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和臣妾生个小郡主吧》 第1章 第一章 大周正德八年 孟夏四月,既望(十六日),晨 细雨鸣窗,鸟飞檐下,桃花飘落一地,风送了一室芳香。 琉璃绿瓦下的寝殿里,有粉衣侍女将床帏轻轻挂在银钩上,蓝衣侍女上前红着脸颊撤下凌乱的床褥,换上崭新被褥叠放整齐。 随后,粉衣侍女将净脸水端了出去,蓝衣侍女捧着亲王紫色蟒袍低头而进,走到一身穿白色睡裙的女子身后,规规矩矩站着。 那白衣女子,身形纤细如柳,头发乌黑油亮直垂至腰间,身上只穿着一件素静的白色睡裙,一副刚起床还未梳洗的打扮,这女子便是静王王妃,秦国公庶子之女赵清芷。 此刻她站在一个人的身后替那人束发,那发丝在赵清芷纤纤细指下听话般地聚在一起,赵清芷拿起侍女递上来的银冠利落地用银簪将发束好。 “爱妃束发的手艺越来越好了。”那人对着镜子瞧了一眼,由衷地赞美了一句,站起来便将赵清芷搂在了怀里。 这人便是大周的静王殿下,是当今太后的幼女,也是当今陛下的同胞御妹江景乔,当年出宫分府时,先帝询问愿嫁愿娶时,还是十七皇女的江景乔站在大殿上朗声回应要讨个王爷做,遂先帝御笔一批,赐封静王。 在大周两女两男结亲不是什么惹人注目惊讶的事情,只要两姓之家愿意便合情合法,不过仍属小众。 “王爷,侍女们都在呢。”赵清芷将腰间的那只手掰开,转身去拿蟒袍,不料被江景乔从背后抱住。 江景乔凑近赵清芷,亲了一下耳畔,明亮的眸子在赵清芷的白皙的脖颈上扫了一眼,上面布满了她昨夜的杰作,心情一好笑道:“在就在呗,给她们十个胆子还敢看本王与爱妃温存不成?” 赵清芷回头淡淡地瞧了眼江景乔,缓缓启唇道:“王爷,时辰不早了,你该进宫了。” 江景乔瞧着那波澜不惊毫无感情的眸子缓缓松了手,心中的那团火热瞬间被一瓢冷水浇灭了,成亲好几年了,她始终捂不热赵清芷的心,赵清芷可以从容侍寝,可以和她共孕女儿,可以守着做王妃的本分,却从不肯把那颗心交出来。 “好,好,都听你的就是。”江景乔扯了扯嘴角,面上又是一副不羁的样子了,伸出胳膊由着赵清芷给她穿上蟒袍,只是那颗心仿佛被刀又削去了一块。 赵清芷低眉替江景乔系上腰带,绕到前方,从侍女手中的楠木盘中取下玉佩和香囊替江景乔系好。 一切穿戴好后,赵清芷往后退了一步,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没有半句言语。 江景乔无声地看着,每每看到赵清芷疏离的模样都让她内心十分不畅快,如今这副冰冷的模样可和昨晚在床上的时候大相径庭啊。 江景乔心里叹了口气,随后又扬起了笑脸,走到赵清芷身旁笑道:“晌午我偷溜回来陪爱妃用膳,爱妃等我可好?” “庆国大汗来访,王爷还是专心在宫中作陪为好,府里无需挂念。”赵清芷微微后退一步,和江景乔隔开些距离。 “瞧着那个胡子拉碴的人还怎么下饭,怎及守着爱妃粗茶淡饭本王都觉得香甜。”江景乔拿起扇子挑起赵清芷的下巴,谁说魅惑人心的一定要长相妖艳,她家王妃长着一张清丽的面容,可那双眸子却能有深入骨髓般的妖娆,只是那眸子从不肯为她波动一分。 江景乔念起昨夜的缠绵,心中的不快稍稍散去,嘴角翘起,她不信这辈子都得不到赵清芷的心。江景乔上前一步附在赵清芷耳畔笑道:“我还是觉得爱妃夜间比白天更加动人。” 此话一出,赵清芷紧绷的面颊上瞬间染了一层红霞,看得江景乔心情大好:“哈哈哈哈哈哈,兰珂啊,咱们走!” “喏,王爷。”江景乔的侍女兰珂本低着头尽力把自己当隐形,闻言连忙朝赵清芷福身,又匆匆跟在江景乔身后出了寝殿。 赵清芷心中羞愤难当,可还是照着规矩缓缓转身朝着外面微微福身,声音带着三分无奈:“恭送王爷!” “免了,哈哈哈哈。”江景乔踏出寝殿一路顺着长廊走,行走间浑身散发意气风发般的自信,她双眸漆黑明亮,灿若星辰,面目俊秀,只是她的性格,让人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美。 这个时候雨停了,空气中都透着清新。江景乔顺着长廊出了月亮门,走到前殿大门前的红漆木柱前停了下来,深呼吸两次,气不过抬脚在木柱上踹了一脚,力道没掌握好,踹疼了,抱着右脚原地蹦跶好一会。 兰珂瞥了眼江景乔,绷住嘴角的笑上前像模像样地劝了一句:“王爷心里有怨气说出来就是,何苦伤了自己的身体。” “本王怎么就得不到她的心呢?兰珂,你说,她就是铁石心肠这么多年也该化了吧,她和本王连女儿都有了啊。虽说她刚嫁进来那会我是戏弄过她,可后来我哪天不是把她捧在手心里,整天一副疏离的模样做给谁看,本王哪点就比不得那个宋子游,不就是会做几首哄人的诗词么,至于让她念念不忘,也不想想宋家当初怎么对她的。”江景乔站在柱子下面拼命地摇着扇子,显然气得不轻。 兰珂站在下面一言不发,这些话她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偷偷瞧了眼气炸了的王爷,这些话有本事你朝王妃嚷嚷去啊,在这里干嚎有什么用呢。 兰珂闻言上前笑道:“王爷的好王妃迟早有一天会明白的,王爷,咱们还是快进宫吧,迟了总归让陛下不好对群臣交代。” 江景乔骂了一通气消了不少,又听兰珂提醒,连忙出府,带着侍卫高青岩匆匆往皇宫赶。 寝殿内,侍女梦青已服侍赵清芷穿戴好,一席藕色织锦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朵朵梅花,流云髻发上插着一支金步摇,端的稳重又仪态万千。 此刻的赵清芷得体地坐在圆桌前用着早膳,有贴身侍女梦青和梦洁站立左右布菜。 “王妃,奶娘来禀小郡主醒了,特来问一声是否抱来给王妃瞧瞧。” 赵清芷念及女儿脸上才有了浅浅笑意,温声道:“让奶娘抱去花园里玩吧,晌午我回来时再抱过来。” “喏。”侍女应声退了出去。 赵清芷用完早膳,便带着梦青出了王府,坐在马车上往桃花园去。 桃花园是个雅静的所在,很多世家小姐公子都会结伴在桃花园畅游,或作诗作曲,或起舞翩翩,或下棋取乐。 今日因清晨下了濛濛细雨,此刻倒显得冷清了。 赵清芷在桃树下红着脸颊将系在脖子上的披风往上拉了两下,企图遮住上面的吻痕。 梦青见状低语道:“王妃今日是见娘家堂姐,左右不妨事的。” “总归还是有些难为情。”赵清芷在桃树下声音细如丝,轻得快要听不清了。 梦青闻言道:“王爷也真是的,明知这个天气穿不得高领的裙衫还要这样欺负王妃。” 赵清芷看了贴身侍女一眼,温声警告:“不可背后说王爷闲话。” “喏。”梦青福身应着。 “三妹!”前面雅房外传来呖呖莺声,赵清芷闻声看去,见是堂姐赵紫莜,便笑着款款走上前去,“让堂姐久等了。” “我也刚来片刻。”赵紫莜浅浅地笑着,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可很快消失不见,她牵着赵清芷的手含笑往雅房去,路过桃花树前的白墙时,看了眼赵清芷一眼,叹道:“这墙上的词是宋子游昨天写的,他心中有颇多遗憾,三妹可知,当初他寄回来的信笺上原话是婚期有日,待我三年,而非待我百年,那封信想来是被什么人改动了。” 赵清芷瞧了眼墙上的词,掩下眼中的哀愁,缓缓笑道:“原话是什么并不重要,被改动的信笺从宋家交到祖父手里时,我和他的婚姻便永无可能了。” 赵紫莜闻言重重一叹道:“咱们赵家女儿真不幸,总不能和心上之人鸾凤和鸣,不过三妹还好,静王虽爱胡闹却对你疼爱有加,不像我未婚夫婿战死沙场还未做新娘便成未亡人了。”赵清芷说着便执起帕子擦了下眼泪。 赵清芷握着赵紫莜的手,安慰道:“堂姐不必过于哀愁,转过年祖父一定会再替你相看其他世家子弟,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三妹说的是,走吧。”赵紫莜拉着赵清芷的手进了雅房,两人坐在榻上,赵紫莜亲自烹茶,倒了一杯递给赵清芷,“这是今年祖父分下来的新茶,妹妹尝尝。” 赵清芷含笑接过,轻轻抿了一口。 赵紫莜不经意瞥见赵清芷脖颈上的吻痕,嫉妒不已,笑道:“三妹和王爷感情真好。” 赵清芷闻言双眸闪过一丝诧异,见对方看着自己的脖颈,便红着脸颊抬手将披风往上挪了挪,有些不堪道:“堂姐莫要取笑。” “哪里取笑,羡慕你还来不及呢。”赵紫莜说着看向一旁的花瓶,“来时下雨还没来得及折桃枝呢,瑞秀你去折几支来。” “喏。”瑞秀闻言福身,刚走一步,便拉着梦青的手,“梦青姐姐也一起去吧?” 梦青闻言看向赵清芷。 赵清芷含笑点头:“去吧。” 两个丫鬟出去之后将门关上,赵紫莜不着痕迹地瞧了眼旁边未阖上的小门,片刻之后小门发出扣门的声音。 赵清芷疑惑地往小门看去:“堂姐,小门那儿是什么声音?” 赵紫莜忙站起来,挡住赵清芷的视线笑道:“许是闹老鼠呢,三妹,你来看看我前日制的香可喜欢,若是喜欢带点回去用。” 赵清芷不疑有他,专心去闻赵紫莜制的香。 赵紫莜却缓缓从袖子里一点一点抽出麻绳,适才的扣门声是暗号,那梦青和江景乔暗地派人保护赵清芷的两个人都被解决了。赵紫莜紧咬下唇,拿着麻绳的手瑟瑟发抖,看了眼小门处,便豁出去将麻绳套在了赵清芷的脖子上。 赵清芷手中的香掉落在地上,原本清澈的眸子布满了惊诧和恐惧。 “堂姐,你做什么?”赵清芷的双手扯着脖子上的麻绳用力挣脱着。 “赵清芷,你给我去死吧!!!”赵紫莜用力拉着麻绳,咬牙切齿,不再是伪善时的温和面孔,现在已是面目可憎的让人恐惧,“我才是赵家长房的嫡孙女,凭什么你做王妃封诰命,我却成了未亡人?明明我的容貌不输你,为什么宋子游和静王却都喜欢你?你去死吧,你死了我就有机会嫁给静王,你放心等我有了孩子我会送你女儿小安下去见你的。” 赵清芷错愕地看着平日和善的赵紫莜,窒息感一点点向来袭来,她奋力地挣扎着,她想起女儿小安,出门前还为了赶时间没有去看她,本想着等回去后好好陪女儿玩,没成想可能回不去。 赵清芷心里生起一股绝望,脑海里情不自禁闪过女儿和江景乔,求生意念生气,她抬起脚踢在了赵紫莜的膝盖上,对方吃痛拉扯麻绳的力度松了,赵清芷连忙爬起来要往门外冲,不料被赵紫莜扯住。 赵清芷伸出胳膊想去触碰门扉,可指尖却堪堪只能触摸到门边:“梦青...梦青...” “别喊了,她就早先一步下地府了。”赵紫莜压制着赵清芷,眼看力气耗尽时,小门冲出一个男子,拿起麻绳麻利地套在赵清芷的脖子上,用力拉着。 赵清芷瞧见男子时满眼的不可思议,这一刻她看清了人性的险恶与可耻。怎奈任她百般挣扎呼吸却越来越困难,弥留之际她脑海闪过江景乔临出府时的笑容,想起她说晌午溜出宫门陪她用膳,赵清芷眼眶的泪顺着眼角流下,原来临死这一刻她内心深处最不舍的会是那份从不肯正视的感情... “景乔...”赵清芷心里喟叹一声,拉扯麻绳的手没了力度,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可眼眶中蓄的泪水却依旧似有生命一般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门外,又下起了濛濛细雨,桃花瓣随风飘落了一地,屋内,人已没了生息。 第2章 第二章 微弱的灯光在昏暗的屋子里尽情地摇曳... 赵清芷在床榻上难受地抬起手捏了捏嗓子,捏了两下后突然停了下来,似是察觉到不对,瞬间睁开眸子,迷茫地一动不动看着床顶,这时耳朵里清晰地听见帷帐外面说话的声音。 “娘,小妹喝了两副药了还没有醒,要不要我再把沈大夫给请来看看?”赵清芷的二哥赵宁朗急道。 赵清芷的大哥赵宁博闻言道:“二弟,你不要急,沈大夫临走时拍着胸脯说了喝两副药就能醒,他的医术总是信得过的,况且小妹刚服了药,咱们耐着性子再等等吧。” 赵清芷的母亲徐氏在屋里走来走去,道:“那就再等半柱香的时间,再不醒就只能再去请了。” 赵宁朗性子急,听了大哥和母亲的话无可奈何地坐下,气道:“这宋子游着实可恶,他们宋家也欺人太甚了,若我他日瞧见那宋子游非狠狠揍他一顿不可。” 赵清芷听了外面的话,陡然一个激灵,转了转头看了眼自己睡的床榻,粉色床帐,楠木雕兰床,雕刻的兰花上还系着她亲手编的如意吉祥盘长结。 这里分明是她在娘家时的闺房啊,难道她没有死,被人救下了?那为什么她不在静王府而是在娘家呢?还有,江景乔和她们的女儿小安怎么没有在她身边呢? 赵清芷满腹疑惑,只觉得嗓子十分不适,便继续抬手捏了一下,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赵紫莜和宋子游一起勒死她的场景,不由地觉得胆寒。她觉得贴心的人心肠狠毒地要勒死她,而那个她一直想回避的人却能在她濒临死亡的那刻充斥着她整个心房。 赵清芷想起江景乔,眼眶瞬间湿润起来。 这时屋里进来一个妇人,朝着徐氏微微福身:“二夫人,今晚按例该是您去老太太身边伺候用膳了,老太太等了半天不见人,遣我过来看看有什么比她老人家还重要的。” 徐氏心中一惊,站了起来道:“杨妈妈,芷儿跌落荷花池,人至今没醒,我担忧过度把这事给忘了,劳烦妈妈去给老太太回禀一声,做媳妇的等芷儿醒了就给她赔罪去。” 杨妈妈闻言冷哼一声道:“百善孝为先,哪能因为姑娘的事就把老太太给忘了?这事儿,得二夫人你亲自给老太太说去,现在若不跟老奴走,老太太发起怒来,二夫人你怕是吃罪不起。” 赵宁朗闻言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道:“你算什么东西,敢用这种语气跟我娘说话!”赵宁朗说着就撸着袖子,握紧拳头。 “二弟,不要冲动。”赵宁博见状连忙拉住赵宁朗,“父亲如今不在家,得罪了祖母,遭殃的是咱们的娘啊。” 赵宁朗瞪着赤红的双眸,良久,偌大的拳头狠狠地砸在自己的大腿上。 床上的赵清芷虚弱地坐了起来,跌落荷花塘?她不是被赵紫莜勒住脖子死的吗?怎么成了跌落荷花池? 那杨妈妈本来因为赵宁朗那气势汹汹想打人的架势吓得不敢说话,这会见赵宁朗焉了,便扬起头道:“哼,算你们识相,我是代表老太太来的,打了我就等于是打老太太的脸,莫说二夫人要受罪,便是你宁朗少爷也得受罚。” 赵清芷听了外面杨妈妈的话,心中气愤的同时也惊觉刚才听到一切似乎以前也发生过,不由地内心惊恐,她费力地拉开帷幔,看到母亲的背影时眼眶泛红,她如今还能再见到亲人,赵清芷缓缓开口:“娘~” 一声娘,声音嘶哑,带着点点哭腔。徐氏和两个儿子纷纷往床上看去,一时间拥上床前,各个脸上带着喜气。 “哎呀,我的儿啊。”徐氏激动不已,一把将女儿抱进怀里,“你可醒了,吓死娘了,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啊?” 赵清芷回抱着母亲,此刻她能感受到母亲怀里的温度,鼻息间也是母亲特有的味道。只是在桃花园临死前的窒息感和绝望感她到现在都记得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赵清芷嗓子干哑,欲语泪先流。 “哎呦,不哭不哭,娘知道你心里委屈,可他宋家也没什么好稀罕的,等你身子好了,娘给你再选个比宋子游强十倍的好郎君,咱们不愁嫁的。”徐氏低头给女儿擦着眼泪道。 赵清芷闻言整个人僵住了,宋家?不愁嫁?好郎君?她不是静王妃吗? 赵清芷看着眼前这几个活生生的亲人,动了动嘴唇,试探地问道:“娘,我是刚刚被宋家退婚了吗?” “那是他们眼瞎,芷儿不想这些了啊。”徐氏轻哄着。 赵清芷从母亲嘴里得到证实,心头十分震撼,这是怎么回事,为何睁开眼却是三年前了?赵清芷疑惑过后,心头便是不尽的喜悦,难道老天见她死的冤枉,许她重活一世? “人家刚退婚你就寻死,你这是要气死你二哥啊。”赵宁朗眸子里饱含着心疼,可说出的话却带着七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徐氏瞪了二儿子一眼道:“去去,你妹妹刚醒这么严厉做什么,气着你妹妹看我不扒了一层皮。” 杨妈妈在一旁站了许久,见众人当她不存在一样,便高声道:“二夫人,既然清芷小姐醒了,那么你现在该随老奴去伺候老太太了吧?再晚了,二夫人的膝盖可就不好受了。” 徐氏闻言心里一咯噔,那老太太国公夫人并不是她的亲婆婆,她的丈夫赵东席是国公爷的庶子,小娘早就故去了。那老太太对他们这一房颇多刻薄,这会过去怕是要受些折磨了。徐氏心中一叹,抿了抿嘴想站起来。 赵清芷连忙拉住母亲,转头看着杨妈妈,那多年王妃的架势自然而然地显露了出来:“杨妈妈,你是祖母身边的老人,当知道规矩两个字,我母亲是国公爷的儿媳妇,是从五品鸿胪寺少卿的妻子,谁教你的规矩敢如此和我母亲说话?” 杨妈妈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惊诧,面对赵清芷的目光莫名地手抖了一下。 赵子朗本一直忍着,这会儿听了妹妹的话,只觉得畅快:“说的好,就是这样的奴才,狗眼看人低。” 徐氏闻言站了起来道:“子朗你闭嘴。杨妈妈,孩子们不懂事,我这就随你去。” 杨妈妈阴阳怪气翻了个白眼道:“老奴哪儿敢啊,二夫人这就跟老奴走吧。” 赵清芷闻言想起前世母亲回来的双手,那是被烫过的,还有那膝盖,红肿不堪。赵清芷拉着母亲的袖子道:“母亲,父亲和三哥今夜想必能回来,你等一等再...” 徐氏拍了拍女儿的手道:“你刚醒身子虚,再睡会儿,娘没事的,这么多年老太太也从没下重手,你不要担心娘。” 赵清芷见母亲态度坚决,也知道母亲不会不去,也不能不去的,便松了手。 杨妈妈带着徐氏离开后,赵清芷看向赵宁朗道:“二哥,你去把我丫鬟梦...梦青找来,我穿戴好,咱们一起去椅松堂,我怕老太太对娘动家法。” 赵宁朗闻言道:“母亲也没做错什么大事,你昏迷不醒她忘了去伺候老太太也是人之常情,骂几句倒是会有,那也不至于动家法吧?” 赵清芷抿着嘴悠悠道:“旁边若有人添油加醋,可就不是骂几句那么简单的了,二哥,你快去。”这一刻,赵清芷像是开窍了一般,有的人就是有那样的本事,说着讲情的话,可就是能起到相反的作用。明明是把人往死里整,却让人觉得她心地善良,尽管身上鞭痕累累却还要打心眼里感激她。 赵紫莜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伪善虚伪又心狠的人。 “那好,我给你叫梦青去。”赵子朗跑了出去。 赵清芷撑着床框急切地站了起来,抬眸时瞥了眼窗外,外面黑漆漆的,只能看见门廊上挂的红灯笼随风摇曳着,瞧着竟有几分诡异,瞧着那忽闪忽闪的红灯笼,她一刹那间忽然想起临死前赵紫莜的话。 ‘你死了我才有机会嫁给静王,等我有了自己的孩子就送你女儿小安下去陪你。’ 赵清芷紧紧地抓着床框,指尖发白,她脑子闪过一个念头,她死后...赵紫莜得逞了吗?赵清芷想到这里,心口一紧,前世江景乔会忘了她续娶赵紫莜吗? 想起前世,赵清芷心里一痛,前世她对江景乔太冷淡了,她想做个温顺没有心的妻子,刻意忽视江景乔对她的好,有时候甚至想要江景乔三妻四妾彻底冷落她,如今想来太伤人心了。 赵清芷抬手抿去眼角的泪,生前没有对人好没有付出真心,哪里能奢望人在她死后还痴情不改呢。江景乔若真的续娶了赵紫莜,她不会去怪江景乔,那是她自己作的她没有好好去珍惜,她不怨任何人,只是她担心她的女儿,有这样心怀杀意的继母,她的小安又岂能安全长大? 这时,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梦青跑了进来。 “小姐,你醒了啊。” 赵清芷看着梦青点了点头,前世累的梦青也丧命桃花园,她再看见梦青,只觉得命运给她又开了一道光,让她重走人生路,这一世要好好去保护孝顺母亲,去爱护亲人,也要好好珍惜枕边人,好好疼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 “梦青,要快。”赵清芷对梦青说了重生后的第一句话。 第3章 第三章 赵清芷穿戴好后走出屋子,赵宁博和赵宁朗兄弟俩回头看去,只见自家妹妹身穿一袭淡绿色的素罗裙,裙子绣着灿若云霞的海棠花,腰间盈盈一束,显得身材纤如柔柳,一双眸子似柔非柔,因为刚醒的缘故带着病西子的三分娇弱,远远看去,有一种清新淡雅的自然之美。 赵宁朗见状道:“我妹妹这样好,那宋子游还退婚,真是瞎了他的狗眼,活该他没有福气娶我妹妹。” 赵宁博胳膊碰了二弟一下道:“以后不要在小妹面前提起宋子游了,小妹需要从伤痛里走出来。” 说话间,赵清芷被梦青和大嫂唐氏扶着走近。 “小妹,你身体行吗?”赵宁博问道。 赵清芷微微点头道:“大哥,我没问题,咱们走吧。”说罢一行人往椅松堂去,赵宁博和赵宁朗因为是外男便在二门处等候传唤。 椅松堂的门帘被人掀开,杨妈妈站在门口趾高气扬地看了眼赵清芷道:“清芷小姐,老太太传你,进来吧。”说罢转身嘀咕道:“都被退婚了还摆什么小姐的架子,也不看看自己到底什么身份。” 赵清芷正迈上台阶,闻言停了下来,看了眼杨妈妈的背影。 唐氏气得咬牙,安慰赵清芷道:“小妹莫听这老奴才嚼舌根,平白气坏了身子。” 赵清芷闻言,缓缓转头笑道:“大嫂我没事。” 前世,她做了静王妃,也只求父兄朝中无事和母亲嫂子亲人平安无恙。对赵府曾经欺辱过她的人并没有追求过,加上那个时候她被退婚,整日自怨自艾,被下人们言辞顶撞也全不在意,如今倒想通了,人活一世太软弱了不仅保护不了自己,更保护不了家人。 唐氏扶着赵清芷往里走,进了正堂,便见母亲徐氏跪在老太太脚边,大夫人孙氏坐在左边下首的位置,赵紫莜则站在老太太身边说着什么。 再见赵紫莜,赵清芷下意思地想起那张狰狞的脸,袖中的手紧紧地握着克制住自己,忍着悲愤,缓缓福身:“清芷给祖母请安。” “孙媳妇给老太太请安。” 正位上,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端坐饮着茶,闻言眼皮微抬,看了一眼又一言不发地低头抿茶。 老太太长得十分消瘦,颧骨处凸出,两腮凹陷,瞧着是个严厉的人。 赵清芷保持福身的动作抿嘴瞧着地上,前世她刚醒没有料到老太太会对她母亲动手,所以留在房中静养,是而现在,她也不知道她进来了事情会朝什么方向发展。 赵紫莜看了赵清芷一眼道:“祖母,妹妹昏迷刚醒,身子虚弱,祖母快让妹妹起来吧。” 赵清芷抬眸看向赵紫莜,这解围的话她前世在赵家听了不少,当时只觉得宛若天籁。在前世的她心里,大堂姐是十分出众的人,不仅嗓音柔美,为人还十分善良,好似仙女一般。只是如今将其整个人看透后,只觉得虚伪恶心。 老太太闻言放下茶盏,握住赵紫莜的手笑道:“我的好孙女总是这样替人着想,可你不知道别人心里到底藏了多少弯弯道道,罢了罢了,既然是我的亲孙女来讲情,那就准了吧。” “多谢祖母。”赵紫莜开心地笑了起来,她削肩细腰,身材长挑,转身时裙摆微转,款款走到赵清芷身边伸出手想去扶人,“妹妹快起来,身子还没养好,坐下说话吧。” 赵清芷维持福身的动作,避开赵紫莜的手笑道:“多谢大堂姐,只是小妹母亲跪着,小妹不敢起来。” 话音刚落,主位上的茶盏便摔了下来,老太太眼神狠厉地看向赵清芷:“不识抬举的妮子,你大堂姐为你求情你竟然不领情?” 唐氏抿着嘴,压下心中的不满,他们这一房什么时候能熬出头啊。 赵清芷身子有些不支,仍然强忍着笑道:“回祖母,大堂姐的情义孙女都记在心里,可孙女也是母亲的女儿,哪有母亲跪着女儿坐着的道理,咱们赵家是礼仪之家,向来孝字当头,想必祖母能谅解孙女一片孝心。” 老太太闻言愣了一下,上下打量赵清芷,这丫头向来话少,平日里不言不语的,怎么今儿个倒伶牙俐齿起来了。 赵紫莜闻言心思活络起来,若是二房的子女没来,在祖父回来的空档倒是有时间教训下徐氏,只是如今人都来了,耽搁一下祖父也就回来了,闹大了今晚都不得安宁。 赵紫莜想罢看向老太太,见其也有些意动,便道:“祖母,妹妹一片孝心,难能可贵,紫莜求祖母让婶娘起来吧,紫莜求祖母开恩。” 