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巨星跟我争崽崽》 第1章 cp粉 简易的室内演播厅里，坐着三位不太出名的嘉宾。 没人认得的素人专家、小有名气却不够出圈的作家、以及在家抠脚多年的十三线小演员。 就主持人还算有点名声，是个美女主持，叫做李杏。 李杏当台支柱多年，十分看不惯时下热门的户外真人秀综艺，去年逼着台里给她量身打造了这档访谈节目，来全方面展现她嘴上的专业素养。 然而逆市场大流终究是不幸的，这档访谈节目从周末黄金档挪到工作日黄金档，没两个月，又因为收视率实在拯救不上来，还挡了别的大热节目，被贬谪到周一的深夜。 李杏的职业生涯从未受过这种委屈，要是按以前的公主脾气，她早就想尥蹶子不干了，就因为被隔壁女同事冷嘲热讽，憋着一口气想逆风翻盘。 她微笑着看专家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无视导播举起来的流程牌多次，依然素质良好地没有打断对方。 专家越说越激动：“所以我告诫诸位，天赋是很重要的。没有天赋的画家只能在街头卖画，没天赋的作家稿费只够买杯他们小年轻喜欢喝的奶茶……” 今天这档节目的选题是“深扒职业生涯的逆境”，和天赋两个字没一毛钱撘边。专家的稿子也是提前准备好的，这多余出来的一大段话，全是他个人夹带的私货，还足足多占用了十来分钟。 这段夹带的私货本来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问题。 却恰巧踩中了另一位嘉宾的逆鳞。这位嘉宾勤勤恳恳写文十年，每年三百万字，是他们网站的第一劳模，成绩却始终赶不上同期作者。特别是今年新出了一颗天降紫微星，仅仅凭借一篇二十万字的小说登上神坛。 这颗紫微星还是他恰巧拉来一起写文的多年同窗。 他心里清楚，圈子里这群人表面上恭恭敬敬地叫他大大，背后拉踩无数次，偷偷笑他没天赋，写了那么多年文，比不上别人随手的一小短篇。 没天赋三个字就是他的炸点，也是他死活撕不下来的标签。 作家气得脸色铁青，以为这老头专门内涵他呢，屁股一抬，眼见着就要站起来揪起专家的衣领狠狠摇晃一番，将演播厅化身成大型吵架现场—— 导播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急得糟心忙慌，三番四次地举起“李老师稳住他、岔开话题”的提示牌，就差直奔台前去劝架了。 李杏却没导播想得那么紧张，她轻踩着高跟鞋，点了点演播厅的地板，转了下夹在手指中间的原子笔。 她若有所思地微启红唇，眼波流转，笑靥如花，道：“天赋？” 专家依旧没发现自身早已难保，欣慰地点头说：“对啊。天赋太重要了。我收学生最先看资质，资质不行，不管你多努力，我都会拒绝的。” “嗯，刘老师说得很有道理。”李杏忽而把目光投向左前方，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微笑着问道，“那么我想请问一下胡悬，你少年出道，这些年演过不少角色，终于站在今天的高度，又是怎么看待天赋这两个字的呢？” 坐在观众席的小经纪人听到自家主子的名字差点梗住。 也不知道他家这小傻逼会怎么应对，明摆着没他什么事，主持人为了转移矛盾拿他挡枪，真是天降一口大锅。 终于站在今天的高度，什么高度？十三线吗？ 话音刚落，所有人齐齐地把目光往左前方投去，包括差点火冒三丈的作家，听到这个名字，意外冷静地坐了下来，围观这一场好戏。 胡悬停下玩纽扣的手指，一脸疑惑地抬起头。 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 不过光看嘴型，围观群众就能发现那是个“啊”的口音。 李杏笑：“胡悬，你觉得呢？” 胡悬迷茫极了，下意识往台下望去。导播出自善心地举起“胡悬！讲天赋！”的提示牌。他家小经纪人鼓励地对着他点头。 专家那些话，胡悬倒也不是全没听见，只不过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没放在心上，一时之间叫他，他没反应过来。 胡悬喃喃道：“……天赋。” 李杏转了下笔，说：“对啊，说说你的看法。” 女主持人巧笑盼兮，在坐在台下的经纪人眼里，宛如一条歹毒的美女蛇，微笑着把他家小主子拆吞入腹。 胡悬慢吞吞地说道：“我就属于没什么天赋类型的。” 围观群众；“……” 这缺心眼的。 “你也太谦虚了吧。”李杏来了兴致，明知故问道，“怎么会这样认为？” 胡悬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开玩笑，反问说：“李老师，我出道十多年，混了这么久，还是现在这副模样，大部分时间接网剧混口饭吃，勉强接点主角，你看我哪点像有天赋的样子？有天赋的演员，光是躺了十三年，也应该躺赢了。” 圈内都说胡悬这人一根筋，嘴笨没情商，上台不会说话。李杏以为这是夸张了，没想到人家一点也没夸张啊！！！ 这话直白得，李杏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经纪人呜咽一声，命去矣。 倒是那位作家，看胡悬的目光多了一丝丝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之情。 不过他这么说，也算节目的一个爆点，就是不知道胡悬团队会不会接受他家主子这么直白地承认自己废物了。节目录制结束后，被强硬地要求剪掉这一段才是正常明星团队操作。 李杏知道怎么把场子引向白热化，她抬手挽去耳边一缕秀发，装模作样道：“那你认为圈内哪位，可以堪称有天赋呢？” 全场道具、灯光、摄影、策划，连同掌控全局的导播，也屏住了呼吸。 经纪人活回来以后，默默拿出手机打开贪吃蛇，装聋作哑地忽略这个极具有指向性的问题。 胡悬想了想，虔诚地说出心中的偶像：“李琰导演。” 众人一脸失望。 作家还发出了啧的一声。 经纪人长出一口气，看似淡定地把手机放回了兜里，实则手心里全是汗。 节目录制录制到傍晚四点终于结束。 胡悬坐在后台玩手机，作家思考了很久，总算决定来搭讪。 作家道：“嗨，胡悬。” 胡悬抬眼一看，礼貌地说：“你好。” 胡悬是作家此生第一个主动搭讪的明星，内心十分紧张，见胡悬本人态度不错，倒是安稳了一些。 他主动坐在胡悬身边，试探性地说道：“我们能交个朋友吗？” 胡悬迷惑道：“为什么？” 作家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果然吧，明星都是有架子的，平易近人傻白甜什么的，都是他们的人设。 作家招架不住对方疑惑的小眼神，“因为、因为……” 胡悬歪着头，看他。 作家干咳一声：“因为我是你男朋友的粉丝。” 跑出去买星巴克的经纪人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两杯热咖啡，闻言直接呆住。 来了，来了，挡得住台上，挡不住台下。 总会遇到几个不长眼的。 胡悬的脸色没经纪人想象得变得那么快，他淡淡地哦了一声，低头去翻手机，说道：“这样吗？那我给你他微信号。” 作家讪讪地结结巴巴：“你确定他会加我？” 胡悬道：“我确定。” 作家惊喜地抬头。 胡悬淡定道：“他绝对不会加你。” 作家：“……” 胡悬好心安抚对方的情绪，科普道：“他说要和粉丝保持距离，所以一般不私联的。” 作家抹了抹头顶的汗，道：“那算了，我加下你吧。我其实也不是他的粉丝，是你们两个的cp粉。” “我们俩的cp粉？”胡悬愣了一下，摇摇头说，“不可能。” 作家这就不服了：“怎么就不可能了！” 胡悬指了指自己，无可奈何地诉说着事实：“您可能有所不知，我和他没有cp粉。” cp超话一建起来，就被他粉丝端掉，端了两年，本来就没多少的cp粉早就散了。 作家不太懂粉圈这些事，只知道胡悬和那位在一起后，不论两人感情究竟如何，外边通稿总是说不合，两人都不爱在公众场合提对方，圈内外早就谣言四起，估计真心没几个祝愿两人和和美美的粉丝。 作家委婉地解释说：“我的确不是你们俩的cp粉。” 胡悬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他从胸口掏出一张黑色烫金的名片，友好地递给胡悬，终于坦白个人真实目的：“可我对你们俩的故事很感兴趣，想写成一本现实向的娱乐圈小说。你有时间吗？有时间的话，可以私底下聊聊。” 胡悬久经娱乐圈多年，怕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经纪人站在一边听墙头多时，听到这里总算是忍不住了。他捧着咖啡走过来，干咳了一声，递给胡悬一杯，客气地问作家要不要。 作家摇头说：“我不喝苦的。” 第二杯咖啡本来就是经纪人买给自己的，听作家说不要，经纪人就乐呵呵地自己用来暖手了。 胡悬垂下眼睫，默默地喝了一口咖啡。 作家满怀希望地盯着他。 “作为一个演员。”胡悬说，“我一直挺空闲的。” 作家的眼睛亮了亮。 “但是我不能答应你。”胡悬满口拒绝。 作家郁闷极了：“为什么？” 胡悬站起来，望了眼窗外呼呼刮起的风，想起昨晚经纪人提醒过的冷空气，特意把外套的拉链给戴上。 “因为我们俩之间没故事。”他抓了一把头发，烦恼地说道，“说出来怕你失望。我们俩的经历实在太普通了……作家老师，我问你一个问题。” 作家嗅到了八卦的味道，隐隐起身：“你说。” 胡悬转头说：“你会写你和你兄弟的经历吗？” 作家被逗笑了，道：“当然不会。” “那不就得了。” 胡悬戴上帽子和口罩，呼了一口气，风尘仆仆得像是随时准备往外走，他把手插在裤兜里。 “我和他的故事平淡得很，就像老师你和自己的兄弟一样。没什么好写的，也不会有人想看的。用一句最近流行的话来说……嗯，就是看完你就萎了。” 第2章 橄榄绿 外边的风果然挺大，胡悬裹紧外套埋头向前走。 经纪人和他汇报今天的工作汇总：“采访那段关于天赋的，我跟导播说了，给你剪掉。下次别那么莽撞了。” 胡悬说：“我说的都是实话。” 经纪人哂笑道：“狗屁实话。咱们俩谁和谁啊，你那点破事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记得？你混到今天还没红，跟没天赋三个字沾不上一点边，根本是这圈子太脏了，老天爷天妒英才！” 胡悬不太想经纪人唠叨那些陈年破事，低头玩起了手机，任由经纪人在一旁长吁短叹，感叹他家艺人实在是怀才不遇。 还没等胡悬打完一局农药，经纪人忽然哎了一声，杵了胡悬一下，指着停在路边的房车，阴阳怪气地说道：“是不是那个谁来了。” 胡悬闻言收起手机，抬起眼皮一晃，慢悠悠地嗯了一声。 车窗被缓缓移下来，里面的人只露出半个后脑勺。经纪人和胡悬双双默契地感慨，自己对这位果然太熟悉，光凭一个后脑勺和翘起的呆毛就能认出人。 昨天机场有粉丝蹲叶榄蹲到半夜，叶榄换vip走人，粉丝把另一个流量认成了叶榄，很快今天早上成为一则搞笑记事投稿给吐槽博主。 还被经纪人嘲笑说：“这年头粉丝真是一届不如一届，连自家爱豆都能认错。” 尴尬的是，这位被认错的流量也是人气一绝，难得一位可以和叶榄battle的对家。这位粉丝当场被开除粉群，被所有‘小橄榄’吐槽是黑粉。 小橄榄就是叶悬的粉群名号。 胡悬想了想，他还是比‘小橄榄’更了解叶榄一点的。至少他绝对不会蹲叶榄蹲错人，他对男朋友的每一寸肌肤乃至发丝都很熟悉。 如果他没混娱乐圈，光凭叶榄与生俱来对他的冲击，他应该是那种最鸡血的粉丝，每天混在粉丝群里打投、做数据、买代言，为偶像冲锋陷阵，成为新一代的键盘侠。 大少爷只让司机露出了点车窗空隙。胡悬总不至于还等本人下来嘘寒问暖，他打气似的拍了拍脸颊，甩开经纪人大步向前冲，径直往房车走去。 胡悬做好了准备，他弓下腰，轻叩了两下。 车锁咔擦一声被解开，胡悬低头钻进去，险些撞到头，被叶榄眼疾手快地用手背护住了。 热乎乎的暖气扑面而来，胡悬搓了搓手，对身旁人腆笑，想要热情地寒暄几句。 随后他淡淡地收住了笑容。因为笑无意义，此时此刻并没人看他——平日里唯二还算捧场的观众正忙着和自家公司老总视频聊工作。 今天录节目李杏设了一个坑，问他觉得圈内最有天赋的艺人是谁，胡悬回答了一个近期有八成可能性会合作的导演。 但这并不等同于，他不明白观众期待他回答什么。 全场所有嘉宾、主持人、工作人员，似乎都等着他回答一个名字。 “叶榄。” 一个才出道三年，就红了两年半的超级巨星。 从北巢再到南馆，任何能供粉丝吹逼的场馆，他都不负众望地开过个人演唱会。今年才过了一半，叶榄的巡回演唱会已经计划了二十三场。无论是粉丝热度、时尚代言还是实绩，他都是爱豆届当之不愧的第一。 真正红得发紫的人物，毋庸置疑也是他那破烂公司烧香念经供起来的佛祖宗。 此人也就是胡悬三缄其口的男友。 只要今天胡悬当场回答叶榄。这个名字无论是作为答案，还是作为噱头，都赚足观众眼光。然而胡悬偏要挑独木桥走，决口不提男友。 叶榄下午刚拍了一则奢牌的广告，广告词是“予你片刻星辰，伴你一生星光”，文案老套但精准戳中粉丝心意，后期承诺说将会斥巨资做一道浩瀚宇宙星河的浪漫特效。 化妆师也是别出心裁，给大明星化了一个史无前例的“星辰妆”，眼影、眉粉甚至连睫毛膏都是海蓝色系的，不要钱地叠加闪粉和高光，配上镁光灯效果，按他粉丝的彩虹屁来说，即便是看一眼也觉得渎神。 广告早拍完了，叶榄也卸了妆。胡悬漫不经心地盯着叶榄，心道，这妆师帮人化妆用心，卸妆却意外地粗糙。他能隐隐约约找到叶榄藏在眼尾的一抹幽蓝，再往下一些，也依稀能看到大明星脖子上闪闪夺目的高光，像被阳光折射着熠熠生辉的波玛瑙河，将珍珠般的光点连串起来。 胡悬轻轻地合上眼帘，甩去满脑子的渣男男友，回忆着这周的工作安排——新接触的角色是个名伶，能歌善舞。他决定抽空找个形体老师指导一番。他对这方面没经验，经纪人估计也没经验，还是得问问公司其他人牵线。 男友冷哼了一声。 胡悬：“……” 他没理。 男友又轻声嗤笑。 胡悬：“……” 这位又在怼公司老总了。 别人都是经纪人管旗下艺人，只有叶榄，虽有名义上的经纪人，一切工作事务却跳过这些常规人物，直接和公司ceo无缝对接。 祖宗怼天怼地，时常对公司的各种安排不满，这已经不是胡悬第一次看到他和杨意鱼抬杠了，从一开始的些许震惊，到了现在已经是司空见惯的地步。 胡悬睁眼后看似安分地低头玩游戏，实则有一搭没一搭地偷听叶榄和他老板的对话。 叶榄戴的是耳机，胡悬只听得到叶榄说了什么，却听不到杨总的激情回复。 这次两个人是真没谈妥。叶榄对杨总惜字如金，全程只有“嗯、不好、懒得去。” 胡悬脑补了一下杨意鱼被气绿了的花容月貌，顿时有些心痒难耐。他挣扎着掐了一下大腿的肉，最终还是决定偷瞄一眼。 这一眼太短暂了，大约只存在零点一秒。别说被杨意鱼发现了，就连胡悬期待的杨总发怒脸都没瞅到一丁点，余光只留意到了她今天戴着的橄榄绿金属耳坠和背后醒目的香槟色墙纸。 胡悬打完一局游戏，叶榄可算结束了这段与家长的日常报告。 叶榄烦躁地扔掉手机，小声地吐槽了一句：“烦人。”他习惯性地伸手搂胡悬的腰。 胡悬任由他搂着，双手仍旧不停地打游戏。 叶榄经常和胡悬彻夜双排。他见胡悬今天真沉迷游戏无法自拔，也就不再恶意骚扰他，自顾自地把男友当做树洞，道：“她竟然让我去演戏……靠，老子又不是演员。” 胡悬不太能理解叶榄的怒气。 这年头爱豆不演戏的没几个了，更何况是顶级爱豆。叶榄有一张同框即艳压的脸，去给爱看电视剧的大妈厂妹刷一波高颜值和好感度，也不是坏事。 快要攻下水晶塔了。胡悬激动不已，顺嘴和叶榄搭腔：“男主角吗？” 叶榄说道：“杨意鱼如果连男主角都弄不下来，我还在这圈子里混什么。” 胡悬不合时宜地沉默了。 这一盘游戏大获全胜，他却不太开心。他酸溜溜地想，果然男人之间最突出的永远不会是爱情，而是嫉妒。雄性之间的争斗，是动物的本能。 胡悬收起手机，说：“杨总有给你介绍制作团队吗？” “怎么？”叶榄好笑地斜睨他，“终于舍得不玩手机了？” 胡悬道：“我就是看你和杨总说话，闲得无聊才玩的。” 叶榄没再和胡悬斗无意义的嘴，他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的女助理，幽幽地说道：“晓狄，把剧本发给胡悬看看。” 这圈子里的规矩多得要命，唯叶榄我行我素从不遵守。 未开机的组，剧本算是机密之一，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外人来看。胡悬生怕日后剧本不小心泄露，叶榄团队抓内奸抓到他身上来。他连忙拒绝说：“不用不用，给我看一眼制作班底就行。叶榄他在爱豆圈混久了，本质不了解演员的条条框框，我帮他看看过过关就行。” 叶榄听到胡悬这番肺腑之言，只觉得挺好笑，没反驳胡悬的话，微微一抬下颌，示意助理快做。 陈晓狄做了这么多年助理，自然知道把握分寸，只调出一张招商ppt发给胡悬。众所周知，这种ppt的内容有真有假，当做参考就好，做不得真。真正的内部机密，陈晓狄自然不会提前透露给胡悬。 很快，叮咚一声。胡悬微信就收到一张图片，大字报似的列了演员、导演以及制作班底。 胡悬才看到一半，就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颜容是女主角？”胡悬略有些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叶榄，“就那个最近刚拿了白鹤奖的颜容？” 叶榄对演艺圈不怎么熟悉，光听胡悬提这个人，一时之间还对不上脸，凑过来眯着眼睛瞟了好几眼，才了然地说道：“哦，你说她啊。对啊，我听杨意鱼说她已经签下这部戏了。” 胡悬没有说话。 “你怎么这副表情？”叶榄捏着胡悬的下巴，仔细审视了一番男今日份男友的脸，不满地啧了一声，“我看她也没什么人气吧。微博评论数连我的零头都没有，也不算多漂亮。怎么？她很出名吗？” “这不是出不出名能论的，新生代第一花。”胡悬听叶榄这些蠢话都快无语得麻木了，好心科普说，“白鹤最佳女主角奖可不是人人能拿的。上一部大爆剧的收视率还是她创下的，风头无两。” 叶榄对这些毫无兴趣，听听就过。 “这不止女主，连男二也很厉害啊。”胡悬起了好奇心，“你算几番？” 叶榄最烦胡悬深入聊这些没用的东西，不耐烦地说道：“不知道。” 工具人助理陈晓狄此时被派上了用场，她瞥了眼后视镜，只看到胡悬像吃了酸柠檬一样的表情和叶榄透露着郁闷的发旋。 她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言语中略带一丝得意，说道：“胡老师，这还用问吗？叶榄的咖位永远犯不着接二番的剧。” 第3章 fox 他和叶榄人气和资质都有壁，酸也就酸一秒，酸不得长久。酸多了就是碰瓷。 “好了。”叶榄打断他们的谈话，无语道，“这些破事有什么好聊的。” 陈晓狄敏锐地察觉到这是她哥不太开心了，适当地闭上了嘴，重新安静地做她的工具人。 叶榄旁若无人地搂住胡悬，一会儿掐他的腰，一会儿捏他下巴，像逗弄猫猫狗狗似的，趋于玩乐，又不正经。 他向外瞅了一眼，道：“你那经纪人呢？” 胡悬坦白说：“他说不想耽误我们，先走了。” 叶榄哼笑道：“两年了，他还是看我不爽。” 胡悬瑟瑟发抖着没说话，心里忍不住为自家经纪人辩解，这又不是单方面的，杨意鱼看他胡悬也没爽到哪里去。 叶榄一沾胡悬，就闲不住。 车里还坐着司机和助理，然而叶榄的手已经淡定地伸向男友半卷起来的毛衣。 巨星面上竟然还能不动声色，若不是胡悬作为被玩弄的本人还存在着基本的感知能力，大概也要被叶榄衣冠禽兽的表面功夫给骗过去。 胡悬趁乱眼风一抬，特意瞥了一眼坐在前排的陈晓狄和司机。 陈晓狄接受度还行，从出道就跟着叶榄做助理，见识过不少风风雨雨，这种场合怎么着也不小心撞见过两三次。 那司机就不行了，是新雇来的，年纪轻又不经吓。起先还能一本正经地耳提面命，等到后排俩主子发出丁点声音的刹那，他就再也坐不住了。 艹，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份工作啊。外边风风雨雨的，不都说叶巨星玩腻了小透明，他和另一位当红流量小花才是真的吗？不是说胡悬是用来给小花挡枪，怕真女友被粉丝网暴吗？ 怎么第一天坐班，就让他碰见这种实锤场面。 不得了不得了。 司机表面上端正地坐着，实际上内心窜过无数火箭炮。如果不是他签了保密协议，可能下一刻就拿出手机实时发帖爆料了。 胡悬心知肚明，顺势把叶榄往外推。 被拒绝的叶榄不满地瞥了他一眼。胡悬只好对着他努努嘴，心虚地使了使眼色。他的小男友顺着胡悬的视线看去，明白了胡悬的顾忌，戏谑地轻笑了一声，带着明显的不以为然。 叶榄冷淡道：“我饿了。” 司机正在喝水，听到这话，以为自家雇主是在内涵什么黄色废料，差点把水呛出来。 只有陈晓狄是真听懂了叶榄的话。她点点头，问：“老地方？”陈晓狄看了眼腕表说：“时间还早，预定还来得及。” 叶榄道：“没必要。我想吃点零食，你去超市给我买点吧。” 司机被惊吓得瞬间一抬头：“……”这主子原来还喜欢吃零食啊。 陈晓狄认命地叹了口气：“好的。我会给你带你最喜欢的青柠味薯片和橘子味汽水的。” 说着，她沉默地扯下安全带，在打开车门之前，拍了下司机的肩膀，道：“你跟我一起去吧，这里的路况我不太熟。” 司机终于反应了过来这一出究竟是怎么回事，懵懵懂懂地跟着走下来，陪着陈晓狄往人行道走。 便利店门口。 女人蹲在角落抽烟，司机拎着一个购物袋走出来，疑惑地问：“你让我买的都买了。我们现在就回去？” 陈晓狄把烟头往石板路的夹缝里钻，星火被灭。 她站起来，拍拍膝盖说：“多久了？” 司机说：“半个小时吧。你让我挑久点。” “那还早得很。”陈晓狄失笑说，“嗯。按照我的经验来看，至少还得再等个二十分钟吧。” 司机猜到了陈晓狄的意思，一个年轻男性没好意思在这个擦边话题上和不太相熟的漂亮女性聊太多。更何况这个女性在雇主面前还非常有话语权。他精准闪避过这一雷区，顾左言他说：“没想到叶先生竟然喜欢这些垃圾食品。” 陈晓狄微微抬眼：“你多大了？” 司机道：“三十出头。” “那你倒是和那位一个年纪。”陈晓狄笑容很淡，“叶榄比你小多了。他出道那年才十九岁。” 司机不明白陈助理是什么意思，虽说比起圈内人士，他不太懂娱乐圈的操作，但自家雇主的年纪还是记得牢牢的。叶榄十九岁选秀出道。横空出世，众星捧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陈晓狄感慨说：“你别看他找了一个比他大十岁的老男人，还为了配合他，总是装得很成熟的样子。说白了叶榄还是个挺幼稚的小孩子，喜欢喝汽水，喜欢吃膨化食品。昨天他还在录歌现场看动画片。 司机这是真不知道：“动画片？” “对。”陈晓狄说，“一个叫《血腥玛丽》的动画片。” 司机不说话了。二十一岁，还被称作小孩子，本身就有得吐槽。爱看十八禁的动画片，还被评价天真无邪，那真是没得救了。也不知道叶榄身边这一个两个的，怎么就爱宠着这个巨婴。 又过了大约二十来分钟。陈晓狄终于舍得回去。她从司机手里拎过零食袋，警告他把今天的对话全吞进肚子里，一句话都不能往外说，毕竟签了保密协议。 司机口中说着好，心里实在为胡悬叫屈。 陈助理这一个小时也没说什么，顶多明里暗里地踩了胡悬两三句。要不是他确定这位助理有家庭有孩子，他就差以为陈晓狄这是在暗恋叶榄。 -- 房车里开了空调，挺温暖的。司机脑补会遇到什么活色生香的“事后现场”，然而到了实战场地，不仅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氛围也比之前清爽许多。 他的雇主和他雇主的官宣男友，衣冠整齐，身上看不出半点暧昧迹象，挤在一起横捧着手机玩游戏。 叶榄玩农药的技术比胡悬好点，胡悬则不然。所以大多数时候叶榄都讽刺胡悬玩得烂，不是小声嗤笑，就是大声嘲笑。偶尔还会发文字在公屏里吐槽。 胡悬的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叫嚣着尴尬。 对面还有另一对真情侣，一会儿语音“老公么么哒”，一会儿“老婆没事，有我替你挡着”地秀恩爱，对比着被骂的胡悬这边特别没有队友情。 他的其他队友都看不下去了，打抱不平地打了一段文字，发在公屏里：“兄弟，你这也太计较了。我看她玩得还行啊。那啥大力士的玩得烂多了，你怎么不去骂大力士。” 胡悬为避免被人扒皮，特意注册了一个女号，选的英雄也是女孩子爱用的漂亮辅助，id还叫“小狐狸”，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女性玩家。 