能力，这样送上门来的实践练习机会，乔栖当然开心了。 而莫凡见她每次都愿意做那个冤大头也就默认了，反正他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莫凡也发现这女孩偶尔会带上其他人一起组队，这些个其他人还都有不同方面的厉害之处。比如有个女战法操作极其之猛，再比如有个估计跟她差不多大的剑客那剑影步已经超出莫凡的常规认知了，又或者是那个神枪手，那个神枪手一句话都没说，但莫凡眨个眼的功夫，他就一个人什么都解决了。 莫凡：……她的野队好像和别人的野队不太一样？ 莫凡不会去探究这个，他就是大概判断了下，如果自己想要杀人越货的话，战法剑客和神枪手，三个人里最难搞的反倒是神枪手那个最脆皮的。 一来二去，莫凡对杀他们这队伍是没心思了，甚至多数时候都是收了组队申请，一句话不说就站旁边看乔栖部署位置，有必要就出个手，没必要就光明正大划水。 依莫凡所见，剑客和战法先不说，至少那个神枪手的级别是远高于所有人之上的，但他们每个人似乎都乐于听术士安排，也异常听话，这看上去有点诡异。 莫凡觉得自己要是有那个神枪手级别的能力，现在已经成为君莫笑那种知名程度的拾荒王了——对，他绝不会放弃拾荒的——有那实力，根本没必要听一个小女孩安排不是？ 但想归想，莫凡是从没想过和他们交流的，连气泡都没冒过一个，反正他不说话，那个术士女孩也不会放弃救他的。 而他第一次在队内开口，是第五次遇上他们的时候，小术士为了不伤蓝溪阁，自己倒是掉了不少血。 乔栖这边专心用小回复术治疗，就听一道似乎久未开口甚至略含沙哑的嗓音响起：“他们都是来追杀我的。” 小术士有点懵，歪头看了眼旁边从始至终都冷眼旁观的忍者，确认他是在对她说话。 一直没有说话的人突然开口，这让她有点不适应。 乔栖还特别奇怪他这句话，直言道：“我知道的。” 她又不傻，第一次就知道追杀者是来找莫凡的，来了五次后，那简直明白得都透明了。 莫凡不解道：“所以你没必要帮我” 莫凡是真不理解她的行为。 你要说她闲得慌，看上去也确实很闲，但要说她善心泛滥，倒也没有见一个救一个，尤其莫凡看她那么点儿一个术士把一堆彪形大汉赶跑时，还有点……这家伙奶凶奶凶的感觉。 总之，能把那些公会高层耍得团团转，她应该脑子不笨才对。 所以莫凡完全不明白，她平白无故干嘛要帮自己。 而乔栖，乔栖一个签了保密协议的训练营选手，总不能跟他说自己是在练蓝雨的战术吧。 小姑娘不爱说谎，就想了想，模棱两可道：“嗯……你就当我在磨练自己吧，而且他们也蛮开心的” 这个“他们”是指俩小孩呢，不过此时两个小魔道学者没空说话，他们正在屏幕背后给王杰希介绍那个忍者哥哥有多帅气多厉害呢。 王杰希那双大小眼里映着屏幕上站在术士旁边的黑衣忍者，微拧起眉。 毁人不倦，这个名字他前阵子在天南星那边听说过，因为他们家弟弟妹妹也是护着那毁人不倦的一员，这才传到王杰希耳中的。 能被各大公会追杀还逃命成功的拾荒者。 王杰希默念了一遍，陷入沉思。 而那边莫凡在听完乔栖的理由后就陷入沉默，他仔细地注视屏幕中的白衣术士，隐在黑暗中的眼睛暗沉深邃。 流光。 他默念一遍这个名字。 乔栖那边再没等到他下一句问话，也不知道毁人不倦是从那番话里读出了什么意思，总之他很快就退队下线了。 乔栖猜他可能是听出她的理由不够真诚才退队的吧，估计她在他那里的印象分会一落千丈，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合作了…… 虽然只是网游里有过几面之缘的人，小姑娘还是为不能与一个不错的玩家结识感到了些许失落。 毁人不倦操作好，被救了后还特别懂礼貌地留下了装备，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被追杀，可有叶修那个满世界拉仇恨的人在先，乔栖是不会因这点来判断对方好坏的。 在小姑娘眼里，怎么看毁人不倦都是个好人呀。 乔栖对人很敏感，只凭几个字的交流就能明白毁人不倦不是周泽楷前辈那样有点腼腆又不擅长说话的，他应该就是，嗯，就是很普通的不爱搭理人吧。 所以…… 如果她早点向他搭话，或许能更早结识一些了吧，说不定还是试试邀请他来蓝雨呢。 乔栖很早就试着加过毁人不倦好友，结果一目了然：对方拒绝添加任何好友。 毁人不倦没有加入任何公会，是个独来独往的性子，乔栖知道自己八成是找不到那个能避开无数公会追捕的逃窜高手的，何况她也不会特意去找他，这样一来，结局就注定了—— 他们两人是不可能结识的。 但网游之大无奇不有，人与人结识的方法也从来不止添加好友栏这一种。 这一点，是莫凡让乔栖知道的。 在他问过她之后，乔栖和两孩子就再也没遇到过被追杀途中的毁人不倦了 ——他们遇到了一个真正神出鬼没的忍者毁人不倦。 这个忍者可能会在他们打野怪时突然出现，也可能是在他们打本时守在副本门口，甚至会在他们打小boss途中蹿出来，然后只往地上丢一件装备就走人。 徒留乔栖和俩小孩对着地上那件装备面面相觑，不知是怎么个意思。 毁人不倦丢的那件装备，往往不是橙字也是紫的，属性也专往术士职业上靠近的，都是能让人眼馋的好装备。 他好像就只是来给他们送这一件装备的，除此以外就没打算和他们有更多牵扯了。 来得也没什么规律，像是下午伸个懒腰时突然想起就过来这么一趟了。 他似乎除了组队副本进不去外，无论是错综复杂的密林，还是混乱不堪的战场，这个忍者都来去自如，能轻松锁定位置来到他们身边。 正如此时此刻。 身着灰色忍服的瘦削身影轻盈地落到小术士面前，低下头，放了件装备在她脚边。 白衣小术士歪头好奇地望着他。 毁人不倦抬了下脑袋，冷傲尖锐的眼神在她身上停顿一瞬，转身离开。 忍者的脚步轻不可闻，脚尖在地面上一点，野猫上树般轻盈自如，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别说是一句话，连脚印都没有留下痕迹。 他从未考虑过她是否需要，也不在乎她有没有收下。 只是，想送就送了。 第79章 你不想吗? 而毁人不倦虽然在魔术小队那边潇洒自如，实际上他情况并不怎么样。 不知为什么，自那唯一一次和乔栖直接对话后，毁人不倦就迎来了中草堂的全面围堵。 一个神之领域大公会，boss也不抢了，材料也不刷了，就围堵他一个人。 联想到两个小魔道学者的公会标志，毁人不倦怀疑是那边惹来的祸端，因此送装备时也只送给那个术士，没再送魔道学者的。 而中草堂在两次围堵被他逃掉后，总算在第三次将毁人不倦逼入了死路，按理说他们只是围堵不是围剿，莫凡只要下线就好，但哪知没等莫凡退掉界面，对面一个魔道学者当时就发来了竞技场邀请。 莫凡可以说是满脸懵逼了，但他现在对魔道学者印象奇差，半点不想理。 于是毫不犹豫点击拒绝，而他鼠标还没挪到右上角的叉子上就听对面人先说了一句：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被围捕吗？” “不想。” 莫凡一秒回答。 莫凡对被围堵这回事比吃饭都习惯，哪里用得着王杰希来告诉他？ 被一群中草药包围的红血忍者非常淡定：“追杀我的人不差你们一家。” 旁边中草堂会长天南星当然知道他是说实话，但天南星更知道毁人不倦此时面对的是谁，心说自己有生之年也就只能见到一个这么跟王杰希说话的新人了吧。 天南星深知此时不是自己发言的时候，就沉默不语地等队长回答。 王杰希沉吟了一下，他意识到这个忍者是真的软硬不吃，就算今天围堵杀死了这个角色一次，他估计也不会有多大反应，可要是开条件的话，这家伙也不太好搞。 一个职业拾荒的，想来装备材料钱财都不会少，这比起叶秋那样直截了当要求材料的还难处理。 王杰希知道用什么条件会让这个人能听进话去，这种情况下最简单的就是让给他一些拾荒空间，分割一点地盘出去，可问题在于…… 毁人不倦值得微草分让东西吗？ ——值得。 虽然王杰希前两次只是传达命令，但中草堂高手不少，对方一个非职业选手的人能逃过两次追捕，技术肯定是有保障的，而他此时此刻的冷静态度在职业赛场上也定然会令人高看一眼，要是能挖进微草，一定会发挥作用的。 这样简单思考过后，王杰希判断毁人不倦是值得他开出不错条件的。 王杰希说：“如果我说，这次可以放过你呢？” 莫凡冷笑：“等下次再来？” “不，既往不咎。” “……什么意思？” “在你下次危害到中草堂的利益之前，你不会受到中草堂的围堵。” 换言之，只要毁人不倦一直不抢中草堂的东西，中草堂从此以后都不会理他。 这是一个相当具有弹性的条件，只要莫凡自己想，期限可以是永久也可以是一秒。 但也是个一次性的条件，因为只要莫凡违反一次约定，一切都会回到最初被追杀的状况。 毁人不倦对中草堂来说，终归是不如君莫笑那么有威胁性，王杰希不可能为了他一个人推迟整个公会补充资源的进度，这个条件已经是王杰希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中草堂作为冠军队公会，其战力分布之广也是难以估量的，常年被追杀的毁人不倦很明白这件事。 如果能避开一家豪门公会，那他一个月拾荒的利益恐怕是能翻倍的。 不过莫凡也不傻，他拾荒那都是多公会混战的大场面才方便捡东西，还能你说让他避开就避开？ “我难道要每次都看着哪家是哪家吗？” “已经爆出的装备是他们自己实力不足，至于杀人越货，我想你可以做到。” 王杰希认为，以毁人不倦的实力，只在杀人上避开某家公会不是件难事。 而微草队长平淡的声音也让这话变得格外有信服力，在外人听来是种对对方实力的信任，简直就像信任队友一样，保不齐就能触动别人的情感了呢？ 但莫凡直觉这个人只是在信他自己的判断力。 这事就明显。 那个小术士是真正在见过莫凡操作后才以一种“行不行”“好不好”的态度让他做事的，相比之下，眼前这个魔道学者则是在信他自己的基础上才这么说的，态度也公事公办。 虽然说王杰希这种态度让莫凡更加轻松，但莫凡又不是机器，他也是有主观情感的。 “……我凭什么信你？”莫凡问。 “我是微草战队队长王杰希。”王杰希说。 这是最快捷的证明方法了。 毕竟中草堂会长就站在旁边，后面一堆中草药站在那儿呢，瞎编乱造的话，只怕这个人自己死得最快。 那边天南星他们迅速跟着点头，心想他们队长都祭出这句话了，这个毁人不倦总该有点反应了吧？ 可是哪知那个忍者顿了顿，冒出一句：“那她也是？” 王杰希皱了下眉：“谁？” “流光。” “……” 王杰希一瞬间觉得头很疼，前所未有的疼。 王杰希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来，无论这个毁人不倦是出于什么问的这一句，都无疑暗藏了一种意思——毁人不倦已经见过乔栖实力了。 微草队长不是个爱管别人事的人，毕竟他也很忙，但他现在真想问问那位最近这一个赛季都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蓝雨队长：你们蓝雨青训营的保密协议是摆设吗？ 照那个蓝雨队长这么安排下去，那个女孩还没出道就会被研究得体无完肤了吧。 在和乔栖关系有所缓解后，王杰希从之前不解喻文州的做法迅速发展到了把乔栖划分到自己的保护范围，此时也就更不可能把女孩的事情告诉网游里一个不明身份的家伙了。 对于毁人不倦的问题，王杰希只能说：“她不是我们的人。” 然而她带的那俩小孩是。 莫凡无声补充了一句，但他察觉到面前这个人声音突然冷硬下来，看上去不怎么愿意谈到那个术士，莫凡也就住嘴了。 其实没必要多问，莫凡知道流光会特意放跑的只有蓝溪阁和中草堂，如果不是后者的话，那就只能是前者了。 他推断出这个结果后，对蓝溪阁的印象倒是比中草堂好了一点，至少蓝溪阁没做出围堵追杀他的事。 不过面前的人还是得应付的。 “你想要什么？”莫凡问了句。 “先进竞技场吧。”王杰希又一次抛过去竞技场邀请。 王杰希一方面是想确认莫凡1v1的表现，另一方面也觉得单独竞技场会比较好说话，毕竟他从始至终都只是为了挖人而已。 其实王杰希本人是不常去网游的，除非有必要情况。 比如夏休期战队需要材料资源，比如君莫笑那种异于常人的存在，再比如莫凡这样的潜力股，这些才是真正值得他一去的情况，除此以外的情况基本免谈。 因此王杰希在网游中挖人的次数绝对是屈指可数的，十区开服以来一共就挖过两次，而这两次…… 都让王杰希碰了壁。 这个曾一度成为其他选手新人墙的男人，如今只能顶着额头的大包，对着墙壁深思职业圈是不是已经落伍了，怎么现在有潜力的新人都对职业圈一点兴趣没有。 想想寒烟柔当初还是很讲礼貌的，至少说了句：“谢谢，我还没有那个打算” 到了毁人不倦这里，就三字：“不考虑。” 莫凡对职业圈一点兴趣都没有，顶多是知道那几家追杀自己的公会背后都有职业战队支撑的，可你要是问他微草战队和明青战队有多大区别，他估计只会凭印象觉得前者比后者更绿一点，没别的了。 所以甩给王杰希三个字后他就走人了，莫凡答应的只是和魔道学者打一场而已，至于是输是赢，最后参加试训与否，这些都不在他们的交易范围内。 而有王杰希的指示，中草堂那群人也不敢拦他，一群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抢了他们老多好东西的忍者走人，郁闷得想砸键盘。 这件事就这样落下了帷幕，中草堂履行约定没有再理会毁人不倦，而莫凡成功地享受到了一阵子在中草堂地盘横着走的感觉。 不过在他又一次去给流光扔橙武时，看着夹在两个中草堂标志中间的无公会名字，心情莫名就好了不少。 灰衣忍者悠然踱步，直到距离白衣小术士三个身位远的位置低头放下一个装备，再转身离开。 乔栖和莫凡两个人都习以为常了，可俩小孩还是会为莫凡这番举动兴奋不已，扭头就跟王杰希说那个忍者哥哥又去给小乔姐姐报恩啦。 王杰希联想到莫凡那句问话，眉头拧得更紧了些。 他问：“乔栖帮过他？” 俩小孩见自家队长哥哥有兴趣，立马精神抖擞地给王杰希介绍。 “对啊对啊，乔栖姐姐救过他好几次呢” “忍者哥哥对乔栖姐姐可好了，每次都送橙的紫的” “忍者哥哥手气真好，好多橙字呀。” “真好啊…” 他们感慨得可兴奋了，却没发现他们好哥哥的面部线条已经冷硬得直逼韩文清了。 王杰希一秒不到就明白毁人不倦那堆橙武哪来的了，毕竟如果真有人手气好到整天出橙武，那该被质疑的就是荣耀爆率系统了。 所以不用猜，肯定都是拾荒出来的。 但就是这个结论才让王杰希表情怪异。 这也就是说，毁人不倦把他偷的抢的捡的杀人来的东西全都给了乔栖？ 毁人不倦要是都转卖了，王杰希觉得还没什么，但偏偏他送给了乔栖，还是只送给了乔栖？ 一想到里面还有不少中草堂的东西，王杰希的心情一点也不亚于当初被蓝雨抢了第六赛季冠军，除了mmp再没有更好的形容词了。 微草好队长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不想当个好队长。 ——他现在想毁约。 第80章 你看 其实毁人不倦只能算是个小插曲，王家两小只自从和乔栖组队以来，觉得每天都过得充满惊喜。 因为有乔栖在，他们这一个术士两个魔道学者的小队伍才会频繁出现各种各样的临时队员，比如什么话痨剑客、重剑剑客、寡言神枪手、二了吧唧战法、嘲讽max散人、温柔枪炮师、超凶女战法、麦霸流氓、温和阵鬼等等等等以及他们家大哥，他们大多出现的时间都不长，只出现过一次的也有，水平参差不齐，但他们确实全都比两小只厉害。 两个孩子还是看过不少王杰希比赛的，出现的人里他们也有能一眼看出名字的，比如话痨剑客和沉默寡言神枪手这种特征明显的不认识才怪呢。 俩小孩也都比较听话，乔栖说让他们叫哥哥，俩人就跟着一起叫哥哥，让叫姐姐就叫姐姐，一圈喊下来后，王杰希很快就收到了各种包裹—— 来自职业选手们的签名和周边。 王杰希：…… 王杰希是不会给他们要签名的，就算给也是给微草的，所以他们只有跟着乔栖才能拿到这么多好东西，这让俩小孩儿更喜欢跟乔栖玩儿了。 乔栖其实比他们还懵，你说这群人照顾小孩儿送点礼物没什么，但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也收到了一堆签名和周边。 黄少天说，反正送两个也是送，送三个也是送，就是送四个都无所谓，这东西他不缺，乔妹子你就拿去吧，想要再跟我讲！ 其他人的理由也都大同小异，王杰希说感谢照顾弟弟妹妹，周泽楷说谢谢带飞，孙翔是送那俩小孩时想起来没给过乔栖，就以一副施舍姿态送了，苏沐橙说不能输给其他人，于是也送了沐雨橙风的手办和叶秋亲笔签名的签名板，虽然乔栖完全不明白叶修现在就住街对面网吧里她为什么要送一个古老的叶秋签名板，但她觉得这些也都还好…… 最奇怪的是楚云秀也送了个风城烟雨的手办，说自己最近要剧荒了，你可要多加把劲啊。 这一句话把小姑娘看得可茫然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加什么劲。 总之乔栖有种自己被他们当成了小孩子的感觉，但谁让她辈分确实小呢，只能受宠若惊地一个接一个道谢，然后更加勤恳地玩儿下去。 王家俩小孩儿反正是跟谁都可以，有人带飞的感觉那是相当爽呀。 不过要说他们最喜欢谁，那无疑是周泽楷了，与其说周泽楷本人有多好，应该说是在其他人的衬托下显得他简直太好了。 首先周泽楷打法酷炫，近战远战都特别能打，近战枪体术看得燃，远战也砰砰砰一枪一个，可爽了，而且他本人还不抢装备和材料，会主动放弃摇点，什么都让给两小只分，相比起那个什么装备都要和他们抢着摇的散人简直不要太好。 其次就是周泽楷不怎么说话，这点本身倒没什么，只是在话痨剑客的衬托下就显得弥足珍贵起来了。 至于最后吧……就是周泽楷这个人看着安安静静，甚至有点特立独行，但其实他打起来特别照顾人！ 谁不小心失误了，还没来得及说话，这个神枪手就不声不响地补上了，可有安全感了。 那天他们爆出个四人都能用的橙字鞋，手气向来不怎么好的俩小孩顿时就哇了一声，乔栖无所谓这个，随意跟着摇点，周泽楷则习惯性主动放弃。 接着神枪手和小术士就在旁边听俩小孩合计。 “可上局我都拿了两个紫装了啊。” “我也有橙装了。” “那怎么办，好不容易爆出来了，要卖吗？” “要不给枪王哥哥吧，大哥哥每次都不要装备。” “对哦，枪王哥哥要不要？” 俩小孩你一言我一语，有商有量地决定了装备归属。 小术士眨巴眨巴眼睛，也跟着扭头看向身边。 一直低着头的神枪手听到这些话才抬起礼帽来，被三双晶晶亮的眼睛注视得有点茫然：“……给我？” “是啊是啊。” “枪王哥哥拿着吧！” 两个小魔道围着装备蹦蹦跳跳。 周泽楷没办法只好谢过了，他也是小号而已，有没有装备不怎么重要，重点是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关照。 事后乔栖和周泽楷边陪小孩儿悠哉打本边发消息。 凰兮凰兮：他们可喜欢你了。 一枪穿云：…有吗？ 周泽楷从来不擅长和小孩子交流，确切来说是不擅长和人交流，他是不太理解王杰希的弟弟妹妹怎么会喜欢自己。 乔栖能看出他的意思，不禁笑弯了眼睛。 凰兮凰兮：是啊，因为前辈很厉害嘛。 凰兮凰兮：你看，你带我们打本打竞技场，我们几个都几乎不掉血的。 凰兮凰兮：不过，本来说好我要带前辈飞的，现在看起来，我好像才是被带那个呀…… 乔栖最后一句说得很不好意思，她是很想让前辈划水休息的，毕竟他们训练就很累了，还和她一起玩网游，不轻松一点太过意不去了。 周泽楷想了想，跟她说：下一次，让你带我。 乔栖笑了笑，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呢。 她带小孩儿玩时，一般只用控制技能，他们输出不够没关系，她一直控，他们随意打就行，总要照顾些孩子的。 况且她从小到大都是辅助狂剑、辅助战法、辅助剑客，这么一路走来，团战不抢输出也是习惯了。 而周泽楷前辈应该也习惯输出了，他似乎划着水都能让他们三个后排全身进全身退，以前辈的能力，她恐怕是不可能带他飞了吧。 有点遗憾呀…… 乔栖也就这么一想，回到游戏里，第二回照旧那么推过去了。 她瞧着boss的尸体和旁边低头看鞋尖的神枪手，还在思考自己果然是被带飞的那个啊，周泽楷前辈就算划水也轮不到她来带飞啊，人家一直就在天上呢。 “哇，小乔姐姐输出好高啊。”小魔道学者突然蹦起来。 “真的哎！”另一个小魔道学者也惊讶道。 乔栖一呆。 她一个术士，能有什么输出呀？ 小姑娘点开输出记录表，就看到第一名赫然是流光二字，其次是周泽楷的神枪手，神枪手的输出稳稳压在两个魔道学者头上，以不容动摇的姿态阻拦着他们的输出数字。 术士比神枪手的输出多了两千多，这怎么可能…… 她明明，一直用的是控制类技能啊？ 小术士不可置信地看向神枪手，感觉自己看的不是枪王，而是一个世界未解之谜，堪称奇迹般不可思议的那种。 他、他是怎么做到的呀？ 而由枪王周泽楷操控的神枪手一直都是低着头的，直到她看向自己时才似有所感地抬起头。 他回望着身边的小术士，没说话。 小术士似乎能看到神枪手帽檐下的那双眼里笑意微闪，无声对她说： “你看，是你带我飞了吧？” 小术士有点恍惚。 微风徐徐拂过耳畔，她想起了不知哪里听过的一句话—— 【枪声所及之处，周泽楷即是规则。】 原来，他真的是规则。 第81章 神枪手很酷 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会避开其它人和他们一起玩儿的，比如苏沐橙就不怎么介意有没有其他选手在，无论对方是黄少天还是周泽楷，她似乎都无所谓的样子。 乔栖觉得，这可能是因为沐橙姐性格好人缘好吧。 黄少天是听说乔栖和苏沐橙在玩，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自己加进来了，乔栖想着叶修之前也是和这俩人一起组队刷本的，少天前辈和沐橙姐关系应该可以吧。 事实上也确实不算差，但是吧…… 黄少天当天打完后就郁闷了，非常之郁闷，他盯着qq列表里沐雨橙风几个大字，特别想说话，但最后只能话痨吃黄连地吞下去，再遇到有苏沐橙在的乔栖小队也不进去了。 乔栖有点茫然，苏沐橙其实也没理解黄少天的想法，也不在乎，只是见乔栖忧愁地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哪里了才开了口。 苏沐橙想了想，“他可能是不甘心吧。” “不甘心？”乔栖奇怪。 “嗯，因为……”苏沐橙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声音，打趣道，“因为我射程比他远啊。” 小姑娘仍然没明白，这种事少天前辈自己肯定也知道啊。 旁边两个小魔道学者却好像明白了什么，发出了刻意拖长的一声“哦”。 隔着屏幕，枪炮师小姐姐歪过脑袋朝她眨了下眼睛，将什么都看在眼里。 “因为他的话，肯定会想在栖栖面前表现得更帅气一点吧。” 乔栖恍然，可又更加不好意思了。 她其实觉得每个职业都挺酷的，少天前辈就算不拼那个输出数目，只是在战场平a挥两下剑，蓝雨小姑娘都觉得他们家前辈世界第一酷了。 不过想归想，乔栖也没有说什么，仍然玩自己的，毕竟那只是她们的猜测，具体如何也不太好问。 乔栖还是很享受和苏沐橙一起玩游戏的时间的。 和苏沐橙一起玩游戏是件轻松愉快的事情，被誉为联盟第一女选手的枪炮师前辈虽然有那个实力，却更喜欢轻松着来。无论是打本失败还是被两个小孩抢怪抢输出，她都不太在意，偶尔还会光明正大边嗑瓜子边划水着打。 同时，苏沐橙又是个很会聊天的人，性格平易近人，社交能力还满点，这让她在选择聊天话题时也不会忽略两个孩子的心情，聊点吃的喝的，聊聊联盟里的小八卦，再教教大家打团时的小技巧，总之乔栖听得乐意，两个孩子也兴致勃勃。 可以说，两位小魔道学者除了周泽楷外，最喜欢的就是苏沐橙了。 听说这件事时，苏沐橙没太在意，就是有点意外乔栖也跟着俩小孩点头说着是呀周泽楷前辈可好了，看起来挺喜欢周队的。 结果没两天，苏沐橙的好奇就获得了解答——周泽楷上线入队了。 这本是件比较稀奇的事情了，至少乔栖很讶异，周泽楷前辈一直是会主动避开其他职业选手在队的时间的，这次却是一口答应下来。 可周泽楷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他上线时恰好就距离乔栖和苏沐橙不远，本来是想着直接下线避开的，后来看了一小会儿，发现小术士的脑袋始终朝着苏沐橙，也不知道在说怎样吸引她的话题，总之是没有发现枪王大大的存在。 周泽楷沉默许久，终归是上前主动加入了队伍。 然后他就…… 就枪王吃黄连了。 那会儿苏沐橙、乔栖、王家两小孩和周泽楷都在刷本。 原本是苏沐橙先来的，不过周泽楷上线时恰好和乔栖他们坐标不远，善解人意的枪王见了本想放任她和女孩子去玩的，结果因为某种微妙的原因，他还是选择了加入。 人家自己都主动加入了，乔栖自然也欣然同意了。 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扁桃仁牛奶糖？会好吃吗？”乔栖想象了一下。 王家小妹妹说：“牛奶糖配什么都好吃呀” 王家小弟弟说：“听上去更像哥哥买的核桃奶。” 苏沐橙听笑了，声音不急不缓地讲道：“只是在牛奶糖上放一个酥脆的扁桃仁，味道还蛮独特的。” 周泽楷：“……” 王家弟弟郁闷道：“可我不喜欢牛奶糖，太甜了。” 乔栖眨眨眼睛，跟着安利道：“你喜欢咸口的吗？沐橙姐之前给我推荐了一种烤肉粒和牛蹄筋，味道也不错。” 王家弟弟顿时扬了声音：“那个我喜欢！我们班下课经常瓜分板筋呢。” “嗯，下次可以让王队买给你们。” “希望哥哥会同意吧……”王家弟弟声音低落下来。 王家小妹妹就很机灵：“哥哥喜欢喝可乐，我们可以买可乐糖呀。” 乔栖特别意外：“王杰希前辈喜欢可乐吗？我还以为……” “以为他喜欢茶对不对？”苏沐橙含笑接上，“秀秀听说时也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乔栖特别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因为王杰希前辈看上去蛮传统的，没想到前辈生活里也这么……不可思议？ 苏沐橙考虑了下，抓住机会迅速卖安利，“我知道某宝有家特别好吃的可乐糖，亲测好吃，一会儿发给你们。” “好呀” 枪王：…… 神枪手操作没有出过半点差错，可屏幕后的人却微微垂下视线，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周泽楷就是在见到乔栖时，发现她在和苏沐橙聊天时专注到很难去发现别人的存在，所以才决定加入进来的。 可越是听下去，他就越是明白，有苏沐橙在的时候，乔栖的注意力很难会分拨给别人。两人共同的话题和善于社交的性格让他们聊起来时轻松又愉快，甚至还能顾及到两个孩子的心情。 联盟大家对苏沐橙印象都很好，其中自然也有“是个十分有魅力的女孩”这样的印象。 周泽楷不知道苏沐橙是不是有魅力的，毕竟对他来说，有吸引力的就只有乔栖一个。 但显然…… 苏沐橙对乔栖来说是相当有魅力的。 至少，从他们开始聊天到现在，小术士都没有看向过自己。 从来都在注意乔栖的周泽楷很清楚这点。 而想到这件事，身材颀长的神枪手也不由耷拉下脑袋来，视线再落到左右两圈小怪身上时也有些兴致缺缺了。 乔栖那边被心目中的仙女前辈夸了一通，心情可好。 小姑娘正是餍足回味的时候，却扭头就见枪王大大周围怪都圈成一片小森林了，他还在勤勤恳恳一言不发地一个个打怪呢，乖顺得过分，反而有种委屈的倔强感，看得小术士自责心起，立马上前帮忙控怪。 乔栖还特不好意思。 小术士在神枪手面前耷拉下脑袋，乖巧地认错道：“对不起前辈，我没注意到……” “没事。” 神枪手抬手解决掉一两个小怪，声音缓和下来。 周泽楷怎么可能真让她道歉，何况他只是没心情解决，不是解决不了。 只是他发现这一次，她的注意力被移开了。 还回到了他身上。 这个发现，令他心情不错。 “不好意思啊周队……”苏沐橙抱歉道，虽然她总觉得周泽楷不应该会被这么多怪包围，但她看着周泽楷一个人打怪也有种良心不安的感觉，“怪我和栖栖聊得太投入了……” 周泽楷：…… 苏沐橙不说还好，说了，周泽楷心情倒是更微妙了。 这位联盟第一美女温声细语道歉时，话语里透出的浓浓真诚令人很难想象她操作的枪炮师正一炮击碎一个小怪。 而周泽楷默默注视脚边被枪炮师一炮粉碎成灰的小怪残骸，面部线条又重新紧绷回去了。 他带着一股子提上来又咽不下去的气，说了两个字：“……没事。” “对不起啊枪王哥哥。” “接下来我们会更努力的！” 旁边两个孩子也特别内疚，他们可喜欢枪王哥哥了，怎么能让他孤军奋战呢？ 这一番愧疚下来的结果就是每个人都用心了不少，平凡的刷经验硬是打得像刷纪录一样。 而两个枪系技能纷飞在满屏的感觉也足够让人眼花缭乱的，苏沐橙打得用心，周泽楷见了，不知为什么也比刚才更卖力了。 一场副本刷完，周泽楷的神枪手输出一如既往地高居首位，其次才是苏沐橙和王家两小孩。 相差遥远的数字让苏沐橙眼中泛起点点无奈，这种画面感有点久违，又十分陌生。 很久以前，有一位神枪手和战斗法师，每次刷副本的输出数字也是她遥不可及的啊…… 而周泽楷则全然不关心这点，只是低着头一句话未说。 “今天的枪王哥哥也好厉害！”两小只特别给面子。 周泽楷浅浅地嗯了一声。 哪知旁边的小术士也歪过脑袋，也冒了句：“嗯，今天的枪王哥哥也好厉害。” 枪王哥哥…… 这软软糯糯的一声唤得神枪手脑袋更低下去了。 电脑另一头的操作者本人也低下脑袋了，耳朵红得能滴出血。 许久，他才悄悄举起一个气泡框来： “你也可以。” “我的神枪手哪有这么厉害呀。” 乔栖觉得周泽楷前辈果然是个标准的乖孩子，他总是特别给面子地夸人，不过她知道自己的水平如何，真要达到前辈的程度，恐怕，嗯……又要前辈篡改荣耀规则了吧。 小姑娘感慨地想着，可那边两小孩听着有点激动： “小乔姐姐还会神枪手吗？” “双职业，好厉害啊！像哥哥以前的副队长一样厉害！” 乔栖特别不好意思，她神枪手玩得没有术士那么好，和微草的双职业治疗之神肯定是不能比的呀。 然后她就听一道轻柔如风的声音从不远处来到自己身边，似乎就拂在耳边，让小姑娘耳根发红，她觉得沐橙姐人好看，说话声音也好听。 苏沐橙笑着问：“栖栖也玩神枪手呀。” 也？ 乔栖想应该是说身边的周泽楷前辈吧。 小术士乖乖点头：“是呀，不过没有术士玩得好，就会一点点。” “为什么选择神枪手？”苏沐橙好奇道。 这个问话有点奇怪，毕竟苏沐橙从没问过她为什么玩术士。 不过乔栖记得自己刚来蓝雨时少天前辈也问过她类似的问题，也就不做他想，一点头，脆生生地答道： “因为神枪手很酷啊，像警察叔叔一样。” 神枪手待机的玩枪动作一停。 周泽楷是知道的。 他知道警察对乔栖的意义，那是拯救了她性命的存在。 他也知道警察对自己的意义，那是……拯救了他性命的存在。 身材颀长的神枪手无声地抬起头，帽檐下的黑眸映出白衣小术士，也映出了那个穿着裙子的年幼小公主。 枪王目光柔和，似乎只是这样注视她就能比任何时候都要安心了。 他一直如此，一直都满足于站在能见到她的地方。 她眼里有他，他欣喜若狂；若是没有，他也只会将上一个瞬间视若珍宝，一直珍惜下去。 而乔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语已经影响到了身边的人，她只是有点奇怪面前的枪炮师沉默得有点久。 从副本出来后的五人队刚好处在城镇街道边。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中，微风拂过枪炮师及腰的长发，也将那道夏日风铃般空灵的旋律带进了小术士耳中。 温柔如水，轻盈似梦。 “嗯，我也觉得。” 苏沐橙对乔栖说，我也觉得神枪手很酷。 很酷，也很不可思议呀，栖栖。 第82章 没有很多 春节这几日，一群人趁没比赛就跑十区玩了个遍，也没闹多大风雨，跟看望老人家在养老院过得怎么样似的，遛完一圈在群里说叨几句君莫笑，最后也就各回各的训练中去了。 乔栖和卢瀚文自然也要继续训练营的练习，不过他们还是会比职业选手空闲些的，一周仍会上线一两次。 要说春节后的活动，大概就是情人节活动了，当然，这里指的是荣耀网游里的活动任务。 这是荣耀每年都没改变过的恶意，一群玩网游的宅男，过什么情人节啊。 但每年活动奖励还是不错的，所以参与人也不少，叶修还问了她要不要来帮忙，乔栖算了算日子，恐怕是玩不了的。 君莫笑：咋？你要过情人节？ 凰兮凰兮：我过什么情人节呀，但郑轩前辈他们说晚餐要吃火锅。 君莫笑：哦，那你确实得去。 凰兮凰兮：？为什么啊？ 君莫笑：情人节只能在俱乐部里和一堆大老爷们儿吃火锅。 君莫笑：估计吃了八年了，这惨得我都看不下去了。 君莫笑：去吧去吧。 乔栖哭笑不得，哪有那么惨呀。不过郑轩前辈都哭丧着脸让她无论如何也要去了，她肯定不会爽约的。 小姑娘对情人节没什么概念，如今还会过情人节的，只可能是心有所属或心被所属的，其他人大多是发朋友圈说说揶揄两句也就罢了。 要不是郑轩前辈提起，她是绝对想不起来二月十四号是什么日子的。 不过，这要是往年就算了，今年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大家提起情人节时正是吃饭的时候，小姑娘抿着筷子尖儿，就对上一双晶晶发亮的眼睛。 那个人嘴里嘚吧嘚吧讨论了一堆火锅要吃什么，但那双眼睛里的期待怎么也藏不住，全都递到她面前了。 那个人让乔栖深刻意识到自己今年是被人告白过的人了，然后…… 然后她就一整个午餐都没敢抬头，只是悄然握紧了筷子。 筷子尖无意间磕在瓷碗上，叮的一声，带着昭示该面对某些事情的意味。 她从来没有过送巧克力的经验，该送什么口味什么价格什么包装，小姑娘都是一一从网上查下来的，但网上众说纷纭，哪个也拿不定主意。 乔栖愁眉苦脸，但这事儿她总不能还去咨询叶修吧，想来想去，最后只能在楚云秀苏沐橙他们的群里问了一句。 凰兮凰兮：你们有没有送过巧克力呀？有没有推荐？ 乔栖问得倒是没错，然而，她不知道，那个联盟最大型、收罗所有或退役或现役选手的群每天有多热闹，这就意味着，假如有人一个不小心退出别的聊天框，那消息栏首位也很有可能突然被职业选手群顶替掉的—— 是的，这很容易错屏手滑。 其他人时间长了会留心，但时间不长的人，就不一定了。 比如说雷霆那位前些日子才上了新秀挑战赛的新人姑娘，戴妍琦。 鸾辂音尘：什么什么，栖栖你要送巧克力呀？ 鸾辂音尘撤回一条消息。 鸾辂音尘：……不好意思，错屏。 这事儿，你以为引起了什么浩荡吗？ 不，没有的，很平静。 至少表面上，很平静。 原本在聊天的也都是些非大神级队员，戴妍琦再新人也是有手速的，错屏消息一闪而过，看到的人是有的，但没几个认识乔栖，倒是反而唏嘘起情人节话题来了。 戴妍琦看这个反应，松了口气，悄悄跟乔栖讲了一下，还截图给她看：“就一闪而过！我反应超快的！肯定没几个人看到！你放心吧！” 乔栖眨了眨眼，她记得蓝雨战队这会儿都去开会了，群内也没有蓝雨的人在聊，少天前辈没看到就没什么吧，其他人又不认识她。 于是小姑娘也就把这事儿抛之脑后转而继续研究巧克力的问题了。 但是都说了，这平静是表面上。 真正有多少人看到了，谁都不清楚。 荣耀网游的情人节活动会进行三天，从二月十三到二月十五，乔栖想着十四号要队内活动，十三号就拉着卢瀚文带王家小孩儿多刷了刷任务。 情人节活动内容也蛮简单，就是杀怪爆巧克力盒子，心形的，路边小野怪都能爆，或多或少的区别而已，收集到一定数量就可以领不同的奖励。 四个小孩也就边聊天边杀杀杀了，根本没打算去帮帮公会榜单的忙。 “哎，官方就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时候来参加活动的，都是不能过情人节的人吗。”卢瀚文觉得杀怪没什么意思，撇着嘴抱怨道。 “小卢哥哥是单身啊。”王家小妹妹接话道，女孩子都对八卦兴趣多些的。 卢瀚文感觉自己似乎被小孩子调侃了，鼓了鼓嘴：“对啊，你们哥哥没教过你们不能早恋吗？” 俩小孩声音整齐道：“没——有——” 弟弟说：“哥哥每年都收到好多礼物，但都不拆的。” 卢瀚文想了想队长和黄少那些礼物，觉得也对，那要是都吃完了，不得天天看牙医去啊。 妹妹嗯嗯：“因为哥哥的恋人是微草，小卢哥哥不能和哥哥学啊。” 小大人儿一样，而且说得还头头是道的。 乔栖笑得挺开心，卢瀚文可郁闷了：“我才不学呢，就算学，我的恋人也是蓝雨才对。” 妹妹说：“可蓝雨是庙呀。” 卢瀚文：……你们果然是微草队长家的孩子，和我们蓝雨一点都不亲。 卢瀚文立马操作流云往后一跳，蹦到那个满地扔咒术的小术士身边，给他们看：“谁跟你们说的！看到没，这就是我们蓝雨的妹子！” 突然躺枪的乔栖没反应过来，但她知道不能给蓝雨丢面子，马上点头：“嗯嗯，对呀，我是蓝雨的妹子。” 小姑娘脑袋没转过弯儿来，就乖乖重复，可爱得要命。 弟弟切了一声：“可小卢哥哥仍然没情人节可过啊。” 妹妹有点心疼：“小乔姐姐，你要不送小卢哥哥份巧克力吧，他好可怜哦。” 莫名被小孩子同情的卢瀚文郁闷得不行，就差没把嘿呀好气哦几个字写脸上了，如今这种时代，只有收到巧克力的人才会被揶揄调侃才对吧？ 不过小乔妹子的巧克力…… 她会送巧克力吗？ ——怎么可能嘛，小乔妹子和他一边儿大，也和他一起在队内吃火锅，肯定不会送巧克力的，恩，小乔妹子那么乖，估计也不会早恋的吧。 然后就听小姑娘溺爱小孩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呀，送给小卢前辈一份巧克力，也送给你们，我们一起过情人节好不好？” “哇，小乔姐姐最好了——！”两个小魔道学者开心了。 流云没说话。 屏幕面前的少年张了张嘴，耳边那句“送小卢前辈一份巧克力”就一直停在耳中，半天都散不去。 而流云自然也跟着他，呆愣愣地盯着凰兮凰兮，反正一人一卡是同时都傻掉了。 那边乔栖见流云一直没说话，忙给他去了条企鹅消息。 凰兮凰兮：小卢前辈是不喜欢巧克力吗？ 她以为他不说话是因为想要拒绝的，但乔栖记得小卢前辈在全明星周末时带了好多零食，应该不会讨厌巧克力才对的吧。 那是因为……情人节吗？ 好像是暧昧了点。 乔栖已经在想该怎么化解局面了，但还没想出辙来，那边流云就急急地发了好几条消息。 卢瀚文还没来得及消化掉要收到巧克力的事实，就先被对方要撤回前言般的语气惊到，正值青春期却还没有收过巧克力的少年第一反应就是迅速抢救现场。 流云：没有！ 流云：我很喜欢！超级喜欢巧克力！ 流云：所以乔 ……？ 乔栖倒是感觉到了他对巧克力的喜爱，但最后一句看上去好像没说完？ 她看了眼，不仅流云的头像已经灰了，就连游戏里的流云都原地消失了。 俩小孩还在讨论： “小卢哥哥下线了？” “因为巧克力吗？” “难道不是因为小乔姐姐吗？” 乔栖摸了摸鼻子，只能说：“我去问问吧。” 而那边卢瀚文正对着已经黑屏的电脑欲哭无泪时，手机就收到乔栖的问候。 他也不能说是自己一激动把电脑线踢断了啊，整个人郁闷得直冒泡泡，“小乔妹子，我笔记本没电了…” “这样呀”乔栖也没多想，只应了一声。 姑娘很淡定，可卢瀚文都快紧张死了，他啥也不知道，就记着什么都可以少，唯独不能少了自己的巧克力了。 “总、总之！” “乔妹子，巧克力你可不能少了我的啊！” “绝对不少啊，我们约好了！” 少年急切地向电话里的姑娘要求一份巧克力。 他觉得如果她连微草的两个小孩都要送的话，那作为搭档，他也应该收一份才对吧！ 不，不收才不对！ 当然要给他了，他们是最好的搭档吧？ 小姑娘还有点不太理解他急什么，但乔栖当然不会介意送给卢瀚文了：“好呀，我一定会送给小卢前辈的” 卢瀚文挂了电话那一刻有种脑子里的血液都蒸发殆尽的感觉，长呼了一口气。 而那边乔栖大概跟俩小孩解释了一下卢瀚文是笔记本没电了，应该一会儿就能上线。 可屏幕后的俩小孩早就把真相猜了个七八十了，咯咯直笑：“嗯嗯，我们等他回来啊。” 现在的小孩儿都聪明着的，叶修那个段位他们看不出来，但要说卢瀚文嘛，乔栖少帮他控个小野怪，他都委屈得好像小术士在外面有别的剑客一样，这谁看不出来啊。 他们这儿笑着，乔栖就想起少天前辈圣诞节的礼物山来，里面有零食时，黄少天也不吝啬和大家一起分的，那这俩小孩儿应该也不缺巧克力吧…… 乔栖犹豫地说：“其实也不缺我一份巧克力吧…王杰希前辈估计每年都能收到很多才对呀？” “没有很多。” “啊？” 乔栖被小魔道学者那边传来的清冷声音吓了一跳，她都不知道该先尴尬自己说这种话被当事人听到好，还是该先惊讶前辈突然出现了。 虽然好像也不算什么坏话，但仍然是背后议论别人的范畴了。 乔栖可认真地把自己的情况整理了一遍，都规规矩矩打好道歉腹稿了，殊不知那边王杰希皱了皱眉。 他本来是来叫弟弟妹妹吃饭的，进屋听到她最后那句话，刚好应了声，但王杰希发现这个姑娘好像每次都不太容易注意到他在叫她。 在微草第一次叫她时，她就在发愣，新年时，他更是叫了三遍。 对她来说，自己叫她……是很稀奇的事吗？ 他低头望着屏幕里呆愣愣的小术士，缓声重复。 “我说。” “没收到很多巧克力，所以你可以送。” 第83章 那个与众不同的人 * 乔栖确实送了巧克力，送了很多个。 在蓝雨对她有过照顾的人基本都收到了，除了战队那些人，不管是教练还是同训练室的学员，大家都收到了，这其中有八成以上都是一辈子都没收过巧克力的男人，就算知道小姑娘这应该是义理巧克力，也足够让一群大老爷们开心到发空间了。 她一整天口袋都鼓鼓的，就算是不认识的，只要来跟她搭话，她就送巧克力，跟个小丘比特似的，这边一句情人节快乐，那边一句明年加油收到更多巧克力呀，总之蓝雨上上下下一整天都弥漫着巧克力的味道。 喻文州自然也收到巧克力了，还是一大早开门第一个收到的。 小姑娘本来就讲规矩，要送很多人巧克力，怎么能越过队长先去送别人呢？ 喻文州在看到她鼓鼓囊囊的口袋就明白过来了，但是，他这份或许是不太一样。 能放入口袋的，都是颗颗分明的小巧克力球，递到他眼前的，是个包装精致的盒子，也没有很特别，蓝色的包装，白色的缎带，类似包装的巧克力盒子，喻文州每年也是会收到一小山堆的。 喻文州还没说话，乔栖就先憋红了脸，埋着头，一五一十什么都说完了。 “队、队长，这是我第一次送巧克力，我听说送给长辈巧克力也是很常见的事情，就自作主张给队长买了一份，我知道队长肯定每年会收到好多好多巧克力，应该也不差我一份，就……” 她说了一长串，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敢小心翼翼望向喻文州：“队长这么照顾我，我想谢谢队长呀，吃不吃无所谓，我就是想送给队长……” 嗯，是份义理巧克力。 喻文州早有预料，不过这姑娘紧张成这副模样，他还真差点以为这是份告白巧克力了。 听着耳边那些局促的解释，男人眼中也化开了笑意，她似乎将他看成了每年会收巧克力收到手软的万人迷了，虽说他屋子里确实有不少礼物，但粉丝的礼物大多是通过邮寄来的，当面收巧克力，对于喻文州来说也是难得了。 但喻文州毕竟是喻文州，他对眼前的状况没有表达出一丝生疏，反倒觉得蛮新奇的。 男人很有耐心，听她手足无措地解释完后才伸手覆上她发顶，熟练地安抚原地转圈圈的小动物：“好，谢谢，我收下了” 乔栖果然镇定下来，眼睛亮亮的，“真的吗！” 乔栖觉得自己都把第一份巧克力送出去了，而且对象还是队长，接下来送给其他人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吧，嗯，队长真是太让人安心了。 其实无论是不是情人节，乔栖都早晚会送喻文州礼物的，圣诞节时是她没有送礼物的习惯，也没想过要送礼，这次是个机会了。 对她来说，喻文州才是那个带给她无数礼物的人。 喻队本人多少是明白这姑娘的心思的，只是弯了下嘴角。 “嗯。” 乔栖如释负重，还忍不住摸了摸小鼻子：“不过…可能没有队长送给我的礼物那样珍贵……” 那张被称为最美风景的照片，至今还被乔栖装裱在相框里，放在桌面上，每天一抬头就能看得见。 小姑娘知道，正因为队长很重视那张照片才会送给自己的。 再加上队长还送过她蓝雨特制笔记本，连他自己那国宝级的笔记都借给她看了，小姑娘觉得前前后后这些礼物的珍贵程度都买得起她一个人了呀，相比之下自己只能送巧克力…… 好像是太不够格了点。 “乔栖。” 喻文州轻唤了一声，轻易打断了乔栖的胡思乱想。 男人大提琴般磁性低沉的嗓音缓缓流淌过耳边，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礼物本身不在轻重，我说收下了，指的是我确实收到了你的心意。” 无论是她的心情，还是她的礼物，他都收到了，也会珍惜下去。 这无关他已经收到了多少礼物，也无关他曾经给予过她什么，只要是那个与众不同的人，礼物就会变得独一无二起来。 “而且……” 男人一手执起巧克力盒，拇指不经意拭过包装上的队长二字。 “如果我说，我就差你这一份呢？” 只要是那个与众不同的人，再相同的礼物也会变得独一无二起来。 而乔栖，对喻文州来说就是那个与众不同的人。 只不过他现在还不打算告诉她。 * 队长果然好会说话呀。 乔栖也没觉得收到那么多礼物的队长真差自己这一份，只当他是看出自己紧张才这么说的，队长这么照顾自己的心情，还将她这份微不足道的礼物说得足够重要，这个万分尊敬队长的小姑娘已经很满足了。 不过她转身还没开心几秒钟，就撞上了她这一天最大的boss。 真的是撞上的。 黄少天这边低头看手机，拐了个弯就被软绵绵的一团撞进怀里，香醇浓郁的巧克力味道扑鼻而来。 小姑娘个头小，冲力不大，倒是没摔着，但两个人都没太拿稳的东西掉了一地。 “我靠，手机……” “巧克力……” 两个反应都还不错的人仅接触了一秒就齐齐后退，黄少天是在退开后才发现来人是乔栖的，心里的小人那个捶胸顿足呀，恨不得把自己抽一顿，心说这基地能长这么小只的能是谁啊，我到底退后个什么劲啊。 “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 乔栖慌慌张张应了声，连忙蹲下来帮人捡手机，但手机是递过去了，对方却半点接过的意思都没有。 小姑娘愣了下，抬头就撞进了一片阳光中，耀眼得让她晃了下神。 “少、少天前辈？” “谢啦，不过是少天前辈，不是少少天前辈，”黄少天接了手机，好笑地打趣道，“干嘛那么惊讶啊，我才该惊讶乔妹子怎么来这边了吧” 训练营的宿舍和职业选手的宿舍是有些距离的，一般没有特殊情况，两边的人都不会到对方那边去的，而在这种反正每个门后都住着男人的地方，乔栖也是很有意识地不在宿舍走廊瞎逛的。 乔栖的重点不在那里，她只是有点急：“那个，前辈要不要先检查一下手机坏没坏……” “肯定没事啊，现在手机哪有那么脆弱，我这手机硬得跟个诺基亚一样，砸地上你该看地板坏没坏，不是手机坏没坏啊”黄少天耸肩，说得一点不在乎。 不过瞧着她着急的样子，黄少天也心说难道手机坏了她还要赔他一个吗，他一场比赛几十万上下，她十四岁连学都没上完，他还能为这让乔栖赔他部手机啊？算了吧，让他帮她付账的话他倒是蛮乐意的。 不过黄少天边说边低头看了眼满地的小巧克力球，铝纸反着光，星星点点铺了一地，这些巧克力出现的位置时间和人物让黄少天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黄少天张了张嘴，蹲下来捡了一颗，声音有点迟疑：“乔妹子，你这些是…巧克力啊？” 这其实是句废话，连黄少天自己都嫌弃的那种没有任何意义的废话，垃圾话都算不上，但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不问的。 虽然他最想问的是——这是送给谁的巧克力？ 黄少天问了一句就低下头一个劲儿地帮她捡巧克力，也看不见表情。 但这简短过头的问话让乔栖很快就明白他误会了什么。 乔栖赶忙解释：“这些是送给大家的，叶秋说蓝雨情人节只能吃火锅太惨了，我就忍不住多买了些分给大家……” 她声音很弱，多半是觉得这个理由太小孩子气了吧。 但黄少天却因此放松了很多，随即又立马絮叨起来：“你听老叶的干嘛，我们又不是收不到巧克力，他自己还不是个奔三的单身宅男啊，他其实连火锅都吃不上呢，你知道我去找他他给我什么吗，就一包榨菜，榨菜哎！我堂堂剑圣，他居然一包榨菜就把我打发了！我看他就是酸的！肯定是酸的！老柠檬上的老叶子！别听他的别听他的” 乔栖这下是被黄少天逗笑了。 她笑了就这么一会儿，捧着巧克力山丘的一双手就递到了小姑娘眼前，最顶上那颗金色的位置瞧着还有点危险，颤巍巍的，偏偏就是掉不下来。 乔栖这边一句道谢的话还没出口，黄少天突然又收回手去了。 剑圣那双手也是真够稳当的，这么一伸一缩的大动作，那小巧克力山上就是掉不下来一颗。 他还跟没看到似的，继续跟她嘚啵：“我说乔妹子啊，既然是给大家的，那我是不是也能拿一颗啊？我都帮你捡了这么多了，这些巧克力肯定都想跟我走啊，你说是不是？” 他理所当然地说着，歪头看她时，狡黠得还挺得意，眼睛里却是写满了期待。 从前两天开始，他就这么期待了。 乔栖抿了抿唇，苦恼道：“可是不行呀，这个不能给少天前辈。” 山尖那颗巧克力球终于晃动了，剧烈晃动一下，尔后再磕磕碰碰滚落下来，倒是没受伤，就是看着挺疼的。 小姑娘观察这颗巧克力好久了，见状连忙接住它。 葱白的指尖捏着巧力球，小心翼翼地将它送到巧克力山顶，让它乖乖呆在安全的位置上，确保不会再受伤了她才安心下来。 女孩仰头望着黄少天，声音仍是软绵绵的，唯独那双眼睛灼灼发亮，将那份干净赤诚的心意递到他面前。 “我屋里还有一份巧克力，想要送给少天前辈。” “可以吗？” 第84章 我喜欢你 这是个不平凡的一年。 对黄少天来说，很不平凡。 黄少天在这一年的年初第一周，向喜欢的女孩子告白了。 他也在同年的二月十四号，收到了自己最喜欢的女孩子专门送给他的巧克力。 收下巧克力回到房间的黄少天随手往嘴里丢了颗巧克力糖球，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这味道是甜还是苦了。 毕竟这是他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吃到带着拒绝含义的巧克力啊。 他吃得嫌苦，可偏偏又觉得以乔妹子的认真程度，这多半是精挑细选了很久才决定下来的。 因为黄少天从来没见过哪个人，拒绝别人心意的时候会看上去比对方还难过，差点掉下眼泪来。 小姑娘那么难受，可她磕磕巴巴说到最后也没让眼泪掉下来，硬是拖着鼻音把要说的话一字一句都说完了，最后更是连鞠躬都没忘。 乔栖没哭出来，却差点把黄少天给心疼哭了。 你说哪有这样拒绝别人的啊？ 作为算不上一张白纸的当代年轻人，黄少天一直以为拒绝别人的标准套餐就是拉黑、删列、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友好点的也是说清了话就没什么联系了，谁还会认认真真地鞠躬道歉啊？ 这…… 黄少天咬了咬牙，咔嚓咔嚓三两下把巧克力球都磕碎了，一嘴巴黏糊糊的苦味。 黄少天觉得自己麻烦大了。 别看黄少天性格似乎挺好相处的，但你说他这年薪百万为单位，成天沐浴在掌声喝彩下的条件，怎么可能真没半点傲气啊？ 在今天之前，黄少天都还觉得自己这身份这年龄这能力，被拒绝后还缠着人家小女孩，且不说别人觉得掉不掉价的问题，他自己都觉得不合适。 和那些仗着年轻什么都敢做的小鬼不一样，黄少天已经二十多岁了，说尊严也好，说面子也好，说身份差距也好，就算是为乔妹子考虑，他也知道就此把关系打住都无疑是最正确的处理方式。 无论为什么，这都是最正确的选择。 当然，如果她愿意的话，黄少天也觉得自己就不会考虑其他有的没的了，除了冠军外，他也不稀罕其他，外界怎么说他都无所谓，毕竟他也是打从心底珍爱自己喜欢的姑娘的。 可是！ 可是可是可是！ 现在什么都不太对了吧？！ 当黄少天接过那份代表拒绝意义的巧克力时，脑子里其实只想了一件事—— 【他还有可能遇到这样的姑娘吗？】 在他眼睛上那道名为“喜欢”的滤镜根本没有他想得那么容易摘掉，硬要去扯只会把自己胸口都扯疼了。 可不是吗？ 那连着的，是心脏啊。 在蓝雨，甚至在乔栖的整个交际圈里，当初知道乔栖胜负欲不强的人，无论是褒是贬甚至是绕开问题本身，那无疑都表达了一种他们自己的态度，就连卢瀚文这啥都不懂的，都告诉乔栖会陪在她身边。 可这群人里，唯独黄少天没有表达任何态度，只字未提。 他是没有态度吗？ 不是。 只是在对上那个人的时候，黄少天的所有态度都变成了没有态度。 在很早以前就是这样了。 黄少天遇到乔栖时，他就觉得自己什么态度都无所谓了。 只要乔妹子觉得好，那就是最好的。 所以说啊，他觉得自己现在不需要去理智地思考其他了，也没必要按照乔栖的条件去比较其他人，更没有那个余力再去计算未来下一个女孩子的可能性了。 因为在他眼里，她就是最好的。 她什么都好。 她笑的样子，哭的样子，害羞的样子，玩荣耀的样子，就连拒绝他的样子，在他看来，都是最好的。 你看他是不是没救了啊？ 这个世界上会觉得人家拒绝自己的样子都可爱死了的人，也就他了吧？ 黄少天现在只想抽刚才那个坦然接受拒绝的自己两嘴巴子，接受你妹啊，这怎么接受啊？怎么可能接受啊？怎么可能接受啊？ 真是脑子进水了……不对！他就是脑子里进太多乔栖了，因为想的全都是她，就她说什么都好好了。 哎，黄少天觉得自己麻烦大了去了，当初没拿到冠军的时候都没这种感觉，就是一种非她不可、除她以外谁都不行、只能是她的强烈心情。 你说这他能怎么办啊？ 认呗。 黄少天思考速度还是很快的，就像夜雨声烦能在纷乱的战场和满屏气泡中迅速抓住机会一样，他在被拒绝时也能嘴上叨叨叨叨，脑子里还可以边刷屏乔妹子太可爱了边咻咻咻咻地转。 所以就算是他脑子已经完全被她一个人占据的时候，黄少天仍然记得自己最后一句话说得那可谓是一点都不后悔，就算她那时被他吓得整个人都晃了一下——跟小兔子似的，可爱得他心都化了——他还是想说自己那句话真是太帅了。 那话说得酷毙了好吗！ 完整地表达了他过去、现在、未来对乔栖的所有想法，他记得自己少年时写过的作文都没一篇这样完美的。 黄少天呼了口气，满嘴甜味。 身侧的两手暗暗握紧，再抬起头来时，刘海下的眼神是属于赛场上叱咤风云的蓝雨剑圣的，坚定而凛冽。 喉头滚动间，融化的巧克力被全数咽入腹中，也让心情平复下来。 他乔妹子挑的巧克力，再苦，那也是甜的。 他在没拆开巧克力包装时就认定是甜的了。 所以那个时候，他也比任何时候都坚决地跟她讲—— “乔妹子，你拒绝我没关系，巧克力我也绝对绝对会认真吃完的，但我跟你说啊，你要知道，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不是因为你拒绝我或是我想改变就能变的，当然我也不想改，可这种事别说你了，就是警察来了把我抓监狱也没用啊，这你不能为难我对不对啊，而且就算把我人抓监狱去了，它还能管得住我心啊？那还不如直接枪毙我算了，因为我也控制不了啊。” “啊？什么为什么啊，这有什么为什么啊，我哪知道啊，反正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啊” “所以你懂了吧？” “我就是喜欢你啊，乔妹子。” “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特别特别特别喜欢你，这改不了，戒不掉，我也没办法啊！” 第85章 在b市 乔栖花了一上午来整理情绪，想到晚上大家还要吃火锅，再看镜子里红成兔子的眼睛，小姑娘把自己愁成了三百斤的宝宝。 虽然没哭，但和哭了也就差眼泪掉没掉出来的区别了。 她想自己大概晚饭前都不用出屋了，就乖乖敷眼睛吧。 少天前辈的问题乔栖明白自己是解决不了了，对方也没想让她解决，于是性格相当干脆的小姑娘也很快就决定放任自流了。 不过，如果被人看出来自己情绪波动这么大，无论她怎么样，少天前辈也会尴尬吧。 乔栖暗暗点头，决定至少要把眼睛恢复才行。 按郑轩前辈的说法是多数蓝雨人都是头一次和妹子过情人节，都架好三台自拍机准备po图炫耀了，这样一想，乔栖更觉得要打理好自己了。 嗯，不能让大家担心，也不能让前辈为难。 当然，乔栖一个人闷在屋子里敷眼睛时也仍旧是挂着qq以防急事联系的。 也是巧，她在当天下午确实收到了两个大人物的消息。 一条来自王不留行：“只有两份巧克力？” 一条来自一枪穿云：“今天玩吗？” 王不留行那条乔栖看完回想了下，她这前两天就给王家两小只寄了巧克力，所以这应该是指他弟弟妹妹还想吃巧克力吧。 对于小孩子来说，两份是有点少，乔栖也担心吃多了对孩子身体都不好。 小姑娘没想到他们哥哥会这么开明，她看俩小孩提起哥哥的样子，还以为他管得很严呢。 于是乔栖回了一条崭新的订单截图：“新的一箱已经在路上啦！” 王杰希收到消息时，心情还很复杂，他以为她是忘寄他的份了，原来她是直接给他送了一箱所以要分开送吗？ 但一箱是不是……太多了点？ 王杰希上次只听到乔栖最后一句问他有没有收到巧克力，加上群里戴妍琦一闪而过的那条消息，他估计她是要送给他的。 王杰希看得出来这姑娘对自己有股执着劲，却没想到她表达的方式比粉丝还要热烈。虽然她是蓝雨的后辈，但在圈内对别家前辈多有关注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他和乔栖还不算是普通的前后辈关系。虽然牵扯不多，却每件事都不太一般，也让王杰希印象深刻。 如今她还要送他一箱巧克力…… 王杰希沉吟过后觉得自己该有点表示。 王不留行：谢谢。 王不留行：不过太多了，下次可以少点。 乔栖摸了摸鼻子，两份太少，一箱好像也确实太多了。 凰兮凰兮：好——我下次会注意量的。 很听话。 这是王杰希的第一想法。 这个女孩平日表现得都很乖巧，也很有礼貌，反倒是和她关系好的那几个选手，心脏的心脏，话痨的话痨，不要脸的不要脸，没脑子的没脑子，反正什么人都有。 ——恩，很可贵了。 在这样一圈人的影响下，她还没有向他们看齐，看得出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新人。 不过，她这句话好像是在说，来年还要送他巧克力？ 这似乎于礼不合，毕竟是情人节巧克力，不是新年礼物，但对于这个算得上新人界一股清流的好姑娘，王杰希还是多了几分耐心的。 王不留行：不用了。 王不留行：该我送回礼了。 乔栖睁大了眼睛。 她就是送给小孩子几个巧克力，还要送回礼的吗？ 呜哇，王队真的是个好哥哥啊… 见过王杰希对队员付出，也见过带弟弟妹妹过新年的好哥哥，如今乔栖对这位前辈的敬意可以说是从线上到线下，五体投地了。 小姑娘诚惶诚恐道：不用不用，前辈太客气了，我们关系好嘛，多送点没关系的。 ……他们，关系好吗？ 打字的手因为这个疑问停顿下来，王杰希本以为她对他是畏大于敬的，没想到她对待感情的方式确实和那一箱巧克力一样热情。 以他们之间的情况，说关系不好确实也不太对，但要说好…… 王杰希脑海里自然忆起那几个和她关系不错的人，站在她身前保护她的蓝雨队长、两个人过年吃饭的孙翔，还有那个用千机伞敲术士脑袋的散人…… 【自己和她的关系，或许也不算很好。】 突然清晰起来的认知成为了一种界限，横在微草标志和海豚头像之间不会再近一分，让他想关掉这个小窗。 但王杰希长久的思考让乔栖苦恼了，她觉得这就像过年收红包一样，怎样对待都不太适合。 于是王杰希就看到小海豚头像框又往上挪了几格。 凰兮凰兮：不过，我确实有个小愿望想让前辈帮忙实现。 凰兮凰兮：我和小翔一般都是两人一起过年，很少像今年一样这么热闹，玩得这么开心。 凰兮凰兮：所以，如果前辈不介意的话，明年春节我们再一起过，好不好？ 凰兮凰兮：晚餐不合适的话午餐也可以，下午茶也可以，夜宵也可以，呃，早餐的话我担心小翔起不来…… 凰兮凰兮：总之什么时候都好，以后再一起过年吃饭吧，好不好？ 六个小海豚扑面涌来。 它们轻易把微草标志连同那条界限分明的线都淹没掉了，让两个人的小窗变得拥挤又热闹。 或许因为他们的话题基本不涉及职业圈那些敏感内容，这个窗口也一向平静得很。相邻的两条消息有时可能隔一天，也有可能只隔几分钟，还有可能隔了三五天，总之聊得随心所欲。 可只有现在，她很急切。 王杰希感觉自己就像水族馆那个负责投喂的海豚管理员一样，饵在他手上，她蹦不起来，只能拍打水面，眼巴巴望着他。 而管理员现在…… 突然不太想给她吃了。 若是给了，她或许叼着就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再见便是明年春节了。 这种抓不住的感觉有点微妙，王杰希皱着眉，回了她几个字。 小窗内标准的宋体文字如同几株毫末之草摇晃中缠绕在了落单的小海豚尾巴上，轻巧紧密，没让她跑掉。 王不留行：不用。 凰兮凰兮：那好叭…… 以为自己被拒绝的小海豚好委屈，但她不敢说。 王不留行：我是说，不用等春节，夏休期就可以。 王不留行：在b市，随时可以。 第86章 万一呢? 周泽楷今天不是很开心。 这是轮回上下都看得出来的事情，虽然赛场上交流可能会困难些，但日常生活里，周泽楷也是个很好懂的人。 比如饭后轮回大家一起离开时，他是走在队尾的，脚步很慢，低着头一言不发，如果不是他们习惯性注意队长所在，周泽楷可能已经和队伍脱节到不知哪里去了。 他似乎是在收完那堆巧克力后才变成这样的。 几个人小声交流后发现谁也不清楚具体原因，就连江波涛都没问出来，但江波涛猜测大概又双叒叕和蓝雨那位小姑娘有关吧——从知道周泽楷第一次见面就被人家拐跑到食堂起，他就有不妙的预感了。 作为轮回的活招牌、摇钱树、脸脸脸，周泽楷情人节收到的巧克力数目放眼全联盟也是数一数二的，恩，当然是吃不完的，很多时候都是俱乐部内部处理的。 但今年俱乐部还没处理时，周泽楷就先一步去把巧克力山翻遍了，也理所当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一份巧克力。 这是预料之中的结果，也是期许之外的结局。 对，周泽楷是看到了戴妍琦那条消息的，他知道乔栖今天要送巧克力。 其实他也清楚，或许他和乔栖的关系是特别的，但那一定没有达到会在情人节送巧克力的程度，在感恩节送只火鸡要正常得多，可是…… 【万一呢？】 为这个万一，他将一个早上和一个午休时间都花在查阅粉丝礼物的记录上，即使他明知她若是寄了礼物一定会提前告诉告知，他也仍然查到底了。 他查了那么多，却全都变成对“她的巧克力不是送给他的”这个事实的一种竭力论证。 而轮回副队长江波涛就看着那个折腾完一堆东西，最后情绪低落回去训练室的身影，终归还是唤了一句： “小周啊。” 周泽楷默默抬头看向他。 明明一个字都没说，但江波涛总觉得他仿佛是闷闷不乐不太愿意搭理别人，只是出于“各种原因”才勉强抬头，用表情问询他干嘛的。 被“各种原因”施舍到的江波涛顿了顿，试探道：“你是不是…在找蓝雨妹子的巧克力？” 问完他就看到他们队长眼睛里光芒微闪，随后又迅速熄灭，快得让人抢救不急。 周泽楷耷拉着眼皮，缓缓低下头，花了很久才消化掉某个事实般抿起薄唇。 他嗯了一声。 “可，没有。” 看上去相当失落啊…… 江波涛无奈。 不过江波涛也能理解，毕竟那姑娘看上去与其说是对周泽楷无意，应该说是目前没往那方面想过吧，不送巧克力也很正常。 但江波涛也是心思很会转弯的人，他同样看出那姑娘应该是个比较软的性子，如果主动去要的话，说不定会容易拿到。 于是轮回副队长就建议他们队长总之先去找人姑娘聊聊天，就算不提巧克力，只是说说话啊或是祝个情人节快乐也行。 “不管怎么说，在这种日子里，你首先得让她注意到你啊。”江波涛说。 “……嗯。” 周泽楷觉得江副队说得有道理，可他自己不怎么善言辞，即使江波涛说只是聊聊天或祝情人节快乐就行，周泽楷也仍然不知该怎么做。 最终他打开她的腾讯小窗，斟酌很久也没有问一句情人节相关的话题，只是问她要不要上线玩游戏。 乔栖怎么知道周泽楷为了这句话纠结了多久，只是如实表达了诧异：哇前辈今天有时间的吗？ 凰兮凰兮：但这也太可惜了…我们俱乐部今晚要吃火锅，难得前辈有时间一起玩…… 周泽楷抿起薄唇，指尖移动得缓慢。 一枪穿云：没事。 凰兮凰兮：今天是情人节，前辈今天收到巧克力了吗？ 这姑娘无知无觉提了个不开的壶，虽然这确实是大家今天或多或少都会聊上两嘴的话题，她问得也没有任何恶意，但周泽楷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更好。 他也不能直接向她要，也不愿意做那个打探别人八卦的人，可周泽楷更不想让她认为自己无所谓她那一份巧克力…… 周泽楷垂下眉眼，要怎么继续说下去成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最终只有如实回答。 一枪穿云：嗯，很多。 一枪穿云：你呢？ 你送巧克力了吗？送给谁了？有没有想过…… 凰兮凰兮：我送了好多！嗯，就是有点担心我们队的前辈们会不会上火。 周泽楷第一反应是想要挖蓝雨墙角的，不过他也迅速冷静下来，比起之前全无头绪的状况，他能知道她不是只送给某一个人就很好了。 虽然江波涛曾对他说过，他对她这份强烈到无处安放的关心只要与她在一起就什么都能解决了，但那时候周泽楷自己也不清楚想要和乔栖建立什么样的关系，听进去了，也没有应声。 而现在，周泽楷可以说是非常确定自己的心情了。 他对她从来都没有什么太多的要求，只是想要和她建立更多联系，什么都好。 少了没关系，他知足，多了，他自然会把欣喜藏在心底，视若珍宝。 而最幸运的是，他在意了十几年的姑娘从不吝啬于给他人带来喜悦。 凰兮凰兮：我本来也想送给前辈的，但前辈好像不太喜欢吃甜食的样子…所以前辈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给你网游里的巧克力吗？ 她指的是荣耀情人节活动巧克力，收集一定量就能兑换不同的奖品，周泽楷听说过，但到他这个级别，装备都是战队准备，游戏里那些奖品也不值什么钱。 相比起这个，周泽楷认真回忆了下自己什么时候表现得不爱吃甜食了。 一枪穿云：没有不喜欢 一枪穿云：可以送 凰兮凰兮：真的吗？那果然小时候前辈没有收我的糖果是因为不吃陌生人给的食物吧，前辈从小就是好孩子呀。 啊…… 周泽楷愣了下，他总算明白她是哪来的认知了。 【大哥哥，你喜欢吃糖果吗？】 幼时她为了与他搭话曾拿出过糖果，但青少年时期的周泽楷和大部分男孩子一样，对甜食兴趣不大，也就摇头婉拒了。 这是连他自己都记忆模糊的事情了，现在想起来，让周泽楷感到意外的同时也有点郁闷。 那个时候，收下来该多好…… 一枪穿云：你记得？ 凰兮凰兮：厉害吧！ 小姑娘翘着嘴角，因对方一句话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其实也不是很难回忆的事情，周泽楷前辈对她那么好，乔栖当然也努力回想过当时的情况。 可惜，隔了十年，她就记得自己是怎么被那个好孩子哥哥拒绝的了…… 不过这已经是她拼命想起来的事情了，乔栖还是很骄傲的。 而在她感到骄傲时，这份喜悦也透过文字同样传达给了对面的人，直接填满胸口，满到要溢出来般开心。 从心底到嘴角，再到眼中，枪王那张俊脸上融化开浅浅的笑意，虽浅，却也浓。 一枪穿云：恩，很厉害。 凰兮凰兮：那我明年再送给前辈真正的巧克力好不好？ 凰兮凰兮：今年前辈不介意的话，我明天送活动巧克力给你呀，前辈想要多少都可以。 乔栖给了那么多照顾过自己的人巧克力，肯定是不会忘记周泽楷的，但就像对待蓝雨各位前辈一样，她仍然将自己的巧克力定位为义理巧克力，没想唐突任何人。 于是她又补充了一句，玩笑般说：不过若是前辈明年之前有女朋友或结婚的话，我大概就要送双份的祝福巧克力了。 周泽楷读了一遍这句话，慢慢敛起嘴角弧度，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明白她的意思，但是没有必要。 一枪穿云：我没有女朋友，也不会结婚的。 一枪穿云：至少六年内不会。 乔栖被吓愣了。 她发现只是和各位前辈聊聊日常，却无意间知晓了很多不同于公众眼中或是荣耀赛场上的他们，无论是对弟弟妹妹格外开明的王杰希前辈，还是眼前这位轮回队长。 她算了算。 六年。 周泽楷前辈今年二十出头，六年后确实也是手速下降，普遍职业选手退役的年龄了。 因这个话题想到了十年荣耀走来的叶修和韩文清前辈，乔栖深深感受到这些前辈们真是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荣耀，无怨无悔。 好厉害。 乔栖肃然起敬。 殊不知，屏幕另一头的人悄然低下头去，烧意已经从脖子一路延到耳根后了。 他只不过是想起…… 中国法定结婚年龄，女性是20岁。 第87章 等到她幸福为止 周泽楷作为队长，上线时间比较飘忽不定，乔栖也不好意思让他等，于是第二天早早结束了训练就上线闲逛，只要周泽楷看到她在线应该就会发消息来的。 可她这次还没等到那个喜欢低着头的神枪手，就先等来了神出鬼没的忍者先生。 毁人不倦还是那身配着兜帽蒙着半边脸的灰衣装扮，70级满级，半点没掉过经验值的样子。 他还是那副样子，走到流光身边，三个身位就是他们之间的极限距离了，他放下个橙字手杖，照旧只看了她一眼，准备转身走人。 乔栖赶忙叫住他：“那个，忍者先生。” 她叫不出毁人不倦来，至今也只是用忍者先生来称呼的。 这个本来就有点可爱的称呼从小术士口中说起时，经常会让屏幕背后的莫凡表情微妙。 但毁人不倦还是停了下脚步。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叫住他。 乔栖迟疑地解释道：“那个，我以后可能不经常上线了，你……” 小术士望着这个似乎经常被人追杀的忍者先生，他已经很久没找她帮忙了，也不知道是完全摆脱掉了，还是有了别的帮手。 她这毕竟是小号，未来还要继续忙于练习凰兮凰兮，感觉还是提前和他说下好。 乔栖斟酌半天，只能说上一句：“你……你要照顾好自己呀。” 毁人不倦沉默不语。 他一瞬间觉得自己像个要远赴战场的士兵，而面前这个人是为他担心不已却又不得不顾全家事的贤惠妻子。 明明要走的是她吧…？ 莫凡整张脸都埋在衣服兜帽下，屋内漆黑一片，他的表情模糊不清，连对她的态度都没有半分显露。 他停顿许久才操作着毁人不倦颔首，淡淡回答：“我知道了。” 回答得就像是他们之间没有一点牵扯，但乔栖觉得这本身就是他呀。 他这么不爱理会别人的性子，她唤了一声他就停下来了，还愿意回应她的话，这已经很难得了。 乔栖很珍惜。 小姑娘性格向来温顺，轻轻嗯了一声，软软糯糯道： “那情人节快乐呀，忍者先生。” 情人节。 莫凡扫了眼屏幕右下角，这才想起2月14号确实是情人节来着，但他没关注过，就算有活动，他也不会去看活动名，顶多是关心一下奖励，因此就更不存在这一天快乐不快乐的说法了。 坦白地讲，这也是独来独往的莫凡第一次收到情人节快乐的祝福。 莫凡注视屏幕里的白衣术士，感觉自己也是第一次在这种日子，身边有人在。 虽然只是游戏里，但也让他觉得有点别扭。 他仍然更喜欢一个人。 毁人不倦停顿许久，转身面朝流光，似乎是打算做些什么的，但不等他开口就见一道身影降落到术士身边，衣袂纷飞间，还在不紧不慢地收起飞枪用的枪支。 来人一身灰色风衣，发间有顶小礼帽，装备没有多好，但那飞枪后准确无误落在术士身边的操作已经彰显了身份。 是上次那个神枪手。 莫凡清楚地记得他撞见过的魔术小队三个临时队员里，这个神枪手是技术最可怕的一个。 唯独那一次，小术士只做了最简单的站位安排，而神枪手一个人就解决掉全场近十个人的围堵，速度快得让别人根本反应不及。 那个时候，莫凡就曾判断过自己有没有可能杀掉这个人，而再次见到，他还是先警惕地打量了一下，杀掉对方的可能性依然微乎其微。 和上次考虑杀人越货不同，这次，他纯粹只是看那个站在白衣术士身边的灰影，突然就很想试试看杀掉他而已。 毁人不倦就是一身灰色忍服，臂弯手背会露出内里黑色紧身衣的布料，脖颈处有条长到拖地的围巾。 他没太注重衣着搭配，只是为了方便隐于人群拾荒才选择灰色的。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和这个神枪手撞衫了。 对方自然也察觉到了毁人不倦的存在，但他礼帽微抬，看过一眼后就转去注视流光了。 莫凡感受到了对方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这感受倒也没什么错，但实际上，只要有乔栖在，就算站在这里的是叶修、是江波涛甚至是轮回老总，周泽楷只怕也是同样的反应。 小术士身边围绕两个身着灰衣的角色，丝毫没感受到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就是挺惊喜周泽楷上线的：“前辈今天上线好早。” “嗯……”周泽楷点了点头，询问道，“巧克力？” 乔栖没想到前辈这么想要巧克力呀，忙道：“前辈稍等，我……” 乔栖正打算先和毁人不倦道别，但话音未落就发现忍者先生不知什么时候又消失了。 场景安排下，只有几片绿叶落在地上，孤零零的那件橙武手杖显得周围更为空旷了。 乔栖对着那片空地无奈笑笑，忍者先生他还是这样半点痕迹都不会给别人留下呀。 小术士上前将手杖收入袖中，却发现手杖底下还藏着件紫字装备，是双护手。 毁人不倦一直都是只送一件装备来的，那这多出来的一件……算是，情人节礼物吗？ 是在她祝贺情人节之后放的吗…？ 乔栖和别人说话时习惯把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上，所以不容易注意到那位来无影去无踪的忍者。 但周泽楷则是将一切都收入眼底的，无论是毁人不倦一开始的站位，还是对方灼灼紧盯自己的视线，周泽楷都看在眼里，也知道从他们开始说话起，那个忍者就离开了。 那个忍者对自己有敌意。 周泽楷不仅察觉到这点，还发现了这份敌意来自于他身边的女孩。 而敌意，周泽楷现在对他也有。 神枪手的视线逐一扫过两件装备，先行开口：“……他？”他送你的吗？ “是呀，”乔栖尾音上挑，还不错的心情跃动在话语里，手底给神枪手交易巧克力，“那个忍者先生经常送这些，而且他可厉害了，明明没有加好友，却总是能找到我的坐标，怎么办到的呀。” 女孩夸赞的声音饱含真诚，但明明是在送给他巧克力，却在夸别人…… 她应该是将他当成一个可以说道日常琐事的友人了。 周泽楷微垂眼睫，低低应了一声，没有表达任何态度。 小术士见神枪手的脑袋垂落了几分，赶忙截断话头，三两步蹦到他身边。 心思敏锐的女孩虽不明理由，但总能轻易发现他心情变化。 她仰起脑袋努力在那张系统脸上寻觅踪迹，犹犹豫豫道：“前辈……心情不好吗？” 她在担心他。 周泽楷看着背包里的巧克力，觉得自己是该开心的。她记得他的口味，还在情人节送了巧克力给他，理应是让人高兴的事情。 但现在…… 周泽楷抿紧薄唇，没回答乔栖的问题，只问了一句：“他，巧克力？” 他也有巧克力？ 乔栖有点疑惑，但还是摇摇头坦诚道：“没有呀，游戏里的巧克力全都给前辈了。” 小姑娘不明白周泽楷问这个做什么，还在思考他是不是和毁人不倦有什么渊源，但接着小术士耳边就传来一句： “没有。” 乔栖一愣，这次没听懂：“什么？” “没有，不开心。” 周泽楷跨越了四句话又返回去回答她上一个问题。 这话题跳跃得小姑娘思维有点跟不上：“啊……那就好……” “嗯。” 他微扬的语气里不难听出那份真诚喜悦。 神枪手高挑的身影站在小术士面前，枪支别在腰间，灰色风衣被吹动得簌簌作响，不经意间就像是将她完全裹入怀中。 枪在腰间，她在怀中，而情人节巧克力就躺在背包里。 没有比这更好的情人节礼物了。 周泽楷很满足。 他要的从来都不多。 所以他对她说，至少六年，不会结婚。 六年。 这“六年”指的是—— 【他希望先看到她幸福。】 那份幸福里没有自己，周泽楷也仍然会为她欢喜为她祝福，可若是有他…… 这个可能性对于曾错过乔栖的人来说，似乎幸福到奢侈了。 乔栖是他的一道坎。 无论过多久他都会关心她，关心她是否开心是否幸福。 江波涛说只要他与乔栖在一起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但枪王虽不善言辞，思维却是清醒的，在乔栖的事情上他必须让自己清醒。 周泽楷清楚地明白，当乔栖身边有人时，也就轮不到自己再去关心了。 所以他对她说：“至少六年，不会结婚。” 在看到她获得幸福之前，他不会去考虑自己的事情。 六年只是一个底线。 六年后，她不结婚，他也会是单身。 八年后，她没有结婚，他同样也不会考虑。 十年后，她仍然没找到对她来说最好的那个人，他…… 他依旧会揣着那份“想陪在她身边”的心意，只希望她过得开心幸福就好。 周泽楷想，比起那一无所知的漫长十年，这一回，只是等到她幸福为止。 等到她幸福，不难。 第88章 挺好的 义斩天下是最近小有名气的新队，乔栖对它有印象不过是因为这个新人战队是b市的，是她老乡，但也就记到这个程度了。 至于这个战队里有什么人什么职业什么武器，乔栖一点都不清楚。 与乔栖相反，叶修最近是与这个战队的队长老板楼冠宁关系挺近，原本是约好要指导他们的，但也是巧，黄少天那边见他进了神之领域就立刻刷屏要大号pk。 叶修原本没想理他的，但他突然就想起来苏沐橙说的，情人节当天黄少天收到了他家小朋友的表白拒绝回复，多惨啊。 于是带着一种挺不厚道的心思，叶修先把黄少天忽悠进房间里和义斩天下玩车轮战，又招呼了乔栖来围观。 乔栖到的时候，黄少天和楼冠宁的比赛已经进行到中间了。 而观众席的位置是随机刷新的，乔栖一刷进来就愣了。 所有人就看着白衣小术士站在高高大大的拳皇大漠孤烟身边，仰着脑袋，呆呆地望着他，一动不动的。 韩文清从他本人到他的角色都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场，小姑娘刚好是被他吓到了，旁人乍一看去，就像在狮子脚边瑟瑟发抖的小白兔，可怜得很。 当然那只是角色印象，她本人没在怕的，就是没想到除了少天前辈外还有别人。 她缓了缓心神，再一扭头，远比她列表那些还要闪耀的名字简直能闪瞎人眼睛，叶修根本没告诉过她会有这么多前辈在场啊。 她这边都傻在原地了，可其他人都是活着的呢。 “乔栖？” 先发现她的，是离韩文清不远的王杰希。 王杰希这一声名字出口把小术士惊得连忙回过头：“前辈好！” 韩文清微皱了下眉，他不认识凰兮凰兮这个术士，但他记得声音和这么个人：“乔栖？蓝雨的那个？” ——韩文清前辈居然记得她！ 乔栖受宠若惊。 凰兮凰兮蹦哒了一下：“嗯嗯！前辈好！” 大漠孤烟双手抱臂，俯视这个异常活跃的兔子术士，也只是嗯了一声。 他这边反应平淡，只听周围一声接一声诧异的呼声。 “乔栖？” “你怎么也来了？” “哎哟栖栖也来了？” “这不是蓝雨的妹子吗？” “乔妹子？” …… 基本不关注联盟选手内部关系如何的韩文清感觉自己与时代脱节了，怎么每个队伍都有人认识她？ 正想着，就看身边开开心心和大家打招呼的兔子被一把伞拍落了耳朵：“不是我说，你跑老韩这儿干嘛呢，也不怕他把你吓着？” 韩文清：…… 乔栖特无辜：“系统把我送来的，唔，韩文清前辈也不可怕啊。” 这话真是引人侧目。 虽然认识乔栖的不少，但这帮人里还是陌生的居多，小姑娘站在韩文清本人旁边，用稚嫩的嗓音说他不可怕，令人好奇死了。 这韩文清的脸，连联盟主席冯宪君都觉得拿出去容易吓着人，这姑娘胆子挺大啊。 “你看谁都不可怕。”叶修随口道。 君莫笑见这小术士自己不动窝，干脆就拿千机伞有一下没一下地推着小术士往旁边走。 这本身是个有击退效果的技能，搁竞技场外面是要掉血的，就跟他拿千机伞拍头一样，但在观众席上，由于系统限制，这就只是推搡的动作了。 于是一帮子人就看花花绿绿的散人跟推箱子似的，把小术士一个身位一个身位往前推。 乔栖每次想挪动角色都反应不及叶修，可委屈了：“你别推我呀。” “这不让你走快点嘛。” 叶修理所当然地把她推到索克萨尔边上，指了指她正牌大家长：“看着没，这才是你该站的地方，别瞎跑啊，站好，不准动，动了你就去顶替黄少天。” “哦……” 乖了吧唧的小术士应声站到大术士身边还真就不动了，耷拉着脑袋，跟着小垂耳兔似的，听话得很。 一群人瞧着蓝雨那边一大一小俩术士，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哎，叶秋你还欺负人家蓝雨的妹子啊。” “可怜的孩子呀……” “老叶你看你把人家搞得都不说话了！” 叶修自己一点不生疏地站乔栖另一边，笑呵呵道：“我这是教她别老跟怪叔叔瞎跑。” 怪叔叔韩文清：……我看你是想打架。 当然韩文清还不至于为这跟叶修吵一架，顶多是看一眼那个被叶修照顾的小术士，不明白这叶修和蓝雨的新人怎么会扯上关系。 喻文州无奈地笑笑，那他是不是还该谢过叶秋把他们家姑娘领过来？ 乔栖没理其他，她就是看了看场内的夜雨声烦和斩楼兰，迟疑道：“少天前辈要和人pk吗？” 竞技场内楼冠宁他们那一伙人倒是来了兴致，本来还说一屋子怎么全都是职业选手，这就蹦出来了个非职业选手。 楼冠宁就给叶修敲了消息：“哎，大神，这新来的小术士也是职业选手吗？” 而那边身在竞技场内的黄少天早就炸了，职业选手群一句句刷上去：“我靠我靠我靠，老叶你什么居心，坑我就算了，还把乔妹子领过来干嘛啊” 叶修看了眼两边的消息，在竞技场公屏敲句：“这是你的替补选手。” “替补？什么替补？我的替补啊？你让乔妹子给我替补？！” “昂，你输了就她上，你懂的吧？” 黄少天一排感叹号发出去：“靠！！！！！！我能输吗？！队长你保护好乔妹子，别被这禽兽荼毒了，我赢了马上就给他好看！” 喻文州还挺配合：“恩。” 乔栖站在俩心脏家长之间，看着场内黄少天那边游刃有余地虐义斩，自己没说话。 她悄悄给叶修发了私聊：“你真要我替补啊？” 叶修一看就乐了，你看这小丫头精不精傻不傻，他当然就那么一说，也没觉得黄少天会输，但这小孩不仅放在心上了，还没公屏问他，跟生怕拂了他面子一样。 君莫笑：你觉得你少天前辈能输？ 凰兮凰兮：我怕有突发情况，我顶替不来。 这有什么顶替不来的。 叶修就算好几天没和她玩儿了，至少也知道这小孩儿水平的，车轮战勉强了些，但也不用太担心。 她要能和楼冠宁打，那肯定也是不错的经验了，但说归说，毕竟叶修自己已经不是她合法家长了。 这事，主要还是得看喻文州。 但喻文州也就差苦笑了，这其实还真不是他能决定的事，这场内下手一点都不留情的剑客，是完全没打算让乔栖上场啊。 黄少天那是端端正正就往人胸口劈上去了啊。 别说替补是乔栖，就只是因为喜欢的女孩子在旁边看着，他也肯定要打得帅气一点啊。 于是这就苦了楼冠宁，虽然拼了全力，也值得这些大神夸一两句，可仍然输得惨烈。 一局很快就结束了，黄少天赢得挺顺利，公共频道刷过去一堆黄少威武霸气，黄少天边悠哉应和着边吆喝叶修亲自下场。 乔栖眨了眨眼，也跟着人群，悄悄混了句黄少威武霸气进去。 本来也就是悄悄加声油而已，但黄少天那是什么眼睛啊，那双能在全屏幕气泡里找人的眼睛还能看不到她吗？ 夜雨声烦：哼哼，这算啥啊，小乔妹子你就看着吧，等我接下来把老叶打翻你再慢慢夸，打call棒记得带好啊。 君莫笑：呵呵。 众人一看，这什么情况？黄少和叶秋带来的这妹子关系挺不错的啊？不过人家本来就是蓝雨的，好像也挺理所当然？ 他们倒是挺想八卦，可惜，各家队长都在那儿站着呢，大家也就没吱声。 君莫笑这声呵呵落下没多久，黄少天面前就刷新出个战法，义斩天下的战斗法师。 夜雨声烦：？？？？？ 乔栖都觉得有点不厚道了，扭头问了句：“这样…好吗？” 叶修忽悠乔栖那是信手拈来：“你没看他整天pkpkpk的啊，我这不是多给他找点对手吗，对他多好呢。” 旁边听着话的人除了无耻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修对黄少天那真是亲兄弟一样的好啊，看黄少天喜欢pk，直接把整个义斩天下的首发队员都给他pk使了，五六轮打下来，遍地尸体。 然后散人旁边的小术士就又担心了：“你真要和少天前辈打啊。” 叶修反问：“你觉得我能输？” 乔栖很愁：“没有，可我觉得少天前辈也不会输呀。” “小朋友，你要求太多了，打平局可不是哥的强项啊。” 叶修说得跟能掌控结局似的，但旁边安静听着的喻文州还是很清楚的，对上黄少天，叶修还没游刃有余到那个地步。 所以这算是…逞口舌之快？ 小姑娘没搭话，就是嘟囔了句：“为什么要pk呀……” 叶修扯了扯嘴角，我还想问你这和平大使究竟为什么来玩网游啊。 这个时候小术士旁边的大术士动了，转过头，声音温和：“小栖，对你来说这也是难得的学习机会，要好好看。” 乔栖自然是站直了身子，摆正态度准备仔细看。 屏幕后边的叶修却是看着那索克萨尔，不由摸了摸下巴。 叶修倒是不介意被当成乔栖的学习模板，他叫她来本就有那个意思，这小姑娘那么聪明肯定也懂，但你喻文州多说这么一嘴，那含义就有点微妙了吧，何必呢？ 这边黄少天好不容易结束了车轮战，已经开始一蹦三尺高地催人了，乔栖也跟着仰头看向旁边的君莫笑，还没看见人脸就先被伞糊了脑袋，他好像特别喜欢拿千机伞往她脑袋上敲。 “学着点啊。” 话音刚落，叶修就下场到夜雨声烦面前了，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总之看上去又把夜雨声烦气得差点自拧成麻花了。 乔栖其实没怎么看过叶修的散人，一起玩的时候叶修也基本是指挥或辅助位置，看不出什么。 最深的了解大概就是他让她用君莫笑练节奏的时候了吧，那把伞有多少形态，君莫笑的技能加点，还有他的装备主要加成在哪里，乔栖或许是这个观众席上掌握信息最多的人。 但就算身边惊叹声不断，乔栖也不可能说出来的，这是不需要签保密协议她也不会说的事情。 而此时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真正会玩的人用散人，乔栖也只有惊叹了。 观众席上有人问喻文州怎么看，喻文州坦然道：“少天大概要输。” 身边温和似水的声线让乔栖低了低头，她当然看得出来少天前辈要输，但就像喻文州曾送给她的那张照片。 作为蓝雨的术士，她最想看到的，始终是他们胜利的模样。 场内君莫笑一个飞枪跃起拉开距离，低头俯视面前时不时就被打个措手不及还能喋喋不休的剑客，也是深深叹了口气。 他刚下场时还有意说了句“哎，情人节过得快乐吗，剑圣大大？”把黄少天气得简直想从线上pk到线下去。 但叶修真是不明白这家伙有什么好跳脚的。 你看啊。 那个当初像是叶修遥控娃娃一样的姑娘，如今已经能对他说出“不想看到少天前辈输”这种话来了。 只能说这黄少天到底还是缺个文州级别的脑子啊。 竞技场内开局就关闭了语音，也不知道黄少天那些喋喋不休的内容，但两边操作是不可能因为其他事情受到半点影响的。 指尖飞速挪移在键盘上，操作思路清晰，散人也稳稳占着优势，但叶修却是扯了下嘴角，不经意间泄出的笑，有些意味不明。 真的是……有什么可气的呢？ 这不是挺好的吗。 一手促成这种结果的叶修本人，最终也只是在竞技场里落下了一句。 “真挺好的。” 第89章 也从未缺少过 散人与剑圣间的比赛，喻文州也是发了不少文字来分析讨论的，乔栖一字一句看在眼里，听在耳中，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学习的经验，结束后也被她逐一保存下来。 这场比赛自然是被记录下来了，视频在群内线下传播到各个战队之间，当然，仅仅一个视频肯定是学不到太多东西的，多数人都想亲自上场和叶修pk。 但饶是他们都快当场来个淘汰赛决定人选了，叶修却直接一句不打了就让这群在游戏里能呼风唤雨的家伙们齐齐闭嘴。 乔栖本来就站在旁边听着，喻文州却是说了句：“要替换上去试试吗？” 乔栖一愣，不可置信看向身边的大术士：“我可以吗？” 当然不是和君莫笑打，而是和斩楼兰打。 可义斩就算是新人战队，那也是职业选手，和乔栖这种没名没分的还是有清晰界限划分的，人家义斩刚和黄少天打过的，那可是剑圣身份，乔栖担心人家根本瞧不上自己。 喻文州当然知道这点，但他也知道叶秋不会胡乱给她扣高帽子，毕竟让她心惊胆战本身对叶秋自己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所以喻文州判断他既然说了替补，那应该就是上场没问题的，而这种能帮自家新人吸取经验的事情，喻文州怎么会放过？ “嗯，我联系一下。”说完就只听到他那边传来打字和鼠标声音了。 他们这边说得轻巧，那边义斩队长楼冠宁感觉自己一整天都过得够跌宕起伏了。 先是如约得到了叶修的指导，接着被蓝雨剑圣血虐一场，又见识到了散人和剑圣的神级比赛，他本以为这就够丰富多彩了，然而刚一结束，楼冠宁就收到微草队长的一句“切磋一下？” 楼冠宁那叫一个激动啊，刚抬起手来准备敲字，就听那边蓝雨队长又来一句：“介意和我们这边的新人切磋一下吗？” 斩楼兰受宠若惊，连忙跟叶修说了一下。 叶修也是不客气：“打呗” 斩楼兰：“哪边先啊？” 对，这才是他纠结的问题，蓝雨和微草那些纠葛谁不知道啊，他先应哪边都不合适吧，但斩楼兰肯定是偏向微草先的，微草那边像是王不留行亲自上场，蓝雨这也不知道是哪个新人。 叶修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叶修开口就是：“当然蓝雨啊，你让老王等你打完再来。” 楼冠宁嘴角一抽，这是王杰希等不等他的问题吗？关键他好意思让冠军队长等吗？ 叶修说：“你直接跟他讲就行” 也是信了这大神的邪。 楼冠宁斟酌了下语气，委婉坦诚地回了王不留行：“王队，其实我这边还接到蓝雨的邀请” 王杰希诧异地看了眼竞技场外围的索克萨尔，也没含糊：“喻文州要和你们打？” 王杰希倒是不介意被搁后，如果能看到喻文州上场，他甚至更想在旁边围观下，不过黄少天都亲自上去了，喻文州没道理再多此一举吧。 何况，喻文州也不是个会这么做的人。 楼冠宁实话实说：“不是，说是他们那边的新人……” 这句话说得楼冠宁都不适应，毕竟这意思就是说要把微草队长王杰希排在蓝雨的新人之后啊。 他感觉自己已经可以料到对方从此不再回复的结局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王不留行这次回得更快了：“那你们先打，可以围观吗？” 这些大神…也好说话了吧？ 楼冠宁意外之余，连忙跟喻文州说了两句拍案决定下来了。 本来打算散场的一群选手看到原本站在索克萨尔边的小术士突然蹦到场内去了，他们立马停住脚步，准备接着看热闹。 那小术士是被叶秋带过来的，然后领到了喻文州旁边，还被黄少天提了好几嘴，这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妹子恐怕会成为未来扛起蓝雨大旗的人之一了。 而现在人家自愿把底牌亮给他们看，那谁不凑一脚啊。 于是公共频道就开始刷屏什么妹子加油啊，妹子放松之类的，他们对小新人还是很温和的。 其他人倒还好，就是这群刷屏的人里夹杂了些闪亮亮的名字，黄少天那几大段姑且忽略不计，但那向来不爱说话的枪王都发了俩字：“加油。” 然后吧，一叶之秋，就那一出道就敢往韩文清脸上怼的孙翔也屈尊给了一句：“别丢人啊。” 这不算完，就连蓝雨对家那位微草队长也不知道是出于对新人的关怀还是怎么着，也来了句：“好好打。” 微草这皇上说完话，太子，魔道学者木恩也应了一句：“加油！” 这微草一共也就三个人说话，其中那个无名刺客的加油淹没在人潮里，这一个队长一个接班人的声援也足够让人啧啧称奇了。 别人是不清楚，可乔栖都是认识他们的呀，笑得还蛮开心。 本来待人就软绵绵的小姑娘当然也回：“嗯，好，谢谢前辈们，我会加油的” 大家一看，哎哟行啊，这妹子不傲不怯的，比比全明星周末上那让联盟未来不知道是光明还是昏暗的一群奇葩新人，这姑娘挺难得的。 结果真等那个小术士和斩楼兰打起来，一群本来就是看个热闹的选手们瞬间闭嘴了。 术士本身不是适合一对一pk的职业，何况还是和狂剑士对战。但乔栖的术士向来都是大胆的，不怕掉蓝掉血，无惧死亡，甚至积极迎刃而上，靠着最初带给对方的出乎意料，抓住机会来控制对手，又靠着手速来加快走位，拉开距离的同时不忘吟唱咒术。 乔栖借着开局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机会，三两下将那无畏牺牲掉的生命值在眨眼间拉平到一致，同时，这些控制技能也有意无意调整释放位置，借此将自己和斩楼兰保持到一个绝对安全距离。 而对于近战职业来说，与远程保持了距离无疑是最致命的。 这是一场打破大家对蓝雨术士认知的比赛，也仿佛让人看到了蓝雨术士更加完美的未来雏形。 斩楼兰也不是没有水平的，但两人在操作上的差距不够大，若是真近了身，单靠狂剑士本身的技能，结局或许就已经注定了，但乔栖靠着对狂剑士这一职业的了解以及灵活的操作，硬是没让对方多踏近一步。 她节奏忽上忽下，临机应变能力也不够强，使用技能也远不像君莫笑那样步步为营，但这些都不足以致命。 ——而这一点，恰恰就是最为致命的地方。 这些非先天也非个人风格的缺陷，在蓝雨这个大环境下早晚会被时间填补，甚至可能会被培养为一种长处。 现在尚且因为职业问题难以自保，那，如果再出现一个足以保护她的近战职业…… 到了那个时候，她又会是何种可怕的姿态，这太令人难以想象了。 观众席上从简单加油到深入讨论，也不过是区区几秒钟的变化。 最初只是“这个新人性子不错”的印象，也早已被颠覆，或者说被进一步增强了。 确实，这个姑娘没有微草继承人那般的腼腆内向，没有嘉世新队长和新第一流氓那样的不可一世，这让她看起来气势不足甚至是很好拿捏。 可她不怯不傲，不卑不亢，却也从未缺少过这些新人们同样拥有的东西—— 足以触及老一辈的实力。 第90章 你看，我要追上来了 当狂剑士倒在小术士面前时，全场寂静，完全看不出观众席上还有双位数的职业选手在。 大家的目光都停留在场中白衣术士身上，她血条还挺厚的，但蓝已经清空了，为了不让斩楼兰近身，她也是付出了很大代价的。 法力值对术士的重要性远超生命值于狂剑士，更何况狂剑本身又是个生命值越低越强的职业，如果斩楼兰的装备属性防御加点更多些，这个没蓝的术士恐怕就任人宰割了。 可那只是假设，现实是这个未出道的新人术士赢了职业选手。 小姑娘动也不动，独自一人伫立在竞技场上。 术士的白袍背后没有特殊的图案，女性术士角色比男性设计得还要矮小一点，令人很难想象她的战斗方式那样狂放。 大家都看得出来她对狂剑士这一职业似乎相当熟悉，很多下意识的走位方式明显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出来的，这是源于蓝雨本就有联盟第一狂剑存在，还是她对所有职业都如此，目前还不得而知。 但这一刻，她确实是这片战场上最高大的存在了。 胜者即为王。 这是每个职业选手都懂的道理。 “怎么都没人说话啊”陈果看着突然清屏一样的频道，忍不住小声问了句。 叶修笑了下：“被吓傻了呗。” 说完叶修就看到自己屏幕下有个海豚一闪一闪的，他打开一看，哟？ 凰兮凰兮：怎么没人说话啊…… 凰兮凰兮：是我打得不够好吗 凰兮凰兮：怎么连少天前辈都没说话啊 乔栖很慌张，她生怕自己唐突了前辈，对她来说，这或许是经验，但也只是场练习赛，她没想要驳了前辈面子的。 于是一众职业选手就看到竞技场上获得胜利的小术士，左右走了两步，又在原地转了个圈圈，犹豫半天，最后一小步一小步挪到斩楼兰身边，小声说：“那个，前辈，要不我们再来一场吧……？” 斩楼兰心情复杂，他知道自己技不如人，但蓝雨这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斩楼兰没说话，公共频道也没人吱声，小姑娘更急了：“前辈真的可厉害了，你看我法力值都没了，如果你不是用的狂剑士，我肯定就输了！” “行了行了，过度谦虚就自大了啊小朋友，这不打得挺好的吗，人家义斩队长哪有那么小气，跟你叫这劲儿”叶修第一个开口，发的是公共频道文字，大家都看得到。 斩楼兰这才回过神来，赶忙点了头，他听出这女孩是真的在……迷之着急？ “对啊，妹子你真挺厉害的，要不咱们加个好友，没事多来切磋切磋？” 楼冠宁迅速展现出了作为一个队长的气度与风范，没有让对方尴尬的同时也试图谋利。 楼冠宁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这姑娘还没出道，八成是训练营的新人，这不输给现役的实力和远比现役富裕的时间，简直是陪练的最佳素材啊。 你看蓝雨队长都亲自联系了，肯定也有这个意图，互利的事情，有什么不好的！ 乔栖觉得作为蓝雨的人，和别的队伍老切磋好像不太好。 小姑娘点点头：“你等我先回去问问队长吧。” 楼冠宁一愣：“这你也要问你们队长？”不就加个好友吗？ 小姑娘无辜：“那是我大家长呀。” 这一句话总算是把潜水观望的职业选手们炸出来了。 公共频道里一串捶桌笑，语音里更是哈哈哈不断。 坐在电脑屏幕前的乔栖尴尬得不行，她就是照着叶修的说法说的，而且也确实要问问队长吧，训练营学员私下和职业选手切磋，她不知道行不行啊…… “哈哈哈哈哈乔妹子你也太可爱了吧，不就加个好友吗，”黄少天笑得不行，“咱们队长怎么可能管你这啊，是吧队长队长？” 蓝雨副队带头，刷屏就更热闹了，什么喻爸、喻大家长、喻大监护人，逮住一个机会就开始揶揄喻文州。 而屏幕背后的喻文州也就是笑了笑，在文字上回了简洁的一个“嗯”。 这事儿也就这么敲定了，大家一看这蓝雨队长是存心要把小姑娘拉出来遛啊，立马一个接一个发出好友申请，小女孩又乖又好玩儿的，就算不玩pk，只听她叫声前辈也是非常令人满足的。 乔栖的列表仅靠一个晚上就长得像联盟选手名单一样，群星璀璨。 可真正让小姑娘眼中也缀满星辰的，是一个多小时后她qq上闪烁的微草标志。 王杰希只说了四个字，却成为了她今晚所得到的最珍贵的奖励。 他对她说：“打得不错。” 王杰希是和义斩单独pk完才有空给她发消息的。 说实话，王杰希十分搞不懂喻文州到底想要做什么，乔栖这场比赛无疑是会被拿去分析的，只要她出道，还未出场就会被分析透彻。 不管怎么看，这都会影响她的职业赛事。 但王杰希也知道，这不是他应该担心的事。 他今天只是作为一个队长，一个对家前辈，一个职业选手来的。 他将她的比赛从头看到尾，没有错过凰兮凰兮每一次走位、每一回发招甚至是频道里的任何去消息，完全将她当成一个已经出道的职业选手在观察。 这其实也不足为奇。 这个为微草尽心尽力付出一切的男人没有轻视过任何人，包括斩楼兰的表现也被他看在了眼中。 可当那个小术士不经意间回过头来时，王杰希才察觉到自己已经将她与那个站在电梯外的女孩重叠在了一起。 那时她就站在与他泾渭分明的地方，意气用事地说着：“你要等我，不然微草就拿不到冠军了。” 声音很软，听着像在撒娇。 但她说得很认真，字正腔圆，每个字眼都掷地有声。 那时王杰希确实听进去了。 可对于他来说，她的身影确实太过瘦小了。 一道电梯门槛的距离，五个赛季的差距，他们之间被划清了界限。 他尊重新人的斗志，所以说了她能追上来，也确实有想过“她什么时候才能追上来？”这一问题。 却也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想法罢了，想完后他自己都觉得，以她的情况，他现在想这个未免多虑了。 可就算王杰希思维再是活跃，他也没想到仅仅过了两个月，她就以不容拒绝的姿态踩上了那道门槛。 她像个兔子一样，轻松跃进他的领域，还笑着跟他说：“你看，我要追上来了。” 所以，王杰希也想告诉她—— “嗯，我看到了。” 我看到你追上来了。 第91章 他的未来规划里 第二日，“联盟大神求战君莫笑”的新闻洗刷了整个荣耀，除了韩文清外，所有被提名的战队选手都被战队经理骂了一通。 其他不说，蓝雨这边俩大的领着一小的一起挨骂，这场景就很有意思了。 喻文州是早有料到结果，所以风轻云淡地听了，高深莫测地应了，但经理看着他那张脸就一阵胃疼，总感觉他们家队长那深不见底的笑容如同一张表情包：下次还敢.jpg 黄少天那更是一点不生疏，反拉着经理谈了半天人生，从“这不是能提供更多散人信息嘛”一路聊到了“哎，你看这观众席多齐全啊，跟考前转发的那种学霸合影一样，转发就能有好运，将来肯定会被人收藏，你再过个十年后那就是美好回忆啊”，反正有的没的扯了一通，就是不觉得他自己有问题。 到头来，最认真挨训的反而是那个小新人，小姑娘两手握在身前，低着个脑袋，左一句不好意思呀，右一句下次不会了，认错态度好得让经理差点哭出来。 但经理这边感动坏了，那边一个表面笑嘻嘻内心不搭理一个过于搭理经理的正副队长就心疼自家姑娘了啊，俩人还特不乐意她模样乖，又是摸头安抚又是跟长舌妇一样多话的，一来二去，反倒说得像经理欺负人孩子一样。 于是很快三人就都被放出来了，看得外面扒门缝的队员们都笑死了。 也不怪经理想骂人，毕竟那天人多眼杂，君莫笑打败夜雨声烦的录像流出，夜雨声烦那身份就是一个大写的噱头，什么新闻采访娱乐八卦一溜烟儿都来了，跟免费给人家拉人气一样，那能行吗？ 不过也仅止于此，君莫笑是叶秋的事还有后续乔栖和斩楼兰打的事都没被提及，发布消息的人估计也只收到了那份视频录像，不清楚其他的。 而蓝雨高层这边为自家底牌之一没被彻底公开松了口气，不过也顺势开始考虑起他们家新人的问题。 乔栖和卢瀚文当天下午就被经理叫过去了。 那件至今为止都只是私下里讨论的事情，在这一天也终于被拉到了台面上——出道。 蓝雨虽然也有考虑这两个孩子的商业价值，但作为战队，他们能为队伍做出多大贡献才是最优先考虑的。 这也就是说，蓝雨虽然倾向于两人一起出道，但也可以根据个人情况临时调整。 蓝雨高层慷慨地表示，他们会最大限度尊重两个未成年人的想法。 只要这两人乐意，今年转会期就可以出道了。 当然，蓝雨也知道这两个人才十四岁，这么年轻就出道无疑是会被多方质疑的，除此以外的新人墙也是个大坎，让他们在训练营再磨练磨练才是最保险的方式。 但…… 蓝雨表示他们没办法啊。 他们说得很委婉，卢瀚文没听出来，但乔栖大概懂了：蓝雨的攻坚手，现联盟第一狂剑于峰恐怕要在这个夏休期转会了。 这意味着俱乐部极其、非常、相当需要卢瀚文的存在，乔栖只能算是顺带的。 顺不顺带，乔栖其实没那么重视，只不过…… 乔栖微垂下视线，抿唇不语，她想于峰前辈要转会的事恐怕连少天前辈都不知道，那她是不是……也不要告诉小卢前辈的好？ 可他们总会知道的吧。 就算明知道卢瀚文从来都是积极向上的，可小术士还是心疼她家小剑客，不想让他背着那么重的压力出道。 “当然，条件上的问题可以适当调整，你们…” 经理将两份合同推到他们面前，左右看了下两人，郑重道，“你们先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吧，需要监护人签字，扫描件也可以，不用亲自来。” 很多选手都来自外地，俱乐部自然也考虑了这点，这对于监护人繁忙的乔栖来说是再好不过了。 乔栖觉得与其和什么都会点头说好的父亲或是完全不关心这种事的孙翔商量，自己或许应该问问叶修的建议。 两人收下合同后，她这边盘算好了，没想到旁边卢瀚文一出办公室就来了句：“乔妹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出道啊？我和你一起吧。” 乔栖一怔：“小卢前辈要和我一起吗？” 虽然俱乐部倾向于直接两人一起出道，来个商业噱头，但考虑到年龄和个人情况，他们也不勉强，卢瀚文其实没必要等她的。 “对啊，”卢瀚文两手放在脑后，悠哉悠哉走在前面，几张合同纸被他晃得哗哗响，“我家可开明了，随时出道都可以。” 乔栖皱了皱小鼻子，“可是，如果我要晚些出道，也太耽误小卢前辈了……” 卢瀚文回头，奇怪看她一眼：“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早点出道可以学到更多东西呀…” “可没你的话，我一个人学也没意义啊。” 卢瀚文回答得理所当然，让乔栖都不知如何是好。 提前出道可以吸收更多经验，职业赛场上能学到的一定远比训练营多得多，这点谁都知道。 可这个尚未出道的少年目前还意识不到经验差的重要性，就算俱乐部说起过，他本人也很难有实感。 所以什么出众的才能、大好的年华、光明的未来，到头来却成为了卢瀚文可以任性的资本，也是俱乐部允许他肆意妄为的理由。 他虽然在比赛中容易打上头，赛后在前辈那里也常会有没大没小的发言，但那些最任性最肆意的部分全部被留给了小术士。 小剑客觉得，别的什么都可以往后，唯独他的小术士必须要在他身边。 他的未来规划里，一直都有她。 蓝雨的剑客与术士应该是并肩前行的。 他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一起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乔栖有点无奈。 她抱着合同纸，忍不住想，他们不在一起也不行了呀，他都把她捆在他身边了，她想跑都跑不掉了。 还好是小卢前辈…… 嗯，也只有这个人才会这么做吧。 小剑客心情特别好，跳着脚步转过身来面朝向小术士。 阳光下，少年高高扬起嘴角，对自己决定的未来充满信心。 “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加油的吧？” 第92章 恭喜出道 感动归感动，卢瀚文还是给了乔栖不少压力。 合同事小，未来事大，乔栖在确认两份合同完全一样后才拿去询问的。 乔栖能请教的，说来说去也只有叶修，她觉得列表那群人和她不是一个量级，早期出道和如今情况不同，也帮不上多大忙，当然，叶修肯定也不是一个量级的，但…… 小姑娘的概念里，叶修就是个全能。 何况，这小姑娘对自己备受宠爱是有自知之明的。 这要拿给孙翔看，孙翔肯定是来一套“待遇差工资少总之给我来嘉世”三连，而拿给黄少天看，保不齐黄少会就直接跑经理办公室先吹乔妹子三个小时，再抬价五个小时，反正身价太低他第一个不同意，虽然这说不定真的很有用，但乔栖还是不想这么做的。 叶修坦诚地表示，他顶多是可以给她看看，不擅长这种事。 乔栖对叶修的信任度一直都是杠杠的，在这种状况下，别说他自称是个死马，就是个坟墓也得当活马医了呀。 叶修也是无奈：“行吧行吧，我先看，之后再顺便帮你问问别人吧。” 乔栖直发点头的表情包：“嗯嗯，只要不会对小卢前辈产生不好的影响就行。” 叶修看了一眼她这句话，没回。 叶修虽然只在全明星的屏幕上见过卢瀚文，但更多印象还是来自乔栖的描述。 乔栖不会说卢瀚文的荣耀相关内容，那毕竟涉及商业机密方面的敏感东西了，所以更多说的就是些日常。 那是个和她一边大的孩子，性格外向得还挺蓝雨的，甚至时不时会加入到蓝雨传统欺负黄少天的行列里，这些倒没什么稀奇的，也就是个朋友。 但当这个朋友出现次数多了，叶修也觉得不对劲了，女孩就算了，一男的和她关系这么好，蓝颜啊？兄妹啊？男闺蜜啊？ 而敲响他警钟的是乔栖在排名赛那几天有条挺失落的留言。 “我惹他生气了，但小卢前辈人一直都很好，没怪我。” 这话多矛盾，他人好又没怪你，那他怎么生气的？ 说到底，他们家小朋友都乖成那样了，怎么会惹人生气？ 叶修当时没多问，只留了心，而这份怀疑到今天简直不要太明朗了——那所谓的小卢前辈可是个狼崽儿啊。 你说这喻文州怎么看的人，一狼崽儿在她身边都没察觉到啊。 叶修意味不明地呵笑了一声。 他大概确认了下内容，又找乔一帆询问过豪门战队目前的新人待遇，一切都敲定后才给乔栖去了一条。 君莫笑：夏休期就出道吧，带着你那个前辈。 凰兮凰兮：内容可以吗？ 君莫笑：还不错，挺照顾你情况的。 工资待遇优渥，比赛出场也给了合适的待遇，应该是考虑了年龄，连商业内容也少到近乎为零。 叶修最后扫了眼合同期限，是三年。 他知道乔栖今年过完生日就该十五岁了，合约到期时也差不多成年了。 成年。 ……唉。 乔栖不知道对面人心情有多复杂啊，一听没问题就点头说好。 凰兮凰兮：那我去跟小卢前辈说啦。 君莫笑：恭喜出道啊。 叶修关了小窗后，指尖一滑，鼠标滚轮迅速将qq列表从上翻到下，那些个被她提及过的名字大多都亮得发光。 可不恭喜出道吗。 早点出道了，才好让这群社会人士教教你那狼崽儿前辈该怎么做人啊。 卢瀚文说家里开明就真是不掺假，乔栖上午说我决定这个夏休期出道，下午卢瀚文就领着自己妈来蓝雨俱乐部签约了。 而和g市本地人的卢瀚文不同，乔栖家在b市，也只能是靠扫描件交合同了。 最先接到俩小孩签约消息的还是战队那一帮人，大家都忍不住说他俩决定得未免也太快了，三天都不到呢。 在联盟中，就算是工资可观的职业选手，也大多逃不开“学历低”这一事实，就像韩文清年薪高达千万，学历也照样只停留在初中程度。 职业选手们自己清楚自己吃的就是青春饭，年纪过去了，退役了，没有家世没有学历又没别的技能，他们要么是拿着年轻赚的这笔钱养老，要么是兜兜转转再回到这个圈子，只能做些教练、经理、陪练、代练、解说这样泯然众人的工作了。 用社会上的眼光来说，电竞这一行业，其实挺没前途的。 所以就算他们自己再喜欢荣耀，这群已经步入社会又关爱后辈的成年人们也不会支持俩小孩这样草草决定未来的。 这件事，其实喻文州是和两个人私下谈过的，签约时也和经理与卢瀚文母亲见过面，但是吧…… 在大家出于关心悄摸打听的时候，喻文州苦笑着，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我或许知道小卢的性子是怎么来的了。” 卢瀚文的妈爽快得不行，还觉得喻文州和经理多加劝诫特别神奇，摆着手说：“你们这队长经理真挺有意思的，我儿子给你们赚钱，你们怎么还劝阻我啊。” 喻文州和经理：……这位母亲，是你该多关心一下你儿子的前途吧。 卢瀚文家长非常开明，家境也不错，在他们看来，比起让卢瀚文高不成低不就地在学校学习，不如信了他们那一句“天才电竞选手”，不行就卷土重来呗，反正他们卢家没有窝囊废。 这位性格豪爽的女强人家长，某种意义上或许更适合霸图，一句话把经理和喻文州说得都有点触动了。 结束后经理还跟喻文州讲：“哎，我年轻时我妈要这样管我，我得笑疯不可。” 喻文州不置可否，仅从个人角度来讲，他也认为这是位好母亲。 此时他们都不知道，一年后，他们看着那个扬着满脸泪水，坚定不移站在媒体记者前的少年，会再次感叹这位母亲有多么优秀才会教导出了这样一位优秀的儿子啊。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卢瀚文那边解决了，接下来就轮到那位预备成为蓝雨八个赛季以来第一位女选手的姑娘了。 喻文州在与经理说过后，选择独自和乔栖交谈这个话题。 乔栖这边只有她个人一个要求，就是第九赛季末要参加中考，小姑娘比较乖，到底还是想继续学习的。 实际上，出道第一年的新人也少有会直接安排上季后赛的，而相比起主要为了顶替于峰位置的卢瀚文来说，乔栖对队伍的重要性要少一些，这个要求可以说是一点都不过分，所以高层很快就应允了。 应允之后，乔栖那边几乎是秒发：“没问题啦。” 在经理第一次问起时，乔栖也没有什么异常表现，只是说家里也是允许的，不用担心，这看上去顺利得太过异常了。 但和她相处了这么久，喻文州最头疼的就是她不爱让别人为难的性格和过于聪明的小脑瓜了。 这就意味着很多事情，他要么是强硬一些地问她，要么是结合她的各种表现去推测真相。 喻文州脑子再好，那也是在分析性格和布置战术方面，又不是算卦占卜的，他不可能猜得出乔栖家什么状况，到头来只能采取单独会谈的方式了。 可这次，喻文州也算是猜错了。 乔栖这回确实不是为他人着想，而是真正的，随时可以签字。 小姑娘两手规规矩矩放在腿上，跟听课一样，听着喻文州讲话，全程除了嘴角有点抑制不住笑意，就没别的表现了。 等喻文州说完了，她更是直接弯起眉眼，开心道：“队长太担心我了，感觉好荣幸啊。” 喻文州无奈，他倒是很想说他不担心她，还有谁更需要他担心啊——蓝雨队长早已经把自己家不省心的孩子数量从黄少天卢瀚文两个人，提升到了三个。 “不过，队长真的不用担心呀，”乔栖认真跟他讲，“我爸爸说，只要我开心，就什么都可以。” 所以乔栖家和卢瀚文情况差不多？喻文州略一沉吟。 喻文州在这之前是存疑的。 乔栖和卢瀚文不一样，卢瀚文家就在g市，来蓝雨也是一种比较理所当然的选择，可乔栖却是出生在b市的。 b市，且不提b市的经济水平或是荣耀战队分布状况，单从距离上来说，十四岁的小女孩独自一个人从b市跑到g市，没提过学业情况，也没提过家世，就为了叶秋一句话…… 这难免引人生疑吧？ 小姑娘见喻文州这么放心不下，干脆把手机拿出来：“那我给爸爸打个电话，队长来讲吧，我觉得他一定满口答应！” 小姑娘笑眯眯的模样让喻文州打消了些疑虑，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点了头。 喻文州以蓝雨队长身份与乔父进行了短暂的五分钟通话交流，结果也正如乔栖所说，异常顺利，甚至能从对方电话中途推脱了同事问话这点看出这也是位重视孩子的父亲。 小姑娘全程就坐在沙发上，晃着小腿，悠哉悠哉看窗外风景，见他打完电话，像个得逞的小狐狸一样问道。 “你看，是不是特别开明？” 喻文州只是笑了笑，没多说。 一切解决了，乔栖临走前仍忍不住回头，忧心忡忡嘱咐了一句：“队长真的不用担心我的，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嗯。” 喻文州应是应了，回训练室的路上却已经决定，未来若自己有孩子的话，他恐怕宁可要个卢瀚文那样有些任性又皮实的，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像乔栖一样吧。 那恐怕就是另一种心疼了。 疼到骨子里的。 “哎哎，队长你和乔妹子谈完了啊？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真要这个赛季出道啊？不再考虑考虑啊？”黄少天刚从训练室出来就看到了喻文州，忙打声招呼。 喻文州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黄少天没注意，就是啧啧称奇：“还真被周泽楷说中了啊，这么快就出道，预言帝啊，厉害厉害” “少天。” “啊？” 黄少天一扭头，就见喻文州像是刚结束思考，抬起头来，正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向他。 喻文州问：“少天，你还记得自己出道时家里人怎么说的吗？” 黄少天估计喻文州是照顾后辈触景生情了，也就意思意思跟着回忆了下：“我那时候啊？怎么可能忘，刚要打职业的时候我爸差点没把我腿打断了，还是魏老大帮忙说得情呢，不过反正最后也变成这样了，一场比赛几十万他们也满意了，每次回家都撺掇我给小鬼发红包，好像我这工资是大风刮来的一样，切，要我发那群记不住名字的小鬼红包还不如全给乔妹子呢” 黄少天嘚啵嘚啵说了半天，喻文州后面听进去多少暂且不提，前面还是听了几句的。 蓝雨队长蹙起眉头，表情难得带上几分严肃，刚刚话筒里传来的话语，在黄少天这边的对比下，违和感越来越重了。 对，面对孩子，开明的家长就是像小卢那样直接拍板决定，接受不了电竞行业的多半是黄少天这种打断腿的了。 可如果这是常态的话，那…… 乔栖父亲那样诚惶诚恐的态度…… 又算什么呢？ 第93章 我也要出道了 蓝雨早早签约自然是有意义的。 首要原因就是夏休期时那为期十四天的青训营集训。这集训一般会被安排在转会期之后，也算是提供地方给新人与战队磨合了。 但在蓝雨队长喻文州几次把乔栖推到职业选手面前后，蓝雨高层也慌了。他们一方面不明白喻文州的做法，一方面又担心这天才新人会被其他家挖脚，所以在与喻文州商谈过后，干脆就把乔栖签约事宜提前了数个月，牢牢把她捆在了蓝雨。 而签约的另一个理由就是账号卡了。 卢瀚文的流云是战队账号卡，俱乐部不会约束他的账号卡，甚至还会给予一定的装备支持，但在签约前，蓝雨也随时可以收回流云。 这是一种双赢的管理模式，俱乐部培育的账号卡都不会太差，特别是给卢瀚文这样天才型选手的账号卡更是如此。而选手和角色长期磨合之后自然会产生感情，也就更方便俱乐部留住选手本人了。 但与卢瀚文不同，乔栖的神枪手和术士凰兮凰兮都是她自己带过来的账号卡。 蓝雨术士卡再多，那也不是凰兮凰兮，所以要想帮她研究凰兮凰兮的装备和武器，要么就只跟她买下卡，要么就是连人带卡绑在一起牵，蓝雨自然选择了后者。 而且提前签约，也方便技术部门有时间给她搞银武啊。 这么一条条罗列下来，乔栖不签合同都是不可能的了。 卢瀚文早在上次排名赛时就已经在磨练使用重剑了，签约一解决，流云就迅速装备上一柄银武重剑，名为焰影，倒是和夜雨声烦的冰雨挺搭。 而乔栖自己对装备其实没什么想法，也不太急。 但要说联盟里对术士最深有研究的地方，蓝雨说第一，自然也没人敢说第二，还没到四月，就给小术士搞下来了一个银武魔杖。 和喻文州主走cd流的手杖不同，魔杖一般是是战斗法师的武器，但因为其重量轻，攻速快，更适合乔栖那飙高的手速。 可惜，凰兮凰兮在蓝雨基地握上魔杖时，乔栖人已经不在俱乐部了，只能看着qq频道里卢瀚文给她的截图，眼睛亮亮的。 “你都看了一上午了，还不腻啊。”叶修这边本都打完了，一扭头这叫一个无语。 叶修是搞不懂女孩儿的心思啊。 这姑娘也没要属性表，就看那魔杖外观看了半天，实用派叶修表示完全无法理解。 “嗯，看十年都看不腻呀。”乔栖脾气好好地应了。 这话听着可真耳熟。 叶修好笑道：“这么喜欢啊？” 乔栖兴致勃勃跟他讲：“是啊，你不知道，凰兮凰兮已经好久没有新装备了，这就像给她买了件新衣服一样，凰兮凰兮肯定也开心着呢。” 叶修想到她刷本时那随意的态度，估计有好装备也全让给别人了，所以这凰兮凰兮没新衣服穿得怪谁啊？ 叶修无奈：“那你倒是把千机伞也当衣服啊。” 乔栖划分得可明确了：“哪有这么灵活多变的衣服呀。” 叶修抽了下嘴角，发现这姑娘对千机伞有着好高的滤镜啊，虽然确实这世界上也就这一个千机伞了。 但他也没接话。 叶修这会儿正操作着无敌最俊朗卧底霸图呢，虽然偶尔聊天没问题，团战还是得多盯着点的。 而乔栖也乖，坐他旁边围观时一句话都不说，就专心看战局，颇有种观棋不语的意思。 叶修这边拉着仇恨，除了看队友麻烦点，其他倒没什么。 他闲得无聊，就跟这整天机票不要钱似的小孩儿聊啊。 这边叶修感慨道：“哎，我说你怎么跟会飞似的，没两天就从那边跑过来了。” 乔栖捧着个酸奶，笑得可甜了：“可能因为我是小天使吧，有翅膀呢。” “哦，守护天使啊，那来帮哥扛伤害啊。”叶修示意了下屏幕里可怜巴巴拉仇恨的骑士。 小姑娘摇了摇头，语气特别遗憾：“不行，翅膀受伤的话，我以后可就飞不过来了。” “这就飞不过来了？你这么脆皮的守护天使可不行啊” “没事，有你在啊” “我在管什么用啊，我还能给你安俩翅膀啊？” “你可以带我飞呀。” “哎，这倒是。” 叶修没脸没皮地应了一声，手底操作却陡然加快不少。 花哨的弹幕铺了整整一屏幕，晃得人眼睛疼，但也没办法，这就是对面那人的风格。 “这个浅花迷人……” 乔栖眨了眨眼，也看出些不对劲了。 百花公会这位弹药专家怎么看都非同小可，普通玩家就算有等级压制都不一定能伤到君莫笑，但从这个浅花迷人蹦出来起，局势就开始不太一样了。 对方装备比叶修这个马甲号要好得多，没过会儿就让无敌最俊朗的血只能靠牧师支撑了。 叶修这几天其实都在和这人打，遇上了，两三句句也就和对方聊上了，乔栖听不见他耳机里那个弹药专家说了什么，就听叶修说—— “我为什么要放弃？” “夺冠是会上瘾的，我怀念那种感觉了” “只要还有一线机会我就永远不会退出” 这话听起来有那么些日常垃圾话的意思，但乔栖直觉这些话应该都是实话。 不过，能让叶修这样说的人，到底是谁呀？ 小姑娘特别好奇，可处于礼貌也不好插话，只能眼巴巴望着叶修和人家聊。 叶修其实也就嘲讽两句，操作还是没有松懈的，但这余光一扫，见旁边小孩儿这副“我超级好奇但我很乖所以我不问”的模样，也真是乐了。 “你还挺好奇？”叶修偏了下头，眼睛都没离开屏幕。 那边张佳乐不知道这人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只觉得他语气有点恶心。 然后耳机里就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回应：“是啊，是前辈吗？” 张佳乐差点一口气没咽下去，直骂那人：“我靠，你还带妹玩啊。” 然而叶修根本没理他，还认真地回答小朋友：“他是你前辈，我是他前辈。” 张佳乐：？？？就一届之差，你好意思？ 小姑娘点了点头：“这样啊。” 张佳乐听不过去了：“就你这还夺冠的滋味？我信了你的邪？退役就带妹子，好意思吗你。” 叶修呵呵一声：“这不有人退役也没妹子可带吗。” 张佳乐觉得这人恐怕是不气死自己不罢休了，手底操作着浅花迷人就是一个□□。 但张佳乐再不想理，也不会为了叶秋一个人摘了耳机，毕竟他这边也得注意着boss。 于是过了一会儿，张佳乐就只能听那边来了一句：“来，小朋友，给你介绍下啊，这人叫张佳乐，你队长都得叫他前辈呢。” 乔栖了然，立马唤道：“前辈好呀。” 叶修笑说：“你还跟他打招呼？他回你你又听不到。” 张佳乐隔着屏幕翻了个白眼，要不是还得抢boss，他还得竖个中指呢。 他也算是听出来了，这人根本是拿自己哄妹子开心呢，不过听这话，这妹子是后辈？ 张佳乐问了句：“联盟新人啊？” 叶修应了声：“蓝雨的，玩术士。” “哦蓝雨的啊……什么？！蓝雨有妹，不是，有新术士啊？！” 张佳乐就只听了一耳朵，念到一半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惊了。 他都不知道该先震惊这是个蓝雨的妹子，还是该震惊这是个术士好了。 而叶修被他这音量震得耳朵疼，跟旁边说了句：“小朋友，你帮忙摘下耳机，声音调大咱们再说话，不然我怕这人变你们少天前辈。” “好” 乔栖懂他的意思，立马摘了耳机把音量调到最大，这样就跟电话开免提一样，他们都听得到。 张佳乐可不管他们在干嘛，满脑子都是蓝雨的后浪又要推前浪了，喻文州当年把魏琛拍死在了沙滩上，如今总算要轮到他自己了吗？ “蓝雨真有妹子了？”张佳乐有点怀疑。 “你和时代脱节太久了，黄少天半年前就嚎完了。”叶修不紧不慢。 “哦，那术士，我是说喻文州呢？” 这次乔栖自己听见了，骄傲道：“我们队长可好了呢。” 张佳乐沉默了下，不知道该先对这位后辈的天真表示同情，还是该感叹这小姑娘声音也太嫩了点，这显然年纪不大啊。 真是越想越痛心疾首。 张佳乐忍不住说：“你看你们心脏得，把人家妹子忽悠成这样了。” 叶修充耳不闻，扭头跟乔栖讲：“哎，记住了没，这人叫张佳乐，前百花的，赛场上遇见可别留情，他diss你们队长呢。” 乔栖当然知道最后一句是玩笑话，不过也多看了两眼浅花迷人那个账号卡。 她对这个弹药专家有印象，在看微草和百花的决赛录像时，为了从满屏花雨里找那个神出鬼没的魔道学者也是花了不小的功夫。 小姑娘消化了下叶修的话，很快明白过来：“所以是说，前辈要复出吗？” 这回耳机里安静了好一会儿，除去平稳到生硬的键盘声外，再无他响。 叶修听着他们聊没接茬，视线不由落在对面那个弹药专家身上，也不知道这人现在什么心情。 三人之间，安静到除了键盘和呼吸，再无其他。 等不知道过去多久，耳机里才落了一声轻不可闻的“是啊”。 乔栖一直都有等别人回话的礼貌习惯，为此就算等上很长一段时间也不觉得尴尬，从小就是了。 这多少也有种不得到回应就不罢休的意思，但万幸的是，张佳乐回应了。 小姑娘听见他的声音时，如同收获了难得的表扬般，连同眼尾都染上了灿然笑意。 “这样啊。” “其实我也要出道了。” “我们要一起加油呀，前辈。” 第94章 这么巧? 这一次，连耳机里的键盘声都停下了一瞬。 弹幕花雨因此空出了一大片，浅花迷人也暴露在那片盛景之中，独自一人，看着有点呆滞。 叶修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破绽，手底一个突刺就过去了。 “我靠！” 张佳乐就那么一秒没反应过来，靠着手速爆发才格挡住了这个不要脸的骑士，也还好没掉血。 乔栖见状还摸摸鼻子，小声问了句：“我是不是影响到他了？” 叶修当然不会点头说是啊，就干脆甩锅给对面了。 “人家那是第二赛季出道的老人了，哪能被你影响到？那也太说不过去了吧，是吧，张佳乐？” 被扣了顶帽子的张佳乐怎么也说不出自己真是被影响到了，只能郁闷地嗯了一声。 乔栖松了口气：“那就好。” 小姑娘学乖了，不敢再和张佳乐说话，就专注看屏幕上的大神操作，跟那儿努力学习呢。 但这回，张佳乐反倒是没忍住：“那个，妹子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叶修凉凉地睨了那耳机一眼。 乔栖见对方还愿意主动搭话，估计是没被影响到，还安了下心。 小姑娘主动打招呼：“我叫乔栖，是蓝雨的术士，前辈好呀。” “这样啊……” 屏幕那一头的张佳乐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但听到那句“一起加油”多少也有些恍然。 他当然没少听过加油两个字了，只是…… 上一声“加油”也得是一年多前了吧。 回到网游公会和百花玩家一起作战，这是张佳乐自己的选择。 作为前百花队长，本应是件开心的事情，可如果加上“复出队伍不是百花”这一前提条件，张佳乐也很难否认自己其实…… 说不上开心。 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对百花的愧疚感似乎与冠军之位放在了天平两端，不是平衡状态，只是一个赛着一个地沉重，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知道这是自己欠百花的，也尝试着用帮助公会的方式弥补一些，可每一天他感觉到天平又被压下去了不少，而另一端的冠军，也变得比那更沉。 张佳乐觉得，在与叶秋对打时能听到百花公会里那一句“打爆他”的声援，就已经足够奢侈了。 他做好了为冠军拼上一切的准备。 一切，这并不是指更多的努力或是拼了命想赢的决心，那种东西从来就不需要准备，他一直都有。 这一次，他是做好了被辱骂被责问被质疑的准备。 张佳乐六年来，始终都被外界质疑打法实用性，而在那个时候，维护他支持他承认他的人，就是百花。 百花的队友，百花的公会，百花的粉丝…… 唯独他们绝不会说他一句不是，只会全心全意支持他。 张佳乐很清楚，一旦转会了，自己就是舍弃了他们，舍弃了一路来比任何人都支持自己的人。 他将几分钟前来自百花的声援，当作给予自己最好也是最后的礼物。 更多的，他不会去想，也觉得自己不值得。 可在张佳乐满足于这份赠予现在的自己的声援时，从未料到，更不敢想—— 原来还会有人愿意为未来的自己声援。 “打爆他”，指的是此时此刻。 “一起加油”，却是指即将要面对的未来。 对于已经决定一个人往前走的张佳乐来说，这句话，与其说感人，不如说出现得太不可思议了。 完完全全打破了他的一切设想。 就算把所有平行世界的张佳乐都拎出来，也没有一个人会想到这种结果。 也因此，听到那声“一起加油”时，张佳乐第一反应其实是大脑一片空白，而随之而来的就是…… 别扭！ 非常别扭！ 特别特别不适应！ 听得张佳乐很难受。 这既不是羞赧也不是伤心，就是令他不知所措，还有点坐立不安。 他和那个妹子没什么关系，连前后辈关系都算得有几个勉强，撑死了就是一个网游玩家和一个不算熟人的熟人身边的妹子。 你听听，这关系远得跟家庭内部找来的相亲对象一样，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啊。 所以，那句加油就仅仅是陌生又不知底细的问候而已。 张佳乐是明白的，清楚的，心知肚明的。 可偏偏就是这样什么都不掺杂的几个字，跟一团小棉花似的，轻飘飘从耳畔掉进心口，翻滚两圈，轻易卷走了一切让人难受的东西 一起加油，前辈。 一起加油。 加油 …… 有人愿意为他的未来声援。 没有比这更珍贵的礼物了。 * “张佳乐，你可别想太多啊。” 叶修突然打断了张佳乐。 他估计再不说点什么，张佳乐怕是要重演他老弟那一套，在他眼皮底下挖人了。 虽然叶修不觉得对方能挖走，但他可是个从来不吝啬说实话的人啊。 叶修直白道：“这小孩儿可什么都不懂，你信不信，我说你拿过七次冠军她都信啊” 张佳乐一噎，顿时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苍蝇是叶秋没错了。 张佳乐刚才听了半天他们对话，又不是没长脑子，当然知道这个后辈恐怕不太认识自己。 但你说这叶秋就死活要说出来膈应他一下吗？！ 非多加那么一嘴，破坏气氛，浪费感情，总之就是一个字—— 烦！ 张佳乐真是被这人烦得厉害，和黄少天那种文字又多又快只想让人把他踢出群去的烦不一样，叶修的烦，就让人很想把他拖出去一炮轰了，炸个片甲不留是最好。 当然浅花迷人也确实这么做了，就可惜弹药专家这职业没炮。 叶修这边则看着对方直接怼上来的□□，挑了下眉，一个z字抖动就避开了。 而这会儿，乔栖正忙着接电话呢，也不知道这边发生了啥，就专注听话筒那边的声音：“嗯，那我一会儿去找你吧。” 一会儿。 这h市能有几个让她一会儿就要去见的人啊。 于是叶修瞟了一眼挂电话的小女孩：“孙翔？” “是啊。” “一会儿就走？” 叶修之前调侃得没错，乔栖今天确实是跟突然飞过来一样，没打招呼就来网吧了，他本来还奇怪呢，现在算是水落石出了。 如果是为了来找孙翔，又顺路过来一趟兴欣，那就很好理解了。 叶修咬了咬烟滤嘴，这次她是为了孙翔，上次是专程来找他解决王大眼的，而上上次，她本就是专程来看孙翔的，真够风水轮流转的，转完孙翔再转他呢？ 乔栖哪知道他想了这么多，就是应了一声：“对啊，要赶火车。” 叶修咂舌：“你早上刚飞过来，一会儿又去坐火车？还挺忙？” “是啊，我们得去趟q市。” 要去q市，h市是必经之路吗？ 叶修木着表情算了一下，合着她还特地跑h市来接下孙翔？这孙翔是小孩儿吗？需要接送的？ 不过说起q市，叶修第一时间浮现在脑子里的就是那张黑到能让人上交钱包的脸，再多就是作息精准到秒的奶了。 反正一切联想都是黑的。 霸图的黑。 “你们去q市干嘛？见老韩啊？”叶修问。 “去扫墓呀，明天就清明节了。”乔栖说。 行吧，虽然叶修搞不懂俩b市人家怎么会有墓在q市那么老远的地方，但显然这个话题不便多问。 “那你们怎么不直接q市汇合啊，一趟就搞定了。” “q市的票时间太晚了，h市还早些。” “你来这么早还不是等他？这么急啊？”叶修没搞明白这个理。 “不急呀，早到还能有时间来见你啊。” 乔栖觉得这没什么问题，眨着眼睛，说得理所当然。 叶修也没转头，就是笑了下，“哦，合着我还挺厉害？身价高达一张机票呢。” 小姑娘弯弯嘴角，也默认了他这一调侃。 叶修是把视线重新投到那个弹药专家身上，感觉挺奇怪的，这家伙好像沉默得有点久吧？ 想归想，他也只是耸了耸肩。 不管张佳乐是因为心情不好还是良心发现，总之，这种识时务的表现，叶修觉得是值得嘉奖的。 殊不知，那边张佳乐就是靠着自己大神的经验来一心二用的。 他手上无意识动着，脑子里却是迟迟才消化掉乔栖和叶修的对话。 张佳乐知道自己和这小后辈八竿子打不着的缘分很快就要结束了，所以也就多想了几个字。 真的，仅仅多想了几个字而已。 他就是想到…… 【这么巧？我也在q市啊。】 第95章 我靠 作为法定节假日，职业选手们当然也有清明节假期。相比起圣诞或新年，各个俱乐部的这一天要更为冷清些，扫墓是个敏感的话题，所以也没人会多问。 但这是俱乐部内部情况。 每个城市其实也没多少墓地，大家都上赶着同一天去扫墓，保不齐就遇到几个粉丝呢？所以对于那些职业选手而言，这假期也蛮麻烦的。 大部分人就连清明节都要裹得严严实实去扫墓，知道的以为是去扫墓，不知道的以为是去盗墓的呢。 这职业选手的常态就算是孙翔也不能避免，但明星级选手里有一个人从不用担心这种问题—— 霸图队队长，韩文清。 韩文清那过于凶神恶煞的脸，只要他想，方圆三米绝无人敢踏进一步。 有人说，他其实从电竞退役后，可以去拍些黑帮电影，收入估计会更可观的。 不过这就是玩笑话，韩文清也没有凶到那地步的。 至少当孙翔看到有人凌晨五六点钟，身穿背心，抱着一束花晨跑过来扫墓时，孙翔差点没笑喷出来，心说这哪个傻逼这么会过节。 而等对方走近了，孙翔看到这人跟拿斧头削出来一样的严肃脸时，他整个人都笑不出来了。 毕竟这人三个月前刚把他打败了，而且，赛后还跟他讲：“打得不错，但如果是叶秋的话……” 一想起这，孙翔瞬间想把这人凌晨六点晨跑来扫墓的事昭告天下来证明这位老前辈年纪大了，脑子都不清醒了，晨跑来扫墓哈哈哈哈哈哈他能笑一年！ ——当然，你不能指望孙翔会想到自己凌晨六点站在q市墓地也不是一件正常的事。 孙翔脸上戴着口袋，脑袋上还盖着兜帽，长衣长袖地靠在树边，远远看着这身装扮在墓群间也够奇怪的。 树荫和晨间雾气更是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诡异，但韩文清从来不是个会在意别人目光的人，就算孙翔那眼睛都快瞪掉出来了，他仍然看都没看一眼，霸图队长腰背挺得笔直，目视前路，就这样从孙翔面前走过—— “喂。” 韩文清皱了下眉。 这下就算他不去注意也不得不分拨视线了，毕竟对方直接一步跨到了自己面前，眼睛瞪得锃亮，灼灼盯住韩文清—— 现在的粉丝已经追到这个地步了吗。 这是韩文清的第一反应，但下一秒孙翔就自己拽下了口罩，韩文清一愣。 “孙翔？” “昂。” 孙翔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孙翔倒是乐意跟他当场pk，但私下里他是连一条路都不想跟韩文清一起走，那真是恨不得自己长翅膀飞起来也不想走同一条道的郁闷啊。 但他现在有不得不站在这里理由，还真不能绕开走。 韩文清其实也想问他站在这里的理由，但面对遍山墓碑，韩文清觉得这个问题会是个废话，所以也只是略一颔首就打算绕开孙翔了，毕竟他们根本没有和彼此打招呼的必要。 然后就出现了下面这样一幕： 韩文清往左前走了一步，孙翔往右后走一步。 韩文清顿了顿。 他又往右前迈一步，孙翔毫不客气地往左后一站。 韩文清皱紧眉头。 霸图男儿是不会改变前进方向的，于是韩文清往右前大跨一步。 而这回旁边的人直接一个立定跳远再次怼到韩文清面前，仰着下巴，还挺得意：我看你怎么走.jpg 行，这回韩文清不走了。 他盯着面前这个又不知道要搞什么幺蛾子的年轻后辈，半天吐了俩字：“有事？” 孙翔答：“没有。” “那就让路。” “不可能。” 韩文清沉默下来，他完全不明白自己只是去扫个墓，怎么眼前这小鬼就要摆出一副“你有种从我尸体上跨过去”的表情。 这届新人是真不行。 韩文清瞥了眼腕表，眉头皱得更紧了：“要报仇，赛场上再见，我现在没工夫陪小鬼玩。” 韩文清当然不是脑子进水才选这个时间来的，只是他今天确实很忙，只能晨跑时绕路过来了。 然而孙翔做的事情，在他看来就是无理取闹。 “废话，战胜你是早晚的事情。”孙翔冷笑道。 孙小爷就算是战败的那边，也要在对手面前拿出自己已经是冠军的气势，坚持贯彻“输人不输阵”的信念。 但他现在重点不在这里。 孙翔指了指脚下和韩文清对峙的这一位置：“但现在你不能过去。” “理由？” “没有理由，总之就是不能过去。” 韩文清微眯起眼，沉声道：“无理取闹。” 说完，韩文清就把孙翔掰到一边去了。 他仍然身形笔挺，脚步稳健地迈过了孙翔不肯让步的那条线。 而孙翔这回也确实没再拦韩文清，因为他已经愣在原地了。 孙翔缓缓抬手，摸上自己的肩头，感受着那块隐隐作痛的斜方肌是否是真实的。 他倒吸一口冷气。 童年时代的胖虎，学生时代的校霸，在这一刻被深深地震撼了。 “我靠……” “原来那家伙真是练家子出来的啊” “连脸都能练，牛逼。” 第96章 再多的就别想了 从小到大，乔栖任性的次数五根手指都数得过来。 可对孙翔来说，乔栖自认为的那点任性，什么休学去蓝雨训练营、跟王杰希叫板或是在全明星上以一挑六，这些都叫个屁任性啊，不就是正常人会做的事吗。 在乔栖长大的十四年中，仅有一回任性得令孙翔印象深刻，也让他从此觉得乔栖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只要她没把她自己再送进抢救室，他孙翔也是懒得理她的。 那会儿，乔栖四岁，孙翔八岁，季节是偶有细雪的初冬。 乔母当时因病去世没两天，乔栖就发起了低烧，虽说烧得不严重吧，但也一直没好起来，忽冷忽热的，手脚冰凉，还使不上力气，也是够折磨人的。 亲属逝世从来不是大家都大哭一场就结束的事，最痛苦的是在那之后，人们还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去料理逝者的后事，一点一点去抹消某人的存在。 乔父当时就是处于最痛苦的时候，忙碌到腾不出手来照顾发烧的乔栖，只能给乔栖办了张单人间病床，放在医院接受护士们照顾。 但乔栖那也不是真抵抗力弱，她就是心病。 小姑娘接受不了母亲已经去世的事情，所以怎么也好不起来。 这一住就是一周，孙翔和小区里一帮小子来看乔栖时，他感觉自己跟看到小区里的猫崽儿一样，丢弃头两天还挺白白嫩嫩的，过两天就跟个骨头架子一样，还有点吓人。 但小姑娘就算生病，就算心里可难受可难受了，她也记得要对他人好好的，所以一件大家来看望自己，她还笑着说你们来啦。 孙翔本来没想来的，奈何亲朋好友七大姑八大姨全都催他来，他想着今天看完明天就能去抢荣耀公测的首版卡了，磨蹭了半天才过来。 结果进屋一听到这，孙翔就直接一手捂上去了：“你这什么破锣嗓子，难听死了。” 那时候就算是八九岁的男孩子都知道要多关照人家一个刚丧母又生病的小女孩，也就孙翔，照样该嫌弃就嫌弃，管你什么原因呢，看得其他几个孩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被捂住嘴的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也不说话，就只是看着满脸不耐烦的少年，她看着看着，突然就觉得特委屈。 好委屈好委屈呀…… 孙翔这边还没说什么，就被满手濡湿吓得蹦起来了：“不是，你突然哭什么啊？！别把鼻涕蹭我手上啊！” 一边一群男孩见到这架势，也是鄙夷地看孙翔。 “你看你把乔栖惹哭了吧” “哎，孙翔……” “乔叔叔又要多问了……” 孙翔瞪大了眼睛，嚷嚷道：“她自己要哭的好吗？！关我什么事！” 孙翔现在就想拽回自己的手，但这小孩儿死活揪住他袖口不放，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生病，反正力气大得他动都动不了，只能接了满手的泪珠，又湿又烫的。 乔栖这小姑娘哭起来就有一毛病，她不爱出声，就喜欢低着头，咬着唇，眼泪啪嗒啪嗒掉个不停，反正看着就让人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是孙翔最讨厌的那种，看着就烦。 孙翔被烦得直接上手扯她脸：“哭够了没，哭完了快撒手。” 旁边几个小孩看得都不忍心：“孙翔你要不放过她吧……” “是她能不能先放开我啊！”孙翔气死了。 “小翔……” 孙翔低头看向她，想知道这小鬼叫她干嘛。 被扯着脸的小姑娘眼睛泪汪汪的，口齿不清地说了句：“小翔，瓦想见麻麻。” “那你就见去啊，别抓我，我才不当你妈。”孙翔翻了个白眼，觉得她是真有病，想见妈抓他干嘛？ 旁边几个小孩倒吸一口凉气，忙叫道：“孙翔…！” 孙翔莫名其妙看他们一眼：“干嘛？” 几个小孩忙瞟了瞟哭成泪人的乔栖，压低声音说：“你不知道乔栖妈妈……” “我知道啊，那关我什么事。” 孙翔说着还瞥了眼自己被乔栖抓着不放的手，一心只想夺回自己双手的使用权。 而乔栖闷闷的声音也又响起来了。 “爸爸说…妈妈去了好远的地方。” “远？” “嗯……爸爸说妈妈回家乡了……” “我问你地儿在哪？” “在公鸡胸口……” “……你在逗我玩吗” “妈妈说叫q市……” “这不是没出中国吗，远个屁啊。” 孙翔更无语了，这多大点儿事啊。 孙小爷思维耿直，他觉得不出中国都算近的，出了中国也没多远，就是在飞机上睡几个小时的事，出了地球才是真远吧？ 可床上的小孩儿不这么认为。 “就是很远啊，”她鼓着嘴，委屈道，“我去不了，爸爸也不带我去……” “哦，那我带你去不就行了。” 孙翔完全没明白她委屈什么劲儿，就是他这手能不能还给他了？ 可她忽地就睁大了眼睛，好像他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孙翔奇怪道：“看我干嘛，不就去个q市吗？走啊。” 小姑娘的眼睛已经亮起了微光，却仍迟疑不已，因为那可是爸爸都不肯带她去的地方呀。 她瞟了瞟孙翔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心中开始动摇。 “……真的吗？”乔栖小声问。 “废什么话啊，走不走？”孙翔没耐心了。 “……要去！” 小姑娘下定了决心，也瞬间不要孙翔的手了。 瘦小的女孩在这一刻被决心驱使，一秒掀了被子就从床上爬下来，也不管自己穿的是不是病号服，反正见妈妈要紧。 女孩光脚踩在地上，眼睛亮得一点也不像个生病的孩子，目光直接粘在了孙翔身上。 她还拽着他袖子问：“我们什么时候走呀，快点好不好？” 孙翔这边挺随意，扭头就跟人借手机：“我记得你手机有网银是吧，借我下，以后还钱。” 被借手机的小孩都傻了，下意识就把手机交过去了，愣愣道：“这，能买吗？” 孙翔皱了下眉：“不能？” “能吧…”那小孩儿也不确定，“绑定的我妈的卡…” “那不就得了。” 一旁围观了全程的小孩们：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jpg 孙翔那行动力强的，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两张火车票，再转头上下看了眼乔栖。 乔栖一直乖乖站他身边，一句话都没说。 她现在脑子是真不清醒，就觉得有人能带自己去见妈妈就是最好了，其他的，她这发着低烧的脑子想不来那么多。 孙翔看了看，先遥控乔栖行动：“你先把你鞋穿上，有外套穿外套，总之有什么先给我穿上，不然还没出医院就得被抓了。” 说完又开始跟身边几个小弟借东西： “手机先借我两天。” “你这外套给她吧，看着差不多大” “围巾也给她得了，你少个围巾死不了，倒是她一副快死的样子。” “还有你们几个，身上有多少钱都交出来得了，等我回来一块儿还。” 一时间，孙翔做为孩子王的领袖气场全开，指挥得像模像样的，不过没一件东西是他自己的。 但孙翔向来讲义气，说好的东西绝对不会毁约，几个小伙伴倒是没怀疑这点。 他们就是愣愣地看孙翔理所当然安排好了一切，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对于这群连小区门都没出过几步，出去也是跟着大人的小鬼们来说，目前为止的一切都在冲击他们的世界。 他们简直难以想象这个带着女孩说走就走的家伙是自己每天见到的朋友，是和自己同龄的孩子，是整天被老师大人批评的家伙。 原来那些顶撞老师逃学逃课打群架，都不叫牛逼。 什么叫牛逼？ 翔哥告诉你，为了一个女孩，连星星都能摘下来给你看的人，那才叫真牛逼啊！ 这也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 太酷了吧！！！！ 这一刻，他们骨子里的热血都被孙翔点燃了。 别说钱了，就是为他卖命都不是不可能了。 这群家境优渥的少年不差那个零花钱，就是今天才发现，自己这无聊死了的日子，原来就差一个孙翔啊！ 男孩子们迅速反应过来，行动力成倍往上涨，几分钟就给孙翔和乔栖俩人全副武装齐全，一帮人出个医院门，又是放哨看护士站，又是叫好出租车的，连回家后怎么应付父母的说辞都一五一十安排好了，生怕他们翔哥被抓。 一旦有了决心后，好像一切事情都会变得顺理成章，直到把那俩人送上车时，他们还回不过神来，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英雄梦呢。 然而孙翔本人是一点意识都没有，顶多感觉到这群人异常热情，挺莫名其妙的，不过他身边这小孩儿已经是最脑子有问题的一个了，所以他也没功夫想别的。 乔栖从上了车后就一直紧握孙翔的手，生怕一松手孙翔就不见了，但她过高的体温硬是在大冬天把孙翔热出一手汗来。 孙翔有点嫌弃这点，还跟她讲：“你先把手松开，我又不会跑了。” 小姑娘生病后简直是放飞了自我，摇头道：“不要。” “我掰了啊？” “……小翔你好过分呀。” 孙翔：……他要真过分他就该把这小鬼从医院楼上扔下去。 孙翔一对大大的白眼翻过去，不想和这不讲理的小孩儿说话，转头就看窗外去了，默认自己的手不属于自己了。 乔栖虽然很努力地握着孙翔的手了，身体却怎么也撑不住精神了。 一鼓作气的劲儿过去了，沉重的疲惫感也就把眼皮压下来了。 小姑娘睡倒在了孙翔肩上，呼吸均匀，呼气时热度有点高。 孙翔扫了她一眼，没说话，没撒手，也没管她。 他们的关系一直都是这样。 他做什么，她都要跟着。 而她做什么，他才不管。 只是当这小鬼跟不上他还老想跟的时候，孙小爷才会勉为其难地拉一把而已。 再多的就别想了，不存在的。 第97章 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从b市到q市的火车花了大概四五个小时，非过年也不是节假日的时间让每班车都要浪费不少座位。 路途上也不是没人多看两眼这俩小孩，但孙翔摆着张臭脸，也没人会好心到搭话，就连查票的检查员都被他一句“你小点声行不行”给怼得一噎，匆匆略过去了，心说现在小孩真不讨喜。 而孙翔想的是，要是把身边这小鬼吵醒了，她保不齐又要哭哭啼啼了，烦死个人。 等真正到站已经是下午一两点了，可乔栖却很难被叫醒，小姑娘眼皮沉得厉害，也使不上力气，就是脸又红了一分。 孙翔皱了皱眉，干脆放弃叫她了，直接背起乔栖就走。 对于一个能上树能打球能干架的孩子王来说，四岁小女孩的重量还是没问题的。 乔栖只是身体沉了点，脑子迟钝了些，对外界也不是无知无觉。 她能感觉到自己正趴在孙翔背上呢。 对乔栖来说，那具绝对算不上宽厚的肩膀却已经足够撑起她整个年少时光了。 非常耀眼，也让她无比依赖。 乔栖埋头在他背后，将热乎乎的脸贴在他棉袄上，凉意让她清醒了几分。 她好半天才咕哝了一句。 “谢谢你呀，小翔…” “啊？什么？” “没事……” 孙翔是真没听清，火车站人来人往的，背后这人说话还含糊不清的，这谁能听得见啊。 他左右看了看，问她：“喂，q市哪啊。” “我也不知道呀……” 孙翔简直被她气死了。 “那怎么办。” “你等等……” 乔栖每说一句话都够费劲的了，就算她脑子再好，在过高的体温下也有些转不过弯来。 她努力运转头脑，花了好久才想到点结果。 “爸爸的话……” “一定会给妈妈买最大……” “最好……” “最贵的……墓吧” 乔栖其实不愿意回忆母亲去世这件事的。 她好难过好难过，甚至连乖孩子都做不成，只能在医院里昏昏沉沉睡去又迷迷糊糊醒来，这样反复循环，等待爸爸料理完那些事。 但这个四岁的女孩子已经明白“死亡”的含义了。 她说想见妈妈，却也知道自己已经见不到了。 爸爸说妈妈的墓在妈妈故乡，等她长大后会带她去见的。 虽然她不知道墓是什么意思，但爸爸临走前的这句话是她能思考的唯一依据了。 孙翔也是仰着头，半天才听清她说了什么。 孙翔想了想她爹那什么都爱买最贵的性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有道理。” 但这事拿百度查还真查不出来，百度这东西说方便也方便，不方便也是真不方便。 毕竟当人想要调查严肃问题时，这玩意儿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只会给你推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 孙翔滑了半天手机，最后放弃了。 问百度还不如问本地人。 孙翔背着小鬼，看了半天周围，因着那股叛逆心理作祟，总觉得那群大人怎么看都不怎么样，八成会问东问西最后把他们送去警察局里。 于是孙翔把目标锁定在一个看了半天大屏幕的家伙身上，说是家伙，因为那人估计也比他大个三四岁了，还是一副书呆子的样子。 但偏偏就是这种家伙才能给孙翔一堆“好欺负”“知识量大”“总之比别人合适”的第一印象。 孙翔当时就一步跨过去：“哎。” 那人根本头都没转一下。 “戴眼镜的。”孙翔提了提声音。 可人家照样没理他。 但他这两句话反倒是把他背后懵懵懂懂的乔栖给叫起来了。 小姑娘扒着孙翔的脖子，探了个头，帮着唤了一声：“戴眼镜的大哥哥。” 这回对方总算是转过头来了。 他见到一个大的背着一个小的，对这个组合皱了皱眉：“你们在叫我？” “原来你听的见啊？” “嗯。” 趾高气昂的少年声音和乖巧温顺的女孩应声。 眼镜少年其实不太想理那个有些无礼的男孩，但姑且还是回了句：“有事？” 孙翔可直白了：“你知道q市最大最好最贵的墓地在哪儿吗？” 眼镜少年沉默了一下，在火车站被人问墓地在哪，这有些超出他对正常问路行为的认知范围了。 “你是在开玩笑吗？” “谁跟你开玩笑了？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我就问别人去了。” 孙翔只觉得这人在耽误时间，完全不认为自己这问题有什么奇怪的。 眼镜少年虽然不懂玩笑，但有个好脑子。 他打量了下这两人，少年先不说，那个小姑娘灼灼注视他的模样也能看出不是在开玩笑了。 少年推了下眼镜，声音冷冽，吐字清晰。 “我不知道。我想这个问题不去调查的话，恐怕多数人都不知道。” “哦，那行，谢了。” 孙翔得到他不知道的答案后就扭头走人了，多了个谢字还是看在对方回答挺认真的面子上。 眼镜少年觉得这人真是奇怪，但也和他无关了。 他仰头再确认了下时间表，火车因为下雪要延误三个小时，要等了。 这是个会提前做好计划的少年，面对这种不可抗力的延误，虽说是能坦然接受，但也没有做其他事打发时间的打算，干脆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他不爱玩手机，也无事可做，就笔直地看着人群。 于是就看到那个嚣张到无礼的少年背着个小女孩满火车站转来转去，什么人都问，有人好心摇头，有人简直像看神经病一样。 他们还是在问那个问题。 眼镜少年笃定这件事，仍然没动半分，只是觉得这人差不多该放弃了。 但少年根据路人的样子猜对了前者，却没能看出孙翔是个多爱傻坚持的人。 孙翔根本没那个放弃的概念，也无所谓别人怎么看他，他想做一件事时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就这样问了半天，孙翔是嘴干了，手也累了，终于坐到眼镜少年所在的长椅上，打算缓缓再继续。 乔栖抿了抿嘴，她现在脑子迟钝，至少也知道他在为她努力。 距离从医院出来已经过了多久，她没有一点认知能力，但小姑娘知道少年背了她很久很久。 就算是问路也没把她放下来过。 女孩悄悄握紧了小拳头。 她扯了扯他衣袖，小声说：“小翔……我们回去吧。” “哈——？” 孙翔简直一口气没提上来，气得恨不得把她脑壳子掰开来看看里面什么构造。 他反问：“你现在跟我说要走？” 乔栖有些难受。 不只因为生病和妈妈的事，还因为她注意到孙翔额头的汗水了，这让小姑娘可难受了。 这是孙翔呀。 他是他们小区里第一厉害的孙翔呀…… 乔栖垂下眼睫，不敢看他，声音低低的。 “可没人知道啊……” “那种事早晚——” “而且，能来这里我就很开心了。” 小姑娘不惜打断他的话也想要表达自己的心情。 乔栖竭力仰起头来，弯起嘴角来，让他看清自己有多么满足。 孙翔能带她来，她就觉得足够惊喜了。 所以小姑娘认真道：“这里是妈妈的家乡，能来这里，我就很开心了。” 孙翔没说话。 他沉默许久，烦躁地扭过头，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放弃。 就算不是为了乔栖，他也不乐意放弃自己已经答应过的事，但孙翔确实拿不出其他办法了。 孙翔懊恼这件事情。 可乔栖很理智。 她觉得孙翔已经陪她疯过一回了，这就已经足够了。 在想见妈妈之前，她首先想来妈妈的家乡。 这是连爸爸都不能实现的愿望，但孙翔就在这么短短几个小时内，轻易为她实现了。 他真的好厉害呀…… 火车站熙熙攘攘的人群走过他们面前，没有人会为两个小孩停住脚步，但乔栖觉得这已经足够了。 女孩拉住孙翔的手，紧紧握在掌心里。 这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她牵着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来到妈妈的家乡，这已经足够了。 她不贪心的。 “小翔，我们回家吧，好不好？” 第98章 你真好 “你们，是来扫墓的？” 眼镜少年插入得相当不合时宜，这连他自己都明白。 但少年觉得自己再不说话，这两人就真要走掉了。 少年与他们坐的是同一张长椅，只是他在一头，他们在另一头，孙翔坐下时也没问过他意见——孙翔那时已经累得无暇顾及其他了。 孙翔这会儿看到他，眉头一皱：“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这里是公共区域。”眼镜少年有着不错的抗压能力。 乔栖也对这个人有点印象，毕竟孙翔叫了这个眼镜哥哥好几次后才得到回应。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替孙翔问：“大哥哥你不赶火车吗？” “延误了。” 眼镜少年看了眼她，相比那个无礼的家伙，他对这个女孩印象更好一些。 但秉持礼仪回答他们也不代表少年忘记了自己刚问的话。 他又问了一遍：“你们是来扫墓的吗？” 四岁的乔栖很茫然：“什么是扫墓？” 十二岁的眼镜少年解释：“祭拜逝者——” 他顿了顿，觉得小女孩恐怕不明白祭拜的意思，又换了说辞：“看望逝者。” 乔栖懂了。 她觉得这个哥哥好厉害，能听出他们的计划，还能做出简单易懂的解释。 小姑娘重重一点头：“嗯，我是来看望妈妈的。” 孙翔却觉得这戴眼镜的家伙不安好心，皱起眉来：“你干嘛？不是说不知道吗？” 眼镜少年神色淡然：“不知道的事情也有很多办法能知道。” 他一句回答让孙翔和乔栖两人都坐直了身子。 一大一小俩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总觉得下一秒那张嘴巴就能给出他们想要的答案来。 小女孩眉毛都皱成一团了，实在不太确定那些大人都置之不理的事情，这个大哥哥就能办到。 她问了一句：“大哥哥，你真的能知道吗？” 年仅十二岁的少年因为被人质疑了能力，微不可见皱了下眉，“可以。” 孙翔嗤笑一声：“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啊。” 心理素质极好的眼镜少年没受他挑拨，只是看了眼乔栖，告诉他们：“首先没有说清来意的是你们，当然可以认为是出于安全考虑，但同样，当时的我也没有义务帮你们。” “哦，那你现在是哪来的义务啊？” “尊重逝者。” 话落时，眼镜少年已经站起身来了。 他低头看了眼那双全心期盼自己的大眼睛，少年声音里似有若无多了抹笑意：“以及，我个人欣赏她罢了。” 孙翔：？？？这家伙□□？ 乔栖也很茫然，只能点了下头，“那、那谢谢大哥哥了。” “嗯。” 眼镜少年在这些话后也没有对他们表达出不同的态度来，只是自顾自拿起手机来，告诉他们：“总之不要浪费时间了，先打个车再说。” “你知道要去哪？” “能查到。” “百度上可没有啊？” “这个世界上的搜索引擎不仅百度一家。” 眼镜少年看上去不急不躁的，行动上却是一点都不含糊，在给出租司机说明方向后就翻起了手机。 三个人都坐在后排，乔栖坐在中间，跟着孙翔一起听这个老师似的眼镜哥哥解释。 “你们不是q市的人，八成也没有亲属在这里的样子，应该不是私人墓地。” “公墓一般在山群附近，这样方向基本可以确定了，公墓也没有多少。” “如果以最贵最大为标准的话，通过谷歌搜索就可以了，当然，如果搜不到，也可以根据环境条件、网友评论和线上咨询确定。” “环境优美、靠近景区、周边环境相对安静空旷的墓地是价位更些的，当然，还要结合墓碑情况。” “但我没去过这些地方，只看照片和介绍有失偏颇，网友的评论和实拍照片会更有用些，最后再进行线上咨询就可以彻底确定了。” 说这些时，眼镜少年其实是一心二用的。他的手指反复游转在手机屏幕上，或点击或滑动，每一次都能送无数信息中筛选到自己最想要的那个，指向确凿。 少年解说得简洁明了，中间略过了很多细节，但话语里清晰的脉络也足够透露出这个人头脑有多好了。 别说孙翔，就连出租车上的司机大叔都不由看了眼后视镜，确认了下说少年年龄。 乔栖撑着昏昏沉沉的脑子，努力理清了他的思维过程，点了点头：“这样呀，那为什么不直接线上咨询呢？” 闻言，眼镜少年游转屏幕上的手停顿下来，目露疑惑，也是没想到她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只是随口解释给那个年纪比他小点的少年听的，并没有指望这个看上去就比他小很多的女孩能听懂。 但她既然问了，少年也不会沉默就是了。 这一回，他的语速比刚才慢了很多，是专门解释给乔栖听的。 “确实线上咨询似乎更加方便快捷一些，但他们比起解答客户问题，更注重于推销服务，不管哪个行业都是这样的，想要得到实情恐怕会耗费一些时间，每个墓地都问一遍会耽搁太久，所以先锁定一两处的范围再咨询会更合适。” “这样呀……” 乔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个哥哥虽然调慢了语速却也说得更加学术了，她听不懂的词也多了些。 但总之有件事她搞清楚了—— “大哥哥真厉害呀。” “……还好” 眼镜少年好像不太习惯这样直白的夸奖，但也没谦虚到要回避赞美。 乔栖望着他不自然推眼镜的举动，不禁笑弯了眉眼，这个大哥哥人真的很好呀。 眼镜少年仅花了一半的路程时间就锁定好地方，出租停靠的位置也是山脚下了。 为了方便来客扫墓，山路坡度也没有很大，但多少还是有些距离的。 孙翔望了下石砖铺成的道路，扭头跟乔栖说：“你跟这戴眼镜的在这里等我，我先上去确认下。” 眼镜少年皱了下眉，他不太理解这样的安排，毕竟这距离没有远到四岁小女孩还走不了的地步。 “一起上去就可以了吧。” “我也想啊，但这家伙在发烧啊” “发……” 一瞬间，孙翔清楚地看到这个始终冷静自恃的家伙石化了，是真正的僵硬了。 虽然不合时宜，但孙翔觉得让这种书呆子表情龟裂是件很爽的事情。 随即那张脸上的表情就变成了简单的震惊，声音都有些不稳。 “发烧？你说她在发烧？！你疯了吗？” “她疯了才对，总之你给我看好她啊，我先上去了。” 孙翔翻了个白眼，直接把乔栖往眼镜少年那边一推。 乔栖本来就没多少力气，被这么一推，轻飘飘地向前倒去，被眼镜少年慌慌张张揽住了。 年仅十二岁的少年，尚且能在分析事情上保持冷静淡定自若，却无法应对这种关乎生命健康的大事，就连照顾孩子也十分不擅长。 他揽着女孩，就非常想问问那个没头没脑的家伙，把这么个姑娘扔给刚见面不足两个小时的人，难道就比一起上山更安全吗？ 靠在他怀里的小姑娘还扁了扁嘴，她其实更想跟着孙翔的，但也知道自己现在不合适。 只能说了句：“那你要快回来呀…” “知道了——” 孙翔则相当心大地摆摆手，就这么走了。 眼镜少年半蹲着身子，手上还维持半抱着女孩的动作，不知该如何是好。 乔栖倒是比他反应更快，站稳后拉着他就往旁边的石椅处走，把眼镜少年和自己都安置到了椅子上。 在出租车上休息了很久的小姑娘总算是多了点力气，还能笑着跟他说：“大哥哥，我们、我们先坐在这里吧，小翔他一定很快就会回来的。” 饶是这女孩说得轻巧，话语里也含着安抚意味，可眼镜少年眉头始终没松过半分。 他看着这个刚刚让他有几分欣赏的女孩，能感受到掌心里的温度滚烫灼人，这明显是异于常人的。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先说什么。 且不提那个无礼的家伙是否考虑过安全问题，光说带着个发烧的孩子满世界乱跑这种事就足够那家伙死一百次了吧？ 少年有些懊悔。 要不是那个家伙走得太快，自己一定会先拉这俩人去医院，而不是让病患在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吹西北风。 那个家伙疯了不代表他也疯了。 这已经不是胡来的程度了，分明是在玩命。 “大哥哥。” 有些沙哑的声音打断掉思绪，眼镜少年感觉到她指尖用了些力气，但轻得几乎感觉不到。 这个一直挂着笑容的小姑娘在那个少年离开后终于露出几分忧色。 “大哥哥，一会儿你能不能送我去医院呀，不管能不能见到妈妈。” “……你知道自己该去医院？” 眼镜少年对自己锁定的地方至少有八成把握，若不是确凿到这个份上，他是不会擅自给他们指路的。 但他们光是来到这里就足够耗费时间了，再等救护车来又是一倍的时间，谁也不知道这个女孩的状况能撑到几时。 想到这些，长椅上的人眉宇间又多了抹烦躁，他不懂这个女孩到底在想什么。 他欣赏她，是因为在车站时，他能看出孙翔是在做些无用功，那种局面下，打道回府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这个小女孩比那个少年更明白这点。 这个头脑向来清醒的少年，往往不会擅自对别人意气用事的行为作出评价，因为他知道反对意见基本不会得到对方的理解，反而会破坏关系。 但这个女孩尽可能在安抚对方的情绪，甚至是将自己想要的东西都排在了理智之后。 眼睛少年尤其欣赏这样的聪明人，他自己就是如此，也想要成为这样的人。 所以当他看到有人同样能做到时，就像强迫症遇到了一副完整无缺的拼图般，令人舒服，也令人满意。 她就是那个很聪明的存在。 一路上走来，他以为自己已经清楚这点了。 但眼睛少年突然想起，其实“她陪那个少年跨市来到这里”这件事本身就很不理智了。 一个四岁的女孩，一个八岁的男孩，加起来才到他的年纪，却独自从b市跑来q市找一块墓碑。 这听上去，已经可以上地方新闻了。 “嗯，因为我就是从医院出来的呀。” 乔栖说话还带着厚重的鼻音，不难听出小小的笑意。 眼镜少年语气冷硬下来：“你们太胡闹了。” “恩，是呀。” 小姑娘从小就很懂事，被训时绝不会逃避，只会乖乖点头认错。 可身边的大哥哥完全不懂这番操作，多说了几句：“你知道这是胡闹怎么还跟着他跑，到了现在才说要去医院。” “要去医院是因为……” 小姑娘声音低低的。 她呼了口气，半边脸都埋在围巾里也仍能飘出一团白气来，眼皮也随之耷拉下来。 “因为我越来越困了呀……” 乔栖能感觉到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差了。 她说得很简单，但实际是如何冰火两重天的感受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少年第一次知道聪明和傻之间确实有一块交集范围的。 “而来到这里是因为……”小女孩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嗓子沙哑，粗糙得听不出原本的模样。 但从他的角度仍能看到她的眼睛亮着神采，好像冬日里被朦去的光采都聚集在这里了，一刻不曾熄灭。 她望着山林，望着隐隐能看到轮廓的墓群，望着不知去向的那个少年，悄悄告诉身边的人。 “因为我说我想来，他就带我来了。”乔栖说。 “不考虑后果，这很危险。”眼镜少年淡声道。 “嗯，但我想跟着他胡闹呀。” 乔栖转过头，望进大哥哥镜片下那双蕴着怒意的眼睛。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必要帮他们的，却还是出手了。 他随时可以撒手不管，却还是选择一路陪他们到最后，就算到了现在，也仍然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她。 明明只是陌生人，却愿意做到这个地步。 无论是尊重逝者，还是欣赏一个人，又或者是简单的正义感与责任心，这些东西对于四岁的女孩来说还太复杂了。 她只知道这个大哥哥一直都陪在他们身边，一直都在。 乔栖觉得好开心。 妈妈的家乡人果然都很好。 “大哥哥，谢谢你呀，你真好。” “……过奖。” 少年这一次的回答，含着迟疑，也拖着叹息。 漫天飞雪，唯独少年掌心里滚烫得吓人。 她是冰火两重天，他也是。 可他握着女孩的手，一刻都没松开过。 第99章 就算再来一次 孙翔在负责人那里查了半天，他手快又眼神好，那唰唰唰翻页的样子把负责人惊得像在看神童，总之，孙小爷这种时候也拿出了一种“成绩不好也要翻卷翻成学霸”的气势来。 眼镜少年的推测没错，乔母的墓碑就在这里。 可等孙翔回来时，乔栖已经昏沉到走不动路了。 孙翔这么来回跑，一见她这状况，二话不说就把她背起来了，看得眼镜少年眉头就没松开过。 对方这副誓死也要把人送过去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劝不住的。 眼镜少年下了判断，但他能做的只有提前叫救护车过来——接听的人在听到他报地是个墓地时差点没破口大骂，还好他迅速说明了情况。 而实际上，乔栖真正见到母亲墓碑的时间，仅有不到三分钟。 她看到了母亲的照片，摸到了母亲的名字，也脚踏实地地站在了母亲的面前。 这对她来说，就是全部了。 乔栖很满足。 心愿实现的时候，也意味着支撑她一路走来的那股力量不复存在了。 病魔总是以人心为食，姑娘伤心时，它大肆伤害她，而她满足时，它就可以一口吞噬掉这个年幼的女孩了。 孙翔和眼镜少年从火车站相遇，一路到了墓地，最后双双停在了急诊室面前。 眼镜少年不是没来过医院，却是第一次看到急诊室三个大字在自己面前亮起灯来，刺眼得让他忍不住取下眼镜擦了擦镜片。 这么点时间，孙翔早就先他一步找个地方坐下了，当场来了个b市瘫。 孙翔长长地呼口气：“累死了，这破小鬼就会给人添麻烦。” 眼睛少年沉默，觉得这两人根本半斤八两。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距离他改换的那班火车发动时间还很充裕，从医院到火车站不需要半个小时的路程，这样圆满的时间安排令他十分满意。 短时间内还算空闲的眼镜少年选择先在原地休息，也没四处多看，径自坐到了孙翔长椅的另一端，像在火车站时一样，两人能隔多远就隔多远。 孙翔本来挺无所谓他坐哪的，但紧接着就听到那道班主任似的声音开始给他讲数学题： “你们来这里应该至少花了五个小时以上的车程，在车站耽误了至少四十五分钟，去墓地花了一个小时10分钟，总共七个小时以上。” “哦，还挺久的。”孙翔没头没脑地想。 “但她扫墓不过三分钟。”眼镜少年说。 “你想教育我浪费时间？” ”不，相反。” 始终目视前方的眼镜少年转过头。 他眼神平静，注视孙翔时，话语里多了些重量： “能为仅仅三分钟花费七个小时，若是值得，我也会这么做。” “嘁。”孙翔不屑地扭过头，“你们这群书呆子就爱想这。” 他从来不计算这个，别说三分钟，就算乔栖只看了一秒都足够了。 孙小爷觉得自己做到了答应的事就很爽，完不成就会特膈应，就这么简单。 眼镜少年不置可否，他承认孙翔做事厉害到令他敬佩，但要他支持这种胡闹的做法亦或是因此肯定孙翔整个人，还差是太多了。 两个人等在急救室外，看人进进出出半天。 眼镜少年没什么反应，但孙翔是有点坐不住了。他胡乱抓了把头发，叫了声：“我说戴眼镜的。” “我有名字。” “你又没说。” “自我介绍时先介绍自己才是礼节吧。” 真够麻烦的。 孙小爷倔劲儿也上来了：“行，谁先说名字谁就输。” ……这家伙还真是彻头彻尾的小学生啊。 眼睛少年觉得自己比他大，和这小鬼叫劲也太幼稚了。 他长叹了口气，只能先行开口。 “我叫张……” “啪——” 刺耳的回声让整个走廊都静止不动了。 张新杰还没回过神来，身边嚣张跋扈的小鬼就已经被打到了地上，看得周围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孙翔捂着自己剧痛的脸，长嘶了一声，脑袋都被打得嗡嗡乱叫，有点反应不及。 但他面前的男人简直快要气疯了，眼睛都瞪出血丝来，看孙翔的样子无异于在看屠了他家满门的仇人。 他现在恨不得掐死这小鬼。 乔父不敢置信自己居然会听到女儿从医院失踪的消息。 他整整找了一上午，四处逼问院里那几个小鬼也只得到他们在q市的消息，具体在哪，谁都不知道。 那时候乔父除了当场买机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而接到孙翔电话那一刻，他这心脏更是差点没吓停过去。 两个不到十岁的小孩，独自跑到q市去了。 他们在小区里就是胆大包天到上房揭瓦他都管不着，也没那个时间去理会，但现在不一样了。 这孙翔根本他妈是在要他女儿的命啊！ “你知不知道栖栖她——” 乔父气都喘不过来了，双肩剧烈起伏，指着急诊室的手都在发颤，怎么也说不出来生病俩字。 死亡，生病，接连砸在这个男人生命中的四个字足以压垮他了。 那边护士长第一反应就是来劝架让家属先安静下来，打小孩未免太没品了。 但不等旁人劝架，那捂着红肿的脸坐在地上的小孩儿就自己先爬起来了。 “废什么话！我当然知道了啊！” “那你还敢带她！！！” “那你带她来啊！” 他要能带栖栖来，还会把她放医院？ 这混球小子说话长不长脑子？！ 乔父气得浑身发抖，就差再给孙翔一巴掌了。 而孙翔也是牛逼，顶着张肿脸，倔得一步不让。 他孙小爷从小到大就没怕过谁，连自己爹妈都敢正面叫板，还能怕了这邻居家的爹妈？ 开玩笑。 你凶，他孙翔就能更凶。 这俩一大一小怒怼的现场跟两头狼对峙一样，周围人一步都不敢上前。 唯一算得上关系者的张新杰默然坐在原地，什么都没说。 十二岁的少年虽然不清楚前因，却也很明白孙翔是理亏的那边，就孙翔这种做法，正常父母不疯了才怪。 但张新杰又开始想，这世上，“理亏”一词用得很多，却好像没什么人提及“情亏”这种说法。 在他眼里，面前这两个人根本就是两个极端的代名词，谁都可以占理，也谁都有错，争不出个结果来的。 万幸医院不是个能允许人肆意吵架的地方，一大一小两个人被迅速分开五米远。 俩人站在走廊左右两道墙边，谁都不理谁。 张新杰注视这一幕，终归是叹了口气，先走到孙翔旁边，简单道：“你先去把脸处理一下。” 这话听得火气没消下去的孙翔更不悦了，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搭理他。 “我只是忠告，”张新杰似有若无把视线分给急诊室，“我不认为她出来后看到你这副样子会高兴。” 孙翔倒不怕乔栖不高兴，但他确实觉得那小鬼掉金豆豆的样子很麻烦。 于是孙翔不耐烦地揉了把头发，转身就走。 对于这个帮了他们大忙的四眼，孙翔能在气头上分他点理智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 张新杰没在乎这个，直到孙翔拐走后才转过身，才走到那个气得直咳嗽的叔叔面前。 “这位叔叔。” 乔父正捶着胸口，几天就经历了丧失亡妻和亲生女儿进急诊室两件大事，身体状况也很糟糕，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的铮铮血丝一目了然。 他抬头看了眼这个陌生的少年，对小孩子的耐性可以说是差到了最低点：“你也是那小子的朋友？” 张新杰淡淡地说：“不算，只是帮了他们一下。” “帮？帮他把我女儿送进急诊室吗？” “也不算，毕竟要求我打电话叫救护车的，就是您女儿，另外，要来这里也是令千金自己的意愿。” 乔父还没说话，张新杰接着说：“我只是帮他们找到了她母亲的墓地而已。” 乔父瞳孔焦距剧烈收缩，抿紧了嘴，嘴唇泛白，硬是一句话都没说。 在乔父坐着，张新杰站着的情况下，两人的视线也达成了平视。 就算是与陌生的长辈说话，少年也不卑不亢，语气里秉持最基础的礼貌，更没对刚才的闹剧做出任何评价。 他只是觉得有必要把事实告诉这位父亲，无关感情，只是监护人知情权的问题而已。 所以他一五一十道： “您女儿告诉我，她跟那家伙说想来q市。” “然后他就带她来了。” “您女儿见到了她母亲的墓。” “从表情上来看，我想她应该是很高兴的，但随后就昏倒了，救护车在随后十七分钟的时间到达，时间太晚，高烧已经拖到必须送入急诊室的地步了。” “这点我很遗憾。” 张新杰的声音里没有任何起伏，连自己的选择都不含任何主观感情，就像机器一样转述着，但就是这种语气，才更显得一字一句都是最真实的情况。 张新杰看到这位叔叔浑浊的眼睛里映出了自己，便也接着道：“从结果上来讲，说我帮他把令千金送进了急诊室，没什么错，我不否认，也感到很抱歉。” “只是……” 站在乔父面前的少年总算停下了语速均匀的话语。 他想到那个牵着他的手说谢谢你陪我们胡闹的小女孩，也想到了那个在火车站转了半个多小时的无礼家伙。 这个也不过十二岁的少年，终归是在最后一句扬起了嘴角。 冬日里第一缕阳光，带着澄澈的暖意。 “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帮他们的。” 第100章 那是他唯一会做的事情 韩文清只会前进。 他迈过孙翔往墓群里处走了没几步，一团隐隐发颤的影子就落入眼底，韩文清估计那就是孙翔拦住自己的理由。 但因为私人理由拦在门口，这未免太胡闹了。 韩文清皱了皱眉，继续往前走。 在扫墓时，见到这样的亲属并不奇怪，也知道这个时候不便打扰，本打算自己祭拜完就走的，但麻烦的是，他的目的地就在她身边。 韩文清走过来时，对方本来还蹲在地上埋头掉眼泪呢，一听脚步，突然抬起头来。 “……韩、韩文清前辈？” 韩文清对着那双红得跟个兔子一样的眼睛，花了些时间才和记忆里那双经常弯成月牙的眼睛重叠在一起。 他记得这个在蓝雨俱乐部有一面之缘又在全明星周末和竞技场大放异彩的新人。 但也仅限是记得。 “嗯。” 韩文清颔首回应后，转身将手中的花束置放在墓碑前，用行动表示他们相遇只是巧合而已。 他穿着贴身的运动衣，躬身时背脊能看到明显的肌肉线条，一眼看着更像是要将整个墓碑搬起来的态势，可实际上，这个人也只是规矩地合十双手，闭眼三五秒后就准备走人了。 仪式走过了，韩文清的表情也不见一丝敷衍，但仅仅花了不到一分钟就解决完一切，也太行动派了吧？ 旁边的乔栖有些懵，“这样就行了吗？” 话语里裹着层鼻音，又闷又压抑，像是下一秒还要哭出来，但这是她控制不来的。 韩文清闭目再睁眼的动作太利落，让她觉得这个人是没有想要特别告知逝者的事情才会结束得这般迅速。 所以在他转身准备走人时，下意识就问出口了。 而韩文清也停下脚步，重新看向她。 小姑娘被那道锋利的视线一扫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急忙低下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不知道扫墓流程。 这种事课本上不会教，非专业书上也不会写，而每年来时，孙翔和乔栖又都会选择清晨时段，整座山只有他们两人，连照猫画虎都没有样本，所以韩文清这一连串举动令她十分茫然。 但韩文清不知道这些。 面对这种问题，他只是眉头紧锁，反问道：“难道我也应该在这里哭一场吗？” 乔栖很委屈：“我就是，伤心呀……” 韩文清从来不觉得流眼泪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无论对方什么身份，他说话都会直白到不会留一丝情面，总会给人留下严苛的印象。 他问：“哭就不伤心了？” 乔栖咬紧下唇，没说话，摇摇头。 小姑娘一旦被人说服就反驳不了任何话，现在，她就觉得韩文清说的话是正确的。 哭了，确实不能缓解伤心，只会加重别人的担心而已。 她每年见到墓碑都会给妈妈讲些一年来的琐事，就像与朋友谈心一样，很早就不会掉眼泪了。 但今年不一样呀。 唯独今年，她的整个人生轨迹都发生了改变。 她认识了不同的人，也经历了不少过去从未想过的事情，逐一细数下来，就想到如果妈妈还在该多好，然后就…… 就没有办法了…… 乔栖抓着衣角，被眼前人问得十分无措。 她也不想哭，觉得这样只会徒增伤心，可这种事要如何控制才行呢？ 她沮丧道：“那我该怎么办啊…” 韩文清说：“继续前进。” “那……身后的人呢？” “自己的路都没走完，还有空关心别人？” 不要为留在原地的人停住脚步，这对于韩文清来说是理所当然的。 他觉得这个女孩问了一个非常没有意义的问题。 韩文清从来没有想过当自己伤心时该怎么办这种问题，有想那种事的时间，不如先迈开脚步行动起来，至于方向正不正确，那种事情，也该由自己来决定。 霸图队长只会前进，也带动着整个霸图都是如此。 他此时此刻这样要求她，看上去严厉得过分，却也是这个男人唯一会的关心方式了。 这有多珍贵，乔栖不知道。 但乔栖确实被他说服了。 她扯着袖子抹过眼角，来来回回，把眼角都蹭红了，可眼泪还是不见少。 这就…… 没辙了啊。 乔栖只能顶着花猫一样的脸，眼巴巴望着他。 韩文清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好了。 他只是回答问题而已，没想到对方哭得好像自己欺负了她。 这让韩文清想到过年时见到亲戚的孩子，对方一见他就哇哇大哭，那个时候除了聒噪，他没有任何想法。 而现在，乔栖一声不吭，只啪嗒啪嗒掉眼泪，他仍然觉得聒噪。 韩文清居高临下俯视着地上那一团，眉间压着股不悦，那模样比起纠结，更像是在思考是把她煮了还是炖了。 在那道目光下，乔栖只能低下脑袋，打从心底认为让别家队长撞见自己这副样子是很丢人的事情。 许久后，耳边传来似乎用尽了毕生耐心的一句话：“你先站起来，在这里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这话说得再耐心，也足以听出里面的冷硬来，但落入乔栖耳中却成为了她此时唯一的指向标。 女孩终归是握紧了拳头，两手按住膝盖，晃晃悠悠直起了身子。 在原地蹲了太久，就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让她做得像个邯郸学步的小企鹅，中途还往旁边趔趄了一步。 乔栖羞极了，一站稳就埋下头去，不敢看对面的前辈。 可她这么一低头，也看到了韩文清重新落回身侧的手。 男人就算只是随意站着都像个军人一样，背脊挺得笔直，两手虚贴裤线，一闪而过的扬臂动作就像是她自作多情的错觉。 可那一定不是错觉。 乔栖注视着那只宽厚的大手，仅仅是注视着，鼻尖的酸楚不知不觉就更严重了。 这个人…… 刚才是打算拉她一把的啊。 女孩艰难地抬起头，望着韩文清，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这个人告诉她要自己站起来，端着一副强硬的姿态，行峻言厉，凛若冰霜，站在墓地里更是如同看守地狱的门神一样可怖。 可在她险些摔倒时，却是打算拉她一把的。 乔栖哑声道：“谢谢前辈……” 本质上是打算直接把人拎出去的韩文清没接话，只是双手抱臂，上下打量了一遍乔栖，表情根本没有因为她的礼貌乖巧缓解半分。 “现在能走了？” 有点像兴师问罪。 乔栖干巴巴道：“能……” 她内心很清楚自己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哭下去，可外面还等着孙翔，顶着红红的两只眼睛出去，只会让他更加担心的吧。 这么一想，她不由苦笑道：“我这样……怎么出去呀” 韩文清觉得这个问题最莫名其妙，“走着出去，你还想怎么出去？” “可我这样，会被小翔取笑的……” “那又怎样？敢哭不敢认？” “……” “走吧，我赶时间。” 说完，韩文清就率先迈开脚步，方向笔直，步伐稳健，保持着一米远的距离走在她前面，引导那个不会走路的孩子前进。 他的行动与回答都一如既往。 前进，前进，再前进。 他只会前进。 而前进的姿态在别人眼里是何种模样，哭着还是笑着，跑着还是爬着，他从来都不关心。 韩文清十年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所以他现在也这么告诉她—— 哭可以，但你要往前走。 这听上去严苛得几近无情。 但很多年后，乔栖再回想起来时仍在想…… 韩文清前辈好像从那个时候起，对她就已经足够温柔了。 那是他唯一会做的事情，却愿意教她学会。 往后十年，仍旧如此。 第101章 韩文清 在韩文清闯进墓地后，孙翔有想过要不要追过去，但他觉得那韩文清和乔栖看着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没什么好去的。 当然，这也有他姑且把韩文清归在了好人行列里的潜意识原因，换其他任何一个180+的肌肉大汉走进去，他都得跟过去的。 不过吧，当他看着180+的肌肉大汉和不足一米六的小女孩一起走出来，他觉得自己想起了小时候看的动画片。 哦，当然不是皮卡丘和小智。 而是猫和老鼠里的杰瑞鼠与那只他至今不知道名字的大狗。 对，就是这种感觉。 孙翔点了下头，暗夸自己这可真是贴切的比喻，语文老师都得表扬自己吧。 而那边俩人是一点自觉都没有，小耗子一见孙翔就弯弯眸子，三步并两步跳过去：“小翔。” 孙翔脑子里没那根弦，都没理她，就顾着紧盯那韩文清了，死都搞不明白这俩人怎么就一起出来了。 韩文清却是注意到孙翔仍然站在之前的树边，表情愈发冷硬。 “那前辈，我们先走啦。”乔栖晃了下手，“以后再见。” 孙翔切了一声：“下一次我会在赛场上打败你。” 韩文清冷笑道：“不然你还想在这里拦住我一次？” 韩文清根本没忘自己刚被这个小鬼三番五次堵在门口进不去这件事，像这种不顾场合肆意妄为的举动，放到霸图里，来一个他能扔走一个。 可乔栖不太明白，还茫然地问了句：“小翔你拦前辈做什么？” 孙翔每次都只是说自己会等在外面，所以乔栖都快十年了也不知道这个人每年都在给自己当看门大爷呢。 此时被问起，孙翔真想一拳头锤死她，这小鬼废什么话啊，难道他还能让韩文清去看她哭啊？吓不死她的。 韩文清语气一沉：“两个职业选手，在公共场所胡闹，我看你们是想进警察局闹是吧？” 时隔几年，孙翔和乔栖久违地体验了一把和发小共同挨骂的机会。 不过韩文清赶时间，也没训两句就把他们搁置了，转身就走。 留下原地一对发小面面相觑，比起被军训教官训斥的怀念感，他们隐约记得自己以前也在这片土地上被人说过太胡闹了，多少有点恍惚。 乔栖虽然想不起来了，但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坏孩子，老被人说胡闹的那种。 乔栖小声说：“又和小翔挨训了……” 孙翔瞥眼她：“我都习惯跟你挨骂了，你还没习惯？” 乖孩子乔栖：……我不想习惯呐。 而韩文清本人还没走到山脚下，阴翳的天空就洋洋洒洒掉下水来，由零散几滴变成倾盆大雨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照理说四月在q市说不上多雨，但总归有那么几分阴晴不定。 韩文清不喜欢下雨天，气温骤降，潮湿感加重，这会让身体迅速冷却下来，对于电竞选手来说相当麻烦。 他蹙起眉，脚步逐渐加快，浑然不在意脚下沾上泥水，脑子里只记得自己今天上午要处理队内，下午还要会见别人，根本没时间耽误在这里。 “韩文清前辈——” “……” 身后急匆匆的脚步声让韩文清回过头，就看着小女孩一手举着伞，踩着雨幕跑过来，匆匆蹦过几个水洼，急得像个兔子。 她倒是不怕摔。 韩文清问：“有事？” “有事呀。”她乖巧地点头。 小姑娘一路跑到韩文清面前，踮着脚，尽力抬高了手，把对方纳入伞下护着他不被雨水浸透。 近一米九多的高大男人突然被纳入了她的保护范围内，有点莫名其妙。 他低下头，注视面前笑得嘴角都泛起梨涡来的小女孩，怎么都搞不明白她的意思，也不知道这个之前还哭成红眼兔子的人怎么就突然开心起来了。 淋淋雨声填满二人之间的沉默氛围，不说话似乎只是为了不让周围变得更吵闹。 荒山雨幕中，只有一个固执地穿运动背心来扫墓的男人，还有一个固执地给他挡雨的女孩。 女孩望着他，含笑解释道：“前辈可不能感冒了啊，我看前辈好像没带伞，所以这把伞给你，好不好？” 晨跑过来连个包都没带的韩文清确实没法避雨，但他看了眼乔栖肩头大片已经浸湿的深色，没接她的伞。 “你用什么？”韩文清问。 “还有一把呢，”乔栖指了指身后撑着伞慢慢悠悠跟上来的孙翔，话语里有点小骄傲，“我经常带两把伞。” 孙翔出门从来都是说走就走，什么都不带，而为了照顾发小，乔栖每次都会准备得面面俱到。 可孙小爷尤其嫌弃和乔栖俩人打一把伞，他人高马大的，乔栖再小，俩人还是不可避免地要走近些。 认识这么多年还要粘乎乎地贴在一起，孙翔别扭嫌弃不乐意，总之拒绝三连甩给小青梅的结果就是乔栖习惯了出门多带一把伞。 乔栖向来很会照顾自己，东西都带得齐全着呢。 韩文清觉得这比她一个人在墓前哭时看起来让人省心多了。 这群做队长的，最为欣慰这种明事理又不会让人多担心的孩子了。 “谢谢。” 韩文清眉头的川字第一次缓和下来了。 他从那只已经举到有些发颤的手上接了伞，也没多挪位置，只是倾了下手，将遮雨范围分过一半给她。 女孩留意到他的动作，颊边的小窝更深了些。 她说：“这有什么，前辈可都安慰我不要哭了，我怎么能在老天爷哭的时候让前辈一个人呢？” 安慰。 韩文清沉默下来，他自己都没觉得那是安慰，只是有什么说什么，原来她是这么理解他的话的吗？ 这时候，那边孙小爷走过来了，表情臭得不行。 山路不宽，三个人走，稍微绕一点也能避开，但要孙翔给韩文清让路那真是想都别想的事。 孙小爷偏要直着走，手里的伞还撞上了韩文清手里那把。 可你说人家那练家子的手，能被他这一下撞出东西来吗？ 稳如泰山的韩文清看了他一眼，配着暗沉的脸色，眼神跟把刀一样扎过去。 韩文清那一眼，本意是想嘲讽：一个伞都拿不稳？ 但落在孙翔眼里就成了：手不要，可以剁了捐献国家。 这哪能忍啊。 孙翔当即握紧伞把，不甘示弱瞪回去：伞不要，你也可以还老子。 大气的霸图队长这回直接没理他，只是看了眼那个一步从他的保护范围圈跳回到孙翔那边的小兔子，没说话。 小兔子对他们两人的小动作无知无觉，还抬着爪子晃了晃：“那前辈，我们就先走啦，下次再见。” 软绵绵的话音落下，乔栖和孙翔转身就走。 那边孙翔反正是背过身就当韩文清没长耳朵了，自己拿着乔栖给的伞，还可不爽了：“你给他干嘛。” “听天气预报说一会儿可能会变成雷雨天呢，前辈穿运动服多容易感冒，小翔也不想只是赢过身体欠佳的韩文清前辈吧？” 乔栖可谓是相当了解孙翔了，傲气的孙小爷想到自己为公平竞技做出了贡献，迅速舒坦了：“哼，当然要赢最佳的状态。” “就是不知道这个天气飞机能不能保持最佳状态呀……”小姑娘忧愁地看着手机，小声说。 “要延误？”孙翔皱了下眉。 “不知道呢，咱们先找个地方避雨吧。” “找个麦当劳不就行了。” “我担心你被认出来……” “切，能认出我来的，去麦当劳都是去看那么大周泽楷的。” ……好有道理。 小姑娘知道自己很多时候比孙翔要聪明些，但她时不时就会觉得孙翔的说法好像也没什么错。 发小两人其实也没打算多呆，一般都是当日去当日回，毕竟孙翔的身份不允许他能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 这下雨只能说是突发情况，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好。 然后俩人就听那边一句话打断了他们—— “你们两个去霸图吧。” 声音低沉浑厚，语气平淡得像在下命令一样。 孙翔一皱眉，回头就是一句：“怕被打败就要直接把我挖过去啊？” “那你快别想了，”孙小爷冷笑一声，“我早晚会用一叶之秋打败你，这家伙也不可能去的，人家目标是王杰希，不是你，别想了。” 韩文清一手揣着兜，仍旧站在刚刚的位置，被正面挑衅也纹丝不动。 他沉声加重了字眼：“我是说，你们可以去霸图避雨。” 孙翔当然没有自己想太多的那根弦，听了这话，还拧着眉打量一遍韩文清。 孙翔狐疑道：“韩文清，全明星我就觉得你是大喘气吧？” 韩文清看了他一眼，没跟他计较。 但乔栖总觉得韩队那一眼是在说—— 孙翔，全明星我就觉得你是脑子有问题吧？ 第102章 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最后三个人还是一起坐的出租车，韩文清坐最前面，乔栖和孙翔俩人坐后面，虽然没太淋湿，但多少都沾了些水。 出租司机本来还有点不乐意，但一看到韩文清，嘴巴第一时间闭上了。 韩文清这人吧，高个子，身材又壮硕，这类男人一般都不爱握车门上的握把，他们更习惯拉车门上方的拉环，韩文清也是如此。 但他这一拉不要紧，就是刚好露出了一截线条分明的手臂，那肉眼可见的实力差距看得旁边司机先生心惊肉跳。 司机小心翼翼瞟眼后视镜，心说不是来劫车的吧。 然后司机就看到了裹得严严实实的孙翔和幼小可怜无助（在司机眼中）的乔栖——他是不是该直接送他们去警察局？ 别说，要不是韩文清先开口熟稔地对话，他们可能真得被送去警局了。 韩文清突然说了一句：“你的目标是王杰希？” 这是想起了之前孙翔说的话啊。 乔栖有点尴尬，支吾应了一声。 韩文清接着问：“为了给蓝雨和微草，索克萨尔和王不留行多年的恩怨做个了结？” 孙翔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觉得韩文清就是想跟自己打架，但直觉告诉他，真拼拳头，他确实拼不过这个连脸都能练出来的家伙。 韩文清这话确实有那么几分意有所指，但主要还是韩文清想不出这个女孩一个术士，怎么就把目标放在了魔道学者著名的微草队长身上。 乔栖摇了摇头，即使对方看不到。 小姑娘想到自己的理由就耳尖泛红，不好意思说话。 她当时只是不想因为自己的无能连累队长被人质疑，而后来，明知道王杰希已经不那么抵触自己，她也仍然将其当作一个目标，一种执念。 “我也不知道，”小姑娘诚实道，“王杰希前辈很厉害，如果能追上他的话，我觉得我大概就可以给蓝雨带来胜利了。” 所以还是为了蓝雨。 但韩文清声音却沉下来了：“你说大概？” “因为是未来的事情啊……”乔栖摸了摸鼻子。 乔栖想，自己把话说得太绝对，那就又是对两个队长说了狠话啊。 孙翔啧了一声，扭过头，不想搭理她， 韩文清也没有回头，不咸不淡说了一句：“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话，你还指望谁会信你。” 韩文清虽然说过这群小朋友想要改朝换代还早了点，但也没觉得年轻人有傲气是坏事。 在嘉世三连冠时，大家都怀着一种“恐怕没人能阻止嘉世了吧”的敬畏感，可韩文清从头到尾也没有怀疑过自己会阻止嘉世这件事，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自信的傲气。 韩文清向来固执，不会像乔栖那样思考自己与他人实际的实力差距，更不会这样过分谦卑。 就算这位走过了八个赛季的霸图队长能明白，却也不打算认可她这种理智的做法。 这个赛场上，需要理智，也需要一份舍弃理智的坚持。 韩文清此时想要告诉她的，不是要舍弃谦卑，也不是要她立刻学会自信，只是一句—— 【在抵达目标之前，无论发生什么，唯独你自己不能否认自己。】 雨珠拍打在玻璃窗上，正是藕断丝连滑落时，就被雨刷器无情地抹去。 空调有些凉，车内的寂静越发漫长起来，后座迟迟没有回应。 韩文清从来只是说自己想说的，不会等人，也不会特地关照谁，就没再理会乔栖。 可乔栖沉思片刻后，慢慢抬起头来。 “那……” 韩文清抬了抬眼皮，听她迟疑地说完一整句话。 “如果我说我想打败他，是为了给蓝雨带来冠军……” “不会，会拿到冠军的是霸图。” 韩文清甚至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 上一秒让她自信，下一秒又打击了她。 这让刚刚醒悟过来的乔栖有点懵圈，还在想这个人是在耍自己玩儿吗。 但对上后视镜里平静的目光，乔栖突然想到了全明星周末的挑战赛。 全明星时，韩队好像也是上一秒夸孙翔下一秒就打脸…… 这…… 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乔栖半天回不过神，可那边孙翔算是听完了全程。 对于这俩人一口一个冠军的对话，嘉世队长已经打算带着他们嘉世和霸图男人蓝雨女人杠上去了，可刚张开嘴，就听那边大喘气的韩文清又接了一句话。 韩文清说：“不过，我信你可以打败王杰希。” 韩文清相信自己可以打败叶秋，相信了十年至今。 现在他也没道理不相信她能追上王杰希。 一句话，说得干脆利落，铿锵有力。 乔栖张了张嘴，发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至此为止，肯定过她的队长，不说十个也有五个了，个个都是站在联盟顶端，说话分量极重的。 被他们肯定一次，对于尊敬前辈的新人来说，那本身就已经是最好的鼓励了。 但韩文清前辈和那些或多或少都照顾着后辈心态的队长不同。 这个人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 他不会特地去照顾别人的情绪，甚至固执到不近人情的地步。 所以韩文清说的就是实话。 不是鼓励，也不是表扬，更不是安慰，就是真真正正信了她的。 这个联盟最有资历的选手，对她说：我相信你。 没有比这更好的鼓舞了。 乔栖觉得自己再不给点合适的回应，就太对不起前辈的信任了。 小姑娘不由板正小脸，郑重道：“谢谢前辈，我一定会打败王杰希前辈的” 末了，她又有些苦恼：“但冠军还得是我们蓝雨的才行呀。” 在乔栖的概念里，在她个人与王杰希的私事面前，蓝雨夺冠要重要千倍万倍，是头等大事。 可这下子，韩文清还没说话，孙翔就先插来一句：“你想都别想，冠军是嘉世的。” 气氛瞬间没了，小姑娘只能扁了扁嘴，闷闷道：“……不要，一定是蓝雨的。” “等着瞧，绝对是嘉世！” “是蓝雨……” “嘉世！” “蓝雨！” “嘉……” “你们两个再吵一句，全都给我滚下车去！” 两个熊孩子连带司机先生顿时吓得浑身一抖，在黑脸大佬那跃动不止的额角面前，没人敢再吱一声，通通安静如鸡。 司机先生：果然还是该送去警察局。 孙翔：靠，老子为什么要闭嘴？ 而乔栖…… 乔小栖同学好卑微：呜，又被骂了…… 第103章 霸图那个牧师 #踢馆？示威？嘉世队长清明节惊现霸图俱乐部# #震惊！嘉世队长携神秘女友现身霸图# #嘉世与霸图十年恩怨的真相竟是她？！# ——以上都是今天趁着正副队繁忙赶紧跑职业选手群里放飞自我的霸图瓜娃子们发的内容。 他们倒没有偷拍，但总结一下就是：这个清明节，孙翔和一个女孩出现在了霸图，还是韩文清亲自领进来的。 这句话真的哪哪都可以深挖一下啊，无论是清明节这个日子，还是孙翔和女孩，还是霸图，还是韩文清本人。 不过关于那个女孩是谁，那些队长们当然心里有数，大多都是持观望态度看小队员们刷屏，没有参与进去。 毕竟霸图两个支柱的韩文清和张新杰，还有另一当事人孙翔都不在线，这就很没意思。 不少人都是私下给那个还无法进群的小姑娘发去了消息。 索克萨尔：q市今天好像下雨了，注意保暖。 夜雨声烦：我去你们跑韩文清那边干嘛去了啊，不会真是去踢馆的吧？乔妹子你可别跟着孙翔胡来啊，他要是惹事你就第一个先跑！跑回g市你就安全了！哎还有这群里胡说八道什么呢，我都看不下去了，到底怎么回事啊，乔妹子你啥时候上线快告诉我啊。 一枪穿云：q市？ 王不留行：在霸图？ 一寸灰：其实职业群里有点骚动，好像误会你的事了，会不会澄清一下比较好…？ 风城烟雨：天啊！终于连韩文清也要加入战场了吗，真的是韩文清vs孙翔吗？这天降年纪有点大啊……不过！这三角得我吃了！很好！继续！ 沐雨橙风：去q市玩了吗？我给你推点那边的好吃的吧，都是亲测五星好评的 …… 然而这些消息，乔栖一个都没看到。 韩文清在将二人带来霸图后只和张新杰说明了一下，很快又被叫走了。 原地就剩下张新杰和孙翔还有乔栖三人面面相觑。 霸图这位副队面戴眼镜，嘴角带着衡量好的礼貌笑容，连队服拉链被拉到最上面，与其说是电竞选手，倒更像是位学者。 相比之下，孙翔则是从发梢开始就将张扬的个性显露无疑，两手揣在外套口袋里，皱着眉凝视张新杰。 乔栖也在认真研究张新杰，时隔几个月再见到这位副队时，她仍然对他有种熟悉感。 小姑娘想，说不定孙翔也是觉得熟悉才在看呢…？ 而张新杰本人则像是完全没察觉到对面两人的目光一样，只是跟天气预报主持人一样说明了g市h市q市的天气状况，最后才询问他们需求。 这语气平缓得让孙翔头大，他想起学生时代的语文老师也是这么讲课的，每次都能让他睡着。 相反，乔栖作为一介好学生，就非常能适应这种口吻了，仔细听完后还点了点头：“谢谢前辈这么关照我们呀。” 按张新杰的说法，这雨要下三个小时，乔栖和孙翔都是挺能适应环境的人，就说随便找个地方安置就行，餐厅或训练室休息室都行。 三个人一路无话，唯独中途路过霸图健身房时，孙翔停了脚步，欲言又止地问张新杰：“能…看眼吗” 乔栖疑惑不解，但张新杰本人是非常习惯这个问题了，顺手帮他们开了门。 为了照顾选手们的健康问题，每个俱乐部都设有专门的健身房，不过这群宅男们用不用就是另一回事了。 无论在嘉世还是蓝雨，健身房多数时候都形同摆设，而霸图这边显然是被完美利用上了。 至少，孙翔第一眼以为自己进的是摔跤俱乐部，而不是电竞。 张新杰全当没看到孙翔震惊到恐怖的眼神，还说了一句：“第一次来这里的记者都会经历同样的过程，不用介意。” 这个不用介意，大概是在安慰吧。 孙翔忍不住观察面前的男人，感觉张新杰看似文弱的身躯下估计也充满了霸图男儿的澎湃力量，对其印象也从“霸图的牧师”变成“霸图那个用十字架一砸一个窟窿的牧师”了。 最终张新杰把这两人安置在只有寥寥几人的训练室里，看上去应该是霸图训练营，还友善地提供了两张账号卡。 乔栖歪了歪脑袋：“小翔，你没觉得这个霸图的前辈有点熟悉吗？” 孙翔特诧异：“你怎么知道他跟我化学老师长得一模一样的？” 乔栖：…… 仔细想想，她家发小连去年送红包的邻居阿姨都不记得，又能记得什么呢。 孙翔不记人，霸图副队长也是一副对待陌生客人的样子，乔栖觉得这事儿实在没什么想头，干脆就放弃了。 在张新杰那完美的待客之道下，一个嘉世一个蓝雨的，得以在霸图的青训营训练室里摸上了荣耀。 两个人单独pk，一局接一局的，惹得那边新人们都没办法专心训练，频频看过来。 乔栖和孙翔那都是打起荣耀就心无旁骛的人，哪里注意得到周围，光顾着打了。 当然，乔栖那技术和孙翔打，也只会十局十输罢了。 但因为乔栖偶尔也能靠着头脑让他惊喜一下，孙翔才能勉为其难耐着性子陪她打的。 这会儿，俩人开了一张古堡地图，障碍物居多，小术士站在二楼围栏处，目光紧盯屋顶上的吊灯，向后退几步，开了加速，直接向前跑去，三二一—— 束缚术！ 黑色绳索一瞬间捆绑上吊灯，靴子踩过栏杆，在空中从二楼一端直接荡到另一端的高度，抓住最高点来临的瞬间，一口气跳上去。 在站上吊灯那一刻，乔栖也小小地松了口气。 束缚术本身是为了捆绑对手而存在的技能，没有什么伤害，但作为手动操作技能，其自由性也是非比寻常的，就算是捆住场景的一部分也是完全能实现的。 但相对的，无论是两度跳跃的时机，还是吊灯的设计，全部都属于高要求的操作，而乔栖的操作水平还没有达到可以百分之百完成他们，只能说这一次运气比较好罢了。 术士埋伏在吊灯之上，白灯层层叠叠遮掩下也让术士的身影变得若隐若现。 而战斗法师则是在进入古堡前就已经给身上开了炫纹，孙翔对乔栖喜欢利用场景地图伏击的习惯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了。 他一步步往前走，逐渐接近了大厅中央，越接近吊灯地步，从乔栖的视角就越难以看到战斗法师的身影。 在灯光挡住了大半屏幕的情况下，乔栖只能听着耳边回响在整个古堡大厅内的脚步，暗暗在心里默数着。 ——就是现在！ 术士手杖中暗光微闪，一团卷着不详雾气的火球直袭战斗法师，而对方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纵身跃起同时反手就是一击落花掌。 攻击没有击中术士，却是吹飞效果让吊灯一晃一晃的，然而乔栖早有预料孙翔会避开这招，所以她真正的目的，是在放出暗影烈焰之后的混乱之雨。 “啧。” 孙翔虽然肯定自己实力在乔栖之上，但每次和她打都会很烦，仿佛对打的人是个先知一样。 她能预判他的所有动向，这不是操作好就能避免的，在增加了挑战性的同时也会让人很不爽。 而混乱之雨本身就是个干扰操作的技能，小术士抓住机会，吟唱释放巫毒术和吸血术后，赶着他混乱结束时间最后放了个操纵术。 然而孙翔就算中了两个debuff，也没有一丝犹豫，战斗法师猛然向上一挑棍，使用天击带起角色飞跃而起，硬是擦着操纵术的绳索避过，同时不等攻势结束就截断操作，侧身回转间一个伏龙翔天直袭向吊灯。 小术士硬是拼着操作，向吊灯细微的一角跳去，堪堪与那条龙擦过，不禁松了口气。 谁料那条龙倏然一扭头，重新朝术士袭来。 乔栖呼吸一滞，心知躲不过这一招，向后跃起瞬间放出一招切割术，硬是将吊灯斩断，术士伴随吊灯一同从空中下落。 战斗法师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甩着战矛将吊灯落来的碎片打飞，避开吊灯反复花纹的空档向那道术士身影砸去一招强龙压，将术士判定在地，顺势天击龙牙圆舞棍，企图一串连招带走。 本该生命终结的小术士血条中途，回光返照般回升大截，下一秒又迅速被打落，这点起伏唯一给战斗法师造成的影响就是多放了发吸血术，在孙翔如暴风雨般强势的攻击下，通通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荣耀二字在两人的画面上弹出，孙翔还特别骄傲地哼了一声。 小姑娘无奈笑笑，她不知道孙翔什么时候练出来的龙抬头呀，应该费了不少劲吧。 乔栖摘下耳机，嘴巴上都抹好蜜准备吹一波孙翔了，就先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什么时候放的鬼影缠身？” 第104章 距离太近了点吧 “什么时候放的鬼影缠身？” 乔栖愣了下，转头就见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手里还端着杯水，面朝乔栖屏幕，也不知在那里看了多久。 小姑娘想了想，正打算解释呢，却发现对方刚和自己对上视线就僵直了动作，脸上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宋奇英其实是被战局吸引下无意识问出来的，看到对方扭过头来才发觉自己太唐突了。 他下意识挺直背脊，有些拘谨，“不好意思，我……” 小姑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见这个人循规蹈矩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 她看了看训练营其他几个学员，大家都带着耳机认真训练，应该不会影响到什么，干脆朝他招招手：“你过来点，我指给你看。” 宋奇英有点犹豫，最后还是探究心思站了上风，走到女孩身后。 乔栖调出竞技场画面，指了指三层吊灯露出的空隙，侧过身子给他看：“你看这里，是吊灯最大的缝隙，刚好够穿过一个角色。” 她边说着边用鼠标拖动视角移动，露出吊灯的全貌。 “穿过这个缝隙后，就不得不为了避开吊灯的其他设计多绕点路了，但我想他八成会跳起避开这处的，所以就趁这个时机放鬼影缠身啦。” 鬼影缠身，击中目标后一段时间会回复自身血量的技能，但如果在这段时间内被杀死，那就只是个攻击技能了。 宋奇英显然也知道这点，很是疑惑：“你预判好了吗？会在最后回血？” 要是预判失误，或者孙翔手速再快一点，那就赶不上了吧。 “预判……”乔栖想了想，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应该没有那么厉害吧，就是直觉？” “直觉，那也是很厉害的一种直觉了。”少年点点头，仍然郑重对待了她的回答。 他的态度让乔栖不由低下脑袋，觉得对方这么认真，自己只能给出直觉这样的答案也太敷衍了。 但宋奇英完全没有觉得这是种敷衍，还将身子俯下来，凑近屏幕，“我可以动鼠标吗？” 乔栖把鼠标推过去，“请！” 少年目光专注，拖着鼠标一寸一寸观察吊灯的设计，手指滑动滚轮反复放大缩小，似乎是在丈量尺度。 过于认真的态度让他不自觉倾身又靠近了些，可他站着，小姑娘坐着，一下子让两人脸和脸之间的距离拉近不少，已经是能听见彼此呼吸的距离了。 乔栖觉得这距离不太合适，但见他目光一刻都没离开过屏幕，也只能悄悄滑动了下椅子滚轮，不去打扰他。 宋奇英本人浑然不觉，还问了一句：“也就是说，从切割术开始就已经计划好了？” 乔栖摇了摇头，“不是呀。” 宋奇英一怔，回过头来。 女孩弯了弯眉眼，可骄傲了，“从暗影烈焰开始就是计划啦。” 宋奇英一时间不知道该对自己和对方脸离得太近作出反应，还是该惊讶她这出乎意料的回答。 可乔栖还在晃着脑袋解释给他听：“我必须要等到他走过吊灯才好发挥，只在吊灯底下的话视野会受限制。等他到达后，我也是打算多消耗一下他的，因为术士没有那么多输出技能嘛。” 乔栖抬手指了指几处关键点：“如果操纵术击中的话，他就用不出那么多连招了，而鬼影缠身的回血也足够我再支撑下去了，他会使用的技能我也有数，所以站位基本都在他不顺手的方向，只可惜，我没想到他会直接用龙抬头，最后只能消耗一点点了。” 乔栖尽可能简略地描述自己的布局规划，但仍然让宋奇英听得入了神，他知道她省略了很多精细部分，不过三分钟不到的赛程，其中的缜密程度也足够让宋奇英惊讶了，甚至联想到了他们霸图那位向来严谨的战术大师。 副队长吗？她？ 这一错觉让宋奇英怔愣住了，看着面前的女孩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本是他尊敬的对象，也是每日都在努力学习的目标，可现在，怎么会…… “我说，距离太近了吧？” 第三人的声音突然横插进来，宋奇英还没回过神，就听电竞椅的滚轮咕噜咕噜一滑，女孩就被拎到了旁边。 孙翔皱紧眉，一手勾着乔栖后领，把她和那个莫名其妙来的小鬼拉开距离，但视线还是紧紧盯着宋奇英不放。 聊无所谓，反正他自己每次听她解释也觉得怪牛逼的。 但孙翔看了这俩人半天，乔栖跟忘了旁边还有一人似的，大有和这小子讨论到天明的意思。 眼看这俩人越凑越近，孙翔的怪异感也越来越强烈，等回过神来时，已经出手把小鬼扯开了。 孙翔觉得很别扭很不适应，但一扭头，见到宋奇英那张脸，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瞬间被抛之脑后了。 他皱起眉，“你谁啊？” 宋奇英打从发现自己逾矩后就退开到两米远外了。 他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尴尬之下，只能说：“抱歉，我没注意。” 少年脸上泛着些红，还不自觉挠了下脸颊，但目光始终不离乔栖，语气诚恳地等待她回应。 乔栖见他这么认真，也就笑了下：“没事没事，你能理解就是最好不过啦。” 宋奇英这边还没应，就听训练室门被推开了。 张新杰一进门就见乔栖和孙翔俩人并排坐在椅子上，他们霸图的新人孤零零站俩人面前，跟个等待审判的犯人一样。 对于这副场景，张副队第一反应是这俩人是不是欺负他们新人了。 他四下看了眼周围似有若无投来八卦视线的训练营学员们，只能忍着额角头疼，说了句：“你们都先出来下吧。” 而这段时间里，霸图队长韩文清总算看到手机里八卦不断的消息了，他眉头紧蹙，觉得这群人还真是闲得没事干了。 大漠孤烟：你们训练完成了？ 他一句话吓跑了霸图那些小孩儿们，但其他队伍那些个老家伙可是不怕啊，一见韩文清现身，那问号一个一个往外冒。 夜雨声烦：韩文清你等会啊，什么训练不训练的，不是我说，你们霸图清明节还训练啊，这么斯巴达啊？也太狠点吧？魔鬼啊？ 夜雨声烦：乔妹子和孙翔去你们那儿干嘛去了到底？我可不信是去踢馆的啊，要踢馆，乔妹子肯定得带上我吧，带孙翔去干嘛。 夜雨声烦：韩文清你说话啊！快快快快，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别是把乔妹子也带去进行你们那清明节训练了吧，那我可不干啊，直接下竞技场pk得了！ 虽然只有黄少天一个人在刷屏，但屏幕背后盯着大漠孤烟四个字的人可不止一个剑圣，这魔术师啊枪王啊斗神啊全都在无声地模仿一张表情包：我在看你.jpg 韩文清无故觉得背后一凉，也让他面部线条越发冷硬起来。 韩文清不觉得自己有义务解答黄少天，但考虑到乔栖是蓝雨的人，还是发了几个字简单直白地解释了。 大漠孤烟：来避雨的。 君莫笑：不对吧，老韩，说瞎话可不像你啊。 大漠孤烟：谁跟你说瞎话了。 君莫笑：我怎么听说他们俩是去q市扫墓的呢。 大漠孤烟：是来扫墓的。 大漠孤烟：刚好下雨，有问题？ 韩文清心说他们一个蓝雨的一个嘉世的，来扫墓避雨到底关这叶秋什么事。 但他想到之前竞技场pk时乔栖和叶修看起来异常熟稔的关系，不禁多皱了下眉，姑且还是回答了。 可下一秒，君莫笑的消息就弹出来。 君莫笑：哦。 君莫笑：所以他们扫墓避雨都能避到霸图去？ 君莫笑：你们霸图挨墓地建的啊？ 大漠孤烟：…… 韩文清很欣慰。 他发现十年过去了，叶秋还是这么想和他打架。 第105章 乔栖前辈觉得呢 训练营学员早就停下手里的活，频频往焦点几人身上看去，而他们霸图最乖的那位新人也没去训练，就呆若木鸡地站在俩外人面前，成了那个最违反纪律的人。 张新杰完全不明白自己只是离开了十分钟，训练室怎么就能变得这么不安宁。但他还记得自己去而复返的目的，将三个人叫出来后，先是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乔栖。 乔栖一怔，“这是……” 透明包装下，黑色的面料微微反着光，左胸口那记标志更是承载着十年荣光，熠熠生辉。 那记标志上，清晰地印着几个字：batu 乔栖拿着霸图队服，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宋奇英也愣了下，一瞬间以为她要转会来霸图。 孙翔眉头一皱，“又一个挖墙角的？你们霸图怎么回事？” 张新杰没理他这句话，反而递了他俩一人一条毛巾，也是黑色的。 他稍抬眼皮，视线落在两人略微沾湿的发尾，淡声道：“只是为了霸图的声誉。” 孙翔没反应过来，“来霸图就送毛巾的声誉？” 这回张新杰总算看了一眼孙翔，目光平静，无声透出一种对智商的叹息。 乔栖赶忙拉了拉孙翔的袖子，解释道：“我想，张副队应该是在担心我们会感冒。” 张新杰顿了顿，觉得没必要多解释也就没说话。 他只是想做到周全的礼数，本来和他们也不熟，更谈不上担心了。 孙翔微微皱眉，一脸莫名其妙地上下打量张新杰，就差没说一句你们霸图一个两个怎么都不会说话啊。 乔栖也是真忧心他这么说出来，虽然霸图副队长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但万一人家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呢…… 张新杰显然不打算和他们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只是将视线转到乔栖那件队服上。 女孩将塑料包装的队服抱在怀里，好像没打算穿。 张新杰微微拧眉：“我建议你现在就穿上。” 乔栖一怔：“现在吗？” 张新杰颔首，目光从她颊边的碎发落到领口，还有点疑惑：“你自己没感觉？” 乔栖后知后觉地摸摸衣领，指尖一片濡湿感，这才恍然。 沾了雨水的发尾还黏在一起，搭在领口肩头浸湿了一圈领子外围，可范围不大，她自己都没感觉，但眼前这个人…… 好细心啊。 “脖子受寒对身体不好，毛巾和衣服就当送你们了。”张新杰示简洁地解释道，“走廊尽头有洗手间，去换吧。” 这个人把能说的都说尽了，没有用很强硬的语气，却又一点都不留委婉推脱的余地。 “好吧……”乔栖没法，只好抱着衣服微微欠身，“谢谢前辈。” 张新杰略一颔首，方才微微蹙起的眉峰也舒展开来，好像心情很舒畅。 乔栖眨了眨眼睛，觉得这个前辈挺不可思议的，虽然说得都客观在理，但从结果上又无疑是在关心人的。 无论如何，小姑娘还是很感谢他关心的。 乔栖抱着衣服朝旁边的宋奇英欠了欠身，扭头跑走了。 宋奇英始终保持礼貌没有插话，心下不免疑惑，总觉得张副队好像关照得太细致了点。 “接下来。” 张新杰再次开口，将宋奇英和孙翔两人的注意都扯回来。 男人眼神笔直，镜片上泛着冷光，“来说说你们刚才扰乱训练室秩序的问题吧。” 孙翔一瞪眼：“谁扰乱了？！” 宋奇英面露尴尬：“不好意思副队，是我太不小心了，可能唐突了她……” 这一次，张新杰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 孙翔一见到乔栖穿着霸图的队服出现，表情变得微妙起来，一副欲言又止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样子。 小姑娘很少穿黑色衣服，如今套着件霸图的黑色队服，别说孙翔了，就连乔栖自己都有点别扭。 但这还是次要，关键是在场只有张新杰一人穿着队服，乔栖往那儿一站，看着就…… 就更别扭了。 总之，不该是这么回事。 于是孙翔说了一句：“下次我送你件嘉世的队服。” 乔栖：“为什么？” 孙翔：“嘉世的好看。” 乔栖浑身一抖，赶紧往旁边瞟，生怕他们俩人被扔出霸图去。 可张新杰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多半是听惯了类似的垃圾话，倒是旁边的那位霸图少年皱紧眉头，显然不太喜欢孙翔的说法。 但就算不喜，那个少年好像也没打算插话，看上去是个恪守礼仪的人。 乔栖摸摸鼻子，她知道人人都会觉得自己家队服最好看，对手相见互怼两句也很正常，可他们现在这不是寄人篱下嘛…… 小姑娘想了想，仰起脑袋来，“那我下次也送你蓝雨的队服好了。” 孙翔莫名其妙：“我要蓝雨的队服干嘛？” 乔栖：“蓝雨的队服好看呀。” 孙翔：…… 这话，不管孙翔听没听出言下之意，总之宋奇英和张新杰是听懂了。 宋奇英差点没忍住笑，碍于副队长还站在旁边，硬生生扭成一声轻咳，扭过头去了。 张新杰眉梢微挑，视线在乔栖身上绕了一圈又不着痕迹地收回。 “好了，”张新杰轻描淡写揭过这个话题，“刚才还没有介绍。” 张新杰摊手示意了下宋奇英，“这是我们队的新人，宋奇英。” 这一介绍方式好像给了宋奇英某种力量，少年撑起腰背，目光不避不让，炯炯有神，“我是宋奇英，玩的职业是拳法家，之前有些冒犯真的很抱歉” 少年眉目俊朗，视线笔直，说话时的声音也清晰嘹亮，看着不像个电竞选手，更像是刚军训回来的。 一听拳法家三个字，孙翔只觉得看到了下一个韩文清，不过看在他认错态度挺诚恳的份上，还是耸了下肩，“孙翔，嘉世队长，玩战法的。” 和孙翔不同，乔栖觉得宋奇英和张新杰更像一些，特别是态度方面。 她仍然记得宋奇英看向屏幕的眼神，那份认真到想要深究每个细节的钻研精神令人印象深刻，也很难不喜欢眼前这个少年。 “没事，”乔栖弯了弯眉眼，心情愉快，“我叫乔栖，是蓝雨的术士，今年夏天就要出道，到时候多多指教啊。” 这话落在别人耳中没什么问题，但那边孙翔可没合上耳朵。出道俩字在他脑袋里转悠了一圈，硬是没和乔栖的任何表现匹配到一起——他竟然完全不知道她要出道。 孙翔很直接，皱着眉就拽了下乔栖胳膊：“我怎么不知道你要出道的事？” 乔栖很无辜：“你没问呀。” 孙翔这下眉头是锁死了，手上却渐渐松开了乔栖。 他本身也没觉得这事儿有多重大，乔栖的回答更是合情合理，但十几年来，乔栖没什么事儿是孙翔不知道的，小姑娘绕在他屁股后面转悠已经是他们俩人都很习惯的事了。 这突然来了件乔栖根本没打算主动提及的事情，孙翔不太适应。 他觉得别扭，又认为死磕在这件事上很矫情，得到乔栖回应后就没再说话， 而宋奇英听完那句介绍后就愣在了原地，他没想到她是蓝雨的术士。 由蓝雨二字联想到与霸图副队长齐名的那位战术大师，宋奇英也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将这个女孩与副队长联想到一起了。 她，大概也是有战术天分的。 宋奇英知道自己意识足够，但却不怎么擅长战术。 意识，指的是明白自己该做什么，而战术则是要明白整个队伍该做什么，这两者之间没有孰轻孰重，宋奇英也不会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只不过，少年性子直率坦诚，敢于承认自己的不足，同时也认为能比自己做得更好的人非常厉害。 而张新杰和乔栖，对他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 宋奇英不由瞟眼身边的副队长，果然见到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恐怕副队长也不清楚乔栖的事吧。 但这好像并不妨碍什么。 宋奇英再看向乔栖时，目光又亮了几分，朗声道：“乔栖前辈好。” 乔栖一怔，没回过神来。 孙翔抽了下嘴角，指着乔栖又问了一遍，“等等，你叫她什么？” 宋奇英目露疑惑：“乔栖前辈……这个叫法有什么问题吗？” 孙翔不可置信：“她明显比你小吧？” 别说比自己大一两届的人，就连韩文清叶修那创世的队长级，孙翔都是毫不避讳地直呼其名，要让他叫一个小豆丁为前辈，那还不如杀了他算了。 孙翔十分震惊这个近一米七的家伙会愿意低着头叫一声乔栖前辈。 但霸图好少年完全不能理解这种心态。 宋奇英沉吟了一会儿，仍然选择坚定自己的想法，“乔栖前辈很优秀，还会比我早出道，我觉得称呼前辈没什么错。” 但说完他又顿了顿，转过头来时，眼神里多了几分紧张，“乔栖前辈觉得呢？” 少年有对星眸俊目，五官端正，皮肤偏小麦色，长相如其名透着几分英气，也因此，当他诚恳注视某人时，总让人错觉自己就是他的信仰，是他会拼上一切守护到底的存在。 乔栖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也恍然明白了，对这个人来说，前辈二字不仅是一种称呼，也是对一个人的认可与敬意。 他只想用自己的方式对认可的人表达尊敬，这无关年龄、无关身份、也无关别人的目光。 就算她今天拒绝了这一称呼，他对她的态度也不会有分毫改变吧…… 而且，这是她第一次被人叫前辈呐…… 孙翔撇嘴，“得了吧，这小鬼没出道肯定不好意思认你” 乔栖：“没有，我觉得特别好……” 孙翔：？？？ 她确实觉得自己没出道，认这个称呼不太好，所以在孙翔的目光中，乔栖的脑袋也越来越低，怎么都不敢看其他人。 她羞得都快把自己埋起来了，还要悄悄瞟眼宋奇英，小声重复。 “挺好的呀……” 乔栖前辈这个称呼，挺好的呀…… 第106章 小学作文 乔栖很喜欢照顾人。 因为这个原因，她从小到大被叫作姐姐的次数最多，只可惜到了上学的年纪就没什么人会按学姐学长称呼高年级了。 而来到蓝雨后，身边只有前辈，乔栖自己才是被照顾的那个。 所以乔栖一直觉得，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某个人的“前辈”时，就说明自己有什么成长了吧。 这个单纯的小愿望，在进入蓝雨半年后，终于在清明节的霸图—— 圆梦了。 他对她说：“乔栖前辈好。” 一米七的大男孩站姿笔挺，用满腔敬意规规矩矩叫上一句前辈。仅仅是那份恪守礼节的性子，就足够让他忽视年龄与阅历，将目光完全投向她所拥有的实力中。 唯有这份真诚的尊敬，令人无法回绝他半句。 那一声前辈，简直叫到小姑娘心坎儿里了。 乔栖的小心脏跟长了翅膀似的，飘忽在半空，只想让宋奇英再多叫两句，但还是没好意思开口。 而那宋奇英对乔栖的尊敬也是明晃晃地挂在脸上，一时间场面变得异常闪耀起来，令旁边两个围观群众都变成了昏暗一脚。 孙翔看着那努力抑制激动的小鬼，心中真的是毫无无fuck说。 张新杰则觉得宋奇英用那如同祖国好花朵看待国旗的眼神看待外来人，有点稀奇，至今为止宋奇英只对几位正式队员表示过积极到几近激动的敬意，这乔栖倒成了头一遭。 张新杰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你们pk都做了什么。” 孙翔耸肩，“就很正常地打了几场，那家伙突然就插进来了啊” “那她激动什么？” “我哪知——哦，对了，这家伙小学作文写她的梦想是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 孙翔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这茬了。 他一度怀疑乔栖这是写跑题了，等看到语文老师给了她近乎满分的结果，孙翔深深意识到自己果然和学习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从来不懂老师的评分标准。 孙翔不懂老师，却能凭着多年和乔栖的相处经验和那点动物系直觉懂得乔栖很多事。 比如孙翔无法用语言形容出乔栖高兴的理由，可仍旧能将她的小学作文与现状联系到了一起。 孙翔不懂，那张新杰的脑子却是在线的。 隔过镜片，张新杰注视那个比宋奇英低了近10公分的小女孩，心底有点意外，按照孙翔的说法，这个女孩是喜欢做照顾人的那一边？ 从年龄上来讲，张新杰觉得这也是个挺有成长意识的新人了。 在张新杰若有所思时，孙翔却不想理这茬了，扭头问了句：“你是来干嘛的？不会就为了给我们送毛巾的吧？” 要说这霸图副队长特地过来就为了送个毛巾和外套，孙翔反正是不信的。 张新杰看了眼手里的传单，上前打断了他们那左一个“乔栖前辈”右一个“奇英”的交流，把传单递过去。 他的确是来找孙翔和乔栖的，但也记得自己顺路要来给宋奇英递个话。 张新杰点了点传单上的字，解释道：“这是线下娱乐赛，你要是想去，可以叫五个训练营的学员一起参与，经理那边已经说通了，另外，有消息说微草和皇风也有训练营的人参与。” 宋奇英确实很想和乔栖多交流一下，但张新杰在他这边，显然更为重要，接过传单时表情郑重得像升旗手接过国旗，将副队所说都牢记在心。 可上了心的不止他一个，不管是比赛还是微草二字都惹得小姑娘高高支棱起耳朵，满心好奇，又礼貌地没有插嘴问。 乔栖不说话，旁边孙翔却是个直来直去的。 孙翔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直接问她是不是也想参加比赛，惹得旁边说话的俩人都看过来了。 这事儿对孙翔来说挺稀奇的，毕竟在他记忆里，乔栖从不会对比赛感兴趣，能对王杰希放话在他看来都是兔子急了咬人一口，缓下来后仍旧是只食草兔子。 但他不知道，乔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是半个职业选手了，既然树立好目标，也放过话说要阻止微草拿到冠军，当然要多关注些了。 小姑娘顶着三个人的视线，默默低下头，脚尖在地上划呀划的。 乔栖羞赧道：“就是……有一点点好奇。” 宋奇英见状也没隐瞒，简单地解释了下，“这是b市的线下团队赛，六个人就能参加，乔栖前辈感兴趣的话也可以来试试。” 这比赛人人都能参加，几个战队训练营也都有关注，偶尔出现有潜力的新人也会推去试试水，相当于把这比赛当初职业战队自己的挑战赛了。霸图今年本来没打算参加，只是宋奇英情况特殊，张新杰考量一番后还是推荐他去参加试试看。 毕竟不是正式赛，就算推荐别家新人参加比赛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张新杰将手中的传单递过去，还负责地说了一句：“蓝雨也没有接到要参加的消息，你要参加就只能以个人名义了。” 见对方解释得这样认真，乔栖也端正态度捏着传单一字一句阅读，生怕会出现让战队拒绝的规则。 她这边看着，那边孙翔也跟着探了个头，看得直啧嘴。 “五月初到五月中，劳动节假日啊，去呗，不过这奖品也太简陋了吧。” 孙翔有点嫌弃。 一等奖就是一套全明星账号卡的手办，第一到七赛季荣耀纪念册六套，还有就是五万块钱奖金了。以六个人为单位发放奖励，主办方还包括微草俱乐部这样的豪门战队，这奖品怎么都算不上丰厚。 对于他这样的评价，张新杰也只是推了推眼镜，淡声道：“会有俱乐部的招新管理层和赞助商关注。” 也就是说，表现好的话可以被俱乐部挖走。 孙翔没懂，“那也和他们没什么关系吧？” 他没明白，这宋奇英和乔栖都已经是训练营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挖的。 但乔栖听懂了。 小姑娘看眼第七届几个字，问道：“也就是说，会遇到很多有实力但还没被俱乐部挖走的玩家吗？还有可能给战队拉到赞助？” 这比赛持续了七届还会有招新管理层和赞助商关注，应该是说，比赛里常会出现有潜力的新人吧。 换句话说，这比赛水平很高？ 张新杰点了点头，咽下了本打算解释的话语，没想到对方意会得这么快。 和聪明人说话是种轻松的事情，张新杰语气也松动下来：“不会很多，三成。” 三成，就业余赛事来讲也不少了。 这对于尚在起步阶段的小新人来说诱惑力不小，出道前多吸取经验一定不是坏事，跟队长和俱乐部解释一下就可以了吧……不过还有个问题要解决。 乔栖很苦恼，“可我该去哪里找五个人啊” “你们训练营没有？”孙翔很诧异，他参加比赛从没担心过这种事，倒是别人都求着他一起组队。 “呃，倒是有一个肯定会来的，”乔栖歪头算了算，和自己关系好到能一起出来玩的，也只有小卢前辈呀，“这也不够啊……” “那，前辈要和我组队试试看吗？” 宋奇英突然开口，让大家视线一下子都集中到他身上了。 少年说得有点局促，似乎是没做过邀请别人的事情，但视线一刻都没离开乔栖，紧张她的答案。 宋奇英才刚来训练营没多久，如果要参加比赛的话，也需要考虑一下队友的选择，这和乔栖苦恼的问题如出一辙，也就顺势提出了最合时宜的选择。 少年尚未察觉自己那点对期待的心思已经暴露在表情上了，等待乔栖回答时间里，就差没再写个“请务必和我组队”在脸上了。 而乔栖…… 乔栖那耳根子软得跟棉花一样，见宋奇英表现得这么勤恳，还声音嘹亮地唤她前辈呢。 面对后辈的邀请，前辈小姑娘一激动，点着头就满口答应，“嗯嗯，我没问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孙翔：…… 他明明记得竞技场pk时，斩楼兰要加个好友她都跟没断奶似的要问下喻文州，现在是要上天吗？ 孙翔估计对面那小子再叫两句前辈，乔栖就能把自己卖了。 他一把拎过乔栖的后领：“你不回去问问你们队长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乔栖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是个有身份的蓝雨人，这么决定还是太草率了。 就算队长他们允许她参加比赛，也不一定会允许她和其他战队的人组队吧，这样对俱乐部没什么好处，同意的概率太小了，保不齐还会强制要求内部组队呢。 小姑娘眼里那抹亮色渐渐弱了下来，声音也小了：“哦……是要问问队长他们才行呐” 孙翔莫名其妙极了，心说这怎么搞得像他逼她去问一样？这小子不就多叫了声前辈吗，至于这样？ 旁边的宋奇英还很善解人意，赶忙道：“没事，我可以等的。” 听得孙翔不由睨了眼他，但宋奇英从来都只专注于自己的事情，那目光压根动都没动一下，八成也没感觉到孙翔的眼神。 孙翔再郁闷，乔栖小姑娘也已经被那一句前辈给忽悠走了，板着小脸跟宋奇英点了点头，约好会尽快回复他的。 孙翔翻了个白眼，干脆扭过头，“你不管啊？” 张新杰始终站在一旁，由着事态发展，似乎就算他们把霸图屋顶掀了，他也只会考虑会不会影响到大家训练。 但他眼中深不见底的东西也从未消失过，静静流淌着。 张新杰还有点奇怪：“为什么要阻止？” 孙翔一噎，“你们还允许和别家战队组队啊？” “霸图今年本来就没打算参赛，选手以个人名义私下组队，战队也无权干涉”张新杰不甚在意，看着还有帮乔栖说话的意思。 张新杰虽然不知道宋奇英究竟在他们的pk里看到了什么，但以他个人判断，乔栖的综合实力确实不低，蓝雨敢让她这么早就出道肯定是有把握的。 张新杰对宋奇英很放心，只不过…… 镜片白光一闪，重新倒映出女孩雀跃得跟只兔子似的身影，越看越是不理解。 张新杰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喻文州会让她公开自己的出道时间。 没错，张新杰很笃定是喻文州让她这么做的。 四个赛季打下来的交道，张新杰对喻文州也不是没有了解的，在这件事上，他至少有七成把握确定只有喻文州会做出这种反常理的决定。 而剩下三成…… 只因为他觉得，这个女孩不会是那么马虎的性子。 至少，不该是会说漏嘴的性子。 第107章 不要等别人来照顾你 乔栖和孙翔光顾霸图的时间刚好踩上饭点，按照张新杰那套为了霸图声誉的待客之道，到了时间自然还会把二位带去食堂的。 这听起来甚至有几分勉强，不太愿意招待他们似的，但他始终没有把这件事假手于人，也令身后两人完全无法理解。 孙翔觉得这张新杰简直是把他们俩当弱智在照顾，还不太情愿，觉得就一食堂，兜兜转转问问过路人，怎么着都肯定能过去，用得着这样带领吗。 对于他这个反应，张新杰头都没回，反问：“你们有饭卡？” 孙翔一噎：“……那还真是麻烦你了。” 乔栖闻言也不好意思道：“谢谢张副队了……” 张新杰不可置否：“没什么，饭卡你们自己也能办，顺路而已。” 这一句话比刚才那带了几分反讽似的问句要平和很多，听得孙翔瞪大了眼睛，直盯那道黑色的背影瞧，总觉得这张新杰对自己和对乔栖完全不是一个态度。 偏偏张新杰做事做得滴水不漏，还真让人说不出话来。 “不过，”张新杰停住脚步，简洁道，“还要去叫个人。” 他这一下刚好停在了霸图的技术部门，惹得乔栖和孙翔面面相觑，不明白来这里找什么人，但认真想想，他们两个也不会认识技术部门的人，就没太在意。 乔栖多少有点不安，这技术部门不比训练营，里面不能给外人看的东西多了去了，可这霸图副队长这么坦然，这是因为自信还是觉得他们看了也没什么啊…… 张新杰没过多解释，见门没关直接上前了。 孙翔和乔栖往里一看，这才明白张新杰来找谁的，还真是个认识的人——霸图队长韩文清。 屋外雨声淋淋，屋内电脑风扇嗡嗡作响，嘈杂的环境里却也只有两个人。 高大的男人一手搭着隔板，指节磕了磕屏幕上一处，笃笃的，跟战鼓似的，听得旁边技术人员坐着都坐出了迎战似的标准模样。 屋内的谈话声没有刻意降低，那边三个人站在门口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231，65），这里的穿模问题为什么没有检查出来？三次都没测试出来，你们是来这里吃喝玩乐的吗？ “霸图不需要饭桶。” “再有下次，趁早给我滚出霸图！” 从质问到突如其来的厉声呵斥，吓得乔栖和孙翔都停住了脚步，唯独张新杰面色如常，已然是见惯了韩文清训话。 那边技术人员都快哭了：“不，不好意思韩队……” 韩文清眉头又是一皱，“还不快改！” “是！这就改！” 听着这些根本不容反驳也不想听解释的教训话语，再看那道训人时都站姿标准的身影，乔栖像是看到了初一军训时的教官，还有点小怀念。 孙翔却是听得都惊呆了啊。 全荣耀都知道韩文清训人时相当不留情面，但没想到这么狠啊，都训到了技术部门？ 孙翔侧了下身，忍不住问：“我说，他这是训什么呢？” 张新杰简洁道：“霸图的训练软件。” “我去，他连这都管？” “影响到了队员训练，队长当然会管。” 张新杰表情平静，说得也理所当然，相反，那韩文清的表情就是另一个极端了。 韩文清眉头紧蹙，脸庞线条不见一丝弧度，侧对窗外那阴翳的天空让他的脸色看着更加阴沉了，好像再怒一分，阴云就能汇聚在霸图上空再劈下一道惊雷似的。 孙翔感受着满屋子几近具现化出来的黑气，觉得大部分游戏里的暗黑boss就照韩文清这模样做就挺合适了，保证冒险游戏都能做得像恐怖游戏一样惊险刺激。 可乔栖却突然歪了歪头，有点疑惑，“队员训练？不是他用的软件吗？” 孙翔一愣，也看向张新杰。 张新杰并不意外乔栖能注意到这点，更没打算隐瞒，只是轻轻颔首。 “队长的训练软件是固定的，这是给新人用的。” 也就是说，韩文清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耽误了队员训练，无关他自己？ 孙翔和乔栖都明白了这回事，再看韩文清时表情也变得有些复杂。 乔栖回想到了喻文州和黄少天维护自己的时候，还有能为队伍付出一切的王杰希，更甚者是周泽楷叶修楚云秀。 和韩文清同样，他们是选手，也是队长。 或许表达形式不同，但这些队长们确实在比赛之余，也将一整个队伍放在了肩头。 乔栖耳畔浮现出韩文清那句话：会拿到冠军的，是霸图。 这个人是真的……带领着整个霸图在前进啊。 他拼命地握住那根绳索，不让任何人掉队，一步一步牵引着他们迈开脚步。 怕是十年来都是如此吧。 “笃笃笃——” 简短的敲门声打断了乔栖，也引来了屋内两人的注意。 张新杰放下手，淡声道：“午饭时间了，队长。” 韩文清这才看了眼挂表，语气里多了些诧异：“已经到这个时间了？” 韩文清扭头转向那位技术人员，“行了，你也先去吃饭吧，回来再继续，今天之前，我要看到成果。” 那位技术人员吓得立正站直：“是！韩队！” 一指挥完，那人就匆匆跑出去了，速度快得跟后面有野兽似的，还差点撞上门口几人。 孙翔顺手把乔栖往身后扯了把，还啧啧感慨，这韩文清可真像拖堂拖到忘了时间的老师。 乔栖望着韩文清，觉得能来霸图这一趟真的太好了。 训练营学员的训练时间和首发队员大体重合，所以就算乔栖知道队长很忙也不清楚队长每天究竟在忙什么。 这倒不是说喻文州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只不过…… 为队伍贡献己身，似乎是每个队长都会做的事情。 韩文清走过来时，见了乔栖和孙翔，还有点意外，“你们两个还没走？” 说得像要赶人。 孙翔撇撇嘴，心说你想让老子走，老子还不想呆呢，谁让这破天气死活要拦路啊。 那边小姑娘听了这话就从孙翔身后探出身子，规规矩矩欠了下身：“谢谢前辈招待我们。” 小姑娘说得认真，可韩文清的视线却停在她那件衣服上，眼神有点微妙。 一个小时不见，她就换了件黑衣服，而且这件黑衣还跟他身上这件如出一辙，这让韩文清刚有些松动的眉头又蹙起来：“怎么是霸图的队服？” 乔栖扯了扯衣角，不太好意思地解释：“原本那件领子湿了……这是张新杰前辈给我的。” “嗯。” 韩文清对这个回答倒是没多意外，将人交给张新杰招待他放心，至于衣服，他们霸图也不缺那个钱。 只不过韩文清双手抱臂，上下打量了一番穿霸图队服的乔栖，眉头拧紧。 乔栖以为他是不满，连忙道：“我可以付钱的！或者洗干净还给你们……” “给谁？给我？”韩文清反问。 小姑娘被堵得没话说，但也确实不好意思白受对方的礼，只能低低地说了句，“……给前辈们添麻烦了。” 韩文清看了眼她，径直绕过三人，率先离开屋子。 他只落下了一句，“知道给人添麻烦了，就该注意，而不是在这里道歉。” 韩文清走了，张新杰自然也会跟在后面，期间视线无声扫过乔栖，什么都没说。 张新杰敏锐地察觉到韩文清对乔栖似乎多有照顾，毕竟若是没兴趣搭理的人，韩文清应该会像对待孙翔那样，根本不会主动理会。 这是出于什么原因，张新杰不清楚，但多半是源于孙乔二人还没来霸图时和韩文清发生过什么吧。 张新杰将推测藏在心底，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始终闭口不语。 他们不说话，孙翔就自然而然跟在他们后面，眼神那叫一个稀奇。 除了他自己以外，孙翔还真没见过这么不吃乔栖态度的人。 乔栖一向性子讨人喜欢，从小到大都是，就连那被放过狠话的王杰希都对她和颜悦色的，孙翔还以为此生都见不到这种画面了，没想到啊…… 孙翔这边难得佩服了下韩文清是个眼睛雪亮的家伙，扭头就看到理应会露出些郁闷的小鬼竟是在笑，嘴角翘得老高，脚步都颠起来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开心似的。 孙翔更加莫名了，“你脑子进雨了？他怼你你还开心？” 乔栖听后也不生气，还弯起眉眼，说，“哪儿呀，韩队关心我呢。” 孙翔：……原来不止霸图的人不会说话，这小鬼脑子也有问题。 乔栖可不管孙翔什么心情，反正她心情很好，望着走在最前面的那道背影，眼中亮着微光。 小姑娘心里跟明镜似的，心里知道韩文清要是真看不惯她，根本一句话都不会说，而最终那句话，无异于是在告诉她—— 不要等别人来照顾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第108章 保证你的营养均衡 * 韩文清他们到达食堂时，已经只有寥寥几人了。 但就是这寥寥几人，一见他们这组合出现，那视线也是不断往这边瞟。 八卦之心人皆有，就算在霸图也如此。 不过他们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啥来。 张新杰吃饭秉持食不语的原则，韩文清也不是多话的人，旁边那两个发小更是熟得都没话可说了。 唯一称得上响动的，就是乔栖和孙翔互相扒拉菜。 甜的给乔栖，辣的给孙翔，肉往孙翔那边扒，菜就往反方向堆，总之就是大写的挑食二字。 这俩人，没对方在的时候还好，有什么吃什么，挺好养活，但当有人帮忙解决不爱吃的菜时，他们也是相当会利用资源。 这一来一往的，韩文清和张新杰想看不到都难。 张新杰纹丝不动，连夹菜的动作都没停一下，似乎什么都不如专心吃饭更重要。 韩文清这边眉头早就锁死了，也算是明白自己就是倒霉才在今天遇上这俩小学生的。 但不等他发言，那边孙翔就先开口了：“韩文清，你下午还有事啊？” 韩文清看都没看他，吃饭的动作越来越快，那肉眼可见的烦躁也是大有希望他们赶紧滚蛋的意思。 可这完全动摇不了孙小爷的决心，还挑了挑眉，“不会吧，打一局的时间都没有？” 乔栖叼着筷子，总算明白孙翔目的搁这儿呢。 然而被挑衅的霸图队长本人就跟座山似的，孙翔说什么都全当没听见，和对面的张新杰保持了一致的安静。 那边孙小爷全当没看见，说得可随意了：“和这小鬼打太没意思了，咱俩来一场呗？” 突然被嫌弃的小姑娘很委屈，但实力确实不如孙翔，只能低着脑袋小口扒饭，还想着自己能不能去观摩一下队长级比赛呢。 她这蜷成一团吃饭的样子，和旁边坐姿标准的张新杰截然相反，但这位副队也是一言不发，像是对韩文清和孙翔打不打比赛完全不好奇，吃到一半还起身去拿了杯水。 韩文清抬了抬眼皮，视线落在乔栖身上，又转到孙翔那张跟招呼老大爷下棋一样的表情，终归是开了金口。 “今天不行。” “怂了？” “下午有约，没空陪小鬼玩。” “你清明节还这么忙？你们霸图这么没人性？”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不吃就趁早回去。” 韩文清怼孙翔那是一点不留情，嘴角直往下撇，半点不掩对孙翔的不耐烦，还觉得自己真是捡了两个麻烦回来。 孙翔郁闷极了，只能往嘴里塞东西，把那肉当韩文清嚼，狠狠嚼。 自全明星后，孙翔憋了很久，这回好不容易有机会再跟韩文清较量一番，结果这人跟个陀螺似的，一刻不带停的。 乔栖在旁边也听得稀奇，可等桌上归于平静，再一低头—— 咦？ 刚才有这盘鱼吗？ 乔栖眨了眨眼，好奇地注视自己和张新杰之间那一小碟糖醋带鱼。 碟中有三块带鱼，淋着浓稠的酱汁，在灯光下折着微光，拿筷子尖儿戳一戳，肉质酥软到都能陷下去一小块。 乔栖试探着夹起一块，眼睛往身侧瞟了瞟。 张新杰仍然专注在饭菜上，每一筷的量都几近相同，落入口中时，连咀嚼速度都是均匀的，像是拿着秒表过日子的。 对于乔栖的目光，他好像根本没有察觉，更不在乎她的表现。 乔栖无法，只能把注意力转回来，低头咬了口带鱼。 味道果然是她喜欢的甜味。 那这碟带鱼…… 果然也是这位前辈给的吧。 可为什么呢？ * 一对一的pk通常都用不了几分钟，实力悬殊就是秒杀，实力相当也不会超过三五分钟。 在孙翔的轮番挑衅下，终归是激起了韩文清想要打小鬼屁股教训一下的欲望，勉为其难决定打三局教他做人。 小姑娘怕孙翔暴露自己的练习成果，还悄悄跟他讲千万不要用龙抬头，然而孙翔一脸不耐烦地跟她讲：“叶秋早就在网游里见过了，至于吗。” 乔栖一呆，只好松了爪子，放任熊孩子发小去作天作地去了。 孙翔跟韩文清走了，留下被委任继续去处理事务的张新杰和被孙翔嫌弃太啰嗦的乔栖呆站在走廊里。 张新杰低头，乔栖仰头，两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霸图走廊灯是白色的，虽不至于惨白，但映在镜片上就透出一片冷光，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直至开口才会拉近距离。 张新杰说：“我接下来要去和经理准备接待下午的要客，不能带着你了。” 他低头耐心解释的模样让乔栖有种微妙的错觉，好像自己是不得不被安置在家里的爱宠，他很想随身携带，还担心她一个人太孤单，只可惜现实不允许。 明明只是在解释而已吧…… 乔栖眨眨眼睛，选择快速屏蔽掉这种奇怪的错觉。 小姑娘很乖巧，歪头想了想，说：“我知道了，那我去大厅旁边的休息室坐着吧。” 张新杰点头，“也好。” 安排妥当后张新杰就准备走人了，可不过刚迈出一步，衣角就传来一股轻微的拉扯力。 张新杰脚步顿了下，重新转回头。 乔栖一手执着他衣角，羞得视线四处乱飘也不太敢看他，嘴角翕动半天，一个字都没蹦出来。 她一时冲动拉住人家衣服，实际连措辞都没想好，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句：“那个，糖醋带鱼是你给我的吗？” 这个话题在餐桌上问才更合时宜，但毕竟有孙翔和韩文清在，问出来不太合适，就被小姑娘拖到了这会儿。 他好像没太当回事的样子，这么再次提起，真的让人很不好意思啊…… 乔栖越想越觉得脸上烧得慌，手里也有些脱力，可就在她自己都准备放弃时，面前落下了一声。 “嗯。” 乔栖一怔，手里也松开了张新杰的衣角，就呆呆地望着他。 张新杰不咸不淡扫了眼被拽过的地方，没再说话，但也没有继续走的意图，大抵是想看看她要说什么。 “这、这样啊，谢谢前辈……”乔栖反应了好一会儿，还是不太明白，“不过为什么要送给我呢？” 女孩脸上的尴尬已经退去了，眼睛里只剩纯粹到足以透光的疑惑，没有一丝杂质。 张新杰眸光微闪，不知在想什么，没有接话。 已经进入下午训练时间的霸图整体都很安静，偶尔路过的人会多看他们两眼，但也不敢多探究副队长的事，只留了个八卦的心赶忙离开了。 他们脚步匆匆，这边两个人却纹丝不动。 张新杰站在乔栖面前，几近挡住了大半视线，也像是不动声色划分出一片单独的空间，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在漫长到诡异的沉默后，张新杰留下了一句合情合理的解释，再次转身离开了。 他说，只是为了保证你的营养均衡罢了。 而留在原地的乔栖也比之前更茫然了，若是营养均衡问题，孙翔比她还要偏食，为什么这个副队长不管理只吃辣味和肉类的孙翔呢？ 而且…… 为什么要确保她的营养均衡呀？ 第109章 他去霸图了 临近张新杰预测的时间，孙翔跟不信邪似的，对着腕表等天空发生点变化。 没想到雨幕还真响应张新杰召唤渐渐退去了，一分不差，一滴不多，精准得令孙翔膛目结舌。 经此一遭，孙翔对战术大师的印象刷新成了预知未来的超能力者，也为未来与第四位战术大师相处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可喜可贺。 等他们要走的时候，大忙人韩文清也抽空送了一下他们，就算只是送到门口的出租车上，也算是屈尊了。 孙翔扬了扬下巴，跟韩文清说：“下次见到的时候，就该是我的胜利了。” 韩文清不咸不淡道：“等你们进入季后赛再说吧。” 而小姑娘对霸图一点敌意都没有，还觉得大家人都挺好的。 乔栖弯弯眉眼，朝霸图正副队长挥了挥手：“谢谢前辈们照顾啦，下次再见。” 韩文清觉得这女孩好像比来到霸图前更开心了一点，仅仅三个小时就能从哭得停都停不下来变成这样，他怎么不知道他们霸图有这种能力？ 思来想去，韩文清也只能将之归为是小女孩心思变化快了。 高大的男人俯视着小女孩，一如既往严肃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在向低年级女生收保护费的恶霸。 但乔栖全然没有自觉似的，就是眼睛亮亮地盯着韩文清，耐心等待韩文清给出什么回应。 本没打算回答她的韩文清微不可问叹了口气，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姑娘可以说是和孙翔一样缠人，不得到回应不罢休的那种。 韩文清沉声道：“没有下次。” 乔栖一秒就知道他是说孙翔拦着他的事。 小姑娘涨红着脸，匆匆嗯了一声，拉起孙翔就往出租车上跑，完全就是把出租车当成地缝钻了。 上了车，小姑娘还跟孙翔讲下次不要拦着韩队啦，孙翔气得不想理她，直接低头玩手机去了。 不过这车刚起步没多会儿就在路口遇到了红灯，司机也不爽，还啧了一声，驱车来到队首，面前就是人行横道。 红灯下，行人匆匆走过车前，有道异常显眼的身影同样挤在人群中。 此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口罩帽子外套不说，手里还要打着把大伞，大得都能遮住两个人了，也不知道他是想遮自己还是想吸引人群的目光。 司机看着还嘟囔了一句又不是下雪至于吗。 可后座的小姑娘眨眨眼睛，怎么看那人的装扮怎么眼熟，特别像春节那会儿在街头相遇的孙翔和王杰希。 这块儿离霸图很近，说不定真是哪个职业选手呢？ 乔栖转过头，“小翔，你看那个人会不会是职业选手？” 孙翔这边正打手游呢，头都没抬，“你当职业选手是地里长出来的啊还遍地捡，八成是得了水痘见不得人吧。” “得了水痘的人怎么还会出门呀。” “去医院呗。” “可他往霸图走了啊……” “哦，找张新杰也一样。” “……？” 张副队还能奶水痘？ * 霸图门口，眼看载着一对发小离开的出租车渐行渐远，张新杰有些发怔。 刚准备转身的韩文清发觉副队没动，皱了下眉：“怎么了？” “……没什么。” 张新杰回过神来，跟在韩文清身后步入俱乐部，大概说了下乔栖和宋奇英要参加线下赛的事。 乔栖的实力确实有值得宋奇英学习的地方，这没什么不好的，韩文清对这种事兴趣不大，只是侧目多看了一眼。 韩文清当然知道她参加比赛的目的在哪里，不管怎么说，这种想做就去做的直白风格还是让韩文清欣赏的。 反倒是他下午那位要客，分明已经答应来看眼霸图，却几天都没来，八成是还有没断干净的事。 想起这茬，韩文清拧了眉，“张佳乐还没到？” 张新杰看了眼手机，“半个小时前打电话，他说下雨路上堵车。” “他订的酒店不就在霸图后面，堵着他鞋了还是堵着他脚了？” “昨晚我下线时看到他qq还在线。” 十一点还在线，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家伙为什么只能下午到了。 韩文清觉得自己送走了两个巨婴，怕是又要迎来一个，够添堵的。 韩文清说：“一点没有自觉。” 张新杰不置可否。 对于那位前辈如何，张新杰没打算肆意评价，既然人已经到了q市，过来也是早晚的事。 只不过，他这会儿翻手机，也刚好翻到了职业选手群的记录。 大漠孤烟：是来扫墓的。 张新杰的手在扫墓二字上停顿许久。 镜片下那双眼睛犹如晕染开的墨，漆黑浓重，正缓缓浸透出晦涩不明的情绪。 张新杰沉默了半晌，突兀地开口。 “他们……真的是来避雨的？” 这话出现得太奇怪了。 韩文清不由看了他一眼，想不明白那俩人就是避个雨，怎么人人都觉得这很异常，叶修和黄少天不说，张新杰怎么也在问这个？ 他已经解释得有些不耐了，“今早扫墓遇到的。” 韩文清的祖父是三年前去世的，每年清明节必然会抽空去扫墓的，这点张新杰应该也知道。 但这位霸图副队因这个答案沉默了许久，复又开口。 “……南边的公墓？” “你怎么知道？” 韩文清这回是彻底转过头来了。 他不可能跟张新杰讲自己去哪扫墓这种事，那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这张新杰怎么会知道？ 可就算被注视，张新杰自始至终也没有转头，只是注视走廊尽头，眼底流转过了近十年的时光。 他望着前路，又一次看到了陪同女孩坐在山脚下的景象。 那个时候，他曾牵着一个体温过高的女孩，面对山路，等待另一个人带回消息来接他们。 如今回想起来，张新杰仍然觉得那是他做过最疯狂的举动了。 因为主观感情推迟一个人的病情，甚至把人亲手送进急诊室的经历，在这个严谨自律的男人一生里，恐怕都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可张新杰从没有后悔过。 他记得那条漫长的、笔直的、寻不见终点的上山路，是那两人拼了命也要到达的地方，也是女孩重病时唯一的心愿。 十年后，张新杰再被人问起时，只是意味不明地弯了嘴角。 “因为，那是q市最贵最大最好的公墓。” 第110章 当什么队长 乔栖上飞机后一连上飞机wifi，手机就被来自职业选手们的消息挤爆了，可就算挨个读完了，小姑娘仍然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群人里，只有乔一帆说到职业群里有点混乱，具体怎么个情况，大家都说得很含糊。 对此，小姑娘只能拉了拉孙翔的袖子，“小翔，你看看你们职业群？” 孙翔本来都快睡着了，硬是被乔栖拉起来看手机，划拉两下，啪地一声又扔回了桌板上。 孙翔不耐烦极了，“真是有够无聊的。” 乔栖问：“怎么了？” “说你是我女朋友。” “哦……” 乔栖明白后也不再打扰孙翔，低头逐个解释起来，和孙翔这理都不想理他们的形成天壤之别。 只是，在打下那行“被韩队招待去霸图避雨，现在已经离开了”时，她顿了顿，又在中间多加了一句“学习到了很多东西”。 她解释完后就双手搭在腿上，扭头看窗外的云彩，总觉得自己这一趟回来应该做些什么才行，不然就跟学了一堆知识却无处应用似的，怅然若失。 乔栖斟酌了半天，突然扭头问道，“小翔你觉得，我能当队长吗？” 孙翔都惊了：“你要谋权篡位？这么有胆子？喻文州治不住你了还是王杰希提不动扫把了？” 乔栖：…… 小姑娘拿发小没办法，但有些话也只能跟自己这关系最亲的发小讲了，跟其他人说起，太不合适了。 她摸摸鼻子，心说自己巴不得队长一辈子都在队长位置上呢。 但撇开她自己的想法不谈，喻文州的态度又太过明朗，真是让她越想越忧愁。 “队长说……我是他的继承人。” “蓝雨的继承人？” 孙翔这下彻底清醒了。 几个大字在脑内绕了一圈，孙翔立马解开安全带坐直身子，就为了方便自己发表想法。 他先是上下看了半天乔栖，也不知道能看出什么来，总之是点了头。 “也对，谁让你和喻文州玩的职业一样呢。” 乔栖也知道这点，还很清楚自己的能力确实高于同龄人水准，会被这样看重也是挺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之前乔栖对于“队长”这一概念，始终只停留在赛场上。 像队长一样的战术头脑，像周泽楷前辈那样的操作实力，像王杰希前辈的责任感，还有叶修那样能带给全队安心感的存在，甚至是孙翔那种百折不挠的精神，这些似乎都能诠释她印象中的队长二字。 可这一趟来霸图，韩文清带给她的却是赛场下的队长。 队长们要管理队内纪律，要关心队员的训练情况，要注意培育新人，就连招待对手队员方面都要做到尽善尽美。 这些都是喻文州没有告诉过她，也不会特地显露给任何人看的部分，这多少有些冲击到小新人的心态。 乔栖向来安于现状，一向觉得只要自己做到最好就足够了，可无论是成为队长还是副队长，她无意都要做到让整个队伍都是最好的。 这让乔栖有些恍惚，甚至是自我怀疑。 “我……能当队长吗？” “你当然不能了。” 孙翔想都没想就否认了。 他这句话也让乔栖回过神来，看着孙翔那张一如既往不把她放在眼里的表情，无端安心了许多，不由自主问：“那我……该怎么做啊？” 孙翔不是头一次被乔栖问意见，但大多是在做抉择的时候，乔栖有想不明白的问题还是很少见的。 一向聪明的小鬼居然有需要请教他的问题，这可不一般。 孙翔有点跃跃欲试，还先喝了口水润润喉咙，这才开始跟她讲道理。 “首先呢，你需要有很强的实力。” 孙氏队长守则第1条：实力。 乔栖猜到他会这么说了，不免郁闷道：“可我才刚入职业圈，实力得慢慢培育啊。” 孙翔啧了一声，当即就说：“我当然知道啊，但这不是必要元素吗。” “哦……” “接着说接着说，你别打岔。” 孙翔表现欲一起，哪里还容得下别人插嘴，直接剥夺了乔栖的话语权继续讲。 “其次你得有气势。” 孙氏队长守则第2条：气势。 乔栖微微拧眉：“像韩队那种吗？可这很必要吗？” 孙翔摇了摇食指，一副小鬼你too young too naive的表情。 “我承认，”孙翔抑扬顿挫地说着，“韩文清那家伙确实气势挺足的。但气势这玩意儿何止一种，你看看我，我不也有气势吗？” 乔栖觉得他这话未免太自夸了，毕竟在小青梅看来，自家竹马当然怎么看怎么亲民，哪有半天威慑力。 不过，要真说气势…… 小姑娘想着，视线就往孙翔脸上瞟。 他眼睛亮得出奇，察觉到视线时还扬了扬下巴，嘴角翘得高高的，生怕乔栖看不出来自己的气势在哪里。 机内的头顶灯一照，他那张本来就不差的脸确实显得有那么几分熠熠生辉。 可乔栖在想，孙翔这种如同发现了新玩具一样的表情，好像长大后就很少在他脸上看到了。 她不禁侧头回忆了下。 小时候，那个能带她上天入地的少年，偶尔也会露出气势十足的一面。 如今，他们见面次数不多，但全明星时，那位能正面挑战韩文清的嘉世主攻手浑身上下也充满了她所没有的自信。 总是非常耀眼。 乔栖轻轻点头，“嗯，是啊。” “是吧？”孙小爷被夸开心了，语调都扬起来了，“这气势呢，可是很重要的，像你这样的就绝对不行。” 上一秒刚夸完的小姑娘突然就想撤回前言，不想夸他了。 乔栖闷闷地说：“我觉得我还可以啊……” 孙翔嗤笑一声：“你看你这声音小成啥了，还可以呢？” “队长一定要大声说话吗？” “不啊，但你得自信啊。” 本来乔栖还觉得孙翔越说越不靠谱，可这最后一句话听着还挺像回事儿的。 乔栖歪了歪头，继续听他讲。 孙翔说：“你得敢发表自己的意见啊，总不能每次都躲在一边当乌龟吧？” 孙翔的理论依据是他自己，但分析对象确实是乔栖没错。 他认识乔栖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小鬼什么性子？ 当初他打架她在一旁看着，人家啦啦队还会呐喊助威呢，她就搁那儿呆站着，哪边都不帮，看得人多来气啊。 孙翔撇撇嘴，扭头就开始玩机上电视的祖玛游戏，一心二用着跟她讲。 “队长可是个说话时所有人都得安静下来仔细听的职位，你想想韩文清，想想其他队长，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乔栖还没意识到孙翔那边已经在脑内翻旧账了，还捏着下巴思考半天，“这……算是气势吗？” 小姑娘觉得认真听人说话只是种礼貌，无关气势呀。 孙翔啧啧摇头：“这靠的是气势的前提条件——自信，那会有一种气场，懂不懂？” 孙翔派队长守则第1.5条:自信。 乔栖默默在内心补充上个.5，手里扯了扯小毛毯，心里估摸着这人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吧。 但不得不说，孙翔说的这三样，都是她所缺少的东西。 乔栖皱了皱眉：“那气势有什么用？” 孙翔理所当然：“镇场子啊。” “……”这很必要嘛？ “当然必要了！” 孙翔一瞥见她这表情就不乐意了，也不管那个祖玛青蛙是不是吞珠子吞得胃都炸了，扭头就讲，“你的队员被人挑衅了被人欺负了，这个时候不就靠队长了吗？” “……” “到了那个时候，你还这样默不作声啊？” 孙翔拿指节敲敲小桌板，跟敲黑板一样，质问她，说得小姑娘哑口无言。 孙翔冷哼一声，“就算你真吱了那么一声，可你气势上弱一截儿，要我是你队员，我肯定跳槽啊。” 虽然说法过于简单粗暴，但乔栖越听越觉得有道理。 小姑娘歪着脑袋尽力反思他这些话，认真想想，各位队长确实都不缺这些东西，就算是向来不太爱说话的周泽楷前辈也不会在别的队长面前落了下风的。 相比之下，她自己…… 她确实多数时候都喜欢站在旁边听从安排，而不是亲自指挥，管教队员更是想都不敢想。 但努力的话应该也可以试试看？ 叶修教过她一点指挥团队，只要将那种能力往线下发展就可以了吧。 实力，自信，气势。 她默念一遍这些事项，悄然握紧了小拳头。 嗯，要成为一个不会让队员被欺负的好队长。 虽然孙翔这些分析说得太粗糙，但每条都确实是必不可少的队长条件。 只要向这个方向，以认识的队长们为标杆前进，总归不会有太大偏差的吧。 乔栖这一想明白道理，心中的未来蓝图也清晰了不少，还能自己给自己找学习方向呢。 可那孙翔刚讲完第二条，一转头看到乔栖那副斗志昂扬的表情，突然就忘了自己先说什么。 孙翔和乔栖的交情之深，就算不知道对方的具体想法，也多少能察觉到她是怎么个心情。 他现在就是感觉到乔栖正打算拼尽全力做到某件事，而且，八成和蓝雨的队长位有关。 平常的话，他顶多稀奇一下她居然也能有斗志，可现在…… 孙翔有点烦躁。 打从来到霸图后，无论是看到宋奇英那小鬼跟她离得那么近，还是突然听到她要出道的消息，都让孙翔烦躁得只想打三百局竞技场发泄一下。 