赵清芷看了眼赵紫莜的后背,这个女人可真懂得人心,这台阶给的恰到好处,赵清芷嘴角微扬顺势提着裙摆跪了下去:“求祖母开恩。” 唐氏机灵,随之跟着跪下。 老太太在听了赵清芷的话后便被堵住了,也知道外面还有两个少爷候着,让徐氏起来是肯定的了,只是少个台阶,如今见亲孙女领头给她跪下,心里十分舒坦,便道:“罢了,看在紫莜的面子上,徐氏,你起来吧。” “多谢母亲。”徐氏扶着榻边缓缓地站了起来。 “你们也都起来吧。”老太太看也没看赵清芷,只看向杨妈妈示意其将家法收起来。 杨妈妈不甘心地瞪了眼赵清芷,无可奈何地将家法收了起来。 这时,门帘挑起,丫鬟进来道:“老太太,国公爷和二老爷回来了。” 老太太闻言眉毛动了一下,看向徐氏道:“带着你女儿和儿媳妇回去吧,明儿个早上带着芷丫头过来,我有事要和你谈。” 徐氏闻言心里咯噔一声,不知道对方又打什么主意,可又不能不应下,福身之后带着女儿和儿媳妇退了下去。 徐氏不知道,可赵清芷知道,前世她醒来的第二天被叫到椅松堂,那好祖母好伯母还有那孙家一群人都在威逼她嫁给孙有能,就在绝望的时候,赐婚的懿旨来了,可在前世的她看来不过是有一个深渊坠入另一个深渊罢了。 想起赐婚,赵清芷的心跳的快了起来,明天,明天懿旨一下,她和江景乔又有了联系,这一世她要做一个好妻子,好好经营她的家。 月亮门前,孙氏唤住要离开的徐氏,想起明天的逼婚,眼中带着一丝看好戏的意味,笑道:“弟妹,明天见。” “婶娘,三妹,这灯笼分你们一个,天黑了回去路上小心些。”赵紫莜说着便将手中的灯笼放到赵清芷手中。 手指触碰的刹那,赵清芷手猛地回缩,这身体似乎本能地抗拒赵紫莜,赵清芷快速收拾好情绪,笑着伸出手接过灯笼:“多谢大堂姐。” 赵紫莜笑了笑:“自家姐妹,谢什么,快扶婶娘回去吧。”说着便微微转身离开。 “紫莜不像她母亲,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啊。”徐氏由衷地感叹道。 赵清芷闻言目光沉了下来,看着赵紫莜的背影神情凝重,她不知道为何,看到赵紫莜总会去想她死后赵紫莜做了什么,情不自禁地会去想赵紫莜没有在她死后去伤害她的亲人。 “我们也快回去吧。”徐氏拉着女儿和儿媳妇的手道。 “好,娘。”赵清芷轻轻应了一声,转头回看椅松堂,她在赵家地位低不能硬来,刚才见面也不过是蜻蜓点水,不过明天嘛,她不会像前世软弱跪地哭求了。 大夫人孙氏带着女儿回了屋,坐下后道:“紫莜啊,快回去吧,明天一早跟娘去椅松堂看好戏。” 赵紫莜闻言轻轻坐在母亲身边:“娘,什么事啊?” 孙氏笑道:“娘已经说通你祖母,把那赵清芷许给你表哥孙有能,只要二房那宝贝女儿在孙家手里面,你二叔和婶娘就得看咱们脸色行事了,拿捏住赵清芷的死活,赵家就没有人再和你父亲争。” 赵紫莜扬眉:“我表哥那个样子,二叔怕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有你祖母在,没有不成事的。” 赵紫莜闻言笑了笑,又感伤道:“只是可怜了三妹妹,不过,日后她成了我的表嫂,我有好的东西送她一份就是了。” 赵清芷回去后见了父亲赵东席和三哥赵宁旋,出来后便回了屋卸妆休息,徐氏守在女儿身边不肯离去。 徐氏握着女儿的手道:“睡吧,娘等你睡了,再离开。” 赵清芷眼眶微红,她其实想扑在母亲怀里告诉母亲,她前世被赵紫莜勒死了,赵紫莜毁了她的家。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这样的事她自己尚且惊慌过,真说了她母亲怕是以为她被什么缠身了吧。 赵清芷缓缓闭上眼睛,良久,她听见母亲轻轻唤她,随后听见母亲离开的声音。 门被关上的刹那,赵清芷睁开眸子,她实在是不敢睡,怕再也醒不来。 赵清芷一直撑到四更天,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许是念着明天太后懿旨赐婚的事,迷迷糊糊见她梦到了前世的明天。 第4章 第四章 赵清芷梦到前世,额头布满了薄汗,双手也紧紧地抓着被子。 前世,她是大周正德五年仲夏初十被退的婚,十一那天一早她随母亲去往椅松堂。 正位上,老太太端坐着吃着糕点,旁边坐着大夫人孙氏和赵紫莜。 一番行礼之后,赵紫莜亲切地拉起赵清芷的手入座:“三妹,来这边坐,说起来你被退婚都怪我这个堂姐不好,心血来潮邀姐妹们游春,结果天下大雨,你二姐和四妹又吵着回去,不然我定去找你了,怎么也不能让你一个人住在郊外客栈。” 赵清芷闻言轻轻摇了摇头道:“这是天公作怪,堂姐也不想的。” 老太太放下茶盏,拿着帕子擦了擦嘴,缓缓开腔:“你不迁怒你堂姐倒也明白事理,这次你被宋家退婚,在世家之间闹得沸沸扬扬,那宋家的老太君也说了,上个月你踏青曾经露宿过郊外,坏了宋家的名声,况且那宋公子也写了信回来退亲,这事已不好再去纠缠。” 赵清芷闻言抿了抿嘴没有回话,她心里不信宋子游会轻信谣言,可她也明白事已至此她和宋子游想再结良缘已是不可能的了。 “这是宋公子寄回来的信。”老太太将信交给杨妈妈,杨妈妈板着脸递到了徐氏手里。 徐氏恨不得将信撕了,可又不敢造次,打开后十分嫌弃地看了一眼。 老太太瞧了一眼赵清芷,这个孙女不是她的亲孙女,她一向不喜欢,之前碍于她未来夫家是侯爵倒不曾对其动过家法,现在可不一样了。 “让清芷也看看吧。”老太太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和冷笑。 徐氏闻言将信递给女儿。 赵清芷接过信,瞧见一行字:婚期有日,待我百年。可她眼尖,发现那个百字笔墨浓,似是被人改动过。 徐氏看向老太太,抿了抿嘴道:“母亲,宋家这是欲加之罪,当时清芷可是有两个丫鬟陪同的,暂住郊外客栈也是因为天降大雨回不来,此都情有可原啊。” “那又如何?宋家执意如此,你父亲早有言明,不许再去争执,赵家堂堂国公府,也是要脸的。”老太太瞅了徐氏一眼。 “就是,宋家虽是侯爵,但咱们也是国公府啊,再去纠缠不合适。”孙氏看向赵清芷,“清芷啊不要难过,这事儿啊大伯母心里也愤愤难平,我听说啊宋家现在张罗着娶郡主呢,咱可不能落后啊,我今天把娘家侄子都叫来了,任凭你选,任凭你挑。” 赵清芷闻言猛地抬头看向孙氏,心里既悲宋家另聘新妇又惧孙氏为她说媒:“伯娘,这是何意?” “给你选夫婿啊。”孙氏说着便走到老夫人跟前,“母亲,我嫂子带着她儿子女儿都在外面候着呢。” 徐氏一听连忙站了起来:“母亲,清芷刚被退婚正伤心着呢,这事不急,况且,老爷还未下朝呢。” 孙氏闻言道:“弟妹,有母亲做主,二弟回来也不会说什么的,再说母亲这也是关心清芷呢。” 赵清芷一改先前在老太太面前的逆来受顺,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轻提裙摆跪了下去:“祖母,孙女不愿,请祖母收回成命。” 老夫人脸色十分难堪,冷哼一声:“婚姻大事,长辈做主,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瞎插什么话,再说你被人退婚好比下堂之妇,孙家肯要你,你该谢天谢地对孙家感恩戴德才是,怎么竟这般不懂事!!!杨妈妈,去把孙家的人都请进来。” 杨妈妈闻言连忙去请人,帘子微启,涌进来一群人,一起笑着给老夫人见礼。 “都起来,都起来。”老夫人笑了笑,“这就是清芷,你们看看,配给孙家哪个儿郎?老身今天就做主把婚事定了。” “祖母。”赵清芷急地膝行两步,央求道:“祖母,清芷不愿,请祖母开恩。” 徐氏忍着膝盖肿痛,跪了下去:“母亲,儿媳求您了。” 赵紫莜闻言也上前跪下道:“祖母,三妹既然不满意祖母的指婚,祖母何必勉强呢,请祖母开恩。” 赵清芷感激地看了眼赵紫莜,忍着要流下的眼泪倔强地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脸色一变怒道:“她还敢来不满意我?也不瞧瞧自己如今值不值钱。” 孙氏连忙走过去将女儿扶起来:“紫莜啊,你心地善娘知道,可你三妹违抗你祖母的意思,这是忤逆是不孝,你别跟着掺和。” 老夫人见嫡孙女起来了,这才怒道:“徐氏,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女儿好,你们母女竟然不识抬举?” 孙氏的大嫂闻言附和道:“就是,我们今天来都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不然一个下堂妇,怎么配做我们孙家的媳妇?” 孙有才听了母亲的话笑道:“母亲,儿子可是不要这样的女人,听说她之前露宿郊外,谁知道是不是和野男人在苟合。” 赵清芷闻言咬紧下唇,眼眶中的眼泪滴落下来。 “你们怎么说话呢?”徐氏见对方侮辱自己的女儿,气得站了起来,怒道。 老夫人闻言瞪向徐氏:“徐氏,在我面前,你安敢如此放肆!!!清芷既然做的出来,那就不要怕人说。” 赵清芷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绝望,缓缓抬头道:“祖母,那天是大堂姐约我春游,派了马车来接我,谁知道到了地方,没有看见大堂姐,随后便下起大雨孙女这才只能投宿客栈,孙女是受大堂姐所邀,并不是去见别人。” 孙氏闻言冷哼一声:“哟,清芷,你这是再埋怨紫莜了?” 赵紫莜上前道:“母亲,你不要责怪三妹,三妹说的没有错呀。的确是女儿邀请的三妹,虽然女儿不知道三妹投宿客栈后的事情,但女儿相信三妹,她绝不会在夜里去见什么男人的。” 孙氏的大嫂闻言上前道:“傻外甥女儿呦,你被人卖了还替人家数钱呢,那人后的事情你又没见着,怎么能随意相信呢?” 老太太说着看向赵清芷,“你知不知错?” 赵清芷闻言已抱必死决心,不再似先前软弱,道:“清芷清清白白,不容旁人恶意诋毁,祖母是赵家祖母,为何容忍外人欺辱自家孙女?” 老夫人闻言冷哼一声:“你是半点规矩都没有啊,不仅不认错竟然质疑起我来?杨妈妈,拿我的鞭子来,给我教训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感恩的小妮子。” “母亲,不要啊。”徐氏连忙将女儿搂在怀里。 “老太太,这赵小姐细皮嫩肉的,打坏了可就不好了,不如把她许给我吧。”旁边有一精瘦男子名叫孙有能,一脸猥琐地走了出来,笑眯眯地看了眼赵清芷,“我保证婚后半个月就把她教好,教她再不敢跟长辈顶嘴。” 孙氏的大嫂闻言看向徐氏道:“二夫人,我小儿子看上你女儿了,你和你女儿若是答应,那刚才的事我们也不计较了。” 赵清芷心灰意冷,擦掉眼泪,她知道再求也没有用,便扶着母亲站了起来:“想我嫁进孙家,我现在就碰死在祖母脚下。” “反了,反了,你们二房想干什么?”老夫人站起来,将手里的拐杖重重地击打着地面。 “老夫人啊,这个女人现在白送给我们家,我们家也不要了。她一个下堂妇,哪户好人家肯要?就让她做一辈子的老姑娘好了。”孙氏的大嫂气道,“我看这事传出去,谁还敢娶?” 老太太指着赵清芷:“去,去给孙夫人陪不是。” 孙氏闻言忙道:“母亲,我嫂子可不敢受清芷的礼呢。我娘家如今不行了,父亲之前虽然是宰相可早就做了古了,哥哥不成器,清芷看不上我娘家也是常情。” 老太太气道:“她看不上?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一个庶子的女儿也敢在我面前猖狂,我做主了,就把清芷许给孙家二郎,我亲自挑选日子。” 徐氏闻言刚想跪下哭求,被赵清芷给拦住,哭道:“母亲,父亲并非老太太亲生的,你我跪死在这里她也不会眨下眼睛,你又何苦再跪呢?”赵清芷说罢看向老夫人:“国公夫人尽管挑,挑好了日子清芷就来倚松堂吊死在这屋顶之上。” 老夫人气的手发抖,呼吸急促,抓起桌子上的果子就朝赵清芷扔去:“好啊,你先前都是装的柔弱寡言啊,你哪里是知书达礼的千金小姐,你能言善辩厉害的很啊!” 赵清芷不察被果子砸了肩膀,忍着疼目光倔强地看着老太太,她向来外柔内刚,只要她不愿的事死也不会低头。 老太太指着赵清芷,发狠道:“杨妈妈,拿鞭子给我狠狠地打!!” 杨妈妈得了命令,眼里冒着狠光,走下去扬起鞭子就打在赵清芷的肩上,赵清芷吃痛却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等第二鞭子下来时,徐氏上前替女儿挨了一鞭。 “娘!”赵清芷抱住母亲眼眶的泪流了下来,无力感充斥着全身。 正当杨妈妈扬起第三鞭的时候,屋里跑进来一妇人,气喘吁吁行礼:“老太太,国公爷回来了,让老夫人携全家去前面跪听懿旨呢。” 老夫人一听懿旨来了,连忙让孙氏扶着往外走,走到门口,看了眼相拥的母女俩,眼里闪过一丝狠意:“把眼泪擦干净给我出来!!等接完懿旨,我再收拾你们这两个忤逆的。” 徐氏掏出帕子给女儿擦了擦眼泪,母女俩相携往外走。 “等回去,找你父亲和哥哥们想个法子。”徐氏轻声安慰着女儿,内心如同刀绞一般,她捧在手心的女儿,在老太太眼里却如同草芥一般,竟然想这样打发去孙家,真若嫁了孙家,那大夫人可就拿捏了她的软肋,到时候可就任人捏扁搓圆了。 “赵家跪听懿旨啊。”吴总管一声高喊,国公爷带着一家人齐齐跪下。 赵清芷扶着母亲跪在最后面,之前赵家收到过不少圣旨,都是赏赐她祖父的,这次她也以为如此,当听见太监读到自己名字时错愕地抬起头。 “赵家女儿赵清芷秀外慧中,才名远播,年前入宫,颇得哀家喜欢,今赐婚静王,为静王妃...” 第5章 第五章 赵清芷脑子嗡嗡直响,身子一软跌坐到脚后跟上,后面懿旨说的什么她一个字也没有再听进去,她可以抗拒老太太以死相抗,可是却不能抗懿旨,这关系着她父兄母亲所有亲人的性命,抗懿旨者祸及全家啊。 “臣领旨谢恩!”国公爷赵庸叩首后双手接过圣旨,被人扶起。 赵清芷回神,被嫂子唐氏和母亲一同给扶了起来。 国公爷让大儿子赵东绪去送太后身边的大太监,自己走到赵清芷面前,敛着雪白的眉毛问道:“怎么,哭过了?” 赵清芷抿嘴不语。 国公爷拍了拍赵清芷的肩膀:“好了,宋家的事过去了,你如今是准静王妃,安心在府里待嫁,嫁妆方面由你祖母和母亲去办,一切都会用最好的,祖父一定风风光光给你送嫁。” 赵宁朗上前一步急道:“祖父,那个静王比男子还风流胡闹,小妹嫁过去这辈子就毁了。” 国公爷斥道:“混账!王爷也是你能置喙的?退下去,等你父亲回来再收拾你。”国公爷说罢甩袖离开。 老太太见状瞥了眼赵清芷母女,手中的银拐杖握的紧紧的,动了动嘴:“别杵在这里了,都各回各屋去吧。”说罢便往外走。 孙氏咬牙切齿地瞪着赵清芷,拉着面露嫉妒的女儿赵紫莜跟在老太太身后离开,她心里十分不平衡,一个下堂妇竟然被太后看重,这真是气死个人。 徐氏偷偷拉了拉赵宁朗的袖子,偷偷地问道:“那静王当真不好?” 赵宁朗问道:“娘你若不信等父亲和大哥回来你问问。” 徐氏一听心里绞痛:“哎呀,这可怎么好,躲过孙家那些杂碎,躲不过太后的亲闺女,我苦命的女儿啊。”徐氏抱着女儿痛哭。 赵清芷眼里无神,良久缓缓抬眸看向外面,她和宋子游青梅竹马,没成想,好好的姻缘就这样断了,她不怕死,可她这一死皇家震怒,她的亲人必会遭受株连,是而她不敢死,只是这颗心啊,已经枯竭了,人活一世,姻缘不能自主,一道懿旨就能左右她一生的命运,连反抗都不敢。 赵清芷瞧着热情似火的太阳,身子晃了晃,无力地下坠着。 徐氏感觉到不对,低头一看,女儿晕倒了,二房的人瞬间因为准静王妃晕倒而乱作一团。 太后身边的大太监吴总管从国公府出来,便去了静王府,候了一会才见兰珂那丫头努力压着嘴角跑过来。 兰珂笑道:“吴总管,那个...王爷在床上起不来,劳烦你去床边宣读太后懿旨了吧!” “呀?御医回禀太后说是无大碍啊!”吴总管边往寝殿走边道。 兰珂闻言讪讪一笑道:“到底是从二楼摔下来的,哪能说好就好呢。” 吴总管抄着手道:“哎,兰珂姑娘,你这平时得劝着点王爷,那花街柳巷得少去,太后听说王爷和人为了抢一个花魁从青楼上摔下来,那气得一口气摔了五个茶盏呢。” 兰珂闻言笑着应下,快跑两步推开寝殿的门,走到床边道:“王爷,吴总管来了。” “嗯?”躺在床上的江景乔额头上敷着一个湿毛巾,说话气若游丝,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眼睛只睁开一条缝,瞥向床边。 “老奴,叩见王爷,给王爷请安。”吴总管上前走了两步跪下道。 “嗯。”江景乔的声音好似那要死不活的状态,费力地抬了抬手指让吴总管起来。 吴总管起来后探了探头道:“哟,我的静王呀,这是怎么了?不是说摔着腿了,这怎么脑袋还不舒服了呢?” “哦,王爷大概是躺久了,气闷的上头了。”兰珂想笑又不敢笑。 “哦,那王爷就躺着听吧,太后啊让奴才和王爷说一声,下个月初十啊就是王爷你的大喜日子,聘的是秦国公赵庸的孙女~” 话音落,床上的江景乔蹭的一下坐了下来,睁开眼睛惊讶地看着吴总管:“啥玩意?” 吴总管眨了眨眼:“额,王爷,你好了?” 江景乔愣了一下,连忙一手扶着额头道:“哦,哎呦,兰珂,快,快扶本王躺下,哎呦,头疼,头疼。” 兰珂想笑,又不敢,压着嘴角上前扶着江景乔躺下。 “吴总管啊,你刚才说母后给我聘了赵家的女儿?这好端端的,母后怎么想起让本王这么快成亲呢?”江景乔人虽躺下了,可眼睛不似先前那般睁不开的样子,明亮地看着吴总管。 “这不太后听说王爷在外和人争抢花魁,以为王爷大了,早点成亲兴许王爷就恋家安分了。”吴总管笑道。 江景乔闻言瞥了瞥嘴角,她在外面做好事竟然累的自己要和不认识的女人成亲,真是好人没好报啊。江景乔看着床顶,想了一会突然觉得不对劲:“这赵家名满京城的小姐好像都有人家了吧?本王记得赵家那个最善解人意的大小姐早配给刘将军的大儿子了呀?” “回王爷,不是大小姐,是三小姐赵清芷,哎呦,那是大才女,去年太后拿之前科举的文章考她,做的比状元都好哟。” 江景乔眨了眨眼道:“赵清芷?这名字好像本王在哪里听过一耳朵。” 吴总管闻言笑道:“王爷怎么忘了,去年太后大寿见过那三小姐,之后太后对王爷感叹过,说是可惜这三小姐有人家,不然就把王爷你赐给那三小姐,哦不对,是把三小姐赐给王爷你。” 江景乔看着吴总管,嫌弃道:“吴总管,你这话说的让本王险些不知道我是谁谁是我了。” 吴总管闻言笑道:“老奴激动了,王爷海涵。” 兰珂在一旁寻思好一会,出声道:“吴总管,会不会弄错了,我有个远房亲戚在赵家做丫鬟,我之前听说这三小姐也许了人家,好像对方还是侯爷的小儿子呢。” 江景乔闻言突然觉得好笑,看向吴总管戏谑道:“吴总管,难道你刚才又激动了,把人名说错了?合着你这一张嘴,本王的准王妃就换了人呗?哈哈哈哈哈哈...” 吴总管见静王爷笑得都抹起眼泪来了,忙道:“哎呦,给老奴十个胆子也不敢犯这个错呀,这个三小姐吧,她昨儿个被宋家退婚了。” “什么?”江景乔笑声戛然而止,蹭的坐起来,顾不得装病躲过母后的斥责,直接赤着脚下了地,一脸懵逼道,“母后给我聘的王妃是被宋家退婚的?吴总管你没搞错吧?” 吴总管急道:“没错,没错,王爷请看太后懿旨。” 江景乔愣怔地看着吴总管,手接过懿旨打开,赵清芷三个字十分明显。江景乔抿了抿嘴,一脑门的懵圈道:“这不能够吧,母后就是再着急让本王成亲,也不能塞个刚被退婚的给我吧?难道、这三小姐是被宋家冤枉了,母后打听清楚了,觉得错不在那大才女身上?” “回王爷,事实是太后早就看好这三小姐了,因为许了人家了还郁闷了好久,这会得知三小姐被退婚后生怕被人抢先了就立刻下了懿旨,因此还没来得及打听为什么。” 江景乔傻眼了,愣怔地看着吴总管:“不是...不能这样草率吧,本王可是她亲生的啊,这成亲可是终身大事啊。这宋家赵家有头有脸的,宋家手里若是没个把柄握着,他们能退婚打赵家的脸吗?那,那别是那什么大才女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或者是犯了什么大错?” “这,老奴就不晓得了。”吴总管笑了笑。 江景乔抿着嘴看着吴总管:“本王能不娶吗?” 吴总管道:“老奴去赵家宣读过太后懿旨了。” 江景乔扬了扬眉毛,那又如何,她可以跑啊,去哪也能玩个一年半载再回来。 “吴总管你回去复命吧,哦,对了,母后若是问起来我......”江景乔眯着眼睛。 吴总管眼睛一亮道:“老奴就是王爷还下不了床。” 江景乔闻言笑着摆了摆手,吴总管恭敬地退了出去。 “兰珂,走,叫上青岩咱们出去溜溜。”江景乔坐在床边穿鞋。 兰珂闻言道:“王爷,不装病了?” “那吴总管说了下个月初十就成亲,我那母后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咱们得抓紧时间出门打听打听因为什么退的婚,若是原因本王能接受,那晚上本王就摸黑去赵家看看那大才女长什么样,漂亮人好咱就认,丑的咱们连夜跑,嗯...就直奔塞北去,本王听说那儿的羊肥!” 兰珂笑着取了江景乔的常服道:“奴婢之前听说过这三小姐,有人说是个极其温柔的人,也有人说是软弱不敢吭声。” 江景乔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道:“温柔好啊,就怕是绵里藏针,这要娶了就是本王唯一的女人,咱们可得打听清楚了。” 兰珂笑了笑,她虽然不明白江景乔为什么要给世人营造出一副花天酒地的形象,但她知道,王爷是个心地善良平易近人的好王爷,在外头从不曾和别的女人真的胡来过,不过让人担惊受怕的是有时候痞疯了闹腾起来那是得人仰马翻。 “走吧。”江景乔穿戴好,爽朗地走出寝殿。 第6章 第六章 江景乔带着侍卫高青岩和侍女兰珂出府后再街市上溜达一圈,走进一家茶馆,她一向知道茶馆里好谈人是非,什么事都喜欢拿来议论一番。 江景乔坐下之后,茶还没喝一口就听后面有人提及宋家,支棱着耳朵。 “我听说宋家和昭平公主家已经交换定亲信物了,这宋家撇开国公府倒攀上了皇亲。” 江景乔一听眨了眨眼,这刚退了赵家的亲就攀上她姑姑了?这速度也太快了吧,这别是早想攀皇亲才甩了赵家小姐吧?真这样这宋家也够无耻的。 “那赵家还不一样,虽说是被退了亲,可转眼就要成了静王妃,这皇亲攀的可比宋家厉害多了。” “就是可惜了那三小姐,才貌双全,谁知道便宜了静王,怎么看怎么像鲜花插在牛粪上。” 江景乔一听,那茶水在嗓子里回了个笼又往外喷,直接呛着了,捂着嘴咳了几声,握起拳头瞪着眼睛就要站起来。 兰珂一见,连忙拉住江景乔,眼神示意了一下。 江景乔稳住之后,握着小拳头在前面那桌后面挥了几圈,个王八蛋背后说她坏话,还比作牛粪,一群招人恨的小刁民。 “你小声点,这静王可不比其他王爷,她最喜欢上街溜达,万一被听见非得挨一顿打不可。” “放心好了,昨儿个她和徐家二郎抢女人,两个人从楼上摔下来了,虽然楼下刚好放着一麻袋一麻袋的稻米,那也摔个不轻,肯定家里养着呢,这几条街能消停十天半月。” 江景乔闻言抱着胳膊眯着眼,她怎么听出一股幸灾乐祸的意味呢? “其实我倒觉得静王虽然能闹腾,其实就是瞧着虎人,你们想想去年有个商人的马队冲撞了昭王,昭王把人关在牢里半年,出来的时候精瘦精瘦的,而静王呢,顶多挨她一拳两脚,这事就过去了,事后人家静王也没再秋后算账。”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细想想得罪静王的,现在都活的好好的,也没下过牢也没怎么着,得罪其他皇亲国戚的至少也得哭着跪着求饶,哪个能全身而退?” 江景乔闻言乐了,这些小刁民还算有眼光。 “人家康王就很仁慈,从不和百姓计较,有个乞丐不小心撞到他身上,他都蹲下亲手将人扶起来,也没追究啊。” “要是这三小姐嫁的是康王,那就是天作之合了呀。” “你以为这三小姐就是好的了?