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mega将军总在撩我》 第1章 第一章 “就是他，斯维坦将军新养的宠物。”几位衣饰华丽的贵妇用羽扇掩住半张脸，窃窃私语。 “还是从战俘营里挑出来的……”说话的人有意压低声，言语间带上不怀好意的暧昧，“和那位至少有五成像，将军一眼便看中了。” “今天这个宴会，听说是为那位办的……” 贵妇们口中连名字都不能提及的“那位”，显然更能挑起她们的聊兴，几人刚要互相分享关于“那位”的秘闻，余光瞥到自动散开的人群中走出的高大身影，脸色微变，不约而同噤声道：“嘘——斯维坦将军来了。” 帝国有两位赫赫有名的将军，“战无不胜”斯维坦，“国之瑰宝”艾尔文。 前者征战五十余年无一败绩，帝国的国土因为他得以扩展一倍，是当之无愧的战神；后者从军不过三十年，带过的大小战役超过百起，同样未尝一败。与前者不同的是，他会成为帝国最年轻的将军，靠的不是强健的体魄，而是非凡的军事天赋和足以媲美“智脑”的聪明才智。他也是帝国有史以来唯一的omega将军，在科学、政治、医学等领域有杰出贡献。 艾尔文多智近妖，常遭到各国领袖的垂涎觊觎，有了他至少能令一个落后国家瞬间进步几十年，夸他一句“国之瑰宝”，一点不为过。 帝国为表示对他的尊重与肯定，凡军衔和爵位低于他的，无论平民贵族，一律不可直呼其名。例如，宴会上遇到斯维坦，可称呼他斯维坦将军或斯维坦伯爵，这个根据各人身份不同加以选择；碰上艾尔文，只能称呼他将军或公爵大人，还要恭恭敬敬行对应的礼。 这本是帝国重视艾尔文的象征，到了上层的贵族圈子里不知怎么就变了味，一会传“艾尔文是皇帝的秘密情人”，隔两天又成了“皇太子的准太子妃”…… 有关艾尔文的绯闻除了皇室两位大佬，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他与斯维坦将军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这是个先撩者贱的故事，主动犯贱的是那位一根直肠通到底的斯维坦将军。 艾尔文刚从军校以特优成绩毕业时，斯维坦已经是帝国小有名气的年轻少将，艾尔文作为新鲜出炉的好苗子，便被对他寄予厚望的军方分配至斯维坦手下担任副官，希望他们能强强联手，碰撞出默契的火花。 火花确实不小，但跟默契毫无关系。 斯维坦少将对自己即将上任的omega副官万般嫌弃，好像有这个么副官在身边，他的alpha信息素将变得不再浓郁，健硕的肌肉会日渐萎缩，阳刚之气从此不复存在似的。 为此他几次闹到军方上层，要求换掉这个对自己来说百害无一利的副官：“抱歉，长官，我实在无法接受一个柔弱的omega在我身边担任这么重要的职务！” 说这一句时，他还勉强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下一刻，斯维坦手臂暴起的肌肉几乎要撑破军服，铁一般的拳头砸在长官面前的办公桌上：“那可是一个随时会发情的omega！这样一个□□带到战场上会有什么后果，还需赘述？我希望军方一定要慎重考虑这件事，omega绝对不能上战场，留在后方干点打印材料文职，不算委屈他！” 这番话一字不落的听在艾尔文耳里，他当时就坐在办公桌右侧靠近墙壁的一把简易折叠椅上，手里还捧着长官秘书不久前给他端来的红茶，斯维坦方才“演讲”太过慷慨激昂，以至于有几点唾沫星子溅到茶水里。 艾尔文脸上维持谦和有礼的微笑，站起身将那杯茶留在椅子上，用窗台上浇花的水壶冲了冲手，顺便把花也浇了。 斯维坦和长官的争论还在继续。 “您怎么保证他不会在战场上发情？” “艾尔文少尉是我们军方不可多得的人才！经他手改良过的最新型omega抑制剂研究院方已通过试验，不仅药性稳定持久，副作用极低，几乎等同于安全无任何隐患。只可惜研发成本较高，短时间内无法实现量产。不过，咱们内部向上面申请几支专供艾尔文少尉使用，还是不成问题的。” 听到长官明里暗里丝毫不掩饰的欣赏和夸赞，斯维坦英俊的面容微微扭曲：“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让他去搞研究？头脑灵活的omega多得是，没见谁像他这么自不量力，闹着上战场！” 好脾气的中年长官终于沉下脸：“你以为他们不想？研究院和医学院那帮老东西到今天还在找我要人！” “艾尔文绝不能交出去，他也是我们军方的人才，他选择了我们，我们就要热情的接纳他！斯维坦少将，我希望你抛下对omega的偏见，好好和艾尔文少尉相处，他是个非常认真优秀的年轻人，我相信你很快会喜欢上他的。” “喜欢上他？”斯维坦不屑地笑出声，“我的名声您是知道的，被我看上的omega最后都在床上给我生孩子呢！” 斯维坦提上自己的外套准备走：“看在上面对我这么信任的份上，人留下可以，但其他的我就保证不了。” 他说完自认潇洒的转身离去，快到门前时，长官叫住了他：“那就把你的人一起带走吧。” 斯维坦正纳着闷，向身后一看，先前站在窗帘阴影里毫无存在感的人已经走到了办公桌前，阳光打在他半张侧脸上，俊秀的面容没有一丝阴霾，合身的制服将他修长的身形，窄腰长腿勾勒得一览无余。 “长官好。”艾尔文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紧接着应该是自我介绍的部分，艾尔文垂下手臂，不卑不亢道：“不得不纠正您一点，我们柔弱的omega不会随时发情。” 两人初次见面，可以说尴尬与狗血并存。在这之后，情况并没有得到改善。 斯维坦对omega的偏见根深蒂固，时常借着长官调、教下属之名故意为难艾尔文，好让他知难而退，自己滚蛋。 据与艾尔文同期进入军方就职的同僚们所忆，在那段青涩的岁月里，他们时常能看到当年还少尉的艾尔文将军，凌晨两三点翻墙出去为斯维坦将军买夜宵。 有时是必须由名字里有“玛丽”的年轻女人，亲手调制的不加布丁但必须有布丁味道的布丁奶茶；有时是隔三个城区需要天不亮就去排队的超火爆人气小甜甜酥饼…… 除此之外，他们还能围观到艾尔文将军在睁不开眼的滂沱雨幕中站军姿、雷暴天气中长跑训练、毒辣的太阳下进行百发百中的射击表演……有幸见证过这一幕幕的人，不得不承认，艾尔文真的是他们见识过最耐操的omega。 而斯维坦却也因此得了个“喜欢虐待omega”的名声，摇身从omega争相想嫁的钻石级单身alpha，变成了令他们谈之变色的变态虐待狂。 最麻烦的是，艾尔文升上少校调离后，竟没有人敢来担任斯维坦的新副官，就算有被优渥的待遇吸引来的“不怕死”之辈，心里也都是同一个念头——一定要早日晋升从这恶魔身边逃开！ 讨厌的omega副官，终于从自己眼前消失了。斯维坦并没有感觉到畅快，相反，他心里只有浓浓的失落，像是生活中缺失了重要的一部分。 离开他的艾尔文没受到丝毫影响，积极开始了自己一系列的开挂升级之路，立功无数，短短五年间从少校升至少将，打破了斯维坦三十二岁的“最年轻少将”记录。 两人再次相遇，是为一场需要双方密切配合的重要大战，斯维坦看到立于军队前方穿着鸦青色军服，身姿挺拔的俊秀年轻人，再也抑制不住澎湃的心潮，只想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标记他，占有他，让他成为自己一个人的所有物！ 这要还弄不清自己的心思，斯维坦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那一仗他们赢得很漂亮，艾尔文坐镇后方运筹帷幄，斯维坦几乎没怎么费力，就看到敌方挥起了白旗……虽然受降仪式上，场面一度陷入混乱，敌方将士双目赤红，轮流把艾尔文全家上下问候了一遍。 见识到艾尔文真有几把刷子，斯维坦收起了对他的成见，却也更加坚定了要把人追到手的想法。 面对他的穷追猛打，艾尔文总能找出一万种理由拒绝，几年下来甚至将拒绝他的经验整理成册，出了本名叫《如何优雅而不失礼貌的拒绝你的追求者》的书，据说销量很不错。 对于斯维坦上将追求艾尔文少将这件事，全帝国人民的态度呈两极分化，以omega为主的一部人，认为像斯维坦这样的“变态虐待狂”不配染指他们高贵的omega少将；另一部分围观群众则是认为，这两人身份对等，一个热情奔放，一个冷静睿智，十分的般配，不在一起简直可惜了。 斯维坦也是这么想的，只有和同样优秀的自己结合，才配得上艾尔文如今的身份。于是，他在艾尔文正式封将这天，当着广大媒体的面，带着戒指，单膝跪下向对方求婚。 媒体激动疯了，全帝国人民也沸腾了，连斯维坦自己都感动得说不出话。 黑色的将军制服衬得艾尔文肤色白得近乎透明，披风肩章上的流苏在阳光下闪着浅金色的光。 艾尔文调整了下别在衣领上的扬声器，确定自己接下来的话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后，他对着斯维坦缓缓笑了。 这个似曾相识的笑容看得斯维坦心里发毛，艾尔文还是他副官时，曾多次用这样的笑容向他汇报：报告，长官，您布置的任务已圆满完成。并打开随身携带的记录仪，开始播放自己是如何在大雨里屹立不动站军姿、又或者，是怎么不远万里跨越大半个城市跑去给他买一盒点心，被有起床气的老板破口大骂，数落半个小时的画面…… 面前的omega笑容愈发温柔，极尽深情地对他说出了三个字：“我……”字音拖得有点久，却也不能改变接下来那个残酷的答案：“拒绝。” 公开处刑。 脸色铁青的斯维坦将军，摔了戒指愤然离去，之后还因为扰乱艾尔文的授将典礼背了处分——真实原因，是他做事不过脑子给军方丢了大脸。 这件事发生后，斯维坦真变态了，他恨艾尔文在那么多人面前让他丢了脸，也恨艾尔文对自己这么多年的苦苦追求无动于衷，便找来不少和艾尔文面容相近的omega，扮作艾尔文的模样，当着本尊的面表演多人活春宫。 斯维坦对艾尔文放狠话道：“当初我也把你当个宝追着捧着，是你自己不知道珍惜，以后有你哭着喊着求我回心转意的时候！” 艾尔文惊呆了，他知道以斯维坦的个性，在被自己狠狠伤了面子后，定然会恼羞成怒，进而展开一系列报复。 无论明的暗的，艾尔文都自认做好了全方面应对的准备，万万没想到斯维坦报复的方式，就是找群人在自己面前“啪啪啪”？ 莫不是打仗把脑子给打坏了？ 佩服佩服。 惹不起惹不起。 溜了溜了。 艾尔文摇着头走了，劝自己不要跟傻逼一般见识。 斯维坦在omega圈里一直没什么好名声，出了这样的事，更没哪儿omega愿意送上门。 沉迷此道的斯维坦只能通过黑市来获取“玩物”，底下的人为了讨好他，故意用些不法手段拐来与艾尔文样貌相似omega，导致人口拐卖的犯罪率大幅度提升。 艾尔文已经懒得再过问斯维坦的事了，一封匿名检举信交上去，没多久，斯维坦便接到来自上峰的警告，消停了一阵子，他又按耐不住寂寞，跑到战败的俘虏营去碰运气。 俘虏营里基本看不到omega的影子，无论在哪个国家，omega这种生物都是要在温室里呵护的娇贵花朵，像艾尔文这种放上战场就跟脱了肛的哈士奇似的，纯属基因突变。 在一大堆alpha和小部分beta中，还真让斯维坦捡了个漏，人带回去还没来得及调、教，就听说今天有个宴会艾尔文会到场，忙把人带来膈应他了。 艾尔文这种重量级人物不会来太早，眼下离宴会正式开始还有半小时，按他以往的习惯，差不多会在宴会开始前十分钟到场。 斯维坦也刚来没多久，他带着的新宠物这次赚足了眼球。 那是一个与艾尔文将军有五成像的年轻alpha，严格来说，这五成还是通过服饰、发型、化妆，包装出的。 他实在长得太好看了，那种带着侵略性的冰冷美丽，像是闪着寒光的刀锋，稍不留神便会被刺伤，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在场的只有一个人例外，那便是将这个alpha带来的斯维坦将军。 他穿过人群走向年轻alpha坐着的桌前，眼看只剩几步之遥，一直漫不经心低垂着头的人，抬起那张令人很难长久直视的漂亮脸蛋，眸光微敛，眉心轻皱：“离我远点，你身上的信息素太臭了。” 第2章 第二章 鸦雀无声。 原本有意识在他们身边形成包围圈等着看热闹的人，纷纷向外散开些，生怕被斯维坦即将点燃怒火的误伤。 斯维坦看着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alpha，出奇的没有在被驳面子后发怒，他嘴角有些痞气的向上一扯，说道：“嫌弃信息素的味道？你真不是伪装成alpha的omega？” 这样的话，早几十年说出来，只会让人当成脑子不清楚的笑话。现在不同了，毕竟有艾尔文那么个前车之鉴，难保omega中不会再出几个凶残的家伙。 斯维坦的手伸向年轻alpha雪白修长的脖颈：“让我来找找你的腺体在哪里。” 那一瞬间，没人看清这个年轻alpha是怎么做到的，他只不过抬了抬小腿，动作还是那么的优雅，面前的独腿小圆桌已拦腰截断，桌面一口未动的气泡酒砸碎在斯维坦的脚边，像在予以警示。 斯维坦非但不怒，还隐隐有些兴奋，他所渴望的，期待的，亲手撕下艾尔文那张伪装假面下所呈现出的面目，不就该是这样吗？ 这才是自己喜欢的样子！ 人群开始隐隐骚动，斯维坦猛地转身循着众人的目光望去，他微微放大的瞳孔里，纹饰繁复的宴会厅大门正缓缓打开—— 终于来了！ 柯赛维德坐在断成两截的小圆桌后，重新低下了头，围在身边“嗡嗡嗡”的人群终于散开，那个带着一身杂乱混合omega信息素的不知所谓的神经病，也从眼前滚蛋了。 头还是很疼。 无论他怎么回想，始终无法从空白一片的大脑里，挖掘出有用的东西，连名字都是从佩戴在手的戒指内侧看到的。他的拇指上有一圈常年戴戒指留下的戒印——肤色较周围的为更浅白，说明这东西确实是他自己的。 为了安全起见，那枚能象征他身份的戒指，让他在第一时间销毁了。 柯赛维德整理着自己已知的信息，“俘虏营”、“帝国”……他皱了皱眉，有用的信息实在太少，他刚醒还没来得及探听消息，就让那个脑子有病的变态带去“除了将军个个是人精”的将军府。 大厅的灯光忽然明亮起来，交响乐团奏起了轻快的舞曲，像是在欢迎谁的到来。 柯赛维德无心去听，事情偏离自己掌控的感觉，让他十分烦躁。 当务之急，要先摆脱斯什么玩意儿的脑残将军，再用自己的力量在这里立住脚，找个靠谱医生，一边治失忆的毛病，一边调查自己的过去。 仓促定下了现阶段的目标后，柯赛维德终于舒展眉头，手臂微抬，想来上一杯博里斯克顿酒堡的红葡萄酒陈酿。 这又是一条有用的信息。 纯天然酿造的酒品在如今这样因强辐射导致土地匮乏的环境里，已成有价无市的奢侈品，自己能喝得上，说明失忆前的身份低不到哪儿去。 柯赛维德相对平稳没多久的情绪，很快让走路带风，迎面往他这赶来的斯脑残将军，粉碎得一干二净。他唇缝抿得紧紧的，漂亮的眉眼满是戾气，大有脑残将军再敢往前一步就直接弄死的架势。 斯维坦毕竟不是吓大的，粗壮神经让他不觉得面前这个漂亮的，腰还没自己大腿粗alpha有什么威胁，他兴致冲冲走到圆桌残骸前，伸手想把人从桌后拉出来。 柯赛维德眼神微变，抄起放在身边的拐杖，快准狠地打向斯维坦伸来的手，声音不大，却能保证面前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别碰我。” 他拄着拐杖站起来，立在地上的是先前踹断圆桌后完好无损的左腿，至于另一边……悬空的右脚上裹着厚厚的石膏。 柯赛维德不熟练的借助拐杖，从桌后慢慢走出来，看也不看斯维坦，一脸冷漠道：“带路，我自己会走。” 人群再次为他们散开，主动让出一条道来。 拄着拐杖走路很不方便，他的右脚只是有点骨裂，将军府的医生原本都没想管他，说是影响美观，会扫了他们斯维坦将军的兴致，被柯赛维德按在床上揍了个半死，这才哭着喊着帮他打上了石膏。 几十步的路，柯赛维德走得像半个世纪那么久，众目睽睽之下，他没有半点不自在，闲庭信步的像在自己家逛花园。 这次宴会的举办地是旧皇宫，星际386年，帝国战胜飞克斯特，占据星际最富饶“伊忒诺星”后，俨然成了星际第一大国。当时的皇帝觉得原来的皇宫不足以显示出帝国的威严和气派，便命人重新在主星选址，建造了新皇宫。 旧的皇宫之后便被改造成星际公馆，用来接待各国元首及王公贵族。在没有接待任务时，也会不定时对外开放，只要你有足够高的社会地位，以及足够多的钱，就能在这里享受到挥金如土的肉痛感。 星际公馆举办宴会的大厅，曾是旧皇宫里皇帝会见大臣的地方。整个大厅堪称风水宝地的最佳位置，便是摆放皇座的那小块区域，如今已改成高出整个宴会厅一截的特殊会客区。 明亮的灯光下，仅供四人坐着的方桌前，已面对面坐了两人。 在有鲜明对比的情况下，年长且相貌平庸的那一方，总是容易遭到忽视。 铺着纯白台布的桌上，红茶还在散发醉人的香气，握着茶杯手指莹润洁白，削瘦纤长，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透着健康的粉。 这像是一只艺术家的手。 然而手主人肃穆的黑色军服表明了他帝国将军的身份。 艾尔文一早注意到斯维坦的存在，虽然这个脑子有坑的家伙并不值得他重视，但任何一点小小的隐患都不能大意轻视。 和翁迪公爵聊天的空档，艾尔文也在顺便观察着那随时会出幺蛾子的二人组。 斯维坦还是那副急躁的老样子，两眼放光的往他这边赶，走两步停下，焦急地冲身后招着手，在催促什么人。 艾尔文看到，斯维坦这次带来个即使瘸了腿，依然气势很足的alpha。 这是请了个帮手？ 终于不玩霸道alpha强取豪夺囚禁omega虐身虐心那套了？ 艾尔文有点兴趣了，开始打量疑似自己对手的残疾alpha。 那两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急性子的斯维坦恨不得能像骑马那样，拿根鞭子抽两下，催促对方奔跑起来，瘸腿alpha却比他还要不耐烦，阴沉着脸，抬起拐杖不紧不慢走着。 这一幕看上去实在太有意思，艾尔文甚至帮他们把对话都补上了。 斯维坦：嘿，伙计，前面那个爱喝红茶的omega总欺负我，你快帮我狠狠教训他！ 瘸腿alpha：急什么，等着看我用祖传的拐杖，一拐戳死他！ 艾尔文微微低头，借着喝茶的动作，飞快抿了下唇角。 柯赛维德现在确实想一拐杖戳死个人，但他想戳的是斯维坦。 斯维坦见他没剩多少距离，不再停下催赶，自己先一步跳上台，要把举办这场宴会的主人翁迪公爵撵走。 翁迪公爵虽然爵位比斯维坦这个伯爵高，但他没有实权，只是个闲散贵族，遇上斯维坦这强盗般的驱逐行径，敢怒不敢言，只能愤愤离去。 艾尔文看在眼里却没有阻止，这会放翁迪公爵离开，过后便没事了。他要是现在出面管了，斯维坦反倒会印象深刻，背地里揪着翁迪整一顿，从此将人加入豪华黑名单套餐。 斯维坦像个在自己地盘上驱逐走竞争者的雄狮，正要拉着人在艾尔文对面耀武扬威的坐下，拄着拐的柯赛维德躲什么脏东西似的绕过他，停在艾尔文面前。 “你的座位，能让给我吗？” 柯赛维德问得挺客气，可看在旁人眼里，就是斯维坦带来的新宠物主动向艾尔文将军挑衅。 挪个屁股这样芝麻大点的小事上，艾尔文向来如他表现出的那样谦和有礼，风度极佳，他拉开身旁另一张椅子，坐了过去。 柯赛维德在艾尔文空出的椅子上坐下，拐杖靠着桌子搁在一边，将座位上的红茶推到艾尔文面前：“谢谢。” 艾尔文回以礼貌的微笑，他等了等，却不见对方有下一步动作。 ……所以这个残疾alpha只是因为单手不方便拉椅子，才要他让座的？ 艾尔文目光落在还有余温的红茶上，指甲抵在茶碟边缘，将杯子推远了些。 别人碰过的东西，他不可能再要了。 第3章 第三章 三人坐在一起用了顿食不知味的简餐。 斯维坦几次用眼神暗示柯赛维德滚回自己身边，均收获对方不为所动的一脸冷漠，以及回赠的几枚“白眼”。 在注意到艾尔文实际上也不怎么自在后，斯维坦恍然大悟，这样一个洁癖严重到每次出席社交场合，都要自备一套家当如同搬家的人，就在刚刚，为了维持风度，被迫换到一张没有当他面进行消毒的椅子上！ 斯维坦自认洞悉了柯赛维德的用意，连对方时不时丢来嫌恶眼神，在他看来也变得非常正当，为了表达赞许，他对着柯赛维德露出一个标准的霸道alpha式邪魅笑容。 柯赛维德忍不住扶额，对面脑残将军给他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后，他的头又开始疼了。 艾尔文漫不经心用勺子搅着碗里的汤，斯维坦的盘子里则摆着一只天然海域中捕捞出的海蟹，只有柯赛维德面前，什么都没有。 斯维坦给他安了个“宠物”的身份，有着这样不入流身份的柯赛维德本该和周围的侍者一样，规规矩矩在旁伺候将他带来这里的“主子”。斯维坦会捏着鼻子默许他一同坐上桌，主要是为膈应艾尔文。 柯赛维德靠在椅背上，当着两人的面，一脸坦然任由自己空荡荡的胃唱起抑扬顿挫的长调。 艾尔文握着小勺的手尴尬停下，斯维坦邪气的勾起一边嘴角，从面前的螃蟹里舀出几勺东西，甩到一个空碟里，抬手招来侍者，耳语了两句。 然后，柯赛维德就看到侍者面不改色端起那个不大的碟子，两步走到他面前放下：“这是斯维坦将军赏给您的，祝您用餐愉快。” “……”柯赛维德凝视着那坨蟹膏，恨不得连盘子一起砸到对面的脑残脸上。 “麻烦给这位先生，来份和我一样的套餐。” 侍者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雀跃：“好的，将军！” 柯赛维德诧异地望向身旁的另一位将军，虽然没在这人身上闻到甜甜腻腻信息素的味道，但……这确实是个omega没错。 omega……将军？ 怎么做到的？！ 柯赛维德震惊之余目光扫到斯维坦，瞬间释然。 这个国家选将军的方式应该和他理解的不太一样，哪天在路上遇到几个beta将军也不值得稀奇。 菜品很快端了上来，柯赛维德的餐桌礼仪非常好，吃东西慢条斯理，没发出半点声音。 艾尔文借着换餐巾的功夫打量他几眼，确定这个从外貌到气质都十分扎眼的alpha不是个省油的灯，而斯维坦对于他的态度，也非常值得玩味。 那种掩盖在对玩物的不屑一顾之下，又不由自主深深为之吸引的矛盾……啧啧，只要稍加一把火，就能将其推入禁忌的深渊。 正面无表情努力填饱肚子的柯赛维德，也已将ao两位将军间的纠葛分析出个七七八八，这一瞬，他的想法竟与艾尔文不谋而合—— 只要这两个家伙在一起，那个脑残／傻逼就不会再纠缠我了！ 一顿饭结束，三人都还算满意。 斯维坦觉得自己成功让艾尔文不痛快了，他为此感到很得意；艾尔文则是找到通往光明的一扇窗；至于柯赛维德……纯粹填饱了肚子，血糖不那么低了。 回到将军府，柯赛维德在走廊上找到自己之前住过的房间，开门径直走到清洁仓前，设定程序，启动伤残模式，躺了进去。 斯维坦只晚了他一步，柯赛维德进房间后顺手锁了门，斯维坦想进来只能等管家拿钥匙开门。 柯赛维德在清洁仓里躺了二十分钟，时间一到，清洁仓自动发出“嘀嘀”的提示音把他叫醒。 一睁眼，柯赛维德就不怎么想出去了，空气里弥漫着混杂的信息素味，像烂掉的玫瑰，散发着腐败的呛人气息。 斯维坦在他房间里脱得只剩一件衬衫和黑色的四角内裤，衬衫纽扣全开，胸肌上疑似抹了精油，在昏暗的灯光下反着光。 柯赛维德从清洁仓里跨出来，斯维坦拿起酒杯晃了晃，还没来的及展示出他霸道alpha的经典笑容，柯赛维德用手掌遥遥对着他，美丽的面容上带着冰冷的高傲，一字一顿，斩钉截铁道：“死心吧，我不搞同性恋。” 第4章 第四章 “那可由不得你，”斯维坦只把他的拒绝当做欲拒还迎，“要不是我挑中你，这会你还在牢里跟一帮俘虏抢发馊的黑面包。”他端着酒杯走向柯赛维德：“你这模样，在那种地方只会生不如死，我劝你聪明点，要屁股还是要命，这不难选吧？” 柯赛维德目光沉沉：“别过来。” 斯维坦嘴角勾起，挂上势在必得的笑容。 柯赛维德声音开始微微发颤：“离我远点。” 斯维坦笑意扩大：“别紧张，我会对你温……” “阿嚏——”迎面一个喷嚏让斯维坦僵在原地。 柯赛维德掩住口鼻，抄起一边的拐杖抵在斯维坦腹肌上，嫌弃的把他推远：“走开……阿嚏……我、信息素……阿嚏……过敏！” 斯维坦被赶出房间站在走廊上时，手里还端着那杯装逼用的酒，衬衫前襟大开，下、身只剩一条内裤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落魄。 走廊上的佣人纷纷低头想笑不敢笑，斯维坦对着紧闭的门，愤怒地摔了酒杯：“滚，统统给我滚！” 柯赛维德确认斯维坦今晚应该没兴致再来找他，便将灯光调亮了些，站在房间中央伸了个懒腰活动筋骨，开始慢条斯理地脱起衣服。 他的手也很白，虽然没艾尔文那么秀气精致，但骨节分明，充满力量感。 柯赛维德看了眼左侧贴墙放的桌上摆着的不起眼猫头鹰装饰物，抬手一抛，将手里的外套罩了上去。 剩下的那个，柯赛维德懒得再做戏，直接走到床头，把伪装成“不可描述”物件的监视器暴力破坏了。 做完这一切，柯赛维德撩起衣服下摆，将一颗椭圆形的黑色宝石从肚脐上取了下来。 这是从刻有他名字的戒指上卸下的戒面，当初鬼使神差把它留下来，主要是看它值钱，能拿来应急。 昨天半夜，这枚不起眼的戒面，突然出了点他至今没搞明白的状况。现在，他需要核实自己的猜测。 “柯赛维德……请求权限。” 他话音一落，漆黑的宝石内部，闪烁起金色的如同火星一样跳动的流光。 冰冷无机质的声音响起。 「声音识别中，请稍候——」 「声纹核对成功，是否进行下一步解锁？」 柯赛维德：“是。” 「正在进行面部识别——」 宝石戒面探出金色的射线，自柯赛维德脸上一扫而过。 「面部识别通过，进入指纹解锁——」 这么麻烦。 柯赛维德皱着眉将宝石翻面，手指对着它平整的一面按上去。 「指纹解锁通过，请输入开机口令——」 “c……ao……”他都失忆了上哪儿知道开机口令？ 「口令输入正确，柯赛维德费利克德诺，请求权限成功——」 「开机成功，系统自动更新，目前进度0.01％」 柯赛维德看着宝石轻轻笑了一下，随后将它捏在手里，推开窗，干净利索扔了出去—— “浪费我时间。” 第二天一早，柯赛维德拉开房门出去，原本红色地毯覆盖的走廊上芳香四溢，他眼皮眨都不眨，拄着拐杖踩着沾满露水的花，走向餐厅。 斯维坦已经在主位上坐着了，他今天穿得较为正式，白色礼服包裹下的身躯显得更为魁梧，脖子里搭配的紫罗兰丝巾上还别了块红宝石，手上戴了六枚鸽子蛋大的戒指，整个人透着一股不伦不类的财大气粗。 他看到柯赛维德走进来，勾起一边的嘴角，只看脸倒是勉强能找出一丝属于将军的威严和锐利。 “满意你今早看到吗？” 柯赛维德让他问得有些不明所以。 满意什么？ ……莫非，他在向我炫富？ 柯赛维德眉梢微动，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你这副打扮，是要相亲？” “不，我要阻止一场相亲！” 柯赛维德有数了，肯定又和昨天见过的omega有关。 他实在有些烦。 天天跟狗一样追在omega屁股后面有什么用？ 要么有尊严的放弃另寻新欢，要么痛痛快快发情期标记了。 什么都肯动就是不动脑，真是他见过最废物的alpha。 第5章 第五章 柯赛维德再不情愿，暂时也只能跟着斯维坦的步伐，见缝插针的寻找实行自己计划的机会。 在如今这个时代里，没有从出生起便绑定身份的芯片将会寸步难行。最严重的是被当成黑户，驱逐到边境的荒漠星系，支援“荒漠改造计划”。 那里恶劣的不只是生态环境，没有秩序，不讲人性，极度缺乏食物时，母亲甚至会吃掉自己刚出生的孩子。 柯赛维德打从心底不愿在那样的穷乡僻壤起家，别的不说，光几年洗不了一次澡，他就不能忍。 当务之急，要先解决自己的身份问题，以及弄到一个绝对安全，不会信息外泄的智脑。 飞行器已驶入帝国最为豪华的商业区，柯赛维德透过圆顶的防辐射玻璃，俯瞰整个繁荣商区，他一边观察，一边在脑中飞速勾画有限的地图。 作为斯维坦带着撑门面的宠物，他出门前也被好好包装了一番，当化妆师捧着一堆瓶瓶罐罐到他面前时，竟无从下手。 柯赛维德无论外形还是气质都太过出色，看着就像应该陈列在皇家博物馆展柜中的艺术品，精美而又冰冷，带着高高在上的距离感。 视野逐渐缩小，地面的景物在一点点放大，柯赛维德捞过自己的拐杖，拉住嵌在飞行器内壁上的扶手，等待降落的缓冲过去。 从飞行器上下来，斯维坦带领一群人浩浩荡荡涌入据说是艾尔文将军相亲的地方。 这家名为“星兽乐园”的甜品店很受主星omega欢迎，里面蓬松柔软眼睛眨巴眨巴的小东西，能轻易触动他们柔软的内心。 柯赛维德是最后一个进去的，满眼飞毛球的梦幻景象，给他带来不小的视觉冲击。 他面无表情拨开飘到自己面前献殷勤的毛团，内心无比动容。 先不管那位omega将军喜不喜欢这种小星兽，光是能在概念上投其所好这点，就比只会一大早往他门前铺“荆棘之路”的斯维坦高明太多。 考虑到今天来这里相亲的人身份特殊，店里为了安全和私密性，一早清了场。此时只有靠近楼梯处一个绿植掩映的隔断里，隐约可以看到两个人影。 锁定目标的斯维坦没走几步，便让早有防备的警卫拦了下来。场面像是街头约架的两拨人狭路相逢，一时有要乱套的迹象。 柯赛维德全然不受影响，冷着脸旁若无人的从他们身边绕了过去。不明真相的警卫猛地看到一个残疾人，都有些拿不准他的身份，只能下意识避开，以免对他造成二次伤害。 说白了，两边都是份量级人物，他们这些临时雇来的警卫哪个都得罪不起。 动静这么大，艾尔文不想注意都难，他只是懒得关注，直到余光里有影子晃过，这才微微转动眼珠，象征性看过去。 昨天刚见过的瘸腿alpha，正夹着拐缓缓向他走来。对方落脚的每一步，都如同尺子量过般，精准得恰到好处，不知道的一准以为是哪个星际偶像，在为代言的拐杖拍摄宣传视频。 眼看距离即将过半，漂亮alpha忽然回了下头，发现身后没人注意他，飞快拎起拐杖，若无其事的单腿蹦了几步。 艾尔文：“……”打脸来得太突然。 艾尔文刚要收回目光，对方已经和他对上了眼。 得知自己刚才的行为已经落入旁人眼中，这个alpha也未见有丝毫局促，理所当然得好像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艾尔文不动声色掩去眼底的兴味。 这人倒有点意思，砸在斯维坦手里，可惜了。 柯赛维德目标十分明确，他就是来破坏这场相亲的，这两人要是相亲成功，基本就没斯维坦什么事了。这样一来，想让那神经病对自己失去兴趣，丢弃一旁，更加没可能。 他要求很低，只要能把他哪儿来丢回哪儿去，他有自信，在俘虏营也能杀出一条生路。 别的不说，光是“将军府宠物”这个身份，已经恶心得他快做噩梦了。 柯赛维德走到艾尔文面前，还没来得及说半个字，对方端起自己的茶杯，往里挪了个座位。 柯赛维德看着双人沙发外侧空出的位置，微微愕然，但不管对方这份好意出于什么，他都该表示感谢。 “谢谢。” “应该的。” 场面意外的和谐。 柯赛维德坐下后，随意往对面一看，长发的女性omega正双手捧着奶昔杯，怯怯看着他：“你……你好……” “……”柯赛维德仿佛了解到斯维坦屡屡遭拒绝的真相。 身旁的人将一份菜单摆到他面前：“想点什么，自己随意。” “不了。”柯赛维德神色复杂地看了艾尔文一眼，这个国家的人真是刷新了他的时髦值。 看在对方白白让自己耽误了相亲的份上，柯赛维德硬着头皮，违心道：“你跟她……挺般配的。” 第6章 第六章 换了别人，在被误会后还需反应个一两秒，艾尔文却是通过这一句话，瞬间弄清了柯赛维德的来意和想法，微笑说：“可我和她不会有结果啊。” 柯赛维德也不傻：“你们不是在相亲？” “是相亲，但不是我和她。”艾尔文弯腰，从桌底提出一个笼子，“是给这个小东西。” 笼子里水汪汪的大眼毛球，正探出退化的短小翅膀努力扑腾着。 艾尔文摘掉自己碰过笼子的手套，又换了副新的：“介绍一下，对面那位美丽小姐，是这家甜品店的主人。” 柯赛维德冷淡一点头。 “将军，这位是……您的朋友吗？”omega小姐脸红红，对柯赛维德很感兴趣。 艾尔文保持微笑，斜了柯赛维德一眼，却没有说话。 几个警卫不能将堂堂帝国将军斯维坦完全拦下，艾尔文看那边差不多快到极限，简单向店主交代几句关于笼中毛球的注意事项，起身告辞。 柯赛维德刚抓起拐杖，就听艾尔文问：“你们要再聊两句吗？” 柯赛维德心想：你可真有意思，我跟她有什么好聊？我又没宠物要配种。 他的心中所想全都表现脸上，omega小姐目光黯然，艾尔文继续问：“要不要和我去别处转转？” 柯赛维德拄好拐等他：“走吧。” 好不容易甩开缠人警卫的斯维坦，只来得及对着自己“宠物”和自己“心上人”一道离去的和谐背影，发出来自内心深处的问候。 艾尔文带着柯赛维德换了家店，两人刚一坐下，便有身着军服的人进来清场，他们的态度并不强硬，礼貌性劝退为主，表示用餐的费用会由他们将军全额支付，没能在店内吃完的可以打包带走。 绝大部分人都表示理解，毕竟有关这位将军的刺杀事件，每年都会有五六起，这还只是报道出来为公众所知的。 柯赛维德坐在艾尔文对面，沉默地看着他用银制小叉子一点点吃着蛋糕，黑咖啡的苦香冲淡了奶油甜腻宛如信息素的味道，也让柯赛维德的眉头逐渐舒展开。 艾尔文一块小蛋糕吃了不到四分之一，让人撤了下去。 “不用急，有事吃饱了再说。”平淡的语气下，已经是柯赛维德对omega难得的好态度。 自从清晰认识到omega这种a见a爱的柔软生物自己无福消受后，柯赛维德很难再对他们产生“温柔怜惜”，“想用心呵护”的感觉……只盼着能永久远离这些过敏缘。 “早餐时间已经过了。”艾尔文放下餐巾，“请见谅，刚才那样的环境，实在无法吃下任何东西。” 柯赛维德也看出这人有严重的洁癖：“不喜欢星兽？” “不喜欢。” “那还养？” 艾尔文一笑：“那不是宠物，是我的实验对象。” 柯赛维德目光复杂，脑中浮现的全是这个omega不顾毛团哭泣挣扎，将之开膛破肚的血腥场面。 艾尔文神秘道：“你知道那样一只小星兽，可以卖多少钱吗？” “多少？” “三十万星币，还是品相最差的。” 柯赛维德想起毛团挥舞短小翅膀的模样，有了心动的感觉。 “星兽是弱肉强食的种族，这种食物链底层的小东西还有个繁殖能力差的缺点，导致它们濒临灭绝。” 柯赛维德不理解这种除了长相一无是处的东西，凭什么卖那么贵？当目光扫过对面omega俊秀出挑的面容，隐约抓住了其中真相。 呵，一群为讨omega欢心精虫上脑的家伙们。 难得有这样出来透气的机会，柯赛维德不介意和对面智商在线的omega将军多聊几句：“你是要解决它们生不出幼崽的问题？” “不，”艾尔文抿了口咖啡，“我用它们细胞培育出的幼兽存在基因缺陷，寿命只有几天，我需要拿正常□□下产出的幼兽做对比，找出问题。” 他诙谐道：“我手里倒刚好有一对，可惜雌兽小姐没有看上它朝夕相处的同伴，表示要自由恋爱，我只好带它来相亲了。” 柯赛维德唇角微微上扬，这样的聊天氛围让他觉得很舒服，对艾尔文的戒备放下一半：“你单独约我出来，到底为了什么？” 艾尔文不再有任何铺垫，直接转为正题：“想问你需不需要帮助。” 毋庸置疑，黑户且失忆状态的柯赛维德非常需要帮助，但他没有立刻咬上艾尔文抛来的饵，理智反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艾尔文倏然一笑，不怎么客气道：“你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我图谋？” 两人身份悬殊，一个俘虏营出身的黑户，一个高高在上的帝国将军，柯赛维德会有“对方是想和他做交易”这种想法，本身就很自不量力。 艾尔文并不在意他无心的冒犯，依然是那副对谁都谦和有礼的样子：“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需要帮助，我可以无偿提供；不需要，那就当陪孤寡大龄omega闲聊了几句，一会我会安排人，把你送回斯维坦将军身边。” 他说完，柯赛维德脸色更不好看了，差不多把“你是不是想泡我”直接挂在了脸上。 艾尔文不再解释什么，打算喝完咖啡，回军部把昨天进行到一半的拆机甲工程继续下去。 “为什么？” 听到柯赛维德的询问，艾尔文失笑：“你在让我这个主动抛出善意的人，给你一个接受我善意的理由？宝贝，美人虽然有任性的资本，但也不能太过火，那样就不可爱了。” 柯赛维德不为所动，愿意听他给出一个理由，已经是自己最大的让步。换了别人，他才懒得坐下听这么多废话，这并不是自己因眼前困境做出的妥协，单纯是对这个omega印象不坏。 他从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善意，如果对他说出这通话的是别人，他这会已经走出餐厅大门了。 艾尔文想了想，还是给出了一个理由：“算是一种投资，我很看好你。” 柯赛维德面色多云转晴，发自内心称赞道：“眼光很不错。” 艾尔文微笑的面具隐隐要有碎裂的迹象：“……” 柯赛维德从座位上起身，迎着窗外的阳光，对艾尔文伸出手：“你的投资会有丰厚回报的。” 艾尔文看了这只手半晌，叹着气摘掉了手套，将那只如同艺术家精雕细琢过的手，叠在他柯赛维德大他一号的手上。 “成交。” 第7章 第七章 白天出门前还在困扰柯赛维德的问题，转眼解决了，他把这归为自己的好运气，对正给他带来这份便利的艾尔文多了几分耐心。 “id……我建议还是走正规程序申请，黑市上买来的芯片只能当临时身份，应付日常出行还凑合，遇上战备时期严查，扫描仪一过，你又得去监狱常住了。” 柯赛维德问道：“走正规程序你能帮我申请？” 艾尔文似笑非笑：“作为帝国将军，想从俘虏营提拔几个人，随便给个身份太很容易了，但如果通过那样的方式，你身上会永久打上我的烙印。” 柯赛维德下意识皱眉。 “我知道你不愿意，所以直接向你推荐第二种。”艾尔文领着柯赛维德拐入一个隐蔽的狭窄巷子，“拿到‘智脑’，自己登陆联邦网去填写申请表，按照步骤操作，剩下的我会通过私人渠道给你解决。” 私人渠道……柯赛维德一下子联想到了星际黑客：“你们当将军的都很闲吗？” “目前是和平休战时期，连续打了几十年，大家都没钱了，需要发展一波经济……军部除了日常练兵，主要精力都在研发新型武器上。”艾尔文无奈的一摊手，“斯维坦是真闲，而我，已经五年没休过假了。” 柯赛维德：“那我岂不是占用了你的工作时间？” 艾尔文摇头叹息：“当将军也是吃青春饭，年纪一大照样退休，趁着年轻我得给自己攒点养老本。” 柯赛维德看向前方omega挺拔的的背影，一时陷入沉思。 从那条不能容两人并肩行走的小巷绕出来，两人已经简单变了装，脸上也戴上了能自定义面容的面具。 帝国光鲜亮丽的繁荣和贫民窟般的杂乱萧条，仅仅隔了道弯弯绕绕的小巷。有光的地方同样会滋生黑暗，大名鼎鼎的黑市就藏住这片黑暗最深处。 艾尔文刚从巷子里出来，拿出一个小喷雾对着自己喷了两下。 柯赛维德以为是什么消毒、药水，却见对方也给他丢来一瓶。 “信息素伪装剂，”艾尔文解释，“黑市里那帮狗东西鼻子很灵，谨慎点不会有错。” 柯赛维德看着手里的小瓶子，将信将疑对自己喷了一下：“……什么味道也没有。” “你那款是alpha的，”艾尔文思索道，“确实有alpha对同性的信息素敏感度低，你自控力怎么样？要不要换omega的试试？” 柯赛维德如临大敌：“不了。” 艾尔文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也是，在这种地方当街发情，可不是什么好体验。” 柯赛维德的关注点在另一件事上：“我一直没在你身上闻到过omega信息素的味道，是用什么方法遮掩了吗？” 如果真有这么好用的东西，以后遇到合心意的omega，他就不用担心信息素过敏的问题了。 “差不多。”艾尔文不想多谈。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已正式踏入黑市的地界。 大名鼎鼎的黑市和柯赛维德想象中完全不同，既不热闹，也不神秘，一眼看去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老旧城区，带着自甘堕落的死寂和萧索，里面的人也多数一脸倦容，没什么精神。 沿街有不少门脸不大的店铺，柯赛维德粗略看去，卖什么的都有，还极具生活气息。水果店的老板看见他们，调整了下本就不歪的木牌，想让他们注意到上方“打折促销”的字样。 “这家新开，还不知道里面卖什么。”艾尔文说。 所以，摆在明面上的都是幌子。 “在这里买东西，需要对暗号吗？”柯赛维德好奇问。 “当然，而且每家店都不同。”艾尔文说着，停在了一家杂货铺前，“你退后。” 柯赛维德不确定他是不是对自己说的，但还是往后退了一大步。 杂货铺门前挂着一块挡风用的帘子，它看上去非常厚重，污垢像是泥巴一样黏在表面，早已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 艾尔文从腰间抽出光剑“嗡”地一划，门帘应声软倒在地，omega将军残酷地踩着它，踹开了与它同病相怜的杂货铺大门。 “谁！？”杂货铺的主人听到动静又惊又怒，顺着梯子从阁楼上爬下来，看见艾尔文后，脸色更加难看，“我都不用对暗号了，你小子跟我的门帘有什么仇？每次来都要弄坏它！” “它太脏了，我不喜欢。”艾尔文的声音有别于先前的清亮，又轻又软，带着omega独有的甜蜜任性。 杂货铺的主人呼吸乱了几拍，走到柜台前明显不怎么气了：“这次又来卖什么？” “我上次送来的货，没出手吧？” 艾尔文不提还好，一提杂货铺主人又开始吹鼻子瞪眼的数落他：“早劝你别定那么高价，根本卖不出去！别人一听报价直接吓跑了，再好的东西，也只能放着落灰！” 艾尔文笑容灿烂：“啊，那真是太好了。” 在杂货铺主人“你是不是疯了”的眼神中，艾尔文顶着一张陌生的脸，毫无心理负担的换上愁容，难以启齿道：“那东西不是我的，它是我男人的……” 杂货铺主人：“……”这又是哪套剧本？ 艾尔文目光微微涣散，像是陷入某种不堪回忆的痛苦：“我实在太嫉妒了，我的alpha他无论吃饭、睡觉、洗澡，都要带着他心爱的智脑……在床上结合时，他亲吻抚摸的不是我，而是他的智脑……我、只是一个智脑的替代品……” 柯赛维德：“……”明明听着很扯，自己为什么差点就信了。 “那天，嫉妒冲昏了我的头脑，我把他的心头挚爱，卖入了黑市……这件事，终于，在昨天败露了……”艾尔文悔恨交加，“无论我怎么哀求，忏悔，他就是不听，如果我不能把智脑完好无损带回他面前，他就要跟我离婚……” 艾尔文说着摸向自己的肚子：“他明知道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杂货铺主人已经快神志不清了，艾尔文给柯赛维德递了个眼神，笑得温柔：“亲爱的，我已经尽力了，剩下的你只能靠自己。” 柯赛维德反应很快，拐杖不轻不重点在地面，面无表情走到杂货铺主人面前。 杂货铺主人让这位疑似精神病患者吓得腿肚发软，柯赛维德胳膊往柜台上一撑，一点点逼近他，目光深沉，压迫感十足：“说，你把我心头挚爱，藏到哪里了？” 两人带着东西离开时，还能听到身后来自杂货铺主人的咆哮：“你们真是天造地设一对，好好在一起互相祸害啊，千万千万别离婚！妈的！！” 他们才不管杂货铺主人说什么，在路边找了张长椅坐下，柯赛维德便开始在艾尔文的指导下启动智脑。 “你先把它戴上。” 这个智脑的外观形态比较特殊，是一条样式古朴，花纹别致的暗金色手链，正中镶嵌的海蓝色的宝石是启动键，整体看上去非常漂亮。 柯赛维德把拐杖搁到一边，动作不怎么熟练地戴起手链，他扣了半天，始终没找对正确位置。 艾尔文不忍心看自己的作品被这样糟蹋，主动接过，亲手给他戴上：“这样就算锁定了，除非剁掉你的手，否则无人能将它摘下。它的硬度堪比机甲外壳，防水，防火，防电，只要你别想不开拿核能武器轰它，我可以保证你能一直用到死。” 柯赛维德好奇问：“你给它定价多少？” “三百万的良心价，你用过一定会爱上。”艾尔文正在设定初始程序，他顺便给自己刚才“夸张而又做作”的表演一个合理解释，“在这里寄卖东西，如果中途违约，需要支付百分之十的手续费。” 柯赛维德表示理解，在听到东西定价高到能把人吓跑时，他差不多就猜到，艾尔文如果走正常程序把这东西赎回来，需要支付一笔不小的违约金。 黑市这种地方，卖家的心只会比买家更黑。 艾尔文的手指飞快在虚拟界面上触动：“这个是外观自定义系统，你可以在里面挑选喜欢的样式，目前有只有一百种，等我哪天心情好，再给你更新几个素材库。隐藏外观也可以，勾中这个选项，智脑会在你手腕上隐形。” 柯赛维德心跳微微加速，他现在真的有想亲亲抚摸这款智脑的冲动…… “现在给你创建一个身份……”艾尔文手指顿住，转头问柯赛维德，“你的名字？” 柯赛维德偷工减料：“赛维。” 艾尔文输入进去：“之后填申请表也记得用这个名字，申请理由知道怎么填吧？” 柯赛维德看着界面上艾尔文正在编写的个人履历点头：“挂失补办。” “行了，”艾尔文按下最后一个键，神色一松，“剩下的你自己回去研究，有不明白的直接问它，可以智能解答。” 柯赛维德道了谢，随后郑重道：“如果有一天，你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 艾尔文是预见到自己不得善终，才会说出那样听上去仿若玩笑的话。 所谓的攒“养老本”，其实是他在给自己铺后路。 “再说吧，我不觉得现在的你能帮上我什么，”艾尔文笑得很官方，“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幼苗。” 第8章 第八章 帝国的两位将军，真正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不是艾尔文，而是行事作风处处张扬的斯维坦。 一个纨绔做点出格的事，总会让人觉得“不出所料”，“他本该如此”，当这个纨绔在某一领域取得突出成就时，众人只会更加宽容，潜意识里默认他有放纵的资本。 这样的定律放到艾尔文身上完全不适用，当他带着一身alpha信息素味回军部时，瞬间引发轩然大波。 “又换一个，”有人语气不屑，“身为omega带头给军方抹黑。” “斯维坦将军干出的破事早把军方的脸丢光了好吧？我们将军没有当街强抢alpha，也没去黑市买奴隶，有什么见不得人？” “omega的强项从来不在战场，非要自不量力染指属于alpha的领域，他怎么当上将军的，还用我给你们上课？” “少在这放屁！将军的军功是拿命从战场上一点一点换回来的，他能带大家死里逃生，你小子只会躲你妈怀里喝奶！” “和这种战场都没上过的少爷兵废什么话，直接干死他！” “哈哈，当我们怕你啊？再怎么舔这些omega的脚，他们也不会跟你上床的！” 训练场上乱成一团，两拨人扭打在一起，□□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双方宿怨由来已久，目前急需一个突破口发泄出来。 艾尔文对下方发生的事暂时不清楚，他回到自己的休息室，直接进了淋浴房。黑市那样脏乱差的环境，每去一次都会给他带来很大冲击。 他解开衣扣，脱下的衣服直接丢入垃圾销毁仓里，手指点在淋浴按钮上，水幕自高处迅疾而下，压强过大，以至在地面溅出不小的“雾气”。 他自虐般走入水中，飞速砸下的水幕很快将omega天生娇贵的皮肉冲刷得微微发红。 水冷得刺骨，艾尔文仰起头，面上已经失了血色。 「通讯请求，布莱凯特皇储请求与您通讯。」 艾尔文睁开眼：“接语音。” 「连接中——」 艾尔文将水速调回正常模式。 不多时，淋浴房响起成年alpha低沉浑厚的声音：“将军，我没打扰你吧。” 艾尔文一点不含糊：“打扰到了，我现在很不方便，殿下有什么事，还请直说。” “……我听说，你上午和斯维坦起了冲突？” 艾尔文仗着没人看见，全程不屑脸：“没有的事，是他单方面对着我的背影破口大骂，用词粗鄙不堪，全然不顾及多年战友情。对此，建议军部尽快给他安排一个全方面体检，我严重怀疑，他的更年期提前了。” 通讯一时陷入沉默，布莱凯特缓了缓，继续道：“听说……你带走了他的宠物，还单独……相处了三个小时？” “啊，你说这个……”艾尔文笑道，“我们开房去了。” 布莱凯特：“……” 艾尔文回味似地说：“年轻人，技术还欠火候，但胜在体力好。” 通讯一下子切断了。 当晚，听说全天黑脸的布莱凯特皇储回到自己的宅邸后，失手摔了他母亲生前最爱的花瓶。 最近，柯赛维德迷上了他的新智脑，无论吃饭，睡觉，洗澡，全都盯着不撒手，俨然退化成“网瘾少年”。 越是接触，他越能清晰认识到这件智脑的价值。 它是凌驾于目前科技之上的产物，特别是柯赛维德新研究明白的“精神连接”这一模式。 这本该是用在机甲上的超高端技术，如今放到智脑上，危急时刻，不仅能达到出其不意自救效果，它还兼容了“模拟对战”和“精神训练”时需要单独外接的“精神仓”功能。 总之两个字：好用。 柯赛维德这样一个常年保持清醒的人，都差点脑袋一热，跑到艾尔文的个人论坛去点个赞。 浇熄他这一想法的，是一张天价催债单。 柯赛维德盯着智脑传过来的三百一十一万星币的账单，抬手回了个“？”过去。 对面的匿名用户发来一行文字：三百万的智脑，十万的轮椅，一万是目前的利息。 柯赛维德：……你是魔鬼吗？ 匿名用户发来一个微笑表情：我是啊，加油哦，小幼苗。 柯赛维德再想问什么时，发出去的消息已提示“该用户不存在”。 关于十万的轮椅……那天两人在黑市分手，柯赛维德下意识去拿搁在长椅边的拐杖，结果，摸了个空。 于是，他眼疾手快揪住即将走远的艾尔文将军的衣角，差点让洁癖严重的人用光剑捅个对穿：“放手。” 柯赛维德：“我拐杖丢了。” 艾尔文：“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柯赛维德斩钉截铁，“你赔，不赔不放手。” 艾尔文气笑：“讲点道理好不好？” “不好，”柯赛维德看艾尔文的目光，像在万能百宝箱，“我想要一个省力，便捷，安全的代步工具。” 艾尔文优雅地卷了卷袖子，想在这个三不管地带，教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alpha怎么做人。 柯赛维德拉住他衣角的手，轻轻拽了两下，美丽的面容不再冰冷凌厉，罕见的出现了丝柔软：“将军，我真的很想要……不可以吗？” “……”艾尔文卷袖子的动作不伦不类僵在那里，他拂开柯赛维德的手，笑得黑气丛生，“可以，当然可以，好孩子不要撒娇了，叔叔年纪大了，自控力越来越不好，再玩火会被吃掉的。” 柯赛维德心满意足，痛快把人放走了。 第二天傍晚，他终于在斯维坦将军府门前等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代步工具，拆开一看是个轮椅。 将军出品，必属精品，柯赛维德简单试用了下，发现这也是个好东西。 全方面无死角的防护程序，不仅可以抵御来自高空坠物的伤害，遇上车祸或是追尾，至少能抵消百分之八十的冲击；输入目的地，轮椅会规划出最合理出行的路线自动行驶；遇上街头吹口哨挑衅的，还能用轮椅体验把飙车的快感，顺便帮助对方戒掉“街头赛车”这种安全系数低且有碍交通秩序的运动。 柯赛维德眼睛亮得能发出射线，他抱着轮椅不肯放手，连睡觉时都要用绳子，一端绑在轮椅上，一端系在自己手腕上。 这两天他看谁都像要打他轮椅的主意。饭间，斯维坦多问了一句“你怎么还严重到需要坐轮椅了”，立马被柯赛维德警惕地瞪了回去。 新鲜了一个多星期，柯赛维德才后知后觉考虑到艾尔文因不爽他的“敲诈”，在轮椅上做手脚的可能性，仔细一检查，发现还真没有。 他为自己的“小人之心”小小惭愧了下。 将军府里最近不怎么太平，起因是斯维坦“英雄救美”从大街上“救”回来一个omega，至此府里的宠物都面临失宠的危机。 不用接受斯维坦的骚扰，柯赛维德乐得清闲，开启了他堕落的“网瘾少年”生涯。 他需要恶补和学习的内容太多，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全都泡在网上——如果不是智脑会严格监测他的身体情况，启动防沉迷模式勒令他下线休息，他能把吃饭睡觉的时间都省下来。 将军府的伙食越来越不好了，佣人们大概是看出这些宠物不会再有翻身出头的机会，越发不把他们当人看。 柯赛维德挑食严重，将军府精心准备的餐品都未必和他的胃口，更何况是这种隔夜的剩饭剩菜一锅炖的糊状物。 不吃，坚决不吃。 柯赛维德生扛了几天，他没怎么样，智脑差点急得程序崩溃，遇到这种自己难以解决的问题，它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给自己的造物主发求救信号。 艾尔文好奇接入，屏幕上瞬间蹦出超大号的加粗字体：「大人，主人快死了，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他qaq」 艾尔文更加好奇了，调出智脑传输过来的监测数据看了眼，乐着给柯赛维德去了条消息。 柯赛维德正在模拟训练场上跟人火拼，看到弹出来的消息眼皮扫都不扫，直接忽略。 第一名拿下，柯赛维德心情不错，想起中途接入的消息，随手点击查看。 匿名用户：低血糖、贫血、轻度营养不良，小幼苗在将军府过得很艰难？ 柯赛维德：这里伙食不行。 很快，账户收到一千星际币的转账。 柯赛维德：？？？ 匿名用户：给你改善伙食。 柯赛维德：不要。 柯赛维德：利息太贵。 匿名用户：今天心情好，不算利息。 柯赛维德截出界面，给他看自己挣到的星币：今天的饭钱。 匿名用户：哇哦，失敬失敬，我这点小钱不配在阁下面前献丑，告辞了。 柯赛维德看着对方说完“告辞”后，一起跟着清除的消息记录，唇角微微勾了勾。 点完外卖，柯赛维德写了很详细的一段备注，包括交货的具体地点，他这个接货人的外貌特征，还有接头暗号…… 店家接到这份订单时，几次犹豫要不要报警。 第9章 第九章 柯赛维德抱着外卖回到宅内时，佣人们都为他的嚣张震惊了，别的宠物夹着尾巴做人，只有这位爷，来的第一天就不把自己当外人，将军都敢不给面子的怼回去。 这大概只能归结为alpha血液里，天生流淌着不肯低头服软的倔强因子。 回房间的路上，柯赛维德将食盒放在膝盖上，手里拆着纸袋，想看看随机赠送的营养剂都有哪些口味。 “斯维坦将军……请您……不要这样！”omega软糯带颤的声音从餐厅里传出来。 “你的味道真香……” 本来还没怎么注意的柯赛维德瞬间变了脸色，拍了下轮椅：“快走。” 还是迟了。一个衣冠不整，带着浓郁信息素味的omega从餐厅里冲了出来，左右四顾，眼含惊惶跑向柯赛维德：“请帮帮我……” 柯赛维德捂住口鼻，另一手急促敲打轮椅：“速度！” 此时，斯维坦也满脸不高兴地走出餐厅，看到自己的omega跟着别人跑了，熊熊怒火瞬时燃起，想也不想追了上去。 佣人们集体僵在走廊上成了雕塑，看着轮椅屁股后追着的将军宠物和将军，忍不住脑补出曲折离奇的狗血大剧。 柯赛维德进了房间飞快甩上门，omega不可置信看着这扇和房间主人一样冰冷无情的门，眼中闪过一丝怨怼。 斯维坦紧跟着到了，他抓过omega瘦弱的手腕，将人推到门板上：“你追他做什么？他一个奴隶，能救得了你？” 门内，柯赛维德找出上回在黑市用过一回的信息素喷雾，对着门缝一顿喷，试图将越来越浓郁的信息素掩盖掉。 omega带着哭腔的求饶，alpha戏谑的话语，逐渐转为粗重的喘息，断续的□□……斯维坦为了宣誓alpha主权，直接在他房间外将那个omega标记了。 柯赛维德脸色很不好，过浓的omega信息素开始令他呼吸困难，他开窗通风，涌入房内的新鲜空气，冲淡了恶心的甜腻，也缓解了他的窒息感。 柯赛维德的神色并未因此得到好转，反倒更加凝重。 比起不能拥有omega伴侣这样可有可无的小事，信息素过敏的严重缺陷，很大程度会给他带来致命威胁。 如果他是一方将领，敌人只需利用他这个缺陷，往他面前丢一个发情的omega，基本就大局已定了。 门外的酣战是什么时候停的，柯赛维德丝毫没留意到，他心不在焉打开食盒，脑子里还在思考通过医学治疗信息素过敏的可能性。 炸得金黄的虾球不脆了，蘑菇浓汤也不鲜了，柯赛维德吃得很不开心，对门外还在抽抽搭搭的omega和发出魔性笑声的alpha极度不耐烦，拖着打石膏的脚走到门前，一把拉开门，不客气道：“滚。” 他很不高兴，不是这两人非要作一通，自己早吃上热乎乎的餐点了。 斯维坦活像是刚打了一场胜仗，整个人意气风发：“吃醋了？还是嫉妒我标记了这只omega？” 柯赛维德视线从omega脸上掠过，顿时有些反胃：“嫉妒什么？他整容失败的脸，还是你十三分钟性功能？” 柯赛维德转身冲他们嫌弃地摆手：“滚回自己房弄，再让人把走廊空气净化一遍。全是你们□□的气味，臭死了。” 解决了门外两个傻缺，柯赛维德将吃了一半的东西扔进垃圾箱里，连接网络耗时四个多小时破解了防沉迷系统，继续投入战场刷积分去了。 仅仅一个星期，他的对战总积分从几十万名开外，一跃进入前百名，还顺利拿到了一封科蒙洛迪斯学院三年一度的秋季训练营邀请函。 柯赛维德本来没把邀请函当回事，直到看见同队里有人发消息表示，没日没夜刷胜率攒积分就是为了获得训练营名额，他才动手查了查大概情况。 科蒙洛迪斯学院是帝国三大军事学院之一，综合实力排在第三位。虽是顶级的军事学院，但为了能干过上面两位大佬，获得更多优质生源，这家常年走亲民路线，不在乎身份地位阶级和经济实力，只要有天赋，他们就敢免费接收。 学院三年一次长达半年的训练营活动，也是他们招新的一种途径，训练期间表现优异者，可以获得免费入学的资格。 有不少人把这当做改变人生的一次重要机会，削尖了脑袋要往里挤。 柯赛维德看完没什么大感觉，他刷积分是为了兑换星币，100积分可以换1个星币，击杀高积分玩家能获得额外积分，所以模拟战场上，他一直挑着名次高的杀。 他目前只有两百多万积分，榜首第一名积分高达八千九百多万，自己连对方一个零头都没有。 有机会碰上，真想杀一回试试看。 柯赛维德破掉的防沉迷系统，在第二周被无意中发现的艾尔文顺手恢复了，不仅加固了程序，还禁了他十二个小时的网。 当晚，柯赛维德只能克制着自己的网瘾，天没黑，就上床睡觉了。半夜，他隐约感觉有东西隔着他的眼皮一闪一闪，勉强睁开眼，看清房间内的变化后，柯赛维德再没有半分睡意。 整个房间陷入一片巨大的黑暗中，暗色的金芒如同跳动的星火，在这片黑暗里飞腾燃烧。 柯赛维德从床上坐起，有点耳熟的冰冷声音在耳边响起—— 「系统更新完成，目前进度100％，是否启动？」 “启动。” 原本无规律飞舞的暗金色星芒开始盘旋，汇聚，凝成有形的金色风暴。 「无冕之王永恒，启动成功，正在核实权限——」 「柯赛维德费利克德诺权限百分百，自动绑定，即将开启智能模式——」 柯赛维德正等着开开眼界，只见房内所有特殊景象在顷刻间消失，半空中掉下一个半旧的吊坠。 「能量耗尽，暂时进入休眠中，请主人耐心等待下次开机。」 柯赛维德：“……”有谁能告诉他这么个垃圾玩意到底有什么用！？ 一个半透明的虚拟面板在他面前亮起，上方加粗的大号字体还画了波浪状的下划线：主人主人，我吃的很少，而且很新，很快，很好用，你不要移情别恋好不好qaq 柯赛维德微微笑着回道：“怎么会？你可是我的心头挚爱，为了你，我能和怀了我孩子的omega离婚。” 智脑颤巍巍退下了，如果争宠对象是那位大人，它愿意当一个没有名分的侍妾。 