被误伤的大力士弱弱地发语音说：“对不起。我还是新手。玩得不太好，下次会注意的。” 声音柔柔软软的，如春风拂面。 队友：“！！！” 他立刻也发语音说：“没没没，妹子我不是故意的。不熟没事，我带着你打，今晚我都陪你打。” 一局结束，他们输了。 胡悬和叶榄双双退出游戏，那位打抱不平的队友已经和大力士妹子重新进入下一局。 叶榄一把甩开手机，悠然自得地枕着手臂，道：“你下次换个男号吧。” “为什么？”胡悬不太同意，“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粉丝有多精明，被扒出来了怎么办？你上个号不就被扒得一干二净吗？” 叶榄沉默了一会儿，说：“那行吧。” 陈晓狄抢在恰当的时候转过头来，手里还高高地举着零食袋，对叶榄说道：“你要的汽水和零食都在这里。” 明明刚才喊着要让助理去采购的是叶榄，这时候他却不急了，慢悠悠地说道：“放着吧。” 陈晓狄也不意外，转身放下零食，捧着平板电脑纪录这两天的工作心得。明星助理钱少出得力多，很少有写工作心得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她作为一名助理，确实算得上是任劳任怨、劳心劳力，堪为圈内的典范。 抛开玩游戏横生出来的戾气，大部分时候，叶榄都对胡悬挺温柔的。 比如现在，叶榄看了一眼零食袋，问胡悬道：“饿了吗？” 胡悬被骂累了，只想休息，说道：“还行。” 叶榄知道胡悬喜欢甜食，帮他拆开一包巧克力。他懒洋洋地靠在一边，看胡悬沉默地啃零食的模样，还真像他的游戏id“小狐狸”。只要别用这副模样勾引别的男人就行。 叶榄捏了捏胡悬腰间的肉，语气不咸不淡，道：“你是不是又在减肥？” “是啊。”胡悬没有否认，“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接了李琰导演的一部电影，没达到体重要求，最近都不吃晚饭了。” 叶榄不以为然地哂笑说：“你那是什么鬼角色？骨瘦如柴的，还真以为能吸到粉？” 胡悬的身形僵硬了一瞬。 他小声地嘟囔说：“我也不指望这个角色吸粉啊。全网谁不认识我，谁又能不讨厌我？我能接到这个资源，还是靠经纪人四处牵线拼来的。” 胡悬的反抗声越来越小，叶榄也没怎么听清。 第4章 凌迟处死 胡悬重新站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仿佛时光倒退，再次回到从演播厅出来的那一个小时。 经纪人闻讯飞速赶来，小甲壳虫在路边违规停车，还被交警贴了张发单。胡悬灰头土脸地钻进窝里，生无可恋地横躺在后座，像个刚从战场逃回来的叛兵。 胡悬手捂着眼睛，扬长叹了口气，道：“唉，要命啊。” 郭白晓给他递毛毯子和热水，他盯着胡悬的侧脸看，难以置信地说道：“他就这么把你赶出来了？ ” 胡悬认命地点点头。 “不对，我可能没说明白。”郭白晓喉结滚动了一下，咽了下唾沫，指手画脚地打比方，“就是你们俩炮完后，他还忍心把楚楚可怜的你丢下？” “滚。”胡悬嫌弃地白了经纪人一眼，“谁楚楚可怜。” 郭白晓笑道：“这不是公司给你的人设吗？傻乎乎小可怜。” 胡悬半坐起身，他心情不好，不想理经纪人，沉默地拧瓶盖。 郭白晓道：“不过你这个人设也没错，面对叶榄，你死心塌地得确实像个白痴，不对……” 他顿了下，寻找更合理的措辞，道：“怨妇。” 胡悬忍无可忍，用鞋尖踢了郭白晓一脚。 “说说吧。”郭白晓双手枕脖，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他为什么把你撇下？” 胡悬无奈地说道：“我打电话求助你的时候不是早说过了吗？我说我要减肥，他不让我减，说现在正好，再减硌骨头了，抱起来不舒服……” 郭白晓震惊道：“就因为这个？他就因为这个，把你赶下了车？” 胡悬用力拍了下经纪人的下巴，嫌弃他这么多年了，还在大惊小怪，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去年夏天，叶榄邀请胡悬同居，他本人没有空，竟然也没让陈晓狄招呼几个人过来带路。最后，是郭白晓开着他的小甲壳虫，载着沉浸在热恋之中难以自拔的胡悬以及他的大小家当，用着谷歌地图，绕着小区转了几圈，俩路痴总算找到了叶榄的住处。 那天不巧，碰上停电。胡悬和苦命的经纪人背着行李，单纯靠脚力爬了二十七层。终于爬到顶层，郭白晓兴奋地想见识一下媒体口中价值上亿的叶榄专属空中阁楼，结果胡悬却面对着陌生的钥匙孔一筹莫展。 只记得彼时，郭白晓也是像今天一样疑惑和震撼。 经纪人咋舌道：“等等，究竟是你上赶着来同居，还是叶榄邀请你的？怎么他连钥匙都没给你？” 那时的胡悬，还对他和叶悬的感情充满幻想，心里酸酸涩涩的，还替男友叫屈：“他太忙了，忘了吧。” 郭白晓无语道：“先是忘了叫助理给你带路，公寓地址还是我从狗仔新闻里扒拉出来的。现在又是忘了给你钥匙，小区停电昨儿就通知了，他也不知道提醒你。你这恋爱谈得啊，还没我对你好。” 胡悬被郭白晓的一通吐槽击晕，最后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小声地替男友解释。 这件事原先也不至于让人印象深刻。奇葩就奇葩在那天叶榄的手机是真打不通，郭白晓就陪着胡悬等啊等，从下午等到晚上，只等到姗姗来迟的陈晓狄。 这位优秀的助理从手袋里拿出钥匙，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蹲在门口报团取暖的两个人。她嘴上说着抱歉，面上却未流露出一丝歉意，微笑地说道：“不好意思，叶悬今天有事要应酬，不能回来了。他让我把钥匙送过来。” 这个世界上，要论郭白晓心里的第一讨厌，叶榄暂且还排不上号。陈晓狄完全替自家主子挡了仇恨和子弹。 按胡悬的话来说，郭白晓这是“文人相轻”，同行看不惯同行罢了。毕竟陈晓狄作为一个艺人助理，而不是经纪人，在业内的出色却是有目共睹。 人类的本质，就是酸精。 叶大巨星对待男友的各种骚操作，历历在目。郭白晓却因为最近叶榄给胡悬牵线了几个品牌挚友和大使，而对巨星有所改观，差点忘了这两年的种种惊艳到他的骚操作。 郭白晓忏悔道：“是我不对，是我猪油蒙了心。巨星从未改变。” “得了。”胡悬说，“别以为我不记得，最近你总在我耳边说他好话。不就是因为他给我介绍了几个工作吗？” 被看穿的郭白晓有些尴尬。 胡悬一开始也不明白，叶榄为什么要插手他的事业，总给他介绍一些不错的品牌商代言。慢慢地，他明白了。这是叶榄的掌控欲在作祟。他从感情再到工作，妄图一路插手他的全部，干预他的所有，让他连逃都逃不出这位大明星的手掌心。 郭白晓纳闷道：“可他也真实给了不少糖衣炮弹啊。你总得承认最近他多忙，也会回你们的公寓住吧。我还真以为你们这段关系在慢慢好转。” “……”胡悬翘了下嘴角，“我教你一个鉴别方法。你听过七年之痒吧。” 郭白晓道：“废话。可你他妈地才两年。” 胡悬淡淡道：“我只是想教你。任何一段关系，它的趋势都是由盛而衰的，爱意只会慢慢被消磨，没有变好的可能性。关系慢慢好转是不可能的。” 有的只有相看两相厌，却还要逞强假装还喜欢着对方。 “啧。”郭白晓听不下去了，“你这说得头头是道的，精明又通透。今天录节目怎么跟个傻子似的，别说人节目组，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在他经纪人面前像个机灵鬼，在节目上，像个小白痴。 胡悬眨了眨眼，慢吞吞地说道：“我这说的都是实话啊。节目上也是。” “行。”郭白晓道，“你还是没说明白，他为什么要把你扔下车。虽然咱不知道这巨婴究竟有没有真心。但不得不承认吧，最近，他确实有给你面子。” 一言不合把人从车里丢下的操作，这种情况今年是第一次出现。郭白晓作为经纪人，不得不怀疑自家的小艺人又是在哪个不知名的细节处不小心触动了龙须。 “还不是因为那部戏。”胡悬道。 “你说《秦淮河》？”最近胡悬正经接触的就一部戏，所以他一提，郭白晓就脱口而出，“李琰的电影啊。这是我花了多少精力才给你求到的。难不成叶榄这小子还不让你拍？” 胡悬轻轻点了下头。 郭白晓一拍大腿，匪夷所思道：“为什么啊。” 你看，这才是业内的正常态度。以胡悬的咖位，能接到秦淮河这样的戏，根本就是天上掉馅饼，属于营销号透露也不会有路人信的大饼。经纪人就等着胡悬抓住这梦幻的饼，在影视圈刷个存在感。 李琰是谁？著名包着文艺片外壳的商业片大导，他导的戏，每到宣传期都是各种高大上，但因为总会惨杂着一些狗血和搞笑效果，票房也是不遑多让，无数次打破“文艺电影不赚票房”的铁律。 他的片子不够曲高和寡，也不够阳春白雪，但大众口碑不错，也能拿奖，更能赚钱。 李琰就是电影业眼里的香饽饽。当今的流量小生和小花都眼巴巴地指望着被他邀请、带飞，正式打入电影圈。 胡悬第一次收到剧本的时候，感动得声泪俱下，心里暗自发誓一定要抓好这次机会。 连公司的大老板ceo闻讯而来，都敷衍地恭喜了他一番。只有叶榄这种疯子，才会嫌弃胡悬接这部戏。 车内暖气肆意，冷不防漫上车窗，白茫茫一片迷雾。胡悬被迷惑住了，鬼迷心窍地触碰了一下眼前的窗，留下淡淡的指痕，像他这些年在心上留下的疤。 “他嫌弃我演了一个戏子。”胡悬淡淡道，还不待郭白晓发火，他又解释说，“也不止。叶榄还嫌弃这是一个小小小配角，他说我作为他名义上的情侣，去演这样一部戏，是给他丢脸。” 胡悬回想起这一幕，都觉得可笑。 -- 时间倒流。 高高在上的叶大巨星倚在窗边，英俊而冷淡的侧脸依旧像两年前初见时一般，完美得让胡悬瞥一眼就心发慌。 不过胡悬心里清楚，以前是爱到发慌，现在是怕到发慌。 他神情疏冷，淡漠的眼眸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胡悬，冷厉到仿佛杀人于无形之中，既像给男友施压，又像是全然不在乎地作壁上观：“剧本名字，说。” 胡悬没有一刻觉得自己那么像一支无权无势的小鸡仔，被抓起来枕戈待命，弱小且无助，他小声地说道：“秦淮河。” 叶大巨星总是被黑粉嘲笑从小在外留学，不懂汉语言文化，但胡悬很清楚地知晓他念的那所全世界有名的音乐学院狠起来什么都教，比如大洋彼岸神秘的曲调，吟唱起来和诗一般，令人沉迷向往。 他的老师曾对他科普过秦淮河边的女人和男人。 叶榄知道那是什么性质，也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他的目光落在胡悬脸上，又往下移了一些。胡悬顿时觉得脖子发凉，瑟瑟发抖，像一把刀架在上面，一有不顺就被凌迟处死。 第5章 两只麻雀 两年了，胡悬还是不够了解叶榄。 大部分时候他觉得叶榄就是郭白晓口中的‘巨婴’，一个字都没冤枉他。但偶尔，他又觉得叶榄像一块冒着寒气的冰。 捂不热就算了，还能把自己冻伤了。 胡悬有一天做梦梦到他犯了一个小错误，类似是点外卖选了叶榄最讨厌的菠菜，被他本人拖到小黑屋里鞭打，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这简直是他出生以来最可怕的梦。 醒来发现叶榄的手死死地箍住他的脖颈，怪不得在梦里都宛如窒息，喘不过气来。 他眼见着叶榄亲自拨了一个号码。 三言两语后把通话给掐了。 叶榄狭长的瑞风眼微眯起来，盯着胡悬一字一句道：“你那个角色名？” 胡悬忘了自己有没有磕巴，在男友面前紧张实在是大笑话一桩。但胡悬当时确实紧张了。他开口说出两个字：“瑞秋。” 叶榄扔掉手机，冷哼一声：“果然。” 胡悬眼巴巴地看着他。 见叶榄薄唇轻启，一字一句道：“我猜你就不会选什么好角色 。果然，一个戏子。” 他登时手脚冰凉。 叶榄，果然让人读不懂。上一秒，他还是个不懂演员圈的爱豆，这一刻，他又随手从练习簿里翻出秦淮河制片人的号码，熟稔得仿佛是他老总杨意鱼的联系号码。 且，三言两语就把‘瑞秋’这一角色盖章得毫无价值。 天知道昨天深夜他还把剧本翻出来，用祖传的五颜六色记号笔，在瑞秋的一言一行后做了无数笔记。 他对人物的想象和理解，就被叶榄一句“一个戏子”给打发了。 叶榄开始询问陈晓狄有没有合适的、多余的剧本。 陈晓狄完全是叶榄独肚里的蛔虫，她道：“有一个。角色人设很好，很适合胡老师，男二号。” 叶榄很嫌弃，强调说：“要男主角。” 陈晓狄用后视镜瞥了眼坐在后座的胡悬，露出一丝局促的笑意：“……这就有些难办了。叶榄，你可能忘了。我们公司在影视方面涉猎也不算多，这些剧本都是制片人看你的人气递过来的。换成别人他们不太可能愿意。” 金牌助理这些肺腑之言，叶榄听到一半就忍不住皱了下眉。 他没好气地说道：“要我重复一遍吗？胡悬只接男一号。” 叶榄顿了一秒，又把脸瞥到一边，道：“如果可以，尽量找乌水镇的剧组。你不是说我下一部戏就在那儿开吗？” 陈晓狄背地里握了下拳头：“……” 一瞬间，胡悬以为这位工具人要在沉默中彻底爆发了。 然而，下一秒，这日积月累才燃起来的星火还是被掐灭了。 陈晓狄分明不太情愿，还要硬着头皮说：“行。我明白了，我会和杨总沟通的。” 胡悬看了眼陈晓狄，心道这妹子也真够惨的。杨意鱼是叶榄老总，叶榄再怎么着也会给她两分薄面，自己是叶榄明面上的伴侣，每次被这位祖宗‘甩巴掌’之后，就会被给一颗糖。 只有陈晓狄，从叶榄出道之日就跟着他，任劳任怨那么多年，还是得违心地做一些忍气吞声的事。 叶榄的脸色总算和缓了一些。 他自以为是地敲定了一切，转头对胡悬炫功说：“你现在就把秦淮河那个本子给拒了，你看，我能弥补你更好的。” 胡悬盯着看了叶榄好久。 久到叶榄得意得以为胡悬爱他爱到要立刻扑上来亲他。 出乎意料地，他听见胡悬冷冷地说道：“我不要。” 准备接受男友低声下气乖乖低头求饶的叶榄：“……” 叶榄没明白这三个字背后的意义。 “嗯？”叶榄道，“不要什么？” 胡悬说：“不想换剧本。我就爱瑞秋，我就要接李琰的戏。” 有这么三秒。 叶榄没有说一句话。这两年，他就没听胡悬顶撞过他。或者说，自他红以来，就没人不同意过他。更不用说一向在他面前不是呆就是傻的胡悬。 叶榄没有立刻对男友发火，说道：“你没听见吗？我给你们那个剧的制作人联系过了。他说你要演的这个角色喜欢男人，还有点清场戏。” “我知道。”胡悬道，“我早就拿到剧本了。” 叶榄眯起眼来：“胡悬。” 胡悬知道这是他男友正式生气了。叶榄虽然动不动就生气，但人有真生气和假生气。每次微微眯起眼，似笑非笑的时候，就是叶大巨星真的忍无可忍的时候。 叶榄道：“胡悬，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一百次也一样。”胡悬道，“我想接这部戏，想接得不得了。” 陈晓狄：“……” 她对这位勇士有点改观了，虽然每天作天作地，但狠起来比她头铁多了。 叶榄终于耗光所有近期积攒起来的对胡悬的容忍。 他浑身冒着寒气，连一眼都不想赐予给男友，道：“出去。” 胡悬扒着窗户望外边日渐暗沉下来的天色，再回首前后左右荒无人烟的街道。他没有表露出一分一毫的失望，但年轻的司机望着后视镜里的胡悬，只觉得这人从骨子里透露着深藏着的悲伤。 他反问说：“我能去哪儿？” 听男友没有任何回复，胡悬又喃喃自语道：“我能去哪儿。” 叶榄没有回答他，也没必要回答他。因为接下来司机就被一个眼神，提示得解开安全带下车彬彬有礼地给胡悬开了车门。 司机的态度非常友好，弯腰鞠躬，头也不敢抬。 胡悬没动静，只是安静地望着叶榄。 叶榄连一个短暂的眼神也没有给他，不动声色地说道：“下车。” 司机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没两分钟，银灰色的forest river 牌保姆车呼啸而过，掀起一滩污泥和尘土飞扬，全扑在胡悬身上。 -- “酷啊，胡悬。”郭白晓道，“你竟然没有对他苦苦哀求说着你错了，求他原谅你，这本身也是一种进步啊。” 胡悬道：“是啊，人总是要有点骨气，再弯下去就真成驼背了。” 不过他如果知道自己这不靠谱的经纪人来得那么晚，也许时光追溯他不一定会和叶榄抬杠，毕竟在这样一个季节，暖气是不可或缺的。 在寒风凛凛的大冬天，站在寸草不生的马路边，等一个小时，是一次不想再经历的苦难。 郭白晓笑道：“害，我怎么知道你会和他吵架。早就开到家门口找老婆孩子热炕头去了。” 胡悬闻言竟有一丝丝的羡慕。 郭白晓就是芸芸众生的一位最普通的异性恋，大学毕业后就结婚生子，当初靠关系进的他们公司。全因为他们公司实力一般，没几个实力经纪人，他凭借着资历年月久，竟然也从助理荣升为经纪人。 他在娱乐圈幕后闯荡了那么多年，人脉也有点，所以每次竭尽全力还是能给胡悬找些靠谱的角色。瑞秋这一角色，就是他辗转多次，碰壁多次，终于谈下来的。 至于这角色的到手究竟有没有沾叶榄的光，别说他郭白晓，胡悬本人估计也心知肚明。 郭白晓在被胡悬疯狂喊来的路上，他之前牵线的秦淮河制作人助理颤颤惊惊地跟他打了个电话提醒，“对，就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叶榄，今天下午他拍广告正好跟我家老板碰到了。我老板就跟他搭讪说啊，给他男朋友物色了一个角色。本来多好一桩美事，可看着那位，脸色却不怎么好。” 他听得心惊，让对方多说一点。 “别的也没什么了。”对方助理说道，“那位不一直是一个表情吗？粉丝也吃他那套。我就以为他没什么特别情绪。结果……” 郭白晓道：“结果？” 助理欲哭无泪道：“结果就刚刚，他按着我老板递的名片号码联系过来了。还不是他团队，是他本人。” 郭白晓暗暗吸了口气：“他说了什么？” 助理低声道：“也没说什么，就问了几句有关瑞秋这角色的事。问完，他就挂了，态度一般。这听起来很不妙啊，我老板刚才都给我摆脸色了。你不是说你家那位和叶榄关系还不错，没有分手吗？我当初推荐你家那位成功，还是靠着叶榄这裙带关系的啊……二位要是分手了，你就早说啊。现在这乌龙闹的。我可能都要被炒鱿鱼了。” 郭白晓立刻低声下气地澄清两人不合传闻，虽然对方只是个助理，而他按职称来说，是个小公司的老牌经纪人。 郭白晓收到一个小视频。 是他家可怜巴巴的胡悬在冷风中等他等到心灰意冷的间隙，随手拍的小视频……圣诞节快到了，市里各大街道的松树被挂满了小彩灯，天色昏暗后，彩灯一眨一眨地亮了起来，童音清脆响亮，唱着喜气洋洋的圣诞快乐歌。 在这一片热闹的氛围之中，只有青年一个人站在街角，裹着厚厚的黑色羽绒服，手全缩在口袋里，孤单又寂寞。 郭白晓语音道：“没事，宝贝，我就离你给我的定位只有一公里了。再等我两分钟，之后接你去吃你最爱的烤鲈鱼。” 他抬头望了望天，墨色的天暗沉沉的，两只麻雀明明是同类，偏站在电线的两端，各摆着脑袋儿，谁也不理谁。昏黄的灯光晕着，多了一丝暧昧不清。 第6章 小猫咪 自那日反抗被赶下车后，胡悬已经半个月没见到叶榄了。他不主动联系，叶榄更不会主动联系他。 这样他们就足足僵持了半月之久。 不过都到这种关头了，胡悬也不是很在意叶榄联不联系他。 周一。 胡悬躺在公寓的沙发里看电视。他不称呼这个地方为‘家’。尽管他住了一年零六个月。 除在拍戏的时间外，他每天都会住在这里，白天去公司打卡，晚上如常回公寓，一个混娱乐圈的搞得跟人家打卡上班似的。小区里的保安和保洁都认识他，挺有意思地称呼他为胡先生。 反观拥有这个房子的真正主人，因为太忙，一年到头总来不了几趟，被胡悬鸠占鹊巢。 胡悬之所以不称呼这里为‘家’，不是无缘无故的。 他有两个原因。 一个很客观，这公寓的户头上明明白白写着‘叶榄’两个字，跟他胡悬没有半点名份上的关系。倒是还有一个更现实残忍，胡悬怕住久了，产生错觉，真以为这地盘是属于他的。日后他和叶榄分手，舍不得搬出去就糟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把自己当一个租客就好。 所以叶榄曾多次反应这公寓太空荡荡，说着房子当初是按着样板房装修的，从收房后就没变过格局，看着太冰冷，提议胡悬多置办一些软装，胡悬都没有当过一回事。 胡悬嘴上是应了，最后却也只是在隔壁的陶瓷店买了个砂质的白瓷花瓶，让花店员工每天送一株新鲜到还带着露珠的玫瑰上门。 除了多了一花一瓶，其他一点都没动过。 这样以来，只要叶榄回家，就能在客厅看到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而且永不枯萎。 他想得很美好，然而现实却很让人啼笑皆非。叶榄这人三分钟记忆，当初反应这个房子太冰冷的他，后来仿佛失忆了一般，任由新房的黑白灰主调延续下去，再没有多提过一次。 胡悬左手边是一碗没带酱料的纯沙拉，右手边是一杯零糖低脂酸奶。这是他的晚餐，因为太难吃，所以他拖了好久才吃到一半。 他是个重口味的人，喜甜喜辣还喜酸。 这种能淡出鸟来的食物，要不是为了演瑞秋，他完全不会去尝试。综艺节目进入广告之后，胡悬闲下心来，自个儿偷摸把手撩进毛衣里边，摸着凹凸有致的一排肋骨，心道减肥已颇有成效，继续坚持下去，再过半个月应该就能减到剧本里描写的程度。 胡悬从来就没胖过。 来娱乐圈混的，没几个胖子。他原来在圈里已经算是偏瘦削的男艺人，叶榄吐槽过他好多次，说胡悬不爱吃肉，也不长肉，摸着不够舒坦。 胡悬没理过他。 他年龄偏大，不红但很出名，家家户户都认识他，还伴随着多年黑料，不追星的也听过两耳朵的那种。这样的艺人，在很多经纪公司眼里是需要被放弃雪藏的。目前公司还没有放弃他已经够仁慈了。 如果再不注重形体管理，那就是胡悬作死主动顺应被淘汰的潮流。胡悬对自我的要求很高，他压根不会听叶榄那种‘你已经很瘦了’、‘多吃肉多长肉’这种温水煮青蛙的傻话。 他很瘦，但不够，瑞秋更瘦。 如果说胡悬的瘦是健康匀称的美，那么瑞秋真担得上病弱的瘦。 剧本里曾描写瑞秋本人‘蒲柳之姿，窄腰纤纤一握’，‘夏日，斜卧在蒲席之上，皓腕胜雪，风流多情’。这一句句词，大多用于女子身上。 这里用来描写瑞秋身姿，也能够说明他能与女子比纤弱。 问胡悬有多么爱这个角色，那是夸张了说。一个在电影里戏份只占有十来分钟的角色，编剧在剧本里也不会多加着墨，不能喧宾夺主，抢了主角威风。人物的人设虽亮眼，却也不过寥寥数笔，不够血肉丰满。 所以胡悬那天对着叶榄说自己有多爱瑞秋这一角色，半真半假，多少有故意和叶榄抬杠的成分。他喜欢这个角色没错，但主要喜欢在这部戏的导演是李琰。 至于他对角色本身的喜爱？ 有，但不多。看完剧本，胡悬最喜欢的依然是主角。 -- 一堆金主爸爸的小广告播报结束后，胡悬终于在电视机上等到了自己半个月前的脸——这就是和叶榄吵架那天录的脱口秀节目。 那天录节目他穿的卫衣休闲一套，显得比平常更年轻了一些。 李杏作为美女主持，上镜比真人更加好看，那恰到好处的微笑在电视机前的观众看来也十分得体。她凭借努力，又把这档节目从周一的深夜挪到周一的黄金档，实在是主持界励志第一人。 然而等看到最后，胡悬依然没有看到有关他对‘天赋’的那段解读。节目组对他不错，把他的大部分镜头都留着，只有翻车的天赋论给剪掉了。 胡悬心道，应该是郭白晓跟节目组打了招呼。 搁置在沙发角落里的手机传出闷闷的震动声。 胡悬趴着一看，是他的微信。 ‘兽医’：在吗？ ‘兽医’：崽崽今天状况不错。 ‘兽医’：它好像想你了，你要来看看它吗？^^ 崽崽大名胡崽崽，是他豢养的小猫咪，年龄二周岁，是个乖巧可爱惹人怜爱的小猫咪。胡悬记得很清楚，崽崽是他搬进这间公寓后从二手市场买来的。 有一说一，胡悬自认为是个凉薄的人，从小不爱小动物。郭白晓则是完全的反向性格，家里猫猫狗狗多得要命，他上次去经纪人家里做客差点以为误入了宠物店。 所以他养猫，不是为了出于爱，而是为了排遣寂寞。 这些年来他每天都听郭白晓吹小猫咪有多乖、小猫咪有多讨人喜爱，听得耳朵都生茧子，可从来没有过自己也要养一只猫的冲动。这样一个胡悬，他和叶榄同居的第二周，竟然没通知任何人，就把崽崽领会了家。 说白了，这只小猫，当初就是胡悬排遣寂寞的工具猫，是叶榄的替代品。 然而胡悬自愿当铲屎官当了一年多，工具猫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高，在半年前成功超过原配叶榄，跻身成为胡悬年度最爱的小可爱——当代替身小三上位的典型性案例。 这些事叶榄不知道，郭白晓不知道，只有胡悬在心里偷偷知道。 -- 上周崽崽突然长了猫藓，这是一种小猫咪的常见病，胡悬一开始没放在心上。谁知道崽崽没怎么样，他自己减肥减得抵抗力奇低，竟然还被小猫咪传染了猫藓。 郭白晓发现后，就风风火火地带胡悬去医院。 结果医生说如果再不和家猫隔离，他这猫藓还有可能传染到脸上。 