有才又怎样?你们没听说吗,宋家之所以退婚就是因为这三小姐不检点!!” “我觉得是宋家欲加之罪,人家三小姐是受大小姐所邀去游春的,谁知道到了郊外下起大雨,人家三小姐没有办法带着丫鬟住了郊外客栈没能回得去,这是人之常情嘛,谁知道一个月过去了,那宋家却抓着不放了。” 江景乔闻言眨了眨眼,对啊,这有啥,这宋家难道就因为这个把婚退了? “行了吧,你怎么知道当天夜里那三小姐有没有和什么人接触?宋家顾忌也是想到这层,才退的婚。” 江景乔听到这心里大概了解,便悠哉悠哉走上前:“几位说完了?” 那些人一抬头,瞧见静王,连忙吓得跪了下去。 “再胡说八道背后非议本王,本王就拉你们去衙门打你们板子,啪啪啪啪啪啪地打,打的你们屁股开花红的发紫,听见没有?”江景乔板着脸,在一群人惶恐的应声中,走出茶馆。 江景乔抬头看了看天,对高青岩道:“去准备两套夜行衣,晚上,咱们去赵府玩玩。” “王、王爷,太后还气着呢,咱,咱消停一晚上吧。”高青岩有些为难。 “这关系本王的终身大事呢,若是今晚本王没瞧见那三小姐,我就跑了啊,跑到你们找不到的地方,到时候你留下成亲好了。”江景乔说罢在高青岩傻愣的空档带着兰珂离开。 此时,国公府里,老太太带着孙氏和赵紫莜回了倚松堂,孙氏的大嫂便迎了上前,扶着老太太坐下后,那孙家大嫂凑近道:“老太太,你看,那二夫人和那小贱人不同意,是不是得使点非常手段,让那小贱人的清白毁在我儿子手里,这样,她们得反过来求我们孙家把人娶了。” 话音刚落,老太太扬起手啪的一声打在孙家大嫂的脸上。 孙家两个儿郎惊得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老太太。 “嘿,你.......”孙家大嫂捂着脸刚想骂老太太,想起自己的身份抿了抿嘴,委屈道:“老太太这是什么道理,怎么打起我来了,我好歹是朝廷五品命官的夫人,哪能说打就打。” “孙氏!”老太太看向自己的儿媳妇,“把你嫂子还有两个外甥都给我请出去。” 孙氏闻言连忙去拉大嫂的胳膊:“大嫂,先回我屋里去说。” 赵紫莜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老太太这次和孙家人闹僵算是没给她母亲脸面,可见这次是怒到极点了,赵清芷不仅没嫁到孙家,还成了静王妃,以后别说拿捏二叔一家了,就连婶娘老太太也动不得了,婶娘今后就是静王的岳母,那是皇亲国戚,老太太不仅不能再大声斥责,还得敬她三分,不怒才怪。 “这下,咱们暂时落下风了,你未来的夫家虽然不差,可将军府怎么也比不了王府啊,你大哥宁钊文也好武也好都比不得二房那三个小子。”老太太捂着心口,“我若倒下,这国公府可就变天了,你祖父保不齐会立刻舍弃你父亲和你哥哥。” “祖母身体康健,必定长命百岁。”赵紫莜将茶递到老太太桌边。 “哎。”老太太长长叹了口气,“我争强好胜一辈子,怎么可能甘心自己的儿子孙子输给那些贱妾肚子里爬出来的东西,紫莜啊,祖母老了,你母亲娘家自老丞相去世后已经不复当初了,你父兄今后可就指望你了。” 赵紫莜闻言道:“祖母,孙女都明白,只怕在祖父心里,将军府的重量远远比不上王府。” “傻丫头,那也得看她得不得静王喜欢,若是不喜欢,即便你祖父再看重那也没用。别看祖母生气,但祖母心里还有底。若是她嫁的是康王或是昭王那般有作为文武双全的人,倒是值当祖母动动手脚让她嫁不成,但是她嫁的静王。” 赵紫莜默默不语,她险些忘了静王的‘丰功伟绩’了。 老太太以为这个孙女不解,便道:“你不常出门不知道,这个静王据说文不成武不就,还四处捣乱,最重要的一点,颇是风流,你以为她能喜欢赵清芷多久?放心好了,要不了一个月,这静王就得出去寻花问柳了,再加上她是被宋家退婚的,瞧着不生厌恶就不错了。” 赵紫莜闻言心里松了口气,可嘴上却道:“其实三妹妹也挺可怜的,若是嫁给表哥我还能时常照顾她,嫁给静王这要欺负了谁还敢出头呢。” “哼,她以为自己飞上枝头了,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你呀,以后别再对二房发善心了,根本不值当。”老太太说罢挥了挥手,“好了,我累了,去躺一会,你也回去休息吧。” 老太太说着便扶着杨妈妈的手,往里屋去。 晚上,江景乔带着高青岩穿着夜行衣出了府。 高青岩想起一事道:“王爷,属下问过昭平公主府里的侍卫,说是昭平公主的小郡主去了趟钱塘,遇到那宋远宋子游,回来央求公主去宋家提亲。” 江景乔了然,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这姑姑毁起别人的姻缘来还真是轻车熟路,她自己夺了别人的郎君,到老了女儿又去夺别人的未婚郎,这母女俩还真是上行下效。这三小姐还真是憋屈,好好的郎君就这样没了,不过嫁给本王也算因祸得福了。” 高青岩闻言默默不语,自家的王爷总是盲目自信,没准人家赵小姐着实不愿嫁呢。 说话间,江景乔和高青岩来到赵府墙外,两个人围着赵府墙边走,打量哪面墙好上,可走了一会,江景乔停了下来:“这赵府一个国公府怎么比我五哥的王府还要大?这跳进去得找好半天吧。” 高青岩闻言道:“王爷,属下打听清楚了,二房住在西院,三小姐的小院在荷花池后面。咱们绕到这面墙去后面,那里好跳还离得近。” 江景乔乐了,绕着高青岩转了一圈道:“青岩啊,之前跳别人家的墙头你可都是拦来拦去的,这回怎么了?提前打听的这么清楚。” 高青岩抿了抿嘴道:“属下这不是怕王爷你跑了吗?” “哈哈哈哈哈。”江景乔笑着往前走,“放心,跑了也得带上你,不会真叫你代本王成亲的。” 高青岩何尝不知道是开玩笑,可主子心意已决,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跟着胡闹了。 两个人绕过侧墙,到了地府,江景乔从袖子掏出黑布蒙上脸,露出炯炯有神的眼睛,腾空跳到墙头,回头看了眼高青岩:“快点跟来!” 说罢江景乔看也不看直接就跳了下去。 高青岩刚蒙好面,就听见里面扑通落水的声音,脸色顿变,连忙跳上墙头,隐约看见下面有个人影在水里扑腾,整个人顿时就不好了。 第7章 第七章 江景乔落水的刹那还懵着,冒出水面时环顾四周,摘了面布,抹了一把脸。 “王爷,你还好吧?”高青岩从墙边跳下,落到荷花池边上。 “你说呢?捡这么个墙头跳,这下面一池子水。”江景乔一边往池边游,一边感叹:“不过还别说,这从上面跳到水里的感觉还蛮新鲜的,这池子里的水也凉快,以后仲夏天洗澡本王就跳池子里洗了。” 高青岩一脑门的汗,闻言忙道:“王爷,快上来吧,这么大的水声待会该来人了,咱们赶紧走吧。” 江景乔被高青岩拉了上去,纳了纳湿漉漉的袍子道:“这好不容易来,哪能就走了,咱们找个地方躲起来。” “什么人!” 赵家三兄弟本来在不远处的亭子里商量妹妹的事,听见落水的声音一起跑了过来。 赵宁博出声质问道:“何人竟敢私闯国公府?” “快跑。”江景乔吓了一跳,拉起高青岩就往里面跑。 赵宁朗和赵宁旋一见率先追了上去。 “二弟,三弟,别让他们靠近小妹的屋子。”赵宁博一边跑着一边喊道。 赵宁朗眼见着两个黑衣人往她妹妹屋子闯,腾空而起落到高青岩身前,赵宁旋也追了上前抡起拳头就打了起来,江景乔回头看了眼打起来的三个人,喊道:“青岩,拖住了!!” 江景乔喊罢就回头看向眼前的三个房间,左看右看最后奔着那主屋就去了:“阿弥陀佛,保佑本王的王妃别是一脸麻子冬瓜脸。” 屋里,赵清芷听见外面的声音,摸黑坐了起来问道:“梦青,外面怎么了?” 外间守夜的梦青正穿着衣服,闻言道:“小姐,奴婢这就出去看看。” 话音刚落门开了,江景乔脸上带着快要成功的喜悦,刚要迈腿进去,后背被人踢了一脚,直直地扑在地上,江景乔痛的喊出了声,一张小脸囧成一团。 赵宁朗稳稳地落在门口,抬起脚踩在江景乔背上。 “谁啊?”江景乔怒喊。 赵宁朗一听一个小贼被抓了还敢这么放肆,脾气一上来,脚尖用力狠狠地踩着小贼的后背。 “嗷!”江景乔疼的喊了一声。 梦青见屋里来了陌生人,连忙跑进里屋去。 赵清芷听见门响之后就连忙下了地,见梦青跑进来便道:“怎么了?外面是谁?” “小姐,有贼人,有贼人。”梦青急切地回道。 赵清芷闻言双腿发软,扶住桌子强迫自己稳住心神:“人抓住了?” “嗯嗯,三少爷已经把人制服了,小姐不要害怕。”梦青自己害怕地拍了拍脸,她跟在小姐身边这么久,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 赵宁博站在门口道:“二弟,把人拖出来,别惊着小妹。” 赵宁朗闻言将江景乔提起来往外拖:“走,敢闯我妹妹闺房,哪来的胆子,今日就让你尝尝厉害。” “诶,诶,别拖,别拖,疼疼。”江景乔摔懵了,回过神才觉得疼。 “还嫌疼!”赵宁朗朝江景乔胳膊上狠狠打了一拳。 “嗷!!”江景乔痛的喊出声,“放肆!!!混账东西!!” 高青岩正和赵宁旋打的起劲,闻声惊喊:“王爷!!!” 赵宁朗扬起拳头正要打第二次,闻声停了下来,这是王爷? 和高青岩对打的赵宁旋闻声也不得不停下来,高青岩忙跑了过去,一把推开赵宁朗道:“你们打的是静王爷!!”说罢连忙蹲下去扶起江景乔。 赵家三兄弟愣住了,片刻后赵宁旋抱着胳膊吹了吹从鬓角垂下来的发丝,看戏一般地看着地上的静王——这就是她的妹妹要嫁的人?根据传说静王的尿性,这静王怕是大半夜来窥探他妹妹的。 “王爷,你还好吧?”高青岩担忧地问道。 江景乔坐在地上浑身湿漉漉的,疼得翻白眼,抬起手颤抖着指着赵宁朗,喘息着道:“你谁啊,王八蛋,给本王报上名字来。” 赵宁旋扯了大哥二哥往旁边走了两步,低语道:“大哥,二哥,这不能认啊,打王爷非同小可,就当是个小贼,咱们扯着胳膊腿丢出去吧。” 赵宁博一听低语道:“那不行,现在知道是王爷,还丢出去,这是犯上。” “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哪有王爷深更半夜穿着夜行衣闯进女子闺房的。丢出去后就关紧门,打死不承认,静王爷也只能吃哑巴亏。”赵宁旋笑道。 江景乔此刻缓了过来,愤怒地站起来指着不远处的三人道:“你们三个好大的胆子啊,都知道是本王了不行礼不认罪,在那窸窸窣窣干什么呢?” “大胆小贼!”赵宁朗转过身吼了嗓子,喊罢突然觉得神气,他竟然吼了王爷。 江景乔被这么一吼,想干架的动作停了下来,知道她是王爷还骂她? “小贼竟然敢冒充王爷,实在胆大包天,静王知书达礼,岂会三更半夜闯我妹妹闺房?”赵宁旋说着便撸起袖子,“大哥,二哥,咱们把这小贼扔出去。” “扔出去?”江景乔瞪大眼睛,她之前怎么没听说赵家人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 高青岩害怕了,挡在江景乔身边道:“你们放肆,伤了王爷,只怕国公府吃罪不起。” 赵宁朗豁出去了,论起拳头和高青岩打了起来,江景乔见状连忙跑了出去,被赵宁旋握住肩膀时,那一瞬间江景乔想亮出功夫和赵宁旋对打,可转念一想,又认命般地放弃了。 紧接着,江景乔被赵宁博和赵宁旋扯着胳膊和腿,抬着往小门去。 江景乔耷拉着个脑袋,生无可恋地一动不动。 赵宁博让看小门的人开了门,江景乔看着门前的土路,也不反抗,只咬牙切齿道:“这笔账,本王给你们记下了,明儿个晚上本王还会来叨扰的。” 赵宁博闻言看了眼自己的三弟,两个人咬了咬牙一起将人丢了出去。 扑通一声,江景乔两手捂住脸趴在了门外含着芳草香的土地上。 高青岩顾不得和赵宁朗纠缠,从小门里跳了出来,跪在江景乔旁边:“王爷。” 咣的一声,小门被关上,江景乔握着拳头,咬牙启齿:“赵家三兄弟是吧,本王和你们没完!!!” 赵清芷一直躲在屋里,听见外面没有声音了,便让梦青点了灯,自己穿戴好走了出去。 赵清芷壮着胆子往前走,赵宁博瞧见妹妹出来便迎上去:“晕倒刚醒不久,出来做什么?快回去休息吧,没事了。” 赵清芷闻言心有余悸,轻轻启唇道:“大哥,小贼从哪里进来的?” “小妹,大哥和你说实话,闯进来的不是小贼,是静王,来的人是静王爷。” 赵清芷一听静王愣住了,咬着唇不语,之前她的人生里根本没有这两个字眼,今天白天赐婚,静王倒莫名其妙地和她有了联系,只是这联系是把她坠入深渊的绳索。 赵清芷抿着嘴,脸色发白问道:“那、静王走了吗?” 赵宁旋闻言毫不在意道:“小妹,静王被我和大哥丢出去了。” 赵清芷闻言震惊地看向自己的三哥! ****** 楠木床边,徐氏握着女儿的手轻声唤着:“芷儿,芷儿.......” 赵清芷听见耳边母亲的呼唤声,艰难地睁开眼睛,当母亲映入眼帘时,赵清芷一阵恍惚,缓缓坐了起来,不知今夕是何夕。 徐氏松了口气道:“快辰时了,梦青来和我说叫你不醒,可把为娘吓出了一身汗。既然醒了,就起来洗漱打扮一下,咱们该去老太太那里了,哎,也不知道又有什么事等着我们。” 赵清芷闻言想起前世的今天是太后赐婚的日子,嘴角微微扬起,缓缓转头看向外面,今晚江景乔会夜闯她的闺房,为防止再和前世一样被她哥哥们丢出去,她还是得想个法子避开哥哥们和静王先见一面的好,经此一番生死,她有点想江景乔了。 “娘在外面等你,快起来。”徐氏说罢站起来往外走。 赵清芷下了床,坐在梳妆台前由着梦青和梦洁给她梳妆,在丫鬟打开小匣子后,赵清芷忽然想起她把宋子游给她写的诗放在匣子最底层。 赵清芷抿着嘴将诗取了出来,看也未看道::“梦青,取个铜盆来,把这诗烧了吧。” “小姐...”梦青知道这诗是谁写的,闻言有些迟疑。 赵清芷看着镜子里的梦青道:“烧了,从今往后,我们和宋家再无瓜葛。” 一旁的梦洁闻言瞳孔一聚,随即缓缓低下头。 第8章 第八章 赵清芷梳洗完,便拉着母亲坐在榻上,不紧不慢地舀着粥。 徐氏看了眼漏刻,有些着急了,便道:“芷儿快吃,再晚了老太太那边该派人来了,到时候又是一顿罚,不知道怎么的,娘今早有点心绪不宁,咱们还是早点过去看看吧。” 赵清芷觉得懿旨再有一会该到了,便拍了拍母亲的手,温婉地笑道:“既然娘着急,那咱们就走吧。” 赵清芷站起来,扶着母亲往外走,出了西院,刚过长廊,便瞧见赵紫莜笑吟吟地站在廊口,赵清芷微微敛眉,上辈子在路上并没有遇见赵紫莜,这会瞧见了,总觉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 “婶娘,三妹。”赵紫莜笑着迎上前,“婶娘,祖母说请婶娘单独进去,三妹妹不用过去了。” 徐氏闻言道:“紫莜啊,是出什么事了吗?” “婶娘,侄女也不清楚,祖母她没有说。”赵紫莜笑道,“婶娘快去吧。” 赵清芷微微扬眉,她今早起来故意推延时间,约莫着懿旨差不多快来的时候才出屋,怎么因为这个变故事情就已和前世大不相同了呢? “那好,我这就去,芷儿你回去吧。”徐氏拍了拍女儿的手下了长廊。 赵清芷看着母亲的背影略有所思。 赵紫莜看徐氏走远,亲切地拉着赵清芷的手道:“三妹妹,早点回去休息吧。” 赵清芷微微一笑道:“大堂姐,不妨事,清芷在这里等一下母亲。” 赵紫莜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假山看了一眼,瞧见表哥孙有能出来了,顿时大惊,连忙挡在赵清芷身侧道:“妹妹大病初愈,在这里久站对身体不好,快回去吧,婶娘那边由我呢。” 赵紫莜挡的快,可赵清芷还是眼尖的看见一个男子的身影飞快躲进假山里,赵清芷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冷光,瞬间又恢复清明。这里是后宅,根本不可能有男子能进来,除非...... 赵清芷悠悠地看着赵紫莜,这个女人留下她又催着她回去,假山里还有个男人,看来今天逼婚的法子变了,是想让她毁了清白不得已嫁进孙家吗? “大堂姐不要担心,清芷已经好了。”赵清芷笑得清纯无害,“况且也不知道祖母待会唤不唤我,我还是等一会的好。” 赵紫莜脸上闪过一丝讶然,她之前常替二房求情,她说的话赵清芷向来依从,今儿个怎么驳了她的好意不说还有了主见呢? “大姐。”这时,月亮门出来一位身穿碧绿色衣裙的女子,提着裙摆上了长廊,“哟,堂妹也在啊,听说你因为宋家退婚投池自尽过?怎么这么想不开呢,不过被退婚的确不是光彩的事,要是我就躲在屋里不出来。” 赵紫莜闻言轻斥道:“二妹,你怎么能对三妹说这样的话?” 赵清芷嘴角微扬,静静地看着赵紫莜的表演。 “大姐,我和堂妹闹着玩的。”赵紫莹捏紧手里的帕子道。 “下次不要这样了。”赵紫莜说着看向赵清芷,见对方站在一旁浅笑嫣然,脸上没有半点生气和恼羞的样子,不由地愣了一下,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赵清芷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赵紫莜收回心思,温和地笑道:“三妹既然要等婶娘,那也别站在长廊上了,下去逛逛花园打发打发时间,只是身子若有不适还是早点回房休息。” 赵清芷心里冷笑,对方还真是一门心思等着诬陷她啊。她回西院要经过假山,对方催她回去不成,倒让她逛逛花园,想必一旦靠近花园的假山,那假山的男人就会冲出来吧。 “清芷省得,劳大堂姐挂念,大堂姐若有时间,你我姐妹一起逛逛花园可好?”赵清芷笑吟吟地看着赵紫莜,她很期待赵紫莜的反应。 果然,赵紫莜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祖母还等着我呢,妹妹独自逛逛吧。”赵紫莜说着转身提着裙子下了长廊。 赵清芷看着赵紫莜的背影勾起嘴角,赵紫莜也不过如此嘛,竟怕的落荒而逃。 赵紫莹见大姐走了,冷笑一声道:“赵清芷,大姐心善,对谁都好,可你不要因此以为大姐稀罕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还妄想让大姐陪你逛花园,真是可笑。” 赵清芷闻言转头看着赵紫莹,却被她身侧的丫鬟吸引了眼球,瞧着那丫鬟耳下的胎记,赵清芷眼光一顿,猛地想起一件事。 那日堂前偷听到宋家人来退婚,她精神恍惚,身心遭到巨创,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在石桥上,她被人从后面撞进了荷花池,身子倾斜掉进荷花池时,她瞥见匆匆跑过去的丫鬟耳下有一大块黑色胎记。 前世因为被赐婚一事,她心里雪上加霜,每日自怜自怨,根本没有心思想起在桥上的一幕,重生后又一心惦记着江景乔,也没想起这事。如今瞧见这丫鬟,她忽然觉得她前世被赐婚后活的浑浑噩噩,犹如一具活死人,全然不知道身边谁是恶人。 “怎么不说话?你敢无视我?”赵紫莹气道。 赵清芷抿了抿嘴,印象里她和这位二堂姐没有多少交集,现在看来人家早就对你下过手了。赵清芷暗恼自己蠢,悠悠地看着赵紫莹,又瞥了眼假山,忽然冒出一计。 赵紫莜设了这么大的一个陷阱,没有人去踩岂不是可惜了? 赵清芷嘴角扬起笑容道:“二堂姐说哪里话,小妹怎么敢无视二堂姐?只是适才想起,昨天三哥回来的时候带了几只发钗给我 ,小妹心想既然先撞见二堂姐,不如让二堂姐先挑?” 赵紫莹狐疑地看着赵清芷:“你要送我发钗?” “自家姐妹都有份,不过那个镶着梅花金的是我留给大堂姐的,二堂姐可不要先挑走了。” 这话一出,赵紫莹心里反倒没有疑惑了,毕竟谁不巴结她那嫡出的大姐? “你病了一场倒懂事了,那就走吧。”赵紫莜看傻子一般看着赵清芷,真是脑子进水了,她让丫鬟把人撞进了池子里,这傻子倒想着讨好她,真是蠢到家了。 赵清芷笑道:“二堂姐先去,发钗都在梳妆台上,我待会邀了四堂妹再回去。” 赵紫莹一听眼睛亮了一下,她先去可以挑一个仅次于她大姐的,顺便还可以顺点首饰,即便这赵清芷发现少了,还敢和她对着干不成?她到底也是老太太的亲孙女。 “那好吧,你可要快点,晚了屋里少了别的东西可别赖在我身上。” 赵清芷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十分温和:“二堂姐说笑了。” 赵紫莹闻言心里高兴的同时又嫉妒,高兴自己有便宜可占,嫉妒赵清芷有三个疼她的哥哥。 “那你快点。”赵紫莹冷下脸来,带着丫鬟就下了长廊,走过花园小石路,往假山走去。 赵清芷看着赵紫莹的背影抿了抿嘴,对梦青道:“梦青,咱们往四堂姐的院子里走一走吧。” 梦青扶着赵清芷下了长廊道:“小姐真要送她们首饰吗?大小姐人好自然该交,可是奴婢看二小姐不是好人,小姐昏迷那天夜里她身边的丫鬟瑞春在药房里来来去去好几回,奴婢如厕回来心里犯疑只能把煎熬的药倒掉,重新煎。” 赵清芷闻言停了下来:“梦青,这样的事你该早和我说的。” “奴婢只是疑心没有证据,加上小姐刚醒,又被宋.......”梦青意识到说错话,连忙闭了嘴。 “梦青,今后我们得谨慎些了,最近的事一件接一件,我想游春的事,也不尽是天公不做美,那个车夫完全可以趁着雨小将我们送回来,可他却问都不问直接带着我们去了客栈。”赵清芷眯起了眼。 梦青闻言心里一惊:“小姐,你是说有人故意害你?” 赵清芷轻轻摇了摇头:“这件事不确定,但是,我落水的事的确是被人撞进池子里的,撞我的人就是赵紫莹身边的丫鬟瑞春。” 梦青突然觉得后怕:“那天晚上幸亏我把药给倒了,不然......” “所以,今后小心为上。走吧,先去赵紫茉那里,待会,咱们就把这仇给报了。”赵清芷说罢迈步往赵紫茉的院子里走去。 赵紫莜回到椅松堂,刚进院子就看见老太太出来了,连忙迎了上前,对着老太太摇了摇头。 老太太刚提议去花园逛逛,见孙女对自己摇头,脸色沉了下来,她布这么大的局,满心欢喜等着功成呢,她瞪了孙女一眼,以为孙女心善放过了赵清芷。 “啊!!!!!” 突然花园方向传来一声女子尖叫声。 老太太眼睛一亮,拄着拐杖就往外走。孙氏也拉着她的大嫂一路快走,两个人眼睛冒着灿灿的光亮,好似那老虎瞧见小鹿时的样子。 赵紫莜也转忧为喜,心里猜测赵清芷待闷了又打算回去,误打误撞。赵紫莜脸色浮现一丝喜悦之后连忙收起,故作担忧惊怕地跟了上去。 徐氏想起和女儿在花园长廊分别,心里担忧起来,想跑过去又不敢越过老太太,只焦急地花园赶。 一行人心思各异,赶到假山门口,老太太停了下来喘了口气,孙氏和其大嫂则脸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叫几个妈妈进去看看怎么回事?”老太太挥了挥手。 徐氏两手握在一起,眼睛盯着假山洞口,少时,几个虎背熊腰的妈妈架着一男两女走了出来,男女身上衣服已经凌乱,看到不是自己的女儿,徐氏松了口气。 “祖母,母亲!!”赵紫莹被扔到地上,瞧见老太太,顶着已经花了的妆容爬上前,哭喊着:“祖母,有贼人想玷污孙女清白,祖母给孙女做主啊。” 老太太瞧见是自己的孙女赵紫莹顿时瞪大眼,手捂着心口身体摇摇欲坠。 孙氏惊诧片刻,顾不得老太太,大步上前抱着庶女道:“紫莹,你看清楚了,旁边是你表哥不是贼人,你没事去假山里做什么呀?” 孙氏大嫂见计赚赵清芷没有可能,便一脸急切地来到儿子身边:“哎呀,儿啊,你不是去如厕了吗?” 老太太喘着气,看了眼扶着自己的孙女赵紫莜。 “祖母,孙女不知情的。”赵紫莜小声说罢,环顾四周,不见赵清芷,心里又急切又恼恨。 老太太拿起拐杖锤了锤地道:“还愣着做什么,让他们把衣服整理好,跟我去椅松堂。” 话音刚落,长廊跑下来两个少女。 赵清芷瞧着眼前的一切,面上惊慌,迈着小碎步跑到母亲身后,半低着头,一副未出阁女儿的姿态,好似羞见衣冠不整的不堪场面似的。 赵紫茉跑上前,看着眼前的一切问道:“祖母,母亲,这是怎么了?” “你怎么来了?”老太太气道。 “是三堂妹让我去她屋里挑首饰的。”赵紫茉被老太太一吼,语气弱了下去。 