漫长的十二小时总算过去，柯赛维德三次破解防沉迷系统失败后，惊动了那位爱匿名的将军，对方给他发来一个饱含“轻蔑、不屑和嘲弄”的表情。 柯赛维德面无表情入侵将军府监控系统，将那天走廊上的激烈画面，找出一帧截图。 匿名用户：……这他妈是什么？ 柯赛维德：一个整容失败的omega，顶着酷似你的脸，和别人□□。 匿名用户：他整容失败是客观因素，这跟是不是我的脸没有关系，谢谢。 柯赛维德难得逮住他一次，先把正事问了：身份芯片能办个加急吗？ 匿名用户：手工费八万，谢谢惠顾。 柯赛维德气弱：……先欠着，行吗？利息正常算，有了就给你。 他的电子欠条，当着他的面自动更新，加上了某年某月某日某某欠款八万星币这样的字样。 匿名用户：我真是这世上最好说话的债主。 柯赛维德：不，是最黑的。 欠条又更新了，新增利息六千。 柯赛维德：你这利息到底怎么算？ 匿名用户：我的心情说了算。以后学乖点，小幼苗。 对方似乎没那么多功夫陪他闲聊，发出这句话没多久，便带着消息记录一起匿了。 第10章 第十章 在艾尔文的黑箱操作下，三周后，柯赛维德收到了联邦身份信息管理局的通知，需要本人去管理局办理领取芯片的相关手续。 柯赛维德预约在周四上午，为了不误事，出发前天晚上自觉断网，用过晚饭便上床休息了。第二天一早，他实在不想在餐厅看见辣眼睛的一幕，果断放弃早餐，带上所有的家当，开着心爱的轮椅出门了。 联邦身份信息管理局管理着星际所有公民的身份信息，一年到头没有闲暇时候，办事大厅里宛若前线战场，激烈又纷忙。 “我的申请半年前就提交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消息？” “半年算什么，我都等八个月了，进度一直显示‘正在审核，请耐心等待’，我他妈已经把下辈子耐心耗完了！” “我是公职人员，这是机关给我开具的证明书，月底我要出趟公差，麻烦你们尽快为我补办身份芯片！” 柯赛维德一进大厅差点没让鼎沸的人声给轰出来，三十多个服务窗口全都挤满长队，推搡插队引发的小规模打架跟家常便饭似的，仿佛只要进入这里，便会感染上暴躁易怒的情绪。 他看着那几乎排到大门外的长队，萌生出退却之心，上网查清身份信息管理局一年到头都是这副骇人场景后，只好认命的从人群缝隙里挤出一条生路。 咨询服务台前的人相对少一些，柯赛维德排了二十分钟总算轮到他：“你好，我有预约。”他别的不多说，直接点开智脑把那封通知书给对方看。 “稍等，正在核实中。”工作人员飞快在虚拟键盘上敲了两下，面色舒缓道，“确实有您的预约信息，请走贵宾通道去三楼办理芯片录入手续。” “谢谢。”柯赛维德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号码牌，刚调转轮椅，身后排长队的人群已然炸开了锅。 “什么，你说那个瘸子走贵宾通道领芯片去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残疾人不仅可以走贵宾通道，还能立刻办理芯片录入？” “快，谁来帮帮我把这条胳膊打断，我真的很需要芯片！” “我最严重！我有脑部残疾，应该优先给我办理！” 四十分钟过去，柯赛维德再次从贵宾通道走出来时，所有人都在向来行注目礼。 “看到了吗？他就是那个□□局长，走贵宾通道领芯片的瘸子！” “太给残疾人丢脸了。” “芯片是最能暴露人性丑恶的东西，啧啧。” 耳力好到躺在床上能听清窗外秋叶落地声的柯赛维德：“……” 流言蜚语自动从他耳朵里过滤掉了，芯片到手，意味着他现在是受法律保护的公民，可以想去哪去哪儿，想住哪住哪儿，终于能和将军府的神经病说拜拜了。 柯赛维德心情极好，很想拉着他心爱的轮椅跳支舞庆祝一下。 早上出门前，他已经兑出五万星币，要想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生活下去，这点钱对他来说远远不够。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柯赛维德也发现自己的臭毛病特别多，不仅在吃上特别的挑，穿的、用的、住的，样样都惦记最好的，五万星币够别人省吃俭用一年，在他这里只是一个月生活费…… 柯赛维德严肃告诫自己，这是不行的。 他正在网上找合适的房源，打算先租一个月，智脑悄咪咪给他推出一张被遗忘多时的邀请函。 柯赛维德嫌它挡着视线，正要点掉，目光扫到“训练营期间免费提供豪华宿舍，更有四星级大厨亲手搭配营养餐”时，眼睛一亮。 科蒙洛迪斯学院举办秋季训练营活动的地点在一颗偏远星上，正值秋季，落叶缤纷，目之所及金红一片，好似误入了童话世界。 柯赛维德刚从星舰的舷梯下来时，还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对了，当看到所谓的“豪华宿舍”和“四星级大厨亲手搭配的营养餐”后，他的表情一点点凝固。 “赛维，你要去哪里？”和柯赛维德分配到一个宿舍的金德拉追着他跑出食堂。 柯赛维德头也不回：“收拾东西走人。” 金德拉不能理解：“为什么？这里不好吗？有柔软的床，还有免费的饭菜，取得好成绩还能进入科蒙洛迪斯学院学习，就算不能，经过这一次洗礼，出去找工作都比别人有优势。” 宿舍是四人寝，食堂的饭菜色香味都不沾，还没有肉…… 柯赛维德垂下眼帘，整个人有些黯淡。 金德拉手足无措安慰着：“你喜欢吃什么？我把我那份也给你，我的下铺也可以换给你……” 柯赛维德看了看他枯黄的头发和瘦弱的身躯，摇了摇头：“不了，你比我更需要营养，上铺挺好，我喜欢独立空间。” 柯赛维德跟着他的新室友回到食堂，食不下咽地舀起罐头里的脱水的蔬菜往嘴里送，身边的营养不良的“豆芽菜”都能一脸享受的把这些马草一样的东西吃下去，他才不要显得比旁人娇气。 这也是一个好机会，能让自己早点适应没钱没地位的艰苦生活。 两人吃完午餐回到宿舍，金德拉对面床位的alpha顶着一头乱发从床上坐起，看到两人招呼也不打，直接抱着睡衣去了卫生间。 “我有点怕他。”金德拉小声说。 柯赛维德还没来得开口，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第二天，热心肠的金德拉打算去接他们最后一位室友，性格内向的他，再三犹豫，还是恳求柯赛维德陪着他一起去。 通宵的柯赛维德睁开惺忪睡眼，指着斜下角的床铺，不解地问：“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比他更好说话？” 为了叫柯赛维德起床爬上梯子的金德拉，扭头看了眼从昨天下午一直睡到现在的alpha，双肩瑟缩了下，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挺怕他的。” 下铺alpha是第一个到宿舍的，他一早将床铺上写着自己名字的便签撕掉了。一起住了两天，金德拉到现在都没听过他的声音，更遑论知道他的名字。 柯赛维德揉了把脸，双目无神地从床上坐起，拿过衣服开始穿。 出门前，睡眠严重不足的柯赛维德把他心爱的轮椅推了出来，找出绳子一端系轮椅上，另一端递给金德拉。 金德拉懵懂地接过，受宠若惊，却又不明所以。 柯赛维德给轮椅设定为“自动感应”模式后坐了上去，他展开小毯子给自己盖上，闭上眼安心补眠。 金德拉看看手里的绳子，又看看轮椅里一脸安详的睡美人，不知该感动，还是该哭泣。一路上，他顶着巨大的压力将柯赛维德拉到广场，在各色“疑惑”、“惊诧”、“恐惧”的目光下，内心麻木地举起标着“四号宿舍”的指示牌，开始等人。 四十分钟后，他看到一个留着寸头的beta在冲自己热情的招手。金德拉的笑容刚扬起一半，看到对方两个超大行李箱和三个满满当当的行李袋时，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问题来了，怎么才能在拉着一个“累赘”的情况下，帮助新室友把搬家一样恐怖的行李运回宿舍呢？ 金德拉不放心把睡着后格外引人犯罪的柯赛维德独自扔在的广场，再三思虑，将绳子绑在胳膊上，帮新室友分担了一个较轻的行李袋和一个手推箱。 轮椅是感应模式，会根据领路者行走的方向和速度自动调节行驶，负重后走路左摇右晃的金德拉成功把柯赛维德“颠”醒了。 “要帮忙吗？”看清眼前情况的柯赛维德主动问道。 金德拉和新室友连连摇头。 在金德拉眼里，柯赛维德就是个不知人间疾苦从小生活在温室里长大的贵族少爷。看在他年纪小，长的好，性格也不错的份上，金德拉总会忍不住照顾一二。像这种搬运重物的体力活，他实在不敢让柯赛维德经手，这要是不小心磕着碰着了，他倾家荡产也未必赔得起。 这么短的时间，却也足够新室友杰色瑞红着眼眶为柯赛维德脑补出一个身残志坚的病弱美人形象，只差没紧握他的双手，眼含热泪对他说上一句“加油，你要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让这样一个“虚弱的残疾人”帮自己拎行李？怎么可能！ 然而，现实狠狠打了他们所有人一耳光。 次日，训练营正式开始训练的第一天，柯赛维德以极其凶残的姿态一举拿下极限体能训练全项目第一，而他第一名的总成绩更是远远甩出第二名六十多分的差距。 哦，忘了说，第二名就是柯赛维德他们宿舍那位，一天至少睡十八个小时的alpha。 他现在有名字了，叫赫莱安。 第11章 第十一章 赫莱安脸色难看的从训练场上下来，金德拉有心想说点什么，被他那一身戾气给吓得缩了回来。 柯赛维德在听完导师的鼓励后，也跟着走下训练场，和赫莱安往一个方向去了。 金德拉和杰色瑞大惊失色，连忙拽住他：“你想干什么？” 都甩出人家六十多分拿第一了，还要背地里下黑手赶尽杀绝？ 柯赛维德松了两颗扣子：“出了一身汗，回去洗澡。” 金德拉吞了吞口水，将自己露骨的眼神从柯赛维德的锁骨上撕下来，用杰色瑞那张有缺陷的脸净化自己的心灵。 三个人走进宿舍楼，老远看到赫莱安的身影闪入房间，摔门的声响在狭长的走廊上震出不小回音。 耳朵更好的柯赛维德还听到老式门锁“咔哒”一下的上锁声。 杰色瑞小跑上前，拉了拉门，果然纹丝不动。 “这下怎么办？”金德拉有些慌，“他不会让我们在外面过夜吧？” 柯赛维德走到门前，刚要抬手敲门，一丝甜腻的omega信息素逸了出来。他下意识退了一步，说：“我们走吧。” “为、为什么？”金德拉问。 柯赛维德：“他把omega带回来了，里面还挺激烈。” 金德拉和杰色瑞见识过他真正的实力后，对他有种盲目信任，心有戚戚看了眼紧闭的宿舍门，像直接看到了某种不可描述的激烈场面，眼神闪烁，面红耳赤。 “那、那走吧……”金德拉同手同脚带头往外走。 人来人往的宿舍走廊所发生的事，并没有多少私密性可言，何况赫莱安那激烈一摔门，也摔出不少围观看热闹的。第二天，有关他没拿到第一名成绩，找同期omega训练生发泄的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 柯赛维德正在食堂吃早饭，他昨天取得了不错的成绩，那位号称四星级大厨的油腻大叔，还额外送了他一杯牛奶。柯赛维德不喜欢喝奶，转手将这杯白色的液体送给金德拉和杰色瑞，两人互不嫌弃，你一口我一口，把牛奶给分了。 路过的赫莱安在他们桌前停了下来，他死死盯住柯赛维德，眼白上血丝遍布，握着柠檬水杯地手微微颤抖，好像随时要泼上去。 金德拉嘴边的奶沫都没来得及擦，斜过身挡在柯赛维德面前，色厉内荏：“你要干什么？” 赫莱安手里的水到底没有泼出去，他的嗓音是长久不发声的干涩和沙哑，饱含怒意道：“你无耻！” 莫名其妙被人骂无耻，柯赛维德很不高兴，他没把真相说出来已经仁至义尽，至于别人的嘴，他管不着。 心情不好，柯赛维德直接训练场上教做人，机甲实战中追着赫莱安杀了七次，一直杀到他主动弃权。 接下来的日子，这两位卯上劲，长期将前两名包揽，柯赛维德稳坐第一，赫莱安万年第二，据认床睡眠质量不怎么好的杰色瑞说，他时常半夜听赫莱安高喊柯赛维德的名字，大声质问：你认不认输！？ 金德拉闻言虚情假意地劝柯赛维德：“太狠了，你看把人逼成什么样了，大家都一个宿舍，下次你意思意思，让他半个人头分吧。” 柯赛维德很有原则，不仅不让分，还努力压榨自己的极限，将分差拉至一百多分。 赫莱安的身体素质不能和柯赛维德相提并论，在训练场上过渡透支体力，中途休克昏迷，送去医务室了。 稳赢的局面下，柯赛维德没去争那一两分，提前结算，结束训练，先回了宿舍。 考虑到那位装alpha的omega室友会给自己带来的潜在的隐患，柯赛维德心血来潮，上网搜起屏蔽信息素的方法。 把所有的搜索结果看完，柯赛维德失望的关掉那些答非所问，或异想天开的窗口。 虚拟屏右下角弹出一条未读消息，柯赛维德以为是垃圾信息，手滑点开一看，是张色彩明快照片。他先注意到的是手套下露出的半截手腕，白得能发光一样，其次才是手主人掌心敞着肚皮的小团子。 白团子只有蒲公英那么大，黑溜溜的小眼藏在绒毛里，不注意都发现不了，嫩黄的小嘴里正吐着透明的泡泡。这种星兽第二次进化后才会长出翅膀，现在看上去活像一团蓬松柔软的棉花球。 背景空白的地方还配了字，柯赛维德将那处放大，看清后唇角不由自主向上提了提。 ——看，星兽小姐的孩子。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似眼前突然照进一束光，那些不愉快，不开心的事，一下子全忘光了。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给对方回去一条信息：芯片的事，很感谢。 居然成功发出去了。 不匿名你也猜不到我是谁的用户：八万花得值不值？ 还挺记仇。 柯赛维德把握机会，依旧挑重点问：值，你有让alpha闻不到omega信息素的办法吗？ 不匿名你也猜不到我是谁的用户：有啊。 柯赛维德：？ 不匿名你也猜不到我是谁的用户：很贵的，你没有那么多钱。 柯赛维德：报个价。 不匿名你也猜不到我是谁的用户：十五万一颗，三个月药效。 柯赛维德：……你认真的？没商量的余地？ 不匿名你也猜不到我是谁的用户：绝对良心价。 柯赛维德不好意思再赊账：行，我凑够再找你。 他关了智脑，打算去洗澡，宿舍的门突然被人撞开，赫莱安脸色惨白的跌进来，飞快锁了门。 omega信息素在他进来的一刻彻底爆发，柯赛维德忙拿起枕头蒙住口鼻，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窒息。 赫莱安也看见了他，神色里满是惊恐，嘴唇哆嗦，发不出声。 柯赛维德跳下床，几下砸开窗户，外面吹进的风，让他稍稍好受些。 “你别过来……”本该是omega恐惧哀求的话语，反倒从柯赛维德嘴里吐了出来，他凌厉的目光落在赫莱安身上，没有半点温度，“再过来，我跳下去了。” 赫莱安有些神志不清，踉跄着走向柯赛维德：“你标记我吧……太痛苦了……” 柯赛维德头也不回踩上窗台：“我比你更痛苦。” 他向外轻盈一跃，动作连贯优雅，垂直落地后毫发无伤。 第12章 第十二章 omega用抑制剂和信息素伪装剂假装alpha参加训练，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考虑到赫莱安这么做是为了证明自己实力不逊alpha，训练场上也确实做到了力压除柯赛维德之外的alpha取得了不错成绩，训练营方面酌情考虑，给了他一点小处罚，随后送去了omega宿舍。 “还不是因为他的贵族出身。”房间内，修完窗户的杰色瑞砸着柯赛维德带回来的“精神损失费”，将剥出来的核桃仁摆进小碟里，主动上供，“换做我们这些拼死拼活才拿到邀请函的平民，早被赶出去了。” 柯赛维德不爱吃核桃，拿了块意思了下，剩下的让他们分了。 赫莱安走后，金德拉自在多了，用两张凳子拼成桌，和杰色瑞面对面坐床沿上吃核桃。柯赛维德坐在自己床边，两条长腿放松地搭在梯子上，听他们聊天。 “现在的omega越来越要强了，早些年敢让omega上战场的，不是疯了就是傻了。”金德拉一块核桃嚼上好半天，直到没味了，才舍得咽下去。 杰色瑞还在卖力的剥核桃：“出了一个omega将军，让他们内部看到了无限可能性，不甘心再像从前那样依附alpha生存了。” 金德拉懵懂点头：“不好好努力就要回家生孩子，难怪拼成那样。” 两人聊了一会，发现头顶安静得可怕，还以为上面的大佬午睡了。他们刚要小点声，一抬头，对上柯赛维德神情凝重的俊脸，吓了一跳。 “怎么了？”金德拉小声问，“是不是我们说错了什么？” “嗯，omega的事没你们想得那么简单。”柯赛维德说，“他们能在战场占据一席之地，得益于一种新型信息素抑制剂，它更为稳定，几乎没有副作用，但这种技术完全掌握在帝国手里。” 金德拉不太理解他所表达的用意：“所、所以呢？” 柯赛维德很怀念和聪明人打交道的日子：“新型抑制剂研发出来那么久，市面上流通的依然最初代的劣质抑制剂，这说明什么？” 金德拉：“……新型抑制剂研发成本高，无法实现量产？”这是官方给出的标准答案。 杰色瑞隐约摸到正确的边缘：“笨，说明帝国高层在限制那种抑制剂流通！” “可是……为什么呀？”金德拉想不通，那明明是有益omega好东西。 “最简单的，”柯赛维德撕下了ao之间的那层遮羞布，“omega都去各个领域发光发热了，谁还愿意接受alpha的玩弄，给他们无休止的生孩子？” 而且，一旦放任omega成长起来，这势必会对长久以来由alpha占据主导地位的社会体系带来冲击。帝国现任皇帝，很不巧是个守旧派，艾尔文那个omega中的异类，大概已经让这些迂腐的高层感受到威胁。 所以，才会有“当将军是青春饭”那样的言论啊…… 柯赛维德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头。 下午没有训练，金德拉和杰色瑞吃完核桃收拾干净后，两人鬼鬼祟祟，一个锁门，一个拉窗帘，刚想补觉的柯赛维德好奇地探出半个脑袋，目光炯炯有神盯着他们。 杰色瑞笑容里透露出猥琐，怂恿柯赛维德下来：“一起啊？”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柯赛维德和他们坐到了一起。 杰色瑞激动搓了搓手，怀着虔诚的心情打开智脑，点开一个神秘视频。 柯赛维德起初还没意识到这是什么，当看到视频里的alpha咬上omega的后颈，并将硕大的xx插入狭小的oo时，他的眼睛越瞪越大，整个人有石化的迹象。 眼看全片即将得到升华，杰色瑞的智脑突然弹出一个不详红色的窗口，报错的“嗡嗡”声盖过了omega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喊。 “不好，是病毒！”杰色瑞连忙关掉智脑，可不管他怎么点，视频依然在继续播放。 病毒顺着训练营脆弱的网络肆意蔓延，无论是借着半天假期在网上加紧训练，拼搏厮杀的训练生；还是正在制定下步训练计划的教员，但凡开着智脑使用的人，被迫目光呆滞地看着alpha和omega齐齐攀上巅峰的画面…… “啊啊啊啊——” 沉寂半秒后，整个训练营炸了。 白天还因为不对omega室友趁人之危得到表扬的人，下午就跟室友一起看o片弄瘫训练营网络，目前正在全体训练生眼皮子底下接受公开批评。 人生就是这么大起大落。 讲道理，柯赛维德充其量算个“从犯”，但他身上的话题性实在太多，所有人下意识忽略两个“主谋”，围绕着他窃窃私语。 遭受无妄之灾的柯赛维德有点委屈，不断在心中反问自己，是积分刷得够多，还是睡眠太充足？为什么偏偏在今天和那两人掺和到一起？ 三人被罚去给四星级大厨洗盘子，金德拉和杰色瑞主动给柯赛维德一人分担一半，全程陪着笑脸。 柯赛维德摇头表示这事过去了，别再提。他挽起袖子蹲在油腻腻的水盆，开始学习如何刷盘子。 金德拉刷着刷着，小声感慨：“还好那袋核桃咱们一早吃了，出了这事，没准还得还回去。” 杰色瑞也跟着感慨：“看o片看得人尽皆知，这事够我吹一辈子了。” 柯赛维德经过这件事的“洗礼”，已经对o片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厨房的门响了一声，有人走进来。 专心刷盘子的三人谁也没抬头，直到赫莱安蹲在柯赛维德身边，主动接过他手里的盘子，埋头刷起来，金德拉和杰色瑞才恍然惊醒一般，互相用眼神询问起来：怎么回事？ “白天的事，谢谢你。”赫莱安低着头轻声说。 “不用。”柯赛维德让他把盘子还回来。 赫莱安躲过他抢盘子的手：“不，这件事也跟我有关……他们说，你是受了我信息素的影响，才会去看o片的。” 柯赛维德如遭雷劈。 不，他不是，他真的没有！ 第13章 第十三章 赫莱安自从去了omega那边，完全照搬了柯赛维德的升级之路，丧心病狂的开始制定每天要超出第二名多少分的计划书。 秋天即将过去，为期半年的训练营才走完三分之一，科蒙洛迪斯学院派来的初级教员悲哀的发现，alpha和omega训练队伍中不按常理出牌的两位，已经没什么可训练的了。 他将情况向院方反映后，高层们对这两棵好苗子非常感兴趣，有意把他们提前弄进学院，接受更为专业系统的学习训练。 正式宣布这个结果前，照例要走个过场，将训练生叫到办公室，亲切地询问他们是否愿意正式成为学院的一员。训练生们多半会压抑着内心的兴奋狂喜，矜持的表示这是自己的荣幸。 往年的剧本，今年算演到头了。 简陋的临时会议室里，赫莱安听完，敷衍地一点头，扔下句“知道了”紧接着又回训练场上继续训练。 柯赛维德则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开始秋后算账：“邀请函上写的是‘豪华宿舍’和‘四星级大厨搭配的营养餐’，事实上我只看到了棺材一样的硬板床和各种脱水罐头。” 训练营负责人目光闪烁不定：“这……每个人对‘豪华’的标准都不太一样，但老亨利他确实曾经是四星级大厨。” 柯赛维德指节在桌面轻扣，打断他无意义的辩白：“实不相瞒，我来参加训练，主要是听闻科蒙洛迪斯是三大军校里最人性化的学院，才想通过训练营活动提前感受学院的文化氛围。说实话，来这里的第一天就让我非常失望，一家连实事求是都做不到的学院，我如何敢选择？” 坐在柯赛维德正对面的，是为了考核新生特地从学院赶来的高级导师，他模式化的微笑早已不复存在，脸色逐渐从青白向赤红，坐在他身旁的负责人双腿忍不住哆嗦起来。 “阁下能否给我一个解释？”导师转过头问负责人，“院方每年都会训练营拨款一百万用于设施维护和升级，今年更是将款项增加到一百五十万，请问这些钱都用到了哪里？” 他墨绿的眼珠微微转动，被目光扫到的人依次瑟缩着垂下头，恨不能把自己缩成微小一团：“看来需要给院方一个交代的人不在少数，诸位请放心，这件事我会如实汇报，望好自为之。” 柯赛维德临走前干了件造福大家的好事，同时也获得了一笔不菲的奖励金，他回宿舍收拾完为数不多的几样家当，在轮椅上放好，开始和相处不久的小伙伴们一一告别。 金德拉脑袋蒙在被子里不肯出来：“赛维，很抱歉我没办法送你，这种‘再见即永别’的场面……我实在承受不了……” 柯赛维德：“好好努力，争取学院见。” 杰色瑞沮丧道：“没来之前，我还抱着侥幸心理，见识到和强者真正的差距后，我决定好好享受在训练营最后的时光。” “内部消息，”柯赛维德说，“为了给优秀的beta更多机会，科蒙洛迪斯学院新学期将分‘精英班’和‘普通班’。你们还有普通班的十个名额可以争取。” 金德拉掀开被子下床，主动帮柯赛维德推一旁的轮椅：“走，我送你！四个月后咱们学院见！” 赫莱安没带多少东西，也不需要和朋友告别，柯赛维德到训练营外的集合点时，他已经顶着一头落叶，在原地联网厮杀上了。 科蒙洛迪斯学院在离主星不远的辅星上，帝国的三大军事学院都建在同一颗星球上，因此，辅星也有“军校星”的别称。这里远离繁华喧嚣，地域更为辽阔，有利于军校的封闭式管理，也为日常训练提供了充足的场地。 此刻，正搭乘星舰去往辅星的柯赛维德看着相处融洽的赫莱安和那位名为博里奈的高级导师，严重怀疑人生。 “您真的……曾经担任过将军的导师吗？”总是一副倦容的赫莱安，反常的迸发出朝气。 博里奈解锁自己的智脑：“给你看我多年的珍藏。” 赫莱安探过脑袋一看，激动得脸颊微微发红：“是将军！这时候好年轻！” “才十七岁，”博里奈一张张往后翻，“他当年在学校非常受欢迎。” 柯赛维德默默抛弃了星舰外的风景，走到两人身后一起围观。 博里奈想了想觉得有什么不对，又补充道：“是很受beta和omega的欢迎。也不知他到底做过什么，alpha学生们反倒对他充满敌意，毫无风度可言。” 柯赛维德：“……”能让一帮血气方刚的alpha在校期间如此“团结”，大概只能是他们暗恋/明恋/或正在交往的对象，都疯狂迷恋同一个人。 这个人，简称alpha公敌。 说到自己这位传奇学生，博里奈的态度很像炫耀自家孩子的家长：“当时不少人想对他示爱，可惜都没成功。” “将军拒绝了？” “根本没机会说出口。”博里奈道说，“你还没靠近，他就知道你为什么找他，不想让你说出口的话，他有太多办法阻止你。” 赫莱安突发奇想：“用广播也不行吗？” “他会等广播结束，一脸茫然地摘下耳塞，然后告诉你，他最近在练感知力，‘随时’有戴耳塞的可能。” 赫莱安笑得接不上气：“将军太有意思了，但他为什么不直接拒绝？” 博里奈也笑了：“也许他乐在其中？” 柯赛维德收回自己隐形的智脑，将扫描过来的照片又看了一遍，在窗口提示是否保存时，明确的点了“否”。 十七岁还不是将军的omega……啧，看上去太引人犯罪了。 至于不直接拒绝的原因……大概是那家伙心肠还没黑透时另类的温柔。 当可爱的学弟学妹们回忆起这段青涩时光，想到自己曾经仰慕的学长，虽然会遗憾没能将对他的爱慕说出口，结局却依然不失美好。 实打实被拒绝一次，无论拒绝的人多么温柔，还是会遭到伤害吧。 星舰穿过辅星表面的厚重云层，过强的磁场开始给舰体带来震荡，三人回到自己的座椅坐好，准备迎接着陆。 辅星上唯一且最大的飞行枢纽站，建在三大学院的包围圈内，柯赛维德从星舰上下来，看到的全是身着学院制服的军校生。 白色系制服的是第一军事学院蒂安尼雅的学生，黑色系是巴弗特莱伊，科蒙洛迪斯的制服是深绿色。 三大军事学院互看不顺眼，导致学生们之间也硝烟弥漫，碰到不是自家的一个个都跟看见夙敌一样，柯赛维德和赫莱安在博里奈的带领下，还没走几步就收获了一堆白眼。 第14章 第十四章 科蒙洛迪斯学院新生入学时间是在四个月后的春季，在此期间，柯赛维德和赫莱安没有正式的课程安排，但他们可以领到一张准校生的旁听卡，凭卡可自由在校内选择自己感兴趣的课程蹭课学习，训练场地和公共设施也对他们开放，无论哪方面的条件都比训练营强太多。 两人入校第一天，先领了一套生活必备品，春夏秋冬四套学院制服需要量身定做，还得过一个月才能拿到手。 宿舍是两人寝的套间，卧室独立带卫生间，客厅厨房阳台等区域是共同使用。柯赛维德目前是一个人住，赫莱安得知这一情况后去找管理员，问自己能不能和柯赛维德住一个宿舍。 宿舍管理员推了推眼镜，问道：“你们是情侣？” “不是。” “已经结婚了？” “也没有。” 宿舍管理员审视赫莱安：“那只能是你对他有企图。不然怎么解释一个omega主动提出和alpha住同一间宿舍？” “你过来，看看这面墙上的宿舍条例，‘严禁alpha生踏入omega宿舍楼半步，omega生如需进入alpha宿舍楼，需要提前登记，并在规定时间内离开’。到底是谁给你的错觉，觉得omega可以和alpha住在一起？” 赫莱安失望地走了，他倒不是对柯赛维德有不良企图，他在omega那边找不到共同语言，柯赛维德毕竟和他一起从训练营过来，相对熟悉不少，住在一个宿舍也方便约着切磋训练。 柯赛维德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他正在宿舍里归置东西。卧室里床的朝向、家具摆放的位置，除了窗户不能卸下来重新安一遍，剩下的都按照他自己的喜好进行了调整。 做完这一切，他简单洗了澡，将“准校生”的卡植入智脑中防丢失，拿上外套出门。 柯赛维德刚走到宿舍楼下，便碰上了埋伏他的赫莱安。 赫莱安兴致勃勃道：“走啊，一起去训练场！” 他无时无刻不在怀念训练营初期那些令人热血沸腾的日子，回去洗澡换了衣服，头发没干就着急跑来，拉柯赛维德去单挑。 柯赛维德抽出口袋里的新生指南，扫了两眼：“我要去听几节基础课。” “基础课？”赫莱安狐疑看了眼柯赛维德手里的指南，发现他圈上的是“机甲维修与养护”、“致命伤应急处理”、“趣味星兽”、“艺术与文化修养”…… 赫莱安：“……”这些东西哪有训练场上拼搏厮杀，挥洒汗水有意思？！ “还是去训练吧……”赫莱安诚恳的请求他改变主意。 柯赛维德摇了摇头：“不了，我太强，再练下去你们都没活路。” 两人分道扬镳，赫莱安抿着嘴角，杀气腾腾抛弃他大言不惭的小伙伴，直奔训练场。 柯赛维德先去了机甲维修室，人出乎意料的多。 主修机甲课程的大多是omega，他们的体能和身体素质不如alpha，但在精神力上有较大的优势，科蒙洛迪斯s级精神力的三位学生里，有两个是omega。 但是，很可惜，帝国目前没有s级机甲。 a级机甲也只有寥寥数台，战场上投入的主力是b级机甲，学院里供学生们学习训练的多半是c级。 机甲的研发成本非常高，帝国在这方面并没有技术优势，和大家同在摸索阶段，短时间内不可能造出s级机甲，仅有的几台a级也会优先提供给身体素质更好的alpha使用。 机甲系大多数omega的最终出路，恐怕只能在后勤部修机甲，少数几个运气好的会分去研究院搞实验。 omega们要为自己的未来留后路，体能上同样竞争不过alpha的beta多半也要在后勤岗位上发光发热，alpha们也得清楚，战场上如果遇到机甲故障的突发情况，该怎么应急处理。 一时之间，机甲维修反倒成了热门课程。 人多机甲少，所以学生们只能几人合用一台。后来的柯赛维德和另两位beta拼了台机甲，那两人还在抓耳挠腮翻书查图纸，他这边已经背上零件包，踩梯子上去把机械臂修好了，轻松得跟拼玩具一样。 致命伤应急处理那堂课，柯赛维德没赶上，他转头去了星兽课堂，在课上获得了“移动的星兽百科全书”称号。 艺术文化修养课上，柯赛维德觉得老师奏出的乐曲缺少感情，被‘请’上去示范后，那位古典乐老师激动地拽着他走进了满是稀有乐器的小黑屋……没多久，里面传出四手联弹的美妙旋律。 柯赛维德还没有正式入学，已经得到了极高的关注度，学院论坛里出现不少他的相关帖，今天有【我要承包那个神颜小学弟】，明天就来一个【你还在沉迷他的颜值无法自拔，我早已被他的才华深深折服】…… 学长学姐们没来得及对柯赛维德下手，古典乐老师先一步将柯赛维德承包了。 十一月中旬是科蒙洛迪斯举办百年校庆的日子，他要拉上柯赛维德一起排练节目。 “很好，就是这个效果！哦，太美了，你简直是我心目中的王子殿下！音乐的王子！” “……”柯赛维德让这个胡渣都白了的中老年beta肉麻出一身鸡皮疙瘩，左手一哆嗦弹错了键。 古典乐老师并不生气，笑眯眯给他端来杯菠萝汁：“是不是累了？来，休息一下，听老师来给你说说想法。” “我要让你先出场，舞台中央为你打下一束光，你正在一颗荒凉的星球上寂寞地弹着琴，你的身后是浩瀚无垠的宇宙，身边围绕着起舞的精灵，是不是很美？” 柯赛维德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想象，还是不得要领：“……那颗星球是什么地方？主人公为什么要在那里弹琴？如果舞台背景是那样的环境，我建议我们的演出服可以换成宇宙防护服，这样更符合背景设定。” 古典乐老师脸色发青，一群穿防护服裹得像粽子一样的学生在舞台上翩翩起舞？别逗了好吗！ 他决定没收果汁，让他的小王子弹首曲子先冷静下。 一晃到了百年校庆当日，柯赛维德因为通宵排练，坐在后台连连打呵欠。 “你这个状态可不行……”古典乐老师摸着刮干净的下巴，围着他看了看，高声问道，“谁化妆技术好？帮他画一画，不用太浓，看着精神就行。” 忙碌的后台一时间静了静，随后一堆人涌过来：“我我我，我技术好！” “天呐，早就想摸摸小学弟的脸了！” 柯赛维德吓精神了，从座位上站起来浑浑噩噩往外走：“不了，我去用冰水洗脸。” 学院领导正进行讲话的礼堂里，骤然爆发出激烈的呼喊和尖叫，柯赛维德愣了愣，身边提裙子扮精灵的alpha学姐说：“是那位将军来了吧，百年校庆，学院肯定会邀请他。” “人气这么高的吗？为什么我对他无感。” “同感，太能装。斯维坦将军哪里配不上他？当众向他求婚还一点面子不给，真把自己当神了？” 路过的omega目不斜视，冷着脸从他们身边过去。 “小点声，这里十个omega六个喜欢他。以后结婚千万别找军校的omega，容易因为‘信仰’不同引发血案。” 礼堂里，艾尔文献上对母校的祝福，简单鼓励了这届学弟学妹们几句后，便打算离开。院长还要继续发言，台下的博里奈起身，跟着艾尔文出去，准备送送他。 两人走出礼堂，艾尔文将一盒茶点递过去：“带了点你爱吃的点心，这里的路我很熟，不用再送了。” 博里奈接过，又陪他走了一段，异常沉默。几番欲言又止，他终于下定决心道：“将军……” 艾尔文微笑看过来：“怎么了，老师？” “我听说布莱凯特殿下在追求你……”博里奈还没说完，艾尔文点头道：“是啊，我拒绝他了。” “为什么？”博里奈惊愕，“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你明明清楚皇帝陛下一直以来的态度，他对你已经很不放心了。” “老师，”艾尔文温和的态度，适时给了这位真情实意为他焦虑的中年人安抚，“于公于私，我都是问心无愧的，所以不愿为此委曲求全。奥罗斯陛下和他的父亲不同，骨子里带着对omega的偏见。在他眼里一个omega一把年纪不结婚没孩子，整天醉心权力，不用往深处想，直接把‘奸佞’的章给我盖上了。” 秋末干燥的风迎面吹来，艾尔文惬意地眯了眯眼：“忠君爱国是我的本分，但我不会盲目迎合一个脑袋不怎么清楚的君主。” 博里奈打上发胶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让风吹下一两撮，挂在额前显得很颓丧，他一下子失了精气神，有些无主地问：“会有办法的吧？” “这个啊，”艾尔文笑了笑，“只能听从命运之神的安排了。”他刚说完，看到两栋教学楼中间穿过去一个眼熟的身影：“咦？” 礼堂里院长还要再演讲个二十多分钟，演出才会正式开始，柯赛维德他们的节目排在六号，没那么快到。他在作战指挥系的教学楼背面找到了温度较的水，虽然是直接饮用水，柯赛维德按下开关把脸凑过去时，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洗完脸果然精神抖擞，柯赛维德抬起头，眼前适时递来一条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他顺手接过擦了脸，发现有些不对。 “谢谢。”他补完一声，看向身旁，面容俊秀的omega将军正一脸兴味地看着他：“小幼苗今天打扮得很隆重啊。” 看到是这位，柯赛维德把手帕叠了叠，直接塞进自己口袋：“校庆，要表演节目。”他说完，紧接着又道：“能换个别的称呼吗？” “可以啊，”艾尔文说，“把你的真名告诉我。” 柯赛维德差点就让他诈出来了，还好平时嘴不快：“我拒绝。” 艾尔文有点遗憾：“你是不是也该换个称呼了？” 柯赛维德：“什么？” 艾尔文唇角微勾：“叫声‘学长’听听。” 柯赛维德飞快扫了眼四周，确认无人后，抬步走向艾尔文。 他闻不到自己散发出的信息素味道，他对面的人却可以。 像是清晨薄雾笼罩的森林，清清爽爽，和本人截然相反，没什么侵略性。 艾尔文一时不察，任由这个年轻alpha的信息素将自己包裹。 柯赛维德微微低头，缓缓凑近他耳边，温热的呼吸扫在敏感的耳后，让艾尔文忽然有想逃离的冲动。 “将军，”柯赛维德对街头暗号一样，把声音压得很低，他小心地轻声道，“十五万我攒到了，你说的那种药，先给我来一颗。” 第15章 第十五章 柯赛维德不确定这位乐于发展副业的将军，线下做不做生意。想逮他一回实在不易，柯赛维德一见他出没，总会条件反射的回想之前还有没有什么要紧事，需要找他帮忙。 学院这样随时可能有人经过的地方，没太多私密性可言，艾尔文身份敏感，不排除有人故意在他周围使用监听设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柯赛维德只能尽可能的小心谨慎，他的嘴唇几乎要贴上艾尔文的耳垂，说话语速极快且含糊不清，画面看起来，像他走过去，在对方耳朵上亲了下。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没有可怕信息素的阻碍，omega脆弱的腺体离自己非常近，只要稍稍低头咬上去，就能将眼前的omega临时标记了。 他眼角余光里注意到艾尔文抬了抬手，拿出一个有点眼熟的东西…… 柯赛维德如临大敌，猛然后退，艾尔文对他露出清纯不做作的微笑，手里的喷雾用力按下—— “阿嚏……”柯赛维德根本无力阻止过度浓郁正随空气扑向自己的omega信息素。 艾尔文表现得很惊奇，脸上的笑容真挚几分：“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活的信息素过敏患者。” 他开始了进一步探究：“alpha和beta你更喜欢哪种性别？嗯？都不喜欢啊……” 鉴定完毕，艾尔文惋惜怜悯道：“二十多年，不仅单身还是从未有过性经验，这个身份，再配上你这张脸，唉……” 柯赛维德面部仅露在外的漂亮眼睛盛满怒火。大龄无人标记的单身omega这么落井下石，良心不疼吗？ 艾尔文用事实证明自己没有良心：“我喜欢单身，而你被迫单身，这是本质上的区别。” 做人留一线的道理，omega将军还是懂的，眼看再撩下去，人就要直接撸袖子找他开干了，艾尔文随手给他顺了顺毛：“今天心情好，来做个促销活动吧。买一赠一，免费送一粒试用装，你觉得怎么样？” 柯赛维德脸色好看不少，信息素的味道没完全消散，他暂时还不能将手拿开，只能眨了两下眼睛。 艾尔文会意：“二十万三粒？不行，你这太黑了，小本生意，拒绝还价。” “这样吧，”艾尔文想了想，“二十五万三粒。” “你当我傻？”柯赛维德不得不说话了，“按今天的优惠价算，三粒应该是二十二万五千。” 艾尔文：“我喜欢凑整。” 涉及自身利益上，柯赛维德从不让步：“那就三十万四粒。” “可以是可以。”艾尔文笑道，“但问题……你有那么多钱吗？” 柯赛维德查看自己的账户，才二十四万多一点……他真的没有那么多钱。 艾尔文好说话道：“好吧，不够的部分先欠着。” 他开了自己的智脑迅速操作，没多久，柯赛维德那边就收到扣款的消息提示，虚拟界面上还跳出一个小机器人，背后背着大大的包裹，正由远及近向他跑来：主人主人，机器人003正在送我去您身边的路上，要耐心等待哦~ 柯赛维德又退回去看了下扣款信息，有些疑惑问道：“为什么不都扣完？” “扣完了。”艾尔文说，“那一千是之前给你的生活费。给出去的东西，我不会再收回。” 礼堂里，院长演讲应该结束了，有人正用校内广播催柯赛维德回去为登台做准备。 艾尔文和他告别：“去吧，我也该回基地了。” 柯赛维德：“留个联系方式？” 艾尔文故作腼腆羞涩：“这不好吧……我们还不是很熟，一般不都是先吃过饭，再看场电影，最后觉得不错，可以发展，才留联系方式吗？” 柯赛维德：“……”你当相亲呢？ 广播还在循环播放，古典乐老师似乎还派了人出来找他，柯赛维德忙和艾尔文挥手作别，转身回了礼堂。 演出在柯赛维德看来算是成功的，起码他这里没出任何岔子，演出结束后，随之而来的麻烦，却让他不胜其扰。 简单来说，总有人跟踪他，还偷拍各种照片挂到网上去卖。 柯赛维德完全不能忍，无论是卖照片的还是买照片的他找上门去一一清算。当中还有个beta把照片打印成巨幅海报贴在床前，每晚对着做不可描述的事情，柯赛维德恶心得差点失手把他弄死。 柯赛维德将那个beta的课表打印出来，一连追了几个星期，实战课上杀得对方跪下来哭着喊着叫爸爸。 目睹这一幕的导师沉默了，原本兴致勃勃想参与进去的赫莱安，回忆起曾经被“第一名”支配的恐惧，罕见的对着训练场望而却步了。 这不是学员间的公平对决，而是一场单方面的惨烈虐杀。 在这之后，那个beta得了一种难以启齿的病，只要一想起柯赛维德的脸，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丧失性功能，其中伴随着失眠、心悸、噩梦，没多久他便患上了精神衰弱，成天课都不上往心理咨询室跑。 柯赛维德的凶残事迹传开，大家清楚认识到，这朵看似高贵冰冷，美得随时要消逝在风里的小白花，惹到后会变身成恐怖程度超越星兽的存在。一时间，主动到他这儿来找不痛快的人，一下少了很多。 可消停还没几天，柯赛维德再次感受到暗中窥探的视线，他停住脚步，冷着脸对空无一人的身后喊道：“出来！” 草丛里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哒咕哒咕”走出一个模样狼狈的小机器人。 “别动手，”机器人先开了口，心虚道，“我是自己人……” 柯赛维德居高临下打量它：“送货的003？” 机器人抹了抹不存在的汗：“是我是我。” 柯赛维德把顾客爸爸挑剔的嘴脸发挥得淋漓尽致：“送了半个月，你是爬过来的吗？” 小机器人搓着手：“那个……如果告诉您，我路上出了点小意外，弄丢了您的东西……” 柯赛维德好看的笑容里透出一丝残忍，二话不说，把小机器人捏到手里：“走吧，跟我去见你们将军。” 小机器人突然嚎啕大哭，抱住他的手指苦苦哀求：“求您了，千万别让将军知道！我这次失误很严重，落到将军手里肯定没命了！” 柯赛维德不为所动：“你本来就没有生命。” “是星盗！”小机器人愤慨道，“是那帮该死可恶的星际强盗抢去的！我找到了他们的据点，但实力不够，无法和他们正面对抗……” 柯赛维德挑眉：“所以？” 小机器人一秒变脸，谄媚道：“您这么厉害，如果亲自去一趟，一定能把东西拿回来！” 柯赛维德和它的小眼对视半天，眉头一松，算是妥协了：“我要先向学院申请外出许可。” “没问题！”小机器人惊喜地跳了起来，随后像有什么隐忧似的，言辞闪烁道，“将军那边……” “只要能找回来，我不会告诉他。”柯赛维德说，“敢耍花招，不用你们将军动手，我先把你变成一堆废铁。” 第16章 第十六章 柯赛维德办事很效率，当天向学院申请外出，第二天一早便带着003出了门。很快，他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最便宜的星舰搭乘一次要一千五百多，他、没那么多钱！ 柯赛维德侧目凝视003，思考把它卖掉换钱的可行性。 003连退几步，又开始哀嚎：“我一点都不值钱，将军他每个商品都会备一个专门的送货机器人，最新代已经出到111了！我就是个老旧的一次性用品，跟吃完就扔的外卖盒一样！” “那你确实该淘汰了。”柯赛维德说。 003保持缄默，柯赛维德开始寻求更为靠谱的智脑帮助。 “其实……”003弱弱道，“我们可以坐‘黑舰’，价格肯定比正规的星舰便宜。” 换了平常柯赛维德未必能在第一时间领会“黑舰”的含义，但他刚刚在飞行枢纽站外，见识到一堆人隔着栏杆拼命伸手，宛如丧尸围城的壮观场面。 “大帅哥，去哪儿，我送你一程啊！” “伽马星，有没有去伽马星的，还差一个人就起飞了！” “去主星的有没有？我顺路捎一程，最好来个beta！” 刚刚还高贵冷艳拒绝他们所有人柯赛维德不得不腆着脸回去，风韵犹存正夹着烟吞云吐雾的女alpha瞧见他，弹了弹手里的烟灰：“帅哥怎么回来了？” “钱不够。”柯赛维德实话实说。 对方笑着问道：“去哪儿啊？” 柯赛维德要去的是个未命名的半荒废行星，他报了个坐标，女alpha定位后皱起眉：“你去这里干什么？这地方太偏，不好过去。” 柯赛维德像是忽然让omega将军附了体，把003捏到手里，虚情假意摸了两下，垂着眉眼道：“我从小和我的曾曾曾祖父在那里捡垃圾为生，今天是他三百岁生日，我得赶回去为他祝寿。” 003配合的发出如同被电磁波干扰的机械音：“曾曾曾祖父，祝您生~日~快~乐~祝您生~日~快~乐~~”后半部分是唱出来的，跑调跑得极为难听。 柯赛维德嫌弃地在它脑袋上敲了一下：“行了，省点电吧。” 女alpha只是随口问了问，她其实并不关心客人隐私，只要能挣到钱就行：“你打算出多少？” “九百九十九。”柯赛维德说。 女alpha：“……为什么不凑个整？你就差那一个星币？” 柯赛维德：“多一分都不行。” “好吧，”女alpha领着他来到自己的飞行器前，“你说的地方，我的飞行器无法直接到达，我只能把你送到离那里最近的木里埃星，到那你再转搭别的飞行工具过去。” 柯赛维德同意了。对方又给他扔来一件脏兮兮的防护服：“穿上，防辐射用的。” “……”柯赛维德穿上后，觉得自己这段日子真是把几辈子的委屈都受完了。 女alpha的飞行器不大，看上去也没有任何安全保障，她还很没自知之明的把半报废的飞行器开得跟星际漂移一样，柯赛维德一边检查安全带是否牢固，一边又在寻找重物，随时准备砸破飞行器的防护玻璃，破窗而逃。 一路有惊无险。两人交易完毕，女alpha急着接下单生意，开着她摇摇晃晃的飞行器迅速消失在柯赛维德视野里。 “……我能活着下来，真是个奇迹。” 003却在发愁：“可是，我们已经没钱再租别的飞行工具了。” 柯赛维德完美的给它演示了在这种混乱无秩序的环境里，有没有钱不重要，拳头够硬才是真道理。他在智脑提供的教程下，操纵着临时“借”来的飞行器，向星盗们的据点驶去。 抢走柯赛维德“快递”的这帮星盗团体，在星际上还小有名气，叫“红狮”，据说是因为他们的首领有一头像雄狮一样邪魅狂狷的火红长发。 说来003也挺倒霉，它会被这些剔着牙路过的星盗盯上，原因只是他们觉得003看起来挺好玩，想抓来研究一下。003误以为他们是来抢东西的，死死抱着包裹不放手，这帮鼻子比星兽还灵的星盗们一下转移目标，抢了包裹，把麻烦碍事，疯狂阻挠他们的003一脚踹了。 ……虽然事后他们才想起，完全可以把那个小机器人一块捆回来，但抢完就跑的职业病，让他们在那一刻集体脑瓜子失灵。 柯赛维德还是一贯的嚣张，直接把飞行器开进了这群星盗们的大本营。一帮奇形怪状正围着火堆烤肉，喝酒，狂欢的人，望着突然闯入他们院里的飞行器，一时都有些蒙逼。但他们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人，纷纷拿起手边的武器将飞行器团团围住。 “什么人！？” 柯赛维德一脚踹开飞行器有着碳化的门，把003拎出来，比星辰还亮几分的眼里，闪着令人战栗的光：“是你爷爷。” 星盗们群情激愤，挥舞着手里的武器，浪潮一般向柯赛维德涌去。 柯赛维德拔出别在腰间的粒子枪，无所畏惧，冲入人潮。 这才是他熟悉的感觉。 虽然大脑一片空白，他的身体，他的意识，明明白白告诉他，这样的场面自己曾经历过无数次，熟悉到能轻而易举躲开这些不像样的攻击。 柯赛维德一眼扫过去，有多少人，各拿什么武器，全都清清楚楚。他能通过对方的姿势和射击角度清晰判断出弹道及落点，至于拿着光剑或赤手空拳来找他肉搏的，柯赛维德只能说，太慢了，太弱了，简直跟闹着玩一样。 一大帮人凶神恶煞冲上去，让柯赛维德收拾得怀疑人生，一个个像炸了毛的鸡崽子，两眼无神干瞪着，歪七扭八瘫坐在地。 “还打吗？”柯赛维德把能源耗尽的粒子枪收回，换了把核能的，“想打，我奉陪。不过你们最好清楚，腿上的那几枪，我完全可以换到脑袋上，让你们死前过一把开花的瘾。” 有人惊恐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柯赛维德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但他理所当然道：“你们得罪不起的人。” 星盗们没有彻底死心，他们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这么多人，会打不过一个看着并不强壮的年轻alpha，还想趁柯赛维德放松警惕时偷袭一波。 众目睽睽之下，柯赛维德为达到威慑的效果，决定装逼要装足，故意在身后的剑光即将触及衣角时，迅速折了对方手腕，夺下光剑：“笑纳了。” 偷袭失败，星盗们士气大伤，一帮人商量后，派出个胳膊腿还算完整的beta来和柯赛维德谈判：“你到底想干什么？！” 柯赛维德把装死中的003摆到他们面前：“还记得这个吗？” 绝大多数星盗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 “是那个走路有放屁声的机器人！”一个未成年的小alpha喊了起来，“会让人阳、痿的药也是从它身上抢来的！” 柯赛维德：“……”每一个字都听得懂，连在起完全不知道他妈在说什么。 第17章 第十七章 小alpha一语道破柯赛维德“受害人”的身份，然而所有人的关注点都歪了。小alpha还在贴心补充说明：“老大说吃了那个药，会对omega没感觉，不发情，不想标记，硬都硬不起来。” 柯赛维德有种不好的预感：“药呢？” 小alpha很实在，有问就答：“应该在雷蒙贝纳那里，前几天他刚骗老大吃过那种药。” 柯赛维德问：“你们谁是雷蒙贝纳？” “雷蒙贝纳不可以随便见人，”小alpha说，“他是我们老大抢回来的压寨夫人，不能给你这个野男人看。” “哦，好吧，”柯赛维德点着头道，“那你们谁来替他赔偿我用三十万良心价买来的药？” 一阵凄凉的风，卷起贫瘠地表稀稀拉拉的沙石，星盗们互相看了看，开始装作不经意的窃窃私语：“他今天好像没出门……” “是啊，帐篷里还亮着灯呢……” 有人生怕柯赛维德不知道是哪个帐篷，还伸出一根颤巍巍的手指，指明方向。 最偏僻角落的矮小帐篷里，雷蒙贝纳为了分解出药物成分，已经连续通宵了两晚，就在今天清晨，他先是左眼皮狂跳，没多久又换到了右眼上，最后两只眼睛像要发射激光一样“突突突”跳个没完。 雷蒙贝纳知道这是过度疲劳导致，他不愿意放下手头进行到一半的实验去睡觉，便找来两条宽胶带在眼皮上各粘了一道。他刚要回去继续实验，忽然发现帐篷里有些不对劲。先前用长钉封好的门帘不知怎么让风掀开了缝，冷风呼呼往里灌着，营地中央长久燃烧的巨大篝火，将一个陌生的人影投入他的帐篷内。 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影子的主人，营地里的alpha一只手数得过来，不是矮的就是壮的，这个从影子里就透着精致的人，绝对不是他所见过的任何星盗。 雷蒙贝纳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僵硬地转过身，他看到了自己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丽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正用撞见老婆被人强、奸的表情看着他…… 这、这怎么了？ 对方的气势十分骇人，他步步逼近，火光拉长的人形阴影一点点将雷蒙贝纳笼罩。 雷蒙贝纳已经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了，他甚至在过强的威压下，失去了之对视的勇气，身体也不由自主微微颤抖起来。 对方却不愿这么轻易放过他，这个冰冷美丽的alpha毫不怜惜地抬起他的下巴，眼中有着赤、裸裸的渴望和期待，他听到对方有些急切地问着—— “我的药在哪里？” “……哈？”呆滞雷蒙贝纳发出一声饱含茫然和失望的短音。 柯赛维德看着面前傻掉的人，有些不耐地指了指那堆复杂的仪器：“这是干什么的？” “这是……”雷蒙贝纳反应过来，惊叫道，“他们抢回来的药是你的？！” 柯赛维德面无表情点头。 雷蒙贝纳第一次见识到被星盗抢了东西还能杀上门来讨回的人，擅自把别人的东西拿来做实验的他，有点心虚：“你的药，我已经分解了……我以为不会有人来认领……”他声音越说越小：“这样吧，多少钱，我赔给你。” 柯赛维德双手抱臂，扬起高贵的头颅十分冷艳道：“三十万星币，赔吧。” “三十万！？你这是敲诈！”雷蒙贝纳鬼叫起来，“给我五千星币，我能给你买一瓶这样的药！” 柯赛维德道：“我只相信一分钱一分货，五千星币你真能弄到和这一模一样的？” 雷蒙贝纳蔫了：“你的药……确实挺特殊，我要是能做出同等质量的，也会往死里开高价。” 柯赛维德不打算再和他废话，直接伸手道：“赔钱。” “我没有那么多钱……”雷蒙贝纳忽然想起什么，往桌上看去，“药还剩一颗，你不如按三颗药的价格，便宜点报个数。” 柯赛维德眼皮不眨道：“二十五万。” 雷蒙贝纳苦着脸：“真没那么多……” 柯赛维德问：“你有多少？” 雷蒙贝纳心头滴血：“六万多。”都是他的血汗钱！ 柯赛维德启动智脑：“都给我，剩下算你欠的。” 雷蒙贝纳转账时虽然很肉痛，但心里莫名有些感动，这个漂亮的alpha比自己想象中的还好说话。 柯赛维德看了眼账户里多出的钱，满意地点点头。 雷蒙贝纳不放心地看了眼自己的仪器，问道：“器皿里的原料，我可以留着吧……？” “可以。”柯赛维德走向摆满各种器材的长桌，找到小盒子仅剩的淡蓝色药片，生怕夜长梦多再出变故，直接吞了下去。 雷蒙贝纳以为解决了眼前麻烦，哼着小曲回到实验台前，继续自己未完的大业。 柯赛维德吃完药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将雷蒙贝纳拉回自己面前，问出了让雷蒙贝纳脊髓冰凉的话：“你是omega，对吧？” 雷蒙贝纳矢口否认：“不！我是个beta！” 柯赛维德在这种事上已经很有经验了，毕竟之前遇到一个装alpha的赫莱安，现在又来一个装beta的雷蒙贝纳，足够他弄清这种伪装性别的omega身上微妙的特质了。 “过来，我要标记你。”柯赛维德说。 雷蒙贝纳捂着后颈连连后退，叫得像被人轮煎一样：“为什么！？” 柯赛维德面不改色道：“你还欠我十八万五千三百六十九，在还清这笔钱之前，你要卖身给我。” 雷蒙贝纳惊恐地缩成一团：“混蛋！畜牲！你这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柯赛维德不费吹灰之力将反抗的雷蒙贝纳镇压，毫不怜惜地掰开他的脖子，用袖子反复擦了又擦，才张口在上面狠狠咬下。 “啊啊啊啊啊啊——”雷蒙贝纳全程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好了。”自认标记完成的柯赛维德放开他。 雷蒙贝纳捂住血流不止的后颈尖叫：“你是不是有病？！” 柯赛维德不理会他的激动：“只是临时标记，一会告诉外面的星盗，说你还不起钱，所以我要把你抢回去抵债。” “临时……标记个屁啊！”雷蒙贝纳气得干瞪眼，这个漂亮alpha明明只是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大口，都咬出血了！不仅不舒服，还疼得要死…… 雷蒙贝纳想着，又狐疑地打量柯赛维德几眼，发现他不是在开玩笑后，整个人凌乱了。 这个alpha，竟然天真的以为在omega后颈咬一口就是标记了！他都不知道要把自己的信息素注入进去吗？？ 雷蒙贝纳望向正拖着自己走出帐篷的人，忍不住露出了怜悯的表情。 柯赛维德向外面那些星盗们宣布，自己要把他们抢来的压寨夫人带回去抵债时，遭到了一致抗议：“那怎么能行！” 柯赛维德手里把玩着核能枪，目光凉飕飕瞥过去：“你们再抢别的，这个我已经标记了。” 万众瞩目下，雷蒙贝纳只能配合的露出羞愤欲死的表情。一个天天惦记睡他的强盗头子，和一个想睡也“不会”睡他的纯情alpha，跟谁在一起更安全，这一目了然。 星盗们还是不同意，找借口也不找个高明的，雷蒙贝纳个beta标记了有个鬼用哦：“那也不行，这事关我们老大的颜面！” 柯赛维德不勉强，照例手一伸：“十八万五千三百六十九星币，你们凑一凑，替他还了吧。” 星盗们开始商量对策：“我看，还是算了吧，老大回来就告诉他，雷蒙贝纳有个厉害姘头，带了一军队的人来把他抢走了。” “对对对，我们奋力抵抗过，这身伤就是最好的证明！” “没错，就是这样！” 最终，和钱比起来一点不重要的雷蒙贝纳，被这帮星盗们当球一样踢出了营地。 第18章 第十八章 回去的路很顺利，柯赛维德返回木里埃星，找到当时借这艘飞行器的地点降落，留下两千星币维修费，招呼雷蒙贝纳和003下来。 雷蒙贝纳还在哭丧着脸嚎叫：“我的仪器……我的实验……你毁了我的心血，毁了我的人生，你简直毫无人性，是个冷血恶魔！” “飞行器装不了那么多东西。”柯赛维德试图和他讲道理，然而雷蒙贝纳只会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柯赛维德烦得不行，问出一个最为简单粗暴的问题：“你仪器哪来的？” 雷蒙贝纳指责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仪器是星盗头子为了向他献殷勤弄来的。 柯赛维德继续道：“你做实验的药又是哪来的？” 雷蒙贝纳蔫巴巴低下头，债主就在面前，这个问题更是显而易见。 “最后，”柯赛维德道，“你的实验，研究出堂了吗？” 雷蒙贝纳彻底闭上了他哭闹不休的嘴。 星币充裕的情况下，柯赛维德不可能再选择没有任何安全保障的私人飞舰，他买了两张去主星的票带着雷蒙贝纳登上星舰。 003这一路安静得过头，从进入星盗大本营开始，柯赛维德再没听到它用那种滑稽的音调出过声，存在感稀薄得差点让他忘记身边还跟着这么个小玩意。 “它是坏了吗？”雷蒙贝纳觑着柯赛维德脸色小心问道。 “不知道。”柯赛维德不确定这是究竟待机，还是格式化了，无论哪种似乎都不稀奇。 自己派出去的小机器人，omega将军不可能心大到全然不闻不问，他那边一定有可以探查到机器人具体情况的办法，说不定程序里就自带特定情况下启动的模式…… 柯赛维德眼睛微微眯起，003来学院找到他已经是弄丢包裹半个月后的事，这段时间内，将军竟然对发生的事毫不知情？ 这显然不可能。 柯赛维德抬手在呆愣愣的小机器人脑壳上敲了敲，试探道：“你在吗？” 不明所以的雷蒙贝纳也探着脑袋等待奇迹出现。 没过多久，雷蒙贝纳率先败下阵，迟疑道：“……它好像没什么变化啊，你确定这样能修好？” 柯赛维德不理会，看着小机器人疑似摄像头的眼睛说：“我去主星找你，麻烦回条消息。” 小机器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真不在……柯赛维德有些失望的把失去灵魂的003收起来。 主星作为帝国的政治和经济中心，平时纵使人再多，也没有哪次像今天这样人潮似海，激情飞扬，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举行什么全民大狂欢。 