一听这话，胡悬还没什么反应，郭白晓反应大得很，激动得就差把刀放在胡悬脖子上威胁他了，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明星就是靠脸吃饭。他什么都能毁，就是脸不能毁。’ 胡悬被郭白晓念得心烦，无奈之下，只好依他言把崽崽送到常去的猫舍那边暂时看管。等它的猫藓彻底好了再送回来。 这就意味着胡悬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吸猫，他完全受不了。 还好猫舍的兽医很有经验，看过无数铲屎官戒断反应明显的案例，主动加了胡悬的微信，承诺随地随地给崽崽拍美美的小视频，只要胡悬想它，他就会发一些崽崽玩耍的小视频过来。 这些天，胡悬只要一发‘在吗？’，对方就像如同收到接头暗号，快狠追地拍完一段小视频，时间短却很有效。胡悬的一些小不爽很快就能被崽崽的视频给拯救回来。 售后服务非常地贴心。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至少有半个月。胡悬已经从当初的戒断明显，每天必看崽崽，一天不看浑身难受，到最近只需要三天看一次小视频的程度。 然而一听可以有近距离接触崽崽的机会，胡悬又重新兴奋了起来。 ‘胡悬’：可以吗？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兽医’：当然啊^^ ‘胡悬’：可是上次我问，你说最好不要。我体质太弱，容易被传染吗？ ‘兽医’：猫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如果你愿意的话，今天就能把它领回去。 胡悬一看这话，还有什么疑问，潦草地披上羽绒服就往外走去。 这家猫舍就在公寓附近，胡悬平时都是走路去的。 等到了地方，穿着白大褂的兽医已经抱着小猫咪，在门口等胡悬了。崽崽是个与众不同的小猫咪，不像别家的小猫一样傲娇，它一闻到胡悬身上熟悉的味道，就兴奋地嗷嗷叫。 胡悬很少有过这种待遇——一人抱着一猫就这么等着他。无论是恋爱、还是工作，都是他等别人，就没有别人等他的机会。 他连忙跑上前，把崽崽从何暮的怀里搂过来，随后抬头客气地寒暄道：“何医生，你怎么等在外面？多冷啊。” 何暮笑道：“今天小姑娘们要去看喜欢的明星演唱会，下班得早。” 言下之意是这位何医生在冷风中等了胡悬至少有一段时间了。胡悬深知等待的煎熬，两周前他刚经历过，所以挺不好意思的。 胡悬的脖子裹着围巾，脸被风吹得红扑扑的，他害臊的时候爱低头，嘴里呼出一团热气。 所以何暮此刻只能看到这位艺人头顶的发旋，两个。 老一辈说生两个发旋是聪明的意思，聪明但叛逆。何暮认识他挺久了，自从胡悬搬到隔壁小区后，这家猫舍就成了胡悬家小猫咪的固定spa场所，一周来一次，何暮想不认识他都难。 然而，何暮加上他的微信，还是在半个月前。这人不爱社交，对人挺淡漠，和外表很不相符，和第一眼给人的印象也不相似。 当然也有可能是明星豆不随便加人微信，何暮心道。 小猫咪多日不见胡悬，一缩到专属铲屎官怀里，就仿佛回到了温暖的巢穴，轻声叫唤两句后就把脑袋搁在胡悬的胳膊肘里，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胡悬心软似水，揉了揉崽崽头顶一撮橘黄色的毛。 他对何暮道：“……嗯，何医生，你吃过晚饭了吗？要不，我请你？” 何暮笑了笑，道：“你来之前没看过时间吗？” 胡悬看过，晚九点。的确不是吃晚饭的时间。 但这不是觉得自家猫在人家地方被看顾了那么久，欠人情不知道怎么还吗？ 胡悬局促道：“那我请你去吃夜宵如何？” 何暮温柔地拒绝说，“胡先生别看我老大不小了。我妈每晚都会在家里等我。今晚冬至，记得吃饺子。” 胡悬倒是没料到今天还有个传统日子。 他挠了下头，说道：“我倒是忘了。” “很正常。”何暮笑道，“你们的职业很难记得这些小事。” 何医生顿了顿，突然道：“对了。你家先生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胡悬愣了挺久，才明白何暮嘴里的‘你家先生’指的是谁。他百口莫辩，不知道是先否认‘你家先生’，还是先否认‘心情不好’。 事实是叶榄心情好不好，他都不太知道。 胡悬尴尬地笑道：“没想到何医生还看八卦杂志啊。” “我不看。”何暮道，“但我们店里的小姑娘看，还都挺喜欢你男朋友，是他粉丝。她们听说今天你要来带猫回家，嘱咐我一定要好好说你。” 胡悬：“……” 怎么到哪里都能碰上小橄榄。他和小橄榄的爱恨情仇还少吗？ 胡悬暗暗吐槽完饭圈文化，抬眼，指了指自己，道：“说我？” 何暮点点头，道：“她们说最近是叶先生出道以来脾气最差的半个月。姑娘们商量了很久，最后把原因敲定在你身上。” 何医生顿了顿，说道：“但是她们不好意思跟你提，只好让我来提。” 第7章 演唱会 胡悬这才想起来，今天不只是冬至日，还是叶榄在当地开办第一场演唱会的日子。猫舍的小姑娘们看的估计就是这场演唱会。 这不怪他忘了，叶榄每年要开二三十场演唱会，他一时记不清也是很正常的。只不过叶榄这二三十场，大多都在国外以及北上广举办，这两年在a城的办过的也就这一次，对本地的小橄榄来说，这场演唱会尤为重要。 a城不算超一线城市，不过媒体产业比较发达，叶榄和胡悬的经纪公司就都驻扎在这里，方便艺人出席一些小通告。 说来以前他和叶榄谈恋爱，说是谈恋爱，倒更像是他的个人追星史，胡悬小号关注叶榄的站子、超话、工作室，打入小橄榄全球后援会内部粉丝群，参与集资应援，关注叶榄每日工作行程，俨然活得像是千千万小橄榄中的其中一颗，还是粉圈里有名的氪金大大。 直到半年前，他对这种过家家的恋爱游戏彻底没了兴趣。恋爱是双箭头，不是剃头担子挑着热。胡悬写了一篇白开水似的脱粉声明，宣布永久关闭小号的更新，也依言不再在网上关注叶榄的公众消息。 这才让胡悬对叶榄的消息越来越滞后，去年他可不敢想象有一天他竟然连叶榄要开演唱会也不知道。 如果胡悬有重新登录小号的兴趣，他就会惊讶地发现即便停更了半年，这号的腿毛依然还有多，无数年纪轻的小橄榄追着他的微博小号打卡，每天殷勤地道‘早安’和‘晚安’，痴心等待大大的回归。 他不仅熟悉叶榄，还熟悉小橄榄。 不过那都是半年前的事了。人都会变的，群体也会。 你看现在胡悬就忘了叶榄的演唱会，惊讶于部分小橄榄对他的友好态度，也不太清楚最近叶榄的心情究竟如何。 连“叶榄近来不太开心”这类的消息，竟然也是由一个半熟不熟的陌生人转告给他的。 胡悬和何暮道别后，他一个人抱着猫，走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散步。 叶榄讨厌胡悬身边的所有同性和异性，这点胡悬早有所察觉。有时候胡悬连同郭白晓多说一些话，冷落男友片刻，叶榄就会沉下脸来。 可胡悬不会因此认定叶悬有多么爱自己。叶大明星就像是从小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天降之子，出身名门，留学归来，一个冲动去逐梦娱乐圈，不到半年都被全球捧成巨星。 他集万千宠爱长大，从未受过挫折。 叶榄容不得身边的人不爱他，作为他的男友，只能比一般人更爱他。否则叶榄会觉得他男友眼睛出了问题。 这叫占有欲，叫骄傲，不叫爱情。胡悬深知这一点。 叶榄排斥他周围的大部分活物，除了他怀里这只猫。想来叶榄也认为和一只猫争宠十分智障，叶大明星平常对崽崽还是够可以的——相较于其他胡悬身边的人类来说。 有时候胡悬必须要去剧组过封闭人生，不方便把崽崽带过去，叶榄还会主动揽活让胡悬把崽崽交给他来看管，甚至不允许把家里的猫扔给郭白晓。 叶榄曾不屑道：“郭白晓的家就是一个现代后宫，他一个人在一群猫猫狗狗中称帝，那些宠物就是他的各大妃子，天天卖萌争宠也没什么用。郭白晓只想着雨露均沾。” 胡悬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 “胡悬。”大明星嗤笑道，“你这是要把你的心肝宝贝送到郭白晓那边去受虐？它可不是一个能受得了冷淡的猫。” 胡悬不得不承认叶榄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实在高明，他把崽崽寄养给经纪人的心动摇了许多。 当时他歪了一下头，唏嘘道：“叶老师你好像说得有点道理。” 叶榄不以为然地轻哼了一声，但胡悬能听出他不为人知的一点点喜悦。 大明星说：“这是常识。它是一个从出生就受尽宠爱的猫，你让它放养给郭白晓，它会感到落差的。” “哇，叶榄。”胡悬道：“你好懂小猫咪。” 被恋人捧着手赞美的大明星仅仅沾沾自喜了一秒，他微一摇头，神色不明地瞥了眼胡悬，随口说了一句：“猫和人一样，都会有情绪。挺好懂的。” 这之后每次胡悬要进组，他就会把崽崽留给叶榄养一段时间。说是给叶榄养，其实他哪有那么空，追根到底还是把猫留给陈晓狄或者家政阿姨。 叶榄说郭白晓像在后宫登基的皇帝，真是平白无故给人家泼脏水。大明星本人才像“不高兴就把你扔到一边，高兴了才想起你来顺顺毛哄一哄”的渣帝。 ——对人，还是对猫，都一样。 穿堂风实在砭人肌骨，胡悬深吸了一口气，他抱着崽崽躲到一旁的屋檐下。他垂下眼睫安静了一会儿，下定决心联系了经纪人。 郭白晓此时正在厨房研究最可口的猫粮方案，用脖子夹着手机听自家艺人说话。胡悬不是一个麻烦的艺人，两人各回各家的时间段，胡悬没事尽量不找郭白晓。 他深刻地意识到在下班时间联系经纪人是一种无耻行径，用利益共同体这种可恶又现实的理由来压榨对方。 胡悬深感抱歉，脸上却没什么羞愧表情。 他说道：“晚上好。” 郭白晓满脑子都是猫饭猫饭，他准备做一个创新饭团，小猫咪吃了就能满足得嗷嗷叫的那种全球无敌的饭团。 他没兴趣听他客套的问候，心不在焉地回道：“胡老师好。明天有个电子刊杂志要拍，得赶飞机，你记得早点起别忘了。” 胡悬抿了下嘴，他也有怕的时候。 今天他就怕经纪人骂他。 “郭白晓。”胡悬道，“我想拜托你一下事。” 郭白晓有两口锅，其中一口锅在煮鱼汤，脚边有三只小猫咪围着他打转，闻香起舞，沙发上躺着尊贵的布偶猫，他感觉比起隔壁的陈晓狄以及其他苦逼逼的经纪人，他的日子过得实在太爽了。 家庭幸福美满，艺人不作妖，身边有三千佳丽小猫咪。 郭白晓心情好，笑眯眯道：“胡老师竟然还有拜托我的事？” “……嗯。”胡悬道，“本来不用拜托你的。时间来不及了。他的演唱会十点就开始了。以我的水平在二十多分钟内是求不到票的。” 郭白晓笑眯眯道：“演唱会。嗯，演唱会。” “什么演唱会？”他回过神来差点要把煮汤的锅给掀翻，经纪人暗地里咬着后槽牙，“据我所知，a城今天只有两场举办的演唱会。老天王那场今天下午就圆满结束了。晚十点的只有……” 郭白晓吸了吸气，才勉强稳住自己，“只有你姘头的。” “什么姘头。”胡悬否认道：“我们官宣过的。叶榄承认我是他男朋友那条微博现在还是置顶。如果你失忆了可以去逛一下他的微博。多看看流量营业方式有助理帮你的艺人学人设翻红。” 郭白晓：“……” 他忍了忍，没忍住：“你！怎！么！跟！我！说！的！” 郭白晓怒气冲天：“你跟我说过不倒贴、不当舔狗的！怎么回事？今天在家休息，又触景生情、仰卧起坐、爱意缠绵了吗？？？” 胡悬皱了一下眉：“郭白晓我劝你少看一些八卦论坛。你现在怼我的口吻跟小橄榄怼我的口吻一模一样。” 胡悬嫌弃道：“有点脏。” 郭白晓：“……” 他了解胡悬，当这人开始回避话题倒打一耙的时候，那估计已经下定决心了。 郭白晓道：“你确定要亲自赶去看他演唱会？” 胡悬嗯了一声。 郭白晓道：“那好，老子去找别的新生男艺人带，不在你这个三十一岁高龄的老糊人身上一棵树吊死了。” 胡悬轻声道：“白晓，我们是签了合同的。” 郭白晓没吭声。 胡悬补充说：“四年。去年刚续的，咱还有三年经纪约。” 郭白晓彻底把电话给挂了。 没过两分钟。 郭白晓发了一条短信威胁他：“你上赶着也没用。反正我是不会求人给你送演唱会票的，略略略，气死你。” 胡悬心道，郭白晓果然是气疯了。上次他还吐槽科技日新月异，这年头还用浪费话费写短信互相联系的只有老年人了。 ‘胡悬’：那也行。我只能重新登录小号，问问小橄榄她们还有没有多余的票好了。 郭白晓知道胡悬有一个小号专门用来追星，特么的追的还是睡在枕边的男朋友。这个操作他作为经纪人是第一次见。情侣之间一人卑微到这种程度，需要打入内部粉丝群才能了解到恋人的一举一动，这说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 他作为经纪人是完全不支持胡悬开小号的。开玩笑，互联网时代，网友和粉丝的眼睛尖、脑洞又大，一不小心真被扒出来本人，那在网上要掀起轩然大波的。 郭白晓知道这位粉头已经退隐江湖半年，可不能重出江湖！ 胡悬果然了解郭白晓的命门，三言两语就拿捏住了他的软肋。没等他多说两句，郭白晓就发了演唱会内场票的电子阅读码给他。 ‘郭白晓’：穿黑的，鸭舌帽，戴口罩。我给你的位置很偏，故意给你找的。看你老公的舞台你别太激动，别被粉丝认出来。 ‘胡悬’：爱你。 ‘郭白晓’：别，受不起。 胡悬在心里为自己叫屈，他还真不是叶榄的舔狗。哪有舔狗准备看完最后一场演唱会就跟对方提分手的。 他没有心。 第8章 飘 胡悬安置好小猫后，独自开车前往相隔半个城市的演唱会场地红馆，再在门口的机器前取完票。等他做完这一切操作后，离叶榄的演唱会结束只剩四十分钟。 他站在摆满叶子和橄榄应援物的红馆门前，冷静下来后，不由站定思索为什么要那么冲动，还害得他被郭白晓冷嘲热讽了一番。 然而冲动都冲动过了，现在再回头更不像样。 红馆门前站着两个小姑娘分发应援物。 胡悬怕被人认出，路过小姑娘身边的时候，极不自然地捋了一下额前的发梢，用手指把口罩拉到眼睛下方，生怕人家眼睛尖，瞥他一眼就大声喊道：“胡悬！你这个狐媚子！把我家哥哥还给我！” 没错，小橄榄全员仿佛被洗脑了一般，认定胡悬就是一个修行千年的狐妖，勾引他们家单纯善良没怎么见过漂亮男人的傻哥哥。只要他们哥哥第二天机场照状态不好，眼底有黑眼圈，这群小姑娘就纷纷开始讨论是不是前一天被狐媚子吸了精气。 胡悬卧底粉丝群的半年，见过无数这种污言秽语，本人都看不下去，心道这些粉丝没毛病吧，微博非法外之地，可不能大清早就开顺风车。 低头、拉棒球帽、匆匆而过。 这三步骤胡悬做得一气呵成，在两个小橄榄的眼皮下，成功偷渡。他嘴角刚勾起一抹庆幸的笑，就听见一道清脆的女音，喊住他：“你等等。” 胡悬：“……” 他僵硬地停住身形，心道这也能被认出来？她们这群人不是在机场连自家哥哥都认错了吗？怎么轮到他这儿就那么倒霉。 他这辈子就是来受罪的，不是被叶榄克，就是被叶榄粉丝克。 胡悬梗着脖子往后转去，只见一个短发的小橄榄向他面无表情地跑来：“站住。” 他哪敢忤逆对方，动也不敢动。 短发粉丝跑得气喘吁吁，扶着腰问道：“你是来看叶榄演唱会的？” 胡悬：“……嗯。” 他幻想着今晚过后粉丝群那边他的风评会不会好点。毕竟粉丝可不知道他是去分手的，明面上他就是为爱下凡挤在一堆小姑娘中间去看叶榄舞台的。 短发粉丝道：“哇。” 胡悬：“？” 短发粉丝害羞地笑了笑，却语出惊人，道：“又一个男粉，哥哥真是男女通吃，不来线下都不知道他男粉那么多。还有，你好帅啊。” 胡悬：“……” 她们不觉得男女通吃这种形容词很污言污语吗？ 还有。 这是、没认出他来？ 他像一根紧绷的弦，听到这话，瞬间放松了下来。 粉丝娇羞道：“你跑什么啊。应援物都没有拿。” 胡悬不敢说话，只好硬着头皮接过粉丝手里印满叶榄卡通头像的台历，像个笨拙的机器人一样将手腕伸到她眼前，瞬间被系了一根橄榄绿色的飘带。 粉丝看他浑身干干净净，问道：“没带灯牌？” 他怎么会带那种玩意儿，那么显眼，不一会儿就被人揭穿胡悬本人来看男友演唱会，这不得逆了他这次行动的初衷。 胡悬闷声点了点头。 粉丝埋怨道：“你怎么也不知道准备准备。” 她叹了口气，从布袋里掏啊掏，从中拿出一个橄榄绿色的小灯牌，像个小大人似的说道：“喏，给你。大灯牌送给前排的粉丝，早就让她们带进去了。我只有这个了，你也别嫌弃。” 胡悬低头一看，这个灯牌小是小，却很精致。不仅做了叶榄的卡通头像，还用心地用电线练了一串花字——‘哥哥你大胆向前飞，小橄榄们永相随。’ 这灯牌做得很用心，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应援词土了点，估计是这个粉丝自己想出来的，没参考过专业意见。 当年他卧底做大粉的日子，听过不少充满溢美之词的彩虹屁。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见过好的，就看不上差的了。 胡悬低头看着手里的灯牌，心道这种应援词要是被采用成为官方文案，是要被粉丝们狙下来的。 因为不够美，更不够有逼格，拿出去会被对家粉笑话。 不过，胡悬满心满眼地认为，它土是土了点，却十分打动他。 他手里捧着小灯牌，烫得却像捧着一个粉丝炽热的心，热乎乎地摆在他面前。 这也是叶榄粉丝抨击他多年，他依然不讨厌这群小姑娘的原因。没有人能拒绝这种纯粹的热情。 他沉默良久，压低嗓音，尽量让别人听不出原声。胡悬指了指对面，道：“你、不进去吗？” 大冬天的，女孩子为了见喜欢的明星，只穿了淡粉色的大衣和薄薄的百褶裙，冷风一吹，她的腿在抖、牙关在打颤。 她冷得一直跺脚，闻言有些失落，但眼底依然充满笑意。 她说道：“我和我朋友没抢到票。约的黄牛临时跑票了。没办法，只得帮忙发发应援物，顺便让没带灯牌的粉丝拿着我的进场。我不去看没关系的，哥哥看着满场的应援开心最重要啊！” 胡悬了解叶榄。他知道这人不怎么会因为粉丝为他努力的应援而开心。叶榄认为这些都很虚无，说白了就是粉丝吃饱了饭没事干，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像他一样谈个恋爱，过好自己的生活，回家有情人暖被窝才比较实在。 恋人如果拍戏没在，家里还有一只橘色的小猫咪，冬天用小猫咪的白肚皮暖手也十分惬意。 这像是一个正常人类的发言。 但叶榄是个顶级爱豆，他有千千万万的粉丝爱着他。他对胡悬说过这种话，以为胡悬能够认可，但他却觉得这是一种偶像失格。 就像胡悬认为他保持身材、为下一部戏做各种努力，作为演员才能勉强不失格。 胡悬沉默了片刻，从口袋里掏出演唱会票，一言不发地递给小姑娘，继而把才露了一秒的手重新放回暖和的口袋里。 小姑娘一脸迷惑：“？？？” 胡悬故意压低嗓音，是为了不被别人认出身份。可他没想到，这种略显低哑的嗓音，落在对方耳里，充满苏感，就像有人在你困意十足的时候轻轻在耳边吹了一口气，撩人而不自知。 他的声音近得就在耳畔，像微风细雨在耳边吹过。 “送你了。” 小姑娘的脸登时就红了。 她连忙摆手：“没事的，不用，我在场外也看得到的，超话里全是站姐拍的小视频。而且男粉多珍贵啊。我要是拿了你的票，回头要被我的小姐妹骂死。” 对方回头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长发女孩。 胡悬道：“我不是送你。我卖给你，我没告诉你，我是黄牛。” 她惊讶地抬头，一脸被欺骗的错愕、无奈和愤怒，但胡悬依然能从这些复杂的情绪中找到一丝幸运的神色。再怎么受骗，只要能买到一张票去看偶像演唱会，估计她也是幸福的。 胡悬在对方即将接过座位票的瞬间，立刻把票抽回来，笑道：“骗你的。哪有那么帅的黄牛。” 小姑娘这下是真的没什么表情了，估计是被胡悬这临时兴起的三言两语给折腾惨了。她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胡悬笑了笑，挥了挥手中的票，往前走了进去。 短发小姑娘站在原地，被刺激得一动不动。她的好友小橄榄二号从一旁走过来，道：“你觉不觉得他长得像一个人？” 短发警觉道：“谁？你的新墙头？你不是说本命永远是哥哥的吗？” “神经病。”好友恨铁不成钢地击打了一下对方的脑袋，道：“胡悬啊。” 短发懵了一瞬，良久才反应过来：“哦，胡悬。” “……胡悬！” 她沉默数秒，两人站在原地齐齐安静了很久。这三个字曾经是她们粉丝嘴里的不可说。 “你说了我还没发现。”短发叹了口气说，“眼睛是有点像他。所以，我们刚才、该不会是真遇到本人了吧。” “不清楚。”好友轻声道，“我看群里有人说最近哥哥情绪低迷就是和他吵架了。如果真是他，希望他今天偷偷来看演唱会，能让哥哥开心点吧。” -- 郭白晓又又又收到来自胡悬的一条让他难以理解的霸道要求。 ‘胡悬’：白晓，再给我匀两张票可以吗？ ‘郭白晓’：干嘛？你又要带谁去看你老公的演唱会？都快结束了，就别那么作了。下次不行吗？ ‘胡悬’：不是我，是他的两个小散粉，没买到票。等在红馆门口吹冷风，我看着挺可怜的，就想如果你还有票就麻烦一下送给人家。 郭白晓发了一条语音，语气斩钉截铁、不容商量。 他道：“没有。想都别想。” 顿了顿，郭白晓又气他不争气：“你是圣母白莲花吗？叶榄天天对你冷暴力，你原谅他上赶着看人演唱会就算了。人至少也是条大腿，怎么着也能蹭点热度。但是你管叶榄的傻逼粉丝有什么意思？你没忘了当年你们俩官宣，他粉丝骂你骂得多难听吗？” 胡悬对经纪人这番苦口婆心毫无反应。对方发语音，他也发语音。 他语气平淡道：“哦，没有也票可以。麻烦你送人家回家吧。” 郭白晓：“……” 他祝福胡悬和叶榄两个人永远锁死，白头到老、地久天长，不去祸害别人。 -- 胡悬一进场，就被满眼的橄榄绿给迷住了双眼。他弯着腰找属于自己的座位，在全场皆嗨的情况下，举着灯牌在角落里偷偷安定了下来。 他经纪人给他找的这个位置确实很隐蔽，隐蔽到他抬头看舞台，肉眼几乎看不到什么实物。幸亏有大屏幕，能照顾到后排的粉丝，也照顾到了他。 胡悬抬头看，舞台上暂时没有人，只有工作人员上上下下地来回搬道具。叶榄应该是中途下去休场了。 隔壁又坐着两个小橄榄，在聊接下来的节目流程。 “下一个……嗯……”小橄榄三号翻着手机里保存的节目单，道，“哥哥不跳舞了。要唱他的自创歌曲。你来猜一猜是什么歌，是他难得的一首抒情歌。” “猜个毛。”以胡悬的角度都能看到小橄榄四号偷偷翻了个白眼，他听见四号幽幽地说道，“这节目单我都快背下来了。知道得比你熟多了好不好。下首不就是‘飘’吗？写给那位的。说实在的，这首歌我不太想听。每次歌单放到它我就会切掉。” 这段话胡悬没怎么听明白，那位是哪位？ 还有《飘》是叶榄这半年写的新歌吗？至少之前他当粉头的时候，压根没听过这首歌。 三号嘤嘤嘤道：“我跟你的心路历程一模一样！之前那些快歌就有橄榄们说原型和灵感是那位，我还能催眠自己是她们想多了。可这首我真的骗不了自己了。你听听那个歌词……‘你是我唯一心跳，是我无聊人生的最大恩赐。oh，甜心，你怎么舍得我在深夜想你’……这歌肉麻的啊，这可不是以前拽得可以上天的哥哥啊。” 四号原来镇定如常，闻言一起和三号嘤嘤嘤。 “哭了，被那位刺激到坠落凡尘的天神哥哥啊。” “呜呜呜。” “嘤嘤嘤。” “……”沉默的是胡悬。 饶是他再迟钝，也能推测出粉丝口中的那位指的就是自己。 但被叶榄深爱且专门为他写歌的那位仿佛只存在粉丝嘴里，现实中的胡悬并未荣获这项殊荣。 他好久没关注叶榄了。 不清楚叶榄开演唱会的事，也不知道从来不写抒情歌的叶榄竟然写了一首慢情歌，歌词还那么肉麻。 不过他并不觉得叶榄写歌的原型是他。 胡悬停顿片刻，打开音乐软件，搜索‘飘’。 《飘》 词：叶榄 曲：叶榄 我是一片落叶，被风吹落到你身边。 依偎着你，倾听着你。 我是一颗橄榄，浸满酸渍的橄榄。 因为骄傲不敢说嫉妒， 但我就是嫉妒得发狂。 恨你身边所有人类， 最恨你对别人嬉笑怒骂。 oh~ 你是我唯一心跳，是我无聊人生的最大恩赐。 oh~ 甜心，你怎么舍得我在深夜想你。 …… 看完歌词的胡悬五味杂陈。难怪粉丝会多想，落叶又橄榄的，别人肯定联想到这是叶榄的情感自我剖析。那么这个在歌词里掌控他所有情绪的人，也只能是和叶榄官宣过的胡悬。 可胡悬真觉得冤枉啊。叶榄怎么可能会写歌给他，他还不至于自作多情到这份上。 渐渐地，全场自发安静下来。 胡悬知道这是主角要登场了。升降机缓缓向上攀爬，大屏幕上出现叶榄半张脸，俊眉横飞，眼神冷淡。 他身边的橄榄三号和四号顿时立起身来，大力地摇晃着手上的灯牌，跟随着全场齐声呐喊。 演唱会的妆容和衣着都很夸张。叶榄这场的演出服更是前卫，朋克的眼妆和发辫，漆黑的皮衣，肩上镶满碎钻，略一抖动，就能闪瞎全场。 “哇。”三号道，“这是香奶奶下一季的最新款啊。哥哥牛逼！” 胡悬：“……” 四号骄傲道：“哥哥实绩和代言吊打对家就算了。连高奢好感度也吊打。