老太太闻言看向赵清芷,浑浊的眸子眯了眯,手微微发抖。 “这是怎么了?” 突然一声浑厚的声音响起,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国公爷不怒自威地站在那里,眼神含着掩饰不住的怒气。 赵清芷平静地看着她的祖父,在其周围又看了一圈,眸子闪过一丝疑惑后蒙上一层忧愁,前世她祖父是带着传旨的公公一同回府的,怎么现在她祖父没有派人通知她们出去接旨,反而来到后宅呢? 这是出什么变故了吗?那和她静王的婚事...... 第9章 第九章 从皇宫到赵府的路上,有一顶轿子被四个小太监抬着走在街市上,在离赵家有一条街的时候,突然被人挡住了去路。 抬轿子的小太监一见是静王,连忙放下轿子,跪了下去:“见过静王。” 轿子里的吴总管闻言连忙拉开轿帘出来:“参见静王千岁,王爷病体可好些了?” 江景乔身后站着六个侍卫,脸色不太好,看着吴总管道:“劳吴总管挂念了,你这是要去赵家宣旨吗?” 吴总管闻言一惊:“呀,王爷都知道了?老奴在这恭喜王爷了。” “恭喜?”江景乔沉着脸,脸上已经没有前世天真顽皮的笑容了,她低头看着吴总管,挥了挥手,“来人,把吴总管抬起来,随本王进宫!” 吴总管慌乱地看向静王,被四个侍卫架着胳膊和腿抬了起来,不明状况地哭喊道:“王爷,这是做什么呀?这成何体统啊王爷。” 江景乔自始至终没有笑过,她拉开袍子坐进轿子里,沉声道:“进宫!” 此时赵家后院,气氛凝重,国公爷赵庸大步向前,看着地上衣衫不整的两个人,脸色十分难堪,那充满血丝的双眼狠狠地瞪着赵紫莹:“作践的东西,赵家的脸都被你丢干净了。” 赵紫莹泪流满面摇着头:“祖父,孙女是被人欺负的,孙女没有...” 赵庸闻言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孙有能和一旁低着头的孙夫人,又冷眼看向自己的妻子:“怎么回事?你若老了就让两个媳妇当家。” 老太太见国公爷在小辈面前没给她脸,面子有些挂不住,可依旧地忍着气回话,道:“公爷,我们也是听见声音赶来,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呢。” 赵庸闻言白色的眉毛动了动,低头看向孙有能:“这是赵家后宅,孙家儿郎怎么进来的?进来做什么?又是怎么和老夫的孙女纠缠起来,你一五一十给老夫说,有半句假话老夫的棍子可不饶人!!” 孙有能身子微微颤了颤,假山洞里黑呼呼的,他也是出了山洞才发现抱错人了,本就出了差错心里懊恼,又倒霉地被国公爷撞见,这事若回的不好,他姑姑准撕了他。 “说话!!”赵庸直接吼出两个字。 孙有能吓了一跳,小心翼翼抬起头,看了眼老太太和孙氏,见孙氏使眼色,脑子灵光一闪道:“国公爷,是三小姐,三小姐约我今天见面的,我一时糊涂,借着如厕的借口从墙头爬进来的。” 赵清芷闻言一愣,这个时候都不忘往她身上泼脏水,难道孙有能以为他玷污了赵紫莹的清白又把她拉下水,能两个都娶不成? 赵清芷还没反应,徐氏护女心切地急道:“你不要含血喷人啊!” 孙氏闻言冷哼道:“弟妹,你急什么?我侄子也不能凭空就诬陷清芷了呀,这世上哪有空穴来风的事?” 赵紫莹拢着衣服站了起来,指着赵清芷破口大骂:“好啊你,原来是你陷害我,我就说你怎么那么好心要送发钗给我,原来都是圈套,祖父,孙女委屈啊,请祖父为孙女做主啊。” 老太太闻言一转先前的怒气,一言不发地看热闹。 赵庸脸色铁青,任何破坏赵家名声的人他都不会轻饶了,他转头看着赵清芷,厉声道:“清芷,孙家儿郎说你约他见面,你堂姐又说你陷害她,你怎么说?” 赵清芷闻言看了众人一眼,刚要说话被孙氏指着鼻子怼道:“事情摆在眼前人证俱在了,你还不跪下认错?清芷啊清芷,伯娘我之前可没看出来你竟然是这样的人,私会儿郎不说,还陷害你堂姐,你小小年纪怎么如此歹徒心肠?莫说人家宋家退婚了,这要娶了你,那还真是家门不幸啊。” “三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二妹刚才虽然取笑过你,可你也不能就此毁了她啊,这让二妹今后如何嫁人?”赵紫莜看向赵清芷,轻声埋怨着,两眸微闪雾气萦绕,配上恨铁不成刚的表情,看得赵庸对大孙女的话认同多了几分,他这个孙女早有善名在外,今日还是第一次听她埋怨人,想来也是心疼庶妹,这真的是十分难得了。 赵紫莜说罢轻轻抱着赵紫莹说着安慰的话。 赵清芷听了赵紫莜的话,瞧着赵紫莜的神情,忽然有一种大开眼界的感觉,这样的女人哪怕说狗有十条腿都有人信吧?赵清芷佩服的同时想起江景乔,前世她的景乔有没有被赵紫莜迷惑住? “大姐,我这辈子完了,完了!”赵紫莹抓着赵紫莜的袖子嚎啕大哭,她向来心气高,除了大姐赵紫莜她谁都不服,她甚至幻想着能嫁给皇亲国戚做正房,如今都成泡影了,孙家早就没落了,何况孙有能是个不成气候的,祖父若将她许给孙有能,她这辈子就完了。 赵紫莜看着赵紫莹的鼻涕蹭到她身上,微微敛眉,随后掩饰下去拍着赵紫莹的后背道:“不哭,不哭,凡事都有祖父和祖母做主。” 徐氏见众人一边倒,都不相信她的女儿,急道:“芷儿不是那样的人,她一向守规矩的。” 赵清芷听了母亲的话回神,看了眼地上抱在一起相亲相爱的姐妹俩,微微转身对赵庸福身道:“祖父,就算是杀人犯上了公堂也得有让犯人申辩的机会,怎么在咱们赵家却不给孙女说话的机会呢?” 孙氏一听急了:“哼,我侄子都把你供出来了,你还要说什么?别以为自己有文采,就能巧舌如簧颠倒黑白了。” 孙氏的大嫂闻言连忙附和道:“就是,本来我听宋家人退婚还以为他们小题大做呢,没成想你好好的小姐竟然勾引我儿子,被揭发了还死不认错,真是没有一点妇德。” 徐氏闻言又想说话,被赵清芷给拉住了,她双眸清朗地看着赵庸道:“祖父,孙家夫人看起来不打算给孙女说话的机会了,孙女不明白,赵家的女儿何时容得外人如此羞辱,又何时容得外人盖棺定论?” 赵庸被眼前孙女的目光震了一下,回过味来看向孙夫人道:“孙家夫人,事情没弄清楚前,请慎言,无论如何你儿子胆大包天进我赵家后院是事实!” 孙夫人闻言低头连连道:“是,是...” 赵庸眼神扫视众人,最后落在赵清芷身上,“清芷你说,若是冤枉的祖父给你做主,若是你私通还陷害你堂姐,就家法论处,决不轻饶。” 赵清芷微微福身,随后道:“孙女有个疑问,孙家儿郎说是受我所约,不知道是何人传话,又是何时所约?” 赵庸闻言看向孙有能:“孙家儿郎答话!” 孙有能大脑飞速转着,想起他母亲是昨天下午告诉他要来赵家讨个便宜媳妇的,便道:“是、是昨天下午,传话人是三小姐身边的丫鬟。” 赵清芷闻言又问:“敢问孙公子,我身边的丫鬟叫什么?” 孙有能闻言抬起头,看向孙氏,他之前虽然在宴席上见过赵清芷几面,可并不曾打听过一个丫鬟的名字。 孙有能额头冒着汗:“晚辈,晚辈给忘了。” 赵庸闻言眸子似刀一般地看着孙有能。 “祖父,孙公子记性不好,忘记孙女丫鬟叫什么,倒也是有可能的。”赵清芷微微一笑。 孙氏等人愣了一下,就连徐氏也拉着女儿的手眼神透着埋怨,这怎么还替人说起话来了? “不过......”赵清芷话锋一转,“说孙女昨天下午通知的孙公子,这倒不通了,孙女昨日坠落荷花池,晚上才醒,别说母亲兄长可以作证,沈大夫和府里的丫鬟妈妈也都可以作证。” 孙氏闻言搅了一下帕子,她就是找到沈大夫,得知赵清芷不久后能醒这才去通知娘家人今天上门逼婚。 老太太眼神暗了下去,她已经预感到不好了。 徐氏闻言眼睛一亮道:“公爹,的确如此,芷儿上午昏迷一直到晚上醒来,我都守在身边的。” 赵庸虽然是昨晚上才到家,可多多少少也听说过西院的事,这会子想起来,猛的一脚踢在孙有能的肩上。 “混账东西,竟然敢往老夫孙女身上泼脏水。” 孙氏见状,吓得一句话不敢说。 赵清芷往前一步道:“祖父,孙女并不知道孙家人今天会来,更不知道孙公子会闯进花园,邀请两位堂姐去挑选发钗也是联络姐妹感情,并不是二堂姐嘴里所说的陷害。” 赵庸闻言将事情串联起来,踢了孙有能一脚道:“原来是你这小子闯进来躲在假山肆意行不轨之事,你以为玷污任何一个赵家小姐就能顺利娶回家吗?” “国公爷啊,打不得啊。”孙氏的大嫂拦在儿子面前。 赵庸气极了,不仅因为有人算计赵家,更气愤有人当他是傻子一般戏弄。 “你们孙家好教养,他占了老夫一个孙女的便宜,还往另一个孙女身上泼脏水,怎么看我国公府的小姐被退婚了,就敢如此放肆了?”赵庸说着上前又是一脚。 孙有能连连叩头:“国公爷饶命啊。” “饶命?”赵庸环顾左右,指着那些虎背熊腰的妈妈道:“把他绑起来,打断他一条腿!” 赵清芷扬眉,这样做岂不是压根不想把她那二堂姐嫁给孙有能了?这怎么行,这赵紫莹能害她一次,就能害她第二次,留下来终究是个祸害。况且前世这赵紫莹嫁给了刑部尚书的儿子,怂恿其丈夫差点捅死她二哥,绝对不能让赵紫莹再嫁进刑部尚书府。 赵紫莹此刻不哭了,紧紧窝在赵紫莜怀里,看不到赵紫莜阴晴莫测的脸,只听了祖父的话宽下心来,只要不嫁到孙家就好,今天发生的事谁敢嚼舌头?况且她的初血还在,不怕未来夫家知道。 赵清芷迈步上前,眼眶微微含泪,温声道:“祖父,孙女知道祖父是为了给孙女出气,孙女心中感动万分,只是,宫中有丽嫔在,孙夫人的妹妹又在昭王府侍奉,孙女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赵家和孙家结怨,只要祖父还孙女清白,孙女就心满意足了。” 赵庸闻言猛然清醒,是啊孙家女儿丽嫔虽不受宠,可到底是皇帝的妃子,谁知道日后有没有腾达的机会,眼下孙家虽然日渐没落,可也不能轻易得罪。赵庸仔细一想,为了一个孙女给赵家埋下祸患不值得。 孙氏大嫂闻言忙道:“是啊,国公爷,你饶了我儿子吧,丽嫔娘娘也会感激您的。” 赵庸看向赵清芷,缓缓开口道:“女孩子还是得多读书啊,读过书就是明事理,这孙家儿郎污蔑的是你,你却能为了赵家心生宽恕,着实难得,那好,那就饶了他吧。” 孙有能闻言连忙叩头:“多谢国公爷。” 赵庸冷眼看向赵紫莹,他本来想把赵紫莹送去尚书府的,现在看来,只能算这个孙女倒霉了。 “不管怎么说,紫莹被你抱了还扯了衣服,一个女孩子清白和名声毁在你手里,该负的责任你就要负了,回去让你父亲来,直接找你姑父把亲事定了吧。” 孙有能闻言连连应着,相比保住一条腿来说,娶个妻简直容易多了。 赵紫莹猛地抬头看向自己的祖父,连忙爬到赵庸脚下,疯一般地扯着那官袍:“祖父,不要啊,我不嫁,我不嫁。” “此事由不得你。”赵庸将人甩开,看了眼自己老迈的妻子,眼中有浓浓的不满,“你老了,精力不足了,以后二房西院的事让东席和徐氏自己管,你近日就带着孙氏好好操办紫莹的婚事吧。” 赵庸说罢拂袖而去。 赵清芷福身相送,低垂的眸子看不到任何波澜,起身时才悠悠地看向正安抚妹妹的赵紫莜,这才刚刚开始。 第10章 第十章 赵庸一走,赵紫莹发疯似地冲向赵清芷,嘶吼着:“赵清芷,我和你拼了。” 梦青见状连忙挡在赵清芷前面。 老太太寒着脸道:“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赵紫莹感觉到天崩地裂,跪了下去:“祖母,祖母,你救救孙女,孙女不想嫁。” 老太太敛着眉,国公爷都发了话她哪能有法子,赵紫莹嫁到孙家,算是白瞎了一个联姻的好机会,孙家本来就是他们这边的,这嫁过一个孙女半点好处都没有,算是赔了。 孙氏闻言冷哼一声道:“怎么,我的侄子还配不上你不成?哭天喊地像什么样子?” “母亲。”赵紫莹心里一惊,止了哭声,只是泪依旧不停地流着。 孙氏寒着脸将人扶起:“你虽是庶女,嫁去我娘家,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也是个正室,哭什么?日后在孙家受了委屈,自有我这个母亲为你撑腰,有什么好哭的?” 赵紫莹不傻,冷静下来也知道已成定局,她看了眼赵清芷,握紧拳头,抽泣两声道:“女儿听母亲的。” “好了,都散了吧。”老太太说罢拄着拐杖往外走,走到赵清芷身边时停了下来,“以往你柔弱似柳,鲜少有一言半语,怎地大病初愈之后,不仅敢说话还伶牙俐齿起来?” 赵清芷微微福身道:“祖母,并非孙女伶牙俐齿,孙女只是照实直说,孙公子所说的时间孙女正昏迷着,其谎言自然不攻自破。” 老太太扬眉,这是说孙有能蠢吗? “今日你也受惊了,好好回去养着吧。”老太太沉了沉气,拄着拐杖离开。 老太太一走,众人各自散去,徐氏回了女儿的屋子后,听女儿说起今日之事,吓得连连拍着心口。 “紫莜平日瞧着那么善良,没想到背地里和她母亲一样。这真是苍天保佑,你若是从假山过,那么今日就是浑身张满嘴也说不清了。” 赵清芷轻轻地给母亲捶着肩,温声道:“娘今后要对她们多个心眼。” 徐氏叹道:“咱们的日子苦啊。” 此时,静王带着侍卫大摇大摆地进了太后的宫殿。 太后正逗着小鹦鹉,瞧见女儿进来时并没有惊讶的表情,她就知道什么摔的不轻卧床养病都是骗人的。 “太后~~~恕老奴不能给您请安了。”吴总管被四个侍卫抬着进了宫殿,浑身上下五花大绑的。 太后闻言扶着宫女的手站了起来,瞪向女儿:“你这是搞什么呀?吴总管上了年纪了,你赶紧把人放下。” 江景乔站在原地,双眸略带雾气地看着自己的母后,到现在她才彻底相信,她真的是重生了。 此刻,江景乔百感交集,挥了挥手让侍卫将吴总管放下,自己上前撩袍跪下,声音微微哽咽:“儿臣叩拜母后,母后千秋吉祥!” 太后被女儿这架势虎的一愣,手里的佛珠吧嗒一声掉在地上,回过神绕着女儿转了一圈,末了踢了女儿一脚:“又耍什么把戏?你以为你这样哀家就不生气了?像什么样子,和一个儿郎抢女人,那大臣的折子一道一道地呈到你皇兄那里,哀家看了都丢人,丢人!!” 江景乔额头抵在地上,眼眶的雾气浓了起来,眼泪滴落在地上,良久抬起头,转身一把抱住太后的双腿,嚎啕大哭起来。 太后被这哭声虎的又是一愣,她这个女儿从小到大没这么哭过啊。 江景乔想起前世种种,哭的歇斯底里。 前世她的父皇给了她一枚神秘军队的令牌,为的就是替她皇兄守好江山,防止诸王叛乱,诸王之间人人都知道有这么一枚令牌,可谁都不知道在哪个王爷手里。她为了迷惑众人,所以比从前更玩世不恭了。 成亲后,她也曾戏弄过赵清芷,可人很容易日久生情,为了赵清芷,她不在和别的女人逢场作戏,可直到赵清芷死,她都没捂热赵清芷的心。最可恨的是赵紫莜那个毒妇,她的一辈子被赵家女儿给毁了。 “怎么了这是?”太后蹲下身子,捧起女儿的脸,“你这是哭给母后看让母后不再生你气呢还是真哪里受了委屈了?” 江景乔哭了一阵,良久擦了擦道:“母后,我都哭成这样了,你怎么还能一眼看穿我?” 太后闻言脸上着才有了笑意,嗔了女儿一眼:“小样,也不看看你是谁肚子里爬出来,还能瞒过我的眼睛?” 江景乔把内心的情绪稳住,扶着太后站起来道:“母后,看在儿臣哭成这样的份上,您就别生儿臣气了,以后儿臣规矩些就是了。” 太后闻言表情夸张道:“吓,哄谁?你若能规矩那母猪都会飞了?说说吧,绑着吴总管回来哭一场,难道就为了让哀家饶了你?” 江景乔闻言眼神闪过一丝犹豫,伸手摸着袖子里的懿旨,既然那一世那么努力还是得不到赵清芷的心,那么这一世还是放过彼此吧,前世她能做的都做了,赵清芷不爱她是事实,没必要再搭上这辈子去受那剜心之痛。 江景乔定了定心神,取出圣旨,直接还给自己的母后。 “母后,儿臣听说这赵家小姐被人退婚了,我堂堂亲王,娶一个下堂之妇,那岂不是让京城的百姓都戳儿臣的脊梁骨?” 太后闻言打开懿旨一看,看向吴总管:“哀家不是让你先去赵家再去静王府吗?” 吴总管连忙跪下道:“哎呦太后,您的旨意奴才哪里敢不遵从啊,只是路上被静王给截了,奴才连赵府的门都没登上呢。” “小东西,你在哀家宫里插了人了?”太后一听眉毛竖起,抓起一个靠枕就朝女儿扔去,“早知道你这样不是个玩意,当初就不能让你从哀家肚子里爬出来。” 江景乔瞧着生气鲜活的母后,抑制住想哭的情绪,故作顽皮道:“当初你怀儿臣也没问过儿臣同不同意,那儿臣都在你肚子里再不爬出来,那不成哪吒了吗?” 太后闻言深吸一口气,朝女儿招了招手:“哪吒是吧,昂?来,你过来,拧不断你的耳朵,小东西,母后宫里都安排人监视着,怎么,我宫里有什么你惦记的东西?” “母后,你宫中没有儿臣的人,儿臣就是瞧见宫里的轿子,本来想打听打听母后和皇兄是不是还在气头上,谁知道吴总管给儿臣道喜,那儿臣知道后自然不能同意啊。” “哦。”太后一改刚才的狂躁,挺起腰板道:“我说也不能够,我生的孩子那不能那么遭天谴。只是,这婚事啊,你还得结,这个赵清芷去年进宫时哀家就喜欢,那云山道姑也说你和她啊可以用梅花香自苦寒来形容,这寓意好啊。” 江景乔直言拒绝:“再好儿臣也不要,儿臣不喜欢,成了亲怎么会幸福呢?” “不喜欢这才应了那句诗啊,瞧瞧人家诗人写的,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香扑鼻来。那正是因为你不喜欢经历一番磨合,这才能修成正果。”太后说着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乖啦,别再闹了,好好成个家母后放心。” 江景乔闻言看着自己的母后,若是母后知道她为赵清芷痛苦一生,她的母后怕是会后悔这场赐婚吧。 “母后,儿臣和您说实话吧,儿臣看上赵家的大小姐赵紫莜了,所以不能娶你喜欢的三小姐赵清芷。” “什么?”太后闻言手飞快地拧着女儿的耳朵,“你再说一遍?” “疼,母后。”江景乔喊道。 “小王八犊子,你连别人的未婚妻都惦记,你是想造反啊,我可警告你,刘将军父子镇守边疆,劳苦功高,你可不取夺人家的媳妇。” 江景乔闻言这才想起来赵紫莜许了人家,后来刘少将军未成亲奔赴战场以身殉国了。想到此,江景乔懊恼计划实行不了,她了解赵紫莜,对方颇爱名利,若是她纳其为侧妃对方一定十分懊恼,把这个毒妇控制在自己的后院,那对付起来就跟捏死一个蚂蚁那么简单。 江景乔越想越气,恨不得现在就掐死赵紫莜。 “说话呀,母后和你说,这不是闹着玩的,刘家未来的媳妇你千万不能去招惹,听没听见?” “听见了。”江景乔气闷,“但是,那个赵清芷,儿臣也不要,别想塞给我。” “哎呦,你还嫌弃。你若不是个王爷,你还配不上人家呢。”太后说着微微一叹,看了女儿一眼,这样强赐婚不成,要么就明天让两个人见一面,没准她这个女儿瞧人家漂亮才学好就又同意了呢。 太后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道:“好了,今儿个不赐婚了,你赶紧出宫去吧,明天上午过来咱们再聊。” 江景乔闻言看向自己的母后,警惕道:“母后,这事不成就不成,你还明天聊什么?” 太后回瞪女儿:“哀家说明天聊就明天聊,为了你生了一肚子气现在累的很,明天上午你能说服母后,这婚母后就不赐了,可你明天若是说服不了,那母后还是要赐这门婚的。” 江景乔也不想惹自己母后生气,想了想道:“要不,儿臣留下来陪母后吧,儿臣,其实,很想母后。” 太后笑了,嫌弃地看了女儿道:“又来这套,前天才见呢,再说你大了不能留在宫里,赶紧回府去吧,别想在哀家这里耍花招。” 江景乔低垂着眸子,母后啊母后,你可知道我们不是前天才见,我们是隔了生死之路才再见的。 第11章 第十一章 江景乔使出浑身解数还是没能如愿留下,不情不愿地打道回府。 太后在女儿走后,揉了揉太阳穴,对吴公公道:“去赵家传哀家口谕,让国公夫人带着她四个孙女明天一早进宫。” “喏。”吴总管领命退下。 江景乔回到自己的府邸,刚下轿便瞧见在外面候着的高青岩和兰珂,面对二人,江景乔只觉得脸烫的厉害,高青岩和兰珂对她忠心耿耿,可她却让两人落了个凄惨的下场。 “王爷,回来了。”兰珂笑着上前。 江景乔心里有愧,轻声应了一句便往里走了,到了寝殿外面,江景乔看向两人道:“不用跟着了,本王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先退下去吧。” 江景乔说罢,走进寝殿将门关上。 高青岩看着紧闭的红漆雕刻大门眨了眨眼睛:“王爷,这是怎么了?” 兰珂耸了耸肩小声道:“可能被太后训了,心情不好?” 高青岩摇了摇头道:“不像,你什么时候看见咱们王爷因为被训心情不好的?” “也可能从青楼摔下来,觉得丢人了?” 高青岩闻言道:“我看王爷明显心情不好,咱们先退下吧,王爷有吩咐自然会叫咱们。” 寝殿里,江景乔靠在门上,看着那张被精心雕刻的床,脑海里接连浮现出一张又一张的画面,连带着瞳孔都带着三分惊惧三分怒气,站立良久江景乔试着抬起脚缓缓往里走,一步一步接着一步,每一步都沉甸甸的。 走到离床不远的圆木桌前,江景乔停了下来,她鼓起勇气抬起手放在圆木桌上,触摸的那刹那,江景乔的身子抖了一下,她神情痛苦地蹲了下去,摸了一下圆木桌旁的花斑石铺的地板。 前世,她是在这个位置死的,那种气愤挣扎悔恨和绝望以及无力感到现在依旧记忆如新。 江景乔深呼一口气,缓缓躺了下去,右手像前世死前那样紧紧地握着圆木桌的桌腿,刷的一下,那种刺痛的感觉刹那间充斥着她整个身体,那夜的情景瞬间历历在目。 那天夜里,天际雷声滚滚,电光在雷声中绵延于乌云之间,犹如一条饥肠辘辘的巨蟒,在天际发出一阵阵怒吼。 紧接大雨倾盆而下,犹如脱缰的野马,冲着这世间万物袭来。 “来人啊,咳咳咳咳,来人啊...紫莜,紫莜,咳咳咳咳...” 江景乔虚弱无力地声音在寝殿里响起,候了半晌,无人回应,江景乔用尽全身力气爬到床边,一把抓住帷幔,往旁边拉了拉,寝殿里寂静无声,有的只是大雨鸣窗的声音。 江景乔干咳了一声,伸手将一旁的药罐推到地上,半个月前是赵清芷去世两年的忌日,她虽然没有去祭奠,却在雨下立了一个多时辰,第二天就病了,御医初来诊断只说是风寒,她也以为过几日就好了,可没想到一病就是半个月,她现在觉得越来越不行了,好像随时都能死去一样。 药罐在地上碎成一片,清脆的声音在寝殿响起,随后,屋外一阵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外间的大门被打开了,可却迟迟不见人进内间来,正当江景乔疑惑的时候,听见外面似乎有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仔细听,还有女子嬉笑的声音。 “谁,谁在外面?”江景乔努力睁着眼睛,整个寝殿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光亮,“咳咳咳,谁值夜?几时了?咳咳咳咳,怎么不点灯呢?” 江景乔趴在床头哑着嗓子问着,良久进来一个人,手里捧着盏灯,走近了,江景乔见是赵紫莜,想起早上嘱咐她的事,便问道:“王妃,咳咳咳,那个匣子交到母后手里了吗?咳咳咳咳。” 此刻的赵紫莜,盘着的头发散了下来,内穿一个红色肚兜,外面套着一件不遮体的粉色薄纱,笑道:“没有呢,王爷,那东西臣妾交给旁人了。” 江景乔瞪大眼睛看着赵紫莜,对方的神情是她从未见到的,此刻她突然感觉到不安,沉下心问道:“你交给谁了?” 赵紫莜坐在床边笑道:“自然是交给需要它的人,王爷不说臣妾也知道,那匣子里是一枚令牌,一万玄甲军神龙见尾不见首,谁都不知道这只军队在哪里,只有王爷手里的令牌才能找到玄甲军的首领,从而调动军队。王爷,臣妾说的对吗?” 江景乔脸色苍白地看着赵紫莜,抓着赵紫莜的手恨道:“谁跟你说的这些?你背着本王都做了什么?咳咳咳咳...你知不知道只有令牌在母后手里朝局才能安稳,你和两个孩子才能安稳度日,咳咳咳咳,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 赵紫莜俯下身子,笑道:“臣妾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直蒙在鼓里的是王爷你,臣妾背着王爷做的事多了去了,比如你那忠心耿耿的侍女兰珂,你以为我真把她给了那六品翰林?