雷蒙贝纳从星舰上下来，就让这副壮观场面吓到腿软，乡巴佬进城似的磕磕巴巴道：“帝国人民也太热情了……不愧是大星球，民风就是不一样……” 柯赛维德见他眼睛黏在一个穿星兽皮坎肩肤色黝黑的omega身上，淡淡道：“那一看就是边缘星系的土著，受邀来主星参加什么活动。” “难、难道是相亲大会？”雷蒙贝纳不靠谱的猜测着。 柯赛维德懒得猜，随手拦住一人问道：“大家都急着去哪里？” “首届机甲竞技大赛，”那人也着急赶路，语速极快的向柯赛维德解释，“帝国将展出所有a级机甲和最新研发出的s级机甲，两位将军也会在机甲对抗赛上进行压轴表演，总之很精彩，快去看！” 柯赛维德把人放走，在原地思考半秒，打了个响指，冲雷蒙贝纳招招手。 雷蒙贝纳屁颠屁颠过去，就听柯赛维德道：“走，我们也去看机甲。” “哎？为什么啊？” 雷蒙贝纳没问出所以然，柯赛维德已经拉着他融入人海。 举办机甲竞技赛的大型体育馆外人满为患，许多人为求一张票，求爷爷告奶奶，愿出三倍价格，希望能有人把票让出来。 “三倍？开什么玩笑，外面的票价已经涨到五千一张，整整翻了十倍！” 柯赛维德走上前道：“六千一张，卖不卖？” 对方狐疑打量：“你真肯花六千买？” 柯赛维德点头。 两人交易时，雷蒙贝纳趁机看了眼柯赛维德的账户余额，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柯赛维德拿到票，那伙人生怕他反悔，飞快撤没影了。 “喂……”雷蒙贝纳颤抖着声问：“你其实是个富家公子吧？家里有亿万家产需要继承的那种？” “你看到的那串数字是我的全部身家，看不到的，还有几百万外债。”柯赛维德睨了他一眼：“别对我心存幻想，我不是你想要的那种alpha，早点死心吧，对彼此都好。” 雷蒙贝纳早已留下两行绝望的泪水：“你他妈兜比脸干净，还敢拿六千去买原价五百的票，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柯赛维德不解：“……那你哭什么？” “我心疼！”雷蒙贝纳哭喊道：“你现在花的是我那六万多的血汗钱，你知道我挣那些钱有多辛苦，多不容易吗？” 柯赛维德“哦”了一声：“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雷蒙贝纳气哼哼道：“等你哪天因为没钱流落街头就知道了！”他见柯赛维德自顾自走远，小跑着追上去：“我们是不是还得再弄张票？” 柯赛维德：“不用，一张够了。” 雷蒙贝纳指指自己：“那我呢？” 柯赛维德示意他看向半空，上方有一块巨大的悬浮虚拟屏幕，正在直播体育馆内的盛况：“你用这个看。” “……”雷蒙贝纳气得直磨牙，“我能骂人吗？” 柯赛维德：“别闹，我办正事。” 雷蒙贝纳没辙，只能捡了张没人要的海报垫屁股下坐着，半仰起头看屏幕里暖场的主持人，为烘托即将面世的s级机甲是如何神秘强大，开始举例机甲在各类战役中大显神威，扭转乾坤的惊艳表现。 他看得津津有味，走了没多久的柯赛维德去而复返，拿来不少小零食和饮料，放到他身边。 雷蒙贝纳受宠若惊：“买给我的？” “不是，”柯赛维德实事求是道，“票里送的，我不吃。” 雷蒙贝纳：“……”混蛋，把他的感动还回来！ 给他送完东西，柯赛维德转身进了场馆内最大的展厅。开幕仪式刚刚开始，他借着上方打向台中央的聚光灯，找到标着和票上号码一致座位坐下。 第一个环节是机甲展示，不少只能在纪录片里看到的高级机甲，此刻便依次立于展厅中央，每部机甲登场时都会有人驾驶它们配合主持人的解说，全方面展示一番。 a级机甲共有十三台，名字花里胡哨的，柯赛维德一个都没记住，在他看来这些机甲虽然性能不错，却远没到值得台下一群人狂热追捧的地步。s级机甲还要留到最后两大将军同台竞技时才会放出来，柯赛维德暂时失去观看下去的兴趣。他刚要靠在椅背小睡一会，胸口突然灼烧一般的疼。 柯赛维德面无表情坐直身体，他解开上衣两颗纽扣，拉开衣领低头看去，挂在脖子上那条灰头土脸的废物吊坠像让人打了一剂苏醒针，漆黑的宝石内部卷起暗金色的风暴，有越来越亮的趋势。 吊坠似乎要强行和他达成精神连接，那种犹如虫蚁啃噬神经般密密麻麻的疼痛，让柯赛维德无法忽视。他从座位上起身，往吊坠迫切想到达地方走去。 场馆的后台设在地下，台上的机甲对战赛刚刚开始，台下仍有不少选手要为接下来的登场做准备。柯赛维德神情自若的混在他们中，一时没人觉得他有什么不对。 这一路上，柯赛维德有过很多猜想，他甚至连吸引吊坠的会不会是那个神秘的s级机甲，两者也许有很深渊源这样的念头都冒出来了……可当他小心翼翼打开吊坠指定的门，看清里面的景象后，柯赛维德立在门前久久无语。 这房间是个仓库，里面没别的，只有垒成墙壁的灰黑色砖头样的东西。这是给机甲补充能源用的固态能源块，高级机甲一次充满能源只够支撑一场训练赛，当它们需要大规模出动时，这种黑砖一样的能源块，是必不可少的携带品。 吊坠把用完就丢的渣渣本质，发挥得生动形象，它当即从柯赛维德脖子上跳出来，扑向一整个房间的能源块。 显然，它是个惯犯，还知道每个能源块只吃三分之一，卡在这个临界点上，既能保证能源块外观不会有任何变化，也能让自己最大程度占到便宜。 吃货吊坠在能源仓库内狼吞虎咽，柯赛维德在门外给它把风，它的运气不太好，才吃了两分钟，柯赛维德听到有脚步声向这边逼近。 “蠢货，别吃了！” 吃红眼的吊坠根本听不进他的话，柯赛维德用最快的速度把它捞回手里，带上门跑了出去。 “是不是有人过去了？” “快去看看！” 刚刚还悠哉悠哉的脚步声转瞬变得迅疾。柯赛维德闪入拐角，眼前骤然撞入一团色彩，悄无声息的人比他反应还快，手臂微抬，已将他拥了满怀。 “嘘——”对方指腹按在他唇上，隔着手套触感冰凉。 柯赛维德不再有任何动作。 急促的脚步声近在咫尺，面前的人眼睛微眨，忽然将他压在墙壁上，摘了手套的右手捧住他的脸，指腹的薄茧轻轻蹭过面颊，有点痒，有点烫…… “宝贝，”矮了他半个额头的omega将军目光如水，声音清亮，“这么着急，是为了赶来见我吗？” 第19章 第十九章 柯赛维德下意识点了头。 巡视的两名警卫气势汹汹绕进拐角，刚要呵斥出口的“站住”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这……”警卫面面相觑，年长的那位本着敬业原则，硬着头皮开口，“将军，这位是您什么人？” “他呀……”艾尔文游离的手指停在柯赛维德唇角，贴上去轻轻印下一个吻，回头望向两警卫，温和道，“看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警卫连连点头，随即道，“不打扰了！” 警卫看没看明白，柯赛维德不知道，反正他是看明白了。艾尔文凑回来时，手指也跟着停在他唇角，洁癖严重的将军，刚才那一下是亲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可真会玩。 “你胆子也太大了。”艾尔文放开他，两人重新回到安全距离，“如果我没出来，你打算怎么脱身？” 柯赛维德反问他：“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别说巧合，我不信。” “当然不是巧合，”艾尔文指了指柯赛维德的口袋，“003的定位在这附近，我好奇出来看了看，结果，有一株小幼苗自己跑进我怀里了。” 这个回答，柯赛维德不满意，媲美艺术品完美精致的脸上失去温度，眼睫半垂着，唇抿得很紧，仿佛在说：我很不高兴，给你个机会补救，现在还来得及。 艾尔文忍笑，昧着良心说：“出了这样的事，我真的很遗憾，但你也心疼心疼我，有钱谁还出来做这个呀。” 柯赛维德微有迟疑，转念想想自己眼下“负债累累”、“穷困潦倒”、“失去记忆”的悲惨处境，他发现自己没有心疼别人的资格。 “将军，”柯赛维德认真严肃道，“作为一个在你身上花了很多钱的客人，我对你这次的服务很不满意。” 拐角处刚刚探出头的三个身影，齐齐露出惊悚的表情，去而复返两警卫连滚带爬后退着：“殿、殿下……将军他……就在这里，我们还有别的任务，先过去了！” 留下来的男性alpha从拐角走出，脸上阴云密布：“艾尔文将军，我需要一个解释，什么叫‘谁有钱还出来做这个’？什么叫‘对你这次的服务不满意’？”他的牙咬得“咯噔”直响：“你为了钱，跟这个狐狸精样的小白脸干了什么？！” 艾尔文长叹了口气，沧桑道：“布莱凯特殿下，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自从发现自己有这方面的天赋，我便长期以此谋生，私下进行着各种不正当交易。我知道这很不对，可那种满足感和成就感，时常让人迷失自我，忘却身份，不惜一次又一次挺而走险。” 布莱凯特简直要疯，额上青筋都暴了出来：“你无耻！下贱！！” 艾尔文半仰起头，露出一个不被理解的苦涩笑容：“只怪金钱蒙蔽了我的双眼。” 柯赛维德终于知道艾尔文背地里挣外快有多不容易了，将军的身份给了他太多限制，也让他承受了太多偏见。 想想自己的智脑，又想想曾给自己带来诸多便利的轮椅，柯赛维德毅然站到了艾尔文身侧，紧握他的手，给他支持与力量：“将军，你的好，只有用过的人才知道。” 艾尔文忍着笑强行感动：“有你这份肯定，我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布莱凯特听完他们的对话，三观都炸裂了，他冲到柯赛维德面前，伸手抢人：“你这个混账，快把那贱货给我！” 柯赛维德和艾尔文默契地躲开了，两人连手都没松。 布莱凯特双目赤红：“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嫁不嫁？” 柯赛维德道：“不嫁。” 布莱凯特吐血：“我问的不是你！” 柯赛维德把人往身后藏：“不嫁。” 洞悉一切的艾尔文内心都快笑岔气了，面上还要维持云淡风轻，遗憾地对布莱凯特说：“他总是理直气壮得这么可爱，让我不忍心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布莱凯特深吸口一气，点着头冷笑道：“很好，那你等着品尝从高处摔进泥里任人践踏的滋味吧。” 艾尔文笑了笑：“一定很疼。” 布莱凯特鄙夷不屑：“哼。” “所以，我自己跳下来，”艾尔文神色平静，笑容浅淡，“稳一点，才不至于摔得太惨。” 艾尔文的话就响在柯赛维德耳边，他顺口接到道：“如果我恰好路过，会接住你的。” 布莱凯特让这两个毫无自觉的家伙秀了一脸，憋屈得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他理了理自己的披风，试图找回皇族风度，离开前指了指两人，放狠出话：“你们很快会为此付出代价！” 柯赛维德回想整件事，渐渐有些琢磨过味了，他问艾尔文：“那什么的殿下，他理解的和我们说的是一回事吗？” 艾尔文无所谓地耸肩：“谁知道呢？” 场馆里的机甲竞技赛已进行到后半程，有工作人员找来，通知艾尔文下场为接下来的机甲表演做准备。 柯赛维德和艾尔文告别转身离开，他不打算再为一点损失计较，平心而论，艾尔文给他带来的帮助，只用钱衡量，那就太局限了。 认识以来，两人一直平等相交，柯赛维德虽然嘴里喊着将军，心里却当他是朋友，如果有一天主星毁灭爆炸，而他只能救一个人，那肯定毫不犹豫抱走艾尔文。 这，就是友情的力量。 是朋友，就要学会互相体谅。 感觉自己整个人得到升华的柯赛维德让艾尔文一句话绊住了脚步：“小幼苗不留下来看我和别人的机甲对决吗？” 柯赛维德心动了，作战能力上，两位将军都是帝国公认的强者，这种可以近距离观摩强者对决的机会非常难得。听艾尔文话中的意思，机甲表演赛上他会动真格，如果确实如此，那就更值得一看了。 回到机甲赛战场，来自星际各地的一百名参赛者已分出高下，台上正给冠亚季军颁发奖牌。为了节约时间，这次比赛的规则极其简单粗暴，只要谁先打中对方，谁就算赢，每对选手差不多只能在台上坚持几分钟。 艾尔文已经去做准备，柯赛维德留在贵宾看台，不耐烦地听着选手哽咽的获奖感言，真想直接把这段快进了。 布莱凯特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向这边走来，擦着柯赛维德过去时，他忽然道：“你在期待什么？他不可能赢！” 帝国举办这次机甲大赛，醉翁之意不在酒。众所周知，高级机甲造价十分昂贵，研发过程中更是要投入大量的财力物力，帝国此举，一方面想向星际各国展示自己国力富强，更重要的还是借由s级机甲，奠定帝国在星际上不可撼动的地位，达到威慑效果。 接下来这场比赛，说白了，谁用s级机甲，谁就赢。 艾尔文刚把布莱凯特得罪个彻底，斯维坦在布莱凯特眼里，已经从可恶的情敌，上升为一同受骗的难兄难弟，有他的暗箱操作，想也知道s级机甲会落到谁手里。 “不如，来打个赌？”柯赛维德声音不轻不重，奇异的是，在场所有人却能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一百万，我赌艾尔文将军赢。” 布莱凯特不顾风度笑出了猪叫：“你还真对他有迷之信心。一百一十万，我赌斯维坦赢。表演赛结束你要是拿不出钱来，我就送你进监狱陪那些饥渴囚犯好好玩一玩。” 柯赛维德连余光都懒得给他。 陪囚犯玩？亏他想得出来，自己一脚踹过去，那些脆弱囚犯还要不要了？ 第20章 第二十章 s级机甲自升降台缓缓现身，场馆内集体陷入狂热，欢呼的浪潮几乎能将楼顶掀飞。 和他们相比，柯赛维德显得冷静多了，他已经从艾尔文那里得知，这台名叫“灰烬”听上去就很不吉利的机甲，其实是个水货，只能算a级顶级配置。 帝国高层们不听劝诫，坚持认为它既然能将同为a级的机甲秒杀，那与s级机甲之间的差距就不会太大。时代在进步，评级的标准不能再像过去那么死板，也该更新换代了。 参与机甲研发的omega将军懒得和认知浅薄的同僚们浪费口水，他不会主动拆台，但别指望他会睁着眼把灰的说成白的。 主持人的激情澎湃的有请声中，两位将军从两侧同时入场，场馆内再掀一波高、潮。公众面前，无论斯维坦还是艾尔文，那都装得人模狗样，一个威严霸气，一个谦和有礼，看得人直想给他们刷“在一起”。 柯赛维德望着场中一举一动皆为典范的二人，平静的内心毫无波澜。他永远忘不了斯维坦脱得只剩条黑色内裤，手里摇晃着红酒杯对他邪魅一笑的蠢样；他更忘不了那个为了不交三十万违约金自导自演，在“恋物癖丈夫”离婚威胁下含泪赎回小三智脑，弱小可怜又无助的omega…… 帝国双将……全是假象。 伫立在场中央的崭新机甲，银灰色的机身遍布着不规则的裂痕，如火山表面开裂的熔岩，缝隙中流淌着灼热岩浆。 虽名为“灰烬”，看上去却很有死灰复燃之意味。 这台机甲果然分给了斯维坦。在此之前，两人还要装模作样抽个签，心知肚明的艾尔文拿到空白签后，还惋惜地感叹自己运气不好，无缘亲身感受s级机甲的风采。 真以为自己今天好运来的斯维坦，手里晃着签子，内心浮现出邪恶而又大胆的想法：“光这么打太没意思，不如我们赌点什么，我输了随你处置，你输了要答应我的求婚！” 现场观众顿时又激动了，鬼哭狼嚎尖叫着，与柯赛维德同在贵宾席的布莱凯特却绿了脸色。他不希望艾尔文赢，但他同样不想自己没搞到手的人，落到昔日看不上眼的情敌手里！ 太他妈憋屈了！ 他想着走到栏杆前，试图看清对面大半个身影隐在黑暗中的小白脸是什么反应，却见对方一点危机感没有，还在悠哉悠哉吃侍者给他剥好的杏仁。 哼，果然是露水情缘，不值一提。 布莱凯特的侍从回到他身边，弯腰附到他耳边道：“殿下，您要的资料查出来了，那小白脸原本是斯维坦将军的‘宠物’，后来莫名其妙失踪，没想到是让艾尔文将军看上，给弄到了身边。” 布莱凯特通过这有限的信息，瞬间理清来龙去脉，洞悉了其中真相。 原来，他误会艾尔文了。 艾尔文并没有做出不知廉耻的事，他只是给人拉了皮条，这事虽然也不光彩，却远不该受到自己那样的指责。 ……这个小傻瓜，怎么不知道为自己辩解？ 布莱凯特紧握的拳头砸在栏杆上，流下了悔恨的泪水。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面对斯维坦的强盗赌约，艾尔文淡淡微笑道：“先打，赢了再说。” 斯维坦看着身后气势非凡的机甲，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他跃跃欲试，头也不回率先进入机甲。 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的艾尔文，心情尤为复杂，非要用语言来形容，大概是未成年的儿子在自己面前让一个大汉猥琐了。 场下观众的关注点完全偏离了初衷，好好一场表演赛全都当了真，纷纷为自己支持的一方呐喊助威：“斯维坦将军，一定要赢啊，这是一雪前耻好的机会！再不奋起，我们alpha要被omega按在身下操了！！” “我们不同意这门婚事，艾尔文将军，不能输啊！！” “嗷嗷嗷嗷嗷在一起，必须在一起！！！” 观众席西南方向位置不算好的角落里，并排坐着的三人众看起来与周围格格不入，款式相近的白色斗篷遮住了他们大半的面容，他们始终冷静端坐着，游离在这份喧闹之外。 半晌，坐在右侧的“白斗篷”伸出不大的手掌，挡在嘴巴前打了好长一个哈欠，露出的手腕白皙纤细，垂在兜帽外的蓬松金发发尾染成了粉色渐变，种种特征表明，她是一个女性omega：“好无聊啊……” 左侧的“白斗篷”是个男性beta，声音和煦温暖：“薇弥娅，零食和饮料还需要吗？” “不要，吃得牙疼。”薇弥娅晃了晃腿，目光落在场中银灰色机甲上，嘴角撇得更厉害了，“为了王级机甲才大老远跑来，结果只是个高a，浪费大家感情。” 男性beta道：“换个角度想，说明目前还没有王级机甲落入他们手里，对我们来说，这算是好事。” 薇弥娅摇着头深沉道：“哈瑞森，你太天真了，这些狡猾的帝国人，很可能只是抛了个□□出来，实际上背地里已经研究出王级机甲了。” 坐在他们中间的人看着场上对决一言不发。 哈瑞森转过头问他：“阿利叶，你觉得呢？” 阿利叶言简意赅：“斯维坦赢面不大。” “……”谁问你这个了？！ 哈瑞森和薇弥娅看出他刚才走神了，两人也不拆穿，顺着往下聊：“高a性能占优势，艾尔文的‘夜晖’不擅长正面冲锋，这种一对一决胜负的情况下，真的要吃大亏。” “有空子可钻，”阿利叶道，“先击中对方就算赢。前期避战，伺机而动，总能找到机会。” 场中对决不温不火，正处于“你打我一下不中，我打你一下也不中”的状态。 薇弥娅又要打哈欠了：“这两人，到底谁更强？” 哈瑞森道：“纸面实力，公认斯维坦更强一些，alpha在身体素质和对战斗的敏锐度上，天生强于omega，这是不可否认的。” “很好，那我现在支持艾尔文了。”薇弥娅想想，伸出手指戳了阿利叶一下，问道，“你为什么说斯维坦赢面不大？” 场中两台机甲，银灰色的“灰烬”已经展开反击，以极快的速度正面追上刚躲开一波攻势深黑色机甲，手臂上镭射枪的枪口已在蓄力。 哈瑞森摇头叹道：“胆子可真大。” 薇弥娅隐约察觉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她从开始就没认真看，这会想印证自己的猜测，有些拿不准：“怎么回事？” “艾尔文在把对方带入陷阱啊。”阿利叶给她解释，“他这个网开局就布下了。” 仿佛是要回应他的话，场中局势发生了逆转，“灰烬”一击镭射枪并没有打中，却成功将“夜晖”逼到了隔离竞技场和观众席的防护屏罩上。 场中观众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夜晖”在触到防护屏罩的一刻瞬间开启拟态，与透明的屏罩融为一体。由于机甲本身性能限制，这种拟态并不完美，只能带来很短暂的视觉欺骗，这样的小伎俩看在斯维坦眼里，简直多此一举，帝国所有的机甲，他都太熟悉了！ “灰烬”银灰色机身遍布的裂痕里岩浆涌动，烈焰红光，热浪翻卷，它所在的这片区域顷刻间化为火海。 拟态中的“夜晖”让火焰逼得无处可去，它想一鼓作气冲出火海包围圈，地面一直在打瞌睡的小火苗突然“惊醒”，化身火龙腾空而起，张牙舞爪扑向半透明的“夜晖”。 薇弥娅在观众席上笑得不行：“睡得流口水的小火苗，怎么看怎么可疑啊！正常第一个要防的不就是它吗？” 场中的斯维坦也感觉到不对劲，这份不安来源于他的第六感，他来不及多想，飞快操纵“灰烬”闪至一旁，下一秒，黑色的能量弹已在他原来的位置炸开。 “灰烬”的火焰大军为缠上猎物露出了空档，斯维坦躲开的那一刹，也看到了暗处潜伏多时的捕猎者。时机成熟，它终于暴露出锋利的爪牙，展开反击。 分解了机体的“夜晖”足足小了一倍，也更为轻便敏捷。斯维坦转攻为守，眼看“夜晖”抬起手心的炮口，他判断好落点，操纵“灰烬”纵身跃起—— 斯维坦预想的能量弹没有射出，“夜晖”藏在身后的手里凭空多出根长矛，这根矛足有十米长，矛尖正对“灰烬”跃起的方向默默等着。 斯维坦紧急转向，可还是来不及了，这矛实在长得犯规。 “铛——” “灰烬”的机甲外壳，在矛尖上轻轻磕了一下…… 全场寂静。 丢弃诱饵的火焰大军，已经顺着矛尖攀上了“夜晖”的机身，艾尔文却停下了所有对机甲的操作，他的声音清亮，不疾不徐道：“刚才那一下，算我击中了吧？” “不可能！”斯维坦先叫了起来，“你这个矛是怎么回事！？” “咔哒”几下金属碰撞声中，十米长的大矛在“夜晖”手里缩回正常大小。 “前段时间有空，稍微改造了一下。”艾尔文说着，长矛又缩成了手杖那么大，拿在手里像根沉甸甸的短棍，“是不是很好玩？” 斯维坦气得说不出话，只想把那根棍子折了扔地上踩两脚。 艾尔文轻笑着问道：“斯维坦将军，之前‘输了任我处置’的赌约，还作数吗？” 斯维坦嘴巴闭得跟河蚌一样紧，但他转念一想，万一……艾尔文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反向对他求婚呢？ 斯维坦觉得，自己不该错过任何机会：“当然作数！” “那好，”艾尔文道，“今夜凌晨三点……” 斯维坦的心开始狂跳。 “你脱光衣服……” 斯维坦脑中开始浮现香艳画面。 “绕着皇宫裸奔三圈。” “……” 观众席上爆发出哄笑，薇弥娅也不顾形象笑得直蹬腿：“什么嘛，这也太坏了。最后这个局面，也是他有意设计出来的吗？” “既能让观众们看到新机甲精彩之处，最终又以好似走了狗屎运的方式险胜，把一场硝烟弥漫的战斗，重新变回一场戏剧性的表演赛……”哈瑞森说着笑了笑，“总之，干得不错。” 阿利叶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薇弥娅和哈瑞森抬头看他：“怎么了？” “走吧，”阿利叶道，“都看完了。” 薇弥娅掸掸掉在斗篷上的零食渣子，起身慢慢从座椅前狭小的通道往外走，另两人紧随其后，光线太暗，阿利叶没留神踩到了对薇弥娅来说太过长的斗篷下摆，使她脸朝下一个趔趄，从通道边缘的阶梯上滚下去了：“妈呀啊啊啊——” 一直滚到底，也没个好心人伸手捞她一下，薇弥娅在心里把这些冷酷无情的帝国人民又数落了一遍。 她自己爬起来，抬起头正瞧见站在台阶上的两人用看皮球的惊异目光看着她。哈瑞森就更过分了，忍笑忍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薇弥娅视线无意间向上一抬，两人头顶的贵宾看台上，那个无论身在何处，永远是最夺目存在的青年，也正用略微惊奇的目光看着她。 薇弥娅看了很久，直到哈瑞森以为她摔傻了，走下来瞧瞧情况，她才对着看台上的人露出一个灿烂笑容，挥了两下手，然后不再留恋，跑上去和哈瑞森他们汇合了。 哈瑞森见她摔这么狠，不仅没像往常嘟嘟囔囔发牢骚，还笑这么开心，怀疑她是把脑子摔坏了。 一路上他都在耐心的对薇弥娅发出关怀，无论他怎么问，薇弥娅始终笑得一脸淫、荡，什么也不肯说，走着走着还哼起了小曲。 直到从体育馆里出来，薇弥娅终于憋不住了，她那有好事急着要找人分享的本性，一旦暴露就很难收回了：“快猜我看到了谁！” 哈瑞森和阿利叶都很有经验，不猜，等着她自己说出来。 “我看到柯赛了！”薇弥娅兴奋道，“这小子，果然到哪里都能活得很滋润！” 哈瑞森和阿利叶愣了愣，两人同时转身，眼中却只能看到灯火璀璨的恢宏建筑和无尽的黑夜。 哈瑞森释然地笑了笑：“他啊，运气最好了。” 阿利叶回过头，拉了拉兜帽，一言不发继续向前走。 薇弥娅和哈瑞森对视一眼，默契的结束这个话题，忙跟了上去：“别走那么快啊，咱们去吃个宵夜吧。” “这个提议不错，我和阿利叶负责吃，你这位要减肥的女士还可以在旁边闻闻香味，啊，真是一举两得。” “刚在里面吃了一堆零食，还减个锤子？今天吃个痛快，剩下的明天再说。” 三人的身影，没多久便消失在夜色里。 柯赛维德在比赛胜负分晓后，一直盯着对面，防止布莱凯特不要脸赖账跑了。 布莱凯特正沉浸在斯维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结果让天鹅一翅膀扇回地面的喜悦中，完全没有赖账的念头，他趁着这股高兴劲，痛快给柯赛维德转了钱。 尴尬的事发生了，布莱凯特的账户里并没有一百一十万，他前阵子带着新欢出去挥霍了太多星币，现在只剩下八十多万…… 无法立刻调出钱来的布莱凯特，只能在柯赛维德一言难尽的目光中，写了欠条，按下了屈辱的手印。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雷蒙贝纳在外面冻得腿都硬了，眼看机甲赛结束，不少人陆续从场馆里退出，他还是迟迟没等来柯赛维德。他起来活动了下僵硬的腿，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自己为什么要乖乖在这里等那个混蛋啊！直接溜走不好吗？？ 雷蒙贝纳鼓起勇气走了两步，很快又像泄气的皮球退回来。 他没有钱，这样走掉不仅没地方去，还会饿肚子，暂时跟着那家伙，起码还能混顿饭。 正想着，雷蒙贝纳看到柯赛维德逆光的身影从体育馆灯火辉煌的大门前走出，正沿着长长的阶梯不紧不慢走下，他连忙一个箭步冲过去，问道：“事办完了？我们现在能去吃晚饭吗？” 柯赛维德：“太饿了，我先在里面吃了。” 雷蒙贝纳眼前一片灰暗，他决定有骨气一回：“不给饭吃我就不跟你走！” 柯赛维德睨着他：“好久没见到这么有勇气的了，你的骨头，难道比机甲还硬？” 雷蒙贝纳在神经反射下，浑身的骨头开始疼，柯赛维德继续道：“回辅星的星舰没有了，今晚要在朋友那里借宿一晚，他应该管饭的。” “你这样的怎么可能有朋友！”雷蒙贝纳完全抓错重点，“你的朋友肯定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柯赛维德原本想为艾尔文辩驳两句，仔细一想，闭嘴默认了。 一脸丧气的雷蒙贝纳跟着柯赛维德上了艘规模不小的飞行器，他们坐下没等多久，又走上来一人。 雷蒙贝纳下意识看过去，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什么鬼，我们为什么会在艾尔文的飞舰上？”他猛地推身边的柯赛维德：“你犯什么事了？这是要把我们抓起来吗？我不是共犯啊！” 艾尔文笑着看了他一眼，雷蒙贝纳瞬间噤声，头皮微微发紧……这个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笼子里踩轮子的仓鼠，戏谑，傲慢，带着冰冷的虚假。 雷蒙贝纳用力眨了眨眼，艾尔文已经来到他面前，俊秀的眉眼自带亲和力，令人很难心生防备：“在外面等了很久吧，我让人备了热饮，你先喝点暖暖身体。” 雷蒙贝纳听着他温柔的声音，让柯赛维德摧残了两天的委屈，一齐涌了上来：“有没有吃的啊？我好饿……” “厨房在准备，我们到了就开饭。”艾尔文注意到他嘴角的不知名饼干渣，抬手帮他轻轻抹去，“再忍一忍，好吗？” 雷蒙贝纳感动地点点头。 在一旁围观全程的柯赛维德神色复杂地看着艾尔文转过身摘了手套，利落扔进垃圾处理器里，脸上还那副能去普度众生的微笑，洗手去了。 柯赛维德又看看身边痴笑的雷蒙贝纳，很想提醒他不要陷得太深，帝国两个将军对omega来说都不怎么友好，一个爱玩弄身体，另一个更糟，直接玩弄心灵。 三人一起回到艾尔文的住处，雷蒙贝纳循着香味直接跑去餐厅，侍者一左一右替他将门拉开，里面是足以举行国宴的辉煌景象，震得雷蒙贝纳不敢往里迈腿。 艾尔文亲自牵了他进去，走在他们身后的柯赛维德有点心疼手套。 三人身后各有一名侍者帮忙布菜，雷蒙贝纳埋头拼命吃，对他来说，能吃到这么多好东西的机会，实在太难得了。 柯赛维德餐桌礼仪非常棒，看他吃东西简直是一种享受，艾尔文欣赏了一会，开始随意的和他们聊起天：“你们这一路的经历，我差不多知道一点。” 柯赛维德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下嘴角，示意侍者把他面前的东西都撤下去：“003前半段一直很聒噪，后来变得突然安静，是你这边远程操纵了？” 艾尔文也让人将餐具撤下去，他面前的菜品一口没动，雷蒙贝纳看着觉得可惜，便问道：“我还没吃饱，这些能给我吗？” 艾尔文拒绝了，雷蒙贝纳毕竟是自己的客人，就算他本人不在意，自己也不能把用过的菜给他：“这些菜凉了，口感和味道都不是很好，你喜欢吃什么，可以给你单独做。” 机会难得，雷蒙贝纳也不假客气了：“来份牛排吧，六分熟，配香菇酱……之前那道海鲜浓汤也不错，餐后甜点给我要双份的。” 艾尔文笑了：“好。” 解决完雷蒙贝纳，艾尔文继续之前和柯赛维德的话题：“我真没想到003会自作主张带你去找星盗的麻烦，它年纪大了脑子不够用，你怎么也跟着犯傻？” 柯赛维德挑眉：“所以，你早就知道它弄丢了东西？” “我想知道随时可以。”艾尔文道，“作为它的创造者，我拥有直接读取它记忆芯片的权限，除非它自我毁灭，否则没有任何事，可以瞒过我。” 柯赛维德口袋里安静如鸡的003突然开启了震动模式，好像在害怕得发抖。 柯赛维德看在共患难一场的情谊上，替它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003？” 艾尔文不打算掩饰想法：“格式化，拆了，废物利用。” 柯赛维德按住发疯的“口袋”：“它那么做只是想补救。” 艾尔文不为所动：“它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害得我的顾客以身涉险，最终也没能将东西追回。事实证明，这个决定非常的错误，你们的付出与回报，极度不成正比。” 柯赛维德还想说点什么，艾尔文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我要的是一个完全听令于我的机器，003没有权利，也没有能力，代替我做任何决定。这件事没商量，它必须付出代价。” 柯赛维德长睫垂下，迅速地小声道：“暴君。” 艾尔文面上笑眯眯：“大点声，我听不见。” “将军，不能换个惩罚方式吗？”柯赛维德还是没办法只把003当一个机器，“我觉得它还可以抢救一下。” 艾尔文叹气：“你非得替它求情？” 柯赛维德：“可以吗？” 艾尔文有点无奈：“你总是理直气壮得那么可爱。” 让我不忍心拒绝你的任何要求。 柯赛维德唇角勾了勾：“将军，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艾尔文推开椅子来到他身边，柯赛维德半仰起头，艾尔文没有多想，几乎是下意识低头将耳朵贴近他唇边。 柯赛维德的目光却落在他后颈处，有些恶作剧地想：如果自己现在对着这里咬一口，他会有什么反应？ 努力把自己当透明人的雷蒙贝纳吓得勺子都掉了。这算什么？艾尔文不会当将军当久了，忘了自己还是个omega吧？主动把腺体送到离alpha嘴巴那么近的地方，这和赤、裸、裸的勾引有什么区别？ 两个人当事人最终相安无事，柯赛维德只是突发奇想，并没有付诸行动。他贴到艾尔文耳边说了点什么，艾尔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得真情实意：“用003换了你的名字，我这波不算亏。” “作为回报，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艾尔文轻声在他耳边道，“标记omega可不是在人家脖子上咬一口那么简单。”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将军，我能申请换一个吗？”柯赛维德一本正经道，“标记这样的事根本不算秘密，网上随便搜一搜就有了。” 雷蒙贝纳终于控制不住内心的吐槽之力了：“你倒是搜啊！别的alpha是在omega身上留下自己的气味，你个小纯情留下的只有血淋淋的牙印！你怎么不干脆把腺体咬下来，让我彻底去当beta啊？” 柯赛维德狐疑看了他一眼，真就当着他们的面打开智脑现学起来。 获得了新知识的柯赛维德有些跃跃欲试，他先看了看离自己最近的艾尔文，见对方向他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果断扭头望向最没人权的雷蒙贝纳。 雷蒙贝纳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为什么又是我？”他紧紧护住自己的后颈，态度坚决道：“我誓死捍卫我的清白！” 柯赛维德已经看透他了：“过来咬一口，你那十八万五千三百六十九星币就不用还了。” 雷蒙贝纳忽然觉得自己的清白也不是那么重要：“真的假的？” “假的。”柯赛维德翻脸比翻书还快，“太容易得到的，总是让人不想珍惜，你还是继续用身体还钱吧。” 雷蒙贝纳还在纠结要不要劝他维持原有想法，一旁看热闹看得欢乐的艾尔文适时出声：“能让他把欠你的钱，直接还我吗？” 柯赛维德良心发现了几秒，他看了看雷蒙贝纳比脸还干净的餐盘，不得不认清现实。 这个omega太能吃，还没什么用，不如卖掉还钱。 雷蒙贝纳的最终命运，就这样在两人的心照不宣下决定了。晚餐结束，艾尔文单独带柯赛维德带去了自己房间，他找出一瓶信息素喷雾，什么也没说，放到柯赛维德面前。 领会他用意的柯赛维德按下喷雾，高浓度的omega信息素瞬间在房间里弥漫开，味道甜腻依旧，但总算没再让他有呼吸不畅的感觉：“药起作用了。” 艾尔文将出席活动的正装换下：“这种药只能降低omega信息素对alpha的影响，并不能达到根治效果。有时间，还是要帮你做个全面检查。” 柯赛维德挺感动的，见识过这幢富丽堂皇的别墅，他发现艾尔文其实没那么缺养老钱：“将军，谢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艾尔文转头对他笑了笑：“你是我捡回来的小幼苗啊，我有义务让你茁壮成长。” 换完衣服，艾尔文又从柜子里搬出一个不小的盒子，交到柯赛维德手里：“免费赠送一份‘成长快乐’礼包，里面有说明书，不懂的地方可以对照使用。” 柯赛维德收下礼物，看到艾尔文换上的衣服，他疑惑问道：“这么晚，你还出门？” “机甲那边需要调整，我今晚得住在基地。”艾尔文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肩章，有些遗憾道，“很想和小幼苗共度一个美妙夜晚，可惜我的上司是个不近人情的老顽固，总想着找我的麻烦。” 柯赛维德明白了，艾尔文机甲赛上不按剧本走，这件事高层们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他现在是要赶在麻烦找上门前，先去把麻烦解决了。 柯赛维德也有点小遗憾，他走上前给艾尔文一个告别的拥抱：“那下次见。” 艾尔文没有抗拒这个拥抱，他很喜欢这个漂亮alpha身上纯粹的特质，这感觉像在重工业城市里找到一片未被污染的森林，让人切实感到放松和安逸：“晚安，柯赛。” 柯赛维德应了一声，嘴角微微扬起：“晚安，将军。” 第二天一早，柯赛维德在雷蒙贝纳的欢声笑语中用了完早餐，刚要出门，想起自己的“成长快乐”大礼包没有带上，他又折回去拿了一趟。 雷蒙贝纳全程陪同，非得虚情假意送他到门口，一路长吁短叹道：“这就走了？哎，你都不知道这里有多好，幸福得跟天堂一样，我感觉我不是来还债的，是来享福的……” 柯赛维德看着住了豪宅，吃了顿饱饭，就猖狂起来的人，默默把“祝你好运”咽了回去。 脑子虽然是个好东西，但对有的人来说，没有也许是件幸福的事。 尽管一大清早就搭乘星舰赶往辅星，柯赛维德回到科蒙洛迪斯学院时，也已经是下午。错过了免费供应的午餐，他只能到校园便利店买速冻便当回宿舍自己加热。 柯赛维德一心扑在便当上，走到宿舍楼下，看也不看蹲在台阶上灰头土脸的赫莱安，直接进了楼里。 赫莱安反应极快，他手往台阶上一撑，一个帅气的托马斯回旋后，紧接着在地面一滚，直接滚到了柯赛维德面前。 宿舍管理员注意他很久了，见他竟然胆大到冲进宿舍楼里骚扰alpha学生，当即拉开值班室的门追出来。 赫莱安见势不妙，拉起柯赛维德就跑：“走，跟我去训练场！” 柯赛维德：“……”你可饶了我吧，还没吃饭呢！ 训练场还是那个训练场，赫莱安却觉得，自己不是当初的自己了。他捏了捏拳头，目光坚毅道：“我感觉，我现在变得很强，这回一定可以打败你。” 柯赛维德把大礼包和散架的速冻便当放在长椅上，卷起袖子，打算帮他醒醒瞌睡。 天还没黑，就开始做梦，这病真得治。 训练场内，阔别多日的恐怖威压席卷了赫莱安全身，那种拼尽全力也无法战胜，自己仿佛只是对方玩弄股掌间的小玩物的挫败感，再次令他认清了现实。 一场过后，赫莱安鼻青脸肿跟着柯赛维德走出训练场。 柯赛维德忙着回宿舍吃午饭，走到长椅前，只看到卖相不怎么好的速冻便当孤零零躺在上面，本该和它一起的大礼包却不见了。 赫莱安突然觉得有点冷，他搓了搓胳膊看到柯赛维德的表情后，浑身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 见惯了柯赛维德没表情的模样，他从来没想过这个看起来冰冷美丽的人笑起来能这么恐怖。像是散发不详气息的黑色曼陀罗，傲慢，妖冶，满满的恶念，让人毫不怀疑这个危险的家伙想要去毁灭世界。 柯赛维德长椅不是随便选的，左后方有监控正对着这边，他很快在老师们的帮助下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在小操场里抓到了正欲对大礼包行不轨之事的三名中级生。 柯赛维德径直走到吓瘫的三人面前，抱回自己的大礼包，用衣袖仔细擦着盒子，他眼眶微红，长睫半垂，看上去脆弱无助，又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引得围观师生们一阵心疼。 这一幕连赫莱安都骗过了，心里也不由埋怨起那三个学长，怎么能做出这种过分的事，要是没找回，这人还不知道伤心成什么样子。 拿走大礼包的三人面无人色，痛哭流涕，他们坚持称自己不是要偷东西，只是好奇盒子里装了什么，想趁柯赛维德不在时偷偷看一眼，过后就送回来。完全没想到才几分钟，他就从训练场里出来了。 这件事性质恶劣，但鉴于没有带来严重后果，处分是轻是重，绝大程度取决于柯赛维德这个受害人的态度。 三名中级生转头去求柯赛维德，甚至还暗示可以背后进行不为人知的py交易，都被他冷着脸拒绝了。 他们的行为已经严重触及了柯赛维德的底线。他不打算原谅，也不需要树立什么温和宽厚的圣父形象，早点认清他的本质，省得一个个不长眼总来找不痛快。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内心愧疚的赫莱安趁柯赛维德不注意扔掉了冰冷的便当，执意要请客吃饭。 柯赛维德没有更好的选择，欣然接受他的邀请，两人去了学院内最火的主题餐厅，决定奢侈一顿。 餐厅里人不多，只因这里消费的不是星币，而是一种叫“学分点”的东西。会来这里的大多是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刚入学的初级生第一学年攒到的学分，还不够在这里买一个三明治。 还没有正式入学的柯赛维德和赫莱安都没有学分这种东西，出于谨慎，柯赛维德只点了份相对便宜的火腿吐司套餐。财大气粗的赫莱安却嫌这份套餐太寒酸，他一副刚被包养，拿着金主卡猛刷不心疼的姿态，眼皮不带眨的花掉了两千多学分，点了满满一桌菜。 柯赛维德怕他误入歧途，好心问道：“你哪里来的学分徽章？” “我哥哥给的，他是这里的特级生。”赫莱安想起什么，欲言又止道，“他原来住的宿舍最近维修，这两天搬去了你那里，你如果介意，我和他说说。” 只要能互不干扰，柯赛维德对室友是谁，并不在意：“没关系。” 解决了午饭，柯赛维德心满意足抱着自己的成长大礼包回了宿舍楼。 值班室里空荡荡，宿舍管理员不知道因为什么竟然罕见的没在，胆子奇大的赫莱安快速侦察一圈，飞快追着柯赛维德跑进电梯。 柯赛维德不知道说什么好：“……alpha宿舍楼对你来说到底有什么吸引力，值得冒这么大风险探索？” “你不懂。”赫莱安一路低着头，左右看看，“我哥那人性格有点随性，我得警告一下，不然他会乱来。” 来到门前宿舍，柯赛维德输入指纹开了门，浓郁的空气清新剂迎面而来，呛得两人差点弃门而逃。 柯赛维德冲进去把窗户打开，严重怀疑赫莱安的哥哥已经在里面中毒身亡了。 “他不在。”赫莱安检查完房间后说，“可以了，他没再搞什么脑残操作。” 他刚说完，柯赛维德从窗台上扯下了一根悬挂的小蛇，已经晒成了蛇干：“你哥哥，他很皮啊。” 赫莱安心累：“他为了保证自己的幸运值，每天都会往窗台上挂不同幸运物……你晚上睡觉最好小心点，他在家连爷爷的胡须都不放过，我担心他半夜皮起来，剪你的头发。” 柯赛维德沉吟道：“如果是这样，我能正当防卫吗？” 对待这件事，赫莱安态度坚决：“往死里打，留一口气就行。” 回想到自己哥哥不靠谱的程度，赫莱安决定冒险继续留在宿舍等他回来。柯赛维德也不管他，把大礼包放在地毯上，开始研究。 盒子似乎只有指定的人才能开，三个中级生研究半天也没能撬出缝的大礼包，到了柯赛维德手里，轻而易举便打开了。 柯赛维德外套口袋动了动，003从口袋里挣扎着探出脑袋，坐到柯赛维德身边就开始哇啦啦哭。 柯赛维德让它烦得不行：“哭什么，他都答应不分解你了。” 003哭得更为伤心：“可是……可是他不要我了……” “矫情。”柯赛维德道，“当初送你回去自首，死活不愿意，现在恢复自由身了，又开始作。” “你懂什么！”003跳起来指责他，“对我们来说，那位大人就是父亲，你有体会过被自己父亲扫地出门的感觉吗？” 柯赛维德内心漠然，003好歹还有个“父亲”，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更别提父母了。 赫莱安原本和柯赛维德相安无事，坐在他哥哥的床上，用智脑看一些格斗技巧，直到听见003难听的哭声，他的注意力很快被这个走路有放屁声的小机器人吸引了。赫莱安盘腿坐到003身边，仔细观察起来。 003和他一对眼，吓了一跳：“太失礼了，你怎么能在别人伤心时，笑得这么开心！” 赫莱安看向柯赛维德，问道：“能借我看看吗？” 柯赛维德正在研究说明书头也不抬：“请随意。” 003落入了赫莱安的魔爪，更加欲哭无泪：“不不不，不要摸那里，你这个禽兽，怎么能对机器人做这种事？！” 赫莱安眼睛在放光：“太有意思了，这个机器人你在哪里买的？” 柯赛维德没太看懂说明书，便将小册子放到一边，去看盒子里的东西：“它是非卖品，赠送的。” 赫莱安非常羡慕，他误以为003是柯赛维德买大礼包送的，好奇地往盒子里看了眼，想知道到底是怎样清新脱俗的商品，才会赠送这么特立独行的机器人。 盒子里只有三样东西，最底层是个精致的白色匣子，匣子上放着小药瓶和一个学分徽章。 柯赛维德拧开药瓶看了眼，十五万一颗的药……里面足足有十颗。 柯赛维德忽然觉得自己手里的小瓶子是如此沉重，和那个打赌输了还要写欠条的抠门皇子相比，omega将军一出手，简直帅气得让人心动。 他把药收好，又拿起盒子里的学分徽章，向赫莱安问道：“徽章可以随意转送？” “徽章是赠品，算激励学生的一种方式。”赫莱安解释道，“但科蒙洛迪斯学院并不支持学生们过度追求物质享受，这种徽章不会主动给你，想要可以申请，不能实名绑定，丢了也不给补办。” 柯赛维德点头，把徽章也一并收好。 盒子里只剩下那个神秘的白色匣子，柯赛维德和赫莱安互看一眼，伸手把它抬了出来。 打开一看，盒子里方方正正叠着样东西。柯赛维德展开来一看，样子像是连体衣，但是手感很沉，还没有拉链和纽扣之类可以解开穿进去的地方。 两人围着这件无缝□□研究了片刻，赫莱安忽然在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一个气孔：“这个好像是需要充气的。” 柯赛维德又在匣子里翻了翻，果然找到了一个迷你气筒，两人合力给这件“衣服”充足了气。 充足气的“连体衣”看起来就更加一言难尽了，赫莱安主动拿过那个小册子，两人蹲在这个人形条状物面前，开始新一轮的研究。 “我明白了……”赫莱安看完说明书恍然道，“这是可以妆扮的洋娃娃，通常在女性omega间比较受欢迎。我妹妹就很喜欢，她还有一箱子小裙子小珠宝，都是专门定做给娃娃用的。” 柯赛维德涨知识了，赫莱安看着地上的人形条状物却有些意动，他小时候一直很想玩玩妹妹的洋娃娃，可惜从来没有机会，眼下就有一个赤、裸、裸的娃娃，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躺在他面前…… 赫莱安心头微热，向柯赛维德提议道：“不如……我们来玩一玩？” 柯赛维德对新奇事物总是具备一定的探究精神，地上连五官都没有的娃娃，看起来确实很需要妆扮。 他感觉自己理解了艾尔文的一番用意。成长快乐礼包，大概是想让他重温童年时光，找回那段天真无邪的快乐吧。 赫莱安一步步按照说明书操作，调出一个连接娃娃的虚拟面板，拍拍柯赛维德让他赶紧过来：“这个娃娃，还可以选择性别。” 柯赛维德虚心请教：“哪种性别好？” “当然是女性omega，”赫莱安说，“小小的很漂亮。” 选完了性别，开始捏脸，在这一步两人终于发生了分歧：“眼睛一定要大，那样才好看。” 柯赛维德持反对意见：“太大像铜铃，我不喜欢这种空洞没有内涵的眼睛。” 赫莱安抱怨：“你那是直男审美，一会还要画眼线贴假睫毛，肯定好看，你先来挑眼睛颜色。” 柯赛维德：“棕色吧。” 赫莱安恨铁不成钢：“这颜色也太普通了，你的审美真的很成问题。还是天蓝的吧，再加点星空效果，头发什么颜色好？” 柯赛维德：“黑色。” 赫莱安：“那也太难看了，金色吧，金发好看。” 柯赛维德：“……”所以你问我究竟有什么意义？ 两人用了三个小时，捏了个金发蓝眼平胸omega妹子。 柯赛维德已经分不清他和赫莱安到底谁审美有问题了。 “衣服怎么办啊……”赫莱安看着光溜溜的娃娃觉得自己的作品不够完美。 柯赛维德只在匣子里找到一件内衣：“……先穿上？” 这时，宿舍的门响了下，一个高瘦的红发alpha走了进来。 他看看赫莱安，又看看手拿内衣的柯赛维德，凌乱的视线最终落在地面赤身裸、体的女性omega娃娃上，他再也无法忍受，放声叫了起来：“啊啊啊啊——瞧我看到了什么？我的弟弟在和一个野男人玩弄情、趣娃娃！我不管，我要找宿舍管理员揭发你们这对狗男男！” 赫莱安额角青筋直跳：“闭嘴，先把门关上！” 赫莱安的哥哥关上了门，他双手环在胸前，下巴高傲一抬，哼了一声：“不想我去举报，就要答应我的条件！” 柯赛维德已经在撸袖子的边缘：“什么条件？” 赫莱安的哥哥突然一扯领结，甩开外套，两眼发光地扑过来：“让我加入你们，我们三个人一起玩！”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艾尔文还在飞行器上，他刚从军部开完会出来，就接到帝国最高统治者的传召，此刻正在去往皇宫的路上。 副官给他端来一杯红茶，看到他唇边不似作伪的笑意，感到十分诧异：“将军，这次陛下找你有什么好事吗？” 艾尔文反问道：“他哪次找我有好事？” 副官不解：“那你乐什么？” “你不懂，”艾尔文神秘道，“我有我的快乐源泉。” 副官见他不打算多说，识趣地退下了。 艾尔文看着虚拟屏上一串散发着郁闷气息的“点点点”，已经猜到柯赛维德那边发生了什么。为了方便沟通，他直接发了通讯申请过去。 柯赛维德接得很快，一如往常省去不必要的寒暄，开门见山道：“礼物很实用，非常感谢，只是我不太明白那个娃娃的具体用途，将军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面对小幼苗还算礼貌的质问，艾尔文毫不心虚：“你可以用它学会如何标记omega，下次就不会咬错了。” “……”柯赛维德忽然发现，这娃娃还真是个有用的好东西，“使用时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娃娃不提供下半身服务，目前只解锁了一个功能，给你练习临时标记用的。”艾尔文抿了口红茶润润嗓子，“它脖子后的腺体很逼真，体验感应该不错，比较麻烦的是，它使用过一次后，必须格式化，才能再度使用。” 柯赛维德已经佩服得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也是你自主研发的产品？” “让你失望了，这是在网上定制的。”艾尔文小小抱怨了下，“十二万星币一个，早知道情、趣娃娃这么有市场，我也去研究研究了。” 柯赛维德对成长大礼包的豪华程度，又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不由感叹：“如果我是omega大概早就嫁你了。” “你是omega也不能嫁给我啊。”艾尔文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宝贝，你这番话，我可以理解为你对我的性别不满意，比起我，你其实更喜欢斯维坦吗？” 柯赛维德对这个假设毛骨悚然：“不喜欢。” 艾尔文追问道：“不喜欢我，还是不喜欢他？” 柯赛维德：“他。” 艾尔文：“那我呢？” 柯赛维德：“喜欢。” “你喜欢谁，能连起来说吗？” 柯赛维德已经发现自己被套路了，他沉默片刻，却还是开口道：“我喜欢你。” 套路成功的艾尔文笑得心满意足：“这株小幼苗没白疼，心里还是有我的。” 柯赛维德也问他：“你喜欢我吗？” 艾尔文毫无压力道：“当然喜欢。” 柯赛维德：“哪种喜欢？” 艾尔文认真思考了一番，找了个最恰当的形容，回答道：“看到好东西，想赶在别人发现之前藏起来，一个人独享的那种喜欢。” 柯赛维德眼睛微亮：“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将军，我们果然很有默契。” 艾尔文对这样的默契不发表任何看法，副官去而复返，见他在与人通话，往地面指了指，提示他皇宫快到了。 艾尔文只能充满遗憾的挂断通讯，在此之前，柯赛维德执意给他转了八十万星币，让他先拿着用，攒到钱再给他转。 弄得他很想借用柯赛维德之前的话问问——自己就是omega，不知道他想不想娶。 艾尔文冷静了几秒，告诫自己不要让星币腐蚀他们纯纯的感情，他看上的是小幼苗有趣的灵魂和漂亮的颜，绝对不是肤浅的钱。 走出飞行器，进了皇宫，艾尔文的心情依旧不错。仔细想想，他要面对的人和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即便自己现在放弃一切，一无所有，他总能找到不少方法，让自己活得很好。 他只是感到深深遗憾。 曾经他以为，要想改变些什么，就必须站得够高，等他真正爬到这个位置，才发现即使自己站在高处，依然无力改变任何事。 皇帝也不知刚从哪个omega被窝里滚完爬出来，衣服明显是匆忙套上的，那张比例失调的脸实在太辣眼睛，艾尔文不忍多看，目光落到别处，等他说正事。 皇帝坐下后，挤出一脸沉痛的表情，说道：“信息素研控中心发生爆炸的事情，想必爱卿已经知道了。” 艾尔文当然知道，他不仅知道研控中心被炸了，他还知道是哪个傻逼让人去炸的。 眼前人既然把他当傻子，那他只能尽力配合表演：“不知道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皇帝努力把这口锅往他身上扣：“你这是严重失职啊！” 艾尔文把无形的锅推开，他眸光黯然，声音中流露出酸楚和不易察觉的委屈，演得那叫一个像：“您的话真的很让我伤心，我一人身兼数职，全年无休，还不多拿半个星币，现在您说我严重失职，请问您是否还记得，我的本职到底是什么呢？” 皇帝让他怼得说不出话，omega的优势在于当他们稍稍将自己柔弱的一面显示出来，很难有alpha再硬下心肠大声训斥，即使自己很清楚对面看似无害的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危险分子。 “你可以不用这么累的。”皇帝说道。 “您指交出兵权吗？”艾尔文主动提及他们间的禁忌话题，“也不是不可以。” 皇帝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愿意交出兵权！？” “是的，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这会别说一个要求了，一堆要求都不是问题。皇帝忙要答应下来，想起正和自己交涉的是个阴险狡诈的家伙，按捺住兴奋，谨慎问道：“是什么要求？” “我想休个长假，”艾尔文道，“休假期间，我打算去辅星支持下母校的教育工作，希望您能批准。” 皇帝严重怀疑他去学院任教的目的，虽然很担心他会在学院里宣扬不利于政权稳固的反、动理念，给学生们洗脑，煽动他们闹事，但急于从艾尔文手里收回兵权的帝国皇帝觉得，这个条件还是可以接受的：“我批准，但我也希望你能在休假前，将信息素研控中心爆炸事件调查清楚，抓到那个危险的恐怖分子！” 艾尔文拒绝和空气斗智斗勇：“这件事交给别人去调查比较好，斯维坦就很合适，有关新型信息素抑制剂方面的事，我多少要避点嫌。” 皇帝见他不上套有些遗憾，好在今天把心头大患解决了，只要等艾尔文交出手里的兵权，以后随便怎么拿捏都行：“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研控中心出了这样的事，有段时间不能正常运作，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是在告诉他帝国暂时要停止信息素抑制剂的研发，目前也提供不出任何抑制剂，至于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运作，那就全凭皇帝本人说了算了。 艾尔文赶在自己气笑前，应了一声，告退了。 他是真心看透这个玩火自焚还玩很开心的傻逼皇帝了，自己在前面搞建设，他带着一群饭桶跟在后面拆拆拆……拆这么欢，怎么不干脆用核能弹把皇宫也给轰了呢？ 这国家没救了。迟早要完。 艾尔文决定不陪弱智皇帝玩什么君臣游戏了，自己不是让上帝开过光的救世主，该做的，能做的，他都做了，一步步走到今天，他的初衷不过是想把有用的技术，带给更多需要它的人，并非让它们变成位高权重者用来巩固政权的筹码和里利器。 如今看来，离开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坏事。 艾尔文走出皇宫时，神情已恢复如初，别的他没什么放不下，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在离开前顺利把小幼苗勾搭走啊。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自从赫莱安的哥哥搬进宿舍，柯赛维德再没过上一天好日子，他原以为只要和对方保持距离，减少在公共区域活动的次数，就能和这位神人井水不犯河水。几天下来，他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嗷呜——那边的朋友，让我看到你舞动双手~掌声，掌声在哪里——” 一大早，浴室里便传出了鬼哭狼嚎的噪音，喧腾的重金属乐和敲打脸盆的“邦邦”声，一下把柯赛维德从床上惊了起来。 他茫然了几秒，听清怪叫来源于赫莱安哥哥公鸡打鸣一样的歌喉，顿时阴沉着脸，浑身散发黑气，走到浴室门前。 他抬手敲了敲门，里面的人陶醉在自己的歌声里，丝毫没有要开门的意思。柯赛维德不再迟疑，一脚将门踹开了。 转为现场音效的死亡尖叫，给柯赛维德带来了成吨伤害，赫莱安的哥哥对此一无所知，他正闭着眼哼歌，一脸享受地在淋浴下揉着自己健硕的胸肌，下半身还在妖娆扭着胯。 “……”柯赛维德觉得眼睛要瞎了。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在一大早看到这个？！ 赫莱安的哥哥转身去拿架子上的肥皂，这才后知后觉发现门口站了个人，他边在水下搓着澡，边跟柯赛维德打招呼：“早啊，你现在要用浴室吗？进来和我一起洗吧！” 他扭屁股扭得太欢，手里力道没稳住，拿来搓背的肥皂一下子飞了出去，摔到了柯赛维德脚边。 柯赛维德垂眸看着那块肥皂，神情变得非常可怕，赫莱安的哥哥吓得整个人瑟缩了一下：“你你你……听我解释……”他对天发誓，这绝对是个美丽的误会！都怪肥皂太调皮了！ 柯赛维德不听解释，他对着湿淋淋的白色块状物踢了一脚，肥皂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直挺挺砸在了赫莱安哥哥的脸上。 赫莱安哥哥还没从眼冒金星的晕眩状态中恢复，就听脾气不怎么好的小学弟冷艳逼人道：“十秒钟内不出来，我就把肥皂塞进你屁股里。” 世界终于安静了。 赫莱安哥哥吓得夹着屁股蹿出了浴室，完全忘了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事实上，脾气不好的小学弟根本不可能再去碰那块被自己当垃圾一脚踢开的肥皂。 解决掉大麻烦的柯赛维德还没来得及舒口气，窗台上又开始作妖了。 一只黑色的乌鸦奋力用翅膀拍打着笼子，声嘶力竭地对柯赛维德叫着：“啊——啊啊——” 柯赛维德脑仁疼：“闭嘴。” 乌鸦安静了一秒，更兴奋了：“啊啊——啊——啊啊——” 柯赛维德忍无可忍把乌鸦揪出笼子，找来胶带把它的鸟嘴捆上了。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对赫莱安哥哥的容忍度自己达到极限，再不把人弄走，他担心自己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事。 柯赛维德去值班室找到宿舍管理员，打听赫莱安哥哥的宿舍到底什么时候能修好。 宿舍管理员敲着虚拟键盘查询，核实完信息后说：“早修好了，他的室友不希望他回去，一直在骗他。” 柯赛维德完全能想象出这位室友一直以来遭受的折磨，他对此表示同情，但为了不让自己继续生活在同样的阴影下，果断把真相告诉了赫莱安哥哥。 