今天演唱会他换了四件香奶奶，两件哭泣。实在太棒了啊，哥哥我为你骄傲。” 胡悬：“……”这时候她们倒是忘了把对家认成自家爱豆的是谁。 三号：“咦。” 四号：“嗯？” 三号找出疑点：“可是等会不是说要唱飘吗？作为压轴曲，这衣服也太不搭歌了吧。” 四号若有所思道：“你说得对。飘和朋克风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位造型师要被炒了。今天我哥一定会被网上的黑子喷的！” 两人正在义愤填膺。 只听台上的叶榄面无表情道：“今天临时改了节目单，不太好意思。实在是我最近不太想唱那首歌，希望大家见谅。” “下面一首我的成名曲，《soul》带给你们。” “……”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三号和四号面面相觑。 还没等胡悬咂摸出滋味来，就听两人异口同声。 三号：“我就说他和狐狸精冷战了吧。” 四号：“我就说他们分手了吧。” 胡悬心道，究竟是冷战还是分手，你们粉丝至少也统一一下口径好吗？ 第9章 仰望星空 归根究底，小橄榄们并没有猜错。 他的确已经和叶榄冷战已久，以前吵架都没那么冗长过。至于分手，如果没有意外，也就是一个流程，估计今晚就能走一遍。 然而意外的是，小橄榄们并没有胡悬想得那么欣喜若狂。soul的伴奏已然响起，全场的粉丝大多像霜打的橄榄似的，一个个焉得彻底，再也兴奋不起来。 三号越想越生气，义愤填膺道：“我哥这是糟了什么孽啊。” 四号烦躁地拉扯着手上的丝带，悲观道：“他们难不成真分手了？？？最近半个月我关注的站姐偷偷告诉我，她再也没拍到过他们俩的私聊过。” 三号道：“那是瞎扯。站姐那大炮再长，也偷拍不到手机屏幕的。” 偷听的胡悬：“？？？” 这画风怎么和他想象得不太一样。这还是他当年认识的小橄榄吗？这群粉丝怎么回事啊。听说他们有分手的苗头，不应该欢天喜地赶紧约小姐妹开香槟庆祝吗？这一致的丧风是怎么回事？ 胡悬觉得越来越迷。 这群粉丝丧得甚至连叶榄今天最后一支舞台都不太关注了。 三号唉声叹气道：“你说怎么办啊。怪不得哥哥最近那么怪。要是真分手了，他肯定伤心死，也不知会不会借酒买醉。他的胃可不好，喝酒多伤身体啊。” 四号道：“唉。” 三号也跟着垂头：“唉。” 也不知是不是胡悬的幻觉，他恍惚间听到周围的五号六号七号八号都跟风叹了一口气。 三号委屈道：“虽然当年他和狐狸精官宣的时候，我是很生气，也跟着大部队骂过那人。但我真的想哥哥开心就好啊。这两年他的状态时好时坏，我都能靠这个推测出胡悬是不是又惹他不开心了。” 四号跟着附和道：“虽然那人黑料很多，人也很糊，配不上我哥。但至少长得漂亮，也不爱在公众场合提我哥蹭他热度，跟别人家的嫂子比比。我承认他还是不错的。” 三号道：“这些年我们小橄榄因为这个男嫂子脱了多少女友粉啊，留下来的都是舞台粉和生命粉。我真的只要他开心就好啊。呜呜呜。” 四号：“嘤嘤嘤。” 不出胡悬所料，两位又报团取暖哭作一团。 胡悬若有所思。 他知道叶榄因为他这个恋人的存在脱了不少粉。他俩官宣之前，在业内以及众人眼里，就是两个同在一个圈，却毫无交集的人。 一个顶级爱豆，才二十就已登上顶峰，前途不可限量。 一个年华已逝的糊演员，人手一份早期黑料，重新转红的几率近乎为零。 公开这件事，叶榄根本没有和胡悬商量过。如果他提起过一句，胡悬根本就不会答应。 宣一个路人缘一般的圈内男友，对叶榄的事业来说，无异于是一个毁灭性打击。胡悬没那么自私，只要他俩好好的，叶榄选择一辈子不公开，他也不会有一句多言。 打击他们感情的永远不是外界的风风雨雨。 而是他们本身。 小橄榄们逐渐从震惊、情绪各异中脱离出来，转而专注叶榄的舞台。soul这首歌是叶榄的出道神曲。一发行销量就破三千万，典型的出道即巅峰。 内娱上次这么牛的明星还是五十年前的老天王。 彼时有不少路人惊叹说，歌坛沉寂那么多年，终于等来这颗闪闪发光的紫微星。 soul也是叶榄演出过最多次的单曲。别说粉丝，就连胡悬，只要听到前奏就能下意识地哼出整首歌。 胡悬闭上眼都能描绘出叶榄的每一个舞蹈动作。他会在哪个部分唱低音，会在哪个间奏唱一段rap，在结束的最后一刻，他会跳一个高难度的街舞动作。 这些胡悬全部如数家珍。 但也意味着对他来说，并无新鲜感。看一个在专辑里观摩了无数遍的舞台没什么意思。 胡悬今天被小橄榄包围，有点怀念起当年卧底当大粉的日子。他闲来无事，忽略掉舞台上的大明星本人，拿出手机点进大明星的微博观看了一番。 叶榄不太爱发微博，也不像普通艺人一般爱发广告。他跟杨意鱼签过协议，可以不把个人微博交给助理运营。 所以他的微博页面十分无趣，既没有广告，也没有自拍，就是隔三差五地，会有他的心情博。 比如半个月前，连续五天深更半夜的。 “烦人。” “分享歌曲‘丧’。” “转发一则心灵鸡汤‘和恋人吵架了要怎么挽回他’。” “转发一则知乎‘恋人太作是一种什么体验。’” “点赞‘男人千万别和老婆低头，低一次头，次次低头。’” 胡悬：“……”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叶榄是这种戏精小朋友。 这之后，叶榄就再也没有更过微博。 最后一条微博还是“恋人太作是什么体验”，底下有不少粉丝问“哥哥最近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了。”还有讲冷笑话哄叶榄开心的。 看得胡悬实在唏嘘。 怪不得他的粉丝全部默认为他们俩吵架。这年头还有把私生活表白得更明显的明星吗？杨意鱼竟然能忍受他搞这些骚操作。 胡悬已然很久没有关注过叶榄微博了。半年来第一次刷，倒也刷得津津有味。叶榄偶尔还是会在网上分享生活的。 比如，晒一下胡悬买给他的新球鞋。 又比如，那张恐怖的“仰望星空”食物照片。那天胡悬记得很清楚，公寓附近新开了一家地道的英国餐馆。叶榄从小在大不列颠长大，胡悬以为他怀念英国餐，特意约他一起品尝。 蜡烛、小提琴，浪漫的夜晚。 一切看似很美好。 最后都被那令人作呕的“仰望星空派”给劝退。胡悬尝了一口就忍不住难受，只能不停地喝着香槟酒稀释嘴里的味道。 他以为叶榄至少会安慰他几句。 结果他抬头一看，只见这位大佬好笑地抱着臂，看恋人吃瘪看得很是津津有味。胡悬欲哭无泪，只换得叶榄轻描淡写的一抬眉。 在胡悬眼里，这算不上什么甜蜜的记忆。但在粉丝眼里，这种照片无异于是一张又一张的秀恩爱证明。 球鞋微博底下零零散散的有言论说： “别看这是一双普通的球鞋，但请看拿着球鞋的这一双手。众所周知，哥哥的手可没那么难看。所以是谁的手，你们知道了吧。” “又秀恩爱。” “哥哥啊，小橄榄的心是被你本人踩碎的。” “仰望星空”底下的评论则更加直白： “两副餐具，烛光，情人节。ok，这一题送分，可以散了。” “哥哥啊。今天有个女流量发通稿拉cp暗戳戳引导路人你们俩很暧昧。但是小橄榄们了解你。她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天天开心啊，哥哥。她们这群作精女友粉走了更好，我们明白你总会谈恋爱的。你还有我们，一辈子都不会走。” 胡悬看着看着还真被粉丝这些看似言论给感动了。 他一下冲动，又重新登陆了小号，想要进群看一下最近的动态。谁知他一登录，就有无数私信和艾特如潮水一般向他涌来，打得他措手不及。 胡悬浏览了一下留言，无异于都是痴心等他回来的。 他的小号名字叫“想在叶榄哥哥的睫毛上跳舞”，靠郭白晓的关系认证了大咖红v，头衔就看着杠杠的，拥有无数追捧他的腿毛。 胡悬因此和郭白晓感慨过不少次，他可能真不是做明星的料，小号的粉丝估计比他大号多多了。 郭白晓深以为然，却不忍心打击他。 胡悬看了一下，惊讶他之前加的内部群竟然还没有把他拉黑。看来这年头有钱就是王道，他做大粉的日子里，彩虹屁没好意思夸，为了混入内部，只好一次又一次地晒单。 叶榄代言了什么，他买什么。 便宜的杂志之类，他就买够520本。 当年他宣布退圈，可有不少粉丝因为失去一个有钱大大，忍不住痛哭流涕，哀求他不要脱粉。 然而粉丝滤镜这玩意儿，就跟恋人滤镜似的。脱去了以后，对方在他心里就什么都不是。 胡悬再次潜入群众，偷窥这群人最近在讨论什么。 因为今天有演唱会，物料满天飞。群里有不少粉丝在现场口头直播。 有个id很熟悉，胡悬做大粉的时候，人人和他和睦相处，只有这位经常怼他。胡悬也不太喜欢她。 她的群昵称叫做“叶榄户口本上的老婆。” 按照当时她的话来说，同性恋爱被大众默认，但同性婚姻可还没合法。她和叶榄在国内结婚的可能性如果是百分之零点零零一，那么叶榄和胡悬结婚的可能性则是百分之零。 群里现场的粉丝她就是其中之一，正在做现场播报。 胡悬往上拉了拉，发现之前她们讨论了半个小时有关“叶榄不唱飘”的原因。群内众说纷纭，但最多的言论还是和他有关。 “叶榄户口本上的老婆”：巨星今天发挥不稳定。 胡悬心道，是吗？ 不过他没仔细看。 “叶榄户口本上的老婆”：连soul都唱错三处歌词，抢跑一次。看来那位对他的影响真的很大啊。唉。 又过了一会儿。 群里都在刷屏：“来了来了。最经典的街舞动作。这个动作哥哥从来没失误过。只要它不失误，今天的表演我们就还能硬着头皮夸。” 胡悬：“……”真是现实的一群粉。 忽然，只听台上“砰”地一声响。 全场哗然。 胡悬错愕地抬头，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台上的一小点。万籁俱寂，没有人反应过来。先反应过来的是周围的工作人员。 接着全场刺耳的尖叫、痛苦，人流拼命地往台上涌去，震耳欲聋。周围的哭声已然压不住。 胡悬只有在梦中有过这种体验。 人像是被定住了，想走不能走，想说话，却仿佛是一个失声的哑巴。 他甚至没发现自己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着。 人来人往之中。 他只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界面还是“叶榄全球粉丝后援会群”。 群里不停地刷屏，都是问怎么回事的。 “他摔了！他怎么会摔啊！” “情况怎么样？有没有现场的姐妹说一下。” “我就知道他今天状况不对啊。” “他哪里是今天不对。这半个月都很不对好不好？胡悬究竟在干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放在心尖上的宝贝啊。” 胡悬眨了眨眼，恍惚间抬手擦了擦眼角，发现并没有泪。 那他怎么会误以为自己哭了呢？ 真奇怪。 他喃喃道：“叶……榄？” 第10章 曾经的神 仿佛全世界的时空都凝固了下来，每个人的动作都变得极为缓慢，分裂成每一刻每一帧，在胡悬的眼皮子底下肆虐喧嚣。 胡悬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做梦。 如果不是梦，这……怎么可能呢？ 这个动作对普通人是难，对叶榄来说，却像吃饭饮水一般稀疏平常。胡悬宁可相信叶榄那首‘飘’是写给不知名的某位地下恋人，不是写给他的。也不会信叶榄在跳这个动作的时候发生重大失误。 在胡悬眼里，叶榄的舞台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他在胡悬心底曾经是永不会出错的神明。 粉丝们的哭喊和尖叫就像一阵又一阵的浪潮，刺激着胡悬的耳膜。胡悬站着，一动未动，任由粉丝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他右手捏着的手机重复第二遍专属经纪人铃声后，胡悬机械地接了起来。 “……喂。”胡悬的声音发着颤。 远在十公里之外的经纪人焦头烂额道：“怎么回事？我看业内群里有人发叶榄出事了。你在现场怎么说？是谣言吧？开个演唱会而已，怎么会出事呢？” 胡悬哑然了半天。 他发不出声音来。 郭白晓一看这形势，心下了然，知道群里转发的不是谣言而是真的了。 “你在他身边吗？”郭白晓听胡悬依然没有回音，反复喊了他名字两遍，“胡悬……胡悬！你在听吗？” 他求助般呐呐道：“……郭白晓。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我离他很远。” 的确很远。所有人都在往前奔跑。 只有胡悬停留在原地。 他在害怕。 郭白晓在心里暗骂胡悬不争气，道：“放心，我听群里说估计没什么事，就是人昏迷了。现场那么混乱，你露面可能也不太好。他的事会有团队处理的。你要不就待在原地，等我来接你。” 胡悬依然没有应话。 郭白晓预感不妙，追问道：“胡悬，你又在听吗？” 对方无声。 郭白晓：“胡悬！！！胡悬？？？” 舞台上，熙熙攘攘满是人海。 一个身材高挑的青年毫无顾忌地扒开拥挤在一起哭的女粉，他微微弯下腰匀气。现场被保安围成一个巨大的圈，圈外摩肩接踵，圈内却没有半个人影。 保安被一群女人吵得头疼，行为格外粗暴。 一个个拦着粉丝的架势，更像是拦着仇人。 粉丝七嘴八舌道：“哥哥怎么样了？” “我没看到。” “是被送去医院了吗？” “好担心啊。” 看来青年跑得很急促，好久他才喘匀气，托着其中一个保安地肩膀，疾声问道：“叶榄、叶榄他怎么样了？” 保安对女人都不温柔，何况一个比他还高的男人，他不耐烦地说道：“人没事。送走了。” 青年闻言定下心来。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本来还在哭嚷着的女粉意外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而安静下来。 青年颔首道：“那……请问你能告诉我他被送到哪家医院了吗？” 保安被问烦了，“这个当然不能告诉你们粉丝啦。要是你们知道后，跑去医院门口闹怎么办？医院都是病人，要休息的，受不了你们这么多人。” 青年被这么没礼貌地怼也没有生气，他只是摇摇头说：“不会的。” 保安撇了撇嘴：“怎么不会的。我被不少明星雇来保护他们。告诉你们吧，我们这群人防的就是你们这群粉丝。上次那个谁谁谁来着，很红的。粉丝还跑到人家酒店门口蹲着。” 小橄榄们估计被保安这一句现实又无情的话彻底伤害到了幼小的心灵，一个个像霜打了的茄子，没人再多说一句话。 “……我。”青年顿了顿，犹豫片刻，“我不是叶榄的粉丝。” 他用手指把耳后的口罩边轻轻勾下来，露出一张被小橄榄咬牙切齿恨着的漂亮狐狸精脸蛋。 胡悬道：“我是他朋友。” 站在胡悬最近的一个小橄榄，是她们当众最快一个看清青年脸的人。她瞬间睁大了双眼，还不信邪地拍了拍脸颊，以为这一切都是幻觉。 周围诡异地沉寂下来。 胡悬怕保安不认识他，还指了指石化了的一个粉丝，说道：“她们都认识我。你可以问她们。” -- 等郭白晓赶到医院接人，叶榄已经没事人似的坐在病床前看剧本。他的桌边摆着晶莹剔透的玻璃瓶，竖着一支将开未开的红玫瑰。 染得这全白的病房多了一丝来之不易的生机。 郭白晓混了这么多年的经纪人，不是白混的。他手里拎着一篮进口精品热带水果，装模作样地敲了敲病房的门。 叶榄侧脸看向他，没什么表情地说道：“进来。” 郭白晓笑着将水果篮放到桌上，他摸了摸桌上玫瑰的花瓣，道：“挺好看的。” 病人罕见地沉迷于剧本，脆弱而细白的脖颈微微垂下来，像极了浮在平静湖面永远骄傲的白天鹅。叶榄少有这种病弱的状态，郭白晓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恨不得冲上去掐死这人，眼不净为好。 叶榄微一挑眉。“你家艺人买的。”他看似无奈地嗤了一声，言语之间却暗含说不清道不明的得意，“他总是喜欢鼓捣这些没有用的，在家也是。” 郭白晓受宠若惊。 他以为叶榄不会回应他，毕竟这些年，叶榄都瞧不起他这个小公司的经纪人。要不是胡悬宁他不可，叶榄这掌控欲强的，早就把他这个外人从胡悬身边叉出去了。 幸好胡悬保他保得很紧。 郭白晓道：“胡悬人呢？” 叶榄修长的手指搭在剧本的某一页，轻描淡写地翻过去，道：“给我买饭去了。” 郭白晓皱了皱眉，“你助理呢？” “你说晓狄？”叶榄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二人世界怎么能有助理。我放了她几天假。” 他顿了顿，微恼道：“至于你，我也不欢迎来。可是胡悬喜欢，我只能由着他。” 这些话，郭白晓听着很不舒服。 胡悬虽然很糊，但作为一个明星，还是比普通人过得舒坦许多。平日他连烧水都舍不得让自家艺人干，样样都伺候着。只有这叶榄，把胡悬当保姆用一点都不心虚，好像人理应就该做这些事似的。 郭白晓一想气就不打一处来。 第11章 笑眼弯弯 无奈郭白晓在圈内地位有限，就算气到头顶冒青烟。他也治不了叶榄。 他空有一腔怒气却排解不出来，只好低下头来回地绕着病房踱步，嘴里默念着：天地终有回音，叶榄恶有恶报，他不与傻子论长短。 叶榄瞥他一眼，道：“郭白晓。” “嗯？”郭白晓下意识抬头，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叶老师有何吩咐？” 叶榄：“……” 叶老师。圈里大多数人都这么喊他，可他总觉得郭白晓在讽刺他。 叶榄被喊得浑身不舒服，他不耐烦地揉了下太阳穴，道：“你别晃来晃去的，挡光。” 郭白晓闻言立刻移开一个身位，大方地把遮挡住的玻璃窗户全都露出来，清晨的日光温柔而和煦地洒进来。 他看向沐浴在阳光下的叶榄。 无论这位怎么作弄他家艺人，他如何暗恨此人，都不得不承认，叶榄能成为千万少女的偶像并非偶然。 他的气质太独特了。 娱乐圈好看的皮囊千千万万，像叶榄这样bking的气质实在难得，天生被时尚圈偏爱。 他就是王，孤独但又不败。光是安静地坐在病床上，就叫人心甘情愿为他臣服。 病人的指腹还搭在剧本的其中一页上。 郭白晓心道，这太阳还真是打西边出来了。叶榄竟然还会认真看剧本。 没有胡悬这个调和剂在，他真不知道和这位聊什么，又不好意思干站着。还好他在影视方面还算有涉猎，找了个现摆着的话题，客气地笑道：“叶老师您还看剧本啊。听说最近您也要演戏了，什么样的角色啊？” 叶榄斜了他一眼，懒得回应。 胡悬被这眼看得水土不服，正努力区分这一瞥和白眼的实际区别，就听叶大巨星开尊口道：“这些剧本不是我给自己看的。” 郭白晓下意识点点头。 他很快反应过来，道：“所以……这一床的剧本……是你在给胡悬挑戏？” 叶大巨星倨傲地点了下头。 郭白晓暗自可惜道：“可胡悬都决定要演秦淮河了。你这挑了也没用啊。” 这可是大实话，论了解胡悬，如果郭白晓排第二，那么没人能胜任第一。至于叶榄的名次，那得足足排到第二页吊车尾的位置。 叶榄闻言蹙了下眉，不解道：“他还没有推掉那个角色？” 郭白晓如实摇了摇头。 叶榄一口气差点没憋上来，咬牙道：“他这个白痴。” 郭白晓：“……” 叶榄疑惑地盯着手里厚厚的剧本，道：“这么多年，他甘心一直演配角吗？我给他挑的剧本哪里不好？” 郭白晓不知道该怎么和叶榄解释。 踌躇半天，他默默叹了口气，坐在病床边，低头看了看巨星为他家艺人挑的本子。本子是好本子，郭白晓听过这名字，这是某网站近期最有名的小说ip，圈内的或多或少都了解过一点。 可……这是一个大学校园甜蜜恋爱剧。 郭白晓不知道该怎么提醒叶榄，他和他的情人并不是同龄人。胡悬看着再怎么年轻，事实就是他今年已经三十一了。 片方递给叶榄团队的剧本，并不适用于胡悬。 郭白晓不想说得太直白。毕竟据他所知，叶榄对年龄话题，非常敏感。 “胡悬他可能……嗯……”他踌躇片刻，自以为很幽默地说道，“不太喜欢嗟来之食。你是他男朋友，又不是金主。之前你好心给他的广告代言已经够多了。” 叶榄沉默地看了郭白晓一会儿，嘴角的弧度慢慢下压。 郭白晓：“……” 妈呀，以后还是不要和叶榄搭话了，就算搭话也别当好心人聊他们俩的感情话题。 他郭白晓和叶榄聊胡悬，就像是一个不要命战士冲向危机四伏的战场，自以为幸运地躲过了一个炸点，然而下一秒就有另一个更大的炸点等着他。 九十九个坑里有九十八个坑都埋了地雷，他就算是有九十条命也救不了啊。 吱呀一声，病房门被推开。胡悬拎着饭盒低头进来。 郭白晓知道自己的免死金牌回来了，轻轻的吁出一口气。他作为局外人看得最清楚，都说叶榄对胡悬不上心。然而自从胡悬从门外进来，叶榄的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胡悬看向郭白晓，先是一愣：“你来了啊。” “……嗯。”郭白晓道，“我来接你的。” 胡悬道：“接我？” 郭白晓：“你难道忘了？昨晚出意外之后，你在医院守夜，不让我来就算了，还推掉了今天早上的杂志拍摄。” “我没忘。”胡悬看了眼时间，笑道，“可现在已经中午了。” 郭白晓：“杂志社说了，他们今天不忙，可以把时间改到下午。我已经重新签订飞机票了。” 胡悬瞥了一眼叶榄。 意外的，巨星竟然没有因此大发雷霆，而是好声好气地问道：“难道不能彻底推掉吗？” 郭白晓笑眯眯地说道：“叶老师你忘了？这杂志社可是五大金刊之一，我们胡悬平常是绝对够不上的。当初是您特意向杂志社推荐了他，还说一定要用您的御用摄影师来拍胡悬。您说以前的杂志都没有拍出过胡悬的美。” 叶榄只看胡悬：“是这样吗？” 胡悬没搭话，他也早就忘了。 郭白晓笑道：“叶老师您还是贵人多忘事呢。” “好了。”叶榄实在受不了郭白晓这样阴阳怪气的语调。可他和胡悬冷战近半月，好不容易和好，并不想因为这些小事再起矛盾。 谁不知道这经纪人和那只猫一样，是胡悬的心肝。 “反正也就一下午。”叶榄道，“我只放你半天假。” 叶榄在经过一些小风小浪后，总算知道了退一步海阔天空。郭白晓觉得他目前还有救。他准备重新评估一下他俩这段感情的可持续性。 然而胡悬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对郭白晓道：“你出去一下，我有话对叶榄说。” 郭白晓也知道自己碍眼，往后退了几步，说道：“行，你们聊你们聊。聊好了通知我一声。再拖下去我又要改签机票了。” 回到两人世界，叶榄明显开心许多。 他轻哼了一声：“你要和我聊什么？和我道歉？你也知道自己做错了？我说过可以给你更好的角色，你却不信我。” 胡悬打断了他：“叶榄。” 叶榄直白地看向他，明明嘴角没有上扬，凤眼却是微微弯起。这是叶榄的一大吸粉武器。不爱笑的人，笑起来最是“杀人偿命”。 胡悬曾经也很喜欢叶榄那么笑。 看着没那么有距离感，也就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年。而不是人人口中的疏离的叶巨星、叶老师。 他只是叶榄而已。 胡悬道：“我们分手吧。” 第12章 分手理由 病房周围的空气凝固了半分钟，谁都没说话。 叶榄缓缓收住笑容，他盯着胡悬，皮笑肉不笑道：“这是你新剧本的台词吗？要和我对戏？”他这么说不是空穴来风，半年前，胡悬也有过找叶榄对戏的经历，可惜被他拒绝了而已。 叶榄对演戏全无兴趣，也没天赋，更不想被胡悬发现他是不完美的。 难得胡悬这次能憋着不主动和解，僵持着和他冷战那么久，叶榄决定给他一点甜头奖励一下。对戏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别那么突然就行。 突然得他差点以为胡悬是真要和他提分手。 可回头一想，怎么可能呢？昨晚他演出失误被送到医院来，胡悬的紧张和担心那么明显，没有一点的作假。 “不是对戏。”胡悬摇了摇头，“你知道我最近只接触了秦淮河一部戏。” 他顿了顿，好心地提醒道：“叶榄。那是一部古装戏。” 言下之意就是古装戏怎么可能会有分手这样的现代台词。对台词不可能，他相信叶榄没那么傻，只不过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提分手了”。 叶榄表情越来越难看，“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胡悬叹了口气，坐直了身体，一字一句口齿清晰，摊牌道：“我的意思很明显了。叶榄，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离开比较好。” 叶榄沉默地捏了下手心，他想了想，总算找到了原因。 他探询地问道：“是我最近……逼你逼得太紧了吗？你不喜欢我干涉你的事业？不满意我给你牵线的代言？还是像你经纪人说的，觉得我做这些事更像交易？” 叶榄回忆着郭白晓说的那些话，如同醍醐灌顶、恍然大悟，道：“嗟来之食？是这四个字吧。你经纪人说我这样送你资源，太像个金主了。