他张张嘴，半天都没挤出个字儿来，最后也不知道跟谁生气，重重地把自己甩回椅背上，重新点开祖玛游戏，指头磕得屏幕笃笃响。 孙翔这动静有点大，惹得乔栖都回神看了眼他。 小姑娘眨眨眼，“怎么了？” 孙翔不耐烦，“没怎么。” “没怎么你气什么呀？” “被这破青蛙丑到生气，不行啊？” “行、行啊。” 小姑娘被他呛得没话说，只能讪讪地低下脑袋来了。 孙翔拿余光扫过去，见这家伙真不搭理自己了，总觉得有股子闷气突然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憋得他难受。 但就算孙翔的嘴巴都快撇到大西洋去了，面上还是一句话都不说，像那种无异于求她来嘉世的话，打死他都说不出来，何况他又不是非让她来不可。 不过就是一个乔栖，有没有她，他都照样是他。 孙翔只是想不明白那蓝雨有什么好的，让这小鬼一颗心吊死在上面，还费劲巴拉要去当队长？ 当什么队长，直接来嘉世不就行了？ 他来当队长，不就随便她当什么缩头乌龟闷葫芦了吗。 真够麻烦的。 第111章 我就是在想你啊 乔栖刚好是在午休时回到蓝雨的，几个职业选手跟卢瀚文正坐在休息室里边吃薯片边聊天，一见他们蓝雨的姑娘回来了，还特热情地递水递零食的。 小姑娘也大大方方接了，顺道就跟卢瀚文聊起了线下赛，而向来不缺少斗志这种东西的少年当然是满口答应。 b市这场线下赛将会根据参与的队伍数量举办一周到两周的淘汰赛，因为是抽签决定对手的规则，所以赛初就遇到强队，没来得及表现实力就被刷下来的也是大有人在的。 这些对乔栖和卢瀚文来说倒没什么所谓，毕竟参加就是为了去见见强敌挑战自己的嘛，他们更愁的是一个简单的规则——一支队伍至少要六个人。 乔栖大概说了下宋奇英的情况，不等卢瀚文反应，黄少天就先眼前一亮：“哎哟，韩文清的接班人啊？那不如把嘉世去年集训那个老叶的接班人也找来呗，他不也训练营的吗！” 旁边郑轩他们几个嘴角一抽，这建议一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估计是恨不得那俩小孩也跟着打起来吧。 卢瀚文咔吧咔吧跟松鼠似地迅速啃完一根pocky，想了想：“啊，黄少是说邱非吧” 乔栖眨了眨眼：“那是谁？” 参加了去年集训的卢瀚文对邱非印象挺深刻的，顺手把百奇盒子给她一递：“一个战斗法师，还不错。” 战斗法师？ 乔栖有点疑惑：“嘉世这么多厉害的战斗法师呀？和小卢前辈关系很好吗？” 这话问得黄少天背脊一凉，下意识往嘴里塞了不少薯片，还特郁闷怎么队长不在这里，毕竟这邱非和孙翔和老叶之间的关系外人看着都觉得尴尬，该怎么给乔栖介绍得好啊。 但卢瀚文就没那么多想法，就歪头思考了下，自己和邱非算是关系好吗？ “也……不算……吧？”卢瀚文超级不确定道，“因为他好像对荣耀和嘉世以外的事情都不怎么感兴趣，所以，反而还挺好说话的？” “是吗？”乔栖有点好奇了。 “对啊，就是有些认真。”卢瀚文想了想，又纠正，“不对，是超认真。” “什么意思？” “有一次，我负责打扫训练室，可那天刚好轮到食堂出芒果布丁啊，我怕被抢光了，就问邱非能不能和我交换一天，谁能想到他！” 卢瀚文猛地一提声音，眼睛都瞪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讲鬼故事。 “他拒绝了？”郑轩接了一句。 “才不是呢，”卢瀚文瞬间瘪下去了，想到那家伙一本正经的样子就郁闷，“他居然跟我说，他可以帮我拿一份布丁……” “那不也挺好的吗？” “他是只给我拿了一个芒果布丁啊！没有别的东西啊！那天我晚饭只吃了一个布丁！” “……惨。” 虽然只是件小事，但那郁闷程度仍然让卢瀚文深深记住了邱非这个人物。 乔栖想了想，“听上去是有点正经，但也算是个好人吧？” 卢瀚文闻言看了乔栖一眼，又挪开视线，不情不愿地点点头：“这倒是……毕竟他还是等了我半个小时的，食堂人都走光了。虽然那家伙有点正经，但挺好说话的，荣耀也不错。 小姑娘指尖推着百奇往嘴里送，眼中满满都是笑意，她知道卢瀚文虽然说得可郁闷了，但还是很认可那个叫邱非的男孩子的。 乔栖歪了歪脑袋，“那就决定啦？” 卢瀚文重重点头，“嗯！那邱非就交给我来联系吧！” 一帮子现役看他们有商有量地决定好了大半个队伍，还觉得蛮有意思的。 黄少天忍不住感慨：“哎真想让老叶和韩文清也见识一下，嘉世的战斗法师和霸图的拳法家居然要在一队里比赛了，想想都好玩儿，全明星老喜欢把他们俩对着放，多没意思啊。” 郑轩也笑道：“算上咱们蓝雨的术士和剑客，你们干脆把微草高英杰也叫上组个梦之队得了” 然而郑轩随口一句话，卢瀚文唰地就站起来了，手里的薯片直指郑轩，像是选中了自己的梦想导师。 他不可置信道，“郑轩前辈你是天才吗？！” 郑轩一愣：“啊？” “梦之队啊！”卢瀚文特激动，眼睛亮闪闪地看着郑轩，觉得郑轩前辈聪明得堪比队长了，“要参加比赛当然要奔着第一去吧！” 梦之队，这是个听起来就让人兴奋不已的名字，比起国家队有过之而无不及。 特别是对于青春期的少年来说，那一股子热血沸腾的兴奋劲儿涌上来就怎么也压不下去了，卢瀚文眼前都已经出现了最闪耀的一支队伍，光彩照人的那种。 郑轩抽了下嘴角：“等下，另外两个先不说，高英杰可已经出道了啊，就算你想组也办不到吧？” 可卢瀚文的兴致不是谁都能打得断的，他特认真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啊” 郑轩摊手：“你试你试，微草队长同意算我输” 他们吵得热烈，黄少天就坐在乔栖对面，反正是没事就看两眼乔妹子。 他见刚刚笑吟吟的小姑娘似乎陷入了沉思，就问了一句：“乔妹子你想什么呢？” 他这一句话反倒是让卢瀚文和郑轩也看向乔栖了。 突然被点名的小姑娘回过神来，见大家都盯着自己，冷不丁想到了孙翔那句话—— 【队长是个一说话所有人都要安静听的职位。】 【你要有实力，要有自信，要有气势。】 【我要是你队员，我肯定跳槽。】 乔栖摆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就握紧了，牢牢握在手里。 她迟疑道：“我就是觉得……好像王杰希前辈也不一定会拒绝吧。” 卢瀚文一见连乔妹子都支持自己，还特别骄傲：“对吧！不一定就会拒绝啊。” 郑轩无语：“怎么可能啊…” 这两人各有各的想法所以态度不同，但黄少天就不一样了，他只想听乔栖多说说话，至于王杰希？那算哪根秋葵啊？ 于是黄少天倾了倾身，就问她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乔栖也没含糊，就是手里拿根百奇，像个拿着教鞭的老师那样晃了晃，“因为这个比赛结束的时间刚好是赛季末吧？” “对啊，五月。”郑轩点头。 乔栖接着道：“而高英杰前辈，直到前阵子和前辈们的常规赛时才第一次出场吧？” 那边徐景熙琢磨了一阵，“我记得是和于峰打的时候吧。” 宋晓点头，“还是擂台赛。” 黄少天耸了耸肩：“在已经保住季后赛资格的时候，大家都会让新人上场啊。” “那场比赛是于峰前辈的胜利，所以我想，”乔栖顿了顿，也有点迟疑，“王杰希前辈可能短期内只会让高英杰前辈进行一些无伤大雅的比赛吧。” “这话怎么说？” “我之前和队长聊过微草那场全明星挑战赛，按队长的意思，我觉得高英杰前辈应该是在性格方面有所欠缺，所以王杰希前辈才会和他打挑战赛的，而与于峰前辈的比赛也是同理，大概都是为了让他树立自信积累经验吧。” 小姑娘说着说着就已经进入自己的的思绪里，甚至没有注意到一桌子蓝雨现役队员微妙起来的表情。 乔栖讲完前提，手里的百奇棒也跟着一晃，开始分析起来，“因为英杰前辈实力很强，所以王杰希前辈才会选择于峰前辈做对手。那么，如果微草近期的比赛对手里没有能和于峰前辈实力相当的选手，微草让高英杰前辈上场的理由就只剩下经验这一点了。” 郑轩听懂了，可还是没明白她哪里得出王杰希会放行的结论了，“你不会是想说，王杰希会觉得让高英杰去和线下赛选手打更能树立自信吧？” “不是呀。” 小姑娘笑起来，这会儿她挥着百奇棒更像是在挥着仙女棒似的，画了一个圈圈。 “因为队友呀，因为有我和小卢前辈还有宋奇英和邱非啊。” “队友？”黄少天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然后慢慢反应过来，“对啊，王杰希那家伙对后辈最上心了，如果队友是你们俩和霸图嘉世的两个接班人，那还真有可能同意啊……” 参加线下赛和与其他队的接班人参加线下赛，那含金量可是一个天一个地呢。 乔栖点头：“因为和我们在一起，高英杰前辈更容易竖立起起信心，这次比赛的经验也一定会对微草的未来有所影响。” 其他几个人也明白过来了，不过主要是这卢瀚文和乔栖太过亲民，搞得他们一时半会儿都忘了这俩小孩的重要性了。 将来高英杰要是继承微草，早晚会对上他们四个人的，要是王杰希已经把目光放远到那个时候，那他极有可能判断这四个接班人的价值比现役更高一些。 而对于高英杰本人来说，与同龄或是同地位的选手在一个队伍里，树立自信只怕是会比职业赛场上更加容易。 乔栖对接班人身份很有自觉，也对自己和卢瀚文的价值一清二楚，所以才会这样想的。 可一群蓝雨选手想明白了这点，却也更加意识到这个女孩在清明节一趟回来后发生了什么变化。 一直都是跟在队伍后面听大家打打闹闹的姑娘不复以往，难得一见地主动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更多了些对自己的自信。 乔栖太明白自己该往哪个方向努力了，只是没想到她刚有这种想法，就被少天前辈引导出来了。 认真想想，自己在蓝雨止步不前时，少天前辈总是会出现的恰到好处呀。 小姑娘看了眼黄少天，结果发现他眼睛一刻都没离开过自己，此时更是因为对视才弯了下嘴角，心情特别好的样子。 乔栖被他笑得耳朵有点烧，还差点忘了要说什么。 她努力定了定神，把注意力全部倾注在眼前的话题上，继续补充：“不过，就算微草近期的对手是我们蓝雨级别的，我觉得叫来英杰前辈的希望也不会低。” “这应该不可能吧，”徐景熙都不认同这点了，“不管怎么说，现役经验还是要丰富得多，磨练新人肯定会选那边的。” “不呀，”乔栖眉眼都弯成了小月牙，“因为他们的对手也会让新人上场呐。” 这是乔栖听到黄少天说赛季末新人上场是常态后才想到的。 参加职业赛也是新人，参加线下赛则是新人中最厉害的那一批，孰轻孰重，大家都能想明白。 这些道理不具有百分百的说服力，也含有很多不确定因素在里面，但足够提高成功的可能性了。 小姑娘说完这一通，咔吧咬了口百奇，慢条斯理地咀嚼完毕，圆溜溜的眼睛转了一圈，也整理完了思绪。 乔栖笃定道，“这个比赛本就是b市的，主办也有微草俱乐部一份，以王杰希前辈的性格，如果是参加他本人就很了解甚至是认可的比赛，他一定会放心不少。” 得，这下连微草队长的性格都分析进去了。 一众现役选手看那小姑娘笑容满面的样子，表情越发的难以言喻起来，总觉得…… 他们每次赛前战术讨论时，好像，也会在首位上见到这么一张脸啊？ 黄少天是心情最复杂的一个。 在乔栖分析的时候，黄少天就觉得她手里那根百奇怎么看怎么像队长老转悠在指尖的钢笔。 这让他有点后悔开口问她的意见了。 “乔妹子好厉害啊！” 卢瀚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反坐在椅子上，他俩手搭在椅背上，望着乔栖的眼睛也说不清是高兴多一点还是骄傲多一点。 这可是他的小术士，她越厉害，他自然也与有荣焉了。 小姑娘被夸得有点羞，小声说：“我就是说一说，王杰希前辈应该会考虑得比我更多才对，所以也不太确定。” “不，这已经相当厉害了啊，真是令人压力山大…”郑轩无奈道。 “那既然定下来了，微草那边就交给乔妹子联系好啦。”卢瀚文还没忘他的梦之队呢。 乔栖觉得没什么问题，没有高英杰前辈的qq号，但可以联系王杰希前辈嘛。 黄少天瞧着这两人一言一语已经规划好了行程，有些恍神，但又说不出口。 他觉得乔妹子聪明是好事，也相信学习队长对她肯定是有好处的，可听着乔栖分析时，黄少天发现自己一度忘记过她今年才只有十四岁这件事。 乔栖太过早熟，被身边人直接当成平辈对待的事情也挺常见的，别说黄少天了，整个蓝雨谁都有过这种错觉。 可黄少天一意识到自己这种想法，立马在脑子里咣咣咣敲警钟来提醒自己。 唯独这点…… 唯独这点，他不觉得是件好事。 黄少天从来没想过乔栖必须要成长为足以支撑整个蓝雨的人，相反，他觉得最普通的、最简单、最原本的十四岁女孩子乔栖就很好，就像最初那样。 她会因为别人不和自己说话而紧张不已，会在隐瞒时支支吾吾不敢看人，也会在被告白时羞得抬不起头。 那就是黄少天最喜欢的模样了。 黄少天自己最清楚了。 他喜欢的人不是职业选手，不是蓝雨的术士，不是荣耀天才，也不是蓝雨的接任者…… 只是一个名叫乔栖的十四岁女孩。 没有更多了。 他觉得她可以任性，可以单纯，可以不用去顾及每个人的想法，也可以不用活得那么认真，只要把那些事就交给他，交给队长，交给实力远在她之上的人们，这样就很好了。 但…… 现在是不是要事与愿违了啊？ 这样真的好吗？ 要问问队长或老叶吗？ 黄少天苦恼得眉毛都纠结在一块了。 他下意识想到那两个和自己关系好还会玩脑子的家伙，却又觉得他们和他的心情都不太一样。 那两个人，一个把乔妹子送来了蓝雨，一个把乔妹子当作接班人对待，无疑都是在帮助她成长。 他难道能跟他们说“我希望小乔妹子成长得慢一点”吗？ 且不说那两人会是什么表情，乔妹子怎么长也不是他们能控制得了的吧？ 真是…… 这该怎么办啊。 “少天前辈？不走吗？” “啊？” 黄少天一回过神来发现人都走光了，就剩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一人在等他。 “走！现在就走！走走走！”黄少天赶忙站起来，嘴里不住地抱怨这群人没良心，等都不等他一下。 乔栖有点疑惑，虽然他站起身后就恢复如常了，可在那之前的表情……严肃得有点可怕啊。 小姑娘犹豫了下，试探道：“少天前辈是有什么心事吗？” 黄少天摆摆手，随口说：“我能有什么心事啊，放心吧，乔妹子你别想太多别想太多。” 可乔栖很少见黄少天那样的表情，总觉得有点不安。 她抿了抿唇瓣，没再继续问，如果少天前辈不想说，自己也不该刨根问底才是。 黄少天一看那副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他两手揣兜，倾身凑到小姑娘面前，嬉皮笑脸道：“别担心别担心，我有什么心事啊，能成为我心事的，除了冠军和乔妹子你，你说还能有什么啊，你说说，是不是？” 这番话确实让乔栖安心了不少，可对着那双晶晶发亮的眼睛，乔栖又郁闷起来。 她不明白怎么黄少天被拒绝后反而像是被放飞了自我，一旦只剩俩人独处的时候，他就半点不掩自己的心意，说这种话更是脸都不带红一下的。 对此，小姑娘除了涨红着脸闷头往前走，也做不出别的反应了，哪里还想得起来之前的问话啊。 而被留在原地的黄少天就看着她越走越远，特别无辜，还忍不住嘟囔。 “我说的是实话啊，我刚才就是在想你啊，满心满眼的都是，这有什么好不信的，干嘛不信我啊……” 第112章 难道微草队长 而微草俱乐部那边王杰希刚结束一天的复盘，看了眼手机时间就发现有一连串弹出来的qq消息，数量多到他还以为是蓝雨的话唠又在群里艾特他做什么了，拇指一抬就准备划走，可敬职敬业的苹果镜头扫描到了他的大小眼，消息栏突然一翻： 【凰兮凰兮给您发送了十七条消息。】 他动作一顿。 从他和乔栖交换社交账号后的三四个月以来，她从来没一次性给他发过这么多消息。 春节时，因为她要带他弟弟妹妹玩儿，所以交流得比较频繁，可在那之后，这个小窗的时间就好像凝滞住了。最后的记录还是她去霸图被选手群误会，他看不下去才发了消息，但也仍然在她澄清过三两句后就没有更多了。 现在这种情况，有点…… 稀奇。 然而王杰希这边觉得乔栖稀奇，殊不知在路过的微草队员们眼里，他们队长这突然堵在走廊中央看手机的行为那已经不是稀奇了，分明就是诡异啊。 当然，王杰希作为微草的头号人物，别说堵在走廊上，就是躺在走廊上也没人敢多说半句闲话的。 不过等走离了那条道后，刘小别就忍不住了：“队长最近有点奇怪啊。” 周烨柏觉得这没什么，“不就是看个消息吗，我也会在路上停下来啊。” “不是，你没看到队长挡住嘴的那只手吗？” “队长思考时不是一向都这样吗？”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刘小别顿了顿，他当时很“大逆不道”地认真看了下，总觉得那和队长在开会复盘时思考的样子不太一样，“我怎么觉得……队长还蛮开心的啊？呃，甚至有点忍笑的感觉？” 这回周烨柏扭过头了。 不止周烨柏看过去了，就连袁柏清柳非肖云高英杰甚至是乔一帆都露出了有点惊悚的表情。 倒不是说王杰希就不会笑了，他毕竟是个活人，笑当然是会笑的。 但有必要忍笑吗？ 微草就数王杰希最大，他笑一下，难道还能怕谁看见不成？ 袁柏清犹豫了一下，“小别，你是不是太累了？” 刘小别：“……好吧我承认忍笑是我脑补的，但我觉得队长肯定心情不错，家里有大喜事儿的那种。” 然而所有人还是一副不可能不可能的表情，能让王杰希欣喜若狂甚至控制不住寄几的事情肯定是他们微草夺冠啊，手机里能发生什么啊。 大家一边觉得不可能一边又不太敢议论队长，唯独队伍里的女队员柳非对这八卦有点兴趣。 她摸摸下巴，突然说：“我觉得队长可能是有女朋友了吧” 这话更离谱了。 一群人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知道该不该打断她这份热情澎湃的八卦心。 柳非见这些直男不信，还啧啧摇头：“哎，你们肯定没发现，队长情人节后两天，有天可是吃巧克力吃到流鼻血了啊” 流鼻血谁都有过，但王杰希是个比较自律的人，他会上火确实挺稀奇的，再跟和情人节联系到一起，听着就更意味深长了。 袁柏清实在无法相信：“不会吧……我那几天都跟着队长呢啊，我怎么不知道？” 刘小别也不相信：“我都看到队长的巧克力山了，根本就是吃了粉丝的巧克力吧？怎么就能说是女朋友了？” 柳非摊手：“你都看到那巧克力山了，不就说明队长没动粉丝的巧克力吗？” 一群人愣了，这话……好像有点道理啊。 “那你又是哪看出队长是吃巧克力吃到流鼻血的啊？”刘小别不信邪。 “袖子啊，”柳非意味深长地笑了，扬起拳头指了指自己手腕，“队长给我递东西时我看到他袖口外侧沾了点血，队长比赛一点状况没有，总不可能是手腕受伤吧？而且那几天，队长身上老有一股巧克力味，可浓了，我隔着三五米远都能闻到，也就你们一点都没察觉了吧” 这一群直男谁会去注意队长身上什么味儿啊，再说王杰希那大小眼一扫，大家还不都屏息凝神了。 但柳非说得煞有其事，这番有理有据的言论搞得大家面面相觑，将信将疑。 难道他们沉稳冷静的微草队长真的…… 坠入爱河了？ 这是件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就连微草自己人都觉得王杰希的恋人应该是姓微名草的，根本无法想象队长和别人恋爱的样子，这要是真谈恋爱了，那他们微草算不算被绿了啊？ 不过说到这里，周烨柏倒是回忆起来了：“说起来，队长春节那会儿接了个电话，你们还记得吗？” 袁柏清也想起来了：“那通有孩子在哭的电话？队长为了那通电话好像连晚饭都没吃……” 袁柏清回忆的声音越来越小，而好不容易被八卦勾出了点胆子的一众选手也陷入了迷之沉默，不是为队长的威慑力，是被这八卦的恐怖程度吓的。 他们沉稳冷静的微草队长…… 有孩子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队长照顾孩子的样子比谈恋爱恋爱要容易想象一点，但这完全不能抵消掉这是个炸弹新闻的事实啊。 在方士谦前辈退役后，队伍里也没什么人和队长亲近到知道对方的家庭情况，虽然队长看着很擅长料理家务事，但作息和社交来往方面完全是个单身啊。 这就……有孩子了？ 所有人仿佛都陷入了爆炸后的耳鸣中，脑袋嗡嗡的，半天回不过神来。 偏偏这沉默到恐怖的局面里，又有谁小心翼翼说了一句。 “我记得，前两天的杂志采访队长还说自己没结婚吧……？” “——！”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沉稳冷静的微草队长…… 未婚先得子？！ 此时大家都有了相当不妙的联想，就算明知道这些想法不仅不敬还相当冒犯，可他们除了在内心向队长忏悔外也控制不住自己那策马奔腾起来的脑叽啊。 如果说刚才还是炸弹消息，现在这条就是核弹了。 轰得他们脑子都没了，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了。 一帮人就这么石化在了原地。 而这一天，路过会议室又路过食堂的微草学员们，先是见到了堵路的王杰希，后又见到了站成一排直接把食堂门都堵住的微草现役队员们，其中，前者至少是活着的，后者则已经变成雕塑了。 小后辈们不敢支使前辈们啊，遇到王杰希一个还能绕道走，遇到这一排人站得连点缝隙都不留，大家也只能跟着往后面站了。 微草战队是个训练有素的战队，整体都很守规矩，这一来二去，硬是在整个微草食堂门口站出了兵马俑来，堪称微草史上一大奇观。 最后还是乔一帆先恍过神来，忙跟大家说：“我、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高英杰一听也回神了，半点不敢多想，简直害怕死了，只能点头应：“对、对，吃饭吧……” “哦，是，是该吃饭了……” “对对对对对，吃饭吃饭” “啊那什么，吃今天什么啊？” …… 而此时的微草走廊上。 王杰希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短短五分钟的时间里经历了一个男人在情场上的一生。 他只是在打开消息后对着满屏的“高英杰前辈”五个字，陷入了沉默。 所以这乔栖第一次给他发这么多消息，就是为了英杰？ 第113章 响应我的召唤 其实各个战队日常生活也没有那么严格，除了每天定时的训练量和睡眠时间外，大家过得跟普通大学生一样，打打游戏、玩玩牌或者健个身什么的。 而像蓝雨这样队风极端外向的地方，那休息室基本就是个小型轰趴馆了，别说桌游掌机体感游戏机了，就连冰箱都被这群钱多得没地儿花的职业选手给搬进来了，当然，里面也不会有酒和冰棍的，队内严格把控他们的身体健康，顶多是存点零食。 此时几个现役选手就在非常接地气的玩uno中，专玩那刺激的叠加制，最后玩得一点友情都没有，把旁边俩抱着手机等消息的小孩逗得可开心了，然后……卢瀚文就也被抓去玩了。 毕竟小姑娘笑，那是真笑得可甜了，让看得人都开心，可这卢瀚文笑就不仅仅是笑了，还得吐槽两句那被坑得满手牌的少天前辈，理所当然是要抓过来的。 卢瀚文只好郁闷地把手机放乔栖身边：“那乔妹子你帮我回吧” 乔栖还有点无措：“可我不认识邱非呀” “放心啦，邱非很好说话的，你跟他解释一下就好了” “好吧……” 于是抱着膝盖坐在懒人椅上的乔栖面前平摊着两台手机，一个头像是绿色的草，一个是红色的枫叶。 黄少天这边刚给卢瀚文放了个+2，一见乔栖这样，还兴致勃勃跟她讲：“哎我说乔妹子，你坐这俩中间怎么跟朵花似的啊” 小姑娘眼睛睁得可圆了，哪敢让微草和嘉世给自己当陪衬啊，只能委屈巴拉说：“我们这是春夏秋，三缺一等冬天来打麻将呢。” 其他人一寻思，这微草蓝雨和嘉世的标加一块，看着还真是春夏秋呢。 卢瀚文随手扔了个+2，附和他家小术士：“别等冬天了，夏天多好啊” 郑轩点点头，也放了个+2，“嗯嗯，还是我们蓝雨好” 徐景熙嘴里一咬棒棒糖棍，又跟了个+4，“那是，咱们蓝雨这标就比他们好看啊” 宋晓悠哉嗯了一声，再叠了张+4上去。 一圈转悠过去了，坐在五张牌前的黄少天：“……” “黄少，快拿牌吧！” “14张啊，一张都不能少” “来来来，黄少，我帮你拿，看我对你好吧？” “害人终害己啊” “我靠我靠我靠，你们故意的是吧！你们刚才怎么不放啊！就等着坑我呢吧？！” 这边蓝雨队员日常坑他们家剑圣，而乔栖这边，还没等她笑一会儿就先收到了消息。 在小海豚长达十几条的大段解说下，微草logo总算是给出了回应—— 王不留行：…… 王杰希很少只发一个省略号。 微草队长无论是做决断还是回复消息，目的从来都很明确的，欲言又止的状况几乎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乔栖对这个人的果断有所体会的，所以第一反应就是连忙补救。 凰兮凰兮：呃，我们是不是让前辈为难了？ 凰兮凰兮：不好意思…… 王不留行：没有。 王不留行：只是你可以不用解释这么多的。 小姑娘一呆。 她这才想起对面的人也是和队长和叶修斗了那么多年的，这种连自己都能想到的事情，王杰希前辈只会比她想得更多吧，而她竟然还费劲口舌地说了那么多…… 好丢人呐。 小姑娘很沮丧：对不起呀…… 王杰希盯着那个跟自己说对不起的小海豚头像，想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只是比别人多个标点符号就能如此有画面感。 比如现在他就好像看到了一个闷闷不乐，有一下没一下拨弄水面的海豚活在小窗里。 ……我国语言文化真是博大精深。 但王杰希认为如果把乔栖比喻成一台电脑的话，她应该在显卡方面有着超越时代的先进程度，却唯独缺了个能收到他信号的优良路由器。 王不留行：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来说服我。 王不留行：我会跟英杰说的，明天给你回复。 乔栖理解了好一会儿王杰希的话，也没觉得他这句解释和她理解的有什么偏差，但这应该就是可以商量的意思了吧……？ 凰兮凰兮：谢谢前辈！ 王不留行：没事。 小姑娘紧绷的肩膀瞬间松懈下来，长呼了口气。 这边微草logo灰下去了，就剩下红枫叶亮在那里却始终没回话。 小姑娘看了下，卢瀚文最新两条消息还是个敲门表情包，配字：“邱非在吗！” 好像都能听到敲门声音啊，咚咚咚地…… 乔栖觉得自己听到了“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的歌声，那份喜欢可爱事物的心也跟着怦怦直跳，好奇得很。 小姑娘歪了歪脑袋：“小卢前辈，我能看看你的表情包吗？” “嗯？可以啊。”卢瀚文正陷入困境里，连头都没抬一下，“乔妹子你喜欢就随便拿走好了，反正我表情包多着呢。” “好——” 乔栖指尖一点，就…… 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小姑娘本就不爱用社交软件，也不怎么会发表情，更没探索过腾讯那些新颖的功能，年纪轻轻就活得跟个小老头一样。 而卢瀚文则正相反，好奇心旺盛的十四岁少年精通qq全部玩法，时刻更新表情包库，让自己走在社交界的最前端。 这种反差的结果造成小姑娘眼睛里的星星差点蹦出来了，皮卡皮卡地闪烁起来。 卢瀚文的表情库里就属荣耀相关最多，滑一下屏幕，二十四个职业的表情包齐全得很。 小姑娘可有耐心了，逐个长按，放大来研究。她还暗自感叹这些表情做得可精致，连职业角色都能画出来。 一叶之秋、一枪穿云、王不留行、夜雨声烦、索克萨尔……索克萨尔？ 乔栖不由凑近些屏幕，仔细观察。 这是一个索克萨尔高举手杖光芒万丈的表情包，但没有配字，和一枪穿云的“尝我□□狙击”或是夜雨声烦的“pkpkpk”不太一样。 嗯？这是为了配什么字呀？ 好像也不是术士的技能吧？ 她一疑惑，手就不自觉松了。 小姑娘眼睁睁看着屏幕下方的索克萨尔缓缓地，肆意地，放飞自我地飘去了中央，半天没回过神。 而顶上的名字昭示出承受着索克萨尔这圣光一击的对象—— 邱非。 “……！！！” 手滑犯错的小姑娘瞬间坐直了身子，差点没拿稳手机。 乔栖赶忙看向旁边的手机主人，就看到卢瀚文打牌打得正激烈，根本是不容打断的状态，而小姑娘也觉得这种事情没必要麻烦小卢前辈，可…… 这该怎么办…… 对了，撤回！ 她定了定神，让刚才瞬间慌乱起来的脑子冷静下来。 就算和时代有点脱节，托当初戴妍琦情人节前错屏事件的福，乔栖还是知道撤回功能的。 她小手一点—— 【您所发送的消息已经超过两分钟】 她、她只是慌了一下就过去这么久了吗？！ 要解释吗？会不会显得很失礼很奇怪啊？这可怎么办啊？ 小姑娘捧着手机，手足无措半天，最后只能可怜巴巴扭过头，“小卢前辈，我手滑了一个表情包，撤回不了了，怎么办啊，要解释吗？他会不会觉得我们很不靠谱啊？” 卢瀚文见她这副样子还吓了一跳，以为她手滑了什么阿瓦达索命或灭霸响指，那可就直接跟邱非宣战了啊。 他虽然挺乐意和邱非pk的，但作为梦之队的未来队友，赛前宣战好像也不太妙……？ 少年赶忙倒扣下一手牌，凑小姑娘身边瞧了眼，一看就宽心了，“啊，就这个啊，这个表情包一般是——哇，郑轩前辈不准偷看我牌！” 话说到一半，卢瀚文就跟瞬间移动似地扑回自己那叠牌上，那反应能力比乔栖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乔栖呆呆的，没回过神来。 卢瀚文护牌跟母鸡护崽儿一样，按住了牌，眼睛紧盯自家那些无良前辈，还抽空回了声，“小乔妹子你随便回吧，随便配点什么字就行。” 乔栖呆呆地问：“不用道歉吗？” “肯定不用啊，随便配点什么就行吧，”卢瀚文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立马机警地扭过头去，回了一句，“放心吧，邱非脾气挺好的，总之我不能帮你了，我现在要向郑轩前辈宣战了！” “不不不，在我之前黄少可已经看过了，先找黄少！” “黄少？！没想到你也……！” “什么什么关我什么事？我一直在吃薯片啊，肯定不是我干的啊，你还不信你少天前辈吗？” “完全不信！” ……真的不用道歉吗？！ 乔栖面对这种状况，也只能老实巴交低下头去和索克萨尔大眼瞪小眼。 所以说自己在还没学会应用表情包时就要学会给表情包配字了吗？ 还没接任大术士的时候就要先学会制作大术士的表情包了吗？ 这…… 这该说什么啊？ * h市。 嘉世俱乐部宿舍里，刚洗完澡的邱非正擦着头发走到电脑前，见光标在闪还有点诧异。 他习惯挂着qq以免俱乐部联系不到自己，但平日俱乐部都不会特意来找他，更遑论是根本没交集的其他战队了。 这蓝雨的卢瀚文找他做什么？ 邱非顺手点开消息框，滚轮直接翻到了最顶层的消息处，映入眼里，擦头发的动作也就停住了。 小窗里已经布满了数条消息，每条都要间隔上好几分钟，而最顶头的消息…… 只见索克萨尔正举起手杖，高深莫测道—— “隐藏着嘉世力量的少年啊，请你响应我的召唤，降临在这个小窗吧！” “响应我的召唤，降临吧！” “降临吧！” “降临吧……” “降临……” “降临好不好qaq……” 完全不知道对面人正在犯尴尬症的邱非只觉得：这个卢瀚文可能是假的。 虽然邱非对卢瀚文的印象怎么也绕不开“外向”俩字，但他们两个除了芒果布丁的交集外，就只有集训时刀子和战矛间的碰撞了。 所以少年判断，如果这个卢瀚文不是假的，那恐怕他邱非才是假的。 毕竟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自己竟然觉得这个卢瀚文有点…… 有点可爱？ 第114章 夜雨声烦比心 * 战斗格式：…… 战斗格式：降临了。 消息弹出那一刻，小姑娘那张皱成包子的小脸瞬间松懈成了白面馒头，软趴趴的。 乔栖安心了，还觉得邱非蛮好说话的。 你看他连她那么中二的咒语都接茬了，果然像小卢前辈说的，是个好人！ 流云：谢谢你的降临！ 邱非又顿了顿，心情特别复杂。 虽然不是说卢瀚文无礼的意思，但邱非确实觉得这个卢瀚文比他认识得还要…… 不可思议……？ 邱非很想问对面是不是本人，但对方提及了嘉世二字，应该就是本人没错。 不过，无论是本人还是别人，应该都没什么理由找他的吧。 战斗格式：刚才洗澡没看消息，有事？ 流云：就是想问下，你在五月初到五月中的日子有没有什么安排？ 五月初到五月中？ 邱非的鼠标顿了顿，估计对面人会这么问是有什么事要做。 他在转成全日制学员后，每天的安排就是训练，这在邱非看来就是很重要的事了，也不好说算不算安排，这么一想就没有及时回复。 但这点时间足够流云再刷两条长段来解释目的了，简而言之就是要邀请他去参加线下赛。 而这个比赛，邱非也知道。 传单照片打在屏幕上，里面的每个字眼都熟悉得好像昨天刚阅读过，这令他不自觉握紧了鼠标。 邱非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有人也曾建议他去参加这个比赛。 他参加了比赛，拿了冠军，然后…… 然后那个人就退役了。 战斗格式：为什么找我？ 流云：因为你厉害呀。 这是蓝雨人最擅长的直球。 在去年集训的两周里，邱非也算是接触到不少蓝雨选手了。 无论是满世界找人pk的蓝雨剑圣，还是指点时一针见血的蓝雨队长，都给邱非留下了“蓝雨选手私下里远比比赛或采访时还要直白得多”的印象。 邱非虽然觉得这个卢瀚文很蓝雨又很不蓝雨，却也不是很关心这个问题，只是认真思考起了和蓝雨组队的可能性。 其实能不能参加比赛这种事，邱非自己都能决定了。 在叶秋退役、孙翔加入嘉世后，训练营对他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态度，这点邱非自己心知肚明。 但训练营是训练营，他是他。 战斗格式：可以。 流云：！！！ 流云：那我们定好了就联系你！ 流云：夜雨声烦比心.jpg 这回小姑娘发了个夜雨声烦比心的表情包，发完还点点头，觉得自己这回表情包用得很标答了。 可乔栖之前情绪大起大落，这么一忙活，直到最后也没想起来跟邱非解释自己的身份。 殊不知邱非此时看着那个比心的表情包，表情已经微妙到诡异的程度了。 嘉世好少年觉得无论网络上的语气还是表情包，自己还是该尊重对方才是。 可在他思考的时间里，乔栖已经把手机还给卢瀚文，兴致勃勃汇报战果，还跟他夸了句邱非人好好。 卢瀚文听着不太开心，心说邱非不就是答应得快了点吗，怎么就在小乔妹子那里被提拔成好人了啊。 虽然他也不是想说邱非很坏，但就是—— “叮咚。” 卢瀚文一怔，低头看向弹出消息的手机。 只见那个正经到略显老成的枫叶图标突然向上挪了一格。 战斗格式：一叶之秋比心.jpg 卢瀚文：……这个邱非是假的吧？ * 也是巧了，第二天嘉世的训练营经理崔立就把邱非叫出来了，目的同样是那场线下赛。 邱非知道他单独叫自己出来的意义，毕竟身后那间训练室里，还有不少战斗法师在里面。 崔立对这个勤勤恳恳练习上来的少年相当看好，说话时表情也是和颜悦色的，一番话说下来就是希望邱非能带队参加线下赛，像去年一样再拿个冠军回来。 崔立说完后，问他：“所以你看怎么样？” 邱非稍顿了顿，语气简洁平缓，“不好意思，经理，我已经决定今年要以个人名义参赛了，以及我也想提前请假。” 崔立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个在训练营独来独往的少年会给出这么一个回答。 虽然他看好邱非，但崔立也知道邱非不是个必要的选择。 崔立就是有点不太确定，只能干笑道：“这样啊，那没事，个人的话还是可以批的，是和朋友去吗。” 少年眸光微闪，不咸不淡地说：“算是吧。” ……算是吗？ 邱非有点怀疑这回事，但对比训练营内部，他和卢瀚文只能说是一般般的关系都能称得上好了。 唯一称得上距离比较近的交流，也就是和昨晚那不太像卢瀚文的卢瀚文了。 邱非这边内心有点拒绝，而崔立那边见邱非没有多说的意思，又多问了一句：“请假到比赛结束？” 这个问题让邱非有些奇怪，他觉得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但也没说什么，就点了下头。 “那行，”崔立安心了，拍拍邱非的肩，“你继续回去训练吧。” 邱非哪里能懂训练营经理的不安。 这嘉世刚被从常规赛踢出去，职业选手还没说什么，训练营的学员就一个比一个跑得快了。 就算邱非作为战法很难在训练营混出头来，崔立也想着能留一个是一个，当然会担心邱非被人挖去了墙角。 他见邱非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放心之余也开始思考其他人选。 邱非前脚迈进训练室里，后脚崔立就走到了李睿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叫他出去。 李睿是训练营里另一位出众的战斗法师，实力可以，但心气挺高，也一直不太看得惯同职业的邱非。 他见崔立先叫了邱非再叫他，心情可以说是一点都不美妙，这会儿听到崔立说比赛的事，就问了句：“邱非也来？” 崔立摇了摇头，遗憾地叹道：“他请假了。” 崔立对李睿点点头，让他别管邱非了，又说了一通好话，就是说自己极为看好他，希望李睿能参加吧。 李睿从来没觉得自己低邱非一等，见崔立这幅模样，再联想到最近频频跳槽的学员，当即就想到邱非八成是要跳槽了，这么一想，那眼睛里都迸发出光了。 他重重一点头，人选都没定下来，空话就先撂这儿了，直跟崔立保证拿个冠军回来。 毕竟邱非去年的队伍里也有李睿，靠着双战法的强势队伍推过去的，李睿觉得要没有自己，邱非妥妥在第一轮就被刷下去了。 他想，这回没有邱非在，自己拿个冠军肯定还是轻而易举，这要是拿回来岂不是更受瞩目，说不定什么蓝雨微草轮回还得抢着挖他呢，谁还在这落选的队伍呆着啊？ 李睿心中盘算着，回去时还不屑地扫了眼训练室里的邱非，就像看到了自己夺冠后邱非追悔莫及的模样。 虽然他把邱非当傻子看，但还是决定之后对邱非和颜悦色一点，好歹是要走的人了，多可怜啊。 等邱非走了，训练营里就没人是他的对手了，接下来等的就是战队召唤了。 李睿光是想想就抑制不住笑啊，那嘴角直往耳后根咧。 他想，自己的出头之日很快就要来了。 第115章 ……? 梦之队一成立就初步定下了四位成员，其中包括蓝雨的未来，霸图的未来还有嘉世的未来，而微草的未来还在预定中。 王杰希说到做到，行动力也很强，答应了乔栖的第二天就叫走了高英杰。 微草队员对王杰希单独找高英杰这种事都见怪不怪了，可高英杰无论多少次都会紧张局促，从训练室到会客室这么点距离，满脑子都在回想最近的比赛，记得自己应该没有犯过什么大错才对，出场率也一直保持在水平高度上，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而他还没回想结束，王杰希就先从休息室的墙上取下一张传单递过来，上面明晃晃写着b市线下赛这几个字。 高英杰一愣，这比赛他知道，前两年甚至还参加过，可如今他已经出道了啊。 “有兴趣吗？”王杰希问。 “啊？这个……” 高英杰捏着传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得好。 高英杰觉得这是个无关他有没有兴趣的问题，且不说他还有常规赛的任务，就算想参加，那也由不得他自己才是。 王杰希也知道高英杰在想什么，淡声解释道：“蓝雨训练营那边有意向邀请你组队参加。” 蓝雨？ 为什么蓝雨训练营要找他？ 高英杰一头雾水，还是先确认了一下：“呃，可这个比赛……不是和常规赛的时间冲突了吗？” 王杰希略一点头：“嗯，这个赛季安排你上场也主要是为了积累更多经验，线下赛毕竟和职业赛有差距，所以我也是建议你推掉。” 队长都这么说了，高英杰也认为自己还是更习惯按队长说的去做。 “我觉得也还是推掉吧……”高英杰迟疑道，“但为什么是我？” “他们想要组一支强队，包括霸图的拳法师，蓝雨的术士和剑客，以及嘉世的战斗法师，这样安排下来，找上你也不奇怪。” 王杰希说得也很坦然，没觉得乔栖这种安排有什么问题，应该说，在这种阵容下他们不来找高英杰才会让王杰希心情不愉。 高英杰也没多想，不过一一数下来，感觉这人数对不上号啊。 王杰希解释道：“乔栖的意思是，如果微草还有合适的人选可以叫来一起，目前蓝雨和霸图还有嘉世都没有合适的选手，要是微草没有也不勉强，他们可能会从其他战队邀请人。” 话落，他还拿出手机来翻了翻记录，确认没有疏漏。 可他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就饿砸得高英杰半天没回过神，这也就是说，只要他想，随便再叫谁去都可以吗？ 可以，随便再找一个人…… 高英杰不自觉握紧了双手，刚刚打算任凭队长安排的心思有了动摇。 王杰希没有发现他的异状，只是在放下手机后，说了一句他这边没什么意见，不影响季后赛就随意他来决定。 这种放任的态度在王杰希身上太过少见了，听得高英杰不自觉坐直身子，让脚跟踩实了地面，打消掉刚才脚下骤然一空的错觉。 他觉得有些别扭，就像习以为常的事物突然消失不见了，下意识想去寻找。 万幸王杰希似乎也不习惯真正放任他们，在拧眉沉默了几秒后，还是决定给出自己的评价：“这支队伍含金量不小，乔栖的目标肯定也是冠军，但就我所知，这支队伍的每个人都是尚未出道的新人，经验方面还是不如职业赛更合适，阵容本身也不够平衡，过分强攻，另外还缺一个治疗或前排。” 王杰希虽然答应得快，但他对待比赛一向认真，无论是不是自己的比赛都是如此，此时更是细致地分析了一遍利弊，“这个阵容再加上你的话，恐怕会相当强势，近两年集训都没有过能追得上这个水准的治疗，他们八成也找不到人的，不过这种事也是相对的，找不到合适的治疗，线下赛里的治疗也同样难以抵得住他们这个阵容，也不用太在乎这点。” 这番话说得好像王杰希自己就是这个队伍一员似的，用心程度可见一斑。 其实这种事根本用不到王杰希亲自出马，真要让别人听说王杰希为了对家训练营的小孩这么认真对待一个线下赛，那才是要惊掉下巴的事。 只是微草队长始终声线平缓，态度更是公事公办，令人听不出他和邀请人有任何私交。 高英杰习惯听王杰希的话，也没去思考这回事，注意力都被他这句话里的名字吸引去了。 他有些不太确定自己的耳朵。 刚刚队长好像说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名字？ 王杰希没有察觉到高英杰的异状，只是把好坏和自己的建议说完后，再一次抬眼问询他的意见，却发现自家未来好像在走神？ 王杰希眼神多了几分探究，下一句就准备问问他有没有认真听了。 但微草的孩子都是在他的教育下成长出来的，高英杰一察觉到目光，顿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半点不敢走神。 不走神，可那份好奇心又有些按耐不住。 少年犹豫了一会儿，试着说：“队长，能麻烦您重复下中间那句话吗？” 王杰希有点奇怪：“哪个中间？” “刚才那段的中间那句？” “虽然含金量不小…？” “后、后半句？” “乔栖的目标是夺冠？” 这也是亏了王杰希记性不差，不然照高英杰这问法，谁还能记得完整的句子。 可重复完了，王杰希仍然不太明白高英杰要他重复这句的意思。 王杰希皱起眉，“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高英杰正了正神色，“不，没有。” “那你的选择是？” “我选择线下赛。” “……？” 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第116章 比人缘 微草的会客室不小，空旷的屋子似乎将两人面对面的距离都拉长了。 王杰希两只不对称的眼里写满了对称的“无法理解”四个字，想不明白刚才那句话哪里戳中高英杰了。 微草队长王做出了合理猜测：“你想夺冠？” “不是……”高英杰下意识否认，但又立马回过神来，赶紧摆摆手，“啊，但要参加的话，当然还是会以夺冠为目标的！” 王杰希眉头皱得更深了，“还有别的原因？” 原因…… 想到全明星赛场见到的那个小魔法师，少年脸上泛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红意，视线也飘忽去一旁。 高英杰挠了下脸颊，刚刚还算坦然的声音也低了下去，“我觉得，跟着她应该……能学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吧，赛场之外的东西” “谁？” “蓝雨的…乔栖。” 高英杰有点羞于念出一个素未相识的女孩名字，但队长问起了，他自然不会隐瞒。 微草这位性子比较腼腆的少年对乔栖的社交能力可谓是深有感触，无论是她被追问时的自然态度还是对大舞台的坦然模样，都是他怎样努力都做不到的事情。 就算在荣耀里被人称为天才，可高英杰自己从来都没这么觉得过。 微草教给他的，不是他理应高人一等，而是他还有太多做不到的事情了。 无论是向前追寻，还是向后寻找，都有一道距离他很遥远很遥远的身影，是他怎样伸手都触及不到的。 可乔栖不是。 那份不输于队长也不同于队长的气度，令高英杰有种直觉—— 那些他做不到的事情，她都能做到。 与其说是学习，高英杰觉得自己对那个陌生的女孩子更接近一种向往的心情，只是这件事有些难以启齿，说起时也就多了几分羞赧。 少年耳根烧得滚烫，心思又跟浮在水面一样飘忽不定，也就更不可能注意到自己这种态度在别人眼里已经是一份相当非同小可的感情了。 而那个唯一的“别人”王杰希此时的表情就不怎么好看。 他发现这个联盟好像每个人都认识乔栖，还都关系非同小可，而同在这个圈子里的自己一点都不知道这些人各自和乔栖是怎么回事。 从当初的孙翔周泽楷，到后来那个已经退役的叶修，再到眼前的高英杰。 王杰希倒不至于在这种事上和人争个高下，但从未缺少过胜负欲的微草队长也无法否认自己产生了“好像输给谁了”的错觉。 这很怪异，也很微妙，还让人有点火大。 “你们很熟？”王杰希声音略沉。 这接近训人时的语气吓得高英杰慌忙摇了摇头，揣着莫名的紧张感，迟疑道：“应该算是，单方面认识吧……” 高英杰很诚实，这反而让王杰希更加无法理解了。 高英杰单方面认识乔栖，甚至觉得乔栖身上有比职业赛更值得学习的地方。 而联盟那群人也认识乔栖，还都关系不一般。 怎么听上去，乔栖跟个偶像一样？ 王杰希不禁捏了下眉心，自从与那个女孩在新年见过面后，他时不时就要头疼一下，不为乔栖也是为乔栖相关的人和事。 但微草队长多少也知道那女孩确实有高英杰缺少的东西，更深层的问题不便多问，最终还是在沉默许久后点头罢了。 王不留行：他同意了。 说完又推给小海豚一张名片，点开就能直接加，可对面迟迟没有回复。 至今为止都是靠输入qq号搜索好友的60年代十四岁小海豚正在感叹，没想到王杰希前辈qq也玩得很溜啊。 可不等乔栖添加好友，微草图案在沉寂五分钟左右后又弹出一条消息。 王不留行：你认识英杰？ 乔栖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奇怪，她要是认识也不会找王杰希前辈了呀？ 不过她又想，王杰希前辈那么聪明一个人，肯定也想得到这回事，那或许是有特殊的深意吧。 于是小姑娘摆正态度，诚实回答：除了练习赛以外我就没和高英杰前辈接触过了，微草我只认识前辈一个。 王杰希交叠双腿端坐在沙发上，手肘支在一旁，用五指半掩着嘴，好像是在思考一个学术难题，久久没有挪开视线。 在窗外人看去，微草队长就是正独坐一隅，身影被窗外白光映得愈加清冷。 路过的队员小声感叹：“队长连休息时间都在办公啊，看上去有点严肃，我们别去打扰了” 而旁边刘小别看着休息室里的那一幕，内心非常想把袁柏清他们叫过来看看。 刘小别敢用自己那能跟得上十几发幻影无形剑的眼睛保证，队长绝对不是在办公，队长办公表情哪有这么热情开朗活…… 嗯？怎么突然变黑脸了？ 事实上，刘小别就观察他们队长的微表情方面确实是高人一等的，就算是黄少天那追得上三倍速的眼睛来了恐怕都发现不了王杰希的情绪变化。 王杰希刚才心情确实舒畅了很多，主要原因是那种莫名其妙输给谁的感觉消失了。 没有输就行。 但很快，对面小海豚就跟想起什么似地，急忙补充：还有一帆前辈！ 屏幕背后的小姑娘悄悄摸了下鼻子，还特别自责。 她不是故意忘的呀。 只是一帆前辈经常跟着叶修一起打本练级，更不怎么提微草的事，不自觉就有点默认一帆前辈是兴欣的人了。 这样不好。 可不能记错队伍，太失礼了。 乔栖团在电竞椅上，低着脑袋进行自我反省。 而王杰希此时也微眯起眼，觉得那种微妙的失败感又回来了，他怎么不知道一帆和乔栖之间还有故事？ 但王杰希倒是记得这个女孩练习赛前鼓励乔一帆的样子，当时他觉得她那种做法褒义上，可以解释为善意，贬义上那就是逾矩了。 不过现在…… 王杰希发现如今的自己可能会用“真诚”俩字来形容她的做法，就像春节那句“新年快乐”，衷心为某个人祝愿的做法真诚而纯粹。 想到这里，男人心中又是一沉，眼中情绪不明。 王杰希是个很会自我检讨的人，堪称吾日三省吾身的典范，一想就发现了自己对乔栖的前后变化。 但他不仅会自我检讨，还是个非常有想法的人。 所以他很快又自己思考出了结果—— 这种变化没什么问题。 毕竟当初他对黄少天的第一印象是“聒噪”，后来勉为其难刷新出来一条“聒噪但动态视力很好”，再到了赛场上又变成了“聒噪但打法比看上去还要冷静”。 同理，林敬言周泽楷这些人物在赛场上和赛场下也相当判若两人。 在职业圈里，刷新印象这种事太过常见，王杰希非常习惯。 因此，这个母胎单身、奔三途中、一颗心全都献给微草的男人认为，他对乔栖的这种印象变化也是理所当然的，不值得深究。 王不留行：……你还认识多少人？ 凰兮凰兮：唔，微草没了呀。 凰兮凰兮：前辈是问其他队伍吗？ 乔栖察觉到对方语气发生了变化，但怎么也想不出原因来。 她不记得自己和高英杰前辈除了那场练习赛外还有过什么牵扯，也就更无从解释起了。 聊天框久久没有动静，王杰希放下了手机。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那一句话问得毫无意义，只是一种更接近于吐槽或牢骚抱怨的东西无法忍住罢了。 他屈指揉了下额角，把那些不在掌控中的东西全都收回去，迅速整理好情绪，仅仅几秒钟就恢复了那个冷静沉稳的自己。 王杰希重新拿起手机，“不是”俩字甚至都没打完，就见对面人手速相当快地发了一长段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王杰希没能回过神。 凰兮凰兮：我认识蓝雨现役全队，微草只有前辈和一帆前辈，嘉世认识孙翔和沐橙姐，霸图的话有韩文清前辈张新杰前辈还有奇英，轮回认识周泽楷前辈，也算是认识江波涛前辈啦，烟雨认识云秀姐，雷霆认识小戴前辈，义斩认识楼冠宁前辈。 凰兮凰兮：嗯，这回应该没有漏的了！ 凰兮凰兮：虽然认识的人不多，但我觉得我人缘还不错，前辈需要帮忙的话尽管来找我呀。 看看小姑娘这话说的。 你说这王杰希也在赛场上呆了这么多年了，又不是叶修那种全联盟不待见的人物，真要有需要人缘的事情，哪里用得上乔栖呢。 但无论对方是否需要，小姑娘都会习惯性去照顾别人的情绪，尽可能让对话顺利一些。 这让屏幕里的小海豚显得温驯又乖顺，像是就趴在岸边恳切地望着你，生怕自己惹了你不高兴不开心。 王杰希思考了一会儿，重新点开键盘，拇指纷飞在屏幕上。 王不留行：嗯。 王不留行：我了解了。 这句简短过头的话砸出乔栖满脑子问号，他、他了解什么了呀？ 王杰希也没想刻意钓胃口，下一秒就发来张截图。 那是职业选手群的标题，末尾括号里还有个三位数字用来代表群人数的数字，不过乔栖还没看清是多少王杰希的消息就又弹出来了。 王不留行：现役，退役，一线的，我应该都认识，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然后…… 然后王杰希就再没收到小海豚的回复了。 他还有点疑惑，但这个小窗的动向一直都很随心所欲，想来应该是对方有事要忙，王杰希也就罢了。 而蓝雨俱乐部训练室里，卢瀚文正过来找乔栖，就发现他家小术士正委屈巴拉望着自己，整张小脸都快皱着包子了。 卢瀚文吓了一跳，赶紧问怎么回事。 乔栖很沮丧，“王杰希前辈和我比人缘，我完败了呀。” 卢瀚文震惊了：“什么，那位队长人缘那么好的吗？！不对，为什么他要和你比人缘啊？” “他可能想告诉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吧，是我太自大了……” “……王杰希前辈好可怕？” 第117章 你认真的吗 当线下赛队伍凑出五个人后，就好像集齐了七颗龙珠似的，五个人眨眼间就被召唤进了同一讨论组里，组名为“梦之队集结中！”，嗯，看那叹号也知道是谁起的名字了。 流云：这样的话就凑出五个人了！ 流云：还差一个，你们还有人吗？ 战斗格式：有什么要求吗？ 流云：应该没了吧？@凰兮凰兮你说呢？ 凰兮凰兮：我觉得大家先都自我介绍一下比较好，之后再按照阵容来讨论吧？ 邱非盯着两个语气词，对比流云和凰兮凰兮的说话语气，隐约明白了什么，也松了口气。 流云：那我先来！ 流云：卢瀚文，十四岁，账号卡叫流云，是蓝雨的剑客，不过用的是重剑！打法不一样，所以千万不要把我和少天前辈搞混了！ 战斗格式：邱非，十七岁，账号卡战斗格式，嘉世的战斗法师，没什么特别的。 长河落日：宋奇英，十五岁，账号卡长河落日，霸图的拳法家。 卢瀚文的介绍方式好像成为一种固定格式，邱非和宋奇英也遵守着他的介绍讲下去的，手速差不多的情况导致俩人消息弹出得也几乎同时。 屏幕两边的少年在看到“嘉世的战斗法师”和“霸图的拳法家”时，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 虽然他们本身都是性格比较沉稳的类型，却也明白这种安排里有相当大的搞事成分，更不用说之后两人的介绍根本就是在验证这种猜想。 凰兮凰兮：乔栖，十四岁，账号卡凰兮凰兮，是蓝雨的术士。 木恩：高英杰，十七岁，是微草的魔道学者，账号卡的话，因为不能用职业账号卡，所以还没定下来，应该会是小号。 宋奇英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想和敬佩的乔栖前辈一起打场比赛，队友却一个比一个不同凡响，尤其最后，直接把已经出道的选手都叫来了。 之前说的只能叫来一个人应该是在谦虚吧。 这么看来，乔栖前辈…… 真的很厉害啊。 宋奇英忆起了关于乔栖的种种，每多想一点，就觉得掌心的手机又沉了一分，像是由真金白银堆砌出来的，价值也变得难以估量，更令他肃然起敬。 认真想想，乔栖先是和嘉世队长一起来霸图，又受到了韩文清前辈和张新杰前辈的照料，如今连嘉世的战法和微草的接班人也叫来了，这么一串儿捋下来，宋奇英那原本看待乔栖接近于五星红旗上一颗星星的心态，已经发展为了五颗星星，仍然是那么可望不可及，但比之过去更加闪耀了些。 宋奇英满心佩服，可那个和他处于同一立场的嘉世少年只觉得自己答应得太快了。 这阵容不仅搞事，还是要奔着冠军去的搞事无疑了。 邱非虽然性子淡然，但心里从来都跟明镜似的，对俱乐部那点态度基本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估计训练营那边一旦知道他是和这群人组队，恐怕在同意之上还会再塞进来人吧。 再塞进来人的话，这些人…… 少年清冷的视线顺着那些靠着满腔热情不断刷新的消息一路看去，微不可见地呼了口气。 他想，还好当时是以个人名义请的假。 流云：剑客术士战法魔道和拳法，这么看过去真的好炫啊。 流云：不过这个阵容好像相当输出啊，除了小乔妹子。 凰兮凰兮：嗯，后排只有我和高英杰前辈 凰兮凰兮：不过前辈的打法也不能算后排吧？ 屏幕上的字眼乍然跃入眼中，让高英杰怔愣之下都忘了回她。 他的打法承袭自微草队长，但无论是队长转型前还是转型后，确实都不是站在后排单纯输出的角色。 只不过，这个始终认为自己单方面认识乔栖的谦逊少年完全没想到对方还知道他的打法。 高英杰尽力板正心态，不让自己怦怦直跳的某种心情影响回答，打字都慢得像在写一封邀请函，郑重仔细的态度不言而喻。 木恩：嗯，这个阵容的话……要不要再找个牧师？ 凰兮凰兮：再找个控吧，弹药专家、阵鬼、魔剑士、盗贼、驱魔师，嗯，流氓和忍者应该也可以当备选。 木恩：持续性会不会很弱？守护天使呢？ 凰兮凰兮：唔，守护天使的话，有一半是用以抗伤害的，我们的前排本就是皮比较厚的类型了，应该不太适合咱们这个阵容。 这就是蓝雨和微草教习出来的区别了。 从来身后都跟着两大治疗职业的微草习惯性去选择一个续航能力强又整体平均的阵容，把每个空缺都填补到完善;而蓝雨教习出来的孩子则更倾向于去最大化每个人的优势，让整体大于部分之和。 对于这种状况，乔栖本人和高英杰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在进行正常的赛前讨论，却让其他几人看得津津有味，其中宋奇英为首。 同样是在治疗队伍成长起来的宋奇英也比较赞同再加一个牧师，但在亲眼见过甚至亲自研究过乔栖和孙翔比赛后，宋奇英觉得乔栖在战术和意识上的能力或许是高于高英杰的。 但作为群内资历最年轻的少年，他始终没有插嘴前辈们说话，只是看着消息上翻，手里时不时会按下截屏键，将那些简单的对话同样当做学习资料，逐一记录下来。 而邱非则是对第六人是什么职业并没有那么看重，无论第六人是谁，他都会打好自己的比赛，需要支援的地方他会上前，不需要时他只会把自己的部分做到最好。 不过他莫名觉得乔栖这种似乎能最大化任何职业能力的自信，还有毫不犹豫抛弃牧师这点，都让邱非想起一个人。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乔栖这种做法无疑就是想提升队伍整体的节奏，这在职业赛事里算不上罕见的战术手段，只是其中多为舍弃控制类角色，敢真正放弃治疗的真是少之又少了。 可这个少有少的人里面，邱非还真认识一位。 一旦可行，一旦必要，一旦有用，就算在职业赛场上也敢毫不犹豫舍弃牧师的人，邱非认识且只认识一个。 不过，应该只是巧合吧。 战斗格式：所以你是说不要牧师？ 凰兮凰兮：嗯，不要牧师。 战斗格式：纯靠操作？ 凰兮凰兮：还有战术和意识。 战斗格式：你认真的吗。 凰兮凰兮：可认真了，我特别担心我们单局受到的伤害太少，让治疗都得划水去了呀。 狂。 这话说得是真狂妄。 这句话简直就是在说，整个比赛百余人里都不会有多少人能伤到他们，听上去未免太自大了点。 可群内一时间还真没人反驳了。 怎么说？ 难道说我觉得我们队真的会被伤到那个程度吗？ 且不说这算不算灭自己人威风，这群本就足够有实力的天才新人们各自在训练营都找不出一个能完全打败自己的人，难道业余赛里就能找出来比他们五个加起来还可怕的队伍吗？ 这过分狂妄的实话被小姑娘说得轻松自如，听着跟要带小朋友去吃甜品似的，看得那几个“小朋友”都心情微妙了。 他们到底是去比赛还是去郊游的？ 在几个人自我怀疑时，小术士又刷上去三句话。 凰兮凰兮：不要怕呀。 凰兮凰兮：避开多数伤害，优先击杀牧师，减少强制技能判定，加快比赛节奏，这些对我们都不难。 凰兮凰兮：因为我们已经是各个战队最优秀的那个了呀。 她说，他们是最优秀的那个了。 最优秀的那个。 一时间，屏幕背后的少年们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其实乔栖说的是不是实话，他们在训练营里有没有对手，自己在队伍中有多被重视，这些事情他们自己才是最心知肚明的那个，只不过，明面上没有人会直接这么说。 身处冠军队的小新人们总是在注视那道披着荣光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背影，或许偶尔也会看看脚下，可想的也是接下来还要走多远的路，而不是自己超越了多少人。 前面的人太耀眼，让他们至今也不敢在前辈面前妄自尊大。 可现在就是有这么一个人，明明处在同样的位置上，却能坦然说出他们自己都不一定能说得出的话。 仅仅一行字，就让这群总是在前辈面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的少年们怔愣在了原地。 她说，他们是最优秀的那个。 是了。 卢瀚文，乔栖，邱非，宋奇英，高英杰，他们就是各个战队最优秀的那个。 他们是那些最好的队长们做出的最好的选择。 以新人标准来说，放眼整个联盟都没有更好了。 这是被誉为天才的人们与生俱来的自信，也是他们对各自战队的一派忠心。 不会再有更好了。 战斗格式：嗯。 最先回应乔栖这番话的人，是邱非。 虽然只有一个字，却也回应得最为笃定了。 邱非很清楚自己在训练营里地位尴尬，和同群这些人比起来，或许也是最不受战队关注的一个，但他从没有一刻怀疑过叶秋前辈的选择。 对邱非来说，叶秋就是最好的。 最好的叶秋队长选择了他，那邱非也会坚信自己就是那个最好的选择，不疑有他。 所以承认这一事实，一点都不难。 流云：小乔妹子你说了好酷的话啊！ 本来窝在沙发上的卢瀚文看到那句话就坐直了身子，要不是时间不对，他现在就想去找乔妹子拉着她转个三圈再击个掌了。 卢瀚文如果不是自知自己实力优秀又相信这些人的能力，那从一开始就不会组建“梦之队”了，所以乔栖这话可真是说到他心坎儿里了。 这个会为“梦之队”三个字燃起战意的少年，此时更是为“他们就是最好的选择”激动不已。 卢瀚文也再一次确定了，小乔妹子就是自己最好的选择了，没有比她更适合与自己搭档的人了。 他觉得蓝雨世界第一好，觉得自己是最好的，也觉得乔栖是最好的，一直都是！ 凰兮凰兮：嗯，谢谢夸奖呀，我觉得小卢前辈说话也酷？ 流云：我也这么觉得！ 战斗格式：…… 凰兮凰兮：邱非也很酷？ 战斗格式：谢谢，但不必要。 眼看接连两个人回应了乔栖，高英杰只能讪讪地挪开了浮在发送键上的手，对着早早打好的那个“嗯”字，笑容里多添了抹无奈。 虽然因为一时迟疑没能发出去，但高英杰也不得不承认，无论自己占理与否，他都会被她说服的。 乔栖这种对自己乃至整个队伍的坦然自信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超越了新人的标准，只不过发现的人寥寥无几。 而他，有幸成为寥寥无几中的一人。 打从意识到这点起，这个女孩在高英杰眼中就是被光芒环绕着的。 这无关是见到本人还是透过屏幕，只要是和她有关的，似乎都会被染上比彩虹更加斑斓的色彩。 在那些司空见惯的景色中，每当她不经意间闯进他眼中，总能轻而易举成为那道独一无二的风景。 除他以外，无人知晓那有多么特殊。 这是属于乔栖的魔法，是她吸引了他的地方，也是他加入这只队伍的原因之一。 木恩：嗯，强控的话，我大概可以叫来一个人。 凰兮凰兮：谢谢前辈！ 这声谢谢，包括对他能带来人的感谢，也包括感谢他肯定了她的选择。 高英杰看着心口泛暖，打从心底为自己能帮上这位小魔法师的忙感到喜悦。 他本也不是强硬地在要求阵容，只是秉着职业素养为队伍客观考虑罢了。 这只是于公。 于私…… 他当然很想邀请那个人啊。 流云：很厉害吗？ 木恩：嗯，等等，我先问问他。 群内暂时进入了沉默。 在这一段看似漫长，其实也没超过十句话的阵容讨论里，只有宋奇英全程保持沉默了。 出身霸图的少年尤其是能体会到乔栖话语里那份令人热血澎湃的感情，毕竟他自己所出身的战队整个队风都是如此，从来都是不畏强敌迎难而上的，增加挑战难度这种做法根本没有什么好怕的。 只不过，他看着凰兮凰兮那句话，心中也十分诧异。 他会注意到乔栖，也有部分原因出自对她战术安排上的注意。 可其实他们霸图那位战术大师，某种意义上和其他三位都不太一样。 因为张新杰是不会被主观情绪驱使判断的，客观上如何，在他眼里就是如何，从言语到行为都像是被用尺子规划好的，一分一毫都不会多，这也是令宋奇英最为敬佩的地方之一。 乔栖显然有别于张新杰，可宋奇英仍然察觉到了这个女孩身上有与霸图相同的东西。 他记得第一次看到霸图的比赛录像时，自己就是被赛场上的霸图牢牢吸引了注意。 他们的每一次出招都会令他不自觉屏住呼吸，听着胸腔内的巨响变得震耳欲聋，感受到身体里燃烧的战意叫嚣不止，然后便久久无法回神了。 而他现在的心情竟是不可思议地与那时重叠在了一起。 这是除了韩文清和张新杰外，宋奇英第一次在别人身上感受到。 他感受到…… 自己想为这个人拼尽全力。 第118章 谁是队长? 一寸灰进入讨论组 凰兮凰兮：一帆前辈晚上好呀。 高英杰诧异地抬起头，“你们认识？” 高英杰这么问了，但半天也没有得到回答。 屏幕和现实两头都有人跟乔一帆讲话，字眼清晰，指向明确，想忽视都难，按理说不应该没反应才对。 可乔一帆打从被高英杰拉来休息室起，整个人就已经傻在原地了。 高英杰来找他时只是说他们队伍缺一个控制类角色，至于队伍里有谁则是在把他拉进群后才慢慢介绍的。 当知道群内是“蓝雨的术士”、“蓝雨的剑客”、“霸图的拳法家”、“嘉世的战斗法师”和身边这位“微草的魔道学者”友人后，乔一帆大脑都当机了。 诚然乔一帆在认识叶修后也增加了不少自信，但在全明星与李轩的比赛后，他对自我的定位就变得更加清晰了。 他掂量自己的实力，无论怎么夸大都无法把自己摆在和高英杰同等的位置上，也就更不用说其他同样才华横溢的新人们了。 我真的可以和他们一起参加比赛吗？ 这个问题浮现在他脑海里不过几秒，就看到小海豚又弹出一条：“这下是真的梦之队了。” 乔一帆能感觉到来自旁边的视线，但他此时也已经足够不好意思了，实在是抬不起头来再回答高英杰的问题。 乔栖这一感叹，让乔一帆瞬间打消了刚刚的自我怀疑，也让群里的其他人都对乔一帆产生了与众不同的印象。 卢瀚文还想了半天乔一帆这号人，结果脑子里一片空白。 要是跟他说乔一帆是当初那个给你递水的刺客，或者是全明星上挑战李轩的阵鬼，卢瀚文或许还想得起来，但要说乔一帆这么个名字，他就真的是一点印象没有了。 不过小剑客可信任他家小术士了，乔妹子这么说，那就一定很厉害了。 流云：好！ 流云：既然六个人到齐了，我就先去报名了！ 刚入群不到五分钟的乔一帆：…… 微草的休息室内，乔一帆对着屏幕上几个字，只觉得手心都在沁汗，那股隐隐作祟的复杂情绪正在不断升温灼烧掌心，紧张、期待、激动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意全部都在里面，但乔一帆很肯定，那里面没有害怕。 乔一帆握了握手机，还是不太确定地问：“这样真的好吗？” 高英杰本来靠着沙发坐得挺闲适，手里都在不停刷新消息栏，这会儿听到这句话，疑惑地抬起头：“有什么问题吗？” “呃，没有。” 在高英杰那种纯粹喜悦的眼神下，乔一帆也说不出破坏别人兴致的话来，只能摸摸鼻子重新看向屏幕。 他知道高英杰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单纯想要和自己一起组队而已。 毕竟在训练营的时候，两人曾作出过很多规划，关于战术，关于打法，关于梦想，也关于微草的未来，就是边聊边在笔记本上涂涂改改，不知不觉就写了足有三大本。 那些笔记，至今还被整齐地罗列在他的书架上。 整齐，但说不上干净。 毕竟落了一层灰。 那些笔记他很早就没再翻看过了，比从刺客转型到阵鬼……还要早。 乔一帆恍然发现自己已经记不得上次和英杰组队是什么时候了，一时间喉咙有点发哑，说出口的话语也只剩下了一句—— “……我会加油的。” “嗯，要一起夺冠啊！” 高英杰回答得很快，像是要尽量摆出一副平常的模样不让乔一帆太大压力，可他还是没能藏好自己那份喜不自胜的激动，上扬的尾音直到话落都还弥留在两人之间，久久没有平复下去。 成功实现了两大初衷的高英杰如今只剩下满心惊喜和期待了，哪里还能记得自己最初对乔栖和乔一帆的疑惑，早就抛之脑后了。 这点也让乔一帆暗暗松了口气，毕竟如果被追问的话，他也不确定自己该怎么答才是正确的。 他知道自己和乔栖说是相识，可当没有了叶秋前辈时，他们之间的距离…… 或许还不如英杰更近吧。 这次，要是能帮得上她忙就好了。 乔一帆微微抿唇，手机背面触着掌心，一片温热中，手指不自觉收紧了些许。 而恰好此时，“梦之队集结中！”的群名突然被裁掉了一截尾巴，直接变成了“梦之队集结”，速度快得让乔一帆多眨了下眼睛，重新看向屏幕。 流云：看！ 流云：[图片］ 战斗格式：……真的起名叫梦之队了。 木恩：嗯……很厉害啊。 长河落日：？之前不是正式名字吗？ 凰兮凰兮：嗯……是我们队的郑轩前辈提议的，小卢前辈很中意。 流云：不觉得这个名字一听就是要夺冠的吗！ 流云：不过队长还没确定下来哎，谁来？ 沉默。 一秒能弹出俩消息的职业级刷屏速度骤然一停，变成了两分钟都没一条消息的枪王级沉默。 整体都比较谦虚的年轻人们最多能承认自己在训练营里实力过硬，可要说自己实力高到足以指挥这个群里其他人，也还是没有自大到那个程度，更不用说主动担起队长职责了。 乔一帆悄悄看了眼旁边的高英杰，从乔一帆的角度来判断，虽然觉得乔栖在战术规划和指挥方面应该很适合队长一职，但论资历和实力，英杰应该更加合适。 可那边的高英杰不知什么时候坐直了身子，眼神被屏幕照得清亮，目光灼灼盯着聊天框，完全没有要打字的意思。 大家都保持沉默，这队长位置可就定不下来了。 急性子的少年憋不住了。 流云：那就来投票吧！反正是匿名的！ 玩转腾讯功能的少年迅速发起了群投票，操作之快，技术之熟练，令qq废柴的乔栖为之赞叹不已。 可小姑娘看着那一排人名也犯了难。 她觉得每个人都蛮有队长资质的，邱非性子很沉稳，小卢前辈又是能带动所有人的性格，高英杰前辈技术和资历都摆在那里，奇英认真又谨慎，一帆前辈也具有很强的大局观，就连她自己也算是挺有实力的吧…… 说到底，如果他们都不配当队长，那些队长前辈们也不会选他们当接班人吧…… 这么一想，小姑娘就有点挫败。 大家都很优秀，这该怎么办呀。 流云：只差一个人没有投票了！ 乔栖一愣。 所以就差我了吗？ 大家都这么果断的吗？ 小姑娘匆匆忙忙看了下几个人，最终咬了咬下唇，按下一键。 全员投票完毕，结果显示也十分明显，只有两个名字比较突出而已。 高英杰：两票。 乔栖：四票。 谁是队长呀？ 乔栖好奇地眨了眨眼，似乎看到四票前面是自己的名字，不禁歪头想了想，又揉揉眼睛重新看一遍，嗯，果然还是乔栖。 啪叽。 手机一下子滑落到床上。 小姑娘活像刚被雷劈过似的，表情呆滞，目光无神，连那惯常聪明的小脑瓜都没运作起来，就傻了吧唧地搁那儿想呢。 她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 哦，原来我就是队长呀？ 第119章 我也是 * 幸而与心脏和搞事专业户们相处久了，小姑娘的心理素质也算不错，还不至于当选队长第一天就震惊过度直接倒台下去了。 乔栖花了半分钟整理现状消化事实，也算是接受自己崭新的身份了，可内心始终无法理解那些人投票的理由。 在眼看孙翔那么一个大天才先后输给韩文清和叶修后，乔栖觉得资历和经验有时真的比操作或战术更为重要，而这两点无疑是她的弱项，就算按荣耀龄来算，也不可能排到她头上才对。 高英杰前辈本身就已经被王杰希培养得足够成熟了，他操作与资质并存，职业经验丰富，实力有目共睹，怎么想都是队长职位的不二人选。 结果…… 流云：那就小乔妹子啦！恭喜！ 木恩：恭喜！ 一寸灰：恭喜！ 战斗格式：恭喜！ 长河落日：恭喜！ 也不知道后面几个是不是都点的“+1”键，但被几个恭喜砸过来的小队长已经足够羞赧了。 第一次遇上这种事的姑娘只能摸摸鼻子，慢吞吞地打了一行字上去。 凰兮凰兮：谢谢呀。 凰兮凰兮：我是第一次当正式赛的队长，如果有做的不好的，你们一定要提出来啊！ 流云：没事，我也是第一次当正式赛的队员！ 长河落日：我也是。 战斗格式：我也是。 凰兮凰兮：邱非也是？ 流云：？？？他才不是！ 战斗格式：是第一次当队员。 流云：这位上届冠军队长，请你顾虑一下不能排队形的前辈们的感受好吗！ 前辈一员的乔一帆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回什么，毕竟他虽然是正式赛队员，却一直坐在场外的那一个，这种时候回什么都比较尴尬。 踌躇之余，他扭头看到了高·上上届训练营队长·现役正式赛队员·前辈一员·英杰那难言的表情，突然心生谅解,默默垂下头给他递了杯水，用眼神安慰了下朋友。 战斗格式：……抱歉，前辈。 木恩：……邱非，你这个时候道歉让我很为难。 流云：[夜雨声烦捶桌笑.gif] 凰兮凰兮：好可爱！ 长河落日：这个表情包做得好精致。 流云：我懂你们的意思！等我找找啊！ 长河落日：？ 流云：[索克萨尔捶桌笑.gif] 流云：[大漠孤烟捶桌笑.gif] 战斗格式：…… 一寸灰：…… 木恩：…… 凰兮凰兮：？ 长河落日：？？？ 一群卫冕或现役职业选手刷屏速度噌噌往上涨，明明半个小时前还都礼貌得有几分拘谨，可聊着聊着就已经能好好相处了。 小姑娘眨眨眼睛，心下也是惊奇了很久。 她虽然知道邱非和高英杰他们早在上一届集训时就认识了，可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相处模式，还以为会更加严肃正经一些呢。 这么看来，邱非似乎也没有卢瀚文说得那么死板认真，英杰前辈看上去也挺好相处的，对比起和这两人只差一岁的孙翔，说是天使都完全不过分呀。 不过乔栖更好奇另一件事。 凰兮凰兮：邱非是上届冠军队长吗？ 流云：对对！我刚才在官网看到的照片了！隐藏得好深！ 凰兮凰兮：好厉害！ 凰兮凰兮：等等，这件事不应该在投票前说吗？！ 流云：[无辜.jpg]可我是在投票后看到的啊！ 战斗格式：无所谓吧。 邱非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是不会改变票的。 腾讯设定中，每个人投完自己那一票后立刻就能看到当前的票数结果。 而邱非投票给乔栖时，她已经收到三票了，他是最后一票。 虽然没有见过乔栖本人，但几次交流之下，邱非也能感受到对方除了有足够的规划能力外，性格上也很适合队长位置。 这么说有点托大的意思，毕竟邱非没有出道，规划战术方面也没有很突出，本质上并不足以评判同为新人的选手。 但邱非认识荣耀之神。 邱非见过最顶尖的战术水平，见过最优秀的队长资质，更见过最好的队长。 在乔栖那份不含谦虚实事求是的自信上，邱非见到了自己熟悉的影子，就算只为确认这是不是错觉，他也一定会投给乔栖的。 既然谁当队长对他来说都影响不大，那就赌一次试试看。 邱非想赌，赌那不是自己的错觉，赌她就是个好队长。 * 可能是嘉世和霸图天生不对盘，就算是两个性子沉稳的新人，隔着一道屏幕，邱非和宋奇英之间仍然产生了截然相反的态度。 宋奇英觉得投给乔栖才是理所当然的。 他投票的速度很快，和卢瀚文基本同时。 某种意义上，宋奇英是这个群里将乔栖看得最全面的人，纵使了解的不够深入，范围却很广。 毕竟整个群内，除了卢瀚文外也只有宋奇英和乔栖有过线下生活中的接触了。 只不过卢瀚文所认识的，是蓝雨的乔栖，宋奇英所看到却是在蓝雨之外，与其他人相处时的她。 乔栖与发小、与前辈、与后辈相处间最简单真实的模样，宋奇英都有窥见一二。 更何况，他还撞见了乔栖和孙翔打荣耀时的场景。那会儿，他就站在她背后，在两三米的距离外，把她的个人实力和战术偏好通通都看在了眼里。 仅仅是与霸图见面一次，他就见到太多了。 与乔栖的交流越多，宋奇英就越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挖掘一座矿源丰富的金山，无论从哪里落铲都一定会挖出价值连城的宝物，无论哪个方面，她都有值得他学习的地方。 宋奇英想了想，跟着发了一句话。 长河落日：我觉得乔栖前辈很适合队长位置。 流云：附议！ 战斗格式：没意见。 一寸灰：嗯，很合适。 木恩：［点头.jpg］ * 其实在结束投票后，高英杰也仍然会时不时切回投票结果页面，聊天框和投票结果反复切换，屏幕闪得有点恍眼，但他本人浑然不觉甚至有些乐此不疲。 他看着乔栖的四票和自己的两票，觉得就算自己投给了乔栖，似乎也该为两倍差稍微不满一下的。 但事实上，高英杰只听到自己心口有道声音在说：你爱极了这个结果，不是吗？ 早在乔栖还只是个训练营小新人的时候，高英杰就觉得这个女孩很适合当队长了，所以那一票他根本投得毫不犹豫。 他不意外乔栖当队长，还由衷地为她感到开心。 同时，高英杰也猜得出自己那两票分别是来自于谁。 一帆投他，他不意外，而那明显来自于乔栖本人的一票才是真正让这个少年感到羞赧的。 少年看了许久投票结果，不禁伸手摸了摸“两票”的字样。 这就像是在触摸夏日的萤火虫，他不自觉被那道明亮幼小的光芒牵去了手指，可当真要触碰到时，又小心翼翼地放轻了力道，生怕它眨眼就会消散不见。 手机屏幕固然冰冷，可刷了这么久的消息，多少也变得温热起来。 当指腹触及到那片暖意时，高英杰感觉到自己的指尖似乎被小魔法师悄然施加了某种魔法，让他能触及到星星，能捕捉到水花，能听到自己跃动不止的心口，还能看到这片童话般美好的盛景，不知不觉就沉溺在这奇妙到几近虚幻的世界里，久久无法回神。 这些都是，那个小魔法师带给他的。 直到小组队员们都纷纷刷了句晚安，高英杰才发现自己已经注视那两个字太久了。 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少年脸上腾地窜起一阵烧意，心中很是不好意思，可无论他怎样低头，那份喜悦都会不受控制地牵起嘴角，不知不觉就弯出了一道小小的弧度。 小小的，喜悦的，如获至宝般的弧度。 高英杰没想到，原来自己认可的人也认可自己…… 是这样的心情啊。 第120章 乔栖 乔栖当选队长后第一时间和喻文州分享了这个好消息，不过她主要目的是向队长讨教一下如何当个好队长。 喻文州自然是乐得她有心学习的，不过关于如何当个好队长这点，也只能说不同人不同情况吧。 蓝雨队长放下手边的事情，和小姑娘面对面坐着，虽然有身高差，但仍然给了她一种与他平起平坐的尊重感。 现在，他是队长，她也是。 喻文州交叠着双腿，两手交握，好整以暇问道：“那就先说说看你想要带出怎样的队伍吧？” 乔栖想都没想：“当然是蓝雨这样的队伍啦。” 喻文州问：“那你想要成为怎样的队长呢？” 小姑娘答：“队长这样的队长呀。” “希望队员怎么样呢？” “希望队员能像蓝雨的前辈们一样，喜爱、尊重、信任队长！” 嗯，这个回答还真是很蓝雨的姑娘了。 她应该也是有认真作答的，可就是这份带着玩笑的认真才更是让蓝雨队长眼中漾开了笑意。 能被后辈憧憬，无疑就是对队长一职最好的认可了。 喻文州对她的看法不置可否，只是尊重她的想法顺着思考下去，“我听小卢说，你们的队友是各战队最被看好的新人？ “是的。” “嗯，从打法上来讲，他们应该都是作为团队的中心被培育的，这就决定了各自打法不同，也会格外突出，要如何衔接他们应该会成为一个课题。” “我也这么觉得，”乔栖点了点头，还把自己的蓝雨笔记本递到喻队面前，给他看自己的构想，“所以我想除了要建立一个能互相支援的阵容，我自己也要成为衔接他们的桥梁才是，无论比赛还是生活中都要让大家多交流才行。” 喻文州翻了翻她记的内容，兴致盎然。 女孩的字清丽娟秀，每个要点都是按照他教的记笔记办法来整理的，读起来也流畅舒服。 他没想到她一条条罗列得这样详细，除了比赛内容外，还有复盘时要鼓励大家多多交流，做得不好时要点明问题还得多鼓励队员，甚至是赛前要给队员打气这点都写出来了。 乔栖是第一次当队长，可喻文州也是第一次看自己培养起来的后辈当队长，这让他也有些新奇。 喻文州好奇道：“赛前打气的话，你打算说些什么？” 说起这点，小姑娘骄傲满满的表情一下子垮掉了，可愁可愁了。 乔栖低下脑袋来，不太确定道：“呃，‘要夺冠’或是‘我们的目的只有冠军’……之类的吧？” 其他她多多少少能照猫画虎地模仿喻文州学来些，可唯独这一点，她没有正式参加过比赛，也没办法观摩学习到。 “嗯，”喻文州打趣道，“这确实是霸图的韩队会在赛前说的话。” 乔栖瞪大了眼睛，半天才缓过神儿来。 小姑娘犹犹豫豫道：“那、那也行吧……” 韩文清前辈也是很厉害的队长呀，能鼓舞士气就行，小姑娘表示自己不挑的。 可这回，喻文州摇了摇头：“我想，这可能不太适合你。” 小姑娘眨眨眼睛：“这个也有适合不适合之分吗？” “嗯，韩队本人就是位很有气势的队长，队风在联盟中也偏刚强一些，同样的话，就算是我说出来，或许也不及那位队长更能鼓舞士气。”喻文州坦言道。 喻文州自然有分析过这些，不同的队风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队伍的阵容安排和比赛状态，这确实是个需要乔栖多加注意的地方。 可乔栖不这么认为呀。 小姑娘望着自家世界第一好的队长，有点不认同，“我觉得队长也很有气势呀，嗯，我应该也能有气势吧，努力的话……” 小姑娘坚信努力总是会有收获的，连气势这样的东西都想要练出来。 听得喻文州忍俊不禁，他发现这姑娘或许将气势当成了和技术一样的东西，但这毕竟是不同的。 等乔栖声音弱下去，喻文州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我的意思是，激励人这件事本身是因人而异的，不用特意去模仿谁，重点是你想要传达什么，以及队员想听到什么。” 这番解释太过笼统了，从没有当过领导人的小姑娘尽力去思考，仍有点难以意会。 她翕动了一下小鼻子，似懂非懂，“可我要怎么才能知道他们想听什么呀？” “这就需要你来观察了。”喻文州笑道，“作为队长，关注队员自身的性格、优势、问题也是责任之一，当然，也有副队辅佐这一块的队伍，但我想这对你来说不难。” 小姑娘脸有点红，她知道自己足够聪明，可也没到这么厉害的地步呀，队长也太夸大了吧。 喻文州只是看她的表情就明白她在想什么了，不过他这么说，自然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他也关注着她的性格、优势和问题。 喻文州笑问：“那么，比如说你要激励小卢的话，会怎么做？” “唔……”乔栖想了想，“‘赢了的话，我们一起去吃哈根达斯’？” “嗯，基本就像这样了，”喻文州嘴角的弧度添了几分深意，还顺着她的想法加了一句，“只不过，你们可不能吃坏肚子。” 小姑娘连忙澄清：“绝对不会！” 喻文州手中的钢笔在指尖游转一圈，心思也绕了一个弯。 他想，那句话里能激励小卢的恐怕不只是哈根达斯吧。 乔栖也不是刻意去提及的，只是她的情商和社交能力足够她知道要如何待人，这一点，反而是和轮回那位副队长有几分相似。 于公，这无疑是件好事。 于私，喻文州觉得也不是现在要考虑的事情。 而现在要考虑的事情…… 喻文州垂眸看向面前低着头的姑娘，她仍在琢磨到底要怎么激励队员们才好，看来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最大的优势在哪里。 他们蓝雨的小接班人虽然很优秀，可那些让人头疼的地方也同样让人哭笑不得。 “乔栖，你知道吗？” 喻文州浅浅一笑，在透着几分书卷香的屋内犹如谦谦公子般温文儒雅。 他注视面前稚嫩的女孩，眼里似有白雪融化过，没有压着沉重炽热的东西，清凉得恰到好处，令人心旷神怡，也让乔栖不自觉去相信话语里的每个字。 蓝雨队长轻抚自家小队长的发顶，告诉她一个只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其实，你比你自己认为的还要优秀。” 第121章 就算是棉袄 线下赛的结束时间与第九赛季挑战赛时间有些重叠，但主办方也有刻意错开单场比赛的时间，主要是为了方便那些两边比赛都会参加的新人。 对此乔栖还是蛮开心的，难得能和叶修处于同一立场上努力，当然第一时间就发去了声援。 但叶修那边忙于兴欣的战队筹备工作，一直没时间回她。 乔栖也没多在意，和卢瀚文收拾了行李就准备出发去b市。 他们打算提前一周过去磨合一下队伍，因为整体都是围绕高英杰和乔一帆的时间表走的，所以时间多少有些赶。 卢瀚文匆匆忙忙拉乔栖上了飞机，因为不是俱乐部出钱，俩小孩就干脆一切从简，一人一个大背包，选的经济舱坐。 一到位置，卢瀚文就把自己甩进座位里，长呼一口气：“赶上了——” “是啊…呼…”乔栖也有点喘，大半年没锻炼身体，一路全靠卢瀚文拉着跑过来的。 “真是的，果然不该让黄少送行。”卢瀚文不禁抱怨那个临行前喋喋不休，千叮咛万嘱咐的前辈。 现在想起来他还觉得郁闷呢，黄少啰里八嗦说了一大通，听着好像他照顾不好乔妹子一样，至于说那么多吗。 虽然确实是第一次两个人旅行啦…… 不，也不能说是两人吧…… 卢瀚文当然知道这属于团队旅行，下了飞机早晚要去见其他几个队友的，但黄少那一副他们两个是要去私奔的悲愤表情，搞得卢瀚文都有种自己是去和乔栖度蜜月的错觉。 ……度蜜月？ 什么鬼啊？！ 卢瀚文被自己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词吓了一跳，大脑混乱之下，赶紧摇摇头把这个莫名其妙的词全都甩出去。 他这反应大得乔栖都担心地看过来了，惊得卢瀚文赶紧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头有点晕！” 乔栖眨眨眼，“还没起飞就头晕了吗？” “啊，应该只是我的错觉，嗯。” “这样…那要是不舒服可一定要跟我说呀。” “好——” 卢瀚文尽快打着哈哈把乔栖糊弄过去了，可等乔栖转回头去时，他心里又跟突然裹了层胶似的，黏得密不透风，有一股子不吐不快的劲儿憋在心里郁闷在脸上。 他盯着前座上的小屏幕，再想起之前的度蜜月三个字时又没什么反应了。 说到底，两个人一起旅行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等他和小乔妹子出道后，每年还不得跟黄少他们一样，不停在各个城市飞来飞去呢。 两个人旅行，根本就是理所当然的吧？ 说成蜜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都是黄少想太多了！ 而在卢瀚文自顾自得出“有问题就是黄少的错”这一结论时，三人一排的座位多了个阿姨来坐到两人旁边，这让他有点不太适应，总觉得像被人插足了什么似的，但也办法，只能憋闷地安分下来了。 相比之下，乔栖早就拿出了王后雄教材全解，开始独自啃书了。 卢瀚文在签过合同后就退了学，可乔栖始终是休学状态，等决赛后还要回学校参加假期补考，就算只是初二升初三的非正式考试，认真的小姑娘也觉得要好好复习才行。 卢瀚文知道她要用功学习，也不打扰她，就自己一边吃零食一边玩手机，时不时还把竖着一根pocky的盒子递到乔栖嘴边，美其名曰：糖分有助于用脑，多吃点啊。 小姑娘一开始是打算拒绝的，毕竟她手里还捏着笔，吃零食似乎不太好，但卢瀚文那大剌剌地来了句：“那我喂你啊。” 乔栖拗不过卢瀚文，只能支支吾吾应了。 脸皮太薄的姑娘一根pocky都能吃上二十分钟，生怕被他喂到嘴边似的。 卢瀚文本来也就是玩自己的，习惯性往旁边送点零食而已。 可等一盒吃完了，他还没拆下一个，小姑娘就先从零食堆里抽了一根棒棒糖，“小卢前辈，我能吃这个吗？” 卢瀚文眨眨眼睛，还不明白她怎么就突然要吃棒棒糖了，不过这种小事哪里需要跟他报备啊？ 已经和自家小术士不分你我的少年想都没想就点了个头，说随便拿就行。 然后…… 没过五分钟，卢瀚文就郁闷了。 他盯着手上第三次险些递出去的妙脆角，又扭头看了看叼住棒棒糖认真看书的女孩侧脸，说不清是种什么心情，但总归不太开心。 而且，他发现乔妹子好像完全没注意到他这不知不觉已经养成习惯的动作啊…… 在蓝雨相处这么久，常年随身携带零食的剑客少年乐于和自己的小术士分享好吃的，一般都是他递出去，她随意拿一两片，不知不觉就成了惯性的动作。 而现在这种习惯突然被以某种形式阻拦，让卢瀚文挺膈应的，可他又不能抢走乔妹子的棒棒糖…… 这么一想，卢瀚文只能低头把那股郁闷气发泄到游戏里了，打算等她吃完再说。 这个时候卢瀚文还信誓旦旦地打小算盘，可他们这一天又是装行李又是赶时间飞奔的，真等小姑娘慢吞吞吃完棒棒糖时，他的脑袋早就歪在窗户上了。 乔栖学习时一向专注，直到复习完一整个单元才发现身边人已经睡着了。 往常总是风风火火的小剑客突然这么安静，让她还有点稀奇呢。 乔栖歪过脑袋，看到少年的刘海已经半遮住了眼睛。 少年侧头靠着窗户，柔软的短发被阳光照得泛金，感觉摸上去的话一定舒服极了。 睡着时的卢瀚文本就有种难得的乖顺，此时懒散靠着椅背的模样更像是家里懒洋洋睡午觉的小狗，随意趴在你身边，尾巴会跟着呼吸时不时扫到你，令人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乔栖看着有点心疼，他耳机都没摘，手机游戏显示着失败的结算界面，在这种玩到一半的情况下就睡着了，应该奔波一天累到了吧。 想着，乔栖悄悄解开了安全带，转过身。 她试着伸手到他耳边，在不碰到耳垂的情况下，小心翼翼捏住耳机一角，悄悄往外挪动，企图神不知鬼不觉地帮他摘下来。 可睡梦中的少年察觉到了那点痒意，突然拧了下眉，歪头就往靠背上用力蹭了蹭，这一下子惊得小姑娘一动都不敢动。 乔栖瞪大眼睛盯着卢瀚文的脸，就像个竖起尾巴的小松鼠，支棱着耳朵，机警地注意周围。 在小姑娘惊恐的时候，旁边忽地传来一声轻笑。 坐在俩人外侧的阿姨正含笑望着乔栖，应该是把她的动作都收入眼底了。 乔栖不好意思地朝阿姨点了下头，不大在意被人取笑，扭头继续忙活卢瀚文的事儿。 过了一会儿，见卢瀚文睡安稳后，乔栖才再次屏住呼吸，小手摸索着探到他座椅扶手那边，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地给他调整靠背角度，全程紧紧盯着卢瀚文的表情，生怕自己会惊扰到他。 幸好这次对方没有那么警觉，一切完毕后乔栖才松了口气，但总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嗯…… 好像少了个毯子。 盯着少年单薄的连帽衫，乔栖有点犹豫，叫空乘服务可能会把他吵醒，可他们的衣服被放在行李架上了…… 她扬起脑袋努力巴望那距离自己有近一米远的手扣，此时非常想拥有韩队那样的身高。 犹豫再三，只能朝旁边的阿姨示意下，直接跑去后面管空姐要毯子了。 可饶是小姑娘这么小心翼翼地照顾他睡觉，卢瀚文还是在她走后立刻就被过路人一声咳嗽给惊醒了。 卢瀚文醒了还有点懵，发现身边空无一人时，第一反应就是抻着头满世界找他家小术士，也是环顾一圈后才意识到这是飞机上，就算乔妹子是天使，也不可能打开机舱飞走的。 智商回归后，他也安了点心。 “她去给你拿毯子了”隔了一个空位的阿姨见他四处环顾，便好心解答道。 “啊？给我？”卢瀚文一愣。 “是啊，你没发现你椅子靠背被放下来了吗？”阿姨说着还有些感慨，“又是关手机又是摘耳机的，真是个会照顾人的孩子啊” 卢瀚文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已经进入锁屏状态，连同耳机一起乖乖躺在小桌板上，规整得一看就不是他自己放的。 他顿了顿，还有点不明白，“那为什么还要去拿毯子，叫乘务员不就好了……” “哎你这孩子怎么不开窍呢，当然是为了不吵醒你啊。”阿姨摸着脸，怎么想怎么喜欢那小姑娘，“果然还是生女儿好，这才是棉袄啊，就是能有这样的儿媳也可以啊……” 阿姨说了好多好多，留在卢瀚文耳朵里的已经只剩下最初一句话了。 为了不吵醒我…… 少年愣神间，余光里就应声出现了那道娇小的身影。 仅仅一秒，卢瀚文就靠着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反应力迅速闭上了眼睛重新歪过脑袋—— 卢瀚文选手发动技能【装睡】。 不等他疑惑自己为什么要装睡时，身上就先覆了层厚实的东西。 卢瀚文动作一僵。 他发现闭上眼睛后所有感官都被进一步放大了。不管是女孩身上淡淡的橘子香，还是覆在身上的薄毯，甚至是对方掖了掖毯子角的动作都感知得一清二楚，细微摩挲过的地方还有点痒，令他想忽视都难。 就算他自己就是当事人，卢瀚文仍然想说一句：乔妹子也太无微不至了吧！ 卢瀚文屏息静听，隐约能感觉到那道刻意放轻的呼吸声离远了些，再来就只剩下零星的翻书声了，大概又回归学习模式了。 想到乔栖学习时的专注程度，卢瀚文维持动作不动，悄悄把眼皮抬了抬确认对方真的没注意到自己后才完全睁开了眼睛。 女孩眼睫低垂，在灯光下落了片细碎的阴影，但不难看出她目光正随着阅读速度一行行向下，读到难点时会咬住下唇，解开题后嘴角又会翘起自信的小弧，因为一道题就露出有点小得意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想，她要是能多解开几道题就好了。 明明和他一样大，她却好像懂很多东西，游戏打得好，又会照顾人，性格也特别乖巧，长得也很可爱，总之就是，什么都很好！ 而她有多好，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应该说已经是蓝雨公认的事实了，可卢瀚文就是觉得自己今天有点怪，却又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 他们是剑客和术士的关系，是队友，多注意多关照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可是队长又不会给睡着的黄少摘耳机放椅子靠背还盖毯子啊！ 难道说是因为乔妹子是女孩子吗…… 【果然还是生女儿好，这才是棉袄啊，就是能有这样的儿媳也可以啊】 想起了隔壁阿姨的这句话，卢瀚文满脑子胡思乱想也戛然而止。 少年鼓了鼓腮帮子，一股闷气涌上来又咽不下去，干脆就别过脸去重新睡觉了。 就算是棉袄，也明显是我的棉袄吧？ 第122章 英杰是特殊的 * 除了住在微草俱乐部的高英杰乔一帆以外，梦之队其他四人都住在了临近俱乐部的一家酒店里，一般战队来比赛时也是住同一家，偶尔会随队观赛的几个孩子都习惯了。 酒店是高英杰拜托刘小别前辈帮忙订的，毕竟b市是微草主场，高英杰觉得应该尽地主之谊，而几个未成年人自然也是办不了房间的。 高英杰没想到第二天刘小别就办成了，还觉得前辈办事效率好快，特别感动地连声感谢呢。 可高英杰不知道这短短一天也是有故事的。 这就要从刘小别发现王杰希的异常开始说起了。 刘小别从发现“自己眼里的队长”和“别人眼里的队长”不太一样后，就把持不住自己那颗哈士奇般活跃不止的好奇心，甚至暗地里开始了对自家队长的生态观察。 这份观察持续了没两天，在看到王杰希又在休息室里对着手机沉思时，刘小别知道—— 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估计队长应该是和自己的情人遇到了什么问题，无法得到解决，正陷入苦境呢。 于是刘小别上前稍一打听，花了五分钟来表达对队长莫大的关心后，也总算打动了王杰希。 微草队长把手机翻过来给他看：“她已经一周多没回我了。” 刘小别非常礼貌矜持，没有第一时间遵循好奇心，只是自然道：“哎，多正常，估计就是有什么事情在忙吧。” 王杰希看了眼他，淡然道：“可黄少天刚在群里说正在和她聊天。” 刘小别摆手的动作一顿。 王杰希还在思索对方突然不回自己这种事，微眯眼睛，分析战局般缓声道：“至今为止她只会在晚安和道别后才会长时间不回消息，或许是我说错话了。” 本来王杰希是不会去注意这种事的，只是黄少天在群里不经意提到了，他也就分了点注意力。 对于那位本就对他有几分敬畏感的小后辈，王杰希不想再节外生枝，如果是他的问题，那也应该由自己来处理才对。 可关键在于，王杰希根本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他觉得自己的说辞没什么问题，那么，或许真像刘小别说的那样，这只是无心之举吧。 王杰希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她不是会赌气不回的人，应该是我多想了。” 想通这点后，本也只是忙中抽空思考一下这件事的王杰希也就放下手机了，然而这手机还没落到桌面上，就听啪地一声。 “队长！” 状况来得太突然，让王杰希两只眼睛都睁得一样大了。 刘小别一手握住了王杰希的手腕，硬是让手机停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注视面前的王杰希，脸上写满了对微草的忠诚。 他摆正态度，眉间端着明晃晃的郑重其事，衣服胸口上的微草标志熠熠生辉。 刘小别笃定道：“队长，女孩子不回消息一定是有特殊理由的，一定有。” 王杰希顿了顿，“那你刚才？” “我刚才脑子在清洗中，现在清洗完了，我来帮队长参谋吧。” “……谢谢。”所以是脑子进水了？ “不用谢，打败蓝雨，人人有责。” 这要是别人，刘小别也就听个新鲜劲儿了，可现在不一样了。 队长的情敌可是黄少天啊！ 那能一样吗？！ 作为一代微草剑客，刘小别觉得自己不仅赛场上要打败那话痨，情场上也一样。 为了打败那把妖刀，他刘小别就是把五脏六腑全都掏出来也得帮他们队长在情场上赢啊！ 我们微草谁都不能输，尤其不能输给蓝雨黄少天！ 刘小别爆了脑速完成这一套逻辑，还忠心耿耿向队长请缨出战，恨不得下一秒就上手打字亲手帮他们队长化解危机。 对此，王杰希也沉默了一秒，说道：“可她就是蓝雨的新人。” “什么，他还站主场地位？”刘小别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可不行，得想办法找到优势。 王杰希以为刘小别这个“他”指的是乔栖，还不太理解道：“没有，她过两天和英杰他们来b市参加挑战赛，是微草主场。” “哦我们主场就方便了，”刘小别一打响指，煞有其事地跟王杰希讲，“女孩子生气时肯定是要哄的，但这方式不能刻意，要让她突然就意识到队长你的好来。” 王杰希闻言沉吟了一会儿。 他和乔栖的对话是停留在最后那句“需要帮忙可以找他”的，他本意是希望那个女孩遇到困难时能有点寻求帮助的意识，王杰希想表示自己并不介意被她寻求帮助，可她却没再回了。 这么看来，可能是她不信任他的能力吧，也可以说是她没注意到他的好。 王杰希思考完毕，略一点头：“所以要怎么做？” 刘小别嘿嘿一笑：“队长这就是问对人了，我这儿刚好有个机会。” “什么？” “英杰他们让我帮忙订酒店来着，队长如果要表现出对那妹子的关照来，干脆就帮人家妹子订个好房间，那妹子肯定会问为什么不同啊，”刘小别滔滔不绝，讲得一套一套的，“那个时候再让英杰告诉人妹子是队长订的，到时候一定把她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王杰希皱了皱眉：“你是说给其他人订普通间，给乔栖订豪华间？” 乔栖。 刘小别记得黄少天在群里没事就唠叨两句的人确实姓乔来着，这么一想，他更坚定要帮队长打败黄少天了。 刘小别一点头，“对，或者说队长想订总统套？这得问问人酒店给不给了” “不是。”王杰希沉声道，“不能差别待遇。” 这些战队队长在安排住宿时大多是一视同仁的，毕竟若是有什么偏差，难保不会生出事端来。 可刘小别那是铁了心要打败黄少天的，从刚才开始脑袋就转得跟小马达似的，这会儿更是在疯狂燃烧脑内cpu。 刘小别赶忙说：“哎，这怎么能叫差别待遇呢？” 王杰希疑惑：“这怎么不能叫差别待遇？” “队长你看你平日也会多照顾英杰，还亲自提点他呢，是吧？” “英杰是特殊的。” “那妹子对队长来说不特殊吗？” “……” 王杰希沉默下来了。 * 乔栖站在珊瑚绒地毯前，不知道该如何下脚。 可饶是小姑娘家境算不错，也不会挥霍到次次住豪华间的。乔栖跟高英杰他们商量时是说订三间标准房，等住完后把收据给他们，由俱乐部报销给他们钱。当时高英杰也说会去找前辈问问看，挑个合适的，不会有大问题。 然而他们现在下榻的这个酒店也不知道是四星级还是五星级，屋子大得她都有点怀疑走错房间了，但这些都是提前定好的，谁住哪间也安排好了，应该没错才对。 他们不会是订了三间豪华套房吧？ 小姑娘正迟疑着，就听隔壁早已经扑进屋子的卢瀚文大呼一声：“哇好大——！” ……真的每个人都是豪华套间啊。 乔栖哪里知道，因为邱非拒绝和卢瀚文住一间，所以卢瀚文住的那是标准间，他一个人睡双人床当然觉得大了。 听着隔壁屋小少年扑去床上欢呼的声音，乔栖再看自己面前这间大得根本毫无意义的豪华间，只觉得脚下像是被金钱埋没了，拔都拔不出来，迈都迈不动。 小姑娘此时只记得队长临行前，曾温和耐心地跟她说：“这是为队伍争光的事，也有助于测试调整后的账号卡，所以战队这边会报销你们的住宿费，不用担心。” 战队报销住宿费。 战队报销。 战队。 小姑娘抱着脑袋团在地上活活委屈成了一个球，不知道回去后该怎么跟队长交代这事。 队长，微草想要讹我们钱呀，这可怎么办呐…… 第123章 不是栗子 因为宋奇英和邱非要明天才到，所以乔栖和卢瀚文决定先去趟微草俱乐部找高英杰和乔一帆他们。 两人一推开门就对上了大厅里巨大的微草图标，可乔栖除了脚步稍顿外，也没什么表情变化了。 乔栖很意外自己的心情竟然会这么平静。 或许是因为已经找到目标，或许是因为与王杰希前辈这些时日来的相处，又或是在无数次学习微草比赛视频中对这支冠军队的尊敬更上一层，如今，她也不太想去回忆当时是如何被否定的，只是更希望下次自己再来时已经是以蓝雨队员的身份。 而那个时候，心情又会发生改变吧。 姑娘放松下来，干脆背起双手，仰起头观察了一会儿微草标志。 从屋外倾斜进来的阳光化开层层光晕，像一个调皮的孩子在编织花环，趁她不注意时，蹑手蹑脚将那圈金色套在她身上，没有惊扰到任何人，落在别人眼中就好像她本身就会发光。 她身上总是带着一种不强硬也令人无法拒绝的吸引力，可以轻易成为某个人眼里的独一无二，令人难以忘怀。 从蓝雨和微草的第一次训练赛开始，她就是这样了。 一直都是。 高英杰发现，即使半年没有与她有过接触，他仍然记得她最初的模样，清晰得不可思议。 不，不仅仅是她最初的模样，或许还有他的心情，也是……和那时一样。 会被她惊艳，会挪不开视线，会羞赧自己那份心悸。 “英杰？” “……啊？” 高英杰一恍神，这才发现自己堵着乔一帆路了。 对上乔一帆疑惑的目光，高英杰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看人家女孩看呆了，这个事实让他眼睛垂在地上四处乱飘，试图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惜微草的地面是大理石的，只能映出他自己和乔一帆的影子，再没别的了。 高英杰匆匆说了句抱歉，向旁边让出一步。 他们这一下，也让乔栖和卢瀚文转过头了。 卢瀚文看到乔一帆还有点意外，毕竟来之前他一直没把乔一帆的名字和脸对上号，见着人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当初给他递过水，后来还在全明星上挑战李轩前辈的那位嘛。 这个人厉害吗？ 他回忆了下，还是想不起来，但高英杰前辈和小乔妹子都说他厉害，那应该就很厉害吧。 “前辈们好！” “前辈们好。” 两个蓝雨新人的问好也是很有个人特色，卢瀚文高高地举起手，问好都问得朝气蓬勃，乔栖则站得很规矩，还欠了欠身，看着不太蓝雨，但笑容却是大大方方的。 因为刚刚才看着人家发愣，高英杰面对人家姑娘明晃晃的笑容，脸上红得都能煮鸡蛋了，看都不敢看，只能局促地应了声。 乔栖眨了眨眼睛，模模糊糊记得自己练习赛时和他打招呼，他似乎只是有些拘谨，怎么半年过去，好像更加害羞了呀？ 但见高英杰和卢瀚文招呼得要自然许多，乔栖只能认为英杰前辈是不擅长应付女孩子了。 乔队长还有些苦恼，如果和队员不能好好相处的话，可能会影响队内训练，自己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调节一下呢？ “好久不见。” 温和清亮的声音自身畔传来。 乔栖从思绪里抽出注意来，可抬头见到那双眼睛时，她又愣住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遇到了一片风平浪静的海，它温和地流动着，就淌在少年眼睫下，以一种均匀安定的速度扑打着浪潮，没有任何攻击力，但即使不踏足进去，你也知道那份广阔下蕴着一种深不见底的力量。 乔栖不禁想，一帆前辈的眼睛，原来正视时是这个样子啊…… 之前见面他基本都低着头，乔栖也没机会仔细看，如今一见，倒是整个人都和过去截然不同了。 犹记第一次见乔一帆时，他还低着脑袋被人挤在角落里，声音都不太敢放大，态度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诚惶诚恐了。 而半年后，他已经可以抿着浅笑主动向乔栖打招呼了。 虽然不明原因，可乔栖还是为乔一帆的变化感到开心。 女孩弯了弯嘴角。 “嗯，好久不见。” 语气轻缓，带着她特有的笑意。 半米距离算不上近，但他们足够稍一偏头就能看见彼此。 他们在线上组过团、聊过天、打过pk，可线下见面又好像没什么需要特意说的了。 只是见到彼此过得都很好，就足以令漂泊不定的心思安定下来了。 好像长途跋涉的两只飞鸟找到了同一处歇脚地，抖抖尾羽，打声招呼，各自小憩半晌后还会继续自己的旅途。 阳光拉长两人并肩的影子，也放慢了时间，好像只有他们所在的那一块地方被划分出了这里。 与任何人都不同。 高英杰招呼完卢瀚文，转头看见并肩站立的两人，这才想起他们之前就是认识的，只不过…… 一帆没有提过罢了。 高英杰不由苦笑。 相比起转型或是一个人跑到网游里练习，乔一帆认识乔栖也不是什么大事，确实没有提起的必要啊。 “前辈们是跑着过来的吗？”乔栖注意到两人额角上的薄汗，有点好奇。 “嗯……没想到你们来这么早”高英杰尴尬道。 “我们也没想到离得这么近”卢瀚文耸耸肩。 乔一帆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悄悄瞟了眼高英杰。 他那会儿只是见英杰语气着急，也就跟着跑过来了，现在看来应该是高英杰太急着见某人了吧。 乔栖笑了笑，“下次不用这么急，要是被王杰希前辈拉去罚站可就不好了。” 小姑娘就开个玩笑，倒是让那两个比她年纪都大的少年互相对视一眼，都红了脸。 高英杰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只能通红着脸，支支吾吾说了句抱歉。 乔一帆也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朝两人点头示意。 “只是个玩笑啦，前辈们太拘谨了”卢瀚文两手搭在脑后，不甚在意道。 “嗯，不过霸图真的有这样在走廊上跑就要罚站的规定”乔栖歪了歪脑袋，打趣道，“好像是张新杰前辈最近才设立的。” “这么严苛？”卢瀚文睁大了眼睛。 高英杰和乔一帆也是第一次听说霸图有这样的规定，也有些诧异。 高英杰小声感慨：“还好微草没有……” 乔一帆点了点头：“是啊……” 乔栖眨了眨眼睛，只问了一句：“王杰希前辈不会管的吗？” 高英杰和乔一帆瞬间沉默了一秒，虽然微草没有明文规定，但在王杰希的大小眼面前，大家都会瞬间变成乖宝宝的，哪里还敢多动一下呢。 卢瀚文看着他们两个，也明白了点什么，一边庆幸蓝雨的散养政策，一边拍拍高英杰的肩，半点不认生地安慰他们。 “不不不，微草很好的”高英杰赶忙摆了摆手，心向微草的少年一点也不想让别人以为微草待遇不好。 “比如说？” “呃，比如说食堂饭菜很均衡？” “有甜点吗？奶黄包蟹黄包虾饺凤爪有吗？” 四个人就这么边聊边往里走，一般人都会有些尴尬的首次线下面基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自然起来。 气氛融洽得好像他们本就该是这样的。 高英杰不禁开始回忆究竟是从哪句话开始气氛被改变了呢？是那句玩笑般的“会被王杰希前辈罚站”？又或者是那句把话题放宽的“霸图也有这样的规定”？ 随着话题逐渐转向一帆曾帮卢瀚文送过账号卡，退出话题的高英杰也放慢了脚步，他悄悄看了眼跟在后面的乔栖。 小姑娘嘴角噙着笑，动作不紧不慢的，但细细想来，其实除去最初那几句后，她就没怎么说过话了。 她好像不是非常主动的人，也不爱加入聊天话题里。 这么看来，果然一开始是为了让他们放松下来才开口的吧…… “英杰前辈？” 高英杰一愣，抬眼就对上一双疑惑的眼睛。 是乔栖。 是自己刚才在注意的人。 高英杰一时间没能对她的话做出反应。 乔栖眼睁睁看对方的脸从沸腾到冒烟，立刻意识到应该是自己唐突了对方，赶忙道：“不、不好意思，我是不是……不该换称呼的？” 她之前一直都叫高英杰全名再加个前辈的，只是一帆前辈和英杰前辈同期出道，她以为自己直接称呼为英杰前辈应该也没什么问题的。 结果对方反应这么大倒是把小姑娘吓了一跳，赶忙想要补救。 “不、不是！”高英杰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后也有点慌，“这样就很好，真的！” “那就好……” 乔栖松了口气，但心中还是将英杰前辈不擅长应付女孩子这点给记入心里了。 在小姑娘认识的人里，似乎只有英杰前辈这样害羞腼腆，也让她难得在社交方面觉得有点棘手。 作为被大家信任的队长，她想尽力做到向自家队长那样成熟稳重处事不惊，至少也要能让大家安心才行。 可这对她来说，好像还有点难度呀。 想到此，乔栖就垂下脑袋去了，带着点小惭愧。 殊不知身边的高英杰正对她这一系列反应感到意外。 或许是见多了这个女孩主持大局的模样，此时她这有点青涩的紧张，在高英杰看来就好像是毫无破绽的大魔法师只是打了个小喷嚏就变成了小魔法师一样，带着点懵懂的可爱，令人不由莞尔。 最重要的是，让他觉得他和她的距离，好像更近了点…… “那个，英杰前辈。” “嗯？” 乔栖是纠结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开口的。 可她一转头，看到高英杰眼中星星点点的笑意，又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他每次看向她时，虽然都会通红着耳尖，带着几分羞赧，但眉眼总是舒展开的，眼神柔和，连声音都会放轻不少，用个词来形容的话…… 大概就是爱惜了。 他好像，很爱惜她。 乔栖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对想问出口的事情也越发不确定了，眼前这个人简直可以称之为善意的代言人了，怎么会…… 乔栖犹豫道：“那个，英杰前辈，我们的酒店房间是你定的吗？” 高英杰一怔。 他记得小别前辈在给他发送订单时特意嘱咐过，如果对方问是谁订的，就说是王杰希队长的就行。 不过当时高英杰觉得，队长办事是不可能出问题的，八成不会被问起，就只是留了个心没多在意。 没想到真的被问起来了啊，难道是因为业务能力太过优秀的吗？ 微草少年虽然不明原因，可一向都很听前辈的话。 于是他诚实地说：“是我们队长帮忙办的。” 可高英杰诚实了，却发现旁边的小术士脚步一顿，表情竟是变得惊恐起来，看着就像…像一只想吃栗子的松鼠。 她两个大门牙一磕下去。 啪叽。 牙碎了一地。 不是栗子，是石头呀！ 高英杰觉得这个比喻非常奇怪，但用来形容乔栖现在的表情再适合不过了，惊慌又懵懂，让他不合时宜地想，这个小魔法师是真的可爱得过分。 乔栖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还缓了半天表情。 乔栖深呼一口气，重新确认，“你是说王杰希前辈吗？” 高英杰点头：“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乔栖：…… 竟、竟然是王杰希前辈亲自出手的吗？ 第124章 他就在她身边 乔栖内心都纠结成毛线团了，非常想细问一番状况，可对上高英杰那双过于纯粹的眼睛，再多的话也只能咽回去。 小姑娘蔫了吧唧摇摇头，“没事……我再看看吧，可能是出了什么岔子。” 光是看着高英杰的样子，乔栖就能感受到这位前辈应该是相当崇拜王杰希的。 乔栖不想在自己还没解开误会前就给别人也徒增烦恼，此时只能讪讪闭上嘴，暗自决定之后再私下找王杰希前辈问问看。 可她的闭口不谈也被高英杰看在了眼里。 这个刚刚与小魔法师成功结识的少年多少有些控制不住心情，一见对方说着没事却耷拉下脑袋时，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他记得，每当自己问询乔一帆关于网游或阵鬼的事情时，面对的也是差不多的表情。 那是在保持距离的信号。 他比谁都清楚。 高英杰很沮丧，他当然想和她处好关系也想帮到她，但就像他当初不知道该怎么帮乔一帆，此刻，他也同样不确定自己太主动会不会唐突到对方。 再三犹豫间，也就又错过了最好的询问时机，高英杰深深感觉到自己真的要学习一下乔栖那样能自然处理社交的能力了。 而乔栖本人此时正努力反思自己最近做了什么会惹王杰希前辈反感的事情，一时间也没有察觉到高英杰的表情。 同时陷入自己情绪里却又并肩向前的两人，走着走着，被拉长的影子也渐挨渐近，直到某一点时，两道细长的黑影终于交汇，连接在了一起。 一触即分。 突如其来的触感电流似地蹿上来，啪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不好意思……” “抱、抱歉……” 乔栖第一反应就是先把礼数照顾周全了。 这本身是很常见的现象，和朋友一起并肩走过的人应该都有过这种经历，乔栖心思坦然，没觉得有什么，可没想到高英杰会比她反应还大。 小姑娘还没说什么，就看到少年脑袋都要埋进地里去了。 他人还在四月，但脸上已经迅速经历了立夏、夏至、小暑，最后彻底停留在了大暑天，光是站在他身边都能感受到那股灼热的气温，大概已经可以烤红薯了。 想到英杰前辈连和女孩子打招呼都会脸红，乔栖觉得自己还是要慢慢和他接触得好，不过头回见到这么害羞的男孩子，搞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姑娘犹豫地跟他解释：“呃，前辈不用介意的，真的没事……” “嗯、嗯，我知道……” 高英杰吞吞吐吐应声。 看似理智尚存还能接话，可他怎么都抑制不住脸上冒烟，更没办法甩开那停留在脑海里一瞬间的触感。 女孩子的手比他要小很多，触及到时也是他的指节碰到她的手背，皮肤光滑细腻，应该有被精心保养过，但又泛着些凉，不知是不是空调开太低了，这让他羞恼之余又不免担心起室温来。 不过他自己已经是没办法感觉正常的温度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条被拍到撒哈拉沙漠上暴晒的海鱼，几近蒸腾窒息，心跳快得已经失速到不知哪里去了。 他好担心会被她听见一分一毫，就悄悄往旁边瞟。 姑娘察觉到他的视线，还歪头笑了笑，眼睛弯成小月牙，眼尾缀着小小的笑意，好像是在笑他怎么那么容易脸红呀。 午后的阳光折着亮金色，高英杰被恍了眼。 少年猛地埋下脑袋，努力按耐住砰砰乱跳的小心脏，怎么都不敢抬头再看，心情跟融了海盐蛋糕似的，说不清是甜味多一点还是咸味多一点，还有点小郁闷。 他想，她怎么会那么游刃有余呢？ 就好像她心里早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只是要故意戏弄他而已，俏皮娇憨得令人说不出一句抱怨，让人心生欢喜，也让他…… ——心动不已。 * 因为高英杰的小号卡还在技术部调试，四个人总要绕路去取一趟的，微草本来就大，他们这一来一回的，还真花费了点时间。 不过不同于身后突发状况的两人，前面的乔一帆和卢瀚文早就聊得忘了后面的事，打从卢瀚文提起感谢乔一帆给自己送账号卡的事情后，那之后的事情也成了怎么都避不开的话题。 乔一帆虽然知道乔栖早已重新振作起来，却也不太清楚那之后的详情，更不敢直接询问过她，生怕会戳到伤口。 他倒是很想问问理应也知情的叶秋前辈，可每当听着那位前辈含笑戏弄乔栖的声音，乔一帆内心就会冒出个小人当当地敲警钟叫他绝对不要去问叶秋，问了之后一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这样周折几番，到头来，乔一帆也只能趁着这种时候小声询问卢瀚文了，“那之后，应该没什么吧……？” “啊？什么？” “就是……乔栖和我们队长的事” 乔一帆斟酌语气，尽可能压低声音不让后面的人听到。 那个时候，谁都看不清乔栖的表情。 从乔一帆的距离，只知道她嚅动了下嘴唇，声音很小很小地驳了王杰希一句，再不知道其他了。 如果那个时候乔栖受到了很严重的心理打击，乔一帆觉得自己当时留下的遗憾一定会进一步加深。 而他这么一问，卢瀚文也想起来当时乔一帆也在场，会担心乔妹子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瞟到乔一帆那紧绷起来的侧脸线条，卢瀚文心里就跟天降一块大石头似的，斩都斩不断，跳也跳不过去，就是堵在你面前让你没办法。 卢瀚文发现自从这趟旅程开始，或许是从当初情人节收到那份巧克力，甚至更早开始，自己就有点怪怪的了。 乔一帆现在问的事，其实卢瀚文早就被蓝雨的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盘问过了，尤其是黄少天，不挖出每分每秒的细节都不罢休。 可那个时候，他只觉得大家都是很正常的关心而已，答得也直截了当，根本没想太多。 不像现在…… 现在，他只是在想，如果这些事情全部都重来一遍，自己好像不太愿意告诉黄少了，其他前辈们也不太想说啊…… 少年想着，不自觉就拧起眉头神游天外去了，落在乔一帆眼里就像在说当时状况很严重一样，也跟着担忧起来。 “不会是……留下阴影了吧？” “啊？” 卢瀚文回过神来，一见乔一帆紧张得都快瞳孔地震了，吓得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很快就振作起来了！” “是吗？” “真的真的！你看她后来都上全明星了，肯定没事啊。” 卢瀚文赶紧点头，试图加大可信度。 这句话让乔一帆忆起了乔栖在全明星享受游戏的样子，嘴角也慢慢放松下来。 但不等他由衷感叹一句，就听旁边的人突然往前跳了一步，朝乔一帆扬了扬下巴，语气有点小骄傲。 他信誓旦旦地说，“前辈可不要太小看乔妹子啊，不然以后绝对会吃亏的。” 小剑客对自家小术士充满自信。 卢瀚文对乔栖的信任，就像他从不会怀疑自己会输一样。 可卢瀚文不知道，在这支新成立的梦之队中，唯有乔一帆是最了解这点的。 “嗯，我知道。” 乔一帆听到自己这么说。 明明是没必要讲的事情，可还是为了告诉自己，也为了彰显一种特殊的意义，不自觉就先于思维脱口而出了。 少年对自己这种反应也有些无奈，可还是坦然接受了。 他不经意间回头时，刚好能看到身后羞红了脸气氛微妙的两个人，好像是拥有了共同的小秘密，彼此也没有看对方，但模样却是相同的。 乔一帆想起乔栖没来时，高英杰就频频注意手机，消息一来，喜悦也好期待也好憧憬向往……全部都没再藏住，直接跃上了脸庞，心意显眼得一目了然。 ——和现在是一样的。 只不过一向聪明的女孩此时也很慌乱，只是时不时瞟向高英杰，担心他的情况，也就更不会注意到乔一帆的视线了。 乔一帆苦笑了下，转回头时，没有把看到的一切告诉身边的少年，只是艰难生硬地吞咽下去，徒留一嘴铁锈味，心情晦涩难言。 他知道的。 乔一帆一直都知道乔栖有多么出色。 因为在乔栖离开蓝雨的那段日子里，陪在她身边最近的人，除了叶修就是乔一帆了。 他是亲眼看着乔栖如何蜕变的，无论是她重新塑造自己的节奏时，还是她一点一点学习战术时，他一直都在她身边。 就算几乎没有交流，他也一直都在最近的距离。 他就在她身边。 只是她从未注意过而已。 第125章 一下 微草是有闲置训练室的，只不过东拼西凑出来的梦之队当然不好在微草获得批准的，高英杰和乔一帆只能临时借用自己平常的训练室了。 当然，这只是临时的做法，他们首先需要检查下各自的账号卡才好决定之后要怎么办。 虽然现在已经是标准的训练结束时间了，但豪门战队里少有人会真的准时结束练习，大多是拼了命地在与彼此竞争，所以四个人来到训练室时，里面仍有零星几位选手坐在原地没有离开。 只不过，他们进门那会儿，刚好是乔一帆先开门的。 而后面三个人还没见到训练室长什么样就先听到里面传来声音—— “哦一帆啊，刚好，帮忙去买个水呗？” “我也要——” “我也麻烦了。” “那个……” 乔一帆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答。 这间训练室是首发队员的第二训练室，里面空位比较多，在用的也多是乔一帆这一类几乎不会被派上场的职业选手，不过和乔一帆关系都不大熟。微草内部和乔一帆熟络的也就只有高英杰一人了，其他人基本不跟他讲话，也就更不可能清楚他们这一趟回来还带了俩外队的人了。 让乔一帆去买水是队内很平常的一种习惯，招呼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高英杰知道这问题可大了去了啊，尤其是在他们身后还跟着蓝雨两人的情况下。 高英杰连忙左右看了看，努力想解释点什么，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手足无措之下，也只能跟着停在门口了。 卢瀚文探出脑袋来，还特别好奇：“原来你们是固定人去买水啊？” 他这一声也没有刻意放大也没有压低声音，刚好里面的人都能听到，虽然卢瀚文也只是稀奇，却足够让那群人都注意到有外人来了。 乔栖歪过头，瞧见乔一帆和高英杰不知所措的表情，聪明的小脑瓜运转得可快，很快就把现状和当初乔一帆给卢瀚文递水的事联系到了一起，刚才那番发言里暗含的意思也很明显了。 女孩偏了下脑袋，接了卢瀚文的话茬，“或许我们蓝雨也可以试试？” 蓝雨。 这个词汇让里面的人动作一顿，还搞不清蓝雨的人怎么会来这里。 “不不不，”卢瀚文疯狂摇头，非常拒绝这个提议，“要是我们也这么搞，咱们两个绝对要跑断腿的。” “没有那么严重吧…？” “绝对有！乔妹子你太小看前辈们的无良程度了，他们肯定会因为我们年龄小欺负我们的！” 两人的对话就像泼进屋里的颜料，让里面几个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嗯，也对。” 乔栖轻点了点头。 她声音不大，语气软得毫无威慑力，但落在有心人耳中，就跟握在手里的肉垫上突然冒出了锋利的爪子，没用多少力就能划出血来。 一下，即能见血。 “自己的事情还是要自己做才行呀。” 这话接得有点奇怪。 卢瀚文听着茫然，正想说我们队不一向是猜拳来决定谁去买水的吗，就先听到里面乱哄哄来了几句—— “原来你们带蓝雨的人来了啊，早说啊” “哎哟，英杰也在啊。” “是比赛的事吧？好好招待啊。” 微草前辈的几句话也让卢瀚文把未出口的话语咽了回去。 少年虽然没察觉对话里有什么问题，却也发现气氛好像变得轻松了点？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卢瀚文没懂，可前面的乔一帆比谁都明白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 少年手里还握着门把忘了松开，就呆呆地对着一屋子扎到网游里直接把他们抛之脑后的同辈前辈们，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才更加正确。 他第一次面对这种状况。 前所未有。 刚刚从身后传来的几句话让他脚下生了根，难以向前挪动半分。 不是沉重，只是不太想进去而已。 乔栖走到乔一帆身边，笑着问了句：“一帆前辈不进去吗？” 女孩问得坦然。 她手里还握着门框，歪头看来的目光里也只有简单的询问，就好像她一直都是安安静静走在后面，会上前只不过是因为被堵到路罢了。 可乔一帆不傻，当然知道这个女孩在做什么。 乔栖她…… 是在保护他。 乔一帆明白她还在试图表现得更加自然一点，大概是为了不被他感谢吧。 和她一直在做的一样，他们初见时，她就在不顾立场地鼓励他，换成网游里的小术士，也仍然习惯把一寸灰的生命放在第一保护位置。 在他还没有找到回报她的方式时，她就已经一遍又一遍地站在他面前了。 少年身侧的双手悄然紧握成拳，用力到指节泛白，面上却半分未显。 他轻轻扯了下嘴角：“嗯，谢谢，这就进。” 对方或许是以为他在勉强自己，最终也只是无奈地笑了下，什么都没说。 卢瀚文左右看了看，不太明白乔一帆在谢什么，不过说到训练室，他倒是想起来另一件事，扭头问道：“说起来英杰前辈的账号卡现在可以用吗？官网上说要上报的” 高英杰像是才被这句话惊醒了，迟迟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嗯、嗯，可以啊。” 以高英杰的身份，就算是马甲号装备也是橙武起步的，只是乔栖注意了一下，这个名为“叶落乌啼”的魔道学者也是第十区的，应该是微草在十区开荒用的账号吧。 不过等高英杰把属性和技能面板拿出来调整时，乔栖怔愣了一下。 她看了太多王杰希的比赛视频，此时自然能看出来这又是一个走王杰希风格的魔道学者。 高英杰本就是被微草以王不留行接班人来培养的，会用这种加点也是理所当然的，这里没有人一个人会对这点产生疑问。 只不过，乔栖因此想起了发生在王杰希和高英杰之间的全明星挑战赛，心情难免有些微妙。 “哇……这个装备已经只差一件银武了吧？”卢瀚文就站在高英杰身后，忍不住感叹。 高英杰点点头：“嗯，因为是要参加比赛，就申请把木恩的装备临时转过来了。” 卢瀚文比个大拇指：“干得漂亮前辈！果然梦之队就是要厉害些才行啊” 高英杰含蓄地笑了笑，没有接话，实际上他只是习惯于认真对待比赛而已，没有想太多。 不过解决完这一问题后，卢瀚文就很茫然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做？” 高英杰：“练习？” 乔一帆：“嗯……或许该先规划下阵型？” 卢瀚文：“在我们队没法做决定的时候，都是看队长的。” 于是三个人就把视线都投向了乔栖。 小姑娘还比较缺乏身为队长的自觉，第一时间还想点头说嗯确实要问队长，结果被三双眼睛注视着才反应过来，她自己就是队长呀。 乔栖脸上有点红，迅速端正态度给出提议，“我觉得今天大家都挺累了，就先来决定下战略基地吧，一直借用微草的训练室也不太合适，就先找几家有包厢的网咖，大家一起去看看，顺路把晚饭解决掉好了” 卢瀚文眼睛一亮：“这个好，前辈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 乔一帆和高英杰训练了一天，听到这一决策时也不由放松下来，还说要尽地主之谊来招待他们。 见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首次发号施令的乔栖也暗自松了口气，还悄悄在心里感谢了下叶修，如果不是叶修那赶鸭子上架式强制教学，她只会更没底气吧。 站在旁边的乔一帆可以说是目睹了她是从略有紧张到完全放松下来的全过程，就像是看网游里那个小术士是如何局促地指挥别人一样。 他看了眼围在电脑前挑选网咖的两人，小幅度歪了歪身子，低声问：“很紧张？” 乔栖不太好意思地点点头：“嗯……感觉现实还是和网游里不一样呀……” 她四下瞟了瞟，见没人注意这边，这才半掩住嘴，小声问：“我、我没有紧张得很明显吧？” 因为自家有个气场向来不愠不怒的队长，乔栖也想表现得更有大将风范一点。 可她刚刚态度端正，此时突然紧张不已的模样反倒让乔一帆眼中化开了笑意。 他轻轻点头：“嗯，我觉得表现得很好。” 少年说得真诚，跟着乔栖一同压低的气音让字眼有点模糊，但乔栖把每个字眼都捕捉到了。 乔一帆这份不假思索的回答是她作为队长收获的第一份肯定。 这对于乔栖来说，已经是独一无二的了。 “真……” 按耐不住喜悦的小姑娘连忙捂住嘴巴，差点忘了要压低声音。 被两手遮住的半边脸上唯独露出一双小鹿般的眼睛，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听到后才放松下来，还大大地呼了口气，虽然她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说悄悄话。 但乔栖很珍惜这份小小的喜悦。 她将乔一帆刚刚说的话锁进一个保温保暖的小盒子，关进心底深处，整理好了心情才重新抬起头来。 而这一回，她已经能大大方方地跟他道谢了。 听着那句谢谢你，乔一帆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有点失落，可又打从心底为她高兴。 他估计她或许不知道，就算藏好了音量，可刚刚还有好些没被她藏好的喜悦都从她眉梢、眼尾、嘴角全都跑到他面前了。 那些像是闪着光的痕迹轻易溜到了他眼前，却又转瞬即逝，除了在他记忆里留了个脚印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了。 虽然有些失落，可乔一帆觉得自己现在或许是比她还要高兴的。 他想，这一次…… 他是不是也成为她的力量了？ 第126章 祝贺你成为队长 “那我们先去哪家？小乔队长请指示？” “嗯…东边那家吧” “东边是哪边？” “左边。” “左边。” “b市人都自带指南针的吗？” “呃，其实就是看太阳……” 四个人离开微草时，刘小别撞见了个背影，还多注意了下那个女孩的背影，估摸着年龄有点小，但在“对手是黄少天”这一前提条件下刘小别觉得什么都可以忽略不计的。 至于队长嘛…… 刘小别摸了摸下巴，还想着不愧是队长看上的姑娘，能在他们那队伍里当队长，肯定是有两下子的吧。 这样一想，等晚餐后遇到王杰希时就本着僚机职责问候了一下队长，说了句：“哎队长，我看到那妹子了，他们还叫乔队来着，能当队长，看来那妹子挺厉害啊。” 刘小别见到乔栖时，梦之队四人已经在往外走了，所以也就惯性以为那妹子已经见完王杰希了，结果见队长表情诧异，他心里突然就凉了半截。 被那双大小眼注视着的刘小别只觉得浑身发毛，分外诡异。 王杰希问了一句：“她来过了？” 刘小别扭头看天，“……啊，也可能是我看错了吧，说不定是柳非或是谁呢” “柳非我刚见过，应该没错。” “……这样啊。” 然后刘小别就看王杰希拿起手机，看了眼黑漆漆的屏幕，一皱眉，按开锁屏，二皱眉，再点几个键，眉头就……就对拜下去了。 如今已经精通王杰希微表情学的微草剑客一秒明白了这番心路历程：“锁屏没有提示消息”、“企鹅app上没有红圈圈”以及“qq消息栏里真的没有消息”。 所以那妹子还是没有理王杰希。 刘小别心里是真凉透了。 他不仅认为自己在队长这里要凉凉了，还觉得自己在和黄少天的比拼上也被打进了冰窖。但刘小别是个有觉悟的微草选手，认为就算自己在队长的情路上牺牲也顶多是为国捐躯而已，是光荣的事情。 但就算他牺牲不要紧，他们队长可不能牺牲啊！ 他们微草大队长要在情场上凉了啊！ 这才是最可怕的好吗！ 你看连订豪华套房都不打算回队长一下，这妹子明显是对队长没意思啊，这、他们家战斗机连人家防卫网都没法突破，他一僚机也没办法啊。 刘小别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就安静如鸡地等待安静如大公鸡的队长给他判刑。 他想，既然说了要帮队长，那无论队长本人是死是活，自己都该追随到底，所以也就非常有男子气概地等候发落，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了。 只见微草队长动了动手指，“咔嚓”一声关掉了手机。 刘小别下意识缩了下脖子，确认被咔嚓的不是自己的脑袋。 但当他自己给自己判死刑的时候，王杰希已经连机子带手一齐揣进了口袋里，异常平静地说了句我知道了，完后转身就走。 灰色风衣灌满了冰冷彻骨的西风，在那些生命已尽的枯叶中，队长的背影似乎也添了几分萧瑟。——在夏天的微草俱乐部里，刘小别如是脑补。 其实王杰希本人没有那么在意套房的问题，只是觉得她难得来一回他的地盘，以他们的关系理应会通知他一声，可没想到……乔栖似乎不这么觉得。 这一下，让他们的关系好像又一朝回到春节前毫无交集的时候了。 毫无交集。 这个词让男人压了压眉峰，心情不怎么愉快。 微草队长不是个会让情绪影响自己的人，所以转过身也就罢了。 毕竟，她于他说特殊也特殊，说无所谓…… 也该是无所谓的。 “叮。” ——然而每当他产生这种心态时，那只海豚都能展现出比求生欲更强烈的好运。 王杰希叹了口气，一开始没理手机，毕竟他还有事要忙。 等他迈了两步走到岔路口，口袋里又是一声“叮”。 男人停下了脚步。 “叮。” 王杰希的皮鞋尖一转，脚步由资料室方向转去了训练室，因为那边距离更近。 距离能坐下来看手机的地方，更近。 凰兮凰兮：前辈 凰兮凰兮：对不起呀。 凰兮凰兮：我没有不理你的意思…… 梦之队四个人在敲定训练基地解决晚饭后就各回各的住处了。 可乔栖回到自己那间豪华房，盯着和王不留行的聊天记录，脑中经历一番天人交战后判断如果不是蓝雨和微草的私下恩怨，那问题只可能出在自己没有回消息上了。 她考虑半天，最终还是先给王杰希前辈表达了歉意。 只不过她和王杰希前辈聊一直是这样的，不知道怎么回的时候就不回，忙碌的时候就各忙各的，过上很久再回消息也能接上话…… 怎么这次就出了问题呢？ 乔栖百思不得其解，而王杰希却是在读过消息后心下一宽，就像看到一台整天雪花屏的电视机终于有了频道，信号满格，画面一秒变全彩超清，令人如释负重般欣慰。 王杰希想，这个女孩到底还是懂事的。 王不留行：没事。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乔栖能察觉到对方语气松动，不由屏住呼吸，谨慎地继续话题。 凰兮凰兮：那房间……？ 王不留行：？ 凰兮凰兮：我听说我们酒店的房间是前辈给订的…我这个房间好像是豪华套间 凰兮凰兮：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呀？ 乔栖摸不清王杰希前辈的意图，只能尽量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字里行间都在拼命暗示前辈解释一下，如果是误会或错误操作也可以，就算是对他们蓝雨有怨念也无所谓，总之她、她得跟队长有个交代呀。 然而王杰希完全没接收到她的暗示，还觉得他们微草新上任的刘小别刘军师是个可以重用的国之栋梁。 王杰希：没搞错。 乔栖有点委屈，但又不想放弃挣扎。 凰兮凰兮：可我觉得我们队长不会让我住这么贵的房间呀…… 王杰希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不明白这关喻文州什么事。 不过这个女孩连和楼冠宁加个好友都要问下喻文州，突然提到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王杰希估计她是太过依赖喻文州了，嗯，确实有些依赖过度了。 王杰希能明白她住大房间的局促，恐怕是因为年纪尚小，才会对价格有些诚惶诚恐吧。 相比之下，他作为年收入相当可观的成年男人，虽然说不上奢侈挥霍，可也确实没把这个程度的开销当回事，确实是他欠考虑了。 王杰希理清了自己的思路，再看屏幕里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海豚，察觉了这个女孩有几分符合年龄的青涩，令他也勾起嘴角。 王不留行：没事。 王不留行：听说你是英杰他们的队长？ 乔栖眨了眨眼睛。 她不知道魔术师前辈的话题怎么突然跳到那边的，但因为对方是王杰希，她也没想过对方会有要绕开话题逃避问题的可能性，就乖乖应声答。 凰兮凰兮：嗯，大家投票决定的。 凰兮凰兮：虽然被信任很开心，但我也是第一次当队长，蛮紧张的。 王不留行：嗯。 王不留行：你的房间我已经付完费用了，不用跟喻文州说。 乔栖一愣，完全没想到对方给自己交了房费，这样…… 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吧？ 小姑娘连忙打了几个字出来，准备谢绝这位前辈的好意，可没等一句完整的推脱打出去，王不留行就又弹出两条消息。 那两句消息像是初夏夜晚的一份小小惊喜。 它出现在最出奇不意的地方，鲜活地摇曳在某个人的手中，携着比星辰更加明亮的光辉被递到了她面前。 被递到了乔栖的手中。 王不留行：就当是祝贺你成为队长的礼物了。 王不留行：乔队，比赛加油。 那是一束，来自魔术师的鲜花。 第127章 如果我转会的话 宋奇英和邱非的行程抵达时间几乎相同，不过邱非坐的高铁，宋奇英坐的飞机，霸图对接班人的照顾显而易见。 由于两边方向不同，最后分配为两拨人，高英杰和卢瀚文去车站接邱非，乔栖和乔一帆带宋奇英从机场过去汇合。 这个安排也是乔栖决定的。 毕竟一行人里只有乔栖和宋奇英不认识邱非，而认识宋奇英的又只有乔栖一人，再加上年龄和对地形的了解，最后就分配出这么个看似合情合理，但其实每个人对这个安排都多少有点看法的结果了。 卢瀚文那是把郁闷摆在脸上了，就算本人听乔栖的话，但内心还是想和邱非探讨一下行程问题，哪天来不行，非要跟宋奇英撞上。 而乔一帆虽然对这个安排没有不乐意，但他能看出高英杰是想和乔栖相处的，在好友那遗憾的眼神下，乔一帆有些无奈。 无论结果如何，这群队伍教育出来的好孩子都是队长说一自己绝不说二的，最后就这样出发了。 直到坐上出租车，乔一帆无意间抬眼，注意到后视镜里一高一低相隔两圈距离的肩膀，也是恍然发现自己似乎是……第一次完全和乔栖独处。 在网游里，他和乔栖一起带过队长家孩子，但那个时候是因为叶修说他和乔栖都属于大局观比较强的类型，可以学习一下，所以他大多是专注于观察乔栖的布局，也没有想太多。 现在…… 回想卢瀚文和高英杰的眼神，本来什么都没想的乔一帆都有点不敢直视乔栖了。 乔栖对此浑然不觉，还翻着手机跟乔一帆分享道：“我昨天回去后收到叶修的加油了，他可说要我们拿个冠军回去呢。” 这个话题倒也成功让乔一帆转移了注意，不过他看到的是记录里叶修说：现在多体验体验拿冠军的感觉，等未来可就得看我拿冠军了啊。 这些日子相处以来，乔一帆多少也对这位前辈的说话风格有所了解，虽然没有恶意，但估计也只有乔栖能把这理解为加油了吧。 乔一帆有点无奈，“嗯，前辈最近也在准备报名挑战赛了。” 乔栖点点头：“是呀，应该就在我们比赛后几天吧，他看上去好忙，花了好久才回我一条消息。” “这个……”乔一帆想起早上看到的新闻，犹豫道，“我想前辈应该也很困扰吧…” “困扰？” “新闻…之类的？” “出什么事了吗？” 乔栖很茫然。 她基本不关注新闻，毕竟在蓝雨有比媒体传播消息更快更准更多的少天前辈在，再去看那些被媒体添油加醋后的消息反而没什么意义了。 至于叶修那边，他反正是自己遇到什么也不会跟别人说，乔栖根本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 这副模样谁都能看出她并不知道那则消息，但乔一帆自己也不是喜欢议论别人事情的人，只能概括地解释：“就是……嘉世的问题。” 虽然概括得很简略，但乔栖脑袋转得快，迅速理解了这里面被省略的大半内容。 身份问题无非是叶修和叶秋的名字，可关于君莫笑是不是叶秋本人这件事，应该在夜雨声烦君莫笑pk事件后就平息下去了，圈内队长们都是以模棱两可的态度应付媒体的，那怎么会又被提起来呢？ 乔栖皱了皱鼻子，不解道：“有人特意查的吗？” 乔一帆声音更小了：“不是。” “那……？” “嗯……我找给你看吧。” 这其实是可以一言蔽之的事情，就是嘉世出局后在记者会上甩锅到了叶秋身上。 但乔一帆觉得这件事由他来说不合适，最终只能把手机里的电竞新闻递过去了。 他小心翼翼看了眼乔栖，不太确定她会做出什么反应。 在职业群有人爆料乔栖和嘉世队长出入霸图后，乔栖也跟乔一帆解释过他们是发小关系，可这个当时让他无端松了口气的事实此时只让他担心她的心情。 但既然乔栖问起，乔一帆也不想隐瞒她。 嘉世现任队长孙翔没有太多发言，只是在最后作为队长发表了鼓舞士气类的发言，但文字新闻里仍然给了他一张截图。 屏幕上的少年斗志满满，嘴角扬出的弧度也一如既往张扬帅气。 女孩拖着屏幕向下滑，直到这张照片时指尖才抵住手机，再也没有其他反应了。 没过一会儿，乔栖把手机递还回去，“我看完了，谢谢一帆前辈呀。” 女孩嘴角仍然携着笑意，从表情上看不出任何态度。 反而是乔一帆的语气低落下来：“嗯……” 乔一帆不知道让乔栖看到这种新闻是不是好事，估计叶秋前辈本人或是蓝雨的人一定不会告诉她的。 只不过，乔一帆不认为乔栖是个瓷娃娃，也不想隐瞒她。 少年不太会隐藏心情，担心都写在脸上了，小姑娘只能无奈地笑了笑：“一帆前辈不用那么介意我和小翔的事的。” 乔一帆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一时间很不好意思：“嗯，我知道……” “相反，应该是我担心一帆前辈会讨厌小翔才对呀。” 女孩嘴角噙着笑意，想让他放松一些。 乔一帆其实在见到她的表情时就足够安心了，但她这样的说法，反倒让他在意起来了。 乔栖她……是真的很在乎孙翔吧。 乔一帆这么想着，却也没有说话。 然而乔一帆不知道，在乔栖看来，她家发小早就已经傻到没朋友了，嘉世这么一遭，只怕风评会更差，虽然孙翔自己不在意，乔栖也还是想尽可能给他挽尊一下。 不过小姑娘没想真让乔一帆回答什么，只是想用同样的真诚来对待身边的少年 她的目光投向前路，语气里多了丝怀念，“在小翔中学时，有人跟小翔说他们一个朋友在外惹了事，被人打伤了，让他快去帮忙，不过我拦住了他，第二天那通报的人非常生气地来找小翔。” 说到这里，乔栖转过头，朝乔一帆眨了下眼睛：“一帆前辈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吗？” 乔一帆想了想，理所当然地认为：“因为他没去帮忙？” 乔栖摇了摇头：“因为他们没有等到小翔。” 乔一帆有点疑惑，这有什么区别吗？ 可这次换乔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了，只能摸摸鼻子，苦笑道：“小翔这个人有点笨拙，有时候也不太会说话，或许是……哪里惹到他们了吧。” 她说得有点跳跃，但乔一帆很快就将其中的逻辑串联起来了——他们想陷害孙翔。 乔栖看着身边人恍然的表情，知道自己不用再解释了，只是讲起当时已经初中的孙翔和小学六年级的自己吵架时，多少也有点无奈。 毕竟来叫人的家伙说是大雨天跑过来的，可衣服整洁得跟刚熨好的一样，aj鞋上连泥都没沾一滴，说什么在雨里打架状况很乱，那种显而易见的谎话除了她家发小，大概没人会信吧。 小学时的乔栖就知道她发小是个傻子了。 因此，就算乔栖性情再温和，那会儿也难得强硬起来，一步都没让孙翔离开家门。 那群人在雨里等成了落汤鸡，乔栖也不会让孙翔淋一滴雨。 事后，她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过别人，告状也好，诋毁也好，什么都没有做，还是安安静静做那个日天日地的孙翔的小尾巴，被人当成助纣为虐的典型。 说到这里，乔栖浅浅地笑了下：“所以说呀。” 这或许和嘉世这件事是完全不相干的两回事，但乔栖觉得身边这个人一定能懂。 因为他是乔一帆。 因为是会这样为她着想的一帆前辈，所以他会懂的。 “一帆前辈，不用担心我。” 在出租车内的轻音乐缭绕下，女孩的声音在清晰明快。 不是说孙翔一定是无辜的那个，但那本质上其实与她无关。 乔栖珍惜与别人的感情，这份珍惜从来不会因为外界的事情有所改变，无论对方是孙翔还是叶修还是乔一帆，她的态度都不会有一分改变。 乔栖觉得爱屋及乌很正常，可若是因为嘉世就讨厌孙翔，那就是一件本末倒置的事情。 “我知道自己的发小是孙翔，不是嘉世。”乔栖说，“所以，一帆前辈不用担心我，而且让队员担心的话，我这个队长也当得太逊了呀。” 小姑娘或许是为了调节气氛才没有说得太郑重，不过话语里的认真也足够传达给乔一帆了。 而不等乔一帆开口，乔栖就又低下头来，有点羞赧地摸了下鼻子，犹豫道：“嗯……感觉告诉了一帆前辈我超过分的一面。” 她悄悄瞟眼乔一帆，不太好意思地说，“不过你看我都这么坏了，就更不用为我担心了呀，对、对吧？” 女孩将所有想法都摊开在乔一帆面前，无论是私心还是狡猾的一面都坦言给他听，用最简单的方式来平复他的担心。 乔一帆能感受到胸腔里逐渐放松下来的心意，也轻轻嗯了一声。 这声令百般照顾他心情的女孩也放松下来，这个略有沉重的话题也被就此揭过了。 之后在抵达机场前的半个小时里，两人都仍然继续他们的闲聊，后视镜里两肩也保持着两拳距离，一眼看上去就像最普通的两个朋友而已。 乔一帆不会让自己多说一句话，不会让他们的关系再熟络一分，更不会告诉她自己其实没有认同她的话。 ‘我没觉得你做的很过分。’ 少年低下头，将这句险些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吞回了腹中，慢慢等它完全被消化殆尽，零星的字眼就像是刚刚烧灼过的柴屑，落在心里，让胸口隐隐发烫。 那双手始终规矩放在在膝盖上不自觉收紧成了拳头。 他知道的。 她重视的是那个人，而不是队伍。 但就因为此时此刻太清楚这件事，才让他心底那道一直关好的闸门有了些许松动，甚至是有了些迫不及待。 “那个，乔栖……”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 身边那道声音突然有些喑哑，乔栖茫然地抬起头时，对上的是他没有半点含糊情感的眼睛。 乔栖记得，自己回到微草俱乐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双眼睛，颜色澄澈，没有一丝波澜，像海一样广阔平静，可似乎又蕴着足以吞噬掉一切的磅礴力量，和他这个人完全一样。 那片海上映着她的影子，清晰透亮。 他问她，如果我要从微草转会的话，你觉得怎么样？ 乔一帆在问她觉得怎么样。 可乔栖看到的，分明是他在笃定一个事实，不需要任何答案。 他已经决定要从微草转会了。 第128章 她认定了他 * “我觉得挺好的呀。” 女孩的声音没有一丝迟疑，像是没什么值得她深思犹豫的事情。 乔一帆如释负重，之后再看向窗外时眼神也似乎从刚才的汪洋大海变成了潺潺小溪，轻和平静。 乔栖却是在那之后又摸了摸鼻子，还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多嘴了，如果她不讲孙翔和嘉世的事情，说不定一帆前辈就不会那么早下定决心了。 可……无论是早是晚，他都已经决定好了呀。 得出自己的回答不会影响乔一帆本人的结论后，乔栖也释怀了，如果是一帆前辈自己做出的选择，那她能做的也不过是支持他嘛。 嗯，和孙翔那会儿一样，不难。 乔栖点头。 乔家两个人各自揣着还算轻松的心情一路到达机场，可当面对乌泱乌泱的人群时，他们又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谁都没想到在这种非节假日的时候会有这么多人。 乔一帆本来想说用不用举个牌子，以防万一宋奇英看不到他们，可乔栖目测了一下乔一帆的身高，干脆带他站到了接机口的正对面。 两个人挤在人群里，小姑娘扬着小拳头，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奇英能看到一帆前辈，那一定认得出来。 乔栖的保证在乔一帆听来很不可置信。 这倒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一个事实。 虽然同为职业选手的高英杰和乔一帆都会出门前注意一下遮掩面容，但目的却不同。高英杰是为了以防记者粉丝发现，乔一帆则更多是因为不想让高英杰一个人尴尬罢了，毕竟记者就算看到了也不会特意来采访他，甚至不一定认识。 乔一帆虽然不在意知名与否，却也不是不懂。 向来聪明过人的小队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可也只是笑了笑，说奇英不会的。 乔一帆和宋奇英不熟，也不好多说什么，因此难免有些疑惑。 “嗯……”乔栖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尾音，“一帆前辈很快就会明白了。” 乔栖说很快还真是很快，没等几分钟宋奇英就出来了。 正如她所说，身穿黑色队服的少年环视一圈，刚和乔一帆对上视线就露出些了然，径自穿越人潮走过来了。 他刚一站定就朝两人点了点头：“乔一帆前辈，乔栖前辈。” 当时乔一帆对宋奇英的第一印象是：一看就是霸图战队的人。 作为霸图那套军事化管理培育出来的后代，宋奇英动作利索，身姿挺拔，注视别人时总是目光笔直，眼神专注，和霸图的正副队长都很像。 如果是张新杰前辈的话，乔一帆觉得自己似乎能明白为什么他会认识自己了。 那份礼貌待人的态度，从称呼他们两人的顺序开始就很明显了。 可就算这会让人心生好感，乔一帆也没有忽略宋奇英那份尊敬下的区别。 虽然喊名字时，两个名字都喊得中气十足，但宋奇英看着他们两人时又明显是不同的。就好比对待队长和对待队内前辈，两边都足够尊敬，可前者还是会多点什么，或是敬仰，或是崇拜，总之都盈满在他眼里了。 乔一帆估计这不是对队长一职的尊敬，而是乔栖个人。 毕竟光是从登机口到外面打车这么一小段路程，那个穿着黑色队服的大男孩都始终跟在乔栖身边，维持着不到半米远的距离，寸步不离。 当乔栖低头看手机时，宋奇英会时不时抬手帮她挡一下来来往往的人群，自然得好像他本就该这样护着她一样。 乔一帆把这些都看在眼里，抿了抿唇，没有打算提醒乔栖，倒是乔栖自己先注意到了。 小姑娘眨了眨眼，还歪头朝宋奇英笑了下，是在跟他悄悄说谢谢呢。 宋奇英没料到会被她察觉，面上不太好意思，但也只是稍稍点头，转回去就继续这护卫保镖似的工作了，仍然没打算收手。 他保护她。 无关她在乎与否。 * 和宋奇英这边一点都没耽误时间的接机不同，卢瀚文那边可是除了大状况。 一上出租车，乔栖就举起了手机，表情有些慌张：“小、小卢前辈说邱非失联了！” 乔栖一时心急，这个说法直把左右两个少年吓了一跳，连前座的司机都抬眼看了下他们。 其实失联只是卢瀚文夸张的说法，但事实也没差，他们确实联系不上邱非了。 按卢瀚文他们的说法，邱非的火车应该早就已经到站了，可还没到站时邱非就已经说了句手机快没电了，最后和卢瀚文的通话刚说了一句就只剩下嘟嘟嘟了。 邱非失联了，唯一的线索就是最后那一句话：‘我这边…比较显眼，应该很好找。’ 但具体是在哪边，怎么个显眼法，为什么好找，这些全部都没说到。 卢瀚文挤在人群中，本来就个子小，这会儿生怕被自己也被和高英杰前辈分散开来，只能艰难地举着手机，大声说：“只能去找广播站帮忙了！” 火车站本就够吵闹的，高英杰还得抻着耳朵去捕捉那些漏掉的字眼，觉得这法子不太可靠，“邱非八成也听不见吧…” “是啊，这里好吵啊，小乔妹子的声音我也听不太清。” “嗯……” 电话另一头，乔一帆听到这话连忙把车窗关好，确保通话更清净一点。 可乔栖完全没注意到这些，只是对着手机眨了眨眼。 她自己是为了让乔一帆和宋奇英也能听见才打开的扬声器，此时车内更是仅剩下火车站的嘈杂喧哗，卢瀚文的声音都快被盖过去了。 所以说，他们听不大清她的声音，乔栖其实也不太好分辨他的声音。 小姑娘不由皱了下眉：“可小卢前辈能听清邱非说话吧…？” “嗯？啊是啊，”卢瀚文回想了下，不解道，“说起来邱非那边好像完全不吵啊，明明都是在火车站里……” 乔栖一愣。 同样在火车站里，邱非的车早已到站了，他去哪里找的安静地方？ 而且，为什么会显眼？ 原本的慌乱接二连三被疑问代替，乔栖渐渐沉浸到自己的思绪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话。 车内陷入寂静。 宋奇英不认识邱非，本也没有随意插嘴发表意见，可一直是在认真听的，这会儿半天没有听见动静，还有点奇怪，可他刚一偏头就收起了询问的心思。 坐在后座中间的女孩低垂着眉眼，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人辨不清情绪是好是坏。 安静思考时的乔栖会将自己都封锁进意识里，无形中与外界划分开距离，确保头脑清醒理智，不会被他人所影响。 宋奇英明智地没去打扰她。 他知道自己加入这支队伍的部分原因就在于此。 那样沉浸在自己思考里无人能干涉的模样，与张新杰前辈有几分神似，令宋奇英有些恍神。 无论她靠的是头脑还是态度还是性格，乔栖前辈确实拥有能与孙翔抗衡的能力，这点毋庸置疑。 那么，这种时候她会思考什么？张副队的话，又会怎么做？去广播站找人吗？或是报警？等邱非联络？ 一个个问号像是被填充进了气球里，不断膨胀，令少年的注意力一刻都没从乔其身上离开。 他太好奇了，好奇这种时候作为队长的乔栖前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可纵使宋奇英的眼神率直坦然，放在别人眼里，这画面就多了其他意味。 乔一帆虽然也很担心邱非，但看着宋奇英的样子，再看看屏幕里的通话界面，也不知道该担心谁了，只能闭口不言，等待乔栖先把这事儿解决掉再说。 这边出租车上的三人安静无声，电话里那边等着指令的两个人还在感慨。 卢瀚文说：“不过邱非居然会忘记带蓄电池，感觉好不可思议啊…” 高英杰也认同：“确实……邱非的话，应该会留意到电量吧” “对吧？他每次进训练室前都会特地把手机关机的啊。” “嗯…我印象里，他也不怎么爱看手机” 两个人的闲聊也让乔一帆回忆起去年集训见到的嘉世少年了。 那个人虽然称不上老成死板，练习态度却比谁都认真，实在让人很难想象会玩手机到没电。 想着，乔一帆不由跟着点了下头：“我觉得……至少他应该不会忘带备用电源吧。” 三个人隔着手机探讨起来，可他们的态度在乔栖看来就很稀奇了。 一个生活态度认真的人，真的会在这种必须要联络的日子里玩手机到没电吗？ 这明显不可能吧。 ——除非有什么让他必须要反复看手机的事情在。 这个想法让女孩怔愣住了。 如果说嘉世队员最近一定会反复看的事情，那恐怕就是一帆前辈之前说起的新闻了吧。 那说不定是邱非很在意嘉世那篇新闻，所以才会罔顾电量反复翻阅，这么一来，到站时电量当然会濒临耗尽了。 听上去逻辑倒是很合理…… 一开始乔栖对这个猜测还有点迟疑，毕竟只是一条新闻，翻再多遍又能看出什么呢？ 可她翻翻qq聊天记录，找到了拿红枫叶标志当头像的邱非，又看到了微草头像的王杰希前辈，突然笃定了这一想法，光是从头像上就足以窥见那份真诚爱着队伍的心意了。 邱非一定是看到了那篇新闻。 可仅仅是知晓这点还不够搞清楚他的位置。 再结合起来想想。 显眼，安静，嘉世…… 几个关键词都已经被放在脑海的搜索栏中，明明已经按下了回车键，可搜索结果迟迟都显示不出来，憋闷得让人无从下手。 这种想不通也没人能解答自己的郁闷通通堆积在小姑娘眉间，一对小细眉都被压低了，让看 宋奇英看得有点担心，这才开口唤了句，“乔栖前辈？” “什么，小乔妹子怎么了？” “乔队？” 宋奇英这一声确实让乔栖回神了，也让电话另一边的人都担心起来。 可乔栖刚一回神，目光就停到宋奇英身上，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她怔怔地问：“奇英你……” “嗯？” “你……为什么今天要穿队服？” 训练营的学员一般只会在临近出道或是随队出行时拿到队服，乔栖和卢瀚文也有拿到队服，只是没机会穿而已。 毕竟大家都很珍惜队服，生怕弄脏了。 宋奇英那身黑色此时就侧对着窗外的艳阳，像是能把阳光都吸走似的，看着就热得发闷。 黑色吸热是生活常识，宋奇英不可能不知道，可知道的话为什么还要特地穿来这里？ 那奇英为什么…… 宋奇英没明白乔栖这句问话，只是老实地回答：“因为感觉这样正式一些，而且队服的话大家都认识，前辈们应该会容易找……到我？” 声音越来越弱。 少年睁大了眼睛。 乔一帆也明白过来了：“所以，邱非也可能穿着队服？” 乔栖微微点头，有点犹豫：“可我不太了解邱非，不知道他会不会想到这点，所以也不大确定。” “肯定是这样的啊！” 话筒另一边的卢瀚文立马插嘴，还顺便把邱非连休闲假日都会穿嘉世队服的事给抖出来了。 宋奇英沉吟了一会儿，也认同这个观点：“嘉世的队服是红白色的，我们大家都认识，也算是显眼了。” “但是……” 高英杰望着人山人海的火车站，表情有些尴尬。 就算再佩服乔栖的判断，可在火车站里，相撞的衣服颜色遍地都是，找人仍然是大海捞针。 不等高英杰说话，旁边卢瀚文就先对着扬声器问道：“小乔妹子你还有没有其他想法，我们这里人超多，好难找啊。” 乔栖不认识邱非，只是能想到队服这一点就足够让高英杰心生佩服了，还要更多的提示…… 这太为难人了，高英杰想。 可高英杰身边的少年完全没这么想，就是紧紧盯着手机，表情认真得像是在对待决赛，没有一丝怀疑或开玩笑的意思。 蓝雨人总是相信他们的术士是无所不能的。 所以小剑客此时坚信，就算她人不在现场，就算是大海捞针，他们家小心脏也一定有办法的。 而不仅是卢瀚文，电话另一头的宋奇英和乔一帆也同样在等乔栖的答案，以他们对乔栖的认知，说不定真能有什么呢……？ 乔栖完全没察觉到这些人对自己的态度有多信任，思维乱得就跟地球一样，还不断围绕邱非那颗太阳转来转去，一刻不停。 许久后，乔栖斟酌道：“我想，在英杰前辈和小卢前辈在找邱非时，邱非应该也在找你们，所以他应该在……” 卢瀚文接道：“广播站？” 高英杰看了眼指示牌，“可广播站距离大门比他下车地方还远，他会特地过去吗…？” “那除了广播站以外还会去哪啊？” “嗯……大门口？” “呃，火车站有几个门啊？” “等下！”乔栖听着他们越聊越远，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邱非可能在二楼，火车站……应该有二楼吧？我就去过一两次火车站，记不太清了……” 卢瀚文和高英杰对视一眼，往二层楼看去。 b市火车站确实有二层，二层确实拥挤度要小一些，但大多是供乘客等待的咖啡店或快餐店，邱非去二楼干嘛？ “因为站在高处的话，会比较显眼也方便找人，”乔栖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小卢前辈说邱非那边异常安静，大概是因为人群的声音离得比较远才对。” 显眼到高英杰和卢瀚文都能看见，同时也足够安静的地方，乔栖也只能想到二楼了。 宋奇英捏着下巴，也将自己代入进去思考，提出疑问：“但b市火车站一楼和二楼的距离应该比较远，就算在二楼也很难找到吧。” 这个时候，高英杰不太好意思的声音从话筒传出来：“不，应该还挺好找的……我的话。” 乔一帆早上是和高英杰一起出门的，立马明白过来，“啊，因为戴了帽子和口罩吧。” 几个人顿时了然。 高英杰算得上是知名人物了，在这大夏天会打扮成这样挤在火车站里的确实没几个。 这么一会儿功夫，高英杰和卢瀚文就已经跑到了二层楼。 卢瀚文扒着栏杆探了探脑袋，深有体会道：“嗯，我能看清服饰，邱非眼神也不错，估计一样能看见。” 可高英杰环顾四周也没看到嘉世队服的影子，就连站在栏杆附近的都没几个人，大多是在赶自己的路。 “他会不会进店里去了？” “不会吧…那可是邱非啊，会扔下我们自己去吃东西吗？” 这状况让乔栖头都大了。 她已经尽自己所能去分析了，这都找不到的话，会不会一开始就分析错了？可如果是对的，那进店里去做什么呢？ 这又是新一轮思考了，小姑娘离校一年，久违地感受到了月考数学最后一大题的烧脑程度。 半天等不到乔栖的回复，卢瀚文和高英杰干脆就绕着二楼走，打算地毯式寻找邱非的影子，不过人还没找到，倒是闻遍了二楼餐厅的味道。 俩人肚子齐齐向主人发出不满。 高英杰捂着肚子，不太好意思地瞟眼电话，生怕被那头也听见。 卢瀚文就直接多了，还仰天长叹：“啊……邱非那家伙到底在哪里啊，再找下去就该吃下午茶了。” 下午茶。 女孩抬了抬眼睫，视线凝滞在手机屏幕上方，时间显示是下午二点二十，而邱非的火车是一点半到的，已经过了午饭点，那会不会…… 她歪了下头：“一帆前辈，从h市到b市火车大概要几个小时？” 乔一帆想了想，“至少有五六个小时吧？” 五六个小时。 乔栖听得一呆。 小姑娘一般都是坐飞机出行的，不太清楚火车的时间，但也有常识，火车是不会专门提供午餐的，都是要自己单独去买。 五六个小时往前算的话，邱非大概是早上六七点就出发了。 而他会翻阅新闻甚至连电量都没注意，那会不会也忘了吃饭？ ——天啊，这也太有可能了！ 乔栖连忙拿起手机，赶紧让卢瀚文他们去人少的快餐店或咖啡店找找看。 “啊？”卢瀚文连忙往四周看去，“快餐店人都好多的样子…” 高英杰补充道：“嗯，咖啡店人比较少。” “那邱非应该就在咖啡店，如果店多的话，你们分开找吧，”乔栖此时也顾不上别的，赶忙指挥效率更高的方法，“我有点担心他。” 从她说第一句话开始，高英杰和卢瀚文就已经在翻找几家咖啡店了，但乔栖最后一句话让卢瀚文皱了下鼻子。 卢瀚文小声说：“邱非年纪比我都大，也不用这么担心吧……” 这话听着没什么问题，可放在这个语境下就很突兀了，听得高英杰有点奇怪。 乔栖同样对着手机眨了眨眼，也只能当是小卢前辈饿急了，赶忙解释给他听：“我想，他既然会忘了给手机充电，那忘了吃饭也情有可原，从早上六七点钟到现在一顿饭没吃还一直低着头的话，这也太危险了吧。” 这样粗略解释下，乔栖也匆匆忙忙咽下了很多话。 她不想跟他们提起嘉世的新闻，何况邱非也不想让别人议论，但那一定是导致他突发状况的原因。 那条嘉世新闻是昨天发出的。 最坏的可能性是邱非从昨天开始就没吃多少。 他还在火车上一直低着头看手机，到站后居然会顾不上找人就去二楼找食物，这样估摸的话…… 恐怕至少也是低血糖了。 他们这些打电竞的，虽然会在俱乐部的要求下锻炼身体，却没多少是真正擅长运动的。 比起真正把自己当运动员锻炼的韩文清或是有偶像包袱的周泽楷，连训练营门都没出几步的训练生绝对称不上身体素质有多好。 邱非八成也是同一行列的。 乔栖点点头。 一番分析被乔队长说得有理有据，逻辑也找不出漏洞，宋奇英和乔一帆听得聚精会神，可这边仨人都不知道高英杰在卢瀚文脸上看出了些什么。 卢瀚文此时和刚才紧盯手机等待答案的样子不同，迅速用那双动态视力良好的眼睛寻索在各个咖啡店之间，可腮帮子一直是鼓的，脚步不断加快，连推门动作都用力了不少，像是在和谁赌气。 这种变化让高英杰有点奇怪，也不太确定地猜测：他这是在不愉快……乔栖的话吗？ “找到了！” 这一声高呼让高英杰猛地回过神。 咖啡店内，蓝雨少年一手还扶着门，眼睛瞪得老大，就牢牢锁定住那道红白色身影，生怕他又双叒叕失踪在这里。 可那位被找了一个小时的少年见到他们俩人的瞬间，那眼睛睁得比卢瀚文都大，如遇鬼神，根本就是两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嗯，就是不该出现。 邱非冷静了一下头脑，表情也恢复到平日不咸不淡的模样了。 邱非问：“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当然是小乔妹子帮忙啊！”卢瀚文说。 找了半天人的小少年直接扯过旁边的空椅子，累得趴到桌子上，还跟他抱怨：“你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差点就要报警了。” 这句话让邱非顿了顿，别过视线，许久才说了一句抱歉。 他知道是自己考虑不周给大家添了麻烦，但也没办法赔偿什么，只能皱着眉跟大家道歉了。 不过卢瀚文压根就没想要他的道歉，只是上下看了看他人，越看邱非的样子，他眼里的兴奋就越是活跃，都快要蹦出来了。 卢瀚文太佩服他家小术士了，直呼厉害太厉害了小乔妹子太厉害了。 高英杰听了卢瀚文这话重重一点头，由衷认同：“真的很厉害。” 两人光是看邱非的样子就知道乔栖说得有多精准了。 正如乔栖所说，邱非的状况看着就令人担心。 少年穿着嘉世的短袖队服，红白相间的衣服显得有些宽大，也衬得脸色更加苍白，更不用说这个人无论遇到什么状况都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了，太像那些面部僵冷的幽灵鬼怪了。 可他们兴奋异常，邱非却是一头雾水。 他听他们的话应该和乔队长有关，可不是说好卢瀚文和高英杰来接他的吗，关队长什么事？ 高英杰以为邱非是在担心现状，还拍拍他肩安慰了一句。 卢瀚文直接就没搭理邱非的疑惑，蹦到高英杰举着的手机面前汇报战果，就算对面的人看不到，他身后似乎那条无形的小尾巴照旧在期待地乱晃。 但其实也用不着这样炫耀，他第一声喊话早就穿透话筒了。 找到邱非的那一刻，出租车这边的三人大大地松了口气，如同打了三百回合荣耀般身心俱疲，已经做好了再找不到就去报警的准备了。 不过本着学习意图来的宋奇英要注意得更多，在稍稍放松之后，又挺直腰板重新询问：“所以，选择人少的店是因为急着吃饭吗？” 这个问题传到了手机另一边，听得邱非侧了下头，虽然不熟声音，但也知道对方应该是问自己的事，或许该解释一下。 可邱非还没说话就先被卢瀚文捂住了嘴。 蓝雨的少年瞪着眼睛比划出噤声手势，坚决剥夺邱非发表意见的权利。 邱非默默看向旁边的高英杰，目露疑惑：不是在问我吗？ 高英杰笑了笑，抬手指指连着通话的手机示意他继续听。 电话里的女孩子不知道他们这边的动作，只顾着一五一十回答宋奇英了。 乔栖说：“一楼人太多，低血糖又呼吸不畅的人，一般都不会找太拥挤忙碌的店。邱非急着找前辈们，只是碍于不得不补充能量，那选择快餐或咖啡店可能性要大些，我想他应该是打算拿着东西边吃边找吧。” 刚好等来了自己那杯咖啡和面包的邱非：…… 卢瀚文歪过脑袋：“猜对了？” 高英杰看着邱非的表情，跟着笑了，“嗯，看来是全中了。” 卢瀚文与有荣焉：“小乔妹子超厉害！” 超厉害的小姑娘被夸成了超不好意思，“谢谢呀…” 邱非持着咖啡，掌心温热，可手机屏幕上乔栖两个字只令他指尖发凉。 这种好像做什么都被人看透了的感觉，邱非虽不至于感到恐惧或不舒服，但也让他又一次产生了那种熟悉感。 在乔栖安排阵容时，邱非就联想到了叶秋，现在听着对方的分析，他又想到了蓝雨那位队长。 去年训练营集训时，邱非是多少接触过喻文州的，委婉来讲，那肯定是个无愧于战术大师之名的前辈，可说得严重点，那就是可怕了。 几位战术大师各有各的风格，其中，这种分析心理的活儿正是蓝雨队长最擅长的地方，这点与乔栖表现出来的有几分神似。 邱非想，如果连他一个和喻文州乔栖都不熟的人能发现这点，那其他人应该也注意了吧。 邱非慢慢吞吞嚼着面包，暗自观察了下高英杰和卢瀚文的表情。 卢瀚文自打找到人后就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机上，三句不离他们家小术士的丰功伟绩，自豪得很。 旁边高英杰虽然没紧盯手机，可也在静听女孩说话，，嘴角笑意从始至终就没散去过，表情专注得像是在看…… 邱非也说不出他那表情像在看什么，但嘉世少年明白自己不能指望这两人了。 他们两个不是没脑子，而是本身就想把所有功劳都往乔栖身上推，完全是被滤镜和偏爱一样的东西挡住了眼睛，已经完全不清醒了。 乔栖。 他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决定还是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对方才行。 就算没有根据，邱非也坚信她身上昙花一现过的叶秋影子不会是错觉。 职业圈里有太多学习着叶秋前辈成长起来的人，甚至是喻文州肖时钦这样被誉为和叶秋齐名的战术大师都是有学习过叶秋的，可是…… 【我们已经是各个战队里最优秀的那个了，不是吗？】 邱非就是被这句话打动的。 明明从未有过交集，她却仅靠这一句话就让从来都认定叶秋前辈是队长的少年投选了她。 这是很特别的事情。 邱非从来没有这么好奇过一个人。 她认定了他，打动了他，也看透了他，可他们竟然还尚未相识。 这个事实让邱非此时不可抑制地…… 想要认识这个人。 邱非想认识乔栖。 第129章 不是我不想 * 其实叶修那边主要忙的不是嘉世的问题，除了要搞兴欣队伍外，他还要愁一件事。 之前叶修从网游里接连抓来了几个队友，其中包括蓝雨第一任队长魏琛和一度写出傻瓜攻略的召唤师罗辑，这两人带来了足以让整个联盟账号卡都向前迈进一步的东西——五千技能点的攻略。 这事确实可以带来给兴欣带来不小的利益，但罗辑本人并不在乎，兴欣其他的成员唐柔和包子是不怎么了解职业圈情况，到头来讨论这本攻略去处的就只剩下叶修、魏琛和陈果三个人了。 在被义斩那边拒绝了攻略后，三人觉得最可能花高价买下攻略的就是蓝雨和轮回了。 两家都有夺冠实力并且需要冠军，可显然，至今为止还没夺冠又做过不少枪王噱头的轮回更可能出高价买下它，这件事魏琛懂，叶修懂，陈果在听完俩人讨论后觉得也有道理，也就没说什么。 可等魏琛出去抽烟，叶修开始订s市机票时，陈果又忍不住说了一句：“我以为你们会选蓝雨的。” “你说老魏？”叶修扬了下眉，“他都这么大人了，不至于这么操心吧。” 魏琛是蓝雨第一任队长，如果在蓝雨和其他队伍里选一个，他偏心蓝雨应该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叶修的意思是说，正因为魏琛都在这联盟呆了这么久，肯定更明白自己现在是兴欣的人，就算说话再没下限，魏琛也知道在什么位置就该做什么样的事，不然当初他也不会把索克萨尔交给喻文州了。 这点陈果还算有体会，也就点了点头，但她主要想说的不是魏琛。 “那你呢？” “我什么？” “我以为你会选蓝雨。” “我？”叶修稀奇地挑了下眉，“我当然选出价最高的那边啊，蓝雨要是能出天价，那还有轮回什么事儿啊。” “可我看你和黄少天他们不是关系很好吗，而且……”陈果犹豫道，“而且小栖不也在蓝雨吗。” 陈果当然知道叶修说得没毛病，如果要在出价方面排序的话，轮回第一，蓝雨最多排第二，可陈果是个重感情的人。 作为网吧老板娘，陈果是看着叶修和乔栖如何结识的，可以说没有人比陈果更清楚这两人之间关系有多好了。 五千技能点攻略很可能会成为决胜的关键，甚至可以说哪家拿到了攻略哪家就相当于掌握了半边胜利，陈果没想把冠军或战队利益拱手相让，只是她觉得相识一场，要是能帮乔栖一点那也是一点吧…… 陈果当初就是觉得人家小姑娘一个人来h市挺不容易才收留乔栖的，后来乔栖去了g市蓝雨，陈果为她高兴的同时也欢迎她随时来h市玩儿，几番辗转下来，陈果心里早就偏向乔栖了。 乔栖又努力又上进，还那么喜欢蓝雨。 如果蓝雨夺冠，她一定会很开心，而如果蓝雨输掉的话…… 陈果光是想到小女孩沮丧的样子就心生不忍，所以完全不明白和乔栖关系那么好的叶修怎么就能一点没犹豫地放弃蓝雨呢？ 而她纠结于这个问题的时候，叶修也停了下鼠标。 陈果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有什么就问，叶修一般都会给她解答，所以陈果从没想过这会成为她至今为止问过的问题里…… 让叶修最不想回答的一个。 屏幕上那一串s市机票被烟雾模糊了价格，男人眼中的情绪晦涩不明。 许久，他才挪动指尖慢慢滑动滚轮，用慢到令人着急的速度向下前进，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在仔细阅读。 叶修取了烟，捻灭在旁边的烟灰缸里，说了一句：“那姑娘要是知道你这么说，一定特开心。” 有人愿意为你放下利益，那个最是珍视感情的女孩怎么会不开心。 可陈果就是明白这点才想不通，“你不想让她开心？” 屏幕上，鼠标缓缓挪到购买键，咔嚓一声，彻底决定了五千技能点的去向—— s市。 “不是不想。” “而是我不能啊，老板娘。” 陈果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觉得叶修话语里多了些重量，听起来沉甸甸的，堵在那里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虽说是她提起的话题，可陈果本人也没觉得这是重大到要这么严肃讨论的问题。 就算以后乔栖知道叶修没有选择蓝雨，那个懂事的小姑娘总不可能为这跟叶修吵一架吧。 她能想明白的事，叶修肯定也懂得，可他怎么搞得好像这事特别重要呢？ 陈果疑惑，但也没再多问，算是揭过了这一话题。 直到很久以后，看着叶修和乔栖站在同一片赛场上相对而立时，陈果才明白了他没有告诉她的原因，也为那时没有问清楚感到后悔。 如果她能提前知道，或许…… 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啊。 * 邱非与乔栖第一次见面其实比他们两人预料得都要普通。 大家将汇合地点定在微草俱乐部附近的网咖里，乔栖小队三人先一步抵达后就直接开始训练了，等卢瀚文那边几个到达时已经是下午两三点了。 刚迈入网咖，邱非就见身边人影一闪，跟瞬间移动般出现在女孩身畔满心雀跃地打招呼：“小乔妹子在点蛋糕吗！我也要！” ……五米的距离，他怎么蹦过去的？ 被卢瀚文行动力震慑到的邱非转头正想询问，就发现原本走在后面的高英杰也已经只给他留下一道背影了。 女孩弯弯眉眼，招呼道：“英杰前辈也辛苦啦，要喝水吗？渴不渴？” 高英杰腼腆地笑了笑：“没事，不是很渴。” ……找了这么久都不渴，不愧是前辈。 邱非一手捏着背包带，不声不响跟着他们来到柜台三步远外，即使不刻意去关注，这点距离也已经将高英杰红透的脖子送到他视线范围内了。 嘉世少年开始明白这个已经站上职业赛场的人为什么还会来参加这场比赛了，稍整思绪，再扭头看卢瀚文那副从进门开始眼睛里就只有女孩的模样，邱非顿了顿，默不作声退后了一步—— 他只是来参加比赛的，不想加入其他的赛场。 “你是邱非？” 乔栖注意到高英杰身后的人，忙歪过头和对方打招呼，让邱非也不得不站到几人身边。 小姑娘端着蛋糕盘子，还腾出手来和他握握手：“邱非你好呀，我叫乔栖，木西栖，是蓝雨的术士。” 女孩眉眼柔和，注视邱非时眼睛亮亮的，米色体恤与白色牛仔裤的简单搭配显得小姑娘文静又大方，与电话里表现出的聪明过人甚至是高深莫测截然不同。 她手里的蛋糕飘来些许甜味，蹿入鼻尖，勾起了邱非模糊不清的记忆。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 半晌没等到回复的女孩露出了疑惑。 邱非回过神来，手里握了一下就松开来，“嗯，今天的事……抱歉。” 尽力寻找他的人不只是高英杰和卢瀚文，这个女孩显然也出了不少力，邱非认为自己耽误了大家的行程，理应道歉才是。 邱非并不是个会太显露情绪的人，但表达歉意时也会低垂眉梢，语气里还带着点郁闷，听着甚至有些可爱。 乔栖好像能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说他不是会忘带手机的人了。 “没事，”她笑了笑，“不过作为交换，一会儿能麻烦你帮忙搬下东西吗？” 邱非点了下头，“好。” 乔栖话说得自然，邱非也回应平平，这场相识朴素又平凡，可邱非能感觉到这份平凡下的不同。 女孩处理问题的方式远比她看上去要成熟得多，比起单纯的谅解，这样交换的做法更得他心意，也让邱非再一次赞同自己当初投选这个人当队长了。 乔栖让邱非帮忙搬的东西是块小白板，平常被网咖用来记录值班表，梦之队交了押金就搬进包间用了。 小姑娘被五双眼睛注视着也不带怯场的，伸手在白板上面画了几个圆圈来表达大体站位，讲给大家听： “我考虑了大家玩的职业，觉得这几种站位和出场会比较适合，总之就先按计划abcd来称呼好了。” “计划a的话，是将术士或阵鬼其中一人作为第六人替补，四个输出会让攻击力大幅上涨，虽然看似是一对一，但整体攻势围绕强控进行，控制的对象会以后排为主要目标，所以说，带动对手让对方的后排暴露在最方便控制的地方是关键，失败的话，就要打持久战了。” “计划b同样是围绕强控进行，但如果能保持这个距离和凹型站位的话，只要诱导对方来到我们的领域，最后就能一举包围…不过这个方式的话我觉得由我先上场，后期再交给可以一次控制更多人的一帆前辈会比较合适。” “计划c则是更加均衡的体系，一个攻手作为替补，剩下五人，三位输出站在前排，术士和阵鬼分别穿插在三人之间，保证三人都在辅助范围内，重点辅助左右翼两人，以防被切入后排，因此中间那一位可能就要辛苦点了。” “最后的计划d则是以英杰前辈为中心展开，毕竟魔道学者是这里所有人里攻击范围最远的了，英杰前辈的实力也有保证，我想前期依靠里外战术，由近战和远战交替输出，后期则主要由大家来打掩护，交给英杰前辈输出，而这个阵容第六人是谁，我想根据对手阵容来决定。” “当然过程中随时可能根据战况更换位置，我们没有治疗，所以大部分比赛都要将治疗放在首位击杀，这点在比赛中可能会因为太过明显，被人当成弱点来利用，我们要多注意这一项，尽可能加快节奏才是。” “嗯，初步形态大概就是这样了吧……还有、有什么疑问吗？” 乔栖刚刚说得从容自如，可说到最后一句无端紧张起来，还咬了下舌头，好不容易严肃起来的气氛也瞬间被打破。 小姑娘涨红了脸，在一桌人添了笑意的目光中不知所措。 她倒是不怕说话，就是有点担心被质疑。 卢瀚文笑道：“小乔妹子不用那么紧张啊。” “嗯，”高英杰也笑了笑，安抚道，“说得很好啊。” 乔栖只当是来自前辈的安慰了，支支吾吾道了句谢。 可高英杰说的是实话，作为一个真正上过赛场并且见过王杰希讲解战局的人，他打从心底认为她说的很不错了，毕竟要他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话…… 高英杰悄悄摸了下鼻子，有点尴尬地想自己多半会比她做得更糟糕吧。 这样想着的内向少年，在注视女孩时更多了些向往，每当乔栖开口，他的视线都会追随而去，等回过神来时已经挪不开目光了。 只不过这个深深记住她身上闪光点的少年还尚未注意到，自己的表情有多么专注。 在场几人大多只是在认真听，真正想要从中学习到什么的或许就只有宋奇英了。 宋奇英听过乔栖的解释后，迟疑道：“这个计划d，后期是转向轮回的打法吗？” 被问到的乔栖立马摆正态度，认真解释道：“对，轮回主要以周泽楷前辈作为主力输出的，我觉得以英杰前辈的实力站我们的中心位置没有任何问题。” 高英杰听着小姑娘一本正经地夸赞，只能把脑袋埋起来，任凭烧红的耳朵露在外面悄悄冒烟。 坐在他身边的乔一帆见状连忙给好友递杯水，帮他降降温，心下也有几分无奈，英杰照这样下去，怕是会越来越难和乔栖交流啊…… 邱非皱了下眉：“但神枪手的技能冷却比魔道学者要快得多。” 宋奇英认同道：“攻速也需要考虑，魔道学者也有不少需要蓄力的技能。” 神枪手技能本就具有攻速快的特点，就算是五六十级以上的大招，它也有着“双重控制”这一重置冷却的技能，再加上枪体术的存在令神枪手的灵活性在二十四职业中也称得上是佼佼者。 而作为法师系一员的魔道和走位加点弥补攻速和灵活性的问题，却怎么也逃不开名为技能冷却的枷锁。 乔栖点了点头，“你们说得对，不过这不是有你们嘛。” “由其他人来弥补吗？” “对呀。” 小姑娘一点头，摊开手来给他们看。 “虽然我们个人不如轮回经验丰富体系完整，但我们每个人的个人实力强。” “我们可以由前排来拖住对手，保护英杰前辈，也给英杰前辈更多时间来输出。” “所以需要一位能扛得住伤害并且攻势足够强大的攻坚手，关于这个人选……” 乔栖环视一圈屋内几人，视线不经意略过的几人都莫名直起了腰板，实力不差又对自己足够自信的天才新人们在这一刻都笃定自己才是最合适的那个人选。 卢瀚文觉得他跟乔妹子合作了这么久，乔栖对他应该没什么不放心得才对，蓝雨对他的安排也是放在攻坚手位置的，怎么想都会选他嘛。 宋奇英则是在对自己有信心的基础上也相信霸图，霸图始终将他们的拳皇作为最强的攻坚手摆在第一位，宋奇英也希望自己可以扛起这一大旗。 而邱非，邱非其实对于被安排到哪个位置都无所谓，他一样会尽全力做到最好，只是他无端觉得乔栖好像很相信他的样子，从qq上的表现到刚刚找人都有这种体现，所以她应该…… 会选他吧？ 乔栖能看出他们好像都很期待担任这个位置，但这个队伍确实只需要一个攻坚手，总要有两个人轮空，这是没办法的事。 对此小姑娘只能歉意地笑了笑，最终将目光停落在一人身上。 “我考虑过后觉得你应该会很适合这个位置，所以……” “我可以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吗？” 第130章 我眼睛一向好得很 “可以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吗，奇英？” 这句话带着零星火苗落进少年耳中，以一腔热血为柴轻易点亮了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 宋奇英回想起自己参加青训营试训时，也是张新杰前辈亲自选中的他，那时在他胸口跃然澎湃的心情与此时此刻别无二致，那些喜悦、激动、憧憬都像是碳酸气泡，被乔栖摇晃后，不受控制地往上冒。 少年有些按耐不住过分强烈的心情，朗声回应道：“是！” “接下来要磨合的就是配合问题，还有整体节奏的衔接，因为奇英和大家都不太熟，所以可能要多训练一些，可以吗？” “麻烦前辈了。” 眼看那边两人三言两语已经安排完了，卢瀚文也只能鼓了鼓嘴，沮丧地耷拉下脑袋来，旁边的邱非则表现得更加平静一些，见状也只是挪开了视线，没说什么。 乔栖安排宋奇英是有考虑的，虽然目前还没见过宋奇英和邱非两人的实力，但她知道卢瀚文很容易热血上头被对方带跑，这显然不利于拖住对手来给后排创造机会。 而邱非和宋奇英之间，乔栖则是直接比对了他们的职业。她毫不怀疑这两人都有强攻的实力，只不过战斗法师的战矛攻击范围比拳法师要远一些，在他们后排至少有两人的情况下，战法会比起拳法师更适合保护后排一些，其他不说，计划c也必须要的。 虽说这个解释足以被大家所接受，乔栖还是强调了一下：“我目前还没有见过邱非和奇英的实力，我们六人作为团队能发挥到什么地步也还是个未知数，所以后面…嗯，可能能还会做出一些调整，不过目前就这样了吧。” 女孩注视这支亲手组建而成的队伍，目光灼灼发亮。 乔栖说：“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我好像有点要夺冠的感觉了。” “不是有点，是一定会夺冠才对吧”卢瀚文翘着椅子，认真纠正，“这支队伍怎么可能输啊！” 邱非看了他一眼，“大概不会那么顺利。” 卢瀚文：“……这是该泼冷水的时候吗？” “事实而已，”邱非简洁道，“听说虚空那边训练营的也要来参加。” “训练营来参加不是很正常吗？” “会传到我们战队那边，你觉得正常吗？” 邱非脑子不笨，听到训练营里有这种传言时就明白过来，既然这种其他战队的消息会跑来嘉世，那多半是因为虚空那边也派了不错的人过来，因为太过强势才会被人注意。 不过邱非脑子不笨，那边乔栖那脑子转得更快。 小姑娘迅速从邱非的话语提出另一层意思来，迟疑道：“呃，难道说嘉世除了你以外，还有别人参加吗？我是说，嘉世自己的队伍…？” 乔栖与邱非相识不久，可也已经足够了解邱非的性子了。 这少年显然没有对这支梦之队上心到会去听别人嚼舌根，那么会让邱非留心的原因恐怕又是……嘉世吧。 小姑娘问得时候没有想太多，邱非却注意到，他们之间对话时，他只说了一句，她就能意会到他三句开外的内容，这种感觉也说不清是轻松还是可怕了。 他抬头看了眼乔栖，又浑然不在意般挪开视线转向一旁。 少年稍一颔首。 “嗯。” 这么一声让大家都愣住了。 大家能理解邱非身为嘉世的一员不会主动透露内部情况，可令他们诧异的是，这样一个心向嘉世的人竟然没有选择训练营内部的队伍，而是参加了梦之队。 这是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啊！ “邱、邱非……” 邱非本来已经在登陆账号卡了，听到这声，转头就看到一屋子少年少女都在用感动到快要哭出来的眼神望着他，就连完全不熟的宋奇英眼神都多了几分敬佩。 只是因为知道自己被训练营排挤的邱非：…… 作为梦之队的发起者，卢瀚文真是感动坏了：“邱非，我以前错怪你了，没想到你这么伟大啊！” 邱非：……我不是。 高英杰也有些感慨，因为他和乔一帆参赛的缘故，微草的训练营今年都放弃了比赛，可如果王杰希让他去帮训练营的队伍，他觉得自己也一定无法拒绝。 所以他此刻也很是钦佩道：“邱非你太厉害了。” 邱非：……我觉得放弃了职业那边的你才更厉害。 乔一帆没说话，但默默给邱非倒了杯水，眼神无比真诚。 邱非：“谢谢……”不过为什么是水？ 身为心怀一腔热血的霸图男儿，宋奇英也板正表情，一本正经道：“敢为了队伍牺牲自己改变自己的人都值得尊敬。” 邱非：……你这样我都不好解释了。 乔栖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作为队长该来点更隆重的表示才是，可还没等她想好该说什么，先看出她意图的邱非就已经扶着额头做了暂停的手势。 乖乖闭上嘴巴的小姑娘可委屈了，只能站在原地，眼巴巴望着邱非，满脸都写着：大家都表态了，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呀？ 有点不适应他人过度善意的少年丝毫不理睬那边“宝宝委屈可宝宝不能说”的活体表情包，只专注于电脑屏幕，不自然地说了句：“先训练。” 坐他旁边的卢瀚文突然瞪大了眼睛，“哇塞，邱非你居然也会脸红啊？” “你看错了。” “不可能，我眼神一向好得很！” “……今天坏了。” “？” 第131章 但在那之前 梦之队给自己留出的磨合时间为期一周，虽然有训练营的队伍作为对手，但多少还是比日常训练轻松些的，毕竟在场的都是比较有共同话题的同龄人。 唯一令人不满意的就是网咖空调力度不够大，不至于出汗，但还是会有点缺水。 网咖内部倒是有卖水的，但当乔栖说出那么一句：“唔，要不我们买点冰棍……？” 不管是为自己考虑还是为了他们小乔队长，大家都迅速给这个提议点了赞，并靠着翻手心手背决出了两名选手去买零食冰棍。 最终走在暴晒沥青路上的两个可怜人就是—— 卢瀚文和宋奇英。 卢瀚文万分后悔：“我到底为什么要出手心啊，这也太热了吧……” 宋奇英倒还算适应，霸图的军事化管理让少年们无论酷暑严寒都会进行训练，所以也不至于那么难受。 他看了看手机上不知为什么长得有点可怕的表单，有点诧异道，“乔栖前辈原来这么喜欢吃零食吗？” 对着十几种零食和饮料，宋奇英也是这才明白为什么只是买个零食还必须要两个人一起去。 卢瀚文闻言默默看向旁边，尴尬得声音都小了不少：“那下面都是我的份啦，虽然小乔妹子也喜欢吃甜食……”但她胃口小。 宋奇英了然地点了点头。 他没觉得一个人吃这么多零食有什么不对，只是感慨道：“乔栖前辈和小卢前辈关系真的很好。” “那是当然了！”卢瀚文立马翘起下巴，骄傲得很，“我们都组搭档半年多了，以后绝对会拿到最佳搭档奖的！” 最佳搭档是战队常规赛唯一一项颁给多人的奖项，表现最为优异的两人组合会拿到这一奖项，这是卢瀚文给他和乔栖组合设立的目标。 卢瀚文两手枕在脑后，抬着下巴，看向被阳光晒出一层金色的前路，像是在看自己和乔栖金灿灿的荣耀之路，心里那些期待一股脑全都跑出来了。 他说他要作为攻坚手开辟前路，由小乔妹子来支持他，还说要成为最强的搭档组合。 说完这些，他顿了顿，又赶紧补充：“不仅是搭档，还要让蓝雨拿到冠军！” 少年战意满满的话语令宋奇英有些羡慕，他知道卢瀚文和乔栖很快就要出道了，而刚进入霸图训练营不久的自己恐怕还要一两年才能正式出道吧。 霸图最不缺少的就是愿意为队伍燃烧自己的人了，作为注视韩文清张新杰两人背影成长起来的宋奇英也总想快点站上赛场，为霸图带来胜利。 不过副队长说过不能急躁，所以宋奇英将这份期待沉淀下来，着眼于此时此刻该做的事情，至少，要先从做好这支队伍的攻坚手开始。 宋奇英这么想着，就听到卢瀚文声音突然低落下来。 “虽然说……”卢瀚文别过头，不太情愿地说出事实来，“小乔妹子现在更信任你的实力吧。” 宋奇英有点意外：“是…这样吗？” 这句无法理解般的疑问让卢瀚文更加郁闷了。 卢瀚文发现宋奇英虽然长得高高大大的，放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见，可真有点不食人间烟火啊，明明之前选择攻坚手时，连卢瀚文自己都能感觉到邱非也想担当那个位置，怎么宋奇英好像完全没察觉到他们的竞争啊？ 于是十四岁的卢瀚文只能给十五岁的宋奇英解释道：“因为我和你还有邱非可都是前排位置的职业啊，但小乔妹子唯独选了你当攻坚手，这明显是很信任你啊。” 卢瀚文从不会觉得自己还没打就输给谁了，也没觉得自己弱于宋奇英哪里了，但就是因此，听到乔栖那声“奇英”，他才特别特别特别——不甘心啊！ 他和乔栖已经结识半年多了，比起宋奇英来说至少也有几倍差距了，结果…… “可乔栖前辈……其实没有看过我操作的。”宋奇英觉得自己该给乔栖正名一下，斟酌道，“所以我想，应该和信任实力无关吧。” 然而他这个说法让卢瀚文更加没法接受了。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那我总不可能是人品上输了吧？！” 这种非荣耀比赛的竞争让卢瀚文很难想清楚其中的道理。他觉得，如果是实力有差距，那之后更加努力地练习直到打败对方就好了，但如果不是荣耀实力……他该怎么办啊？ 卢瀚文不理解乔栖的选择，可宋奇英也不太明白卢瀚文的想法。 宋奇英犹豫道：“呃，或许你可以直接问问乔栖前辈？” “可我不是不信任小乔妹子的选择啊。”卢瀚文皱了皱鼻子，不太开心道，“小乔妹子可聪明了，只要是她做的决定那一定有她的道理，无论什么我都肯定支持她，只不过……” 他只是…… 迫切地希望那个人是自己而已。 卢瀚文耷拉下脑袋，蓬松的头发都垂到了脸边。 宋奇英发现比起位置本身，卢瀚文好像更在意乔栖最信任的人是谁这件事。 两人就这么边聊边步入7-11店里，宋奇英比对着手机上的清单逐个货架寻找着零食，没太把注意力分拨到对话中，只是坦言道：“如果我真的是被前辈信任着的话，一定会很高兴吧。” 卢瀚文抬了抬脑袋，看到宋奇英说起这话时不自觉弯起嘴角的样子，心里更郁闷了，也就没接茬。 宋奇英说：“虽然乔栖前辈信任谁我也不大清楚，但我想乔栖前辈一定和卢瀚文前辈你关系非常好吧。” 听到这话，卢瀚文下一句就想说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没想到宋奇英紧接着就说起了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在霸图俱乐部时，乔栖前辈曾被问到蓝雨俱乐部有没有参加比赛的人选，前辈说——” “‘有一人肯定会来的。’” 宋奇英回忆当时的场景，简单地叙述给卢瀚文听。 “虽然不知道这算不算信任的一种，但我想，能说出这样话的大概只有我们队长与副队长这样的关系吧。” “至少……” 宋奇英放下一包零食，转头时挠了挠脸颊，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话语里真诚得没有一丝保留，“我在俱乐部，还没有能记住我全部喜好的朋友，嗯…希望以后能遇到吧。” 宋奇英没想刻意安慰谁，只是照实说而已，说完就转去结账了。 可他不知道自己过分诚实的话语让卢瀚文愣在了原地。 少年一直都将自己与小术士之间的了解信任当成了长久以来的理所当然，他们都一起玩了大半年了，彼此了解才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也从未想过有什么不对劲。 可少年第一次意识到—— 其实并没有那么多朋友，会逐一记住你的全部口味。 小少年豁然开朗，突然就觉得攻坚手位置或是小乔妹子最信任谁这种问题都不太重要了，因为现在她记住全部喜好的，不是邱非，不是宋奇英，而是他一个人。 她只记住了他的喜好。 这个事实就足以让他无比满足了。 “奇英！我来帮你拎！” 心情超好的少年立马跳到宋奇英身边，夺走了一袋零食。 宋奇英不是很懂他这心情忽上忽下的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变化，结果就看那边卢瀚文先咬开一袋冰棍，好心跟他讲：“不过你放心吧，用不了几天，小乔妹子就能把你们几个的口味喜好都牢牢记住的。” 卢瀚文看着愣神的宋奇英，晃了晃手里的冰棍，得意道：“因为小乔妹子就是那样的人啊。” 宋奇英嘴角也浮现了笑意，“嗯，我也这么觉得。” 那是他打从心底尊敬的前辈。 打从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她是个多么细心的人了。 宋奇英固然坦诚地告诉了卢瀚文很多事，但终归也有尚未坦诚的事情。 卢瀚文没有察觉到这个本身不在意别人吃的是多是少的少年唯独关注了乔栖的喜好，而宋奇英也没打算告诉他。 这是他的私心。 宋奇英打从一开始就没想成为她努力记住的那个人。 他只是想像每个有敬仰对象的人一样，想要更多地了解自己所憧憬的那个人而已。 要是能被乔栖前辈记住，宋奇英觉得自己一定会打从心底感到荣幸。 但在那之前，他就想要记住她的全部了。 第132章 他想要传达给某个人 * 网咖的空调不允许开太大功率，向东的房间被阳光晒久了，屋里的时间都像是被拉长放慢了一倍，安静又煎熬。 高英杰还是没忍住，惴惴不安地打破沉默，“这样真的好吗？” 乔栖低了低头。 “毕竟是队长命令。”邱非的视线都没离开屏幕，像是随口一说，可又不难听出里面的不赞同。 乔栖把脑袋埋进臂弯里了。 乔一帆看看旁边快被愧疚心压垮的女孩，心下也很是无奈，只能拿过小姑娘的水杯就转去给她接水了。 “唔……”小姑娘委屈巴拉从臂弯里钻出来，试图纠正，“也不能叫命令吧……” 邱非平静道：“指令？” 乔栖小声：“只是请求而已” “结果都是一样吧。” “……邱非你好无情呐。” 高英杰不忍心看小姑娘这么可怜，试图调解：“毕竟也是为了他们好。” 在邱非那基本能消暑的凉薄语气下，高英杰简直犹如天使降临，让乔栖非常感动，感觉高英杰头上顶了圈光环，金光灿灿的。 邱非默默看向高英杰，无声谴责。 被发了好人卡还要顶着邱非那道不满的视线，高英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选择避开邱非的眼神。 邱非见此算是明白了，只能长叹口气，转而重新看向乔栖：“既然这么不安，为什么还要让他们两个去买？” 乔栖接了乔一帆的水，两手握紧杯壁，特别不安，“因为……小卢前辈一定会特别在意我没让他当攻坚手的事啊。” 邱非无语，“所以你就想出联合我们来坑那两人去买冰淇淋的办法？” “……能不能换个动词呀。” “骗？” “……那还是坑吧……” 乔栖考虑到卢瀚文应该会很在意这件事，就悄悄给高英杰、乔一帆还有邱非三人发了私聊，撺掇他们一起给卢瀚文和宋奇英一点空间。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因为小卢前辈比较有话直说的性格，”乔栖握住杯子，盯着水面上模糊的虚影，小声解释自己的想法，“奇英又不可能逃避问题，我想他们两个自己独处会比我来解释要好得多……” “你太惯着卢瀚文了。”邱非一针见血。 “唔……”乔栖被扎了一针。 高英杰和乔一帆看着都同情她。 他们很能理解这种为队友着想的心情，虽然坑骗别人这种事让微草少年们良心不安，可内心还是认同目的本身的。 高英杰忍不住说：“但是邱非应该也认同吧…？” 邱非看了他一眼，在小姑娘期望的目光中简略道：“我认同那是种方法，但不是唯一的。” 乔栖垂下眼睫，低低地说：“可我想不到别的了……” “你只是不想用而已。”邱非直白道。 “我……” “因为你觉得这是最能稳固感情的方法。” 邱非在真正见识过乔栖有多聪明后完全不相信她真的只有那一种解决方式。 某种意义上，梦之队五人里邱非是唯一一个不带任何滤镜看待乔栖的，对于她分析能力，他更多是源于客观上觉得这是一种可怕的能力，而不是真的认为乔栖是个很可怕的人。 毕竟这个女孩根本没有把这种可怕的能力用在可怕的地方上，基本都用在了…… 关心他的问题上。 这个念头让邱非稍侧了下头，但很快又摆正心态重新道：“你不可能一直这么惯着他。” 少年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就连眼神也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想告诉她，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在场几人一样迁就乔栖的，她看重卢瀚文，不代表别人也是如此。 卢瀚文已经是个队员了，甚至很快就要出道了，服从指挥听令形式是基本规矩，就算心生不满或和其他人发生冲突，那也该是自己来调整，而不是由队长一一担心。 邱非并不是在批评乔栖，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个立场，相反，正因为他一直以来都很认同乔栖的做法才会这么说的。 他认同乔栖会是个好队长，可也不打算由着她每一次都顾全着队员的感想去安排，不说耽误时间，她本人也只会更加辛苦罢了。 乔栖能明白邱非的意思，也懂他是在关心自己。 但小姑娘握了握温热的水杯，最终下定决心，抬起头与邱非对视。 “可我还是想这么做呀。”乔栖认真说，“我和小卢前辈所在的队伍，本身就是个能包容任何人的地方，所以我也想成为那样的队长。就算发生这些的是邱非你或是英杰前辈一帆前辈，我一样会努力调节的。” “你这样会很累。”邱非皱了皱眉，没有否认她的想法，但作为一名队员，他还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 “唔…在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就行了吧，有能力的话，也可以轻松做到很多事情。” 在蓝雨队长照顾下成长起来的孩子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作为队长观的区别，她一向觉得自家队长是无所不能的，就算会累，但喻文州前辈在乔栖心目中就是一位做事周全，心思细腻，行事风格总是润物细无声的队长。 乔栖也想成为那样的队长。 只要她努力完美自己，就一定可以做到的。 乔栖的想法始终没有改变过，可对面的人显然与她想法不同。 一直看着叶秋是如何为队员尽心尽力的少年并不这么认为。 邱非皱了皱眉。 “那还要队员做什么？队员才是该分担的那边吧。” “那队员做不到的时候呢？” “那才是队长该做事的时候，至少不是现在。” “可那样不会太耽误时间了吗？问题还是要尽早解决的好吧…” “他自己就该有那个意识。” “邱非你对队员要求好严苛啊……” “是你太娇惯了。” 高英杰夹在两个尚未出道的人之间，听他们一来一往讨论如何当个队长，被他们的态度感染着，不知不觉就放下了虚拦着他们的手，心底里也很是佩服这两个颇有想法和觉悟的后辈。 要如何当个队长，这是他们迟早要面对的问题。 只不过，这个“迟早”的距离又很遥远。 高英杰发现自己好像从没有思考过要当个怎样的队长，在他心目中，王杰希才是微草的队长，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至少两三年内，王杰希队长应该还不会退役，那自己应该……也不用这么早考虑这些吧？ 微草少年反倒被这两人带入了话题中，也跟着沉思起来。 而当在场四个人三个都在研究同一个问题时，夹在邱非和乔栖之间的就只剩下乔一帆了。 不过乔一帆左右看了半天，总觉得这俩人的对话好奇怪。 “呃，我能说句话吗？”乔一帆礼貌地举起手来。 “嗯。” “可以呀。” 乔一帆面对这两个表情自然得跟聊天一样的人，觉得这一定是世界上最不存在□□味的争论了。 他无奈道：“那个，我觉得你们的说法，难道不是一个意思吗？” “一个意思？”邱非和乔栖彼此对视一眼。 “不是。”邱非立时否认。 “嗯，”乔栖还给他整理起来，“我觉得队长应该要多引导队员自己调节关系，邱非认为队员应该更加独立自主为队长分忧，这怎么能是一个意思呢？” 乔一帆有点哭笑不得，但这其中的含义又令他心生暖意。 “因为……” 习惯于站在第三者角度考虑事情的少年柔和了语气，言语间透着他特有的温和谦逊，像是夏天的风，落进屋内就能拂去心头的躁意。 听在耳中，令人久久回不过神来。 “无论是队长还是队员，你们想说的就是“要替对方着想”的意思吧？” * 十七岁，这是个男孩子们普遍都不怎么坦率的年纪。 能在邱非和乔栖两人之间，面色如常讲出这种话的也只有乔一帆了。 这是邱非从乔一帆入队后，第一次打从心底觉得这个人确实像乔栖所说，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不过自己的话被理解成这样温柔的含义，这还是让嘉世少年有点不适。 邱非摸了摸脖子，最后也没有否认他这种解释。 乔栖仍然还在愣神，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啊……” 小姑娘在思考一番后恍然明白过来，突然讶异地转过头：“所以邱非你是想替我分担一些吗？” 在女孩澄澈透明的眼睛下，邱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得好，比起是或不是，他总觉得这个对话已经歪楼了，并且当事人之一还轻易被带跑了。 但邱非对自己是坦诚的。 他长长叹了口气，不再跟她纠结于观念上的问题，只是转过椅背重新面向乔栖。 邱非注视别人时往往会眼睛里只有那一个人，这份专注使他说出的话语都如同承诺般郑重，也会让人不自觉相信到很久很久以后。 少年一字一句，咬字过分清晰，像是一种强势到不容她听不清其中的态度。 “队长，我们是因为信任你才来到这里的，所以现在该轮到你来信任我们了，不是吗？” 这句长得不像他本人说的话，语气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笃定。 他们之间就隔着触手可及的距离。 这短暂的距离让乔栖看到邱非眼里映出了自己的身影，分明清晰透亮，但又好像还有另一道影子藏在里面。 邱非是在注视她，也在透过她来注视某个人。 乔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又确实接收到了邱非想要传达的某种厚重的沉甸甸的情感。 邱非不仅是想要告诉她，也是迫切地想要证明他自己。 他想要传达，想要证明，想要告诉某个人—— 他可以为队长分担。 第133章 摸摸头 比赛开始之前，乔栖本人还有件要解决的事。 小姑娘这一次来到b市，在参加完线下赛后的半个月还要返校参加升学考试，同时还得办理来年休学及中考的手续。 这个手续乔栖本以为自己去就可以了，也就没有告诉爸爸，结果嘛…… 老师今天才通知她第三年休学要有个担保人过去签字，可爸爸正在海外出差，怎么也赶不回来的。 乔栖把熟络的三五个亲戚问了一遍，基本都扫兴而归。 她细数自己认识的人，偌大b市，自己根本没有多少认识的、能承担监护责任的、熟络到能帮忙这种事的成年人。 乔栖心里发愁，也就顺便跟叶修提了一嘴，打算自己再找找办法，结果几天没回话的君莫笑头像突然就亮起来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巧合还是一直在隐身。 不过君莫笑三个大字在乔栖眼里总是散发着智慧的光辉。 现在君莫笑就在发光。 君莫笑：那你找老王呗。 君莫笑：他窝就在微草，跑得了王不留行，也跑不了他们那药铺子啊。 这光亮得有点吓人。 乔栖对着这个提议，沉默了一秒。 她相信王杰希前辈也是个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下诞生的好人，可作为蓝雨一员，让对家队长来代替自己监护人这种事就有点像…… 认贼作父？ 吃里扒外？ 不够爱队？ 一想到家长那栏写着王杰希三个艺术签名体，乔栖那小心肝跳得直颤。 凰兮凰兮：让王杰希前辈帮忙会不会也奇怪了点啊…… 君莫笑：这有什么，他除了五官不够端正，怎么看都是一家长啊。 凰兮凰兮：确实像家长。 这条她倒是秒回。 叶修扬了扬眉，继续给她敲字过去。 君莫笑：那就找他呗，离他们微草比赛还有大半周呢，他肯定不忙。 凰兮凰兮：那我问问吧…… 凰兮凰兮：嗯…我还以为你会让我去找叶秋哥？ 这话看得叶修抽了下嘴角，你说王杰希姑且还有个人品可言，找他老弟算怎么回事。 虽然那家伙八成是乐意的，但那也得先问问他哥干不干啊。 君莫笑：我找他干嘛啊，这不是把肉送狼窝里去吗。 乔栖茫然，这是什么比喻，说她是肉吗？狼又是哪来的？ 凰兮凰兮：狼？叶秋哥？ 君莫笑：对啊，我老弟狼人，专吃小孩儿那种。 凰兮凰兮：唔，所以你是狼人的哥哥？ 君莫笑：哥是狼王，专治吃小孩儿的。 凰兮凰兮：原来不是狼火啊…… 君莫笑：你也不怕烧着你。 叶修跟小姑娘扯了一会儿，像一人揪着弹簧一端，他扯一下，她扯一下，就这进度扯多少年也扯不断的。 叶修想着，干脆一笔揭过得了。 君莫笑：我老弟那人整天忙得脚不沾地，你就甭管他了。 凰兮凰兮：比王杰希前辈还忙吗？ 君莫笑：对啊，和王杰希那玩一玩，再对着镜头睁睁大小眼儿就能赚钱的怎么能一样，人家是正经有工作的，当然比老王忙啊。 君莫笑：所以你就去找老王吧，老王不行我再帮你看看还有没有人在b市。 同为玩着赚钱的乔栖感觉自己膝盖好痛。 不过叶修确实是在帮自己想办法，小姑娘向来听话，也只能哦一声随口应下来。 她点出聊天框，对着那个微草标志盯了有好半天，从他灰着头像到他亮着头像再到他更新完个签，小姑娘靠在床头见证了全程，可还是一条消息都没发。 小姑娘生平头回麻烦别人当自己监护人，手指浮在屏幕上，像在准备戳一个水晶泡泡，紧张得无从小手，只能一遍遍观察它。 她复读了一遍王杰希前辈那条个签： 【计划很重要。】 ……看上去，非常像上班族的个签啊。 小姑娘聪明的小脑瓜立时上了发条，判断出王杰希前辈一定是遇到了麻烦事儿，还是那种郁闷到会忍不住抱怨的麻烦事儿，嗯，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这个麻烦来得可太符合她心意了呀！ 乔栖精神地抖抖耳朵，竖起大尾巴，一把扑到了微草队长的小窗里。 凰兮凰兮：前辈前辈 王不留行：？ 凰兮凰兮：我感受到前辈正在召唤我，对不对！ 王不留行：这个时间会召唤你的，只有周公。 王不留行：你该睡觉了。 屏幕另一头的王杰希自己都已经换好睡衣准备睡觉了，当然也会严格要求半夜不睡觉的小朋友去好好休息。 王杰希甚至在想这群孩子的自主训练会不会有点太自由了？这么放纵自己可不行。 凰兮凰兮：唔，我觉得你可以现在召唤呀。 王不留行：为什么我要召唤你。 凰兮凰兮：因为前辈的个签看上去遇到了麻烦？ 王杰希还说这位新上任没两天的小队长大半夜不睡觉是要干什么，敢情是来关心他的？就因为看到了他的个签？ 刚刚经历过突发状况的王杰希像是被人顺毛撸了把背脊，毛服帖了，心情也舒畅了。 有个人会及时关注你的动态，这本身就是件与众不同的事情。 何况乔栖对他也确实是那个与众不同的人。 可王杰希本来发个签也只是发个牢骚，习惯于以一己之力解决事情的微草队长自然不会想让晚辈来给自己帮忙。 王不留行：不是什么大事。 乔栖一听这话，那小尾巴更是精神抖擞，晃得更厉害了。 如果是大事，她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但要是会让前辈有点苦恼的小事，那不是刚刚好嘛？ 凰兮凰兮：那 凰兮凰兮：那前辈看我能不能为前辈的小事效力一下呀……？ 王不留行：你？ 小姑娘羞赧地跟王杰希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请求，还跟他发誓只要她力所能及的事情，前辈可以尽管让她帮忙呀。 王杰希这才明白这小姑娘努力了半天是想说什么。 合着是因为想麻烦他又良心过意不去，所以主动想帮忙？ 小海豚发来的鞠躬动图还在屏幕上一遍遍重复动作，像那只海豚笨拙憨厚地扇动前肢向他致敬。 王杰希低头看了一会儿，无端弯起了嘴角。 他早先就说过她要是有麻烦可以来找自己，也确实喜欢直接了当不绕弯子的表达方式，但王杰希发现自己也不讨厌她这样带着一点孩子气的懂事表现。 嗯，确实很让人省心的性格，不过对他没什么必要就是了。 王不留行：可以，周二我有空。 凰兮凰兮：！ 凰兮凰兮：谢谢前辈！！！ 凰兮凰兮：所以前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王杰希想了想，这事儿她恐怕还真能帮忙，不仅能帮忙，还非常适合。 简而言之还是那件事—— 带孩子。 据王杰希解释的情况是：王伯母把同学聚会记错了日子，又不好把俩孩子带去乱糟糟的同学会，本想交给可靠的大哥王杰希，可王杰希那天本就有预定安排了，因此…… 王杰希需要一个帮忙照看弟弟妹妹的人。 这事儿对乔栖来说根本没有难度，她连忙道：一天的话，其实我可以带他们去玩的？ 他们训练本来也没多紧张，何况除了微草两位前辈外，其他几人都没怎么来过b市，大家一起出去放松一下好像也不错？ 王不留行：不用了，还是在家比较好。 乔栖默默把下巴埋进领子里，作为一只不成熟的逃避现实的小鸵鸟，她心中也知道自己年龄小，前辈不放心他们自己出去玩是理所当然的。 可这仍旧让她刚刚高涨的情绪蔫了下来，只能应声说好。 但王杰希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下一句就解释了：我弟弟柳絮过敏。 啊…… 不是不放心她啊。 小姑娘心里一松，信誓旦旦跟他保证了。 凰兮凰兮：好，前辈就放心地交给我吧！ 王不留行：嗯。 王不留行：你要是怕累的话，也可以叫上英杰或一帆。 王杰希很放心乔栖照顾小孩儿的能力，只不过之前还有个孙翔在，多少能分担一点，现在就她一个人，已经相当偏心小姑娘的微草队长迅速把自家亲儿子推了出去，一切都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 不过乔栖眨了眨眼，突然想到如果是去王杰希前辈家里的话，说不定也不用耽误训练？ 凰兮凰兮：呃，我们可以带电脑去吗？我觉得那两个孩子都对我们训练蛮感兴趣的，要不，带他们一起看看训练？ 王不留行：他们对训练感兴趣？ 王杰希有些意外。 可他这份意外才是最让乔栖意外的。 王家两个孩子在和她的相处中一点没掩饰过自己对职业训练感兴趣，看上去也不像是和哥哥有隔阂的性格呐。 也就是说，有什么理由让他们没有告诉哥哥…… 那大概是…… 【他们不想给哥哥添麻烦。】 同为懂事的孩子，乔栖一秒就意会到了这其中的理由。 他们蓝雨队长那么忙碌，王杰希前辈只怕也是不遑多让，而这两个孩子虽然对职业选手的训练好奇极了，却努力隐瞒至今，就连王杰希前辈自己都一点没察觉出来…… 这真的是…… 相当了不起呀。 女孩轻弯嘴角，跟玩节奏大师一样，指尖速度极快地飞扬在键盘上，难以抑制那份雀跃的心情。 乔栖想着，那两小只这么有心，她可不能让这份心意毁在自己手里。 凰兮凰兮：不是不是，只是我跟他们提起过要给他们看而已。 王不留行：这样。 王不留行：嗯，那你可以带他们看看，直接用我的电脑就行。 凰兮凰兮：好—— 凰兮凰兮：那就这样说定啦，我去睡了！前辈晚安！ 王不留行：嗯，晚安。 说完晚安，小姑娘把自己埋进被窝里，还忍不住晃了晃自己的小jio jio。 她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猫咪肉垫，特别软，还很治愈，因为平日摸不到，所以此时还有点小激动呢。 乔栖感慨，王杰希前辈家的孩子真的都乖巧啊。 不管是两个为哥哥着想的孩子，还是一心想着照顾弟弟妹妹的好哥哥本人，三个人都好乖好乖啊。 嗯，是见了一定会奖励糖果的那种小孩儿。 小姑娘点着小脑袋，手里也跟着点了点，连发过去三个表情包。 凰兮凰兮：［摸摸头.jpg］ 凰兮凰兮：［送你fafa好不好呀.jpg］ 凰兮凰兮：［再送你好多好多小心心.jpg］ 还没来得及退出qq的王杰希盯着那三个表情包，一双大小眼里情绪莫名。 半晌，他抬手摸了摸头顶—— 王杰希，男，24岁，成年后第一次被人摸头。 感觉良好。 第134章 孙翔和乔栖 虽然说了要睡，但小姑娘还是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怎么都合不上眼。 一方面是刚才的激动没退下去，另一方面也是有点认床，她努力半天只让自己闷热得喘不过气来，最后只能爬到阳台上吹吹风了。 b市高楼多，夜空虽看不见星星，但若隐若现的月光配城市夜景也还是有一番风情的。 她正想着自己一个人赏景未免有点浪费时，上天就派了第二个人响应召唤来节省景色了。 她和旁边忽然拉开落地窗的那个人凭空对视，隔着三五米远，像是不同的世界突然出现了衔接通道，有点不太真实。 根本没注意太多就走出来的邱非：“……巧。” 突然意识到酒店是标间豪华间穿插设计的乔栖迟迟点了下头：“嗯……是挺巧的。” 虽然意外这种巧合，但邱非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尴尬的，自顾自拉上了落地窗，动作轻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乔栖立即意会过来：“奇英已经睡了？” 邱非看了眼她，点头：“嗯。” 小姑娘感慨：“好早啊。” 邱非：“是，十点五十分开始犯困，十一点准时躺下，十一点零五时已经睡着了。” “……呃，好精准的生物钟。” “比起霸图副队长来说，误差已经很大了。” 邱非跟乔栖讲了下去年集训时几位老前辈玩国王游戏，要求在十一点给张新杰副队长打电话，于是沦落到这种好事的黄少天试着拨了，也通了，可两秒后就断掉了——因为两秒以后，就真的十一点了。 邱非至今都记得那人人都安静如周泽楷队长的场景，连黄少天都不说话了，多可怕。 乔栖看着邱非如同接到了午夜凶铃般复杂的表情，试图建议道：“呃，要不让奇英和小卢前辈换一下房间…？” “不，这样就很好。”邱非一秒拒绝。 “嗯？” “因为那家伙的房间我可以想象到。” “有什么不便吗？” “零食，零食，还有零食。” “确实……小卢前辈的话。” 比起和卢瀚文那堆零食住一个房间，邱非宁可和秒睡的人住一个房间，只是要求放轻动作的程度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乔栖能明白他的意思，可也越发觉得奇怪。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阳台护栏后的少年，犹豫道：“唔，感觉邱非你……不像是非常一本正经的人啊” 邱非顿了顿。 他默默转过头，“……我不正经？” 对方幽静诡异的眼神吓得乔栖立马摆摆手，“不是不是，因为小卢前辈跟我讲过为了芒果布丁想和你换班但被你拒绝的事…”乔栖顿了顿，有些不大好意思，“所以在见到你之前我还以为会是个非常刻板认真的人，是我先入为主了，对不起呀。” 芒果布丁。 邱非拧眉，在记忆里搜索了半天才有点印象。 好像是去年集训的时候？ 嗯，是有这么回事来着。 搜索完毕，邱非的眉头也舒展开了，变回了两条起伏接近于零的直线。 这应该是想起来了的意思。 乔栖小声问：“所以我想，是不是有什么原因啊？” 邱非点头：“嗯，有原因。” “那……？” “但我不想说。” 邱非低下头，隔过两道阳台围栏与女孩对视。 邱非的眼睛比较像镜子，平静无比，没有其他情绪，但那些缤纷斑斓的色彩又会清晰地倒映在里面，此时那双映出细碎灯光的眼睛就和他本人平淡无奇的语气格格不入。 乔栖怀疑刚才那白开水般平淡的拒绝话语是她的错觉。 结果邱非一秒就否定了。 “你之前推测出了我在哪，穿的什么，甚至是身体状况，那推测我为什么不换班也很容易吧？” 邱非说得理所当然。 乔栖一呆，就像只忽然被人打掉了贝壳的海濑，傻了半天，然后才反射弧超长地委屈起来。 她小声说：“那是因为有依据啊……” 邱非答：“我就是依据。” “你看着不像呀。” “不像也是。” “……好不讲理呐。” 小海濑郁闷呀，也只能鼓鼓腮帮子，低下脑袋陷入到沉思里。 而邱非就在旁边看着乔栖思考，感觉自己可能也是个有病的。 继初识第一天后，他也算是对乔栖的逻辑推理能力深有体会了，那简直像超能力。 邱非上一次见到这种恐怖的分析能力还是在去年听霸图副队长三言两语推理出那局惊悚的国王游戏谁是国王的时候了。 乔栖明显很接近那几位战术大师，但邱非同样发现，乔栖并不喜欢太过展现自己，就算分析能力很出众，若非必要她也不会特地去讲给别人听的。 可正是因为她藏着掖着，邱非才更加好奇了。 对，就是好奇。 这像一桩十分灵验的占卜，充满了迷样的吸引力，让人好奇她究竟能分析到什么地步，是不是那个比自己还了解自己的人。 这很奇妙。 更奇妙的是，似乎只有他发现了的事情。 至少在这个队伍里，只有他发现了她这种异常。 少年搭在栏杆上的手指不自觉摩挲了一下，让金属冰冰凉凉的触感冻结住那份异样，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好奇二字上。 两人间静静流淌着夜晚的时间，乔栖竭力思考，邱非也两手交叠在栏杆上耐心等她得出结论。 乔栖思考了很久才问道：“呃，邱非你是不是之前就认识我呀？” 邱非看了她一眼：“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见到我的时候，好像表情有点奇怪……” “嗯，见过一次。” 小姑娘迟疑道：“能说吗？” “没什么好说的，”邱非说着，转身靠在护栏上，“叶秋前辈退役的时候，你去了嘉世，还拿了蛋糕，那种日子里会带蛋糕去嘉世的人很奇怪，所以注意到了。” 邱非说得简略，可那天让他注意到她的还有她在前台站了得有半个多小时这件事。 那会儿，他还没有成为全日制的训练营学员，完成当天训练内容后就迅速收拾东西走人了，虽然中间路过前台那个提着蛋糕的怪人，但也只是瞟了一眼，没放在心上。 他离开嘉世俱乐部后，因为心情不佳所以也没急着上公交车，倒是在外面漫无目的走了半天。当时街上到处都充斥着那句“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可叶秋却将他最宝贵的十年献给了荣耀”，连路人都在为那个人悲伤，还有人直接在街上大哭起来，漠然路过的家伙倒成了异类。 邱非走走停停，绕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了俱乐部。 他绕了那么久，整个人都冻僵了，可那女孩就背对大门口一直站在大厅里，经过时甚至能听到她还在哼歌。 空灵的小调悠悠回荡在漆黑的大厅里，与那股悲伤的气氛格格不入，听着简直像是在墓地里唱歌的游魂野鬼。 邱非估计，以嘉世为中心的方圆十里内恐怕只有她才会这么开心吧。 这个人实在是……过于异常了。 “邱非你……” 邱非的回忆被女孩打断了。 乔栖的声音一如那个雪夜里轻哼的生日歌，空灵飘渺，风一吹就散了，也不会惊扰到别人。 “你是不是很喜欢甜品呀？” 果然很异常。 他放下了搭着护栏的胳膊，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注意到了蛋糕呐。”乔栖说。 “就因为这个？” “你注意到了我那时拿着蛋糕，在火车站又选择了应该会有面包甜点的咖啡店，如果你还喜欢芒果布丁的话，你和小卢前辈的事就能解释清楚了……吧？” 邱非没说话。 女孩本来还不确定，想着想着又笃定起来，还自顾自地点头，“因为你也要去抢芒果布丁，所以唯独那天不能和小卢前辈换班，但邱非你做不出落井下石的事情来，就在拒绝他之后又给小卢前辈留了一份。” “对吧？” 她歪过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邱非。 明明是在询问，语气里却没有一点困惑。 女孩骄傲地微扬下巴，还将两手都背到身后，像是要藏起那条高高翘起等待夸奖的小狐狸尾巴。 邱非没有半点被影响到，只是反问，“那我为什么只拿一个布丁？” 这一点倒是让乔栖有些苦恼了，“嗯……是因为太喜欢了吗？太专注于喜欢的东西，结果忘了其他？” “错了。” “啊？” “因为我去的时候，只剩下一个布丁了。” “因为被小卢前辈耽误了时间……？” “……所以我没给他拿别的菜。” 果然是被小卢前辈耽误了啊。 小姑娘慢吞吞消化这个前后逻辑。 也就是说，由于约好了所以不会抢走最后一个布丁自己吃，但因为被小卢前辈耽误，导致自己不能吃不到布丁，于是就、就让小卢前辈吃不到其他了？ 这算是，在报复吧？ 是报复吧？ 但这报复得……竟然有点正直…… 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人的诚实之处，但乔栖开始觉得邱非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成熟沉稳，相反还有点孩子气。 乔栖注视着邱非，突然有些耐不住笑意。 女孩拨过颊边的碎发，让那抹灿然笑意展露在万丈灯火上，映在少年眼中，同样能照亮这片夜色。 乔栖问：“也就是说，喜欢布丁没错咯？” 邱非也不卖关子，点了点头。 “那看来我还是很厉害的嘛，”乔栖跟着点头，“嗯，是超厉害。” 虽然原本就相信自己是对的，但揭晓答案那一刻，她心头还是只剩下最纯粹的惊喜，一秒没了刚才言之凿凿时的气场，还兴致勃勃给自己点赞呢。 姑娘两手扒着栏杆，脚后跟还一颠一颠的，那雀跃的模样让邱非怀疑她下一秒又要开心地哼歌了。 不过他已经满足了好奇心，也就由着她开心去了。 她开心，他心情也不错。 邱非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所以你那个蛋糕是？” 乔栖也很诚实：“哦我和孙翔是发小，他那会儿刚好过生日嘛。” “……” “没想到那天会遇到那么多人呀……嗯？邱非？怎么了？” “没什么。” 邱非对孙翔本人没什么想法，不喜不恶的白开水态度。 他就是觉得这世界有点迷幻。 孙翔和乔栖，两个性格不存在任何相似点的家伙…… 居然是发小？ 第135章 强大，温柔 * 线下赛的赛程由于时间紧迫，安排的是上午报道后，下午就要参加比赛，梦之队六个人讨论一番后干脆就大家一起去了。 这比赛不大不小，人数却年年都在增加，如今已经把会场挤得像b市火车站一样了。 但就是这种人挤人的状况，仍然有人认出了去年的冠军邱非，还有人特地跑来邱非面前宣战。 大名人自己却没什么反应，像在阅兵，对着每个来自己面前的人逐一点了下头，连话都没多说一句。 卢瀚文看得稀奇，还拿手臂撞了下邱非：“你是大名人啊。” 宋奇英奇怪：“不回应点什么吗？”韩队一般都会怼回去的。 邱非还在困惑：“我还没回忆起来他是谁。” 宋奇英：“……” 卢瀚文：“……你这家伙超会拉仇恨啊。”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卢瀚文的带领，就算是在梦之队，大家也基本上是把小术士围在中心的。 走在三人后面的乔栖眨眨眼睛，扭头问旁边埋在帽子下面的人：“英杰前辈两年前也参加过这个比赛吧？” “啊？”高英杰一怔，回答得有些迟疑，“嗯，是啊……” “没有认识的朋友吗？”乔栖好奇道，“要不要去打声招呼？” 本来乔栖只是随意聊天，和高英杰促进一下队内交流，可没想到高英杰本人却显得格外紧张。 高英杰带着薄薄的口罩，看不见表情，只有生硬紧绷的脸庞线条露出了几分。 他避开了乔栖的视线，犹豫道：“应、应该没有吧……” “我觉得就算有，应该也认不出来吧。” 乔一帆忽地加入了两人的话题，刚好走到高英杰身边，视线绕过那顶刻意压低的鸭舌帽，刚好能与乔栖对视。 “毕竟，”他看了眼高英杰，语气有些无奈，“英杰裹得太严实了。” 这是实话。 比起高英杰口罩加帽子还有高领衣服的打扮，乔一帆就轻松很多了，只戴了一顶帽子，也不是很担心被人看到的样子。 “嗯，确实太严实了点，”乔栖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还有点担心地问询，“英杰前辈要不要喝点水，或者一会儿买根冰棍？多闷呐。” 女孩特地低下头，像只忽然钻进洞口的小松鼠，眨着眼睛寻找树洞里那个龟缩起来的小朋友，还在问他为什么躲起来了呀。 高英杰本来想说话，可一抬眼，一对上视线，心脏瞬间就不是心脏了，那就是通了电的小马达，能带动他整个人都缩回去的强力马达。 “我、没事…还可以，”高英杰艰难地从帽檐下挣扎出一句，“不用担心。” 这一声说得实在艰难，似乎是废了好大劲才挤出来的话语。 乔栖觉得，这可能是个害羞的小地鼠，还需要她再多努力亲近才是。 “那好吧……” 善解人意的小队长没有强求，只是拉开距离让他尽量缓解紧张，不过这一下子，对方不仅是脑袋，连肩头都无力地垮了下来。 怎么看着更加失落了呀…… 乔栖有些苦恼，可前面报道的队伍也快要排到他们了，她没时间多留，只能嘱咐他们有需要就尽管说，完后就上前去填报道表了。 剩下原地的高英杰过了好半天才慢吞吞地抬起脑袋，确认乔栖已经走去好远，这才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放松地呼了口气。 乔一帆却更加不放心了，“真的…没问题吗英杰？” 同样的关心询问，可高英杰知道他问的是另一件事。 提起那件事，少年的眼睛也不比刚才注视女孩时的光彩了。 他微垂下眼睫，如同明珠蒙尘，黯淡晦涩。 过了许久，高英杰才慢慢点头。 “嗯。” 少年颊侧的口罩稍动，应该是扯过了嘴角，才得以让声音也一同上扬起来。 “没事，也不是什么大事，早就已经…没事了。” 高英杰重复了三遍，向自己，也向乔一帆强调。 可乔一帆知道，那所谓的“不是什么大事”，曾经在微草训练营上下都引起过骚动。 或许不仅仅是训练营。 因为当时…… 所有人都认为王杰希一定会放弃高英杰。 乔一帆至今都记得看到高英杰从医务室走出来的模样，那是他第一次知道，无论在赛场上他们有多么光芒四射，天才也终究是普通人，同样是会陨落的。 飞得太高，所以只要有一刻从天上坠落下来，就会被所有人注意到，然后被那片或是嘲讽或是看好戏或是同情的眼神淹溺致死。 那个时候，高英杰抬起头时的眼神，就像是被生生淹进水里的鸟，抽搐着身子，动都不能动，明明喉咙在动，可又没人能听得见他在说什么。 作为朋友的乔一帆听不见，作为队长的王杰希也听不见，作为他归属的微草更是无人去听。 结果直到他重回那片天空，也没有人知道他曾经想要说什么。 他本人好像也变得不在意了。 但是…… “一帆。” 身边人忽地唤了一声。 乔一帆抬起头时，被眼前的场景怔在了原地。 他看到高英杰正站在人群里望着他，没有半点刚才的失落难过，留下来的只有熟悉的温和平静。 那就是最真实的高英杰。 总是藏在羞涩和礼貌之下的，那份只属于高英杰的宽容，总像是可以包容一切发生自己身上的不公。 乔一帆不觉得高英杰是个很坚强勇敢的人，至少面对乔栖时，他就不敢多踏出一步。 但乔一帆知道高英杰确实是拥有无愧于天才的实力，不是说赛场上的实力，而是高英杰自己所谓的那些“队长风范”。 作为队长的资质，其他四人有。 高英杰也有。 乔一帆知道他有。 高英杰没有一丝动摇，甚至也没有多和乔一帆谈起两年前的事情，只是垂下视线，似乎是思考过了所有人想问他的问题，又像是早就决定了自己此时的事情，至少，再抬眼时，他眼睛里已经只剩下那份熟悉的羞意了。 “稍微……” 高英杰对乔一帆苦笑了一下。 “稍微给我留点面子吧，一帆。” 面子。 这不像是英杰会说的话。 可高英杰说完这句话就重新转过头去了。 高英杰顶着羞红的耳尖，专注地望向远远的某一点，像是抱了满怀期待，正耐心等待着某个人从他怀里接过。 说实话，乔一帆不说的话，高英杰甚至根本想不起来两年前的事情了。 早就跨过去的坎在记忆里比尘粒还要微不足道。 更何况，他的眼前已经有了更加憧憬的风景，那道斑斓的、绚烂的、绮丽的风景早就已经占据了一切，哪还有时间去想别的呢。 无论冠上怎样令人瞩目的天才光环，他也只是个普通的十七岁少年而已。 他也会想要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更帅气一点，想要给她留下更加高大的形象，想要他们的回忆里只有幸福美好，想要她想起他时，不是想起这个人曾经有多么痛苦不堪，而是想起他有多酷多厉害…… 只是这么简单。 只是像个普通的暗恋着一个女孩子的男孩子一样单纯的心思。 那样平凡又常见的感情，唯独在高英杰这里会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微草的天才高英杰，确实拥有无愧于天才之名的实力。 ——只不过，那份实力从来都不是为他自己而存在的。 两年前，为了王杰希。 两年后，为了乔栖。 仅仅是为了一个人，他就可以改变自己面对一切。 这就是高英杰最强大的地方。 强大，温柔，就像一位队长。 第136章 等不了! * 比赛规模不大，可也配备了基本的选手房间设施轮换着用，所以只要高英杰和乔一帆不出屋子，外面人也不会知道这里坐着微草的未来。 乔栖见几人陆续回到屋子，还暗暗点头，特别欣慰自己队伍里都是遵守时间又懂事的好孩子。 距离入场比赛还有五分钟，乔栖清了清嗓子，颇有队长风范地站到大家面前。 “都到齐的话，”小姑娘迎着大家的目光，笑了笑，“我就先说两句好了。” 第一场比赛的队伍看上去不是战队训练营的队伍，但几个队伍教育出来的乖小孩儿没有一点懈怠，反倒是一个比一个跃跃欲试。 赛前的休息室里，五位队员站在一块，静听他们小队长讲话。 或许是因为赛前跟喻文州聊过的缘故，或许是已经足够熟络，此时真到了要鼓舞大家的时候，乔栖的表情也远比最初讨论战术时要自然得多。 “我听说，职业选手们上场前队长都要说些鼓舞士气的话的。” “但好像……”乔栖环视一圈，不禁无奈地笑了下，“已经不用我说了啊。” 一直在最近的地方注视自己最喜欢的队伍在赛场上比赛，这一次终于轮到他们自己了，大家理所当然地抑制不住期待。 饶是乔栖这样温和的性子，都有些按耐不住这份激动的心情。 小姑娘望着自己优秀的队员们，专注而诚恳。 “其实这是我第一次作为队长参加正式比赛，说不紧张是假的。” “但就像我说的，我们已经是最优秀的那个了。” 女孩声音清亮，足以传达到每个人耳中。 话语中被满心满眼的信任充溢，每个字眼都透着一份铿锵有力的笃定，就连嘴角的弧度都未曾减弱分毫。 乔栖从没有一刻怀疑过这支队伍。 “我们有最优秀的账号卡。” “有最顶尖的实力。” “还有最棒的队友。” “——还有最好的小乔队长！”卢瀚文嬉皮笑脸地插嘴。 这下突然被打断，乔栖整个人就跟被戳了一针的气球，没了气势，只能胡乱点点头：“嗯嗯嗯，最好的小卢剑客，你先、先让我说完呀。” “遵命，小乔队长！” 几个人或多或少都弯了嘴角，但谁也没有否认卢瀚文。 这是他们投票决定的队长，也是他们相信的队长。 她确实是最好的。 少年们青涩却坚定的眼神没有任何掩饰，直接传达进小队长心底，让女孩的羞意一路从脖子红到头顶，难得有了几分被所有人全心信任的实感，而这种感觉…… 虽然很不好意思，却着实令人心生悸动。 小姑娘羞赧地清了清嗓子，尽力找回自己身为队长的场子，继续说：“所、所以作为队长，我想告诉你们的也只有一句话。” 她昨天想了又想，要怎样才能准确传达出自己想说的话和他们想听的话，可他们队的队员风格迥异，无论怎样顾全心情都很难简短地说完，所以她想只传达自己的想法。 只要把心意传达到就好了，自己这群优秀的队员们也不需要更多的鼓励了。 乔栖挺直了腰背，抬起头，环视一圈面前的少年们。 不需要过多的强调，更不用繁复的赘述。 只是简简单单一句。 “我想和你们拿到冠军。” * 比赛初开始的时候，对面五人是打算集体埋伏梦之队的。 由牧师上好buff，守护天使扛下伤害，元素法师掩护剑客突入，再借站位偏远的魔剑士技能来调整走位，最后再是牧师的一发神圣之火，确实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也打散了这边的站位。 但对手明显没想到这波埋伏是5v5的状况，其指挥也没有很好的判断力，没有辨清状况就下了伏击指令，此时反倒暴露了他们自己。 在见到多数伤害都被拳法家长河落日精准无误地扛下来，其他四人只掉了丝血后，对方五人忽地散开了。 在这张漫山遍野都是树林的地图里，四散开来的决定倒也没什么问题，将自己放入暗处，总能安全些的。 但说实话，两边实力相差这么悬殊，乔栖还是觉得对手这个判断太生疏了。 毕竟他们队其实最差的是默契，不擅长团战，一对一的局面反倒是最合梦之队心意的。 对手自己寻死，本想多在比赛中积累团队经验的小队长心中很是无奈，只能决定根据局面诱导对方演变成团队战了。 凰兮凰兮：追，围b 凰兮凰兮：邱，换 围b，是指围剿计划b，是事先说好的一种战术走位，为求将对手围剿进团战里。 四人几乎是得令瞬间就朝自己最近的那一条路追去了，原地的小术士法杖闪过暗紫色的光，一道绳索似的黑影直袭向魔剑士。 对手的魔剑士有所察觉，开了加速，脚下猛然跃起，踩过树干借势向远跃去，如遇洪水猛兽般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小术士眨眨眼睛，心说你跑那么快干嘛呀，我又没想追你。 不仅没想追，还偏不跟着你跑呢。 小术士非常潇洒地一转身，背对着魔剑士就往家跑，在空无一人的树林里冒了个队内气泡。 凰兮凰兮：四点半方向。 战斗格式：…… 站在交换场地里的战斗法师表情一言难尽，虽然这个地图确实没有什么标志性建筑物，但为什么要用四点半方向这种指挥方式，一般不是坐标也该是东南西北吧。 邱非默默扫了眼自己比赛开始就放在一旁的电子表，只能慢慢调整脑内挂表，把指针从正对面的十二点拨向四点半，也就是斜后方吧。 正当邱非这么想的时候，小术士好像是怕邱非不懂，又连忙补充上一句。 凰兮凰兮：（178,134）的方向 邱非脑内转换了一下，也就是说刚才说的四点半方向是指从她自己的方向往四点半走，而不是从他这边算的？ 事后才想起来？ 还特地补充？ ……真是随心所欲的指挥啊。 邱非觉得自己头好疼，这支队伍从队员到队长都给他一种不大靠谱的感觉，只能自力更生了。 他抬起眼睛时，刚好远远能看到那个术士像个树林小幽灵，飘着她那身白色法袍就朝这边疾跑过来，战斗格式侧了侧头，眼中眸光微闪。 小术士一脚跨入交换区，战斗格式忽地向前跨出一步，矛尖刺破风声如同一道短促的龙吟响彻在两人之间。 巨龙的獠牙磨蹭过女孩白皙的脖颈，噗呲一声扼住了魔剑士的咽喉。 龙牙。 魔剑士的裂波斩被生生打断，连同本人一齐僵直在原地。 战斗格式扫了眼旁边傻兮兮笑的凰兮凰兮，算是看出他们队的队长偏爱实战取经验的斯巴达本质了，没再理她，兀自冲上去了。 小术士在交换场地左挪挪右挪挪，还跟他解释：“我就是想让你多锻炼锻炼呀，你看他跟我一路都到这里才追上我，应该也不是很强嘛。” 战斗格式头也不回地跟魔剑士缠斗在一起，整个背影都写着“你看我信吗？” 不过有一点没说错。 邱非能感觉到对手实力和自己相差悬殊，不过是一会儿，魔剑士的生命值就唰唰地往下掉了，也难怪他们队的指挥那么悠哉地发大长句。 然而邱非刚这么想没多久，身后的小术士就又冒了文字泡。 凰兮凰兮：邱邱邱邱非！ 战斗格式：？ 凰兮凰兮：牧师来了！ 凰兮凰兮：在你后面！ 战斗格式：等。 凰兮凰兮：等不了！ 战斗格式：？ 凰兮凰兮：我害怕！ 战斗格式：…… 这是在催他加快节奏。 战斗格式面无表情遵照指示诱导魔剑士往远走开，也是实在抽不出手来多回复她，可心中也是真的很想问问身后那个术士。 你站在泉水里怕牧师，是怕被奶死吗？ 第137章 他是被我打死的? 梦之队五人从乔栖的态度上都能感觉到这场比赛应该会打得很轻松，虽然大家比赛态度还是很认真的，战斗时也没有手软，可远远在对手之上的操作实力还是给他们留出了太大空闲时间来打字。 实力差距很明显，但高英杰也觉得对方可能也没有那么单纯。 此时他的屏幕上正排列出两边角色的血条，魔道学者与面前的守护天使生命值差距清晰可见，铮铮红字显眼得令人忽视都难。 魔道学者，28%，守护天使，48% 高英杰很肯定自己的每次攻击造成有效伤害了。对方操作和意识都在他之下，要避开绝大多数攻击一点都不难，可这个守护天使唯独装备防御值堆得几近职业水平，要不是这人真的技术很业余，他几乎要怀疑对方是磨王许斌的粉丝了。 守护天使本就防御能力高于多数职业，更不用提他还具有一定的回复能力了。 对方的队伍有守护天使也有牧师，守护天使堆防御也足够理所当然了，不过堆得这么高也足够少见了。 在对方的阵容里有一个守护天使一个牧师及一个魔剑，按对方最初的站位，守护天使和魔剑应该都是负责保护牧师的，若是要解决牧师的话，至少先要带走两个护卫中的一员。 高英杰瞟了眼右下角，还能看到最初一波埋伏前的消息。 流云：发现元素法师！ 长河落日：剑（120，165） 一寸灰：元素（116,34） 凰兮凰兮：是陷阱，其它几个还没发现。 凰兮凰兮：分散追。 凰兮凰兮：英杰前辈你追魔剑和守护天使其中一个，最好是守护天使，魔剑也没关系的，剩下的留给我和邱非。 凰兮凰兮：可以吗前辈？ 叶落乌啼：嗯 计划是战斗法师先作为第六人待机，而术士先去对手面前晃一圈，造成对方以为战法是第六人的假象，乔栖再与邱非交接，由邱非去切入后排直攻牧师。 虽然乔队长自己很有想法地直接把人带去了邱非面前，可整体计划是不会受到影响的。 高英杰的任务是带走魔剑或守护天使其中之一。可按照当时的站位，其实带走魔剑士对他来说更为方便，高英杰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 但在他刚准备动手时，就看到了来自小队长的那一句“可以吗”。 这段日子磨合，高英杰已经习惯了乔栖和王杰希完全不同的安排方式，赛前规划时，王杰希一般会直接确定安排，除非有人主动提出足以推翻安排的质疑，可乔栖截然相反。 乔栖讲解时总是言之凿凿气势十足，可一讲完就会像泄了气的气球，紧张兮兮地问一句：“你们觉得这样可不可以啊……” 说这话时，女孩的视线总会游转一圈，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尤其长，眼神专注，眸光都微微发颤，唯恐会被经验丰富的前辈否认。 但队里提出建议的基本都是邱非，高英杰自己则每次都会被看得比她还紧张，最后只能磕磕巴巴说一句我觉得挺好的，实在说不出别的来。 这么几次三番下来，如今再看到那句询问，浮现在他耳边的也是那声小心翼翼的不确定语气了。 魔剑士还是守护天使，光是看操作站位高英杰就知道这只是绕不绕路的选择题罢了，根本没有难易度之分，只不过，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绕去了守护天使那边。 虽然现状有点尴尬啊…… 高英杰看着对面的守护天使又一次用生命激活加速回血，觉得有股气堵在胸口，特别想缓一缓心情。 他什么都没输。 要说有问题的话，那也只是出在魔道学者没有治疗技能这一点上。 在卢瀚文和乔一帆那边已经解决了元素法师的情况下，高英杰也不担心叶落乌啼被对方磨死，然而就算是磨，以对方那低到难以计数的攻击力和高到突破业余水准的防御力，也不知道要磨到几时才行啊…… 这个守护天使可能拿许斌前辈当偶像吧…… 凰兮凰兮：一，召。 凰兮凰兮：流，守。 对方第六人是召唤师，元素法师倒下后，应该已经入场了，安排多范围技能的阵鬼去阻止召唤师，主力输出来帮忙解决守护天使，这是个保险的安排，应该是乔栖也察觉到他这边有点棘手了吧。 高英杰这下才是真松了口气，两个人输出总归能比一个人快得多。 刚刚元素法师的位置应该偏东边些，流云来也会是那个方向，在汇合之前，要尽量把他往那边带才行。 不过这座室内地图，为了方便增加有效攻击，高英杰早早将对方引进了一个较为封闭的小房间，除了一扇不可攻击的场景模型窗户外，就只有守护天使左后方有个出口了。 只能从那里突破了。 宽大的帽檐稍抬，视线抓住唯一的出口，魔道学者扶着扫把缓缓向下压低重心，一手正持在胸口前，指缝里隐隐泄出几道星芒般的金色，可其威力总是与这一招的绚丽程度成正比的。 守护天使心下一慌，一发圣光打滑落出手，只想赶着叶落乌啼发招前阻挡住伤害了。 圣光打是守护天使的防御技能，但本质上算是把攻击打飞出去的一种效果，无论是对物理攻击还是法术攻击都有效，用在这里也是一处明智的判断了。 只可惜，高英杰可不是业余选手。 眼见那道圣光从守护天使掌中飞离，魔道学者手里那道金光倏然熄灭，他一扬扫把，保持浮空状态就是一招z字抖动避开圣光打，速度之快让守护天使目瞪口呆。 在守护天使看来，这家伙根本动都没动一下就避开了技能，跟开了挂一样，这什么手速啊。 守护天使不信邪，扬手就要再送上一发天使微光，却发现按了半天技能，角色一点没动。 他一低头，整个身子都泛起了冰蓝色的光，周身有冰棱频频闪现——居然被冻住了！ 寒冰粉本身是个攻击技能，伤害不高，但判定运气好的话可以直接冻住对手，运气差的话也是减速效果。 很显然。 他的运气很好。 叶落乌啼一弯嘴角，疾跑buff上身，稍稍向前倾身贴住扫把，抓住守护天使怔愣的漏洞，猛地向大门俯冲而去—— “砰！！！” “英杰前辈我来支援了！” 已经来到门口停止扫把的叶落乌啼顿了顿。 他缓缓转回身，花了好半天才抬起帽檐辨清屋内这人。 只见狭隘的酒馆屋内，一地木质碎片被重剑剑客踩在脚下，破墙而入的小剑客正扬起下巴，转悠着那朵硕大的文字气泡云四下环顾，一点不像支援来的，倒像是来凑热闹的。 流云已经做好了帮魔道学者解决敌人的准备，可环顾整个屋子一圈，只和门口的魔道学者对上了视线。 小剑客眨了眨眼。 魔道学者一手提着扫把，站在门口不知如何下脚的样子像个被罚站的值日生，半点不见刚才的神采飞扬。 流云问：“人呢？” 叶落乌啼非常尴尬：“……呃，在你脚下。” 流云一低头，挪了挪战靴，露出守护天使那张已经动弹不得的尸体脸。 他张大了嘴巴，看看屏幕顶端叶落乌啼那一丁点血，再看看已经完全灰下去的守护天使头像，震惊道：“前辈在15%差距的情况下直接杀死了守护天使吗？！” 那边呆在第六人位置根本没有上场机会的小术士也震惊了：“真的吗？！” 面对蓝雨二人的震惊，高英杰沉默下来。 他就是因为自己没办法造成较大伤害才选择迂回战略先行离开房间的，寒冰粉只是个幌子，就算击中也绝不可能一秒清零生命值的，否则他早就解决掉对方了。 也就是说，这个守护天使的死因…… 叶落乌啼视线从地上的木屑缓缓向上挪，停在那位扛着重剑的剑客身上，欲言又止。 事已至此，高英杰也算是全都想明白了。 这个守护天使的防御值根本没有什么邪乎的，只不过是把包括物理防御在内的加点全都倾注在了“法术防御”这一项上，或许还有些多余的加在了冷却技能方面，总之，这些都导致了一个结果： 这个守护天使的物理防御几乎为零。 卢瀚文破墙时估计也使用了什么剑客技能，墙本身的力量与剑的威力叠加，直接就将那百分十的血量一秒清空了，根本没有回转的余地。 这物防怕是低到了个位数吧… 放眼全联盟，尤其是对于有守护天使在的蓝雨微草队员来说，根本难以想象会有人这么加点，高英杰想到自己竟然有一瞬间认为对方不太简单，心中很是羞愧。 这个比赛虽然有不少天赋极好的选手在，可也同样有路人小白来玩，他们梦之队的运气相当不错，第一局就碰上了。 不过品行良好的微草少年还是不准备戴这顶不属于自己的高帽子，无奈地敲上一句解释。 凰兮凰兮：英杰前辈好厉害呐！ 回车键上的手指微微一顿。 这一行字里的敬佩真诚满满，甚至能让他想象出屏幕背后的女孩是以怎样闪闪发光的表情夸奖的。 高英杰想，如果就让她这样误会下去，可能，下了比赛后他就真的能看到那副模样吧。 只要他不发出这行字，赛后肯定能看到她微微仰起头，眼睛睁得圆溜溜的，说话时还会拖长尾音来强调她心目中他的厉害之处。 她待人一向如此，表达感情时总是直率诚恳，将自己的全部都展露给对方看，不掺半分虚假。 高英杰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可正因为看得太专注，他也最是清楚自己根本就扛不住她那种表情——应该说，无论是哪样的她都会牢牢吸引住他的目光。 只因为是她。 叶落乌啼：不是，他没有物防。 流云：？？？ 流云：那他是被我打死的？ 叶落乌啼：也不是…… 流云：？ 凰兮凰兮：？ 叶落乌啼：他大概……是被墙砸死的。 流云：……在我们蓝雨，只有黄少有这个智商了。 凰兮凰兮：…… 第138章 我让你当狼狗 * 凰兮凰兮：邱，包。 战斗格式：等。 凰兮凰兮：？ 战斗格式：歉。 凰兮凰兮：？！ 森林地图的风势迟迟未落，战斗格式的斗篷拍打在挺拔的背脊上，簌簌作响。 那双深棕色的系统眼睛里映出牧师与魔剑士两道身影，没有一丝波澜，和屏幕背后面无表情的少年有几分相似。 邱非此时就是以一张和战斗格式相同的脸在思考事情。 他对着牧师和魔剑士，回忆起了当初模拟今天这一战术时的情景。 当时还是早晨，乔栖队长捏着一叠纸，站在白板前圈出几个地图名称，像个给学生们讲题的小老师，还要努力板起脸来增加气势呢。 下面几个“学生”每天都要被他们不足一米六的小队长萌上一脸，就这样还要努力摆出认真态度来配合他们队长，不管怎么说，让队长伤心的队员都不是好队员嘛。 当然，里面并不包括邱非。 乔栖指了指代表几人名字的地方，画了几条弧线：“在这个位置的话，借树林遮挡，适合多人包抄，所以最初找到对手时，你们之间尽量保持在这个距离，方便随时合作或交换对手，这方面就取决于你们自己了，判断哪边的队友是适合在这个时候与自己合作的，或是交换哪个部分更易于打败敌人，要临机应变，只要状况不严重，我不会插手指挥这点的。” 这个战术是多线解决的策略，最初要么二对一要么一对一，战局位置相差不远，连起来会形成一个简单的圆弧形，这种站位极为灵活，无论战局状况是好是坏，最终都可以发展成一个完整的包围圈，让剩余的对手不得不以寡敌众，大大增加了优势。 这种做法常被用于职业联赛的季后赛里，虽然并不是复杂到难以破解的战术，但只要能确保己方六人实力平均，靠这种方式一举获得压倒性胜利的队伍数不胜数。在荣耀八个赛季以来，光是这种依赖站位出来的战术就衍生出了多种变形打法，包括靠挤压包围网空间来将对手逼至无处可逃的某一地图区域，亦或是卖给对方一个缺口诱导敌人进入远程攻手的攻击范围等等。 乔栖选择的就是一种驱逐战术，也是一种与明星战术的结合。这相当于是将整个站位形成一种半包围网，由一名选手拖住明星对手，直至队友各方解决完毕时，再将其驱逐进包围网中一举拿下。 而拖住对手的那个人，就是邱非。 这种战术不需要打倒对手，只要能拖延时间并加以诱导就行，难度并不大。 只不过当时邱非还没来得及点头，就听卢瀚文那边感慨了一句：“感觉像在赶羊啊” 邱非：…… 站在前面的乔栖一愣，还回头仔细看那个圈，恍然道：“还真像……” 高英杰听得很无奈：“也就是说我们是羊圈啊……” 乔栖闻言转过头，还在努力维持老师人设，一本正经点点头：“大家要当最牢固的羊圈呐” 宋奇英比乔老师更加认真地点头。 卢瀚文回应得很积极：“好——” 乔一帆哭笑不得，跟着嗯了一声，倒是无所谓当羊圈。 高英杰依稀记得这驱逐式的战术好像还是他们王杰希队长提出来的，其中负责赶人的就是王不留行，如今回想起来，简直就像拿着扫把赶羊一样啊…… 这画面一浮现，高英杰就猛地甩了甩脑袋，打算甩走这冒犯的想法。 乔栖注意到他的动作，还有点疑惑：“怎么了？” “没事，”高英杰脸上一红，只能挠了挠脸颊，别开视线轻轻一点头，“嗯，会好好当羊圈的” 邱非心情非常复杂。 明明乔栖邀请自己入队时大意就是这个队伍全都是精英天才级人物。 可他觉得自己明显进的不是精英队。 这是乔栖护卫队。 “邱非。” “……” 听到乔栖叫自己，邱非不是很想回应，但内心挣扎了一秒，还是决定抬起眼皮听听她想说什么。 乔牧羊人指着白板上的邱字，眼神炯炯，用视线向邱非发送自己的信任光波。 乔栖：“牧羊犬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牧羊犬邱非：“……” “你可以采用卖血的方式诱敌，”乔栖顿了顿，友善道，“但我相信以邱非你的实力，完全可以靠带给对手压力来赶人的。” 突然被予以重任的邱非特别想摇头。 卖血明显更方便快捷，他为什么要辛辛苦苦秀操作压迫对方。 然而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他面前来的小姑娘也带来了她满眼的星光，怀揣一种对牧羊犬的憧憬向往，把满满信任都递到了邱非面前。 过分闪耀的信任之光让邱非有点没法直视。 “你要像这样。” 女孩曲着手指，把两手都钩成了爪子状给他看，还摆出一副她自认为很凶神恶煞的模样比划。 嗯，确实比兔子还凶。 超凶的小乔队长对他说，“你要成为狼狗让他们超害怕才行呀！” 狼狗邱非：…… 邱非站在乔栖面前，对着这位举着爪子试图扮成狼的兔子队长，非常想表达意见可又不知道从哪说起，结果搞得表情十分难言。 更让人郁闷的是，他还听到了旁边几人憋笑的声音。 也不知道他们是在笑他是牧羊犬还是想嘲笑他竟然不自量力到想要拒绝星星眼的乔栖队长，总之听着就让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当然，最让人头疼的还是面前这个人。 邱非艰难地挪动视线，从“超凶”的乔栖挪到空白一片的墙壁上，从始至终神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许久后，他点了头。 “嗯。” ——当时想着狼狗就狼狗吧，能赢就行。 没想到结果会变成这样。 从记忆里抽身而出的邱非定了定神，重新看向屏幕里的牧师和魔剑士的尸体，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没有理会聊天框里队友要来支援的发言，简单地敲字。 战斗格式：歉。 凰兮凰兮：没事，坐标发一下。 乔栖想，果然让战斗法师一个人和有牧师在的魔剑士打难度太大了点，能撑这么久已经表现很不错了。 还好我们这边剩余选手多着呢，慢慢引就好。 战斗格式：不是。 凰兮凰兮：嗯？ 战斗格式：已经死了。 战斗格式：牧师和魔剑士。 凰兮凰兮：？？？ 战斗格式：不小心打死了。 战斗格式：抱歉。 乔栖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叫不小心打死了？ 他这是在抱歉自己太优秀吗？ 小姑娘迟钝地抬起头，这才注意到那边魔剑士和牧师的头像都灰下去了，而他们家战法的生命值还剩着10%。 优秀队员的优秀队长有点想哭，她是想让整个团队都练习配合才让他把人赶过来的呀，怎么就打死了呢？ 凰兮凰兮：我让你当狼狗，不是让你当狼呀！ 战斗格式：…… 战斗格式：进化了。 第139章 灭绝星尘 虽然前半场都跟闹剧似的，但后半场多少还是用上了配合，开了一波团战结束的。 不过也仅仅是一点而已了。 梦之队的第一场比赛是边聊边碾压过去的，比赛时长不足十五分钟，六个角色生命值加起来都能再打一场比赛了。他们受到的多数伤害都出自那些系统判定无法躲避的技能，若都是手动操作类技能，恐怕会更加轻松。 结束时几个人还有点没实感，直到宋奇英和乔栖拉着大家去和对手握手时，一帮人才后知后觉他们已经赢过了。 最后卢瀚文还拉着对方的守护天使教了半天技能加点，连高英杰都没忍住插了两句，估计有守护天使的队伍都是忍不了的吧。 整场比赛就像闹剧一样没有半点成就感地结束了，但乔栖还是决定带着大家复盘一次。 她带着u盘回去，播给大家放了一遍。 结果大家这还没思考几分钟呢，这整局比赛就已经播完了。 五个过分优秀的队员：“……” 优秀队伍的小队长好愁：“我们……就只看后半部分，然后放慢一倍速来看吧？” “只能这样了。” 从微草借来的投影仪尽职尽责地放慢播放速度，一室昏暗下，围坐在墙边一圈的小新人们都瞪大了眼睛仔细瞧这场比赛，心中也各有想法。 大家的个人操作水平都不低，这让他们一旦陷入一对一的状况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剩下的就只有团队意识和默契度的问题了。 而这支六人的队伍里，乔一帆本就具有很强的大局观念，高英杰又是早已在职业赛场磨练过团队合作问题，最后乔栖则最是擅长将前排与后排衔接在一起，这样顺下来，唯二需要提高的部分就是随机应变能力和合作的默契度了。 这种缺陷，乔栖今天观察了一下，其他队伍也没有比他们好多少，尽可能提高就行。 大家复盘时，鼠标就放在中间，想用就自己用，谁发现什么就直接说出来，这是不喜欢严肃氛围的小乔队长提议的。 本来微草两新人和规矩的霸图少年还不太习惯这种方式，但在另外三个人的带动下，整体气氛逐渐变得比看电影还热闹，就差人手一份爆米花了。 邱非点了下鼠标，往前拖了几秒：“你这里迈出支援范围了吧。” 卢瀚文试图强调：“就一秒！” “一秒足够长了。” “……怪邱非你眼神太好” “对手也可以眼神好” 听着那边俩人吵，高英杰认真辨认了下，只能凭着经验模糊感觉到流云确实有向前挪。 他忍不住侧过头，小声问：“你们看清了吗？” 乔一帆尴尬地摇了摇头，“邱非眼神太好了。” 宋奇英补充道：“小卢前辈自己也看到了。” 乔栖无奈：“在我们队也只有少天前辈的眼睛才跟得上小卢前辈了，有邱非在真是太好了……” 虽然乔栖自己也是站在吃瓜群众这边的，但还是非常有队长意识地说了一句下次注意就好，转而继续复盘。 不过除了卢瀚文和邱非这两个天赋异禀的人外，还有两个人也很容易看出彼此的问题。 高英杰和乔一帆认识了太久，很多时候只要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意图，但不同于那边两人的热闹，微草两个新人之间讨论得更加和平友善一些。 “一帆，你那里是想用冰阵打掩护吗？”高英杰看着一寸灰释放到一半被打断的技能，猜测道。 “嗯……”乔一帆有些遗憾，“成功的话，应该可以让对手往叶落乌啼那边走的。” “不过真人的话，就算被打断也会往旁边绕的。” “啊、确实，或许还应该再往左站两个身位……” “嗯，这样的话好像可以诱导到！” 这两人过于友善的讨论氛围让其他人都插不上嘴，但大家也都听得专注，毕竟职业选手在比赛意识上的交流经验与他们自己思考的方向有些偏差，多听听总能学到些的。 高英杰虽然在荣耀里不负天才之名，魔道学者在战场上也足够张扬华丽，但他本人在生活里却比较内向害羞，本来这种互相提出质疑的交流方式让他挺不适应的，还好这几天磨合下来，他至少是可以在复盘时主动提出问题和建议了。 对此，小乔队长非常欣慰。 卢瀚文还把椅子滑到乔栖旁边，低低地惊叹：“在咱们队里，能这么和平讨论问题的也就可能发生在队长和小乔妹子你身上了。” 乔栖眨了眨眼睛：“郑轩前辈他们也很正经啊。” “但只要有黄少在场，最后都会变成大家听他讲啊。” “嗯……” 完全无法反驳的乔栖也只能无奈笑笑，只能说是各队有各队的相处方式吧，不过要说王杰希前辈不仅能把自己弟弟妹妹教成好孩子，连带队都能带出英杰前辈一帆前辈这样乖巧的队员，真是了不起呀…… 乔栖环顾了一下，见邱非和宋奇英也在认真听下，也就没有打断，一直等他们讨论完了才示意他们要继续了。 两位微草前辈这才意识到他们自己讨论了好久，互相对视一眼，脸上又是尴尬又是羞赧，只能低头说：“抱歉……” “我觉得前辈们说得都很好啊，”乔栖摇了摇头，认真道，“还让我们也学到了不少。” “是啊，前辈们很厉害啊！”卢瀚文跟着支持道。 旁边邱非和宋奇英的无声点头也让乔一帆和高英杰两人有点不好意思，但最终还是乔栖以继续复盘为由揭过了。 因为蓝雨战队就是个能包容各种不同选手的地方，所以小姑娘也特别想做到这一点。虽然看着两位前辈现在的模样，乔栖觉得他们离英杰前辈能坦然发表想法，一帆前辈也能更加自信地和大家交流的那一天还有点距离。 不过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对这支队伍都相当自信的乔栖暗暗点头，还低头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了下这件事。 乔栖原本在学习以外是没有记录习惯的，只不过喻文州是个笔记不离身的达人，耳濡目染之下小姑娘也跟着成了个小记录员，想到什么就往本子上写两笔。 例如她在给宋奇英讲解时，也会用到喻队送的官方纪念笔记本。 “因为你看，”乔栖指了指上面画的一个流程，“如果从这里绕过来的话，除了可以利用树外，墙面也能作为阻挡，预留出很多时间。” “原来如此…”宋奇英比对了一下视频内容和乔栖的本子，又提出下一个疑惑，“那这里让卢瀚文前辈后退也是为了环境遮挡？” “是啊，那个位置后退些会更好发挥，也刚好处于一帆前辈的鬼阵范围，方便支援。” “不仅能让整个阵型都恢复到包围网的状态，高英杰前辈也可以……· “奇英你观察得好仔细呀。” 宋奇英性格谨慎认真，总能迅速捕捉到乔栖缜密的逻辑究竟涵盖到哪些方面，就连乔栖自己当时依靠直觉做出的判断，他也能很快发现其中的理由。 这一方面能让乔栖自己也学到不少，另一方面也让小乔队长更加放心将攻坚手位置交给他了，一个思维严谨态度端正的拳法家，糅合霸图正副队长的优势培育出来的少年一定能在赛场上创造奇迹吧。 只不过正当乔栖感慨万分的时候，那边有一人忽地抬起头，直直盯着画面里的五个角色，眼中幽亮平静。 因为邱非不是个爱说话的性子，也就没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等第二轮复盘开始时，邱非也没按暂停，只问了一句：“队长你以前辅助过魔道学者吗？” “呃，玩倒是一起玩过，但确实不多，基本没和职业级的玩过。”