他满心满意等着赫莱安收拾东西滚蛋，对方却没有要行动的意思：“我不回去。” 柯赛维德还算沉得住气：“为什么？” 赫莱安哥哥撇着嘴道：“我那室友太难相处了，这个不让干，那个也不让干，和他一起生活简直像在坐牢。” 柯赛维德：“你不回去，我现在就让你感受什么是坐牢。” 赫莱安的哥哥对比后，决定在柯赛维德坐牢，同等条件下，他要选择一个好看的狱警。 眼看木已成舟无力回天，柯赛维德只能和他约法三十章，其中包括洗澡不能发出噪音、窗台上的幸运物不能是活的、不能半夜潜入室友房间偷、情趣娃娃，等等…… 赫莱安哥哥毕业的那天，约法三十章已经变成了一百三十章。 特级生们的毕业离校，没有掀起太大波澜。对每个科蒙洛迪斯的学生来说，作为新生入学那一刻，即是他们在校期间最辉煌的瞬间。 拥有无限可能的他们，将在这里完成一次又一次蜕变，破茧成蝶的一刻，则意味着尘埃落定，他们要用自己在学院训练学习中取得的实力，在星际各地迎接自己人生第一次真正的考验。 赫莱安哥哥走的前天晚上，赫莱安再次冒着巨大的风险偷偷潜入alpha宿舍，留在这里过了一夜。 兄弟两人喝得醉醺醺，赫莱安的哥哥抱着赫莱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最后不知怎么发展到交代后事的地步。 赫莱安绷着张小脸从他哥怀里挣脱，开始在地上匍匐前进，说要去炸什么敌方军事基地，倔强地往窗户爬去，眼看即将到达终点，他哥拉着他的脚一把他拽回去，考问他有没有记清楚自己交代的几个藏私房钱地点。 柯赛维德对群魔乱舞的景象视若无睹，他把自己喝完的空酒瓶子扔进垃圾回收器，准备回房间洗洗睡了。 “你别走！”赫莱安的哥哥果断抛弃赫莱安，一个深扑紧紧抱住柯赛维德的小腿，“我求求你让我摸一摸……就摸一下！” 柯赛维德把他从腿上抖下去：“滚！” “我真的很想再摸摸那个娃娃……”赫莱安哥哥哽咽道，“该死的，它手感怎么能那么好！” 闹腾到后半夜，两兄弟终于打着酒嗝睡了，窗台上的蜥蜴打了个哈欠，一对圆溜溜的眼转了一圈，和柯赛维德对上了。 看在是最后一天的份上，柯赛维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这个违规幸运物。 现在的他如果知道，赫莱安的哥哥这一去，就没能再回来，也许还会抱出自己的娃娃，让他远远看一眼。 科蒙洛迪斯学院虽然送走了特级生，但是很快要在春季，迎来入学的新生。 新生报到前夕，柯赛维德接到了杰色瑞发来的消息，饱含激动告诉他，自己通过了秋季训练营，马上要来学院和他见面啦。 “但还有一个坏消息……”杰色瑞激动完，语气黯然道，“金德拉不能和我们团聚，他的最终测验没发挥好，离合格成绩差了十多分。” 柯赛维德有点惋惜，那个小个子beta训练态度比谁都认真，只可惜心里素质太差，一到测验总容易因为紧张发挥失常。 “其实，我挺希望这个名额能给他。”杰色瑞道，“我不去科蒙洛迪斯还能选择别的学校，金德拉拿不到名额，就只能回家继承他爸爸的小卖部……训练营结束那天他都快哭昏过去了。” 柯赛维德道：“努力过，就不要遗憾。” “也是，”杰色瑞重拾对顶级学院校园生活的期待，“等我以后发达了，带上他一起混。” 柯赛维德打算在杰色瑞来辅星那天去接他，杰色瑞表示用不着，通过训练营的新生会由专门的导师亲自带回来，柯赛维德只需要在学院等着他主动联系。 科蒙洛迪斯为beta开放的普通班人数还不多，新的宿舍楼还没建成，这小部分beta学生将会分散临时住进现有的alpha和beta宿舍楼里。 柯赛维德原本想问杰色瑞要不要住到他那里，但这个o片爱好者一听能和活生生的omega生活在同一栋大楼里，激动得都快忘记自己姓什么了。柯赛维德见状，也没再多此一问。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学院里的花海一夕间绽放，白的粉的缀在枝头，漂亮极了，不夸张地说，站在树下打个哈欠，都是香的。 每年的新生入学典礼，都会在这样一个万物复苏的季节举行。当天，柯赛维德换上了学院制服，早早下楼和赫莱安他们汇合。 杰色瑞大概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拒绝和柯赛维德同住的结局，竟然是和赫莱安重新成为室友！想当初，他曾因为失去这个室友，高兴得和金德拉开了个只有核桃的小型庆祝会，o片也是因此才看的！ 杰色瑞觉得自己全部的好运，大概都在拿到入学名额的那一天用完了。 赫莱安今天破天荒打扮了一番，身上喷喷得香香的，半长的头发用发胶固定住，向后梳了个大背头。 一路上，他都在不停的整理自己的领结，看起来极为紧张：“你觉得我怎么样？” 被询问的柯赛维德觉得不怎么样：“你准备在开学仪式上相亲吗？” “不是，今天……”赫莱安话说了一半，力道没掌握好，不小心把领结扯开了。 他试着重新系上，失败数次后，赫莱安捧着松开的领结十分无助：“这是我哥临走前帮忙系好，用强力胶沾上的……” 杰色瑞抓不住重点的吐槽：“你们的胶水一定是假货！” 柯赛维德接收到赫莱安求助的眼神，表示无能为力：“我只会系自己的。”换个方向，他就不知道该怎么摆弄了。 赫莱安又望向杰色瑞，目光落在他歪斜的领结上，直接打消了求助的念头。 赫莱安把领结卷成一团，塞进衣服里：“走吧。” 三人走了几步，柯赛维德望着赫莱安沮丧的背影，停了下来：“你等等。” 他走到赫莱安面前，把皱巴巴的领结从赫莱安衣领中抽出来：“你转身，后背对着我。” 赫莱安照做，却有点不解：“要做什么？” 柯赛维德站在赫莱安背后，手绕到他身前，拎起那两根领结带，比划了一下：“方向一致，我可以当在给自己系。” 赫莱安眼睛一亮，忙往柯赛维德这里靠了靠：“你试试。” 柯赛维德先把领结带上的褶皱抚平，两根墨绿色的带子刚搭到一起，就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亲切温和的询问声：“几位同学，需要帮忙吗？” 赫莱安和杰色瑞没有反应，学院里人来人往，不指名道姓根本不知道在喊谁，柯赛维德却是立刻回头，准确找到了学院副院长身边面容俊秀的omega。对方人前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谦逊模样，柯赛维德这次，却从他眼里看出来了不一样的东西。 柯赛维德放开领结，揪着完全蒙逼石化的赫莱安往他那里走：“要。” 艾尔文的目光一点点软下来，他看到自己喜欢的漂亮alpha，满是信赖和愉悦地对他说道：“将军，我需要你的帮助。”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有校庆那次的先例，柯赛维德没有对艾尔文的出现感到惊奇。他其实挺期待能在今天的新生入学典礼上见到艾尔文，忍受了赫莱安哥哥长达数月的摧残后，他最近特别怀念自己这位还算正常的朋友。 赫莱安在艾尔文靠近的一刻，就完全丧失了语言功能，他的眼睛瞪到极致，鼻翼在急促的呼吸下不断翕动，手心也因为紧张渗出不少汗水。 艾尔文发现他的异状后，对他友好笑了笑：“放轻松，我没那么可怕。” 赫莱安当然知道他不可怕，可就在见到他的一瞬间，自己的大脑在强烈刺激下直接当机了，无法再对身体发出任何指令。他像一尊雕塑僵立在艾尔文面前，灵魂宛如被禁锢住，想说的话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三人束手无策的小领结到了艾尔文手里转眼成型，他最后整理了一下，手指从漂亮的领结上撤走，笑道：“好了。” 赫莱安脑子里“嗡”了一下，两眼一热，终于喊了出来：“将军！” 艾尔文没有急着离开，他看着赫莱安的目光清亮如水，带着恰到好处的安抚和友善：“你想说的，我知道。” 赫莱安痴痴望着他，眼中的情绪清晰明朗，已经代替语言把他所有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艾尔文看得懂，不掺杂质的纯粹感情，总是会引人动容，这样的感情，他向来不吝啬回应：“谢谢你的喜欢。” 赫莱安的眼泪簌簌往下掉，他咬着嘴唇越哭越伤心，哭着哭着却又笑了起来。 他太喜欢这个人了，喜欢到如果有一天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个人依然是他心中无可取代的存在。 他从小就和别的omega不一样，他性格孤僻，不爱说话，也不讨人喜欢，成天跟在alpha屁股后面疯，玩得浑身脏兮兮。回到家，母亲总会一边给他擦洗，一边训斥他，让他学着变得文静乖巧，不要再跟着alpha瞎胡闹。 “为什么不能？”赫莱安只想做自己，“我长大了，也要和哥哥们一样去战场！” “别傻了，孩子。”母亲总是泼他的冷水，“omega是不能上战场的，你早晚要嫁人，没有哪个alpha会娶一个比自己还强势的omega，他们都希望自己的omega乖巧顺从，依附于自己。” “我不要嫁人！” “那发情期怎么办呢？没有alpha的标记，我们是熬不过发情期的。”每说到这里，母亲总会叹息，“早点放弃你那些幼稚的想法吧，妈妈是为你好，你要是真想改变自己的命运，还不如好好读书学习，早点研究出解决omega发情的办法，到那时你才有可能去战场实现你的理想。” 母亲安慰的话，赫莱安却当了真，坚持看了一个月的书后，他认清自己不是块学习的料。他仍然渴望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和alpha并肩，他不甘心就这么屈服于命运， 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变得比alpha还强大，是否可以固有的规则，达成自己的愿望呢？ 赫莱安抱着这样的决心，开启了自己的疯狂训练生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成了omega眼中的异类，alpha眼中的怪胎，没有人愿意接近他，连父母也时常在背后对他摇头叹息。 后来，他终于能打赢绝大多数alpha，可他很清楚，要想达成自己的愿望，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他开始焦虑，偶尔也会质疑自己，很快又找各种方法来打消的动摇。 很长一段时间，他在家人面前提及自己的规划和梦想，他们总是会用沉默来掩饰失望和悲伤，赫莱安心里不好受，渐渐的他也不再当着他们的面提起了。 直到有天，父亲心情很好的回到家中，执意要等所有人到齐才肯开饭，赫莱安知道他是有好事要宣布，却没想到和自己有点关系。 “军部破格接收了一名omega军官，听说是对他研制出新型抑制剂的奖励！”父亲神色激动，简直比自己升职还要高兴，“孩子，你有希望了，你那些想法和坚持，再也不是白日做梦了！” 总是对他横眉冷对的母亲，当场掩面落泪：“亲爱的，你说的是真的吗？” “军部肯开这样的先例，那就是一种进步，总比完全没这种可能好！” 赫莱安至今记得父亲当时的笑容：“孩子，加油吧，有人替你踏出了这第一步，你接下来要走的路就没那么艰难了，想要实现自己的理想，那就好好努力吧！” 自那以后，除了训练，赫莱安还多了一个爱好，向父亲打听那个叫艾尔文的omega的近况。有的时候不用他主动问，父亲也会主动把好消息告诉他：“那小子有两把刷子，现在是中尉了。” “啊，他竟然又升职了，少校，现在和我平级，真不可思议！” 赫莱安每每听到这样的消息，简直比自己全科满分拿全年级第一还要高兴，他是发自内心为这个人感到骄傲。 再之后，关注艾尔文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赫莱安不用通过父亲，也能在网络上了解到一些关于他的事。帝国最年轻的少将，还是omega，不少人将这称之为奇迹。 然而父亲却告诉他，这次艾尔文差点死在战场，军衔是他应得的，能活下来才是奇迹。 “他的手臂组织坏死大半，医生要截肢，他没同意。各种并发症导致他每天清醒的时间不到两小时，他就用这点时间指导医生该怎么治疗用药……”父亲挺感慨，“削得只剩白骨的手臂重新长出血肉，在我看来，这才是个奇迹。我可不敢再小看你们omega了，太狠了，以后你妈妈和我吵架，我还是老老实实听着吧。” 所有人都认为艾尔文能成为少将就已经是个奇迹，可他却生生塑造了一个神话——帝国史上最年轻的将军，同时也是唯一的omega将军。 谩骂和质疑声便是从这时开始的，不少人认为一个omega不可能有实力走到这一步，他背后一定使用了肮脏龌龊的手段。 一时间，不少抗议□□的团体自发组织起来，抵制艾尔文封将，他们声称让omega当将军是对所有alpha的一种侮辱，他们要为自己的权益抗争到底。 当时还有不少omega出于不知名的嫉妒和对alpha的讨好，将艾尔文树立为omega中的反面教材来进行批判。 赫莱安气得心都在滴血，他注视艾尔文太久了，知道他每一步走得有多不容易。斯维坦只需立一个大功，便可以连跳两级直接封将，艾尔文中将期间，立下三个大功，每次都是让他奔着赴死去的，这才换来一个将衔。 “仅仅是军功，陛下还不会那么痛快给他将衔。”已经闲赋在家的父亲却这么告诉赫莱安，“帝国目前有不少科技成果是靠艾尔文研发出来的，那些都属于国家机密，陛下既用着他，又得防着他，还得哄着他，否则一旦他叛国，给帝国带来的打击将是巨大的。” “他确实是个瑰宝，前提得为自己所用，如果哪天陛下不打算用他了，一定会第一时间除掉他。” 赫莱安没那么高的政治敏感度，他只认自己看到的，在他眼里，艾尔文做了太多大家想做，却做不到的事，不光踏出了那最为艰难的一步，还从无到有，为他们走出了一条道路。 自己一早就把这个人当成了信仰，支柱和救赎，只要看着他，看见他还站在那里，胸腔中的火苗就永远不会熄灭。 赫莱安狠狠一抹脸，睁着一双红肿的眼，鼓足勇气道：“将军，我真的……真的非常崇拜你……你不知道自己给多少人带来了希望，如果……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到今天，我真的，特别特别感激你……” 艾尔文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身体却在细微地颤抖，他深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叹出来，轻声道：“失陪了。” 他转身要走，没有人敢拦他，连学院副院长也只能留在原地和几个新生一起对他的背影行注目礼。 杰色瑞拍着还在抽泣的赫莱安无声安慰，他正想向柯赛维德求助，却见柯赛维德毫无征兆跑了出去。 杰色瑞顺着他跑的方向望去，那里已经没有人影了。 柯赛维德跑出很远的距离，始终没能看到艾尔文，他开始停止这种无意义的行为，仔细回忆这一路上有没有自己遗漏的地方。 他循着来时的路一点点往回找，重点在那些人迹罕至的偏僻区域，当他察觉到有人在暗中观察时，果断停了下来：“将军？” “本来不打算见你，看你没头苍蝇一样满世界乱找，突然有点感动。” 柯赛维德让人从背后揽住了，对方的声音贴在他耳边响起：“这么急着找我想干什么？以为我会躲起来哭鼻子？” “不是，”柯赛维德转过头，看到艾尔文微笑的脸，“我没想那么多，只想先找到你。” 艾尔文点点头，拉起他的手：“正好带你去一个地方。” 柯赛维德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前走：“去哪儿？” “我上学时发现的秘密基地。”艾尔文说着拨开半人高的灌木丛，示意柯赛维德跟上，“刚刚去看了下，居然还没拆除。”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所谓的秘密基地藏在一扇看上去很有年代感的铁门后，门上锈迹遍布，爬满了藤蔓植物，成片的绿叶中混迹着几朵粉色蔷薇，顿时给这扇门增添了丝神秘的古堡气息。 艾尔文抛着手里的钥匙走上前，拎起门上的锁开了门，失去依附藤蔓颓然垂下，使门上褪了色的超大尺寸红字显露出来。 柯赛维德视线无意中扫过去，发现上面写着——垃圾处理中心，闲人免入。 他简直难以相信这是一个自称有洁癖的人选出的秘密基地…… “上面的字是我随便写的。”注意到柯赛维德复杂的目光后，艾尔文主动解释，“还有这把锁，也是我后加的。” 柯赛维德对他擅自圈地，一圈就是这么多年的行为很是惊叹：“没有人管吗？” 艾尔文简明扼要：“学院里的大部分琐事归学生会管，我从入校到毕业的那天，一直学生会主席。” 品学兼优的学长正在嚣张的教坏学弟如何利用权势为所欲为。 只是这么一想，柯赛维德唇角忍不住浮起淡淡笑意。 “柯赛。” 听到艾尔文叫他的名字，柯赛维德看了过去，只见他已经摘了手套，修长白皙的手递到他面前，微笑着发出邀请。 柯赛维德自然地握上去，艾尔文抓紧他的手，猛地拉起他跑了起来。 带着花香的风拂过脸畔，脚底踩过枯叶清脆作响，艾尔文忽然开始倒数：“三，二，一……” 当他数到“一”时，柯赛维德眼前景色霍然一变，巨大的摩天轮撞入眼帘，紫色的风信子花海延伸至天边，蓝紫交界处，白色的风车在微风中徐徐转动，花架上成片的风铃奏起清灵乐章，花架下的藤萝秋千上，洒满了彩色千纸鹤。 “这里很美吧。” “很美。”柯赛维德看出这是个小型游乐园，有些不解道，“学院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科蒙洛迪斯最初是三大军校里唯一接收omega的学院，所以一直有个传说，说这里是初任院长为自己心爱的omega建的，藏在学院深处的游乐园，是他送给那位omega的入学礼物。” 艾尔文带着柯赛维德绕过造型各异的旋转木马，走向巨龙模样的黑色滑梯：“传言是真是假，没人知道，既然让我找到了这片地方，姑且当它是真的吧。” 两人来到滑梯前，艾尔文仰望这条足有五层楼高的“黑龙”笑道：“我猜这个滑梯背后应该还有别的故事。” 柯赛维德顺着他的话一本正经往下编：“omega公主被邪恶的黑龙掳走困在了滑梯上，她的骑士带着剑与黑龙殊死搏斗，最终斩杀恶龙，将心爱的公主救下滑梯。从此，他们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故事可真不怎么样。”艾尔文给出了中肯评价，“不过这个滑梯是整个游乐园里我最喜欢的。” “我也喜欢，”柯赛维德看着造型霸气的黑龙道，“从这么高的地方滑下去，应该很有意思。” “跟我来。”艾尔文带他顺着黑龙的长尾爬上去，“一会我们从黑龙的嘴巴里下去。” 柯赛维德“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艾尔文的手上。 长期无人打理的滑梯表面满是灰尘，艾尔文早在刚才和他牵手时摘了手套，此刻那双秀美的手染上了灰黑之色。 两人进了黑龙大张的嘴巴里，柯赛维德勾过他的手问道：“没关系吗？” 艾尔文看向自己的手，笑了笑说：“我是孤儿，从小在贫民窟长大，生活在那种环境里，真有洁癖早被逼疯了。” 柯赛维德一怔，艾尔文继续道：“不是洁癖，是战后心理创伤。和库里埃瓦星那一役，我们遇上了星球塌陷，帝国的救援迟迟不到，我们困在地下，不见光，也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没有食物和水，为了活下去，只能吃死去战友的遗体……回来后很长一段时间……害怕光和声音，无法和人接触，包括碰别人碰过的东西。” 艾尔文向前走了两步，天光照亮眼前，两人站在黑龙的嘴边，俯瞰是通往地面的陡峭滑梯。 高处的风吹起他们的衣角，艾尔文的声音依旧清亮和缓，平静得不像在说自己的事：“有时候真是为难，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可能怎么样都无所谓。生与死原本就是世间最寻常不过的事，走上战场的一刻，便已经做好赴死的觉悟。” “当听见他们问我‘长官，我们能不能活下来’时，我只剩一个念头，活下来，然后把他们带出去。因为我的身上系着他们全部的希望和绝望，谁都能先倒下，但是我不行 。” “人啊，果然很奇怪，不为自己，反倒因为别人变得强大。”艾尔文唇边弯出笑意，“我从没想过，自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只是觉得，既然有这个能力，那就尽力帮他们做点什么吧。” 柯赛维德专注看着眼前人，他那双情感寡淡的眼里倒映着蓝天和花海的色彩，一时竟变得瑰丽起来，他问艾尔文道：“将军，你后悔过吗？” 艾尔文没有半点迟疑：“从未后悔。” 柯赛维德点了点头：“走吧。”他说着便要从十多米高的滑梯上往下跳。 艾尔文虽有片刻的愣神，却毫不迟疑跟着柯赛维德跳了下去，毕竟是十多米高的地方，他得做好随时救美的准备。 柯赛维德在滑梯上落稳，借着向下的冲势，拉起艾尔文沿着斜坡往下跑。 速度越来越快，脑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像是被风刮走，难得放了空。抛开内心最后一点怯意，这样的速度除了刺激，还带来了挣脱枷锁般的自由，仿佛随时能飞起来。 “将军……”柯赛维德的声音在这样的状态下依旧很稳，他先一步落了地，转身道，“我说过的，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会接住你。” 艾尔文笑了起来，他放任自己失去重心。柯赛维德神情不变，稳稳把他抱进怀里，惯性带来的冲力，使得两人一同向后倒去。 柯赛维德手从艾尔文腰间拿开，艾尔文却没有第一时间从他身上起来：“你也太小看我了，没有你，我自己一样可以站稳。” 柯赛维德只是听听，再怎么说，这人最后还是落进他怀里了。 艾尔文轻笑道：“想看我的身体吗？” 柯赛维德懵了一下，艾尔文没等他回答，坐起身开始将纽扣一一解开。 黑色披风解开丢在一边，接着是剪裁合身的外套，最后是贴身的衬衣……omega的皮肤向来很好，白皙细腻得连毛孔都微不可见，在艾尔文身上，柯赛维德却只看到遍布的伤痕。他的愈合能力应该还算不错，留下的都是很严重的伤疤，即便如此，依然多得令人触目惊心。 这样的伤放在alpha身上都未见得好看，何况是omega。 柯赛维德不由自主伸手，指腹贴在艾尔文苍白的胸膛上，摸着那些触感明显有差异的浅色疤痕，眸光微微颤动。 艾尔文神情自若任他摸着，随后像是想起什么苦恼的事，微微长叹：“这回真的错了，一步错步步错，可我还打算继续错下去，起码最后再为他们做些什么。” 他好像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柯赛维德却是听懂了：“会有用的。” 泥土中的种子，一旦见过阳光和雨露，便不会甘心继续深埋地下，终有一日，它们将冲破土壤，发芽生长，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艾尔文微眯着眼，他对还没有收手的柯赛维德笑了下的问道：“好摸吗？” 柯赛维德挑眉：“还不错。”虽然想不起过去的事，但这样的人，他大概也是第一次遇见。 身体千疮百孔，心却澄净如初。 omega将军始终是他自己，从未迷失过。 “还记得我带星兽小姐相亲那天吗？”艾尔文的声音唤回柯赛维德的思绪，“我们在甜品店里遇见。” 想起那天的乌龙，柯赛维德唇角勾了一下：“记得。” 艾尔文问道：“我提出要给你帮助时，你是怎么想的？” 时间隔的有点久远，柯赛维德仔细回忆后，带着点猜测回答道：“你想……泡我？” “想。”又一次套路成功，艾尔文愉快道，“换个词，应该是我想追求你。” 柯赛维德没什么反应，艾尔文以为是自己太心急吓到他了：“本来我是想慢慢来的，谁让你总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拨我？早告诉你，我自控力不好了。” 柯赛维德只是在感情的事上稍有迟钝，不是真的傻，两人的相处方式，其实一早就超出朋友的界限了。 艾尔文不想把他逼得太紧：“没关系，你不用急着给我答复，可以慢慢考虑。” 柯赛维德问了他一个被告白的人几乎都会问的问题：“你喜欢我什么？” “太多了，你现在这么问，我能想到的全是你的优点。”艾尔文道，“真正开始对你感兴趣，是发现你身上，有我喜欢的东西。” 他顿了顿，继续道：“人都说，自己越是缺少什么，就越向往什么。当初主动接近你，单纯是不想自己喜欢的那些特质，过早因为挫折和磨难消失，所以才想帮帮你……” 非要去形容，就像在荒芜星球上无意间发现了一株可爱的幼苗，心里一直惦念着，下雨了来替它撑把伞，天气好了带它晒太阳，偶尔给它松松土施肥，不希望它过早夭折，想有朝一日，见证它成长为参天大树。 “我想，我不需要考虑了。”柯赛维德道。 艾尔文一眨不眨看着他，柯赛维德抬手帮他把扣子重新扣回去：“我找不到讨厌你的理由，也找不到拒绝你的理由。如果不是你主动走进我的世界，以我的性格只会对你绕道走，最多祝你和斯维坦那个脑残早点天长地久，然后别来烦我。” 艾尔文睁大眼睛，一副受到很大惊吓的模样：“天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只是一个柔弱的omega……” “以后是我的omega了。”柯赛维德把他从地上拉起，“事先说好，我这里没有分手，只有丧偶，一天是我的，一辈子都只能是我的，想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太巧了，我刚好想和这个可爱的alpha一辈子在一起。”艾尔文笑道，“现在，我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小幼苗能过来让我抱一抱吗？” 柯赛维德主动去抱了他一下，脸颊贴在他侧蹭了蹭。 艾尔文：“？” 柯赛维德微笑道：“表达亲密的方式。” “有件事，我也得提前告诉你。”艾尔文笑得意味深长，“新生翘掉入学典礼是要受处分的。” 柯赛维德终于想起自己忘掉了什么大事！ 艾尔文：“不过呢，导师是可以根据学生表现来决定处分的轻重。” 柯赛维德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眼睁睁看着艾尔文从外套口袋里抽出一张导师证，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位同学，来讨好我吧。”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不止柯赛维德翘掉了新生入学典礼，本该出席典礼的艾尔文同样放了学院长的鸽子，碍于他现在的身份，学院长不仅不能当场发作，还得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那个坏小子！”典礼一结束，学院长吭哧吭哧走出礼堂，气得胡子直飞，“这么多年了，还是喜欢胡来！” 副学院长在一旁道：“我去找他商量这事时，他也没一口答应，只说会考虑……” “这还用考虑？”学院长彻底炸胡子了，“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没有学院的栽培，他能有今天的成就！？” 副学院长没忍住，眼睛朝旁用力翻了下。 当年也不知道是谁，觉得这个风头出尽的学生，不是正经omega，有扰乱学院风气的嫌疑，一心想把人弄出学院呢。 现在人家飞黄腾达了，就觍着张老脸说那是自己的得意门生，噫，也不嫌害臊。 两人讨论的对象，眼下正毫无负罪感的带着自己刚拐到手的小恋人干坏事，他入侵了学院网络，篡改了alpha宿舍楼的监控，趁管理员离开值班室前往高层检查时，正大光明和柯赛维德走电梯上去了。 “隔壁omega宿舍楼的管理员，可就没这么好糊弄了。”艾尔文感叹道，“有些alpha，表面上对omega不屑一顾，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却总想往omega宿舍钻，管理员和学生斗智斗勇多年，早千锤百炼了。” 柯赛维德想起一件事：“听说你上学时，alpha都对你不怎么友善。” 艾尔文：“的确是这样。” 柯赛维德：“他们半夜潜入omega宿舍……其实是想偷偷把你干掉吧？或者拍些照片挂到网上威胁你？” 艾尔文乐道：“你的关注点好像不太对，正常来说，不是应该担心他们会对我图谋不轨吗？” 柯赛维德脑电波和他不在一个频率上，有些诧异道：“我说的那些难道不是吗？” 艾尔文果断没在这件事上纠结，小幼苗脑回路清奇也不是一两天，往好处想，自家这块墙角简直不能更坚固，别人开挖掘机来，都未必撬得走。 柯赛维德暂时还是一个人住，他没有任何顾虑的把艾尔文带进了自己宿舍。 两人刚一进门，这阵子一直在思考人生的003听到动静，带着一串放屁声走了出来：“你有带我最爱吃的能源块回来吗？” 它独特的存在感实在太强，艾尔文想不注意到它都难：“看来你在这里过得很滋润啊。” 003看到他，整个机器人都不好了，回过神后更是急出一脑袋汗：“大、大人……你听我解释，几个能源块是无法收买我的，我假意和他亲近，是为了忍辱负重替您当眼线啊！” 柯赛维德看着这个模样滑稽的机器人，终于问出了深埋心中的疑惑：“同样是出自你手的东西，为什么003画风差这么多？” 艾尔文扶额惆怅：“怪我那天喝了点酒……” 脑容量有限的003见两人的态度，也猜到是自己说错话了，此刻两手背在身后，一副扭扭捏捏的难为情样。 艾尔文微微弯腰，手指在003金属的小脑瓜上弹了下：“用不着讨好我，以后他就是你的主人。” 003开始哇啦哇啦哭：“您还是不肯原谅我……” “哭吧，哭到报废也没用，”艾尔文悠悠道，“我都是他的人了，你还能逃的掉？” 003霎时雨过天晴，还有点小激动：“您的意思是……嗝，我我我……成您的陪嫁了！？” 艾尔文挑剔道：“多想不开的人才会拿你当陪嫁？会被退婚的吧。” 两人“叙旧”的功夫里，柯赛维德已经设定好浴室水温，找出一套新衣服拿给艾尔文：“去洗澡吧。” 艾尔文视线落在他手里的衣服上，感兴趣道：“这是你的衣服吗？” “不是，”柯赛维德道，“网上买一赠一发来的赠品，尺码小了一号，一直收在衣柜里没穿过。” 艾尔文瞬间对他手里的东西失去兴趣：“我想穿你的衣服，可以吗？” 对柯赛维德而言，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他回房间拿了自己洗净叠好的常服，再次来到浴室前，艾尔文已经在慢条斯理脱衣服了。 003装模作样用两只机械手挡在眼前，却又偷偷通过指缝往浴室门前打量，柯赛维德冷淡瞥了它一眼，毫不客气地用脚尖把它往一边拨了拨：“眼睛还想要吗？” 只披了件衬衫的艾尔文配合道：“我看还是拆成零件废物利用吧。” 003吓变了色，忙钻进另一间无人居住的房间，“咔哒”一声把自己反锁在里面。 眼看可疑人员都清理干净了，柯赛维德放下衣服，准备去小厅里等他。艾尔文及时将人拉住：“我不习惯在陌生的地方洗澡，柯赛，进来陪我好吗？” 柯赛维德没有一口答应，也没有当场拒绝，他微微挑了挑眉，淡淡道：“求我啊，老师。” 艾尔文笑了：“宝贝，你真是……学坏了。” 柯赛维德虽然那么说，却没有真的要为难他的意思。 浴室里很快响起水声，不大的空间里很快让水汽熏染得朦胧一片。 柯赛维德规规矩矩抱臂站在一旁守着，明明是个气质高贵的美丽alpha，却偏偏把自己搞得像个看澡堂的……还是生怕客人搓完背不想给钱跑路，提前堵在门口虎视眈眈的那种。 艾尔文实在忍俊不禁，指尖挑了水珠向柯赛维德弹过去。 柯赛维德愣了愣：“？” “过来一起洗，”艾尔文道，“你今天也没少在地上打滚。” 柯赛维德拒绝，实事求是道：“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洗。” “我还不习惯让人标记呢，难道以后都不让你碰了？”艾尔文慢慢诱导，“凡事总有第一次，先彼此熟悉一下。” 艾尔文见他还有顾虑，继续道：“何况，你觉得注射了抑制剂的omega和完全不受信息素干扰的alpha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柯赛维德还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艾尔文已经替他揭晓答案：“什么也不会发生，简直比两个脱光的beta还要安全。” 柯赛维德想的倒没他这么多，只是单纯不喜欢做一件事，所以才不想去做。但是两人关系改变了，总有些东西要去慢慢适应……比如，一起洗澡什么的…… 浴室里除了水声安静得什么也不剩，艾尔文等着他脱下衣服走到自己面前，柯赛维德似乎还有些抵触，隔着水幕踌躇不前。 艾尔文放缓了语调，声音轻柔：“你想象一下，如果现在在你面前的是alpha或者beta，你还会这么抵触吗？” 柯赛维德有些恍惚：“……不会。” “那为什么omega就不行呢？”艾尔文向他伸出手，果不其然看到柯赛维德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一小步，神色中隐隐透出戒备。 艾尔文微叹，小幼苗果然如自己所想，有很大的问题啊。 “试着牵一下我的手，”艾尔文并不急躁，“我们牵过很多回，没什么可怕的，不是吗？” 柯赛维德也发现了自己的问题，他不再管心底阻碍他的无形之物，如同之前很多次一样，握住了对方。 沾了水的手指变得湿润，也让触感更加鲜明，柯赛维德僵立片刻，很快被艾尔文拉入水下。 在温热水流的冲刷下，柯赛维德僵硬的身体一点点恢复知觉，此前除了对omega信息素过敏，他并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毛病，这种的症状已经超出了过敏的范畴，更像一种严重的心理障碍。 “将军，长期对omega信息素过敏会引起心理疾病吗？”柯赛维德问道。 “要弄清这个问题，我们首先要了解alpha会对omega信息素过敏的几个基本原因……”艾尔文看他认真听讲的“乖巧”的模样，突然起了几分捉弄的心思，“我的课，可是很贵的，你想好怎么讨好我来抵学费了吗？” 柯赛维德目光巡视一圈，眼睛微微一亮：“嗯……我帮你搓背。” 饶是艾尔文大风大浪经历惯了，这会也有点沉不住气。 自己惦记着亲亲抱抱举高高的人，竟然只想给他搓背，啧，心态要崩啊。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003在房间里躲了十来分钟，肚子里咕噜咕噜叫个不停，十分想念自己吃剩的那半个能源快。它小心翼翼走到门边，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往外听，没见有什么明显动静，放心地开了门，蹑手蹑脚走出去。机器人的听觉比人类要灵敏得多，浴室里的动静分毫不差传入了003耳里—— “啊，轻点……”隔着浴室门传出的声音多少有些失真，但那一声真的又轻又软，像从嗓子里直接喘出来的，隐隐还带着笑意和纵容…… 003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再听下去了，要想摆脱格式化的命运，现在就应该老老实实当做什么也没听见，回到房间里猫起来等天黑。一下午的时间，两人精力再充沛，也该折腾完了。 想象是美好的，可是003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终于还是一步步迈向了罪恶的深渊。它的耳朵贴在浴室门上，咽咽口水听了起来。 “疼……你不能再轻点吗？”这是它家大人的声音，似乎是嫌那个年轻alpha太鲁莽了。 “再轻就没感觉了。”果然是年轻人，身强体健，精力充沛。 “别碰那里，痒……”003的眼睛已经开始发光。那里……？看来是找对地方了！ 浴室里，艾尔文看着清晰倒映在磨砂玻璃门上的鬼祟身影，想气又想笑：“每次看见它，都有种智商受到侮辱的感觉。” 认真用毛巾给他擦背的柯赛维德抽空往门口瞥了一眼：“可能是我心理扭曲吧，遇到不如意的事，看看它，总能重拾对生活的希望……” 柯赛维德说着，视线重新转回，看到被自己搓得通红还隐约有几处皮下渗血的后背，放下毛巾，虚心检讨：“将军，疼不疼？” 艾尔文根据柯赛维德下手的力道，已经判断出自己的背后如今是什么惨状了，他活动了下肩膀，叹气道：“让你个搓背，感觉像被一群人围殴了。” 柯赛维德低下头，轻轻对着已经由白皙变得粉红的后背吹了吹，问道：“好些了吗？” 艾尔文后背还有水珠没干，柯赛维德吹过的地方凉飕飕一片，有点痒，总体来说还挺舒服。 面对自家小幼苗难得的体贴，艾尔文眼底绽出笑意温暖，语调轻快道：“好吧，这次算你过关了，一会好好给你上课。” 两人洗完澡出来，不知道自己暴露的003已经在中途开溜了。两人谁都没急着在这一时半刻去找它麻烦。 艾尔文看了看衣篮里柯赛维德给他准备的干净衣服，先拿起上衣穿上了，随后他比划了下袖子和衣摆的长度，遗憾道：“果然没有偷穿男朋友衣服的感觉啊……” 柯赛维德有时候也琢磨不透他脑子里的想法：“……自己多高心里没数吗？” “有数有数，”艾尔文眯眼笑道，“怪我小时候不懂事偷偷补钙了，不是身娇体软易推倒的omega真是对不起了。” 柯赛维德事先没有和他一起洗澡的打算，也就没准备自己的换洗衣物，这会需要回房间拿再一趟：“你这样就挺好。” “你也很好，”艾尔文不再作妖，规规矩矩把衣服穿好，跟了上去，“基本满足我上学那会对男神的全部定义。” 柯赛维德有点兴趣：“哦？” 艾尔文顺着往下说：“首先，颜值高身材好，但别像蝴蝶一样到处对花朵留情，会显得很轻浮；其次，实力要配得上颜值，空有一副美丽的外壳，没有内涵也不行；最后，性格要内敛，太热情奔放，总觉得不够沉稳……嗯，好像就这么几点。” “你这是几点？”柯赛维德对他的大言不惭感到很不可思议，“要求这么多，活该单身几十年。” 艾尔文轻笑道：“我单身几十年，是为了等到你啊。” 柯赛维德站在衣柜前沉默了片刻，回过头，神色中罕见的带上了一丝不可言说的痛：“将军，答应我别再撩了，好吗？你就算把天撩破了，也改变不了我们现在比两个beta还要安全的事实。” 艾尔文虽然内心快要乐疯了，但在心上人面前，该维持的面子和风度，还是要维持住的。他缓了缓，这才开口：“还是换个称呼吧。虽然我挺喜欢听你这么叫的，但如今这世道，变化太快了，说不定哪天我就不是将军了。” 柯赛维德明知这是个套路，还是义无反顾钻了进去：“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将军。” 艾尔文笑着不接话，他耐心等了等，只见柯赛维德认真思考了几秒，语不惊人誓不休道：“是不是有种东西，叫‘改口费’？” “行吧……”艾尔文已经习惯这种发展，只能无条件接受了，“要多少，小哥哥开个价吧。” 柯赛维德步伐轻快的绕过他，从角落里搬出擦得锃亮的轮椅，一路推回艾尔文面前。还没等艾尔文问什么，他先开了口：“这辆轮椅我很喜欢，但以后恐怕很难再有使用它的机会了，就这么放着，我觉得很可惜。” 艾尔文试着猜测：“你是想退货，还是让我帮忙把它改造成更为实用的东西？如果是前者，你就别想了。小本买卖，一经出售，概不退换。” 柯赛维德早看出他在钱的事情上格外有原则了：“轮椅上最有价值的应该是它的防御系统，我是想问问，能不能单独把它摘出来，植入到智脑中？” 艾尔文故作惊叹：“你真的很有想法啊。” 柯赛维德带着点小期待问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艾尔文道，“轮椅我也能回收制成别的东西，这次的手工费共计三十五万，算作改口费，我就不收你的了。” 柯赛维德摘下手腕上海蓝宝石样的智脑，和轮椅放到一起：“谢谢你，艾尔。” 艾尔文笑得别有深意，衬在俊秀无害的面容上，像是隐藏极好的小恶魔，终于在得意之际忍不住探出了自己蝠翼的尖尖角：“不客气。” 他目光在房间里巡视一圈，没有发现自己想找的东西，便出声问道：“我送你的娃娃用了吗？” 他一提醒，柯赛维德才想起自己遗忘多时的娃娃：“还没有。”之前赫莱安哥哥总是在娃娃周围神出鬼没，柯赛维德不胜其扰，索性把娃娃收回盒子里锁起来了。 “现在试试，”艾尔文道，“关于你的信息素过敏，有件事还需要再确认下。” 第30章 第三十章 没有五官的娃娃无知无觉躺在地上，身躯简单粗暴的用一条床单随意裹了裹，柯赛维德目光在那张卤蛋样的脸上游移片刻，嫌弃地把娃娃推远了。 艾尔文找来一条白手帕将娃娃光洁的脸蒙上：“克服一下，只是一个小测验，你可以把它想象成雷蒙贝纳。” 柯赛维德看着眼前如同遗体告别仪式的场面，心情复杂道：“你是在暗示……雷蒙贝纳已经被你玩坏了吗？” “怎么会？”艾尔文用自己的权限调试娃娃功能配置，“虽然雷蒙贝纳债务一分没还上，又倒欠了四十多万，但他最近真的很努力，还想考进科蒙洛迪斯学院和你成为校友呢。” 柯赛维德对雷蒙贝纳深表同情：“你不放高利贷可惜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艾尔文把用过的消毒棉球收进临时垃圾盒里，示意柯赛维德可以开始了，“腺体的位置，我给你圈出来了，你直接咬上去，注入信息素即可。” 娃娃已经消过毒，不需要再清洁擦拭了，柯赛维德俯身，淡色的唇与娃娃仿真度极高的皮肤一点点挨近，模拟出的omega信息素在这个距离下已经足够让感官捕捉到，清甜不腻的味道令他心中的排斥少了许多。 在即将贴上艾尔文画出的那圈记号时，柯赛维德还是顿在那里。 艾尔文：“咬下去。” 牙齿在“腺体”上留下浅浅的牙印，柯赛维德虽然咬了下去，却怎么也无法继续深入。 “这个不行。”柯赛维德干脆地把娃娃推开，看向艾尔文，“你愿意给我试一次吗？” 艾尔文微微僵了下，但玩火就要有引火烧身的觉悟，拒绝的话，他最终没说出口：“轻一点，我怕疼。” “嗯。”柯赛维德手搭在他背上，把他往自己怀里圈。 艾尔文的表情找不出一丝破绽，完全是把他人前的那一套搬出来了，柯赛维德却能感觉到他的背脊越来越紧绷，原本随意搭在膝上的手指也在逐渐收紧。 “我可以开始了吗？”柯赛维德问他。 “不用特意告诉我，”艾尔文道，“我会笑场的。” “……”柯赛维德有些无语，“不让你有心理准备，我突然咬你，会被你当成偷袭的条件反射来一拳吧？” 艾尔文笑道：“被我打了，你会还手吗？” “当然会，”柯赛维德淡淡道，“我会把你往死里打。敢对我动手，不论是谁，我都会教他重新做人。” “啊……真是苛刻呢。”艾尔文感慨完，收敛几分笑意，郑重道，“好了，来咬吧。” 柯赛维德打算早点咬完，可他还没碰到艾尔文，对方双肩微颤，真的笑场了：“那个……需要给你抹点调料吗？” 被打断的柯赛维德有点不开心，面无表情道：“我看番茄酱就很好，颜色红红的，很挺衬你肤色。” 为了让自己免遭颈部动脉大出血进医院的命运，艾尔文老实了，他甚至主动搂住了柯赛维德的腰，脑袋挨到他肩上，将腺体送到他嘴边。 柯赛维德没有立刻去咬，他用手指轻轻触了触那对omega来说极为特殊的地方，艾尔文并不适应这样的碰触，身体不由的跟着轻微瑟缩，环在柯赛维德腰上的手使坏地在他肌肉紧实的腰间掐了掐：“别耽误时间，再磨蹭下去，可就要发/情了……” “好。”柯赛维德的唇成功在正确的位置落下一声清响。艾尔文让他这个吻弄得措手不及，下意识想要躲开。 柯赛维德把艾尔文按回自己怀里，他看着那块微微发红的皮肤，有些新奇地再度将唇贴了上去，蜻蜓点水似的，一下一下落下更多轻吻。 “你……疯了吗？”感觉到他唇上的力道加重，艾尔文手臂一时间攀上了他的后背，将他衣服扯出不少褶皱来，喉间哼出极轻的一声，“嗯……” 柯赛维德没多久放开了他：“你和娃娃一样，没什么用。” 艾尔文弄清现状后，气笑了：“自己不行，非说我没用。我感觉自己受到了很大侮辱，正在考虑向你索要多少精神损失费才合适。” 柯赛维德秒道歉：“对不起。”要钱真的没有。 小测验过后，柯赛维德坦然接受了“自己不行”的事实，并和艾尔文一起探讨导致这一情况的原因。 “是天生的吗？”柯赛维德问。 艾尔文给他科普：“目前已知的导致alpha对omega信息素产生不良反应的原因大致有两种。一是由母体服下一种改变胎儿基因的药物；二是通过心理和身体上的折磨，强制扭曲alpha对omega的认知。” 柯赛维德不能理解：“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不只alpha中有极端分子，omega也一样。”艾尔文问他，“知道‘蒂弗兰提’吗？” 柯赛维德隐约记得自己在哪儿看过：“邪/教组织？” “对，起初活跃在星际各国的上流社会中，领头人是个极会蛊惑人心的家伙，他专挑omega贵族洗脑，借此凝聚出了不小势力。后来，他开始主动搜集omega从小‘培养’，等他们长大，再用最适合的方式，送到位高权重的alpha身边，像下棋一样，把棋子一一布好，只等时机一到，现出杀机。” 柯赛维德起身用自己的杯子给艾尔文倒了杯水：“这人的野心很大。” “没错，”艾尔文嘴角勾了勾，“经他洗脑的omega都异常忠心，他们相信这个世界对omega抱有很大恶意，只有那个人，是带他们走出黑暗的‘救世主’。” “你可以想象一下，当这些omega嫁给一国元首，成功生下继承人后，会发生什么。” 柯赛维德已经得出答案：“如果他们足够聪明……能轻而易举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对他们而言，亲生孩子大概也只是可利用的工具。” 听艾尔文说这么多，柯赛维德差不多能确定自己信息素过敏的源头和这个组织有关：“他们在alpha身上的实验又是为了什么？” “让alpha不再受信息素的影响。这在他们看来是一种‘净化仪式’，让肮脏的alpha重新变得干净纯洁。” 柯赛维德三观碎了一地，他东拼西凑把自己的身世圆了个大概：“这么说，我的母亲很可能出身于那个邪/教组织，她觉得我污秽……所以在怀我时吃下了一种药，为了……净化我？” 他自己都难以相信世上还能有这样的事，听上去太操蛋了：“但那种药不知哪里出了差错，导致我一出生就对omega信息素过敏？” 艾尔文拍了两下手鼓掌：“小幼苗果然不笨啊，可听你的语气，好像也对自己的身世不怎么了解。” 对于自己失忆的事，柯赛维德在考虑要不要编个理由敷衍过去，转念一想，那么做实在太累，还不一定能把人骗过去，便坦然道：“我没有过去的记忆。一睁眼就是在俘虏营里，后来斯维坦出现，带我去了一个宴会……在这之后的事，你差不多都知道。” 艾尔文听完，好半天才道：“我有一丝恐慌。” 柯赛维德斜眼睨他，心想，失忆的人都不慌，你慌什么？ 艾尔文坚持认为这是件可怕的事：“万一恢复记忆后，你发现我们间隔着血海深仇，那岂不是要走相爱相杀路线？年纪大了，真心玩不动那套。” 柯赛维德简直不知道说什么了：“就你戏最多。” 艾尔文摊手：“没办法，亏心事做多了。” “……”柯赛维德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两人之前换下的衣服已经用洗熨一体机清洗完了，柯赛维德把艾尔文的衣服拿来让他换上。 “如果你想找回过去的记忆，我可以试着帮帮你。”艾尔文道。 “谢谢，”柯赛维德道，“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他把之前从脖子上摘下的吊坠也拿了过来，交到艾尔文手里：“送给你。” 自从上次在体育馆偷吃过能源块，吊坠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灰头土脸了，上面缀着的晶石内隐隐有星屑流转。 艾尔文微愣：“这是……？” 柯赛维德主动帮艾尔文戴上，他长睫低垂，神情专注而又温柔，美好得让人把世间所有瑰宝捧到他面前来：“没有别的可以送你，这是我身边唯一一件和我自己有关的东西。” 艾尔文抓住他的手：“既然是你重要的东西，那我肯定不能收。”他看出柯赛维德不开心了，忙改口道：“我可以暂时帮你保管，等你以后有了更好的东西，再来找我换。” 柯赛维德有些迷惑：“你喜欢什么？” “我最喜欢你啊。”艾尔文趁机在他嘴角偷了个香，“但是，宝贝你不会打算连以后的求婚戒指，都要找我赊账吧？” 柯赛维德笑了，眼中像是撒了一把星辉：“好。”他想了想，又添上一句：“我也喜欢你。” 艾尔文眼疾手快一把人按到怀里，柯赛维德挣扎着要起来，艾尔文却抱住他的脑袋，脸颊贴上来胡乱蹭了蹭：“你知道自己多可爱吗？就算一辈子不行，我也一样爱你。” 柯赛维德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板着脸往头上抓了两把，翘起的碎发没回去，反倒更乱了：“这种话的可信度，好比斯维坦是绝世好alpha，从来不乱搞。” 艾尔文没再多说什么，通讯设备已经响了多次，他看了眼，都是找他有事的。 工作和恋爱果然很难兼顾啊…… “我要走了。”虽然有点不舍，但艾尔文只能向他告别。 柯赛维德点头：“去吧。” 艾尔文整理好身上的服饰，把柯赛维德需要改造的智脑收好，临走前还带上了受到惊吓，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003。 003像壁虎一样趴在地上痛哭：“大人，我求你了，别拆我……” “怕什么，只是简单升级。” “不，这样就挺好……我自甘堕落，不要升级！” 眼看没得谈，艾尔文直接让它待机闭嘴了。 柯赛维德送他到门边，见他按了电梯，似乎打算正大光明离开，不由出声道：“你就这么走？” 艾尔文：“放心，没问题的。” 柯赛维德将信将疑，却也没再多问，转身回了房间。 电梯到了楼下，艾尔文在万众瞩目下，用轮椅推着疑似中风的小机器人淡定走了出来，直到他走出alpha宿舍楼，全程无人上前阻拦。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唤醒了寂静的山谷，湿润的雾霭笼罩在林间，绿荫掩映之处隐约能辨出古堡哥特式的尖顶。 这幢古堡显然年头不短，表面墙体斑驳，附近杂草丛生，腐朽的木篱笆上开满了浅粉的蔷薇，这种小花单独看上去乖巧无害，一丛丛一簇簇紧挨一起，却又显得瑰魅缠绵，还没等走近，清香已然钻入鼻腔，沁人心脾。 薇弥娅此刻正偷偷蹲在这些小花前，一手大剪刀，一手小水壶，忙得不亦乐乎。完成今天的工作，她抬起袖子擦了把额角的汗珠，提起自己修剪花枝用的大桶，准备趁无人发现时溜回去。 她都算好了，阿利叶和哈瑞森的生物钟分别是早上五点半和六点固定醒，现在才五点十分，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回房间销毁证据…… 古堡的大门“砰”一声让人推开了，薇弥娅吓了个激灵，抱着自己的放园艺工具的大桶往灌木丛里钻，躲好后她不放心地将叶子拨开点缝隙，向外看去。只见向来冷静自持的阿利叶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神色冷凝，不顾一旁哈瑞森的劝阻，执意向外走。 哈瑞森几乎是小跑着追在他身边，愁眉深锁：“阿利叶，你冷静点。” 阿利叶挥开拉他的哈瑞森，头也不回道：“怎么冷静？柯赛维德把‘永恒’交出去了，王级机甲如果落到了敌人的手里，对我们而言，将是灾难！” 哈瑞森力气不如阿利叶，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很难阻止盛怒中的alpha，他只能半跪在地上，拼命抱住阿利叶的腰，试图用自己身体的重量来阻止阿利叶继续前行：“你这样没头没脑跑出去又能做什么？‘永恒’需要权限，即使到了外人手里，短时间内也无法启动。我们应该利用这段时间作为缓冲，从长计议，先调查清楚机甲到底在谁手里，再制定合理的方案把机甲带回来！” 阿利叶往外冲的速度缓了下来，哈瑞森的话他似乎听进去了：“现在应该怎么做？” 见他不再固执，哈瑞森松了口气：“上次发现那位的踪迹是在帝国主星，我们先派可靠的人去那附近打探，弄清他的所在，才好深入调查。只要锁定了机甲持有者，一切就好办多了，无论是偷，是抢，是骗，总能找到机会得手的。” “可靠的人……”阿利叶拳头捏紧，沉声道，“已经没有可靠的人了，这回我自己去。” 哈瑞森连连摇头：“不行，风险太大了，一旦让人认出来，你搞不好要折在那里。” 哈瑞森很想亲自跑这一趟，但又为自己几乎为零的武力值感到担忧，害怕应付不来大场面。 左右权衡下来，他觉得还是自己去合适。成功了就是赚到，就算遇到什么不测，损失也不如阿利叶大。 他将利害分析得很清楚，阿利叶听完却一口否决了：“你是唯一的后勤，没有你，我们所有的机甲都只能等着报废。” 两人重新合计了一下，最后死马当活马医道：“要不然……薇弥娅去？” 躲在灌木丛里的薇弥娅头皮一紧，大气不敢出。 哈瑞森的声音又响起：“她有‘无梦’的权限，真办砸了，大不了开机甲一路碾出来。” 阿利叶考虑了足有五分钟，总算点头：“等她起床，你把这件事和她说了。” “没这个必要。”哈瑞森目光落在和周围相比稍显凌乱的一片灌木丛上，笑意轻缓，“我们的大小姐躲猫猫忘记把裙摆藏好了。” 薇弥娅慌忙检查自己的裙摆，她脑袋一动，灌木丛顿时发出“沙沙”声响，直接暴露了踪迹…… “薇弥娅，你躲在那里干什么？” 听到阿利叶不怎么愉快的询问，薇弥娅一脸悲愤无助地从草里爬了出来。 哈瑞森一眼便看出是怎么回事，老妈子说教一般开了腔：“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些花朵，可四周都是荒草，只有这些花开得艳丽动人，这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不是吗？我们是在避难，万事多加小心为妙。” 二堂会审的恐怖压力下，薇弥娅只能垂着脑袋不吭声。说不过哈瑞森，又打不过阿利叶，除了认怂，别无他法：“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哈瑞森很为难地摇了摇头：“我看这些花是不能留了，要想个办法让它们枯萎。” “不，我去我去我去！”薇弥娅慌道，“我去还不行嘛！” 哈瑞森笑成眯眯眼：“这些花若是知道你为它们如此付出，一定会心存感激的。” 眼看大局已定，薇弥娅冲哈瑞森比了个愤怒的中指，气鼓鼓提着自己的裙摆和大桶，回房间打包行李滚蛋了。 四月的天依然是暖融融的，微风轻柔，捎来些许清香。 花谢的速度远比不上花开，在这样的季节里，科蒙洛迪斯俨然被粉红包围。沐浴在一派大好春光里，眼前又时不时晃过朝气蓬勃的学弟学妹，饥渴难耐的高年级学长早已按捺不住蠢动的内心，笑容逐渐变态。 每位学生刚进学时，都怀揣着一份向往和热情，但在日复一日的训练考核中，这份热情终将消磨殆尽，花海朦胧的季节，带着新奇和雀跃涌入校内的新生，便成了点亮他们枯燥学院生活的一抹亮色，触碰他们，就仿佛重新嗅到了外界鲜活的气息。 于是，这帮臭不要脸的高年生们，往往会为了一己私欲，摆出一副学长关怀学弟们的架势，勾搭这些无知的学弟妹们谈一场短暂的精神恋爱。之所以短暂，皆因小奶狗终有一日会被摧残成老狗[哔]，当学长们觉得他们不够青葱水嫩时，会“静下”心来“认真”考虑两人间的关系，最终以要升学了，不能耽误学业为由，结束这场动机不纯的恋爱。 心大的，还能在分手后两人勾肩搭背，来年一起祸害新生；性子烈一些的，得知自己遭到玩弄，直接修罗场上见；也有极少数真的是为了学业放下恋情，约定着毕业了就去登记结婚。 这私底下的破事，导师们都心知肚明，起初会管，但学生们的套路，更新换代实在太快，简直防不胜防。 人家是来学习的，又不能当犯人一样用铁栏杆关起来，久而久之，只要他们不出格，导师们便也学会心平气和捧着养身茶杯，睁只眼闭只眼了。 最终，这项不值得提倡的传统，不仅命大的保留了下来，还被玩出了花样。 “新生人气榜”便是其中之一，每年新生入学之际，总有无聊的高年生穿梭校园各处去搜罗有潜力的新生，并在高年级专用的校园网上从血型星座到三围详细记录下来，发起投票。 今天的榜首，毋庸置疑，是柯赛维德。 此前并不知道他存在的中、高、特级生们，浏览校园网后纷纷惊叹，这是什么神仙小学弟，为什么自己今天才知道！ 事实证明，即使正式入学了，小学弟还是那个小学弟，所过之处哀鸿遍野，寸草不生，破坏力属魔王级别。 然而，这次这帮人不知道是挨揍挨出抗体了，还是肾上激素分泌过剩，第二天拄着拐杖，吊着胳膊，也要继续往他跟前凑，互相之间还要攀比两句，什么“我为他断过腿，你行吗？”又比如“断过腿算什么，我可是让同学用担架抬过来的”…… 学生间的异动引起了校方高度关注，针对柯赛维德这一“红颜祸水”，还专程开了个小会进行探讨，虽然得出的结论是，这位品学兼优的学生实际并没有做错什么，但他们还是希望，能通过约束他的方式，来改善目前学院内的不良现象。 找学生“谈心”做思想工作的任务，最后落到了目前兼任新生教导主任工作的艾尔文身上，在办公室里，他是这么给柯赛维德做思想工作的：“别听他们放屁，你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有事我罩你。” 艾尔文之前已经有老师隐晦的找柯赛维德提点过了，所谓的“约束”就是让他没事别在外瞎晃，没课了老实在宿舍里待着，最好吃饭也别去食堂，找个同学帮他打包带回去。 柯赛维德听完，不太友好的建议这位老师去看看脑子。 他很不理解，为什么该管的不管，反倒来找他说这些没用的。 “不是不想管，是不好管。”艾尔文进入高年生单独搞出来的加密网站，找出那个新生人气榜给柯赛维德看，“人气榜前十名都是alpha，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军校内alpha的omega学生的比例差不多是5：1，在参与投票的alpha人数远远大于omega的情况下，人气榜上投出的前十名竟然清一色都是alpha…… 柯赛维德肯定道：“他们想搞同性恋。” “所以不好管，”艾尔文道，“两个alpha，就算牵手拥抱接吻，过后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这是好兄弟间的玩笑。” 柯赛维德看向人气榜：“这件事，你会管吗？” 艾尔文知道他在问什么：“不管。” 说完，他笑了笑：“我就喜欢看他们想要却又得不到的样子。” “……”柯赛维德嘴角勾了一下，“变态。” 从教务室出来，柯赛维德和赫莱安他们汇合，去食堂吃午饭了。 三人点完菜，在靠墙的角落里找了张四人桌，赫莱安让柯赛维德先进去，自己在外侧坐下，杰色瑞一人大刀阔斧坐在他们对面，搓着手道：“我赌一根黄瓜，不出三分钟，还得有人来。” 赫莱安嫌恶：“吃饭的时候你赌什么黄瓜？