不像男朋友，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改。” 胡悬不知道郭白晓对叶榄究竟说了什么。只能说郭白晓的确了解胡悬，但对于他和叶榄之间的感情，旁观者终究只能参与点皮毛。只有他本人清楚地知道真正的矛盾在哪里。 他如实道：“没有，不是。你别听郭白晓的，虽然你每次送我资源，我确实不太好意思。但我怎么可能因为这个跟你分手，我疯了吗？” 叶榄是真疑惑了，天真得像个小孩：“不是这个不是那个，那是因为什么？是因为那部叫秦淮河的戏？你要是真想拍，你就去拍吧。” 胡悬开始怀疑叶榄是不是第一次被人提分手，迷茫的架势青涩到让他有些不忍心。 但更多的是心累。 胡悬摇了摇头，道：“都不是。” 叶榄拧眉：“那是为什么？” “我说得很清楚了。”胡悬道，“性格不合。” 叶榄原来还有商有量，再次听到这万金油的分手理由。他就彻底恼火了：“见鬼的性格不合……你当我白痴耍呢？谁都知道这种理由就是个借口，糊弄糊弄外人还行，就这个理由还想甩我？做梦。” 胡悬了然，心道叶榄的自尊心果然不能接受别人甩他。 他无所谓这种虚名，迁就道：“没关系。如果问起来，我就说是你甩的我，任由我抱着你的大腿苦苦哀求也换不了一个回头。放心，我不仅对外那么说，对郭白晓也那么说。不会有人知道的。” 叶榄：“……” 叶榄的胃有些泛酸，今早他要抽血做检查，没有吃早饭，本来就不太舒服。好不容易胡悬去他喜欢的酒店带了一份餐，结果被男朋友几句话给闹得饭都吃不下去了。 哦，几分钟后，这场谈判如果他还占不了上风。那么极有可能是前男友。 叶榄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他豁出去，不顾面子道：“反正我不同意什么性格不合。上次你在网上查匹配度，还说和我非常合适，分数能有九十分。” 胡悬早就忘了，迷茫道：“有这一回事吗？” 叶榄道：“有。” 他急急道：“别跟我说你忘了。” 胡悬沉默片刻，总算想起来这大半年前的事，心想年轻人就是记性好。他当时只是随意一测，把截图随意一发，叶大明星也只是随意一看，连个回复都没有，结果他都忘了，叶榄竟然还记到现在。 “那都是假的。”胡悬想起来就觉得好笑，“后来我和郭白晓也测了一下，竟然有九十九分，比你还高九分。我看评论说为了不得罪体验用户，连最低分也有九十。” 叶榄：“……” 他咬牙切齿道：“反正如果你不说出几个真正的理由来。我是不会分手的。我叶榄从来没有遭过这种罪，不接受不明不白的分手。” 叶巨星觉得他们很和谐。哪里都很和谐，性生活更是把愉悦值拉到最高阈值。除胡悬外，谁都不能带给他这样的刺激。 分手？ 笑话。恐怕是胡悬一个脑抽，被身边人唆使下，不明不白就来跟他提了。他不会放任胡悬这种不理智的行为。他们已经浪费了大半个月冷战不联系，他不想继续浪费时间。 胡悬淡定地直视他：“你真想要我说出具体分手理由？” 叶榄点了点头。 “行。”胡悬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第一点。”胡悬掰着手指头数，“我和你本质差太多。你是一个顶级流量，我是一个小糊演员。从古至今，门当户对是维持一段感情的最客观条件。我和你不存在。” 叶榄嗤笑道：“我还以为什么，我不在乎。” 胡悬点点头，也懒得和叶榄分析这种客观差异不是当事人不在乎就能不存在的，继续说：“还有，我们两个年龄差太多。我比你大整整十年，我和你甚至没什么共同语言。” 确实存在代沟。 这点叶榄也知道，偶尔胡悬聊起喜欢看的老片，他都说不上话。胡悬上大学的时候，他还穿着开裆裤玩泥巴，能有共同语言就怪了。 叶榄道：“游戏不算共同语言吗？” “算吧。”胡悬只说事实，“但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去碰游戏。”也是因为玩游戏，他发现原来别人的情侣是那么腻歪相处的。 叶榄：“你举的一二都很可笑，驳回。” 胡悬想了想，说：“最后。你没发现你的身边人都不太喜欢我吗？你顶头上司不喜欢我、助理不喜欢我，连粉丝都不喜欢我。” 叶榄：“就这样？” 胡悬：“就这样。” 叶榄冷笑道：“我还以为什么呢。杨意鱼和陈晓狄算个屁，在我这里什么都不算。你就因为她们跟我分手？？” “也不全是。”胡悬说，“最主要的，还是我……” 胡悬顿了顿，抬头，清亮的瞳孔倒映着叶榄不耐烦的脸。 “最主要的，是我，不喜欢你了。” 他数着自己的心跳，听说人在撒谎的时候心跳会加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第13章 流程ending 如果说之前那些话，叶榄觉得还是胡悬单方面的闹脾气，哄哄就好了。那么最后那句摊牌，彻底触到了他的雷点。 叶榄暂且一句未言。 他倚靠在病床头，长时间地盯着胡悬，久到胡悬度秒如年、如坐针毡。 叶榄拧紧眉，一字一句匪夷所思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胡悬低头看了眼叶榄的手背，输液管还好好地插在那里。他暂时不用思考叶榄气极之后冲上来把他掐死的可能性。 他点点头，“我知道。” 又是无尽的沉默。 “呵，不喜欢我？”只听叶榄一声冷冷的哂笑，他傲慢地轻抬了下巴，反讽道，“不喜欢我？……胡悬，我不是瞎子。昨天我舞台出意外，你有多着急，我又不是没看到……” 这确实是一大漏洞。 胡悬抿了下嘴角，轻声为自己狡辩，“别说你，只要是我认识的人出这种事，我都会很担心的。” 叶榄淡漠地瞥他一眼，阴阳怪气道：“你还真是好善良。” 他只好承认说：“善良一直是我最美好的品德。” 因为受伤，叶榄的力气其实一般。今天和胡悬周旋那么久，他也有点累了，唇色愈发显得苍白，输再多的糖转化配生理盐水也没有用。 他拿出压在枕头下的手机，扔到胡悬站着的床尾，没什么情绪地说道：“你看一下今天的热搜。” 胡悬：“？” 他有种不太美妙的预感。 胡悬握着叶榄的手机，轻声道：“……解锁密码是什么？” 叶榄又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问：“我密码你不知道？” 胡悬下意识的反应和表情都略显呆滞，“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密码？” 叶榄：“……” 他逼问道：“我最近经常回家，去浴室洗澡的时候，你都没尝试打开我的手机看看？” 这话说的，好像叶榄故意把手机摆在胡悬眼前，摊开来让他监督似的。 胡悬被叶榄一番话惊得瞠目结舌，他连忙撇清自己，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我怎么可能翻你手机？？？不会的，你放心吧。关于你的隐私，我一点都不知道。” 何况他俩的职业都是艺人，工作方面的事更需要保密。胡悬认为自己还是一个很有道德底线的人。 叶榄保持了很长时间的沉默。半晌，他才服气了似的说道：“密码是你生日，输完你直接打开微博看热搜。” 胡悬哦了一声，机械般输完那自己最熟悉的六个数字。 他一边输，一边不解地喃喃道：“你为什么、要用、我的生日当密码？” “好玩啊。”叶榄也不看他，他有些困了，倚靠在床头柜偏玫瑰的一侧，他自嘲地勾了下唇角，“看看你会不会自作多情到……用自己的生日来解锁我的手机。” 胡悬：“……” 他不理会叶榄的恶作剧，低头点到热搜界面。 只见热搜第一赫然一排大字——#恩爱！胡悬偷偷出席叶榄演唱会#。“会”字后面还很骚地加了个红色爱心。 叶榄道：“看见没？空降热搜第一。” 胡悬道：“……看见了。” 叶榄抿了下唇。如果没有昨天这一出，他还可能真被胡悬这骗子给蒙了过去。事实上，叶榄昏迷后醒来第一个看见的人不是别人，就是胡悬。 这人傻到连把椅子都没搬，就这样一根筋地蹲着趴在叶榄床头。叶榄醒了以后，他也醒了，第一时间就是去看药水挂到什么程度了，还傻乎乎地笑着说：“上半夜一袋挂完了我还没醒，被值班的护士训了一通。”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爱他呢？ 胡悬有些心虚。他没告诉过叶榄昨晚自己去看他演唱会了，只当自己是听见叶榄出意外的风声，赶到医院临时来照顾他的。 他还自以为瞒得不错。 然而就他俩的关系出名程度，单他摘掉口罩的刹那，一切都暴露得干干净净。 不过他是真没想过会上热搜。 胡悬第一时间想的却不是别的，而是急于撇清他和团队，表明自己无意蹭大明星的热度：“叶榄，这热搜真不是我这边买的！” 叶榄眼风一扫他，被气得不清，捂着胸口咳嗽了好几声。 他咬着牙道：“知道不是你买的！” 胡悬呼地松了松气。他抱歉笑道：“对不起哈，这真是我的一个应激创伤症。我和你刚在一起那段时间，杨总就对我和白晓千叮咛万嘱咐，说公开场合一定要避嫌，也注意不要蹭你热度。否则不止是你粉丝不满意，你们公司也不会满意我这个拖油瓶的。” 刚和叶榄谈恋爱那段时间，他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就跟中彩票一样，胡悬连在路上走，走着走着一想起叶榄就会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所以他实在太怕这段感情被外界因素摧毁了。 两年前，胡悬瞒着郭白晓，同杨意鱼约法三章，白纸黑字保证不在任何公开场合提及叶榄。如果提了，那就是他犯的错，杨总要求他做什么他都照做，绝不反抗。 所以无论叶榄和他恋情的热度有多大，无论多少采访、站台、酒会……任何地点，无论是哪位大佬主动跟胡悬提起叶榄，他都保持三缄其口，有关于男友，一律不谈。 这样外界才有不少叶榄和胡悬感情早已破裂的传闻。 如今胡悬想要主动和叶榄解除恋爱关系，那么这一纸合约早就名存实亡了。 这份合同除杨意鱼和胡悬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叶榄更是被瞒得好好的。他们之间的恋情，从一开始就很脆弱得像一张薄薄的纸，也不知道是怎么维持了两年没有崩的。 胡悬自己也觉得很神奇。 叶榄以为胡悬沉浸在网友对此事的评论中，他胸有成竹道：“你都偷偷来看我演唱会了，还说不喜欢我？” 胡悬不太想打破叶榄的自我得意。 可惜为了当断则断，他必须要说出实情。胡悬欲言又止，慢吞吞地说道：“我之所以会来看你演唱会……那是因为当时，我已经决定和你提分手了。这场演唱会是我留给我们两年感情的一个句号。” 叶榄唇角勾起的微笑慢慢回落。 他眯着眼，道：“你又在骗我。” “我没骗你。”胡悬感觉有些无力，他轻轻说道，“我不想泼你冷水。但自从我跟你提分手以后，你就一直在找我还迷恋你的所谓证据。可我问你，如果我还留恋你，想跟你在一起，我又何必提分手呢？” 叶榄静静地看着他，脸色却阴沉沉的，山雨欲来风满楼。 “生活不是电视剧。”胡悬说，“没有人拿着一千万逼我跟你分手。逼我分手的只有这两年的你。” “……我受够你了。” 第14章 搬离 郭白晓也才看到微博上的热搜。 然而和胡悬的心态不太相似，作为湖笔经纪人的他，看到自家小透明时隔两年再次上热搜第一，幸福得差点喜极而泣。 犹记得，两年前的热搜第一，还是#叶榄胡悬官宣#。 话题后边也有个相似的爱心符号。 郭白晓不由感叹人生的轨迹果然是类似的。这和两年前多像啊，一样的热搜人名，一样的爱心符号。唯一不同的是，两年前话题底下的路人和粉丝都在挖胡悬的陈年黑料，把胡悬批得体无完肤。 两年后，路人早就忘了当年的跟风黑行为，路过新话题只会笑着调侃两句“不错，恩爱。”；粉丝则分成两派，祝福的祝福，无视的无视，像当年那样鸡血撕逼的倒是寥寥无几。 郭白晓低头刷过热搜第一的实时话题，越刷心里的负担越轻，感觉自身的职业生涯不再一片灰暗，胡悬的艺人路也不再是摸着石头过河。 他第一次觉得叶榄的粉丝竟然如此可爱！ @不吃家属套餐的小橄榄： 来，康康我们嫂子的摘口罩动图，拿去舔屏不用谢[微笑] [摘口罩.gif] 那是昨晚胡悬为见叶榄心切，在一群粉丝和保安面前自发地摘下了口罩，以便证明自己的家属身份。 郭白晓仔细盯着那张被粉丝加了小清新滤镜的摘口罩动图，赞叹地啧了一声，遵从内心地将动图保存了下来。 作为胡悬的经纪人，即便他在现实生活中看胡悬这张脸看了千遍万遍，可他依然得说，他家艺人的脸就是漂亮。 而胡悬整张脸中最漂亮的就是这双眼睛，比杏眼再狭长些，比桃花眼多了点楚楚可怜，眼波流转之中，泛着微微水色。 他出道早，走在路上一眼被被星探发现，挖去做小演员。从古至今，历来的观众都是颜控，有谁不喜欢年轻又俊俏的小哥哥呢？ 当年胡悬就凭借一部快意恩仇的武侠片配角出现在大众眼前，被熟知，被谈论，被防爆。无数黑料往他身上压，真的假的、好点的坏透了的，反正最后那些半真半假的黑料，彻底毁了他。 幸亏人都是健忘的，或者说，网友都是一届一届替换的。 现在的网友提到胡悬，早就不会提某部让他出道即成名的武侠片。“胡悬”这个名字，伴随的往往仅且只有“叶榄”这两个字。 大粉主动发嫂子绝美动图，引起不少粉丝的牢骚。 底下评论争执不休： ‘2月26日这一天我痛彻心扉’：套套你怎么肥四！2月26日官宣这一天，我们小橄榄一起发过誓，绝对不嗑cp，只做哥哥一个人的数据女工。怎么才两年你就变了！ ‘叶榄的姐姐粉’：小橄榄们！你们没有心吗？那位昨天偷偷去看你哥演唱会，听到你哥舞台出了意外，第一时间赶到医院照顾他。这样的嫂子你们还嫌弃，小心你哥剥了你们的橄榄皮榨油。 ‘你做什么都是对的’：你们没看repo吗==有橄榄现场碰到那位了哎。她们说那位人超好，一点架子没有不说，看妹子在红馆门口等着，还叫司机把姑娘们都接送回家。 ‘胡悬给我滚’：呵呵，人家演出戏洗白而已，你们也太容易被感动了吧？我哥可以有男朋友，但一定不能是这个胡悬。你们忘了当年他是有金主的吗？多脏啊。 ‘做个理智粉’：楼上的黑粉就别跳脚了。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先不说黑料是不是对家造谣来狙人的，就算是真的，那也是快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你哥还在穿开裆裤好吗？他都不在意，你们在意什么。 ‘心里只有叶榄’：不管怎么样，大粉就不应该发别人美图引流。我严重怀疑皮下已换人，实则是胡悬团队买来的拖。 郭白晓边看边觉得乐，看到搞笑的、莫名其妙的，还会拍着大腿直乐。以前他对叶榄粉丝的印象很不好，谁让她们总是多管闲事骂他的艺人。 他不是圣人，粉丝多骂一句，他就记一句仇，多上升讨厌叶榄本人一分。谁能想到两年过去了，这群粉丝还自动割裂成两派，平时一提到嫂子就报团互掐，掐的内容幼稚又好笑，当个乐子幽默一下还挺不错。 “……哎。”郭白晓就差嗑个瓜子了，他摇摇头看得津津有味，“真好玩。我以前怎么没看到这种乐子呢？” 他为了避免打扰胡悬和叶榄的二人世界，已经在门外徘徊了将近一个半小时。后来实在晃荡累了，就坐在病房旁边的长椅上刷粉丝沙雕语录。 病房的隔音效果一般，郭白晓隐隐能察觉到胡悬和叶榄一直在对话，对话内容还挺激动，但就是听不清是什么。 忽然，只听病房里传来“砰”的一声，郭白晓一个激灵，恍惚地站起来，轻轻地叩响门，试探性地问道：“发生什么了吗？” 他的艺人没有回应。 倒是叶巨星回应了。 “滚。” 回应内容言简意赅，语气冷若冰霜，就是他印象里的叶榄。郭白晓无语地撇了撇嘴，以为又是一场情侣间的小吵小闹，不便插手他们感情.事的郭白晓重新坐回去。 郭白晓手里依旧抓着手机，可却再也看不进去了。 他直觉有事，果然三分钟后，胡悬微微垂着头，从病房里走了出来。郭白晓关心地走上前看着他。 郭白晓：“什么碎了？” “花瓶。”胡悬说，“你记得叫人过来清理一下。叶榄这个人在这种事上从不上心，玻璃片要是扎到脚就不好了。” 郭白晓点点头，心道胡悬还能顾忌到这点屁事，那么估计是没什么事。 “你又和他吵架了？”郭白晓问，“没事就别吵了，好好过吧。你昨晚的事感动了不少路人和粉丝，如果我没料错的话，之后你在网上的口碑会大反转。现在经营你和叶榄的恋情，对你反而是有利的。大家都说，娱乐圈很少有这种感人的爱情了呢。” 胡悬笑了一下。 “那恐怕是不行了。”胡悬眼神有些飘忽，“就在五分钟前的病房里，我和叶榄共同承诺结束了我们之间的恋爱关系。” 郭白晓仿佛没听清楚：“啥？” 这话像个惊天霹雳把郭白晓砸得晕头转向。他还消化不过来。 “这还听不懂。”胡悬摇了摇头，他把叶榄公寓的钥匙扔给经纪人，“我们分手啦。叶榄命令我在这周搬出公寓，钥匙就先交给你了，到时候你多叫几个搬家公司的人来。崽崽的东西有点多，我们两个人可能搬不动。” 第15章 共同财产 胡悬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走，三两下走出楼道。 郭白晓还处于迷茫震惊之中，紧跟着他家艺人的脚步，拉着他的胳膊气喘吁吁地说道：“哎，你，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胡悬停下脚步，莫名其妙道：“不是你说下午要去拍杂志，还说这是我拍过最精贵的杂志，千万不能爽约，更不能迟到。这看着离登机就不到一个小时了，你不着急我着急啊。” 郭白晓：“……” 他有时候真想撬开胡悬的脑壳看看究竟装了什么。 “不是……”郭白晓上下打量胡悬，震惊道，“你才刚失恋哎，这时候一个正常人都应该难过伤心一段时间吧。你、你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 “不然呢？”胡悬面无表情地直视他，“分手而已，难不成我还要哭给你看？” 胡悬说完就往电梯方向走去，任由胡悬站在原地消化这些内容。 这是一家私人医院，价格昂贵，环境安逸。现在又是人最少的午后时光，一路走来，胡悬都没碰上几个人。 但是毕竟是个医院，出了过道后，人流肉眼可见多了起来。 电梯口前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生就总是往他这边看过来。 胡悬连忙低头，从口袋里拿出常备的灰色口罩，熟练地挂在耳朵边缘。然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郭白晓急急地追上他：“你腿长了不起啊。走慢点。” 胡悬垂眸看了他一眼。郭白晓比他矮足足半个头，他每次看经纪人，都是居高临下的。 他食指立在唇边，无声地示意他安静些。 郭白晓眼尖一下就看出端倪，瞬间闭上了嘴。然而即便这样，他们还是没逃过。 电梯里的病人家属一个又一个地离开，最后只剩下女孩和他们三个人。 等到一楼，那位时不时打量胡悬的女孩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你是胡悬吗？”女孩弱弱地开口。 郭白晓正要帮胡悬应付，却只听胡悬主动说：“是。” 肉眼可见，女孩拍了下胸脯，松了一口气，又紧接着提了一口气。女孩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能帮我转告给叶榄吗？就说……就说，我们小橄榄今天都在祈福他平安健康、早日出院。” 她家里人最近生病，就住在这家医院里，昨天看到叶榄出意外的视频简直痛心疾首。她完全没想过会阴差阳错地在这里碰见胡悬……这是不是意味着叶榄出事被送来的医院就是这家？ 第一次离偶像那么近。女孩既兴奋又紧张，心脏可能随时从胸口跳出来。 胡悬淡淡地看他一眼，没说话。 当所有人包括郭白晓都以为他即将拔腿走人之际，只听胡悬颔首：“对，他是暂住在这里。” 女孩的眼睛亮了起来。 胡悬却摇了摇头：“不过我不会帮你转达的，有话你自己去他微博底下说。我可以保证他偶尔会看看你们的留言，不过能不能看中你的……” 他顿了下，想起半年前他偷偷做叶榄粉丝，也爱每天都在他微博底下打卡，还坚持了很久，也不知道叶榄不经意间有没有划过他的id。 “那就自求多福吧。”胡悬冷酷道。 女孩张了张嘴，直接待在原地。 郭白晓则是像被施了定身术。 胡悬：“郭白晓。” 经纪人没动静。 胡悬抿了下唇角，对着郭白晓，道：“你还走不走啦？” 郭白晓这才被解开“穴道”，连续点点头：“走走走。” 那女孩很快被他们抛在身后。 郭白晓惊讶道：“你竟然这样对……小橄榄？” “你这话说的。”胡悬不解道，“好像我怎么为难了她们一样。我这不是很正常吗？” 郭白晓道：“对其他明星来说，你这样冷酷无情有一说一的亚子是很正常啊。可你是胡悬啊，曾经任由小橄榄骂你，依然以德报怨，当初还让我把粉丝给送回家的绝世好嫂子胡悬啊！！！” 胡悬：“……” 他说道：“你都说了是过去式了。现在我和叶榄没关系，跟他粉丝更没关系。要是碰上一个他粉丝，让我帮忙送祝福，一个我答应开了先河，后续就有百个千个这样的人。那我还过不过日子了？” 说来也是好笑，他观察过，这群粉丝实际是有点怕叶榄的，但是不怕他。 郭白晓啧啧啧了三声。 胡悬瞥他。 郭白晓道：“我说你蠢还是真蠢。当年风口浪尖上，那群粉丝把你骂得那么惨，你没分手。如今吧，你风评转好了，他粉丝也慢慢接受你了，结果你呢？跟人分手了。你说，你图什么呢？” 图什么？ 图太喜欢叶榄，愿意把满腔爱意全部捧到那人手心。 胡悬心想，即便这次提分手的是他，他也真的没对不起叶榄什么。 当年他几乎是用刀子把心挖出来献给叶榄看过的，叶榄不要，他才收回去的。 -- 分手前三天，风平浪静。 胡悬提前忙完所有通告后，被郭白晓载着去曾经住过两年的公寓。大物件他已经找搬家公司搬出来了，还有些小物件，得胡悬亲自去收。 他怕在公寓里遇到叶榄尴尬，还特意找人打听了一番，知晓叶榄还没出院后，就大大方方地拉着经纪人去搬家了。 时过境迁，郭白晓望着公寓外边的月季花栅栏长吁短叹，有感而发，道：“唉，我还记得两年前我陪你第一次来这里，你还说这院子不种点花花草草的真浪费了。结果这里的物业还挺靠谱，种的花还挺好看的。” “月季……没有玫瑰好看。”胡悬想了想说。他一向偏爱玫瑰。 说着他跨下车门，径直坐电梯上楼。 郭白晓配合地拿出胡悬交给他的钥匙。 吱呀一声，门开了。 胡悬熟门熟路地往前走去，自以为会来到一个空无一人的房子。然而，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却是明晃晃的大吊灯。 开得太亮，整个闪瞎搬家二人组的眼睛。 这公寓好是好，唯一缺点就是前后楼隔太近，白天阳光不容易光顾，经常显得客厅阴沉沉的，不亮堂。 所以有些人进来就喜欢大白天开灯。 这里的有些人，特指这房子的所有权人。 胡悬和郭白晓呆立在隔断前，目光伴随着灯光……齐齐落在斜靠在沙发上的大明星身上。 三日未见，大明星的俊美未减一分，气色还比之前红润许多。想来是这次受伤反而让他好好休息了几天。 特别的是，大明星身边站着一个穿深色西服的年轻人。叶榄的身边人胡悬都见过，脑海里从未有过这号人物。 罕见的是平日里眼睛比天高的叶榄，对这个年轻人还挺客气。 两人还时不时认真交流些什么。 看见有人进来，先反应过来的反而是这陌生人。他对着胡悬和郭白晓客气地点头，随后问道：“是胡先生吗？” 胡悬点点头。 西服男笑道：“等您挺久了。既然您来了，我们就当面来聊一下有关您和叶先生分手后的共同财产分割问题。” 胡悬：“？？？” 啥玩意儿？共同财产？ 第16章 十分般配 胡悬一脸问号。他开始怀疑究竟是这个世界有问题，还是他有问题。 他怎么没听懂呢？ 他和叶榄能有共同财产这玩意儿？？ 胡悬走投无路，把希望的目光短暂地放在前男友上，希望对方能够清楚明了地解答他。 没想到他怎么释放求解信号，叶榄就像完全没注意到一样，从头到尾没看他一眼，就当他是一团空气。 郭白晓挺身而出，直面着西装男，字字诛心道：“请问您是谁？什么共同财产？您究竟在说什么？？” 西装男只是微笑以待，并不应答。 一拳头全打在了棉花上。 没得到任何回应的郭白晓暗自咬牙，转而看向没事人似的坐在沙发上的大明星。面对叶榄，他下意识地弯了弯身躯，一副丧权辱国的模样。 “叶老师。”郭白晓尽量保持他自以为的不卑不亢，他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陌生人，“请问这位是？您也不介绍一下。” 叶榄总算有了点回应。他放下翘着的脚尖，低头拍了拍大腿上不存在的灰尘，淡漠道：“我以为你们认识他。” 胡悬：“真不认识。” 这是三天以来，他们第一次对话。 叶榄的肩膀微不可查地滞住，然而他很快恢复如常，对两人介绍说：“魏律师，我的专属律师，出道那年就跟我。” 