乔栖摸摸鼻子，不太确定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邱非这一句话倒是让大家都看过来了，但每个人都有点疑惑，高英杰自己也觉得乔栖支援得挺好的，没什么问题啊。 卢瀚文自认自己眼睛是比邱非还厉害的，可也没发现哪里有问题。 “小乔妹子这不是支援得挺及时的吗？”卢瀚文说。 “就是支援得太及时了。”邱非这才暂停了画面，刚好定格了凰兮凰兮的一次发招上，那里的叶落乌啼正处于要攻上去的姿态，“她支援你和支援前辈的时机基本掌握得一样好。” “你这么一说……” 这点，已经习惯了乔栖支援的卢瀚文和奋战在一线的宋奇英是很难注意到的，邱非会发现这种事除了因为他在比较靠后的位置外，也是因为乔栖还做不到这么默契及时地给他支援。 邱非觉得他们复盘的意义就是提高团队合作，所以让乔栖变得擅长辅助其他职业也该是目的之一。 他这句话算是为了他自己和团队，可对于高英杰来说却更加意义非凡。 小魔道学者这才发现除了已经和乔栖合作很久的卢瀚文以外，只有他和她是攻击衔接最契合。术士的每一次支援都像是对他的技能连招了然于胸，这绝非巧合或是直觉就能解释的事情。 乔栖是自己主动联系王杰希队长的，她在赛场上没和他磨合过几次，就能对他的战斗风格了然于胸。 也就是说…… 接下来浮现脑海的猜想不点自燃，烧得高英杰脸上能烧开水里。 他低了低头，不太敢看那边的女孩，可又下意识伸直了耳朵期待她会怎么答复。 如果她说她一直都很关注自己，他是不是也该回应她才对啊…… 比如说“我也一直很在意你”或是“谢谢你的关注，我很高兴”之、之类的？可他能说得出口吗？ 不，不能也要能才行吧，因为是她啊…… 一开始就藏着心事的少年因为“她关注自己”这件事有些难抑喜悦，还庆幸，因为现在灯光昏暗，自己就算满面通红肯定也没人看得见。 不过这么暗的话，他悄悄看她一眼，也不会被发现吧？ 埋着脑袋的少年这才抬起些脑袋，小心地往旁边看去。 可乔栖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只能支支吾吾道：“嗯……看多了微草的比赛，就了解了呀……” “确实记了好多微草的比赛。” 宋奇英手上还拿着乔栖的笔记本，即使没有刻意翻看，上面关于高英杰的打法和微草战队的风格已经呈现在眼前了，比赛内容都被严谨地记录下来，甚至刚才乔一帆和高英杰讨论的内容也被马克笔标注到了。 这让宋奇英肃然起敬，立时感受到了小乔队长对这支队伍有多么用心，也信了乔栖的说法。 宋奇英赞叹道：“乔栖前辈太用心了。” 这话说得乔栖两手都握紧了衣角，觉得脸上烧得慌，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虽然没有说谎，但她对微草的很多研究都是先前为了打败王杰希前辈才记录下来的，这会儿考虑到英杰前辈和王杰希前辈打法相近才借鉴挪用了一下。 可宋奇英一句话就让她的目的变成了“为了梦之队或是高英杰本人才做了这么多研究”，这让认真的小姑娘特别惭愧，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应该说实话吗？ 难道要当着英杰前辈的面说她一直为了打败王杰希前辈在做研究吗，那不就像在跟粉丝说我要打败你爱豆一样吗，偏激的早就打上来了吧…… 乔栖好方，一点都不敢看高英杰。 就算乔栖知道英杰前辈性情温和心底善良，可作为一个队长也不想跟队员产生间隙啊。 一番纠结下来，乔栖只能干巴巴应了一声：“嗯、嗯，其实……还没有衔接得那么流畅啊。” 这也是实话。 高英杰和王杰希的打法风格上相近，但也不是完全相同的，所以每当高英杰和她预想有出入时，乔栖自然就没办法衔接上了。 小队长对队伍用心，每次都把不习惯的点都逐一记录下来，打算之后再慢慢调整自己的。 这份用心昭然可见，也让邱非勉强接受了她的说法。 邱非对别人的私事没多大兴趣，很快就转回头去了。 而本就知晓乔栖想要打败王杰希这件事的另外两人，一个人更加放心了，一个人则更加忧心了。 卢瀚文想起了和乔栖初次组队时的状态。 那时他和乔栖就足够默契了，而且是远在在场其他四人以上的默契程度，这让少年更加相信自己和小乔妹子才是天生的搭档了。 乔妹子和其他人合作好是因为小乔妹子性格认真才后天努力成这样的，看来只有他和她才是天生的默契，这让卢瀚文心情特别好。 他特真诚地鼓励他家小术士：“慢慢磨合就好了！” 乔栖支支吾吾应着，暗自往高英杰那边看了一眼，发现他已经在和乔一帆说话了，虽然看不太清表情，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她这小心翼翼的模样落在乔一帆眼中，令少年心下了然。 作为全场最明白的人，乔一帆见她不好开口的模样就立刻叫了声英杰，心想乔栖说不出口的话就由自己来说吧，至少她不会为难。 但这个一心想着帮乔栖的男孩在和高英杰对视时，才意识到一件事： 乔栖都说不出口的话，他又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最终，乔一帆在挚友闪烁着点点星光的眼神里沉默下来，心中也是终于明白为什么队长的银武叫“灭绝星尘”了。 现在，乔一帆只希望技术部能再给高英杰打造一个防得住扫把的银字防具。 ——最好是叫“不灭星尘”的那种。 第140章 你吃车 等大家复盘完毕时，天已经黑了，几个人本来说要去买零食饮料庆祝初战告捷的，结果胳膊腿上都被蚊子吸了血，就直接绕路去了大型超市，打算顺便买点生活用品。 毕竟是要住两周的，稍微多买点旅行装的日用品，再买点速食，在酒店里也会过得舒服一点。 对于这个提议，卢瀚文眼睛亮得出奇，酒店旁边的小超市那点零食品种显然是不够的他挑的。 而邱非一见他这表情，瞬间就满脸冷漠了。 当初作为值日生，邱非完全不明白他是怎么在半天内让垃圾桶里堆出比两个桶还高的零食袋的，更不明白卢瀚文那看似小小的口袋怎么就跟异次元空间一样，什么零食都能变得出来。 总而言之，卢瀚文在邱非眼中就是个拿剑的零食怪。 当六个人走进超市时，邱非第一时间把推车交给了宋奇英，杜绝卢瀚文往里面放任何零食，本身他们也不是主要来买零食的，大家看着都不像零食消化机，随便买点就是了。 乔栖一开始还列了个生活必需品的清单，跟大家讲，如果临时想起什么再往上添。 这一句话就让卢瀚文嗨了，举着一袋零食义正言辞地说，这是我临时想起来的必要品。 邱非拎着卢瀚文后领拽去了队尾，满脸都写着“请不必要品不要瞎跑”。 不过这会儿解决了，等邱非把购物车转交给宋奇英后，邱非才是彻底明白清单对这群乔栖护卫队根本没什么意义了。 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而是他们这些职业选手似乎生来就是为了打破常规的。 就算是他那看似严谨认真守规矩的临时室友，也是一样。 “乔栖前辈，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的呀” “乔栖前辈，要拿这个吗？” “可以啊” “乔栖前辈，这个应该比较重要吧？” “嗯，我也这么想” 上面的对话，高英杰听着觉得没什么，还听一句跟着点一下头，想着既然乔栖喜欢，那就都买就好了。 而心思通透的明白人乔一帆扫到邱非那只扶在购物车边缘上的手，那几道突起的青筋着实令人心里发怵。 卢瀚文被剥夺购物权后就一直跟在队尾，听了半天，探头瞧眼购物车里那堆东西，嘟囔了一句这不是和他来买没什么区别嘛。 真是没什么区别。 宋奇英也知道乔栖喜欢吃甜食，所以相比卢瀚文的零食至上主义，只不过是多往面包房那边逛了一圈多包揽了点熟食罢了。 一点点熟食，堆积起来，就是大半个车了。 按理说，乔栖应该也是知道适度购物合理消费的，还不至于陪着挥霍无度。 但他们可亲可爱的乔队什么都好，唯独承受不住宋奇英那声清澈洪亮的“乔栖前辈”。 只要宋奇英尊敬诚恳地望着她唤上一声前辈，什么清单原则都能被乔栖转眼忘到脑后，原地变成个点头机器，除了会点头会说嗯，其他啥也不会了。 宋奇英那如同对待国旗般敬仰的态度，和乔栖那着了魔似的眼巴巴跟随状态，惹得旁边路人都频频回头，连卖面包的阿姨都露出了不知所谓的姨母笑。 飘着点心香味的货架边，高大的少年躬着背脊，手举一盒小蛋糕耐心地询问女孩要不要尝尝看。 小姑娘背着双手，眉眼带笑，时不时点点小脑袋，发尾也跟着一齐晃了两下，乖巧可人。 看着像是出来约会的小情侣。 哦，配着那一车东西，应该说是大胃王情侣。 邱非面无表情。 他两步上前，一手一个搭着他们肩，直接把两人推到了卢瀚文身边，面无表情道：“出去之前，你们三个再说一句话就把那车东西原地吃完再回去。” 宋奇英很茫然，不知道自己怎么被算在这边了。 乔栖非常震惊，没想到邱非是这么残酷的人。 而卢瀚文…… 卢瀚文非常开心，吃掉一车零食对他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 直到邱非扭头加了一句：你吃车。 卢瀚文：……你魔鬼吧？ 两个人逗得旁边小姑娘都不禁莞尔，刚刚被夺走发言权的郁闷都不见了，还拿小拳头半掩着嘴，歪过头偷偷乐去了。 邱非扫了她一眼。 乔栖连忙立正站好，给嘴巴拉上小拉链，选择当个安静乖巧的可爱小队长。 邱非没说话，直接转回头去了。 不过他们这边闹腾一小会，乔一帆那边已经被围得团团转了。 乔一帆似乎很擅长家务事，别说柴米油盐酱醋茶，就连不同的驱蚊水有什么区别都能说道一下，偶尔还普及点实用小窍门，一个人就是一档生活科普节目，让旁边那些家庭主妇赞不绝口直跟他打听这个那个好不好使。 总之看着就是大写的贤惠二字。 乔栖感慨不已，“一帆前辈，以后谁嫁了你一定超幸福呀。” 乔一帆手里挑东西的动作停了一下，但也只是偏头淡笑了下，没有接话。 那一笑似乎很有深意，又好像只是礼貌。 因着乔一帆挑的东西大多都是对大家都有好处的，所以就算见到乔栖夸他，也没人说什么，大多还跟着夸乔一帆厉害。 五个人里，只有邱非越看乔一帆，越是觉得不对劲。 就这几天相处下来，邱非觉得乔一帆前辈是最无害的，可现在宋奇英反倒成了垫底的那个，乔一帆的危险程度在邱非脑内直接达到了top1。 直觉告诉邱非，要是惹了乔一帆，会比惹了他身后的四个人都麻烦。 虽然邱非自己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过，乔一帆的这项天赋技能目前可以说是帮了大忙，比其他几个只会添乱的要好多了。 六人小队被邱非划分成了两半，三个人推着车向前走，后面三个人乖了吧唧默不作声地跟着，整个队伍穿梭在各式各样的货架之间，在乔一帆的推动和邱非的管制下，六人就像个灵活的小火箭，进度突飞猛进。 乔栖觉得自己真是该跟邱非学习。不愧是当过冠军队长的人，和其他人相处愉快，最大化利用资源，连治理宋奇英和卢瀚文一点难度都没有——虽然她也是被治理的那个吧… 想到这里，小姑娘再看队伍前面跟乔一帆勾划清单的邱非，心中只有一种自己不太称职的羞赧。 不过这样的话好像都不需要自己做什么了啊…… 乔栖左右看看，实在没有事情可干，只能转过视线去看旁边货架上的小零食，还有点不太上心地想，奥利奥竟然还推出了生日蛋糕味啊…… 感觉和奶油没什么区别吧…… “想吃这个吗？” 温热的呼吸铺洒在耳畔，来人低低的气音倏然打断了思绪。 小姑娘惊得慌忙让开两步，回首就对上了一对灿若星辰的笑眼。 纵使戴着黑帽子也挡不去那双会特意为她放柔的眼神，只不过，这一次他好像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举动有多突兀——脸都没有羞红。 高英杰看看手里的奥利奥，读到那行字，满眼都写着疑惑，大概也是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口味吧。 不过有没有见识过这种零食对高英杰来说并不重要，他扭过头，指指上面的生日蛋糕味几个字，用眼神询问身边的女孩子。 乔栖茫然点头，虽然她都没明白他在问什么。 要是拿零食的话，邱大人应该不会允—— “啊……” 乔栖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眼前的画面竟然出现在这个人身上。 可那个一秒把零食塞进购物车底层的少年浑然不觉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只是听见乔栖那声讶异后忽然瞪大了眼睛，慌乱得手足无措了半天，紧张地看向前面两人。 他看到在他们几步远外的邱非在低头勾划清单，乔一帆在看榨菜配料表，都是拿背影对着他们，完全没注意到这边。 高英杰大大松了口气。 乔栖看得莞尔。 高英杰见她笑得开心，也耐着羞赧抿了抿唇，嘴角翘起小小的弧度。 超市白炽灯开得敞亮，落在鸭舌帽上就降下了一片阴影，遮了半边脸，可又怎么也挡不住那双眼里铺洒的点点笑意闪烁不止。 他注视身边的女孩，眼里那片星光也自然汇聚到她身边，像是终于寻回了自己珍爱的月色，一直都将她捧在光芒里，爱不释手。 少年竖起食指，朝她比划了一个小小的噤声手势。 笑容腼腆又羞涩。 高英杰还是高英杰。 他还是那个会为她脸红，会为她心动，会为她做些微不足道小事的少年。 这一次，也只是做了微不足道的小坏事而已。 “嘘——” “不要告诉他们，好吗？” 第141章 邱非是敬佩的 结果，一帮人为了首战告捷买的东西堪比拿了冠军，还因为零食太多，连饮料都只拿了一桶可乐，这种问题主要归结于过分宠爱队员的乔队长。 直到回去酒店，邱非看乔栖的眼神都充满了：“请这位队长莫得感情一点好吗” 在聚会中刚好坐在邱非对面的乔栖悄悄摸了摸鼻子，心说邱非嘉世出来的，怎么老想让她往韩文清队长那边学习呀。 六个未成年的小孩，说是庆祝，也不过就是在酒店房间的地毯上坐成一圈，圈里放着零食，圈外围是大家的饮料杯，玩点桌游聊聊天就当是小型宴会了。 现在几个人就是在卢瀚文的领头下决定玩谁是卧底的游戏。 “那——第一轮就由小乔妹子出题吧！” “好啊，那就出个简单的吧。” 孙翔是个爱玩儿的，连带乔栖也玩过大部分的游戏，但其实小姑娘什么游戏都赢不过孙翔，包括狼人杀那种智商类。 虽然乔栖比之孙翔聪明得多，但小姑娘玩游戏时不怎么爱动脑子，也不觉得把别人玩弄在股掌中很有意思，她就喜欢放空自己，什么也不想，就凭喜好玩儿。 小队长觉得既然要玩就顺便多促进促进交流，于是晃了晃手里几个纸条，加了一条规则：“不管出什么词，都要描述得和荣耀有关。” 大家一开始都没什么异议，结果拿到纸条后，心情都复杂了一下。 答案：猫 卧底：狗 五人：……虽然确实很简单，但这怎么和荣耀扯关系。 高英杰和卢瀚文是一人坐在乔栖一边的，按照逆时针顺序，高英杰是第一个。 高英杰想了想：“说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可以吗？” 乔栖歪了歪头，“应该没问题吧，反正荣耀都是大家熟悉的，凭感觉也能猜。” “嗯，那就……”高英杰沉吟了一会儿，“这个动物是我们队长喜欢的。” 选手们连带裁判都讶异了。 乔栖特别意外：“王杰希前辈喜欢它？” 宋奇英也很诧异：“原来不是鸟吗？” 乔一帆奇怪地问：“为什么会是鸟？” “因为我们队长养乌龟” 周围一圈人都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该先惊讶韩队养乌龟好，还是该吐槽宋奇英似乎把王杰希和韩文清都归进了致力于养花鸟鱼虫的老人行列。 但不管怎么说都得了小队长的心。乔栖喜欢小动物，一听这话，看宋奇英的眼睛都亮了，虽然没说话但也让宋奇英明白她应该挺喜欢小乌龟的。 宋奇英了然地点头：“前辈下次来霸图应该可以看到，队长早晚都会遛它的。” 卢瀚文：“什么？遛乌龟吗？” 宋奇英：“是陆龟。” 高英杰和乔一帆对视一眼，都选择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沉默。 高英杰喝了口水，觉得照这样推论下去，宋奇英印象里的王杰希队长可能是会在清晨遛鸟的b市大爷模样了。 小姑娘可开心了：“好呀，我下次去做客” 游戏还在继续，不过第一个人开启了先例后，后面爆料各种联盟秘闻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乔一帆：“嗯…有个大神的小号名字里有它。” 一群人露出微妙的表情，都认为乔一帆会遇到的大神小号多半是微草前辈们，但无论猫还是狗，拿来当名字都不合适吧？ 乔栖还结合微草的起名特性思考了下，呃，狗尾巴草和猫薄荷？ 高英杰也跟着诧异起来，他怎么不知道有前辈的小号里有猫狗？ 乔一帆尴尬地笑了笑，没说话。 接着轮到了宋奇英，大家忍不住多看两眼，心说这霸图有个乌龟就够震惊了，不能有猫和狗吧。 结果宋奇英直接没提霸图，转而说了句：“听说，轮回队长有养。” “真的？” “好意外……” “等下，为什么你会知道？” 宋奇英回忆道：“去全明星前，队长本来想带小乌龟过去，副队担心轮回队长的宠物会伤到它，就说了一句。” 在小姑娘的提议下，一个“谁是卧底”仿佛变成了“揭露职业选手们的另一面”大会。 作为裁判早就知道底牌的小姑娘听得是津津有味，内心已经在琢磨下次去s市找周泽楷前辈玩儿了。 紧接着就该邱非了。 邱非回忆了一下：“叶秋前辈有养过。” “？” “……” “！！！” 卢瀚文试着问道：“你确定是叶秋前辈？”这要是让黄少知道，黄少恐怕也得抱回来一只和叶秋前辈死磕吧，搞不好还会变成宠物版荣耀大战。 刚提到猫会伤害乌龟的宋奇英越发担心霸图小乌龟的性命了，要是每家队长都养只猫啊狗啊的，韩队的小乌龟在联盟里可怎么活下去。 乔一帆内心更是震惊不已，心说前辈每天熬夜通宵打本，怎么养宠物？在梦里养的吗？ 对着五张下至诧异上至震惊的面孔，邱非平静点头：“我也很惊讶。” 卢瀚文：“……你这表情哪里惊讶了。” 邱非：“震惊期已经结束了。另外，轮到你了。” 卢瀚文也不含糊，他早就想好了：“嗯，这个嘛，蓝雨大部分人都不喜欢，因为比黄少还吵。” 旁边四个人都看了眼乔栖：你们蓝雨对自家招牌剑圣就这态度？ 乔栖很无辜：我不嫌啊。 乔栖歪了下脑袋，“那，那第一轮投票开始吧？” 邱非：“一帆前辈。” 卢瀚文：“一帆前辈吧！因为完全不知道有什么中草药名里有它啊” 高英杰：“呃，一帆吧？我也不知道微草有。” 宋奇英：“嗯，一帆前辈。” 乔一帆：……叶秋前辈的小号名真的有猫啊。 乔栖惋惜地看了眼乔一帆，“一帆前辈四票出局，游戏继续。” 卢瀚文震惊：“错了吗？！” 高英杰更震惊：“我们队真的有前辈——”小号名字那么不落俗套的吗？ 乔一帆：……我该怎么解释叶秋前辈的小号叫忧郁小猫猫。 乔栖整了整局面，直接道：“那第二轮开始啦，这回小卢前辈先。” 卢瀚文：“蓝雨附近有超级多！” 邱非：“嘉世以前有很多，后来被经理赶跑了。” 宋奇英：“听说，霸图附近的也被韩队驱逐了。” 高英杰：“微草附近的都很喜欢队长。” “投票？” “高英杰（前辈）”x3 高英杰非常诧异。 卢瀚文自顾自塞了一嘴薯片咔吧咔吧啃，暗想王杰希前辈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被动物喜欢的类型啊，尤其他还欺负过小乔妹子。 宋奇英：“因为我们队长不太受动物欢迎，所以很难想象。” 邱非：“前队长，同上。” 但这俩人其实不太一样。 宋奇英说得比较委婉。 实际上，无论是猫还是狗，动物都会对韩队有着敬畏感，就像兔子见了狮子自然是要瑟瑟发抖的，这种畏惧表现被宋奇英委婉成了不欢迎。 而邱非就不是委婉了，他是实话实说。 毕竟叶秋在联盟里人缘就很一言难尽，在动物界也比较……嗯，比较猫不搭理，狗不待见。 这个局面看得乔栖眨巴眨巴眼睛，心说孙翔倒是很受动物欢迎啊，小动物都喜欢往他头上踩呢，所以说受欢迎与否应该不依照队伍职位来定吧。 “呃，英杰前辈，三票出局，游戏…继续？” 卢瀚文：“啊？我们之中有人不一样吗？” 邱非：“……明明描述差不多。” 宋奇英：“这是最后一轮了吧。” “是啊。”乔栖点点头，她也蛮意外的，明明选的是那么简单的词。 “这回邱非先吧，然后奇英。” 邱非：“荣耀推出过专门的活动，会赠送一个它当宠物。” 卢瀚文诧异：“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很久以前了，好像因为抗议的人太多，就不办了。” “为什么要抗议啊？不是很可爱吗。” 邱非没有说话，让他自己去意会。 宋奇英描述：“我们队长不太喜欢，但副队好像蛮喜欢的。” 卢瀚文描述：“嗯，比黄少厉害。” 大家都露出微妙的表情，总觉得他们蓝雨剑客之间关系好微妙啊。 于是这一轮卢瀚文很荣幸地被投票出局。 卢瀚文好无辜啊，“猫能上树，黄少能吗！” 邱非顿了顿：“猫？” 乔栖无奈地笑了笑，“嗯……其实邱非是卧底，大家好像都没察觉到？” 众人恍然大悟，虽然大家都猜到卧底词应该是狗，但碍于要和荣耀沾边这一条件，才让结果越来越模糊。 而邱非自己也是直到此时才意识到大家说的都是猫，只不过心里并不太在意游戏结果，表情也没有多少变化。 宋奇英尽力回忆：“荣耀有狗狗的活动吗？” 高英杰有点无奈：“嗯……以前有出过一次。” 微草两位职业选手毕竟比另外三个年长点，还是知道这点的。 “那为什么会有人抗议啊？” “呃，因为…是在十一月十一号的活动…” 高英杰说得有点尴尬。 大家多少都露出些了然来，双十一虐狗活动嘛，一群单身狗在网游里还要被虐狗，当然要抗议了。 乔栖反而是唯一没想明白的，还很奇怪：“为什么11.11不能出？” “光棍节啊，这就像以前要我们蓝雨的人过情人节一样啊，”卢瀚文耸了耸肩，“不过以后就无所谓了，反正有小乔妹子的巧克力。” “啊……” 乔栖反射弧有点长。 小姑娘周围都是单身电竞直男，就算耳濡目染之下能知道有这么个节，可这个节日离她还很遥远，一时间真没应过来。 她直到听完卢瀚文说的才涨红了脸，低低哦了一声。 然而他们这边聊得挺悠闲，旁边四个表情却或多或少发生了点变化。 年纪尚轻就把青春献给荣耀的少年们在学校里是没有收到过巧克力的，就算训练营或队伍里有女选手，收巧克力的事也轮不到他们。 邱非沉默了一秒，直接问：“你送了情人节巧克力？” 乔栖点头：“是呀。” 卢瀚文正拆着pocky，还心情特别好地添了句：“还是夹心巧克力，味道超棒，小乔妹子来年也送我吧？” “啊？可、可以啊……” 邱非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表情里有几分不赞同。 邱非不止一次认为她太惯着卢瀚文了，但队伍管理问题先不说，这情人节巧克力的事情怎么都轮不到他来插嘴。 乔一帆觉得如果说他们里面有谁收到过的话，估计只有高英杰了吧。 少年偏了下头，意料之中看到那个唯一收过巧克力的人还比任何人都羡慕卢瀚文，心下有些无奈。 相反，卢瀚文是什么也没察觉到。他嘴里咯吱咯吱啃着pocky，回忆起情人节那天收到的巧克力，这才想到自己好像没来得及跟小乔妹子说，那是他吃过最好吃的巧克力了。 虽然卢瀚文也说不出哪里特别好吃，可就是……就是很好吃啊？ 可能因为是小乔妹子送的吧？ “战队内部也要送巧克力的吗？”宋奇英疑惑，霸图是不存在这种规矩的。 “不、不是必要的，”乔栖见他问得真诚，赶忙解释道，“因为前辈们会收到粉丝送的巧克力，表达喜欢或尊敬之情吧，我就学习了一下……” 宋奇英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知道了，那来年我也送巧克力给乔栖前辈吧。” “哎？” 乔栖愣住了。 其他四人都静止住了。 时间凝滞不动，场面安静无声。 邱非的手刚好停在薯片袋子里，一动不动。 他诡异地盯着身边的室友，难以言喻自己现在的心情。 在和宋奇英同屋的几天以来，邱非首次在荣耀以外发现宋奇英确实继承到了霸图队长而非副队长的风范。 在这种情况下也能临危不惧，甚至试图直面队内修罗场的勇气，荣耀十年，独霸图一家所有，也只有韩文清教得出来了。 邱非心中是敬佩的，无比敬佩。 敢死队需要这种人才。 第142章 这种笑容 “那来年我也送前辈巧克力吧。” 这句话之后六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没有人立刻接茬，但乔栖还是隐约觉得气氛发生了变化。 “啊…”乔栖回过神来，有点尴尬道，“虽然很高兴，但会不会……会不会不太合适啊？” 宋奇英皱眉想了想：“会吗？” “嗯……因为是情人节巧克力吧。” “但也可以表达喜欢或尊敬吧？” “呃，可我、我水平没有到能被尊敬的水准吧…？” 少年神色一正：“前辈，请不要妄自菲薄。” “……不好意思，你送吧”乔栖无话可说了。 面前的少年脸上写满了真诚的善意，再用那样纯粹的眼神唤她一声前辈，乔栖那本来就没多硬实的小心脏一下子就软趴趴了。 这会儿，宋奇英眼睛是只看着乔栖的，目光专注笔直，根本容不下其他人，也不可能注意到周围的气氛。 邱非听完一连串对话，只发现了一件事：宋奇英，根本没否认里面有喜欢的意思。 这种事要是被别人察觉到了，这团队今天晚上就解散邱非都不觉得奇怪。 邱非率先看了眼卢瀚文，发现这家伙的表情已经凝滞在了震惊上，而且是相当复杂的震惊，至少包含四种意义。 邱非解读为“奇英你居然不是友军”、“我居然没想到要反送巧克力”、“小乔妹子你怎么可以收下呢”，最后还有个充满疑惑的讶异——“为什么我要在意这种事情啊？！” 这些表情闪现结束后直接变成了一种急切。 “那我也要送！” “……呃？” 蓝雨少年横插进来的声音让乔栖更茫然了，奇英表达尊敬送巧克力，小卢前辈怎么也突然？ 宋奇英也诧异地看了眼卢瀚文，不太明白自己作为后辈表达尊敬，这卢瀚文和乔栖同辈，突然之间送什么巧克力呢。 但他和乔栖都不明白的事，卢瀚文自己又能明白到哪里去呢。 蓝雨小少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做，但他就是直觉认为自己不能输在这里。 “你可都收奇英的了！”少年一手扒着地毯向前倾身，眼睛瞪得可大，生怕乔栖看不见自己，“所以我的也要收！不可以拒绝！” 少年这副急切得就差捂住她嘴的模样也是让乔栖非常无奈，“我也没说不行呀。” 她都收下宋奇英的那份了，怎么会拒绝他呢？ 蓝雨少年向前逼近的身子因为这句话瞬间回归原位，手掌撑在身后，吃薯片时还半阖起了眼睛，姿态惬意又放松，一点不见刚刚那种着急到丢了什么宝贝似的模样。 看完了全程的邱非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宋奇英那无所谓别人送不送巧克力的尊敬态度与卢瀚文这家伙的情况根本不一样。 认真想想那句话，就更让人无法理解了。 为什么不能拒绝？ 邱非搞不明白卢瀚文那句“不许拒绝”怎么就能说得那么理直气壮，拒绝还是接受都是乔栖的权利，凭什么就不能拒绝了？ 不过邱非也不过质疑了一瞬间，很快就明白卢瀚文这臭毛病八成又是乔栖娇惯出来的了。 无论是比赛还是生活里，她都太迁就卢瀚文了。 落地窗上映出六个人团团围坐的身影，原本轻松愉快的氛围已经回不到最初，少年们零零散散坐着，坐姿都有点紧张，目光都没有移开唯一的那个女孩子。 六个人里，只有两个心思通透的明白人。 邱非一向是表情淡漠，心里又跟明镜似的，一般都不会插手与自己没多大关系的事情，此时除了观望再没有任何表现了。 可显然，另一个明白人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那……干脆大家一起送队长一份吧？” 每个字眼都落在了六人中间，没人会听不清。 空气中又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邱非差点捏碎了手里的薯片，怎么都无法相信这话是从那边那个人口中说出来的。 可说出这话的乔一帆好像根本没察觉到邱非的视线。 他说得有些犹豫，可在余光中看到身边人的表情时，不知为什么又坦然起来，嘴角笑意透着几分无奈。 他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饮料瓶，就像是嘬完了一口清茶，整个人都透着一种与世无争的平和气质，也轻易取缔掉了刚刚微妙的气氛。 他本人仪态自然，说得也合情合理，倒是旁边的高英杰脸色通红，眼神时不时飘到乔栖身上又飘忽向一旁去，应该是非常认同乔一帆的决定，只是不好意思做第一个罢了。 原来是这样。邱非面无表情把满手薯片碎片塞进嘴里，感叹友情的力量真是伟大。 乔一帆这句话不仅帮了高英杰，还让尴尬的乔栖也放松下来。 虽然一队前辈给她送巧克力表达谢意尊敬的场景，感觉真是非常怪异。 乔栖有些迟疑，“可前辈们比我大呀，不太好吧。” 卢瀚文也皱起眉：“是啊，这样算什么啊。” 卢瀚文是内心别扭，不愿意再加人了，旁边宋奇英反而坦然得很，也没觉得这种提议有什么奇怪，甚至还很认同这种人人都尊敬喜爱乔栖的发展。 乔栖前辈在宋奇英看来本就是这么出色，值得别人爱戴，这没什么问题。 “没事，只是我们想送而已，”乔一帆摇了摇头，转头还问，“英杰也这么觉得吧？” 乔一帆这话都说出口了，高英杰自然是不会否定。 高英杰声音低，头也往下低，就一对耳朵红得能滴出血来，有点期待的小心思怎么也藏不住。 少年顶着乔栖疑惑的目光，只能羞赧地笑了笑，“嗯，我也很想…感谢你。” 感谢俩字说得有点艰难，好像在脱口前被刻意从其他发音转换过来的，竭力在隐藏本意。 高英杰握紧了手里的饮料瓶，掌心直冒汗，不太敢看乔栖的表情，但耳朵却支棱起来，恨不得直接钻进姑娘心里去听她的真意。 他和她的关系应该是比不上其他人更近的。 如果她拒绝的话…… “那好吧。” 小姑娘最终还是坦然接下来了，合不合时宜这种事情似乎应该排在心意之后，无论以何种形式，能被别人爱戴都是对她这个队长的一种肯定，乔栖还是打从心底感谢他们的。 少年们心满意足了，乔栖也开心了，美中不足的是好像缺了点什么。 宋奇英转过头，有点疑惑，“邱非你不送吗？” 他这一句话，让大家齐齐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嘉世少年。 小姑娘眼睛最是发亮，毕竟是队员们对自己的认可，当然期待了。 邱非：…… 大体上还是很满意自己室友表现的邱非第一次知道，原来天然这种属性不管在什么样的人身上都能发挥出可怕的力量。 那大咧咧的卢瀚文如此，看到乔栖就能原地蒸发的高英杰如此，这过分坦率耿直的宋奇英也是一样。 卢瀚文都明晃晃摆出一副“谁也别想比我和乔妹子关系更好”的母鸡态度了，宋奇英居然还能视若无睹，甚至试图把情况搞得更乱些。 嘉世少年觉得这个霸图少年好像不太聪明的亚子，但总之遗传到了他们嘉世和霸图不对付的基因。 邱非其实很绝望。 但因为他习惯性面无表情，所以也没人看得出来他内心的痛苦。 无从抉择的少年许久后，默默点头，“有钱的话。” “那、那你们少送点，”乔栖小声说，“我怕我会吃到上火……” 宋奇英点头：“乔栖前辈有喜欢的口味吗？” “呃，夹心的也不错，甜度不用特别高…” “具体是多高？” “具体？呃，百分之八十以下吧？” “嗯，我明白了。” 卢瀚文看了半天，还忍不住感叹：“奇英你这个时候和张新杰前辈超级像啊！” 宋奇英认真纠正道：“如果是副队长的话，一定会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我还远远不及。” “……难道还会四舍五入吗？” “当然的，记录下来时还不能忘了写约等于符号。” …… 高英杰见那边没人注意自己，忍不住瞟了眼旁边的乔一帆，有些不好意思自己那点小九九全都被好友看透了。 少年低了低头，脸上的红意不减反增，自言自语般小声道谢。 乔一帆闻言也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只有乔一帆自己知道自己没有那么伟大，可此时听着好友真诚的道谢，他也只能默默咽下私心了，微垂的眼睑遮住了那几分晦涩。 他揣着心事，也就没能察觉到邱非那边越发诡异的视线。 邱非觉得自己算是个头脑清醒的旁观者了，但他此时却比当事人还不可置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 所以说，这整个过程就在乔一帆三言两语下迎来了happy ending？ 从意义特殊的个人巧克力变成了团队友爱的普通巧克力之间，原来只差一个一帆前辈吗。 邱非觉得这可真是厉害。 训练营集训时，邱非就曾认识过乔一帆，那个时候乔一帆还是个不起眼的刺客，因为彼此都是训练室留到最晚的学员所以多少也打过照面，可到底印象不深。 而现在，从不会以貌取人或以荣耀取人的嘉世少年仍然忍不住反省过去的自己，决心从现在起要好好审视微草的乔一帆前辈。 他看着乔一帆，回想起来自己以前偶遇苏沐橙前辈看电视剧，那里面有个人物和乔一帆此时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 那是个古装剧。 在剧里，乔一帆前辈的这种笑容、这种仪态、这种品格皆被世人统称为—— 母仪天下。 第143章 邱非你…… 乔栖从小跟孙翔玩了不少游戏，上到近两年流行的体感游戏，下到七八十年代的滚铁环，范围类别之广也是电玩掌机电脑桌游无一不涉及。 小姑娘曾经觉得最可怕的游戏是斗地主，因为她想破脑子都不明白为什么孙翔可以用打狂剑士的卖血气势打斗地主。 可现在她发现最可怕的游戏可能是卧底游戏，其他游戏别人再可怕，乔栖至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现在她正因为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而头大到心酸。 在第一轮后，大家轮流负责裁判位置，乔栖之后，所有人选择的词汇都与荣耀有关。 “枪炮师”和“神枪手”，“最佳新人”和“mvp”，“阵鬼”和“斩鬼”，“剑与诅咒”和“繁花血景”，“霸图”和“嘉世”，最后绕回到乔栖身上，她实在想不出别的词了，就跟着宋奇英的队形来了个“蓝雨”和“微草”。 乔栖没想太多，可没想到这一轮卧底是卢瀚文。 卢瀚文是个会玩游戏的，察觉到自己牌不一样时就尽力寻找相同点，还懂得去混淆概念。 在他第一轮提出“队长擅长战术”时，乔栖还暗暗点头，王杰希前辈在战术方面的造诣不低，以联盟中“第五位战术大师”的说法，这个模糊概念没什么问题。 结果第二轮卢瀚文就蹦出来一句：“队伍里有小乔妹子想挑战的人。” 他家小乔妹子呼吸都差点给他吓停了。 乔栖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高英杰，生怕他发现端倪。 高英杰自然不觉得这个描述有什么问题，只是理所当然地认为乔栖想挑战的人是同职业的喻文州，还不由露出几分钦佩来。 察觉到乔栖视线的微草少年有点腼腆地回应了一个笑容，七分鼓励，三分羞涩。 他觉得想要挑战喻文州的女孩很有勇气，也很厉害，高英杰想给她加油。 但就因为这样，乔栖才不安极了。 高英杰前辈人太好了，好到她越来越说不出口实话了呀…… 可这样不行啊。 三观基本符合国家要求社会标准的小姑娘认为明知别人产生了误会还不说出实情是很过分的做法，不想让英杰前辈误会下去。 可情商不低的小乔队长也觉得在明知对方会夹在中间心生尴尬的情况下还刻意说出来，这也是种不过脑子的做法。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是裁判，是上帝，是旁观者——也是这场游戏唯一什么都不能做的人。 再惨绝人寰的事实是，第三个知道实情的人乔一帆正因为描述太过笼统而被票出去了。 “一帆前辈三票出局，游戏，游戏继续……” 乔栖声音都弱了八个度，语气里充满了自我同情，从积极快乐到消极悲观的态度变化太过明显，着实引人侧目。 宋奇英和卢瀚文只当是她被爆料后郁闷到了，霸图少年还鼓励她：“不要在意，我觉得前辈会挑战成功的。” 而蓝雨少年满怀歉意：“对不起啊，小乔妹子，我就只能想到这个了。” 乔栖悻悻道：“谢谢呀，我没事……” 她哪里是介意爆料，她就是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早早和英杰前辈解释呢。 而非常理解她心情的乔一帆只能给她递了杯水，无声表达“对不起，我没坚持下来”的抱歉。 愁眉苦脸的乔栖只能端着水杯，可怜巴巴看邱非卢瀚文和高英杰，红蓝绿的三支队伍未来队长继续厮杀。 邱非看了一眼乔栖，没说话。 第三轮的描述，是从高英杰开始的。 高英杰苦恼了半天，最后试图委婉道：“呃，队长本人有天生的缺陷。” 高英杰拿到的是喻文州，他是想说，喻文州手残。 还是以一种“我并不是故意的但我真的没什么可说的了”的表情说出来的。 知情的众人：……？ 接着轮到邱非。 少年声线平平，只说了一句：“有冠军。” 乔栖奇怪地看了眼邱非，这种两队明显都有的描述，肯定会被票出去吧，都已经坚持到最后一轮了，为什么要特意……？ 卢瀚文也有点搞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但他也忙着纠结呢。 蓝雨少年想不出好点子来，只能说：“唔，那就，有守护天使职业吧。” 这就是一道谁更笼统谁完蛋的选择题，卢瀚文直接选择说得比邱非更详细一点，这样就保证能活下来了。 乔栖张了张嘴，迟疑地宣布：“邱非两票出局，游戏结束，卧……” “结束了，饮料也喝光了。”邱非冷不丁说了一句。 卢瀚文瞪大了眼睛，“怎么喝那么快，零食还有好多呢” 这一句话让大家都互相看了看彼此见底的水杯，邱非觉得这群人真的对自己捅的篓子没有一点自觉，要不是在超市里买了太多零食，他们也不至于没手拿水。 不过这不是个大事，卢瀚文迅速举手提议：“所以是不是该决定一下，这次谁去买了！” 宋奇英合理表达疑惑：“所以还是上次一样的决定方式？” 不知为什么，宋奇英总是能刚好提到最不开的那一壶。 上次合谋好了坑骗两人的四人：…… 乔栖摸摸鼻子，“呃，这次我们划拳好不好？” 高英杰愧疚心特别重，赶忙点头：“嗯，你们上次去过了，就我们来吧。” 卢瀚文和宋奇英自然是没意见，乐得轻松在一旁看他们四个一起石头剪刀布。 最后乔栖和邱非一人举着一只剪刀手，视线呆滞，陷入沉默。 邱非意味深长瞥了眼乔栖，似乎在说：人在做天在看，遭报应了吧？ 乔栖委屈死了，她觉得自己骗了人自己承担后果也是理所当然的，可为什么同一条线上的蚂蚱有资格笑她啊？ 小姑娘只能沮丧地叹口气，嘱咐卢瀚文把清单发到手机上，而那边邱非趁着还没走，扭头给乔一帆递了个眼神，意有所指。 乔一帆一愣，迅速摆正神色，小幅度点了下头。 交流完毕后，邱非和乔栖踏上了b市的夜路。 初夏昼夜温差大，一口冷风灌进领口冻得小姑娘一个哆嗦，把脖子往外套里面缩了缩。 邱非默默看了眼她，没说话。 乔栖比对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蓝雨队服外套和邱非身上的嘉世外套，犹豫道：“你不冷吗？” “队服质量好。” “……”我知道你很喜欢嘉世，但没必要？ 小姑娘翕动了一下小鼻子，决定要做个成熟的队长，不和他争这种小问题。 乔栖低头瞅着两人脚步，邱非那明显比她长不少的腿应该是刻意放慢了频率来配合她的，这个队内年龄天花板之一总是会表现得比所有人都要沉稳，但也有不少孩子气的地方。 不知为什么，好像只有她看到了这些地方…… 乔栖吸了吸鼻子，低低地说：“谢谢你呀，邱非。” “什么？” “刚才的卧底游戏……” “不是大事。” 在结识邱非以前，大家的描述都给她留下一种严谨认真甚至是刻板老成的印象，但她和他，从阳台上的相遇开始就不太一样了。 这个会专注于甜点，有点自己的私心，全心全意忠诚于嘉世的少年，在乔栖看来，平凡而又真实。 邱非问：“所以你是有不想告诉英杰前辈的事情？” 乔栖小声：“嗯，因为我想挑战的人是王杰希前辈。” “这不能说吗？” “呃，打个比方说，我想打败嘉世？” “先打败我。” 乔栖欲哭无泪，“看吧！” 乔栖认为这是她和王杰希前辈两个人的事情，根本不想和其他人发生冲突，就算是微小的芥蒂，她也希望能避免就避免。 但现实骨感得如同一桩骷髅架子，绝对一碰就散，让她无从下手。 可邱非不太理解，“这有什么不好的吗？” 乔栖很愁，“不好到我根本想不出优点来呀。” 邱非侧过头，视线不经意扫过女孩沮丧的表情，再重新看向前路。 夜晚没有星光，一线城市的浓云时不时会掠走月光，少年的脸庞被照得忽明忽暗，根本辨不清神色。 邱非沉默许久，对她说，“我可能会很高兴。” 乔栖不解，“为什么？” “游戏就是要有对手吧？” “可单机游戏也挺有意思的呀……” “……我是说，有挑战。” 邱非表面性子淡然，但真要打起荣耀来，那股爆发力也绝不会输给任何人，战斗格式的攻势往往迅猛又不乏理智，沉稳的风格里更不缺冲劲儿。 不知是叶修和韩文清十年恩怨带起来的风气，还是游戏本身对战斗法师一职的设计缘故，联盟里的战斗法师们大多都是战意蓬勃求胜欲集齐旺盛的，单挑绝不手软，甚至还会因为有对手而变得更加兴奋。 叶修是，孙翔是，唐柔是，邱非也是。 乔栖似有所感，可是…… “可高英杰前辈会一样吗？”她迟疑道。 “怎么可能会一样。”邱非诧异。 乔栖更茫然了，所以刚刚那段话的意义在哪里呀。 这副空白的表情让邱非开始觉得这个队长好像也没有那么聪明，至少在某种堪称常识的感情上，她会把自己绕进死胡同里。 邱非说：“是好是坏，你不问他是不会知道的。” 乔栖问：“万一是坏呢？” “那你能怎么办？” 少年理所当然的反问让乔栖恍然。 小姑娘细想这句话，发现这就像她认为自己会后悔拒绝少天前辈一样，无论最后发生什么，那都是自己该承担的后果。 她既然想要打败王杰希，那就算有人阻拦，也是她不得不面对的事情。 这就是她要承担的。 “嗯……”女孩沉吟片刻，轻轻颔首，“确实。如果高英杰前辈一定要我先打败他的话，我也只能接受了。” 乔栖向来性子坦率，一旦想开了，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点点头：“我明白了，线下赛结束后我会告诉高英杰前辈的。” 邱非：“……” 邱非不由思考自己真的是想表达这种意思吗。 他初衷是想叫她不用太在意高英杰的想法的，绕过高英杰去打败王杰希不就行了，没想到这个人理解得像个三好学生，正直得令他无从纠正甚至觉得自己才有问题。 但如果有挑战送上门，自己应该也不会拒绝的就是了。 这么一想，他就放弃了解释自己的想法。 少年放下手，只不咸不淡地添了一句：“嗯，另外。” 乔栖眨眨眼，转过头。 邱非没有看她，只是将视线掷往前路没有半点动摇。 风停时，少年的嗓音刚好重新响起。 太过平静。 听起来像是归零的生命线。 “我想，没有人会希望自己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真相的。” 特别是一声不吭地走掉。 没人会想成为最后一个知道的。 少年微微垂下视线，几乎没有什么弧度的表情终归是在话落时产生了动摇，而动摇的前方，仍是那道他曾透过她看到的身影。 乔栖不知不觉放慢了些脚步。 她抬头时刚好能看见满目红白相间，那件嘉世队服上除了几道整齐的折痕外再无其他，应该是被每日熨平又被规整地叠起过。 注视着，乔栖无故想起这位看似冷静成熟的少年是能做出专注到忘了吃饭这种糊涂事的人。 嘉世，战斗法师，队长。 他所提及的关键词都指向了某个人。 更巧合的是，她认识。 “邱非你……” 乔栖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是不是很喜欢叶秋啊？” 喜欢。 这个词让邱非表情呆滞了一下，瞬间板正脸，拿出了十几岁少年该有的态度纠正：“是尊敬。” 小姑娘发现周围人大多都对“喜欢”这一词的有点敏感，并且不愿往喜爱的意义上去靠近。 但乔栖还是理解地点了点头，重新来过。 乔栖问：“那邱非你是不是很尊敬叶秋？” 邱非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皱起眉来：“你不叫他前辈？” 邱非虽然不怎么在意别人对叶秋的想法，也没打算强行纠正，但乔栖这种对每个前辈都规规矩矩的孩子唯独称呼叶秋这么直白，这听着太奇怪了。 乔栖却是称呼惯了，突然被问起还有点尴尬，坦诚道：“呃，因为我认识他的时候，我还不是蓝雨的队员呢。” “你认识他？” “是呀。” 乔栖犹豫过后没有告诉邱非是谁让她去蓝雨的，直觉告诉她，如果让这个嘉世少年知道的话，他的心情一定不会很愉快的。 邱非当然不知道乔栖的想法，还在想自己之前那些错觉总算是有了解释。 两人半路无话，进入便利店时，默契地双双直奔冰柜前，跟插秧似的，脚步一顿，直接杵在了货架前。 邱非似乎是半路上都在思考乔栖认识叶秋这点，眼看乔栖把宵夜碳酸饮料和明早的牛奶都买齐了，冷不丁又问了一句：“你跟他学过？” 乔栖小声解释：“一点点而已，你知道叶、叶秋人很好嘛，总是倾囊相授。” “嗯……所以你才不要牧师？” “啊？” 面对少年过于严肃的表情，乔栖脑袋都空白了。 什么叫因为是叶修教的所以才不要牧师？ 这是邱非鉴定叶修的方式吗？ 邱非被她诡异的目光看得有点微妙，不由抬手摸了摸脖子，勉强解释道：“……因为前辈在以前也做过这种事。” 乔栖一直以为叶修不要奶是为了刷副本记录，但照邱非这个说法，原来只要他赶时间，就算是职业赛场他也敢这么做啊。 不愧是叶修。 乔栖晃晃悠悠点着头，手里三下五除二就把东西装齐了，熟练得能看到动作残影，估计是没少帮队里买东西。 不仅如此，小姑娘还能抽空歪脑袋，接着问：“难道说，邱非你是因为这点才投我当队长的吗？” 邱非沉默了一秒，没否认：“……有这个原因。” “其他原因呢？” “直觉。” 邱非回答得简洁明了，他不认识乔栖，自然也没有太多的原因了。 白炽灯吊挂在天花板上，乔栖看到少年眼中映着忽闪的白光，也映着好奇的自己，他眼睛清亮得像面镜子，诚实地倒映出世界，没有刻意的认真，也不掺杂半点敷衍。 他说的都是实话。 一直都是。 邱非说：“我直觉你会是个好队长，所以投了。” 乔栖：！！！ 邱非：？ 邱非觉得乔栖是真挺奇怪的。 明明能坦然地说出“我们是最优秀的那个”，却在被人夸奖或尊敬的时候，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激动——不，她这反应明显比宋奇英叫她前辈时还要激动。 女孩脸上红扑扑的，扬着脑袋正在竭力抑制住嘴角上扬，试图摆出一副自己很坦然很成熟的模样，不过没坚持几秒又按耐不住心情了。 用点心来形容的话，看上去像一块松软奢华的蛋糕，淋上了全世界所有的幸福，再用纯粹的美好装点其上，不需要其他装饰也足够甜美了。 上一次见到女生这种表情，邱非记得还是参加他表姐的婚礼时了，女生可能都是这样容易满足吧，遇到高兴的事就会开心成这样。 便利店的白炽灯下，邱非对着那道可以自己发光发热的笑容，一时无话。 这是酒店那几个最想在她脸上看到的表情，邱非再清楚不过了，还在思考自己这好像是触发了隐藏关卡，理论上应该表现得更开心一点的才是。 可他是真的很茫然。 他确实是靠直觉选的人而已，她高兴的点在哪里？ 邱非毕竟不是孙翔，不知道乔栖从小就梦想当个很厉害的人，也就更无从理解乔栖这份喜悦了。 小姑娘最是喜欢别人的夸奖认同，这有时可以让她舍弃自己一贯的作风主张，甚至是连冷静的理智思考都不复存在。 白瓷砖地上，浅蓝色的帆布鞋忽然朝旁边挪了一步，和邱非的运动鞋紧挨着。 乔栖拉住邱非的袖子，目露期待：“邱非！” 邱非沉默了两秒：“……我在。” “作为你夸我的奖励！” “……” “队长请你吃雪糕好不好呀？” “……？” 乔栖说得跃跃欲试，可邱非的脸就是一个大写的冷漠。 无论周围人有多么激动，他仍然是那个冷静的邱非，就像他在俱乐部可以淡然无视别人的排挤，全当没看到。 不管其他人是大喜是大悲，邱非都有着自己的一套生活方式。 而此时面对乔栖，他也是这样沉着稳重的。 邱非对他家小队长说：“晚上不能吃冰。” 乔栖特别着急：“可叶秋也请过我雪糕呀！所以我也想请你！” “……前辈请过你雪糕？” “对啊，旁边好像有卖同款，我们一起吃吧！” “走。” “邱非——” “去买雪糕。” 邱非，很稳重。 第144章 唔嗯 两人是吃着冰淇淋走回去的，乔栖吃得慢，邱非就一个人提着两大袋东西走在她旁边，保持半米的距离，不近不远，礼貌疏离。 身材绝对算不上壮硕的少年拎着俩大包裹，让小姑娘想起和尚挑水的话本里，小和尚一个人扛着大担子摇摇欲坠上山，瞧着特别可怜。 乔栖有点担心：“呃，会不会太沉了？” 邱非答：“还好。” “我也可以提的…一个手拿着冰淇淋就行。” “没必要。” “可我担心你会累啊。” “……” 邱非一直望着前路的视线缓缓挪向旁边，对上旁边人忧心忡忡的模样，确认她不是在开玩笑。 少年顿了顿，解释道：“我没那么柔弱，在火车站是例外。” “我知道。” “所以你不用担心。” “可我觉得……” “……” “……那、那你要是坚持不住要记得——” “不会。” “……那好叭。” 乔栖在邱非幽深诡异的目光下迅速住嘴，像只冬天觅食的小狐狸，把脑袋扎进冰里乖乖啃去了，不敢再提这回事。 邱非也重新转回视线，没再说一个字。 接下来从便利店到酒店的全程，就算乔栖吃完了冰淇淋，邱非也不肯让出一袋零食，硬是一个人走到了终点，手上都被勒出了红印子。 他没觉得沉，但也不代表那袋东西是没有重量的。 乔栖当然不是觉得他柔弱，只是自己一个人享受会有点良心不安，两个人的活儿，最后变成了他一个人来。 小姑娘摸了摸鼻子，满怀歉意道：“谢谢你。” 邱非淡声：“不谢。” 两个人一路回到了房间门口，或许是他们出去太久，此时屋门内已经听不见半点动静了，也不像是在玩游戏的样子。 但邱非还是相当有先见之明地表示：“不要说我们吃了冰淇淋的事。” 乔栖知道自己作为队长，不应该让大家学习这种不健康的饮食习惯，遂点点头，做了个把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邱非则是一想到屋里那群人会做出什么表现就觉得麻烦至极，完全不想和乔栖加四个大男人再去吃一次冰淇淋。 这种拒绝心情让邱非绷直了背脊，刷卡开门的动作都变得缓慢起来。 “吱呀——” “……呼。” 乔栖还在诧异邱非突然呼了口气是什么意思，探头一瞧，里面的四个人已经横七竖八地会周公去了。 难怪这么安静。 屋里的地摊上，扑克牌七零八落散在一边，还能看见几点薯片碎屑没打扫干净。 乔一帆和高英杰俩人都是坐在床沿睡的。乔一帆低着脑袋，高英杰则是歪着脑袋。两人都睡相安稳，呼吸均匀，就是让人有点担心会腰疼落枕。 他们这样看得乔栖特别忧愁，两位前辈白天比赛捂得严严实实，晚上还得不到很好的休息，要是被重视后辈培育的王杰希前辈知道，她会不会被灭绝星辰扫地出门呀…… 小姑娘忧愁着转头确认另外两人情况，这回倒是松了口气，看上去这两人倒是没什么问题。 宋奇英和卢瀚文一人一床，霸图少年侧躺着，难得放松了背脊，眉峰也不比讨论问题时的严阵以待，此时平坦地舒展开来，像是难得松懈下来的幼兽，还有那么几分惬意。 卢瀚文是睡得最不拘小节的一个，整个身子呈大字型霸占了邱非的床，t恤衫凌乱得露出一小截腰腹，也不知道睡前玩了什么，但嘴角高高扬起的样子应该是做了美梦的。 ——虽然邱非此时很想打断他的美梦。 嘉世少年站在自己的床边，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俯视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那双自然垂在两边的手背上血管线条清晰异常，好像下一秒就能遏制住卢瀚文的咽喉，让这小鬼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乔栖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生怕邱非把他们蓝雨的未来掐灭在这里，赶忙压低声音：“我们就不打扰他们了吧…？大家都蛮累了，而且我们还偷吃了雪糕…” 偷吃还打扰人家睡眠，乔队特别不好意思。 邱非扭过头，盯着那边紧张不安的女孩，表情十分微妙。 听着她的话，他无端觉得他们偷吃的仿佛不是冰淇淋，而是更加有违伦理道德甚至天理难容的玩意儿，这可真是可怕。 少年定了定神，往外走了几步，“我去给微草打个电话。” “啊，好。”乔栖见他没想把卢瀚文当场解决掉，暗松了口气。 等邱非关上门后，小队长独自面对四个睡着的大男孩，全当是小时候照顾邻居家孩子了。 她率先上前给卢瀚文把衣服整理好，再是瞅了瞅他和宋奇英身下的被褥，寻思能不能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给他们盖个被子。 唔，这难度好像大了点…… 女孩俯下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卢瀚文的脸，手底小心翼翼摸索向少年臂弯下的被子边，打算拽着两边稍微裹一裹。 她捏着柔软的被褥边缘，轻轻向下扯了扯。 “唔……” 耳边声音响起的瞬间，女孩弯曲的背脊瞬间绷住，维持手上的动作，一动不动，跟个进入防备状态的猫似地警惕卢瀚文的表情。 应该不会是…被吵醒了吧…？ 万幸，少年只是吱唔了一声，再没别的动作了。 乔栖无声地呼了口气，手里也松了被子。 以防万一还是不要想把他裹起来了吧，小卢前辈睡着时真是有点警惕啊…… 乔栖想着，正要直起腰板，就见刚才嘤咛了一声进入冷却时间的少年突然发招，那身子一转，手臂就高高地从一边向这边坠落而来。 忽然被袭击的乔栖瞪大了眼睛，还来不及起身就被那股力量带了下去，拽得她向前趔趄两步，控制不住向前倒去。 床身猛地一晃。 “咯——吱” “唔！” 天花板上的光线直直射进眼睛里，照得乔栖眼睛酸痛，脖子也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可她根本没空想这些。 乔栖平躺在床上，盯着惨白的屋顶，在那道牢牢禁锢自己的力量下心情生无可恋。 她听说小卢前辈刚来蓝雨时，少天前辈送过他一个剑客抱枕，小卢前辈特别喜欢，甚至于现在也习惯把那抱枕摆在床上。 所以说…… 她这是被当成抱枕了吧。 乔栖呆呆地转过头。 那个人箍着两只手，把毛绒绒的脑袋埋在她颈窝处，还趁机往里拱了拱，寻到最舒服的姿势都不算完，还要跟个犬科动物一样特地蹭蹭她，完全一副沉醉其中无法醒来的样子。 乔栖不仅清楚他这暖炉似的体温八成是不怕感冒了，还切身感受到小卢前辈有多喜欢那个抱枕了。 但这也不是个事啊…… 换了个清醒的脑子后，乔栖握住自己腰上那条手臂准备扒拉一下，再给他找个枕头抱着，还思考着这都没把这些人惊起来，是不是自己规定的训练量太大了。 蓝雨少年看来是真是玩累了，全然没察觉到一切，还尚在美梦中。 他咂吧咂吧嘴，像刚吃完蛋糕，单纯的喜悦全都翘上了嘴角，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他砸吧砸吧嘴。 再砸吧砸吧。 咂吧出一句话来。 “唔嗯小乔妹子……” 乔栖：“……？” 邱非：“……” 邱非，十七岁，在未满十八岁的夏天，人生第一次看到两个人抱在自己床上。 阴影巨大。 第145章 这种冲动 时间：夜晚十点 地点：b市，酒店，邱非床上 人物：卢瀚文，乔栖，邱非，和若干。 起因：大家打游戏睡着了。 经过：邱非去打了个电话。 结果：卢瀚文和乔栖抱在了他床上。 “……” 邱非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这场景了。 谁能告诉他，他只是出去打了个电话，为什么睡着的卢瀚文就能把醒着的乔栖给抱在了他邱非的床上？ 邱非可以忍自己床被抢，也不介意照顾几个人，可现在这个情况他要再宽容就是脑子有问题了。 嗯，他现在想动手把卢瀚文灭口。 从震惊到灭口的心情转变不过几秒钟，邱非觉得脑海里那个拿剑的零食怪形象已经迅速变成了不怕死的哥斯拉，正在等人为民除害。 许多年后，等邱非听说卢瀚文早在半年前就敢在黄少天和喻文州的地盘上与乔栖牵手，也不再觉得卢瀚文是哥斯拉了，反倒对卢瀚文升起了比宋奇英对乔栖有过之无不及的敬意来——这家伙能在世上活这么多年怕是上辈子拯救了荣耀世界吧。 毕竟邱非现在就很想对卢瀚文动手。 嘉世少年暗中把自己的脚钉在地上以防自己控制不住冲动，视线从卢瀚文的脖子艰难地挪到了乔栖脸上。 蓝雨少女两手握着蓝雨少年的手臂，眼巴巴地抬头回视他，眼圈发红，看上去快要哭出来了。 “邱非……” “对不起啊……” 她憋了半天，只能挤出这几个字来。 乔栖又是尴尬又是羞赧，自己都想原地升天了还不得不解释给邱非听，毕竟她也觉得邱非才是心情最复杂的那个。 这可是邱非的床…… “我就是想看看能不能给他盖个被子，没想到……” “我知道了。” 少年打断了她的解释。 邱非是相信乔栖的。 但他再看卢瀚文的眼神也变得更加探究了，十分怀疑这家伙根本就是装睡趁机占便宜，甚至考虑泼点冷水试试看。 虽然不怎么主动，面上也看不大出来，可邱非确实是个好少年，惩戒这种家伙的正义感还是有的。 而当他已经在思考是报警还是先自己动手试试看时，乔栖也忙碌起来了，还没忘自己最初的目的呢——先把自己解放出来。 邱非看了眼她，“叫他起来？” 乔栖苦笑，“那就更解释不清了呀，我自己努力吧。” 除了荣耀实力以外，她最像队长的地方就是随时能保持冷静这点了，邱非想。 小姑娘一手轻轻托起卢瀚文的手臂，给自己留出差不多的空隙，微弓背脊，拿脚趾抓住柔软的被褥，就这么慢慢腾腾地往下挪，一下一下费劲地蹭着身子。 毕竟顾及着卢瀚文休息，她动作幅度也是小到谨慎，一双眼睛就专注于小剑客的睡眠状况，根本没太注意自己。 邱非看了眼女孩开始向上滑的衣摆，不等那里露出什么就率先开口，让她先暂停。 乔栖停住动作，很是疑惑。 她茫然地望着邱非，见他走到卢瀚文身边，慢慢朝蓝雨少年的领子伸出手—— 邱、邱非终于忍不住要灭口了吗！ 小姑娘吓地闭紧眼睛，已经准备好听卢瀚文的呼痛声了。 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后，女孩身上骤然一轻，传进耳中的也只有简短的两个字。 “好了。” 少年清冷的声音让乔栖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睁开一小条缝，好奇他到底做了什么。 结果乔栖睁开眼只看到…… 看到了邱非没有一点表情的脸。 乔栖环视周围一圈，蜷在隔壁床上的宋奇英和床尾露出两个后脑勺的微草两位前辈都没什么动静，唯独少了刚才还在自己身边的少年。 呃，小卢前辈消失了？ 邱非直接用魔法把小卢前辈瞬移走了吗？ 乔栖斟酌了一下，小声说：“……那个，邱非，我们比赛最低也要六个人，不然不能参赛的呀。” 所以你能不能把小卢前辈变回来一下，至少、至少把他的命留到比赛结束后啊。 邱非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抬手指了指脚下，示意自己暂时还没把卢瀚文扔进垃圾桶里。 但也不是什么好的处理方式。 乔栖犹豫了一下，扒着床沿低头看去，入目就是一个乱糟糟的后脑勺，其次就是面朝地板的少年身躯—— 比扔进垃圾桶还惨。 看上去是被以趴卧的姿势放在地上的。 卢瀚文孤零零趴在酒红色的地毯上，活似一具被人从背后刺杀的尸体，要不是身体还在艰难地随呼吸起伏，乔栖就真的要进行存活确认了。 乔栖有点不可置信地看向邱非。 而做出这一切的少年本人已经在自顾自找毯子给高英杰和乔一帆了。 他蹲在黑色背包前弯着腰，神情专注，目光冰冷，从包里一个接一个拿出东西来，把包括自己的洗漱用品等瓶瓶罐罐摆在脚边，如同连环杀人犯准备料理行凶后事。 没有一点负罪感，熟练得可怕。 乔栖此刻觉得自己之前猜邱非会把人扔到地上简直想得太仁慈了。 这种不仅能让小卢前辈睡得难受呼吸不畅，还能让他明天也腰酸背疼的处理方式才是真正的高手啊…… 那个连她扯个耳机拽下被子都会吱唔的小卢前辈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人放倒了…… 乔栖这下彻底相信邱非力气很大了。 邱非在乔栖消化的时间里叫客房服务搬了三个被子上来。 他显然不打算像女孩一样那么细心照料别人，只是随手把被子扔在了他们身上，转身就走，一副仁至义尽的模样。 这一系列事情都被他做尽了，乔栖反而成了没事儿干的那个，只能摸摸鼻子心说邱非是真的很会替队长分担啊。 不过对邱非再佩服也转移不了她的注意力，刚刚被男孩子抱在怀里的感觉实在是让她有点羞，也不好意思说什么，踌躇了半天。 “好像也没有需要帮忙的了，”乔栖扯了扯衣角，犹豫道，“那、那我就先回去了吧……” 邱非动作一顿，转身面朝乔栖。 他垂眸注视正对向自己的女孩发顶，姑且也沉思了一下该怎么做才好，但又不合时宜地想了下——原来她发顶有个旋。 嘉世少年指尖微动，手臂始终服帖在身侧，纹丝未动。 少年表情淡漠，一如平常。 “不用在意。” 邱非说。 他不太会安慰人，这句话也带着不易察觉的生硬，但女孩还是抬了抬脑袋，像是已经接收到了那份想要体谅她的心意。 邱非隐约记得卢瀚文说起过他有个抱枕，因为是黄少天送的限量版，所以还挺珍惜的，这会儿也成为了唯一的解释理由，“他…八成是把你当抱枕了。” 说完，少年又抬手摸了摸脖子，视线也瞥向了一边，打从心底觉得自己不擅长这种事，但这种时候总归要说些什么吧。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 而他对面的女孩眼睫轻颤，声音很轻地应下了这句话。 “不好意思……” 乔栖声音很是低落，也不太在状态，只能喃喃说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再没精力说别的了。 抱枕。 她原本也是这么想的。 但就算动作上是如此，那句梦话又该怎样解释呢？ “我没事。” 邱非抿了抿嘴，跟她强调了一下。 他重新转过视线，看着女孩魂不守舍的模样，拧眉纠结了半天，才说上了一句：“那…就这样？” 屋子的主人都这么说了，乔栖也只能强打起精神，礼貌地浅笑了一下：“嗯，晚安，邱非。” 邱非多半没有听到卢瀚文那句梦话，乔栖也没打算告诉他，毕竟她更想将自己这种过分在意归结于自我意识过剩。 梦到身边朋友这种事本来就很常见，乔栖自己也有过。 可事实上，他梦到的是“朋友”还是“乔栖”谁也不知道。这两者是截然不同的，乔栖心里很明白。 最重要的是，当事人根本就是无意识的。 那样的话，就算他梦到的是“乔栖”，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要为当事人自己都没意识也没提起过的事情去问小卢前辈对她的想法吗？不仅怪异还自作多情过头了吧…… 果然还是要先问问小卢前辈做的梦才行。 那之后的事情…… 还是交给之后的自己来决定吧。 乔栖躺进被窝里就像个没裹好的寿司，翻来覆去思考该怎么对待这件事，直到天蒙蒙亮时才下定决心闭上了眼睛。 而这个夜晚，似乎注定是不能让人安生睡觉的。 除了乔栖以外，另一个照顾了几个小孩的人其实也没睡着。 邱非躺在床上，盯着黑黝黝的天花板，冷静地思考自己当初决定和宋奇英睡一个房间到底是为了个什么。 他应该是为了和卢瀚文那堆零食避得远远的才选择拒绝卢瀚文的。 可此时，为了不让这几个人感冒他连开窗户都办不到。 而且还要在这深更半夜闻着满屋子薯片味入眠。 一想到罪魁祸首此时就趴在床底下，来自夜晚的力量就让邱非刚刚压下去不久的某种冲动又开始蠢蠢欲动。 这种冲动，每个深更半夜被放过毒的人都懂。 ——杀人灭口的冲动。 第146章 我和队长 * 除了每日训练和复盘学习以外，必不可少的一项任务就是去观察敌情。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道理大家都懂，不过也确实没必要每一场都观摩，乔栖大概看了下，每日会进行两场比赛，观摩位置也分成了a区和b区。 高英杰因为被选中还要参加两天后微草和呼啸的比赛，所以不得不两边跑。 呼啸比赛参赛是王杰希放行的唯一要求，在这个赛季末微草的对手里值得磨练学习一番的对手只有呼啸了，高英杰能来参加线下赛就足够让人欢喜不已的乔栖特别谅解，还说等呼啸比赛大家一起去给英杰前辈加油。 高英杰闹了个大红脸，目前还没能拥有过亲友团的少年一想到大家专门来看他比赛就特不好意思，乔栖怕他会紧张，连忙改口说是主要去跟微草学习，这才让高英杰稍微平复了一点心情。 送走高英杰后，乔栖等五个人分配了一下，根据战局决定乔栖乔一帆和宋奇英去a区，邱非和卢瀚文去观摩b区。 虽然卢瀚文很愿意去有剑系对决的b区，但他扭头对上邱非那张从早上开始就有点臭的脸，卢瀚文也垮下脸来了。 梦之队里，除了乔栖外和卢瀚文关系最近的本应该是邱非，但要列个“今日蓝雨小剑客愿意一起相处排名top5”的话，邱非绝对是垫底的——当然，小乔妹子常年位居第一，甩邱非三百条街的那种。 今天早上，他睁开眼时刚好对上邱非手里端着杯热气腾腾的水，居高临下看着自己。 当时就吓得他一个激灵爬起来了。 卢瀚文：“你要叫醒我也不用这种方式吧？！” 简直太吓人了，那双带着九分冰冷一分迟疑要不要泼醒他的眼睛，已经可以列入荣耀十大恐怖事件了。 邱非完全不明白他误会了什么，只是平静道：“我什么都没打算做。” 大家都已经爬起来洗漱了，就剩卢瀚文没那个生物钟，由于邱非觉得把他叫起来也挺占屋子空间的，就暂且放置在地上了，屋里另外三人还莫名露出了对卢瀚文同情。 邱非完全没明白这家伙到底有什么好同情的。 不过邱非确实没打算做什么，最多就是思考了一下用不用把卢瀚文睡懒觉的事转告队长。 卢瀚文满脸都写着不信：“那你那杯水……？” 邱非这才恍然。 他看了眼手里热气腾腾的牛奶，突然停住动作，默默继续喝牛奶，视线都移开到一边了。 “没什么。” “……绝对有什么吧！” “比起这个，”邱非不答反问，“你昨晚做了什么梦？” “昨晚？”卢瀚文回忆了下，立马垮下脸来，还特别郁闷道，“啊，本来大家一起好好烤肉的，黄少居然抢走了小乔妹子给我留的那块牛排，为什么我连在梦里都要被前辈欺负啊” 邱非沉默，不知该替乔栖松一口气还是该替她紧张这个情况，在他看来，这个梦还真是怎么解读都可以。 卢瀚文嘟囔了一阵，又回过味儿来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一会儿要向队长汇报情况而已。”邱非不咸不淡道。 只要跟乔栖说清楚卢瀚文做的梦，她估计也不会太在意了吧，邱非想。 邱非能谅解乔栖的情况，也对卢瀚文实施了有效压迫手段，但一码归一码，昨天一整晚的薯片味还是要算账的。 所以从酒店到赛场一路上，邱非对自己这位剑客队友都没什么好脸色。 卢瀚文也没多想搭理这大清早就吓人的家伙，可也奇怪，这邱非不仅对他一个人脸色臭臭的，对除了乔栖外的另外几个人也只能称得上不坏，什么情况？ 俩人转到观赛区时，见大屏幕还停留在准备阶段，卢瀚文就憋不住了：“你到底在气什么啊，你和小乔妹子出去买水遇到什么事了吗？还是因为我们都睡着了？睡着这点我们都道歉了啊，而且也是因为你们去太久的缘故吧……” 邱非本来正专注于研究屏幕上的阵容，听到这句话，忽然转过头，凉凉地扫了眼卢瀚文，无声谴责将零食堆到别人屋子里的家伙。 休息不好这种事是很容易引起起床气的，很多平日性格不错的人一旦被吵醒就会想原地爆炸，邱非从来不觉得自己性格很好，尤其是只在凌晨眯了一会儿眼睛的情况下，那简直坏透了。 不过早上被乔栖递了杯热牛奶，又看到乔栖眼圈红得跟个兔子似的还特礼貌地跟他道早，邱非也算是冷静下来了。 所以其实从酒店到赛场的一路上，邱非的头脑都处于刚被查杀过病毒的清醒状态。 直到现在，邱非都觉得自己很冷静。 此时面对卢瀚文的问话，他也只是分了下视线。 邱非眼神淡漠，只说了一句：“昨晚，我和队长单独去吃了冰淇淋。” 卢瀚文表情一僵：“……什么？” “她主动要请我的。” “……” “另外，”邱非又接了一句，“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早上我那杯水是她给我热的牛奶，没别的用处。” “我怎么没有？！” “因为是给我的。” “……只给你？” “是。” “……” 邱非真的很冷静。 * 相比b区那边剑拔弩张的气氛，a区这边的闲聊时间就很和平了，坐下后先研究了半天比赛阵容安排，等乔栖放下笔记本后，乔一帆条件反射地问了一句：“我去买点喝的吧？” “我去吧。”宋奇英站起来，“前辈们要喝什么？” 在经历队内几次划拳决定后，乔一帆也适应了点被人带水的感觉，倒也没太纠结，“白水就好。” 乔栖考虑了一下，觉得照自己这精神状态怕是真的会坚持不到比赛后，她犹豫道：“能帮我带杯咖啡吗，瓶装也可以。” 宋奇英皱了下眉，不太赞同道：“前辈，喝咖啡对身体不好。” 被称呼前辈的少年这样指出，乔栖还有点尴尬：“那、那红牛也行啊……” 小姑娘当然知道这种事，但她更不愿意以困倦的状态看比赛，脑袋麻木也分析不了多少东西，效率太低了，何况他们一会儿回去还要继续练习呢，作为队长可不能倒下啊。 乔一帆和宋奇英都有将她精神状态不好的状况看在眼里，但昨晚每个人都没睡得太舒服，也没多想，如今看这软绵绵的小队长这么坚持，这才意识到她怕是快被困意压趴下了。 他们这些职业选手最是明白身体健康的重要性，虽然大家作为网游玩家都有熬过夜通过宵，但事关比赛时谁也不会怠慢的。 宋奇英也就更不可能给她带提神饮料了，乔栖有点苦恼：“那……” 乔一帆见两人僵持不下，连忙提议道：“那就先喝点热的，牛奶或热巧，等看完就回去休息吧？” 宋奇英点了下头：“前辈，训练我们自己也能完成，不用担心，休息最重要。” 乔栖闻言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就是怕我看比赛到一半睡着了……” 她是真想专心看比赛的，没看上比赛倒没多大事，毕竟另外四个人也不是白来看的，但小姑娘觉得在公共场合这么做不好，还是在两个男孩子身边，多失礼啊。 乔一帆心思细，能明白她的意思，可还不等他想出个折中办法来那边宋奇英就先开口了。 宋奇英说：“没事，我可以背前辈回去。” 乔栖一怔，“背、背我？” 宋奇英被她反问时才皱起眉，模样有些局促，但还是轻一点头认同了。 少年看待女孩的眼神总是带有几分尊敬的，澄澈透亮的眼睛更是将满心关切全数展露无疑，一时间让乔栖说不出话来。 宋奇英习惯站得笔挺如松，还常会一丝不苟地将扣子系到领口最顶端，这让这位身高近一米八的大男孩低下头的样子就像一位严谨自律的骑士，虔诚地为自己的殿下献上忠心。 唯一值得他这样对待的，只有她而已。 “前辈，休息要紧。” 第147章 原来一帆前辈也 少年不知道自己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让他们周边的女孩子都投过来目光，无关样貌，无关气质，只是一种天生纯粹气质就足够吸引人了。 继邱非之后，乔一帆也深深体会到了宋奇英是个怎样厉害的人物，至少他明白自己是没办法这么直白地讲出“我可以背你”的，虽然宋奇英应该也有觉得的不妥，可到底还是对前辈的尊重高于面子的。 只不过，乔栖应该也只会觉得不好意思吧…… 乔一帆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小队长正紧紧攥着裙子上的布料，已经攥出了褶皱。 乔栖现在确实很不好意思，更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自从进入职业圈后时常被周围人的善意搞得不知所措，特别是面前那份不掺杂一分恶意的心意，温柔清澈，无孔不入，令人逃都逃不掉。 小姑娘两个小拳头死死抵着膝盖，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跟他讲：“可、可这样奇英你会很累吧，而且也不太好……” “会吗？”宋奇英有点疑惑，“累的话应该不会，前辈看上去很纤细，大家都抱得起来的吧。” 现、现在男孩子夸女孩子都能这么自然了吗？！ 乔栖虽然自己挺会往嘴巴上抹蜜，但她活了十四年都没听自己那傻子发小说过几句中听的话，如今这一下，也真是刷新了她对男孩子的认知。 向来思维灵活敏锐的女孩子难得大脑当机了一下，完全做不出反应来。 乔一帆见此也想了想，跟少年讲：“奇英，她穿的是裙子。” 宋奇英恍然大悟，“一帆前辈是说横抱？” “啊？嗯……嗯，这样的话队长也能睡得更舒服点吧。” “横抱的话我是第一次，前辈不一定会睡得舒服……但从姿势上来看，值得一试。” 乔一帆本意是想给乔栖解围的，结果一听宋奇英的提议，再看看乔栖那将将过膝的小长裙，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横抱比任何方法都适合解决现状，也就点了头。 而宋奇英则半点没察觉到自己想错了意思，不仅理性分析姿势问题，还对乔一帆前辈的细心程度有了新的认知，正是敬佩不已呢。 乔栖…… 乔栖两手捂住脸，已经坚定了绝不能睡着的决心。 她一个队长，一个前辈，一个很厉害的人，怎么可以因为看比赛睡着被后辈抱回去呐！ 一想到那无异于喻队被小卢前辈，或王杰希前辈被英杰前辈公主抱的画面，小姑娘就觉得自己那颗对队长一职的憧憬之心都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所以说！ 不可以睡着！ 绝对不可以睡着！ 对，厉害的人才不会在看比赛时睡着呢！ * 最终乔栖还是拗不过两个人坚持，只能乖乖等着喝牛奶了。 宋奇英一走，乔栖也暗暗挺直了腰板，还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生怕自己睡着给奇英添麻烦。 可旁边的乔一帆越看越觉得她是在勉强自己，以他和乔栖打过几次网游的经历来讲，乔栖应该也是个作息很规律的人，竟然会出现熬夜失眠的状况…… “昨晚遇到什么事了吗？”乔一帆有些担心。 “也没有，”乔栖轻摇了摇头，试着让乔一帆确定她无碍，“一点小事而已，已经有办法了，前辈别担心。” 她自己已经想通了。 小姑娘始终认定想太多的是自己，不该因为梦话这种本人都没有意识的事情而疏远小卢前辈。 那对前辈不公平。 但……果然还是要多留心一下吧。 她告诉自己还是要多留心小卢前辈对自己和别人之间的态度区别，如果太特殊，她、她只能求助看上去什么都会的队长了，毕竟要怎么正确对待异性搭档这种事，她真的不太懂，联盟里好像也没有他们这样关系的异性呀，叶修和沐橙姐像兄妹，她和小卢前辈怎么也不像啊…… 能不能求助虚空双鬼的账号卡啊…… 那对异性账号卡最像她和小卢前辈了…… 怎么账号卡不会说话呀…… 小姑娘眉宇间染上一丝愁苦，越想越愁，那双布满血丝的兔子眼睛直往下耷拉，显得整个人就跟委屈表情包一样。 乔一帆闻言也只能抿了抿嘴，声音跟着落了下来，“这样……” 他其实想问的是—— 【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但如果连乔栖都想不出解决办法，他……又能如何呢？ 这么一想，乔一帆的失落就更加沉重了，“他帮不上她的忙”这一事实就压在胸口处，沉甸甸的重量让人闷得喘不过气来。 他本想着只是多个倾听者应该也能让她心里好受一点，可现实就是他们的关系还没有熟络到她愿意对他无话不谈的地步。 乔一帆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这道叹气虽然没什么声响，但对人情绪敏感的小姑娘还是隐约察觉到对方有点沮丧的心情，看上去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回答太疏远了吧…… 乔栖想，多些听些别人的建议或许也不错。 “那，”小姑娘犹豫了一下，试着道，“能不能问一帆前辈一个问题呀？” 乔一帆眼睛亮了亮，轻点了点头：“嗯。” 乔栖斟酌了一下，觉得让乔一帆代入她自己可能不太合适，或许应该找个更合适的代入角色才行。 于是她试探道：“那假如说，英杰前辈是个女孩子……” 乔一帆：“……啊？” 这个前提让乔一帆整个人都呆滞了。 作为好兄弟，乔一帆怎么都没办法把高英杰代入成女孩子，毕竟高英杰不仅是个男孩子，还是个相当有才华的男孩子，乔栖这个假设一旦成立，他觉得自己和英杰相处都会变得有些别扭。 乔一帆尽力去按乔栖的思维想，但最终还是露出了无力的表情。 见此，小姑娘也意识到这个假设不太合适，连忙纠正：“那、那就关系比较亲近的女孩子吧，就像搭档或特别要好的朋友，总之是一帆前辈的异性朋友。” 按照乔栖的思路，乔一帆也尽力思考了下，他很早就进了微草训练营，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使在微草内部，称得上朋友的或许也是有英杰一个人，更不用说异性了。 真要说异性，大概也只有柳非前辈而已，不过乔一帆心里一直很清楚队内大家对自己的态度，那样的相处关系……应该算不上朋友吧。 而在兴欣那边，他虽然也认识唐柔和苏沐橙前辈，但关系也算不上近，只是在网游里合作过多次而已。 所以真要说异性朋友的话…… 少年抿了抿唇，视线顺着心意瞟向身侧的女孩，思绪都随之放慢。 女孩正好坐在观众席的灯光下，皮肤白皙得好像能透光，侧过脸时更是整个人都会被镀上一圈金色，这让她在乔一帆眼中的身影有些不真实，甚至是充满距离感，偏生那双小鹿似的眼睛此时只注视着乔一帆一个人，眼中充满了好奇。 她一点都没放过乔一帆的视线，问道：“是…想到什么了吗？” 乔一帆忽地低下头避开她的视线，似乎是在逃离洪水猛兽，匆忙间只来及嗯了两声。 乔栖有点疑惑，“那、那我继续说咯？” “嗯……” “就是……一帆前辈觉得，男孩子和这样关系的女孩子之间应该保持怎样的距离呢？” “距离？” 乔一帆有点意外乔栖的说法，在他印象里，乔栖其实对相处距离一直都保持得很好，不会太过亲昵也不会太过疏远，但她居然会担心这个…… 不太对吧…… 乔栖那边自己都羞得脑袋浆糊，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小声问：“一帆前辈觉得这样的关系怎样的距离更合适呀？” 乔一帆想了想，“距离……你是说行为举止方面的吗？” 乔栖重重点头，直想当场给他点666个赞，心中知道自己真是问对人了，一帆前辈果然就很聪明嘛。 于是小姑娘顺着继续说下去：“就比如说，一帆前辈和这样关系的女孩子拥抱的话，会不会觉得很不妥啊，我觉得有点不妥……” “拥、拥抱……？” “或者牵手？不过牵手好像被比拥抱还近吧，只是朋友的话是不会这么做的对不对，嗯，还是拥抱吧……” “……” “或者再远一点点，就是一帆前辈会不会梦到这样关系的朋友呀，我想这个也无关异性或同性，只要是关系很好的人，总会梦到——前辈？！怎么了？” 乔栖本来专注思考怎么打比方合适，结果说着说着就看到乔一帆脸上已经沸腾了，滚滚热气升腾而起，整张脸都跟个煮熟的红鸡蛋似的。 少年这幅模样看得乔栖下意识看了眼场馆内的空调，空调马力还是很足的呀，怎么一帆前辈就成这样了？ 乔一帆这模样已经是高英杰平日面对她时的三倍有余了，乔栖好担心一帆前辈会热晕过去。 “一帆前辈？还好吗？” “还、还好。” “是……想到什么人了吗？”乔栖只能这样猜测。 “嗯……”乔一帆默默拉低了帽子，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声音闷闷的，“不、不好意思，这个问题我可能回答不了你了” “啊，没事没事，是我问得太不谨慎了……” 小姑娘有点尴尬地摸摸鼻子，以为是自己太冒犯了，只能暂且放置这个问题，但视线还是频频飘向正努力板正心态的少年，仍然很担心他把自己热昏过去。 可乔一帆现在就是想晕都晕不过去啊。 他满脑子都是刚才顺着乔栖思路代入下去的场景，再怎么努力将它甩在脑后也只让画面越来越清晰，清晰得让这个少年羞愧难当，连头都抬不起来。 乔一帆这边思维变成一滩浆糊了，那边细心的小姑娘其实也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 一帆前辈虽然不太主动发表意见，但交流时一般都会表现得温和有礼，和英杰前辈羞于和女孩子说话不太一样，现在的表现怎么看都是—— 乔栖茅塞顿开。 原来一帆前辈也有喜欢的女孩子啊…… 虽然很想问，可问的话好像不太合适呐。 不过要是能顺利在一起就太好了，一帆前辈看上去很喜欢对方的样子呀。 第148章 因为 宋奇英回来后见到的就是一个笑容满面的小乔队长和一个满面羞红的大乔队员，一个扬着脸，一个低着头，状态区别明显。 他把手里的水逐一递过去，心下疑惑这什么情况。 “谢谢……”乔一帆慌忙接过水，水瓶的凉意刚好能帮他散去那股热意。 “谢……”乔栖一个字还没蹦出来就先被少年指尖夹的两小包东西吸引了注意，“白糖？” “嗯，前辈小心烫。”宋奇英确认她拿稳后再重新将两包糖摊开在掌心里，有些不确定道，“之前听小卢前辈说乔栖前辈喜欢甜食就拿了两包，前辈喜欢甜牛奶吗？” 宋奇英大概是从咖啡馆拿来的热牛奶，两包小小的白糖上还标着咖啡店的品牌，乖乖躺在少年宽厚的掌心里，承载着那份令人心暖的意义被递到了乔栖面前。 乔栖怔怔地抬起头。 少年微微躬身，伸出一只手递到她眼前，那份饱含纯粹关心的目光正停落在女孩脸上，专注得不像是在询问是否要加糖，更像是在邀舞般绅士有礼。 他从未将这种小事放在眼里，就连她的喜好也记住得理所当然。 乔栖恍然明白为什么自己唯独听宋奇英叫她前辈时会异常开心了。 他不仅仅是把前辈当成一种普通的称呼或身份地位的区别，而是发自内心地尊敬着每一位前辈，越是尊敬，这个少年就越是用心。 无论是荣耀上还是生活上，都是如此。 乔栖微抿了抿唇，抿成小小的弧线，颊边也绽开梨涡。 “嗯，挺喜欢的，谢谢你呀，奇英。” “没事。” 宋奇英没有察觉到自己这番举动带给女孩诸多想法，只是颔首坦然接受了，转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注意着开场时间。 乔栖浅嘬了一口甜牛奶，歪了歪脑袋：“奇英，我好像没有问过你为什么愿意和我一起组队呢。” 坐在乔栖另一侧的乔一帆这才回想起来，“说起来，好像最初就是因为你们要组队参加比赛才有这支队伍……对吧？” 小姑娘一点头：“是呀，本来我还在苦恼要找谁组队来着，没想到奇英主动开口了，所以就很好奇啊。” 这几日相处，乔一帆也能看出来宋奇英的性格比较谨慎，应该不会初见面就邀请别人甚至是这么尊重，这让他也有点想知道原因了。 而那边宋奇英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旁边两个姓乔的都好奇地望过来，四只眼睛里写满了“请说出你的故事”，满满的期待意味让少年感觉自己必须要回答些什么才是。 宋奇英很是诧异：“这很奇怪吗？” “也不是，”乔栖摇摇头，“只是感觉奇英你当时很想一起组队呀，所以我想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乔栖不好意思地敛了敛下巴，心中更想问他为什么那么尊敬她的，但这种事她还是不太好意思问出口。 毕竟只是看了一场比赛，他为什么会尊敬到这个地步？ 不过这也只是出于好奇才问的，小姑娘连忙接了一句，“不想说可以不说的。” “啊不，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宋奇英沉吟了一下，思考该怎么解释才好。 那原因说不上美好，可以的话，他不太想告诉乔栖前辈，毕竟说出来的话未免显得有点软弱了。 可既然是前辈问的，宋奇英也不会隐瞒。 少年两手就搭在膝上，服帖在身的衣服刻画出笔直标准的坐姿，不像是在准备围观一场比赛，更像是在听一场专业的学术讲座。 但此时他是讲者，乔栖和乔一帆是听者。 “我们的训练营每个月会有一次和首发前辈们的团队赛，但只有春季，夏季还有秋季的比赛成绩会被记入在册，能轮到和队长副队长他们比赛的机会也只有三次中的一次而已。 “我是在二月到的青训营，第一次可以和职业选手比赛时是轮到首发队伍里的预备队员作为对手比赛的，因为不太了解，我想多做些对手研究，所以想留得晚些，但是……” “当时我的队友并不赞同我的想法。” 少年笔直地望着大屏幕上的荣耀二字，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做一场案件的笔录，舍弃掉主观情绪，甚至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事情。 在这种时候，他的侧脸太像张新杰了。 冷静自恃，成熟稳重。 ——像是舍弃了原本属于他自己的那部分本心。 “因为不是会被记录下来也没有职业选手来观摩，至今为止更没有在这种比赛中获得提拔的例子，所以他们告诉我：‘没必要这么辛苦，留点精力在年中和队长的比赛上吧，而且你可是拳法家啊，不要想太多。’” “我认为自己没有权力阻止别人，所以就一个人做了对手分析。” “到了比赛的时候，那些分析确实起到了一些作用，但结果还是输了。” “我想这就足够了，下次再努力就好了。” “只不过……” “三月和四月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和我组队了。” 他说得很概括，唯一称得上详细的就只有对方那一句话而已。 只不过最后一句落下时，他的眸光还是闪烁了下。 作为问题的发起者，乔栖咬住了下唇，有股歉意和悔意交杂在心底，拧得她有些难过。 而乔一帆则有些愣神，他没有想到这些被冠以“接近班人”“天才”“未来”之名的人也有这样的经历，不仅仅是英杰，连宋奇英也是一样。 虽然各自的理由不一样，但结果都是相似的。 那……她呢？ 乔一帆不自觉联想到身边还有一位同样天赋过人的女孩，视线也随之飘向女孩的侧脸，但乔栖却只是懊恼地歪着头，根本没有想到其他。 宋奇英没有察觉到这些，继续讲下去，“最后是靠随机组队分配出了队伍，但比赛情况都不太好。” “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副队长会临时过来指点，还说我实力足够，但和团队缺乏磨合，所以介绍了这场线下赛。”宋奇英顿了顿，语气里总算添了几分无奈，“他应该是想让我们参加比赛增进团队配合吧。” 张新杰自然不会了解训练营内部的情况，只是根据战局做出了合理的判断，也同样是出于好意，只不过这显然让少年有些为难。 连队伍都组不出来，就更不用谈要如何比赛了。 “而且，那个时候我也有点迷惑。”宋奇英说。 “迷惑？”乔栖有些难以想象宋奇英迷惑的样子，他看上去是很坚定于自己信念的人。 “嗯，我不认为自己的态度有问题，但如果做不到和队友交流完成团队配合，在成为职业选手之前，恐怕连比赛都做不到了，所以也有自我反省过，想过是不是自己有自己没有发现或必须要改进的问题，但是……” “嗯？” “那个时候，我遇到一个人。” 宋奇英在这里停下来。 他转过头，视线恰好与女孩重合在一起，明明连眉眼都没弯一分，可那份逐渐融化开来的专注早已充盈在了眼底。 他说，我遇到了你。 “我遇到了乔栖前辈。” “就算是私下pk，就算对手是嘉世队长，就算连败了很多次，乔栖前辈也没打算放弃思考，每一局都是逻辑缜密地在谋取胜利，争取最大限度的伤害，心无旁……” “好、好了，我懂了，别说了好不好……” 乔栖涨红着脸，哪里知道少年本来还一本正经地讲那个令人不快的经历，说着说着就能变成《论乔栖前辈有多好》，这也太羞人了吧。 而且连输这种事情为什么要说出来呐！ 宋奇英还有点疑惑：“可我还没……”说完。 “我懂啦懂啦，别说了，我、我哪有那么好呀……” 乔栖整个人都慌乱死了，别人夸她她能坦然应对，唯独宋奇英这个人说话总是认真又直白，能说到人心坎里那种，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 这回轮到小乔队长变煮鸡蛋了，通红通红的那种。 乔一帆无奈地笑笑，朝茫然的宋奇英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再讲了。 见此，宋奇英也适时沉默下来，没再继续说下去。 可他仍然有尚未说出来的话。 那天其实在看乔栖和孙翔比赛的不止宋奇英一个训练学员，大家都对嘉世队长的实力有些好奇，只不过也只敢悄悄看而已。 宋奇英本来也没有很好奇，只是路过时听到这样一句话： “和孙翔比的话，完全不行吧？那也太强了。” 因为这一句话，他停下了脚步。 他就站在她后面，连脸都看不见，只是盯着屏幕，看她一遍遍完败，再一遍遍重来，每次都迂回在场景之间斟酌着要如何最大限度利用场地和技能，一刻都没有放弃用智斗的方式来与孙翔过强的实力抗争，固执地坚持自己。 联盟日益发展，在禁止语音的硬性规则下，过硬的操作实力已经开始有了要推翻战术实力的趋势。 高节奏的比赛中，根本没有时间再去打字做战术规划。 久而久之，很多人都认为磨炼技术是必备项，战术意识没到战术大师的程度，那就只是个备选项。 可那个女孩好像从来没觉得自己选择智斗是种错误。 只是一味地失败，坚持，再失败，再坚持。 从未质疑自己的可能性，甚至有几分乐在其中的享受，全然无心其他。 这无关正确与否，无关对手是否强劲，更无所谓有没有人关注自己，只是她自己的选择罢了。 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比赛，只是自己的选择。 宋奇英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自己的态度没有问题，他也无权干涉别人的选择，但他也想过，如果能由他来选择一次队友的话…… 他一定会选乔栖前辈这样的人吧。 所以宋奇英由衷感谢自己能在最迷惑的时候与乔栖前辈相遇。 遇到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没必要再去寻找什么答案了。 因为，她就是他的答案。 第149章 你继续睡 乔栖他们几个出来时，卢瀚文和邱非已经结束比赛了，本来卢瀚文见到乔栖就想说话，结果一见自家小术士那困得直冒泡泡的惺忪模样，一下子就心软得一塌糊涂了。 “小乔妹子，我牵着你走，你闭着眼睛休息吧。”卢瀚文提议道。 可卢瀚文手还没伸出来，后领就先被邱非扯住了，措不及防向后趔趄了两步，硬是被和乔栖隔了一米的距离才停下。 邱非神色平静：“太危险了。” 卢瀚文立马反驳：“哪里危险了，小乔妹子要是一个人摔着了才危险吧！” “我们之中，你最容易摔着人。” 言下之意，一个队伍的人，谁都有安全保障，唯独你卢瀚文没有。 卢瀚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邱非居然这么不信自己，而旁边宋奇英和乔一帆听到这话不约而同看向乔栖，都有那么点“他不行，我也可以”的意思。 宋奇英微拧了下眉：“果然还是抱着乔栖前辈走更安全吧。” 乔栖立时抬起了沉重的眼皮，特别郑重摇头：“没事，我很安全的，一个人也没问题！” 邱非略一颔首，扭头看向卢瀚文时，视线也不经意扫过了另外两个，“队长说让她一个人走。” 搬出了队长二字，卢瀚文也只能眼巴巴望着乔栖。 他声音拖得老长。 “小乔妹子——” 乔栖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但她知道邱非是有帮卢瀚文和自己保持距离的意思的，这让小姑娘有点感激地看向邱非，如同在看一个面冷心热的大善人。 邱非不予理会那道目光，只是跟她讲了下卢瀚文做的梦。 其他人还有点奇怪，这邱非讲这个做什么。 可乔栖听后却大大地松了口气。 心结解开了，小姑娘也没什么意志力去和困意抗争了，刚上车没多会就败倒在公交车那如同摇篮般的晃动下，把脑袋点得像啄木鸟的，身子也跟着车晃来晃去。 五个人刚好坐的是公交车正对着的六人座，乔栖就坐在卢瀚文和乔一帆中间，对面正对着邱非，邱非隔壁才是宋奇英。 四个少年就以一种保护式的阵容围坐在小姑娘身边，全程就看着乔栖是如何从睡眼惺忪到完全闭眼的。 小姑娘眼睛里氤氲着水雾，眼皮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小小的一团窝在椅子上，像个把小爪爪规矩摆在身前准备午睡的小折耳兔，可爱得人心都化了。 只可惜，占据最佳观赏位置的人是邱非。 向来不怎么把表情显露在脸上的少年面对这样的活体“宝宝困困”表情包也只有一脸冷漠，让后排人不经意看到这一幕时，都觉得挺煞风景的。 倒是他旁边的宋奇英莫名红了耳朵。他本来没注意那么多的，只是地理位置刚好将前辈的模样收入眼底，但看到时他也迅速反应过来，礼貌地转向窗外，心底还默念一遍不能对前辈失礼。 乔一帆则是看着乔栖的样子思考要不要给她盖个外套，虽说是夏天，但车窗也没来得及关，还是有点风的，不过看她脸颊都被晒得发红的样子，应该也没什么大碍吧…… ……应该没什么大碍。 乔一帆看乔栖时，也刚好能看见小乔队长的得力搭档卢瀚文睡得比谁都香。 那蓝雨少年和其他三个人都不一样，用己身验证了“困意是会传染的”这一说法，和乔栖几乎是前后脚一起睡着的。 卢瀚文把脸撑在手掌上，脑袋以一种绝对会落枕的方式歪过去，任凭车身怎么摇晃都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谁让他是几个人里昨晚睡得最不舒服的一个。 谁都没说话，车里人也不多，唯一较大的动静就是每次停靠站时的播报与开关门声，但这些仍然没吵醒蓝雨的两个人。 邱非面无表情盯着对面的乔栖，倒不是在研究她的睡颜，而是在关注…… 她会倒向哪边。 刚上车过了一站，乔栖还没有完全入睡，但以她那种没有手支撑的姿势，迟早会倒向卢瀚文或乔一帆其中一个人的。 这就像一场赌博游戏似的，银珠绕转盘滚了一圈，最后在红黑数字之间开始摇摆不定。 落下的时候，总会引起某种变化。 乔一帆好像有意识到这点，连坐姿都调整过了，生怕小姑娘突然倒过来会睡得不安稳。 卢瀚文则是有着身高优势，和女孩相差不多的身高让他根本不需要多挪动，应该怎么都不会睡得抬不舒服才是。 有人说人在半梦半醒的时候才最能体现内心深处的想法，不管乔栖选择哪边，对这群人的意义都会非比寻常。 邱非视线瞟向路口处变成红色的指示灯，这一次车停下来，就该是她彻底入睡的时候了。 “吱呀——” 轮胎缓缓趋于平静，车上的吊环不断向前倾斜，直到一种濒临极限的状态时又被甩回原处。 公交车停在了斑马线前。 小钟摆乔栖也停下来了。 邱非目露诧异，半天没回过神。 刚才那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他眼睁睁看着车一停，乔栖脑袋一点，就埋进了胸口里，从此再也没抬起来过。 有一种人，在车上入睡时分明能选择左右其中一种更舒服的姿势，却偏要选择会让脖子酸疼的低头入睡。 乔栖就是这种人。 换言之，她哪边都没选。 如果硬要说她选了哪边的话，应该算是……选择了邱非。 注视女孩发顶的那个旋许久，邱非终是垂落下眼皮，视线也不知所谓地落在地面上，过会儿又挪向窗外，薄唇微抿，一言未发。 一直生怕乔栖靠过来的乔一帆见状也没太在意，只是尽可能小心地把乔栖身后的玻璃窗关好，动作轻得一点声音都没发出，还仔细注意了下小姑娘的头发有没有被夹住，被风吹起的几丝也被少年温柔地拨开了。 他这些动作都被对面的宋奇英看在眼里。 宋奇英不由捏着下巴沉吟起来，心中意识到自己或许足够谨慎，但在生活中还是要多学习下一帆前辈的细心才是，就像他知道背着乔栖可以让她睡得更安稳，却没有关注到她穿的是裙子这件事，关窗户也是一样，果然前辈到底还是前辈啊…… 入睡的好队长乔栖此时还尚未发现，自己的队员们也在努力当个好队员。 这一切就算在后座路人看来都温馨和谐得令人想姨母笑，直到车子再一次驶入站中，车内的人再一次经历前倾再后仰的过程—— 那个早早脱离战局梦会周公的少年也是顺应惯性，先是向外侧倒去，然后再向内侧倾去，最终毛茸茸的脑袋直接靠在了小姑娘肩上。 …… 缓慢流淌的时间被凝滞住了。 饶是这么大动作，两个人都没有半分苏醒的迹象，睡得香甜，但小姑娘睡得香甜只让人觉得可爱，这卢瀚文靠着乔栖还睡得这么香——就是找死了。 三个少年的眼神或多或少都发生了变化，没有一丝赞同的目光如三杆箭扎上那个一心寻死的蓝雨少年。 然而靠着小姑娘的家伙没有一点自觉，还歪头磨蹭了一下，调整自己的睡姿，睡得可憨了。 乔一帆觉得这样不太好，但他看了看自己旁边的姑娘，睡着的小姑娘连睫毛都没颤一下，呼吸均匀，半点没有被影响到的意思。 这让乔一帆有些无奈。 比起卢瀚文醒不醒，乔一帆只担心自己会不会吵到乔栖，所以也迅速放弃了叫醒卢瀚文的打算。 可宋奇英却不觉得应该任这个状况继续下去。 尤其讲究礼仪礼貌的少年最是不能接受这种忽视交往距离的行为，何况增加肩部负担对职业选手骨骼发育也不太好，现在…… 至少得把卢瀚文扶正才是。 霸图少年撑着扶手，向前倾了倾身。 忽地一只手横过来拦住了他。 邱非半点没理会另外两人的视线，只是灼灼紧盯住百米外的下一个路口，凭借良好的视力去捕捉指示灯上的倒计时，判断还有十秒这辆公车就会再一次停下来，还得再往前一些，五秒，三秒…… 三、二、一 “吱呀——” 乔栖随着惯性向前倾身，乔一帆下意识伸手拦在她身前，未料另一道身影比他还快，眨眼工夫就迈过了两人宽的过道，两手扶住了女孩的肩。 邱非动作很轻，不经意间带动她顺着惯性稍向前倾了倾身，而他的胳膊肘也顺势推着卢瀚文的脑袋—— 把卢瀚文从女孩肩上顶了下去。 “咚！” “嘶——” 乔一帆缩了下脖子，听着那一声都替卢瀚文疼。 这一下，就算卢瀚文睡得再香也得被砸清醒了。 刚睡醒的少年揉着脑袋，迷茫地对上面前邱非的视线，还懵了半天，不太懂发生了什么。 少年张了张嘴，“你……唔！” 乔一帆到底是职业选手，反应那叫一个快，一秒伸出手来跨越一个位置把卢瀚文的嘴捂住了，着急忙慌朝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 邱非看着这一幕表情有点古怪，突然想起自己刚来时，卢瀚文就为了听乔栖解释推理把他的嘴给捂住了，如今同样是为了乔栖，被堵住的人又换成了卢瀚文。 所谓风水轮流转就是这么回事吧。 “唔嗯……” 这么大的动静，沉睡的女孩总算是有了反应。 她尽力想要抬起眼皮看看情况，可只听耳边传来比摇篮曲还要平缓的声线。 “你继续睡。” “哦……” 乔栖迟钝地点点脑袋，声音里裹着浓浓倦意。 花了些时间，乔栖重新合上眼睛，周遭一切都还没来得及传进她脑海里就先被扶着女孩的少年隔绝在外了。 少年肩头靠着女孩的脑袋，有发丝不经意钻进了他领口蹭得脖子有点痒，可邱非表情没有半点变化，那双手更是像在操控战斗格式，稳稳当当的，纹丝不动。 少年垂眸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女孩发旋，眸光微闪，直到她呼吸重归平稳后才慢慢将她扶回原位坐好。 等他松开手时，在场四个人瞬间如释负重，长松了口气。 尤其是卢瀚文。 等乔一帆一松开手，蓝雨少年立马朝向窗外努力汲取新鲜的氧气，心说自己这刚醒过来一口气都没换呢就差点要被队友谋杀了，也太可怜了吧……不过还好小乔妹子没醒来。 卢瀚文清醒了，也不睡觉了，接下来全程就拿两手扒着椅子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姑娘的睡颜瞧，越看越有种满足感。 他想啊，他们蓝雨的小术士真是连在公车上睡觉都好乖啊，就低着头，微张着小嘴，连浅浅的呼吸声都跟小奶猫似的，一个小动作都没有，谁也不打扰就自己睡自己的，特别可爱。 卢瀚文眼睛直发亮，心思全都扒在他们蓝雨的小术士身上了，也就不可能注意到其他三人刚刚已经达成同仇敌忾的协议把他坑了一顿了，更不会注意到现在大家的目光也是扎在他身上的。 一人两刀。 身上六个窟窿。 在卢瀚文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已经被改名成卢刺猬了。 宋奇英紧锁的眉头从刚才开始就没松开过，无论是卢瀚文还是邱非的做法，他其实都不怎么认同，但认真想想自己也找不到比邱非更好的做法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让乔栖前辈休息好最重要了，所以邱非做得……应该也算正确吧？ 宋奇英迟疑地往旁边看了一眼，一时间有些意外。 他发现邱非根本就没在看任何一个人。 邱非搞完了卢瀚文，安定好了乔栖，然后就一直盯着卢瀚文刚刚磕上的那一小角座椅靠背，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公交座椅为什么是塑料制的。 按理说为了保护乘客安全，不该设个诺基亚制的外壳吗？ 第150章 就是这一点点 等到去处理微草活动的高英杰和补眠的乔栖两人重回网咖时，已经临近夜晚，大家也没有急着训练，只是整理了下上午观战后的结果。 a区的乔栖他们已经锁定胜利队伍应该是虚空训练营来的，按照乔栖对阵容的分析，他们是以鬼剑士为中心展开布阵的，但鬼剑士当然不是吴羽策和李轩，实力也远远没到那个份上，反而是队伍里有位驱魔师比较引人瞩目，肯定是要针对练习一下的。 而b区，邱非直接点开了录像给大家看。 他和卢瀚文去看的比赛本是奔着狂剑与剑客之间对决去的，但实际上他们根本没有看到狂剑士出手。 “呃，怎么感觉，那位狂剑士都没有出力呀？”乔栖疑惑道。 “对吧！”卢瀚文一下子就找到了认同者，移动鼠标来比划狂剑士的走位，“你看他从头到位就走了这么几步，虽然也消耗了一下对手，但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在划水啊。” 宋奇英不太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做法，“这是…在保留实力吗？” “应该不是，”高英杰作为职业选手还是比较了解这方面的，“如果要保留实力其实可以作为替补或担任第六人的位置，但这个狂剑士一直都被保留在场上。” “这有什么原因吗？” “我不清楚，但……”高英杰顿了顿，“我们队无论如何都会留在场上的人，只有队长一人。” 一句话，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王杰希确实所有的团队赛都会出场，但暂且搁置划不划水的问题，王杰希的实力身份账号卡都注定了他不可能会被排除在比赛之外，如果这个狂剑士被留在场上的理由也是一样的…… “难道这个狂剑士也有很强的实力吗？”乔一帆试着问。 宋奇英顺着猜测下去：“为了有备无患才派一名实力强劲的选手留在场上，这种做法一般都是在俱乐部培养新人时才会用到的……吧？” 卢瀚文有点不能接受：“不会吧，有那么强的实力为什么不直接出手啊，而且他们也没有其他特别出众的选手了啊。” 这个问题大家都想问，但他们也都不是当事人，也没有喻文州那样近乎未卜先知的分析能力，怎么想都无法得出结论的。 但乔栖还是觉得凡事不能都往好了想。 小队长很快下了决断：“就先把他当成实力强劲的对手好了，也有可能是战术指挥的实力过硬呢，总之，无论对方什么情况，我们都要有备无患才行，在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之前，这支队伍的比赛我们都跟踪下去吧，虚空训练营那边在进入八强以前也不用太在意了，按赛程，短期内我们也不会遇到他们。” 这一下子基本就奠定了后面的训练计划，但一直到去微草食堂吃饭，卢瀚文都想不明白那个狂剑士怎么就不出手了，狂剑士本就是个要卖血的职业，不往上冲算什么好汉啊。 卢瀚文撇了撇嘴，“还叫再睡一夏，听着就好懒的名字。” 乔栖咬了咬尖儿，也不太理解：“如果是选手的话，好像也和联盟里的都对不上号。” “说起狂剑士的话，”卢瀚文想了想，又摇摇头，“于峰前辈肯定不可能了。” “其他呢？” “微草的梁方前辈，好像义斩的队长也……” “乔栖。” 小姑娘正听他们说话到一半，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愣了下，扭头就见王杰希本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桌子旁边了。 王杰希穿着墨绿色的短袖衬衫，一手还搭在裤兜上，像是路过时刚好看到了就过来找下乔栖，神态随意自然，少了几分赛场上那种严肃感。 可就是看到那双俯视过来的大小眼也足够吓得小新人们心肝发颤了。 大家迅速站起身，规规矩矩说：“前辈（队长）好。” “嗯，你们继续，我找乔栖有点事。”王杰希看了眼乔栖，询问道，“有时间吗？” “现在吗？”乔栖有点犹豫地看了眼餐盘，虽然快吃完了，但把盘子就这么丢在这里，似乎不太合适…… “嗯，上次的事情跟你说下情况，我一会儿还有事，应该不耽误几分钟。” “那好吧。” 大家虽然都知道乔栖明天要回趟学校，可乔栖也没说这事儿和王杰希有什么关系。 一群新人面面相觑，其中高英杰最是诧异，他本以为王杰希是来找他的，没想到队长直接把他们小队长给叫走了。 高英杰有点奇怪：“队长和乔队关系很好吗？” 他就问了这么一句，也没想有人回答，结果不仅有人回了，那人还是他的好友。 “嗯，应该是从春节开始就关系缓和了。”乔一帆点了下头。 卢瀚文诧异地看了眼乔一帆，他都是直到小乔妹子让他一起去带王家两小孩玩游戏才知道的，没想到乔一帆也知道。 宋奇英一般吃饭不爱说话的，但他心中也有在算，算上微草队长，这好像已经是乔栖前辈认识的第四个队长级人物了啊…… 相反，邱非可谓是对乔栖的人际关系漠不关心，在他看来，乔栖认识谁都不会比她认识叶秋这个事实更震惊人了，毕竟叶秋可是在役职业选手都不一定见过真身，见到还不一定认得出来的人。 邱非偏了下头，又把话题扯回去，“所以说不可能是梁方前辈吗？” 高英杰摇了摇头：“队长应该不会允许那么多职业选手去参加比赛。” 他和乔一帆也是因着新人身份才勉强获准的，高英杰很难想象王杰希就连梁方前辈都放行。 “蓝雨呢？”邱非问。 “不可能啦，”卢瀚文大口啃着包子，无奈解释，“黄少说于峰前辈这个赛季都在闷头一个人练习，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那种，怎么会来参加线下赛。” “我是说你们训练营。” “训练营？” “队伍里有的职位，训练营也会重点栽培同一职业吧？” 邱非尤其了解嘉世内部有多少战斗法师对叶秋前辈虎视眈眈，虽然他自己没什么兴趣，但心中也知道训练营里同一职业的每个人都盯准了一叶之秋那张账号卡，谁都不愿意那张卡落到别人手上。 从这个角度看的话，拿到一叶之秋的人是能让所有新人闭嘴的孙翔，倒是比大家为一张卡争得头破血流要好得多了。 邱非估计训练营都是差不多的构造。 不过说到蓝雨训练营的狂剑士这个问题，卢瀚文就很无语了。 卢瀚文大口嚼着饭，对这个问题选择不予回答。蓝雨和他们签约时乔妹子就猜测于峰前辈是要转会了，所以说卢瀚文自己就是训练营培育的那个接替于峰的人，哪还会有更厉害的人啊。 不过这话可是建立在保密协议上不能说的事情，卢瀚文明白这点，也只能摆摆手，“这不可能，我们战队来参加比赛的就只有我和小乔妹子而已。” 宋奇英这时也吃完了，放下手里的筷子，回想道：“我们副队也说没有收到蓝雨训练营参加比赛的消息。” “那……只剩下义斩队长了吧？”乔一帆计算了一下。 宋奇英点了点头：“b市的队伍，而且还是新人队，参加线下赛的可能性确实不小。” “等会儿，”卢瀚文突然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我记得嘉世队长以前也是狂剑士吧？可能性也挺大吧？” 嘉世这个赛季已经出局了，孙翔多参加个线下赛也确实符合时间安排。 时间没问题，本人还有着被当作底牌保留在场上的实力。 卢瀚文想的合情合理。 可一听他这句问话，桌上的四个人都露出欲言又止的微妙表情。 五人之间只剩下饭菜的徐徐飘香，安静得自成一个世界，完全融不进微草整个食堂的氛围。 卢瀚文还不明白大家怎么这副表情：“怎么了？” 邱非沉默半晌，跟他说：“那个人的话，大概问乔队更快。” 这话说得也太奇怪了吧，你们嘉世的队长，你一个嘉世的人，不问你去问小乔妹子干嘛？ 卢瀚文满头问号。 “不过……看队长的样子应该不是吧？”乔一帆觉得如果孙翔有来，乔栖应该不会刻意隐瞒才是。 “不，他没有参加。”宋奇英直言。 “啊，说起来那两个人是一起去的霸图……”乔一帆了然，如果孙翔也参加的话，宋奇英应该会知道。 高英杰回想起这件事就有些无奈：“嗯……而且在联盟群内引起了很大关注啊。” “等会儿，什么意思？” 卢瀚文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听得一头雾水，怎么大家都说得好像小乔妹子和嘉世队长很熟似的？他怎么不知道？ 但听他这么问的几个人才是露出更奇怪的表情。 五张懵逼脸互相看看彼此，这才发现大家跟卢瀚文的信号频道似乎不太一样，但就连他们都知道的事，卢瀚文没道理不清楚啊？ 邱非算是第一个消化掉事实的，语气诧异：“你不知道他们是发小？” 卢瀚文疑惑：“谁和谁？” “乔栖和孙翔。” “哈？” “嗯。” 对着卢瀚文那张和自己当时心情如出一辙的震惊脸，邱非耸了耸肩，看吧，全世界人都无法相信那两个人是发小关系。 等卢瀚文好不容易消化完这个事实后再一看，怎么大家都完全不惊讶啊？ “你们、你们早就知道？”卢瀚文问。 宋奇英首先解释：“清明节时，乔栖前辈和孙翔前辈一起去的霸图。” 高英杰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职业选手群里有人传开了这件事，造成了一些误会，澄清时一帆和我讲的。” 乔一帆轻轻颔首：“嗯，大概……我们队长，我是说王杰希前辈也知道这件事。” 邱非说：“乔队和我讲的。” “那为什么我不知道啊？！” 卢瀚文差点没控制住音量，其他人先不说，怎么连刚认识没两天的邱非都知道这件事啊？ 邱非一脸“谁知道”的事不关己表情，也没搭理卢瀚文，不过会这么毫无队友爱的也就邱非一个了，其他几人看到卢瀚文一副天都塌下来的绝望表情，互相看看彼此，还是开口安慰了两句。 “大概是队长忘记了吧？” “乔栖前辈应该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 “嗯……直接问问看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小剑客还是低下了脑袋，连面前的饭菜都没心情动了，那股子沮丧的心情都快具象化出一朵小阴云挂在他脑袋顶上了。 卢瀚文很失落。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乔妹子了，你看，他知道小乔妹子超级聪明，也知道小乔妹子很坚强，还知道小乔妹子喜欢甜食，甚至是她玩术士时的种种习惯他也了然于胸。 但认真想想，除了蓝雨和荣耀以外的事，他一点也不了解。 和小术士相处了这么久的小剑客当然知道只要他开口乔栖一定会知无不言，他就是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问过她这些事。 为什么至今为止都没问过呢？ “我回来啦。” 一声招呼打断了卢瀚文的思绪，身侧飘来阵清香，转眼间女孩就坐回原位上。 不过她筷子还没动呢就发现大家连饭都不吃就盯着她看，小姑娘有点疑惑：“怎么了？” 几个大男孩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将目光转向了卢瀚文。 卢瀚文稍稍握紧了金属勺，猛然抬起头，盯着乔栖郑重开口。 “小乔妹子！” “嗯？” “能问一个问题吗？” “问呀。” 邱非慢慢嚼着馒头，只觉得卢瀚文说了两句废话，就照他这问法，乔栖难道还能说不许问吗。 其他几人觉得只要开口问乔栖就一定会给出答案，所以也是气定神闲的。 可卢瀚文自己已经紧张得手心冒汗了，他知道这个不起眼的问题会跨越一直横在他和乔栖之间的那道界限，让他们两人的交集不再停留在荣耀和蓝雨。 这是至今为止，卢瀚文都没想过要去深入了解的。 “我……” “嗯？”女孩嘴角弯着好看的弧度，耐心等他提问。 “我想问……” 卢瀚文拳头一紧。 他从来不是不敢说话的性子，但此时紧张得心跳都要蹦出来了，好像只要问出口，就会改变些什么。 但卢瀚文知道自己一点都不介意离小乔妹子更近一些，无论是以何种形式，他都很乐意。 少年给自己打足了气，直到气儿都充满了，再俩眼一闭，一股脑都说了出来，“我、我想问你和孙翔前辈什么关系！” “啊？” 乔栖一愣。 乔一帆侧了侧头，目光落到旁边的乔栖身上，隐约觉得卢瀚文这个问话好像还有别的意味，但乔栖总是对卢瀚文多了些迁就，此时也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底的微草少年微敛下颔，将一筷子菜咬进嘴里，筷子尖儿却半天都没拿出来。 乔一帆想，那或许不是因为乔栖不够敏锐无法察觉，而是有些东西，只有自己这样的人才能察觉到。 像自己这样…… 对乔栖有不同感情的人才会察觉到吧…… * “小翔？” 乔栖不明白自己就离开了一会儿，他们怎么就从联盟里的狂剑士聊到她和孙翔了？ 不过说起狂剑士，好像聊到这个方向也挺正常的…… 邱非看了眼茫然的乔栖，直接道：“因为你没告诉过他，你和孙翔是发小。” 乔栖一愣，更茫然了：“我没说过吗？” “果然是忘了啊…”高英杰叹道。 “乔栖前辈不会是有意隐瞒的。”宋奇英点头。 “小乔妹子——” 卢瀚文一手揪着乔栖左袖口，一双眼睛湿漉漉的，跟个被遗弃的小狗一样可怜兮兮地望着乔栖等她回应自己，背后还有条耷拉下来的尾巴呢。 乔栖本来就对他这种眼神没办法，见状连忙放下筷子，饱含歉意道，“不、不好意思啊，因为和小卢前辈相处太久了，总觉得应该什么都跟小卢前辈说了才对……” 这个解释可谓是深得卢瀚文的心，少年眼里那点可怜都一扫而空了，眼睛晶亮亮的。 少年立马挺直了腰杆，疯狂摇头：“没有！你还有好多没告诉我呢！” 乔栖眨了眨眼：“比如说？” “比如小乔妹子你会玩狂剑士是不是和孙翔前辈有关？” “是呀，小翔教的。” “你们关系很好吗？像你和我这么好？” “呃，大概？这个不好比较呀。” “那为什么和孙翔一起去霸图？” “哦他陪我扫墓，我们去霸图避雨的。” “那王杰希前辈怎么会知道你们的事？” “春节回家偶遇的，我也是b市人嘛。” “那小乔妹子你……” “孙翔家的存折在哪？” “是在——邱非！” 乔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就看到对面的少年脸上什么表情，淡定得好像那个横插一脚捉弄女孩的不是他一样。 邱非还有点意外：“原来真知道。” 乔栖一秒：“我不知道！” 小姑娘好郁闷，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邱非戏弄，邱非在队内的存在总让她觉得自己的队长地位不够威严。 但旁边围观了这一幕的队友们都有点忍不住笑意，也都明白了乔栖这个人虽然聪明，可遇到突发情况反应就会慢半拍这点。 而被邱非这么一打岔，卢瀚文也问不下去了，只不过他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卢瀚文已经很满足了，更多的他也不怎么容易注意到。 可大家没有注意到的事情，乔一帆却是留心了。 乔栖曾问过他男女距离的问题，结合时间来看，会让她有那种疑问的无疑就是邱非的。 乔一帆之前都没注意过邱非，可现在看起来邱非的行为好像……基本都在帮乔栖啊。 玩游戏的时候就是他帮忙瞒住高英杰的，刚才卢瀚文最后那一句话也不知道是想问什么，但邱非确实阻止了卢瀚文比调查户口问得还细致的提问，如果放任下去，很难想象他会问到什么程度。 所以说，邱非他，应该也是蛮喜欢乔栖的吧…… 无论是公交车上还是刚刚，邱非都用自己的方式帮乔栖维持住了正常的社交距离，而这正是乔一帆自己没能回答乔栖的事情。 想到这些，细心的少年只觉得入口的饭菜都没了味道，寡淡干涩，难以下咽。 他想到了提出要背乔栖回去的宋奇英，想到了能为乔栖来到这次比赛的高英杰，也想到了一直都陪在乔栖身边的卢瀚文，还有更多的叶修王杰希他们，每一个名字浮现脑海时都是压着一股重量，让他不断地低下头去，心情也慢慢坠落下去。 乔一帆记得自己曾经鼓励到乔栖，只是因为能给她一点勇气就足够令他心生满足了。 可当他只是为了能给她一点鼓励而欣喜的时候，其他人远比他更能帮到乔栖，能给她更加实质性的帮助。 这个事实让一向都坚韧的少年难得有些沮丧。 乔一帆从来都只想能帮到乔栖一点点，没想奢望更多。 但他发现就是这一点点…… 都好难。 第151章 不是她的错 微草俱乐部门口有几株乔木。 据说战队成立之初还只是临时搬来的小树苗，这么多年过去了，它也长成了能遮风挡雨的模样，树干挺拔，枝叶繁茂，也是足以遮住一片天了。 王杰希从俱乐部里走出来时，就看到那么娇小的一个姑娘偏要站在比她粗五六圈的树前，仰头向上望。 乔栖在看乔木。 这句话在二者身高体型颜色的对比下，更像个冷笑话。 王杰希走到她身后，低下头，“在看什么？” 阳光不经意间被遮了个彻底，姑娘纤细的身影也神不知鬼不觉地被男人笼罩住了。 乔栖对着突然占据视野的脸庞眨眨眼，花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王杰希前辈？” “嗯。”王杰希应了一声，继续说，“仰头会压迫颈动脉，造成脑供血不足，快要当职业选手了，自己要注意点。” 王杰希那跟老师讲课似的声音混在蝉鸣中，听着让人有点昏昏欲睡。 重返校园似的倦意袭上来，小姑娘声音里都多了几分慵懒：“嗯……我就是觉得这树长得挺好的，没看几眼。” 感觉这树挺符合微草形象的，跟王杰希本人一样，身姿伟岸高大，能遮风挡雨还能供人纳凉。 享受着被挡住阳光的凉意，小姑娘不禁眯了眯眼，餍足得很。 蝉鸣嗡嗡作响，午觉后惺忪睁眼的小奶猫让王杰希觉得b市夏天又燥热了几分。 他微皱了下眉：“没事的话，就走吧。” “好——”乔栖精神地应着，转身时背包带也跟着在半空划了道弧。 乔栖穿着校服，亦步亦趋跟在王杰希身边，有点新奇地瞧王杰希的脸。 微草队长很多年前就习惯走在别人的目光中了，饶是乔栖左看右看，他眉毛都能不动一下，“怎么？” “前辈原来眼睛不好吗？” “平光的，一会儿见了你老师，我会摘掉的。” 王杰希一个公众人物，何况去的还是年轻人聚集地，总归是要遮掩一下的。 新年时，他和孙翔一样，口罩围巾帽子样样不少，还被王家妹妹形容成是“柯南里的黑衣组织”形象。 到了夏天，他当然不可能还这么干，那恐怕是要被闷死的，所以王杰希今天就穿了个简单的白衬衫黑长裤，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镜，整体干净又简单。 确实是让人认不出来了，但这个认不出来…… 更像是年轻得让人认不出来了。 王杰希本就有种精英学神般的清冷气质，再加上电竞职业普遍加成出来的年轻感（个别例外），这么一副样子揣兜走在乔栖身边，见者顶多以为他是大学毕业生左右的年纪，不会更年长了。 但王杰希本人似乎没什么自觉，还认为这身伪装不够礼貌，大概也不常穿吧。 小姑娘感觉自己像见到了“限定版王杰希”，有点稀奇。 这种稀奇感让她坐上王杰希那辆宝马的副驾驶时，仍然不住地往旁边瞟。 次数多了，王杰希自然就察觉到了。 他皱了下眉，等车停在红灯前才转过头，“我脸上有东西？” 乔栖自知理亏，两手抱着小书包，悄悄藏了藏自己。 她低低地说：“有限量版的光辉呀……” “什么限量版？” “王杰希前辈ver.黑框眼镜” “……” 原来她拿我当手办。 王杰希对手办一词的概念官方得一点也不像是用百度长大的国人，更像是在谷歌这一正规正式正经的搜索引擎陪伴下成长起来的外国人。 他认为，手办特指那些未涂抹树脂的模型组件，是周边，也是收藏类模型的一种。 从这个含义衍生出来的话…… 她或许想要收藏他？ 王杰希久违地感受到了乔栖对自己那份侵略如火不动如山的执着。 认真算算，这种感情上次出现还是在情人节左右了，距离如今也过去四个月了，不短了。 王杰希是个善于自我反省也勇于面对问题的成熟男人，比如他的队伍输给了垃圾话，他就会着重针对垃圾话的练习，比如他的魔术师风格无法融入队伍，他就会改变自己的打法。 而此时，这个成熟男人捏着下巴，同样反省了下自己的问题。 这四个月里，自己作为前辈，作为被执着的对象，也作为和乔栖关系不错的男人，他对她这份感情确实回应得不够多。 王杰希很清楚，若是想鼓励新人且维持他们长期的动力，适当地给予表扬也是必要的。 经过一番天马行空的思考后，魔术师王杰希点了下头。 指示灯由红转绿，自认为自己想明白了乔栖思路的王杰希心情很好，滑动方向盘，让车辆稳稳行驶在领头处。 他目不斜视，状似不经意地提到：“冯主席确实有过出我们真人手办的意思。” 乔栖睁大了眼睛，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王杰希要跟她提这个，但这很明显是在爆料队长级别的秘闻啊。 她下意识问：“然后呢？” “然后被那届冠军队长永久性地咔掉了。” “哪届呀？” “第六赛季。” “……” 小姑娘默默拢了下自己的书包，很没骨气地迅速倒戈向队长。 真人手办确实不太好，队长做得也没错。 不过王杰希前辈这个说法，怎么总感觉是在跟她说‘要算帐就去找你们队长’一样…… “所以真人手办我送不了你，”王杰希接着说。 “啊？”乔栖有点呆滞，没反应过来这个话题怎么转的，只能愣愣地应，“哦，这样啊……” 可王杰希却把她的呆愣当成一种无法接受事实的震惊悲伤。 他用掌心推动方向盘找了个地方停好车，确认两边空间都足够不至于撞到人后才转过头来。 男人微抿薄唇，如同对待考砸后拿不到奖励的孩子般尽可能安慰道： “我可以送你王不留行的限量版手办。” “啊？”乔栖又是一懵，但还是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只能说，“这、这不好吧……” 王杰希皱眉：“你不想要？” 乔栖一噎。 “我……” 怎么都不可能对王杰希说自己不想要王不留行的乔栖感觉自己好委屈，她才十四岁就要面对送礼收礼这种成年人的社交方式，真的好可怜呀。 栖栖委屈，但栖栖说不出口呀！ 老半天后，小姑娘憋屈道：“我想要。” “嗯，过两天给你。” 王杰希很满意。 * 夏日炎炎，下了车就是进了桑拿房，闷得呼吸都费劲。 两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校门口除了太阳就是管理访客登记的门卫大爷。 小姑娘脸颊红红的，鼻尖也冒了细汗，但顶着烈日站在王杰希身边时也规规矩矩的，一句抱怨都没用。 王杰希登记完后扭头就看着女孩正小口呼吸着，挺像浮上水面汲取氧气的小金鱼。 “见完老师之后去买冰棍？” 王杰希和乔栖漫步进学校，随口问了句。 乔栖点点头，“好呀，前辈也一起吧。” 她还挺懂事，自己解暑都不忘了别人。 王杰希一向喜欢乖孩子，不由弯了下嘴角，“可以。”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了，两人进学校时还能看到操场上的班级远远地在跑圈，应该是体育课。姑娘眼睛水灵，闪着眸光注视那边时，好像下一秒就能掉下眼泪来。 王杰希估计她是怀念学校生活了。 虽然他本人很想说点什么，可看着那蓝白相间的校服在操场上匀速运动，一圈又一圈的，那强烈的存在感和熟悉感让微草队长眼角抽了下。 一个乔栖还好，一群人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 王杰希说：“你们校服和蓝雨队服挺像的。”跟进了蓝雨俱乐部似的。 乔栖点点头：“是呀，我拿到队服时也觉得好有亲切感。” 微草队长估计她是没跟他们蓝雨的人分享过这种心情，不然这小海豚怎么会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然而王杰希这边刚欣慰于乔栖的求生欲，就听小姑娘接着说：“我还听说我们小学最近打算把校服换成绿色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好看。” 王杰希停住了脚步。 微草队长缓缓扭过头，一双大小眼黑白分明。 乔栖也跟着停下来，仰着头，很是疑惑，“怎么了吗？” 王杰希探究了许久。 直到心里那个看似公证实则早就被小姑娘贿赂的判官一锤判定她无罪后，王杰希重新迈开长腿，不咸不淡地说： “荣耀以外的地方，你少跟喻文州学。” 不是她的错，那一定是蓝雨那个心脏队长教的。 乔栖：？？？ 第152章 她好卑微 * 乔栖读书的初中是有名的重点学校，连王杰希这离校十多年的人都对这学校有点印象，再一听说孙翔也是在这里退学的，那更是惊讶。 不过小升初考试本也没多难，孙翔只是脑子笨，也不是不学无术，考进去不难，难的是之后生存。乔栖说得挺委婉挺给孙翔留面子，王杰希这才有种合情合理感。 但这是对孙翔。 对乔栖情况就不太一样了。 王杰希本来也没打算去当那个烦人家长打探成绩，奈何学校的公告栏就摆在路边，他一眼扫过去，想看不见都不行。 男人在公告栏前停住脚步，两手揣兜，仰头注视最顶上那张稚气未褪的灿然笑脸，觉得自己还是太小看电竞行业了。 王杰希问：“这是你？” 乔栖点头：“是呀，不像吗？” 说什么像不像的，其实照片底下就写着“二年一班乔栖”呢，谁都认识中文字儿啊。 但比那还瞩目的是乔栖照片上面几个字： “第x届全国中小学生数学联赛一等奖获奖名单” 王杰希读了这行字半天。 他低头看向旁边的姑娘，大小不一的两只眼睛里浮现出大小一样的难言情绪。 数学联赛小冠军瞧了瞧自己的照片，也转过头看向王杰希，一双大眼睛眨呀眨呀，还特好奇，这有什么好看的呀，看我干嘛呀。 王杰希：……她这是没自觉还是压根不当回事？ 公告栏不大，但整整齐齐摆了有三块，王杰希长腿一迈就从第一块跨到了第二块。 “第x届叶圣陶杯作文大赛二等奖获奖名单二年一班乔栖” 王杰希：这比赛我记得，拿奖好像不难，嗯。 于是他的视线只在同一个名字上停了下，很快又往第三块公告栏挪过去。 小姑娘也背起两手跟着她家临时监护人，像个小老头似地走呀走呀。 俩人走到了第三块公告栏。 王杰希一点都不意外地对上乔栖俩字，视线再往上挪—— “第x届b市中小学生英语演讲比赛获奖名单。” 王杰希：……合着她还是个散人？ 其实这三块板子上重复的名字不少，好学生普遍在多个不同科目也是好学生，但那些人都和王杰希没什么关系，他只认识身边这个好学生。 这个好学生，不仅学习好，还会打荣耀。 其实王杰希猜也能猜的出来她成绩好，唯一没猜到的就是她本人似乎根本不在意，像在看别人的事情。 王杰希侧了侧头，看向那个已经无聊地拿脚尖画圈圈的小姑娘。 他问：“你学习挺好？” 乔栖点头：“是挺好的呀” “不偏科？” “偏。” “偏语数英？” “我偏必修科。” 王杰希：？ 王杰希至少也上过近十多年的学校，听过偏理的偏文的或只偏单个科目的，就算是偏数学但物理差的也还是有的，但他真是头一次听说只偏必修科的。 王杰希顿了顿，“所以你是美术不好？” 乔栖点头，“嗯” “有多不好？” “……我画皮卡丘，同学问我是不是在画百变怪” “音乐呢？” “……小学合唱的时候老师让我跟着大家对口型，不让我唱” “政治？” “我、我不太关心国家大事，但我知道主席万岁……” “……你们有电脑技术课吗？” “……” 乔栖都想哭了，她都说了她只偏必修科，这个人为什么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样子非要刨根问底，非要戳伤口呢。 “windows系统除了word和网页，我一个都不会用……” 王杰希：……我弟弟妹妹都会用。 根据至今为止和乔栖相处的经验，王杰希很快意识到这姑娘虽然不是不懂装懂，但平日还是很会扬长避短的，至少你一眼看不出来她究竟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这点倒是和喻文州有点像，毕竟一眼看上去喻文州也没长一副手残的样子——虽然在王杰希的荣耀概念里，手残的样子就是喻文州的样子了。 王杰希理解了一下这个意思，“所以你是喜欢理论知识？” 小姑娘晃了晃脑袋：“没有，可我毕业要必修科成绩嘛。” 这浑然不在意还悠然自得的样子，和大半年前那个打荣耀时毫无胜负欲的蓝雨新人完美重叠在一起，让王杰希额角一跳。 王杰希顺着猜测：“……你为了考试所以努力学习？” 小姑娘认真点头：“嗯嗯，学习多累呀，我只想玩游戏。” 十多年了，王杰希头一次见到这么现实还不思进取的学霸。 王杰希在校时成绩算不得差，只是后来玩了荣耀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但不管是学习还是荣耀，只要是他眼下在做的事，他都不会轻易放弃。 于是时隔大半年，微草好爸爸再次对乔栖犯了那如同强迫症一般的职业病，试图矫正这种不上进的问题儿童。 王杰希：“学习要努力，中考要好好考，高中上市重点，将来上好大学，211和985总得去一个，力争清北，保底也要一本。” 乔栖：“……” 请不要以为学习好的人都能考上清北呀！ 呜！ 阿希太严格了！ * 学校总是会在自己离开后翻新，乔栖看得新奇，逛大街似的走走停停，王杰希也由着她给他当导游，还在想她也是难得有这样嘴都停不下来的模样，倒是比平日的表现更符合年龄一点。 女孩子和操场上那些学生穿得如出一辙，背对教学楼朝王杰希笑的时候，王杰希觉得自己像在翻一本乔栖的相册，那些只属于她的回忆通通被这个人无私地分享给了他。 这座学校和王杰希没有半点关系，是个外人，可每当她说起时，他又有种自己本就在这里生活过的错觉。 因为他似乎能看到她在这里生活的痕迹。 她会跟他讲，食堂在那栋只有两层的楼里，他们学校的食堂每天中午都要排好长的队，她总是挤不进去，如果饿急了就只能买面包吃了。 她还说自己在大课间活动时喜欢摸到体育器材室的背面，因为那里有个野猫能钻进来的小洞，别人都不知道，所以她能一个人独占猫咪的肉垫，霸占了一年多。 路过花园时，她还要指着一处封上电网的高墙跟他讲那里是孙翔拉着她逃课出去买麻辣烫的地方。 王杰希眼神一闪，盯着那处墙，如同在看待一个教坏好孩子的不良少年，冷声问：“你还跟着他逃课？” 乔栖这才想起自己这是对要她考清北的监护人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连忙摸摸鼻子，小声纠正，“就是自习课……因为太饿了嘛” “因为中午抢不到饭吃？” “是呀……” “总不可能大家都抢不到吧？你们学校不管？” “没有，只是我不喜欢挤来挤去的……” 可不挤不抢就要干等到残羹剩饭才能果腹，乔栖还在心塞塞地想，初中生的生活真是如同社会缩影一般现实而残酷呐。 作为一线城市居民，她至今都还学不会怎么抢早高峰，别说食堂了，就连放学时都会被人群挤到第三四辆公车来了才能走人，每次都是眼巴巴看别人挤上去被车运走，除非跟着同学或孙翔一起走，否则是一定抢不进去的。 王杰希微拧起眉，忽然说了一声，“难怪了。” 乔栖很茫然：“啊？” 王杰希没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乔栖明显感觉到他的视线从高往低，笔直且专注地停在她发顶，虽然他两手都还揣在口袋里，可那双向来明察秋毫的大小眼此时就像一把尺子，无声丈量小姑娘远低于自己的身高，甚至还露出一点了然来。 一米八的王杰希正在俯视她，表情严肃。 一米六不到的乔栖扁扁嘴巴，好生委屈。 她发育慢一点怎么啦，蓝雨大家基本都一米八不到的个子，她入乡随俗没什么问题呀，和她吃不吃饭没有关系的，小卢前辈每天吃她的两三倍有余，哪里都不见长啊，王杰希前辈这分明是歧视嘛。 小姑娘腮帮子一鼓，脑袋一扬就想为自己的基因发出灵魂抗议。 结果王杰希先一步步伸手按回了她的脑袋，“你们这几天都来微草食堂吃，回去之后我会跟喻文州说的。” 乔栖瞪大了眼睛，把脑袋都摇成了拨浪鼓，马尾辫摇得直晃，还顺便把他的手给甩下去了，“不用不用！我们队长日理万机，前辈你不要打扰他工作呀！” 同为队长的王杰希沉默了一秒，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并且坚定了要打扰日理万机喻文州的打算。 王杰希扫了她一眼，“那你自己能好好吃饭？” 乔栖这回脑袋变成了坏掉的水龙头，嗯嗯嗯点头，“蓝雨不用抢，饭菜还好吃，我有好好吃饭的！” “……微草饭菜不好吃？” “……？好吃！” “哪个更好吃？” “……都好吃” “中考毕业前，至少长得160，知道吗？” “……我、我会用心祈祷的。” “要脚踏实地。” “在踏呢！” 走在王杰希背后的小姑娘像个兔子尾巴，又双叒叕委屈成了一团，她觉得自己好辛苦，她才十四岁，就要被迫承受这么多不符合年龄的压力。 她好卑微。 她不叫乔栖，叫乔卑微。 第153章 从懵懂到恍然 * 要监护人签署的文件其实不多，很多都是要交给乔栖自己去做的考试卷子，老师对好学生乔栖可谓是一万个放心。 王杰希是有作为监护人和老师交流的经验的，听他们班主任杨老师讲话时也逐一记下来了。 可就算他听得仔细，仍然能感觉到从进入办公室起就唰唰唰向自己投来的数道视线，就连面前的杨老师都目光炙热。 王杰希估计是因为乔栖成绩太好了，没机会请家长，所以他们难得见到监护人吧。 “来年中考体检和体育考试，日期定下来我会发给她的，只不过初三开学前还要去参加一周的军训。”杨老师说。 “军训？”王杰希皱了下眉。 “因为涉及社会实践分……有什么问题吗？”老师问。 王杰希看了眼乔栖，“你们俱乐部那边？” 说到军训，小姑娘就垮下脸来了：“队长说只要保护好手就行……经理让我别晒太黑了，形象不好。” 王杰希：“不用管你们经理的话，保护好手就行。” 乔栖：……对家队长要求我不要听自家经理的话？ 杨老师拍拍乔栖的肩，笑容慈祥，“那大概就这些了，乔栖是个好孩子，我们都不怎么担心。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什么了，今天麻烦您了。” 王杰希颔首，他旁边的小家伙也跟着一起嗯嗯点头，王杰希头都没转一下，伸手拍拍她脑袋顶，示意她安分点。 小姑娘无辜，她明明超乖呀。 两个人跟老师道完别，拉上办公室的门出来时，楼道里还有几个学生。 那会儿，王杰希手里提着一牛皮纸袋文件，旁边跟个抱着一堆卷子课代表似的小姑娘。 路过的学生一见，也没看清是谁就喊了声：“老师好！” 王杰希：“……” 乔栖：“……” 小姑娘忍笑忍得好辛苦。 她实在没忍住，笑得双肩直颤，还把卷子竖起来自己藏在后面悄悄笑，全然不知道露出的那对杏眼都弯成小月牙了，真当王杰希看不见呢。 王杰希思考了一下，伸手招呼人过来：“同学，你过来一下。” 那刚好是个愣头愣脑的小伙子，和另外几个好哥们应该是帮老师搬东西路过的，他一听老师招呼，连忙站过来：“老师有事吗？” “你叫什么名字？” “刘、刘宇晨。” “哪班的？” “一年三班。” “嗯，你们班语文学到第几课了？”王杰希语气沉稳，甚至隐隐透着关怀。 刘宇晨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什么，连忙道：“最近在讲《风筝》呢，应该是二十…二十一课吧？” “哦，那正好，”王杰希点头，接着道，“明天校外有个朗诵比赛，我们班有学生本来要在比赛上背诵《风筝》的，但临时家里出了点事。” “哦、哦……”男生茫然地点点头。 “刘宇晨，我听你刚才的声音挺洪亮的，就由你来顶替他吧。”王杰希说，“明天上午我来检查你的背诵情况，下午去比赛。” 男生快要哭了：“明、明天？！老师你给我点时间……” 王杰希眉头一皱，“考试时突发情况更多，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准备。” “我……” “自信一点，我看好你。” 王杰希如同看待自己的接班人高英杰一样眼神充满信赖，还拍了拍他的肩，“你可以的。” “我…我可以。”少年不自觉挺直了腰杆，突然觉得这就是上天赐予他的使命。 王老师非常满意地点了下头，转头跟乔栖说：“走吧，回班。” “嗯，好呀，回班。” 乔栖应得轻快。 她临走两步还回头看了眼那位被忽悠的小学弟，把人家小学弟看得不自觉仰起下巴来，脸红得就差当场背个新华字典出来给学姐听了。 小姑娘眼尾一弯，像老师的小助手，抱着她那沓卷子哒哒哒跟上王杰希，哦不，王老师的脚步，跟到身边还仰起头看他呢。 在少女的注视下，男人连眉梢都没动一下，黑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薄唇颜色浅淡，脸庞线条也透出几分不由分说的冷硬—— 嗯，完全看不出刚忽悠过人的模样。 小姑娘说：“前辈，你好坏啊。” 女孩声音软绵绵的，没有埋怨，也没刻意拖长尾音，但也还是让男人稳健的步伐诡异地卡壳了一下。 王杰希沉默两秒。 “……乔栖。” “嗯？” 女孩歪了下脑袋。 王杰希反应极快地咽下了刚蹿到嘴边的话，转换成了一种无可奈何：“……你刚才也不遑多让。” 乔栖一愣，有点羞赧的拢了拢卷子。 她埋下头去：“可、可我也不能拆穿前辈呀。”那样前辈多没面子呀。 王杰希：“……”可以，但没必要。 微草队长永远是那个微草队长，成熟稳重，反应极快，想法也天马行空。 不过乔栖头一次知道王杰希前辈忽悠起人来也是能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这似乎不是他的常用技能，但也有加点在上面。 乔栖忍不住思考队长知不知道这件事，这可真是太深藏不露了，明明王杰希前辈看上去那么正经一个人呢。 “不过，要是他真的都背下来了可怎么办呐。”小姑娘还有点担心她学弟，人家也没做错什么，就是认错了人嘛。 王杰希说：“那对他自己也有好处。” “好处？” “能提高他的记忆力。” “哦……” “嗯。” “……没、没了吗？” “还能有什么？” 乔栖本以为王杰希会一本正经讲些具有教育意义的人生哲理来，没想到魔术师先生仍然是那个能让人出乎意料的魔术师先生，你怎么想，他就偏不这么做，做事又古怪又实际。 他这么一下子把小姑娘绕得有点懵圈。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总觉得这位前辈又一次刷新了她对他的印象。 这个人就像一座覆着冰雪的矿山，瞧着那片皑皑冰雪就有点距离感，但冰层下又藏了不少新鲜的宝物。 若是不挖到底，你也不知道他藏了有多少。 真的……好神奇啊。 而那位神奇的王大忽悠本人已经略过她，径自停在了教学楼门口。 门外刚好落进了一片泛金的光，王杰希背着一世荣光还浑然不觉。 他就站在那里，等她从懵懂到恍然，耐心得好像等她从青葱岁月到垂暮年华都不是什么难事。 平光镜下，那双眼睛里闪烁起不易察觉的笑意。 “还不走？” * 乔栖与王杰希在走廊上忽悠完了初一的孩子就对后事不闻不问了。 殊不知那愣头少年精神恍惚地回到自己的圈子，嘴巴一张，正要诉苦，就听好兄弟正热火朝天地讨论事情，半点没有兄弟爱。 “哎，刚才那个女生长得有点像乔栖啊。” “乔栖？谁啊？” “就是闹新闻的学霸啊。” “哦不是说她休学去打电竞了吗？还去的蓝雨？” “学霸休学去打电竞？这新闻我喜欢。” …… 几个男生一人抱着一大摞练习册，边聊边往办公室走，刘宇晨听他们一说，再细细回忆一下公告栏老看见的照片和刚刚那个笑得跟小仙女一样的女孩子，本来就恍惚的精神更恍惚了。 我靠，好像，还真有点像啊……？ 几个人刚走到办公室，报告还没来得及喊，就先听到里面传来竭力压低的小声尖叫： “天啊，所以那个人真的是王杰希？” “我还没见过名人签名呢，杨老师快给我们看下呗。” “哎呀这有什么好看的，乔栖之前都说了要注意名人隐私，还特意问了我都上课的时间点才来的。” 几个少年面面相觑，最后把目光投向刘宇晨。 这个年代，男孩子谁不打荣耀啊，b市的谁没听过微草俩字啊，去年拿第二个冠军时，宿舍楼那边大晚上喊“微草牛逼”还上了早会□□名单呢，想不熟都难。 刘宇晨听着，那精神已经不是恍惚了，是脑充血。 少年震惊到回不过神来，僵硬转头时，舌头都在打结。 “刚、刚刚刚刚刚刚那是杰希大神？” 被问的几个人才更是想踹上一脚。 “我靠我们哪知道，你不是离得最近吗？！” “我去我也想跟杰希大神说话啊啊啊！！！” “等等，所以说王杰希现在就在我们学校？？？” 等几个老师被走廊上一声高呼震破耳朵时，一切已经为时已晚。 几个班主任拉开门一看。 零零散散五六科作业本洒了一地被地面震得差点飞起来，远远地还能听见走廊尽头传来一声震天大吼—— “我天兄弟们抄家伙啊！王杰希来我们学校了啊啊啊啊啊！！！” 老师：…… 妈的药丸。 第154章 人气偶像王杰希 * 签个字虽然没耽误多少时间，但从教学楼出来时紫外线确实没那么强烈了。 王杰希比较谨慎，趁还没走出校门，先让乔栖检查一下有没有缺东西少东西。 乔栖也觉得是，还是多检查一下的好。 于是两人站在教学楼前，王杰希充当架子，臂弯拎着敞开口的书包，手里还捏了一堆卷子供她随便检查。 小姑娘不好意思让前辈给她提东西，只好加快速度翻阅，边点着数目边往里面装，“英语两张，物理的一二三……” 乔栖念叨到一半就蹙起眉来。 她又翻了翻书包，“杨老师好像少给了我一份卷子。” “现在回去拿？”王杰希看了眼表，他今天请了一下午假，多耽误会儿也没事。 “嗯，我去……吧” 乔栖边说边抬起头。 然后她就被按了减速键。 王杰希疑惑地抬起头。 只见乔栖抬头的动作逐渐变慢，瞳孔缓缓缩小，嘴巴则是从小写o变成了大写o，如遇鬼神般惊恐。 真是标准的一幅《呐喊》。 背对教学楼的王杰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皱了下眉，“怎么了？” “那个。” 乔栖张了张嘴。 她特别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可这语言怎么都组织不出来。 总之，她想哭。 “前、前辈，您、我、您往后……往后看眼？” 王杰希转过头。 然后，他对上了几千双眼睛。 …… 时间停止了。 夏日永不停歇的蝉虫都被吓掉了头，安静如尸体。 十年后的乔栖回想起来，仍然觉得那真是她此生经历过最诡异的画面。 一双大小眼。 如同百目妖怪般的教学楼。 两厢遥遥对视，双方都静止不动。 自认为自己是全场唯一一个活物的乔栖不仅感受到了王杰希站在全明星舞台上都不曾有过的僵硬，也见识了下狂热粉丝遇到偶像时大脑一片空白的模样。 这被按了暂停键的场景在长达一分钟的沉默后，突然被人按下播放键。 从教学楼每个窗口瞬间喷涌而出的热烈情感海啸般扑面袭来，直接淹没了一大一小两个人。 王杰希表情都是木的。 “真的是王杰希啊啊啊啊啊！” 王杰希：我现在希望我是假的。 “我靠我是微草粉啊，杰希大神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要给你生猴子！！！” 王杰希：生不出来。 “我去我去我去，我算什么东西居然也配跟男神呼吸同一片空气？？？” 王杰希：……多重视自己一点。 “妈妈我见到了活的王杰希啊！！！” 王杰希：蓝雨还没倒，我还死不了。 “啊啊啊啊王杰希妈妈爱你你造不造！！！” 王杰希：……刚造。 “卧槽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他真的是大小眼！真不是微草p的人设啊我天！” 王杰希：？ 在年轻人中，网游这种事其实无关重点学校与否的，就算是世界名校都有电竞社，更何况这群正值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们。 但或许是老师们都被招呼过的原因，即使这群学生都从窗户上探出半个身子来了，仍然不见有人从楼里奔出来。 这让王杰希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点微妙。 饶是王杰希曾不止一次在三百六十度环绕式观众席中间讲话，可被一整栋楼从高到低围观的情况…… 微草队长觉得自己一定是联盟里第一个有这种体验的。 真是赢了全联盟。 王杰希脑回路离奇时，乔栖那边也忍不住担心，要是所有学生都从楼里翻出来舔王杰希，不管大家有没有事，她和前辈肯定是要被压扁的呀…… 两人之间还是王杰希更见过世面，迅速消化掉现状清醒了自己的头脑。 他迟疑了很久，慢慢转身看向乔栖，打算问她还拿不拿卷子。 乔栖很尴尬，以为王杰希是在质问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可她记得自己已经跟老师说清楚了呀。 小姑娘低了低头：“我、我去问问。” 王杰希站在和教学楼距离不到五十米的位置，看着小姑娘哒哒哒跑到一楼窗口外，找了个学妹问话。 这段时间，热闹不减反增，尤其乔栖走近的班级那边最是热闹，还有人认出了乔栖。 “是乔栖是乔栖！那个去蓝雨的！” “我天我想见孙翔啊！” “蓝雨的居然带微草队长来了，这太可怕了！” “不愧是我们a中的，嘉世复活找孙翔，药庙友谊靠乔栖！” “exm？药庙你妹啊，庙药了解一下？” 王杰希：……不愧是你们a中的，还挺押韵？ 王杰希少有地体会到大家对蓝雨微草关系的实际认知，原来在围观群众看来，蓝雨和微草的关系已经可怕到同框出现都天理难容了。 虽然他确实不想和喻文州同框出现，但喻文州是蓝雨的队长，却不是蓝雨的全部。 至少现在，他就是正和一个蓝雨的人在一起。 王杰希的目光远远地放到窗边那道倩影上。 女孩穿着校服，模样青涩稚嫩，融入进这片蓝白色的海洋里一点违和感都没有，应该说有违和感才怪，如果不是进了职业圈，她就应该是在对面的。 这本应该是让王杰希有点不快的场面，可不等他升起这种情绪，她就抛下了自己的整个族群，独自向他跑来。 王杰希微垂视线，眸光摇曳。 他低头问：“问到什么了？” 被无辜受害者王杰希注视着，乔栖脸上的烧意比午后刚进学校时更甚，热度不断攀升，只想把自己蒸发在空气里算了。 她努力稳住声音解释给他听：“听说他们上自习时，有人从走廊一头疾、疾驰向另一头，大喊……喊前辈来了的事。” 想象了一下画面的王杰希：“……你们校规没有走廊不准奔跑喧哗一条吗。”霸图都有。 乔栖尴尬地拨了拨头发，心里还是很向着自己的母校的，“他们太激动了嘛。” 王杰希不置可否，又问：“他们知道你去了蓝雨？” “嗯，”这个问题好回答，乔栖点点小脑袋，“我是在签保密协议前请假休学的，那个时候不知道要保密呀，就直接说我要去蓝雨训练营了，然后学校就传开了……” 学生除了学习外也没什么别的事儿干，八卦自然流传得快，尤其是学霸和校霸跑去打电竞的这种新鲜事儿，就算占校园新闻一角都不奇怪。 不过王杰希关注点不在那里，异于常人的活跃思维让他很快发现了其中被乔栖一笔带过的事实。 保密协议一般是在敲定进训练营时就要签署的，就算拖着不签，也肯定要知会一下学员的，王杰希不认为乔栖在知道协议内容后还会透露给学校。 也就是说…… 她在去蓝雨前就知道自己能通过试训？还肯定自己能得到重用甚至是直接休学？ 这听上去未免太自信了。 王杰希理清这个逻辑顺序时，乔栖还在乖乖转述小学妹的话：“因为我们学校出了我和小翔两个去打电竞的嘛，听说就……” 乔栖顿了顿，声音小了点：“就流传出了‘不会打荣耀的a中生不是好粉丝。’的说法。” 王杰希：“……所以他们是你和孙翔的粉丝？”那怎么对他王杰希那么激动？ “不是，”乔栖更尴尬了，“那个女孩子说……” “说什么？” 王杰希皱了下眉。 女孩偷瞟一眼他，声音小小的。 “她说我们学校都是荣耀粉，而且三国鼎立。” “……什么。” 微草队长在微博和官方活动外头一次这么近距离了解粉丝，从老婆粉妈妈粉再到到深处自然黑的粉丝狂热表现，最后又知道现在的粉丝群体势力分布，也真是大开眼界了。 乔栖见他没有不耐烦的意思，就定了定神继续说：“那个女生说，我们学校原本是由站我的蓝雨粉、站孙翔的越云粉和家乡情加成的微草粉三方势力组成。” 王杰希沉默，原来我们微草只能靠家乡情怀加成了。 “后来，小翔去了嘉世，他们就变成了蓝雨粉、微草粉和孙翔个人粉。” 哦，那这孙翔可真棒棒，不仅试图了结嘉世和霸图多年的恩怨，还能以一己之力挤入他们药庙多年的纠葛。 王杰希都没什么表情了，你说这群初中生整天都在想什么，还三国鼎立，这要人数再多点是不是就该群雄割据了？ 乔栖一直注意着王杰希的表情呢，见状赶忙道：“我想他们应该没有恶意，就是太喜欢前辈了，前辈你别生气呀……” 越说，脑袋越往下耷拉。 乔栖知道这些选手们不怎么喜欢被当街认出来，还以为提前知会老师又挑了上课的时间点应该就没事了，可终归还是百密一疏…… 这让最近刚觉得自己能承担不少东西的新任小队长特别失落。 她办坏事了呀。 “我没生气。”王杰希说。 “真的？”乔栖问。 小姑娘踮了踮脚，眼睛睁得大大的，生怕王杰希借着有只眼睛小就藏了情绪进去。 然而一米八一的王杰希只是抬手覆上小海豚脑袋顶，轻易就把她按回地上去了。 小姑娘后脚跟落到地上，王杰希简单地重复了一遍。 “真的。” 男人没有特意加重的语气，一如往常的态度让话语可信度增加不少，乔栖终归是松了口气。 然而这个时候，教学楼那边已经被各班老师叫走大半的粉丝群体不知什么又开始骚动起来。 王杰希转过头。 顶着王杰希手的乔栖也转过头。 窗口已经只剩下寥寥几个班还在巴望了，可他们这一下，一群人重新热闹起来了，不仅拉着旁边人叨叨叨，还得四处奔走相告生怕谁没跟上信息时代。 “妈耶摸头杀！” “药、药庙恩怨了结也靠乔栖啊？” “滚啊这叫靠联姻懂不懂！” “再重复一次是庙药行不行，乔栖冲鸭！” “所以王杰希要入狱里？蓝雨三连冠稳了？” “卧槽卧槽卧槽谁去通知一下孙翔大佬啊？！” “孙大佬制不住王杰希的，快叫喻文州来啊！” 这回他们骚动得不像刚才朝王杰希大喊时那样了，只是内部骚动，隔着大老远距离王杰希和乔栖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王杰希放下手，不解：“他们这回又怎么了？” 乔栖歪歪脑袋：“不知道呀，我再去问问？” “不用了。” “？” 王杰希看了眼腕表，深吸一口气，冷静道：“还有五分钟就要放学了。” “！！！” 乔栖惊恐。 两人都不敢去想放学的那一刻操场会不会变成粉丝见面会现场，乔栖是见过初中生午饭时间那些饿狼传说的，此刻甚是担心王杰希前辈被生吞了。 他们这边注意到了放学时间点，那边都在上自习的孩子们自然也注意到了。 一帮孩子已经开始思考是爬楼快还是跳楼快了，摔断了腿是小事，骨头断了还能接，但要是让王杰希跑了那可就是一辈子都不一定有下次的事儿了。 学生们开始密谋“捕捉王杰希大作战”，乔栖也在跟王杰希商量最后这五分钟该怎么办才能保证他们俩的人身安全。 王杰希听着乔栖那句前辈尽管交给我，沉默了一会儿：“你有主意？” 乔栖笑：“有呀，不过需要前辈帮忙才行” “我？” “嗯，需要前辈像全明星时对英杰前辈做的那样帮帮我才行。” “……” “可以帮帮我吗，前辈？” “有多大把握？” “很小，但有前辈帮忙一定会有效果的，前辈信我好不好？” 偌大的操场上，只有两道被夕阳拉去时光尽头的影子。 年轻的小术士第一次主动向自己尊敬的魔术师先生伸出手，那只手五指白皙纤长，掌心里盛满了属于她的荣耀。 她仰着头，用从不知畏惧是何物的单纯语气问他—— 魔术师先生，可以请您当我的助手吗？ 第155章 我们约好了 其实王杰希还想了一下，自己对高英杰做的哪件事在这会儿能帮上忙，甚至都想到他和乔栖当场比试一场给这群初中生观看了。 没想到是现在这种局面。 乔栖要王杰希做的事很简单，就是要他像当初赛后拉起高英杰的手那样，方便她吸引一下全楼的注意力。 稍微想象一下就知道，这真的很傻。 王杰希听到这个建议时哪里还是冰山，只觉得自己像个即将喷发又被巨石堵住了口的一座火山，堵得几近爆炸。 此时他不太想搭理面前这小妮子。 但小姑娘一直眼巴巴望着他，还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等着他一起举手呢。 王杰希深深叹了口气，拎着小姑娘的手，像教幼儿园小朋友如何举手回答问题，慢吞吞给她抬到了半空。 乔栖有点压抑不住小兴奋：“我和英杰前辈同等待遇了呀。” 这姑娘兴奋得太异常了。 王杰希：“……你喜欢这样的？” 乔栖：“嗯嗯！” “……你下回可以找喻文州试试看。” “我们队长日理万机……” 听说蓝雨队长日理万机的微草队长满脸都写着冷漠。 不过他们这一下子，窗边已经有些散去的人群总算又聚回来了。 “这是在干嘛？想说他们牵手成功了？” “药庙官宣现场？” “手机呢，卧槽我手机呢！快拍照啊！” “拍照干嘛，愣着啊！” “愣个球啊还，王杰希就握了一秒！” “等会儿，乔栖过来了。” 五层教学楼，上上下下靠窗的学生们就看到他们“a中之光”松了王杰希的手，往前迈了两小步。 彼时天光泛着鱼肚白，阳光温暖和煦。 乔栖肩上还搭着双肩包，包上的蓝雨挂坠一步一晃，晃了两下，人也站定在了教学楼面前。 她微微扬起头，注视本该陪伴自己一同度过整个青春的人们，不知不觉就被那些令人怀念的记忆牵起了嘴角，弧度清浅，温柔娴静。 无论是食堂的吵闹还是器材室背后的小野猫，或者是在这里学习的平凡日子，都是她最喜欢的校园一角。 如果不是偶然遇到了叶修，她一定会留在这里吧。 她会再留在这里两年，考进入还不错的高中，考上还可以的大学，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养活自己，然后和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结婚生子，等年纪大了再参加几场同学会家长会，到了走不动道的时候住进养老院里就行，谁也不耽误，就这样度过一辈子。 她曾经就是这样计划自己的人生的，一点也不特殊。 这样的人生不够精彩不够有趣对社会也没多大的价值，可乔栖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她喜欢自己的小日子。 只不过…… 没想到计划还是赶不上变化呀。 想到这里，乔栖苦笑了下，可高举的手臂却是纹丝未动。 站在a中教学楼前的姑娘缓缓伸手指向天空。 风吹拂起姑娘的发尾。 乔栖的1字手势正好背对着夕阳，无形中被描画了一圈金色，也吸引去所有人的注意。 ——这大概是想说，a中是世界第一好的学校。 每个视线被乔栖牵动的人很多都是这么想的。 无论是老师学生，还是王杰希。 但随后，大家就看到她指尖的数字“1”如陨星般划过天空缓缓坠落。 落到了甜美的笑容上。 这是一个噤声手势。 女孩用手指轻抵唇瓣，将话语无声藏起，又悄然传达给自己爱的那群人们。 倾斜的阳光洒了一地，她悄悄对他们说： “嘘——” “我们约好了，要保密呀。” 大家恍然。 原来她是想表达这个。 这在此情此景下不是个多难理解的动作，总有人能意会到其中含义的。 身为知情者的老师们最是懂得她的意思，赶忙招呼同学们不要将王杰希来学校的消息传出去，也让这群捣蛋鬼们都关上窗户回去继续复习，不允许继续议论了。 桌椅挪动的声音从楼里传来，应该是各个班级又开始了新的忙碌。 乔栖放下手来，暗暗松了口气。 她转头朝王杰希抱歉地笑笑，“我尽力了，前辈。” 小姑娘知道一己之力只怕是堵不住悠悠众口的，但自己至少要尽力做些什么，就算是杯水车薪也要做。 没有办好事就是她的责任，她不能逃避。 乔栖可坚定了，一个厉害的队长是不会逃避责任的。 王杰希没想到女孩刚刚对他说“请前辈交给我”是这个意思，因为他本人其实没什么所谓，也就全权由着她来了。 可此时注视低着头悄悄念叨什么的女孩，男人的眼神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间柔和了许多。 王杰希想，或许自己应该表扬她些什么。 男人喉结上下滚动，话语已经递到了嘴边。 “你……” “叮咚咚咚——” 王杰希的话被截断了。 两个人抬起头，看向教学楼的方向。 听到这声铃响前，王杰希觉得五分钟还挺漫长的，但等它响起时，他又想，这五分钟…… 过得太快了。 放学铃响对初中生们是个可以欢天喜地的信号。 可这对于王杰希和乔栖而言，也意味着距离他们离开学校，重新回归各自的队长路不远了。 刚刚融化的冰雪似乎又覆了层薄冰，王杰希凝视眼前的教学楼，面部线条无端变得冷硬起来。 “前辈！快跑呀！” “……什么？” 突如其来的呼唤打断了思绪。 王杰希还没消化完这句话的信息量时，手腕就先被一只小手握住了，力道很小，小到王杰希根本不觉得她能拉动自己。 但他下意识迈动了脚步，让她牵得更轻松些。 王杰希疑惑：“怎么还要跑？” 乔栖头也不回，声音有点喘：“我刚才注意了下，有三四个班没人在看我这边，我们要以防万一！” 王杰希：…… 说实话，乔栖那番举动刚刚确实吸引了他的目光，说是全神贯注都不为过。 毕竟当人认真做一件事时，那模样总是最吸引人的。 王杰希自认不算是有情调的人，却没想到他为数不多的“情调”本人竟然一点都没有情调，还跟他严肃地讨论当时有多少人在观看有多少人没看？ 他觉得自己该撤回前言，荣耀以外的地方，她还有很多地方能跟喻文州学的。 至少喻文州还不至于说出这种影响气氛的话。 王杰希的目光落到前面瘦小的背影上，顺着她手臂向下，一路停落到被她握着的手腕处。 女孩皮肤比他白些，手也更小，握着他腕骨时食指和拇指都圈不到一起去。 他很多时候都先将她看作是位职业选手，其次才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 但今天，就在刚才，他是被身为十四岁女孩的乔栖保护在身后的。 现在，他还被她牵着跑……不，从他的腿长来讲，应该算是快走吧，其实姿势挺累的。 王杰希头有点疼，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 微草队长从来都是一个领跑人物，比起被人照料，还是更习惯照料别人，就算是这种时候也是一样。 于是他抬抬手臂，加快脚下步伐迅速超过了乔栖。 转眼间，王杰希就从被牵着变成了牵动的一方，拉着乔栖的手腕就往前跑。 突然被牵的乔栖好懵。 乔栖委屈，但又不敢说，只在心里嘀咕这前辈自己能跑刚刚还要她拉着干嘛呀，她体能不好，拉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可累可累了。 腿不够长的小姑娘憋屈地跟着他跑，还悄悄看了眼后面，确实有几道从教学楼里出来的身影站在门口满处找人。 总归是没办坏事的乔栖有点小得意，还在心里悄悄比v呢。 从教学楼到校门口距离也没多远，只不过看这俩人青春洋溢的日剧跑，路人见了笑得不明所以，警卫大爷只怀疑这俩人怕不是在学校里干坏事儿了吧？跑什么？ 然而这边俩人实在没空搭理看门大爷，在他们眼中，自己就是在逃荒。 两人一路来到车边，王杰希一手撑上宝马车门，长长呼了气。微草队长自然有注意锻炼身体，只是他这身衣服不适合跑步，有点累人。 乔栖就更不行了，两手扶着膝盖，喘得像第一次出门散步的小狗。 王杰希扭头观察了下第一次出门遛弯儿的小狗身体状况，突然明白了她进校门时看那群学生跑圈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敢情是自己不擅长，也替别人苦啊。 这个结果让王杰希有点好笑，“现在疏于锻炼，你中考体育分打算怎么办？” 乔栖拍着胸脯，缓了缓气儿，答曰：“就、就不要了嘛……” “不要了？” “我文化课成绩不错了呀。” 小姑娘很无辜。 王杰希算是看明白了，她打游戏都没什么胜负欲，在生活和学习方面就更不可能有了。 就算所有人都指望她拿个状元回来，只要没人要求她，她就不会想特地去考最好的学校，能考多少考多少，发挥超常还是失常对她心情都没影响。 至于那些比赛，恐怕也是一样，只是因为能做到就去做了，而不是因为想要那个第一。 王杰希心中仍是不赞同这个态度的，不过他觉得自己知道该怎么对待乔栖了。 “职业选手的身体管理也是很重要的，你要是太久疏于训练，也会影响比赛发挥。” “我、我有做到战队的训练要求……” “是最低要求吧。”王杰希一眼洞察。 “……是。”乖孩子很诚实。 “这样，”王杰希点了下头，“改明儿我送你双运动鞋，中考体育分要记得拿满。” 乔栖睁大了眼睛，不明白自己怎么在一天之内就被这位前辈把一生都安排明白了。 小姑娘赶忙道：“不、不用了吧，前辈已经送我很多东西了，训练我会好好做到的。” 王杰希不置可否，算了算日子应该距离不远了：“儿童节礼物。” 乔栖委屈成了三百斤的儿童：“……谢谢前辈……” 微草队长掌握了一个道理，只要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这个姑娘就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 这是个非常便利的优点。 王杰希点了点头。 “行了，走吧。” “去哪？” 乔栖茫然。 他的车不就在这里了吗，还要去哪？ 银色宝马车边，那个穿得像个大学生一样的男人气质清冷，回头看她时神情似乎也没怎么上心。 “不是说，出来后要去买冰棍？” “啊……” 乔栖没回过神。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乱得让小姑娘这才想起刚进校门时他们约好的事情。 明明只是个随口的约定呀…… 约定。 这个词乘着被蝉鸣放慢的时间落进耳中，载着暮时不燥不热的暖意慢慢融进了心底，从此再也没离开过记忆。 乔栖不禁想，王杰希前辈果然是值得他们整个学校都喜欢到为之疯狂的人。 她跟着那道先行走向超市的背影，三两步追到他身边。 女孩歪过脑袋，声音轻快。 “那我要吃梦龙！前辈呢？” “老冰棒。” “……好像有点普通？” “吃个冰棍能有多特殊？” “嗯……我以为前辈会喜欢绿舌头的？” “……” 你对我们队色是不是有什么意见？ 第156章 一点也不真实 “你在学校很出名？” “没有，以前都没人认识我的” “明明学习好？” “比我学习好的人还有很多呢。” “你只是没上进心。” “唔，要想被人记住那可得上进到最好去了呀” “嗯，这话倒是没错。” 两个人站在便利店的落地窗后，人手一根冰棍，跟没看到马路对面奔出来找人的那群学生似的，一句话一口冰地谈天说地。 乔栖虽然成绩好，可年级第一是轮不到她的，一切名额只有一人的一等奖都落不到她头上。 多数人只会去记住最优秀的那一个，至于次一等的，出现得再频繁也不过是留个印象，一毕业就会忘光了。 不过乔栖从来没想当大人物，光是守好她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就觉得挺幸福了。 嗯，和她身边这个人不太一样，也和很多人都不一样。 乔栖舔了口冰棍上的奶油，歪头问：“前辈是因为英杰前辈很有上进心才选的他吗？” “英杰？” “嗯，让英杰前辈当接班人是因为这点吗？” 王杰希看了眼旁边的姑娘，见她好奇得不行，也能猜到这位高英杰的临时小队长开始旁侧敲击关心队员了。 你还不是一样 倒是挺会当队长的。 王杰希咬了口冰，问她：“你觉得他怎么样？” 乔栖眨了眨眼：“将来肯定会是个优秀的队长。” 这个回答真是官方又模糊，换成别人来讲，王杰希只会觉得对方在敷衍奉承，但正因为知道她是谁，王杰希才笑了一声。 从胸腔震颤滚落出来的闷笑声像是打从心底觉得她这回答十分有意思，连嘴角都上扬了下。 王杰希这个人就很有意思，连喜欢的东西都相当与众不同，独特到时常会令人一头雾水。 起码乔栖现在就不太明白他在笑什么。 等王杰希又啃完一口老冰棒，这才慢慢开口。 “英杰他两年前也参加过那个比赛。” 这点乔栖知道。 小姑娘点点头，“是队长吗？” 王杰希嗯了一声，“我让他试着去带队了。” “哦……” “你猜他比赛结果如何？” 虽然是问句，但王杰希也没有提起多高的兴致，声线低沉平缓，听着不像是在刻意故弄玄虚。 便利店里时不时传来滴滴滴的扫码机械声，自动门在两人身边打开关上，机械地执行着自己的任务，冰冷生硬。 气氛有点冷凝。 乔栖回想群里大家聊天的过程，试着猜测，“四强……？” “首轮就被淘汰了。”王杰希说。 “……” 王杰希说得太干脆利落，让乔栖不知道说什么好。 从如今往前算两年，高英杰也不过是十五岁而已，就算输了比赛，在乔栖看来也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毕竟正常队伍也就一两个精英，他们这种全员精英队伍才是异端分子。 可如果高英杰本身能力不足的话，王杰希前辈应该也不会让他当队长才是呀？ 王杰希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下一句就开始解释。 “在竞技项目里，有种常见的运动障碍疾病名叫易普症，分心理性和神经性，简单来说就是过度紧张焦虑造成肌肉痉挛，一般说吓到手抖也差不多这个意思，有只突发一次的，也有造成心理阴影恶性循环下去的。” “……难道英杰前辈也是？” “嗯，在电竞行业里虽然比较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当时他的状态根本没有办法按键盘鼠标，队医判断他是心理性易普症。” 乔栖怔怔抬起头，被平光镜上的冷光恍了下眼。 在转暖入夜的时间点，王杰希侧脸看上去深沉冷冽，没有半点动容。 这让乔栖抿了抿唇，低下头又咬了一小口雪糕，奶油和巧克力片混在一起，甜味都被苦味盖过了。 她觉得这应该是英杰前辈心里的一块阴影，没有经过同意就由王杰希前辈来告诉自己实在不太合适。 但看英杰前辈如今的状况应该…… 已经克服了吧？ “赛后很多人跟我说，要我放弃英杰，去提拔其他的新人。”王杰希不置可否，“确实，他那种状态别说队长了，连成为职业选手都很难，没有一支队伍会要一个不能上场比赛的选手。” 这某种意义上和之前乔栖的问题是一样的，在成为队长之前，他们的心态本身就不能称为一个正常合格的职业选手。 可乔栖知道她和英杰前辈根本区别迥异。 至少，那所谓的“成为职业选手都很难”的心理状态，乔栖根本想都不敢想。 那个总是对身边人报以最大善意的天才前辈，竟然会因为过度紧张焦虑压垮，甚至还被自己的母队否认…… 乔栖垂下眼睑，声音有些闷，“可前辈没有放弃他，是吗？” “算是吧。”王杰希咔吧咔吧咬着老冰棒，语气也轻松起来，“一方面是没那个精力和时间再培养一个了，另一方面是我结束职业赛时，英杰他自己已经克服了，听说花了有将近半年时间。” 乔栖惊异不已，“自己克服？这怎么克服呀？” 王杰希耸肩：“不清楚细节，只不过后来问他时，他说，因为我当时跟他说了一句‘比赛时就专心比赛，不要在乎其他，我等你给微草拿冠军’。” “呃，就这样？” “就这样。” 乔栖默默转回头，对着玻璃中的两道虚影回不过神来。 她消化了半天，怔怔说：“如果是真的话，那英杰前辈也太厉害了。” 这是真的太厉害了，乔栖不知道该感慨微草在高英杰心目中的地位已经足够战胜心魔了，还是该说高英杰前辈居然真的执行这句话甚至超越了他自己。 做事要专心眼前的事情，完全心无旁骛。 这种道理人人都能说，可真正做到又很难，更别说坚持到超越自己了。 回想到自己记忆里的高英杰，乔栖又觉得难怪了。 那个少年会和好友聊起荣耀聊到心无旁骛，会因为和女孩子多说两句话就脸红，会顶着帽子口罩在夏日的火车站里找人，会悄悄帮她藏起小零食，会顶着两边的压力奔波于线下赛和职业赛之间，会支持她的一切想法……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每一份努力出发点都不是自己，只是在拼命珍惜自己珍视的东西。 乔栖觉得，只有这样的英杰前辈才会为微草为王杰希改变自己。 那样强大又温柔的力量，只属于他。 “那是他自己一个人练习出来的成果。”王杰希说，“所以等我再看到他队内赛的表现时，我跟方士谦说，微草将来的队长只能是他了。” 虽然很多地方还不够成熟，但也已经足够了。 王杰希知道自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为了微草、为了比赛、为了荣耀这样改变自己的人了。 微草的下任队长，只能是高英杰。 “英杰前辈就是很适合当队长呀。”乔栖跟着点头，又咬了口奶油，满嘴甜味，“还和前辈很像。” 本来沉重的气氛因为小姑娘这句话瞬间轻快起来。 王杰希都听笑了，“那还是免了吧，他做自己就行。” 他只需要做自己就行。 王杰希一直都很清楚，他要的不是高英杰为微草改变自己。 他要的是那个能为了微草改变自己的高英杰。 微草未来需要的是下一任队长，而不是下一个王杰希。 可这种说法，听上去就好像是王杰希自己并不太喜欢现在的自己。 以王杰希为目标的乔栖听得好生郁闷，扁了扁嘴：“我要是被人说我像我们队长，一定会超开心的。” “你也就这点志气了。”王杰希说。 “谁说的，我还要让微草拿不到冠军呢，将来英杰前辈可也是我的对手。” “我看你将来的那个对手倒是觉得你更优秀。” 王杰希说起这件事时还不由叹息。 要他说，高英杰作为职业选手哪点资质不比乔栖强，一年职业经验让他的实力技术操作心态都已经有了雏形，就算要学习也该是向那些更成熟的选手学习才对，结果这孩子倒好，偏要回头看，还专挑那个王杰希唯一不认同的新人，也真是够有眼光的。 可乔栖不知道这回事啊，听王杰希这么说还奇怪呢。 “谁？我吗？” “嗯。” 王杰希随手把吃完的木棍塞进塑料包装里，讲给她听，“我跟他说有人邀请他来参加这届比赛时，英杰跟我说，从蓝雨的乔栖身上有能学到的东西，所以才去的。” 乔栖恍然。 小姑娘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高英杰不擅长的方面确实比较有能力，却是第一次知道他到这里的理由是为了自己。 乔栖脸上有点红，“英杰前辈那么优秀，还愿意肯定我的能力呀…” 王杰希不置可否，“你俩半斤八两。” “我哪里能跟英杰前辈比啊。” “你们两个不都是——” 王杰希说着转过头，动作突然停住了。 他看着身畔的女孩，再开口时，语气也多了些无奈。 “你怎么吃得满嘴都是？” “什么” 乔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这话题跳跃。 说是吃得满嘴都是，其实只是嘴角沾了一小片巧克力，嘴唇上沾了点白色的奶油而已，不过小姑娘茫然的样子让王杰希想起微草周围那些小奶猫。 那群奶猫吃个饭总是想把整个自己都埋进去，等吃光了一个盘子，是嘴巴也白了，胡子也白了，沾着满脸奶渍还浑然不知，就会懵懂地看着你。 不过乔栖还是比奶猫聪明点的，很快反应过来，红着脸急急忙忙扯下书包准备翻纸巾。 乔栖特别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我、我听入迷了……” 听听，这什么看完电影后忘了吃爆米花的发言。 “又不是在讲故事。” 王杰希叹了口气。 “行了，别找了。” “可……” “你别动。” 临街的落地窗光影绰绰，有路过的人看到那个身形颀长的男人忽然摇了摇头，像是看不过去她的样子，上前了一步。 他抬了抬手，用冰棍包装携走了她嘴角边的巧克力渣，动作快得令人反应不及，连女孩自己都傻在原地了。 乔栖是真傻了。 塑料包装质感粗糙，从嘴角刮过时留下了点扎扎的微痛感，直到王杰希放下手后都还在提醒她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迟迟抬起头，本意是想问询他的，可对上那双眼睛时又说不出话来了。 店外有车经过，平光镜折映的微光转瞬即逝，和那些流转在他眼底的专注一同消失不见。 像是一场仲夏夜之梦。 梦里没有赫米娅和拉山德，只有一位站在便利店内的魔术师先生，看上去一点也不真实。 一点也不真实。 除了他的声音。 只有那道来自微草队长的声音，比至今为止的一切都要确实地抵达了她的耳畔。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而已。” “你还不是一样？” ——原来，他全都知道。 第157章 你所经历的灰暗 自上回玩谁是卧底知道周泽楷有养猫后乔栖就发了消息给他。 小姑娘喜欢小动物，还属于小猫小狗都喜欢的中立派，可周泽楷的空间里很少发东西，微博都是公关部经营，上次去周泽楷前辈家也没看到小猫小狗，她估计他是把小猫养在宿舍里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乔栖就有点羡慕。 蓝雨周围也有不少小野猫，而且大多是附近居民丢弃的家猫，但她和卢瀚文这样还没出道的选手还没那么大权利在宿舍养小动物，能做到这点的就只有队长或副队级别的人物了。 虽然发了消息，周泽楷却一直没有上线。听黄少天说他们轮回这两天都没几个人冒泡，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在整秘密武器呢。 直到今天，周泽楷回了消息。 其实周泽楷本人也是蛮郁闷的，他这两天好不容易一枪穿云技能点提上去了，回来后难得看到特关消息还挺高兴，结果一打开。 凰兮凰兮：前辈前辈，我听说你有在养猫咪是吗？ ……人不如猫。 周泽楷盯着两只睡得四仰八叉的小黑豹，眼睛幽亮。 尚在郁闷中的周泽楷一伸手机。 “咔嚓。” 一张丑丑的猫片就此诞生。 一枪穿云：［图片］ 凰兮凰兮：小黑猫！好可爱啊！看上去摸起来会很舒服呀。 周泽楷沉默了一下，重新端详那张照片不明白两个睡得奇形怪状的黑毛团到底哪里可爱了？ 但作为饲养者，周泽楷还是有那么点骄傲的。 凰兮凰兮：他们有名字吗？ 一枪穿云：左荒火，右碎霜。 凰兮凰兮：不愧是枪王大大的猫咪！ 仿佛是在说不愧是枪王的女人。 周泽楷有些无奈，刚要动手打字，裤脚就忽然被勾住了。 两只手掌大点的小猫正拿小爪子勾着他，眼巴巴等吃的。 从捡到两只小猫起就基本认命的周泽楷已经可以淡定处理祖宗们的要求了。他将手机放在视线可及的范围内，转去给小猫喂食。 凰兮凰兮：下次去s市可以去找前辈看看他们吗？ 周泽楷想了想。 一枪穿云：现在就可以。 一枪穿云：视频？ 小姑娘还没来得及回消息就先弹出了一枪穿云的视频邀请，惊得乔栖差点没拿稳手机。 头一次视频的小姑娘有点方，赶忙先环顾一圈四周确认房间内足够整洁，这才小心地接通视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泽楷前辈经常接代言的缘故，他将视频镜头角度把握得相当巧妙。手机被架在适中的距离，从脸到脖颈肩部的线条都能让人一览无余，就连头顶的光线都像是计算好的，特地给那张帅气的脸庞都增了几分光泽。 乔栖有点呆滞。 不知道是因为第一次和男孩子视频，还是由于太久没见到周泽楷，她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周泽楷眼中浮泛起些微笑意，没有说话，就由着她看。 她在看他的时候，他也在看她。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除去游戏见面的话，甚至要追溯到半年前的全明星周末了。 女孩先前刚过肩头的短发如今已经可以扎成马尾了，发带探出两端在脑袋顶上，看着就像个白嫩嫩的小兔子，可那张略带稚气的脸蛋似乎比记忆里更瘦削了。 周泽楷皱起眉，她应该一直是在蓝雨生活的，蓝雨应该还不至于亏待人，她怎么会瘦了呢？ 小姑娘有点疑惑，她敏感地察觉到周泽楷前辈心情不太好，可刚才应该还不错吧…… “前辈？” 小姑娘的唤声让周泽楷回过神来，他注视屏幕里的女孩，动了动唇瓣。 “喵～” “……” 周泽楷还一个字都没说，就已经被小黑猫踩上了膝盖。荒火和碎霜不愧是枪王的猫，胆子可大，人家枪王和妹子还没说上一句话呢，他们就先扒上桌子探着爪子往屏幕里的姑娘伸了。 枪王自己都还摸不到姑娘呢。 周泽楷：“……” 枪王大大把四只猫爪子从桌面上挨个拨下去。 荒火和碎霜看都没看他，脑袋一扬，继续往屏幕上伸爪子。 枪王沉默了一秒，伸手再拨下去。 双猫不理他，再伸爪。 再拨。 再伸。 再拨。 “喵——！” 两只猫都不乐意了。 乔栖也看笑了，“前辈干嘛不让他们上来玩儿呀” “……”周泽楷看了乔栖一眼，又怏怏耷拉下眼皮，嘴角跟着垂落下来。 他也不再拨那四只爪了，就呆呆地看那两颗油亮的黑脑袋挡住了屏幕，直到它们把他都挤出了画面也不动一下，看着好生委屈的样子。 这一幕看得乔栖觉得自己就像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连忙道：“那、那就不让他们上桌了，好不好？” 周泽楷伸手先把两只猫挪回到膝盖上，迟疑地看看她。“你喜欢？” 乔栖弯了弯眉眼：“是啊，小动物都很可爱呀，蓝雨周围也有很多小猫，我经常去看他们” 周泽楷顿了顿，再次看向两只手上的两只小黑猫，这回倒是由着他们去扒拉小姑娘了，只不过看着他们的眼神多少有点奇怪。 不知为什么，乔栖有种他似乎是想变成荒火和碎霜的错觉。 是错觉吧…… 前辈怎么会这么想。 小姑娘摇了摇头，以为是自己这几天比赛比昏头了，都有这种错觉了。 不过她这一摇头，发现对面的两双猫眼也跟着她左右晃了晃，应该是对会动的事物比较感兴趣。 乔栖歪头想了想，把旁边的樱桃卡子和发带拿过来，卡子别在发带上，做出个简单小玩具来隔着屏幕逗猫玩儿。 周泽楷见小姑娘想玩儿，也就彻底打消了要抱走他们的意图，坐在那里给两只幼猫当脚凳，让他们能扒上桌子哄她开心。 是不是自己不重要，她能开心就行。 “没想到前辈竟然会养猫呀，第一次听说的时候还意外听错人了。”乔栖晃着手里的发带，饶有兴趣看那的个小脑袋随发卡左摇右晃的。 “嗯，去年…捡到的。” 周泽楷缓慢地解释。 他声音很低，视线也随之垂落下来，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抚上幼猫背脊，沿着背脊给他们捋顺了毛发，动作轻柔得生怕打搅到他们玩耍。 这番语气和动作让乔栖恍然意识到了什么。 “啊……捡到的吗？” “嗯，在箱子里……那天下雨，所以……” 乔栖渐渐停下了动作。 她没想到这两只能萌得人心都化了的小家伙居然是被遗弃的，而且还是雨天…… 小姑娘眼睫微颤，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嘴角的弧度也敛去不少。 “这样啊……” “嗯……” 一直呈钟摆般摇晃的发卡慢慢停驻下来。 被一道屏幕维系起来的两个人都低着头，无声为荒火碎霜伤感。 可被讨论的两只幼猫又哪里听得懂两脚兽的语言呢？ 此时，享受着天价手抚摸的两只还正不知福地巴望小樱桃呢，眼睛忽闪忽闪的，四只小爪爪沿着桌边排排坐，完全一副好孩子模样，唯独尾巴翘得一点都不安分。 末端稍稍蜷起的尾巴，那在猫语里好像是…… 是“幸福中”的意思呀。 女孩轻轻翘起了嘴角，指尖吊着的樱桃发卡也又一次轻快地晃动起来，在半空落下一道道弧线。 “前辈，他们真的很喜欢你啊。” “是吗？” 周泽楷有点诧异，不明白乔栖是怎么从这两只满心满眼都是发卡的小家伙脸上看出他们喜欢他的。 但乔栖看着屏幕里三张如出一辙的呆萌表情，心里更是像融了蜜糖。 她放下指尖的小玩具，颊边绽着小梨涡，声音也从心底带了蜜糖出来，甜得令人留恋。 “是啊，前辈不用为这件事伤心啦。” “前辈这么好，我们就当做他们至今经历的事情都是为了能遇到前辈吧。” “对于荒火和碎霜来说，能遇到前辈一定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女孩郑重地一点头。 “唯独这点，前辈可一定要信我呀。” 从画面里映出的女孩巧笑嫣然，那娇俏的模样牵动着周泽楷的嘴角也泛起些微笑意。 周泽楷轻一点头：“嗯，我信。” 男人久久注视着屏幕里的姑娘，眼神缱绻温柔。 她说的，他都懂。 她是想要安慰他，安慰荒火和碎霜。 她想说他们所经历的一切苦难，一定都是为了能遇到最好的你，遇到最好的周泽楷。 可这些，其实不用她这样努力传达也可以的。 因为没有人比周泽楷更加明白这件事。 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当你遇到她时，就会觉得过去经历的一切都变得渺小而微不足道。 你所经历过的灰暗，一定都是为了与那个彩虹般绚烂的人相遇。 能遇见她，本身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第158章 性子非常简单 线下赛的场地是一个小体育馆，相比起正式比赛的赛场规模要小很多，但赛方比较宽容，上午七点就允许当日比赛的队伍使用休息室，而上午的队伍一旦比完赛，接下来训练室就完全给下午的队伍开放了。 在那之前，任凭梦之队阵容如何豪华，他们也不得不挤在观众席上和路人一同看比赛。 这大夏天的，高英杰和乔一帆戴着帽子热得脸都红了，乔栖看着都担心他们中暑。 乔栖一说出这个担心后，邱非刻意看了一眼她，就差问一句她在cue谁了。 乔栖想了想，“要不你们也考虑一下戴平光镜？之前看王杰希前辈戴过，效果还不错，嗯，还有点酷。” “那还不如戴墨镜！”卢瀚文跃跃欲试，“像大佬一样！” “大佬戴墨镜？”宋奇英疑惑。 “啊……韩文清前辈肯定不需要啦。”卢瀚文赶紧说。 宋奇英更加茫然了，怎么就扯到队长身上了？ 这俩人对话时，乔一帆还在思考自己应该就不用了，本来他连戴帽子的必要性都没有的，更何况…… 乔一帆看了眼旁边若有所思的高英杰，苦笑起来。 果然还是算了吧。 六人勉强找了处能缓口气的地方站着看比赛，只祈祷他们能快点比完赛。 原本乔栖预估的强队就只有虚空和狂剑和嘉世以及梦之队。可是事实上，乔栖本来看好的虚空队伍忽然被半路蹦出来的业余队打败，这在观众间都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据当时去观赛的乔一帆和卢瀚文说，那支业余队里面有个特别会玩儿的气功师，操作娴熟，经验老道，一点都不像业余玩家，要不是队友其他五人频频犯低级错误，应该很多人都会怀疑他们的身份了。 梦之队今天比赛的对手就是那支被气功师一人带飞的业余队，他们提前过来也是打算看一下嘉世与那个划水狂剑的比试。 来之前乔栖还有注意过邱非的表情，可邱非不等她谨慎地提问就自己先要过来了。 说是为了看狂剑的比赛，可谁也没办法从邱非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出端倪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说谎。 整场比赛，他都没什么过大的反应。 嘉世恐怕对这个狂剑队伍也有研究过，开局那个战斗法师——乔栖忍不住感叹，战法简直像h市特产一样多——直冲最划水的狂剑士，势要让这个再睡一夏快点醒过来。 大家都看得出来那个战斗法师应该不是省油的灯，走位和判断力都高于普通玩家，这一下也让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知道那个一向划水的狂剑士会怎么做。 结果那个叫再睡一夏的狂剑士就站在原地，瞧着那战斗法师往这边冲，懒洋洋地在公屏打字。 再睡一夏：嘉世的战法啊 再睡一夏：叶秋接班人？ 哪几个队伍来自名牌战队这种事在玩家之间根本不是秘密，倒不是人人都有双慧眼，而是这些队伍本就代表俱乐部来的，穿的自然也是战队服装，这嘉世虚空几个字铮铮摆在背后，谁认不出来啊。 梦之队因为队员比较零散，乔栖觉得大家都穿各自队服显得太乱了点，最后统一穿休闲服了。卢瀚文还说这可能就叫低调吧，小乔队长表示他们的队伍名字就很高调了。 而高调过头的那个战斗法师听后完全没回话，反而冲得更猛了，三下五除二靠战术走位绕开狂剑的其他队友，目标只有狂剑一人。 那狂剑士的话一出口，梦之队的几个人下意识瞟向邱非，可邱非根本没什么表情，好像叶秋接班人是谁都与他无关一样。 乔栖则盯着那句话，总觉得这种过分自然的搭腔方式，特别像那些和叶修打过很多次交道的前辈们。 每个人都在关注着那个狂剑士的实力，卢瀚文来之前就说，这次绝对要看到那个狂剑士出手。 他们确实也看到了。 距离五个身位时，战法的武器正以直刺攻击姿态向狂剑袭去，而狂剑士忽地后撤一步压低了重心，周身气流一振—— 冲刺撞击！ 只见狂剑士不躲不闪，用比对方还要猛烈的攻击直袭而上，招式狂风暴雨般尽数砸向对手，这么一来反倒是惊得对手措不及防连连败退。 “直接冲上去了！” “我靠，对嘉世还这么狂？” “太猛了吧” …… 观众席上都骚动起来了，业余玩家队一旦遇上训练营的队伍谁不是谨慎得小心翼翼，哪有这样往上冲的。 但卢瀚文看得可爽了，要不是有邱非在就得大呼一声太酷了。卢瀚文觉得重剑就该用这种方式打，何况是狂剑士这种绝对前排的职业，像之前那样划水才有问题呢。 “这个狂剑应该不是业余的。”宋奇英判断。 高英杰表情也凝重起来，“嗯，他走位太精准了，刚才的攻击无论怎么绕，对手大概都打不中他。” “他攻击用的也合适！”卢瀚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特别肯定道，“那个击退用的时机好准。” 大家交流之间，战法的血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再睡一夏攻击过分凌厉，让战法根本找不到反击的余地，只能借队友的支援靠着一发圆舞棍的强制倒地判定才拉开了距离。 狂剑士确实被圆舞棍截倒了，但他那百无聊赖的反应正如其名，好像只是忽然想躺下睡觉似的，倒地之前冒了个气泡。 再睡一夏：哦我认错人了。 认错人？ 认错谁？ 结合狂剑上一句话里那句“叶秋的接班人”，他所谓的认错可谓是一目了然。 战法背后的操作者李睿睚眦欲裂，他在训练营里一直就是以一叶之秋为目标的，实力也是个中上等了，自负的性格让他向来爱吹嘘自己的实力感叹生不逢时，如果不是生在嘉世那样混乱的时期，他定然可以一鸣惊人，一叶之秋也妥妥是要落到他头上的。 他自负，偏偏训练营还有个邱非。 前队长在任时邱非就备受关注，也几乎是人人默认的“叶秋接班人”，李睿嫉妒，疯狂地嫉妒邱非，总想找个机会彻彻底底证明下自己。所以训练营找他参加这场线下赛时，一知道去年带队拿了冠军的邱非这次不在，他第一时间就点了头，决定也拿个冠军回去让俱乐部好好看看自己的价值。 李睿一路带队赢过来也没遇到过什么强劲的对手，这让他对拿冠军势在必得，还不屑地想这届比赛水平也不怎么样，难怪邱非能轻而易举拿冠军。 这份自负让他在被这个狂剑士以这种方式否定时，那一刻，积累至今的屈辱感一齐涌上心头。 叶秋的接班人。 又是叶秋的接班人。 我不是，那邱非难道就是了吗？还不是被孙翔拿走了一叶之秋！ 李睿被怒气冲昏了头，拼了命地提高手速攻击对手，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早已失速。 他那些失去了理智的攻击路数比之前更加一目了然，无效操作不断增加，再怎么攻击，对手的生命值连20%都没掉下去，反倒是他自己在短短两分钟内就红血了。 明明他的攻势比自己还猛啊！ 李睿直到画面灰下来的那一刻都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办到的，能打得他一点没有还手之力的至少也得是训练营之上的实力了啊。 而打完那个战法后的再睡一夏又一次开始了自己的划水生活，往旁边一站，站到角色本身都做出待机动作了也不带挪一下的，可那恐怖的实力让人根本不敢挑衅，就算嘉世的游走职业尝试击杀，也在还没到达他圈外时就被其他几位水平不算太低的队友给拦下来了。 这迷一样的操作看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这也太快了吧？！”卢瀚文特想上去拽着那个坐在地上的狂剑士疯狂摇晃问他到底为什么不继续打了，刚才不是打得那么大快人心吗。 乔栖关注到了比赛时间，心下也很是意外，“一共才过去五分钟。” 宋奇英则是一直有在关注时间，却也有点不确定，“可他和战法对打时间加起来也没有超过两分钟吧？” “这么短？”高英杰一怔。 “……这简直像周泽楷前辈虐我一样……”乔栖小声说。 “好厉害啊……”乔一帆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一路以碾压之势走过来的梦之队队员首次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威胁力，但这只带给了他们更强的战斗欲。比赛就是要有对手才好玩，如果真这么顺顺利利拿了冠军，大家自己都觉得没有成就感呢。 乔栖悄悄看了眼旁边一直没出声的邱非。 邱非始终都如他自己所说，只盯着那个狂剑士，专注到根本没注意其他人说话，也不知道是为嘉世还是为他自己才这么在意对方的。 在战斗法师倒下后，整个队伍就失去了主心骨，逐渐化作一滩散沙，可以说是不堪一击，荣耀二字在短短十分钟的时候就已经弹出来了。 按理说职业战队出来的队伍不应该这么容易动摇，但这支以训练营里高水准学员组成的队伍，在李睿那样自负的队长带领下，几个人对线下赛也不怎么放在眼里，更没有专注练习过突发情况的应对方式，最终就这样输给了所谓的业余队伍。 在这样的结果下，全场一时间都安静了，谁也没料到会是这种结局。 乔栖忽然说：“走吧，该我们了” 时间其实还太早，现在去休息室也还要等半个多小时才开始比赛，但几个队员都比较听话，队长都这么说了，大家也就没有异议跟随过去了。 直到几个人都快走入选手通道了，后面的观众群才开始骚乱。 “不是吧，嘉世就这么输了？四强都没进啊” “战队出局，训练营的队伍也这样，我看嘉世药丸啊” “这战队真是没救了。” …… 梦之队几人走入通道时虽然能听到吵闹，却也听不清在说什么，那些给嘉世唱衰的声音应该没有传进邱非耳中。 走在最前面的乔栖暗暗松了口气，她打从看到嘉世出局新闻时就明白嘉世现在人气低迷，这会儿线下赛也输了，会被怎么议论也可想而知了。只不过，于公于私，她都不希望身后那个忠诚于嘉世的少年听到这些话。 可她想得这样全面，却没注意到身后的嘉世少年一直都没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 邱非不傻，甚至还很聪明，他见过嘉世出局后是怎样被路人谩骂的，也在训练营里见过那些不知所谓的恶意。训练营队伍输给业余队会引来怎样的争议，邱非是这六人里最清楚的人了。 所以…… 他也明白她为什么要提前带他们离开。 邱非的视线在女孩瘦削的肩膀上徘徊一圈后又绕回地面，面上仍然没什么表情，就好像他根本没有专注地看了她一路。 “你怎么在这里？！”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六人止住了脚步。 体育馆规模不大，选手通道也就那么几条，会撞上这些穿红白队服的选手也算是意料之中。 五六个嘉世队员站在一起，手里还拖着挎包，本来都脸色难看地准备打包走人了，哪知道一抬眼就看到了一个本不应该在这里的人。 “邱非……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群在训练营里本就实力拔尖的少年哪个也没给过邱非好脸色看，如今输了比赛还遇到压自己一头的人，这让他们简直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又难受。 李睿最是如此，死死盯着那个表情平静的选手，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邱非倒是很淡定，一点都不意外地颔首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你不是不来参加比赛的吗？！”李睿是想正常说话的，可说到最后还是没控制住声音，几近破音的嗓子让这句话听起来特别刺耳。 邱非面无表情，也没出声解释。 那模样就好像是默认自己曾经这么说过。 少年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像个镜子，清楚倒映出李睿气到扭曲的脸，可越是清晰就越是刺激着李睿的神经。 “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不来参加比赛吗！”李睿就差拎起邱非的领子质问了，“你故意耍我的？！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 这个去年已经拿过一次冠军的家伙为什么要来这里，而且还是和非嘉世的草根队员一起参加，结合此情此景，不管怎么想都让李睿觉得邱非根本就是来看他笑话的。 对，就是来看他笑话的。 他一定就是来看看没有他邱非在的嘉世是如何落败。 或许是出于一种自己曾排挤过邱非的心虚感，他们觉得邱非对他们肯定同样也不怎么待见。 但他这样激动也只引来了周围的视线。 梦之队其它五个人都被他吓了一跳，你说这人和邱非一个队的，怎么和邱非差这么远啊？ 他们其实不怎么喜欢面前这个嘉世的人，忽然跑到他们面前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谁知道来干嘛的。 可邱非本人都没说话，他们似乎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面面相觑，一时无话。 邱非就站在原地，任凭李睿气得都喘粗气了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也不应声。 这让李睿在一干队友更加没面子，嘴巴一张，又要说什么。 乔栖回过味儿来了，转头问：“你没跟俱乐部报备吗？” 这可必须得确认一下，要是不报备就出来了，那她不就成诱拐犯了吗！ 头次当队长的小姑娘表示这可不行，想想就方张。 而邱非也总算不当木头了。 他低头看向乔栖，简单回答：“报备了。” 这声音明显一点没受影响。 乔栖感觉邱非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看人时不会移开视线，情绪也没多大起伏，从眉毛到唇线都是一条笔直的水平线，也说不清是专注还是冷漠。 小姑娘弯弯眉眼：“那就好。” 乔栖安心了，扭头朝李睿礼貌地笑了下，伸出手：“你好，我是梦之队队长乔栖。” 这话让李睿目露轻视，合着邱非就是去给这么个小丫头片子当队员？怕是想泡妹想疯了吧？ 他不想握那手。 可紧接着就听乔栖轻飘飘接了一句：“我是蓝雨的术士，多多指教呀，嘉世的前辈们。” “蓝雨？” “我靠蓝雨的术士？难道是喻文州的…？” “不对啊，蓝雨什么时候有妹子了？” …… 乔栖一句话，嘉世队伍后面几个人顿时就骚乱起来，李睿刚才那番轻视的表情直接僵在脸上了。 是了。 李睿可以不给一个小女孩面子，但他不能不给蓝雨的术士面子，人家是几周前就以积分排名第一身份敲定季后赛资格的豪门战队，他们呢？都淘汰了还说什么啊？ “原来是蓝雨的队伍，我是李睿，是这支队伍的队长，”李睿干巴巴地笑笑，这才堪堪伸手和乔栖握了下，“幸会，幸会。” 一握即松，也没多停留。 可就是这短暂的一握，李睿都被那唰唰唰几道刀子似的视线激得背脊一凉。 卢瀚文一直站乔栖身边呢，虽然半天没插话，但视线就绕着交握的两只手瞟来瞟去的，看那只白皙小手被握在男人手里，真是越看越不开心。 从刚才开始卢瀚文就很不爽了，他们蓝雨的队长哪里轮得到这群新人能直呼其名了啊，而且小乔妹子可都来了大半年了，什么叫他们蓝雨什么时候有妹子了？真没礼貌。 卢瀚文那向来积极向上的性子都尚且如此，隔壁的宋奇英就更不满了。 宋奇英向来恪守礼仪，但当对方失礼的时候，宋奇英也不觉得对方值得乔栖这样平等对待，这没必要。 他实在不明白乔栖想要做什么。 可和卢瀚文宋奇英不同，那边的高英杰和乔一帆就是另一种心态了。 乔一帆向来是尊重乔栖想法的，乔栖怎么做他都支持，也不觉得乔栖这被王杰希打击后都能爬起来的人会被这种事影响到，除了诧异邱非这性格也有人敌视外，也没其他表现了。 而高英杰虽然很想表态，但直觉告诉他，那个会在赛场下轻易化解粉丝追问的小魔法师应该不止这点表现。 她的话…… 会怎么做呢。 即使是面对比自己高大的男子，女孩也不卑不亢，腰背挺直将仪态标准到位，从背面看甚至给人以能背负起一切的错觉。 李睿瞟了眼旁边一直垂着视线不知在想什么的邱非，又觉得事情不太对，这邱非去蓝雨的队伍做什么？ 等等。 嘉世好像最近转会的人不少，难道说？ 李睿瞬间抓住了对自己有利的点，眼睛都开始放光，“原来邱非是去了蓝雨的队伍啊，不知道有没有给各位添麻烦，我们这个队友他……” “不啊，谁跟你说只有蓝雨呢。”卢瀚文放下手来，直接打断了对方。 他觉得太莫名其妙了，自己好不容易拉着小乔妹子组建出来的梦之队怎么就变蓝雨的队伍了？ 李睿一愣：“什、什么？” 宋奇英也不愿意自己被归进蓝雨阵营，即刻介绍道：“你好，我叫宋奇英，是霸图的拳法家。” 乔一帆声音比较低，但还是礼貌地笑了下，“乔一帆，是微草的鬼剑士。” 卢瀚文见大家都表态了，连忙跟着说：“不过我可是蓝雨的啊，我叫卢瀚文，是蓝雨的剑客！” 乔栖的介绍词似乎成为一种格式，就像刚集结队伍时群内介绍似的，一条一条刷上去，看得李睿和后面一众嘉世的人眼珠子快瞪出来了。 最可怕的是，最后一个戴帽子的少年也忽然抬手摘了下那层遮掩。 他攥着帽子，紧张地说：“那个，你们好，我叫高英杰，是微草的魔道学者。” ……谁不知道你是高英杰啊！！！ 一帮人简直要吓哭了，他们要是这还听不出来这是什么队伍就真是智障了。 什么故意的，什么耍人，什么看笑话，什么添麻烦，不存在的，都不存在的。 人家都进迷你全明星队了，哪里还用得着放低姿态去耍你个训练营队的啊。 这些家伙全都是豪门队伍的接班人啊！ 李睿脸都扭曲了。 邱非这啪啪啪打脸打得可真好，不仅把他的所有臆想都扇飞到一干二净，连刚才那个划水狂剑的话都再一次刺耳起来。 ——嘉世的战法啊，叶秋的接班人？ ——哦我认错人了。 乔栖始终弯着嘴角，似乎全然不知对方有多震惊，还跟他们解释：“邱非在我们队伍没添什么麻烦，做得都很好，不过听你们刚才的话，他可能没和俱乐部解释清楚。” 听到这些话，高英杰的目光定格在那道娇小背影上。 时隔近半年，他又一次见到了全明星舞台后的光景。 那个能轻松以一己之力化解所有危机的女孩，一直都是他眼里独一无二的色彩。 “所以能麻烦各位前辈们回到嘉世后帮他解释一下吗？” 乔栖有些苦恼地看了下邱非，像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不管是谁说话，邱非都保持着面无表情，整个人像一滩死水，势要将沉默进行到底。 乔栖原本以为邱非的性子就是他们日常相处时的模样，可现在她突然明白过来，那才是邱非喜欢这支队伍的证明。 他不爱说出心里话，也没有夸张的表情，总是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但只要留心注意，就会发现想理解邱非这个人一点都不难。 这个人就很好理解嘛。 乔栖朝邱非悄悄眨了下眼，再重新转望回头时，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因为我们可能还要一阵子才能回去了，嗯…我想，大概要到大赛结束后再留一天了，可以麻烦你跟队里解释一下吗，李队长？” 李睿等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这话在他们这群刚落败的人听来根本就是讽刺他们要比邱非更早打包回家呢，至于什么要等比赛之后再回去，那就是在说“不好意思，我们是要拿冠军的，还要办庆功宴呢，现在走不了” 偏偏人家说的礼貌又得体，反倒搞得好像是他们想太多一样。 天知道李睿是怎么从牙缝里挤出那个“好”字的，连说了几声好，甩给邱非的最后一眼几乎像要活吞了邱非，大有“我看你怎么拿冠军”的意思。 在周围员工选手或多或少投来的八卦目光中，嘉世几个人怎么都没那个脸呆在原地了，匆匆告辞后脚步飞快，头都要扎进地里去了，生怕别人看到自己有多难堪。 卢瀚文回头瞧着走掉的一群人背影，还吐了吐舌头，要你们瞧不起小乔妹子，略—— 乔栖则悄悄松了口气，转过头看着摘下帽子的高英杰，特别担心：“英杰前辈，没关系吗？” 如果他们执意要爆出高英杰的身份，那肯定会引发争议吧…… 高英杰摇了摇头，安抚地笑了笑，“没事，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做的。” 作为败者，他们不会想让人把注意力放到这个线下赛的，一旦被人发现嘉世训练营队输给业余队伍，脸上没面子的是他们。 而且…… 高英杰不自觉抓紧手里的帽子，就算过去了好一会儿，他也仍能听到心跳雀跃不已的声音。 他就是因为明白她的意思才这么做的。 高英杰很少会做这样有些大胆甚至称得上出格的事，可看到她维护邱非时，他就知道自己也应该这么做。 不，是必须这么做。 这才是作为朋友应该做的事情。 他…… 他就是为此才来到这只队伍的啊。 高英杰有点按耐不住激动，郑重强调了一遍，“没事，真的没事。” 乔栖不太明白高英杰的喜悦是为哪般，但他自己都说没关系了那应该就没事吧。 小姑娘微微一笑，“那我们就快去继续比赛吧。” “等会。”邱非说。 “嗯？” “给你。” 是一张纸巾。 乔栖茫然地看着被递到面前的纸巾，不太明白邱非这是什么意思。 邱非全程基本都在保持沉默，如果不是她问的话，他恐怕一句话都不会说吧。 从来到赛场后，邱非就不怎么说话了，见到嘉世队时更是安静得诡异，这对于这个喜欢嘉世的男孩来说应该有什么深意，可等一切都结束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给她递纸巾？ 邱非微垂下眼皮，视线似有若无地在女孩手上徘徊一圈，又重新回到她脸上。 少年那双镜子般的眼睛里映着乔栖，清晰地倒映出她脸上的笑容，没有多掺一点私人感情，也说不清是专注还是冷漠，令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但这个人本就不需要别人去细细思考他在想什么。 邱非是个行动派。 他是个性子非常简单的人，都简单到有些可爱了。 就像现在，邱非忽然面无表情递来一张纸，只是为了两个字—— “擦手。” 第159章 谁让你们 * 等嘉世和梦之队两拨人都散尽了，走廊里也只剩下讨论八卦的窃窃私语了。 小体育馆里，太久没有维修过的白炽灯接触不良，有搀着火花的电光频频闪烁，映得连帽衫下那张脸庞也明明灭灭，模糊不清。 靠墙的男人放下了可乐罐，盯着选手休息室方向，目光饱含深意。 他饶有兴致地扯起嘴角，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梦之队？真敢起名啊。” 那边队友找了半天，一抬头发现自己要找的人就靠在墙边悠哉悠哉喝可乐呢，满腔吐槽欲都因为实在惹不起这位大咖而生生咽下去了。 小伙子直接跑上前，比他本人还着急：“我靠，大哥了，您跟这儿干嘛呢？不怕被认出来啊？” “怕什么。” 男人扬了扬眉，不以为然。 此人身形高大，就算套着连帽衫站在墙角都能给人以强烈的存在感，更不用说他扔易拉罐时还露出了一小截绷着肌肉的手臂，看着就是没有疏于训练的人。 可这个人自然垂下的另一只手上又露了层薄薄的绷带，白到刺目。 年轻的队友每次瞟见时表情都会变得复杂起来，心里总是会想，如果这个人没有受伤的话，这比赛哪有那些小新人嚣张的份啊。 被注视的男人好像浑然不觉，还扭头问：“说起来参赛的队伍里，有叫梦之队的？” “啊？哦，是有那么一支，还挺厉害的，碾压过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训练营的队伍。”年轻人说着还有点感叹，“不过要和我们对上估计要决赛了吧，有点难啊。” “那他们运气还不错。” 听完这话，男人好像心情更加愉快了，但这语气怎么听怎么像在帮他们庆祝自己能多活两天。 这个操作狂剑士只花了不到两分钟时间就秒杀掉嘉世新人的男人，这些日子过得可谓无聊透顶。 线下娱乐赛的天花板水准最多就是青训营级别了，别说是他，就是高英杰来参加这种比赛都是违背常理的事情，所以至今为止，他就像是和一群奶娃娃级别的对手在玩游戏，一点意思都没有。 别人可能觉得虐菜是件很爽的事情，但对他来说，只有和旗鼓相当的人对决才能让他提起一点兴致。如果一个不行，数量来凑，一挑五他其实也不介意的。 重要的是，要有那个实力才行啊。 男人丢掉可乐罐，抬脚迈向走廊尽头时，就像头刚睡醒的雄狮一步步踏入自己的狩猎地盘，逐渐褪去了参赛至今的兴致缺缺，只剩下势在必得的战意。 “这比赛总算要有点意思了。” * 话说李睿他们嘉世队回去后，也确实把邱非和梦之队的事都上报给训练营经理崔立了。因为他们曾试图去查乔栖和其他几人的事，可一群没出道的新人，就是把百度翻个底朝天也查不到什么东西。 高英杰，那是微草太子级人物，嘉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拿这事儿去声讨微草制造舆论，也不可能造成多大影响。 但是其他几个人就没什么名气了吧。 李睿踌躇地问：“那您知道乔栖这么个人物吗？说是蓝雨的术士，在那支队伍给高英杰他们当队长的” 崔立一怔：“乔栖？谁？” “乔栖？” 和崔立同时重复这个名字的还有另一道声音。 一群新人一抬头，正是刚从技术部走出来的苏沐橙。 联盟第一美女苏沐橙，就算是提前进入夏休期的闲暇时间，也仍然是嘉世一道夺人眼球的靓丽风景线。 一帮子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见了苏沐橙，不自觉都挺直了背脊，声音都洪亮起来：“前辈好！” 崔立和苏沐橙还是打过交道的，见状连忙问：“沐橙啊你认识这个人？” “认识啊，”苏沐橙也没急着说自己和乔栖的关系，只是偏头看了眼李睿，“怎么会说起她？” “听说她带了一支水平不低的队伍去比赛，里面有好几个训练营的人，我们这，就邱非，邱非那孩子你认识吧，也去了，”崔立说到这件事，也语气不太好，“但邱非也没提过这回事，就说自己要和朋友比赛，这乔栖也不知道哪蹦出来，唉。” “哦这样啊……”苏沐橙点点头，没多说。 乔栖去比赛的事苏沐橙听说了，但没想到他们连邱非也一并挖过去了。 苏沐橙心里还在想，把不同队伍的训练营编出一支队伍来，这想法还挺新奇的，就是不知道栖栖能不能管理好这样混杂的队伍呀，估计都是一群男孩子，让栖栖一个人和他们相处，真是想想都让人担心。 李睿见苏沐橙半天没说话，还有点着急，“所以苏沐橙前辈，这个乔栖到底是个什么人啊，连高英杰都被挖过去跟他们一起比赛了，这也太不正常了吧？” 他一时着急也没察觉苏沐橙的态度变化，殊不知他和崔立两个人的态度早就让苏沐橙不大高兴了。 哪有什么不正常的，栖栖作为蓝雨的接班人，只是差了一年，和高英杰地位也没差嘛，苏沐橙想。 对着几个人问询的脸，苏沐橙微微一笑，“那你们还真是问对人了，关于她的事我知道得可多了，你们想听什么？关于蓝雨喻队钦定她当接班人的事吗，还是轮回周队也认可过她的事？” 苏沐橙先抛出两个名字，让李睿一群人表情僵硬得像石膏。 “高英杰也去了这不奇怪，”苏沐橙歪着头，状似回忆般说，“我听说她和微草王队关系也不错，之前还一起吃过饭” 这回她面前的一群人就是被锤子砸过的石膏，面部产生了严重龟裂，里面甚至包括了经理崔立。 崔立那也是嘉世工作有点年头的人了，哪里听说过新人这么大派头，又是喻文州又是周泽楷又是王杰希的，敢情邱非过去还算是人家给了邱非面子？ “邱非没说明白也不能怪他，”苏沐橙点点头，还不忘给叶修看中的孩子说话，“可能是以为孙队会告诉你们吧” 李睿声音发颤，“孙队？” 苏沐橙嗯了一声，“孙翔队长嘛，他跟乔栖还是一起长大的呢。” 这可真是个不得了的大瓜。 末了，苏沐橙还嫌不够似的，又补充了一句：“听说她会参加这次的比赛是去霸图的时候被张副队邀请参加的呢” 这回就不是石膏了，而是一群被砸成粉末，风化在走廊里的石屑了。 谁也没想到那个声称自己只是蓝雨术士梦之队队长的女孩，背后竟然还有这么大人物站着呢。 等苏沐橙都转身过去了，李睿没忍住爆了一声粗口。 李睿一口银牙差点咬碎了，他一方面看不起乔栖，觉得那么点一个小女孩能有多大能耐，顶多是被那群老前辈们当小孩照顾了，但他另一方面也嫉妒那个能选中的邱非，要是他自己被邀请的话，早就借乔栖那层关系在那群队长面前展现一番了，怎么会像邱非那种闷葫芦，不懂得顺应局势，也不知道利用资源，真是白瞎了大好的机会。 悔啊，悔啊。 李睿肠子都悔青了。 而那边苏沐橙瞟眼他们动静，也知道自己这算是狐假虎威了一次，不由悄悄吐了下舌头，赶紧溜之大吉。 “张副队好像没有特意邀请栖栖来着，但这么说也没什么错吧？” “谁让你们看不起栖栖咯。” 第160章 她看着他 * 乔栖当然没忘记要给王杰希前辈带孩子的事，虽然小姑娘自信自己一个人也没问题，但王杰希还是让她带上别人。 他倒是放心她来照顾孩子，只是不怎么放心她而已，王杰希还没忘记这姑娘自己都还是个学生。 已经一个人在g市生活了半年的乔栖觉得王杰希前辈忧虑过重了，不过人家家长都这么要求了，小姑娘自然会遵照执行的。 乔栖先去询问的乔一帆，这几日随着比赛节奏加快，乔一帆在团队配合衔接上有点吃力，在叶修那边乔一帆配合的都是唐柔包子昧光等新人，和这边青训营教出来的节奏还是有些差距。 乔一帆对解决自己的问题总是相当上心，一被点出来就加倍努力去提高自己，自然拒绝了乔栖的邀请。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听说高英杰也会去。 在乔一帆过分坚定的态度下，乔栖也没多劝就和高英杰两个人去了。 因为出发地点不同，两人干脆就决定在王杰希家汇合了。 高英杰到的时候，王杰希刚好已经站在门外嘱咐乔栖和另外俩孩子了。 两个小孩拽着乔栖的衣服，乔栖扶着门框，三个人跟等着妈妈喂食的鸡宝宝一样，仰着脑袋，专心听男人讲话。 男人身影颀长，臂弯夹着公文包，低头说话时表情始终清冷得像在搞学术研究，可你细听就会发现那富有磁性的平缓声线一字一句讲的都是“要关好门窗”“注意煤气”“注意用电安全”。 高英杰从不远处走过来听到这些时还感觉不太真实，毕竟他第一次见到队长这么……絮叨。 倒不是说烦人，就是挺稀奇的。 不过就算是些生活常识，乔栖也听得很认真，一方面是想让前辈能安心，另一方面也担心自己会有遗漏。 “……嗯，就这些了。” 王杰希把自己能想到的点都说完后一点头，习惯性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女孩这样乖巧也让他声音里也多了些欣慰的笑意。 “最后还有，别给陌生人开门。” “嗯，我会注意的！前辈路上小心！” “嗯。” 高英杰注视着这一幕，真是怎么看怎么怪异，甚至觉得这种场景在哪里见过，细想又想不起来，总之……越来越不像一个简单的志愿者活动了。 他心情有点微妙，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少年眼睁睁看着王杰希放下手，转过身来面朝向他。 王杰希一抬眼，见到走廊尽头那个少年，语气诧异：“英杰？怎么戴眼镜了？” “啊这个……”高英杰下意识捏着眼镜框，支支吾吾应了一声，“只是平光的。” 前几天刚戴过平光镜的王杰希有点奇怪，不过也没说什么，稍一点头，“嗯，重要的事情我都跟乔栖说了，有问题问她就行，辛苦你们了。” 高英杰赶忙摆摆手，直说不辛苦不辛苦，队长才是辛苦了，队长路上小心。 王杰希见此也没多说就走了，高英杰在后面看着队长的背影，真的是怎么看怎么像……像他爸。 高英杰这才想起来刚才那场景根本就是他爸每次出门时的样子啊，临出门前还要嘱咐妻子在家要注意生活安全问题，还得有个临行前的送别吻…… 不能想了不能想了，高英杰摇摇头赶紧把这种想法甩掉，还满心愧疚觉得自己这么想太失礼了。 队长和乔栖应该只是不错的前后辈关系，没有别的了。 他默默在心底重复道，也不知道是为了提醒自己还是为了抚平那种有点紊乱的心情，只是反复几次后才让心神稳定下来。 “英杰前辈？” 乔栖送走王杰希后都准备进屋了，一转头就看到一位眼镜少年愣在走廊上，她差点都没认出来。 试探的唤名声让高英杰回过神，连忙应了声：“是，早、早上好。” “早呀。” 女孩弯起眉眼，笑容满溢的模样好像见到他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 乔栖将高英杰迎进屋子里，感慨道：“英杰前辈行动力好高，这么快就买了眼镜呀。” “嗯……”高英杰局促点头，“偶然看到了，就买了一副，好像是挺管用的。” “对吧？”乔栖特别骄傲自己出的主意能帮到他，“前辈戴上眼镜后变化很大呢。” “变化很大吗？” “是啊，啊，不过是好的意义上，怎么说呢……”乔栖歪头想了个合适的解释，“感觉像从教室的角落坐到了第一排？” 高英杰有点懵，这是怎么个比喻？ “就是更像个好孩子了呀”乔栖晃了晃指尖，跟晃动自己的小尾巴一样有点小得意，“嗯…从乖乖自己做题的好孩子，变成了求知若渴的好孩子，这样的区别吧。” 高英杰是和人对视久了会不自觉移开目光的类型，在眼镜衬托下，当他腼腆看人时总让小姑娘觉得自己是个小老师，而高英杰就是拿着笔记本来请教自己的好学生。 不管怎么说，都是…… “总之很可爱的，很适合前辈！” 女孩说完就带高英杰到了电脑房，给他介绍一下王家的两小只。 高英杰脸红红的，悄悄碰了碰镜框，有点说不清是什么心情，他戴眼镜在她看来是很可爱的形象啊…… 对于可爱这个词，高英杰倒没有普遍男孩子的抵触心理，但还是有点小失落，终究是更希望自己在她眼里能酷一些的。 王家两小只早听说有哥哥的后辈要来，事前还被乔栖姐姐嘱咐了称呼，如今一见到人，看对方跟在乔栖后面，脸还红红的模样，两个古灵精怪的小孩不禁对视一眼，万分替他们最喜欢的枪王大大忧心。 小姑娘看他们一副老成的忧愁模样还很懵：“怎么了？” 两个孩子齐齐摇了摇头，朝高英杰脆生生喊：“英杰哥哥好——” 照顾小孩这事没多难，高英杰以前有参与过和小孩子相处的活动，所以也说不上生疏，最主要的是王家俩小孩本就乖巧，相处起来也很轻松。 为了这两个孩子，他还从微草拷贝了一两个有意思的训练软件过来给他们玩儿。 这是个影子训练，只要能将动作输入进去，可以和任何人对打，比方说把解码分析过后的王不留行1v1录像放进去，基本就可以切身和那场比赛的王不留行对打。 缺陷在于，npc是完全copy比赛时的王不留行，不会因对手情况改变攻击，缺乏灵活性。所以训练营一般也不会这么用，往往是录入学员上一场比赛的录像，让他们自己和自己对打进行提升，也方便寻找问题。 当然，供小孩子玩的话就无所谓了，录个王不留行一枪穿云进去，小孩子看得还是很兴奋的。 而乔栖也是头一次见到别人家的训练软件，瞧着也特稀奇。 王家弟弟一手握着鼠标，跃跃欲试：“那这里录入动作的吧？” “嗯，也可以自定义技能和动作，不过要繁琐一些。”高英杰点点头。 王家小妹妹好奇地指着一块：“那这里呢？” “这里是场景选择，因为没办法录入场景进去，嗯…只能手动了。” 乔栖眨巴眨巴眼睛，搬个小凳子坐在俩小孩另一边，也往前凑了凑，“那左边那块儿呢？” 高英杰被问得一愣，见女孩团在旁边，跟个好奇宝宝一样，可爱得让少年赶忙回过头，匆匆解释还差点咬到舌头：“那、那里是细节调整，稍微有点误差的技能判定是可以从这里修复。” “好精细啊…”小姑娘感慨。 “好厉害啊…”王家弟弟感慨。 “好棒哦…”王家妹妹感慨。 高英杰笑了笑，询问道，“我有带队长的比赛录像，要试试看吗？” “哥哥的比赛！” “当然要！” 俩小孩挤在一起，兴奋得不行，虽然两个孩子之前还给乔栖要打败他们哥哥声援，可那也是他们本身就知道王杰希超厉害的缘故。 而高英杰看着两人轮流在电脑前和模拟的王杰希对打还不禁弯起了嘴角，他第一次知道这个软件有这种功能时也是这种表现，因为非常想更切身地感受队长的实力啊…… 乔栖则摸着鼻子，有点小心虚地在u盘界面那一串视频录像上打转，光是看录像的数目就能感受到英杰前辈有多崇拜王杰希前辈了呀。 这让小姑娘更希望线下赛快点结束了，她想早点告诉他，自己想要打败的人是王杰希前辈一直隐瞒他真的很抱歉，但她总担心会影响他的心情，明天英杰前辈还要参加呼啸的比赛呢…… 小姑娘沮丧间，视线微微垂落，不期然停在一个栏里。 她眨了眨眼，伸出手，“英杰前辈，这个是你以前做的研究吗……？” 女孩轻拉住高英杰的衣角来换回他注意，没用多少力，就跟小猫扒拉裤脚一样。 软绵绵的声音让这个动作充满依赖感，像是在撒娇。 高英杰恍了一下神，视线顺着葱白的指尖移过去。 那是保存记录的栏，上面有最近期的练习数据。 ——“配合打法（5）” 到高英杰这个阶段的选手已经很少会用到这个训练软件了，所以软件内残留的记录也是很久以前的了。 就像每个多年后再打开童年游戏记录的人一样，这个标题带来的美好记忆令他怀念，但同样带来了回不去的遗憾。 高英杰干脆也抱着膝盖，蹲在坐小板凳的乔栖身边，苦笑道：“那是以前和一帆研究配合打法时的记录，不过……”已经用不到了啊…… 电脑数据有时是非常残酷的，在不□□作的状况下，它是不会擅自遗忘过去的，更不会明白主人的心情，就这样仔仔细细地记录并呈现出来。 灰底黑字，清晰得令人想无视都难。 全名应该是“魔道学者与刺客的配合打法”才对。 “这样啊……” “嗯，不过之前复盘时和一帆说起的诱导方法，也是以前我们一起研究过的” 这不是为了安慰乔栖才说的话，只不过是看着那一行字，他不自觉说出口的。 就像是从玻璃碎渣里捡起一粒水晶，弥足珍贵。 乔栖看着少年温和的侧脸，一时有些出神，“这样啊……” “嗯。” 高英杰轻轻点头。 但他那样喜悦的神情却很快又低落下来，像是想到了令自己没办法的事情，失落沮丧。 微翘的碎发都跟着耷拉了下来，高英杰很清楚自己终究没有帮上一帆什么忙，和能维护邱非的乔栖……截然相反。 他想要来到这支队伍和她学习些什么，也有乔一帆的原因。 高英杰是羡慕乔栖的。那天刚抵达微草时，她维护乔一帆说过自己的事情该自己做，而昨天她又能坦然维护邱非，这些都是高英杰从未做到的事情。 想到昨天站在队伍面前的瘦小身影，如今再一次注视那个存档，高英杰苦笑道：“乔队你……真的很厉害啊” 乔栖愣了下，她不知道话题怎么就绕到自己身上。 少年始终没有回分一点视线，只是久久注视屏幕，眼神专注得就像在注视一个此生都不会再相遇的故人，本该是悲伤的，可他眉宇间那份无奈的温柔又足以融化掉所有负面情感。 英杰前辈……很清楚一帆前辈的刺客不会回来了啊。 说不定，也知道一帆前辈要离开微草的事情。 乔栖回想起那天英杰前辈和一帆前辈旁若无人讨论比赛时的模样，明明是这样一个内向又懂礼的人，可唯独在和乔一帆讨论比赛时，他会专注到忘记周围，更不会发现自己的眼神有多么神采奕奕。 那个时候，她仅以为是这两人关系好的缘故。 可现在乔栖看着高英杰的侧脸，恍然明白了一切。 她明白了高英杰为什么就算要面对过去的阴影也要来到这里，为什么他昨天会不惜暴露身份也想维护朋友，为什么一直没有删去这个记录…… 原来是这样啊。 他也是……被留下的那个人。 和她一样。 乔栖注视着高英杰的侧脸，在看他，也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她或许不懂什么易普症，也不懂对社交紧张的心情，甚至不知道他和乔一帆之间发生过多少，但只有这一件事，乔栖比任何人都明白高英杰的心情。 唯独被留下的心情，乔栖比任何都清楚。 被留下了。 可还是会不自觉注视着那道身影。 明明心中理解着他的选择，却又比任何人都珍惜和他一同努力过的回忆。 那段快乐的、美丽的、被留在时光中的记忆，是他们埋藏在心底的宝物，比世界上的一切都要珍贵无价。 唯有那段时光，无关胜利。 所以…… 所以才说不出口啊…… 虽然乔栖曾分析得头头是道，可高英杰会那么迅速参加梦之队也令她有点疑惑，后来听了王杰希前辈说的话，她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了。 她当时想，如果是那样痛苦的阴影，为什么还能答应的这么快呀？ 直到现在，她终于明白这场比赛对身边这个少年来说意味着什么了。 这一次，胜负欲最弱的或许不是乔栖，而是高英杰。 又或许，胜负欲最强的也是他。 高英杰绝对不是不清楚乔一帆的实力尚未达到其它五人的程度，即使这样，他也执意将乔一帆带来了。 就算乔一帆已经不会再使用刺客了，高英杰也还想和他一同站在赛场上，想和他并肩作战，想和他重新回到那段时光。 高英杰知道这可能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也更明白这或许比昙花一现还要短暂，所以…… 他会比任何人都拼尽全力比赛。 不是为了胜利。 而是为了让时间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再长一点点也好。 他会拼尽全力去抓住这段美好到有些虚幻的时光，让它流逝得哪怕再慢一点点也好。 这份真诚到不顾一切的温柔，让女孩胸口隐隐传来钝痛。 她握紧了双手，指节用力到泛起森森的白，乔栖从来没觉得自己比高英杰更厉害。 至少，他没敢迈出的那一步…… 她也同样没做到。 “英杰前辈。” “嗯？” “前辈想拿冠军吗？这场比赛的冠军。” “当然想了啊” “那……” 有风吹入屋内，高英杰转过头。 他看到在孩子们的嬉闹声中，女孩笑容温柔如泉，眼里正折着暖阳，好像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能被她所吸引，留恋在她眉眼间不愿散去。 即使放在人群中，也一定是独一无二的那个。 高英杰想，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用这样的目光看待他了。 那样重视的眼神，就像在对待她最珍惜的宝物。 她望着他，轻声许诺。 “那我们一起拿冠军吧，好不好？” 第161章 在爱你的人眼里 王杰希家的孩子是乖孩子，父母则是家庭主妇与普通的公务员，这样的组合除了有点超生和王杰希一个去打电竞的奇葩外，基本是我国家庭的标配了。 因此他们家教育方式也比较传统，早上要吃饱，中餐要吃好，晚餐要吃少，中午要睡午觉，晚饭后歇一歇要下楼跑跑跳跳至少半个小时，接着回家写作业。 乔栖见过不少孩子，听到王杰希两个孩子的作息时也没有多意外，倒是跟高英杰讲的时候，发现高英杰看待两个孩子的眼神都变了。 那眼神如同在看自己失散多年的兄弟般赤诚用心。 乔栖想，微草出来的乖孩子和微草好队长家的乖孩子，就算没流着一样的血，确实也算是同根生了，嗯，没问题。 两个小孩子吃过饭后没多久就开始哈欠连连，小姑娘刚给王家弟弟盖上毯子，那边小妹妹就扯了扯她衣角，眼睛亮亮的，仿佛是在说我打哈欠和我想睡觉没有一点关系呀。 小妹妹说：“乔栖姐姐，我想故事……” 乔栖只好看了看小男孩的睡脸，朝小姑娘比出小小的噤声手势：“那我们去客厅，不打扰哥哥，好不好？” 小妹妹特别乖的一点头，跟着乔栖和高英杰从屋里走出来了。 乔栖小声跟高英杰说：“一会儿她睡着了，能麻烦英杰前辈抱她去睡觉吗？” 王杰希临走前嘱咐过，力气活交给高英杰来比较安全，乔栖自然也是乖乖执行，高英杰自然不会拒绝这种要求，只是心下也跟着感叹自己的队长好像都是很会照顾孩子的人呐。 乔栖也没在意，和妹妹俩人坐在沙发上，歪头问：“你想要听什么样的故事啊，白雪公主这样的吗？” 小妹妹抱着比她身子都大的抱枕，扁扁嘴摇摇头：“白雪公主都听腻啦，哥哥都能倒着背下来了。” 倒背白雪公主？ 高英杰&乔栖：队长（前辈）好厉害啊…… 高英杰坐在小妹妹另一边，出谋划策想了个稍偏一点的，“那，小王子？” “小王子也听过很多次了呀。”小女孩理所当然道。 “呃，皇帝的新装？” “特别早以前就听过了，那个皇帝好笨哦。” 高英杰和乔栖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复杂。 乔栖顿了顿，有点不可思议：“那卖火柴的小女孩小红帽豌豆公主拇指姑娘爱丽丝梦游仙境金银岛舒克贝塔皮皮鲁和鲁西西，你是不是也听过了？” 高英杰就看着姑娘那小嘴跟倒豆子似的叽里呱啦滚落出一长串故事名字，突然回想起这姑娘在全明星上也曾模仿过黄少天的垃圾话，怎么说呢…… 真是深藏不露啊。 然而王家小妹妹也同样有着她哥处变不惊的基因，默默点了点头：“哥哥买了好多童话书，就在书房呢，一书架都读完了。” 高英杰和乔栖对王杰希的佩服开始翻倍了，无论是这份耐心还是这种毅力还是对妹妹的爱，都堪称社会榜样，可以颁发“最美好哥哥”荣誉的那种。 也因此，王家小妹妹口味也被养刁了，一般故事还真入不了她眼。她拉着她乔栖姐姐的袖子，望着这个在网游里能带他们为所欲为的小姐姐，特别期待。 “你们能不能讲个特别新特别新，谁都没听过的故事呀？”王家妹妹说。 这道题有点超纲。 高英杰和乔栖彼此对视一眼，问：“呃，你想听什么样的故事啊？” 小妹妹眼睛都在发光：“当然是恋爱的故事！” 高英杰突然非常想知道队长在听到自己妹妹有这么一种要求时的想法。 乔栖也没想到，看上去完全事业脑——应该叫微草脑的王杰希前辈的妹妹原来是个恋爱脑。 他们王家好神奇啊。 “我倒是可以……”乔栖默默扭头，“英杰前辈怎么样？” 乔栖见惯了孩子们的各种离奇要求，编个故事不在话下，但她不确定其他人有没有这种技能。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高英杰看上去比她还轻松。 “我也没问题。” 高英杰轻一点头，语气听上去还有点高兴。 乔栖不太明白编故事哪里让人开心了，但他都这么说了，小队长自然也不介意把舞台让给他。 “我先来吧，”少年坐在一大一小两个女孩身边，嗓音温和耐心，“那我讲个小魔法师和小女巫的故事吧，好不好？” “好——” “好——” 两道脆生生的回应同时响起。 明明是为了王家小妹妹讲的故事，不知为什么乔栖也很顺利地代入到听故事的那边了。 难得被乔栖那样期待的眼神注视着，高英杰一时间有些羞赧。 其实作为独生子女，高英杰哪有乔栖那么会哄小孩儿，编故事也不是谁都能编的，尤其是哄孩子的童话故事更是要细心考虑内容。 可在听到恋爱故事的要求时，高英杰忽然就升起一种自己应该能讲得出来的冲动。 以前办不到的事，好像，现在并没有那么难吧？ 胸口尚存小小的躁动，少年澄澈的嗓音潺潺流淌在午后。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魔法师，他在一个很厉害的小女巫手下学习。” 开口后似乎接下来的内容也没有那么难了，高英杰的声音更加趋于平缓，像在和他人对话，跟一个熟人讲自己的事情。 只不过，语气里又多了些珍重的温柔。 “小女巫很厉害很厉害，也有很多学生，小魔法师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但这不妨碍他比任何人都要憧憬小女巫。” 不是王子和公主的故事。 不是超级漂亮的公主和完美无缺的王子。 王家妹妹听得好生稀奇，不自觉屏住呼吸听下去。 “有一次，小女巫教大家变鲜花。” 高英杰的目光正放在一点上，没有注视任何人，可那份温柔缱绻的眼神又好像确实有一个人就在他目光所及之处。 这让乔栖觉得，这说不定不是一个故事，而是他想要对某个人传达的心情。 “小女巫很厉害哦？”高英杰对小妹妹说，“她可以变出一整个花田，让每个路过的人都开心不已。” 本不擅长讲故事的高英杰，说着说着好像自己也进入了故事里，语气里也不自觉多了生动的骄傲。 他说：“别的小朋友呢，也能变出一大捧鲜花送给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能送给很多很多重要的人，让每个人都笑容洋溢欣喜不已。” “只有小魔法师……” “只有小魔法师，不管怎么努力，也只能变出一朵花。”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低落下去，听得乔栖和王家妹妹的心情也跟着一揪。 不等她们为小魔法师担心，高英杰就重新扬起嘴角告诉她们：“但小魔法师想，这就已经足够了。” 王家小妹妹疑惑：“这怎么够呢？” “因为，就算会被其他小朋友嘲笑，就算追不上其他人，就算没有人在乎他的成果……” 高英杰笑了笑。 “可对于小魔法师来说，重要的人只有一个，所以变出一朵花就足够了啊。” 不需要多么盛大华丽，也不需要多么浪漫煽情，高英杰的故事就是这样简简单单，只为自己重视的那一个人存在。 如果你有一天也能与那个最重要的人相遇，就一定会明白这种心情。 只是这样，就足够了。 “小魔法师把唯一一朵花朵送给拥有整个花田的小女巫。” 高英杰不知道说起这个故事的时候，自己的模样就像在擦拭一块水晶，轻轻擦去每一块细小的灰尘，就算那块水晶小到根本不起眼，也能在他手里绽放光芒。 因为被这个人爱惜地擦拭过一遍又一遍。 他不是在讲故事。 而是想要对某个人传达自己的心情。 “小魔法师对小女巫说：我只有一朵花，但我想把它送给你。” “所以你能不能……” “你能不能……” “也对我笑一下呀？” 我一无所有，只有一朵花。 但只要你对我笑一下，我就一定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吧。 * “那接下来轮到我啦？” 姑娘的声音本来就跟棉花糖一样又软又甜，讲起童话时，高英杰觉得自己似乎就在故事里，而给自己讲故事的人就是童话里的小公主。 “很久很久以前，森林里住进了一个小女巫。” ——虽然小公主讲的也是小女巫的故事。 高英杰有点无奈地笑笑，觉得这样也不错，毕竟她对他来说一直都是小魔法师。 而王家小妹妹在高英杰的故事后好像对小女巫有了莫大的兴趣，聚精会神听。 “小女巫居住在森林的小木屋里，她有着黑色的长发，黑色的眼睛，笑起来也和我们一样，不会很惊艳，但也很可爱。” 王家小妹妹觉得这可神奇了，大部分童话都是西方来的，公主们都是一头金发，这个小女巫却是黑发，看来是用发色选的公主呐。 “小女巫很受森林里的小兔子们欢迎，他们其乐融融地生活在一起，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有一天，有位王子路过了森林。” “王子正在寻找自己公主。他想，自己的公主应该有一头被阳光亲吻过的金发，有一双天蓝色的眼睛，还有白雪一样的肌肤。” 王家小妹妹听得入神，可高英杰却由于年纪偏大有点出戏。 他看了看身边黑发黑眸的姑娘，觉得她这样远比金发蓝眼的公主要好看啊。 乔栖不知道高英杰在想什么，还在尽心尽力编故事呢。 “王子对森林里的小兔子们说：我在寻找公主，你们知道公主在哪吗？” “小兔子们左看看右看看，说：我们知道呀，但你要把山顶上的鲜花采来我们才能告诉你。 “王子知道要想找到公主，总是要打败大坏蛋才能拥有幸福的，所以王子同意了。” 大坏蛋…… 听着他们讲起战术向来严肃认真的小乔队长用同样语气讲这三个字，高英杰有点忍俊不禁。 “王子爬上了陡峭的山坡，打败了恶龙，采到了鲜花，重新回到森林。” “小兔子们就想呀……” 乔栖拖长了些声音，好像她就是那个正在下决定的小兔子。 “他们想，这个王子一定是个好王子。” “于是小兔子们将寻找公主的王子带到了小女巫面前。” 王家小妹妹很疑惑：“王子不是要找公主吗？是要让小女巫帮他找吗？” “王子也很疑惑这点呀。” 乔栖点点头，也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因为小女巫既没有被阳光亲吻过的金发，也没有天蓝色的眼睛，更没有雪一样白的肌肤，小兔子们带他来找她做什么呢？” “但小兔子们摇了摇头。” “他们对王子说——” “小女巫就是这片森林的公主呀。” 高英杰抬起头来。 恰逢午后暖阳亲吻在姑娘的黑发间，乔栖低头注视着身边小小的女孩，就像小兔子在注视自己的小公主一样温柔专注。 她轻弯嘴角，用比棉花糖还要软糯的声音告诉女孩。 在爱你的人眼里，你就是公主。 第162章 不好意思啊 女巫和小兔子的故事深得小女孩的心，但重点不是故事的内容，而是乔栖低头注视人的模样，看得小女孩那颗公主心怦怦直跳的。 小女孩抱紧了抱枕，往后面藏了藏脸，小声说：“可我觉得，小女巫不应该和王子在一起。” “嗯？” 乔栖一呆。 她其实没有想过小女巫要和谁在一起的问题，就是想传达一个寓意，但按照常理解释的话，主角一般都会和王子在一起吧…？ 乔栖很茫然，“为、为什么呀？” “因为，王子都没把小女巫当成公主嘛！”王家小妹妹特别不满这点。 ……该说不愧是魔术师王杰希的妹妹吗，在思维活跃且超脱常理方面，早早就展现出了基因带来的天赋。 乔栖有点方。 小女孩稀奇古怪的想法没什么错，但如果不是happy ending，那必然会成为一个有点遗憾的故事。 可乔栖觉得，童话就是有个美好的结局才对吧，要让孩子们拥有纯真无邪的童年回忆啊，如果不走幸福美满的路，总不能让王子和小女巫各自孤独终老吧。 偏偏乔栖苦恼时，那边王家异父异母的儿子也思考半天蹦出来一句：“好像确实有点道理……” 有了支持者，王家小妹妹立马精神起来，眼睛也亮得出奇，“所以我觉得，小女巫应该和小兔子们在一起才对！” “呃……” 乔栖也开始觉得有点道理了。 但聪明的乔队又想了想，找出个合适的理由来，“可是小兔子们有很多呀，大家都喜欢小女巫啊。” “那就都在一起嘛。” “啊？可、可是……” “喜欢为什么不能在一起？王子不喜欢小女巫呀，小兔子们多重视小女巫啊。” ……听上去真是非常有道理的道理啊。 忽然接受了闻所未闻的理论，乔栖大脑有点迟钝，慢吞吞消化着她的话。 那边小女孩还晃着小腿，继续传教：“小女巫要是走了，喜欢小女巫的小兔子们就会很伤心吧。” 乔栖绞尽脑汁解释：“可喜欢一个人的话就会想让他只和自己在一起吧” “那样的话，小女巫和小兔子不也是吗？小女巫不喜欢小兔子们吗？”王家妹妹思维根本没有半点停顿，灵活得如同她哥的魔术师打法。 她的意思是说，既然大家都这么想，那为了每个人都不会伤心，就一起留点遗憾吧。 聪明的乔小心脏迅速从女孩纯粹的眼中读出了这点，甚至觉得她说得好像也没什么错。 小女巫没有见过王子，王子也不认为小女巫是公主。 这份感情甚至比不上小兔子。 那为什么不和小兔子们在一起呢？ 乔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姑娘一旦被人说服就会迅速放弃抵抗，在这种过分纯粹的话语下，她一边觉得自己是作茧自缚，一边又忍不住想，就是呀，喜欢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如果小女巫走了，小兔子们肯定会伤心的吧。 小女巫和王子之间又没有爱情，在一起也不会很开心的吧…… 嗯，还是小兔子们好。 乔栖想开了，也跟着信手拈来。 “那就是……小女巫只想和喜欢自己的小兔子们一起生活，她喜欢自己的小木屋，喜欢这片森林，喜欢小兔子们。所以，小女巫拒绝了王子，和小兔子们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吧？” 总觉得最后一句怪怪的，但乔栖皱着小鼻子歪头想了想，也只能就这样了。 王家妹妹听过两个好棒的故事后心满意足跑回屋睡觉去了，只留下乔栖继续在原地思考小女巫和小兔子们的问题。 小女巫和兔子在一起没什么问题，毕竟有《美女与野兽》这种故事的先例，贝尔也不是在野兽变成人之后才喜欢上他的，乔栖也觉得只要喜欢，是人是物都没什么关系。 反正她的恋人也是千机伞嘛…… 但如果是为了喜欢才应该在一起，那、那白雪公主为什么要和素昧平生的王子在一起呀？睡美人也是？难道是以身报恩吗？ 有些东西就是不能认真，一认真就会钻牛角尖，到头来别人解答不了，自己也一头雾水。 乔栖突然有点质疑格林兄弟的童话了，比起一见钟情为主的童话故事，王家小妹妹说的似乎更对一些，喜欢才是第一，是不是王子和公主其实并不重要，是人是物，是一个还是多个，好像…… 也没那么重要呀？ 乔栖也是性子果断，没有纠结太久，只想着既然王家小妹妹说服了她，那就没错吧。 嗯，就让小兔子们和小女巫在一起把。 * 等王杰希结束工作回到家时，见到高英杰和自己弟弟头对头靠沙发上浅眠，脚边还有抱着他妹妹坐地毯上小憩的乔栖，一时有些复杂。 明明都是自己家的崽儿，可王杰希就是对这幅画面有种诡异感，怎么他弟弟妹妹看着跟年轻父母的孩子一样了？ 这个想法让王杰希的表情微妙了一下。 不过好哥哥是不会让自己家孩子吹风睡觉的，他先是把弟弟妹妹抱进卧室里，后又给乔栖盖了条毯子，顺便看了眼睡得正酣的高英杰。 和乔栖还有两个孩子玩了一下午的少年睡得很香，一点没察觉到头顶上极具压迫力的眼神。 王杰希想，英杰也不小了，屋里也挺暖和，让他在沙发上睡也无所谓。 于是双标的王家长兄只给乔栖盖了下毯子。 小姑娘短袖短裤地坐在地毯上，本来就生得白，毯子一盖上去，就是小小的一团窝在沙发脚，就像只午睡的家猫，慵懒可人。 王杰希蹲在已经被裹成团子的乔栖面前，视线向下，盯着自家长绒毛地毯一时无话。 ——地毯厚度有，窗户也没开，确实不用担心着凉，不过，坐着睡觉对腰不好。 过了一会儿，男人果断一手扶在女孩肩头，另一手臂托起她膝窝，连人带毯子打横抱走。 他习惯了照顾弟弟妹妹，就算是照顾稍大些的孩子也轻松自如。 衣衫和毯子摩擦间窸窸窣窣，王杰希抱起姑娘时动静不大，手臂稳稳当当托着她，跟感觉不到重量一样。 当然也不是没重量…… 王杰希看了眼怀里这一团小姑娘，毕竟是第一次抱这么大的女孩子，也无从判断是轻是重，不过就算她再吃多些，再长大点，他应该抱起来仍然挺轻松的。 王杰希动作幅度不大，也没惊醒几个孩子，倒是那边他压根没搭理过的高英杰睡得比较浅，迷迷糊糊就睁开眼睛了。 少年恍惚间看到王杰希抱着女孩走走过自己面前，脑袋还转不过弯儿来，下意识唤了一声：“队长……？” 王杰希先扭头看了他一眼，稍一颔首示意自己听到了，等把一大两小的孩子们安顿进里屋后才回到客厅。 而高英杰有点恍惚。一觉醒来就看到小队长被大队长公主抱，就算队长的表情稳重从容，看上去心无杂念，可高英杰仍然产生了早上一度浮现脑海的违和感。 等他慢慢消化掉大队长只是在照顾人这个事实后，王杰希也重新站回他面前，抬眼看向他，神情一如往常。 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吓得高英杰匆匆忙忙站起来，道了声队长好。 王杰希点了下头，“他们今天没捣乱？” “没有没有，都很听话，”高英杰赶忙解释，还把一整天的行程都讲给队长听，“我、我们上午玩了一会儿训练软件，午饭是热的伯母留下的饭菜，下午玩体感游戏玩太久了，不知不觉就……”就睡着了。 王杰希听完觉得没什么问题，不过他沉吟了一下：“午睡呢？没让你们讲故事？” 不愧是能倒背白雪公主的队长，果然对自己妹妹的要求了如指掌啊。 “这个……”高英杰挠了挠脸颊，“乔队编了个童话。” 至于他自己的故事…… 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就不说了吧？ “编？她还会编故事？”王杰希意外道。 王杰希为了给自己那不睡觉的妹妹找睡前故事真是费尽了心血，讲过的睡前故事可能比有些人一生读过的书都多，所以也深知自己还算乖巧的弟弟妹妹们会提出什么为难人的要求。 他弟弟就是喜欢玩，需要个陪玩的，精力旺盛地不停玩，而妹妹比较安分，多数时候就是要听故事。 前者在别的家庭比较烦人，但对于他们这群电竞选手来说，没有比玩游戏更轻松的事情了。 相反，讲故事反而难度很大。给妹妹讲故事讲得王杰希笃定自己老了都一定不会得痴呆症，甚至还能维持思维活跃这点直到自己再不能给微草效力为止。 如今，听到乔栖还能编故事给妹妹，王杰希对乔栖的赏识更上一层楼，刚打算问问是怎么个故事，那边门就开了。 王伯母是标准的家庭主妇，可最近安排难得都挤在一起了。先是社区组织居委协会去旅行，后又是难得凑到一堆的同学会，逼得她不得不把两个孩子放家里交给别人来照顾，聚会时心里还挂念着娃，这不，最后的唱k活动都没去就赶回来了。 高英杰是见过王伯母的，王伯母偶尔会去俱乐部给队长送东西，多少也是有点熟悉的。 “阿姨好。”高英杰礼貌地点点头。 “英杰来啦，”王伯母对高英杰这乖巧的好孩子相当有好感，这会儿一见人就笑了，“正好，阿姨买了好多吃的回来，有什么想吃的吗？” “啊，不用在意我的，阿姨做得都很好吃…” 寄人篱下，高英杰自然不敢提什么要求，不过说完后他也有点犹豫。 高英杰自己没什么要求，可他想到了里屋那个辛苦了一天的女孩子，还记得乔栖好像喜欢吃甜的。 要不要说一下…… “妈，做个糖醋排骨吧。” 高英杰一愣，怔怔地看向旁边的队长。 王杰希坦然自若，语气平静得好像只是点出了赛场上一个走位失误般习以为常又带着几分认真。 高英杰不太确定，自己刚想到乔队喜欢吃甜口，队长就刚好提了一道有点甜口的菜色，这会是巧合吗？ 而那边的王伯母更惊讶。她家大儿子可不怎么提要求，当年一提要求那就是严重到休学的程度，如今这种普通到平民化的要求更是很少见。 “你怎么突然想吃糖醋排骨了？倒是巧，本来打算明天做的…” “嗯，可以多做点，一会儿还有个人。” “什么人？” “蓝雨来这边比赛的新人，和英杰一起来的，之前跟您提过。” “哦好像是个女孩儿是吧，那俩孩子老说道她，我还想见见呢，人呢？” “陪他们两个玩儿累了，我让她先去休息会儿。” 王伯母在王杰希口中听过的两个后辈，一个是高英杰，另一个就是乔栖。 乔栖虽然是两个小孩儿提起的，但当时王杰希难得开口搭茬。 王杰希一搭茬，王伯父和王伯母饭都不吃了，电视也不看了，震惊得眼睛比王杰希那只大眼睛还大了。 她家长子八百年也没提过女孩子啊，要不是知道自家儿子光说他的年收入就已经够让人巴望了，王伯母是真想给他安排几场相亲的。这唯一一个提过的女孩子来家里，那她可得见见。 王杰希和高英杰哪知道她的兴奋啊，微草大队长和小未来两人都比较懂事，一见她开始做饭也都跑去厨房帮忙了。 乔栖是个生物钟很准时的人，或许会疲惫过度忽然睡下，但也睡不了多会儿就能醒来了。 只不过她醒来时，一见自己怀里靠着俩熟睡的孩子，英杰前辈也不在周围，这只让乔栖想当场蒙起被子逃避现实。 在别人家里睡着，这失礼程度比观赛时睡着真的有过之无不及啊…… 小姑娘匆匆跑去洗手间收拾了下自己，等出来后听见抽油烟机的响动，估摸着已经到了饭点了。 不过她刚站到厨房门口，看着高英杰和王杰希套着围裙挽着袖子，一个在掰蒜，一个在切菜，心情就像进了平行世界一样玄幻。 孙翔是不会做饭的，纯靠外卖续命。乔栖也不会做饭，只会做些小甜点。而据她所知，黄少和小卢也不会做饭的，只有队长好像对白斩鸡深有研究，别的也没听说过。 所以小姑娘就呆愣在厨房门口，看王杰希和高英杰那两双加起来都能在b市三环内买套房子的手放在蔬菜上，不禁思考那蔬菜何德何能有这般待遇。 没想到他们微草这么接地气啊…… 不想输给王杰希的小姑娘开始思考自己现在学做饭来不来得及。 “哎哟，你不是飞机上那个小姑娘吗？” 乔栖一怔，这才察觉旁边还有个阿姨在炒菜呢，而王伯母这一句话也让另外两个人侧目。 可这话乔栖也一头雾水：“您认识我？” 王伯母见她不记得，也没生气，摆摆手说：“就是从g市飞b市那班嘛，你和一个小男孩坐一块不是吗，我坐你们旁边来着。” 说起来…… 好像那会儿，她给卢瀚文盖毯子，旁边的阿姨还笑了一下她呢。 虽然记忆模糊，但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乔栖连忙站好，甜甜一笑：“阿姨好，我叫乔栖，乔木的乔，栖息的栖，原来阿姨是王杰希前辈的妈妈呀，好巧。” “是啊是啊，真是有缘。” 王伯母可喜欢这个无微不至照顾邻座少年的小姑娘了，这会儿脸都笑成了花，对她赞不绝口。 “我还说我儿子怎么这么放心把俩孩子交给别人呢，要是英杰和你，那确实不用担心了。” “没有没有，两个孩子都很乖呢，不然王杰希前辈也不会放心让我们照顾呀。” 乔栖应付客套话的技能点从来都是满格的，被连带着高英杰也一道夸了下。 旁边的微草少年还有点不好意思，但他更佩服的是，乔栖真的不管和什么人相处都能很好，小孩子、同龄人、前辈还有阿姨，可能根本没有人会不被她吸引吧。 没有人会不被吸引——但也确实有那种第一眼确实眼瞎了，后来又治好的人存在。 唯一一个曾和乔栖有过节的男人此时就站在高英杰旁边，眼看小姑娘似乎比他们家三个孩子加起来都会讨他妈欢心，就像看只猫挠乱了毛线团一样，明明是很常见又无所谓的事情，可还是会有点烦躁。 王杰希发现乔栖难得把他自己给忽略了，平常礼貌性的问好都被他母亲的存在感给挤没了，坦白地说，他一直以为自己在乔栖心目中怕是比喻文州还要重要，现在…… “我先去叫他们起床收拾一下准备吃饭吧？”乔栖见厨房站满了人，只好给自己找活干。 王伯母可喜欢乔栖了，但锅里的菜还得忙活呢，直说：“好好好，然后你就在沙发上看看电视，多休息会，辛苦你了啊小姑娘，别累着。” 工作了一天的大儿子王杰希：…… 和乔栖同样辛苦了一天的高英杰：嗯，我也觉得乔队太辛苦了，休息点好。 等乔栖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跑回屋子去，那王杰希也不切菜了，放下菜刀扭头就问：“妈您认识乔栖？” 王伯母说起这个就开心了，“当然啊，哎呀，我不跟你说了吗，我坐飞机回来时候有个小姑娘照顾她男朋友照顾得可用心了。” “什么？” 高英杰唰地抬起头来。 他都没顾上手里掉了一瓣蒜，只急着确定耳朵的功能是否完好。 而王杰希比他反应更快，几乎是一秒开口，语气冷得都能冻肉。 “妈您别误会人家，邻座应该是和她一起来的队友，没别的关系，何况她那年纪谈恋爱算早恋。” 这番话说得很标答。高英杰默默点头，手里继续掰着蒜，但耳朵已经支成了兔子耳朵，生怕听漏了一星半点。 然后高英杰听到了王伯母感慨的声音：“未成年啊，没事，等那孩子长大了一定特别贤惠，多会照顾人啊，一看就适合当儿媳啊” 王杰希：……哦。 高英杰：确实…… 王伯母完全没注意到俩人诡异沉默下来的状态，只是越想越觉得那小姑娘真是着了她的心意。 “哎，”王伯母托起侧脸，感慨道，“记得我当时还跟那男孩儿讲，要是我也有这样的儿媳妇就好了。” 这话让王杰希抬了抬眼皮，“您喜欢乔栖这样的？” “那可不，谁不喜欢啊。”王伯母摆摆手，“要是你能给我娶来个这么好的儿媳妇，我下半辈子就能安心了。” 说完，王伯母还看了眼她家大儿子，也是真的很忧愁，你说要不是她是个大眼睛，他爹是个小眼睛，也不会生的王杰希是个大小眼啊。这相亲还没报年薪呢，从见照片开始就得吹了吧，明明什么都好，就是五官差点意思，唉…… 五官差点意思的王杰希微微低头沉吟了一下，然后点头：“嗯，我知道了。” 王伯母：……你知道了就能给我娶回来吗？ 高英杰的兔子耳朵抖了抖，第一次知道原来队长也会被家里催婚，不过这么说，上次队内猜测的队长未婚先得子有恋人什么的果然都是假的吧？ 谣言不攻自破，高英杰安心了些，觉得队长光辉伟岸的形象又一次稳住了脚跟，可他也疑惑，要是那个传闻是假的，那队长到底是吃了谁的巧克力流鼻血的呢？ 微草两个魔道学者沉思时，又听王伯母压抑着激动，继续说：“哎，她旁边的男孩子也不错。” 高英杰想了想，估计这是在说卢瀚文。 王伯母拉着王杰希，兴致勃勃跟他讲：“我当时不是说栖栖要是能给我当儿媳就好了嘛，结果你猜下飞机的时候，那男孩子跟我说什么？” 王杰希冷冷：“说什么？” 王伯母一点没察觉自家大儿子那快把厨房冻结住的冷气，只是想到了下飞机前的事情，情不自禁双手都捧住了脸颊。 她觉得自己沉寂多年的少女心都被那小男孩牵出来了，看电视剧都没看到过这么让人心动的少年少女啊，管什么年龄，多煞风景，这就是绝美爱情啊。 “说了什么？”王杰希又问。 “那个男孩子说呀……” 王伯母回忆起来。 那会儿，乘客都在按顺序排队离机，她自己也排在队伍后面，心中遗憾不能多和邻座的小姑娘聊聊天。 可不等遗憾两秒，就看到排在自己前面的小男孩突然回过头来了。 十几岁的少年身材绝对算不上高大，偏偏在狭窄的过道内，已经足够挡住身后的女孩了。 看上去就像是划分了一块独属于他自己的区域，又小又拥挤，只容得下他和他重要的女孩子，任何人都加入不进来。 少年一点也不认生，转过头时两手还枕在脑后，完全挡住了别人的视线。 卢瀚文仰起头，高高一扬嘴角，露出大大的笑容给她看。 一眼看上去，那笑容真是亮得能恍了人眼，让人一下子想到了少年时代那个同窗的男孩子，他年轻气盛，朝气蓬勃，会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姿态闯进你的青春不肯离开，可等很多年去了，你又会恍然发现，原来…… 原来，那时他朝你扬起的笑容，早已占据你青春的全部了。 “不好意思啊，阿姨。” 卢瀚文说。 “我是不会让小乔妹子给您当儿媳的，绝对不会。” 第163章 我要如何拼命努力 在王家吃的晚饭异常诡异，乔栖觉得自己像在冰霜森林吃晚饭，王杰希前辈就跟那个地图的boss克拉赫女王一样，抬眼就能对她放冰刀，英杰前辈则像冰霜哥布林，脸是青的，像被冻僵了一样，吃饭也机械如npc。 还好两个孩子和王伯母对她都很热情，尤其王伯母，那夹菜的手速比王杰希操作王不留行都快，热情似火，全都烧在乔栖一人身上了。 乔栖觉得王伯母坐在王杰希旁边就像克拉赫女王的姐妹炎女巫卡修，看得她冰火两重天，想说话，没说两句，王杰希又来了一句好好吃饭。 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乔卑微默默听令吃饭，饭菜很好吃，就是蒜似乎放得有点多呀…… 但乔栖其实不大担心王杰希，微草队长从来都很稳重，心情不佳肯定也不会影响比赛，关键是高英杰。 明天就是常规赛最后一场，呼啸对微草，高英杰这个状态恐怕不会太好。 小姑娘频频瞟向高英杰，不好主动问，又担心不已。 王杰希把乔栖的担心看在眼里，等到了乔栖和高英杰都要走的时候，才叫住了乔栖。 “英杰的事你不用担心。” 王杰希双手环胸，斜靠着玄关的墙，看上去有几分漫不经心的闲适。 他抬了抬眼，示意那边被一句话说愣的高英杰，“英杰你自己也注意点，你是职业选手，让训练营都没踏出来的新人担心怎么行。” “我快出道了……”乔栖小声反驳。 “啊……” 高英杰也是这才注意到乔栖一直在担心自己，一时间羞红了脸，赶紧埋头应声，“不好意思……” 很不可思议。 明明之前一直都在想队长和卢瀚文的事，但只是知道这个人在担心自己，高英杰又觉得一切事情都烟消云散了。 少年浅抿着嘴唇，向王杰希和乔栖两个人低下头，他始终知道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注意卢瀚文，而是眼下的比赛。 在过去的事件之后，高英杰总是能迅速调整状态投入进比赛中，王杰希也不担心这点。 王杰希抬起眼皮，面对站在玄关中央的女孩，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家玄关宽敞过头了，让这女孩本来就娇小的身材看上去更加柔弱了一些。 可再小，她照顾别人的能力也远高于同龄人，甚至得到了母亲的认可。 ——照顾她男朋友照顾得可用心了。 之前母亲说过的话始终都弥留在耳边，明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却让他无端觉得有点烦躁。 王杰希微微拧眉，冷不丁问：“明天你们要来观赛吗。” “啊？”乔栖一怔，迟疑道，“要去的吧，难得比赛……” “全队？” “是呀，不过最后一天常规赛结束的早，后天我们还有比赛，我想提前带英杰前辈和一帆前辈回去准备。” “嗯，那你们直接去选手通道等吧。” “那样的话……不会太给前辈添麻烦了吗？” 他们这种杂七杂八拼出来的队伍，去微草的选手通道似乎不太合乎常理。 但微草队长本人却是声音冷硬下来，“没事，你们来就行。” 那眼神有点锐利，乔栖觉得王杰希前辈看上去是想和谁打一场比赛，不像是在邀请人。 可在他们队里，哪有人能跟前辈打的呀。 想不明白，但结果上他们确实能方便很多，乔栖也只能点点头，跟着应下了。 “那谢谢前辈了，真的不好意思，”乔栖抱歉道，“要不是参加线下娱乐赛，英杰前辈也不用连续参加好几天比赛。” 不管是常规赛还是季后赛，一般都给足了选手时间做准备，其他人连续比赛或许没什么，但高英杰在两边都是作为主力选手，他本人打起比赛来又是绝不会偷懒的性子，一来二去，高英杰确实挺辛苦的。 乔栖有点愧疚。 高英杰见不得她为自己操心的样子，赶紧说：“我的话不用担心……”而且，想要参加两边比赛的也是他。 “嗯，必须连续比赛的情况总会有的，提前锻炼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王杰希说。 乔栖眨眨眼睛，明明听上去王杰希的声音没有一点变化，还是一如既往平缓稳重，但她总觉得他比苛刻了点。 之前向来关心新人的身体状况，连她仰一会儿头都要嘱咐她多注意，现在却开始有点斯巴达了。 “连续比赛的情况……”乔栖迟疑道，“一般不会有的吧。” 王杰希看了她一眼，强调道：“我是说假如，比如说荣耀世界赛，不便情况多的话，总会出现的。” 荣耀世界赛。 这个词把乔栖和高英杰都吓了一跳，当事人却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乔栖瞪大了眼睛：“前辈还想过世界赛吗？” “可、可至今为止还没有吧？”高英杰也没想过这件事。 至今为止最大规模的荣耀赛事也就是欧洲赛了，亚洲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大家更是想都不敢想世界级赛事。 能一下子把思维跳到世界范围的人，也就王杰希了。 “你们没想过？”王杰希显然没办法理解这两个小孩的心理，还有点诧异，“听说喻文州挺早之前就在研究国外的战术了，早晚会有的。” “这个我知道，但是……” 像是想到了什么，乔栖声音弱下去，眼睛也跟着黯淡了不少。 乔栖这种反应让王杰希皱起眉。 说实话，让荣耀变成世界风靡的游戏这种事，冯主席也强调过很多次，以荣耀为生的职业选手们更是求之不得，王杰希自己也会想和世界级的对手较量一番。 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两个孩子，高英杰更像是被世界联赛这个词惊讶到了，虽然没回过神，但能看出他也为此感到激动。 但乔栖却一点看不见开心的苗头，甚至更加低落了。 每个喜欢荣耀的人，应该都会希望自己喜欢的游戏被世界范围地推广出去吧？ 王杰希皱起眉，“你不想办世界赛？” “……” 这个问题让乔栖抿了抿唇，视线也不太敢看王杰希。 王杰希相当有耐心，一言不发等她回答。 那双大小眼带来的压迫感，高英杰在微草三四年都习惯不来，乔栖更是很快就放弃了挣扎，轻轻点了下头。 她确实不希望举办世界赛。 “为什么？”王杰希想不明白。 王杰希这想不明白就探究到底的意图让乔栖更加不敢看他了，耷拉着脑袋，半天没吱声。 身为蓝雨一员，乔栖当然知道队长很久以前就在研究国外战术，可至今为止，亚洲范围都没有世界赛的动静。 不踏出国门，他们也不清楚荣耀在世界范围有多大影响。 如果有一天，荣耀变成世界级流行的游戏…… “我当然很高兴呀……” 女孩低低地说。 她抬起头，望着比她高了一个头的王杰希，心里却在不断下沉。 此时天已经黑了，落地窗外悬着几颗星星，王杰希只是一如往常地站在她面前，就像是能背起夜晚的万千星辰，披星戴月飞向任何人都遥不可及的地方。 玄关与走廊，明明完全连接在一起，却又在他们之间划分出了无法跨越的一条线。 仅仅是不足三米的距离，乔栖就知道自己还远远没有追上。 她想要追上王杰希。 可现在还办不到。 这个事实让女孩轻轻弯起嘴角，笑容晦涩。 她对他说，可我不是那么伟大的人呐。 队长也好，王杰希也好，叶修和韩文清也是，若是能在自己的职业生涯内参加一次世界比赛，对他们来说，一定是件激动人心的事情吧。 拥有更多的对手，见到更加广阔的荣耀世界，不断迈向更高的地方。 作为一个荣耀粉，乔栖当然会为此高兴，也为他们高兴。 但在荣耀粉之前，她首先是乔栖。 只是一个…… 在广阔的世界面前，根本微不足道的普通人而已。 “王杰希前辈。” 这句呼唤轻得几乎听不见，她不希望自己的私心惊扰到任何人。 但王杰希确实看到了她眼中微弱的渴望，就像几近熄灭的火种，在燃尽的干柴上挣扎闪烁。 王杰希沉默下来，忽然不太想听她要说的话了。 乔栖说，对我来说，前辈一直是非常非常厉害的人。 这句话只是说到这里就被乔栖中断了。 不管是为了身边的高英杰，还是为了王杰希，她都不能再说下去了。 女孩无声将自己想传达的那些话都藏了起来，只是轻轻弯起嘴角，久久凝视着自己最想超越的人，一言不发。 王杰希前辈。 您是非常非常厉害的人。 所以如果有一天举办荣耀世界赛的话，我相信您一定能在世界赛上绽放光芒惊艳全世界吧。 但那样的话…… 我又要如何拼命努力，才能追上您呢？ 第164章 无论做什么 乔栖小时候养过小鸭子。 地摊上会卖的那种，一只也值不了多少钱，大多都养不了几天，但因为乔栖看上了，乔父自然也会买给她。 就算乔栖精心照顾过了，可没几天还是养死了。 小姑娘很伤心，就算相处得很短暂，小鸭子自己对她也没什么感情，但乔栖仍然每次想起来都会很难过。 