不想要了，帮你切下来。” 杰色瑞觉得很委屈，他明明说的是吃起来嘎嘣脆的黄瓜…… 还没到一分钟，果然有人端着餐盘过来了，杰色瑞挪了挪自己的屁股，坚定不移地坐在正中间，用自己的态度，拒绝和任何人分享这张长椅。但是没有用，人高马大的alpha抬起胳膊肘一顶，就把他推到里侧。 认真吃饭的柯赛维德抬起头，看到一个不认识的alpha正在对自己笑，顿时皱起眉头，冷冷道：“滚。” 对方不放弃：“我们先认识一下。” 柯赛维德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在衣服上写字：“我有男朋友，不搞同性恋。现在，你可以滚了。” 对面的alpha狐疑地看看自己对面的omega，又看看自己身旁的beta，有点拿不准到底哪种才是他所青睐的性别。 被他目光扫到的赫莱安和杰色瑞显然误会了，赫莱安板着脸道：“我不搞同性恋，但是也不喜欢你。” 杰色瑞喏喏道：“我和他一样。” 感觉自己遭到羞辱的alpha餐盘都没端，甩手走了。 柯赛维德和赫莱安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他们中最有资格同性恋的人偏偏要去异性恋！？ 杰色瑞在两人的注视下羞涩道：“我虽然是一个beta，但也想要一个属于自己omega。” 柯赛维德不忍心打击他：“祝你好运。” 赫莱安却不得不打击他：“在解决omega发/情的问题之前，你的梦想是没办法实现的。” 这时，又有人往这边走。三人一同看过去，这次来的是个清秀的omega，只见他含羞带怯走到赫莱安面前，递出一个贴着小爱心的信封，赫莱安刚一接过，他就捂着脸跑了。 柯赛维德和杰色瑞：“哇……” 第一次收情书的赫莱安显然有点懵，他看着手里还带着余温的信封，心扑腾扑腾跳了起来。 杰色瑞在一旁惋惜扼腕：“可惜了，要是来的个alpha该多好。” 赫莱安清了清嗓子：“如果真的喜欢，那性别也不是很重要。” 柯赛维德和杰色瑞相视一笑，各自低头吃饭，不打扰他拆情书了。 赫莱安的手心变得潮湿，他深吸口气来缓解紧张，笨拙而又小心地拆开了信封。 信封里掉出张纸条，赫莱安捡起来没敢立刻看，他先用手遮住整张纸，然后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只见上面写着：请、把、信、交、给、你、左、手、边、的、同、学。 赫莱安脸上已经没有表情了，他左手边只坐着一个柯赛维德，此刻这人正在喝食堂阿姨额外赠送的果汁，侧颜美得无可挑剔。 赫莱安看着他，胸腔里只剩下熊熊怒火，他一把推开桌子，起身幽幽盯着柯赛维德，深沉道：“走，跟我去竞技场。”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从竞技场里出来，赫莱安照例鼻青脸肿，不仅没体会到竞技的快感，反而更憋屈了。 手握小纸条的杰色瑞正笑得满地打滚，还怂恿柯赛维德一起来分享这份快乐。 柯赛维德起先一头雾水，以为赫莱安收到情书太过激动，迫切想挨顿揍让亢奋的心恢复平静，这才急忙拉他来竞技场。 吃饭都得不到消停，柯赛维德当然不会有耐性去“温柔”对待他，直接在一分钟内揍完，打算趁午休时间没结束，再去便利店排队买份实惠不难吃的豪华热狗套餐。 看完纸条，柯赛维德已经了解事情真相，他觉得做人不能太残忍，于是踹了踹了地上笑得如翻了壳乌龟的杰色瑞，同时也在思考，该怎么弥补赫莱安那颗受伤的心灵。 这种事柯赛维德并不擅长，他果断选择上网参考别人的做法，一路浏览下来，他的目光停在点赞数最高的一条上。 某网友提问：和好哥们因为一点小事大打出手，之后该怎么和好？ 回答：请他喝酒，好兄弟间没有一顿酒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柯赛维德仔细一想，觉得挺有道理，不少人会在心情不好时借酒消愁，可见酒确实能带人走出消沉。 去便利店买热狗套餐时，柯赛维德顺路给赫莱安带了点酒回去。 在学院内，酒也是需要用学分点去消费的东西，柯赛维德虽然每次考核都有加分项，一个多月下来，却也只攒到十二个学分点。想起网上说的，一顿酒不够可能还需要第二顿，柯赛维德干脆把所有学分点都换了酒，万一第二顿也不够，他还能拿出第三顿的。 食堂外背光的草坪上，三人席地而坐，打开各自刚买来的套餐，准备继续把午餐吃完。 柯赛维德将装着慰问品的袋子放到赫莱安身边。赫莱安诧异了下，随后打开袋子，看清里面的东西。 学分点商品秉承着它一贯的特性，不仅贵还十分的袖珍，一百毫升的酒罐子拿在手里就巴掌那么大。 “给我的？”收到小礼物赫莱安还是挺开心的，虽然他并不喝酒。 柯赛维德点头，随手帮他开了一罐。 只吃过酒心巧克力的赫莱安对这罐货真价实的酒，表现得跃跃欲试，他仰起头咕咚几口喝完，一抹嘴重重放下酒罐子道：“爽！” 然后，他不顾两人的好心劝阻迅速将另两罐酒也打开喝完了。 喝完酒的赫莱安顿时感觉自己有气吞山河的气势，体内有一股洪荒之力几欲喷薄而出，他站起来，脚步踉跄了一下，在柯赛维德和杰色瑞一脸莫名的注视下，撩了下自己的刘海。他抬起头看向天空，神情肃穆，目光锐利，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杰色瑞大惊失色：“怎么喝个酒还喝出鬼上身了？” 柯赛维德不确定道：“醉了吧？” 杰色瑞用两根指头拈起身材迷你的空酒罐子看了眼，不可思议道：“这才十几度的酒，当饮料喝我一口一个！” 两人见情况不太对，建议赫莱安先回去冷静冷静。赫莱安忽然甩出手臂，拦在要带他回宿舍的杰色瑞面前，阻止他继续前进：“我现在很冷静。” 你冷静个鬼啊！ 杰色瑞无力吐槽，刚想再好好劝劝，赫莱安肃然道：“事到如今，我的身份是瞒不住了。” 杰色瑞大惊，没想到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小伙伴竟然还有隐藏身份。 “其实……”赫莱安定定道，“我是神的地上代行者，负责传达神的旨意，带领迷途的羔羊走出黑暗。” 赫莱安还在仰望天空，神色中带着不被人理解的痛，他看上去是那么的忧伤：“这个世界太污秽，我想回到父神的身边……” 柯赛维德：“……”槽点太多不知说什么好。 另外，神在地上有个这么大私生子神自己知道吗？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下午上课前。虽说请假要扣不少学分，但怎么也比赫莱安上课上到一半，突然对导师传达起神的教义要好得多。 赫莱安却死活不同意，他坚决不肯向劝他请假的“恶势力”低头，只因下午第一节是机甲实战课。 去往训练馆的路上，赫莱安两手浅浅插在口袋里，神情肃穆中不乏坚毅，一米七的身躯硬生生走出了一米八的气场。看得一旁的杰色瑞不住咋舌，称其当上“神的私生子”后，精神面貌果然大不一样。 初级生的机甲实战课涉及不到太复杂的内容，主要是让学生熟练掌握机甲操作，现阶段的对战，也只是学生间进行一些简单的躲避训练。 这样的训练内容让柯赛维德有种满级大号回新手基地虐菜的感觉，他都不好意思领机甲欺负人。好在这门课的导师对他的实力有了解，也不想浪费这个时间，直接让他免试通过了。 赫莱安正在热身，这个班级里算上他一共才五名omega学生。机甲成绩上，五名omega新生稳定维持在前十名内，除了柯赛维德常年稳居第一，压赫莱安一头的，还有一名看似柔柔弱弱风一吹就能飘走的银发omega。 被人按在地上摩擦的感觉很不好，更别说是被这种你多瞪一眼他就会哭出来的家伙。每到机甲课，赫莱安总是铆足力气，要把第二名干掉，却次次让这个喊着“别过来好可怕”的家伙打爆。 太不爽了。 赫莱安摩拳擦掌上场前，杰色瑞还不放心地来探查了下他的状态，确认他怨念的小眼神与平时一般无二，这才放心地拍拍他的肩膀，给他一丝鼓励。 两台矮墩墩的白色机甲在场中面对面立着，唯一不同的只有机甲上的编号，赫莱安是42号，另一台是28号。导师宣布对战开始后，42号机甲率先有所动作，只见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飞中天，高度仍在持续攀升，正当所有人以为，它会以平沙落雁之势俯冲而下时，42号机甲直直冲向了它宿命中的敌人——天花板！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师生们措手不及，围在漏风的窟窿下，眼睁睁看着那台白墩墩机甲冲破云霄，驶向天际，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不知是谁先清醒过来，大喊了一声“快去把他追回来啊”，被施了定身咒的场面这才活氛过来，既然开始乱套。 总之，这件事过后，赫莱安火了。和他一起火的还有杰色瑞目瞪口呆之际来的一句“这家伙还真要上天找他爸爸啊”。很快，连隔壁的第一军校和第二军校都知道科蒙洛迪斯有个omega新生，太过思念自己远在天国的父亲，竟然妄想一路把机甲开上天堂。 对于资金紧缺的学院来说，机甲撞坏一台，以及天花板破个大洞，这是件很严重的事情，正当他们想严肃地给予破坏学院设施和课堂纪律的赫莱安严重处分时，柯赛维德主动去教务处把锅揽下来了。 “你是说……是因为你给赫莱安同学喝了酒，才导致他驾驶机甲撞破实训馆的天花板？” 柯赛维德惜字如金地点了点头。 年过百岁的中年alpha高级导师不解道：“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事情解释起来太麻烦了，柯赛维德不想跟他废话太多，直接反问道：“让omega喝酒犯法吗？” 这位导师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学生了，当即气得失去理智，让柯赛维德立刻滚到楼下去罚站，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什么时候再回来继续回来谈话。 柯赛维德没有异议，乖乖去罚站了。 当这位导师喝完一杯养生茶消气回来后，觉得自己对待学生还应该再多点耐心。于是，他决定把柯赛维德叫上来，再心平气和谈一谈。 在此之前，他先走到窗边，想看看那个alpha学生到底有没有好好罚站。 大楼正下方阳光直照的空地上，那个长得极为好看的alpha学生果然在认真罚站，没有丝毫偷懒和懈怠。 导师肯定地点了点头，刚打算把人招呼上来，却看到正在罚站的人身边聚集了不少鬼祟的学生，他们有的手里攥着遮阳伞，有的拿着功能饮料，更有甚者连宿舍的椅子都搬出来了，他们一副期期艾艾的模样，东西留在手里想送又不敢送，只等着人主动开口，第一时间把东西献上。 导师顿时气炸了，觉得这个学生果然很嚣张，他亲自冲下楼，指着校旗的升旗台，让柯赛维德站到旗杆底下。 高高的升旗台不仅离地面有些距离，四周还会用栏杆保护起来，在没有特殊情况下，学生擅自攀登升旗台视为漠视校规，会受到不小的处分。这下，即便还有不少人有心想在小学弟面前献殷勤，也不得不考虑下，自己想不想立刻结束学习生涯。 事实上，即使是旗杆也无法彻底阻断众人对这件事的热情，横竖小学弟一直都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他们就干干脆脆在旗杆子底下看个过瘾。 一时间，有不少学生趁着课间休息，溜到校旗广场上，摆出各种pose，远远的和高台上正在罚站的柯赛维德合影留念。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旗杆下的柯赛维德心情非常微妙，原本他还没意识到这件事将成为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一笔黑历史，直到他看见人群中那个熟悉的身影，竟然也调出人像捕捉器，遥遥对着他来了一张……拍完似乎觉得光线还不够完美，又打开补光功能，对着他“咔嚓咔嚓”来了个九连拍…… 柯赛维德面无表情的脸上，神情逐渐空洞，他有点心疼自己，这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 拍完照的人把设备收好，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带着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无视升旗台四周的障碍，步伐轻快的来到柯赛维德身边：“瞧，我发现了什么？” 熟悉他套路的柯赛维德，已经猜到他下句要说什么了：“正在罚站的小幼苗。” 对方怂恿道：“罚站有什么意思，跟哥哥私奔吧。” 柯赛维德觉得他非常不靠谱，没有因他的话轻举妄动。 对方再接再厉：“让你来这里罚站的人，有明确规定时间吗？” 柯赛维德：“没有。” “既然只让你罚站，那我们已经完成任务了。”艾尔文一抬手，把柯赛维德推下了升旗台，“好了，现在他们都看到是我推你下去的，有这么多证人，不用担心说不清。” 两人顺利离开了升旗台，柯赛维德他们因为“机甲飞天”的事，下午停课半天。艾尔文接下来还要为这件事善后，两人因此没去太远的地方，在教学楼前的长椅上坐着，简单聊了聊天。 艾尔文见惯大风大浪，对火到隔壁的“机甲飞天事件”异常淡定：“不是什么大事，哪个新生训练不遇几次失误？这次不过是动静大了点，至于损坏部分直接按原价赔偿就行，经济上如果有困难，可以来我这贷款，利息好说。” 自从认识艾尔文，柯赛维德的心里素质有了显著提高，已经不会再为他放黑贷坑学生这种事大惊小怪了：“嗯。” 阳光褪去正午的炽烈，变得柔和慵懒，为长椅上的二人投下斑驳树影。 轻风微拂，树影摇曳婆娑，艾尔文跟着这些跳动的活泼阴影，注意到柯赛维德的领结有点歪，便探过身帮他理了理。 有位金发灰蓝眼睛的alpha学生从他们面前走过，他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上来打个招呼，看见艾尔文的动作后，像是撞见了凶手杀人现场，夹起尾巴跑了。 柯赛维德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儿看见过。 艾尔文主动介绍：“新生人气榜第二名，差了你八百多票那个。这家伙有几率从不入流的私生子，进化为流落民间的皇子，所以没事别去招惹。” 说到皇子，柯赛维德想起布莱凯特还欠他钱没还……由此可见，帝国皇子这个身份并没有多少含金量。 “我今天来找你，还有件事。” 柯赛维德正要问什么事，特殊的邮件提示音响了起来。 这个声音柯赛维德听过的次数虽然不多，印象却无比深刻，他心中顿时涌上不好的预感，打开邮件一看，是一封金额高达四百七十四万星币的账单…… 柯赛维德扭头去看艾尔文，让他给个交代。 艾尔文摊开手掌，赤黑色的吊坠正躺在他手心装死，连造型繁复的椭圆晶石内部的耀眼星屑，也安静沉淀下来，仿佛陷入沉睡。 “你知道它干了什么吗？”艾尔文不轻不重问道。 柯赛维德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结合吊坠的前科和那份账单，还有什么猜不出来？ 它他妈跑到人家那儿去偷吃了。 可真会刷什么存在感！ 安安静静当个定情信物会死吗？ 柯赛维德沉住气粗略算了算，连本带利，他已经在艾尔文那里欠了八百多万，再这么下去，他只能考虑加入反叛军把帝国打下来，用国库去偿还这笔债务了。 与此同时，他又对艾尔文的狡猾有了更深刻的体会。早早确认关系，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为了断掉他因还不起债，被迫选择以身相许的可能性吧…… 为保证小幼苗的可持续欺负性，艾尔文趁柯赛维德不注意，执起他的手，落下轻吻。 “献给我心爱的alpha。”他在一树光影里笑着说道。 柯赛维德明知这是“敲一下给颗糖”套路，却依然挺受用。他找回自己的节奏，抬起艾尔文的下颚，深深吻了下去。 艾尔文迎合了这个吻，两人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周围会出现多少惊疑的目光，但他们不觉得这么做有问题，既然属于彼此，宣示下主权，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柯赛维德不在意别人的看法，考虑到艾尔文的身份，他不得不顾及下对方的想法和感受。 虽然有点晚，柯赛维德还是问道：“需要避讳吗？” 艾尔文嘴角微翘，笑得不怎么正经：“为什么要避讳？享受他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不好吗？” 一语成谶。 机甲飞天事件只是火到了隔壁，艾尔文闲得蛋疼跑到学院任职期间还泡了美貌alpha学生的事，却是搞得三大军校的论坛集体瘫痪。 大家的关注点抓得很诡异，有人借此发鸡汤，让那些在学校不好好学习训练，满脑子惦记谈恋爱的傻子来看看，什么才是人生赢家的正确打开方式。 还有一部分人开始危言耸听。说老学长都跑来和我们抢人了，大家再不振作起来，就要被按在地上磨擦到秃皮了！ 也有人嘤嘤嘤惋惜，自己刚鼓足勇气打算去勾搭下小学弟，结果人就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被捷足先登了…… 通篇都是这种一面倒的风向，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艾尔文攀高枝占了大便宜呢。 柯赛维德智商没欠费，看得出这是有人背后带节奏。连赫莱安这么个将军铁杆粉，得知此事后没在第一时间提刀来战，而是对着他感慨“也只有像将军那么优秀的人，才能让你有心动的感觉”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杰色瑞更是不用说，称艾尔文不愧是站在帝国顶端的omega，手腕就是不同凡响，这么硬的骨头都给啃下来了。 柯赛维德暂时无法和这帮洗脑过度的家伙沟通，今天发生的事属实有点多，他需要回宿舍一个人冷静冷静。 临睡前，他打开通讯系统，琢磨着给艾尔文发条消息，手指悬空半天，突然不知道该发什么。 直接告诉艾尔文不用做多余的事？这样好像显得自己不领情…… 说谢谢？似乎又没这个必要。 柯赛维德懒得再纠结，直接发了“晚安”过去，关掉虚拟屏，拉高被子准备睡觉。 艾尔文的回复来得很快，柯赛维德以为也是“晚安”两字，点开一看却是很长一串—— 吃了药的小幼苗才是萌萌哒的好幼苗，不吃药的小幼苗很有可能会在路上枯萎哦(^_^) 柯赛维德：“……”这是诅咒吗？ 他看了半天，依旧不解其意，最后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过度解读了，没准对方只是拿脸滚了下虚拟键盘。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夜里，柯赛维德罕见的做了个噩梦。 他梦到隔壁宿舍楼里的omega集体发情了，一个个面目狰狞，失去理智，像丧尸一样追在他身后。 这些发情的omega，会释放出一种有毒气体，他们所经之处都会被污染成毒区，一旦吸入毒气，他会立刻窒息而亡。 柯赛维德只能在梦里不断逃亡，他顺着景色毫无变化的长廊不停地跑，跑了很久，终于在尽头看到一扇锈迹斑驳的铁门，门上写着“垃圾处理中心，闲人免入”。 他拉开那扇门，只见艾尔文抱着一个巨大的药瓶对他微笑，边笑边说：小幼苗不乖哦，不乖的小幼苗会被吃掉的。 他回过头，omega丧尸大军如潮水般将他包围，他们污染了空气，狞笑着把窒息无力反抗的他，撕裂分食了…… 柯赛维德一下子从梦里惊坐而起，牙齿啃碎骨头的“咯吱咯吱”声，仿佛还在他耳边不断萦绕。 他下床把已经晋升为保险箱的“成长大礼包”搬了出来，找出里面的药瓶攥进手心，突突直跳的心脏，这才渐渐平复下来。 太可怕了。 柯赛维德吃了颗药冷静了一下，一想起这药的价格，心率又开始不齐。 窗外的天色还有些暗沉，柯赛维德看了眼时间，才凌晨四点。经历过刚才的噩梦，他再没有半点睡意，索性收拾了一下，出门了。 艾尔文一夜没睡，刚处理完手里事，回到教职人员宿舍区，就看到小花园里晨练的博里奈在向他招手。 他走了过去，就听博里奈打听道：“昨晚omega宿舍楼里，有学生发情了？” 艾尔文按了按眉心，有些疲惫：“已经解决了。” 亲卫见两人有要长谈的架势，便在葡萄架下的小圆桌上铺了桌布，摆上鲜花，端上泡好的果味红茶和新鲜出炉的曲奇饼干，给他们创造一个相对好些的环境。 两人面对面坐下，博里奈往茶杯里丢了几块方糖，面色忧愁道：“陛下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艾尔文抱着干一天算一天，随时准备撂挑子走人的心态，也懒得再来冠冕堂皇那一套：“只有他自己知道。一个当了六十八年皇太子的人，谁知道他有没有在漫长等待中，熬成心理变态？” 博里奈无奈道：“嘴巴还和小时候一样损。” 艾尔文拒绝接受这个不公正的评价：“我这些年脾气好得能去领佛系将军称号了，你再看斯维坦，让战场蹉跎成什么德行了，他年轻时可没这么空虚寂寞冷。” 博里奈：“……”还不是你当全国人面拒婚给闹的。 艾尔文看出了他的想法：“退一万步讲，就算我那天酒喝多出门撞成植物人让别的灵魂附体，答应了这桩愚蠢的婚事，你以为皇帝能放我们喜结连理？帝国互相掣肘的两将军跑去结婚了，这是要干嘛？造反？” 博里奈若有所思道：“你是因为这个才拒绝求婚的？” “因为不喜欢。就这么简单。”艾尔文目光落在小花园外的林荫道上，唇角微微勾起，“如果是真心喜欢的，就算千难万难，也会想和对方在一起吧。” 博里奈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蜿蜒的石子路上，一个高挑的人影正踏着绿叶缝隙间漏下晨曦缓缓走来。他的肤色带着一种冷调的白，五官是想象难以拼凑出的美，看着他，就好像知道了被上天眷顾的人，到底该是什么模样。 这是最近校园内闹得沸沸扬扬的风云人物，当初还是博里奈亲手从秋季训练营里接回学院的，想不认识都难：“来找你的？” 艾尔文实话实说：“不知道啊……”大清早见到自家小幼苗，他也挺意外的。 往常不都是一觉睡醒，和两个小伙伴手拉手去上课吗？ 今天是怎么了？ 难道和朋友闹别扭了？ 柯赛维德并不知道他的突然出现，让艾尔文操碎了一颗“老父亲”的心，此刻，他正专心跟着智脑上的定位导航，走进了小花园。 上次升级系统时，艾尔文把两人的智脑进行了绑定，现在有一部分权限是互通的，其中就有位置。 花园里的景色简单明了，柯赛维德很快在绿油油的葡萄架下看见了自己想找的人。 见他真是冲着自己来的，艾尔文微笑着打了个招呼：“早啊宝贝，昨晚睡得好吗？” 柯赛维德一看见他的微笑，顿时回忆起昨夜梦里，他抱着一个巨大药瓶逼自己吃药的情景：“不好，做噩梦了。” 艾尔文道：“所以……你是因为做了噩梦，来找我要一个安慰的抱抱？” 博里奈尴尬地咳了一声，他觉得自己继续待在这里，有点不太合适，于是起身道：“你们聊，我回去看新闻直播了。” 柯赛维德分了点注意力给他，象征性一点头道：“老师好。”一想起他这是要走了，柯赛维德又补了句：“老师再见。” “哎。”博里奈应了一声，摆摆手道，“都别送了。” 尴尬的是，并没有人要送他。 为了不让自己更加尴尬，博里奈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圆桌只够摆下两张椅子，柯赛维德不愿坐别人刚坐过的椅子，椅面的余温，会让他有种和陌生人屁股贴屁股的感觉。 候在不远处亲卫发现了这一问题，刚要上来换把椅子，艾尔文手指在面前的红茶杯边缘一磕，亲卫止住了脚步，识趣地退离花园。 这一瞬间的事，柯赛维德并没有察觉，他站在艾尔文面前，微微低着头，神情专注似是有话要说：“将军……” 艾尔文拍了拍自己的腿，故意逗他：“要不要坐上来？” 柯赛维德觉得这话有点耳熟，下意识接道：“……自己动？” 艾尔文小小震惊了一下，随后笑意扩大，反应极快道：“我可舍不得让你坐上来自己动，受伤了怎么办？你要是喜欢这个姿势，我们换一换，你坐着，我来动。” 柯赛维德没往深处想，留意到艾尔文衣服上细微的褶皱后，他的关注点很快被拉走了：“你刚回来？” “处理了一些事。”艾尔文道，“有乖乖吃药吗？” 柯赛维德“嗯”了一声，随后问道：“学院内的omega……他们的信息素抑制剂出问题了？” 艾尔文笑了：“很敏锐啊。” 柯赛维德倒觉得这挺好猜。 军部和军校的omega，都会由信息素研控中心免费给他们提供新型抑制剂。因此，柯赛维德并不会定期服用阻断omega信息素影响的药——主要是太贵，得省着点吃。 天价药的药效只能维持三个月，距离他上一次服药已经过去四个月了，艾尔文早不提醒晚不提醒，偏偏昨晚特意发来消息，说明近期学院内的omega可能存在发情隐患。 艾尔文不打算对他隐瞒：“对，研控中心被炸前，将不少失败品和市面上流通的劣质品，充作新型抑制剂提供给了学院。” 柯赛维德感到不可思议，这他妈是什么骚操作。 艾尔文叹息：“研控中心的负责人贪污，他将新型抑制剂高价卖给黑市商人，还有不少流入了别的国家。” 柯赛维德：“……真刺激。” “刺激的还在后面。”艾尔文想气又想笑，“负责人是皇帝的心腹，贪了一大笔后，不知道和皇帝说了什么，两半夜人一合计啊，竟然偷摸把研控中心给炸了。” 柯赛维德：“……”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不能是两人分赃分嗨了吧？ “一支新型抑制剂成本价两万，黑市零售五万。”艾尔文简直头大，“我用六万的价格，勉强收回一小部分应急，剩下的人家不肯卖了，屯着等升值炒价呢。” 柯赛维德俯身给了他一个安慰的抱抱。 然后，他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被炸的信息素研控中心什么时候能恢复运作？” “皇帝说，看他心情。” 柯赛维德沉吟道：“你给自己留抑制剂了吗？” 艾尔文笑道：“现在这种情况，我怎么可能还给自己留？” “何况……”他伸出了手，白皙无暇手指和柯赛维德的纠缠再一起，“我都有你了，还要什么抑制剂？”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姗姗来迟的晨光终于洒进了小花园，金灿灿的，并不炽热，却恰到好处驱散了残余的黑暗。 柯赛维德垂眸打量和自己纠缠在一起的手指，长睫染上了一层融融的金色，在眼底投下了浅浅阴影：“想让我标记你，这要靠你自己。” 他说着，蓦地抬一眼，阳光恰好落进眼里，像是星子汇入了星河。 柯赛维德唇角扬起一丝不明显的弧度，无声笑道：“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讨好我吧，将军。” 艾尔文还是第一次见到连“不行”都如此理直气壮的alpha，他双手捏住柯赛维德两颊，轻轻向两侧拉扯，刚才还像海妖一样蛊惑人心的人，立马变成了蒙逼脸：“……？” “那就说定了，”艾尔文松开手，在柯赛维德脸上掐红的地方揉了揉，“到时床上见。” 柯赛维德“嗯”了一声，便打算离开了，结果就听艾尔文似笑非笑道：“你要是实在不行，也没关系，我可以代劳的。虽然尺寸照你的差了点，但你毕竟第一次嘛，太大了容易受伤。”他说着，还在柯赛维德臀部轻轻拍了下。 柯赛维德眼睛微微睁大，随后目光沉下，眼中酝酿起风暴，定定看了艾尔文两秒，他突然抓起艾尔文的手腕，把人揪出了小花园。 艾尔文也不慌，边跟他走着，边懒懒问道：“去哪儿啊？” “竞技场。”柯赛维德头也不回，冷声道，“今天不收拾你不行了。” 这场大型家暴现场引发了极高的关注度，无论是晨起锻炼身体的老师，还是睡到最后一刻才肯挣扎爬起的学生，他们皆因同一件事，聚集在学院最大的竞技场馆内。 看着手捧养身茶杯，早早抢占到好位置的老师不动声色让出半张板凳，学生们感受到了莫名的温暖，双方的心在这一刻紧挨在一起。 此刻，他们不再是关系紧张的师生，只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吃瓜群众而已。 得到消息的赫莱安和杰色瑞也在最快的时间，匆忙赶到了竞技场，杰色瑞气喘吁吁，随手拍着一个高年级学长问道：“出什么事了？这两人……怎么就突然竞技场见了？” 被拍的学长神秘道：“我也刚听说的，好像是将军在外面偷吃，让小学弟发现了。这把小学弟给气得，一大早就拉人来决斗了。” 杰色瑞除了“卧槽”简直不知说什么好。 “唉，这种事每年都会，老传统了，只是没想到今年先火葬场的是这一对。”学长说着，以过来人的身份感慨摇头，“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 竞技场与训练场不同，训练场是给学生训练用的，里面的机甲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练习机，白墩墩矮胖胖的模样，没有半点拉风之处。 而竞技场则是在训练之余，给学生们对自己能力进行检验的地方，无论竞技场地，还是作战机甲，在这里都可以自行设定选择，自由度较高，深受广大师生的喜爱。 在挑选对战场地时，艾尔文还稳稳拉了一波仇恨：“一会我选台练习机怎么样？不然赢了，总觉得是在欺负你。” 柯赛维德笑得高贵冷艳：“你尽管来，赢了我跟你姓。” 艾尔文求生欲很强：“那多不合适，我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吗？” 柯赛维德冷冷道：“输了你就不配做我的omega。” “真是道送命题……”艾尔文感叹完，选了自己常用的a级机甲，载入竞技场地。 竞技场地是柯赛维德挑的默认场景，一颗光秃秃的废弃星球，表面一览无余，没有任何可供遮掩躲避的地方。 两人一入场，谁也没有废话，立刻投身战斗，这是常年在战场上养成的习惯，话多的人，尸骨都已经变成肥料了。 漆黑的长矛和银亮的长剑撞击在一起，擦出的火星四溅开去，短兵相接后，两人没有片刻停歇，瞬时展开下一波进攻。 两台机甲的速度极快，台下的师生即便拥有纵观全局的视角，双眼也很难跟上他们的战斗，常常是前一秒机甲还在视线内，后一秒已然不知所踪，眼前晃了几下，机甲又出现了。 不少学生已经放弃去看两人的对战了，因为他们根本看不清两台机甲的动作，只知道两人打得很热闹，至于地上为什么突然炸开一团，打得好好的，其中一台机甲又为什么突然反方向跳跃避开，他们真的很想有个人来给他们解释解释。 杰色瑞没看多久，便觉得眼睛酸疼，头晕目眩，他果断放弃旁观这场神仙打架，让赫莱安看完告诉他谁赢了。 赫莱安却是一脸紧张担忧：“照这个节奏打下去，对将军很不利。”omega不适合这种消耗较大的打法，如果一直维持高强度的战斗节奏，到了后期，无论体能还是精神力都将无以为继。 杰色瑞用胳膊怼了他一下：“你到底是哪边的？好兄弟让人绿了，你竟然还在替对方担心。” “将军不是那样的人。”赫莱安斩钉截铁道，“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这时，场中火光冲天，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声，系统自动判定对战结束。 “……” 场下寂静了几秒，忽然有人问道：“这算谁赢了？” “平局……卧槽两人同归于尽了！” 柯赛维德退出对战后，一点也不想理身边的艾尔文，他很认真的对待这场战斗，而他的对手，全程都在筹谋着怎么炸星球。 “柯赛……” “闭嘴，不想听你说话。” 艾尔文失笑：“这不是挺好吗？我没有输掉对战，而你也不用跟我姓。” 柯赛维德垂着眼角，居高临下俯视还在座位上没有起身的艾尔文，很不开心道：“在战场上，我还是更喜欢斯维坦。” 艾尔文点着头深沉道：“看来我是时候，找机会干掉斯维坦了。” 柯赛维德依然不想理他，艾尔文主动勾过他的手，说道：“正面硬碰硬，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像刚才那样持续密集的爆发，二十六分钟差不多是我的极限。我从来不和人正面刚的，今天为了你，也算破例了。” “而且……”艾尔文说着笑了笑，“谁会想输啊，还是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我也是要面子的。” 柯赛维德回握艾尔文的手，把他从座椅上拉了起来，凑近后才发现他额角沁出的细密汗珠。 “不生气了？”艾尔文问道。 柯赛维德找出手帕，帮他擦掉汗：“嗯。” 艾尔文顺势搂住他的腰，不舍道：“下去找你的小伙伴吧，记得用过早餐再去上课。我这段时间不在学院，有事给我发邮件。” 柯赛维德应了一声，道：“没有抑制剂了，你自己注意点。” “就算没有抑制剂，我也有别的办法，解决发情的问题。”艾尔文微笑道，“但是呢，我还是想邀请我的alpha一起做点愉快的事。” “知道了。”柯赛维德道，“抑制剂哪天失效，提前告诉我，我去找你。” 两人交换了一个吻，然后该上学的上学，该工作的工作去了。 一整天，大家都在兴致勃勃讨论小学弟到底绿没绿的问题，将军又是用什么手段把人重新哄回去的。 至于昨夜omega宿舍有学生发情的事……谁还有功夫关心？吃瓜都来不及呢！ 过了几天，学院发布了一则通知，由于辅星附近的一颗无名行星发生粉碎性爆炸，导致一种能破坏人体免疫力的病毒，随着星球的碎片粉末扩散传播，现学院内所有学生，都需要分批注射防毒疫苗，预防感染。 这当然是扯淡的，但糊弄大多数人没问题。 注射“疫苗”当天，alpha学生打了针普通营养剂，而omega那边则根据不同情况，重新给他们注射信息素抑制剂。 一场潜在的危机，看似没费多少功夫，便轻易化解了。但如果放任不管，或是处理不够及时，结局肯定不是现在这样。 柯赛维德猜艾尔文这段时间应该会挺忙，远水解不了近渴，抑制剂问题如果得不到不彻底解决，迟早还是要出事的，艾尔文既然决定要管，那肯定会管到底。 最近，闲得蛋疼的柯赛维德在思考一个问题，自己除了每天老老实实上课，还能干点什么。 找回自己失去的记忆？ 柯赛维德想了想，觉得这不是主要的，虽然没有过去的人生不够完整，但太拘泥于过去，把现在的时间，花费在寻找已逝的光阴上，有些本末倒置了。 追名逐利？ 那就更没必要了，艾尔文干到将军这个位置又能怎么样？府邸都不建，只在好地段买幢别墅精装了一下，这不就是想等自己住完升值后，再转手卖掉吗？现在八成资产都转移了。 果然……还是钱更实在，看得见摸得着。 有什么方法来钱比较快呢？ 柯赛维德想着，打开智脑搜索了一下，很快弹出了结果——当然是抢银行啊！还有比这来钱更快的吗？ 确实来钱很快，但在柯赛维德看来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受到启发的柯赛维德忽然眼睛一亮。 银行不能动，但他可以抢星盗，来钱一样快！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柯赛维德想做的事，很快便会付诸行动。 科蒙洛迪斯学院每季度会给学生三天假期回家探亲，柯赛维德无亲可探，便趁此机会，外出打劫了。 假期有限，他没往太远的地方跑，只在帝国所在的螺旋星系周边，找了一个实力中等的星盗团下手。 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之下，任何反抗皆是浮云，被打出心里阴影的星盗只能憋屈地看着柯赛维德把他们辛苦搜刮来的宝贝，当卖剩的白菜挑拣起来。 价值低于一万星币的东西，柯赛维德连余光都懒得奉上。剩□□积太大的不好带走，有明显身份印记的又不好转手卖掉，一番挑挑拣拣，他只往自己的小皮袋里装几件东西。 东倒西歪躺着装死的星盗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眼前比他们更像强盗的家伙，又开始挨个收保护费。 每人三千星币，还只接受转账。 星盗们不干了。 物品是属于整个星盗团的，让人拿个几样，他们最多肉疼一下。把手伸到他们口袋里掏钱，那就坚决不能忍了：“东西都拿了还想要钱？你怎么不把人也抢走呢！” “这小子太不要逼脸，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大伙上啊，我们人多，耗死他！” 最先号召大家发起围殴的星盗已经冲到了柯赛维德面前，他刚露出一个兴奋的狂笑，表情就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没人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一颗人头已然从他们脑袋顶飞过，血雨洒下，人头重重落地复又弹起，滚过一圈，再没了任何动静。 星盗们迟钝地转动眼珠，看向柯赛维德面前矮了一截的人，那魁梧的无头身躯如同断线的木偶，直挺挺栽了下去。 肉体砸地发出一声闷响，血液自断颈平整的缺口处喷出，在地面染出了大片铁锈色。 柯赛维德神色淡然，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你们想让我看的颜色，是这个吗？” 星盗们嚣张的气焰瞬间熄灭了，却还有人故作镇定，色厉内荏道：“不要怕！我们……我们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大家冲啊——” “想反抗的尽管来。” 柯赛维德唇角轻轻勾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他手里积蓄能量的电磁枪，正发出银白的光，照得他脸上的半张面具越发鬼魅：“正好，送你们下地狱。” 连串的枪声过后，星盗们终于体会到真正的绝望，叫嚷声此起彼伏：“别杀我，钱我交——” 柯赛维德及时调转枪口，星盗们见状纷纷抱头趴地打滚，几个滚得慢的，直接溅出了血花。 “我也给，不要杀我！” “我们都给，快把枪放下！” 柯赛维德把枪收回武器匣，理所当然道：“人少了。我要涨价。” 刚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星盗们哭得真情实感：“你涨，随便涨！！” “每人多交五百星币。” 这会别说多交五百，就是五万星盗们也只能乖乖交钱。 但他们都是干一票吃半年挥霍完再去抢的主，从来没有攒钱意识，现在不少人兜里连一百星币都拿不出。 钱恰好够的赶紧转了账。 其余大部分还在求爷爷告奶奶凑星币，有不少两两结伴，躲进黑暗的小角落，当中一人缓缓脱下了裤子…… 太辣眼睛，柯赛维德没再看下去。 星币到手后，他拎起自己黑市淘来的星兽皮袋，上了租来的宇宙飞行器。 “大人，等一等！” 两名星盗匆匆追来，他们生怕被柯赛维德不分青红皂白拿枪突突了，手里还举着不知从哪里扯下的白布。星盗头子扑到飞行器的舱门边，双手颤抖着递上一本小册子，道：“大人，这还有不少实力和我们差不多的星盗团，您要是感兴趣，可以去逛逛……” 柯赛维德拿起小册子翻了翻，上面记录的是这帮星盗搜集来的关于死对头的情报信息，肥羊似乎还不少……柯赛维德将看完的小册子随手扔在一边，手里操纵杆一提，飞行器腾空掀起的沙尘，拍了星盗们一脸。 两星盗低头啐了口沙子，互相递了个眼神，心有余悸：“这杀神……可他娘的别再回来了！” 柯赛维德当然不会再回来，他已经在小册子上挑了几个距离合适的星盗团，设定好路线，驾驶飞行器愉快扫荡去了。 假期的第二天傍晚，柯赛维德满载而归，他决定飞往帝国主星，到黑市上销赃。即将进入螺旋星系时，他注意到探测器上有一个红色光点，正以快于飞行器两倍的速度接近，从信号显示结果来看，那是一台机甲。 柯赛维德简直震惊了，能把烧能源块如同烧纸的机甲，当飞行工具开到宇宙里，这大概只有传说中的土豪才能做到吧。 他刚惊叹完，那台看上去很有钱的机甲，不知是不是因为能源耗尽，自动解除了机甲状态。 “裸奔”的机甲主人，迅速打开了后背的缓冲伞，在引力作用下，自高处急速坠向星系边缘的一颗荒废星球。 这波操作，柯赛维德实在看不懂。就算开了缓冲伞，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去，也依然逃不了摔成番茄酱的命运。 ……难道想自杀？ 想到有这种可能性，柯赛维德临时改变飞行方向，跟着轻生的土豪下去了。 即使背了缓冲伞，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速度依然不慢。柯赛维德的飞行器几乎与轻生的土豪同时落地，他眼睁睁看着那位不知名土豪，在离地面还有十米时，再次启动机甲，平稳落地…… 捡不成包了。 柯赛维德长睫微垂，看上去失望极了。 他走出飞行器，来到那位正趴地上吐得天昏地暗的土豪身后，问道：“需要帮助吗？” 土豪有气无力：“太需要了……” 柯赛维德伸手把人从地上提了起来，土豪扭过头，虚弱地看了他一眼：“谢……”第二个谢字卡在她嗓子里，她怔怔望着柯赛维德，眼角溢出了饱经沧桑的泪水。 在经历了做好事被骗钱，住店遇黑店，丢了行李，还差点被卖进妓院的辛酸经历后，薇弥娅总算迎来了那么一丁点幸运。 自己要找的人，竟然长腿主动送上门了！ 终于……连老天都看不下去，要给她转运了吗？！ 见柯赛维德还体贴地对她伸出了手，薇弥娅更是感到无比欣慰，失忆了就是不一样，还懂得怜香惜玉了…… “助人为乐费，一万星币。” 正要把手递过去的薇弥娅：“……” 柯赛维德以为她没听清，坐地起价：“给两万也行。” “……”薇弥娅忍无可忍了，“你怎么不直接动手来抢啊？两万星币……亏你好意思说得出口！” 柯赛维德恍然大悟。土豪这是觉得自己开的价太低，侮辱了她有钱人的身份，所以建议他看上什么直接动手来抢。 这个建议简单粗暴，却深得柯赛维德的心，他毫不犹豫抬手把人敲晕了。 他不贪心的，拿台机甲就够了…… 柯赛维德将失去知觉的人平放在地，掀起斗篷一角，摘下了土豪手上那枚沉睡着机甲的戒指。小小的戒指触感并不光滑，在银色圆环的外侧，刻着藤蔓和荆棘互相纠缠的浮雕纹理。张牙舞爪的荆棘明显居于优势，正在将脆弱的藤蔓撕裂绞断。 柯赛维德缓缓转动戒指，在指环内侧找到了一串名字——薇弥娅m科斯特兰尼。 他的手指擦过晶石表面，玫粉色晶石内部的金橙色的细闪忽然亮了一下。柯赛维德见状若有所思，试着开口：“请求权限。” 晶石爆发出橙金色的光，相对柔和的电子音响起。 「请求失败，您没有本机权限——」 柯赛维德：“那就申请一个。” 晶石的光闪了闪。 「别闹。」 柯赛维德挑眉：“谁跟你闹了。” 「这真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要保持对主人的忠贞。」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柯赛维德下意识脱口道：“说实话。” 晶石开始像接触不良的灯泡，光芒闪烁不定。 两秒后，电子音再度响起。 「我怕遭报复。」 “谁会报复你？” 「无冕之王。」 柯赛维德想了半天，才把这个称号和日常消极怠工的吊坠联系在一起。之前只以为它好吃懒做，没想到还是个机霸。 至此，柯赛维德可以确定，除了颜色样式不同，这戒指和他当初那枚，完全是一套流水线上下来的。他扫了眼地上呼呼大睡的薇弥娅，揪着斗篷领口把人拎起，丢进了飞行器里。 远隔几个星系的古堡内，此刻又上演着似曾相识的一幕。 面若冰霜的阿利叶不管不顾往外冲，而全力阻止他的哈瑞森，最终只沦为一个腿部挂件：“阿利叶，你冷静一下……” “我怎么冷静？薇弥娅不仅没带回‘永恒’，还把‘无梦’交出去了！” 哈瑞森急的满头是汗：“你先别急。具体情况，不如找‘森罗’查一查？” 阿利叶停下脚步，咬牙道：“请求权限——” 空气仿佛凝固住了，树叶不再晃动，连天空飞翔的鸟儿，也以一种违背正常定律的方式，僵在了半空中。 古堡笼罩在淡青色的光晕里，萤火虫般的星火凭空凝聚，在薄纱似的青芒中犹如轻盈舞动的精灵。 这片时间静止的空间里，忽然传出一串慵懒绵长的哈欠声，随后一个极为温柔的中性音响起。 「阿……利叶……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着这个声音，哈瑞森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 王级机甲之一的秩序之王森罗万象，同时也是睿智的王者，移动的百科全书……其真实性格不过是个懒散的田园汉子，能睡着绝不醒着。 阿利叶半仰着头，望向萤火群中唯一一朵半天没挪动过的青绿色火苗道：“帮我调取‘永恒’和‘无梦’错误权限的具体内容。” 火苗颤了颤，温柔的声音拉长了语调。 「这样……不好……孩子们……大了……有……自己的……隐私……」 阿利叶非常不愿意和任何慢节奏的东西打交道，特别这台机甲还是能把人逼疯的那种慢：“这是命令。” 火苗足足叹了十秒钟气，才慢吞吞道。 「好……吧……」 阿利叶实在不能忍了：“打字吧，听你说话太考记忆力，听了上个字，忘了下个字。” 浅绿色的萤火慢慢汇聚到阿利叶面前，它们缓慢却有韵律的萦绕盘旋，逐渐凝成一块半透明的显示面板。 一只青绿色的鸽子衔着羽毛笔款款飞来，它停在面板前，倏地散成星星点点的青芒，只留下羽毛笔小幅度颤着，细长的笔尖下一点点浮现出金色的花体字。 哈瑞森随阿利叶目不转睛看着，一分钟过去，羽毛笔才写完一个字母。 “这也太慢了……”哈瑞森道。 阿利叶席地而坐：“慢慢等吧。” 这一等就是两小时。 羽毛笔洋洋洒洒写下的一百来字，阿利叶和哈瑞森不到一分钟便看完了。 两人顺便做起了内容分析：“一个月前，有人对‘永恒’提出申请权限，遭到拒绝后，‘永恒’主动开机与那人聊了十分钟。今天，有人对‘无梦’申请权限，同样遭到拒绝，‘无梦’也主动开机，和那人聊了三分钟……” 哈瑞森面色凝重：“连步骤都一样，看来‘永恒’和‘无梦’落到了同一人手里。” “很明显，这是一个圈套。”阿利叶神色懊恼，“我早该想到的，对我们和王级机甲都有了解的人，一只手数得过来……我竟然，还敢把薇弥娅派去那家伙的地盘，真是蠢透了！” 哈瑞森微微惊疑：“你是说……艾尔文？” “除了他，还有谁这么会兴风作浪？” 阿利叶从地上起身，低头拍了拍裤腿沾到的草屑：“我去帝国把笨蛋二人组接回来，顺便会会那个邪教头子，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阿嚏。” 远在帝国主星的艾尔文用手帕掩住口鼻，小声打了个喷嚏。 柯赛维德见状，视线飘向夜风中起伏不定的窗帘，主动起身关了窗户。 “关了窗也没用，这是有人在背后骂我呢。”艾尔文很有自知之明，他扔掉手帕，继续道，“是星盗和我有仇，还是你觉得我一个人满足不了你啊？” 柯赛维德不明所以：“……？” 艾尔文的手随意往对面一指，沙发上坐立难安的薇弥娅顿时浑身一个激灵：“为什么你每次去星盗那儿，都要带回一个omega？上次是雷蒙贝纳，这次是位美丽可爱的薇弥娅小姐……宝贝，你打算在我家开后宫吗？” 柯赛维德很认真的在解释：“我不能把她带进学院，放在你这里比较稳妥。” 艾尔文手指无意识在脸侧点了两下，很是犹豫不定：“我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柯赛维德低头在他手指点过的地方亲了两下。 艾尔文眼尾一弯，立刻改口：“小事一桩。你喜欢，养多少都行。” 薇弥娅将他们的互动收入眼底，她艰难地 咽了咽口水，难以接受地问道：“你们两个……现在是什么关系？” 艾尔文一手支着下颌，另一手里把玩着柯赛维德缴获来的那枚机甲戒指，慢条斯理道：“恋爱关系啊，我在等他玩够了收心结婚。” 薇弥娅瞬间炸刺：“你们不能在一起！” 柯赛维德淡淡道：“为什么不能？” 薇弥娅急得说不出话，手脚并用比划了半天：“你你你你……他他他私生活很乱的，听说光是宠物就养了一幢楼，还和帝国的老皇帝有一腿……你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整个人都能绿得冒油！” 艾尔文微微笑道：“没关系啊，他也可以多找几个，我们互相绿，多好玩啊。” 薇弥娅感觉眼前阵阵发黑，艾尔文还将偷吃能源块的吊坠亮了出来：“你看，他连定情信物都给我了。” “……”薇弥娅目光涣散，她感觉自己要精神失常了。 艾尔文见火候差不多了，把吊坠和戒指都留在桌上，起身拍了下柯赛维德的肩：“剩下交给你了。” 柯赛维德点头：“嗯。” 艾尔文带上门出去了，薇弥娅让这声关门声惊醒，忙扑到桌前，要把戒指抢回来。 柯赛维德先一步将戒指和吊坠收起：“你到底是谁。” 薇弥娅神色急切：“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和艾尔文在一起！” 柯赛维德问：“他杀了我的父母？我们有血海深仇？” 薇弥娅讷讷道：“那倒没有……” 柯赛维德又问：“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薇弥娅撇嘴：“他可不配当你哥哥” 柯赛维德双臂环在胸前：“那我们有什么不能在一起的？” 薇弥娅让他绕晕了：“……总之他不是好人，他勾引你肯定有目的啊！” 柯赛维德反问她：“是什么目的呢？” 薇弥娅一时说不上来，在她看来，无论艾尔文做出什么坏事都不奇怪：“柯赛……你别信他，他是我们的敌人啊……” 柯赛维德陷入沉默，他微微松开手，勾在他手指上的吊坠垂下：“这应该是我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了。” 薇弥娅怔怔望着吊坠，柯赛维德忽然开口：“请求权限。” 整个房间暗了下来，光正在被吞噬，紧接着是房间内的所有物件，都被墨汁一般浓稠的黑暗覆盖住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空间里，骤然掀起金色的风暴，星屑翻涌着汇聚在一处，在柯赛维德面前形成了金色的王座。 柯赛维德手指在王座的扶手上抚过，却没有坐上去，他准确在黑暗中找到了薇弥娅，打了个响指，金色的星芒点亮了两人身处的空间。 “柯赛……”薇弥娅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你想起过去的事了？” 柯赛维德轻轻摇了下头：“我醒过来时，什么也没有。没有记忆，没有身份，仅有的机甲，还没有能源。他帮了我很多，如果真像你所说，我们是敌人，他最该做的，是趁我无力反抗时，尽快除掉我，而不是做这么些多余的事。” 薇弥娅拼命摇头：“你不了解他，他比你想象得要阴险狡诈，你根本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我不了解他，”柯赛维德道，“可我同样不了解你，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陌生人。” 薇弥娅眼泪掉了下来。 灯光重新回到了这片空间，柯赛维德解除了与机甲建立的精神连接：“如果现在让我做出选择……抱歉，我选择相信他。” 柯赛维德走出了房间，看到了在走廊上等他的艾尔文：“这么快就问完了？” 柯赛维德点头。 艾尔文看了眼房间门：“我猜她没少说我坏话。” “是没少说。”柯赛维德神色如常，“她还说，我们曾经是敌人。” 艾尔文笑了起来：“敌人吗？我可从来不这么觉得，要知道，大家对我的误会总是很深。” 柯赛维德一点也不同情他，日常满嘴跑火车，纯粹自己作的。 “那你呢？”艾尔文向柯赛维德走近，“就这么无条件信任我？” 柯赛维德道：“我的信任只有一次，没有背叛重来的机会，你自己掂量着来吧。” “我一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艾尔文抱住柯赛维德，身体放松下来，“如果不是今天带了人回来，你是不是还不打算来找我？” 柯赛维德：“……”还真是这样，他原打算销完赃就回学院的。 艾尔文捧起他的脸：“没话说了？” 柯赛维德眨了下眼，凑近在他唇上亲了亲。 “你少来这套。”艾尔文虽然这么说着，嘴角却扬了起来。他扣过柯赛维德的脑袋，贴上去，舌头灵巧撬开了对方的齿缝。 柯赛维德搂住他，手臂不由自主收紧。 月光将落地窗彩色玻璃上的瑰丽光晕投在两人身上，还有不少落在他们脚边。 柯赛维德能感觉到手掌下的躯体温度在不断升高，艾尔文似乎是想推开他，手却又牢牢抓住他的衣襟。 艾尔文有些喘不上气，他额头抵在柯赛维德肩上，身体大部分的重量交到对方怀里。 柯赛维德扶住他：“你怎么了？” 他刚问完，便在空气中捕捉到一丝甜甜的味道，不是奶油蛋糕那样的甜腻，倒像是…… 柯赛维德突然笑了出声，艾尔文疑惑，抬眼看他：“你笑什么？” 柯赛维德：“你信息素的味道。” 艾尔文并不能闻自己信息素的味道：“很奇怪？” 柯赛维德微微笑道：“嗯，话梅糖。” 艾尔文：“……这算什么，还有信息素是烧焦木头味道的呢。” “不是……”柯赛维德笑道，“我刚才还以为，酸酸甜甜的信息素……是因为年头太久变质了……” 艾尔文也笑了：“求你了，快闭嘴吧。” 两人乐完，柯赛维德把艾尔文按在走廊的墙壁上，将他扣到最上方的衣扣解开，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我咬了。” 艾尔文开始交代后事：“刚才那间房间的办公桌抽屉里有止血喷雾，如果血止不住，直接找管家，让他打电话找医……” 柯赛维德没等他说完，已经咬破了他的腺体，有些事并不需要别人去多教什么，如同吃饭喝水，完全是一种本能，重点在于眼前的大餐，是不是自己想享用的。 艾尔文没法再说出半个字，隐忍的呻、吟不受他自己控制，从嗓间溢出，身体中所有的力气像在一瞬间全部被抽走，几乎难以自主站立。 柯赛维德低头看软倒在自己怀里的人，omega白皙细腻到零瑕疵的脸颊皮肤上，透出了淡淡的粉色，明亮的眼润了水似的，湿漉漉的，怎么看，都是一副单纯无心机的模样。 柯赛维德又望向他后颈处新鲜出炉的齿痕，好奇之下，伸手触了一下。 艾尔文身体不由自主颤了颤，声线不稳道：“我劝你最好老老实实住手。” 柯赛维德收手：“疼？” “不，”艾尔文道，“超出想象的敏感。这个真的太要命了。” 柯赛维德像考试拿了全满分，回家找家长考试卷的孩子，很是期待道：“我咬下去了。” “没有大出血。” “信息素也注入了。” “临时标记成功了。” 这邀功意味太明显，艾尔文听完笑得无可奈何，抬起还有些无力的手，在柯赛维德脸侧蹭了下，柔声道：“干的很不错。”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蹲在门边的薇弥娅纠结得指甲都啃秃了。 她原以为柯赛维德会逼问有关过去的事，而自己不得不在为难和挣扎中，罔顾过去的情谊对他守口如瓶……结果，人家根本就不在乎，还扭头跟敌人相亲相爱去了。 真是太令人火大了！ 薇弥娅敲敲蹲麻的腿，刚要起身活动一下，背后的大门突然让人推开，她在毫无心理准备之下，像颗球一样被撞得滚出去半圈。 门开到一半，感觉有阻力的雷蒙贝纳没多想，直接从半敞的门缝里钻了进去。 他无视身后撞到脑袋疼得蜷在地上打滚的薇弥娅，四处张望起来：“奇怪，不是说又新抢回个人吗？这屋里连个屁都没有啊……” 薇弥娅那个气啊：“你眼睛长着是用来喘气的吗？！” 最近背书背到精神恍惚的雷蒙贝纳迟钝转身，他的目光开始对焦，最终定格在薇弥娅身上，木然的神情忽地变得兴奋，不由分说抓着人往外走：“你来的正好，快过来陪我一起做！” 前阵子差点被卖进妓/院的惨痛经历，给薇弥娅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她脸色唰的惨白一片，求生欲很强的挣扎起来：“我不做，混蛋，你放开我！” 雷蒙贝纳才不放手呢，将军都和他说好了，只要他有本事把人搞到手，这人就暂时归他用了。 眼看自己要被拖入一间奇怪的房间，薇弥娅使出吃奶的劲把雷蒙贝纳掀翻在地，骑在他腰上，挥着拳头就开始揍。 雷蒙贝纳一看自己被个娇小的女性omega给骑了，顿觉万分羞耻，泥鳅一样奋力扭动着，几个扑腾又把薇弥娅推倒按到身/下。 走廊上，原本各干各事的佣人渐渐被他们激烈的战斗吸引。 说实话，一般情况下是很难在不为alpha争风吃醋的非撕比场合，看到两位omega大打出手的。 尤其眼前这两位还打得如此清新脱俗。他们抛弃传统的“揪头发”、“挠花脸”、“乱掐一气”等毁容式打法，选择拳拳到肉的野蛮式搏斗，向大家展示了普通omega间少有的热血。 扭打在一起的薇弥娅和雷蒙贝纳，像在地上烙饼，他们边打边翻，没多久便滚出了好一段距离。 走廊上充斥着他们的喘/息和呻/吟声，没过多久，两人齐齐因体力不支，像干渴的咸鱼，四仰八叉瘫在一尘不染的地毯上，大口大口将新鲜空气吞入肺中。 雷蒙贝纳趁机抬起自己仿佛千斤重的酸疼胳膊，软绵绵的拳头在薇弥娅身上象征性敲了一下：“我，我赢了……你得，陪我做……” 薇弥娅望着落在自己胸前，已经松开的拳头，脸上黑气弥漫，一个咸鱼翻身再次向雷蒙贝纳狠扑过去：“去死吧！” 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的雷蒙贝纳单方面挨了顿打，最后的最后，他们被管家指挥着，用担架抬进那间薇弥娅死活不肯进的房间。 尸体一样平躺在担架上的薇弥娅闻着一屋子纸张油墨味，疑惑问道：“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鼻青脸肿的雷蒙贝纳愤怒道：“当然是做题！科蒙洛迪斯学院的初试就在这个月月底，我只是想找个人陪着一起复习，招谁惹谁了，要挨这一顿毒打？” 薇弥娅也怒了：“那你倒是说清楚啊，光做做做，谁知道你想做什么！？” 雷蒙贝纳可委屈了：“你真逗，我能对你做什么？胸比我都平，力气还这么大……”他着薇弥娅的举起的拳头，默默改口：“反正，现在的我只想在知识的海洋里沉沦……” 两人还不知道，此刻，一条关于“新来的薇弥娅小姐因痛恨学习将邀请她复习的雷蒙贝纳先生打成重伤”的八卦已经传遍全别墅，连远在黑市的艾尔文都收到了一份来自管家的声情并茂的叙事邮件。 “三十八万星币，不能再多了。” 艾尔文关掉邮件，把正在听黑店老板忽悠的柯赛维德圈进怀里，脸颊轻轻贴在他肩上，把他当一个人影抱枕：“别一万两万来回扯皮，痛快报个良心价。” 老板不松口：“我这价怎么不良心了？” 艾尔文轻笑道：“我呢，真心不缺你这点钱，上次演的那一出，主要是为了逗我家小朋友开心。你心里应该清楚吧，我真跟你计较起来，有的是办法让你的店开不下去。” 老板咬咬牙：“四十六万！” 艾尔文：“四十八万。” 