魏律师这才对胡悬和郭白晓颔首，他从衬衣口袋里取出名片，交给胡悬，客气道：“这是我律所的名片，两位如果有案子，也可以来找我。看在叶先生的面子上，我能为两位打九折。” 郭白晓不知道这话落在胡悬耳边是什么滋味。反正他听得浑身不得劲。闹得好像这平白无故冒出来的律师和叶榄是一国的，他和胡悬是外人。 可转念一想，他们现在可不就是外人吗？ 不当仇人就不错了。 胡悬接过名片，烫金的一行字，“星辰律师事务所。” 郭白晓凑在胡悬耳边低声道，“很有名的，一般明星都请不起。” 胡悬抬眼扫过两人。这魏律师别看是个素人，相貌气质都极好，扔到剧组里不用演就是个十足的精英海派。 叶榄则漫不经心地坐在沙发一端，像个平静的旁观者，万事与他无关。即便这样，依然难掩星光肆意，一个屋子里四个男人，即便他最惜字如金，也是他最耀眼。 禁欲海归律师和星光熠熠大明星。 胡悬静静地看着两人，心想，害，还挺般配。 律师等他们消化完眼前的这些，从公文袋里拿出两份文件，先给叶榄一份，再给胡悬一份。 还没等胡悬翻看，就听魏律师用专业地口吻道：“甲方叶榄先生，乙方胡悬先生，于十二月二十七日商议分手，这点两人均已同意。” 胡悬点点头。 叶榄没出声。 魏律师转而看向叶榄，轻声道：“叶先生？是否已于此前同意与胡悬先生和平分手？” 叶榄把脸撇到一边，微微闭上眼，用鼻音嗯了一声。 魏律师满意地回到原来的话题中，“你们二位同居两年，其中牵扯到不少财产纠纷。以下是我先根据叶先生意愿拟定的财产分配项目，胡先生您看看有没有异议，如果没有，那么就签字吧。” 胡悬被整懵了。 “等等。”胡悬总算找出这整件事情的迷幻点，“我想你是搞错了。我和叶榄没有任何财产纠纷。” 魏律师笃定道：“你们有。” 胡悬：“没有。” 魏律师：“有。” 胡悬还想再张口申辩，只见叶榄打断他：“停，胡悬。” 胡悬人都站在这房子里快大半个小时了。叶榄才正式看他，他抬眸，凤眼里只装了胡悬一人，眼神却格外冷厉。 叶榄不容置喙地说：“我说有，就有。所有反驳无效。” 胡悬张了张嘴，胸口涌起一阵莫名其妙的委屈，很快被他憋了回去。 他彻底闭嘴了。 魏律师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他清了清嗓子，准备继续流程。这次胡悬没有打断他了，打断他的是郭白晓。 郭白晓一拍大腿，道：“不对啊。共同财产不特指夫妻之间的财产吗？我们家胡悬可没和大明星结婚啊。这协议本身就不成立吧。” 他对叶榄说：“叶老师啊。你不能为了欺负我们小艺人，就欺骗律师大人吧。胡悬以后可是要找别人的，你这样污蔑他，二婚的标签要伴随一辈子了！这可不行啊！！” 叶榄拿起水杯的手一抖。 胡悬注意到叶榄气得脸都绿了。能让叶榄情绪那么不稳定的，估计也只有郭白晓一人了。他这个经纪人还真是人才。 魏律师仿佛早就猜到对方会那么提出异议，他微笑道：“至于这点。我想如果都按您说的来，那么在国内同性夫妻之间的财产问题是得不到任何保障了。毕竟我国婚姻法至今仍然不支持同性夫妻。所以必要的时候，像叶先生这样，找律师来制定协议，依然是一个正确、理智的行为。” 郭白晓撇了撇嘴，论诡辩他还是比不上对面的律师。 他不满地反驳道：“叶老师，您在哪里找的这位律师啊。我看他非常不懂法啊。” 叶榄瞥了他一眼，哂笑一声，“去年我让杨意鱼请来告黑粉的。干得不错，就留下来了。” 印象里是有这么一件事。 那年叶榄足足告了一百个黑粉。不过这件事胡悬注意不多，一来这件事办得低调，除叶榄亲近的几个人之外，没两个人知道，工作室也没公布过合同，所以也谈不上热搜什么的。 老粉知道一些，但大多只是听过一耳朵，至于告的是那几个id，又是告侵权什么，她们一概不知。 至于胡悬，当时有跟叶榄提过一嘴。叶榄摆明了不愿意多说。他只要一问，叶榄就红着耳朵亲他。 次数多了，胡悬就以为叶榄告的是什么机密隐私，不愿意他知道，就不再问了。 原来这律师就是当年告黑粉的律师啊。 胡悬慢慢就咂摸出不对来：“所以您的专业就是娱乐圈名誉权方向？” 魏律师微笑地默认。 他道：“所以我对婚姻法非常不了解。您如果有什么异议……嗯，请找叶先生。本所概不负责。” 胡悬：“……” “好。”魏律师道，“首先请你们二位略过第一页的一堆废话，直接翻到协议第一条。” 胡悬：“翻到了。” “以下拟定的协议内容，我方已与叶先生本人确认过。”魏律师道：“甲方叶先生名下有一所紫竹公寓，位于城南富人区。经沟通，他认为该公寓应该划给乙方胡先生。” 第17章 抚养权 “紫竹公寓……城南……”胡悬想了想，硬是想不出来这是何方建筑，转而向经纪人求助，“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郭白晓好歹比胡悬更食人间烟火一些。 他说：“这不就是今年a市房地产的重点项目吗？说是公寓，更像是小型洋楼。这房都还没建起来呢，据说就有十来个冤大头交了首付签合约。” 作为冤大头中的十分之一，叶榄就在现场听到这话，表情十分不好看。 “你也看到了。我连这房什么时候买的都不知道。”胡悬忙对魏律师道，“这个我不能收。” 魏律师笑道：“可这条我在两天前，就和叶先生确认过了。” 胡悬转而正直地看向叶榄。 叶榄无视前男友的抗议，示意律师说：“继续。” 魏律师继续念了半句，就又被胡悬打断。胡悬说：“停一下。” “叶榄。”他端正了一下态度，用更加友好的态度和对方交流，毕竟大明星向来吃软不吃硬，“我和你在一起这两年，我并没有失去什么，我反而沾你的光，接到不少工作。你不用感到愧疚，送我一套这样的房子的……我受不起。” 叶榄不咸不淡地说道：“谁告诉你我是因为愧疚送你这套房了？” “那是因为什么？”胡悬也不想自作多情，可他特么地真想不出别的原因啊。难道他要催眠自己叶榄在做慈善吗？ 魏律师委婉道：“据我所知，胡先生您名下只有一所不到一百平米的经济适用房，居住年份已超过十年，且处于闹市之中。于您这样的身份，居住在这样的房子，并不恰当。” 若是有人说胡悬做演员不争气，郭白晓第一个冲上去跟人拼命。胡悬也曾年少有为，靠一部作品就差点火遍大江南北，只不过半途被狙下来了而已。 出道第一年，胡悬就用演戏的收入购买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套房。当时这套房，他也经过深思熟虑，特意挑了一个僻静的地儿买的。 哪里想到a市日新月异，一天天的变化比胡悬糊的速度还快。 很快，曾经静市如今变成闹市，曾经住在那里的明星也早就搬了出来。只有胡悬还留在那里。 这三天，他就是住在那间旧公寓里的。 胡悬解释说：“魏律师您可能对我们十三线小演员的收入有误会。我们虽然比不上大咖，比如坐在您身边的叶先生，但比比普通上班族还是绰绰有余的。” 郭白晓也委婉道：“可能比律师行业的工资也要高一些。” 魏律师很理智地没有反驳这两人的一唱一和。 胡悬进入正题，道：“所以我完全不需要叶先生送我一套房，我可以自己买。只是最近有点忙……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而已。如果您不信，您可以上网百度一下，十三线明星的收入情况，也许比您想象得要好多呢。” 这两人里应外合打了一出配合战。然而魏律师依然不为所动，他微笑道：“是这样的。您有没有所谓的买房经济实力，和甲方送不送您房，这并不构成直接利害关系。” 胡悬萎了。 叶榄冷眼旁观完这一出后，终于忍不住轻哼一声，道：“跳梁小丑。” 胡悬的脸一下子涨红。 之后魏律师继续读了一些条款，即便有多么没奇怪和没逻辑，胡悬也没发出过一声异议。 他念道： “乙方胡悬曾在恋爱阶段送甲方叶榄一双限量版球鞋，因此鞋被甲方穿着过数次，甲方决定永久不归还。” “乙方。”魏律师道，“您对此有异议吗？” 胡悬：“无异议。” 魏律师继续：“乙方胡悬曾在恋爱阶段每日买一束新鲜玫瑰花摆置家中，基于甲方叶榄很喜欢这个习惯，不想因为分手而废除，特交代我询问甲方鲜花店地址。” 郭白晓听得瞠目结舌，只觉得大开眼界。 胡悬拿起茶几上的笔，半蹲着提笔写字。魏律师发现自从他和经纪人走入这房间之后，就一直站着，也没找个地方坐坐。这个是胡悬住了两年的地盘，结果各种行为却表现得比他这个第一次来的律师还客套。 魏律师连忙说：“胡先生，您不去沙发上坐坐吗？我们这个协议可能谈得会比较久。”除了一两项房产股票分割以外，其他全是鸡零狗碎。能不久吗？ 这是明摆着的台阶。 胡悬垂眸，看了眼坐在沙发边缘喝茶的叶榄，果断地拒绝说：“不必了。我嫌挤。” 茶叶梗浮在水面上打了个飘儿。 叶榄罕见地对这次胡悬的出击，并未有所回应。 魏律师保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继续念了几条。 胡悬对每一条的回应都是“无异议。” 只有叶榄送他公司股份的条款，胡悬表示出友好的反对：“魏律师，想来您也知道，我是一个其他经纪公司的签约艺人。持有……嗯，叶榄公司的股份，即使是少量。也不是太妥当吧？” 更何况叶榄同意，杨意鱼也不一定同意他转让部分股份给前男友。 魏律师向当事人求助。 叶榄这次终于松动：“听他的。” 胡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白捡了一笔股份后，被杨意鱼抓着责问。他分手本来就不应该和叶榄有任何联系，拿着这笔不义之财，之后必定要有不少牵扯。 魏律师总共念了一百来条。 他提示道：“最后一条了。” 胡悬像是打了一场艰难却即将迎来曙光的胜仗。叶榄作为进攻方不断出招，他作为守方只能不停吸收消化。 对方有一个能言善辩的专业型队友。 己方只有一个听着协议内容张大嘴惊叹的队友。 快赢了。 胡悬心想。 他看着魏律师平铺直叙地念道：“第101条，乙方胡悬曾在恋爱关系存续期内领养了一只橘猫，名为崽崽，现已整两周岁。基于甲方叶榄本人也十分喜爱这只小猫咪，特请求我向胡悬先生争取它的领养权。” 胡悬：“？？？” 这是一场战争。 胡悬自以为掠过一个个的埋伏，终于走到曙光，迎来希望。然而，所谓的曙光只是假象。 他迎来的是彻底的黑暗。 本身就没有任何曙光。这协议本来就是叶榄发起的，之前那些甜头都是假象，叶榄就是为了最后一条在做铺垫。 胡悬气得全身的血都往头顶涌。 他分明想冲上去把协议撕碎了。可仍然还是保持着微笑。 他对魏律师说道：“您好。您可能有所不知，或者被叶榄一时蒙蔽。这只小猫咪……” “它叫崽崽没错。”胡悬义正言辞地捍卫自己的监护人权力和所有权，“但是它姓胡。” 第18章 耻辱钉 魏律师对胡悬的抗议并不为所动，他冷静地反驳道：“您不能这么说。如果按那么算，夫妻双方的子女大多只能归给男方了。毕竟孩子一般跟男方姓。” 胡悬被辩驳得哑口无言。 叶榄给了律师一个鼓励的眼神，表示他回击得不错。 只有没什么话语权的郭白晓无言以对。虽然他收养了无数流浪猫，每天以爸爸自居，但他还是想打破这虚幻的世界，告诉这三个陷入奇怪逻辑误区里的人：“醒醒！这是猫啊！真不是人啊！！你们是不是傻了？” 还未待郭白晓把脑内想法转为现实语言，就听魏律师再次出击，他说道：“就跟我最开始陈述的一样。崽崽是在胡先生与叶先生恋爱关系存续阶段领养的，叶先生也屡次承担过抚养崽崽的监护人义务。以下是叶先生为此提供的证明。” 高光时刻终于来到。魏律师低头微微一笑。 他早就留有一手，从公文包里取出另一份文件，该文件叙述了叶榄照顾崽崽的种种证明。 魏律师念道： “一，叶先生为更好地陪伴崽崽成长，特意聘请专业人士精心照顾，每月支付薪酬十万元。” 胡悬：“……” 魏律师将文件递给胡悬过目，其中不免夹了一张陈嫂的照片。胡悬见过这人，她就是自己在剧组时期，叶榄特意请的照料崽崽的阿姨。 这难道不恰恰能说明叶榄本人对崽崽没有任何爱意，只想花点钱雇人完成任务吗？怎么这都变成叶榄用心抚养崽崽的证据了？ 魏律师继续念：“此人名为陈嫂，三年前被‘铲屎官教育中心’机构聘请，之前有过十年相关照顾猫崽的经验，且十分有爱心，年年荣获‘流浪猫协会爱心大使’的称号。” 他从文件中拿出厚厚一叠的证书，分发给对面两人，温声道：“这是陈嫂这些年获得的证书，都可充分证明此人的专业度。如果崽崽之后由叶先生抚养，叶先生将会继续聘请这位女士。” 这姓魏的果真厉害，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任由胡悬有满腔愤怒都回不上嘴。 郭白晓反对道：“按照你们的逻辑来，这不就是聘请了一个保姆吗？孩子接收不到父母的爱意啊。” 魏律师慢条斯理道：“我认为您用保姆做类比非常不恰当。陈嫂的专业度称得上是顶级家庭教师，如果您来抚养，能承担每月十万的教育费吗？” 胡悬：“……” 他头脑一热，差点脱口而出一句“我可以”，被郭白晓连忙堵了回去。经纪人讪讪道：“再说，再说。” 在郭白晓看来，每个月支付十万元给所谓的小猫崽教育费，无异于把钱丢进水里。胡悬赚钱没叶榄那么简单，轻松参加个节目、拍个杂志、甚至收个公司分红就能月收百万，说到底，他家艺人在圈里的收入残忍垫底，每年还得上供给公司分红，这样答应下来，实在犹如傻瓜。 叶榄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他家艺人的，可不是。 “二。”魏律师说道，“叶先生提供给我许多崽崽和他相处的画面，以下是我打印出来的照片。” 他把照片递给胡悬，郭白晓有些好奇，说道：“我也想看看。” 魏律师十分友好地把照片也分给对方看。 说实话。饶是郭白晓觉得今天这场协议签订十分荒唐可笑，两人分手争猫崽的过程说出去也让人笑掉大牙，叶榄和他的律师堪称现实生活中的大反派。 但是看着照片的郭白晓还是被杀到了。 雾气腾腾的浴室里，叶榄在花洒底下，搬了个小板凳坐着。 笨拙的年轻人稍稍挽起卫衣袖子，露出流畅而坚毅的手臂线条。崽崽在他的怀抱里放心地露出柔软的白肚皮，即使最讨厌的热水来源就悬在头顶，它也开心得仿佛遇到了亲爸爸。 叶巨星总是透着冰冷和嫌弃的侧脸，在这张照片的定格下，仿佛多了一丝微妙的柔情。 胡悬看得五味杂陈。叶榄亲自带崽崽的机会很少，每次只有他本人要去剧组封闭式待几周或者几个月的时候，才会把崽崽托付给男朋友。 所以他几乎没怎么见过叶榄和崽崽单独亲密的场景。 只是胡悬长眼睛，看平常崽崽对叶榄的态度，清楚它对他的男朋友是不排斥的。也就仅此而已。 现在被人按头看这些实证，胡悬才发现，自己也忽视了很多小细节。 譬如，向来讨厌陌生人、连对郭白晓都爱答不理的崽崽，对着叶榄却格外地亲昵。有几天他和叶榄都坐在客厅，崽崽竟然会选择抛弃它，对着叶榄翘尾巴。 如果叶榄不理他，还会委屈地卖萌喵喵叫。 当然这只是偶尔，大多数时候崽崽还是选择他的。 胡悬盯着照片看了许久，像吃了一整颗的酸柠檬。它的崽崽竟然还会对除他以外的男人动心！他的头顶仿佛长了一片广阔无垠的青青草原。 魏律师客观道：“这样的照片还有很多，你们慢慢看。” 确实还有很多。 ‘叶榄在灯下写歌，崽崽乖巧地趴在他的大腿上睡觉。澄黄的光线打在大明星的发隙间，像是给照片加了一层温柔的滤镜。’ ‘大明星居高临下，漫不经心地投喂崽崽小鱼干，崽崽抬着软乎乎的小脑袋摇着尾巴等待他的赏赐。’ ‘……’ 郭白晓忍不住说：“你这都是摆拍的吧？怎么每一张都拍得跟杂志图一样。” 叶榄斜了他一眼，“如果你天天拍杂志图，也能有这种效果。” 魏律师做过功课，他替叶榄解释说：“都是陈嫂或者助理随手看着温馨拍的，这足够证明叶榄和崽崽之间的相处完全是友好且自然的。你们二位也低估了叶先生本人对崽崽的耐心程度。” 胡悬被对方律师说服了。 “这点我承认，确实低估了。但是崽崽我依然不能让给他。”胡悬坚决道，“这是我的底线。” 他眼见着对付不过专业的，直接把根源对准叶榄。 胡悬：“叶榄，崽崽它不是我领养的，它只是我在二手市场买来的。” 叶榄皱了下眉：“你想说明什么？” “……它不值钱。”胡悬慢吞吞地说，“不是昂贵的宠物猫。你想要什么，让陈晓狄去找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死死抓着崽崽不放呢？” 叶榄适时地沉默了。他半晌才说：“我说过了。我只是想争夺属于我的抚养权。” 魏律师找到空隙插入两人的话题中。他说道：“这时候我的第三条，就显得非常可靠了。既然已知两位对猫崽都很有感情，那么为避免不必要的纠纷。有一条选项是两全其美的。” 他清了清嗓子：“孩子都不喜欢单亲家庭。两位如果对它的抚养权争论不休，没个结果，不如……继续凑合凑合过算了。” 魏律师从未辩护过这种案子，绕来绕去追根究底只是为了一个目的——求和。 他脸颊染上薄红，臊的，这可能是他职业生涯的一枚耻辱钉。 第19章 谁爱他了 “律师您在说什么？”郭白晓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道，“凑合啥？凑合过？您以为这是上街挑大白菜吗？过日子的事也能凑合……” 魏律师看了叶榄一眼，不自然地握拳轻咳：“现在网络上不是有一句话吗？还能离咋的，凑合过呗，我玩一下梗。” 胡悬：“……” 魏律师不愧是有丰富经验的律师，薄红的脸色很快恢复如常。他说道：“据我所知，你们二位的感情并没有破裂到这种地步。三天前，胡先生还去观看了叶先生的演唱会，还上了热搜，这也侧面证明二位提分手的举动，很有可能是冲动行为。至于叶先生……” 他话锋一转，对叶榄征得请求，“如果胡先生同意复合，您愿意接受吗？” “我吗？”叶榄转了下玻璃杯，他沉吟片刻，似乎在思考利弊，“可以吧。分手还是不分手对我都没什么影响。” “太好了。”魏律师领悟了精神胜利法的诀窍，他甚至没有询问胡悬的意见，直接敲定说，“你们二位最近在网上的评价都非常好……路人都说狗粮非常甜呢。要是真的拆了，可能对二位特别是胡先生的风评有所影响。目前协商的结果应该是最好……” “我不愿意。”胡悬直截了当地打断他。 魏律师的笑容慢慢僵在脸上，他轻声道：“胡先生。综上所述，分手对您来说百害无一利。您会和叶先生陷入对崽崽的争夺，好不容易在网上转好的风评也会一落千丈……这些，您能接受吗？” 胡悬歪了下头：“全网黑我都过来了。这些算什么？” 胡悬指的倒不是叶榄和他官宣后小橄榄骂他的那段日子，和出道初期的全网黑比起来，小橄榄的骂声，不过是小拳拳锤他胸口，实在无关痛痒，所以他并不十分在意。 网友的唾沫，可比粉丝那点口水战严重多了。 魏律师有种所有准备都白费的直觉。这本来就是一场无把握的仗，前期压倒性胜利，只是因为对方还愿意陪你瞎扯着玩玩。 现在触到对方底线了，他手中的筹码就消失了。 魏律师下意识去看雇主神态，却发现雇主这时候垂着眼，让人看不大清神色。 他准备继续运用所学颠倒黑白，就见叶榄终于抬眼看人，他旁若无人，只关注胡悬，语气稀疏平常，道：“既然你还是选择分手，那一切按照协议来吧。其他都可以给你，猫留下。” 胡悬摇了摇头，说：“你这是霸王条款。我不签。” 叶榄不认可前男友的说法：“房子和股份我都给你留下了。分手以后你有任何要求，我都可以答应。这样还算霸王条款？” 胡悬坚决道：“你的东西我不要，猫是我的，你抢不走。” 叶榄：“……” 茶几上一如既往地摆着熟悉的瓷瓶，插着一束新鲜的玫瑰花。叶榄无声地看了花一会儿，身体向沙发靠。他说道：“这样的话……随你。” 胡悬还以为叶榄最后会说些什么，结果好像是放过了他和崽崽？ 最后的胜利来得太幸运。胡悬感觉站在云端，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实感。 魏律师对叶榄的退步选择也非常地惊讶。为此这期间，他看了叶榄好多次。胡悬舒了一口气：“那我可以走了吧。” 郭白晓忙在胡悬耳边说：“搬家？” 胡悬生怕叶榄后悔，真动用什么权利跟他争崽崽。好不容易等他松口，胡悬怎么还敢继续在前男友眼皮子底下活动。 他低语道：“不搬了，等真没人在的时候再搬吧。” 胡悬和郭白晓说话的声音是小，可碍不住他们离叶榄一方近。看似低语，实则对面两人能听个大概。 这件事办砸了。 魏律师却自觉尽力了，他将两人送到门口。 叶榄坐在原位，仿佛不经意地说道：“猫可以归你。但我想见它的时候，你不能故意避开我。” 郭白晓已经被他们之前的言论彻底带进坑里了，他下意识就说：“这是不是，就是父母离婚后，其中一方获得的正当探视权？” 魏律师自认脸皮还是不够厚，临到结束，实在说不出口“探视权”这种话，低头捂了下脸。 叶榄点了下头，似乎是承认了郭白晓说的探视权。 胡悬说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重视它？” 叶榄：“那是因为你不关注我。” 胡悬：“……” 他还不够关注叶榄？ 行吧，在他和崽崽的关系上，是不怎么关注。 说到这里，胡悬是真疑惑了。叶榄并非一个爱心人士，在外看到流浪猫流浪狗流都不会动一分恻隐之心。 问，就是与他无关。 怎么对崽崽就那么独特呢？ 胡悬这么想，竟然就直接地问出了口。 叶榄一怔，还没等他回答，就听胡悬甩了甩手，说：“算了算了，是我想太多。白晓，我们走吧。” 大门被重新关上，客厅恢复到几个小时前的空荡安静。 魏律师见叶榄沉默不语，他想了想，说：“是因为爱屋及乌吗？” 叶榄皱了下眉：“你在说什么？” 魏律师道：“我是说……你对胡悬的猫特别好，就是因为爱屋及乌吧。因为知道喜欢的人珍视它，所以你也尽量对它好。不要想太多，这是一种很常见的心理。” 叶榄沉默少许，淡淡地嘲弄道：“谁爱他了。” 魏律师摇了摇头，口是心非真是他这位雇主兼友人的一大品德，都利用猫崽子来求复合了，还在这儿装。 魏律师道：“不过你究竟是怎么想出这种争猫崽的……方法的？” 叶榄说：“认识陈晓狄吗？” 魏律师好歹也是跟过他两年的人了，美女助理他还是记得的。他点点头，说：“我知道她，她怎么了？” “她和丈夫协商离婚一年。”叶榄说，“没成功。” 魏律师表现出倾听的姿势。 叶榄：“男方和她都在争夺孩子的抚养权。” 最后两人都退了一步，为了女儿重新选择复合。 这件事给了他一些想法。 魏律师无语道：“你竟然也会关心员工八卦。” “我不关心。”叶榄说，“但是女人都是感性动物。很容易在工作场合表现出来。” 魏律师说：“那你完了。我看胡悬挺冷静的。” 叶榄语气没什么波澜：“是吗？” 那日。 叶榄因争猫崽的计划，主动询问了陈晓狄一些事。 他没明说，可陈晓狄是个人精，全猜了个一知半解。毕竟她算是最熟悉叶榄和胡悬这段恋情的见证人。 叶榄抬眸问助理：“我会成功吗？” “不知道。”陈晓狄虽然不太喜欢胡悬，但她还是说，“我支持您的一切决定，也希望您过得开心。可是无论是孩子、还是猫，都是幌子。对方同不同意复合，完全看……” 叶榄的脸上难得闪过一丝不自信：“看什么？” “看他还爱不爱您。”陈晓狄说，“这世上没什么能打败爱情。门当户对、性格不合？都是假的。两个人分手，他甩你，或者你甩他，没什么别的原因，大多是因为感情淡了。” 第20章 嫉妒猫 “不爱我？”叶榄没有一丝犹豫，“不可能。” 他脱口而出，也不知道是对本人太有自信，还是对胡悬太有自信。 陈晓狄是过来人，还是个极端悲观主义。她自认为世界上没有不变的爱情，就如同没有永不凋零的玫瑰一样。曾经她和丈夫也是不顾全世界的反对，以为能营造一段令人艳羡的爱情，结果还是一地鸡毛。 即便仍有丁点爱意留存，也不是当年的简单模样。 叶榄和胡悬一路走来，矛盾重重，可能旁观者都比叶榄本人看得更清楚。 然而这些话，她只是在心里想想。 任职以来的第一准则，即是以叶榄的利益优先，所以惹他不快、有损他事业的全是绊脚石。别人有千错万错，他都不会有错。至于别人，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的确。谁能不爱您呢？”陈晓狄给叶榄倒了一杯咖啡，笑容依旧，诚心祝福，“祝您成功。” 陈晓狄预估得没错。 小猫这个杀手锏果然有效果。至少每次叶榄发消息说要见崽崽，胡悬纠结之下，总会同意。 虽然每次的探望时间很短，一次只允许一个小时，超过这个时间，胡悬就有些不太开心了。 由于猫崽两位父亲的职业特殊，胡悬把探望地地址固定了下来，就定在杨意鱼旗下的一家私人咖啡屋。 以前他们学别的情侣约会，也会定这家店，也更熟门熟路一些。 陈晓狄知道后，挺用心地找人在咖啡屋的一处角落里布置了猫咪爱玩的爬墙架和毛线球。原来的实木地板也重新铺了一层软绵绵的羊毛毯，以便可爱的小猫咪在上面四处打滚。 果然，崽崽一来到这里，就兴奋地喵喵叫。 它跃跃欲试，仿佛到了猫咪的极乐世界。胡悬也很识相地把崽崽从怀里放下来，让它自由玩耍。 崽崽追逐着毛球，翻来滚去，颠来倒去，一会儿就肉垫朝天地抓着毛球啃咬。 