呵呵,人在你病床前穿着嫁衣走,拐了路就换了轿子抬到妓院去了。” “你,你说什么?”江景乔震惊地看着赵紫莜,她是知道兰珂喜欢那个翰林编修的,所以赵紫莜提议让兰珂嫁人她立刻就同意了还出了一大笔嫁妆,江景乔想到兰珂被抬到妓院时的绝望,眼眶湿润了,她看着眼前这个京城最善良的女人,此刻却像一个魔鬼,“来人啊,来人啊,把王妃抓起来,给本王抓起来,咳咳咳...” “来人?呵呵,不会有人来了,如今的府上都是我的人。”赵紫莜俯下身子看着在床上挣扎起不来的江景乔笑了,“王爷最得力的侍卫高青岩,不是被王爷赶出府了吗?呵呵,你当他真有胆子。轻薄我啊?那不过是我早设计好的,专门给你看的。” 江景乔愣住了,之前赵紫莜一直在她耳边说高青岩轻薄她,她都不信,可那天晌午到后花园瞧见高青岩趴在赵紫莜身上,当时她愤怒极了,她相信了赵紫莜,一怒之下将人打了一顿扔出府了。 “你,你......你这个贱人,咳咳咳咳咳。”江景乔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咳嗽不止,神情悲愤中带着强烈的悔恨,“你为什么?你这样做为得什么?” “当然是为了玄甲军啊,不然你以为我真是为了照顾小安吗?又不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会真的疼爱她,哦,对了,忘记和王爷你说了,小安今天下午从马车上掉下来,死了,那马车,是我做了手脚。” “噗!!!”江景乔闻言喷出一口血来,血在锦被上晕染开,特别醒目,“毒妇,你这个毒妇,我杀了你。” 江景乔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能爬起来,摸到枕头下的匕首,刚□□,就被赵紫莜夺了。 江景乔整个人摔下床去,赵紫莜走到江景乔身边蹲下,用匕首贴着江景乔的脸笑道:“王爷,一夜夫妻百夜恩呢,何必要打要杀的呢。” 江景乔恨道:“谁同你这毒妇是夫妻,小安是馨儿的亲姐姐啊,你怎么下得了手。”念及小安死了,江景乔的眼泪顺着眼角流淌在那花斑石的地砖上。 “小十七,馨儿是本王的女儿。”此时,外面响起一个声音,江景乔定睛看去,竟然是她五哥康王。 江景乔闻言瞪大眼睛,心里瞬间清楚了,手哆嗦地指着赵紫莜和康王,已然气得说不出来了。 康王进来后,赵紫莜笑着站起来,投进了康王的怀抱。 康王直接将人抱了起来,压在床上。 江景乔握着圆木桌的桌腿想站起来,却怎么也起不来,最终瘫在地上绝望地看着寝殿内的藻井,她当初真不该被赵紫莜的伪善给蒙蔽了,馨儿不是她的孩子,小安也死了,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原来家破人亡是这种滋味... 床上的赵紫莜抬手堵在康王嘴上道:“王爷,等会,把她气死了臣妾再好好侍奉王爷。” 康王闻言道:“气死?十七看着还能活一两天呢。” “臣妾知道说什么能把她气死。”赵紫莜说着拢了纱衣下了地,走到江景乔身边缓缓蹲下,“王爷,现在一定很恨臣妾吧?其实小安死了我也有些不忍心,毕竟当初若没有小安王爷又怎么会向小安妥协娶了我呢?小安这孩子着实可怜,她的生母不过是见了宋子游在桃花园墙上的题词,就在那词对面的桃树上吊了,想来,赵清芷心里只有宋子游,没有王爷你和小安半点位置。” 江景乔脸色突然涨红:“本王知道,不用你这毒妇强调,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咳咳咳,你比她更毒更可恨。” “如此看,静王你也是个可怜虫啊,两位王妃心里都没有你,尤其是赵清芷宁愿死都不愿意继续和你在一起。” 江景乔听到最后一句瞬间奔溃了,一股红色的血液从鼻子里和嘴里喷了出来。 赵紫莜满意地看着吐血的江景乔,她本来想在江景乔临死前告诉她赵清芷是她和宋子游勒死的,可转念一想,继续瞒着静王说是为旧情而死,更有杀伤力。 康王走到江景乔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江景乔:“十七,你去吧,今晚,子时一到,本王就会带着玄甲军去皇宫,马上就有一场宫变,看在以前你救过本王的份上,本王登基后会给你厚葬的。” 江景乔狠狠地抓着桌腿:“你们这奸夫□□,不得好死...” *** 江景乔从前世的记忆里回神,缓缓睁开眸子,泪依旧在眼眶里涌动,她看着上方从未变过的藻井,握紧桌腿,用力站了起来。 赵紫莜虽然毒,可她前世也足够蠢,她看不透人心,只因为赵紫莜尽心尽力照顾小安她便对赵紫莜卸下心房,还娶了对方,想来从对方踏进王府大门那刻,就预示着她凄凉下场。 “赵紫莜。”江景乔缓缓回头看着那张赵紫莜和康王睡过的床,这一世她要让两人给她的小安偿命。 第12章 第十二章 江景乔将寝殿的门打开,唤住一个侍女道:“去找高侍卫拿把斧头过来。” “喏。”侍女福身后领命离去。 江景乔回转寝殿,撸起袖子,前世赵清芷死后她病了一场,什么人都不爱搭理,每天抱着小安在床头哭,可小安老是吵着要母妃,她怎么哄都不好,直到那天赵紫莜来了,小安不知道为什么很粘她,有时候半夜都要找赵紫莜过府来哄,赵紫莜是未亡人,她又刚丧了王妃,风言风语就在京城传开了,一时间骂赵紫莜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难听。 紧接着康王就上门打听情况,还劝她娶了赵紫莜,免得人家名节尽毁孤独终老,那个时候她自己都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不想再成亲了,可看到小安在赵紫莜怀里笑得那么开心的时候她犹豫了,她找赵紫莜谈了一个多时辰,她们成亲,但感情顺其自然。她们做了四个多月的假夫妻,直到那天夜里她被侍卫从康王府抬回来,醉的一塌糊涂,醒来才发现床上和手指上有血。 如今想起来,康王和赵紫莜一环接一环,可悲的是她蠢的一头扎进去,按着人家的算计一步接着一步走入深渊。 这时,高青岩走了起来:“王爷,斧子来了。” 江景乔回神,看了眼高青岩,接过斧头,走到床边,刚要扬起斧头,眼前忽然浮现出赵清芷躺在上面小憩的画面。 “王爷这是要做什么啊?”高青岩见静王要砸床,面上一慌,连忙上前拦住。 江景乔摇了摇头,将赵清芷从脑海里挥去道:“这床睡着不踏实。”说罢一斧头下去看在床边上,上好的金丝楠木的床破了一个大口子,江景乔轻轻呼了一口气,又砍了一斧头。 将床框砍断之后,江景乔将斧头丢在床上,喘息道:“把这寝殿锁死,今后任何人不得靠近,另外派人把偏殿收拾起来,今后本王就住在那里。” 江景乔说罢,一边放下袖子一边往外走。 高青岩愣在原地,看了看破败不堪的床又看了看江景乔的背影,总觉得王爷哪里好像不一样了,这好端端的为什么砸床呢,又为什么封锁寝殿? 江景乔从寝殿出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瞧着今晚的月色,江景乔忽然前世夜闯赵府的事情,只不过今天,她不会去了。 江景乔不去了,可赵家却有人一直在等着,赵清芷坐在荷花池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墙头。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赵清芷期待的心渐渐地沉了下去。 先是赐婚懿旨改成进宫口谕,到了夜里江景乔又没有出现,这种种的变化让她心里生出一种迷茫和恐慌,重活一世,为什么事情发生的和前世越来越迥异呢? 难道是上天在惩罚她,前世没有好好去珍惜,这一世就不配再得到了吗? 赵清芷清亮的眸子染上一层忧郁之色,她缓缓抬头看了眼月亮,前世的今天江景乔被她三哥哥哥扔了出去,第二天夜里又自带梯子来了,被她的哥哥用大网罩住从墙头放了下去,第三天又带着人来她院子墙边挖地道,她三哥见地道快挖成了,就牵着大黄在地道口等着,等通了之后把大黄放了下去。 那个时候她不了解静王,以为对方虎的厉害什么都不按规矩来,吓得躲在房里不敢出门。而静王在被大黄撵跑之后三天没有再来过,她松了一口气,带着丫鬟去院子里透气,遇到一个弓着腰脸上长满痣的老妈妈,还闲聊两句,等嫁娶王府掀开盖头那刻静王自己说起来,她才恍然那老妈妈竟然是静王装扮的。 念及前世的趣事,赵清芷笑了笑,可转而望着漆黑的墙头,又沉默了。 “小姐,起风了,回屋吧。”梦青将一件披风披在赵清芷身上。 赵清芷拢了拢衣服,失落地站了起来,刚走一步,发现小桥上急匆匆走着一个人。 “那不是梦洁吗?” 梦青闻言看去,点头道:“是梦洁,这么晚了,她去哪儿?” 赵清芷站在原地,她和梦青所站的地方有树遮挡着,从小桥上根本看不到,她的屋子也熄了灯,按理在这个时候梦洁不该再出院子的。 赵清芷忽然想起来,那天她是带着梦洁出屋的,听到被退婚的消息后浑浑噩噩地往回走,梦洁中途说想如厕便离开,之后她就被撞进荷花池。 “梦青,你跟上去看看,她去哪儿,不要惊动她。”赵清芷抿着嘴看着消失在月亮门处的身影。 梦青心里一惊,小姐这是怀疑梦洁不忠吗?梦青心里不相信,可主子有命,她也不敢怠慢,连忙跟了上去。 赵清芷抚着荷花池的石栏杆,越想越惊骇,前世梦洁劝她出门散散心,散着散着就‘偶遇’宋远宋子游,还有,她死的那天早上梦洁和她告假回去看望生病的父亲,因此去桃花园她只带了梦青去... 梦洁若不是对方的人,为什么一次次都那么巧? 风从赵清芷脸颊吹过,也吹凉了她的心,她前世多方照顾梦洁的家人,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梦青很快回来了,气喘吁吁道:“小姐...梦洁,去了大夫人院子。” 赵清芷闻言手里的帕子落到了地上,梦洁是大夫人的人... 突然,赵清芷恨地捶了下栏杆,前世她母亲病了,十分消瘦夜里很难入睡,江景乔带了御医来看,说是常吃茯苓能容易入睡,她就每个月收集一些让梦洁送去,可她母亲病状时好时坏,御医也很纳闷,直到她死她母亲的病都没有好起来。若是梦洁从中动手脚,那可是容易的很。 “小姐...”梦青欲言又止。 赵清芷回神,看向梦青缓缓道:“我知道你们素来亲厚,可是她,已经背叛了我,她和我们站在了对立面。” 梦青低着头,神情有些悲愤,她没想到梦洁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今晚的事不要让她知道,等会她回来你就盯着她,明天就要入宫了,别让她有机会做手脚。”赵清芷悠悠地看着平静的池面,她得好好理一理前世的事情,哪些人和事是当时的她没有看透没有看明白的。 “梦青明白。”梦青突然有了危及感,从她看见梦洁进入大夫人院子里她的背后就生出一股冷汗,幸亏发现不早,不然哪天被梦洁害了都不知道。 “小姐,回屋吧,免得梦洁回来发现你不在屋里。” 赵清芷缓缓转身,抬手轻轻搭在梦青发抖的手上,温声道:“不要怕,有提防心就好,凡事见招拆招,今后是她在明了。” 梦青点点头,扶着赵清芷回了屋,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听见二房的门响,梦青便悄悄出门,在耳房门口候了半刻,听里面没声又回到主屋守夜。 第二天清晨,梦洁端着洗脸水进了正屋,赵清芷和梦青对视一眼,便继续梳妆。 梦洁照常打开柜子,笑道:“小姐,今天进宫,小姐要穿哪件衣裳?” 赵清芷闻言戴耳环的手一顿,缓缓道:“就穿那件淡绿色那套吧。” 梦洁闻言道:“小姐,会不会太素雅了?改穿这件绯色衣裙吧?” 赵清芷专注地侧着头戴着耳环,梦青一边替赵清芷戴发钗一边道:“梦洁,小姐发话了就听小姐的吧,快点,时间没有多少了。” 梦洁抿了抿嘴将衣裙取了出来,拿到一旁去熨烫,背着身子忙活好一会才整齐地放在床上。 “梦洁,去把小姐的饭端来吧。”梦青瞥了眼衣裙,看向梦洁道。 梦洁应声走了出去,梦青见梦洁走远,连忙将衣服提起来,左看看右看看也没有什么地方动过手脚。 正要放下时,赵清芷接了过去,将衣裙内翻过来,绿色外裙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白色内裙的左袖口多了一个线头,赵清芷狐疑地拉了下,发现能拉动,便用力往外拉,线头被越拉越长,但白裙的内袖缝彻底开了。 梦青见状脸色白了,这要穿了去见太后,被有心人扯了下袖口的线,那她家小姐岂不是大庭广众下出手?说不定还会被太后定个殿前失仪的罪名。 赵清芷眸子动了一下,继续拉,发现腋下的位置也开始松动。 “好在小姐很多衣裳的内裙都是白色的,换一件梦洁肯定看不出来。”梦青说着便将扯坏了的白色内裙塞到柜子里,从新取了一套衣裳,将外裙取下放回柜子里,展开白色内裙刚要给赵清芷穿上却被拦住了。 “不,只换内裙虽然能破了她的诡计,但也意味着她暴露了,留着她或许日后有用,不宜现在就打草惊蛇。”赵清芷摇了摇头,拿着绿色外裙轻咬下唇想了想,拿定主意道:“要换就整套都换掉。” 赵清芷约莫梦洁快回来了,便将绿色衣裙叠好放在床上。 一会,梦洁端着饭菜进来,赵清芷拿起筷子道:“梦洁,你去我书房找一本我之前抄写的佛经,我要送给太后。” 梦青闻言看了眼梳妆台上的锦盒,佛经不是在锦盒里吗?大实话刚想脱口而出,脑子猛然清醒,紧紧地闭上了嘴。 梦洁不疑有他,唯唯诺诺地应着离开。 梦洁一走,赵清芷将绿色衣裙放回柜子里,取了一套烟青色衣裙出来,拿了剪刀将白色内裙的两只袖子剪了一小块下来。 “小姐,为什么要剪短啊?”梦青疑惑。 “来而不往非礼也,人家暗地里给我准备了‘惊喜’,我自然要给她们回点礼啊。”赵清芷取了针线将剪短的袖口用针线缝了边,随后赵清芷将剪下来的一小块又缝接了上去。 梦青看罢不解,虽然她家小姐的针线厉害,可怎么看怎么像是穷人家穿小了的衣服舍不得丢买了布头接在袖子上继续穿的样子。 赵清芷很快缝好,将改造后的白裙穿在身上,随后穿上了烟青色的外裙,坐在桌前继续用饭,吃完之后悠悠地说道:“去告诉梦洁,佛经在我屋里的书架上找到了,让她回来吧。我离开之后,你留心她有没有别的举动。” “嗯,小姐进宫也多加小心。”梦青有些担忧。 赵清芷微微点头,起身带着锦盒往外走,在花厅候了片刻,见赵紫莜等人扶着老太太出来,便迎了上去。 “孙女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昨天太后口谕让她带四个孙女进宫她就在琢磨太后的心思,这向来是相看世家女儿的时候才会把这家的女儿全都叫上,这赵清芷虽然被退婚,外面传的名声也不好,可不妨碍再配婚啊,所以她不得不暗示孙氏做点小动作,昨天栽了跟头,这次要让二房的女儿再也嫁不出去。 “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一行五个人,坐在一辆大马车上,往宫门驶去。 马车里,赵紫莹好几次想上去抓赵清芷,可瞥见老太太警告的目光,又念及一会去见太后,不得不生生忍下。 到了宫门口,赵清芷下了马车,望着宫门上的九九八十一枚的门钉愣了一会,她前世嫁入王府后经常入宫去陪太后,当然其实一方面是因为太后对她好,另一方面是为了躲静王,她着实应对不了静王的热情,更不懂得如何和静王相处。 候了一会,有太监出来,领着她们进宫,一路上,老太太和赵紫莜等人神清气爽满眼打量天家的富贵,赵清芷则缓步跟在众人身后,她一步一步踩着曾经和江景乔一起走过的路。 到了长寿宫,小太监进去禀告,不一会匆匆走了出来。 “太后宣国公夫人和几位小姐觐见。” 赵清芷轻轻呼了一口气,半低着头,随着众人往里走,走到中央后轻提裙摆跪了下去。 “臣妇叩拜太后千岁。” “臣女叩拜太后千岁。” “都起来吧。”太后脸上看不出息怒,挥了挥手,有太监搬出椅子,“不要拘礼,都坐吧。” 赵清芷听见太后的声音嘴角微微扬起,她是知道太后性格的,这会怕是强端着太后该有的仪态,这会指不定在心里埋怨做太后苦呢。 几个人刚站起来,外头一声高喊静王觐见,老太太等人不得已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又跪了下去。 赵清芷听到静王两个字心了一震,慢了半拍,直直地站在那里忘了下跪。 江景乔走到殿门口,右脚刚迈过殿门槛,便瞧见站着的赵清芷,头皮刷一下麻了起来,此刻她左脚还在殿门槛外面,整个人僵住了一般。 第13章 第十三章 赵清芷瞧见江景乔,浑身微微颤了一下,鼻子一酸,眼眶微红,她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在瞧见江景乔突然变冷的眸子后猛然惊醒,这不是前世,她还不是静王妃。 江景乔没想到赵清芷会在她母后宫里,突然见面让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念及对方的铁石心肠江景乔心中一痛,冷着眸子开口:“这是谁家千金,见了本王怎么不行礼呢?好生不懂规矩!” 冰冷的声音在宫殿响起,让赵清芷心惊的同时连忙提裙跪了下去。 赵紫莜嘴角微微扬起,这赵清芷莫非傻了不成了,还是想搞特殊引起静王注意,却不没想到适得其反? 老太太心中嗤笑,嘴上连忙道:“静王息怒,都是臣妇管教孙女不力,冲撞了王爷,请王爷恕罪。” 江景乔走到赵清芷身前,冷冷地看着跪在国公夫人身旁的赵紫莜,这个毒妇也来了? 江景乔压制住自己想要踢死赵紫莜的心,冷冷地道:“难得国公夫人有自知之明,若是年纪大了没有精力管教,不防让下一辈当家。” 老太太闻言本来还幸灾乐祸的笑容瞬间消失,再也笑不下去了。 太后清了清嗓子,瞪向女儿满眼的警告:“赵家小姐不常进宫,一时惊吓忘记行礼也是情理之中,倒是你,还不快过来给哀家行礼?” 江景乔撇了撇嘴,此刻她也知道她母后啥心思了,不情不愿道:“罢了,既是初犯本王不追究了,都起来吧。” “谢王爷。”赵紫莜抿着嘴去扶老太太。 赵清芷低着头,瞧着江景乔的深蓝色蟒袍和官靴,那蟒袍下端和前世一样有一处抽丝了,前世江景乔发现后直接让人扔掉,是她觉得一件蟒袍要数十个绣女一起绣好几天,便将蟒袍留下自己亲手修补了一下,再给江景乔穿时,对方还以为是新做的,当然那个时候她也懒得和江景乔解释。 如今瞧着曾经碰过的蟒袍,再回想江景乔刚才的语气,赵清芷心里突然有了落差,涩涩的,有些苦。这会听见对方让起身了,便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 江景乔大步走上前,微微欠身:“给母后请安,母后安泰。” “有你来气我,哀家还能安泰?”太后低声恨道,“一旁坐下。” 江景乔闻言笑道:“母后,儿臣就是来看看母后,这会皇兄也该下朝了,儿臣想这就去殿门候着。” 太后扬眉,低语道:“想跑?今天跑了哀家立刻就下旨赐婚!” 江景乔闻言抿了抿嘴,乖乖地走到左下首的位置坐下,抬眸哀怨地往赵清芷身上瞄了一眼,她不信这辈子摆脱不了赵清芷。 太后瞪了女儿一眼,脸上又恢复平静,看向赵家人道:“哀家宫里冷清,时常觉得无聊,宣你们进宫聊聊天解解闷,都不必拘礼,坐吧。” 老太太闻声连忙带着孙女谢恩:“谢太后。” 见人都入座了,太后吩咐宫女上茶,手里捏着佛珠道:“这是刚进贡来的阳羡茶,你们尝一尝。” 国公夫人品尝之后笑道:“这茶香气扑鼻,苦中带香,真是上品的好茶呀。” 太后闻言别有深意道:“茶是好茶,可惜哀家宫中烹茶的宫女煮出来的味道都一样,哀家常年喝和喝不出滋味来了。” 国公夫人一愣,余光看了眼自己的几个孙女,忙低头道:“回太后,臣妇的孙女紫茉在家也曾学习过烹茶,太后若是不嫌弃,让她给太后沏一盏茶吧。” 太后闻言笑了:“哦?这样一说,哀家倒来了兴致,既然几位小姐都来了,那都给哀家沏了一盏茶好了。” 太后说罢看向自己身边的大宫女常笑:“常笑,带国公府的小姐去茶水房。” “喏。”常笑领命走到赵紫莜身前,“几位请这边来。” 赵清芷缓缓站了起来,下意识地往江景乔身上看了一眼,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江景乔平时最爱笑,这次再见,怎么眉眼之间笼罩着浓浓的忧郁? 江景乔本来如坐针毡,也不知道能忍多久。可见她母后让众人去沏茶后不由地乐了,她这个人好酒也好茶,前世也曾让赵清芷煮过,可赵清芷的茶艺着实不敢让人恭维,当时她喝在嘴里差点吐出去,自那之后她再不求赵清芷为她烹茶了。 江景乔心情稍稍好了一点,笑道:“母后若是喝惯了宫人煮的茶,儿臣去找个茶师来专门给母后煮茶,可好?” 太后瞪了女儿一眼,她今天把人叫来就是让女儿知道赵清芷有多优秀,可这女儿跟她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啊,真有孝心,也不必去找什么茶师,你好好收收心娶个王妃进门,就是对哀家最大的孝心,若是王妃心灵手巧还会烹茶那就更好不过了。” 老太太闻言心里一紧,果真是给静王相看王妃来了,若是紫莜没许人家倒是可能,紫茉是个庶出根本配不上啊。 江景乔手里转了转手里的茶盏,笑了笑,这次她母后算是弄巧成拙了,不知道待会品尝了赵清芷烹饪的‘佳茶’会是何反应,江景乔幻想了一下那个画面,不由地有些期待起来。能看见她母后吃瘪,这可不是常能遇到的事情。 江景乔低头抿了一口茶道:“儿臣看上万花楼的云儿姑娘,倒是烹了一手好茶,母后若是没有意见儿臣倒是愿意尽这个孝心。” 太后一听这话,摸到手边的玉如意,刚想砸女儿身上,想到还有旁人在,生生地把怒气压下。 “你若是嫌哀家活的太久了,只管去胡混。”太后冷下脸来。 若是没有旁人在,江景乔早凑上前去插科打诨了,这会只得笑道:“儿臣和母后开玩笑呢,母后不要为儿臣气坏身子。” 国公夫人正襟危坐,在天家母女跟前她大气也不敢喘,她素来知道静王不正经,没成想在太后面前也敢提及万花楼的姑娘,好好的静王殿下,却活成了浪□□郎。国公夫人微微摇头,人虽不讨喜,可身份尊贵,若是她的孙女能嫁进静王府,哪怕做个侧妃,那也是大有裨益的。 太后看向国公夫人笑道:“让国公夫人看笑话了,哀家这个女儿,实在是顽劣不堪,不知道国公府是怎样教养儿女的,竟教的知书达礼,比哀家这个女儿实在是强多了。” 老太太一听这话,差点吓一跳,忙道:“太后过誉了,静王殿下率性直爽,皇亲贵胄,是臣妇孙辈无法比拟的。” 江景乔闻言心里冷笑一声,这倒是句大实话,她可不像赵家人那般心狠手辣。 说话间,大宫女常笑带着赵清芷四人进殿,命宫女们将四人烹的茶摆放到太后身前:“禀太后,四位国公府的小姐已经将茶烹好,请太后品尝。” 太后闻言看了常笑一眼,见常笑目光停留在最后一盏,便晓得最后一盏是赵清芷的。 江景乔见热闹来了,便站了起来,走到太后身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母后的反应。 太后从左边端起一盏茶,闻了闻茶香之后抿了一口,点点头道:“嗯,不错,这手艺得有个三五年的功夫。”说罢便将茶放下,取了另外一盏。 “这盏倒是平平。”太后摇了摇头将茶盏放下,又取了第三盏。 “嗯,这盏茶烹的淡香中透着一点苦涩,可以说是上品了。” 赵紫莜听罢嘴角扬起笑容,她自信没有人能比得过她。 江景乔见三盏茶喝完,她母亲没有任何想吐的反应,便瞄准第四盏茶,她猜的不错的话,下一盏该是赵清芷的了,便自告奋勇地将茶盏端了起来,笑着递上去:“母后,请品尝最后一盏。” 赵清芷见江景乔端起了自己那盏茶,心里有一刹那的触动,好似近了一步的感觉。 太后一愣,迟疑地接过茶:“你这么兴奋做什么?” “儿臣只是为母后效劳而已。”