黑店老板怒了：“说好不为一万两万扯皮的呢！？” 艾尔文无赖道：“我就以大欺小，你拿我有办法吗？” 老板生怕他再出幺蛾子，赶忙把柜台上的袋子收起来：“还按之前那个户头转账！” 艾尔文确认到账金额，说道：“以后我家小朋友自己来也得按这价走，咱们谁也不占谁便宜。” “你怎么有脸说？”老板憋气道，“跟你打交道这么多年，我就没占过你半分钱便宜！” 艾尔文把变现的钱给柯赛维德转过去，牵起他头也不回往外走：“谢谢老板，下次再见。” “见个屁！”老板追出店门嚷嚷，中途还让地上的门帘绊了一跤，“永远别再来了——” 两人还没走出黑市，艾尔文又收到一条转账提醒，他点开一看，柯赛维德给他回转了六十二万星币。 “还没结婚呢，你就主动上交零花钱了？” “暂时结不了。”柯赛维德一点不像在开玩笑，“先把之前的账清了，才能开始攒结婚钱。” 艾尔文深深叹气：“我有个要强的alpha，他就算不结婚，不要omega，也绝不吃一口软饭。” 柯赛维德解释道：“我上网查过了，按照这边的传统，结一个普通的婚至少要二十多万星币，如果是贵族间的嫁娶，花销一般在六十万星币到八十万星币之间，以此为参照，至少要攒下一百万星币，才可以结婚。” 艾尔文道：“……我觉得，你把这件事想的有点复杂。登记结婚其实只需要交一千二百星币的手续费。” 柯赛维德淡淡道：“别人有的，你也得有，只能比他们更好。” 年轻人固执起来劝也没用，艾尔文索性捧住柯赛维德的脸，用力揉搓一番：“那我只能配合你，继续把这个黑心债主当下去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连接黑市的狭窄小巷，进入了主星生态环境调节系统的覆盖范围。 面前拂过的风带着点湿漉漉的潮气，像是刚从海边经过，将咸湿水汽送了过来。晚香玉甜甜的香气在夜色中无声蔓延，犹如白裙女孩的发尾自鼻尖一扫而过，不经意间撩动心弦，又翩然而去。 远处是灯火通明的繁荣，近处却静谧得让人想与星光一同沉眠。 艾尔文侧过头望着身边安静美好的人，忽然发出邀请：“要不要一起约个会？” 柯赛维德这才想起，自己和人发展到谈婚论嫁的一步，竟然连个像样的约会都没进行过，主动牵起他道：“走吧。” 两人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这样手拉着手到处走走看看，竟也觉得挺有意思。 前方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用面具改变过面容的两人，毫无心理负担，融入人流中。 这里似乎是平民很爱逛的夜市，里面吃的喝的玩的用的，应有尽有，看着他们为几个星币的东西讨价还价，柯赛维德还觉得挺稀奇。 对于夜市上的美食，两人倒是出奇一致的欣赏不来。艾尔文是因为食品卫生问题，而对柯赛维德来说，在不能保证“色香味”的情况下，食物就只剩补充身体所需能量的作用。摊位上各种连原材料都闻不出添加剂的小吃，在他的食谱上，连姓名都不配拥有。 两人没走多远，看到了混在各色小吃摊位中的抽奖摊，摊前冷冷清清，只有几个小年轻围在纸箱前，哈气搓手，口中还念念有词，半晌才将手探纸箱，抽出了一张小纸条。 “六等奖，小纪念品一个。”抽奖摊老板拿出一个钥匙扣给抽奖的小alpha。 小alpha又开始掏口袋：“不行，我得再试一次，一定要回本。” 他的同伴开始拽他：“你疯啦？这明显是骗人的，三十星币能买六个这样的钥匙扣，你简直太傻了。” “走啦走啦，我们请你吃爆浆史莱姆。” 几个小年轻走了，柯赛维德还站在原地没动。 “想玩吗？”艾尔文问道。 柯赛维德点头，抽奖摊老板一看，忙热情洋溢地迎上来：“普通抽奖券十个星币抽一次，奖品是一些小礼物；高级抽奖券三十星币一抽，一等奖是一千星币哦，你想抽哪一种？” 注意到柯赛维德的目光一直落在指示牌一千星币的一等奖上，艾尔文直接将两张一百星币的纸钞，给了抽奖摊老板：“抽六次。” 抽奖摊老板不想找钱：“给你们优惠，抽七次吧。” 双方说好后，柯赛维德从纸箱里随意拽出一张纸条，打开一看，刚好是一等奖。 “不可能！”抽奖摊老板失声叫了起来，“你是怎么抽到的？” 柯赛维德：“抽奖箱里粘了张纸条，我摸到就撕下来了。” 抽奖摊老板抢过他手里的纸条，扔回抽奖箱内一顿搅，示意柯赛维德再抽一次。 柯赛维德随手摸出一张，还是那张一等奖。 抽奖摊老板不信邪，将纸条扔掉，换了张新的替换进去，让柯赛维德再抽。 柯赛维德依旧准确抽中了一等奖，他跃跃欲试地看着抽奖摊老板，将纸条还回去，等着继续抽。 抽奖摊老板哪还敢让他继续试，忙付给他三张面额一千的纸币，又退回一百一十星币，将他拒之门外了。 柯赛维德还没来得及失望，艾尔文拉起他边走边神秘道：“这种小打小闹没意思，我带你去玩票大的。” 于是，两人转头去了主星最大最豪华的赌场。 柯赛维德一路赢到惊动赌场老板。 在多方面核实他确实没有出千后，赌场老板火速将他一小时赢来的三百多万星币结给他，不太客气的让保安把他们给请出去了。 围观全程的艾尔文笑得停不下来：“看这运气，你应该和那位叫赫莱安的同学，是兄弟吧？” 柯赛维德不明所以，一脸蒙圈：“？？？” “神的私生子啊。”艾尔文笑道，“下次你可以去祸害别人家赌场，但别忘了故意输几把，赢太过火很容易被列入黑名单。” 有了之前放黑贷的铺垫，柯赛维德对他私下经营赌场也见怪不怪了。将新入账的三百多万星币给艾尔文转过去了，柯赛维德想起什么，还特意加了一句：“凭运气赢来的钱，不算吃软饭。” 艾尔文笑道：“谁说是，我跟他急。” 赌场门前的繁华大街上突然起了一阵骚动，面色惊惶的娇小omega奋力奔跑，他身后紧追着一群军兵模样的人。 “救命啊，救命啊——斯维坦将军当街抢人了——” 他不喊还好，这一喊，围观的路人纷纷低头快步走开，防止被牵累。 一个没有经受过任何训练的omega，当然不可能跑过这帮alpha精锐亲兵，转眼间被控制住，拖上了飞行器。 飞行器里，斯维坦看也不看刚被拽上来的omega，他目不转睛望着立在赌场门前的眼熟身影，厉声喝道：“停下！” 刚预备起飞的飞行器又摇摇晃晃停下来了。 斯维坦大步流星走下飞行器，径直走向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身影。 柯赛维德看到久违的脑残将军，太阳穴突突直跳，见他确实是奔着艾尔文来的，果断将人往身后一拨，坚定护在艾尔文面前。 斯维坦目光炽热，死死看着柯赛维德：“你的气质很像我弄丢的一个alpha宠物！” 柯赛维德：“……” “跟我回去！”斯维坦激动地要拉柯赛维德：“你别想再从我身边逃走了！！”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斯维坦最终捞了个空。 戏瘾发作的omega将军及时拉过柯赛维德，扑进他怀里喜极而泣：“太好了哥哥，终于有不长眼的有钱人看上我们了……红灯区的多兰琪婶婶说得没错，多在赌场门口晃几圈，果然能撞见这种人傻钱多的alpha。” 他说着，兴高采烈拉起柯赛维德登上斯维坦的飞行器，alpha亲兵们拦都拦不住：“走，去过被有钱人包养的生活！” 飞行器里，最先被拖上来的omega靠在窗边，神情空洞，默默垂泪。他对面坐着的“兄弟二人组”则一副中了几千万大奖似的兴致高昂，已经在商量着等斯维坦哪天战死了，他们分多少遗产才算合适。 斯维坦感觉自己被耍了。 他严重怀疑是赌场金碧辉煌的灯光太亮闪花了眼，才会让他觉得这个庸俗不堪的alpha和自己弄丢的那只气质高洁坚贞不屈的宠物，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 现在再回头一看，他只想把这对乡巴佬兄弟扔下飞行器，直接卖进妓院！ 飞行器平稳降落在将军府外大草坪秃了一块的空地上。 进了将军府，默默流了一路眼泪的omega突然又不配合地闹了起来，他无视身旁对他严防死守的alpha亲兵，扭头就往大门方向跑：“我不要进去，你们快放我走——” 还没跑两步，他就被暴力镇压，由两人架进了浴室。 柯赛维德和艾尔文没有要人催，自动自觉跟了上去，乡巴佬弟弟还拽着哥哥的衣袖，新奇道：“天呐，竟然可以用水洗澡，这太奢侈了。” 一旁的alpha亲兵纳闷问道：“不用水，你们拿什么洗澡？” “我们不洗澡啊，”乡巴佬弟弟眨着天真无辜的大眼睛道，“觉得身上哪里痒，就去沙子地里滚两圈，滚完就不痒了。” 负责看押他们的亲兵闻言，默默向前快走了两步，怕他们有身上虱子，跳到自己身上。 浴室里，被按进水里洗涮的omega正在哭泣挣扎，负责清洗他的仆人拿起一早准备好的道具毫不留情捅、入他体、内进行扩、张。 乡巴佬弟弟再次发出惊呼：“天呐，这根就是仿玉石材质据说可卖九百九十九星币的星淘网爆款吧！” 浴缸里的omega一听自己被插了根价值一千的大雕，顿时哭得更厉害了。 一旁负责看守的亲兵，见乡巴佬兄弟正在整理自己的口袋，大惊之下忙将那些道具往远离他们的方向推了推，顺便随手抄起一个小木桶丢给他们，严厉恐吓道：“你们自己开淋浴，打点水洗一洗。” 乡巴佬弟弟按下开关，拿起小桶开始接水。 他听着耳边哗哗的流水声，渐渐想起了远在荒漠星球那些只能喝星兽血的饥民，即将触到水面的手，又不忍地缩了回来：“多浪费啊，这送给多兰琪婶婶够喝半年呢。” 乡巴佬哥哥道：“过来，我帮你掸两下就干净了。” 于是，兄弟两人就这么在浴室里旁若无人的“你一下我一下”玩起来了。 清洗干净的omega让人赤、裸、裸送进了斯维坦的房间里，乡巴佬兄弟也从正要对他们关闭的门缝里，挤了进去：“不介意我们围观学习吧？” 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斯维坦，觉得人多玩起来更有气氛：“哼，想不到你们还挺主动，都过来吧！” 兄弟两人一人搬一张椅子，跟领导审视工作一样，往床前一坐，抬手示意道：“请开始你们的表演。” 斯维坦：“……”这他妈谁还干得起来！？ 为了自己的alpha尊严，斯维坦不能让这两个贫民窟乡巴佬看自己的笑话，一定要趁此机会一展雄风，让他们从此拜倒在自己的alpha魅力之下！ 想着，斯维坦扯掉了裹在腰间的浴巾，试图用尺寸先震慑他们一下。 乡巴佬弟弟开始窃窃私语：“哥哥，他好像没有你大……” 乡巴佬哥哥道：“他天天用，一直在磨损，肯定大不了。” “可是……”乡巴佬弟弟不能理解道，“他也没我的大……” “不，这不可能！”斯维坦跳下床就要去扒乡巴佬弟弟的裤子，势要比个大小。 乡巴佬弟弟早有准备，从斗篷里掏出大厅里随手顺来的镜子，对着斯维坦某处照了照：“你自己看。” 斯维坦不可思议地盯着镜子里清晰呈现出的影像，拒绝接受：“不，这不可能，这面镜子一定有问题！” 他摔碎了手里的镜子，走到房间里的等身镜前看了看，难以置信摇着头：“不对，我是在做梦……” 斯维坦混乱的目光落在镜子不远处的金属摆件上，毫不犹豫拿起，对准自己的头部砸了下去。 柯赛维德对这一幕有些不明所以：“他在搞什么？” “这得问问床上那位，说不定他知道不少呢。”艾尔文回头对停止哭闹，沉默得有些诡异的omega道：“我说的对不对啊，蒂弗兰提的小弟弟？” 床上的omega拔出还插/在体内的东西，随手扔下地，他没有要遮掩自己身体的意思，只是微微歪了歪头，望着艾尔文疑惑道：“你知道我们……你是谁？” 他刚问完，整个人像一条突然蹿起的眼镜蛇飞了过来，声音淬毒般阴冷：“不管你是谁，都得死！” “那还真是抱歉啊，小弟弟。”艾尔文的笑又轻又柔，“今天会死在这里的人，是你呢。” 不知姓名的邪教omega已经近身，他咧开嘴，只见他口中并没有牙，取而代之的是两排鲨鱼齿状的钢刃，他的身体非常柔软，几乎能充做绳子，能将敌人活活勒死。 他想象得很美好，拥有特殊体质的他不仅能在单挑时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没有痛感的优势，也能在对决中给他带来较大的赢面。 “你们的爸爸没有告诉你，遇到奇怪的omega，不管他叫不叫‘艾尔文’，都要转头就跑吗？” 这是邪教omega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紧接着他感觉到颈部传来强烈的窒息感，永远的失去了意识。 “真是可惜了。” 全程旁观的柯赛维德看着艾尔文提起脖子拧成麻花状的omega，当面条那样在手里甩了甩，又是一声叹息：“多好的实验苗子啊，就这么弄死还挺舍不得的……怎么不知道教好了，再放出来乱跑呢。” “……”柯赛维德道，“能解释一下吗？看不太懂。” “这应该算是进行过基因和人体改造的改造人吧。”艾尔文道，“称之为人可能不太正确。他们的寿命很短，不具备生育能力，再加上长期服用特殊药物的因素，导致他们智力不高，残酷的训练给他们的精神也带来很大问题，像这种的……”艾尔文又甩了下手里软绵绵的人：“你就当他是怪物吧。” 柯赛维德根据得到的信息做出了简单分析：“我不太明白他们的目的，他们到底是想‘八面逢源’，让自己在星际当中处于一个绝对特殊的位置，还是有更大的野心，自己成为第二个‘帝国’？” “曾经是第一种，但他们失败了。现在的他们大概是想吸取教训，先给自己找一个稳固的可以扎根的土地，再慢慢去侵蚀发展。” 柯赛维德微微挑眉：“那他们选好地盘了？” 艾尔文笑了笑，指了指脚下：“不就是我们现在站着的地方吗？” “他们眼光倒不错。”柯赛维德沉吟道，“皇帝是任由旧式贵族摆弄的傀儡，两大将军各占一方，原本三方互相牵制，各有忌惮，自从你把手中兵权交出后，这种平衡就被打破了。皇帝不仅没能把军权收回自己手中，反而导致斯维坦在军中一家独大，从目前斯维坦嚣张到无人敢管的现象来看，皇帝选择了对他退让……” 柯赛维德抬眼看还在玩面条人的艾尔文：“如果事态发现到，皇帝主动求你回去帮他，你打算怎么办？” 艾尔文实话实说道：“没想好。老实说这个问题根本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皇帝对斯维坦盲目信任，就算斯维坦再怎么嚣张跋扈不把他放眼里，他也会无条件包容，甚至试图开各种不合理的条件去拉拢。” “这事换我就不行了，”艾尔文不带任何自嘲，看开了似的，轻松随意道，“皇帝对我的偏见这辈子都改变不了，如今群魔乱舞的局面，你也能看出不少，等他真坐不住求到我的时候，一切也许已经无法挽回了。” “想要解开如今的局面，在我看来，只有两种办法。”艾尔文用手里的面条人，把有要醒迹象的斯维坦重新砸晕，“让神派个皇帝看得顺眼的治世大能臣到他身边辅佐他，或者换个能干点的皇帝，再给他派个几个不瞎折腾的下属辅佐他。” 柯赛维德听出来了，横竖艾尔文就是不想再管了。 “不是不想管，是管不了。”艾尔文看出了他的想法，“上任皇帝临走前给了我两个选择，一是给他殉葬，二是留下来帮他儿子。我选了第二种。” 艾尔文说着微一耸肩，表示无奈：“所以，换个皇帝，我就没有非帮不可的理由了。那种辅佐一代帝王开创盛世的野心，我并没有呢。” 柯赛维德点头：“那最后一个问题。” 他将艾尔文一步步逼到身后那张大床前：“你和‘蒂弗兰提’有什么关系？”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柯赛维德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 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在他看来都透露着一丝诡异。 赌场门前，伸手要来抓他的斯维坦突然自己僵在原地，看他的目光也从原先的狂喜，变得十分错愕和滑稽，迟迟没有了动静。 “斯维坦很不对劲啊……”艾尔文在他耳边轻声道，“有件事我想确认下，你愿意陪我一起来探险吗？” 柯赛维德同意了。 两人轻而易举混上了斯维坦的飞行器。 一路上，明明老实待着什么也没做的柯赛维德却总是接收到各方轻视鄙夷的目光。 起初他也没太在意，后来他发现所有人不是把他和艾尔文当做不存在的幽灵，就是干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傻逼事——比如，指着浴室里的马桶，让他们打水洗澡…… 至于斯维坦，那就更厉害了，他在房间里撕开自己腰间的浴巾后，直接发了狂。 他以一种突破人体极限的速度，抢走了艾尔文从腰间拔出的电击□□，拿在手里看得目呲欲裂，连连摇头大喊“不可能”。随后又跑到镜子前欣赏自己的裸体，最后不知是哪根肌肉线条让他觉得不满意了，竟令他一时难以接受地把自己砸晕了。 柯赛维德将这一切反常归结为斯维坦精神出了问题。 但很快，他又产生了新的怀疑。 他不知道自己所看到的，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觉。 柯赛维德想着，抬手摘下了站在面前的人，脸上伪装用的面具。 omega将军白皙俊秀的面容出现在眼前，正静静对着他微笑：“光看脸够吗？要不要，再摸摸脖子上的牙印确认下？” 柯赛维德还真就摸了。 艾尔文趁机揽住他的腰，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我曾经替上任皇帝在‘蒂弗兰提’当过一段时间卧底。” 柯赛维德眉眼舒展，像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不用考虑分手了。” 艾尔文：“嗯？？？” 柯赛维德：“我不想和家庭背景太复杂的omega交往，会卷进不必要的麻烦里。” 随后，柯赛维德又向艾尔文表达了自己对他的满意：“你这样的，我觉得就很好。” 艾尔文坚强地微笑着，把刚要全盘托出的后半段话，咽下去了。 地上正和omega尸体以一种扭曲姿势交叠在一起斯维坦发出微弱□□，眼看着又有要醒的迹象，柯赛维德怕再来一下，彻底把他给打傻了，索性和艾尔文两人先行离开了。 回到别墅，艾尔文以有重要的事需要探讨为由，把毫无防备的柯赛维德拐进自己的房间。 然后，又利用柯赛维德对斯维坦万般嫌弃的心理，说服他一起洗了个澡。 最终，顺利把香香的人带上了床。 陷在柔软床垫里的柯赛维德有点懵，他望着上方一手撑在他枕边疑似床咚的人，全然一副“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的茫然状态。 “别担心，”艾尔文微笑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就盖着被子纯聊天。” 柯赛维德：“……”这话听着和alpha对omega说就蹭蹭不进去一样不靠谱。 艾尔文开始说话分散他的注意：“说起来，斯维坦变成如今这副鬼样和你有很大关系呢。” 柯赛维德拒绝背这口天降的锅：“不是你拒绝他求婚，才导致他性情大变的吗？” “年轻人太天真。”艾尔文不动声色玩起柯赛维德睡衣上的纽扣，“斯维坦的alpha癌很严重，从我入军部第一天起，他就视我为眼中钉，做梦都盼我早点战死。封将仪式那天他不提枪大闹，反倒跪地求婚，这比皇帝笑着叫我‘爱卿’还惊悚。” 柯赛维德开始思考：“那他为什么这么做？” 艾尔文不答，又抛出另一个问题：“他受到‘情伤’后一直打着我的幌子找玩物，有一天在俘虏营里挑中了你……可你既不是omega，长相也与我截然不同，他为什么要带走你呢？” 柯赛维德抓住了重点：“你说了是幌子，他搜罗那些人不只是睡，应该还有别的用处……” 想起今天在斯维坦那里邪教omega，柯赛维德突然意识到真相所在，不愿相信道：“斯维坦背地里和他们有合作，在用这种方式将蒂弗兰提’的成员接回去？” “说是合作也不尽然，相互利用差不多。”艾尔文漫不经心道，“从斯维坦目前极不稳定的精神状态来看，他没能地挡住诱惑。” 柯赛维德觉得胸口有些凉意，随手将被角向上提了提：“什么诱惑？” 艾尔文转移目标又开始玩被子：“一种能永久性提升alpha实力的药物，副作用是对脑部神经中枢造成一定损伤，偶尔用个一两次，副作用可忽略不计，总得来说是利大于弊的好东西。”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但‘蒂弗兰提’手里还有另一种药，可以让alpha变成对他们言听计从的‘傀儡’，生效条件极为苛刻，需要alpha在婴儿时期开始服用，才能得到最好效果。” 柯赛维德完全沉浸在头脑风暴里，他望着艾尔文手里越扯越多的被子，没太在意：“因为斯维坦服用了第一种药物，导致原本不该对他起作用的第二种药生效了？” “正解。”艾尔文毫不吝啬赞许的目光，“第一种药物最初是从你身上提取炼制出的，至于第二种药物……它原本可以在你身上发挥最佳作用。” 信息量有点大，柯赛维德正在努力消化。 艾尔文这次没卖任何关子，接着讲了下去：“‘蒂弗兰提’发展中期，曾经动过念头，想培养一个能完全受自己控制储君，再扶持他登上王位，这样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一个国家据为己有。” “你的母亲，就成了这个天马行空计划中的小白鼠。她出身高贵，长相也好，很快得了你父亲欢心。有了你之后，她却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她主动要求，给你注射了一种可以改变基因，未来不会对omega信息素有发情冲动的药物。” 艾尔文说着，短暂停顿了下：“敲个黑板，这个药稳定性很差，严格来说只是个半成品。” “……”柯赛维德总算清楚的知道，自己信息素过敏的毛病哪里来的了，一群洗脑把脑子洗没了的人，真是什么三无产品都敢随便用。 艾尔文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解开柯赛维德的睡衣扣，漂亮手掌的落在了柯赛维德肌理匀称的胸膛上，手指无意识轻点着：“你出生后，不哭不闹不会笑，对外界刺激基本没有反应，有的医师说你自闭，还有的干脆说痴呆……于是呢，襁褓中还在喝奶柯赛宝宝，就这样失去了皇位的继承权。” 柯赛维德：“……”这么曲折的经历，听完突然好心疼自己。 “计划落空的‘蒂弗兰提’并没有就此抛弃你，他们决定废物利用一下，很快，想出了第二个计划。” 艾尔文目光幽暗，手指开始向一个柔软的地方移动：“‘蒂弗兰提’内部多是omega，战斗力不足，所以他们决定培养出一个可供驱使的‘alpha人形兵器’来解决这一短板，你就成了他们的第一只小白鼠。” 柯赛维德长睫微垂，视线落在艾尔文的手指上，沉默了片刻，问了一个自己目前比较关系的问题：“他们现在还能对我造成像斯维坦那样的影响吗？” “不能了。”艾尔文专心致志玩起新的事物，“你的哥哥答应付给我六千万星币，让我解决这个问题。” 柯赛维德震惊了：“我还有哥哥？” “他已经……”艾尔文想了想，换了一个较为温和的形容词，“去了天堂。” “……”柯赛维德心情复杂到说不出话。 艾尔文手指拨弄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柯赛……” “嗯？” “你硬了。” 艾尔文指腹轻拈了一下：“真的硬了……” 柯赛维德“呵”一声笑了，冰冷神色绝对和友善温柔美好，沾不上半点关系：“我还有个地方硬了，你要不要看？” 第40章 第四十章 第二天一早，柯赛维德拿上艾尔文给他打包好的小行囊，准备搭乘星舰回学院。 薇弥娅见他要出门，一路狂奔追了上来：“你去哪儿？我跟你一起走！” 柯赛维德懒得多废话，直接把她丢进雷蒙贝纳那间写着死亡倒计时的房间：“他会告诉你应该怎么做。” 星舰的票是柯赛维德提前预约好的，今天是返校高峰，主星直达辅星的星舰上，坐着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三大军校的学生，剩下那百分之一，是星舰的工作人员。 三大军校处处都要争个高下，学生间也早培养出了这种竞争意识，只要看到衣服颜色和自己不一样的，立刻把对方划分到敌对阵营去。 星舰上，大家通常很有默契，“黑色色块”占据最靠近舱门的位置，紧随其后的是“白色色块”，最后一片是“墨绿色块”。 今天，这样的默契似乎打破了。 柯赛维德前后左右什么颜色都有，连最不接地气的第一军校，也有不少学生坐在近处暗中观察他。 “听说他挺硬气，被那位将军玩弄感情后，直接在学院里动了手。” “那位将军还想找他复合，他理都不理黑着脸就走。” “过瘾，这才是alpha该有的样子！” 无所事事的柯赛维德无意中听了几句，以为他们说得是斯维坦玩弄哪个alpha军校生的八卦，不感兴趣地将注意力放回自己的小包裹上。 他解开包裹上漂亮的绳结，最先看到的是一个小信封，上面还有一行字，正大光明写着——给小幼苗的一封情书。 柯赛维德愣了下，情书这东西他并不陌生，每天他宿舍的门缝里都能扫出好几封，真正拆过的，却一封也没有。 柯赛维德看着手里心机满满的信封，觉得它不只是情书这么简单，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还有别的东西，看着还挺眼熟。 那是一个学分徽章。 一回生二回熟，柯赛维德再次见到这个西，情绪已经没太大起伏了，只是怀疑omega将军前阵子在学院是不是没能闲住，又偷偷发展了批发学分徽章的新产业链。 柯赛维德把学分徽章留在信封里，抽出里面的信纸，透过光隐约能从纸背看到上面洋洋洒洒写着的字。 第一行实在太好辨认。 ——致我最爱的alpha。 柯赛维德将信纸翻过来，顺着看下去。 “回去好好享受校园生活，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刷我给你的学分徽章，家里有矿，千万别省。上课别太认真，开心最重要，信我的，那些考试你闭着眼睛都能过。” 柯赛维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这种误人子弟的家伙竟然还混进学院当了一段时间老师，真不知道他上课都给人讲了些什么。 信纸上还剩一行字。 “最后画个重点，别成天有了星盗就忘了对象，有时间也用来想想我。” 柯赛维德忍不住勾唇笑了，他打开智脑给艾尔文发了条消息：你的情书我看了。 艾尔文秒回：是不是特感动？ ……感动个鬼。 柯赛维德犹豫了半天，反驳的话最终还是没发出去：你还在军部吗？ 艾尔文：在列队，我到现在还想骂人呢。 柯赛维德已经见识过了，半夜接到皇帝的紧急传召时，艾尔文优雅笑着，不带半点脏字的把皇帝贬低得连地上的一坨屎都不如。 艾尔文：也只有他这种长期性生活不和谐内心扭曲的人才能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柯赛维德：……说得好像你有性生活一样。 艾尔文：性生活不重要，你才是最重要的。 柯赛维德：你……大白天吃春/药了？ 艾尔文：你就是我的春/药。 艾尔文：是不是以为我会这么说？ 刚想让他把土味情话大全扔掉的柯赛维德莫名松了口气。 艾尔文：可以啊，看来你直男的毛病还有救。 柯赛维德也看出，艾尔文是在故意逗他玩了：你那边是不是不太顺利？ 两天前，边境爆发了大规模星兽潮，艾尔文在第一时间找皇帝商议此事，皇帝晾了他半天，最后告诉他这事不用他管了，自己已经另有安排。 安排了两天时间也没安排明白的皇帝，大半夜一副什么没发生过的样子，态度强硬的命令艾尔文立刻带s3机甲部队前去边境歼灭星兽。 这个s3机甲部队还是临时从斯维坦手下调来救急的贵族子弟兵，清一色的反omega将军分子，实力参差不齐，带出去死了哪个都是大麻烦。 皇帝让他们接到命令后即刻出发，艾尔文人都到军部了，那帮贵族兵老爷还在家里睡大觉呢。 艾尔文：顺利得很，全都揍服了，还顺便秀了一波你的牙印。 柯赛维德不懂这个骚操作：嗯？ 艾尔文：他们说凶成我这样omega是不会有alpha敢要的。 柯赛维德了然，原来是为了打脸。 艾尔文：然后我说，我未婚夫占有欲可强了，刚给咬的呢。 柯赛维德有点想笑，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一个牙印也能秀出花来。 星舰的高度下降不少，肉眼已经能通过透明的隔离罩看到辅星黯淡的光。 艾尔文带队出发后，柯赛维德便没再回消息，他把信装回信封，剩下的东西也不急着查看，把包裹重新 柯赛维德回到学院时，人还不算多，不少学生更愿意搭乘最晚的一班星舰回来，通常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学院会迎来一大波“学生潮”。 赫莱安便是在天黑前后回到学院的，他从家里带来了不少好东西，想拿去和柯赛维德分享分享。 杰色瑞家离得远，现在还在路上，只能明天一早搭最早的星舰往回赶。 学院生活还和之前没什么变化，倒是赫莱安前段日子苦练机甲实战训练有了显著成效，竟然在某一节机甲课上，打赢了总是狠压他一头的银发omega。 小胜一场，赫莱安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连在食堂吃个简餐，都吃出了大哥风范。 “你看清我今天是怎么打败他的吗？”这已经是他一上午第六次问柯赛维德了，还左右出连拳，比划了一个帅气动作。 “……”柯赛维德默默吃饭。 赫莱安随后又扭头问杰色瑞：“有没有及时把我的英姿拍下来？” 杰色瑞把面包咽下去：“那一刻实在发生的太突然，让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等回过神时，您凯旋的英姿，已来到我的身旁。” 赫莱安为他不能保存这具有纪念性的经典影像，而感到遗憾：“下次一定要提前做好准备啊。” “好嘞，给您多摆几个机位，全方面无死角的拍！”杰色瑞哭丧着脸，“求你了，现在消停一会，让我们好好吃口饭吧！” 赫莱安终于不再像复读机一样问个没完，低头象征性扒拉两口汤。 最近，几人在一起用餐很少再有不长眼的跑来骚扰了，这一方面归功于omega将军几次有意无意的搞事情宣示主权，另一方面，三人立在桌上“谢绝打扰”的牌子也起到了一定作用。 但是很少，并代表没有。 今天依然有爱自讨没趣的往他们这里走来。 几人抬头一看，还是个熟人。 刚输给赫莱安的银发omega走到赫莱安面前，在他桌上丢下一张纸条，然后像只是路过一样，轻飘飘走了。 杰色瑞看兴趣地看着桌面叠好的纸条：“不会是来下战书的吧？” 赫莱安不惧应战，打开那张纸条一看，上面果然写着：一点，小树林见，记得一个人来。 “这肯定不能一个人去啊！”杰色瑞道，“万一他找了一堆人在树林里埋伏你，你会很被动的！” 赫莱安道：“那我也不怕。要战就战！” “别犯傻了。”杰色瑞劝道，“还是我们陪你一起去吧，他要也是一个人，你们公平对决，我们又不会插手。” 赫莱安想想，觉得也行。 柯赛维德静静看他们埋头制定作战方案商量得起劲，叼着细管没有说话。 如果真是要单挑，去竞技场不是更方便？ 约小树林是要干什么？ 撸起袖子肉搏？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最终，柯赛维德没跟着他们掺和小树林里的约战，趁着午休时间，找到负责初级生成绩考核评定的高级导师，有事商量。 “你想提前完成本学期所有的考核？” 柯赛维德点头：“听说学院之前有过这样的特例。” 导师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特例，就是艾尔文：“这是将军的意思？” 柯赛维德否认：“是我自己的想法。” 导师表示自己都明白，不用替那个从小特殊到大的臭小子打掩护：“将军有心培养你，这是好事，你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回来后再给你安排补考。” 柯赛维德感觉他好像误会了什么，还没来得及解释，导师拿来一张申请表让他填：“按这个范例，写一份申请报告，找副学院长签字。看在将军的面子上，他不会为难你。” 带着自己写完的申请报告，柯赛维德敲响了学院长室的门。 “是要去找将军吧？” 副学院长利索在申请报告上签了字：“长见识是好事，前提要保证自身安全，遇到危险千万别逞能往前冲。” 全程什么都没说，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干什么的柯赛维德顺水推舟“嗯”了一声。 回到宿舍，柯赛维德敲敲瘫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小机器人，艾尔文这次把改造完的003给他塞小包裹里带来了。 003一屁股坐起来，揉揉眼问：“什么事啊？” 改造后，003的体积只剩下原先一半，成了可以放进口袋随身携带的大小，外观倒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副对不起观众的尊容，可见对于它，艾尔文已经敷衍到不愿意多添半个零件的地步了。 柯赛维德边收拾要带走的东西，边回答道：“去找你家将军。” “说什么呢，”003突然扭捏起来，“人家现在已经是你的机器人了。” 柯赛维德对它的勇气表示肯定：“这话，你下次当他面说。” 003彻底突然安静了，自己给嘴巴画上封条。 打开状态的小包裹里，还躺着一条柯赛维德熟悉的项链，半旧吊坠上漆黑的宝石，正淡定装着死。 柯赛维德随手把它揣进口袋，给赫莱安和杰色瑞留了条消息，片刻不耽误地离开了学院。 前往边境途中的艾尔文，是在中转星进行休整的那十分钟里，接到柯赛维德通讯请求的。一接通，对方单刀直入，问道：“你现在到哪里了？” 艾尔文听他的语气，还有通讯设备中隐约传出的环境音，有了猜测：“你来找我了？” “刚出发。”柯赛维德道，“预计比你晚半天到。” 艾尔文没像学院里的导师那样，去担心他的柯赛维德的人身安全，反倒轻声笑着揶揄：“有进步啊，还知道千里追夫了。” “追个锤子，”柯赛维德毫不客气的打击道，“我去蹭战场。” 昨天那封“情书”给了柯赛维德不少启发。 他对“吃好喝好玩”的校园生活并不向往，既然那些考核对他而言闭着眼睛都能过，那他何必还把时间浪费在没意义的听课、训练上？ 不如找点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来做。 艾尔文道：“我应该和你差不多的时间到边境星。” 柯赛维德微微皱眉：“你是在开玩笑？” 星兽潮扩散极为迅速，一旦得不到及时控制，整个星球的人都会完蛋。 “早没有活人了。”艾尔文轻声叹息，“皇帝终于下定决心，要对我这个柔弱的omega出手了。” 柯赛维德脑子瞬间转过了弯：“他故意让你去背锅，想给你安个罪名？” 艾尔文满意道：“跟你说话真省心。” “你既然早知道了，”柯赛维德不能理解，“为什么还要自己往圈套里钻？” 艾尔文解释道：“边境最开始出现星兽异动，其实是在六天前。” 接下来的话不便在人前说，艾尔文将自己的心腹也遣走了：“往年爆发星兽潮，差不多在八月末，现在才七月初，星兽就开始躁动，这很不寻常。我留意观察了一天，猜到皇帝可能的打算后，主动进宫找他谈了谈，想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之后的事柯赛维德知道，皇帝一拖再拖，直到昨天凌晨才十万火急，让艾尔文领了一队“少爷军”赶赴边境。 “三天前星兽潮还未全面爆发，及时出兵，边境星的居民尚有一线生机。”艾尔文声音少见的失去温度，“他执意用一星球的人为我殉葬，不让他如愿，岂不是还要做出更匪夷所思的事？” 柯赛维德沉默了一会，再开口时，明显沉下了声：“我今天不问起这件事，是不是就得等着看你被抓的新闻，再一头热跑去劫狱？” “你会来吗？” “会。”柯赛维德肯定道，“救回来先揍你一顿。” “我猜也是。”艾尔文笑了起来，“这话从别人嘴里出来，我肯定不信。可你即使不说，我也知道，最后一定能等来你。” 柯赛维德唇角微抿：“抓紧时间赶过去吧，星兽潮不早点解决终究是隐患。” 艾尔文看了眼过半的航线，半眯起眼睛惬意道：“放心，为了早点见你，我也会全面提速的。” 本该三天的路程，艾尔文缩短到两天，行程后半段，大型机甲舰快得在空间隧道里玩起了漂移。 一群细皮嫩肉的大少爷们让他这一折腾，大半都趴地吐了。 “他疯了吗？？” “操，赶着去投胎吗！？” 艾尔文听到他们抱怨一点不生气，反而笑得很温柔：“想法不错，那儿星兽多，要投什么胎，你们可以随便挑。” 柯赛维德轻装上路，身边没有任何拖累，只用了一天半就赶到边境星。 他出发的比艾尔文晚，相对也迟了半天。 一眼望去，边境星地面堆满尸块，有星兽的，也有被啃食得看不出原形的人类残肢，宇宙飞行器在低空盘旋了半天，始终没能找到一处像样的落脚点。 柯赛维德看到前方疑似有机甲的身影，便开着飞行器过去了。 那是三台配置不错的b级机甲，正在上空对地面没死透的灰甲兽进行扫射。 灰甲兽在星兽种族中实力不算强，保命的功夫却是一等一的好，受到攻击时会进入一种假死状态，不及时补刀，几个小时后会自动苏醒。 最烦人的是它超强的繁殖能力，把一公一母两只灰甲兽放在一起，一个月后会变成一百只。具有一定智力的高阶星兽往往会选择派这种死了不心疼，却能让敌人很不痛快的低等兽来玩兽海战术。 三台机甲完成任务收兵回营，柯赛维德开着飞行器跟在他们身后，没飞多远，三台机甲有所察觉突然转向，将柯赛维德驾驶的飞行器团团围住。 “你是谁？” 柯赛维德正前方的机甲强制与他的飞行器建立通讯连接。 “为什么跟着我们？” 另两台机甲也开始凑热闹。 “说，你是不是敌国派来的奸细！” 等三人此起彼伏的“盘问”消停后，柯赛维德这才耐着性子开口：“我找你们将军。” “找他什么事？” “不行，你得先把来历交代清楚！” 柯赛维德啧了一声，遇到脑残真的很让人暴躁：“我就是你们将军占有欲很强的未婚夫。至于找他什么事，你们管的着吗？” 三台机甲瞬间跟掉线了一样，要不是柯赛维德透过飞行器前的透明防护罩还能看到它们悬停的身影，差点以为三人都不在了。 “哦……” 好半天通讯才重新接通，对面的人讷讷道：“那你……这边请吧。”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军队的营地是在星兽尸堆中临时开辟出的，外侧还有人在把溅落的尸块往外清扫，边扫边干呕，口中时不时骂骂咧咧几句，给自己壮壮怂胆。 柯赛维德瞧着这副盛况，又想起了艾尔文曾经的洁癖，不管起初是真是假，多在这样的环境中待一段时间，假的也要逼成真的了。 “将军还没回来，你要不先进去等？” 柯赛维德看了眼和自己说话的人，是个面色带着病态苍白的卷发alpha，最初开着机甲和他正面叫嚣的好像就是这个。 上方偶尔有血雨淋下来，病态alpha忙在柯赛维头顶撑开一把大伞：“外面这么乱，你还是进去等吧，这要是尸块淋到身上，多恶心啊。” 柯赛维德心中略有诧异，没想到“omega将军未婚夫”的身份这么好用，一亮出来，这帮alpha少爷兵立刻换了副面孔。 看来艾尔文在这里并不像他自己形容的那样混不开啊。 还是这帮人已经被揍服了？ 撑着伞的alpha正贪婪打量柯赛维德的侧脸，虽然是同性，但身边这个alpha长得实在太抢眼了，皮肤比象牙还白，衬得那浅色的唇干净柔软，睫毛又长又密，每眨一下，都挠在他的心上，让人只想将其锁进房里，自己一人独享。 营地外腥臭的气味实在不好闻，柯赛维德没有自我折磨的爱好，不用人多劝，自己主动往里走。 营地里，士兵们的生活起居都在机甲舰上，这种大型母舰大致分两层，上层用来停放机甲，底层可以临时用来住人，条件虽然一般，但总好过在外闻臭味。 柯赛维德一上来，舰上留守的alpha士兵纷纷对他行注目礼，不懂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子，长得还这么扎眼。 他们很快抓住带柯赛维德上舰的病态alpha，打听情况。 “将军真有个未婚夫。”病态alpha小声说着，冲柯赛维德的方向努努嘴，“这不，他还不放心呢，亲自追过来盯着了。” 此言一出，那些对柯赛维德行注目礼的alpha士兵们转而露出不理解的神情，“为了一个那样的omega大老远追过来看着，他是眼睛瞎了，还是精神失常了？” “嘿，你们懂什么，那位手段肯定不一般，把这愣头青忽悠得团团转。” “也可能是看中权势，想少奋斗几十年。” 他们议论的功夫，柯赛维德已经准确找到了艾尔文的地盘了。 机甲舰虽然大，但要供一千来号人居住生活，每人可以分到的空间十分有限，也就够摆一张可供睡觉休息简易的床。艾尔文的床与别人的有明显区别，他用一个充气帐篷将床给罩住，霸道的给自己多占了些地盘。 柯赛维德找来个折叠马扎坐在帐篷前专心等人，暂时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众人眼中值得垂涎的美色。 艾尔文回来时，就见柯赛维德像是放学后等家长领走的小朋友，面无表情坐在帐篷前，用放空来打发时间。 反观围在他身边苍蝇一样“嗡嗡嗡”的alpha就显得面目可憎了，只见他们纷纷拿出私藏的的巧克力，电子烟，肉罐头，化身居心不良的人贩子，对着柯赛维德进行各种利诱讨好。 艾尔文悄无声息走上前，不轻不重来了句：“看来你们私藏了不少好东西，统统没收了。” 听到他的声音，柯赛维德放空的目光逐渐有了焦距。 艾尔文刚从外面进来，还没得空去洗澡换衣服，带着一身冷厉血腥的杀伐之气，和柯赛维德在宴会上、黑市里、学院中看过的都有很大不同。连他唇角与往日一般无二的微笑，也不再能给人带来和煦温暖的感觉，反透着令人琢磨不透的深沉心机。 围在柯赛维德身边的alpha士兵们识趣地散开了。 艾尔文手上有血，忍住没有去揉搓柯赛维德的脸：“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发消息告诉我。” 柯赛维德淡淡道：“没必要，你会分心。”说完，他蓦地想起艾尔文花式秀牙印时给他安的新人设…… 虽说这个人设并不符合实际，但作为一个优秀的alpha，偶尔满足一下自家omega的小虚荣心，也无伤大雅。 柯赛维德开始思考占有欲强，到底该是什么样子，想清楚后，他站起来，指着小马扎对艾尔文道：“坐。” “？” 艾尔文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却还是满足他的要求，在尚有余温的折叠马扎上坐下了。 柯赛维德居高临下挑起艾尔文的下巴，自以为很有占有欲道：“以后，你只能坐我坐过的凳子。” “……”艾尔文，“……” 不行，不能笑，绝对不能笑。小幼苗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清清嗓子，正色道：“如果是我，更想这么做。” 艾尔文这会也不管手上有血没血了，一把将柯赛维德拉到自己身前。 柯赛维德察觉出他的意图后，扫了眼正有意无意往这边打量的alpha士兵们，觉得内部分歧可以关上门来解决，人前还是要给omega将军留些面子的。 他神色纠结地坐了下来，艾尔文趁机揽住他的腰，含笑道：“这才是你该坐的地方。下次不管我在不在，都不要随便坐陌生人给的凳子。” 早饭午饭都还没吃，先塞了口腻人狗粮的alpha兵：“……” 占有欲很强的未婚夫？？ 屁！ 明明是占有欲很强的将军出征还不忘把强取豪夺来的纯情小alpha捆绑过来！！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alpha士兵们看到艾尔文和柯赛维德走进那顶突兀的帐篷后，约好了一样，一窝蜂涌上前，将帐篷围了个水泄不通。 “别挤啊，这地方是我先占的！” “嘘——都他妈小声点，别让他们发现了！” “你们都闭嘴，仔细听，里面有动静了！” 这话一出，比喊一万句“小声点”、“别说话”，还管用。 偌大的空间里再听不到半句人语，只有互相推搡拥挤时发出的衣料摩擦声，所有人屏息凝神，竖起耳朵，听帐篷里传出的声响。 先是那张简易行军床不堪重负般吱嘎了两声，然后omega将军发出了善意提醒：“你动静小点，外面能听见。” 不不不，我们听不见，请尽情搞出更大动静。 “还是我来吧，你省些力气。” “费不了多少力。” “这种事，我比你更了解。” “……那你来。” 帐篷里，柯赛维德起身让位，简易行军床已经从原来的位置挪开，搬床时还让他动静小点的艾尔文，这会自己坐在床边，有一下没一下弄出些声响，行为让人十分看不透。 艾尔文走到行军床搬开后空出来的区域前，回头指了指那张床，对柯赛维德道：“你继续动，我不让你停，千万不要停。” 他说完半蹲在那片令人眼花缭乱的机械锁前，手指每拨动一下，都会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柯赛维德顿时明白他的意图。他是想用床发出的噪音，来掩盖开锁的违和声响。 洞悉这点后，柯赛维德配合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他站在床边，根据艾尔文那边的进度，手里故意将床摇出很大动静，那扇通往机甲舰底部的入口打开的一瞬，行军床同时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尖鸣—— 艾尔文在那通道前静伫半秒，随后笑到声音发颤，转身对柯赛维德道：“做得很不错。” 柯赛维德看向那通往下方深不见底的长阶，出声问道：“现在进去吗？” 艾尔文率先走了下去，旋即向柯赛维德伸手道：“来。” 两人消失在通道入口，机械门万花筒一样旋转后，慢慢合上了。帐篷里，只留下003在憋屈善后，它用自己小小身躯里全部的力量将那张行军床背起，晃晃悠悠飞着，小心带回原处。 来到机甲舰底部，柯赛维德看着眼前真正的生活区，想到上面那跟医疗大厅一样“一人一张病床”的混乱景象，对omega将军的黑心程度又有了更深……不，他已经习惯了。 艾尔文把柯赛维德带进自己真正休息的房间，简单安顿：“今晚先好好休息，明天再带你找星兽玩。” 柯赛维德看了眼这个不大的房间，和唯一的床，问道：“你呢？” “我还有事要处理。”艾尔文摘下床罩，把一路风尘仆仆，身上算不上整洁的柯赛维德按到自己床上，“你先睡，醒了来替我。” 柯赛维德微微点头。 机甲舰的底舱，布置得再像普通房间，也无法掩饰密闭空间里经久不散的特殊燃料味，混合舰上大量能源块带来的冷硬金属气息，形成了一种独特环境氛围。 置身在这样的氛围里，柯赛维德下意识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样紧迫。 从辅星赶来的一路，他基本没怎么合眼，既然人已到前线，就要做好应对瞬息万变战况的准备，保证充足的体力还是很有必要的。 柯赛维德将被子叠好放到一旁，打算和衣而睡。 “你这样不行。”艾尔文道，“一会回来我还睡呢。想要暖暖被窝。” 柯赛维德嫌麻烦，这毕竟不是在学院的宿舍里，可以让他有时间提前醒来，不紧不慢的洗漱换衣服。 而这件事上，艾尔文显然也不打算让步。 在自己镇守的地界上，还能让小幼苗连个踏实觉都睡不好？ 那不成天大的笑话了。 两人对峙片刻，柯赛维德垂眸，开始解扣子：“你是将军。在这里，我听你的。” 说完，他脱了衣服，抱回被子，脑袋一挨枕头，睡着了。 艾尔文在床边静静看了他几秒，唇角绽开一抹笑，干净的手背在他脸颊上蹭了蹭，轻声道：“晚安宝贝，做个好梦。” 离开房间，回到机甲舰二层，艾尔文见帐篷外还围着一圈人，感到有些不解。 他走过去听了听，帐篷里的003不知是不是怕闲着零件会生锈，竟然自作主张，在里面放起了黄色音频，“嗯嗯啊啊”的，一声高过一声。 “……”艾尔文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这种坑爹玩意儿，自己为什么会让它苟延残喘至今？ 看了像黏在粘蝇板上的alpha兵们一眼，艾尔文尽量心平气和道：“好听吗？” alpha士兵们仍一无所觉：“嘘，别说话，里头刺激着呢！” 艾尔文：“你们回头看一眼，一定比帐篷里更刺激。” alpha士兵们终于有了反应，他们不敢相信地回头望了眼，小心脏吓得差点从嗓子里蹦出来。 “警惕性差成这样，你们是怎么从第一军校毕业的？” 没有人回答他。 艾尔文神色中带出些许怜悯：“既然一个个精力充沛，不需要休息，去外面把三队和四队替回来吧。” 这回再无人沉默：“离换岗还有两小时！不就听了个墙角吗，你不想人听，自己别做见不得人的事啊！” 艾尔文轻轻笑了一声：“你们到现在都没弄清一件事。我不拿军令压你们，是因为你们的死活和我没关系，自己想作死，谁也管不了。” 士兵们议论起来：“他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我们不服从命令，他有权按军法，就地处决我们！” 有不怕死的喊起来：“嘁，又不是被吓大的，有本事就处决一个啊！” 艾尔文看向那个不怕死的勇气，问道：“真不怕？” 那人颇为自豪道：“我一个军人，怎么可能怕死！”他随后又道：“我的父亲可是多尔顿公爵！我牺牲后，他一定会将你的恶行公之于众！” 艾尔文觉得很有意思，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卖力表演的小丑，充满兴味：“是吗？” “不怕死的勇士”以为自己百试百灵的一招，成功把他给吓住了，心里正要得意，却见对方虽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手里却不知何时多了把枪。 看到黑洞洞的枪口的那刻，他的耳边伴随着一声巨响，“不怕死的勇士”感觉自己的脑袋炸开一样的疼，脸上痒痒的，有什么流动的东西慢慢爬了下来…… 我……死了吗？ 他的身体在众目睽睽之下，失去了平衡。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在所有人都没有看清，还等着看笑话的情况下，他们眼中的“英雄”，已然满脸是血地倒在了恶势力面前。 艾尔文走到那位勇士面前，枪口再次对准他的头，笑容看上去竟透着一丝愉快：“刚才手滑了一下，我们再来一次吧。” 枪口已在蓄力，在他瞳孔里倒映出的，仿佛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仅仅是一堆腐烂生蛆的肉：“放心，会给你上报追加烈士的。” “不……不不！！” 不怕死的勇士终究还是怕死的，没有体会过真正的死亡，永远意识不到活着有多好，在得知自己没死时，他脑子里只剩庆幸和狂喜：“求求你……别杀我……求你了！！” 艾尔文还是开枪了。 他一共开了两枪。 第一枪，光能弹擦着这个alpha兵的头皮过去，少一分打不中，多一分人就凉了；第二枪直接打掉了他的耳垂，手滑完全不存在，相反，稳得不能再稳。 “他又不想死了……” 艾尔文惋惜，手里的枪换了目标，开始在人群中缓缓搜索起来：“你们谁还想来呢？” 回应他的是所有人逃离恶魔一样从他面前逃走，生怕跑慢了，被他从背后一枪崩掉。 艾尔文枪在手里转了一圈，像是驱赶奴隶的奴隶主，跟了出去。 他原本对这些人真没有过多要求，别成天碍手碍脚就行。 但现在家里优秀严谨认真的小朋友来了。 看见这帮不学无术的纨绔们，指不定气成什么样。 得在他起床前，先把这些垃圾们收拾下。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边境星现下大致划为四个作战区。营地所在的d-2区经过清扫，目前受星兽肆虐影响最轻，而高阶星兽扎堆的a-1和b-1区，需要有军队二十四小时轮番驻守，才能及时遏制随时可能发生暴动的星兽潮。 所谓星兽潮，是星兽们在每年发情□□时期，自发抱团组织的大规模迁徙暴走。 它们无法抵抗生物本能，季节一到就要发情，不交/配，发情就无法停止；交/配了，便要进行繁衍。这一过程必不可少的，是大量食物。 肉食类星兽无法通过进食同类，亦或是其他种类的星兽获得营养，平时用来充饥勉强凑合，关键时刻还是得吃点正经东西，来保证自己的生命得以延续下去。 它们的食谱中，唯一的，最好的食物，就是人类。 为了这口吃的，星兽们每年都要组团来一波暴动，争取吃饱一年份的，撑到明年再来。 “在过去，确实有些不靠谱的国王，会专门蓄养奴隶喂星兽。” 柯赛维德听着通讯里传出的清亮声音，手中操作不停，机甲重剑挥下，连根砍断了龙颈兽遍布坚硬鳞片的脖子。狰狞的长颈落地后，扭动着想回到自己的躯体上，柯赛维德手中核能炮轰出，将那段脖子连同地面，一起炸成焦黑的深坑。 “星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柯赛维德冷淡道，“你白给，它们只会嫌你给得不够多。” “所以说啊，”艾尔文此刻正在a-1区，手下带着一群不靠谱的少爷兵，他差不多每时每刻都要盯在最前线，“旧式贵族干出的事，总令人觉得匪夷所思。” 两人现在的交流并没有通过作战设备，用的是智脑绑定后单独建立的特殊加密频道。 “你之前说我有个哥哥。”柯赛维德在c-1和b-2区域来回游走，这里作为第二道防线，受到的火力虽不如a-1和b-1区猛烈，却很容易被人从后方钻空子，“他是怎样的人？” 这个问题似乎把艾尔文难住了：“嗯…………” 他操纵机甲，手里漆黑长矛势如破竹，先将冲破第一小队防线的星兽大军清了回去：“说出来你别失望，我一直觉得他脑子有问题。” 柯赛维德自动将斯维坦和至今欠钱未还的布莱凯特的形象相结合：“……” “不是你想的那样。”艾尔文笑了一声，“如果现在，敌军将领在你的面前，你第一反应是什么？” 柯赛维德：“杀了，抓起来当俘虏也行。” “是吧？”艾尔文终于找到认同感，“但你哥哥他不是，他的标准答案‘我们别打了，我挺喜欢你的，来做朋友吧’。” 这点，柯赛维德万万没想到：“……圣父？” “真是圣父，就没那么不好说了。”艾尔文那边传来一声巨大的兽鸣，紧接着是庞然大物轰然坠地的声音，“他是那种杀了你之后，会跑到你坟前哭，哭完发现你诈尸，嘴里情真意切喊着‘太好了原来你还活着’，然后再杀你一次，接着回去哭的人。” 柯赛维德：“……”这是什么品种的神经病。 死者为大，艾尔文一想，觉得还是不要太在那人心爱的弟弟面前，抹黑他的形象了：“他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统治者，但对你倒是挺不错。有一回你让同盟军抓了，你哥哥承诺付两亿星币，让我对他的救援计划，睁只眼闭只眼。” 柯赛维德：“后来呢？” 艾尔文：“后来……你哥哥又说‘我们国库可空虚了，拿不出那么多钱呀，这样吧，我把我的宝贝弟弟送给你当童养媳，等他长大了你就可以抱回家了’。” 柯赛维德整个人都不好了：“真的？？？” “当然是假的。”艾尔文笑道，“不过他欠的钱，还了一辈子都没还清。” 柯赛维德刚想说点什么，前方突然发生异状，地面似乎在剧烈晃动，原本还直愣愣向前冲的星兽，一下纷纷掉头往回跑。 柯赛维德：“艾尔，注意下，星兽往你那边逃了。” 艾尔文：“你那边发生什么了？” “还不清楚。”柯赛维德切换监视器，看到了地表正在变形，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不少机甲集结在上空，开始对出现异状的地面发动攻击，“你现在最好让他们原地待……立刻撤退！！” 在地下作祟的生物，终于暴露出它的真实面目。 一条条比机械手臂还粗的恐怖触手，撕裂星球的外壳，自地底骤然窜出。 它们卷住上方正对自己发出不痛不痒攻击的机甲，像玩具一样，拿在“手”上甩了甩，红褐色触手上遍布的明黄色圆形吸盘，一张一合不断发出咔嚓咔嚓的咀嚼声，比刀锋还要锐利的牙齿，正一点点啃碎机甲的外壳。 机甲克星。 腿很长的星球大蛀虫。 安杜拉斯熔岩大巨兽！ 这条靓丽的大章鱼，是所有人最不愿意在星兽战场上看到的一根搅屎棍，此刻，它的触手正在像波浪一样摇摆，不知道长在哪里的嘴，发出如同加了混音效果的癫狂大笑：“我终于~~终于~~进化成功了~~~哈哈哈哈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 落到它手里的机甲已经成了碎渣，完全没有救回的可能性。 原本就没多少秩序性的队伍，这会儿更是成了一盘散沙，侥幸逃脱魔爪的机甲早已慌神，随随便便找个方向，跌跌撞撞逃命而去。 这情景，颇有几分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架势。 柯赛维德看着他们一个个去送死，内心毫无波澜。 艾尔文早在第一时间下达了撤退命令，怎么退，往那里退，交代得一清二楚。 遇到安杜拉斯熔岩大章鱼绝对不能往天上跑，它靓丽的大触手堪称“捕鸟神器”，一抓一个准，而地上却是它的视觉盲区，如果贴在地面匀速前进，反倒没那么容易被抓住。 学院里都教过的东西。 危难当前，却无人想起。 这堪称末日般景象，竟令不少心里承受能力差的少爷兵哭了出来：“救我们，为什么不救我们啊——你不是将军吗？为什么不救我们！？？” 艾尔文平静的声音，在苟延残喘的通讯设备中响起：“每次领兵出战，我都不能保证自己可以活着回去，你们又是哪里来的自信？” 说着，他轻轻一笑，语气中却带上了无足轻重的漠然：“来这里镀金是你们的选择，没有做好准备就走上战场，这也是你们的选择。我是你们的最高长官，不是你们的保姆，不听我的，趁早去死吧。” 靓丽的大章鱼还在自嗨，探出地表的触手越来越多，整个星球在它的摧残下变得满目疮痍。 自己找死的都已经死透了，形势却依旧不容乐观。 柯赛维德询问艾尔文那边的情况：“你那里怎么样？” “比一锅粥还要乱。”除了章鱼触手，艾尔文身处的区域里还聚集着大量逃命的星兽，它们已经吓到敌我不分，踩踏事件比比皆是，还有不少雌兽，蛋都吓掉了。 “你自己小心。”柯赛维德道，“不得已关头，我再启动‘永恒’。” 一旦用了，这些人就一个不能留了。 艾尔文：“好。你也小心。” 自己和自己玩了半天的章鱼，不知道是不是嗨到高、潮了，突然发出了奇怪声音，“呼哧呼哧”的像是无数个鼻子在一同喘气，听频率又更像在仔细嗅什么。 “这个味道……这个味道……”又是那自带混音效果的声音，突兀地变得高亢，“我好喜欢啊~！！！” 靓丽的触手一同暴动，涌向了柯赛维德所在的b-2区：“这个味道……我好熟悉啊……是你吗？？是你吗？！！” 柯赛维德本能的感觉到不对劲，尽全力想摆脱在地面滑翔，追着自己而来的触手，可b级机甲性能到底有限，无法与触手的速度一较高下。 触手缠上机甲的一刻，柯赛维德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胸前的吊坠隐隐跳跃起金色星芒，靓丽大章鱼却在这时发出呜呜呜的哭泣声：“是你……是你……我好恨你啊……” 机甲没有被章鱼触手绞碎，反倒像是对待一个珍惜的玩具，小心卷了好几圈。 随后，在地表肆虐了半天的触手，用比来时还快数倍的速度，带着它的“战利品”，缩回了地下。