看着崽崽玩得快乐，胡悬脸上慢慢露出一丝笑容，工作了一天的疲惫慢慢散去。年初就要进组，为了更符合瑞秋这一角色，公司特意为他找了一个形体老师和声乐老师。 他又不是还没出道的练习生——年纪轻轻骨骼还未发育完全，都等到胡悬这个岁数了，老胳膊老腿的，做最简单的动作都学了半天。胡悬把人家老师气得半死，直指着他骂榆木脑袋。 光压腿，就压了一整天。 如果他变成猫咪就好了，胡悬嫉妒地想，小猫咪是真的液体动物，水做的，怎么都能缩，哪里都能钻。 -- 静默少许。 叶榄翻着菜单，说：“我帮你点了榛子蛋糕和卡布奇诺。” 胡悬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还在回忆这地狱式的一天。 “我记得你爱吃甜的。”叶榄说，“口味没变吧。” 胡悬莫名其妙，他有些呆地摇了摇头：“没有啊。” 叶榄点了点头。他觉得胡悬变得有点多，以前他们约会，胡悬每一秒的目光都会紧跟随着他，眼神中除了他，没有任何东西。 今天他竟然在发呆。 这让叶榄感到陌生。从胡悬提分手那天起，他就觉得胡悬整个人就像换了根芯子一样。可问变化吗？ 仍然爱吃甜食，仍然爱他的小猫咪，仍然记得这家咖啡屋。 除了变得不那么在乎他了，其他好像都没变。 这让叶榄的情绪很差。他承认不止是此刻，这个月他的低气压都很明显。别说粉丝，连合作的品牌商都看出来了。 昨天还上了一个黑热搜，#叶榄耍大牌#，说是一个工作人员用小号吐槽他态度不行，被网友扒出来了。 就这么点破事还让杨意鱼开了一个紧急会议，买通合作过的营销号来洗白。 前恋人就坐在对面，胡悬有些许的不自在。 他轻轻地眨了下眼，疑惑地问道：“你不摸一下崽崽吗？” 崽崽依然乐不思蜀地在地毯上打滚。叶榄心想这只猫真是傻憨，就跟那些人家的小孩一样，父母快离婚了依然没心没肺，不懂卖惨委屈一下。 叶榄掩去内心的少许嫌弃，不动声色婉拒道：“我今天穿的容易粘毛，算了吧。” 大明星私下不穿休闲款的时候，爱穿一些品牌定制西服，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胡悬被骗住了，他善解人意地出主意，语气有些天真：“那你下次换一身吧。我记得你有件浅色的潮牌外套。那件不粘毛，你来看崽崽，不摸摸它的小肚皮的话，跟白来一趟有什么区别？” 说到底，作为一个铲屎官的胡悬，还是太不了解一些非铲屎官的心态了。在胡悬心里，没什么能比得上崽崽，吸猫就是全天下最快乐的事，一天不撸猫浑身不舒服。 上次谈判之后，胡悬深刻地反省了自己，认为他之前完全忽视了叶榄对崽崽的感情，本着换位思考的心态，同意了叶榄每周一次的吸猫时间。 胡悬想得很美好。他觉得这样的局面不会持续太久。叶榄很忙，不会长时间把精力扔在别人的猫身上。不出几周，他一定会让陈晓狄按照个人喜好，选择一个昂贵的宠物猫来。 这是胡悬按照以前对叶榄的了解，做出的最恰当判断。 叶榄喝了口咖啡，看似漫不经心地提醒道：“过两天就是新年了。” “对啊。”胡悬不计前嫌，“新年快乐啊。我估计会懒得群发，提前跟你说一声。” 叶榄被他随口一句话，噎了好一会儿。 他言辞闪烁，暗示道：“也恰好是我生日。” 胡悬当然记得。叶榄的生日就在每一年的最后一天，他想忘记都难。 胡悬道：“那也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啊。” 两天后的寿星公：“……” 叶榄也不再旁敲侧击，他直接邀请对方：“你愿意出席我的生日会吗？” 胡悬想都没想，笑眯眯地说道：“不愿意。” 叶榄接下来准备好的所有话咽了回去。 “为什么？”他非常不理解地问道，“我能问原因吗？” 胡悬仿佛觉得遇到一件挺好笑的事情，道：“你有见过前男友出席对方生日会的吗？婚礼倒是可以。那天你通知我，我穿得好看点。” 叶榄强忍着保持良好风度：“我不会结婚的。” “那不一定啊。”胡悬说，“以后可能碰到一个特别喜欢的女孩子，就结了呢？” 叶榄已经被前男友气郁闷了。 没过多久，一个小时的探望时间已经到了。郭晓白的小甲壳虫早就停在门口等着。胡悬低头极温柔地抱起小猫咪，满意地举起它的小爪子，象征性地对叶榄挥了挥，“来，跟叔叔说拜拜。” 崽崽什么都不懂地趴在胡悬的怀里，一个转身就把软绵绵的大屁股朝向叶榄。 叶榄：“……” 胡悬仿佛是一个不成器小孩的家长。 他轻轻揪了揪小猫咪的猫耳朵，代替崽崽跟叶榄友好告别：“走了，下周见。记得换件不沾毛的衣服。” 很快，人就撒丫子跑了。 叶榄看着玻璃窗外两人一猫的温馨场景，觉得自己的心态变得不是很正常。他竟然会嫉妒一只猫，被胡悬捧在心窝里怕化了的，一只猫。 第21章 微博崩 出道以来，叶榄每一年都会办生日会。往年的生日会公司都会变相安排成粉丝见面会。今年则不同，他原本准备着和胡悬一起跨年，所以推拒了公司的计划。 这让本来早早地准备好生日应援的粉丝们一头雾水，各自报团问“自家哥哥最近这是怎么了？” 大粉没也没有风向。 有少许散粉心领神会，交头接耳地起疑说：“该不会是分手了吧？” 这一猜测一在粉丝内部传播开来，就被上次参加过演唱会的粉丝打击说：“绝对不可能。要是分手了，上次还秀恩爱？” “可是哥哥上次连飘都没有唱……” “是啊，演唱会不唱飘、拒绝惯例的生日会，怎么看都觉得有古怪。” “你们傻不傻？？？演唱会那次摆明了是吵架啊。我看早就和好了，生日会不举办有什么问题？他估计想去二人世界呗。” “楼上智障发言，哥哥怎么可能会为了那个狐狸精抛弃我们粉丝！披皮滚！” 粉丝讨论得热火朝天，虽然仍在嘴硬，实际上早已默认自家爱豆温香软玉在怀，所以才推拒了一年一次的粉丝福利。 试问谁不想和恋人一起跨年呢？ 现实却是非常残忍的。 寿星公今年的生日过得格外凄惨。公司人以为他要过二人世界，没有为他准备活动，仅有的发小早就因为他有家室，平常去酒吧玩都怎么喊叶榄。 孤家寡人一个。 生日当天，源源不断地有人发祝福短信，也包括胡悬的。 简简单单的“生日快乐~”，不是“新年快乐~”，叶榄心里还能安慰自己至少不是群发的。 杨意鱼又发了一张“公司股票上涨”的股价图给叶榄。别人在他生日期间都是祝他开心快乐，只有杨意鱼，在这种日子也不忘祝他“新的一年能够更加火，继续为公司赚得满盆金。” 说来真是讽刺。 陈晓狄前两天还自信满满地说：“所以人都爱你。” 可哪有所有人都爱他？远的不说，他觉得胡悬就不爱他。 和远在国外的父母互道平安后，这个跨年夜就已经非常凄凉地度过了一半。 他姑父发了一个红包给他，问：“小叶子今天和男朋友在约会吗？” 他和叶榄的事，全国人民都知道，包括他姑父。 叶榄的自尊心不允许说出残酷的事实，他回道：“没有，今年他父母让他回家跨年。” 姑父：“啊？可怜的小叶子。那你只有一个人？” 被杨意鱼当做摇钱树的时候，他没有生气；和远在异国他乡的父母报完平安，他没有伤感，倒是姑父普普通通一句话，他真唏嘘起来了。 他叶榄何曾受过这种苦？ 姑父说：“要不你来我家吃饭吧。我让你姑姑给你做长寿面加一个溏心蛋。你小时候住我家的时候，蛋糕也不吃，就爱吃这个。” 叶榄父母早就移民在国外。他很小的时候再姑父姑母家寄养过一段时间。 别人家的小孩这样是寄人篱下。 可叶榄不是，他的姑父姑母晚年得子，之前一直把叶榄当自家的娃看待，什么都依着他。 叶榄心想也没地方去，这冬夜的寒风实在冷彻，没有情人暖被窝，实在是太无趣了。 他想了想，就答应了。 叶榄盘算得不错。姑父姑母对他好，他一回主宅又是众星拱月。可没想到今年他的小表弟放了一天假，叫了他一群小学鸡同学来家里玩，跑啊闹啊把整个家搞得鸡零狗碎。 前头小学鸡还在玩幼稚的摸瞎游戏。 叶榄站在大厅中央，一个眼睛蒙着黑布条的小学鸡激动地抱住叶榄，大喊道：“我抓住你了！让我猜猜你是谁！” 叶榄表情有些难看。 小学鸡摸了摸，觉得不对，自言自语道：“你好高啊……是巨人吗？” 姑父母偷偷笑出声。 叶榄的脸黑得像口锅。他觉得自己被捉弄了。 说着，他疑惑地扯开布条，发出咦的一声。他眨了眨吧眼，从叶榄笔直修长的双腿移到腰间，最后抬头看了看脸。 最后，腾地一下，小学鸡脸红得像晚霞。 他忽视了叶榄的坏心情，支支吾吾地说道：“你……你是崇宇的表哥吗？” 崇宇就是那晚来得的子。 叶榄面无表情道：“是。” 这下一群小学鸡从躲藏的地方出来，叫道：“你是叶榄！” 小学鸡甲跑过来说：“哇，真的是叶榄啊。我还以为是崇宇吹牛呢。他天天说你是他表哥，我们班女生都不信。” 小学鸡乙害羞地说：“哥哥你好帅，我长大了想嫁给你。” 一群小学鸡跑来各说各的，眼睛放着狼光。 崇宇跑来维护主权说：“你走开。我有嫂子的，就是胡悬悬！你们都给我滚滚滚。” 说着小学鸡们开始起哄。 叶榄实在没想到，原来他的粉丝年龄段下限那么低。 小学鸡丙磨磨唧唧地冲出来说：“叶榄哥哥，我最近才成为你和胡悬哥哥的cp粉，我被你们的绝美爱情感动了。我祝你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永远恩恩爱爱！” 叶榄：“……”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怎么着？明年和好了也像年末一样闹分手？ 本来心情就一般的他，更是头疼。 姑父笑道：“小叶子，你看这群小孩多有趣啊。来我这里没错吧。” 叶榄：“……” 他早就该知道他姑父自从老来得子之后就变了。 姑母端了一碗长寿面来，心疼道：“你爸妈今年回来过年吗？” 叶榄：“回来。” 姑母道：“那还好。” 叶榄说：“让王嫂端上来吧。我有点累了，想去卧室休息一下。” 姑母一怔。 叶榄长腿一迈，已然走过楼梯拐角。 姑父走到妻子身边，皱了皱眉心：“我怎么觉得小叶子有点不对啊？” “网上说他和男朋友分手了~”小学鸡乙托腮道，迷迷糊糊地说道，“可能是真的。” 叶榄吃完面后，更加无所事事。他记得主宅的酒窖里有珍藏多年的陈年好酒，也没跟任何人吱一声，一个人从另一个楼梯，爬着梯子下去。 客厅依然能传来小孩子热热闹闹的动静。 叶榄寂寞如雪。 一个半小时后，陈晓狄被杨意鱼怒气冲冲地从被窝里喊了起来。 杨总怒道：“叶榄人呢？” 陈晓狄仍在睡梦中，她恍惚地说道：“叶榄？他不应该和胡悬在一起吗？” 杨意鱼说：“我打胡悬电话没打通。” “哦。”陈晓狄揉了揉睡眼，“那他可能是把你拉进黑名单了。上次叶榄让我给他送束花，我想问他新家地址，发现他把我拉进了黑名单。” 杨意鱼：“……” 陈晓狄道：“我试试看打他经纪人电话吧。” 意料之中，跨年夜的郭白晓依然在为他小猫咪们准备可口的猫饭。他的老婆今夜在加夜班，但他依然很快乐地哼着歌。窗外一束又一束的烟花昭示着新的一年即将来到。 “郭白晓吗？”陈晓狄道，“你能帮我们找一下胡悬吗？顺便问问，叶榄在不在他身边。” 郭白晓说：“不问。” 陈晓狄蹙眉：“你们这个团队，还有正常人吗？” 郭白晓听出了事态的严重性，问道：“怎么了？”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陈晓狄叹了口气说，“你自己看微博吧。” 郭白晓一边默念着“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一边摘掉揉饭团的一次性手套。 他还算悠闲地点进微博。 结果，不行。 微博是崩溃。 郭白晓：“？？？” 这是怎么了？ 他换了下网，再次点进微博。 仍然是卡的。 他有了一些不太妙的直觉，连忙点进一个公众论坛。还好论坛虽然卡，但至少人流量没有微博那么多，还能点进去看见帖子。 只见一个精华热贴就这么大喇喇地顶在首页。 #震惊，论为何一代巨星竟然如此卑微许愿！吃瓜群众们，你们都看叶榄的微博了吗？# @永远站在最前线的吃瓜群众：现在微博已经崩了。很多瓜瓜们因为在看自家爱豆的跨年节目，所以没注意到微博的大事件！ 对，就是我们永远以逼王人设活在娱乐圈的巨星叶榄，今天走下神坛了。 据悉，叶榄每一年的跨年都不会去各大电视台参加节目。每年都会为粉丝准备生日见面会，今年叶榄单方面拒绝了见面会，他同公司业内透露可能是为了和恋人过二人世界。 这是前提，然而半个小时前。 这位巨星发了一条让人吃瓜掉下巴的微博。鉴于大家的微博都卡了，我好心地贴出原图。 v叶榄： 生日愿望是希望明年能够成为你最爱的那一位……[委委屈屈.jpg] 前男友新年快乐@胡悬fx 网友1：惊呆我的瓜，这是官宣分手了？？？ 网友2：神特么fx，粉丝艹的留海归人设是假的吧，连fox都拼不对。 网友3：啧啧啧，之前他俩虽然官宣了。但是秀恩爱都是暗戳戳的，他粉丝还能脑补说另一家才是舔狗。这下叶榄舔狗实锤了吗？都变成前男友了，还舔、真爱舔。 网友4：舔个屁，你们有看到哪一家舔狗连男友微博id都打不对的吗？炒作而已。 网友5：新年第一个笑话，“叶榄需要炒作”。 …… 信息量太大，郭白晓看得含含糊糊。 他当机立断地给胡悬打电话。出乎意料地，胡悬一开始没有接。 等到第二通打去，胡悬才急匆匆地接起来：“……喂，白晓。” 郭白晓说：“我有一件大事跟你说。” 胡悬焦急道：“我也有一件大事跟你说！” 郭白晓道：“我先说。” 胡悬反驳道：“不，我先说。” 郭白晓听得心惊肉跳，以为大半夜的，狗仔因为八卦去胡悬家里蹲了。他家的地段可不好，鱼龙混杂的，指不定出什么事。 经纪人妥协道：“好，你先说。” 胡悬支支吾吾道：“我家猫……好像在打太极拳。” “嗯。”经纪人点点头，后来才反应过来，“嗯？？？” 第22章 醉拳吧 郭白晓赶到胡悬这旧公寓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打太极拳”的小猫咪平地扔完一颗雷后，就没心没肺地进入深度睡眠，还没人敢说它。 白橘相间毛色的小猫咪正软塌塌地趴在胡悬的怀里——四条小短腿像劈叉一样，随意地搭在主人的胳膊和手臂上，喉咙底部时不时发出一阵阵轱辘轱辘的奶呼噜声。 这个跨年夜发生的事情太多，郭白晓赶得气喘吁吁。 他一屁股坐下，喝了一大杯的水解渴，眼尾瞥到瘫在胡悬身上的崽崽，轻声道：“它睡着了？” 胡悬：“……嗯。” 郭白晓腾地一声放下水杯，三两步走到胡悬身边，想要去碰碰崽崽的猫耳朵，被胡悬毫不留情地打回去。 “别打扰它。” “摸一下都不肯？” 胡悬表情略显嫌弃：“它在睡觉。” 猫奴。 郭白晓在心里下了断言。完全不顾自己家里也有十几只小猫咪的事实。 他心想，可能胡悬家里就一个宝贝，所以格外珍贵，他家里有十来个宠妃，每天翻绿头牌都得翻两个，不可能独宠一只小猫咪。 有时候他也挺羡慕胡悬这种1v1的爱情，哦，偶尔插个第三者叶榄。 胡悬问：“你来的路上，看了我发给你的小视频了吗？” 胡悬说：“看了看了。” 胡悬竖起耳朵，聆听养猫专家的意见：“看了以后的想法？？” 自家艺人眼巴巴地看着他，仿佛把他当做是全天下学识最渊博的人。郭白晓不好意思说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含糊地说道：“我觉得这个可能不是太极拳。” 胡悬道：“那是什么拳？泰拳、咏春拳？” 郭白晓：“我看着，倒是有点像醉拳。” 胡悬：“……” 郭白晓掏出手机打开胡悬发给他的小视频，小猫咪罕见地仅用后腿站立着，两只前掌一抖一动，左一勾，右一划，速度也不快，乍一看是挺像在打太极拳的。 但细细琢磨，就会发现小猫咪不仅腿脚在动，连脑袋也在晃悠。 郭白晓咂摸着下巴，有理有据地分析道：“你看它这个挪动曲线，多么的蜿蜒曲折，根本不走直线。多像醉拳啊。” 胡悬：“……” 胡悬说：“那我还觉得他在跳街舞的某个动作呢。” 郭白晓看了两眼，一拍大腿，惊叹道：“胡悬悬！你说得太对了，就是有可能在跳街舞！” 胡悬：“……” 他已经不准备在这件事上和郭白晓沟通了。 胡悬道：“算了，下次我去问问何医生。” “什么何医生？”郭白晓没听过这号人物，听胡悬语气熟稔，一脸狐疑道：“这人是谁？” “一个好人。”胡悬语气很稀疏平常，“隔壁有一家猫舍，他就在那里担任兽医的职务。人家是真专业，不像你半吊子。我倒是觉得在猫舍工作挺埋没他的。” “……行吧。”郭白晓一言难尽道，“你注意点，要谈新男友我不阻止你，但记得千万别暴露。感情的事不好说，现在网友还在吃瓜状态，他们不知道你们俩分手到底是谁的锅。可之后如果真被拍到什么新男友的话，你估计是真要被骂死了。” 现成的一个绯闻素材就在风口浪尖，这个月狗仔都肯定不会放过胡悬。今天他开车过来倒没发现狗仔，可能等摸清胡悬家住地址后，离他所有隐私被曝光的地步就不远了。 胡悬皱了下眉：“什么新男友？有崽崽不香吗？要什么新男友。” “我就开开玩笑。”郭白晓笑道，“我刚看了下论坛，这群人已经开始讨论是谁给叶榄戴了绿帽子……我能开玩笑说是一只猫吗？” 在经纪人说到“绿帽子”三个字后，下意识地，崽崽的右耳机灵地颤动了一下。 胡悬没注意到崽崽的动静。他看了郭白晓一眼，也纳闷道：“叶榄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发这种微博。” 早在郭白晓赶来胡悬家里的路上，他就通过三言两语把这件匪夷所思的事告诉给了胡悬。等胡悬刷微博的时候，微博已经变得没那么卡了。 #叶榄发博# #报！叶榄称呼胡悬为前男友# #叶榄和胡悬分手？# #叶榄安特错人# 四五条热搜，全是一个内容性质。 光看热搜就几乎能看全发生了什么事，再点进去看叶榄的原博，胡悬终于明白郭白晓口中的大事指的是什么了。 杨意鱼那边的团队估计又开始准备紧急公关，胡悬这边却在解锁和分析“小猫咪的独特姿势”。 不过，郭白晓之所以没那么心急，是因为无论这条微博的内容，有多么惊到吃瓜路人的下巴，自始至终都是叶榄一个人扛起了火力。 微博是叶榄发的，祸是叶榄闯下的，愿望也是叶榄自己许的。震惊的、嘲的、迷惑的人，都是冲叶榄一个人来。 胡悬作为当事人之一，肯定有被波及一些，但是整体状况还是在可控制之内。 郭白晓没什么好烦的。 他唯独就担心一点：“可惜啊。这下业内全知道你和叶榄分手了。我以后帮你接资源，都不能用叶榄的名号了。可惜，可惜。” 胡悬抿了下唇角，道：“本来就不该用他的名号。” 郭白晓：“以前你们俩是男男朋友，这有什么。” 胡悬没接话。 郭白晓说：“不过你是真不知道叶榄在哪里？” 胡悬有些无辜，道：“真不知道。” 下午他抽空给叶榄发了一条“生日快乐”，叶榄还回了。除此之外，他们俩今天就没再联系过了。 胡悬回想了一下前两天的事，琢磨道：“他是有叫我去参加他的生日会，可我没答应。之后他也没继续问我啊。” 郭白晓道：“杨意鱼的意思是，叶榄今天根本没开生日会。她说，他一定是去找你了。还说等她开完会，就来你家找他。” 这……胡悬觉得杨意鱼对他和叶榄的亲密程度有点误会。 胡悬喊冤：“这个跨年只有我和我的小猫咪，没有别人。” 郭白晓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胡悬不会骗他。只是这个杨意鱼，似乎认定了胡悬肯定知道叶榄在哪里，凌晨开公关会还不忘给他打电话，问有关叶榄的情况。 郭白晓只差举手发誓说他和他家的艺人都不清楚叶大巨星的下落了。 郭白晓疑惑道：“奇怪，那这个大晚上的，叶榄会去哪里呢？他父母不都在国外吗？” 胡悬闻言若有所思道：“我好像知道他在哪里了。” 第23章 王子的吻 叶榄从头疼欲裂中醒来。前一晚中了邪似的喝太多红酒，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他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奇异地变成了胡悬身边那只傻乎乎的小橘猫。胡悬对他丝毫不排斥，把他宠成天上最亮的一颗星。 叶榄好久没有这样的体验了，身不由己地沉浸在梦中无法自拔。只是不得已占用傻猫的身体，有点委屈。 如果身边人没发现他，此刻他应该躺在冰冷的地窖里，周围全是空酒瓶。 然而…… 叶榄微妙地感受了一下，惊讶地发现四周充盈着令人安逸的温暖。这热源近在咫尺，他轻轻嗅了嗅，觉得这个味道格外熟悉，像胡悬常用的洗涤剂。 头疼。 烦。 叶榄烦躁地抬起手，轻按着额头，想要纾解心里的不愉快。 然而，他那双被众多粉丝吹过彩虹屁的双手…… 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叶榄心情沉重地盯着那对熟悉的粉色肉垫、眼熟的橘白毛色，觉得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这是什么？ 猫爪子？ 侮辱他吗？ 叶榄怀疑自己还在梦中，尽管不想承认，还是用猫爪子“啪啪啪”地拍了几下自己的脸。 不拍还行，一拍他彻底受不住了。 这是什么触感？软绵绵，毛茸茸。 他究竟变成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猫？ 叶榄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暖和和的床上。为什么时隔那么久才发现，原因很简单，比例问题。 一个正常人躺在一张两米长的床上，不会觉得这床有多大，偶尔还会觉得滚床单的时候不够施展。 但一只猫崽子被困在同样尺寸的床上，那么这张床对它而言，就不同意义的大小了。 叶榄挣扎着想爬起来，然而他还不够熟悉一只猫的运作方式。他匪夷所思地伸了伸前爪，又勾了勾右爪，想要从枕头上起来。 下一秒，他就被一个庞然大物抓了出去。 “！！！” 叶榄脑内警铃大作，他不停地扑腾着四条小短腿，想要快点逃离。 对方轻轻地摸了摸他的猫耳朵，又顺了顺他背后的毛发。 怎么有点……有点爽…… 尽管叶榄心里拒不承认，但这具身体的本能却反抗不了。很快，他就被摸得躺平给撩，任由对方摸摸他的小肚皮，亲亲他的小耳朵，揉揉他的猫尾巴。 叶榄已经舒服得想打滚了，却仍然保持着一丝清醒。 对方柔声道：“崽崽今天怎么了？睡得不舒服吗？” 这声音也太耳熟，叶榄别说变成小猫咪，即便他变成小狗崽，变成小仓鼠，他都能很快认出来。 胡悬的声音。 他的音色很特别，标准的青年音，因着家乡话的关系，尾音偶尔会悄悄上扬，听着有点像在撒娇。 胡悬是科班出身，上学期间普通话不太标准，被同班同学嘲笑是乡巴佬。他为此特别刻苦练台词，练得后来连平日里和情人说话都有些字正腔圆。 只有不经意之间，才会暴露出一点点。 这丁点的偶尔，可能光床上的时间就占了一大半。叶榄特别喜欢在两人情到正浓时，狠狠欺负胡悬，逼小情人软绵绵地跟他求饶。 这半年，胡悬求饶的次数越来越少。叶榄越来越食不知味。 叶榄没想过，胡悬并不是把这一项特殊待遇给丢了，而是不在叶榄身上施展了。他曾经对叶榄展示的，那么温柔痴情的小甜心模样，如今如数转移给一个叫做“胡崽崽”的普通橘猫。 叶榄有点气。 他趁胡悬一个不注意，迈着不太熟练的小短腿，快速地从前男友的怀里跑开。 胡悬连最后一点猫尾巴都没有摸到。 他纳闷道：“崽？” 他的崽早就轻车熟路地跑到客厅对面的洗手间，转身三两下跳到大理石台面上，好奇地踩着软绵绵的小肉垫，趴在镜子上看。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可惜叶榄看见镜子里的橘色小猫咪，心里依然涌起一阵足以使大脑停止转动的剧烈冲击。 他竟然真的变成了胡悬养着的一只猫？ 叶榄在国外修读的生物技术期末考试分数曾经是年级第一。他觉得这件事完全不能用现代科学来解释。 除非梦境。 叶榄再次信了这只是一个荒唐的梦。 当着对面的大镜子，“哐哐哐”地打自己的小肉脸。 疼。 不是梦。 发现小猫咪一反常态后，担心地跑到洗手间来的胡悬亲眼看着它这一番操作：“……” 幸好在常人眼里，也只是小猫咪在抽风拍脸而已，想不到别的。 胡悬穿着一件靛蓝色的真丝长袍睡衣，这种料质向来贴肉，若隐若现地勾勒着他的完美线条。 v字领开得很大，系得松松垮垮的束腰仿佛下一秒就会松开，睡衣随时都能滑落。 叶榄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心想为什么胡悬在橘猫身边就能穿得这么肆无忌惮，在他身边就裹得严严实实的。 胡悬扒着洗手间的门，担忧地说道：“崽，你怎么了？” 叶榄扭过头不理会。 胡悬想要过来抱他，叶榄迈开小短腿，慢条斯理地挪远了两步，姿态十分高贵。 胡悬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这只小猫咪了。 他还想要靠近叶榄，忽然郭白晓的电话又来了。他的手机放在床头柜充电，工作专用的铃声锲而不舍地响起。 胡悬只好暂且放弃和小猫咪交流感情，三两步走到卧室接起了电话。 他说道：“早。” 