小时候她只是相信了那是因为自己太喜欢它的原因，等再长大一点，乔栖又明白，自己最伤心的是她没有办法挽回一切。 她没办法救回它。 无力感，和拼尽全力却失败相比，也不过是另一种绝望罢了。 随着长大，乔栖越来越学会如何运用头脑去解决面前的事情，尽可能保护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甚至会希望自己不会拥有太多的东西，只要在自己可以触及的范围内就好。 这种聪明人的做法让乔栖很久都没有遇到自己没办法解决的事态了。 直到今天，乔栖才又一次被无力感淹没。 呼啸与微草的整场比赛，从途中开始就发展成了微草一边倒的局面，直到比赛结束都没有发生任何反转，只是顺势走向了呼啸无缘季后赛这一结果。 常年被誉为季后赛观光团的呼啸首次无缘季后赛，队长林敬言水平被质疑，呼啸或将改朝换代，第一流氓易主，这些通通成为了记者们明天最值得报道的新闻，也成为了呼啸粉们谩骂连天的□□。 结果，就算梦之队四人提前离场，也仍然是被骚动纷乱的人流冲散了。 乔栖人小，实在没办法，只能任凭人流把自己推搡到了地方，等没人后才拿出手机指挥大家去选手通道集合，可下一秒她就觉得自己可能是个白痴。 聪明人干糊涂事说的就是她刚才的指挥。 她没有来过这个赛馆，刚刚又特地跑到没人的地方来联络同伴，到头来，反而把自己变成那个找不到路的人了。 此时她所处的地方就是个白色走廊，平凡无奇，根本说不出特征来问询另外几个，乔栖只能抱起自己的笔记本和笔硬着头皮找方向。 遇到第三个岔路口后，乔栖默默把目光挪向安全通道。 安全通道一般都是没人用的普通楼梯，观众席和选手通道首先是在两个不同的楼层，乔栖判断自己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去一楼才对。 可她刚一拉开通道门，只见里面忽然伸出来一只手—— “唔？！” 来人一把将乔栖拉进安全通道，顺手摔上了门，两手力道之大让姑娘后脑勺疼得差点飙出眼泪来。 这疼得乔栖眼圈瞬间红了一圈，可她知道更危险的是眼前这个人。 此人一只手就能让她动弹不得，体格差让她怎么挣扎都没办法搬开这家伙的手半分。 “啧。” 乔栖的挣扎显然引起了对方的不快。 她感觉到捂着自己脸的手又用力了几分，背后冰冷的墙就抵在脑后，痛得让她只能放弃挣扎，全力抬起头看向对方。 通道里根本没有灯光，只有门上的玻璃斜进来一点光。 这个人穿的一身黑，还戴着口罩，根本看不清表情，唯独那双吊梢眼隐隐泛着冷光，俯视人时更像是头野兽，只要对方稍动一下，就会被他撕咬住脖颈。 幼时遇到过的诱拐犯和眼前的人重叠在一起，吓得乔栖浑身发颤，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她强迫大脑飞速运转寻找对策，手里悄然按下了多色笔的笔尖，另一手跟着摸索向口袋里的手机。 只要抓住这个人松懈的那一刻咬住他的手，她一定能争取到一些时间。 他忽地倾下身，动作大得甚至带起了一股气流。 乔栖睁大眼睛，手里猛地握紧笔杆—— “啧，行行行，给你签行了吧，签完赶紧给我走人。” 对方抬手就抽走了她怀里的笔和笔记本，速度快得乔栖连反应时间都没有。 那人咔哒咔哒迅速按两下笔，即使在黑暗中仍能异常熟练地写字——确切来说是甩笔，龙飞凤舞地在笔记本上签下几个大字，末了又将笔记本和笔一同丢给了乔栖，像丢垃圾一样。 一切都快得根本来不及阻止，乔栖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抱住自己的笔记本和笔。 她把笔记本紧紧搂在怀里，浑身颤抖得厉害。 那人见她这副样子，心情还挺愉悦，“这么粉我啊？都感动哭了？” 他看不清乔栖的脸，但刚才那点距离足够唐昊能看见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了，看上去不像食草动物，更像个宠物，总之没有一点威慑力。 唐昊扬了扬下巴，手一拉安全通道的门，“行了，签完了，可以走了吧你？” 这一拉门，走廊上的灯光也斜映在了两人半边脸上。 乔栖头发乱糟糟地散乱下来，脸上还泛着刚被别出来的红，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被唐昊折腾得形象全无。 可这放唐昊眼里那就是见偶像太兴奋了，他根本不在乎这种事，见乔栖半天没动，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还不走？”唐昊皱起眉，“都从观众席追我到这里了，给你签名差不多了吧，还有完没完啊。” 烦躁的声音回荡在楼梯间里，传进耳中时，几乎能和脑后始终嗡嗡作响的疼痛重叠在一起，引人不快。 可乔栖根本没空顾及其他，只是低下头，轻轻把怀里的东西伸到门外斜进来的唯一一处白光下。 惨白的光照着笔记本封皮，蓝雨标志占了封面大半，此时却被更加龙飞凤舞的几个签字笔迹划过去，遮掩得几乎看不出原貌。 唐昊两个签名字体就印在蓝雨的标志上，霸道嚣张地在人家蓝雨的本上圈了自己的地盘。 “哟？” 一见这状况，唐昊都没了不耐烦，还心情很好地扬了扬眉。 “敢情你是蓝雨的人啊？” 签错名字这事，一般人会觉得尴尬，可唐昊就不会，在他看来，把自己的大名写在蓝雨之上是件爽极了的事情。 反正都是他要打败的对手。 唐昊越看越满意，本来被粉丝追到安全通道的郁闷都一扫而空了，还想着自己刚才怎么就没签更大点，不过他也没无聊到打击对方。 他见这女孩一直低着头，跟抱着骨灰盒一样抱着那个本子，有些瞧不上地啧了一声。 “不就一个本，至于吗，外面遍地都有卖的。” 这句话让她更加用力抱住笔记本了。 封面上，五指按得泛白，她捏着笔记本，像在捏着破碎的水晶，过去是珍惜的宝物，现在只会把她割得体无完肤。 被刻在蓝雨标志之上，那些无异于刀子在玉石上划出来的痕迹，每一笔都是往她胸口捅下去的。 唐。 昊。 一笔一划，一撇一捺。 每一刀都能见血，割的是那份爱戴队长被队长信任的心意。 蓝雨官方笔记本确实到处都能买到，但纪念品店里摆了再多，全世界也没有第二个是喻文州亲手给她的了。 至今为止，乔栖一直珍而重之地把它放在蓝雨自己的屋子里，如果不是觉得这次线下赛必然会积累很多经验，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它带出来的。 结果…… 第一次带出来就遇到这种事。 乔栖不禁质问自己，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和他鱼死网破，如果在被拉进去的时候就拼命挣扎，就算现在摔下楼去，蓝雨也不会因为她住几个月的医院有任何影响，至少…… 至少，重要的东西一定不会受影响…… 无力感拖着乔栖的手从笔记本上滑落下来，旁边传来的话语像是被大脑错误地接收，变成刺耳的高频音嗡嗡作响。 她听不清唐昊说了什么，也理解不来，可当感觉到面前这个人要走的时候，还是下意识抬起手死死攥住了他的衣角。 像拽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明明拳头不大，此时却攥得死紧，连手背上的青筋和骨节都凸起来了。 原本是白皙，现在是惨白。 和她的脸色一样。 她咬着牙，抬起头来，像在溺水时拼命呼救，挣扎着张开嘴，想要对他说些什么。 “——” 不过两秒，那只攥着他的手就被她自己卸去了全部力道，缓缓垂落下来。 乔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他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即使安全通道里一片昏暗，她也能看见这个人的脸上只有漫不经心和好笑的嘲弄，如同在看她杂耍一样，从来都没将她的态度放在眼里。 对他来讲，她所珍视的事物什么都不是。 他不懂，也不在乎，更无所谓她是怎么样的态度。 诚然，乔栖也不在乎一个陌生人如何看待她，甚至有一瞬间觉得就算把眼前这个人推下楼去，只要自己这一刻能解气就怎样都好了。 可不管四肢百骸如何叫嚣着对这个人发泄自己的情绪，乔栖那一直都快于冲动的理智又总是在控制她的行为。 在周围环境驱使下，乔栖那聪明过人又自私残酷的头脑成为了一道上了锁的闸门，总是死死地将所有不冷静都锁在背后。 每当她的冷静清醒被身边的人认可时，乔栖总会为此感到无比骄傲。 可一旦遇到这种时候，她…… 其实比任何人都讨厌自己的理智。 因为此时此刻，乔栖的内心就在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她—— 【无论你做什么，这个笔记本都不会完好如初了。】 【永远都不会了。】 第165章 可惜是个瞎子 唐昊根本不想搭理眼前这个麻烦，但他之所以会被追到这里，就是因为不想看到明天报道出一条“百花唐昊现身呼啸比赛，对第一流氓位置虎视眈眈”的新闻。 虽然他确实有这个意思，但不代表他想被这种破事影响自己的事业上升期。 唐昊看着眼前这个大麻烦，直接拉下口罩，俩手一摊，“那你说怎么办吧，签都签了，我给你把封面撕下来啊？” 他认准了她根本没办法解决才这么说的。 乔栖太清楚这件事了。 她把笔记本死死搂在怀里，一双眼睛灼灼盯紧唐昊，像是要将他的样子烙印在脑海里，永远不允许自己忘记。 唐昊哪知道乔兔子生平第一次露出那嘴尖牙就是在此时此刻，还觉得这小家伙够逗的，像是要为一个本子杀他满门一样。 不过就算真来了，他还能怕了她不成？ 唐昊向后倾了倾身，仰着下巴由她看，摆明了随便你来打我反正你肯定干不过我的态度。 乔栖仔细看着他，硬是从那张根本天不怕地不怕的脸上看出了点熟悉感。 其实她这记性哪里能记得住人脸，可他一嚣张跋扈，一目露轻视，乔栖就想起来了，这家伙就是全明星那个流氓。 在全明星周末比孙翔说话还不客气的那个家伙曾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乔栖没觉得男孩子嚣张是什么大问题，可她没想到这人挑战前辈时就够嚣张的，赛场下也不遑多让。 她记得这个人和孙翔同一期的，当时还觉得他们在傲气方面挺像，但现在只觉得这人和孙翔一点都不像。 根本一点都不像。 孙翔赛场下就是个傻子，眼前这人明显不是。 孙翔不会轻视她，这个人从始至终就没正眼瞧过她。 孙翔会保护她，可这个人就像在逗弄路边的宠物一样，说话语气神态都透着股漫不经心，玩过逗过就算了，至于他喂的东西是好是坏是新鲜还是腐烂的，他根本一点都不会在乎。 这种时候，什么孙翔的傻王杰希的否定全都被乔栖忘在了脑后，只觉得自己这一生就是遇到了太多好人才会在这天遇到了唐昊。 可乔栖知道自己最无力的不是遇上了唐昊这个人，而是自己确实没办法解决这件事。 唐昊赔不了也赔不起这份珍贵的无价之宝，她也不可能让他撕了印有蓝雨标志的封面，而这也不是钱能解决的事。 就算有神仙来了，都解决不了。 现在的乔栖绝望又清醒，混乱又理智地明白她应该做什么—— 她还没有解决自己迷路的问题。 她的队员还在等她。 她是个队长。 队长是能保护队伍，能给队伍带来安心感，能做出最合时宜的选择的最可靠的人。 队长是被大家认可，是很厉害的人。 乔栖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做什么。 她知道该怎么做的。 她知道该怎么做。 她知道的…… “……你，带我去微草的选手通道。” ——可她不甘心啊。 一瞬间，乔栖感觉到自己有什么宝贵的东西被别人挖去了，胸口空落落的。 比看到笔记本被人乱写乱画更加沉重的悲伤淹没而来，她看到自己的眼泪掉到了地上，听到自己在说话，甚至能感受到胸口那些原本剧烈激荡的情感好像都被沉到了深海里。 明明她不应该会为这种事掉眼泪的，明明她知道就算哭也没有任何办法，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觉得好难受好难受啊。 乔栖感觉到自己正在不受控制地往下落，像是坠进那片冰冷幽暗的深海里，落到最安静的地方。 像在溺死。 “你带我去选手通道……” 女孩只能靠墙壁维持站立的姿势，一手拽着他的袖子，顾不上眼泪往下掉，就喃喃重复着让他带她去微草的选手通道。 她这下也是把唐昊吓愣了。 唐昊倒是迅速从现状中明白乔栖恐怕不是工作人员就是职业选手，可他估计自己一生也就遇见一个能用求人叫救护车的模样跟他说去微草选手通道的人了，这是被逼疯了才要去找微草的奶妈吗？ 什么玩意儿，不就一个破本吗？ 唐昊半天都没松开眉头，就盯着她，虽然没打算威慑她，可天生的吊梢眼和具有压迫力的身高仍然让他像头盯着猎物的野兽。 就算破坏了一个笔记本，唐昊也不会因为这种东西升起半点愧疚感，甚至早就想走人了，但唐昊这人真是把傲字刻进了骨子里。 他可以破坏人家的东西，只要他觉得自己没错就不会有任何负罪感，更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但唐昊也觉得把女人惹哭的混账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换言之，乔栖一哭，他就开始觉得自己是那个“不是好玩意儿”的东西了。 “我靠都什么破事！” 唐昊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只想把这家伙丢在这里不管了。 他不是不想走，也不是甩不开乔栖，也没有珍惜一个陌生人的理由，但唐昊有种强烈的直觉—— 如果他现在擅自敢离开一步，这个小鬼就敢在楼梯这种危险的地方跟他鱼死网破。 不管是她摔下去还是他摔下去，唐昊都不打算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开玩笑，这种局面简直跟掐着他脖子要他下跪一样，让他烦躁得想杀人。 可唐昊脾气暴，那乔栖就是被暴脾气逼出来的倔脾气，根本不理他什么东西，就拖着浓浓鼻音重复那一句话：“你带我去微草的选手通道。” “行行行，带你去，带你去你就不准哭了啊！”唐昊警告。 乔栖点了下头。 然后又掉了两珠子。 唐昊真是要被她气死了，“我靠你水做的啊？有完没完啊，我这不什么都没做吗，你哭屁啊我去，那黑咕隆咚的，谁看得见你拿的什么东西啊，这也能怪我？” 乔栖握紧了怀里的本子，不回话，就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唐昊。 她当然知道唐昊说的是对的，可乔栖不想理解他。 她现在只想理解自己，不闻不问就抢走别人东西还在上面乱写乱画的人就是唐昊，就是他的错。 乔栖心里太明白了。 但分得清楚也没用呐…… 乔栖越想越沮丧，也没发现这唐昊快原地爆炸了。 你说这家伙怎么跟他妈没拧紧的水龙头一样，没事掉了几滴泪珠子，真是气死个流氓了。 唐昊瞪着她眼角那片红，暗地啐了一口。 他扭头就从网球包里翻出自己的队服，使劲往她手里一塞，再把她怀里的那根笔嗑出了笔芯塞她手上。 唐昊也容不得她继续低头了，干脆蹲她面前，瞪着她的眼睛，手里一指那队服：“签！” 唐昊恶狠狠地跟她说。 “你就往上签，就往百花俩字上签你大名，签得不够显眼随你签几百个几万个。你签完了老子穿着它比赛，行吧？可以了吧？这样扯平了吧？签完再哭就把你扔这了啊！” 唐昊两只眼睛跟狼似地灼灼瞪着乔栖，好像她不签他就能生吞了她一样。 女孩攥紧了手里的队服。 她从小就和男孩子混在一起，最亲密的那个竹马同样是个傲了吧唧的人，所以乔栖很清楚唐昊的意思。 这个人不是不肯道歉，就是傲得不肯低头。 但也因为傲，所以他找了个等价交换的方法来代替在他看来太过低声下气的道歉。 说来说去，就是一句话： 【老子敢做敢当，但绝不给你低头。】 乔栖没有立即应声，只是垂眸看着手里的队服，盯着百花两个字看了许久，眼里一片死寂，让唐昊总觉得她其实更想把那队服拿来捆在他脖子上，面无表情地勒死他。 但乔栖到底是没那么做，只是声音哑哑地说了句。 “你转身。” “哦。” 唐昊也没问，就蹲着转了个身。 接着唐昊就感觉到背上多了点重量，还有一笔一道的刻意加重的力道，像是在跟他示威，示意下一秒她就可以捅破这队服然后直接捅进他肉里一样。 生平第一次被人当写字板，唐昊愣了两秒，忽然反应过来了。 他一手搭着膝盖，蹲在原地，不知为什么就特别想笑。 这回，无关轻视，也无关欺负，更没有任何恶劣傲气在里面。 他就是觉得她还挺可爱的。 就可惜是个瞎子，选的蓝雨。 第166章 收着吧 * 小瞎子乔栖什么也不知道，签完就把衣服还给他了，还多在百花二字上看了两眼，像是想不明白这支自己印象不错的队伍怎么会长出这么个玩意儿来。 玩意儿唐昊一拿到衣服，看也不看就把队服塞回包里，“走了。” 乔栖不情不愿扯动脚步跟上唐昊。 唐昊一米八三的个子走在前面，乔栖小小的一团走在旁面，让唐昊觉得自己像个遛兔子的。 他瞅眼旁边耷拉着眼睛的小兔子，感觉她满脸都写着“扯平了，可我还是不开心，就是不开心，超级不开心”。 不过她开不开心关他屁事，反正唐昊自认为解决了问题，身心舒畅，自然无所谓她什么表情了。 b市这个体育馆唐昊来过几次，带个路不成问题，不过一见到选手通道那边乌泱泱的人群，他立刻又拽上帽子了。 要不是遇到乔栖这么个麻烦，他也不用又往人堆里挤了。 唐昊皱眉问她，“你一蓝雨的，来微草选手通道干嘛？” 乔栖低着脑袋，看都没看他一眼，摆明不想搭理他。 行，脾气挺大。唐昊也没想跟她套近乎，反正她就算是蓝雨派来刺杀王杰希的，也不关他的事。 选手出口附近都是些等着微草的记者和粉丝，乔栖估计要找人可能会很困难。 她摸着手机，刚迈进人堆里没两步忽然被拉住了手。 从手腕上传来的拉扯感和十几分钟前太过相似，乔栖下意识握紧了笔记本。 结果她回过头就对上了一双比她还惊慌的眼睛。 只不过那双眼睛里，映出了她。 一个在人群里也闪闪发光与众不同的她。 少年鼻梁上的平光镜都快掉了也没打算扶一下，那只手始终握在她手腕上，还不敢用力。 乔栖愣愣地唤了声：“英……杰前辈？” “终于……” 高英杰缓了口气，“终于找到你了。” “哇这人也太多了吧，话说前辈你怎么找到的啊？” 从高英杰身后的人群中，卢瀚文领着其他三个努力挤出来，五个人都累得不行。 他们几个好不容易汇合了却半天联络不上乔栖，还特意让王杰希留意一下，却也始终没收到回信。 几个人左等右等，只等来了越来越拥挤的观众人潮，死活找不见那个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就差再次分散去找人了。 正当大家讨论对策的时候，高英杰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追着就挤进人群里了，而等剩下几个再跟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被高英杰牵住的乔栖。 见到自己的队员们都完好无损，乔栖也松了口气，这才露出些笑意来，“不好意思呀，让你们等太久了。” 唐昊两手揣兜站在旁边，帽子墨镜口罩全副武装了自己，心里却是门儿清的，还在想着这小瞎子刚才气得跟哮喘似的，这会儿演给谁看，给这群小鬼？连战队都算不上的队友？ 乔栖这一笑，唐昊在那儿想得挺多，其他几个男孩子却都皱起了眉。 卢瀚文直接凑近了她，近得两边睫毛都贴到一起去了，这才确认自己这双动态视力超好的眼睛没看错。 少年睁大了眼睛，“小乔妹子你哭了？有人欺负你？” 卢瀚文是知道的，乔栖不可能因为迷路或联系不上这种小事掉眼泪的。 乔栖从怔愣中回过神来，拢拢手臂抱紧怀里的笔记本，朝他们笑：“没有，就是磕到了。” “磕到哪儿了？”乔一帆忙问。 高英杰也有点着急，“我们队医也来了，用不用去看一下？” “不用不用，就是后脑勺而已，前辈别担心。”乔栖连忙说，然后又露出了些尴尬，“然后，那个、前辈，手……” 高英杰一愣，这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自己的手正握在那截皓白纤细的手腕上，从找到她的瞬间后就一直都没松开，掌心都被捂热了。 高英杰像是被那股热意烫到了，一秒松开手，脸上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直到开锅。 少年看都不敢再看面前的女孩子，花了好半天才支吾了一句不好意思。 乔栖理解他应该是太担心自己了，也没说什么，就是有点疑惑，她应该没显眼到这么容易被从人海里找出来吧，英杰前辈怎么找到她的……？ 不过雷达本人已经羞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乔栖也只好咽下了疑问。 卢瀚文一直盯着乔栖那双红血丝褪不去的眼睛，忍不住追问：“真的没事吗？” “有没有事，问他不就知道了。” 邱非横插过来的声音让其他几人一同抬起头来。 就在其他几人急着表达关心时，宋奇英向来不会离乔栖太近，也因此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那个一直站在乔栖旁边的男人。 宋奇英几乎是下意识站到了乔栖和男人之间，半边手臂拦着他，以防万一这人做些什么。 而跟在宋奇英身后的邱非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人。 邱非微微转过头，视线扫过乔栖那双布满血丝的兔子眼睛，再转回头去时，眼神也如覆薄冰。 “你是谁？” 唐昊见一群小鬼的敌意扑面而来，觉得莫名其妙极了，虽然有对手挺不错，但他对比自己弱的家伙可没什么兴趣。 唐昊多看了眼明显是微草接班人的那个家伙，又扫了一圈五个男孩把小女孩包围在中央的场景，不禁嗤笑一声。 “敢情你还是个小公主？” “……” 这是在讽刺她，乔栖听得懂。 唐昊好笑道：“你说咱俩什么关系？” 乔栖一秒：“带路的路人。” ……行。 扯平就没关系了呗。 够没良心的，硬要算的话，他带她过来还算额外的精神损失补偿吧？ 唐昊扯起嘴角，睨了眼这些小鬼们，那种如同狼王审视领地一样的眼神让几个少年或多或少都紧绷起了身子，像是察觉到危机的兽崽。 其实这种警惕也没必要，唐昊的目光从来都着眼于高处，就算是微草天才接班人也顶多是让他多看两眼，赛场上的实力还是不会放在眼里。 唐昊视线绕了一圈，最终在那张闷闷不乐瞧都不瞧他一眼的小脸上停下来，感觉能从她脸上读出“这个人怎么还不走呀”的心里话来。 摆明了想赶他走呗。 唐昊估计自己是脑子进水了。见人家嫌弃自己，竟然还觉得心情大好，都不想和这群小鬼们计较了。 反正又不是他的对手，无所谓了。 唐昊转身就走，随口扔去的话语无不嘲讽。 “现在就想以下克上，你们还太嫩了点。” * 王杰希从选手通道出来时就收到了乔栖的消息，内容如同收到荣耀官方通知一样官方郑重，大意就是她之前迷路了、不好意思添麻烦了以及他们要提前走了。 虽然心下奇怪，但王杰希也没多问。 说到底，要他们去选手通道一趟主要是为了见见那个甚得家母欢心的蓝雨小孩，确实没有什么必要性。 不过王杰希这边还没走上回程巴士就先被场馆的安保负责人叫住了。 说什么发现行踪鬼鬼祟祟，让他摘帽子也不肯摘的家伙…… 王杰希：“……唐昊？” 刘小别惊了：“我去，你是在场馆埋炸弹了？” “埋个屁炸弹，这群保安眼瞎怪我？” 两句话差点引爆名为唐昊的炸弹。 唐昊觉得自己出门一定没看黄历，先是被粉丝追进安全通道，后又惹了乔栖那么个大麻烦，最后直接被当成恐怖分子抓了。 要说这事儿，唐昊摘个帽子示意一下身份就行了，但他死活就不，倔得人家安保都想报警了。 还好王杰希比较有话语权，人家见微草队长认识唐昊，这才松了手。 唐昊一把扯回自己的包，看了眼王杰希：“谢了。” 王杰希没接这谢意，只是顺路来认人，又不是特地来帮他的。 两人本来就不熟，唐昊也无所谓他接不接，拎起包转身就走。 刘小别怎么看怎么稀奇，这唐昊居然会来看呼啸的比赛，不会还琢磨着再打败林敬言一次吧，有必要吗？ “嗯？这是什么？” 刘小别捡起地上的衣服，“唐昊的队服？” “刚才拉扯的时候掉的吧，”袁柏清说，“那家伙包都不拉上拉链，队服也跟着乱丢啊。” “何止啊，还乱写乱画啊。”刘小别满脸嫌弃。 皱巴巴的衣服球露出几个字，其中两个小字异常眼熟，王杰希两只大小眼一眯，干脆接过那件队服展开来看。 队服背后的几个大字让刘小别一下子就笑喷了，还拉着其他几个人一起欣赏这大作。 相反，王杰希的眼神则是直接降到了冰点。 微草队长转手把衣服交给刘小别：“去把衣服还他吧。” 这指令让刘小别一愣，看了看这衣服：“真去啊？他不会认为咱们挑衅吧？” 王杰希看眼刘小别：“你怕他？” 刘小别瞪大了眼睛，“我靠队长你在开玩笑吗，我能怕他？！一个唐昊有什么可怕的！” “嗯，去让他拿着。”王杰希说。 “他自己不要怎么办？” “那就告诉他，不收的话，下周的电竞周刊见吧。” 唐昊或许把王杰希的技术实力看在眼里，可种种花里胡哨的头衔称号和联盟新一代流行的风气还是让他严重低估了这位微草队长。 他还是没明白，明明四大心脏里没有一人在微草，为什么微草能强大至此。 唐昊出现在呼啸比赛现场，这谁都能猜到八成是呼啸联系唐昊了。 但王杰希是什么人，怎么能放在常人的水平上看待呢。 王杰希结合唐昊的表现很快猜出来，唐昊虽然收到了联络，但估计还没有一口答应签约。 虽然看着脾气暴，但能打败林敬言的新人到底还有脑子的，所以唐昊要来亲自确认自己转会呼啸是不是真的会得到重用。 毕竟有些东西是不会在电视上播出的，只有去现场亲眼看看那些下场时的职业选手本人才能明白。 唐昊肯来，那就是有同意的意思。但呼啸不仅仅是被观察的人，同时也是观察唐昊的那边。 唐昊正值上升期，要是在这个节骨眼被谁添油加醋闹出新闻，比如说打败了林敬言又仍然对他虎视眈眈这样的新闻，无疑都会给大众留下“小心眼”“目光短浅”“没有大将风范”这样的印象。 到时候，就算呼啸还肯定他的实力，也会在费用上三思了。 说实话，唐昊自己都没有想得那么深入，只是知道闹出新闻绝对是件麻烦人。 没想到王杰希这人一出手就直取命门，气得唐昊血压直线升高。 刘小别见唐昊脸都气扭曲了，心下那叫一个爽快，“收着吧，留个纪念。” 唐昊觉得这刘小别是活得不耐烦了。 不过等唐昊打算直接撕碎这件衣服的时候，又差点被衣服上面那行字给气笑了。 百花队服背面已经看不清百花二字了，大大的四个字戳上去，后面又不解气，末尾特地补充一行小字—— 此人 必输 原谅你才怪！by乔栖 第167章 爱情真伟大 * 公交车上，六个人分三排坐在后面，声音不大，主要是卢瀚文在说。 当时唐昊一句以下克上谁都认得出来他是谁了，乔栖不想告诉他们详情，倒不是她不觉得委屈，只是队长身份时时刻刻提醒她，不要因为自己的私事影响到队员，要稳重一些。 这种理由卢瀚文当然不能接受了啊，直接搬出临走前蓝雨前辈们要他保护她的说辞，表示如果小乔妹子不说实话，他回去肯定得被前辈们揍的。 高英杰坐在前排，忍不住悄悄看了眼卢瀚文，看他着急的样子，再结合那天王伯母的话，心中五味陈杂。 除了卢瀚文外，其他几个人也要么支愣着耳朵，要么是直接朝这边看过来，脸上都写着明晃晃的“我很在意”。 姑娘无可奈何，就在公交车的颠簸中断断续续删删减减讲完了自己和唐昊的偶遇过程。 宋奇英打从训练第一天就看乔栖在用那个笔记本，后来更是她人到哪，他就能看到那个笔记本去了哪，也是没想到会被人直接抢走…… 少年的视线向下，落到被女孩捏在手里的笔记本处。 天蓝色的封面上，唐昊俩字张牙舞爪露在外面，这一路上，她一次都没有翻开，也一次都没松开过手。 宋奇英重新看向乔栖：“前辈，我听说有种消字液可以无痕去除字迹的。” 乔栖眼睛总算有了些亮，“真的吗？” 宋奇英对这件事的认真程度一点不亚于对待自己的长河落日，一五一十给她讲：“消字灵的话，使用棉签沿字迹去除就可以，除此以外，胶带也可以试试看，通过粘贴方式把字迹沾走，还有些笔其实用橡皮擦一擦就能小觑不少，但力道过大都容易伤到纸张，所以先用消字灵会比较好” 这一大长串的生活小知识听得大家都一愣一愣的，几个少年对这事想不出办法来也就一直没说话，顶多能想想该怎么让他们乔队心情好一点，没想到真正提出解决办法的是宋奇英。 至今为止，宋奇英总是表现得有点耿直天然，让他看上去就像是霸图用心呵护出来的树苗，总之不那么接地气。 这一下子，倒是有点刷新印象了。 “你对这个也有研究？”乔栖很诧异。 宋奇英摇摇头：“没有，是副队长告诉我的。” “张新杰前辈确实像是对笔记深有研究的人……” “副队长一般用电脑制作表格规划，但也有个一直都很重视的笔记，之前好像记错了什么，很着急找办法改掉来着。” “这样啊……” 张新杰前辈会因为一个笔记本着急吗？ 乔栖有点意外，但更意外这样的小事也会被宋奇英记住。 “多亏你能记住啦，谢谢你呀奇英。” 乔栖找到了解决方法，那种开心劲儿藏也藏不住，连笑容都从苦咖啡味直线上升到草莓味了，甜度百分百。 小姑娘想，奇英是真的很尊敬张新杰前辈和韩文清前辈了，连他们曾经讨论过小乌龟和小猫的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如今再记些生活小技巧好像也很正常了。 真的很尊敬啊。 乔栖暗自点头。 而她这样毫不吝啬夸奖的做法让宋奇英也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也买过霸图的笔记本，所以我想……” 少年顿了顿。 他语气也低落下来，许久才重新开口。 “如果发生了同样的事情，我也会很生气吧。” 他用无异于陈述的平静语气说着自己会生气，这听上去像是一种惊涛骇浪前的风平浪静，蕴着某种力量，令人无端信服。 其实宋奇英并不知道自己如果在乔栖的位置上，会怎么对待唐昊，毕竟这确实是一场意外，道歉也好赔偿也好，都绝不是当事人愿意选择的方式。 宋奇英没有那么擅长解决这种事情。 他只是记得，在见到那个明显很危险的人物时，自己的第一反应就是必须要保护乔栖前辈。 至于是不是要动拳头、会不会被取消选手资格、接下来要怎么收场，这些明显更需要去考虑的事情……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想过。 除了要保护她以外，他什么都没有想。 * 或许是因为找人找得太过疲惫，在听宋奇英解决乔栖的事情后，再没有谁说话了。 高英杰发完消息活动了下脖子，比赛的精神消耗让他不太适应长时间低头，但更多还是因为找到乔栖才会安心吧。 “前辈。” 这突然一声，把高英杰叫愣了。 高英杰回过头，指了指自己不太确定道：“叫我？” 邱非本人好像没觉得这一声有多突兀，只是点了下头，问他：“前辈你是怎么找到队长的？” 窗外红灯倒计时的滴滴声冗长刺耳，让话语都变得尖锐起来，听起来就像是在质问。 但邱非脸上那点淡淡的疑惑又告诉高英杰——他只是想知道而已。 想知道的同样还有乔一帆，他记得当时高英杰就坐在长椅上，就算抬头去找，乔栖的身高在人群里也只能露出一点点衣服布料，很难看清全貌。 眼睛向来好的卢瀚文和邱非都没发现，高英杰又是怎么找到的？ 在两个人的疑惑中，高英杰似乎是忆起了什么，嘴角抑制不住笑意。 高英杰习惯性弯着背脊向里侧过身子，正正符合他的性格本身，内向又缺乏自信。 除了去年同为集训的风云人物以外，邱非和这位前辈根本没有过交集，也不在乎高英杰的性格如何，但邱非清楚自己和卢瀚文的动态视力远高于队内其他几人。 当大家都在人群中找同一个人时，高英杰却从突然站起身跑出去到在人群里抓住乔栖，整个过程都迅速得没有一丝迟疑。 连眼花错觉的可能性都没有怀疑过。 结果也证明，他是对的。 邱非曾在茫茫人海里被乔栖找到，可如今，找到乔栖的人不是他。 这个事实没有半点影响到邱非的心情，但又确实被记入了心里，甚至在脑海里重复回放了一路。 一直都在回放高英杰握住乔栖的样子，根本不受控制。 “因为不一样啊。” 高英杰说。 邱非皱了下眉：“不一样？” “嗯。” 高英杰轻轻颔首，视线不自觉飘向后排的女孩。 绿灯亮起，被暂停住的时间又重新流淌下去，一点一点，温柔又缓慢地向前。 从最初偶遇时的全无交集，再到第一次握住女孩的手，他们的距离都在不断缩短。无论要花多久，有多么缓慢，高英杰都在向前努力，带着自己那尚且不足的勇气和主动，努力向那个女孩前进。 她对他而言，就是具有这种吸引力。 “她是不一样的。” “乔队她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说这句话时，他的声音远比平日要更加坚定。 乔一帆忽然想起两年前那个被所有人否定的朋友。 当时微草训练营的线下赛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新人天才毁了整个队伍这件事迅速传遍整个俱乐部，让从高层管理到底层公会玩家脸上无光。 乔一帆并不太在意这种事，接到消息时很快赶到了医务室前，也正好撞见从里面走出来的高英杰。 那个时候，高英杰明明在看着面前的人，可他眼里根本什么都没有映出来，只有一片死寂的黑色，好像整个世界在他眼里都是灰暗无光的。 后来，成为光的是王杰希，而成为色彩的……大概就是乔栖了。 谁也不知道高英杰在这两人身上看到了什么，但就结果而言，他对他们确实有种近乎神化的向往。 意识到这件事后，乔一帆陷入了沉默，可邱非对此却反应平平。 在邱非耳中，这个回答根本没那么多含义，就只是“乔栖和别人不一样”这八个字而已。 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嘉世少年也只是淡声谢过他回答问题，扭头重新看向窗外，没有发表任何态度。 而很多年后，新嘉世队长再看到采访中那个能在全国观众面前红着脸承认自己暗恋对象的微草队长时，仍然会面无表情地感慨，爱情真是伟大。 爱情的力量太伟大了。 它不仅能让人变成活体雷达，还能让他以为自己早就到头的争胜欲…… 更上一层楼。 第168章 下个赛季主办方 * 远在g市的黄少天这两天抱了只柯基回俱乐部，起名为大黄。这一下子可热闹了，一帮子整天累死累活训练的职业选手自己锻炼完，晚上还要跟着黄少天整狗。 光是第一天给大黄洗澡就出动了三个首发队员，俩人按着，一个人来搓搓搓，郑轩看着都感叹：“这大黄居然能一挑三。” 他这话气得满身水的黄少天硬是把郑轩也拖过来，三个的活偏要四个人来干，更累了。 第二天，黄少天训练完又忙活着带大黄去打疫苗修剪指甲，好不容易整完了，突然就想起来他们家远在b市吃苦（？）的乔妹子了。 乔妹子不在蓝雨，大家也就是感慨一下俱乐部又开始阴盛阳衰了，没别的影响。 可对黄少天来说，那就是少了个能量源泉，都快枯成干了。 剑圣大大训练倒是照样专心，话也没少，每天还都在跟乔栖发消息，但他老担心卢瀚文那没轻没重的小孩儿给乔妹子添麻烦，又担心乔妹子遇到事儿会不会都没个说道的人，总之，每次聊天得确认八百遍，看得队友都烦了。 不过他烦人归烦人，每次路过训练营训练室时，那不自觉就往乔栖往日座位飘过去的视线也是实打实的。 他眼巴巴望过去。 没人。 唉，只能嘟囔嘟囔两句废话继续跟上大部队。 这个过程，每次路过训练室大家都得看一遍，还真有点可怜他了。 徐景熙感慨：“黄少这都快变成望夫石，哦，望栖石了。” 郑轩摇晃着脑袋：“听没听过一句诗：‘慈母倚门情，游子行路苦’，黄少可越来越老妈子了啊，我都替乔妹子压力山大。” 宋晓沉默了一会儿：“我以为我看的是忠犬八公？” 黄少天听到这就不开心了，扭头就是一句：“什么忠犬八公，那故事男主可都死了啊，乔妹子好好的呢别瞎说话！换个换个！我觉得怦然心动不错。” 大家觉得他好像搞错了重点。 “说起来，这个点乔妹子也该回我消息了啊，消息呢消息呢消息呢？”黄少天边说边开始划手机屏幕，“我之前给她发了我和大黄的合影，难道她不喜欢狗吗？不会吧？猫派？我不信我们蓝雨有猫派啊？她要是喜欢猫，大黄就要和我拜拜了啊” 蓝雨周围的野猫太多，一到夏天就是一届比吵大赛，野猫阵营vs黄少天一个人，看谁比谁更吵，所以住在靠野猫扎堆一边的选手们普遍都不喜欢猫。 不过被黄少这么一说…… “大黄被你抱回来也太可怜了。”徐景熙有点心疼小柯基。 郑轩随意道：“那你就问小卢呗，反正他们都一块儿的。” 黄少天撇了撇嘴，其实不太情愿，但这会儿确实得问小卢。 不过他这一问倒好了，卢瀚文对黄少当然是不会藏事儿的，还唯恐天下不乱，巴不得整个蓝雨都跑百花去踢馆呢，反正他家小乔妹子不能受半点欺负。 他们聊着，蓝雨其他几个也围在后面看，本来是凑热闹看他们家俩剑客日常吵吵闹闹，结果看到一半发现不对头，就背着黄少天悄悄比划手势，先分配好谁来拦住黄少谁去找喻队了。 喻文州被叫过来的时候，郑轩已经俩胳膊架住了黄少天，三米远外的宋晓无奈地护着黄少天的手机，一群人吵得过路人频频往这边看。 “对！黄少！黄少！冷静冷静，乔妹子自己都说没事了，就是签了个名儿而已啊。” “而已？！”黄少天眼珠子要瞪出来了，“她拿到笔记本的时候还跟我们炫耀呢，一直把那本藏在屋里肯定就是怕弄脏了，她多喜欢那个本你们不知道啊！结果唐昊那家伙居然敢在我们蓝雨的本儿上签他的大名儿？！还敢签在蓝雨的标志上，这就是在宣战好不好！而且她怎么磕着的脑袋，受什么委屈了还不知道呢，这你们能忍吗能忍吗能忍吗？？？管你们能不能忍反正我不能忍，宋晓你快给我，林敬言治不了他我还搞不定这小子吗，我——” “好了好了，队长来了。”宋晓把喻文州搬出来。 黄少天头都不转：“冯主席来了都不好使！” 喻文州无奈：“少天。” “队长你别想拦我！” “嗯，我不拦你。” “我不管我现——队长你说什么？” 一句话，一群人全回头了，不敢置信他们向来温文尔雅，就算杀人都是笑里藏刀式杀人的大队长刚才居然说不拦黄少天？ 喻文州从宋晓手里接过手机，稍微翻了两下记录，表情一如平常：“嗯，你想去pk就去吧，不过乔栖应该不希望你这么做，毕竟唐昊脾气没那么好，未来若是在赛场下再见到，只怕也不利于队伍未来的发展吧。” 若只是唐昊脾气的问题，那其实没什么，黄少天在联盟里也是抬手就能遮上半边天的人物，哪可能怕了这七期的混小子。 偏偏喻文州提到了未来。 未来，也就包括了黄少天退役以后乔栖自己撑起蓝雨的时期，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黄少天越想越郁闷，明明他剑圣还年轻得很，正值当打之年，可被喻文州说得他都有种“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的错觉了。 不过黄少天到底还是放弃直接去群里把唐昊拎出来pk了。 他不情不愿切了一声，干脆直接问喻文州，“那队长你说怎么办吧。” 还是喻队机智，乔栖才是开关。 架着黄少天的郑轩顿时松了口气，他们蓝雨的大小剑客，上了赛场那都是叱咤风云的天才人物，下了赛场…… 下了赛场，也就是很普通的恋爱中的男孩儿而已。 其实大家都理解黄少天的气，小卢姑且还只是郁闷，但黄少天是真拿乔栖当宝贝了，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他嘴里含不住东西，但估计会想造个城堡皇宫给人家住吧。 “嗯，我先问下情况。” 喻文州略一点头，和卢瀚文聊过两句就把前因后果理清了，还轻易安抚好自己家两个努力在外的小新人，让他们别想太多，好好比赛。 手机屏被按灭，蓝雨队长的表情不似平常那样挂着笑容，但也没有太过严肃。 喻文州根本不需要别人多说就明白了，乔栖最伤心的不只是笔记本的事情，还有这件事的意义。 但这件事只能等他们回来后解决了。 喻文州直接转去又拿了个蓝雨的笔记本给黄少天他们，黄少天一看那本子就懂了。 呼啦一下子，一堆人围过去挨个签自己大名，让有着蓝雨标志的封面被写得满满当当的，哪有空隙就再拉个人继续签。 黄少天第一个签完，跟个守护神一样，站旁边守着那封面从空到满，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哼哼，看我们全都给你写满，看别人怎么签。” 末了，又扭头问了句：“哎队长队长，要不咱们让厂家再送一车过来吧，万一乔妹子用完了这本可怎么办啊，以后咱们退役了她用什么啊。” 且不说车这个量词是哪来的，蓝雨一众人此时只想把经理叫过来，让他看看他们蓝雨的招牌居然要虐待自己职业选手金贵的手，签一卡车可是要死人的。 蓝雨伟大的喻队低头沉吟了一会儿，“嗯，先看看她用笔记本的频率再说吧，快的话，我想一车可能也不太够。” 蓝雨队员：……？ 蓝雨队员们在日复一日的“黄少身价几十万/场”洗脑中，首次明白了钱多得没地儿花是什么体验，可比起这个，他们更震惊他们伟大的喻队怎么也跟着黄少天开始用车这个量词了？ 认真想想他们乔妹子和卡车之间的体积差距，不知为什么，那个被宠爱的姑娘反而让人想同情起来了。 不过这群同样在封面签了名的队员们到头来，想的也不过是那么一句： 我们给你签满，看谁还敢欺负你。 * 王杰希和唐昊之间自然没什么仇，只是注意到衣服上的乔栖二字才摆出那幅态度的。 等上了巴士，王杰希很快就联系了高英杰。 高英杰老实，对上王杰希的时候更老实，就老老实实地讲了。 他把乔栖遇到了不知所谓出现在现场的唐昊前辈，以及，唐昊抢了人家的本子硬是签了个大名上去，还有就是乔栖没有解释过的磕到脑袋的事情，全都跟王杰希讲了。 讲得王杰希表情越来越诡异。 森森白光映在那双大小眼中，黑的那是真黑洞洞，白的也是白幽幽的，还两边不对称，真是怎么看怎么可怖。 王杰希手指停在手机上一动不动的，那股子寒气直往外冒，知道的那是他们微草队长，不知道的以为是冰霜森林里抬出来的呢。 大家似有所感，不自觉都压低了声音聊天。 刘小别发现他们队长半径一个座位的范围里居然都没人敢坐，直觉自己又有用武之地了，赶紧收拾收拾自己，长腿一迈，在所有人致敬烈士的目光中坐到王杰希旁边。 “队长，上次我推荐的平光镜好用吧？”刘小别先邀功。 王杰希看他一眼，不置可否地嗯了下，然后继续看手机。 嗯，这个表现估计是真好用。刘小别有点得意。 其实刘小别目前为止出的主意都挺扯的，但偏偏人家小姑娘性格好，王杰希又摸索到了独有的一套照料小海豚的法子，就算跨服对话，最终结果还真没什么坏发展。 但队长现在的样子可不像是有好发展啊。 “那是蓝雨那边的姑娘出啥事儿了？”刘小别试着问。 队长之前谈起那姑娘面部线条都比较软化，唯独这回，七期的刘小别都能从他脸上看出了六期失去冠军时的冷硬来。 王杰希又是嗯了一声。 出事儿了。 事儿本身确实重要，但王杰希还很不愉快她没告诉他这个事实。 王杰希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在自己受到伤害时不去求救别人，应该说为什么不来求救他。按理说，当时半径几公里以内，已经没有比他权利地位更高的人了，正常人都会选择求助他吧？ 这份不能理解，就像王杰希至今还没意识到自己就是一个不会去求救别人的人，怎么也无法懂得的。 越想越不懂。 刘小别总觉得自己一问，队长那表情吧……就像从寒冰射线升级到了绝对零度，直接从小技能跑到了大绝招。 刘小别迟疑了一下：“那队长你有打算怎么做吗？” 王杰希第三个嗯蹦出来了。 这回短促有力，掷地有声，明晃晃表示自己不想再跟他谈了。 王杰希放下手机开始闭目养神，看上去像是休眠了，可两手抱臂时，右手食指又不停点在手臂上，完全没有睡觉的意思。 微草参与过战术会议的人都知道，这是王杰希思考时的小动作，传言看他手指点的频率还能看出他思考情况。要是他越点越快那就是思维陷入困境里了，据说当初君莫笑问他谁有和散人对抗的经验，他就是这么个反应。 相反，如果频率慢悠悠的话，那就代表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刘小别细细观察了下，现在这个是…… 从快到慢，越来越规律了。 看来是有想法了。 队长果然是队长。 小别退下了。 但王杰希其实也不算是有想法了。 他只是知道，以唐昊的实力，下个赛季或下下个赛季入选全明星周末根本就是既定事项。 而下个赛季的全明星主办方…… 就是微草：） 第169章 可以 那天之后，乔栖在等待消字灵到货前，本打算将自己的笔记本封存在屋子的，哪知蓝雨那边一个顺丰加急就送来本崭新的、全员签名典藏版笔记本，让乔栖哭笑不得。 唐昊只是签了个名字，没有伤及里面更为宝贵的学习经验，她找到解决方法后也就没那么失落了，可这些人把这当成了头等大事，仿佛唐昊不是在一个笔记本上签了名，而是把他们蓝雨大楼给拆了似的。 封面右下角还有个剑客举着把光剑往流氓身上砍的q版简笔画，想也知道是谁画的了，没想到少天前辈还蛮擅长画画的——嗯，只擅长画剑客，流氓是个火柴人，头顶标了个名字而已。 这样一个封面都黑了半数以上的笔记本，在乔栖看来就是比任何东西要珍贵了。 最后仅剩的那点郁闷心情也烟消云散，乔栖很快就将心态重新调整好来面对接下来的比赛。 也是必须要调整好，不然，如今经已留到四强的对手们可就要碾压过来了。 那位划水的狂剑士队伍将在半决赛里与虚空训练营对阵，虚空战队虽然一直是季后赛的常客，却少有更为突出的战绩，相比之下，训练营的队伍却在线下赛里极具威胁性，有人认为虚空的未来都在这支队伍里了。 而同样梦之队也要在半决赛里遇上那个据说很会玩儿的气功师，能以一己之力拖动整个队伍来到这个地步，实力自然是不容小觑的。 所谓的“很会玩儿”，应该说是精通猥琐流。 能玩转猥琐流的玩家多是荣耀经验丰富的老派选手，在业余队伍里即使有能照猫画虎成功的，挖入职业队后很快就会高下立见。 所以这个猥琐流的气功师，也称得上是这场比赛的焦点之一了，想要挖人的俱乐部都在盯紧他的情况，要是真有那天生就能玩儿好猥琐流的才能，那当然要挖掘啊。 梦之队六人都没什么对猥琐流的经验，乔栖对其的了解也仅仅停留在“依赖经验”和“没有下限”这点上，更不巧的是，六个人，四支战队出来的，四个豪门战队里没有一个是玩儿猥琐流的。 乔栖再三考虑之下，将队伍安排成了保守型的风格，并决定由性格谨慎且职业相性较好的宋奇英来对抗对方，总之谨慎点总归是好的。 比赛前必定握手的规矩让梦之队几个人有幸见到了那个似乎很擅长猥琐流的气功师真貌。 出乎大家意料，气功师的操作者只是个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少年，一点没有成熟老道的派头。 乔栖和那个少年一同握手时，那个少年本来是想说些什么的，可小姑娘眉眼一弯，朝他甜甜的一笑，硬是把少年想说的话都堵回去了，还憋得他脸都涨红了。 小姑娘其实就是礼貌的笑笑，稍一点头：“你好呀。” 对方整个人浑身一震，磕磕巴巴地回应：“你、你好…” 能带飞一整个队伍的气功师方小队长有个毛病，他喜欢在赛前握手时甩点垃圾话影响对方的心态，这在职业赛场上基本没什么作用，可这种平均年龄较小的业余赛哪有那么多心理素质极佳的人啊。 在早先的几场比赛里，这种赛前垃圾话的影响力可不小，能让对手节奏乱得一团糟，打着打着，就成为猥琐流气功师一路飙升至四强的踏脚石。 然而，打电竞的女孩本来就少，这一路打过来，方队第一次遇上女孩子队长，这措不及防的情况让小少年一个字都憋不出来了。 他这一下真是看得他后面几个男孩都瞪大了眼睛，立马凑在一起，自以为小声地八卦。 “我靠，方哥脸红了我的妈。” “还结巴呢。” “对方这是美人计啊？” “遭报应了吧，让他老拉对手仇恨。” “不…某种意义上也算成功了…” 最后一人默默看向那姑娘身后跟的几个男孩，扯了扯嘴角：“方哥已经成为人家队友的眼中钉了啊……” 确实他们方队的表现让梦之队几个都侧目，不过他们也都知道乔栖就是表达礼貌而已，站的距离都不近不疏的，也没什么好想的。 他们主要是清楚猥琐流大师在联盟中平均年龄普遍要高一些，所以看到对手和自己年纪相仿太过诧异。 邱非注意到，自己队那个本该会为这种事情犯小孩子气的家伙，这回竟是异常沉默。 卢瀚文皱着眉头，摇头晃脑半天，百思不得其解。 他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那个气功师的脸，可仔细看又特别陌生，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到底在哪里见过啊…… 等大家来到选手位时，不太方便见公众的高英杰和乔一帆自然问了两句关于那个气功师怎么样的事情。 乔栖：“和我们年纪差不多，是个蛮可爱的男孩子。” 卢瀚文：“是个必须要打倒的家伙！” 宋奇英：“嗯。” 邱非点了下头。 乔栖：……？ 小姑娘有点茫然，那个少年看上去有点紧张，其它也没什么吧，怎么大家好像都挺想打败他的。 不过小乔队长觉得大家有战意是好事，还倍感欣慰，“那获胜的话，我请大家吃冰淇凌吧。” “！！！” * 此时两边队伍都不知道，略显拥挤的观众席上，有位年轻人硬是拽着另一个头戴贝雷帽的男子坐到了地理位置绝佳的地方，确切来说是把他按到了座位上。 “老林老林，坐这儿！” 两人都带着帽子，虽然遮掩住了面容，但就算不细看也能看出后者对比赛的兴致不怎么高。 其实林敬言没什么兴趣看线下赛，可也不想扫了方锐的兴致，只能扯起浅笑稍稍点头。 他能猜到对方是想让自己转换一下常规赛出局的心情，他们这些人兜兜转转怎么也离不开荣耀二字，就算想要转移注意力，也总是会绕回来的。 只不过，在自己的荣耀还不知道有没有未来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看得进去别人的比赛呢？ 方锐倒是兴致不减，“我跟你讲，一会儿咱们就给那支队伍加油啊，就那个叫梦之队的。” 林敬言诧异，“我记得你表弟应该是对面的？” “对啊，但我这不是跟他打赌了吗，他赢了我得请他吃哈根达斯啊，一个冰淇淋球30呢我去，谁要请他” “……” “快快快，老林快跟我一起喊啊，梦之队加油！梦之队必胜！” 在这种零零散散全是路人，几乎没人特地来加油的业余赛观众席上，林敬言觉得自己着实开不了那个口。 他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嗯，60块钱还是有的。 林敬言开始思考自己该如何开口才能自然又不失礼貌地表达自己不介意请方锐和他表弟两个人吃冰淇淋的。 不管怎么说，两个奔三的大男人，为了30块钱的冰淇淋球给对手声援…… 可以，但是没必要？ 第170章 队伍是什么样的 梦之队从海选到四强之间经历了八场比赛，八场都是以碾压之势一路走过来了，当然也有某个角色生命值耗尽的情况，但那个时候，对手往往也被消耗得只剩一层血皮了，结果就是对手整个团队都被打散，最终迎来全灭结局。 一路来建立的自信让小队六人对夺冠都势在必得。 所以，当看到那个一直冲在团队最前面的拳法家倒下时，大家都没能回过神来。 只有那一个瞬间，梦之队五人面对那位生命值82%的气功师没有做出任何操作。 长河落日倒下了，而打败他的气功师还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 ——这怎么可能？！ 战斗格式：追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邱非，他没放过这个气功师难得没有猥琐在场景地图中的机会，战矛一提，直接与气功师缠斗在一起。 对方的队伍打了这么多场也不是吃素的，迅速对战斗格式发起攻击，打算创造空隙让气功师与战场拉开距离。 因着邱非的动作，高英杰和卢瀚文同样回过神来，角色未至，技能先挡在了对手那边，乔一帆的鬼阵也已经展开。 然而，所有人也意识到，乔栖没有跟上。 这是乔栖从应用战术至今的第一次重大失误。 从亲眼见到长河落日因经验不足被对方耍弄时，乔栖就开始意识到了。 这是自己的错。 她安排了错误的方式去应对猥琐流。仅仅想到宋奇英的谨慎，却忽略了宋奇英性格里过分耿直的部分以及…… 宋奇英是六人里经验最少的人。 因为一路来太过顺利，宋奇英本身实力也没有展现出和大家太大的差距，乔栖早已将他当成可靠的攻坚手了。 可宋奇英加入霸图一年都未到，这样的新人对上经验和心态决定胜负的猥琐流…… 是她的失误。 乔栖抿紧了唇瓣，就算知道战局还没有结束，手底也勉强继续操作角色，就连下一句指挥也已经打在消息框里了。 可唯独回车键，怎么也按不下去。 如果再判断失误的话…… 流云：小乔妹子！ 叶落乌啼：乔队 一寸灰：乔栖 战斗格式：队长，指挥。 消息框迅速刷上去的四行字让女孩指尖微颤。 四行白字铮铮提醒着她，她是队长，是指挥，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是最不能分心的存在，也是他们最信任的人。 身处胶着的战况之中还能抽空打下这么多字，这种冒险的做法也只有这群精英级别的队员才会这么做了。 只有他们才办得到了。 新人，天才，梦之队。 正因为他们是这样优秀的队员，她才更该成为一个了不起的队长才行，要是在这里倒下，她还有什么脸见回去见约好要拿冠军的队友们，怎么去见信赖自己的队长。 她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队长。 和喻文州一样优秀。 【乔栖，你比你认为的还要优秀得多。】 恍惚间，那道温和信赖的声音又一次穿越时间来到她耳边，比任何人都肯定她的那道声音是她前进的力量。 乔栖从来都是拿事实说话，没有太相信过自己的潜在可能性，但是她不信自己，却深深信赖着喻文州。 那是能让她向前迈进的理由。 凰兮凰兮：邱，后三，卢，右一 凰兮凰兮：高，中 凰兮凰兮：乔，援 一条未落，一条跟上，纤长的手指纷飞在键盘上，鼠标拖动视角反复转移在战场上，地图、坐标、技能、冷却、站位、配合…… 决定策略的一切要素纷飞眼前，乔栖此刻觉得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晰，孙翔的每一场比赛，喻文州与叶修教给她的战术，还有王杰希至今为止的比赛录像，这一切全部成为了她判断的依据。 由邱非和卢瀚文两个人缠斗住气功师，乔一帆和自己必须要将其他人与气功师的距离拉远，掌控住位置，诱导他们全体进入叶落乌啼的技能范围，最后…… 让英杰前辈解决！ 战斗格式与流云一左一右包抄袭向气功师，气功师操作虽不错，但到了这种只能靠操作的时候，他怎么也拼不过嘉世和蓝雨两位天才选手。 气功师背后的少年咬紧牙关，绕了近十分钟才突破掉那个拳法师，本以为接下来就可以一举突破对方整个团队了，没想到对手调整阵型比他们想得更快。 作为团队的主心骨，气功师一边兼任团队指挥，一边又要当主力输出，此时真是敲爆键盘才给自己创造出一点点摆脱现状的机会。 可流云和战斗格式半点不受影响，战斗格式负责全数接下对手的技能，将阻止对方脚步的任务全权交给流云。 卢瀚文的目光快速穿梭在两个人的高速对决中，一旦气功师有半点要离开原地的倾向，迎接他的就是上挑，逆风刺和剑定天下几招强制判定技能，让他寸步难移。 气功师那个气啊，一抢到拉开距离的机会就说：“你们两个打一个还是不是男人啊，有本事来单挑啊，还不如那个拳法家够男人呢，瞧不起。” 流云：哎，你这垃圾话比黄少还差得远远远远呢。 战斗格式：不是男的。 流云：是我们小乔队长安排的！厉害吧！ 战斗格式：专心。 流云：！你还不是在聊！ …… 气功师瞪大了眼睛，什么玩意儿？还是那个妹子安排的？？？ 他这一下震惊到好了。 猥琐流本就是种将对方带入自己节奏从而打败对手的流派，而当他自己的心态节奏出现疏漏那一瞬间，迎接他的就是猥琐流的终焉，还有…… 蓝雨的机会主义作风！ 气功师拿护手格挡住战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重剑从下方倏然斜切而来，深知自己除非能长出第三只手来，否则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他求救地将目光转向周围，却恍然发现队友们已经在试图拿下后排的举动中，被术士和阵鬼牵制在技能范围之外，距离自己更是遥不可及。 只凭他一人带动起来的队伍，此时根本无力回天。 凰兮凰兮和一寸灰各从两路汇合，魔杖与长剑凝聚起法术光芒，死亡之门于冰冻阵法之上缓缓开启大门。 散发不详气息的紫黑色触手向早已红血的敌人探出。 凰兮凰兮：（135，24） 凰兮凰兮：（130，24） 一寸灰：（121，24） 一寸灰：英杰。 叶落乌啼：嗯。 三人被控制住的场地上方，驾驭着扫把的魔道学者手中已经亮起赤红的光芒。 ——我们一起拿冠军吧，好不好？ 这场比赛，有喜欢的人在，有想要一起努力的人在，所以只要能留住时间，无论要付出多少，他都会拼上全力。 屏幕后，少年指尖操作速度开始逐步加快。 帽檐下，魔道学者眼里只剩下坚定不移的执着。 一时间，屏幕上红光大盛—— 决胜，群攻技能·熔岩地带！ 梦之队晋级总决赛。 这个结果，没有出乎太多人意料。 梦之队每个队员的平均实力都有一定保障，和气功师那支由一个专业水准推动五个业余玩家前进的队伍终归不一样。 即便如此，后者也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证明了一个优秀的队长确实是可以带动整个团队实力的。 这件事后来在部分电竞杂志和荣耀论坛上也引发了小范围的讨论，甚至有人由这支队伍联想到了由魏琛为团队中心进行控场指挥再展开攻势的蓝雨最初阵容，还有专家提及了这与雷霆这样由肖时钦一人的部署能力大幅提升整个团队实力的队伍也有相似之处，甚至是就猥琐流这一流派又讨论到呼啸副队长方锐身上的同样有之，总之一番下来，梦之队所受的关注反而不那么大了。 但这都是后来的事情了，梦之队里也没人关注这些，相比之下，他们更关心他们的小队长。 比赛结束后，大家集体性地松了口气，在看到长河落日倒地时，其实心里都有那么点无法接受，能完美反杀靠的也是靠宋奇英逼出了那个气功师，以及乔栖迅速的自我调整能力。 可饶是比完赛后大家讨论了蛮久，回程路上，六人还是略显沉闷。 ——确切来说是两个人沉闷。 一个是走在最前面的队长乔栖，一个是走在乔栖身后的队员宋奇英。 乔栖认为自己赛前的部署有问题考虑不够周到，而宋奇英觉得无法战胜气功师就是自己实力不足，没有别的原因。 两个人都将长河落日倒下的原因归结于自己，即使获胜，责任感强烈又性子认真的两个人沿途仍在进行自我反省。 后面四个人就看着他们俩一前一后低着脑袋跟两个鸵鸟一样，面面相觑。 “怎么办？”卢瀚文歪过脑袋。 “让他们自己解决。”邱非淡定。 “会不会不太好啊…”乔一帆担心。 “那就……？”高英杰提议。 四个人凑到一块儿去小声嘀咕，前面两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点异样都没发现。 小乔队长心情低落也没有忘记约好的冰淇淋，六个人刚来到冰淇淋店，乔一帆左右环顾了下周围，锁定一处饮品店：“那边好像有卖饮料的，要去买点吗？” “要！”卢瀚文立马举手，“真是要渴死了。” “同右。”邱非说。 “我也…”高英杰有点不好意思道。 乔一帆大概点了下人数，转向宋奇英：“奇英不要吗？” “不，我就不用了，谢谢前辈。”宋奇英还有点疑惑，今天天气还可以，他没觉得消耗有多大，难道是因为比赛时长的区别吗？ 乔一帆点点头，转向乔栖，“一起走吧，队长。” 乔栖一怔，“但是冰淇淋还没付钱……” “去吧去吧，”卢瀚文推着乔栖，笑容洋溢，“邱非刚才说要请客来着，而且，我们让小乔妹子来请客也太没面子了点，对吧？” “是……这样吗？” 乔栖有点迟疑，她不觉得邱非会主动要请他们啊？ “是啊是啊，对吧邱非！”卢瀚文扭头问。 邱非额角一跳。 旁边高英杰和乔一帆看得都心惊胆战，高英杰张开嘴，已经准备要主动揽下这个活儿了，就听那边传来轻不可闻的声音。 “……嗯。” “小乔妹子你看吧？” 乔栖默了一下。 邱非这声嗯怎么听着不情不愿的呀。 她觉得不太对劲，但见邱非自己都没发布意见也只能点头 高英杰和乔一帆大大松了口气，再看那个热情洋溢天然踩雷型选手时，心中都替蓝雨的未来担心。 等乔栖跟着乔一帆离开后，邱非盯着他们两个的背影，冷不丁开口：“你自己付。” “我就是随便一说而已啊”卢瀚文无语。 “为什么是我？” “因为英杰前辈和一帆前辈是前辈啊。” 和高英杰乔一帆基本同龄却没有出道的邱非：…… 宋奇英听了一会儿，似懂非懂，“你们……是要支开前辈吗？” 这句话问得另外三个人都无奈了，但另一方面又觉得就为他这句话，这次特意给他们两人留出空间的提议也不算太亏，谁让这个人是宋奇英呢。 高英杰把刚拿到的一张卷递给宋奇英，上面“双人甜品套餐优惠卷”几字，让宋奇英看得茫然。 邱非朝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往窗外那道人影看。 女孩正乖乖跟着乔一帆排队买饮料，可嘴角始终压着股提不起兴致来的无奈，看上去不大开心。 “我想，乔队应该是将你今天被打败的事情归结在自己身上了。” “那不是……！” 宋奇英着急地想要解释，可回过头只对上高英杰包容的笑意。 高英杰点点头：“嗯，我知道，大概你也在想同样的事情，所以我们就擅自做主，希望你们谈一下。” “没错，那个卷是给小乔妹子的，”卢瀚文重重一点头，努力板正了表情，“小乔妹子喜欢甜的，这样的话她心情会好很多。” 邱非摸了摸脖子，不太适应这种状况，但还是简略道：“我们在网咖等你们回来复盘。” 他抬起头，视线不避不让，直视宋奇英重申道：“要和队长一起回来。” 你要和队长一起回来。 这句话坠入宋奇英耳中，带着沉甸甸的重量压进了心底。 宋奇英没想到他们会帮他至此。 在每个人都挤破了脑袋的豪门战队训练营里，又有谁会一一顾全身边人的心情呢。 就像比赛中途不惜停下操作来提醒乔栖一样，唯独这群天才少年才能这么游刃有余担心别人了。 只有他们，能做出这种事。 耳边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蹙火苗，点在手中的优惠卷上，攥在掌心里，从温热到灼烫一点点升温。 宋奇英握紧了优惠卷，将它死死掐进掌心里，像是要印刻进身体里，让自己再也忘不掉它。 在霸图，难以融入队伍的日子里，只有张新杰给他提出建议的时候才让他确实体会到自己是在一个队伍里。 在这里以后，他和尊敬的前辈一起比赛，遇到旗鼓相当的队友，也遇到了值得学习的对手。 最初明明只是为了追寻答案证明自己，可不知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或许是在注视乔栖前辈的时候，或许是和卢瀚文买零食的时候，又或者是和他们在一起的此时此刻。 仍未知晓在队伍中要如何与人相处的少年，被那些懂得的人首先伸出了援手。 他已经不需要知道队伍是什么样的了。 冰淇淋店内的乐曲不知不觉淡去，留在耳边的，只剩下那些带着些许暖意的话语。 少年如同接下事关重大的使命缓缓点了下头。 他一如既往挺直了背脊，这回却不是为了正视对手，而是为了就着这样的姿势鞠躬。 宋奇英低下头，向前辈们深深鞠了一躬。 不需要知道队伍是什么样的。 他们就是队伍。 第171章 只要是你的命令 * “一帆的话应该不用担心，”高英杰舀了勺冰淇淋，安抚地笑了笑。 他们计划是将宋奇英和乔栖留在冰淇淋店里，自己则拿着冰淇淋回来训练室吃，乔一帆在安排完乔栖后就会回来，剩下的就交给宋奇英和乔栖来。 这种全权交给他们自己去解决的方法，正是最初乔栖安排宋奇英和卢瀚文的法子，现在只是被高英杰学以致用了。 可就算高英杰解释过了，卢瀚文也仍像一滩落在桌子上的烂泥，咬着勺子提起不起兴致来，“也不是担心一帆前辈啦……” “那是？” “吃醋吧。” 邱非冷不丁一句话让卢瀚文瞬间坐直身子。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我像是会为这种事吃醋的人吗！” 邱非点头。 卢瀚文震惊了：“怎么可能啊！” 邱非沉默不语，只是看着他，明镜似的眼睛好像能映出对方竭力掩藏的秘密。 邱非不说话也没做什么，卢瀚文就自己先放弃了和邱非对眼。 “……”少年下巴垫在桌上，不情不愿扭过头，“好吧，我承认是有一点。” 邱非不紧不慢咬了口冰淇淋，还朝高英杰耸了下肩，仿佛在说看吧这家伙根本三秒都撑不过。 对此，高英杰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没好意思说实话，因为他其实……也以为卢瀚文不会同意这个提议的。 卢瀚文连王伯母一句玩笑话都要记上整个飞行全程的，到了下飞机还要特地反驳人家，怎么看都是喜欢乔队到不肯撒手，这回能一口答应提议确实有点出乎意料。 从王伯母口中听到的事情被高英杰一直埋在心底，说不清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该怎样是好，他知道自己是喜欢和卢瀚文做朋友的，但只有乔栖的事上，他……做不到和平日一样与卢瀚文相处。 说到底，也只是勉强自己隐瞒下来而已。 卢瀚文没有半点意识到其他两位的心情，纠结了好半天才一股脑全给他们倒豆子出来。 “啊真是！我承认我确实想和小乔妹子一起吃甜品啦！” “也有一点点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羡慕奇英被小乔妹子信任，还安排到攻坚手位置……” “小乔妹子为长河落日这么失落也觉得有点……” “有点不可置信吧……” 一鼓作气的气势尽了，音量也越说越小，就是屋内电脑排风扇那点细微动静都能给他盖过去了，可又足够传入了另外两人耳中了。 高英杰默默消化了一下对方的意思，结果大脑就宕机了。 嗯……？ 是他的错觉吗？ 好像小卢他…… 完全误会了邱非说的是哪种吃醋吧？ 高英杰悄悄看了眼邱非，然而邱非的表情一向都是没有表情的，一时间还真有几分令人看不透的高深莫测感。 找不到援军，微草少年纠结了一番，揣着自己那点隐秘的私心，终归是没说出实话。 “可是！” 卢瀚文一拍桌子，突然站起来。 “奇英他看着就很失落啊！” 他目光灼灼，像是一位浑身正气的小警察，义正言辞道，“奇英可是我的后辈，前辈照顾后辈是理所当然的吧！” 可能是出于某种意味不明的心虚感，高英杰都被他拍桌子那一下给吓到了，这会儿望着桌对面的少年，说不出话来。 而邱非默默注视着突然摆出前辈架子的卢瀚文，想到乔栖对宋奇英的照顾，突然间很想知道蓝雨究竟对这两人做了什么。 怎么蓝雨这两个人…… 好像都对“前辈”一词有某种超越一切的执念？ 这种执着都能超越他对乔栖队长的那种过分依赖了。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同样对“前辈”有某种执著的邱非觉得蓝雨真是个不可思议到有点危险的地方。 真可怕。 “……而且” 卢瀚文的声音低落下来。 窗外一成不变的蝉声忽然提了，卢瀚文低头注视对面两个与自己同样被誉为天才的队友，这两人不太理解的表情让他忽然想起自己刚进入训练营的时候。 那段…… 根本没有人能跟上自己脚步的日子。 或许是b市的夏天太过漫长燥热，如今再回忆那段日子也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在这段“很久以前的日子”里，自己做了什么呢？ 他遇到了小乔妹子，和她一起组成搭档练习，两个人共同参加娱乐赛，互相安慰，互相鼓励，直到现在又一起来到了总决赛。 想到自己独一无二的搭档，卢瀚文可以清楚感受到胸口那股无以复加的强烈跳动，一如操作流云和凰兮凰兮在赛场上叱咤风云时的心情。 与小乔妹子相遇之后，他的荣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得更加坚定了，变得更加自由了，也变得，不再是一个人了。 因为有小乔妹子，他才会来到这里，和这些人一起比赛。 和这些真正可以与他并肩作战的人一起比赛。 能和他们一起比赛，是他来说是非常宝贵的时光。 所以说…… 他怎么可能会阻止他们啊…… 因为—— “我超级超级超级喜欢这支队伍啊！” * 甜品店里，只是几秒就发现现场只剩下自己和宋奇英的乔栖心情有点无奈。 小姑娘很快就明白了，这恐怕是那些男孩子们做的决定吧。 两人坐在小角落的沙发处，天花板的白光落在小蛋糕上，像是往上撒了些糖霜，晶莹剔透。 有些拘谨的少年看上去和这里不太搭，但他全无所觉，只是紧紧注视着女孩，担心她会不喜欢。 乔栖用小勺子挖了口蛋糕，奶油融化在舌尖上，喜欢的味道让女孩微眯起眼，像是被顺毛捋过的家猫，尾巴悠然轻晃。 女孩喜欢甜食，这会让她心情愉快。 见点心应该是合她胃口的，宋奇英不禁悄悄松了口气，还悄悄确认了下乔栖挑的几块甜点。 好像更偏向于芒果和草莓两种口味，不过其他也零零散散各有一小块…… “奇英。” 女孩放下小银勺，嘴角柔软的弧度在灯光下有些晃眼。 她规矩地将两手置放在腿上，微微低下头，说话的声音有点小，像是在恳求别人原谅。 “今天的比赛，真的对不起呀。” “……！” 宋奇英一愣，好像遇到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令他难以接受。 少年立刻倾身，尽力解释道：“不是，乔栖前辈没有要向我道歉的地方，没能达到前辈预想是我实力不足……” 他少有的急切。 那份对前辈的重视，令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由前辈来承担。 而这些，乔栖都懂得。 刚刚消化掉的甜意重新漫上女孩眼睛，折着店内灯光，温暖甜蜜。 她一向对这个少年有些没办法。 “奇英，你听我说呀。” 软糯的声线听上去就像是在讲一个童话，令宋奇英有些恍不过神。 乔栖微微皱起眉，苦恼地组织语言。 “今天的比赛，我错误地判断了你和对手的相性，这就是我的错呀，但是同样，经验不足也该是由奇英你接下来要努力的部分。” “无论我们自己接受与否，这就是事实。” “确实我是你的前辈，也是队长，更是规划队伍战术的指挥者，但是这些都不该成为推卸责任或是让队友独自承担的理由呀，对不对？” 她以教导孩子的耐心口吻逐一解释给他听，宋奇英觉得刚才慌乱的心情都因这平复下来，可仍旧有点郁闷。 理解她的想法和他明白自己的真实想法，这两者并不冲突。 他懂得，却也仍旧不愿她来承担半分。 少年桌下的双手慢慢握紧成拳，仅仅这一个动作就足够帮助他下定决心了。 霸图给予他的从来不仅仅是练习上的教导，还有那份对坚信之物的执着。 这种执着很多时候可能有些冥顽不灵，可正因为如此，也永远不会动摇。 “乔栖前辈。” 宋奇英抬起头，微微抿唇，像是有些苦恼该怎么跟她解释，只能选择跟她坦言。 “前辈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这句话听上去就像是要接一个转折的。 宋奇英也确实说了一句但是，可他摸了摸后脑勺，难得有些局促不大好意思道：“但是，前辈，对不起，我好像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责怪前辈啊……” 少年的脸上发红，不是害羞，仅仅是对这个事实和对没办法达成她的期望感到羞愧与抱歉。 一边不好意思一边又打出乔栖从没听说过的直球，小姑娘呆望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他这句话已经将她堵死了。 无关道理，无关事实，就只是少年笨拙又平凡的一厢情愿。 乔栖一直觉得，宋奇英眼里有她见过最纯粹的直率，可当她错误地安排了战术时，他却像是自己蒙住了自己的眼睛，还要对她说：放心，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所以你没有错，就算有错，那也要怪我自己蒙住了眼睛啊。 宋奇英一厢情愿地相信，乔栖没有错。 店内舒缓的音乐浸染着话语，让他说得每句话听上去都像是在闲聊，没有任何刻意，连虚假都显得累赘，仅仅是告诉她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在乔栖前辈把我安排在攻坚手位置的时候，我想自己应该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决策是对还是错，或者长河落日会不会败给对手……可能是觉得无所谓吧，不，也不是无所谓……” 他顿了顿，很纠结该怎么表达这种心情。 对宋奇英来说，他更擅长最简单直白的方式去行动，反而不太擅长描述这种无法一言蔽之的感情。 最终宋奇英放弃了自己不擅长的解释，换成自己擅长的方式告诉她：“我那个时候想的只是执行前辈要我打败方队这一条要求。” 小姑娘有点纠结，“可我觉得自己做错的就是那一条要求呀” “嗯……其实对我来说，要求的内容并不是最重要的。” 说到底这里，宋奇英因为纠结措辞而拧起的眉头总算舒展开了，好像找到了最合适的说法，让他感到无比轻松。 宋奇英始终保持着背脊挺直的姿态，嘴角却松弛下来，轻松托起那份喜悦的心情，弧度礼貌清浅。 “就算重来一遍，我想我还是一样的想法吧。” 一样的想法。 只要她认为他应该站在那个位置，就算明知道结果自己会输，他仍然会义无反顾地执行到底。 无管道理，无关事实，仅仅因为下达指令的人是她。 仅仅因为是她，他就不会考虑再多了。 在这片夏日最凉爽宁静的地方，少年简单直白的话语竟是胜过了一切炽热喧嚣，热得足以灼烫耳尖，也闹得她久久无法回神。 仅比对方高大一点点的骑士还未学会怎样对待女孩，只能笨拙地把蛋糕推给小公主，表情温柔而又认真。 他对她说—— 只要是你的命令，就算是死亡，我也可以欣然接受。 第172章 四强的表弟 “那是呼啸的副队长。” 宋奇英冷不丁一句话，让小姑娘从蛋糕里抬起头来，叼着勺子扭头看向身后。 甜品店里大多人都是买了冰淇淋就走的，留下来的只有乔栖一桌和他们一桌了。 一个穿着短袖连帽衫的年轻人和少年坐在窗边，两人正是聊得火热，特别是那个年轻人，话到激动处还会向前倾身，强烈表达自己的意愿。 而他对面的少年刚好是之前玩气功师的小队长，两人聊得都比较专注，没有察觉角落的乔栖和宋奇英。 乔栖觉得看太长时间不大礼貌，扭过头疑惑道：“他是吗？我记得呼啸的副队长好像是玩盗贼的…？叫鬼迷神疑吧” 宋奇英比乔栖还诧异：“前辈不认识吗？” 乔栖茫然，为什么她会认识呼啸的副队长？ 宋奇英说：“我听说方锐前辈以前是蓝雨训练营的” “？！” 叉子间的草莓果啪唧一下掉回蛋糕上。 小姑娘睁大了眼睛的样子像个没拿稳松果的小松鼠，有点慌张。 因为在蓝雨基本没人提起呼啸，乔栖头一次知道还有蓝雨训练营出来却不在蓝雨战队的前辈。 明明同根生却从来没关注过…… 乔栖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呀，我不太记选手人名……” “没事，我觉得能记住账号卡也是很厉害的事情。”宋奇英虽然自己将所有选手的名字和队伍都牢牢记在心里，但也没觉得这是每个人必须做到的事情，何况职业圈里账号卡的数目也是个庞大的数字，能记住确实很厉害。 乔栖觉得奇英是太会说话了，明明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 可她还没说话，那边没有刻意压低的对话声就先传来了。 “所以说你还是小鬼啊，笨蛋。” 方锐拿着勺子毫不客气地舀走对方的冰淇淋，边嚼边晃勺子。 “听好了，你打败那个拳法家的时候，就该指挥队友从后面切入，他们一看就是没经验的，而且对自己的队友实力自信过头了，攻坚手倒下造成的漏洞至少花了五秒以上才反应过来，在职业赛场上，全队五秒没有反应可是足够团灭了啊。” 乔栖和宋奇英一怔，彼此对视一眼，选择默不作声继续听下去。 小少年很郁闷：“我知道啊，但我们都是业余的啊。” “你可是职业的表弟啊！四舍五入可就是职业了啊！” “是啊，再四舍五入我就是表哥了。” “去去去，其他人不说，你没看出来那个术士是团队的连接线啊？轮回知道吧？江波涛知道吧？就是那么重要的存在啊，好不容易那个术士没能连接上团队，哇，那么大个漏洞，被你放跑，我和老林都替你着急。” 方锐说起这个就郁闷，难得老林都看得入迷了，结果这不争气的小鬼居然没跟上。 到头来，老林看完比赛也没留就走了，自己还得凑那仅剩的一丁点钱请客来安慰这小鬼，方锐觉得自己已经惨到值得联盟发个冠军给他了。 少年不服气，但也郁闷：“我哪有时间提醒我队友啊，而且我还以为能一口气打到冠军呢…” “这个比赛本来水准高的就不少，”方锐也知道自己小表弟的队伍是和同学组出来的野队，能拿到四强很不容易了，就意思意思指了指他的冰淇淋，“30块钱出场费，好好吃你的吧。” “30你还抢了我好几口！” “我还指望你请我呢好吗” 方锐瞪着这小子那张欠揍脸，越看越不明白，“不是我说，你到底为什么要参加这个比赛啊，老妈不是说你快考试了吗。” 少年别过脑袋去，过了好半天才小声嘟囔道：“……谁让呼啸输了啊” 方锐一愣。 宋奇英和乔栖转过头，对视一眼。 乔栖想了想，拿手机打了几个字给宋奇英看。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还特意歪了下头，无声问他：这样好不好？ 宋奇英对乔栖基本是不会说不的，跟着回忆了一下，有点抱歉地用手比个数字给前辈看。 乔栖掰着指头算了算，最后一点头，心满意足地笑了。 全然不知道宋奇英和乔栖那边发生了什么的气功师少年越想越气不过，又狠狠咬了一大口冰淇淋，郁闷死了。 呼啸这个赛季表现不好，作为支持者之一，他看到表哥心情不好，就想拿个冠军回来证明下自己，顺便勉强让表哥也跟着开心一下。 没想到…… 没想到半路蹦出来个程咬金，那个梦之队究竟什么来头啊！ 方锐那可不是个要脸的，听到这话，还理直气壮一摊手：“然后你的冠军呢？” “切，我还不是拿了四强，就差两胜了” “四强的表弟，你冠军血统的表哥都为你痛心疾首啊” “什……” “先生，打扰一下，这是您的冰淇淋。” 方家表兄弟互侃的时间，服务员忽然将一小碗芒果冰淇淋放到方锐面前。 方家小表弟第一反应：“等会儿，这不是我们的份吧？” 方锐第一反应：“这个免费的吗？” 服务员有点小尴尬：“不是免费的……” 方锐立刻推走盘子：“那就不是我们的了。” 方表弟叹了口气：“姐姐，你看我们像有钱买第二个的吗，难道你们单身狗兄弟第二个半价？” 这俩兄弟跟来说相声的一样，把服务员都逗笑了。 可服务员小姐仍然将小碗和勺子摆上去，给他们指指店内角落的位置：“这是刚刚坐在那边的两位请您的，不用付钱。” “什么？请客？粉丝吗？”少年惊呆了，“我靠，当职业选手还能刷脸吃冰淇淋啊我也想当职业选手了” 方锐偏头看了眼角落，那里没人。 服务员笑道：“那两位客人刚走没多远，啊，就是那里的女孩子。” 服务员刚好从落地窗处望见了那边在上公交车的女孩子，示意了下。 方锐看过去时，女孩已经一脚踏上公交车，半边身子都进了人群，也看不见脸，唯独那白得发亮的一小截手臂在人群中可显眼了。 这皮肤……看上去倒挺像他们职业选手不怎么见光的皮肤的。 女孩臂弯间夹着一个笔记本，封面上似乎写了字，距离太过遥远，也看不见上面写了什么，可方锐的眼睛足够捕捉到那一点蓝色的尖端了。 那图案，方锐多少年都不可能不认识的。 一看就是蓝雨的标志啊。 “哪儿呢哪儿呢？” 方家小表弟回头晚了，人家姑娘早已上了公交车不见踪影。 公交车洒下一串儿尾气，直接挤进车流里，一点不带留恋的。 曾经的蓝雨训练营一员，现在的呼啸副队长转过头，一点不客气地从服务员那边接过勺子，舀了一口冰淇淋。 哇，冰得他太阳穴都嗡嗡的了，不过别说…… 不愧是30块钱，味道还可以。 方锐忍不住倾过身子，跟小表弟感叹：“哎，如果有天蓝雨和微草真撕起来，我绝对站蓝雨。” “哦，因为表哥你也相当于半个和尚？” “怎么冰淇淋都堵不上你小子的嘴啊！蓝雨现在可都有妹子了，所以我脱单也是早晚的事。” “……是从早到晚都找不到吧。” “30块钱？” “表嫂一定是世界第一可爱的女孩！表哥的冰淇淋真香！” 第173章 不过现在 猥琐流，这是堵在梦之队面前的一堵高墙。 在狂剑士队伍与虚空队进行半决赛时，乔栖将现场围观的任务交给队员们，独自回屋思考猥琐流要怎么破解。 考虑到梦之队就是会研究对手的，乔栖认为对手研究他们的可能性也很大。 无论是那个划水的狂剑还是虚空的训练营队伍，都是经验足够丰富的选手，要是他们专心利用这点，梦之队的胜算会大大降低。 得解决！ …… 可是这该怎么解决呀？ 乔栖看了半天荣耀著名的猥琐流大师局，脑袋已经比大头儿子还大了，装的全都是雾水。 作为一个新人，宋奇英无法攻略的打法，乔栖自然也没了解到哪去，更何况猥琐流这种流派，不同的人不同的经验不同的玩儿法，不是研究一两个选手就能理解的。 有人偏向使用垃圾话，有人偏向利用各种场景地图，也有人则注重走位上的猥琐，在这种谁也不清楚底细的比赛里实在不好搞。 乔栖最终只能吧唧吧唧摁两下鼠标，跑到了索克萨尔窗口。 凰兮凰兮：队长队长，你在忙吗？ 索克萨尔：不忙，比赛怎么样了？ 乔栖犹豫半天，不太确定队长是真的不忙还是为了让她宽心，毕竟在蓝雨基地时，队长大多都在忙呀…… 不过队长这么说了，那就信了叭。 凰兮凰兮：我们已经进决赛啦！大家都很厉害！小卢前辈特别努力！队长你可要奖励他呀。 屏幕后的喻文州失笑。 同在一个队伍，都进了决赛，他怎么会只奖励小卢一个人呢。 索克萨尔：嗯，也要奖励我们认真又努力的小队长。 乔栖读了遍那行字，觉得脸上热腾腾的。 她明明没有说自己的事啊…… 索克萨尔：会在决赛前来找我，应该是遇到了难对付的对手？ 凰兮凰兮：队长好厉害！ 凰兮凰兮：其实我们今天遇到了一个对手…… 小姑娘把整个比赛都给喻文州描述了一遍，又讲了自己的想法，最后长叹了口气。 她好愁。 “这可怎么办呐。” 小海豚发出了小老头似的叹息，看得喻文州直摇头，他们队的小姑娘总是要担心很多东西，也不知道她的小脑瓜受不受得住。 其实业余比赛里会出现这种流派本就比较违背常理，真正到了职业赛上，有经验的职业队也不会特地安排新人对上这种情况的，现在就担心，未免杞人忧天了些。 不过新人有钻研精神是好事，喻文州当然不会以一句不必要就敷衍了事。 索克萨尔：嗯，确实遇到这样的对手对你们来说为时过早了点，不过也不是没有攻略的办法。 凰兮凰兮：真的吗！ 凰兮凰兮：［术士乖巧.jpg］ 小术士正坐在大术士面前，准备洗耳恭听。 喻文州看了眼自己的时间安排，最终敲了行字： 索克萨尔：可能会有些长，介意语音吗？ 凰兮凰兮：不介意！ 一发完就看到索克萨尔发来了语音通话邀请，乔栖连忙接上耳机，耳机那点凉意触到皮肤时让小姑娘莫名有点紧张。 她是第一次和队长语音呀…… “在？”喻文州问。 “在！队长！” “好久不见，嗯……好久不听？” 男人大提琴般的嗓音裹着笑意流淌进耳中，一阵酥麻。 小姑娘有点恍惚，音效极佳的耳机让乔栖有种队长正一手撑在自己身边，注视着屏幕耐心教导她的错觉。 明明身在b市，可只因为队长一句话就能重新回到蓝雨，喜欢蓝雨的姑娘有点小开心。 “是啊，好久没听到队长的声音了，”乔栖心情很好，手里的笔也跟着晃了晃，“队长说吧。” “好。” 喻文州两手交握，将后背靠上电竞椅，有几分惬意地微微向侧转动椅背。 他想了想，简单地概括道：“要想不在经验上取胜，对于新人来说有三种方法比较好用。” “三种……”小姑娘边记笔记边喃喃重复了一遍，还有点失落，三种方法呢，她居然一个都想不到。 喻文州很了解乔栖的低落，不急不缓说：“别心急，这三种方法就算了解，也并不一定能应用的上。” “嗯，队长说吧。” “第一种就是你们今天所做的这样，把握住他现出身形的机会，也就是寻找他们没有应用这一迂回打法的时间，以常人方式击败。” 乔栖点点头，逐一记录下来，又思考了下，“可今天是因为对手的其他队友没有来得及跟上，我想我们决赛的对手应该不会出现这种疏漏，被阻拦的话，嗯……好像挺难找到这种机会的呀。” 喻文州嗯了一声：“所以我想，第二种和第三种方法会比较有参考价值。第二种是比较强硬的靠实力直接突破，如果对手的操作速度不及自己的反应快，那么，对方发起攻势的瞬间再进行避让或攻击也是可行的。” “嗯……听上去蛮考验能力的。” 乔栖点点头，这一项确实适合他们队，毕竟每个人的操作水平本身都是高于业余平均水准的。 “第三种，则是在对手开始战术走位前就牵制住他，那样的话，无论怎样的打法都会很难应用起来，术士的话我推荐六星光牢，不过这个方法限制比较多，要想先一步找到对方且不被对方逃离，地图选择、职业相性还有节奏的把握都比较考验人。” “嗯，是的。” 乔栖迟疑地点点头，线下赛地图是靠赛前roll点，高的那边来选择地图，一切全靠手气，职业相性也要等今天隔壁半决赛出了结果才行，节奏把握……节奏本身就容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小姑娘有点泄气。 喻文州听到那声小小的叹息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顺手拿过桌子上的笔，在指尖转悠一圈，笔末端在半空画了道漂亮的弧线。 他侧头问了句：“先前给你的笔记本，还没看完？” 乔栖一怔，有点不好意思道：“嗯…队长记得太详细了，我看了好久，才看到一半。” 每个人的笔记各不相同，总有些与自己记忆方式不同的地方，乔栖学习得认真，每页都逐字逐句研究并实践过，其中有只适合喻文州自己，也有只适用于某种条件下的，要想全部吸收还是困难了一些。 喻文州当然也知道这点，不由弯了下嘴角，“带去那边了吗？” “哎？难道里面有秘笈？” “嗯…你猜猜看？” “我猜队长这么厉害，肯定有呀。” 小姑娘从包里翻出喻文州的笔记来，摸摸光洁的封面，心说还好自己平常就把这个本子收藏在包里，这要是被唐昊糟蹋了，就真没脸见队长了。 喻文州的声音里笑意渐浓，“不算，不过，应该可以帮到你的忙。你一页一页地翻，在四分之三的部分能找到。” 乔栖歪了下头，手上如实照做后才问：“一定要一页一页地翻吗？” 话筒已经响起纸张摩擦声，小姑娘全心全意的信赖也同样从话筒中传来，喻文州心情不错。 他回了声嗯，不紧不慢地开始解释：“写有‘魏琛队长打法分析’的几页纸就在中后部分，早期的几种流派，魏琛前辈都曾在比赛中做过，其中猥琐流和牵制流偏多，我也适当分析了一些，你应该能学到不少。” “啊……”正说着，乔栖就找到了那么一页，可下一页又是很普通的笔记，她把后面的书本微微窝起来唰唰倒一遍，不确定道，“但好像…只有一页？” “从现在这一页往后翻一页？” 闻言，女孩纤长的手指捻起一页翻过去。 奇迹出现了，刚刚唰唰翻找时根本没有出现过的页面忽然蹦了出来。 几张被裁去小部分边缘又标有魏琛队长研究分析的笔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小姑娘的嘴巴都张成了小o型。 “魔、魔法？队长会魔法叭？” “不算，只是一点小技巧。” 喻文州莞尔。 年少时自己做的一点防护措施能让他们家小姑娘这样惊奇，这让喻文州觉得过去的自己做得还挺不错的。 喻文州循循诱导道：“你可以观察一下，这几页有什么区别。” 乔栖闻言细细琢磨了一下，从边角、字里行间、书页夹缝最后看到了边缘，“啊……被撕去了一点。” “对，”喻文州轻一点头，话语里多了几分表扬意味，“囫囵翻找时，一般是卡着边缘翻过去的，如果将边缘裁去部分，那么只要不是一页一页翻找，这几页的笔记就不会被人察觉。” “队长好聪明呀。”乔栖感慨着摸摸笔记边缘。 “谢谢夸奖。”喻文州坦然收下。 “不过为什么要这么做呀？队长不想让人看到吗？” “嗯，那个时候不太想，也不能。” 写有“魏琛队长打法分析”的几页写满了字，上至正式赛，下至队内排名赛，详细到每个坐标位置，甚至是垃圾话也被概括性地简述下来，用心程度昭然可见。 乔栖是听说过魏琛队长的，蓝雨第一任队长，创世一代，将双核打法奠定为蓝雨的战术核心，也是提拔了少天前辈的人——总而言之，是位很厉害很值得尊敬的人物。 乔栖想了想，“因为是当时的队长吗？” 因为是队长，所以这种分析会显得有些冒犯？ “有这个原因，”喻文州浅笑道，“不过，那个时候我担心少天会抢走我的笔记本，要是被他发现了，也确实不大好解释，这才是主要原因。” “少天前辈吗？”乔栖疑惑，“少天前辈应该不是会随便翻看别人东西的人吧……？” 想到当初那个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搭档，喻文州也没有多解释，只是意有所指道：“关于这点，我想你来问他会比较合适。” “呃，可以问吗？” “嗯，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样呀，那我有机会问问他好了。” 小姑娘没想太多，只当是少天前辈和喻文州魏琛关系都不错才不好让他看见的，认真想想，如果她自己要以超越前辈为目的来研究他们喻队的话，大概也不会想让别人知道吧…… 就像她之前也不想让英杰前辈知道她要打败王杰希前辈一样。 这么一想，乔栖就很理解了。 因为关系好才说不出来的话也是有的嘛。 但小姑娘读着笔记最上面的那行魏琛队长分析标题，指腹蹭过纸张边缘，不禁有点感慨道：“感觉像知道了队长的小秘密一样呀。” 连少天前辈都不给看的笔记，却特地告诉了她，这让乔栖心里暖暖的。 “嗯，是我的秘密。” 喻文州应得不急不缓，如沐春风般温和的声线从最近的距离传来，让她无端觉得耳尖发热。 他语气轻松舒缓，和她开了一个小玩笑。 “不过现在，它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了。” 第174章 另一个 总决赛的对手确定为狂剑士队伍了。 谁都没想到，业余队竟然能打败这届比赛的夺冠热门虚空训练营，而他们夺胜的关键除了实力还算不错的队友外，重点就是那个神秘的狂剑士了。 这个一路划水到四强的选手，在与嘉世的比赛里展现出了不到两分钟就解决掉对手的实力，更有跟踪比赛的记者评论员给出总结：此人解决对手从未需要五分钟以上的时间。 在卢瀚文等人带回来的录像中，那位狂剑士确实打得极为迅猛，操作精准度之高让五分钟内解决对方的主力选手问题不大，一对一的单挑时间一般都不会持续很久，多是在三分钟内，而五分钟也是团队赛队友或环境因素导致的时间延长，这个人的实力就算是一挑二也完全没问题。 据说因为这位狂剑士的惊人表现，最后决赛押狂剑士队伍赢的人越来越多，梦之队反而因为队员每个人都足够出色导致整体表现太过平均，最终看好的人也不太多。 还好梦之队里没有关注旁人的类型，不过他们倒是很关注那个狂剑士。 然而赛前握手时，那位狂剑士就和梦之队的高英杰乔一帆一样并没有出场，他的队友们对梦之队诧异的目光非常习以为常。 与梦之队一群未成年的少年不同，狂剑士队伍里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放在职业里那就是当打之年，也难怪队伍攻击路数比较成熟了。 而在乔栖打量他们的时候，对方也是蛮稀奇的，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支打入决赛的队伍里一个成年人都没有，队长还是个初中没毕业似的小姑娘。 在这群朝气蓬勃的孩子们面前，几个成年人彼此对视一眼，露出了同情的目光，很担心某个人极为狂放的打法给这些孩子们留下阴影。 但无论如何，他们也是奔着冠军来的，自然不会因为对方是孩子而手软。 场景地图由roll点决定，乔栖运气一向平平，忽上忽下的，当她摇出21时就认为自己今天凉凉了，没想到对方狂剑士摇出个20。 虽然步骤还在继续进行，但梦之队想到至今为止对方队伍似乎都没赢过roll点，一时间都陷入了某种沉默。 有的时候，适当忽略“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这句话也是一种尊重。 梦之队阵容不变，第六人是邱非，而对方阵容为：狂剑士，召唤师，柔道，盗贼，牧师，第六人是元素法师。 地图是泥河半岛，整个场景被分为四块部分，除中间有一块圆形泥潭外，四块区域彼此间由泥沼来分割，泥沼虽不会造成伤害，却会降低70的速度，除此以外还有不少可作掩护用的树林。 操作狂剑士的男人不由挑了下眉，这地图其实对梦之队那边更不利，梦之队近战输出更多，如果不是每个人都按黄少天那种刺客式打法来玩的话，那些掩护用的树林可就是他们这边的福利了。 想到那天走廊上对嘉世队讲话绵里藏针的小丫头，他可不认为这里面没有玄机。 会出现什么呢？ 男人操作狂剑士直奔战场中心，还是蛮想和这群天赋异禀的小鬼们好好玩一下的。 不过不等他先遇到人，消息框里先演出队友的消息。 他们这边的柔道先遇上了拳法家长河落日，而且是在距离整个团队最远的距离，没记错那个拳法家是梦之队一路过来的攻坚手啊，所以说这是……box-1吗？不是吧？喂喂，就算要box-1也该是瞄准我吧？ 狂剑士又问了一下，柔道那边一直没再回话，估计应该是陷入战斗中了，支援已经安排过去了，之前看的比赛，那个姓宋的拳法师相对其他几个人比较缺乏经验，不会有多大问题，不过，这种不详的预感是怎么回事，因为在走廊上遇到时感觉有点熟悉吗…… 柔道抽空瞟了眼消息框的功夫就又掉了格血，完全是无暇应对其他的苦战。 这个拳法家虽然明显是来绊住他脚步的，可和他们研究过的一往无前打法不同，长河落日这次异常谨慎，频频使用战术走位，树林跟随着他心愿长得似的，每次躲避都能令柔道的招数卡壳。 柔道家捕捉着长河落日的身影，一招抱身投向前大跨一步，两手顺势钳向他双臂。 拳法家极为冷静地将其动作收入眼底，并未理会他的动作，只是一招霸皇拳砸向身边的大树。 荣耀地图做得极为真实，这一拳下去，树叶如暴雨般哗哗砸落下来，频频挡住了柔道家的视线，他立时操作准备后跳拉开距离。 宋奇英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先是一招崩拳令对方僵直，再是高踢与大招猛虎乱舞直接将柔道家打出四五个身位以外。 柔道家生命值顿时落下一大长条，看得操作者心里焦急，赶紧稳住自己的打法，放了加速buff上身，准备再次和对手缠斗一番，然而…… “我去，人呢？！” 柔道家从倒地到站起，视角转换间发现原本站在树下的拳法师已经不见了踪影。 放任敌人消失可是大忌，对于一个近战职业来说更是耻辱。 这种心情让他想都不想就向前走去—— 怎么这么慢？ 本来一步一个身位的距离，此时一步跟走了三分之一个身位一样。 柔道家瞪大了眼睛，低头瞬间就对上浅棕色的泥沼，自己那双□□的脚都被淹没在里面，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泥沼的浅棕色正在逐渐变深，变深，变深…… 等他反应过来抬起头时，正好对上从天而降的长河落日和沉重的铁拳。 柔道家呼吸一滞，再想操作也为时已晚，只能任凭攻击砸上自己的脸——这家伙一开始就记算好了身位来把他打进泥沼里的？！ 猛虎乱舞的击退效果是拳法家技能之最，可具体击退几个身位，这不仅取决于拳法家自己的装备属性，还事关对手身体的重量。 柔道所处的泥沼不过是窄窄的边缘泥沼，要想让他刚好被击退到泥沼中，需要计算的可不仅仅是距离和装备重量啊？！ 这家伙是机器吗？就刚才扰的那么三五分钟就全都算好了？还操作这么精准？！ 柔道家不可置信地看向拳法家。 长河落日身形硬朗结实，站姿笔挺地立于林间，小臂上紧绷的肌肉线条一路延向那双金属拳套上。 双拳紧握，一如少年笃定在心的信念。 宋奇英凝视着屏幕里与自己生命值悬殊的拳法家，心态平稳，却又有些感慨。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进步，在打出猛虎乱舞的瞬间，心中就已经预料到对方会落入泥沼了。 ——全部都在乔栖前辈的预料之内。 “如果两个近战比拼的话，当能限制对方的速度时，我想胜率应该会增强得多，”乔栖指了指地图上的泥沼部分，“所以，装备和技能加点稍微分些在速度上，只要将对方打入这里，应该就没问题了。” 卢瀚文比划了一下这个间距，愁眉苦脸道：“这个也太小了吧，精准度要求好高啊。” “嗯，但如果能将周围的地形和坐标记住，再根据对手情况来判断的话，”乔栖在周围几棵树上画了圈，从几个圈画线延伸到泥沼处，“计算好击退技能的距离，我想应该做的到……” 小姑娘顿了顿，又无奈道：“但是我也不太擅长近战，所以并不确定，你们觉得呢？” 卢瀚文直接两手比个叉叉，无奈道：“虽然我超想试试看，但剑客的技能没有太多击退效果的，流云的重剑也限制了距离啊。” 乔栖理解，流云设计的出发点就是要与对手的攻坚手缠斗来给黄少天创造机会，自然不会着重于击退方面，而且…… 小姑娘也很理智地认为，小卢前辈应该不怎么擅长这种打法吧。 乔栖偏了下头：“邱非呢？” “六成。”邱非说，“战矛攻击距离太长了，不适合在树林进行高精准度的战斗。” 这确实，战斗法师的攻击距离相比起剑客和拳法家要远一点，将每个建模的距离都牢记在心，确实难度太大了。 这么一想，乔栖有点泄气，“好像是呀，还是换个……” “如果全部都记住的话，前辈觉得成功率会有多高？” 宋奇英冷不丁开口。 实际上，他是负责攻坚手的位置，不是负责对付柔道的，乔栖也没打算问他，但无论是不是自己负责的部分，宋奇英都会态度端正地仔细听下去，也会对不理解的地方主动发问。 此时对方自己开口了，小队长当然不会不回答。 乔栖有点犹豫：“你是指哪些全部？” “对手的属性和加点，所有建模的距离，武器的攻击距离，泥沼的坐标范围，地形差异，还有之前打落树叶的方法里对树叶量的计算。” “全部都记住的话，那要求就只有操作精准度一项，但这个精准度我想你们都做得到，应该成功率在八成以上……”乔栖随着他逐个距离边思考边回答，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哎？奇英你想？” 宋奇英点头：“嗯，我想试试看。” “不会吧！”卢瀚文瞪大了眼睛，“你要在这么几天里全记下来吗？咱们只有三天时间了，而且还不一定是我们选地图吧？” 邱非皱起眉，没说话，却也不太赞同这样做。 高英杰也忧心道：“会需要不少精力吧……” 乔一帆负责的不是这里，可他看了看宋奇英的表情，发现宋奇英其实也没听进去其他人说话，只是一直注视乔栖，等待她回答。 少年星眉俊目，笔直的视线里总是带几分光亮，乔栖一点也不怀疑只要自己说他办得到，那无论是在外人看来多么不可能的事情，宋奇英都会深信不疑地执行到底。 其实以宋奇英的说法，乔栖仍然觉得这个人不应该尊重自己至此的，因为实际上对宋奇英伸出援手的应该是张新杰，自己什么都没做。 只是，乔栖知道自己一定是问不下去的。 就像她最初的好奇，就已经在宋奇英简单的解释后感到了一些后悔，乔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刨根问底下去。 那份能毫不犹豫对某人献出一切的态度的背后，一定有什么如果自己知道后一定会后悔莫及的隐情。 而现在，少年一如既往炽热直率的情感扑面而来，和夏日的燥热一同被呼吸进肺腔里，使每一下跳动都变得平缓沉重，就好像不自觉被他的信任拖拽着去迎接去回应，根本不受控制。 她总会在不知不觉中就被那双眼里纯粹的信任所吸引，然后等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点头了，这让乔栖不禁想，完了呀，如果自己以后能成为队长，一定要尽力避开宋奇英。 比起自己能为了回应他而做到哪一步，她更害怕知道宋奇英能为自己做到什么地步。 因为年少时被别人付出过一切，所以她也会不顾一切地去努力回应去拼命追随。 但没有人告诉过她，在漫长的生命中，自己会不会有一天遇到另一个能为她付出更多更多的人。 到了那个时候，她…… 第175章 那是最后的 * 宋奇英算是孤军奋战在战局外侧，但高英杰和乔一帆则不同。 此时，魔道学者叶落乌啼正与召唤师的小怪僵持不下，一寸灰则不得不与盗贼周旋，以防盗贼突破防御去支援召唤师。 鬼阵与陷阱，魔法与召唤兽，四方碰撞在泥沼潭中，场面混乱不堪。 操作背后的高英杰和乔一帆都冒了些汗，对手远比他们预想得还要难缠，一开始乔栖安排他们两人一同对付召唤师就有让他们互相支援的意思，开局后他们本来也是在压制召唤师途中的。 可不知对方做了什么安排，计划之外的盗贼突然赶来支援召唤师，2v1的有利局面瞬间变作2v2的僵持。 说是僵持，实际上乔一帆支撑的最是勉强。 盗贼的陷阱本身和鬼阵是有相似之处的，可相比之下，盗贼更多是符合其名的潜行技能，要如何预判对方会出现在哪里是一次难题。 乔一帆咬紧牙关，尽可能将周围几处陷阱纳入眼底，左边有两处火焰陷阱，前后还有毒云和暗影陷阱，暗影陷阱虽没有攻击力却相当于是一次传送门。 而就在刚刚，对手又一次消失了。 又是潜行。 一寸灰已经处于中毒状态，生命条的不断下降昭示着他可能抗不过几次攻击了。 汗滴滑过少年额角，他希望自己在场上再多留一些时间，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如果这里被盗贼突破的话，不仅仅是英杰，接下来的计划也…… 必须想办法！ 绝对不能让他逃掉！ ——“那样的话，小乔妹子你和一帆前辈换个位置不就好了，”卢瀚文听完整个流程，有点疑惑，“控制住盗贼的话会方便很多吧？” “虽然是这样，但是……” 女孩不置可否地歪了下脑袋。 她不期然对上了他的视线，似乎察觉到他也有这样的疑问，这才露出一个灿然笑容。 “我想，以前同为潜行类职业的一帆前辈一定能比我做的更好吧。” 阳光下，她的眉眼似乎都染着光辉。 乔一帆知道那个人嘴角高高扬起的弧度不仅仅是把满心信任递到了他面前，还有她对他的肯定。 她对他的了解，她对他的肯定，她对他的保护…… 这一切都像未拧紧的水笼头一滴一滴坠下来的痕迹，透明的、细微的、一旦不去关注就会忽视掉的水珠滴入胸口，啪嗒啪嗒地一次又一次滴落下来。 他一直想抓住的。 就算那很困难，乔一帆也仍然捧起双手，小心翼翼地将每一滴都珍藏起来。 他将每一滴在她看来不值一提的水珠，都当作珍珠钻石般珍藏起来。 乔一帆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捧着这一切递到她面前。 而那个时候，他一定…… 一定…… ——已经不会输了吧。 盗贼以隐身状态一步步踏来，孰料，鬼剑士的剑身倏然迸发光芒，几道黑影瞬间缠绕于一寸灰周身，密不透风地阻止着盗贼前进的脚步。 这是鬼剑士的防护技能残影，可以吸收一定的伤害。 但是…… 盗贼看了眼鬼剑士濒临红血的生命条，心下笃定这不过是对的垂死挣扎，于是再次架起武器准备一口气拿掉这个阵鬼的人头。 没想到阵鬼又是一舞剑，两脚被无形的疾风包裹住，鬼步的加速buff在身，一寸灰加成之后迅速向后跃去。 盗贼轻啧一声，鬼剑士和盗贼比移速，这人脑子有问题吧。 然而他刚追上阵鬼，手中刀尖已经抵上对方脖子的瞬间，就发现阵鬼突然抬起头来。 两厢对视，盗贼瞪大了眼睛，是他的错觉吗？不可能被发现吧，自己还在隐身状态下吧？ 这份怀疑刚被他否定的下秒，他就发现屏幕下方骤然亮起了冰蓝色的光芒。 他简直不可置信，冰阵？！怎么发现他的？！ 阵鬼微微一笑。 曾作为刺客的乔一帆很清楚暗夜系技能是被如何应用的，他们会在什么节点使用什么技能，这种事，虽然不能精准到秒，却也足够八九不离十了。 阵只要放在自己的脚下就好。 这次一定……！ 然而能挺进决赛的队伍当然也不是吃素的，盗贼一看出自己被预判了，立时飙了手速，只见盗贼角色一委身，拥有高回避率的脱逃技能直接笼罩上身。 他此刻无比庆幸自己的对手是阵鬼。 阵鬼的技能也是需要一定时间蓄力才能完成的，只要提前觉察到技能，以盗贼的cd时间，避开一点都不难。 盗贼趁机锁定住阵鬼抬起手臂的空隙，眼中杀气一凛。 只要钻着那里过去，靠闷棍解决掉这家伙就可以了！ 他甫一倾身，一招小加速再提一步，掌心技能散发出暗沉的杀戮气息。 就在这里，解决掉—— 什么？！ 刚发动的技能突然被打断，阵鬼完好无损站在原地，而他自己的血条却已经降下去了大半。 盗贼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 而阵鬼一寸灰的身后，骑在扫把上的魔道学者叶落乌啼俯视着前来收割好友人头的盗贼，掌心的光刚刚好消散不见，无声昭示刚刚那一发攻击来自于哪里。 他是来支援一寸灰的？！ 召唤师呢？！ 盗贼再去寻找时，发现召唤兽们已然被困于不知何时放出的静默之阵中，令人无法使用技能的阵法对召唤师这一技能的限制太大了。 而召唤师发的求救消息也因为盗贼刚刚专注于对阵鬼穷追不舍被忽略在消息框中。 这一刻，盗贼才明白为什么这家伙要突然加速逃跑。 一切都是为了给魔道学者争取时间。 所以说，这场看似是各自之间的单打独斗，实际上是他们早就商量好要彼此支援了吗？！ 我靠！ 这配合是线下赛的水准？！ 盗贼怔愣地扭回头来。 而他面前红血的阵鬼一寸灰满身伤痕，不骄不躁地扬起嘴角，温和坦然。 可放在盗贼眼里，就像在说—— 不好意思，全部都在计划之中。 * 盗贼倒下的时候，魔道学者与鬼剑士相隔七八个身位遥遥对视一眼。 不需要过多的交流，两人就默契地把目光投向了召唤师，他们必须要赶在第六人元素法师到达战场前解决掉召唤师才行。 残血的召唤师现在已经孤立无援，要想一口气解决绝不是难事。 阵鬼已经先行降下瘟阵，召唤师的防御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但对方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当即操作小怪挡在自己面前趁机展开咏唱。 早有预料的魔道学者与鬼剑士默契地一同动身。 长刀起落间，银白色的刃风划破空气横斩向包围在前的几只小怪，强风直接击退了重量过分轻便、仅用于输出的几只。 一招满月斩让包围破了口。 召唤师爆了手速指挥召唤兽也仍不及那边两人无缝衔接的配合。 盛满赤红色液体的烧瓶直接砸上头来，生命值下降后，召唤师才堪堪完成了新一轮布局。 雷精灵的闪电在鞭挞下直袭而来，召唤师借此开了疾跑打算迅速撤离。 不料，刚刚还在身后的魔道学者已经先一步预判了他要跑往的方向，一招暴风雪减速后便驾驭扫把拦在了他面前。 魔道学者和阵鬼前后夹击，召唤师腹背受敌，只能靠着召唤精灵阻挡在自己四面八方。 召唤师一边持续咏唱技能，一边在队内频道不停敲队友，让元素法师快速赶来，嘴里暗骂这俩人哪里是业余赛的水准，已经是职业了吧？ 职业…… 召唤师突然一愣，再看向那个魔道学者时，猜测油然而生，令他头皮发麻。 王杰希？ 不，王杰希有职业赛不可能来的，难道说是…… 天才高英杰？？？ 召唤师手里还在继续，心下却已经心如死灰，这只是场业余赛吧，还以为跟着他们队那位职业选手就能开挂拿个冠军回去玩玩了。 结果，靠！ 原来还有一个职业选手在啊！ 那会不会其他几个也是……？ 全然不知召唤师想法的对手两人根本没有对方想得那么游刃有余。 一寸灰仍然处于红血状态，召唤师的精灵也瞄准在他身上，而魔道学者的法力值也算不上充裕。 高英杰不禁又看了眼对面的鬼剑士，指尖按紧鼠标。 这样真的能在元素法师到达前结束吗？ ……不，必须结束。 要赢下这场比赛才行。 高英杰缓缓吐了口气，沉下心来，重新冷静面对眼前的画面。 唯独这场线下赛的时间，他不想交给任何人来掌控。 高英杰还记得，在上场前乔队仍然说的是那句“我想和你们拿到冠军。” 但是，他记得更清楚的是牵住自己袖口的微薄力道。 很轻。 也很温柔。 选手通道灯光明亮，其他四人走在前面，高英杰不需要看就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而她…… 独独牵住了自己。 这个事实一时间令高英杰胸口跟被猫抓乱的毛线团一样，什么颜色都有。 那些羞赧的、心跳加速的、好奇的、期待的、不好意思的、欣喜的、激动的、不知所措的情感五颜六色混杂在一起，乱得无从理清，却又缤纷多彩。 她可能不知道自己对他来说的魅力有多大。 仅仅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让高英杰开口时差点舌头打了结。 “乔、乔队…？” 小姑娘揪着高英杰的袖子，似乎也不急着往前走，就是歪歪脑袋，眉眼弯成月牙，眼里的光彩似星星，看上去比他还要高兴。 即使知道前面几人已经听不到了，她也特别有仪式感，将声音压低作气音悄悄说： “英杰前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呀。” “嗯？” 女孩两手拢在颊边，轻轻踮起脚来。 少年下意识弯腰倾身，让她讲得更轻松些。 清甜的橘子香似乎能放大感官，女孩俯首过来时有细腻的触感贴到了耳边，她一向用来握住鼠标规划战术的手此刻变成了小小的传话筒，其中不经意间铺洒过来的温热气息更是让少年指尖微颤。 通道里很安静，除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就只有她的呼吸声和他的心跳声。 高英杰很紧张，也很担心。 他紧张她会因为靠得太近而听到他的心跳。 他也担心自己的心跳声过大会遮住她的声音。 他甚至开始回忆今天早上应该没有忘记洗头发，白天温度不高，没有出汗，是带着她夸赞过的平光眼镜出门的。 他不可抑制地期待着，在最后的比赛前，她……会对他说什么呢？ 他还慌乱地、艰难地、努力地试图思考要是被其他人看到该如何解释，可这似乎成为此时此刻最不需要考虑的事情。 冷静，冷静，太慌乱会听不清的。 高英杰第一次知道人是可以同时产生这么多情感的，这种初体验令青涩的少年手足无措。 但这些纷纷乱乱的情感都在她开口时瞬间平静下来。 他想，她或许又用了什么魔法吧。 时间好像被放慢了，就连周围的空气都被倒入蜂蜜，流淌得越发缓慢，稠得能堵住呼吸，但又甜得令他甘之如饴。 香甜浓郁，晶莹剔透。 真是…… 多么不可思议啊。 高英杰记得自己第一次上场比赛时，他觉得选手通道太短了，短得他来不及做好心理准备，手脚冰凉，连呼吸都还没调整好就已经到达赛场了，所以他并不太喜欢走这条道。 后来，跟在队长身后时，他又觉得选手通道有些太长了，队长的背影，王不留行的身后从来都是令人安心的，他崇拜着、尊敬着、憧憬着，所以他会期待到达赛场上。 但现在他觉得这些都无所谓了。 无论是长是短，现在他都很喜欢了。 只要她在这里，任何事物，选手通道也好、清冷的空气也好甚至是头顶毫无色彩的白光，一切都变得弥足可贵起来。 多么不可思议啊…… 通道变得温暖，空气变得甜蜜，头顶的白光都绽放出星光般的色彩。 一切都美得令人眩目。 小魔法师对年轻的魔道学者使用了足以点亮整个世界的魔法。 灯光恍眼，高英杰看到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虚幻似梦。 她踮着脚尖，嘴角带笑地俯在他耳边，小声告诉他—— “前辈，那天和一帆前辈买饮料时我问到了哦。” “一帆前辈说呀……” “‘能和英杰一起参加比赛，很开心。’” 那是最后的，如同彩虹般绚烂的魔法。 第176章 唯独她 名为再睡一夏的狂剑士有多强大这点，卢瀚文直到与其一战才切身体会到。 当被击倒时，流云躺在地上望着那片完全能以假乱真的游戏场景天空，眼前浮现了很多人的模样。作为蓝雨的一员，又受到舆论感染，他始终认为于峰前辈就是联盟第一狂剑，而在这期间他也见过轮回杜明前辈的狂剑客，乔栖copy出来的孙翔式狂剑士。 但这里面没有一个人打得像这个狂剑士一样“狂”。 这个人的风格是真的狂，狂傲、狂放、狂妄，每一击都能予人想俯首称臣的压力，令人寸步难移。 他的剑里没有多余的弯弯绕绕，面对不次于自己的重剑攻击直接迎刃而上甚至攻势更猛，可以说是真正将狂剑士们惯常卖血的打法发挥到了极致。 两柄重剑相砸的那一刻，就跟有人往油锅里扔了把大火，激得年轻气盛的少年那股子战意熊熊燃烧，热血上头，一心只想和面前的狂剑士单挑。 这一场，最出乎狂剑士他们预料的就是，梦之队的剑客成为了攻坚手。 一方面是宋奇英自己要求与负责box-1柔道部分的，另一方面就是卢瀚文无论如何都想和这个狂剑士打一场。 小少年拜托了乔栖好久，最终还是被乔栖放行了。 本来宋奇英不担当主攻手的话，那就是邱非和卢瀚文其中一个来，另一个垫后。 思来想去，乔栖觉得让邱非垫后要保险得多，邱非比较沉稳，用作以防万一很合适。 邱非本人也没什么意见，虽然他不讨厌挑战比自己强的选手，可邱非分得清孰轻孰重，也没觉得非要和对方打一场。 当然，他看着卢瀚文拿到攻坚手位置兴高采烈的样子还是朝乔栖露出了“你又惯着他”的谴责表情。 乔栖觉得这安排本来就合情合理，只是被邱非一看，她也莫名开始反省自己了。 而战况也确实证明了：乔栖让邱非当保险栓是正确的。 卢瀚文有个新人常见的问题：容易打上头。 打上头的意思多指“打得过于专注甚至无法顾及其他”或是“难以自控”，后者造成的结果就是手速失速或是节奏被带跑，前者就比较丰富了：忘记地形、忘记战术规划亦或是… 忘记队友。 其实被忘记没什么不大了，基本就没被孙翔放在眼里的乔栖非常习惯，一旦被忽略，她仍能自己跟上队友继续辅助下去，孙翔根本不会被人突破，两人这么合作下去也从未有过疏漏。 在训练营比赛乔栖辅助卢瀚文时，卢瀚文打上头也没关系，因为整个训练营就没几个能和他拼到最后的，只要乔栖牢牢跟上，结果也不会发生变化。 ——但是，如果对手比卢瀚文更强呢？ 鎏金字“荣耀”乍现在少年眼前，覆盖了满满一屏幕的颜色如同一盆刺骨的冷水倾下，从头浇到尾，让热血上头的少年浑身冰冷僵硬。 生命条归零被突破的瞬间，他只想到了一件事： 【凰兮凰兮还在身后。】 这个念头让双手离开键盘的少年死死握住了拳头。 前所未有的用力，指节泛白，血色全无。 想要和狂剑士一较高下是他的意愿，这本不该牵扯进谁的。 可卢瀚文此时才彻底明白“剑锋所指的方向，诅咒也如影随形”的含义。 团队赛终归不是个人赛，无论他们被周围人空出怎样的空间来一对一，比赛也始终是6v6的。 他被突破，下一秒遭殃的就是队友。 奇英他一直是承担着这样的责任在打头阵啊…… 小乔妹子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辅助自己的啊…… 如果是黄少的话，绝对不会被突破吧…… 但是我……没能做到。 可恶…… 可恶。 可恶啊！ 卢瀚文咬紧牙关，感觉胸口前所未有的难受，整个心脏都要被不甘心和懊悔啃噬殆尽了。 他难以想象接下来小乔妹子要面临什么，那柄连自己都有几分招架不住的重剑，会不会伤害到小术士，会不会让至今为止的努力都功亏一篑，会不会让他们、让梦之队的荣耀结束在这里…… 仅仅想到这个可能，他就大脑一片空白。 这比他一个人被打败时还要不甘心一百倍一万倍。 不甘心。 不甘心！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少年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牙关都咬到发颤了，但仍然强撑着将视线投向屏幕。 狂剑士花了两分钟来突破重剑剑客，紧接着，那柄沉重的巨剑直接砸向孤立无援的白衣术士。 然而白衣术士仍然站在原地，就像没有察觉到己方攻坚手已经倒下，只是继续自己的咏唱。 狂剑士微眯了眯眼，毫无畏惧地扬起刀刃，技能发动前的气流缠绕上重剑，崩山击起势动作再明显不过。他知道这一招就算距离过远无法击中，也足够打断她的咏唱了。 刀刃直指白衣术士，双臂一紧，猛然坠落而下—— “砰！！！” 气流被术士颊侧的战矛倏然打断，狂剑士一抬头，只见战斗法师牢牢守护在术士背后一个身位的地方，眼神透着股肃杀的冰冷平静。 那柄长长的战矛成为了守护后排最强有力的坚盾。 他身边的术士好像没有一刻怀疑过这个战斗法师会及时到场般，此刻才放出了技能，死亡之门。 目标是，牧师。 直接迎击战法，清楚感受到对方战矛里那份不容别人再向前踏近一步的坚决，狂剑士背后的男人不由轻哂了一声。 战斗法师。 来得快过头了吧，这是提前预判好了？ 这家伙的预判吧。 狂剑士扫了眼旁边的术士，即使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也直觉认定这是那个术士的安排。 但就算他这么想，邱非也内打算给他任何分心的时间，上挑天击圆舞棍接连袭来，攻速快得不容拒绝。 真不爽啊……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战法和将所有可能性都计算在内的战术规划，以及与后排的默契配合，都让人想到过去的某个家伙。 狂剑士不由皱了下眉，手底也进一步提速。 剑系对决自此彻底变成了狂剑士与战法的高速对决。 卢瀚文的目光一刻没有离开过屏幕。 刚刚战斗法师保护下术士的那一幕，让他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深深刺激到了从来都积极向上朝气蓬勃的少年。 他将目光盯紧了屏幕中的每一个人，用生平最专注的态度去捕捉技能操作，去吸收战斗经验，去学习该怎么做。 从被打败到坚定决心，心路漫长，现实却也不过几秒。 他现在很清楚地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 要变得更强才行！ 必须要变得更强大才行！ 强大到不会被任何人突破，强大到可以承担一整个队伍的生命，强大到—— 不会让任何人的刀刃碰到小术士。 蓝雨的术士，本就该由蓝雨的剑客来保护才对。 一直被灌输这种理念成长起来的蓝雨小剑客此刻更是没有一丝动摇。 他知道，只有保护她的那个位置，自己不会想让给任何人。 无论是尊敬的前辈，还是认可的队友，他都不会退让一步。 保护凰兮凰兮的，必须是流云才行。 为此，无论要被打败多少次，这个年轻的剑客都能重新振作起来。 她是他的责任。 她是他要保护的人。 她是他的荣耀。 为此，他可以变得更加强大。 唯独她，必须要由他来保护才行！ 剑与诅咒，如影随形。 第177章 赢了合影 再睡一夏打从跟战斗格式撞上开始就觉得有几分不对劲，他能感觉到对手的实力比那天嘉世训练营队的战法更强，甚至认为这个小子才是叶秋的接班人。 但还是很不对劲。 这小子打法稳扎稳打，这没什么问题，不过一般人在开始打时，应该会把握节奏从头慢慢提速，就像跑步也是要循序渐进来的，不过眼前这个战斗格式…… 明明打得很冷静，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在判断过后做出的合适选择，可就是速度越来越快。 这家伙在着急什么？ 狂剑士背后的男人狐疑了一下，但手部逐渐传来的疲惫感已经不容他多想，说实话，对方这么拼倒是正合他意。 在赛场上的这几分钟，他一秒都不想浪费。 【要快点分出胜负才行。】 有这种念头的，其实不止是狂剑士本人，邱非自己也是。 这场线下赛以来，梦之队遇到的强敌并不多，他们运气好是一部分，个人实力强同样也占原因，因此邱非少有将手速飙到如此极限的时候。 他确实没有卢瀚文那么想和这个狂剑士一较高下，却也不是不想。 荣耀十年，新人们或有些狂妄，或有些不敬，可唯独那份燃着新生朝气的战意火种从未被浇灭，甚至愈演愈烈。 邱非只会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如果队长交给他的任务就是打败这个狂剑士，那他就会全力以赴去打败。 反之，当队长让他不要纠缠下去时，他…… 圆舞棍刺破空气，环绕周身一圈，卷起一阵簌簌风声，狂剑士猛地打断自己蓄势待发的攻击，提剑上挑，带动整个身子向后跃起以图避开强制倒地的判定。 不料，下一秒圆舞棍就先被战斗法师自己取消，反手直接推向半空中的狂剑士。 是落花掌！ 狂剑士判断出来了，更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可压在指尖的疲惫感让他动作难以跟上思维，只能眼睁睁看着战斗格式与自己距离迅速被拉开了三个身位，自己的生命值也同时下降。 狂剑士站稳了脚跟，却微不可见地晃了下身形，不是因为操作失误，更是想要做些什么，却不得不压抑住那种强烈的欲望让自己站在原地。 右下角的队内消息不断向上刷新，频频闪烁在眼底，可男人的注意力一刻都没离开画面中心，战局也让他无心去看那些。 键盘上，那只缠绕绷带的手终归是被搁置下来了，他知道这场比赛已经结束了，这个事实让他不免自嘲地想，自己是不是该感谢这小鬼赶时间的态度，至少把时间打满了不是吗。 男人看了眼面前血量已经低于自己的战斗法师，扯扯嘴角，想自己也算是一挑二了两个前途大好的新人，按那天听到的说法，估计还是蓝雨和嘉世的。 蓝雨、嘉世，两支拿过冠军的豪门队伍。 这个结果，他该开心吗？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满足于此啊。 男人对这个结果很不爽，也尝试着拖动灌铅般沉重的鼠标向前，让再睡一下又一次提起剑来—— 然而，战斗格式已经退开了。 而梦之队的魔道学者已经赶来，魔道学者、术士和战斗法师，与牧师和狂剑士相对而立，战况最终还是变成了2v3。 结局毫无悬念。 昔日的联盟第一狂剑士看着“荣耀”二字弹出，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只能呼了口气，把胸腔里积攒的那些郁结全都清扫出去。 长长的呼吸铺洒在手背上，应该会加重沉重感的，可实际上，绷带这东西把那些沉重、情感甚至是温度全都阻隔在了另一个世界。 根本感觉不到什么。 亚军啊…… 孙哲平揉了揉酸痛的腕骨，还有心情想，业余赛拿到这个结果，要是被某个家伙知道的话，绝对会杀了他吧？ 不过，管他接受不接受，结果就是这样了。 不爽归不爽，孙哲平到底是承认了这个结果，但他仍然有无法理解的地方，比如为什么对面那个战斗法师跟计算好了一样，自己的手刚好显出疲态，他就退开了啊？操作上没有那么明显吧？而且，战斗到一半就先跑掉了，这算什么。 还不如第一个小鬼那拼死拼活的劲儿呢。 作为决赛，真是令人不快的一局。孙哲平从椅背上扯过衣服，再没理会屏幕上金光闪闪的荣耀二字，出门和队友汇合去了。 这些队友们倒是一见孙哲平就鞠躬道谢，他们都是从网游里被孙哲平捡来比赛的，虽然本身实力也有，但一路上多是靠着孙哲平指挥打过来的，哪里想到能一路拿到亚军，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幸事了。 可孙哲平对这种谢意接受得兴致缺缺，拿不到冠军对他来说就没有意义，就算这些人当场甩脸走人他都觉得也情有可原。 不过孙哲平这边还在想要不要去见见梦之队那几个小鬼，旁边就先来了个人问询：“请问，您是孙哲平先生吗？” 队友几个人一看是个捧着疑似有99朵红玫瑰来的妹子，顿时瞪大了眼睛，悄悄比划大拇哥，暗叹还是他们孙哥牛逼，退役这么多年还有女粉送花来。 然而孙哲平本人比他们显得无所谓多了，只是往前了一步：“我是，找我的？” “是这样，我是xx花店的店员，有人让我在这里等您出来后将花交给您。”妹子把花递出去，还递出一张收据去，表情很是为难，“不过……这个备注……” “备注？” 孙哲平扬了扬眉。 其他几个队友站在旁边，就眼睁睁目睹了他们狂野帅气的大队长是如何从不耐烦到额头手背青筋暴起的全程，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人类也是可以拥有狂暴状态的。 备注：如果孙哲平得了第一，劳烦店员妹子你和他合个影，可以打马赛克，保证不吃亏不上当，卖了还能大赚一笔；但如果他没拿冠军，妹子你也别客气，把花丢他脸上就行，他不会揍你的。 孙哲平面无表情地想，是啊，他当然不会揍人家花店的妹子，但他可以揍买家啊。 心中迅速想好该怎么搞死那个肉皮实的家伙，孙哲平收了玫瑰，还感谢了下一直等待在外的花店妹子，一路目送妹子远去后…… 大掌一握，把账单捏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转手把玫瑰花束丢给了队友。 “我走了。” “啊、啊？” “这就走了啊？” “孙哥，你不领奖不见见那几个小孩儿啊？” “这玫瑰咋整啊？” “无所谓了，”男人留给队友一道宽厚的背影，随意朝后摆摆手，“你们去吧，花随便你们扔了吧。” “那孙哥你去干嘛啊？不去吃一顿啊？” “找人算帐去。” 第178章 99朵玫瑰 * “短时间爆发力？” “嗯。” 时间回到三天前，下午三点，正好是梦之队的战略规划时间。 姑娘站在白板前，窗外有光打过来，白板亮得刺眼，她也同样如此，看得人不自觉眯起眼睛把更多注意力分到耳朵上。 她说，“我想，他并非是强到无法攻破的，相反，之所以至今为止都在五分钟内解决对手，也不是在卖弄自己，大概是因为……” 女孩停顿在这里，再开口时显得更加艰难。 “他只能…打五分钟吧。” “什么意思？” “他的手速飙升太快了，我听前辈说，如果不到那个实力，用这种打法会很容易失速，作为职业选手这也是一种很消耗手的做法，可线下赛里，做到这个份上也仍要坚持这种做法，我想……他应该是身体不太好，或是有伤才不得不这么做的吧。” 女孩的声音很轻。 但这种不愿冒犯对方的轻柔语气也令整个屋子都陷入沉默。 屋内几台计算机的风扇嗡嗡作响，被闷在贴壳里的无机质声音冰冷压抑，一圈一圈，像金属锁链缠绕上脖颈遏制住呼吸，连声音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大家或多或少都体会过无法放手一搏是怎样的心情，此刻更是难以想象只能在赛场上奋战短短几分钟会是什么样的绝望。 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所以。” 由大家票选的队长打断了他们。 她难得敛起了笑意，眼睛里的坚定不似嘴角那样柔软，而是在用最重视的目光看待他们，也在看待对手。 米色窗帘被风拂起，像晨风中的夏花，迎风摇曳。 “我想在五分钟内打败他。五分钟后，无论他还剩下多少生命值，状态是好是坏，说了怎样的话都一概不予理会，必须当场结束一对一的局面，全员集火狂剑士将他先行驱逐出赛场，可以……劳烦大家吗？” 女孩说得坚定，到最后还是做出了疑问句，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每个人，等待他们选择。 坦白地讲，此情此景应该没有人会拒绝她的。 但早在其他人开口前，邱非先说话了。 “你的意思是，”少年目光与她相对，不容逃避，“就算他自己还想要打下去，我们也要避开决战吗。” “对。”乔栖毫不犹豫，“我想，这五分钟应该是他给自己设定的范围，在这个范围里拼上全力，是他的荣耀，所以我想要尊重。” 乔栖从来都很清楚自己想要的东西，是黑是白，她有自己的原则。 她温柔说着自己想要尊重对方的荣耀，下一句话又改变了话锋。 “但不希望这场比赛成为伤人道具这一点，也是我的选择。” 素昧谋面的死者是用自己的刀自杀的，即使自己是无辜的，也没有人愿意发生在自己身上。 何况是她珍爱的事物，乔栖就更加不会允许了。 “虽然很自作主张也很自私，但我不想我们里的任何一个人再过十年回想起这场比赛时，记得的不是我们怎么胜利过来，而是我们曾拼尽全力……” 乔栖顿了顿，声音有些低落。 “我们曾拼尽全力摧毁过一个人的荣耀” 这是少年们第一次见到她对待荣耀的态度。他们意识到，她或许不及他们积极，也缺乏蓬勃的战意，但每个人都看到了那份不肯让步也绝不会动摇的浓厚情感。 她重视荣耀的程度，不亚于他们任何一个人。 这是她的荣耀。 女孩歪过头，注视他们时，眼里漾起浅浅的涟漪，这是自这个话题以来她第一次弯起了嘴角，如同对待至宝般珍爱、轻柔却又小心翼翼。 夏花摇曳，树叶轻晃沙沙作响，女孩的笑容温柔缱绻，不经意间惊艳了时光。 “我们不能那么做呀，不是吗？” * 结果就如这场比赛里战斗格式最终做的那样，邱非是执行了她所说的话的。 比赛结局也是皆大欢喜的梦之队获胜。 可邱非知道，这并不意味着乔栖的做法就是正确的。 邱非不认为她说的是对的，也不认为那是错的，毕竟谁选择什么样的荣耀不该由他来决定，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个判定权利。 但那个时候，乔栖在邱非眼中彻底脱离了蓝雨队长和叶秋前辈的影子。 蓝雨队长会怎么做，邱非不知道，但他想，叶秋前辈的话，一定会将那名狂剑当成一位普通选手，没有任何差别对待地打完全场。 邱非很笃定。 对于那位嘉世的前队长，甚至对于绝大多数职业选手来说，比赛就是比赛，不会分成“只是一场比赛的比赛”和“不只是一场比赛的比赛”。 大家都有坚持的东西，谁也没义务为谁让步，但这只是不同人的荣耀而已，没有对错之分。 硬要说邱非自己喜欢怎么做的话，应该仍然是偏向于叶秋前辈的。作为一个职业选手，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深爱荣耀的人，他知道如果不把自己的全部都倾注在比赛中，说不定自己会后悔。 邱非不想后悔。 只不过，当看到那个用双手紧紧搂住冠军奖杯，朝镜头比v的小队长时，他也发现…… 不管这之间发生了多少事情，他都从未后悔把队长票投给乔栖。 ——合影时分心的结果就是照片上邱非自己看着乔栖的。 这让邱非看着照片沉默了半天，也为是否带走这张照片天人交战了两秒。 两秒之后，他释怀了。 反正照片里除了她自己外所有人都在看她，也无所谓了。 而乔栖队长自己则成为了唯一没能拿到合影的那个人，问谁都是红着脸努力摇头誓死不给看，邱非就算脸不红心不跳也不给她看，这让小乔队长很失落。 所以当亚军队伍几个人在走廊上遇到梦之队时，看到的就是几个少年面色通红，唯独那个姑娘队长又失落又伤心的。 和孙哲平一队的几个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比梦之队成熟不少，见此还开玩笑打趣：“哎哟，妹子你得了冠军还不开心啊。” 旁边几个少年一见这跟他们乔队套近乎的架势，迅速向乔栖身边凑了几步，不打算让李睿握手的事再次重演。 乔栖知道他们几个没有恶意，还连忙打起精神来，跟他们打招呼：“是呀，我们都可想见你们的狂剑士队长了，见不到多可惜啊。” “哎，他一打完比赛就走了，我们也拦不住啊。”年轻人无奈道。 “那真是太可惜了……”乔栖见状也没再提，只是瞧见那年轻人抱着的99朵玫瑰，好奇道，“那玫瑰是给再睡一夏的吗？” 闻言，几个大男人抱着玫瑰面面相觑，他们当然不会擅自说出那个狂剑士就是孙哲平这种事，那要怎么解释就成了个问题。 大家看了看围在小姑娘身边几个防狼似的小孩儿，互看一眼，瞬间对上了信号。 “这个啊，”年轻人嘿嘿一笑，干脆把那大捧玫瑰花往小姑娘面前一递，“来，冠军妹子，这是给你的。” “给、给我？” “对啊，我们狂剑士队长说了，见不了人，只好给小美人送玫瑰以表祝贺夺冠啊。” 年轻人性子外向，这小美人仨字蹦得流畅自然，玫瑰花递得也干脆利落，直把人家初中没毕业的姑娘搞得小脸通红手足无措，嗯，也让几个少年凑到了玫瑰周围。 卢瀚文俩手直接搭在乔栖手臂上，脸板得像个小老师，“小乔妹子，这个我们不能收，你要是喜欢花，咱们蓝雨有好多呢，我们不要他们的！” “确实不合规矩，”宋奇英也紧皱眉头，“前辈，我觉得还是不要收下的好。” 高英杰也嗯了一声，但又觉得自己不该插手这种事，只能小声说：“嗯，我也觉得…不太合适。” 乔一帆没说话，就悄悄看了眼乔栖，他觉得乔栖应该自己就会拒绝了吧。 邱非仿佛是最事不关己的那个，站在旁边，一点反应都没有，但目光也没移开玫瑰。 其实那边的年轻人也只是借势整蛊一下这群在赛场上叱咤风云的小孩儿，把人家夺冠开心的心情都搞郁闷了，他们也满足了，干脆收回手，“既然这样就算……” “我要！” 一见人家都要收回去了，乔栖连忙伸手抱住了那一大捧玫瑰，还紧紧搂在怀里，比之前抱冠军奖杯还用力，生怕别人抢去似的。 她的小队员们都惊了，“小乔妹子/前辈/乔队/乔栖？！” 那边年轻人也愣了。 他看看玫瑰，又看看那青涩的小姑娘，再瞅瞅小姑娘周围那几个人如狼似虎的小鬼，干巴巴跟她确认：“你、你真要啊？” 乔栖心满意足抱住那大捧玫瑰，重重点头：“嗯，我收下了，帮我谢谢他呀。” “哦、哦……” 那边几个年轻人心说不愧是孙哥，不露脸都能靠技术征服妹子的心啊？ 牛逼。 而抱着玫瑰的乔队和其队员们一转身离开就立马变了画风。 “小乔妹子你为什么收啊？！”卢瀚文简直不可置信，圣诞节送到蓝雨的礼物就算了，这陌生人送的玫瑰怎么能瞎收呢？ “嗯……就当是对厉害的狂剑士大神表达尊重吧。”乔栖笑了笑，目光却难掩喜悦，她怜爱地注视着怀里的花束，看到大片玫瑰在特意喷洒上的水珠衬托下盛开得美丽动人，心情也更好了。 虽然她曾经觉得…… 在那片花雨里冲破出来的那道身影才是她见过最鲜艳的花啊。 乔栖收了花，像个讨到小鱼干的猫，走路脚步都一颠一颠的，猫尾巴直晃悠。 队长自己都这么说了，后面几个听话的小队员也不好再拦她，只是看那花时都表情有点微妙，跟着离开时，视线也要死死盯着玫瑰，就看不出这花有什么独特的吸引力，能说动乔栖。 乔一帆亦步亦趋跟着队伍，表情也有几分失落，比起阻止乔栖收下玫瑰，在那之前他就没觉得自己能向乔栖提建议。 而同样看上去没什么针对意思的邱非也自然而然落后于前面几个人，不知不觉就和乔一帆并排了。 乔一帆看了眼事不关己似的邱非，小声问：“呃，邱非你不介意吗？” 邱非表情平静：“没什么好介意的。” “这样啊……” 微草少年不禁思考，难道自己之前对邱非的判断错了？ 然后就听邱非说：“我不觉得她能把花带上飞机。” 99朵玫瑰不是个小数字。 包装精美的花束光是拿着就要用双手捧住两边，很容易发出哗啦啦的纸张摩擦声，走两步都嫌吵，更何况那花从上往下看都比两个乔栖大了。 一般…… 确实没人会带上飞机。 邱非：“会被扔掉吧。” 乔一帆：…… 原来这个人一开始就给花判了死刑。 第179章 比对象重要 * 夺冠当晚，梦之队进行了一顿聚餐，又说要在酒店里撒开花地玩儿一晚上。 玩儿无所谓，毕竟是最后了，邱非自己心情也不错，也就没说什么。不过等惯例猜拳决定买时，看到他和乔栖双双出了剪刀，他的表情就很微妙了。 上一次和乔栖出去买零食留下心理阴影的邱非：…… 上一次他们走时还是大家在专心打牌兴高采烈的，而这一次，面对能和乔栖一起出去的邱非，几个人的眼睛或多或少有点复杂。 卢瀚文郁闷地切了一声：“真好啊……” 高英杰羡慕地望着邱非和乔栖，旁边乔一帆也是对着自己出的布露出了点遗憾，宋奇英还上前嘱咐乔栖注意安全。 邱非：我不介意和你们换的。 乔栖也知道上次回来后有多尴尬，但只能摸摸鼻子，小声说：“就当…画个句号了？” 邱非：“……首尾呼应？” 乔栖：“是呀。” 这个队长脑回路有点神奇，少年长叹口气，认命地扯过外套先行走在前面。 小姑娘哒哒两步跟在他身边，还朝后面挥了挥小手。 走出酒店时，天色已经有点暗了。 走过几次同一条路，这回全部都结束了，两个人心情轻松之下也走得相当闲适，不着急不着慌的，像一对每日都会散步的老夫老妻。 明明全程都没什么交流，可当两人走过车站，走过来来往往的行人，走过悄然亮起的灯光，看上去就好像已经这样过去了数十年 从路程来看应该才过去不到五分钟，可夏日缓慢的时间流逝速度让邱非有种自己和她本就该是两个人一起走很远很远的错觉。 邱非很早就察觉到自己不讨厌和乔栖相处，就算她这个人身边真的各种意义上都很麻烦。 但是…… 他侧了侧头，向来淡然无波的视线不经意落到身侧。 小姑娘两手背在身后，步子一颠一颠的，踩着某种节奏般轻快。 她一向比较敏感，察觉到他的视线时，还歪过头朝他笑了笑，笑容里被晚霞染了层不同的颜色。 少年仅仅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表情仍旧平静，甚至没对自己这一眼做出任何解释。 邱非看上去和初见时没什么变化，小姑娘有点羡慕邱非这种处变不惊的沉稳性格，这让他很多时候比她更像个稳重的队长。 两人走进超市后也算是配合默契地来到货架前，一人拿筐子一人装饮料。 “邱非你是明天下午的火车？”小姑娘问。 “嗯，”邱非看了眼她，“你不是去微草？” 明天上午是宋奇英和卢瀚文的飞机，乔栖则要去微草找高英杰，因为初二升初三考试的缘故，她要想回去g市恐怕要等季后赛末期了。 在时间安排紧凑方面，乔栖倒是挺像个豪门战队队长的，因此邱非也没指望她会来送自己——虽然他自己是否期待这件事就要单说了。 少年微垂视线，一个字都没说。 可旁边的女孩先行点了头，“是呀，所以我想明天再说可能来不及了吧” 明天再说？ 邱非停顿下来，抬眼看向身边的人。 超市灯光下，女孩背着双手，眼睫低垂，颊边还泛着浅浅的粉色，低头时，碎发从耳后滑落下来又被局促地拨回原处，动作有点急，看上去不太好意思。 邱非相当耐心，什么都没做，只是注视着她，没有移开视线。 许久，一道奶猫般微小的声音传入耳中—— “谢、谢谢你呀。” “……谢我什么？” 邱非不觉得自己有做什么需要道谢的事情。 乔栖也觉得自己为这件事认真道谢可能会让对方很莫名其妙，但是小姑娘知道自己必须要向他道谢。 她用脚尖划拉划拉瓷砖地板，小声说，“我觉得我作为队长还远远不够成熟，很多事情也只是有样学样照地尽力模仿前辈，不确定自己做得对不对，但我想这种迟疑不能说给你们听，这会动摇整个队伍，后来又被大家那么照顾，说实话，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当好一位队长” 一番话说得又认真又缓慢，冰柜的玻璃上映出她发顶那个小旋，看上去似乎是把冰柜当成了面壁思过的高墙正在努力反省自己。 直到检讨完后，她才转过头来。 邱非看到那双眼睛里有光彩在流转，像打磨后的宝石，透过宝石去看的话，一切景色都会变得不同寻常——而他自己就是她眼中现在的不同寻常的景色。 “邱非，你说过队员是可以替队长分担的，那个时候我就想过，有这么好的队友在，我或许也不用太担心自己是对是错吧。” “毕竟……” “如果我哪里做不好的话，我的队员一定会帮我的呀。” 原本说着说着就变轻快的语气在这里停顿下来，女孩羞赧地看了看他，见邱非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也多少安了心。 乔栖背起两手，歪过头时，笑得有几分无奈，“虽然这么说有点过分，但作为队长，我确实有想过要依赖你”或许，早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依赖过了吧。 她记得眼前这个少年曾认真对自己说过他可以替她分担，就算明知他的坚持并非指向自己，那份不自觉产生的心安却是容不得她说谎的。 夏夜敞亮的便利店内，女孩弯起眉眼，笑容灿然生辉。 “我还是个不成熟的队长，真的很不好意思，谢谢你这么照顾我呀。” * 即使站在陈列了各色商品的店内，她似乎也有足以占据他眼前一切的能力。可就算乔栖自己说他帮到了她，邱非仍然没有一点实感，他确实没觉得自己帮到她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做了自己能做的事情而已。 但邱非觉得，如果他真的帮到了她，那也该是他感谢她才对。 她是个不那么成熟的队长，对他来说，再好不过了。 少年喉结滚动了一下，还没开口，就见一片黑影笼罩过来。 穿着深色连帽衫的男人高高大大堵在货架之间，半边脸都被帽檐阴影遮了个严实，只剩个线条硬朗的下巴露在外面，看上去像个来行窃抢劫的魁梧强盗犯，而此时他又刚好处于乔栖面前，一米八与一米五的身高差更是呈现出极具威胁力的压迫感。 男人向前迈了一步，低头俯视着乔栖。 小姑娘也仰头望着他，就跟幼兔第一次见到雄狮似的，眨眨眼睛很是好奇。 邱非皱着眉头，手臂早就横在了两人之间。 少年身材不及对方高大，但以保护姿态站在女孩面前时也没有半分动摇，看上去是一步都不打算让对方接近了。 乔栖是看不到，可对方能看到少年那带有几分寒意的眼神，这让男人有点懒洋洋的表情忽然多了些兴味。 男人两手揣着裤兜，身子也颇为悠哉向后靠，先开了口：“你觉得自己打得过我？” 此人嗓音低沉，因为形象缘故本该显得冷硬的，但他尾音里的几分笑意反而让他变得平易近人起来，比起和善或礼貌这种词，应该更适合稳重二字。 可邱非没有因此放松半分，手臂纹丝不动。 从乔栖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少年僵硬的背部线条，像个躬起背脊进入攻击状态的猫科动物。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话。 邱非冷声回答：“不觉得。” 男人这次是真笑出声了：“那你还站过来？” “嗯。” 少年点头。 邱非不是会刻意逞能的性子。 对方高大的身材、隐藏身份的着装、手臂露出的肌肉还有左手上的绷带，每一处都挂着名为‘危险’的标签。邱非自认不擅长打架，就算真打得过，也不得不保护手，这是职业选手的素养，也会成为打架的弱点。 如果只有他自己一个人，邱非自然会选择那些看似不够硬气但绝对聪明又安全的做法。 但现在不可以。 因为他身后有乔栖。 他们不能刺激对方，只能顺着聊下去。 “这么重要？她是你对象？”男人问。 “不是。”邱非否认。 啧啧，这么快速的回答可就失礼了啊小鬼，男人想。 然后就听邱非又接上一句。 “比对象重要。” “哦，亲属？” “她是我队长。” 乔栖：？ 孙哲平：……这小子要是有对象我就把张佳乐的脑袋拧下来。 第180章 我会杀死您的 眼见这两人话题越来越偏，乔栖也忍不住开口：“等下，邱非，我想这个人应该是……” “哎，果然是叶秋那玩意儿教出来的。” 男人摇了摇头，对什么东西绝望了似的，也不再逗俩小孩儿玩，干脆摘下帽子。 邱非曾经看过叶秋的全部比赛录像，叶秋的比赛太多，他至今都没钻研到头，可那些著名的、内容精彩或是意义非比寻常的，都因为看过太多遍而刻进了脑子里。 其中，就有眼前这个人的份。 而这个人和叶秋的比赛，正好也是“著名的”“内容精彩的”同时也“意义非比寻常的”。 第二赛季出道，建立百花战队，第三赛季更是和另一位前辈领队强势闯入总决赛，险些阻止嘉世三连冠的脚步，在第四赛季前都是当之无愧的最佳组合一员，第五赛季前更是占据“第一狂剑”的位置无人能撼动，就算是现在的联盟第一狂剑于峰，都有人认为其不及眼前这个人巅峰时期的凤毛麟角。 邱非放下手，稍稍颔首：“孙哲平前辈。” 乔栖则因为对上了谜底，有点小开心，跟他挥挥爪子，“前辈晚上好呀。” “晚上好啊小丫头”孙哲平特别给面子地朝她扬了下嘴角，但转向邱非时，那语气就意味深长了，“还有嘉世的战法小鬼。” 这种对嘉世，应该说是对叶秋有几分针对的意味，邱非还是很熟悉的，对比霸图粉丝和联盟诸位前辈的态度，他觉得孙哲平脾气不错了。 乔栖有点疑惑：“前辈认识我们？” 孙哲平一个第五赛季就退役的怎么会认识他们啊，直接讲：“之前在走廊遇到过你们”还顺便看了出好戏。 “这样……那还是要介绍一下吧，”乔栖点点头，稍微整理了下衣角，立正站好，“我叫乔栖，是蓝雨的术士，也是梦之队队长，这是邱非，是嘉世的战斗法师，也是我们队的战斗法师，前辈久仰大名呀。” 果然她是队长。 孙哲平的目光在乔栖身上停了下，没多说。 邱非皱了皱眉，突然道：“再睡一夏？” 邱非不熟孙哲平，看不出来对方的打法，但现在他人都出现在眼前了，还表现得这么明显，联想到一块并不是难事。 对于这个问题，孙哲平也只是耸了耸肩，“这个之后再说吧，你们不是还要买东西吗？” 这小超市确实不是个聊天的地方，三个人在过道处太过挡路了，孙哲平打算换个地方再说话。 “嗯……”乔栖本来是想认同的，可她一扭头就看到那边已经空荡荡的零食区，伸手拉了下邱非的袖子，“邱非，我们来晚了呀……” 对此，少年一秒点头：“嗯，回去吧。” 虽然他表情语气都很平淡，但乔栖仍然听出了他的高兴之情，想来是非常乐意饿着卢瀚文的。 蓝雨小术士真实心疼自家小剑客，没打败孙哲平前辈，连零食都没得吃，好可怜。 “什么啊，你们要薯片？”孙哲平扭头扫眼空荡荡的零食货架，也是想不明白零食到底有什么好吃的。 不过他们想要的话，他可有啊，太有了，多的是，就烦没人处理呢。 于是孙哲平一扬手，“多大点事儿，走，去我家，我给你们拿点。” 说着又顿了顿，孙哲平意有所指瞟眼邱非，“何况，你好像有很多事情想问啊。” 乔栖疑惑地左右看看，完全不知道孙哲平是怎么从邱非那张一点弧度都没有的脸上看出他有话想问的。 孙哲平好像也没想过他们会不同意，转身就走，留下乔栖和邱非两个人面面相觑。 邱非：“走吗？” 乔栖：“问、问我吗？” “你不是队长？” “那就走吧。” “……不怕危险？” “有危险就报警嘛，警察叔叔可厉害了！” 乔栖想着不去白不去，能拿到零食还能和前辈交流经验，最重要的是还可以实地考察电竞职业的退休生活，各种意义上都没什么坏处嘛。 于是在通知过酒店的几个小队员后，邱非和乔栖就踏上了…孙哲平的奔驰车。 s级的奔驰沉重又宽敞，没有特意铺软垫，也没有清新剂的存在，坐进去时还有股胶皮味，这种简单又给人沉重压迫感的地方和孙哲平这个人很像。 孙哲平本人还是挺好说话的，说不远就真离得不远，住的是片有点偏僻的小别墅区，环境不错，治安似乎也不用太担心，看来退役后职业选手的生活挺不错的。 联想到另一个目前同样处于退役状态的人，就算明知道叶修不是个在意环境的人，乔栖仍然有点难受。 邱非则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似乎无论这车开进的是别墅区还是平民窟，他都不会有多大反应。 但进屋后，孙哲平刚一坐下，邱非就开口了：“比赛有效攻击时间短，是因为前辈的伤？” 孙哲平倒是不讨厌他这种直白的地方，坦然点头：“对。” “那为什么还要来打线下赛？” “朋友非拽着我来的” “百花知道吗？” “我都退役了，通知百花干嘛” “对上的话呢？” “一块儿打死。” 孙哲平回答时一只手是搭着沙发背的，看上去有几分懒洋洋的，根本提不起兴致来，好像邱非问的这些问题根本不需要考虑，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做出一样的回答。 不过在这个问题后，孙哲平也勉强掀了掀眼皮。 他见到少年那副表情时，声音里也多了些兴味：“我说小鬼，你想问的不是我吧？” 邱非没有回答。 少年像是遇到了一件想不通的问题，连眉毛都打了结，怎么也回不到舒展开的模样了。 邱非少有这种情绪外露的表现，他看着孙哲平的眼神，也让乔栖想到了他最初看待自己的表现。 乔栖很清楚他想问谁。 小姑娘有点迷茫，邱非应该不是个会透过别人来寻求答案的人，叶修就在嘉世对面，邱非完全可以直接去找他，为什么不去呢？ 除非…… 除非他找不到那个人。 ……难道说，邱非他不知道叶修在兴欣？ 乔栖恍然意识到了盲点，因为和叶修关系好的人基本都知道他去向，她也就顺势把他当成了知情者。 可认真想想，如果他真的知道叶修情况，又怎么会因为嘉世出局推锅给叶修就专注到忘记吃饭呢？ 不过就算她知道邱非最想问的人是叶修，可他究竟想问的是“为什么叶秋前辈不回来嘉世”还是“为什么叶秋前辈会不会与嘉世为敌”，这点乔栖完全看不出来。 孙哲平那句反问对话中止在了这里。 少年陷入沉默，孙哲平也不嫌尴尬，反正对方不问他也没打算主动开口，就靠在一边百无聊赖打哈欠。 这时候乔栖乖乖举了个手，好奇道：“我可以提问吗？” 小姑娘坐姿端正，两腿也规规矩矩踩着地面，说话举手还特认真地望着对方。 这副好学生乖乖女的模样在联盟中可算得上稀有物种，孙哲平好笑道：“小队长请讲。” “前辈，今天的比赛…有影响到您的伤吗？” 乔栖说得比较慢，只为了确保孙哲平能听清，她不想把这种问题再重复一遍。 小姑娘郑重其事的样子被孙哲平看在眼里，让男人嘴角也落了下来，眼里更是如寒潭般暗沉。 他不答反问，“我就说那个时候战斗格式怎么突然拉开距离脱离战场了，果然是你们有意安排？” 乔栖点头又摇头：“是我个人的安排，大家执行的而已。” 邱非看了乔栖一眼，没说话。 乔栖在回答完孙哲平的问题后，一刻没有把目光移开，固执地等他说话。 偏古典设计的客厅里，立式钟表滴滴答答推动时间流逝，可三人之间的气氛却凝结起来了。 孙哲平慢慢敛起笑容，目光停留在女孩执着于答案的表情上，久久没有说话。 如果要说孙哲平对她这种安排是什么想法，直白点说—— 相当火大。 不可能不火大的，孙哲平是个男人，也是个相当骄傲的男人，在线下赛里被新人施舍一样的善良照顾，除了让他骨子里的叛逆因子都开始逆流上头以外再没有半点其他感受。 但他同样也是明事理的。 “先给我个这么做的理由吧，”孙哲平抓了把头发，话语里压抑着烦躁，“不过你要是说为了这伤或是为了尊重我的做法，我可不保证我不会发火啊。” 乔栖委屈：“那我还说什么呀……” 孙哲平默了一下，这哪来的丫头这么老实，喻文州那心脏的能教出来这？ 乔栖是真的很委屈，那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做法了。 小姑娘一点没把对方当前辈似的，还努力跟孙哲平讲：“这就是我的荣耀呀，前辈要是在我的比赛里重伤到再也不能握鼠标，我一定会愧疚自责难受到也陪着你不握鼠标的。” “……” 孙哲平觉得这姑娘挺厉害，一句话就让他之前的火大感都被扔出九霄云外了，不过他很想说他的手是受伤，不是得了软骨症，打个比赛还能断了不成。 可乔栖皱着眉头，越说越不是滋味：“我尊重前辈的做法，所以给了小卢前辈和邱非五分钟的时间来与您决战。五分钟是前辈自己划分的有效攻击时间，没有在五分钟内分出胜负是你们的问题，想要打破五分钟规矩的是前辈自己，划清界限又想踏出界限的是前辈，这怎么能怪我呢？” 迷之觉得有点道理的邱非和孙哲平：……原来这算是我们的错？ 乔栖一向是性子温驯的，你要跟她礼貌，她自然也会软趴趴地跟你礼貌，可孙哲平这人就喜欢敞开了说话，乔栖这同样有一部分剑系脑子的孩子也就跟他敞开说了。 一敞开，小姑娘就刹不住闸，连同委屈和抱怨也敞开来了，一股脑全都倒出来了。 这种能三言两语把人绕进去的本事，孙哲平倒是觉得她比邱非更像叶秋那不要脸的教出来的了。 不过对方是个后辈，不是叶秋那奔三儿的老男人，也没表现得像那家伙那么欠揍，所以孙哲平听着也挺新鲜的。 孙哲平干脆把脑袋搭在一边手上，听听这丫头还有什么抱怨的。 只可惜乔栖的那点儿任性从来都是点到为止，王杰希那是戳着痛点了才会让兔子咬人的，孙哲平当然没到那程度。 甚至可以说，孙哲平在乔栖这里本就是有好感加成的。 所以乔栖说得也很真诚：“或许前辈觉得比赛都该是比赛，但我觉得，这只是一场线下赛，什么都不能代表。” 她不会否认孙哲平的做法，可她确实也觉得在这种比赛里削减自己的职业寿命太不值得了。 女孩小脸愁得都皱在一起了，苦口婆心跟对面比她大了十多岁的前辈讲：“如果有一天前辈真的复出了，那个时候前辈要是后悔了可怎么办呀，就算前辈不后悔，前辈要是因此被影响到输给我，我就也会很难受很愧疚很自责，我们两个都不好过了，这样我们还怎么打比赛啊，我想打比赛，请前辈不要为难我们好不好。” 这耳朵嗡嗡的感觉让孙哲平难得有点久违了。 在赛场上都还不至于回想起来和蓝雨比赛时的感觉，现在倒是回想起来了点。 孙哲平深吸一口气：“……总之，我明白你确实是蓝雨的人了，还有，换职业赛，你想赢我还早了八百年呢。” 怪不得那个叫流云的剑客没满屏冒气泡，合着都继承到这里了，孙哲平想。 可没意会他意思的蓝雨少女眨眨眼睛：“呃，谢谢前辈夸奖？” 孙哲平抽了抽嘴角，看向旁边的邱非，你们到底谁决定的队长？ 邱非默默转去欣赏客厅装饰，拒绝回答。 孙哲平多少也算是被乔栖说服了，他长舒口气，有点无可奈何道：“那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啊。” “大前辈请讲？” 这话让我孙哲平一怔，慢慢意识到她这是在怼他刚才那句小队长请讲呢，有点幼稚，这小丫头耍脾气的方式到底谁教的？ 男人不和小丫头计较，重新板正表情。 他用她刚才那样郑重的语气缓缓开口：“按照你的说法，就是说，如果这不是一场线下赛的话，你就不会这么做了？” 乔栖点头，“依情况决定呀。” “职业赛的情况呢？” “当然是怎么能赢怎么来呀。” “就算把比赛延长到我无法继续打下去？” “嗯。” “你的愧疚自责难过呢？” “如果是我做的安排，是我自己的情绪，那也是我自己理应承受的呀。” 孙哲平表情未变，只是牢牢注视面前的女孩。 仅仅几句问话，男人就不再将她当成一个后辈或一个小丫头，而是一位和自己平起平坐的队长。 这可真是太明显了，也难怪这群小鬼会听从她的安排。孙哲平此时也能感受到，自己对面坐着的确实是一位队长，是位优秀的职业选手，也是个挺好的姑娘。 她在认真做到问心无愧，不仅仅是对自己，还有对自己的队友。 如果要说这点顾全队友的表现最像谁，在孙哲平活跃的那几年里也只有微草前任队长林杰了，那确实是个仅仅靠个人魅力就足够服众的队长。 乔栖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孙哲平想要问什么，不由皱皱小鼻子，就算不太想回答还是重重点了头。 那道声音跟棉花一样不着力，可话语却像是落进干柴的火种，轰然点燃了久违的烈火。 “因为大家都是在拼上全力比赛的，我不能对不起队友呀，所以我想，如果那个时候我有权决定的话……” 乔栖摆正神色，仰头直视孙哲平。 “我一定会在赛场上，拼尽一切来杀死您的。” “我会杀死您的，前辈。” 第181章 张佳乐 屋内气氛不断变幻，只有立式挂钟还在摇着钟摆，尽职尽责记录这一切。 在今天以前，孙哲平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自己家客厅里听到有人说要杀死他。 他更没想过，在听到有人说要不顾一切杀死自己时，心情还能不减反增。 要说他现在什么想法，大概就特别想抄起账号卡去竞技场大杀特杀一场吧。 孙哲平没对她这个回答说什么，站起身时，顺手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等会儿啊，我去给你们拿薯片。” 邱非盯着他那只手，一直目送他远去。 乔栖小心地整理了下发型，倒没觉得冒犯或失礼，就是有点郁闷，其他人都像对孩子，只有这个人拍脑袋的动作更像在表扬宠物。 孙哲平走后，空旷的客厅内就只剩下邱非乔栖和那台勤勤恳恳工作的钟表了。 其实要拿个薯片也没多麻烦，就是上个楼，进个房间，再抱住一座小山下来。 不过孙哲平下来时，刚好听见邱非问：“你在比赛前就知道他是谁了？” 男人停了停脚步。 乔栖有点诧异。 她之前就发现邱非他其实是个在外人面前不怎么爱说话也不习惯表露心情的人，这个外人包括嘉世训练营队伍也包括孙哲平，但对她，或者说对梦之队的几个队员，他就会主动很多。 这应该就像英杰前辈一样，他也将梦之队放在了一个意义特殊的位置上吧。 小乔队长语气轻快起来，“嗯，不过也不算很确定。” 邱非注视着女孩，沉默半晌。 他有这个想法也是因为乔栖举动很异常了，无论是赛前笃定对方身上带伤，还是赛后收下玫瑰，都不太符合常理。 不过她对其他职业选手似乎也不是这种态度。 邱非疑惑：“为什么？” 乔栖笑：“因为他是第一狂剑士呀。” 邱非这才想起卢瀚文曾提过一次的话，他说过她也会玩狂剑士的，而那个狂剑士…还是跟孙翔学的。 少年声音不经意间沉下了些：“因为你也是狂剑士？还是因为孙翔是？” “嗯……”乔栖思考了一下，“都是。” 她的狂剑士就是孙翔教出来的，两种解释都说得通。 那时候因为孙翔说要成为第一狂剑，她就去查了下，当时孙哲平已经退役了，蓝雨于峰前辈被舆论推向第一狂剑的位置，其中自然夹杂了这样的说法——“于峰算什么第一狂剑士，孙哲平才是！” 因此乔栖是见过繁花血景的，还仔细看过落花狼藉的打法，倒是孙翔从来都只着眼于眼前的对手，也就不认识“老前辈”了。 乔栖说不确定，也是因为当时她并没有那么会玩荣耀，自然也不能像钻研王杰希那样研究过孙哲平，只是有过印象，难以确定。 但不熟悉也不妨碍她打从心底尊敬这位联盟第一狂剑士呀。 能从前百花队长手里收到祝贺冠军的花，小姑娘觉得特别荣幸。 邱非见她挺高兴，又想了下孙哲平看着还算无害，也就没再说什么。 那边碍于气氛被迫听了一出莫名其妙对话的孙哲平也有机会走出来了，抱着小山高的零食，特别大方地全堆在了茶几上。 哗啦啦的一片，五颜六色，不止薯片，pocky妙脆角奥利奥小浣熊，还有好几盒小熊夹心饼干呢。 这五颜六色的小山放在邱非眼里就跟要闹雪崩一样，怎么看怎么吓人，估计临走前这最后一晚也别想睡好觉了。 乔栖也被这数量吓到了，“呃，前辈很喜欢零食吗？” 孙哲平耸肩，“怎么可能，我不吃这玩意儿的，是我这儿一个吃白饭的家伙买多的，赶紧拿走啊” 说着，大方的前辈还往小新人那边推了推，巴不得他们全都拿走的样子。 乔栖和邱非对视一眼，还是决定适当拿一部分就好。 三个人聊完两件正事，又多聊了些闲话，相比起联盟中个性迥异的队长们，孙哲平在赛场下正常得都有点异常了。 和他聊天很轻松，孙哲平没有架子，性格稳重，还十分聊得开，尤其是聊天时不经意透出的那股子狂劲儿可以说是如今新人们最向往的部分了。 孙哲平还指点了下梦之队的问题，邱非听得认真，乔栖更是手打成字发到群里供大家一起学习，连带酒店里的几个人也不庆功了，跟着研究起来。 孙哲平本人是挺喜欢这些小孩儿的，退役后专心治疗的闲人前辈还说明天可以送他们去机场，卢瀚文远程刷屏表示自己一百个乐意，他巴不得跟这位狂剑前辈讨教一下重剑心得呢。 总之这一聊就聊得天都黑了。 在几个人都还没开始商量怎么回去时，玄关先传来动静，没有一点杂音的开锁声昭示来人是个熟悉这里的人。 客厅正对大门，孙哲平坐的三人沙发背对门口，所以对面的乔栖和邱非会最先见到来人。 这人打扮得很严实，墨镜口罩齐全，身材比较瘦，皮肤也偏白，比孙哲平看着更像个职业电竞选手。 不过这人脑袋后扎了个小辫子，还穿着黑色t恤外罩一件暗红色格子衫，黑色牛仔裤上还有挂银链来装饰，应该是个蛮讲究穿搭的人。 孙哲平听到动静，一手搭着沙发靠背，扭头看了眼他：“哦，我这儿还招待人呢。” 对方显然没想到孙哲平领了人回来，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粗略扫眼乔栖和邱非，朝他们点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孙哲平睨眼那家伙，也就是耸耸肩，继续讲：“那明天我送那个剑客小鬼还有那个拳法家去机……” “我靠大孙！我屋子被抢劫了！” 突然爆发的喊声截断了孙哲平的话，也引得邱非和乔栖看过去。 那位孙哲平的室友先生这回也不遮脸了，直接蹦到客厅来，也让邱非和乔栖有幸目睹了下神秘室友的真容。 这人有双桃花眼，眼尾是向上翘起的，但不会给人精打细算的狐狸感，反倒因为主人情绪外露更显得神采奕奕，是个很夺人眼目的家伙——虽然现在更像个第一次接触到火种的原始人，惊慌失措满地跳脚。 孙哲平抽抽嘴角，实在是嫌这家伙丢人：“你那屋零食谁稀罕啊，还不如我那椅子值钱呢吧” “零食不是钱啊！”对方不服。 “零食……” 乔栖和邱非互看一眼，瞅瞅桌上的山堆，沉默下来。 刚刚距离远，又有沙发挡着，张佳乐看不见桌上那堆东西，这下凑近了可算看到了。 张佳乐瞪大眼睛：“我的零食？” “超市被抢空了，送人家小孩儿几个。” 对这种不怀好意给自己寄花还打算让人家妹子扔自己脸上的家伙，孙哲平拿得完全不愧疚。 孙哲平和张佳乐关系好，随便拿点本来也无所谓，他们也不缺那个钱。 但小姑娘是个守规矩的孩子，瞅瞅她和邱非准备抱走的零食，迟疑道：“呃，那我们要不就……不拿了吧？” 邱非巴不得一袋儿不留呢，迅速跟着点头。 张佳乐本来没细看，一听这声音，愣愣地抬起头，刚好和乔栖对上视线。 小姑娘眼睛亮，就算张佳乐此时显得再傻，跑到她眼里都会自然而然被抹上几点光彩。 张佳乐尽力运转思维，从“大孙带妹子来家里了，比叶秋那个带妹泡网游的家伙牛逼多了”到“这姑娘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啊”，迟迟消化过去。 孙哲平见着张佳乐瞪直了眼睛脸唰地涨红了的模样还有点不可思议，心说这张佳乐是不是一年没和女的离这么近过，怎么见个小姑娘都能这样了？ 眼见邱非都皱起眉来了，孙哲平先行开口，手肘还撞了一下某人示意道：“啊，这家伙就是零食的主人，也是目前在我这儿吃白饭的，你们应该认识吧，就是张……” “停！” 张佳乐突然打断孙哲平的话。 张佳乐一眨不眨盯住乔栖，表情算是收住了，可收不住那飞向乔栖的满心期待：“妹子，你猜猜我是谁？” “嗯？” 突然被点名的乔栖有点茫然。 孙哲平听得额头一跳，差点没把手里的水杯砸过去，暗说你丫跟我坐一块儿，人家都能认出我来还能不认识你吗？ 可张佳乐确实智商不在线，更接收不到孙哲平的信号，只盯着乔栖等答案。 他想起来了。 这姑娘声音就和之前在网游里听过的一模一样，软软糯糯的，语气大方有礼，虽然声线本身不大独特，但张佳乐那会儿是用心听了她讲话的，自然会有印象。 他觉得，如果是那个和荣耀挂钩的妹子，那出现在这里好像也不奇怪。 所以张佳乐是在确认，只要她再多说几个字，这个能在弹药花雨中寻找目标的大神选手也有自信认出女孩声音来。 “猜猜看，没事，猜对了一桌子零食都给你们好不好！”张佳乐见她没反应顿时有点急了，赶紧鼓励她。 乔栖见此迟疑了半天，她不知道为什么对方非要这么做，但小姑娘还是决定回答他，“你……” “张佳乐前辈。” 少年清冷的声音突然横插过来。 张佳乐一扭头，发现姑娘旁边还坐着个面无表情甚至有点死鱼眼的少年，瞬间乐脸懵逼了。 张佳乐：？？？这小子谁？ 邱非一点不怵大神，异常冷静道：“那零食我们就拿走了，谢谢前辈招待。” ……这哪来的小鬼这么气人？！ 张佳乐本来也不在意那堆零食，给就给了，但美好的面基计划被这半路蹦出来的程咬金打散，那心情真是从天堂砸进地壳里了。 就算要给，他当然也想给妹子啊，谁要给这小鬼了？ 乔栖很无辜。 邱非神色自若，对于这位前辈刚刚把他当死人的态度没有任何表现。 旁边孙哲平这损友位置当得可好，看热闹看开心了，不紧不慢给他介绍：“你和小孩计较什么，这是邱非，嘉世的战法。” 哦，嘉世的，张佳乐想，怪不得长了一副看着就让人不爽的样子。 孙哲平接着说：“然后，这丫头是乔栖，蓝雨的术士，也是我决赛对手的小队长。” 小姑娘礼貌笑了笑：“嗯，谢谢前辈的零食啦。” 这话让张佳乐刚刚紧绷起来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坐到孙哲平旁边长呼一口气，还摆摆手说：“一点零食，随便拿随便拿。” 孙哲平：……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吧？ 虽然最终没聊上两句，但张佳乐和孙哲平都蛮好相处的，对某百花现队长有点小意见的姑娘还特地跟自己嘱咐：不能以貌取人，不能以队取人，尤其不可以对优秀的前辈失礼。 因为离得不远，乔栖和邱非也没好意思让前辈给他们反复当司机，最终还是决定叫车。 邱非要抱一堆东西，系鞋带慢了些，乔栖先朝前辈们挥挥手，转去车边上给司机指路。 孙哲平倚在墙边，斜眼睨着小鬼的背影，冷不丁提醒道：“先说好，我可不是叶秋啊。” 旁边刚和小姑娘招完手的张佳乐一愣，什么就他不是叶秋了？ 邱非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 “真知道？”孙哲平有点怀疑。 “没人是叶秋前辈。” “……” 虽然谁都没想当叶秋，但孙哲平和不明状况的张佳乐听后仍然有点想打人。 邱非站起身，鞋尖在地上磕了磕，视线投向门外车边的女孩，“前辈说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因为知道，所以不需要答案了。 最初他确实对于这个同样退役的前辈有点在意，但等头脑归于平静，听着乔栖讲述属于她的荣耀时，邱非开始觉得比起将与前辈交流的机会浪费在无意义的问题上，不如多听听不同队长的想法更让人受益匪浅。 而他想知道的事情…… 与乔栖队长结识的日子里，邱非认为自己不太需要答案了。 前辈是值得尊重和学习的，但唯独这份荣耀，该是属于自己的。 他们回去后也不会有什么改变，该走的路还是会照常走下去，只是为了不被甩下，也为了能快点追上某个人，会再继续加快脚步而已。 这就足够了。 孙哲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邱非目光的终点正是那个小姑娘，心下了然，还觉得这群小孩儿是真挺有前途的。 孙哲平说：“那真是恭喜你了。” “谢谢，”邱非不咸不淡道，“不过……” 背对孙哲平的少年一手扶上门把，缓缓转过身来。 这个从确认孙哲平身份后就一直面无表情示人的少年又一次露出了最初的模样。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深处结了层薄冰，不锋利也不厚重，但仍旧是降到冰点凝结出来的寒气，逼人得紧，好像谁再往前一步就会被连同血液骨髓全部凝结住了。 邱非说，“玫瑰就算了。” 孙哲平一懵：“什么玫瑰？” “送给我们队长的。”邱非沉下语气强调了一遍，“我们队长还是未成年，请前辈自重。” 张佳乐：“！！！” 孙哲平：“……” 孙哲平，二十多年来作为合法公民做人至今。 然而在这一天，他不仅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要拼尽全力杀死他，还第一次被人警告要自重。 邱非说完，轻轻颔首：“谢谢前辈今天的招待，告辞了。” 红木门咔嚓一声自动锁上，小孩走了，只留下两个满脸懵逼的大男人。 张佳乐：…… 孙哲平：…… 张佳乐机械式转头，“你……把我让你用来合影给叶秋看的玫瑰拿去泡妹了？还是未成年？” 孙哲平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帮混小子……” “大孙你真的？” “闭嘴吧你，还不是因为你这家伙没事闲的瞎送花啊。” 孙哲平整个人都不好了。 鬼知道这张佳乐清明节那会儿抽什么疯，非说退役选手也要拥有精彩人生，首先需要一个打荣耀可以让你带飞的妹子。 然而孙哲平和张佳乐俩宅男，离妹子最近的地方就是微博了，去哪脱单去。 张佳乐觉得这样不行，输给叶秋了，于是皮皮乐就拍板：你去赢个冠军，我给你订个99朵玫瑰让花店妹子送过去，这样至少拍出来的照片是个人生赢家啊。 本来孙哲平都没当回事，没想到这转会前闲得发慌还工资没地儿花的家伙真敢送来。 送就送吧，你说他要真拿了冠军，那也无所谓，偏偏他没拿，那花儿可不就撞枪口上了？ 孙哲平没心情去管花儿，当然扔给队友就走了，哪里能想到自己前脚被前搭档坑完，后脚就被临时队友坑，搞得自己差点被迫踩上违法的边缘，连人家队友都警告过来了，都什么跟什么？ 孙哲平不想搭理张佳乐，不过张佳乐这会儿也已经从遇见乔栖的惊喜中反应过来了，反应过来就又开始往那最不开的壶上撞。 张佳乐：“对了，你比赛结果呢？冠军奖杯呢？” 孙哲平：“……你还是闭嘴吧。” “？？？我靠你又拿了个亚军？！快把玫瑰钱给我吐出来！” “你先把住我这的租金吐出来。” “……” 寄人篱下，不得不闭嘴。 闭嘴的张佳乐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有多无法容忍孙哲平拿的是亚军。 孙哲平冷不丁问了句：“话说回来，你认识那丫头？” “……” 张佳乐这回是真闭嘴了，眼神也不发表言论了，一个劲儿往旁边瞟，那双能创造出最浪漫打法的手此时只会摸着自己通红的脖子，不知道该怎么摆弄自己的好。 看得孙哲平满脸冷漠。 孙哲平说：“自重。” 张佳乐炸了：“我不是！我没有！你让我解释！” “那你解释。” “……” 张佳乐泄气了。 时隔一个多月，他仍然记得那声透过耳机传来的加油声，短短一句话，只是在心底滚一圈，就把一切郁结都吸走了似的。 张佳乐不需要安慰，也从来没觉得自己是需要安慰的那一边，相反，他认为是自己对不起百花。那段日子里，他尽可能帮着建设公会来弥补些东西，也让自己心情好受一点，其他也没觉得有什么需要的了。 可真正听到时，他的心情又骤然改变了。 张佳乐意识到自己想要的和需要的，其实并不一样。 他需要向百花道歉，但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是冠军。 而那个时候，只有屏幕对面萍水相逢的女孩认可了他所想要的东西。 去霸图参观时，因为听到有人叫了乔栖这个名字，一时冲动之下，就为霸图“走廊不许乱跑”的新规作出了杰出贡献。 但他们仍然错过了。 现在能遇到，只能说“荣耀”二字是真的挺不可思议的。 张佳乐沉默半天，支吾一句：“那妹子……人挺好的。” 孙哲平倒是认同这点：“嗯，以后当队长估计还不错。” “……现在就挺好的。” “……现在就是个黄毛丫头，你跟我抬什么杠。” 孙哲平算是看出来张佳乐对那姑娘不太一般了，邱非那小子明显警告错了人了啊。 不过孙哲平对张佳乐和那妹子的关系没兴趣，他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 “张佳乐，”孙哲平一手插兜，问旁边的家伙，“孙翔是谁？” “孙翔？”张佳乐不知道这是哪蹦出来的话题，还回忆了下，“哦，就是嘉世现在的队长，用一叶之秋的，哎我记得我跟你讲过他啊？” “讲过吗？” “……算了，就是年初的全明星，有个胆子比脑子还大的新人挑战韩文清，说要给霸图嘉世多年恩怨做个了结。” “结果？” “结果他就被韩文清了结了啊。” 张佳乐看完那次全明星后，也是久违地升起一种前辈心态，由衷替联盟的未来堪忧。你看看那差点掉话筒的高英杰，看看那没人管就撒丫子上天的唐昊，看看那没长脑子的孙翔，真是令人两眼发黑啊。 反正他见过的新人里也就乔栖一个看着比小太阳还光明的，其他…… 唉。 张佳乐叹息着，就听那边孙哲平忽然沉吟了一下，“怎么是个战法……” “哦，他原来也不是战法的，”张佳乐跳到沙发前，搭着靠背给孙哲平扒一扒联盟，“孙翔第七赛季是越云的狂剑士，去年越云还进了季后赛，那小子也算挺有实力的了，后来，这不，叶秋退役了，嘉世就挖他过去了。” 这事儿，在包括职业选手在内的路人们眼中都是这样的，真实情况却有着顺序上的不同。 张佳乐隐隐也觉得叶秋退役比自己奇怪多了，可到底只是八卦心作祟，他自己还一堆事情没解决，更没时间去想叶秋的事。 眼下，他更好奇孙哲平怎么对孙翔有兴趣了。 张佳乐问：“不是，你问这干嘛？” 孙哲平这会儿也放下捏着下巴的手了，表情很平静，不像要提问，更像要陈述。 “张佳乐，再问你个问题。” “问。” “我记得蓝雨也有个弹药专家？” “哦，郑轩？” “那就郑轩吧。假如刚才那小丫头是个弹药专家，而且她是因为郑轩才记住你的，你会怎么做？” “……这什么鬼假设。”张佳乐忍不住吐槽。 别人就算了，偏偏还拿他挺有好感的妹子举例子，对手还是后辈，这让张佳乐嘴里薯片咔嚓咔嚓响声更大了，“那肯定是不爽啊，最好能当场跟郑轩pk一场碾压给她看吧” 张佳乐第一反应是这样，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同职业一般不都互相盯着呢吗，哪有那么多前提条件啊。” “你说的对。”孙哲平点头。 “对什么？”张佳乐很懵。 孙哲平转过身，摆摆手回他一句，“我说我就是这种想法。” 什么想法？ 他想跟孙翔pk？ 张佳乐后知后觉把逻辑连上去，恍然大悟，所以说那姑娘是因为孙翔的狂剑士才认识大孙的？ ——我靠那确实不能忍啊！ 张佳乐想了半天，忽然支起身子朝屋里喊：“大孙，你等着我这就帮你订机票！” “怎么着，你丫还想把我赶出去？” “什么鬼？当然是去嘉世踢馆啊！” “我先踢你出去吧。” 第182章 不是他 第二天下午，几个梦之队成员走不同的路线道别，酒店里只剩下乔栖一人了。 退房后要去微草见高英杰前辈。这本身不是多大不了的事，但因为高英杰身份缘故，乔栖也不好意思再靠私情叫人出来，只能专门去预约了时间。 预约二字带来了强烈的仪式感，也让乔栖有点小紧张。 但乔栖仍然是乔栖，一旦做好决定，她就不会再多矫情分毫。 她对着镜子深呼吸一口气，拍拍脸让表情放松下来准备出发，却无意间瞟到身后的奖牌。 金灿灿的奖牌安安静静折着阳光，不足巴掌大的一块足以代表他们这一趟比赛的一切。 女孩注视那块奖牌许久，终是揣进贴身口袋里，带着它一路前往微草俱乐部。 乔栖从来没忘自己参加比赛的理由。 虽然微草自己没有队伍来参加，但万幸比赛含金量不小，几个训练营的队伍水准都不低，呼啸副队方锐的弟弟和退役的第一狂剑，一路下来，也足够乔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乔栖尽可能不妄自菲薄也不妄自尊大地评价，自己至少是走在新人们前面的。 虽距离第七期的孙翔唐昊等人差距仍存在，在与第八期的比较，自己已经是走在前端的了。 就算没有人刻意夸奖，她也知道自己的成长速度很快了。 但她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新人们呀…… 笃笃两下敲门声打断乔栖的思绪，她一扭头就看到自己的目标本人靠在门口，曲起的指节还没从门板上收回。 乔栖一惊，连忙站好：“前辈。” “嗯。”王杰希颔首。 王杰希也只是路过，他近来比较喜欢在会客室静心思考，经常会来这边走走。 见到乔栖实属巧合——虽然从他主动和她打招呼起，就算不上巧合了。 “在等英杰一帆？”王杰希做出合理猜测。 “是英杰前辈，”乔栖点点头，简洁诚恳地解释，“有东西要交给他。” 王杰希不会冒犯地去问什么东西，他也没那么好奇，只是垂眸注视着将将到自己胸口的女孩，没说话。 小姑娘被看得有点茫然，但也仰头望着王杰希。 俩人对视了几秒，没人说话。 许久，王杰希说了句：“长高了。” 一句话，像照亮夜空的余光，女孩眼睛也亮起星星来。 乔栖重重地一点头，“嗯，一点点。” 王杰希说：“眼神坚定了。” 小姑娘笑：“因为遇到了好多人呀。” “说话声音也大了。” “要让队友都能听见嘛。” “自信了不少。” “队长可是队员的榜样呀。” “嗯，听说拿了冠军？” “奖牌在这儿呢！” 小姑娘立马献宝似地捧出小金牌给他看。 女孩微微仰起下巴，身后的小尾巴比嘴角翘得更高，晃来晃去，骄傲得很。 王杰希不为所动。 他两手抱臂，淡声道：“但只满足于一个线下赛的金牌，看来还不够上进。” “……” 一秒耷拉下尾巴。 耳朵眼皮甚至整个脑袋都耷拉下来了，两颊还有点鼓，扁着嘴一句都不说，活脱脱“宝宝不开心”表情包。 小姑娘委屈死了。她第一次拿荣耀的奖，开心一点怎么啦？ 等出道了还是要拿正儿八经的冠军的呀，嗯，对，就是蓝雨拿到微草就拿不到的那种。 她都说了要让微草拿不到冠军了，怎么可能食言啊…… 小姑娘郁闷的模样可爱得紧，就连会客室空气里点点浮尘都变得跃然生动起来。 王杰希简单又不留情面的一番话后，看眼小姑娘牢牢握在掌心的奖牌，也终归是叹了口气，不知是无奈还是欣慰。 男人抬起手，放在女孩发顶上。 “你已经……” “队长！” 对话被突然打断，背对门口的王杰希微皱了下眉，心情不怎么愉快，手也不得不回归身侧。 男人转回头，门口的少年显得比他更紧张，双肩僵硬，两手都握成拳头，眼睛更是一刻没有放过王杰希和乔栖那点互动。 王杰希不禁思考，这应该是他头一次听高英杰这么大声说话。 可那边高英杰自己才是最怀疑自己的那个人。 本来乔栖单独叫自己出来，他当然是高兴的，哪想到自己刚来到会客室就看到队长和乔队在说话，过分融洽的氛围让他一下子愣住了。 当时乔栖正满脸期待地把奖牌展示给王杰希看，这本就很奇怪了，毕竟在高英杰认知里乔栖和王杰希只是各取所需的普通友好关系。 可现在，无论是乔栖这份过于活泼的表现，还是王杰希对待乔栖的态度，都是高英杰从未见过的。 虽然队伍大家都比乔栖年长，可她从未对他们露出这样期待表情的模样，俏皮灵动。 而王杰希…… 被王杰希重点栽培的高英杰最是明白队长是怎样表扬人的。从来都是简洁明了直指重点的队长，唯独对待乔栖上多费了口舌，从荣耀外的事讲到荣耀的态度上，语气耐心得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这让高英杰听得喉咙发紧，直到王杰希抬起手，显然是要做些什么略显亲昵的举动时，高英杰脑袋一片空白，唯独一句话乍然浮现—— 【队长可能是有女朋友了吧。】 气血一股脑涌上头顶，这个老实又规矩的少年难得冲动失礼了一回，回过神来时已经打断了他们。 再对上队长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高英杰也仍然没有回过神来。 他不知道该先消化哪件事好。 在见过队长的弟弟妹妹后，高英杰就知道队长未婚先得子的谣言不攻自破了，可其他的呢？情人节巧克力呢？收到信息时的好心情呢？女友呢？ 一系列猜测冲击着大脑，少年脸色惨白，连队长告辞的话都没能听清，唯独擦肩而过时身形更是不稳地晃了晃。 乔栖告别了王杰希前辈，再看高英杰，有点奇怪：“英杰前辈怎么脸色不太好？没有休息好吗？” “啊……”高英杰对着那张凑到自己面前真诚关心的面孔，只觉得喉咙发哑。 少年干巴巴地说：“没……没事，比起这个，乔队有事找我吗？” 乔栖见他不想说就没多问，但闻言也露出笑意，“比赛都结束啦，不能叫队长了，直接叫名字就好。” 这句话魔法般冲散了让少年脸色难看的脑内猜测，甚至是让他不同意义上的气血上头。 要、要换称呼了吗…… 一直觉得乔队这一叫法不近不疏恰到好处的少年徒然就感受到了拉近的距离，不同于那天她凑近他面前，这回是真正的…… 关系上的距离啊…… 拉近距离四个字，平凡简单，却在默念中一点一点加快了心跳。 这种心情就像是雪碧的碳酸气泡，没什么颜色，晶莹剔透，清甜的柠檬味慢慢浮上心头。 在炎热干燥的夏日里，令人无法抗拒。 高英杰抑制着这种心情，微抿唇瓣。饶是心底欢喜，他仍然有点担心，如果队长和乔队要真是不太寻常的关系，他们似乎也不太适合再拉近距离了吧…… 少年的纠结仅仅持续了一秒，就在女孩含笑等待他的表情下红了耳尖。 按耐着砰砰直跳的紧张心情，少年默默低下头去，红着脸，半天才悄悄抬了头磕磕巴巴地唤道： “乔……乔栖……？” “嗯，英杰前辈。” 乔栖弯弯眉眼，自然地应了一声，对于他脸红的反应已然习惯，只当是英杰前辈性格太过腼腆羞涩，没怎么和女孩子接触过而已。 解决了称呼问题，她当然没忘此行的目的：“今天来找英杰前辈，是来道歉的。” 高英杰一怔：“道歉？” 小姑娘露出不好意思的抱歉表情，小声说：“嗯……就是有关我和王杰希前辈的事情” “队长……？” “嗯，就是我和王杰希前辈的关系啦…希望英杰前辈听后不要生气呀，我和王杰希前辈是……” 少年的手猛地一抖。 刚刚漂浮上心头的碳酸气泡此刻贴着胸口逐一炸开，密密麻麻，久久未断。 嗡鸣声回荡在高英杰耳边，跌宕起伏的心绪使氧气供给不足，他感受到呼吸逐渐艰难沉重，四肢也在失去力量。 少年仍然注视着面前端坐的姑娘，一动未动，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份心情正灌铅般缓缓下沉。 几分钟前的猜测回荡在脑海，他好像已经料到眼前人会持着一如既往令人心生欢喜的笑容吐出怎样锋利的语言。 锋利到足以将他置之死地。 乔栖和队长。 他喜欢的女孩和尊敬的人。 这两人是…… “是敌人。” “……？” 乔栖见对面人一脸呆滞，还特别理解地点点头，果然英杰前辈很重视王杰希前辈啊。 小姑娘尽可能放轻语气解释道：“我大概在半年前决定以打败王杰希前辈为目标努力，虽然这么讲不太好，但确实还有要阻止微草夺冠的意思的。” 明明是在解释，真正说出口反而像是宣战了。 深知对方是王不留行接班人的小姑娘尴尬地摸摸鼻子：“一直没说是因为我看英杰前辈蛮尊敬王杰希前辈的，担心这点会让前辈不开心，但之前韩文清前辈鼓励过我要更加自信地说出想法，邱非也说，结果怎样，不说出口是不会知道的。” 乔栖顿了顿，不太确定地观察了下高英杰的表情。 她声音越来越小：“我觉得这是必须要告诉英杰前辈的事情，我也要为隐瞒了朋友道歉，如果前辈为此不开心的话，我……” 我好像也没办法呀…… 乔栖沮丧地想。 “不、不会！”高英杰突然出声，急切地向前倾身，“不会不开心真的，不用道歉的，应该说你愿意告诉我我真的很高兴，所以那个……” 他局促地冒了一大串话，最后才堪堪意识到自己表现太激烈了点，声音骤然下降。 “所以……”高英杰小心地看了看乔栖，低声说，“谢谢你告诉我……” 乔栖这才松了口气。 她悄悄摊开掌心，还能看见掌纹里的点点水光，小乔队长到底还是很紧张这件事的。 不过她观察了下高英杰，少年眼睛亮得出奇，甚至有点抑制不住嘴角颤动，怎么看上去…… 还有点高兴呀？ 乔栖挺疑惑的，但解决了一桩心事让她非常轻松，最终不再想太多，坦率地展开笑颜。 “嗯，谢谢你啦，英杰前辈。” 女孩轻快的声音是午后最轻快的曲调，奏在耳边，婉转动听，久久散不去。 高英杰尽力扬着嘴角，却没有余力去抑制胸口的揪痛感，一扯一扯的，令人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她一向敏锐聪明，所以他只能低下头，把自己的心情藏到她绝对不会发现的地方，也不希望自己能发现它。 那不是什么可以亮给她看的心情，也是让少年愧疚的想法。 这个规矩又温和的少年不愿意承认自己在听到乔栖和队长关系时产生了多么逾矩的情感。 那里面有过分的喜悦，有意义不明的放松，有不该被允许的嫉妒，还有一份无法说出口的…… 难以释怀。 难以释怀…… 原来她一直以来在注视的魔道学者，不是他，而是队长。 第183章 傻子 宋奇英回到霸图时，张新杰来和他确认过他们线下赛的情况，关于比赛整体水准、突出选手以及阵容战术方面的安排。 因为这场对话发生在一对一的谈话室内，张新杰手里又拿着几张分析似的纸，严肃的氛围让宋奇英也答得颇为学术，只当是副队长对战队招新太过上心。 可等宋奇英一五一十的说到乔栖选择不去攻击狂剑弱点时，对面人那张全程无波无澜的脸终于有了变化。 张新杰叹了口气。 听上去比呼吸还要不明显，但他没有阻止宋奇英说下去，似乎对乔栖的判断感到理所当然，又有种无从阻止的无奈，令宋奇英很不解。 张新杰虽然做出了这点反应，可直到宋奇英说到结束，他那张脸都像是被用尺子规划好了一般，没有半点动容。 他问宋奇英：“你最初为什么选择和乔栖组队？是因为你哥哥？” “不，不是的。”听到那个人，宋奇英很快否定了。 “我估计也不是这个原因。”张新杰点头，他知道宋奇英是不会将其他人的事情与乔栖放在一起的。 应该说，要是宋奇英真的那么做的话，可能张新杰自己才是不会允许的那边。 张新杰问，“所以是什么原因？” 宋奇英沉默下来。 少年微低下头，注视自己不自觉握作拳头的双手，想到分别那天收拾行李时，邱非也问了他类似的话。 ——你为什么会和乔栖组队？ 宋奇英隐约发现，好像每个人都觉得他选择乔栖是很奇怪的事情，但宋奇英却觉得理所当然。 当对一个人信任了太久太深时，总会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印象： 【她那么好，为什么不选择她？】 宋奇英皱起眉，纠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最后也仍是照实说了：“我认为乔栖前辈是非常值得尊敬的前辈。” “哪个方面？” “对荣耀的态度，还有对人的态度，”宋奇英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这是最初我想要和前辈组队的原因。” “最初？”张新杰眼中的眸光闪烁，捕捉到了关键词，“也就是说，现在变化了吗？” “不……当然仍然是有尊重的，但现在，在那之上，我觉得乔栖前辈还有不同于我们的地方。” 这一点宋奇英说得有些犹豫，那并非是数据可以证明的东西，只是一种感觉。 张新杰问：“什么地方？” 张新杰确实对乔栖有所认可，但宋奇英给的这个范围未免太广，这个向来喜欢拿事实数据说话的战术大师并不认为那个女孩有那个实力，何况他从没觉得宋奇英会输给其他新人。 “虽然我不太懂，但我想……”宋奇英迟疑了一下，“我想乔栖前辈所看到的，大概比我们还要遥远。” 宋奇英说到这里，声音变小了些：“就像队长一样。” 态度，决定做事的方式，而目标，决定结果。 在那支队伍里，除了乔栖以外没有人是将打败前辈当作目标的。每个人都将追逐放在首位，而追逐上了之后又要做什么，似乎还没到考虑的时候。 可乔栖不同，追逐是她的过程，她的目标从来都是比前辈更遥远的地方。 这是她与他们的不同。 将及格视作目标的人，和拼命超越第一的人，总是不一样的。 宋奇英也有在想，会不会就是这个原因让乔栖前辈就算站在各位队长之间都没什么违和感的呢。 而张新杰虽然不了解乔栖这个人，但他了解韩文清。 那个已经站在联盟顶端的人，视线所及之处从来都是更遥远的地方，笔直、坚定、不容动摇。 一直站在韩文清最近距离的张新杰多少是能理解宋奇英的，就因为是那样的人，所以会令人想要跟随、想要追逐甚至是生怕被落下来。 张新杰轻轻颔首，又问：“所以，假如你是队长，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呃，前辈是指不攻击孙哲平前辈有伤这点吗？” “嗯。” “我的话……应该不会。” 宋奇英是第一次思考这点，眉头皱得更紧，给出的回答也不那么确定，但这不妨碍他能给出答案。 宋奇英说完后微不可查点了下头，肯定自己的答案：“我不会，但我不认为乔栖前辈的指示是错的。” 张新杰这一回沉默了。 他发现面前的少年比他离开霸图前给予回答时要平静得多，尊敬与崇拜固然还是存在，那份属于年轻人的斗志火苗也没有熄灭，但有什么沉淀下来了。 这本就是张新杰允许他与乔栖一同组队的理由了。 张新杰在欣慰之后也对宋奇英这一趟给予了肯定：“看来让你和她组队是正确的。” 镜片下的那双眼睛像是无风带的海水折过微光，看上去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 宋奇英有点紧张：“那么，如果是副队长的话，也会这么做吗？” “和你一样，”张新杰转过头，注视着紧张自己回答的后辈，简单地回答，“但那是建立在乔栖不是队长的情况下。” 宋奇英下意识顺着问：“如果乔栖前辈是队长呢？” “不会有那种假设，暂时不存在。” “为什么？” “乔栖。”张新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念着生疏，可对她的了解却又透着几分熟稔，“以现在她的情况，如果不做改变的话，八成是做不了队长的。” 八成，是实话。 在张新杰看来，她确确实实还有两成不足，如果不弥补的话，只要喻文州不想让蓝雨毁在他手上，那就不会让她成为蓝雨队长的。 不会，也不可能会。 可能性为零。 这话听在宋奇英耳中，让他联想到了总是表现得不怎么赞同乔栖的邱非，这可能是有什么理由的。 宋奇英在乔栖和张新杰的事情上总是会多几分热忱，这让他直白地问出口：“乔栖前辈她…还有什么不对的吗？” 张新杰沉默了一会儿，点头：“嗯，让你提前知道也好。” 宋奇英摆正神色准备认真听，可对面的副队长却正相反。 明明是要进行对手分析，他的目光焦距却不在这个房间的任何一点上，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 张新杰忆起了往事，但也不过是用其作为分析根据，简洁地总结道：“她尊重队友的想法，可也倾向于将自己的判断放在队友之后，虽然不是盲从，但作为队长一职，这是致命的问题。” 宋奇英思考了一下，点点头，他能感觉到这点。 “另一成问题是……” 说到这里，张新杰突兀地拖长了些尾音，不像是在吊胃口，更像是迟疑。 霸图副队长微拧了下眉，不太愿意说这点—— “乔栖是个疯子。” “……什么？” 宋奇英一懵，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且不说他们副队长竟然会用这么极端且情绪化的词来形容人，就这句话本身，敲破宋奇英的脑袋也想不出他们乔队哪里和疯子沾边了。 特别是在宋奇英对乔栖本就有种尊敬崇拜的心理，在这个少年看来，乔栖无论是作为人还是作为职业选手甚至是作为一个队长，她都足够优秀了。 而他更为尊敬的另一位前辈却这样形容她，这让宋奇英非常复杂：“乔栖前辈……应该还挺正常的吧？” 少年迟疑的问句让张新杰轻一点头，他还是很理解宋奇英心情的。 张新杰简单道：“有句话叫，世界上最容易成功的两种人，是没脑子的傻子与有脑子的疯子。” 宋奇英消化了一下：“副队长的意思是，乔栖前辈是后者？” 虽然意味不明，可“容易成功”这一形容，难道不是褒义的吗？ “是。” 张新杰点了下头，觉得一说起这个话题就让他的脑袋穿越了十年重新疼起来。 “你还没有见过，但只要她还在职业圈就早晚会显露出来的。” 每个发音都像是被仔细斟酌后才道出口的，张新杰慢慢形容自己对乔栖的印象。 “她疯就疯在会用头脑去支持那些没有头脑的傻子才会做的事情，在荣耀以外的地方甚至会不顾生命安危。” 一番话说得让人云里雾里，提到生命的重量更是让这句话变得过于严重了。 这听起来就像是…… 张新杰前辈曾亲眼见过那样不顾一切的乔栖前辈。 少年嚅动唇瓣，觉得问出口有些失礼，可那份对乔栖一切事情的热忱还是令他试着开口。 “副队长……以前认识乔栖前辈吗？” “不认识。” 这成为张新杰最后一句回答，听上去肯定到根本没有认识的可能性。 男人闭了闭眼彻底结束这个话题：“只不过是我的个人判断罢了，好了，我还有事情要忙，你也去训练吧。” 见此，宋奇英自然不会多问，连忙点头：“是。” 可少年拉开门时，仍然没忍住往后看了眼。 那道被阳光模糊掉的影子和他自己之间还有很长的距离。 宋奇英记得，在自己被副队长看中时，副队长言语中都展现出了对训练营了如指掌的态度，明明没有亲自来过几次，可每个人的名字年龄职业他都烂熟于心。 张新杰前辈喜欢拿客观事实说话，也不会冒然评价一个人，这也意味着他对每个人都有着一视同仁的冷静。 无比尊敬这位前辈的少年看得最是真切。 因此在不认识的情况下仍然说得这样详细，这难免让宋奇英想到—— 副队长他是不是…… 也对乔栖前辈非常在意？ 第184章 谢谢关心 * 孙哲平送机时给乔栖留了电话，小队长很负责任，就算是前辈护送也要确保平安才行。等乔栖从微草出来时，刚好孙哲平也在回程路上，确认方向后又顺路捎了小姑娘一程， 这人极其便捷省事的做事风格让乔栖也觉得很轻松，上了车就跟孙哲平聊起来。虽然孙哲平第一句话就是问她：“你们队那个拳法家真是霸图的？” 乔栖眨眨眼睛，“我们怎么会从其他地方找拳法家？” 得，还挺高标准。孙哲平耸耸肩，也没提为什么问起宋奇英的事情，转而问了句：“那你认识张佳乐？” 估计以后就见不到了，临别前给张佳乐了结一下他的心愿好了，孙哲平想。 小姑娘很诚实，一五一十告诉他：“我之前去找叶秋玩儿，叶秋那会儿在网游里遇到张佳乐前辈了，就介绍了一下，在这之前的话……” 说到这件事小姑娘有点不好意思，“我认识孙哲平前辈，也认识繁花血景……” “但不认识张佳乐？” “嗯……” 孙哲平顺了顺这个逻辑，所以她是先认识他，再去认识繁花血景，然后没再深究占据繁花血景另一边的弹药专家？这稀奇劲儿的，一般人能做到调查繁花血景还完全过滤掉“张佳乐”这仨字吗？ 她是真的只对狂剑士感兴趣啊。 “你啊，要是那么喜欢狂剑，怎么不玩狂剑？”孙哲平问。 魏琛、方世镜和喻文州都是孙哲平多少有过接触的人，蓝雨三任队长奠定了荣耀术士少有正面对决的风格，这也同样意味着术士并不太考验长时手速。 以孙哲平观察，这姑娘手速不低啊，难道对术士有什么情结？ “嗯……”乔栖歪头想了下，面露犹豫。 “因为孙翔？” “哎？” 乔栖很讶异，不知道这位前辈怎么会提及孙翔的。 其实孙哲平也只是突然想到这么个名字，实际上那孙翔几斤几两他哪知道，不过说出口才想起自己该解释一下的。 孙哲平很直白：“哦昨天给你们拿薯片时听到了一点。” 乔栖闻言一怔，点点头也没太在意，回答他：“但狂剑士的话，确实和小翔有关，不过说来话长，有机会再给前辈解释吧。” 这称呼看来是关系亲密的人。孙哲平左手搭上窗沿，吹着微风，心情也算是平衡了些，如果仅仅是因为后辈出色才记住他的话，那可太让人不爽了，但亲友滤镜就无所谓了。 他随意哦了一声，问：“有多长？” “要从我出生讲起叭。”乔栖说。 “……”全职高手都没讲那么多年。 本身也没有太好奇这一问题的孙哲平迅速放弃掉话题，转而问了几句她接下来的打算。 孙哲平自认算是个闲人，康复治疗以外的时间里，他基本就是在体验生活。 所以见了乔栖这么点儿一个姑娘，又是安排队伍战术又是操心队员安全问题的，无论是作为男人还是队长还是前辈，孙哲平觉得还是要照顾下后辈的。 对了，刚才说要送丫头时，张佳乐那家伙说了什么来着…… 小区楼下，小姑娘刚下车，就听后面人唤了声：“丫头。” “嗯？” “到家记得发个消息啊，不然估计有人会以为我拐卖你了。” 乔栖回过身，正好看到奔驰车里男人随意扬着嘴角，一手正搭上车窗，看上去随意得像在约哥们儿出去搓一顿，能将这种照顾人的话都说成这样的，或许也只有孙哲平了。 但意外的…… 听着让人很安心呀。 男人搭在窗边那一截手臂能看到清晰的肌肉线条，另一手还扶着奔驰方向盘，好像能将那款宽敞沉重的车型完全掌控在手中。 晚风吹得乔栖恍了下眼，性情向来独立的小姑娘一直觉得最能给她安全感的人就是警察叔叔了，而此时，小姑娘第一次遇到能比警察叔叔还让人安心的存在，好像无论是人身安全还是终身幸福，他都能把你保护得密不透风，滴水不漏。 嗯，真是位可靠的前辈。 乔栖两手勾着小布包背在身后，歪着头笑，“嗯，前辈到家也记得给我发个消息，不然别人也以为我把前辈拐卖了。” 说完，小姑娘就拎着包，脚步轻快迈进楼里了。 孙哲平怔了好一会儿，感慨道：“还挺人小鬼大啊这小丫头。” 他粗略扫眼他们这栋公寓楼，一眼看过去是漆黑的朝外走廊，乔栖走时刚好有一层灯光灭掉，应该是声控灯。 看着也是挺安全保险的小区，估计没什么问题。 不过孙哲平安心后还没发动车子，手机上就先亮起了“张佳乐”仨字，只能停在人家楼底下接电话了。 张佳乐一般不怎么给孙哲平打电话，虽然目前他借住在孙哲平家，可两个大男人没事也是不搭理对方，这突然来了个电话让孙哲平还有点诧异。 一接通，那边着急的一连串话就先砸过来了，孙哲平越听表情就越是布满阴霾，再看向楼上时不时亮起灯的几层公寓，开始有些迟疑了。 真是麻烦了。 * 乔栖进电梯时有点赶，虽然电梯有感应，但小姑娘仍是吓得身子一斜，手不慎还多按了好几个键。 小姑娘摸摸鼻子，连忙跟电梯里的阿姨道了个歉。 也是巧，正是小区里认识乔栖的阿姨之一，她有点意外：“是乔家那姑娘啊。” “嗯，陈阿姨好。”乔栖礼貌地点了下头。 是住一栋楼但不怎么熟络的阿姨，乔栖也就没多说，拎着包规规矩矩站旁边。 电梯门徐徐闭合，陈阿姨犹犹豫豫瞟了瞟乔栖，好久才问：“阿姨刚才看你好像是从奔驰车上下来的？”好像还有个年纪不小的男人？ “是呀，是我前辈的。”乔栖点点头，眼尾带笑，她知道小区里的阿姨们不怎么瞧得起电竞行业，能有机会证明一下行业薪酬水平，小姑娘还是很骄傲的。 可那陈阿姨一下子就转过身来，苦口婆心道：“乔乔，阿姨跟你说啊，你家里没人，有些事还是得知道的，你现在年纪还小不懂事，女孩子家家，深更半夜就别往外跑了，这外面什么人都有，仗着那点阅历那点钱财真是什么都干得出，可那真正的有钱人家啊，都是不露财的，也肯定瞧不上咱们这普通人家，你可别轻信了别人，到时候让你家里人多担心啊。” 陈阿姨这段“体己话”展开了比乔栖整个人都长，在电梯这种封闭空间里直接把小姑娘淹没了，想避都避不开。 小姑娘早在听到一半时就鼓起了腮帮子，一直等陈阿姨说完才慢慢吞吞吐了个“哦”字。 乔栖要真是个没脑子的也就罢了，偏偏小姑娘很聪明，她当然知道陈阿姨这话什么意思。 缘由是出于关心没错，但且不说自己的名誉问题，乔栖是个相信自己眼睛的人，她认为孙哲平前辈人很好，也就更不希望前辈被人恶意揣测了。 任凭耳边絮絮叨叨不停传入耳中，乔栖仍然一言不发的，眼睛就是不往阿姨那边看。 飘忽之中，女孩的视线停在楼层按键上。 刚刚自己进电梯时不慎按到的几个键正亮着橘光，在一片冷色中令人想忽视都难。 乔栖看着看着，那鼓得跟河豚似的腮帮子慢慢就瘪下去了，眼睛也逐渐亮起来。 “叮——” 这场短暂煎熬的电梯时间总算停留在了乔栖家的23层。 乔栖脚步迅速往外一迈，扭头朝阿姨笑了笑：“那阿姨我先走啦。” “哎真是，你说这电梯这么快做什么……” 陈阿姨后面的话被这急脾气的电梯关在里面。 乔栖前脚等电梯门关上了，后脚就转回神，就盯着显示屏上的数字慢慢滚动，一眨不眨的，可耐心了。 24，停。 25，停。 26，停。 数字反复停了三次，中间能隐隐听到不停按键的急切响动，直到叮的一声才彻底停下。 看起来好急呀。 小姑娘悄悄吐了下舌头，顺顺小胸脯确认对得起良心后心满意足转身，晃着小布包就往家里走。 谢谢关心。 但我们不可以随便说人家坏话呐。 第185章 像对待宠物 * 几分钟前小狐狸一样狡黠的姑娘，几分钟后就又被打回了河豚的原形，郁闷得都圆滚滚了。 孙哲平上来时，就看到走廊惨白的灯光打在一球形生物上，风吹着还有点瑟瑟发抖，够可怜的，还好自己上来确认了一趟。 “丫头，嘛呢？”孙哲平两手一扶膝盖，凑热闹似地陪小姑娘蹲在楼道里，“家门钥匙没带啊？” 乔栖见了他还有点懵圈：“前辈？你怎么上来了？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层的？” 孙哲平大概瞧了下她脸，确认这姑娘没哭，脸色也还挺正常的，这才松了口气。 他抬手指指天花板的灯，“整个楼就你这儿一层的声控灯半天没灭，给你发消息也没回，以防万一就上来看眼。” “消息……”乔栖愣愣反应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着想事完全忘记通知前辈了。 小姑娘感觉又给前辈添麻烦了，更郁闷了，“对不起呀，我没注意到…” 男人温热的大掌拍拍她脑袋顶，表扬一下这只小动物的认错态度。 “行了，该解决正事儿了，”孙哲平这才把乔栖拉起来，朝大门扬了扬下巴，“忘带钥匙了？” 乔栖有点泄气，“嗯。” “家里人呢？” “爸爸临时出差了……” 孙哲平有点意外。 在他看来，乔栖性子比较认真乖巧的，连队友行程安排都规划得事无巨细的人，不应该糊涂到这个地步。 不过孙哲平也没多问，确认了一下：“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我在思考哪家的阿姨会愿意收留我。” “有结果了？” “嗯，”乔栖点头，举起腕表点点那根缓缓走向数字十一的指针，“我觉得好的阿姨们这个点都已经睡了。” “……那坏阿姨呢？” 小姑娘想到电梯里的陈阿姨，鼓了鼓嘴：“没有坏阿姨，只有我不想借住的不够好阿姨。” 她这种有点任性的坚持和昨晚说“没有结束战斗是你们的问题”时的模样挺像的。 孙哲平问，“所以你现在决定喝一晚上西北风？” 女孩想了下：“我身上钱不够…但应该可以找家网吧吧。” 在h市，没钱住酒店时，她就是求助老板娘凑合一晚上的，总能找到吧？ 然而孙哲平很怀疑：“你成年了？” 乔栖：？ 乔栖：…… 乔栖：！！！ 孙哲平：……这丫头真有趣啊，居然露出了“原来我还没成年”的表情。 因为去过兴欣那里太多次，乔栖早就忘记了这种法律问题，要是孙哲平不提，她恐怕就要经历被正规网吧赶出去或非正规网吧收留的可怕遭遇了。 哎…… 乔栖更沮丧了。 她发现自己最近经常做这种前脚以为自己可聪明，结果后脚就犯糊涂的事，比如唐昊的事，比如英杰前辈的事，自己以为自己规划得很好，可实际上都没有解决得很好，到头来，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英杰前辈有没有怪她。 这次回家来，她到b市前确认过爸爸的工作时间后就没大注意带没带钥匙，没想到确认太早，半个月过去了，爸爸早都忘记她要回来的事情，直接出差去了。 蓝雨的工资都被她转到家庭账户里了，就算让爸爸打钱住酒店，现在时差也不方便打电话。 问题有点大啊…… 乔栖无奈，在小口袋里掏呀掏呀，翻出了三百块钱和两张账号卡。 孙哲平见状也跟着摸了摸兜，摸出了车钥匙和一张账号卡。 乔栖：…… 孙哲平：…… 职业病带来的结果就是不带银行卡都要带账号卡，这让两个人一秒揣回兜去，表情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 乔栖很失落，只能转过身，规规矩矩跟孙哲平讲：“能不能麻烦前辈送我去找个快捷酒店……三百块钱能住一晚的那种就行” 晚风呼呼吹，吹得孙哲平脑袋都大了，你说他要是把这么点一姑娘放快捷酒店，那他孙哲平以后还能抬头做人吗。 “算了，”他捏了捏额角，“你直接住我家吧。” “啊？”乔栖一呆。 “刚刚张佳乐跟我说网上有我要复出的谣言，是被拍到参加比赛了。说实话，本来退役选手参加线下赛不是稀罕事儿，偏偏这半年有个没事闲的的家伙老闹复出传言。” 孙哲平说到后半句，那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听上去对那个人烦透了。 这阴翳的表情，乔栖一秒意会到这是在说叶修呢。 小姑娘点点头：“这样……” “所以说，”孙哲平的手指指楼下，“现在十有八九就有无聊的家伙正在等我搞新闻，他们喜欢电竞新闻，但估计无所谓来点别的。” “哦……” 这个意思让乔栖更茫然了，“那我住前辈家不是更不妙？” “有张佳乐啊，”孙哲平耸肩，“送酒店哪有把张佳乐踹出去转一圈儿容易的，你想想，总不可能俩人包养一个吧？” 这话可太直接了。 本来还有点冷的乔栖听得脸上直发烫，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孙哲平这人就喜欢直来直往，这会儿也不想磨叽，问了句：“或者你想住皇风微草？有点麻烦，时间太晚，估计没法联系了。” 职业选手睡觉都早，就算想联系王杰希前辈也希望渺茫，何况乔栖想到王杰希过分照顾自己的表现，就更加不想再亏欠了。 小姑娘举手投降。 “请前辈至少收留我一晚……应该凌晨左右爸爸就回我消息了。” “我没问题。”孙哲平耸肩，“关键在于你怕不怕？” “不怕呀。” 乔栖摇了摇头。 当代青少年都这么天真的吗，孙哲平正在思考自己作为一个成年男性是不是给她科普一下男人有多危险，但下一秒小姑娘又开口了。 看上去过分天真烂漫的姑娘其实相当早熟，到底什么是真正危险的，搞不好乔栖比孙哲平还要敏感。 “大孙前辈家只有三层，就算跳楼也不会伤到多少，”小姑娘背着手侃侃而谈，“某种意义上不是比酒店还安全吗？” 大晚上的，在惨白的楼道灯下，女孩嫣然一笑，嘴里说着有危险就跳楼的鱼死网破发言，风一吹凉嗖嗖的，真跟恐怖片一样。 孙哲平怔愣后笑得也很无奈。 他发现乔栖这姑娘说话真够危险的，不管是昨天说要杀死他，还是今天说要从三楼跳下去，无疑都决绝得要死。 也是巧，孙哲平一向就欣赏那些能坚持自己至死不休的人。 孙哲平很配合地点头，“行吧，我给你找间有落地窗的客房，方便你跳。” 乔栖两手背在身后，乖乖跟着他的脚步，“好呀。” 俩人上车时，孙哲平还是有意护着乔栖不被拍到，小姑娘非常没有意识地开玩笑说感觉像大明星出门。 听得孙哲平敲了下她脑袋，告诉她真等出道了比明星还麻烦，珍惜现在吧小丫头。 其实也挺奇怪，孙哲平和乔栖好像在哪里是能对上电波的，相处起来熟稔得让乔栖都有点恍神，好像他们两个一直都是熟识的，根本不是只认识了两天的前后辈关系。 说实话，心里挺暖和的。 b市街景飞驰过眼前，路灯照得车内忽明忽暗，街上没什么人，城市大得冷清，好像有些久违，以前她也见过这样的午夜城市。 那个时候还是冬天，挺冷的，站在街边一辆车也等不来，除去两边霓虹灯还有点暖色，再没有其他光亮了。 明明都是无家可归的凄凉时候，但她总是能收到来自他人的暖意。 “其实……”乔栖望着窗外，轻声说，“其实我去年也遇到过这种无家可归连住所都没有的情况。” 孙哲平很配合地问：“然后你怎么解决的？” “我……我遇到了叶秋。” “他？” “他特别好心地收留了我一晚上，人非常非常好。” 叶秋人好？ 孙哲平听笑了，觉得她在跟他讲笑话。 乔栖歪过头，跟他讲起叶秋时，语气都变得灵动起来。 “我昨天跟叶秋说我比赛遇到了孙哲平前辈，”乔栖接着讲，绘声绘色的，特意把声音拖长强调道，“他说‘哦，孙哲平还不错’” 那我可真是谢谢他了，孙哲平满脸都写着高兴。 乔栖市说着还自顾自点点头：“我相信他，也相信自己的眼睛，前辈要真是个坏人，也不会陪我到这么晚呐。” 小姑娘眼睛亮亮地看着身边人。 一说起自己喜欢的人，小姑娘眼睛就跟云开雾散的夜景一样星光璀璨，望着孙哲平时，更是把他当月亮似的，众星捧月般瞧着他。 “所以前辈可不要辜负我的信任呐。” 女孩语气俏皮可爱，说了那么多有些吓人的话，到头来最重要的这句话却没什么力量，似乎只是为了气氛才说的。 但对方确实听进去了。 孙哲平没说话，也没有转头，只是腾出一只手揉乱了小姑娘的脑袋。 那力道是真把头发给揉乱了，小姑娘性子温驯，也没抵抗，只是在想这个人揉人脑袋的动作确实很像对待宠物，揉得随心所欲且毫无章法，却又会给人一种安心感。 就仿佛…… 仿佛他会对你的全部负责一样。 第186章 去微草干嘛 * 张佳乐看到孙哲平和乔栖一块回来时，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张佳乐，这丫头今晚就住这儿了，你也注意着点”孙哲平帮小姑娘拿着包，一句话解释了。 然而张佳乐现在没空理会他说什么，只是一脸震惊地看着一米八的大男人和一米五的小女孩站在一起，难以消化。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画面，自己的搭档，和自己有好感的女孩子，两个人一起回到自己和搭档现合住的别墅，而且还要三人一起住一晚上？ 对于这种情况，张佳乐只能想起一句话：“两男一女走在一起，三个人都会觉得自己是电灯泡。” 不过张佳乐觉得现在这个状况，应该是他们三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品如才对吧，当然，在他这里孙哲平才是那个横插一脚的艾莉。 要是孙哲平知道张佳乐现在在想什么，估计就算拿炸弹轰了自己家也不会让张佳乐再多住一秒了，还好孙哲平忙着照顾小姑娘，直接带小姑娘上楼放行李去了。 那张佳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傻乎乎跟他们后面一路上楼，直到孙哲平打开了他房间对面那屋时猛地回神。 “你不是说就一间客房吗？”张佳乐指着比自己那屋大了三倍的房间，发出了灵魂质问，“这间怎么回事？”他都做好今晚睡沙发的准备了。 “没让你住车库就不错了。”孙哲平头都没回一下。 啪叽，张佳乐看到他们友谊的小船都翻了。 乔栖笑了笑，“我会尽量不打扰前辈的。” 这话听得张佳乐有些别扭，要说和女孩子相处，他更习惯楚云秀那样大大方方的模式，或是苏沐橙那样礼貌但明显将距离保持在礼貌范围内的态度也可以。 而现在，小姑娘就站在他抬手就能碰得到的距离，看上去礼貌尊重，可他连她有多少头发丝在透光都看得见，说不好是亲近还是疏远。 但这种礼貌的态度让张佳乐更加肯定她就是那个会礼貌跟前辈问好的女孩了。 “别了吧，”孙哲平插来一句，“这家伙最近通宵打荣耀，吵得要死，丫头你自己注意点。” 这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张窦娥冤呐，“哪有声音，我都不开语音的好吗，我脑电波吵你啊？” “废什么话，你那堆零食咔嚓咔嚓响，大半夜我还以为我家进耗子了。” “这就是你把我零食都送人的理由？居心叵测啊！” 孙哲平懒得理他，跟乔栖说了句：“你要是嫌吵就跟我说啊。” 张佳乐比他着急多了，赶紧跟妹子洗白自己：“你别听大孙瞎说啊，绝对不会吵你……” “没关系呀。”乔栖两手背在身后，很理解这种事，“前辈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和前辈一起玩啊。” 这姑娘也太好相处了吧。张佳乐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乔栖也是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唐突了两个大前辈，连忙补救：“但、但我能力可能没那么好，会拖后腿，而且还要准备考试，所以不介意的话，可以打打…”乔栖试着挑了个词，“呃，放松局？” “放松局。”孙哲平沉默，两个职业选手跑网游里能打什么放松局，再放松也是虐菜啊。 乔栖有些羞赧，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呐。 “我……” 张佳乐下意识发出一个音，又迟疑起来。 带妹这种事他当然不会不乐意，但张佳乐觉得自己整天在荣耀里做的事情无异于欠债还钱或补偿赎罪，绝对称不上放松，他总不能带着姑娘一块做这种事吧？ 而且他也不想让她知道那些事啊…… “玩儿呗，”孙哲平说，“总能学到点什么的” 张佳乐有点看不懂孙哲平这整天对他打荣耀不理不睬，突然来这么一出的操作是要做什么，可姑娘满心期盼的眼神已经近在咫尺，张佳乐多看了一眼，再一回神，一个“好”字就已经落地生根了。 那眼神怎么说呢，可能是因为走廊里的光偏暖金色，让张佳乐忽然想起了以前去的灯会。 当时只是围观一下景色，没特意参与，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放花灯的人。 卖花灯的是孙哲平，而在水波中轻轻摇曳，照亮整片夜色的小花灯正是乔栖。 只是一句答应的话就能点亮她的眼睛，张佳乐有些无奈，你说仅仅是和她一起玩游戏而已，她怎么会高兴成这样啊…… 这不是让他连后悔都不行了吗。 * 等乔栖收拾好自己时，远在国外的乔父也来了电话。 “爸爸”两字亮在屏幕上，手机在姑娘手心里发颤，小姑娘先是扯扯被子，把自己裹成雪童子后才慢吞吞举起电话。 “爸爸早安。” “嗯，今晚就先借住在前辈家了。” “啊但是一直住不好呀，我要不还是订酒店或者租……” “……好吧” “姑姑吗……唔算了吧，姑姑好忙，我还是问问前辈吧……” “嗯，我知道，爸爸早点回来呀……” 屋内小片白光亮起后又再次熄灭，床上那天影子像是被冷清的气氛凝固了，久久没有动静。 不是对姑姑有什么意见，只是乔栖不愿意住过去而已。乔栖姑姑是位老师，也是传统女性，喜欢将乖巧懂事挂在嘴边，当乔栖考试拿了第一时，姑姑会和颜悦色表扬她给她买礼物然后将她的成绩讲给其他亲戚听，可如果拿了第二甚至更下，姑姑则会拿比乔栖更优秀的那部分孩子来教育乔栖。 这些是家长一辈普遍的教育方式，可小姑娘本就心思细腻，就算不在乎别人，也仍然会在意家人的看法。所以休学打电竞后，乔栖一次都没敢见姑姑，她能猜到如果自己住进姑姑家的话会听到怎样的话语。 一年前，她会听到的是表扬，一年后，她只会听到他们的否定，这听上去像从天堂掉到地狱，可对乔栖来说，现在才是天堂。 谁都不会想生活在那种环境下，就算乔栖明知道和两个男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有多不合规矩，可还是心甘情愿这么做了。 虽然会给前辈添麻烦就是了…… 一团被子鼓弄半天，小姑娘重新刨出手机换到qq上。 凰兮凰兮：前辈，我爸爸说从国外转账要好久。 凰兮凰兮：所以，能不能……多叨扰前辈一阵子呀。 乔栖戳下这几个字时，手都在抖，心中暗自懊恼自己怎么就把蓝雨的工资全都存到爸爸那边了，现在可好，只能在前辈家吃白饭了…… 虽然国外确实不好转钱，可要是孙哲平执意问理由，她也不大好解释，谁让她本身就没什么理由，只是不想去而已。 幸而孙哲平从来不是个矫情的人，回话也干脆利落。 再睡一夏：随便你。 不过是多个人而已，小丫头总比张佳乐看着让人顺眼多了。 孙哲平按灭手机，抬头看了眼自己的搭档，那个哼着歌倒水去的家伙已经就差来一曲《难忘今宵》了。 打从这家伙跑网游里帮百花开始，孙哲平就没怎么见过他开心成这样了，这人整天垮着一张脸，有时候在屋里走来走去像个投不了胎的饿死鬼，没有零食瘾却非要天天买三大袋零食试图撑死自己，之前还干出一顿饭订了三种外卖的新鲜事儿，也不知道到底想干嘛，总之让人看了就火大。 还好，在他还没把张佳乐扔出去之前，乔栖先一步来了。 听着耳边哼歌声，孙哲平估计这个情况下去，说不定被帮助的反而会是他们这边，也算是互利的好事了。 “张佳乐，你一会儿出去走一圈。” “出去？去哪？” 张佳乐放下水壶，想不明白孙哲平这又是哪一出，孙哲平自己每天早上都跟个老大爷一样出去遛弯儿，但张佳乐可是标准的宅男，靠零食和肥宅快乐水续命，除非囤粮，否则天塌了都不会出去的。 但孙哲平理由很充分，“外面那辆黑色的保姆车是记者，一时半会估计走不了。” “哦。”消化两秒后，张佳乐迅速摆正神色，压低了声音，“是要解决掉他们吗？” “……我要带钱去，不是让你带刀去。” “收购人家集团啊？” 对着那边摊着双手大佬一样占据三人沙发的孙哲平，张佳乐就觉得自己要么该叫他孙总，要么该叫他孙爷，就是“孙府百年无女，今有乔姑娘入住，孙爷当即下令：宠！给我使劲宠！”那种孙爷。 然而张佳乐看孙哲平像在看一掷千金为红颜的智障，孙哲平看张佳乐则像在看好莱坞出身的戏精，怕不是在美国修行了一年，怎么现在浑身都是戏。 “张佳乐，我看你还是去微草吧。” “去微草干嘛？” “赶紧买药去。” 第187章 职业选手 买几张照片的事不难，像张佳乐这个级别的职业选手多数是没地方花钱的主，整天就是打网游领工资，没时间考驾照也就不会去买车，能住俱乐部也就不会想买房，没机会交女朋友就只能成天当老婆本攒着，也算是难得一次出血了。 孙哲平要去比赛本就是张佳乐擅自报名的，最后给孙哲平和人家姑娘的名誉惹了麻烦，花点钱他也不太在乎，只不过张佳乐不了解行情，不得不跟着狗仔周旋着砍价。 等到月亮和孙哲平都快睡着了，张佳乐也总算回来了。张大爷进门就把自己甩到沙发上，还指挥孙哲平去给自己倒水。 孙哲平觉得这小子是活腻歪了，“事儿解决了吗。” “哎，我帮你收拾烂摊子，连口水都没得喝啊”张佳乐长叹口气，“我真是太可怜了。” “我说了你可以不去。” 孙哲平一点面子都不给，气得张佳乐直接从沙发上坐起来了，也是知道这人就是看准了他不会弃乔栖于不顾才这么悠闲的。 张佳乐直接甩过去俩白眼，“我不去，你怎么解决那狗仔。” “蓝雨自己会解决。”孙哲平很淡定。 孙哲平一开始就知道蓝雨肯定不会放任乔栖染上乱七八糟新闻的，让张佳乐出去看眼是为了保险，实际上去不去都无所谓，只是张佳乐自己不忍心小姑娘被卷入成年人的肮脏社会沾上丑闻，非要亲自出马，这怪得了谁。 这话说得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张佳乐撇了撇嘴。 “所以解决了吗。”孙哲平问。 “解决了解决了，”张佳乐摆摆手，“就是直接买下来了照片，就你这退役多年的明头现在都不值钱了，还挺便宜。” 说完张佳乐又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坐直了身子，“可你知道那记者拍的照片里面还有个人吗？他最初不是来拍你的。” 这话说得孙哲平也有些意外，他本来就在奇怪自己裹得跟个罪犯似的，那群记者到底怎么注意到这小比赛的。 孙哲平皱了皱眉，“不是因为叶秋闹复出才来搞我的？” “怎么可能，他们原本好像是打算拍宋奇英，哦就是我们霸图——” “我知道，就那拳法家小鬼。” 提起宋奇英这个名字，孙哲平瞟了眼楼上小丫头的屋子，眉间微沉，看上去像是有什么话想说，但张佳乐等了半天也没见他说话。 张佳乐追问了一句：“那你也知道他是宋嘉的弟弟？” “后来看出来的，那俩人长得挺像。”孙哲平耸耸肩，转眼间恢复平日随意坦然的样子，好像刚才的欲言又止只是张佳乐的错觉。 张佳乐奇怪地看他一眼。 孙哲平想了想，补充道：“不过性格倒是一点也不像。” “像了才麻烦了，老韩不得把他打出去啊。”张佳乐翻了个白眼，“我去的时候张新杰就跟我说了，说那小子有自己的想法，和宋嘉没有关系，我去，他说得好像我能因为宋嘉的事对宋奇英有什么偏见似的，我是那种人吗？？？” 宋嘉那档子事，全联盟都得有偏见吧。孙哲平觉得张新杰这种根绝后患的做法也没什么问题，作为副队长，已经相当称职了。 孙哲平一手托腮，随口问，“然后呢，你是想说那记者为了宋嘉的事来挖宋奇英的料？” “对啊！就是这么回事啊！”张佳乐搞不懂孙哲平怎么这么淡定，说得义愤填膺，“宋嘉你知道吧，退役后就去当什么模特了，他亲属的消息当然也算花边新闻啊，我的天，娱乐圈狗仔可比电竞没人性多了，连人家住酒店都要埋伏着，要不是小宋身正不怕影子斜，这得多惨啊。” 人家要是身子斜了，你这态度肯定也不是这样了啊，孙哲平想。 孙哲平显然对陌生人没什么兴趣，直接把话题扯回来，“所以是拍宋奇英结果偶然遇到了我？” “对啊，没想到你这边料更大啊，退役选手带未成年少女深夜进别墅什么的嘶——”张佳乐没说完就被孙哲平直接踹了一脚小腿，那个疼啊，“人家就是准备了这么个标题，黑底白字我都被吓到了，你踹我也没用啊” 可孙哲平根本没理他这茬，“那他们怎么知道的宋奇英？” “我也奇怪啊，我都是去了霸图才知道这么个人的。”张佳乐越说眉头就皱得越紧，“不过霸图是当年咱们几个战队里最有钱的了，那保护信息的能力到张新杰出道后简直能气死谁，嘶…真是太奇怪了，他们怎么查到的啊。” “这不是一目了然的吗。” “你知道？” 在百花时，主要负责战术和社交内容的就是张佳乐，他并不想承认孙哲平在这种事上能比自己聪明。 可孙哲平觉得这种事情张佳乐想不到很正常。 “霸图有他们线人呗。”孙哲平笃定。 “？？？你说霸图有卧底？”张佳乐瞪大了眼睛，“这么黑暗的吗，大孙你这话不能乱说啊，老韩真的会打人的，我参观时还看到过他的沙袋呢，跟你差不多大小了。” 跟韩文清沙袋一边大小的孙哲平面无表情，感觉再严肃的话题都能给张佳乐搞得像在演喜剧说相声，真是跟他聊不下去。 孙哲平：“那你是想说楼上的小丫头出卖宋奇英？” “那怎么可能！宋嘉都第三赛季的事儿了，她肯定不认识啊，”张佳乐当即反驳，“又没好处。” “那是梦之队那几个小鬼？” “不不不，乔栖自己就是队长，她的队员肯定也信得过啊。” “…照你这理论，那丫头周围人全都无辜了。” “关键是你说那人卖宋嘉弟弟的新闻能有什么好处啊，这又不一定能爆出料来，感觉报酬也不会很多啊。” “谁知道呢，指不定是宋嘉或宋奇英得罪了谁。” “肯定不是宋奇英，那孩子我见过，做事认真得跟张新杰一毛一样，你说他能得罪谁啊。” “那就宋嘉。” 这是脑力活，孙哲平嫌麻烦，跟张佳乐聊过两句就不想继续说了。 张佳乐倒是兴趣不小，但他自己的事情还没搞完，也确实没精力去调查这种事，寻思要不要先告诉老韩，早解决早安心，但想了想又摇头，“不行，不能告诉他，太雷厉风行了” “一口气解决了多好”孙哲平没明白，他反正是喜欢干脆利落的做事方式。 “哎这就是大孙你不懂了，”张佳乐翘着脚，摆着过来人的样子跟孙哲平讲，“你不知道现在要是卖花边新闻都会给自己上保险的，万一那人叫了不止一个记者，他们手里有什么麻烦的照片怎么办，这种事还是交给张新杰合适，那心脏的处理起来肯定妥妥的啊” “行，你随便。”孙哲平对霸图内部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只要别惹到他身上，他也懒得亲自处理这些个跟耗子一样偷鸡摸狗的家伙。 那边张佳乐跟张新杰发消息还直犯嘀咕，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好不容易挑中个霸图，没想到又来事，能不能好好出道了。 这个点张新杰早睡着了，张佳乐发完消息一看孙哲平都准备洗洗睡了，赶紧叫住他：“我说你可别把这事告诉栖栖啊。” 孙哲平回他一个看脑残的眼神：“我告诉她这干嘛。” “谁知道你会不会心直口快一下。”张佳乐也回了对白眼。 在百花那几年，张佳乐对孙哲平不爱含糊的做事风格也是深有体会，在媒体面前很直接，在队友面前也是一点都不带手软的，因为孙哲平这人满脑子都是荣耀，其他事情怎么迅速怎么来，让他去经营社交等于是给老虎套嘴套，他嫌烦。 但这事张佳乐实在不能让他直接，毕竟孙哲平训哭新人的事也不是没有，只是比韩文清少点而已。 张佳乐苦口婆心道：“你把人家姑娘吓哭了怎么办？” 吓哭？孙哲平本来都上楼到一半了，一听这话，想想楼上那个随时抱有鱼死网破觉悟的丫头，觉得还是不告诉张佳乐真相了，等他自己哪天被小丫头吓哭了就清醒了。 孙哲平不没搭茬就走人了，张佳乐估计他既然这么说了，应该也不用担心太多了。 哎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好好打比赛不行吗。张佳乐长呼一口气，靠着沙发默念一遍宋嘉这个名字，只觉得这群麻烦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还阴魂不散。 忽然诈尸的叶秋只能算是赛场上的麻烦，那宋嘉可就是个赛场下的大大大麻烦了，谁都不愿意提，可从第四赛季下来的又人人都知道他。 谁让那也是一个能让联盟为他修改规则的大名人呢。 不过那并不是黄少天那种可以玩笑调侃的新规，而是促使联盟更加详细地修订了一条规则—— 关于职业选手消极比赛的判定规则。 第188章 张狗子 “厨房呢？” “随便用。” “洗衣机的话，我用一楼的？” “不，二楼往里走还有一个，一楼那个小的给张佳乐。” “前辈们一般几点起呀？” “我六点半起，张佳乐从十一点到晚上六点半都是他的起床时间。” 问什么答什么，没有一点避讳，直接了当且干脆利落，孙哲平靠着这种性格使然的相处方式，在乔栖那里的好感直线增加。入住当天乔栖就特意问过自己在屋里能活动的范围，还顺便了解了下他们两个人正常的起床时间吃饭时间。 乔栖习惯七点钟起床，洗漱一通后估摸这个时间孙哲平应该正在外面晨跑，那自己或许可以帮忙解决一下早饭。据孙哲平说，他和张佳乐是靠外卖和下馆子过活的，并且因为作息和情况问题，俩人都各解决各的。 乔栖问他们为什么不一起吃饭，孙哲平说俩个大男人头顶头吃饭算怎么回事，而且对方还是张佳乐。 那嫌弃的语气都快溢出屏幕来了，乔栖悄悄对比了下自己认识的其他几位联盟组合，觉得大家都挺和谐的，这两位前辈会不会有点太独树一帜了呢。 刚开锅的粥咕噜咕噜冒着泡泡，乔栖边盛着白粥边胡思乱想着，就听到厨房外传来比厨房内还大动静，估计是孙哲平晨跑完回来了。 想着应该打声招呼，小姑娘碗都没放下就把脑袋探出去了。 “我都跟他们说了转完会后我自己会去q市的啊。” “我知道，但……哎呀总之我有事在忙” “嗯，现在绝对去不了，话说这是韩文清的意思还是俱乐部的意思啊，我可不信队长会特地来催我。” “……看吧，我就说。” …… q市+韩文清+俱乐部=霸图 转会+张佳乐+霸图=张佳乐要转会去霸图 这一等式自觉成立在脑海时，乔栖都还没回过神来，只能捧着白粥，呆呆地跟张佳乐彼此对望，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也是没想到会有人在厨房，张佳乐连忙指了指电话，转去另一边接了，看上去原本是打算往客厅走的。 他一走远，就算乔栖隐约还能听见些谈话声，但也听不见内容了。 正巧这时候孙哲平晨跑完回来了，手里还拎着条毛巾，闻着粥香就踏进了厨房里，这一进厨房倒是把孙哲平看笑了。 你看那丫头干嘛呢，捧着碗白粥，低着个脑袋，沮丧得像努力一年不见半点收成的小农民，没钱，只能喝白粥，好可怜。 孙哲平问：“你数大米呢？” 乔栖很忧愁：“是呀，一穷二白的，跟我似的。” “你一穷二白？”孙哲平扬了下眉，她家住的那公寓看着可不差啊。 小姑娘叹气，带着一丝希望仰头问，“前辈你知道张佳乐前辈的合同违约金是多少吗？” “违约金？”孙哲平想了想，“不知道，不过我退役那会儿，他出场费也有几十万了吧。” 几十万。这个数字压得小姑娘脑袋更低了，想着自己那点小薪酬，苦巴巴说，“不愧是张佳乐前辈呐。” 当年作为队长坐拥更高出场费的孙哲平好笑道：“所以怎么了？” 乔栖看他一眼，小声说：“我刚才…不小心听到了张佳乐前辈要转会去的战队，那应该是保密协议上的吧，我赔不起啊…” “哦，不就霸图吗。” “前辈知道吗？” “他说会用霸图赚来的钱来还房租的。”孙哲平说得很无所谓，拍拍小姑娘，“所以你也甭介意了，他自己都挺无所谓的，也不会影响什么” 这话很有道理，但乔栖还是皱了皱眉，觉得他们太信任她了。 见小丫头还满脸郁闷，孙哲平跟着说：“就算让蓝雨知道了，大不了把同一消息发给其他所有队队长，这不就一样了吗，哦但这种事还是让他自己去干吧，齁麻烦的” “我跟他们发这干嘛。”张佳乐那边刚挂了电话就听到这么一句，顿时无语凝噎，还挨个跟他们发？不挨个下战书就不错了。 可那边乔栖默默想象了一下张佳乐前辈跑到小窗挨个跟队长们说“我要复出啦”，总觉得…… “唔，还蛮可爱的……”乔栖小声说。 小丫头这么一句话，张佳乐想说的话都噎回脖子里去了，憋得满脸通红，看得孙哲平扬了扬眉。 张佳乐涨红着脸，急急跟她讲：“我说妹子，对男人不能用可爱来形容。” 小姑娘很上道，立马应声：“嗯，我知道，张佳乐前辈超酷的！” 这回答让张佳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蹦了句：“你们蓝雨果然是庙啊。” “才不是……” “不可能，你这嘴绝对是被开了光了！不然能嘴甜成这样的？” “谢谢前辈夸奖，”小姑娘很坦然，还跟他礼尚往来，“没想到前辈不仅超酷，还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慧眼。” “那可不，”张佳乐收过的夸奖比乔栖吃过的盐都多，也是一点都不脸红，“所以我才能发现你啊。” 得，几句话不到，俩人就已经我酷你美你有慧眼我有甜嘴了，会说话的乔栖遇上同样会说话的张佳乐，五句话都不到就能说得彼此都神采飞扬起来，简直是第一届荣耀商业互吹的掰头现场。 掰头得孙哲平头都疼了，一秒不想多留，直接离开厨房去换衣服了。 小姑娘也连忙让张佳乐坐过去，等她拿粥过来。 张佳乐想都没想就应了声好，然后坐桌边了。 坐下了，他反应过来了。 这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啊，在这儿住了半个月，自己不算房主也不该是乔栖的客人啊，自己是不是……太过听话了一点？ 心情微妙的张佳乐转过头，只看到小姑娘哒哒哒踩着拖鞋忙里忙外呢，八成是没注意到这点奇怪之处。 张佳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拒绝她的好意。 其实张佳乐本来挺困的，通宵打游戏后又被霸图的电话吵起来，心情绝对说不上美妙，更没胃口吃东西。 可和乔栖聊两句后，他就怎么也找不见之前的困意了，不仅聊得神清气爽，最后听到小姑娘的话，还鬼使神差依言听令了，好奇怪的发展。 张佳乐远远地看着小姑娘的背影，看到姑娘被落进屋内的熹微晨光模糊了轮廓，不知不觉融进他眼前的一切里，就好像她本就是生活在这个家里会为他做早饭，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明明她才刚来了一天…… 这也太自然了吧？ 白色的热气忽然氤氲到眼前，张佳乐回过神来，刚好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睛。 乔栖等到张佳乐发完愣才放好粥，特地嘱咐他：“前辈小心烫，我去拿荷包蛋。” “嗯，谢谢……” 完全没回过神的张佳乐机械回了几个字，手里舀上一勺，张开嘴，塞进嘴里。 “！！！” 这一口烫得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刚出锅的热意快要烧融舌头了，张佳乐赶紧捂住嘴巴，一边艰难咽着那口热粥，一边盯紧厨房那道人影，生怕她发现异常。 咽下肚，张佳乐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暖胃粥，这何止是暖胃，简直是在煮胃啊，让他彻底清醒了，清醒得他快死了。 清醒了，张佳乐也就复活了，等乔栖一回来就跟她开始闲聊胡侃。 要说这张佳乐半清醒状态都能跟乔栖商业互吹，现在就根本不用吹了，直接上天了，昨天前天憋着没问小姑娘的话一股脑都问出来。 偏偏乔栖这姑娘也是个不人生的，乐意跟这位前辈聊，一来二去等孙哲平冲完澡换完衣服回来，就听这俩人已经一个“栖栖”一个“乐乐前辈”叫上了，孙哲平觉得自己像养了两宠物，尤其乐乐，这名字太像狗子了。 然后就听张狗子跟人家丫头说：“那你干脆也给大孙换个称呼吧，他念起来不也挺长的吗？” “我也这么想，”小姑娘叹了口气，“可我也不能叫他平平前辈吧。” 平平前辈。张佳乐沉默了一下，有点按耐不住心情，怎么办！好想看大孙被这么称呼时的表情！ 自认为自己什么风格都能驾驭的张佳乐维持表情跟她认真点头：“是啊，大孙和我不一样。” “哲哲前辈也奇怪…”乔栖好愁。 “孙孙前辈更怪…”张佳乐跟着愁。 两人齐齐叹了口气。 “你跟着张佳乐叫就行了，”孙哲平一拍小姑娘的脑袋，把声音从牙缝里咬出来警告她，“最好别让我听见什么孙孙平平的，知道吗。” 乔栖顶着大手抬起头。 刚冲完澡的男人身上还带了些暖暖的湿气，站在人背后时更是让乔栖整个人都被包裹进暖意里，一如既往安全感十足。 但这个安全的男人见小姑娘抬头，眼神是倍儿危险：看什么看啊，跟着张佳乐不学好的小丫头。 乔栖特别乖巧，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大孙前辈，锅里还有热的粥，需要我帮忙吗” “我自己拿，你继续吃”孙哲平应得很随意。 张佳乐睁着眼睛就盯着孙哲平转去厨房，掀开锅盖盛了碗粥，再回来扯开椅子，理所当然地坐上家主席开吃早饭，一时心情很是莫名。 他发现自己之前那种自然感真的不是错觉。 只有他和孙哲平两个人住的时候，每天都是各解决各的，作息和口味不同导致俩人一两天才会有那么一次同桌吃饭的机会，比他们在百花的时候见面还少。 而乔栖来后的第一顿早饭开始，他们三个人就像是本该坐一桌似的，按顺序逐一入座了。 虽然他自己也是当事人，但张佳乐仍然对这个变化感到不可思议，这也是因为乔栖吗？ 不过他会出现在早餐餐桌上是因为霸图的电话……总不可能韩文清辟邪保佑的结果吧？ 张佳乐浮想联翩时，就听孙哲平突然扭过头问了句：“小丫头你是认识王杰希的吧？你怎么称呼他的？” 孙哲平揶揄道：“不会是希希前辈吧？” 希希前辈？这也太可爱了吧，乔栖呆呆地消化着，完全无法和那个一本正经的男人联想到一块去。 这话让张佳乐眼前一亮，“哎，你还可以叫他大王前辈。” 张佳乐对于王杰希可不会客气，他是真想看看王杰希被这么叫时的表情，绝对值得留念，当然他自己是绝对不会叫王杰希大王的，除非他张佳乐是大大王。 可乔栖有点郁闷：“我这么叫他不太好。” “为什么？” “因为我要打败他呀，还跟他说过，我出道后要让微草拿不到冠军，所以…嗯，称呼太近好像会显得太没气势了，说不定会被轻视呢？” 乔栖试图表达不是自己不想亲近前辈，只是阿希太严格了呀。 可孙哲平和张佳乐都听愣了，他俩当然不怕跟王杰希放话，但下战书这种事情，且不说乔栖本身是个新人，这姑娘的性子也不像啊。 张佳乐忍不住又确认道：“你当他面儿这么说的？说要让他拿不到冠军？” “嗯，是呀。” “他什么表情？没把你怎么样吧？” 孙哲平白了眼紧张兮兮的张佳乐，心说这王杰希和韩文清又不能混为一谈，能怎么着啊。 不过孙哲平也挺想知道王杰希什么反应的。 “反应？”乔栖皱着眉头，努力回忆了一下当时王杰希前辈的表情，“他好像，心情还不错？” 孙哲平：“他抢了三连冠后就疯了吗？” 张佳乐：“他是不是耳朵和眼睛一样？” “什么意思？” “也有点问题？” 孙哲平不知道乔栖会不会被打，但他知道张佳乐这样去霸图，肯定是会被老韩打出来的。 乔栖有点无辜，她是真觉得王杰希前辈当时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啊。 但张佳乐皮归皮，他听到乔栖跟王杰希撂话心里还是很爽的，虽然都是对手，但要是列个张佳乐好感度清单的话，嘉世和微草肯定要在蓝雨下面的。 张佳乐很支持乔栖，“我觉得你肯定可以能打败他，也能阻止微草拿到冠军，绝对可以。”想了想，又补充，“不过说不定在你之前他就得先被我打败了。” “那乐乐前辈，让我们一起加油吧。” “行啊一起加油，说不定下个赛季就能遇上呢” 这家伙到底在开心什么。孙哲平一手托腮，看着某个家伙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去了还要维持形象跟小丫头聊天，只觉得自己在思维方式上一如既往没办法和张佳乐达成默契。 但总算是有点职业选手的样子了。 听着小丫头嘴甜地边夸边应，孙哲平这段日子被张佳乐搞烦的郁结心情总算舒坦了不少。 孙哲平端着碗站起身，顺手揉把小姑娘的脑袋，算是无声表扬了。 “我去洗碗，你俩一会儿也自己收拾啊” “好——” 张佳乐盯着孙哲平的背影一脸莫名其妙。 洗碗就洗碗，摸什么头啊？ 第189章 看! * 张佳乐和乔栖组队去刷本时，张佳乐自然把小姑娘拉进了百花谷的队伍，也是幸好乔栖流光的号没有加公会，凭着张佳乐的实力，说要多带个人也不会有人有异议。 乔栖看了看，发现张佳乐又换了个弹药专家小号，应该是因为和君莫笑打的时候暴露了身份吧。 不过不管哪个小号，张佳乐的风格都没有什么变化，角色要按他的模样来设定，身上要穿着氪金玩家专属的闪耀时装，打起来的时候呢，走位要骚气，扔雷要帅气，反正要炸得人眼花缭乱。 镜花水月：[撒花][撒花][撒花] 花容失色：弹药专家十个有九个都是大神的粉。 花钱流水：好看好看，老哥今天也是真爱张佳乐啊。 花钱流水：但老哥你往后站点，一会儿boss出了镜子得拉仇恨，你别挡人家视线啊。 这支队伍算是百花谷的第三梯队了，基本不参与一线的抢boss，平日就是打打公会日常任务，帮忙赚赚材料，这次打本性质也同样，甚至不是满级副本，所以大家打得都比较轻松。 安排张佳乐的那位花钱流水是队伍的指挥者，乔栖入队都是得了他的指示。 不过依乔栖所见，他也只是意识比较强，真要比指挥水准的话，还是……不大行，毕竟他看不大出来乐乐前辈的水平，就算张佳乐有压着自己的输出不上不下，可论操作走位意识那也是稍微注意一下就能明白的事情。 这地图是幽暗森林，整体色调灰冷，树林虽多可大多都在主要进攻路线的周围，给足了玩家炫技的空间。 何况就张佳乐那水准，要想不挡个友军视线可以说是再轻巧不过了，离得近点也方便及时支援，但他也不太在乎是不是被小瞧，不仅迅速后退几步，还冒了个气泡：“我尽量吧，张佳乐大神打法太帅了，我控制不住寄几啊” 前面几个队友都愣了下，他们跟这个弹药专家虽然合作过很多次，但这是头回看到他给出除了嗯好行以外的回答，唯一一次对方回长话还是因为有人问他是不是周泽楷粉丝，把这个弹药气得回了句“周泽楷有张佳乐厉害吗？” 这话要是放在论坛贴吧里就是引战的，但在百花里发，自然得到了一片认同。 可那之后，这个弹药专家仍然保持着自己周泽楷式交流方式，从来都只听指挥行事，对百花公会怎么安排自己都毫无怨言，大家对他还算有好感，就是觉得难相处了点。 但今天是怎么回事，不仅突然提出要带人，还语气这么活泼的？ 这年头的人，为了妹子，转性都可以啊？ 队友们一头雾水，可乔栖不知道张佳乐怎么回事啊，看到张佳乐自夸还扑哧一声笑出来，歪头看眼说这话的张佳乐本人。 张佳乐见自己逗笑了小姑娘心情也挺不错，还跟她讲：“你也跟着夸啊，不然就我一个人自夸多没意思” 原来重点是有没有意思。 小姑娘发现这些荣耀大神们不仅对自己十分自信，而且心理素质极强，自夸都不会脸红的，尤其是那些性格比较外向的前辈们。 不过他们确实都有资本嘛。 乔栖想了想，也打了行字上去：“对，张佳乐大神超酷！” 那镜花水月一瞧，“哟，你也是张佳乐大神的粉丝啊” 小姑娘笑眯眯：“是呀，我超喜欢他，打法炫，人也好帅” 花容失色：“那你怎么玩术士啊，玩弹药啊，来百花公会啊。” 这话看得张佳乐嘴角一抽，暗说因为人家是蓝雨的接班人啊，就算玩弹药那也是奔着郑轩去的好吗。 不过不等张佳乐给小姑娘解围，乔栖就很机灵地自己回话了。 流光：“术士控制技能多呀，你看他藏进花丛里多难找，你们都抓不住他，就我能抓得住！” 流光：“为了能捕捉张佳乐大神，我可不能进百花” 花钱流水：“往右点往右点，这个boss有范围技能” 镜花水月：“哈哈哈，太天真了小朋友，张佳乐大神哪是你抓得住的，喻文州来了都不行” 得，往枪口上撞了。这话听得小姑娘可不乐意了，夸张佳乐可以，说她技术不及大神也没毛病，但说他们蓝雨队长不行就不可以了。 他们蓝雨什么都可以，谁来了都不好使！ 乔栖鼓起腮帮子，开始运转小脑瓜思考如何礼貌委婉又不伤团队感情地答这句话，可不等她回话就看屏幕上的弹药专家走到她身边，给她发了个握手动作请求。 握手？ 这是……安慰吗？ 小术士还是想先回话再说，□□耀系统所至，在动作邀请面前，不先点接受或拒绝就回不了消息，连挪动角色都不可以，嘿呀好气！ 正犹豫呢，张佳乐那边又发来一条握手请求。 于是等待boss刷新的一帮人，就看队伍里最闪闪发光的那个弹药专家忽然将武器揣回口袋里，一手抚上胸口，另一手则掌心朝上摊开在女孩子面前。 这只向来握着武器的手也是第一次这么无害地摊开给谁看，不管是装备磨损的痕迹还是他的满心真诚，都被全数递到了她眼前，用来交换她的回答。 小术士看了看，仰起头疑惑不解地询问。 帅气的弹药专家悄悄眨了下眼睛，无声说交给我就好。 唔，看上去还挺真诚的，术士又瞅瞅他，鼓成团子的脸慢慢瘪下去，既然大神自己都亲自下场了，那、那就和你握一下下叭。 【流光接受了您的动作请求】 荣耀中，系统动作执行时是种强制状态，玩家不能中止动作也不能挪动位置或释放技能的，就算想靠操作干点什么不一样的，也是不可能的事，顶多能靠气泡表个白。 但张佳乐是什么人呐，就是在腥风血雨的职业战场上，张佳乐也是那个能创造出最浪漫打法的与众不同，再极端的条件也限制不住丰富的想象力，人家只有一张嘴也可以无所不能。 只见幽暗森林里，弹药专家不紧不慢执起小术士的手，像在对待小公主，动作轻柔，看上去珍惜至极。 可明明是他自己要求握的手，他却偏要扬起嘴角反问她—— “看，现在你捕捉到了满级的张佳乐大神，开不开心？” 第190章 如果你能明白这点 * 十二点三十分，烈日当头，紫外线让张佳乐像进了中毒状态，hp直线下滑，这温度别说张佳乐一介宅男，就连孙哲平都满头汗珠子往下滑，不过热归热，孙哲平还是没多喘一口气，和旁边这热得要吐舌头的张狗子截然不同。 要说为什么孙哲平会在大中午遛张佳乐，这事还要从张佳乐和乔栖打荣耀说起。 本来俩人打荣耀打得好好的，孙哲平也以为不会有多大事，可当天晚上张佳乐的心情就不太好，据乔栖说打本时张佳乐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了。 在往后一天两天，乔栖又试着约张佳乐打荣耀，却都被他闪烁其词给婉拒了。 三次之后，小姑娘觉得可能是自己给前辈添了麻烦，见张佳乐不想说也就不再提了。 毕竟还是要准备升级考试的，乔栖迅速投入到学习里两耳不闻窗外事，需要帮忙做饭时会帮忙，定外卖会给张佳乐多留一份，好像全然没把张佳乐的拒绝放在心上。 可小姑娘越是乖巧，张佳乐就越是难受。 中午刚吃完饭，轮到乔栖收拾桌子，孙哲平那边还没上楼呢就看张佳乐跟演苦情戏一样眼巴巴望着人家姑娘的背影，一句话都不说。 所以孙哲平为什么总觉得张佳乐欠揍呢，因为他一旦认为自己犯了大错错，就一定要对方劈头盖脸骂一顿他就开心了，要是被轻易谅解，他可能还得自己郁闷个十天半个月的。 实在看不过去，烦躁的孙哲平就把苦情张佳乐拖出来了，美其名曰遛张佳乐。 实际上一开始就是边说边聊，张佳乐絮叨了半天，孙哲平听得都不耐烦了他才讲完。 这事儿说来简单，就是张佳乐和乔栖是跟着百花底层的小队伍一起玩网游的，小队伍一般都没有精英，队友支援能力不足，指挥实力不行，害得人家小术士也跟着被连累唰唰唰往下掉血，张佳乐心里替自己家姑娘苦啊。 要是乔栖不懂倒还好说，张佳乐稍微护着点就是了，可偏偏她懂，不仅懂，还意识相当强，很明显喻文州的接班人。 那自己干的这是啥，让一个心脏听从业余人的战术指挥还要被迫掉血？这何止是掉血，根本就是掉价，直接把人家金灿灿的价值踩在了脚底下啊。 每次看到乔栖自己调整站位又被那垃圾指挥给叫回去，继续挨技能吃，张佳乐心疼得要命。他是带着补偿心思去的公会，被怎么指挥都不介意，可人家姑娘又没欠谁的，干嘛跟着一起受苦啊。 当然，张佳乐也知道自己要是跟乔栖解释了，她肯定一句没关系呀就笑过了。 但是！ 问题不就在这里吗！ 这根本不是乔栖在不在意的问题啊！ 孙哲平一句话总结：“……所以你就是觉得自己无所谓，丫头不能受委屈？” 张佳乐琢磨：“你这个说法，感觉我还挺伟大？” “你能让你的脑子也伟大一下吗。” “那你说怎么办。” “退出百花不就行了。” 孙哲平觉得这事儿就这么简单，张佳乐签约了霸图还赖在百花不走才有问题呢吧。 可旁边那个吐着舌头的家伙忽然就抬起头，疯狂摇头，小辫子甩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不行，我在百花还有事没干完呢。” 一个退役选手能有什么要干的，孙哲平估计只要霸图不开发布会，张佳乐这事儿就一辈子都办不完，俗称没事找事干。 孙哲平不耐烦，“那你就跟那指挥说，你牛逼，他垃圾，爱玩不玩，不玩拉倒。” “我又不是要跟他打架！”毕竟人家虽然菜，可安排在那个级别的队伍里也很合情合理，张佳乐要是真去闹那就誓必要被退会了，“我说你就不能提点有建设性的意见吗。” “没有。”孙哲平冷冷。 不能对孙哲平抱期望，张佳乐抓了把头发，满脑子都是小姑娘朝自己笑的模样，这个状况已经持续两天了，昨晚做梦都是小姑娘把账号卡藏在身后问他今天晚上要不要吃点暖胃的模样，刚才临出门时她还在担心天气太热问他们要不要晚点再出去。 而张佳乐已经拒绝了她三次了…… 三次都看着乔栖的眼神黯淡下来，真是分不清谁更揪心了。 “你说现在哪能找到这么乖的小孩啊，就说她这年龄，唐昊都那么大个人了不还没叛逆期毕业呢吗，她怎么就……哎！” “为什么她不怪我啊，连问都不问一句……” “你说就算是甩脸色，就算甩个门或者和我冷战也好啊……” “至少、至少让我知道她也会难受啊……” 张佳乐人生第一次因为一个人太乖巧而不知道该怎么办，越想越烦躁，眉间笼罩了一层阴云，脚步也不自觉越来越快，身后还跟了个人高马大的孙哲平，两个人走在街上都像是赶场去打群架的。 孙哲平在旁边听着，觉得这张佳乐快被乔栖整疯了，也没想到当初好友列表公认联盟最长的张佳乐会因为一个小姑娘而烦躁成这样。 不过这事儿孙哲平多少也明白，简单来说就是你忽然发现自己重视的那个人甚至还不如你重视自己，那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糟心得可以。 孙哲平忽然问：“你和那丫头发生过什么吗。” “什么叫发生过什么，”张佳乐无语，他总不可能和那么点的姑娘谈过恋爱吧，“你这又是哪来的问题。” “你之前就认识她不是吗？” “啊……” 说到这个，张佳乐的脚步慢下来了。 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事，张佳乐忽然别过头，耳朵迅速变红，小辫子弯过半个弧盘在肩头，像是不好意思得连尾巴都蜷起来了。 只可惜，目击这一幕的是孙哲平，他对着这个大夏天的怀春少男，暗骂自己真是脑子有坑问这干嘛。 张佳乐支吾半天，冒了一句：“清明节那会儿……她跟我说……说一起加油。” “哦。”孙哲平了然。 孙哲平忽然想起来以前他们第一次参加粉丝见面会的时候，张佳乐就是这么个反应了，只是像“喜欢你们”或“会一直粉你们的”这样简单的声援词，两个人却都有点无措，后来见多了也就自然起来了。 现在比起来，大概张佳乐就是把乔栖当成自己复出的第一个粉丝了吧。 在他已经放弃一切，准备一个人向前走的时候，忽然被人揣了个暖炉让他带着上路，张佳乐当然会宝贝得不得了。 谁让那是他唯一拥有的东西了。 ——八成张佳乐自己是这么觉得的，孙哲平自己是真不能明白这种煽情的脑回路，但对张佳乐还是了解的。 孙哲平长呼了一口气，对大夏天还抱着暖炉不撒手的人说，“这种事你能怎么办，只能告诉她，而且那丫头也没那么不禁事儿。” “我知道啊，所以我是打算告诉她的啊，”张佳乐气不打一出来，“但这不是被你拽出来了吗？” “你丫杵丫头背后玩苦情戏，谁看得出来你是要告诉她？” “哎呀我这不是酝酿呢吗。” “酝酿半个小时？” “电视剧不都这么演的吗，一回头，看到了苦苦等待的那个人，然后就潸然泪下什么都不用解释了啊。” 孙哲平：“……” 孙哲平觉得，一个小时前自己居然善心大发想要开导一下张佳乐也真是脑子进水了。 这人哪儿需要开导，分明是需要开颅才对吧。 * 张佳乐这人，在下决定前可能会犯选择障碍症，纠结个十天半个月的都决定不来，可一旦他决定好了，那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事情。 等张佳乐被孙哲平遛成狗了，俩人也总算是回到孙氏别墅了，小姑娘就跟一直趴在猫眼观望着似的，第一时间给俩人开了门，还跟俩人说：“我订了冰粥，在冰箱里呢，快去吃吧” 孙哲平扬了下眉：“小丫头挺上道？” “是吧？外面多热呢，你们也不怕中暑呀。” “还行。” “这还行？大孙前辈真厉害……” “总比某人强啊。” 孙哲平正往屋里走，说着还扫了眼身后那个扶着墙大口喘气的体能废，示意上道的小丫头赶紧去关爱一下脑子有坑那位。 可不等乔栖反应过来，张佳乐自己先抬起头，气还没顺过来就记着先叫住小姑娘了。 走了一个多小时，现在张佳乐已经满头大汗了，原本蓬松乱翘的短发都黏在脸上，还有汗珠在往嘀嗒，但就是累成这样，他也没工夫先回去吹空调，就巴望着乔栖，紧张得像是奔跑了很长一段旅途才找到她的。 看上去，真的是被遛了啊。 乔栖挺想先劝他进屋凉快一下的，可张佳乐看上去是有什么急事，她也只好默默等他说话。 “那个，栖栖，你、你听我说。”张佳乐缓了口气，两手扶住乔栖肩膀，生怕她跑了似的。 乔栖认认真真跟他点头，“乐乐前辈你说，我听着呢。” “我、呼——” 张佳乐长呼了口气，手也顺着滑落下来，连带他整个人也蹲到了乔栖面前。 啊小辫子垂下来了，乔栖观察他脑袋后面的那一撮儿，觉得那就像是张佳乐前辈心情的证明一样，心情好的时候，就算扎在最底端也会是往上翘的，像翘起的小尾巴。 但现在，他心情好像不太好。 “这个吧……”张佳乐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的好，“总之就是，你知道的，就那个花钱流水他其实……指挥得不算很好” 乔栖眨眨眼睛，点头，“我知道呀，但没关系的” 果然。 早有预料到乔栖会这么回答自己的张佳乐长叹了口气。 “我不是说这个。” 张佳乐否认之后，重新仰起头将表情板正，话语也跟着多了几分重量。 “不是你无所谓与否的问题，”他望着乔栖，字眼特意咬得很清晰，想要让她好好听清自己的意思，“你明白吗栖栖？” 如果不是她的问题，那他为什么要特意这么郑重地跟她说呢？ 这个疑问让乔栖皱起了小眉头，总觉得自己隐约能明白他的意思，可当他这么跟自己说时，反倒不太懂了。 “好吧，看来你没懂”张佳乐有种被打败的无力感。 “等、等等！”乔栖见状顿时慌起来，“我觉得我能明白！让我再意会一下！我觉得我可以！” “栖栖同学，我觉得你布星呐！” “我星！我是闪闪发亮的小星星，超聪明的！” “算了算了，又不是什么阅读题” 张佳乐被她着急到原地转圈圈的样子逗笑了，伸手扶着小姑娘正视自己。 近一米八的男人蹲在地上，双手扶着她手臂，像是家长在耐心教育一个摔倒的孩子，可乔栖觉得他可能不是个好家长，因为这个人咬着嘴唇比她还难受的样子不像是在教育她，更像是在责怪修地面的人没有修好，责怪照顾她的自己没有照顾好她，甚至连路过的微风可能都被他埋怨过了，他无理取闹似地千怪万怪，就是不肯怪她，这要多溺爱呢。 想了半天，张佳乐死死一咬牙，重新仰起头望向乔栖，眼神前所未有的专注深刻，像是要她记住一件最重要的事。 可乔栖知道，就算他不这样看着她，她也不会忘记了。 因为他说，这不是她在意与否的问题，而是他介意。 “是我介意啊。” 张佳乐握紧了她的手，可他眉头紧皱，声音里始终带着难以确定的挣扎。 明明他就正对着她，却怎么也无法确定这个好像除了乖巧就学不会其他脾气的姑娘有没有听懂自己的话，这让张佳乐越是重复，表情却越是难受。 “不是你介不介意的问题，而是我介意。” “你……你能明白吗？” 我介意你乖巧懂事却无人知晓，我介意你拥有的不如别人好，我介意你因为我受到半点委屈，我介意你不够重视自己。 如果你能明白这点，更加珍惜自己一些…… 该有多好。 第191章 乔栖害怕的东西 孙哲平错了。 他觉得自己真是大错特错了，居然会妄想乔栖那么点儿一个小妮子能改变张佳乐，真是开玩笑，打从张佳乐和乔栖说开了起，一切就开始朝着不可控方向发展。 这俩人也不知道怎么解决的，总之又跑去一起玩荣耀了，只不过张佳乐不再带她去百花的队伍，而是把自己分割成两半，白天和小姑娘玩，晚上小姑娘要去学习备考，他再去百花帮忙。 这其实无所谓，张佳乐就算把他整个人劈成八块了孙哲平都能淡定报案，可偏偏两个人不去自己屋里玩儿，非要在客厅玩，以至于孙哲平每次路过，看到两个荣耀画面都觉得额头一跳一跳的。 你说他们要只是彼此一对一倒是还算有趣，可孙哲平发现，这俩人除了满地图乱晃就是在对着屏幕聊天。 对，俩人是真的在唠嗑儿，手都没放在鼠标键盘上的那种。 乔栖苦恼：“我老记错这里的坐标，和迷罗遗迹搞混。” 张佳乐耸肩：“正常的事儿，又没有地标建筑。” “是呀，迷罗古城就好找多了。” “其实奥玛尔山也容易，它那座山基本全图都看得见，跟珠峰似的。” “茂山城也是呀，山上的景还特别好看。” “那要不接下来去那边吧” …… 他俩聊得热火朝天，屏幕里，一个弹药专家和一个术士，就呆呆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在干嘛。 孙哲平看不下去了，问他俩干嘛呢。 俩人一回头，表情还特理所当然。 乔栖笑道：“看风景呀。” 张佳乐跟着点头：“对啊，看风景。” 孙哲平：“？？？” 张佳乐还把笔记本转过来：“哎大孙，你看看这枫林古道，真挺好看的，你看这光这水！” 这光这水再好看，放孙哲平眼里也就是个光和水，他只是回忆了一下枫林古道这四个字，忽然沉默下来，“……那不是竞技场地图吗？” “对啊，这就是竞技场啊。” “你们两个去竞技场里看风景？” 乔栖摇了摇头：“本来我们去的是红叶林道，就神之领域那个，乐乐前辈想起来这张图了，就带我过来看看。” 张佳乐还挺得意，一扬眉毛：“好看吧？听我的准没错。” 小姑娘嘴巴甜，当即就夸：“好看呀，乐乐前辈推荐的几个地方都好看，乐乐前辈最好看。” “好看你就多看看。” “这不行，我怕看多了就没了呀。” “叮咚！栖栖同学，您订购的一飞机帅气张佳乐已经到货啦。” “签收完毕，连人带飞机都属于我啦！” 孙哲平：……敢情张佳乐是消耗品。 不得不说，孙哲平和张佳乐认识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知道自己搭档还有这爱好。他想起当年有个桃林地图，每回进去都觉得某个弹药专家炸得更亮了，从烟花变成了奥运烟花，方圆十里都看得出来有多闪的那种。 当时孙哲平还以为是桃花背景的原因，现在看来，完全就是他故意的吧？ 不仅自己赏景，还要创造景色，孙哲平觉得荣耀官方的创意总监位置给了别人真是可惜了。 在孙哲平快要按耐不住吐槽欲望时，那边俩人已经重新热火朝天准备去下一个地盘赏景了。 这俩人整天在屋里打荣耀，孙哲平本人看着其实挺烦躁的，并且想直接抄桌子把这俩人扔回他们屋里去各玩各的，别在这儿碍眼，但他又扭头扫了一眼，和张佳乐聊风景的小丫头还挺开心的，比之前被张佳乐刻意回避时的可怜模样看着顺眼多了。 孙哲平觉得这丫头八成是要被张佳乐洗脑了，也就揉着额角扭头就回屋去了。 可他没想到，那还只是两人神经病的早期症状。 随着时间，乐乐和栖栖两个人的病情愈演愈烈。 那天b市下暴雨，雷声阵阵，电光映在三张惨白的脸上，让屋内凝重诡异的气氛越发阴冷起来，用张佳乐的话说，他们三个就是在面临史上最大最恶的绝望事件——没有晚饭。 b市这场暴雨下了整整一天，出不去家门，外卖也送不进来，三个人喝白粥解决了早饭，中午也靠泡面过去了，可这最后的晚饭，总不能再吃一顿泡面吧？ 三个住着小别墅的人，却连顿饭都吃不了，说出去笑死个人，但孙哲平也实在是饿得不行了，摆了摆手，“我说丫头，你随便做点什么行不行，能下咽就行” 张佳乐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道，“栖栖同学，这一刻开始你就改叫乔希望了，是咱村儿最后的希望啊！” 乔栖很无辜：“可我不会做饭啊。” 这话一出，双花二人都笑了，还说这屋子里谁都可能不会做饭唯独你不可能。 孙哲平和张佳乐俩人不是点外卖就是下馆子，冰箱里会有食材都是供打扫卫生的小时工来顺便做饭的，他们自己不把厨房炸成花就很不错了。 张佳乐以为乔栖是谦虚，就跟她掰手指：“你看看你这几天做的那些，粥啊鸡蛋羹啊煎鸡蛋啊紫菜汤啊，不都挺好的吗，总之你做什么我俩都能扫光的，放心吧。” 被夸奖当然让人很开心，可乔栖再开心也不能说谎。 全村的小希望非常无奈：“我会做一点点小点心，但真的不会做菜……” “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呢。” “嗯……”说到这件事，女孩不由低下头摸摸鼻子，有点不太好意思，“其实我……我怕刀。” “啥？”张佳乐不可置信。 “嗯，就是菜刀匕首那种……都比较怕” 乔栖越说声音越低，非常不好意思说起这件事，本来她就不会多少谋生技能，还想着做料理应该就跟化学实验一样，按步骤做总不会出错的，没想到一握上菜刀…… 想到第一次尝试就差点被刀切了脚趾的结果，小姑娘也怏怏沉默下来。 霸占三人沙发的孙哲平侧了下头，刚好能看见姑娘蜷在膝盖上的手，虽然没到发抖的程度，可也确实十指抓着布料，用力得指尖发白。 一个菜刀竟然会让这个丫头害怕成这样…… 可张佳乐和乔栖隔了一整张茶几，哪看得清这，还搁那儿琢磨呢。 “那你之前那些粥鸡蛋羹都是怎么回事？” 乔栖眨眨眼睛：“那些不需要菜刀呀。” 不需要菜刀呀。 张佳乐和孙哲平脑内有一瞬间空白，不约而同开始回想，白米粥，荷包蛋，鸡蛋羹，紫菜汤……这些好像确实不需要用到菜刀啊？ 张佳乐惊了：“我去我们国家不愧是美食帝国啊，用不到刀子的菜都有，你也够厉害的，这都能想到” “是吧？”小姑娘翘起小鼻尖，可骄傲了，那是她自己努力的成果，“我会好几道菜呢。” 所谓的好几道估计还要包括方便面和白米粥吧，孙哲平很是无语，她这能力再厉害也解决不了眼下的问题啊，现在厨房里倒是有米，可三个住别墅的人，早上喝白粥，中午吃方便面，晚上再喝一顿粥，这是住别墅还是住别野呢。 作为这个屋子里心理年龄最成熟的一个，孙哲平呼了口气，拿指节敲敲茶几，“所以现在晚饭怎么解决。” 房东大人说话很正经，但张佳乐觉得这问题根本不需要想，既然乔栖倒了，自然要靠全村第二位希望啊。 张佳乐：“栖栖不会做饭，我也不会做饭，那当然是大孙你来了啊。” 孙哲平：“说得好像我会做饭？” “可以现学啊，大孙你可是联盟第一狂剑啊。” “这有关系吗？” “你都能拿得起重剑，还拿不起菜刀吗？” “你丫一弹药专家怎么不去当兵？” 乔栖眨巴眨巴眼睛，看他们你来我往，不禁思考王杰希前辈是不是该去霍格沃茨当魔法师才对，啊周泽楷前辈可以当警察叔叔了，不过她一术士该去干嘛？帮人做法事吗？好像也行吧，至少比散人有前途呀…… 见他们争执不下，小姑娘犹犹豫豫开口：“那要不……我试试？”“不，算了，我去做得了，”和刚才的争执不同，孙哲平答应得干脆利落，俩手一撑膝盖就往厨房走，“免得你俩一个怕得要命一个直接要了我的命。”对此张佳乐直接翻了个白眼表示我吃你做的饭不也是要用生命吃的吗，还不是半斤八两。小姑娘摸着鼻子，望着那边一步步走向战场的伟岸背影，良心过意不去，忍不住唤了一声：“大孙前辈要不要我们帮忙打下手？” 而留在原地的张佳乐还朝乔栖摊了摊手，以示无辜。 乔栖实在不好意思指挥别人，只能跟那边唤了声：“大孙前辈要不要我们帮忙打下手？” 张佳乐跟着看过去，就算不会做饭，也要凭着良心表示一下的。 结果，孙哲平甩来一句：“你可以，张佳乐和苍蝇不准进。” 张佳乐：？？？ 第192章 土豆啊 最后还是三人一起进了厨房研究菜谱。 冰箱里食材不多，合计之后也就只能蒸个米饭再搞个番茄炒蛋和醋溜土豆丝了——孙哲平其实很嫌弃这种兔子餐，奈何食材不够，怎么也满足不了肉食动物。 于是继几年拿重剑虐菜后，孙哲平此时面对案板上的西红柿，正准备体验人生第一次用菜刀杀菜。 刀光一闪，锃亮的刀面上映出孙哲平狐疑的表情，他翻了翻手腕不太适应这个触感，“菜刀原来这么轻吗？” 张佳乐：“你重剑拿多了吧？” 乔栖：“大孙前辈可以试试光剑” “要不大孙我给你拿个台灯来！” “台灯不够吧，落地灯更亮堂点？” “我是切菜，不是看牙，你俩能不能消停会！” 孙哲平一句话堵死这两个人，那只握着菜刀的手还有点发颤，不是因为他手抖，主要是在抑制自己不把西红柿当张佳乐的头切了，别说，颜色还挺像。 等孙哲平真要开工了，他左手一会儿捏西红柿两边，一会轻抵着顶部，试了几个姿势都觉得有点危险。 张佳乐没看懂他在干嘛：“你在干嘛？试风水？” 孙哲平都没理他：“这该怎么放才能不切到手？” 职业选手最重要的就是手，孙哲平不怕刀，但也担心这一点，比划了半天。 好学生乔栖举了举手，“这个我知道！