江景乔笑了笑。 太后微微敛眉,知母莫若女,原先来是一副死样子,这会这么积极,难道这茶有猫腻?那不能啊,这茶刚端进来,根本没有时间搞小动作。 太后定了定心,用茶盖在茶水上划了两下,带着三分警惕地放到鼻下闻了闻,瞬间陶醉,这香气中似甜似苦,以往倒是没有见过。 太后端着茶盏迟疑地递到嘴边,广袖遮住之后,太后抿了一小口,放下广袖,闭着眼睛。这赵清芷果然没有让她失望,难怪其外祖母曾十分认真地和她夸耀这外孙女的茶艺,当真是无人能出其右啊,好喝,真是好喝。 江景乔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的母后,随后一脸正经地开口道:“母后,味道怎么样啊?” “这一盏不仅茶色好,味道正,这茶香入口,直到现在还回味悠长啊。”太后如实评论,“这四盏里面,当属这最后一盏为最佳。” 江景乔眨了眨眼,怀疑她母后在做戏,不可能有一盏不喷出来的,她现在还能回想起来赵清芷烹的茶有多难喝。 “母后,品茶因人而异,哪能母后说哪个好就哪个好?” 太后闻言笑道:“哦?常笑,把四位小姐烹的茶给静王和国公夫人也都倒一盏。” 江景乔先取了最后一盏,做好心理准备抿了一小口,瞬间茶香在嘴里四溢开来,她将茶盖打开,的确茶色极佳。 “的确不错。”江景乔将茶盏放下,看来这盏不是赵清芷的,她伸手去端第三盏,想起母后曾说第二盏平平,又改将第二盏端了起来,用舌尖点了一下,细品之后又喝了一小口,虽然平常但也没有达到那种难喝的程度。 第三盏和第一盏相继喝完之后,江景乔的脸色有些不好了。 “皇儿以为哪一盏最佳啊?”太后笑着问道。 江景乔回神,指着第四盏,兴致寥寥道:“儿臣和母后意见一样。” 赵清芷闻言嘴角微微上扬,脸上多了一丝甜蜜。 “国公夫人呢?”太后转而看向老太太。 “臣妇也是这样认为的。” 太后点了点头道:“那皇儿以为第四盏是谁烹的呢?” 江景乔敛眉,这盏不是赵清芷的,但赵紫莜也烹不出来。想了想,嘴角泛起冷笑,她若指了赵紫莜,待会公布答案之后不是赵紫莜,那才是打了赵紫莜的脸。 “传闻赵府大小姐国色天香,美人向来心灵手巧,这第四盏,想来是赵府大小姐赵紫莜烹出来的吧。” 赵清芷闻言脸上的甜蜜瞬间消失,即便不说是她那说别人也可,偏偏高看她的死对头?还国色天香???赵清芷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指尖戳着她的手心,好疼!! 赵紫莜见静王猜测是她,脸上刚浮现笑意又暗了下去,因为第四盏不是她,本来是好事却要留人笑柄了。 太后白了女儿一眼,清了清嗓子道:“常笑,你来公布答案吧。” 第14章 第十四章 江景乔扬眉看着常笑,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握着,如果那味道平常的茶是赵清芷烹的,她还可以接受。 常笑福身道:“禀太后,禀王爷,最后一盏茶出自国公府三小姐之手。” 江景乔闻言瞳孔放大,心中的怒气蹭蹭蹭地往上冒,她缓缓转头看着下面的赵清芷,心头似乎给钢刀绞了一般,原来人家不是烹不出好茶来,只是不想烹给你喝罢了。 江景乔想到前世她嘲笑赵清芷的烹茶手艺时对方脸上那淡淡的笑,如今看来人家是不屑和她争辩,脸上平淡无奇不喜不怒,内心怕是在骂她蠢吧? “是吗?”江景乔寒着脸,看向赵清芷,眼光似刀片一般凌厉地射向赵清芷,语气阴冷:“看起来,传闻都是假的,赵府的三小姐才是最心灵手巧的那位,倒真是让人意外。” 赵紫莜闻言面上一白,这话真是打脸,赵清芷竟敢出她的风头。 赵清芷被这寒如冰霜的声音惊地抬起头,四目相对心里一震,她之前从未见过江景乔这般冰冷的眸子,这一刹那她不禁怀念起前世来,前世江景乔看她时那双眸子温柔如水,何时有过这样冷峻骇人的目光? 赵清芷的心更涩了,手抖了一下,缓缓福身道:“王爷言重了,臣女此番不过侥幸烹出好茶而已,对比能在茶水之上幻化出山水的茶师来说,臣女当不得心灵手巧四个字。” 江景乔心里讶然,记忆里赵清芷被人误会也不会开口解释的,一副清高无欲无求的模样,怎么如今竟然肯开口辩解了? “那这样说,三小姐是心不灵手也不巧了?” 一声玩味地询问,让大殿的气氛陡然寂静下来,赵紫莜半低头暗暗发笑,她猜测是赵清芷冲撞了静王,故而对其不喜,她们还没出手,对方就冒犯了王爷,想来也是赵清芷的霉运来了,谁叫她不知轻重乱出风头。 赵清芷闻言,一口闷气压在胸口,缓缓抬头看向江景乔一字一句道:“回王爷,与那些烹茶大师相比,的确如此。” “哦?言外之意就是比不会烹茶的人要心灵手巧多了?”江景乔笑着转身,悠哉地看向自己的母后,“母后,这丫头大言不惭,自诩比您还要心灵手巧呢。” 赵清芷的脸颓然发白,这江景乔的嘴什么时候这么喜欢诡辩,还是江景乔本来嘴就毒,只是前世把最好的都呈现在她面前?如此一想,赵清芷气恼的心夹杂了些许愧疚。 “臣女万不敢有此意,太后王爷明鉴。”赵清芷轻提裙摆跪了下去。 赵紫莹见静王对赵清芷发难,心里就像是发了一笔横财一般地高兴,不是伶牙俐齿吗?到了天家面前还不是唯唯诺诺地下跪求饶。 江景乔瞧见赵清芷发白的小脸,心里划过一丝心疼,可一想到这女人为了一段旧情抛弃她和小安,心软的心又硬了起来。 太后对着下面跪着的赵清芷笑了笑:“不要紧张,静王与你玩笑呢,她啊,越是遇到漂亮的人越是想去招惹,无非是想让你注意到她罢了,快起来吧。” 江景乔闻言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母后,这样说得好像赵清芷入了她的眼一眼。 太后冷着脸瞪向女儿,咬牙切齿低语警告道:“闭嘴,非得把气氛搞砸是吧?哄哀家开心没有你,挑破离间你冒出来,再找事当心哀家告诉你皇兄。” 江景乔撇了撇嘴,不再言语。 “常笑,让人撤了椅子,抬食案上来吧。”太后见女儿消停了,便重新笑了起来,对国宫夫人道:“眼看快晌午了,你们留下来陪哀家吃顿午膳吧。” 老太太闻言欠身道:“臣妇荣幸之至。”今日她的心情甚好,这赵清芷到底上不了台面。 赵清芷起身后便低垂着眸子,按理今天是她和江景乔第一次见面,为何对方似乎十分不待见她?昨晚上没来,今天又频频挑她的错,她哪里招惹了这静王殿下? 很快,一桌桌小食案被宫人们抬了进来,国公夫人坐在太后右下首,其次是赵紫莜、赵紫茉、赵紫莹,最后是赵清芷,而江景乔则跽坐在太后左下首的位置,一抬眼,就能将对面的几个人的神情收入眼底。 赵清芷抬眸时,便瞧见江景乔在盯着赵紫莜瞧,心下一紧,轻咬下唇,江景乔这是怎么了?赵清芷有些头疼,这一世醒来她就想弥补江景乔,可到现在才突然发现,难度貌似太大了。 江景乔在宫女上了一道清蒸扣肉到她面前的小食案上之后愣住,前世赵清芷很喜欢这道菜,她还专门找了会做这道菜的厨子进府。江景乔悠悠一叹,一个人不喜欢你,你就算为她做太多,她的心也不会为你波动一分的。 江景乔想罢抬头瞥了眼赵清芷,四目相对,一个惊诧,一个面上一红低下头去。 江景乔扬了扬眉,缓缓开口:“三小姐刚才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本王看,是何意啊?” 静王说一说,所有人都看向赵清芷。 赵紫莜轻蔑地看了眼赵清芷,被退婚了就迫不及待想找下家,也不看看想攀的人是谁,皇家贵胄,陛下胞妹,即便文不成武不就那也不是一个下堂之妇高攀得起的。 赵清芷刚夹了一块扣肉,还没有放进嘴里,就听见江景乔的问话,导致微张开的嘴合上之时咬了舌头,这静王还真的是处处揪她小辫子。 江景乔本来一直盯着赵清芷,余光瞥见赵紫莜在笑,一记冷光射了过去,她还没倒出手来收拾她,她倒在一旁幸灾乐祸起来了?江景乔心思转了一转,若是刁难赵清芷让赵紫莜心喜,那还不如给赵清芷解围。 赵清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放下筷子,抬头看向江景乔,见对方一副玩味的神情,不由地也恼了起来,这么大的一个王爷,非揪着一个人欺负。懊恼气闷的同时,赵清芷瞥见了江景乔身后的凤凰图,想起前世发生的事,嘴角微微勾起。 正当江景乔恢复浪荡神态,想替赵清芷解围的时候,却听见赵清芷开口了。 “回王爷,臣女适才并不是在看王爷,而是在看王爷身后的刺绣图,貌似凤的羽毛那里被什么东西戳破了。” 江景乔闻言脸刷的变了,紧张地看向自己的母后,手都无措地抓起了袍子。 太后惊讶地看向殿里挂着的凤凰图,挥了挥手道:“常笑,你去看看。” 常笑闻言往下走,快速瞥了眼江景乔,迈着小步走到刺绣图前,而后微微转身跪下:“回太后,的确有一个小洞。” “怎么回事?”太后站了起来,十分严肃:“哀家宫中的东西破损了怎么也没有人禀报?谁每日擦拭殿内一应物件?” 江景乔见母后动怒了,这架势是要严查,瞪了眼气定神闲的赵清芷,亏她刚才想发善心帮她一下,结果下一秒就给她挖个大坑,江景乔呼了两口气站了起来。 “母后,这凤凰图是儿臣不让宫人们告状的,母后不要责怪他们。” 太后瞪向女儿,气道:“你弄的?好端端的,你弄它做什么?” 江景乔讪讪一笑道:“那天儿臣带着九娘来,九娘瞧着栩栩如生的羽毛可能感到亲切,就、啄了一小口。” 太后闻言凤袍下的拳头微微握起,深吸一口气道:“你那鹦鹉生来脾气大,哀家说了多少次不准往宫里带,哀家的八哥都被它欺负的不会学人话了。” 江景乔抿了抿嘴,弄坏母后心爱之物她也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想等哪天支开母后找人来修,没曾想今日被赵清芷看见了,这女人眼睛也怪好使的。 “儿臣以后不带就是了,母后息怒,稍后儿臣去尚衣局让最好的绣娘给母后修补。” 赵清芷闻言刚还笑着的嘴角僵住,脸上浮现一丝忧虑,这凤凰图是前世她和江景乔大婚之后进宫修补的,难道今生连修补凤凰图的人都要变了吗? 赵清芷懊恼地看了眼江景乔,以为今生会心贴心,再见面才知道,对方不是她想抓就能抓得着的人,如今这身份悬殊天差地别难更改,她要如何才能再走进江景乔的心。 第15章 第十五章 太后深呼吸两次,心疼地看了眼自己的凤凰图,又剜了女儿一眼,耐住气,她是太后,是太后,不能此时像个泼妇一般冲下去找那小崽子算账。 太后努力上扬着嘴角,维持起太后的气度,凤眸微抬俯视地扫了眼下面的人,再瞥见赵清芷时,忽然想起来这丫头绣工不错。 上次进宫来这丫头给她进献了亲手绣的床帏,十分精致。 “哀家听说三小姐的外祖母是淮阴府有名的绣娘,想必学到一点精髓,不如就让三小姐替哀家修补吧。” 赵清芷闻言愣了一下,顷刻忧愁散去两分,心里定了三分,虽说前世今生很多事都发生了难以预料的变故,但起码前世和今生都是太后指定她来修补。 赵清芷站了起来,微微福身:“臣女定竭尽所能修补好。” 江景乔脸色有些不好了,轻哼一声别过头去,这凤凰图怎么如今还是赵清芷来修?她自是知道赵清芷的手艺,小安没出生前就自己做了很多小衣裳,她去讨半晌才讨了个荷包,还美的要命,现在想想她前世也太容易满足了吧。 “那好,待会你就留下来,黄昏时修补不好就在宫中留宿,就当陪陪哀家了。”太后看向赵清芷的眼神完全是在看女媳,上次进宫她就喜欢这个丫头,云淡风轻的不骄不躁,能出口成章,也多才多艺,最主要的是心肠好,对受伤的鸟儿也有怜爱之心。她派宫人去打听,知道许了人家之后肉疼了好久,现在被退婚了,倒是天公作美,真是让人激动。 “喏。”赵清芷福身,眉眼稍稍往江景乔身上瞥了一眼,却见对方耷拉个脑袋,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焉了。 赵紫莹见太后留人,本来等着看好戏的心瞬间像是被针刺了一般,怎么都不是滋味,瞥见老太太看她,便在赵清芷落座后,轻轻扯住赵清芷袖子露出的一点线头,用力一拉。 “嘶!”赵清芷出了声,无辜委屈地看向赵紫莹。 赵紫莹没有瞧见自己预想的画面,愣了愣,连忙松开线头。那梦洁在她嫡母房间改动两件衣裳,那天晚上她轻轻一拉,整个手臂到腋下还有腰间的衣缝都会被扯开,怎么今天她拉了一点就扯不动了? 江景乔瞥见了赵紫莹的小动作,眉头一扬,往赵清芷身上去看,却是一愣,这女人也会露出这种无助的神情吗?前世在她这都一副无欲无求的面孔,好似什么都不在意没有什么能让她情绪失控的样子。哦,不,关于宋远宋子游的事,还是有点变化的。 江景乔撇了撇嘴,前世想有机会哄你你不给机会,这会儿有委屈自己受着吧。想是这样想,可那双眼还是不受控制地往赵清芷身边瞥,这赵紫莹好端端地扯赵清芷袖子做什么,难道有什么阴谋? “怎么了?”太后看向赵清芷,眸子带着询问。 赵清芷抿着嘴,半低着头,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袖子,一副欲言又止又不敢说的样子。 老太太停止腰板跪坐在食案前,眼睛警告地瞥向赵清芷,这孙氏做事简直不靠谱,仲夏天气热,姑娘们一般内裙外只穿薄纱外裙,只要内裙散了外裙根本就遮挡不住里面的风情,这赵清芷若是在太后宫中衣不蔽体,虽然赵家蒙羞,可赵清芷的姻缘也就毁了,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被办砸了,蠢货。 赵紫莹先是一慌,随后淡定下来,她不过是扯了一下袖子,赵清芷若是真说出来反倒显得矫情了。 赵清芷自是不会开口说,她本来计划送上佛经的时候让太后自己发现她的袖口,可没想到赵紫莹急着让她出丑先下手为强了。 江景乔端着茶杯转了转,瞧见赵清芷委屈的神情,心里微微一叹,她终究看不得这个女人被旁人欺负,懒洋洋地张开嘴:“母后,刚才儿臣看向三小姐旁边的那位小姐,用力、扯了这三小姐的袖子。” 赵清芷闻言抬眸看向江景乔,脸颊闪现一丝惊诧,之前江景乔那样针对她,没想到此刻却会为她说话。 江景乔看见赵清芷眸中的感激之情,当着面翻了一个大白眼。 赵清芷见状一愣,嘴角情不自禁扬起,心里也不再气恼,这江景乔还是那个可爱的人。 赵紫莹脸色煞白,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静王会看见。 “哦?”太后凤眸看向赵紫莹,声音透着天家的威严:“这好端端的,因为什么啊?” 赵紫莹颤巍巍站了起来,低着头道:“回、回太后,臣女是不小心,并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本王看你当时脸上的神情阴冷狠毒带着几分小人得志,且手臂微抬去扯人袖子,不像是不小心啊。”江景乔慢悠悠地说完,抿了一口茶。 赵紫莹本就煞白的脸颊又添了几分苍白,刚才这个静王刁难赵清芷的时候她还觉得静王分外可爱,如今毒舌到她身上,她只觉得静王面目可憎。 “王爷,臣女没有。”赵紫莹跪在地上道。 江景乔嗤笑一声,俊眸看了过去:“你的意思是,本王无中生有呢还是说本王刚才眼睛瞎了?” 赵紫莹被逼问的彻底慌了:“臣女万万不敢悱恻王爷。” 老太太和赵紫莜面上也是一紧,这蠢货做事怎么当着静王的面做? “常笑。”太后看着赵紫莹,唤了常笑,在自己宅子里怎么闹都行,到了她眼皮底下搞花招分明没把她放在眼里。 常笑听太后唤她,虽没发旨意,却也心领神会,小步走到赵清芷身边,轻轻地翻动赵清芷的袖子,再看见接了一块的袖口被扯开一条小缝之后,讶然地看着赵清芷,她也没有料到国公府的小姐竟然穷到穿小了的衣服来觐见太后。 “回太后,三小姐的袖子被扯裂了。”常笑福身回话。 江景乔一愣,抻着脖子看了一眼,微微敛眉,她是知道这老太太发给二房的月钱很少,但赵家那三兄弟懂事起就能赚钱了,按理不会缺了这个妹妹的已使用度才对啊,这个女人搞什么? “上前给哀家看看,什么力道能把袖子弄坏了。”太后的声音透着威仪,整个殿上除了赵清芷走动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其他声音。 赵紫莹看着赵清芷的背影,恨不得上前挠死赵清芷,和她鱼死网破。 赵紫莜此刻也敛着柳眉,神情高度紧张,现在事情已经脱离她们的控制。 太后微微抬手,翘着兰花指捏着赵清芷的袖子左看右看,在瞧见内裙上的一粒朱砂后松开了手。这种事本来是臣子内宅的事,她这个太后本不该管,可谁叫这丫头是她心里的女媳人选呢,这天生护犊子的心就受不了啦。 “国公夫人,这国公府也太节俭了些,孙女如今大了,怎么没有件合身的内裙呢?哀家瞧着这件沾了朱砂的内裙还是去年进宫时穿的,这大了一岁个头长了,衣裳也得跟上才是。怎么能让人家孩子自己在袖子上接一块来穿呢。” 赵紫莜听见太后清冷的声音,硬着头皮站了起来,福身道:“回太后,今年夏日的衣裳祖母一早就吩咐下人做,想是下人们偷懒还没有给三妹妹送去。” 赵清芷心里冷笑,推卸责任?他们二房整个的月钱还比不得老太太身边杨妈妈的月钱多,她父亲没有科举出仕之前,不得祖父看重,她和哥哥们都小,就指着母亲的嫁妆,那日子苦不堪言。自从他们大了,几个哥哥出门能赚钱了,她刺绣也能卖上银子了,这日子才渐渐好起来。不过这些年老太太终究是扣了他们不少用度,现在是时候还回来了,起码她父亲的俸禄要吐出来。 老太太也拄着拐杖站了起来道:“回太后,孩子们一年四季的衣服,臣妇都是赶在换季之前吩咐去做的,这次不知哪里出了纰漏,臣妇回去定要严查。” “别是只有这三小姐的出了纰漏吧?”江景乔伸了个拦腰,“本王看其他三位小姐身上穿的都是琉璃国今年刚进贡的云锦,皇兄赏了国公爷的那几匹别是没有这位三小姐的份吧?” 老太太闻言气的脸都绿了,这静王怎么不闭上嘴巴。 “王爷,这怎么可能呢。” 江景乔心里冷哼,经历前世她太知道这老太太是什么货色了。 “若是三小姐有份,今日就该穿来,四个姐妹,只有一个没有,难免让人说三道四。若说是下人偷懒,那为什么独独在三小姐这偷懒?还是说下人们以为三小姐和国公夫人你没有血缘,所以长期怠慢?” 赵清芷听了江景乔咄咄逼人的话不禁有些恍惚,仿佛那个爱她的静王又回来了。 第16章 第十六章 老太太听了江景乔的话,身子往后退了一步,险些摔倒。 “祖母。”赵紫莜扶住老太太,“您没事吧?” 老太太定了定心神,朝静王欠身道:“王爷,天地可鉴,臣妇待几个孙女可都是一视同仁的,至于府里的下人,或许的确参杂了些恶仆,待臣妇回去,定加严查。” 江景乔抿了一口茶,赵家的事她最清楚不过,前世还是赵子朗向她告状,她替赵家二房出的头,表面不分家内里分家,中馈一分为三,各管各的。 江景乔想了想,这辈子她和赵清芷是不可能的了,不如今天帮人帮到底,今日之后赵清芷如何那就靠她自己吧。 “恶仆总归除不尽,不如各过各的,依本王看赵少卿的俸禄让他自己房里管为好。” 此话一出,赵清芷惊讶地看向江景乔,江景乔不顾朝野议论插手赵府家事分明是在她们大婚之后发生的,为何这辈子还未成亲,这事就发生了? 太后也微微敛眉,清官难断家务事,堂堂一个王爷公然说出让臣子分家的事,这不是招人诟病吗? “太后,王爷,此等事恕臣妇不敢做主,国公爷如今还健在啊。”老太太说着拄着拐杖跪了下去。 “常笑,快把国公夫人扶起来。”太后挥了挥手,而后笑道:“静王向来爱开玩笑,国公夫人不必在意。”说着警告地看了眼女儿,这事传出去参奏的折子一封封就该递到她这里了。 “按理朝臣的家事,哀家本不该多问,但今天这事若是传遍京城,丢的也是国公府的脸面,同样也有碍国公夫人的名声,依哀家看,分家倒是不必,各房今后的月钱一样也就罢了。” 老太太闻言刚想应下,被赵紫莜扯了扯袖子。 赵紫莜上前半步福身道:“回太后,臣女曾听祖母说起,两房月钱历来都是一样的,可能有些管事起了私心,扣了二叔房中的月钱,今日祖母知晓定会严查。” 江景乔闻言眯起眼来,这毒妇倒是会狡辩,咬定了是下人的问题。 “严查好啊,可不能因为一两个刁仆毁了自己的名声。”太后不满赵紫莜插话,可也不值得为此动怒的,说罢端着赵清芷烹的茶抿了一口。 “是是。”老太太连忙应着。 “好了,都用膳吧。”太后挥了挥手。 赵紫莹闻言松了口气,哆嗦地坐了回去,好在太后并未追究,想来也是,太后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为一个小小的赵清芷去责罚人。 赵清芷走到食案前坐下,有了太后的话她回府之后去找老太太讨说法就是了,她现在疑惑的是江景乔,一会欺负她,一会帮她,这一世的江景乔心思怎么那么难以猜透呢。 江景乔一直眯着眼看着赵紫莜,对方落座之后神情舒缓,彻底放松下来了。江景乔扬了杨眉毛,怎么,以为就这么过去了?不让这毒妇出点血,她这个王爷就白当了。 江景乔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手里端着茶盏就站了起来,看向赵清芷:“三小姐。” 赵清芷刚要吃扣肉,就听见江景乔叫她,捏筷子的手紧了紧,咬紧下唇,放下扣肉,哀怨地站了起来福身。 江景乔吊儿郎当地刚想开口说话,瞧见赵清芷幽怨的神情一愣,随即乐了,她这是打扰人家吃最心爱的扣肉了啊?天地可证,她不是有心的,不过无心插柳,倒让她心里十分爽快,女儿都舍得丢下的人,就是不配吃扣肉。 “你们二房这么多年月钱多少?”江景乔缓缓开口问道。 赵清芷闻言一愣,偏头看了眼老太太,收到对方警告的眼神。经历了她落池和假山之事后,她们和长房之间早已势同水火了,迟早是要开战的。 “回王爷,可能管事的克扣狠了,起初还有十两银子,如今只有五两了。” 江景乔挑眉,她没料到赵清芷真的会说,前世赵清芷虽然和长房其他人关系不好,但和赵紫莜倒是亲密些,如今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虽说也推到了管事身上,但这事挑明的也没给赵紫莜留余地,这倒是奇怪了。 江景乔心里疑惑,缓了一会,看向赵紫莜:“大小姐,你们的月银几何呢?” 赵紫莜闻言看了老太太一眼,随后回道:“回王爷,之前是三十两,后来父亲纳了几房姨娘之后,祖母便给添了一些。臣女也没有料到,恶仆可恶,竟然克扣二叔这么多。” “的确够可恶的,那好啊,既然如此,恶仆要惩,银子要补,事情查清楚的时候往本王府里递个请柬,本王去瞧瞧热闹,想必,老夫人不会不让本王进门吧?”江景乔压下心头的疑惑,笑眯眯地看着国公夫人。 老太太差点咬碎了本就坏了的后牙槽,站起来,打碎牙齿往肚子吞,笑道:“王爷说哪里话,王爷能驾临,实是蓬荜生辉。” “那就好,本王就等着国公夫人的请柬了。”江景乔说罢悠哉地抿了一口茶,这女人烹茶的手艺还真是不错。 太后的脸都气绿了,这种事点到为止就好了,偏这小东西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掺和一脚。 太后白了女儿一眼,随后笑道:“都用膳吧。” 赵清芷坐下,心情甚好,按她本来计划在太后这把事情爆出来,回府后她去老太太那儿把这些年的银子讨回去,没成想江景乔插了一脚,能讨回的银子多了不说,还能剪掉几个恶仆,真是意外的收获。 午膳后,从老太太开始,向太后进献礼物,太后也知道这顿饭吃的让赵家人受惊了,便看向一句话都未说的赵紫茉道:“这丫头安安静静的,瞧着娴静的很,模样也好,瞧着真让人喜欢,哀家这里刚好新得了一双玉镯,赏给她吧。” 老太太本来无精打采,闻言瞬间来了精神,拉了孙女一下道:“紫茉,还不快跪下太后恩典。” 赵紫茉也没有料到,连忙提裙跪了下去喜道:“臣女叩谢太后。” “好孩子,快起来吧。”太后笑了笑,吩咐常笑去取镯子。 老太太看着那玉镯,只一眼就知道它的贵重,心里不禁又活跃起来,今天只要紫茉没有说话,难道太后看上觉得适合静王?看来,赵家日后要指望紫茉了。 “午后了,哀家也乏了,常笑,让吴总管送国公夫人出宫吧,另外你带着三小姐去尚衣局。”太后端持着该有的仪范。 