郭白晓道：“我说，如果有一天，你前男友得了一种很罕见的疾病，没有任何器质性病变，就是醒不了。所有人都期盼着让你用爱意来感化吻醒他，在身边守着他，你会答应吗？” 胡悬下意识说道：“现实不是童话……我是个正常人类，没有特异功能。我的吻没有任何治愈效果。” 没过多久，他才咂摸出不对来：“你的意思是……叶榄现在还没醒过来？” 郭白晓心有戚戚然地嗯了一声。 胡悬微微张嘴，看起来有点呆滞：“你这是在医院里？” 郭白晓道：“是。杨总他们都在。” 昨晚既叶榄发完那条爆炸性微博后，大家都在找叶榄，他的手机能打通却一直无人接听。杨意鱼抓着胡悬不放，就差直接登门拜访了。 只有胡悬在排除掉叶榄那些可有可无的发小、远在国外的父母后，把最终去向锁定在了他的姑父母身上。 第24章 睡衣秀 昨天得到胡悬的准确猜测后，很快，杨意鱼就在崇家的私人酒窖里找到了喝得烂醉如泥的叶榄。 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就是叶榄跨年夜在别人家喝多了头脑不清楚，发了一条胡言乱语的、引众人哗然的微博。 不论是艾特错人，还是主动对公众宣布分手，或者是摸不着头脑的“愿望”，都是叶榄作为一个酒鬼闯下的祸端。 杨意鱼再无语也不能一瓢冷水把叶榄给泼醒，抓起来当场审问。她只能默默地交代司机把叶榄抬回去。 明星的微博不是只由本人掌握，每天都有专人打理发布金主爸爸的广告，叶榄亦然。 杨意鱼并没有叫人把叶榄这条引起轩然大波的微博删掉，目前也没有做出任何解释。 她清楚地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删博只会吸引更多的吃瓜群众和路嘲。 还不如大大方方地留着，等叶榄醒来再由本人亲自解释。 这是她们能想到的最好处理方式。 然而，她们没有想到—— 叶榄没醒过来。 甚至，醒不来。 他呼吸平稳、体征良好、浑身酒气渐弱。 但任凭杨意鱼怎么喊他，他都没有任何转醒的迹象。 -- 叶榄和胡悬像一对普通情侣一样地分手了，但目前为止，毋庸置疑的是，只要两人之间其中一方出一点事，另一方都会被牵连。 团队之间必定需要保持紧密的联系，这是两方早就达成的共识。 郭白晓很快就收到了有关叶榄现状的消息，他第一时间通知胡悬。胡悬惊疑了很久，说道：“那我这就来医院。” 胡悬开始换衣服。 窗帘严实地遮着，外头的阳光只在夹缝中透进来一丝丝，渐变的光影和朱红色的纱幔交向挥舞，映得卧室无端多了些暧昧水色。 他轻轻解开束带，睡袍像丝缎延着身体曲线滑落。 暖灯从胡悬的发顶打下来，把他的所有美好都暴露无遗。 胡悬如往常一般先套裤子，连裤腰带都没系好，就紧接着勾着腰穿卫衣。然而，此刻他却敏锐地发现好像有人在监视他，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太强烈了。 他迟疑地向后看去，结果什么都没有。 摄像头没有、狗仔也不可能突然出现在卧室里。 只有一只小猫咪气定神闲地蹲在沙发上，一双深褐色的瞳孔警觉地盯着胡悬的方向。胡悬愣了下，后一秒，他的崽崽就高傲地喵了一声，抬了抬后腿，头也不回地往胡悬的反方向走去。 胡悬疑惑了一会儿。 所以刚刚他以为的偷窥者是崽崽？ ……果然是他大惊小怪，人还没红就得了被害妄想症。 胡悬穿好衣物，就从客厅电视柜下方的抽屉里取出一袋进口猫粮，熟练且公式化地倒了一半在崽崽还画着可爱小猫咪的饭盆里。 他拿着饭盆端到崽崽的跟前。 胡悬温柔道：“来，崽崽。” 叶榄高傲地瞥了他一眼，自以为是地轻哼一声——然而在胡悬看来只是一声寻常的喵喵叫。 他怎么能吃这种拥有无数看不见的添加剂的化学制品。 叶榄无视了这一盆的人工猫粮。 胡悬疑惑地拿起猫盆闻了闻，道：“没有啊，还是以前的那个味道。你不是最爱吃这个牌子的吗？今天怎么了？” 叶榄控诉道：“有毒，不吃。” 落在胡悬耳里，是两声喵叫。 “喵~喵~” 胡悬：“？” 叶榄又控诉说：“你想害死我吗？” “喵~喵~喵~” 胡悬依旧没听懂叶榄的诉求。 叶榄一气之下，直接霸道地踹飞那只猫盆。 胡悬亲眼见着崽崽可爱的小肉垫往猫盆里重重一踩，猫粮都被它狠狠碾碎。 他这下总算懂了小猫咪的想法。 胡悬把小猫咪抱到怀里，即便它再怎么作，也是自家的宝贝儿子，只会心疼不会骂。他轻重合适地抚摸着崽崽脊背上的猫毛，这是崽崽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很快，被伺候的小猫咪舒服得只想躺在毯子上打滚。 叶榄被摸得全身心都很通畅，他微微眯起眼来。 只听胡悬轻声细语地问道：“你是不喜欢这个牌子的猫粮吗？” 叶榄懒得回答。他是个人，吃猫粮可不行。 他轻飘飘地嗷了一声。 胡悬略微思索，道：“那我下次给你换一个牌子的猫粮好不好？郭白晓说橘猫可能更喜欢吃c牌的。” 叶榄恨铁不成钢地嗷了一声。 怎么可能是牌子的问题！他是所有人工合成化学剂都不能吃！ 胡悬这下总算听出了崽崽的不满。他疑惑道：“那你想吃什么？小鱼干？” 叶榄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发出一声还算温顺的喵叫声来鼓励胡悬。 胡悬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上次买了不少小鱼干的零食包，因为何医生说不能多给崽崽吃这种零食小鱼干，所以他才藏起来尽量不给他吃。 现在想想也只能给崽崽吃这个了。 下次问一下郭白晓猫饭该怎么做，他可以做点真正纯天然无公害的鱼汤和猫饭团给崽崽食用。 给猫喂完饭、简单收拾完房间后，胡悬准备启程去医院。 他收到郭白晓发给他的医院地址。 胡悬开门，对着客厅的沙发说：“崽~我出门一趟，你在家乖乖等我……下次我们换个大点的房子，我在请个阿姨专门照顾你。” 做他们这一行的，经常不在家，一定要找看护来顾着点小猫咪。 胡悬这声告别情深义重，换来的只是一个冷漠的转头。 铲屎官：“……” 从昨天到今天，他的崽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反常态总做出些奇怪的举动不说，还舍弃了以前最爱的猫粮和他。 以前他出门，崽崽总是黏着他不放，撒娇式地喵喵叫。 今天他出门，崽崽不仅没有回应他的告别，连猫头都扭了过去。 他这是碰到小猫咪的叛逆期了？ 胡悬摇摇头，心里纠结不出答案，只好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对着小猫咪点点头，继而转身、正准备关上门—— 崽崽已经一个快跑来到他的身边。 胡悬：“……” 又一个飞跃，崽崽已经踩着旁边的鞋柜扑腾进胡悬的怀里。 见胡悬一脸吃惊，他还烦躁地皱了皱脸，用肉垫轻轻地拍打胡悬的肩膀：“快点走，带我去，去医院。” 他要去见本人了。 能不能回到身体上，成败在此一举。 第25章 我踩我自己 胡悬从未见过叶榄这副模样，安静地、一动不动地躺在一张陌生的单人床上唇色苍白、皮肤没有一丝血色。 这不太像他平常所见的叶榄模样。 在他眼里，叶榄永远是骄傲的、闪耀的。他可以在群星出席的舞台上成为最亮眼的一颗星，也可以是活在粉丝心里的天神，还可以是他身边永远都不会为了他回头的前任恋人。 但永远不会这样任由自己躺在医院的病房里，让所有人都来看望他、可怜他、围观他。 那不是叶榄所希望的。 胡悬沉默地注视着‘叶榄’许久。 蹲在地上的高冷小猫咪安抚地轻轻喵了一声，它靠近胡悬身边，乖巧地蹭着他的裤腿，仿佛让他别在意。 叶榄一脸冷漠地盯着躺在病床上的本人，心情不太愉快。 他用这猫身来到这个单人病房够久了，依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猫依然是猫，人也依然是人，他期待的灵魂转换没有发生。 叶榄丧丧地卷了卷尾巴，孤苦地依偎在胡悬的腿边。 郭白晓似真似假地感慨说：“叶先生啊，你快点好起来啊。你的千万小橄榄可是在苦苦守候着你来解释微博呢。” 叶榄：“喵。” 杨意鱼脸色不大好看，她把所有人都叫了出去，只留下胡悬一人。 病房门被关上，只剩两人和一猫。 胡悬这辈子没怕过人，他连叶榄以前对他冷暴力的时候都没有怕过，可他怕杨意鱼。如果叶榄对他的只有感情上的折磨，那么杨意鱼的则是提现在人格上。 他和叶榄恋爱期间，杨意鱼总能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让胡悬在自己拖叶榄事业后腿这件事上深信不疑。 杨总曾说：“叶榄是一名爱豆，别看他现在多火，可成也粉丝，败也粉丝。有你这样一位家属的存在，粉丝被膈应脱粉是迟早的事。” 杨总也说：“我不介意你这十来年的黑料真实性，太久远难以考据。做娱圈人的都知道，这种料有真有假，不可能全是空穴来风，也不可能全是实锤。你在网络上的大众评价很差，和叶榄的差距也很大。日后在公众场合还是不要多提叶榄为好，提多了我难免会怀疑你和你的团队在蹭他热度。” 叶榄当年突然官宣，杨意鱼一气之下甚至有考虑过雪藏叶榄，然而还是看重他的人气和带来的金钱利益，最终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 她告诉胡悬：“叶榄官宣这件事，没有告诉我们任何人，是他的意气用事。他的态度，不代表我的专业态度，更不代表我们公司的态度。我认为他的这种行为，叫做偶像失格。” 杨意鱼曾经说过很多，字字诛心，但每一句话确实有道理。 他和叶榄在一起期间，小橄榄脱粉了吗？ 脱了，还不少。 他的公众形象连累叶榄了吗？ 连累了，现在分个手，被路人骂的竟然还是叶榄一方，他莫名其妙地神隐。 如今叶榄还莫名其妙地躺在病床上，真是事事不顺。 如果他是杨意鱼，定要去寺庙烧香拜佛，乞求自家的摇钱树离这个名叫胡悬的十三线艺人远一点。 病房门被陈晓狄轻轻关上，助理顺便对着上司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杨意鱼心平气和地看着胡悬，露出一抹微笑：“我们也很久没有聊天了。” “嗯。”胡悬回忆道，“上一次还是签合同。” 叶榄敏锐地抓住‘签合同’这三个字，他略有些好奇地蹭了蹭胡悬的裤腿，心想什么签合同，怎么他不知道。 这杨意鱼和胡悬面都没见过几次，怎么混得那么熟的？ 胡悬和陈晓狄熟他还能理解，毕竟陈晓狄是他助理，平常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办法不熟。 杨意鱼则不同，再怎么样，她都是一家经纪公司的直接归属人，平常要忙的事很多。叶榄本人都不怎么见她。 杨意鱼喟叹了一声，她挽去耳边碎发，绿橄榄色的耳环在胡悬眼前轻轻摆动。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旗袍，大波浪卷垂到胸前，美丽又大方。 这个年近四十的经纪人是真的很漂亮。曾经她和叶榄共同出席一个酒会，被拍到后粉丝还嫉妒地追问这个人究竟是谁。 得知是大名鼎鼎的杨总后，小橄榄们不由发出阵阵惊叹。 这个女人保养得太好了，就像在脸上涂了防腐剂一般，一点也看不出真实年纪。 胡悬下意识抠了抠手心的纹路，低语道：“杨总，叶榄这是……什么病，医生有下定论吗？” 杨意鱼轻轻眨了眨眼皮，笑容有些勉强道：“没病。” 胡悬张了张嘴，呆呆地发出一声“啊？” 杨意鱼摇了摇头，“所有专家都说他没病，可是到现在了，叶榄还没醒。全国人民都在等着他表态那条微博。” 胡悬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 杨意鱼望了眼右侧的窗，这里是二楼，种在楼下的冬日腊梅堪堪能看得见一节枯枝。她淡淡说道：“我知道你讨厌我。” “那还……”胡悬说，“真的没有。”他确实不讨厌杨意鱼，有几个男性会讨厌美丽的女人呢。即便他非异性恋，也懂得欣赏美丽不朽的事物。 “是吗？那是我的荣幸。”杨意鱼轻轻地笑了一下，“但是我们这些做经纪人的，必须要冷静和理智。我以前在想，如果我是我家粉丝的艺人，那可能是姐姐粉，嗯，或者是妈妈粉。” 胡悬道：“……杨总你是在开玩笑吗？” “但我后来知道了。”杨意鱼说，“如果我是粉丝，我也只能做事业粉。一切和他事业上升违背的，我都必须取缔。所以，对不起，胡悬。我对你并没有任何恶意，也支持你们两个在一起。” 胡悬受宠若惊，然而，他说道：“可您也看到他发的微博了，我和叶榄早就分手了。” 杨意鱼说：“这我确实没有料到。你们最困难的时期都挨过去了，怎么不能忍忍呢？” 类似的话郭白晓也和他说过。 怎么不忍忍呢？ 他回的是，既然是恋爱，从来不需要忍。如果一段感情一直需要一方忍耐，那么它本身就是畸形的，隐患只不过埋在深底下，没有被挑干净而已。 对自己的经纪人能完全吐露心声，对杨意鱼却不能。胡悬思索着要怎么和杨意鱼解释他和叶榄的分手。 “不过我无所谓。”杨意鱼说道，“你们分手不分手，我都只想让叶榄的事业尽可能的不受大的冲击。现在的状况已经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既然叶榄暂且还醒不过来……不如，我想请你出席下午的记者招待会。” 胡悬没想过这是一场鸿门宴。 他皱了皱眉，说道：“什么？” 崽崽的目光跟随着胡悬，犀利地注视着杨意鱼。 胡悬说道：“可是叶榄的状况……” 杨意鱼说：“叶榄当然不能出席。” 胡悬不解地偏了下头：“……你们不是封锁了叶榄住院的消息吗？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出现在媒体面前，要怎么解释叶榄的事情。” 杨意鱼：“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 说叶榄目前因为不可抗力因素暂时醒不过来的事吗？ 胡悬已经完全能想象他一个人当着众多平台记者的面说出这件事，当场会有多么劲爆。 先不说叶榄的粉丝能不能接受，再说他这样一出去，众人的矛头就会指向他。 他成为了一个抛弃大明星，害得大明星悲痛欲绝、饮酒过度、至今未醒的病人？ 杨意鱼看出了胡悬的不情愿，她温柔道：“胡悬，你别忘了我们私下签的协议。协议内容说过，如果你一方有做出任何损害叶榄名誉的事，必须做出相应的挽回。” 胡悬面色苍白，说话断断续续：“我没有。” 他的小猫咪轻轻地喵一声，从床头柜跳到病床边，用猫脸蹭了蹭胡悬的手背。 杨意鱼见状皱了皱眉，想要去赶叶榄。 胡悬忙把他抱回怀里。 杨意鱼不太开心地说：“它差点踩到叶榄的手。” 叶榄：“喵。” 杨意鱼一把掀开棉被，看了眼‘叶榄’的手背，发现针头确实出了一些血。她气得花容失色，忙按了好几下铃：“护士，204换针头，病人的针头被一只野猫给踩歪了。” 胡悬皱了皱眉，他护短说：“杨总。崽崽不是野猫，它是我的小猫咪。” 杨意鱼看了胡悬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陈晓狄说你现在被一只猫的魂勾走了我还不信，结果你还真是轻重不分。这只猫可是踩了你男友的手背……上过千万保险的。你就为了一只不知道有没有超过一百块的猫跟我抬杠……胡悬，你真的变了。” 胡悬没有反驳，微微抿了下嘴。 叶榄听得一头雾水，心想他本人踩自己的身体怎么了？ 轮得上杨意鱼来管？ 叶榄：“喵。” 下一秒，胡悬就看见他的小猫咪突然耍起了杂技，飞跃、定点、一个飞踹。 崽崽十分熟练地脱离他的怀抱，通过一个跳点，蹦上杨意鱼的肩膀……然后用右腿，重重地踩了两下杨意鱼的脸。 第26章 好奇的文件 杨意鱼尖叫了一声，闭着眼把猫甩到一边去。幸好叶榄还算适应这具身体，他很快反应过来跳回到软绵绵的病床上，还不小心又踩了下‘叶榄’平坦的腹肌。 胡悬：“……” 他心想幸亏杨意鱼还沉浸在被踩脸的痛苦之中，没有看到这一幕，否则他的崽估计是真保不住了。 杨意鱼尖叫道：“陈晓狄！” 陈晓狄就等在门外，闻声立刻进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之前按铃过来的值班护士。护士所到之处，已经变得一片狼藉。 病人雪白的被子多出一排黑乎乎的小脚印，床头柜旁的果篮被打翻，杨意鱼花容失色地站在一旁捂眼睛。 护士端着器械盘，道：“有人刚才按铃了吗？” “有。” 她往杨意鱼的方向发出询问。 杨意鱼的眼睛被刺激到了。她止不住地在流泪，“病人的针管被这只猫给踩歪了。你帮他换一下。” 护士大概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她愣了一秒，道：“猫？” 叶榄高冷地摇晃了尾巴。 护士不赞成道：“谁的猫？” 胡悬弱弱地举起了手。 护士没好气地说：“病房里不允许带猫过来，万一病人有猫毛过敏怎么办？” “叶榄……吗？”胡悬，“他不过敏。” 护士的嘴瞬间秃噜了一下，确实没有人比病人家属更了解病人。她温柔地从被子底下捞出‘叶榄’的手腕，像对待易碎品一般细细观察。 她熟练地拔出针头，又换上新针头。 护士心想，这明星帅哥太惨了。要不是她们医院不允许向社会公众暴露病人情况，她一定要去论坛哭诉这位顶级偶像有多惨。 那人以前不是他男友吗？ 怎么对他那么冷漠。真是无情。 “我说的不止是他。”护士控诉道，“你能保证你这只猫不从这间病房里溜出去？跑到隔壁去怎么办？你这人有没有点社会责任心啊。” 胡悬觉得护士说得很对，他确实不应该把小猫咪带到医院来。怎么都是不合理的。 他低着头，连连道歉：“不好意思。” 护士语气好了一些：“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呀~跟病人说对不起啊。” 胡悬沉吟着颠了颠怀里的崽崽。然后他从善如流地把崽崽举到所有人面前，拖起他的右腿，像招财猫似的前后频率相当地摆了摆。 一摇一晃的，机械又可爱，配合着叶榄一副“老子被挟持了”的生无可恋脸，奇异地碰撞出一些反差萌来。 护士被逗乐了，她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下次来看病人别把猫再带过来就行了。”针头已经重新换好，她又如同起先一样温柔地把‘叶榄’的手腕藏进棉被里。 杨意鱼捂着眼坐在一旁沉默许久。 陈晓狄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一面小镜子，端给杨总看她的脸有没有被小家伙折腾毁容。幸好小猫咪还是小猫咪，除了一点肉眼不怎么看得清的淤青以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护士正要走，被杨意鱼叫住。 “我脸上这个伤……”杨意鱼说，“你叫个医生来帮我看看。” 护士点了点头，轻轻地把门给带上。 陈晓狄本来想用气垫帮杨总遮痕迹，被杨意鱼一甩手说：“那可不行，这可是证据。” 陈晓狄无话可说，心里默默说小猫咪我尽力了，这杨总是彻底看你不爽了。 小猫咪仍然骄傲地喵喵叫，丝毫不觉得自己闯下多么大的错误。看杨意鱼气得要死的模样，还愉悦地挺了下雪白的小胸膛。 杨意鱼翘着腿坐在病房唯一的黑色皮沙发上，高跟鞋轻巧点地。她穿得紧身，即使那么坐着，小腹上也没有一点赘肉。 胡悬抱着小猫咪瑟瑟发抖。 他抚摸着崽崽的脑袋，在心里默念：“你还真够没心没肺的了。也不知道这次爸爸能不能保得住你。” 杨意鱼瞥了眼崽崽，道：“你这算不算教子无方？” 胡悬一口认下，“算……” 杨意鱼又说：“那你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来补偿我这边的损失呢？” 胡悬早就猜出了杨意鱼的用心，“采访？记者招待会？声明分手吗？都可以吧。” 他有点疲惫，“早点跟媒体说清楚也好，叶榄发的那条微博就是个雷，总需要有人把它给引了。” 人为引雷还能预知性地逃避最大风险，要是被别方引爆了，那真的是同归于尽。 最好的做法是轩然大波后的首日，他和叶榄一起出席发布会正式宣布分手。可他人就躺在这里，谁也叫不醒，再拖下去总归不是办法。 胡悬点点头，说：“我有个条件。” 杨意鱼了然，她胸有成竹地说道，“如果你指的是资源角色的话，我可以尽可能给你物色一些。之前叶榄也有拜托过我。” 胡悬：“杨总您可能误会了。我指的条件不是这个。” 杨意鱼惊讶道：“难道你是想跟我讨要探病叶榄的机会？这个得保证不被别人发现哦，毕竟记者招待会一开，你们就是桥归桥、路归路的前情侣了，被人拍到又是一些风言风语。” “不过我有个直觉。”杨意鱼话锋一转，她微微一笑，谈吐自信，“叶榄不会睡太久的。他生来就是发光发热的，在床上躺久了就是废物。叶榄，他不会是这种垃圾。” 这话扫射了一大批人。 可胡悬也没有反驳，他只是说：“我指的条件也不是指这个。” 杨意鱼：“嗯？那是什么？” 胡悬目光清亮，迎难而上，道：“开记者招待会的稿件，由我这边提供。您方提供的，我不会接受。” 杨意鱼意味不明地看了看他。 “那不行。”杨总第一秒只想着要拒绝，“如果你反咬叶榄对你做过什么渣男行为，想要败坏他名声呢……这风险太大了。我不能答应。” “不会。”胡悬温和道，“我会尽量客观和公平。” 杨意鱼：“你是当事人的一方，学不会客观。” 胡悬退了半步，“稿件完成后，可以交给你们审核，如果有对你们半分不利的，你们都可以退回。” 这个处理被胡悬抛出来，杨意鱼瞬间沉默了。 半晌，她总算点头。 “可以。” 胡悬松了一口气，像打赢一场辩论。 不久后，他抱着猫走出病房。郭白晓就在门口等他，焦急地问道：“怎么样？” 胡悬说：“还行。” 郭白晓道：“那女人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胡悬笑道，“只是想问你。我们公司有人会写采访稿的吗？有的话你叫一个过来，就说千字三百。” -- 地下停车库。 郭白晓叫胡悬在原地等他，他甩着车钥匙说：“胡悬悬，你待着，我去把车开过来，别跑了昂。” 胡悬笑道：“我又不是崽崽，不会乱跑。” 叶榄一脸冷漠地看着自己的前男友和经纪人聊天。 胡悬不提他没感觉，胡悬一提，郭白晓就想起视频里打太极的猫，越想越觉得可笑。 郭白晓傻乐地观察了崽崽好一会儿，冷不丁撸了一下猫头。 郭白晓：“嘿。崽~最近还打太极吗？” 叶榄：无语。 他用行动表达了对郭白晓的鄙夷，故意用猫屁股对着这人。 叶榄：“喵。” 郭白晓乐道：“这猫还知道害羞啊，把脸都给埋起来了。” 叶榄：呵呵。 好在郭白晓跟猫相处久了，还是能跟察言观色的。他看人家小猫咪是真的不待见自己，撇了撇嘴，就去开车了。 郭白晓已经走远，就停在胡悬跟前的一辆黑车忽然闪了闪前灯。 胡悬惊讶地看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从驾驶座走出来。 胡悬：“魏律师？” 车里的人就是曾经帮叶榄打过两起案子的魏律师。一起案子有关网络名誉权，是叶榄请来告黑粉的；另一起无比荒唐，怕是以后等胡悬老了，忘了叶榄是谁，也忘不了这起可笑的案子——争夺橘猫抚养权。 魏律师对胡悬点点头。 胡悬道：“你是来看叶榄的吗？” 魏律师说：“我昨天就看过他了。作为一个普通朋友，没必要一天来看病人一次。我想叶榄也不会愿意我每天来烦他。” 胡悬：“那您是来……？” 魏律师笑道：“我是特地来等你的。” 胡悬有些小惊讶：“等我？” “嗯，有些真相，想让你知道。”魏律师顿了顿，转身大步走向后面的私家车，从副驾驶座位上拿出一袋牛皮黄色的文件夹。 他走来就把文件袋交给胡悬，“给你的。” 胡悬掂了掂，挺沉的。 他疑惑道：“这是什么？” “……唔。我没必要多说，你看了就知道了。” “非要概括的话。”魏律师沉吟，似乎在找恰当的措辞来形容，他笑了一下，“那就叫一个秘密，或者说是叶榄本人都没发现的一些心意。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当事人，有什么事他冲动就做了。等做完以后却不承认。” 胡悬彻底纳闷了。 魏律师问：“你和叶榄是复合不成了吗？” 胡悬：“……他还睡着。” 魏律师说：“那等他醒了呢？你们会复合吗？” 胡悬一愣，摇了摇头：“不会。” 魏律师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他道：“那这也算我做的一件好事了。如果叶榄没发那条微博，没闹得那么大，我还懒得把这个交给你。” 胡悬摇晃了一下文件袋，“魏律师，这究竟是什么？” 魏律师笑道：“你拿回去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