听说就要把手弯成猫爪状，像这样——” 小姑娘的手弯曲成松垮的小拳头，像猫咪肉乎乎的小爪子，还特地握在颊边上下晃了晃，本来就软糯的声音听进耳里更是融化作喵喵喵的唤声，听得人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看，”小姑娘挥挥小爪子，模样娇憨灵动，“像猫猫拳一样，是不是特别可爱？” 那只葱白的小拳头跟白猫爪子一样，在两人眼前晃来晃去，没有一点指甲都能挠在人胸口，一下一下拨弄得人心痒难耐。 张佳乐：“……可爱，特别可爱，真的” 孙哲平：“……” “是吧？”乔栖特别骄傲，“因为这个解释特别可爱，所以我记得可清楚了” ……谁说解释可爱了，我说你可爱啊！ 实在没眼看这发光的小生物，张佳乐捂住半边脸，扭头就指挥孙哲平：“好了，大孙，猫猫拳，上！” 孙哲平：我看你该先上警察局自首才对。 孙哲平看看举着猫爪还在示意自己的小丫头，再看看旁边那死活不肯往人家身上看的家伙，长长吐了口浊气。 主厨大人沉重道：“其实我是狗派。” “其实我也是，”张佳乐深沉地点头，语气凝重，“但上一秒我已经变成猫派了，没有人能抗拒猫猫拳的力量，对吧！” 孙哲平：老子真是信了你的邪。 那边的小白猫也放下手来了，绞尽脑汁想出个说法：“我听说，还有种说法是要手指向刀下跪，只要向刀屈从就……” “好了，我当猫。” 孙哲平一秒回答，重新举起刀来。 这可真是戳中点了，张佳乐啧啧称奇，在背后朝乔栖竖个拇指。 小姑娘眨眨眼睛，也给他比了个v字手势，成功啦。 在这俩熊孩子暗自庆祝胜利时，孙哲平已经让西红柿头破血流了，刀刃切上案板的声音清脆响亮，听得张佳乐不自觉摸摸后颈，总觉得这不是猫，而是什么大型野兽捕猎现场。 而这第一下结束后，接下来也没那么难了，孙哲平觉着这比切橙子还简单，沿着线切呗。 张佳乐见他越来越熟练，还啪啪鼓掌喝彩，“不愧是第一狂剑，你看我就说你能行吧？” 乔栖更给面子：“大孙前辈很有天赋啊，能看出这点的乐乐前辈也好厉害” 孙哲平本来切得四平八稳，被这俩一打岔差点没扶稳西红柿，真是气得脑仁疼，“你俩削土豆去，别打扰我” 被轰走的俩小孩抱膝蹲在垃圾桶旁边，人手一个大土豆，看着还有点可怜。 “大孙前辈好凶呐” “哎，毕竟是大孙” “我们只能削土豆啦” “太可怜了我们，像两个流浪儿” 孙哲平：……我就该送你俩去流浪。 厨房里就一个削皮器，小姑娘性子好，也不麻烦张佳乐，就自己一个劲儿埋头咔咔划拉土豆皮，旁边张佳乐每看那小刀片在她指尖不足三厘米处划过一次，那都是心惊肉跳。 张佳乐还是没忍住，“要不还是我来吧，像削苹果一样就行是吧？” 乔栖有点疑惑：“嗯，也不用特别规矩……可以吗？我担心前辈划破手” “我现在就是担心你划破手啊，快快快，我来我来”张佳乐赶忙接过了土豆和削皮器，像模像样模仿过两下，也跟孙哲平一样，很快找到了手感。 乔栖看得惊奇：“乐乐前辈你一定小时候手工课很好” 张佳乐很得意：“是啊，我橡皮泥玩得贼溜” 孙哲平不抱任何期望：“你最好别给我搞出土豆泥来。” 这话实在有点低估张佳乐了，人家牟足了劲儿就开始唰唰唰，甚至有点削上瘾，把难看的土豆剥得白白胖胖就跟养丑小鸭一样，还觉得挺有成就感的。 可乔栖认为自己未免太悠闲了点，左右看看，找不到能干的事。 她这副样子，张佳乐一瞟就懂了，就边削边转移她注意力，“说起来，栖栖你不怕削皮器吗？这上面也有刀片啊” 这一下子，乔栖果然不再分心了。 小姑娘怕他担心，认真答，“不怕，只要不是菜刀或匕首那个大小就好啦” 在张佳乐培育丑小豆时，孙哲平早就切完东西了，干脆靠着案台，跟他们闲聊。 “所以你是看到刀就怕？” “只要不是离得很近就没事，”乔栖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离得很近也只是害怕，但握在手里的话，就……可能会发抖” 孙哲平又问：“那荣耀里的刀？” 乔栖摇头：“不怕” “针？” “不怕，只怕刀。” “餐具刀？” “只要不是金属，比菜刀小的就都不怕” 跟闲聊一样，孙哲平想起什么就问一嘴，但只是随便几个字就足够问得小姑娘胸口生暖，答的那边反倒比问的那边还要认真了。 张佳乐听了半天，有点疑惑，“所以不是尖锐恐惧症？” 怕刀这种事还是很常见的，别说乔栖，正常人都会对能伤到自己的东西揣着或多或少的惧意，不过只怕菜刀的好像有点稀少。 心里知道自己情况特殊，小姑娘低下脑袋，怏怏摇头，“嗯，不算吧……” 张佳乐反应特别快，赶忙道：“没事没事，不想说就算了” 他这一慌，乔栖更慌了，“不是，我只是觉得称作恐惧症好像太严重了，挺、挺丢人的……” “这有什么丢人的。” “我将来要当队长，得快点成长起来才行呀” “你这队长标准可太严格了啊小队长。” 蹲在垃圾桶边的俩小孩，像是相依为命拼死拼活长出来的，在外面再苦再累都生怕让那个人受了委屈，这整天活得跟演戏似的两个人看得孙哲平脑袋直疼。 孙哲平看不下去，想一脚踹过去让这俩家伙别耽误做饭，结果刚走过去两步就停下来了。 他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张佳乐，你手里削的那是什么？” “啊？土豆啊。” “不是甘蔗吗？” “哦我看它老有棱角，一点都不圆，就忍不住多削了两下” “你丫拿电锯削的两下？” 第193章 卸你双下巴 孙哲平家有很多娱乐设备，多到张佳乐估计孙哲平一定是进了电器城，大手一挥说每样给老子来一个。 孙哲平说，整个房子都是买现成的。 张佳乐扭头就跟乔栖说，看到没，他是进物业挥的手。 乔栖还跟着点头，觉得这回大孙前辈应该说的是，把最好的那栋给他拿来。 对此，孙哲平直接两只大手一挥，一人招呼了一下脑袋，直接把这俩熊孩子赶去沙发前让他们自力更生了。 这个娱乐设备的事情，主要因为张佳乐闲来没事就想拉着学习了一天的乔栖看电影，因为孙哲平压根不会动那些玩意儿，张佳乐嫌他暴殄天物了。 于是张佳乐捣鼓半天捣鼓得他自己都累到在沙发上了，扭头问有什么电影。 孙哲平问他要什么。 张佳乐觉得他都不动这设备估计也没什么好电影，就说随便吧。 孙哲平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一大厚沓光碟夹子里抽出一张碟来。 那一沓厚厚的夹子，翻一下哗啦啦闪过了不下几十张碟偏偏孙哲平专挑了这么一张。 小姑娘好奇，借着地理位置近的优势探头看了一眼—— 《咒怨》 岛国经典恐怖片，乔栖就算再封闭也还是听过这部著作的，惊得浑身一颤，小心翼翼仰头看看孙哲平的表情。 孙哲平背对着张佳乐，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心思，还朝乔栖扬了扬眉示意她别说话，难得带了点狡黠。 小姑娘颤巍巍点了头，心说大孙前辈是真的不好惹……不过他怎么知道她就不怕鬼片了？还是说她怕不怕都行，大不了两个一起整？ ……好像还蛮有可能的。 乔栖默默团到单人沙发上，有点委屈。 可孙哲平想的是这丫头又是杀死又是跳楼的，一看就不怕，肯定无所谓了。 张佳乐无知无觉：“啥电影啊” 孙哲平淡定自若：“几心” “几心？没听过啊？” “看完不就听过了。” 张佳乐觉得也对，看完不就听过了，那就看看吧。 然后屏幕一黑，再一亮，染血的铮铮白字出现在眼前—— “咒怨” 张佳乐：“……好一个几心”不如问他有几条命得了。 孙哲平：“是挺好的。” “感觉不好看，换一个吧” “小丫头都不怕，你怕了？” “……” 张佳乐默默扭头去看乔栖的表情，发现小姑娘一只手都伸进薯片袋里了。 那边小姑娘一见他看过来，还没反应过来，呆眨了两下眼睛，忽然收回手，赶紧背到身后装作自己超乖才没有偷薯片吃呢。 张佳乐：“……你拿吧，我感觉一会儿我就吃不下去了” 乔栖：“没事，我会替乐乐前辈吃光光的！” 真是友善的提议，张佳乐算是明白这个屋子三个人里只有他怕鬼片这个事实了。 乔栖想了想，跟隔着一张长桌的张佳乐说：“乐乐前辈别怕，闹了鬼我和大孙前辈都会保护你的！” 孙哲平：“想都别想。” 合作这么多年了，张佳乐就没感受过孙哲平有搭档情队友爱的时候，此时他觉得信孙哲平不如信乔栖。 隔着一张桌子，张佳乐喊：“那栖栖，我的命就交给你了啊！” 乔栖见状也跟着喊：“嗯呐，乐乐前辈的命，我签收啦！” 坐在两个戏精中间，孙哲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其实张佳乐怕鬼片倒是比多数人好很多，他不会掐身边人的手臂，不会尖叫得比主角还可怕，也不会有噩梦等后遗症，就是有个非常普遍的激烈反应…… “我靠！” “我靠我靠我靠！” “我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啊靠啊！！！” 乔栖：长度表示惊吓程度呀。 孙哲平：吵死了。 在张佳乐的影响下，再可怕的鬼片也变得不可怕了，倒是看他怎么靠靠靠反而挺有意思的。 乔栖觉得乐乐前辈真是小天使一样的存在，能帮人消解恐惧呢，想想黄少天去鬼屋是会不自觉说很多意义不明的话，孙翔看恐怖电影则是一惊一乍型的“我靠”，乐乐前辈就只是持续递增型“我靠”，还是很有缓冲余地的。 当然，张佳乐本人不这么想。 一片漆黑里，张佳乐死死扣住抱枕，眼睛盯牢那个突然出现的小孩：“我靠栖栖你在吗！快拿你的死亡之门控住他！” “我来了！”乔栖咔吧咔吧嚼着薯片，抽空回喊了一句，“看我的死亡之门！” 这么一说，画面还真就黑屏了一下，接着就转场到下一个部分，孙哲平怀疑乔栖以前看过这片子，这么中二病的方式都能哄得张佳乐叹服不已。 接着影片有个女人被鬼吃了。 张佳乐：“我靠我靠我靠，栖栖我脑袋还在吗！” 乔栖：“还在呀，放心吧，她不吃男人脑袋的” “可我有小辫子！她会不会眼瞎看错！” “那就剪了吧。”孙无情说。 “放心吧！她要是会看错乐乐前辈，肯定也会看到我的！”小姑娘喊。 张佳乐琢磨也对，不过一想又不太对，“不对，她要能看到你，那她肯定也能看到大孙的胸肌啊！” 那伽椰子小姐好厉害，还有透视功能的。小姑娘眨眨眼，提议道：“所以我们躲在大孙前辈身后是不是就好了？” “nice！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啦，一起活下去！” 孙冷漠：“我要是被吃了，你俩哪个也跑不了。” 看过咒怨第一部的人都知道，咒怨第一部全名叫《咒怨：没有下巴的女孩》，而在三个人互相伤害的气氛下，影片总算来到了高潮。 来到了女孩下巴被卸掉的场景。 画面只有一秒，但有些东西，一秒就足够了。 “我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 乔栖觉得乐乐前辈多练习一下肺活量，哪天和少天前辈正面pk完全不成问题。 这回不等张佳乐开口，乔栖就先喊：“放心，乐乐前辈你的下巴还在！” 张佳乐更大声喊：“不是，我担心栖栖你的下巴啊！” 明明都怕得不行了还关心她呢，小姑娘心中一暖，赶忙咔吧咔吧又咬了几块薯片：“我的下巴还在！你听到了吗！” “等下，”孙哲平问，“张佳乐你下巴呢？怎么没了？” “什么？！” 张佳乐一惊，赶紧摸上自己下巴进行存活确认，这一摸，哦，下巴完好无损，还是瓜子脸，皮肤也很嫩，胡子都没有。 “大孙你耍我？！” “没有，既然还在那我帮你卸了吧” “你怎么不对栖栖动手？！你重色轻友！” “她下巴都没长齐呢好吗” “什么，原来你还想卸栖栖的双下巴？” 乔栖：？？？ 原来你捡我回家给我饭吃是为了养我的双下巴？ * 除了张佳乐和乔栖在线给孙哲平犯二，他们两人那谜一样的脑回路也会让孙哲平很想把他们寄存进托儿所里，等从小学一年级毕业了再出来。 比如说某快餐店的甜筒。 甜筒这玩意儿在孙哲平眼里就是个甜筒，但在张佳乐和乔栖眼里，可能就不止是个甜筒了。 这甜筒搞第二个半价活动，孙哲平不爱吃甜的，奈何天气太热，也就意思意思要来一个。 小姑娘自告奋勇去买三个甜筒，艰难地举着仨回来了。 一个甜筒蹦蹦哒哒过来了：“栖栖到位！” 第二个甜筒跟着凑到一起去：“乐乐也到位了！” 第三个甜筒：……平平想打人。 乔栖和张佳乐扭头看向孙哲平，眼里充满对这个世界的纯真好奇，像是不明白这个人怎么不说话呀。 孙哲平拿着甜筒，冷冷地抬了下眼皮，两个熊孩子选择乖巧吃冰。 今天三个人原本是一起出来吃饭的，结果一个不小心吃多了，三个人就说在周围消消食儿再回去，顺便等个出租车。 结果肚子还没消化完，人就快被太阳消化了，三个人也没空管胃怎么样了，一人一个甜筒，边解暑边等车，打算等太阳电量不足了再回去。 可显然太阳今天带了充电宝，三个人像三块烫石上的烤肉，烤得脑袋顶上都在往外冒热气，更加没力气走了。 这破天三人都没兴趣聊天，高温已经快把街上的声音都蒸发完了，只有他们旁边的几个小孩还精力旺盛地挥着玩具。 “看我的圆舞棍！” “空手入白刃！” “龙牙！” “霸皇拳！” “火炫纹！” “高踢！” …… 孙哲平戴着副太阳镜，张佳乐顶着鸭舌帽，乔栖站在最凉快的阴影里，三个职业选手面无表情听俩小孩唇枪舌战，心胸宽广得没打算和小孩计较关于炫纹的触发条件和霸皇拳的应用方式。 不过乔栖仔细看了看两个孩子手里的战法和拳法小玩具，疑惑道：“那是荣耀新出的周边吗？” “叩叩”张佳乐敲敲身后的广告牌示意给她看，语气怏怏的，“就这个。” 要不是为了把最凉快的地方让给乔栖，把最热的地方赠送给孙哲平，张佳乐死也不会站在这广告牌下的。 乔栖转过身，这才注意到身后的牌子写着大大的荣耀二字呢。 广告牌上半部分还是周泽楷那张引人注目的帅哥脸，配字仍然是那么大甜筒，下半部分则摆了一溜塑料小人，他们在房子状的套餐包装前摆出经典pose，等着路人带他们回家——荣耀二十四职业任你挑选，还不赶快带上你的小伙伴们一起来玩？ 小姑娘第一反应是感慨周泽楷前辈真厉害，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还在当代言。 这话听得张佳乐撇撇嘴，没应声。 然后乔栖看了又看“小伙伴”几个字，忽然转过头，用亮晶晶的眼神向小伙伴发送信号。 接收到信号的张佳乐这才仔细看了看那广告牌，也有点意外，“哎别说，这玩具仔细看看做得还挺精致” “是呀，术士的权杖还能发光呢！” “手部好像还能动啊” “表情也好可爱，乐乐前辈你看弹药专家在眨眼哎！” “有点想收藏，联盟太抠了，这种联动的玩具联盟从来不给我们” “啊好像这个玩具明天就要下架了。” “我觉得我们可以……” “咔嚓。” 闷闷的咀嚼声从孙哲平嘴里传来，他吃得腮帮子都是鼓的，每一嘴都缓慢又用力，目光冰冷无神，在太阳底下活像个白日吃人的僵尸，没两下就把旁边俩小鬼都吓跑了。 今年夏季的蝉鸣比往年要吵得多，孙哲平仍然想不通为什么在这个平凡无奇的第八赛季自己周围会突然喧闹成这样，而且他们自己一点都没有自觉。 等孙哲平三两口吞了甜筒后，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孙哲平没理，第二下，慢吞吞拿出来。 三人讨论组里，乔栖po了一张照片，一个盒子和三个玩具。 小别墅似的红纸房子外，一个狂剑士一个弹药专家一个术士，三个人排排站好跟一家人拍合影似地还在摆pose呢。 那狂剑士肩头扛了把重剑，仰起头睥睨对手的模样恣意又张狂，看得前第一狂剑先生非常满意。相反他看那弹药专家眨着眼睛笑，完全没觉得有乔栖说得那么可爱，倒是觉得挺欠揍的，至于术士估计是依索克萨尔为模板做的，但孙哲平看着只觉得更像小丫头在扬着脸对他笑，不黑心也不疏远，甚至还挺纯粹的，大概是在开心能跟俩前辈住进大别墅里吧。 再睡一夏：你们买了仨？ 浅花迷人：对啊，本来是俩，但那包装已经只剩下一个了。 浅花迷人：我说放一个盒子里就行，但栖栖说两个人住那么大个房子有点空，我们就干脆给你也带了一个。 浅花迷人：不要太感动！我们知道大孙你其实很想要的对不对！ 再睡一夏：…… 再睡一夏：我就问你们，这三包儿童套餐，你们谁来吃。 浅花迷人：…… 凰兮凰兮：…… 再睡一夏：你们两个就算塞也得给我吃干净了。 让孙哲平吃儿童套餐是不可能的，一辈子都不可能。 第194章 你是不是喜欢 “大孙前辈，你觉不觉得咱家需要打扫了？” “哦明天叫小时工来好了。” “那多费钱呀。” “不然怎么搞？” “你看我怎么样，会打扫房间，会做点心，还是免费的呢！” 小姑娘指着自己，跟上门推销房地产的一样，笑容满面，热情四溢。 孙哲平这才明白小丫头的意思，扬了扬眉：“你想替我打扫屋子啊？” 乔栖重重一点头，还夸：“前辈真聪明！” 嗯，确实像上门推销的，只捡自己优势讲绝口不提那些显而易见的问题，自吹中途还不忘反夸一下，满口天花乱坠致力于把人夸到七荤八素，然后一举卖出自己。 但孙哲平听的夸奖比小姑娘吃得盐都多，哪能被她忽悠了。 房东大人拍拍她那鬼主意不少的小脑瓜，哈哈一笑，“想什么呢，这么大个儿屋子，你一个人能打扫完？小时工花不了多少钱，别操心了，你就好好学你的吧” 小姑娘眼巴巴看他走去厨房拿饮料，看他头都不带回一下的，伤心极了。 乔栖住在这里的日子，除了备考学习就是和张佳乐打荣耀，多数时候比孙哲平这退役选手还要闲得多。 这一闲下来，乔栖就有点坐立难安了。 借住在孙哲平家里这么久，除了做点早饭和点心外，她什么都回报不了房东先生，就连外出吃饭那俩人也不肯让她付钱，这样下来，乔栖当然会良心不安。 思来想去，也就只能做些家务活来回报了。 可现在，人家连家务活都能用钱解决…… 乔栖第一次觉得，有钱也不是件好事呀。 但她也不打算轻易放弃，跑到孙哲平身边，又开始叨叨：“大孙前辈，我们要珍惜钱财啊，多存些钱，以后前辈的老婆本和奶粉钱就都有了呀，何愁找不到对象呢？为了以后的幸福，免费的劳动力当然要好好利用，虽然我人小，但我可以慢慢来嘛，今天打扫那间屋子，明天打扫那间，后天……” 面无表情的孙哲平：这丫头果然是蓝雨出来的。 张佳乐原本正靠着沙发订外卖，就看乔栖跟个小尾巴一样，在孙哲平身边转来转去，从厨房跟到阳台再返回客厅，大有不给她工作，她就要纠缠到晚上的架势。 张佳乐好笑道：“你就让她做呗？” 得到支持者的乔栖眼里迸发出亮光。 孙哲平扫了他一眼：“我借个屋子为什么要摊上雇佣童工的罪名？倒是你该向人家学习一下啊，二十四岁的成年人。” 张佳乐一噎，小声嘟囔了句我还请客吃饭呢。 这话落到乔栖耳中，立马获得了认同。 乔栖点头：“对，乐乐前辈还请客吃饭呢，家务活就我来吧” 孙哲平动作一顿，扭头狠狠剜了张佳乐一眼。 在那记眼刀下，张佳乐讪讪地闭上嘴，决定当个安静的美男子。 那边乔栖还特别急，生怕孙哲平不答应，赶忙接道：“不算雇佣，我就、就是帮忙而已，扫扫地擦擦窗什么的，还能——” “好了。” 孙哲平打断了她的絮叨。 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要是不让她干点什么，这姑娘能被她的良心杀死在这里。 房东先生叹了口气，转过头：“真想打扫？” 房客姑娘认真点头：“想。” “那行。” 孙哲平也很干脆，大手一挥。 “二楼和三楼，除了我和张佳乐的房间，随便你打扫。” “耶——！”小姑娘欢呼。 “耶——！”张佳乐跟着欢呼。 俩人还用那副投降姿势双双击了个掌，听得孙哲平很是心累，完全无法理解这俩大小孩的单纯心态。 你说乔栖是发自内心的喜悦，那张佳乐跟着起什么哄啊。 只能说，这俩人凑一块就是在互相拉低智商，每天过着幼稚园的日子，玩荣耀打通个副本要跟孙哲平炫耀，看风景看开心了要多吃点零食，就连吃个回转寿司都如同乡下人进城，一口一个哇塞，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新奇的。 小孩子心性来得快也去得快，这边孙哲平还在不吐不快，那边俩人已经欢庆完毕了。 乔栖是个行动派，一开心完就蹦蹦跳跳去找打扫工具了，生怕孙哲平反悔。 小姑娘的辫子晃来晃去，像只抢到榛果的小松鼠，一溜烟儿就消失在楼梯口了。 孙哲平收回视线时，张佳乐那边已经靠着沙发又在玩手机了，兴致勃勃地打字呢。 孙哲平扫了他一眼：“耶？” 这一声把张佳乐吓得手一抖，“啥？” “这就吓到了？你最近跟丫头装嫩不是挺开心的吗？” 这话说得意有所指，那高高俯视下来的目光让人无处遁形，就像在说你丫什么样老子还不清楚吗。 张佳乐跟小姑娘一起开心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傻了有人跟着一起傻就会觉得没什么所谓，甚至还会沉醉其中。 奈何半路杀出个太了解他的孙哲平，这一下子，搞得张佳乐直接扭过头去了。 “什么叫装，”张佳乐用力滑着手机屏，没什么底气道，“本来就很开心啊……” 张佳乐耳朵烫得厉害，声音也低，总之解释不清那种心情。 可能是因为乔栖本就很容易满足，又或许是因为他绷了太久，总之和她在一块儿，就像是能被那个姑娘简单的喜悦感染到一样，渐渐开始觉得打通一个小副本也挺有成就感的，觉得那些司空见惯的风景也蛮耐看的，觉得年年出新的薯片味道也没有那么稀奇古怪…… 回过神来时，已经做过不少幼稚的举动了。 虽然太回归童年了，但偶尔能有那种松了口气般的心情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本来就很轻松啊…… 他这边浮想联翩，殊不知，孙哲平站在沙发背后，盯着张佳乐怀里那被挤到变形的抱枕，心头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孙哲平睨着张佳乐那翘得跟狗尾巴一样的小辫子，终归还是开了口。 “张佳乐。” “……干嘛？” “我说你是不是对乔——” “我去！叶秋那家伙居然会主动给我发消息？！” 张佳乐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恨不得把手机解剖开来确认这人是不是被盗号了，要是被盗号，那可得笑疯不可。 张佳乐一想到这点，俩手都浮上了home键和锁屏键，就等下一秒截图留念了。 孙哲平：你居然还没把他拉黑？ 孙哲平深吸了口气，重新说：“张佳乐，我说你……” “大孙，出大事儿了。”张佳乐的脸色凝重起来。 第二次被打断的孙哲平额角一跳，从牙缝挤出一句：“什么大事。” 要是这事不够他的事儿大，孙哲平有一万种方法让张佳乐今晚就去马路牙子喝西北风。 张佳乐一点没危机感，翻过手机给孙哲平看，还要把眼睛睁得老大，生怕这事儿不够骇人。 张佳乐：“大孙，明天就是栖栖生日了啊！” 孙哲平：“……”行，这家伙命还挺硬。 “这怎么搞，现在订蛋糕来得及吗？礼物怎么办？” “订蛋糕就够了。” “也对，她喜欢吃甜的……哦说起来你刚刚说什么？” “哦我就是想问你是不是喜欢小丫头。” 张佳乐：……哦你妹啊哦。 第195章 陪我开心一整天 十五岁生日的早晨，从开门后见到那张被阳光簇拥的笑脸，再到那声盛满欢喜的生日快乐，乔栖久久没回过神来。 一大早就能听到祝贺，这么幸福的事情上一次应该还是在小学时候被邻居家的孩子祝贺的，后来周围的孩子们陆续搬走，也就没人会这么做了。 张佳乐好像没想太多，道完生日第一声祝贺后嘱咐小姑娘穿自己最喜欢的衣服一块儿出去吃饭，大孙请吃超级自豪自助餐。 虽然很想回报这份热情，可乔栖本来就没带多少衣服，怎么也穿不出花样来。 而房东大人也是从没觉得自己的着装有什么问题的，和小姑娘站在一起，还是昨天那副模样。 等二十四岁的时尚大学生张佳乐看到他们时，一时间想起了游戏里的npc，有钱给玩家发奖励，没钱给自己多买件衣服，想想还有点感人。 张佳乐：“大孙你昨晚没换衣服？” 孙哲平：“我直接买了十件” 乔栖惊了：“打折吗？” 孙哲平咂嘴：“没有，嫌挑来挑去麻烦” 基于多年相处下来的经验，张佳乐非常熟练地放弃跟他拗这个，转向今天的小寿星，上下看了半天，突然一打响指，没新衣服可以换发型啊。 孙哲平无语：“照你这节奏，等咱们出去了天都黑了。” 张佳乐理直气壮：“这叫仪式感，有种你颁奖仪式也穿这身啊。” 这个说法倒是把孙哲平说服了。 房东大人非常干脆，由着俩小孩胡闹，自己先行出去擦车了。 可留下来的小姑娘拨拨碎发，有些尴尬：“我……只会马尾啊。” “有我在啊。” 他不知从哪抽出把小梳子来，在指尖转悠一圈，嘴角翘着自信的弧度，一眼看上去特别像理发店常见的头牌造型师，一般叫托尼老师。 乔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也没推脱就交给他了。 张托尼想都没想，凭着自己多年研究形象问题的经验果断接下发型任务。可真等将那把细软的发丝握在手里时，他突然想到自己是第一次给别人梳头发，还挺…… 挺奇妙的。 梳自己的头发顶多捯两下，瞧着不乱就行了，可给别人梳，又跟犯了强迫症一样死磕各种细节，恨不得拿个显微镜量量发丝间距，力求完美形象。 乔栖头发比较薄，张佳乐都担心那梳子齿会伤到她头皮，还问了句，“疼不疼啊？” 小姑娘笑，“不疼，乐乐老师随意就好。” 估计她就算疼也不会说吧，张佳乐无奈，继续捣鼓着小姑娘的头发，还要跟她讲发型很重要，换个发型可能改变整个人的气质和心情呢。 这乔栖听得也挺认真，还联想到自己每晚散下头发都会不自觉放松下来，不禁点点头，深以为然。 张佳乐一梳，从发根到发梢，长度也不过是头顶到肩头，看上去是没有刻意留长过。 长头发的栖栖啊…… 张佳乐问：“没想过留长头发吗？” 乔栖一怔，“能好看吗？” “信谁也不能不信我啊。” “好呀那就留长吧。” “哇接收得好快？” “我相信乐乐老师呀。” 窗户上映出半透明的影子，晨光托着浮尘漫步在两人身边，明明是同往日无异的闲聊，却像是被框进了照片里，定格在某个瞬间，让人恍惚间觉得他们之间已经不会再改变了。 新的发型也没有很复杂，就是常见的一半系着，下面一半披散到肩上，典型的小公主发型。 张佳乐看着自己的杰作一时有些愣神，为什么会给乔栖扎这样的发型他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她适合这种感觉，这种值得被人宠爱的感觉。 你是不是喜欢丫头，大孙的这个问题让张佳乐根本一个晚上都没睡好，这也是为什么他天一亮就能来找乔栖的缘故。 但失眠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想不出怎么回答，他只是在想自己的什么行为让大孙有了这种想法。 明明至今为止都只是和她一起玩儿而已吧，虽然确实是第一次有这种体验，可也不至于这么几天就被认为是喜欢吧？ 他们只是普通的……珍贵的朋友而已。 他单方面珍贵她而已。 “要是，再来个王冠发卡就好了。”张佳乐喃喃低语。 乔栖没听出来这话有什么问题，还打趣，“戴上王冠我就要住进城堡去了，现在这样不是刚刚好吗？” “嗯……” 确实。 如果她真的是住进城堡的话，自己也不可能和她结识吧，毕竟他可不是那么高贵的王子殿下啊，哦，大孙倒是挺像国王的。 “哇，乐乐老师手艺真好！” 张佳乐回过神来时，沙发上的小公主已经自己蹦到玄关的镜子前照来照去了。不管性格多么早熟，乔栖也还是个小姑娘，还是会喜欢精致美好的事物。 乔栖是真的佩服呐，虽然知道张佳乐前辈向来都走在潮流前线，可没想到不仅是他自己的穿搭，就连给女孩子绑头发都这么熟练。 “乐乐老师以前照顾过女孩子吗？”乔栖远远地问了一句。 “啊？“张佳乐吓了一跳，赶紧答，“没有没有！当然没有！我可是标准的母胎单身啊！” 这声音有点大，整个客厅都是余音。张佳乐听着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都怪大孙，昨天突然蹦出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搞得他都不正常了。 乔栖也确实有些奇怪，她原本是想问他有没有妹妹侄女一样的亲戚，没想到对方直接跳到了恋爱方面，难道恋人之间系头发比兄妹要常见吗？ 不等乔栖转过头，张佳乐赶紧转移话题：“比起这个，栖栖同学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乐乐老师要送我礼物吗？”乔栖眨眨眼睛。 “嗯哼，不是礼物也行，做件事也可以啊，大孙都负责请客了，我要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输了？” 本来是一时紧张才提起的话题，真正说出口又变得顺理成章了。 其实直到现在张佳乐也没办法想象，几个月前还只存在于耳机里的女孩会出现在孙哲平家里，甚至和他们一起生活。 朋友也好，恋人也好，真正和她一起相处的时候，他享受还来不及，哪有空去想他们是什么关系啊。 所以，就算回答是朋友……也没关系吧？ “什么都行吗？” “除了让我飞上天这种？对了，冠军也不可以啊。” “什么冠军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了！” “那……” 十五岁的早晨，小公主似的女孩歪着脑袋朝张佳乐笑，像薄荷叶上滴落的晨露，干净清甜，折着阳光，滴落在心口时轻易抚平了那些焦躁紊乱的情绪。 张佳乐忽然意识到，她说不定又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情。 她不是公主，正因如此，他们之间现在才能离得这么近，近到他伸手就能牵住她。 乔栖说，那我希望乐乐前辈能陪我幸福快乐一整天，好不好？ 张佳乐笑了笑，托起小姑娘的手跟她说，“那你可要好好幸福快乐了。” “为什么呀？” “因为你开心了我就开心了啊。” 这个世界上，会有人因你的幸福而幸福，因你的快乐而快乐。 所以你一定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快乐的小孩。 那样的话…… 我就会比任何人都满足了。 第196章 一辈子有多长 * 其实当天的预定是逛逛商场，给小姑娘买点礼物，中午吃大餐，晚上回去拿预定的蛋糕当晚饭。 总之，前一天的张佳乐同志安排得很妥当，孙哲平也很满意。 但三个人刚踏进商场，一眼瞧见了电梯口的一排机器。 在孙哲平看来，那就是一群小狗小猫小熊朝你露出讹钱的笑容，试图剥削劳动阶层人民的汗水，专为了欺骗无知的老幼妇孺而存在的。 可在乔栖眼中，那就是一排精致可爱的娃娃在朝你挥爪，用笑容表达想要被带回家和你亲亲热热的美好愿望。 与这俩人极端的反差不同，张佳乐一眼就看到那机器前的球型手柄和按钮了，一个晚上兼早上都没摸到键盘鼠标的手开始犯痒。 乔栖小声说：“乐乐前辈，我们可不可以……” 张佳乐转过头：“大孙，我觉得我们可以……” 孙哲平：“我觉得不行。” 谁要你们觉得，我只要我觉得。 * 事实证明，生日还是寿星最大。 但寿星有权玩游戏，却撼动不了老天爷天生赐予的技术。 “你到底为什么不想跟我们回家呀” “是啊，回家有大别墅住啊” “有栖栖和乐乐陪你玩呀” “还有大孙在线给你做神奇土豆丝哦” 孙哲平：……是甘蔗丝。 两个熊孩子把脸都贴在玻璃柜上了，照这么下去，孙哲平估计他们会把他赶出去，让这玩具住在他那屋了。 孙哲平听到旁边围观的小孩和路过的情侣都在闷笑，八成是没见过巨婴，这下好了，一次见俩。 不过站军姿站仨小时的孙哲平已经习惯被人当成是带孩子的家长了，内心早就放弃挣扎了。 等张佳乐又去买币时，孙哲平睨了眼耷拉着脑袋的小姑娘，长呼口气，就当舍命陪君子了。 “那么想要这只狗？” 孙哲平走到她旁边，瞅着那只蠢兮兮吐舌头的秋田犬，死活看不出来它哪里值得这俩人用那双能买下八个它的手较劲三个小时了。 然而小姑娘摇了摇头。 她抬手指了指，“它头上有小王冠。” 孙哲平仔细一瞧，这才看到那蠢狗吐着舌头，脑袋上顶着个金色的小王冠。 “原来狗王啊。”孙哲平说。 “是呀，”小姑娘两手背在身后，乖巧道，“所以我想把它送给乐乐前辈。” 孙哲平顿了顿，视线也从橱窗移至身边的小丫头。 女孩没有发觉他的视线，只是盯着那只小狗思考该怎么样才能夹上它，好像只是随口一说。 之前孙哲平就有点奇怪，这丫头也不像是非常热情外向的性子，可对待普通的同居者张佳乐，未免脑电波对上得也太快了。 对比刚才那句话，孙哲平更加觉得，她根本就是照着张佳乐最想要或是他最希望的样子去做事的。 孙哲平有种强烈的直觉，乔栖这丫头说不定…… “丫头。”孙哲平说。 “嗯？”乔栖歪过头。 “我说你是不是知……” “我靠，这币可太坑了，一次给优惠两次就不给了，会不会做生意啊。” 张佳乐低头算着那一小纸杯的游戏币，满口抱怨走过来，抬头见孙哲平晃到了机器前还特诧异，“大孙你也要玩儿？早知道就让你去买币了，首付优惠啊。” 乔栖眨巴眨巴眼睛，还在想乐乐前辈真会过日子。 而孙哲平在经历张佳乐身上经历了第二次被打断话，脸色晴转阴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 眼见张佳乐又要磨刀霍霍向娃娃机，孙哲平一把扒开他，再让这俩人这么磨下去，他们今天就别想回家了。 人高马大的孙哲平往机器前一站，气势那叫一个足，还真有几分压轴出场的意思。 张佳乐和乔栖对视一眼，赶忙一左一右凑大佬身边。 “大孙，靠你了，你是咱村儿最后的希望。” “大孙前辈，我们会为你打call的！” 孙哲平跟握鼠标似的，大掌糊上球型杆，另一手只用两根手指覆着那按钮，架势摆得可足。 路人一看这一米八的男人倚在娃娃机前，那手臂还缠着几圈特别有故事的绷带，心说这人行嘿一看就是电视里那种大佬级别的，当即来围观大佬出手了。 孙哲平家的两个巨婴还齐心协力，见着孙哲平开始挪爪子就开始加油打气，自古压轴出场的人都会带来奇迹。 只听机器又是“咻——”地一声掉落音，银爪如钳子一般径直袭向玩偶。 啪叽。 张佳乐一瞧，叹气，“咱家村子没了。” 小姑娘也很伤心，“大清亡了呀。” 围观的闹哄哄也在一秒之间散得一干二净，真像刚被洗劫过的村子，满目疮痍，了无人烟，只剩个小鬼大声说这个大哥哥还不如另外那个小姐姐和小哥哥夹得准呢。 孙哲平：……日。 “张佳乐，投币。丫头，你去侧边看着。” “好呀。” “大孙，你能不能自力更生？” “别废话，快投。” 又疯了一个。 * 说是逛商场，其实很快就绕去了楼下，比起那些时尚的小玩意儿，小姑娘心心念念打扫屋子的事儿，倒是买了一堆清洁用品。 张佳乐在旁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推购物车，眼睛还直望零食区瞟，自从乔栖来后，他已经有一阵子没去买零食了，想想还有点心动。 不过乔栖那边还在看自己的清单，张佳乐也就没说话。 “哇是宋嘉代言的啊，有点想要。” “但感觉好贵啊…” “还行吧，哝，还在打折呢。” “打折的话，那边还有苏沐橙周泽楷代言的巧克力呢。” 苏沐橙周泽楷？ 乔栖一怔，正要探头看看就被身边人拦住了，她这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鼓成包子的脸，因为头发本就偏红，再加那个小辫子，看上去还有点像头上长梗的西红柿。 可西红柿本人很不满啊，“之前我就想问了，栖栖你认识周泽楷？” “是呀，还认识沐橙姐。” “关系都很好吗？” “我觉得…还不错？” “比咱俩关系还好？” “这个嘛，要是我有计算器就能算给乐乐前辈看了，太可惜了。” 小姑娘叹气，一副比他还苦恼的样子，真是看得张佳乐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好嘛，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什么都套不出来，张佳乐郁闷呐，苏沐橙和周泽楷和他一样属于枪系，可偏偏第四第五赛季出道的两个人比他更早认识乔栖，而且还在意到连代言的东西都想要…… 虽然听上去很无厘头，可他就是很在意啊！ 那两个人和她到底什么关系啊！ 叶秋和她又是什么关系啊！ 脑袋里蹦出来一连串问题，可小姑娘答完话就没再看自己，还越走越远，张佳乐顿时觉得嘴里苦巴巴的，特别不是滋味儿，就像被小伙伴抛下了一样，那种我就你一个朋友，却发现你可能并不缺我一个朋友的感觉太不好受了。 张佳乐郁闷乔栖认识其他人，也觉得自己这种心态很幼稚，只是控制不住而已。 认真想想，他列表里也有几百号人了，一点都不缺朋友，但为什么唯独乔栖…… ”张佳乐。” “干嘛。” 张佳乐这边一扭头就见孙哲平走到自己旁边，语气也不太好，要不是孙哲平那一句话，他也不会今天一整天都过得这么奇怪。 然而孙哲平看张佳乐现在这副样子，其实是非常想哈哈大笑的。 “给你。”孙哲平丢给张佳乐一个玩具。 张佳乐一看，这不就是刚才大家一起夹的秋田犬布偶吗。 “你夹的，给我干嘛？给栖栖啊。”张佳乐说。 孙哲平白了他一眼，“我倒是想呢，丫头说我给她她就送你。” 张佳乐：？你还想？ 不过张佳乐现在也不想纠结这个，他低下头，和戴着小王冠的秋田犬对视，这才明白为什么栖栖无论如何都想要这个玩偶，心中骤然一轻，刚刚还乱成毛线团的心绪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你说，哪有寿星送别人礼物的道理呢，真是个任性的公主殿下啊。 “张佳乐。”孙哲平看不过去这人开心得快冒泡泡的样子，忽然开口，“你没忘了自己昨天说了什么吧。” 那堆幸福的泡泡啪地破裂了，孙哲平那张长得就很现实的脸像是要让张佳乐想起某个现实，让人一秒都开心不起来。 张佳乐不想理他，转身去追乔栖了。 孙哲平一手揣着裤兜，眼看那边张佳乐甩着辫子的背影，突然觉得也不完全是张佳乐影响了乔栖。 毕竟谁知道某个人遇到乔栖之后会持续降智啊。 昨天会问张佳乐那种问题并不是孙哲平自己对感情敏感到了那个地步，只是看张佳乐情况不对劲才有备无患问一句而已。 不过他也没想到，就那么一句话，竟然让这段日子不是孤魂野鬼就是三岁儿童的张佳乐瞬间被踩了尾巴，跳起来就跟他说，别玷污他和栖栖纯洁的友情行不行，而且栖栖那么小，大孙你是禽兽吗？！ 神tm他是禽兽，老子已经连着几章被读者质疑是你僚机了好吗，孙哲平的血管差点给他气爆了，当时就甩过去一句话：张佳乐有种你丫就跟乔栖当一辈子朋友，你看我信不信。 张佳乐好像还不明白这有什么信不信的，指着脚下就说出了能让孙哲平铭记一生的话语—— “行，那就来赌，谁输了谁就把自己的奖牌全都吃下去，全网直播，敢不敢！” 那一刻，孙哲平彻底确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这家伙绝壁喜欢乔栖，不然你说这个世界上能有几个让张佳乐恼羞成怒又降智到这个地步的？ 且不说他荣耀生涯短暂，比张佳乐奖牌少，光说某个人直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自己的用词就很成问题了。 你说…… “一辈子”有多长，三个奖牌下肚够不够？ 第197章 错了 等三个人这么慢悠悠逛完超市，天都红大半边，到头来还是踩着时间线赶去蛋糕店的。 张佳乐拿着订单进去取蛋糕，乔栖和孙哲平拎着两大袋东西等在路边。 孙哲平瞟了眼她那全程震动的手机，“不看眼吗？” “这个嘛……”乔栖很无奈地打开手机，把qq调出来给孙哲平看，“我现在不太好打开呐。” 孙哲平一看，嚯，一眼看过去全都是生日祝贺，什么叶修喻文州王杰希周泽楷，眼熟的不眼熟的都在里面，连张新杰都带着他家队长来祝贺了，哦，黄少天消息最多，直到现在还在刷新。 不就一个生日，这些家伙到底有什么好说的，孙哲平看得心烦，伸手点了一下黄少天那栏，结果画面当场卡住了。 孙哲平：“……” 乔栖：“没事……明天就恢复了，大概。” “你还真受欢迎啊。” “是吧？”乔栖立马翘起尾巴来。 “还挺骄傲啊。”孙哲平看笑了，“你这估计比张佳乐还受欢迎。” “张佳乐前辈很受欢迎吗？” “哦他联系人遍布全联盟。” 乔栖想了想，“那我岂不是超级厉害？” 孙哲平：“你怎么又厉害了？” “我被能被全联盟祝福的人给祝福了呀！” 真说话，这要是被张佳乐听到了，估计又要高兴一阵了。 这姑娘总是能说出让张佳乐开心的话，行动上也总是在引导张佳乐去面对现状，这么看来，果然之前送狗王布偶是故意的吧…… 孙哲平琢磨了一会儿，果然还是不喜欢藏着掖着，直接开口问：“丫头，我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张佳乐脑子有坑的问题。” 孙哲平说得很简洁。 看至今为止的相处经验，孙哲平总觉得这丫头应该是事先就知道了什么，不管是第一天她就开口说要一起玩游戏，还是那个戴王冠的玩具，一切都在往帮助张佳乐这条路上走。 没有人告诉过她应该怎么做，那就只可能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吧？ “你之前就知道吗？”孙哲平问。 乔栖仰起头，将男人眉间小小的折痕看在眼中，不由笑着摇摇头：“不知道呀。” 孙哲平顿了顿，想说不知道你怎么就能做的那么合张佳乐心意，但下一秒小姑娘就回答了他。 “但我想，乐乐前辈应该是在犹豫什么吧。” “怎么看出来的？” “很明显呀，他第一次见我时那么开心，但说起百花的时候，就，嗯……” “像被做了绝育手术的约克夏？” 这一句话让乔栖有点出戏。 她脑子里迅速浮现出一只毛色偏棕，脑袋顶上系个小辫子的约克夏狗狗。因为太过失落，连小辫子都可怜巴巴耷拉下来了，这重叠度太高，差点就让她点头称是了。 小姑娘摸摸鼻子，只能说：“……大孙前辈真的很喜欢狗狗啊。” 孙哲平很冷静：“不我喜欢大型犬。” 言下之意就是不喜欢约（张）克（佳）夏（乐）。 不过乔栖又细想了下，这是不是在说…… 现在这个状态的乐乐前辈让大孙前辈很不爽？ 小姑娘视线从鞋尖转到孙哲平脸上，有点不太确定，“大孙前辈，好像很支持乐乐前辈去霸图？” 那天无意间听到张佳乐要去霸图的事，孙哲平就好像早知道这件事，态度一如往常。 平常他也是恨不得打包张佳乐邮寄去霸图的模样，好像根本不在乎那是不是一起组建百花的搭档。 在乔栖认识的人里，与重要的人分道扬镳已经是很常见的事了，可不管是英杰前辈还是自己，甚至是邱非那样的性子，都会对这种事表现出一些在意。 只有孙哲平不同。 孙哲平的态度，和他们任何人都不一样。 “我支不支持又不重要。”孙哲平耸肩，没把小姑娘的问题当回事。 乔栖闻言抿了抿唇，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在遇到过这么多人后，乔栖也意识到，要如何对待离开的人是职业选手们早晚都需要面对的。 就算乔栖可以扬起笑容让孙翔加油，可每当操作起狂剑士时，总有道影子挥之不去。 无论她自己怎么想，乔栖的荣耀里永远都还有孙翔在。 乔栖小声说，“但我想听。” 孙哲平一愣，“这有什么可听的。” “我想听大孙前辈的想法……” “……等会儿，你这是在撒娇？” “啊这算是吗？那就是吧？” “不，你这完全不合格啊小丫头。” 孙哲平好笑地拍拍小姑娘脑袋，也是明白这个独立自主的姑娘并不太会撒娇，拜托人时也是会低声询问，好像一旦被拒绝就不会继续答了一样。 不过孙哲平对乔栖一向宽容，这种小问题到也不难。 孙哲平开始寻思该怎么跟她讲这个，但想来想去，还是选择了最简单的说法。 孙哲平说：“我对他转会霸图的想法大概就是想揍那家伙一顿。” 乔栖一呆：“因、因为乐乐前辈是去霸图不是百花吗？” “对啊。” 孙哲平两手搭着裤子口袋，悠哉闲聊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有想揍人的迹象。 但孙哲平不屑于说谎，也不爱夸大事实，他说是想揍人就是真想揍人。 “不管怎么说，百花可是我们两个人一手建立起来的，结果那家伙突然说要转会什么的，我第一反应当然是想把那家伙揍一顿了。” 孙哲平摊了下手。 乔栖眨巴眨巴眼睛，特别意外。 “不过，”孙哲平话锋一转，“后来想想又觉得无所谓了。” 下午五点，浸了暗色的云朵正朝天际流淌过去，孙哲平逆光而站，不像是融进天色里，更像是把所有色彩都踩在了脚下，漫不经心地傲视着天下，对任何人的视线都不避不让，坦荡大气。 他正注视前方，目光里没有张佳乐也没有乔栖，但确实承载了此时此刻摆在自己面前的一切。 这是个不会去考虑未来的人。 他接受了现状，也只会考虑眼下的事情。 “因为什么都没有变。” 孙哲平说。 乔栖一怔，“什么都没变吗？” “变了什么吗？”孙哲平反问。 乔栖答不上来。 她一直觉得她与孙翔之间发生了某种变化，至少，他们确实多了一个无法说出口的话题呀。 但被孙哲平这样反问时，乔栖又差点被他带出一句“确实好像什么也没变”。 “别想了。” 孙哲平伸出手，弹了下呆愣的小姑娘额头，把她不知跑到哪里去的思绪扯回来。 “对我们来说，什么都没变啊。” 孙哲平说完又强调了一遍。 “是对我们来说。” 他知道她是想要什么答案。 但经历不同，注定是帮不上忙的。 孙哲平一直认为自己的选择该由自己来决定。 但如果自己的答案能帮到这个小丫头，孙哲平还是不介意拉一把的。 毕竟比起张佳乐和邱非，孙哲平还是更喜欢这个一贯坚定自己的小丫头。 孙哲平揉乱了小姑娘的头发，虽然张佳乐特地嘱咐过不要动她的发型，但那又如何呢，他和张佳乐本来就是这样。 事先说好的再多东西，总也比不上他们性子本身如此。 谁也无法动摇。 所以也什么都没变。 孙哲平问：“丫头，你知道百花是怎么建成的吗？” 乔栖说：“我只知道是乐乐前辈和大孙前辈建成的……” “对，是我俩，那你知道我俩为什么要建百花吗？” “为什么？” “因为我俩想拿冠军啊。” 孙哲平说。 他们想拿冠军。 这份心情在百花建立的七年里从未改变过，只不过他们没变，总有些东西是被改变的。 时间流转，七年转瞬即逝，每个支持百花的人都像是被诅咒了一样陷入某种怪圈中，逐渐搞错他们建立百花的理由，搞混了主次顺序，也忘记了最初的百花。 在所有人看来，事实应该是孙哲平与张佳乐成为组合，然后组建百花，参赛，努力，夺冠…… 但那是错的。 “错了。” 孙哲平说。 “他们全都错了。” “我们只是想拿冠军，从头到尾都是。” 孙哲平想拿冠军。 孙哲平想拿冠军，然后在西部荒野遇到了可以一起拿冠军的张佳乐，组建了百花战队，然后参赛，努力，夺冠…… 那才是最初的百花。 最初就只是想拿冠军而已。 就算所有人都搞错了这件事，他们自己也永远都不会弄错。 先有冠军，后有百花。 “我们只是想拿冠军而已。” “什么都没变。” 第198章 汤姆自杀了 乔栖和孙哲平两人等的时间比较久，天色由红转黑，霓虹灯亮了一整条街。 小姑娘自告奋勇说进去看看，孙哲平就允了，结果再也没见人出来过。 想到那两个家伙凑到一起的结果，孙哲平忽然沉默下来，扫了眼身边的三大袋东西，最终还是气势汹汹提在双手，像拿了三个大铁锤子闯进蛋糕店的。 这会儿，那两个背对他不知道在干嘛的人也转过头来了。 这一转头，倒是把孙哲平看愣了。 一高一矮俩人通红着眼眶，一见孙哲平还有点抑制不住悲伤。 张佳乐嗓子发哑：“大孙。” 乔栖也鼻音浓重：“大孙前辈……” 孙哲平：“……怎么回事？” 孙哲平脑子里已经构想出了包括蛋糕房内熊孩子撞坏了蛋糕还誓死不赔硬是把俩巨婴惹哭的一系列剧情了，甚至做好了掏钱包给这俩把柜子里那些小蛋糕买回去的准备。 然而张佳乐非常难过道：“大孙，要是你以后情敌是个穷小子，你对他手下留情点。” 乔栖拉了拉张佳乐的袖子，闷闷道：“大孙前辈肯定不会喜欢白猫那样的女孩子的，她好过分呀。” “对，太拜金了，还炫耀给汤姆看，什么人、呸，什么猫啊。” 孙哲平：？ 孙哲平面无表情地问：“怎么回事？” 张佳乐很难过：“汤姆自杀了。” 乔栖也难过：“杰瑞也……” 汤姆和杰瑞自杀了关我屁事，关你俩屁事？ 孙哲平顶着突突直跳的额角，差点就爆粗了。 旁边店员小姐一直看着俩人悲伤成三百斤的巨婴，此时还忍不住捂嘴笑，友善地给孙哲平指了指墙上的电视。 孙哲平顺着看过去。 哦，《猫和老鼠》。 这动画片显然是给来店里的小孩看的。 据说是张佳乐等蛋糕时无聊瞟了两眼，然后一集一集就停不下来了。等乔栖来了，两个脑波一致的人就非常自然地一起看了。 根据俩人混乱的说辞，孙哲平也大致明白了剧情。 说白了就是汤姆那穷光蛋看上一白猫，拼命博取佳人欢心，奈何情敌是个高富黑猫——巨婴们坚决不承认黑猫比汤姆更帅——最终，白猫选择了高富黑猫。 汤姆悲痛欲绝，卧轨自杀。 而杰瑞也同样被女友绿了，悲痛欲绝，跟着一起自杀。 一猫一鼠悲痛欲绝，他们家俩情感泛滥成灾的家伙也就悲痛欲绝了。 孙哲平拖着三大袋东西、一盒蛋糕、一个不是东西的大东西和一个小东西，艰难地从店里走出来。 短短几天的时间，孙哲平就觉得自己该准备老年生活了，二十多岁的日子已经不是人过的了。 “你们两个就为这，看了半天？”孙哲平从未如此融入狂剑士这一职业，是狂暴的狂。 乔栖和张佳乐对着孙哲平阴测测的脸，浑身一抖。 小姑娘乖了吧唧，低下脑袋，“不好意思呀大孙前辈。” 孙哲平觉得这丫头态度不错。 然后乔栖就嘟囔了一句：“可汤姆和杰瑞真的好让人心疼啊……” 孙哲平：……白给你房子住了，老子还比不上一猫一鼠。 但念在这位认错诚恳的份上，孙哲平果断扭头，“你呢？不会待在里面半个钟头都在看猫和老鼠吧？” 在那道炯炯有神的目光中，张佳乐不由摸了摸脖子，视线飘忽向一旁。 他支吾应了声：“对啊，就是在看猫和老鼠，还能有什么别的？” 天色渐暗，孙哲平隐约觉得这家伙的表情不太对劲，但也就是多看了两眼，没兴趣探究。 孙哲平转身就走，“快点走了。” 小姑娘应声跟上，“好——” 一高一矮提着几袋东西走在前面，时不时走过路灯下，影影绰绰，模糊不清。 张佳乐迟迟反应过来，慢腾腾挪动脚步跟在两人后面，听孙哲平说要不要再订点其他菜，又听到小姑娘甜甜的应好声。 恍惚中，好像又听到了刚才在蛋糕房的声音。 其实张佳乐没有说谎，在乔栖来之前，他确实是转悠着高脚凳，边等蛋糕边看猫和老鼠来着。 那会儿。乔栖跟个小兔子一样跑到蛋糕房，先瞧瞧自己的大蛋糕，“有蜡烛吗？” “十五根嘛，少不了的。”张佳乐说。 “那太好了！” “喜欢吹蜡烛？” “喜欢许愿。” 小姑娘两手叠在桌子上，歪头朝张佳乐笑，好像在说一件多了不起的事情似的。 蛋糕房是个和她很相称的地方，有暖光，有甜味，有轻快的音乐，任何人都会被这些美好的事物感染，不免露出笑意。 虽然说是要有仪式感，但张佳乐自己都不记得上次这么正经过生日是什么时候了，至少第五赛季前的事情吧，和队里的人扯个借口开趴而已。 在职业圈中，多长一岁算不上让人喜悦的事情，对于张佳乐来说更是。 但女孩简单的喜悦总是能影响到他，一直都是。 张佳乐不禁弯起了嘴角，“三个愿望都想好了？” 乔栖摇摇头，“只有一个。” “太少了吧？” “那剩下两个就送给乐乐前辈和大孙前辈好啦。” “给我俩？” 说着要有仪式感，却自己都没认真过的人。 说着喜欢许愿，又轻易将愿望转手给别人的人。 冥冥中，有股吸引力在两个人不足一米的肩距中拉扯着，连张佳乐自己都感觉到了。 女孩同他一起坐在高脚凳上，两手扳着两侧，仰头望着墙面那些贴心的便签纸。 张佳乐看到她眼中有暖暖的笑意，但焦距没有停留在任何一张纸上。 她轻声说：“刚才大孙前辈跟我说因为你们两人想拿冠军，所以乐乐前辈为了冠军转会霸图也是一样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句话出现得太突兀了。 种种想法一齐挤进脑海，张佳乐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的好。 乔栖没有发现张佳乐的愣神，只是伸手拨了拨碎发，不太好意思低下头。 “其实我很想祝乐乐前辈拿到冠军的，但是……” 说到这里，她浅浅地抿了抿唇。 乔栖花了些时间才抬起头，笑容很是无奈。 “对不起，我不能呀。” 乔栖和张佳乐关系好，自然也想祝他实现自己的目标，能做到想做的事情，但她能对张佳乐说加油，却不能说出祝你拿到冠军。 乔栖很清楚自己的立场。 她是张佳乐的朋友，也是蓝雨的选手。 “我不能祝你夺冠。” “但是啊，乐乐前辈。” 甜品店里有暖光，有甜味，有轻快的音乐，但在张佳乐眼中，这些美好都远远比不上眼前的人。 女孩笑容明媚，用棉花糖一般的声音把那份真诚的心意递到他面前。 “我可以分给你一个愿望呀，对不对？” 第199章 不教训一下 “对，小翔和我一起长大的。” 乔栖两手捧着小瓷杯，面前的蛋糕还没吃完，奶油已经变得软趴趴了，看上去是有段时间没动过了。 女孩微微低下头，声音有些迟疑。 “嗯……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虽然说已经同居了好一阵子，但跟其他人说起自己的往事，多少让小姑娘有些迟疑。 若不是张佳乐问起她和叶修的关系，恐怕也不会提到孙翔的事吧。 说到她和叶修怎么认识，就必然要说到嘉世，说到孙翔，然后就……聊到了转会的事。 转会。 乔栖垂下视线，看着眼前的小蛋糕，记得去年的生日她也吃到了差不多的蛋糕。 去年也是巧克力味，内里藏着水果，外面用奶油写了生日快乐的一块七寸蛋糕摆在中间，能坐八个人的位置只有他们两人面对面坐着，身后就是电视，里面播着荣耀职业联赛回放。 乔栖对职业联赛没什么兴趣，就一口一口扒蛋糕吃。 孙翔则是对蛋糕没什么兴趣，侧着身子，一手搭着椅背，时不时拿叉子穿一大口蛋糕往嘴里塞。 直到某一个节点，他突然停下来，银叉直指某个角色。 “快看！” 一直低着脑袋的乔栖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坐直，“看什么？” 孙翔一瞧她那样就知道她没看，轻啧一声，又扬了扬叉子，“看那个。” 乔栖转过头。 电视里有一个战斗法师。 刚好是战斗法师收招的时候，战矛划破长空，咣地一声砸进地里，一袭黑衣站在战场中央的战斗法师像常年驻扎在此的一棵长松，身姿同他那杆战矛一般颀长笔挺，身后的披风迎着风沙凛然翩飞。 战斗法师勾着嘴角，睥睨过整个战场，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是已经将战局掌握在手里了。 乔栖不了解职业赛，也不知道那是谁，只是看着那道身影就觉得他一定是赢家。 可出乎意料的是，这个人的队伍输了。 乔栖眼巴巴看着，也不熟，只能说了句好可惜。 孙翔轻哼一声，“要是让我来，怎么可能输。” 这句话说得好奇怪，他上人家的战局干嘛呀，小姑娘疑惑，“他……不是越云的吧？” “废话，一看就不是啊。”越云小王牌很不满乔栖这一问三不知的态度，好歹也是和他一块儿长大的，怎么能不知道这种荣耀常识。 可就算他再不满，乔栖不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乔栖有点委屈，“我只看小翔你的比赛啊……”再多的也就是狂剑士了，她看其他人的比赛有什么用。 “……啧，”孙翔看了她一眼，有些郁闷，但还是耐着性子给她解释，“一叶之秋知道吗。” 乔栖摇头。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嘉世总知道吧！” 乔栖想了想，点头，“是队伍。” 孙翔一点头，“那就是嘉世的，联盟公认最强的账号卡，斗神一叶之秋。” 少年说得铿锵有力，到最后几个字更是扬起声调，像夸耀自己一般骄傲。 可乔栖对最强或是斗神都没什么概念，只能呆呆点头。 “哦……比横刀还强吗？” “根本没法比好不好，那可是斗神啊。” 小姑娘不太喜欢他这么说横刀，但毕竟不了解职业圈，只能皱皱小鼻子，没跟他较劲，只是多看了两眼电视里的一叶之秋，还是不太明白孙翔跟她讲这个做什么。 “小翔你是想打败他吗？”乔栖猜测道。 “打败还用得着我来吗。”孙翔耸肩，径自戳了块水果塞嘴里，含糊不清跟她讲，“嘉世成绩早就不如以前了，没听他们经理都说，他们队长年纪大了，技术下滑，一年不如一年” 少年侃侃而谈，还给乔栖列了列嘉世最近几年的战绩，怕是记得比越云都清楚。 这一通罗列下来一堆听过没听过的战队名，他根本没管乔栖能听懂多少，就是想跟人炫耀一番而已。 乔栖也不在乎什么一叶之秋嘉世战绩，就是越听越不明白，“所以，小翔你让我看他干嘛呀？” 孙翔坐她对面，扬着下巴摆出一副爷有话要说的样子，跟她招招手，“耳朵伸过来，告诉你件好事。” 乔栖歪了歪头，不知道他在故弄玄虚个什么劲儿，但还是咬着叉子乖乖照做了。 那孙翔也相当入戏，特地左右看了看，好像这偌大的屋子里还可能藏着第三个人似的。 等确认无误后，他才半掩着嘴，凑她耳边，但再怎么压低声音都止不住那股子得意的劲头。 “其实他们嘉世的经理来找我了。” 乔栖没明白：“找你做什么？” “笨！”孙翔恨铁不成钢地敲了一下她，“当然是转会啊” “转会是……从越云到嘉世？” “对啊，你这智商可算上线了。” 乔栖不大乐意被孙翔吐槽智商，可她也确实真的不了解职业圈，只能消化着这句话，视线又在电视里的嘉世画面转悠一圈，觉得还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乔栖支持的从始至终都不是越云，而是有孙翔在的战队。 至于孙翔所处的地方，不管是是越云还是嘉世还是别的什么，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想明白这件事，小姑娘就笑着说，“那就转吧，要加油夺冠呀。” “这就对了，好好给我加油啊。”孙翔非常满意她这个回答，挺着胸脯一点头，像个阅兵完成的教官。 一讲完，他又侧过身子去欣赏一叶之秋的英姿了，越看越满意，“等着瞧吧，我要是拿到一叶之秋，嘉世这第四个冠军绝对妥了。” 可这会儿乔栖才听明白他的意思，原来之所以聊了半天一叶之秋，是因为转会后要换账号卡……？ 这个猜测让戳草莓的叉子都停在了半空。 乔栖试着问：“小翔你要换账号卡？” “转会当然要换啊。”孙翔挺骄傲这回事的。 孙小爷手里给乔栖划拉着奶油，语气里也是难得一见的耐心，“我跟你讲，你孙哥我现在呢，有技术，有实力，还有商业价值，这要是再来张神级账号卡，那可就十全十美了啊。” 每说一句，就有一团奶油被拨到乔栖盘中，等到话落时，乔栖盘子里已经堆成了一座雪山。 可小姑娘理都没理，只是皱紧了眉头，“可是……这样就能夺冠了吗？” 孙翔眉头一皱，“你没听我刚才说的啊，那可是斗神，是最强的账号卡，拿过三次冠军的。” 乔栖有点茫然，“斗神不是说那个人吗？” “当然不是了，除了魔术师，其他都说的是账号卡，这是荣耀常识好不好？” 孙翔白了她一眼，觉得这小鬼玩网游跟玩单机游戏一样，没交几个朋友，没长半点见识，走出家门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打荣耀的。 想到这里，少年一转身，手里叉了个草莓，像拿着个教鞭，反复在半空晃悠。 “你听好了，”孙翔跟她讲，“这一叶之秋的装备属性值可是联盟中一等一的，就是和他们队内的其他账号卡比都差着那把极品银武却邪的差距呢，和横刀比，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拿横刀分分钟解决你，我拿却邪，那就是秒秒钟的事了，懂了吧？” “差距不会那么大吧？” “我去，这种事一看就知道啊，你还怀疑这？难道你能比人家专业的点评员更厉害？” “我没有……” “那不就得了，不懂你就甭管了。” 实在是不耐烦再重复一遍那张账号卡有多厉害了，孙翔摆摆手，让乔栖闭上嘴巴不想再聊这个话题。 小姑娘乖，见他不开心也没说话，就低着头一口一口舀奶油，只是嘴里有些发腻，怎么尝不出甜味了。 女孩垂下眼睫，低低地说：“那……小翔你要加油呀。” 孙翔做任何决定，乔栖都会支持。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何种情况，乔栖都会支持他到底。 即使是现在，乔栖也仍然想为他声援。 可这声加油说出口后，她看着孙翔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拿着一叶之秋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模样，越看越难受，心底就像被奶油熔了个大洞，腻得发苦，疼得厉害，怎么也说不出第二句来了。 一叶之秋，横刀。 一个天，一个地。 就算是地，她也仍然更喜欢那张两个人一起练出来的账号卡。 只不过，乔栖终究是喜欢孙翔大过喜欢横刀的。 那时候，她像是重复给他听，又像是强调给自己。 乔栖又说了一遍，要加油啊。 等又过了一年，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是用怎样的语气怎样的模样说出这句话来的了，自己有好好声援的吗？有没有笑出来呢？够不够真心实意呢？ ……好像都不太记得了。 乔栖握紧了茶杯，任凭温度在掌心里越发滚烫，也再一次抬起头来，苦笑道：“那之后，他就转会了。” 这不是什么有趣的故事，讲起来也很没意思。 说到底，只不过是两个人一无所知踏入职业圈的起点罢了。 但听在另外两人耳中就挺不一般了。 孙哲平和张佳乐都是在荣耀刚刚起步阶段进入的职业圈，那时候没有多少所谓的专业点评员，等各种荣耀相关职业开始发展起来时，他们已经拥有了良好心理素质，不会为外界所动了。 所以他们觉得孙翔这个故事挺…… 孙哲平：“……牛逼。” 张佳乐：“这智商绝了。” 两个人打了这么多年荣耀，还真没听说过“换个账号卡就能一步登天”的说法，要是有人跟他们这么讲，那绝壁是要笑死当场的。 乔栖也是在进入蓝雨后才开始明白，账号装备之差确实是有的，但说到底，那些封神称号还是因为操作者是那么个人罢了。 使用君莫笑的斗神叶修，使用流木的剑圣黄少天，使用临时账号卡的枪王周泽楷，使用网游小号的魔术师王杰希…… 即使换个账号卡，他们的地位也从未有过一丝动摇。 封神不是因为账号卡，而是因为他们是他们。 “那个时候我们都不太懂嘛……”乔栖尴尬地笑了笑，觉得孙哲平和张佳乐也有在说她蠢的意思。 那个时候，孙翔也好，她也好，都是不懂的。 而现在，真正拿到一叶之秋的孙翔，还有踏入到职业圈的乔栖，两个人都已经足够明白这点了。 不去切身体会的话，他们永远也不会懂，但真到了这种时候，又已经发生了很多回不去的变化。 想到这里，乔栖手里的小叉子又戳了戳蛋糕，对这个事实也挺无奈的。 张佳乐就坐在乔栖对面，一直都没有放过女孩的表情，此时更是因为这个故事有些回不过神来。 如果要说为了冠军放弃什么这点的话，其实他也…… “……！！！” 脚背上倏然一痛，张佳乐疼得浑身激灵，猛地咬住牙关不让自己丢人的喊出声来。 张佳乐扭过头，就看孙哲平懒洋洋地抬眼，坦荡得就差没在脸上写“对没错就是爷踩的你有种你喊啊喊破喉咙都没喉咙救你”。 张佳乐：……淦。 孙哲平皱着眉摇了下头，示意张佳乐脑袋清醒点，他跟孙翔明显是两码事，别瞎代入，就算同是为了冠军，可张佳乐压根不欠百花的，那孙翔是什么，是说过要拿横刀上天，结果就把横刀踩进地里的，能一样吗。 更何况…… 孙哲平直接看向乔栖，问她：“所以你是想跟那小子pk一场？赢了嘉世？” 张佳乐跟着补充：“再扇他一巴掌，告诉他昨天你爱答不理的今天你高攀不起？” “……张佳乐，你就是打荣耀的里演戏演得最好的那个。” “我也觉得荣耀该出个最佳演员奖。” “别了吧，年年都是你，多没意思。” 乔栖眨眨眼睛，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她没觉得自己有哪里表现出来对这件事很不满啊。 但到底是被他们两个逗笑了，小姑娘坦诚地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情怪他呀。” 那是和她一起长大的人，是她童年的英雄，是从未离开的人，乔栖不可能因为这种事就和孙翔当场吵一架的。 而且她也明白的，“选择更强的账号卡和战绩更好的队伍，这对职业选手来说没什么错呀。” 对于要夺冠的人来说，这没什么错。 乔栖比任何人都了解孙翔，孙翔所追求的一直都是顶端，那她怎么可能用自己的想法去约束他。 无论任何情况，她都不会这么做的。 而确认乔栖是真的没想纠缠这件事后，孙哲平也重新靠回椅背上，像是已经得到了需要的答案。 隐约能明白孙哲平的意思，小姑娘嘴角也化开浅浅的弧度。 “我肯定会支持他的呀，最多只是……” 声音顿了顿，女孩话语里的笑意更甜了几分，听在张佳乐耳中就像平日的棉花糖忽然变成了巧克力，又苦又甜。 乔栖苦笑道：“只是，想到那张账号卡还是会有点失落而已。” 真的只是有点失落而已。 就像屏幕上一处小小的裂痕，看到时会难过，会心疼，会懊悔，但这不会影响到整体，甚至很多时候都难以注意到。 乔栖一直都是这种心态。 孰轻孰重，她拎得清。 女孩语气坦荡而又释怀，像是老人在聊一件往事，不会回到过去的纠葛中，看得张佳乐有些发愣。 张佳乐忍不住问：“……不会，怪他吗？” “怎么会，”乔栖笑了笑，“那可是和我相处了十四年的人呐，怎么可能怪他。” 说完，乔栖又觉得自己或许用错了词，不是不会责怪，而是她……不想怪他吧。 因为陪了她这么久的，是孙翔，不是横刀。 这就像朋友和别人吵架，就算友人是不占理的那一方，也总会偏心一点的，更何况那不是别人，而是属于孙翔的横刀。 那是孙翔的账号卡，他想怎么处置，她这个只是用过那张卡一段时间的人其实都无权干涉。 乔栖想得很明白。 总是学不会任性的女孩即使在对待发小的事上，也仍然清醒如初，该怎么做她比谁都清楚。 张佳乐若有所思低下头，像是陷入了沉思，很久都没有说话。 乔栖以为他还有问题想问，正要开口就被另一人打断了。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你俩赶紧收拾东西洗洗睡去。” “哎，可蛋糕还没吃完呢” “冻着呗，明天你俩继续加油吃，我就免了。” “大孙前辈又不合群了。” “合你俩的群这家还能不能要了，别贫嘴啊，赶紧收拾收拾洗碗去。” 听完了一个狂剑灭亡的故事，前第一狂剑孙哲平站起身就往厨房走，看上去只是吃完饭后自然地转去洗盘子，根本没受多大影响。 只不过临转身前，他又顺手揉了下小姑娘的脑袋，觉得有乔栖那句回答，真是帮了一个大忙，这下子估计离张佳乐回去q市真不远了。 不过反过来，他们好像也该稍微回报一下这个帮了不少忙的小丫头了啊。 餐具时不时碰上瓷盘，从桌边到厨房远远传来的声音有些刺耳。 如果有人站在厨房一侧的话，就会看到孙哲平在转身的刹那，眼神忽地沉了下来，嘴角也慢慢扯平了。 孙翔。 这阵子频繁出现的这一名字，也是烦得人印象深刻，就连几年都没关注职业圈也不爱记人名的孙哲平都能牢牢记住这么号人了。 虽说孙哲平可以理解追求胜利的这种心态，而且他家丫头看上去也没打算责怪谁。 但不管怎么说…… 啧。 让他家丫头难过的混小子，不教训一下还真是有点膈应啊。 第200章 小心蓝雨 “速度速度，今天吃红烧排骨！” “我靠，怎么今天正选结束比我们早？” “别被抢光了吧！” 每个俱乐部的午饭时间都是一部饿狼传说，人人都跟三天没吃饭一样眼冒绿光，奋勇厮杀，只为抢到最好吃的那一份料理。 嘉世的食堂实行排队自助式，将每种饭菜按单人份量分成小碟子，从入口排队走到结账处时，也就拿完自己那一堆了。 相比其他人着急忙慌地抢东西，走在后面的邱非显得格格不入，不着急不着慌，一个人跟在队尾慢慢悠悠往前挪。 他对大部分男孩子都会争抢的肉类兴趣不大，多数时候都是有什么吃什么，犯不着跟其他人抢。 只不过，这次运气不太好，刚好排在了不待见自己的家伙后面。 “哟，冠军也要排队啊，要不要我给您让让位置儿？”前面的人阴阳怪气地问了句。 这人邱非认识，虽然想不起来名字，但老跟在李睿身边，总之相当不待见自己。 邱非也已经习惯了。 他礼貌颔首，“谢谢。” 路人甲被他谢得一懵，然后就看邱非绕过他若无其事继续排队，气得脸都绿了。 邱非没兴趣跟他们争那些，冠军是事实，至于排队，人家愿意让位，他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这么一绕，邱非就看到前面排着的还是他们那拨人，李睿本人和他隔了一个位置，但估计也能听见后面的动静吧。 邱非前面的跟班二号小声说了句：“是邱非。” 李睿扫了眼，又转回头去，“理他干嘛。” 后面的人想了想，点头，“也对，没必要理会抱着其它战队大腿的家伙，保不齐明天就转会了呢。” 这话说的也没刻意放大声音，但邱非就排在他后面，谁都知道这是说给谁听的。 邱非见惯了这种事，也没搭理，反而李睿听得有点烦躁。 李睿无所谓谁挤兑邱非，只是别人一提起其他战队，他就立刻联想到了被那几个小鬼抢了冠军还被怼到说不出话来的时候。 李睿好面子，这种事他自己每次想起来就快把牙咬碎了，哪里还容得下别人说道。 跟班二号没意识到李睿心情不好，就是看一群比自己小的孩子拿了冠军，当然不爽啊，那话里的酸味直往外冒，“要不是有高英杰在，那种小丫头领的队伍怎么可能拿冠军，一群根本没听说过的新人，说不定都是被队里淘……” “闭嘴。” 一提起高英杰和那个小丫头，李睿血管都快气爆了。 本来是听说微草要参加比赛的，鬼知道怎么变成了由那打职业联赛的微草接班人和其他小鬼组队的，而这邱非也不知怎么跟这么一群人勾搭上的，一点风声都没有，回来旁侧敲击经理也是一问三不知。 李睿太清楚了，如果让队里知道邱非被那群明显是各队接班人的家伙接纳，那无异于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被认可，到那个时候，邱非的队内价值就会被提高，会更加受到上层关注，而同为战法的自己只会成为第二个现在的邱非。 所以他就算一直憋着这股气也绝对不会让其他嘴大的家伙说出去的，为了他自己。 后面那脑子进水的跟班总算察觉到李睿的不爽，讪讪地闭嘴，扭头继续等着拿菜。 可他这一扭头，突然就愣了，“等会儿，排骨卖光了？” “怎么可能，”李睿眉头一蹙，抻过脑袋往前看，“刚才还有好几……” 他话说不下去了，挂着红烧排骨名牌的地方只剩下空荡荡的银制铁盘和售罄二字。 几个人顿时蔫了，也没兴趣理那个邱非了。 “靠了，难道我刚才眼花了？” “难道有人全拿了？” “开什么玩笑，刚才剩了好几盘啊。” 周围嘈杂争论不断，邱非往结账处看了眼。 那里恰好有道风姿绮丽的身影悠然走过，哼着小曲，脚步轻快，头都没回的样子甚至带了几分潇洒自如。 她转身时刚好侧对向队伍，姣好的容颜总是会吸无数目光，谁都看得出来她现在心情很好。 那是有着联盟第一美女之称的嘉世枪炮师，苏沐橙。 邱非想起了进食堂前听到的那句“正选今天结束得比我们早”，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也没多说什么。 自从叶修离开后，好像嘉世里每个和叶修关系好的人都被当成了瘟疫。那些觊觎战法位置、嫉妒叶修名气、无法理解他退役的家伙们都对他们敬而远之，甚至抱有一丝看好戏的心态——看这群被神舍弃的家伙们是怎么暴露自己的无能，然后被人打下神坛的。 邱非在训练营如此，牵扯到利益相关的苏沐橙更是这样。 纷纷扰扰的人群里，只有那道脆弱纤细的身影独自一人坚强地努力下去，真是看着就让人心疼——在围观群众眼里，苏沐橙就是这样的。 当然也有殷勤者想借势勾搭这位第一美女，还特地跑人家面前坐着，踩着其它人的嘴脸试图衬托自己的善良。 结果苏沐橙微微一笑，温声细语说不好意思我喜欢一个人吃饭，然后端起餐盘就换了桌子。 是的，嘉世上面那群人因为叶修的关系始终忌讳着苏沐橙，但他们不理苏沐橙，人家苏沐橙还不想理他们呢。 苏沐橙想得很开，反正手机发达，她吃饭时自己看个剧，和栖栖聊聊天就挺开心了，干嘛去迎合别人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凰兮凰兮：［图片］ 凰兮凰兮：午饭吃的韩料！这个泡菜汤好辣，我嘴巴都辣红了，一点味儿都没尝出来，光顾着辣了。 凰兮凰兮：/可怜/可怜 想象一下小姑娘通红着嘴，辣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模样，苏沐橙不由弯了嘴角。 她和栖栖一直都是qq联系的，除了全明星外再没见过第二次，这样一想，还真想见见面了。 也不知道栖栖在蓝雨过得怎么样，一个人在那里多让人不放心啊，也不知道黄少天能不能照顾得好…… 苏沐橙叹了口气，真担心啊。 可她担心一个人生活在蓝雨的乔栖，却没想过自己也是一个人在嘉世，只会让手机对面的女孩同样忧心不已。 凰兮凰兮：沐橙姐呢？吃午饭了吗？ 这个问题…… 苏沐橙扭头看向占了大半个餐盘的六碟红烧排骨，思考半天，把三碟拨到对面，用手机慢慢镜头调整角度，让米饭和一碟位于画面中央，其他都只露一角，硬是将一个人决战红烧排骨的照片拍得像正在和朋友享受美食。 沐雨橙风：今天食堂吃红烧排骨［图片］ 凰兮凰兮：嗯嗯，有好好吃饭，沐橙姐是个好孩子呀 凰兮凰兮：那我不打扰沐橙姐吃饭啦，一会儿聊 恐怕是看到她对面有人才这么说的吧…… 苏沐橙放下手机时，悄悄瞟了下左右，确认没人发现自己的异状后又松了口气，也说不清是因为撒了谎还是因为被当成了小孩子表扬，但她确实有些不大好意思。 不过她也没羞赧多久，一抬头，苏沐橙又头疼起来。 她当时就站在训练营那些人的前面，听到那些学员说的话，一时冲动就把剩下的红烧排骨全都拿走了，这可怎么办…… 且不说她有没有被要求保持身材，就算是把整个胃掏出来比对，怕是都没这么大啊。 苏沐橙没有解决别的办法，也不想浪费，只能硬着头皮能解决一点是一点了。 “前辈，这里有人吗？” 苏沐橙刚想拒绝，就瞧见对方问的是自己斜对面的位置，而且还是个熟人。 少年眉目清秀，说话时，声音里除了疏离的尊敬再没有其他，或许只有在见到某个人的时候才会多几分符合年龄的精神气吧。 这是邱非。 苏沐橙认识他，以前叶修经常指导这孩子，偶尔还会把他叫到办公室或训练室去，虽然有几面之缘，但和她还是不太熟。 不过苏沐橙对邱非的印象到底还是比别人好点的。 苏沐橙点点头，“你坐吧。” 邱非坐在她斜对面，目光投向苏沐橙面前的几碟红烧排骨上，还默默数了数，六碟红烧排骨加一碗米饭和一碟土豆丝…… 别的不说，邱非觉得苏沐橙端着这么多东西还能行走得那么自如，也挺厉害的。 “前辈。” “嗯？” 苏沐橙以为他是吐槽她饭量大，职业素养令她始终能保持微笑，连怎么接茬都想好了。 但邱非只问了一句：“需要我帮忙吗。” 这是要帮忙处理这些红烧排骨吧，苏沐橙有点迟疑。 “前辈不用理会他们。”邱非补充了一句。 苏沐橙这才明白邱非坐过来，可能只是为了说这一句话的。 在苏沐橙印象中，邱非似乎一直是这样，无论是叶修走前还是走后，他都是这样，说话简短，目光平静，就算在嘈杂的环境中也能坦然处之。 叶修曾夸过他的心性，此时苏沐橙也深以为然。 苏沐橙浅笑了下，没有回应这句话，只是低下头，用筷子尖轻戳碗里的米饭，看着红烧酱汁慢慢浸透白色，柔色流淌在眼底。 苏沐橙的声音很轻，一不留神就会被人群埋没不见，但邱非确实听见了。 她说，栖栖很喜欢嘉世。 果然是为了乔栖。 邱非嚼着饭菜，面无表情地想。 在了解过乔栖的社交网后，如今就算乔栖和冯宪君沾亲带故，邱非内心也不会有一丝波动了。 不过就这句话，邱非觉得自己该更正一下：“我想，她喜欢的是前辈和孙翔队长而已。” 苏沐橙一怔，忽然勾起嘴角，笑意也远比刚才轻松许多。 少年没有多大的情绪变化，说法也客观而又理智，可就是这样，才更让苏沐橙明白他恐怕和栖栖关系不错。 若不是真正认识乔栖的人，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苏沐橙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听说你和栖栖他们去比赛了？还拿了冠军？” 邱非嗯了一声，没想多解释。 苏沐橙继续问，“感觉怎么样？” 邱非想了想，“队长有点麻烦。” “栖栖吗？” “嗯。” “怎么个麻烦法？” “很多。” “和叶秋比呢？” “……差太远了。” 邱非果断的回答和那副太过自然的“为什么能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比较”模样都让苏沐橙扑哧一声笑出来。 要知道乔栖的人缘可是联盟公认的好，就算是和乔栖关系不近的那些选手，提起时也总绕不开“有礼貌”“可爱”“有趣”“有潜力”这些词汇。 乍一听到这么不加爱护的评价，苏沐橙觉得也挺有意思的。 苏沐橙笑问：“有差这么多？那为什么不选别人当队长？” 这个问题让邱非的筷子稍一停顿，转而又夹起一块红烧排骨，声音寡淡平静，“可能是脑子进水了吧。” 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直截了当说自己脑子进水了，听得苏沐橙愣了一下。 但这就是邱非的实话。 邱非不后悔选择了乔栖，可如果再来一次，他也觉得自己可能不会选她。 队长的担子太重，乔栖很多事情也在摸索中，既然如此还不如选高英杰这样经验更丰富的选手来当队长。 但想到那个女孩感谢他的话语，邱非斟酌着重新回答了苏沐橙最初的问题：“虽然队长有点麻烦，但感觉不错。” 苏沐橙笑了笑，“我看，栖栖喜欢嘉世肯定也有你的一份吧。” 邱非听后没说话。 但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是的。 毕竟乔队……乔栖，在邱非印象里就是这样的人，一直都是。 “我靠，怎么队伍都这么长了，排骨还有的剩吗？” 突然从旁插入的声音让两人同时停下了筷子，转头就看到嘉世现任队长正抻着脑袋眺望人群，试图能一眼看到红烧排骨。 旁边人友善地提醒：“孙队别想了，都没了” “靠啊……”孙翔郁闷死了。 他拨了拨头发都准备回去订外卖了，结果一扭头就瞥见苏沐橙和邱非俩人霸占了六盘排骨。 这一叠排骨份量不小，六七块叠在一起，配个蔬菜米饭足够一人吃饱了。 孙翔胃口好，但也就是比别人多吃一盘的程度，然而这俩人…… 孙翔忍不住上下打量这两个明显不如自己壮实的人，尤其多看了两眼苏沐橙，总觉得自己是在看吃播，那种吃播的主播一般都是令人心动的美人，心动就心动在当你看到一个人类能吃下比自己脸盆子还大三倍的饭菜时，真是能惊得人心肝乱颤。 “你们……”嘉世队长看得瞠目结舌，纠结半天，还是秉着那点队长责任心问候，“你俩需要救护车吗？” 苏沐橙：…… 邱非：……我觉得你更需要。 在俩人如同看智障的表情中，孙翔缓了缓神，总算把下巴捡回来了，“不是，你俩这是三天没吃饭啊，干嘛拿这么多？” 苏沐橙心理素质极好，还友善地推了推盘子：“那孙队要吃吗？这还有好几盘没动过呢。” 邱非看了眼苏沐橙，没说话。 孙翔很想一口答应，但他还是觉得不太对劲，这苏沐橙和自己又不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吃不完你们拿这么多干嘛？”孙翔奇怪。 苏沐橙很坦然，“有人说栖栖坏话，我看他们喜欢红烧排骨就拿了。” 坦然得令人侧目。 孙翔听后更加莫名了，“嘉世怎么可能有人说她的坏话？” 苏沐橙在排骨盘里挑着块头小的捡，随口道：“因为栖栖太优秀了吧。” “哦，这倒有可能。” “你有经验？” “没有，我小时候看她成绩好也挺不爽的。” “……后来？” “后来发现那小鬼除了成绩好外一无是处，就看着挺顺眼的了。” 又一个坦然得令人侧目的，邱非听着，继续默默嚼饭。 实际上，苏沐橙只是不想跟孙翔说多余的话，一切都从简处理，而孙翔则是脑子里没有那根委婉的弦。 孙翔说着说着就已经坐到桌边上了，和苏沐橙他们隔得老远各坐两端，手里倒是跟对待老相识一样非常熟稔地揽了两碟排骨。 这个桌子堪称嘉世食堂最奇怪的景色了，一端是坐着斜对彼此的俩人，另一端就一个人，中间还摆了六盘红烧排骨。 “哦等会儿，我还没盛饭呢” 孙翔突然想起这茬，一摆完盘子又跑去排队了。 邱非的视线在坦然处之的苏沐橙和那边漫不经心排在队尾的孙翔身上各绕了一圈，目光里还是露出几分稀奇来。 他听到过风声，据说苏沐橙和队内正选走得都不近，赛场上和孙翔的打法也很难契合，还以为这俩人关系很差。 现在看来，虽然说不上好，但也确实挺和平的。 这让邱非想到一句话：团结的最快办法就是树立一个共同的敌人。 邱非问了一句：“前辈是故意告诉他的？” “是啊，”苏沐橙叹了口气，还有点遗憾，“毕竟这么多盘，两个人肯定吃不完啊。” 邱非有点诧异，“前辈一开始就确定他会吃？” 以孙翔的表现，显然也没多信任苏沐橙会免费请他吃东西，没想到就为了乔栖二字，聊着聊着就坐下了。 乔栖。 这两个字似乎是有魔力的、只是提到这个名字，总会让人不自觉忘记其他。 邱非所遇到的每个人似乎都是这样，简直像入了邪教。 “哼哼，”苏沐橙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他当然会呀。” “……”所以说为什么？ “因为孙翔当初可是为了栖栖能跟周队动拳头呢，帮我们解决这点小事肯定不在话下。” 苏沐橙微微扬着下巴，说得笃定，还悠哉地又夹了一块排骨吃。 然而她那边悠哉得事不关己，却没发现邱非的表情已经木了，就如同刚从一个修罗场出来后又一脚踏进了另一个站场，表情僵硬，目光灰暗，甚至还有点生无可恋。 光是想到卢瀚文对“乔栖发小”这一存在的在意程度，邱非脑中的两个战场就迅速衔接到了一起，直接演变成了国家战争。 出于良心和职业选手的素养考虑，邱非还是在孙翔回来后主动开口。 他盯着孙翔那张神似地主家的傻儿子的脸，问了一句：“你认识蓝雨的人吗。” 这话说得苏沐橙手里的筷子稍顿，看了眼他们，有点疑惑邱非这难得的主动开口。 “蓝雨？当然认识啊。”孙翔大口扒着饭，还心说玩荣耀的谁不认识蓝雨啊。 “不……我是说除了正式队员和乔栖。” “那我怎么可能认识。” “……” 邱非沉默下来。 他看着孙翔的眼神里多了丝不易察觉的同情，就像在看待那个被零食味儿搞得整个晚上都不得安宁还无法杀人犯法的自己一样同情。 孙翔被他这眼神看得莫名其妙，“干嘛？” 邱非叹了口气，忠告道，“小心蓝雨。” 小心你的命。 第201章 你去哪? 既然说好了要帮忙打扫屋子，乔栖自然不会毁约，每天一结束学习就拿着苕帚和簸箕去当她的免费劳动力了。 张佳乐当时帮忙劝说得勤快，真等看到人家小姑娘满头大汗整理屋子时，又不好意思糟蹋人家的努力成果了，整天要么闭门不出，要么出门不知道搁哪儿晃去了，就为了不踩脏地面。 孙哲平觉得这人真是吃软不吃硬，之前他得拖着、踹着、拎着才能把张佳乐搞出屋去，这乔栖干个活他就能往外跑，不是欠打是什么。 不过孙哲平自己也经常出去，一般是朋友邀请，偶尔是复健治疗。据张佳□□露孙哲平在训练以外也还是有不少兴趣爱好的，包括赛车跳伞潜水之类的，但孙哲平表示只是退役后跟朋友偶尔去玩两次，本人兴趣不大。 就算兴趣不大，乔栖都觉得这是个挺自由的男人了，他好像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尝试，总之是她认识的人里业余生活最丰富精彩的一个。 对于小姑娘眼冒星星的崇拜表情，孙哲平只能头疼地把星星拒之门外，再三强调那些活动的强度都没达到会拼命的程度，谁都敢去，最后还约好了等小姑娘退役后，带她也去体验一把。 说这些的时候，张佳乐难得的没有参与话题，乔栖本想拉着张佳乐一起的，可扭头就看到张佳乐欲言又止的表情，有点奇怪。 张佳乐最终什么也没说，和孙哲平俩人各自出门去了。 两个人一走，偌大的别墅里就只剩下乔栖一人了，冷清得好像客厅都大了几倍。 小姑娘算了算，按之前打扫的进度，今天轮到书房了。 孙哲平家没多少需要打扫的地方，顶多是因为闲置太久落了灰，乔栖大多只是擦擦干净扫扫地面而已。 书房里虽然书不少，但认真看看也都不是文学名著，最多是有本三国演义和水浒传，剩下就是电竞周刊、电脑配件介绍或是足球篮球的杂志了。 个人风格很强烈啊。 乔栖按着小抹布，一路边擦边观摩，可刚一到头，就被旁边的东西吸引了视线。 她眨眨眼睛，意外发现两个书柜之间还有一道门，不转进屋内的话完全发现不了。 大孙前辈说除了他们的房间外全部都能打扫，那这间也包括在里面吧？ 希望不会太大就好…… 乔栖收拾完书房，推开了里屋，没想到会发现了宝藏。 满满地罗列了一整间屋子的宝藏正在阳光中熠熠生辉。 乔栖往里走了两步，像在参观易碎的艺术品，让自己维持在一个不会碰到他们的距离，只用视线小心翼翼地描绘着每个宝藏的轮廓，将眼前的一切都印入脑海中。 第一届荣耀挑战赛冠军，第一届b市荣耀线下交流赛亚军，第一届青少年选拔赛入选证书，b市游戏嘉年华荣耀区线下赛冠军，荣耀职业联赛五周年纪念册…… 每一个都以不同的形式被记录下来，奖杯，奖牌，奖状，证书，合影，相册，手办，集邮册，签名版，纪念册，乔栖第一次见到原来荣耀还可以有这么多种形式。 这间不足二十平米大小的屋子里，承载着孙哲平所有的荣耀。 它们无声地记录着那些短暂却绚烂的荣耀历程，每一份都辉煌灼目，但脚下踩的又同样是那些无人问津的灰尘。 厚厚的落灰覆盖在金属上，就像是给他们蒙上了一层蜘蛛网，不能挪动分毫，只能被狼狈地粘在原地。 若仅仅是如此，乔栖也不会觉得意外，毕竟孙哲平并不是个会向后看的人，像是他独自一人摸着这些奖项唉声叹气的模样，乔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 既然落了灰，也就代表他并不在意吧，或许自己可以帮忙擦一擦，乔栖想。 可当她一路来到屋内唯一的柜子面前时，又怎么也挪不动脚步了。 那是座做工精致的红木柜子，正面是透明玻璃，能看到里面同样是奖杯奖牌合影，只是没有摆满，数量也不多。 在异常清晰的玻璃中，乔栖能看到奖杯底座上闪着几个字—— “第三届荣耀职业联赛亚军” 在柜子旁边还有很多金色的冠军奖，但唯有这一座银色奖杯被珍惜地放进了柜子里。 除此以外，还有三张百花的集体合影，背景是不同的场馆，应该是结束比赛后拍的，从第二赛季到第四赛季，没有第五赛季。 合影里有少年时期的孙哲平和张佳乐，那时候的孙哲平浑身上下还透着股不可一世的少年狂气，张佳乐的小辫子还只能扎成一个揪，和如今的他们相比，与其说是变化大，更像是成长了不少。 但不管哪张，他们都没在笑。 孙哲平被簇拥在中间，没看镜头，脸色暗沉难看，而旁边的张佳乐也别过脑袋，看不清表情，只是握紧了身侧的拳头。 这些照片里的他们，对乔栖来说太过陌生了。 每天嘻嘻哈哈的热闹中，大孙前辈有时也会露出过分沉重的表情，乐乐前辈在看待百花时也会迟疑，但和眼前的一切都不一样。 这些照片里的他们……非常不甘心。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啊！！！ 这座柜子正在嘶吼着，叫嚣着，挣扎着，疯狂得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不是荣耀，而是具有实体的名为“胜负欲”的野兽，也是对乔栖来说从来都遥不可及的东西。 这份陌生感让乔栖的手一抖，下意识想要离开这个不适合自己的位置，可她发现有无形的锁链正盘踞在脚腕上，不断收紧，不断拉扯，光是为了不被它动摇就已经足够尽力了，哪里还能挪得开脚步。 她只能尽力将视线挪向下一层，那里的东西比第一层更少。 只有一张奖状和一张照片。 奖状名为“第三赛季荣耀职业联赛常规赛最佳搭档” 那张照片，是繁花血景。 大概是比赛中某个瞬间的截图。 繁花盛开的战场上风卷残云，一柄重剑破开硝烟炮火，携着寒光卷着杀气砸向镜头，被定格的那一瞬间，能看到砂石四溅，剑刃倒映着狂剑士桀骜不驯的笑，还有他背后那片轰轰烈烈盛开的百花。 繁花血景，是两个人的荣耀。 这个柜子的第一层是百花，第二层是繁花血景，第三层…… 只有灰尘。 灰尘中央有一大片浅浅的痕迹，像原本被放置过毛线团，乱得看不出原形，还拖了一条大尾巴，一路延长到边缘，宽度约等于一个掌心。 乔栖没去探究那是什么，上面两层带给她的冲击力已经足够大了，让她脑袋里有些乱，什么都分不清。 这座柜子不大，但里面装了很少又很多的东西。 这间屋子也是。 她一边怀疑自己是不是踏入了不该进入的地方，一边又挪不开视线，就这样呆呆地看了一个下午。 孙哲平回来时也没刻意放轻声音，不过走到客厅里只有钟表还在刷存在感，其他地方一点人气都没有，这才让他有点诧异。 一般来说，这个时间乔栖要么在忙碌，要么就是订好外卖等他们回来了，今天居然人不在？ 在敲门没得到回应后，孙哲平难得周游了一圈自己家这栋小别墅，硬是最后才想起来那个收藏室，顺便发现了搁那儿当木头人的小丫头。 孙哲平走到她旁边，拍拍肩，“你这样当小时工可是要倒贴钱的啊。” 玩笑的话语一出口，他感受到手底微微一颤。 下一秒，孙哲平的手就被小姑娘握住了。 她挺用力的，但对孙哲平来说不痛不痒。 女孩抬起头，眼睛里有安静燃烧了一个下午的火光在摇曳，只要稍一伸手就能扑灭，脆弱但又倔强地燃烧着。 乔栖握紧孙哲平的手，郑重点头，“嗯，我要倒贴钱给大孙前辈。” 孙哲平一愣，赶紧要解释那只是句玩笑话，这丫头为了还钱都当保洁员了，他还让她付钱干嘛啊。 不过孙哲平这边还没开口，就先被一股不轻不重的拉力扯住手臂，措不及防得还让他趔趄了一步，只能顺着手里那股力道跟她往前走。 孙哲平瞅着自己被小姑娘握住的手，又看了 看面前姑娘娇小的背影，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不是，所以你要去哪儿？” “去买戒指。” “……” 你再说一遍买什么？ 第202章 我和丫头的 天色将黑时张佳乐才回来，一进门就把大包小包的东西甩地上不管了，只想赶紧喝点水解解渴。 他直奔客厅，结果就看到自己现房东两手搭着沙发背，一如既往的大佬坐姿，大佬无所谓，张佳乐觉得自己前搭档一向是能担得起c位大梁的人。 可重点在于，这人正歪过脑袋，似乎在看什么。 张佳乐细看了一下，这人高举的手里确实拎着个银光闪闪的玩意儿。 他悄悄走到孙哲平身后，仔细看—— “我靠，戒指？！” “我靠，你丫吓鬼呢？” 孙哲平被这家伙吓了一跳，也是手稳，不然早拿戒指往张佳乐脑袋上招呼了。 但他这声骂半点没进张佳乐耳朵里，他正艰难地指着那小东西，满脸不可思议，“真是戒指？” 孙哲平点头，“戒指。” “结婚戒指？” “订婚戒指。” “谁和谁的？” “我和丫头的，她跟我求婚了。” “！！！” 张佳乐如遭雷劈，震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孙哲平也由着他看，还随手将链子系到了脖子上，生怕他看不见似的。 别说，还挺合适。 孙哲平习惯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领口之间刚好能露出锁骨，也是给那颗银链串起的小戒指找了好位置。 他俩手一摊，戒指一晃，以那张佳乐所谓的大佬坐姿靠在沙发上，这宽肩窄臀的，要不是穿了个太接地气的短袖大裤衩，那还真像个钻石级别的总裁先生。 虽然从张佳乐的位置只能看到他后颈上一条链子而已，不过也足够扎眼了。 张佳乐恍了恍神，突然拿起手机在漫长的列表里找人。 孙哲平余光扫见他的动作，“你干嘛？” 张佳乐面无表情：“打电话。” “给谁？” “110和韩文清。” “……等会儿，110我明白，叫韩文清干嘛？” “你肯定有钱保释你自己，但我们队长是不会为钱所动的。” “……” 这大概是在夸韩文清廉洁公正吧。 没想到当初人人称道的钱包脸，如今已经是同包公一般铁面无私的黑面脸了，真够感人的，不知道老冯什么心情。 孙哲平头疼地长叹了口气，“张佳乐。” 张佳乐头都没抬，“干嘛？” “接着。” 张佳乐刚抬头，就见银光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小小的一个东西跟流星似地朝自己飞来，惊得他连忙向前两步，伸出手—— “啪。” 金属制品与手机屏幕相撞一起躺进了手心里，连着条在半空晃来晃去的银链，看上去和孙哲平脖子上那个如出一辙。 张佳乐犹豫了一下，慢慢打开掌心，跟打开一个礼物盒一样，带着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期待，耐心地拆解开来。 光钻着缝隙流淌进手心，浸着那枚小巧精致的戒指，银光熠熠，上面的一点红色碎钻映着张佳乐模糊呆滞的面孔。 张佳乐看着那枚戒指，半天回不过神，怔怔地抬头，“这是什么？” 孙哲平耸了耸肩，“戒指啊。” “订婚戒指？” “对。” “谁的？” “你的。” “我和谁的？” “你和……” 张佳乐喉头不自觉滚动了一下，目光牢牢抓着孙哲平不放，不知为什么十分紧张接下来的名字。 偏偏孙哲平就跟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慢慢拖长了声，还特地扭头睨了眼张佳乐那副紧张兮兮的表情，告诉他。 “你和冠军的。” 张佳乐一怔。 孙哲平那边倾过身子，摆弄着茶杯，随口说：“那是你和冠军的订婚戒指。” 他顿了顿，接上一句，“哦对，刚才是骗你的，是你跟丫头分别与冠军的订婚戒指，丫头自己说的。” 和冠军的订婚戒指。 张佳乐低下头，偶尔有几丝翘起的头发此时也乖顺地服帖下来，他注视着那枚戒指，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一个音都没能落下。 他想问为什么，可喉咙哑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孙哲平自顾自往杯子里舀茶叶，声音平缓：“她打扫屋子，看到我以前的奖杯了。” “……” “然后就把我拽出去了，说要买戒指。” 孙哲平回想起小姑娘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下，“她拽着我出去，还要我来开车，中途又要停在路边小摊那里，谁知道她要做什么。”。 茶壶稍倾，蒸腾着热气的茶水淌入杯中，潺潺流动，不急不缓。 “她说她现在身上没什么钱，买不起奖杯，也不能送。” 张佳乐知道她不能送的理由，因为她是蓝雨的人，也因为…… 这不是真正的冠军，更不是真正的冠军戒指。 张佳乐太懂乔栖了，而乔栖显然也很了解他和孙哲平。 和张佳乐一开始感觉到的一样，他们之间好像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过着这种生活，不仅仅是他自己和乔栖，是乔栖、张佳乐和孙哲平三个人才对。 乔栖想要为自己所目睹的别人的荣耀做些什么，但又明白，对他们来说，不是真正的冠军就没有意义。 孙哲平说，“所以她送了戒指，因为不是冠军指环，只能算是预定冠军的戒指，叫预定戒指太奇怪了，就简称订婚戒指了。” 倒是也差不多，对这群职业选手而言，拿冠军和结婚有什么区别呢，都是一样的高兴，一样的重要，一样的想要珍视一辈子，孙哲平认同这个想法，还觉得那叶秋和王杰希就是犯了重婚罪的那种家伙，该给他们关牢里才对。 “怎么样，”孙哲平放下茶壶，扭头看向张佳乐，“这丫头够有想法的吧？” 听得张佳乐哭笑不得，“是啊。” “可别扔了啊，一对卖十五，丫头一共就三张红票，就为这破了一张。” “等我拿了冠军，还她个真的都行。” 张佳乐翻了个白眼，扭头就把戒指系上了脖子，两手扯扯领子，跑玄关处的镜子照了又照，满意得很，还觉得自己果然是什么风格都能驾驭啊。 光听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孙哲平都知道这家伙在干嘛，心中很是不屑，你说这丫要是拿到冠军，不整天把拿奖杯指环抱怀里睡觉老子都不信啊，还送人？真好意思说。 不过那边张佳乐又想了想，“她买了仨？人家居然也卖？” 孙哲平说：“当然是买四个了。” “哦，30。” “20。” “……你数学是韩文清教的？” 虽然职业选手普遍辍学早，但张佳乐还不至于连小学一年级的数学都算不明白，这十五加十五的事儿，怎么可能出来二十？ 然而他这一转身，就看到孙哲平扶着额头，看上去非常不想回忆这件事。 张佳乐沉默了两秒，眼中迸发出某种光亮，“来吧，说出你们的故事。” 孙哲平：“闭嘴吧你。” “快快快，到底发生啥了啊？好奇死我了。” “鬼才知道那小摊贩看到我和她买两对十五块钱的戒指为什么会主动降价。” 张佳乐：“哦，那你大概是被当成用花言巧语诓骗小姑娘结婚还不愿意给人家花钱买一个戒指的极品渣男了，哎看来现在小摊贩还挺有良心的。” 孙·极品渣男·哲平：……我以为我只是被当成了穷人？ 敢情全世界都他妈和张佳乐一样戏多啊。 第203章 我要回q市了 * 这是乔栖要去考试的早晨，天气正好，窗外还有麻雀叽叽喳喳的唠嗑声，屋内也有两个人在叽叽喳喳的吵。 小姑娘抱着书包坐在沙发上，嘴里正咔吧咔吧咬海苔，眼睛也跟着这俩人的发言来来回回转悠。 孙哲平很是不耐烦，“开路虎。” 张佳乐拿指节磕磕桌子，“你开路虎岂不是避开了奔驰宝马的正面对决，大孙，咱们不能怂啊。” “路虎怎么就不能参与战斗了？” “你那路虎底盘都要高上天了，怎么能同台竞技。” “不都是车。“ “对啊，那你就开奔驰呗。” “张佳乐，她是去考试，又不是去选秀。” “但你是要去跟王杰希比赛的啊。” 孙哲平和张佳乐，一人坐长沙发，一人坐单人沙发，就凑在那拐角处，跟谈生意似的，时不时敲敲桌子，表情一本正经。 这番对话的起因只是她要去考试，别墅区周围离地铁和公交都比较远，孙哲平闲来无事就说要送她一下。 然而这个话题一打开，乔栖就提了一嘴自己也被王杰希前辈送过的事，张佳乐的重点也就直指王杰希开的车了。 小姑娘乖乖答，开的宝马呀。 张佳乐扭头就说，大孙你今天开奔驰。 孙哲平面无表情，就差没写上“你看我理你吗”了。 孙哲平买了两辆车，一辆路虎一辆奔驰，原因特别简单，就是被尾号限行逼的，不然他也懒得打理。 他本人尤其喜欢路虎这种跟猛虎似的四驱车，偏生张佳乐非要跟王杰希对着干，就想让孙哲平开奔驰，美其名曰不输人不输阵。 谁让张佳乐听说那王杰希在乔栖的初中火了一把呢，那当然要正面杠了。 只可惜，孙哲平对此毫无兴趣还觉得张佳乐脑子有问题。 孙哲平：“想开奔驰你自己买去，又不是买不起。” 张佳乐：“我买得起车买不起驾照啊！” “你丫连参赛资格都没有还说个屁啊。” 孙哲平不理他了，握着路虎车钥匙就往外走，期间叫了声丫头我们走。 小姑娘应了一声，抱起书包小跑到张佳乐身边，仰头望着他，“乐乐前辈，伸个手好不好？” 张佳乐还没明白她要干嘛就下意识先伸出手来了。 乔栖眉眼带笑，伸出小拳头，五指一张。 一颗圆滚滚的草莓糖落进了张佳乐掌心里。 糖纸弥留着尚未散去的余温，掉下来时还稳不住地晃了晃，和原主一样，偶尔有点调皮，可最终还是会乖乖坐稳的。 不合适宜的小圣诞老人送完礼物后，赠给他一个甜甜的笑容，转身就跑去追孙哲平了。 张佳乐一个人站在原地，眨眨眼睛，看看那扇刚被锁好的门，又低头瞅瞅手里的糖果，感觉自己是被她当成打架打输的小孩子了。 打输了，为了哄他开心，就送糖果吃。 张佳乐两手拧开两端糖果纸，把糖丢进嘴里，满嘴草莓味，甜得让他嘴角上扬，挂满了无可奈何。 他猜啊。 她最后的笑容估计是想说： “乖，吃糖，不哭呀” 行吧，那就给你个面子，吃个糖，笑给你看呗。 * 小姑娘考试心态相当轻松，路上还悠哉地买了杯豆浆喝，除了临下车前紧张兮兮嘱咐孙哲平千万不要下车外，全程都在哼歌，下了车还挺高兴地跟同学打招呼，不像去考试，倒像去郊游的。 孙哲平回想自己上学那会儿，听老师讲课就犯困，困极了倒头就睡，考试时临阵磨磨枪，能及格就能活命，不能及格就是回家挨一顿打。 这就是成绩差距吧。 好学生考试要持续一整天，孙哲平下午临出门前还招呼了下张佳乐，问他去不去接丫头，然而咸鱼一样躺在沙发上的张佳乐只挥了挥手，表示一路走好。 孙哲平完全不明白这家伙一整天都在自己屋子里，怎么就能变成这副累死累活的模样。 不过接个人也不是多大事儿，孙哲平嘱咐了一句别忘了订外卖就往外走，结果这会儿身后的人突然开口了。 “大孙。” “你有事一气儿说完行不行。” 孙哲平不耐烦地扭过头，结果迎面就被一颗石子似的东西砸了上来，砸得他眉梢一跳，握住东西就准备给他丢回去。 结果锡纸咔嚓咔嚓响得让他一愣，这才发现是颗橘色的水果奶糖，还是阿尔卑斯的。 张佳乐懒洋洋地摆摆手：“那是栖栖式安慰奖。” 孙哲平：“……安慰谁？” “安慰你啊。” “我看你是想被安息。” 随口两句互怼间，孙哲平看了眼那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咸鱼瘫坐起来的家伙，可张佳乐却根本没过转头。 夕阳渐沉，火染的颜色洒进屋里逐渐铺满整个客厅，两个人的影子也被拉长了。 沙发上那人背对落地窗，被夕阳覆盖了整个后背，像是背负起一片烈火，任凭它们如何燃烧吞噬然后毁灭自己，也绝不会回头分毫。 张佳乐整张脸都被拢在背光的黑暗里，唯独一双眼睛亮得出奇，直视着某一点，眸光微微生亮。 “大孙，我准备回q市了。” “你早该去了。” “是啊，早该去了。” 说着长呼了口气，霎时让刚刚那点坚定荡然无存，看上去还是那个情绪丰富，此时尤为郁闷的张佳乐。 张佳乐说着，又叹了一遍早该去了。 孙哲平问：“事儿解决完了？” 张佳乐说：“其实还没。” “那还有完没完？” “我也没办法啊，谁让那家伙……” 抱怨的话语戛然而止。 孙哲平挑了挑眉，怎么听张佳乐说的好像不是百花的事情？ 张佳乐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郁闷加郁闷，只能抓了抓头发，硬生生换个话题，“总之，我是两天后的机票，行李快收拾好了。” 怪不得他昨天拎着那么多东西回来，敢情是为自己下一个山洞囤粮。孙哲平没兴趣挖这个人犹豫不决的原因，只问了一句：“丫头知道吗。” “……” “这点破事儿，不会还要我转告吧？” “当然不用！我自己会跟她讲的！” 孙哲平觉得这才比较像话，也就放他一人儿琢磨去了。 那会儿，孙哲平想到自己总算能送走一个麻烦，还有种轻松感和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 而等他到了那车挤车的校门口时，就只想把那打岔的张佳乐扔进早晨七点的b市地铁里好好体验一把高峰期的美妙。 没有什么比接人没带手机更麻烦的了。 本来已经放在鞋柜上面了，被某人一打岔，就忘了。 孙哲平面无表情，对着眼前的车山车海思考上足足半分钟该怎么解决现状。 现在自己距离校门口还有二十多米远，小丫头死活不让他下车，车内又只有一个从几年前就荒置了的墨镜，这种东西在粉丝面前根本屁用没有，那想让她过来的话，就只能…… 只能招手喊话了。 孙哲平叹了口气，视线在清一色的蓝校服之间寻索熟悉的身影，也是亏了视力好，不然还真得找半天不可了。 可他这还没摇下窗户来，动作又戛然而止。 校门口，女孩两手攥紧书包带，腮帮子鼓鼓的，脚步不断加快像是要甩掉身边的人。 而那和女孩穿着同样校服的男生人高腿长的，死活绕在她身边，全然不顾人家烦闷的表情，一个劲儿地喋喋不休，纠缠不止，表情灿烂得就欠一个拳头印了。 路虎车窗边，孙哲平的手稍一停顿，从车窗键换到了车门把上—— “咔嚓。” 第204章 别让我看见第二回 * 正是闷热的季节，乔栖感觉身边这个男生可能是太阳能发电的，越是往外走，他说得越多。 可是和少天前辈那样习惯多说话不一样，这个男生只不过是想套她话而已。 乔栖太郁闷了。 这个男生就是上次被王杰希前辈忽悠了一通的无辜学生，好像因为被“临幸”过一次，就对职业选手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她一考完试就被他缠上了，搞得原本想跟她说话的同学都被烦走了。 他说了一大通，就是想问她这回返校有没有带哪个职业选手，还想知道她平日和多少职业选手有联系，甚至是能不能帮他要个签名什么的。 乔栖当然有签名，春节时收了一大箱，但她自己珍藏都不够，怎么可能还给别人呢。 “乔栖学姐！乔栖前辈！乔大人！天使！美女！你就告诉我吧！” “上次之后，我把所有职业选手的脸都背下来了，就为了等你了！” “见不到人，一个签名也行啊！你要钱吗！我可以付款！” 小姑娘憋屈得很，想赶走他，但这人跟个牛皮糖似的，缠得乔栖没办法，只能沉默以对，心中更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当宋奇英叫她前辈时，她能感觉到自己是被郑重对待的，但身边这个学弟只不过是为了牟利而已，好麻烦啊。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男生，心说反正我都跟大孙前辈嘱咐好了，才不会出现在你眼前呢。 小姑娘从包里翻出手机来，刚准备开机，肩头忽地落了只手。 “甭打了，没带手机。” 乔栖手一抖，机子差点没掉地上。 她呆呆地抬起头，脑袋里一片浆糊，刚想着不会出现的人就已经站在自己旁边了。 男人戴着墨镜，宽肩窄臀，身形高大，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就是众人目光的焦点，别人气势足是气场一米八，这人气势全开的时候就是两米八，那一身简单的白体恤黑长裤被他穿得直让人怀疑是不是boss牌的。 乔栖差点没认出来这是她家boss。 平常孙哲平太接地气儿，穿着短袖大裤衩往沙发上一坐，跟张佳乐瞎侃的时候整个儿一胡同口的孙大爷。 这突然戴上墨镜穿个衬衫长裤，瞬间就变高富帅了，看得周围人频频侧目，直好奇那墨镜下是个什么样子。 只不过，再有范儿，最吸引人目光的还是他手上的绷带。 周围学生或多或少往后退了些，眼睛又有点发亮，怀着莫名的憧憬，估计是把戴墨镜的孙哲平当成里社会的人了。 不过这样反倒还不错。 乔栖悄悄松了口气。 孙哲平早就习惯了视线，对周围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扬了扬下巴示意乔栖旁边那个傻眼儿的男生，问她：“你同学啊？” 乔栖看了眼那个男生，不情不愿道，“只是学弟……我们不熟。” “那还挺厉害。” 这语气也不知是嘲讽还是调侃。 孙哲平的手搭着小姑娘肩头，确实有一米八的身高站在初中生之间就像一堵高墙，以无人能动摇的姿态守着自家小丫头。 男人俯视面前的小鬼，嘴角笑意不变，但话里话外的压迫感就连乔栖都能感觉到。 “区区初中的小鬼就敢缠着女生不放，你们学校小孩胆子还挺大，也不怕被上报学校。” 那声音低得像管弦乐，几个字都跟用力拨了弦似的，听得乔栖跟着一颤，这听上去心情很不好啊。 那男孩像是被吓傻傻了，就呆望着他，嘴巴张得能吞下鸡蛋去。 但对面的男人俯视着初中小鬼，眼神冷得一地寒冰，声音沉了下来。 “小子，最好别让我再看见你缠着她第二次。” * 其实孙哲平根本没兴趣和初中的小鬼较劲儿，要他说，牙都没长齐的毛孩子纯粹是欠教育，还没到欠揍的程度，所以意思意思放个话就准备带自家丫头走人了。 可被揽着往前走的小姑娘望着孙哲平，目光还有点没办法离开他，只觉得戴墨镜的大孙前辈帅极了。 然后那位长得非常像高富帅，本质上也确实算是高富帅的孙哲平扭头就来了句：“今晚继续吃外卖啊，明天再下馆子。” 乔栖想，果然是狂剑士，飞不上天的，太接地气儿了。 但小姑娘弯弯眉眼，应了声，“好。” 孙哲平发现这丫头是真挺不挑食的，只是带她去吃甜的会更高兴一些，其他的，就算每天吃一样的东西她也不怎么介意。 还挺好养活的。 孙哲平像个养鸟的老大爷，寻思这丫头吃棒子面都吃得挺开心，倒是挺适合搁身边养老的。 一大一小俩人都在想事儿，没注意到身后的男生突然动了动僵硬张大的嘴巴。 “孙孙孙孙……” 乔栖脚步一顿，想到之前他那句把职业选手的脸全都记下来了，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不好的预感让她迅速转身，抬手就拦，可惜那毕竟不是她拦习惯了的孙翔，她刚迈出一步，就已经听到一道不可置信的声音震响天空。 “孙哲平！！！” 乔栖脸都白了。 小姑娘甚至来不及反应，就感受到了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炽热的视线扎在自己和孙哲平身上。 “孙哲平？他刚才说孙哲平？” “什么，谁？” “百花那个啊！” “前第一狂剑啊卧槽。” “那张佳乐是不是也在？” “牛批啊乔栖，连百花的都认识。” “他俩又是什么关系啊，王杰希知不知道啊” 群众瞬间骚乱起来，不少学生一反之前的退避三尺，匆匆忙忙翻出纸笔来，慌乱中拿着考试卷要签名的都大有人在。 当初说三国鼎立的那个学妹真是说得太委婉了，他们学校对联盟的关注甚至能超过某些职业选手，不是为了微草蓝雨或孙翔，而是因为热爱荣耀本身。 就像乔栖之前猜测的那样，他们学校认识孙哲平的人…… 一点也不少。 人群涌来，乔栖下意识拉住了孙哲平的衣角，紧紧攥在手里，用力到几近发颤。 孙哲平本人没什么表情，只是抬手拍拍姑娘的脑袋顶，让她放心一点。 顶着那只大手，乔栖抬起头，看到男人那身白衬衫被阳光照得发亮，恍过眼前时像一道不真实的虚影。 乔栖第一次知道率直如孙哲平也是会营业的。他接了那些马克笔，龙飞凤舞签了几个大名，甚至还能跟他们开几个小玩笑，看上去一点都不在乎这种状况，更不担心可能发生的事。 相比之下，乔太监都急得团团转了，忧心皇上签名过多龙体欠佳，忧心这些学生会说不合时宜的话，忧心回家会不会太晚…… 万幸，没急两分钟，门卫大爷就像救世主一样出来赶人了。 这放学时间，他们堵在这儿开粉丝见面会算怎么回事呢，人家可不认识什么孙哲平什么职业选手，堵着门了当然要赶出去的。 这可能是乔栖第一次被人赶还这么开心吧。 但那群年轻的小粉丝可就不开心了啊，直说要多和偶像相处相处。 孙哲平也跟着还回手里的本子，拍着乔栖脑袋说，“行了，你们跟这小丫头好好学学，赶紧回家写作业去吧。” “嗯，跟着我学……” 小丫头本人跟着点头，然后又一呆，“什么，跟我学什么呀？” “学你认真学习。” “我也打荣耀呀，所以大家也可以学我多打打荣耀。” 小姑娘倒是不认生，还特别友善地跟大家提议，一下子收获了不少好评。 如果有点赞按钮的话，就会看到一个个大拇指往上飘。 “说得太好了！” “学霸都在打荣耀，我为什么不打呢？” “学习打荣耀这个可以有。” 孙哲平笑骂了句一群小鬼，扭头问小姑娘，“所以你也该回去打荣耀了是吧？” 乔栖重重点头，“嗯呐！” “走？” “走！” 他们两个人有商有量地决定了之后的行程。 粉丝们不乐意啊，直说让孙哲平多留会儿，那法子出得可谓是五花八门。 “我们学校周围的好吃的可多了！多留会儿啊！” “参观一下校园啊！杰希大神都来逛过了！” “对对对，多逛逛，可好玩儿了！” “我知道乔栖喜欢的奶茶店在哪！就这旁边！” 乔栖：……？ 小姑娘特别茫然自己居然也在这群人的调查范围内，还想问问呢，就听那边孙哲平来了一句。 “张佳乐今晚请我俩客，改天再说吧，话说刚才说那个奶茶店的是谁？” 这话说得很有水准。 孙哲平只是喜欢直来直去，不是没脑子。他早有想到自己跟乔栖出现在这里难免会被说闲话，所以随口一句话就让他们三个人的关系撇清到饭友级别，不仅解释清了目的，还保护了小姑娘的名誉。 他们都在阳光下晒了太久，孙哲平这句话落进乔栖耳中时仍然是暖融融的。 小姑娘无奈地点头，是啊是啊，乐乐前辈今晚请我们吃外卖，还是三个人加起来连五十块钱都不到的那种。 不过这种半真半假的借口也确实名正言顺。 饶是那些学生再不舍，孙哲平也是拍了拍乔栖肩，示意她一道走人，只把背影留给了后面几个小鬼。 夏日的蝉鸣渐渐盖过议论声，乔栖暗暗松了口气。 “孙哲平！” 一道突如其来的喊声让两人脚步一顿。 “孙哲平！大神！你还会复出吗！” 安静 烈日如火如荼烤灼大地，只余下空洞的蝉鸣，没有任何感情地嗡鸣在耳边。 身边的人脚步停了一下。乔栖死抿嘴唇，整个脑袋都被那些突如其来的话语压向脚尖，怎么也不敢抬头去看孙哲平的表情。 复出二字太沉重了。 这两个字被扔出来时，轻易砸碎了那坛密封完好的瓷罐，让那些堵在里面的话语通通倾泻而出。 总会有人想着，既然都破了一个洞，那就再砸开一些吧，看看里面到底还剩下什么。 然后，将破罐子捡起来摔了一遍又一遍。 谁也不会考虑罐子的感受。 “对啊！孙哲平你要不要复出！” “叶神都有消息了！你和张佳乐不回百花吗！” “我想看繁花血景！” “复出吧大神！我想看你的狂剑啊！” “第一狂剑！！！” 这些人只想要一个复出与否的回答，你一言我一语的，一句句问话就这么砸过来，砸的却是孙哲平。 被质问这种事，孙哲平当然经历过，但也不过是第五赛季那会儿不到半年的时间罢了。 联盟新人老人交替得快，新鲜事层出不穷，他这种职业生涯短暂的选手，一旦过去了，就无人问津了。 但说实话…… 他也没想到再被问起时，会是被一群小鬼啊。 麻烦死了。孙哲平抓了把头发，头疼该怎么回答他们，殊不知那道白色的绷带在黑发间太过扎眼，已经看愣了周围一群人。 刚刚叫嚣要孙哲平给个回应的人们又是沉默下来，不知该怎么继续问起。 他们先前看到了，不敢问，如今问出口了，却又不能继续问了。 可他们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对他们来说，在粉一个人之前，他们先是一个最简单的共同群体—— 荣耀玩家。 只是一群荣耀玩家罢了。 孙哲平放下手来，睨着一圈不长脑子的小孩，张了张嘴，感觉有股铁锈味儿已经抵达嘴边了，怕是要连说话都掺着血气了。 可不等他开口，孙哲平就感觉到手臂被人扯了扯。 孙哲平低下头，刚好对上小姑娘垮下来的脸。 乔栖语气遗憾，软声道：“大孙前辈，我好伤心啊。” 这话说得孙哲平还没反应过来，被问的是他，她伤什么心？ 小姑娘扯着他衣角，手上一指面前的校友们，不满地控诉：“你看他们只关心你复不复出，都没问过我什么时候出道，上次还说有我们蓝雨的粉，我觉得我遇到了假粉呐。”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学生就慌了。 关注孙哲平的人再多，他们还是支持校友的啊，还是蓝雨粉居多的啊，这被当场开除粉籍可还得了？ “什么，我不是我没有，我只关心我们蓝雨！乔学霸康康我啊！” “我是蓝雨粉我是蓝雨粉！乔栖你什么时候出道啊！” “真粉啊！看我们上次对付王杰希多努力！” “乔栖你快出道，把黄少天也带来我们学校啊！” “我要见喻文州啊！” 乔栖听得一呆，所以仍然没人粉我吗？ 这也太伤心了吧，发小都有个人粉，自己却只能当队长和少天前辈的代理人，根本就是假粉嘛。 小姑娘还在伤心，脑袋上就突然覆了只大手，胡乱揉着她发顶，也不知道是表扬还是恶作剧，揉了好一阵。 乔栖顶着那只大手努力抬起头来，在看到孙哲平的表情时，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 他……怎么还在笑呢？ 夏风吹动过白衬衫领口，男人嘴角一扬，将只属于他的坦荡直率摆在这群小孩面前。 他一手揣起口袋，站在那里就像是会见普通老友般随意自然。 “听到没，小鬼们，这丫头才是你们该关注的重点，”孙哲平拍了拍小丫头的肩，直白地说了，“我都是这丫头的支持者，你们一群胳膊肘往外拐真好意思说自己是职业选手的校友啊。” “至于我。” 刚扬起的声调，在这最后几个字时停顿下来。 这短短的几秒钟都在被烈阳灼烧着，煎熬而又漫长。 乔栖死死攥着孙哲平的衣摆，像在沙漠里抓住最后的一捧水，明知是徒劳也想努力保护在掌心里。 可她肩头的手还纹丝不动，和最初一样，无声地告诉她，交给他就行。 有风吹过，校门口几株乔木沙沙作响，姑娘垂下眼，心中有些难过，不是因为自己什么都做不到，而是知道孙哲平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帮助，更不需要别人保护。 孙哲平是狂剑。 玩的是狂剑，用的是狂剑，连活法都是个狂剑。 二十四职业中，只有狂剑士是从诞生起就注定了是个必须要流血的职业，用血来换血，用最沉重的剑刃来保护最重要的东西，他们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孙哲平从来只会做自己现在想做的事情，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然后用自己的方式活下去，至于别人什么心情…… 他为什么要去管？ 男人睨着这一群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年轻粉丝们，耐心已经被消磨没了，他有心情照顾乔栖，不代表有心情哄一群没长脑子的小鬼们。 他呼了口气，算是被这几年磨得脾气够好了。 至少这个时候还能平静地跟他们讲话。 “听好了，小鬼们。” “我现在，只是这丫头的粉丝而已。” “其他人爱干嘛干嘛去，都跟我无关，听懂了吗。” 第205章 更美的风景 * 孙哲平嫌张佳乐占地儿，张佳乐还觉得这孙哲平就是故意给他来找事儿干的，你说这孙哲平接个人都能把他们俩人都接蔫了，多新鲜啊。 一整个晚饭都快憋死张佳乐了，那小姑娘蔫了吧唧吃饭，问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孙哲平也心不在焉，好像全家只剩下张佳乐一个活物了。 等小姑娘一走，张佳乐就撞了下孙哲平，问他怎么回事。 孙哲平也是有一说一的，只是说到后来，他又转过头，盯着不知道哪儿看了半天，眉头越压越低，又死活压不住那股子烦躁劲儿，看着跟个烧水壶似的。 张佳乐估计他不是在烦乔栖，而是在烦躁他自己。 本想问问详情的张佳乐闭上嘴，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嘴角微扬，心情愉快得有些不合时宜。 张佳乐上上下下抛着糖，考虑了一会儿，忽然给丢了句，“行，那就交给我吧。” 孙哲平扫了眼他，“你？” “总比你好吧？” 张佳乐头都没回一下就上楼去了。 要说这孙哲平的直，那是耿直的直，是直接的直，也是能把“真”多余部分都舍弃掉的直，一点都不留。 早在百花时，张佳乐就发现，孙哲平这人不是没有情商智商也不是不懂社交技巧，他就是压根没把别人放在眼里。 毕竟孙哲平不怕得罪人，不在乎别人对他什么想法，也不会被任何人改变，也确实没必要去搞那么多麻烦的事。 可你说他平日直来直去还好点，这难得照顾个人来说话，偏偏挑个比他更擅长这种事的人来照顾，还不如当场挥拳头跟人家打一架呢。 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张佳乐叹口气，你说说那乔栖是多聪明多敏感一姑娘啊，听着这话还不得难受死。 虽然孙哲平看上去也没多好受，但张佳乐比谁都了解孙哲平，那种自己退役后杳无音讯，轮到别人退役的时候又突然来了通电话把别人骂得狗血喷头的家伙，再过三百年也用不上别人来开解吧。 所以啊，他还是多关心一下小姑娘吧。 张佳乐想着，先覆着耳朵在乔栖门外趴了半天，没听到别的动静，但似乎有风扇运转的嗡嗡声。 这是他意料之中的结果。 对于他们这群喜欢荣耀的家伙来说，心情不好时还能干嘛，当然是打荣耀呗。 张佳乐立马跑回屋，登上荣耀去找那个小术士。 他跨过大半个神之领域才在一处冰河边上找到流光。 白衣小术士站在冰河边，被寒雾簇拥着，远远看过去，身影时隐时现，有些冰冷透明。 冰河被圈在冰川之间，阳光洒下来，折过冰层，融作彩虹装点在碎冰块上，像是橱窗里那块最大的宝石被碎钻簇拥在一起，绽放成冰制的花海。 张佳乐跟她说过，站在山顶上的话会更好看，有鸟，有云，有蓝天，你可以俯视更多的景色。 但乔栖觉得山顶上的美景很好看，山脚的也不差。 弹药专家凑到小术士身边，问她景色好不好看？ 小术士嗯了一声，声音像是闷在袖子里发出来的。 张佳乐猜她应该是叠着双臂把半边脸都埋进去的模样，把自己团成一个小球形，平日支棱起来的长耳朵就搭在两边，趴在那里，像是病怏怏的小兔子。 弹药专家歪过头，凑到没精打采的小术士面前，像是要看看这小姑娘失落成了什么样子。 他勾起嘴角，笑容灿烂，像是将漫天光辉都抢了过来，递到小术士面前。 他问，我带你去看更美的风景？ 她问，比这里还美？ 他笑，对啊，比这里好看一千倍一万倍的景色。 小术士不大信，“还能比你的打法更好看吗？” 这一次，换弹药专家沉默了，许久后才冒出一个气泡。 半透明的气泡，几近被河风吹散。 “嗯，更好看。” * 谁能想到张佳乐所谓的风景还得在午夜背着孙哲平悄悄看，像要做什么坏事。 黑咕隆咚的走廊里，张佳乐带着乔栖蹑手蹑脚走到楼梯口，特地把整个身子都贴到墙上，悄悄朝外面探头，忽然又猛地缩回脑袋。 乔栖小声问：“大孙前辈醒了？” 张佳乐说：“没有。” “那刚才……？” “这不是缺点气氛嘛。” 乔栖那跟张佳乐同一频道的脑子瞬间接收到了某种信号，思维运转一圈，就说他们是不是该拿个棒球棍？ 张佳乐走在前面领路，闻言疑惑地问为什么要拿棒球棍？ 乔栖比划比划两人的身形，软声道：“要是被抓到了，我们打不过大孙前辈呀。” 张佳乐了然，决一死战嘛。 张佳乐赶紧跟她说：“那我钳制住他，你来打，如果他头铁，你就先跑，不用管我！” 从小常被发小抛之脑后的小姑娘差点被他感动哭了，重重一点头，也默默咽下了自己只是想打碎玻璃另谋出路的打算。 她没想到乐乐前辈关键时刻连最好的搭档都下得去手，可能这就是职业素养吧，太可敬了。 怀着对前辈的信任，乔栖跟张佳乐在孙哲平的小别墅里左拐右拐，像打游击战一样谨慎，不慎踩到木质地板，就咯吱一声都能把俩人吓得蹦起来。 不过这条路，乔栖真是越看越眼熟。 等张佳乐打开书房里屋，让他们两个人被那些贴在墙上的、躺在架子上的、摆在柜子里的宝物淹没时，乔栖也总算明白好看一万倍的风景是什么了。 暖光下，小辫子在空中划了一道弧，张佳乐回过身，朝她摊开双臂，像是在拥抱荣耀，也像是被荣耀揽了满怀，星星点点的金色都沦为了舞台上的光影，而他就是舞台上的主角。 主角扬起嘴角，高声问道。 “好不好看！” 乔栖轻轻点头，说好看。 张佳乐嘴角扬得更高了，“还有更好看的呢。” 他走到屋内唯一的那座红木柜前，没有一点犹豫就拉开了柜门，灰扑扑的尘土直往他身上飘，但张佳乐本人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两手插着腰，上上下下打量里面的东西，似乎只是来会见一位老友，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什么变化的。 虽然是孙哲平的柜子，但张佳乐打开也不会显得冒犯。 这座柜子里放的是孙哲平的荣耀，但同样也是张佳乐的，是双花的，也是百花的。 张佳乐坦然面对这些的模样和那天来找乔栖的孙哲平如出一辙，他们似乎都没觉得这是痛苦的记忆，反而比呼吸还要轻松坦然。 这是当然的。 就算平凡，就算无趣，就算不甘心，他们就不可能会讨厌自己的荣耀的，永远不会。 张佳乐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相框，吹了吹上面的灰，满口抱怨孙哲平居然擦都不擦一下，但手里又不厌其烦地摩挲了下画面，最后干脆拿自己的袖子来擦了。 虽然看上去风格迥异，但乔栖觉得这两个人相似的地方不少，不仅仅是追求荣耀的心意，就连矛盾的地方也挺像的，难怪会成为好搭档。 他们是搭档，是前辈，也是早就带着胜负心去过总决赛的前辈，和她完全不一样。 这个念头让乔栖有些失落，难得对这两人有了些距离感。 然而下一秒，距离就被拉近了。 乔栖眨眨眼睛。 张佳乐也跟着她眨眨眼睛。 两个人距离近得都快抵上鼻尖了，让乔栖想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才凑近过来的，不然未免也太巧了。 其实乔栖也有察觉自己和张佳乐自有一种亲近感，她喜欢的事情，他都懂，她想要的东西，他也知道，就连她刚刚升起的想法都能被他恰到好处的化解不见，这是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呢。 张佳乐不知道乔栖在想什么，只是凑近瞧了瞧，想看看小姑娘在发呆什么呢，没想到会和她变成莫名的对视画面。 张佳乐看到她睫毛很长，眼型像猫，眼尾不长但会微微上翘，眯起眼时会显出几分娇憨，笑时又颇有灵气，像小仙女朝你笑。 看着看着，他脑子抽了筋，就跟乔栖说，“栖栖你长得真好看，长大以后肯定更好看。” 乔栖本来没回过神，一回神听到这么一句，也跟着张佳乐拐进了非正常脑回路。 小姑娘被夸，也大大方方笑了，“乐乐前辈也好看，是大帅哥。” 张佳乐很得意，“那当然。” 在美学方面独有一番见解，特别是长期跟孙哲平那个不拘小节的一起搭档，张佳乐对自己审美的自信早已膨胀到了一个常人不及的高度。 他煞有其事地跟小姑娘讲，帅哥创造的美景更好看，你看不看？ 这是在说他手里的相框，繁花血景。 明明是想给她看的，可张佳乐也低着脑袋看，不知不觉似乎陷入了某种情绪里，半天没有说话，就连原本怀念似的抚摸也在一遍遍重复下变成了某种固执。 他可能是想把它擦干净，想尽可能地去触碰那片景色。 这就是，张佳乐心中比他自己的百花式打法更好看的景色。 比百花式打法更好看的，是繁花血景。 “乐乐前辈。” “嗯？” 张佳乐抬起头，先是看到一包纸巾，后又是白净的手臂，再是女孩甜甜的笑，她问他用纸巾好不好。 这句话说得比较小心翼翼，但张佳乐在这点上好像也没什么所谓，只是擦净了，又将那张照片放回原处了。 他的固执似乎仅仅是不想繁花血景被灰尘脏了去。 没有更多的留恋。 ……或许也有吧。 张佳乐把相框小心地沿着灰尘印痕放置回去，摆到他满意为止，这才往后退开一步，到达可以合上玻璃门的距离，站定脚步。 他就望着这个架子上的事物，专注而虔诚。 乔栖走到他身边，仰望和他同样的景色，轻声说：“我那天第一次看到这个柜子时，被吓到一步都不敢挪的。” 张佳乐歪了歪头，搭在肩上的小辫子落到背后，声音里也总算带上几分他特有的兴味。 “这是为什么？” 乔栖说：“可能因为是第一次见到吧。” 明明身边每个人都在追求胜利，可乔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磅礴的具有实体的胜负欲，这对她来说太过陌生，陌生到足以震慑她了。 张佳乐听明白了，只是似有若无落了声轻笑，没有说话。 乔栖以为他在笑自己，只好将两手背在身后，羞赧地低下头，脖子上的戒指跟着轻轻晃动。 “我被吓呆在这里好久都不敢动，”乔栖不好意思地说，“但等到大孙前辈来找我时，我又觉得一点也不可怕了。” 张佳乐想了想，说：“估计是因为大孙长得比较安全。” 乔栖歪过脑袋：“可现在有乐乐前辈在，我也是一样的心情呀。” 张佳乐点头：“嗯，那是因为我比较能带给别人安全感。” 深诣中国语言文化艺术的张佳乐没两句就把小姑娘逗笑了，他的视线从架子转向姑娘的侧脸，觉得小姑娘那双眼睛笑起来时果然是最灵动的，比白天那副沮丧失落的模样要好看得多。 乔栖打趣道：“如果大孙前辈这个时候闯进来，我们就都完蛋啦。” 张佳乐不以为然，哼了一声，“他是长得人高马大的，但你也别把他想得太厉害。” 说着，他两手撑着膝盖蹲下来，视线刚好和那第三排架子持平，翕动了下鼻子，看着还有点嫌弃上面的灰。 第三排架子还和乔栖那天看到的一样，整个都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唯独中心位置是一团杂乱还拖着条尾巴的痕迹。 张佳乐扬了扬下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乔栖诚实地摇摇头。 “猜猜啊，多好玩啊。”张佳乐把小姑娘也拉下来蹲自己身边，一大一小两团围在一团灰面前瞧。 乔栖绞尽脑汁想了想：“做了一半又因为分手做不下去，干脆扔进柜子里，某日又突然怀念过去才拖出来的……毛线围巾？” 这回换张佳乐哈哈笑起来，笑得直拍大腿，还差点往后摔过去，乔栖赶忙扶住了乐乐前辈的肩，生怕他把自己给笑背过气儿去了。 孙哲平给对象织围巾的画面，张佳乐能笑一年。 不过这个对象，八成姓荣名耀了。 张佳乐朝乔栖神秘一笑，“我给你揭晓答案？” “好的，张老师。”乔栖配合地期待起来，还像小螃蟹一样挪了挪，给他让出空间。 只见张佳乐的手伸进口袋里，然后咻地拿出了—— 一张账号卡。 乔栖怔住了。 仅仅一秒，她就明白了张佳乐的意思。 张佳乐照样没介意灰尘，只将账号卡严密地贴着痕迹覆盖在那条薄灰色的道路上，一路滑向最杂乱的痕迹，就像是给灰姑娘穿上了水晶鞋，账号卡的长度与那条痕迹的宽度契合得过于不可思议了。 乔栖看着，眼睛都亮了。 原来是张账号卡。 张佳乐的手抵着账号卡面，其他几个手指都没碰旁边，只是推着它，送它踩着某个账号卡也走过的路，缓慢迈向终点。 乔栖不知道这个缓慢的过程是不是也源于张佳乐所谓的仪式感，但她一直都没有挪开视线，被这个答案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张佳乐说，“我一开始没有看到中间那一块，就觉得这里的宽度挺眼熟的。” 乔栖懂，毕竟张佳乐比她高，被上层架子挡着视线也很正常。 “后来发现确实是账号卡，感觉还挺不可思议的。”张佳乐笑道。 账号卡抵达那乱糟糟的一团中央时，边缘都有些发黑了，但它静静躺在那大片不一样的色彩里，像是完成了毕生的夙愿。 原来第三层，放的是账号卡。 张佳乐说，这孩子一定不是落花狼藉，说不定就是比赛用的那张，但不管怎么说，这肯定也是个狂剑士。 乔栖点点头，说我也这么觉得。 孙哲平那个人好像生来就是要用狂剑士的，无论过去多久变成什么模样，他都只会是狂剑士。 用其他职业的孙哲平简直令人无法想象。 想到这点，小姑娘神色突然沮丧起来，“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拒绝他送我就好了，那个戒指，也是我冲动了。” “哇你这就想多了，”张佳乐笑道，“大孙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人吗？” 他扬了扬下巴，指着第三层架子，看着有些幸灾乐祸，“他高兴着呢，毕竟他根本就离不开荣耀。” 张佳乐好像突然变成了八卦的吃瓜群众，给乔栖扒了不少自己观察出来的东西，说到最后两个人都直接坐地板上了。 对着个红木柜，张佳乐盘着腿，跟乔栖说了很多很多。 他说，大孙属于赛场。 因为孙哲平那人根本离不开那种拼上一切去争夺胜利的感觉，所以看到张佳乐一直不去霸图才会觉得烦躁，说着要把他扔出去又一直没动手就是最好的证据了。 依张佳乐猜测，那家伙肯定是手痒得不行才把账号卡拿走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过过瘾了，还当他不知道呢。 除非不可抗力，大孙离不开赛场的。 说到这句时，张佳乐笑得幸灾乐祸，但仰起头来时，嘴角的笑又模糊在了光晕里，乍一看上去像在苦笑。 他们都知道，“不可抗力”指的是什么。 张佳乐知道，乔栖知道，孙哲平也知道。 孙哲平是个坦荡直接的人，他当然不会甘心，但也确实接受了自己的伤。 他不会逃避事实，更不会沉湎于过去。 过去这么久了，经历这么多了，如今，一个是否复出的问题是不可能打倒孙哲平的，就算是刚退役那会儿他也没那么脆弱。 只是在面对了自己不会回到赛场的现状之余，又想推乔栖一把而已。 若是她再失落，只会让大孙前辈更不好受吧。 乔栖想明白了。 再看向眼前那些孙哲平的荣耀时，她感觉自己胸口也被那片辉煌充盈得满满当当，不会很沉，甚至有些炽热。 乔栖想了想，说：“我觉得不止这样。” “还有什么？”张佳乐问。 “大孙前辈送我那天，身上没有带银行卡和身份证，只带了账号卡。” “还随身携带？这就是职业病啊职业病” “大孙前辈之前做饭会关注手会不会被切到也是同样的原因吧。” “嗯……有道理，大孙肯定不怕刀子，估计捅他整个人都比不过切他手更狠。” “还有……” 乔栖的视线停驻在第三排货架上，凝视那片乱糟糟的痕迹，好像看到了某种画面。 修剪圆润的指甲抵着账号卡边缘，虽然时不时能掀开一些卡片边缘，可尝试多少次都无法将它卡进指甲缝里变成一种方便易拿的姿势，只能烦躁地胡乱拨弄，让账号卡在原地被掐得转了几个圈，扫去不少灰尘，留下的痕迹也变得凌乱起来了。 她喃喃道：“那个乱糟糟的痕迹，是因为没有指甲才造成的吧。” 为了不影响操作，职业选手都有不留长指甲的习惯，时间久了，也就变成职业病的一种了。 账号卡不是完全没有厚度的，但凡指甲前端有点灰白色就肯定都能抠起来。可这里留下了这么多痕迹，最后才被以拖到边缘的形式拿起来，无疑是因为那个人没有指甲，抠不起来，根本没办法。 张佳乐干脆往后一仰身子，坐在地上，已经是圆满完成任务的样子了。 他说：“我就说那家伙离不开荣耀。” 乔栖无奈，“乐乐前辈不也一样。” “说得好像你不是？” “都是呀。” “是啊，都是一样啊。” 张佳乐的应声逐渐放轻，不是音量轻，是语气少去几分重量，变得更为轻松自在了。 他想，可不轻松吗，总算把事情都解决完了……等等，还有一件。 张佳乐借着比乔栖更后的位置，胆子也大了不少，视线游转在女孩过肩的发尾上，不知不觉放空了思绪。 他忆起了女孩仰起头来绽着小梨涡的模样，不知为什么就很想看她留长发的样子了。 下一次见面，又会长不少吧。 “栖栖。” “嗯？” “其实……我准备去霸图了。” “……” 乔栖沉默下来。 张佳乐注视姑娘娇小的背影，能听到自己胸口似乎有一个表，滴滴答答响，用倒计时等待某件事发生，一下一下向前拨弄着那份隐晦的期待。 他们一向是心意相通的，他所渴望的她都知道，她想传达的，也都能一字不漏准确无误地抵达他心底。 “这样啊……” 乔栖声音很小，若不是屋内太过安静，张佳乐估计自己就忽略过去了。 她抱着膝盖，小脑袋又往下低了低，“那，乐乐前辈要加油呀。” “……” 哦，这就是委屈地抱紧圆滚滚的自己啊。 张佳乐翘了翘嘴角，抬手想揉揉那个毛茸茸的脑袋，但一抬手，掌心全都是灰。 张佳乐曲起一条腿，也跟着蜷到她身边，手太脏，只能拿脑袋拱了拱她手臂，“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伤心什么啊” 乔栖半张脸都埋在臂弯里，声音闷闷的，“但是……” 不是再也见不到，可他们都知道这次分别意味着什么。 正因为比任何人都清楚，乔栖才说不出话来。 多说一点，就又过去一点时间，也离他们成为对手更近了一步。 乔栖舍不得。 “我舍不得呀……” “我舍不得乐乐前辈……” 话语里的沙哑让声音也变得藕断丝连，连多说一个字都不舍得，更不用说是身边这个人了。 这句几乎要哭出来的舍不得让张佳乐受到了暴击，心脏都被捶了一拳头，沉闷地跳动着，每一下都连着血肉扯得生疼。 明明人家姑娘还在伤心，但他仍然不合时宜地想到孙哲平那句话。 【你是不是喜欢小丫头？】 喜欢？ 别开玩笑了，只认识了几天说什么喜欢。 喜爱还差不多，说到底，两个母胎单身至今的男人聊什么喜欢，张佳乐就不信孙哲平能比他更懂这种事。 可不管这到底是什么感情，张佳乐从来都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就像现在，他太清楚了。 他不想她难过。 张佳乐牵起嘴角，无奈道：“不舍你也还不留留我啊？” 乔栖红着眼睛，小声控诉：“明明就算我让你留下来，你也不会同意的……” 张佳乐听笑了。 这是乔栖认识张佳乐后见到的最简单纯粹的笑容，不是为了让自己松一口气，也不是为了哄她安心。 什么都没有，就只是开心。 张佳乐当然开心了，无论证明多少次，这个世界上有人懂你本就是件令人心生欢喜的事情，更不用说那个人是乔栖了。 他也顾不得手上有没有灰了，抬手覆着她发顶，带着小姑娘往自己这边靠。 “bingo。” 张佳乐低下头，和她额头相抵，眼里满满的笑意也不知是在表扬还是在感慨。 “栖栖选手回答满分啊。” 乔栖不愿看他，只能小声说：“我一点也不想要这个满分呐。” 张佳乐笑，“但我想给你啊。” 乔栖郁闷，“给我做什么呀。” “嗯……可以奖励你一个秘密，要不要？” “秘密？” “嗯哼，奖励你一个除我以外没有人知道的秘密，但你要保证不告诉别人啊。” “大孙前辈也不可以吗？” “他尤其不行！” “那好吧。” 明明屋内除了两人外再没有他人，但张佳乐仍然像是生怕被这些孙哲平的荣耀听了去，秉着那份庄重的仪式感，特地将两手拢在小姑娘耳畔，俯身悄悄说了几个字。 轻轻的气音落在乔栖耳边，痒痒的，还有点热，但乔栖的注意力早就被话语内容夺走了，哪里还注意得了其他。 女孩怔怔地张开嘴，望着被一室荣光簇拥的张佳乐，一时说不出话来。 乔栖知道张佳乐是个目标很明确的人，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更知道该怎么做，所以孙哲平不明白的地方，乔栖也一直没明白。 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已经签下霸图的张佳乐会留在这里。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 怪不得这个人会一直留在这里，迟迟没去追寻自己的荣耀啊…… 第206章 和以前一样 * 温暖的光晕里，两只小指勾在一起，张佳乐带着那只柔软的小手轻晃尾指，眼神里是自己都毫无所觉的缱绻宠溺。 他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有人变了的话，我就会当小狗。” 乔栖一怔，“那我呢？” “你要为了不让我当小狗而努力啊。” “我、我也可以当小狗呀？” “那可不行，你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 “什么任务？” “你要……” 我想你永远成为小公主一样的女孩，被人爱惜，被人拥护，被世界温柔以待。 张佳乐没有说完，可小姑娘眼睫轻颤，跟张佳乐说：“但其实我已经是汪星人族的公主了呀。” 说完，砰地一声，女孩发顶上忽然冒出了一对尖尖的白耳朵，身后还有一条大尾巴向内蜷起，她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张佳乐，忽地一弯眼睛，汪了一声，扑上去糊了他一脸口水。 ……口水？ 张佳乐猛然惊醒，结果就真的对上了一双黝黑水灵的大眼睛，对视三秒之后，对方一扬脑袋，冲着张佳乐就是一声：“汪！” 张佳乐：“……你谁？” “汪汪汪。” “语言不通啊…” 在别墅里睡到日上三竿，一觉起来，身边有妹子，面前有金毛，周围还都是荣耀奖杯，这听上去很人生赢家——前提是，以上这些都属于自己才行。 张佳乐一手把往自己怀里拱的大金毛推远，这才发现这金毛正被人牵着呢，牵得水准很高，刚好够它烦死张佳乐还不会扒到更远的乔栖，一看就是某个人的手笔。 顺着绳，张佳乐看了眼某个人，抽了抽嘴角：“你哪儿整的狗？” “老钟要送义斩的，家里客人过敏，临时送过来寄养一天。”孙哲平说完，视线凉凉地扫了眼那边揉着眼睛醒转过来的小姑娘，“所以你们两个谁来解释下为什么跑这里来睡觉，床不舒服，马路牙子怎么样？” 这一句话冷得掉碴儿，乔栖一下子吓清醒了，张佳乐赶紧摆手：“我这不是给她讲故事嘛，刚好就是荣耀那点事儿。” 孙哲平哦了一声，“所以你这睡前故事还非得图文并茂？” “……这不是栖栖好奇嘛。” “不对！是乐乐前辈带我来的！”本来都挪过去抱住大狗子的小姑娘一下子坐直了。 张佳乐摇头摇头，举着手试图发誓：“不不不，你看我能知道这种地方吗？” “你知道呀！” “不我不知道，大孙不知道我知道我就是不知道！” “大孙前辈现在知道你知道那不就是你知道了嘛。” “……” 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两个熊孩子顶一个黄少天，孙哲平耳朵嗡嗡鸣响，已经快要不认识知道俩字了。 孙哲平撒了手，让那大金毛扑俩人一身毛去了，他知道乔栖不介意，但张佳乐可忍受不了自己一身狗毛。 其实最让孙哲平烦躁的不是这两人在这屋子睡觉，能来这里只能说明张佳乐确实有正事儿找乔栖，这点稍微想想就能明白。 但能理解原因不代表能谅解张佳乐。 早上来的时候，本来两个人睡得还算保持了半米距离，看着也就是让人想踹张佳乐一脚，但当时孙哲平没控制住力道，一把敞开了门，结果风一吹，张佳乐立马翻了个身，手直接搭人家姑娘腰上了。 于是孙哲平选择把金毛带过来让他抱着——这种家伙只配抱着狗。 “大孙前辈，这个帅帅的孩子有名字吗？”乔栖晃了晃大狗的爪爪，“我觉得他一定叫俊俊。” 孙哲平面无表情：“你先等会，这家伙是个母的。” 张佳乐想了想，“那可以叫花花。” “你丫什么起名水平。”这名字叫得孙哲平额角一跳。 “女孩子也可以叫俊俊啊！”乔栖却还是不太甘心，从背后举高高人大金毛两只耳朵，一人一狗表情可憨。 “……”这个问题好像涉及了女权，孙哲平选择不跟她继续讨论，反正这狗叫什么也不关他事，“那你就叫它俊俊。” 小姑娘觉得大孙前辈都退一步了，自己也要乖，于是：“但我现在觉得花花好像也挺好听的。” 孙哲平：“……”好好的一姑娘，怎么跟张佳乐学成了麻烦精。 “等会儿，他送义斩狗干嘛？”张佳乐没明白这逻辑，“狗年啊？” “不是，他们义斩队色要定金色，送个金毛寻回猎犬比赛的冠军女儿给他们当看门狗，大概是顺便要寓意什么薪火相传之类的意思吧，”孙哲平耸了耸肩，然后看那赖在乔栖撸狗技术下的金毛，忍不住吐槽，“冠军血统拿去当看门狗，真会糟蹋。” 但张佳乐的重点不在这儿，他思考了一下，“等会，义斩不就在b市吗，还搞金色，这不摆明了要取代皇风啊，不错，胆子还挺大。” “……不就那么几种颜色，这有什么。” “我还指望他们当个红色呢。” 哦乐乐前辈这是想要把嘉世挤掉呢，好大的仇呀，乔栖听后拍了拍大金毛，跟它讲：“你要感谢义斩呀，你就见不到我了。” 大金毛还很戏精地呜咽一声往乔栖怀里拱。 这狗怎么看也不像母的啊，张佳乐伸手扯了把金毛项圈把它拉远点，然后接着说：“红色多好啊，建议他们选豆沙色，哑光的就挺好。” 这个孙哲平听后一头雾水，大金毛乖乖晃着尾巴，只有乔栖还算了解过一点，“乐乐前辈你连口红都懂吗？”会赏风景会说话会系头发还懂口红，乐乐前辈是宝藏男孩啊。 “以前搞百花的时候了解过，”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当成女性之友的张佳乐还在感慨，“虽然最后抽签抽成了浅粉色，不过也还行。” 乔栖点头：“是挺好看的。” 还行个屁啊，一度嫌弃过队色的孙哲平真是无比痛恨当初那个把队伍外在包装都丢给张佳乐的自己，要知道是张佳乐抽签决定，他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阻止的。 “之前看大孙前辈穿队服的采访，也好帅！”乔栖举高高大金毛的两只耳朵，兴高采烈给他应援。 那傻憨的狗也跟着那傻憨的临时主人汪了一声。 “没事儿闲的看那干嘛，赶紧洗漱去，”孙哲平没看乔栖，直接捡起地上的牵引绳丢给张佳乐，“还有你，这狗归你遛了。” “好——”小姑娘乖，立马就爬起来跑了。 张佳乐：“……为什么是我？？？” “我一大早就去接它了，现在要回去补觉，你自己看着办。”孙哲平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走了。 不知为什么，张佳乐直觉这家伙是理直气壮在跟他算账，但认真想想除了把小姑娘带来这里以外，自己也没做什么事儿吧？ 而且…… 张佳乐疑惑地转过头，对上吐着舌头哈哈哈的大金毛，更加不明白了：“那家伙居然会帮老钟养你？你是霍格沃茨派来给他下咒的吗？” 花花：“呜？” 花花听不懂，可张佳乐也不懂啊，你说孙哲平多么怕麻烦的那一个人，居然会大早上拖只狗回来，这不是有毛病吗，别说金毛这品种本身有多麻烦，就是街边的流浪犬，孙哲平都不会多看一眼。 和张佳乐乔栖这样早晚会自己走人的人类不同，狗是一种愚忠的动物，一旦被他们认定，那就不是距离或感情可以阻止的了。 偏偏孙哲平这人不怕天不怕地就怕麻烦，临时寄养这种事，也就只可能发生在乔栖这人类姑娘身上了。 那这金毛到底…… 等等，栖栖？ 张佳乐一愣，再看向金毛那身被揉乱的毛，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栖栖啊。” 花花不明所以地坐在他面前，就看张佳乐嘟囔着自己听不懂的两脚兽语，表情跟哈士奇一样变来变去，一会儿犹豫一会儿疑惑一会儿又震惊的，不知在干嘛。 屋子里金灿灿的一切都在听张佳乐说话，说一个孙哲平绝对不会主动说起来的秘密。 “难道说是因为昨天栖栖心情不好吗？” “一定是这个原因吧，谁让那家伙不信我能开导栖栖啊。” “不过为什么偏偏是狗啊？” “哦之前的夹娃娃机，因为那只狗布偶才以为栖栖喜欢狗的？” “……” 说得通。 这个结论让张佳乐沉默了一会儿，再看向面前弯着嘴，乖乖等候指令的金毛时，忽然有些心情复杂。 相识这么多年，张佳乐从没见过孙哲平为了照顾谁的心情做事，反倒是张佳乐经常负责孙哲平留下的烂摊子。 要知道这位前第一狂剑的狂可不仅仅是在赛场上，他反怼过媒体记者，训哭过百花队员，也骂过张佳乐退役，就连他自己的喜好都不会特意去照顾，从来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好像这个人的一生里再没有比荣耀俩字更重要的东西了。 可现在发生的一切又轻易颠覆了张佳乐对孙哲平的认知。 其实张佳乐本也觉得乔栖确实值得被人珍惜，可他就是无法释怀自己。 张佳乐看了眼被孙哲平甩给自己的大型犬，心情也更加郁闷了。 百花也好，金毛也罢，明明都和栖栖一样，只是刚好属于孙哲平的责任范围内，可前两样他都能毫无负担地丢给他，唯独栖栖没有被这样对待。 唯独栖栖不一样。 “明明根本不擅长这种事。” “和以前一样全都交给我不就好了……” 第207章 慢一点 * 晚上，孙哲平说要遛狗。 大金毛只在孙哲平家暂住一天，明天张佳乐和花花一人一狗都要离开，乔栖想和狗狗多相处一会儿，就跟着站到了大孙前辈身边。 之前被孙哲平遛成狗的张佳乐左看看大孙那张无所谓的脸右看看乔栖无辜的小模样，最后低头再看看花花水汪汪的大眼睛，欲言又止了半天，干脆狠狠一咬牙。 张佳乐：“行吧，我也跟你们去遛。” 孙哲平：“别变成遛你吧。” 张佳乐直接没理他，扭头问：“栖栖你体育分怎么样？” 这可真是戳了乔栖的痛点。 小姑娘悄悄往旁边挪了两步，直到脚腕贴上花花毛绒绒的爪子，这才低声说，“不怎么好……” 她失落着，肩上就落了只手，安抚且郑重的拍了拍她，如同对待自己的友军。 张佳乐完全没觉得体育不好有什么问题，电竞宅男宅女体育不好多正常，韩文清和孙哲平这种把自己往米其林轮胎人锻炼的才是特例中的特例。 得到了友军支持的张佳乐又一次扭头：“所以你把路线折中一下，切一半！” “……” “别这么看我，到时候你一下遛累仨，我看你扛着谁。” “扛谁也不扛你啊。” “我去你以为我要你扛啊？” “一会儿别哭着叫我爷爷就行。” 小姑娘牵着个站起来能有她半人高的金毛，走在俩人中间，习以为常地听他们你来我往，还搁那儿思考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呢。 虽然隐约能猜出是孙哲平体力可能很好，但按照那个“仨”计算…… 乔栖苦恼地看向花花。 花花疑惑地看向乔栖。 乔栖：难道……大孙前辈体力好得能把金毛巡回猎犬都遛累了？两条腿的能遛累四条腿的？ 等三个人一条狗踏上散步的旅程一个小时后，乔栖忧伤地抬起脑袋，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眼睁睁看天色从灰蓝变成了墨蓝色，也算是知道了。 体力好的孙哲平不一定遛累四条腿的金毛，但肯定能遛累两条腿的乔栖。 这一回，减半的路程对张佳乐还好，可对重度缺乏运动的乔栖来说，走在昏暗的路灯下就像走在昏黄的沙漠里，漫无边际，心力交瘁。 一开始，孙哲平问了句，“要不我背你？我背着你都比你走得快。” 张佳乐感慨：“看来我还不是联盟垫底。” 乔栖试图挣扎，“我觉得我还可以！” “那行，你继续努力。” 又过了五分钟。 孙哲平牵着花花从五十米开外走回来。 张佳乐蹲在一旁好心安慰乔栖，跟她讲狂剑士都是一群疯狂卖血还能在战场上生存的怪物，不是你的问题。 于是张佳乐就被从后面踹了脚。 孙哲平理都没理他，居高临下俯视着乔栖，“选吧，我背你还是张佳乐背你。” 这问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留，听得乔栖想哭，但也确实没法逞强了。 小姑娘抬起头，左右看看两个人，十分为难。 孙哲平一手虚搭在裤兜上，不用力都能看见手臂上微微绷起的肌肉线条，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没疏于训练似的，宽肩窄臀高高大大一个站在夜空下，像是能扛起正片天地一样令人安心。 而张佳乐就站在乔栖身边，路灯照得他本就明亮生动的神采更加耀眼起来，像是有聚光灯追着他不放，那营业式的笑容再加一发自带小星星的wink，整个人活像个营业中的模特偶像。 总之，哪个看着也不像来背人的，倒像是来拍戏的。 乔栖：“……有第三个选项吗？” 孙哲平：“有，我仓库里有个手推车，你可以跟我手里这只或张佳乐商量一下。” 花花：“汪！” 张佳乐：“？你不行？” 孙哲平：“我还需要多锻炼吗？” 张佳乐：淦。 孙哲平还跟乔栖摊了摊手，那全然不在乎多个累赘的样子瞅着就跟笃定乔栖会选自己似的，看得旁边张佳乐无声翻了个白眼。 要说对乔栖性格上的了解程度，孙哲平还是不及张佳乐。 只见小姑娘对这孙哲平眨了半天眼睛，忽然脑袋一转。 “那就麻烦乐乐前辈啦！” 张佳乐仰着下巴瞥了眼孙哲平，像个斗胜的小公鸡，得意洋洋走到乔栖面前去了。 孙哲平：…… 怪不得会觉得叶秋是好人。 敢情是眼瞎。 * 等张佳乐体力也在下降，孙哲平走到已经听不见这俩人说话的时候，小姑娘才悄悄开口。 “乐乐前辈，不好意思呀……” 乔栖羞赧之下，直把脑袋埋到张佳乐背上，本来就渴到沙哑的声音更是模糊了不少。 张佳乐侧了侧头才听清的，还笑了下，“这有什么。” 本来十五岁的姑娘也重不到哪里去，只要路程不是孙氏地狱级散步距离，张佳乐背个乔栖慢慢散步过去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他看看那已经牵着花花走成两个圆点的身影，心说孙哲平这直男脑子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拐弯了。 “大孙那家伙，”张佳乐觉得有点好笑，“他估计还在想‘这丫头脑袋长瓢了吧’，就和他以为我留在这里是为了补偿百花一样，真是无药可救了啊。” 乔栖歪着头，眼皮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支吾应了一声，“嗯……” 刚刚走太久，这会儿一安定下来，疲惫感立马就升上来了。 小姑娘很想听清他的话，可声音还是被阻隔得越来越遥远。 还好张佳乐也只是想聊天，不大在乎别的，只跟小姑娘讲：“你最好别被大孙好像很成熟很可靠很会照顾的样子糊弄了，他那就是队长当多了，实际上啊，被人照顾这种事，你不跟他明说，他就一点自觉都没有。” “不过……没察觉到也挺好的……” “也是，要是哪天发现了，你可就完了啊。” “我会……祈祷未来的我好运的。” 张佳乐听笑了。 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是背了个小神仙，送祝福送愿望又祝好运的，忙碌的小仙女大概就是指乔栖这样的吧。 不过背上的小神仙休息了还没一会儿，她那小脑瓜又开始运作了。 乔栖扒着张佳乐的脖子，歪头问：“所以……大孙前辈的手到底怎么样呀，他又不会主动说，我也不好问呐。” 这语气听着还有点郁闷。 张佳乐估计她是在记账呢，把大孙当她脑子秀逗的事都记在小本本上了。 小姑娘很忧愁，“要是他背了我，啪叽一下子怎么办啊……” 张佳乐想象了一下，那个拟声词大概指大孙啪叽一下子变成断臂的孙哲平吧，真是委婉得可爱。 “哪有那么可怕，”张佳乐哭笑不得，“你没看他跟你们比赛都没什么大问题，还开车又逗狗的。” “嗯……” 乔栖也明白这个理。 可孙哲平前辈能在赛场上坚持的时间太短了，让乔栖不得不在意，生怕多一点重量就会伤到他。 他们都知道，孙哲平那性子是不会愿意被人百般照顾的，到头来，也只能用那些会被他当成脑子有坑的做法去达成目的了。 她是。 张佳乐也是。 小姑娘收了收手臂，搂紧张佳乐脖子小声说：“要是我暴露了，能不能也告发乐乐前辈呀。” “……栖栖同学，我们应该要有点同伴爱啊。”张佳乐郁闷。 “没办法呀。” “请这位蓝雨的术士摸着自己的心脏再重复一遍？” “心脏说，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暴露的话，它一定会哭的……”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张佳乐笑叹道。 脖子上越收越紧的力量让张佳乐没办法拒绝，与其说是怕她哭，不如说是为了不让自己太心疼她吧。 不过张佳乐又想了想，就算哭了，大孙那家伙也肯定对女人的眼泪没办法啊。 小姑娘稍微沮丧一点就整来只那么大个儿的生命体来哄人开心，这要是再掉个眼泪，大孙不得把自己全身家当都交出去啊？ 反正都被嫌弃了这么久了，稍微报复一下应该没什么。 张佳乐设计孙哲平的那点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全然忘了昨天晚上是谁看小姑娘哑个嗓子红个眼眶看得心都给她揉碎了。 不过张佳乐也觉得让小姑娘一个人跟孙哲平一块儿，万一又整出稀罕事，这回谁去处理啊…… 张佳乐越想越担心，朝后仰过头，“哎我说栖栖你——” 话语戛然而止， 微弱均匀的呼吸声从身后传来，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听在耳中，猜也能猜到她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张佳乐转过脑袋，勉强能看见背上伏着一个毛茸茸的发顶，顿时郁闷起来，刚舍弃完同伴爱就在同伴背上睡大觉，这是没良心星球的小公主吧。 他心里犯着嘀咕，视线却是更加专注地放在脚下的道路上了，也不去理前面根本看不到影子的一人一狗，就自己走自己的。 男人背着小姑娘经过一盏盏路灯，脚步不仅稳当还刻意放慢了不少，交叠在一起的影子像只背着壳子的小乌龟——说不定更像忍者神龟吧。 张佳乐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再回头看那个毛茸茸的脑袋时也没有多郁闷了。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像不像乌龟，但张佳乐觉得自己现在一定能体会乌龟的心情。 慢一点，慢一点，别把她摔着了。 这比什么都重要。 可不能摔了。 第208章 第三赛季 * 张佳乐本人在b市磨磨蹭蹭耗了一个多月才肯挪窝，起飞当天早上还颇有仪式地背了大包小包，也不怕自己下飞机时能累死。 孙哲平问他带的都什么，张佳乐自豪地说当然是b市特产的q市人最爱的海鲜，然后就被孙哲平一脚踹进了登机口。 本来一直磨蹭的人，一脚踏进登机口后又走得比谁都干脆利落，如果不是有个小辫子当特征，那脑袋挤进人群里谁都找不到他。 正面看还是个帅哥的人，从背面看却没有多么特殊，并不是在人群里会一眼看到的人，但乔栖感觉张佳乐的背影好像比正面看要高大许多，和q市时那个走在自己前面的身影很像。 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很霸图。 乔栖喃喃道：“乐乐前辈一次都没回过头啊……” 孙哲平冷冷：“他回头是想看他爸爸怎么打死他的吗？” 这话让乔栖想起前两天晚上张佳乐语重心长跟她说他对孙哲平也是操了老父亲的心，打从心底觉得这两个人真挺像的。 不知道大孙前辈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心情呐…… “走了，”孙哲平也没等张佳乐拐弯，转身就走，“一会儿先去趟老钟那里，再带你去微草。” 一如既往简单粗暴呢，乔栖点着小脑袋，亦步亦趋跟在孙哲平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问：“那大孙前辈能不能拜托他们不要摘花花的项圈啊。” 孙哲平扫了她一眼，“你俩在人家项圈上胡闹了？” “才没有呢。”乔栖朝孙哲平眨眨眼睛，“我把戒指给花花了，是不是超级聪明！” 老钟他们定做的项圈必然是好东西，只怕项圈能比那戒指还贵，楼冠宁要是识货保不齐一秒就能给它扔了。 但孙哲平沉默了一会儿，拍拍乔栖的脑袋，“干得漂亮。” 乔栖很茫然：“啊？” 事实上，出于先后顺序，乔栖和孙哲平的戒指才是原本的一对，而那狗和张佳乐的戒指是另外一对。 孙哲平觉得，让那张狗子跟狗子一对，很合适。 * 乔栖之所以要去微草，是因为之前赢了比赛后，奖杯被大家一致决定交给队长。 乔栖本想让卢瀚文先带回蓝雨去，可卢瀚文一方面是包里塞满零食，没空间了，另一方面也觉得让小乔妹子亲自交给队长看会更有意义。 于是这个皮球奖杯就被交给了乔一帆临时保管，如今乔队长要回蓝雨了，也差不多该拿回来了。 一下车，小姑娘颠颠儿跑进了微草，孙哲平的奔驰就亮着双闪横在微草大门口，就差没在车头贴上嚣张俩字了。 他倒是想找地儿停，可惜，周围都没个停车的地方，要么进微草那需要预约或通行证或是不知道要花多少钱的停车场，要么就要停老远去。 孙哲平想，反正就几分钟的事儿，那就停这儿呗。 结果没等一分钟，人家门卫保安看不过去了。 “你们微草如今都有看门大爷了？”孙哲平轻啧一声，“五分钟都不行？” “这个……”年轻的保安小伙非常为难，“您要是有预约的话可以去停车场……” “我要有预约我能停这儿？”我早照着王杰希那宝马正面怼过去了。 烈日当空，耳边嗡嗡，孙哲平被烦得头大，但也没打算为难人家保安小伙，顶多是让小丫头多走两步路呗。 不过他这车刚点着，仪表盘指针还没抬起来呢，就先在微草门口看到了熟人——是不是真熟不重要，重点这人是微草老大，最管用啊。 孙哲平物尽其用，指着那刚走出来的平光镜版大小眼说：“我等的人来了。” 门卫保安一扭头，吓得头都飞了，卧槽他等的是王队？怪不得这奔驰看着那么值钱？ 路过躺枪的王杰希：？ “你是……” 王杰希是真挺惊讶的。 遇到已经退役的选手算不得稀罕事儿，联盟中总有念旧的人会回来看看，但眼前这位怎么想都算不上念旧的人，就算念旧，也不可能念到微草来。 微草大门口的人来来往往，有技术部，有市场部，有战队选手，有公会选手，这么多人都不一定有一个认识这个人。 可第三赛季出道的王杰希怎么可能不认识他。 孙哲平，前百花队长，联盟第一狂剑，一言蔽之就是很强，如果这个人还在联盟的话，职业圈只会比现在更乱。 “可惜，不过昙花一现。”——所有点评人都会加上这么一句。 这会儿功夫，孙哲平已经下车了。 王杰希扫了眼这人手臂的绷带，直接问怎么回事。 保安小伙磕磕巴巴不会说话，孙哲平听着嫌烦，直言：“我等人呢，五分钟。” 保安小伙：？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王杰希倒也挺好说话，跟保安示意了下，算是批准了孙哲平堵门口的蛮横条件。 等保安犯着嘀咕走远后，王杰希仍然半天没说话，正在思考该先问他哪个。 其他私事和他没什么关系，王杰希只谈眼下问题：“前辈等谁？” 孙哲平靠着车门，扫了眼他，“家里人，来拿点东西。” 这话是不想详谈的意思。 但王杰希怎么看这个人莫名其妙的笑容都觉得不太对，好像在等一出好戏上演，说白了就是让人很不爽。 更何况这人还从车内翻出两罐可乐来，扔给王杰希，“谢礼。” 王杰希：“……谢谢前辈。” “慢慢喝，咱俩慢慢聊。” “？” 聊什么？ 虽然时期相近，可王杰希和孙哲平一点也不熟，甚至可以说是相当不对付，打法和性格上都是，会为队伍改变自己的王杰希和从始至终都坚持自己风格的孙哲平，怎么也没办法聊到一块去的。 这到底有什么可聊的？ 王杰希喝了口可乐，只能说：“之前承蒙前辈关照。” 孙哲平不慌不忙回：“嫌第三赛季没关照够？” “第五赛季不太够。” “……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开车撞你微草大门。” 虽然回怼的反应比脑子转得还快，可王杰希也是看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是想聊还是不想聊。 王杰希看眼车和他们微草大门，点头，“信啊，这车比那门值钱。” 孙哲平扬了扬下巴：“比你那宝马呢？” “比我……”王杰希一顿，诧异不已，“你怎么知道我开宝马？” “先说哪个贵吧。” “前辈的奔驰。” “……”居然还真让张佳乐说中了？真能正面怼？ 王杰希见孙哲平突然心情很好的样子，就算不明白怎么回事，常年研究风水面相的直觉也告诉他这个时候不能输。 于是王杰希补充：“我那车三年前买的。” 三年前。 又他妈是第五赛季。 孙哲平眉梢一抖，硬是咽下一句怼，说我先发个消息。 王杰希跟他一并靠着奔驰车，继续咕咚咕咚喝可乐，让老前辈自己随意就好。 等孙哲平收起手机的时候，王杰希又绕回之前的问题：“所以你怎么知道我有宝马？” 孙哲平耸肩：“家里人说的。” 王杰希扬了扬眉，又是家里人？ 刚刚看他没兴趣说就礼貌地不问，这回又提起来算是怎么回事。 按照王杰希过去对孙哲平的印象，这人从打法到性格上应该都不怎么喜欢绕弯子，现在怕不是退役后转性了？ 当然，王杰希也不太在乎孙哲平怎么样，总之别想套路他就行。 微草队长很直接：“你家里人谁？” 孙哲平说：“你也认识啊，不就——” “啊谢谢！” 横插进来的清脆嗓音打断俩人对话。 靠着奔驰车的两个男人一抬眼，就见小姑娘正跟帮她扶好门的保安先生道谢呢，抱着个大奖杯，点头都点得很艰难。 见小丫头总算出来了，孙哲平也扔了空可乐罐，扬声问：“你在里面种蘑菇呢？” 乔栖抱着大奖杯跌跌撞撞跑下来，语气好委屈，“我们本来在找袋子装呢，大孙前辈非要叫我快点的啊。” “找什么袋子，直接拿出来扔车上不行了？” “可我之后还要带上飞机呀……” “我给你买一行李箱不完了。” 孙哲平戳了戳小家伙的脑袋，让她好好想想最方便快捷的方法，钱能一秒解决的事情，干嘛要浪费时间，齁麻烦的。 小姑娘委屈地缩到奖杯后面，心说你怎么就不能想想我为什么要省钱呀，还不是怕赔不起你嘛。 被小姑娘从头忽略到尾的王杰希：…… 王杰希很冷静：“你们认识？” 这一声不大不小，刚好够那边两人注意到了。 乔栖眼睛睁得大大的，看了半天王杰希，好像在说你为什么在这里啊？ 而旁边的另一个男人倒是很大方，手一搭自家丫头的肩，跟王杰希说：“这个，刚说的，家里人。” 王杰希的太阳穴一跳，理智地选择不信他，转而看向乔栖的深沉目光里，左眼写着“如果你是被骗的”，右眼写着“你就眨眨眼”。 可惜乔栖至今也没修好自己的王杰希信号接收器，倒是和孙哲平张佳乐共同生活了两周就把俩人当家人了。 小姑娘听孙哲平这么说心里高兴，还重重一点头：“对，是家里人！” “咔。”王杰希的可乐罐被捏陷进去一大块。 俱乐部大门口，微草队长看乔栖就像在看地主家的傻儿子，被卖了还帮忙数钱的那种。 可还没等王杰希开口说什么，那边孙哲平就跟乔栖进行起了“家里人”的交流。 孙哲平：“你也太磨蹭了，人家微草不让我停车，靠你王杰希前辈帮忙才留下来的。” 乔栖：“这样啊……那要好好感谢王杰希前辈呀。” 姑娘转头，笑容真诚纯粹。 孙哲平跟着转头，笑里藏了把重剑。 两人脖子上的同款戒指和第六赛季的冠军奖杯一样恍得人眼疼，王杰希心中是很想杀人的。 乔栖：“谢谢王杰希前辈帮我们啦。” 孙哲平：“谢了啊。” 王杰希：…… 怪不得之前忍辱负重绕弯子，敢情你有大？ 第209章 你俩什么关系 “味道还不错。” “怎么没蒜泥。” “给。” “谢了。” “不是你们挑的店？” “丫头说这里好吃的，我可不研究这。” 虽然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乔栖现在好卑微。 b市，晚上六点半，乔卑微坐在孙哲平和王杰希俩人中间，两个一米八的大男人面对面坐着，看似关系很好地互相递蒜，实际氛围更像是关系很好地递炸弹。 她觉得自己就应该把孙翔常去的那些个变态辣的店推荐给这俩人，大家一起辣到说不出话，这样还能让自己的小心肝安定一些。 此时此刻，乔栖身处在俩人淡定如常的氛围之间，总觉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出发前她就觉得这俩人聊天好诡异。 孙哲平说是停车时刚好撞见王杰希走出来，但怎么就变成三个人一起吃饭了呢？ 小姑娘捏了捏瓷勺子，小心地问：“那个，王杰希前辈原本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去做呀。” “嗯？”王杰希抬了抬眼。 “因为不是说…前辈那会儿刚好离开微草吗？我们是不是耽误前辈了？” 这是委婉的说法。 实际上，根本就是王杰希自己听说他们俩要去吃饭，突然来了一句还想和前辈多叙叙旧，然后就跟来一起吃饭了。 孙哲平一秒嫌弃地说，我不想叙。 结果王杰希那双大小眼扫了眼车，跟他说，那我们谈谈非法停车的问题吧，监控在正门，交警局在隔壁街。 乔栖：……！！！ 孙哲平：……淦。 结果就变成这莫名其妙的三人一起吃饭了。 “确实有事。”王杰希点头。 “不送。”孙哲平说。 “临时取消了。” “有人敢放微草队长鸽子？” “我妈。” “可惜了。” “……” 王杰希清楚地从孙哲平脸上读出了“居然不能撺掇他去和人打一架”的遗憾。 乔栖也读出来了，然后更加卑微了。 队长之间总是弥漫着无声的硝烟，尤其是结过冠军梁子的队长，比如嘉世和霸图，比如微草和蓝雨，比如嘉世和百花，比如微草和百花。 小姑娘寻思，照他们三个人的母队来算，她应该也一起同仇敌忾怼王队才是。 ……可她不敢。 好卑微。 乔卑微又低下脑袋去了。 王杰希扫了一眼，眉头微皱：“你是想用脸吃饭吗。” 孙哲平护犊子：“敢情你用脚吃？” “她脸都快扎进去了。” “人家乐意，王杰希手也太长了。” “她骨骼还在发育，吃饭习惯不好以后怎么办？” “敢情你想给丫头当妈？问过蓝雨吗？” “你这么娇惯她问过蓝雨了吗？” “我俩什么关系，你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 …… 乔栖觉得自己可能要拥有个日文名了，叫乔卑卑微微。 记得当初她讲自己和王杰希那档子事时，相比张佳乐，孙哲平的态度绝对可以称之为友善了。更何况大孙前辈退役的时候，百花还没有和微草对上呢，真正对上的只有乐乐前辈一个人。 本以为大孙前辈和王杰希前辈见面不会有多大事，没想到…… 人不在，意志还在。 不愧是大孙前辈。 如果她不是牺牲品的话，她一定会更佩服大孙前辈的。 现在乔栖只觉得自己低头吃也不对，抬头吃也不对，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起来吃。 不过小姑娘也没尴尬多久。 堂食的位置本来就人挤人，距离近成这样，隔壁桌聊的事情想听不到都难。 “轮回今年季后赛的势头是真猛，铁了心要拿冠军啊。” “蓝雨不也是，常规赛那劲儿都带到季后赛来了。” “悬呐，你没看微草今年不也挺稳的，可和轮回那分差，啧啧，倒不夸张，但也不小了。” “这倒是，周泽楷搞了这么多年噱头，这回怕是要坐实咯。” “唉，我还押了微草一千块钱呢，全赔了。” ……但让你赔钱的那个队长就在你隔壁呀。 小姑娘悄悄看了眼旁边的王杰希。 那边不紧不慢蘸酱料的王杰希就跟没听到似的，眉毛梢都没动一下，面色如常。 倒是孙哲平看了眼他：“刚输完就有心情来吃爆肚？” 王杰希不咸不淡道：“一个星期前的事了。” “这么久了？” “你不知道？” “不知道。” 王杰希这才抬了下眼，心中诧异这个人退役后竟然一点都不再关心职业圈的事情了。 毕竟微草前副队方士谦退役前后对微草的关心程度没有半点减少，就算职业圈确实有那些离开荣耀就销声匿迹的人在，王杰希也不觉得孙哲平会是其中一个。 当年百花对冠军早就执着到疯狂的地步了。 王杰希瞥见孙哲平那捆着绷带的手，心中也明白这人和方士谦情况截然不同，只是…… 那他怎么会认识乔栖的？ 而此时，全然不知道自己正被王杰希关注到的小姑娘还在装鸵鸟呢，只不过耳朵竖得很高。 本来是想听听微草队长对轮回比赛有什么见解的，结果一听到大孙前辈的事，那对兔子耳朵唰地就耷拉下来了，怏怏的。 王杰希扫了一眼，又重新专注在眼前的饭菜上，淡声说：“不过他们说得也没错。” “什么没错？”乔栖问。 “轮回这次势头不小。”王杰希说。 “都到半决赛了，谁还不冲刺？”孙哲平觉得他说了句废话。 “不是，”王杰希皱起眉，“猛得不对劲。” “怎么说？” “技能不对劲。” 说到这件事，王杰希一直不急不缓夹菜的筷子也停在了碗边。 他像是遇到了一个想不通的问题，眉头紧蹙，连说话都没有往常那么确定了。 “在本应该势均力敌成败五五开的情况下，他们照样往上冲”王杰希回忆那场比赛，搞不明白他们哪来的自信，“结果也确实是他们占优势。” “总有这种时候。”孙哲平觉得这事儿没什么好奇怪的，反正他是天不怕地不怕。 “轮回和你不一样，”王杰希还是很了解孙哲平那死都不改性子的狂妄打法的，这不是一码事，“在那种过去只会迂回着来的状况下还打算正面对决，不是自杀的话，就是……” 王杰希顿了顿，还是说出自己的感觉，“就是早就知道他们不可能会输。” 那场比赛乔栖没看，这会儿听着有些稀奇，什么叫早就知道不会输的冲劲儿？ 轮回本就没有攻坚手，打个比方说轮回至今为止就像个小仙人球，以周泽楷为中心，其他人都带点刺，可也不扎，整体比较稳定。 很难想象攻势变更猛的形态…… 仙人球变成了哒哒哒往前冲的小刺猬吗？ “太诡异了。”王杰希评价道。 乔栖跟着这个逻辑思考了一下，自己会觉得输出有问题比赛很诡异的情况，似乎只有王杰希和高英杰那一场比赛了。 “会不会也是调整了加点？” 也？ 王杰希很快就意会到这个“也”字是哪来的了，刚刚那点烦躁感都被这姑娘打消不见，只剩下拿这个人没办法的无奈来。 “你怎么净记着那场比赛了。”王杰希好笑道。 他给她夹了一筷子爆肚，让这小姑娘好好吃饭，别老活动她那古灵精的脑袋，又不是什么好事。 王杰希和乔栖也算是很熟络了，这话本身说得自然，可听在别人耳中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就这句话，要是由张佳乐来跟乔栖说就很平常，但要说王杰希这家伙啊…… 要知道孙哲平本来叫住王杰希就是想看王杰希遇到以打倒王杰希为目标的丫头是怎么个反应，照这情况…… 难怪这王杰希听到有人要让微草拿不到冠军还能心情不错啊，敢情搁这儿故意养着呢？ 孙哲平啧了一声，觉得这丫头挺会惹麻烦的。 “可、可状况很像呀。”乔栖很郁闷王杰希那哄孩子的语气。 “我也想过这个可能，但不太确定”王杰希说。 “不确定吗？” “嗯，因为到我们这个阶段的账号卡技能点都已经不可能有什么变动了，就算能提升，八个赛季的时间也已经把方法用尽了，除非荣耀官方更新调整，不然是不会有更大差异的。” “这样呐……”乔栖想了想，“也就是说，轮回这一次和微草差距很大？” 王杰希拧着眉坦言道：“不算轮回整个队伍，但一枪穿云肯定是有什么问题，目前至少4500点不止，其它几个账号卡，我们技术部门还在计算中。” “四千五百点？”孙哲平也停了下筷子，这个数字未免太大了，那相当于至少提高了五六百点技能点。 王杰希看了他一眼，“不止” 乔栖一怔，“这个可以告诉我们吗？” 这应该算是微草的内部信息了，随便告诉别人似乎不太好。 可她看到蒸腾的热气背后，王杰希那双大小眼始终冷静清明，看上去是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 王杰希说：“等冠军出来后，就不是单独队伍的问题了，是整个职业圈的问题了。” 等轮回拿下冠军，整个职业圈都会重视起轮回的变化问题。 那个时候大家的目标都是一致的，占了先机自然有利，但适当交换情报同样也有好处。 现在微草已经结束了这一个赛季的比赛，留下来和轮回打的只可能是蓝雨或烟雨其中一个，按照情况来看，蓝雨进决赛的可能相当大，要是能在接下来的总决赛里试探出来点什么，那就是大家都互利的事情了。 小姑娘很快就理解了他言下之意，也只花了一秒就鼓起腮帮子。 乔栖低着脑袋，小声反驳，“蓝雨不会让轮回拿冠军的。” 王杰希也没和意气用事的小孩儿较汁儿，仍旧继续专心吃饭，像是已经笃定了结局。 不过他这句话已经惹得小姑娘不大开心了。 ——所以说不带这家伙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本来孙哲平见王杰希非要蹭上车来，心情就不怎么美妙，这会儿见他吃个饭都要扰他们家丫头心情，暴脾气就上来了，额角突突直跳，差点没把手里的木筷子撅折了。 孙哲平扭头说了一句：“丫头，你先去结账” 乔栖疑惑大孙前辈的脸色怎么突然黑下来了，但也知道这两人应该是有话说，干脆小鸡啄米式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直到姑娘被支开到不可能听清他们说话的距离，王杰希才抬了抬抬眼：“有事？” 孙哲平也放下了水杯，“我倒想问问你有什么事呢。” “我没什么事。” “那你跟来干嘛？” “吃饭，不行？” “不行。” 孙哲平可不是会给人面子的善心大使，面前这人跟他非亲非故，凭什么要给面子？ 京味胡同小店的堂食，椅子都没有靠背，就是人挤人隔着一张桌子胡侃，麻酱爆肚炒肝包子的味儿混杂在一起，哪哪都是乱哄哄的。 孙哲平和王杰希这桌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有乔栖在的时候，倒也算得上是热闹。 没有乔栖在，两人坐一张桌子也看不出来是同行的，更不像老乡。 孙哲平见王杰希不打算说，干脆就全都摊上明面来了：“那丫头是想打败你来着吧？还打算让你们微草拿不到冠军？” 下一秒，孙哲平就知道这话对王杰希是有效果的了。 乔栖说得不对，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被人怼到面前还心情不错”的王杰希，就算有，也只可能是乔栖限定版。 至少现在，王杰希仍然像是第三赛季被打败时被他撞见过的模样，那双大小不一的眼睛上，大小一致的眉毛都被锁死了，钥匙被他自己吞了，解都解不开。 王杰希声音冷下来：“她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孙哲平摊手：“我俩什么关系啊。” “什么关系？” “家里人关系。” “没听她说过，倒是她有个发小孙翔——你是孙翔亲戚？” “昂，他是我孙子。” 孙哲平觉得这王杰希就是想在他坟头跳扫把舞，还和孙翔有关？亏他那魔术师脑袋想得出来。 孙哲平也不跟他卖关子，直言：“她家里没人，她没带钥匙，我就顺便捡她回去了” 家里没人？ 王杰希记得她新年也是和孙翔出来吃的饭，倒不像情侣，更像两个无家可归空虚寂寞冷的孩子，她家到底怎么回事？ 男人手里的筷子顿了顿，声音也沉下来，“就你们两个？” “张佳乐早上刚走。” 孙哲平耸肩，说得坦坦荡荡。 但这个回答完全不能让王杰希满意，连筷子都放下来了，“她没钥匙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干嘛给你打？” 孙哲平听得搞笑，觉得这王杰希输了比赛，怕是连脑子都输掉了，“丫头是想打败你，不是想给你当女儿，谁会向对手求助？” “郭明宇会。” “所以皇风倒了。” “所以乔栖为什么要找你？” “她为什么要找你？” 要是都说到这地步还看不出来王杰希什么意思，孙哲平估计自己就白当三个赛季的队长了。 最好笑的是，他发现对面这个从始至终都思维清晰逻辑缜密的微草队长竟然被这句话问愣了，估计是从来没思考过乔栖不找自己的原因。 就好像她理所当然会找他一样。 对，就是理所当然。 想明白那个让自己不爽的形容词后，孙哲平这下也真是笑出来了。 孙哲平放下碗筷，拉开椅子背慢慢站起身来，说话还是那么直截了当。 “王杰希，我看你丫是脑子进水了吧。” “你是丫头的对手，她也只把你当对手和前辈，你一个对手还想怎么照顾她？把她打得满地找头啊？”他哼笑一声，“那是挺好，丫头肯定乐意，但你说的不是这么回事儿吧？” 孙哲平是直肠子但不是傻子，他听得出来王杰希在调查户口，更听得出来这个人之所以不明着来，就是因为这丫跟乔栖压根什么都没有。 多逗啊，这个第三赛季以来净会给人添堵的人，也有上赶着想跟别人改变关系的一天。 张佳乐真是走太早了。 孙哲平好笑地扯起嘴角，说话一针见血。 “王杰希，你不就是想问我俩什么关系吗？” 站在王杰希面前的男人即使不去刻意低头，也仍然是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甚至还在嘲弄他的。 这种感觉让王杰希相当不悦。 可让他更加在意的是这个人接下来的话。 “我也不介意告诉你，我和丫头就是你现在能想象到的所有关系，你大可以自己问她，订婚关系朋友关系邻居关系前后辈关系对手关系，总之不管哪个拎出来，吃顿饭都不过分吧？” “我倒是想问问你啊，王杰希。” “你和丫头又算什么关系啊。” 第210章 三分钟 * 自己是乔栖的什么人。 和孙哲平直来直去又不爱含糊的性子不同，王杰希也不觉得人与人的关系必须要有个准确答案。更何况，他和乔栖自己没想过确定某种对手和前后辈以外的关系。 根本没必要想太多。 思考过程不超过三分钟，王杰希就得出了结论，但眉头始终是拧在一起的，反而像是对这个结论或者这件事仍然耿耿于怀。 他放下筷子擦了擦手，也没指望那俩人结完账还能回来，打算结完自己那份就自己走人了。 不过他走出店，就发现那两人竟然还没走。 乔栖正站在马路边，低头和一个轿车里的人说话，而那刚才气势汹汹的孙哲平正远远地看着那俩人，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孙哲平一见王杰希出来，一把扯过他：“王杰希你过来。” 明明刚才还一副誓死想赶走他的样子。 王杰希皱起眉：“还有事？” “事儿大发了，”孙哲平根本头都没转一下，抬抬下巴，“你快用你那只大点的眼睛看看那人，我现在怀疑我眼瞎了。” 这话说得王杰希甚至不知道是要往看哪，顺着看过去时，也只看到了乔栖和隐隐露出半个脸的轿车司机，这有什—— 等下。 王杰希把小眼睛往大了睁，大眼睛往巨大了睁，试图确认那张脸是真实的。 半分钟后，王杰希的眼睛恢复原样大小，但内心的震惊仍然没有减弱。 王杰希：“……我觉得我眼睛也瞎了。” 孙哲平：“我拿我两只5.3的眼睛发誓，那家伙十年都没穿得这么人模狗样过。” “我上次见他还在十区开荒” “丫开着劳斯莱斯开荒？” “……” 一个小时前还在讨论彼此的奔驰宝马哪个更贵的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孙哲平：“难怪郭明宇那小子找他借钱。” 王杰希：“不我觉得不太对，说不定是退役没钱了去给人当司机” “王杰希你大概没当过有钱人。” “什么？” “有钱人也不会开劳斯莱斯来这种胡同的，那不是有钱，是有病。” “……前辈很了解？” “我朋友也有一辆。” 王杰希：……敢情你也是那圈子的？ 王杰希往旁边挪了一步，和这个人拉开距离，决定自己至少要在退役前达到一个队长级的经济水平。 先定个小目标，从韩文清的三百万开始好了。 * 其实叶秋自己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大夏天，叶家老爷子吹不惯空调，就约了三五个朋友出来喝酒胡侃了。军人出身的叶老当然不会做出酒后驾车那档子事儿，于是就把刚下班回家的亲孙子拉来当苦力了。 叶秋不敢惹他们家暴脾气的老爷子，当然就照做了。 但你要说叶秋是个多孝顺的，其实也没有。 叶秋坐车上，等得都快睡着了也不见叶老爷子上车，正腹诽着，转眼就看到乔栖这么个熟悉的影子，那时不时“偶然”路过a中就是没见到人的心当时就飘了，连带手底下的劳斯莱斯跟着一块儿飘人家姑娘面前了。 半年不见，小姑娘除了头发长了些似乎也没什么变化，只是衣服从长款卫衣变成了单薄的一件短袖，小小的一个站在夏风里，总让人担心会不会着了凉。 她看见他时，眼前一亮，然后又和半年前一样，把视线绕在他脸上，闪着几分惊异反复看，像是白看不腻的模样。 叶秋一手搭着窗沿，揶揄道，“明星脸好看吗？” 乔栖眨眨眼，花了点时间才想起自己当初说他长得像自己喜欢的明星来着，没想到叶秋还记着呢。 能被人记住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乔栖眼睛都弯起来了，“嗯，可帅气了！” 她说得这么坚定，让叶秋都不自觉看了眼后视镜里的自己，看了二十多年的脸，也就是认识乔栖后才觉得确实挺出众的。 叶秋被夸得心思有点飘。 可乔栖的心思还是在地上的，清醒得很。 她记得上次没跟他解释过自己认识叶修，后来获得了叶修批准又没再见到叶秋了，这回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虽然特意强调也没什么意义…… 小姑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抿了抿唇，倾身跟他讲：“那个，叶秋哥，上次我没有来得及跟你说，我认……” “叶秋？” 一道声音横插进来，打断了叶秋的聚精会神。 叶秋一转眼，看到两个人影站到了乔栖身边，三个人背对路灯，脸上的表情也很模糊。 不过等看清了又很莫名其妙。 左边那道身影清冷颀长，好像独立在世界之外，可偏偏又离乔栖很近，近到侧侧身就能把乔栖揽进在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 右边那人手上绑着绷带，身型高大，俯视车内的叶秋时，整个人看着也气势不小，但最让叶秋不爽的是他伸手揉姑娘脑袋的动作未免亲昵过头了。 叶秋不爽，也无法理解这状况，因为他根本不认识这俩人。 良好的教养让叶秋还是点了下头，疑惑道：“我是叶秋，你们是？” “你是叶秋？”孙哲平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扭头看了眼王杰希。 王杰希没什么反应，只是说了句，“我是王杰希。” 王杰希。 叶秋很肯定自己完全没听过这个名字，但在对方的眼神下，叶秋又觉得无论自己做出什么反应都会被对方读出点东西来。 ——像商业社交。 这种直觉让叶秋嘴角的弧度变得礼貌疏离起来，简单地点了下头：“你好。” 王杰希眼中眸光微闪，没有说话。 孙哲平暗自称奇，他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这张脸上露出这种营业表情。 孙哲平更直白：“孙哲平，认识吗？” 叶秋很疑惑，“不好意思，我们见过吗？” 乔栖听得都快尬死了，可头顶上那只手还有点用力，好像在跟她讲“你先别说话，让我俩玩玩儿再说”。 玩儿什么呀，一看就知道什么情况了吧。 小姑娘觉得不厚道，连忙跟叶秋讲：“叶秋哥，他、他们是我的前辈，之前——” “叶秋你小子跑那犄角旮旯干嘛呢，还不快过来跟你陈叔道别！” ……这是乔栖今天第二次被打断了。 小姑娘很委屈，可扭头见了那边中山装的白胡子老人举着拐杖吹胡子瞪眼，也只能乖乖闭上嘴了。 叶秋一听到老爷子喊话就郁闷了，跟乔栖歉意地笑笑，右手换了个车档，左手扒着椅背就往后慢慢腾腾倒车。 结果他这一倒车，老爷子那拐杖又是咣得一声，“倒什么车！这儿让你倒车吗！” 叶秋气结，“就五米远，爷爷你跟陈叔往这边挪两步不就” “挪什么挪，让你等在路边你跑那儿去干嘛，赶紧给我掉头去！” “爷爷您别闹了，这路口多远啊……” “混小子你今天不过来试试看？” “我——” “咣！！！” 这声拐杖快把砖头地给震起来了。 劳斯莱斯猛地一停，叶秋悄悄瞟了眼后视镜里老爷子的黑面脸，顿时有些无力，不禁小声嘀咕谁让您非要喝酒了…… 嘀咕完了，他才想起乔栖和另外俩陌生人还站旁边呢。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也没说话，就好奇地看着他。 叶秋苦笑道：“不好意思啊乔乔……看来只能下次聊了。” 第一次和第二次见面隔了半年，第二次和第三次见面又要隔多久呢。 可这机灵的姑娘就跟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也没提刚才的事，赶紧点头：“说不定下次见面会在更意想不到的地方呢，下次我们再好好聊！” 仅仅一句话，就让第二次见面的遗憾变成了对第三次见面的期待。 叶秋那点纠结犹豫一扫而空，眼睛里半年的思绪沉淀作了一种专注。 男人坐在车里，望着街边的小姑娘，像是要将乔栖现在的模样记入脑海里，用来消磨等待第三次的时光。 “好。”叶秋轻轻点头，刚刚挂起的礼貌笑容也柔软下来，“下次再见，你自己路上小心。” “下次？”孙哲平又是横插进来，简单道，“不会有下次的，叶秋。“ 叶秋皱起眉，本想说些什么，可对上这人的眼睛，又是一怔。 他从小就见过这种眼神。 在他家，在军区大院里，在军校里，都见过。 隐隐泛着绿光，如狼似虎，极具侵略性，像是被谁闯进了自己的地盘，下一秒就能将对手开膛破肚的狂妄眼神，叶秋再熟悉不过了。 叶秋微眯起眼，对这个人升起几分警惕，视线不由在孙哲平和乔栖身上绕了一圈，看上去他对乔栖至少是无害的。 这敌意只是冲着他来的。 叶秋说，“我们的事，好像和您没什么关系吧？” 孙哲平说，“有人会管你的。” 荣耀的人由荣耀的人来解决，家里的人当然让他们自己家里解决，孙哲平对这个叶秋没什么兴趣，说到底，一个丫头从来没提过一句的人，这不是还不如王杰希呢吗，有什么好管的。 但这些话在叶秋听来就很莫名其妙了，这人摆明了敌意，却又仰着头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怎么看怎么奇怪。 “你……” “还不去掉头？” 叶秋一顿，猛地回过神，“哦，走了。” 叶秋直到发动车子发现开口的是乔栖身边的另一个人。 只是说了一句话就将上下位摆得明显，甚至让人下意识依言照做，很明显，这是个常年发号施令的领袖人物。 要不是老爷子还在等，叶秋还真想问问这俩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过也没什么所谓。 晚风微凉，昏黄的路灯掠过叶秋脸庞，他扫了眼后视镜里，发现小姑娘还在挥着小手跟他道别，不由也柔软下嘴角，甚至心情很好地伸手回应她。 孙哲平到底还是小看了叶秋。 钱有多万能，叶秋就有多万能。 要知道孙哲平和王杰希的全部家当可能都比不上叶家的三分之一，就这个程度的家势，叶秋出门在外，除了自己家上头那几个，他还真能怕了谁不成？ 所以说啊，这个在b市只手遮半边天的男人才是真没把孙哲平和王杰希放在眼里的那边。 不过既然是乔栖接触的人，也是该查查人才行。 除了私下打听乔栖的事，叶秋还真没查过商业对手以外的人，或许他也该试试那句经典台词？ 叶秋按了下方向盘上的拨号键，斟酌了一下语气。 “徐叔，三分钟，我要两个男人的资料。” “二少爷，您喝醉了？” “……没有，我是说帮我查俩人，孙哲平和王杰希，二十多岁的两个b市人，两天能查到吗？” “呃，二少爷，您说的这俩人确实三分钟就能查到，百度就行。” “什么？” “这两个人……和大少爷一样都是荣耀的电竞选手啊。” * 王杰希和孙哲平的气场，倒是能唬人，这就是在职业赛场上磨练出来的，可到了生活里，压根没什么用。 那边叶秋一走，这两人就从天上的神仙人物掉下来接地气了。 孙哲平：“看到没，京a的牌子。” 王杰希：“看到了。” “那丫到底跑电竞来干嘛的，来给人添堵的吧。” “前辈还不是一样？” “免了，我就一开破奔驰的。” “……” “那个……” 小姑娘在俩人之间，默默举了举爪子，让这两个一米八的男人低头看看乔卑卑微微。 乔栖小声说，“叶秋哥是叶修的双胞胎弟弟，他好像也不玩荣耀，所以、所以你们别找他算账啊。” 这话说得王杰希和孙哲平都听笑了，敢情这姑娘以为他们是把对叶修的不满都转到叶秋身上了。 但值得表扬的是，她也确实是看着他们欺负叶秋没说话。 “成啊，”孙哲平豪爽地应了，“下次找正主算账去。” 听上去不太厚道，但叶修肯定不会吃亏嘛。 乔栖点点头，那就去找叶修算账叭。 那边王杰希前辈捏着下巴思考了半天，忽然放下手，语气有些遗憾，“没想到打败前七个赛季的叶修的方法这么简单。” 乔栖一呆：“什么？” “直接举报他用伪身份证就行了。” 乔栖：……叶修快跑鸭！ 虽然这只是个玩笑，但临走时，听到王杰希接了个电话又说要回微草去时，乔栖又在那股不咸不淡的嗓音里听出了一丝丝真意。 毕竟这个人从来都是会为胜利抓住一切可能性的。 月朗星稀，王杰希逆光而站，神色清冷，肩头承载着整片夜空，看上去高大却又充满距离感，是她现在还触及不到的人。 可这个她触及不到的人在看了她许久后，忽然开口，“乔栖，你和他什么关系？” “叶秋哥吗？他是我偶然认识的，也不怎么熟……” “不是。” 王杰希扫了眼旁边似笑非笑的孙哲平，“我说他。” 乔栖转头看了看孙哲平，孙哲平耸耸肩，随便她怎么答。 小姑娘转回头，对着王杰希眨眨眼睛，语气很无辜，“是家里人啊。” “……不是订婚关系？” “订婚？！” 乔栖瞪大了眼睛，又回头去看孙哲平，不知道孙哲平跟他说了什么让王杰希有这种天大的误会。 结果孙哲平一句话都没说，就拎了下脖子上的戒指给她看。 哦这个，乔栖点点头，又跟王杰希点头，“是订婚关系，我们约好了的，将来我的冠军戒指要给大孙前辈。” 王杰希：“……” 孙哲平：“呵。” 冠军戒指，对这群人来说怕是能比结婚戒指还重要，说白了，职业圈里拿冠军戒指去求婚的职业选手确实不少，王杰希很肯定要是自己有一天结婚也会这么做。 换言之，在王杰希耳中，现在的状况就是：乔栖已经向孙哲平求婚了。 但也只是求婚而已，不慌。 于是乔栖就见他深呼吸一口气，整个人像刚打开的冷藏柜，一股子压抑的寒气扑面袭来，快要把她冻成冰了。 王杰希问：“我问你，我和你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有点奇怪。 乔栖立刻察觉到这位前辈好像在引导自己，赶忙顺着想了想，既然自己要拿冠军就要打败王杰希，那他们的关系应该是…… 乔栖迟疑了一下，“前辈真的要听吗？” 王杰希开始回暖，“说吧。” “嗯……应该算是情敌吧？” “……” 王杰希想骂人。 第211章 小媳妇儿 * 本来孙哲平还打算拉小姑娘多搓几顿，把她养得差不多了再还给蓝雨，结果那天一见蓝雨总决赛客场被打败，小姑娘心思也不在b市了。 其实孙哲平早有猜到她的反应，谁让蓝雨至今做过最大的壮举，除了拿过一次冠军后就再没进过总决赛了呢。 蓝雨夺冠过一次，却也仅限那一次。 这是从第一赛季至今，蓝雨第二次进入总决赛。此时正选势头够足，公会拼命揽人打气，粉丝更是早就把蓝雨推上了热搜，蓝雨的小新人当然不想落后一步。 但她想现在就飞回去。 孙哲平翻过航班行程表，告诉她一个现实：暑假的b市和总决赛期间的g市，两边可都没有宽容到分分钟订张机票啊。 小姑娘啪叽一下坐回了沙发，低头瞅着手里的冰淇淋盒，像街边扒拉金属碗的小乞丐，没房没钱没工作，弱小可怜又无助。 这熊孩子。孙哲平看得有点烦躁，“你急什么啊，这不还有一周呢吗。” 乔栖很郁闷，“当然要去加油啊！” 就算只是早了一天也可以，她就是迫切想回到蓝雨，想跟他们说上一声加油，想送前辈们上赛场，想坐在家属席上看他们比赛，想看他们拿到冠军。 她想要看到最美的风景。 只属于蓝雨的风景。 去年圣诞节收到的礼物成为了乔栖的愿望之一，也是她在蓝雨最想得到的东西。 但这样下去，会不会赶不上啊…… 小姑娘愁得都不想吃冰淇淋了，蔫巴巴准备把冰淇淋存回去。 孙哲平看了眼她，真是头疼。 “行了，我帮你问问。” “……！！！” 这句话飘进耳中，就像天使扇动翅膀在她耳畔落下一片羽毛，是恩赐，是幸运，还是她快乐幸福的源泉呐。 乔栖：“大孙前辈，你看到你头顶的三层欧式吊灯了吗？” 孙哲平：“啊？” “那是你头顶上的光环呀！” “……” “你看到你背后雪白的窗帘了吗？” “没有。” “因为那是你隐形的翅膀呀！” “……”张佳乐到底教了你些什么。 “你看到你手里的手机了吗？” “……”老子不想回答。 “那是你的……” “再废话就把你关在这儿啊。” 小姑娘一秒咽回仙女棒三个字，缩回沙发里假装自己是个不惹事的好孩子。 在孙哲平看来，这乔栖的为人处事方式简直像一块海绵，过去吸收的是叶修和蓝雨，虽然熊孩子了一点，但姑且还算能忍。 可她这一遇上张佳乐，直接进化成了烦人集合体，整个儿一肉皮实的话唠小心脏。 不过烦能怎么着，还不是他捡回来的，不然也不会被张佳乐荼毒了。 孙哲平看乔栖，如同在看青春期结识了不良少年从此走上一条歪路的乖乖女，不仅让人痛心疾首，还让他想把那个带坏丫头的混小子给揍一顿。 头疼，孙哲平捏了捏太阳穴，硬是从b市瘫挣扎起来了。 “你等着，我给你找人。” “不是钟少吗？” “找他干嘛，他不负责这块。” “……”原来还分部门的？ 要说孙哲平的朋友有多少，不说是遍布五湖四海，也能说是遍布大街小巷了。 他说帮她解决，然后在通讯录里翻了足有五分钟，还越翻越快，看上去相当烦躁。 乔栖迟疑了一下：“是不是太难了？那我，我就晚点吧……” 孙哲平：“不是，我忘了他名字了” “？不是朋友吗？” “一机长，谁见得到他。” “……”见不到就不记了吗？！ 为什么孙哲平这种性格也交到那么多朋友，张佳乐跟乔栖吐槽了很多次，但也从没想过为什么自己也是那些朋友里的一人。 孙哲平绝不是会主动社交的人，讲话完全不讲究那些社交技巧，有什么说什么，会一一照顾他人感受的是张佳乐不是孙哲平。 当然，他有时也会让人十分头疼，可更多时候是大家被他不屑虚与委蛇的作风吸引，路过他身边时，顺手就在通讯录里留下这么一个不会常联系又不介意倾囊相助的人了。 毕竟会说话的人有很多，可会说真话的，就不一定有这么多了。 这就是所谓的人格魅力吧。 乔栖有点羡慕。 不，是很羡慕。 那边孙哲平通完电话，一抬头，他家丫头正叼着冰淇淋勺子眼巴巴看他呢，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能看出什么门道来。 这熊孩子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商务舱，明天下午的飞机。”孙哲平随手把手机丢到沙发上。 “谢谢前辈……这也太快了吧？”乔栖诧异。 “本来也没多难” “是前辈太厉害了” “你赶紧收拾东西去，明早跟我去趟我爸家，中午在那边解决午饭，下午我送你走” “……？” 乔栖恍惚了一下，忽然瞪大眼睛，“大孙前辈和父母是分居状态吗？” “我玩职业那会儿整天对着电脑，总不能让他们也对着辐射吧。”孙哲平摆摆手，顺便催她赶紧去收拾东西，自己就先上楼去了。 可沙发上，乔栖叼着勺子发呆半天，忽然歪过了脑袋，“嗯？“ 不太对吧？ 大孙前辈打职业的时候，不是在k市吗？ * b市这地儿寸土寸金，五环以内是足金，三环以内是纯金，而住三环以内四合院的人，那就是脚踩纯金矿的了。 生平第一次站在私有红木门面前，乔栖说话一点都没底气了，“前辈……我是不是把自己卖了也赔不起你的抚养费了？” 她是不是让一个完全能雇三百个仆人照顾自己的人给照顾了啊…… 孙哲平睨了她一眼：“你信不信你把自己卖了还得是我付账” “……我信。”这要么是在说他还得倒贴钱，要么就是在说根本没人买她吧。 不管哪个都好扎心。 她有那么无能吗？ 小姑娘很失落，完全没注意到孙哲平想的是他把张佳乐卖了也不可能卖她啊，要真有人买了，他再高价买回来不就行了。 这能有多难呢。 孙哲平也没搭理乔栖，只把水果补品全都堆给她，“你在这里先等我下，然后站远点。” 乔栖：“……好的？”好严肃？ 从后面看过去，孙哲平的衬衫已经被骨骼线条撑起，双肩高耸，背肌紧绷，连开门的动作都缓慢得像野兽遇敌，一步一步进入战斗状态。 而等他进屋后，不到一分钟，就被打出来了。 “孙哲平你还敢回来！上次让你跟你姨妈同学家的姑娘见一面，你又中途跑了是不是！” “我跟她说了我付账让她慢慢吃。” “你小子还有脸说？！你姨妈都没脸去同学会了！” “谁让你们擅自决定的。” “那大前天前给你介绍的那女孩呢！你去见了吗？” “没空。” “你没空见人还有空回家？！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这小兔崽子的！” 四合院院上方是没有顶的，乔栖听着这声吼，还在回忆大前天正是自己考试的日子，原来当时是鸽了相亲来接她的啊。 估计连乐乐前辈不知道大孙前辈相亲缠身吧？ 大红门啪地一声打开了。 刚被赶出来的孙哲平撞见小丫头发愣，不由啧了一声，伸手把人拉到身后，再回身架住那根大扫帚，直接把对方堵在了门里。 “不是让你站远点吗？”孙哲平扭头说她。 “……”乔栖探头瞧着那根一米多长的大扫帚，感觉他们对“远”的定义好像不大一样。 那扫帚刚顶出门时还在发颤，被孙哲平生生气掉了好几根竹枝，可孙哲平这么一开口，扫帚忽然不动了 那中年男人缓缓抬头，和乔栖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周围万籁俱寂，四下无声。 乔栖一怔，赶紧欠了欠身，“伯父好。” 孙伯父：……！！！ 孙哲平：……我又有种不好的预感了。 仅仅一眼，那举着扫把的中年男人怒气尽失，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不仅满面春风喜形于色，还眼眶生红，几乎要喜极而泣了，吓得乔栖一愣一愣的。 乔栖哪里知道啊，在孙哲平鸽了三十多场相亲，又带回来不下五十多个不同的男人（朋友）之后，现在就是他跟村口的老奶奶多聊两句，孙家二老怕是都能做好心理建设了。 更别说，这一回孙哲平带回来的既不是鸽子也不是男人，而是个正儿八经的姑娘啊！是个姑娘啊！ 只见孙伯父笤帚一扔，回头就跟屋里喊—— “老伴儿赶紧出来看！你儿子总算有出息了！都会带媳妇儿回家了！” 小媳妇儿乔栖：我、我吗？ 孙哲平：这俩人总算被我鸽疯了。 不过还好带来的不是张佳乐，不然真他妈解释不清了。 第212章 小媳妇儿 * “会带媳妇儿回家了！！！” 这一嗓子吼得不仅孙哲平他妈听见了，整条街的街坊邻居也都听见了。 “什么，老孙家都有媳妇儿了？！” “这可太快了，想当年啊……” “这一眨眼都要抱孙子了啊” “老孙晚上带儿子儿媳来我家吃饭啊” “对对对，给我家臭小子传授一下经验” 孙哲平：经验就是你要有栋能供小丫头跳楼的三层别墅。 而小媳妇儿本人正被孙伯母握住手，如同奇珍异兽般被围观着呢。 一群人围了姑娘一圈来调查户口，什么今年几岁了家里有几口人在哪认识的孙哲平，最后连你们进展到哪一步都问了，热情得令人招架不住，小姑娘连连后退摇头否认：“不、不是，我不是……” “这我后辈，人家才十五岁，您俩想抱孙子想疯了吧” 孙哲平的习惯性头疼又开始作祟了，只能把自己爸妈和小丫头都推回四合院里，至少别当猴子供人围观。 孙家伯父伯母一听孙哲平那话，盯着乔栖的那双眼睛更是发亮，上下打量，那眼神慈祥和善，温柔得如同对待自己亲孙女。 但在孙哲平看来，这两人的眼睛里分明写着三个大字：童养媳。 孙哲平：…… 乔栖：…… 被孙家伯父伯母热情款待的小姑娘扭头望着孙哲平，期望他能解释两句。 然而孙哲平皱着眉，盯了他们半天，最后等眉毛都快打上结时，忽然表情一松，两手一垂，什么也不做就站一边看戏了。 ——这是因为嫌麻烦才懒得解释的吧！是的吧！ 乔栖欲哭无泪，只能扭过头，咬着下唇支支吾吾讲，“不是，伯母，那个，我，我叫乔栖，是大孙前辈的后辈，我我我我配不上大孙前辈的！我年纪小，家里穷，学历还低，不行的不行的！” 孙伯母笑了：“哎呀，这怕什么，让他养你呗，我儿子年轻钱多，你可要抓好了，跑了他就没有第二个了，来来来，我给你看看他小时候的照片，他小时候比现在可爱多了，你看了一定想给他生个大胖小子” 乔栖：……呜。 孙哲平：……老妈你没看见那丫头都要羞哭了吗。 教养良好新时代小姑娘哪里听过这么露骨的话，平日那点坦然都没了，被牵着都走得同手同脚的。 本来孙哲平还想帮忙，可他还没抬脚呢，小腿上就先抱过来一条藕似的小胳膊，小孩子抓着他裤脚奶声奶气喊—— “叔！玩！” “哦你也来了啊，走，叔带你去玩啊” 乔栖眼睁睁看着孙哲平被一个小孩儿拉走，还没来得及叫人呢，门就先被孙伯母关上了。 完了，被大孙前辈抛弃了。 输给了别人家的孩子。 小姑娘好伤心。 乔栖试探着问，“那、那个是前辈的弟弟？” 孙伯母笑：“哦那是他表哥的儿子，他嫂子之前就在这边坐月子，落地后也经常来这边玩” “和大孙前辈关系很好吗？” “那当然，他会说的第一个字就是叔呢。” 没想到大孙前辈是喜欢和小孩子玩的类型，乔栖有点意外，还在寻思前辈能往家里捡那么多活物是不是也因为这点。 不过以大孙前辈的个性，应该是喜欢玩不喜欢管吧。 小姑娘见孙伯母走向自己，心中迅速做好应付孙伯母的心理准备。乖孩子最不怕应对大人，这回就当提前体验成年生活了。 小姑娘打起精神来，一抬头却是一愣，没想到孙伯母正摩挲着两手，脸上也没有刚才的热情洋溢只剩下紧张不安了。 “小栖啊，”孙伯母试探道，“那个，伯母有件事想要麻烦你。” 被孙哲平帮助了太多的乔栖立马坐直身子，“您尽管说，大孙前辈太照顾我了，我老想帮忙可总找不到地方，如果有我能做得到的事，伯母您千万别客气呀。” “就我听他说，你们是前后辈？都是那个，打游戏的？” “是呀，叫荣耀，大孙前辈在我们那里可有名了” “那伯母能不能麻烦你……” …… * 乔栖走出来的时候，孙哲平还在院子里陪侄子玩儿呢。 院里种了不少花草，此时正值花期，牡丹和月季绕着前院站了一圈，直到撞上门口两边的大枣树才算完，只有中间孙哲平和小侄子玩的地方比较空旷，像是可以腾出来的。 远远看去，就好像孙哲平被百花圈在中间似的。 听孙哲平说，这整片院子都是孙伯母一个人打理出来的。不过也只有那样温柔用心的女性，才会把花也养成这般滋润吧。 “出来这么快？难得啊。”孙哲平见小姑娘出来，怀里抱个小鬼就走过来了。 那小侄子瞧着乔栖，眼睛滴溜溜一转，可机灵了，“婶！” 十五岁的小婶婶：…… 孙哲平扭头就喊：“我说你们别瞎教他行不行！” 小侄子也是很有他们老孙家天不怕地不怕的血统，任凭孙哲平在耳边喊，他还能伸着手去抓乔栖的头发：“婶！婶！抱——” 乔栖默默比划了一下他的大小，可怜巴巴：“我怕我抱不动你呀” 孙哲平点点小侄子的脑袋：“听到没，你婶婶嫌你重” 小侄子嘴巴一瘪，“不！” “不什么不，全家就你最沉” “不！叔！不！” “不是我，是你。” 有点可爱，小姑娘在旁边听得有趣极了。 孙家这小侄子年纪虽小，但眉眼间隐约能看得出他们孙家的血统来，像孙哲平，也像孙伯父，都是浓眉大眼，目光如炬，走到哪里都会笔直地看向正前方，长大后八成也是一副“浩然正气”的模样吧。 被孙哲平抱在怀里，看着还挺像一对父子的。 本来孙伯母还说要给她看大孙前辈小时候的照片，她还有点期待呢，结果完全忘记了。 太可惜了。 “看我小时候的照片这么开心？”孙哲平见她从出来后嘴角的笑就没落下过，随口问。 “是啊，”小姑娘眼尾一弯，巧笑嫣然，“特别开心。” “看到什么了？” “看到了大孙前辈呀。” 孙哲平陪小孩玩，乔栖就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托着下巴看他们玩儿。 明明比那个人色彩更鲜艳的花占了满满一院子，可只要他站在中心，天地间就再没有更浓烈的色彩了。 生于百花之间，立于百花之上。 那是孙哲平。 也难怪孙伯母会那么骄傲了。 她会被孙伯母叫走不是为了去看什么小时候的照片，而是更重要的事，乔栖甚至怀疑那些胡乱的撮合话可能都是为了把她单独带进屋子里。 现在，乔栖看着孙哲平逗弄小孩的模样，感觉还能和刚刚孙伯母的笑容重叠在一起，像得可谓是十成十。 当那位已经年过四十的阿姨站在电脑前，磕磕绊绊讲出请求时，乔栖就觉得，自己能认识孙哲平，真是不该感谢她运气好，而是她该感谢他愿意帮他才对。 孙伯母拜托她的事很简单，就只是希望看一看孙哲平在职业赛场上的过去。 当年孙哲平决定打荣耀就走得干脆利落，也没留几个信儿，应该是打定主意不拿冠军不告诉家里人的。 可三年过去。孙家二老只等回来了手部受伤，绝口不提过去那些事的孙哲平，这让他们更问不出口了。 直到最近，孙哲平又开始打比赛了，这件事才又一次提上日程。 “他侄子这么大了。我们也不担心辐射的事了，就请人组装了一下电脑，还调整了那个路什么……” “伯母是说路由器吗？”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不过我们俩也不会用，他爸又要面子……所以……栖栖你能不能给我们看一看那孩子之前打游戏的消息啊，能不能找到什么照片文字也行，一眼就行……” “一眼哪够呀，我给您们记下来步骤，以后你们随时都可以查了” “好好好，谢谢你呀栖栖” “是该我谢谢您才对” “哎哟，哪儿的话，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乔栖浅抿着笑，没再说话。 电脑看上去配置不高，可能连荣耀都有些困难，但也足够展现出那些荣耀里的荣耀了。 每点击一下网页，孙伯母的眼睛都会被屏幕映亮一分，从荣耀到百花到双花到孙哲平，电脑忠诚而又详细地呈现那些属于他的辉煌时刻，比任何光景都要璀璨夺目，令人挪不开视线。 就算不懂，可在他的母亲眼里，那就是她的骄傲本身了。 那些孙哲平最不甘心的事情，再没有人会比这个人更加为他骄傲了。 所以到头来，乔栖还是没能看上孙哲平小时候的照片，写完步骤后就悄悄退出了房间。 想到屋内那位已经被全然夺去注意的母亲，再看庭院里那个人时，乔栖不禁莞尔，都说了嘛，该感谢的是自己。 小姑娘坐在石椅上晃了晃腿，心里跟一院子百花一样，跟随时节在夏季的灿阳里尽情盛放。 能来这一趟，真是太好了。 “笑什么？”孙哲平一脸疑惑，“你也想玩？” “啊？”乔栖一愣。 只是一个恍神的功夫，自己和孙哲平的位置就不太对劲了。 乔栖呆呆地低下头，发现自己正被人架在手里举到跟围墙齐平的地方，放眼望去还是庭院鲜花和孙哲平，可愣是比自己矮了好大一截。 现在只要她伸伸手，就能跟平日他对自己做的那样，对孙哲平的头发肆意妄为，这可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居然触手可及了。 她这是…… 她这是被大孙前辈举高高了？ 第213章 你所珍惜的一切 * 乔栖哭了。 孙哲平吓的。 其实也不能算哭，就是急红了眼。但因为这事儿，孙哲平好不容易回一趟自己家还被他老爸老妈剥夺了午饭，美其名曰他们孙家没有会让女人哭的男人。 远远站到墙角去的孙哲平听后，满脸都写着：让我出生的不就是你们吗。 不过要说这事儿，孙哲平自己才是最烦闷的那个。 本来他跟他小侄子玩飞高高，见小姑娘看得开心以为她也想玩，就放了小侄子，转手把乔栖举起来了。 结果小姑娘一下子急了，死活要下来。 孙哲平皱着眉，没动。 乔栖挣扎不下来，就眼巴巴望着他。 孙哲平盯着她，一言未发，手也纹丝不动。 两个人对视不过几秒，小姑娘就先红了眼眶，咬着唇一句话都不敢说，看上去还有些委屈。因为她从没见过他拿这种眼神看过自己，一眼看去就像被沉到了几万里下的深海，放眼望去只有无边的黑，压抑得连呼吸都不被允许。 他就是那个看着她不断下沉直到濒死都无动于衷的人。 乔栖呐呐张口，“大孙前辈……” 小侄子一见这架势就举着小木棍跑回屋了，“叔！婶！哭哭！” 屋内孙伯父回了一嗓子：“让那小子给我墙角站着去！” 孙哲平这会儿没空理其他，把姑娘放下来后，只皱着眉，看她几次三番张口都没说出一句话来，更烦躁了。 “所以你那天让张佳乐背你？” 乔栖咬唇咬得嘴唇发白，不肯支声。 孙哲平重问一遍是不是。 乔栖只能点头。 半晌，孙哲平深呼吸一口气，跟她说你先去吃饭，之后再说这件事。 那道始终站在乔栖身前的影子走过她身边，直到墙角站定都没多看她一眼，从背后看过去，除了一片阴翳外根本看不出他的心情如何。 乔栖扯了扯衣角，猜也知道他现在肯定糟糕透了。 可是…… 可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啊…… * 前院的东北角是孙哲平小时候常罚站的地方。 小时候墙上的漆经常成块往下掉，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饱经风霜的裂痕，只有下面寸草不生，光秃秃一片土，下雨天变成黑泥，最角落会凹陷下去，露出一块小洞，偶尔一低头，就能看到老鼠钻出头来一溜烟儿蹿过去。 一般那角落都是孙母摆盆花在那儿堵着，只有孙哲平犯错来这里罚站才会挪开。 孙哲平脾气倔又胆子大，见了那贼眉鼠眼的耗子觉得那就是没出息的表现，当然是理都不理。 所以孙哲平一犯错，家里的木桌腿必然会被啃下来一块，也就成了件稀罕事，孙父吃饭时还要跟人说道两句。 有亲戚就说，这说明孙哲平这小子是要做大事儿的人，哪儿能让他在犄角旮旯呆着。 孙哲平听了一耳朵，当时还估摸着他老爸要是信了这说法，以后自己怕是要换地儿面壁思过了。 可还没等来那所谓的“以后”，他就先去k市建百花了。 从b市出发，坐三个半小时飞机到k市，打了两个半赛季的比赛，然后再坐一天火车回到b市，又在b市住了三年半。 一句话能说完的事儿，也是没想到再回到这面墙前已经是七年后了。 七年的时间，这墙至少是翻新过了，裂痕没了，颜色也清亮不少，上面还垂了几缕紫藤，看着挺好看的，就是墙角的耗子洞还没补。 孙哲平对着这墙一个多小时，就想了这些有的没的，最后总结自己那几年学到的最丰富的东西就是多认识了几朵花，至少你看，他现在能知道面前这远看跟鸡毛掸子似的玩意儿叫紫藤了。 进步不小。 老妈知道得感动哭了。 那回到b市这几年又学到了什么，绷带缠得更利索了吗。 孙哲平想着，下意识握了握手。 然后就握住了另一只手，那手腕细得他拇指和食指能圈到一块儿去了。 小姑娘端着小碗，被孙哲平握了手腕也不管，就把碗递给他，软声说，大孙前辈你吃，别饿肚子。 孙哲平说谢了，接过碗就对着墙开始埋头啃，一个勺半碗米半碗排骨，量少得只能塞牙缝，但也聊胜于无。 吃了两口。 小姑娘手里端着一杯温水，往孙哲平手边递，软声说，大孙前辈你喝，别噎着。 孙哲平也说谢了，一手端着碗，另一手接过水杯咕咚咕咚灌下两口，又把剩下半杯还给她，让她帮忙端着，他继续吃饭。 吃了两口。 小姑娘把水杯放一边，把院里的马扎搬来了，往孙哲平旁边一放，软声说，大孙前辈你坐，别累着。 孙哲平觉得她可能没被罚站过，既然是他自己选择站到这里了，谁还有脸坐下面壁思过？ 孙哲平：“不坐。” 乔栖：“哦那我坐叭。” 孙哲平：？ 小姑娘对倔脾气比呼吸都习惯，人家不收好意她就不送了，自己留着用。 于是小姑娘端着水杯，麻溜儿地坐到孙哲平腿边了，而且还不是一个方向。 孙哲平面朝墙壁站着，她背朝墙壁坐着。 虽然孙哲平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但她这表现也是真够膈应人的。 所谓栖出于乐而胜于乐，孙哲平觉得乔栖的欠揍程度已经远远胜过张佳乐了，甚至还在快乐地绝赞成长中。 “对不起呀，大孙前辈，让我给你讲讲乐乐前辈的事情吧。”乔栖说。 “……为什么他走了你还要让他阴魂不散”孙哲平说。 可小姑娘根本没理他，就摸着水杯，像给小朋友讲故事一样温声细语徐徐道来。 她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叫钟少的人，他有个好朋友叫大孙，大孙荣耀打得可好了。” 孙哲平：……你夸我也没用。 “有一天，钟少的发小楼冠宁组了一支战队。钟少见了，就决定带一些强劲选手去跟他们切磋一下，可结果呢？” “他身边的强手输了，网游里的高级玩家输了，业余赛的高手也输了。” “钟少就想，还有谁能打败楼冠宁呢？” “钟少想到了大孙，大孙是职业选手，说不定能赢，可大孙退役的原因让他太难以启齿了，无论如何也问不出那句：你还打不打荣耀？” “但钟少认识的退役职业选手只有大孙一个人，这可怎么办呢？” “于是钟少想到了大孙最好最帅气的搭档，乐乐。” “那个时候乐乐已经和霸图签约了，不能私下去和战队比赛，所以钟少想到了让乐乐来确认大孙的心意。” “听完这个请求后，本已经到达霸图的乐乐还是挤着出道前的日子来到b市了。” “说是要确认，可乐乐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直接开口，所以他决定住进大孙家里，在大孙想看不到都难的地方打荣耀，让他看到百花就算没了他们两个也还在继续下去，让他去业余比赛打打新人找找自信，让他多听听现在的职业圈那些好玩的事。” “什么都好，只要让他接触荣耀就好。” “乐乐前辈说，如果大孙有一点痛苦的表现，他一定会立刻收拾东西走人。” 钟少想要孙哲平打的是一对一的单挑比赛。 这种比赛加起来可能也不到五分钟，为此这么大动干戈费尽心力，听上去实在有些过头了。 可大家都知道，孙哲平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在赛场上的每一分每一秒，只要时间还没结束，生命条还没清空，他就一定会赌上自己的全部打到最后。 那种决绝的姿态，就好像让自己那双手终结在赛场上，在他看来，或许都远远好过一辈子缠着绷带碌碌无为直到枯竭。 这些，孙哲平身边的每个人看在眼里。 这大概是种异性相吸，最不爱跟人兜圈子的孙哲平，怎么也不会想到周围一群人按照各自的方法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说到底，也只是为了一场连五钟都不到的职业比赛。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会珍惜你所珍惜的一切。 孙哲平在赛场上珍惜的每一分每一秒，他们同样会为他珍惜到底。 仅此而已。 孙哲平沉默了一会儿，说：“然后张佳乐那家伙中途走了？” 乔栖笑了笑：“因为他遇到了我呀，就迫不及待想要回去啦” “哦，那就是没确认完” “‘就算赛场上的时间再短暂，大孙也还想再继续打荣耀’这件事情，乐乐前辈只确认了一半。” “一半？” “嗯，另一半他交给我了，这是我们的约定。” “结果呢？” “结果就是我刚才的表现呀。” 乔栖伸出手，轻轻握住孙哲平那只缠好绷带的右手，像搭了他一把，却又温热得像拉了他一把。 这就像一场马拉松接力比赛，从钟少递棒给张佳乐，再由乔栖接棒，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总算送到了孙哲平手中。 但现在能递出去，真的太好了。 紫藤之下，女孩仰着脑袋，那双望向男人的眼睛晶莹剔透，闪烁的是他们倾尽全力递到他面前的真诚恳切。 她说，我也这么觉得，大孙前辈，你还要和职业选手打一场比赛。 “在比赛之前，你的手因为我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我可就没办法跟乐乐前辈和钟少交代了。” “所以那个……害得大孙前辈罚站……” “对不起呀……” 紫藤花下，正在罚站的男人忽然挪动了身子。 像是忘了刻意遵守的规矩，他提了提手，稍一用力就把小姑娘拉到了自己怀里，牢牢圈在臂弯之中，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撒手。 紫藤花下，孙哲平抱住了乔栖。 第214章 我够有耐心了 紫藤树下，乔栖半靠在孙哲平怀里，除了这人手臂确实很结实外，实在没什么别的想法。 在孙翔之后，乔栖贴身接触过的异性只有孙哲平和张佳乐两人。但大概是相处距离一直都很近，真到了彼此相贴时，反倒是连羞赧都升不起来，只觉得自己像只在迁徙中找到了落脚点的海鸟，无比安心。 其实乔栖自己是在惊讶的，她也没想到短短两周的时间就会对这两个人安心成这样…… 好像…… 都有点超过小翔了呀…… 等乔栖消化完自己的反应，然后才抬头唤了一声，“大孙前辈。” “……”孙哲平睨了她一眼，见她一点脸红心跳的正常女孩子反应都没有，估计这丫头真是不拿他当外人了。 男人手里还端着空碗，臂弯靠着个半大不小的姑娘，硬是稳得一点动静都没有，晃都不晃一下的。 他扬了扬下巴，“耗子。” 乔栖默默低下头，刚好看到一只灰不溜秋的小耗子从自己脚尖前溜过去，钻进洞里甩甩尾巴就没影了。 小姑娘眨了眨眼，半天没动。 孙哲平以为她被吓傻了，还问：“你怕耗子？” “没有，”乔栖摇摇头，闷声说，“我就是没想到大孙前辈家里还有杰瑞呢。” 孙哲平：敢情全世界的耗子都叫杰瑞。 完全不想理会熊孩子的孙哲平伸手把小姑娘扶正，上下看了看，明明他老妈每次看到耗子也是要吓得尖叫一下才能调整过来，这小丫头一点反应都没有，还真是胆儿挺肥的。 乔栖低头瞅了瞅耗子洞，还有点疑惑他之前的剧烈反应，“呃，大孙前辈是怕耗子吗？” 孙哲平好笑：“我能怕它？” “那怎么那么激动呀。” “习惯了。” 孙哲平说。 这是什么习惯，难道他小时候经常躲耗子吗？乔栖没明白，可见他说得一点都不上心也就没再开口问。 孙哲平也不见外，把空碗塞回姑娘手里，“再来一碗” 乔栖摸摸鼻子：“大孙前辈回屋吃呀” “还没站完” “要站到什么时候？” “站到全家都认同，这我爹订的规矩。” “？！”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没听过这样的家规，不过想想孙伯父刚刚气势汹汹抄起晾衣杆的架势，心里也有些发怵。 乔栖收起下巴，缓缓抬头，看了看正午的大太阳，然后下一秒就往屋里跑。 “我去求情！大孙前辈你往阴凉地儿站站！” “……” 听完这句话，孙哲平也没应声，直接转回去面壁思过了。 灰瓦上落了一道道紫藤条，七年过去，墙没什么变化，只有孙哲平长高了。以前两眼一摸黑的地方，现在抬抬头就能看到隔壁院，至于其他，院里院外都没变。 从k市回来的这三年，自己在b市又学到什么了。 绷带缠得更利索了，然后算是学到了点照顾人吧，照顾小丫头。 随随便便学到了。 随随便便就习惯了。 习惯到连那贼眉鼠眼的耗子都容不下了。 * 送机也不过是几句话的事，两人没多含糊，说完就走。 孙哲平送完乔栖后又在机场站了一会儿，听着引擎声渐行渐远，沉默许久，还是驱车去了医院。 第五赛季开始没多久，孙哲平就退役回b市接受治疗了。在半年康复训练后，他的手被确诊为不能进行精细作业，于是他也放任自流，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来复健，只要手不疼，他就肯定不会过来。 主治医师张老先生问的那些问题，孙哲平早都能背下来的，不用想都能回答，什么不疼、没感觉、没问题，答得比反应得都快。 张老医生原本是挺满意，顺便问，“怎么突然来了？” 孙哲平说，“参加了线下赛。” “……“ 这先斩后奏的混小子！张老医生做了三个深呼吸缓了缓气，然后颤着手让他赶紧去拍片子，从肩到手都必须要拍。 拍出后，张医生眼睛一瞪，指着片子问：“这什么东西？你骨裂了？” 孙哲平一看，“哦不是，项链，忘摘了，你凑合看吧” 张老先生差点被他气出一口血，“还带项链？怎么着，不打游戏转行当时尚男孩了？” 每次来都会被训一顿，孙哲平早就习惯了，现在听着也就是掏掏耳朵，顺手把穿链子上的戒指拎出来，表示自己是实话实说。 张医生瞥了眼，“还是个戒指？要结婚了啊？就你小子？” “订婚戒指。” 孙哲平随口解释了一下，也没管对面的人是不是震惊得笔都掉了。 但既不是说谎，也不是含糊，本来就是乔栖自己拿着戒指跟他说，如果有一天她能拿冠军，一定要他去看的。 小姑娘怀着歉意跟他说，虽然知道他不会开心，但在看到他那些收藏后，她就是非常想拿冠军给他看，冠军奖杯、冠军指环还有冠军专属的键盘鼠标套装都想拿给他看，所以，如果他能去决赛现场的话，她一定会用冠军戒指来换他手里十五块钱俩的小戒指。 这话说得孙哲平都笑了，要说在决赛现场看着别人拿冠军这种事，他真是要多不愿意就有多不愿意，要是搁过去，那更是头可断，血可流，冠军不能送。 但孙哲平得承认，自己这些年还是有变化的。 他还是接受了手不能恢复如初的现实。 孙哲平说，可以，但丑话先说在前面，我可不会给你加油。 孙哲平不会给任何人加油的，别说张佳乐乔栖，就是他自己一手创建的百花都是不可能的。只要不是他孙哲平自己的队伍在上面，谁夺冠他都不会支持。 冠军戒指这东西，孙哲平要是真稀罕，他完全能自己定做个比职业赛还贵十倍的冠军戒指，有什么必要呢。 他要的是戒指吗？他要的是冠军。 但小丫头想送，孙哲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能的。 反正他都带了一个了，接下来再换两个三个什么戒指，那也只会是她的，就算不是，他也会让她是的。 “是订婚戒指。”孙哲平说。 “结婚那种？”张老先生甚至不确定孙哲平会不会写结婚俩字儿，别写成荣耀吧。 “不然呢？订婚戒指不结婚还能干嘛。” “……那你媳妇儿，不是，未婚妻呢，没跟你一起来？” “她有她自己的事，等她忙完再说。” “谁信你啊，”张老先生冷哼一声，“你小子能这么耐心？怎么没见你对自己手就耐心点？” “我够有耐心了。”孙哲平说。 这是实话。 无论是对自己的手还是对乔栖，孙哲平都已经用尽了第二赛季的自己绝不可能有的耐心，不然他现在要么躺在医院病床上，要么就被锁在监狱里了。 张老先生信不过地睨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直接把看完的片子交给他，“行了，这次没事，自己回去休息休息手就行。” 孙哲平还挺意外：“这回没事？” “这话该我问你，怎么？总算学会写适度复健几个字了？还是你比赛输了？” “输了，亚军。” “啧啧，没卸了你这五根手指跟人家拼命？” “这次没。” “？” 这回张老医生真有点意外了。 打从孙哲平第一次阴着一张脸踏入诊室，一直到他现在隔三差五就放鸽子不来复检，算算也有三年了，张老医生还是很了解孙哲平什么性子的。 就这傲了吧唧的脾气，他要打上头，谁能拦得住？ 张老先生问，“怎么着，还嫌比赛打得不尽兴？” 孙哲平摸摸后脑勺，想说那比赛确实没什么好玩的，切对手比切西瓜都容易，他动都不想动一下，全程就当指挥了，直到最终赛才亲自上了下阵。 虽然那个有点意思的最终赛在开局五分钟后，也被某人给强行掐断了吧…… 某个人啊…… 孙哲平放下手，叹气，“因为遇上个倔脾气吧。” 张医生：“比你还倔？” “我倒希望她能倔到那程度。” “嗯，我也希望。” “啊？” 张老医生头都没抬一下，低头收拾片子，“啊什么啊，我也希望有个比你还倔的人快点来管管你，你来我这儿不嫌花钱多，我还嫌见你烦呢。” 烦人的孙哲平：“……” “你自己也是知道自己这回打得比较适度就没及时过来吧？” “哦那倒不是” “什么，敢情你小子是故意不来的？” “也不是，忙着带孩子呢。” “……？？？你小子还没结婚就先搞大人家肚子了？还落地了？” “……”妈的解释不清了。 孙哲平是个干脆人，解释不清就不解释了，直接问：“所以按这个状况练习就不会有问题了是吧？” “对……嗯？？？” 张老先生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拽回来了，“怎么着你还要练习？！还打比赛？” 孙哲平嗯了一声，“跟人约好了，还要再打一场” “跟谁约好了！哪个脑子进水的敢让你打比赛！” “就是您刚才说要让她管管我的那个倔脾气呗。” “？？？那你的妻儿呢！手废了你后半生怎么办！” “我妻儿也让我去打比赛。” “你就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孙哲平：……我妻儿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啊。 第215章 一个从游一个从戏 就算是临时订座，孙哲平给的座位也必然是好座，还让乔栖直接去贵宾休息室等着。 拉低b市经济水平的乔栖小朋友第一次进贵宾休息室，度过两个小时空虚又昂贵的休息时间，最后写建议时想了想，还是没把“希望能给电脑装上荣耀登陆器”这一条写上，心中有些遗憾。 不过小姑娘转身时，刚好遇上了前两天刚碰到的面孔。 乔栖一怔，“叶秋哥？” “乔乔？”叶秋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乔栖，本来…就只是碰碰运气而已。 “好巧呀，叶秋哥又要出差吗？” “啊，是啊，你是……” “我回战队。” 叶秋一怔。 乔栖转过身，两手交握，背脊挺直，像是来与他正式相识的。 “之前没机会告诉叶秋哥，这回总算赶上了，我是荣耀蓝雨职业战队的乔栖，一直没能及时告诉叶秋哥，真的很不好意思。” 小姑娘倾了倾身，力求把礼数照顾周全了，不过这在十五岁的女孩做来，看上去未免成熟过头了。 叶秋也是吓了一跳，赶忙说：“没事，我有猜到。” “猜到了吗？”乔栖还有点诧异，但想想自己之前的表现，叶秋会想到叶修再想到荣耀好像也不奇怪？ 叶秋苦笑了下，没有回答她的疑惑，只是问，“所以你是认识……？” 小姑娘立马重重一点头，笑容也灿烂了不少。 她不用猜都知道他说的是谁，而一旦说起那个人，乔栖的心情就会自然而然变好起来，“我是托叶修的福才进了蓝雨，所以半年前偶遇叶秋哥那会儿也是吓了一跳。” 乔栖越说越轻松，可叶秋的表情却是越来越难言。 原本还只是情绪不高的叶二少，此时看待乔栖的眼神多了几分痛心疾首，甚至是同情怜悯。他没想到这么一个好学生去打荣耀也是被他哥荼毒的，何等罪孽啊，这得扣着他老哥的脑袋押去乔教授面前谢罪吧…… 叶秋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问清楚：“那你现在是…辍学了吗？” 这要是辍学了，乔教授怕是能杀了他老哥。 万幸，乔栖摇了摇头，救了叶修一命，“我现在是休学，学分还是要的，军训呀备考呀中考呀都得做的，我打算边打荣耀边努力学到大学毕业呢。” “这样啊……” 叶秋松了口气。 原本西装革履的商业精英，就像是被解开的气球，神经一下子松弛放下来，和那个会从应酬里抽身缓一口长气的叶少如出一辙，也是她记忆中只属于叶秋本人的最真实的印象。 “那就这样啦。”乔栖莞尔一笑，拎起小包裹准备走人，“我快要登机了，下次再聊吧叶秋哥” “嗯、嗯，下次见” 叶秋扯起嘴角，强撑着营业笑容来目送小姑娘离开，而等她一拐弯，他就迅速放弃维持表情了。 巧合啊…… 三天在不同地方遇见同一个人两次，去哪找这样的巧合呢。 那天回家叶秋就去查了王杰希和孙哲平，但查出来的结果，让他自己都不知道该笑该哭了。 笑，是因为那两人确实没什么危险，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那孙哲平在京圈富二代之间就因着人品而广受好评，王杰希则是个公众人物，知名度不亚于娱乐圈的流量明星，自然不会去闹绯闻毁名誉，何况他们和乔栖的关系本就很简单，就是前后辈，三个人吃个饭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前后辈指的是荣耀的前后辈。 叶秋不傻，单单荣耀两个字就够他把前后所有逻辑关系串联到一起了，乔栖说过的每一句话，还有春节时酒醉那天之后他老哥那副不由分说要把他赶回b市的原因，全都联系到了一起。 乔栖喜欢的明星，是叫叶秋。 是拿着他的身份证，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叶秋。 但不是他。 明白这点后，叶秋还思考了半天自己这算不算是失恋了，虽然自己确实有些失落，可也不至于像电视剧里那样买醉或大哭一场，这让他一度怀疑自己这是虚假的恋爱。 或许一开始就没有那么喜欢。 只是她恰好惊艳了他呢？ 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看着那扇摇晃不止的玻璃门，叶秋又觉得自己是真的失恋了。 说不上悲伤，也不能说失落，甚至连一句煽情的话都憋不出来，这和书本里电视剧里电影里描述的失恋完全不一样，但叶秋却很确信自己一定是失恋了。 从小到大，叶秋都是被叶修压一头的那个，玩游戏打不过他，弹钢琴也没他手速快，就连离家出走都被叶修坑了一把，现在回想起来全都是被那家伙忽悠的悲惨回忆。 但真要说叶秋有多在意那些事，其实也没有。游戏钢琴离家出走这些，是叶秋想做的事，却都不是他喜欢的事。 更何况叶修离开后，就算不是本意，叶秋也确实独占了不少东西，这一占就是十年。 没想到十年过去，在他已经习惯这种日子时，那个人仍然能轻而易举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只要有叶修在的地方，他就会输得一无所有。 这不是感慨，而是事实。 门咯吱咯吱摇晃不止，扯得叶秋心中也跟着摇摆，那些在童年时期就被他放弃的不甘心忽然苏醒过来。 他从来都抢不过叶修。 可十年过去了，难得有了能称之为喜欢的东西，难道还要拱手相让吗？ 失恋之后，叶秋没有难过到想要哭出来，但他很肯定自己是在意这件事的，自己确实失恋了。 要说他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应该有种很合适的说法—— 这叫意难平。 他对乔栖，意难平。 * “刚才我好像看到老乔家的闺女了” 叶老爷子走进休息室，没注意到自己孙子正在发呆，还往后多看了两眼，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叶秋一怔：“您认识乔乔？” “乔乔？”叶老爷子眼神一凛。 “乔栖。”叶秋一秒军姿。 叶老爷子上下睨了两眼叶秋，没再理他，拄着根拐杖就往里走，“老乔还是我介绍给你的，我抱他闺女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军校摸爬滚打呢。” 走了两步，见叶秋没跟上来，叶老爷子眉头一皱，回头就发现他们家混小子二号正恨铁不成钢地攥着拳头，也不知道在干嘛。 叶老爷子敲了下拐杖，“你小子干嘛呢” “没什么，您继续说！”叶秋赶紧跟上去，心中只想抢一台时光机回去拎着自己的领子，质问年轻时候的他为什么要去军校，不去军校，先认识乔栖的明显就是自己了好吗……不，不去军校的话，八成会直接被老爷子原地打死吧。 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大了，怎么着都不行，叶秋心好塞。 叶老爷子继续说：“你妈和老乔他媳妇儿交好，可惜，老乔媳妇儿去得太早了。” 叶秋脑子里飞速闪过一个理所当然的剧情，“那是不是临别前还结了娃娃亲？” “我看你小子长得跟个娃娃似的。”叶老爷子那个气啊，“别说他们家哪配得上咱家，就老乔那女儿你也不想想，那丫头成年的时候你和你哥都该子孙满堂了吧？” “……”不，爷爷，我觉得这事儿还可以再商量一下？何况我老哥不生一屋子荣耀我是不信的。 “不过就算那丫头提前出生，我也不会允许的。” 叶老爷子冷哼一声。 这话说得未免太绝了点，叶秋能听出他家爷爷不大喜欢乔栖的样子，但那样的话，当初又怎么会抱乔栖？ 这让叶秋有点迟疑，“呃，您不喜欢乔乔？” 叶老爷子睨了眼叶秋，懒得再纠正他那称呼，只是背着手往前去了。 “乔家祖上都是文化人儿，坟里住的不是文官就是文化革命下来的，不过也都不是什么领袖，一溜儿都是给别人卖头脑卖手艺赚钱的命，底蕴不够，比普通人家也就多了个长点的族谱，要不是他们家祖上有一代书法不错，也认识不来我。” 叶秋试图挣扎：“那其实和咱家也算正好吧，一文一武的”虽然他们家祖上都是将军辈的……但官阶也不是多大的问题啊。 “还一文一武？一文一武？你还好意思说？”叶老爷子简直想拿拐杖捶死他，“一文一武结果就生出来你们三个不争气的小兔崽子，你军校毕业后就跑去开劳什子公司，从商，行，当商人你小子至少还算个人了，但你哥和那老乔家的闺女呢？一个从游一个从戏，都算什么玩意儿！啊？！” 被口水喷了一脸，叶秋一时间不知道该庆幸自己至少在老爷子那儿算是个人了，还是该争取把“一个从游一个从戏”那种过于般配的说法让他快改一下。 不过不等叶秋说话，叶老爷子就放下拐杖了，又是一记冷哼，“那丫头也算对得起她爹一个人把她拉扯大，还知道考高中，不然，我看那老乔惯了他女儿半辈子，不得气昏过去。” “这样啊……” 叶秋怔怔地应了一声。 虽然听了这么多他家老爷子对乔栖和乔家的印象，但叶秋本人内心没什么波动，顶多就像看到另一个叶修一样。 坦白地讲，很羡慕。 当然不是羡慕他们敢作敢当不理会别人的想法只做自己，叶秋也不觉得自己是那么伟大高尚的人，他就是羡慕他们居然能离开家。 能离开家啊！ 能离开家啊！ 叶秋是真羡慕这点，只不过想到这件事，春节时叶修那句话又一次浮现耳边—— 【离家出走……你真以为是件很好玩的事吗？】 想到这句话，叶秋不知不觉停下脚步，连拉杆箱也立定在脚边。 叶秋又一次回头看向那扇已经不再摇曳的玻璃门，那是乔栖离开的方向。 无论离家出走有多艰苦，叶秋都觉得他哥一个皮糙肉厚的大男人不会有事，退一步说，那是他哥，怎么可能会被轻易打倒，退一百步，叶修那么大个人，被打倒还不会自己站起来吗，再再退一千步，就算叶修真被打得爬不起来了，家里就算当捡垃圾也会给他收尸的。 那乔栖又如何呢？ 她家里应该和他家情况不一样，至少不该会让她有离家出走或背离父母期望的想法，那她又是为什么呢？荣耀吗？叶修吗？ 叶秋扯扯嘴角，暗说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大概率上，他们是不会碰面的。 当初见过乔栖当天，叶秋就托人搞来张乔栖的照片，想留个念想，可大概是命运使然吧，在h市宿醉一晚上就没了，怎么找都没有，好像是在预示他们怎么都不能走到一块去的。 他固然可以去g市找人，但就算去了，也不可能见到俱乐部里面的人，何况他也没那么多时间去蹲她。 乔栖和叶秋，两个人的生活就像两条平行线，根本毫无交集。 除了他哥以外，论他家，地位在京圈最顶端，关系网别说b市了，整个国家都算关系网，主从军，政商也涉及，叶秋就算不刻意夸大也知道自己家有多特殊。 乔栖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孩，父亲是教授，除此以外没有别的了。 这种关系，他再多想也没什么用—— 等等？ 她刚才说什么来着？ ‘休学而已，学分还是要的，军训呀备考呀中考呀都得做的’ 军训？ 军训？ 军训的话，我记得…… 男人默念一遍几个字，忽地握住拳头，抓住了那条飘忽在两人之间的那条赤红色的线。 线的一端，是那个曾在暖光中歪头朝他笑的女孩。 另一端，就系在他的小拇指上。 只要顺着这条线去，早晚能找到她的。 这股念头扯着心底隐隐的不甘心，拼命催促他迈开脚步，推动他向那扇关闭的玻璃门冲去，好像如果现在不做些什么，自己就会永远后悔下去了。 平行线。 毫无交集。 这种像是被上帝安排出来的结果，和家里那些规矩又有什么区别。 叶秋骨子里流着跟叶修一样叛逆的血，甚至不需要任何人压迫，他就满脑子都是怎么打破现状了。 当他被家里训练时，就会想自己为什么出生在这种家庭里，上学时又开始思考，学高数到底对未来有多大用，等自己开始创业了，他仍然在想为什么当商人一定要坐在办公室里对着文件发愁，明明早期的商人不都是奔波在一线的吗，就算是出差旅行，他都会想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现在想干的事。 叶家二少爷的身体里，所有细胞因子都由弹簧组成，遇到什么都会想着造反。 管得住人管不住心，这句话说的就是在叶家被管了二十多年的叶秋。 二十多年后，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推开玻璃门了。 因为跑得太急，和路人磕磕碰碰中，他的方向也不是很准确，但叶秋现在无比清楚自己现在想要做什么。 他还是对她意难平。 第一次遇到可以称之为喜欢的事物，要是还争取都不争取一下就拱手相让，那岂不是要遗憾一辈子了。 只不过是没喜欢自己，又不是有其他男朋友了。 平行线又如何，被上帝安排和被叶家管制能有多大区别，还不是一样让人不爽。 要什么交集，他自己去创造交集不就好了？ 让了叶修这么多年，早该抢一次了！ 这一次，换他来！ “爷爷我不去出差了！” “不是你小子自己非要出差的吗？你——叶秋？叶秋！你给我回来！回来！” “不行我现在必须回趟军校！有急事！” “回军校？！回军校干嘛去你！” “为国争光！” 第216章 这是他的女孩 * 每年联盟转会的人不说几百也有几十了，一般情况下，俱乐部都会建议明星选手留下自己的队服，最好再签个大名在上面，这样选手能捞一笔，战队也能赚个不错的名声，一举两得。 这种事不强制，有人念旧重形式，不卖，有人就不爱回头，一心只想踩实脚下这条路，典型例子就是当初的张佳乐和如今的唐昊了。 邹远被经理赶来时，刚好撞见唐昊在收拾东西，还以为能很快完成任务。 结果唐昊眼睛都没抬一下。 “那衣服卖不出，别想了。” 邹远很无奈，“市场部那边预估价格很高，收入也不会归给百花，所以经理还是想……” “你自己看。”唐昊直接扔过去了。 粉色队服迎头撞来，恍着眼睛，邹远也是靠着弹药专家级视力捕捉到的重点。 队服背面仍是那副样子，白为底色，肩头斜下一道桃粉，这配色唐昊入会时还嫌弃过，但瞥见那苍劲有力的百花两字，姑且还是穿上了。 与其说是队伍荣誉感，应该是比较重视脚下的路，所以会做好当下该做的事。 只不过现在…… 邹远对着那四个大字，半天没过神。 为了完全挡住百花俩字，“此人必输”占满了整件衣服，纯粹是宣泄情绪的涂鸦，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邹远无语，“怎么跟小孩子撒气一样。” “就是小孩撒气。”唐昊说。 “你弟弟妹妹干的？” “弟弟妹妹？白给我都不要。” “那你还留着这队服？” “忘扔了。” “我去，洗洗不就好了？” “我转会留着它干嘛。” 一句话终结掉话题，唐昊夺过衣服就走，布料飒飒兜风翩飞在背后，恍眼就是件斗篷。 也对。邹远这才想起来，自己不就是觉得他不会收藏队服才来的吗，那可是唐昊，形式根本没什么意义，转会也不是因为唐三打，只是因为他想要赢。 邹远摸摸后脑勺，最后也只喊了声：“那经理那边我可照实说了啊。” 这次没人再回应了。 唐昊离开百花时，还是下午最热的时候，太阳逼得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也是省得他戴帽子遮脸了。 皱巴巴的衣服拽在手里，很快捂出满手汗，唐昊拿着它都嫌麻烦，更不用说还留着它了。 他当然知道搓一下就能洗干净这衣服，只是每次想起来就气不打一处来，干脆放置在那儿了。 这事还要说到常规赛那天，唐昊不爽王杰希对自己莫名其妙的针对，回去一路上都还在惦记这事。 想着想着，唐昊就发现不对劲了，那黄毛丫头要去微草选手通道，还有个高英杰在她身边，这不明显是在说乔栖跟王杰希有点关系吗？ 管他们什么关系，能让那王杰希没事闲的跑来针对他，除了乔栖的原因还能是什么？ 所以还是那黄毛丫头有问题。 于是兜了这么个圈子，这梁子还是结在了乔栖身上。 要说唐昊脾气虽大，可真能让他计较到底的也就是那几样，不喜输，不齿借刀杀人，容不得被人看扁，翻来覆去的直男三宝而已。 但乔栖厉害啊，人没出道，一次就踩了俩雷。 那小鬼计较蓝雨那破本又不跟他正面怼，还借王杰希的手来堵他唐昊，真是挑队伍是个瞎子，挑把刀也是瞎的。 啧过一声，团成花球的队服轻飘飘滚进垃圾桶里，唐昊大步离开了百花。 他知道无论对手是谁，赢的都会是自己。 至于乔栖…… 若她有那个实力站到他面前来，他也不介意跟她亲手算账。 * “对不起！” 咣地一声额头砸桌子，用力猛得喻文州都没反应过来，乔栖自己都连着后退了两步。 本来乔栖回蓝雨，喻文州都打好腹稿准备表扬一下自家小术士了，哪知人一进门，提都没提冠军的事，上来就是九十度鞠躬道歉，磕得可狠。 不等喻文州站起身，乔栖又自己站稳，一鼓作气解释起来。 “对不起队长，我没有保护好队长给我的笔记本，让唐昊在上面乱写乱画，我会负起全责的。” “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 “我觉得以我的职业和能力，以后在比赛中和唐昊对上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 “而且全明星唯一一次的新人挑战机会，我也不想交给他。” “所以我……” 乔栖鼓足勇气，大声说。 “我想拜托队长让我和他打一场友谊赛！” 一句完后，屋内迅速安静下来。 乔栖悄悄抬头，瞟了一眼喻文州，见他没有生气又赶紧低下头去，越说越快。 “我、我知道这有点无理取闹，我和他个人的事不应该牵扯到整个蓝雨，何况唐昊再厉害也只是个人，又不是唐昊战队，没什么好怕的。“ “但如果不做点什么，我想我一定会郁闷死的。” “队长，请你给我个机会！” 有桌子拦着脑袋，乔栖没办法继续低头，只能嘴巴诚恳一点哗啦哗啦倒豆子来争取辛苦分，硬是没让喻文州找到机会插话。 这段当队长的日子，或许是把她憋坏了。 喻文州心下无奈。 “乔栖，队长这个职务不是一定要做出牺牲的。” 要说喻文州到底是喻文州，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正中靶心，让乔栖半天没回神。 为了不耽误队长时间，乔栖甚至没跟队长提起过事情原委，全程都是独自思考得出结论的。 可喻文州这句话说得就好像他一直都在她身边，看见了这件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也知道她的思考过程，就连她放弃起冲突的原因都一清二楚，这怎么不让她讶异。 他知道她为什么放弃。 他能理解自己。 消化着他的话，乔栖迟迟感觉到自己额头那一下磕得是有点疼。 有个人懂自己的坚持，事实回响在心里，唤着那些疼痛、委屈、憋闷一齐涌上来，乔栖抿紧唇，攥着衣角闷闷点头。 喻文州笑了笑，伸手抚了抚姑娘额头的那块红，“队长这个职位不是一定要做出牺牲。” 他顿了顿，语气放沉。 “但队长做出的决定，一定是就算牺牲什么也不会后悔的。” 这不是喻文州自己得出的结论。 而是喻文州在蓝雨两任队长身上看到的事实。 即使联盟里每一位队长都为队伍做出过一定牺牲，喻文州也不认为这就是必须的。 不需要做出牺牲的队长，或许很难找，但要是说他完全不存在或者常人无法做到，那一定是错的。 可以的话，喻文州当然也希望乔栖，甚至之后蓝雨的每一任队长都可以不做出任何牺牲地带好队伍。 但在喻文州看来，现在的乔栖已经足够了。 现在，第三任蓝雨队长注视着自己的后辈，比任何人都要肯定地告诉她，你是对的，你会是一位好队长。 乔栖会是一位好队长。 好队长。 这个词绚烂而又梦幻，落进女孩耳中，成为只属于她的冠军奖品。 不是作为梦之队一员，也不是作为冠军，只是属于她一个人的表扬，乔栖开始意识到，自己说不定就是为了这句话，才放弃跟唐昊争执到底的。 她是个好队长，乔栖有点小开心。 然而喻文州又施施然补充道，“只不过，你现在是蓝雨的队员。” 乔栖忙不迭点头：“是，我会好好作为队员继续学习的……” “嗯，不过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嗯？” 喻文州叹了口气，提醒她，“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有个队长？” 乔栖一愣。 “原定我也在考虑要不要和呼啸来一场友谊赛，”喻文州解释道，“在这个时期跟唐昊比赛，也方便我们对他之后的发展做个预测。除此以外，你和瀚文以及整个蓝雨的相性也可以得到锻炼机会，几乎没有害处。” “也就是说……！”乔栖眼睛发亮。 “嗯。”喻文州笑了笑，“集训后我会和呼啸商量一下，不过集训缘故我恐怕腾不出手来参加，这一回只能交给你来指挥蓝雨了。” “谢谢……”乔栖说到一半愣了，“什么，我来指挥？” “嗯？你不是想亲手打败他？” “但我的实力……” “难道…你不信队长的判断？不信我吗？” “……”怎、怎么听起来还有点委屈呢？ 乔栖耳根发热，心里慌得一批，只能小声谢过了。 喻文州浅笑着，没有应声。 没有人知道，对喻文州来说，乔栖能主动提出要求这件事有多么重要，这甚至远比梦之队夺冠或唐昊乱写乱画还有意义得多。 重要的不是身外之物或形式，而是她开始依赖蓝雨这个事实。 一年了。 在他第一次告诉她要学会任性之后，已经快要过去一年了。 这一年里他们经历的事情绝不算少，从她入队，到赢了队内赛，到圣诞节，再到输给微草训练营，然后是全明星、春节、情人节、线下赛，最后抵达现在的蓝雨决赛，百转千回，倾尽偏爱，终于换来乔栖的一点点依赖，这怎么能不叫人感慨。 喻文州从未觉得支持乔栖是件多么辛苦的事。 因为乔栖…… 他的女孩，很温柔。 只要寄予希望，她就会竭尽全力回应自己，一路跌跌撞撞，笨拙得连方法都用不对，可还是将冠军、将任性、将对蓝雨的归属感一个个捧到他面前，还笑着问他，队长你看，我是不是很厉害？ 蓝雨队长久久注视女孩，眸光同田野里的麦穗一般，浸着阳光轻轻摇曳，这份专注比任何时候都要宁静温和。 这是他的女孩，是他看着成长的女孩。 所以他愿意一遍遍重复给她听。 “乔栖，我是你的队长。” 第217章 想赢比赛 * “让我们恭喜第八届荣耀职业联盟总冠军——” “轮回战队！！！” 蓝雨主场，谁都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比赛结束时观众席上甚至有一瞬间凝滞。 直到卢瀚文跳起来大喊开什么玩笑，乔栖才恍然回神。 【等冠军出来后，就不是单独队伍的问题了，是整个职业圈的问题了。】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因为王杰希这句话，比赛结束时乔栖没有像卢瀚文一样那么激动，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直到满天彩纸恍过眼前，冰冰凉凉贴上手背，她也后知后觉地想—— 今年，看不到最美的风景了。 比起遗憾，更加没有实感。 风声、掌声、喝彩声还有叹息声都距离自己很遥远，坐在最热闹的位置，没有半点喧嚣吵闹的欲望，好像自己是在另一个世界注视这一切似的。 这是乔栖从未感受过的心情，也很难产生很大的反应。 等来到选手通道时，想了想，她终归还是朝卢瀚文摇了摇头，没去见前辈们独自离开了。 选手通道是呈半弧形的，比赛结束后由败队先接受采访，之后才是胜队，这一规矩就算是冠亚军也不会改变。 乔栖的运气一向不太好，不会坏到在不想遇到的时候遇到人，但总是能在自己都没想到的时候遇到现在不想见到的人。 就像全明星时遇到的王杰希前辈。 像返校时遇到的那些荣耀粉丝。 像战败后里遇到轮回队员。 周泽楷自己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乔栖，而且还是在…… 在他怀里抱着冠军奖杯的情况下。 轮回一队跟着周泽楷停下脚步，乔栖也停下来了，隔着四五米远，地面瓷砖在两人间分开明确的界限。 女孩穿着蓝雨队服，形影单只站在通道中央，背后是一片惨白发亮的廊灯。 刚打下一场盛世的轮回全员脖子上挂着奖牌，披星戴月，笑容未落，队长怀里的奖杯尤其耀眼。 乔栖呆望着周泽楷，像是一直都没从偶遇的怔愣中回过神来。 周泽楷抿了抿唇。 后面的队员还不明白队长怎么突然停下了，杜明正要张口问就被方明华一把捂住嘴塞回了周泽楷后面。 江波涛左右看了看这两人，开始思考是不是该先带其他队员离开。 没等任何人先开口说话，乔栖先踮起脚，抻着头像是要对他说什么。 “……” 周泽楷试着倾身听清她的话，可三米不到的距离，这么安静的环境，他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到头来还是女孩脚跟先落下地，不再动作，像是放弃了。 乔栖朝他们浅笑了下，交握双手，弯腰鞠了一躬。 周泽楷的视线从她鞠躬追随到她直起身背，一路跟着她移动，直到彼此擦肩而过，再也看不到为止，他也敛下了眼睑。 帆布鞋经过时没有脚步声，可周泽楷就是能感觉到她没有一丝停顿地走过了轮回每个人身边，直至拐进再也没人看得到的地方。 乔栖离开了。 轮回这边凝滞的时间也迟迟走动起来。 杜明有点懵，“那蓝雨妹子来寻仇的？” “傻小子，那叫爱情。”方明华无语。 “？？？队长喜欢那妹子？那么点一个？” “你不还整天惦念全明星那个吗，连名字都不知道。” “谁、谁惦记了！我就是想跟她再打一场而已！” 耳边吵吵闹闹，周泽楷没有吭过一声，只两手抱着奖杯，被重量压在原地一动不动。 江波涛拍了拍他肩，“小周。” 许久沉默过后，周泽楷重新向赛后采访那边走去，他们还是要去迎接属于他们自己的荣耀的。 可站在原地的杜明没明白这状况，一头雾水。 “恋爱就是这么回事啊”方明华伸手勾住杜明肩，叹息道。 杜明莫名，“什么跟什么，队长喜欢去追不就好了？拿了冠军多厉害啊。” 江波涛听到这话，看了眼杜明，又回头望着那道安静无声的背影，一时间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他似有若无叹息了一句。 “哪有胜者关心败者的道理呢。” * 卢瀚文是跟着蓝雨一起走的，刚输了比赛，队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谁也不大好开口，可小少年心里憋得快炸了。 刚刚的记者会都说的什么啊！ 那些一听到黄少说“我什么也不想说”就眼冒绿光的记者们，都跟李睿一模一样，因为抓住了对自己最有利的点就为此兴奋不已，完全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就想着扒料了。 都什么人啊。 卢瀚文气闷得要死。 可队伍里都是经历过失败的前辈们，心有失落，却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表现出来。 喻文州也是平平淡淡点了一遍人数，“瀚文，乔栖呢？我记得她不是跟你在一起的？” “哦，她说现在不适合过来”卢瀚文也没多想就答了。 “什么叫不适合过来？”郑轩疑惑。 “我也不知道啊，”卢瀚文也想不太明白，“她就说黄少现在应该不会想看到她才对，黄少总不至于输了比赛就冲别人发火吧？” 喻文州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卢瀚文听不明白，可其他人又怎么会不懂。 没有哪个男人输了比赛还想见到自己最喜欢的女孩的，难道要听她说‘就算你输了也很帅’吗？那也太丢人了点。 既然是喜欢的人，当然想要给她看自己最帅气的一面啊。 不过这种事，男人之间自己懂，却是没想到小姑娘自己也懂。 “现在的女孩子啊……”郑轩感叹着，伸手拿手肘撞撞旁边的当事人，“哎哎黄少，什么心情啊” 郑轩这是想让黄少天赶紧振作一点，别一回去又给小姑娘撞到一身狼狈。 可黄少天白了他一眼，不想说话。 现在他脑子里都快乱套了，一枪穿云最后一发技能，队长赛后简短的评价，记者会上那些提问，第六赛季的冠军时刻，乔栖的这句话，一个接一个充斥大脑，乱成一团浆糊。 好像无数个他自己在心里吵吵嚷嚷，有的黄少天在不甘心，有的黄少天在发火，有的则情绪低迷嘟嘟囔囔。 黄少天停住脚步，忽地握紧了两侧的拳头，给那些声音叫停。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都瞎吵什么，现在吵有什么用吗，比赛已经结束了，还是在离第二次冠军最近的地方结束的，这就是事实，能赢的话谁不想赢，能回应期待的话谁不想做，能好好拥抱喜欢的人，谁不想啊？ 可结果就是结束在这里了。 结束了啊。 黄少天觉得这郑轩肯定是故意问的，你说上这种事他能是什么心情，能有什么心情啊？ 本来想给她看自己最帅的样子，结果自己输得没心情说话，直到队长问之前都还满脑子决赛，甚至没注意到乔妹子的事情，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输了比赛反倒被姑娘关心，遇到这种事能是什么反应啊…… 他想赢啊。 想赢。 想赢。 想赢。 再激荡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没有一点起伏，只是胸口每次都在鼓动同一句话。 如果要问现在黄少天有什么心情，他只想说一句那种事根本不需要问好不好。 能有什么心情啊…… 那当然是…… 想赢比赛，想拿冠军啊！！！ 第218章 钦定接班人 第八赛季决赛那阵子，兴欣一群人特地暂停副本看轮回对蓝雨的比赛，结束后，大家回到副本时一如往常，包括蓝雨前队长魏琛。 副本结束后，魏琛出去买了包烟，说是顺便抽一根。 但叶修出来的时候，他脚边都堆成烟灰坛了。 叶修站他旁边，也点了根烟，“一会儿老板娘出来查，你负责打扫啊。” 魏琛抬了抬脚，把脚底那片烟扫到叶修那边，顺便还把嘴里那根吐过去，“扫完了。” 叶修扭头，“老板娘，看到没？” 魏琛：“？我去！你小子心跟肺一边脏啊！” 陈果：“……”你俩哪个也不怎么样啊。 陈果白了眼俩烟枪，“能不能说正事” “正事？”魏琛想了想，“涨工资啊？那多不好意思啊，哎，要不先给我得了，正好买烟没带零钱” 陈果：“你不刚拿了两千万吗，钱呢？” 魏琛一啧舌，“谁嫌钱多啊是不是” 陈果跟魏琛说话就脑壳疼还气血往上涌，为了自己的寿命好，还是决定交给叶修自己转去屋里了。 叶修也没含糊，“就那个，集训的事” 魏琛问：“什么集训？” “新人的那个。” “青训营啊？” “哦对是后来搞的，忘了”叶修被他一问才想起来，“第几赛季来着，王杰希搞了个青训营集训活动，联合好几个战队一起搞，各家带上自己的新人，几十个人随意组合，明星选手给他们当指导，为期半个月，这还是我刚想起来的。” 魏琛啧啧感叹这眼睛长得不太对劲的人脑子也异于常人，这种新鲜事也就那群年轻人能搞出来了。 “这种浪费他们那些大明星时间的事，俱乐部能同意？”魏琛问。 “这个老王也烦，但他想要新人啊，所以定了条规矩，俱乐部不得插手集训期间的事情，但允许各家队长向俱乐部汇报情况，转会也照常行事，”叶修说，“集训最后两天，任何队长都可以随意约谈任一训练营的新人，除了新人自己有拒绝权外，就算是自己家队长也不得干涉。” 魏琛真是越听越新鲜，又点了根烟，蹲在那儿跟他促膝长谈：“都哪几个战队我听听？” 叶修耸肩，“微草、蓝雨、霸图，街对面儿那个，听小朋友说轮回今年也要来” “敢情是冠军队集合营啊。” “还不是为了捞新人，顺便给他们微草新人建个角斗场磨炼用，跟学前班似的。” “等会儿，你刚才那个恶心巴拉的称呼是谁？” “乔小栖啊，你不认识？老板娘没跟你说起过？” “她能跟我说啥啊。” “……” 叶修能猜到陈果的想法。 毕竟谁都没想到蓝雨这个怪胎集合地在选队长方面也够离奇的，人家都是越长大越规矩，蓝雨的队长可厉害了，越年轻的越规矩，最大的那个最不规矩，最小的那个最规矩，俩人摆一块儿都看不出来是一个队的。 老板娘八成是说不出口那句“她是你接班人”吧。 不过叶修倒是说得出口，“乔栖，喻文州钦定接班人，都是你们玩术士的。” “哦，”魏琛反应了一会儿，“女的啊？” “昂，小孩儿，前阵子刚十五岁。” “你认识？没见你说起过啊？” “这不是我把她都送去蓝雨了吗，人家都蓝雨接班人了我还说什么啊” 不等魏琛质疑他把好苗子送去蓝雨干嘛，叶修就先摆摆手，“停停停，先说正事，训练营集训的事你怎么看？” 魏琛也不傻，睨了他一眼，“你是想把咱们那群也送过去？” “嗯。” “我觉着吧……不行。” “谁不行？” “都不行，送进去就是被吊打。” “你别把训练营新人都当黄少天行不行。” “我当黄少地也不行啊。” “小唐还行吧？” 得，叶修这一开口就是他们兴欣新人里最好的一个，魏琛白了他一眼，“然后呢？” 叶修想了想，“包子？” “包子这个……” “是啊，包子这个……” 两个人不约而同露出了难言的表情。 不是说包荣兴不好，他要是状态好的话，打训练营新人问题不大，可关键在于谁知道他什么时候状态好什么时候状态差啊。 虽然这也是他的打法特色，放进训练营那帮规矩的小孩儿里还挺扎眼的，可关键在于就包子这脑袋吧，他们也得担心他会不会被别人家队长几个包子忽悠走了啊。 谁都不能插手约谈的这一条规矩，在包荣兴这里是最麻烦的。 “其他几个就不用说了吧？”魏琛说。 叶修沉默了一会儿，“你觉得毁人不倦怎么样？” “你想带他？” “他水平足够了。” “这人咱还没蹲到呢，你就先给人家送这么大一个福利啊。” “人不急，早晚会出来的，你先说他行不行吧。” 魏琛想着那个忍者拾荒的模样，摸起下巴长嘶了一声，“我觉得他还真行，实力可以，不可以的他那走位也可以。” “我也这么觉得，”叶修弹了下烟灰，继续说，“毁人不倦的技术也比较野，放那环境里很适合磨炼。” 叶修下结论：“果然还是得蹲他。” 魏琛听了半天，“可最后不也就带俩？” “什么俩啊，这不都四个了吗” “哪来的第三和第四？” 叶修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魏琛，“当指导绰绰有余吧？” “我不去啊，要去你自己去，”魏琛一撇脑袋，“兴欣的还教不完，谁有时间去教其他训练营的小鬼啊。” 这还算合情合理，但叶修估摸着他这过于抗拒的反应可不止是这个理由，毕竟这一趟要去的话，免不了要跟黄少天喻文州见面，搁魏琛这情况，心情复杂也正常。 