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让章鱼大触手活生生拽入地底，对柯赛维德来说，并不是一件糟糕的事。相反，不能在地面正大光明做的事，到了地下就没那么多限制了。 安杜拉斯熔岩大章鱼不愧为星球蛀虫，将唯一还算体面的地表掀开，会发现整颗星球内部，其实已经蛀空。 这种外形靓丽的大章鱼会喷出一种熔岩似的腐蚀性极强的液体，如果有什么是它吐一口解决不了的，那它就吐两口。地底温度，也因它喷吐出的灼热液体，比地面要高出许多。 回到自己盘踞的巢穴，大章鱼把手里装着柯赛维德的机甲放下了。在触手和高温的□□下，机甲早已看不出原来的形状，布满明黄空心圆的触手，像撕包装纸一样，轻而易举把机甲舱外壳卸了下来。 柯赛维德不见半点惊慌，气定神闲坐在机甲舱内，审视着这只怪模怪样的章鱼。 像它这样的太空巨怪，数量极为稀少，有时活一辈子都未必能碰上一只同类，更不要提异性了。 在漫长的岁月中，巨怪们为了适应生存，有不少逼不得已退化成雌雄同体的状态，安杜拉斯熔岩大章鱼便是其中之一，因而它不需要交、配，也没有所谓的发、情期。 想到这里，柯赛维德实在有些不解。 既然不像那些星兽，有不得不躁动的理由，那这头巨怪到底在兴奋什么？ 它说味道…… 是自己身上有什么吸引它的味道吗？ 闲不住的大章鱼又开始嗨了，它的触手像汹涌的波涛浪了起来，它们抖动着，抽搐着，慢慢将自己巨大的身躯包裹住，团成一个布满明黄空心圆的不规则红褐色大球。 突然地，它所有触手又像节庆时期点燃的烟花，陡然在柯赛维德眼前炸开。 气流带动起的橙红长发，如同跳动的火焰，拥有浅红铜色皮肤的人形怪，双臂舒展，口中发出不带混音效果的大喝：“锵锵锵锵——惊不惊喜？是我啊！” 大章鱼变身了。 柯赛维德面无表情望着眼前□□着上半身的怪异生物，遵从自己的第一反应，很不客气道：“变态。” “好恶心。” “离我远点。” 在柯赛维德一连串鄙夷嫌弃的话语中，缩水很多的大章鱼，委屈抱住自己的腕足，放到嘴里咬了起来。 靓丽大章鱼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章鱼了。它腰部以下多出了水母盖一样的东西，色彩艳丽的腕足全都拢到了这个伞盖之下，乍一看像是穿了条礼服款式的蓬蓬裙。 至于它的上半身…… 柯赛维德和它火焰一般瑰丽的眼对上，它对柯赛维德咧开嘴，露出一个傻气的笑容：“嘿嘿嘿。” 柯赛维德算是知道，之前它兴奋嚷嚷着“进化成功”是怎么回事了。 这只安杜拉斯熔岩大章鱼是个混血。 混的还是人类的血。 也就是说，曾经有人想不开，日过这种可怕地底巨怪，然后……还成功了？ 大章鱼吐出自己含在嘴里的腕足尖，转而搂在身前，一脸幸福羞涩地对着柯赛维德喊了一声：“爸爸。” 柯赛维德：“……” 污蔑，这绝对是污蔑。 章鱼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一嗓子，给柯赛维德带来了多大的心理伤害，还憨憨笑了两声：“好多人说你死了。” 它的五官深邃立体，透着不同寻常的妖异，嘴角挂着的晶莹口水，却令它看上去很像大龄智障儿童，“我就知道，是他们弄错了！” “不，是你弄错了。”柯赛维德斩钉截铁道，“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大章鱼顿时气到触手张牙舞爪地炸开：“你又打算抛弃我！”它妖艳的脸上杀气弥漫，自以为很凶很凶地控诉道：“我到底哪里不好？你说你说你说呀——” 柯赛维德坚持想扭转它的观念：“你真的认错人了。” 大章鱼妖艳的红眼睛眨巴了两下：“不会错的，我鼻子很灵，就是这个味道。” 柯赛维德微微皱眉，他想到一个可能性，给艾尔文发了消息：“你之前做生物研究时，有没有弄丢过试验品？” “丢过太多只。”艾尔文正在将活着的人重新整编，他听出柯赛维德那里似乎有别的情况，“发生什么了？” “一条认亲的熔岩大章鱼。”柯赛维德瞥了眼在自己身边跳草裙舞的生物，“它说认得我身上的味道，是它爸爸的。我不确定它说的这个‘爸爸’，到底是你，还是我。” 二十分钟后，清扫完战场，临时将琐事扔给副将的艾尔文，围观新生物来了。 大章鱼对着艾尔文嗅了嗅，疑惑道：“咦，你身上也有爸爸的味道。” 柯赛维德看向艾尔文，问道：“认识它吗？” 艾尔文手指在手肘上轻点两下：“没什么印象。” 大章鱼围着两人忽扇着触手飞啊飞，艾尔文忽然抬头问道：“你爸爸给你起过名字吗？” 大章鱼的触手软趴趴垂了下来，沮丧道：“爸爸从小就嫌弃我，我都没怎么在他身边长大。” 很快，它又兴致高昂起来：“不过，我现在已经变成很厉害的巨怪了。”它用触手拍了拍自己啃出来的洞窟，自豪道：“像这样的星球，我一口可以吃一个！” 艾尔文收回目光，对柯赛维德摇了摇头：“线索太少，从外貌上也无法判断像谁，需要做个亲子鉴定，才能最后确定谁是他爸爸。” ……去和一只安杜拉斯熔岩大章鱼做亲子鉴定？ 柯赛维德觉得艾尔文有点较真过头：“不管它了，回去吧。” 大章鱼见两人要走，自动自觉飘在他们身后。 柯赛维德回头：“别跟着。” “不，我要跟你们走。”大章鱼呜呜呜地哭，“你不知道，听到你死掉的时候，我有多难过。” 它靓丽的大触手又张开了，杀气腾腾道：“你不带我走，我吃了你们，这样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 然后，它就被柯赛维德揪着须子胖揍一顿，全程不敢还手，哭得惊天动地，还不忘提醒柯赛维德，别被它触手上的毒刺给蛰了。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靓丽大章鱼，最终还是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跟着两位“爸爸”回到了机甲舰上。 “这边捆紧点，别让这家伙跑了！” “哈哈哈这么大一只，还是活的，真能带回去，这次可立大功了！” 大章鱼已经变回原形。完全来到陆地后，它的体积缩水成原先的四分之一，此刻正趴在机甲舰顶上，抱着自己的爪爪慢慢啃，两只大眼圆溜溜的，时不时打量着给它腕足绑锁链的alpha士兵。 ……爪爪被绑住的感觉好难受啊。 大章鱼想着，偷偷把几根触手藏到了自己的肚皮下，不让它们被锁上。 要听爸爸的话，只要忍一忍，以后，自己就是有家的巨怪啦~ 同意带大章鱼回帝国的馊决定，是艾尔文做出的，柯赛维德见他很想拿这只章鱼去做研究，就没再对这事发表任何意见。 原本预计要打半个月的人/兽大战，因安杜拉斯熔岩大章鱼突然出现大闹一通，把星兽们统统吓回老家，提前结束了。 大部队正在进行最后整顿，傍晚便能启程返航，而绑在机甲舰顶上的那只大章鱼，成了唯一，且分量十足的战利品。 为了能赖在两个“爸爸”身边，靓丽大章鱼这次真的是很拼了。 俘虏了一条安杜拉斯熔岩大章鱼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不胫而走，传回了帝国主星。 皇帝知道这件事后头很大，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计划，最终会让一只章鱼给搅黄了。 按照他原定的计划，艾尔文在那帮alpha少爷兵的拖累下，至少要用十多天才能将星兽潮控制住。 这样的成绩，放在一个普通准将身上，都是无功无过的，更不用说艾尔文身为帝国唯二的将军之一，本就该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星兽潮控制住，保证最少的人员伤亡。 “整个星球无一人生还”、“有失水准的作战时长”，只要这两点传回去，艾尔文无论声望还是能力都将受到极大质疑。 没有人会去关心这其中是否还有别的原因，只会在第一时间对他口诛笔伐，开始细数他平日里犯下的“多宗罪”，把他定罪为边境星惨剧的罪魁祸首——毕竟，谁也不能把星兽抓上军事法庭审判，omega将军却可以代替星兽，接受民众们的怒火。 现在，靓丽大章鱼横插一脚，皇帝不仅不能把艾尔文关进大牢，还要开始疯狂找理由，拒绝给那家伙任何赏赐！ 简直气到疯。 返航中的机甲舰，没像来时那样火烧眉毛的赶，三天之后才回到帝国主星。 一路上大章鱼无比的配合，乖乖抱着自己的触手有事没事啃一口，丝毫没有要兽性大发的迹象。 像它这样的巨怪，虽然不会人类的语言，却能通过一种特殊的精神力，准确将自己想表达的东西，传达给想交流的对象。 大章鱼趴在机甲舰顶，数星球数到无聊时，也会试图找自己的爸爸们聊聊天。 大章鱼：“爸爸，爸爸，给我起个名字吧。” 柯赛维德懒得搭理它：“找你后爸。” 大章鱼又去骚扰艾尔文：“爸爸，我想要个名字。” “名字啊……”艾尔文对这个吉祥物还算和颜悦色，“‘安杜拉斯熔岩大章鱼’就是你的名字，很酷的，一般人想要还没有。” 这题对靓丽大章鱼来说，似乎有点超纲，安静了一小时后，它才再次出声：“可是……这不是爸爸特地给我起的啊。” 艾尔文敷衍道：“从今天起，你就叫‘安杜拉斯熔岩大章鱼’，要好好珍惜这个名字哦。” 大章鱼：“……”气得吐了个泡泡。 凯旋的机甲舰正式进入螺旋星系后，趴在舰顶的大章鱼便成了万众瞩目的稀有展品，有不少提前得到消息的媒体记者，甚至开着飞行器追在后面全程跟拍。 载着大章鱼的机甲舰都快驶到皇宫门口了，坐在宫里发愁的皇帝，还没有想出对付艾尔文的方法。 于是，他只能假装体恤，先放将士们回去休息，紧急召来自己的心腹，秘密商讨起来。 原地将队伍解散后，艾尔文又把新认的蠢儿子安顿好，最后才带柯赛维德去了一个人山人海的地方。 他正大光明使用自己的特权，无视排到大厅外的长队，径直走到队伍的最前端，与人商量道：“能先给我们办吗？有点赶时间。” 对于他这种公然插队的行为，在场无一人抱怨，大家全都吓傻了。连内部的工作人员，都一脸震惊地望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柯赛维德没多想，只以为他又拓展了新业务：“要帮朋友□□？” 艾尔文弯唇轻笑：“是啊，带家里的小朋友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抬手捧住柯赛维德的脸，声音沉静，却又不失温柔道：“眼睁睁看着你被巨怪带入地下时，我就在想，如果能成功把你救出来，回到主星，一定要带你来结婚。” 这种事后补g的，柯赛维德还是第一次见。而且……根本不在一个区域里，他是开了天眼看的吗？ 队伍里有看热闹的着急了，手拢在嘴边，对着柯赛维德遥遥喊到：“小老弟你怎么回事啊，将军跟你求婚呢，吓傻了？还不快答应啊！” “不能答应！”这大概是个斯维坦拥护者，想搅局，“求婚这种事怎么能痛快答应？太容易到手的，就不会被珍惜了，作为一个alpha，有点骨气好不好！？” 艾尔文准确找到人群中捏着鼻子瞎喊的alpha大汉：“蹲在地上的那位叔叔，你回去吧，五年之内不用考虑结婚的事了。” 柯赛维德不理会登记大厅里的群魔乱舞的氛围，只是定定看着眼前的人，问道：“想清楚了？” “还有什么可想？”艾尔文笑道，“‘孩子’你都搞出来了，不打算给它一个完整的家吗？” 他说的是大章鱼。 柯赛维德知道，可别人不这么想。 凡事听到这一句的人，视线开始隐晦地往艾尔文腰腹处打量。 柯赛维德把人拨到身前，挡住那些越来越变态的视线，对窗口内正襟危坐的工作人员道：“给我们办吧。” 虽然这个婚结的跟闹着玩一样，但既然这就是对方想要的，也就无所谓那么多形式了。 一天之内整个帝国炸锅了两次，这会连网络也坚持不住，彻底瘫痪了。当事人却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不紧不慢上了提前预备好的飞行器，回到别墅。 柯赛维德没急着赶回学院，行军路上条件艰苦，吃的是压缩食品，睡眠时间有限，床还不够大。 没条件的时候他还可以凑合一下，现在，他只想泡个热水澡，扑进床里好好睡一觉。 “柯赛维德——！！！” 楼里突然发出一声巨大的咆哮。 柯赛维德皱眉，拽过枕头捂住耳朵。 房门还是让人一脚踹开了：“你干什么好事了？你脑子坏了吧！” 柯赛维德眼睛都没睁，直接把手里的枕头砸向门口，准确命中薇弥娅的脸。 薇弥娅深吸一口气，再三忍耐后，泄了气一般，沮丧道：“你们……还打算离吗？” 听到动静过来看情况的艾尔文微笑道：“除非你能把我干掉。柯赛说了，他只接受丧偶。” 薇弥娅一手无力捂脸，另一手颤抖地伸出：“把我戒指还我。” 艾尔文示意道：“先把门关上，别吵他休息。” 阿利叶刚把飞行器修理完，准备向帝国所在的螺旋星系出发，手上的青绿色的戒指闪烁了一下。 他疑惑之下，接收了来自“无梦”发来的连接信号。 “阿利叶，大事不好了！”薇弥娅慌慌张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柯赛维德和艾尔文跑去登记结婚了！！” 阿利叶脑子当机片刻，不明白这两个名字怎么会和结婚扯上关系：“到底是柯赛维德结婚，还是艾尔文结婚？” “他们两个一起结！” 阿利叶还是没能反应过来：“那他们，都跟谁结？” “没有别人，就他们两个，柯赛维德和艾尔文，他们结婚了！！！” 阿利叶脑子“嗡”了一下，刚修好的操纵杆又让他一下子撅断了。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书房里的气压，低到让人喘不上气。 沙发前，面对面坐着的三人组已经持续沉默了十分钟，原本坐在阿利叶身边的薇弥娅，在两人无声的对峙中，心惊胆颤地抬起屁股，挪到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你还记得我吗？” 先开口的是阿利叶，他直视柯赛维德的眼里，没有半分波澜，整个人看上去像一尊精致却没有活人气息的人偶。 柯赛维德多看了他几眼，最后淡淡道：“你谁？” 两股寒流迎面撞上，气氛冷到要结冰。 薇弥娅试着在两人间打起圆场：“那个……” 她原想提醒阿利叶，跟柯赛维德沟通时千万不要绕半点弯子，可当目光接触到他宛若雕塑一般的身躯时，薇弥娅默默把目标转移到还有一丝属于人类热乎气的柯赛维德身上：“阿利叶他没有恶意，就是想看看，你见到我们，会不会产生熟悉感，没准还能想起点什么……” 阿利叶直线思维，完全听不出薇弥娅在和稀泥：“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来只是为了确认，这小子是不是铁了心，要和敌人厮混在一起。” 他口中所谓的“敌人”，此刻也在这间书房内。 艾尔文对于自身的存在感，早已修炼到了收放自如的地步，他一直在书桌后忙于自己的事，手里刚翻阅完安杜拉斯熔岩大巨怪的资料，随即又在稿纸上写下可行的实验方案，同时一心多用，对阿利叶的言论进行反驳：“阿利叶少将的话，我很不赞成。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在我们双方不涉及任何利益冲突时，是不是就有了握手言和的可能呢？” “没可能。”阿利叶想也不想，直接回怼，“我不会和你这种奸诈之人合作。” 艾尔文轻轻一笑：“啊，那是因为你还不够聪明。聪明的人总能知道，跟什么样的人合作，怎么去合作，才能给自己带来最大利益。” 他话音一顿，而后变得意味深长：“比如……贵国曾经的君主，伊泽斐尔陛下，他就足够聪明。作为合作对象，他从不提无理要求，自己达成所愿的同时，尽可能保证合作伙伴的利益，所以，我们间的每一次合作，都还算愉快。” 阿利叶的眸光终于不再无动于衷：“我不清楚你们间的合作，我只看到他最后的下场。这个仇，我早晚要找你报。” 艾尔文弯眼轻笑着：“如果是要报仇，那你真不该找我。” 他指间漫不经心转着一支黑色暗金镶边的笔，另一手托腮，骨肉匀称的手指在脸侧轻点了两下，眼中淡淡的温柔此刻却显得异样的残酷：“一个注定要走向灭亡国家，即使迎来一位好君王，依旧无力改写最终命运。以身殉国，是他为自己亲手画上的结局，你真想报仇，岂不是该把你最爱的陛下，拖出来挫骨扬灰？” “你放肆！” 那种绝望的，阴沉的悲愤气息，仿佛是从阿利叶骨肉中直接渗出的，顷刻间在不小的书房内完完全全爆发开来。他抽出武器，银亮的枪口直指艾尔文眉心：“你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艾尔文不见丝毫慌乱，手中电子笔转动的频率都没有半分变化。 旁听许久的柯赛维德在这时出声道：“他没这么觉得，也没把你放在眼里。” 柯赛维德这还真是好心为阿利叶解读omega将军笑容背后的真实含义。这两人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他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将军不是要跟你谈合作，他是想说，我哥哥的死，跟他没关系，怎么死，死在谁手里，都是我哥事先安排好的，让你不要不分青红皂白迁怒。” 阿利叶已经怒了，他的拳头攥了松，松了攥，最后扭头，对柯赛维德咬牙切齿道：“你真打算和他一起，成为我的敌人？” 柯赛维德静静与他对视，没有任何预兆骤然出手，像一道残影忽然闪至阿利叶身前，阿利叶回过神时，手里的枪，已经被柯赛维德当垃圾一样，随手抛到地毯上了：“当我的敌人，你还不够格。” “其实……”薇弥娅试图为脸色青白的阿利叶找台阶，“阿利叶更擅长机甲战，他的精神力是双s级的。” “那还真巧。”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艾尔文已经把剩下的实验方案写完了，他搁下笔，抬头微微笑了笑：“我的精神力也是双s级的。” 忽然，他又像是想起什么，轻轻“啊”了一声：“说起来……那位还是我帮忙收的尸呢。” 这个话题转得极其生硬，却成功让阿利叶整个人僵住了起来，他的身体绷到极致，竟不由地微微抖起来：“……他在哪里？！” 如果不是薇弥娅拦着，阿利叶差点就扑到艾尔文身上，揪他领子了：“告诉我，他在哪儿？我要带他回去！” 艾尔文起身从书桌后离开，无视地毯上跌落的电磁枪，走到薇弥娅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了。 他的声音轻柔得像晚风拂起的白纱，怕惊扰到夜访的亡魂一般，悠缓道：“按他的遗愿，与‘星辉’一同，葬于长眠之地。” “长眠之地……”阿利叶神色有些恍惚。 第一次听伊泽斐尔嘴里说出这个词时，阿利叶只当成一个笑话。 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晴朗天，伊泽斐尔趁园丁午睡时偷偷拿水壶跑去给一朵正在阳光下暴晒的花浇水，浇着浇着，就把花给浇死了。阿利叶赶在他掉眼泪之前，忙刨了个坑，把那朵花埋了：“它已经入土为安了。” “它不会。”平时大事上随便哄一哄，也就过去了，偏偏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伊泽斐尔总会变得极不好骗，“花埋进土壤，只会变成肥料。” “那你说怎么办？”阿利叶问道。 “如果不让它安息，它晚上会变成花妖找我报仇的。”伊泽斐尔无比认真道，“听说，父王新得了一个‘安息木’做的枕头，枕着它睡，一觉到天亮，打雷都叫不醒，我们可以把那枕头偷出来，给花花做一个墓碑，这样它一定能原谅我。” 阿利叶只能去偷枕头，事情败露后，国王虽没说什么，他回家却挨了父亲一顿胖揍。伊泽斐尔什么事没有，还连夜把木枕头雕成了墓碑，第二天中午，领他参观那朵花的墓。 “希望它死的时候不算痛苦。”伊泽斐尔弯腰在墓碑前放了一束悼念用的雏菊，浅金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像流沙一样洒了下来，“真希望，我以后是睡死的。就那样躺在自己的床上，陷在柔软的被褥里，睡着睡着，人就没气了。” 阿利叶只觉得毛骨悚然，这种在自己一点不知道的情况下突然猝死，明明很恐怖好不好！ “我都想好了，以后我死了，不要墓地，不要陵寝，就把我带回我的寝宫，放在床上，最好把被子也盖上。”伊泽斐尔眨着眼轻笑，“我不想被埋在黑漆漆的地下，也不想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待上很久很久，我是个小气的人，不想我死后，还有别人碰我用过的东西。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我的寝宫作为我的长眠之地，这样你们也省事多了，连陪葬品都是现成的。” 柯赛维德见对面的阿利叶沉默了许久，随后抬起袖子飞快在眼睛上一抹，坐回了沙发上，垂着头颓然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想问几个问题。” 说话的是柯赛维德：“你们知道我失忆的事，也就是说，在流落到俘虏营前，我已经不记得过去的事了。是你们用特殊的方法，消除了我的记忆吗？” “不是。”为他解释的是薇弥娅，“你的精神力崩溃过一次，别说是记忆，连最基本的作为人的神智都没有了。伊泽斐尔哥哥带回过一个奇怪的人，他说你恢复的可能性微乎极微，就算侥幸能清醒过来，也会因为脑部损伤，谁也不认识了。” “那只是最轻的，”艾尔文突然道，“正常来说，变成弱智的可能性最高，有很大概率，他一直到死都不能恢复神志。现在这样，已经是个奇迹了。” 见三人直勾勾盯着自己，艾尔文举手自我介绍：“我就是伊泽斐尔带回去的奇怪人。” 柯赛维德疑惑暼了他一眼：“你见过我。宴会那次，你就认出我了？” “宝贝，这回你真冤枉我了。”艾尔文道，“你之前戴面具，钥匙在你哥哥手里，除了他们几个，没人知道你什么样子。” 柯赛维德微微皱眉。 薇弥娅偷偷看了眼没打算开口的阿利叶，接过话道：“因为你是‘魔女’的孩子。魔女害死了前任陛下，搅得举国不宁，所以要对你们公开处刑。是伊泽斐尔哥哥把你从火刑架上救下来的，但是作为代价，‘魔女之子’永远不得以真面目示人，至死都要戴着那受诅咒的面具。” 薇弥娅说完，小心打量了眼柯赛维德的脸色，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一直以为，是我的‘过去’，主动斩断和我的连系。”柯赛维德目光柔和下来，“原来不是撇清关系。” “他是想，给你重来的机会。”阿利叶抬起头来，眼睛里已经没有半点湿润的痕迹：“你可以随心所欲，过任何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再是魔女之子，不再手染鲜血，不断经历杀戮，他想让你，去享受你本该拥有的一切。” “他说……”阿利叶声音微微哽咽了一下，牙齿死死咬住唇角，“自己什么都有，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任何遗憾。” 柯赛维德：“不让你们主动和我接触，也是他特地交代过的？” “对。”阿利叶道，“远离你的生活，不将过去的事告诉你，这是我们答应过他的。但你竟然不争气到跑去和艾尔文搅在一起，与其日后兵戎相见，还不如现在把事情都告诉你，反正你也不打算过安分日子。” “你们呢？”柯赛维德问道，“你们是什么打算？替他报仇？还是想复国？” 阿利叶别过脸：“这和你没关系。” 柯赛维德微微颔首：“目前来看，确实没什么关系。” 他想了想，继续道：“我暂时没有弄清楚，什么才是我真正想要的生活，等我确定了人生目标，说不准，我们还有再碰面的机会。” 柯赛维德对阿利叶伸出手：“在此之前，也希望你们搞清楚，自己在为什么而奔波。” 阿利叶盯着他的手看了很久，这才不情愿地在他白皙的掌心拍了一下。 带着薇弥娅离开前，阿利叶回头看了柯赛维德身旁的人一眼，问道：“你真的非他不可？”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非他不可。”柯赛维德拉过艾尔文的手，感受到对方挠在自己掌心的小动作，嘴角微微勾了勾，“如果我们分开了，想到他和别的alpha在一起做各种亲密的事，我肯定会很不开心。为了避免这种事发生，他只能是我的。” 阿利叶随他去了。走出两步，他回头，再次看向艾尔文，罕见地服了软：“他的‘长眠之地’，我早晚会夺回。在此之前……拜托你，代为照顾。” 艾尔文笑容愉悦：“好说好说。” 阿利叶和薇弥娅离开后，柯赛维德也打算回学院了，为了和阿利叶见这一面，光是等他修飞行器就耽误了两天。 “这就走了？”艾尔文暗示道，“不再多留一晚？” 柯赛维德毫无所觉：“嗯，现在回去，下午就能找导师把之前欠下的考核补上。” “唉。”艾尔文长叹一声，“小幼苗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除了支持，还能说什么？” 看出他有点失望，柯赛维德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下次放假，再来看你。” 艾尔文：“我找皇帝要了婚假，有时间，我去看你。” 送走了柯赛维德，艾尔文去了关安杜拉斯熔岩大章鱼的实验室，打算先把亲子鉴定做了。 只锁了两根爪爪的大章鱼看到他很高兴：“爸爸，这个好好吃哦。” 艾尔文看着它怀里的盆栽，微笑着问道：“你在吃什么？” 大章鱼用吸盘卷起盆栽里的泥土：“这个味道好特别，爸爸要不要吃？” “就这么一点土，我可舍不得跟你抢。” 大章鱼听完幸福地抱着花盆小口小口吃起来：“爸爸对我真好……” 艾尔文拉开实验室的窗帘，让阳光照进来，远方还可以看到星舰行驶后留下的轨迹。 “是因为没有办婚礼吗？”艾尔文自言自语，“所以连新婚之夜都省了？”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柯赛维德回到学院险些让人潮给淹没了，眼前乱哄哄的，耳边嘈杂的声音只听出没有规律的嗡嗡声。他忍了几秒，实在忍无可忍，开始卷袖子。 还没有要他动手，闻讯而来的校园安保队，一拥而上开始清场。柯赛维德走在他们强行自人堆里开辟出的通道上，整个人有点麻木，想不通自己来上个学，怎么还上出了星际偶像出席活动的排面。 “你和将军……真成了？” 安保队队长以权谋私，清场时小声在他身旁问道。 柯赛维德只当没听到。 逃过了第一道防线，柯赛维德补考完毕，负责测验的老师凑过来：“你和将军……” 柯赛维德果断把自己生人勿近的气场释放出来，老师在他“冰冷”的注视下，默默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这小子，新婚看上去很不愉快啊。 看来传言，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柯赛维德躲过一波又一波的围追堵截，回了宿舍也没敢放松，晚上关了灯，刚要睡觉，窗户又响了起来。 柯赛维德循声看去，只见赫莱安趴在宿舍楼外部排水管道上，手里拿着一个金属签状物，正往窗户本就不大的缝隙里塞。 他想干什么？ 坐在床沿发愣的柯赛维德实在有点怀疑人生。 一个omega试图在半夜撬开alpha的窗户潜入卧室。 这年头omega都是以艾尔文为行动榜样的吧……名声都不想要了？ 赫莱安手里的铁丝，最终断在了窗户缝里，他幽怨的双眼隔着玻璃，直勾勾盯着柯赛维德，像是打定主意，要在这里当一夜男鬼。 柯赛维德不得不开了窗：“有事？” 赫莱安以极其不美观的姿势从窗户爬了进来：“你和将军……” 柯赛维德赶在他问完之前，回答道：“对，结婚了。是你想的那样。” 赫莱安对他露出了同情、怜悯，还有一丝丝羡慕的目光：“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至少将军不会亏待你，吃点亏也不是坏事。” “……”柯赛维德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你撬窗户，就为了说这个？” 赫莱安指了指自己的眼圈：“太好奇了，你没回来那几天，大家为了这件事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不来问清楚，我今晚又别想睡了。” 柯赛维德：“发个消息，比撬窗户还费事？” 混熟了，赫莱安也敢在柯赛维德面前造次了：“老兄，说这话前，先看看你的未读消息破千没有吧。” 柯赛维德立在窗边，当着赫莱安的面把未读消息清理了一波，指节在窗沿扣了扣：“你可以走了。” 午夜男鬼爬走了，柯赛维德刚锁好窗，门缝又开始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个过分了啊。 柯赛维德拉开门，一圈人围在门边，手里拿什么的都有，还维持着试图往门底板下塞的动作。 场面一度很尴尬。 “滚。” 冷冷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房门前的魑魅魍魉互相扶持着一拥而散，他们蹲过的角落里却留下不少垃圾纸片。 柯赛维德用脚尖踢开一张对折的小纸片，上面似乎是用各种书刊上剪下来的词句，拼成的恐吓信。 刚才门前蹲了七个人，地上却有十三封信。 不过没关系，都是一个年级的，那几张脸，他全记下了。 第二天，柯赛维德利用课间时间找“恐吓信七人组”好好聊了聊人生，顺藤摸瓜把他们背后的组织者揪了出来。 “对不起，我们错了——” 三十多人齐齐要抱大腿求饶的景象太过壮观，柯赛维德感觉自己被一群蚂蚁包围，抖了半天才把粘性很强的人，从裤腿上给甩下去了。 “我们只是太嫉妒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柯赛维德并不意外，毕竟他和艾尔文目前身份地位悬殊，很容易让人认为他是在抱大腿，这样的非议，只要不传到他耳朵里，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样一个omega他怎么配得上你！！” 柯赛维德：“……”嗯？？？ “是不是他用权势胁迫了你！？” “他软禁了你的家人，对不对？” “呜呜呜呜为什么是他得到了你……” 在他们的七嘴八舌声中，柯赛维德忽然有点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中午用餐时，好事的杰色瑞主动来给他解了惑：“你还不知道，现在外面都怎么说的吧？” 柯赛维德知道不会有什么友善的声音，根本没有想不开去网上看有关这件事的任何消息。 “大致有两种声音，一种是说，你的头顶长着一片青青的草原……”杰色瑞边说还边比划，在柯赛维德充满威慑的目光中，赶忙把爪子缩了回去，“就是说将军私生活太混乱，搞出人命找你接盘……” 柯赛维德皱眉：“他没有。” 赫莱安勺子往桌上一拍，以胜利者的姿态，对杰色瑞道：“听到没有，将军根本不是那种人！” 杰色瑞小幅度向后缩了下：“我也没说是……我只负责转述……” 见两人暂时没有要动手的迹象，杰色瑞试探道：“那我继续了。第二种，是说他用不光彩的手段，引诱你做了不和谐的事，然后搞出人命，逼着你结婚……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们别再瞪了，看得我怕怕的……”他还用手搓了搓胸口，以缓解心里的发毛感。 柯赛维德索性自己上网吃瓜去了，和上次一样，几乎一面倒的舆论。 柯赛维德粗略看过去，随后趁午休还没结束，找了个没人地方，给艾尔文发去了通讯请求。 大概过了两分钟左右才接通，先传出的是大章鱼的声音：“爸爸，你用这一根吧，这根最粗最长了。” “用不了那么多，切一点就够了。” 艾尔文大概是真切下去了，大章鱼发出了一声破了音的悲鸣：“嘤——” 柯赛维德这边很快收到一张照片，大章鱼眼里噙着泪水，正抱着自己的触手，对着尖尖上破了一块的小口子，撅着嘴吹气。 “太娇气。”艾尔文的声音再次响起，“昨天一见针筒，吓得它挣断锁链，满实验室乱飞。” 柯赛维德关掉照片，刚打算把自己想问的问题问出来，艾尔文又道：“鉴定结果出来了。这只章鱼确实和你有血缘关系，是通过生物技术，人工培育出的。这点，根据大章鱼的口供已经得到了证实。” 柯赛维德：“口供？” 艾尔文：“从它有记忆开始，见过许多实验失败的畸形怪尸体，每个尸体上，既有它熟悉的味道，也有它不认识的味道。” 柯赛维德想起大章鱼确实是通过气味来认人的，便问道：“熟悉的味道，是指给它提供巨怪基因的安杜拉斯熔岩章鱼母体？” “对，实验每失败一次，他们会换一个人类细胞供体，重新开始培育。大章鱼是当时唯一存活的试验品，它循着味找到你，跟进了宫，后来遭到你的嫌弃，又落到伊泽斐尔手里。他偷偷养了一阵子，大概是觉得章鱼太能吃了，就骗它出门历练，找别的星球吃。” 这条大章鱼的来历，已经很清楚了。 “又是‘蒂弗兰提’。” 柯赛维德现在一想到这个组织，就如一脚踏进了爬满水蛭的泥塘，心底止不住翻腾起厌烦情绪。 艾尔文：“破案了，恭喜小幼苗喜提未成年章鱼儿子。” 柯赛维德不愿接受，自己平白无故多出一个种族不同的“儿子”：“它说过，你身上也有它熟悉的味道。” 艾尔文笑了：“现在已经没有了。” 柯赛维德不明所以：“？” 艾尔文：“你之前在我脖子上咬过一口，忘了？” 原来说的是信息素…… 柯赛维德真把这点给忽略了。 艾尔文知道他的个性，不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结：“让我猜一猜，你今天主动找我，是有事要问呢，还是单纯想找我聊聊天？” 柯赛维德这次说话前，先过了下脑子，隐约摸索到了艾尔文话里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他是想问我，是有事才来找他，还是想他了才来主动联系他？ 虽然过了脑子，柯赛维德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是有事想问你。” 艾尔文一点也不意外，还没来得及调笑两句，柯赛维德的声音便又传来过来：“你一开口说话，我就把要问的事忘了。如果你打算不间断说上一整天，我也愿意，一直听下去。” 多此一举的话，却听得艾尔文心中渐渐滋长出一种微妙的情绪，像是一颗无心带回的种子，眼看着它破土发芽生长，最终眼前开出了娇艳的花，很难不令人发自内心感到满足和欣慰。 这是小幼苗在试图用他自己的方式，回应接收到的感情啊。 通讯连接是正常的，却一直没有声音，柯赛维德疑惑问道：“还在？” “嗯，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柯赛维德听着耳边毫不掩饰愉悦的轻柔声音，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这次真用不着我做多余的事，与我政见不合同僚，平日里看我不爽的下属，多得是人趁这机会给我泼泼水，抹抹黑。”艾尔文主动坦白从宽，“我无非是有点先见之明，提前把你高洁的品性，不屈的精神，大书特书了一下。” 那些所谓的文章爆料，柯赛维德也在网上扫过几眼，就是见风格有些眼熟，他才怀疑艾尔文在背后刻意引导。 “我真那么做了，你也不会领情。”艾尔文笑道，“我的小幼苗不喜欢被人过度保护，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omega将军太过知情识趣，以至于柯赛维德什么都没有问，便已经得到了答案。 午休时间所剩无几，在挂断通讯前，柯赛维德就听艾尔文像是不经意间随口提了那么一句：“皇帝他好像对我的结婚对象很感兴趣，近期可能会召见你，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有个心理准备就行。”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下午第一堂又到了机甲实践课。 曾经让赫莱安“一飞冲天”撞破的天花板已经补上了，学院为了节省经费，用的材料不算太好，仔细看看还能在天花板上找出色差的明显修补痕迹。 导师已将今日的课程讲完，现在是自由练习时间，下课前二十分钟开始测验，过不了关的人需要在课后自觉练熟，学期结束前进行唯一，也是最后的一次补测。 如果依旧过不了，则无法拿到对应学分。学分这东西不仅与学生的成绩评定挂钩，还关系到是否能顺利参与到下个年级的学习训练。 攒不够升学的学分，可没有留级选项，直接哪里来回哪里去，年纪不大的还能等着来年再考，年龄过了的，这辈子直接告别军校。 因此，对于测验，除非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否则大家都不会轻易去尝试。每回都要拖到训练的最后一分钟，才在导师的指挥声中，按学号依次接受测验。 在此之前，柯赛维德也和他们一样，低调做人，不搞特殊。可如今，他和帝国最能搞幺蛾子的将军结婚了，平静的生活注定要弃他远去，他也懒得再按部就班走那些没必要的流程，导师刚一宣布自由练习，柯赛维德便过去把测验通过了。 他下场回来时，看到杰色瑞正对他挤眉弄眼，用目光示意他往训练场地西北角看去。 赫莱安和那个处处压他一头的银发omega正在互相配合练习。 “他们好了？”柯赛维德问杰色瑞。 语言这东西毕竟博大精深，杰色瑞也弄不清他这轻描淡写一个“好了”到底指哪层意思，索性把来龙去脉，大致给他讲了讲。 银发omega那天塞给赫莱安的根本不是什么挑战书。 赫莱安带着给他撑场面的杰色瑞来到约定的小树林里，便看到银发omega独自一人立于树林正中心的粗壮古木前，他站在古木探出地面的巨大根须上，神色里有些腼腆，期待和一丝不确定。 阳光给他的银发镀上一层金芒，身形纤弱的omega头颅低垂，侧颜恬淡，两只手握于身后，手指无意识的交缠，怎么看都不像要找碴大家的样子。 洞悉一切的杰色瑞为了让赫莱安感受到这份惊喜，故意什么也没说，做出一副临阵打退堂鼓的样子，鼓励赫莱安大胆上，自己在后方给他加油。 赫莱安一见对方只有一个人，并没有耍花招阴他的意思，便摆摆手，让杰色瑞退下了。 为了给他们制造良好的粉红泡泡环境，杰色瑞果断闪至一棵树后猫下了，他屏住呼吸，只露出半只眼睛，见证着这青春中美好的一幕。 赫莱安雄赳赳气昂昂向那棵树走去，银发的omega一见他到来，唇边笑意成形，小口微张：“赫莱安同学，我……唔啊啊啊——” 赫莱安正面挥来的一拳，把银发omega未尽之言生生打回了口中。 一颗抢镜的门牙，自银发omega歪斜的嘴角飞出，他纤弱的身体，犹如一道利落的抛物线“嗖”一下甩出去。 刚一着地，他又顺着小树林的山坡骨碌骨碌滚了下去，中途让石头硌了一下，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只能随着惯性，葱一样，一头倒栽进泥坑里。 赫莱安站在古树前，茫然望着自己尚未收回的拳头，喃喃自语：“搞什么啊……” 杰色瑞火急火燎冲过去在他背上大力一拍：“搞什么的是你吧！人家跟你告白呢，怎么突然就动手了？就算你是omega，但身为一名男性，也该有点最基本的绅士风度吧？” 赫莱安仍在懵逼中：“我看他的手一直藏在身后，就防他暗算我……” 看到银发omega露出那种“充满迷惑性”的微笑时，赫莱安心中更是一凛，他猜对方想趁他放松紧惕时突然出手，干脆先下手为强，一招治住对方。 杰色瑞觉得他已经无可救药了，不再扯没用的，忙拉着他下去捡人了。 银发omega脑袋在泥坑里蘸了一下，现在已经变成脏发了，作为一个未来要进机甲作战系，精神力s级的天才种子选手，他的训练重点从来不在体能上，捋起袖子面对面肉搏那是野蛮的alpha才会去做的事。 所以，离开机甲的他，其实是个战五渣。 他原以为，就算赫莱安对他约见的目的有所误解，在听到他充满情谊的告白后，也会手忙脚乱，不知所措，根本不会有动手的可能……谁想，这个野蛮的omega竟然上来就给了他一拳。 这是太嫉妒了？ 嫉妒自己总在机甲测验上压他一头？！ 赫莱安和杰色瑞从小山坡上滑下来时，看到的就是狼狈的银发omega，疑似受到巨大刺激，目光呆滞，神色不定的模样。 杰色瑞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人却没有反应。 “你完了，”杰色瑞惴惴不安道，“把人给打傻了。” 赫莱安知道这人是来找自己告白的后，对他也温柔了不少，还主动拿出自己的手帕，帮他把脸上的泥污擦干净。 银发omega任由他们摆弄，神情是那么脆弱恍惚，看得杰色瑞特意爬回山坡上，把他飞掉的门牙捡回来，擦了擦，掰开他的嘴，往缺了一颗牙的窟窿上比划。 “这个还能安回去吗？” “能吧……实在不行，装个假牙，我买个金的赔他。” 赫莱安想把人扶起来，摸到他瘦弱的胳膊，心下有几分愧意，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听说……你喜欢我……” 让赫莱安一拳打成这副鬼样子，银发omega哪敢再提告白的事，摇着头，矢口否认：“不不……” 赫莱安的目光锐利起来，对杰色瑞道：“打得没错，他不是要告白，就是来挑战的。” 银发omega欲哭无泪：“是、是来告白的。” 赫莱安的神色再次缓和下来，略带羞赧道：“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和我告白，我挺感动的……但，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所以……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银发omega现在只想找个地方静静疗伤，把自己那颗掉了的牙补上，不然说话漏风，音都发不准。 “你放心，你伤好之前，我会照顾你的。”赫莱安不嫌弃他身上的泥汤，把他背了起来，“你会迷恋我，也是因为我太优秀，闪光点太多，从这点来看，我有是必要对你负责的。” 银发omega：“……”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之人。 那之后，赫莱安一直履行他的诺言，对银发omega进行了“无微不至”的照顾，每次看到银发omega闪烁泪花的求救目光，杰色瑞只能摇头叹息，自作孽不可活啊。 半个月后，柯赛维德收到了一封邀请函，是直接通过智脑发给他。开始他还以为是垃圾邮件，目光扫到右下角皇家标识，才想起艾尔文好像提过一次皇帝想请客吃饭的事。 皇家宴会，规格自然很高。 参加这种宴会不光是人去了就行，还需要提前准备特定规格的礼服，礼仪规矩也不能出半点错，否则皇帝可以随便在你身上挑毛病，给你安个不敬的罪名，拖下去关监狱。 柯赛维德目光落回邀请函的开头，重新确认了下时间。 晚上八点的宴会，他当天下午三点才收到邀请函。 这个皇帝……有点婊啊。 第50章 第五十章 柯赛维德刚关掉邀请函，便有人告诉他，楼下有个东西来找他。 柯赛维德眉梢微动，不太明白什么叫“有东西找他”。走出教学大楼一看，一只有着水灵灵大眼的生物，正对着他打了个响鼻。 柯赛维德与它对视一秒，默默打开智脑，对着这只生物扫描了下，扫出来的结果显示这是一种稀有的草食性高阶星兽，在上流贵族圈中很受追捧。 它外形很像童话里描述独角兽，随便往哪儿一站，都充满了一种华贵气息，而且极好养活，每天只要吃几口草，它便满足了。只可惜天性狡诈，智商偏高，非常不好抓，目前市场价已经炒到八十万星币一只。 柯赛维德克制住自己想用绳子把它套住拿去卖掉的冲动，大致了解了下来龙去脉。 这只星兽是十分钟前出现在学院上空的，盘旋了几圈才稳稳落下。它大眼滴溜溜转了转，在因自己的出现而引发小范围发骚动的人群中，通过年纪和服饰准确找到了一位导师，把人拦下，将口中叼着的照片亮出来，蹄子还示意似的在照片边缘拍了两下。 “你是……要找照片里的人？”导师看清照片里的人，试着与它进行沟通。 星兽长了一根螺旋状犄角的脑袋上下晃了晃，模拟人类点头的动作。 事实上，除了几艘内部方便接人而准备的专用飞行器，其他任何交通工具，都是无法进入学院的。 学院专用的飞行器上有特殊的信号标识，即使从上方直接飞入学院也不会受到阻拦，而没有这种标识的飞行工具，一旦让学院自带的防御系统监测到，会立刻被拦截在外。这也是为了提防某些不要脸国家的偷袭。 眼前这只正把嘴巴拱进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小布袋里，掏草吃的大眼星兽，明显是钻了这套系统的空子。它是活的生物，不是金属制成的飞行工具。上方飞过一搜“轰炸机”当然要拦下来，一只“鸟”经过，谁吃饱了撑的会去在意？ 导师抓耳挠腮，做不了主，只能把副学院长找来。 副学院长看看照片，再看看面前拉着一小截车厢的星兽，短暂思考后，又让人把柯赛维德叫过来了。 尽管副学院长心里一百个犯嘀咕，在面对柯赛维德时，他还是和颜悦色道：“外来的交通工具不能带进学院，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这样，可要给你扣分了。” 柯赛维德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却乖乖点了头。他无视围观的师生，踏上大眼星兽身后拉着的车厢，还没来得及将身后的门关上，星兽飞快把嘴边的草末一舔，洁白的翅膀忽闪一下，腾空飞起。 车内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柯赛维德，在第一时间勾住门边扶手，稳住身形。车厢四四方方，内部情形在他此刻所站的位置上，一览无余，看着有点像话剧演员的后台化妆间。 不过这里的服装首饰，肉眼可辨，看上去更为精致与昂贵。 柯赛维德一下子联想到小家子气的皇帝那封邀请函上苛刻的要求，一一对比过去，车厢内的礼服和首饰，确实符合参加皇家宴会的规格。 一直以来，能给他雪中送炭的，似乎只有一个人。柯赛维德刚想发条消息证实下自己的猜测，余光扫到坐在梳妆台上的003，觉得没必要多此一举了。 003目前正处于待机状态，它胸口上的红灯在微弱闪烁，柯赛维德看过它改造之后的新说明书，知道这是有人用003给他留了言。 柯赛维德按下它屁股上的开机键，小小的机器人眼睛开始发出红光，很快像是刚从睡梦中惊醒一般，发出了一声中断的呼噜声，吧唧着嘴道：“诶……我睡多久了？” 柯赛维德无视它的废话：“将军说什么了？” 003如梦初醒，挠了挠头：“睡太久，有点忘……”在柯赛维德突然间变得十分危险的目光下，003赶忙改口：“不过没关系，大人他早有准备，还有一份文字版呢。” 说着，它当着柯赛维德的面，把自己的“头盖骨”取了下来，随后一手抱着自己的头盖，另一手探进自己开了瓢的脑袋里摸索起来：“别急啊，我找找，就在里面。” 柯赛维德看着它，心中无端生出几分同情。 储物空间竟然设在脑部。 侧面说明，它空荡荡的脑袋里，没有脑子。 多大的恶意啊。 摸了半天，003总算把那张叠了几道的纸片找了出来，双手捧到柯赛维德面前。 柯赛维德打开，先注意到的是纸张下方的小涂鸦。对比了下字迹，确认出自同一人之手，他这才感兴趣地多看了一眼。 绘图面积有限，人物按照原比例简化了不少。前方挥着小翅膀拉车的“独角兽”成了迷你版，那双原本就不小的眼睛放大了特征，显得更为水灵，表情也更加生动。它身后跟着的两头身小人，在纸面上摆脱重力，跳跃后停滞在半空中，手里象征性举着一根黑色的小鞭子，看上去很是活泼，整个画面有种过节时，圣诞老人驾着驯鹿车满世界跑着送礼物的欢脱感。 柯赛维德却疑惑地盯着那只两头身小人看了半天，才勉强从那有点眼熟的简约风黑色制服套装上认出这是谁。 不能亲自到访的omega将军把自己画到信上了，可能是要表达自己想与他们同行的愿望吧…… 但这个，根本就是图骗。 真人哪里有这么软萌可爱？ 如果不是那模棱两可的小发型和小衣服，柯赛维德根本无法判断这画的到底是谁，至少，他从来没有在艾尔文脸上看到过这种嘴巴都笑成半圆形的表情。 透着一种纯粹到有些没心没肺的快乐。 然而现实中，omega将军的笑容从来和温暖没有半点关系。即使他笑得再明媚，再好看，也始终如深冬的阳光，隔着一层惨白雾气，看着金灿灿的，洒落在皮肤上却不见半丝温度。 柯赛维德的手指在两头身小人没有半点锋棱的圆润脸颊线条上滑过，心中总觉得，即便omega将军真的在画中小人儿，宛如包子一样粉嫩嫩的年纪，也未必能有这样的神情。 相比之下，纸张上的内容柯赛维德只是草草看过，抛开那些花里胡哨没用的甜言蜜语，准确抓住了所有重点。 信息量还真的有点大。 小家子气的皇帝不仅拖延到最后一刻，才让人把邀请函给他发来，背后还搞了其他小动作。 柯赛维德收到邀请函之前，皇帝并没给艾尔文透露自己想在哪天办宴会。他大概打算在宴会当天，把艾尔文招呼进宫，简单聊几件不大不小的琐事拖延时间，最后把人扣下，告诉他：宴会就要开始了，你别来回折腾了，直接留下来做准备吧。 换了一般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肯定直接懵逼乱手脚了。而且能来参加宴会的，身份至少在公爵以上，剩下的便是对整个帝国有重大贡献的人物——比如，研究国家重要项目的实验基地大佬们。这些人如果不好好笼络着，万一把人搞得心灰意冷，让别的国家勾搭走，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大损失。 这两拨人，只要皇帝下达一个绝对保密的命令，他们肯定不会想不开把这件事透露给艾尔文。 贵族当中，公爵以上的，基本都是在现任皇帝登基后，重获爵位的旧式贵族。当年老皇帝去见上帝前，曾经犹豫过，到底是将皇位交给有能力的人，还是顺其自然让自己扶不上墙的儿子坐上去。自己一辈子打下的基业，就这么拱手让人，他肯定不甘心；但一想到心血可能会葬送在自己儿子手上，他的心更是疼得直抽。 还没等他想明白时，苟延残喘的旧式贵族突然就以飞蛾扑火之势,狗急跳墙了。 可以说，如果没有他们突如其来的奋力一搏，现在皇位上坐得是谁，还不好说。作为拥护新皇登基的“功臣”，他们也是现任皇帝的绝对心腹。 而那帮专心搞手中机密研究的大佬们，对艾尔文的态度也非常微妙，有不少超前的技术掌握在这家伙手里，甚至在他们琢磨不明白时，还要把人请过来“探讨探讨”，心里免不了对这家伙微词颇多。毕竟，没对比就没有伤害，都已经在军部混成一把手了，干什么还要来掺和他们研究院的事，手可真够长的，心可真够贪的。 一切看似尽在掌握中，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整个宴会处于高度保密中，连厨房削土豆皮的临时工都处于严密看管中。 但皇帝显然没料到柯赛维德的智脑是私人订制产品，他一张邀请函发过去，艾尔文那边不仅能看到，甚至还提早为这种情况做了准备。他设置了一个小程序，在确认柯赛维德收到邀请函的一刻，已经留守在辅星的“独角兽”接到指令，便带着自己的小兽车光荣登场了。 看完书信的柯赛维德把纸重新叠好，随手想放入口袋，但又觉得这种东西还是趁早销毁的好，万一保存不当落到有心人士手里，怎么也是个麻烦。 对于那位小家子□□帝，艾尔文可一点没嘴下留情，言辞刻薄得很。 柯赛维德抬手要撕，看到小涂鸦时，脑子里明明什么也没想，动作上却受到了不小阻力，好像手里的脆弱的纸张忽然变成了金属的薄片。这个停顿实在太过短暂，除了柯赛维德自己知道，在别人看来是没有任何异常的。起码在003眼里，就是柯赛维德没什么表情地看完了大人留下的信，又面无表情地抬手撕了。 信纸已经在柯赛维德手中一分为二，他没有进一步将其粉碎，面积较大的一块搁置在一旁，留在手里的，是绘着涂鸦的那一小半。 他手里的力度掌握得非常好，以至于那一分为二的界线像是用尺子裁出来的。 手里的这一半，柯赛维德并不打算保留，纸质的东西实在不好保存，这么小一块无论夹在哪里都很容易弄丢。 他打开图像捕捉器，对捏在手里的涂鸦来了一张。效果不太理想。 角度问题导致他拍出来的画面和他眼睛看到的不是完全一致，还有光滑纸面存在的微弱反光，也为影响了画面最终呈现效果。 没达到心理预期，柯赛维德继续找角度，慢慢调整，拍下来的图像依然没让他满意。 这回是背景的原因。 没有任何杂色的雪白车厢壁，只显得这幅并未经过精雕细琢的涂鸦有些单薄，但要换了别的地方，地毯过于繁复的图案，有会不自觉的抢镜，无法凸显这张小涂鸦的神韵和精髓。 柯赛维德垂眸想了想，纸片送到唇边，色泽丰润的唇轻轻一抿，将小涂鸦叼在了嘴里。 角度刚刚好。 光线也不错。 图像捕捉器发出轻微一声“咔”。 画面定格住了。 此时，正处午后，窗外照进的光有别于白天的灿烂明烈，像趁大家午睡时，偷摸咂了几口小酒，变得有些熏熏然。沐浴在这样的天光中，青年向来冷淡疏离的气质中和了不少，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张薄薄的小纸片上，微垂的长睫，好似一把小小的羽毛扇，半遮半掩着将那剔透的眼瞳藏去一半，整个人因此少了几分凌厉，看上去多了一丝柔软的乖巧。 柯赛维德看着新拍出的画面，视线重点停留在那张小小涂鸦上。 还原度可以。 背景也还算顺眼。 只是……用嘴巴叼住omega将军两头身涂鸦拍照的行为，事后仔细想想，总觉得有那么点小奇怪。 柯赛维德关掉图像捕捉器，进入智脑中单独分出的名为“小幼苗私人空间”的区域，将刚才拍下的画面存了进去，末了，还挂上一把小锁。 这个区域是艾尔文在将两人智脑进行绑定时单独给他设立的，柯赛维德如果有不想让人看到的小秘密，都可以丢到这里。 专心拉车的“独角兽”借着风速滑翔了一段距离，从脖子上挂着的布袋里吃了两口鲜嫩的草补充体力。 车窗里飞出的纸屑如同蹁跹的蝴蝶，在风中打着旋，从“独角兽”水灵灵的大眼前飘过，它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发出一声愉快的鸣叫，扇着翅膀追了上去。可惜还没追多远，纸屑便在风中化为了齑粉。 三个半小时后，“独角兽”在帝国主星降落。 这样的一只雍容华贵的星兽，不少人都是第一次见，提提踏踏拉着车走在热闹的主道上，像从童话中走出的一样，不少人见状，都主动给它让出一条路来。皇宫建在整个主星的正中心，想要过去需要先穿过最繁华的商业区，等周围的气氛一点点安静肃穆下来，离皇宫也就不远了。 柯赛维德手里有邀请函，一路上畅通无阻。 天色眼看着一点点暗沉下来，没差几分钟便到七点了。这个时间，除了皇帝，其余人等该来的全都来了，柯赛维德反倒成了他们中到的最晚的一个。 核对过邀请函，侍从一左一右将宴会厅的大门重新打开。 交响乐团奏出的华丽声乐首先传来出来，而宴会厅内克制着情绪小声交谈的人们，几乎在同一时间，看向缓缓拉开的大门。也有不少人飞快将目光扫向恍若未觉，正面色平静地跟着音乐打拍子的艾尔文，目光中不乏幸灾乐祸。 可当他们真正看清，那从清冷星辉之下走入殿内的年轻alpha时，一个个表情都凝固了。 坑臣的皇帝到底还有没有谱了？这他妈……压根和他们拿到手的剧本不一样啊！！ 还怎么往下演？？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大概是为了符合晚宴的气氛，也可能是为了配合乐曲的意境，宴会厅里的灯光并没有璀璨到令人睁不开眼，反倒裹上了一层暖调的昏黄。 柯赛维德已经踏着乐声步入殿内，他的到来可以算得上“万众瞩目”，原本便压得很低的交谈声，此刻更是在管风琴恢弘的合奏中变成了微不可查的蚊蝇声。 实在是……他们尽管以最苛刻的眼光，也无法从这个青年身上挑出半点错来，他的仪态是那样的出众，目光淡淡的，不见半点第一次出席大场合的怯懦，就算这份镇定只是他强装出的，那这演技也很值得称赞了。 此处本该有嘘声。 恕他们实在嘘不出口，在这样的情形下强行嘘出声来，只会显得自己像个傻逼。 负责在宴会上招待客人的宫侍将柯赛维德带到除了皇座之外唯一的空位上，好巧不巧，与艾尔文之间还隔着一人，看上去年纪不小，已经到了需要戴假发的时候了。 柯赛维德什么也没说，直接落座了。 现场有无数双眼睛等着看热闹，他没有牺牲自己娱乐大众的“无私精神”，况且，他刚一进门，来自omega将军的消息便已经跳出来了。 乖，叫老公：小~幼~苗~来啦。 柯赛维德现在有种下雨天让雷劈了的感觉。 用户名是什么鬼？还有那个愚蠢的波浪线。 柯赛维德坐下后，用精神连接智脑回复消息。 小幼苗：你喝多了？浪成这样。 小幼苗：…… 小幼苗：你改我用户名？ 柯赛维德想把名字改回去，系统提示没有权限。 艾尔文回复的消息到了。 乖，叫老公：没多，就喝了一点点。 乖，叫老公：对呀，我改的。 乖，叫老公：就知道你喜欢。 柯赛维德现在有种想把人揪出去打一顿的冲动。 喝一点点就醉了…… 酒量差成这样之前的应酬都是怎么酒桌上下来的？ 全靠喝假酒？ 然而，在座的除了柯赛维德，没有人知道艾尔文酒喝多了的实情。 包括之前灌酒的罪魁祸首，不知从哪儿得到风声的皇帝，在艾尔文神乎其神的演技之下，也只以为自己又听信了一个谣言。 至少目前，在大家眼中omega将军还是那么的谦逊有礼，温文尔雅，即使被众人孤立排斥在外，也依然镇定自若，不受半分影响。 柯赛维德神色中却不由带出几分凝重，来之前他还抱着一种打酱油的心态，想着有艾尔文在，没什么需要自己操心的，安静当好一个道具就够了。 可偏偏变化来得如此之快，前有来势汹汹的皇帝，后有随时可能掉链子的队友，眼前的环境一下子变得危机重重。 柯赛维德不得不让精神保持百分百集中，第一次有了一种必须振作起来，自己当家做主的感觉。 艾尔文其实还没有醉到柯赛维德以为的那种随时会掉链子的程度。 他平时需要思考的东西很多，时间完全不够用，有时不得不趁睡觉时跑到梦里去进行演算。而酒这种会对中枢神经造成影响，让他的大脑无法保持绝对冷静和清醒的东西，艾尔文真的是要多嫌弃有多嫌弃。唯一一次遇到严重瓶颈，想通过别的方法来寻求突破时，他给自己灌了两口酒，当时真觉得自己变得可牛掰了，分分钟就能造出一个新宇宙，热血沸腾埋首鼓捣一晚……就弄出个003。 从那以后酒在他心目中，成了比003还要垃圾无用废物的东西。 不喝不练，酒量当然好不到哪里去，但也不至于沾上一点就神志不清。确切说，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正处于亢奋期，那些高度活跃的思维，一不留神就会像失重状态下逸散的水珠，逃得到处都是，让他不得不费些工夫把它们一一抓回来。 于是，他和柯赛维德两人，一个负责管好自己不出纰漏，一个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未知危机。在外人眼中看来，这两人都是一副深沉模样，还谁也不搭理谁，再结合他们现在的关系，一看就是很有故事的样子。 