众人闻言,纷纷跪了下去,磕了头,起身,往后退了三步,才转身往外走。 江景乔瞧着赵清芷的背影抿了抿嘴,总觉得对方和前世哪里不一样了。 太后见人都走远了,随手拿起眼前的东西,书啊,靠枕啊,一个个地朝着女儿扔去。 “母后这是做什么呀?”江景乔委屈道。 “做什么?哀家都吩咐用膳了,你又瞎掺和什么,今天这事传出去,一摞参奏的折子就上来了,整天的折子折子折子参的哀家头都要爆炸!” 江景乔笑着走上前道:“母后,你不是说想儿臣娶那赵清芷么,那儿臣总要进赵府好好打听打听啊,借这个机会再好不过了。” 太后闻言笑了:“倒是会动小心思了,罢了罢了,既然是为了终身大事,那你就去吧,不过由头得找好,不能说是去瞧热闹。” 江景乔连忙点头:“儿臣明白。不过,母后,你当真喜欢那赵清芷啊?那丫头来这么一出,明白着在利用母后打压那老太婆。” “怎么说话呢?”太后白了女儿一眼,不过老太婆这三个字莫名贴切,“哀家未进宫之前,也经历过这些,多少感同身受些,她不过是想求个庇护,难得她有这个胆量,哀家这么大的太后没有必要和一个孩子计较。倒是你,那么怕麻烦的人,如今上赶着帮人家,这喜欢的也够快的呀。” 江景乔听见喜欢二字有些不自在了:“母后,我可没喜欢啊,你别会错意瞒着我赐婚啊。” 太后闻言翻了个白眼:“哀家可以等,就怕你喜欢人家的时候,已经是别人的了。” 江景乔的脸刷的变的难看起来,念及赵清芷是别人家的她的心为什么会锥疼? “儿臣不和你说了,儿臣去寻皇兄了。” 太后闻言看着女儿苦口婆心道:“见了你皇兄认错态度好点,再惹你皇兄罚你,别指望哀家去救你。” “儿臣知道,儿臣告退。”江景乔说罢便转身离开。 江景乔出了长寿宫,打听了皇兄在御书房和大臣议事,在外面候了一小会,想起母后那句喜欢人家的时候已经是别人的了,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想了想拍了拍屁股往尚衣局去。 她也不能理解自己此刻什么心理,想放过对方放过自己,可心里总有什么地方不舒坦。 太后在人走后,扶着宫女的手起身,进了寝殿刚要宽衣午憩,便有宫女进来禀告:“回太后,静王爷去了尚衣局。” “嗯?去尚衣局了?这个死玩意,跟哀家说不喜欢,这会倒按耐不住去瞧人家姑娘了,常乐啊,你和哀家去尚衣局,一路上不要声张,咱们悄悄去,哀家倒要看看这死东西打什么鬼主意。”太后说着就往外走。 宫女常乐闻言连忙跟了上去。 第17章 第十七章 江景乔进了尚衣局,在绣堂外瞥了眼里面的赵清芷,只见对方正含笑和人聊着天,一副端庄秀丽好相处的模样。 这时,有个小太监手里端着孔雀金线进了尚衣局,瞧见静王,连忙下跪:“奴才见过静王殿下。” “起来吧。”江景乔挥了挥手,瞧见小太监手里的金线,便拿在手里打量一番,“内务府里这样的金线还有吗?” “回王爷,还有一塔。”小太监恭敬的回道。 江景乔闻言计上心来,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你回去吧,这金线本王送进去。” 小太监闻言心有疑惑却不敢多言,躬身退了下去。 江景乔将金线往空中一抛,然而接住,走去尚衣局偏殿里,瞧见一个绣房宫女,便道:“给本王拿把剪刀来。” “喏。”宫女瞧见静王,不敢怠慢,连忙双手捧着剪刀走上前来。 江景乔当着宫女的面将金线从中间剪断,宫女见状发出惊讶的声音,在江景乔看过来时,连忙捂着嘴低下头。 江景乔笑了笑,将金线丢给宫女道:“太后的凤凰图坏了,修补的人正等着这孔雀金线呢,你快给送过去吧。” 宫女颤抖着捧着金线,抿了抿嘴,福身往外走。 赵清芷正和前世照过面的宫女闲聊,瞧见金线来了,便走到凤凰图前坐下,拿起针引了线,刚要拉长一点就断了,赵清芷敛眉,将金线拿在手里一看,这么珍贵的金线竟然被拦腰剪断? 赵清芷抬头看着送线来的宫女,抿了抿嘴,前世她也曾多次来过尚衣局,和眼前的小宫女也接触过,对方不像是这样大胆的人。只是,今世她头一回来尚衣局,这宫里当不会有人害她才对。 “这金线刚来就是如此,你可以为我作证吗?”赵清芷温柔地看向小宫女。 小宫女闻言刷的抬头,抿了抿嘴,歉意地看着赵清芷摇了摇头。 江景乔在外面听见赵清芷的话,扬了扬眉头,走了进去,清了清嗓子。 赵清芷闻声看向,瞧见是江景乔,瞬间了然,这金线怕也只有江景乔敢剪了,这人为什么啊,刚帮了她又来整她,这是让她感恩呢还是记仇呢。 “臣女见过静王。”赵清芷按下疑惑,福身行礼。 “免了。”江景乔挥了挥手,撩袍坐下道:“本王在外面听见什么作证的,怎么三小姐难道又惹事了?” 又?赵清芷幽怨地看着江景乔,缓缓开口:“回王爷,臣女奉太后之命修补凤凰图,怎奈收到了一塔被剪断的金线,既然王爷来了,就请王爷严查。” “哦?”江景乔站了起来,走过去拿起金线看了看,“听你的话倒像是别人弄坏的,只是就算本王挨个审问接触过金线的人,你以为谁又能承认呢?” 赵清芷闻言瞥了江景乔一眼,这倒是大实话,谁敢把王爷供出来,真查起来,少不得要被宫里的人栽到她头上,看看旁边打颤的小宫女就知道了。 “那王爷以为,臣女该如何呢?” 江景乔扬了扬眉毛道:“这就是你的事了,只要你把凤凰图修好,那金线毁坏的事想必也没人去母后那里告状。” 江景乔这是成心和她过不去了,没有金线怎么修?修不好太后就要过问,一过问岂不是还栽在她头上?赵清芷微微敛眉,气恼地打量一旁被剪断的金线。 “当然。”江景乔背着手看向外面,“你若是在本王身前跪下,说你错了,本王就帮你一把。” 赵清芷看着江景乔的后脑勺,莫名其妙,今天她自问没得罪江景乔,更没做错什么。 “王爷,如果臣女能修好凤凰图,那金线被剪断一事就不追究了吗?” 江景乔闻言一愣,转过身,看着赵清芷,迟疑地点头:“你若有本事修好,那自然是不必追究了。只是修不好,又不给本王跪下,那就另当别论了。” 赵清芷笑了笑,坐下,拿起针穿了断线,便在凤的羽毛处修补起来,她用一丝一丝的断线在羽毛上穿梭,每一丝都是活线。这断线虽然用起来极度麻烦,可只要编制的手法到位,修补的天衣无缝倒也不是不可能。 江景乔没想到赵清芷竟要用断线去修补,心下不相信,便走近去看,只见那丝丝的金线在赵清芷的手中灵活地在羽毛处穿插,而那活头又被巧妙地别进里面去,江景乔撇了撇嘴,白瞎了她这一出栽赃出气的手段。 赵清芷习惯性地抬起针在耳鬓磨了一下,这一刹那,江景乔头皮发麻了,她想起前世赵清芷替小安缝衣服的场景。 想前世那个时候,她内心充满了家的温馨,可转眼殉情自杀的事实就将她以为的美梦给击碎了。江景乔眼眶微红,看着自信满满的赵清芷,不禁心生怨恨,江景乔在心里发问,赵清芷在死的那刻,是否有一刻想起她,想起她们的女儿?是否有一念之间的后悔? 赵清芷也曾为小安亲自母、乳,小安发烧时也曾和她一起守在床边,紧张地一夜不曾合眼,难道说为了一个曾经的未婚夫,就真的了无牵挂地去死了吗?赵清芷有没有想过,这一死,小安怎么办,她又怎么办? 江景乔眼眶中蓄了泪水,恨不得上前抓着赵清芷的肩膀质问,质问着她前世想问却只能对着灵牌发泄的问题。 太后猫在红漆大门后面看了一会,嫌弃地看了眼女儿的背影,真丢人,什么时候学的栽赃陷害欺负人了,关键手段还不高明,不过也没关系,有她和景璋在,总也能一世安稳。 “风平浪静了,走吧,回去午憩。”太后挥了挥手,带着常乐悄悄离开。 江景乔轻轻呼出一口气,不想再待下去了,转身就往外走。 赵清芷听见声音抬头看去,见江景乔离去,不由地站了起来轻声唤了一声:“王爷。” 一声王爷,好似旧时呢喃,让江景乔身子颤了颤。 “何事?”江景乔背着身子问道。 “臣女斗胆,不知何时开罪了王爷?”赵清芷看着江景乔,目光有些留恋,如今不像前世那般可日夜相见,这次分别,她不知道何时才能瞧见对方。 江景乔轻呼一口气,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声音冷了下来道:“三小姐也太自以为是了,本王岂是什么人都能有机会开罪的?干好你的差事,旁的少问!” “那为何王爷要处处针对臣女呢?”赵清芷的确心里不解,既然没有开罪,好端端的干嘛这样欺负人。 江景乔闻言缓缓转过身,双眸冷冷地看向赵清芷道:“本王想针对就针对,还要什么理由吗?一个没有品级的后宅小姐,本王想欺负就欺负了,谁又能说什么?” 现在就受不了吗?现在可不及她前世锥心之痛的万分之一,前世你以死来让我痛,这一世我怎么就不能找你点茬! “记住,今后瞧见本王,躲着走,不然,下次可能是你不擅长的,到时就没这么容易脱身了。”江景乔说罢抿了抿嘴,转身下着台阶。 “臣女以为若是有缘躲是躲不掉的,望王爷在下次见面之前保重王体。”赵清芷神情冷清,福身说道。 江景乔下到最后一个台阶,闻言心里震惊,一分神,脚崴了一下。 赵清芷瞧见江景乔身形歪了一下,心下一紧道:“臣女听闻冷冰和红花泡脚可以缓解崴伤。” “你听闻的还不少呢!”江景乔冷冷地蹬着赵清芷,“可惜你弄巧成拙,本王十分厌恶卖弄学识见闻的人,平白让人讨厌。” 赵清芷咬紧下唇,她的关心紧张如今已不入江景乔的眼了,心中委屈鼻子发酸,可想起前世江景乔捉了小兔子送她,明知道对方在讨她喜欢,她却让梦青饲养自己从未抱过,如今回想个中滋味,真是天道轮回,原来一片真心被忽视和冷待是这种滋味,涩涩的酸酸的还有些疼。 “臣女知错。”赵清芷福身认错,终究是她前世太伤人心了。 “好自为之吧!”江景乔不欲多说,甩袖离开。 “恭送王爷。” 恭送王爷,四个字,让江景乔身子震了一下,前世她们之间最后一句对话就是这四个字,这四个字之后,她再也没有听见赵清芷说话了。 江景乔抿了抿嘴,你们不是情投意合吗?你不是忘不了宋子游么,那本王就让宋子游提起回来,本王倒要看看,他能在你未嫁之前为你做什么,你又能为他做什么。 江景乔寒着脸离开,一路往御书房去。 第18章 第十八章 江景乔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红漆大门正好打开。 “静王殿下。”从御书房出来的大臣们瞧见江景乔,作揖行礼之后相继离开。 江景乔瞥见工部侍郎孟云英,想起前世的事情,猛地转身:“孟侍郎!” 孟云英正跟随众大臣离去,听见静王唤她,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无奈地缓缓转身,作揖:“静王有何吩咐?” 江景乔快速下了台阶,看着眼前的孟云英抿了抿嘴。 孟云英是寒门女子,正德四年科举二甲二十名开外,前世因为得太后看重,尚了小十九庆宁公主做了驸马,怎奈小十九心有所属所以婚后起初并不和谐,后来孟云英参奏康王,被康王陷害诬陷反击,在牢里伤了右腿,本来是要处死的,可出人意料的是小十九进宫哭求,最终免了一死罢去官职,小十九带着残废了的孟云英回转其老家岭南度日。 前世她并不参政也不上朝又和康王关系好,初听闻孟云英参奏自然是觉得孟云英冤枉了康王,如今想来,孟云英才是那个心明眼亮的忠臣。 江景乔越看孟云英越顺眼,瞧见对方疑惑地看着她,忙道:“本王想和侍郎打听打听,皇兄他今天心情如何?有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 孟云英面无表情,一本正经道:“陛下真龙天子,其心情又怎会轻易让臣子洞察?王爷问错人了。” 还真是传闻的无趣死板,难怪小十九哭着喊着不想嫁。 “孟侍郎是十九的驸马,和本王自然就是一家人,又何必这样小心谨慎?再说本王无非怕触怒皇兄而已,侍郎何苦守口如瓶呢?” 孟云英抬手弹了弹官袍上的青缎云雁补子,神情淡然道:“并非下官不肯多言,实在是陛下的心思下官的确不知,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提前告知王爷,龙案上的参奏王爷的折子堆积如山,其中有一本是下官的。” 孟云英说着撩开袖子,郑重作揖,而后转身就走。 江景乔抿了抿嘴,孟云英这么直白难怪没有人喜欢,不过倒底是个忠臣,得拉拢啊,便喊道:“孟侍郎有空就多带着十九来本王府上聚聚,一家人联络联络感情。” 孟云英闻言脚下不停,心里却在悱恻,她和痞王和没什么感情可以联络的,更何况她和庆宁公主,相看两厌,平时压根不住一起,更不会一起去什么地方。 江景乔见孟云英潇洒离去,耸了耸肩膀,她一直不明白文人身上的傲气从哪里来,江景乔摇了摇头鼓足勇气进了御书房。 “十七见过皇兄,皇兄金安万福!” 正德帝闻言从奏折里抬起头来,缓缓开口道:“有你这个皇妹,朕还有何福可言呢?起来吧。” 江景乔笑着凑上前笑道:“皇兄是九五之尊,那自然是福绵万里的,十七还想托皇兄的洪福逍遥一世呢。” “逍遥一世?”正德帝捞起一沓奏折丢在江景乔身上,“看看大臣们怎么说你的,你再到处闯祸迟早气死朕,朕若不在了你半刻也逍遥不了。” “那是,那是,臣妹已经知道错了。”江景乔蹲下去将奏折捡了起来,随便一扒拉就瞧见孟云英的,打开一看,对方言辞相当正义,说她有伤风化,还说要让她闭门一个月,写万言罪己书,这个意思是累死她大周就少个祸害了?那可真是大忠臣呐。 “朕觉得大臣们说的也有道理,你就是太闲了才会整日生事,不如给你找点事做,从明天起你就去工部吧,工部现在正兴修水利,你去吃点苦也好。” 江景乔一听去工部,这岂不是可以和大忠臣好好联络感情了吗?忙笑道:“臣妹都听皇兄的。” 正德帝见江景乔这么爽快地答应了,狐疑地上下打量起江景乔,那疑惑琢磨江景乔是不是耍花招的神情和太后如出一辙。 江景乔撇了撇嘴,瞧见她皇兄这个神情就如同见到母后一般,真是令人感叹血缘的伟大。 “皇兄,臣妹已痛定思痛,决心好好帮皇兄分忧,这次去工部我一定把差事做好。”江景乔说着伸手捞了一颗梨递到嘴边,咔嚓一口。 “朕不求你有功,但求你无过。”正德帝说着重新拿起奏折,“没事了就出去领二十杖。” 江景乔一听嘴里的梨不香了,前世她百般推辞去工部,打也就打了,也确实该打,这一世她都这么乖听话了,还打? “皇兄。”江景乔凄楚地笑了笑,走近时瞥见请功的奏折,心思一活络,忙道:“皇兄,西征打了胜仗,皇兄打算怎么庆祝啊?” 正德帝嫌弃地看了眼江景乔,转移话题转的这么蹩脚,真是没眼看。 “按先例,大赦天下,等西征军班师回朝才开宫宴论功行赏。” 江景乔一听忙道:“皇兄,大赦天下太老旧了,再说那杀人犯都放出来再去杀人岂不是坑了无辜百姓,皇兄,这次换个吧?” “哦?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正德帝抬头问道。 “开恩科啊,前不久的贪污案倒了一批大臣,西征也损了一些武将,不如就加一场文武科,一来呢给那些文武学子恩惠,二来呢现在朝臣要职都在老臣手里,他们大多都有支持的亲王,不如咱们开场恩科选拔一些自己人培养。” 正德帝闻言一言不发地看着江景乔。 “皇兄,怎么了?”江景乔疑惑地问道。 正德帝笑了:“朕总和母后说你大智若愚,母后总是不信,还说是你真蠢,如今能想到这一层朕心甚慰啊。如今的几个亲王里表面上毕恭毕敬,骨子里却各有各的算盘,朕与他们终究不是同母所生,十七啊,这朝局越是风平浪静越是危险,能不能坐稳一看天意二也要看人为,朕希望你从今往后收些心思,这次借工部历练就此上朝吧。” 江景乔闻言不禁有些惭愧,虽说她的确也是想培养一批忠心为国的能臣,只是她还有另一层目的,朝廷开了恩科,那宋远肯定要回京赴考的。 “喏,臣妹一定替皇兄守好这大周江山。” 正德帝笑着摊开一个崭新的折子,一边写一边道:“你这摔了一跤倒是大有长进了啊,你说的恩科,朕准了,明日朝堂之上真会着吏部着手安排,这次主考官你来做。” “啊?我主考?这天下学子能服吗?”江景乔向来知道文人脾气傲,若是不服什么不带脏字的骂人文章就出来了。 “朕多安排几个文华殿的学士做副考就是了。”正德帝说罢停了笔,吹了吹墨迹道:“你做主考才能正大光明接触这一批进士,这一次给朕好生带几个能臣出来。” “喏。”江景乔应的心甘情愿,对付康王,这一切才是开始。 “好了,下去领板子去吧。”正德帝挥了挥手。 江景乔瞪大眼睛,有些委屈:“皇兄,我提了这么好的建议,还打啊?” “你和人在青楼抢花魁的事情朝野尽知,不打你不足以平息他们的怒气,你就咬咬牙忍一忍,去吧,天家有时候也得让一步。” 江景乔想起前世那顿板子,心有余悸。 “皇兄,我不是领了差事吗,这要打得半个月下不来床,岂不是耽误事?不如做做样子?” “嗯!去吧。”正德帝挥了挥手,在江景乔放心出去后,对打扇的太监道:“去和侍卫说前五板子重打,后十五板子做做样子。” 小太监闻言放下扇子跑了出去。 江景乔趴在长椅上,悠哉地等着,当第一板子落到屁股上时,本来闭上眼枕在手臂上的小脑袋瞬间抬了起来,同时伴随着一声高亢的喊声。 “啊,哎呦!”江景乔痛呼之后,一口咬在了手臂上,两行泪瞬间流淌了下来。 五下之后,江景乔依旧有规律地闷哼着,小太监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弯下腰提醒道:“王爷,板子停了,现在做样子呢。” “废话,做样子不喊出来,那不是露馅了?挨打这方面本王比你熟练,哎呦,哎呦。”江景乔继续哼唧着,虽然现在没有那么疼了,可五下实打实的,今天走路是走不了啦。 二十板打完之后,小太监回御书房复命。 正德帝闻言低头奋笔疾书道:“去太医院宣个太医去静王府,另外让静王趴在朕的龙辇上出宫,让抬着的人小心点。” “喏!”小太监领命连忙去宣口谕。 江景乔一脑门汗地跪趴在龙辇上,一路抬着往外走。 此时的长寿宫里,太后瞧着修补好的凤凰图赞不绝口。 “真是心灵手巧的好姑娘。”太后笑着看向赵清芷,“你给哀家修好了凤凰图,想要什么奖赏呢?” 赵清芷闻言福身道:“能为太后尽绵薄之力是臣女的福气,臣女不需要什么赏赐。” “有功就要赏,哀家向来都是赏罚分明的,说也奇怪,哀家瞧着你就是亲切,将来若是能给哀家做个半女就好了。”太后笑着看向赵清芷。 赵清芷闻言脸颊微红,半女有做义女之说,也有做儿媳和女媳一说,太后没有挑明,她也不好张口就去应承。 太后瞧见赵清芷脸红,倒是个养在深闺的单纯姑娘,今天她也没打算直接明说,先提个醒暗示一下罢了。 “好了,今天时间也早了,哀家让宫人送你出宫,常笑。”太后挥了挥手。 赵清芷只见常笑身后的两个小宫女捧着上好的锦缎和一个小的首饰盒子上前。 太后笑了笑:“这些赏赐是你应得的,有了这些你回了府日子还能好过点。” 赵清芷闻言提着裙摆跪了下去,太后话有所指,有了太后的看重回府自然没有敢光明正大地欺负她,她就知道上午那出瞒不过太后。 “臣女叩谢太后。” “去吧。”太后笑着拿起凤凰图,瞧瞧这手艺,将来她小孙女出生后比她有福啊,她的母亲连针都不会拿,更别提给她做衣服了,她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想她母亲亲手缝一件衣服给她,可惜梦就是梦。 赵清芷站起来后退三步转身离开。 出了长寿宫,走过长长的宫墙,出第三道门时,远远瞧见龙辇,连忙低头福身。 江景乔趴在没有瞧见赵清芷,一路上低声哼唧着:“慢点,慢点,嘶...” 赵清芷听着声音像江景乔的,在龙辇走近时,壮着胆子抬起头,瞧见江景乔的狼狈姿势,没忍住笑出了声,笑罢连忙低头,心里暗暗愧疚,她不该笑的,对方一看就是挨了廷杖的,她该心疼一下的,但是上扬的嘴角依旧绷不住,江景乔的姿势实在是太滑稽了。 “停!”江景乔喊停了龙辇,抬起身子转头瞧见赵清芷,脸色冷下来的同时又觉得面子挂不住,好死不死这出丑的事被赵清芷瞧见。 “你笑什么?”江景乔冷冷地问道。 第19章 第十九章 赵清芷再次听见江景乔冰冷的声音,抿了抿嘴回话:“回王爷,人逢喜事精神爽,清芷得太后奖赏,遂喜笑。” “人逢喜事?”江景乔眯着眼看着赵清芷,刚才那一声笑分明是在笑她,如今却被这女人诡辩成人逢喜事了,这女人前世对她可是吝啬解释的,这会子倒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江景乔心里不痛快,她挨廷杖对方受赏,还当着她的面笑,简直太过胆大了。 “既然是太后赏赐,那你面朝长寿宫跪一炷香好了。”江景乔说罢看着赵清芷身后捧着赏赐物品的两个宫女,“你们两个看着她,不到时间不准起。” “喏。”小宫女闻言看着赵清芷轻颤的后背投去可怜的目光,她们不明白向来对宫人好脾气的静王今日怎么会刁难一个官宦小姐。 赵清芷缓缓抬头看着江景乔,这一天她被对方欺负了好几次,可偏偏对方是亲王,她现在根本无法反抗一个亲王的命令。赵清芷抿着嘴轻提裙摆跪了下去,今天被欺负这么多次,心里也恼了起来,今日我为鱼肉,你为刀俎,日后我要亲自执刀。 “既然三小姐说有缘无法躲开,那就好好跪着想想,日后见了本王是躲的好还是不躲的好。”江景乔跪在龙辇上看了眼赵清芷,说罢扶好龙辇,吩咐小太监,“走吧。” 赵清芷眼睁睁地看着龙辇远去,手里的帕子搅来搅去,这一世为什么就不能她是个公主对方是个臣女呢,她若是公主必定会掏心掏肺对江景乔好,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有心对她好偏偏走不近,对方就像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遇见谁扎谁,扎得她想一掌拍死对方,却又怕拍了更疼。 江景乔被抬到宫门,回头看了眼皇宫,无奈叹了口气对一旁的小太监道:“去让国公府的三小姐起来吧,就说是太后让她起来的,另外你找辆马车送她回去。” 小太监闻言惊讶地愣了一会,让人跪的是静王,关心人家的还是静王,静王的心思还真是不能猜。 “喏。”小太监不敢有想法,领命后转身就往皇宫里跑。 赵清芷跪了一会,小手轻轻地摸了摸膝盖,正当有些难受的时候,一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道:“太后口谕,赵小姐快起来吧。” 赵清芷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眼长寿宫,又看了眼小太监跑来的方向,问道:“公公确定是太后口谕吗?太后现下应该在长寿宫吧?” 小太监闻言讪讪一笑道:“赵小姐就别多问了,起来就对了,奴才也是领了命才敢来让赵小姐起来的。” 赵清芷轻提裙摆忍着膝盖的不适站了起来,嘴角上扬道:“是静王吗?” 小太监脸红了,瞧他办的差事,静王知道该骂他蠢了:“嘿嘿,赵小姐冰雪聪明,何必问奴才呢,奴才什么都不知道,赵小姐快出宫吧,宫门外的马车已经备好了。” 赵清芷心情甚好,对着小太监微微福身:“多谢公公了。” 江景乔还是一如既往的刀子嘴豆腐心,这会子知道对方不忍心,她倒觉得江景乔有几分可爱了,只是不知道太后到底什么时候要下旨赐婚呢,毕竟已经比前世晚了一天了。 赵清芷怀揣着各种心情出了宫,坐在马车上回了赵府。 徐氏等了一天,见老太太和其他三人都回来了,唯独自己的女儿没有回来,便担心不已,去了椅松堂询问,老太太只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她养了个好女儿之后就打发她离开,害得她坐立难安,以为女儿在宫中触犯了太后。 直到现在,瞧见女儿喜气洋洋地站在眼前,这颗心才落了下来。 两个小宫女当着众人的面高唱太后的赏赐,赵东席领头跪下谢赏,甚至亲自携带女儿出门相送。 待宫女走后,赵东席回身叹道:“你这次露了脸,长房该妒忌了,明着不会找你的事,背地里难免搞花样,不如你和你母亲回淮阴你外祖母家中住几日。” 赵清芷闻言道:“父亲,这两天家中有喜事,女儿怎么能走开呢?” “喜事?”