叶修见状也蹲下来了，搞得好像很有兴致似的跟他讲，“哎老魏你就不想见见喻文州钦定的接班人？” “关我什么事。”魏琛呸他，“老夫现在生是兴欣的人，死也要死在兴欣这门牌前阴魂不散，你小子休想让我挪窝。” 叶修咬着烟，突然换了个问法，“你就不想见见你们蓝雨十年来的第一个女选手？” 魏琛动作一停。 有戏。 “哎，说起来她最近好像还穿上了蓝雨的队服啊，”叶修拍拍魏琛的肩，“怎么样，老魏，你见过那件衣服穿在女选手身上的样子吗？不想见见吗？” “十五岁乳臭未干的小孩儿，又不是36d，穿着有什么区别，去去去” 魏琛蹲着转了个身，甩个背影爱搭不理。 他估计这心脏小子肯定还有什么招没使出来，结果等了半天，只听到身后一阵窸窸窣窣，像是在翻什么东西。 然后魏琛面前出现一张照片，是个年轻小姑娘穿着蓝白相间的衣服朝镜头比v的照片。 魏琛瞪大了眼睛。 下一秒，照片就消失了。 “我去？！还真有啊？！” “我骗你干嘛？” “啧那看来我还不得不去……不对，你再给我看眼” “哎哎，人家未成年小姑娘的照片多看两眼不怕犯法啊？” “不对！那就一初中校服吧！你当我眼瞎啊？” “……老魏，我看你这动态视力还真没下降啊” 第219章 冥冥中 冠军一出，蓝雨粉和轮回粉在网游里撕得热火朝天，可蓝雨俱乐部自己却相反，整体都不怎么提得起兴致来，名为失败的蜘蛛网黏在每个人身上，无论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强硬撕扯也只会让自己濒临崩溃，或许再压上一根稻草就会彻底坍塌覆灭。 只是谁也没想到，最后一根稻草是于锋。 乔栖也没想到自己会刚好遇到离开的于锋前辈。 于锋，蓝雨第一攻坚手，第六赛季出道那年就跟随蓝雨取得冠军，之后更是被誉为现联盟第一狂剑活跃在赛场上，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他的出名程度不亚于少天前辈和队长，可他性格没有那么外向，乔栖来到蓝雨后也没见过他几次，更不用说熟络起来了。 根据大家的说法，于锋前辈刚好是这个赛季开始把自己关在宿舍里的，吃饭基本靠点外卖，除了训练和开会以外基本见不到人，估计很早就已经在考虑转会了。 离开这天，他避开了喻文州，避开了首发队员，也避开了经理，却忘了训练营已经进入休假时期。 很凑巧，一整个赛季都没什么交集的两人会在这里偶遇。 乔栖很坦然，只笑了笑，“于峰前辈是要走了吗？” 于锋和她不太熟，被问起时也不太适应地摸了下脖子，“是啊。” “这样啊，那……前辈要加油呀。” “嗯，谢谢。” 于锋接下这句话后又沉默了一会儿，重新握住拉杆箱朝乔栖一点头，“那我先走了。” 乔栖怀里抱着笔记本，乖乖嗯了一声，“前辈路上小心。” 这大概是自己在蓝雨收到的最后一份关心了，于锋想。 他提着行李，滚轮咕噜咕噜路过乔栖身畔，没有一丝停顿。 可乔栖又一次叫住了他，“那个，于锋前辈。” 于锋停住脚步，有点疑惑：“还有什么事吗？” “能不能问一下前辈，于锋前辈是要去百花吗？” “啊，是啊。” “那，前辈要作为第一狂剑加油呀。” “……嗯，谢谢。” 又是稍作停顿后继续滑动起来的滚轮声，但这一次直到他走出了蓝雨大门都没再听到女孩的声音了。 或许是因为乔栖声音太轻，听起来也没有什么重量，于锋也没放在心上，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蓝雨，终归是拉着箱子离开了他荣耀的起点。 但于锋不知道，联盟第一狂剑这个位置对乔栖来说有着怎样的意义。 以及，他自己对乔栖来说的意义。 在于锋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曾经影响过乔栖的人生轨迹。 将近一年前，乔栖决定去蓝雨的第一时间就给孙翔去了消息，一时激动过度，想说的话删删减减，最后变成简简单单一句话：我要去蓝雨了。 那时候，总是处于离开状态的企鹅突然亮了。 一叶之秋：你有病啊真要去打职业？ 一叶之秋：还去蓝雨？ 一叶之秋。 一个月前，他的qq名还是横刀。 30天过去，她还是没习惯他的新昵称。 乔栖抿了抿唇，见他那边正在输入，没急着解释。 一叶之秋：为了于锋？ 于锋。 乔栖记得这个名字，查过狂剑士的资料，叶修也给她介绍过，所以她明白孙翔提到这个名字的原因。 因为那是联盟第一狂剑。 凰兮凰兮：不是。 凰兮凰兮：只是遇到了一个人，他说我应该去蓝雨。 乔栖发了这两句话后，气泡后面的灰圈圈旋转了三遍，最后变成了红色感叹号——发送失败。 与此同时，手机屏幕上面也弹出一条流量用尽的提醒消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意外在h市多呆了十天，她又整天往返在兴欣网吧和酒店之间，联络家人只能靠手机，压根没机会注意流量。 但那个意外让她在h市多呆了十天的人，也是孙翔。 好像冥冥中自有定数，因为孙翔手滑给她订了十日后的机票，让她结识了能改变自己一生的人，可也是同样的原因让她的手机早早没了流量，错过了回复的最好时机。 等乔栖找到wifi时，消息栏里又多了三条消息，是断网两分钟后发来的。 一叶之秋：行行行，有本事你就去 一叶之秋：就你那技术我就不信蓝雨能让你过试训 一叶之秋：输了别哭着回来找我啊 又是这个说法。 可叶修说，以她的水平过试训不成问题的。 这听起来很奇怪，但乔栖确实是选择了相信叶修，而不是相处十四年的发小。 现在想起来，可能是那个时候注意到了叶修的眼神吧。 叶修看待她的眼神，让乔栖能感觉到自己确确实实是在被这个人认真看待的。 作为一个人。 不是作为乖巧的好孩子，不是作为母亲的遗物，也不是作为就算被抛下也仍会跟在某个人后面的傻子，而是作为一个人被平等地、尊重地、认真地注视着。 所以叶修说她会在蓝雨遇到一群值得她拼尽全力的人，她便义无反顾照做了，没有一丝犹豫。 那之后过去了将近一年。 直到现在，乔栖都没有把真正的原因告诉孙翔，孙翔也仍然认为乔栖去蓝雨的原因是现任第一狂剑于锋，再没提过转会的事情。 重合的轨迹逐渐分离，孙翔作为嘉世新队长活跃在赛场上，而乔栖也来到了蓝雨。 在蓝雨，她遇到了一群值得她拼尽全力的人，知道了孙翔那张一叶之秋账号卡原本是属于叶修的，还认识了前联盟第一狂剑的孙哲平，再到今天，蓝雨的于锋前辈转会去百花，还要接任大孙前辈的原账号卡落花狼藉…… 不知不觉，两个人的事情逐渐变成更多更多人的事情。 乔栖的心情怎么能不复杂。 她拢紧怀里的一沓资料，怀抱着害怕与期待两相交杂的心情，迫切地想知道于锋前辈转会后孙翔会有什么反应。 害怕，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完全抛下憧憬、向前迈进的自己。 期待，是因为她…… 她太想和谁分享与蓝雨相遇的喜悦了。 除了孙翔，谁都不能理解，因为他们都不认识那个没有执着于荣耀的乔栖。 乔栖想快点和孙翔说清，然后坦率地告诉他—— 你看，我现在有了很多很多重要的人，是不是特别厉害！ 第220章 皇城对决 继于锋转会后，乔一帆和肖时钦也相继转会，一边去兴欣，一边去嘉世，想到随时可能会公布张佳乐转会霸图，乔栖心里还有点慌，总有些适应不来大家立场的变化。 不过蓝雨这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原定只持续半个月的集训活动人数骤增，各家队长商讨过后，将训练营集训调整到七月中旬至八月中旬，主办方蓝雨这两天也运进不少物资准备迎接新人。 乔栖去找喻文州时，刚好叶修也来敲喻文州小窗，君莫笑的头像闪在队长屏幕角落，小姑娘心下好奇。 喻文州没避讳乔栖，只了然地笑了笑，“果然他来联系了。” “队长知道他来做什么吗？”乔栖意外。 “大致能猜到，”喻文州没急着点开，只侧头问，“你猜猜看？” “应该不是材料的事，千机伞的材料他会去找公会。”乔栖捏着下巴陷入沉思，“现在是转会期，他可能是想要挖人吧，但这种事直接联系队长也太没胜算了……” 听到这里，喻文州轻笑一声，他不讨厌小姑娘时不时表达一下她有多么崇拜尊敬自己。 “最近发生的事情还有一帆前辈和肖时钦前辈转会，但这两点和队长也没什么关系……剩下就是，集训的事情……？”乔栖迟疑地下了判断。 喻文州手里点开君莫笑的聊天框，“嗯，是集训的事。” “但集训的队伍不是王杰希前辈最初就规定好的吗？” “这个集训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严格正式，因为主要负责人是各家队长而不是战队，所以临时做出些调整也很正常，嗯，虽然这位前辈的想法可能比王队还要不正式一些，他只是想拿你们给他们的挑战赛练手而已。” 光标顺着君莫笑的头像滑过一行字，速度不急不缓，应该是喻文州本人的阅读速度。 乔栖见队长完全没有避讳自己的意思，便也扶着膝盖在旁围观。 君莫笑：哎文州，老王说今年集训蓝雨负责？ 君莫笑：还有床位吗？有我就带我们这边人去了啊。 说得像住酒店一样。 索克萨尔：我想这应该不是有没有床位的问题？ 君莫笑：干嘛，老王都同意了，你还不同意？ 索克萨尔：他同意了？ 君莫笑：对啊，他说队伍可以同意，就看主场那边的床位够不够了。 君莫笑：你不同意？ 君莫笑：要不你俩pk一下？我带人去围观 “王杰希前辈会同意得这么快吗？”乔栖有点诧异。 “说不定呢，”喻文州不置可否，“兴欣的队伍是在网游里练出来的，和训练营练习方式不同，以王队的风格，想多磨练新人也无可厚非，只是……” 喻文州最后的声音拖得有些长，听着像在迟疑，可又更像是种游刃有余。 光标滑过君莫笑那句老王同意了，指尖点点鼠标。 “就是不知道王队是不是真的同意了。”喻文州说。 这点直接问王杰希前辈不就好了？乔栖心下疑惑，可见喻文州又开始打字了，立马聚精会神在屏幕上。 索克萨尔：那倒不用，也不是很麻烦的事 索克萨尔：几个人？ 君莫笑：四个，仨男一女 索克萨尔：房间是有的，女孩子的位置乔栖那边也空出一个，但另外两间是没有布置的空房，现赶的话恐怕需要你们自己联络了。 君莫笑：行，你把电话给我。 对话到这里，喻文州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 乔栖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怎么了？” “看来，轮回技能点的事和兴欣有点关系”喻文州如是说。 乔栖瞪大了眼睛，为什么聊着训练营集训的事情队长能分析到那个方向去？ 小姑娘下意识又读了两遍这个对话，还是没觉得有问题，“哪里看出来的呀？” 喻文州也不卖关子，简单解释：“每年参加集训的学员不多，留下的首发队员也只有全明星的寥寥几人，床位很空，这点他知道，特意问这么一句，估计是因为他知道轮回今年来了不少人。” 按照这个逻辑，确实叶修会知道这种事很奇怪，乔栖点头。 “轮回是今年新加盟的战队，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为了确认集训的含金量，应该都会谨慎挑选人，人数会比其他队更少，这是正常情况。可事实上，今年轮回为了测试他们的技能点，新人上报数目远超其他几个队伍，这是目前未公开的消息，但叶秋他好像一开始就知道轮回这次人数不少，恐怕早有猜到吧。” 技能点的事早在季后赛时就不是秘密了，但各个队伍分析的结果也都很保守。 乔栖一回蓝雨，立马把王杰希告诉自己的事转告队长，喻文州也并不意外微草的结论是四千五以上。 但四千五这个数字，是质的飞跃，却还没到必须要加重训练的程度，通常不会想到轮回会带来这么多人的。 “兴欣刚刚起步，应该没有俱乐部这样专业的设备来计算技能点，”喻文州说，“只能认为他们事先就知道轮回有多少点技能了。” 喻文州顿了顿，拿鼠标选中他最后一句话的时间，“另外，他这句话回得太快了。” 乔栖一怔：“回答太快了也是问题？” “要是其他战队倒好说，但兴欣还没正式开始挑战赛，资金应该并不充足。增加床位本质上就是对两间双人房进行装修，为了赶上这次集训，需要加钱让他们加快进度，他能答应得这么干脆，恐怕是资金不少吧。” 喻文州说得没有那么笃定，也不考究，只是在给自家小姑娘揭晓谜底罢了。 “这笔资金最有可能的来源就是轮回的技能点，可能是网游里有什么手段被兴欣发现了，也可能是发现了卡点bug，保守估计是兴欣给轮回提供了提高技能点的代练服务，往大了想，也有可能是直接把方法或账号卡卖给了轮回。” 乔栖听得目瞪口呆。 她根本想都没想过轮回技能点能跟兴欣有关，和队长比起来，她至今为止的分析简直是小儿科啊。 “不过，”喻文州没有察觉到乔栖的怔愣，忽然话锋一转，“他会表现得这么明显，八成也是没打算刻意隐瞒吧，换句话说，他的目的仍然是‘加入集训’。” 这大概是在夸叶修的头脑好吧，乔栖点点头。 索克萨尔：除此以外就是人手不够用的事了，你那边能作为指导的只有你一个吧？ 君莫笑：本来还有一个，偏偏人家嫌弃你们拿了亚军，不想见你们啊。 这是垃圾话，乔栖鼓鼓腮帮子，在心中划个大叉子给叶修。 君莫笑：不过今年肖时钦和江波涛不也去吗，人手还不够用？ 索克萨尔：轮回来的人多，技术指导和战术指导不够分配，可能要劳烦前辈你多忙碌忙碌了。 君莫笑：哪年不忙啊 索克萨尔：嗯，也是。 索克萨尔：今年大家都辛苦一点，工作多一些，前辈你负责分派整个集训各组的指导吧，我一会把明星选手的名单发给你。 君莫笑：这个不难，那就这么说定了。 索克萨尔：嗯。 回完叶修之后，喻文州关闭窗口，慢条斯理打开一个excel文件，在已经填满的表格中加了两格字。 技术指导战术指导 黄少天喻文州 刘小别王杰希 许斌江波涛 周泽楷肖时钦 苏沐橙张新杰 韩文清叶秋 林敬言 叶秋 原来那句“辛苦一点，工作多一些”的意思是要叶修一人兼两职呀…… 连叶修都误以为是要多负责分派整个集训的指导而已，这可真是好厉害的言语诱导。 乔栖惊叹不已，还埋头算了算这笔账，所以兴欣这是给蓝雨多花了一笔布置房间的钱，还贡献了一个苦力呀。 喻文州转过椅子，见小姑娘若有所思也没有打断，反倒是加深了眼中的笑意，全然不介意自己坑人的全程都被小姑娘观摩完了。 “然后乔栖，你也有工作。”喻文州从旁边抽出一份文件。 “我也有？”小姑娘有点小激动，没想到自己也能帮忙搞集训。 “嗯，这阵子我让小卢去网游里帮公会打打材料，你就帮队长搞搞这个‘人手不够又辛苦’的集训吧。” “当然没问题，队长有难，队员要替队长分担才对嘛！” “嗯，集训名单都在这里了，你能帮忙跟各家队长确认一下集训的人数和一切特殊情况吗？” “保证完成任务！” * 叶修真的会被人坑吗？ 怎么可能。 叶修交涉时，陈果就在一边旁观，觉得这么搞有点憋屈，赔钱还赔人，亏大了呀。 可叶修一交涉完，扭头就说，“哎，老魏，你带出来的蓝雨那位心可太脏了啊” 魏琛正指挥打本呢，意思意思听了一耳朵，“他又干嘛了？” “我问他能不能加几个学员，他说要花钱给他们蓝雨布置房间才能加上，整个一黑心商家啊” “我靠那小子还要不要脸啊” “对啊，太不要脸了” “欺人太甚了啊这可，真当我们乞丐啊还非他们不可了？” “他看出咱们没钱来了啊，不想让咱们去呢呗。” “我靠，不就钱吗，老子有的是钱，去去去，要多少自己拿去，非得让喻文州那小子哭着求咱们去。” 魏琛是个大方的，拿到那两千万后也不藏着掖着，都是怎么阔绰怎么出手的。 叶修很快忽悠魏琛自己去搞定自己拉起来的那位了。 陈果见魏琛又带回耳机了，小声跟叶修说：“这会不会太不人道了点” 叶修呵呵一笑：“老魏敢给，喻文州也得敢收啊。” “什么意思？” “那喻文州和黄少天都是老魏带出来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个顶个的身价几十万，如今还要前队长回来补他们蓝雨的洞，这俩人不要面子的啊？” “等着吧，”叶修耸肩，“按文州的个性，收下后要不了多久就会全款退回了，搞不好还会装个蓝雨专用信封呢。” 哦，这就是在说喻文州和黄少天脸皮还不够厚呗。 陈果寻思叶修不当网管和职业选手后也可以考虑当个江湖骗子，这忽悠人的本事真是一绝，听得她都信了。 不过更让陈果惊呆的是叶修接下来做的事。 只见叶修关了和喻文州的聊天框，点开了另一个人，上面还挂着十几分钟前的记录。 君莫笑：老王我记得你们有个集训是吧，你是主负责人吧 王不留行：嗯。 君莫笑：能加人不。 王不留行：不能。 君莫笑：别这么小气啊，多大的人了，不就抢了你们点材料和boss吗，之前你不还拿我给你们微草练手吗。 王不留行：性质不一样，加不进来了，人数太多。 君莫笑：不可能吧？每年不就那么点人吗？ 王不留行：你自己去问喻文州，他是主场负责人。 君莫笑：你不是主要负责人吗？ 王不留行：那也得主场同意才行。 君莫笑：那你这主要负责人不行啊，一点实权都没有，光杆司令一个？ 王不留行：主场和主要负责人都同意才行，实权五五开，我不同意。 陈果不可置信：“所以他还没同意呢？那你刚才骗了喻文州啊？” “哎，怎么叫骗呢，”叶修笑，“他俩早晚都会同意的，提前预支一下了。” 长这么大，陈果头回听说提前预支同意的。 到这里为止，君莫笑和王不留行记录都是在叶修和喻文州对话之前发生的，这王杰希一看就是预料到蓝雨那边场地不够，喻文州不会同意，所以把叶修这不依不饶的狗皮膏药踹给喻文州去处理了。 但叶修心里门儿清着呢。 如果他跟喻文州说王杰希不同意的话，八成喻文州也不会同意，那不如就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咬定王杰希同意才能争取更大的胜算。 果不其然，在付出一点微薄的代价后，喻文州松口了，王杰希这边就更好说了。 叶修给他敲字。 君莫笑：喻文州也同意了。 王不留行：？ 王不留行：不可能。 君莫笑：不信啊，不信你去问他啊，大不了你俩pk一场，我带人围观 这人挑拨离间还要光明正大当渔翁，陈果嘴角一抽，真不要脸。 这一次，王杰希半天没回，估计是真去跟喻文州确认去了，等再回来时，字里行间沉痛而又拒绝，却还是要说着认同的话。 王不留行：……我知道了。 王不留行：把你们那边的人信息整理好，荣耀实力做个六维图发给我。 君莫笑：我去你别强求人行不行，我们哪有你们那设备能力啊，而且你要这干嘛 王不留行：没能力自己搞去，两天之内给我。 君莫笑：那么急干嘛，这不还有一周呢吗？ 王不留行：微草今年负责指导内容。 “哟？”叶修一看这话，乐了，“难怪喻文州松口得那么快。” “什么叫负责指导内容？”陈果问。 “这集训是每个队伍各负责一块工作，抽签决定，运气好就像霸图今年负责学员分组，随随便便分一分人就行，运气不好就像这可怜的老王一样，得负责每个组的学习内容。” 苏沐橙夏休期在兴欣这边帮忙，听到这里，顺口解释：“就像学校要给每堂课做课件，因为每年战况都会变，学员情况不同，所以学的内容也得实时更新才是” 这么一解释陈果就懂了，“那可真是吃力不讨好” 叶修点头，“对啊，这种喻文州自己没多大损失还能坑老王一把的事儿，怎么可能不干啊” “难怪王杰希一直没同意。”陈果听得都同情了，“他们微草蓝雨真这么大仇啊？” “这个啊……”叶修看了眼列表的海豚头像，意味深长道，“原本还凑合吧。” “那现在呢？” “呵呵，现在谁知道呢。” 这个一手推动乔栖跟王杰希在b市见面的男人，如是说道。 第221章 张新杰前辈 之前乔栖读到训练指导的人员安排，还奇怪嘉世方没有出现孙翔的名字，事后一问才知道，原来孙小爷揣着能跻身全明星的实力，偏要伪装萌新和他们一起参加集训。 乔栖好复杂，心说你那么厉害干嘛跟我们抢地方呀。 集训在新人的定义方面与全明星一致，出道两年内的都算为新人，因此七期的孙翔和刘小别都可以作为新人参加，只不过这两人都挺有想法。 刘小别一听那黄少天也是训练指导，当即选了技术指导和黄少天平起平坐去了。 孙翔则更加单纯一点，就是为了冠军福利。 在集训最后的排名赛中，作为冠军福利，单人赛和团队赛胜出者，均可以单独挑选一位明星选手进行挑战，选手不得拒绝。 孙翔一听说这福利，管它什么身份呢，只要能挑战韩文清当然一口答应了，后来听说叶修也要去，乐意程度再次翻倍。 “……所以究竟是谁和你讲的这个福利呀”乔栖无奈。 “啊？崔立啊”孙翔侧夹着电话，随手翻了翻集训合同。 “谁？” “嘉世经理” “啊……” 这是被当成烫手山芋处理了呀。 不过他家发小确实不适合教人，与其让他被别人气到跳脚，不如让他去气别人，尤其那些“别人”还能压制住孙翔。 这样安排也挺保险的。 乔栖揣着一种老母亲的欣慰跟他确认人数后就转向下一个了，嘉世之后是霸图，得找张新杰前辈才行。 通过春节那会儿的竞技场pk，乔栖的qq列表已经覆盖全联盟了。 凰兮凰兮：张新杰前辈，我受队长之托来确认一下训练营集训的人数，现在有时间吗？ 石不转：抱歉，现在有点忙，过会儿可以吗 凰兮凰兮：嗯…大概要多久？ 石不转：说不准 凰兮凰兮：那好吧，我过会儿再来 原来张新杰前辈也有说不准的事情，好稀奇。 在又确认完微草和兴欣之后，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乔栖本想再敲一下张新杰的，可没动手就先被走廊的骚乱打断了。 一帮人闹闹哄哄跑过去，像要去赶集。 “快点快点，再叫几个” “公会那边要撑不住了” “听说霸气雄图直接张新杰亲自上场我去” “兴欣那群搅屎棍！” 夏休期一开始，蓝雨就开始新一轮运转了。规划部忙于准备卢瀚文和乔栖的出道发布会，技术部仍在尽力提升装备，而卢瀚文和乔栖两个新人也被委派了不同的任务。 乔栖负责得很轻松，只是外交而已。那卢瀚文可是直接被扔去了网游里带队，对手还是叶修带领的公会同盟和张新杰带领的霸气雄图，听着都吓人。 蓝雨训练营很多都是蓝溪阁公会的人，一听需要帮忙就都跑来训练室了，可对手要是叶修和张新杰的话，多少新人都是杯水车薪，乔栖有点担心。 等她跟到训练室看到卢瀚文的屏幕，担心一下子实锤了。 他们蓝雨的小剑客正被一个团的骑士遛着玩呢，骑士能限制对手的攻击目标，这会儿能站着踢足球，更是玩得不亦乐乎。 女孩站在卢瀚文身后，越看越郁闷。 那边蓝河已经在召集人手准备强攻进骑士团了，一条新消息忽然弹出来。 凰兮凰兮：博远哥，我来帮忙？ 蓝桥春雪：？！你怎么来了？！ 蓝河和乔栖算有点小交情，之前蓝溪阁在十区开荒，乔栖带小孩儿为非作歹前跟他打过招呼。 本来俱乐部说要塞人过来，蓝河还以为会是乔栖，没想到是卢瀚文这八个剑影步的天才剑客，这样两人一起，不就是个迷你剑咒组合吗。 蓝河急着救人，也不管死马还是小马了，都当活马医了。 凰兮凰兮：介意让我指挥十个人吗？然后博远哥你多撑一撑，不用伤他们，努力活下来，我救完小卢前辈去帮你们抢boss 蓝桥春雪：你有办法？ 凰兮凰兮：可以试试，对他们两个我也没把握。 蓝河看了看屏幕里极速锐减的团队人数，实在没办法，一咬牙，给她分了些人。 不知乔栖捣鼓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几道火光在骑士团那边炸裂开来，爆破的巨大气流向四周翻涌吞噬，核弹也不过如此。 那是枪炮师的激光炮，荣耀里射程范围最远还具有击退效果的一项技能，这里的每一炮都分布得极为巧妙，从三四个不同方向炸开一道出口，就为了给流云开辟生路用的。 可仇恨技能本身没办法被激光炮炸毁，就算有骑士被炸退，大部分还系在流云身上。 骑士团自然也都是精英，一见这情形立刻就想补上那个空缺。 只是一个恍神，缺口正对的方向亮起一道紫光，三个静默之阵倏然亮起，整个骑士团都束手无策，只有一道来自对手的不动如山技能笼罩在流云身上，让流云彻底摆脱仇恨。 流云反应不慢，一个跃身靠走位溜了出来。 有眼尖的骑士想追，结果又被元素法师的冰墙堵在了外面，只能眼睁睁看屏幕被冰层糊掉，一道细长的黑影向流云袭去。 是束缚术！ 这是想要抓走流云！ 但只见一道金光向束缚术冲去，两厢碰撞，烟雾消散，束缚术已经被炸没了踪影。 虽然束缚术是种方便到足以操控别人的技能，但释放过程中就算只是普攻平a也能打断它的发挥，若要使用，看的就是操作实力和时机。 几百人的团，总有人能及时反应过来打断乔栖的。 乔栖没有混战经验，错过了时机，但她很快调整过来，下达补救方案。 “弹药！” “掩护！” 术士高呼一声。 整个战场被一片轰轰烈烈全面覆盖，骑士团赶紧转攻为守，用骑士精神保护生命值，可他们没想到乔栖准备的第一波□□只是障眼法，第二波的□□才是真正让他们措不及防的。 □□本身对己方也有点影响，但乔栖早早给小剑客安排了免疫buff。 流云适应良好，左拐右绕逃蹿到凰兮凰兮身边，大呼了吓死他了。 凰兮凰兮：“这里我撑” 蓝桥春雪：“我帮忙” 那会儿，蓝河还在心想不愧是队长的接班人，这意识真不弱啊。 可很快他就被打脸了，甚至怀疑他们蓝雨这位新人术士不是喻文州的接班人，而是十区某个不要脸的东西的接任者。 救完卢瀚文，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boss了。 乔栖将借来的公会队伍归还，又跟蓝河要了三个人，要求这三个人就在蓝雨俱乐部，同时还需要手速快。 蓝河也无暇顾及太多，蓝溪阁人不多，光是顶住四公会追击就已经够费劲了，如今只能靠乔栖来争取一线希望。 蓝河与乔栖都在后面撑住局面，而第一时间冲去前线的卢瀚文因为血量不足被叶修邀请入队，说是能帮忙加血。 卢瀚文下意识就想一口答应，但想了想又转头：“小乔妹子，他要我入队。” 乔栖一怔：“谁？” “悟道君，是叶秋前辈” “……” 乔栖这会儿抽不开手来，只瞟了两眼，“那就入吧！一会儿我一给你指令你就赶紧脱队去击杀boss，打保守一点，留蓝” 卢瀚文知道他们家小术士有计划，立马一扬嘴角：“好嘞，交给我吧！” 叶修让卢瀚文入队显然是有理由的，乔栖估计他是想拿卢瀚文当枪使，让流云把boss仇恨带进兴欣的队伍里，那boss妥妥就是他们的了。 至于卢瀚文，以叶修的风格，什么时候把他丢到一边都不奇怪。 乔栖越想越郁闷，你说这都什么人呀，本来他们蓝溪阁那点人数就胜率渺茫，结果一个张新杰前辈鸽着她的事务来抢蓝溪阁boss，一个叶修把他们蓝雨的剑客当枪使，完全没把蓝雨放在眼里啊！ 虽然不知道叶修具体想要做什么，但乔栖很肯定他还会对霸图出手。 现在叶修还不知道她正在战场上指挥，那就在暗处将计就计好了。 乔栖想着，心里很是可惜，她这样在暗处部署肯定没办法观摩俩战术大师的boss对抗战了。 小姑娘叹着，拔了账号卡交给蓝河叫来的人，自己站到卢瀚文身后看叶修怎么个安排。 叶修果然是相当不客气，利用卢瀚文触发红带嘉纳暴走后，下一秒就带人撤离了，任凭流云被嘉纳原地打死也不管了。 卢瀚文都被惊呆了：“这也太不讲义气了吧！” 乔栖无奈：“没事，复活后赶紧回来。” 卢瀚文：“马上！” 乔栖的账号卡给别人了，这会儿没办法，就让卢瀚文用鼠标操作角色返回战场，自己俩手穿过卢瀚文肩头，借流云的号跟蓝河说话。 流云：博远哥，接仇恨 蓝河：已经接了！ 霸图阵容被红带嘉纳暴走打散，蓝河那边也接手了仇恨，可叶修他们的公会同盟那暗搓搓在蓝溪阁附近晃悠，显然是想再接手仇恨。 乔栖决定还是继续等叶修搞事，先让他们放松警惕，早晚能等到机会的。 流云：让给他们吧，考验你演技的时刻到了博远哥！ 蓝河：[汗]好 乔栖这边盯着电脑屏幕思考入神，全然没发现几乎被她半圈在怀里的卢瀚文整个人都僵了。 乔栖倾身打字时，细碎的发丝就刚好蹭在他脸上，像来捣乱的奶猫尾巴，痒得让人不知所措。 橘子清香沁入鼻尖，和乘飞机时的记忆如出一辙，卢瀚文心里一慌，流云走位也不稳了。 看得乔栖一愣。 “你怎么走路跟喝了酒一样呀？” 她低头问。 卢瀚文仰头看了她一眼，见人一点自觉都没有，撇撇嘴又转去网游里了，“我要杀回去了！小乔妹子你不要抢我的键盘！” “好、好吧”乔栖讪讪退开了，不太明白他在气什么。 混战之中，流云那叫一个眼尖，提着剑就冲叶修的悟道君杀过去了，任凭叶修再怎么厉害，悟道君也是个牧师，只能被打得节节败退。 叶修自己满不在乎，搁那儿发文字打击蓝河，说蓝河的战术布置不行，让卢瀚文这小孩儿一个人往前冲，蓝雨这是无人啊还是无人道啊，总之是说得蓝河一愣一愣的，气得乔栖一鼓一鼓的。 小姑娘没忍住，拎起卢瀚文的一边耳机就朝麦喊：“叶修你欺负我们人少还萌新，之前拉着小卢前辈仇恨打的就是你们那边的骑士对不对，刚刚还放生了小卢前辈！我都看到了！我生气了叶修！这个boss我们蓝雨要定了！” 她喊完觉得气势不够，又强调一遍：“要定了！” “你快把哥这耳朵喊坏了，怎么小朋友你也来了？”叶修不紧不慢，“你想怎么打啊？这boss血可快没了啊，顺便你这小卢前辈的血也快没了” 乔栖反应极快：“博远哥加血！” 蓝河汗啊，他是个剑客啊，不能加血的，这小姑娘气糊涂了吗？ 蓝桥春雪安排牧师给流云加生命值，还非常有经验地安抚：“好好好，你别气，别气，得习惯，习惯就好。” “？！” 乔栖本来只是有点气，这回是被蓝河气伤了，“怎么能习惯被人欺负呢！这可是蓝溪阁啊！博远哥你这样我可跟队长汇报要公会换人了！” 卢瀚文煞有其事点头：“小乔妹子说的对，怎么能习惯被人欺负啊！” 蓝河也是一时口快，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已经半放弃这个boss的心态，刚被叶修说教完又被俩小孩说教，蓝桥春雪都快被说成蓝瘦香菇了。 结果叶修本人还嗯了一声：“哎蓝河你看看你，还不如俩小孩心性强呢” 蓝河气得一口血，这人怎么不想想把他搞得对boss这么悲观的是谁啊？ 几个人这边闹腾着，那边boss也快要没血了，叶修正打算放拨地图炮引伤害，乔栖一听，扭头就喊：“开始开始！” 那边被蓝河安排来的三人立时一点头，“好！” 好完了。 悟道君的技能倏然一停，不动了。 这一出让蓝河和他的小伙伴们惊呆了。 这是什么魔法，她黑了叶秋的电脑不成？ 叶修是真没想到那小朋友之前笃定她能抢boss是这么个意思，也只能双手离开键盘了。 兴欣一堆人还不明白出了什么事，陈果一看，被叶修的屏幕惊呆了：“我天这什么情况？” 叶修无奈：“就是兵不厌诈的情况啊，这小朋友还挺会想” 只见叶修的屏幕上一个接一个弹出好友邀请和窗口抖动，弹得屏幕都弹不动了，窗口抖都抖不过来了，放眼望去都是“凰兮凰兮向您发出好友添加请求”“凰兮凰兮给您发送了一条窗口抖动”“流光向您发出好友添加请求”“流光向您发出了动作邀请”…… 这就是乔栖的鬼主意。 乔栖将qq号和账号卡全部交给蓝河的人，让他们不停地敲叶修小窗，不信干扰不到他。 要是叶修用的是君莫笑，八成就因为屏蔽了添加请求而效果减半了，可乔栖正是盯准他用的马甲号这点，钻着他不会一一去屏蔽的空子发招呢。 这么一出，搞得整个训练室的人都好气又好笑起来。 陈果笑得最厉害，虽然是自己队的，但能看叶修束手无策，那真是乐得不行，“你看你看，这明显就是你教出来的吧” “什么就我教出来的啊，这肯定是文州教的。”叶修也是认了，这状况实在没办法，“行了行了，收工，抢不到了。” “我去，你放弃得这么快？”魏琛觉得他换个号就行了。 “张新杰都没办法你信不信”叶修耸肩，直接站到乔一帆身后观看战局。 乔一帆也笑得挺无奈的，只能看着屏幕中那个剑客在两个骑士的保护下穿破人群向前冲，在战场上像个小旋风，唰唰唰收割人头。 在乔一帆眼中，那不仅仅是流云一个人，背后还有一位小术士在意气风发地指挥呢。 全力保护某个人，战术布置缜密冷静，当让人怀疑她是不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时，她又会举起小爪子，在最出奇不意的地方割喉取命，等大家回过神来时，只会看到她得意洋洋翘起来的大尾巴，真是好笑又好气，一点脾气都没了。 不到五分钟，战局也如叶修猜测那样，红带嘉纳在濒死时刻打散了霸图的阵容，名为望山云雾的牧师手一挥，打算施展技能，却是一顿，变成了一尊指着远处的雕塑。 叶修赶紧让乔一帆截图保存这个瞬间，“估计张新杰一辈子都没经历过这种状况，他说不定还在怀疑是病毒木马” 魏琛啧啧摇头，“你瞅瞅你们，瞅瞅你们这群心脏的，又带坏一个吧” 等张新杰一个一个点完抖动窗口，拒绝完邀请，关了qq，再重回战场时，屏幕显示boss已经被蓝溪阁拿下了。 红带嘉纳可怜巴巴躺在战场中央，名为蓝溪阁的食人族剥削着红带嘉纳身上的宝贝，一个不剩全搬走了。 崖峰之上，牧师望山云雾低下头，平平直视战场中央那道显眼的身影。 两人拿着各自的武器在战场上遥遥对望，一黑一白的长衫被风沙拍打得簌簌作响，成了荒原最单调的两道色彩。 只见小术士轻轻拎起衣摆，朝他做了一个鞠躬致谢的动作，感谢他让出这个boss。 “张新杰前辈。” 年幼的术士歪着脑袋，朝大牧师甜甜一笑。 “请问前辈现在有时间和我聊一聊集训的事情了吗？” 第222章 套路呢 * 霸图被人跟踪了。 q自张佳乐林敬言转会霸图后，张新杰每天泡在网游里带公会打材料，远看就是一身黑的牧师领着一身黑的公会成员出入混战场所，颇像里社会的人。 霸图自己人是蛮爽的，有张新杰指挥，去哪都不怕。 但自从打完红带嘉纳，他们就发现自己队伍后面多了个小尾巴——术士。 当他们去森林时，小术士会扒着树干探头看他们，当去城镇时，小术士又会赶紧躲进巷子里，要是去个山谷，小术士见他们回头了，嗖地一下就会缩到大石头后面，等没了动静再开始探头探脑。 乔栖：暗中观察.jpg 张新杰：…… 一群黑衣大佬后面跟着条白色的小尾巴，走哪跟哪，如果不在，那肯定是小尾巴正奔跑在寻找霸图的路上。 要是她没来，他们队伍里还会有人探着头找，搞得队里民心涣散新杰头疼。 其实张新杰也知道乔栖来的原因，无非是喻文州知道他在公会带团，干脆就教唆乔栖来偷学蹭课了，连学费都没打算交，完全当公开课对待。 要说乔栖做隐蔽点，张新杰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你看她那在跟踪吗，根本是拿自己当地鼠游戏的地鼠，时不时探个脑袋，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在跟踪。 这种跟踪水平，还想学人家干坏事偷学技能…… 不知道喻文州怎么教出来的。 听着队伍里一阵议论声，张新杰也开始头疼，估计自己要亲自处理这个烫手山芋了。 没一会儿，队伍的小团长被大家推出来。 落九天：“张副队，您看用不用我去赶一下她？” 望山云雾：“不用，她不会做什么的，你们当她不存在就行。” “是您熟人？” “不熟，但她有做过不利公会的事吗？” “这确实没有，但我……”落九天往后瞟了眼，“放任不管的话，我也不太好交代啊张副队。” 张新杰看了眼，队伍里飘着不少公屏气泡。 “都跟了好几天了” “不会是张副的粉丝吧？” “粉牧师粉成术士？高级黑啊？” “但看着是个妹子，想要我们带她？” “带妹子我可以啊！” “蓝溪阁派来卧底的吧？” 其实乔栖也能看到这些气泡，奈何这孩子现在执着于观察张新杰，没功夫观察别处。 不过她反应还不错，张新杰一转头，都没看见她人，只看到石头后面亮着流光俩字。 不过藏得住人藏不住id有什么用？ “这……确实有点无害哈哈。”落九天干笑。 “我去和她谈谈。”张新杰说。 落九天赶忙应好，赶不赶得走是次要，只要张副队有处理意向就行。 背负全队人的瞩目，黑衣牧师走近巨石，转进拐角，一眼看见那团白色正在往角落里钻，生怕被别人看见脸。 瑟瑟发抖的蓝雨术士，张新杰也是活久见。 流光自欺欺人，埋在石头和石壁间努力自我催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不关我的事，都是叶修和队长说的……” 原来是开语音的。 难怪没看到公共频道那些发言。 两人的影子被拉长，小术士全然不知自己正窝在牧师的保护范围内，还在嘟嘟囔囔：“我是隐形的，我是空气，我是哈利波特的隐身衣……” 张新杰看了她一会儿，没说话，转身走人了。 等这片安静好半天，乔栖迟迟意识到自己存活下来了，还在寻思难道张副队真的没注意到？还是注意到了但网开一面？ 她没时间多想，一见霸气雄图的队伍又开始行进起来，赶忙继续缀在后面当尾巴，能活一时算一时，活不下去……复活再来嘛。 然而小术士这边心态很好，“黑老大们”心情复杂得很。 刚刚张副队一回来，落九天就迎上去问了。 落九天：“张副队，她到底是……？” 望山云雾：“看不见她。” “？” “我看不见她。” 张新杰说。 “你们也看不见，她是空气。” 一帮公会精英赶紧立定，“是，张副队。” 大牧师嗯了一声，重新带队走在前面，留下一帮人面面相觑，那么大一活人当看不见？这是要他们心无旁骛吗？ 有人悄悄问：“真当空气啊。” 旁边人赶紧让他闭嘴，“张副队肯定有自己的用意，估计是要套路卧底，听令就是了，懂不懂！” “原来是这样…” “真不愧是张副队啊！” “张副队太厉害了！” 于是霸气雄图一帮人眼睛里闪着星星，跟随伟大的张副队全程无视小尾巴。 他们先是打了两个小boss，再刷了五六个副本，又讨论了一下公会建设，最后一到晚饭时间，张副队自然也准时下线了。 ……嗯？ 下线了？ 说好的套路呢？ 套路呢？？？ * 粉丝滤镜总是能让人失智，即使没人知道张新杰为什么无视那个术士，但只要张新杰说那人是空气，那整个霸图都不会把乔栖当个人。 这些人无视得彻底，乔栖一度怀疑自己跑到他们面前跳支舞都没人会分她一眼。 不过这也方便了乔栖学习。 网游里几百号人打团和五人打职业赛大不相同，人数差会让抢boss变成团与团之间的战争，如何安排战术成了重点问题，按职业、按攻击范围或是按某种相同效果的技能，不同的划分方式都可以决定战局区别。 在职业赛里，张新杰往往会拿自己的治疗位来扛伤，这就注定了他单局手速不会低于其他人。 但在大型boss战中，张新杰还是很循规蹈矩的，一般都是前排拉仇恨，后排远程输出穿插治疗，左右翼外包一层近战输出，内里塞了控制位待命，必要时也会用上刺客忍者这样的游走职业去骚扰对手的主力。 这种阵容不存在惊喜可言，可当指挥者很清楚该怎么调整自己时，这就成了最难攻破的防御之一。 张新杰的细致入微从来没人质疑，几乎所有数据库里的规划方案在他那里都是满熟练度的。 最初只是普通的雁形阵模样，当对手从后切入时，牧师的催眠术和守护天使的守护美德成功续命，这个时候骑士团靠着骑士精神与吼叫的组合技，将对手强制引入团之中，看上去混乱，实际上在那一瞬间阵型霎时间变成了一个包围网，对手也再无逃离的可能了。 这种情况还有其他解法，像是骑士团集体靠英勇跳来将整个阵容进行一下水平翻转，或是根据左右翼的情况，大胆地让其中一边的近战进行输出，以便其他人来一波黄雀在后，仍旧可行。 张新杰和叶修喻文州的战术方式有些区别，他很多时候不是靠自己创造机会或是寻找机会，也没有很多新奇或改编出来的做法，从头到尾，他做的只是资源利用最大化而已。 有什么用什么，从一个熟悉的战术变化为另一个熟悉的战术，靠的就是对排兵布阵的熟练掌握。 小术士望着那道指挥千军万马的身影，眼睛亮晶晶的，心中佩服得五体投地，感觉自己这一趟跟踪没白费。 可那边被指挥的公会团队也是苦不堪言，虽然被张副队指挥是很荣幸的事，但这一会儿一变也不是谁都受得了的。 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能用同样方式解决的问题，张副队非要变着花样来，花样涵盖了至少五个赛季以上的量，有时候他们也反应不过来啊。 这一反应不过来就好了。 那边团战正是混乱的时候，张新杰刚指挥完反方向远程输出，就看到元素法师的雷电贯穿被对手回避，向自己身边袭来。 这种反方向对敌的情况挺常见的，团战都是组队状态，包抄也不可能击中自己人，可偏偏他们自己人旁边站了一个非自己人啊！ 乔栖本人还在对着电脑屏幕做笔记，一个句号刚圈好，忽地被白光恍了眼，一道惊雷劈下。 “空气”术士猛地蹲下来翻身滚地，鼻尖堪堪擦过电光，成功避开攻击，再起身时，雷电已经砸到旁边的土坑里，术士本人毫发无损，周身还发着浅金色的光，硬是在元素法师最快的四十级技能下存活了。 这反应能力和手速相当可以啊。 蒋游看愣了，不过他再一仔细看，嗯？金色的光？术士有这么显眼的治疗技能吗？ 那不是圣治愈术吗？ 银武打的技能吗？ 不可能啊！ 还是说…… 蒋游缓缓回头，身边的十字架伫立不动光芒渐褪，其主人面无表情注视着战局，好像刚刚那个浪费至极的大治愈术和他无关似的。 圣治愈术，牧师五十级技能，cd极长，极其耗蓝的一招，但治疗效果极强，调整加点和银武的话，甚至能达到让一个法师系起死回生还精神百倍的程度，人称有奶愿意对你用这个技能那绝壁是真爱了——然而，他们联盟第一牧师将它用在了一个本来就精神百倍的术士身上。 这得是有多怕她死啊？？？ 蒋游沉默了一会儿，“张副队，您……挺环保的。” 张新杰没反应过来，“什么？” “……” 您是我见过第一个会奶空气的牧师。 第223章 是私事 * 战局混杂，牧师团队位于霸图阵型侧翼，望山云雾则站在团队边缘处，成了团队里藕断丝连的一角。 他放下手时，治疗辉光已经褪去。 小术士没发现自己被加了血，也不在意那道雷电袭击，慢慢吞吞爬起来，左右看了看，横着挪了两步，然后噌地一下又躲回树后了。 没人看见她，她要继续暗中观察了。 蒋游：…….这孩子不太聪明的亚子啊。 蒋游再一转头，望山云雾也已经转身回归指挥位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蒋游知道刚才那一瞬间，张新杰做的事情远远不止加了个血。 解除组队状态、转身、判断术士走位、加血，还有最后回归组队，这一系列操作都是在转瞬间完成的，不管是手速还是操作精准度都只有网游玩家惊叹的份。 不过搞完这一出，怎么这张副队也没打算和人家沟通一下？ 蒋游纠结了一会儿，给他打字。 游峰电：张副队，您真的不管一下她？ 望山云雾：我看不见她。 蒋游：……？ 搞不懂这俩人在打什么哑谜，蒋游只能私下去查流光，结果除了知道这个术士和黑名单榜上有名的毁人不倦有点关系外，其它也没什么特别的。 这属于张副队的私事。 蒋游揣在心里没多问，继续投身在boss战中。 蒋游跟蓝溪阁和嘉王朝他们交流过，发现只要这些战术大师带队，总会有些事让人想不明白，但最后肯定能赢。 比如张新杰，也不知道他在团战中看出了什么，忽然指挥刺客去击杀烟雨楼输出阵营里一个平凡无奇的元素法师，击杀完了，烟雨楼的队伍也乱了，实属稀奇。 可蒋游没看明白的地方，乔栖也没看明白。 想不明白的问题就要早早解决，小姑娘把团战的事放一边，特意去回看录像寻找刚刚那个被击杀的元素法师。 大型公会战人山人海，一眼看过去十多个元素法师，这谁知道是谁…… 嗯？ 乔栖暂停画面，发现刺客击杀的瞬间，其他元素法师的武器上都已经亮起技能光，只有被击杀的那位没有。 大概是指挥者正在关注赛场吧。 但刺客的碎踝只能拖住对方五秒，就算加上几个步法技能和疾跑，一直近距离等待他们集体释放技能也很难不被发现。 也就是说，他们事先就配合好了？ 张新杰前辈提前安排了一定能让对方指挥分散注意的方法吗？ “有不懂的地方吗？” 耳机里传来的声音吓得乔栖一愣。 小姑娘呆呆抬头，对上望山云雾的眼睛，一时回不过神。 黑衣牧师站在她身边，牧师帽裹着大半头发，只有几丝银白色的碎发垂落下来，服帖在颊侧，长袍同样覆在身上，就算是树叶飘动战场喧闹也不会动摇这个人的一丝一毫。 就连在网游里，看上去都严谨得很啊…… 乔栖一愣，“张新杰前辈？您、您怎么过来了？” 张新杰侧了侧身，“已经结束了。” “啊……” 战场中央，一帮黑社会似的公会成员正在瓜分战过了，反而是张新杰身后那些公会精英还在悄悄看这边。 乔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呃，我是不是暴露了？” “没有。”张新杰说。 “是……吗？” “嗯。” 霸图的人只注意到了术士，但没认出来她是谁，当然算是没暴露，张新杰也没再给她多问的机会，又重复了一遍最初的问题。 可电脑背后的小姑娘觉得，自己就算不懂也不能问他呀，不然岂不是暴露己方情报了。 张新杰淡声说：“如果你想麻烦喻文州解答也可以，但他最近在忙集训的事，估计没那么多时间。” “……”读心术！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乔栖只能干巴巴开口：“那我就问一两个小问题可以吗？不占用多少时间的。” 张新杰看了眼墙上的挂表，“多问几个也可以。” “不耽误时间吗？” “在时间之内。” 话音刚落，张新杰就听到小术士那边响起唰唰唰的翻页声，急得像饿了几天的小猫小狗，生怕他走了就没粮啃了。 乔栖赶紧总结问题，大概数了数，“我问两个可以吗？” 张新杰有点意外，“没有别的？” “没有呀。” “……” 牧师沉默不语，非黑即白的角色服装让他看起来有些距离。 如果不是荣耀设定的话，他大概会是一手捏着下巴，一手背在身后，像个民国教书先生似地思考政治大事。 老师在前，乔栖有点莫名紧张。 望山云雾冷不丁问：“你知道三天前抢落日猎人，我为什么要把守护天使排前，骑士排后？” 乔栖脑袋上灯泡一亮，“因为那场踏破虚空想靠枪系职业一举拿下，所以前辈想靠守护天使的圣光打来防御，等消耗到他们开打准备拿boss头时，前辈就可以再靠骑士的风暴反击一举拿下。” “镇长恰克战为什么将驱魔师作为主力？” “那一场兴欣和其他几大公会来得晚，肯定会用具有突进技能的职业横插战场，驱魔师的控制技能相比其他团控来说更加即时，也更容易影响对手走位，所以一定要用驱魔师。” “蒙土城公会战最重要的技巧是什么。” “是要知道城镇、城墙的高度差。那刚好等于神枪手的射程范围极限，利用这一点，张新杰前辈在那一场里节省下了枪炮师和弹药专家支援其他位置，神枪手一个小队自己就守住了蒙土城北门城墙，特别厉害！” “……” 小术士眼睛闪闪发光，声音都是向阳开的。 大牧师捏了捏额角，暗说自己只是让她回答问题，怎么说着说着又来夸他了？真是和以前一点区别都没有。 张新杰已经过了青涩的年纪，如今也只是面色如常地收下夸奖。 “谢谢，过奖。” “不过不过！前辈值得夸奖！”乔栖赶紧夸，“但我到底答对没有？是不是全对！满分！” 越说越起劲，耳机里传来的声音像是迎面扑进怀里的萨摩耶，拼命摇晃尾巴寻求夸奖——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喜欢被人夸了。 张新杰声音里也浸了点笑，“嗯，满分。” 乔栖开心得椅子都转了一圈，动静不小，但还是要努力镇定回答，“前辈也过奖！” 这是张新杰头回和人商业互吹，职业圈大多是垃圾话互怼，哪有人跟这姑娘似的，你夸我一句我也回夸一句，一个人就天下大同了。 但这感觉确实不坏。 “我不太明白前辈是怎么锁定那个元素法师的，还有之前那几个刺客都藏在哪里呀？” 屏幕里小术士头顶兜帽，凑到黑衣牧师身边，像只纯良无知把大灰狼当同类的小白兔，还在讨教胡萝卜怎么吃呢。 还好，张新杰就算是大灰狼，也是大灰狼里最守规矩的一个。 张新杰大概问了下她的意见，发现乔栖自己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寻索到目标并不难，只要和刺客保持组队，语音指挥他们看好输出阵营，再安排人手去另一边捣乱就行了。 但这是后来的方法，乔栖没明白，“那最初前辈是怎么看出指挥在输出阵营的？他们不是也划分了团控队和治疗队的吗？一般应该都是在这两个队里吧？” 指挥不是个好干的活，要腾出手来打字、要参与战局、要有大局观还要有自己的走位意识，这也就导致团队指挥一般不会是t或dps位。在荣耀里，像牧师、术士、机械师、驱魔师这样的奶或控制辅助位，往往都是担任指挥的最佳选项。 直接锁定输出位置这种事，乔栖一般不会去想，所以她不明白。 “烟雨的战队指挥位就是由输出担任。”张新杰说。 乔栖了然，“确实公会的规划方式都是仿各自战队来的……” “嗯，战队的成败、规划和发展都对网游都有很大的影响力，这是第一个原因。” “那第二个原因呢？” 说到这里，牧师似有若无地抬了下头，似乎是在看她，又像在看战场。 他提到两个字，视角。 “视角不同看到的东西也不一样，输出位会更加关注自己对手的生命值和走位，t会更注意己方的情况，而dps会用更多时间来留心全局的战况但也更容易忽略细节，团队本身就是不同视角组成的。” 张新杰说话没有太多抑扬顿挫，听着不大近人情，但角色间过近的距离就好像他本人正在她身边，御用教师似地指导她学习。 对方态度可能比她自己都认真，乔栖也不自觉握紧笔杆，用他的每句话去构想战局现场。 他说，“刚刚那张野图，（672，893）的那一片位置是会涨潮的，每隔三分钟会出现五秒的减速效果，一般情况下没有大碍，但对于魔道学者或机械师这样可以短时间腾空或忍者骑士这种能暂时无视地图效果的职业来说，已经足够影响对方了。” 乔栖加速回看了一下，张新杰在涨潮的位置突入了两次，一次影响不大，对手也没有过分在意，第二次则相反，直接造成大面积范围控制，这才导致对手暂时停下攻击手动指挥站位。 在周围保护齐全的情况下，元素法师这样站桩输出的职业不会太在意减速buff，毕竟在保护齐全的情况下，任何职业走位躲避这个部分都不会很难。 但对方太过集中于攻击霸气雄图的脆皮阵容，对游走职业顾及得不够完善，大概也没有想到张新杰会安排两支游走阵容分别从旁和从后切入吧。 能从这点分析出对手的指挥在输出位…… 乔栖感觉这堆信息就像一大块冰，忽然塞进脑袋里，太阳穴嗡嗡直疼，脑袋也晕乎乎的，实在没法理解张新杰的脑袋是什么九曲十八弯的构造。 不过她发现了，这又是对地图的利用，和他利用城墙高度占据优势的做法很相似，而且这回还利用了地图特有的间歇减速效果。 乔栖怀疑之前几次boss战，自己所看到的也只是这个人思考中的冰山一角，他连同大局到所有细枝末节都掌控在了手里，对自己严谨到刻薄。 但他本人完全没注意到这点特殊，只把胜利归结于对方的疏漏。 “这一次开场他们首抢boss，到后期自然会乏力，在这个时机切入阵容，会比中期更容易让他们的指挥露出破绽。” “在boss红血时，注意对方站位，刚才元素法师站位和枪炮师差一个身位达到水平，这是为了保护元素法师导致的结果之一。” “击杀指挥时也不需要多个人，在混乱的团战里，只选择一两个走位操作突出的，成功率反而会增加三成以上，和队友确认时机制造混乱或死角同样会增加成功可能性。” …… 好像从解说变成了指导？ 但对方有心教，乔栖记笔记都来不及，哪还有空发问呢。 过去几分钟，笔记本就被写过满满一整面，像一个时间表，每个时间点想到的事情都被罗列出来，有条不紊，环环相扣，循序渐进走向同一个结果， 按照他这个描述方式，复盘时也会更容易理解一些，他……是有意这么解释的吧？ 肯定是的吧，张新杰前辈这么聪明。 “还有其他问题吗？“张新杰问。 “没有了没有了！谢谢前辈的指导！”乔栖说完，小心翼翼观察他的表情，“没有耽误前辈时间吧？” “没有。” 乔栖松了一口气。 “那接下来我们谈谈这几天跟踪的事吧。” 乔栖吓断了这口气。 “接下来不用跟踪了。” 乔栖打算咽下此生最后一口气了。 张新杰听她那边吓到静音，有些无奈，“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要去筹备队伍的事，集训之前都不会再上线了，你自己记得注意。” 乔栖疑惑：“注意什么？” “注意别被雷劈了。” “……” 他、他是在认真嘱咐吗？ * 张新杰回到霸气雄图公会那边，安排妥当公会的长期规划后照旧准备下线了。但蒋游实在不确定那个术士能不能动，以防万一还是问了下。 这一回，张新杰正面回答了：“她是蓝雨的人。” 蒋游恍然，“蓝雨预告要出道的那个？” “嗯，再遇到可以直接击杀。” “好……” 果然这阵子是故意放任她的，蒋游松了口气，心中很佩服张新杰这样降低对方警惕的套路，太英明了。 蒋游感慨，“我还以为是副队的私事，现在可以跟他们解释清了。” 私事。 这个词让张新杰微怔。 停顿略久，蒋游正准备道歉，却只听到张新杰那边似有若无的笑。 他说，嗯，是私事。 她是他的私事，也是他的公事。 第224章 不想被讨厌 * 轮回夺冠之后，首发队员刚胡吃海塞庆祝完一顿，第二天就被铺天盖地的通告淹没了。 这也是没办法，轮回第二赛季组建成功，第六赛季开始包装周泽楷，第八赛季才拿到冠军，追了六年才到手的爱情，当然恨不得天下皆知普天同庆了。 前提是，高层的喜悦和他们队员的喜悦是不一样的。 队员的喜悦是在职业群里发红包嘚瑟，而高层的喜悦是拿队员当红包给粉丝们发福利嘚瑟。 下午一两点，最想睡觉的时间，轮回一队人还蹲在影棚拍杂志封面，杜明抱怨连天，方明华时不时就要看下时间，没人多说话，也懒得说话，氛围低迷得像个亚军队伍。 江波涛叼个吸管看他们，算是比较平静的一个。 毕竟有个比大家都惨的人在，自己这点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泽楷，脸再往这边侧一点。” “对对对，就是这样，保持别动！” “小梁，下一套给他补下高光！” “下一套？队长这都第几套了”吴启看着都觉得累。 吕泊远喝着水，手里比了个数字九。 江波涛叹气，“一会儿还有采访，不知道要补多少次妆。” 说是补妆，主要是给他擦鼻尖上的汗，周泽楷再怎么注重身体管理，本质上也只是个电竞选手，哪能真在镜头下站上四五个小时的。 但小周自己肯定不会有异议，再累都不会。 你说说，他们队长都还在任劳任怨，那队员再苦再累又能说什么呢？ “不是，他们看不出队长明显心情不好吗？”杜明语气有点冲，很不耐烦了。 “队长心情不好？”吴启被闪光灯恍得眼睛疼，这才看了一眼周泽楷，“终于他们把队长都累到心死了吗？” 江波涛无奈，“不是，那估计是另一个原因了……” 刚拿过冠军，大家疲惫归疲惫，心情是不会低落到哪去的。 但周泽楷不是。 他获得了冠军的喜悦，同时必须面对“自己打败了喜欢的女孩子的队伍”这个事实，两边都是重要的事，这一碰撞，谁不苦恼呢。 恐怕在选手通道那次偶遇之后，乔栖就没再找过小周了吧…… 江波涛叹气。 一个是努力想祝贺敌队夺冠的小姑娘。 一个是什么都不能说的敌队队长。 这能怎么办，总不能怪这两人都太懂事太为对方着想了吧？ 真是看着都替他们愁啊…… “嗡嗡——嗡嗡——” 江波涛愣了下，迟迟反应过来是桌子上自己的手机，一看还是qq提醒。 【蓝雨乔栖给您发来一条消息】 江波涛：…… 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江波涛下意识按灭了屏幕，还瞟眼桌子上周泽楷的手机，心情很是复杂。 小周的手机，没有反应。 自己的手机，收到了小周喜欢的女孩子的消息。 这种情况是乔栖已经不打算联系小周了，还是要他当他们沟通的桥梁啊？ 蓝雨乔栖：前辈在忙吗？ 蓝雨乔栖：我是代替我们队长来核对集训名单的，可以占用五分钟吗？ 好的，是公事。 江波涛赶紧捡起自己僚机的重任。 无浪：怎么起来找我？找小周也行吧，我们队两人都负责的。 蓝雨乔栖：我听队长说冠军队一般都很忙，周泽楷前辈这两天也没上线，应该是挺忙碌的吧……？ 无浪：……看来冠军队的悲欢是相通的。 蓝雨乔栖：［术士震惊.jpg］ 蓝雨乔栖：那我们抓紧时间！我会努力不耽误前辈的！ 无浪：没事，我现在中场休息，一会儿要是突然不回了，你继续发就行，看到就会给你答复的。 竟然是喻文州啊。 江波涛了然。 不过江波涛在等待乔栖传文件的空档，又看了看她的发言，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无浪：你是已经找完其他队了？ 蓝雨乔栖：没有，只找完了霸图和嘉世还有兴欣，接下来还要去找好多人呢。 无浪：都从副队入手的话，可能有些人不负责这事 蓝雨乔栖：主要找熟人嘛，叶秋王杰希前辈他们会方便些，还有我们队长也得去确认一下。 无浪：嗯，看来我们小周很受照顾嘛 ……？ 这、这是被江波涛前辈调侃了吗？ 小姑娘脸上腾地红起来，慌慌张张打了一串字又删掉，又打字，又删掉，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紧张个什么劲。 她还指望江波涛能福至心灵，善解人意地转移话题呢，结果人家半天不回了，可能是在看她纠结吧。 最后乔栖认栽了。 蓝雨乔栖：我觉得周泽楷前辈都那么辛苦了…要是还亲力亲为这点小事，要是累倒了怎么办啊… 蓝雨乔栖：而且前辈应该对我也心情有点复杂吧…… 蓝雨乔栖：我不能给前辈添麻烦啊… 无浪：不会 蓝雨乔栖：什么？ 无浪：不会添麻烦 蓝雨乔栖：那是周泽楷前辈人比较好的缘故呀 无浪：…没有 无浪：他 无浪：小周想被你添麻烦。 “啪哒。” 手机一下子掉到桌上，乔栖本人僵在了原地。 屏幕那几行字铮铮摆在眼前，乔栖那张脸像一锅正被加热的凉水，从干净透亮到逐渐升温再到沸腾翻滚，红得都可以冒烟了。 她反应过来了—— 对面的人就是周泽楷前辈本人啊！ “……完了。” 小姑娘垂下脑袋，脸贴着桌面，努力用冰凉的触感给自己降温，可脸上的温度没下去，脑袋倒是清醒得很。 她不在意被周泽楷前辈知道自己的想法，却很在意他会不会察觉江波涛前辈那句话。 【我们小周很受照顾嘛。】 这句话白底黑字，清清楚楚洞悉了她的所有想法。 这是乔栖第一次认识到轮回副队长江波涛是个多么可怕的人。 当她自己选人去确认名单时，根本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哪个合适就去招呼了。可直到被江波涛点出，乔栖才意识到她对周泽楷的想法有点不一样。 为什么…… 为什么她可以去打扰叶修他们，却不允许自己影响到周泽楷前辈呢？ 因为小时候约定过吗？因为周泽楷前辈很照顾自己吗？还是因为想对自己幼时不负责的发言挽回点什么吗？ 好像，都不是。 在点开窗口前，她根本没有想到那么久远的事情。 她只是不想给周泽楷前辈添麻烦，不想成为他的压力，不想被他厌烦，不想被他讨厌，仅此而已。 当时，是这么仅此而已的。 但仔细想想…… 不想被他讨厌…… 这听上去，就像是在说“她想被他喜欢”一样。 * “……” 此时无声胜有声。 周泽楷听得耳朵发烫，脑袋直往手机里扎，像个鸵鸟。 江波涛看着周泽楷，一时无言。 江波涛人还是很慷慨的，他不介意自己的账号被别人借去增进感情，甚至很愿意帮小周出谋划策，可当他看到周泽楷不惜模仿称呼也要哄姑娘去找自己时，真的有点受到惊吓。 毕竟是他们队赛下最无害的小周啊…… “抱歉……”周泽楷也很不好意思。 “没事。”江波涛无奈，“但我觉得她应该也能看得出来。” “嗯。” “你知道？” 周泽楷摇了摇头，视线重新回到屏幕上，嘴角轻弯，“她很聪明。” 又过去一分钟，他们也没等到乔栖回信，只等来了补妆的化妆师。 江波涛拿回手机，默不作声看了眼化妆师，换了个话题继续聊。 这算是保险措施，周泽楷现在人气太高，俱乐部都要以大明星的规格来保护他，生怕有任何闪失影响到这棵摇钱树。 两人聊到中途，手机又振了一下，江波涛能感觉到周泽楷看过来的视线，也就代为阅了消息。 等化妆师走了，江波涛没直接说乔栖发了什么，反而问了一句：“小周，你和乔栖是不是以前就认识？” 周泽楷点头，视线还频频往手机上扫，脸上明晃晃几个大字：好想知道她发了什么。 江波涛顿了顿，“那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挺重要的事？” “……没有。” “……”我们轮回队长真是个不会说谎的好孩子啊。 江波涛看他表情，隐约猜到这不是什么好事，只好解释：“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对乔栖来说，说不定还挺特殊的？” “特殊吗？”周泽楷从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的。 论关系，周泽楷和乔栖之间那一点点牵绊，远远比不上蓝雨内部相处一年的时间，更比不上和乔栖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 这是事实。 无论他在赛场上战胜其他人多少遍，在乔栖那里，他都不会排到第一。 周泽楷很清楚这件事。 “很普通。” 江波涛接着问：“那你觉得，负责集训内容的王队、正在创建新队伍的叶秋前辈以及负责主场布置的喻队，会比我们更悠闲吗？” 周泽楷一愣，显然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无论何时，周泽楷和江波涛都不会以为自己拿了个冠军就是那个最辛苦的人了。 很显然，乔栖也不会这么认为。 可她仍然觉得自己唯独不能打扰周泽楷。 “这说不定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特殊对待。” 江波涛笑了笑，翻转过手机。 蓝雨乔栖：那希望前辈帮我转告他，在我麻烦他之前，要自己照顾自己，好不好？ 蓝雨乔栖：我很快就会去找的。 蓝雨乔栖：飞着去！ 背对影棚的角落里，屏幕照亮着那几行字，让那些小心翼翼又无微不至的珍惜一个接一个跑进心里，搭建起一座座小房子，在里面安家落户，再也跑不出去。 那些珍贵的、温暖的、让人不想放手的心情变得越来越拥挤。 这不是疏远的礼节，也不是过分亲昵的打扰，而是站在他的角度上关照着。 江波涛说，她很珍视你啊，小周。 乔栖珍视周泽楷，就像周泽楷珍视她一样。 所有的自以为终于这个事实打破，十年的时间骤然消失，从s市到g市三个小时的漫长航程似乎缩短到了现在注视这行字的一分一秒，直至两个人连接到了一起。 他们的心意是相通的。 周泽楷微微启唇，许久没有再说话。 影棚人声混杂，摄影师那句休息结束远远传来，周泽楷也重新戴回神枪手礼帽，低着头走回到镜头前，再抬眼时仍是那个俊美帅气的轮回队长。 但擦肩而过时，江波涛还是听到了某人低低的藏不住欢喜的声音。 周泽楷说，“一会儿再休息。” 江波涛一愣，“不是刚休息完？” “她说…要我好好休息。” 周泽楷念着这句话，目光透亮，嘴角轻弯，迟迟展露出荣获冠军的骄傲与喜悦。 比任何时候都要满足。 “听她的。” 第225章 敌意 * 大部分选手的转会都不会大肆宣扬，毕竟很多新人选手出道时昙花一现后就会迅速陨落，这只会让出道前的发布会成为一个笑话。 但卢瀚文与乔栖不同，情况太特殊了。 一出道就是头顶最年轻职业选手和最年轻女职业选手的名号，怎么可能不受人瞩目。 俩小孩都是不怕镜头的，一个小剑客一个小术士跟着他们家大剑客和大术士往那儿一站，四个人脸上写的那就是新闻头条，闪光灯全往他们身上招呼。 卢瀚文小声说：“我眼睛快要被晃瞎了。” 黄少天从后面敲了下他脑袋，“你得习惯知不知道，不然你要不坐冷板凳得了，反正藏在最后面就没人能看见你了，看我就行” “哎哟！”卢瀚文差点就在闪光灯下捂住脑袋了。 乔栖小声应，“其实我也觉得好晃眼。” 黄少天想了想，往旁边挪过两步侧着半边身子，一眼看过去都快要把人家姑娘挤没了。 卢瀚文撇嘴，“重色轻友。” 乔栖也没想到黄少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敢搞小动作，只能浅浅地笑了下，“谢谢少天前辈。” 黄少天扬了扬嘴角，非常满意一点头，重新转回去面向记者了。 发布会最初都是经理和队长讲话，乔栖搁旁边默默听着，发现队长跟记者讲话官腔十足，说了半天，其实也没多少重点，但听着就是很正式很厉害的亚子。 小姑娘暗暗点头，自己也得学习才行。 乔栖这么一想，到了自由提问环节时，她的表现就不如卢瀚文出众了。 记者问：“请问作为最年轻的职业选手，两位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卢瀚文嗯了一声，也没多想，“当然要赢！要是能因为年龄小被小瞧了也不错，就可以直接打赢了嘛。” 有意思的小孩，记者们眼前一亮，头回在蓝雨的发布会上找到一个好玩儿的。 蓝雨队长说话喜欢打太极，滴水不漏，问八句都套不出半句有用的，黄少天说话就是废话连篇，全都是垃圾，不说有没有用，首先就没人愿意去听。 这么一比较，卢瀚文对记者来说简直是宝贝。 这让记者们一下子期待起了乔栖的表现。 可小姑娘眨眨眼睛，点头说：“嗯，会全力以赴的。” 一个好生无趣的答案。 但这并不能打消记者们对蓝雨第一任女选手的热情。 记者问：“然后我们发现乔栖选手登记的账号卡是两张卡，术士职业和神枪手职业？” “嗯，”乔栖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请问是用来接替队长和郑轩选手的吗？” “这要取决于比赛情况呀。” “对于蓝雨第一任女选手这一身份，有什么看法吗？” “很荣幸。” “现阶段有没有明确的目标？” “想和前辈们一起夺冠。” 问不出来什么。 记者们都是有经验的，一听这姑娘的回答很快就明白这又是一个走喻文州式回答的了。 喻文州本人也很无奈，看了眼他们队这个奇思妙想小术士。 小术士被大术士看了，还甜甜笑了一下，像在说队长，你看我模仿得像不像你？ 喻文州能说什么，只能苦笑了，他估计俱乐部可不会乐意她这么表现。 在叶修这个完全不靠包装的前辈影响下，乔栖也对媒体追捧兴致缺缺，相比被无关紧要的人关注，她还是更想学习喻文州身上那股沉稳的队长气质。 那头记者见小姑娘这里问不出来什么，立刻把□□短炮转回到了卢瀚文这里。 对这个能给他们写出有意思文案的选手，记者们表现得很友善：“卢瀚文选手作为蓝雨的新人剑客有什么看法或目标吗？应该是以黄少天选手为目标的吧？” “啊？这个啊……” 卢瀚文扭头看了看自己旁边的黄少天，表情很是苦恼，“嗯……” 他勉为其难点了下头。 “嗯，也行吧。” 黄少天：“？？？” 你说这小孩，他要说不是就不是，是就是，黄少天也不在乎这么一个小鬼的崇拜，可什么叫也？行？吧？ 合着我堂堂剑圣当你目标还委屈你了是怎么着？ 黄少天一下子就开腔了，“不是你小子给我说清楚什么叫也行吧，你练习赢过我吗赢过我吗赢过我吗？我当你目标有问题吗？你还想找谁啊还有什么比我更远大的目标啊有本事说出来让我听听？” 卢瀚文满脸郁闷，话筒都不放下就跟他讲：“黄少，现在是我的发言时间哎，你不要耽误大家时间啊！” 这声音360度环绕在整间屋内，指不定进到多少记者的录音笔里了呢，黄少天气得恨不得当场掐死这小鬼。 记者们都笑翻了，喻文州满脸无奈，就连那绷着官腔的小姑娘也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了。 乔栖知道卢瀚文其实还是很喜欢黄少天的，只不过要说目标的话…… 确实不大像。 对卢瀚文来说，对手就是对手，队友就是队友，他固然能在1v1的pk中向黄少天拼尽全力，可平常生活中却不会刻意想要超越他，最多只是不喜欢别人拿他当黄少天二世而已。 乔栖暗暗点头，对她家小剑客的想法摸得可清楚了。 这时又有一位记者起来发问：“请问卢瀚文和乔栖两位选手会作为搭档合作吗？还是有别的战术安排？” 乔栖刚要答话，旁边猛地横插过来一句话—— “那当然啦！” 卢瀚文握住话筒，信誓旦旦跟一屋子人保证。 “我们一定会拿到最佳搭档的名号的！” * “我们一定会拿到最佳搭档的名号的！” 蓝雨记者会新闻的最后一句话传遍了整个嘉世食堂。 在沉静两三秒后爆发出了震天的笑声，悬挂的电视屏幕还在继续播放，一群人无不在嘲笑这两个小孩不自量力。本来十四五岁出道就已经是业界给他们面子了，如今看来是面子给太大了，已经要爬到前辈头上了。 看看联盟十个赛季的最佳搭档都是什么人，张佳乐和孙哲平、叶秋和苏沐橙、李轩和吴羽策，里面最年轻的也是白银时代出道的吴羽策了，这俩第九赛季出道的小鬼是在搞笑吗？ 在一屋子嘲笑中，只有一道身影忽然站起来，大步流星离开了食堂。 那是孙翔。 他临走时浑身都透着股燥气，气势汹汹。 隔壁桌苏沐橙抬了下眼，没什么兴趣，继续托着腮欣赏发布会上努力学队长的小姑娘，还是觉得可爱极了。 邱非默不作声坐在角落里，也是想不明白孙翔有什么好生气的，明明没有听进忠告的就是他本人吧。 真那么在乎的话，直接把乔栖招来嘉世不就好了？ 邱非看不明白孙翔和乔栖的关系，但至少他看明白了一件事—— 孙翔他，对卢瀚文也有敌意。 * 同一时刻，微草也有两个人正炯炯有神盯着这场发布会，散发出来的不爽气场让见者纷纷绕开行事，生怕触了霉头。 这两人盯的不是同一个人。 刘小别是不爽黄少天那句话，什么叫“还有什么比我更远大的目标”，真当联盟剑客就你黄少天一人活着了吗？ 而王杰希则是想起卢瀚文在飞机上对他妈妈说过的话，看透了卢瀚文表面无辜单纯内里和喻文州一样黑心的本质，考虑扼杀掉这种不妙的苗头。 “小别。” “我在。“刘小别赶紧站直。 “我听说你最近都在网游里自主训练？”王杰希文 “对啊，”刘小别觉得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还迅速反应过来，“是让我去看看那小子？” “嗯。”王杰希手揣口袋，不紧不慢，“这两天你去找天南星打听一下参加夏季嘉年华活动的队伍都有哪几支，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有的话，你去。” 刘小别郑重一点头，“放心，解决蓝雨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 说完刘小别已经跑了。 刚转会来的许斌觉得自己迈进了穿越时空的大门，一脚踏入了古代，刘小别都不叫刘小别，应该叫小刘子或小别子，而他们家王姓皇上也是惹不起，看蓝雨国推陈出新一下就要发动两国战争。 许斌寻思自己一个骑士，下次王杰希有令的时候自己是不是应该答一下遵命。 袁柏清拍了拍许斌的肩，示意他不要太介意，解决蓝雨是常规任务，习惯了就好。 许斌神色一正，“放心，我没事的，袁太医。” 袁太医：……？ 虽然听从指挥是队员首要任务，可许斌还是没明白王杰希忽然针对蓝雨做什么，问其他人，得到的回答都是王杰希肯定是为了锻炼队员，问刘小别倒是有些含糊其辞。 许斌干脆跟着刘小别去了趟网游。 这一去，还真让许斌闹明白了。 刘小别与卢瀚文初次见面可以说是一见如故，上去就书两把剑砸在一块，你来我往，你攻我守，所有技能彼此都招架住了，手速飙升得几近失速。 一出道就能和刘小别打得难舍难分，卢瀚文战斗还没打完，人先在微草小范围火了一把。 许斌觉得这王杰希确实挺会看人的，这要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就在赛场上对上了，还真有点麻烦。 但最麻烦的不是卢瀚文的实力或天赋，而是心性。 打到后面，刘小别很明显跟卢瀚文较上劲了，他们七期虽然说闹是有点闹，可一旦正面pk，都是不会当逃兵的耿直家伙。 本来俩人背后还有一堆牧师给他们奶血奶法，后来因为两人一直分不出胜负，各家奶也都收手了。 两个剑客的血条和法力值直线下降，直到法力值清空后还在靠普攻叮叮咣咣僵持不下，那拼的可是实打实的操作技术流。 本来许斌还觉得卢瀚文颇有股七期的范儿。 可谁都没想到，当所有人以为两人会就这样一举分出胜负时，流云的法力值骤然拔高，年轻的剑客争分夺秒扳过势头，在短短几秒内就将刘小别打趴在地。 直到小孩儿那声“赢了！！！”从耳机里爆发出来，大家都还没回过神。 沉稳如许斌都惊了。 刘小别砸了键盘大骂这小子太卑鄙了。 卑鄙！无耻！太无耻了！ 卢瀚文让牧师给自己加了法力值！ 刘小别那边赶紧重振旗鼓，准备杀回去，显然只是把卢瀚文当成黄少天那种喜欢搞出其不意的家伙了。 可许斌却是比他严肃更多，第一时刻把录像发给了王杰希。 王不留行：嗯，和我猜得一样。 独活：？队长你早就知道了？ 王不留行：算是吧。 早在卢瀚文能背着乔栖跟别人说出“她不能当您儿媳”的时候，王杰希就有这种感觉，在黄少天和喻文州两个人的教导下，卢瀚文真的仅仅学到了黄少天作为剑客的技术吗？ 虽然乔栖学习战术，可那姑娘骨子里耿直无害的部分比起喻文州，更像黄少天一些。 那么，是不是可以得出推论：卢瀚文也不仅仅是黄少天的继承者呢？ 很明显，这次剑客对决已经证明一切了。 独活：队长。 独活：这小子……会为了胜利不择手段啊。 第226章 唯独这件事 * 风城烟雨：文州文州，你们集训还缺不缺人！ 索克萨尔：其实人差不多满了… 风城烟雨：我才不信呢，你们哪有那么多人 索克萨尔：只剩下战术指导有位置了，可这个工作比较忙 索克萨尔：我觉得楚队可能不会太愿意吧… 风城烟雨：没事没事，那就战术指导吧。 索克萨尔：楚队是想来挖人吗？那可能 索克萨尔：还要和王队商量一下 风城烟雨：我不挖不挖，我保证不挖，不然王杰希肯定得把我赶出去啊。 风城烟雨：沐橙说她那屋还有空位，我就住她那里了。 风城烟雨：谢啦！ 楚云秀风风火火说完一通就下了，殊不知屏幕那头，小姑娘顶着喻文州的视线，颤着手离开了键盘。 乔栖身子早都僵了，喻文州见她双肩紧绷，还伸手拍了拍她肩安抚道，“做的很好，就是太紧张了。” 可小姑娘觉得这就是惩罚呀！ 十分钟前，乔栖过来送个文件，刚好撞上楚云秀来找喻文州，联想到那天喻文州和叶修的聊天记录，她以为队长也要坑一遍楚云秀，还好奇地凑过去了。 乔栖凑过去了，那就是一脚踏进喻文州的陷阱里，等被他拉到电脑面前坐下来，她才意识到队长要坑的不是楚云秀，而是她呀。 这么早就要她学着去跟其他队长社交，有点超纲了吧。 小姑娘硬着头皮照猫画虎，再回头看只觉得自己哪哪做的都不好，队长应该是在安慰自己。 她仰头问：“队长以前做这种事是不是都不会紧张的？超级轻松的那种？” “我？”喻文州回想了下，有些无奈道，“也不是，我上任队长时的交涉对象基本都是同期，像楚队张副队，聊起来也不会有隔阂，另一方面因为蓝雨最初的前辈都是让人比较放松的指导者，有时候看着前辈们，也会觉得自己能办到了。” ……好、好委婉。 乔栖从这番委婉又得体的话语中，很快明白了喻文州的意思，也就是说，因为当时的前辈们看上去都不太聪明的亚子，所以头脑本来就比别人聪明的喻文州被动增加了这方面的自信。 能把这种事说成这样的，全世界仅有她面前这一人了。 不过感觉，为前辈们着急的队长……会很可爱呀。 喻文州见小姑娘眼睛闪着光，扬了下眉：“很好奇？” 在队长的注视下，乔栖怎么也说不出来自己那过于可爱的想象，只能红着脸，小声说，可好奇了。 这个回答让喻文州笑了笑，伸手摸摸姑娘的小脑袋，目光跟着落在桌面那张和前辈们的合影上。 这样的目光在乔栖看来有些遥远，也让喻文州嘴角的笑容淡了些。 在姑娘好奇的目光下，喻文州轻轻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那段作为吊车尾一步步往上爬的过去，喻文州可以坦率地将他们作为励志故事讲给蓝雨新人听，但若是身边这个姑娘的话…… 喻文州发现自己是不愿的。 那是喻文州唯独不愿让乔栖知道的事情。 唯独这件事，也唯独乔栖。 * 乔栖最终什么都没有问就走了。 小姑娘的乖巧是喻文州作为队长的最大苦恼之一，在赛场上能让他头疼至此的人固然不少，可在赛场下大概只有乔栖一人了。 喻文州摇了摇头，坐回电脑前时，风城烟雨的头像又从灰白变成了彩色，只是没对之前的对话发表什么疑问。 他估计楚云秀也有察觉什么吧。 同一时期交流至今的对手，大家对彼此的了解实在太深了。 喻文州想了想，还是敲下一行字。 索克萨尔：不好意思楚队，刚才是让我们队新人来交涉的。 风城烟雨：［捶桌笑.gif］ 风城烟雨：我就在跟李华打赌这肯定不是你本人呢，我猜是栖栖吧，肯定是吧？ 索克萨尔：嗯，想让她试试和队长交涉。 风城烟雨：用心良苦啊…… 风城烟雨：你和王杰希整天就忙着带娃了，搞得我也整天往训练营跑，哎。 索克萨尔：带娃？ 喻文州轻笑了一下，觉得这个说法还是很有意思的。 毕竟他自己照顾乔栖时，并没有想过那么多，也没有去特地比较过自己和其他队长的教导方式，唯一一次还是在全明星时被小姑娘问起了，他才会多思考一点。 原来在围观群众眼里，自己是做着和王杰希一样养孩子似的事情。 风城烟雨：可不是吗，那王杰希都把高英杰当儿子养了，我看你也差不多吧，把栖栖当闺女养？ 索克萨尔：嗯…… 风城烟雨：？ 索克萨尔：我想，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索克萨尔：王队应该会更希望高英杰能超越作为队长的自己吧。 风城烟雨：你不是吗？ 这一次喻文州回复得有点久。 隔过两分钟，他不紧不慢回了一句：或许也是吧。 或许是吧。 或许有三分之一是这样的感情吧。 喻文州放下手后，难得放松双肩向椅背靠去，稍稍仰面，闲适惬意。 窗户开了一条缝隙，放进不少午后稍有刺眼的阳光，喻文州抬手挡去一部分暖意，久久没有落下嘴角。 他没有说谎。 但他也不禁想，如果下次再被问起，自己又该怎么解释得好。 在喻文州生命里，曾有很多人路过他身边，或是和他连着不同颜色的关系，或是早已断掉，再无联系。 但只有那一个人，连着不仅仅是蓝雨的颜色，站在不仅仅是蓝雨的地方，和他维系在一起。 他一边在旁注视着，一边伸手引导着，一边又轻推她的后背，倾尽所能推她向前进，时间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难以定义。 像晕染在纸上的一滴水墨，时间推移，缓步扩散，界限和颜色逐渐模糊不清。 既希望她能超越自己，也希望她能达到与自己齐平相当的位置，同时又在心底某个角落不负责任地祈愿那个姑娘永远永远都不要超越自己…… 这样的感情，从未存在于字典里，也没有出现在过往的人生里，聪明如喻文州也会思考—— 你说，该怎样称呼这种感情呢？ 第227章 蓝雨三闹 * 蓝雨和其他豪门战队不太一样，总部不是高楼，而是两层体育馆式的建筑，面积不小，高度相当亲民，和他们整体队风一样。 蓝雨诸位多数时候还是很喜欢总部的，围墙比较低，深更半夜想摸出去偷吃都不成问题，可也仅限多数时候。 少数时候就是指夏天了。 要说夏天蓝雨有三闹，一闹夏蝉，二闹野猫，三闹黄少天，三样堪称特产，俱乐部内人人都想把他们推销出去。 要说这三闹里哪个最好解决，其实是黄少天。 只要白天给他增加训练量，晚上他就会安静如周泽楷，关于这点喻队亲测有效，另有提供建议推动剑圣实力日进月步的郑轩和徐景熙两人深藏功与名。 二闹夏蝉是没办法了，不怕少天吵，就怕少天会上树，大家就算会爬树也要保护手，所以树上的话痨这谁都没办法了。 但最后这一闹就很麻烦了。 蓝雨周围的野猫，基本等同于被蓝雨圈养了，每天早晚都会趴在后门瞪着锃亮的眼睛等投喂，但这群没心没肺的祖宗们吃他们蓝雨饭，趴他们蓝雨墙，还要吵他们蓝雨的耳朵。 “其实最吵的不是他们叫。” 郑轩叹息。 “最烦人的是，为什么连这群吃软饭的家伙都有对象，我们却没有？” 黄少天徐景熙和宋晓跟着频频点头，想到这点，掐死怀里那只猫的心都有了。 现在蓝雨诸位围坐在草坪上，人手一只猫，等着给小野猫剪指甲呢。 因为集训的缘故，俱乐部虽然没打算赶走那群野有学员被抓伤，还是决定给他们剪剪指甲。 小姑娘一手抱着猫咪，另一手举着小爪子伸给前辈，顺便还撸了两把猫毛。 “喵～” “舒服吧，一会儿可不要乱动呀。” “你还真是相当喜欢猫啊。”郑轩在旁边瞧着，“大黄可是会哭的。” “猫狗都喜欢！小兔子小乌龟也喜欢！”乔栖捏着小猫咪肉垫，毫无说服力地跟他讲。 大黄是黄少天前阵子不知从哪抱来的柯基，目前作为蓝雨第零号选手与首发队员们共同生活在俱乐部楼内，是的，楼内，剑圣爱宠和外面这群妖艳野猫怎么能一样。 乔栖比赛一回来就整天陪大黄玩儿，就算动物缘不及孙哲平的万分之一，这日复一日的玩闹感情还是让小柯基喜欢她多过黄少天。 而作为主人的黄少本人嘛…… 郑轩默默扭头。 由于蓝雨人普遍喜欢狗，黄少天对大黄顶多是郁闷，对猫，那就像在看偷腥野猫了。他盯着那只趴姑娘手臂上的橘猫，眼睛放光，只差一发三段斩劈了那猫换他自己上了。 这只橘猫是郑轩负责的，一剪完就立刻抱走了，生怕黄少天实在忍不住对猫下手。 “然后这就是最后一只啦！”卢瀚文抱来只蓝眼睛的小白猫，直接塞到乔栖怀里。 小白猫是乔栖最喜欢的一只，个头小还听话，尖耳朵，圆瞳孔，乖得一点威胁力都没有，只可惜两耳失聪导致对外界反应迟钝，至今也只能生活在蓝雨这附近，出去是生存不下去的。 这小白猫其实挺受欢迎的，尤其是黄少天。 黄少天没事喜欢对着动物叨叨，别的猫烦他话痨，没说两句就溜了，只有这两耳失聪的傻孩子啥也不懂还舔他呢，简直跟乔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他能不喜欢吗？所以这孩子还是黄少天介绍给乔栖的。 小姑娘每次抱着小白猫都要好生心疼地摸上半天，跟对待自己亲女儿一样，剪个指甲，猫没怕，她要先替小猫担心一阵的，所以也剪得异常认真小心。 “哎，怎么就没人领养呢，明明长得都还不错啊。”徐景熙坐草坪上反复吸猫，觉得这群小家伙不鬼哭狼嚎的时候还蛮可爱的。 郑轩耸肩：“你喜欢就可以直接带走啊，反正养在这里和我们收养估计就只差一个名字的事情了。” “什么我都把他们当蓝雨的一部分了好吗，夏天听不到动静多不习惯啊，”黄少天忽然灵机一动，扭过头来，“对了对了，既然都是蓝雨的猫了，就该给他们起名字啊，不然多可怜啊是不是。” “…不是说取了名字就要对他们负责吗”宋晓说。 “哇咱们还不够负责啊，连指甲都给他们剪了，就差给他们当再生父母了啊。”黄少天说着还戳了戳小白猫的肚子。 小白猫呜咽了一声，乔栖跟着郁闷：“少天前辈你别动它呀。” 黄少天更郁闷了，讪讪收回手还撇了撇嘴，就知道她爱小猫多过他。 “但三十多只野猫，怎么取名啊。”卢瀚文觉得这种点子也就话多的黄少能想到了。 徐景熙扬了扬眉：“这还不简单？这个叫夜夜，这个叫雨雨，这个叫声声，这是烦烦，然后烦烦一号，烦烦二号，烦烦三号——” “……好烦啊。”郑轩说。 “确实好烦。”宋晓点头。 “是真的好烦。”李远附和。 黄少天：“？？？干嘛干嘛，哪里烦了！他们能叫夜雨声烦的名字都是他们的荣幸了好吗，别的猫有这么光荣吗有吗有吗有吗？” 相比之下卢瀚文倒是挺喜欢这个提议的，赶紧跑到猫堆里，准备挑一只帅气英武的起名叫流云。 最后卢瀚文抱了只白毛黑爪的小猫，这孩子比较皮，能上树能爬墙能抢食，但因为年纪小，就算闹腾也闹腾不了多大动静。 “你还真是找了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家伙啊。”郑轩懒洋洋地说。 “喵～”郑轩怀里的橘猫跟着懒洋洋叫。 “什么啊，他很厉害的！” 卢瀚文不服，他每次都要为这小不点的上树技巧惊叹好一阵呢，所以每次给投喂小鱼干都要私心多给一点。 不过这不是重点。 卢瀚文举高了闹腾不已的黑爪小白猫，一本正经教导它：“听好了啊，以后你就叫流云了，要长得又高大又帅气，要多吃罐头，最重要的是——虽然不知道小乔妹子会选哪个，总之你要记得保护她选的猫啊！” 流云要保护小术士。 无论过多久都不会改变。 本来郑轩百无聊赖听着，忽而抬了抬眼皮，注意到了卢瀚文难得的凝重。 之前卢瀚文也经常说类似的话，但大家听过就罢了，保护术士这种事情在蓝雨根本是理所当然的。 但现在看来，他们家新人这趟出去比赛，不止乔栖一个人获得了成长。 因为意识到了自己总是一味往前，所以要多提醒自己该怎么做。 现在口头上的保护总有一天会付诸行动，直到成为本能。 郑轩想，这小子估计会越来越难缠了。 不管是对他们还是对于其他选手，又或者是对于黄少来说都会是个麻烦。 郑轩叹了口气，由衷替那边还浑然不觉跟姑娘交流感情的黄少天感到忧心。 虽然郑轩本人不爱搅合事，但同一赛季出道同甘共苦过的经历让他还是更希望黄少天能得偿所愿的。 现在这个状况，希望黄少自求多福吧。 真是压力山大啊…… * 乔栖本来一直没掺合他们的事情，但给小白猫剪完指甲后，把它举到面前，越看越喜欢那双蓝眼睛，情不自禁就跟着大家一起胡来了。 她决定给小白猫起名叫流光。 小白猫听不见，只是抖抖耳朵眨着眼睛看她。 黄少天一直蹲在旁边生怕小猫抓伤姑娘呢，此时听到这话还琢磨：“叫小号的名字？那我是不是也该找个小不点叫流木啊，怎么不用大号名字？” 乔栖想了想，“嗯…如果叫兮兮的话好像是挺好听的。” 兮兮。 栖栖。 黄少天默念一遍这个名字，感觉这两个字连起来念有点烫舌，还有点烫脸，亲昵得过分。 这样不行，得多练练，早晚有一天会叫上的，黄少天想。 “我主号里只有银武值钱，流光那个号里别的不多，就宝贝最多，”乔栖亲昵地和它撞撞鼻尖，“你也是个小宝贝呀。” 蓝雨偌大的花园里，一群人吵吵闹闹撸猫，唯独小姑娘这片地方有蓝雨最是吵闹的三宝，偏偏又自成一种宁静祥和。 蝉鸣混着小动物的嘤咛，黄少天托着腮帮子蹲一边看小姑娘和猫玩儿，看着看着就目光放空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他额头就被印上了软绵绵的肉球。 黄少天眨眨眼睛，回过神就对上一双好奇巴望他的猫瞳，四只眼睛互相眨了半天。 小猫咪用爪子戳着他脑袋，脆生生安抚他：“听说出场费十几万上下的剑圣大大也是宝贝” 黄少天一愣，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是乔栖喵在说话还是乔栖在说话。 就是愣神的功夫，他额头上肉垫的柔软触感又被点了两下。 小白猫被抱远了些，小姑娘眨着那双和小猫一样纯粹的眼睛，认真强调道：“少天前辈是剑圣，也是我们蓝雨的宝贝。” 乔栖抱着小猫咪，歪头朝他笑。 “对不对呀喵？” “……” 黄少天下意识想反问一句那你怎么不想收藏我啊，可话到嘴边，听着姑娘过分可爱的语气一时间又说不出口了。 无论如何，他只希望千万不要起风。 千万不要起风，不要那么快吹散那声柔软的猫叫，也不要让他们的时间继续转动下去，就让时间停在现在多好。 但真等风停了，黄少天又着急起来，恨不得风再大点，蝉叫得再响亮一点，最好能把所有动静都遮过去才好。 这是黄少天第一次认同那什么蓝雨特产夏天三闹。 不过他觉得应该改改内容。 蓝雨夏天确实有三闹，有夏蝉，有喵叫，还有他黄少天的心跳。 第228章 挠花那只不负责任的手 * 集训开始当天，乔栖和卢瀚文是负责接待领路的，据黄少天表示这是因为他和喻文州要是负责接待就太给其他人面子了，但据喻文州说，这是让他们多体验一些队员的正式工作项目。 微草是仅次于霸图到的，王杰希进门时就只看到卢瀚文一个人，还没开口，就先听到一声“王杰希前辈好！” 不等王杰希说话，卢瀚文就先蹦到另一边：“刘小别前辈！终于见到你了！” 王杰希：……？ 刘小别额角一跳，迅速推远卢瀚文那亮闪闪的眼睛，并不太想看到这个耍诈赢了单挑pk的小鬼。 王杰希环视一圈：“就你一个人？” 卢瀚文点头，“嗯，小乔妹子去接待霸图了，你们是第二个到的，自然由我来负责了！” 卢瀚文说着，又看向刘小别，那眼神让大家明白他为什么会负责微草了——这孩子还想找刘小别pk啊。 虽然被小鬼盯着的刘小别压力山大，但刘小别对身边队长的低气压更有感觉。 “行了行了，你快带路！”刘小别赶紧推着卢瀚文往前，心说这小子瞎凑什么热闹，不知道我们家队长挂念的是你们家另一个新人啊。 其实王杰希不满的不仅是卢瀚文抢了负责人位置，自从听说过卢瀚文在飞机上宣誓主权，王杰希对蓝雨剑客的不爽程度那真是直线上升。 卢瀚文那边还拉着高英杰，边走边跟他讲完全没想到一帆前辈会转会云云。 高英杰苦笑，这事他才是那个没想到的。 这时候王杰希插了句话，“喻文州呢？” “啊…队长好像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卢瀚文想了想。 “喻文州忙，黄少天也这么忙？”王杰希满脸都写着不信。 卢瀚文转过头来了，同样满脸不信，“就是说啊，我觉得黄少他就是偷懒不想来！” 刘小别认同，“他哪有那么勤快，估计现在还躺在床上刷微博吧。” 王杰希：……你认同个鬼？ 王杰希本意是想让蓝雨的小鬼郁闷一下，没想到会变成蓝雨的后辈跟他们一起吐槽黄少天。 同为后辈，其他几个对自己前辈尊重又崇拜，怎么这小鬼不太对劲？ 王杰希对比了一下高英杰和乔栖，暗暗点头。 嗯，果然还是自己培养出来的和追着自己跑的更加乖巧懂事一点。 * 凰兮凰兮：你到了吗？ 战斗格式：刚出门。 五分钟后。 凰兮凰兮：堵车了？ 战斗格式：路上。 五分钟后。 凰兮凰兮：……你们好慢呐。 战斗格式：你该对你发小说。 回完消息后，邱非揉了揉额角。 早在几天前乔栖就特地发消息告诉他兴欣也会加入这次集训，消息里着重强调了叶修会来的事，字里行间拼命暗示他。 邱非当时只回了一串省略号和一句“我知道了”。 其实早在乔栖忙于发布会和集训筹备时，邱非就已经和叶修有了竞技场上的交锋——应该叫教诲吧，长达二十多分钟的教学pk。 赛后邱非想去见叶修，却也没见到人。 但邱非从一时冲动到恢复冷静也不过花了几分钟的时间。 或许是和某些人组队的缘故，邱非察觉到自己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失落，甚至还很清醒。 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继续做自己就好。 ——但这让他怎么跟乔栖说。 这麻烦的问题被邱非一路带到了蓝雨。 兴欣和嘉世好像天生就不怎么对付，进门时刚好前后脚。 兴欣前脚刚来，嘉世后脚就到了，再加上之前以各种各样理由聚集在前台的人，邱非一时间很想转身走人。 以乔栖为中心从东往西环绕一圈，分别有：王杰希，刘小别，卢瀚文，张佳乐，周泽楷，江波涛，叶修，乔一帆，孙翔，苏沐橙，肖时钦。 叶修身后还跟了俩邱非不认识的，女的应该是寒烟柔，男的…… “这莫凡，新来的。” 叶修刚好在跟乔栖，顺便也跟后面那群人介绍。 乔栖眨了眨眼，仰头望着莫凡。 男孩坠在兴欣队尾，在队伍里不算很高，人瘦，骨架还小，宽大的黑色体恤和长裤都像挂在他身上似的。 这个人一字形容就是漠，也是莫，眼神冷漠疏离，嘴唇又薄又干，连弧度都没有，看来是没打算跟任何人讲话的。 只一眼，乔栖就明白这是她目前遇到的人里最难相处的一个了。 不同于性格腼腆的周泽楷，也不同于性格不冷不热的邱非，这个人根本没想和任何人处好关系，也不在乎周围环境。 小姑娘猜着这个两手揣兜的少年估计不会和自己握手，也就只笑了笑：“你好呀。” 莫凡只嗯了一声，很快挪开视线再没反应了。 这种纯粹不爱搭理人的性子好像熟悉，乔栖想。 乔栖身后的那群人或多或少也都注意了下这么个人物，不管是因为叶修还是因为他本身的性格，这个有些冷淡的少年都注定受到瞩目了。 但莫凡充其量是有点瞩目，那接下来走在后面的孙翔就是备受瞩目了。 这群人会聚在大厅里，都有那么些打算看乔栖和孙翔见面的心思。 孙翔领着队伍一脚踏进大厅，先看了眼叶修，视线环顾一圈，最后才落到中心的小姑娘脸上。 两人对视时，孙翔背脊唰地一凉，像是被戳中冰箭一样，但等他再去看周围时又什么也没有了。 孙翔摸了摸脖子，觉得那一瞬间的危险感好奇怪。 乔栖疑惑：“你冷吗？” 孙翔白她一眼：“这大热天冷什么冷。” “那你哆嗦什么呀。” “我还想问你们一群人聚这儿干嘛，抱团取暖？” “聊天嘛，队长回来之前都很闲的。” “你们队长人不在？” “嗯…快回来了吧。” 众目睽睽之下，两个发小的见面根本没什么奇特的。 但就是这种平凡又普通，连问好都不需要的熟稔对话才更引人侧目。 卢瀚文咔嚓一声闭着嘴咬碎了薯片，动静很小，但离得近的人都能听见。 被卢瀚文硬是拉过来的刘小别自然听到了，扭头一看还有点意外。 他本来就觉得这卢瀚文绝对是个双面小鬼，剑客打法耿直，线下见面留下的印象也同样绕不开耿直率真，可现在看起来…… 果然还是那个会在正面对决里找人加血的小鬼。 难道这小子和孙翔有仇？ 刘小别摸摸下巴，同为七期生的友爱之心让他非常期待卢瀚文和孙翔杠上——这样这小子就不会缠着他不放了。 而旁边的张佳乐跟他们心态不同，他是第一次见到活的孙翔，视线绕着这个嘉世新队长上下打量一番，觉着这新人看上去比唐昊服管多了，心下也多了几分不以为然。 敢情就是这小子让乔栖接触到了荣耀，还间接认识了大孙啊…… 果然不怎么聪明的亚子，张佳乐撇嘴。 而比起新人孙翔，这些老前辈们大多都在跟苏沐橙和肖时钦打招呼，尤其肖时钦，那整个一万人迷，哪家的人都得跟他打一下招呼调侃一两句，毕竟每年集训的联盟心脏总是要缺一位，这下可好了，五脏俱全了。 小姑娘也是直奔苏沐橙，牵着她的手蹬蹬往前走，“来，我带你们去宿舍！沐橙姐你和云秀姐一个屋呢，可以吗？” 虽然是被拉着，但苏沐橙三两步跟在她身边，身高差距让她们看上去更像是苏沐橙牵住了乔栖，不让她离开自己。 苏沐橙浑然不觉周围的视线，还在问：“可以呀，那栖栖你和谁一屋呢？” “我和柔柔姐一个屋，不过我们住的近，就在隔壁呢。” “这样，那我们晚上可以一起玩牌呢，我带了大富翁和uno” “唔…如果训练完还有精力的话就好了。” 唐柔眉间一松，整个人周身的压迫感忽然褪去不见了，回到平日如其名般的柔和。 叶修扬了扬眉，明显察觉到唐柔那不加掩饰的心情变化，但也没说什么。 “前辈。” 叶修转头，刚好看到随队前行的邱非路过他身边。 其实邱非脚步都没停一下，只礼貌点头后便跟上队伍了。 叶修看了眼他，也没大在意。 兴欣和嘉世分别由卢瀚文和乔栖带路，路上卢瀚文还挺积极跟叶修聊天，叶修觉得这小孩其实性子不错，都被他坑过了还一口一个叶秋前辈我下次一定会打倒你的。 兴欣一共只有四个人，卢瀚文一个人带出了八个人的热闹，反观后面的莫凡，那真是巴不得自己不存在。 乔一帆和唐柔走在中间，几乎能感觉到莫凡具现化的不爽。 要说莫凡也不是真性格冷到不给人面子，只是被叶修一而再再而三地坑蒙拐骗，让他怎么也心情好不起来，遇到那群陌生的职业选手更是没什么好脸色。 是的，莫凡是被坑来的。 上林苑一早醒来，叶修跟他说，今天新人福利，咱们搭大巴车去兴欣，其他人都走了就差咱仨了，你也赶快吧。 就这样，莫凡一路被带到了火车站，别无选择。 也是庆幸莫凡来时什么行李都没有，身份证随身带，不然可能还真走不了了。 乔一帆走在莫凡不爽的前方，后颈发凉，“我觉得…我快被杀掉了。” “他只是在看叶修，”唐柔说，“何况他后来也同意了。” “呃，那个该叫同意吗……” 本来到火车站的路上，叶修还算比较有人性，跟莫凡讲清楚这一趟是为了莫凡好，让他多跟集训的人锻炼锻炼。 莫凡满脸都写着：我没说过我需要锻炼，甚至没说过要加入你们。 但那个时候，叶修提到了一句目的地是蓝雨。 当时莫凡忽然顿了顿，“蓝溪阁那个？” “哟？”叶修更意外，“你这职业盲还知道蓝溪阁是蓝雨公会？” 莫凡理都没理他的调侃，只耷拉着眼皮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什么都没说，跟着他们上了火车一路来到蓝雨。 直到进蓝雨前，叶修也问过他怎么听到蓝雨就来了，你跟这也有仇？ 这句话叶修还以为莫凡一样会无视过去的。 但莫凡站在俱乐部门口，仰头看了眼蓝雨俱乐部几个招牌字，沙哑的嗓音被压在蝉鸣猫叫声下，模糊得一吹即散。 他只说了两个字。 “找人。” 荣耀大陆太广了，即使如此，毁人不倦也有着自己一套能找到流光的方法。 无论是副本还是城镇，甚至是人海茫茫的boss战，他都能找到那个女孩，这早已成为一种游刃有余的自信。 但网游终究是网游，头像一灰，名字一沉，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找不到了。 唯一的线索是，蓝雨。 跨越半年时间，找遍荣耀大陆，他终于来到曾对他伸出援手后又走得一干二净的女孩所在的地方，来到了有她在的地方。 像是一经投喂的街边野猫，找遍整座城市，才终于来到那个人面前，冷冷清清注视她。 一时间，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打算伸出指甲挠花那只不负责任的手，还是想要质问她—— 你还要不要我？ 第229章 卖冠军的 * 集训当天，新人会收到一件浅灰色的短袖文化衫，这是用来区分学员和指导的。 各队新人汇聚在大厅里也是灰蒙蒙一片，六十多人按各自的战队站成列，其中蓝雨和轮回人数最多，其他队伍还有只带了十人不到的，但毫无疑问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喻文州走到最前面时，其他包括黄少天叶修等选手排排站在他后面，一串看过去能闪瞎了小新人们的眼睛。 “在开始集训之前，首先要先介绍两位通过集训试训的新人。”喻文州说。 喻文州这话一出，新人们惊得差点没扶稳下巴，连前面的自家队长都没顾上，哗然喧闹起来。 喻文州这话一出，新人们惊得差点没扶稳下巴，连前面的自家队长都没顾上，哗然喧闹起来。 王杰希对新人一向很友好，即使是集训，也安排了可以让其他小战队或是素人玩家加入的试训。但毕竟是队长之间比较私人化的集训，不好大肆宣扬，也只能将试训提高难度避免大批量加入了。 乔栖有点好奇，“那个试训那么难吗？” “是啊……”高英杰和乔栖同站在队首，听后挠挠脸颊，“集训的试训是按职业选手的最低要求设计的试训，通过的基本都能直接出道了。” “这么难的吗？谁设计的呀？” “……呃，我们队长。” “……” 乔栖默默看向王杰希。 巧了，王杰希也瞪着那俩大小眼在看他们，不知为什么眼神幽深骇人。 那一眼惊得乔栖兔耳朵都竖起来了，赶忙低下头去，不看不看。 那边黄少天本来是在看乔栖的，一见王杰希把乔栖吓得低下脑袋去了，当时就拿胳膊肘撞了下王杰希，“你别吓唬我们家妹子行不行啊，你看你那眼神怎么跟看仇人一样，乔妹子要是晚上睡不好我可跟你算账啊王杰希” 王杰希往旁边挪开一步，三期的大人不跟四期的小孩计较，“我又没看她。” “那你看谁啊看谁啊，那方向不就我们蓝雨和你们微草吗” “看英杰。” 黄少天唰地就扭过头来了，眼睛里写满了震惊：王杰希你也太变态了连这种时候都要看着你们家接班人吗？ 王杰希表情冷漠，同样在脸上写了几个大字：说得好像你看的不是你们家接班人？ 在喻文州背对大家的几分钟，王杰希和黄少天已经用眼神pk过三百来回合了，看得新人们心中蠢蠢欲动特别想上手给自己家声援，奈何喻文州还在。 喻文州示意了下门口的学员。 “让她们进来吧。” 门一开，六七十双眼睛都看向了来人，不仅是新人，就连那些个明星选手们都好奇谁能通过那摆明了不想让外人加入的试训。 更让大家讶异的是，通过了测试的不仅是两个女孩子，还是一对双胞胎。 两个人长得很像，只是染发时一个好像用了较浅的棕色，一个更偏酒红色，其他还真有点分不清区别来，就连嘴角的弧度都像复制粘贴的，同样有几分不可一世。 这对姐妹花可谓是一点不怕生，酒红色头发的女生唇角一弯，上来就介绍：“我叫舒可怡，这是我妹妹舒可欣，都是神枪手，都是业余玩家，接下来的日子里还要让各位多多包涵了。” 两个美女姐妹花总是受欢迎的，迎来一片掌声雷动，大家都新奇得紧，觉得这两位美女不仅好看实力强还很好相处来着。 但听懂这番话的大有人在。 肖时钦感觉现在的新人都让人很心累，那突然给人起外号的孙翔算一个，这俩姐妹也差不多。 他小声嘟囔了一句：“来者不善啊。” 叶修倒是笑了：“这不挺好的吗，一句话就找到对手了。” “又是神枪手，”刘小别撇嘴，“现在女选手对神枪手都有什么执念啊。” “那还用说，还不是那家伙影响的。”黄少天扬了扬下巴，示意那边那位联盟第一脸。 可造成这种影响力的周泽楷本人始终安安静静看他的小姑娘，对神枪手姐妹花不甚在意。 乔栖鼓了鼓腮帮子，背起双手没鼓掌，看得周泽楷眼中笑意微闪，他就知道她能听得出来。 旁边江波涛叹了口气，“这里不鼓掌的学员应该都被注意到了吧。” “嗯……”周泽楷点头，“但没事。” 江波涛无奈，小周有点盲目信任乔栖了。 这舒家姐妹一席话说得彬彬有礼，可细听的话就知道，是不是业余玩家这种事本就没必要说出来，特意讲给他们听，之后谁再输给了她们，只会一个比一个没面子。 所以听完这种话后还特意热烈鼓掌的，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些被挑衅也只会守着规矩不会接受挑战的呆子，都不是她们的目标。 相反，那些对她们漠不关心只专注自己的事，或是能听出这层意思的聪明人，反而会是不错的对手。 这场集训从这一刻开始就充满了□□味。 喻文州似乎浑然不觉，只继续介绍。 “这次集训会将在场66位学员随机分成22组，以三人一组为单位，由两名全明星选手来担任各组的技术指导和战术指导，也就是我身后这些各位熟悉的选手们。 “因为是非正式的集训活动，在活动期间对训练安排有任何意见都可以主动提出，指导会酌情考虑是否要调整。 “集训期间共有三次排名赛，分为自愿个人赛和小组团体赛，会分别在首日、第三周及最后一周进行，并且均会在一天内比赛完毕。 “集训结束后指导组会评选出除冠军外一位优秀学员和一支优秀团队，分别给予八人一次随意挑战权，可指定一名指导进行pk，评选方式不以比赛结果为定，我们看重的是大家的进步，因此任何人都有可能获得这次挑战机会。” 随意挑战权。 这五个字一出，全场气氛都被上了发条，人人神经紧绷，大都对那无异于全明星挑战赛的权利虎视眈眈。 人群里只有乔栖不太一样，睁大眼睛惊奇了一下，又歪头想了想，很快又没反应了。 “‘还有这种规矩啊’，‘但我又没什么要挑战的人，就算是王杰希前辈，我现在去挑战也肯定赢不了’，‘嗯，这是和我没什么关系的事’——她绝对是这么想的。” 张佳乐都看笑了，乔栖把她的想法全都写脸上了啊。 张新杰顿了顿，本来他也在观察乔栖的反应，听到这话才转过视线：“你很了解她？” “对啊，我俩关系挺好的。”张佳乐耸肩，“肚子里的蛔虫那种程度。” 林敬言恍然：“所以你才带那么多零食？” “什么啊，她确实喜欢吃零食，但好多都是我给自己买的！” “明明在霸图买的很少？” “我那不是忙着训练没想起来吗。” 张新杰微微皱眉，想问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可张佳乐看上去无心解释，他也没办法当那个失礼的人，只能揭过话题了。 喻文州的讲解还在继续，“合宿最后三天是供给各个队伍队长挖人的时间，可随意请假或借用房间。” 挖墙角这事儿比较尴尬，过去哪个不是或隐晦或直接不提的，也只有喻文州能坦然说出来了。 “最后要记得，合宿期间禁止私自外出、制造噪音、与他人发生争执、消极比赛，以及……” 喻文州过于官方的语气一转，多了些笑意。 “禁止恋爱啊” 这话一出，全场都笑了。 刚刚官方到疏离的蓝雨队长一下子亲民了。 乔栖摸了摸鼻子，刚刚队长似有若无看了她一眼，可这种事看她干嘛呀，嗯，该看少天前辈才对。 不过乔栖又有点好奇：“如果违规的话会怎么样啊。” “估计就是写检讨训练翻倍什么的吧……”卢瀚文随口答，可说到一半忽然倒吸一口气，“小乔妹子你？！” 乔栖一怔，在卢瀚文的震惊下迅速红了脸：“不是不是，我就是问问而已！” “真——的——吗？” “真的真的！…为什么我要跟小卢前辈解释这个呀。” “唔……那好吧，我就勉强信了小乔妹子吧。” 他们这边开个小玩笑，在外人眼里就像是卢瀚文逗弄乔栖把人家逗脸红了。 一时间，整个屋子的气压都有点低了，也不知道制冷源在哪，好像处处都有。 喻文州忽地清咳一声，重新挂起官方式微笑询问大家。 “那么，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 这种一般会冷场的问题还真有人举手了。 学员手一指，直接指向明星选手之间那个最不修边幅的男人，叶修。 新人疑惑：“请问他也是全明星选手吗？” 这话问得可好，问得后面选手们笑成了一团，笑得新人们六十脸懵逼，新人们哪知道那群选手除了冠军以外，别的不喜欢，就是喜欢看那些拿过冠军的人吃瘪。 “他……”喻文州无奈了，“让他自己来介绍吧。” “介绍什么啊，我就一卖废品的。”叶修耸肩。 “卖、卖废品？”新人傻眼了。 “对啊，就把废品卖给别人的，没见过啊？真没见识。”叶修有点嫌弃。 一屋子学员听愣了，而那些全明星选手光顾着笑了，连韩文清都不大想搭理这情况。 新人呆呆：“您、您卖给谁啊？” 叶修说：“卖给你们啊，你看后面这群出场费几十万上下的还需要买废品？” “这、塑料瓶那种废品啊？” “哎差不多。” “差不多？” “我卖冠军的。” * 然后叶修就被群起而攻之了。 集训第一天，那些传说中的严肃紧迫都被各位明星选手现场表演输出垃圾话完全打破，新人们也对传说中的荣耀之神有了最初印象，总之就是个很接地气，一点都不像神仙的神仙——但他能几句话把其他神仙也拉到地上来，也很有实力了。 看明星选手互喷垃圾话是很有意思，但韩文清那一声呵斥，所有人也都安静如鸡了。 场面重新归于安静，但喻文州一调出名单，议论声就开始了。 第一组，邱非-高英杰-莫凡 第九组，舒可欣-舒可怡-唐柔 第十一组，宋奇英-于念-闻理 第十七组，卢瀚文-李睿-秦牧云 第二十二组，孙翔-乔栖-乔一帆 总共六支战队，集训分组会尽量避免同队学员在同一组里，乔栖事先知道这点。 可乔栖仍然回不过神，为什么她和孙翔会被分在一组里？这个分组，怎么看都不像巧合吧？ “没有异议的话，现在各位可以分散去找自己的队友了，两个小时后开始第一轮排名赛。” “等会儿，我有问题。” 孙翔举起手来，全场人都安静下来。 其实新人们不太理解孙翔为什么要当新人，出道年龄确实符合，可他的实力本该被排在全明星才对。 喻文州好脾气地反问：“孙队有问题吗？” 这话听着像在骂人，张佳乐小声说。 张新杰推了下眼镜，说他就是在骂人。 孙翔一点意识都没有，皱着眉问：“我说能换组吗？还是说这组合就固定了？” 此话一出，孙翔莫名感觉后颈一凉，比之前和乔栖闲聊时还凉，要冻成冰块了。 邱非站在孙翔身后，眼神十分难言，明明都忠告过他要小心蓝雨了，没想到这家伙小心地避开了枪口——然后毅然往□□上撞。 邱非目光可及之处都是熟悉的脸与黑到陌生的表情。 站在兴欣队伍里的乔一帆抿了抿唇，以为孙翔是因为瞧不上自己才想要申请换队的，一时不知该看哪里好。 可乔栖早早就低下脑袋来，微抿嘴唇一言不发。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孙翔是不会愿意和自己组队的。 谁都可以，只有她乔栖不行。 因为没意思。 过去她和孙翔只要一有时间就会一起打荣耀，十年说不上，五六年肯定是有了。 整整五六年都和同一个菜鸡组队，到了集训还要一起组队，那不仅仅是无趣的事，也根本得不到任何训练意义。 正如队长所说，集训的目的是为了提高，能得到挑战权的只有进步最大的那些学员。而乔栖和孙翔的组合，再多问题，也被这么多年的磨合时间填补到八九不离十了。 只要孙翔还想要那个挑战权就不会愿意和她组队的。 乔栖不为这件事失落，她只是发现自己已经习惯被孙翔抛下了，这个事实太让人无奈了。 “我靠我说你唔唔唔唔唔！！” 黄少天气得刚开一个头就被旁边刘小别和江波涛死死捂住了嘴。 可真要说的话，这一排全明星选手真没几个脸色好看的，尤其张佳乐。 要不是状况不合适，张佳乐简直想把这混小子丢上竞技场炸得他满嘴爆烟花，这都说的什么话，是人能说的吗？ “乔栖……” 高英杰很快从女孩的反应中意会到孙翔不想组队的理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而乔栖身后的卢瀚文跟他们蓝雨剑圣一模一样，早被隔壁宋奇英按住了。 卢瀚文差点没被孙翔气死，他是想和乔栖一队都不得不服从规矩，结果这得到的人竟然还想换？把小乔妹子当什么了啊！ 可卢瀚文挣扎了一下就发现宋奇英扣着自己的手竟然在发凉，在这大夏天凉得简直可怕。 ……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为这件事气得想发火。 这个事实让卢瀚文难得迅速冷静下来，但身体两侧的拳头始终没松开。 这种时候能做决断的只有喻文州。 喻文州先是看了眼斜后方的王杰希，同为负责人，喻文州不得不确认王杰希的意思。 见喻文州争询自己的意见，王杰希只是抱着手臂转过头，摆明了不想看到孙翔，随意喻文州处置。 喻文州重新看向孙翔，脸上笑容也淡了些：“不好意思，这个名单是参加战队的每位队长都过目过的，不可修改，如果不想参加的话可以选择退出。” 孙翔眉头锁得更紧了，“但这名单明显不合理啊。” 这话让很多新人都无比认同，但喻文州很淡定，“联盟中的队伍若是实力都完全一致，那么比赛也没有很大意义了，不是吗？” 孙翔想了想，“倒也是。” 一群人无语，这孙翔怎么这么好忽悠，他继续坚持下去的话，其它人说不定就有机会和那些实力强的新人们组队了。 说到底，说是为了公平，可谁不是为了自己呢。 喻文州解释：“我们看重的是个人能在这里学习到多少，以及你们能在不同的组合里创造出怎样的打法，这些都会作为战队的参考，甚至有可能被进一步展开放大到职业赛场上，因此胜负本身在这场集训中并不重要。” “我去，那我不就只能用冠军挑战一个了？”孙翔郁闷。 这孙翔也是一点不藏着掖着，跟那双胞胎姐妹花一样，但人家实力摆在那里，确实无话可说。 “个人赛冠军和团队冠军均有挑战权。”喻文州摆明了态度。 孙翔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被人截了。 “不想参加你可以趁早回去。” 韩文清一开口就不留情面。 要知道韩文清本身就不怎么同意集训可以依照新人意见调整集训这一条，太惯着新人并不是好事，更何况就算其他人有理由提出这个要求，孙翔也是没必要的。 为了一个挑战权，还想要把自己的队伍变弱一点，这是什么逻辑？ “这个集训不需要不能遵守规矩的学员，给你们留下提出合理意见的空间，是让你们对训练提出改进意见，不代表就可以肆意妄为了，难道你在比赛场上输了要怪对手太强规则不合理吗？” “其他人也是。” 韩文清目光扫过之处每个人噤若寒蝉。 “提意见可以，但无理取闹屡教不改者，现在全都给我收拾东西滚回家去！” “你也一样，”韩文清重新转向孙翔，“不想学可以，现在就滚蛋。” 说实话，孙翔确实没什么想学的，他从没觉得自己低这群明星选手一等，只是太想要那个挑战权了，现在能给他再挑战韩文清和叶修一次的机会只有这里了。 本来就想选择清华还是北大一样的选择题，硬是因为主考官不给面子，选都不能选了。 “……行。”孙翔从牙缝里挤出个字甩给韩文清，“那就组！组就行了吧？”大不了碾压过去。 等他拿到挑战权，看他不把韩文清打趴下的。 韩文清不置可否，“你最好在我的组里也能有这种气势。” “那当然，冠军肯定是我的。”孙翔随口一说，忽然愣了，“等等，什么叫你的组里？” “我是你们组的技术指导，有问题？” 韩文清冷冷。 孙翔脸都气绿了。 第230章 就算装作愚笨 * 总之这一出算是揭过了，直到组队时，大家的目光都似有若无飘向孙翔那组，或是看好戏或是担心，都想知道后续发展。 可孙翔认栽后，除了满脸嫌弃外也没别的表现了。 那些对集训分组的郁闷都被他发泄进了比赛里，接下来的排名赛里，二乔一孙队出尽了风头，跟两弹一星似的。 在他们面对的比赛里，最值得一看的就是和一支治疗与强攻并存的队伍。 对手是拳法家、牧师和机械师，相比乔栖他们组侧重点要平均许多。 地图是乡村黄昏，这张图本身是个美极的村镇边界，一半树林一半乡村，唯一有些特别的就是这张图受到强风影响，角色的技能也会产生偏离，选手不得不抓着风的方向和速度捕捉轨迹。 凰兮凰兮：乔（352，147），孙（352，64） 开局乔栖就派乔一帆和孙翔兵分两路切入，由孙翔独自击杀牧师，而乔一帆负责率先引诱机械师和拳法家。 按照乔栖的设想，对方这个阵容应该会采取抱团措施。所以他们会尤其注意风向和对后排的保护，那么最好的埋伏就是在乡村以东的位置，障碍物多，能挡风，稍有不慎还能迅速藏进森林之中，是绝佳的地方。 可一寸灰赶到时，迎头就撞上一团烈火，这一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他也立刻后退一步，避开从身边袭来的重拳，鼠标迅速拖动视角，分秒间将周围粗略看过一遍，只看到了机械空投在向自己飘来。 三人都在附近？！ 一寸灰：三人。 乔栖一怔，这是被反预判了吗？可三个人抱团蹲人，他们怎么能确定这个方向来的一定是乔一帆呢？ 凰兮凰兮：孙？ 测试号：什么都没有，但是太烦了！这群木板！ 凰兮凰兮：什么？ 测试号：他们劈了这一片的木桶，还刚好在风口，现在这里简直群魔乱舞 测试号：不对，群板乱舞 孙翔用的是普通的战法，但他还没到指挥地点，就被飞舞的碎木板糊了一脸，想转身走人又被强风拖了脚步，现在要么是平a挨个把这些死散的木板劈开，要么是牺牲几点生命值迅速劈掉。 但这种小事，乔栖根本不担心孙翔，她在意的是被反预判这件事。对手判断了她会从两边同时切入，还利用地图优势减缓了孙翔的进程，应该远比她想象中要聪明的多。 不过他们三个人开局就在蹲乔一帆，究竟哪来的时间从上风口击破木桶，还给孙翔造成阻碍的？ 总不可能还有第四个人吧…… 就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乔一帆那边也刚好发现了不对劲。 一寸灰：不对，牧，拳 机械师不在？那机械师在哪里？乔栖在怔愣之后迅速反应过来，原本奔向乔一帆方向的小术士忽而转身，朝远离整个战场的山岳奔去。 这张地图靠森林那一边是有小山丘的，一般会用作狙击，但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利用它啊…… 凰兮凰兮：孙翔你等等 测试号：你快点 凰兮凰兮：乔，（319，72） 这是要乔一帆把人带去（319，72）的坐标，但从方向来讲，这地方虽然离孙翔近了些，可离乔栖要远得多，难道是想借孙翔来支援吗？ 乔一帆不能明白这个安排，但梦之队比赛积累下来的信任让他不假思索信了乔栖，只是在两人压制下每一步都走得相当艰难，完完全全是靠着战术走位，再拖着半血的状态诱敌过来的。 阵鬼刚抵达坐标，原本辅助追杀自己的牧师忽然向后退开一步，反倒是拳法家本就冲得过前，一时不差，瞬间圆舞棍掀翻在地。 拳法家爬起来时，就发现测试号战斗法师正高举着战矛向自己刺来，唰地一声，尖锐的顶端好像能刺破屏幕，惊得拳法师背后的操作者根本来不及反应。 可下一秒，一道浅绿色的光浮现在拳法师身上，本就没掉多少的生命值重新回满，同时，战矛尖儿也停在拳法师的瞳孔前方，一动不动。 与此同时，拳法家背后的牧师脚下已经被剑阵冻结了一片，那呆愣的表情看上去不仅没回过神，还有没办法顾及到眼下。 这也不怪他，连乔一帆见了都觉得惊人。 乔栖小队的的聊天框里赫然是一条简单的指挥。 凰兮凰兮：试探牧师 而当拳法家被牧师的治疗击中时，孙翔就迅速回了个：是他。 这是乔栖在寻找对方队伍里意识最强的那个人，她估计不是牧师就是机械师，而孙翔一秒意会到她的意思，总之就是吓唬吓唬拳法，看看那牧师什么反应呗。 如果牧师意识真有那么强的话，他一定会暂时牺牲自己来治疗会被孙翔击中的拳法师，这样才能保证更大的存活率，并且因为他意识强，这个牧师肯定不会完全放任自己被剑阵控制住，可能会提前释放疾跑避开最大伤害。 乔一帆迅速与牧师缠斗起来，拉开距离，拳法师自然没忘保护牧师，可孙翔哪里可能让他过去。 这就是拼技术和速度的时候了。本来战法和拳法家的战斗一向是荣耀里最为激动人心的代表，像一叶之秋和大漠孤烟的决战，打出残影几乎是必然的事情，可当有一边呈碾压之势时，那结果就很难看了。 拳法家的操作远远不及孙翔，一出拳就被龙牙打断，一前进就会被天击杀挑上半空，就连后退都会被落花掌横加一推，整个身子被打向一旁。 他把我打飞了？！拳法家眼看战斗法师嚣张跋扈的笑容离自己越来越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视角向后一扫，只见蜜蜂群似的一大团黑影扑面袭来，看得他头皮发麻。 诅咒之箭！ 术士的诅咒之箭！ 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完全无法料到被击中后会发生什么，拳法家硬是踩着旁边的树干跳开了，脚后跟还被强风吹得险些没站稳。 是风！拳法家恍然大悟。 其实牧师队他们依赖的技巧，就是利用地形。在荣耀里，近战职业的技能会因为强风而被干扰准头，而远程职业，只要是有轨迹且设定上为实体的技能都是可以被风吹去的。 前期他们靠着上风口的机械师放出机械空投到身边，营造出三个人在围攻乔一帆的假象，而现在这点已经被对手看破甚至加倍返还回来了。 他们尚且只能用作营造假象的举措，换乔栖和孙翔来，就完全可以形成一种进攻模式，由术士从上风口放箭，战斗法师掐着时机将对手打进下风口，一旦成功，无疑会造成巨大的伤害。 这两人的默契根本不是临时组队才能形成的！ 什么鬼比赛，谁刚组队不到一天就能办到这个程度？！ 拳法家心里暗骂着，立刻跳开三个身位避开风口藏匿进树林里，虽然成功躲过了诅咒之箭，却和他们的治疗间隔更远了一步。 不等拳法家意识到这件事，从背后袭来的凌厉剑风让他猛地操作一个滚地避开。 攻击落空，砸入地上时对方角色刚好有一瞬间的技能结束后僵直，拳法家以为自己抓住了破绽，一秒翻身跃起，靠着鹰踏逼近一寸灰再接上崩拳和高踢。 一寸灰吃了痛，生命值唰地落下一大截，与此同时，拳法师队伍里的牧师头像忽然灰下去了。 是孙翔！ 拳法家怒极，在频道里狂敲机械师那个蠢货，他一发现自己被隔开就让机械师去支援牧师了，结果现在呢，牧师死了，机械师却还活着？！ 测试号：你看哪呢 测试号：那家伙不会来的，你看到我们队一直少个人吗 测试号：所以我就说换组不就好了！ 测试号：这种比赛有什么好玩的啊！ 对方像是越说越气，拳法师一回头就对上了来势汹汹刺向自己的战矛，条件反射一躬身，抬脚靠一招高踢踹向来人。 孙翔其实没把他那点手速和技术放在眼里，偏偏还没动身，就发现脚下嘎吱嘎吱走来一个小机器人，是机械师的机械追踪！ 战斗法师一秒跳开，拳法师却抓住了这个机会打算死咬住他不放。 还好那家伙来得及时，拳法相信只要配合机械师的空气压缩机，让对手大伤元气根本不成问题。 可拳法师的钢筋铁骨霸体刚一挂身，冲拳起势到一半，整个人就僵住了。 他恍然抬起头，只见近在咫尺的战斗法师嘴角上扬，高高挂起那副嚣张的得意。 两人脚下，一道阵法正散发着冰雾，将拳法师的脚冻结在战矛之下，距离近到令人心生绝望，此时定格在逼近态势下的拳法家就犹如一个死靶子，无处可逃。 一寸灰见缝插针的时机刚刚好，孙翔又不可能在这种局面下失误，预料之中的空气压缩机也没有袭来，现状令拳法家只能迎来下一秒的荣耀二字。 拳法家与机械师的头像逐个灰下去。 小术士站在机械师面前，还在发消息。 凰兮凰兮：耶！ 测试号：耶个屁，你就不能早点解决他，一个机械师而已。 凰兮凰兮：我要找他在哪个上风口呀！ 凰兮凰兮：术士委屈.jpg 一寸灰：［摸摸头］ “一个机械师而已……” 联盟大机械师肖时钦在后台看着，深深为自家队长的发言感到心塞，张佳乐意思意思拍了拍他。 所有比赛都被集中到了指导们所在的第一训练室，就算同时播放在一块大屏幕上，只要大家各看各自负责的组，也不会漏过太多。 但在乔栖队连胜三局后，叶修放下手，叹了口气：“真是最差的组合了。” 王杰希评价：“完全看不到成长的可能性。” 楚云秀叹了口气：“你们还不如顺着他，让他跟别人一组，这么打下去，非把那些孩子打伤了不可。” 这支队伍里的三人都是职业选手，光是乔栖与另外两人都磨合过打法这点就很不公平。 孙翔的毛病是打法太独，容易节奏过快与队伍脱离，可乔栖偏偏又是最会衔接这种事的指挥位置，这样一来，就算乔一帆和孙翔没有过磨合，只要有乔栖在，整个队伍仍然是维系在一起的。 再加上乔一帆本就大局观意识很强，要在哪里补位根本不需要别人提醒，这让乔栖偶尔反应较慢或孙翔打上头的两个坏毛病都有了填补。 薄弱的治疗和防御方面早在凸显之前就由绝对的操作实力碾压过去了，总结起来就是，这个队伍根本没有需要指导的地方。 “哎我说这到底谁分的组啊，”叶修转过身，“不说别的，就乔小栖他们组就够不合理了吧？” “学员分组的话，我记得是霸图那边…”楚云秀说着转过头。 一屋子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霸图队长韩文清身上。 韩文清不动如山：“张新杰和张佳乐负责的。” 张新杰淡声说：“张佳乐抽签决定的。” “哦那难怪了。”叶修说。 本来张佳乐还在想办法解释这个分组，结果张新杰一句话，所有人都了然了，反而不用他解释了。 张佳乐当然想跟他理论一番啊，但到底是理亏，以防万一说多错多，还是选择闭上嘴在一边装假人。 因为这分组他确实私下调过的，虽然乔一帆是个意外，可张佳乐自己也清楚不太合理。 但认真想想，要是这个分组真有问题的话，别说是各个队长审核，最初让张新杰过目时应该就不会通过了吧？ 想到这点，张佳乐悄悄往旁边的张新杰脸上看了一眼。 张新杰仰着头，镜片映出的屏幕色彩频频变化，本人没有半点动容，甚至眉宇间还透着股不悦。 从当初收到分组名单起，张新杰的表情就没好过，直到现在，就差在脸上写出“我很不开心”几个大字了。 张佳乐想不明白，这张新杰还有其他那些队长，到底是没注意到这不合理的分组，还是注意到了却又不想插手？ “那对双胞胎的组也很强势。”喻文州说。 江波涛嗯了一声：“冠军估计就是她们组或乔栖组了吧。” 舒家姐妹的打法不像现在多数新人喜欢正面杠，虽然说不上具有规划性，但偶尔耍诈使坏还是没问题的。 唐柔打法一贯勇往直前，身后有这么两个能支援掩护还能输出诱敌的神枪手在，反而成为了目前集训中最完整的队伍体系。 这支女子队伍，作为一支完整的攻坚队势如破竹般横扫着整个赛场，无人能阻挡。 “相比之下……” 叶修把目光挪向另一个组，无语道：“这都打的什么啊那三个小孩。” 说到这个组，所有人都长叹了口气。 这是在说高英杰邱非和莫凡组。 从组合成员来看应该也是能碾压的一组，但现实不是这么回事儿。 第一局开始这三个人就磨合不到一起去。在梦之队时，邱非和高英杰之间有乔栖衔接，没了衔接，两个本来就是作为主力被培养的选手，打着打着就会进入自己的节奏，难以互相支援，至于莫凡，那就更别说了，整个一孤狼型玩家，别说配合，邱非和高英杰有时候都找不到他人在哪。 莫凡那神乎其神穿梭自如的走位一开始确实震惊了不少人，但有经验的职业选手们都看出他这配合问题有多大了。 说到莫凡，张佳乐就有权说话了：“不是你让我把他安排给有领队能力的队友吗？” “是啊……”叶修长叹口气，“我哪知道那小子的被动技能是削减领队能力呢。” 叶修带莫凡来就是想让他磨练一下团队配合能力，结果没想到啊。 没想到不是邱非和高英杰改变莫凡，而是莫凡的打法硬生生逼得邱非和高英杰也开始走孤狼路线。 第一局勉强靠实力碾压过去了，第二局打到一半，邱非觉得这样不行，发了一条：各打各的。 这一建议立刻得到了另外两人的认同，整个战场被划分为三个部分，别人拿一个队伍打3v3，他们是三个人打1v1。 但还别说，这一办法也算有效，不仅没再出现队友妨碍走位这种状况，还留下了稳定连胜纪录。 “简直胡闹。”韩文清眉头紧蹙，无法认可这种舍弃团队的方式。 叶修扭过头：“老王你没点意见？您家继承人可也在上边儿呢。”最好管制一下高英杰，带动一下莫凡。 其实王杰希还在诧异叶修居然把毁人不倦挖来了，不过现在看这个局面，王杰希也觉得还好自己当初没把他挖来，微草没那个时间去磨合整个团队和莫凡一人之间的配合。 王杰希淡声说：“还行，也算是他们自己摸索出来的制胜方法了。” 只能说这魔术师的思维就是异于常人，别人觉得太过特立独行不利于发展的路数，在王杰希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高英杰向来都是跟随队伍比赛的，虽然也有参加个人赛，可王杰希还是认为他适当提高团战中的个人能力也很必要。 何况比赛本就没有规定必须要怎么打，王杰希那活泛的思维当然不会对这种结果有异议了。 王杰希这明显是站在高英杰的角度上思考出来的结果，但叶修就不这么想了。 荣耀不是一个人的游戏，他们三个说白了就是一滩散沙，连队伍都算不上，就算能靠个人实力连胜至此，只要遇到真正的团队，很快就会被击破了。 江波涛见几个队长都发言了，下意识看向自家队长，结果发现周泽楷正看着毁人不倦发愣。 “小周？小周？”江波涛唤了两声，“你认识毁人不倦啊？” 周泽楷迟迟回神后慢慢挪开了视线，“……不认识。” 这反应鬼才信，江波涛想。 不过他们之前在大厅见到莫凡时，周泽楷的反应可没什么异样，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最稳定的还是小宋他们组吧。”林敬言说。 张新杰点头：“能维持这个状态下去是最好不过了。” 以强势攻击正面突破的女子队，最大化战术应用的乔栖三人队，两边都是靠着增强他们最有利的武器来取胜的，这也导致他们偶尔会撞上不太对付的对手，比如那些比较猥琐以保全自己为优先的队伍，比如那些治疗或防御方面极其突出的队伍。 而宋奇英、于念及闻理的组合就四平八稳了，宋奇英将跟随张新杰和乔栖两人学到的东西应用在了比赛中，于念和闻理也都比较听话，三人彼此间取长补短衔接运作，几乎没有任何意外，是整个集训里最像队伍的队伍了。 整个赛程就如这些职业选手们猜测的那样，邱非他们这一1v1组合很快被宋奇英队伍击破，接下来宋奇英队又被唐柔她们的女子队击破，这样轮番下来，最终决赛乔栖孙翔和乔一帆打败唐柔队获胜。 比赛是四场同时进行，在时间限制下，集训只花了一上午就解决了全部团队赛。 但结果也导致越是坚持到最后的队伍越是身心俱疲。 等两支决赛队伍赶到食堂时，放眼望去已经人满为患了。 唯一空位少的长桌…… 全部都是明星选手。 简直就是学校里的老师用餐席了。 乔栖和乔一帆诚惶诚恐，都没打算过去，然而孙翔把餐盘往江波涛旁边的空位一放，长腿一迈，跟没看到周围似地坐下了。 孙翔见俩队友没动还奇怪，“你俩干嘛呢，坐啊。” 坐…… 乔栖和乔一帆彼此互看一眼，硬着头皮坐到孙翔对面去了。 这一桌本来就没有多热闹的氛围，此时更是微妙，周围学员频频瞟向这边好奇接下来的发展，就连旁边那几个明星选手都在瞟孙翔，想不明白这人的脑子到底什么构造。 孙翔一点不在乎其他人，一坐下就把乔栖盘里的肉扒拉过来，还跟她讲：“你们蓝雨的饭菜样式还挺多，不过跟嘉世一样，能不能不要吝啬辣椒啊。” “这已经是为了迎合集训才有的饭菜了，你不要挑食呀。”小姑娘听不进这话，随手也扒拉扒拉素菜进自己盘里。 “切，你有资格说我？一个豆芽菜？” “……” 小姑娘郁闷，不想理他，就扭头给乔一帆夹菜，“一帆前辈你多吃点，一会儿可就被抢没了。” “嗯、嗯，谢谢……”乔一帆应下了，可心中仍然很尴尬。 就算能在赛场上帮到他们，赛场下乔一帆仍然无从插足这两个发小之间的氛围。 他们太过熟稔了。 最初分组时，乔一帆心中自然是高兴的，可现在他又觉得这种分组也没什么好的。 乔一帆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加入到这种组合之间，就算节奏跟得上，以孙翔的实力地位恐怕也不会太看得起他。 或许这个组第三的位置……换其他人来会更好吧。 “你怎么也吃这么少？”孙翔看了眼乔一帆，有些莫名。 乔一帆一愣：“我吗？” “对啊，难怪你跟她一样都长得跟豆芽菜似的，”孙翔说着，立马把自己刚端来的排骨往乔一帆那边推了推，“来来来，吃吃吃，赶紧的，一会儿没了啊。” “你不要光给一帆前辈肉呀，”乔栖把菜也推过去，“一帆前辈要吃菜从我这里夹，刚才我们抢了好多呢。” “吃什么菜啊，吃肉，男的不吃肉怎么长高。” “小翔你是长得太高了……” “我这才是平均身高呢” 这对发小你一言我一语，手里的筷子也不带停的，轻易在乔一帆餐盘里堆出一叠小山来。 他们这边的动静早就被旁边那些明星选手看在眼里，还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两个发小会和乔一帆相处成这样。 这群人里也就只有王杰希一点都不在意了，他早就知道那俩人比看上去还会照顾人，没什么好担心的。 江波涛心中感叹着人不可貌相，还跟他们说：“你俩这么夹下去乔一帆也吃不下啊，你俩也快吃吧。” 乔栖左右看看自己的盘子和乔一帆的盘子，也只能讪讪低下头扒饭了。 “这点就吃不下了，那也太弱了吧。”孙翔撇了撇嘴，到底是没继续夹下去。 可刚被俩人抢着照顾的乔一帆还有些恍惚。 小山堆一样的菜色还躺在筷子尖下，乔一帆本人却迟迟都没有动手。 他发现那个早就甩别人几条街的大神新人对地位差距没有半点意识，而身边这个心思细腻的女孩就是想要告诉他这点。 根本不需要去特地融入进去，因为这两个人其实从未拒绝过任何人。 明明自己正被当成小孩子照顾着，可看着这两个互相挑食的发小，乔一帆又觉得他们其实才更像是小孩子。 就像两个独自玩到一半，看到有新的小伙伴走来，又会大大方方伸出手，邀请他加入他们的普通孩子。 无关天赋才能，无关实力地位，他们本质上就只是这么简单易懂连私心都没有一点的两个孩子而已。 乔一帆一边欣喜于自己能融入进队伍里，另一边又有些难过，因为他注意到了乔栖平淡的反应。 明明几个小时前刚被孙翔当众说过要换组，每个人都替她在意得不得了，可乔栖自己却没什么反应，直到现在，她也在帮助孙翔和他打好关系。 乔一帆忽然意识到，身边这个明明就比任何人都聪明的女孩，唯独在孙翔的事情上想要当个傻子。 就算装作愚笨，就算卑微入土，她也只想支持孙翔。 而孙翔自己…… 从未察觉过这件事。 第231章 对她来说 * 第一天下午是个人赛，一帮学员风风火火吃饭再风风火火跑去训练室，精神气儿一上来拦都拦不住，中午食堂开饭不到半个小时就不剩多少人了。 这会儿食堂空旷，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比较引人注目。 乔栖一帮人正在排队收餐盘，蓝雨食堂门口传来了骚动，里三层外三层不知道在叫嚣什么，有点吵闹。 乔栖眨了眨眼，“怎么了？” 孙翔仗着身高优势能看到里面，“那不是兴欣那个阴沉家伙吗？” “莫凡？”乔一帆愣了下。 “估计是了。”排在乔一帆前面的高英杰无奈道，“他吃饭时就备受瞩目…” “那家伙有什么特别的？”孙翔问，“很强啊？” 乔栖他们队没和邱非他们对上，也不知道兴欣新来的那个家伙是怎么回事，自然好奇得紧，但深知情况的邱非却是相当头疼。 邱非不太想和莫凡相处。 莫凡这人性子淡，不爱搭理人，不关心队长是谁，比赛时也不会发信号坐标，一进场地就自己跑没了，都不知道有没有听进指挥。 但这些在见过莫凡的实力后都算不得事，只要能赢比赛，邱非倒也不在乎其他。 没想到一出训练室，就见一堆人围在门口声称要毁人不倦还他们装备。 毁人不倦的操作者自己一点反应都没有，转身就走，全当没看见这群家伙。 要不是高英杰性格好，特地让莫凡排在自己前面盛饭，只怕后面那群如狼似虎的家伙根本不会让莫凡吃上一口午饭吧。 高英杰脾气好，就算莫凡连一句谢谢都没说，仍然会多加照顾他的。 托了高英杰的福，莫凡的态度总算有点软化，不咸不淡解释了一句，“之前拾荒的。” 这语气听上去还有点烦闷，莫名其妙，明明是他捡了人家东西就跑的吧。 邱非觉得叶修前辈可能有什么吸引怪人的体质，你看这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从乔栖到乔一帆到唐柔到莫凡，一个比一个难以理解。 高英杰那边还在想该怎么解决这事，邱非就先看不下去了，“我先过去看看。” 高英杰应了下：“嗯，有问题的话我去找队长他们。” 虽然邱非确实是在跟高英杰说话，可视线一转，又停在了那边早早收回目光自顾自整理东西的乔栖身上。 乔栖似有所感，可抬起头时面前只剩下邱非的背影了。 乔栖好茫然。 莫凡出了事，邱非看她干嘛呀？ * 短短一天时间，邱非算是看明白了，莫凡这人根本不需要照顾。 虽然莫凡能配合指挥，也愿意训练，但这并不代表他也同样愿意社交。别人问话时，只要没有必要，他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马路上的乞丐都比他来得热情。 看，一到休息时间又找不见人了，真不明白这人在想什么。 邱非和高英杰满世界找莫凡，最后还是他们的技术指导周泽楷给他们示意了一下方向，两个人才发现了在后院逗猫的莫凡。 本来就比较瘦削的人，穿着一身灰黑色的衣服靠在墙角，白色的小奶猫扒拉他裤腿，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像扎堆生活的两只猫。 见到猫，邱非沉默了一下，率先先后退一步，估计轮回队长可能是真的有养猫，不然也不会发现莫凡了。 高英杰蹲在小白猫身边，还有点惊奇，“之前喻文州前辈说要注意野猫……没想到这么亲民的。” 不过高英杰顿了顿，疑惑看向身后：“邱非你为什么躲那么远？” “……以防万一。”邱非盯着那只白猫，像对待□□，怎么都不肯往前。 高英杰：“你……怕猫？” 邱非：“我说猫怕我你信吗？” “我信，没关系，我不会笑你的。” “……”你这明明就是不信。 听到两个队友的动静，莫凡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兴致缺缺地靠在墙边，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以摸吗？”高英杰询问莫凡。 莫凡垂下视线，扫了眼脚边的小奶猫，大意是让高英杰自己问它吧。 邱非不奇怪高英杰会喜欢动物，就是不明白莫凡明明看上去对猫没有什么特殊兴趣，为什么会来这里？ 但邱非也无从判断莫凡是什么心思，更不知道这人有没有看见周泽楷，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周泽楷前辈认识莫凡只是巧合吧。 邱非捏了捏额角，选择转移注意力去看高英杰那边。 也是奇了，高英杰那么个心思纯良又爱好小动物的人，怎么逗弄也引不起小猫的注意。 小奶猫那双蓝眼睛始终只望着莫凡一个人，三瓣嘴自然弯起，像在笑，不叫不闹，只是喜欢极了莫凡的样子。 可任它怎么扒，莫凡那双眼睛都跟冻了冰一样没有半点波澜，也没有想要回应它热情的意思，恐怕也是不怎么喜欢猫的。 何止不喜欢猫，怕是连人类都不喜欢，连去哪都不支会一声，我行我素到了极点。 邱非微微皱眉，问了一句：“我之前就想问，你要是不喜欢职业赛为什么要来参加集训？” 莫凡：“……” 莫凡不想提这件事，一想起之前叶修那句既然来了至少也要拿个个人赛第一回来吧拾荒大神，心情就有些郁闷。 说到底，还是低估了那些准职业选手的实力。 训练营出身的学员进竞技场地图跟进自己家门一样熟门熟路，这当然不是活跃在荣耀大陆的莫凡可以比拟的，第一次比赛打得惨不忍睹，个人赛连八强都没能进去，莫凡打从遇到叶修后就没好过的心情雪上加霜，也更加想赢了。 确实对职业没什么兴趣，但莫凡也不喜欢输，仅此而已。 “这只猫……好像特别喜欢莫凡你啊，听乔栖说蓝雨给每只猫都起了名字，你知道它叫什么吗？” 在莫凡长久的沉默中，高英杰发现那只小白猫一直黏在莫凡脚边不放，最初还是热情洋溢的往上扒，现在是抱着莫凡脚腕趴着不动了。 听话、乖巧又不会惹人反感，同时还不知所谓地对他抱有好感，莫凡想不明白，他们蓝雨从人到猫都是这样吗。 绿叶落在草坪上，风沙沙作响。 黑猫一样的少年蹲下来，将小白猫架在手里久久凝视，好像这样就能跟它交流似的。 就在高英杰和邱非都以为他不会再回话的时候，那道慵懒低哑的嗓音像是被风吹去了沙砾，听上去似乎比刚才平和了许多。 少年注视着白猫，向来提不起调的嗓音里，第一次露出了几近执拗的执着。 “流光。” 流光。 听上去像个称呼，甚至和流云有点像。 可高英杰和邱非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没听过这个名字。 “和流云有点像。”邱非说，“但没听卢瀚文提起过。” “流光是你的朋友吗？”高英杰试着问，“还是账号卡的名字？你为了这个人才来的？需要我们帮忙找吗？” “不是。” 莫凡放下小白猫，转身离开时没有任何留恋。 淡漠得浑然不在意，又像是跟和某人置气的刻意为之，语气微凉，如覆薄冰。 “什么都不是。” 对于她来说，他本来就什么都不是。 第232章 你想都别想 * 集训第一天，闹出的事情不少。除了邱非他们组以外，卢瀚文那边也是苦不堪言。 原梦之队的几人里，只有宋奇英和卢瀚文被分配到了完全陌生的队伍里，宋奇英的队友闻理和于念分别是嘉世和轮回的佼佼者，也都性子稳重，合作没多难，可卢瀚文却是跟线下赛里硬怼过的李睿进了一个队伍里，一个藏不住话，一个自负比天高，碰到一起那就是□□碰上火，爆得轰轰烈烈。 秦牧云是个性子稳重但不爱掺和事的，夹在卢瀚文和李睿之间让他没法专心训练，干脆通知了他们的技术指导刘小别和战术指导张佳乐。 李睿那边被教给技术指导刘小别处理去了，卢瀚文这边还鼓着腮帮子闷闷不乐呢。 他不开心，负责这件事的张佳乐也是哑巴吃黄连。 本来战术指导人就不够，张佳乐也是被赶鸭子上架来的，还摊上这么一个麻烦的组，心里塞得像一线城市高峰期。 张佳乐拿了一袋薯片摆在俩人之间，“你先吃，吃到你气消了再讲。” “我没气。”卢瀚文咔嚓咬了一口薯片。 其实张佳乐对卢瀚文的印象不错，早上还去大厅里跟卢瀚文乔栖一起吃薯片闲聊来着，没想到当天下午就给他闹出事来了。 张佳乐一手托腮，咔吧咔吧咬薯片，“说说吧，你俩怎么回事？吵什么。” 卢瀚文别过脑袋：“咔吧咔吧咔吧。” 张佳乐看了他一眼，“先说好，现在不解决好，下午的个人赛我可不让你参加啊。” “张佳乐前辈你比看上去还不好说话啊。”卢瀚文郁闷了。 “好说话也要看事啊，我可是很公正的。”张佳乐晃晃薯片，“别扯开话题啊。” “没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你跟他吵那么久？” “……”卢瀚文撇了撇嘴，半天咕哝出一句：“我讨厌他。” 张佳乐抬了抬眼皮，“为什么？” “……他看不起邱非，还喜欢自夸，实力又没有很厉害还非要瞎指挥。” “所以你是为朋友发声？” “不止！” 卢瀚文猛地转过头来，跟他强调：“他之前还当着小乔妹子的面说过蓝雨什么时候有女孩子了，他小弟还直呼过我们队长的大名，一看就是在瞧不起我们吧！这怎么能忍啊！” “小乔…”张佳乐还反应了一下，“哦你说栖栖啊？” 这话一出，卢瀚文瞬间停顿住了动作。 卢瀚文眼睛睁圆了一圈，不可置信自己刚才听到的东西。 栖栖。 这称呼也太亲密了吧？ “啊我们是朋友，称呼就是外号一类的东西了，”张佳乐被他那眼神看得莫名心虚，赶紧摆摆手，“这个无所谓，所以你是因为那混…不是，李睿的态度才和他吵的？” “……算是吧。”卢瀚文闷闷点头。 “那你想怎么解决？” “换组！” 一秒都不犹豫，卢瀚文咬定只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能让自己平定下来，还别过脑袋，摆明了不换组就誓不罢休。 这种小鬼任性的地方看得张佳乐很是无语，心说同一个队伍差不多的年龄，怎么乔栖就学不来这小子一星半点的任性呢，要是那姑娘能任性成这副样子，他和大孙也不用那么操心了。 以前张佳乐负责管理百花的时候，觉得这种叛逆的小孩儿才是最麻烦的，可认识了乔栖后，张佳乐只希望全世界小鬼的肆意妄为都可以分给乔栖一点。 但这是对乔栖。 乔栖是特例，其他家伙非亲非故的，还是严肃处理得好。 自称很公正的张佳乐想。 想到这里，张佳乐叹了口气，摆正神色重新捡起话题，“所以你是想把自己都不乐意一起组队的人推给别人？” “不是啊！”这种解释让卢瀚文慌了，急急否认道，“但我……” “根本上就是这样吧。”张佳乐耸肩，觉得这小孩反应过激了，“这有什么不敢承认的，谁都有不想一起相处的人吧。” “张佳乐前辈你也有？” “有啊。” “谁啊？”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张佳乐一把将好奇不已的卢瀚文推回去，也算是理解为什么刘小别宁可处理李睿也不想搞卢瀚文这小子了。 真是太会转移话题了。 但被推回位置上坐的卢瀚文还是有点难以释怀，皱眉想了半天：“那前辈怎么处理这样的队友的啊？” “什么怎么处理，当然就那么过啊，”张佳乐摊了摊手，“不犯队规专心比赛就成。” “怎么过？照常比赛吗？” “对啊。” “就算是和自己讨厌的人一起组队？” “对，就算是和自己讨厌的人一起组队也要照常比赛，如果他有那个实力的话。” 张佳乐点头。 职业圈终究还是实力说了算，张佳乐固然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可他得承认，他想在十年后回忆起来的是自己曾拿过冠军，而不是和一群好友结伴同行然后怀着遗憾的黯然离场。 何况……他早就不缺后者了。 在学员眼中，张佳乐一直都很好相处，就连教育人时都不会有多严肃，从头到尾也没说过一句重话。 而此时他也同样是抱着薯片袋，沾着满嘴的薯片屑，就这么随意地跟小了自己整整七个赛季的后辈讲。 “这就是职业选手。” “……” “你觉得憋屈也好，难受也好，将来你相处的人肯定不会如你所愿全是你喜欢的人，该反抗是得反抗，但你得想啊，那家伙值得你放弃一切吗，难道你要为一个不值得的人放弃重要的东西…比如说冠军吧，你难道要为了一个李睿放弃冠军吗？” “那肯定不会啊！”别的就算了，张佳乐拿冠军说是，卢瀚文当然不会妥协。 “对吧？”张佳乐摊手，“就是这么个理啊小子。” “可跟不喜欢的人拿到第一，”卢瀚文皱起眉，“那样拿到的胜利，也不是我想要的啊！” 那样的胜利，也不是我想要的啊！ 这句话硬是被屋子的狭□□出了回声，一遍遍回放在张佳乐耳边，到最后他甚至分不清这声音是来自记忆里还是此时的眼前。 少年那双眼里明亮如初的坚持像被夏风吹动过了，此时正摇曳不止，却又固执地想要站稳脚步。 他在动摇，却又不愿意放弃。 这种坚持，张佳乐见过，他见过很多次，在每天早上的镜子里，也在现在的桌子对面。 现在反问他的卢瀚文太像当初那个相信自己能与孙哲平能与百花一起无所不能的张佳乐了，像第二赛季信心十足的张佳乐，像第五赛季疯了一样无所顾忌的张佳乐，也像第七赛季一度动摇过的张佳乐。 可现在处理这件事的是第九赛季的霸图张佳乐。 在这个即将开赛的第九赛季，张佳乐正坚定着自己想要的东西，沿着自己所选择的路大步向前，为此，就算放弃一切也在所不惜。 所以张佳乐觉得自己应该告诉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鬼一些现实，比如夺冠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残酷的社会会教你做人，现实是骨感的，人不能活得太理想化也不能太任性。 只要他是一个好前辈或是一个合格的指导，那他就应该告诉这个天真的后辈接下来要面对怎样的未来。 但张佳乐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他背弃过约定，放弃了母队，还加入了曾经敌队的坏人，这样的绝世坏人也不应该对后辈太善良才是。 所以大坏蛋站起身，拍了拍小鬼的肩。 张佳乐对卢瀚文说，也对过去的自己说。 “等你拿到冠军再跟我说这话吧。” 没有实力的人没有任性的权利，这是现实。 趁着年轻，你就尽管带着自己的傻里傻气往南墙上撞吧，等撞到南墙坍塌头破血流再学会放弃也不迟。 不然就这么在康庄大道上顺风顺水地走完自己职业生涯的一生，多遗憾不是？ “你要是能跟李睿拿到这场集训的冠军，我想想啊，”张佳乐感觉自己也没什么能奖励新人的，“那就答应你一个要求好了。” 卢瀚文一怔，眼前亮起来：“那我可以用前辈的称呼吗？” “什么称呼？” “栖栖啊！对小乔妹子的称呼啊！拿到冠军就让给我吧！” “？？？你想都别想，那是我专用的！” 第233章 那不一样 * 虽然教育人时还挺像个正儿八经的老师，可张佳乐还是记下了李睿那小子对乔栖失礼过的事情。 从会客室里出来后，张佳乐问：“罚了多少？” 刘小别刚跟李睿谈完，心累得不想说话，“一千字检讨。” 张佳乐点头。 然后张佳乐扭头跟卢瀚文说：“八百字检讨，明天要交。” 刘小别：？？？ 卢瀚文欢天喜地跑了。 张佳乐在刘小别质疑的目光中义正严辞道：“小卢年纪小。” 那正义的样子像极了摔坏别人家手办的熊孩子家长。 刘小别开始觉得自己负责的这组不会□□宁了。 但还好卢瀚文确实被张佳乐说动了，下午个人赛状态不错，一路顺风顺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直到被高英杰打败后他本人也没有多失落，甚至还有点小激动，毕竟中途已经把李睿给锤地上去了。 和时间紧迫的团队赛不同，个人赛是自愿参加，这就直接刷掉了治疗系和控制类的职业操作者，时间松散，也足够让其他空闲的学员们观看。 明星选手集中在他们的第一训练室，其他学员则是挤在休息室或多媒体室里围观整场比赛。 最终决赛是高英杰对孙翔，这点算是众人意料之中的事，但和高英杰有过接触的人都能看得出这场比赛他打得太过拼命了。 高英杰和孙翔用的都不是职业号，可这并不妨碍他们操作实力摆在那里。 简单的森林地图硬是被两人打出了原始森林荒野求生的拼命意志。 在长达十五分钟的胶着状态之后，魔道学者和战斗法师都已经红血，这种时候只要一发大招就有人会倒地。 孙翔已经打得上了头，只要魔道学者一出现，锃亮的矛尖必然会追随直去。 可谁都没想到，这种时候高英杰竟是出奇的冷静，根本没有和他一决胜负的打算，反而靠着战术走位游离在主战场外寻找最适合一击毙命的破绽。 魔道学者掌心电光一闪，惊雷白光骤然砸向战斗法师，攻击猛戾速度令人难以看清轨迹，没有人怀疑这一招的命中可能性。 可那始终站在空地之间的战斗法师却早先一步腾空跃起，头一转，火色炫纹忽地袭向树林一角袭去。 “那小子可以啊。”叶修有点意外，也算是明白乔栖那神乎其神的战斗直觉是怎么练出来的了。 高英杰那一下闪电锁链的判断已经很正确了，在魔道学者的技能中，闪电锁链是为数不多并非从角色位置发动的技能，而是从对手头顶上坠落的，一般只要藏在合适位置就不会被抓到。 可孙翔却异常信任自己的判断。 炫纹一但发射出去，只要能锁定目标就是百分百命中的概率，但对手可是叶落乌啼，光是触发炫纹就已经是难上加难，更不要说这么不珍惜的用法了。 孙翔没有一丝犹豫地判断高英杰的所在地，这并不是说高英杰操作出了问题，只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直觉。 真是…太可怕了。 火色炫纹逼近眼前，高英杰一咬牙，手底鼠标猛地向右滑去，操作魔道学者一个滚地后撤拉开时间发动银武上的附加技能瞬间移动，堪堪赶着炫纹爆炸前一秒消失在原地。 万幸，就算是小号，他们各自的俱乐部也不会让他们最优秀的新人落了下风，至少也配备了市面上比较通用的银武，虽然属性不及大号，可作用还是摆在那里呢。 高英杰这次操作是爆了手速，也暴露了自己。 失去炫纹的战斗法师甩甩手，一点没有遗憾，还嗤笑了一声。 测试号：还躲？真当我看不见你啊。 他一说完就见脚下土地变成冒着滚滚浓烟的熔岩，而不等他做反应，紧接着就是一道星星射线划破长空砸落而来。 星星虽小，威力却足够让孙翔那点红血消失殆尽了。 孙翔下意识按动鹰踏准备向右避开，但叶落乌啼这发星星射线本就是为了限制他的走位，酸雨干冰卡着范围边缘砸向战法的脑袋。 金色的星辉，赤热的岩浆，还有棱角尖锐的冰锥，轰然爆破在森林中心。 树叶纷飞在眼前，浮空飞行的魔道学者凌驾于森林之上，像是征服这片土地的王者。 “还没完。” 乔栖说。 像是响应她所说，下一秒，浓烟中忽地冲出一条巨龙，腾飞而起直冲云霄。 魔道学者一惊，扫把掌握和清扫机能的连招让他在浮空状态下也能蹭着龙须堪堪躲过，龙身不怒自威，宣告死亡般的气流与魔道学者擦肩而过。 高英杰暗呼一口气。 熟料，回荡在天边的龙吟未断，那龙忽地仰首，一口獠牙直将刚刚天边的王者咬下了神坛。 挂着青烟，法师帽飘落入地。 荣耀二字弹出。 明星选手那边还操作大屏幕重新调回战斗法师被击中的时刻，调慢三倍速给大家回放。大家这才发现战斗法师早在星星射线落下时就已经察觉到接下来的攻势，靠着横扫技能的起势判定调整姿势，又在发招前截断横扫转为反向翻滚，硬是让衣角擦着干冰降落范围躲过去了。 虽然在地上滚来滚去让战法着实狼狈，可结果确实是他在丝血状态下躲过了来自微草天才的三发技能。 这一连串爆了手速的判断太快了，录像都跟不上，在魔道学者一连串混乱的技能下，第三视角都不好捕捉技能缝隙，谁能知道第一视角的孙翔是怎么做出这番判断的呢。 结束后翻身而起那一发龙抬头就更是惊艳四众，看得一屋子人忍不住鼓掌，一边说着不愧是孙翔一边又说着果然是孙翔夺冠。 最后屏幕上留下的只有战斗法师乘风飘扬的斗篷，还有魔道学者倒在地上的模样了。 望着这幅画面，乔栖抿了抿唇。就算她也看不清孙翔的操作，可仍然猜到孙翔会赢了，这种说不清是经验还是直觉的笃定让她自己都不由苦笑。 或许连她都不敢猜测，如果不靠经验和年龄差，究竟还有谁能打败孙翔吧。 除了乔栖以外，和她一同在休息室看比赛的几个人也是各怀心思，目标直指屏幕上这届集训的最大boss孙翔。 而另一边，高英杰从训练室出来后就被递了一瓶水，这种待遇，以前还只是个新人的高英杰也有过，不过是来自挚友的。 接下来应该是两个人一起安慰，然后彼此开反省大会才对…… 高英杰恍惚了一下，抬起头。 那张昏暗光线下面无表情的脸让高英杰一下子清醒过来，是邱非。 邱非递了递水，语气平静：“前辈辛苦。” 高英杰苦笑，“这个时候就不要挖苦我了吧。” 邱非不置可否，他是真觉得高英杰这场比赛打得很辛苦，前半部分光是不让孙翔打出炫纹来就已经够拼尽全力了，最后耗尽法力值的连招更是让一个身位内躲闪空间小得连眼睛都瞅不见，能做到这个地步的也只有天才高英杰了。 但能躲过这种技术的，也只有那天才中的天才，孙翔了。 “他是真的很厉害。”高英杰坦言，语气里不免遗憾。 “前辈也是真想打败他吧。”邱非说。 这次换高英杰不说话了。 邱非转过头时，发现高英杰注意力不在此处，只是凝视着水瓶不知在想什么。 刚刚的低落情绪早已被冲散不见，高英杰眼里的执念忽闪不绝，萤火虫垂死挣扎时也是这样，即使到最后一刻也在发光。 就算是被那样怪物级别的对手抢到了0.01%的可能性，他也没有半点绝望。 高英杰笔挺地靠着墙壁，脖颈稍弯，脑袋也有些低，从旁看去就是一丛墙缝里长出来的野草，谁都不知道这个性格温和的人是怎么从实心墙里挤出来的。 高英杰沉默许久，忽然说：“我想打败他。” “想打败他的不止前辈一人。”邱非顿了顿，补充道，“也不止我和前辈两个人。” 高英杰苦笑起来，摇摇头：“那不一样。” 那不一样的，因为他并不是以“挑战更强的实力”或是“想要夺冠”又或者是“战胜眼前的对手”这种男孩子气十足的理由想要打败孙翔的。 而是一个太过私心，甚至不好意思跟其他人说道的理由。 高英杰不会告诉邱非的。 可邱非看着高英杰走远的背影，又在想，有什么不一样的呢？ 有点火大孙翔那种态度，想要打败他的人…… 本来就不止你啊，英杰前辈。 第234章 我喜欢看你笑 * 蓝雨走廊里有不少自动贩卖机，包括热饮冷饮和零食，或许是因为自己就是曾在这些地方被喻文州和黄少天帮助过，乔栖尤其喜欢一个人在自动贩卖机旁边坐上半天。 小姑娘刚洗完澡，披着一头湿发坐在长椅上，目无焦距，只松鼠一样咔吧咔吧啃百奇。 一双手从后面环过来，用乔栖搭在肩头的毛巾盛住她发尾滴答的水珠。 “头发不吹干的话，明天有你头疼的。” 乔栖一怔，愣愣抬起头来，对上一双笑眼，里面有盈盈秋水动人心弦。 小姑娘叼着百奇半天没过神，“沐橙姐。” “嗯。”苏沐橙眨眨眼睛，“不请我一根吗？” “什么？” “百奇啊。” “请！当然请！”乔栖赶紧倒出百奇，递到她嘴边，“啊——” 苏沐橙弯弯嘴角，一缕碎发拨弄到耳后，低下头，“啊呜。” 沐橙姐好可爱，乔栖眼睛亮亮的。 小姑娘依赖地半靠在苏沐橙怀里，苏沐橙低头时，还是有几缕不听话的发垂下来，挡住两人的脸庞，从旁侧看去像是在亲吻额头一般用心珍爱彼此。 苏沐橙餍足地点点头，“还不错，就当是擦头发的报酬咯。” “哇一根百奇就可以吗？沐橙姐应该把自己想得更高贵一点的。”乔栖笑道。 “嗯…那一盒百奇？” “一座百奇城堡都买不起呀。” “说得好像我是百奇公主？” “沐橙姐一直都是公主嘛。” 苏沐橙指尖一顿，毛巾的丝丝凉意浸透指尖，驱了些热意。 隔着毛巾，她轻抚过女孩的发丝，从发间滑落到柔软的发尾，心底里也不自觉放软了。 苏沐橙笑道：“那你就是小公主了？” “嗯？为什么？”乔栖疑惑。 “因为是公主心里的公主嘛。” “……沐橙姐你也太会说话了吧……” 小姑娘低着脑袋，头发藏不住耳尖冒红。 乔栖向来擅长社交，聊天时也多是她来照顾别人的情绪，可遇上了苏沐橙，谁都得甘拜下风了。 这个比她技高一筹的前辈，总是能让乔栖成为被照顾的那边，无计可施。 “总不能让你身边都是些不会说话的人啊。”苏沐橙抚了抚小姑娘发顶，像是在表扬她。 乔栖很明白苏沐橙这是在说谁。 怪不得沐橙姐会在这么晚的时候来找她…… 发丝摩擦的细微声响淌入耳中，像是安神曲，让乔栖不自觉闭起眼睛，声音也跟着放轻了，“不用担心我呀沐橙姐，我已经习惯了。” 结果身后的手一顿，忽然放下了毛巾。 乔栖只觉得脸两边一凉，被夹紧了往上抬。 苏沐橙两手把小姑娘的脸蛋都夹在了一起，瞧着她无措的样子还多揉了揉，像在揉白面团。 “可不能习惯啊，”苏沐橙气闷地教育她，“知道吗？” “唔唔唔嗯…“ “不能习惯，要是觉得难过委屈就告诉我，但不可以一个人憋在心里，好不好？” 苏沐橙专注望着怀里的小姑娘，着重强调道。 乔栖仰头望着苏沐橙，有些疑惑她会这样认真对待这件事。 其实乔栖从来没觉得难过或委屈，只是坦然接受并承认了自己是被嫌弃的那一个而已，但不知为什么身边的人都很担心她会为此伤心。 在这样郑重其事的眼神下，乔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自己的不在意。 乔栖眨眨眼睛，“那，沐橙姐也要告诉我呀，好不好？” “好。” 苏沐橙笑起来。 乔栖喜欢看苏沐橙笑的样子，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喜欢，她喜欢苏沐橙侧耳倾听时的温柔，喜欢苏沐橙打趣自己时的俏皮，喜欢苏沐橙捏自己鼻子时的可爱，也喜欢苏沐橙为人处事的包容，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褒义词全都用上都不足以形容苏沐橙的好。 和苏沐橙在一起，她可以放松自己，聊很多无关紧要的小事，说那些不能让别人听去的话。 她喜欢和苏沐橙相处。 也想要成为苏沐橙一样的人。 月色浓浓，蝉鸣渺渺，乔栖闭上眼睛，靠在苏沐橙怀里静听那些融在发间的轻柔，享受极了。 “沐橙姐要多笑笑呀。” “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看沐橙姐笑呀。” “嗯，我也喜欢。” “嗯？沐橙姐也喜欢看自己笑吗？有点自恋呀。” “说什么呢，我是喜欢看你笑呀小傻瓜。” * “你在看什么？” 乔栖回神时，邱非刚好坐到了自己身边。 少年和她一样是刚洗完澡，披着毛巾，短发被水汽固定成了凌乱的刺猬头，身上短袖和五分裤估计就是睡衣了，也是难得一见的不修边幅模样。 不过再怎么打扮，他的表情都不会变，十年如一日，好像是从上一秒复制粘贴来的。 乔栖笑了笑，给他递过去一根pocky，“没什么，刚和沐橙姐聊了聊。” “苏沐橙前辈？”邱非已经刷过牙了，但还是接下了小姑娘的好意，“谢了。” “嗯嗯，邱非和沐橙姐关系怎么样？”乔栖好奇地问。 “还不错。”邱非说。 “不错吗？” “说过十句话。” “……” 乔栖有点心疼。 她开始怀疑嘉世内部是不是特别压抑，看把孩子逼的。 邱非并不明白这个人怎么就擅自站到老母亲的位置上了，也不想跟她研究这种问题。 在嘉世的两年里，邱非经常会遇到苏沐橙，基本是点头之交，各走各的路罢了。苏沐橙是个不爱惹事的性子，邱非要是被人诋毁，苏沐橙可能会为了秩序或为了前辈身份帮一下忙，但并不会特地为邱非一个人出头，而乔栖对苏沐橙来说显然不是这样。 想起当初在嘉世食堂发生的事，邱非顿了顿，“你和前辈关系很好？” “嗯……”乔栖想了想，不答反问，“怎么会问这个。” 虽然不能说完全和乔栖有关，可邱非觉得乔栖本人有知情权。 他一五一十将嘉世食堂里李睿他们那一拨人说过的话，苏沐橙拿了一堆排骨，还有后来孙翔也帮了忙的事，没有掺杂半点私情告诉了乔栖。 说到对方主要是针对自己时，邱非连嘴角都没多动一下，照实说而已。 乔栖估计他对于这件事就是没什么想法吧。 那些对他心怀不满的人，对邱非本人来说根本连说过十句话的苏沐橙都比不上，只是陌生人罢了。 而说完这一连串话后，邱非一扭头，就见那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女孩看着自己发愣。 邱非额角一跳：“你在听吗？” “在听在听。”乔栖赶紧坐直了身子，装作是个好听众。 虽然有点小分心，但乔栖确实听进去了。 小姑娘整理了一遍思绪，忍不住嘟囔：“所以沐橙姐骗了我呀……” “苏沐橙前辈大概不会告诉你这些，”邱非说，“但我觉得你会想知道。” “嗯……谢谢你邱非。” 乔栖回过头，望着邱非，尾音里多了几分笑叹。 似有水汽蒸腾过女孩的眼睛，真诚的谢意闪烁在其中，可更多的还是无奈，对身边这些人的无奈。 她这样的表情让邱非沉默下来。 邱非问：“多此一举了吗？”她可能并不需要这种维护。 “怎么会，你们这么做我很高兴啊”乔栖赶紧说，“只是在想，这算不算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邱非疑惑地看着她，那表情就像在问：你不是一直都在给人添麻烦吗？ 这个世界上，只有邱非才会这么直白吧。 明明认为她是种麻烦，却还是愿意帮她，因为这在他看来就是一件正确的事情了。 在邱非看来，帮助她是正确的。 乔栖柔软了嘴角，没有回答他，自顾自收起零食盒子，站起身来，“我差不多该回去睡觉了。” 邱非没说话，只仰头望着面前的女孩，点了点头。 他看上去还有什么话没说完，但这人一贯面瘫，很多时候乔栖也难以理解他的想法。 但乔栖很喜欢看邱非的眼睛，那里面平凡无奇的世界总让人觉得没有谁是特别的，每个人都一样。 苏沐橙会觉得她难过委屈，可邱非就不会这么想，嗯，可能还觉得她是个麻烦吧。 等了一会儿，邱非也没开口，乔栖仍然还站在原地，两个人像傻子一样对望了半分钟，邱非总算露出些疑惑来了。 乔栖背起双手，忽然开口，“说起来，刚才你问了我和沐橙姐的关系好不好……” “哦那个……” 邱非本是说不想回答也无所谓的。 但他发现她说到一半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忽然加深了笑意。 那道跃然眼前的身影就像夜晚盛开的向阳花，不合时宜地盛开在走廊中央，擅自将属于她的明媚绽放给他看，从来都不顾他的意愿。 很恍眼。 一个不留神就会以为她的笑颜是为他存在的。 可邱非太清醒了，他很清楚她此时此刻的喜悦感动美好都不是为了他。 乔栖浅笑着，告诉他。 “我和沐橙姐的关系呀……” “大概就是‘如果沐橙姐觉得我们关系好的话，我会非常非常高兴’的关系吧。” 第235章 队长有孩子了? 原蓝雨第一训练室在集训期间会被用为指导训练室，以供实力强劲的明星选手们也可以练习。 明星选手座位安排是集体抽签决定的。 但你说，还有什么比大烟枪抽中上风口更让人郁闷的呢？ “哎不是我说老叶你能不能不要一大早就抽烟啊！搞得我们蓝雨乌烟瘴气的，一屋子全都是你的烟味。” 黄少天第一个抗议，并且迅速引来了赞同。 王杰希说：“不利于健康。” 张佳乐也扇了扇风：“你要抽去下风口行不行，呛死我了。” 然而引来民愤的叶修本人一手搭着窗沿，似笑非笑道：“你们几个定力不行啊，看看人家老韩，看看人家小周，这么容易被影响啊。” 韩文清同样处于上风口，只顾着自己的训练，理都不想理他：“跟没有自制力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而运气不好坐在最下风口，同样要吸二手烟的周泽楷没说话，人比较乖。 叶修笑了笑：“不是你们非要抽签的吗？“ 这也是实话。但黄少天憋了又憋，还想说什么，结果那边门就被敲了两下。 “江波涛前辈。” 乔栖探了个脑袋，还四下环顾了一圈。 一屋子声讨叶修的人都定格了，人都没动，但就是有那么几个动了动眼睛，动了动耳朵，或是动了动心脏的。 只有楚云秀恨不得浑身都动动来表达自己的兴奋，她可算是等到乔栖来了。 江波涛一见乔栖，赶紧招招手：“这儿呢，来得挺早啊。” 小姑娘笑了笑：“前辈们起得比我早呀。” “可以的话我也想睡懒觉啊。”江波涛无奈。 每一位战术指导会负责三到四个组，江波涛就是负责乔栖他们组的战术指导。 要说战术指导具体做什么，一方面是带着组员复盘，另一方面就是根据他们队伍的安排给出些战术建议，至于如何应用，那就是技术指导的事情了。 江波涛会叫乔栖过来当然是有意为之，他完全可以自己去找乔栖或等到指导的时候再跟她讲，但毕竟有人想多见见，他就顺手了。 “我听说你也在学习战术？”江波涛问。 这话能从谁哪里听说啊。小姑娘脸上一红，往喻文州那边悄悄看了一眼，得到他们家队长回应的笑，一下子更羞了，“我就只学了点皮毛…算不上什么的。” “那没事，谁都有的可学呢，”江波涛也是很理解乔栖的，只从桌上拿了几张纸给她，“我大概想了几个方案，你比较了解你们组的那两个，先看看行不行？” “哦好……” 小姑娘比较听话，只乖乖站在那里研究，像一头扎进罐头里的奶猫，只啃粮不说话。 江波涛也算理解孙翔为什么能为这个姑娘动手打人了。 这种乖小孩确实感觉一不注意就在哪里会受了欺负啊——和他们小周还挺配。 乔栖想法多，学习态度积极，连江波涛也被她带进去，就怎么安排这一组讨论得热火朝天。 只不过小姑娘早起也没太注意保暖，这会儿凉风一吹，鼻子犯痒，打了个喷嚏。 这一声其实挺小的，偏偏有那么一帮人支着耳朵呢。 黄少天当时就开口了：“老叶你看看，我都说了让你别抽烟别抽烟，我们倒是没事，你让学员吸二手烟多不好啊。” 那边看录像看得好好的叶修嘶了一声，“这话题还没揭过啊？” “确实，二手烟危害太大了。”张新杰说。 “你看，连联盟第一治疗都说话了！”张佳乐也是唯恐天下不乱。 韩文清说：“要抽去外头抽去。” 苏沐橙也笑了笑：“我也觉得还是不要在这里比较好吧。” “你听听！连苏妹子都看不下去了！”黄少天精神更抖擞了。 “所以我这不都开窗了吗。”叶修无奈，“这训练室安排得这么靠里，我要去外面抽都得走……等等小周？小周？” “前辈。” 周泽楷直接抱着自己的东西走过来，郑重道，“可以换位置吗。” 叶修：……你刚才不是这么个态度的。 周泽楷都上手了，黄少天和张佳乐俩行动力强的自然也绕过去拆键盘又搬水杯，全都给叶修服务到家了。 那边乔栖跟江波涛话题都被他们打断了，还不明白怎么就骚动起来了。 江波涛实在没眼看，只能跟乔栖说：“你别介意……他们，他们就闹着玩的。” “啊这倒没事……”乔栖也反应很迅速，只是有些疑惑，“我就想说，我们这里有吸烟室呀。” “你是说员工吸烟室吗？”江波涛问，“那个的话估计挺远的吧。” 乔栖摇了摇头，很茫然：“不是呀，训练室旁边就有，我记得男生宿舍旁边也有吧，好像资料室旁边也有…你们不是吗？” 一众职业选手：？你们蓝雨还提倡抽烟的吗？ 一般俱乐部里只会设置员工用的吸烟室，给那些技术部或市场营销部用，战队选手一般都被要求禁烟，毕竟是吃青春饭的，还是要保证身体健康才行。 可只有集训才会入住别家俱乐部的一群职业选手，八个赛季过去，头回知道蓝雨还有这么个设置。 一屋子诡异的宁静后，叶修先笑出来了。 叶修扬了扬眉，“哎文州，我可听说你们蓝雨都翻新过两次了吧，怎么还这么多吸烟室啊，留着给谁用呢？” 喻文州没说话，倒是黄少天先被踩了尾巴，跳起来就喊，“我们懒得改！省钱不行啊！修的是训练室和宿舍，谁没事会动吸烟室啊。” 这话说完，黄少天自己先在叶修似笑非笑的表情里弱了气势，只能别过脑袋去，抓了抓头发小声反驳：“本来就是啊……” 这么一下子，大家也都懂了。 喻文州见自家搭档都不打自招了，也有些无奈，“嗯，拆了后也不知道该建什么就放在那里了，有些东西留下来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吗？” 蓝雨队长一贯坦然，没有多加怀念或是刻意为之。 可他到底还是留下了那多到异常的吸烟室，留作蓝雨的特征之一了。 窗户还大敞着，叶修嘴里叼着烟，灰蒙蒙的烟雾模糊着他嘴角加深的弧度。 叶修想，还好那家伙没来，不然，还真怕他赖在母队不走了。 第一训练室里又一次安静下来，屋内只有那些偷偷藏起来的小心思，似有所感的怀念了然，还有吹拂过蓝雨的温和夏风。 晚辈们不太了解，可第一二赛季下来的心里明白得很，连韩文清都没管他们闲聊，只做自己的训练，林敬言则是露出一抹苦笑，其他人也各有各的思绪。 张佳乐一手支着脑袋，也没什么表现，只是瞧见小姑娘好奇得紧，就拽了拽她袖子。 乔栖眼睛一亮，连忙低下头去听。 张佳乐也学着她的样子，翘起椅子，拿文件挡着俩人的脸小声说：“提示给你，蓝雨第一任队长。” “魏琛队长吗？“ “对。” 张佳乐椅子腿一落地，忽地朝姑娘眨眨眼睛，“剩下的就去问你们队长吧，我来说可就太煞风景了啊。” 这是可以开口问的气氛吗？ 乔栖有点小郁闷。 张佳乐伸手拍拍小姑娘脑袋，顺手给她塞了一袋零食，“行了行了，一会儿开始训练了，你也早点回去啊，还有江波涛你别老拉着她讲课啊，她自己知道学习的。” “我才刚叫了她一回啊。”江波涛无奈，也是头回遇到人缘这么好的姑娘。 不过江波涛就坐在张佳乐斜后方，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倒是面朝张佳乐的那几个早早把乔栖和张佳乐说悄悄话的样子纳入眼底了。 “等会儿，乔栖。” 王杰希忽然开口。 乔栖吓了一跳：“我在，前辈！” 这反应让王杰希又开始思考那个问题，她怎么每次一被他叫名字就反应那么异常，要么是半天反应不过来，要么是跟兔子一样跳起来，难道他就这么不该叫她吗？ 还是得习惯。 王杰希从桌边拿起一袋东西递给她，说来也有些叹息：“这是我妈让我带给你的，感谢你上回帮忙带那俩小麻烦的。” 这话太引人注目，一下子吸引去了一堆人的视线。 集训刚开始了一天，这大早上一群指导根本看不进去学员的数据信息，光顾着听这边动静了。 喻文州若有所思，没想到王杰希和乔栖除了私下里沟通过比赛的事，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乔栖摆了摆手，忙说：“这不是我和前辈之前就说好互利的事情吗，而且也没有很忙……” 互利这个词让王杰希微皱了下眉，“拿着吧，就是一点小零食，给我也是放着。” “那好吧…谢谢前辈和伯母了。” 乔栖已经被王杰希推出的“聊天就送好礼”活动磨练出了意志，熟练收下，还不忘模仿他们成年人的客套话。 “那下次再有需要我照顾他们的事，前辈也不要客气呀，前辈家那两个孩子都很听话的，一点也不麻烦。” “不，不用了。” “啊？” “再有需要照顾的地方，我们会请人来照顾的，你就好好准备自己的比赛吧。” 说这句话时，王杰希难得态度强硬起来，语气稍重，拒绝乔栖照顾的意思也不言而喻。 听上去好像是在否认她的业务能力。 这让小姑娘有点郁闷，“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王杰希说。 好吧，阿希不愿意说。 乔栖只得低下脑袋来，扭头走了。 她沿途还在回想，自己当初和英杰前辈一起带孩子应该没出什么岔子才对，玩都玩得很开心，讲故事时虽然有点难处但也应付过去了，吃晚饭气氛倒是有点奇怪，但两个孩子和王伯母对她都没什么异常呀……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乔栖越想越不明白，只打算一会儿去问问英杰前辈。 而乔栖离开后没几分钟，就又有个人从第一训练室里跑出来了。 那是夏休期刚转回微草来没几天的许斌。 许斌拉上门，呆滞几秒，重新梳理一遍刚听到的内容。 梳理完了，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队长他……居然已经有孩子了？” “还不止一个？” 第236章 丙就是女孩 * 其实林敬言也很惊奇王杰希有孩子这件事的，但再往下听他就明白过来，所谓的孩子只是王杰希年龄相差较大的弟弟妹妹罢了。 明白这点后，林敬言也松了口气。 叶修看了眼关上的门，慢慢悠悠来了句，“人家小孩儿想一起玩就一起玩呗，乔小栖带着又不会出什么事。” 王杰希抬了抬眼皮，不明白这叶修掺合什么。 但王杰希在这件事上没有半点让步。 “不行，妹妹不行。” “什么叫妹妹不行？弟弟就行？”张佳乐没明白这回事。 “嗯。” “为什么？“ “……” 王杰希迷样的沉默吸引了不少人目光。 一屋子年纪也没多大的年轻人都有那么点八卦好奇，试图用眼神让王杰希开口。 坐旁边看戏的刘小别跟着开口了：“队长你就说说呗，不然让我们就这么干看人家妹子伤心多不是滋味。” 黄少天暗暗翻了个白眼，心说我们蓝雨的姑娘，你们不是滋味干什么。 但别说，刘小别这狗头军师的话还是让王杰希听进去了点。 王杰希环视一圈，见所有人都等着自己回答，只好放下鼠标，“……季后赛前她帮我带过一天孩子，她跟我妹妹讲了个故事。” “讲故事怎么了，讲故事也能杀人犯法啊。”黄少天撇嘴。 王杰希冷冷：“她能让别人给她犯法。” 一帮人：？？？ “我妹妹前阵子上假期补习班，被请家长了。” “怎么回事？” “有俩男孩…就叫甲和乙吧，打起来了，因为她。”王杰希说起这事就心累，“甲跟乙都想和她玩，但丙说要和我妹妹关系更好的那个人才能一起玩，甲和乙就打起来了。” 叶修听得好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哪来的丙？”楚云秀没闹明白。 喻文州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王队的妹妹挺受欢迎的？” “丙是我妹妹朋友。“王杰希瞥了一眼喻文州，无声谴责他带出来的新人，“以前没发生过这种事。” 黄少天皱着眉问：“所以这和乔妹子有什么关系？” “那阵子，我妹妹一直把乔栖编的故事挂嘴边上，我只能认为是被那个故事引导的了。” “故事？童话故事？” “嗯，说森林里有个女巫和一群兔子一起生活，有个王子在找公主，兔子就带王子去见了女巫，告诉王子，女巫就是森林的公主……”王杰希毫无感情地给一屋子同龄人童话故事，“就这么个故事。” “听上去没什么啊。”黄少天说。 “这故事挺可爱的呀。”苏沐橙蛮喜欢的。 张佳乐都听笑了，“是她能编出来的。” “问题在那之后。”王杰希声音又冷了几分，“乔栖原本编的结局是王子和公主在一起了，但被我妹妹说过两句后她就把结局改了，变成女巫拒绝了王子，跟那群兔子过日子去了。” “？？？”张佳乐听愣了，“为什么啊。” “乔栖跟我妹妹讨论，最后得出结论，王子没把女巫当公主，比不上那群兔子更用心，所以要选兔子。” 这个故事本质上就是个童话，但因为王杰希的态度和后续引来的事情，总让人不得不去想其中暗喻的意思。 一帮揣着不明不白心思的人无端陷入了沉默。 周泽楷垂下眼帘，一言不发。 江波涛看了一眼周泽楷，好心说：“我觉得王队也可以让她和女孩子玩啊，这不影响吧。” 结果王杰希抬了抬眼皮，“我也是这么说的。” “然后呢？” “然后她告诉我，丙就是女孩儿。” “……” 那这事情可有点大发了。 * 乔栖不太能明白江波涛来时看自己的复杂眼神，但江波涛也没解释什么，很快就调出第一天比赛的录像来带他们复盘。 第一天的比赛内容会成为接下来的学习材料，不仅仅是自己队伍的，还会看到其它队的比赛视频。 其中大多都是正例，但少数个例也会被拎出来处刑，比如邱非莫凡和高英杰队。 一看那三人牛逼坏了的一对一打比赛，孙翔都笑趴下了，“他们这打得什么啊，也真亏他们能赢啊。” 乔一帆也挺意外，没想到高英杰会同意这么一个方案，但他加入兴欣后对莫凡的不合群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没想到，莫凡会把那两个冠有天才之名的人都逼成这样吧…… 乔一帆心生感慨。 江波涛大概讲了讲：“虽然这种打法不可取，但事实上他们确实打到了八强的位置，其中毁人不倦的走位，说实话，我们也吃了一惊……” 灰衣忍者握着手里剑，稍一倾身，忽而蹿进古城中，靠着战术走位灵活运用地图障碍移动在对手左右，在长达五分钟的游击战中，像没头苍蝇一样胡乱找人的对手根本连他影子都没捕捉到，只能被忍者那些难以抓住位置的技能不断消耗，放任生命值一层一层往下落，直至红血，也只击中了毁人不倦两次。 毁人不倦相当有耐心，直到对手已经隐隐浮现焦躁之意时，他又忽然显出身形。 忍者高高跃起，那抹灰暗的影子连月光都照不透他的表情，只有手里剑上银光乍现，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银白色的弧光。 手起，刀落。 荣耀。 ——和忍者先生一模一样。 如果说刚看到时还心存怀疑，现在乔栖彻底确定了，毁人不倦，应该说莫凡就是那个曾和她有过交集的忍者先生本人。 这个情况让乔栖心情复杂，真要说的话，她和毁人不倦早都没有交集了，如今回想起来也只记得名字和操作技术很好，至于更加隐私的东西，她完全不了解。 估计，忍者先生也没认出来她吧。 乔栖认识的是毁人不倦。 莫凡认识的是流光。 彼此从来没打算深入对方的生活，她不好奇，莫凡看上去也不大在乎，那就没有见网友的必要了吧…… “啪。” 江波涛一小打纸拍上乔栖脑袋，叹息：“不要分心啊小队长，我讲得有那么无聊吗？” 乔栖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前辈讲得很好！” 闭着眼睛夸人啊这孩子。江波涛无奈，看眼投影视频，“你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不会是被毁人不倦给迷住了吧？” 江波涛就开个小玩笑，哪知还真说中了。 乔栖一个激灵坐直身子，努力摇头以示清白：“没、没有！我没看他！真的没看！” 又是一个不大会说谎的孩子。 江波涛心情复杂。 小周真坎坷。 第237章 他们不是我的学生 * “我的炽焰铠甲呢？” “卖了。” “天空拳套呢？！” “卖了。” “我靠那去年万圣节boss爆出来的那些？！” “不记得。” “烈风靴？” “没印象。” “你就没一件能还回来的吗？！” “……” 莫凡对着拍桌狂吠的一群人，脸上写着几个大字：我为什么要还你们？ 确实，人家一个拾荒的，凭实力拾到的东西为什么要还回去。 但有些橙装获得的费劲程度还真不亚于做一个银武，只要有公式和足够的材料，同一件银武都是可以量产的，橙武这东西却只能在网游里拼脸，脸黑的，把银武材料都爆出来了还不见得能爆出一件想要的橙武来。 可不甘心又能怎么着，顶多是在现实里给毁人不倦穿穿小鞋，真逼着去要的，早就被毁人不倦自己打开角色背包给他们看了—— 除了忍者的装备，背包里空得只剩下一堆钱了。 于是一群人愤愤不平走了，过了一会儿，又一个组结束训练气势汹汹来，又垂头丧气走了。 这个场景已经反复回放很多次了。 坐在隔壁桌的乔栖等人看得惊奇，邱非和高英杰在第一天后已经有些习惯这个场景了。 因为彼此都还算认识，所以乔栖他们队和邱非他们是一起拼桌吃饭的。只不过莫凡就算是和邱非高英杰一起来也不会特意和他们坐同一桌，高英杰高队长不会勉强别人，邱非也懒得管那家伙，只要他按时参加训练，其他倒也不会多说。 “那家伙有那么厉害？” 孙翔早上看录像时可没这么觉得，那忍者技术可以，但也就那么回事。 乔一帆算了算：“已经三拨人了。” “昨天更多的，”高英杰无奈，“听说他眼光也很高，瞄准的都是那些大boss大团战，所以训练营里被抢过东西的人也比较多。” 乔栖怎么看这个态度怎么像忍者先生。 小姑娘有点担心：“不会打起来吗？昨天就吵起来了吧？” “昨天他完全不理人，找叶秋前辈说过后，现在至少能开口了，不错了。” 邱非放下筷子，讨论着那个自闭儿童，面上再平静也藏不住语气里的不情愿。 “比起这个，”邱非抬了抬眼皮，“我倒想问你和莫凡发生什么了吗？” 乔栖一愣，“我？” 邱非这句话也吸引来了一桌人的目光。 孙翔没闹明白，跟着问：“你认识他？” “不、不认识啊。”乔栖忙道。 其实乔栖自己都不知道算不算认识他，她认识毁人不倦，认识忍者先生，认识网游里叱咤风云的拾荒者，但她不认识莫凡。 所以邱非这么问还让乔栖有点茫然：“为什么这么问？” “……” 隔着一张桌子，镜子似的眼睛正对乔栖，不知是在观察还是在探究。 但邱非最终也没看出异样，很快收回了视线。 “没什么，随便问问。” 邱非只是觉得，她不会关心没什么关系的人才对。 昨天听说莫凡和其他人起了争执，乔栖根本兴致缺缺，连八卦好奇的心都没有，更不要说担心莫凡了。 她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热心肠。 如果将雷锋精神当成一种善良美好的品德，邱非认为自己算是发现了乔栖比较冷漠的一面，至少她不是会随时随地助人为乐的守序善良。 这该是会让人唏嘘感慨的事，至少也会叹上一句“人嘛，不都是这样”。 但邱非发现自己没有那么在意这件事。 无论乔栖怎么对待莫凡，都不代表邱非会忘了她曾在李睿面前维护过自己。 他不需要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邱非来说，重要的只是“她帮过他”这一事实而已。 所以邱非没再说话了。 他一点都不想继续深究下去，结合“乔栖不会帮不相干的人”和“乔栖会帮邱非”这两个事实，最后再得出某个不太妙的结论。 是的，不太妙。 那个结论，对于他来说……不太妙。 * 会惹怒别人的，不是一直不搭理别人的态度，而是对其他人至少给出了回答，唯独对那一个人保持了沉默。 莫凡昨天就是因此才被人拎着领子质问的。 而今天，又在某个装备问题下陷入了沉默。 “喂，我说我的暗影法杖呢？说话啊，你卖给谁了？” “……” 莫凡垂下视线，不大想搭理他们。 对方是个术士，昨天的那个也是，这个集训的术士未免太多了点。 他知道角色和操作者本人是不能联系到一起去的，但也会想，同是术士，一个两个区别还真大啊。 莫凡沉默良久，说了三个字。 “送人了。” “？！” 完全不同于自动回复的回答让周围人都愣了。 “送人了？！”对方怒得差点破音，“你说送人了？！你知道那东西能卖多少金吗？！你居然送人了？！我靠还用捡来的东西送人，你还要不要脸啊？” 这声音引来了不少注意，可莫凡全当没听到，只自己吃自己的。 对方是真气坏了。 卖了就卖了，忘了就忘了，能被毁人不倦捡去的装备至少被肯定了价值，但现在那个毁人不倦本人居然给他这么个答复。 这已经不是抢没抢装备的事了，就是在侮辱人吧？ “你——” “都在这吵什么。” 一道呵斥让所有人转了头。 韩文清那张凶神恶煞的黑脸摆在那里，驱走了大片看戏的人，剩下想要找茬的家伙也安静如鸡，心说这群指导不是早早吃完饭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韩文清皱着眉，当然不会允许食堂里出现这种胡闹分子。 “这么闲就回去再复盘一遍今天的训练，一遍不够就三遍四遍，难道杵在这就能赢比赛了？” 韩文清到底是韩文清。 人群呼啦一下子散开了，连周围原本吃饭的家伙都三两口扒拉光饭盘跑没了影。 从嘈杂喧闹到鸦雀无声只花了不到一分钟，莫凡停都没多停一下餐具，只吃自己的，这人是韩文清还是韩文浊都和他没关系。 韩文清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维持完秩序就离开了，好像只是一时兴起来巡逻的。 不过他踏出食堂时，一眼就看见靠在窗边跟张佳乐分吃零食的女孩在朝自己笑。 满嘴都是零食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别在走廊上吃东西，”韩文清俯视着小姑娘，又添了一句，“下次要告状，也别找我。” 这话是在说他知道她为什么来找他，不就是要他来解决那些没事找事的学员们吗，他也是没看出来她正义感这么强的。 乔栖很无辜，“学生闹事，不该找老师吗？” 韩文清反问：“你是小学生吗？” “……”小姑娘小声说，“管用就行呀。” 这抓得到耗子就是好猫的理论笑死了一个张佳乐。 张佳乐拿摸完薯片的大油手戳戳小姑娘脸：“我们队长的意思是有事要自己解决，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懂不懂？” 然后他们队长睨了他一眼：“那也不是让你动手动脚。” 小姑娘也跟着狐假虎威：“乐乐前辈，你们队长让你不要动手动脚的。” 结果大老虎一扭头：“你也少动点嘴。” 小狐狸一呆，委屈巴拉闭上嘴。 张佳乐笑得肚子疼，这韩文清气势跟大孙不相上下，但和乔栖相处起来怎么就差别那么大，尤其这完全不吃乔栖那一套的范儿真是厉害坏了。 当然，韩文清也不是在开玩笑，是真嫌这事又麻烦又耽误时间。 乔栖闷闷不乐跟着韩文清走，“可违反秩序的时候就该找老师呀。” 这话说得张佳乐暗暗点头，韩文清本来就是联盟警察，负责维持秩序指挥交通，没差别啊。 “那你去找维持秩序的人管。”韩文清头都没回，“我不负责。” “找前辈不一样吗？”乔栖问。 “不一样。” “哪不一样？” “他们不是我的学生。” “那前辈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学生。” 韩文清说。 第238章 一样的味道 * 第一天的比赛内容会成为训练材料，相对的，学习内容也需要即时做相关调整。 不幸负责这一块的微草不得不多耗些心力，直到其他人都去休息了，王杰希还在挑灯夜战，那背影带着燃烧自己照亮他人的光辉伟岸，让见者都为之触动。 当然，王杰希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努力，刘小别和许斌多多少少也会帮上些忙。 高英杰路过时，见到他们家前辈这么努力，连忙上前询问有没有自己能帮忙的地方。 王杰希指间还夹着笔，随手拍了拍他，“你早点休息就行，明天训练强度会更大，自己注意。” 高英杰见此只能点头，“好……” 不过高英杰应下后又抿了抿唇，犹豫地问：“队长觉得…昨天的比赛怎么样？” “嗯？”王杰希想了想，明白过来，“你是说你和孙翔那场？” 高英杰赶紧点头。 其实高英杰还想问王杰希更多事的，比如队长到底知不知道乔栖是以他为目标的，比如队长和乔栖的关系，比如队长对乔栖的感情…… 可只要对着那张公事公办的脸，高英杰就怎么也问不出口了。 “打得不错。”王杰希说。 王杰希语气里还带有鼓励的笑意，听上去确实认可那场比赛，高英杰摸不准这是在说他操作不错还是说…他那份想打败孙翔的决心不错。 不过，这在胜负面前都不太重要了。 高英杰苦笑：“最后还是输了。” “这有什么，”刘小别当即放下鼠标跟他讲，“孙翔那家伙就是有意来当个鸡头的，英杰我跟你打赌，你早晚能打败他的。” 许斌在旁听着也是无语，这刘小别说孙翔是来当鸡头的，但同为七期，刘小别自己也只是跑来当个凤尾啊。 鸡头和凤尾，五十步笑百步的区别吧。 “他一对一技术确实不错，”王杰希不置可否，“但也不是不可打败的对手。” 不是不可打败。 但现在，孙翔无疑是那个最难以跨越的对手。 高英杰明白队长鼓励意味居多，自己还要继续努力才行。 王杰希也没多说，现在他和高英杰是不同组的不同学员指导，不方便直接指挥，很快就转了话锋：“然后上次你和乔栖帮忙的事，我妈给乔栖带了零食，你的话，她说想有时间再请你一顿。” “不用不用，就是小忙而已，”高英杰实在不适应这样大张旗鼓的谢意，“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队长注意休息！” 这跑走的速度像有狼在后面追。 王杰希也没说什么，重新坐回桌边继续办公。 刘小别满脸疑惑：“他干嘛那么紧张。” “他一向不适应这种，”王杰希还是很了解的，有点无奈，“但我妈那边也不太好交代，我家那俩也成天问我英杰什么时候放假。” 刘小别啧啧称奇，队长选中高英杰，连带队长家的弟弟妹妹和父母都看高英杰极其顺眼，基因真不可思议，高英杰都成王家的外姓儿子了。 “队长……” 许斌顿了顿，旁侧敲击。 “您家小孩这么喜欢英杰啊。“ “何止英杰，他们喜欢得多了去了。以前想当魔术师，春节还闹着要学战斗法师，半年前又跟我说喜欢周泽楷，前阵子才变成英杰的”王杰希翻着手里的文件，随口答，“一会儿一变的。” “哦挺可爱的啊，”许斌浑身一颤，试图放松语气，“上幼儿园了？” “哪有那么小，都上小学了，”说到弟弟妹妹时，王杰希语气也放松下来，“不过还是净会给我添乱。” 许斌呆滞了。 刚上小学，小学入学大概五六岁，他们队长今年24岁，换句说…… 王杰希最老也是在十八九岁的时候就有孩子了？！ 那个时候，王杰希应该才刚出道吧？ 而且如果不是小学一年级的话…… 那岂不是王杰希未成年就有儿子了？！ 怎么可能？！！！ 话题没有继续下去了，也继续不下去了。 这实在无法问出口，许斌僵硬着表情，像个机器人一样转过去，试图确认另一位队友的存活状态。 刘小别被他看得有点疑惑，心里估摸着许斌是不可思议王杰希有年龄差比较大的弟弟妹妹吧，不过这种事很常见啊，父母年轻的话，差个十岁的兄弟姐妹也有很多吧。 没办法，刘小别朝许斌耸了耸肩，让他习惯一下。 许斌：……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王杰希有孩子的事情吗？ 联盟这群人接受能力这么强的吗？ * 乔栖宿舍是双人间，蓝雨没人和她同住，直到现在有了唐柔，小姑娘表示早上睁眼就能看见美女，心情非常舒畅。 晚上，苏沐橙来借洗发水的时候，刚好是唐柔在用浴室。 乔栖敲了敲浴室门板，听到里面水声变小才问：“柔柔姐，沐橙姐来借洗发水，你能递一下那个橘色瓶子的吗？橘子味的那个” 橘子味的。 苏沐橙眨眨眼睛，在一旁没有说话。 苏沐橙心细，很早就发现乔栖发间总是藏着橘子香了，很巧，她也喜欢那个味道。 “等我找一下。” 浴室里传来点点回音。 早在苏沐橙敲门时唐柔就听到了动静，洗发水也不需要特意去找，两瓶都摆在她面前呢。 一瓶是白橙相间的橘子味洗发水，是乔栖的。 另一瓶是唐柔带过来的，是她惯用石榴味的。 这是选择题，乔栖会在她之后来洗浴，那么小姑娘会变成什么味道的，全都由唐柔来决定了。 浴室里升腾着热气，摆在自己眼前的两个洗发水静静等候发落。 唐柔沉默许久，握上其中一瓶。 “给？” “对就是这个。沐橙姐不用还啦，我这阵子就跟柔柔姐用同一个就好。” 女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浴室内雾气朦胧，唐柔重新拧开花洒开关，淋淋沥沥的水声盖过耳畔，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唐柔拿的有点久，苏沐橙还以为出了什么岔子，但听声音和平日无异，洗发露又确实是橘子味的，便也没多说，道过谢就走了。 唐柔洗得很快，做事一贯干脆又利落，乔栖完全不介意排在唐柔后面洗。 只不过乔栖进去时，余光瞟见唐柔边吹头发边发着呆，等她出来后，唐柔仍然躺在床上出神地望着自己的手，什么都没察觉。 乔栖有点担心，趴到她床边，小声唤：“柔柔姐？是累了吗？” 小姑娘身上还飘着徐徐热气，在离唐柔不足半米的距离，跟温度适宜的抱枕一样，让人想拥在怀里汲取暖意。 但唐柔更在意的是那阵递到鼻尖的石榴香，像凝了晨雾的果实，带着湿气的清甜令她有些恍惚。 那是和她一样的味道。 唐柔伸出手，素白纤长的手指弹奏过钢琴也操作过键盘，说是宝物也不为过，可此刻却被她用来拨弄小姑娘颊边的碎发。 穿梭柔软的发间，她能更清楚地感受到她们之间完全相融的味道。 乔栖蹲在那里，由着她摸自己头发，很是乖巧。 小姑娘疑惑，“怎么了？” 唐柔弯弯嘴角，笑容满足，成就感在胸口跃动不止。 唐柔说：“是一样的味道。” 乔栖笑：“是呀，是属于柔柔姐的味道。” “嗯，我也这么想的。” 我想你属于我。 第239章 不想输给孙翔 * 孙翔找到了吃辣的友军。 这对乔栖来说是好事，孙翔有了可以分享川味的对象，她也不用被迫跟孙翔吃辣了。 但乔栖没想到这个吃辣友军会是乔一帆。 那天训练间隙，孙翔自己拿了包卤味鸭脖来当加餐，还大方地分享给他们队的豆芽菜一号二号。 是的，豆芽菜一号是乔一帆，二号是乔栖，因为乔一帆比乔栖高一点。 当时乔栖十分警惕，没敢接那鸭脖。 孙翔撇了撇嘴，说瞧你那怂样。 孙翔转过头，“来来来，豆芽菜一号，我跟你说这个牌子贼好吃，我淘了好久。” “呃，谢谢。”乔一帆也是受宠若惊，训练休息时间有人分享零嘴这种事，他只在训练营时体验过。 这孙翔分出去的零嘴都是他自己认证过味道的，乔一帆这一口吃下去，当即眼前一亮：“好入味。” “是吧！”孙翔很骄傲，扭头问乔栖，“你真不尝尝？” 乔栖狐疑地看了看乔一帆，确认一帆前辈存活得很好，这才试着把手伸向那块鸭脖，“那我……尝一块吧。” “这才对啊，来来来。” “唔……嗯！！！” 乔栖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了代价。 仅一块就让小姑娘变成了红眼睛的兔子，差点被辣出了眼泪。 乔栖猛地捂着嘴巴，被辣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委屈巴拉拿眼神控诉孙翔和乔一帆。 那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得乔一帆很自责，赶紧给她递水：“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不能吃辣……” 乔栖：“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乔一帆：？ “她说她能吃，只是不能吃这么辣的，”孙翔看都没看一眼就给他翻译出来了，还说了一句，“能把你辣成这样，看来不错啊。” “唔唔唔唔唔唔？？？” “差不多吧，你验辣挺合适。” “唔唔！“ “这有什么过分的，你都跟我认识这么多年了还吃不了这个程度的辣才有问题吧。” 乔一帆：……好厉害的语言翻译。 但毕竟是心疼了乔栖，自责之下，乔一帆也没好意思继续吃。 乔栖缓了缓劲儿，哑声问：“一帆前辈你不觉得辣吗？” “我…还好，”乔一帆浅笑了下，视线在乔栖那红通通的嘴唇上稍一停顿，赶紧站起身，“你先等等，我去给你倒点水缓缓。” “谢谢…” 道着谢，乔栖看乔一帆的背影像在看一位深藏功与名的勇士。 没有人比乔栖更清楚孙翔的吃辣能力了，那可是全国冠军级的水准，乔一帆竟然面不改色吃了好几块…… 太深藏不露了。 “哎，既然你俩都能吃辣我就放心了。”孙翔擦了擦手，忽然兴致勃勃掏起口袋来。 乔栖接过乔一帆的水，还有点茫然，“什么意思。” “嘘，小声点，看这个。” 孙翔一副给你看个大宝贝的模样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传单。 “看到没，三人套餐，号称g市最辣的火锅，去不去去不去？晚上潜出去搓一顿啊。” 说是三人套餐，可那传单上铮铮四个大字很明显：家庭套餐。 这套餐里还包括了一份甜品，明显是给一父一母一孩子的家庭准备的，乔一帆沉默下来，寻思这家庭是怎么个构成，他们三个里究竟谁是孩子。 结果就见乔栖很熟练地点点头，“好呀，我带你去吃，你可要吃光啊不能挑食。” “它要真那么厉害，我肯定连你的份也一块吃光啊，你还信不过我？”孙翔信誓旦旦保证。 乔栖点点头，非常欣慰。 乔一帆了然，孙翔是儿子啊。 不过孙翔话还没完，搭着乔一帆的肩就开始没事找事：“哎豆芽菜一号，我看你水准也不错，要不趁机来比比怎么样？” 乔一帆茫然：“比什么？” “比吃辣啊！” 孙翔无时无刻不让生活充满挑战。 几天磨合以来，乔一帆算是明白孙翔的个性了。 乔栖还在旁边跟乔一帆使眼色，让他不要答应这个件事，和孙翔比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吃坏肚子就麻烦了。 小姑娘急得在孙翔背后直蹦哒，还比划了一个大大的x手势，特担心乔一帆被孙翔忽悠了。 本来乔一帆挺无所谓这件事的，只是见到小兔子为他焦急得原地转圈，忍俊不禁弯了下嘴角。 少年笑容清浅柔和，像是夏日里不会被高温抹去的微风，无所动摇，轻易安抚下了女孩的情绪。 这笑容看得乔栖一愣，手也不自觉放下了。 一个恍神的功夫，她听到乔一帆问：“那有赌注吗？” “可以加啊，”孙翔一听有戏，也有点兴奋了，还非常大气一挥手，“你随便说吧，我有的东西都可以拿来当赌注。” 孙小爷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天不怕地不怕，要玩儿就玩儿大的。 可这话放得未免太大了点。 乔一帆苦笑，孙翔是真不知道他所拥有的东西是多少人的梦寐以求啊。 不过乔一帆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能力跟他提出来。 他想了想，“那……呃，那我们就谁赢了，就让输的那边做一件事吧，这样也比较简单。” “就这？”孙翔难得找到对手，总觉得下这么个赌注未免太没意思了点。 “嗯。” 乔一帆点头。 孙翔嫌这个赌注太不给力，但见乔一帆那已经拍案，也只摆摆手，算是同意了。 他们三言两语就决定下来了一场非荣耀的比赛，还连赌注都下了。 听得乔栖惴惴不安，小心翼翼蹭了两步到乔一帆身边，小声问：“一帆前辈，这样真的好吗？” “嗯。” 乔一帆回答得短促有力，看来是心意已决。 少年偏过头，对上乔栖的目光，不由抿了抿唇，“你是觉得我会输吗？” 乔栖难以回答。 乔栖确实不觉得有人能在这方面赢过孙翔，但在乔一帆的眼神下，她又说不出一句否定了。 乔一帆从她的眼神里明白她的意思，摇摇头没有介意，只是低下头看向掌心。 掌纹里还有沁出的汗渍。 全明星周末之后，乔一帆就没做过这种挑战别人的大胆决定了。就算在叶修身边多少也学到了可以昂首挺胸的资本，可在微草日积月累下来的自卑还是刻进了骨子里，难以磨灭。 可以的话，他并不想和同队又待自己不错的孙翔发生冲突。 如果孙翔和乔栖之间没有矛盾的话，乔一帆认为自己是愿意和孙翔交好的。 但是没有如果。 乔一帆可能会因为自己弱小的实力或浅薄的知识找错了方法，可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最重视的、最想要的、最无法割舍的东西是什么。 在与乔栖有关的事情上，乔一帆更是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现在，他只是不想输给孙翔。 乔一帆不想输给任何人。 第240章 只属于他的宝物 卢瀚文和李睿又发生争执了。 短短三天，同队两人发生两次争执，刘小别和张佳乐仰天长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抽中指导这么一组啊。 这回还不太一样，如果说第一次争执是因为他们彼此心存芥蒂，这次算是结蒂后的结果了。 而且，理亏的是卢瀚文。 在第二天上午的复盘之后，卢瀚文的状态开始急剧下滑，练习时心不在焉，经常打着打着就忘了听从指挥导致和团队脱节最后又被对手gank。 一次也就算了，两次三次，李睿也忍不了了，跟卢瀚文又是大吵一架，在跟刘小别猜拳失败后张佳乐任命去找卢瀚文单独聊。 张佳乐一手托腮，看着对面那个郁闷的小鬼，也是郁闷极了，“你这回又是因为什么啊。” “……我不想说。”卢瀚文抱着沙发靠垫，闷声说。 这情绪倒是难得的低迷。 虽然认识时间很短，但张佳乐能感觉到这小鬼是典型的剑系脑子，直来直往，不会去想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浑身上下都是用不完的斗志。 但现在啊…… 跟没了水的鱼一样，死都蹦跶不起来了。 张佳乐头疼不已，“你不说也得说啊，没有交代的话，你会被喻文州咔嚓，我也得被我们队长咔嚓，那时候我们坐马路喝西北风去啊。” 喻文州。 队长的名号还是很有效的，卢瀚文抬了抬头，像是要说什么，又忽地皱起眉，还是没吭声。 张佳乐语重心长，“团队里有摩擦是很正常的事，也不是每个队伍都能磨合出来的，但这点大家都差不多，都是从零开始，你……” “谁说的，小乔妹子和孙翔前辈就不算从零开始吧。” 张佳乐一怔。 卢瀚文一时冲动打断他后，又赶紧别过脑袋，明摆着不愿意继续聊。 他这态度让答案忽然清晰起来，张佳乐沉默了一下，“所以你因为这个才训练心不在焉的？” 良久，卢瀚文不情不愿嗯了一声。 集训第一天比赛的内容会被当作学习材料使用，诸如邱非三人的反例会被采用，相对的，也会有正面例子给大家看。 乔栖乔一帆和孙翔，三人的默契配合是典型的正面例子。 可谁都没有想过，当看到小术士和战斗法师默契的配合时，卢瀚文会是什么心情。 不需要语言，只一个眼神一个走位一个技能，他们就能对彼此心领神会。 孙翔可以将对手准确无误诱导到乔栖埋伏的方向，每次出手都刚好采着术士技能冷却结束，连她微小的个人习惯都摸得一清二楚，甚至能熟练应用在战斗中。 乔栖则根本不需要预判，金平直觉或条件反射使用技能控制对手，魔杖发光的下一秒，战斗法师一定会牵制敌人方便她那技能牢牢套在对手身上。 就算孙翔偶尔会冲得太快，乔栖也对他跑去哪里要做什么了如指掌，迅速指挥乔一帆从另一个角度切入，和孙翔形成新的包围网。 乔栖和孙翔，两个人就像生来就该咬合在一起的齿轮，至今为止都被人拆开，临时放在别的机械组里运转，直到现在被有心人放在一起，彼此咔嚓一声嵌进最合适的位置，重新形成最契合的整体。 两人操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配合得天衣无缝默契十足，指导们都在说，在集训里，只有那对双胞胎姐妹花能超过这个程度的默契了。 每个人或是称赞他们的配合，或是对他们的实力惴惴不安，慨叹完后很快又投入到新的训练里。 只有卢瀚文…… 看着那些录像，听着前辈的分析，卢瀚文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比如他和乔栖第一次练习就能配合默契的事，比如他们说好了要一起拿奖的事，比如他不想和乔栖对打的事，再比如—— 他一直引以为傲的，他们天生的默契。 卢瀚文恍然明白。 原来…… 根本没有什么与生俱来。 那只不过是乔栖的稀松平常罢了。 卢瀚文和孙翔的风格有太多相似之处，不管是相较一般人来说过快的节奏，还是在对打中也会冷静寻找破绽这点，就连容易打上头与团队脱节这方面都很像。 打从一开始，乔栖就不需要和卢瀚文磨合，因为她早就比任何人都习惯辅助这样的打法了。 当然，卢瀚文也想得很开，他知道乔栖是蓝雨的人，所以她和孙翔配合得再默契也没什么用。 乔妹子现在的搭档是他，是他卢瀚文。 不会是其他任何人的。 这种想法或许有些狡猾，但又是卢瀚文最真实的想法，也让他不至于被打击到萎靡不振。 只不过…… 如果在这之后，他又撞见孙翔和乔栖一起相处的模样呢？ 比赛时配合得恰到好处，吃饭时互相挑食拨菜，空闲时又一起分吃零嘴，就连一帆前辈都很看好孙翔的样子。 一捆捆稻草被放在年幼的骆驼背上，卢瀚文终归还是泄气了。 能打倒卢瀚文的从来不是强大的对手。 而是乔栖。 从头到尾，乔栖都没有任何不乐意，更没对第一天孙翔要求换组发表任何意见，正是这种默认甚至是包容让卢瀚文难以释怀。 整整两天他都没能调整好心态，练习频频出错，李睿本来就跟卢瀚文不对付，如今这火星一撞地球，自然就炸了。 卢瀚文断断续续，说完了憋在心里的事，心情还有点松快。 可他舒畅了，那边张佳乐却复杂了。 就张佳乐那情商，一秒就明白了，这小子根本就是吃醋了啊。 虽然张佳乐自己也不爽乔栖和孙翔处得好，可真正见到了“反孙翔”友军，他怎么都高兴不起来，甚至更烦躁了。 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啊。 张佳乐揉了揉头发，勉强开口：“我说你……” “张佳乐前辈。” 卢瀚文第二次打断了张佳乐。 这一次，少年皱着眉头，难得有些严肃。 “前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这小子话题太跳跃了，张佳乐无语：“你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卢瀚文态度很认真，“如果孙哲平前辈忽然复出，还是和另一个人一起组成搭档，说不定是比前辈你还要厉害的搭档，这种情况……前辈会生气吗？” 这个问题差点呛死张佳乐，甚至差点让他打死这小子。 张佳乐简直服了他，你说这问得什么问题啊。 退一万步讲，就孙哲平那状况，要是能复出，就算是复出嘉世，张佳乐都不介意给他买十串鞭炮送过去，还管是什么搭档啊。 张佳乐比谁都清楚，但凡孙哲平的手能给他在赛场上多续一秒，他都不可能在赛季中途退场。 那人就是这么个脾气，谁都知道，也都不会脑子有坑地去踩这种雷。 但卢瀚文问着这样冒犯的问题，眼睛又一直盯着张佳乐，好像把这个问题看得比礼仪更加重要。 ——剑系都是一群自我中心的家伙，无论大小老少。 张佳乐长呼口气，放下手，也换上同样严肃的表情来回答他：“当然会不爽了。” 卢瀚文一怔。 “但是，但是，但是，你听我说完。”张佳乐没给他反应的时间，接着说，“如果这是大孙自己觉得正确的选择，那我也会支——不，错了，这不能支持，冠军是霸图的，就说是理解吧，也算能理解。” 这一问题或许由孙哲平来回答更合适，毕竟张佳乐才是那个复出后去了其他队伍的家伙。 不过张佳乐觉得他们是一样的。 就像孙哲平推了他和乔栖一把一样，张佳乐和乔栖也不介意回头给孙哲平搭个手。 他们三人就是仅止于此的感情。 不会再有后续了。 各走各的路而已。 卢瀚文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竖起食指；“那我再问一个问题。” 张佳乐摆摆手，“你问吧。” “前辈你会因为孙哲平前辈有玩得很好的朋友而不高兴吗？” “噗咳咳咳咳！！！” 张佳乐这次是真呛到了。 这些个青春期小鬼的提问真是要了他老命，要说前一个问题还好，这后一个，张佳乐要是点头称是的话，他自己都会怀疑自己喜欢孙哲平了。 张佳乐突然很谅解蓝雨发布会上被卢瀚文气死的黄少天，和这小孩当队友能短命十多年。 卢瀚文见他反应这么大，还眨了眨眼睛，很无辜。 他疑惑：“不会生气吗？” “当然不会了！”张佳乐气急败坏，“我去，又不是喜欢大孙，也不是和大孙处对象，我干嘛为这生气……啊？” 说到一半，张佳乐忽然停下来，为什么这小子会出现这种疑问。 不会吧……？ “但我就会不开心啊，”卢瀚文按着太阳穴，十分烦恼这个问题，”我看到孙翔和小乔妹子相处愉快就会超不开心啊。” 张佳乐没说话，也不想说，更不知道说什么。 自我中心的剑系少年也没理他，捏着下巴分析起来：“也就是说……我和张佳乐前辈是不一样的心情，对吧？” 这一连串的问话都像在剥茧抽丝，快要扒出什么东西来了，神色有点像喻文州。 他就像在机器猫口袋里肆意翻弄的大雄，谁都不知道他从里面翻出来的是绝世宝物，还是能致别人于死地的人间杀器。 张佳乐心里一慌，赶紧说：“你这大概就是被人抢了玩具一样的心态吧，你年纪还小，所以就……” 卢瀚文仍然没理他：“前辈不生气是因为不喜欢孙哲平前辈，没想跟孙哲平前辈处对象，但我都火大到想跟他pk了啊，也就是说……” “不不不有些事不能逆推的，卢瀚文我跟你说——” “啊我懂了！” 卢瀚文茅塞顿开，豁然开朗。 那一刻，张佳乐亲眼见到星光重获生机，勇者寻到宝物，年轻气盛的少年徒手抓住了阳光。 那些透明的、毫无实体的、一下子就会溜走不见的炽热情感，是他翻山越岭，跨越一年时间才寻到的宝物。 翻山越岭，找到你。 你叫乔栖。 “原来我喜欢小乔妹子啊！” 第241章 如果有一天 * “所以说我就是喜欢小乔妹子啊，对吧！” 对吧？ 对什么对啊。 为什么你能这么一针见血地得出结论啊。 在对方闪闪发光的眼神下，张佳乐忆起了当初管教唐昊的心累，一时不想说话。 实际上，张佳乐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卢瀚文，只能抱着一丝希望问他是真明白还是假的明白。 “真明白啊，”卢瀚文特别坦然，“就喜欢她，会吃醋，会嫉妒，会心动，还想和她在一起的那种，不然还能是哪种啊。” 张佳乐：……你可以不用说这么详细的。 卢瀚文也不需要张佳乐的答案了，如释负重般伸了伸懒腰，活动活动腿，跳下沙发后特别礼貌地跟前辈道谢。 “张佳乐前辈你真是个大好人，放心吧，我不会再跟李睿吵架了，那明天见——” “等等等等！！！” 顶着好人卡的张佳乐赶紧拽住他，“你不会打算去找栖栖告白吧？” “怎么可能？”卢瀚文回过头，很是莫名，“小乔妹子明显没在想恋爱的事啊，我又不傻。” 这小子竟然没有看上去那么莽撞啊，张佳乐顿了顿，“那你现在去干嘛？” “我去训练啊。”卢瀚文说。 “？？？恋爱呢？” “我和小乔妹子还有一大堆对手等着我们去打败呢，哪有时间谈恋爱啊，黄少倒是好了，都是剑圣了，轻松得很，我可忙着呢。” 卢瀚文说着还跟他掰手指算，什么邱非高英杰孙翔王杰希刘小别黄少天，一连串别人整个职业生涯都不一定打败过一次的对手名字报出来，整得张佳乐都觉得这俩小孩挺忙。 皇上不急太监急，张佳乐比他还在意这件事，一时间也没意识到卢瀚文突然提到黄少天是怎么个意思。 张佳乐抓着他问：“那孙翔呢？” “当然是打败他啊！”卢瀚文一握拳，可有信心了，“职业选手，当然要用荣耀来一决胜负吧！” 哦，原来还是近战系祖传的热血脑子。 张佳乐表情木然，“你知道你这是早恋吗？” 卢瀚文夸张地哇了一声，“我以为张佳乐前辈很亲民才跟你说的，原来前辈也是这么迂腐的人吗？” 迂腐，张佳乐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说迂腐，都被戳出一口老血来了。 十四岁的少年看了看他：“张佳乐前辈你多大？” 张佳乐默了一下：“25。” “有对象吗？” “……暂时没有。” “看，这就是十四岁时没努力的结果啊。” “……” 最后卢瀚文是冒着差点被张佳乐打出去的风险逃出会客室的，嬉皮笑脸的，估计是真没大碍了。 张佳乐没有忘记最初目的是要开导这小孩，卢瀚文一走，他也长松了口气，气球一样瘪在沙发上。 天花板处阴影和阳光的界限明确清晰，几乎看不见模糊暧昧的部分，张佳乐看得困惑不已。 “上一秒还是朋友，下一秒就变成了喜欢的人……变得也太快了吧，能是真心的吗？“ 绝对不是。 不，明显就是吧。 张佳乐下意识想否定，却又不得不承认卢瀚文说起乔栖时的表情，说不是喜欢，张佳乐自己都不信。 可他不想承认别人喜欢乔栖这件事。 一点也不想。 口袋里不合时宜的嗡嗡声中断思绪，张佳乐看都没看就接起电话，有点不耐烦，“有事说事。” “听起来集训很不顺利啊”孙哲平揶揄道。 “……算是吧。“张佳乐不大想说卢瀚文的事，“什么事？“ “我让你办的那事儿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我看孙翔脑子还没清醒过来，蓝雨那个重剑小子就要先开窍了。” “什么跟什么，我让你去解决孙翔，你搞蓝雨的小子干嘛？” “我能怎么办，卢瀚文就是我组里的，还老惹事，我也难啊。” “然后你就解决事情解决到他开窍了？” 张佳乐沉默不语。 他一开始以为卢瀚文那顶多算个乔栖的弟弟，比小姑娘小一岁，又整天绕着她不放，怎么看都没有威胁力。 但谁知道那个看上去不大聪明的小孩实际上比黄少天还难糊弄啊。 而且喜欢的人还是乔栖。 诸多关系跟毛线似地扯在一起，张佳乐脑子乱得一团糟，他也不知道自己一个局外人到底纠结个什么劲，不过朋友不喜欢自己的恋人，家属不理解自己的感情，这种事也很常见吧。 这么一想，张佳乐就把自己说服了，他就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不打算支持卢瀚文而已，这没什么问题。 “反正那小子也不可能成功，无所谓了，” 张佳乐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扯回话题。 “话说回来，”一提到那件事，张佳乐就更烦了，“咱俩为什么要帮孙翔啊，我顶着张新杰的压力给他们分一组的，结果孙翔一看分组就想换组，我去，真是吃力不讨好，还给他和栖栖分一组里，他配钥匙吗？他不配也不想要啊。” 孙哲平比他还不耐烦，“谁跟你说是帮孙翔了，是帮丫头。” “从结果上来看就是帮他吧，最后孙翔要真和栖栖好上了，咱俩算什么啊，这门亲事我可不同意啊！” “……你脑子有坑吧张佳乐。” 三个人一起生活的日子太过安逸，如今都分道扬镳了，张佳乐还有点没脱离角色。 哦，这不是说张佳乐像个老妈子，孙哲平觉得他像个死活不让亲妈离婚改嫁的叛逆儿童，烦得要死。 孙哲平啧了一声，“我早就跟你说了别小看那丫头了，谁输谁赢你怎么知道？” 搞得跟比赛一样，张佳乐抓了个薯片，当孙翔的脑子来嚼巴嚼巴，心说大孙这近战系热血生物和卢瀚文果然是同祖同宗的，什么都能扯到比赛决胜上，整个一莫得感情的战斗机器。 这就是所谓的恋爱即战争？ “不过你说蓝雨那重剑小孩我想起来了。”孙哲平说。 张佳乐手里一顿，“什么？想起什么来了？” “那小子确实对丫头有意思。” “这还用你说？” 而且人家，同为蓝雨，年龄相仿，又是搭档，大写的门当户对。 张佳乐越想越不是滋味，还往上贴了个“不同意”的标签，只要他和栖栖关系还好一天，他就一天不会同意卢瀚文和乔栖在一起，孙翔也不行。 孙哲平继续说：“比赛结束的时候，我送他去机场，蓝雨那小子问了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他问我，怎么才能保护背后的队友。” “你怎么说？” “我说我哪知道，反正我身后的人不需要我保护，结果那小子还不服，说不需要也要保护” 这事孙哲平想起来都好笑。 不同于那些给联盟未来唱衰的人，在孙哲平看来，不管是邱非还是乔栖又或者是卢瀚文，敢对前辈提出异议的小孩至少是有骨气的，这没什么不好。 孙哲平跟卢瀚文说，那你就变强呗，强到没人能突破你就行了。 这个答案说了跟没说一样。 可要想保护身后的人，变强确实是最脚踏实地最有效果的做法。 “那小子的事你就甭担心了，他没问题。”孙哲平说。 “没问题个鬼啊我靠。”张佳乐完全不明白这群剑系的脑回路，什么就没问题了，孙哲平和卢瀚文都没长一张没问题的脸啊，“他跟栖栖告白怎么办啊。” “你怎么也想给丫头当妈啊。”孙哲平无语。 “也？”张佳乐莫名，“还有谁？” 这家伙竟然没否认。 孙哲平掏了掏耳朵，也没跟他说王杰希那事，只说了句：“你与其担心他，不如担心担心霸图那个拳法家小鬼。” “你说奇英？”张佳乐一怔，“他干嘛了？” “我那会儿不是送霸图蓝雨俩小孩去机场吗，”孙哲平随口说，“邱非和丫头还有那个重剑小子都问过不少问题，可你们队那个玩儿拳头的小孩一直都默不作声的。” 张佳乐很骄傲：“那当然啊，我们队的人都是从一而终，独立自主的！” “我就问他没什么要问的吗，他说……” 说到这里一顿，孙哲平放弃了。 “算了，也不是多重要的事，不说了。” 张佳乐：“？？？” “我去，你快说啊！”张佳乐最烦别人说话说一半了。 “没什么好说的。”孙哲平更烦被人催。 “你信不信今天晚上我打爆你电话？” “我不会关机啊。” “你关上就别想再打开了。” “……” 别说，孙哲平还真相信这个好奇心旺盛又手速有保障的家伙做得到。 于是他长叹口气，“就是那小子说……” 当时看着那个肩挂行李站在机场里也时刻昂首挺胸的少年，孙哲平总怀疑那是韩文清的儿子，可当他抬起头来看向别人时，孙哲平又觉得他还是更像张新杰。 宋奇英眼里闪烁的从来不是满腔斗志，相反，那是纯粹的冰蓝色火焰，看上去跟水一样沉静稳重，实际上炽热烫手。 霸图出来的，都是麻烦的家伙。 两人排队等着拿登机牌，孙哲平也意思意思问了句：“我说，他们几个可都问我问题了，你没有什么要问的？” 宋奇英没明白，“问题？” “啊…”孙哲平抓了把头发，这事儿由他来说还真有点奇怪，“像是关乎你们前辈的事，你哥的事，决赛那场比赛的事，或者是关于乔栖那丫头的？有问题快问啊。” 孙哲平就是举个例子，对方却摆正神色，一板一眼地回答：“谢谢前辈，但关于我们队前辈的事情，我想直接去询问前辈们会比较好。哥哥的事我也没有什么疑问。决赛那场比赛也已经复盘过了。至于乔栖前辈的话，我也没什么想问的。” 太规矩了，但内容还是听得孙哲平都嗯了一声，有几分赞许，“你还挺明白啊。” 自己的答案要自己去寻找，谁都不能给你，这件事对于这些小孩来说似乎太难理解了，总是需要别人指个方向才好。 其他几个都是这样。 唯独宋奇英不是。 宋奇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做，所以他的眼睛总是笔直地朝向前路的，跟韩文清一模一样。 孙哲平想，韩文清还真是找了个很霸图的接班人啊。 然后宋奇英顿了顿，“乔栖前辈的事……前辈是指小卢前辈刚刚问的问题吧？” 这是在说“该怎么保护身后的人”那个问题。 但他这三个“前辈”，孙哲平差点没听懂，也彻底明白自己和这类型人是真合不来。 孙哲平嗯了一声。 宋奇英垂下眼帘，语气平稳：“乔栖前辈和我是对手，这点是不会改变的。” 少年没有加重强调任何一个字，没有冒犯别人也没有刻意表达自己的态度，他是在回答问题，而不是需要别人相信这些话。 只要他自己知道该怎么做就足够了。 “但是。” 机场外隐隐传来引擎声，队伍稍向前挪，行李滚轮和闲聊嘈杂混杂在一起，少年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 旁人行色匆匆走过身边，只有一身黑衣的少年一步没动。 无论周围再如何变化，宋奇英眼里的火焰都不曾摇曳过一下。 他挺直背脊，久久注视前路，如同一位被勒令等候在此的骑士，无人传唤便会永远留在原地，不会多动一下，连零星的奢望都不会有。 只要他注视的那个人不需要他，宋奇英就不会向前半步。 孙哲平下意识问：“但是什么？” “但是，”宋奇英笑容浅浅，“如果有一天乔栖前辈需要我帮助的话，我想我也不会做得比小卢前辈他们差的。” 这小子…… 孙哲平想，这小子肯定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得了的话。 上一秒和睦分手的队友，下一秒就能当作对手全力以赴，这种能为信仰舍弃一切的决绝是现役老牌选手都不一定学得来的，更遑论出现在一个尚未出道的新人身上。 这唯一一次的交谈，让孙哲平认定了宋奇英是新人里最麻烦的那一个。 “如果有一天，乔栖真的向他伸出手……” “你觉得，他会做到什么地步？” b市机场登机口，宋奇英背着行囊，踩在能去往全国全世界的地方，一步步走向人海，离开和朋友们征战过的城市。 那道背影本身就像在说—— 他能为了信仰，抛弃所有。 第242章 这份名单 * 结束了通话后，张佳乐仍然陷在嘟嘟提示音里无法回神。 张佳乐当然认识宋奇英，也很看好那个守规矩的少年，却是没想到宋奇英对乔栖会是这么一个态度，明明看上去和平日尊敬前辈没什么两样…… “果然那个分组被你调过。” 门外这一声，吓得张佳乐差点蹦起来。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我去张新杰你居然偷听？！” 张新杰简单道：“不想被听到的话，要记得锁门。” 门。 张佳乐瞪着那大敞的门，暗骂蓝雨怎么连随手关门的习惯都不给卢瀚文培养一下。 而张新杰对这件事好像也不那么在意，手里还端着个保温水瓶，问了一句：“能进来坐吗？” “坐呗，不过我可要走了啊。”张佳乐确认了下张新杰的表情，“我说你不会去揭发我吧？私自调了名单的事？” “不会。” 张新杰说。 没等张佳乐松了口气，张新杰又补充了一句：“我和王杰希和江波涛也调了。” 这可真是个大瓜，张佳乐坐回来了，“调了哪组？” “我调了下奇英那组。” “哦。”这个好理解，自家继承人，关照一下没什么。 “王杰希是在指导名单发布后才调的，把卢瀚文调进了李睿和牧云那组，就是你和刘小别负责的那拨” 张佳乐：……我有一百句怼王杰希的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佳乐没明白：“动我这组干嘛，又不是他们微草的人。” “和蓝雨有仇吧。”张新杰对王杰希做什么一点都不关心。 张佳乐觉得能把大家开玩笑用的梗说得这么像客观事实的人，也就只有张新杰一个了。 “江波涛动的是舒可怡和舒可欣还有唐柔那组，”张新杰推了推眼镜，“恐怕是打算试验神枪手和近战系搭档的情况。” “轮回还真上进。“都拿了一个冠军了。 “要是没有你的调动，江波涛应该也不会调。” “他们这叫抄袭啊。”张佳乐无语，“还不如叶秋，光明正大要求调组有什么不行的。” “他们不熟。” 要不是有张佳乐在，第一次参加这个集训的轮回也不会有那个胆子更改名单的。 张佳乐也没想到这次集训最出类拔萃的几组都是有意为之的结果，当然，最麻烦的一组也是，不过这都无所谓，本来集训重视的是学习到了多少内容，至于几次比赛结果倒没那么重要。 张佳乐排出分组后，首先会交给张新杰，接着再是各个战队的负责人过目审核，除了后来加入的叶修和楚云秀以外，应该全员都看过的。 大家应该都是想着微调一下内容没人会注意到，偏偏在这种不怎么正规的内部比赛中，出了个谨慎小心的张新杰。 这都能被他发现，有够可怕的。 张佳乐想。 不过他很快又回过味儿了，“所以你早就看到我调了？还默许了？” 张新杰喝着水，不置可否嗯了一声。 张佳乐不明白，“为什么？你知道孙翔和栖栖他们组不合理吧？” “因为我也有想要确认的事，”张新杰的镜片上被浸了些水汽，视线被蒙了一层灰雾，和声音一样模糊，“一并顺便了。” 在孙翔和乔栖身上，他能有什么想要确认的事？ 张佳乐上下看看张新杰，眼神狐疑，见张新杰不想继续说也就没有再开口。 而张新杰在这样的眼神下屹然不动，“不仅是我，其他人估计也注意到了。” 张佳乐不可置信，“你是说喻文州王杰希周泽楷肖时钦他们也？” “大概连我们队长也注意到了，但他不在意这种事也就没管吧。” “……” 额滴个乖乖，韩文清都注意到了啊。 太晚认识乔栖，张佳乐哪里知道小姑娘在联盟里人缘好成这样，敢情人人都关注她啊。 张佳乐郁闷啊，原来自己那点小动作完全是在这群人眼皮底下搞的，只是一个个都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 “他们为了个什么啊，”张佳乐奇怪，“难道想看自己队的新人被碾压？留下心理阴影？不觉得不公平吗？” 张新杰抿了一口清茶，继续说：“有锻炼新人心理素质的原因，毕竟比赛本就没有人员配置上不公平的说法，不如说，被调整的组才该觉得不公平。” “这倒是。”张佳乐两手垫在脑后，悠哉应了一声，要是都算不公平，那霸图四个明星选手算什么，算开挂吗。 “所以还有其他原因？”张佳乐问。 “王杰希不会介意自己的新人有更好的对手。肖时钦估计是考虑到孙翔和乔栖的配合方式有助于日后调整嘉世内部，所以也没管。而轮回周泽楷和江波涛都是刚加入进来的，礼节上不好插嘴。叶秋向来不会插嘴这种事，问题不大他就不会管。至于喻文州……” 说到这里，张新杰沉默下来，像是不愿意提这个名字。 张佳乐倒是没太当回事，“估计是偏爱他们家继承人吧，栖栖不是早就被他任命为下个继承人了吗。” “偏爱？”张新杰咀嚼了一遍这个词，有些诧异，“你真的这么想？” “不是吗？这些家伙不都是和栖栖关系好，想让她走得更顺利一点吗？” 张佳乐认为这个思维没什么错，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想法。 但张新杰却垂下了眼皮，从口袋里翻出来一张集训成员名单，张佳乐也不明白他随身带这玩意儿干嘛。 从看到这个名单后，张新杰就时常紧蹙眉头，好像被人触了霉。 这名单张佳乐也看过，但关注点都在自己认识的人上了，能有什么问题？ 张佳乐皱眉问：“所以你觉得喻文州是要干嘛？” “是在逼她。”张新杰淡声说。 “你开玩笑呢？” “别人不清楚，但喻文州多半是在逼她成长吧。” “喻文州不可能做这种惹栖栖不开心的事啊，栖栖才刚出道，有什么好着急的？用得着逼迫？” 张佳乐皱着眉，不大认同这种事。 张佳乐相信乔栖的判断，也相信她那连头发丝上都挂满了的队伍情，何况这种事肯定不是喻文州自己承认的，那这张新杰又是从哪看出来的？ 张新杰不置可否，拎着名单摆到他面前，“你注意过这些学员的职业吗。” “职业？不还是二十四职业吗？”张佳乐探过脑袋，半天没看出苗头。 “我是说术士。” “说起来……”张佳乐上下看了看，“感觉这次集训术士很多啊，还都是在蓝雨。” “集训新人总共66人，二十四个职业里，术士占了将近十五个，其中大部分都在蓝雨，”张新杰指了指名单，“而蓝雨负责人员交涉的就是乔栖本人，你觉得这是为了什么？” 张佳乐顿了顿，没吭声。 但张新杰已经回答了自己。 “喻文州想让她看到这个名单。” “他想让她意识到她的替换品还有很多，要再上进一点才行。” “如果喻文州真的认定乔栖是蓝雨的唯一继承人，那他根本没必要再提拔这么多术士的，不是吗？” 即使张新杰眉间紧蹙着不耐，可说话还是不急不缓，保证匀速，也保证自己能为每个字负责。 可这样承载着认真的一字一句却像是被时空漩涡扭曲后，不分顺序，毫无逻辑地传达到张佳乐耳中的，根本辨识不清谁是谁。 六十六名学员名单上，有数十位术士新人。 八个赛季打下来，张佳乐从没有一次觉得术士这两个字会这么陌生。 “术士”二字乱序挤在一张小小的a4纸上，十几个术士，不断挤压最后的乔栖二字，像要把她逐出这个名单之外。 看着这一幕，张佳乐想起了乔栖对自己说，她很想给他加油，但她不能。 为了蓝雨，她说她不能给他加油。 迄今为止，张佳乐听过太多乔栖对蓝雨表达的喜爱，没想到那些话语如今都拧成了深海漩涡，白底黑字的弯弯绕绕迎头笼罩过来，困住的不是他，却是他最为重视的女孩。 对着学员名单，张佳乐按死了双手，控制住自己不会撕了这张名单或提着去问喻文州。 他按着手，按到手背上青筋凸起，手指发颤，花了很久才冷静下来。 对面，张新杰观察着张佳乐的反应，眉头却越皱越深，他以为张佳乐会像每个当过队长的人一样，就算不喜欢这种做法，也仍然能理解这种为了队伍得出来的淘汰制，毕竟这是常情。 有天赋但状况不稳定的选手，状况稳定但天赋稍弱的选手，这二者之间俱乐部必然会选择保全后者。 大家都心知肚明，也无法改变这个用实力说话的社会。 但张佳乐显然不在这个“大家”的范围里。 那些自建队伍的队长们相比后来上任的队长总要天真得多，他们都是从无拘无束的网游里野出来的，性子热烈，容易肆意妄为，尤其不愿意向那些潜规则低头。 这不是讽刺，而是一个事实。 八个赛季磨下来，这些人要么成了韩文清这样只手遮天的领袖人物，要么成了林杰魏琛林敬言甚至是叶修这些不得不离开的人。 而张佳乐这样既没有爬到顶峰，也没有受到时代洗礼的联盟老人，好像成了一个异类。 张佳乐所经历的一切，只让他对冠军的要求一低再低，却从未改变过那份对荣耀的纯粹，这或许也是他能对粉丝对公会对俱乐部包容至此的原因之一。 张新杰不会说教前辈，也没打算评判张佳乐的想法，不过就事论事，还是告诉他一下比较好。 在乔栖的事上，张新杰只会比张佳乐更认真。 “张佳乐，”张新杰轻叹口气，“喻文州是不会扶持一位只有天赋的新人的。” 会客室安静到连呼吸都听不见，只有这一句话像敲击在耳边的金属音，刺激着耳膜，震得耳鼓发痛。 张新杰两手交握，跟他重申了一遍。 “这份名单，所有队长都通过了。” 第243章 萤火虫一样的光 * 荣耀。 一结束对局，孙翔甩了鼠标，拉着乔栖和乔一帆就开始商讨晚上逃出集训偷吃火锅的路线。 乔栖举了举自己的笔记本，“我们还是决定一下下局比赛……” “无所谓吧，”孙翔一口打断她，“反正怎么打都能赢，你换那么多打法我俩也记不住啊。” 乔一帆很想说自己无所谓的，但乔栖先放下了本，闷闷道：“那好吧……” 孙翔说得没错，他们在这个集训里几乎没有对手，无论换任何一种战术，都没有人能突破孙翔过硬的实力。 就算这样，乔栖仍然每一局都拉着乔一帆和孙翔改变打法，其中的含义说得好听点是在锻炼自己，说得不好听，就像在拿对手当小白鼠实验。 连战连胜，连乔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在研究打法了。 最后乔栖也放弃了原本的目的，习惯性让孙翔牵着自己鼻子走，这样就不用去冥思苦想该怎么解决现状了。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孙翔没理乔栖，重拾孩子王的身份，自顾自开始发表演讲：“到时候豆芽菜一号你就在这个地方放哨，二号自己没办法爬墙，得注意点，然后还要做个暗号，像猫叫之类的吧，有人来了就提醒。” “放哨的话，”乔一帆指了指另一个拐角，试着提议，“我觉得这边更好…的吧？因为是第一训练室的方向，另一边又是监控室。” “但咱们出去的那个点，他们早该结束训练了吧。” “呃……第一训练室那些前辈的话，我想会晚一点吧。” “那——” “确实，我们因为要补上每天的训练量，会在训练室留得更晚一些，不过这你都能发现，观察很仔细嘛。” 这忽然加入对话，一边补充信息一边悠哉夸奖学员的声音不属于豆芽菜也不属于孩子王，围成圈的三颗脑袋齐齐一仰，正对上那人兴味盎然的表情，顿时僵住了表情。 这是他们的战术指导，江波涛。 江波涛看得好笑：“干嘛这么惊讶。” 孙翔很警惕：“你来干嘛？” “哝，”江波涛示意了下自己手上的文件，“来拿东西的。” 作为乔栖队的战术指导，江波涛出现在这里合情合理，反而是孙翔那种反应已经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队伍里，乔栖和江波涛相处得不错，说是因为他们都承担着维系团队的任务，彼此会更有共鸣，但乔栖只是很想说和江波涛的相处模式，没有想更多。 只凭着这点好感，乔栖就很愿意相信他，还点点头，“这样啊。” 然后乔栖就被孙翔按了下去：“你信他干嘛，万一他跟韩文清告密，咱们几个就死定了！” “江波涛前辈不会这么做的，”小姑娘扁扁嘴，扭头问，“对吧，前辈？” 江波涛大大方方点头：“不会的。” 孙翔表情狐疑，当初全明星后台时这位轮回副队长可没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现在当然也不信他。 江波涛自然也无所谓他信不信，“不信我倒没事，但今天晚上可是韩队值班，你们小心点。” “什么韩文清值班？”孙翔差点跳起来，“怎么他阴魂不散的，哪都有他啊。” 乔一帆和乔栖对视一眼，很无奈，非要去吃火锅的人就是孙翔自己啊。 江波涛摸着下巴，寻思这孙翔也是个挺简单的人，上一秒还誓死不相信呢，下一秒就跳起来了，这得单纯成什么样啊。 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 “总之你们自己加油吧，”江波涛随便摆摆手，“明天好好复盘啊。” 这走得太潇洒了，孙翔没忍住又问了一句：“你真不会告诉韩文清？” “当然不会。” 那语气听上去是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江波涛回到第一训练室，一推门就见到了周泽楷，自家这位不善言辞的队长对这次集训还是很上心的，技术指导时也会多调整自己的打法来引导学员。 所以周泽楷没什么时间关注别的事情，估计也不知道乔栖和孙翔他们的打算吧。 江波涛扬了扬嘴角，拍拍肩招呼他们队这个老实的队长。 “小周啊，我跟你说个事怎么样。” 江波涛当然不会告诉韩文清。 但…… 他为什么不会告诉周泽楷呢？ * 韩文清的技术指导一向简单粗暴，无非就是对打，一对一或三对一，又或者是与他自己对打，一天下来每组都至少要打个七八场，是名副其实的高强度集训。 休息时间，乔栖着急忙慌跟自己的组员们商量怎么打，连接个水都要小跑着过去。 可还没等踏进拐角一步，那边就先传来了闲聊声。 “别了吧，谁能赢他们那组啊。” “这乔栖和乔一帆运气也太好了吧，跟孙翔分一组。” “对啊，所以我都随便打了，跟他们全力玩儿不是浪费时间吗？” “那你可小心韩黑面啊。” “要被发现了，绝对会被体罚的吧。” “真是命好啊，乔栖和乔一帆。” 真是命好啊。 走廊遥遥传来的声音让乔栖停住脚步。 指尖贴着冰凉的水杯壁，凉得发僵，乔栖抿了抿唇，忽然忆起了当初去越云试训前的孙翔。 她曾经以为没有人再和孙翔一起玩荣耀是因为他们排斥了孙翔，后来才明白，真正排斥了其他人的是孙翔。 业余玩家组的队伍是有极限的，谁会只是为了娱乐去突破自己呢。 为此，孙翔不断提高操作去弥补团队空缺，也变得越来越强大，屡战屡胜的过程中，周围人意识到了他们和他的差距，一个接一个被排斥在天才的范围之外。 孙翔不明白，乔栖也不明白，明明谁也没有做错，却都像是在拼命堵住一个漏水的箱子。 拼了命去堵，可堵上一个，很快又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不断流逝出去。 最后，剩下的…… 只有刮过风声的空壳罢了。 “所以再对上乔一帆他们，我们要不……” 风声变小了。 一阵温热包裹住耳朵，模糊掉遥远的声音，乔栖愣愣地抬起头，以为自己遇见了温柔，却发现自己遇到的是萤火虫。 那人眼里漾着星星点点的光，微小，温和，依恋一般萦绕在女孩身边，照亮了这背光的一小处角落。 萤火虫一样的光。 是乔一帆。 他朝她浅笑着，好像说了什么，可他也有意压低了声音，再多话语也和那些闲言碎语一同被模糊不见。 乔栖知道，他和她都不愿意和别人产生冲突。 察觉到她听不见后，乔一帆也没再说话，只是专心捂住她的耳朵，隔去其他声音，也让她的眼睛只停留在自己一人身上。 在温暖柔软的包裹下，少年一字一顿对她说—— “不要听。” 不要听。 我不想你听到这些话，不想你和我一样，对我来说，只有你，一定要一直披着星光与荣耀，怀抱鲜花和掌声，明媚耀眼地站在舞台中央。 少年注视着女孩，笑意流转，将那些竖着针刺的闲言碎语全盘接收，却始终不肯让她分担一丝半毫。 他想，这种事他一个人就足够了。 这样的乔一帆让乔栖有些难过。 拐角处被阴影笼罩着，她仰起头，试图从他脸上寻找到一点难受的端倪，可乔一帆始终是包容地回视她，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 他低着头，用心将女孩捧在手里，久久没有落下嘴角的笑容。 这份安静不变的温和放慢了时间，好像闲言碎语的地方早已空无一人，他也从未听到任何刺耳的话，一切都只是午后咖啡香一般的虚幻飘渺。 可这只是他营造的错觉。 因为，如果都走光了的话，他为什么不松开她呢？ 两道重叠的虚影上，乔栖微抿唇瓣，手里的水杯握了死紧，唇瓣指腹用力到隐隐泛白。 乔一帆怔了下，忽然也慌了，无措地左顾右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仅仅这一个动作就能让他这样慌乱，若是往日，她一定会开着玩笑让他放松下来，可现在，乔栖只觉得这个人真是好傻好傻。 他真的好傻，又好狡猾。 他为什么没有想过捂住了她的耳朵，他自己又要怎么办呢？ 小姑娘胸口闷得喘不过气，一时间很想扔了手里的水杯，想和他一样捂住他的耳朵，让他不要听其他人的声音。 可那样的话，为难的又会是一帆前辈了吧。 明明这是乔一帆准备复出的第一个舞台，离开微草，加入兴欣，他在叶修那里学到的东西本可以让他在集训中一展风采，让过去看不起他的人擦亮眼睛，让那些小瞧他的人刮目相看，让所有人都对错失这样一颗明星后悔莫及，可…… 仅仅因为夹在了她和孙翔之间，他就被一句“孙翔实力太强”抹去了所有的功劳。 初绽的小小光辉迅速被更加盛大的荣耀所笼罩，被阴影所吞噬。 孙翔于他就像之前的微草，再如何努力，也只是从冷板凳的一角挪到了主角休息的旁侧，不曾被人发现，他又该比她失落多少呢。 乔栖咬住下唇，怎么也不敢继续看他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这个没有比她高多少的少年就站在她面前，坦然无畏地弯着嘴角，好像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躯，习以为常般笑一笑就过去了。 笑一笑，就过去了。 走廊回声渐远，谁也不曾察觉角落里静静流淌的时光，还有那个以一己之力保护了女孩的少年。 他保护了她，她却比任何人都要难过。 她不知道…… 一个人要被伤害过多少次，才能这样温柔。 第244章 一起去 * 集训中，韩文清带的组别尤其受人瞩目，除了乔栖他们队，唐柔和舒家姐妹花组成的女子队同样是由韩文清负责指导技术。 两支队伍之间有了更多的pk机会，这本是件好事，可当女子队接二连三败给同样的对手，那心情可就不怎么美妙了。 打从弹出荣耀二字起，唐柔脸色就不怎么好看，同队的舒家姐妹花也是性子傲气，三人连着输给同一个对手好几次，当然不爽得很。 三个女孩子当时就想要求再打一场，结果发现，对面自己先吵起来了。 孙翔摘了耳机就埋怨，“你跟她们怂什么，第一波控上就能赢了啊！” 乔栖更郁闷：“不要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呀，我往前，她们会向后拉扯，那怎么上” “怕什么，我这不牵制着呢吗” “你只牵制柔柔姐怎么顶用” “我这不带着炫纹呢吗，她俩跑了我还拦不住？” “就算拦住了，一帆前辈的站位也来不及增加输出啊，一波带不走的。” “他站位还不是你指挥的？把他往前提啊，你老护着乔一帆干嘛，他一个鬼剑士不比你厚？” “因为我脆所以要保一帆前辈嘛，他们瞄准我，如果我死了不就只有前辈一个人可以帮你控了。” “她们瞄准你能突破得了我吗？” “她们三个输出呀！” 底下一群人就挂着耳机，仰头呆呆地听他们吵。 不得不说，女子队还是很有实力的，毕竟不是每个队伍都能给乔栖和孙翔闹出分歧的。 近战职业自带一股狂劲儿，一旦打上头就会觉得自己只要再打一下就能赢，相反，负责指挥的那边则必须要考虑如何保证最大存活率，两边一碰撞，自然会产生分歧。 在实力完全碾压对手时，乔栖自然会跟上孙翔，可当对手有可能逆转时，乔栖还是偏向保守的打法。 于是一个最小个子和一个身高天花板，隔着一个乔一帆都能吵起来，一看就是很熟悉彼此了。 事实上每次内部讨论打法，这两人都要为采用进攻风格还是迂回风格争上半个小时，闹到最后，下决定的反而成了乔一帆。 乔一帆低头喝水，等待两人蹦出那句“那就少数服从多数，让一帆前辈/豆芽菜一号决定！” 不过还好，这一回有人比他更无法忍受熊孩子闹事。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 高大伟岸的黑影杵在俩人之间，那一声呵斥，如猛虎山吼般震得窗台休息的鸟都吓飞了，别说乔栖和孙翔，其他看热闹的新人也浑身发抖。 “你们两个，”韩文清目光扫过两人，“在训练室吵吵嚷嚷像什么话！你们队里允许你们这么胡来？” 熊孩子乔栖一秒被打回乖孩子原形，不吭声了。 孙翔听得莫名其妙：“我就是我们队队长啊。” 韩文清看他一眼：“带着队友闷头往前送死的队长？你是嘉世队长还是敢死队队长？” “我！” “再废话一句就给我出去站着去。” 孙翔：？？？ 还罚站？这家伙是小学生老师吗？！不对，这家伙是练家子的老师。 想到q市那个让他肩膀隐隐作痛的一掌，孙翔张了张嘴，硬生生吞下怨气夹着尾巴做人。 孙翔很郁闷，满脸都写着：这个训练室说话声最大的不就是你韩文清吗。 旁边一帮人听得闷头笑，乔栖也跟着笑，韩队这番话根本就是在斥责孙翔团战时冲太前，说白了就是她的友军嘛。 小姑娘站韩文清斜后面，听得嗯嗯直点头，心说韩队真是有双慧眼呐。 结果韩文清头一转：“你点什么头？以为自己比他好多少？” 乔栖一呆。 韩文清皱着眉反问：”连自己组员都管不好还当什么队长？还跟他吵？以为自己跟他一边儿大？” “我错了。”乔栖听得很是惭愧，对呀，她是个大孩子了，比小翔成熟多了，怎么能跟他吵呢。 “我靠？”孙翔不服了，“我比她大好不好！” 韩文清头都没转一下，“除了身高，你还有哪儿比小学生强？” 孙小学生：“……” 这俩人怼得乔栖没憋住笑。 然后韩文清眼神一扫：“还笑？跟他吵，你和他有什么区别。” 呜，这也太凶了，小姑娘这刚找到太阳的小向日葵，一秒又低下头，继续在地上找太阳了。 乔栖觉得韩队真是不了解行情，我国小学生现在可忙了，每天都要学习八门功课十二门课外才艺，哪还有精力跟别人又吵又笑的呢。 但乔小学生不敢说。 怕被韩老师送进幼儿园。 * 晚上六点半，乔栖这边系好运动鞋，悄悄往电脑桌边瞟了一眼。 电脑前那个人坐姿笔挺，身材凹凸有致，五指纷飞在键盘的样子，看着像在弹钢琴，可敲击声响亮得让小姑娘心惊。 被孙翔正面突破后，唐柔心情一直不太好。 等回到房间，乔栖又告诉唐柔自己今晚要出去吃饭。 唐柔只回了句“我知道了”，但手里的点击声每一下都能拍进乔栖耳中，乔栖是个傻子才看不出来她不开心。 可乔栖要是想摸出集训的话，当然要知会一下室友唐柔，不然上报失踪就麻烦了。 乔栖想了想，走过去，蹲在唐柔身边拉一下衣角：“柔柔姐，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好不好。” 唐柔头也没回：“不用。” “那、那你要不要喝奶茶？” “不用，谢谢。” “那我们去听钢琴演奏会好不好？” “……” 唐柔转过头。 乔栖眨眨眼睛，指着屏幕上那条g市钢琴演奏会，演奏者的名字是一长串英文，乔栖不认识，但唐柔会看那肯定是有心去的吧。 看了看钢琴家的简介，小姑娘也看不懂什么协奏曲圆舞曲的，只好奇地问：“柔柔姐喜欢这个音乐家吗？” 唐柔移开视线，淡淡说了句，“还可以，不算很喜欢，只是偶尔关注。” 乔栖在电脑桌边探着脑袋看，“不过日期是后天，不知道还能不能订到票呐。” “……能，还有很多。” 其实理论上已经卖光了。 唐柔心里知道，面上没有一丝犹豫地点了下头，让乔栖相信了这只是个冷门演奏会。 乔栖望着屏幕上的演奏会海报，默默点点头，“嗯，其实我不太懂钢琴……” 唐柔微微垂下眼睫，没说话。 橘黄的光影下，小姑娘眼里也似是淬了光，晶莹流转，弯弯眉眼朝唐柔灿然一笑，“但我想了解柔柔姐喜欢的事物，我们一起去好不好，我陪你呀。” 她勾着唐柔的小指轻晃了晃，声音甜得像在撒娇。 唐柔垂眸注视着蜷在自己面前的姑娘，不期然想起全明星那个被遗弃的奶猫，也是这样怀揣希冀渴望望向自己的。 那个时候，自己想在什么呢？ 好像是…… “嗯…”唐柔侧头想了想，“只有我们两个人？” 乔栖一怔，没有太想过这个问题，一时有些苦恼，“柔柔姐想要带上其他人吗？这个也……” “不想。” 唐柔一口否定。 晚风吹入只有两人屋内，同赛场上一样明亮灼热的光闪动在唐柔眼中，那是乔栖曾见过的坚持，是笃定自己不会输给谁的执着。 唐柔想起来了。 在全明星看到乔栖无助地望向自己时，她只想了一件事—— 她想要乔栖只属于自己一人。 所以唐柔对乔栖说，一起去。 “一起去。” “就我们两个人。” 第245章 顶着轮回帽子的嘉世队长 * 莫名其妙。 打死孙翔都不明白自己那么周密完美的计划，为什么会撞上周泽楷，这家伙大晚上不睡觉，在后门晃悠做什么。 戴着黑色鸭舌帽，低头靠在门框边的男人还穿着轮回队服，让孙翔第一时间想到了江波涛那张似乎很和善的脸。 不过周泽楷讶异的表现不像作假，孙翔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江波涛拨楞回好人阵营了。 可孙翔哪里知道，周泽楷是在惊讶自己遇到的是孙翔而不是乔栖，这让他有点郁闷。 两个人在敞亮的白光下正面对峙，周泽楷靠着门，孙翔处于漆黑一片的屋里，身高几乎相等，对视的瞬间还双双别过头，都不怎么想看到对方。 对这个全明星时和自己起过冲突的家伙，孙翔可没什么好脸色，“你在这儿干嘛？” 周泽楷抿了抿唇，“等人。” “谁？” “乔栖。” “江波涛告诉你的吧？”孙翔气死，就知道不能信人。 虽然周泽楷是个老实人，可他不是个傻子，老实交代不就相当于买队友了吗。 于是周泽楷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别过头，“不是，是乔栖。” “什么那小鬼叛变？！她干嘛告诉你啊？！”孙翔质疑道。 “因为……”周泽楷顿了顿，眸光微闪，忽然冒了一句，“关系好。” 孙翔：？？？ 没由来的，孙翔感觉自己被人炫耀了什么，但一方面是觉得和乔栖关系好没什么值得炫耀的，一方面又想，他跟乔栖关系好了十五年，周泽楷和乔栖关系能好过自己？ 孙小爷不信，但他现在赶时间，摆了摆手：“那你别等了，我们最终实行的是b计划，她走另一边。” “哪边？”周泽楷问。 “我干嘛告诉你啊，”孙翔作为孩子王，对于被抓现行还是很警惕的，“你要是有话要带，我倒是能帮你带个话，但要一起去你就别想了。” 周泽楷微微拧眉：“为什么？” “因为你这张脸不配做坏事。” “……那你？” “我又没给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当代言人。” “……” 论讲歪理，周泽楷显然是说不过孙翔的，尤其周泽楷还和乔栖有同一个毛病，就是无论对方是什么人，他们都会认真听对方讲话。 而孙翔的歪道理从来都是有那么一些道理的。 周泽楷没干过坏事，自然也没想到那一层，若是自己跟出去，保不齐会给乔栖带来很多麻烦。 “哦。”不配做坏事的脸此时有点低落，垂着脑袋没再说话。 要是站在这的是轮回队员轮回粉丝，或者单纯是个雌性，指不定就心疼得百依百顺了，可惜，孙翔不仅是个熊的，还是个看轮回不大顺眼的敌对家。 孙翔切了一声，昂首挺胸走过周泽楷面前，大步迈向屋外，不知道的以为他在走阅兵仪式。 但他刚下了两步台阶，背后就响起一声：“等下。” 孙翔不耐烦了：“还有什么事，你一气儿说完行不行。”怎么这群人一个两个都大喘气，现在不会喘气都不配当五圣了吗。 “这个给她。” 周泽楷没在意孙翔的态度，只摘了帽子，递给孙翔。 直到他捏着帽檐递过来，孙翔才发现这黑色鸭舌帽后面还有轮回标志。 孙翔不太想接，暗说这乔栖有他嘉世的手办，有越云的徽章，有霸图的外套，有蓝雨的笔记本，这群人是拿乔栖当行李箱吗，什么logo都往上贴？ 孙翔看了看帽子，看了看周泽楷，莫名其妙：“给她这干嘛。” 周泽楷说：“挡脸。” “她刚出道谁认识她啊。”孙翔不接。 “给她。” 周泽楷一步未动，只淡声重复了一遍。 夜晚的安静让这句话听着扎耳，或许是因为孙翔下了台阶，也可能是因为周泽楷背光而站，气势从上至下压过来，孙翔忽地僵直了背脊，不怕死一样回视周泽楷，完全当成洪水猛兽对待。 周泽楷微微皱眉：“不行？” 孙翔紧紧盯着他，没说话。 有一瞬间，孙翔感觉周围树叶的窸窸窣窣似乎变成稀稀落落的掌声，和输了主场赛一样惹人心烦。 这家伙刚才突如其来的正经，是错觉吗？ “……” 孙翔探究了周泽楷两眼，最终还是败给紧迫的时间，一把抢过帽子转身走人。 “走了！” 盯着孙翔大步走掉的背影，周泽楷眨眨眼睛，没明白孙翔突如其来的变化是为哪般，不过他的目的已经达成，没多想就走了。 周泽楷往回走，心里还在郁闷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接下麦当劳的代言，或者说为什么自己这么火。 而孙翔那边走了半天，越想越不爽。 于是他转了转手里的帽子，视线跟着那轮回标志转了一圈，不以为然撇撇嘴，反手就扣上了自己的脑袋。 孙翔一边嫌弃轮回标志不够好看，一边还在吐槽周泽楷智商低下，就他们这阵容，遮乔栖有什么用。 不过孙翔寻思自己和周泽楷也是同级别的人物，大人有大量，给周泽楷留个面子，就不跟乔栖提这事了，他自己扣着帽子弥补这缺口就算完了。 哎，顶着轮回帽子的嘉世队长感慨，当队长这一年自己也是成熟了不少啊。 * 遇到状况的不止孙翔一个人。 当乔栖一个拐弯撞上某人时，可以说是迅速将江副队从好人行列划分进了和可以信任的战友级别，因为江波涛没有骗人，今天值班的就是霸图。 虽然不是韩文清，但她也撞见了霸图的标志性人物。 是张新杰。 乔栖下意识看了眼张新杰背后，刚刚张副队是从监控室走出来的吧，夜晚值班需要去监控室吗？ 呃，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乔栖没多想，一秒低头叫前辈，心里暗暗叫苦，如果遇到的是乐乐前辈，别说开后门走人，搞不好还能一起去吃呢。 没等她想好说辞，张新杰先诧异道：“你想就这样出去？” “是、不、不是，”乔栖硬着头皮答，“我不出去呀。” 这是个不会说谎的熊孩子。张新杰看了眼她脚下，“这个时间会特地换上运动鞋，不是去夜跑就是要出去吧。” ……队长，你们战术大师都好可怕！ 这黑咕隆咚的夜晚，张新杰拿个手电，惨白的光打向乔栖，跟警局的审讯灯一样，吓得乔小犯人欲哭无泪。 她记得自己这一整天除了走廊就只在食堂撞见过张新杰，不超过三次，难道他连她穿什么鞋都记得吗？ 从没想过能战胜这些心脏们的小姑娘迅速放弃抵抗：“前辈你抓我回去吧，无论是检讨还是训练翻倍我都会做的。” “原来真的换了鞋。” 张新杰推了下眼镜，感慨的话语里一点没有感慨语气，搞得乔栖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个人刚把自己忽悠了一通。 所以说这个人并没有观察到那个地步，只是在试探她吗？ 小姑娘心里哇凉哇凉的，只能全招了：“是……约好了要一起去吃饭。” 张新杰没对这个计划说什么，目光停在乔栖的衣服上，不由皱起眉：“你打算穿这身出去？” “呃，是、是啊。”乔栖摸不准他什么意思。 “外套呢？” “…听说下雨就一点点，不会很冷…” 在审讯的白光下，乔栖没由来心虚。 小姑娘看了看自己，很朴素的短袖帽衫和七分裤，下小雨也能戴帽子遮住，不算很清凉，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现在都被拦下来了。有问题也无所谓了吧。 对方没再说话，两人之间被按了暂停键，乔栖能感觉到打在自己身上的手电筒一下都没抖过，他手真的很稳。 乔栖闭上眼，已经做好被罚的准备了。 一阵窸窸窣窣，乔栖肩头落了微薄的重量，还有些许皂角味。 黑色的霸图外套罩着她整个人，连领子都被对方整理到两边高度一致，乔栖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对方一丝不苟的专注让她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张新杰很平静，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可对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前辈，乔栖都怕自己折寿自己，只能支支吾吾说：“前辈，我不用……” 外套的余温贴上皮肤，小姑娘有些羞赧，这是她第二次穿上霸图队服了。 张新杰抬了抬眼皮：“我们队长在东边值班，你知道自己要是感冒了，所有人都要挨训吗？” 乔栖抿了抿唇，不太确定：“这，前辈是要……放我走吗？” “……你是和孙翔去？” “……是。” “那就算我说不让你去，你也不会听的吧。” 语气比刚才冷淡许多，乔栖听在耳中，觉得他好像不大想和她讨论这件事。 为什么？ 乔栖悄悄抬眼观察他。 隔着镜片的那双眼睛显得格外冷淡，像是沉在深海里的玻璃，分不清是黑色更加深沉寂静，还是那些细碎零散的光更加夺目。 他唇瓣偏薄，嘴角也总是拉平的，看上去有些不好相处。 可仔细看又会看到他微微张开嘴，然后紧紧闭上，好像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却会在最后阻拦住他自己。 真的是个好奇怪的人。 乔栖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认定她不会听他的话呢？ 不过这种情况，她也不会傻到真去问他理由，万一张新杰思维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要拎她走人，那不就完了嘛。 于是乔栖眼巴巴看着他，看着他，希望张新杰能福至心灵自发地为她解释。 结果两人对视许久后，张新杰直接挪开了目光。 张新杰：冷漠。 乔栖：……你康康我呀！ 张新杰开了免疫buff一样，目不斜视低下头。 整理完衣服后，他又将手电筒塞到她手上，发现小姑娘在愣神，根本没有接手电筒的意思。 张新杰皱了皱眉，只能给她蜷紧五指确保她握住才得以松开。 在乔栖看来，他就像在照顾一个向来不听话的小朋友，早就放弃了阻拦，但每一步都仍然做得耐心又细致。 漆黑廊道内，晚风微凉，男人语气平淡，但贴着手背的温度还有肩头的暖意，都与这一切截然相反。 在他的照顾下，她好像变成了四五岁的小孩子，需要被人照顾，需要别人耐心哄劝，需要有人为她处理一切后事。 最后，张新杰抬起头，对要出远门的小朋友说：“早点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小朋友有点担心：“那前辈你呢？” 张新杰不甚在意：“写检讨。” “什、为什么？” “因为要放走你。” 张新杰浅笑道。 第246章 赢了比赛 * 要是张新杰强行拦住她，乔栖可能还会挣扎一下，偏偏他来了一句要写检讨，哎哟，这小姑娘愧疚得差点没挪动脚，心说自己多大逆不道啊，竟然在张新杰面前违反规则。 到最后，还是张新杰推着乔栖走，这才让小姑娘一步三回头地走掉了。 等孙翔见了乔栖，还忍不住抱怨：“你属乌龟的？” 小姑娘蔫了吧唧：“我下辈子一定要当霸图的小乌龟。” 孙翔：“？你想给韩文清煲汤喝？” 乔栖：“……”我是想给张新杰前辈报恩呐！ 但乔栖跟着乔一帆和孙翔走了半天，目光凝在孙翔脑后：“轮回的帽子？” “哦这个，”孙翔抬了抬帽檐，“周泽楷给我的。” “周泽楷前辈为什么要给你呀？” “不然给谁，给你吗？” 这话问得乔栖有点委屈，但周泽楷决定的事，她再郁闷也不会跟孙翔抢，只能走一步，看一眼孙翔的帽子。 为什么周泽楷前辈会给孙翔呢，乔栖越想越不明白，他们难道关系很好吗？ 孙翔一无所觉，还对着大街上的玻璃橱窗左照右照，心说自己就算戴轮回的帽子也帅得一批嘛。 要说乔一帆，孙翔和乔栖吃顿饭也挺厉害的，三个人硬是吃出了六支队伍的气场，一个微草转会的现兴欣队员，一个戴轮回帽子的嘉世队长，一个穿霸图队服的蓝雨新人。 这么大的排场，到最后不过是去搓一顿辣口的饭，要是让联盟粉丝知道，准得用哈哈哈淹没微博评论不可。 而这第一届职业选手辣味比赛，比赛规则就是谁先喝水谁就输，参加者有孙翔和乔一帆和孙翔和乔一帆。 能参加这比赛的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乔栖是来长见识的，主要任务是担当本届比赛的吉祥物。 吉祥物也要吃饭，于是打开菜单，扑面迎来了更加吉祥喜气的一片红。 乔吉祥：嗯，果然是小翔会挑的店呢。 说是火锅店，可店家完完全全是奔着“g市第一辣”招牌去的，所有能和辣沾边的东西全都列在上面，甚至还跨了国，什么印度的韩国的越南的都有。 看上去多而不精，乔栖保守地挑了个宫保鸡丁，这肯定没多辣，她自己吃着就行了。 可孙翔一听这话，认为乔栖就是在浪费，她一个人又吃不完一盘，他跟乔一帆当然不会碰那种低级辣，三个翻墙的人又不能打包带回去，这不是浪费是什么。 小姑娘委屈：“可我不想跟你们一起吃辣……” 孙翔直言：“你又不是不能吃。” 跟了孙翔这么多年，乔栖当然能吃，可也就是一点点，完全不上瘾。 夹在俩人之间，乔一帆赶紧打圆场：“没事，点吧，我帮你一起吃。” 乔栖感动不已，旁边孙翔冷哼一声。 乔一帆以为孙翔是在意他维护乔栖，结果孙翔来了一句豆芽菜一号你等着瞧，我看你一会儿吃不吃得下。 这是完全将他对乔栖的照顾当成一种游刃有余的挑衅了啊…… 餐馆人声鼎沸，乔一帆迟迟消化掉这句话，觉得自己和孙翔玩这种比赛可能一点意义也没有。 不过乔一帆仍旧对乔栖浅笑了下，表示自己没打算输。 乔栖悄悄给他比划一个小拳头，给一帆前辈加油。 结果乔一帆根本不需要加油。 和孙翔辣得满头大汗还要闷头往嘴里塞的不一样，乔一帆吃辣跟品茶一样，夹起一口，慢条斯理嚼个半天再咽下去换下一口。 整个餐厅连装饰带人都是红红火火的，只有乔一帆面色如常，除了鼻尖有点汗珠，顶多再在嘴边扇扇风而已——乔栖怀疑他只是烫的。 乔一帆边聊边吃，一口一口的，震惊了乔栖和孙翔两个没见过世面的熊孩子。 两个人瞪大眼睛的时候，乔一帆刚吃到一半，半边腮帮子还鼓着呢，硬是被这两人看得停下来了，难得有点呆。 乔一帆：“呃，你们两个不继续吃吗？” 孙翔：“别管我，你快继续吃。” 乔栖：“嗯，我现在也比较想看一帆前辈你吃。” 乔一帆感觉自己在做吃播，虽然只有两个观众，但也远比他在微草当职业选手时更受瞩目了。 其实有点不好意思，但他们都这么说了，乔一帆也就认命继续吃了。 孙翔边吃边观察乔一帆，沉吟了一会儿：“我觉得他舌头可能是个银武。” 乔栖也直盯着乔一帆看，嗯嗯点头：“这就是烈焰红舌吧。” “他哪红了？这分明是却邪的兄弟，叫却辣。” “一帆前辈是微草出身，也可能叫灭绝辣椒呀。” “反正银武没跑了。” “对，好厉害呀，一帆前辈。” 乔一帆：…… 和这两人一起相处，乔一帆不像加入了个队伍，更像是开了某站的视频，只有俩人也能刷出千奇百怪的弹幕来。 乔一帆无奈：“其实没有这么厉害，我也觉得挺辣的。” 乔栖：“……一帆前辈，你先把手里的麻小放下再说话。” 孙翔：“乔一号，你这样让二号作为北方人的尊严都没了。” 手拿小龙虾的乔一帆沉默了一下，内心很想吐槽，却生生咽下去了。 孙翔这外号起的随意，一会儿豆芽菜一号二号，一会儿又嫌字儿多不好记，改成乔一号乔二号了。 但不管哪个都很剥夺人权了。乔一号和乔二号，知道的是外号，不知道的以为孙翔开了俩人造卫星呢。 “我觉得你们这样分不出胜负呐，感觉你们都习惯了。”乔栖看看他们两人一口都没动的水杯，觉得这比赛有点缺乏激烈感。 孙翔看了她一眼：“没办法，这辣也就这样了，征服g市真是太没挑战了。” 是的，孙翔这脑子，直接把“打败g市第一招牌”当成是“打败g市”了，这话最好别让g市人听见，太拉仇恨了。 乔栖眼睛滴溜一转，“我去再点两道菜，帮你们分出胜负？” 乔一帆没什么意见，孙翔只嘱咐了一句别浪费，乔栖扬着嘴角就跑出去找服务员了。 孙翔：“……她那个笑容，我觉得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乔一帆不怎么在乎这个，只是扭头问：“你们经常吵吗？” “啊？吵什么？” “就…你和乔栖的事？” 餐厅比较吵，乔一帆仍然压低了音量，担心乔栖回来会听到，但目光一刻也没离开孙翔的脸，连一点微表情都不打算放过。 “啊？”孙翔很莫名，“这有什么好问的？” 乔一帆犹豫了一下：“因为乔栖她……一直脾气都很好，我们组队那阵子，只有邱非被人冒犯时她……” “她还能维护别人？” “这个……一直都可以吧。” 对乔一帆来说，乔栖本来就很护短。 这句话没有特意反驳孙翔的意思，乔一帆只是想告诉孙翔这个事实，想告诉孙翔，他以为的乔栖或许和别人认识的并不一样。 然而对面那个占据了乔栖十几年的人完全没在乎这回事，夹口菜，还掂了两下汤汁，那姿态比谁都随意。 “别了吧，”孙翔撇嘴，“小时候我和人打架，她跟放鞭炮似的，能跑多远跑多远，反正最后我挨骂的时候她早不知道去哪了。” “这样啊。” 乔一帆有点意外，但对他来说，只有他自己认识的那个乔栖才是乔栖，孙翔说多少他们自己的事情，乔一帆都不会有多大感想。 帽檐下那张俊脸吃得鼓鼓囊囊，孙翔咽了一大口再接着说：“哎，她要整天跟我吵，我肯定早被那家伙气得高血压了啊。” 这个人完全认为自己是占理那一边。 乔一帆无奈，“就是说，只在组队的时候才会这么争论吗？” “也不是。”孙翔忽然停下来，想了想，“就这次集训吧，谁知道那小鬼跟你们去比赛一次发生了什么。” 乔一帆没有说话，他以为是集训前孙翔要求换组的事让乔栖不开心了，所以乔栖时不时就要跟孙翔争论一番。 不过孙翔下一句话把乔一帆说愣了。 “那小鬼以前不这样的。” 孙翔也觉得奇怪。 他皱着眉，也说不出乔栖以前什么样，本想拿当初自己绝食练狂剑的事出来举例，可他对上乔一帆那明显想知道乔栖过去的表情，话语又堵在了喉咙里。 可能真的是这店太闷热，孙翔有点烦躁，想抓头发又抓到了帽子，只能放下手：“总之她以前吧，压根不在乎别人的。” 这点，被乔栖在微草训练室维护过的乔一帆当然知道。 乔一帆咬着筷子尖想了想，“现在也没太在乎吧。” “怎么可能？她现在不都在乎你了吗？”孙翔翻了个白眼。 她在乎你。 乔一帆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但他马上意识到孙翔概念里的“别人”是除去他和乔栖以外的所有人，乔一帆就是别人，乔栖为了乔一帆跟孙翔拌嘴，也就等同于，乔栖会为了别人跟他吵。 难怪孙翔会认为她这是开始在乎周围人了。 “我都说了啊，”孙翔晃了晃筷子，非常理所当然，“集训后她才开始跟我吵的，集训后有什么，不就是多了个你吗。” “……” “哎我真搞不懂，我一看一号你完全就是不在乎我俩吵不吵的人对吧？你说练习的时候，她要是把一寸灰的站位挪前一点，不就没那么多破事儿了吗？最后我俩还被韩文清训一顿，不也是那小鬼非说什么要留着你，你自己听听，哪有留鬼剑士的，我以前也玩剑的，男人不就要往前站，缩后面算怎么回事啊，你说是吧？” “嗯……” “我去我都替你憋屈，不行，明天我非得给她扭过来不可不可。” “是啊……” 或许是因为每个人都会在孙翔和乔栖之间选择乔栖，唯独乔一帆总是中立态度，孙翔像是找到了第一个抱怨乔栖的突破口，滔滔不绝说上半天，根本没管乔一帆回不回答。 而乔一帆静静垂下视线，在腾腾热气中注视锅里红油油的汤水，一时分不清左胸口隐隐作祟的动静和火锅烧开的声音哪个更剧烈一些。 少年面上不显，却能听到心里开始咕咚咕咚冒出气泡，逐渐升温，逐渐响亮，直到某一点时变得沸腾不下，除非有人亲手拧灭开关才能停下来。 说实话，乔一帆希望孙翔能掐灭。 不管怎么说，孙翔都算是乔一帆告别过去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他还是不想与孙翔为敌的。 只可惜，注定要事与愿违了。 “我回来啦！” 说乔栖，乔栖到。 小姑娘蹦蹦跳跳坐回乔一帆身边，看上去心情很不错，一看就没听到他们的对话，但那笑眯眯的脸怎么看怎么诡异。 “你也太慢了，”孙翔嫌弃，“你跑街对面买去了？这么久？” “没有，围观了一下切生鱼片？” “生鱼片？切生鱼片干嘛？” “只有生鱼片，他们才给芥末呀。” “啥？！” “来，小翔，我喂你吃芥末呀，啊——” “我靠你离我远点！把那毛毛虫一样的鬼东西给我拿远点！不然我跟你拼唔、唔唔唔！！！” 第一届辣味比赛结果： 川辣选手孙翔，阵亡。 全能选手乔一帆，完胜。 最后孙翔是捂着嘴巴红着眼圈，脚步虚浮地走出店门的，那模样痛不欲生，吃个芥末能要了他半条命。 旁边的小罪魁祸首还在意思意思安抚他。 然而两个率先走出店的人，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乔一帆正异常惋惜地看向那一小碟芥末，看上去，竟像在可惜没吃光那辣到呛鼻的东西，让收盘子的服务员毛骨悚然。 毕竟孙翔吃一口就倒下了，优势太大，乔一帆完全没能享受到被小姑娘喂食的机会。 此时，胜者乔一帆很失落。 他觉得自己赢了比赛，输了人生。 第247章 我会把您手撞断 乔栖三人爬墙时设计过暗号，一种是有声音的，就是喵喵叫，另一种是无声的，只要高高举起手就行，重点是提醒队友注意周围。 那墙不算太高，孙翔踩一下墙就能扒上去，乔栖需要他搭把手拖上去，乔一帆垫后。 前面俩人坐到墙上，乔栖正准备回头拉一把乔一帆，结果小姑娘还没伸手呢，就听旁边一声“我靠韩文清来了！快跑！” “哎？” 乔栖还没晃过神，人已经跑出三米开外了。 那背影真是溜得毫不留恋，什么手势暗号的全抛之脑后，只顾着逃命了。 等韩文清的手电筒跟捉小偷警车灯一样打到乔栖身上，小姑娘反应很快，脑袋一低，两手一举，可怜弱小又无助。 乔栖：“我、我投降。” 韩文清：“……” 某种意义上，韩文清也被他们这一套给折腾愣了。虽然长着一张黑道脸，可到底揣着一颗白道心的韩文清头一回看到有人抛弃队友抛弃得这么干脆利落的。 看来霸图和嘉世确实不太对付，两任队长都和韩文清严重合不来。 韩文清也没急着追，反正谁看了都认得出来那是孙翔，干脆站在墙下面和乔小队长当面对峙。 语气很差，韩文清瞪着上面的乔栖：“你先下来。” 乔栖委屈巴巴摇摇头，趁着机会，一手在身后做手势，让一帆前辈赶紧绕路。 “我让你下来。”韩文清冷声说，“有胆子出去，没胆子下来？” “我没胆子……这墙太高了呀。” “怎么上去的，就怎么下来。” “可帮我上去的人，刚刚……”小姑娘扁扁嘴巴，“刚被您吓跑了。” “……所以你是还想怪我？”韩文清扬了眉。 “不敢不敢，”乔栖摇头摇头，“不敢怪您。” 有心怪没胆怪，敢爬墙不敢怪人，这怂得韩文清都看不下去了。 现在乔栖唯一庆幸的是刚才吃火锅太热，让她把那件霸图外套收到乔一帆包里了，不然要是被韩队发现自己穿着霸图队服干这种不法之事，只怕韩队的怒火能燎原了吧。 横竖都是死，乔栖也想死得有尊严一点，所以韩文清问什么，她乖乖答什么，诚实到让人来气。 可她这诚实得只让韩文清觉得蓝雨可真行，他治理霸图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种又怂又实诚的熊孩子啊。 当然韩文清也没可能真把她扔在这里。 霸图队长眉头锁得死紧，跟她说：“直接跳。” 乔栖握紧手，打定主意要给乔一帆拖时间了。 于是小姑娘认真回答：“我平衡感不好，会摔断腿。” “你怎么不怕自己被打断腿。” “没人打我……” 乔栖弱弱地说，多瞟了眼韩文清，“除了韩文清前辈您” 真是说不清她是胆儿小还是胆儿大了，但这种人在钢丝上走，也坚持要把皮断腿进行到底的精神倒是被她继承得很好。 这就不仅是蓝雨精神了，肯定是叶修教出来的。 夜晚的蓝雨黑咕隆咚，韩文清的脸更是黑得叮咚响，见了就让人心里铛铛铛地响，乔栖暗暗握紧了墙头，额间冒汗。 韩文清深吸一口气，声音又降了八个度，“你跳不跳？” “不、不跳！”乔栖坚定不移。 “不跳是吧？” “……” “那你就在这坐一晚吧，等明天那个跑路的回来接你。” 韩文清当然不会伺候人。 乔栖郁闷地想，小翔肯定不会回来了，但刚刚已经提醒过一帆前辈绕去前门走，她总要多留一会儿韩队才行。 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乔栖的极限了，她长这么大也没有这样故意给别人添过麻烦。 可在“被韩文清讨厌”和“乔一帆被抓包”之间，乔栖还是更加拒绝后者，也只能硬着头皮，心中念着韩队大人有大量，面上继续当她的“乔小作精”。 只可惜，几个回合下来，乔栖认清了这个人确实软硬不吃的本质，一时间也绝望了。 小姑娘还是不敢惹火自己这位技术指导，赶紧说：“那、那我下来！前辈你别走。” “跳。” 韩文清也没走，手电筒就给她照着脚下呢，但那眼神更像是等着她跳下来再一口吞了她的猛兽。 乔栖看得紧张，小心地问：“……我跳了，能不能少写一点检讨呀。” 韩文清软硬不吃，眉头一皱：“还跟我这儿废话？” “呜。”好凶。 乔栖很想眼睛一闭就往下跳，但毕竟有点距离，要她抱着牺牲一只手的觉悟来跳墙会不会代价太大了呀…… 于是小姑娘两次握紧了墙，三次倾身，四次蹬脚，最后还是没脱手。 韩文清看了她一会儿，更不耐烦了。 他捏了捏鼻梁，缓着呼吸沉声说：“我接着你。” 乔栖一愣。 韩文清眉头拧得更紧了，“还不敢跳？怎么，孙翔在你就敢，我就不行？” “没有没有！” 乔栖赶紧摇头。 不是换个人就不行，只是乔栖意外发现，韩文清从始至终都一步未挪地站在那里，好像从一开始就打算保障她的安全了。 这个发现让乔栖心生暖意。 丈量了一下距离，乔栖再衡量了一下自己，有点发怵：“我担心我会把您手撞断……” “你脑子都在想些什么。”韩文清被她搞得头都疼了，”你以为自己是□□吗？” 其实韩队也是个挺有幽默细胞的人呢，乔栖想。 想着一帆前辈应该已经绕进去了，乔栖长呼口气，努力盯住下面那道人影：“前辈，那我跳了！” 韩文清嗯了一声：“跳。” “你要接着我呀！” “……好。” 语气无语至极。 或许对她有些无奈，可那双始终笔直望向乔栖的眼睛没有一丝动摇。 空有彼此两人的黑夜里，韩文清向来坚持自我的性子反倒给乔栖添了安心，她知道，这个人绝对不会逃避，也不会放弃自己约定过的事情，更不可能弃她于不顾。 早在q市的清晨，乔栖就明白过这件事了。 要相信前辈。 女孩两手握紧了边沿，最后看了一眼韩文清的位置，下定决心闭上眼，脚后跟使劲一蹬墙壁—— “就这你也怕？” 几乎是在她撒手的同时，韩文清就张开手了。 别说撞掉手，闷哼都没有一下，韩文清看了眼她那小心翼翼睁开眼的怂样，冷哼一声，揽着臂弯里的小姑娘，抱孩子一样托着她大腿，稳当得很。 整个过程来得太快，说到底不过是一闭眼一睁眼的事。 而乔栖试着睁开眼时，刚好和仰视自己的韩文清对视，一时回不过神。 韩文清从来都笔直地注视着前方，偶尔看人时也是俯视的，气势磅礴，眼神凌厉，见者都会自觉俯首称臣想永远追随他。 但这次是反了。 这是乔栖第一次和韩文清调换位置注视彼此，乔栖坐在他怀里，甚至能看到他眼睛里的自己。 乔栖想起小时候被警察叔叔注视的自己，明明对方的模样没有半点温情，甚至总是严肃得可怕，但就是会、会很安心啊。 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被那视线烫到了脸，小姑娘红着脸缩了缩脖子，跟锁在壳子里说话的小乌龟一样怂了吧唧。 “我……”乔栖支支吾吾道，“我要是能长到韩队这么高，我也不怕。” 韩文清抬了抬眼皮，“那你这辈子都得怕了。” 乔栖：？ 韩文清随手把小姑娘放到地上，跟小孩子玩 举高高一样随意，嗯，估计还是那种韩队不大喜欢的小孩子。 毕竟他表情相当不好看。 霸图队长是联盟公认的热血男儿，也没什么感性细胞，所以他第一反应是觉得这女孩瞧不起他。 是的，瞧不起他。 你说就乔栖这高度和重量，再过十年韩文清都能游刃有余抱起她来，哪儿可能被撞断？这女孩当他的手是豆腐块吗？ 韩文清盯着乔栖，完全没差距自己眼神带来了多大的压迫感。 但乔栖也不觉得害怕，只是注视着，手里残存着对方身上的余温，一度绷在手掌下的结实触感是她一辈子都练不出来的安全感。 这个人若是不当队长，也很适合去当警察呀。 这么一想，乔栖眼里的韩文清跟被月光上了滤镜一样，越看越觉得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乔栖扬脸一笑：“谢谢前辈。” 韩文清抬了抬眼皮，“明天一千字检讨，训练翻倍，孙翔多翻一倍，记得告诉他。” “……呜。” 安全感爆棚什么的都是错觉！ 第248章 野兽们 这个早晨格外美丽，美丽就美丽在有人娱乐了第一训练室那群老前辈们的心情。 第一训练室里，最早开始训练的是韩文清和张新杰，然后才是其他人。 大家一个接一个从门外走进来，走前门的尤其开心，一开门就是小姑娘热情洋溢的笑脸，谁见了都会被她感染。但走后门的人也不差，看见孙翔那张有点欠教育的脸发青发紫，同样会身心舒畅。 叶修来得最晚，打着哈欠进来时，一见这架势就笑了：“哟？这哪搬来的俩哼哈二将啊。” 孙翔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乔栖就很乖，不让她说话她就笑，笑得跟个小福神似的。 韩文清瞥了叶修一眼：“要不你也跟他们站着去？” “这么大火气啊，”叶修秒懂这哼哈二将是韩文清搬来的了，“让我听听，这俩是上房揭瓦还是下地挖矿去了？” “你自己问他们吧。”韩文清不想说话。 叶修朝乔栖侧了侧头。 小姑娘脆生生答：“我们昨晚出去吃饭了，回来被抓了。” 一句话后，室温瞬间降低到零下。 被抓得只有乔栖和孙翔，乔栖这么说，听着就像只有他们俩一起去吃饭了，当然惹人不快。 但叶修了解乔栖，当初乔一帆转会，乔栖还嘱咐他要好好对待乔一帆，肯定做不出同在一个组还单独去吃饭的排外行为。 不过乔栖有意隐瞒，叶修也不会傻到给她抖出来就是了。 “哦，什么东西啊这么好吃？还要溜出去啊。”叶修兴致不错，靠着桌子跟小姑娘聊。 这一屋子人，只有叶修不是韩文清的后辈，当大家都不好开口的时候，也就叶修，不仅不担心乔栖会罪上加罪，还大有跟乔栖在这儿聊上一天的架势。 “辣味店，号称g市第一辣，味道还可以。”乔栖笑眯眯说。 “敢情是吃饱喝足回来就被抓了啊，这么惨？”叶修说。 乔栖看了一眼那边的韩文清，立马嘴上抹蜜：“不惨不惨，韩文清前辈明察秋毫，我们为有前辈这样认真负责的指导感到骄傲，能为前辈们守门是我们的荣耀。” 睁着眼睛抱大腿。 孙翔没忍住，低骂了声我靠。 一屋子人都笑死了，连跟乔栖不熟的林敬言许斌都觉得这姑娘确实好玩儿极了。 那边自主训练的韩文清停下来，看了眼乔栖和孙翔，“骄傲？我看是骄傲得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乔栖眨巴眨巴眼睛，这可不是她的锅。 孙翔脸色难看了不少。 叶修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还问：“怎么？还有故事啊？” 旁边苏沐橙好心解释：“早上韩队让他们朗读检讨，孙队抄了栖栖的检讨，不小心把名字也抄上去了，然后嘛……” “哦，所以乔小栖认了两遍错呗。”叶修懂了。 这个解释太完美了，乔栖眼前一亮，“叶修你好聪明！” 韩文清冷冷一瞥，“你还挺骄傲？” 好嘛，一句话又把小姑娘扑灭了，迅速低下头去当蘑菇。 在韩队面前，她就是个没有嘴也莫得感情的乔蘑菇。 不过早上听到孙翔一脸不耐烦地念着“我乔栖发誓不会再犯这种错”时，乔栖自己都惊呆了。 要说他只是读检讨，还真不一定有人认真听，糊弄过去也就完了，偏偏乔栖俩字从来都是联盟内部的关键词，听得一群人当场笑拍桌，张佳乐和黄少天尤其大声，黄少天还嘲笑了整整两百字的“论孙翔为什么抄检讨都不会抄”。 这不过脑子的事儿，其实孙翔早在学生时代就干过，奈何缺个脑子的人过多少年都长不出来的。 叶修也是被娱乐到了，侧头看眼闷头不语的小姑娘，“站多久了？” “四十一分钟零三秒。”张新杰报了个数字。 “这么久了啊，要不让他们回去吧。”叶修跟韩文清打商量。 其实他不是第一个跟韩文清打商量的人，但唯独叶修，韩文清抬了下眼皮：“他们站了多久，就意味着你迟到了多久。” 得了，这下子叶修也爱莫能助了。 叶修无奈：“我们这边不是还准备打挑战赛呢吗，白天教学生，晚上至少得让我打吧。” 周围几个人一看这和韩文清同辈的叶修都开口了，当然要赶紧给小姑娘脱罪啊。 黄少天赶紧抓住机会：“老叶这犯迟到大忌的人都没挨罚，要我说乔妹子吃个饭而已嘛，也不该挨罚啊，站也站这么久了，要不换换人吧，干脆让老叶写检讨吧？” 王杰希嗯了一声，难得赞同蓝雨意见：“确实，乔栖他们在自由时间出去吃饭事儿小，在工作时间迟到的问题比较大。” 这提议张佳乐太赞同了，赶紧自告奋勇：“我觉得叶修肯定不会好好写，我上午没事，队长，我来看着他吧，保证写个一万字出来！” “别了，他会的字都没一万个吧，”楚云秀凑热闹不嫌事儿大，“我觉得五千就行。” 张新杰摇头：“两千五吧。” 刘小别乐了，这不就是二百五的十倍吗。 孙翔脑回路一致：“二百五的十倍？” 肖时钦赶紧尴尬地咳了两声，提醒他们队长怎么能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呢。 叶·人缘成迷·修：…… 乔·人缘最好·栖：0w0？ 这群人话多得要命，可韩文清又不是没长脑子，当然知道这群人是打着怒怼叶修的幌子给乔栖求情呢。 不过韩文清扫视一圈，目光在唯一没说话的那对正副队长身上稍作停顿，最后重新看向乔栖：“你回去吧，别再被我抓到第二次。” 乔栖赶紧鞠躬：“是！谢谢前辈们！” 没被理睬的孙翔：？ 一得令，乔栖赶紧往外跑，半个眼神都没分给自家竹马，谁让孙翔都把她抛弃在墙上置之不理了呢，还抄错了检讨！ 于是甩给孙翔一个活蹦乱跳的背影，小姑娘也是走得毫不留恋。 孙翔眼睁睁看着她跑走，半天没回过神。 说来奇怪，乔栖这一走，连屋内的阳光都追着她跑没影了，徒留一屋子晦暗不明，晨雾吹进屋内，凉薄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什么情况？ 孙翔没明白怎么回事，“等会，那我呢？” 这么一问到好，韩文清眼神都冷下来了，“你也好意思问？” 孙翔心说自己就算事抄的检讨，那也是亲手抄的啊，就这破事还要罚多久？ 韩文清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把乔栖丢在那儿，一个人跑了？” 孙翔张了张嘴：“我……” “你知道她一个人下不来吗？” “……” 这话一出，整个办公室像是一秒被搬去了南极，气氛凝结成冰，无人多说一句话。 孙翔皱紧眉头，下意识就想解释说，要不是知道乔一帆还在那儿，自己就算跑了也还会回来，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他一抬头，喉咙就哑了。 整个屋内，一双双冒着绿光的眼睛在暗中注视他，注视这块被丢入饿狼群的肥肉，那视线之冷，让孙翔错觉自己正□□裸地躺在那些獠牙下，獠牙、口水和浸着血的舌头都离自己近在咫尺，哪怕多喘一口气，自己都会被他们撕咬成碎片。 他会被那些早已称霸森林的家伙…… 啃食殆尽。 这股错觉嗖地窜上来直袭头顶，冻得他头皮发麻，惊得他一个激灵。 孙翔猛然回过神，揉揉眼睛再仔细看，发现屋子内十几号人仍旧是平常那副模样，一个个低着脑袋，有条不紊继续各自的训练，完全就是群普通的职业选手，和野兽这种形容词一点边都不沾，仿佛一切只是错觉。 最后，只有韩文清看了他一眼，留下句让他再去写两份检讨，训练量加倍。 除此以外，再没有其他人理会他了。 孙翔有些不确定，刚才那是……错觉吧？ 第249章 哪儿聪明了? * 第一训练室的座位安排，最初是大家抽签决定的。 一开始，张佳乐和黄少天是坐在一块的，他们那一排从里到外是：【黄少天，张佳乐，林敬言，肖时钦，和喻文州。】 张佳乐和黄少天俩人聊了一整天，第二天，座位就被不可控力变成了：【黄少天，喻文州，林敬言，张佳乐，肖时钦。】 可喻文州作为集训的主负责人，时不时就要离开一下，那他一走，这排就没人能镇住黄少天了，拉着林敬言一块儿聊，有眼睛的都知道老林是被迫的。 而喻文州在的时候，黄少天这闲不住的嘴也能找到活儿干。 蓝雨训练室在一楼，总有野猫趴到窗台上晒太阳，黄少天就也趴上去，边吸猫边跟猫嘀嘀咕咕，说到猫都烦了也差不多该去指导训练了。 这种状况持续到第四天，座位总算迎来了地狱级变化： 【王杰希，喻文州，黄少天，周泽楷，韩文清，张佳乐。】 张佳乐那张桌子还是另外搬来的，像学校讲台旁边那个最光荣的位置。 黄少天坐着大佬中的c位，却感觉自己占的是孤儿院c位，灰暗又冰冷，没有一点人间温暖。 两个人活成了晨光文具的兔子，嘴巴都被打上俩叉叉，每天专注往训练室跑，坚决不回第一训练室。 江波涛大老远看周泽楷，如同在看自己家出门军训的儿子，觉得他们家小周就是人太好，喻文州一拜托就真搬过去了，多好的孩子。 这种事，楚云秀啧啧摇头，直说这也太可怜了，谁敢坐啊。苏沐橙听后，转向训练室一角，觉得大家还是很关爱张佳乐和黄少天的。 因为下风口最后一排是：【叶修和垃圾桶。】 没人心疼叶修，叶修自己也不在意，反正有电脑他什么都行。 可有人在乎啊，那见了孙哲平别墅还在想叶修那胶囊房的小姑娘可在乎了。 乔小姑娘去院子里喂猫，时不时会路过一下第一训练室窗边，这一路过，瞅见叶修一个人和垃圾桶坐在一起，顿时扁扁嘴，难受了，不开心了，替她大神委屈了。 哎哟，目睹这一幕的其他人拍了额头，不就坐个角落吗，又不是把他塞垃圾桶里了，至于这么心疼？ 叶修心情很好，还跟她打招呼：“早啊小朋友。” 乔栖更心疼了，巴着窗户问：“叶叔叔，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呀？别的小朋友呢？” “哎谁让叔叔我白天指导晚上还要抢boss，不抽烟就得睡过去了，别的小朋友身体金贵，我这对他们身体不好。” “哦……” “没事儿，”叶修跟她说，“这多好啊，靠窗，网好，扔垃圾也方便，呵呵。” 小姑娘看了一眼支着耳朵的前辈们，没说话。 然而她不说话，别人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那个气啊。明明是他们占理，这叶修怎么还能不要脸地顺杆儿爬呢，偏偏说得都是实话，想反驳都没得驳不出来，憋死了一帮人。 黄少天小声嘟囔：“这哪里是叶不羞，简直是叶不不不不不羞羞羞羞羞啊……” 张佳乐也嘀咕：“太不要脸了。” 坐俩人中间的韩文清根本头都没抬一下：“你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那边乔栖看了看叶修，拍拍他手臂，眼神痛惜得像在安抚一个病患，“你等等呀，我给你找个朋友来陪陪你。” 叶修叼着烟都听笑了，“陪我啊？” 乔栖点点头，找了一圈，然后抱回来一只小白猫，搁窗台上了。 小白猫蓝眼睛粉鼻子，对叶修猛劲儿嗅，好奇得紧，可看了半天，还是揣着爪爪一下都没动，真是把它放哪就窝在哪儿，乖得跟窗边那小姑娘一模一样。 “我靠流光！”黄少天一下子喊出来了。 这屋子里，认识那小猫的就只有黄少天和喻文州，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点疑惑，怎么着，敢情这小奶猫还挺有名？ “是呀。”乔栖点点头，还跟叶修指指小猫，“这是流光，是我的好朋友，我们蓝雨还有夜夜雨雨声声烦烦烦烦一号烦烦二号等，你喜欢我还可以抱来一只。”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就它就行，”叶修听得头疼，随手揉了揉小白猫的脑袋，“叫什么？流光是吧？跟你小号一样啊。” 小白猫挺亲人，被叶修那抱过三个冠军的手摸着脑袋，还餍足地眯了眯眼，也没叫，倒是挺安生。 它身后的小姑娘见状也歪着脑袋笑，安静乖巧。 叶修觉得这猫跟乔栖真是一模一样。 但那边黄少天隔着两排还要发表意见：“我去，乔妹子你也不怕老叶一个甩鼠标就把它撞飞出去啊，咱们蓝雨的猫，给他干嘛啊。” 喻文州扶额，“少天，他们只是住在蓝雨的野猫。” “你以为我老韩啊，甩个手跟甩拳头一样。”叶修无语，继续摸摸猫头。 张佳乐一秒扭头：“队长，他挑衅你！” “你也安静，”韩文清眉头皱得死紧，扭头看了眼乔栖，“你训练结束了？” 乔栖恍然想起自己是休息时间来的，赶紧低下头，家长一样嘱咐了流光几句，转眼儿就跑没了。 她一走，这边就安静了。 叶修看了眼开始叫嚣要找他pk的黄少天，觉得乔栖还是少来这边几趟得好。 不过叶修看了眼手底下乖了吧唧的小猫，心下也挺奇怪。 叶修当然知道自己那猫不搭理狗不待见的体质，唯一养的小土狗还是靠日久生情出来的，但这小白猫怎么好像天生迟钝，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看谁都是无辜又好奇，谁摸都会蹭两下，这…… 用乔小栖的基因造出来的猫啊？ 没想出结果，叶修也无所谓身边多了一个崽儿，很快沉浸到游戏里忘了其他，等反应过来时，那小白猫还揣着爪子看他呢。 烟雾徐徐上升，叶修看了一会儿流光，忽然明白了：“哦，这猫听不见？” 黄少天一噎，他是整天拉着这群猫说话才察觉到的，这老叶打个游戏怎么就注意到了。 悄悄拿火腿逗小白猫的苏沐橙愣了下，“真的吗？” 那边周泽楷也抬了头，目光落在那只毫无所觉的小猫身，微微抿唇。 黄少天扭过头，拒绝回答。 全蓝雨唯一一只会听他从上午说到下午的猫，被乔栖给了叶修，黄少天当然不乐意了。 喻文州看了一眼黄少天，也点点头：“嗯，应该是天生的，所以也不会叫，大概性格温驯也有这个原因。” “这样啊……”苏沐橙怔怔看着猫咪。 叶修没说话，只揉了揉小白猫脑袋，很快又专心到荣耀上，不曾在意也没有过多的关注。 但每一次叶修不经意间抬头，看到那团雪白寸步不离趴在自己身边，偶尔还会歪头和自己对上视线，都会叹一句真像啊。 真像啊。 真像兴欣网吧时，坐在他身边的乔小栖啊。 窗外混着青草味的阳光铺洒进来，窗边那人勾起嘴角，揉了揉白猫脑袋，就像在揉着它那个过分体贴的小主人，又是感慨又无奈。 为什么是送猫来，而不是自己来，理由一目了然。 叶修估计乔小栖懂的事情远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多，包括和孙翔的事，包括这场集训的学员名单，包括指导者们的安排，也包括某些人的心意。 不过知道再多，她又怎么会说出来。 你看她，一边顾全着所有人，一边还能照顾到重要的人，八面玲珑，尽善尽美，这样的做法能说出真心话才怪吧。 这种活法，任何人评价都离不开聪明懂事几个字，叶修却只会笑笑，说她哪儿聪明了。 哪儿聪明了呢。 这个连任性撒娇都学不会的小朋友，不是傻得很吗？ 第250章 最值钱的轮回帽子 * 乔栖洗好张新杰的队服后，一直没找到机会还他。 不知为什么，张新杰比其他明星选手要忙碌得多，跟个神兽一样，极难捕捉。小姑娘抱着队服，逮着休息机会四处跑，精灵球扔了一大堆，就是抓不到人，那叫一个心力交瘁。 想着自主训练时间他应该会在第一训练室，就站门外等，结果张新杰照样不在，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乔栖放弃捕捉张神兽了。 可刚走出没两步，迎头就撞上周泽楷和江波涛一道回来，想着这两人是好人，她也没回避。 小姑娘低头问好：“周泽楷前辈，江波涛前辈。” “是你啊，在等人吗？”江波涛手里的文件夹敲敲肩膀，很是悠哉。 周泽楷一眼注意到了乔栖怀里的队服，“霸图的？” “哦这个是昨晚张新杰前辈借我的，”乔栖抱着队服，还有点期待地看他们，“我找他一天了，你们知道张新杰前辈在哪里吗？” 知道是知道，但现在告诉你的话…… 江波涛默默往旁边看了一眼，周泽楷垂眸注视着那件霸图队服，没有任何表情，看得人心里发慌。 周泽楷抬起视线：“帽子。” 乔栖眨眨眼睛：“帽子？” 两个人在走廊上对望许久，乔栖茫然无措，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周泽楷眼中微光渐黯，那失望的样子让乔栖觉得自己像个负心汉。 “我给你的，”周泽楷声音都低了，“帽子。” 乔栖怔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前辈是说小翔头上那顶帽子吗？但那不是前辈给他的吗？” “……是给你的。” “可他说……” 两个人呆呆地望着彼此，对这状况回不过神，活像两个突然丢了糖果的小孩儿，看得旁边江波涛一把捂住脸，这孙翔捣什么乱啊。 周泽楷眸光微闪，垂着视线不知道在想什么，可放在乔栖眼里，这就是在委屈啊。 这下子，乔栖坐不住了。 周泽楷顿了顿，有些迟疑：“你想要？” “想要！当然想要，那是前辈给我的呀！”乔栖都要着急死了，还一本正经安抚道，“前辈你别急，我这就去跟他要回来。” 眼下谁更急一目了然，周泽楷不禁弯了嘴角，喜爱着被她照顾的此时此刻。 他看到女孩急急转身，衣角在眼前划过一道漂亮的弧，脚步凌乱局促，连刚刚紧紧怀抱着别人衣服的手都不知何时垂落下来，悄然诉说着偏爱。 夕阳沉落地平线，灿金色的光交汇在彼此之间，有人遵循着那一刻徒然而起的冲动，牵过女孩的手将她拉向自己，顺势倾身低头—— 只蜻蜓点水一下，柔软转瞬即逝。 乔栖茫然地抬头：“前辈？还有什么事吗？” 周泽楷摇摇头，松了手：“去吧。” “哦好……” 乔栖有点纳闷，总觉得刚刚周泽楷拉过她时做了什么，可前辈都摇头了，看上去那么无辜，总不可能是害她吧。 想也想不出结果，乔栖只得摇头晃脑离开了。 背影一路走远，江波涛扬了扬眉，走到周泽楷身边，顺手递了手机给他看，笑道：“这可真是价值千金的帽子了。” 周泽楷嗯了一声，看着手机，眼里柔光微漾。 画面定格在夕阳未落的时刻，余晖勾勒着窗边两道相连的身影，男人牵过女孩，轻弯嘴角，悄然落吻在柔软的发顶上，好似一个不能说的秘密，连她也不能知晓。 “没有比这更值钱的轮回帽子了。” 江波涛感慨，还好自己手速快，不然难得当一次灯泡，不做点有用的事情多可惜啊。 不过江波涛看了眼旁边扒着自己手机不放的人，手肘戳戳人：“我发给你？还是电脑传比较好？” 事实证明，冲动之后的老实人是禁不起逗的。 刚做出大胆举动的枪王大大一下子僵住了，耳朵尖发红，脑袋上冒烟，不知道是羞于被人目睹了全程，还是被调侃得不好意思。 嗯，好像逗得有点过头了。 江波涛拍拍周泽楷，提醒着他别忘了答应经理的事，随意拐进了训练室，算是放过周泽楷了。 可刚走出没两步，就听身后传来声音。 “……都传。” “手机，电脑，都传。” 江波涛脚底一滑。 * 自从知道王杰希有孩子后，许斌两个晚上都没睡好觉。 磨王许斌与他的打法同样，性格稳重成熟，就算他一个晚上握住手机十几次，脑海里从如今队友到过去队友再到自己家里人过了十几遍，他还是不会发出一条消息抒发自己的震惊之情。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跟第一训练室那群人一样知道王杰希有孩子的事，还是不要瞎传闲言碎语的好。 于是每天早上，许斌都是拼了赛场上的劲头才冷静下头脑的。 这会儿王杰希不在训练室里，许斌揉了把脸，告诉自己要像其他人一样自然对待才行，要自然，要冷静，许斌，你可以的。 “哎许斌。” “啊？” 许斌被叫得一愣，发现是张佳乐后又松了口气，同样是知道王杰希有孩子的友军，不用担心。 张佳乐手里拿着张纸，上面写着集训的针对课题内容。 张佳乐也没让许斌起身，直接按在桌上指给他看：“这个双近战职业的打法总结是你们写的吧，我负责的有组小孩是剑士和战斗法师，你看看这里要不稍微改一下，战法要是……” 指导内容都是微草安排的，课题是近两年联盟双近战职业的配合打法，许斌知道这个。 “哦这个我也提过，”许斌边说边仰起头，“这块是刘小别负责的，一会儿他回来我——” 许斌呼吸一滞，瞳孔骤然紧缩。 这话断得太突兀，张佳乐转脸去看：“怎么了？” “你……”许斌牙颤了一下，“你这戒指……” 本来就半倾着身，张佳乐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刚好看到脖子上的戒指项链坠在半空，一摇一晃吸引着许斌的视线。 张佳乐有点疑惑，他干嘛这么惊恐，不就一个戒指？ “哦这个，”张佳乐拎起戒指，随便晃了晃，“小玩意儿，十五块钱俩，不值钱的。” 戒指上有颗艳红的小碎钻，一眼看去还挺唬人，谁知道张佳乐每天都担心这小碎钻粘得不够牢，十五块钱的质量太让人担心了。 他随口跟许斌这么一说，许斌也顿时松了口气，“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也结婚了，都没听说。” “别了吧，我就退役了一年时间哪有空结婚，”张佳乐好笑道，顺势聊上两句，“不过你说也，敢情你都结婚了啊？这我可刚听说。” “我更没空找对象了啊，”许斌叹息，“也不知道我们队长那么忙怎么有时间谈恋爱的，改明你可以跟他咨询一下。” “什么，王杰希结婚了吗？！”张佳乐震惊。 “什么，不是你们上次说他都有孩子了吗？”许斌更震惊。 许斌脑子转得飞快，一毫秒得出等式：王杰希有孩子+王杰希没结婚=王杰希未婚先得子 而张佳乐那边，压根没想起来谁说过王杰希有孩子了，但他整天都在埋头聊天，忽视了什么也很正常。 幸好手里的戒指触感冰凉，能帮他冷静下脑子。 这一刻，站在训练室中央，张佳乐忆起了很多事，想起过去退役结婚的友人，想起群里时不时撒狗粮的脱单人士，想起叶修带妹玩游戏，想起大孙给小姑娘送玫瑰，又想到连王杰希那五官欠佳的都儿女和冠军两双全了，心头一片复杂。 张佳乐握紧了十五块钱俩的地摊货戒指，深呼吸。 “许斌。” 许斌转过头。 “不好意思，刚才骗了你，”张佳乐板正脸色，“其实我这个戒指非常非常珍贵。” 许斌一怔，“那你这戒指难道也是……？” 张佳乐点头，握着戒指持在胸口前，能为此献上心脏一般庄重肃穆： “没错，这是我的订婚戒指。” 第251章 前辈 * 当许斌知道一件事时，那就只是许斌知道了。 当张佳乐知道一件事时，那他的聊友黄少天也就知道了。 当黄少天知道一件事时，就代表全联盟都知道了。 午睡后，刘小别来到训练室时，困劲儿还没过去就先被抓住了。 “刘小别刘小别刘小别我问你我问你王杰希是不是已经结婚了啊？还是未婚先得子？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靠你快说啊急死我了！” ……真是能烦出起床气了。 不过刘小别也彻底清醒了，这件事几个月前他们微草也传过谣言，后来刘小别和高英杰乔一帆分别从不同的途径了解了真相，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而现在…… 刘小别看了看黄少天那兴奋不已的样子，回想起来自己的僚机身份，也没第一时间回答他。 这可关系到队长的终身大事，要好好考虑一下。如果自己说队长没结婚，那黄少天肯定会警惕起来。 刘小别想。黄少天本来就占着主场优势，要是他真想把队长那条联络线切断了，那他们队长还怎么跟姑娘培养感情啊。 不行，不能让他断了这条路。 刘小别当即点了头，还套用当初的微草传闻，半真半假跟他说：“对，我们队长结婚了，之前跟孩子通过电话，我们也是几个月前才知道的。” “队长你听到没你们都听到没有！”黄少天那叫一个不可思议，立马招呼周围看热闹没看热闹的，几句话全训练室人都听到了，“我靠，那个王杰希哎？天啊，他为什么结婚都不说一下啊，我也能送礼啊，队长你说咱们送第六赛季合影怎么样，一定是一辈子的纪念，太可惜了，他怎么也不说一声啊，我好去看看什么样的神仙靓女才能把王杰希拽下扫把来啊！” 这对话听得喻文州很是诧异，但见刘小别转过头去不再吭声，心下有了猜测。 这个训练室里，同样明白真相的人其实不少，但大家或多或少都揣着点看好戏的意思，选择了笑而不语。 喻文州也没说什么，还体谅道：“王队可能是顾及到公众形象吧。” “都认识这么久了，他也不告诉我们一下，咱们现在到底该送礼金还是该送奶粉啊。”楚云秀叹息。 苏沐橙感觉她最叹息的可能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有人退出战场了吧。 不过苏沐橙想了想：“没关系，王队应该都不会介意的吧。” “新杰，”韩文清转头，“你记得代表霸图给王杰希发个祝贺。” 张新杰沉默了一秒，然后点头：“我会的。”虽然没有仇，但也没有恩，就让他们误会下去吧。 那边理解状况的肖时钦还算是个好人，心中不由替王杰希点蜡，他记得他们职业选手群偶尔会有些消息流去记者那边，不知道王杰希已婚这种流言够不够让记者们赏光。 江波涛看了一下这个状况，也觉得有点好笑，可他一转头就看到周泽楷也是满脸忧心。 周泽楷有些迟疑：“我们也送……？” 联盟里果然还是单纯的人更多一些。江波涛心中感慨，还要跟周泽楷说：“等王队回来，我们先问问吧，说不定已经结婚很久了，那送贺礼也不太合适是吧。” “不过，真的是看不出来啊，那个王杰希啊……”张佳乐感叹。 “确实看不出来。”大家跟着一起叹息。 刘小别越听越心虚，暗骂黄少天喊那么大声干嘛，他自己知道不就好了。 这些对话发生的时候，王杰希本人当然是不在场的。 王杰希上午要去指导学员，等下午他回到训练室，本来还在闲聊的一群人忽然安静下来，视线全都凝在他身上，目光炯炯有神。 饶是王杰希不怎么会受人影响，此时也被盯得皱了眉：“怎么了？” “没事没事没事。”大家齐齐摇头，一秒回归自己的座位训练去了。 这真是够莫名其妙的，王杰希也没多好奇，自顾自坐去自己位置上。 喻文州刚好坐在他旁边。 当时，喻文州看了王杰希一眼。 那眼神是王杰希一辈子都没见过的温和，堪称温暖如春，让王杰希大夏天浑身发凉，因为这种眼神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和喻文州之间。 王杰希转了下视线：“……你有事？” “没有，”喻文州整理着文件，自顾自说，“只是觉得我要跟王队说声抱歉。” 王杰希皱了皱眉，“抱什么歉？” “群内摇骰子决定各队事宜的时候，”喻文州慢悠悠说，“本来我先于王队摇了一点的。” 摇到一的队伍要做最费力不讨好的那一项，也就是由微草负责的，整理各组学习内容。 喻文州这就像在说，原本做苦力的该是我们蓝雨，不是你们微草，真不好意思。 王杰希：“……然后？” 喻文州：“然后那天网不太好，摇成一点的骰子没发出去，我只好重新摇了一下。” “……” “第二次，运气不错，摇了四。” 敢情是你故意设计的？ 王杰希的语气沉下来，“网这么艰难还要做电竞战队，这么多赛季真是辛苦你们了。” “嗯，之前是第六赛季升级的，是有点久。”喻文州点头。 “现在升完了？” “升完了。” “……你现在告诉我这干什么？” “因为没想到王队已经成家立业了，”喻文州这口气叹得很无奈，语气真诚，“早知这样，或许我们应该再换一换任务。” 王杰希皱眉，“什么？” “王队要注意身体，别太劳累了。” 这关切听得王杰希浑身发毛。 要说喻文州跟他认识都六个赛季了，还是第一次语气如此真诚，尤其语气还带着玩笑意思，像在和自己关系亲近的友人说话。 喻文州很善解人意：“你还是别太劳累了，毕竟家里妻儿会担心，若是累坏了身体，我作为集训负责人或许就要登门拜访您家夫人了。” “？？？” 每个字都听得懂，怎么组合在一起就这么奇怪，跟火星语一样。 王杰希皱起眉，“喻文州你到底……” 这句话没有说完就中断了。 他看到喻文州忽然愣在原地，目光凝滞在他身后，像是看到了什么出乎意料的东西。 不仅仅是喻文州，整个屋子的人不知为什么都看向了王杰希背后的窗户，模样安静得诡异。 这群人今天没吃药吗？ 王杰希眉头皱得更紧，跟着向后看去。 然后他看到了乔栖。 是乔栖。 庭院外，乔栖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俩眼里分别写着“不可”和“思议”，眨都不带眨一下的。 小姑娘抱着猫站在窗边，一脸震惊。 王杰希坐在窗边，满脸冷漠。 两分钟后，乔栖缓过神来，支支吾吾来了一句： “前辈……新、新婚快乐？” 过了六个赛季，王杰希终于开始考虑雇人暗杀喻文州了。 第252章 兔子与老虎 自大家误会王杰希后，刘小别迅速解释清楚原委，大家三三两两或道歉或遗憾的，总是这场乌龙已经不了了之，王杰希本人也没多说什么，和其他人照常相处，只除了乔栖。 乔栖很委屈，她也道歉了呀，为什么只对她区别对待呢。 两天过去，王杰希都没主动跟她说过话，她问好，他也只回一个嗯，冷冷淡淡的。 杰希心，海底针，乔栖很愁。可在解决这件事前，她还要忙着另一个人的事。 虽然逃训被罚了不少训练和检讨，但乔栖对帮助过自己的韩文清心存感激，在自己屋子里搜罗一圈，最后只能送给韩文清一堆零食。 一个乖巧的孩子，一个严肃的男人，一个小山高的零食，从旁边看上去，这场景更像是突击检查被没收零食的学生。 这都是些什么，棉花糖、橡皮糖、巧克力？ 韩文清看着就牙疼，脸上也是一黑：“谢谢，不需要。” 不需要吗？乔栖一呆。 然后小姑娘回过神，利索地收起糖果，又掏出崭新的小零食，挨个摆在韩文清面前。 这回是日式的和菓子。 小丸子、麻薯、羊羹，五彩缤纷的小零食们像一个个小士兵，整齐划一在韩教官面前接受检阅。 乔栖摆好后满脸骄傲，等着韩队接受。 不过她眨眨眼睛，发现其中一个有点歪，赶紧伸手把它摆正了，再继续立正站好。 非常乖巧。 韩文清：“……” 韩文清深呼吸一口气，“都跟你说了不需要，西式日式都不要。” 小姑娘呆呆地看着他，像是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在这么多零食面前都不心动。 但他都这么说了，她也就垂下了脑袋，蔫蔫地收起和菓子。 韩文清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结果发现刚收起萝卜的小兔子又精神地支起耳朵来了。 小兔子刨进自己窝里，又挖出来自己最喜欢的新鲜的储备粮，摆到大老虎面前。 这一回是果丹皮、果仁和蛋黄酥…… 倒是总算爱国了一次。 她眼巴巴望着大老虎，等他收下。 然而大老虎眉毛都没动一下：“我不吃甜的。”他见乔栖又想刨窝，一秒补充，“咸的也不吃，辣的也不吃，什么都不要，别给我了。” 原来韩队是喝露水的仙男。 乔栖好失落。 小兔子想回报大老虎，可大老虎不喜欢小兔子的礼物，小兔子好伤心。 伤心的小兔子抱着零食跑回大兔子身边，可怜巴巴道：“沐橙姐，韩文清前辈不要我的零食，怎么办呀。” 苏沐橙一下子心软了，把小家伙拉到自己腿上坐着，揉揉脑袋：“没事没事，不伤心，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还送好吃的吗？” “我们要往韩队的喜好上想。” “嗯……” 小姑娘想了想，更沮丧了。 “我搬不动沙袋呀。” 一字不漏听下来的韩文清：…… 旁边张佳乐不敢大声笑，脑袋埋在胳膊里笑得双肩发抖，觉得自己家孩子真是可爱坏了。 那边叶修友善提议，“你可以送拳套啊。” 乔栖眨眨眼睛，“对哦。”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韩文清脸色更黑了，但现在属于午休时间，言论自由，他不想理这群家伙也就没说话。 结果乔栖也是胆儿肥，又哒哒跑到了韩文清身边。 韩文清都做好了再把她拎出去的准备。 然后乔大胆也确实放了东西。 她放了自己的一只手，搁置在韩文清握着鼠标那只手旁边，五指张得大大的，像是要努力把手指抻得更长一点。 韩文清的手不像一般电竞选手，他皮肤偏古铜色，质感也比较糙，每次点击鼠标，手背会凸显出结实的骨骼，看上去就是一双经历过日晒雨淋的运动员手。 相比之下，乔栖的手就是典型的娇气手，虽然在同龄人里算纤长的，但和韩文清比起来，那真是毫无威胁力，估计拼全力打上一拳都跟挠痒痒一样了。 小兔子看看大老虎的爪子，又看看自己的爪子，惊奇不已，“居然差了一个指节多。” “废话。”韩文清也停下鼠标了，“你才多大，跟我比手？” “我……我得比对大小买拳套啊。” “……” 韩文清站起来了。 那过于有压迫感的身高一下子吸引了整个训练室的目光，所有人都紧紧盯着他，很是担心这人会不会咔嚓掉某个胆儿比人都大的小兔子。 而韩文清也不负众望，俯视着仰头望着自己的小兔子，沉默了一会儿。 韩文清：“……” 乔栖：“……？” 韩文清是不会在沉默中灭亡的。 他只会在沉默中爆发。 终于他向小兔子伸出自己那只堪称老虎爪的大手，拎着她后领，像握着兔子的两只长耳朵，直接把她提到离地面三厘米远的位置了。 乔栖呆了。 整个训练室的人也都呆了。 就像在看中国达人秀，让人忍不住想给他配音：他提起来了！真的提起来了！我的天啊！韩文清选手他办到了啊！ 要知道这一屋子身体素质勉强符合俱乐部要求的宅男们，就算双手抱起乔栖没有难度，却也没那个自信说自己一只手就能提起一个初中女孩，也只有韩文清办得到了。 一时间，全员震惊失声。 韩文清对自己单手能拎起一个乔栖这件事一点都不奇怪，提着她就往外走，一手拉开门，再把乔栖放在地上，跟安置玩具似的。 第一训练室门口前，韩文清俯视着乔栖，像是遇到一个大麻烦，沉着声音简单道，“你不用感谢我。” “让你战胜恐惧的是你自己的勇气，不如感谢一下自己。”韩文清说。 乔栖反应了一会儿，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被夸了，脸上有点红，“我，主要因为有前辈在啊……” “……” 韩文清垂眸静听，似乎在考虑要怎么处理这个小型食草动物，因为她本质上只是想报恩，也是在休息时间来的，不算违规。 不过这种心态也确实很麻烦。 “那我问你，”韩文清扬了扬下巴，“你有时间来感谢我，为什么没时间去质问孙翔？” 为什么不去质问孙翔抛下你的事。 为什么。 这句话只是韩文清在表达纯粹的不解，可乔栖听后不敢抬头，不敢正视那双目光如炬让人无处遁形的眼睛。 “我……” 乔栖翕动嘴唇，说不出话来。 毕竟她并不是因为有乔一帆在才默认孙翔没错的，只是…… “我不知道该怎么问他。” 乔栖低下头，坦诚地告诉韩文清。 她从来没怪过孙翔，也不知道该怎么责怪他，只要对着那张脸，乔栖就一个词儿都没有了，这是已经形成本能的习惯。 可这在韩文清听来很莫名其妙，“这很难？” 乔栖摸摸鼻子，对她来说是挺难的。 韩文清对她这种态度很不满意，说话严厉起来，“他抛下队友就是他的问题，你作为一个队长，连责问他都做不到，你还做什么队长？” “……”乔栖干巴巴地回答，“可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先逃训的是他们自己啊。 “好事坏事和承担自己的责任之间，有冲突吗？” “……” 确实没有。 这些话跟高墙一样堵在乔栖面前，仅韩文清一人就让她哑口无言。 在乔栖过去的人生里，接触过各种各样的老师家长前辈，可从来没有一个人像韩文清这样，会跟她说，就算是做违规的事也要承担责任做到最后，要做到自己问心无愧。 这个人好像有一股巨大的牵引力，让她抬起头，不自觉去注视他的活法。 韩文清揣起两手，高高俯视面前的女孩，那双从来不会离开前路的眼睛，此刻也不会离开面前的乔栖。 他的眼神天生凌厉，不像那些战术大师能洞悉别人的心理，反而像是一把锋利的武器，能直接贯穿面前的一切。 乔栖手指微动，呐呐张口，“可我下不来墙是我自己的事，怎么能说是小翔的责任呢……” 韩文清反问，“你不是在害怕？” “我……” “被弃置于不顾的是你，乔栖。” 深呼吸一口气，韩文清陈述了一遍事实。 集训开始，孙翔抛弃了你。 逃训夜晚，孙翔抛弃了你。 光是在韩文清面前就已经发生过两次了，事不过三，却不代表就要容忍到第三次发生，那是在纵容。 但乔栖现在在做什么？ 她不想承认，不想面对，也不想和孙翔撕破脸，甚至不介意给孙翔抄检讨，仿佛在孙翔面前，她连自己是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韩文清完全不能理解乔栖这种行为。 带着一种对她几乎要放弃一般的叹息，他重新开口。 “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到底有什么关系发生过什么事，但现在你是我的学生，我必须对你负责。” “乔栖，我只问你一句话。” “你还想被他怎么对待才肯罢休？” 你究竟要被他抛弃多少次，才能清醒过来。 将近正午，那些过于直白的话语像是被烧灼之后丢过来的，烫得小姑娘接都接不好，只剩下手足无措之后的茫然了。 他扯开事实摊在她面前，强硬地逼她面对，行事严苛到几近残忍。 可同样也是这个人，现在正比任何人都要肯定地告诉她—— 乔栖，你才是不该被抛弃的那一个。 第253章 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你还想被他怎么对待才肯罢休？ 小姑娘坐在枫树下，手有一下没一下甩着树枝，毫无目的性地戳着草叶，偶尔画上两三个圈圈，弱小可怜又无助。 其实她心里明白，韩文清就是要她更在乎自己一些，其他人或多或少也说过同样的话，不过直白到这个份上的，独韩文清一个。 “王杰希前辈已经两天无视我了，韩文清前辈反而说完就完全不在意了……” 想回应些什么的人没当回事，觉得没什么大事的人却不理他，小树枝唰地耷拉下来，小姑娘愁死了。 正是愁闷时，有草叶大幅度摩擦，一身闷哼打断了她的思绪。 “嗯……” 乔栖一怔，循着声音朝后看去。 她会来这里坐着，起初是瞧见一堆野猫在晒太阳，小姑娘心念一动就凑到他们之间，试图沉浸在自己也是个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晒太阳的懒猫幻想中，悄悄放松一下。 结果现在一看，怎么这野猫堆下面还有个人呢？ 三五只揣着爪爪的猫团子眯起眼睛，时不时动动胡须，都是一副岁月静好的安详睡脸，如果不是他们集体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真的会有人把这种能占领地球的生物当成人类的朋友了。 那人的脸被一只大肥橘压着，只露出有点瘦削的下巴来，乔栖只能认出来不是自己的熟人，至于具体是谁…… 乔栖仔细辨认了一下，他胸膛上都趴满了猫咪，只隐约能看见灰色的集训队服布料，身材也不壮硕，没有半点明显的特征，连手脚都被猫或压或抱着了。 这人好像是刚睡醒，动了两下嘴唇，声音没发出来。 他脸上那只橘猫耳朵向后折了一下，没动，乔栖觉得他可能吃了一嘴毛。 “唔……” 手臂上的肌肉稍稍绷起，像是在蓄力，然后脖颈骨骼忽然一突，脑袋往上一抬—— 又躺回去了。 橘猫大佬面不改色地压着他，那人也跟精疲力竭一样，重新躺回去后就半天没动了。 “……” “……”感觉他好像要窒息了。 过去一会儿，那人又用力向上挣扎一次，可这群猫完全致力于把他打造成完美猫窝，纹丝不动。 那人又躺回去了。 真像沙滩上被沙子活埋的人。 那只最大最肥的橘猫被这动静闹得眼睛睁了一条缝，看一眼乔栖，像是没睡醒，又缓缓阖起来了，非常有大佬范儿。 乔栖：……大佬你都快要杀人了呀！ 等了一会儿，这个人好像放弃挣扎了，还有继续睡下去的架势，可集训期间午休尤其短暂，这会儿，大家都在往训练室移动了，他好像完全不急着回去训练。 这真是太奇怪了。 乔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那个，你身上有好多猫，我觉得还是不要动作太大的好，需要帮忙吗？” 对方似乎没想到周围还有人，没说话也没动。 乔栖看不见他的脸，但橘猫大佬表情冷漠，感觉它下面的脸也是这种样子。 许久，乔栖看到那人的下巴小幅度动了两下。 这是在点头。 小姑娘赶紧爬过去，就近先把他的手从五双猫爪下刨出来。 这人的手瘦削细长，皮肤虽白却也泛着不太健康的黯淡，应该是没有精心照料过自己将来要用来吃饭的伙计，看着有些与众不同。 那群猫被打扰了睡眠，喉咙里滚出些不耐烦的噜噜声，翻了个身，继续趴草地上睡去了。 而当事人的手一解放，毫不客气就拈起橘猫脖子，拎走这让他呼吸不畅的罪魁祸首。 “喵——” 女孩伸出的手一顿。 猫尾巴拂过女孩的手背，绒毛刮着皮肤，她和一双幽深暗沉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这片土地上猫咪丛生，大多摊开肚皮享受着暖阳，草叶也跟着趴下来，两人周围飘着青草味的宁静安详。 少年睡得头发凌乱，脸上还有些被捂出来的红，眼睛里满是起床气带来的烦躁阴翳。但他也没想到会和别人对视到一起，愣了一下。 竟然是莫凡。 女孩抱着猫咪，跪坐在草坪上好奇地望着他，像个乖巧的家猫，看上去无害极了。 同是浅灰色的t恤衫，小姑娘白得发亮，莫凡却是白得黯淡，坐在一块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莫凡很快回过神来，眉头也皱得更深了。 不知是不是被猫捂出来的烦躁，他看人的眼神比之前的冷漠疏离更多了些尖锐，像野猫遇到阳光后逐渐细长的瞳孔。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莫凡先张开嘴。 “喵～” “……” 这当然不是莫凡在猫叫。 乔栖低下头，只见刚刚被扒下去的那群野猫拼命往莫凡身上爬，抓着布料像在努力爬山，爬到一半，又被莫凡不耐烦地拎下去，被拎下去的又爬上来，反反复复让他衣服上除了草屑就是毛了。 乔栖：人、人型猫猫树！ 乔栖眼睛都亮了。 莫凡那边刚处理掉一只只四脚兽，就见面前的两脚兽眼里在蹦星星，一颗一颗地往外蹦，能砸死他。 但乔栖还记得人家根本不认识自己，赶紧圈紧了怀里的猫咪，小声打招呼：“莫凡你是不是……” “你们想聊到天黑吗。” 一句话，两个人转过视线。 蓝雨后门边，邱非双手抱臂面无表情，旁边还有一脸尴尬的乔一帆，都是来找失踪队友的。 乔栖赶紧放下猫，跟他们道歉，“不好意思！我忘了时间……” 小姑娘小心翼翼问，“你们是不是找了好久啊…” 乔一帆浅笑了下，安慰道：“没有，五分钟而已。” “对不起啊一帆前辈……” “我没事，只不过孙翔比较急，今天刚好是一对一训练……” …… 那边乔一帆和乔栖边聊边走远，直到拐了弯，邱非才收回目光。乔一帆比他来得早，一直站在那里也不打扰乔栖和莫凡，虽然看不见正脸，但邱非觉得比起自己直接打断，乔一帆那样站在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才更加诡异。 认识有一阵子了，邱非还是没搞懂乔一帆到底对乔栖什么心态。 不过这也不重要，现在他还要解决一个大麻烦。 邱非转回头，看向那边还坐在草地上的莫凡。 莫凡同样看着邱非，没有说话。 两个人都属于不多话的人，却有些天性不合，平常高英杰为界限划分成两个世界，彼此井水不犯河水，没有半点合作意识，连眼神都不会分给对方一下。 但只有这次，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他们都感觉到一股来自对方的敌意。 阳光直下，两人的气氛凝结到了冰点。 很大程度上，邱非认为莫凡那种敌视才是最莫名其妙的，毕竟谁都没见过莫凡在意什么。 可莫凡手指按着草地，指骨凸在手臂上，根根分明，像准备御敌的猫爪，敌意大得很。 邱非上前一步：“你……” 还没说两个字，莫凡怀里的猫先动了。 之前一直扒着莫凡不放的野猫们一见邱非，立马松开莫凡，不是上树就是跑远，离开一米远多才停下来，然后竖着尾巴盯紧邱非，像在看一个□□。 尤其不招猫喜欢的邱非：…… 尤其招猫喜欢的莫凡：…… 这么多年，邱非早已习惯自己不招猫喜欢的这种体质，反正他本人也不亲近猫就是了，但他发现现刚才还有几分不耐烦的莫凡，忽然情绪稳定下来了。 莫凡拍拍草屑，随意起身往屋内走，脚步都比平常快了那么0.1c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看了一眼邱非，难得主动开口：“你还挺方便的。” 邱非：……我是除猫工具人吗？ 讨厌猫的话，为什么要在这里休息，邱非一路腹着，可看到前面那人远远地绕开路人，他又想撤回前言了。 比起猫，这家伙搞不好更讨厌人类。 人类。 想到刚刚莫凡与乔栖久久对视的画面，邱非皱了眉：“你认识她？” 莫凡反问：“谁？” “乔栖。” “那是谁？” “……”你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就和她搭话吗？ 不，邱非无语凝噎望向天花板，莫凡是不会主动搭话的，八成是乔栖先开的口，真亏那家伙连能莫凡都能聊到一起去，果然是蓝雨特产的社交能力。 但这也很奇怪。 如果完全不认识的话，刚刚莫凡那看敌人一样的眼神是怎么回事，要换成别的什么人，邱非还可能理解成被打扰到二人世界的不爽，可莫凡？和刚认识的人？二人世界？ 这世界疯了，还是他邱非疯了。 邱非沉默许久，问他：“你知道你每天追着杀的那个指导叫什么吗？” 莫凡很直白：“不知道。” “……那是周泽楷前辈。” “哦。” “你认识你们队长吗。” “君莫笑？” “……”邱非顿了顿，“我叫什么？” “……” “……” 邱非并不是很想和已经组队一周的队友重新自我介绍。 第254章 感谢个人赛 * 楚云秀觉得乔栖是真挺厉害。 乔栖人缘好，路过门口总会摆摆手，不知跟谁打招呼，一般有戏的就像高英杰那样脸红点头，没戏的就像邱非，看一眼就回头继续专心了。 不过楚云秀千算万算没想到莫凡会搭理乔栖，虽然只是简单地点一个头，但那可是莫凡啊，别说楚云秀自己，连叶修跟莫凡说话，那莫同志都能跟没听见一样，这谁搞得了。 听着楚云秀吐槽，乔栖眨眨眼睛：“他只是不爱说话，人还是很好的。” 这就是，我冷漠我无情但我是个好人？楚云秀：“咱们认识的不是一个莫凡。” 楚云秀想不明白他俩怎么搭上线的，“我真是愁死了，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跟他处好的行不行，那小鬼谁能交流啊。” “呃，这个不太好说，我和他……”乔栖也不知道莫凡有没有认出自己来，很是尴尬，“我们在网游里认识的，可能帮不上忙。” 楚云秀面无表情：……老情人了啊。 深知走不了乔栖这条路，楚云秀只能摆摆手让小姑娘走了。 一路回训练室也是越想越憋得慌，偶然碰见吸烟室里正无聊到逗猫的叶修，更加郁闷了，她为他的队员烦心，他倒好，有时间抽烟还有时间逗猫。 你说他逗什么猫，人家猫理他吗？楚云秀翻了个白眼，进去拽着叶修就开始吐槽，莫凡是她教过最难搞的学生。 其实也不是莫凡不配合，而是他本身没那个团队意识。 所谓指挥，很多时候会调整大体的方向，但不可能兼顾到方方面面的细节，很多时候都要凭自己的意识去配合去调整走位。 而完全没有团队意识的人，打着打着，可能会给残血的队友又拉来新的敌人，可能会自己脱节到不知哪里去，也可能会阻碍队友的走位。 这种事，如果莫凡有想为此努力，楚云秀还是愿意给他一帧一帧解读的。 但楚云秀发现，莫凡努力是努力，就是和邱非一点都不对付。 要她说，一个不招玩家待见，一个不招嘉世待见，还都是天才级别新人，至少也该有点相惜之情吧。 结果这两人跟天生不能呆在一起似的，气场没法相融，玩剪刀石头布都能玩出默契度为零的结果，硬让两人单独合作，他们面无表情都能让你感受到他们对彼此的烦躁。 “打个比方的话……” 楚云秀左右看了看，然后伸手一指，“哦就像那样。” 叶修看了一眼，蓝雨的柯基正隔着窗户跟瞪眼睛的野猫龇牙咧嘴呢，还挺简单易懂的。 最初刚见过那几个孩子和周泽楷，楚云秀就吐槽：“一个队三个学员两个指导，五个人里竟然有三个不爱说话的，这什么概率。” 知道邱非提出三个人打1v1之后，楚云秀：“这小机灵鬼也就叶修能教出来的。” 知道高英杰能生存在邱莫之间，楚云秀：“不愧是能在王杰希手下活下来的，瞧把这孩子锻炼的。” 等亲自教过莫凡之后，楚云秀：“行，王杰希教出来的是天才，叶修教出来的都是鬼才。” 到如今，楚云秀已经放弃了。 “感谢联盟设立个人赛，给莫凡这孩子一条生路。” 叶修真是听笑了，“有那么难吗。” 楚云秀想不明白他哪找来的莫凡，要她说，这莫凡面上冷冷淡淡，心里跟那几个天才新人根本一模一样，傲得完全不服人，除非高英杰和邱非能有乔栖那种人格魅力，不然太难了。 “我头发都快被他愁秃了啊，”楚云秀叹气，“就那小子的脾气也能加入集训，你到底怎么办到的？威逼利诱吗？” 说起这个，叶修倒是停了停。 别说楚云秀，叶修都得承认莫凡确实很难搞，不然他也不会全图追杀莫凡。 但在坑莫凡之前，叶修就发现他和蓝雨好像有点牵扯。 打boss时兴欣撞上过蓝溪阁，挺奇怪的，蓝溪阁见了莫凡，诡异地内部交流了半天。 叶修敲了下蓝河，知不知道毁人不倦。 蓝河秒回：不知道。 叶修呵呵一笑：车前子都认识，你能不认识？ 蓝河想打自己一嘴巴子。 毁人不倦在神之领域的公会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说不知道怕是在骗鬼呢。 其实蓝河过脑子也没用，叶修稍微一琢磨就能把事情串联起来，蓝河会保一个毁人不倦，肯定是有上头发话。 春易老没必要保一个对公会百害无一利的拾荒者，那只能是喻文州和黄少天干的了，他俩会特地跑网游里保人的原因能是谁呢。 只可能是乔小栖了呗。 叶修思考了一下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最后做了个决定——直接跟莫凡说，集训在蓝雨。 事实证明，叶修还真赌对了。 莫凡和乔栖认识，八成还关系匪浅，所以才愿意来到这里的，叶修还感慨乔栖这遍布五湖四海的社交关系真是帮了大忙了。 楚云秀听到这里，忍不住瞟眼叶修，她发现这个人说起乔栖时，真的是……完全看不出迹象来啊。 没有什么特别在意，也不会专门去关注，甚至乔栖跟其他人交好时，叶修都还在旁边指挥兴欣公会去打本呢。 好像对他来说，乔栖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的。 楚云秀有点不大确定，“那你还把莫凡送过来？” 叶修笑笑：“这有什么，集训肯定对他有好处啊。” “我是说乔栖啊，你看他对乔栖那样，你不在乎？” “哦你说那个啊，”叶修才明白楚云秀这是跟他讲恋爱话题呢，但他想了想说，“莫凡那才华，不来这次集训太可惜了，总不能浪费吧。” “……那你可太厉害了。”楚云秀真心实意地说。 “你也甭太担心了，他们自己能解决，哦，莫凡搞不好还能成为那小子的一个坎儿。” “谁？你说孙翔？莫凡还不行吧？” “不是。” 烟雾袅袅，叶修不紧不慢给了她一个名字。 “我说邱非。” * 乔栖是真挺忙的。 在集训期间，楚云秀见过三个脚不沾地的，一个张新杰每天往监控室跑，一个喻文州要处理整个集训，一个乔栖，什么事都忙。 这不，那天楚云秀跟嘉世一道值班，还围着电脑商讨计划呢，就见乔栖风风火火跑进来，哭丧着脸说：“沐橙姐！云秀姐！让我躲一下！” “你这大晚上的还惹了人啊，”楚云秀不着痕迹地关上电脑屏幕，“有点招人啊你。” 乔栖绝望了：“我也不想啊。” 苏沐橙也不问缘由，看了看周围，她这桌沿离窗台还有点距离，于是向下指指：“躲这里？” “沐橙姐你是天才！” 小姑娘眼前一亮，赶紧缩成一团，蜷进桌后，把自己安置好后还朝外面的楚云秀和苏沐橙眨眨眼睛，她已经躲好啦。 没等那两人笑出来，第一训练室又来了人，是韩文清。 苏沐橙仍然是最初坐在电脑前的样子，还有点讶异：“韩队？有事吗？” 韩文清皱眉环视一圈：“看到乔栖了吗？” “栖栖？没来啊。”苏沐橙答。 “那小姑娘又干嘛了，”楚云秀好笑，“她这是又犯错了？” 韩文清揣着两手，头疼不已：“没什么，但她刚在楼下见我就跑，不是心虚是什么？” 谁见了你不跑啊。楚云秀哦了一声，“那是挺奇怪的，但我俩一直在这，没看到人，应该去另一边了。” “那行吧，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韩队走好。” 桌后面乔栖捂着嘴巴，好生委屈，她这不是偷吃零食怕被抓嘛，谁知道韩队会对她严苛到什么程度，能溜赶紧溜啊。 身后半天没听见动静，小姑娘好奇，悄悄冒了个脑袋尖，一眼被桌上的小玩意儿遮了视线，乔栖一愣，仔细瞧去竟是把纸伞，好像还挺眼熟。 楚云秀见她谨慎又好奇，心性一来，猛地凑过去喊了声：“哇！” “啊！”乔栖被吓得一愣，跌坐在原地，呆呆地恍不过神。 楚云秀笑死了：“哈哈哈栖栖你太好玩儿了。” “秀秀你别吓她，”苏沐橙无奈，跟着蹲到小姑娘面前，跟雨中碰到了弃猫一般，拿了桌上的小纸伞感慨给她看，“想要这个吗？” 乔栖赶紧恍过神，“这是…千机伞吗？” 小纸伞斜躺在她手心里，刚好是在台灯下，像是把苏沐橙的掌心当成了表演的舞台尽情展示自己。 伞尖处缠了一圈浅褐色的彩纸用来卡住伞面，连本体用猩红毒针和赤蝎尾针制成的倒钩也是削去了一小丝纸条，用铅笔卷出形来了，也不知苏沐橙关注了那柄伞多久，总之乔栖都不敢碰那堪称艺术品的东西。 太、太精致了。 “好、好厉害，”小姑娘被活生生的银武闪到眼睛，亮出小星星来，“扳机的部分都粘上了，好细节！沐橙前辈好厉害！” 能发现这些细节的你也很厉害呀。苏沐橙笑了笑，朝乔栖眨眨眼睛，“既然你都这么夸我了，那你可要珍藏好它。” “什么可以给我吗？” “嗯？不是你的恋人吗？” “是！谢谢沐橙姐！” “其实还没有做完……过两天再修吧，你先拿去玩儿。” “最喜欢沐橙姐了！” 小姑娘捧着小纸伞，自己欣赏一圈还不够，要拿手机拍好几张照片发空间来珍藏才罢休。 这不仅仅是因为她喜欢千机伞，还因为这是苏沐橙亲手做给她的。 苏沐橙是怎样细致的粘好小纸条，调整力道折出清晰的痕迹，是怎样专注在伞上，整个过程乔栖都看在眼里。 对于乔栖来说，苏沐橙就是不同于叶修的另一个神仙。 她心灵手巧，善解人意，不仅长得好看还擅长荣耀，就连乔栖自己引以为傲的社交能力，苏沐橙都能做到没有人能诟病。 在全明星时，弯着嘴角祝福自己的苏沐橙，就是那个惊艳了乔栖记忆的人，也是乔栖的憧憬。 不是作为职业选手，而是作为一个人的憧憬。 乔栖想要成为苏沐橙一样的人。 但这是个小秘密，乔栖不想告诉别人，也不想被人看出来，只想自己一个人悄悄地崇拜她，把她介绍的零食记在心里，把她送的礼物摆在房间里，只想这样而已。 所以她大概也没机会向苏沐橙表达憧憬了吧。 乔栖一边遗憾着，一边又发了条空间动态，写上“沐橙姐给我做的”这几个字，心里满足极了。 可小姑娘没有发现，旁边的苏沐橙也正侧着脸注视她，嘴角浸着笑意，好像乔栖开心多久，她就会笑多久一样。 桌面上的台灯像极了阳光下的光晕，晕染开两人色彩，从旁看去，连那伞上的白都被浸成了暖色。 楚云秀托着下巴，啧啧摇头，这苏沐橙明明就是特地做给乔栖的，中途不知道借了多少材料，往叶修那边瞟了多少眼，好不容易做出个型来，竟然这么随意就送出去了。 不过苏沐橙自己觉得开心乐意，楚云秀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乔栖没有停留多久，一看时间，捧着纸伞就跑走了，那架势怕是恨不得给纸伞建个收藏柜吧。 楚云秀看着小姑娘走远，叹息：“你都给她做了那么多了，真没打算说？” “需要吗？”苏沐橙歪了歪头，“不需要吧？” “需要吧，肖时钦可是瞒俱乐部瞒得很辛苦啊。” “要是让俱乐部知道乔栖和孙翔能打配合，肖队会更忙的。” “邀请了栖栖也不一定去啊。” “嗯……万无一失吧。” 苏沐橙重新坐回电脑前，打开屏幕时，被白光恍着眼，心中透彻得很，与其说是万无一失，应该说她不敢赌，乔栖对孙翔的感情以及乔栖对蓝雨的感情，究竟孰轻孰重，谁也不知道。 即使是万中之一的可能性，苏沐橙也不想乔栖来嘉世。 在肖时钦第一次征询她的意见，问要不要将乔栖的事上报给嘉世，苏沐橙就在想，如果最初与乔栖结识的是嘉世队长叶秋，会不会…… 没有会不会，叶修还是会建议她去蓝雨的吧。 苏沐橙摇了摇头，在屏幕直白的光线下垂落眼睫，此时眼里化开的无奈从未让乔栖知晓，无论是那把纸伞，还是嘉世，亦或是眼前的计划，都是她自己心甘情愿为乔栖做的。 苏沐橙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不是能做大事的人，没办法改变喻文州的决定，也没能力护乔栖一路周全。 所以她能为乔栖做的，也只有一些不足挂齿的小事。 “就用这个吧，”楚云秀动动鼠标，打印了文档，“我觉得不错，又能治那帮小鬼，还能帮上栖栖，不是挺好的吗？” 苏沐橙浅浅弯了嘴角，“嗯，不知道栖栖会不会开心，秀秀你真会想。” “哼哼，你都特地把我找来了，不给你帮把手，我来这儿做什么呢。” 屋外夜幕低垂，屋内只有一台电脑静听姑娘们的秘密，忠诚地将秘密反馈在荧幕中，无声无息等待谁的愿望能被实现，安详宁静。 文档白底黑字，如是写道—— 【十、实现乔栖的愿望。】 第255章 他喜欢什么呀 * 集训所有人都知道莫凡、邱非、高英杰三人因缺乏团队意识，被楚云秀剥夺了进训练室的权利。在别人进行操作训练时，他们三人不得不被楚云秀轰出去忙于某个任务，听得人啼笑皆非。 对此，邱非会跟你纠正，不是某个任务，是十个任务。 那些任务大多稀奇古怪，像是搬水桶、打扫食堂、给大黄洗澡、拜托前辈和他们打团队赛等等，听上去都不难，可他们忙碌了一个上午也只搞定了搬水桶，连打扫食堂都被扫地阿姨拒绝了。 任务清单过于离奇，楚云秀玩法多多，三个人表情一言难尽，总之是笑得几个关切闻讯的人肚子都疼了。 “先从简单的做起吧。”宋奇英好心建议。 “是啊，一个一个来嘛。”卢瀚文说。 这两个人站着说话不腰疼，邱非把任务清单转给他们看：“哪个简单？” 卢瀚文随意扫了下，理所当然道：“当然是第十个啊。” “嗯……”宋奇英看了一下，“虽然不一定是最简单的，但我也会优先第十个吧。” 我就不该跟你们讨论这个问题，邱非面无表情想。 【任务十：实现乔栖的愿望。】 据说是楚云秀拿来凑数的，也被她自己认为是比较简单的一个。但这一条，被邱非组三人默认为是最终大boss，全都回避了。 高英杰犹豫了一下，转去问卢瀚文身后凑热闹的两个指导：“前辈们觉得呢？” 张佳乐和刘小别看了一眼。 “我？”张佳乐指着自己，眨眨眼睛很快回答，“我当然也是第十条了，我和栖栖关系好，其他都不认识啊。” 邱非开始觉得这是个无意义的讨论了，这是什么乔栖后援会吗？ “十吧，虽然我和乔栖不熟。”刘小别耸肩。 “小别前辈你完全和小乔妹子不认识好吧！”卢瀚文一秒反驳。 “至少春节加过qq啊！”刘小别纠正道。 但邱非也不明白：“为什么前辈也选这条？”为什么不熟也要选这一条？ ”很简单啊，”刘小别理所当然道，“实现乔栖的愿望的话，再去拜托我们家队长打团队赛就容易很多了。” 乔栖和王杰希有点牵扯，在场几人多少都有所耳闻，但对于这个提议，所有人都保持了一致的沉默。 卢瀚文撇撇嘴，“为什么是王杰希前辈啊，找黄少不就好了。” “怎么，你小子对我们队长有意见啊？”刘小别上手就扯卢瀚文耳朵。 “嘶！谁让王杰希前辈以前欺负过小乔妹子啊，说什么比赛没有意义之类的，小乔妹子都哭了！” “哈？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去年！微草和蓝雨常规赛的时候！” “……真的？” “不然呢！” “……” 虽然乔栖会哭主要是被身边那群人触动的，但不管卢瀚文怎么添油加醋，“王杰希欺负过乔栖，乔栖哭了”这一事实确实进了所有人耳朵里。 每个人都陷入自己的思绪，气氛暗潮涌动，像平静海面下那些长着獠牙的生物嗅到了血腥味，逐一躁动起来了。 刘小别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总之他看到自家队长远远朝这里走来时，只有一种冲动。 他想冲上去问一句—— 队长，您香吗？ * 愿望的事，楚云秀已经跟乔栖提过了，小姑娘答应得很快，还觉得楚云秀真是会想，把合作意识跳脱到荣耀之外进行培养，大概也是独一份了。 等三个少年找上来，乔栖想了半天也没什么想要的，只能提了句想要知道王杰希喜欢什么。 因为她刚误会过他，总归是想要诚恳道歉的。 三个男孩听了来龙去脉后，表情都有些微妙，尤其高英杰。 借着这个由头，高英杰也想趁机问一下王杰希对乔栖什么想法，结果见到王杰希时，邱非反而是反应最快的一个。 “前辈，因为误会你的事，乔栖想要赔礼道歉，所以前辈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简洁明了，语气平淡，透着一点点对乔栖的不满，这是很正常的邱非风格。 然而被问到的王杰希表情一言难尽，他已经不想再回忆那件事了。要说被喻文州许斌他们误会这种事，王杰希也不是在乎外界评价的人，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解释清楚就行了。 可真的要说他在意什么的话…… 大概，就是他没有在乔栖脸上看到任何震惊以外的东西吧。 王杰希沉吟了一会儿：“你让她自己来找我吧。” 这个回答让邱非沉默下来，镜子一样清晰的眼睛倒映着王杰希，没有波澜也没有冒犯，可王杰希仍然觉得这个少年似乎有什么想说的。 “还有事？”王杰希皱起眉。 “没了，谢谢前辈。”邱非说。 “那、队长，”高英杰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前辈情人节是不是有收到巧克力？” 这个问话显然有点突兀，王杰希也没反应过来他是怎么跳过去的，只是想到某个小姑娘给韩文清的那堆点心，猜测乔栖是想要如法炮制，不由呼了口气：“……我不喜欢巧克力。” 邱非顿了顿，王杰希前辈还是没有直白回答问题。 只是和邱非不同，高英杰没有察觉到这点，赶紧解释：“前辈，之前柳非前辈他们说前辈情人节的时候吃了太多巧克力流鼻血了，所以我想是不是也澄清一下…比较好…” 高英杰毕竟是高英杰，问到最后，反而是他自己没了底气。 可王杰希只是很头疼，还在想自己周围这群人能不能专心比赛，整天都在想什么。 “那是乔栖送的。”王杰希说。 “……” 三双眼睛里揣着不同的情绪落到自己身上，王杰希说得简短坦然，甚至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只是不明白这三个人的意思。 邱非和高英杰知道整个蓝雨都有巧克力，按这个道理，难不成蓝雨和王杰希对乔栖一样重要？ 明明再往前退几个月就是王杰希惹哭乔栖的事情了吧…… 这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乔栖从被人讨厌发展到反过来送巧克力？ 除了邱高二人，莫凡也让王杰希不解，这眼神锋利又诡异。 不过说到莫凡，王杰希想起来了，直接叫住三个都准备转身走人的新人。 “等下，”王杰希眉头紧皱，视线落在莫凡身上，“你叫莫凡？” 莫凡点了下头，没说话，也不意外王杰希会叫自己。 正对着这个看上去有几分阴郁沉闷的少年，王杰希大小眼里情绪微闪，也是没想到叶修会把毁人不倦挖来的，明明当初自己邀请时，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王杰希沉默了一会儿，问：“怎么会加入兴欣？” 莫凡不想说话，也不想回忆。 可王杰希自有想法，“因为流光？” “不是。”莫凡否认。 声音表情仍然没有变化，可这一回莫凡是秒答。 邱非和高英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的疑惑，又是这个名字，到底谁是流光？ 王杰希和莫凡都不是话多到会追问对方私事的人，这个问题之后，再开口就已经是告辞了。 明明提到名字的时候，莫凡反应快得令人讶异，可他既不会急着跟谁辩解，也没有任何复杂的神色。 只不过，这也已经是这个人难得表现出在乎什么了。 邱非和高英杰隐隐有种预感。如果他们想要组成团队的话，这个“流光”早晚要成为一个关键了。 可他们倒是知道卢瀚文的流云，哪里听说过还有个流光？ 三个少年各怀心思出了训练室，没走两步就撞上抱着笔记本过来的乔栖，一碰面，对方眼睛就亮了。 乔栖很期待地问：“王杰希前辈喜欢什么呀？” 邱非想了想，说：“你。” “？？？” 第256章 王杰希喜欢你 * 王杰希喜欢你。 邱非那句话说得乔栖宕机了半天，不等大脑处理完“王杰希喜欢自己”和“王杰希前辈和黄少天前辈要当情敌了”这两件事，高英杰就先着急忙慌解释清了。 一解释清，乔栖也就放心了，全然不知邱非眼睛里写满了“我明明没说错”几个字。 关于那起乌龙八卦，乔栖也不太明白王杰希为什么独独对自己态度冷淡，张佳乐看着不乐意，直跟她讲王杰希脑袋进水了，不理他就是了。 可小姑娘前几天才收了王伯母的礼物，于情于理都要好好对待王杰希一下。 她照着邱非他们转达的话，走廊上一见到王杰希就跟他道了歉。 “没事。”王杰希说。 回答得很快，但周身低气压是没褪去多少。 王杰希低头看着面前这个真诚恳切的姑娘，一时间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想法。 微草队长王杰希从出道开始就展现出了能担大任的队长风范，就算当场听见别人误会自己有家世，他内心也只有类似“这群人出门没吃药”的淡定心态。 但后来看到乔栖也误会起来，他开始有点烦躁了。 与其说是因为乔栖误会，不如说是因为看到乔栖误会后没有…… 没有什么？ 这种堵在某个瓶颈的感觉让王杰希有些不快，眉头也越皱越深。 殊不知，小姑娘诚诚恳恳道歉完，却见他仍是面色凝重，还有点茫然：“前辈？” 王杰希沉吟了一会儿，问：“你什么想法。” “啊？”乔栖一愣。 “如果我说我真的结婚了，”王杰希顿了顿，探究的目光在乔栖脸上绕了一圈，“你有什么想法？” 这个问题有点奇怪，但乔栖纠结了一会儿，犹豫道：“呃，祝贺前辈？” “……你真这么想？” 王杰希那双大小眼像寒潭一样，平静中透出冷意，目光就像学校里的教导主任，令乔栖芒刺在背，被问得缩了下脖子。 顶着那股逼人的寒气，小姑娘好半天垂下了眼睫小声说：“……假的。” 声音太小，几乎听不见，跟云朵一样又软又轻，好像一触即散。 可王杰希很确定自己捕捉到了。 很不可思议，两个字轻飘飘携走了两天都盘旋不散的烦躁，魔术师先生开始觉着眼前这姑娘才是魔术师，不然怎么可能操控别人的情绪？ 王杰希注视着姑娘的发顶，眸光微闪，“为什么？” 这声音比刚才轻了太多，冰雪初融，凉意还没完全散尽，拂面的风已经开始回暖。 走廊人来人往，有不少人投来目光，王杰希只专心她的答案，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等一个什么样的回答，就像直到今天也回荡在耳边的、令人心烦的那句话——王杰希，你和乔栖什么关系啊。 回答不了就不回答，想不明白也无所谓，比起自己，王杰希还是将乔栖放在了首要位置，所以一定要听她回答。 现在，他就是在引导她说出自己想要的话。 这其实有些卑鄙，但…… 他想听她说。 “因为……” 乔栖鼓了鼓腮帮子，气闷自己语言能力不够。她当然不想王杰希过早结婚生子了，那意味着距离王杰希退役又近了一步，乔栖当然十万个不乐意。 可她不太想说，不想用言语表达，只想拿打败他的结果来说话。 于是小姑娘蹭了蹭鞋尖，语气有些郁闷，“我能不能不说啊……” “可以。” 王杰希态度平缓下来，即使她什么都没说，他仍然很满意这个答案。 若是想要的东西只用耐心就能换来，那王杰希都能开个冠军工厂了——耐心，对他来说早就比本能还要习惯了。 王杰希揣起两手，无声笑叹了一句，这样就好，他等得起。 男人迈开脚步，途径女孩时，温热的大手抚过她发顶，动作一触即分，携走了几分石榴香，连同含着些微笑意的声音渐行渐远。 “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现在先回去训练吧。” 这句话弥留耳畔，乔栖望着他的背影，伸手摸摸头发，心中很是莫名，怎么他好像还很期待的样子？ 难道因为大家都不敢挑战前辈，所以王杰希前辈想多听几遍别人对他说“我想打败你”吗？ 再说一遍的话…… 前辈会不会打死她啊…… * 流光走丢了。 张佳乐和黄少天闹的。 说起这事就不得不提这张佳乐和黄少天到底有多皮。原本这俩人趁其他人不在，打了个赌，要一起看鬼片，谁先叫出来谁就输。 张佳乐心里不踏实，就把趴在叶修窗边的流光抱过来了，美其名曰乔栖不怕鬼片，她的猫肯定也能辟邪。 这种比谁先说话的对局理所当然是黄少天输了，但他俩一受惊吓，小猫也受了惊吓。 一回神，流光蹦到苏沐橙桌子上，踩坏了一把小纸伞，然后一股脑儿没了踪影。 黄少天和张佳乐：“……” 两人倒是想跑，结果一回头，刚好遇到了两个吃完饭回来的人。 苏沐橙叹息：“那是栖栖让我调整一下的……” 叶修摇头叹气：“来个集训还能遇上杀人案啊。” 张佳乐瞪大了眼睛，说哪来的杀人案？踩个纸伞杀人了？ 叶修拿烟指指伞，那是小朋友的恋人，她自称的。 黄少天：？？？ 张佳乐：……该给栖栖灌输一些正确的审美观念了。 这么几番波折，最终还是演变成了黄少天和张佳乐一块跟着苏沐橙学做纸伞。 两个大男人像小学生一样，坐在苏沐橙老师面前，垮着张脸不情不愿地做手工，哦，背后还有个叼着烟的叶修在监考。 所有路过他们这一片的指导都会忍不住调侃两句，像楚云秀刘小别那样的就直接笑出来了，就连韩文清都甩了记不屑的冷哼，气得黄少天跳起来就要跟韩文清pk，结果被身后叶修幽幽的一句“小朋友真可怜哝”瞬间戳了个洞，泄气了，又坐下了。 要黄少天说学就学呗，反正本来就是他们搞坏了人家的东西，赔礼道歉也应该的，可没想到旁边还有个人老捣乱。 一会儿，“能把伞做成糖葫芦，可以啊剑圣大大。” 再一会儿，“哎哟，男朋友毁容咯。” 又过了一会儿，“黄少天，人家要的是伞，你做个扫把干嘛，想送老王啊？” 这评语跟单口相声似的，苏沐橙忍俊不禁，那边张佳乐更是一头扎进臂弯里闷笑了。 “靠靠靠靠靠！”黄少天气得蹦起来了，“我说老叶你没事能不能别跟这儿呆着，就算是我俩搞坏了伞，那也是摆在苏妹子桌上的吧！你在这儿干嘛啊！没事儿就滚滚滚滚离远点别添乱行不行！” “你俩抱的不是我的猫？”叶修敲了敲身后靠着的的窗台，示意自己当时可就把猫搁在这儿呢。 “我去什么就你的猫了，那是我们蓝雨的猫，是乔妹子的猫！” “小朋友要摆我那儿的，不是你俩瞎乱动的？” “……靠！！！”黄少天气死了，重新坐回去时还在嘟囔，“谁知道会变成那样啊，我脑袋还疼着呢！” 其实也不怪黄少天气闷，多数男孩子都不怎么擅长手工，更何况是千机伞这种本来就做工精良设计细致的小玩意儿，苏沐橙都偶尔会粘错一个位置叠错一个角的，黄少天就不信叶修能比他做得更好。 不过黄少天这边一瞥眼，惊了，“我去你这么擅长这个的？” 苏沐橙也很惊讶，“做得真好……” “嗯？这个啊？”张佳乐随便看一眼自己手边的三个纸质千机伞，“还行吧，不过这三个都不行。” 黄少天没明白，“哪不行？我看着挺好的啊？” 叶修嗯了一声，“比几十万出场费那个做的好多了。” “我去老叶你少说两句话能死吗能死吗能死吗？？？” 张佳乐自己倒没什么实感，他不讨厌做一些小玩意儿，偶尔拿个人民币都会叠个小屋子小桃心小飞机玩，被人夸都不带脸红的，早习惯了，但唯独这个千机伞，每次一做成功，他就会想到这东西一是叶修的银武原型二是栖栖的“恋人”，结果也提不起兴致来了。 他随便指了指那三个，“第一个做得手生，折痕太多了，第二个我没注意，拿了张撕坏的纸，做完才发现的，第三个刚才掉地上沾了点不知谁洒的咖啡，也没法用了，所以现在在做第四个……” 话还没说完，张佳乐就发现周围几个人那怜悯的眼神，就像看到有人在1%中奖率的彩票下买了一千张都没中奖一样。 张佳乐：“？？？” 苏沐橙想了想，由衷地跟他说：“我觉得栖栖应该不会在意一点小裂痕的。” “啊这个我知道，”张佳乐摆摆手，重新专注于手里的工作，“不过毕竟我搞坏的嘛，果然还是想送她个更好看的。” 说着张佳乐又扭头建议黄少天，“所以我都跟你说了我来做就行了吧，本来也是我说要抱着流光……” “不行！”黄少天立马打断了他，“这当然要我自己来了！” “栖栖又不介意，大不了我做两个给她。” “那算什么啊！” “那有什么啊？” “当然有什么了！我怎么可能让你替我送啊！” “哈？为什么你不能让我替你送啊？你这么麻烦干嘛” 越听越莫名，张佳乐觉得就算苏沐橙和叶修再不爽，乔栖也肯定不会为这种事跟他们生气啊，那姑娘太分得清主次了。 可黄少天听完后，拿糖葫芦一样的千机伞指了指自己，“我喜欢乔妹子。”又指指张佳乐，质问，“你喜欢吗？你喜欢我当然不能让你送了，你要是不喜欢，万一送个伞喜欢上了怎么办啊，总之不管你喜不喜欢，我都不可能让你来送啊？” 张佳乐：“？？？” 黄少天说得其实不快，但给了张佳乐当头一棒，懵了好半天才消化下去。 那边黄少天早就继续埋头苦干了，也没觉得在叶修和苏沐橙面前说这个有什么不对。 “我说黄少天啊，”张佳乐晃了晃他，痛心疾首道，“你还记得我是谁，你面前是谁，你身后是谁吗？” 黄少天看了眼面前的苏沐橙，又瞥了眼后面的叶修，无精打采回了句：“他俩都知道啊，都是友军。” ……哥们儿，宁确定他们是友军吗？ 张佳乐僵硬地看了看左右，总觉得苏沐橙笑容灿烂得有点异常，那叶修更是从始至终都只是旁听，没承认也没否认，张佳乐心里渗得慌，还有点担心黄少天的小命，这俩人怎么看也不像友军啊。 但不管那俩是不是友军，现在张佳乐更想不明白继卢瀚文之后这黄少天怎么又喜欢上乔栖了，他们蓝雨的剑客都什么毛病啊？喻文州也不管管？ 黄少天举着小牙签琢磨该怎么把伞柄穿过去，张佳乐赶紧扯过他的手臂，“我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是犯罪发言啊？” “什么啊？什么就犯罪发言了？”黄少天更加奇怪。 “你知道栖栖才多大啊！你这一句话不得进监狱去，再多点可就违反国家未成年人保护法了啊！”张佳乐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积极地拿国家法律来阻止黄少天，但他现在也大脑混乱了，哪有空想别的。 但张佳乐混乱不代表黄少天也混乱了啊。 机会主义者的黄少天嘴巴再热闹，头脑也是冷静的。 黄少天听了半天，更加不明白了，“什么啊，我喜欢我的，跟国家法律有什么关系，喜欢人犯法啊？” “……那倒不算，但栖栖她……” “再说了，我喜欢的人只是现在恰好是未成年，又不是一辈子都是未成年了，我提前预定怎么不行了，你不想预定明年的冠军啊？” “我已经预定了啊！”张佳乐下意识答，又摇头，“不对这是两码事！” “这怎么就是两码事了，完全一样好不好？” 黄少天搁下手里的纸伞，还特地转过身子来，像要跟张佳乐好好理论理论，张佳乐估计自己耳朵要受到一番摧残了。 结果黄少天还真没当机关枪，就是斜睨了他一眼，“我问你啊张佳乐，你追求冠军几年了？” 张佳乐：“……七八年了” “你拿了三个亚军都能追求冠军七八年，我等乔栖七八年怎么就不行了？啊？怎么不行了？张佳乐你还双标啊我靠！” “我哪有双标啊？！但你这——” “那我再问你，你有一堆对手抢冠军，你要不要抓住机会去抢？” “那当然啊！” “对啊，越早告白不就是越早抓住机会来抢吗？越早宣战不就越能早早劝退对手吗？所以我为什么不做啊，留着给别人吗？” “我……等等，你还知道有别人？”张佳乐有点方，这家伙不会知道卢瀚文也喜欢乔栖吧。 彩纸哗啦啦作响，黄少天埋头捣鼓着千机伞，听到这句话后，莫名其妙看了一眼张佳乐，不明白怎么会有这种问题。 要说这张佳乐也绝不是畏手畏脚的人，都打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会有这种问题。 其实张佳乐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本来和他没什么关系，但他就是特别想知道黄少天的想法，顶着另外两人的目光也得闹清楚了。 “张佳乐你这问题也太奇怪了吧，但行吧行吧，看在咱俩患难与共的份上，我就回答你好了。” 黄少天一开腔，手里的伞也跟着晃来晃去。 “我跟你说啊，就算退一万，不对，一亿步，就算退一亿步，老叶还有苏妹子刚好都是我情敌，或者王杰希队长小卢，哦对了还有你自己。” “就算在万中之一的可能性，全联盟都喜欢乔妹子，那又怎么样，张佳乐你好好看清楚——” 伞尖绕了一圈，最后指向自己。 艳阳高照，黄少天扬着嘴角，和赛场上如出一辙的自信在阳光中熠熠生辉，话语里满满的自信明媚而耀眼。 “我可是黄少天啊！能怕他们吗？” 第257章 我有糖果 * 其实不是苏沐橙他们没想找流光，而是流光走丢没一会儿，楚云秀就来了消息说捡到了乔栖喵——苏沐橙觉得这个称呼还挺可爱的。 在张佳乐黄少天两人被叶大魔王监督忙于叠纸伞时，流光反而遇到了好心人大天使。 流光大多数时候都很乖巧，不怎么四处跑，但它仍然有着蓝雨野猫们的共同性，比如爬树，比如晒太阳睡懒觉，再比如……黏莫凡。 所以它要是真走丢，也只可能是遇上了莫凡这个人形猫薄荷。 莫凡在走廊上遇到流光，第一反应是往旁边撤退。 最近几天，莫凡看到猫就头疼，他怎么会知道蓝雨有这么多猫，中午随便靠一会儿就能被猫淹没，晚上更是不能开窗，麻烦死了。 但这只小奶猫比较特例，见了他也没往上扑，只是坐在地上，哒哒摆好两只小爪爪，像是找到自己位置的好学生，乖乖仰着三瓣嘴，看上去是微笑的模样。 莫凡低着头，和它对视。 小白猫也望着他，很是好奇。 莫凡顿了顿，决定还是照例无视这只猫，又往旁边迈开一步。 原本乖巧不动的小白猫也伸出爪子，轻勾着他裤脚，力道小得他再用力点都能拽掉它那小指甲。 小白猫虽然勾住他裤脚了，可仍然乖乖盘坐在原地，连尾巴都收拾在旁，优雅矜持得像个小公主。 莫凡：“……” 这只猫果然和流光很像。 她就像知道对方对自己一向敬而远之，于是保持着得体的距离，不会太亲昵也没有任何攻击性，只是当你要离开时，又会伸出一只软绵绵的爪子，试着表达那细微的、不易察觉的、乖巧的善意。 莫凡低着头，眸光微闪，一动不动地看着它，好像在犹豫该怎么处置这个小东西。 这一人一猫对视的奇妙景象惹来过路人频频回头，楚云秀走出训练室就见了这一幕，扬了扬眉，“这不是流光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莫凡动作稍停，先抱起了白猫，然后微微拧眉反问：“流光？谁？” “对啊，就那猫的名字，是栖栖的猫。” “栖……栖？” 念这个名字时，莫凡艰难得肉眼可见，想来是从没读过这么女性化的昵称，这大大娱乐了楚云秀。 楚云秀一拍莫凡的背，笑起来，“我说你之前还跟人家打过招呼呢，就那个每次路过都摆摆手的，特别可爱的女孩啊，那是乔栖，可爱吧，好玩儿吧，招人喜欢吧？” 乔栖。 莫凡有点熟悉感，想了一会儿，哦，战斗格式有说过，那天草地上对他两眼放光的女孩。 而那边楚云秀还在感叹原来这俩人根本不认识，好心道：“要不我帮你还去？老叶那家伙看着不靠谱，应该也不至于弄丢一只猫，搞不好还在找呢，总得解释一下。” 莫凡哦了一声，抱着猫，不撒手。 楚云秀：“……”你倒是给我啊？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小白猫扒着莫凡，原本自然弯起的三瓣嘴，现在倒像是在笑这两人沟通不畅。 最后莫凡看了眼白猫，干脆背过身，头都不回就走了。 这小子还是这么气人，楚云秀哼了一声，又顿了下，自言自语地说：“这家伙真的知道栖栖在哪吗？” 别说，莫凡还真……不知道乔栖在哪。 网游里莫凡能跟开了挂一样，哪哪都能找到乔栖，可现实中他就没那个本事了。 整个午休，莫凡抱着小白猫漫无目的走来走去，还惹来不少小女生来搭话企图吸猫，莫凡一个没搭理，只郁闷怎么也遇不到乔栖，最后只能回到野猫丛生的草地上坐下来，打算守株待兔，哦，守株待栖。 这是他唯一知道的和乔栖有关联的地方了，如果等不来，莫凡也不大介意抱着猫去训练。 不过，这一等就是半个多钟头。 太阳如火如荼，乔栖拉开后门时都愣住了。 足有半个篮球场大的草地，野猫四仰八叉围了一圈，少年盘腿坐在最中心，刘海被汗水打湿黏着不耐烦的眉，看上去不悦极了，但他始终低着头，抱着只白猫不肯走。 看上去……是在等她？ 乔栖抿了抿唇，向前走了一步。 莫凡也抬起头，应该是看到了她，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乔栖不大确定了，“呃，你是在等我吗？“ 莫凡灼灼注视她，缓缓点头，默许她走近自己。 乔栖松了口气，放轻脚步坐到莫凡面前，感觉在接触一只陌生的野猫，不断迂回试探，表达善意，直到他放松警惕才能接近一小步。 明明在游戏里也算相处了有一阵子吧，但现在陌生得像个路人…… 是因为没认出来吧。 乔栖想，他好像也不怎么在乎她的样子，即使告诉他她就是流光，说不定也没什么反应，最多只是哦一声呢。 这么一想，乔栖也准备好了和莫凡发展形同路人的关系。 莫凡见她发呆，忽地唤了一声：“猫。” “什么？”乔栖差点以为他喵了一声。 不等小姑娘反应过来，莫凡就塞了猫过去，也没管乔栖有没有拿稳，反正任务完成了。 乔栖抱着猫，还有点意外：“它怎么在你手上？” 被乔栖和乔栖喵两双眼睛注视着，莫凡顿了半天才应道：“捡到的。” “在哪捡到的？” “训练室。” “哦那应该是看见你了吧，”乔栖点点头，手里拍拍小猫屁股，“我一会儿跟叶修解释一下就行，辛苦你等我啦，我一般都在第三训练室或阅览室，下次有事可以去那边找我。” 莫凡没说话，只注视着乔栖，沉默得漫长。 在乔栖以为他没注意听，还想再说一遍时，对方又哦了一声。 莫凡没打算再多说一句话，归还后迅速起身走人，和游戏里那个我行我素的忍者如出一辙，快得来不及反应。 “等等——” 小姑娘赶紧拉住莫凡的衣角，又在对方回头俯视的目光中紧张起来，手指跟着攥紧了几分。 阳光正盛，湿热的空气让女孩鼻尖浸了汗，但莫凡好像没被影响到分毫，清清冷冷，连眼神也是凉薄的。 这个人真是好让人琢磨不透呀，小姑娘无奈地笑了笑：“谢谢你呀，莫凡。”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女孩念起来时，起音是软糯的，尾音又会不自觉拖长，像是对这个名字充满依赖喜爱，念上多少遍都不会厌腻。 耳边的声音跟游戏里的术士重叠在一起，莫凡垂眸注视女孩，毁人不倦和流光那些事，无论过去再久，对他来说都熟悉得像昨天的事。 在网游的世界里，他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 每天的日常都是在拾荒、被追杀和交易中度过，日复一日，平静无波，莫凡不讨厌那样的生活，只是他得承认，那个白衣术士确实是他拾荒日子里最特殊的存在。 无论是她的指挥，她的性格，甚至是她带来的队友，都自成一个莫凡所不熟知的世界，他不好奇，却也记住了她。 刀枪剑戟中，只有白衣术士那道声音是不同的，也是唯一的。 莫凡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正对她，反问道：“所以呢？” “所以？” 乔栖一怔。 她只是想道谢，没想其他的呀。 但他直白地盯着她，像是在等待什么，乔栖也迅速反应过来：“啊我有糖果，送你糖果当谢礼好不好。” 莫凡没说话，大概是默认了。 乔栖随手一掏口袋，摊开掌心，两粒鱼骨头形状的猫粮出现在两人眼前。 莫凡：…… 乔栖：！！！ 两人之间沉默了两秒，女孩脸上腾地红起来，赶紧收回手，准备重新来过。 “不是！我拿错了，你等——” 话还没说完，她的手腕就先被握住了。 看上去骨骼细长，没有一点肉感的手，实际上远比她力气大得多。 莫凡翻过她的手腕，视线落在她掌心的猫粮上，眸光微闪，眼神冰冷且晦暗不明，看得乔栖有点发慌。 少年握着女孩的手腕，俯下身，伏在她掌心里叼走了那两粒猫粮。 那点细微的触感过分柔软，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可到底是被烙了痕迹。 五感被烈日放慢了反应，被碎发扫过的掌根还泛着痒，手腕被他握得生热发烫，她的意识还停留在他叼走前望向自己的那一眼中，跟毁人不倦一样，目光冷如凝结的寒潭，熟悉又陌生。 乔栖呆住了。 莫凡松开女孩手腕，拿手背抹了下嘴巴，把沾上的残渣蹭掉，像吃完饭的猫咪要蹭下爪子保证干净一样。 吃完就走，毫无留恋。 “收下了。” 第258章 不管过多久 * 楚云秀不会飙脏话，但指导邱非组半周后，她觉得这真是个鬼才，鬼见了都服气的人才。 要说乔小姑娘别的不出众，唯独人缘好得一批，楚云秀也算能看得出来，别说同队的卢瀚文，就连未来几个敌对的接班人都对乔栖在意得很。 但邱非就是人群中不一样的狼火。 那天乔栖值日，楚云秀也要给邱莫高三人拖堂家训，等五个人赶到食堂时，已经只剩下残羹剩菜了。 当时楚云秀排在乔栖前面领餐，乔栖见高英杰特意站到邱非和莫凡身后，知道高英杰这是怕有人排在后面欺负莫凡，于是哒哒哒跑过去，站高英杰身后，陪英杰前辈。 于是站位变成了：楚云秀，邱非，莫凡，高英杰，乔栖。 蓝雨这种食堂式的打饭制一般都把甜点放在最后，每天会有两种口味摆在那里，有一位食堂阿姨看着，一人最多只能拿一个，而等他们几个挪过去，甜点已经趋于零了。 排到乔栖时，小姑娘还在跟食堂阿姨打招呼呢。 “布丁已经没有了吗？” “是啊，刚最后一个已经没了。” “那、那抹茶千层呢？” “哎，栖栖下次你早点来，阿姨肯定给你留” “好吧…那谢谢阿姨啦。” 甜点就那么多，总有排不上的时候，但没有点心吃这种事就跟没办法充电一样，小姑娘蔫了吧唧垂下脑袋来了。 这一段话结束，楚云秀用余光看向自己带的那三个少年，刚好看到邱非拿了布丁，莫凡没拿甜点，高英杰拿了抹茶千层。 高英杰在听到那段对话后，下一秒就把抹茶千层送给乔栖了。 “抱歉，我顺手拿了，你吃吧。” 这语气里还满是懊恼。 他当然知道乔栖喜欢甜食，还在想自己怎么没注意到两个点心都被拿完了，不然怎么可能会拿走最后一份。 可他这个过激反应让乔栖都愣住了，“呃……” 高英杰脸上红得厉害，羞赧道：“不好意思，我没想抢最后一个的……” “没事呀，”小姑娘朝高英杰笑了笑，“英杰前辈喜欢就拿，我不是一定要吃甜食的，嗯…俱乐部还让我控制饮食来着。” 不愧是栖栖啊，楚云秀坐在一边看年轻的少年少女们交流感情，忍不住托着下巴感慨小姑娘果然很会说话，俱乐部肯定不会没人性到去控制小姑娘吃个点心，这一看就是为了安慰高英杰的。 “没事，”高英杰赶紧摇了摇头，“我真的是顺手拿的，乔队，不是，乔栖你吃吧。” 居然急得连之前的称呼都顺嘴出来了。 乔栖莞尔一笑，没再推脱就收下了最后的抹茶千层，“那，前辈要是想吃可以从我这里舀。” 高英杰不知想了什么，涨红着脸支支吾吾嗯了一声，没好意思正面回应。 在绝望关头得到的点心异常美味，乔栖饭都没吃就先挖了一小口塞进嘴里，抹茶味让她幸福得直冒泡泡。 高英杰看着女孩沉浸在甜食中的样子，嘴角也跟着柔软下来，没有吃到甜食的人，反而比吃到的还要幸福。 对他来说，看乔栖吃得开心，远比他自己吃不吃更重要。 估计他是不会跟乔栖抢的，八成已经看饱了吧这小孩，楚云秀在粉色泡泡的世界中被甜得牙疼。 邱非坐在高英杰乔栖和莫凡对面，心中也是毫无波澜，觉得除了微草夺冠外，英杰前辈也不会喜欢什么乔栖以外的东西了。 话说这个位置安排也是楚云秀刻意为之，当时乔栖是跟着高英杰坐下的，莫凡则跟着乔栖坐下，他们三人一排，楚云秀和邱非自然会坐另一边。 于是楚云秀拨了下发丝，优雅地起身，把最中间的观众席留给了邱非。 楚云秀：请你们三个以最稳定的那个形状围住乔栖，我好吃瓜，谢谢合作。 邱非：…… 被迫坐到乔栖对面，邱非打算装聋作哑埋头吃饭到最后，奈何他刚低个头，那边乔栖就小小地咦了一下。 高英杰问：“怎么了吗？” 乔栖摇了摇头，“啊没事没事。” 邱非抬了眼皮，注意到两个鱼片正靠在乔栖餐盘边缘，位置挨着莫凡那边，一看就是被某人后加进去的菜式。 是莫凡给的吧。 邱非不动声色观察了下。 明显知道那鱼来自谁的乔栖毫无反应，吃两口别的菜夹一口鱼，最多也只是说了句莫凡你吃得太少了，要多吃点好的，可不能瞎吃东西。 莫凡也没理她，自己吃自己的，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奇怪的关系。 邱非很快收回视线，不再管对面那不知是修罗场还是相亲相爱一家人的三人，可他置身事外，偏偏有人就在他对面呢，一抬眼就盯住了邱非——盘子里的布丁。 “原来，”乔栖顿了顿，试图稳住语气，“原来最后一个布丁是邱非你拿的呀？” 邱非扫了眼保留完好的布丁，点头，“嗯。” “……” “……？” 乔栖吃着抹茶千层，勺子没离嘴，视线在邱非和布丁之间游移不定。 邱非眉梢微挑，觉得这家伙就是吃着碗里的还盼着锅外的，俗称吃里扒外，顿时警惕起来。 其实乔栖确实喜欢布丁多过千层，但手里已有高英杰给的抹茶千层，自然不会奢望更多，只是想起当初邱非也给卢瀚文拿到了最后一块布丁，一时感叹不已，这运气真是太好了。 念着，乔栖也张了张嘴，“这……” 一个字还没说完，邱非忽然抬起手，目标明确地伸向布丁。 乔栖一愣。 只见邱非舀了一大勺布丁，然后塞进了嘴里，塞进了他自己的嘴里。 那动作之果断，态度之坚定，咀嚼之用力，不知道的以为在护崽儿呢。 乔栖人都傻了。 可邱非嚼着布丁，还不紧不慢地抬起眼皮，与隔着一张桌子的乔栖四目相对，再当着她的面，咕咚一声吞咽下去，然后继续平静地看向乔栖。 邱非：“有事？” 乔栖：“……” 默默咽下了恭喜他吃到布丁的祝贺。 这一刻，乔栖在邱非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硬是读出了“无所畏惧”几个大字。 她还看到了他冷冰冰拍在她脸上的三连表情包。 邱非：想吃？ 邱非：呵。 邱非：你想都别想。 乔栖：……委屈。 楚云秀：好，邱非，不愧是你。 * 一般吃完晚饭后还要进行两个小时的自主训练，这段时间里被明星选手叫走的学员尤其多。 除最后正式的约见时间以外，很多战队都会早早开始联系有意向的新人，抽着空闲时间，打着聊天的幌子表达想要签约的意愿，算是提前预定了。 其中约见最勤快的就是叶修和霸图。草根战队需要实力队员，老年队伍需要新鲜血液，可两边霸占了会客室几天了，有意向去这两个队伍的根本没有几个。 豪门战队的新人们向来自视甚高，自然看不上兴欣，而想要尽早上场打比赛，更是不可能去由四个明星选手组成的霸图战队，所以往往是一边因为被约见而沾沾自喜，一边又摆着架子欲拒欲还。 那些约见他们的前辈当然也明白他们的心思。林敬言和叶修双双从会客室走出来时，彼此都叹了口气，叶修拍拍林敬言的肩，林敬言苦笑了下，没什么好说的。 有天赋的新人确实不多，可如今的职业圈，稀有的实力竟是比不得最平凡的脚踏实地更加可贵，多让人唏嘘呢。 脚踏实地的新人啊…… 叶修默念了一遍这句话。 两人还没来得及走，迎面撞上了跟着张新杰走过来的蓝雨小姑娘。 乔栖赶紧说了一句，“前辈们好。” “你好。”林敬言一改之前的无奈，笑容礼貌得体，显然是对这个新人很有好感。 叶修看了眼张新杰，“可以啊，挖文州墙角？” 张新杰不置可否，“我只是第一个。” 是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后一个。 这对话乔栖当然也听得见，却也只是站在张新杰身后笑而不语，好像他们讨论的那个墙角不是自己。 这种反应落进其他人眼里就多了些深意，张新杰朝两人点点头，带乔栖转进会客室了。 要说这也不是张新杰第一次约见乔栖，但乔栖始终没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要说是想邀请她去霸图，可自从第一次拒绝后，张新杰就没再多话，每次约见都像是给她开了个临时自习室，让乔栖自己琢磨自己的练习，他也要忙着整理自己的东西，偶尔她有不懂的，张新杰也愿意解答给她听，总之，俩人做的事和转会一点都不沾边。 好像比起“邀请她来霸图”，“他邀请了她”这个事实更加重要。 乔栖想不明白，只记得第一次约见，张新杰还带着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度。 最初两人的对话是这样的： “霸图的饭菜好吃吗？” “好吃！” “环境如何？” “绿化很好，我蛮喜欢的。” “设施如何？” “我觉得很齐全。” “队伍如何？” “嗯…有很多优秀的前辈在，很不错。” “队长如何？” “韩文清前辈人很好。” “那来霸图吧。” “不来呀。” “……” 张新杰像街边做调查问卷兼职推销产品的实习生，乔栖则是最气人的那种顾客，什么都点头说好，但要问她买不买，就是死活不买。 在这件事上，张新杰展现出了自己属于霸图那一面，乔栖一拒绝，他就会干脆利落地放弃，等第二天再叫走乔栖，让人说不清这人到底算不算坚持。 乔栖心中对张新杰的疑惑与日俱增，每次看见他，都是脑子里一堆问号。 “张新杰前辈，”她抿了抿唇，不大好意思打扰那个忙于工作的前辈，“前辈到底为什么要邀请我呀。” 一到闲聊时间，张新杰就扣上了笔帽，“这没什么奇怪的，没人跟你说过，你很稀有吗？” “稀、稀有？”怎么说得好像她是珍稀动物一样。 可乔栖的茫然也让张新杰皱了眉。 近几年，被称为天才的新人有很多，像孙翔和高英杰，都无疑是靠着操作技术脱颖而出的，这确实很珍贵。 但只有老一辈的选手们才知道，战术能力是多么重要。 在第六赛季江波涛之后，联盟再无新人展露出战术才华，所有队伍高层都在紧张这些战术大师退役之后谁来接任他们的工作。 这种情况下，乔栖的存在有多么珍贵就可想而知了。 最后两天正式约谈时间，那些队伍无疑会用尽浑身解数来邀请乔栖。 无论是为了确保乔栖留在蓝雨，还是为了乔栖自己，提前告诉她这些事情都有利无害，但张新杰没想到喻文州一个字都没跟乔栖提过。 张新杰甚至怀疑，喻文州完全不在乎乔栖转不转会。 没有胜负欲的天才和斗志满满的普通新人，所有队伍都会选择后者的，因为前者代表着胜率为零。 因为要给乔栖离开后的空缺作准备，所以喻文州才找来那么多术士新人，准备提拔他们吗？ 这是合理的解释。 却并不合情。 而最合情又最不合理的解释是，喻文州牺牲了集训锻炼新人的机会，打算来一场赌博，赌乔栖会选择蓝雨。 张新杰注视着乔栖，眸光闪烁，对两种解释都游移不定。 “乔栖。”张新杰说。 “我在。”乔栖赶紧答。 “开什么样的条件，你会转会？” “我不会转会的。” 乔栖很笃定。 张新杰丝毫没有被这个答案打败，继续问，“即使蓝雨要你走？” 乔栖一怔，完全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如果有一天，蓝雨赶她离开，她该怎么办？她能去哪呢？去找叶修吗？还是去找孙翔？ 虽然有无数理由可以证明他们那里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但乔栖心里明白，说到底只是她不想去而已。 她只想留在蓝雨。 如果有一天，蓝雨不要她了—— “那……那我大概会回学校继续学习吧？” 乔栖犹犹豫豫地答道。 她会的只有荣耀和学习，如果被身无分文丢到大街上，根本连一点独自生存的能力都没有，去不了蓝雨，也不想带着不上不下的心思去其他队伍，那能做的也只有认真学习了。 只是回归过去而已，不难…… 应该不难吧。 张新杰的视线向下，在她那双握成拳头的手上停顿后，闭了闭眼睛，叹气，“我明白了，我尊重你的选择。” 她没有她说得那么容易对蓝雨放手，只是想让他放弃而已，想法不错，只可惜，乔栖还不够了解张新杰。 无论她怎么决定，他都从来不是中途放弃的人。 会客室内，对坐的两道身影深刻挺拔，没打算对彼此的坚持退让半步，男人的视线执着在乔栖身上。 “但如果有一天发生了，你可以来找我。”张新杰说。 乔栖皱起眉，不解道：“可我……一定很难让自己心向霸图的呀。” “我知道。” 张新杰抬起眼，视线直指乔栖。 他反问她。 “但喻文州能让你对蓝雨死心塌地到这个地步，你为什么认为我做不到同样的事情？” 会客室里回荡着张新杰平静无波的声音，一遍遍放大回响，试图动摇女孩的内心。 约见学员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抬高身价的体现，霸图自然不是非乔栖不可，可张新杰却是想尽可能提高乔栖的身价，让她成为所有战队眼中的独一无二。 有人想要利用宋奇英身边的人来达成某种目的，可能是宋嘉也可能是宋奇英本人，这个张佳乐一度提到过的可能性让张新杰不得不谨慎再谨慎。 光是想办法保护乔栖和宋奇英就已经让张新杰焦头烂额，在这基础上，还有个喻文州在添乱。 张新杰揉了揉额角，轻叹口气，即使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也仍旧打算试试看。 从很久以前起，他就知道她有多么忠诚于自己喜欢的事物了，所以也不会非要她在这里做出决定，这是不可能的事。 但要说他必定会输给喻文州，甚至是输给叶修，张新杰都觉得这是个伪命题。 十年前，他或许只能说重来一次还会帮她。 十年后，张新杰已经可以笃定地告诉她，不用重来了。 不用重来了。 无论过多久，我都能给你容身之处。 第259章 牵着你 是夜。 蓝雨围墙边窸窸窣窣，短靴用力一蹬，女子翻身上墙，发丝没扬起便已经落下，乔栖不禁想，如果柔柔姐要去拍戏的话，不是外柔内刚的贵族女性也得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 乔栖这样的女孩是哪里都能呆，看着适合城堡别墅，实际坐在巷口胡同，她也能绑俩麻花辫很快融入环境成为街景一角的平凡姑娘。 唐柔则相反，不是她能嵌入环境，而是她在哪里，哪里就会是属于她唐柔的领地。 她的笑容正如其名般柔和，可换个角度看，会发现她背脊完全是反着名字来的，没有人能让这样的姑娘折腰，朋友不能，亲人不能，或许连恋人都不能。 此时唐柔端端正正骑在墙头上，向下面的小姑娘伸出手，等待着回应，好似耐心，又有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持。 那骄傲与柔美汇集一身，乔栖恍了神，一边迟缓地伸出手递给唐柔，一边又在想下回可以给小朋友们讲个白马公主的故事，就以柔柔姐为蓝本吧。 在蓝雨围墙上，可以看到早已关灯休息的训练室和另一边仍然灯火通明的城市街景。 乔栖喜欢这样静下心来赏景。 在乔栖和唐柔相遇的第一个早上，乔栖正在荣耀里赏景，却无意中瞥见更美的风景，短发俏丽的姑娘踩着短靴拉着行李风尘仆仆走进来时，整个清晨的阳光都铺成了一条地毯，簇拥着迎接她的到来，炫目得能恍了人眼。 时隔大半年，乔栖看着唐柔被月光眷顾的柔和眉眼，仍然会发出同样的感慨。 两人对坐围墙上，唐柔见她对着自己发愣，不由笑了笑，“在想什么？” “在想柔柔姐好酷。”乔栖说。 “我？” “嗯。” 小姑娘眼睛盈盈发亮，“柔柔姐以前做过这样的事吗？” 唐柔顿了顿，“你是说翻墙？” “对啊，以前做过吗？柔柔姐动作很利落，超级酷！” 这话反过来理解就是，乔栖也见过翻墙不那么利落的人。 唐柔自然知道那个人是谁，不自觉看向一旁，情绪也淡了些，“没有，以前的围墙外面没有什么东西，也不会想去翻。” 说完唐柔跃下高墙上，看上去对稍高一些的景色毫不留恋。她做事风格一向如此，似乎就此一走了之也不奇怪。 可下一秒，唐柔又回过身来，朝乔栖高高伸出双手。 当唐柔伸展开双手时，连月光都会争着抢着向她迎过去，但她本人只想用它来迎接乔栖而已。 连月亮都可以不屑一顾的人来迎接她，真是荣幸呐。 乔栖弯了嘴角，握着唐柔的手轻巧蹦下墙头，还缓冲着蹦跶两下。 小兔子太活泼，就想着出去玩了，全然没注意到唐柔转握为十指相扣的动作远比翻墙更加坦然自若，等反应过来时，她早被带去了车站。 夏天的公交站里，漂亮的小姐姐和小妹妹站一块儿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乔栖歪头问，“柔柔姐以前生活在哪里呀？” 唐柔也很坦诚，“之前在奥地利。” “奥地利？！留学吗？” “嗯，维也纳音乐学院。” “真的吗？那里好玩吗？” “还可以吧……很好看。” 唐柔说这句话时，兴致有些低。 乔栖想起了当初她说荣耀太简单时的表情，也是眉尾下弯，眼皮低垂，对自己付出过一定努力的事情毫不上心。 那些太容易被攻破的事情似乎都会降低她的兴致，乔栖不禁猜测：“难道说，柔柔姐在音乐学院也是第一名的成绩吗？” 唐柔奇怪地看了乔栖一眼，像是不明白她怎么知道的。 看来柔柔姐也缺乏自觉啊。乔栖很无奈，“嗯…因为感觉柔柔姐做事一定会争取第一吧，努力的。” 唐柔没有回答，只看着穿过黑暗缓缓驶来的公交车，微不可闻嗯了一声。 声音很小，几乎能被吹散，有点不坦率。 这不像她。 如果是对其他人说起，唐柔知道自己一定会坦然地说起自己的不以为然，因为那才是她对“第一”的真实想法。 第一不重要，追逐与超越的瞬间才是她所追求的。 唐柔尝试过的事情不算多，但每一件都会争取做到最好，小时候是学习，后来是钢琴和德语，再后来就是荣耀了。 虽然争取第一的是她自己，可得到后，感到无趣的也是她自己。 长跑时，跑在第一的人前面什么都没有，也看不见身后。 第一没什么好玩儿的。 来得太轻松，没有对手，只给自己招来了无数麻烦，或是导师没有意义的夸赞，或是那些不知要多久才能来到自己面前的挑战者们，再不然就是将音乐明码标价的外来者们。 在唐柔看来，成为第一的瞬间很舒爽，但那之后得到的一切都是无趣的，连第一这个名头都变得不再廉价起来。 只不过，当乔栖问起时，唐柔忽然想要说出来了，想说给乔栖听。 揣着不明的期待，唐柔歪过头，想看看乔栖的反应。 夜空下，有流星坠入小姑娘眼中，轰然绽放成了一片星河大海，像维也纳的夜景，音乐之城会在夜晚绽放出一片无人歌颂的宁静繁华。 从那座音乐城堡里，唐柔曾看到过那些逐渐明亮，惊艳世界的灯火。 可当她伸出手，总是会被玻璃窗阻隔在屋内，甚至撞得有点疼。 如果有导师看到，一定会斥责她这么对待自己的手，但彼时，唐柔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好想打碎这扇玻璃。】 仅仅一次，仅仅一秒，仅仅一眼，唐柔就明白了自己想要去的地方不是这里。 她想要抓住的东西不在这里。 不在维也纳。 “女王陛下。” 小姑娘跃上公交车。 女孩回过头，举起她们早已十指相扣的手，朝唐柔眨眨眼睛。 “我可以邀请您一起去往您的音乐王国吗，女王陛下？” 两只手交握在一起，还是那样紧到密不可分的姿态，白到几乎要相融在一起。 只是，乔栖的手要小一些而已。 有点小的手，正牵着自己。 晚风拂面，唐柔望着面前的姑娘，轻轻嚅动唇瓣，说了什么，又什么都没说。 乔栖探着脑袋，尽力想要听清唐柔的每个字。 可唐柔忽地闭合嘴唇不再说话，反而勾起了嘴角，那恣意绽放的笑，说是风华绝代也不为过。 只见那高挑的姑娘身披月光莞尔一笑，向前微微躬身，不像是要对谁行礼，更像是准备跃向自己最向往的地方。 她很清楚，怀念过去根本毫无意义。 而现在，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所以唐柔迈开了脚步。 这一刻，发丝飞扬，心跳跃动。 乔栖看到女王踢掉了束缚已久的水晶鞋，跃向前方的步伐像是踩上云朵般轻盈自如，无人可以阻挠。 她在向着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大步前进。 “早就已经不是女王了。” 唐柔笑着说。 气刹声响起。 车门缓缓闭合，将夜色挤出两人的世界之外，乔栖看到有倾斜的银光从唐柔发顶滑落，不是月色无法奔向她，而是唐柔自己甩下了王冠。 那是乔栖从未见过的潇洒自由，也是乔栖第一次见到这样开心的唐柔。 在这条星光喝彩的道路上，女王扔下了王冠，拉着她的女孩，比任何人都要笃定地告诉乔栖。 不做女王，她也能去往自己的国度。 像这样。 牵着你，跑着去。 第260章 这种演奏会 晚上八点，g市星海音乐厅。 乔小乡巴佬被眼前盛况惊呆了，虽然有猜到唐柔看上的音乐会一定不简单，可也没想到会排出大长队来。 当然，她更没想到在临近演出日前两天，唐柔能搞来两张a区座位。 唐柔自己喝着奶茶，无所谓乔栖怎么研究那张票，也没有很在意这场音乐会。 两个人排队时，乔栖想着自己什么都不懂未免有些失礼，还拉着唐柔，让她给自己科普这位演奏家的事。 然而唐柔说得太专业，那些什么几大调第几章第几小节，听得乔栖云里雾里，一连串下来也只记住了人家是个德国著名演奏家，是个年纪不小的老先生，别的什么都没记住。 不过会记得这么详细…… 小姑娘歪过头，“柔柔姐很喜欢这位演奏家吗？” “嗯，还不错，”唐柔说到这里浅笑了下，“以前听过他改编的李斯特匈牙利狂想曲第二首。” 这个评价已经很高了，在乔栖印象里，唐柔很少会用非常喜欢来形容自己的感情，无论钢琴还是荣耀，好像都没能让她执着到永远不放手的地步。 如果她征服了荣耀，说不定也会同样迅速地离开这个圈子呢。 乔栖吸了口珍珠，无不遗憾地想。 今夜的风比较轻，一直没有停，唐柔能闻到从女孩发间钻出来的石榴味，比奶茶要清甜多的味道更让她喜欢。 在唐柔自己都不知道时，她眼里已经多了些远比说起钢琴家时还要浓烈的情感，像摇曳的火苗，徐徐点燃某种情愫。 乔栖看着星海音乐厅几个大字，说：“我小时候，只想学会弹小星星。” “为什么？”唐柔问。 “我妈妈爱听，但我比较笨，到现在也没学会。” “有机会来我家，我教你。” 乔栖笑弯起眼，松了奶茶吸管，“会不会大材小用了点。” “不小，”唐柔摇了摇头，“音乐本来就该是这样。” “哪样？” “让喜欢的人听，就是音乐。” 那究竟是喜欢音乐的人，还是演奏者喜欢的人，似乎不得而知，可乔栖很喜欢唐柔这种说法，就像荣耀于乔栖一样。 虽然离开了奥地利，柔柔姐也仍是喜欢着音乐的吧。 乔栖刚要开口，只见一片白影飘过眼前，像天使落下的羽毛一般引入注意，她伸出手，接住后很是失望，原来只是一张门票。 同样是a区的票，看起来还和她们不远，总不会是天使丢的吧？ 正想着，一道人影也匆匆追着票赶过来， “对不起，谢谢你捡到我的票。” 这话听上去有点生硬。 乔栖寻着看去，对方是个外国人，还是个盛装出席音乐会的碧眼美女。 金发被高高盘起，年轻的女孩妆容精致细腻，嘴角上扬的弧度像是练习过千百次，看上去标准且娴熟，在音乐厅前提起裙摆躬身道谢时，轻易就能和平民划开界限，应该是个教养良好的贵族少女。 会穿礼服来听演奏会，感觉好正式啊…… 乔栖递去门票时不自觉低了低头，有点不好意思。 大部分国人去听演奏会都不会正式到这个地步，乔栖也没有机会和能力去准备礼服，虽然不至于自卑，但衣着划分开了两个世界，自己和这样的姑娘站在一起有些失礼。 可对方那份端庄礼仪，在下一秒就被控制不住的讶异所代替。 “唐柔？！” 是外国人叫法，但发音很标准，好像是特意学过中文，乔栖想着，跟着看向她讶异的对象——唐柔。 唐柔也有点意外遇到来人，却很快平静下来，简单点头，“guten abend（晚上好）.” 嗯，好像是德语，好像是在打招呼，好像是奥地利的朋友，乔栖心里有数，叼起自己的吸管在旁边围观，中国人用德语和用中文的德国人问好，有点稀奇。 不过接下来就全是德语对话了。 小姑娘眼巴巴在旁边听着，别的听不懂，至少听明白了这个贵族少女叫米娅。 相比唐柔的坦然处之，米娅反而是讶异得连礼仪都快丢了。 唐柔是维也纳音乐学院的传说之一，不是因为实力，而是因为她太独特了。 本来唐柔立于第一的位置，拥有被人称道的才能，这在历史悠久的音乐殿堂里并不稀奇，但在所有人都已经对她未来的成功拭目以待时，唐柔却忽然消失了。 舍弃一切荣光，毅然消失在所有人眼前。 这种决绝果断，让唐柔成了传说中的人物。 她没有通知任何人，也没有修完学业，更没有活跃在古典音乐圈的任何一个舞台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 而在那一届里，仅次于唐柔成绩的就是米娅。 米娅咬了咬下唇，尽可能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为什么你要退学？你现在都在做什么？你……” 一开口就是那些困扰她至今的那些疑惑，米娅有些抑制不住情绪，视线还往唐柔的手上飘，似乎是想从中看出点受伤的痕迹，除了突发事故以外，她怎么都没办法接受唐柔放弃学业中途退出的事实。 这些问话让唐柔的神色复杂了一些，却也没有更多表现了。 看上去，柔柔姐对这个外国女孩应该是不喜不厌的态度吧。 乔栖的眼睛左右飘来飘去，努力观察两人的表情。 在米娅的质问中，唐柔垂下视线，顺手将奶茶丢进垃圾桶里，语气平静：“米娅，我不会回去了。” “不可能！”米娅失声否认，又像是想到什么，赶紧追问，“你受伤了对不对？还是你家里出了什么事？你只是不能弹，不是放弃了对不对” “没有，我放弃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怎么会放弃钢琴！你怎么可以放弃？！” 唐柔的否认扯掉了□□拉环，让米娅仪态荡然无存，声音尖锐得刺破广场上的祥和，路人吓得转过头来，却又发现她们讲话的内容是德语，根本没有人听得懂。 米娅对周围毫无所觉，只是看着面前这道自己追逐了四年的熟悉身影，觉得如此陌生。 她竭力缓下语气，挤出礼貌的笑：“你没有放弃钢琴对不对，不然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如果你放弃了钢琴，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唐柔来到了这里。 这个事实成为mia唯一的希冀，她固执地相信唐柔没有放弃钢琴。 可这样有利的理由完全没有动摇对方半分，mia只看到唐柔微微侧头，视线在两人旁边的小姑娘身上略一停顿。 在学校的四年里，米娅从未见过唐柔这样专注温柔的眼神，注视钢琴时没有，注视维也纳时没有，注视任何人赛季都没有，让她几乎以为那个女孩就是害唐柔放弃钢琴的理由。 但唐柔下一秒转回视线，口中说起的事情又与那个女孩毫无关系。 唐柔说，“我现在在打荣耀。” glory。 乔栖一怔。 这个词唐柔用的是英语，可能是因为她也不确定德国会怎么翻译，也可能是这么说显得更正式一些，但乔栖听懂了，眼睛跟着亮起来，柔柔姐是在和朋友介绍荣耀吗？ “荣耀？”米娅皱起眉，“那是什么？” “一款网络游戏，有职业联赛，我打算……” “游戏？你跟我说游戏？你为了游戏放弃了钢琴？” 金发碧眼的女孩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反复摇着头，笑容无不嘲讽。 “唐柔，这个玩笑可真是没劲极了。“ 唐柔没有说话，解释是没有意义的。 可她这种理所当然甚至不屑解释的模样才更加惹恼了米娅，“你在侮辱钢琴吗？游戏？你说出来难道不觉得可笑吗？区区一个游戏也值得你放弃维也纳的一切？你——” “值得。” 唐柔说。 只有这个问题，唐柔不惜打断也要回答给她听。 这句话刺激了米娅，眼睛里狰狞着几道红血丝，乔栖在旁边看着，都担心对方激动之下会对唐柔做些什么。 还好这个外国姑娘教养良好，即使被刺激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辱骂过唐柔一句，连扯着领子质问的举动都做不来。 但也是这些教养逼得少女无从发泄。 她瞪着唐柔，抚着胸口缓和呼吸，那压抑到扭曲的容颜白白糟蹋了那一身耀眼华美的晚礼服，这一切根本没有阻止她逐渐加快的语速，还有眼里攀升的血丝。 “好，好，真是我眼睛瞎了才把你当了四年的目标。”米娅颤着声音，点了点头，“我早就知道的，我早该知道的！你怎么可能理解我们这些一辈子都追不上你的人，这场音乐会，我爸爸的音乐会……” “像你这种人，”她狠狠瞪着唐柔，“像你这种人根本不配踏入这里一步！！！” 这句话重重地砸落在广场上。 在这座以人民音乐家命名的最高规模音乐厅前，骄傲了二十多年的钢琴少女如同古典音乐界的守护神一般伫立于中央，一刀砍断了唐柔与那一个圈子的连接，那维护一切的姿态看上去无比正义。 可唐柔根本没有听进去半个字，只喃喃问道：“这是你家的演奏会？” 米娅咬紧了牙关，眼睛也更是可怖起来，“难道你都没有注意到我和这个钢琴家的姓是一样的吗？” “……原来如此。” 唐柔说。 她根本没有留意到这个地步，也没有将二者联系到一块，甚至也不怎么在乎这场音乐会。 对唐柔来说，离开了就是离开了，如果不是偶然弹出了页面，又有乔栖主动邀请她来约会，唐柔是不会分出一秒来的。 她没有那么多时间花费在以前的事情上，光是追上那些所谓的荣耀大神们，唐柔就已经倾尽全力了。 一场音乐会的时间，可够她在荣耀竞技场打上十几局不止的。 所以面对过去的指责，唐柔比任何人都平静。 她咬字清晰，连牙齿磕碰的声音都让两人听得一清二楚，“如果是你家的音乐会，那就好说了。” 云雾遮住了月光，唐柔微微颔首，被阴影笼罩的表情变得模糊不清。 明明衣着奢华趾高气昂的是米娅那一边，可星海音乐厅的风似乎将唐柔奉为座上宾，反复吹起她的发丝，拂得她手中那张门票沙沙作响，像被撕扯下来的女王的裙摆，孤傲凌乱。 唐柔平静得不对劲，米娅一顿，正要说些什么时，云雾忽然散开了。 月光洒落下来，那个短发俏丽的姑娘举起了门票，握着纸张两端滋啦一声，门票变成了废票，便成了两张不均匀的废纸。 “你，”米娅不可置信，“你疯了吗……” 唐柔浑然不觉，甚至叠起来又撕了几遍。 滋啦！滋啦！滋啦！ 纸屑纷飞。 短短几秒，千金难求的演奏会门票就被粉碎成了分文不值的纸片，和月光一起，支离破碎地掉到地上，被唐柔踩在了脚下。 这一切的闹剧，只有她们自己知道意义。 星海音乐厅静静伫立在一旁，许是早已阅尽古典音乐漫长的历程，此时再大的风浪也掀不起波澜来了。 可在唐柔亲手甩去这一切时，恰逢音乐厅广场灯光骤亮。 如今，她踩着自己的过去，注视着眼前属于古典音乐的一切，在那璀璨之下仍旧挺直背脊，决绝得没有一丝留恋。 这一刻，整个世界都沦为她的舞台。 唐柔说，正好。 正好，这种家族的演奏会，我也不想听。 第261章 我不允许你被惩罚 * “米娅！你怎么还在这里，老师在找你！” “快点快点，要开场了。” “我的天啊你的脸发生了什么，又要重新化妆了。” 音乐厅大门敞开，等待在外的观众随队入场，只有寥寥几个逆着人流跑出来，迅速包围了那个穿着华丽的异国姑娘。 门内斜下了金色，米娅被西装革履的几人簇拥着，看上去更像一个贵族公主了。 这和形影单只的唐柔截然相反，甚至是天壤之别。 可米娅觉得自己狼狈极了。 她所坚持的东西在唐柔面前什么也不是，服装也好，礼仪也罢，就连古典音乐也是一样，唐柔根本不需要给自己装点这一切就能将任何人踩在脚下。 多么讽刺啊。 米娅被人拽向会场，踉跄前行时，仍然不肯放过即将被人群淹没的唐柔，她试图在那张脸上找到一丝遗憾来挽救自己，然而完全失败了，没有，什么都没有，唐柔对眼前的一切都无动于衷。 那已经不是音乐学院的天才了。 她追逐了四年的那个人已经不复存在了。 真是讽刺啊。 米娅轻动嘴唇，无声对唐柔，对维也纳音乐学院的一切，也对执着至今的自己说：“wiedersehen.” 再见。 唐柔默念这句话，心中不似表面那般平静，可也只是蜻蜓点水的波澜，她不禁想，如果米娅早一点来到自己面前，或许结局真的会不一样。 然而，“如果”这个两字本就充满了无数的不可能。 四年过去，她没有等到任何一个人来到自己面前，只看到了他人眼里的习以为常，还有乱葬岗一般，被磨灭殆尽的无数热情。 唐柔厌倦没有对手的日子，不喜欢别人对自己的作品指手画脚，也不想和那些持着莫名优越感的人们来往。 维也纳音乐学院很大，说是装了小半个世界的音乐也不为过，可唐柔却被挤压得喘不过气。 那里空旷又狭隘，即使从学院翻出去也不会有任何变化，所以沉默了四年后，唐柔在所有人的不理解中离开了音乐之都，离开了音乐。 唐柔不觉得悲伤失望，也不需要别人的认可，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喧嚣嘈杂逐渐远去，广场上，只有一道纤细的长影纹丝不动，独自守护那份执拗到顽固的坚持，无人能懂。 然后，唐柔的袖子被小幅度拉扯了一下。 唐柔没有察觉。 过了一会儿，见唐柔没动，便委委屈屈又扯了一下。 顺着力道，唐柔抬起头，看见女孩在灯火中朝自己笑，眼里还有零星期待在莹莹发亮，似乎还停留在最初为一张门票开心的时候。 啊对了。 乔栖听不懂她们的对话。 意识到这个事实后，唐柔也安心下来，笑容里多少有些无奈，“栖栖，我……” “柔柔姐，你看。” 乔栖低着头，悄悄递出了自己的小拳头，像在分享自己珍藏已久的小糖果，还要羞赧地看看她，生怕对方不喜欢这个口味。 云朵擦亮月光，照亮了白净的掌心。 小小的手掌上，纸屑层层叠叠躺在中央，边边角角都撕痕凌乱，只有颜色，雪白得跟散落满地的那些如出一辙。 那是另一张被撕碎的门票。 夏夜暑意未尽，女孩小心翼翼珍藏起来的细雪被送到唐柔眼中，白得灼目动人，好像永远都不会被融化。 乔栖笑着说：“好巧，我的门票也碎掉了。” 仿佛是件很不好意思的事，她不等唐柔开口就摸摸鼻子，继续说：“可能因为我不懂音乐还来听演奏会，所以被音乐之神惩罚了吧。” “不过，既然我们的门票都碎了，我带柔柔姐去逛逛别的地方好不好？想不想坐观光船？我还没坐过呢” “柔柔姐喜欢小吃吗？g市有很多美食，不仅仅是叉烧包虾饺之类的，鱼皮凉茶你一定没尝过，要不要试试看？” “啊不过这个时间吃东西好像不太好…那我们去看电影吗？” “或者柔柔姐想不想去游戏厅？赢到奖卷的话可以兑换娃娃的！” “柔柔姐，我们也可以……” “柔柔姐……” “柔柔姐……” “柔柔姐……” 她递出来的，确实是糖果。 每一句话都是石榴味的糖果，清甜缱绻，让唐柔不自觉放轻呼吸，想要留住每一句话，想要回味她的声音，想要亲吻与她经历的时光。 这是多熟悉的心情啊。 和她们相识的第一次早晨一样。 乔栖还是那样，重视人多过重视物，无论那东西有多么昂贵多么令她喜欢，她的眼睛里从来都只有面前那个人。 这对唐柔来说，何其珍贵。 明明无论是导师还是朋友，每个人眼里看到的都不是唐柔，而是他们自己所骄傲的那一个领域。 在维也纳，唐柔说钢琴没有意思，教授说那是你还没懂音乐。 可在兴欣，唐柔说荣耀太简单，乔栖却说如果荣耀更难一点就好了。 这个世界上，只有乔栖会这么说。 唐柔固执地相信这点，也想相信到很久以后。 眼下，女孩递给她的手还没有落下，多半是要以彼此交握的形式拉她去更远的地方吧，看上去有些空荡可怜。 太空荡了，唐柔想，这只手适合塞进一个鼠标，适合搭上一个键盘，或许也适合…… 与自己十指相扣。 没有一丝犹豫，唐柔将她扯进了自己怀里。 两人耳鬓厮磨，十指相扣，连脚步都交叉在一起，石榴味混在一起，浓烈到无人能分清，只有身型差异让她们看上去归属权很明显。 就好像乔栖是属于她的。 从发梢到脚趾都是属于唐柔。 臂弯用力得能将乔栖嵌入骨髓，小姑娘眨了眨眼，也尽力踮起脚尖，想让唐柔抱得更舒服些，却没想，换来了更加用力的禁锢。 错过音乐会后，乔栖仍然听到了任何音色都要动人的声音。 唐柔说，这不是惩罚，一定不会是。 她不允许任何人惩罚她。 连神也不行。 第262章 勇者的奖励 * 一般男人和美女约会去哪玩？ 游乐场、电影院、咖啡厅，总之先把情调做足了再说。 可乔栖向来没有情调那根弦，领着唐家大小姐偏走那市井小民风格，前脚让唐柔不情不愿吃了鱼皮发出真香的感慨，后脚又哄着她柔柔姐把姜撞奶当双皮奶吃下肚，蔫坏蔫坏地迫害自己老乡露出和自己当初一样的表情，还乐得咯咯笑。 唐柔郁闷呐，郁闷之余见隔壁桌喝凉茶喝得一言难尽就也给那小坏蛋递了一杯，让小坏蛋的脸皱成小坏包子后，心里总算舒坦了，还伸手帮她抹了抹嘴角的凉茶。 闹了个大红脸的乔栖想，用酷来形容唐柔实在有失偏颇，她有姑娘家的细心，也有不输给男孩子的气魄，哪是一个字就能概括的呢。 坐下吃个东西，唐柔会留意她的位置是不是在风口，路边买小包子，唐柔吹凉了再拿牙签戳着给她，就连走在街边上，见着水洼，唐柔都会一手拉过乔栖让小姑娘走内侧免得溅一身湿，无微不至的程度真是惊呆了乔栖。 这么刷新了一圈印象，肚子也鼓了一圈，两人想着边聊边回蓝雨。 可乔栖也就多探头看了眼街边的小狗，再一扭头，唐柔人不见了。 “柔……” “靠！！！哪来的神经病！” 这么大声的喊叫真是想注意不到都难。 只见三五个大男人身边，唐柔正倒举着塑料杯，原本的凉茶一滴不剩全淋那男人身上了，涩味哗啦啦淌了满地，几个大男人和被他们围住的姑娘都被这一出吓愣了。 乔栖看了看这经典的配置，恍然大悟，柔柔姐这是路见不平拔刀……拔杯相助呢。 唐大英雄跟几个比自己高一头的男人们对视，心中还在可惜这杯凉茶，不过她也喝不下这味道，用来洗掉脏东西不算浪费。 这种倒了人家满身水还能坦然处之的淡定激怒了对方，那人甩手就扯了唐柔领子，“你他妈” “滋——” 直灌口鼻的白气呛得那人刚扯一下就松了手，连带身后几人也沾几分，呛得眼泪都出来了，“我靠又是什么东西？！” 唐柔眨了眨眼睛，往旁边看去。 乔栖晃着手里的金属罐，还感慨，“防狼喷雾居然真挺好用的，柔柔姐以后也买一个吧，听说是靓女必备。” “好。”唐柔笑着点头。 两个人全然不拿这几个小混混当回事，咳嗽咒骂都成了背景音，直到那呛得肺都快咳出来的领头抬头瞪过来，乔栖才扬了笑容，也扬了罐头，“还想要吗？” 几个人咳都咳不过来，哪里还有能力回她，掐着喉咙低骂着落跑走了。 倒是比预想得简单。乔栖对着落跑的背影，还在想要是拼力气的话，她和柔柔姐肯定都要凉了，看来这防狼喷雾是真的很好用啊。 这会儿，叫好声稀稀落落响起来，围观群众看了热闹，还觉得几个姑娘见义勇为挺厉害的，也不知道刚才都在干嘛。 乔栖和唐柔是谁也没理，连那个救下的女孩都没招呼，站在那里开始闲聊。 “怎么不叫警察？”唐柔问，她觉得那样比乔栖的做法要安全很多。 乔栖摇头，“没有那么快，我怕他们带着武器。” “那你还随身带防狼喷雾？” “哦这个是周泽楷前辈给我的，”乔栖也没想到这居然真能派上用场，“今天是轮回值班嘛，我之前去找他帮我们通融一下，他最后给了我这个，我以为也就是辣椒水一样的东西。 “哦，”唐柔想了想，“果果说那东西确实有效，对喉咙和眼睛都有挺大刺激的，以前兴欣有人闹事，她特有的这个，但后来网上都不让卖了。” “啊？违禁品？” “也不至于，过去售出的也就售出了。” 唐柔说完，又不太情愿补充道，“如果真没有效果或是特别危险的东西，他也不会给你吧？” “也对。”乔栖应声点头，非常信任周泽楷是不会害自己的。 可就是那面上可见的信任才让唐柔郁闷，虽说她也是间接被帮忙的那个，但一码归一码，周泽楷的实力本就强得让唐柔挑战欲旺盛，再加上他总是凝在乔栖身上的视线，唐柔能看他顺眼才怪呢。 唐柔越想越郁闷，嘴里残留的凉茶苦味都变成了柠檬茶的酸，心情很不好。 而那边乔栖也皱起眉来，“柔柔姐你会跆拳道空手道吗？” 唐柔很直接：“不会啊。” “那你会打架吗？” “也不会？” “那你为什么要上前救人呀？” “嗯……想做就做了。” “万一他——” “没想那么多。” 真是任性又洒脱。 乔栖有些无奈，暗说柔柔姐还有些英雄气概呢，碰见路人女孩子处于困境就能冲上去帮忙，这种事，乔栖自己可做不到。 做不到，可她身边总是不缺少这样的人。 都是能成为别人眼中的英雄的人呐。 街边的斑斓光彩照亮那双眼睛，唐柔的眼神始终坚定笔直，能引得无数光源向她靠拢，也足以吸引乔栖眼里那些暖融融的光都向她奔去，一点都不吝啬。 这一切唐柔都没有察觉，只浅笑着安抚不断给自己道谢的路人女孩，态度温和得跟刚才判若两人。 她们没说两句，那女孩的男友举着奶茶跑过来了，满头大汗：“刚刚跑哪去了，真是快急死我了。” 那女孩嘿嘿一笑，跟唐柔乔栖点点头，拉着男友边走边撒娇：“这不是看到美女了吗，靓女哦，可漂亮了。” 男友不高兴：“看那干嘛，我不好看啊？” “好好好，给我最好看的大帅哥一个奖励，么么哒，买奶茶辛苦啦。” “哼，这边也要。” “好——” 小情侣打情骂俏甜言蜜语走远。 原地的乔栖和唐柔彼此对视一眼，都有点反应不过来这状况。 凝望了足足半分钟，直到风吹起两人的发丝，她们又齐齐弯了嘴角。唐柔挽着发，笑道：“我好像抢了那个靓仔的工作。” “哪有，”乔栖笑起来，“柔柔姐可是解救公主的勇者，是该被奖励的那个。” “你也要给我奖励吗？” “好呀，我再给柔柔姐买杯奶茶吧。” “……” 这下，唐柔鼓了嘴。 大好的约会被人搅黄，回程又遇上不堪入目的琐事，最后还要眼睁睁看人家情侣恩恩爱爱走人，自己家这个窍都不开，唐柔头疼极了。 想来是不常被人噎到这份上，她只鼓了一边嘴，扬着头，仍然身姿挺拔地大步向前，“不要奶茶。” 乔栖想，这就是反差萌吧，太可爱了。 于是小姑娘忽闪忽闪耳朵，精神抖擞地跳了几步追上她。 追上去，拉住姑娘的手臂，仰头踮脚。 路灯旁倩影重叠，两人的影子在脸颊处交汇成一道，直到其中一人的脚跟落了地，那转瞬即逝的绚烂也还尚未落定地照亮整片夏夜。 抓在袖子上的小手缓缓松开，踮了太久，乔栖不稳地后退两步，连带半空中纠缠在一起的发丝也依依不舍分别开来，迟迟回归原位。 王子的吻能唤醒公主，乔栖的吻能定格住勇者。 一直走在所有人时间之前，唐柔第一次比乔栖的反应还要慢上几拍，甚至都忘了收回讶异和呆愣。 她反应这么大，搞得乔栖都不好意思起来。 自觉做了坏事，女孩背起双手悄悄后退两步，羞涩地抿嘴笑。 “勇者的奖励，虽迟但到啦。” 第263章 我们都比较说话? * 或许是周泽楷给予了幸运buff，这一趟回来，难得没有写检讨。乔栖跟江波涛夸他们轮回队长人真好时，江波涛都怜悯了，看韩队给孩子吓得，没被抓到一回就这么开心呢。 乔栖要去周泽楷道谢顺便归还喷雾，自助训练完后，就跟他们江指导一道去了健身房。 要说蓝雨这健身房，集训期间的使用率比全年都高。最注重锻炼身体的霸图，尤其需要个人形象的轮回，再加个公会就是一药铺子的微草，蓝雨那堪堪及格的运动量分分钟就被刷下去了。 见到那边在跑步机上挥洒汗水的周泽楷，乔栖真是肃然起敬，也没好意思打断人家节奏。 于是小姑娘指指旁边的长椅，朝周泽楷做口型：我在这里等你。 周泽楷微微一怔，手扶耳机，想摘了再听她说一遍。 乔栖惊得连忙又比划了一遍，再一个旋身坐上长椅，扬起脸来乖巧地朝人笑，她就在这里等他，哪也不去。 周泽楷浅浅一笑，也同她一样，做了口型：等我。 等转回去后，周泽楷仍然保持着稍重却平缓的呼吸，额间也还布着细汗，只有过长的睫毛在眼底落了一小片阴影，比之前更加专注于滚动的数值，期望着目标能尽快达成。 都说认真的人最好看，乔栖就不这么认同，她就没见过周泽楷不好看的时候。 小姑娘看了一小会儿，很快又拿起笔记专心自己的事了。 黑色胶皮椅的另一端，江波涛感觉自己是坐在一个迷你版张新杰旁边，很是心塞，要说他们小周的健身照一般都不外泄，难得免费的机会，这姑娘怎么一点兴趣都没有呢，还有小周也是，俩人真是一模一样的乖，只认真做自己的事，一点氛围都没有，看得让人着急。 江波涛非常担心这俩人在一起，哪天被骗了钱怎么办。 但人家有人家自己的步调，江波涛也没法说什么，只意思意思拍了几张周泽楷给俱乐部发过去。 刚赢了冠军，枪王本人在外集训，但微博还得继续营业，也挺辛苦的。 那边楚云秀搭着条毛巾，路过江波涛身边还讶异了一下：“可以啊小江，你这拍摄技术一点也不直男啊。” 我也不弯啊，江波涛苦笑：“出发前公关部给我临阵磨枪了一下。” “学到了，”楚云秀点头，“回去就给李华安排上。”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边江波涛默默为李华点蜡，那边楚云秀倒是哈哈一笑，坐乔栖旁边了。看上去是锻炼中途来歇两口气的，但她跟乔栖一聊上头，什么训练什么跑步就全抛之脑后了。 即使不刻意去听，那些对话也会钻进耳朵里，江波涛低着头捣鼓手机，捣鼓着捣鼓着，耳朵也伸得更长了。 健身房自是聊健身，几句话没说完，楚云秀发现乔栖这姑娘竟然还对肌肉有点研究，挺意外，“你这都哪学的？” “哦小翔…孙翔小时候还挺擅长运动的，但他记不住体育老师说的那什么肌肉，我就顺便记了一下，生物课也用得到嘛。”乔栖乖巧答。 这就有意思了，楚云秀眼睛都亮了，赶紧问：“那你喜欢孙翔那样的吗？喜欢肌肉还凑合的？还是喜欢不外露的那种？” “啊？”乔栖懵了，“我喜欢什么重要吗？” “重要啊，对好多人来说都很重要。” “好多人？”哪来的好多人。 可这个问题倒也不难，乔栖认真想了想，犹豫道：“虽然我自己练不出来，但我觉得人鱼线马甲线确实挺好看的。” “啊我懂的，”楚云秀长吁口气，“然而那东西好看是好看，但要长期维持的，真能累死个人。” 这种对话应该算不上很私密，江波涛斟酌着继续听，寻思人鱼线这种东西，周泽楷倒是一直都有，这点不难。 江波涛想着，顺势看了眼周泽楷，结果一抬眼，跑步机上已经不见人，再一转头，哦，周泽楷在做仰卧起坐。 江波涛：……？ “还有手臂肌肉也很重要的，”乔栖认真道，“看着很有力气，很有安全感，嗯，线条也很好看，对打比赛也有帮助。” “原来你喜欢欧美一点的风格。”楚云秀点点头。 欧美一点吗，乔栖有点茫然，她不怎么关注明星，也不清楚两边有多大的区别，只能说应该是吧。 那厢江波涛点点头，欧美一点也成，他们小周没什么不能驾驭的，何况神枪手的游戏形象本就是金发礼帽的，一点不亚洲。 江波涛想着，就又看了眼周泽楷。 此时周泽楷正在举哑铃，手臂上的线条一紧一松，频率均匀，不急不缓，每一下都专心做到位了。 江波涛顿了顿，视线缓缓挪向周泽楷脑袋上的耳机，“……” 那边楚云秀和乔栖还在聊，这次在聊肤色，楚云秀能理解白肤的美，也觉得古铜色不错，可还是亚洲肤色看着更亲近些。 乔栖也这么想，不过她觉得皮肤晒黑一些更健康，像莫凡那样久不见光的苍白看着就很让人担心。 楚云秀点点头，决定回去就转告莫凡，顺便给莫凡挪个靠窗的位置。 听完这段话后，江波涛再转向周泽楷。 果然，刚刚还在暗处举铁的轮回队长，此时已经沐浴在阳光下，那被勾勒出金边的侧影引人屏息凝神频频侧目，再多的有氧训练都因他一人变成了无氧。 江波涛：……他那耳机，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戴在头上的？ 眼看楚云秀又要开口，江波涛都要哭了，你说楚云秀来健身房，为什么训练到一半就聊起来了啊，再聊下去小周不得累死啊。 也许是听到了轮回副队的心声，楚云秀这回开口就很直接：“我怎么听着你标准还挺具体的？难不成有很中意的人？” 乔栖摸摸鼻子，脸上泛红，“是有呀。” “谁啊？” 唰唰唰三双耳朵同时竖起来。 可乔栖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觉得韩文清前辈的形象最健康最好看了”在墙头下接住自己的手臂，在q市墓地间毅然向前的背影，由时间沉淀下来的眼神，都是乔栖自己没有却最为羡慕的，她向往，也憧憬，“我想韩文清前辈的体格，一定就是传说中的黄金比例吧“ 是不是黄金不好说，但那体格和样貌，肯定能让别人给他上交黄金。楚云秀捂着额头叹息，乖乖哟，韩文清那标准就是联盟天花板，这群电竞宅男有几个能达到那水准的啊？ 旁边江波涛比她还绝望，咽了咽口水，小心地看向周泽楷。 周泽楷面色无异，重复着抬臂再垂臂的力量练习，看上去专心自己的事，但越是专心，江波涛月时肯定他心情不怎么样。 为了防止楚云秀再聊什么累死周泽楷的话题，江波涛适时招招手：“哎乔栖乔栖，你能帮我拿下东西吗，之前值班把教案落机房了。” 乔栖看了眼那边还在训练的周泽楷，点点头，“好，是在桌上吗？” “架子上，可能有点高，你小心点。” “好——” 刚支开乔栖，江波涛就跟周泽楷努努嘴，示意他赶紧跟上去。 一开始周泽楷还有点懵，但很快意会过来。点点头，听话地去追乔栖了。 这是在给周泽楷创造机会，可江波涛很担心周泽楷那性子会理解成纯粹的帮忙，谁让周泽楷大部分时候都是心无杂念的呢。 江波涛目送两人离开，叹着摇摇头。 “真是尽职尽责啊，江助攻。”楚云秀好整以暇看完了全程。 “这个时候就别笑我了吧楚姐，”江波涛耸耸肩，也很是无奈，“看着那两个人，谁都会想帮把忙的吧？” “你也不怕小周又跟文州冷战一回。”楚云秀扬了眉。 “楚姐知道？”江波涛有些意外，楚云秀来得太晚，应该不知道喻文州的学员名单一事才对。 楚云秀耸肩，“沐橙说的。” “这样，”江波涛点点头，顺势解释，“但那只是小周太忙没时间答复而已，可没有针对喻队的意思。” 这回答可太官方了，楚云秀挑挑眉，暗说自己干嘛搭这茬，江波涛也是打太极的好手啊。 但楚云秀也有点担心：“轮回没对你俩说什么？” 江波涛苦笑道：“说了，跟小周约法三章来着。” “他答应了？” “答应了啊……” 又一次望向那两人离开的大门，江波涛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不答应，又能怎么样呢。 在一支在乎商业价值的队伍里，价值越高，受到的约束也只会更多，这是铁定律。 “不过楚姐，”江波涛又看向那万分理解周泽楷的联盟唯一女队长，“我想，我们是战队的一员，也该是我们自己，不是吗？” 楚云秀微微一怔，跟着笑开，“难怪叶修把你分给乔栖。” “因为我们都比较会说话？” “哪儿啊，我看他是觉得你最会惯着人吧。” * 机房里没开灯，凭着走廊斜进来的光，乔栖远远能看见最高层有点教案轮廓，但一走近就瞧不见了。 江老师恐怕对“有点高”有什么误会。 乔栖比划了下自己，再瞅瞅架子上长得很贵的电子器械，到底是没敢扒着架子往上爬，只踮着脚闷头往上够，指尖摸到一片冰凉，再往里，好像沾了灰，于是再左右探探路。 从周泽楷的视角看过去，她每次都只差那么一两厘米，看着怪可惜的。 周泽楷上前一步想帮个忙，没想到那小姑娘也刚好寻着了方向，让他这一握，握住了教案，也握住了那只胡乱摸索的小手。 两人俱是一呆。 像滚烫的金属骤然掉进冰水，温度差惊到了两只手，动作双双停在了教案上。 “不好意思……”乔栖看不见对方是谁，慌忙后退，无意中又踩到了对方，脚下更加不稳，只听一声“小心”后，有股力量圈上她腰际，将一切混乱都化作静止，也将她刚冒个头的不安全都抚平去了。 时间被定格在他圈着她的这一瞬间。 屋门留了缝隙，钻出来的那道光像在扒着门缝窥视两人，令人耳廓生热。乔栖不敢出声，生怕自己是产生了幻听。 刚刚的声音，好熟悉。 她悄悄抬了头，未见人，先被垂下的发丝宠溺一般刮过鼻梁，痒得皱了皱小鼻子，等再认真看去时，也彻底跃进那人眼中，被迫沉溺进去，连呼吸都被夺走了。 被圈在铁架和胸膛之间，乔栖第一次感觉到他身高体格带来的压迫感，能困住她整个人，让她逃都逃不掉。 这是周泽楷前辈啊…… 年少时的柔软大哥哥印象逐渐模糊不清，现在，乔栖所有感官都被身后那人侵占着，汗味、呼吸、体温，属于周泽楷的一切都清晰得难以忽视。 意识到这一切后，迟钝的反射弧也开始给小姑娘的脸升温加热。 比刚才还紧张。 “呃，前辈，”乔栖艰难地修复着短路的脑子，仰头问，“我有没有踩疼你？” 第一次被女孩这样问，周泽楷感受还是挺奇妙的，也被姑娘紧张兮兮的可爱模样融化了嘴角，她总是很担心他的安危。 这种不经意的在乎，冲淡了些刚刚的郁结。 “没事，”周泽楷浅笑，“不疼。” “那就好。”乔栖松了口气。 “很轻。”周泽楷补充道。 “啊…”乔栖脸上更烫了，“谢、谢谢前辈夸奖？” “不是。”周泽楷皱起眉，“是不够。” 周泽楷并没有觉得以瘦为美是正常的，他只记得自己在乔栖这个年纪时，周围人大多都比乔栖高些了，这让他很担心乔栖发育不良。 何况有江波涛在，周泽楷自然也听过乔栖的饮食作息。 怀里看着很乖巧的女孩，实际上挑食、不爱运动还经常晚睡，这些不健康的作息习惯都被他记住了。 很愁，他的小姑娘太放飞自我了。 “我是健康的。”乔栖郁闷地纠正。 “不够。”周泽楷执拗地再纠正。 “哪里不够了？”乔栖瞪圆了眼睛。 周泽楷自然不会说她是矮，只能皱着眉说，“…太轻了。” “那是前辈力气太大了！” “不是这个原因。” “那也不是我的原因呀。” “是。” “不是。” 两个家教良好的小孩子，吵架都不凶，你一句我一句，对方不接话，自己也不会擅自插嘴，说话还要看着对方眼睛，专注起来连自己在哪什么姿势都忘了。 能以背后壁咚姿势争执起来的，也只有这两人了。 “队医都说我大体上都很健康了！”乔栖只能搬出权威人士，踮踮脚尖认真强调，“前辈才是，刚刚除了跑步，还做了其他训练，那才是超负荷训练呀。” “我……”周泽楷刚要反驳，忽地停顿下来，“你看到了？” “当然呐，我是在等前辈啊，不看前辈看谁呢”乔栖没想到轮回对训练要求那么高，她心疼周泽楷，当然气了。 可那心疼落入谁眼中，便成了点上烛芯的火焰，蒸发掉仅存几滴的郁闷心结，徒留一片明亮满足的暖色。 轻弯嘴角，周泽楷没再跟她争执下去，帮她拿下教案，退后一步，满心歉意道：“等久了？” 乔栖一怔，赶紧摇头，“没有啊。” “抱歉，下次不会了。” 周泽楷仍旧认真地答。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乔栖转过身，安抚小孩子一样笑了笑，“我会等你的呀，又不急，多久都能等。” 可周泽楷眉头纠结在一起，仍旧很困扰：“等不了。” 乔栖没懂：“就几分钟而已。” “几分钟很慢。” “呃，我没关系的……” “不是，”周泽楷说，“是我。” 等不了的人，是他。 他迫切地想要见到她，连几分钟都等不了。 第264章 万一 * 舒可怡和舒可欣。 跟韩文清训练的日子里，这对姐妹花的名字彻底被乔栖小队三人记住了。 韩文清的技术指导很直白，就是不停地对打，可能是和韩文清本人，可能是和自己的队友，可能是和其他组，每天都是长时间的消耗战。其中实力最为突出的二乔一孙队和二舒一唐队对打次数最多，关系也是日渐变差。 女子队以唐柔为攻坚手活跃在前，双神枪手在后排进行灵活输出，最初几天，次次都是孙翔暴力突破攻坚手唐柔，给乔栖和乔一帆创造更多捕捉双胞胎的机会，这种事，双神枪手往往会选择放弃石头脑袋一样往前冲的寒烟柔，虽然令人不耻，可确实为她们博来了更多生存时间。 到了如今临近中期比赛，她们已经找到了新的取胜方式，对打时十局中也能赢个一两次了。 要说原因，喻文州本人是功不可没。 作为女子队的战术指导，喻文州不仅认可了姐妹花的打法，还将她们挪为三人中的战术核心，使比赛不再以唐柔的成败决定胜负，而是给了双神枪更多的生存空间。 至于方法嘛……总之，乔栖是怕了看到消息栏刷新。 莫敢回手：什么啊，这就放弃了吗？ 谁不低头：被柔柔打怕了吧 谁不低头：我还以为能和韩队打成红血的嘉世队长打败我们应该是小菜一碟的 莫敢回手：韩队人帅心善，可能是给他留面子吧 谁不低头：哎柔柔你也别逼太紧，万一他气哭了怎么办 测试号和凰兮凰兮俩人气得直发抖，一个是气得想抓住那两个人，一个是气自己抓不住队友。 毕竟没过多久，孙翔就跟双胞胎互怼起来了。 测试号：开玩笑！我需要他给我留面子？ 测试号：打你们两个才是真没劲 测试号：等 “等着瞧吧”几个字没打完，孙翔眼神一凛，忽地带起战斗法师一个翻身后跳，完美让□□狙击落了空，也顺势捕捉到了神枪手的位置。 乔栖跟乔一帆双双松了一口气，结果气没松完，又提起来了。 只见那傻憨憨的战法提着战矛就往前冲。 【队伍】凰兮凰兮：等！！！ 【队伍】凰兮凰兮：陷阱！ 【队伍】凰兮凰兮：回来啊！ 【队伍】测试号：我知道！ 暗啧一声，孙翔不耐烦乔栖这废话，他能看不出来那是激将法吗，但那又如何，只要有实力，阴谋阳谋又顶什么用。 不就是俩业余神枪手，切后不就完了。 孙翔自信满满，借着战术走位飞速跃动在树林之间，绕了大半个地图准备切后，没想到对方是借了树叶遮挡特意埋伏在此地。 豪龙长啸，寒烟柔用豪龙破军中断落空的圆舞棍，抹向测试号的脖子。固然孙翔反应极快地避开了第一招，但下一秒就被僵直弹从旁击中，瞬间成了寒烟柔的矛串肉。 饶是乔栖和乔一帆支援到位，三下五除二控制住莫敢回手，测试号也已经落后寒烟柔大半格血了。 每局比赛，寒烟柔与测试号都会多次交锋，这次难得寒烟柔占了优势，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两条生命值彼此角逐着清零的瞬间，差距不断缩小，看上去是测试号在挽回劣势，可测试号的生命值也被啃咬得极速下滑。 与此同时，正在尽力逼退莫敢回手的凰兮凰兮走位操作越来越快，手速已经要突破乔栖的常规水平，乔一帆彻底悟透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句话。 要知道在合宿初期，不仅是女子队三人，几乎所有队伍都被乔栖的战术玩弄在股掌之间，那打起来就是四个字“独孤求败”。 但很显然，乔栖还没有达到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水准，在喻文州的帮助下，女子队三人抓住了两个突破口——孙翔的性格，还有乔栖和乔一帆的输出量。 孙翔很容易打上头，一般都是靠操作来弥补错误，比如说追着别人结果反被埋伏，他就算自己没料到，也能靠反应力避开偷袭，甚至反将一军。 可喻文州这人要是纯靠操作能突破，别说微草会不会成功建立王朝，首先魏琛就不会给他队长位置了。 喻文州告诉三个女孩子，双神枪手一战法的队伍与乔栖他们队绝对性的差距就在于输出。 简而言之，只要把孙翔打倒，乔栖和乔一帆就是待宰的羔羊了。 即使会牺牲唐柔八成以上的血量，只要能优先打败孙翔，那接下来，获胜对于她们来说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这是box-1的应用。 在所有比赛都由3v3组成的这场集训里，box-1是一种极其冒险的战术。 职业赛场上，box-1最多可以造成4倍的输出差距，可在这里，就算全员围攻一个人，也不过是比对方多了两个人，稍有不慎就可能会被反击团灭，何况对手还是最有可能做到1v3的孙翔战法，新人哪敢冒这个险。 但别人不敢，不代表喻文州和那三个姑娘也不敢。 结果也证明了喻文州是对的，双胞胎越来越熟练于戳着孙翔的痛点让他与团队脱节，而唐柔也开始注意如何最大化利用自己的生命值，三人自己获得成长，整个队伍逐渐趋于成熟。 其他队伍也有想要效仿这种做法的，可一方面实力不足，另一方面也不是每个队伍都像女子队一样是全输出队。 放眼整个集训，能做到这个程度的只有高英杰三人和宋奇英他们队伍了，可高英杰队毫无合作能力，而在王杰希的指导下，以宋奇英为首的三人小队也只专注于提升团队实力，完全不针对某一队伍来训练，到最后，打败过乔栖队的队伍就只有女子队了，胜率还只是四六开，让人不由叹息，三个职业选手的队伍，简直没得可打，那三个女孩子也只能靠喻文州的战术实力挣扎一下了。 整个合宿都笼罩在孙翔三人恐怖如斯的实力下，不少人逐渐放弃了去挑战，更加专注于自我和团队提升，以求能让队长们发现自己身上的闪光点。 虽然周围有色眼光不少，可乔栖和孙翔从小习惯于走在别人的议论之中，心中都不怎么在意，乔栖还不得不专注于怎么对抗box-1这一大问题，每天不是去找江波涛就是自己扎进资料室里，人找不见她她也找不见人。 今天又被打败了一次，说不清是愁闷还是骄傲的心情让小姑娘愁秃了头。 她怎么都拉不回孙翔，孙翔一气上头就听不进话，败得乔栖身心俱疲，只能趴在桌子上拨弄她的小千机伞。 那是乔栖跟张佳乐要来的淘汰品，张佳乐说再琢磨个更好的给她，可乔栖觉得这已经很好看了。 说到底，别人送给乔栖的东西，就是碎纸她都觉得好看，所以成天戴在身上，全当护身符了。 小姑娘累得精疲力竭，看那一个小棚子一个小棍子的设计像竹蜻蜓，郁闷地搓了搓它，试图召唤一个机器猫出来：“千机伞啊千机伞，告诉我要怎么打败我们蓝雨世界第一聪明的队长吧！” “……” “千机伞千机伞，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呀，是我不够诚恳吗？还是因为太难了啊” “……” “虽然我们队长世界第一厉害，但千机伞之神，你就帮帮你可爱可亲可怜的女朋友吧！” “谁跟你说文州是世界第一厉害了？” “我们队长当然是呀！……等等，我要问的是怎么打败box-1战术呀！” “这还不简单？” “怎么说？” “box-2呗，比1大不就行了。” “……” 这个千机伞好像不太聪明的亚子。 说得像比大小一样，要问怎么对付box-2，它怕不能来一句box-3了，一共就三个人，怎么继续加啊？ 小姑娘很无力，又软绵绵趴回桌上了。 然后千机伞也被某个不要脸的充当男朋友兼千机伞之神的人拿走了。 “这么快就做出来了啊，哎，这做工，一看就不是你们蓝雨做出来的吧？”叶修一手搭着电脑桌挡板，还在转着小纸伞呢。 “你怎么又埋汰我们队呀……”乔栖头都没抬一下，有气无力地答，“跟乐乐前辈要来的，我担心他强迫症，最后做出来个万机伞亿机伞给我呀。” 叶修想象了下，觉着君莫笑并没有那个举铁的天赋。 “行啊，还有心情担心张佳乐，看来文州也没把你怎么着啊。”叶修比乔栖悠哉得多，顺手把纸伞塞回小朋友手里，还握了握她的手帮忙攥紧点。 乔栖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看那只漂亮的手覆住自己，像给手背披了件斗篷，披完还特地帮她裹紧了一些。 不仅披了斗篷，还顺便塞了伞，完全是在照顾雨天外出的孩子。 认真想想，他们初见时也确实是他照顾了雪天的她啊。 “谁让千机伞这么精致呢，”小姑娘仰起头，朝他笑了笑，“这是我的伞呀，当然要多关心一下。” “你还挺关爱他。”叶修看了眼那把小纸伞，不知是在说张佳乐还是千机伞。 不过叶修转眼一瞧乔栖，笑了：“小朋友，你这是悠哉了多久啊。” “啊？” “睡痕都出来了，你可真行，”叶修扬了扬眉，很感兴趣，“哎你们资料室的桌子和兴欣的电脑桌，哪个睡起来舒服啊？” 这是调侃她在兴欣玩睡着的事儿呢。 小姑娘耳根子都红了，赶紧捂住脸，小声嘟囔：“我没睡，就是趴了一小会儿。” 估计是真没睡。叶修遗憾了下，乔小栖同学到哪里都是乔小栖，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事她自己门儿清着呢。 “甭遮了，你睡醒什么样我又不是没见过。”叶修说。 小姑娘郁闷，不过她更奇怪自己会遇到叶修，“你都不忙吗？” “我有什么好忙的” “你不是兼任两个指导的吗？” “哟？这你都知道？” “……！！！” “呵。”叶修是真笑了，你说他就随口一问，怎么这小姑娘吓得天都要塌了。 “呜。”乔栖捂着嘴巴，欲哭无泪地盯住这只高深莫测的老狐狸，为什么她关心一下他都能被套出话来啊？ 光是兴欣答应多打理两个房间，喻文州就能推出兴欣有卖技能点给轮回，这么想来，叶修也能从自己知道他身兼两职中推出他们交涉时她也在场的事吧。 这群人太可怕了。 但吓坏孩子的叶修也没大在意，低头看眼桌上的笔记本，挑了挑眉，“哎图还挺多，不过不至于吧，他们那不就是个box-1，你一开始不就学的这吗，有那么难？” “不就是？” 乔栖一呆。 这个尤其喜欢用最朴实无华风格打败对手的战术老师之一，竟然跟她说“不就是那个最朴实无华的战术吗”。 简直像在说他打败自己都绰绰有余一样。 太游刃有余，小姑娘没有被气到，反而更心塞了，叶修向来都说实话，估计是真没放在眼里吧。 “但我们队长可不是不就是个队长的队长呀”乔栖郁闷道，“我完全没有想到队长会让柔柔姐他们用box-1，连垃圾话都应用上了！特别可怕的！” 那是传统的蓝雨打法，是典型的喻文州式创造机会的战术，太明显了，可乔栖想啊，要是自己看到唐柔和双胞胎姐妹这个组合，能想得出用box-1来对付孙翔吗？ 这就是灵活性的差距，乔栖对战术没灵活到这个地步，一碰面自是高下立现。 要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孙翔不能受到他们的垃圾话挑衅，她和乔一帆要如何提高控制技能命中率，以及如何在没有奶没有防御的状况下应对全输出队伍。 乔栖叹气，好难。 “小江怎么说？”叶修问。 “江老师？”乔栖慢慢拧起眉，“我觉得江老师和队长和叶修你的教法不太一样。” “等会儿，江老师是谁？” “啊这是我们队的称呼，你不觉得江波涛前辈很有老师范儿的。” “那不是张新杰吗？” “理科张老师和文科江老师的区别呀。” “行吧行吧，继续说，他教得怎么不一样法？” “江老师就是，嗯，他喜欢引导我自己想办法，当然队长也喜欢这么做，但队长是当时就给出建议流呀，江老师是先鼓励尝试再进行讨论流，”乔栖认真说，“我正在努力尝试中。” “还分流派的，“叶修好笑道，“那我是什么流派啊？” “你？”乔栖眨眨眼睛，想都没想，“叶修就是叶修流啊。” 叶修能算什么流呢。 他偶尔会让她直接尝试，偶尔会在实践之前就否了她的想法，偶尔会在她尝试的过程中给她调整，似乎怎么教都无所谓，他并不在乎形式上的区别，目的只是让她学会。 这也许有她本身就很聪明的缘故，可乔栖觉得这种随心所欲，怎么教都肯定包你学会的方式只能是叶修流了呀。 叶修轻笑一声，没否认没肯定。 只是再看向乔栖时，多有喟叹，像在感慨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尚存于世，总有人光是知晓这样的存在就忍不住想要去珍惜了。 这是真的感慨。 在接触一阵子新人后，叶修都想苦笑了。 要说锋芒毕露的新人，兴欣本身也没有那个财力供养着，所以叶修的目标只是那些潜力股和踏踏实实做事的新人。 那天从会客室出来，跟林敬言撞见乔栖前，他就在想，兴欣需要的是什么样的新人，天赋好的，有骨气的，还是打法另类独特的。 可见到乔栖之后，叶修又觉得，不是这样的。 其实，不需要像小朋友这么好的天赋，仅仅是拥有这样的态度也好啊…… “小朋友啊。“ 他唤了一声。 靠着电脑桌的隔板，乔栖听话地抬起头，错觉自己又坐在了兴欣网吧中，而叶修也总是随意地站在自己身边，一抬眼就能找得见。 他还是和那时一样，总是勾着嘴角，看上去不大当回事的模样，实际又比谁都要用心。 对荣耀就是这样，对她也是同样。 叶修笑道：“你还记得刚刚你的那位千机伞之神跟你说过什么吗？” “刚刚？”乔栖一怔。 “嗯，好好想想吧。” 说完不等她反应，摆摆手就离开了资料室。 那漫不经心的背影好似只是碰巧路过，撞见小朋友有困难就帮了两句，至于立场之余的问题，叶修从来没有想那么多。 他噙着笑，意味深长地对她说。 “万一，真能打败文州呢？” 第265章 我想申请 * box-2。 这是闻所未闻的概念，但望文生义，无非是由两个box-1组成的两个1v1形式，或者是在战场上划分出一块二对二的区域。在合宿的3v3赛场上，如果取前者就会演变成邱非队他们那样完全打不下去，所以叶修应该是指二对二的意思。 难道叶修想让我们去和舒可欣舒可怡比默契度吗？ 可就算是她和孙翔，也没有那个自信能比双胞胎的默契更加出色吧，叶修应该也不会给她那么冒险的答案。 也就是说，要二对二的不是双胞胎，而是…… 唐柔和其中一个双胞胎。 笔尖一停，乔栖被这个推测吓了一跳，要知道舒家两个神枪手总是一个整体，就像在考虑叶修时总会想到苏沐橙，考虑黄少天会想到喻文州，考虑吴羽策则会想到李轩，离间他们还不如将他们当成一个整体来对付更加容易，谁能想到这个方向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要怎么样做呢。 乔栖凝视卡在指尖的铅笔，像在凝视那个总是边思考边转着笔的人，也不自觉学着他，拇指推过笔杆，由它绕食指一圈，然后…… “啪！” “……” 战术比不上，技术比不上，连转笔都比不上，小姑娘叹了口气，一路追着笔走过去，刚捡到手就听头顶上传来嘟囔声。 那人轻啧一声：“不能保持安静就不要来资料室啊。” 这话指向性很明确，乔栖看了眼他，是个有点眼熟的男孩子，但她想不起来名字了，大概一起训练过吧。 毕竟是自己闹出的动静，乔栖也没介意对方语气不善，只小声道歉过后，又重新回位置研究作业了。 不过对方似乎比她还要在意她的态度。 少年坐下没两分钟就开始收拾东西，啪地一声合上笔记本，椅子狠狠擦过地面，声音大得整个资料室的人都看过去了。 乔栖看去时，又被他瞪了一眼。 那人冷哼一声，大步离开了资料室。 被讨厌了啊，乔栖摸摸鼻子，想不起来那人是谁，只觉得自己老在资料室遇到不好惹的人。 恰是她困惑的时候，一句解说响起得正合时宜：“是你们第一次团队赛的对手，叫傅青，是个治疗——话说自己对手的名字好歹要记住啊，不然以后多尴尬。” 顺着看去，江波涛正站在之前叶修的位置，完美嵌入进了那句‘资料室里的不好惹的人’。 何止是不好惹，这个人才和自己接触几天就能看出自己不认识人家了啊，乔栖暗叹，这些前辈们都好可怕啊。 “前辈……难道能记住所有人的名字？”乔栖小心地猜测。 “怎么可能，”江波涛笑起来，“那男孩是我们队的牧师，稍微交流过。” “啊…前辈认识所有轮回的学员？” “这次来参加集训的确实都认识啊。” 说完江波涛还耸了下肩，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然而轮回参加集训的人数可是最多的，少说也有十几人了。 乔栖猜测叶修把自己排给江波涛，可能是想让她学习一下这种更加可怕的交际能力吧。 “不过其他人记不记看你自己，但傅清我建议你还是记一下得好。”江波涛补充道。 “为什么？”乔栖问。 “毕竟他也有不小的战术天赋，我们经理之前还让我不忙的时候过去指导。” “也就是江老师的徒弟？” “很可惜，并不是，”江波涛摊手，“我还没来得及教呢就先送到这边来磨练了。” 乔栖想了想，“那我是不是超级幸运？” 江波涛笑，“因为可以赢得很轻松？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傅清的战术指导可是张副队，而且还是同职业啊。” “不是呀，江老师。” 小姑娘晃着笔杆，仰头朝自己的战术指导笑。 “因为我可是拥有了他都没享受过的指导啊，有江老师指导多幸运呐，你说对不对？” 江波涛笑了笑，手中教案拍上小姑娘的脑袋，叹道：“你跟孙翔少给我添点麻烦，我就觉得够幸运了。” “我不是主犯啊。”乔栖捂着脑袋，无辜极了。 “共犯同罪吧？” “那共犯的老师也该同罪。” “原来你想让韩队也写检讨？胆子很大嘛。” “……”被堵话的小心脏默默哀泣，自己怎么连半个心脏都斗不过呐。 而江波涛却是很快进入状态，跟她讲起明天的训练安排，全然没把刚才那些对话放在心上。 哪有什么幸不幸运的，自己能和乔栖相识只不过是某些人想给她的必然罢了，江波涛比谁都清楚这点。 所以看着身边钻研学习的小姑娘，江波涛心中叹息，这姑娘的处境又比小周强到哪里去呢，也不过是被人打着为自己好的旗号肆意摆布的一人罢了。 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他们呢…… * 乔栖对战术的学习很主动，江波涛不过来传达个通知就被她拉着讨论了整整俩小时，说得江波涛非常佩服黄少天的体水分率，两个小时他都要蒸发了。 直到饭点，江波涛找到正当理由将这书呆子姑娘拉出资料室，让她先去收拾收拾东西，吃完饭再说。 乔栖很是可惜，但也听话地跟他走。 俩人一道边走边聊，还没进屋，就瞧见训练室还敞着大门亮着灯光，里面说话声也同样不加掩饰，全摆在面前了。 一句一句，像城墙上射来的利箭，扎在地上阻挡住了脚步。 屋内几个少年翘着脚，手里卡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饭盒，哈哈大笑时还会露出牙上的韭菜叶来。 “和两个现役天才一队，真是出人头地了啊一帆。” “和孙翔一块儿的话，混也能混成第一啊” “是啊，你说咱们谁有那混位置的运气啊。” “战术有喻文州那接班人，技术又有孙翔，躺着上位还能踩我们一头的感觉是不是爽爆了啊乔一帆？” 嘶…… 这几句话说得江波涛心里咯噔一下子啊，立马思考起该怎么处理这几个小子。 集训期间学员之间的竞争比平日只多不少，总会有几个不识大体的，但因为集训时间短暂，多数都只会做警告处理，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为过，可现状就是容不得他这么处理啊…… 默不作声看了眼旁边的姑娘，江波涛见乔栖颤了颤睫毛，以为她要做些什么，可许久也不见其他反应了。 屋里不只有调侃的人，还有乔一帆自己，他站在几人面前就像一块茶余饭后的点心，时不时就被啃噬两口，无力招架。 少年握紧了拳头，攥到好像要出血为止又倏地一松，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嗯，确实我的运气很好……” 话语飘到屋外时，更加无力飘渺，听上去没有任何反抗的打算。 但江波涛很肯定自己看到乔栖整个人都颤了一下，像被某种巨大的力量迎头劈来，站都站不稳，大概在为乔一帆不甘或是对他们感到生气吧。 不等乔栖有下一步反应时，屋内几人又很快换了话题，再没理乔一帆，那对他们来说，不过是调侃揶揄的玩笑话而已。 乔一帆也默不作声退出了训练室。 江波涛和乔栖也同样站在门的一边，看着他退出来松了口气，转头和他们对上视线，神色逐渐变得惊慌失措，还有几分小心翼翼的踌躇。 是不想被听见吧，江波涛想，没有第一时间插手，默然等待乔栖的反应。 而乔栖也确实先一步上前，对乔一帆笑了笑：“一帆前辈，你也是要去吃饭吗？” “啊？嗯……是啊。”乔一帆犹犹豫豫答。 “那刚好，一起走吧，”乔栖弯弯眉眼，拉过乔一帆的手臂往前走，“刚刚我和江老师就说到风中劲草那张地图我们要不要试试打配合，用双控打法，就是我的箭矢和你的火阵……” 话语絮絮叨叨传入走廊，少年半推半就跟着乔栖的脚步，视线频频溜去乔栖脸上寻找端倪，最终也只得出乔栖没有听到或是没多在意的结论，心中比刚才更放松了不少。 当他集中注意听女孩讲话时，再多的流言蜚语也能被轻易抛之脑后，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 唯有江波涛看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还在想，那姑娘真是完全拿自己当友军了，若是刚才他露出半点惊异来，乔一帆那边可就瞒不下去了吧？ 而且很多时候，忍声吞气不会等来迟到的正义，只会更加助长别人的气焰而已，自己和孙翔的事牵扯到了无辜的乔一帆，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此揭过，这样…… 真的好吗，乔栖？ “嗡嗡嗡——” 震动打断思绪，江波涛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直到屏幕亮起之前，消息提示音都没有断过。 qq消息栏后，“蓝雨乔栖”几个字闪烁之快不见一丝迟疑，好像一开始就下定了主意。 蓝雨乔栖：抱歉，我们在这次集训给前辈添了不少麻烦，但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厚着脸皮再请求前辈帮忙一件事…… 蓝雨乔栖：我想申请将乔一帆前辈换到其他队。 第266章 乔一帆 * “今天的训练将会根据个别组内的情况进行一些微调，大多都会轮到和至今为止完全不同的成员一起练习，如果协调性很好的话，组别也会直接固定下来，也就是唯一的换组机会了，过了这村没这个店了，你们自己好好把握啊。” “……林寒，第二十二组，乔一帆，第十六组，就按这个分组来吧。” 这个分组一出，大家都窃窃私语起来，第二十二组正是乔栖和孙翔所在的组，现在将乔一帆换走了，是不是说明就连指导都觉得乔一帆不适合他们组？ 对这个分组最不满的是孙翔，他皱着眉，反复看了看分组表和乔一帆，“怎么被分走的是你啊？” 乔一帆摸摸后脑勺很尴尬，“可能是因为我表现不够好吧。” “那这个林寒又是谁？” “之前微草的后辈……” “哦，”孙翔想了想，“没印象。” 其他人再怎么厉害，也很难达到能被孙翔注意到的程度。 乔一帆无奈地笑了笑，重新看向分组名单。 这个分组，将“他不适合这一组”这个事实砸进心底，打碎原本平静而又脆弱的侥幸想法，然后又迅速归于死寂。 他…… 早就已经习惯这种事了。 自全明星挑战李轩前辈后，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如今再认清自己是个凡人这个事实好像也没有多困难了。 乔一帆很庆幸自己心情这么平静，这让他在面对乔栖时也能好好弯起嘴角，跟她说，一起加油，我会认真比赛的。 乔栖一怔，看着乔一帆，没有很快做出回应。 乔一帆有些疑惑，“怎么了？” “没事，”乔栖笑笑，“我会努力打败一帆前辈的。” 训练内容很简单，一如往常的三对三比赛，只不过地图是固定的岩熔墓地。 这张图主要由墓碑、枯树、黑土地组成，地上会分布大大小小的岩浆沟渠，一旦踩入就会进入持续灼烧伤害，就算爬起来也会要挂一阵状态才行。 林寒看到这张图，嘴都要笑歪了。 昨天刚说完乔一帆，没想到第二天好事就轮到了自己头上，不仅分到了最强的组，还是自己擅长的图，这不明摆着助他登天呢吗？ 训练开始前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林寒都已经想好要怎么炫技了，只要他把握住机会，何愁没人约见自己啊。 但真等训练开始，林寒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队伍】测试号：我去你别挡我位置行不行 【队伍】白芥子：啊有吗 【队伍】测试号：你自己看啊 【队伍】测试号：不是你怎么跑岩浆里头去了 【队伍】测试号：你打着注意点啊，走位王杰希教的吧 【队伍】凰兮凰兮：白（261，72） 【队伍】测试号：你一个骑士，躲术士后面干嘛，往前扛啊！ 平日孙翔还算好相处，但打起游戏来是绝对不跟你客套的，好就夸，不好就喷，一切都依“菜是原罪”的竞技原则来行事。 旁人在外，见着战场上站哪都烫脚，被骂得像个新人的骑士，心中有多了几分怜悯。 孙翔这高标准，哪是谁都跟得上的。 被孤零零留在副本中央的林寒这才明白，跟着孙翔和乔栖两个职业选手绝不是躺着就能赢的事儿。职业级别的高节奏战斗让赛场上任何一个人都没时间停住脚步，走位的同时也要对整个战术规划心里有数，相当于是自己在战斗时，还要有一个第三视角的自己看着整个战场，场景分布、队友站位、战术规划、每个角色的状态还有对手，这一切都必须要看在眼里才行。 可为什么是我来配合他们两个，林寒暗骂，打起来的时候，谁还有心思注意那么多啊？谁追得上你们这种意识默契啊？真不知道乔一帆那家伙怎么做到的…… 敲字反驳孙翔的手忽然慢下来，林寒想到，有人的，确实有人滴水不漏地跟上了乔栖和孙翔的节奏，用谁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方法，跟上了这两人。 乔一帆。 乔一帆做到了，而且一直习以为常似地配合了整整半个集训。 难道是被那两人放水了吗，还是说，有什么技巧？没有，没有，完全没有，就算有也看不出来，林寒回想着比赛录像，试图借鉴乔一帆的方式弥补上去，可他发现记忆里乔一帆的脸总是模糊，什么都想不起来。 明明是个连训练营的学员都能瞧不起的家伙，但为什么乔一帆就能跟孙翔合作愉快，还不会被喷？ 孙翔不会是故意给自己脸色看吧。林寒很想这么怀疑，然而孙翔这个态度明显不是，就算是乔栖做得不好，孙翔也照样会骂的，无关谁是谁，赛场上看的就只是实力。 所以说，是乔一帆的实力被孙翔认同了。 而自己……还没有。 好像踩空了脚步，失重感拽着林寒的意识，在名为落差的深渊里不断坠落，浮浮沉沉，找不见立足点。骑士状态越来越差，操作失误随之增加，他时常注意不到乔栖的指挥，到头来只是凭着自尊在苦苦维持罢了。 所以打到后面，孙翔干脆舍弃了他，每局都是以一对二的气势硬生生靠技术扛过去的，乔栖看得心下一叹，也是没办法，硬着头皮继续打呗。 幸好，今天的比赛仅限于江波涛手底下的几支队伍，不过四场就迎来了最终赛。 此时的林寒已经身心俱疲又难堪到抬不起头来，每一场输出连术士都不如，被孙翔说得无法反驳，身处队伍中就像混进收藏品里的残次品，尴尬至极。 但当他看到一寸灰时，仍在侥幸地想，说不定乔一帆也和自己一样，被队友嫌弃，跟不上节奏，难堪到抬不起头来吧？ 没想到，事实正好相反。 无需多加磨合，乔一帆早就熟练了跟着变化莫测的队伍行动，几局练习过后，甚至能先一步弥补队友的失误了，完全看不出是新加入的队友。 骑士白芥子好不容易缠住对手的剑客，眼看那剑客脚后跟已经堪堪踩上岩浆边缘，还心下一喜，抬手就是一发盾击、晕眩再接击退，砸人扔入岩浆之中，另一只手早就备好了坐标号，一键发送。 【队伍】白芥子：（623，211）快来收割！ 【队伍】测试号：好嘞！ 【队伍】凰兮凰兮：等 乔栖刚发出去一个字，那边的剑客顶着灼烧状态举剑就把挑起了骑士，测试号赶紧追上，可那圆舞棍还没甩出去，他就先被一只手掰过了战矛。 竟是有人将测试号和白芥子双双提起来了。 那是柔道的双手飞！ 乔栖一凛目光，操作术士控住柔道，试着借那根单薄的绳索将柔道也牵进岩浆里去。 那边刚获得解脱的白芥子一见她这架势，也跟着架起盾墙，怼向了挣扎爬起来的剑客，看得那已经在撤退的孙翔瞪大眼睛，“我靠你上去做什么！” 剑客技能还没有被消耗尽，法力值明晃晃摆在那里呢，这得是有多蠢才会觉得剑客倒下几秒就能被打死了啊？ 孙翔啧了一声，只能开启疾跑准备帮忙挑开剑客，可惜他再有实力，对方也不是好惹的，那一剑穿入地下，林寒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被剑定天下的气流击飞到了半空，脚上还缠了一股升腾而起的锁链，动都动不了。 旁边孙翔也是同样，脸色难看，暗骂自己没事闲的救他干嘛，这下好了，这局要是还能赢他就把王杰希的姓倒过来写。 不因为剑客技能还多，而是因为脚下的黑色圆阵。 暗黑之阵，强制使角色进入目盲状态，是阵鬼的技能。 【队伍】测试号：不是让你拦着他吗 【队伍】凰兮凰兮：他是鬼剑士呐，所以都说了让你们等等呀。 鬼剑士终归有那么一个剑字，相比走团控长期消耗的术士，鬼剑士的突进能力多得不是一星半点，更何况对方还是尤其熟悉乔栖的乔一帆，争取到施展阵法的机会一点也不难。 孙翔总结：“你直说你菜不就好了。” 乔栖郁闷：“所以你去对付他就好了嘛，一帆前辈哪是我能打败的呀。” “我倒也想啊，”孙翔对着一屏幕黑色，气得肺都要炸了，“我这不还得救他吗？” 眼睁睁看着两人吵嘴，林寒更加无地自容了，他知道因为自己的错害得整个团队都陷入这种境地，本以为那个剑客会成为自己挽回颜面的好机会，没想到…… 没想到，乔一帆那种家伙会成为决胜的关键。 什么跟着孙翔和乔栖两个职业选手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什么躺赢混脸，根本不存在，现实是孙翔挽救不了队友，乔栖也没有战胜乔一帆，别说配合输出了，根本连普通队友的合作能力都达不到。 错了。 完全搞错了。 厉害的不是孙翔，而是他们整个团队。 最后的月光斩袭来时，骑士已然丧失了战意，只能静静地迎接死亡。 林寒抬起头来，透过屏幕看到鬼剑士的冰冷面孔，竟是想象不出昨天还不卑不亢的乔一帆如今会是怎样一种表情，嘲笑吗？还是骄傲？还是在幸灾乐祸？ 原来，这就是你每天都在面对的一切。 原来…… 你早就和过去不一样了。 * 乔一帆所在的组，是继唐柔队后第二支打败乔栖和孙翔组合的队伍，虽然交换了一名选手，可大家都知道光是乔栖和孙翔两人就够难以对付了。 当天晚饭时间，乔一帆难得没有和孙翔乔栖他们一桌吃，而是被新认识的朋友拽去联络感情了。 孙翔本身就不是离了谁就不能活的幼稚园小孩，少了个乔一帆也没多在意，该吃吃该玩玩，只是有点不爽被人打败而已。 而乔栖作为一手策划了这次训练的人，见那少年每次被夸奖都会受宠若惊地慌乱起来，心中是开心都来不及，哪里可能将他拉回来呢。 本来乔一帆还对打败乔栖和孙翔这事想多解释几句，可见女孩临走前给他比划了个加油手势，也只能垂下手来苦笑了。 其实，他并没有那么在意朋友是多是少啊。 胜利的滋味确实冲击到了乔一帆，可在社交上，他就没了那么多渴望，能选择的话，他或许更喜欢习惯在乔栖身边当个透明人。 不过乔一帆也没有辜负乔栖的好意，直到晚饭后才决定去找江波涛，不为别的，只是想问问自己有没有被踢出乔栖和孙翔队伍。 找了一圈，乔一帆总算在水房门口撞见了江波涛。 江波涛没发现乔一帆，而是朝水房里打了声招呼：“小周你还没去吃饭啊。” 水房里只有周泽楷一人，靠着窗台，手边的杯子还在蒸腾热气，应该是在等着放凉。江波涛进去时，还见他放下手机，屏保上熟悉的亲吻发顶照片一闪而过，心中暗叹自己没来对时候啊。 “还没。”周泽楷摇了摇头，揣回手机宝贝得很。 “不急，今天食堂人多，一时半会挤不进去的。”江波涛随手将东西搁置上窗台，低头接水，“听说今天吃糖醋小排，那人山人海，挤得食堂门都进不去了。” “嗯……” 周泽楷点头应着，视线却完全不受控制地被江波涛那堆东西吸引过去，确切来说，是被上面不大不小的乔栖二字吸引了视线。 最上面的几个字写着：交换大作战 by乔栖&江波涛 “哦那个。”江波涛瞥见周泽楷满脸都写着‘我好在意’好笑道，“是乔栖昨天跟我提出来的，为了这个提议，我还当了下坏人，良心真疼啊。” “什么？”周泽楷疑惑。 “就是乔栖让我把乔一帆调去其他组，再把一个对乔一帆不满的学生调到他们组去，为了增强真实性还要我说‘如果表现好，组别会就此固定下来’这种话。” 江波涛对小姑娘的奇思妙想很无奈，看到乔一帆那半天没回神的表情，他都觉得自己像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按乔栖的说法，这一安排就是她想给乔一帆递份试吃品，要是乔一帆觉着别组更好，江波涛也会帮他美言几句争取换组成功，要是乔一帆去了一遭，还愿意回来，那也同样依他。 江波涛会同意，也是觉得，夹在乔栖和孙翔之间，乔一帆未免太无辜了些。 不过他也很意外乔栖会想出这种点子，毕竟这种方法多少有些自说自话，还容易对当事人造成伤害。 以她的性格，应该不会这么做才对吧。 江波涛一面揣度着，一面见周泽楷看那个方案看得专注，笑得也挺无奈的：“小周，你还真是喜欢了一个不得了的女孩子啊。” 周泽楷没好意思应声，只红着耳朵低了低头。 江波涛自是不会让他太难堪，很快解释道：“昨天我问她不怕乔一帆怨她吗，你知道她回答什么吗？” 周泽楷顺着问，“是什么？” “她说，她更怕乔一帆感谢她。” 江波涛想，乔栖这个姑娘确实是将每个人都看得很透彻，甚至将她自己都看得很明白。 哪怕乔一帆愿意向她求助一次，哪怕他有一次愿意站出来维护他自己，乔栖都不会无措到只能用这种方式保护他。 那个少年太滴水不漏了，江波涛懂的，乔栖想要帮助乔一帆的心一直都没能得到回应，她没有办法也没有方向，到头来，只能将最好的一切都摆在乔一帆面前，由他自己来选择。 “昨晚她好像也纠结了挺久的，在大半夜给我发了很长一段解释。” 瓶中热气升腾，挂壁的水珠摇摇欲坠，最终还是毅然下落了。 江波涛感慨地拍拍周泽楷，让他可以再放心一点，也可以再为他的女孩骄傲一点。 “虽然实力和心性还没沉淀，但毋庸置疑，她早晚会成为一个好队长的。“ 昨天小姑娘发来的几条消息，让江波涛都怀疑蓝雨是不是给他们家新人打了激素，那哪里是新人队长能做得出来的事、至少也该有个三五年沉淀才能堆积出来的吧。 不过江波涛也笑了笑，怎么可能是激素，只是那姑娘生来便有一颗玲珑心罢了。 聪慧过人，玲珑剔透。 昨晚，十二点四十七分，蓝雨乔栖漫长的“正在输入”终于化作乔栖字字斟酌的话语，迎来了结束。 蓝雨乔栖：前辈，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一帆前辈的时候，他就被微草的队员们挤在墙角里，别说自我介绍了，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我曾觉得那是一帆前辈选择的生活方式，我不可以干涉它，只能是用我自己的方法来鼓励他了。 可和一帆前辈熟识之后，我觉得不是这样的。 这一回或许是我多管闲事，或许一帆前辈自己也不会认同我的做法，但我确实感觉到一帆前辈是想要变强的，他想要改变处境，想要站在能和英杰前辈并肩甚至更加往上的地方。 只要他想，我就想竭尽所能帮他一把。 在与他相处的日子里，我也尝试过很多次，可我能力不足，也可能是用错了方法，直到现在都做不到让他更加自信或是更依赖朋友一些。 所以这一次，我想试试让他自己打败那些曾经实力在他之上的人。 如果有伤害到他的话，那一定就已经相当于在报复我了，我也会好好写检讨向大家还有江老师道歉的。 但我对他的愿望一直都没有改变。 我希望有一天，不是由我或是其他任何人，而是由一帆前辈自己来告诉所有人—— “乔一帆，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选手。” 第267章 我也是会生气的 * 唐柔那支输出队带来的压力太大了，乔栖琢磨一整天，还是想再去观察一下神枪手和战斗法师组合，不过入夜后她也不好意思打扰前辈们，只能溜去网游找方法了。 刚一上线，她就发现都十一点半了竟然还有人在线。 叶落乌啼，在线，竞技场。 这是英杰前辈的小号，乔栖认得，但以前辈的水平怎么会想起去竞技场里打？和她一样吗？ 本来她还本加入房间和英杰前辈打一场，练练手，结果窗口显示限定战斗法师加入，还要求胜率95%以上。 95…… 不愧是英杰前辈，要求好高…… 不过刚好她也要研究战斗法师，不知道能不能观摩一下啊…… 乔栖悄悄给叶落乌啼敲了一行字过去，问能不能在旁参观学习。 高英杰发来一个房间邀请。 一进房间，刚好战局开始，随机地图也巧，又是岩熔墓地，墓碑石棺和枯树组成错综复杂的地形，相当考验走位。 战斗法师正躲藏在一樽墓碑后面，在他视角向前约十个身位处，有一道浅绿色的身影。那绿影往前挪一点，战法也跟着挪，叶落乌啼一转弯，战法又会缩到其他地方。 从墓碑后到枯树后，再到窗户下，追了一路，看得出是个反应很敏捷的玩家。 叶落乌啼看似随意走动，走的位置却都是让战法难以发挥的狭隘地方，这是细节之处，乔栖这类型的选手很容易发现，可战法似乎更关注叶落乌啼的装备。 不过乔栖仔细一看，哎呀，那战斗法师好嚣张啊。 这人名字叫再赢就换职业，恐怕是竞技场专用号，专门用战法来刷胜率的，孙翔也干过这事。 观众席没办法跟场内选手语音联络，小姑娘只能发公屏文字：恭喜呀，你可以继续玩战法了。 那个战法显然也觉得这么躲躲藏藏有些无趣，还回。 再赢就换职业：上局的元素也这么说的。 凰兮凰兮：然后呢？你赢了吗？ 再赢就换职业：然后他就注销了账号。 再赢就换职业：哎你是妹子吗？术士好玩吗？ 再赢就换职业：等我这局赢了也去试试术士？一起吗？我带你飞啊 凰兮凰兮：好呀，如果你有机会的话。 战法刚想回他有什么没机会的，就发现画面一角泛起了微光，这还打什么字，一把扫过鼠标来了个翻身滚地。 滚地完，被伤掉层血皮，战斗法师也迟迟意识到了攻击自己的是星星射线，不过怎么没听到声音？ 战斗法师也没功夫问，魔道学者花里胡哨的一串技能流星雨一样砸下来，躲过一个就会被其他技能阻断走位，无处可躲，要么扛伤离开，要么回头正面迎击。 对于战斗法师，这个选择题相当好决定。 只见战法回身拍去一掌，掌风有形，吹飞一地落叶后直打上树干。 可整条道上都被清扫光了也不见魔道学者。 荒凉的墓地里，只有他一人。 战斗法师打了个寒战，警惕地环顾四周，见哪一块障碍物都觉得躲了个人，他知道很快会有下一波攻击。 而这一回，他听到了动静。 恰是风停，细小的冰晶彼此磕碰，一股寒意撒向背后脚底，战斗法师猛地向后跃起，顺势借着一招圆舞棍转身。 这一转身，吓得他节节后退，真是技能不要钱啊，这魔道简直是把他往死里打。 暗影斗篷！魔法弹！熔岩烧瓶！酸雨烧瓶！星星射线！一连串特效逼得他睁不开眼，只能凭着千场pk的经验用技能抵消或避让，虽然确实掉了不少生命值，可这种放技能的方式很容易让魔道学者法力值消耗殆尽，战法心中大笑，两边技能要是都进入冷却就是他的天下了，谁让战斗法师有炫纹呢？ 嗯？等等？？ 战斗法师忽然一愣，环顾自己身上，竟是完全没有理应触发的炫纹，这不可能啊，难道叶落乌啼用了驱散粉？什么时候？怎么放的？在哪个技能之间？ 完全没有沾上驱散粉的记忆，战法还想再拖延时间细细琢磨一下，脚步后撤，砰地撞上了石碑。 战法这才意识到叶落乌啼几次三番的更换走位，还将技能释放得那么频繁，就是为了让他无暇关注周围，顺势把战局逼入死角。 太狡猾了！ 撑着最后的两成血量，战法一击伏龙翔天起势，怒龙穿心拉近距离，矛尖钻着叶落乌啼防御的间隙袭向几近满血的魔道学者，技能释放迅捷准确，势要跟他拼一把近战。 但饶是战法已经破罐子破摔了bo数量仍然不过五就被截断，连击打不出来，斗者意志简直是奢望。 魔道学者眼神平静，操作极快，却每一次都能精准地避开攻击，几乎都是擦着边躲过的，一眼看去好像是凑巧，次数多了，就像是在玩弄对手了。 可这技术，这实力，足够让人绝望了。 他发现这个人远比操作本身要冷静得多，明明超出那么多生命值，可这个魔道学者连轻视或焦急都没有一分，只专注于一招一式，没有半点敷衍地做到了最后，这根本不是才能的差距，而是态度。 仅把比赛当成游戏的人，和赌上一切去决胜的人，注定不同。 网游玩家在竞技场里可以有无数个意气用事的机会，可对于高英杰来说，从来都没有。 职业赛场上，没有人能允许你意气用事。 这是天才高英杰对自己的严苛，也是那个普通少年对他人一贯的温柔。 帽檐下，年轻的魔道学者轻轻扬起嘴角，浑然未觉这在对手眼里显得是多么自信，又或是在观众眼里是怎样闪耀。 对他自己来说，这是一场对他有帮助的比赛，仅此而已。 “多谢指教。” 高英杰说。 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温软轻和，相当有礼貌。 气得战法差点吐血，打败自己的家伙是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小鬼可还行？真是气死了，下一个卡就叫再也不玩竞技场好了吧！ 【再赢就换职业投降认输】 战法长呼一口气，光标都飘到右上角的叉子上了，又听到那个少年重新开口，“我打赢了你，你是不是不用换职业了？” “……这不废话，我都输了我还换什么。”战法语气不太好。 “那就好。”高英杰小小地松了口气，小得都能传到战法耳中了。 那战法沉默了两秒，忽然瞥见自己比赛前发的话，他之前好像是说要换术士去带飞场外那个妹子的来着？ 难道说…… 长嘶了一声，战法狐疑道：“场边那个，不会是你女朋友吧？” “呃、呃？啊？” “兄弟你早说啊，原来是情侣狗，早知道我就不勾搭了，靠，还被打得这么惨，你们这些现充大半夜不谈情说爱跑来网游干嘛。” 情侣狗？现充？谈情说爱？ 几个词消化进去，高英杰像吞了炸弹，砰地红透了脸，喃喃反驳：“不、不是……” “啊？不是什么？不是情侣？谁信啊老弟，你刚才那都把我往死里打了好吗，你见过哪个魔道学者这么凶的，你王杰希啊？”战法翻了个白眼，“吃醋就吃醋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王杰希亲传弟子：“这……” 高英杰说不话来，他打起来就只专注对手了，具体是不是打得很凶，他也得看录像，从旁观者角度对比一番才能看得出来。 可是，自己刚才真的打得很像在吃醋吗？ 他们……像情侣吗？ 握了握鼠标，少年手心沁汗，羞得能钻到键盘里去了，这份窃喜之情无法控制，他甚至想，要不干脆不要解释，就这样误会下去好了。 竞技场的语音是封闭的，谁也不知道，乔栖也不会知道更不会去询问。 那…… 只让一个陌生人误会一下，也可以吧？ 叶落乌啼攥紧了手里的扫帚，“……不是。” “什么？”战法一愣。 “不是，”少年摇摇头，“你搞错了，我们不是情侣，是我单方面喜欢她而已。” “啊这……” “但是……你说得也没错。” 话音渐渐弱下去。 在只有一个陌生人的竞技场内，小魔道学者仍是红了耳朵尖，连帽子上的尖尖也羞赧地垂下来，藏都藏不住那些小心思。 少年抱着扫帚，抱着那份小小的欢喜，声音低到几乎要把自己裹起来，不好意思极了。 “我确实是……不想别人带她玩啊。” * 场外乔栖是不知道场内人在说什么，她专心回看pk，心中对英杰前辈充满敬佩。 首先是技能音效。职业选手中有个例可以靠声音来发现埋伏的对手，所以伏击时，大家会学着掩盖技能音效，乔栖作为吟唱类职业相当清楚这点，但她一般都是靠距离来掩盖，距离长了自然就不可能听到了。 但高英杰在这场pk中，纯粹是利用地图自带的风声。 在这座墓地地图中，偶尔会响起鬼哭似的风，至于几秒响起一次、不同的位置声音有多大、会持续多久，这些问题往往只有职业队伍自己挑选地图时才会去深究。 高英杰能将职业赛场上的阅历运用在网游pk赛里，还比乔栖熟练了不知多少，毫无疑问是经验的碾压，她学习的榜样。 再其次就是在对手察觉之前就转换位置，这一点高英杰靠的是操作技术和熟稔的技能应用。 用扫把掌握加强技能威力，再靠着重力加速拍，拍打地面凌空跃起，最后反向使用扫把旋风，让角色从对手背后跃向对手身前，这一操作除了技术，还有他本身的预判，两者兼并才能达到对手几次转换视角都无法察觉的效果。 最后就是转换视角后还能准确封锁走位这一点了。乔栖能想象到，操作期间高英杰的视角肯定是一片天旋地转的景象，常人看几秒就眼晕了，换成卢瀚文那样的动态视力，就算能捕捉到对手，也会相当消耗眼睛。 这究竟是才能还是私下多年的努力，乔栖不清楚，但她觉得，拥有这种实力，还能有英杰前辈这么好的性格，实在太难得了。 不会恃才傲物，不会自负自满，对前辈百般尊敬，对后辈或同龄人也一视同仁，就像完全不会生气一样。 太厉害了！ 于是叶落乌啼解除战斗后，刚一走过来，小术士就来了一句：“英杰前辈你太酷了！我也可以和你pk一场吗？” 高英杰：？？？ 五分钟后。 小术士躺在竞技场中央，目光放空，思考自己明知不可能打得过，为什么还要跑去找打，大概是心里总有一处悄咪咪觉得这么温和的英杰前辈应该不会把我打爆吧。 总算消灭心底那点小错觉了。 少天前辈，周泽楷前辈，还有英杰前辈，都是现实中对她态度极好的人，可一旦进入荣耀就会判若两人，对比赛尊重到完全不留一丝情面。 果然她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难怪自己当初会让大孙前辈不爽啊…… 长长地叹着，乔栖迟迟才注意到画面被挡住了大半。 魔道学者站在她头顶前面，小声问：“我是不是……认真过头了？” 这话要不是从英杰前辈口中说出来，估计会被当成挑衅吧。 “哪有，本来就是我实力不足呀。”小术士苦笑道。 高英杰想了想，“我们专攻不一样。” “前辈不要安慰我啦，我知道的。” “不是安慰，你更擅长团队赛指挥，我是个人能力和职业优势而已。” 少年嗓音温和耐心，连带叶落乌啼那张系统脸看着也多了几分柔软。 乔栖无奈，虽然她不觉得高英杰的指挥能力会差到哪里去，但这个状况看来，她是无论如何也夸不了他了。 “前辈的性格真是太好了啊。”小姑娘再次感慨。 “呃，”高英杰也不知是羞赧还是迟疑，“我觉得并不好啊……” 小姑娘眨眨眼，也不急着起身，反问道：“那前辈会因为什么生气吗？” “……” 那边没有说话。 乔栖觉得这是他也没办法答上来的事。 当初她解释自己的目标是王杰希前辈时，就做好了会被疏远或是尴尬相处的准备，可高英杰一点恼怒都没有，还反过来鼓励她，会分给她蛋糕，会照顾她情绪，会允许她打扰他的自主训练。 这个人说不定永远也不会生气，乔栖想。 可下一秒，魔道学者重新开口：“我也是会生气的。” “啊……”乔栖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高英杰说的。 高英杰也耐着性子，认真地重复：“乔栖，我也是会生气的。” 罗马风的竞技场见证着两位联盟的未来，魔道学者蹲下身，系统动作让他单膝着地，摘下帽子倒扣在胸口，好像是上世纪的宫廷礼仪。 可这个动作也刚好挡住了地上小术士的视线，像是不想让她看到现在的自己。 乔栖无法想象到被遮盖的视野背后，高英杰是怎样的表情，但她是第一次听到他会用这样低的语气说话。 话里有刻意压住的愠怒，也有他不想惊吓到她的绵软柔和，不细听是辨别不出来的。 “有人惹前辈生气了吗？”乔栖有些担心，“我能帮上忙吗？” “……”高英杰沉默下来。 “呃，那，是和前辈在这个时间还在竞技场训练有关吗？” “……嗯，是啊。” 高英杰苦笑，她还是这么聪明。 黑夜里，少年感受着那总是被谁牵动着的心跳，心知自己与她相遇后，那些与情于理自己都不该插手的事情也开始变得重要起来，那些自己从未想去招惹的人也成为了不得不出手的目标。 无论这些变化是好是坏，高英杰都很清楚自己想做什么。 集训最初，听到孙翔说不想和她一组，看到她低落下来的脑袋，注意到那只紧紧握成拳的手时，高英杰就很清楚自己这一次集训的目标了。 这是少年第一次这样想要打败一个人。 “如果有一天我能做到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所以……” 少年比划着噤声的手势，眸中闪着不好意思的羞怯。 在只有两人的竞技场内，小魔道学者久久注视自己喜欢的女孩，像是要将她珍藏起来，装进护身符袋挂在最贴近心脏的地方，让她常伴自己左右，为自己带来胜利。 想让她成为他最重要的存在，不让任何人知道。 “今晚的事，能麻烦你帮我保密吗？”高英杰小声问。 “好，”乔栖重重点头，很是上道，“我在十点之前就睡着了，还做了个好梦，没遇到任何人。” 乔栖会不会做个好梦，高英杰是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是个好梦了。 因为他遇到了她。 乔栖就是他最美的梦。 第268章 林敬言前辈 * 夜晚，资料室里只有一台电脑还亮着光，林敬言还以为是谁忘了关，走进去就见一个白团子趴着桌上，像谁家不小心掉在上面的年糕，软趴趴的，直不起腰来。 白团子有一下没一下点着鼠标，嘴里嘚啵嘚啵，“不行，她们肯定不上钩，垃圾话不行，卖血也不行，缠斗也不会纠缠多久……” 越想越愁。 不得不说，当对手不仅是输出还是两个狡猾又默契十足的输出，这棘手程度远超以往的对手，就算面对猥琐流乔栖都没这么困扰过，对手实在太灵活了。 “如果在这个地方卡走位的话……” 乔栖拖动鼠标，过于疲劳的眼睛难以适应视角移动，这让她不得不向屏幕前凑近了观察。 “咔。” 突然亮堂起来，凑到屏幕前的眼睛也跟着舒服了许多，乔栖恍然察觉有人开了灯，转头一看。 是霸图的林敬言前辈。 “用心学习虽然很好，但要注意眼睛啊。” 语气温和，态度也十分有礼，是个光听声音就会让人心生好感的人。 林敬言手里端着一个瓷水杯，另一只手还扶在开关上，征求乔栖同意后才走进屋里，彬彬有礼的笑容也不会让人觉得冒犯，反倒因为他戴着副无框眼镜，看上去更像是个学问渊博饱读诗书的老前辈了。 也确实是位老前辈。 “是林…敬言前辈？”乔栖试着叫出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 林敬言按照她那模式，笑着反问：“是乔栖？” “是，”乔栖讶异，“我已经这么有名了吗？” “确实很有名，张佳乐经常跟我说起你。” 林敬言放下杯子，走到窗边逐个检查窗户锁，看上去是来检查窗户，随口闲聊而已。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呐。 乔栖向来都是被人当面夸奖的，着实不习惯被人“安利”出去，一时间不好意思到了极点。 更何况，张佳乐和林敬言都是什么人，那可是第二赛季出道，连队长都要叫一声前辈的人呐！竟然跟大前辈讲，乐乐前辈实在是太没有前辈架子了…… 越想越羞，乔栖团在桌子上，低着脑袋，就剩耳朵还在外面扑闪扑闪，想钻地缝去。 林敬言回头时就见到这么一幅画面，无奈笑笑，也没打算让小姑娘太无地自容，跟着解释道：“不过在那之前我就已经看过你的比赛了。” “b市的线下赛吗？”乔栖一秒意会。 “嗯，那个时候是和方锐一起去看的，应该是他表弟的比赛。” “怎么是那场比赛呢，那场我表现可不怎么样呀，居然被前辈看到了……” “会吗？” 林敬言一路从乔栖身边的窗户检查到了最角落的窗，声音也有些遥远，但仍能听出语气里的笑意。 “我觉得，是场不错的比赛。” 这句话说得轻松，乔栖见他由远至近走来还在恍神，总觉得林敬言前辈是她认识的人里第一印象最好的人了，不是队长或江老师那样靠着头脑或性格营造的氛围，而是气质上会让人想要亲近。 这位前辈一眼看上去，和霸图呼啸这样气势磅礴的队名相去甚远，但同样有着老一辈沉淀下来的平静如水。 可越有前辈感，乔栖越是不适应。 “前辈真的觉得不错吗？”乔栖不确定道，“我们打得，呃，挺随意的。” “别这么说，你们可都是战队最关注的新人，比赛录像都很有参考价值，”林敬言笑了笑，“我会转会霸图，也算有受到过你们的比赛鼓励到吧。” 这话让小姑娘受宠若惊，当时光想着怎么打败对手了，哪里能想到自己的比赛会影响到前辈呢。 不过说到影响，乔栖又想起了于峰前辈。 于峰前辈的比赛在他自己不知情的时候影响了她和孙翔，如今她的比赛又影响了林敬言前辈，这样一环扣一环，没有结识的人也能被连接在一起相互影响，这才是荣耀嘛。 这么一想，乔栖有点小开心，“谢谢前辈鼓励，有帮到前辈就好。” 鼓励啊。 握着窗台的手微微一顿，指尖泛凉，林敬言也明白自己没办法对新人，尤其是这样单纯为自己开心的面孔说出实情。 进入霸图，是在接到韩文清电话后那几分钟里才决定的。 至于被某场比赛激励到转会，这种热血又不经大脑的事情一般不会发生在林敬言身上。他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么伟大的人，不管是前辈还是后辈，只要在一个圈子里就注定了都是对手，所以在看到乔栖他们的比赛时，他想到的也只是“后生可畏”这一个词而已。 那时浮现在他眼前的，有从第二赛季走来认识的选手，也有在训练营和线下赛遇到的那些素昧平生的后辈。 长江后浪推前浪，机会只会给有准备的人，如果什么都不做就放弃的话总觉得不甘心，所以，与其说是被他们激励到，不如说是被刺激到了。 就结果来说，确实是被他们影响到的，林敬言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看了眼手表，对小姑娘点点头，“那我就先去检查下一间了。” “哦好，”乔栖说完，忽然反应过来，“前辈是今天的值班吗？又是霸图？” “不，实际上我只是路过这边，凑巧被负责值班的刘小别撞见，顺手帮下忙而已。”林敬言耸了耸肩，也没多在意，“你自己离开前也别忘了关灯。” “好的好的！” 前辈这么晚还在给他们检查训练室，乔栖感慨着，乖乖应了前辈的话。 林敬言见此有些禁不住笑意，放心将资料室交给小姑娘来处理后，拉上门准备走人了。 可眼看林敬言人都走到门边了，乔栖自己又犹豫起来。 她低头瞅瞅自己冥思苦想几个钟头的笔记，还是没忍住，“那个，不好意思前辈，最后再问一个问题可以吗？” “嗯？”林敬言脚步一顿，见姑娘犹豫还耐心地询问，“有我能帮上忙的吗？” 像在问孩子是不是和妈妈走丢了，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就，一点点信息采集。” “没事，问吧。” “我想问，如果是前辈的话……” 一开始叫人叫得很迅速，可随后声音就逐渐变小。 原本握在手里的笔记本变成了躲藏工具，小姑娘只露出来一双眼睛小心地看他，生怕前辈生气，毕竟，毕竟这有点挖敌队情报的嫌疑。 可看着那双鼓励的眼睛，乔栖还是试着问道： “如果是前辈的话……” “遇到什么情况，会有无论如何都不想逃避，只想正面对决的想法呢？” * 林敬言走后，乔栖看东西看得眼睛酸痛，捏着眼角小憩了一会儿，憩着憩着就没了意识，接一睁眼，好嘛，大小眼特写，还有快垂到下巴的嘴角。 这是“王杰希不开心.jpg”啊。 乔栖人都傻了，“前、前辈怎么在这里？” “今天是微草值班，”王杰希站在她旁边，揣起了两手，“我倒想问问你怎么在这里睡觉？” 那眼神冷得乔栖心肝发颤，这是道死亡选择题，任何答案都有可能走向be。 要谨慎点。 “我……” 小姑娘正要解释，就感觉有什么从肩头滑落下来，惊得她赶忙抓在手里，只不过，一握住布，这个屋子里的气压也更低了一些。 不算厚的棉质布料握在手里，还有点点余温，热得指尖发烫，乔栖一呆，自己身上怎么披着一件外套呢，而且这颜色…… 不是眼前人最喜欢的微草绿，是霸图的红黑色。 乔栖愣愣地说：“这是前辈的……” “前辈？”王杰希咀嚼着这个词，微微眯起眼，“那这个也是？” “什么？” “你手边那杯饮料，”王杰希扬了扬下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你应该知道，资料室不允许带饮料吧？” 饮料？ 乔栖感觉自己一觉起来世界都变了，这一转头发现手边还摆着个果汁，内侧贴着便签纸：不知你喜欢什么，就倒了胡萝卜汁，要注意劳逸结合。 末尾是加油和一个小小的笑脸。 是没有见过的字迹。 还有胡萝卜……好像有缓解眼部疲劳的功效吧。 乔栖呆呆地反应着，联想到林敬言前辈来时那句要注意眼睛，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桌上，玻璃透着亮，果汁的暖色淌在便签纸后，也柔软了嘴角，乔栖叹道，真是一位很会照顾人的前辈呐。 “怎么？还没看够？” 气温更低了。 乔栖惊得一回神，对上王杰希那张不知为什么比刚才更加阴翳的表情，差点吓出一个嗝来。 桌前，王杰希肩披绿色队服，居高临下俯视着乔栖，像要拿着扫把教育不法市民的环卫工人正义战士。 王杰希扬眉：“还想写检讨？” 乔栖要哭了，“不是不是！我这就解决它！” 哪还敢多想，乔栖抢过那杯蔬菜汁跑去垃圾桶旁边，也是没空品尝林敬言前辈的好意，咕咚咕咚一口灌下去，还把自己呛到了。 但呛到也没有写检讨可怕啊。 一灌完胡萝卜汁又跑回去收拾东西，乔栖慌得那是手忙脚乱啊。 看了全程，王杰希头疼地叹了口气，“急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没想到乔栖一停，转头来了句：“我知道，前辈可以找人吃了我，对不对？” 这话听起来异常耳熟，王杰希也笑出来，实在对她过分机灵的反应没脾气了。 当初新年时那句“我不会打败你，但我可以找人打败你”还历历在目，小姑娘仍然记得这句话，这个事实成功打消了他对那件队服的膈应心情。 与其说是看到队服感到不爽，应该说是“有人看到她睡着了”这个事实更让王杰希不愉快。 王杰希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乔栖睡觉了，小姑娘睡着时睫毛会微微发颤，嘴角则会不自觉上扬，偶尔还会歪过脑袋蹭蹭身边的东西，蹭得脸都红了也不带起来的，一看就知道是在做美梦。 在乔栖醒来之前，王杰希在旁边看着她，天马行空地想，是不是…… 往她脸边放什么她都会蹭个一两下？ “那王杰希我先走啦！”乔栖甩给王杰希一句话，抱着那件霸图外套就往外跑，像被狼追着一样。 “等下，”王杰希不冷不热扫了眼那件衣服，“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衣服？” “当然是洗好了再还回去呀？” “……好，明天就还。” “啊？” “我说，明天就赶紧还回去。”王杰希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眼睛盯紧乔栖，好像她一旦露出疑惑来就会再重复第三遍。 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乔栖眨眨眼，“当然了呀，我留着这衣服做什么。”张新杰前辈的霸图队服还没还呢。 “嗯，回去吧。” “那、那个饮料的事……？” “……行了，下不为例。” “前辈你真好！“ 小姑娘开心得当场给王杰希发去好人卡，蹦蹦跳跳，转眼没影了，留下王杰希一人盯着她的背影，许久未动。 吱呀一声，资料室后门被推开了。 刘小别探出脑袋，认真观察了一下队长的表情，“队长？您完事儿了？” “嗯。”王杰希淡声说。 相处这么久，刘小别已经能在王杰希微表情学上考博士了，此时发现他反应不太好，迅速联想起自己撞见那女孩时，她肩上那件衣服…… 刘小别板正表情，“果然那件衣服是……？” “张佳乐前辈的吧。” “果然吗。” 王杰希偏了下头，“你知道？” 王杰希自己都是从孙哲平口中才知道那三人有点联系，这刘小别又怎么知道得？ 估摸着说实话，队长会更加不愉快，但刘小别也是一点不怂，照实了说：“刚才是我和许斌一块儿值班发现的乔栖，当时她睡得项链都出来了，上面挂着个戒指，许斌说看着眼熟。” “那戒指我知道，孙哲平前辈也有一个，”王杰希眉头拧得更紧了，“许斌怎么会眼熟？” 王杰希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刘小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那一刻，不知是兴奋激动还是紧张刺激的心情让刘小别直了身子，瞪大眼睛：“可许斌说那是张佳乐的订婚戒指啊？” 说完，刘小别又瞬间冷静了。 不是他想，而是屋子进入南极冰川了。 冷风呼呼地往刘小别脸上拍，冻僵了脖子，心中震撼这乔栖是园丁吗，开个修罗场，还又是百花又是微草的，真能耐啊。 这刘小别还有心情吐槽，王杰希就没那么好的心情了。 踏出资料室，王杰希对着漆黑一片的走廊，思维也卷进了一个无法逃出的黑洞。 叶修喻文州黄少天高英杰乔一帆卢瀚文孙哲平张佳乐，这一连串名字挤进脑中，挤得王杰希脸色发绿，几近爆炸，甚至想拎回那小妮子重新问她是怎么回事。 可当他起了心思时，又会听到那梦魇一样的话—— “王杰希，你又是乔栖的什么人啊？” 第269章 无论发生什么 * 集训开始进入第二轮排名赛的筹备时间，不过相比上一次，学员的热情度低了很多，还斗志满满的孩子大多是被提前约见过，不然就是那些“天才”了。 天才，这个词已经成了一种贬义词，成了“不需要努力”“会被导师偏心”“与普通人有天壤之别”的代名词。 以孙翔为首的优秀学员们走到哪里都会受到非议，这是无可避免的。 只有一位天才级选手比较特例。 卢瀚文。 只有卢瀚文被分到整体情况不容乐观的队伍里，必须要拖着整个队伍前进，也是幸好少年性格积极乐观，完全没被打败，反而越挫越勇，再加上他本身性格就好，没两天，整个集训上至导师下至学员都认识了卢瀚文这小孩。 邱非看后，问乔栖：你们蓝雨试训是不是还考社交能力。 乔栖认真点头：是的，手机联系人不超过一百个不允许入队。 邱非有那么一刻是真信了的，等看到那狡黠的笑容后，也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从线下赛开始，乔栖就很喜欢和邱非开玩笑，好像逗得这个面无表情的少年郁闷无语是什么天大的乐趣，少年本人对此相当郁闷。 旁边的高英杰总是在小姑娘暗搓搓比v时还朝她笑笑，宠得没边。 但他们的态度还算正常，莫凡的态度在别人眼里就不大正常了。 对这种事，莫凡顶多看上一眼，脚步都不停，也不等别人，我行我素得很。 莫凡从来不过问也不插手乔栖和其他人的关系，看上去漠不关心，但要说他不在意，邱非自己都不信。 只能说是职业圈内奇怪的家伙越来越多了吧。 邱非这种想法在晚上得到了进一步证实。 晚上，他准备去食堂，刚好在资料室门口撞见了孙翔和乔一帆，看着是来找乔栖的。 邱非倒是不想跟他们碰面，可孙翔一头金发，被灯光照得扎眼，想看不到都难，也就礼貌地点了头。 孙翔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算是知道了。 两边碰面，还没开口说上半句，就听屋内横插过来一句话—— “小乔妹子，如果我说……” “如果我说，我要打败孙翔前辈的话，你会怎么样？” * 自主训练时，乔栖往往会和自己的两位组员分开行动。孙翔和乔一帆会在训练室里进行实际操作，乔栖更喜欢去资料室看录像。 之前张佳乐带着狼人杀来找她玩，一见乔栖那副打定主意要打败喻文州的模样就没再上前去，倒是他的学生之一卢瀚文，一发现乔栖所在，当时就甩下队友跑过来了。 不过也是知道乔栖在忙，卢瀚文就说不用管他就好，他自己在旁边玩就是了。 乔栖确实没完工呢，应了一声，低头继续边看录像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这期间，卢瀚文倒坐在她隔壁的椅子上，托着腮帮看她忙里忙外，看她专注入神，看她懊恼深思，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当他意识到自己喜欢她后，好像至今为止想做的事情都多了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比如想多看看小乔妹子，想多和她相处，想一天到晚都和小乔妹子在一起，想偶尔抱抱她，想打扰她的专注让她看向自己这边，想投喂零食……这些想法实施起来都比过去更加理直气壮了——虽然过去也没多不好意思就是了。 这种变化飘忽不定，卢瀚文心情越来越好，看着女孩眉眼低垂认真思考的侧脸，觉得喜欢一个人确实是件好事。 不过看了一会儿，他又有点郁闷了。 他发现乔栖做起事来真的心无旁骛，一次都没转头看过他，唯一一点动静还是碎发挡了视线，这才抬手拨了一下，不然她能笔都不带停一下的。 真是…… 明明他们都好久没有单独相处了，她难道就不想多看看他吗？他最近可是长高了整整两厘米啊！ 啊也对，有孙翔前辈在的话，小乔妹子还在乎其他人干嘛…… 想到这点，卢瀚文的心情急转直下，忍不住问：“小乔妹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什么？”乔栖头都没抬一下。 “小乔妹子你……不会去其他队伍的吧？” 笔尖一停。 乔栖顺着抬起头，见少年紧张兮兮盯着她，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不禁轻笑起来，“怎么会，我才刚出道呀。” “万一呢！”卢瀚文很着急，职业圈里出道几个月就在冬休期转会的人可太多了，“我听张佳乐前辈说你超受欢迎，霸图都邀请你好几次了对不对，一帆前辈和孙翔前辈还和你一组，我看接下来就该是嘉世和兴欣了！” 整个资料室里都是少年迫切的声音，卢瀚文一听说这事，那真是草木皆兵，看她桌上那堆其他队伍的资料，越看越像俱乐部介绍册和转会合同。 可乔栖心里很无奈，乐乐前辈怎么像传教士一样，逢人就想拉人进乔栖教呀。 “这没什么啊，”乔栖耐心道，“但你看我都拒绝那么多好前辈的霸图了，怎么还会去别的地方呢？” 卢瀚文想了想，“也对……” “所以就不用担心了，”乔栖重新看回笔记，语气带笑，“我喜欢蓝雨都来不及，不会去其他队的。” “那就好。”卢瀚文松了口气，他也觉得他们蓝雨就是好，好到让人想不出任何转会的理由。 只不过现在还只是霸图一家，经历过去年集训的卢瀚文太明白了，最重要的是集训即将结束时的最终约见。 到时候就都是各家队长亲自下场邀请了，有时候还可能是正副队长一起双打，那是诚意和心脏并存的挖墙角之战，如果嘉世是孙翔前辈和与队长齐名的肖时钦前辈的话…… 扣着椅子板两手暗暗握紧，卢瀚文下了决定。 他看了看乔栖，“那，再问一个问题。” “问呐。”乔栖头也没抬。 “如果我说！”卢瀚文向前倾身，椅子腿都期待地翘起来，“如果我说我想打败孙翔前辈的话，你觉得怎么样！” 这回小姑娘彻底停下笔了。 她呆了：“小翔？你打败他干嘛呀？” 之前卢瀚文还满口刘小别前辈来着，这突然蹦出来了一个孙翔，乔栖想不明白他们一个战斗法师一个剑客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可卢瀚文今非昔比，如今他已经是个有理由的男人了。 于是少年理直气壮地拍拍椅子：“因为我们可是要拿最佳组合奖的啊！孙翔前辈跟你默契那么好，我当然要打败他！” “这，”这理由让乔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那、那小卢前辈加油？” “不是我要加油！是小乔妹子你要加油！” “我要加什么油呀？” “当然是给我加油啊！” 卢瀚文不可置信：“难道小乔妹子你要给孙翔前辈加油吗？！” 这语气过于震惊，乔栖猜想如果自己说给孙翔加油，卢瀚文说不定会质问她为什么要玩弄他的感情了。 这联想可太奇怪了。 乔栖犹豫了一下，搁置下笔，还特地转过身来正对卢瀚文，“我” “跟她说管什么用，想来跟我pk就直说啊。” 一只大手按住卢瀚文的脑袋，孙翔从旁俯视着卢瀚文，仰着下巴用鼻孔看人，“不过就你小子？第一次比赛你人在哪呢，不会连四强都没打进来吧？” 这话可戳中卢瀚文的点了。 卢瀚文一把拍开脑袋的手，恼火得很：“我那时候又没想跟你打！” “那你现在又来干嘛，你不是整天跟刘小别pk得挺痛快的吗？”孙翔冷哼。 “小别前辈和小乔妹子又没关系！” “我和她也没关系啊？” “你们是发小啊！” “什么跟什么？”孙翔更莫名其妙了，“这和你要挑战我有关系吗？” “……” 卢瀚文绝望了。 孙翔身后，乔一帆和邱非满脸复杂。 旁边，乔栖捂住脸，心中很佩服自家发小。 最后邱非预想中的修罗场因为孙翔本人长了个不开窍的脑子而宣告终结，直到去食堂路上，孙翔也没搞懂卢瀚文为什么要挑战自己。 不明白不要紧，孙小爷仍然很有大将风范，该有的气势还是有的，跟卢瀚文放话说，你尽管来挑战，要么决赛见，要么你来当我进决赛的踏脚石。 卢瀚文始终没明白乔栖这么聪明个脑子怎么会有这么个发小，但对方这挑衅都怼脸上了，他当然也不甘示弱，让孙翔等着瞧，自己一定会打败他，再用挑战明星选手的权利再去打败小别前辈的。 这安排得井然有序，后面三人听得心情复杂，这都还没打过一次呢，怎么这两个人放话放得好像已经预见结局了。 不过这也证明，无论实力如何，至少卢瀚文和孙翔在战意上是不相上下的。 两人吵吵闹闹一路向食堂走，食堂比走廊敞亮些，从背后看去，根本就是两个走向光的少年人。 乔栖背着双手亦步亦趋，心中感慨，若是小时候孙翔身边能有一两个这样无惧他强大的实力，不断追逐他的人在，或许当初孙翔也不会感到乏味无趣了。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邱非问。 刚刚乔栖运气很好地被孙翔打断，但邱非觉得有些事情还是直截了当弄明白了最好。 顶着乔一帆那边似有若无的目光，邱非转向旁边的乔栖：“如果这两个人对上的话，你给谁加油？” “当然是小卢前辈了。”乔栖不假思索。 这个回答得太过理所当然，邱非看了一眼乔栖，见她只是坦然地笑着，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前面那两人。 听上去是偏向卢瀚文，可邱非又想，她搞不好是认定了孙翔一定会赢，所以不需要给他加油吧。 认真想想，乔栖的战术规划与喻文州叶修那种攻击路数最大的不同就是，她总是靠着现有数据来考虑，以“选手不会在比赛中忽然进步”为前提来规划战局，完全不考虑其他可能性。 这种保守而又安全的思维方式，让她在比赛前就会先对两方实力有一个预估，大概在她的思维里，已经在计算卢瀚文赢的可能性有多小了。 邱非注视前面一高一矮两个背影，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不会和以前一样的。” 乔栖一怔，“什么？” “我说，这场集训里，孙翔队长会输。” “我也这么觉得。” “……” 邱非看到乔栖笑意加深，声音几乎被餐厅遥遥的餐具碰撞声盖过去。 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女孩眼尾轻轻下弯，嘴角又微微上翘，连酒窝里的笑意都溢到话语里，纯粹得不掺半点虚假。 乔栖说，她也觉得孙翔会输。 邱非没说话，旁边的乔一帆沉默了一会儿，问她，“你觉得他会被谁打败？英杰吗？” “嗯……我觉得他会被我打败。” “你要参加个人赛？” “哪儿呀，打败柔柔姐都这么辛苦，我哪有时间去打个人赛呢。” 这么说着，她也没有分给任何人视线，只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沉浸其中，每一步都要踮下脚，连发尾都沾着欢快。 那声音灵动悦耳，听在耳中，像个玩乐人间的大妖大祸。 “为什么这么惊讶呢。”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永远无条件地支持孙翔，这种话——” “我可一次都没说过呀。” 第270章 看出什么了? * 明星选手们凑到一起都会聊什么？ 因为第一训练室的指导们都是同一桌吃饭，大家对这些只可远观的大神们好奇得紧。 有人看乔栖和那些选手聊得开就撺掇小姑娘去问，这种连帮忙都算不上的小事，乔栖自是不会介意。 不过这么一问，倒是问出奇事来了。 乔栖问张佳乐，张佳乐摊手：“就聊吃的玩的啊，哦上次我们讨论了下，觉得叶修那身都洗白了的衣服是该换换了，改改样式好看点也行啊。” 这么相亲相爱的吗，还会关心叶修的衣服？ 乔栖眨眨眼，“讨论出结果了吗？” 张佳乐点头：“我们一致觉得，街上流行的破洞衣很适合他。” ”破、破洞衣？” “对，手里再拿个铁碗就更合适了。” 乔栖：……？ 如果自己跟别人说职业选手们的午饭时间就是在怼叶修，会不会影响叶修给兴欣招人啊，乔栖纠结了一下，选择再问问。 乔栖问叶修午饭时候和大家聊了什么，叶修摸着下巴，嘶了一声，“好像聊过老韩。” 乔栖一怔，“聊韩文清前辈什么？” “就他吃饭啊，”叶修耸肩，“黄少天说他长了一副吃大鱼大肉的样子，结果吃得跟张新杰一边儿健康，就是盘子大了点，天天跟吃键盘似的。” 吃键盘的韩队可还行，小姑娘小声说，“可前辈人比较高大，吃多点很正常吧” “是啊，就是有点占地儿，他得靠边儿坐，不然别人怎么吃。” “这样……” “所以我给他介绍了一款特别适合他的食谱。” “什么？” “蛋□□多好，不占地儿，营养又健康。” “蛋、蛋□□？” “对啊，再来个奶瓶就更合适了，呵呵。” 笑得风轻云淡，完全不像刚在韩文清拳头底下皮过的人。 能在韩文清前辈面前跳这么多年还毫发无损的叶修，不愧为荣耀之神，乔栖觉着这哪里是在试探底线，根本就是在韩队发火的底线上跳圈圈圆圆圈圈了吧。 不过这么一比较，乔栖也好奇起来了，怎么大家回答得都不一样呢。 于是下一个乔栖问了苏沐橙。 “聊得挺多的，昨天我没注意听他们讲，只听了秀秀讲电视剧，后来大家都聊起电视剧了。”苏沐橙语气温和，听起来就不像是会聊奇奇怪怪话题的人。 乔栖嗯嗯点头，赶紧追问：“什么电视剧呀？” “秀秀跟我说有个电视剧的女主特别像你，男主像黄少天。” “什么，像我吗？”乔栖一呆。 “嗯，秀秀是这么说的。“苏沐橙无奈点头。 “然后呢？” “然后黄少天很高兴，只不过大家都说这女主明明和栖栖长得一点也不像，男主也不像黄少天。秀秀很不开心，说了一句话，就让大家都觉得男主角像黄少天了。” “说了什么？” “秀秀说啊……” 苏沐橙说到这里时，话音里止不住笑意。 “她说，这个男主除了被女主捅了好几刀之外，明明全身上下都和黄少天一模一样呀。” 接下来不用苏沐橙说，乔栖都猜得到后续发展了。 在问过几个人后，乔栖总结出职业选手们吃饭就是在涮火锅，每天从桌子上挑出一个大朋友来，下锅涮着吃，和睦极了。 当然这种事，她也不可能告诉其他新人，只能委婉地说：“大家吃饭时候，会关心彼此的生活状况和营养膳食，还会一起看喜欢的电视剧” 单纯的新人们信了，乔栖也说得她自己都信了。 不过乔栖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当天中午就获得了亲临现场观看大神们是如何下锅涮人的场景。 本来是乔栖无意中多看了一眼让大家好奇得紧的大神选手们，结果这一看，就和叶修对上视线，确认过眼神，是可以一起玩的对象。 叶修转头看向对面的王杰希：“哎老王，听说你会看相？” 这一句话出口，一桌人眼睛都放光，折出一行大字：今天抓一只王杰希来开涮怎么样？ 王杰希表面很冷静：“我不会。” “什么就不会了！别听王杰希瞎说！”黄少天可有发言权了，“他真会，之前我们蓝雨跟微草比赛，王杰希说我最近有财运，结果那次比赛我们蓝雨就真赢了，我还领了一大笔奖金呢。” 王杰希眉梢一抽。 叶修笑了：“哎哟，这么灵啊。” “那你要不帮我也看看？”张佳乐也挺感兴趣的。 “都说了我不会。”王杰希完全不想和这群人说话。 “嗯？我怎么记得那天还在王队的桌上看到了手相学的书？”喻文州抬了头。 黄少天乐了，“面相完了研究手相？可以啊王杰希，你这是退役后要去当江湖骗子啊？” 微草和蓝雨确实不合，王杰希太阳穴突突直跳，但说多错多，还不如保持沉默。 可刘小别听着不乐意了，“什么叫江湖骗子，你刚还说我们队长看相准呢吧。” 叶修很和善：“准与不准，试验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王杰希听到刘小别搭理话痨就有不好的预感，叶修再一开口，这不明摆着挖了个坑等他跳吗。 在未知的事物面前，只要是为了微草，王杰希就能把婴儿一样旺盛的好奇心掐死在摇篮里，但如果他是独自一人，王杰希还真不怕什么。 不仅不怕，还好奇心旺盛。 王杰希放下餐具，抬了眼皮：“我不会，但我倒想听听你想怎么试？” 这就是有戏了，叶修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头朝两个桌子开外的乔栖招招手。 乔栖指了指自己，茫然地歪了下头，叫我吗？ 叶修点头，对，叫的就是你啊小朋友。 要说叶修这一招呼不要紧，倒是乔栖先后迎来了一桌子大神和全食堂学员的视线，跟走红地毯似的。 还好小姑娘从来不怯场，跟旁边孙翔乔一帆说了下，一溜烟儿跑去叶修和王杰希旁边了。 乔栖先是朝一桌子前辈问了声好，再问叶修：“有事吗？” 王杰希看了一眼乔栖，皱起眉来，“你叫她来做什么？” “试验啊。”叶修呵呵一笑，转向乔栖，“你不是好奇我们中午都聊什么吗，今天给你见识一下？” 这句话说得大家眼神更加意味深长了，小姑娘有点脸红，明明不是她好奇呀。 “来，小朋友，伸个手。” 叶修伸手，自然得很。 乔栖也很乖，什么都没问就搭上手了。 这小爪子搭在叶修那只本来就生得极为好看的手上，怎么看怎么刺眼，黄少天嘟囔了一句这家伙故意的吧，张佳乐则低骂了句流氓，旁边的真流氓林敬言听得很尴尬。 只有霸图的正副队长不为所动，韩文清自己吃自己的，多半是觉得这群人很无聊，张新杰则是向来不会在吃饭时说话，顶多看了两眼叶修而已。 王杰希声音冷得能掉冰渣，“所以要做什么。” 叶修握着小姑娘的手，递王杰希面前了，“看手相啊。” 乔栖瞪圆了眼睛，“什么？王杰希前辈还会看手相？” “是啊，你王杰希前辈还会看面相呢。” “好厉害！” “是啊，多厉害呢，”叶修转过头，“哎，被小朋友夸了，开心吧老王？” 王杰希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叶修是什么人自己很清楚，跟他置气没必要。 王杰希问：“看她的手相就能验我真假？” “当然能啊，”叶修勾了勾嘴角，“这小朋友的未来我一说一个准，信不信？” “比如？” “比如我说她将来肯定会拿到索克萨尔，信不信？” 这话一出，黄少天大大地切了一声，“你这算什么啊，要按你这说法，韩文清都能说自己会看相了好吗。” “我去你别拿我们队长开涮啊！”张佳乐扭头就问，“队长你怎么看？”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张佳乐很支持韩文清把黄少天拖出去打一顿，能连叶修一起就更好了。 在大家都以为他不会搭理张佳乐时，韩文清抬了下眼皮，那天生比较凶的眼神和小姑娘无辜的表情遥遥相对，像老虎在看兔子。 可小兔子从来都不怕大老虎呀，还眨巴眨巴眼睛，等着韩文清说话呢。 韩文清看了眼王杰希，对乔栖说：“你能打败王杰希。” “嗯呐，我会的。”小姑娘笑得开心，连忙道谢。 王杰希：？？？ 王杰希想不明白自己哪惹韩文清了，不仅让他加入这无聊的话题，还一开口就直指自己。 不过其他人一见韩文清都加入话题了，积极性也上来了，除了张新杰不为所动外，下一个张佳乐立马发言，“那我也能说啊！” “我说栖栖将来肯定会是个美人，越长越好看！”张佳乐对自己的审美很有信心，“对吧老林？” “嗯，”林敬言浅笑着应，还补充道，“我觉得还会更聪明吧，不会为难题困扰。” 隔壁楚云秀放了筷子，“栖栖的未来还不好猜？肯定是有一群盖世英雄踩着七彩祥云来接她啊。” “一群就算了吧”许斌看了眼张佳乐，委婉地祝福道，“婚姻幸福，家庭和睦就行了。 刘小别点点头，“两情相悦就成了。 见这架势，肖时钦也不好意思不说话了，“嗯……前程似锦，未来可期？” 黄少天一拍桌子：“肯定会拿冠军拿到手软！” 喻文州说：“你喜欢的，都会属于你。” 江波涛：“会遇到懂你的人吧。” 周泽楷：“一生平安。” 苏沐橙：“嗯…心想事成？” 叶修：“嗯，而且能玩一辈子荣耀。” 这么转过一圈又回到叶修这边时，乔栖人都傻了。 对着一桌子人，小姑娘迟钝地红起脸来，动动嘴唇，捻着衣角，低下头小声说谢谢。 瞅瞅，快给人家姑娘羞哭了。 “哎行了，”叶修握着小姑娘的手给老王示意，“老王你赶紧看啊，这么多人都等着你呢。” 还看什么看，已经没有试验的意义了吧。王杰希沉着脸，没管叶修什么意见，顺手把乔栖那只爪子接到自己手上了。 他握着小姑娘的手，先是扫了眼她的掌纹，别说，确实被这群人说中了，生命线稍短却很顺利，事业线小劫小难不断，估计是说荣耀，这可以理解，至于爱情婚姻方面，那就真是一帆风顺了。 会是个让人羡慕嫉妒的人生。 但这个结果让王杰希更加不愉快了。 所有人都在等王杰希开口。 像是没拿到邀请函的黑魔法师，王杰希沉下脸，环视一圈送祝福的职业仙子们，最后又回到了乔栖身上。 小姑娘好奇：“前辈看出什么了呀？” 王杰希冷冷：“我看你命犯桃花。” 一桌子人，脸色发绿。 第271章 冷暗雷 有没有这种感觉，当接触一个新事物或新认识了一个人后，再遇到他们的频率也会突然增加。 这段日子，乔栖总是一个人在资料室留到半夜，时常会偶遇林敬言。 林敬言自称是去食堂做点小夜宵吃，每次回来都会给乔栖带点什么，有果汁有酸奶有牛奶，如果不是小姑娘自己拒绝的话，还能有幸品尝到林敬言的菜肴。 一来二去，两个人偶尔聊会天都成了顺其自然的习惯。 “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孙翔的事。” 林敬言将一杯牛奶放在她手边，再端着自己那杯热水，坐到乔栖对面。 他说话时比较温和，在仅有的一盏暖灯下，语气也多融进了几分耐心，“确实孙翔的存在很容易引起新人针对，让我们也有点头疼，但从集训目的的角度来讲，或许我们指导才该感谢他。” “他可以帮你们什么呀？” “遇到强敌就会产生退意的选手，和知难而上的选手，你觉得战队会选择哪个？” 也就是说，新人们对孙翔这一存在的态度成了战队选择新人的指标之一。乔栖恍然，没想到孙翔成了过滤网，这倒真是件好事了。 “听他们说，往年没有这么多出彩的新人，所以最后被选中的也都是比赛成绩很好的孩子，”说起这个，他也很无奈，“结果就给新人们留下了‘比赛成绩才是战队挑选学员的首要标准’这么一个印象。” 这么说起来，确实队长有强调过集训的目的不是为了比赛，而是为了提升自我。 没想到大家都误会了啊…… 小姑娘想着，浅嘬了口牛奶，入口时浓郁的甜味让她一愣，“蜂蜜牛奶？” 林敬言一点也不意外她的惊讶，似乎正是在等她吃惊，耸了耸肩，“蜂蜜牛奶对睡眠会好一些，你最近都在这里学习挺晚的吧？” “十一点不算晚，大家回去后也是在玩电脑呀。”乔栖说。 “那是放松和休息，你是学习和工作，这点可要明确分开才行啊。” “嗯呐，谢谢前辈照顾。” “我也是顺手而已，不用谢，”林敬言顺着换了一个她可能会开心的话题，“本来我是想做成蜂蜜蛋糕或双皮奶的，但烤箱和蒸锅都是这个时间不允许动的范围，有点可惜。” “蛋糕和双皮奶……” 两个词点亮了小姑娘的眼睛。 人在烦闷疲惫的时候，总想吃点甜食恢复一下心情，林敬言这一话题选得可好，不仅唤醒了乔栖的精神，还唤醒了乔栖的肚子。 但小姑娘不好意思说，只埋头继续喝蜂蜜牛奶，咕咚咕咚，瞟两眼，咕咚咕咚，再瞟两眼，跟个小粉丝遇上大偶像似的，又是崇拜又是羞赧，就是不敢开口叫人，生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叫他林大厨或是林先生。 林敬言也不避不让，由着她随意看，像在等对方主动开口，看上去还有点蔫坏。 乔栖眨巴眨巴眼睛，就是不打算说话，摆明了要当个不主动提要求的乖孩子。 两个人对视着，安静了几秒。 林敬言福至心灵，“我一会儿要做清汤面当夜宵，你要尝尝吗？” 乔栖非常感动，“前辈，等我在赛场上赚钱了，一定给霸图送小旗子。” “小旗子？” “嗯，写着‘人民卫士，心系百姓；霸图前辈，情系众生的那种小旗子。” 林敬言：……难怪你和张佳乐关系好。 * 据林敬言自己说是他祖父善长厨艺，所以也跟着学了些皮毛。 可乔栖觉得他是太谦虚了。 此前林敬言一直穿着霸图的黑色外套，显瘦也显白，等褪下外套换上围裙后，乔栖迟迟察觉到这个人其实骨架很宽，手臂不算粗壮有力却也没有能摸到骨头的纤细，切菜时一起一落，还能看到肌肉线条绷起又松弛下去，每一刀都没有半分犹豫，乔栖分个神的功夫，他就已经切完豆芽和白萝卜了。 嗯？白萝卜？ 乔栖在他身后探出脑袋来，眨眨眼，“前辈为什么要切白萝卜？” “嗯？不喜欢吗？”林敬言本想把蔬菜都拨进锅里的动作顿了顿，好像她不喜欢，他就不会继续切了。 “不是不是，”乔栖赶紧摇头，“只是好奇，因为我自己做清汤面就很简单嘛，酱油香油什么的。” 一般人也就是这么做的，但现在林敬言做的清汤面显然不大简单，豆芽白萝卜娃娃菜和香菇都挤在锅里聚会开趴，热闹得很，汤色由淡至浓，香味由浅入深，闻起来鲜香浓郁，但汤汁始终是清澈的，连锅底的豆芽苗都隐约能窥见几分。 “这是种素高汤，虽然不太常见，但寺庙里的素斋也会用这种方法来吊汤，我蛮喜欢的，用来做火锅或面条都不错。” 筷子慢慢带着食材一圈一圈晃着，悠哉得像在河面上划桨乘船，不急不躁，等待香味浸入其中。 乔栖扒着桌子，好奇地瞧锅里，也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不需要多加等待的吊汤手法。本来是想悄悄学习一下的，不过这味道早早就充溢了鼻尖，闻起来还有点勾人。 小姑娘不自觉咽了下口水，探着脑袋眼巴巴看锅里，等得有点馋。 然后就见长勺一顿，林敬言舀出一碟汤来，递给乔栖。 “我来尝味吗？”乔栖一秒意会。 林敬言嗯了一声，照顾小孩子一样耐心。 对他来说，乔栖确实是小妹妹级别的，自然会多照顾一些。 小姑娘两手捧着那一小碟，捧琼浆玉露似的，到手就迫不及待往嘴里送，完全没听进耳边小心烫的嘱咐。 这一口汤吸进嘴里，先要含一会儿，再恋恋不舍地咽下去，最后还得用小舌头把嘴唇上沾的那点味儿全都卷进嘴里才行，跟着了魔似的。 林敬言侧了侧头，笑问：“看来味道不错？” 小姑娘认真道：“我大学想修中文。” “嗯？” “我的语文水平不足以支撑我来夸赞前辈的手艺。” 这姑娘是真会说话，林敬言哈哈一笑，“那我等你考上大学回来夸，来，碟子给我。” “啊好……” 乔栖还没伸出手，碟子先被林敬言托住了。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乔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品汤的时候，前辈是不是……还抬起手帮她虚接着了？ 像家长给小孩子喂饭时，会用手虚接在孩子下巴底下以防漏了米，可刚刚，这个人也无比自然地为她也做了。 这完全是把她当小孩子照顾了吧，乔栖脸上一红，不大好意思地低下头，也是很少被人照顾得这么无微不至。 对方好像浑然不觉自己做了什么奇怪的事，还在计算着出锅时间，低声说着好像差不多能出锅了。 偌大的俱乐部厨房里，渐渐蒸腾起的热气让乔栖有些不适应，被只能算是关系不错的异性前辈照顾，让她脸上和耳朵都烧得厉害，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得好。 林敬言没有察觉到小姑娘的异状，还想起件事，“说起来，刚刚的牛奶杯子是不是还在资料室里？” 乔栖一秒答：“我去拿！” “啊，好。” 林敬言疑惑这姑娘怎么突然跑得这么快，也只当是年轻人比较有活力，摇了摇头，顺手将煎好的两个荷包蛋都拨到小姑娘的碗里，再调整下位置，便是只有一枚的模样了。 另一边的乔栖可不知道那么多，满脑子都是自己刚刚被当成三岁小孩照顾的事，只能拍拍发烫的脸，赶紧加快了脚步。 但路过一间屋子时，漆黑中那道幽幽的白色光亮惊得乔栖又停下来了。 那是新装修的第五训练室。 这么晚还有人在训练吗？ 乔栖回想了下，来时自己走在林敬言另一边，完全看不见这侧，也不知道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就亮着了。 但林敬言前辈看到的话，应该会关上的啊…… 防患于未然，乔栖敲了敲门，没得到回应，这才顺着光小心翼翼走进去。 训练室里，只有一台电脑屏幕亮着光，登录器也是亮着绿灯的运作状态，但座位是空的，像有鬼在玩荣耀。 有点吓人。 可等姑娘再仔细看了账号卡后，恍然将这两天的经历串联起来，明白了一切。 她柔软下嘴角，两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向后退，直到退回原本的路线上，嘟囔了一句“我可没有绕路去别处啊”，再摇头晃脑走掉了。 等回到资料室，乔栖再看自己桌子上的资料时，心里还泛暖。 忽然知晓悄悄努力的不只是自己一人，这种学习的动力确实很不可思议。 就像这间资料室里，有很多战术规划还在等自己学习完成，而那间训练室里，也有一张帐号卡正在等待主人归来，继续跟他一同作战呢。 那是一张名叫冷暗雷的账号卡。 职业，是流氓。 ——前辈在比赛中遇到什么情况，会有无论如何都不想逃避，只想正面对决的想法呢？ ——嗯……大概是，对上同一职业的时候吧。 第272章 会做饭的去左边 七八月份正值雨季，乌云盘踞在蓝雨俱乐部上空，时不时怒吼咆哮，时不时炸开电光，惹得屋里人也跟着心情阴郁起来。 这场雨来得突然，小姑娘有点犯鼻炎，鼻尖红红的，张佳乐见了觉得孩子可怜，说给她分点好吃的。 于是休息时间，乔栖坐在第一训练室里，和张佳乐抱着薯片，看大雨一口气不带喘地淋了整个院子，看大风前仆后继往树上压，看电光冰冷冷地拍打在窗户上。 张佳乐：“……我觉得这状况有点眼熟。” 乔栖：“我也觉得。” 等过了一会儿，有蓝雨的工作人员跑过来跟喻文州和王杰希讲话，两人表情凝重得像遇到了十个叶修组成的boss怪，讨论一番后，又齐齐陷入沉思。 张佳乐：“我感觉我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乔栖：“我不太想猜……” 再过了一会儿，喻文州和王杰希双双叹了口气，站在第一训练室所有人面前，还没说话就已经吸引了各色的目光。 王杰希的表情很是复杂。 喻文州则非常坦然：“看来，今天要我们自力更生解决伙食问题了。” 一众选手：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jpg 临时过来玩的学员乔栖：我也惊呆了。 据喻文州解释，为了调动学员之间低迷的氛围，原定今晚要给新人们一个惊喜，大家一起在院子里支架烤肉办个户外party的，所以昨天也跟食堂的师傅们说好，只要买够食材就可以提前下班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 计划赶不上变化，大雨一下，道路一封，食材要再送过来只怕是要半夜了。 “因为学员众多，而且他们接下来还要继续训练，”喻文州环视一圈往日的对手今日的战友们，笑容很是灿烂，“希望下午没有训练安排且善于厨艺的人愿意站出来帮一下手，如果人数不足的话，也希望没有训练安排的指导能临时顶替一下，再不然就只能请学员帮忙了。” “现在，”王杰希抱着双臂，对一众明星选手说，“会做饭的人站我右边，不会的都去左边。” 一群人面面相觑，被王杰希安排得像排队的小学生们，挪动得也不情不愿的，最后阵容如下： 会做饭的阵容：乔栖，喻文州，王杰希，周泽楷，肖时钦，苏沐橙。 不会做的阵容：叶修，韩文清，张新杰，张佳乐，黄少天，江波涛，刘小别，许斌，楚云秀。 楚云秀一看这阵容就笑了，“我看前面几个，还以为做饭都成了队长必备技能呢，原来叶修你也有不会的东西啊。” “哈哈哈哈哈你让老叶做饭？”黄少天笑死了，“他不给学员一人一包榨菜就不错了还做饭？做泡面还差不多吧哈哈哈哈” 刘小别无语，“你不也不会做吗，笑什么啊。” “我不会做但我们队长会做啊，我跟你说我们队长要是亲自下厨做白斩鸡吓不死你们的，倒是王杰希，你真的会做饭吗，不会是魔术师式做饭吧？” “什么叫魔术师式做饭，你先给我来个妖刀式做饭看看啊。” …… 叶修那边呵呵一笑，转过头，“谁没点不会的东西呢，你说是吧，老韩？” 韩文清跟堵墙似的站在那里，压根没理他，扭头问：“林敬言快结束训练了吧？” “还是十三分钟，”张新杰说，“他比较擅长这方面事，估计可以帮不少忙。” 叶修想了想，跟苏沐橙说：“沐橙，一会儿你把一帆叫过来一下。” 苏沐橙嗯了一声，也侧了侧头：“不过没想到肖副队也会做饭？” 这跟接力似的问话模式让肖时钦无奈，“在雷霆也做过几次，但我更没想到张副队不会做饭啊。” “不是，我半个小时后还要约见几个新人，没有时间。”张新杰比他还无奈，林敬言去做饭的话，约见的任务就要分担在他和张佳乐身上了。 张新杰没有否认自己能下厨，只是能者多劳，不如让更擅长的林敬言去处理得好。 而另一边，周泽楷隔着无形的分割线看向江波涛，眼神很是疑惑：你不是会做饭吗？ 江波涛笑得很无所谓，还朝旁边扬了扬下巴，示意周泽楷往旁边看。 周泽楷顺着转过头，见了乔栖，心中明白江波涛的意思，但也只是低下头，没说话。 那边王杰希不动声色把轮回正副队的眼神交流纳入眼底，还多看了眼江波涛，完后再看向那边还在跟黄少天叫板的刘小别，忽然陷入了沉默，同样是帮人的角色，怎么感觉刘小别比江波涛不靠谱得多？ 在一群人吵吵闹闹的时候，张佳乐的声音忽然放大了一倍：“我去小祖宗你站这儿干嘛啊，你做什么饭啊，赶紧回去训练行不行啊。” 张佳乐真急了，连周围已经安静下来了都没注意，连推带哄地努力把乔栖往门外带，力求让她赶紧退出这活动。 “我、我可以打打下手呀。”乔栖有点为难，视线不自觉飘向旁边的周泽楷，又赶紧收回视线来。 “不准！不行！不可以！”张佳乐义正严辞，“现在开始你要敢踏入厨房一步，今后就不给你零食吃了。” 已经被张佳乐推出门的乔栖：“……好吧。” “乖！” “乐乐前辈好凶…” “对我超凶，所以不准回来啊，回来就咬你啊。” 张佳乐一把关上门，完全隔绝掉小姑娘继续要求的可能性。 乔栖对着门板，迟疑半天，还是乖乖走了。 她只是想帮忙打打下手的，怕菜刀这种事就像当初张佳乐说的，谁都有害怕的东西，只要说明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乔栖没料到周泽楷也会做饭。 等周泽楷站到这边时，乔栖心里咯噔一声，已经是做什么都晚了。 所以被张佳乐推出来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吧，只要不被周泽楷前辈知道，帮不帮忙都是其次了。 半年过去，有些记忆仍然清晰异常，随着时间推移甚至更加根深蒂固，难以遗忘。 周母拉着她的手一遍遍感谢她的话语，周泽楷前辈说他还记得她时的眼神，圣诞节收到的樱桃发卡，每每想起这些，乔栖耳边都会有一句话回响起来—— 【有机会遇到的话，下一次，我还会照顾大哥哥的。】 她要照顾好周泽楷前辈。 所以唯独周泽楷前辈…… 一定不能让他知道她怕刀。 * 只要自己离开，就没人会探究其中的怪异之处？ 怎么可能。 乔栖完全低估了身边人思维的敏锐程度，那边门一关，张佳乐再一回头，满屋子视线就汇聚一点上了。 这些人的眼神要么探究要么不解，还有像叶修这样意味深长的。 叶修笑了笑，“哎张佳乐，小朋友想帮忙打个下手，有必要这么拒绝吗，文州都还没说话呢。” “就是啊，也不至于这么赶她吧，我还想吃乔妹子做的饭呢。”黄少天郁闷。 这什么话，栖栖要是吓坏了你担得起吗，张佳乐暗怼上一句，又很快意识到这群人根本不知道乔栖怕刀。 她……没说过啊。 转瞬回身，张佳乐赶紧道：“不是，她不是整天忙着训练吗，而且老林说她好像还在钻研什么东西，你们别打扰她啊。” 其实张佳乐的反应已经相当迅速了，可偏偏这个屋子里有人比他反应更快。 光是不了解乔栖的肖时钦，稍微细想了那句话：“她是厨房杀手？” 楚云秀无语：“我怀疑你在cue小戴。” 肖时钦咳了一声，确实戴妍琦带来的阴影有点深。 但那边王杰希联想到几次线下见面，乔栖都跟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似的，沉吟着摇头：“以她的情况，不学做菜说不过去，应该是有特殊理由让她不得不放弃。” “会隐瞒说明是乔栖不想让别人知道，估计是害怕什么东西，”张新杰回想了一下张佳乐刚才话语里奇怪的强调点，“应该是菜刀。” 江波涛回想了下，“可她不怕荣耀里的刀，也不怕猫爪子，应该不是尖锐恐惧症吧。” “嗯，她也不怕笔。” 喻文州淡声说。 现在他的思维清晰敏锐，只一个瞬间就联想到了乔栖的细节。 作为至今离乔栖最近的男人，喻文州慢慢分析道，“恐惧与憧憬往往是相对的，她对警察有偏好，还怕刀，恐怕是以前经历过或是目睹过什么事情吧。” “什么事件是什么事件？”黄少天问。 “不知道，”喻文州说，“但肯定以前有人使用过菜刀或那个大小的刀具……” “匕首，”张新杰打断，“不会是菜刀，不然她应该对厨房更抵触才对。” “而且不是以前，应该是小时候，”王杰希纠正，作为长兄还是知道些其他人不知道的细节，“做饭这种事从小学开始就能学起，以前学过的东西未来基本不会怕的，只能是在还不能学会做饭的时候经历的。” “嗯，大概是小时候有人用短刀短剑大小的东西……惊吓过她吧。” 喻文州到底还是没把“伤害”这两个字说出口，因为他自己也不大敢想，就连“惊吓”二字，都是边确认张佳乐的表情边说出口的。 可这确认也确认不出什么东西，张佳乐也不知道实情，自然不会对这个动词产生多大反应。 张佳乐已经被这一连串的分析给惊呆了。 要知道，张佳乐听到乔栖怕刀时，只是想着她有个和正常人一样害怕的东西，哪可能想到这么详细的地方去。 这都快把人家家底挖出来了吧？ 别说张佳乐，现在这一屋子的人都背脊发凉不敢说话。 刘小别有点同情乔栖，要是她真被他们队长追到手，岂不是哪天去了酒吧哪天握了男人的手都得被分析出来了。 不过黄少天倒是心里松快不少，当初乔栖选择神枪手，他就在意得很，现在知道有特殊原因，那自然是开心都来不及，至于怕不怕刀，剑圣觉得这根本不是问题。 一群人心思各异，最后先开口的还是那个先探究这个问题的。 “这种事嘛，说出来总比不说出来好，”叶修笑了笑，“对吧张佳乐？” 张佳乐别过头，没吭声。 说得确实没错，很多事情也不是一味的一句“你不需要知道”就是最优解，彼此互知底线，也免得戳人家伤口，但张佳乐还是不想跟他们说。 要说为什么不想告诉他们，大概就是……一点点私心吧。 乔栖怕刀，这是个只有他和孙哲平知道的秘密。 更早认识乔栖的叶修不知道，乔栖信赖的队长喻文州不知道，和乔栖关系好的苏沐橙也不知道，整个屋子十几号人都不知道。 这是…… 只有一起生活过的他们三人才会知道的事情啊。 “张佳乐，你要说就说，不说就去指导训练，”韩文清觉得这就是耽误时间，干脆站出来指挥，“你们其他人也是，该干嘛干嘛去，难道要为了一个乔栖连饭都不吃了吗？” 叶修说：“大家这不都等着张佳乐揭晓谜底呢吗，老韩你别捣乱行不行。” 韩文清额角一跳，张新杰推了推眼镜，旁边一群人听得更是无语，你说这什么话，从头到尾就韩文清说了一句最公道的话，还被人说别捣乱。 叶修啧啧称奇：“你瞅瞅这些大侦探们多努力，非要扒陈年往事，不给他们一个答案怕是半夜能从人家床底下爬出来问吧。” 好嘛，一句话，立刻把自己和这群分析了半天的战术大师们划开界限，可实际上第一个问的就是他，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多纯良无辜善解人意呢，真是无耻至极。 张佳乐一边无语，一边又烦躁得抓头发。 明明自己除了想帮乔栖以外，一点别的心思都没起过，怎么这群人的脑子长得跟肠子似的，七拐八绕的。 韩文清没理叶修，只跟张佳乐说：“张佳乐，你自己下决定，别耽误时间。” 行吧，队长的话还是要听的。 张佳乐叹了口气，放下手，“我说就是了，栖栖是怕菜刀或那个大小的刀具，别的她都没说，再问我也不知道了，别问了啊，你们也别去问她啊。”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然而那几位“侦探”都没有露出意外神色，反倒是个个若有所思起来，就连肖时钦都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该问下孙翔这个乔栖发小知不知道这回事呢，不然这…他们自家队长比别家少了优势，也不太好吧。 这里面只有江波涛，帮了忙，破了案，也不怎么在意结果，心态轻松得很。 不过他心态轻松着一抬头，没见着原本身边的人，只有一扇门外敞着。 江波涛一愣，“呃？小周去哪了？” 这话说的所有人一愣。 “我靠！”黄少天瞬间明白过来，赶紧追出门去。 他后面还拉火车似地跟了好几个人，包括刘小别、张佳乐、楚云秀、被楚云秀拉着的苏沐橙等人，不是好奇心强看热闹的，就是被迫的。 第一训练室里，剩下几人互相看看，最后仍然是主负责任人喻文州无奈道： “那么，我们就先开始准备做饭吧，我想他们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 “还有，今天的事情就尊重张佳乐前辈和乔栖本人的意愿，尽量回避吧。” “大家辛苦了。” 第273章 谁来不都一样 * 谁也不知道那一趟拉火车似的追出去后几个人听到了什么。 总之，周泽楷一回厨房就拿了俩番茄俩鸡蛋自己捣鼓去了。然后是黄少天，回来硬是拉着他们家队长讲了半天话，旁边风风火火跑过刘小别，直奔王杰希。至于苏沐橙领来的乔一帆、被张佳乐拖来的林敬言还有一个站在一边明察秋毫的张新杰，一堆人纷纷行动起来的结果就是肖时钦想做个蛋花汤都找不到鸡蛋，一回头，好嘛，人手俩鸡蛋，还做什么啊。 肖时钦估计他们是打听出来乔栖想吃什么了，心中无语，干脆跟楚云秀许斌他们站角落去了。 明星选手要给学员们做饭这事迅速传遍整个集训，还在荣耀论坛上也小火了一把。而提前知道这件事的乔栖早过了兴奋期，这会儿还在自主训练呢。 不过今天的训练有点难度，荣耀为了迎合泳衣时装活动新出了一张地图叫光明海滩。这一地图基本分为三个部分，一块是自带减速效果的沙滩，一块是棕榈树和芭蕉树组成的树林，还有一块则是海了。 水战是职业选手比较擅长的，但这海它特殊啊，不仅有水，还有多块或是妨碍视线或是能拿来当踏脚点的礁石。 小姑娘操作小术士，对海天相接的美景不为所动，只盯准一处礁石，手里鼠标倏地向外一滑。 没击中，没击中，又没击中。 三次燃烧箭矢贴着礁石咚咚咚砸进水里，乔栖不服气呀，挪回鼠标继续试。 这是一个类似于甩狙的操作练习。荣耀是一款真实感相当强的游戏，在技能施展那一刻，迅速抖动鼠标，还能实现轨迹由直线变为弧线的特殊效果，但这很难，都得是王杰希周泽楷这样的水准才能百分百做到了。 乔栖正在熟悉弧线的手感，不需要百分百，至少也要提高一下成功率才行。 叶修过来时，见小姑娘正戴着耳机专心致志，也没想打扰她，便揣着裤兜在人身后看，看那术士连着试三十多回都没成，啧啧感叹，这姑娘被蓝雨教导过大半年，没变的东西还是没变，平日技能准确率还算平均，到了微操就体现出来差距了。 和其他几个天才新人不同，乔栖突出点是战术意识，技术上也就是训练营平均水平，这注定了她要在很多细节上多花些时间来跟上团队。 小姑娘练得认真，叶修也看得耐心，都没注意别人。 倒是旁边孙翔看到叶修，愣了下，再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乔栖正在练习，不由撇撇嘴：“就这也要练这么久。” 耳机阻隔了孙翔的声音，乔栖对自己发小的吐槽一无所知。 只有叶修听了个正着，他看了眼孙翔，“你练完了？” “这不就是站桩打人吗，有什么好练的。”孙翔耸肩，他早就在练移动靶了，和乔栖不是一个层次。 “那你还不帮帮你们队长啊。” “这也用我帮？” “这就是你把人家丢在墙上不管的原因？” “我去，怎么还提这事，你们有完没完了，”孙翔有些不耐烦了，“我实话跟你说，当时乔一帆就在墙另一边呢，就算我不在，乔一帆也能帮她下来啊。” 合着这俩人还护着乔一帆呢，叶修挑了挑眉，“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有人能接应你就撒手不管了？” 孙翔很莫名，“谁来不都一样吗？一个人能完成的事，还要两个人干嘛？” 谁来都一样，叶修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笑笑：“嗯，谁来都一样。” 不就是谁来都一样的事儿吗，乔一帆或是韩文清或是他自己，总之有人带乔栖下来不就行了，这有什么区别？ 孙翔被他笑得一头雾水。 “耶我好厉害！”小姑娘唰地举起双手，一下子拉过了俩人的注意。 乔栖余光瞥见孙翔在看自己，连忙摘了耳机，一把推过屏幕给孙翔看，“小翔小翔你看！我是不是超厉害！” 你都打完了我还看什么啊，孙翔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就被打断了。 “嗯，五十次击中一次，这命中率是挺厉害的。”叶修揶揄道。 乔栖一怔，回头发现叶修在看，倒没生气，就是奇怪，“你怎么来了呀？” 叶修笑：“带你玩游戏去，去不去？” “玩游戏？好啊，怎么玩？” 一听这话，乔栖训练都不管了。 她拔掉账号卡，两手放到膝盖上，小学生一样乖乖等着叶修指示，全然没想过对方会不会是来坑自己的，看得孙翔直皱眉，他不知道乔栖和叶修是什么关系，只是被这一幕膈应得有些烦躁，也不知道是因为乔栖太信任别人，还是因为对方是叶修，总之就是…… 有点不爽。 可叶修和宋奇英那会儿不一样，宋奇英当时是忘了礼节性保持距离，孙翔有理由跟他挑刺儿，叶修这会儿，距离安全，语气正常，就连动作也—— 等会儿？这家伙在干嘛？ 孙翔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叶修不知从哪变出来一条蓝雨出品的毛巾，给小姑娘蒙上了眼睛，还让她把手交给他。 小姑娘就跟不谙世事的少女一样，随随便便就被男人骗走了。 两人莫名其妙牵手走人，全程一眼都没分给孙翔，乔栖是看不见，叶修是直接当孙翔那看变态的眼神不存在了。 孙翔扭头撞见出来喝水的邱非，压不住震惊跟他说：“赶紧报警！” 邱非：“……什么？” “我怀疑叶修那家伙有□□！”说完孙翔又顿了顿，回过神来了，“不行，还是别报警了，不然我之后挑战谁去。” 一时间邱非不知道自己该先吐槽这家伙的挑战欲居然比法律还重要，还是该感慨这个人竟然还能有点保护意识，又或者是该震惊叶修的问题。 但就他想举报嘉世前队长的事，邱非觉得，嗯，可以跟他pk一顿了。 * 叶修当然不会管孙翔怎么想自己，进了食堂后，没理会那一帮人从眼神到言语的谴责，牵着小姑娘的手就过去了。 大家目瞪口呆盯着那被叶修牵在手里，被拐卖来的无知少女乔栖，一时间手里不是拿起了手机就是看向了韩文清。 刚结束指导过来的韩文清：“……看我干什么。” 张佳乐手一指：“队长，你不制裁一下这家伙吗？” 韩文清看了眼笑容不变的叶修和那个全身心信赖叶修的乔栖，眉头微皱，还是插手了本来没打算开口的事，“你带她来干什么？” “玩儿啊。”叶修笑得很轻松。 “她还有训练没做完。” “没有，我看着她做完才带过来的，而且小朋友也得歇歇吧，瞧你这几天把她练得，都瘦成啥样了。”叶修睁着眼睛就开始胡扯。 但确实是实话，乔栖他们组带了个孙翔，韩文清不得不给他们组多加训，这也是为什么乔栖每天学习战术都要学到很晚了。 韩文清看了眼乔栖，没再说话。 叶修见大家都没异议了，转头跟自己手里的小家伙说：“小朋友，给你个特权，提前吃到咱们联盟大神们的作品。” 莫名其妙，韩文清不想管他，干脆先转身走人了。 乔栖疑惑地问：“那为什么要蒙住眼睛？” 叶修随口说：“害，这不玩游戏吗，让你猜猜都是谁做的，猜对了给你奖励怎么样？” “好呀，都是大家做的吗？” “对，都是你熟人。” “那有什么菜呀？” “今儿晚上啊，我看看，有西红柿炒鸡蛋，有番茄炒蛋，有蛋炒番茄，蛋炒西红柿，西红柿炒蛋，鸡蛋炒西红柿，鸡蛋炒番茄，西红柿鸡蛋，哎别说，还有一道鸡蛋西红柿呢。” “……” “呵呵，丰盛吧？” 第274章 安抚与被安抚之人 “呃，我只记得跟周泽楷前辈一人说了喜欢吃西红柿炒鸡蛋啊。”乔栖苦恼。 “可能你周泽楷前辈一个人一个人地去告密吧，想想还真挺不容易的。”叶修说。 周泽楷：“……” 一旁围成圈的每个人都陷入尴尬的沉默，说周泽楷告密还不如说有人偷听呢，谁都知道周泽楷是不可能自己跟别人说的。 有人在蒙着眼睛的乔栖脸上寻找端倪，可小姑娘一点反应也没有，只点了点头表示：你说是就是吧。 “但我看不见呀，这怎么吃？” “嘶…这确实是个问题，那怎么办，我喂你啊？” 话音刚落，周围就吵闹起来。 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响起，还有根本听不清内容的多个气音，好像是在跟叶修说话，语气都不大好。 无非是在让他赶紧闭嘴快离乔栖远点。 乔栖手里骤然一空，一直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忽然离开了自己，这让她有点无措。 没有人牵着，只有自己在黑暗里孤身一人，饶是乔栖胆子向来比较大，也会紧张自己若是挪了一小步会不会撞上什么。 不想在前辈们面前失态，乔栖只能干巴巴站在那里，每当有人路过身边就会紧张起来，小心地向后退，试探着脚后跟再慢慢踩实。 有点危险啊…乔栖握了握余温散尽后逐渐泛凉的手，没想握住了另一只手。 和刚才温热的大手不同，这只手纤细柔软，皮肤细腻，掌心还泛着些刚沾过水的湿冷，一下子就冲去了刚刚被人留下的温度。 有点陌生，但轻柔的力量足够缓下乔栖紧绷的肩头了。 有一道甜美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 “我来喂你，好不好？” 乔栖一怔，安心下来，“好——” 一帮人没想到他们在和叶修怼来怼去的时候，刚好让与世无争的苏沐橙上位成功，等回过神来时，苏沐橙已经牵着她的小姑娘坐到桌边了。 算了，苏沐橙怎么着也比叶修好点，但这…… 对着一排西红柿炒鸡蛋，所有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像是突然被拉到了同一起跑线上，前一秒还能统一战线的感情，这一秒就变得谁都不想看谁了。 张佳乐尤其沉默，情商让他迅速了解了现状。 但被要求做菜的喻文州王杰希和林敬言先不说，这个张新杰也做了番茄炒蛋才是最奇怪的，张新杰和乔栖……连qq都是夏休期时交换的，他们两个哪门子熟悉去啊。 张佳乐越想越不明白。 “这是……林敬言前辈做的吧？” 一整个食堂陷入寂静，张佳乐回神时，苏沐橙的筷子尖还停在半空，像是暂停了时间，每个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呆愣。 站在第一盘菜旁的林敬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注视那个蒙着眼睛正朝这边笑着的女孩。 隔着一层毛巾，他仍然感觉彼此是在对视的。 林敬言知道自己相比其他人，与乔栖的关系一定算不上熟，就连这盘菜也是张佳乐委托之下做出来的。 但……为什么她能认得出来？ “因为林敬言前辈是个非常细心的人。”乔栖见没人说话就继续说，“之前我看屏幕太久，他送了我一杯胡萝卜汁，再之前我不小心学得比较晚，前辈还给了我一杯蜂蜜牛奶。” 胡萝卜本就有明目的效果，蜂蜜牛奶又是有助于安眠的，林敬言也并不是每天都来厨房喝水做饭，而是每天都来训练，顺便给同样留下来的乔栖带的。 这些小小的细节，只要用心留意就能明白这个人有多么细心了。 听着屋外的淋沥雨声，乔栖接着说：“今天下雨，湿气重，我还有一点点犯鼻炎，如果我是林敬言前辈的话，一定会选择可以预防感冒的做法，我刚才有吃到葱花，嗯…好像还有点姜味？” “确实有点姜味，不过还是葱更明显啊”黄少天自己已经扒拉一口吃了，还感慨，“我就说怎么一排红黄的里面多了点绿。” “少天……”喻文州无奈，这还没到开饭时间，黄少天自己就先上手了。 “确实味道不大一样啊，而且味道还不错”张佳乐和林敬言熟啊，这会儿嚼巴嚼巴，也是张口就夸。 林敬言笑了笑，谦虚道，“只是多放了些调味的，其他没有什么突出的。” “那下一道咯。”苏沐橙晃晃勺子。 “好——” 第一题成功给乔栖增加了不少自信，说话都有了底气，更不用说张佳乐还在旁边给她提示：“下一道可是送分题啊。” 叶修一直坐在乔栖旁边负责挪菜，闻言多瞅了眼，点头，“嗯，还像送命题。” “……你闭嘴没人拿你当哑巴。” “我这不得随时准备抢救小朋友呢吗。” 