赵东席仔细想想,恍然大悟道:“你祖父寿辰的确快到了,那便在府中小心谨慎吧。” “父亲,女儿所说的并不是祖父寿辰一事,这次进宫太后和静王做主,让祖母严查府中的恶仆,这些年克扣咱们的银子都要补给我们呢。” 赵东席一愣,环顾左右道:“回西院详说。” 一行人急匆匆回到西院,赵东席让人去把三个儿子和大儿媳也都叫了来,一众人听赵清芷说罢事情原委,各个面色神态各异。 徐氏听罢半喜半忧,赵东席和赵宁博却微微敛眉,沉思着。赵宁旋神色依旧不喜不怒,一副纨绔公子的姿态。 赵宁朗笑得最快,站起来拍手称快道:“哈哈,这回总算扬眉吐气了!” “这是撕破脸了。”赵东席沉沉一叹,看了眼女儿又不好去苛责,是他这个父亲没有能力去护好她们,“老太太是为父的嫡母,按朝廷以孝治天下的规章,为父不能与老太太对着来,这些年让你们都跟着受委屈了。如今既然撕开了口子,那也不必再处处隐忍了,若是有理便可力争,只是人前一定还要做到恭顺二字,不可被旁人拿去大做文章。” 赵宁博闻言道:“父亲放心,对老太太,我们面上还会恭敬如初。” “嗯,你们几个不常在内宅倒还好,今后芷儿你要多加小心了,让你母亲再派两个小丫头去你房里,遇事不要惊慌,需前后思量,免得掉入人家陷阱里了。” “是,父亲。”赵清芷乖巧应下。 赵宁朗不以为意道:“父亲何必如此小心,如今妹妹得太后赏识,祖父又对大哥给予厚望,长房与我们相比没有多少优势。” “糊涂,你祖父的心思我都不敢说摸到一二,你怎可妄自揣测,别忘了滁州还有你三叔父一家,你三叔父的小娘生前最得你祖父喜欢,她一死你祖父就给你三叔父在滁州谋了差事,自此远离老太太。”赵东席看着二儿子,长长一叹,“凡事不要只看表面,之前长房一直打压咱们二房,如今你祖父看重我们,焉知道不是让我们与长房相扛,让三房渔翁得利?” 赵宁朗闻言呆呆地愣在那里:“可是祖父连过年过节都不让三叔一家回来啊。” 赵清芷一听这话,喝茶的动作一顿,她忽然想起来老太太去世后不久她母亲也染了疾病,病情时好时坏,本来该大夫人当家,可三叔一家却全部返京回来了。想到此,赵清芷陡然一惊,若是果真如父亲猜测那样,那她这祖父心思当真可怕,竟然能忍着多年不见爱子之痛。 赵东席站了起来道:“若是真心谋划,那就得麻痹众人,不让回来这点痛和日后掌管整个赵家来说并不算什么。只是你祖父怕也料错了,为父自小就看透了嫡庶之恶,一不纳妾二不争利,只想出府平平淡淡地度日,入朝则鞠躬尽瘁,下朝则弄孙为乐,并不想继承他的爵位啊。” “父亲,那就和祖父商议分家啊。”赵子朗急道,只要搬出去都是一家人,那才畅快啊。 赵宁博闻言道:“二弟,祖父尚在,如何分家?再说如果祖父真的存了扶持三叔之心,那便不可能让我们出府,长房没了对手祖父是不会安心的。” 赵东席看着二儿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你啊,你啊,多跟你大哥学一学,这武艺再精,不懂谋略,也只是有勇无谋而已。” “哦。”赵宁朗闷着头应了一声。 赵清芷想起她二哥前世,领兵打仗从无败绩,便道:“父亲,二哥只是不常琢磨宅中之事,所以想得简单,但二哥武艺兵法都很出众,女儿相信二哥到了战场面对敌人有了警戒之心必定能战无不胜。” 赵宁朗闻言笑了,偷偷给妹妹竖起大拇指。 赵东席看了二儿子一眼,听其师父之意,这二儿子的确是将帅之才。 “你的心思之前未在深宅之中,看到母妹受苦生出分家之念也是情有可原,总归比你三弟强。” 赵宁旋闻言扬了扬眉,不以为意地摇着扇子道:“这好端端的说二哥,怎么又牵连到我身上了?” 赵东席恨道:“你最不肖,整日游山玩水游手好闲。” “父亲真是冤枉我,你不是常押着我和你一起出门办事吗?”赵宁旋懒洋洋地申辩道。 赵东席瞪了三儿子一眼,刚想训斥,孙女的看护丫鬟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大少爷,大少奶奶不好了,老太太的猫跑进小小姐房里,抓破了小小姐的手,如今奶娘护着,可那猫发疯一样拦都拦不住。” 唐氏和赵宁博闻言猛地站起来,朝外跑去。 赵清芷回想前世,懊恼地跟了上去。 一时间,二房的人一涌而出,朝着育才轩奔去。 第20章 第二十章 赵清芷和唐氏神色紧张地跑进了育才轩,便看见一个小丫鬟在前面拿着木盆挡着发了疯似的白猫,那恶猫朝着丫鬟嘶叫着,看得人心里发毛。 奶娘抱着小茵茵躲在后面,小茵茵哭声震天,歇斯底里。唐氏和赵宁博连忙跑过去抱过女儿,只见女儿的小手上已经被抓得出血了。 “娘来了,不怕不怕。”唐氏眼眶瞬间红了,轻声哄着。 赵清芷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只恶猫,见丫鬟被恶猫攻击的连连后退,连忙从到床边拿起床单走到猫前面。 “喵,喵,喵!”白猫露出牙齿跳起来两下,朝着赵清芷斥了两声。 赵清芷瞅准时机,心一横朝白猫扑过去,白猫锋利的爪子刺投床单,在床单地下疯狂地反抗着,赵清芷看向一旁傻了的丫鬟道:“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按住!” 小丫鬟回神道:“三小姐,这是老太太的猫,奴婢不敢。” 赵清芷一听气道:“愚蠢,一个畜生而已,你怕伤害这只猫得罪老太太,就不怕没护好茵茵被打发出府吗?” 小丫鬟被训的瘫在地上。 赵宁旋跑进来时,瞧见有些吃力的妹妹,便跑过去帮忙。 赵东席和徐氏则直奔着孙女去。 “我的小乖乖,奶奶抱抱。”徐氏心疼不已。 赵宁朗瞧着床单底下还不安分的白猫,捡起木盆,朝着白猫就要打下去。 “做什么呢?”门口突然传来老太太的声音。 赵宁朗拿着木盆抿了抿嘴,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晚一点来就只能给这只畜生收尸了。 众人瞧见孙氏扶着老太太进来,不得已行礼问安:“老太□□。” “安?你们这样对待我的猫儿,怕是巴不得我老太婆死吧?”老太太拄着拐杖锤了锤地。 徐氏抱着哭喊的茵茵上前道:“母亲,你来看看茵茵的手,就是被这猫抓破的啊。” “不就是抓破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就因为手抓破了就打死一条生命?亏你还是向佛的人。”老太太冷眼看着眼前的人。 孙氏闻言忙道:“就是,再说,谁看见是老太太的猫抓破的?也许是不知道哪里跑进来的野猫呢?孩子受伤了当属看管的奶娘和丫鬟不利,该责罚她们才是,怎么作践起老太太的猫来了?” 赵清芷看向孙氏道:“伯娘,说话要讲道理,这里这么多人都看见这只猫在这里发疯,哪能伯娘说不是就不是了?” 孙氏嫌弃地看了眼赵清芷道:“哟,这里都是你们二房的人,你说是,他们谁能说不是呢?尤其是下人,你如今得太后看重,她们谁敢得罪你呀?” 赵清芷抿着嘴,袖子里的拳头握得紧紧的。 “清芷,难道你得太后看重就不把我这个祖母放在眼里了吗?”老太太看着赵清芷,想想要退给二房的银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赵东席轻咳一声提醒女儿。 赵清芷抿了抿嘴,忍下气福身道:“孙女不敢。” 老太太神气地抬起头道:“不敢就好,杨妈妈,把乖宝抱走,咱们走。” 赵清芷眼睁睁地看着杨妈妈把那白猫抱走,耳边充斥侄女委屈的哭声,不由地恨意更盛了。前世那白猫在大寿前一天抓破茵茵的手,如今倒提前了,看来这次进宫把对方惹急了。 “二哥,快去找沈大夫来。”赵清芷看向赵宁朗道。 “好,我现在就去。”赵宁朗跑了出去。 唐氏守在女儿旁边抹着眼泪,徐氏抱着孙女轻哄,可茵茵就是嚎哭不止,赵清芷走上前轻轻将侄女抱了过来,这一抱,软软的,她忽然想起她的小安来,一时更加悲痛。 赵清芷抬起侄女的小手,放在嘴边轻轻吹着,哽咽道:“茵茵不哭,姑姑向你保证那只猫再也伤不到你分毫,咱们养好手,姑姑就带你去山上摘花玩好不好?” 茵茵哭得一颤一颤的,闻言抽泣地点了点头。 “娘抱抱。”唐氏心疼的厉害,将女儿抱在怀里。 赵宁旋瞧着小侄女手上的伤,手里的扇子被握变形了,对一个小孩子出手真是不可容忍。 “小妹。”赵宁旋走近一步,低语道:“这几天老太太肯定看的紧,等祖父寿辰那天,她忙不过来的时候,咱们叫上二哥用小鱼干诱出来弄死。” 赵清芷抿了抿嘴,三哥还是和前世一样出了相同的计策,只是他们都没有料到,他们计划着晌午吃宴的时候弄死那只恶猫,可那只恶猫在早上他们忙碌的时候伤了茵茵的脸,想到前世茵茵脸上的血赵清芷咬紧牙关。 “好啊,这几天让人看牢茵茵,大寿当天辰时咱们就行动。” 赵宁旋闻言敛了敛眉头道:“晌午成不?辰时你三哥还在睡梦里呢?” “辰时太阳已经老高了,不能再晚了。”赵清芷神色严肃。 赵宁旋撇了撇嘴,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妹落池醒来后气场莫名大了些,不仅敢和老太太争辩,对她这个哥哥也说一不二了,不过这样的改变蛮好嫁人之后也能保护自己了。 沈大夫很快就带着药箱来了,唐氏抱着女儿坐着凳子上,赵清芷拿着开好的药轻轻地帕子往茵茵的小手上涂抹。 “茵茵,乖,姑姑轻一点,上了药才能好。”赵清芷一边上着药一边哄着。 茵茵虽然止了哭,可两个大大的眼睛还沾着珠泪,小嘴微张糯糯道:“姑姑,呼呼,呼呼...” 赵清芷闻言心瞬间软化,前世小安胳膊被树枝划伤的时候也是要她呼一呼的,赵清芷抿了抿嘴,怎么办,突然好想再当娘。 赵东席坐着一旁拉着脸,看了眼屋子里的人道:“你们夫妻俩今天把茵茵带回屋子里亲自看吧,屋子多加几个胆子大的丫鬟,那猫若是再敢来,就地打死,出了事我来担着。至于今天屋子里的两个丫头,立刻打发出去。” “老爷,饶了我们吧。”丫鬟不停地磕头。 赵宁博向来好说是,闻言气道:“饶了你们?老太太的猫在府里抓伤多少人了?你们不警惕着,危险面前竟然愚蠢地怕伤了一只猫只想着防不想着攻?茵茵手被抓破,你们护主不力,留你们做什么?给我走!” 赵宁博上前一手拉着一个往外拖。 唐氏本来还因为放走那只猫心里委屈,如今见丈夫公爹都表明了态度,心里舒服了一些,她是当娘的,谁若伤她的孩子她怎么肯饶? 小茵茵上好了药,便被唐氏抱走,赵清芷扯了二哥和三哥出了育才轩商量捕猫计划。 赵宁朗一听要捕杀老太太的猫,立刻精神抖擞道:“这事我拿手,小妹去准备小鱼干,从内宅引出来后三弟拿着大网罩住,我一剑下去就结果了它,然后丢出去埋了任老太太在宅子里翻天夫妻也找不出来。” 赵宁旋看着自己的三哥扬了扬眉毛,做这种事倒安排的明明白白。 赵清芷点点头道:“那就听二哥的,十六日早上咱们依计行事。” 三人商量好,赵清芷便回了自己的小院清幽堂,一进院落便瞧见梦青守着梦洁在做插花的摆件。 “小姐,你回来了。”梦青连忙站了起来。 梦洁也不甘落后,迎了上来:“小姐可把我们急坏了,小姐先坐,我这就给小姐烹茶。” “待会要去东院,茶不必烹了。”赵清芷叫住梦洁,想想她祖父每天酉时都会去花厅用饭,她过半刻出门应该能在三院的月亮门处碰到。 赵清芷想了想道:“梦青,你去把三哥带回来的发钗带上三支,一支装一个锦盒里,一会咱们去长房东院一趟。梦洁,去把太后赏赐的鸳鸯猗带上四匹,一会咱们就走。” 梦洁没想到赵清芷要去分东西,闻言带着疑惑进了房。 梦青见梦洁走远便道:“小姐,你要带梦洁去?” “嗯,这次带的东西多,你一个人拿不了,再说自我醒后就一直带你出院子,我怕这丫头多想。”赵清芷说罢缓缓转身看着梦青道,“今天咱们是给人添堵去的,带上她并不妨碍,好了,快去取发钗,时间不多了。” “喏。”梦青不敢耽搁,小腿快走进了屋。 梦洁梦青相继捧着东西出来,赵清芷转身带着她们往外走。 “小姐,咱们先去哪儿?”梦洁看着手上捧着的三支锦盒,料想要去三个地方,便开口问道。 赵清芷嘴角微微上扬道:“先去四堂妹那里。” 梦洁微微敛眉,之前赵清芷有好东西都先去大小姐那里的。 三人走过长廊,进了月亮门,远远瞧见赵庸往这边走来,时间掐的刚刚好。 “这拿着这么东西去哪里啊?”赵庸听闻太后赏赐,对赵清芷高看一眼的同时又有几分警惕。 赵清芷闻言福身道:“回祖父,太后今日赏赐了一些贡物,孙女想给家中姐妹送一点过去。” 赵庸闻言点头笑道:“难得你有这份心,你几个姐妹必定会高兴坏了。” 赵清芷故作为难道:“只是孙女还有个难题呢,太后赏赐下来绸缎只有六匹,从里到外的衣裤加外裙和鞋面两匹才能做全套,孙女留下两匹留着进宫时面见太后穿,这样只余四匹了,姐妹还有三人,孙女犯愁不知如何去分,恰好天怜见,巧遇祖父,就请祖父给孙女拿个主意吧。” 赵庸闻言冷峻的眸子看着赵清芷,小小女子竟然想拿他当挡箭牌,以为天衣无缝,不知他一眼就能看穿。 不过想想也是,皇宫的贡物向来珍贵,一匹锦缎虽说称作匹,其实也就只有一丈长,两匹锦缎做全套刚刚够。也就是说余下的四匹,只能分给两个人,那么就要有一个人一匹都没有。若是三个人每人给一匹,那便做不成全套的衣裙,给了也没有多大用处。想必这个孙女也是犯了难,不知道怎么办,遂耍了小聪明,想让他来做这个恶人。 赵清芷一直保持笑容等着,她知道对方一定能看透,不过看透又怎样,她这个祖父是最会评断厉害关系的,更不会当众把大家族虚伪的和谐撕破。 “你二堂姐的夫家定了,你祖母也给她备了不少好东西,锦缎就不要给她了。” 果然,赵紫莜许的是大将军府,赵紫茉又新得太后喜欢还未许人家,一切都有利可图,唯有许给孙家的赵紫莹对赵家无半分用处。 “喏。”赵清芷福身。 “去吧,早点送完好早点回去用饭。”赵庸深深地看了眼赵清芷,进了月老门。 赵清芷笑着迈着优雅地步子走着,长房的人在宫里拉扯她的袖子想害她名节不保,如今她的侄女又被抓破了手,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今夜别想睡安稳觉了。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赵清芷先去了赵紫茉那里,之前假山事件就说是要送发钗的,让赵紫茉挑了一只后留下两匹布就离开了。 在赵清芷前世的记忆里,赵紫茉没有伤害她,今世这几件事里面也没有参与,没必要去招惹给自己多个敌人。 很快,赵清芷来到赵紫莹的院子,还没靠近主屋,便听见里面摔东西的声音。 “小姐,别砸了,这些还得要用钱买呢,消消气吧。” “消气?你看看他们怎么对我的?凭什么谁的月钱都不扣,就扣我的,还一下子扣了三分之二?这些年她们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最后落了个被一脚踢开的下场。” “小姐,这事还得怪三小姐,若不是她,你也不会被许给孙家,夫人和老太太也不至于把你当弃子。” 赵清芷在屋外扬了扬眉,这丫头也是大夫人的人吧,这矛盾转移的,着实漂亮。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赵紫莹趴在桌子哭道。 “小姐,人都说自己的命是自己争来的,说不定咱们想想法子能让国公爷把婚事退了,反正孙家是亲眷,碍于国公爷的面子上他们总不敢闹的,将来或许有机会能如愿嫁给宋远公子。” 赵清芷听到宋远两字微微敛眉,原来她这二堂姐心仪宋子游啊,那春游事件和落池事件都有解释了。 一环扣一环,还真是次次得逞。 赵清芷再一次感叹自己前世的愚笨。 “即便有机会能进宋家的门那也是妾了。”赵紫莹恨道,“若做妾和我小娘那样,还不如嫁去孙家。” 赵清芷闻言嘴角上扬,掀开帘子,对上赵紫莹震惊的眸子,笑道:“清芷给二堂姐道喜了,去孙家做正房娘子,算是进了福窝了。” 赵紫莹站了起来指着赵清芷的鼻子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赵清芷轻抚裙坐下,笑道:“来得不早不晚,恰好听见二堂姐对宋公子的情谊,真是令人感动。”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赵紫莹眸子闪过一丝惊慌,嘶吼道:“你给我出去。” 赵清芷瞧见对方失态,缓缓道:“二堂姐,大家姐妹何必这样呢?我好心好意来送东西,没有口茶总不至于赶人吧?” 赵紫莹咬牙切齿道:“送东西?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顺便显摆一下你得太后赏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赵清芷笑道:“二堂姐既然知道我的心思,就该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才是,如今我瞧见你这气狠狠的样子,岂不是得逞了?” 赵紫莹一愣,瞥见梦青梦洁手里捧的东西,她正缺钱受点气拿点实惠也不错。 “那不知道三妹妹给我送什么来了?”赵紫莹挨着赵清芷坐下,强忍怒气脸上笑眯眯地问道。 赵清芷笑了笑道:“梦青梦洁你们把东西放下先出去,也请堂姐让瑞春也出去。” 瑞春闻言连忙向赵紫莹摇头,可赵紫莹瞧了眼不急不躁的赵清芷,知道对方有私话说,便对瑞春道:“你先出去,在我屋里头,三妹妹不敢乱来。” 瑞春无法,跟在梦青梦洁出了屋子。 “二堂姐。”赵清芷微微一笑,“我就开门见山了,想必你也知道,你的夫家是大夫人的娘家,所以她才可以有恃无恐地扣了你的月钱,日后嫁去孙家料也不会受善待,受了欺辱大夫人也不会为你出头,二堂姐,你需要早做打算了,不然这辈子都没指望了。” 赵紫莹恨道:“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你,若没有假山的事,我怎么会?” “但假山之事,是谁设计的呢?”赵紫莹悠悠地问道。 赵紫莹变了脸色,她不傻,孙有能为什么在假山,还是在西院必经之地,显然是老太太她们设计赵清芷的。 赵清芷瞥见桌子上的红纸拿在手里看了看:“瞧瞧这嫁妆,比小户人家都不如呢。我在书上常看到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事,不成想今天这样的事就在我眼皮底下。” 赵紫莹紧紧地抓着衣裙。 “我来的路上遇到了祖父,我问他,四匹贡布该分给谁,祖父说你二堂姐马上要嫁人了自有丰厚的嫁妆,就不必给她了。”赵清芷说罢拿起一支发钗放到赵紫莹跟前,“所以二堂姐只有这发钗,贡布是无份的,想想我也替你悲伤,四妹妹一样是庶出,月钱没扣贡布照有,她的小娘还比不得二堂姐的小娘受伯父宠爱呢。” “够了。”赵紫莹现在心里满满的不甘,她虽自认比不得赵紫莜,但比赵紫茉却戳戳有余,她可以说是被她嫡母一路利用,现在见她没有了价值就一脚踢开。 赵清芷笑着站了起来道:“二堂姐再不自救,这辈子可就完了。”说罢赵清芷转身便走。 赵紫莹瞪着赵清芷后背道:“你别挑拨离间了,你想看我们狗咬狗?自己却在一旁看热闹?” 赵清芷走到门口停了下来,转过身笑道:“二堂姐,我对大伯娘和老太太的确有恨意,她们三翻四次陷害我,我承认我不希望她们好,但是二堂姐和我无冤无仇,我也不希望二堂姐这辈子都压在嫡母手下不得翻身啊,你想想看你若被伯娘压得死死的,你小娘和你弟弟这辈子都无出头之日了。” 赵紫莹轻咬下唇,她的确不能嫁孙家,不能。 “二堂姐,告辞了。”赵清芷说罢推开门,缓步走了出去,梦青和梦洁见面连忙进屋当着赵紫莹的面抱着贡布和锦盒就往外走。 赵紫莹看着赵清芷远去的身影,抿了抿嘴,对方虽然来挑拨离间,但说的话却是实打实的。赵清芷这个人,仗着有点学问就一副清高什么都看透的样子,想必不知道她在背后做的事情,还无冤无仇,殊不知退婚落池之事都是她一手谋划的,看似通透也是个蠢的。 瑞春见人走出院子,便道:“小姐,这三小姐和您说了什么?” 赵紫莹闻言看了瑞春一眼,她知道对方是大夫人的人,便道:“她拿着贡布来,却只给我了发钗,她就是来显摆侮辱我的,气死我了。” 瑞春闻言忙道:“这三小姐真没安好心。” 赵清芷出了赵紫莹的院子,去兰香院打听到赵紫莜在老太太那里,便带着梦青梦洁神清气爽地去了椅松堂。 孙氏一听丫鬟禀告赵清芷来了,便气道:“她还有脸来,让她滚。” “慢着。”老太太看了孙氏一眼,“外面那么多张眼睛看着她带着东西来看我这个祖母,我若不见把她轰走,还要不要脸面和名声了?挑开帘子,让她进来。” 丫鬟闻言依命将帘子挑开,赵清芷低头而进,笑着微微福身:“给祖母问安。” “你坐吧。”老太太的声音尖又亮,脸色不善。 “谢祖母。”赵清芷轻抚裙而坐,看着一旁的赵紫莜笑道,“大堂姐,小妹得了一些好东西,特意给你送来了。” 赵紫莜闻言便见梦青和梦洁捧着东西放到她旁边的桌子上。 “这怎么好意思呢?”赵紫莜淡淡一笑,可眸子里却是不屑,贡物又怎样,比不得她哥哥在巨鹿给她带的浣花锦。 赵清芷看在眼里笑了笑:“我与堂姐有福同享嘛。” 孙氏笑着发难道:“我说清芷,你给你堂姐一份自然是好的,只是你来了椅松堂,怎么没有老太太的?” “太后总共赏了六匹,大堂姐和四堂妹各两匹,余下的两匹我还要留着裁衣服好下次进宫时穿呢。”赵清芷说着便去看主位上的老太太,果然脸色黑的不成样子。 “哟。”孙氏精神一震,以为抓住把柄,“哪有你这样做事的,老太太怎么也该头一份,再说你二堂姐怎么就给落下了?” 赵清芷不急不慢,挺着小腰板道:“回伯娘,是祖父说祖母给二堂姐备了十分丰厚的嫁妆,可以说是十里红妆,也不差这两匹布,让我只分与大堂姐和四堂妹,至于祖母,我想老人家疼爱孙女,是不会和小辈争抢的。” 老太太闻言端着茶的手抖了一下,抿着嘴差点气吐血,不来孝敬就说不孝敬,说什么不会争抢,这是暗讽她为老不尊从孙女手里抢东西吗?还有什么十里红妆丰厚嫁妆的,她怎肯花积蓄打发一个没有价值的孙女出嫁? “我问你,你祖父真是这样说的?” 赵清芷故作茫然样点点头道:“是啊,祖父的确是说二堂姐嫁妆丰厚。” 孙氏傻眼了,真给那么多,她岂不是要赔死?不过还好,嫁去她娘家,她做做样子,抬几个空箱子又如何呢。 老太太气罢也回过味来,赵庸什么人,比她还会算计,可能是说过这话,大概也就是面上说说而已。 赵清芷见老太太神色缓了过来,知道人家已经回过味来,不过气一下也是好的。 “祖母,孙女此来,还想问问,月钱的事什么时候能补发给我们,您也知道茵茵一天天大了,我们是能再苦一苦,但总不能苦着孩子不是,她还叫您一声曾祖母呢。” 老太太闻言咣一声放下茶盏:“怎么,你还怕我赖账不成?” “哪能啊,祖父寿辰一天天临近,我们还想用些银子准备寿礼,再说,当天肯定皇亲贵戚都来,若是静王也来拜寿,问及此事,我也怕祖母猝不及防交代不了。” 老太太一天紧紧咬着牙根道:“你倒是善解人意昂。” 赵清芷对着上位微微颔首笑道:“祖母过奖了,这都是孙女该尽的孝道。” “你。”老太太气得呼吸急促起来,缓了两下,“我还在查,查出来,自然就把你们的银子给补上了,你不必操心,我自会和你父母去说。” “是,祖母。”赵清芷笑了笑,这是暗骂她越过父母不懂规矩?赵清芷站了起来,福身道:“孙女贡物送到,这就回去了,明早再来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板着脸不言语。 赵清芷笑着往外走,突然一只猫蹿了出来,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那猫儿直接蹿到主位上,碰掉了小桌子上的茶盏,洒了老太太一身。 孙氏见状连忙上前处理。 赵清芷冷冷地盯着那只猫,一想到她小侄女前世的脸,她就恨不得立刻弄死这只恶猫。 “你盯着我的猫看什么?”老太太冷声斥道。 赵清芷抬头看向老太太笑道:“祖母,这真是一只招人喜爱的猫儿呢。”说罢福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