叶修这话也没说错，不少人都没办法直视下一道菜。番茄被扒了皮，切得凌乱，红色的汁水淌了一盘子，知道的是番茄炒蛋，不知道的像西红柿分尸事件。 喂到乔栖嘴里时，大家看着小姑娘一无所知还啊呜一口吃进去的模样，一时间还有点同情。 不过这一口乔栖就吃得笑出来了，“是乐乐前辈的呀。” 张佳乐洋洋得意，“你看我就说是送分题吧？” 明明是一道色香味都远低于其他，谁看了都不会多碰一下的菜色，可张佳乐和乔栖不需要直接对话，就像是隔空分享了一个玩具，一下子双双笑起来。 注视他们的一排人都陷入了沉默，尤其是旁边围观的黄少天，早知道乔妹子吃谁的都这么开心，他怎么就没试试呢。 可这些人理。没有几个人知道张佳乐和乔栖是曾一日三餐吃同一顿饭的关系，也更不会知道张佳乐一个不会做饭的还非要做这么一道，根本不是为了给学员吃或是和谁比，只是想和乔栖玩儿而已。 对这两人而言，这不过是个小小的猜谜游戏，无关其他。 桌面，林敬言对着自己与张佳乐两盘反义词似的番茄炒蛋，想起祖父说过，色香味俱全的料理是美味的，但不一定是最好的。 至少，他做的菜是不会让乔栖这样笑出来的。 这个女孩不懂料理，别说细究做法了，就是那些用来形容味道的精致词汇都说不出来一个，但林敬言看出来，她懂人心。 乔栖一口一口地试，每个品上三口就有了想法，顺利得她自己都没想到。 “这是王杰希前辈做的！我知道！因为前辈要照顾弟弟妹妹，所以会把菜都切得很小块，之前在前辈家尝过，连排骨都会做成方便入口的大小呢。” “这个是周泽楷前辈做的吧，之前尝过伯母做的菜，会特别精细地去皮调味，吃起来也好入味，还有点甜甜的，这是为了照顾我的口味吧。” “嗯？这个…应该是张新杰前辈的吧？因为做得和我爸爸做得很像，没有很咸也不会很甜，有严格控制每个部分的量吧，番茄大小也都差不多，很严谨。” 被点到名的几个都没多大反应，逐渐从之前严阵以待堵在乔栖身边的姿态，变成了坐到一边的观众，像是释怀了，可彼此之间还要拉开至少两个位置，摆明了敌意。 如果是只有自己和乔栖两个人，能被这样用心对待自然会让他们心情愉快，但现状只是徒增不爽罢了。 谁都想成为那个最特别的。 可他们都知道叶修从一开始就堵死了这条路，只要第一道是林敬言的菜，这就注定是场没有人会开心的比赛了。 林敬言和乔栖是最不熟的，乔栖猜得出，那再猜出其他人也没什么特别的了，乔栖猜不中，那可以推锅说规则本身难度就大，猜不中别人也无所谓了，所以说，叶修到底还是为乔栖着想的。 谁都想做那个特别的，却也知道，没有比叶修更好的处理方式了。 早早结束自己那边的楚云秀和肖时钦坐在旁边，低低地讨论，“肖大师，你怎么看。” 肖战术大师简称肖大师很无奈，他能怎么看呢，在他看来就是乔栖真的很不容易。 他看了眼那个被围在中间的女孩，乍一看确实像是被所有人宠爱着的公主，可在肖时钦多看了眼女孩桌底握成拳头的手，觉得她更像是拖到祭坛上来当献祭的。 她正在安抚的是远比她年龄大得多的这群人。 明明都是为了哄小姑娘开心来的，可最后，姑娘自己却不得不为了让每个人都舒心而努力思考。 肖时钦苦笑，你说…谁吃个西红柿鸡蛋还会每一口都去注意放没放葱花，西红柿切得大不大小不小，味道平不平均呢？ 让她吃个饭都不得不要认真到这个份上的…就是这群人啊。 * 几道同样的菜后，苏沐橙给乔栖喂了口水，润喉也去味，末了还一手捏着小姑娘下巴，用纸巾轻轻抹去嘴角的酱汁。 乔栖哪有享受过这种精致待遇，一想到对方娇嫩白皙的纤纤玉手此时竟是在为自己擦嘴，顿时脸上红得厉害，匆匆忙忙想要接过来。 可伸手时却抓了个空，苏沐橙笑，“你哪里看得见呀，别担心，很快就好了。” “……”不是担心，我是害羞呀！ 乔栖低下脑袋，膝盖夹着双手，只能任由她摆布了。 不过很快她就没有机会害羞了，下一道菜让乔栖第一次卡了壳。 小姑娘疑惑地咦了一声，直到咽下肚去都沉吟着半天没说话。 这一道番茄炒蛋是苏沐橙做的，谁都没想到乔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这道菜，周围目光各异，视线纷纷扎在两人身上。 隔壁的叶修看了眼苏沐橙握着筷子的手，比之前攥得紧了些，应该是也在紧张。 叶修问了句：“没吃出来？” 乔栖一怔，赶紧答：“我不太确定，可以再吃一口吗？” 苏沐橙垂下眼帘，又夹了一口给乔栖。 小姑娘沉默了一会儿，迟疑道：“是……沐橙姐的吧？” 叶修笑道：“干嘛这么不确定。” “嗯……我以为沐橙姐做的话也会按照我的口味来，做得比较甜呢，”乔栖说着还有些疑惑，“但是这一道好像只有酱汁是甜的，鸡蛋里面加了盐……” 苏沐橙一怔，听着女孩像占卜一样说出那些大家自己都没有注意过的细节，忽然有些心慌，不知道该不该听下去。 “之前的菜沐橙姐都会吹一吹，只有这道没有，我想这是因为沐橙姐本就知道它出出锅时间也知道它现在已经凉了很多。另外，这一次夹的量也比之前多了些，这大概是沐橙姐很自信这道菜吧，”乔栖不知道周围的情况，继续说，“可我不怎么喜欢咸的，也对酱汁没有特别的偏好，这道尝起来，不仅鸡蛋加了盐，感觉酱汁也比较浓郁……” 没有蒙着眼的人都能看到，在这一餐桌菜中，只有苏沐橙这一道做得酱汁比其他人要多，根本没有特地收汁，再加些水完全可以当汤了。 “可能是个人习惯吧……”周围的沉默让乔栖说得更加犹豫起来。 叶修和苏沐橙都没有说话，两人异常沉默的回避态度让大家似乎猜到了什么，各自心里都有了数。 最终还是苏沐橙浅笑了下，“是我做的，只不过原本是想做番茄蛋炒饭的，中途才换掉的。” 乔栖了然，“这样啊。” 叶修看着那碟菜，没有说话。 旁边的乔一帆疑惑地看了眼苏沐橙，他记得苏沐橙来找自己的时候明确说要做西红柿炒鸡蛋的。 “那轮到下一道咯。”苏沐橙说。 “好。”乔栖点点头，从声音上她听不出来有什么异常。 其实只剩下两道菜了，叶修似乎是打算把喻文州那道留作最终boss，所以挪过来的是乔一帆那一道。 在这些人里只有乔一帆是后辈，这让他站在这群人里显得异常突兀，但他本人只紧张地盯着乔栖，心中其实不敢让她猜。 乔一帆很清楚，自己这一道菜其实没有任何特色，他对这道菜的熟练度不上不下，做的时候没有刻意迎合乔栖的口味，也没有任何特殊的做法或习惯。 对于前辈们的做法，乔一帆没有羡慕也没有打算评论什么，只要自己这道能被乔栖蒙出来，他也足够高兴了。 而乔栖吧唧吧唧两下，就有了答案。 “啊是一帆前辈的呀。” 几个人纷纷对乔一帆侧目，可乔一帆自己却远比别人要激动得多，下意识追问她是怎么尝出来的。 乔栖没想到乔一帆也在，因为他一直没说话。 “就是很像一帆前辈呀。”乔栖说。 “哪里？”乔一帆不解，“我没有做得很甜，也没有前辈们做得那么好，为什么还能猜得出来？” 小姑娘听笑了，她蒙着眼睛转向声音那边，“你不都说了吗。” “什么？” “这道菜就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呀。” 乔栖轻笑着，像是在跟他开一个小玩笑，虽然听在别人耳中就像是在说乔一帆没有任何特色似的。 可女孩浅笑着解释给别人听：“一帆前辈这道菜不是为我做的，而是为了学员们，我说得对不对？” 这一回怔愣的不仅仅是乔一帆了，所有人都很意外。 大家都忘了，做菜的最初目的是为了给全俱乐部的人解决晚饭问题，而不是给乔栖一个人做。 “你知道这不是要做给我一个人吃，所以不会把这道菜做得很甜，因为那是我的口味。 你不会做得很精细，因为接下来要吃这道菜的人很多都和前辈不熟。 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又一定在每个人的接受范围之内，我想，今天做菜的人里只有一帆前辈会这么做的吧。” 只有乔一帆会这么做。 只有这个大局观强烈，平凡却又细腻的人会这么做。 乔一帆怔怔出神，对着乔栖久久没有说出话来，他反复张了张嘴，想回应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只狼狈地低下了头，“恩，是我做的。” 乔栖很开心，“我好厉害！” 叶修挪过最后一道菜：“厉害厉害，下一道了。” “好——” 角落里楚云秀看得啧啧称奇，不得不说，乔栖能猜到最后一道简直堪称奇迹，“早知道我也凑个热闹了，这最后一道就算按排除法也能猜得出来吧。” 肖时钦无奈：“我觉得在她那里，你已经是参赛状态了。” “怎么会。” “没记错，叶修进门时跟乔栖说的是：‘都是你熟悉的那些人’，刚刚也没告诉她是最后一道。” “……这么心脏？”楚云秀无语，“也就是说现在摆在乔栖面前的是，除了前面那些人外的所有人？” 肖时钦叹息着点头，所以说乔栖可真难啊，到了最后一道，叶大前辈还不打算让她轻松呢，也不知道图个什么，真当闯关游戏吗。 不过楚云秀想了想，“但对她来说肯定不难。” “因为喻队和乔栖比较熟？但乔栖已经吃了很多道了，味蕾区分味道上的差异应该会很难。” “我觉得这是感情上的区别。” 楚云秀说。 因为乔栖和喻文州之间的感情是不同于任何人的，所以无论在多少个选项里，喻文州对乔栖来说都不会是最难的那一个。 更何况…… 楚云秀看了眼旁边一直抱臂浅笑的喻文州，她觉得会露出这种心脏笑容，就是摆明了不怕叶修的意思啊——虽然这也算是喻文州的扑克脸了。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苏沐橙的勺子尖被小姑娘抿了下，番茄鸡蛋入口，被咀嚼被品尝。 也是还好乔栖被蒙着眼睛，要是她知道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的嘴巴，肯定又是要闹一番大红脸了。 但这一口咽下去，乔栖又是崭新的反应了。 小姑娘低下头，虚掩着嘴，脸上微微泛红，小声说：“是……队长做的吧。” 这一刻，楚云秀清楚地看见一帮人要么直接扭曲了表情，要么变得皮笑肉不笑，要么就是浑身上下都在散发冷气，情绪都化作一种集体性郁闷——为什么吃个番茄炒蛋都能把人吃脸红了？喻文州你到底凭什么？ 叶修看了眼笑容清浅的喻文州，问出了心声：“所以原因呢，小朋友？” 乔栖脸上烧得更厉害了，试图把脸埋下去，“……能不能不说呀。” “我是没什么所谓，但有人好奇啊。” 叶修这是在指代那几个脸色不怎么样的人，倒是那边指认喻文州上场的黄少天先顺杆向下了：“对啊对啊对啊不就一个番茄炒蛋，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而且你都说了这么多人了怎么能跳过咱们队长呢你说是不是，我跟你说乔妹子现在快要到结束自主训练的时间了，你再不说人都来了啊，快点快点快点，别怕，队长不在这儿！” “对啊，”张佳乐也赶紧帮忙，“我跟你保证你们队长不在这，你不信黄少天还不信我吗。” 黄少天：？？？ 乔栖郁闷：“不是不信，可我刚刚明明听见……”队长说话了。 集训的另一负责人王杰希横插一嘴，“我和他交接工作了。” 乔栖纠结地沉默下来，显然是动摇了。 实际上自主训练根本没人管，只有江波涛和韩文清在暂时负责纪律，但这种细枝末节的安排乔栖当然不知道，就连站在旁边的喻文州也没有拆穿他们。 叶修挑了挑眉，没想到这群人自己统一战线了。 “那……我说了，你们不能笑我啊。”乔栖不太好意思地说。 “说吧说吧，让我们都瞻仰瞻仰。”叶修笑。 “就……就是直觉嘛……” “那你怎么不直觉你云秀姐啊。” “我……” 小姑娘咬了咬下唇，顶着大红脸磕磕巴巴地说到“因为这道菜里，有种……有种光风霁月的味道呀。” 众人：？？？神tm光风霁月的味道？ 所有人扭头看向能把番茄炒蛋做出光风霁月味道的喻文州。 喻文州淡淡一笑，“谢谢。” 乔栖一呆：“队长你在呀……” “嗯。” 小姑娘委屈，想到几个前辈居然欺骗她幼小的心灵，感觉自己太可怜了，弱小可怜还无助。 但她摘下毛巾的时候，只看到一人一个勺子把最后一碟菜给分光了，连周泽楷叶修都抓着机会尝了一口。 没别的。 他们就是想尝尝光风霁月的味道是怎么样一种味道。 王杰希冷冷：“没什么特别的。” 叶修嗯了一声，“文州这手在做菜上挺平均水平的啊。” 黄少天不理解，“这到底哪里有光风霁月的味道了，我说队长你是不是下咒术在里面了，我怎么吃不出来啊！” 张佳乐尝了好几口：“这怎么吃…唔唔…都只是个普通的番茄炒蛋啊！” 周泽楷也嗯了一声，明明就没有特殊的味道。 张新杰合理怀疑：“乔栖，你该去查查味觉了。” 小姑娘嘴巴一扁，更委屈了。 要报警了！骗我的人怎么还人身攻击我呀！ 第275章 我 * 雨水压在伞面上，汇成一条线稀稀落落滴下来，啪嗒一声，灌木丛里那道影子浑身一抖，猛地缩了回去。 男人下意识往前伸了下手，没注意到旁边的树枝，再收回来时，小臂上已经多了条红痕，反应迟钝似地冒出几滴血珠。 看来是不行了，周泽楷的眼睛黯淡下来，没再继续坚持。 回去俱乐部时，江波涛迎上来问怎么样，周泽楷给他翻过手臂，吓得对方整个人死机了三秒。 去医务室的路上，江波涛还在琢磨，“我是该先给俱乐部打电话还是该先找保险公司。” 周泽楷：“……不用。” “这可不是你能决定的事，要是经理知道了，非骂死咱俩不可。” “不严重。” 这是实话。 周泽楷自然不会拿这点开玩笑，不过划了一层皮，处理一下估计明天就能结痂，也是还好伤到的不是手，而是手臂。 要说职业选手的手，会流血的皮肉伤都是伤害程度最小的伤势了，伤到骨头那影响才是最大的。 江波涛姑且信了他的话，“那猫你就不管了？” “嗯……”周泽楷想了想，“一会儿？” “……”我就知道。 没办法，江波涛只能任命跟他往医务室走。 可两人转了个弯，无意中瞥见自动贩卖机亮着灯，处于刚投币但还没选饮料的状态，或许有人刚在这里站过。 不过江波涛想想，他们除了猫的事就没说别的了，被听见也无所谓吧？ 两人一路都在想自己的事，周泽楷拉开门时，险些撞了人，低头一看就怔住了。 乔栖也没料到周泽楷会来医务室，一下子慌了。 “前辈有什么不舒服吗？！” “为什么来这里……” 异口同声的担心。 然后又是异口同声地回答。 “我就是来拿点板蓝根…” “手划伤了……” 手，受伤，医务室。 周泽楷又把人搞死机了。 一消化完，乔栖赶紧拉他进了医务室，捧着周泽楷的手腕，话多得像个小管家婆，又是嘱咐又是担心的，比伤者本人还要着急。 周泽楷很乖顺，由着小姑娘安置自己，只是眼睛不怎么乖，她人走到哪他就看到哪儿，从储物柜到桌子，再到桌子下，飘来飘去的。 旁边完全被无视掉的江波涛：…… 其实江波涛很想给他俩腾出地方来的，只可惜，小周的伤势必须优先。 那边乔栖也没注意，在玻璃柜前翻翻找找，嘴里还在问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对此，周泽楷转头，眼神询问江波涛该怎么解释。 江波涛：……这个时候想起我来了？ “这个啊，”江波涛叹了口气，“你晚饭后不是出去走了一圈吗，我就问了下一帆怎么回事，好像是去找猫了？” “是啊，”乔栖头也没回，“最近流光好像有点怕人，大雨天我有点担心就出去看了看。” 那当然了，被张佳乐和黄少天那一吓，谁不怕啊。江波涛无奈，“然后找到了吗？” “没有啊，不过它比我更熟树林，应该没事……”乔栖一顿，不可置信地转过头，“难道前辈是出去找猫了吗？” 可那边周泽楷看江波涛的眼神比她还不可置信，仿佛是被友军背叛了。他询问江波涛就是不想让乔栖担心，哪想到自家友军一字不落全交代出去了啊。 江波涛倒好，看都没看周泽楷，来了一句“我先去给经理打个电话”，拉开门就走了。 那背影看着还有点深藏功与名。 狡猾的孩子总是能比好孩子得到的更多，毕竟有些事情不说出来，谁又能知道你做了什么呢？ * 从小到大周泽楷都是个乖孩子，如果让别人担心了，不等别人开口，他就会先低下头认错，经常让别人不忍心多说。 现在乔栖就是这种心情，刚蹲下来仰头一看，变得比他还为难，“前辈，我没想责怪你的，你不要用这种表情看我呀。” “让你担心了。”周泽楷很坦诚，让别人担心就说明是自己添了麻烦，需要道歉。 “嗯……那我接受的话，你就开心一点好不好？” “但流光……” “前辈找到了吗？好厉害啊……等等？难道这是流光抓的吗？” 乔栖手里一抖，难道她之前漏剪了它的指甲？如果是动物抓伤，那事情可就严重了啊…… 可周泽楷好像并不关心手臂上的那一点皮肉伤，只是顺着腕上那只小手看过去，她一直没有松开他，托在他手腕下的小手就像琉璃制品底部的软垫，生怕它磕了碰了沾了灰。 这让周泽楷难得有了自己这只手确实很珍贵的实感。 他摇摇头，眉眼柔和，“是树枝。” “那就好，”乔栖松了一口气，手底的棉签点在伤口边缘，顺着问，“那流光呢？” 不说这事还好，一提起来，周泽楷那反应看得小姑娘都心疼了。 长手长脚的男人伸着受伤的手，眉眼一低，看上去沮丧极了，“它怕我。” “这样啊……”小姑娘轻握握他的手腕，征求道，“那我们不和流光玩了好不好？” 这哄小孩似的语气完全没打动周泽楷，他摇了摇头，完全没想放弃和乔栖的猫打好关系。 何况，他也没办法将它丢在雨里不管。 可小姑娘眉头一皱，比周泽楷还愁，“前辈，确实流光和我关系很好，但你没有必要这么做呀。” “……”周泽楷抿了抿唇，“它…是你的猫。” 棉签停顿了下。 碘伏味慢慢扩散开，气味刺鼻，乔栖皱着眉盯紧周泽楷的眼睛，“前辈，难道说……你觉得对我来说，流光会比你更重要吗？” 周泽楷微怔，一时没有说话。 对他来说，同为生命是不能放在天平上比较的两件事，就像选恋人还是选母亲这种选择题一样令人不喜，这要怎么回答呢。 很多时候，乔栖也不喜欢讨论这种事情。 但坐在离他伤口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乔栖还是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窗外雨幕淋淋，没有一滴能影响到她的声音。 “前辈，如果今天真的是流光抓伤了你……” 乔栖苦笑道。 “我想，我们现在应该站在医院了吧。” 这是她竭尽所能最委婉的说法了。 和周泽楷不同，和联盟里很多人不同，多数事情在乔栖心里都有着明确的划分。 荣耀不会大于和自己一起玩荣耀的人，路人的安危不能比自己更加优先，宠物的生命更不可能重于身边人的生命，就这样，一切都被井然有序地排列好，成为一种冰冷而又聪明的活法。 乔栖是在告诉他，无论今天流光会如何，她都会优先考虑他的安危。 说完后，她很快又低下头，棉签沿着那道伤口反复缓慢地点在他手臂上，比刚才颤得厉害了点。 看上去很紧张他的反应。 周泽楷虚浮在半空的手慢慢握紧。 其实他也在惊讶，惊讶自己没有太在意这句话的内容，甚至没有喜悦愤怒或难过这样极端的情绪，只是突然很想抓住此时此刻。 此时此刻在他们两人之间，碘伏的气味，二十公分的距离，十年的差距，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在这个小小的医务室里，只有他们两人。 有只会告诉他的她的事。 有只属于他的她。 “对了，”乔栖手里一顿，慌忙抬起头，“我很久给人上过药了，很业余，如果前辈疼的话可要说呀，我……” 自己能怎么办呢？ 乔栖踌躇道，“那我就、就给你吹吹吧……”但这会不会太把前辈当小孩子了。 周泽楷的关注点完全不在这上面，只问：“以前上过药？” “是啊，以前小翔经常胡来，又不爱去医院，我只能自己尽力了嘛，”乔栖头都没抬，“但也就是会消毒上药而已，再多就不会了，所以明天等队医上班，前辈还是再来看看吧。” 坦白之后，乔栖语气也更加轻松起来了，可在周泽楷听来，就像是说起那么个人才开心起来的。 周泽楷垂落视线，见自己的小伤口已经快被处理完了，不由抿了抿唇。 窗台啪嗒一声滴落了雨水，女孩处理好伤后，准备去找创口贴，一直握着他的手也因此逐渐滑落，去往别的地方。 只一个转身的时间，那只手就被男人握住了。 乔栖一怔，回头问：“怎么了吗，是还有哪里受伤了吗？还是很疼吗？“ “不是” 周泽楷微微张口，又迅速闭合成一条线，沉默中，缓缓地、缓缓地红了耳朵。 谁也不会知道，夏夜的医务室内，新科冠军枪王大大正牵着喜欢的女孩，举起一道小划痕，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他低低地唤道。 “疼……” 第276章 淋湿的人 * 按照周泽楷前辈说的地方，乔栖找了将近半个小时都没找到流光。 或许对方也觉得她这个主人不大称职才躲起来的吧，乔栖想。 放眼望去，白日遮荫避阳的树林，这个时候都开始张牙舞爪起来，森冷森冷的。 乔栖呼了口气，白雾裹住手心也感觉不到热度，已经冻僵了。 天色已晚，屋内还热热闹闹在讨论今天几个职业选手做的蛋炒西红柿，乔栖估摸自己也就再找最后一圈了。 再找一圈，找不到就回去。 乔栖做好计划，可刚抬起雨鞋就被吓得一脚踩进水坑里了。 “你在外面干什么，还不赶紧进屋！” 这一声直穿耳膜，那高大的身影踩着光，雄伟得让乔栖呆站在原地，连周围的森冷都感觉不到了。 乔栖怔愣地想，这个人……怎么总是出现得这么巧啊。 而她对面的韩文清也在想，这女孩怎么总是学不会听话。 上下打量乔栖这凉鞋沾泥头发带水，还顶着大雨站在院中的狼狈模样，韩文清语气更加不留情面了。 “你要是那么不喜欢待在蓝雨，就趁早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我、没有……”乔栖干巴巴说。 “那你这回跑出去做什么，又去吃饭？”韩文清挑眉。 “不是，是流光，”乔栖蔫蔫低下头，“蓝雨那只小猫没有躲在平常的地方，我有点担心。” 猫？韩文清回想了下，对那只整天趴在叶修旁边，前几天还被张佳乐吓着的小白猫也是有点印象。 毕竟有自家队员的原因，韩文清语气缓了些，带着对这群人的叹息说道：“我知道了，等雨停后我给你时间去找，现在先进屋。” “谢谢前辈，”乔栖很是失落，“不好意思，给前辈添麻烦了。” 何止是添麻烦，韩文清管理霸图都没他来蓝雨这两天这么头疼，一个两个，不是乔栖这种不听话的就是孙翔那种听不懂话的，搁霸图都得红牌出局。 念在她这次认错态度良好，韩文清只说：“不是给我添麻烦，你是在给自己添麻烦。” “是，我会写检讨反省的。”乔栖垂着脑袋，努力做实乖宝宝形象，只希望韩队这次可以少罚点。 可盯着这低着脑袋乖顺异常的女孩，韩文清眉头皱得更紧，他发现自己怎么都没办法让这个女孩明白重点在哪里。 这是个烫手山芋，而且还是被叶修甩过来的。 虽然无法理解叶修把她交给自己的缘故，但韩文清从来都只按自己的方式走。 从头到尾，他想要告诉乔栖不过是一件事：“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也不是检讨，我是要你对自己负责。” 这是韩文清最后说的话了。 他走后，只剩下一片暖光落给乔栖，直到细雨飘上了脸，乔栖才恍过神，温吞地消化韩文清这句话。 好像每一次，她犯了错，韩文清都是这个态度，不是严厉斥责就是带着点头疼的叹息，说实话乔栖也会觉得有点凶。 但她发现无论自己给他添多少麻烦，有多么冥顽不灵，这个人从来都不会迁就自己。 韩文清总会一遍遍教育她同一件事情，她把脑袋埋进土里，他就非要挖出来，拍醒装睡的人，然后拉扯她往前走。 再麻烦，他也一如既往地拉扯她。 一次都没放弃过。 * 回了屋后，乔栖谨遵教诲，对自己十分负责地冲澡喝板蓝根，裹暖和了再趴到电脑前，开始总结今天学到的东西。 但没一会儿，就听到了闷闷的咚咚声。 找了一圈也找到源头，乔栖迟迟反应过来，这声音是来自身边的窗户。 在暴雨的夜晚，有人敲响了你房间的窗户，这听着有点像鬼故事开头。 小姑娘低头检查了下睡衣，回头看眼传来淋淋水声洗浴室，最后还是没有拉开窗帘—— 她从下面钻出来的。 从窗外看，就是一只小鼹鼠突然钻出洞来，扒着洞口探寻外面的世界。 至于外面的世界有什么。 只有黑猫一样的少年站在阴雨中，一动不动，连看着她的眼里都是一片死寂。 他衣服黏在身上，裤脚沾着泥点，神色淡漠得像被雨水冲刷过，没有任何喜怒哀乐在上面。 一身灰衣的少年，瘦削得像雨夜里的一株白桦树。 “莫凡？”乔栖吓了一跳，赶紧拉开窗户，“你在雨里干嘛呀？” 这句话被风声压着，模糊地传到莫凡耳中。 莫凡没有回答，只是透过湿成几缕的刘海注视屋内的女孩。 屋内的女孩穿着舒适的睡衣，散着齐肩短发，脸颊上还带着刚冲过澡后的余温，俨然一副准备入睡的样子。 和现在浑身湿透的自己截然相反。 或许……她也没那么担心流光。 动了动嘴唇，莫凡重新咽回想说的话，一言不发。 大雨还在继续，莫凡能感觉到怀里蜷缩成一团的东西还在颤抖，他自己也喉咙发哑，手臂发僵，这是理所当然的，他抱着它绕了建筑物三圈，淋了半个小时雨，不冷才怪。 可费了这么大劲，现在他却想撒手不管了。 莫凡想，自己或许做了多余的事。 只不过他又迟迟想到，他们之间，最初就是从多余的事开始的。 两个陌生人相遇在网游里，因为各自的原因不停地为对方做着多余的事情。 日复一日，重复不停。 直到…… 直到有一天，那个人不再多余为止。 莫凡微怔，缓缓抬起头来。 淅淅沥沥都被隔绝成了一股闷响，浅蓝色的伞颤巍巍支在半空，挡着他头顶，隔绝掉了寒风暴雨，甚至是昏黑的夜晚。 这个伞下的世界很小很小，也没有比外面温暖多少。 充其量只是一把伞，一只猫和两个人而已。 但…… 这里，有她在。 少年黑漆漆的眼睛平静如常，久久注视着女孩，像是被定格在了某一瞬间，除了盯着她，便没有别的事可做了。 和他对视着，乔栖想，他果然是网游里的忍者先生。 在荣耀里，他就经常会盯着她看，不说话也不动作，不知道在想什么，有时乔栖都担心他会突然跳起来给自己一爪子。 现在，乔栖也有点担心他会把自己的伞拍到地上。 “那个……” 女孩迟疑着开口。 莫凡抬了抬头，算是给出了反应。 “那个，”乔栖一手撑着窗框，打伞的胳膊直发颤，声音也跟着颤，“你能不能，往前站一些……？” 莫凡沉默了一会儿，应声往前挪了两步。 乔栖试着让他再往前一点点。 可这回莫凡没再动了。 两人保持在半米的安全距离，乔栖估计他是见自己几乎要从窗户里摔出去才勉强走过来的，也算是很有心了。 只是她越来越好奇叶修到底怎么挖来的莫凡，怎么看，这个人都完全没打算当个群居动物呀。 乔栖试着问：“你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莫凡的回答是直接递过去怀里那团白毛。 那又白又湿的一团太像抹布了，乔栖差点没认出来，“这是流光？” “……”莫凡没吭声，估计觉得这是废话吧。 乔栖看了看手里的伞，忽然塞给莫凡，“你帮我拿一下，我抱它。” 鬼机灵的，这么一来二去，等莫凡反应过来，已经变成他拿着伞她抱着猫了。 本来乔栖就是想让他自己打伞的。 但她这么一低头一抬头的功夫，莫凡就已经递回了伞，面无表情的，看不出是故意的还是察觉不到她的别有用心。 “你拿去吧，还要绕去门口不是吗？”乔栖说。 “已经淋了。”莫凡说。 “嗯，也对。” “……” 这是一个经典问题，如果已经被淋湿了，那还有没有打伞的必要？ 大多数淋湿者本人都觉得没有必要。 莫凡从来没有打伞的习惯，连自觉都没有，这会儿举着伞也没有刻意遮在自己身上，如乔栖所指示的那样，就只是“拿着”。 这个人到底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出来的呀，乔栖无奈，“嗯，你说的对，给淋湿的人打伞确实没什么意义。” “但是啊……” 她又一次探出身子，握着伞柄，给少年扶正雨伞。 那件睡衣袖子被淋湿大半，莫凡眼睛都没多眨一下，只由着她摆弄。 在他看来，她这就像在帮路边的野猫，给予了一时帮助，转身就会消失到不知哪里去，是种薄情又不负责任的行为。 他知道的。 即使知道…… 雨夜的纸箱里，黑猫仰头望着那唯一一个停下来为自己打伞的女孩，久久不肯挪开目光，明明不曾撒娇或乞怜，尾巴尖却不受控制地悠悠晃动起来。 女孩察觉到他的视线，也回以一笑。 “只要你愿意收下，我就很开心了啊。” 重要的不是淋湿与否。 而是你愿意收下我这份无用的关心，愿意让我为你遮风挡雨。 这份心意，比任何事实都让我开心。 “嗯……”乔栖犹豫了下，决定得寸进尺到底，“当然，如果你能回去后再好好冲个热水澡，喝点板蓝根什么的，我会更加开心的。” 莫凡：“……” 如果莫凡是灌鸡汤就能说服的人，那叶修也不至于追杀他几个月了，只可惜，乔栖并不知道莫凡的被追杀史。 两人对视许久，女孩的期盼殷殷切切，少年仍然无动于衷。 十秒过去，莫凡是看着她眼睛如何黯淡下来的。 许久后，乔栖也决定不再为难他了。 “要不然我……” “哦。” 不等她说话，他就先收回了伞。 雨夜里，黑猫一样的少年迈进雨幕中，再也寻不见踪影了。 第277章 乔栖皮笑肉不笑 “37.8，有点高啊。” 体温计数字一晃，贺医生看了眼病床上无动于衷的莫凡，不大习惯和这么不蓝雨的孩子交流，只得叹气：“总之你中午就在这里先躺着吧，方便测体温，下午不行再回宿舍。” “麻烦了。”莫凡也没多含糊，躺了就睡。 倒是挺听话的。贺医生很满意，然后一转头，对旁边包子脸的姑娘说：“一会儿我去导入你的体检数据，你给他带一下午饭吧。” “啊？我吗？”乔包子瞪圆眼睛。 “不帮忙你杵在这里干嘛？”贺医生和蓝雨的孩子对话时就成了个和蔼可亲的大叔，还倚老卖老叹息不已，“哎现在的孩子都不爱帮老人家了啊。” “您哪里老啊。”乔栖郁闷极了，“好嘛，我给他带就是了。” 贺医生拍拍乔栖的肩，离开医务室。 乔栖留在病床旁，跟莫凡大眼瞪小眼。 这么一看不要紧，小姑娘又想起来自己还在生气呢，就又鼓起脸跟他眼神pk。 莫凡面无表情跟她对视，完全不受影响。 得，越看越气了。 其实乔栖只是来归还板蓝根的，没打算多留，可还没来得及走就撞见个脚步虚浮的莫凡，人家进来就是一句“发烧了”，这她还怎么走啊。 距离休息结束还差十分钟，乔栖看了眼莫凡，彻底认知到这个人有多不会照顾自己了，何止不照顾自己，根本就是别人教他他也不听。 “竟然还知道来找队医啊……”乔栖嘀咕。 莫凡顿了顿，说，“高英杰。” 这是乔栖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别人的名字，有点诧异：“英杰前辈发现的吗？” “嗯。” “……你能听进英杰前辈的话，为什么不能听听我的嘱咐呢。” 乔栖耷拉着眼尾，也不知是在愁莫凡，还是在郁闷自己在莫凡那里比不上高英杰一句话更有用。 而少年神色淡淡，眼皮都没多抬一下，乔栖有些气馁，这个我行我素冷淡入骨的少年，裹再多被子也不会被捂热，他生性如此，也不会听进别人的话，那还不如自己知趣一点得好。 或许，对他来说，她这种关心反而比较烦吧，毕竟是那么自由的人。 乔栖想放弃了。 从莫凡角度来看，她只是垂眸想了一会儿，忽地就起身给他掖了掖被角，无意中碰到的指尖泛着凉，一触即分，一秒不打算多留。 乔栖朝他笑了笑：“谢谢你昨天带流光回来，我有给它好好洗澡，不用担心。” 莫凡眼皮一跳。 雨后空气微凉，白色的窗帘晃过眼前，女孩起身时，手腕上的白也跟着一闪而过，好像要消散在一室的素白中，再也不会回来。 就像情人节那天网游里的道别一样。 “饭。” 乔栖脚步一顿，顺着手看去。 那人正固执地握着她的手腕，仰头望过来。 年轻人五指细长，虎口抵着腕骨微微用力，像挽留人时的猫尾巴，只环上一圈就能让人挣脱不开。 乌黑的刘海下，少年眼眸平静，看不出一点挽留的意思。 可他勾着她，哑声地唤着饭时，听起来又像是扒着谁的衣角，唤她管管他——这显然是错觉。 “你答应带饭的。”莫凡皱着眉，像是不擅长说这种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会执拗地握着她，不让她走。 “……”乔栖叹了口气。 在自己已经准备撒手不管时，又理直气壮地搬出贺医生的话，怎么这么反复无常呢。 乔栖抬抬眼皮，看着莫凡额间覆着一层薄汗，刘海都被打湿了，说话时也带着提不起气来的微喘，觉得自己跟病号置气太幼稚了点。 更何况，他也是为了给自己找猫。 在这个无法撼动的事实面前，乔栖也放弃了，顺着手腕上的力道转过身，“你喜欢吃什么？” 见她不打算走了，莫凡悠哉收回手，躺在床上等吃的，看着还有几分惬意。 莫凡说，“鱼。“ 乔栖点点头，“忌口呢？” “辣的。” “哦……” 小姑娘哦都没哦完，莫凡接着说：“咸的。” “？” “烫的。” “？？” “太甜的。” “那你要吃、吃苦的吗？” “也不要。” “……”你上次明明连猫粮都吃了！ 综合下来，乔栖估计这个人每天也没什么能吃的东西了，明明不会照顾自己，却要在食物上很精致，像是从家猫转行的野猫。 但乔栖没说什么就走了。 等到午休回来，乔栖提了提手里的食盒，展示给莫凡看。 莫凡一看。 嗯，没有鱼，但也没有辣的咸的烫的太甜的。 那只是一碗白米粥，连咸菜都没有，她还很贴心地给他放凉了，美其名曰：“生病吃流食对身体好。” 莫凡：“……” 两个人，一个笑容满面一个面无表情，神似被杀了无数次后终于正面碰头的君莫笑和毁人不倦，高手过招不过如此。 几秒沉默之后，莫凡低下头，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喝起白粥来，意外地没发表意见。 乔栖搞不懂他究竟是挑嘴还是什么都吃。 飘香四散的白粥香冲淡消毒水味，莫凡坐在床头伏案喝粥，乔栖就坐在他旁边，无声操纵着石榴香绕过粥香蹭他的鼻尖，有点痒。 第一天时，她身上好像不是这个味道。 莫凡抬了抬眼皮，又兴致缺缺耷拉回去，对她身上的气味不是很感兴趣。 在他看来，这个女孩才是像极了家猫。 反复无常，琢磨不透，没什么伤人的能力，唯独撒娇耍赖这一项技能得心应手，温驯得和他格格不入。 但只要在她身边，他紧绷的神经就会打着哈欠松弛下来，会觉得肩膀酸软，也会脚步拖沓，甚至想一头睡倒进那片宁静温和之中，什么都不用想，放松得不可思议。 这种反应不受自己控制，莫凡也顺其自然了。 想靠近她就靠近，嫌她周围吵就远远避开，他一向随心所欲，这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和她在一起，自己的心情就会很平静。 他接受了事实。 * 贺医生回来时，发现自己那冷清的队医室还挺热闹，三个少年一个姑娘，聊得热火朝天。 但所谓聊得热火朝天只不过是乔栖和高英杰而已，邱非跟莫凡俩人都没什么表情，也不爱说话。 贺医生左右看了看，最后还是觉得他们蓝雨的姑娘最顺眼，心中很是骄傲。 贺医生揣着口袋走过去，“莫凡你感觉怎么样？” “已经好了。” 只病了三个小时的某位病号掀开被子准备走人。 结果他脚还没沾地，胳膊就被一左一右拽住了，左边高英杰右边邱非，正面的乔栖则是努力踮起脚尖把他按回床上的。 高英杰替他着急：“怎么可能这么快，至少也要测一□□温啊。” 邱非淡声说：“你给我们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乔栖更干脆：“贺医生您快点吧！病情要控制不住了！” 莫凡：…… 日渐相处，大家也开始明白莫凡是性子冷淡并非冷血冷清，除了不能指望他会说讨喜的话，其他时候和普通人没两样。 会有好胜心，会感冒发烧，会有自己的喜恶，虽然不爱说话，但也比长着嘴还不如不长的某些人看着顺眼很多了。 见到莫凡能被集体接纳，小姑娘也很欣慰。 但很快乔栖就笑不出来了。 等测体温的时间里，贺医生递还了乔栖的体检表，同一时间邱非刚好转了个身，体检表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然后邱非看向乔栖，那眼神多少有些意味深长。 乔栖心里有点发怵，这眼神极好的人不会看到了身高体重吧？看到了也别说啊！ 旁边高英杰也在担心邱非语出惊人，没想到邱非一开口，还真不是身高体重，而是—— “原来你血糖偏高？” “……！！！” 不是隐私的事情，高英杰松了口气。 可乔栖一口气没提起来，差点气昏过去，这还不如说她的身高体重呢，至少后者还正常一点。 小姑娘小声说：“邱非，你就不能观乔不语吗。” 邱非面无表情：“我是被吓到了。” “你这是被吓到的反应吗……” “吓呆了。” “……”你平常就是这种表情好不好！ 气得喘不过气，小姑娘揣起手团到莫凡身边，不想跟邱非讲话，什么人嘛，他还不是一样喜欢吃甜点。 没想到贺医生也拆台，哈哈大笑起来：“看到没，让你整天跟着瀚文那小子瞎吃东西。” 乔栖一顿，忽然有点期待：“那小卢前辈的血糖呢？” “你说他的血糖啊，那你可要失望咯，”贺医生摇头，“那小子整天跟黄少天他们上蹿下跳，糖分早被他消耗完了，身体健康得很。” “……这个世界好不公平！” “你也别老跟文州学，趁年轻多出去活动活动啊。” “队长好健康的！” “是啊，文州不吃糖啊。” “……呜。” 两人你来我往，小姑娘就算跟队医也相处得相当不错，看得邱非跟高英杰深深感慨，他们蓝雨的社交能力果然非普通队伍可以比拟的。 只有莫凡打了个哈欠，对那些和乔栖息息相关的名字没有一点好奇，甚至是兴致缺缺。 但等秒针走到时间，他又一改困倦，一手抄出体温计一手掀开被子，完全是迫不及待离开这里了。 “37.1？”贺医生还挺诧异，“怎么降那么快？你以前吃过这退烧药吗？” “没有。”莫凡看都没看。 “其他感冒药呢，白加黑或糖浆？” “没有。” 大概是不想再被多问，莫凡又补充了一句，以前没发烧过。 没有药物抗体的人第一次吃药，效果往往会出奇的好。贺医生道着难怪难怪，另外三个孩子面面相觑，莫凡那模样可不像是强健到百病不侵的，真的没发烧过吗？还是发了烧他自己也不知道啊？ 虽然还有点低烧，但贺医生大手一挥，只要他按时吃药好好休息，现在就能走人了。 莫凡第一个道谢走人，后面三个孩子也是想不明白这人对医务室那么抵触干嘛，照这训练密度来说，大家都巴不得休息呢。 尤其午休时间，大部分学员不是待在休息室，就是在会客室里见指导。 正说着，聊着往回走的四个人刚好撞见叶修从会客室里出来，但叶修也是忙，匆匆跟四人打了个招呼，说还要赶着打本就走了。 留下一帮人对着他的背影一头雾水，尤其高英杰。 他对叶修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区的君莫笑身上，如今见了面，很难和这个过于平易近人的前辈匹配到一起去。 但那就是一帆离开微草也要追随的人啊…… 高英杰心情有些复杂。 “啊——你怎么感觉？” “饶了我吧。” 两道女声打断了高英杰的思绪，是从叶修刚离开的那个房间里传来的。 一秒钟，大家就认出来这是集训第一天就来势汹汹嚣张跋扈的两个“插班生”。 舒可怡和舒可欣。 按叶修的情况，恐怕是有意招揽这两人进兴欣的，但现在…… “兴欣的话，完全是从挑战赛打起吧，而且上来就要和嘉世打，我都快打腻孙翔了啊。” “我也是啊，但那位老前辈也真是契而不舍。” 舒可欣翻了翻合同，又细读了一下，“而且他们看上去连签约费都出得困难啊。” “那可不，”舒可怡漫不经心喝了口茶杯，“除了淘汰下来的队伍，谁打挑战赛还有钱拿，除非能拿到冠军。” “虽然和柔柔合作挺不错的，但不管怎么说，兴欣要拿冠军也太勉强了吧。” “对啊，那位老前辈完全没有自知之明啊，除了新人就是拿不动鼠标的老人，这队伍要能拿冠军，那嘉世还要不要脸了啊。“ “算了算了，总之先把兴欣霸图出局吧。” “还有嘉世——算了，嘉世先留着吧，看情况。” …… 门虚掩着，里面传出来的一字一句飘进耳中，没有任何刻意的尖锐或虚荣，但说话人的不以为然还是冰到了耳朵。 高英杰打了一个寒战，悄悄瞟向和叶修同队的莫凡。 莫凡神色淡淡，跟没听到一样。 高英杰暗松了口气。 然而他一转头，吓了一跳。 “呃，”高英杰试探着问，“乔栖，邱非，你们还好吗？” 乔栖皮笑肉不笑：“我很好呀，有事吗前辈。” 邱非面色僵冷：“我也没什么。” “是、是吗……” 可你们两个，看上去快要杀人了啊。 第278章 队长? * 舒家姐妹对她们自己很好。 她们并不是像孙翔这样对其他选手绝对碾压，而是时不时就会输给其他队伍，并且完全不会对这样的输赢太过在意。 乔栖孙翔和乔一帆队，是三个职业选手队伍，所以在她们看来，没办法全战全胜是理所当然的。 而其他偶尔会战胜他们的队伍，有运气、状态、场地和经验等诸多偶然因素组成，并不是完全的实力决定，所以她们同样也不放在心上。 毕竟从她们自身同等条件出发，已经是这个集训的顶端了。 越是分析，乔栖越是愁啊。 她们对自己太好，无论用什么方法，她们都能找到理由来调整心态，根本不会上钩，也就更不可能实现box-2了。 但要挑衅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就像林敬言说的，同职业的对手，其存在本身就是种挑衅了。 打从听到林敬言的建议后，乔栖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她也和孙翔乔一帆商量过，但那个时候…… 她没能下定决心。 三天前，乔栖在得到林敬言前辈后，就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孙翔和乔一帆听，那是在一块圆桌上开的小会。 “同职业？那还不好办，你拿你的神枪手上不就行了。”孙翔一把放下纸杯，搭着椅背跟她讲。 乔栖坐在他对面，听他说得这么容易也很无奈，“我整个集训都在练术士，神枪手哪里拿得出手呀，而且也不知道集训能不能换职业，有点钻漏洞了吧。” “我信你这么矫情？”孙翔白了她一眼，“我还不知道你，你不就是不像打败喻文州吗。” 乔栖眼睫微颤，没回答他。 乔一帆左右看看两人，试着开口：“也不一定吧，确实集训规则里没提，也不太好说。” “什么不一定，”孙翔切了一声，“一号你不知道，这家伙以前参加业余赛就干过这事，我让她拿狂剑上场，她倒好，在跟我比试前一场先弃权了，亚军一千块钱都没了。” 乔一帆一怔，显然没想到乔栖会做到这个地步。 乔栖抿了抿唇，握着纸杯重新看向孙翔，强调道：“这是两码事，我现在也是在讲该怎么打败队长的事啊。” “你就不能争气点，一口气打败不就完了。”孙翔看她那样就莫名来气。 “是小翔你太坚持了吧，”小姑娘鼓鼓腮帮子，“队长说过，集训的目的是提升自己，和输赢又没有关系。” ”你提升自己，可上了赛场还不是输赢说了算。” “可这不是比赛呀，不应该琢磨用现有阵容去打败她们吗？” …… “都来喝点水吧。” 乔一帆一人递去一杯水，轻松让战场平息下来，也是完全习惯这两个人意见不合了。 但乔一帆看了看左边，孙翔眉头紧皱喝水都是咕咚咕咚大口灌，再看右边，小姑娘低着头，小口轻抿。 两相对比，乔一帆心里也有数，恐怕孙翔看不惯的是乔栖对喻文州的态度吧。 于是乔一帆问乔栖：“这件事你有问过江波涛前辈的意见吗？” “这个嘛，”乔栖叹气，“前辈说有想法是好事，想要实现它自然要靠自己来努力。” 简而言之就是什么也没说。 乔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前辈有说如果能用神枪手的话，他可以联系周泽楷前辈，帮我指导一下。” “找他做什么，”孙翔对周泽楷相当不满，尤其周泽楷这回还拿了冠军，“他总不可能一夜之间给你从菜变牛吧？” 乔栖皱皱鼻子：“周泽楷前辈的神枪手本来就厉害呀，冠军教我才是大材小用吧。” “不是我说，你到底是蓝雨的还是轮回的，他拿冠军是厉害，但还不是赢了蓝雨拿的，你还这么夸？” “我……” 这是踩中乔栖痛脚了。 她确实没能对周泽楷前辈坦率地说出恭喜夺冠，这是小姑娘一直在反省自己不成熟的地方。 乔栖低下头，小声反驳，前辈本来就厉害啊。 看得孙翔气不打一处来，咣地一下撂了杯子就走人了。 孙翔是个不会服输的，就算周泽楷拿了冠军，他自己掉出正式赛，他也不可能对周泽楷服气的。 作为一直都在乔栖那里占据最高地位的人，孙翔把乔栖最近老和自己吵架的事归结于乔一帆的缘故，但这是因为这么想能让他自己心里舒坦，还是因为事实确实如此，只怕孙翔自己也不知道。 不再一味跟着孙翔的节奏来，会在做决定时反驳自己，甚至认定其他人比他更优秀，这是过去不可能发生在乔栖身上的事。 即使再想不通，孙翔也隐隐感觉到他和乔栖之间有什么改变了。 他想不通，也为此感到火大。 但他尤其不想承认自己…… 其实，比任何人都着急这种变化。 * 那天商讨是不欢而散，乔栖却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回答，一大早还没训练时就独自去了第一训练室。 不过在到达之前，她就先遇到了喻文州。 因为分组不同，小术士和大术士两个人在集训期间就没见过几次面，最多能在走廊上寒暄问候一下罢了。 这次算是两人难得多聊一会儿的时机，喻文州停下脚步，小姑娘一见队长停下来了，也赶紧跟着站住了，仰起脑袋看他，眼巴巴等着队长开口。 喻文州笑了笑，“马上又要轮到韩队的团队训练时间了，做好准备了吗？” 又要到乔栖组和唐柔组比赛的时候了。 小姑娘顿时蔫了，“怎么队长对打败我乐在其中呐。” 喻文州有点诧异，“怎么？难住你了吗？” “确实有点，”乔栖很失落，“不然我也不会输了啊……” “我还以为这对你来说应该没有难度的，”他微微一笑，“毕竟box-1的战术是你很早就学过的，不是吗？” 说了和叶修一样的话。 乔栖仔细观察了下，见喻文州说得很自然，不像是和叶修串通过的模样，也是郁闷得整个人都瘪了。 那些战术她翻来覆去看过很多遍，早就忘了最初先学的哪个了，怎么队长和叶修比她自己记得都清楚呢？难道战术大师对记忆力要求这么高的吗？ 可她连人脸都记不住多少个，更别说记别人的经历了…… 又一次感受到了落差，小姑娘更加气馁了，“再熟悉，也要看是谁应用的呀，我都琢磨好几天了。” “这么难吗？”喻文州捏着下巴若有所思，或许他应该将难度再降低一些才比较适合小姑娘。 “不过我已经想到办法了！”乔栖赶紧说，说到一半又尴尬地摸摸鼻子，“…应该说是叶修帮我…” 喻文州有点意外，“他帮忙了？” “那天他路过就顺手……“ 乔栖脸上有点红。 用不是自己想出来的办法来对付队长，这让乔栖有点小羞愧，好像很不光彩似的。 可喻文州一看小姑娘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他就像照顾缩进洞里的小松鼠，伸手揉了揉她发顶，诱哄小松鼠出洞来。 “他会直接告诉你，是因为他认为你已经思考得足够多了。”喻文州安抚道，“有的时候，直接知晓答案也可能比漫长的思考效果更好。” 不是每个难题的思考过程都能让人受益的，有时候答案反而更能引人深思。 那包容了一切的笑容看得乔栖入神，很快又无奈地抱进怀中笔记，她不是很好意思地说：“嗯……虽然已经想到办法了，但我原本也犹豫过的。” “嗯？为什么？有想法就实践试试看，这不是很好？” “因为我不太想打败队长呀。” 走廊落了花瓣，像有叮咛一声落入耳中，男人微微一怔，像是没能从这句话中回过神来。 见他怔愣，乔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自以为是的话，赶紧摆摆手：“不是！队长你先听我解释！” 她像是生怕他看不懂自己眼里的真诚一样，紧张地望向自家队长，“我不是说我一定能打败队长，队长太厉害了，我一点都没有把握，所以有点不确定……” 夏末清晨，蓝雨树上的鸟雀叽叽喳喳，蓝雨屋内的女孩话也不少，她不知道，男人从来不讨厌蓝雨的热闹声，可他也是少有的这样喜欢它。 乔栖脑中一片混乱，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一股脑儿全丢给了喻文州。 她说她之前想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事，即使那在喻文州听来一点也不奇怪，甚至还有几分可爱。 “孙翔说的没有错，我确实不是很想打败队长，可我觉得也不完全是这样。” “我……”乔栖皱着眉，握紧了手，“我好像有点想打败队长，可又不太想打败队长，甚至还想过……” “想过，如果能和队长打平就太好了。” 蓝雨院外，雨后盛开的风雨兰迎风摇曳，各成风华，又时不时交汇重叠在一起。 两片相似的心意摇曳着，重叠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想能打败队长一次的话，肯定会受益匪浅吧，而、而且我觉得这样队长也会很高兴的。” “可队长在我心目中真的超级超级厉害呀！” “就算一次胜负代表不了什么，我也不想看队长输，谁打败了队长我都会超级不开心，是我自己就更不行了。” “于是我就开始想，要是能和队长打平手就好了。” “虽然可能性几乎是零，我也觉得自己没那个实力和队长齐平，但至少证明我有跟着队长的资格吧……” “呃，队长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总之就是，我现在想打败队长，又不想打败队长，还想和队长齐平，应该听上去很混乱吧。” “队长你听过就好，我已经……” “队长……” “队长？” “队长？你笑什么呀？” 第279章 我要的是你 * 兔子对上老虎，乔栖对峙韩文清，这是第一训练室的今日新闻。 张佳乐翘着椅子看戏，对他来说，带卢瀚文那种小兔崽子哪有看自己家姑娘vs韩文清好玩儿呢。 其他人多半也是这么想的，做着手里的训练，耳机里莫名钻出只耳朵来偷听。 桌边的韩文清抱着双臂，看向面前的女孩：“你想用神枪手来参加后天的训练？” “嗯。”乔栖认真点头。 “理由？” “理由……”乔栖顿了顿，眼神闪烁不大敢看韩队，低着头看自己脚尖相抵相磨，气势弱了一大截。 哎怎么就弱下去了呢，张佳乐摇头叹息。 “因为一直在打术士，难得有这么多前辈在，我也想多提升一下自己的神枪手，”乔栖条理很清晰，背稿子一样说道，“而且变动阵容对我们自己也能有更多提升空间，对手也……” “行了。” 韩文清打断乔栖，目光如炬，完全看穿了乔栖的真意。 他一句“看来你为了说服我做了不少功课”让乔栖心里凉了半截。一般她做得不好，韩文清都是训斥或是不耐烦的口吻，像这样冷淡对待却是头一遭。 要说韩文清确实是联盟公认极其耿直的人，但八个赛季下来，他吃的姜比乔栖吃过的盐都多，怎么会看不出乔栖是真话假话。 可乔栖顶着周围隐约投来的目光，比谁都郁闷，这种事她怎么可能在所有人面前开口呢。 气氛僵持，乔栖不肯说话，韩文清也没空等她，拉开椅子走了。 “等你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这句话代表自己还有机会，乔栖知道。 她猜测自己把实情告诉韩文清的话，他未必不会同意，但关键在于根本没有合适的时机来告诉他。 且不说乔栖自己就要训练，韩文清的忙碌可以用脚不沾地来形容，他要用集训的间歇时间来完成自己的日课，要研究自己学员的训练录像，当林敬言张佳乐要去说服新人时，他还要帮忙代为指导，其它空闲时间还有零零散散的学员来请教问题。 一整天下来，乔栖扒墙角扒得衣服都蹭白一大块，还是没找到机会打扰他。 蹲在墙角的小姑娘长叹口气，捕捉野生的韩文清前辈，太难了。 恰是这时，拐角处走过几个少年，正在闲聊。 “宋队长以前和邱非组过队吧？” “只是上个月的事，算不上以前吧，怎么了吗？” “这样啊，听说邱非他们队今天打败了那对双胞胎姐妹的队伍，大出风头了一下” “这样……不过毕竟是邱非，那才是他的正常水平吧。” “嗯？队长这么认可邱非啊，明明是霸——” “那个！” 少年的脚步戛然而止。 三个少年回过头，乔栖也没注意其他两人是谁，只拉着说话的少年迫切询问：“不好意思，请问你刚才说邱非跟舒可欣他们打了比赛是真的吗？” 被拉住袖子的少年还没说话，旁边人先认出来：“乔栖前辈？” “奇英？”乔栖一怔，没想到这是宋奇英的队伍。 宋奇英，闻理，于念，集合霸图嘉世和轮回三个出众人物的小队，听上去是支理应能角逐第一的队伍，可实际上，他们的表现格外平凡。 在第一次团队赛时止步于半决赛，后来的训练中也没有任何惊人之举，稳扎稳打，不急于胜利，只专注于磨砺自己，因此获得不少年长前辈们的好评，但另一方面，也由于太过稳重反而缺少些气势。 这些事情乔栖都是从张佳乐他们口中听说的，平日根本没机会撞见本人，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 “是真的。” 少年笑了笑，打断两人还没出口的叙旧。 这个少年，乔栖只知道他叫闻理，却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他看上去瘦削且白净，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眉目清亮，说话温和，完全是好学生的样子，但嘴角一直挂着的那道弧度，好像在礼貌的同时又在嘲弄着谁。 是个蛇一样令人后颈发凉的少年。 闻理转过身时，不着痕迹地避开乔栖那只拉在袖口的手，简单地说：“我们的技术指导是黄少天前辈，他说邱非和楚云秀前辈提出要跟那支女孩子队伍比赛，而且还是靠着纯技术突破的。” 纯技术突破队长……他们好厉害。 乔栖刚想感叹，没想到闻理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不过邱非本人似乎不大满意这个结果，女子队的三人也没有和邱非队产生任何冲突。” 果然是这样。 乔栖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这句话。这个结果和她的推测完全吻合，那对双胞胎姐妹自尊自爱，而且相当聪明。 她们将骄傲建立在“业余玩家”这个基础上，无论是乔栖还是邱非，只要做不到在平等条件上完全碾压她们，就不可能让她们有任何技不如人的失败感。 更何况，舒可怡和舒可欣瞄准的不是集训胜利，而是真真正正的职业赛冠军。 只要在练习中展现出足够的潜力，不需要获胜也会被指导注意到，甚至会被高价挖去能通往冠军的队伍——从这个角度来说，搞不好她们真的是这场集训的赢家了。 说实话，乔栖确实不想以唐昊那种会打击到别人自尊的方法击溃任何人，但现在，完全是对方不给她选择了啊…… ……嗯？ 等等？ 一般学员会注意到两组人比赛后的情绪问题吗？ 沉思到一半，乔栖迟迟反应过来不对劲，也诧异地看向闻理。 闻理笑容不变，全当没看见。 不过乔栖也没时间纠结在这个问题上，邱非会不高兴是因为没有达成让那两人受到打击的目的，所以这场集训里能对那两人产生影响的…… 搞不好只有自己和轮回的于念前辈了。 巧，于念也在这支队伍里，乔栖连忙转向那个不认识的高高的前辈，抓紧时间问询：“于念前辈，请问你有和她们交手过吗？我是说舒可怡和舒可欣？” “我？”于念愣了下，迟迟摇头，“完全没有，每次都刚好错过了。” “这样啊……” 沉吟片刻，乔栖忽然一个欠身道谢，“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说完也没空管三人是什么表情，火急火燎往韩文清那边追去，跑出大老远才想起来跟宋奇英道别。 宋奇英无奈，只嗯了一声，也没在乎她听不听得见。 于念疑惑地转向闻理：“你从哪里知道的后续？”黄少天可没有提到邱非不满意的事。 “猜的。”闻理耸耸肩，“比起这种事，队长你没问题吗？稍微挽留一下，还能多说会儿话吧。” “那怎么行？”宋奇英疑惑，“前辈在忙啊。” 于念迟迟消化闻理这个问句，所以说宋奇英对乔栖？在这几秒钟内看出来的？ “而且也不大需要吧。” 宋奇英说。 空气里还弥留有石榴余香，宋奇英注视那道目标明确的背影，指尖微动，心中也在询问自己，明明有很多话想和前辈交流，为什么不试着留下她。 或许是因为那道背影本身就能给予自己动力，也或许是因为她的举动无形中透露着对他的信任。 宋奇英从来没想过要拉住乔栖。 “我……” “一直都很喜欢乔栖前辈的背影。” 娇小玲珑，时不时会松懈成软趴趴的，看着很可爱，但更多时候还是墨守陈规保持笔挺的，如果突然执着于什么时，她会努力绷住肩胛骨，试着让自己充满安全感。 虽然相比他所认识的前辈们都还幼小很多，但…… 一旦注视起来，就会不自觉忘记周围的一切。 不知不觉就变得只能看到她一个人了。 * “韩文清前辈！” 乔栖一把扶住门，急急喊着那个人，也是跑进屋才注意到自己兜兜转转一圈又追着韩文清回到第一训练室了。 运气好差啊。乔栖瞟了眼同样往这边看的叶修，特别想说你去指导学员抽根烟行不行呀，怎么老在电脑前做着呢。 可没有人听到她的心声，大家都想看戏。 乔栖一来，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只剩下一点敲击键盘声，坐姿笔直得还以为这群人多认真呢。 韩文清坐在电脑桌前，看她这不成体统的样子又皱紧了眉，“你在走廊跑什么，嫌训练不够多？” “……抱、抱歉。”乔栖缓了缓呼吸，板正神色，“但我有急事找您。” “还是早上的事？” “是。” 乔栖站到韩文清面前，迎着那道笔直的视线再一次拜托道：“请允许我在后天的训练里使用神枪手。” 韩文清抬了抬眼皮，“原因呢？” “因为……” “怎么？这回直接变哑巴了？” “……“ “行了，”韩文清收回视线，“如果这就是你思考一天的结果你可以回去了，以后也不用来找我了，你……” “因为她们瞧不起叶修！” 这句话没有刻意放大声音，也仍然被训练室的安静放大了数倍，连小姑娘的恼羞成怒一齐传进所有人耳中。 舒家姐妹的态度和韩文清的油盐不进，就像不断挤压在乔气球上的两只手，直到那一句断然拒绝彻底戳爆了乔栖。 “我不想说就是这个原因！” 手拍在桌子上，乔栖瞪视着韩文清，真是被气得脸都红了。 “她们用队长教的东西把孙翔当傻子耍，被叶修邀请后还瞧不起兴欣，被英杰前辈邱非莫凡打败了也不放在心上，明明这个集训是为了提高我们自己才存在的，可她们最初就瞄准着前辈们，却连尊重前辈都不会，什么嘛那个态度！” “可以的话，我也想用术士打败她们，都是我们队长教出来，差距总不能有那么大吧？！但她们这次太过头了！我很生气！” “我很生气！” “所以我想要用同职业打败她们！不想要她们赢！不想要前辈们邀请她们进联盟！” “这就是我的理由！” “前辈说我幼稚也好过分也好，但这就是我的原因，这就是我的实话呀！无论前辈同不同意我都——” “我同意了。”韩文清说。 “我……什么？” 一句话打断了乔栖，完全说愣了。 韩文清抱臂坐在那里，不动如山，沉静异常，好像刚刚那一句话是她的错觉。 在逐渐安静的屋内，他只盯着乔栖，平淡地反问了一句：“为什么你一开始不这么说？” “……”乔栖刚鼓起来的气焰一下子被泼了冷水，低下脑袋，当然说不出口自己是不想让叶修听到。 要不是韩文清油盐不进，她才不会这么做的。 可韩文清却咄咄逼人：“因为你觉得自己的理由太无理取闹？因为觉得不可能被我通过？还是你觉得叶修那玻璃一样的心会被你几句话说得碎一地？” 周围闷笑四起，乔栖无地自容。 那边叶修看了眼小姑娘红透的耳朵，好笑道：“哎老韩你怎么说话呢，人家小朋友这不是为我着想呢吗。” “你也好意思笑？”韩文清一点没给他面子，冷冷甩过去一句话，“他们闹这一出还不是因为你？” 得，人在蓝雨坐，锅从天上来，叶修表示对乔栖爱莫能助了。 怼完叶修后，韩文清重新看向乔栖，“你以为我们打比赛真的纯粹是为了胜利？” 这题张佳乐会啊，见缝插针：“哎这话没错，我跟你说，第二三赛季跑进来的人哪个没想断嘉世三连霸削削某人气焰啊” 叶修呵呵一笑：“可惜，没一个能打的。” “我靠你很嚣张啊老兄，”黄少天听得那个气，“要不是我出道晚了那么一点，哪有你嚣张的份啊！” 王杰希凉飕飕一句：“你出道那年不也没拿冠军吗？” 喻文州浅笑：“还行，晚了两年而已。” 王杰希嗯了一声，“两年之后还是我。” “我靠靠靠靠王杰希有本事咱俩现在来pk啊！”黄少天撸袖子了，“竞技场走起！快！你可别跑啊！” “对付你还用我们队长亲自出手？”刘小别站起来了，“走，房间号，咱俩来！” 旁边楚云秀啧啧摇头，拉着苏沐橙讲：“哎你还记得第六赛季全明星赛那会儿，我看方士谦长得太像前一晚上剧里那个渣男了，实在没忍住追着他跑了一个地图。” 苏沐橙无奈：“难怪他那天心情特别不好。” “就为这个理由？”肖时钦汗，觉得联盟的女选手真是一个比一个不好惹。 江波涛想了想，跟周泽楷说，“我觉得杜明也差不多了。”早晚会变成为爱夺胜。 周泽楷点头，“很担心。” 想要彻底战胜某个人的理由，从来不需要有多么公正伟大，可能仅仅一点点不服气，一点点不能让人知道的小心思，也可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对经历了无数次比赛的他们来说，这个话题很有讨论度，训练室内一片喧闹嘈杂。 只有乔栖和韩文清这块一亩三分地安静异常。 坐在乔栖面前的这个人，走过了联盟整整八个赛季，一季不差，一局未落，即使说他是荣耀职业联盟的标杆人物也没有人能反驳半句。 一句话就能决定联盟的喧嚣与平静，这就是霸图队长韩文清。 “确实在选手礼仪上，你做得不错，但在自作聪明这点上，你和舒可怡她们没什么两样。” 韩文清站起身，森林霸主立于自己的地盘之上，浑然天成的气势扑面压来。 他俯视着刚学会咬人的兔子，目光锋利笔直，狭隘到只容得下一个人，一支队伍，一条前行的道路。 一旦有了明确目标，其他人与他关系再密切也不可能走进他的视野里，这就是韩文清能走到现在的理由。 他太专注了。 专注到冥顽不化，根本不讲情理。 此时此刻韩文清注视的就是乔栖，只是乔栖。 “我要的不是叶修孙翔怎么样，也不是舒可怡舒可欣能在比赛里得到什么。” “乔栖。” “我要的是你，只是你。” 第280章 村民a和村民b * 今天是嘉世值班，苏沐橙晃着钥匙，挨个检查几间屋子关没关灯，时不时还会碰上认真勤奋的后辈们打招呼。 虽然廊灯只剩昏黄的几盏，苏沐橙还是一眼看到了那个边看笔记边贴着墙走的小姑娘。 苏沐橙从正面走过去，却被低着头的乔栖准确无误绕开了，她估计乔栖大概就是走路看手机也不会撞上电线杆的那类人吧——不知道该说是让人省心还是让人不省心。 于是苏沐橙绕到后面，一把伸手捂住乔栖的眼睛：“猜猜你是谁？” 乔栖一惊，想了想，认真答：“是美丽的沐橙姐！” “错啦，”苏沐橙松开手，歪头朝她笑，“是可爱的栖栖呀。” 那一笑，被光照得恍了乔栖的眼，爱美之心人皆有，爱橙之心乔栖有的是。 “我不一定是真可爱的栖栖，”乔栖一本正经道，“但你一定是真美丽的沐橙姐。” 好嘛，两个很会说话的人对上就是商业互吹，夸得彼此都开心了才开始正常的聊天。不过这回也聊不上几句，乔栖表示自己正在去找周泽楷的路上。 这大晚上的，找周泽楷？苏沐橙背着双手，指尖勾了勾钥匙，“这么晚了，找周队做什么？” 乔栖摸摸鼻子：“明天上午要和舒可怡她们比赛，我想再找前辈临阵磨枪一下，尽可能增大胜率嘛。” “这么想赢？为了叶修吗？” “嗯。” 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乔栖摸着笔记本封面，思绪逐渐飘向看不见尽头的道路深处，说话也飘渺了许多，“我一直都很想回报叶修些什么，但他实在太厉害了，我能做到的事情，他都能做得比我更好，所以，即使知道叶修可能并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也仍想为他做点什么。” 手里悄悄抓紧笔记本，乔栖无奈道：“虽然如果输了……丢人就丢大发了呀。” 这句话被晚风吹散，苏沐橙顿了顿脚步，秉着工作本分关上了走廊的窗，对着窗外的暗色不知想了些什么，转过身时，已经挽起一缕发，笑着对乔栖说：“自信一点嘛，而且周队很厉害的，你要相信他啊。” 乔栖偏了偏头，感觉苏沐橙的笑似乎被廊灯模糊了许多。 那声音就像是苏沐橙和她说自己在嘉世过得很好一样，有着不易察觉的违心。乔栖想，以沐橙姐的立场，不大愿意夸周泽楷前辈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苏沐橙还是会这样对自己说。 乔栖仰头望着苏沐橙，就像在注视另一个自己，为了某人安心，不介意说违心的话，也不介意特地做那些自己不在乎的事，只不过，苏沐橙能做得比她更好而已。 “周泽楷前辈确实很厉害，”乔栖挽着苏沐橙，带她在蓝雨一起散步，“但我想，如果有一天我能成为沐橙姐这样的人就好了。” “我？”苏沐橙眨眨眼睛，无奈摇头，“我可不行，栖栖你以后是要当队长的人，我嘛，当个队伍的小配角就好了。” 乔栖想了想，说：“那我也当小配角好了，我们一起。” 两个人像晚年一起在花园散步的老夫老妻，苏沐橙歪头靠着乔栖，笑容恬静：“好，那从此以后村民a和村民b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那一定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没有销量的童话故事了。 乔栖远远地看见第四训练室正亮着灯，这才松了苏沐橙的手，那是她和周泽楷约好的地方。 苏沐橙知道，接下来她要大步跑向那边了，跑向主角们所在的地方。 窗外繁星点点，女孩的影子跑过两扇窗后，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苏沐橙，看到灯光下的苏沐橙站在走廊中央，就像是站在舞台中间的主角，远比星光还要灿烂。 无论苏沐橙如何想，乔栖都很难想象她会是配角役。 因为…… “沐橙姐。” 乔栖朗声唤道。 她背着双手，笑眯眯地对苏沐橙说，“我想，如果有一天，村民a会因为和村民b一起生活感到幸福……” “那在村民a眼里，村民b就已经是主角了呀。” 总有一天，平凡的你我会在某人眼里，成为生活中最重要的主角，就像这一刻，乔栖眼里的苏沐橙，也像苏沐橙眼里的乔栖。 怔愣中，苏沐橙开始明白，为什么乔栖会想要成为自己，自己又为什么觉得乔栖是主角了。 苏沐橙看着乔栖跑进屋内，许久都没有离开原地，直到肖时钦检查一圈后回来，见苏沐橙对着漆黑的走廊发呆，还觉得有点吓人。 肖时钦拍了拍她肩：“苏沐橙？苏沐橙？” 苏沐橙回过神，礼貌地笑笑：“哦肖队，你那边检查完了？” “检查完了啊，”肖时钦顺着她刚才看的方向，也就只看到了一个还亮着灯的训练室，忍不住问，“你刚才在看什么呢？有鬼吗？” 自己好像吓到了人。 “嗯……”苏沐橙想了想，回答说，“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吧。” “怀念过去？”肖时钦了然，无不感慨道，“看到这些新人，我也会想起刚出道的自己啊。” 苏沐橙没有否认，但其实，她刚刚看到的是比第四赛季更早以前的自己。 就像乔栖在苏沐橙身上看到了理想中的她自己。 苏沐橙透过乔栖看到的，也是她自己。 明明是希望栖栖能被更多人喜欢，希望她过得一帆风顺心想事成，也希望她可以不那么辛苦，可以不用那么在乎一时半刻的输赢的。 可到头来…… 对着那个曾经踩着小椅子忙碌在厨房的自己，熬夜等人等到睡在沙发上的自己，抱着饭盒挤在网吧里的自己，注视着某人背影的自己，努力想要追上谁的自己…… 对着那个分明弱小，却又拼命想要帮上谁的自己。 苏沐橙连一句劝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 乔栖发自内心觉得，周泽楷来教自己实在太大材小用了，可江波涛从韩文清答应她后就一直笑容异常灿烂，百般跟乔栖推销周泽楷，乔栖拒绝都拒绝不来。 看着电脑边腼腆微笑的周泽楷，乔栖非常难受，感觉自己用萝卜价买了个千年人参。 按乔栖的标准，周泽楷一个人打唐柔舒可欣舒可怡三个人都没问题，而她这算个什么呀，以她的能力，能抓住机会打中那两人一枪40级以上的技能，乔栖都谢天谢地了。 可周泽楷听了半天，哦，应该说是让耳朵享受了半天夸奖之后，才慢吞吞说道：“一枪可以的。” “一枪也好呀，但要是真有百分之百击中的方法，那只能是开挂了吧。”乔栖叹了口气，手里挪着鼠标，操作女神枪一枪一枪打野猪，一招命中要害的暴击都没打出来。 “还有可能。” “那一定是卡bug了。” “对。” “嗯……嗯？” 乔栖呆呆地眨了眨眼，回头确认自己没听错，周泽楷前辈要教她卡bug？ 但周泽楷说起荣耀时，远比平日要专注许多，他说了一声借用键盘，三两下打开训练软件的设置系统，调出一棵树，精准到连半径高度甚至是和小野猪之间的距离都调整过后再归还的键盘。 他弯腰站在乔栖身边，一米八的个子应该有些难受，可周泽楷面色无常，只盯着屏幕中的树，手指在树干从下往上四分之三的位置，“这里。” 乔栖没立即动手，先问了下：“这个bug…不会是轮回的机密吧？” “不是。”周泽楷难免笑意，“大家都知道。” “大家？第一训练室的前辈们吗？”乔栖很肯定新人是不知道的，不然官方早就修复了。 “嗯。” “可是没有告诉我们呀？” “没来得及。” “啊？” “只有新图可以。”周泽楷说，“海滩图。” 乔栖默默加上所有的前提条件：“只有新出的海滩地图的，这个大小这个高度的树，以及身高在这个位置的对手，才能有效？” 周泽楷点头：“是。” 难怪他这么肯定，一枪就没问题，乔栖叹了口气，“这算不算是投机取巧呀。” “不算，”周泽楷摇摇头，“是你的实力。” 乔栖想了想，觉得也对，说到底别人告不告诉自己这个bug，那也是人缘好的体现，而联盟中，正是江波涛证明了“人缘也是实力的一种”，周泽楷当然不会否认这点了。 于是乔栖平衡了心态，乖巧地点点鼠标，砰的一声，嗯，树背后的小野猪活得很欢实。 乔栖：“……我是不是，连卡bug都没有天赋啊。” “不是，”周泽楷抿了抿唇，看向乔栖握着鼠标的右手，“抱歉。” 乔栖没明白：“什么抱……” 话语戛然而止。 握着鼠标的小手，被另一只大手覆盖住，只一时不察，乔栖整个人就被周泽楷半圈在怀里了。 之前刚感受过没两天的强烈存在感一下子侵袭过来，手背上的温度差、耳边不易察觉的呼吸声、落在脖颈上细微的痒意，每一样都像刚滚过沸水再贴上来的，烫得乔栖人都要原地蒸发了。 她呆呆地坐在原地，慢吞吞地升温。 螃蟹是如何从暗青到橙红的，她就是如何被蒸熟的，乔栖呐呐张口，刚想提醒周泽楷前辈是不是靠太近了，就听砰地一声。 恍然回神，树后的小野猪已经倒在地上了。 乔栖惊呆了：“天呀一枪穿树！” 周泽楷：“……” 一枪穿云的使用者觉得这个名字不是很好听。 不过，名字是真不好听，姑娘也是真的可爱，周泽楷秀完技后，推推小姑娘的手，也推推鼠标，像给她推一盘点心，还挺期待地看着她：“你来。” 乔栖顿了顿，猜测道：“前辈是想让我记住刚才的感觉？” 周泽楷很认真：“嗯。” 乔栖沉默了一会儿。 在周泽楷注视中，乔栖慢慢地、慢慢地低下头，团得只剩一对耳朵露给周泽楷，声音很小：“我知道不应该分心的……但对不起，前辈，我们能再来一次吗，麻烦你了，这次我一定专心。” 真的要哭了。 乔栖觉得周泽楷肯定不是故意的，本来要周泽楷长篇大论地教她就是不可能的事，可她真没想到周泽楷的教法是这样的呀。 这，这，谁顶得住啊。 然而周泽楷看着羞到抬不起头的乔栖，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笑，“好。” 其实这个还真不难练，周泽楷带乔栖练了几次，记住手感后，乔栖差不多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虽然是bug，却也是个高难度bug，应用了新海滩地图练的甩枪技术，还是个很微操的弧度，如果抓不住感觉，一般人确实练不出来。 乔栖觉得自己今晚不用睡觉了，一觉起来，要是忘了这手感怎么办啊。 可乔栖能熬，周泽楷却不行，即使他自己不介意，江波涛也不得不背负全轮回上至高层下至粉丝的爱意，来赶周泽楷去睡觉。 “那她……”周泽楷皱着眉，不太想自己睡觉乔栖训练。 说实话，江波涛也不大赞同，但他一看向乔栖，小姑娘就先从练习中抽回神，跟他们摆摆手：“我没事我没事，一个晚上而已，而且这场比赛对我很重要呀。” 很重要。 周泽楷垂下眼帘，唇瓣紧抿，他知道这个重要性来自于叶修。 然后乔栖接着说：“更何况，周泽楷前辈难得教我一次，我要是一觉起来忘光了，我绝对会哭的呀！” 好，这姑娘还是这么会说话，江波涛感叹不已，真是帮自己大忙了。 于是轮回副队拉了拉周泽楷：“走吧。” 周泽楷牢牢注视着乔栖，说：“祝你获胜。” 白炽灯下，周泽楷过分专注的目光，跟之前覆在手背上的温度一样，让乔栖难以回神，其实她明白，如果教女子队三人的不是队长，而是江波涛或是周泽楷自己，他一样会教她们的。 一想到他也可能这么教别人，乔栖总觉得不大开心，可她又比谁都清楚，正因为周泽楷前辈本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才会愿意倾囊教授的。 那道远比自己更加高大的身影，在乔栖眼中和决赛后台，自己所遇到的周泽楷重叠在一起。 那个即使她失礼，也不曾怪罪她的周泽楷前辈…… “周泽楷前辈。” 女孩倾了倾身，情不自禁地唤他的名。 在对方又一次转身看向自己时，她又想起什么似的，忽而浅浅一笑，同样专注地回视那道目光。 这一次，热切而又坚定。 “周泽楷前辈，恭喜你夺冠。” 第281章 为什么 海滩地图，战法提着长矛疾驰而过，树叶被卷上半空，施施然落地时，测试号已经不在原地。 咣当一声战矛相接，测试号提手就是一记强龙压，打定主意要把寒烟柔砸进地里建立优势，没想到寒烟柔反应也快，豪龙破军破的正是这记强龙压。 几次交手之后，孙翔对寒烟柔这个起手习惯已经熟得能出锅了。 测试号一个后仰滚地，顺势推着战矛扫向下盘，簌簌破风声起，又是一地落叶纷飞。 矛落，无人。 孙翔啧了一声，滑动鼠标视角向上一仰，银光忽闪，战矛底部直直砸来，估计是想回敬起手那一招了。 格挡卸力，再滚地躲开接踵而至的连突，测试号这一出打得未免狼狈，相比之前有点奇怪。 寒烟柔操作没慢下来，唐柔却也觉出不对劲来了，右下角舒可欣和舒可怡仍在照常挑衅孙翔，可直到她和孙翔碰面为止，全程孙翔都没有回过半句，和之前截然不同。 唐柔皱了皱眉，想不通，但至少孙翔这回肯定是不会受影响了。 不受影响的同时又变得束手束脚，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要是孙翔能听到唐柔的心声，怕是会翻一个大大的白眼再嘲笑她想太多了，这压根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办法。 乔栖的办法就是：不让孙翔看对话频道。 比赛开始之前，乔栖给孙翔的屏幕上贴了个便签纸，让他只负责攻打唐柔，不要乱跑，剩下的交给她和乔一帆就行。 这是相当冒险的决定，没有人能忽视队内交流的重要性，一旦被对方察觉就很容易利用了。 但乔栖相信孙翔的实力，更相信自己这些年一路追着孙翔跑过来的经验。 因为太熟悉，所以就算孙翔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乔栖也有那个自信临机应变，再不济也就是和乔一帆一起绕着孙翔公转，问题不大。 问题就是怎么将现在这里撑过去。 莫敢回手和谁不低头，两个神枪手开局就追击向乔栖，这也是难怪，向来回应她们的只有孙翔，可这一回是乔栖了。 挑衅、嘲讽、垃圾话，这是他们蓝雨的特产，若是换了训练营出身的新人，恐怕还真不一定奏效。 可舒可欣和舒可怡是真正的素人玩家，没有心理素质方面的训练，就算知道入了套也不懂怎么调整自己，只能硬着头皮一路追下去。 两个神枪手一面追着乔栖，一面还要应付一寸灰的鬼阵，烦不胜烦。 她们固然想解决一寸灰，但刚转头就会被乔栖的子弹拦下来，配合而来的还有鬼剑士近战技能，再次被迫后退。 反复拉扯牵制，局面僵持不下，双胞胎毅然决定将乔栖当作唯一目标。 但乔栖这个神枪手打得可以说是一点都不神枪手，她一点也不酷，甚至都没多少输出，技能全都用来封锁走位或支援队友，硬是把神枪手打成了辅助位，完全像个外行人。 这怎么能不让舒可欣和舒可怡火大。 莫敢回手：胆小鬼！ 谁不低头：你以为你玩的是弹药专家吗？ 谁不低头：有本事挑衅没本事单挑？ 二打一还要单挑，也太过分了吧。 乔栖悄悄吐舌，在想什么呢，要是我跟你们输出，我哪还有精力去封两个人的走位呀，这不是没办法的决定嘛。 不过乔栖的神枪手懈怠太久，确实不敌那两人，法力值和生命值都快被消耗过半了。 乔栖看了一眼，回她们：你们没发现比刚才轻松了很多吗？ 两个神枪手均是一怔。 ［队伍］谁不低头：她在使诈，别理。 ［队伍］莫敢回手：不对 ［队伍］莫敢回手：一寸灰呢？ ［队伍］谁不低头：柔柔小心！ ［队伍］寒烟柔：没来 ［队伍］莫敢回手：我去！ 在一路追寻下，两人打乔栖的神枪手打得越来越顺手，消耗血量逐渐增加，一时半会真以为是自己抓住诀窍了。 可这么一上头，恍然发现乔栖根本就是个饵。 谁不低头盯着对面的神枪手，估计乔栖的计划是要尽可能留住孙翔更多血量，方便他一挑三。 完全被人看扁了。 “咔哒。” 谁不低头踩着两侧椰树干，借力向上跃起，纤细的身影伫立在顶端，技能乱射，子弹飞扬，枪林弹雨铺天盖地袭向对手。 现在乔栖四面楚歌，除了狼狈逃窜外别无他法，她根本没那个能力跟舒可怡对狙。 但火大到使用乱射，这说明她的计划还是很成功的。 要撑住啊…… ［队伍］一寸灰：好 叮咚的消息提示音堪称天籁，拯救了神枪手岌岌可危的生命值。 穿梭在炮火之间的身影刹住脚步，迎着□□洞口，回过身，与谁不低头正面对峙，脸颊被子弹擦过也毫无畏惧，目光专注平静。 许是这种行为太过突兀，舒可怡下意识操作角色躲入树后，做完之后又暗骂自己怂什么，现在是她们这边压倒性优势啊，无论是生命值还是法力值…… 等等，法力值？ 怎么会差距这么大？！ 比谁不低头多上一大截的法力值铮铮摆在屏幕一侧，舒可怡不可置信这个结果。 可这有什么不可置信的呢。 用频繁的低阶技能和花哨的走位来骗取对手消耗技能，一旦对手追杀上头，总会错觉自己已经消耗对手进入濒死状态了。 这是职业赛中打从第一赛季起就很常见的做法，也是所谓的战术骗招，但在如今的职业赛里已经是基础到没人会用上的技巧了。 舒家双胞胎傲气得很，跟唐昊孙翔他们一样喜欢靠技术取胜，多半不会把这种三脚猫的花招放在眼里。 乔栖正是盯准了这点，才让她们落入圈套的。 只可惜她能力不够，再怎么努力也必须要牺牲大半血量罢了，不过目的已经达成，其他都无所谓了。 乔栖盯着那棵被当作挡箭牌的椰树，犹犹豫豫问，“你……确定要躲在那里吗？出来吧。” 本来舒可怡都想自己走出来了，一听这话，心说总不能你让我出来我就出来吧，肯定有诈，于是又收回脚了。 她贴紧枫树，沿着这个方向，试着向前踏出一步。 听声音判断方向不是难事，只要保证她们之间是被树阻挡着的，就不可能会击中的。 稳一点，慢慢后退…… “咔嚓咔嚓。” “真的不出来吗？我觉得……你还是出来比较好？” 上膛声让谁不低头动作一僵，立即告诉自己，这个地图的椰树都是场景固定模型，就算用□□狙击也不可能炸开的，虚张声势而已。 这一安慰，结果还挺有效。 乔栖的乱射子弹砸在树干上、擦在她脚边、蹭过她指尖，砰砰砰接连几声炸响耳边，舒可怡愣是动都没动一下，心态非常稳定。 当有一发子弹命中时，她都一动未动，全当是这乱射几百发子弹里的百分之一巧合了，何况乱射单发子弹的攻击性并没有那么强。 舒可怡确认了下血量，松一口气。 “砰砰砰砰砰！” 一口气没吐完，竟然又是一顿乱射，舒可怡要被乔栖气坏了，哪有人将双重控制用在乱射上的，这不是浪费技能吗。 双重控制，可以完全重置一个技能的冷却时间，一般都被用在攻击力较高的单体技能上，和乱射这种职业赛里都不常见的技能根本不搭边啊。 不过这下子，乔栖的法力值也降下一大截，剩下那点部分要么用一个大招，要么就是几个小技能了。 按照她之前的做法，估计又会是小技能封走位消耗才对。 那么，现在要做的就是出其不意。 谁不低头给自己加上暴射buff，默数乱射时间，静等最后一枚子弹归于平静，一秒，两秒，三秒，就是现在！ 提枪，上膛，跨步瞄准，一步到位—— “砰！！！” 一声之后，谁不低头的血量唰地落下一大截，而乔栖那边只受到了薄薄一层低阶伤害。 舒可怡瞪着那把□□，大脑反应了很久，是乔栖一开始就知道她要从哪边出来吗？不、不可能，又不是先知，那么，难道说是在跨出椰树之前狙击的吗？ 怎么办到的？ 曲射？甩狙？还是说本能？ 明明逃窜到现在，连正儿八经的输出都没做到过几次，就算用她擅长的术士都没有过任何技巧输出，现在换了神枪手，为什么她…… □□被收起，转而换成银武□□，黑洞洞地指向谁不低头，和白色礼帽下的那双眼睛如出一辙。 女神枪手身着一身蓝白相间的小礼服，如同中世纪的淑女一般笔挺，树林成了舞会，手里的枪都像是献给谁不低头的玫瑰。 说实话，她也没想到这两人会这么轻易同意客场选地图的要求。 乔栖注视着神枪手的眼睛，透过那张冰冷的脸，足以穿透那道过分自尊自负的灵魂，可隔着一道屏幕，舒可怡恍然想起两天前那个同样打败自己的战斗法师也是这样的眼神，乔栖和邱非，这两人都像是看透了她们的本质一样。 透彻得……令人无端恐惧。 咔嚓一声，枪又一次指向了屏幕背后的舒可怡。 “砰——” 浪花拍打过海岸，海鸟飞蹿进上空，蓝天白云悠悠飘过椰树林，好像看不见这场跌宕起伏的战斗历程一般，平静无波。 致死，谁不低头才想起来，为什么喻文州让她们只有在遇上乔栖队时必须要谨慎。 那个仿佛对一切都了如指掌的战术指导，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乔栖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好欺负，特别是当她认真想要打败一个人的时候。 “明明都问了你，真的要躲在那里吗，怎么还躲呢。” 枪垂落下来。 女孩惆怅似地对着神枪手尸体嘟囔，她知道舒可怡看得见，甚至舒可欣和唐柔也一样，但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也无所谓是否被看见了。 硝烟逐渐消散，轻飘飘的气泡像是种叹息，颇有种妈看儿子的无奈感。 “明明都告诉过你们要选这张图了呀。” “为什么……” 为什么一次都没有想过虚心请教下前辈们呢。 第282章 不甘心这个结果 * 谁不低头成为这场练习赛第一个灰下去的id。 而在谁不低头血量下降时，莫敢回手一度想要回头支援也无济于事，最终发展成了三打二的局面。 舒可欣和唐柔的默契度没有那么高，就像最初，舒可欣判断她们这边胜算不大，想拉开距离，转而进攻乔一帆，可唐柔刚刚打出连击，一时半会也脱身不开，只能跟孙翔的战法继续纠缠。 两人想法一出现分歧，也就更容易被攻破了。 孙翔和乔一帆也打不出很强的配合，但和唐柔舒可欣仍然有本质上的区别。 关键点是乔一帆。 乔一帆的大局观念很强，也不执着于自己一人出风头，毕竟他以前做得最多的就是围绕团队核心进行支援。 相反，舒可欣很快放弃唐柔这个石头脑袋，赶紧撤离战场，能活一个是一个。 然而她刚离开几个身位，乔栖那大残血的神枪手出现在团队侧翼。 神枪手只孤零零一人，生命值岌岌可危，法力值聊胜于无，站在那里像一块摆在盘里的肥肉，不吃才是浪费。 凭自己的实力，只远远一发浮空弹就足够了。 解决她！ 莫敢回手扣动扳机，砰地一声血花四溅，对面的神枪手头像迅速灰暗下去，中间没有发生任何意外，舒可欣松了口气。 可当她回身时，眼前竟是一片漆黑。 阵鬼的暗黑之阵！ 破风声起，脊背发凉，莫敢回首下意识滑铲位移再接上飞枪跃起，慌不择路只能靠怒射技能来防备对手近身。 舒可欣不可思议，为什么一寸灰有功夫抽出身来对付自己？刚刚的破风声难道是孙翔来支援？ 孙翔在解决寒烟柔前是不会分出注意的，这点她们早就分析过了，那两人每局都要打到你死我活或被人截断才肯罢休，那难道是一寸灰吗？那个乔一帆会有这个程度的反应能力吗？之前完全没有过啊！ 莫敢回手简直是死不瞑目，揣着一堆问号，看着寒烟柔想赶回来帮忙却无力回天，最终倒在了暗黑之阵中。 直到变成第三视角，她才发现自己和寒烟柔之间不仅仅一个暗阵，还连接着减慢攻速的灰阵、降低移速的冰阵还有削弱防御力的瘟阵。 一环扣一环，放置紧密，逻辑清晰，早就斩断了寒烟柔脱战支援的可能性。 这一次，舒可欣算是记住了乔一帆这个名字。 而乔一帆本人其实相当紧张。 这个做法是他自己的构想，在舒可欣来之前就布置好，就是为了引她入套，但乔一帆本人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精准捕捉到走位灵活的神枪手，还特意问过孙翔和乔栖。 孙翔：“这种事就是凭直觉啊。” 乔一帆：…… 乔栖想了想，跟他说，“我会给你创造机会，但我觉得什么时候实施，一帆前辈自己应该比我们更明白。” 要是真明白就不会问了啊，乔一帆对着技术大天才和战术小天才一时无奈，“那、那我再想想好了…” “我去，跟了你孙哥还不自信点啊”孙翔拍拍乔一帆。 乔栖弯弯眼眸，“一帆前辈，你以前可是个刺客呀。” 没有人会比刺客更懂得在什么时候收割对手了。 “而且。” 女孩郑重地告诉他。 “我会给你创造机会的，一帆前辈只要耐心等待就好。”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个典故本质上也是在说，若是想要捕捉猎物，就要抓着猎物捕捉到猎物的瞬间，只有那一刻，对方是最松懈的。 乔一帆一直在等机会，性格使然让他不敢贸然出手，硬是拖到了那个“最松懈的时刻”来临才得手。 代价就是必须要牺牲乔栖的神枪手。 乔栖觉得乔一帆抓时机抓得棒极了，结束比赛就是一顿猛夸，可乔一帆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还不甘心于这个结果。 他应该有更多机会，更多种方式在不牺牲乔栖的情况下解决对手的…… 可是，乔一帆不甘心的事有那么多，却总是没有如果。 * 由于唐柔组和乔栖组在指导训练中占用太多时间，韩文清直接罚他们负责今天的值日了。 本来这几个人就不合，凑一块儿值日，一会儿孙翔踩脏了舒可欣刚扫过的地，一会儿舒可怡又暗搓搓玩手机偷懒，没有任何配合默契，值日进展极其缓慢。 乔栖和乔一帆在旁好心劝，唐柔看似客观理智实则唯恐天下不乱地来了一句：“既然这样，就用荣耀决定吧，输的来打扫。” 嘿哟，这下可好了。 拖地的扔了拖把，玩手机的放下手机，抹布和水桶全堆丢一边，全聚一起去清扫竞技场了。 自古值日时间都是用来放飞自我的，这几个熊孩子放飞自我的方式就是自己给自己加训，韩文清见了都想给他们鼓掌。 不仅鼓掌，还想给他们一人巴掌。 韩文清太阳穴突突直跳，这真是他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了。 别的学员做得不好就得加训，这几个倒好，巴不得别人给他们加训，别人不加自己也要加，反其道而行之。 对此，韩文清只能给他们来一个：“全都给我写检讨去，明天训练之前交不上来，我看谁让你们上排名赛。” 排名赛。 对了，明天就是第二次排名赛了。 六个人清醒过来，整齐划一关闭电脑乖乖坐成一排，对着a4纸开始思考人生。 舒可欣努着嘴，笔杆一晃一晃的，想了半天无果，转头问：“检讨该怎么写啊？” 舒可怡转头：“柔柔，怎么写啊？” 唐柔也转头：“怎么写？” 孙翔白了她们一眼，“等这俩豆芽菜写完，直接抄不就完事了。” 乔栖和乔一帆：…… 作为唯二知道该怎么写检讨的人，乔栖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他，上次就是抄检讨连名字落款都写上才被抓的。 小姑娘好心好意忠告，那对姐妹花听了笑得好大声，说这个孙翔怎么脑袋不太聪明的亚子。 “靠还不是你非要在后面搞什么宣誓，”孙翔恼羞成怒，“这回我借鉴乔一帆的行了吧！” 乔栖转头看向乔一帆。 乔一帆不大介意这种事，自然答应了。 舒可欣和舒可怡看不下去，摇头摇头：“什么人啊，借了别人的抄还怪人，来来来栖栖，他不要我俩要，保证不抄名字！” “嗯，好呀。”乔栖也不介意给她们。 有利益就一秒从对手变成了“栖栖”。 不得不说，俩姐妹是机灵的，上去就一左一右扒着小姑娘肩头说好话，一会儿夸夸她可爱又善解人意，一会儿又说他们蓝雨的术士人都好，喻文州能教他们战术指导，乔栖能给她们提供生存援助，好人啊！ 别说，真是夸到点上了。 夸乔栖，小姑娘习以为常，但连带喻文州一块夸她，小姑娘能开心上天。 孙翔无语：“你们俩害不害臊，这会儿夸起来了？离那么近干嘛，知不知道对手立场啊。” “做什么，我们女孩子亲近一点有问题吗？”舒可欣理直气壮跟乔栖贴贴脸颊，“你嫉妒啊？” “我！”孙翔一噎。 “哎呀，”舒可怡卷着乔栖的碎发，拉长了声音意有所指，“某些人啊，赛场上从来不听栖栖的劝，赛场下还想要栖栖的检讨，到底谁不害臊啊。” 这回不等孙翔说话，唐柔先隔开了舒可怡，冷冷扫了一圈：“我倒觉得孙翔说得对，女孩子也没必要这么亲近，何况还是对手。” “好了好了，”乔栖见状况不对，赶紧打断，“你们这样我都不好写字了，我写完给你们就好了。“ 俩姐妹见目的达成，自然也没想继续纠缠下去，举着双手向后退，顺便附赠一左一右的对称吧唧。 “爱你么么哒！” “栖栖笔芯！” 孙翔难以理解女生的感情表达，恶心得不行，拿着纸笔绕到乔一帆旁边，男生扎堆去了。 但从结果来看，韩文清的政策还是很实用的。 互看不顺眼的两组人，因为一张检讨建立起了革命友谊，第二天上交检讨都是六个人集合门口一起去的。 看上去认错态度良好，检讨上交也很及时。 然而韩文清对着六张检讨，差点气成了高血压。 其他指导都要笑出腹肌来了，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孙翔，你的账号卡变一寸灰了？” “……”那俩豆芽菜不提名字能死吗。 “舒可欣舒可怡，你们两个把乔栖的检讨照抄两遍，以为很有诚意？” “……”老师不看检讨内容都是骗人的。 “乔一帆，我是让你写检讨，不是让你给乔栖写道歉书。” “……”不知不觉就写成这样了… “乔栖，写个检讨你都能藏头写出‘兴欣队长超厉害’，怎么着，当电竞选手还委屈你了？” “……”这都被您发现了呀…… “然后，唐柔，你还真是最能耐的一个啊。” 韩文清揣着两手，眉梢都压不住冷意，气得几近抽搐。 然而唐柔一句话没说，连罚站都站姿笔挺气宇轩昂的，摆明了输人不输阵。 张佳乐听得好奇，冒生命危险探头看了一眼。 好嘛，他差点就给这姑娘鼓掌了。 唐柔的检讨书就仨字—— “我没错。” 得了。 这回熊孩子们都凑一起了，脑子有坑的，耍小聪明的，频道没对上的，口服心不服的，还有口不服心也不服的，通通因为一张检讨统一战线，组成联盟：气死韩文清联盟。 据后来听说，当天训练室里一声怒吼震天响，整个蓝雨抖三抖啊。 “给我滚回去重写！” “比赛之前写不完，我看你们谁敢参加排名赛！” 第283章 我想告诉你 * 舒家姐妹找到了新的乐趣。 她们发现只要她们亲近乔栖，孙翔就会气得跳脚嫌她们敌我不分还粘不呲啦，吃了□□一样，唐柔那平日性子还挺温婉的也会撇下嘴角，不甚开心。 这可有意思了。 于是她们没事就一左一右逗弄乔栖，这边戳戳脸尖，那边玩儿玩儿头发，一会儿和小姑娘聊聊时尚，一会儿又拉着小姑娘自拍，整个训练室都变得橘里橘气起来。 最终都是被孙翔或唐柔忍无可忍拉开的。 那两姐妹花也不气，反而越玩越嗨。 乔栖也没什么反应，全当玩闹对待。 她也没什么时间去顾及周围，在打败唐柔组之后，她多了一个新的麻烦——给人当业务咨询。 自从听说乔栖得到过可以更换账号卡的许可，一下子冒出不少学员，想换地图的、想换装备的、想换账号卡的全都挤到乔栖训练室去了。 这边大家都在给今天的排名赛热身呢，那边乔栖又来业务了。 “也就是说只要对手也同意就行吧？” “嗯……大概？可能要态度诚恳一些，并且合情合理” “我知道了，谢谢你啊乔栖” “没事没事” 小姑娘摆摆手又送走一个，也不知道这两天问的人这么多，最后成功了几个。 唐柔看得疑惑，“为什么他们自己不去问？” “可能是害怕吧，”乔一帆挠挠脸颊，“明星选手和大家还是有点距离感“ “有心没胆呗，”舒可怡在一旁翘着椅子玩手机，语气无不可笑道，“有人身先士卒还活着回来了，别人就眼馋了，也想捞好处，所以就一个一个往上扑了呗。” “无聊。”孙翔不屑一顾。 这群傲了吧唧的新人，撞碎了脑袋也会在一条路上跑下去，对别人这种行为自然是一样的不屑，一样的看不上。 乔栖是没什么反应，一点也不在乎这些，应付起来不算伤心也不算敷衍。 “栖栖你脾气是真软啊，”舒可欣滑过椅子来，抱着小姑娘跟她可劲儿蹭，“嗯嗯，脸也软乎乎的。” “说起来有机会来换换队友吧？”舒可怡笑道，“柔柔也很想和栖栖组一次队吧？” 这还真是戳中软肋了，唐柔很快点头：“嗯。” 孙翔简直服了，“我去，这小鬼有什么好的，你们仨不挺强了吗，懂不懂敌我立场区别啊。” “女孩子亲密一点有什么问题吗？”舒可欣挑挑眉。 “是啊，我看啊，”舒可怡意有所指，“某些人就是嫉妒吧。” “哈？你俩有毛病啊？” 姐妹花阴阳怪气的语调来得莫名其妙，他们和乔栖之间忽然消失的隔阂也来得奇怪，还有这种随便编排队伍的态度，孙翔越听越火大。 偏偏乔栖一点自觉都没有，还在那边问唐柔是不是想组队呢。 实在看不下去，孙翔一把顺走水杯，头都不回地往外走。 没想到还没出门，他迎头先撞上一个人，对方开口就是一句：“请问乔栖在吗？” “不在！”孙翔更加不耐烦，拨开他直接走人了。 屋内几人面面相觑，乔一帆朝乔栖笑了笑，示意不用担心后也追上去了。 门口来找人的学员摸摸脑袋，只好继续问留下的几人：“那个，请问你们知道乔栖在哪吗？” 舒可欣笑眯眯回答：“不在啊，你没听孙翔刚才说吗。” 学员问：“那她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吗？” “不知道。” “那你们知道韩文清前辈是不是……” “不是，那是假的哦，你可以回去了。” “哦、哦……” 说一句怼一句，学员摸摸鼻子讪讪离开，也知道自己可能撞枪口上了。 训练室内其他人有支棱耳朵听这边动静的，也有专心训练的，四个女孩子对着空荡荡的门口，一时无话。 唐柔看了一眼某两人，“你们玩笑过火了。” 两姐妹不以为然耸耸肩，在她们看来，孙翔不是做贼心虚就是恼羞成怒，归根结底还是俩字——在意。 如果孙翔不在意乔栖的话，那他为什么会生气呢？ “他不是在意我呀。” 乔栖说。 对着空荡荡的大门沉默了好一会儿，乔栖回头朝两姐妹笑了笑，算是感谢她们维护自己了。 虽然知道她们只是想气孙翔而已，可乔栖还是决定解释一下。 孙翔是个耿直努力的人，他会为小事拼上全力，也会在通往目标的路上笔直向前冲，撞得头破血流都在所不惜，正是认真到了这个地步。 所以当他认可了对手却反遭轻视时，他自然会不愉快。 这个对手，就是如今在赛场下成天气他的舒可欣和舒可怡。 因为不理解双胞胎的想法，因为对手把自己当玩笑，因为队友和对手关系好，因为说不过对方，因为莫名其妙…… 他在意的，只是这些单纯到难以想象的东西。 从来都不是乔栖。 孙翔会保护乔栖是本能，是习惯，却不是在意。 训练室内，乔栖正对着舒家姐妹，礼貌地笑了笑：“谢谢你们愿意维护我，不过，真想看他生气的话，不如正面打败他然后取笑他吧，我想，他一定会很生气地打回来的吧。” 舒可欣靠在电脑桌边，手里一捏桌边，想反驳那句维护她的话，说得好像她们是什么大圣人一样。 可乔栖很快耸耸肩，平静带笑的眼睛似乎早就看穿了她们的想法，“很抱歉，让你们失望了，但他是不可能在意我的呀，换个方式，你们自己也会开心的吧？” “舒可欣舒可怡，下次换个方式吧，我们期待和你们再次交手。” 官方到疏远的话，女孩似乎不在意话里的人，也不在意面前的人，礼节性地解释过后，稍稍一欠身就转去追自己的队友了。 门口再无一人，冰冷单调的敲击声回荡在屋内。 从被人戳破的那一刻起，双胞胎的笑容便逐渐淡去了，现在没有观众没有玩具，自然不需要再继续恶作剧了。 但注视着那个赢了她们、看透了她们的人固执地不肯扔掉那块石头，还是让她们无端火大起来。 她们总是骄傲又任性的。 就像明明是乔栖自己磕了石头，她们却只想埋怨那个石头不会开窍，而不是怪撞石头的傻子。 怪乔栖傻的话，不就显得输给她的她们更傻了吗？ “不行，还是要打败他们一次才行，”舒可欣啧了一声，不爽极了，“不然我觉都睡不好了。” “真巧，我也这么想的。”舒可怡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柔柔觉得呢？” 没得到回应。 再扭头一看，唐柔已经坐回电脑前了。 她用行动代替语言，归根结底就两个字： 要赢。 * 第三周是个人赛先于团队赛开始，但多数人对比赛夺冠兴致缺缺，甚至笃定冠军是高英杰和孙翔其中一个，没别的可能性。 乔栖不参加个人赛，全程都是在围观。 从第三视角来看也确实能发现不少东西，比如说舒可怡和舒可欣之间，果然还是姐姐舒可怡相对稳重一点点，但要论放技能的灵活性还是舒可欣更胜一筹。 双胞胎姐妹止步十六强，这结果和团队赛相差太大，让学员之间开始重视起她们的合作实力了。 相反，高英杰邱非莫凡这三人则是个人赛强于团队赛，尤其是逐渐习惯节奏的莫凡，在个人赛里和高英杰邱非一并杀进了八强，三人备受瞩目。 八强剩下的五人分别是卢瀚文，孙翔，宋奇英，唐柔以及一个拳法师。 说来奇怪，这位拳法师是打败于念后杀入八强的，要知道于念是轮回培养出来的神枪手，怎么也不该被默默无闻的新人打败。 可事实上，这个拳法家说不上是实力过硬，只是替换了一件前面局内都没用的雷鸣拳套，这是一件橙武，有5%的概率打出麻痹效果。 拳法家迂回靠近，然后是一整套30级以下的技能连招，一旦触发麻痹，立马接上高伤技能，但凡对方有躲避意思，他也迅速撤离，再次迂回，靠地形寻找下一次进攻机会。 这是典型的装备应用，在集训中也是第一次大放异彩。 职业赛场上，会应用装备者，往往能触发出其不意的效果，这件事早在第一赛季一叶之秋对扫地焚香的决赛中就体现过了，但能应用到这个地步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只是乔栖和这人不熟，也不知道他指导是谁，不然这种打法还挺稀奇的，新人可没多少喜欢这么玩的。 不过乔栖注意到那个拳法家在第二局败给莫凡后，倒是跟傅青说了些什么。 难道这个办法是傅青出的？乔栖好奇，多看了两眼。 傅青很快注意到了她，皱紧了眉，拉着拳法就走到一边去，好像乔栖是什么病菌，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乔栖摸摸鼻子，没多想，转去继续观摩比赛了。 决赛不出意外又是高英杰对孙翔，本来高英杰专注于对战斗法师的练习，乔栖以为这次他会一鸣惊人。 可结果恰恰相反。 开局高英杰靠速攻打了孙翔一个措手不及，占据上风，但很快就被孙翔抓住节奏，局势逐渐转向势均力敌。 从开局来看，高英杰确实抓住了孙翔的特质，包括孙翔习惯天不怕地不怕地走去空地，或是他虽很擅长背身接招，但并不那么擅长侧方的攻击，这些都被他利用上了。 作为毫无疑问的技术型选手，高英杰的走位操作和技能精准度给孙翔带来了很大压力，但也仅限在前期了。 问题出在高英杰选择了靠攻速来占据优势。 孙翔尤其擅长应对猛烈如雨的攻击，全明星赛上，韩文清那样压迫力极强的攻势都被孙翔接了个八九不离十，更遑论高英杰呢。 等高英杰意识到问题，已经是为时已晚，难得的近身机会，孙翔怎么会放他走掉。 但一头压制下去的孙翔自己也不明白。 在这个集训里，唯一能让孙翔打爽的对手只有高英杰，结果这一场高英杰打得尤其不像话。 用着完全不适合他的节奏，靠着不顺手的方法，打着不知所谓的对局，孙翔怀疑这家伙要么是瞧不起自己，要么就是在转型了。 高英杰不是会在比赛中回话的人，即使在频道里问也得不到回应。 直到龙牙击穿叶落乌啼那一刻，孙翔也只知高英杰还在拼命挣扎，像是无论如何都想要杀掉他一样，战意高涨得莫名其妙。 孙翔皱着眉跟高英杰握手，见他低着头一言不发，更是疑惑：“哎我说你着什么急啊？” 高英杰顿了顿，没想到孙翔会问自己这件事，毕竟他连乔栖的感受如何都不在乎，却会介意对手状态不对劲。 这个人真是…… “没什么。” 高英杰攥紧账号卡，只留下一句下次我会赢你，很快离开了训练室。 走廊里几乎没什么人，大家基本都是在休息室或多媒体室观摩战况的，即使有零零散散的人，也在得出成果后走掉了。 一面走，一面回忆刚刚的战局。 其实高英杰很清楚自己急于打败孙翔的原因。 因为有喜欢的人，所以会比任何人都在意她身边的人，特别是与她最为亲密的那个人。 是了。 这是在意，是嫉妒，是吃醋。 他拼命地想要压制住那些无聊、丑陋甚至小家子气的私心，不想成为会被乔栖讨厌的人。 但他也在一次一次下意识的举动中，明白过来，如果能打败孙翔一次，以后自己一定不会在每天吃饭时悄悄关注乔栖和孙翔，不会在路过训练室时抻着脖子去看里面，也不会在每天入睡前对着梦之队的合影辗转反侧了。 不是为了给乔栖出气那么正义又伟大的理由，只是…… 只是嫉妒孙翔而已啊。 高英杰苦笑，乔栖教会自己的东西未免也太多了点，嫉妒孙翔、羡慕一帆，甚至是对队长的超越心都在日益膨胀起来。 这可怎么办啊…… “英杰前辈。” 高英杰抬起头，走廊光线白得刺目。 在无人关心败者的道路上，女孩独自站在高英杰面前，笑容澄澈透明，对他一点也不成熟不单纯的过分心思一无所知。 对她来说，胜者和败者没有任何意义。 她想去见谁，只取决于她更喜欢谁。 在这个对他来说独一无二的女孩子面前，高英杰咬紧嘴角，手里的账号卡几乎扎穿掌心。 他发现，最丑陋的不是自己利用比赛来宣泄情绪，也不是对她刻意隐瞒了本心，而是明知如此…… 他仍然会为她选择了自己这个事实暗暗窃喜。 没有一丝后悔。 “乔栖……” 高英杰张了张嘴，几乎控制不住那些想要拥抱她想要告白的感情向她奔去，可最后，还是咬死了牙关。 没有比利用败者身份去博取同情更卑鄙的事情了。 他对自己说。 反复说，一遍一遍说，说上千百遍，然后慢慢放松下来。 高英杰挠挠脸颊，苦笑道：“这次好像有点着急了啊……” 乔栖一怔，赶紧说：“别介意呀英杰前辈，下次一定会赢的。” 动作一顿。 少年抿了抿唇，一反平日的谦虚，平静地回答道：“嗯，我也这么觉得。” 乔栖一愣：“觉得什么？” 高英杰说：“我也觉得下一次我会赢。” 垂落手之后，少年久久注视着女孩，听着胸口里总是隔过层层阻碍，悄悄向她诉说的心情，了然般浅笑起来。 会赢的。 一定会赢的。 如果赢了的话…… 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第284章 能聊起战术的朋友 * 前一天傅青的表现让乔栖格外注意他们组，团队赛好巧不巧第一场就碰上了。 临上场前乔栖就拉着孙翔嘱咐他要小心对面装备，结果一语成谶，对方用的装备和昨天截然不同。 银武不常见，但训练营可有不少橙武。 昨天拳法家使用了5%触发麻痹效果的雷电拳套，今天则使用了3%触发石化效果的远古拳套，要不是孙翔还算记得乔栖的话，第一发就该吃亏了。 但这还不算完，傅青自己所用的牧师入青云所用布甲也同样，是受击后7%触发石化。 他们组的机械师□□甚至是机器箱都是石化效果的。 石化效果很烦的，尤其针对孙翔这种快节奏的选手，可以说是克星了。 其实针对这种效果，最好的对策是治疗或骑士加上一名远程输出，只要输出本人不在对手攻击范围内，那石化与否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点乔栖当然也知道。 可问题就在于，他们这组，一没有奶，二没有强t，三没有远程dps。 完全被针对了。 虽然乔栖想着让孙翔靠刷地图野怪来攒炫纹，也试过和乔一帆配合控制对手，可傅青显然是个难缠的对手，队伍无论如何变化都呈现一条直线，保证能奶到拳法师和机械师两人，很难被拆散。 前期因措手不及被打下的生命值已经难以挽回，后期打得被动，直到被机械师的□□瞄准头颅，孙翔都还未死心地想再攻击一次。 他一离开战场，乔栖和乔一帆就是俎上之肉了。 谁也没想到冠军组会被人按头暴打，甚至打出了37%的生命差。 这是乔栖组迄今为止最狼狈的一场。 赢得比赛后，傅青握着乔栖的手，不咸不淡说了句多谢指教。 乔栖看了眼自己的手，赛前一次赛后一次，已经被攥出红印子来了，他是真的很讨厌她啊。 这场比赛输得孙翔不爽极了，相当不服这种结果，乔一帆在旁无奈劝说他冷静一点。 作为指挥的乔栖没什么想法，这次输是输在轻敌大意和硬件劣势上，至于其他水平，她和傅青基本相当。 对这事，明星选手们内部不足为奇，乔栖自己也没多在意。 只不过傅青组三人一出训练室，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星星们捧成了天上的月亮。 倒不是说傅青的点子有多么新颖，或是技术有多么精湛，但集训三周以来，乔栖组一直笼罩在大家头顶上，实力太强，压得没人能喘过气，为数不多能打败他们的人也都是众人眼里的“天才”。 在下面的学员看来，他们之间闹得再厉害也是高不可攀的天界，神仙打架有凡人什么事呢？ 当每个人都绝望到放弃抵抗时，他们却跌下了神坛。 而且是被凡人拉下来的。 没有比这更加喜闻乐见的事了。 即使乔栖他们从头到尾只专心比赛，没有违规没有作弊没有排斥任何人，仍然在不知不觉中被当成了反派。 打败反派的人，就是英雄。 我是反派役呀，乔栖认真点头，还在想自己要不要再凶一点才行。 “哎乔妹子我刚看外面好吵啊，他们怎么回事赢了一局就要普天同庆满世界撒花吗？”黄少天绕过门外一帮人，走进来时还在朝外瞧，“什么啊那不是张新杰带的组吗，这么欢脱还真是一点都不张新杰啊。” 孙翔奇怪：“你来干嘛？下一组你的学员？” “干嘛干嘛干嘛，我不能来啊，这整个俱乐部都算是我的地盘好不好，”黄少天撇嘴，“就算是我学员也用不着我操心啊，肖时钦管得挺好的。” “哦下一组是小事情的？那傅青估计要完。” “什么小事情？小事情是什么？” “肖时钦啊，”孙翔耸肩，“念着多像小事情。” “嗯？别说还真像？”黄少天眼睛一转，还挺有兴趣，“下次我也这么叫叫看。” “所以你到底来干嘛的？”孙翔一脸莫名。 结果黄少天给了他俩白眼：“你这么关心我干嘛，放心肯定不是来找你的，我能来找谁啊，除了乔妹子还能有谁啊，你吗？你求我来我都不来，略。” 你还略？？？孙翔眼睛都瞪大了，前有傅青打败自己，后有黄少天略人，真是能气坏两个肺了。 结果孙翔还没说话，那边黄少天又炸起来一句。 “我靠我靠我靠乔妹子你手怎么了？怎么回事？被东西撞到了还是被谁打了？我去你说话啊说话啊怎么回事啊” 你丫说这么快，她能说话吗，孙翔无语，但也跟着看过去了。 就黄少天这紧张兮兮的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乔栖手断了呢，实际上就是右手上留了道红印子，一看就是被捏的。 孙翔那不懂怜香惜玉的，一皱眉，抬手就拎起来小姑娘的腕子，还没说话就被黄少天撞到一边去了。 “我去孙翔你轻点行不行，”黄少天气啊，“那是伤手，你当你拎猫呢？” “伤个屁啊我靠，不就捏了一下吗。”孙翔也是服了他，这乔栖是玻璃娃娃吗，还能碎了不成。 孙翔扬扬下巴，“傅青那小子干的吧？” “嗯。”乔栖点点头，“没事，不怎么疼的，他还不至于真把我捏碎呀。” 这话是在安慰黄少天。 就像孙翔说的，乔栖不是玻璃娃娃，能捏一下就碎的得是韩文清那种大佬，傅青顶多是个闹脾气的小孩。 可黄少天皱起眉头，捧着她手一遍一遍问她疼不疼的样子，反而给乔栖看心疼了。 “真的不疼啦，”乔栖用那只小红手握了握他，笑容恳切，“少天前辈别担心，一点事情都没有。” 黄少天嘴巴张了又张，最后郁闷地看她一眼：“行吧行吧行吧那就当没事好了，但先说好，要是明天青了紫了肿包了淤血了你可一定要告诉我啊，我肯定让那小子好看，孙翔治不了他，我一指导我有什么不行的。” 说到最后完全成了嘟囔啊。 乔栖无奈点头：“嗯，然后少天前辈还没说找我来做什么呢。” “哦对对对对，你跟我来！” 黄少天拉过乔栖就走，完全没管其他人。 留下孙翔跟乔一帆对着那俩人的背影面面相觑。 孙翔觉得这发展太诡异了，“这就，走了？” 乔一帆无奈：“嗯，走了啊。” “所以他一别组指导来找乔栖干嘛？” “大概是……有什么好事要跟她分享吧。” “好事？能有什么好事？” “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是好事？” “这个啊……”乔一帆想了想，苦笑道，”仔细看的话就能懂了。” 那种连头发丝都翘动着欢喜的神采飞扬，根本和英杰如出一辙，乔一帆早已司空见惯了。 但乔栖会不理孙翔地安抚黄少天，这才是乔一帆意外的。 正如叶修前辈所说，乔栖真的很宠爱蓝雨剑客。 而自己…… 乔一帆低下头，手里账号卡微凉，泛着浅浅的光泽。 一寸灰，同样是剑系角色。 不是蓝雨，也不是剑客。 * 小小的剑柄捏在指间，探出一条白色剑刃，刃边和刀背被深蓝色阴影区分开，圆珠笔涂画过重，还有些反光。 光剑，冰雨。 “上次不是把你和苏妹子叠的伞搞坏了吗，本来我和张佳乐说要不给你重做一个好了，但老叶说什么你拿千机伞当恋人非说我们杀人，我就想这样不行啊你一个蓝雨要什么千机伞是冰雨不好看还是夜雨声烦不够帅啊，我……” 乔栖正捏着小冰雨，耐心听他讲呢。 黄少天见她这副样子，停顿了一下，忽然郁闷地抓抓脑袋：“好吧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手工比张佳乐差了一点点点，就算做出来也不怎么好看，就让苏妹子教我做了冰雨……” “但是冰雨有什么不好的啊，不好看吗不比那个变来变去的好看吗有什么不好的啊……” “夜雨声烦也比那个花花绿绿的好看多了吧……” 后门的台阶上，蓝雨大黄趴在黄少天脚边，动动鼻子，闻了满嘴醋味，嫌弃地走掉了。 黄少天越说越不是滋味，酸得直冒泡，但那些逐渐鼓起来的醋泡，都被一只手指戳破了。 女孩撑过台阶，一手戳着他脸颊，戳陷下去一块，她瞧着可爱还弯弯嘴角笑靥如花呢。 “你戳我做什么啊。”黄少天郁闷，堂堂剑圣的威严都被她戳没了，但谁让他喜欢看她笑呢，戳就戳吧，大不了他再低点头，给她戳轻松点。 乔栖好开心，“就是看少天前辈好生气啊，戳气球嘛。” “你戳我我也生气啊，”黄少天酸成黄柠檬了都，“老叶可是说你把千机伞当恋人啊，这事我可没听说啊。” “嗯，那是少天前辈告白前决定的事情了。” 乔栖收回手，和黄少天一起坐在后门的台阶上。 她转着手里的冰雨，怀揣对银武的敬意放轻声音，“在微草训练赛之后，我也有想过自己对荣耀的心态会不会很奇怪或是不适合职业圈，要不要改变自己之类的，那个时候叶修帮了我，就是用千机伞。” 千机伞是集荣耀全职业优点的大成之作，伞架的每一处支撑点、伞柄与伞身的交界处、伞面边缘的棱角，全被设计成可以用升级材料改进的形式。 好像制作者本人就是想把整个荣耀都塞进这柄武器里似的。 但那份对荣耀的爱太过庞大，也太过不合理，没有办法被荣耀的世界接受。 真诚的爱着荣耀，却不被现实所接受。 乔栖感觉到了共鸣。 “我就想，像千机伞这样的存在都能被叶修带到职业赛场上，“乔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能不能也只是继续做自己，在职业赛场上继续下去呢。” 她两颊微微泛红，大抵是不好意思把自己跟千机伞那样伟大的作品相提并论。 黄少天有点着急，“你当然能啊，你……” “嗯，现在我也这么觉得。”乔栖笑了笑，晃晃手里的小伞，“千机伞有叶修，我有蓝雨，我当然可以继续下去嘛。” 千机伞最难以被接受的地方就是一百二十个技能，但那仍然被叶修承载起来了。 乔栖这样的怪胎也难以被职业圈所认可，但蓝雨就是能包容一切的地方。 她喜欢千机伞，也想要喜欢自己。 喜欢那个一心享受荣耀的自己。 “所以少天前辈不用那么在意纸伞的事，我只是喜欢沐橙姐做的东西还有千机伞本身，纸伞算是…见不到千机伞时睹物思伞用的‘物’吧。”乔栖想了想，认真跟他强调，“但下次还是不要这么做了，搞坏沐橙姐的礼物我很伤心的，少天前辈也要好好跟沐橙姐道歉呀。” “哎呀我早就跟她负荆请罪了！” 黄少天赶紧表示自己是个大好人，该做得都做了。 乔栖很满意：“那就好。” “也不好啊，”黄少天见伞的事解决了，赶紧又提起乔栖糊弄过去的话题，“我就忙活了几天这纸剑你怎么又被人欺负了啊，你快说说怎么回事啊快说啊急死我了” 如果被人捏一下手也叫欺负的话，乔栖觉得自己确实是又双叒叕被欺负了。 但在小姑娘的字典里，欺负这两个字最多用来形容唐昊行为，那都破坏个人财物了啊。 “没有前因后果的，他只是很讨厌我，少天前辈你别担心，输给他的部分我会自己打回来的。”乔栖说着，还有点可惜，“难得有人学战术啊……” 黄少天反应了两秒，一下子靠在台阶上，无语道：“我去你这说话方式真是……老叶队长也就算了，你惜才做什么啊，不就是学战术的人，我们队长不也会吗。” “是啊，学战术的前辈是挺多的，不过……” 乔栖嗯了一声，心不在焉。 树蝉鸣了一遍又一遍。纸剑在指尖转了一圈又一圈，女孩低着头，嘴角仍挂着笑意，似有若无，快要消散似的。 她向来不大会撒娇，所以黄少天想她大概是沉思过头才自言自语出来的真心话。 她说，如果能有不是前辈的人就好了 … 不是前辈。 而是距离更近一些，可以彼此平等地交流，互补地进步，分享到彼此每次一点点进步的惊喜的人。 每一次乔栖都是被动地从前辈们那里获得知识，即使能获得胜利，能与任何人讲起，可在那些宠溺着后辈的回应背后，乔栖也很难感觉到自己确实是在进步的。 很多时候，她感觉到的都是差距，就像蒙着眼睛拉磨的驴，走了多远、是快时慢、哪里是尽头，都是难以感知到的问题。 乔栖一向能明白前辈们很关照自己，所以她总觉得，这个地步还想要求更多，难免太过贪心。 那一句喃喃低语，也不过是傅青之后，与黄少天相处时的放松才导致的。 黄少天迟迟意识到乔栖常来第一训练室，却很少会跟周围人聊起自己今天学到的东西，也很少会分享自己有什么进步，因为她知道，那都是喻文州他们的习以为常，也是她同辈们的难以理解。 毕竟，这个集训除了傅青和乔栖，根本找不到第三个学战术的人了。 不仅仅是集训，整个联盟都找不到下一个新人了。 战术天分这种东西没有邪乎到iq超标的地步，它和技术一样是有实体的，黄少天见过，第三赛季刚好撞到一起去的喻文州、张新杰和肖时钦他们三个，早在出道前就展露过天分了。 可谁也没想到，荣耀的战术领域止步于第六赛季的江波涛。 在那之后，再无新人崭露头角。 这就注定了未来的乔栖将不会有对手，可同时，也注定了…… 她不会有这样的朋友了。 能聊起战术的朋友，一个都不会有了。 第285章 笔记本 * “队长队长队长——” 黄少天风风火火跑进第一训练室，环视周围，没队长没老叶没肖时钦连王杰希都不在，唯一有用的人就是张新杰了。 “算了那就你吧。”黄少天说着坐到张新杰旁边，“张新杰张新杰我问你个事。” “我很忙。”张新杰头都没抬一下，“还有那是肖时钦的位置。” “他会介意这点小事才怪，”黄少天和张新杰实在不对付，奈何现在没办法，“就问一个事，两分钟就解决。” 张新杰看了他一眼。 黄少天非常恳切。 “……”张新杰叹息，放下笔，“你最好是真有急事。” “急啊！急急急急死我了，”黄少天啪地一张名单拍他面前，“你熟不熟其他组的学员？我是说学习方向或天赋或者什么的，哎呀总之你意会一下！” 那名单张新杰认识，就是他和张佳乐排出来的分组，把乔栖和孙翔分一组的也是他们。 “认识几个，”张新杰没什么耐心了，“你的重点？两分钟要到了。” “一分钟一分钟，我问你，集训里有没有专攻战术方面的学员，跟我们队长一样，不用手速多快技术多好，总之有脑子的那种！” “有。” “谁？” “乔栖。” “……” 黄少天真是要被张新杰气死了，“靠啊张新杰你玩我啊，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们蓝雨的妹子学什么我能不知道啊，我这不就在问你除了乔妹子还有谁吗。” 张新杰非常诧异，“我以为你就是想听我说她。” “我…！”黄少天一噎，他确实乐意听别人夸乔栖，但不是在这个时候啊，“揭过揭过！我问你还有没有别人？” “有，”张新杰说，“轮回的傅青。” “靠靠靠靠你别给我提那小子，你不知道那家伙怎么对待乔妹子的，我现在不想看到他，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还有吗，别告诉我就这两个。” 张新杰没说话。 傅青就是张新杰组里的学员，他多少也知道那个少年不怎么喜欢乔栖，但现在看来，恐怕已经做出过失礼举动了。 “还有，一个。”张新杰这句话说得迟疑，眉头微拧，“就在你带的组里。” “？？？”黄少天是真的有很多问号，“我们组里有人学习战术我怎么不知道？” “叫闻理，嘉世的。” “不可能！我刚问过他们组，闻理自己都说他们嘉世现在走的人多，他们经理光是留住技术人才就够费劲了，哪可能有战术人才啊，张新杰你在逗我吗？而且那闻理可是个召唤师啊召唤师，那种光是操作自己那拨就够费劲的职业，八个赛季别说指挥了，连一个拿冠军的都没有啊，哦不过下个赛季就是我们队李远了，总之这个先不提，闻理怎么看也不是个指挥的料啊，他们队指挥是宋奇英啊，就算我看不出来他有那天赋，他们组战术方面可是王杰希负责，难道王杰希眼睛也瞎了吗？” 夏天蓝雨没几只蚊子，但有黄少天。 张新杰这一串话说得脑袋嗡嗡的，捏捏额角，实在不想跟他说话。 所以很干脆。 “两分钟到了。” 一句话堵回去，张新杰转回椅子，饶是周围再吵，他也能心无旁骛地阅读资料。 黄少天没辙，只能摆摆手自己去问王杰希了，还在嘀咕张新杰这家伙怎么什么都知道，不是他的组也能有所察觉。 可黄少天哪里知道，张新杰为了追查当初跟踪宋奇英乔栖的人，早就翻看遍学员名单，排除一切可能了。 更何况，张新杰自己就是学战术的，自然比黄少天更加关注有战术天赋的孩子。 在乔栖的事上，他比黄少天还要着急得多。 张新杰很清楚要想保护一个选手成长，除了实力，还有心理上的问题，就像王杰希对高英杰做的那样，乔栖也同样有自己要面临的困难。 可这些困难……来得太早了。 训练室安静没过多会儿，门被重新拉开，张新杰看向来到桌边放下教案的肖时钦，跟他微微点头，“走吧，直接去会议室谈。” * 今天将乔栖他们按在地上打的人是肖时钦，还是靠着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队伍赢的。 肖时钦离开训练室前，瞧见那姑娘嘴巴张成o型，看自己跟看什么珍稀物种一样，只能回以一笑，什么都没有解释。 其实不是乔栖能力不足。 只是肖时钦本就擅长最大化队员的实力，以弱胜强是他整个荣耀生涯都在做的事，打败乔栖一个小新人自是不在话下。 不过这场比赛并非江波涛有意为之，而是肖时钦受人所托，受戴妍琦所托，也受张新杰所托。 “呼。”肖时钦一进会议室，先接了杯水，润润喉咙才开口，“可算打完了。” “打了很久？”张新杰走到讲台前，开始调整今天会议要用的幻灯片。 “也没有，”肖时钦坐到转椅上，长松了口气，“主要是孙队觉得不科学，我就换了几支队伍跟他们打，蓝雨那小姑娘应该比我累。” “你感觉怎么样？” “天赋过人。” “不然喻文州也不会选她了。”这么说着，张新杰扶了扶眼镜腿，重新投入电脑中，看上去不太在意这个话题。 可肖时钦看了一眼张新杰，好笑道：“怎么你还与有荣焉了，她又不是霸图的孩子。” 偌大的会议室，其他指导还没赶来，肖时钦跟张新杰也熟了几个赛季了，自是敞开天窗说话。 经此一事，肖时钦也算是看明白了，这几个和自己齐名的家伙都惜才得很，一个两个都对乔栖照顾着呢。 这没什么奇怪的，荣耀联盟里女选手稀少，可要说有指挥者潜质的，那就是濒临灭绝的保护动物了。 别说其他几人，肖时钦自己都想培育一下乔栖了。 他回忆着比赛过程，食指点起笔记本，慢慢悠悠地说：“那女孩反应能力稍差，对突发情况需要时间调整，更换打法时会犹豫，这个部分漏洞很大，一被攻陷就会全军覆没。打法也选得保守，和孙队的风格冲突不小，和蓝雨磨合起来也会比较困难，但黄少天自有判断力，应该不成问题。除此以外，她的操作也很奇怪，一着急就会紊乱，像是不知道该先维持状态还是该先观察战局。” 肖时钦没有特意记录，几乎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但他一开口，张新杰就不再摆弄电脑了，专心听下来，嗯了一声，两人判断得八九不离十。 张新杰说：“她的手速恐怕被点出过问题，所以会在意。” “我也是这么想的。”肖时钦手指微顿，“但我没猜错的话，她之所以反应慢，除了不熟练以外，还因为被教习了太多东西吧。” 就像存储了太多东西而频频卡顿的电脑，乔栖还没有先进到能一秒提取出需要的内容，单说叶修和喻文州两人已经占据了荣耀战术史的半边天，后面还有线下赛的阅历、和张佳乐帮百花刷本、网游抢boss和跟踪张新杰，乔栖吸收的知识量可想而知。 “所学大于所需啊。”肖时钦无奈。 “乔栖自己的吸收能力也大于应用能力，即使没有人刻意教习，她也会自行吸收借鉴。”张新杰说着，也不免推锅到某些人身上，“那两人溺爱过头了。” 肖时钦扯了扯嘴角，心说明明你自己也是其中一员吧。 可作为旁观者看了这么久，肖时钦觉得乔栖的关系网比笔记能画出来的还要错综复杂得多。 每个接触点都向一个中心灌输内容，八个赛季的阅历者们愿意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听来是好事，但如果能承接这一切的，只有一个人呢？ 极度紧张稀缺的人才和过分才华横溢的老人们，职业联赛的利与弊几乎都体现在了乔栖一人身上，这就像是…… “时代的悲哀啊，那个小姑娘。”肖时钦叹道。 张新杰皱了皱眉，不是很喜欢这个说法，“这还是起步阶段，磨合过后，将来她会走得很顺利。” “一个人走得顺利，独孤求败？我不觉得那小姑娘会很开心。”肖时钦摇头。 “这就是我找你来的目的，一会儿也打算给其他人看看。”张新杰说着，今天的会议主要是测评学员战术意识方面的能力，其中乔栖无疑是最大论题，“乔栖现在的处境，缺乏的是一个能给她应用那些技巧的环境。” 一边说着，幻灯片也跟着切换到了几个比赛录像上，都是其他学员的训练内容。 底下肖时钦大概扫了一眼，“你想再找出几个有战术天赋的孩子？” 这不大现实，就像当初叶修说的，战术谁都能学，可这么多年，张佳乐也没把自己学成张新杰啊。 “能追上乔栖能力的，目前也就轮回的傅青一人了吧，高英杰凭着经验也能跟上她的思维，可假以时日并不靠谱。江波涛说乔一帆的大局观很突出，邱非宋奇英秦牧云的性格也很适合，可那都只是突出了一方面，综合能力还是不太行。” “还有一人。” “谁？” “你们队的闻理。” “什么？”肖时钦讶异，“他不是召唤师吗，而且他们队的指挥也是由宋奇英来担任，这件事崔立他们都没提过。” “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张新杰皱起眉，“没猜错的话，他是在刻意隐藏实力。每场比赛他最多只使用不超过三只召唤兽，以便能最大限度发挥召唤兽的能力，对战局的把控和性格上的稳重都是学习战术的不二人选，但他自己不愿出头，这很麻烦。” “不愿出头，为什么？” “有可能是嘉世让他自己隐藏实力吗？” “这个嘛……”肖时钦顿了顿，“我是没听说过，说到底，必要性在哪里啊。” 事实上，肖时钦接手嘉世后，遇到的都是怪事。 前有孙翔绝口不提乔栖，后有苏沐橙不惜赌上他们相识四个赛季以来的关系来拜托他不要邀请乔栖来嘉世，再算上高层对叶修神经过敏一样的忌惮，还有邱非闻理这样被掩盖了才华，却就是不接其他队伍橄榄枝的训练营新人，相比之下，闻理掩藏个实力都不是什么大事了。 真是复杂啊…… 肖时钦出神地想着，那边张新杰重新开口：“过会儿我去问问王杰希，要是闻理也不愿往战术方面努力的话……” “就只能让她一个人走下去了吧。”肖时钦叹息，最独一无二也是最孤独的战术大师啊。 “不。”张新杰没有一丝动摇地说，“那就只能继续找下去了。” 好，不愧是一如既往的霸图。 肖时钦简直要为这份百折不挠的坚持鼓掌了，可他也更奇怪了，“不是我说，你怎么那么关心蓝雨的接班人？” “很奇怪？”张新杰更疑惑，“关心她的人不少吧。” “很奇怪啊，你又不是蓝雨的人，而且喻文州都没这么担心这件事吧？嗯……虽然他也挺忙的吧。” “……” 讲台上的人没有说话。 正对着屏幕上的荣耀未来们，许久，张新杰挪开视线，转而看向和教案叠在一起的红黑色笔记本。 那本被包好书皮也难掩陈旧的霸图限定笔记本，其实，就是他无论如何都要帮助乔栖的理由。 肖时钦看不到这些，只觉得张新杰安静得太突兀了。 聪明的友人正想要转移话题，却听门外传来其他指导闲聊着往这边走的动静，心中登时松了一口气。 但临开门前，他还是听到张新杰说了一句话， 他说，都是他亏欠她的。 他欠了她很多东西，早就还不完了。 第286章 不是冠军戒指 * 几家欢喜几家愁，这届集训愁的事有点多。 #王杰希隐婚生子# #张佳乐订婚# #荣耀# 这是今天登上热搜的三个标题。 刚被爆料时，第一训练室笑炸了。谁也没想到当时的玩笑会被媒体当八卦爆出来，尤其对方还有理有据地截了职业群的聊天记录，甚至放大了张佳乐记者会上的照片。 一度相会在第七赛季决赛的两位当事人，一整天忙于跟战队通电话，连指导都是同队人带的。 这种新闻，微草粉们都当玩笑看的，毕竟他们家老王一年365天脚不沾地为微草服务，这么认真负责的人，要真有孩子早退役了吧。 王杰希也很配合，一早起来发现自己又被“生子”了，哭笑不得地发了微博：“听说我结婚了？” 大神亲自下场开玩笑，评论区的老婆粉妈妈粉还有儿媳妇粉都炸起来，p出结婚照结婚证房产证甚至出生证明的都有，也是难得的热闹。 相反，张佳乐那边就苦不堪言。 不是粉丝苦，而是张佳乐苦。 原本张佳乐的微博评论全是叫骂和质问，订婚消息一出，粉丝们突然熄火了，甚至还有几分理解。 张佳乐的小辫子：张佳乐这年纪，有对象很正常啊。 花开花落：我就知道乐乐你不是故意抛弃百花的 百花厨房扛把子：订婚和回百花冲突吗？？？ 语无伦次：会不会订婚对象是霸图粉…？ 唐昊的小跟班：我xhsidgrjshs张佳乐你订婚你早说啊，职业选手订个婚要这么藏着掖着？ 张佳乐不退役不改名字：新型洗白方式？立好男人人设？为了爱情连队伍都不要了，没得洗好吗。 张佳乐：……你们这么真情实感，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霸图向来无畏人言，对于这种现象，他们高层甚至有意让张佳乐不澄清，放任粉丝随便猜测好了。 百花缭乱：不是，那我的名声呢？？？ 经理：这个，毕竟之前你微博下面比现状还要严重一点…… 百花缭乱：……虽然是这样没错，但也不能欺骗粉丝啊！ 百花缭乱：不行，我得澄清。 经理：那你看着办吧，文清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意思，不是多大的事，需要公关我去联系。 百花缭乱：我想想办法……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 对着手机，张佳乐头都要愁秃了，百花粉丝能谅解他当然是好事，可因为这种理由又哪里不大对劲。 说来说去，还是戒指的问题。 第一训练室进进出出，只有张佳乐一个木头人攥着戒指搁原地发呆，路过的楚云秀拍了下他，笑那订婚戒指，张佳乐撇撇嘴没理。 谁能想到，这个所谓的订婚戒指不过是十五块钱俩的地摊货呢。 要是把这个真相告诉粉丝，一定没人相信这是订婚戒指了。 一场比赛就是十万起步的大神选手拿这玩意儿当订婚戒指，岂不是在搞笑呢。 张佳乐捏起戒指，对着光比划，上面绯红色的一小点宝石折得发亮，可也不过零星一点罢了。 这十五块钱俩的戒指，是张佳乐重要的回忆。 另外两个戒指分别在孙哲平和乔栖手里，孙哲平如今一隐世高人，不可能被这事影响到，那要解决的就是乔栖了。 其实张佳乐第一时间就想去找乔栖说明，不想影响她的名声。 可他人还没动，隔了两个位置的黄少天就先拍了他肩：“哎张佳乐你这就不够意思了，订婚早说啊我难道还能少你礼金不成啊，真的是，你有对象怎么不告诉我啊害得我以为” “以为我喜欢栖栖？”张佳乐接道。 “……”黄少天一噎，抓抓头发郁闷道，“哎呀谁让你俩关系那么好而且你这家伙之前不还问了我一堆问题吗，那样子怎么看……” “……” 这就是和栖栖的戒指。 张佳乐张了张嘴，又咽回了这句话，随口搪塞掉黄少天，揣起戒指转身离开训练室。 现在连路过的学员眼神都有点奇怪，张佳乐摸着口袋里的戒指，估计乔栖这会儿已经结束上午训练了，就边走边找人。 但黄少天的话一直徘徊在耳边，让张佳乐有点心烦。 不是烦黄少天，只是想不明白自己差点的冲动。 “我有毛病吧……”张佳乐喃喃自语，他差点因为一时冲动跟黄少天宣战了，明明那句话根本没必要啊。 这是冠军戒指，无关情爱。 最初和王杰希他们的竞争心起，随口说成订婚戒指的，可张佳乐知道自己根本没那个意思啊，为什么刚刚有一瞬间想挑衅黄少天呢。 张佳乐愁眉不展，为这一句话在走廊里晃悠了半天。 晃悠着，刚好撞见一人从休息室里走出来，临走前还对屋里鞠躬，“那队长，我先继续去训练了。” “嗯，上次表现得不错，冷静一点，打败孙翔对你来说不成问题。”屋内人是王杰希。 “是。” 那是微草的高英杰。 少年离开时，背脊挺直得僵硬，两边拳头也攥得死紧，不像是来请教的，倒像来领罚的，张佳乐还真有点好奇他到底跟王杰希说了什么。 这本身不关他的事，只是没想到微草家的新人也以孙翔为目标。 张佳乐抓抓头发，想这孙翔真是人民公敌，一个两个，连大孙都在针对孙翔…… 不过自己也看他没多顺眼就是了。 张佳乐撇撇嘴，多看了眼高英杰的背影，脚步转进休息室，果然，王杰希还在发消息。 微草队长一手揣口袋靠在窗边，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移动，估计也应对得有点耗时。 不过张佳乐一进去，王杰希就抬了头。 大小眼跟正常眼隔空对视，难得生出一种相惜之情，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呢。 张佳乐抓了抓头发，先开口：“你打算一一解释清楚？” “粉丝那边没人信，不用解释，”王杰希耸肩，“但商业活动那边麻烦点，说最好找个采访插入一下这个话题。” “哦…那挺好的。” “你那边如何？” “比你麻烦多了，只能看着来了。” 站在气定神闲的王杰希面前，张佳乐说得很是烦躁。 同样是名誉受损，两边粉丝态度反差太大，张佳乐很郁闷，不解释倒是收到一片谅解，解释之后反而要背负骂声，做人是真的难。 “祝你好运。”王杰希点点头。 对王杰希来说，这点小误会不过是日常生活中的一点小波澜，有趣和无奈皆有，但换在张佳乐身上，只会比王杰希更近难做。 王杰希的视线向下，目光停驻在张佳乐那条项链上。 窗外泛白的天色折映着那条项链，看得异常扎眼，和一个月前，在夜幕下笑容嚣张的男人几乎重叠在一起。 和孙哲平一模一样。 张佳乐注意到了王杰希的视线，赶紧取出戒指来，说了一句：“你别也以为这是订婚戒指啊，这玩意儿十五块钱俩，地摊货，没什么好说道的。” “我没这么想。”王杰希说。 张佳乐松了一口气。 “但那个戒指，”王杰希抬了抬眼皮，“孙哲平也有吧？” 张佳乐一口气没喘上来，瞪圆了眼睛看王杰希，“你怎么知道？！” “见过。”王杰希淡淡地说。 “见过谁？见过大孙？” “嗯。”王杰希不咸不淡道，“乔栖也有一个，我知道。” “对啊，我们约好要拿冠军，所以就取个象征意义的临时冠军戒指了。”张佳乐没想太多，顺手把戒指丢回领子去了，说到这事，难免带了些笑意。 可张佳乐的轻松一点没感染到王杰希。 余音落下时，男人微微眯眼，孙哲平所谓的“订婚戒指”和张佳乐所说的“冠军戒指”在耳边碰撞，截然不同的说辞让他第一反应是被耍了。 王杰希的声音冷下来：“不是订婚戒指？” 张佳乐白了他一眼：“都说了不是了。” 但张佳乐又想到一种可能性，“哦是栖栖跟你说的吧，那就一说法，特指冠军跟我们自己订婚的意思，不是粉丝也会这么说吗，什么你们这些电竞选手干脆跟冠军结婚得了之类的说法？就那个，你懂的吧？” “不是。”王杰希淡声打断，“不是乔栖跟我说的。” “什么？那谁？” “孙哲平。” 王杰希说。 他灼灼盯着面前的张佳乐，几乎要看出个洞来，王杰希一定要确认到底哪边才是拿他开涮的人。 所以他沉声重复道：“是孙哲平跟我说的，他说这是订婚戒指的。” 这句话像是冰锥，一甩出口就扎到张佳乐面前，寒气蹿上来，惊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擦了擦手臂，张佳乐让自己清醒一下，同样一件事，孙哲平说还是乔栖说有什么区别吗。 张佳乐也是这样跟王杰希讲的。 王杰希嗯了一声，“是没什么区别。” 张佳乐松了口气，也不知道在放松什么，就自顾自扯起嘴角解释道：“再说了嘛大孙都多大了，怎么可能跟栖栖订婚嘛，你想太多了，那真的就是一个冠军戒指。” “我没说过是他们两个订婚。” 这回王杰希转过脸来了。 一边是泛白的天，一边是没开灯的影，将王杰希那双眼睛分隔得更加可怖，也放大了反差。 过分□□森寒的眼睛盯得张佳乐动都动不了，甚至浑身发僵，像是手术台上换心手术的患者，心脏被挖出来，人却麻醉着活在那里。 那些早就注意到却刻意不去探究的事情被王杰希挖出来，摊开在了明面上。 王杰希也知道自己说得有些过了，甚至他们三人的事情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可他自己也没有那么能控制住情绪。 张佳乐不知道，在他来之前，高英杰曾当面跟王杰希承认过，承认他喜欢乔栖。 而当时，王杰希是这样回答的——放弃吧。 放弃吧，王杰希看着面前呆怔的张佳乐，就像是不能对这个人说出“放弃冠军吧”一样，同样没办法告诉他，孙哲平压根没想和任何人公平竞争。 风格霸道的狂剑，早就在宣誓主权了。 他能告诉高英杰，却很难跟张佳乐讲。 可难道要放任张佳乐被孙哲平蒙在鼓里吗？ 不论道德如何，从私心上，王杰希就不打算让张佳乐装睡着跟乔栖相处下去。 只能言尽于此了。 叹了一口气，王杰希衷心地嘱咐道：“张佳乐前辈，如果那两人跟你说的是冠军戒指，我劝你还是去问清楚得好，但有一件事，我觉得你可能没有想过。” 此时此刻，王杰希说的每一句话都被窗缝处空洞的冷风灌入张佳乐耳中，冷得彻骨。 一字一句，终于捅破了至今为止的回忆。 “张佳乐前辈，你刚才说那是你们三个人约定的冠军戒指是吧，”王杰希平静地反问，“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孙哲平一个已经不打算回来的人要跟你们约定冠军戒指？” 为什么孙哲平一个已经不打算回来的人要跟你们约定冠军戒指？ 那真的是冠军戒指吗？ 这时，张佳乐才恍然想起…… 孙哲平一次都没有说过，那个戒指是他的冠军戒指。 第287章 虚假，扭曲 * 其实闻理很高兴，自己的组员是宋奇英和于念。 集训第一天，宋奇英作为队长，就告诉他们两人：“我希望我们组能以学习到更多内容为目标，将胜利搁置在后。” 少年说话中气十足，视线均匀地分配在两人身上，不严肃却也给人留下十分正经的印象了。 于念听后点点头，没有发表意见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估计也是很习惯被安排了。 闻理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悠悠转了一圈，最后回到宋奇英身上，弯弯嘴角友善道：“可以啊，我也没有意见。” 和两个正经人在一组，好像很没意思，闻理想。 但这肯定是最保险的方法了。 整个集训期间，宋奇英这组靠着稳定且毫无亮点的发挥维持在集训的中上游水平，没有看不顺眼的对手，没有来找茬的同级，也没有被他们打击到自怨自哀的新人。 在见识过其他几组的幺蛾子之后，闻理有点怀疑，如今只要游戏操作水平高就能称之为天才了？不看脑子的吗？ 在闻理看来，包括乔栖在内的天才新人们在长跑刚开始就耗尽了全力，不够聪明也没有规划性，完全是傻瓜操作。 喻文州说得很清楚，集训看重的是进步，说白了，这场集训的胜负一点也不重要，早早展露全力难不成是等着被人研究透彻吗。 闻理没想离开嘉世，也不打算目光短浅到一个集训就让敌队收集全所有数据。 所以他最初就准备隐瞒实力到最后。 只是，瞒得过指导，瞒得过对手，唯独没瞒下来队友。 食堂喧闹，年轻人聚在一起，少不了聊起八卦私事，但宋奇英他们组的午休永远围绕不开荣耀二字。 当被宋奇英问到他怎么没想过要当指挥，闻理筷子一顿，又继续夹菜，浅笑道：“我指挥能力又没你好，想那种事做什么，队长你怀疑我要谋权篡位啊？” 宋奇英很疑惑，慢吞吞舀了舀汤，“指挥能力我不清楚，但你意识应该比我好吧。” 指挥能力和意识和战术都要分开来算，还挺专业，果然是有战术大师在的队伍啊。 闻理无语：“哪有？” 宋奇英说：“一直都是啊，之前复盘你也点出过问题，比赛临机应变能力也很好，于念前辈也看出来了吧？” 闻理默默扭头，看向隔壁位。 于念点头，“嗯，很明显，作为队友的话尤其明显。” 被两个荣耀界的三好学生点破伪装，闻理这个假好学生真是有点挫败。 “真是败给你们了。”闻理也没多坚持，叹了口气认命道，“嗯，确实我是有那么一点点意识才能的，但我不想被人追着邀请转会，也没兴趣离开嘉世，更不想跟乔栖那种大人物扯上关系，总之拜托你们保密了。” 宋奇英和于念对视一眼，两人态度一致，保密这么一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方拜托了，他们自会闭上嘴巴的。 两人的神色被闻理看在眼里，他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对于这种正经人来说，与其他们的诚实暴露自己，还不如一开始就让他们保密更加省事省力。 这第二步棋，闻理也走对了。 通过宋奇英的帮忙，王杰希也没对闻理这种态度发表任何意见，只放置在组里，没有告诉其他选手，也不会特意去教导闻理。 黄少天找来时，宋奇英跟于念也口径一致隐瞒下来了。 但闻理没想到宋奇英会多问一嘴：“请问，是乔栖前辈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吗？” 黄少天表情一僵，赶紧摆摆手，“怎么可能！跟孙翔他们在集训里呼风唤雨的，能出什么事啊她，哎呀乔妹子好着呢，你别想太多，专心训练，我就是找找有没有这样的人才而已。” 这说瞎话的技术也是烂到家了，但宋奇英尊重前辈，没有多问，只是路过第二训练室时会分出视线去寻找那个人。 乔栖，闻理咀嚼着这个名字，终于问了宋奇英：“要不我去澄清？” 宋奇英很意外，“怎么了？” “帮忙啊。”闻理笑着摊了手，“如果我的事能帮上忙的话，你去告诉那个‘乔栖前辈’，恐怕会被感谢吧？” 说这话时，只有他们三个已经熟络的组员聚在一起，在会议室里，对着挂满图表的白板相对而立。 在闻理看来，宋奇英这么喜欢那个乔栖，那为她抖出自己也是早晚的事，与其被人背叛，闻理宁可当个假好人卖他个人情，于是先一步自觉地递出了方案。 隔着张桌子，两人四目相对，闻理觉得宋奇英这个有点天然的耿直脑子也该能意会自己的好意了。 然而宋奇英一动不动，整齐打理好的头发上翘起几根发，像头顶上竖起的问号。 宋奇英：“乔栖前辈很礼貌，当然会感谢，但我为什么要为此把你不愿说的事告诉她？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闻理：…… 于念：…… 于念向来只专心自我，但也不至于对人情世故一知半解，夹在同组两人之间，他觉得自己像在看石头和蛇。 蛇想下口咬人，石头则能以不变应万变。 恐怕在闻理那弯弯绕绕的世界里，很难想象有宋奇英这种石头脑袋存在吧。 而正是这种人，将闻理堵得死死的。 战术会议全程，闻理都摆着一张诡谲的笑容，一言不发，让坐他旁边的于念跟坐在蛇洞里一样，浑身起鸡皮疙瘩。 宋奇英毫无所觉，结束后还在鼓励两个队员训练要再努力一些，于念都担心他被闻理背后捅一刀。 * 听多了别组的八卦，于念不想看到自己组也发生分歧，所以告别宋奇英后，于念一路跟着闻理进了资料室。 资料室人不多，于念也只能压低声音问：“你讨厌队长？” “你说宋队？”闻理仰头找着资料，不怎么在意地笑笑，“哪有，我可是很欣赏他的，只不过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他要隐瞒实力，明明是很出众的能力。” “不是跟你一样读懂了规则吗？”于念问。 打从他们帮闻理隐瞒起，闻理就告诉了他们这场集训的规则，或者说，解读了喻文州当初的话。 这场集训看重的是各位能进步多少，这听上去非常像场面话，可在闻理听来，那可是第一天最重要的一句话。 胜负将不会是唯一的判定标准，只有读懂规则的人才会被指导们邀请。 这就是喻文州的意思。 闻理很肯定傅青和乔栖都是听懂规则的人，所以傅青直到集训过半才开始反击乔栖他们，乔栖被喻文州打压也没有立即选择更改职业的方法。 最大限度体现自己进步了多少，这才是聪明人的课题。 但宋奇英嘛…… “依我看，他应该是有别的理由在隐瞒实力，没猜错也有霸图张新杰前辈在推波助澜。” 闻理对霸图一点兴趣都没有，一路在书架上找着东西，一排又一排，不知道的以为是三好学生在找考前资料。 “即使宋队不说，我也会主动帮忙的，”闻理笑着说，“不管怎么说你们两个人都帮我瞒了一个集训，这点感恩之心我还是有的。” “……真的吗？” “随时可能变假的咯。” 闻理和于念走在一起相当不搭调，过道都被这两人切成了两个世界，一边笑如蛇蝎，一边平淡似竹林惊鹿。 哪边都理解不了对方。 但至少现在，闻理说的是实话。 闻理很欣赏能在这种社会里耿直纯粹地活下来的人，宋奇英就是一张永远不会被上色的白纸。 绕过一排书架后，闻理话锋也转了弯儿：“其实嘉世也有一个和宋队很像的人，但我相当讨厌他。” 能笑容满面说自己讨厌一个人的，也就只有闻理了。 于念想了想：“你是说邱非？” “是啊，”闻理点头，“所以说，如果宋队有想法的话，我不介意帮助一下那个叫乔栖的女孩子的。” “……这句话的逻辑在哪里？” “因为她大概是对邱非不太一般的人。” 闻理说。 作为青训营的乖孩子，闻理经常被指派查房，也毫不避讳地观察过别人的房间。 邱非房间和他本人一样，除了嘉世周边就没别的装饰了，八百年都不会变，一点违规的东西都翻不出来——闻理对此非常遗憾，甚至想撺掇邱非去搞黄赌毒——不过，有一天，那个嘉世痛屋里，有了别的东西。 唯一和嘉世红色不一样的色彩。 一张摆在床头的合影。 那是闻理第一次知道，像邱非这种从来不在意周围的家伙，也会盯着一个女孩入神到忘记看向镜头，多稀奇啊。 只一眼，闻理就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像人类观察途中，突然发现异变的科学家。 他曾问邱非，那女孩是谁。 邱非当场扣上了合影，问他查完没。 这是多么无趣又多么有趣的反应啊，所以早在乔栖与他第一次对话之前，闻理就在注意那个女孩了。 要说闻理这个人，真是能理智到冷漠了，但偏偏，他又有着极端的恶趣味。 无论是宋奇英还是自己亲自出手，只要能膈应到邱非，闻理就会心里很舒坦，能让邱非变成恋爱中的惨狗是再好不过，若是还能把邱非赶出嘉世就更好了。 于念觉得自己像遇到了什么漫画中的大反派，沉默了好久，问：“你这么讨厌邱非？” “也没有……啊找到了。” 从架上抽出一个夹子，闻理没有取下来，只是让它比其他册子要更突出一些，然后就搁置在一旁，转身走了。 那个夹子上写着：荣耀橙字武器资料整理。 他找这个做什么？ 于念跟着闻理一路走在过道一端的窗边，疑惑不已：“那是什么？” “还宋队人情的东西，你看。”闻理笑着扬了扬下巴。 顺着看去，刚刚空无一人的书架之间转过一个女孩，于念认识，那是这场集训的风云人物乔栖。 她专心地寻找些什么，根本没注意到他们两个，一路找到刚刚闻理走过的书架边，眼前一亮，踮脚取走闻理刻意抽出来的夹子，转身就走。 她完全没注意到另一端还有两人在看她。 “原来你刚才是在帮她找东西？你怎么知道她要找那个？”于念背后晒着阳光，却觉得身边这个人让自己头皮发麻浑身发凉。 “因为那就是傅青对付她的手段，会被邱非重视的人八成也是个认真的性子，所以她一定会来调查的，刚刚见她在另一头找东西，估计就是这个咯。”闻理耸肩。 这家伙……明明完全不参与天才间的斗争，却一直在观察啊，而且观察得相当细致。 对着空荡的书架过道，消化了半天现状，于念越来越迷惑了：“你这样就能还宋队人情了？哪有这么还的？” “嗯？”闻理疑惑地偏过头，“不是很正常吗？将谢礼交给恩人的老婆之类的？” “……是……这样吗？” “是啊，所以不要担心，等于念前辈结了婚，我也会对你老婆很好的。” “……”这话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话说回来，刚才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讨厌邱非吗？”闻理撑着窗台，伸懒腰似地向后仰了仰身子，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嗯，我也很感谢你帮我隐瞒的事，所以告诉你一个嘉世的秘密吧。” 于念无语：“嘉世的秘密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有啊，”闻理说，“如果有一天周泽楷前辈吃了唐僧肉，轮回不需要你了，搞不好你也需要来嘉世生存呢。” “……”拜托你不要做出这种可怕的猜测。 可闻理却自顾自地笑着，无所谓一般讲道：“在嘉世，不讨厌和叶秋队长有关的人是会被排挤的， ——这就是嘉世的潜规则。” “所以你讨厌邱非？”于念想不明白，也并不喜欢这么做，“不这么做不行吗？” 为了融入集体，所以跟随集体，毫无缘由地排斥一个人？ 多虚伪啊。 “可以不这么做啊，”闻理笑得更开心了，“只是会变成苏沐橙前辈和邱非那样而已。” 于念以为他是想说那两人过得惨。 然而闻理只是在说，那两个人都是没办法成为嘉世指挥者的。 “原因很简单，最初就放弃沟通的人，你说，谁会听他们的指挥呢？” 和苏沐橙邱非不一样，闻理很清楚自己是必须要成为指挥者的那种人，才能与实力注定了他的荣耀路。 他并不介意被说虚伪、恶心。 正因为这份虚假的随波逐流，闻理才能做到那两人都做不到的事，才能指挥自己所在的集体。 在团队赛时，即使是李睿也不会介意听从闻理的指挥，在日常生活中，谁都不会像排斥邱非一样，给闻理下绊子。 因为他们觉得，闻理是可信任的友军，是和他们同仇敌忾的伙伴。 这种良好关系，建立在“闻理和他们讨厌同样的人”这一基础上，扭曲到离谱，却又真实存在。 “我是很喜欢乔栖的，因为她和我一样，都是能为了队伍牺牲自己的那类人。 风吹动纸张，远远的翻页声中，少年眼镜下的那双眼睛也跟着话语沉寂下来。 “但我也很讨厌她，”闻理说，“因为她和我不一样，她认可了邱非和叶秋队长，我却很厌恶那两人。” 即使放弃做自己，也要将队伍维持下去的人，和无论如何都要坚持本心的人，这是两种极端，闻理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就像政治上的两个派系，无法相融，真要说做到这地步的闻理，究竟有没有资格瞧不起别人，或说他做得是对是错…… 又很难一言蔽之。 要说这种活法假吗，是很假，要问可怕吗，也是很可怕。 但是…… 但当于念转过头，看着那个被阳光穿透到几近模糊，却又笑得真实又清晰的侧影，竟是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于念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人存在。 虚假，扭曲，却又有那么一点帅气的人…… 居然真的存在啊。 第288章 你是把她吓跑了 * 在第二场排名赛后，傅清享受了很长一阵子的瞩目，走在楼道里跟星光大道一样，因此第二天，他就向张新杰申请与乔栖组再战一场。 张新杰看了眼这个仰着下巴无声炫耀胜利的少年，没有说什么，答应了去帮他询问。 等傅清一走出训练室，黄少天小声腹诽：“这小子真不是东西啊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楚云秀也啧啧称奇：“能耐死了。” “只可惜啊……”肖时钦叹了一声。 谁都会在打败强敌后得意一阵，可得意的同时还把别人往地上踩就着实不是玩意儿了。 在“考验进步了多少”这一议题面前，有卢瀚文孙翔之流会用自己脚踏实地的变化来体现，有闻理这样事先隐藏实力最后再平凡发挥的狡猾方式，同样，也有傅清这样想借着别人的失败来衬托自己的。 乔栖对傅清的态度没什么想法，光是要想出对策这一点，对她来说就很麻烦了。 不是没有办法，而是，比较麻烦。 她必须要去拜托一个人才行。 “莫——凡。” 窗边搭着窗帘的小脑袋眼巴巴往里探，小声唤着专心游戏的少年，耳机阻隔了声音，她只能一遍遍加大音量。 这是乔栖第一次看莫凡打游戏，也是第一次看毁人不倦背后的操作者，角色和他本人是如出一辙的清冷。 小姑娘很是无奈，干脆两手拢在嘴边当传音筒：“莫凡凡——莫小凡——莫莫凡——” 莫凡手里一顿，鼠标以微不可见的路线滑动两下后停住，看起来已经解决了对手。 电脑前的少年转过头，黑漆漆的眼睛倒映着女孩，无波无澜，一点也不奇怪乔栖会来找自己。 每个学员都能看到团队赛，乔栖组的冠军陨落更是早早传遍集训，莫凡看到了全过程，也知道乔栖他们输给了对方的装备配置。 对于这种情况，其他人都会觉得乔栖他们这次已经凉定了，只要大家都照猫画虎用同样的装备去控制孙翔，普通选手也能博得一点胜率的。 可只有莫凡知道，几个橙武的优势乔栖也办得到。 乔栖也是同样的想法，跟同队二人商量过后，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装备取胜，不过孙翔和乔栖都是跳级生，乔一帆则是原冷板凳现草根队队员，谁的主号里能有橙武啊？ 这个时候，乔栖就忆起小号背包里盛都盛不下的那一堆了。 但那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东西。 乔栖见没人注意这边，立即竖起笔记本展开给他看，眼睛一眨不眨。 笔记本上写着：我可以用你送我的橙武吗？ 字有点小，莫凡不得不摘了耳机，起身到窗边才能看清。 莫凡视线从左到右，乔栖也像跟着读了一遍，完后见她还歪过脑袋，表示询问。 莫凡没什么表情，只说：“那是你的。” 乔栖一惊，赶紧往后拨了两页纸：谢谢你！莫凡你真好！ 莫凡怀疑她中间那一页是应对拒绝的回复，所以她最初以为他会拒绝的吗？为什么？ 窗帘拂动，女孩笑靥如花，莫凡微微动了动嘴唇，本想要问她是怎么想的，可身后拉开椅子的动静截断了两人。 邱非一过来就见莫凡堵在窗边，有点莫名：“你被罚站了？” 莫凡不动声色转过身，“没什么。” “你确定？”邱非注意到轻晃的窗帘一角，微微皱眉，“又是猫吗？” 莫凡眸光微闪，向旁撤开一步让出视野。 夏风卷着花瓣飘上窗台，帘布拂动，院内花草也是一览无余，好看是好看，可放眼望去根本空无一人，连猫影子都没有。 邱非有些狐疑。 莫凡很平静：“她被你吓跑了。” * 正如张新杰所说，第二场排名赛只是一个开端，打那以后傅青每天都来约战，乐此不疲，换着不同的装备来将乔栖他们碾压在脚下。 乔栖他们组从未拒绝过邀请，却也没赢过。 是的，一次都没有。 要不是每次孙翔都打得义愤填膺，傅清怕是会当他们在演戏了。 不过三天，乔栖三人的屡战屡败就传遍了集训上下，每次路过人多的地儿，总能听来几声似有若无的嗤笑，讽刺他们从王座上坠入谷底的惨象，嘲笑挣扎无果的困兽之斗。 孙翔对周围态度倒是不敏感，听了也不在乎，顶多不屑地哼哧一声，但他不爽自己输给别人啊。 乔栖不置可否，只说明天就会赢回来了。 虽然职业装备诸多，□□耀设定上的debuff却很少，无非是石化、烧伤、毒伤、麻痹、冰冻、嘲讽、沉默、混乱、失明。嘲讽和失明对孙翔效果不大，混乱和沉默效果较小也不能靠装备完成，而四次交手中，为了凸显能力，傅青已经使用过前四者了，那么明天他十有八九就会使用冰冻类装备。 不过傅青是个聪明人，如果他没有自负到那个程度，恐怕还会留什么后手。 乔栖就是要想办法预防这一后手，可要怎么做才能万无一失呢…… 头疼呀。 张佳乐撞见人时已是午后，太阳最是毒辣，蓝雨后门处四四方方一小块台阶上，小姑娘穿得一身清凉，穿着吊带短裤凉鞋蜷成一团，也不知是热还是冷。 她脚边窝着一只晒太阳的肥柯基，自己团在斜下的阴影里，盯着地上不知在想什么。 张佳乐一路走过去，看见一个笔记本摊开在地上。 笔记内容密密麻麻，姑娘低头写字时，柔软的发尾也会搭上书页，晃到阳光中，再荡回阴影里，连午后微风都会为她心动。 本来想开口问的话也被张佳乐吞回原处。 如果乔栖现在回过头的话，就会看见张佳乐脸上笑意全无，眼神沉静不似平日。 要质问的人是孙哲平而不是乔栖，张佳乐很清楚。 他只是想问乔栖的意愿，然后尊重她，做出决定，可来到这里后，张佳乐又觉得根本没必要问了。 乔栖如今的态度就和他一样。 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荣耀上，儿女情长都是那之后的事，他们太了解彼此了。 而乔栖可不知道自己身后站了个人，只跟个小乞丐数钱一样，蹲在那里，几页纸翻过去翻过来，想不通，头大，委屈。 她叹气，脚边的柯基动了动耳朵，听身后传来一声：“这么苦恼的话，你为什么不问问神奇海螺呢？” 乔栖眨眨眼睛，反应很快：“因为海螺们要忙着其他小朋友的问题，很辛苦的。” “谁说的，我不就没管其它小朋友吗。” “对呀，你为什么不管其它人呢？” “因为我偏心你啊。” 乔栖抬起头，一柄小纸伞正遮在自己头顶，白纸透光，伞面仅有巴掌大小，当然遮不住阳光，可它就在那里，坚定不移地想为她遮去狂风骤雨的坚定，一动不动。 不是其它任何人，而是只为她遮阳的伞。 持伞的人扬着笑，对她说，不然你以为你怎么会那么好运跟两个职业选手一起呢。 暑意融融，明目张胆的偏爱透着琥珀色的金，星星点点落在这一处角落，甜得使人心动上瘾。 在这六十多人的集训里，他连立场都不考虑，只想偏心自己家的小姑娘。 乔栖被恍了眼，怔怔接过那柄纸制的千机伞，“这是……修改版的吗？” “对啊，之前那个不够精致，你可以扔了，这回很完美。”张佳乐拍拍衣服，长腿一迈坐到乔栖身边，还差点踩了大黄的尾巴。 张佳乐两手合十，像模像样哄到狗祖宗趴回去了才完事。 “说吧，”张海螺一摊手，“有什么需要神奇海螺解答的？” 乔栖回了神，赶紧拿起笔记本：“我是在想装备的事，你看我手头有这么多装备，我排除法推测明天他会使用冰冻，但恐怕还有后手，我该怎么预防啊。” 这是为了对付傅清，而且还是要以牙还牙啊。 张佳乐视线一扫，愣了：“这么多装备？” 就算张佳乐比较恋旧，过去的装备也不怎么扔，他也没见过一训练营新人自带这么多橙武的，这得多肝啊。 因为肝的不是我呀。小姑娘摸摸鼻子，“多，但我也不能全带上吧，而且好多都是暗夜系的，小翔和一帆前辈用不来。” 张佳乐看了看，也没有那么惨，除了武器以外，全职业通用的装备也很多，只是属性和战法鬼剑士不符罢了。 如果要预防，自然是装备多样化一些更好，但荣耀里自然也有完全免疫的装备。 “选免疫吧，只有这样才能预防一切问题。”张佳乐说。 “但免疫的触发率和时长都太低了啊。”乔栖很愁，“5%的触发率，一秒免疫，作为橙武它也生得太惨了。” “栖栖啊，”张佳乐老成地叹道，“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绝对完美的装备的，要是有的话，联盟还不得抢疯了。” 乔栖眨巴眨巴眼睛，转头看向手里的千机伞，再转回头，眨眼睛。 张佳乐：“……” 这姑娘迟早出个表情包合集，这一张就叫：“当有人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完美的，乔栖：千机伞。” “他那破伞那么多技能，肯定也麻烦啊”张佳乐赶紧说，“所以说就是那叫什么，鱼和熊掌不能兼得是吧。” 想要完全免疫一切，就要去赌那个可能性，赌那5%的概率。 说的也是，小姑娘默默低下头，顺手挠了挠大黄下巴，“我也这么觉得，何况小翔的话，5%和一秒也足够用了。” 这样完全信赖的说法让张佳乐忽然后悔，他固然想帮她，却不想听她对孙翔的信赖。 张佳乐抓着头发，郁闷地看向一旁，“你还真信任他啊。” “换成乐乐前辈或大孙前辈我就不这么苦恼了。”乔栖说着，拿千机伞逗大黄玩儿。 “因为我俩实力强？” “嗯，而且是自家人呀，依赖你们的实力有什么不对吗？” 乔栖笑意盈盈，说得理所当然。 自家人，所以依赖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全心依赖令张佳乐听入了神，他听明白了，乔栖是因为不想再依赖孙翔，所以才要从自己拥有的东西里寻找对策。 她自己拥有的东西…… 想到刚刚女孩没有一点犹豫地请教自己，张佳乐忽然想到这样一句话：所以，我算是属于她的？ 我是属于她的…… 张佳乐后知后觉地涨红了脸，猛地别过头暗骂自己在想什么，什么鬼的谁属于谁的，而且她说得又不是只有自己一人啊。 等了一会儿不见声音，张佳乐又装作看风景的样子，暗搓搓偏头去瞟身边人。 女孩子低着头，已经在重新写写画画了。 自然得不需要特意去结束话题，也完全习惯张佳乐在自己身边，这都是那一个月留下的习以为常。 张佳乐微微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又一次闭上嘴巴，不再打扰她。 为什么自己在听到王杰希的话时，会一边不可置信一边又松了一口气，为什么想要质问孙哲平，却无法对乔栖说出口，为什么自己会对她信赖孙翔感到火大，又认为她会同时信赖自己和大孙两个人是理所当然的…… 这一切都在短短几句中得到了解答。 原来是这样啊，张佳乐轻笑了一声，忽地向后靠去，完全放松自己躺进午后的慵懒中。 乔栖问他在笑什么。 张佳乐闭着眼睛说，笑你可爱啊。 等女孩慌慌张张回应后，张佳乐又抬起眼皮，看着身边人红意渐褪的侧脸，许久才软了嘴角，也是对自己无奈极了。 笑什么呢…… 笑自己什么时候起，有了奇怪的潜意识吧。 在离开那座别墅后，我或许在心里某处一直认为，包括黄少天孙翔在内的所有人都是外来者吧。 他们是外来者。 而你…… 你是只属于我和大孙两个人的。 ——原来，我一直是这么想的。 第289章 你们这群天才 魔法幻界，荣耀比赛用图之一，地形本身并不复杂，仅仅是一座三层古堡和围绕它的小片森林，但古堡和树林都布有各色光影，光影无法被摧毁，且各有效果。 凰兮凰兮与一寸灰分别埋伏在古堡底层的两侧，孙翔大步走入，头顶上文字泡还在挑衅对手。 傅青明显是不吃这套的人，任孙翔怎么挑衅就是不回。 孙翔啐了一声，觉得这种对手就是没劲透了，打游戏不站出来面对面较量还有什么意思。 孙翔也没管乔栖和乔一帆，只往里走，环顾一圈。 古堡二楼和一楼之间是镂空的，可以直接看到二楼一圈的房间门和护栏，一楼则只有酒红色长长的地毯，一座象征权力的台阶，还有一架金边红绒制的王座，只可惜无人能坐，整座古堡寂寥空荡得好像刚被血洗过一番，没有一丝人气。 孙翔微微皱眉，盯了一会儿那王座，忽地抬了手。 咻地一声，银光穿堂而过，王座轰然破碎。 机械师被战矛死死抵上彩窗，连突接踵而至，一下，两下，三下，背后大片的斑斓色彩像绽放的血花，涂了满墙。 以机械师的手速，实在很难找到空隙反击，但他也根本没有动手，即使分分钟被切掉了六分之一的血，也全然不在乎。 孙翔不可能放过这种机会，连击数目直线飙升，却在达到19的瞬间，动作一停。 测试号全身化作冰蓝色，僵停中央，隐隐有冰块无规则的反光忽现——冰冻！果然是冰冻。 破冰护甲，23%的受击冰冻，在被19连击时触发已经是运气很差了，不过对孙翔这种持续消耗狂魔仍旧效果拔群。 机械师得意一笑，周身忽现气流，一招空气压缩机直把战斗法师吹去三个身位以外，机械师本人则手握机械旋翼，高高在上，飞过团战中央，中途还被奶了一口。 只一瞬间，拳头和神圣之火同时袭向战斗法师，这一次掉下六分之一生命值的人换成了战法，但也不过两秒。 冰冻效果解除，孙翔跳开团战，擦边避开那一招伤害最强的霸皇拳，操作之快、之精准惹得对手都惊叹。 下一秒，还想追来的拳法师已经被冰阵封住走位，藏身团战侧翼的牧师也同样被混乱之雨击中。 刚说对方机械师运气不好，他们自己这边却是运气坏透了，孙翔目光一扫，更是郁闷，虽然都封住了走位，却没一个被控制住的，他想趁机抓个人都难。 但比起这个，孙翔更没明白。 测试号：你俩嘛呢，不是说好他们一来就控吗 凰兮凰兮：没看到人呀！ 一寸灰：不是从门口来的 那还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孙翔还想说话，听到牧师技能吟唱，瞬间甩矛追击上机械师，乔一帆紧跟其后拦住拳法家。 如果不是从门口来的，那就只能是从天上掉下来了。 乔栖微微眯眼，放了一招束缚术堵住牧师去路，而后转身就跑，直奔楼上。 凰兮凰兮：你们撑住。 测试号：？ 凰兮凰兮：哎呀你专心打呀！ 测试号：？？？ 这团战刚开始，指挥就跑了可还行，还怨他不认真？ 孙翔知道乔栖自有想法，也只能咬咬牙继续扛了。 万幸阵鬼又能消耗又能控，对手阵容也输出不高，换了别的局，孙翔也不知道能不能给她拖时间。 二楼朝外走廊上，乔栖匆匆瞟眼大厅，一寸灰开了残影，场地上相当于是三个人在扛伤，但只有一分钟的时间，她只能开了加速，往楼上跑。 她就觉得有蹊跷，为了能先一步埋伏，己方三个人开局没有一步停留就直奔古堡，对面那三人就算机械师开了旋翼，其它两人开了加速也不该这么快就抵达二楼，这太容易被发现了。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传送光影。 魔法幻界每局的光影都是随机的，其中有且只有一对传送光影可用于互相传送，运气好，能生成两个隔着整张地图的传送点，运气不好，只隔一堵墙的也仍然存在。 这是很重要的地图优势，乔栖必须得趁早把它找出来。 可乔栖对照两人出现的位置找到房间，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一扇窗户。 这不可能啊！ 难道真的是他们开了加速，冒着随时有可能被发现的危险爬上二楼的？ 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乔栖滑过鼠标，凰兮凰兮奔出屋子，蹲到二楼扶手处，透过缝隙能看到下面炫纹炸开，阵法迸发，色彩炫目得恍眼。 一分钟时间已经过去，刚刚的一寸灰残影早被打掉，只剩下两人在支撑。 对手知道阵鬼防御技能不多，且相比孙翔操作的战斗法师要更容易近身。 拳法家一招崩拳直袭面门，逼得孙翔往旁侧翻滚，正是这个机会，傅清操作的牧师手里，十字架金光一闪，整个战场都被照亮，战斗法师和阵鬼身上都被镀上一层亮金色的光晕。 这可不是什么牧师的宽恕，而是让所受伤害增加的圣诫之光。 同时响起的，是犹如直升机旋翼的笃笃笃声，小型机器人像被安了竹蜻蜓一样，飞过战场，方向正朝着那孤立无援的阵鬼一寸灰袭去。 机械空投！ 测试号心里咯噔一声，没爬起来就喊道：“快退！” 一寸灰眼睁睁看着两个机器人飞向自己，周身早已无处可躲，即将退出战场的濒死预感让他呼吸几近凝滞。 “砰——” 两个空投机器人在半空炸成灰烬，灰落，箭雨洋洋洒洒扑向战场，惊得两边人均是反应不及，被箭雨击个正着。 箭落即消失，空气归为宁静，原本纷乱的古堡大厅竟有一秒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这一次箭雨击毁了机械空投，也耽误了圣诫之光，就连拳法师将孙翔带离战场的难得机会都失去了意义，更别说三人还掉了几格血，牧师背后的傅清脸都气绿了。 当真是蓝雨的人，出手抓住的就是最绝妙那个机会。 古堡二楼，术士立于战场之上，手中紫光渐黯，仅单手持着法杖，冷冷俯视下面机关算尽的对手。 高高在上，迎风而立的姿态就像一位守护子民的王—— 让人看了就想把她拉下王座。 牧师哗地张开羽翼，腾空而起时，一团看似软绵绵的蓝色光晕自手中流转，向术士笼罩过去，追着那团光的还有机械师的火箭拳。 凰兮凰兮本来就站在二楼护栏上，平衡不稳也无处可躲，一个避闪不及，掉下来了。 像刚起飞就被一箭穿心，还会被人宰了煲汤的蠢大雁。 孙翔无语死了。 这小鬼英雄救乔倒是很会耍帅，结果就因为打字和反应慢，三秒都没帅过去，什么跟什么啊。 可孙翔吐槽乔栖，这是因为关系熟，对面那牧师一见术士落了地，刚好距离他不远，拿着十字架也普攻过去了。 你说一个奶，普攻能有多大的攻击力？这一击下去，血皮都掉不了几层，何必来这么一下？ 说白了，这就类似于鞭尸行为，恶心人呢。 战法身上挂的火色炫纹甩向牧师，傅青的牧师被打个正着。 牧师掉了血，那战法却是脚下结了冰花，刚提起来的节奏硬生生被减速效果扯了后腿，再抬矛时，只顾得上跟拳法家扛了。 孙翔暗骂，这人到底哪来这么多装备，又是冰冻又是减速的，还全队齐全啊。 凰兮凰兮爬起来，挡在一寸灰身前，接替之前的位置让一寸灰赶紧去找治疗光影。 没想到刚刚还抓着术士不放的几个人一下子拦到一寸灰面前，乔栖微怔，要说治疗光影顶多相当于小治疗术，用过一次就没，也造不成多大威胁，这群人在急什么。 凰兮凰兮：走。 术士一招击魂术打上拳法师，打断了对手的追击技能，战法的圆舞棍加落花掌乘势而上，群攻对手倒地，接一招吹飞，硬生生让他们离远了阵鬼。 一寸灰得以离开，同时，因为拦人，离团战过近的机械师和牧师都有向后退的倾向。 孙翔直接无视了拳法师的攻击，上去就是强龙压要留住机械师，牧师想上前又被术士拦住，一环扣一环，谁都跑不掉。 然而变化出现在拳法师的追击上，拳拳到肉的攻击里，孙翔可以无视伤害，却不得不无视它的冰冻效果。 “靠。”孙翔都要骂人了。 拳法师全身上下不是减速就是冰冻装备，让他本身的输出和防御能力低于同级，可孙翔连后排都没解决，哪有功夫花在他身上。 结果就变成这样，一拨冰冻效果还没结束就又来一波，控得寸步难行。 乔栖和孙翔紧紧盯着拳法家一拳一拳砸下来，额头都冒了汗，屏着呼吸硬撑血量，心跳如擂鼓般震彻耳畔。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十下……十五下…… 来吧…… 快点来吧！快点来吧！快点来吧！！！ 如同破开阴风暴雨的一缕光，重拳残影中光点乍现，拳法师猛地僵硬在半空，停到被“免疫”镀身的孙翔眼前，如同待宰的鸡腿肉一样无害。 消逝的冰层中，拳法师看到战法高高扬起嘴角，手里战矛一甩。 “哗啦啦——” 碎冰落了两人满身，星星点点闪耀在战法身上。 雪色的雨点中，嚣张与狂妄重回一身，战斗法师扬手就是一招落花掌吹飞拳法，旋身再接天击龙牙突刺伏龙翔天。 拳法家恍然发现，机械师不知什么时候被术士的六星光牢控住了。 六星光牢，荣耀最强禁足技能，吟唱时间虽长，却能将角色禁锢原地整整六秒。 而六秒，足够了。 机械师被连击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拳法家被术士的操纵术所缠，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寄希望于牧师。 然而他只是转个眼的时间，发现牧师竟是被静默之阵沉默了个正着，根本用不出技能。 傅清瞪着出现在二楼的一寸灰，无法相信：“不可能，那家伙出现在二楼的，我不是一直……” 话音一停。 凰兮凰兮与一寸灰相视一笑，小术士笑道：“只许你用传送光影，不许我用吗？” 牧师瞪着眼睛，睚眦欲裂：“你……！” 没有你了。 机械师的头像暗沉下去。 乔栖心下感叹，傅青这个人是真的好厉害。 这一局的传送光影十分人性化，正好处在城堡外围的一楼窗下，还刚好连通到一处治疗光影，关键时刻很适合逃命反击。 为了掩盖传送光影的地点，他刻意选择了二楼入场而非更近的一楼房间，机械师之所以能提前埋伏在王座之后是因为机械师有工具箱，可以直接飞入屋内，牧师和拳法家只能攀墙而上，自然没有时间选地点。 他们之所以一定要把乔栖打下来，就是为了不让她一直在二楼，堵住去路。 那之后就连他那一下仿佛挑衅侮辱一般的普攻，都是为了将孙翔的注意力放到他自己身上，给最容易逃去传送光影的机械师预留时间。 急着拦住一寸灰，也是因为不想被发现传送光影。 乔栖反应能力不够强，所以直到他们拦住一寸灰为止，才刚将一切串联起来，但万幸，一点也不迟，足够她安排乔一帆仿着对方的做法来个出其不意了。 尤其是，免疫效果触发在了有用的地方，乔栖很感谢幸运女神的眷顾——虽然是个直到最后才施舍给他们的眷顾吧。 一到机械师退出战场，战法反手突向牧师，拳法师则被术士和阵鬼的远程攻击分割战场，难以接近，即使再多的冰冻装备也无法生效。 测试号就剩一层血皮了，但要拿下一个牧师不难。 战矛挑起牧师，扬着矛尖就是连发突刺，孙翔脚底仍然生了冰花，可他在原地也能打爆牧师了。 孙翔啧啧称奇，竟然真如乔栖所说，牧师身上只带了减速装备而非冰冻，比张新杰那种会在前排扛伤的肉盾型牧师好办多了。 找回节奏，孙翔一下子打出了连击，十下、二十下、三十下，炫纹频频加身，动作却慢下来，最后武器都停下来了。 孙翔停下来，一动不动，却发现对面的牧师也一动不动，从始至终都没反抗过，像个木头人。 测试号：你怎么不打？ 测试号：？ 测试号：挂机了？ 孙翔这么一说，乔栖和乔一帆才恍然发觉，这牧师好像挂机了。 拳法师见此，也停下了挣扎，放任自流一般让炎阵和吸血术吞噬自己。 这时，牧师忽然往前挪了一步。 惊得测试号继续攻势。 牧师分明是被控在空中，每一下突刺，孙翔都能感觉到他根本就是被自己压制着的，可当牧师抬了抬头，拖着残血的身子俯视他时，孙翔无端升起一种反胃感，好像被什么恶心巴拉的毛毛虫爬上身体似的，全身难受，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明明隔着屏幕什么也看不见，可讽刺感却穿透了屏幕，对方正嗤笑着看孙翔在这儿拼尽全力杀死他。 他就像一个观众，看一头牛拼了命地往红布上撞，越是看孙翔做无用功，越是给牛鼓掌。 无端的焦躁让孙翔加快了牧师的死期。 直到血条归零的瞬间，牧师才动了一下，好像他至此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来报复他们的。 牧师被顶于矛尖，死一样寂静的眼神对着三人，慢慢地…慢慢地扯起了嘴角。 讽刺着他们的无用功。 “将别人苦心研究一个月的成果轻易击垮。” “你们这群天才是不是爽爆了？” 第290章 一群胆小鬼 * 乔栖队和傅青队的练习赛一开始，张佳乐就开着小号去房间围观了，昨天聊天让他感觉乔栖是有主意对付那小子的。 直到乔栖他们翻盘为止，张佳乐还喊了声漂亮。 可张佳乐远比孙翔乔栖他们经验丰富，打从傅清那个牧师被孙翔轻易抓到就觉着不太对劲，他越是不动，张佳乐心里越是发凉。 这种行为就像是…… “消极比赛。” 张佳乐一愣，扭头发现身边围了一大圈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刚刚说话的张新杰表情更是难看得可以。 傅青是张新杰手底下的，张新杰那性子教出来的学生搞出消极比赛，也难怪他生气。 荣耀对消极比赛的规定到如今已经很完善了，包括长时间原地不动、长时间单手操作、短时间双手离开键盘、多次弃权常规赛、单次弃权季后赛等等。 因此，别说是练习赛，各队训练营都会引导学员避开这些规则。 叶修没什么表情，直截了当：“谁去负责？这一结束，两边人肯定得闹事。” “乔栖和一帆不会惹事的。”王杰希还是了解自家孩子的，但他脸色冷得像要亲自惹事。 “那傅青不就是看栖栖他们好欺负才这么嚣张的吗。”张佳乐切了一声。 “但孙翔可没那么好欺负啊。”刘小别估计孙翔的脸色得铁青铁青了。 “傅青这小子真是绝了。”楚云秀睨着屏幕，哼笑道。 确实是绝了，消极比赛很多时候被认为是对比赛和对对手的不尊重，也就只有傅青这种人，才会玩成一种莫大的讽刺。 对任何一个拼尽全力认真比赛的对手，这种行为无疑都是在侮辱人。 几乎每个人都在商讨着处理方式，只有黄少天呆立在原地，望着屏幕上不知该打还是不该继续打下去的战局，望着那个久久未动的小术士，耳边似乎还是她的声音—— “如果……能有不是前辈的人就好了。” 如果能有一个人，不是以前辈的身份教习，只是像同龄人一样，会和她心意相通，会和她交换意见，会在赛场上成为她最好的对手，在赛场下成为珍贵的朋友…… 就好了。 借着蝉鸣遮掩，那句小小的甚至不敢说全的话落进有心人耳中。 黄少天听到了乔栖的愿望，听到了她不会对别人说起的任性，听到了那个女孩唯一一次只为她自己考虑的撒娇。 “咔嚓。” 张佳乐被椅子上咔嚓一声吓了一跳，扭头就看到黄少天掰过椅背，甩手就往外走，像是根本没听见韩文清张新杰已经去摆平这件事了。 “黄少天你干嘛？！” 张佳乐直觉现在放他走要出事，赶紧架住他，“我们队长已经去了！你冷静一下！” “他去不去关我什么事？”黄少天掰开张佳乐。 “他比你冷静好不好！”张佳乐大声说。 “我管他冷不冷静啊？韩文清去有什么用，他知道什么啊！他知道乔妹子对这场比赛什么态度吗？！他知道乔妹子想要什么吗？！要我在这里看着那家伙侮辱乔妹子吗？张佳乐你忍得住我可忍不住，那是我们蓝雨的妹子，就因为她聪明就活该被对手这么对待？那家伙开什么玩笑啊张佳乐你起开！” 激烈的连突炮吓跑了窗台上的猫，整个屋子，每个人耳边都是这几句质问。 可除了张佳乐，一时间竟无人上前拦住黄少天。 “我去，现在是这个问题吗？”张佳乐简直无语死了，“你现在过去是想跟他打一架啊？你难道想被禁赛吗？” “禁赛？你还想考虑禁赛？你到底拦我干嘛啊张佳乐，你自己看不到那家伙什么态度？”黄少天真是奇了怪了这张佳乐的态度，越说越变成吼，“你到底和乔妹子关系好还是不好，你看不到那家伙在侮辱人吗，他有毛病啊几次三番挑衅乔妹子，不就是想把她踩脚下吗，现在怎么着，输了不服啊，不服我也能给他打服！张佳乐你放手！” “少天。” 黄少天动作一僵。 他生硬地挪开视线，从斜后的张佳乐，掠过周围一圈神色各异的好对手好朋友，直至停在面前人脸上。 在场最应该跟他感同身受的人，此时虚抬了一只手，拦在黄少天面前。 喻文州甚至没有把手架到他眼前，比虚扶一个人的高度还要低，黄少天一瞬间以为他根本没想拦自己。 可喻文州眼神平静，脸上不见笑意。 “少天，你不能去。” 一句话让他冷水浇顶，黄少天不再挣扎，拳头却握得更死，“为什么？” “你现在过去是给她添乱。”喻文州说。 她，不是他们。 楚云秀扬了扬眉，有意无意看向旁边的苏沐橙。 苏沐橙浑然不觉，只是皱紧了眉，担忧地注视两人对峙，这是原本没有的担心，不像是担心黄少天，更像是担心黄少天被拦下来。 “那我难道就要在这里看着吗？”黄少天也沉下脸来反问，“就在这里，看着乔妹子被侮辱，乖乖等着韩文清用几个检讨息事宁人？” 喻文州完全没被他激将动怒，只说了实话：“韩队会做出合适的判断，现在他是最冷静的人，也是最有立场的人。” “立场？”黄少天喃喃重复这个词，“立场？立场？队长你竟然跟我讲立场？” 一遍一遍反问中，黄少天紧蹙的眉宇逐渐平缓，眼睛里冷得像淬了冰。 蓝雨第一训练室里明星选手众多，黄少天没有输谁一等却也没有赢过太多，可他此时此刻就站在中央，站在职业选手的包围中，独自一人，无所畏惧。 即使要与所有人为敌，他也在所不惜。 虽然这群人一直叫黄少天冷静，但至少这一刻，他其实比任何人都冷静。 黄少天从来没想跟喻文州吵，更不想被人看蓝雨的笑话。 现在他只是想去看眼乔栖。 “我需要什么立场？” 黄少天站在喻文州面前，反问他。 “队长你告诉我我还需要什么立场？副队长和前辈位不够吗？那我喜欢她够不够立场？” “我喜欢她，我喜欢乔栖，我去看我喜欢的人，我需要什么立场？我需要什么立场？我喜欢她就是我的立场，我还需要什么立场？我难道不该比你们所有人都有立场吗？” “队长你告诉我，我去看我喜欢的人，还需要什么立场？” 喜欢的人，立场。 喻文州率先提出来的几个字，被黄少天重复了一遍又一遍，那是没有一点攻击性的坦诚宣告，可听进有心人耳中，根本如同警铃般刺耳异常，也重复到惹人心烦。 这可能是黄少天的废话里最让人心烦的一次。 因为没有人能反驳他。 那只一直虚拦在黄少天身前的手，终归还是垂落下来。 架在黄少天胳膊上的手臂，也早早被他说愣，什么时候卸了力道都不记得。 没了桎梏，黄少天瞥了一眼周围所有人，低低嘟囔一声，径自跑出训练室。 第一训练室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安静，没有猫，没有蝉，没有键盘声也没有蓝雨特有的闲聊。 在黄少天走后，空气里还弥留着最后那句低语—— 一群胆小鬼。 * 练习赛最终以傅青队二人出局，拳法师投降，在十六分时结束了战局。 傅青摘下耳机，看都没看周围人一眼，拉开门就走。 下一秒，手臂就被人扯住了。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为什么最后不打了？”孙翔死死攥着傅青的手臂，莫名其妙极了，“什么叫爽爆了？什么意思啊你，你研究多久关我们什么事，你成天来挑战来打败我们不就是想被打败吗？” 这话似乎踩中了雷，傅青比他还火大，一把甩开了孙翔的手，“滚开！” 孙翔措不及防后退一步，连带撞上了身后的乔栖，乔一帆赶紧扶住了乔栖，不等三人说话，傅青就先站定在了三人面前。 “对，是我邀赛，”傅青整个人都在发颤，压抑到极致的颤。也是我打败的你们，因为那是我在这个集训里跟张新杰前辈研究出来的方法，是我针对你们的阵容研究了一个月的打法，不过四天就将绝对致胜的战术给打败，你们才是什么意思？” 孙翔真是被这人的态度烦得要死：“我靠你有病吧，我们输了你就天天挑事儿，我们赢了就是我们不对了？” “我有病？”傅青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话，嗤了一声，“我要是有病，那这集训里有病的人就多了去了。” 他转过身，目光逐个划过孙翔和他身后的乔栖乔一帆，如刀如炬。 割划出每个人的表情，烧死每个人的面孔。 “有才能真好啊！”傅青冷笑起来，“随随便便就能打败同龄人，你这么牛逼还来跟我这些凡人打什么，打你的职业赛去啊。仗着和明星选手关系处得好，仗着运气好了点和有才能的人分配在一组，就能爬到第一位，就连好不容易能压住你们一头的组也在转瞬间被击破，你们才是开什么玩笑啊？” “是个人都知道这场集训的分配一点也不公平，我都在怀疑那群指导是不是故意的，但那又如何，我们也一句话没说地跟你们这种家伙奋战到了现在。” “但现在算什么？” 大手一挥，傅青让他们看清其他人的眼神，“就因为没有才能没有运气，我们就活该被你们踩在脚下吗？那我们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我们就活该沦为陪衬吗？践踏我们的是你们，我不过是说出实话，你就接受不了了？” 一句句反声质问说愣了孙翔。 作为一向跑在最前面，对周围、对过去、对背后都没有半点兴趣的新人界领头人物，孙翔第一次看清了周围的眼神。 本来围着看热闹的里三层外三层早已没了嘲弄的笑。 那一番话像丢进池水里的巨石，波澜四起，共鸣震荡，每个人都能想到自己在训练营里是如何被当作精英众星捧月，却在来到这里的一个月来，几乎被这些领头人物压得喘不过气。 那些压抑的、憋屈的、努力付之东流的痛苦通通扎向了中央三人。 “哈？开玩笑的吧？”孙翔不明白，从小到大他都无法明白，“输了卷土重来不就——” “我重来了啊！” “别把别人都当蠢货了孙翔！”傅青一把扯起孙翔的领子，吼哑了声音，“你以为我们没有努力过吗？没有重来过吗？第一次练习赛，第一场就是我和你们的比赛，我就是被你们打败的，但你们怎么可能会记得我这种小角色！你现在，想的起来我和你们的第一场比赛吗？啊？说话啊孙翔？” 一句话截断话头。 孙翔呆立在训练室门口，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 因为他确实不记得傅青这号人了。 说到底，凭什么他要一一去记得每个败在自己手下的人啊？ 可不等孙翔说什么，周围人就开始纷纷扰扰讨论起来，像是在询问傅青的事，也像是对这些天才们的态度颇有微词。 “那场比赛也是。” “有一个人在赛后跟你说了一样的话，跟我说，下次好好努力就行。” 原本的热烈晴空被云缓缓遮去。 傅青扯起的笑容惨白刺目，像白布上用刀划下的一笔。 “但你又知道什么，那个人现在就站在你身后，和你一样，根本不记得我是谁，不是吗？” 一道道目光向孙翔身后看去，就连孙翔自己也下意识回过头，像是忘了身后的人是谁。 然后所有人的眼睛最终都停在了被乔一帆扶着的那人身上—— 乔栖。 面对傅青的质问，乔栖脸上一点情绪都看不见，只是平静地注视他，听他说话，安安静静听进了所有对他们的不满。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同一句鼓励的话，赛后她都会这样说，乔栖很少在乎自己打败的人是谁，可实际上，打败自己的人是谁，她也不会去关注。 而这种事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的。 除了少部分人以外，大部分人没有接触过乔栖，不知道乔栖对比赛的态度，也不曾想要了解过她。 从资料室遇到傅青开始，乔栖就不知道自己哪里让他厌恶至此。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傅青并非是针对她。 他是将对“胜利者们”这一整个群体的恼火、妒火、怒火，全部指向了和他一样学习战术、比他年纪更小、又第一个“残忍地”让他卷土重来的人。 因为她和他，最接近。 结局又相去悬殊。 这是乔栖第一次见到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那样恨之入骨的敌意，似乎他比他们受到了更大的侮辱，要将她生生拆解到支离破碎一般。 那样的厌恶背后却又颤动着恐惧，被什么不可能出现的东西吓到，歇斯底里地、发了疯一般攻击着他们。 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在指控面前的怪物。 怪物。 是的了，怪物。 在傅青眼里，乔栖就是那个不该存在于这里的怪物。 她不该存在于这里。 第291章 三分二十一秒 “喂——我说。” 更嚣张的声音打破僵局。 整个训练室十几号人齐刷刷向源头看去，舒可欣架腿坐在电脑桌边玩手指，舒可怡指尖飞速运作键盘上，两人都不在意他们的纷争。 “我说，”舒可怡懒洋洋抬了抬眼皮，“你输不起就赶紧收拾包袱走人行不行，别扯上我们。” 舒可欣放下手，扬着眉反问：“你刚刚说谁被击破了？开玩笑，第三次排名赛不还没开始吗，别擅自给别人定输赢行不行。” “一个两个跟没输过一样，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一群丧家犬聚众狗叫还这么嚣张，活该你们输给栖栖，”舒可怡看了那一圈人，嗤了一声，“让开点，挡到我们队友路了。” “嗯。” 不咸不淡的回应突现傅清身后。 傅清一惊，下意识向旁撤了两步。 他们这才发现身后还有个人。 唐柔走过这群人身边，翩翩路过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可从始至终，她的视线都凝在乔栖身上，专注笔直，像在对乔栖许诺。 “我们还会赢。” 没有任何强调，也不在意其他。 唐柔说过这一句后，便转回自己的位置重新开始练习了。 局面被打乱，人群的嘈杂更加辨不清内容，谁也没想到两支练习赛队伍会惹来这么多纷争，乔栖三人自己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得好。 乔栖站在人群中心，离每个人都不远，只觉得那些一言一语都被隔断在另一个世界，遥不可及。 要说她是什么心情的话，其实除了对傅青的失望外就再没有更多了，无论他叫嚷得如何厉害，对她而言，都只是个陌生人。 会在乎这种侮辱的，可能是孙翔可能是舒可欣舒可怡，但绝不会是乔栖。 她只是觉得……很失望。 对张新杰教出来的学生，对江波涛承认过不错的新人，对和自己一样学习战术的对手，感到有些失望。 仅此而已。 傅清垂下头，拳头捻着裤线，看来是不能认可也不能理解唐柔他们的做法，俨然将她们的坚持当成了天才的游刃有余。 同样是被人群淹没的两拨人。 两支队伍清晰地划分开集训的两种极端，眼界不同，谁无法理解谁。 直到一道黑影屹立两队之间，以一种霸道又强势的方式生生劈开了这场混乱不堪的比赛。 “都在这里吵什么，你们的训练都做完了？比赛都结束了？” 韩文清俯视所有人，不过一个眼神就能给全场人泼上一盆冷水，浇醒那些疯狂冲动的敌意，一个个在韩文清面前埋头当鸵鸟，再没有凑热闹时站在伦理道德至高点上的势气了。 见人群安静下来，韩文清视线也转回人群中心。 首先是乔栖三人，韩文清扫了一眼三人：“你们三个负责这件今天到集训结束为止的值日，明后两天训练加倍，每个人写一份反省给我。” 韩文清说完就准备去看傅清，可孙翔却不服：“我去，凭什么？” 乔一帆赶紧拉住孙翔的胳膊，作势要劝阻。 但孙翔才不管别的，反正他孙小爷不爽：“比赛打成那样怪我们？要不是那家伙挑事——” “闭嘴。” 韩文清打断了人。 相比之前的严厉，韩文清处理这件事的态度反而平静异常，像灰压压的阴云，翻涌在话里，没有一丝外露。 “公然扰乱训练室秩序，与学员发生争执，比赛期间还有长达三分钟的无操作行为，在赛场上这是要吃黄牌的你自己不知道？”韩文清一手揣着口袋，说话简洁明了。 “什么，那三分钟也算？！”孙翔都要炸了，“还不是因为那家伙瞎说八道还不操作！对这种对手，还打个毛线啊？” 对这种反问，韩文清只问了一句：“那你怎么不直接认输。” “我！”孙翔一噎。 “比赛就是比赛，无论对手如何，你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赢，”韩文清平淡道，“这么容易被对方行为干扰到，你以后怎么打？” “……” 孙翔没话可说了，憋着一股气没处可发，只能给他硬生生吞下肚。 “至于你们两个人，告诉你们的队友，可以先行回俱乐部了，”韩文清转向傅清和他身边的拳法家，“你们两个都去收拾东西吧，这场集训不需要你们。” 一句话哗然全场，连本来不服的孙翔都愣了。 这么多届集训下来，也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因违规直接判走人的。 那个拳法家如遭雷劈，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到此为止都是傅清一个人指挥团队发表演讲，他哪里想到还有自己的事？ 傅清反倒是扯起嘴角，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怕跟韩文清对峙了。 “就因为我们弱吗？”傅清哈哈笑起来，“就因为我们实力不够，赢不了这群天才，所以没有指导会约见我们，没有人会私下开后门，没有人会为我们更改规则，就算好不容易能胜过他们一时半刻，你们这些队长也只会保住他们，无视我们的努力吗？” 约见、后门、更改规则，这些暗指某人又确实存在的内容，让周围刻意压低的嘀咕声四起。 “算了。”傅清摊了摊手，“我走无所谓，但你们再这样偏袒下去，这集训还能骗其他人多久，大家都心知肚明。” 韩文清没有像打断孙翔一样打断傅清，等他话落，才缓慢地问了一句：“你话说完了？” 傅清动作一僵，脸色已然铁青，“你什么意思。”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生怕漏过这千载难逢有人敢在韩文清面前造次的画面。 “看来，”韩文清看遍每个人的表情，“你们都搞错了很多事。” 语气上没有多大起伏，简洁得连尾音都不拖一点，可每个字眼都带着重量，沉沉搁置在所有人面前。 “集训第一天喻文州就强调过，这场集训的重点是进步，而不是胜负，胜负是体现进步的一种，但不是全部。你们之所以没有收到邀请，又看到那些频频胜利的人被约见，是因为你们只能看到这些了。” 一个人以如何狭小的方式衡量自己，便也只可能用更加狭小的方式去看待旁人。 “看不到别人的努力就将他人的成果当成天上掉下来的，当你们有这种想法时，争抢的，也不过是胜负罢了。” 遮天白云的影子拂过训练室，韩文清也算是负责到了极点，毕竟多数指导都不愿意解释这种事，更想看看学员自己能挖掘到什么程度。 韩文清看了一眼乔栖，也看愣了乔栖，但他没有说什么，转回头继续说：“你所说的走后门、改规则，也是喻文州第一天就说了的，这里的比赛规则训练内容都是有弹性的，只有你提出来才能知道会不会有人为你更改训练方式。” 有形的目光掠过每个人的眼睛，每一句反问都令人芒刺在背。 “在乔栖之前，你们有多少人主动问过自己的指导能不能改规则？能不能调整训练内容？” 这句话问得一群人都更低下了头。 他们确实不敢，也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但人群中也有人嘟囔：“她和指导关系好啊……” “她那场更改账号卡的比赛是我批准的，你觉得乔栖和我关系好？”韩文清反问。 那人闭嘴了，确实看不出来关系好。 韩文清觉得这话挺好笑的，也就是这个年龄的小孩能说这种幼稚的话。 他环顾这群联盟的未来们，继续说：“我不知道你们的俱乐部有没有告诉过你们，即使是正式比赛，只要有充分合理的证据和足够的可行性，联盟的规则一样能改，无论是选手，还是网游上只点了一个反馈键的路人。” “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韩文清说，“即使你只是有多说一句话的勇气，多按一个键的决心，也比你在这里抱怨别人走后门拉关系要有用的多。” 周围无数目光似有若无飘向乔栖，乔栖却低下头，她没觉得自己做过什么了不起的事，被这样表扬好像不太合适。 韩文清说完后重新转向傅青：“我听新杰说，你叫傅青是吧。” 傅青低头颔首，瞟了眼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张新杰，脸上这才有些挂不住。 可张新杰一直都在听韩文清讲话，压根没看傅青，恐怕韩文清不结束，他也不会开口了。 韩文清对傅青说：“我今天要你收拾东西离开这里，不是因为你弱，也不是因为你不够努力、违反比赛礼仪、与学员产生争执，这些都不是你必须离开集训的理由。” “但你放弃了比赛。” 韩文清说。 只这一句话，短短七个字。 千斤重量骤然砸上了傅清头顶，让他身形一晃，竟是有些站不稳。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韩文清一直没有动怒，根本不是因为什么狂风暴雨前的宁静。 而是给死刑犯递上最后一餐时的宽恕。 在职业选手的赛场上，长相、人品、性格、经历、观念，再没有一样比胜利更加真实。 韩文清没有认可，也没有否定傅清那番天才至上的盖棺定论，从始至终，他只论结果，这让傅青再无话可说。 这场不小的闹剧只发生在这一间训练室，无论吵得多厉害都没有传出去，一切结束后，傅清不记得自己是被怎么安排的了。 等傅青回过神时，已经跟着张新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这个时间点，一个人都没有。 傅青亦步亦趋，也没脸抬头看张新杰，声都不敢出。 “傅青。”张新杰停住脚步，再往前就是学员的宿舍了。 “张、张新杰前辈。”傅青张了张嘴，“我……” 张新杰没什么表情，甚至没有在第一训练室时的复杂。 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傅青以为自己又会被训一顿，或是能最后得到一点张新杰的建议。 可他没想到张新杰说了一句不着调的话：“我听江波涛说，你是为了进霸图才报名的集训，是吗？” 傅青攥了攥拳，慢慢点了头：“是。” 以轮回训练营为跳板，用牧师加入霸图，跟荣耀第一牧师学习战术，是他坚持至今的目标，本以为靠着不同常人的战局规划天赋可以轻易出人头地。 然而，他遇到了乔栖。 拳头攥到咯吱作响，傅青终究还是不甘心的，不甘心就这样结束。 这点，张新杰也看得出来。 沙沙风声响起时，张新杰镜片上的光影也在摇曳，发丝衣领躁动不安地晃动。 窸窸窣窣掩盖了最微不可察的叹息。 “其实，早在你第一次打败乔栖他们队时，我就跟我们队长提过你。”张新杰说，“包括张佳乐、林敬言都曾过目过你的比赛。” “什、什么？”傅青呆怔在原地，无法理解张新杰在说什么。 张新杰对他的反应置若罔闻，只继续道：“本来我们一致决定，无论今天的练习赛是输是赢，明天都会约见你，邀请你来霸图，作为我的后继者进行培养。” “直到最后，张佳乐都想阻止更多人来看你笑话，” 张新杰顿了顿，他知道张佳乐更多是为了不让人打扰乔栖的心情，毕竟张佳乐很了解乔栖最不想让别人担心自己。 但有一件事他很肯定。 “队长、我、还有张佳乐和林敬言都肯定了你的实力。” 一丝一丝，张新杰将他们所有的计划剥茧抽丝，剖析到没有一点模糊的样子，摆在傅青面前。 自己是给濒死的骆驼压上最后一根稻草。 这很残忍，张新杰比谁都明白。 可张新杰觉得他有权知道，也必须知道韩文清这一决策到底是想要他记住什么。 而且…… 张新杰眸光微闪，正对傅青，思绪却不受控制地停在了离开前女孩长久的沉重中，还有她被鲜血糊过的脚趾上。 以傅青的才能，他还有无数机会可以重新开始，不过是换个起点而已。 可等傅青一走了之后，这场比赛带给乔栖甚至是围观者所有人的影响又该由谁来承担？ 其实这个时候不应该想起乔栖的，张新杰也想要压下私心，继续他的公事公办。 可越是压制，也越是在无形中，压住了原本的平和，给字眼都淬了冰。 冷淡，透明。 “三分二十一秒。” “从你停止操作到角色退出赛场，一共过去了三分二十一秒。” 报出这样准确的数字，张新杰仍然没有任何苛责地问着面前的少年。 “用仅仅三分二十一秒践踏了自己研究一个月的成果。” “傅青，现在你又是什么心情？” 让你错过机会的，从来不是别人。 而是你否认了自己。 第292章 像个孩子 医务室内一股子药水味，刺鼻得惹人皱眉。 傅清的事结束时，乔栖还没回过神，别人做什么她就跟着做，别人要去训练，她自然也去，却还没走出一步就被拉住了。 乔一帆很担心：“你……没感觉吗？” 乔栖没明白他在说什么，顺着视线看过去，才发现自己的凉鞋尖已经染了血，拇指指甲盖被从中间劈开，翘起大半，指甲下青紫和血污混成一滩。 是傅清推孙翔那一下，她没来得及躲开。 直到医务室的一路上，乔栖都陷在自己的思绪里，连几位前辈什么时候来的都不清楚，魂不守舍，惹人担心不已，要放在往常，被一群大男人围着看受伤的脚，乔栖肯定会不好意思，但现在…… 小姑娘坐在病床上，头都不抬一下，蔫哒哒的，像朵枯花一样支棱在那里。 听到喻文州说贺医生正在处理宋奇英那边，腾不出手来，乔栖抬了抬头，没想到宋奇英那边也会出事，可能这就是水逆吧，倒霉的事都钻着同一天来了。 “我先帮你处理一下吧，”苏沐橙朝乔栖笑了笑，“总不能一直晾在这里。” “啊…好。” 乔栖怔怔点头。 可真等苏沐橙蹲在自己面前，小心地捧起脚丫时，小姑娘被那偏凉又细腻的触感激得脸上泛红，暗说沐橙姐真是什么都会啊。 羞意盖过痛觉，乔栖红着脸，微微缩了缩脚趾。 阳光下，医务室内细心专注的美女和对她脸红羞涩的女孩。 旁边几个大男人看着这一幕，怎么看怎么怪异，完全没注意这些的大概只有周泽楷了。 周泽楷和江波涛来得晚，被人群挡在外围，可这不妨碍他看到姑娘的伤情，似乎是被血刺到了眼睛，眸光微颤，薄唇抿了又抿。 旁边江波涛看了他一眼，叹口气，暗中拽拽周泽楷手臂。 傅清是轮回的新人，他们必须要去处理一下，奈何周泽楷担心乔栖，江波涛也就陪他绕了一路，看完了，也该走了。 周泽楷轻轻点头，跟着江波涛无声退出医务室。 没有注意到旁边动静，苏沐橙小心地剪去劈开的一部分，再多也不敢动，只能拿棉签沾了碘伏，下手前还不太放心：“先消消毒，疼的话要跟我说，我放轻一点。” “没事，只是看着严重而已。”乔栖笑了笑，反过来安慰。 但很快乔栖就笑不出来了。 苏沐橙拿棉签点上一处血污，还未蹭去血迹就感觉到掌心里一颤，如同受了惊的小动物，脚趾蜷缩到一起又很快恢复原状。 脚是人体最敏感的位置之一，平日磕个桌角都要疼上半天。苏沐橙下手之前就知道乔栖在忍痛，可那一下剧烈到难以忍受的颤抖，还是让她也跟着抖了手。 苏沐橙放轻声音，痛惜地问：“是不是很痛？” 乔栖抿了抿唇，朝她笑：“没事，不疼，沐橙姐继续吧。” 苏沐橙垂下眼帘，“……好，我尽量快一点。” 接下来这一幕开始不断重复，每当棉签沾过一圈血迹，苏沐橙都要问一句疼不疼，乔栖从一开始的不疼，到后来抿着唇摇头，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疼得说不出话来了。 可无论哪种，乔栖伤口处的血还在往外渗是真的，外围血被清理干净，稍靠里一点，碰一下都会冒血珠。 皮肤越白，越衬得那血鲜红鲜红的，扎得人心里难受。 苏沐橙停下手，意识到了问题：“好像指甲底下有碎的部分扎进肉里了。”所以才会血流不止。 “要……”苏沐橙犹豫了一下，“挑出来吗？还是等贺医生来比较好？” 本来她是想说挤出来的，可苏沐橙自己都不太敢下手，只能委婉地询问乔栖的意见。 乔栖两手抓着病床被褥，又是一句没事，“沐橙姐弄吧，早处理早轻松一点嘛。” “好……”苏沐橙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伤是在折磨谁。 正要低下头就见一道人影走出来。 那人浑身黑，在纯白的医务室里异常醒目，一下吸引了所有视线，但他本人置若罔闻，只扫了一眼乔栖那伤。 韩文清冷不丁说：“苏沐橙，换我来吧。” 黄少天都惊了：“什么跟什么，老韩你还会处理伤？” 理都没理他，韩文清只等着苏沐橙回答。 “这……”苏沐橙下意识看了眼人群中的叶修，见叶修点了头，也只得让开位置，“嗯…麻烦韩队了。” 从温柔可人的联盟第一美女，换成以凶著称的荣耀最强拳皇。 直到那一米八一的高大男人纡尊降贵蹲到自己面前，乔栖都没有缓过神。 韩文清根本没看她，只单膝着地，托着乔栖的脚看了一会儿。 男人的手掌宽厚，一手圈住她一只脚都不成问题，怎么看怎么适合戴拳套，而不是在这里大材小用地捧她的脚，旁人见了都有种兔子踩在老虎头上的错觉。 怎么说让韩队给自己处理脚伤都不合适，小姑娘有点不好意思，“韩文清前辈，我嘶！！！”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好像一股高压电从脚趾通入四肢百骸，乔栖一下子红了眼圈，全身紧绷，坐在那里差点攥烂了床单。 “我靠韩文清你轻点！”黄少天急得好像受伤的是自己。 张佳乐也看不下去了：“队长你轻点吧！” 仍然没理任何人，韩文清抬起眼皮，语气缓慢地问：“我问你，疼吗？” 乔栖咬了咬牙，“…不疼。” 韩文清没说话，继续低下头，两指捏着冒血的脚趾，对手上沾的血迹视若无睹，忽地向里用力一挤—— “唔！！！” 啪嗒，啪嗒，啪嗒。 血珠子砸在地上。 乔栖脸都白了，嘴唇也被咬出一个口子，她感觉到受伤的地方比先前裂开得还严重。 这回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不是韩文清不放轻，而是他故意的。 第一时间急着想上前的人大有人在，可这一回，又有一只手横在大家面前。 叶修拦下了所有人，神色却也没比别人好看多少，但也始终平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 韩文清再一次抬头问：“疼吗？” 完全不容逃避的笔直目光让乔栖有些狼狈，攥了攥拳，摇头：“不疼。” 话音刚落，乔栖浑身又是一僵，所有人都知道韩文清再一次凌迟伤口了。 然后还是那个问题。 “疼吗？” “不疼。” “疼吗？” “不…” “疼吗？” “……” 小姑娘摇头，眼圈红得能掉下眼泪来，却又死活咬着唇，固执地不肯承认。 可论固执，谁又能比得过韩文清。 此时此刻韩文清的手上也沾了不少血，乍一看去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受了伤，但乔栖不肯松口，他也没打算停。 眼下血色已经开始凝固，剩下的就只是痛而已。 指甲刺进肉里，钻心刺骨的痛，连着心脏激烈地反抗着。 在那双倔成食人兔子的眼睛下，韩文清松了手，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医务室内药水味依旧，鸟雀飞过窗外，那只沾满血的手搭在膝盖上，男人仰着头，久久注视着乔栖。 这一回韩文清什么也没做。 只是问她。 “疼不疼？” “……” 乔栖抿死了嘴唇。 一滴一滴砸在拳头上，再滑落下来。 越来越多，多到每一滴都是连着下一滴坠下来的，将坚持到最后的固执打碎，再也汇聚不起来。 “……疼。” 那一声含着哭腔模糊不清的“疼”，第一次落入了谁的耳中。 像是击溃了堵塞的堤坝，眼泪止都止不住，乔栖抑制不住双肩发颤抽噎不止，想不明白为什么唯独他松开手的这一回，会觉得他的眼神让自己抬不起头来，脚上和胸口都变得疼痛难忍，连之前的坚持都能被击垮得全盘崩溃。 她觉得疼。 一直都在疼。 只是忍到了自己都忘记为止，疼到被乔一帆点出来为止。 韩文清注视着女孩认错一般垂下的发顶，问道：“疼，为什么不说。” “因为我赢了呀……” 乔栖声音沙哑，鼻音浓重的话语时不时就会被抽噎打断，可她一直在说，一直都在努力说完，像是被谁击碎了心爱的玻璃娃娃，那样拼命地决绝地一片一片捡回来。 她说，她赢了，她是赢家，所以不能喊疼；她说，她要拦住孙翔干傻事，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她说，她知道自己该为自己的胜利而骄傲，该为自己的才能而自豪；她说，她什么都知道，但是…… 她说，她也想被表扬。 想要自己的努力也能被前辈们看到，想要成为能让人安心的队长，不想被担心。 所以，不能哭，也不能喊疼。 就这样，在一遍遍告诉自己中，不知不觉就能忍下来了，连自己都能骗过去了。 她就像个刚刚才意识到自己摔倒了的迟钝孩子，抓着别人的衣衫，被委屈源源不断地翻涌上眼眶，从一点点小的呼痛，到断断续续的呜咽抽泣，再到不管不顾的放声大哭。 女孩抓着韩文清的衣服，哭得支离破碎。 破碎的声音，破碎的固执，还有破碎的，花了十五年才铸造出来的沉重盔甲。 一点一点，砸在了地上。 被她扯着衣服，韩文清也觉得自己从未这么累地教过一个学生。 对他来说，这不是在教荣耀，而是在教刚出生的孩子，一件别人与生俱来、习以为常的事情。 韩文清不知道有没有人规定过胜者不能哭着喊疼，或是有没有一条标准，将“才能”二字归在努力之下，让人必须以努力为傲，以无所作为的才能为耻。 这些韩文清都不知道，也不关心，因为他会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而骄傲。 但韩文清很清楚，唯独哭的权利，每个人都有。 只是，很奇怪的…… 好像从来没有人教过她这点。 没有人告诉过她，可以不是因为在蓝雨，也可以不是因为被谁牵着手，只是为了自己，就可以在任何地方，在任何情况下任性撒娇。 这件事，似乎也是她刚刚才学会的。 医务室内，很久都只有女孩一个人的哭声。 那些放弃了无用功的放声大哭传到屋外，也拦住了肖时钦的脚步。 透过门缝，肖时钦能看到里面的一切，能看到有人陪在她身边，也能看到人群中那道蜷缩颤抖的身影。 她哭得像个孩子。 肖时钦想到了这样一句形容。 可他又摇了摇头，觉得不合适。 因为那个女孩她…… 本来就是个孩子吧？ 第293章 怎么总是 * 肖时钦没能进去医务室，却正好撞见乔一帆轻手轻脚走出来，还小心地带上了门。 两个人头回打照面，还是在这种情况下，肖时钦有点无奈地问了一句：“贺医生那边让我来拿点药……” “里面也很急。”乔一帆也无奈，“劳烦前辈先等等了。” “好吧，那我再等等就是了。” 说着，肖时钦也是这个时候才正视了这个和乔栖孙翔同组的后辈，很是诧异。 虽然他没有多关注乔一帆，但印象里也不该是眼神这么坚定的模样，挺像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类型，不过要真是这样怎么会被埋没到现在？ 这个小孩…… “那个……”不等肖时钦先问里面的情况，乔一帆先犹豫道，“请问前辈刚刚是去处理宋奇英那边的事情了吗？奇英出什么事了吗？” 肖时钦很快反应过来，摆摆手：“不是宋奇英组出事，是在他们训练室旁边，刚好他们组是第一发现人而已。” 第一发现人。乔一帆有点惊恐：“命案？” 肖时钦：“……不，我只是比喻一下。”现在孩子真的不太灵活啊。 “那……” “就是傅青，那个刚被勒令收包袱走人的孩子，被人打了。” “什么？被谁？” “不知道，都打出鼻血了，脸上肿了挺大一块，但那小子自己也不说，所以来跟你确认一下有没有可能的人。” “没有吧……” 乔一帆讶异得下巴都合不上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也太多了点，而且发展得也太快了些。 估摸着他们也不会知道，肖时钦观察了下乔一帆的表情，确定他没撒谎也就没再多说。 要说那个时间点最适合作案的，恐怕是……黄少天吧。 明明是第一个跑出去的，最后却和别人几乎同时来到医务室，这中间黄少天到底去了哪里，只能等他出来自己说，或是之后调查监控的，不过肖时钦也不觉得黄少天会做出这种事情。 再激动，黄少天也毕竟是黄少天啊。 肖时钦叹了口气，本来集训期间的学员安全都是由学员自己负责，在监控器范围以外发生的事情概不处理，何况傅青已经不算集训一员了，要不还是别追查了吧…… 正这么想着，旁边忽然传来一句：“但我们过来时，张新杰前辈说傅青刚回宿舍，而贺医生已经不在医务室了，不管怎么说，贺医生得到消息也太快了吧。” “什么？”肖时钦动作一顿，微微拧起眉，“这是真的吗？” 乔一帆不知道他为什么表情突然变得吓人起来，只愣愣点头，“嗯。” “那事情可就复杂了。” “怎么回事？” “我到的时候贺医生都还没来呢啊。”肖时钦捏着下巴，声音沉下来，“他赶来时说自己找错地方，去了右边的宿舍区，蓝雨的队医怎么可能在蓝雨迷路，也就是说……” “有人提前支开了贺医生？” “有人支开了他。” 肖时钦的声音和旁边重叠在一起，他一愣，看到乔一帆同样在呆愣，都在讶异他们竟然想到一块儿去了。 这让肖时钦重新审视了下乔一帆这个人，也想起来，江波涛说过乔一帆很有大局观。 常规来看，应该是被乔栖过分突出的锋芒掩盖了实力，但肖时钦看着这个始终挡在门前一步不离的少年，突然有了另一种猜测——或许，还有 他自己不愿和乔栖这个指挥者产生冲突的缘故吧。 不过看这个样子，肖时钦也知道那药估计是拿不成了。 这少年宁可放置傅青的伤，也不打算让别人打扰到里面啊。 肖时钦叹了口气，“算了，我去问问有没有学员带来吧，你也早点回去啊。” 肖时钦走了两步，没等到乔一帆的回应，转头再看，看到乔一帆低着头，压根没打算走。 但他也看不见乔一帆的表情。 只能看到他久久听着门内的哭声，身侧拳头握到了发颤，连绷起的青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受那女孩影响颇深的还大有人在，肖时钦多看了一眼，怎么都不觉得乔一帆是个该被埋没，还被所有人忽视的小角色。 如果不是乔一帆根本没时间离开，肖时钦恐怕会怀疑…… 乔一帆就是那个失手打了傅清的人。 * 虽然都抽出空来看望乔栖，但也不能全交给肖时钦喻文州他们，到了午休时间，医务室里就只剩下乔栖了。 贺医生让她自己等着药水风干，他去帮忙打饭。 适当给眼睛消肿后，乔栖低头晃起脚丫子，巴望着脚能听到自己想玩荣耀的心声，最好一秒就恢复如初。 然而伤口只回应了她一股子药味，更难过了。 张新杰刚到门口，一眼看见医务室里蔫了吧唧的花骨朵女孩，指节敲响门板，提起手里的饭盒：“能进吗？” 蔫花盛放了：“饭、不是，张新杰前辈请进！” “……你是想说饭请进？” “我是想说饭和张新杰前辈一起请进！” 小姑娘笑容满面。 这种事上反应倒是挺快。 张新杰不置可否，走上前，将饭盒放到桌上，有条不紊给她摆放整齐，每动作一下，乔栖就要眨一下眼睛，比刚才神采奕奕得多，恐怕是真饿了。 不过乔栖下筷前，见是甜口为主，菜比肉多些的搭配，也是一怔：“这是…贺医生让前辈帮忙送来的？” “不是，”张新杰给她放好水，低头开始挽袖子，“我打的，食堂门口撞见你们队医后帮了下忙而已。” “这样啊，麻烦前辈了……” 乔栖赶紧低头，还在想这个又健康又顾及她口味的搭配，果然是张新杰会做的事。 可嚼巴嚼巴饭菜，眼睫一颤，她又忍不住去瞅他，想不明白这个人怎么会这么热心肠。 还是说，只是对她热心？ 饭香四溢，思绪万千，男人挽好袖子后，下一步就蹲在了女孩面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下跪求婚，惊得乔栖呛了一口。 “咳咳咳张咳！”乔栖呛得不行，今天已经俯视过太多大人物了，太害怕自己会折寿了，“咳张新杰前辈你不要……” 张新杰动作一顿，看她咳得厉害，眉头都拧成川字了，“好好吃饭。” 你这样我怎么好好吃饭呀，乔栖扁扁嘴，缩脚，不让碰，“那前辈不要动我的脚好不好…” “我还没碰，只是在看。”张新杰纠正。 乔栖气闷，“即使前辈是牧师，也没办法一下子好起来的呀。” “……”张新杰叹了口气，“我要是真能奶你，我就不用看了。” 若他真有石不转那样的能力，那早在十年前，他就应该与她相知相识，有能力护她周全一世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除了确认伤势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次，没再管乔栖的羞赧，张新杰全心放在她的伤势上，一手搭着膝盖看得专注入神。 地面上，两道人影交叠在一起，乔栖红着耳根，小心翼翼地观察张新杰，生怕他也来霸图大老虎那一套斯巴达式教育。 她发现这人站立时长身直立，蹲下时又因过分专注，会不自觉地弯腰低头，说不清是恪守规矩更多一些，还是认真更多一些。 他好像整个人都因那道伤口凝滞般，一动不动，只有搭在膝盖上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明明已经是脚背能感觉到呼吸的距离，他却纹丝不动，克制在界限处，不曾逾矩半分。 他好像很想碰呀…… 这个想法醺红了姑娘的脸，蜷了蜷脚趾，拨着地面往后躲，拨楞拨楞，再拨楞拨楞，一点一点退出他的视线范围，像含羞草慢慢合上叶子，温吞羞涩。 小含羞草暗想，再给他看一会儿，她这饭还吃不吃了呀。 多亏这一下动作，张新杰也知她是不好意思，抬起头说：“你……” 乔栖赶紧答：“疼！” 张新杰：……？ 乔栖：……条件反射了。 乔栖有点尴尬，还以为张新杰也要逼问自己疼不疼呢。 张新杰却是因她这一反应放松下来，有些无奈：“我知道。” “知道什么？”乔栖一头雾水。 “知道你疼。”张新杰不紧不慢收回视线，“受了伤不疼的人才应该去神经科检查一下神经，不是麻醉剂就是医学奇迹了。” 膝、膝盖好疼。 受了伤还偏说自己不疼的小奇迹默默捂心脏，向神经科一线工作者们致以诚挚的歉意。 张新杰见她郁闷，似乎也弯了下嘴角，但等她再看去时，他又是那个严谨认真的考究学者了。 扒拉扒拉饭，乔栖埋头苦吃，深刻感受到了段位之差，她在第三层，以为人家在第五层，结果人家早高出了大气层。 小姑娘咽了口饭，抬头问：“那前辈刚刚是想问什么？” “……没什么。”张新杰似乎放弃了一般，坐去桌边。 椅子背上搭有一条白大褂，张新杰又一丝不苟穿着霸图队服，乍眼看去确实像位严谨考究的医者，而且还是最让人安心的冷傲精英类型。 当然，乔栖知道这个人并不冷，他会给她放行，会关心她未来的出路，会细心留意她喜欢的口味。 不冷，可是，她也确实看不懂他。 冰冷的镜片下，张新杰眼里装着她，也揣着不解，好像眼前这个女孩是最难解的一道问题。 “你啊……” 他一贯笃定平缓的语气被风吹散，半是无奈半是宠溺的声音，化作轻飘飘的叹声转瞬即逝，轻得她以为是种错觉。 错觉……他已经克制着对她的关心很久很久了。 “怎么总是能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第294章 这是宣战 * 晚上乔栖又是被几个队长留下来，算是打着调查幌子的关心吧，关心是关心情绪，调查是查傅清的事。 问过些有的没的，等乔栖回到房间时，唐柔已经洗完澡换好睡衣了。 俏丽的姑娘穿着背心短裤，肩头披了一条毛巾走出来，一见乔栖回来还有点意外，“怎么回来这么晚？” “哦队长他们多问了我几句，”乔栖说着，又有些无奈，“柔柔姐要先吹头发呀。” “但是副本……” “先吹头发。” 女孩鼓着包子脸，又重复了一遍。 唐柔弯了嘴角，“好，先吹头发。” 宿舍屋内两台笔记本电脑，一台是蓝雨发的，一台唐柔自己的。自从唐柔入住以来，乔栖每次回屋都会看见她柔柔姐坐在电脑前，要么是跟兴欣打本要么是一个人在竞技场玩，除了洗漱睡觉，手都不离鼠标，活脱脱一网瘾少女。 小姑娘跪在床上，挽着一缕发，温热的气流透过发丝落入掌心，石榴香比往日更加浓郁了些。 许是对声音敏感的缘故，唐柔依稀听见乔栖的呼吸仍旧清浅平缓，和往日无异，白天的事似乎没有影响到她。 唐柔轻声问：“脚……没事吧？” 乔栖嗯了一声，“没事啦，走路时注意点就不会太疼。” 一天下来，乔栖被问了太多次这个问题，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过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感叹，“还好伤的是脚，要是伤到手，之后的比赛就麻烦了。” “伤不伤到都会麻烦。”唐柔说。 “嗯？为什么？” “因为会遇上我们。” “哇又被宣战了！”吹风机稍停，乔栖找了梳子想帮她理一理，想到白天唐柔也是用同样的语气帮了自己，难免忍俊不禁，“那柔柔姐要加油呀，我期待和你们一起打。” 背对乔栖，唐柔皱了眉，不太乐意道：“我白天的话是说真的。” “我知道啊。” “可你不信我。” 斩钉截铁的话语顿住了梳子。 唐柔转过身，握着乔栖双肩，眼睛笔直得令人无处遁形。 “我会赢。” 乔栖发觉唐柔的眼神很像韩文清孙翔他们，认真时，那道炽热如烈火的色彩总是影响着每个人，只是见上一次就会觉得如果不拿出他们一样的态度，一定会被他们吞噬殆尽。 能让见者自惭形秽的求胜欲，那是乔栖再羡慕也学不来的。 像是一定要让乔栖的眼里映出自己，唐柔向前倾身，被她握着的乔栖重心不稳，膝盖一晃，连自己带唐柔一并倒在床上。 床身上下摇晃，乔栖眼中的唐柔也虚虚实实，不变的只有那一双眼睛。 “我一定会战胜你。” 唐柔凝视着乔栖，无比笃定地告诉乔栖。 石榴香铺洒了满床，交叠的身影之间，每句话都清晰到连牙齿磕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更遑论那双眼睛里从未改变过的认真。 白天被傅清那番话刺激到的远远不止乔栖他们，还有真心将乔栖他们视为对手的那些人。 谁都无法战胜的怪物？谁都无法超越的天才？别开玩笑了，还想战胜他们的家伙大有人在，这份执着，不需要别人肯定，也无所谓被旁人漠视，但是…… 只有你。 只有你一定要看见。 “你要看着我，一定要看着我，”唐柔说，“要看着我打败你。” 只要彻底地超越你，你就不再是怪物，也不是天才，而是同样会遇到强者，同样会一败涂地的平凡人。 这是宣战，也是救赎。 不知是被哪句话震慑住，还是被唐柔的眼睛所吸引，乔栖放轻呼吸，花了许久才弯过嘴角，伸手抚上唐柔的脸颊。 如片叶点水般轻柔温和，清晰得倒映着独一无二的那个人。 乔栖说，如你所愿。 我会看着你，看着你来打败我。 * 傅清的事情闹得有点大，再加上最终排名赛近在眼前，学员之间人心惶惶，几个明星选手见状，干脆之前被大雨阻拦的烤肉聚会提上日程，给大家放松放松。 大晚上，几十号人支了烧烤架，在蓝雨后门的大草坪上开趴，肉类蔬菜都摆在一边，谁想吃就自己去烤，最前面连了麦克风和音响，主要用途是驱猫，以及给黄少天撒欢儿。 这种过于热闹又无意义的活动，邱非不是很想去。 莫凡是绝对不会参加的，高英杰不知为什么也拒绝了活动，邱非想着以防万一还是先在二楼瞟两眼得好。 谁知道他刚在二楼阳台站定，身后就又来了人，还在跟谁说话。 “你们先去呗，我抽根烟再过去。”叶修推开落地窗，朝身后招呼了一声，再回过头也是一愣，笑了，“哟，怎么着，你也在这抽烟啊。” 这个人是不会有不好意思或尴尬那根弦的。 邱非看了一眼叶修，很快转开，“不是，”说完又觉得有点失礼，补充道，“看一眼有谁参加而已。” “还能有谁啊，不就那帮人吗。” 叶修没半点不自在，慢慢悠悠点过烟，背靠护栏转脸问，“你不下去啊？” 说完叶修反应过来，“哦对，嘉世那会儿你就不爱参加集体活动，哎我说这可不行啊，小小年纪就自闭怎么成。” “……没有自闭。” 邱非叹了口气。 少年扶着栏杆，远远望着草坪上的灯火通明，那里有他最后一次集体活动的梦之队队友们，也有这两天才认识的人。 往年集训也有类似的活动，邱非也不是没有参加过，只是很不可思议…… 往年他站在人堆里，站在与其他人很近的地方，似乎还不如现在隔着一层楼离他们的欢声笑语更近，光是看着，邱非就能想象到他们在说什么。 良好的视力让他能看见卢瀚文在和黄少天抢吃的，看见乔一帆给吃噎住的孙翔和刘小别各递了杯水，还看见乔栖坐在人堆里，手中的盘子被人塞了一小山的料理，不知怎么下口。 注视着，邱非再没有开口。 叶修侧过头，看见少年和记忆里不同的眼神，心下了然。 抖了抖烟灰，叶修也转过身看下面自己熟悉的一群人打打闹闹，漫不经心问了一句：“那天你来兴欣了吧。” “你知道？”邱非有些意外，但又觉得叶修知道什么都不奇怪。 “前台妹子跟我说的，刚好换班，看到对面有一毛头小子跑出来又回去了，我一猜就是你啊。”叶修好笑道。 那笑是不怎么上心，眼神也是，清晰地映着远处的亮，又时不时被烟雾蒙去大半。 隔了一年，邱非仍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像不明白那场青训营和兴欣的线上赛，他为什么要花二十多分钟来指导自己一样。 一年过去，除了比过去还要不修边幅以外，这个人什么也没变。 见邱非没说话，叶修笑了笑，“你好像有话要问我啊。” “原本有，后来没了，“邱非停了一下，补充道，“现在又有了。” “哦，那现在你想问什么。” “前辈会回答我？” “那也得看问题啊。” “……” 深吸一口气，少年握牢冰凉的护栏，缓缓收回了视线。 他转身，两手垂在裤线边，稍稍仰头望向叶修，称不上恭敬，只是什么也没做地站在那里，没有鞠躬，也没有驼背，平平静静，以尊重的请教姿态正视前辈。 一如在嘉世时的模样。 “我想请教前辈，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战胜乔栖。” “乔小栖？”叶修扬了扬眉，头都没抬一下，“战胜她还不简单？你让她参加个人赛，你那实力还不把她打趴下的。” “我是说，要怎么战胜他们那支队伍。” “用队伍战胜呗。” “……“ “所以为什么别人能赢啊，”叶修摘了烟，慢慢吞吞捻进烟盒里，反问邱非，“你觉得你们那是队伍吗？” 这句话问到了点上，邱非有点郁闷，也不是他想的啊。 叶修也看得出来邱非对这分组意见挺大，也就笑了笑：“你们跟了楚云秀这么久，她没教你们点什么？” “教了……”邱非有点迟疑，总觉得不大靠谱，“她让我们做了几个和荣耀无关的任务。” 这事儿叶修也听说了，到现在，叶修都觉得楚云秀也是挺有办法的。 叶修顺着问：“这过程中，你就没学到点什么？没发现什么？” 确实没觉得学到什么。邱非当然不会这么说，只皱了皱眉，“没发现有用的东西。” “那没用的东西呢？” “什么？” “楚云秀为什么让你们合作，就是让你们找到那个将团队维系在一起的点，”叶修一手揣着口袋，继续跟他讲，“为什么乔小栖能将一帆和孙翔连接在一起，你想过吗？” “因为他们熟。”邱非说。 “嗯，这你说对了，”叶修点头，“就因为乔小栖有那个能力和任何人都熟络起来，知道他们想要什么，所以就你们那乱来还不带治疗的梦之队，她一样能连接上。” 原来他也知道梦之队的事。 邱非诧异了一下，很快又集中到问题上。 远离吵闹的环境，耳边蝉鸣也一成不变，这样适合集中精神思考的环境还真让邱非意识到了他根本没当回事的事情。 邱非眉头微蹙，神色有点犹豫。 “想到什么就说呗，”叶修笑他，“你还有说不出口的话？” 不是说不出口，是不知道该不该说。但事已至此，邱非也是没辙了。 邱非摸摸后脖子，说了一句：“英杰前辈应该是……喜欢乔栖的，他很在意孙翔和王杰希前辈跟乔栖的关系。” 许是没想到邱非会这么说，叶修动作稍顿，没说什么，嗯了一声，“然后呢。” “莫凡和王杰希前辈都认识一个叫流光的人。” “嗯，还有吗。” “莫凡和周泽楷前辈关系很差。” “呵……”叶修轻笑一声，“你倒是观察挺仔细的。” 不知是夜色缘故还是因为他背光而站，邱非一时间看不清叶修的表情，但邱非能听出来叶修这话没有暗讽或揶揄的意思。 叶修没有接着说下去，看上去像是在看什么。 邱非顺着看过去，这方向路径很熟悉，终点的人也很熟悉——叶修在看乔栖。 隐隐约约的，邱非直觉身边这个人其实并不想聊起这件事，聊起乔栖，聊起怎么打败乔栖，又或者是聊起有多少人和乔栖关系好，那是因为出于某种情感还是某种情绪，邱非并不知晓。 但他会说的。 邱非很清楚叶修前辈是怎么样的人，也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其实邱非已经摸索到了自己队三人重叠的那一点，却不足够确定，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想，自己恐怕是没那个脑子能想出更多了。 若是叶修不愿意回答他，邱非估计最后自己这支队伍也只能惜败中途了。 毕竟他不是乔栖，也不是叶修。 “高英杰会在意王杰希和孙翔，是因为他喜欢乔小栖，而王杰希和孙翔都跟乔小栖关系不错。”叶修重新开口，仍旧没有看向邱非，“所以啊……” “你说，莫凡那样的性子，怎么会留意到王杰希和小周的事呢。” 并非是刻意拖长的尾音逐渐消散。 这句话比烟雾更轻，可听在邱非耳中，只引来了让他异常有压力的联想。 王杰希和周泽楷共同关系不错的人，莫凡对乔栖异常的态度变化，还有流光这个足够符合蓝雨特质的名字。 邱非动了动唇瓣，没有说话。 叶修知道他会问出来的，因为邱非想要胜利，远比看上去还要执着于胜利。 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当初叶修与乔栖最为纯粹简单的网游时光，如今竟能成为左右比赛的关键，而又有谁能想到，当初共同前进夺下冠军的梦之队六人，现在却不得不将武器指向当初的队长，为了自己的荣耀，也为了帮助乔栖。 该庆幸，这场集训将孙翔分到了乔栖方。 这对其他人反而很公平。 所有人的机会都是一样的，能打败乔栖他们的只可能是新生一代，不过集训排名赛已经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也只有一次了，无论结果如何，邱非都决定赌一把。 用对乔栖的执着，维系住团队，然后彻底地赌一把这最后的胜利。 “前辈，流光就是乔栖，对吗？” 第295章 一无所有地站在这里 * “你查到自己要找的人了吗？” 张新杰手里的夹子一停，循着声音看向身后的喻文州。 聚会上找职业选手们要签名或合影的学员太多，张新杰喜静，便自行挪到了迎风的角落，冷是冷点，至少不会被打扰。 不过现在看来，即使是聚会也要讨论些麻烦事了。 “没有。”张新杰回了一句，低头挨个给烤肉翻过面，“监控器也好，小宋和乔栖周围人我也观察了，没人有追踪他们的意思，估计是被张佳乐抓到后不敢冒头了。” “也就是说，要放弃吗？”喻文州靠在桌边，语气比平时低一些，同样对这件事足够认真。 “乔栖闹了这么大事，对方都没有反应，那就不用太担心了。” “宋奇英那边呢？” “他……” 张新杰手里微停。 肉片滋滋冒油，铁夹停在半空，热气升腾氤氲着镜片，张新杰难得分神陷入回忆里，好像想到什么会让他印象深刻的画面。 喻文州有些意外，“很苦手吗？” “没有。”张新杰重新处理起烤肉，时不时瞟过腕间的电子表，计算最合适的翻面时机，“他比你想象得还要成熟很多，不需要担心。” “怎么说？” “集训之前，我和他聊过一次。” 吵闹声远离了二人，张新杰记得在来集训之前，就将想要调查的事告诉过宋奇英。 和其他家拿接班人当儿子照顾的态度不同，霸图不会区别对待任何人，宋奇英在张新杰看来已经足够成熟，他具有知情权，也有权利决定他自己的未来。 不过听张新杰说完一切，宋奇英都没有一丝对现状的担心，他只问了如何才能保障乔栖的安全。 先保证乔栖不会受影响，再展开调查——在这点上，两人保持了一致态度。 当时，张新杰给了他两个选择：“初步认为对方目标是你，他可能是想要毁掉你的前途，也可能是借你来让宋嘉不好过，总之，目前最安全的一种选择是，你放弃集训，免得再被他们抓到什么事做文章。” 与媒体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张新杰很清楚，那群记者什么都敢说，要是涉及宋嘉的娱乐圈记者，怕是白的都能说成黑的了。 这是最万无一失的办法，但是…… 这对宋奇英来说，损失太大了。 张新杰叹了口气：“放弃集训的意义你应该也明白。” 放弃这个集合了所有训练营精英的集训，放弃宝贵的经验，放弃成名的机会，也放弃和朋友一起玩荣耀的珍贵时光。 现在的宋奇英或许很难理解，但将来难保不会后悔，就像曾经霸图培养过的大漠孤烟接班人，也像拼命寻找出路的那群嘉世新人，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多一条出路，相当于是多一块免死金牌，价值可想而知。 应该没有哪个新人愿意放弃才对，张新杰说着，也在观察宋奇英的表情。 可少年捏着下巴敛了眉峰，没有愠怒或失落，似乎只是在思考这个选择的可行性。 宋奇英微微蹙眉：“还有其他的方法吗？” “你有一定要参加集训的理由吗？”张新杰问。 “嗯……只是觉得，如果我不去集训的话，乔栖前辈会很担心吧，前辈很聪明啊。”宋奇英沉吟过后，又不大好意思地笑笑。“不过，我也确实很想和之前的队友再一次站在赛场上就是了。” 他好像抓错了重点，张新杰扶着额头叹息。 宋奇英心性一向不错，冷静稳重，凡事以大局为先，但他时不时也会露出和平日截然相反的单纯一面，这同样令人头疼。 要说张新杰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只是…… “只是无论哪个方法，以乔栖为优先的对策都注定对宋奇英不公平。” 吵闹声挤在月色之下，张新杰背对人群，将五花肉夹入盘中，一块接一块，动作同话语一样平稳有序。 张新杰所说都是事实，听上去有些不近人情。 如果可以的话，张新杰也不会愿意这样处理自家接班人。 但这不仅是私心问题，也因为乔栖不是霸图队员，要是事情发展到战队层面，那就麻烦了。 “所以……”喻文州沉吟道，“你就让宋奇英在集训中韬光养晦不露锋芒，成为了这次集训里唯一一支真正没将胜利视作重点的队伍？” “让他不要太引人注目是我告诉他的没错，”张新杰放下烤肉夹，金属磕碰出叮的一声。 张新杰说：“说实话，我没想到他会做得这么出色。” 集训的转会邀请含金量很大，越多豪门战队认可，越能抬高身价，未来的工资、账号卡、队内地位都可能因此被影响。 霸图也有很多新人离开，四位老牌全明星选手让霸图只剩下现在，几乎看不见未来。 如果宋奇英努力一把，在下一支队伍里也未必不会有和霸图一样的待遇。 可宋奇英放弃了。 没有任何犹豫。 他很清楚，自己表现得越出色，越容易激怒幕后那人，对方可能会想看他摔得更惨，甚至很可能会对“宋奇英尤其尊敬的”乔栖不利。 因此，宋奇英选择了默默无闻。 只远远地看着熟悉的伙伴彼此相争，只远远地看着乔栖苦恼，只能看着每个人能为了胜利拼尽全力的人在比赛里拼搏。 他什么都做不了。 除了学习，再学习，进步，再进步，没有其他能做到的事了。 没有人知道看着昔日队友一个接一个地站到乔栖面前时，只有自己还留在原地的宋奇英是什么心情。 也没有人问过，为了那一个人的安危，做到这个地步，你是不是傻啊宋奇英。 没有人关心，也没有人知晓。 只不过，每当张新杰见到宋奇英时，总会看到宋奇英手腕变红一分，到了乔栖受伤时，已经青紫一片了。 那是拼命地掐着自己，让自己保持理智的证明。 霸图的人，不需要同情，不需要认可，也一样能走下去，张新杰很清楚。 牺牲短暂的胜负欲，牺牲一时半刻的竞争心，牺牲拼命想要追逐的那份感情，牺牲最安稳也是最捷径的未来，牺牲最后能与梦之队在同一场比赛里无所顾忌争胜的机会…… 牺牲再多，也是宋奇英的选择。 他选择了天平高高翘起的那一端，无怨无悔地选了乔栖。 “以他的实力，太可惜了。”喻文州有些遗憾。 “是啊，太可惜了……”张新杰叹道。 无论心性还是实力，宋奇英不输给集训里的任何一个新人，理应戴上属于自己的桂冠，风光无限地走在众人的瞩目之下，成为所有人口中的下一个“天才新人”。 可最终，宋奇英选择了一无所有。 没有桂冠，没有掌声，任凭他人锋芒毕露大放异彩，他也没有一句抱怨，甚至不曾艳羡他人的自由自在，从来都是默默无闻做自己的事，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迈进。 唯有这份心性，再多冠军也换不来。 “我很想知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工作。”喻文州放下了叉子，坐到一旁像个热心的听众。 张新杰则看了一眼喻文州，背过身去，声音冷淡，“什么也没做。” “嗯？”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他之后，我曾认为有九成可能需要再想其他的方法，但到最后，宋奇英也只问了我一句话。” 金属叉轻轻置放在盘边，吵闹声离两人有些遥远。 男人镜片被炭火被灯光映亮，像折在冰上的反光，清清冷冷，无法照进深处却又明亮异常。 直到现在，张新杰仍然能回忆起少年有些尴尬的模样。 那时少年听完这样不公平也不合理的决策，只呆呆地坐在原地，眨了眨眼睛，很久都没有回话。 见状，张新杰还是决定开口，“当然，你也有拒绝的权利，再重新……” “啊不是，”宋奇英回过神来，赶紧回答道，“我不是想拒绝，只是……” 张新杰微微皱眉，“只是？” 宋奇英挠了挠脸颊，尴尬不已：“我只是……” ——他说，他只是没想到这么简单而已。 * 闻理。 乔栖默念一遍这个名字，蹲在猫咪群里，还在嘀咕自己是不是又哪里惹到别人了。 之前乔栖没抓住机会还张新杰队服，拖着拖着都快忘了，现在小姑娘想起来了，却还是半天找不见人，只是听闻理指路，寻到这处除了野猫再无人烟的地方。 她该知道的。 张新杰那种看上去就不是会出现在野猫群中的人物，怎么可能会来这边嘛。 完全被闻理耍了啊，乔栖叹息，她最近好像很不招人待见呀。 小姑娘摸着猫猫脑袋，还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时，只听身边一阵踩过草叶的窸窣声突现。 循声看去，又是一个熟人。 “奇英？”乔栖笑了，“你怎么来这里了？” “乔栖前辈…”宋奇英抱着乔栖落在座位上的霸图队服，脑袋上还落了片树叶，神色匆忙，“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呀。” “那就好。”宋奇英松了口气，“闻理跟我说你好像有什么急事往这边来了……” 猫肚子上的手一顿，乔栖可不觉得自己那时很着急，但想到闻理那意味深长的笑，恐怕是故意的吧。 乔栖顿了顿，“闻理他……” 一见乔栖这样子，宋奇英犹犹豫豫地说：“闻理他大概没什么恶意。”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不信。 即使组队一个月，宋奇英都不明白闻理在想什么，隐藏实力是个人自由，但设计乔栖这件事还是让宋奇英皱了眉。 “嗯，我知道他没有恶意，”乔栖抱起大橘猫，朝宋奇英挥挥爪子，“因为他让我见到了你嘛。” 今晚她遇到了猫咪，遇到了繁星，也遇到了宋奇英，怎么能说闻理做了坏事呢。 从遇到宋奇英起，乔栖就明白了闻理的用意，也更加认真地注视起眼前的少年。 这场集训以来，宋奇英始终没有过分出头，也没有与其他几位天才新人接触，连赛场上和她的交锋都少之又少。 他们能单独聊天的机会，太难得了。 恐怕，闻理就是想让宋奇英与她见一下面吧。 其实宋奇英不觉得闻理有这么好心，但眼下这不是重点。 “比起他，”少年抖开手里的外套，大步上前披在女孩肩头，“前辈，还是先披上外套吧，夜里凉。” “好，”乔栖乖顺地应下来，笑容浅浅，“感觉集训以来，我们都没怎么见过呀。” “……是啊。”宋奇英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外套袖子。 “训练怎么样？有没有很困难？”乔栖非常履行前辈责任地关心后辈。 宋奇英想了想：“有点忙，比霸图的训练量大，但也已经适应了。” “觉得蓝雨的食堂怎么样？还吃得惯吗？” “和乔栖前辈小卢前辈说得一样，很好吃，特别是白斩鸡，连副队都说做得有五星级饭店的水准了。” “毕竟那可是我们队长最喜欢的料理嘛，嗯，还有呢，朋友呢？有交到新的朋友吗？” “嗯…同队的闻理和于念都是很不错的人，虽然有点看不懂闻理的想法，于念也不大爱说话，但比赛时都很可靠。” “能适应前辈的指导吗？” “王杰希前辈教了很多，黄少天前辈一直都拉着我们一对三比赛，直到现在都还没输过，两位前辈都很厉害。” 一问一答间，偶有绵长慵懒的猫叫放慢时光，乔栖仰着头，少年也久久为她低下头，注视彼此，沿着轮廓细致地描绘每一寸变化。 披着外套的女孩就像披了块斗篷，被少年尊重对待时，也隐隐显出几分队长风范。 但女孩脚趾上扎眼的白色绷带还是削了气势，脚边还有猫在扒拉绷带，宋奇英一见，赶紧蹲下来：“这个不能抓。” 突然被抱起的小黑猫：“喵？” 宋奇英很严肃：“伤口不能碰。” “流云一向不太乖，”小姑娘被逗笑了，往后撤开一步，“不过这个伤也没有那么严重，而且绷带缠得很厚，一时半会儿不会被影响的，你看我蹲在这里都没什么事嘛。” “但当时还是疼的吧。”宋奇英看了看乔栖的神情，担心不已，“听说，是消极比赛的对手？” “嗯，是啊，不过韩文清前辈已经解决了，也不用太在意。” “前辈，会难过吗？” “还好呀，毕竟本来就不是关系很好的人嘛。” “这样啊……” 声音有些飘渺，宋奇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少年五官本就生得俊朗英气，浓眉圆眼，垂眸注视女孩脚趾时，更像是在对着地图思考军事规划的小将军，在夜风中，凛然帅气。 这两天被大家关心过度的乔栖怕他太在意这伤，挪了挪位置，跟他说真的不用担心，那笑容让宋奇英看不出来她是真的不用担心还是在应付自己。 只有这个时候，宋奇英会比较烦恼自己的愚笨。 他并没有聪明到能分辨乔栖的情绪，也没有他人与乔栖之间的熟稔，能做的不过是披上一件外套，问上几句关心的话语罢了。 除了问询，宋奇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前辈，”少年犹豫了一下，迟疑道，“这次集训，你觉得开心吗？” 乔栖一怔，很快回答道：“开心啊，很开心。” 宋奇英不语，仍旧在注视乔栖。 这人不肯说话，却又满眼担心，也不知道这算是倔还是温驯的一种。 但乔栖终归是在少年的眼神中柔软了嘴角，笑容浸了月光一般轻盈透明。 小手抚摸着猫咪背脊，乔栖低下头，含笑喃喃道：“真的很开心呀，没有比现在更加开心了。” 这一次换女孩的声音沉入月色中了。 不是说谎，她真的很开心。 无论中间发生过什么，只是能和孙翔再一次组队，与势均力敌的对手朋友一起尽情玩荣耀，对她来说已经足够梦幻了。 她怎么可能不开心呢。 可在这如同她荣耀生涯缩影一般的集训生活里，唯有身边这个少年，始终未曾出现过。 曾经，乔栖以为最后的六强里，一定会有梦之队全员才对，冠军、胜利与荣耀都该是和这些读作朋友写作对手的同伴们一起获得才有意义的，他们也应该会这么觉得，会拼命争取胜利的。 即使困难重重如邱非高英杰乔一帆，烦恼多多如卢瀚文乔栖，结果都一一挺了过来。 只有宋奇英，一直都没有来到她面前。 虽然心里失落，可乔栖直觉宋奇英是有自己的打算，她想尊重，想像他一直关心自己那样，也同样支持他的选择。 女孩抬起头，晚风牵着发丝，不经意间蹭到了少年的衣袖，石榴香更加浓郁起来。 乔栖一眨不眨地望着宋奇英，轻声问。 “你呢？奇英，你喜欢这次集训吗？” 喜欢吗？ 你喜欢这次只有自己没能参与其中的集训吗？ 宋奇英微微怔愣，久久没从乔栖身上挪开视线。 这句话与不断询问自己的声音逐渐重合，一遍遍盘问自己，从这次集训最初到眼下的此时此刻，一直都在询问。 其实宋奇英并没有看上去这么坚定，特别是集训中，只能听着那些关于乔栖的事情，无法迈开脚步时，他也曾动摇过。 隔着窗户，看熟悉的新人们彼此竞争，他也很想握住鼠标。 他问过自己。 喜欢这次集训吗？ 喜欢自己一无所有的这次集训吗？ 此时此刻，宋奇英注视歪头等待回复的女孩，注视她嘴角的笑，忽地安了心，犹如尘埃落定一般踏实。 垂落的手腕，被猫爪软绵绵地按了下，按到了淤血处。 有点疼。 可在这与女孩独处的宝贵时光中，少年发丝轻扬，仍然弯过嘴角，很小幅度却又很重地点了下头。 他说，他也是。 他也喜欢这场集训，喜欢现在的自己。 月光柔和，少年笑容浅浅，眼神却比任何人都要坚定，只专注地注视自己守护着的女孩，无怨无悔。 现在。 他正一无所有地站在这里。 却仍然真切地热爱脚下这片土地。 ——因为有她在。 第296章 专心致志 * 一个夜晚，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欢喜指难得独处的乔栖宋奇英二人，忧愁指满心遗憾无法挖来姐妹花的楚云秀。 烤肉聚会已经从争抢麦克风变成了争抢烤肉夹，玩累的人都开始咕咚咕咚灌水，结果一瞧眼儿，之前摆了一桌的雪碧怎么都没了？再一扭头，好家伙，楚云秀一人喝了一小山堆。 某烟雨队长还在跟酒鬼一样砸了雪碧罐子，抱怨道：“你说我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喻文州啊，为什么王杰希那么积极地邀请那对神枪手啊，微草有柳非不够吗？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吧，吃着锅里还想着锅我爱的，渣男啊渣男！”说着说着又泄了气，“可我要是去拜托喻文州，那不就是毁约了吗，一点骨气都没有了，我也太难了吧。” “秀秀你喝得也太多了，至少也吃点东西吧。”旁边苏沐橙很是无奈，看着桌上小山堆一样的雪碧罐，不知道一会儿该怎么收拾。 “不要！减肥！没心情！看到王杰希我气都气饱了！” “……”那王队还挺厉害的。 感叹着，苏沐橙也没强求，毕竟楚云秀自己不愿也没人能说动她。 但苏沐橙放弃的快，也没想到有人跟她一样细心，这边楚云秀新一论抱怨没说完，先被一盘烤肉烤菜打断了。 蔬果鱼肉和点心都摆好在了纸盘中，来人端上桌时还是低眉顺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餐厅服务员。 楚云秀差点喝雪碧喝懵了，“我点菜了？” 苏沐橙扶额。 “这是…乔栖队长临走前嘱咐我多帮前辈烤点的，”少年不大好意思地开口解释，“她说前辈可能还要再喝好几罐雪碧，不吃东西对身体不好。” “果然是栖栖啊，”楚云秀摇头晃脑地感慨着，还很照顾地拍拍少年，“谢谢你啦，我记得你是栖栖一组的那个——” 那个什么？ 楚云秀一时想不起来。 “乔一帆”乔一帆适时解惑，也没太在意自己不被记住的事。 “哦哦一帆，小江和英杰都跟我提过你，”楚云秀有印象，还笑道，“听队长话孝敬前辈是好事，但小年轻还是要先孝敬好自己啊。” 苏沐橙嗯了一声：“栖栖肯定不会想看到你光顾着照顾别人的，一帆你也快去吃吧。” “好。” 乔一帆应下了。 只是离开前，少年状似不经意地在苏沐橙旁边的位置边停了停，这才回到自己原本的烤炉旁边，继续枯燥的烤肉工作。 可他这一趟不惜打断前辈聊天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因为地理位置不合适，完全看不见乔栖的座位如何了，所以才借乔栖为由走近一些的，但走近了，也看清了，之前还搭着霸图外套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了。 希望是物归原主了吧。 乔一帆出神地想着，回到烤架边，上面还架着两块被烤出焦糖色的玉米，是给乔栖烤的，就是不知会不会被浪费。 如果乔栖一直不回来的话，那大概是和张新杰前辈…… “可不能在烤架前发呆啊兴欣的小哥。” 一句话打断思绪，亮眼的红横过乔一帆面前，隔着烤架扯了两张纸巾。 这个动作有些危险，容易溅到油也可能被高温烫到。 不过乔一帆只注意到他这件外套好像是嘉世的冬装，而不是秋装，厚度明显不大一样。 乔一帆循着看去，视线先撞上了一副眼镜。 是那个叫闻理的少年，因为傅清被打的地方离宋奇英队三人都很近，所以乔一帆对他是有印象的。 也是巧，闻理对乔一帆也有点印象：“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白天和我一样被前辈们问了很多事的那位？叫乔一帆来着？你被当成嫌疑人了？” 乔一帆一怔，“啊不，我只是刚好和乔栖同队而已，”乔一帆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事，“就你知道、那个傅青他……”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家伙侮辱了比赛。”闻理笑道，眼里却平静异常，“我比你还惨，只是因为住得近就被盘问了半天。” “这样啊……” 乔一帆不是很擅长交际的人，对这种话不知该怎么接，只能应和着，尽可能多地埋头烤肉，专心致志起来。 可闻理却似乎没这个打算，反而咬了口肉，饶有兴趣地问：“我说，你觉得谁是最大嫌疑人？果然是邱非吧？” “啊？”夹子吓得磕了架子，乔一帆有点反应不过来，“呃…我觉得在调查出来前随便怀疑好像不太好。” “调查已经中止了。”闻理打断道，“因为傅清自己不追责，所以前辈们也就停手了。” “但我觉得邱非不会是做这种事的人吧……” “怎么不会，邱非之前在嘉世就打了人啊。” “啊？” “邱非没告诉你们吗？他打了我们嘉王朝十区公会会长，忘了叫什么了，也不知道因为什么，”闻理叉子左摇右晃，说得漫不经心，“不过那家伙的话理由多半是叶秋队长或嘉世的事吧，倒是打得不重，所以只在训练营被停训了一周。” 邱非因为打人被停训…… 乔一帆有些回不过神，也慢吞吞地消化闻理的话中含义。 邱非会为了在乎的事物出手，那像傅青那种侮辱了乔栖的人，邱非控制不住想打傅青，似乎是说得通的。 但乔一帆也不傻，他皱着眉反问：“为什么你要告诉我？你和邱非不是一个队的吗？” “现在我和宋奇英队长才是一个队的。”闻理哼笑了一声，“而且嘉世可没有人和邱非是一队的。” 这句话让乔一帆听着并不是很舒服，所以也没搭茬。 闻理则摊了摊手，继续解答道：“至于告诉你，当然是因为我们可都是被怀疑过的同命相连者啊，而且你还和乔栖邱非都认识。” “你知道我认识邱非？”乔一帆可不记得自己在集训中有跟邱非多聊过。 “我看过你们梦之队的合影。” 闻理含笑回视乔一帆，心中却对乔一帆这个人多了些与众不同的印象。 这是个相当细心的人。 自从自己跟他搭话起，乔一帆就在挪动煤块让火势小一点，这让闻理难得专心回忆了下乔一帆的表现，不过，记忆里也只是很会配合乔栖和孙翔而已，有点可惜啊…… “你很细心啊。”闻理笑着说。 “啊、谢谢夸奖…”乔一帆有些不大适应被刚认识的人这么说。 “只可惜，和乔栖一队。”闻理笑意淡了些。 比别人要细心的部分，在大部分队伍都能发挥最大作用，可和乔栖一队就很难了，毕竟论能将细心融入荣耀中这点，还是乔栖更加出众。 这就相当于本来能拿高分的作文，只因为摆在一个更优秀的存在边上，一下子就会被降值了。 所以闻理觉得乔一帆太可惜了。 被埋没了才能。 “……” 乔一帆低着头，零星火种在他眼里苟延残喘着，直到完全熄灭为止，也没再回答闻理一句。 一句话都不说，脚底也像生了根，在人群中久久未动，身处最为放松的环境中也习惯一样微微躬着背脊，像在紧张周围，也像是要让自己变成不起眼的尘土。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态度坚定了。 闻理耸耸肩，没在乎乔一帆的沉默，端着自己的盘子走掉了，毕竟自己都不想发挥才能的人，别人说什么也没用，本来他来搭话也不是为了给乔一帆灌鸡汤。 他只是想借别人之口，让乔栖知道邱非打过人这件事而已。 ——乔一帆猜测这是闻理的目的，也是唯一能解释他莫名其妙来搭话的理由。 只可惜，闻理想得很合理，却不知道乔一帆是个什么样的人。 用个词来形容就是“只进不出”。 谁排斥着自己，谁关心着自己，谁喜欢着乔栖，谁对乔栖是怎样的态度，乔一帆都是看在眼里却很少有所作为的，闻理说了再多，也只会被乔一帆一个人嚼碎了咽进肚里，决不会传到乔栖耳中。 更何况…… 乔一帆抬起头，看向吵吵闹闹的人群。 各色队服间，女孩肩披黑色队服，拖着霸图少年的手腕往这边跑来，远远地朝这边挥了挥手，看上去就像一对早恋的中学生，青涩，却又登对。 不等他们过来，就被不知道谁拦下来，被围进了人群中。 手边的烤玉米逐渐闻不到奶香，乔一帆浅笑了下，心中没有任何起伏，从闻理搭话到现在，都没有掀起丝毫波澜。 他从来没觉得有多可惜。 其实这场集训在乔一帆看来，怎样都无所谓，在做好自己应做之事的基础上，争取冠军便足以。 乔一帆不需要出头，因为已经决定了跟随叶修前辈；他不需要备受瞩目，因为他也不习惯被人群簇拥；他不需要再多人肯定自己，因为他已经在兴欣找到了自己的道路；他也不需要再转会了，因为他一点不想站在乔栖的对立面，那是过去他就经历过的事，也是未来将要做的事。 所以，他从来没觉得可惜。 因为能像现在这样，站在乔栖必然会归来的地方，才是他的珍惜不及。 这样就足够了。 这场集训几经波折，有人欢喜有人忧愁，也有人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无睹，只专心致志地做自己的事。 只专心致志地，珍惜着自己来之不易的时光。 * 同样看到乔栖的，还有在远处掌控全盘的两人。 张新杰那些鲜肉都烤得外焦里嫩，抹上酱料的话，应该会很有吸引力，但对于口味清淡的人来说还是敬谢不敏的。 喻文州只吃了几口就没再动，即使他承认张新杰那分子料理式烤法确实味道不错。 相反，张新杰烤了许多，却没怎么自己吃过，只井然有序地排列在旁，肉类、蔬菜、水果、点心还有饮料，直到乔栖被一群人拉走后，他才不紧不慢地享用了一两道，很快放了餐具，像是……为了某个人准备的。 “霸图的事，霸图会解决，”张新杰收回注视乔栖那边的视线，转而问，“但蓝雨的事，你有告诉过她吗？” “谁？”喻文州问。 “你自己选择的接班人。” “……” 喻文州没有回话。 烤完最后一点食材后，张新杰擦了擦手，转身看向喻文州。 明明是蓝雨的聚会，可负责炒热活动的只有副队一人，队长坐在角落的塑料椅上，交叠着双腿慢悠悠喝白开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人喝茶。 张新杰搞不懂喻文州究竟想做什么。 “真想抓住继承人的话，为什么还要逼着她前进，”张新杰微微拧眉，“你应该知道，这个联盟里想要乔栖的队伍远比你我想象得还要多。” 喻文州放下水杯，苦笑道：“是啊，为什么叶秋偏偏给她选择了蓝雨呢。” “是叶秋让她进的蓝雨？”张新杰也有些意外，又揉了揉额角，“你们两个真是……” “真是什么？”喻文州还挺好奇张新杰的评价。 “真是……”张新杰呼了一口气，转过头，“真够胡闹的。” 这一句和前面有着明显的断层。 光是在旁看着，喻文州就知道这不是张新杰的实话，这很奇怪。按理说两人的社交圈几乎相同，话都说开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呢？ “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会这么在意小栖的事，”喻文州浅浅一笑，“以前认识吗？” “别岔开话题，”张新杰很干脆，“你那个名单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以为你能理解。”喻文州眸光微闪。 “理解你要乔栖将所有人踩在脚下吗。” “……你真的很在乎她啊。” 喻文州意味不明地感叹了一句。 可这句话在张新杰听来就很奇怪，喻文州会做到这个地步，不也是为了乔栖吗。 “你不在乎？”张新杰声音更冷了。 “怎么会。”喻文州笑起来，垂眸注视杯中的水，汨汨流淌的波光不知是水还是那份至深的感情。 他出神地喃语着，怎么会不在乎呢。 即使不知道乔栖和其他人究竟发生过什么，喻文州仍然有自信说自己很在乎乔栖，比任何人都要在乎。 可喻文州终究是喻文州，终究是那个足以让乔栖敬仰的队长。 感情至深，理智仍存。 正是指喻文州和乔栖这样的人。 喻文州想，如果张新杰不是作为一个在乎乔栖的敌队队长，他应该也是能理解的，只是有时候立场决定了看到的东西而已。 “我想用更好的方法，”手指摩挲着杯子，喻文州缓缓坦言，“但事实是，没有比这更两全其美的做法了，既能说服所有人，又能让她仕途平坦的方法只有这一个了。” 张新杰连盘子都放下了，反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炉中星火挣扎着亮起又逐渐熄灭，很快又被晚风再次唤起，反反复复，徒劳无功。 风吹过夜晚，喻文州闭上了眼睛。 像是放弃了一般，他将自己靠进风里，与乔栖这一年来相处过的记忆循循路过脑海，这一路，没说出口的话有很多，可思绪万千，最终也只停在女孩那一句话上。 她说，她想要成为队长一样的队长。 她想要成为他一样的队长。 喻文州如此清晰地记得这句乔栖半是玩笑半是坦诚的话语。 从始至终，他都会如她所愿。 “如果有一天，乔栖真的继承了索克萨尔，成为了蓝雨新一任队长……” 喻文州苦笑着，话尾不知对谁的无奈被风吹散，被人潮盖过，再被光晕抹去，自此，寻不见丝毫踪迹。 这场集训里，只有张新杰听到了喻文州的声音。 “那个时候……” “你说，那些学习术士至今的其他孩子们，又能去哪里呢？” 第297章 怪物也好 * 排名赛第一天是个人赛，多数人早饭都没吃就要去看对手是谁，乌泱乌泱全往一个方向跑。 这让逆着人群走的三个人格外显眼，卢瀚文跟他们擦肩而过还愣了下，“你们不去看对手啊？” 高英杰笑了笑：“楚云秀前辈让我们早上去找她。” 邱非淡淡地说：“干脆你看了发给我们好了。” “你还真是物尽其用啊！”卢瀚文无语。 “没事，我们一会儿再去看也行，”高英杰赶紧圆场，“小卢你先去吧，晚了就看不到了。” “还是英杰前辈人好，”卢瀚文舒心了，“放心吧，会给你们看的，我也想看看你们的比赛，你们千万不要输太早啊！” 和李睿相处一个集训，卢瀚文也学了些傲气，挑衅示威也是张口就来，但人还是老样子，不等别人说话就跑了，邱非也不知道他这是好是坏。 不过送走了一个卢瀚文，又来了一队慢慢悠悠跟在人群末尾的佛系队伍。 宋奇英见了高英杰几人，只点点头，也不好奇他们为什么逆着人群走，反而是宋奇英后面的闻理，第一次打了招呼：“早上好啊。” 高英杰对闻理没印象，不知道该不该答，还好有人先应了：“早。” 是邱非。 这是高英杰第一次见嘉世学员和邱非打招呼，还有点欣慰，邱非在嘉世也有朋友了。 闻理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说起来，听说乔栖也参加了个人赛？” 邱非毫无波动：“是吗。” 闻理挑了挑眉，没再说话，三两步跟上宋奇英和于念去了。 等他们一拐走，邱非转过脸，指着闻理的背影：“莫凡，明天如果对上，那家伙的召唤师就是你要击杀的对象。” 莫凡没吭声。 邱非接着说：“他目标是乔栖。” 一句话达成共识。 虽然莫凡面上不显，但邱非知道他听进去了，至少他往后看了一眼。 邱非扶着额角，一面松了一口气，一面又倍感心累，靠这种方法凝聚团队，他到底该感谢乔栖还是该避乔栖如蛇蝎得好，怎么她无处不在的。 是的，无处不在。 刚迈出拐角一步就能撞上，不说阴魂不散都是很给面子了。 邱非站住脚步，身后高英杰刚问了句怎么回事就被他捂住嘴按到墙上，连不管不顾往前走的莫凡都被邱非一手肘拦住了。 用眼神噤声两个队友，邱非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注意那边。 高英杰没过神，只听两人的交谈声遥遥传来，一人是乔栖，另一个人的声音，也是高英杰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 “那一定是大家都很喜欢你的缘故吧。” 那人语带笑意，回答乔栖之后渐渐停住脚步，像是有重要的话，必须要面对面，看着她的眼睛才行。 排名赛清晨，少年浑然不知自己由衷的话语鸣响了战前第一声号角。 他说，我也是。 我也是，和大家一样喜欢着你。 高英杰知道，那是乔一帆。 * 傅清的事到底还是影响到了孙翔，排名赛一大早江波涛就叫来乔栖和乔一帆，确认一下他们自己有没有对策，再提些稳定心态的建议，比起直接让孙翔稳定，还不如调整这两个百搭的队员。 这也是乔栖受伤后第一次来第一训练室，江波涛说完正事后，关心了一句小姑娘的伤。 一问，就带起更多人关心问候，乔栖也挺无奈的，最近几天她是走路有人搀，接水有人帮，快被照顾成个小废物了。 好不容易走出第一训练室，乔栖拍拍胸脯，心有余悸地叹道，“这回真的长教训了……” 这个长教训的方式倒是特别。乔一帆歪了下头，“被关心不好吗？” “被关心是好事，但是，”乔栖走在他旁边，皱着小眉头不知该怎么解释，“但自己都不大在意的事情，被周围人这样关心，好对不住呀。” “真是不能在受伤了，”乔栖耷拉着脑袋叹气，“昨天我连夹子都没摸到，全烤好了，我还想烤着玩一下呢……” 听着女孩那些小心事，乔一帆看到窗台上懒洋洋打哈欠的猫咪，难免笑意。 “那一定是因为大家都很喜欢你吧，如果不是你的话，也不会这么热心。”乔一帆说。 “谁说的，”乔栖一秒停住脚步，睁圆了眼睛，“一帆前辈要是受伤我也会这么关…不对，”赶紧打嘴，“不对不对，一帆前辈不会受伤的，肯定。” 嘟囔着自己说得什么话，乔栖埋头自我反省，一步一晃地往前走，没发觉身边人已经停下脚步。 少年望着她的背影，留心到不知何时已经长到肩胛骨的发丝，轻声开口，“我也是。” 乔栖一怔，回头见他笑望着自己，不由也弯了嘴角，“我知道啊，一帆前辈很关心我的，受伤之后就数前辈最照顾我了。” 声音跃然轻扬，如有音符跃动纸上，流过心间，乔一帆本意是想说喜欢着她的人同样有他，但听到她这么说，再多解释未免太煞风景，也未免太无足轻重了。 能被她留心到，这就足够了。 少年久久含笑注视着女孩，本清秀的面容因那份专注入骨，看得姑娘脸上发烫，他本人却浑然不自知，或许是察觉了也不认为她会为自己脸红心动。 能与乔栖一队，本就是他不敢想的事。 第一次见面时，他从未想过自己可以一再与她并肩作战，能以相同的位置站在她身边，能像现在这样在最近的距离注视她。 其实他一直都没告诉她，在这场集训里，他从没觉得被人看扁过。如果被人看扁等同于被人看成和乔栖一样，乔一帆觉得，那些刺耳的话也没有那么难接受。 不过这次，是真正的最后一次了。 接下来他们都会在各自队伍出道，走向不同的道路。 最后一次。 这几个字凭着与生俱来的勇气，推动着乔一帆向她靠近，这一次，他来主动向她靠近。 正值天际线微微泛白，晨露落上草叶，啪嗒一声抖动了三色猫的耳朵尖，那些柔软细小的波动漾起浅浅涟漪，乔一帆张了张口，又不由苦笑，竟是不知道从哪说起得好。 他有太多可以对她说的了。 他有太多感谢的话要对她说了。 与她相识的这一年，那些不断传达给自己的鼓励，那些真心实意的认可，那些不遗余力的帮助，乔一帆都知道，一直都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地注视着这一切，也比任何人都要为此痛苦着。 他是如此感谢与她的相遇，渴望回报她为自己做的一切。 可是这样弱小的、无力的、不起眼的自己，要如何才能帮到乔栖，乔一帆思考着，痛苦着，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怕被谁发现没有塞好衣角那样尴尬又不安，不敢被她知晓这样自以为是的自己。 这样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能帮上她的忙、又在心底哪处贪恋着她眷顾的卑鄙的自己。 如果这样的我也能帮到你，该有多好。 如果这样的我也想拯救你…… 你会讨厌我吗？ “昨天，我去找了叶修前辈。”乔一帆说。 “找他做什么？”乔栖茫然地问。 乔一帆加深了笑意，好像乔栖问了一个多么可爱的问题，使人怜爱不已。 如果不是她的话，他就不会遇到江波涛和肖时钦，没有那两人对他的鼓励建议，他也不会有勇气站到叶修面前，说出能让那位荣耀之神都怔愣的话。 “我问前辈，我能不能跟着他学习战术。” 乔栖愣住了。 阳光恣意钻入屋内，捧起那独一无二的少年递到她眼前，风过无痕，少年人神采飞扬，温和平静的笑容恍着女孩的眼，连同荣耀一齐被铭入记忆里，从此再难忘怀。 乔一帆说，因为有你在，我才会站在这里。 所以这一次…… 怪物也好，孤独也好，我都陪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