原本节奏还算明快舒缓的交响乐忽然变得气势恢宏，皇帝踏着他的专属背景音乐，在一众随从的簇拥中登场了。按原定计划，他应该在宴会开始前最后一刻到场，现在“演员”都到齐了，他已经等不及想看好戏上演了。 所有人全体起立，直到皇帝入座后，得到示意，他们才又坐下。 皇帝直接看向艾尔文，眼中已经透出胜利者高高在上的喜悦，随后目光装模作样向一旁偏去，落在那位年纪不小，吃饭还要先戴假牙的公爵身上：“哈里威公爵，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把新婚小两口隔开呢，快点起来和艾尔文将军换个座。” 不少人向艾尔文投去目光，有同情的，幸灾乐祸的，也有不忍直视的。哈里威公爵如今一百八十六岁的高龄，早就到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随时有可能失禁，在皇家宴会这种正式场合，他只能拿尿不湿一类的东西应急，而他坐过的椅子，光是想想，就很呵呵。 柯赛维德倒是不知道这么多，看到哈里威公爵颤颤巍巍去摸自己手杖的费劲模样，还在琢磨要不要搭把手。 哈里威公爵费尽千辛万苦，眼看要摸到自己的手杖了，一只手却突然横插过来，霸道地夺走了那根陈旧到失去光泽的手杖。 哈里威公爵落空的手在颤抖，浑浊的眼里，隐约闪烁出泪花。 这一幕看在众人眼中，只觉得心中无端一痛。 是谁！ 到底是哪个可恶的家伙？？ 没看到老人家他有多辛苦吗？怎么能在最后一刻让他的努力付诸东流呢！？ 简直太过分了！！ 一时间，众人都对惹得老人两眼含泪的家伙，义愤填膺。 柯赛维德嘴角不由自主抿紧，目光警惕地望着劫持了拐杖的人，心中警报已然拉响。 安静了这么久，终于要借着酒劲开始浪了吗？ 但他抢别人的拐杖干什么？ 举在手里跳拐杖舞？ 还是要当着拐杖主人的面，残忍地将这根看上去就很不结实的棍子折断，然后恶趣味的欣赏对方布满沟壑的脸上，露出蝼蚁般绝望无助的痛苦神色？？ 柯赛维德不着痕迹地将椅子微微拉开些，随时准备阻止omega将军今晚可能做出的脑残行为。 艾尔文不仅将自己的椅子拉开，还拉得很远，刚好过了180的身高，足以让他居高临下，俯视阴影里瑟缩成一团的可怜的老人。 艾尔文有所动作了，只见他抬起的双手搭在了哈里威公爵的椅子上，然后轻松得像是搬起一块积木似的，将哈里威公爵连人带椅，放到了自己原先坐着的位置上。 “抱歉，吓到您了吧。” 做完这件事，艾尔文温柔地对着哈里威公爵笑了一下，并将手杖挨着他的椅子放好：“见您动作不便，才忍不住多管了闲事，希望您不要介意。” 柯赛维德放心坐回椅上，艾尔文也拉着自己的椅子坐到他身旁，微微侧头，对着他勾唇一笑。 看到这个笑容，柯赛维德刚放下一半的心又悬了起来。 这个笑容很不对头，可以称得上放肆了。 那双向来在人前温润平和的眼里，闪过一丝潋滟的光，像是水底潜藏的汹涌暗流，即将要掀乱平静的水面，跑出来兴风作浪了。 听说，平时把自己压抑得太狠的人，反弹起来也就越厉害。 柯赛维德现在十分担心他下一秒会探出猩红的舌头，邪恶地舔过嘴角，从身后掏出两把枪来，跳上桌突突全场。 好在，那不合理的笑容只是昙花一现，艾尔文很快收回目光，低头将手上污染了的手套摘下，放到身后侍者的托盘里，让他拿去处理掉。 然后，艾尔文开始面色平静地听皇帝发表演讲，时不时矜持地在手心轻拍两下，配合鼓掌。 柯赛维德绷成琴弦的神经，终于试探着一点点放松下来。 第一次当家长的他，已经体会到了其中的艰辛和不易。 皇帝说着说着，话又绕到艾尔文身上了：“外面都在传，将军你后继有人了，真是要恭喜你了。” 是关于“怀孕”的传闻。 大家似乎都对这个话题挺感兴趣，气氛一下子活分起来。 柯赛维德看向“搅事精”皇帝的眼微微眯起，同时还要用余光注意着艾尔文的动静，时刻提防他一个作死，把自己作进监狱。 艾尔文从鼻间哼出一声轻笑，眼看着便要说点什么，柯赛维德面无表情抢先开口：“传闻并不符实，您身为一国之主，还是不要轻易听信谣言为好。” “什么，假的！？”皇帝表达不满的神情夸张而又做作，“消息传了那么久都没人出面澄清，我一直以为是谁有意放出来的风声……现在你告诉我没这回事，怎么，把我和在座的所有大人都当傻子了吗？” 这一个大帽子随便扣下来，就要治欺君之罪了。 都是惯的。 柯赛维德不吃皇帝这套，眼角都懒得往他那扫一扫了：“这种没有根据的事，一早问一问将军，就真相大白了，用不着胡乱猜测。” 艾尔文唇角不着痕迹弯起来，小幼苗这是在用自己不大的身躯，拦在前方为他遮挡风雨啊。 但，风毕竟还是有点威力的，万一把叶子吹坏了，他会心疼的。 皇帝似乎还打算死缠烂打，艾尔文赶在他开口前，甩出了一份“自证清白”的体检报告，同时一心二用，给柯赛维德发着消息。 乖，叫老公：boss我来打，你在我身后喊加油就行了~ 柯赛维德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说：喝了点酒，看把你狂的。 艾尔文不仅扔了体检报告，开始怼皇帝：“外面的流言……我想我应该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那段时间我正带人处理‘安杜拉斯熔岩大章鱼失踪事件’，沿着它逃跑的路径一直追出了螺旋星系，等我再回到主星，听到那样不实的消息，已经几天之后的事了。” 皇帝这回是真的惊讶了，他很快沉下脸：“那条鱼失踪了，你怎么没来告诉我？” 艾尔文也做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您竟然不知道吗？史佩可院士当时可告诉我，他会第一时间，亲自向您汇报这个不幸的消息。” 皇帝立刻瞪向被艾尔文点名的人：“怎么回事？” 史佩可战战兢兢：“陛下息怒……直到今天我们也没有放弃对那条章鱼的追捕，如果最后确认真的找不回来了，我一定会如实向您汇报。在此之前，请您再给我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柯赛维德觉得他是没这个机会了，大章鱼已经成了黑心将军的私人藏品了。 皇帝的面色刚刚缓和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omega将军又道：“事儿不能这么办。陛下他也有最基本的知情权吧？如果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那陛下多被动啊，今后无论大事小事，他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 史佩可在皇帝不善的注视下，身体不由自主微微哆嗦，闪躲的目光却狠辣得恨不能活撕了艾尔文。 艾尔文嘴皮子还不停：“而且，我一早提醒你了，这种太空巨怪狡猾得很，不是光用链子锁几根触手，就万事大吉了。” 史佩可气到极点，却又无法发作。 他当然不是只锁了几根触手，他为了保险，连身子也给那章鱼捆上了，谁会想到那章鱼会因为营养不良缩水得那么厉害，天知道他在监控里看到半个体育馆那么大的怪物，一夜功夫缩水得只剩巴掌那么点，最后从门缝里把自己挤成“纸片”溜掉时，下巴都差点惊掉了。 皇帝的脸色彻底变难看了，他就用这张难看的脸，挤出了一个更加难看的笑容：“行了，在今天这宴会上，我们不谈公事。” 他拍了拍手，很快有个侍从低着头双手托着个卷轴走到他面前。 皇帝接过卷轴，脸上又开始泛出红光：“公事虽然不谈，但却有一件难断的家事，还需请诸位帮忙拿拿主意。” 众人纷纷表示愿为他分忧。 皇帝慢慢将那个卷轴打开：“前些日子整理父亲的旧物，发现了一件烫手的东西。” 他这么一说，众人的目光自然纷纷集中在他手里的东西上， “这个卷轴，是父亲生前留下的一道遗诏，上面写着……”皇帝不怀好意地看向艾尔文，对自己的父亲，语气也没有多么恭敬，“要咱们的艾尔文将军，下去陪陪他老人家呢。” 柯赛维德目光顿时冷了下来。 下去陪一个死人，这明显是要艾尔文殉葬。 手背痒了一下，柯赛维德转头低看去，艾尔文不知道什么时候拉过他的手，还贴在唇上亲了亲。 他应该是真的醉了，看过来的那双眼里有着令柯赛维德意想不到的温度，不再是什么隔着雾气的冬日阳光，倒像是盛夏里晒过的一池湖水，波光粼粼的，很是耀眼。 柯赛维德感觉自己有些被烫到了，没话找话地问道：“有对策了吗？” 艾尔文倒是坦然：“事发突然，现在还没有呢。” 柯赛维德眉梢挑起：“那还有心思在这里说笑。” 艾尔文笑了，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随后起身道：“好，我这就去想对策。” 卷轴前已经围了不少人，艾尔文走过去时，皇帝还有点警惕，不想让他上前。 皇帝抓过卷轴一点点往回收，反正展示够了，大家都知道有这回事了。 卷轴的另一端让人按住了，皇帝不想撒手，但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手腕突然麻了一下，卷轴转眼便落到了艾尔文手里。 注意到这一幕，不少人已经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等着看他的反应。 艾尔文将手里的卷轴翻来覆去检查一遍，然后若有所思道：“这好像是个复印件啊。” 他抬眼似笑非笑看向神情不自在的皇帝：“原件藏到哪里去了？”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原件在哪里，皇帝也很想知道。 他找遍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还跑他父亲的陵墓里去翻了翻，始终一无所得。 但既然有复印件这种东西，那就说明原件一定存在，即使一时半会找不到，复印件上写的内容也能作数，这上面可清楚写着，要艾尔文下去给他父亲陪葬呢。 艾尔文把卷轴扔回皇帝怀里，打碎了他不切实际的美梦：“看不到原件，上面的内容，我一个字都不会认。” 有用心险恶的家伙忍不住煽风点火：“将军，你这是要违抗先皇的遗愿啊！” 艾尔文斜过去一眼，轻声笑道：“敢情现在要下去陪先皇的不是法克吉尔公爵。不如我死前也来个最后的遗愿，向陛下请一道旨意，让公爵大人也来体验下这无上的荣耀？” 让艾尔文点了名的公爵脸都白了，他太清楚皇帝那个怂包蛋了，只要艾尔文这个心腹大患能同意去死，别说是他一个了，就是让他全家老小再加畜牲都下去陪葬，皇帝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法克吉尔公爵偷偷拿眼打量皇帝，正和皇帝对上了眼，看那目光，很显然皇帝已经在认真考虑这件事。 柯赛维德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用动。 宴会桌前除了他和那位大龄老公爵，其他人都凑到皇帝身边看艾尔文的热闹了。他想了想，决定还是继续坐着当一个安静的花瓶，眼下这种情况，他即使过去也产生不了多少正面作用，还会给看戏的人增添更多八卦热点。 就算艾尔文真的要去给老皇帝殉葬，也不可能上一秒刚拍板定下这件事，下一秒皇帝就忙不迭地把人从宴会上拉出去砍了。 杀只鸡还要先准备一锅热水等着去毛呢，何况是帝国赫赫有名的两大将军之一，处理不好容易让潜伏在暗处的有心人士利用，煽动舆论，导致皇权不稳。所以，即使真的要杀，皇帝也要留几天缓冲时间，把面子工程做足。 柯赛维德已经开始针对这种情况，在心里盘算着劫狱、炸皇陵等多种营救计划了。 艾尔文和皇帝之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扯皮：“陛下，先皇的遗愿当然不能违抗，但我的要求也不算不过分啊。您用一张复印件就让我去死，这也太不正式，太不隆重了，会显得我的命很廉价。” 皇帝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刚要开口，艾尔文的话又到了：“再说，复印件您都能找出来，原件当然也不在话下，我等您的好消息哦。” 皇帝的心里突然没由来的一阵慌乱。 看他有恃无恐的态度，分明是肯定自己拿不出原件。 难道说……原件已经落到了他手里？ 甚至，还销毁了？？ 皇帝试图从艾尔文脸上看出点什么，却像是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他的目光阻隔在外，很多年前他便无法从还是少年的艾尔文身上准确分辨出情绪来，现在就更不能了。 父亲还在的时候，曾不止一次对他说，自己老了，往后的盛世需要由他延续下去，而艾尔文就是留给他的可用之人。他也曾憧憬过，艾尔文能像辅佐自己的父亲那样辅佐自己，可是…… 皇帝看向艾尔文的眼中涌上深深的恨意。 可是，现实重重给了他一巴掌！ 所有人，都只把他当成傻子而已！！ 皇帝还不是皇帝时，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alpha，他没有强健体魄，也没有优雅迷人的气质，连脸上的雀斑都比别人多一倍，他以为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野心，就是肖想着能娶到住在邻街的霍克夫男爵家的omega，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父亲有朝一日会变成推翻旧式贵族统治的大英雄，还成了这个国家新的国王。 父亲的人生就如开了挂一般，充满了传奇色彩，一步步的，离那至高皇座越来越近。 留在原地的只有自己。 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在不合适的环境里，做着不适合的事。 所有人开始奉承他，巴结他，他得到了做梦都不敢想的一切，心里却越发惶恐，越发不安，每天过得浑浑噩噩，走路也像是飘在棉花上，没有半点实在感。 他开始怀念当初还和霍克夫男爵当邻居的那条街，在那间不大的破屋里，父亲每晚工作回来，都会给他带一包花生米，有时是瓜子蚕豆。两人在桌上放一个灯泡，热半壶酒，一边吃一边聊着知心话，这份记忆，光是想起来，都散发着暖暖的光。 可惜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机会了。即使他端着进贡来的上好美酒去找父亲，看到的也只是大臣们众星拱月簇拥中，那来无影去无踪的忙碌身影。 他想，他大概是失去他的父亲了。 之后没过多久，艾尔文就出现在父亲身边，那时看着也不过就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子，胳膊没比椅子腿粗多少，文文静静的，带着一种在书本堆泡大的书卷气，直到有次撞见这小子用匕首割断宫女的喉咙，平静挖坑把人埋掉时，他才知道，这个十多岁的少年是父亲专门留在身边，用来处理见不得人的事。 没过几年，父亲把艾尔文送去军校，毕业后又花了大力气推进军部。 当时几乎人人都在议论这件事，说父亲是要下一盘大棋。 星际中大多数国家都很注重血统，贵族只能和贵族通婚，正妻只有一位，上不得台面的宠物却能养许多。宠物生下的孩子，性别为若为alpha，还可以留在家中当仆人，若是omega，则逃脱不了沦为宠物被送人的命运。整个国家的命脉全数掌握在这些贵族手中，奴隶只能接受他们的压迫，世世代代无法翻身。 自己的父亲便是由omega宠物生下的，之后更是用这样的身份起义，推翻了旧式贵族金字塔式的残酷统治，最终成为一国统治者。这也令其他国家那些贵族“生来高人一等”，“是天神派来统治众人”的谎言不攻自破，失去了绝对的统治权，变得畏手畏脚起来。 父亲的血统一直遭到星际各国诟病，父亲自己也是很在意的，他说，既然自己的出身无法改变，那就制定一套新的规则，让那些贵族们自诩高贵的血统，不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东西。 圈养奴隶和宠物？那是陈旧的陋习，早该废除了！ 父亲的改革引发了轩然大波，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谩骂的声音，说他年纪大了脑子不清楚，异想天开……但这些声音最终都被艾尔文用一个又一个漂亮的巴掌扇了回去。 这步棋似乎下得很成功，所有人以为父亲终于可以消停时，他却还要把他的棋子往更高的位置上送。 一些不好的风言风语便在这时候传出来了，说父亲这是在给他的“小情人”铺路。 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生气地跑去质问父亲。 “孩子，别人可以这样认为，但你不可以。”父亲神色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失望，“我这么做是为了给你铺路，为了分掉考夫曼家族垄断军中的权利。” “父亲，您不能这么做，考夫曼家族世代为将，当年您起义的时候更是毫不犹豫站在您这边，他们是忠臣，您不能为了哄小情人开心，就去伤忠臣的心！” 父亲好像更生气了：“那是过去，现在不同了！我既用着他们，还得哄着他们，更得防着他们。我活着还可以和他们分庭抗礼，等我死了，你有什么？斯维坦在他父亲的保驾护航下，用不了几年肯定能爬到将军的位置上，到时候整个军部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牢牢把持在他们父子手里！” “那……那，”听到父亲的话，他听得似懂非懂，尽管心中不赞成，却也不敢反驳，“艾尔文以后真的会帮我吗？” “他孓然一身，背后既没有家族支持，也没有党羽勾结，皇权是他唯一的倚仗。” “可万一，他手里有权后，野心膨胀了呢？” 父亲气到不想说话，吭哧了好半天道：“那就让他没精力去结党，他喜欢搞研究，那就让他去搞，不仅从精神上支持，金钱上也大力支持，让他忙到没工夫去理会其他！” 父亲的话如同一颗定心丸，让他彷徨不定的内心又找到了依靠，他一直清楚自己在政事上没什么天赋，既然父亲都给他安排好了，那他就不用跟在后面操这个心了。 随后，没几年，父亲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诊断病危的那一年，他简直快得抑郁症了，满脑子都是父亲死了，自己该怎么办。有一天做梦，梦到父亲死了，自己穿上新皇的衣服坐上皇位，屁股还没挨上椅面，便让一堆人拉了下来。他们扒下他的衣服，嘲笑他，奚落他，还在他脸上尿尿，说父亲死了他就是块屎，赶紧回厕所里待着吧。 他吓醒了，迫切地想见到自己的父亲，确认他还活着，还好好的。 他连夜进了宫，走廊上遇到给父亲送药的宫女，忙把那托盘接了过来。他要亲自给父亲送进去，亲眼看着父亲把药吃下去。 房门外无人守着，里面应该是在谈事情，父亲屏退左右了。 他将托盘换到一只手里，刚要敲门，便听到父亲的声音传了出来：“奥罗斯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血液一下子涌到了头顶。 他忙收回敲门的手，耳朵贴到门上听起来。 “这么多年，半点长进没有，我这一死，这个帝国多半要毁在他手里。” 另一个不大的声音响起，轻轻的，柔柔的：“早提醒您，鸡蛋不要放一个篮子里，趁着还有精力多造几个小皇子出来，也好有挑选的余地。” “你不懂，对这个儿子我是有感情的。当年一无所有时，奥罗斯跟在我身边没少吃苦，我答应他，等他长大后，要把我所能给的最好的，全都留给他。现在就算再有别的孩子，那感觉肯定也不一样了。” 心里的感动还没有维持太久，父亲接下来的话直接把他打入了地狱：“我把皇位给你怎么样？你那儿稀奇古怪的技术不是挺多吗？你提取我的基因，造个孩子出来，孩子成年以前，你代为摄政。” 这、怎、么、可、以？皇位是他的，谁也别想抢走！！ 他开始扒门缝，想看清里面鼓动父亲的人到底是谁。 “您是病糊涂了吗？”那个声音又响起。 他也成功通过门缝看清了门内的身影，对方似乎发现了他这个偷窥者，那双茶色的眼在落地灯的暖光下微微一弯，闪过一道浅金的色泽：“退一万步讲，就算我同意了这个荒唐的决定，待我大权在握的那天，您觉得我还会留下奥罗斯殿下的性命吗？” 在父亲的一声叹息中，他只觉得有把火，把自己的内心信任和亲情全都烧了个光。 说什么为了给他铺路，全是假的！ 在父亲眼里，他只是一个不合格的残次品，为了皇位，父亲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自己这个蠢货还在妄想亲情……快睁大眼看看吧，坐在皇位上的那个男人，是一个冷血的暴君，自己的父亲，早就已经死了！！ 从那天起，他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再没有任何人可以信任了…… 宴会上的交响乐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皇帝听着，渐渐从回忆中挣脱，自己最讨厌的人还在眼前，笑盈盈地问他：“陛下，您还在听吗？” “我会找到原件的！”皇帝抬起自己高傲的头颅，“下去跟我父亲团聚时，可别忘了告诉他，他的儿子现在非常优秀！即使没有你的帮衬，依然能坐稳这个位置！” 面对皇帝不折不扣的蠢话，艾尔文面不改色道：“那就，祝您好运。” 说完，他不再看皇帝，和那本该是皇帝手中一张重要底牌的卷轴，转身走了。 皇帝是不可能找到原件的。 原件几年前就毁了。 就在奥罗斯端着药扒门缝那晚。 老皇帝不希望这个国家完在奥罗斯手里，可如果交给别人，新皇想坐稳皇位永无后顾之忧，他这不争气的老儿子的命，很难留下。 于是老皇帝来找他做交易：我可以给你皇位和一个名正言顺继承人，只要你能答应留我那老儿子一命。 艾尔文把话给他堵回去了，我不稀罕你的皇位，你也别惦记我这优良基因，至于你那老儿子，就听天由命吧。 第一场交涉失败，老皇帝又拿出两道遗旨让艾尔文选，一个是让艾尔文下去给他殉葬，还有一个是留在地上好好辅佐儿子。 不帮我儿子，你就得死。 这种送命题根本没得选。 原本打算在老皇帝一蹬腿归天后，来一场说走就走旅行的艾尔文，只能继续留下当他的没有前途将军。 想让他任劳任怨？不可能的。 干脆也让老皇帝最后看看清楚，自己的儿子到底什么德行。 怨恨着父亲的儿子，在父亲病危之际联合父亲昔日的敌人进行逼宫。 而放不下儿子的父亲，在毁掉原件以示诚意的同时，还不忘给儿子留下一道掣肘用的复印件，以备不时之需。 去辅佐奥罗斯这样的人？ 艾尔文觉得自己还不如去黑市上摆摊呢。来钱快，还不累。 看到艾尔文过来，原本围在柯赛维德身边窃窃私语的人一窝蜂全散了，艾尔文的目光落在柯赛维德头顶，疑惑地眨了眨眼。 柯赛维德与他四目相对，有些不解道：“在看什么？” 艾尔文凑过来，在他柔软的发顶挑了两撮，轻轻揪了揪：“我看到这儿，有一棵幼嫩的小植株，两片那种……它还在左右晃！” 柯赛维德起身扶住脑子不太清楚的人：“你醉了。” 艾尔文眨着眼笑：“看来是了。” 柯赛维德问：“能走了吗？” 艾尔文搂住柯赛维德的腰：“先告诉我，刚才苍蝇样围着你转的人，都对你干什么了？我现在，要开始吃醋了。” 柯赛维德不跟醉酒的人一般计较，半扶着他往外走：“告黑状，说了一堆你的坏话。” 艾尔文的手似乎不怎么安分：“千万别信，他们是在嫉妒我，找到了一个这么如花似玉的alpha……” 注意力都放在怎么吃豆腐上了，艾尔文一个没留神，平地绊了下，好在柯赛维德及时拎住了他，没让他在人前摔个脸着地：“你还行不行了？” 艾尔文忽然笑得厉害，手顺着柯赛维德的腰线一路下滑，最后在那挺翘的臀上拍了下：“我行不行……你试试就知道了。”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柯赛维德虽没说话，却已将“没兴趣”几个大字，明晃晃表现在脸上。 艾尔文向来识趣，得到了答案便不会在同样的问题上过多纠缠，他牵住柯赛维德自然垂在身侧的手，那双灯光下好似盛了水的眼弯了弯，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走吧，跟我回家。” 柯赛维德就这么稀里糊涂，任由艾尔文把他牵走了。 然而，关于艾尔文的提议，他此刻并没有思考出一个明确答案。 第一反应骗不了人，自己心脏跳动的频率十分稳定，精神层面更是如无风的死水，掀不起半点波澜，可见那充满暗示性的提议并没有勾起他的兴趣。 到底要不要为了伴侣改变自己的意愿，正是柯赛维德此刻思考的问题，他难得有些拿不定主意，索性直接问对方：“你希望我试？” 艾尔文不假思索：“当然。” 柯赛维德：“原因呢？” 艾尔文意识到这事成与不成，关键就在自己能否给出小幼苗满意的答案上了，略加思索后，他回道：“算是完成一个仪式。”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出了举办宴会的宫殿，艾尔文将手指浅浅插.入柯赛维德指缝，掌心随着手臂的摆动，时而轻轻擦过，时而紧紧相贴：“不是我想要的，不去将就，是我想要的，果断占有，大概就这么简单。” 柯赛维德精神世界里那潭死水动了，这个答案确实有点戳到他，能令他产生一种认同感。 察觉到手心紧贴的热源后，柯赛维德也发现了艾尔文无聊的小心机。他心中明觉得这行种为挺幼稚的，唇角却不受控制般，微微勾了起来。 “那就试吧。”柯赛维德说道。 他意识到和身边这位总是不好好走寻常路的omega将军一起，即使是再枯燥的事，最后八成也能玩出花来。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艾尔文凭空调出一个隐藏的透明界面，简单操作了两下，语气带着点小幸灾乐祸道：“录音完毕，想逃跑现在还来得及，否则，你今晚就归我了。” 柯赛维德拿眼角余光斜睨着他，随后淡定收回目光，以此表达自己的不屑。 两人去认领了柯赛维德来时搭乘的星兽车，“独角兽”看见艾尔文还挺高兴，主动用大脑袋去蹭他。 艾尔文洁癖发作，不慌不忙退到柯赛维德身后躲开，用他那清亮和缓，隐隐带笑的声音道：“种马自重啊，当着已婚alpha的面公然非礼他的omega娇妻，后果很严重的。” 柯赛维德神情复杂，他真的很想扯扯艾尔文的脸皮看看到底有多厚，年度最没有自知之明奖，可以直接颁给这位不要脸的omega将军了。 “独角兽”也气得直跺蹄子，发出的“嗒嗒”声倒真和马蹄声很接近。柯赛维德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随口问道：“它是马？” “当然不是马，不过它真是用来配种的。”艾尔文的微笑，在这种时候看有点欠揍，“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留着它没卖掉？” 柯赛维德默默扭过头，不想和他说话了。 回去的路上，艾尔文主动坐在柯赛维德身边，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闭目养神。 柯赛维德垂眸望过去，刚好能看到艾尔文白皙的侧脸上，还未褪去的薄薄粉色。他抬起另一侧可以自由活动的胳膊，手轻轻覆在艾尔文脸颊那片透着粉的皮肤上，帮着降降温。 “舒服……”艾尔文捉住柯赛维德的手，脸在他微凉手背上蹭着，碎碎念道，“有年份的酒，后劲果然大……” 柯赛维德心里那点怜惜之情还没来得及酝酿，就见艾尔文稍稍掀开眼帘，半睁着眼轻笑道：“真舒服，一会再帮我摸摸别的地方，急需降温。” “…………” 柯赛维德生无可恋脸：“能别像个流氓一样吗？” 这什么变质omega，简直令人颠覆三观。 艾尔文眨巴着眼，露出恍然神色：“你喜欢柔弱的对不对？小白花类型，嘤嘤嘤求抱抱那种？” 他努力把自己往柯赛维德怀里缩，整个人像没骨头一样靠在柯赛维德身上，气若游丝道：“头好晕哦……要柯赛抱抱才能好呢……” 柯赛维德嫌弃地把他推开，面色变幻不定，最后极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妥协道：“把那个流氓还回来吧。” 正沉迷在自己高超“演技”中艾尔文直接破了功，搂住柯赛维德的脖子，笑得双肩直颤，根本停不下来。正在拉车的“独角兽”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凑热闹，突然抽风来了个空中急停，向着下方俯冲而去。 在这变故中，两人第一反应都是护住对方，柯赛维德望着自己扶在艾尔文腰间的手还有些怔愣，一个干净的吻，已经贴着唇面落了下来。 艾尔文吻得很细致，从唇，齿，再到舌，一点没放过。分开时，他清亮的声音已然染上一层暧.昧的低哑，温热的鼻息扫过柯赛维德耳畔，轻声道：“老师今天心情好，不收你学费了，好好学着点。” 柯赛维德揪住他得意忘形的“小尾巴”，冷冷道：“看来你平时没少跟人接吻。” 艾尔文没忍心打击他：“我这是悟性好，天赋。”自己这点吻技忽悠纯纯的小幼苗够用，拿到外面可就不够看了。 艾尔文深思熟虑后，决定继续忽悠他：“没关系，我陪你慢慢练，总有一天，你的吻技会像我一样好。” 柯赛维德想揍人，但仔细一想，omega将军虽然很欠揍，却没做什么过分的事，自己不能无缘无故动手。 车外断断续续传来了“独角兽”兴致高昂的鸣叫，胸腔中还不时发出几声“咝咝啦啦”的共鸣，好似心情放松时即兴哼出的无词小调。 柯赛维德想起星兽车之前的异常，下意识透过窗向外探查，撞入眼前的却是成片黑黝黝的森林，他疑惑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所有房产中离皇宫最近的一套。”艾尔文一句话暴露了自己的内心，“实在是担心煮熟的天鹅飞了。” “独角兽”拉车的速度渐渐缓了下来，林间除了它的蹄子踏过地面的声响，静得只能听到风吹动树叶的沙沙轻响。 道路两侧每隔五米立着一盏路灯，柔和的灯光在夜色中笼上一层朦胧的鹅黄光晕，既不会让人觉得刺眼，又能恰到好处照亮前方的路。 一栋三层小别墅伫立在前方的空地上，察觉有人靠近，它外部的照明设备全部亮起，原本看着挺普通的别墅，在灯光映衬下，竟像座小宫殿一样，晶莹剔透。 两人下车进了别墅直奔楼上卧室洗澡换衣服，礼服这种东西实在让人爱不起来，艾尔文那套将军规格的倒还好些，没配太多饰品，样式也相对简洁。 柯赛维德无职位无爵位，作为家属，他身上这套礼服是按艾尔文目前的爵位规制来做的，极尽奢华，站到风里一吹，身上的配饰跟风铃一样叮叮当当直响，十分蛋疼。 两人洗得香喷喷，换上轻便的睡衣，坐到床边打开“教学小视频”，开始认真学习。 视频里的两只妖精正在打架，打得特别激烈，床打塌了，窗户打碎了，连地上的清洁机器人也未能幸免于难，被一脚踹成了两半。 柯赛维德惊呆了，眼睛睁大了一圈，艾尔文也疑惑地倒回去看了眼视频名称，失笑道：“难怪这么激烈，是两个alpha。” 两人又重新找了一个，确定是ao的小视频，这才点开。 视频中，一个柔弱的omega躺在洁白的大床上，手里扯着雪白的床单，半遮半掩，遮挡着自己的身体。他整个人像一只刚蒸熟的小乳猪，连脚指头都是粉的。 突然，这间充满不祥的房间被人暴力砸开了门，一个高大威猛的alpha闯了进来，看到床上小乳猪的一刻，他像是月圆之夜秒变狼的狼人，撕开自己的衣服扑了过去。 柯赛维德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再仔细看了看画面中的人，略带迟疑道：“这是斯维坦吧……”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默默返回去看文件名，只见过长的文件名被折叠起的后半部分写着【实时偷拍：帝国将军的激.情之夜】 “难怪这么辣眼睛。” 艾尔文关掉视频，捧过柯赛维德的脸亲了一口，笑道：“再不用小幼苗的盛世美颜洗洗眼，我就要从此失明了。” 对这种找理由吃豆腐的行为，柯赛维德懒得跟他计较了：“还有别的视频吗？” 艾尔文简单找了找：“有倒是有，目前看来，alpha和omega的教学视频，同样不适合我们。” 柯赛维德有些不解，艾尔文将宽松的睡衣领口稍稍拉开一些，露出形状漂亮的锁骨和小半片肩膀：“没有心跳加速的感觉吧？” 柯赛维德看过去，虽然觉得挺好看，但确实无动于衷。 艾尔文将衣领重新整理好：“所以说，我的抑制剂和药效果非常好，那种omega发.情，引来alpha一起发.情的传统模式，在我们这里不适用。”他说着打开一个beta和beta的教学小视频，道：“我们应该看这个。” beta的小视频不像前两个那么激烈，含蓄很多，还全程配合着小剧情。 柯赛维德对别人怎么一见钟情，再羞羞答答滚床单的事一点不感兴趣，前两个还能当沙雕视频看，现在这个实在有些看不进去。他又打起精神看了几分钟，眼皮渐渐开始往下掉，脑袋也跟着一点一点。 艾尔文含笑看了他一眼，将床上的被子掀开一个角，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不知从哪儿变出的笔和小记事本：“你先睡，我把重点记下，一会给你看。” 在这种事上，柯赛维德还是很信任他的：“嗯，交给你了。” 说完，他钻进了被窝里，脑袋一沾枕头睡着了。 半小时过去，再从被窝里爬出来的柯赛维德，又是一株精神抖擞的小幼苗了。 已经进修结束的艾尔文，把记着关键点的小本子递给他。柯赛维德认真看完，点头道：“可以了。” 艾尔文手指搭在记事本的边缘，一点点将它从柯赛维德手里抽出，丢向一旁：“那就，开始实践吧。”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看笔记时，柯赛维德没觉得这是一件困难的事，等正真把人撂倒放平后，他才发现有些无从下手。 先从哪里开始呢？ 他目光上下一巡视，决定先从接吻开始。 omega将军的唇角天生微微上扬，即使他什么表情都不做，看着也像在淡淡微笑。 唇形好看，边界分明，大小也适中，与omega圈流行的那种一口下去就找不到的樱桃小口不同，亲上去口感非常好。 一吻结束，两人的呼吸都不再像开始那么平缓，艾尔文尤其明显，omega体力天生不如alpha，这是不争的事实，强强相遇，这种差别很容易便体现出来了。 柯赛维德开始给艾尔文脱衣服，为了方便今晚的活动项目，他特意穿了一件方便脱的睡衣，没有纽扣，只有腰间松松系着一根腰带，轻轻一扯便松开了。 他把到手的睡衣随便叠了叠扔到床头，坐在艾尔文屈起的长腿之间，眼神中透露出浓浓的……茫然。 下一步，又该做什么？ 柯赛维德转头想去找小本本，艾尔文长腿一勾，缠在他腰上，再往回一收，柯赛维德在这份作用力下失去平衡，直接倒向艾尔文的胸膛。 眼看快要砸上去，柯赛维德手臂撑在艾尔文颈边，目光刚巧和他那双清透的茶色眼睛对上，艾尔文半点没有局促，对着柯赛维德安抚一笑：“不着急，我们慢慢来，明天请假，别去上学了。” “你不当老师就对了。”柯赛维德想到什么说什么，“别污染了那最后的净土。” 艾尔文浑不在意地笑着，悠哉地拨弄着柯赛维德的发梢，一脸看好戏的表请：“那么，接下来小幼苗会选择从哪里下手呢？是先调.情，还是直奔主题？又会用什么样的姿势，正面，还是背面？” “闭嘴。”柯赛维德冷冷扫了他一眼，“不要打扰我思考。” 艾尔文弯眼笑着，用左右手的食指，在唇上交叠比了个叉，表示自己会暂时噤声。 柯赛维德从艾尔文刚才的话中汲取了灵感，调.情太麻烦了，他不会，也不擅长，还不如简洁明了，直奔主题。 他找来了辅助工具，一管包装简洁，挤出后性状为啫喱状的半透明膏体的润.滑产品，管身不起眼的地方明码标价，写着售价三千五星币。 柯赛维德望着手里没比手指粗.长多少的小东西，有些怀疑人生，这是否说明贫穷的人，连性.生活都不配拥有？毕竟这小东西看上去也就是只能用个一两次。 艾尔文一眼看出了他的想法：“在这种事上，omega要对自己好一点。” 毕竟是两个新手，一不小心就会变成皮肉之苦。 柯赛维德已经开始认真探索人体的奥秘，三千五百星币挤得干干净净，一点没剩，探索完，他发现自己还在沉睡，柯赛维德看了眼自己刚擦干净的手指，决定有来有往，找艾尔文帮忙。 十分钟后，艾尔文甩了甩微酸的手腕：“再不快点，你又要来一发‘三千五’了。” 柯赛维德唇角微抿，犹豫着试探了两下，直接往下进行。 两人的脸色微变，艾尔文神情倒还是老样子，嘴角边挂着笑，目光也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唯独脸上的血色褪去了一半。 柯赛维德的眉心却紧紧皱在一起，浑身散发着“很不爽”，“要揍人”的气息。 艾尔文粗略对比了下，发现他这小表情，可比真正动手揍人时丰富多了，平时都是面无表情吊打对方。 两人共同探索完未知的领域，艾尔文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慢慢放回了原处，他以为短时间内小幼苗都不可能再想进行二次尝试了，刚要拐了人去冲冲澡，睡觉觉，柯赛维德将他扯回，按到床上。 艾尔文有点懵：“嗯？？” 柯赛维德：“继续。” 艾尔文意外，笑着问道：“上瘾了？” 柯赛维德莫名其妙看着他：“有什么好上瘾？”不就是活塞运动吗，还有蹭掉皮的风险…… “那还来？”艾尔文很配合他的动作。 柯赛维德没急着有所动作，反倒打开一个最小化的网面给他看。 艾尔文扫了眼页面上定格的浏览时间，应该是他们还在车上那会，小幼苗偷偷上网做了功课，查询了一些相关事宜。 起初咨询帖内的画风还算真常，后来涌入一群吹牛不打草稿的alpha，吹嘘自己特别持久，一夜至少七八次，个个都能把身娇体软的小omega欺负得哭哭唧唧，在床上躺个两三天才能下来。 虚假内容，艾尔文反手给举报了。 随后，他的思绪有片刻停滞，面上的神情也终于出现了细微变化，无法再像刚才那样泰然的一心二用，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不上不下僵在那里。 柯赛维德下意识抓住他悬空的手，很快按到枕边。艾尔文抬眼似笑非笑看过去，多余的解释，随这一笑，散在唇边。 再次结束，柯赛维德看向艾尔文的眼亮亮的，鼻尖处还沾了滴汗珠，唇色更是在热气的熏染下红润了许多。 艾尔文刚想凑过去在那诱人的唇上尝一口，就听眼睛亮晶晶的小幼苗道：“再来。” 这小模样可像极了刚得到心仪的玩具，正新鲜着，舍不得撒手的小朋友。 艾尔文不忍心当那个收“玩具”的坏家长，捧着他的脸蛋揉了揉，无奈道：“来来来，今天老公陪你玩个够。” 柯赛维德白他一眼：“你酒还没醒？” 艾尔文笑道：“美色醉人啊……”大概是醒不过来了。 正面较量的结果，毫无疑问是艾尔文先败下阵来，alpha在体力这方面天生占优势，比不过也没什么可耻。 天色蒙蒙亮，艾尔文看着枕头边精神奕奕，明显睡不着觉的小幼苗，心中还是不由地感慨一声“年轻真好”。 不过……自己也不老呀。 如今人均寿命在一百六十岁左右，六十岁才是一道明显的步入中年的分水岭，自己还嫩得很。 艾尔文翻过身，由平躺改为面向柯赛维德侧躺。他的手揽在柯赛维德腰上，脑袋也蹭到柯赛维德颈窝，半枕在肩上。 艾尔文满足地舒了口气，闻着小幼苗身上“绿色环保”的信息素味，渐渐放松下来，闭上眼开始补觉。 柯赛维德起初不太习惯这种过于亲密的睡姿，浑身僵硬充满抗拒。过了十多分钟，大概是身体逐渐适应了这种“束缚”，麻.痹了感官，倒也不觉得难受了。 两小时后，天彻底亮了，补觉完毕的omega将军准时按照设定好的生物钟醒来，然后，他感觉到自己的臂弯空了…… 睁眼一看，小幼苗果然不在床.上。 艾尔文人还没起床，脑子先开始动了，他在推测柯赛维德可能会在的地方。 床上属于柯赛维德的那一半已经没有余温了，说明人起床有一段时间。 卧室格局简单明了，一眼望去没有人，卫生间也没有传出任何动静，显然小幼苗已经出了房间。 去厨房折腾爱心早餐了？ 这个荒谬的念头不到半秒就被艾尔文否决了。 从很早之前，柯赛维德在斯维坦那里借宿，因为饭菜不合口味被迫绝食，最终不得不挣钱点昂贵外卖的行为可以看出，这是个非常挑嘴的家伙。 很会吃，但绝对不会做。 像这种显而易见成功率很低，且绝非必要的事，柯赛维德根本不会动手去尝试。 至此，艾尔文隐约觉得，他的小幼苗已经不在这里了。 柯赛维德不是那种喜欢瞎溜达的性格，即便两人如今的关系非比寻常，在来到这里后，他依旧把自己当个客人，未经主人的同意，他不会在不熟悉的房子里闲逛。 对方的出发点是“尊重”，艾尔文纵然有点小挫败，也没法说什么。习惯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东西，只能靠以后，慢慢在潜移默化中一点点去改变。 找遍了整栋别墅，艾尔文果然没有发现柯赛维德的踪迹，心基本凉了一截。 小幼苗因不知名原因离家出走了。 对于这一突发事件，艾尔文连标题都想好了—— 震惊：一年轻alpha在对omega吃干抹净多次后连夜逃走，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艾尔文拿自己皮完一波后，不慌不忙使用家政机器人开始准备早餐。他虽然不知道小幼苗一大早跑到哪里去了，但不辞而别的事，对方绝对干不出来。 即便是觉得哪里不满意，突然想走了，柯赛维德也会明明白白把不爽的理由告诉你，面子这种东西，他只会自己留着，从来不会给别人。 别墅内没有发现柯赛维德留的字条，与智脑连接的通讯设备上也没有收到相关的消息留言，可见，柯赛维德应该只是出门办点事，不久还会再回来。 换好衣服，整理完仪容，艾尔文又是那个各方面挑不出半点错来的“人形礼仪模板”。机器人还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他自己从罐子里舀了几勺咖啡豆，磨了杯咖啡，端去了客厅。 坐在沙发上等柯赛维德回来的功夫，艾尔文把军部发来的文件挑着看了看，该批阅的批阅，该驳回的驳回，剩下的烂摊子当皮球踢到别处去，谁爱接谁接，反正他不接。 早餐端上桌，柯赛维德还是没有回来，艾尔文心里念了声“那就不好意思了”，然后毫无负罪感地跑去吃了独食。 临近中午，小幼苗的身影才出现在大门外，艾尔文放下手里正给机器人升级的工具，对着径直走向自己的人露出微笑：“回来了？” “嗯。”柯赛维德把他从机器人面前拉到自己身边，“有东西给你。”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对指环，放到艾尔文手里：“婚戒，商店不单卖，两个你随便戴吧。” 艾尔文差点笑傻了：“宝贝，难为你还知道婚戒这种东西，但这个……”他牵过柯赛维德的手，将其中一枚戒指顺着他的无名指套了下去，调节完大小再扣好：“要这样戴，我们一人一个。” 柯赛维德有样学样，也给他戴上。 艾尔文看着他半低着头一脸认真的小表情问道：“你一大早跑出去，就为了买戒指？” “不是，”柯赛维德终于把戒指给他戴好了，“我去找布莱凯特了。” 艾尔文：“嗯？？？” 柯赛维德暼了他一眼：“让他还钱。” 说完，柯赛维德将买完戒指，剩下的十几万星币全部转给了艾尔文：“只有这么多了，下次攒到再给你。” 艾尔文望着那转账提醒，心中微有触动。他起初只以为是小幼苗很有骨气坚决不肯吃软饭，想早早把债清掉，才这么积极还钱。 现在一想，哪有人每次还钱之前都不关心一下自己到底还欠多少，一股脑把钱转过来，连零头都有，简直像把全副身家都交出来了。 想不通这点，艾尔文只能去请教小幼苗的真实想法：“钱都给我了，你平时零用怎么办？” “我每月会给自己存一千星币零花钱，很多时候用不上。”柯赛维德道，“倒是你，不是在挣钱，就是在挣钱的路上，应该比我更缺钱。” “……”艾尔文试图解释，“不，其实家里很有钱，你完全可以出门尝试下挥金如土的感觉。” 然后他在柯赛维德眼中看到了浓浓鄙视，分明在说：醒醒，别做梦了，该去搬能源砖了。 艾尔文：“……”心好累。 柯赛维德垂眸看了眼手上的戒指，淡淡道：“这个你先戴着玩，以后给你换好的。” 艾尔文：“这就可以。”重点在心意，十万星币的对戒也不算便宜。 柯赛维德却一心认定这是个拿不出手的戒指：“现在能给的，我都给你，现在给不了的，以后也会给你。” 艾尔文感动，这是什么神仙小幼苗，简直比贴心小棉袄还要温暖。只见他的“小棉袄”扫了眼时间，道：“我该走了，再晚赶不上下午回学院的星舰了。” 事实证明，小幼苗还是那个小幼苗，什么也阻止不了他对学习的渴望。 走之前，柯赛维德倒是没忘给笑得有点牵强的艾尔文一个临别拥抱：“没几天就放假了，到时再来看你。” “行吧……”觉得自己还很年轻的艾尔文已经有了一种“空巢老人”的寂寞感。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银发omega在赫莱安的“悉心呵护”下，终于痊愈了。 赫莱安对此感到很高兴，特意用好不容易攒下的学分点买了酒和一堆零食，想为对方庆祝。当他抱着东西来到银发omega的宿舍门前，却只看到一个弯着腰整理行李的身影，头抬起一看，还是张陌生的脸。 “他昨天晚上就搬走了。” 陌生脸beta告诉赫莱安：“搬去哪里我也不知道，你再问问别人吧。” 赫莱安抱着东西满世界的找，银发omega却他如当初幽灵一般忽然现身，现在又忽然消失了…… 要不是见证人杰色瑞信誓旦旦保证之前的种种确实发生过，赫莱安差点以为，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想。 他是个死心眼的人，认定的事便会一头扎进去，机甲运输车都拉不回来。除了上课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赫莱安都用来找那个故意躲他的银发omega。 他只想知道原因，无论是好是坏，他都不会在意，唯独像这样一声不吭地消失掉，他不能接受。 就在赫莱安印好寻人启事，准备满学院张贴时，银发omega再次现身了。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由于之前赫莱安找人找得惊天动地，如今学院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银发omega露面的一刻，众人如同发现了刷新的世界boss，纷纷给赫莱安递消息，报方位，实时追踪，想成全这段真挚的友谊。 两公里的距离，赫莱安五分钟不到，便跑了过去。 汗水顺着他尖瘦的下巴往下淌，他双手撑在膝盖上平复了下呼吸，抬起头，终于又见到了自己惦念的人。 银发omega正亲昵地搂着一个金发灰蓝眼睛的alpha言笑晏晏，注意到匆匆赶来的赫莱安，他轻声在金发alpha耳边说了点什么，这才放开对方的胳膊，起身走向赫莱安。 赫莱安和那个金发alpha对上了眼，他认出这是新生人气榜上很受欢迎的第二名，学院内很多omega都对他大有好感，每天光是情书，他都能上收一鞋盒。 “赫莱安。”银发omega已经在他面前站定，回过神的赫莱安撑在膝上的手紧张得用力攥起，没等他想好开场白，就听对方不太客气道，“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会给别人带来困扰的事了。” “我……”赫莱安舌头打了结，脑子里像让人塞了团毛线，混乱成一团，“有点担心你……一声不响突然就消失了，我怕你……遇到什么了麻烦。” 说这段话时，赫莱安下意识低了头，也就没看到银发omega脸上，那一副“你才是我的大麻烦”的难以言喻表情：“你那天在小树林下对我说的话，我回去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银发omega慢慢拉起赫莱安的手，握了上去，炎炎夏日，赫莱安只觉得自己的手像被两块冰块左右夹击了。 “你确实给不了我想要的幸福，我们就算在一起，也不会有好结果。” 银发omega过长的刘海，几乎将眼睛遮去了大半，笑起来显得有些鬼魅：“谢谢你一早点醒了我，这才让我有机会，找到自己的真爱……” 他头也不回，随意往身后一指，拇指指尖正对坐在绿茵前长椅上的“人气榜第二”：“接下来我要用心追求他，你别再给我添乱了，好吗？” 赫莱安重重点头，把自己的手从那带着寒意的手心抽回：“好。” 下午第一堂课又是机甲实战课，杰色瑞心惊胆战望着蝴蝶一样围着“人气榜第二”翩翩转悠的银发omega，又看看脸上没什么表情，对此视若无睹的赫莱安，神经都快紧绷一根细线了。 眼见着赫莱安平静地结束一天的课程，再机械地吃完晚饭，最后麻木地回到宿舍躺下睡觉，杰色瑞不敢多劝什么，就这么让他误会自己只是失去了一个朋友也挺好的。 想通这点，杰色瑞爱怜地给自己这位命运多舛的小可怜室友掖了掖被角，转身睡自己的觉了。 一夜过去，天色大亮。 杰色瑞睡衣都还没换，便跑去隔壁房间看看赫莱安独自疗伤一夜的效果如何。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床中央鼓起一个“小山包”上，赫莱安还龟缩在被里没出来，看样子心伤未愈。 初恋到底是初恋，即便本尊根本没有意识到，带来的伤痛依旧不减分毫。 杰色瑞摇头惋惜，刚想静静地退出去，目光扫过床下，却发现了一滩可疑的水渍…… 这是什么？！ 水渍仍在扩大，床沿像是刚下过雨的屋檐，正在嘀嗒嘀嗒往下掉水珠。 杰色瑞整个人都不好了，忙把人从被里薅出来，赫莱安睁着一双肿成核桃的兔子眼，抿着哭成波浪线的嘴，抽泣了两声，道：“我……我请假……今天，嗝……不去上课了……” “这不是上不上课的问题！”杰色瑞指着地上那滩水，“你不会这么哭了一整夜吧？” “我不知道……”赫莱安道，“它……它自己往下流，止不住……” 杰色瑞劝他：“想开点，不就是一个‘朋友’吗？合得来就聚，合不来就散。”活这么大谁还没碰到过几个渣o啊。 赫莱安像一只离了壳的蜗牛，一点点爬回被子，缩进去开始新一轮的自闭。 直到杰色瑞傍晚下课回来，他还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变化，床下的水渍倒是干了，大概是眼泪流完，哭不出了。 “起来吃点东西吧。”杰色瑞用慈祥老母亲的口吻说着，顺手打开了加热过的便当，让香气飘满房间。 床上配合着发出饥肠辘辘的声音，赫莱安虚弱道：“我不饿，吃不下。” 杰色瑞急得直挠头，想到下午回到学院的另一位小伙伴，忙死马当活马医的发去了求助信息。 收到信息的柯赛维德刚走后门找导师将测验补完，还没来得及去解决晚饭，便在杰色瑞危言耸听的消息中陷入沉思。 什么叫……因为说不出口的原因，身心受到了巨大的残害，留下不可磨灭的创伤，整个人如同受到凌.辱残破的娃娃，心如死灰地躺在床上？ 柯赛维德实在无法从这段文字中，看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问题是他不过走了一天，至于发生什么天翻地覆的大事吗？ 一头雾水的柯赛维德打算去看看情况，如果杰色瑞无病呻.吟，谎报实情，他会把两人打包捆去竞技场揍一顿。 还没走到omega宿舍楼下，柯赛维德便接收到宿舍管理员隔着玻璃窗口.射来的警惕目光。柯赛维德目不斜视从门前走过，绕到宿舍楼背面，他望着光滑的墙壁，决定晚些再来。 这大概就是风水轮流转。 柯赛维德使用带轮子的吸附工具，一路沿着墙壁升上六楼时，杰色瑞已经敞开窗户翘首以盼：“死鬼，总算把你给等来了！” “……”柯赛维德有种误入不正当场所的既视感。 杰色瑞把情况大致给他说了下，最后感慨道：“原本我还觉得那omega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不长眼撩上赫莱安，现在……呵，那就是个渣o。” 柯赛维德完全体会不到当中点，在他看来这就是一场普通的受害者与施害者之间的小纠纷。 赫莱安误伤了对方，出于愧疚和心中的责任感，他主动照料对方，直至对方伤势痊愈，然后双方一拍两散，整件事合情合理。 “你是没看到两人之前相处的温情场面！”杰色瑞道，“那omega不是磕掉一颗牙嘛，校医刚给补上时嘱咐暂时不能吃硬东西，不然还会有崩掉的风险。赫莱安一天天送汤送水还喂饭，简直当老婆生孩子在伺候，一看就是动了真感情。反观对方，只想玩玩，现在过了河就拆迁，自己追求真爱去了，留下懵懂无知的赫莱安独自伤情，多可怜呐……” 柯赛维德：“……哦。” 杰色瑞不能理解他的淡漠：“你的恻隐之心呢？” 在这件事上肯定没有。 柯赛维德想早点把事了结回alpha宿舍，便问道：“你找我来，需要我做什么？” 杰色瑞一脸势在必得：“你去勾引他。” 柯赛维德神色冷凝，扭头就走。 “不是色.诱那个勾引！”察觉到自己话中的歧义，杰色瑞连忙补救，“是用武力勾引，他不是一直热衷和你切磋吗，你主动跟他提，看他会不会一激动恢复正常。” 柯赛维德去试了，赫莱安还是神色空洞地躺在床上，仿佛灵魂已经脱离了身体。 杰色瑞拿出小手帕擦眼角：“一个大好青年，就这么废了。” 柯赛维德看着攥紧被单“心如死灰”的人，犹豫了一下，在床边坐下。他在赫莱安眼前伸出一根手指，道：“只能给你一张。” 赫莱安被吸引了注意，转动眼珠看过去，神采黯淡的双眼顿时重点光芒：“真的可以给我吗？” 柯赛维德严肃点头。 “病入膏肓”的赫莱安已经能从床上坐起来了，他隔空指向虚拟屏的一个角落：“这张可以吗？” 柯赛维德冷酷地将照片划走：“特写不行。” 赫莱安又换了个目标，柯赛维德：“近景不行。” “中景不行。” “全景也不行。” “qaq……”赫莱安萎了，小手都不敢乱指了。 柯赛维德又划了两下：“就这个吧。” 那是一张远景，画面上只有一个抓拍的背影，不仔细看都看不清楚。 赫莱安还是很高兴的收下了，抱着照片反复“舔”：“不愧是将军……”连一张模糊的背影都这么好看。 看到自己的榜样，赫莱安顿时振奋起来，一想到将军在他这个年纪都当上中尉了，而自己还在这里因为一点小事郁郁寡欢，简直太废物了。 他接过杰色瑞适时递来的营养液，插上管一口气喝完，嘴一抹，拦住正准备跳窗的柯赛维德道：“走啊，一起训练场。” 柯赛维德：“……” 总之，一场小小的情感风波算是解决了。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随着科蒙洛迪斯学院内大片的树林染上火一般的颜色，入校已有半年的初级生们，迎来了他们的第二次探亲假。 往常临近假期，学院内氛围多少有些散漫和松懈，这次却因一则流言，搞得众人群情激愤，走到哪里都能听到类似的探讨—— “阿贝托塞恩的漆黑军团，偷袭了我们的亚波纳斯边防要塞？这事真的假的？！” “一听就是假的！阿贝托塞恩不过是我们的一条看门犬，没有帝国扶持，那小破国家还不知道在哪儿啃土，哪来的胆子反咬一口？” “亚波纳斯边防要塞啊……我们学院上一批特级生学长，很多都分去了那里，谁有他们的联系方式，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杰色瑞并不想偷听别人的谈话，奈何隔壁桌的四人聊起天来，丝毫不注意控制分贝大小，那些无法屏蔽的声音，顺着空气源源不绝传进他耳中，弄得他有点心痒难耐：“赫莱安的哥哥，也分去了亚波纳斯边防要塞吧？” 赫莱安心不在焉地回答：“嗯，我问过他了，说是要执行保密任务，之后关了通讯设备，再也联系不上了。” 杰色瑞咬着吸管，在空了的杯子里有一下没一下“滋滋”吸着，目光在对面两位专心致志吃午餐的大佬身上来回巡视。 流言已经传了好几天，身为一个有八卦之魂的beta，他也想和自己的两位友人，一起来探讨这件事。 独霸新生综合实力榜第一名的alpha，和凭着不懈努力终于挤进实力榜前二十名的唯一omega，怎么看都是这两人的观点和看法，更值得去听嘛。 不过…… 杰色瑞讪讪收回目光。 已经过去两天，这两人谁也没有主动提过这件事，看来是真不感兴趣。 摸不清头脑，但很懂得察言观色的杰色瑞决定乖乖的，不去踩任何雷。 他刚拿起叉子，低头去解决盘子里最后一块西兰花，一直在机械地撕着面包的赫莱安却扭过头，用欲言又止的目光盯着柯赛维德：“那个……” 柯赛维德侧目：“？” 赫莱安难得扭捏起来，似乎挺难为情：“将军他……” 对面的杰色瑞瞬间一脸惊悚。 之前他就觉得很不对劲了，赫莱安情伤那么严重，眼睛都快哭瞎了，自己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去哄，结果无济于事，没想到最后竟让一张带有艾尔文将军的风景照给解决了。 这么一看，事情果然不简单！ 为了不让两位友人因为这件事反目成仇，杰色瑞忙在桌下狠狠踢了赫莱安一脚，把话题扯开：“赫莱安他啊，是想为之前的事感谢将军，要不是有那张照片帮忙，他还不知道要消沉到什么时候呢……” 赫莱安神色莫名：“我不是要说这个。” 杰色瑞义正言辞：“住嘴，是朋友就不要提会让对方为难的要求！” 赫莱安一怔，随即恍然，望向柯赛维德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羞愧：“抱歉，你就当我什么也说。” 柯赛维德吃完餐盘里所剩不多的食物，放下勺子，拿起左手边的餐巾擦了下嘴角，出声道：“你想让我找将军打听亚波纳斯边防要塞的情况？” 赫莱安眼睛一亮，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惭愧得低下头：“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会给你带来困扰……” 柯赛维德打断他：“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剩下的就算问将军也没用。亚波纳斯的通讯网络和交通已经全面瘫痪，里面的消息传不出，外面的消息进不去，帝国目前正在组织兵力过去增援。” 赫莱安脸色一白：“所以流言是真的……” 杰色瑞也是听出一身冷汗：“出这么大的事，帝国为什么还不公布啊，大家还当流言再传呢。” 柯赛维德没回答，反倒是赫莱安脑子转过了弯：“阿贝托塞恩一直对我们帝国跪舔得厉害，以往传出这种流言，第一个跳脚澄清的都是他们，很怕帝国手中的武器不长眼，直接把他们并入版图。这样一个向来没什么骨气的国家，这次竟然主动对我们发起偷袭，这背后的原因必将会引发众人的猜疑和探究，帝国封锁消息，也是怕引起更大的骚.乱。” 聊到这一步，赫莱安和杰色瑞都发现，这其实是一个沉重的话题。他们即便知道真实情况，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静静等待这一战的结果，到那时，无论结果是好是坏，他们都只能全盘接受。 赫莱安微微咬住嘴唇，身体冷得厉害：“我以为战争离我们还挺远……” 起码也得等他们毕业，通过考核正式成为军部的一员，做足充分准备之后，才会有机会踏上这象征着终极考验的残酷征程。 而现在，因为一则流言，猝不及防将本该几年之后才去涉足的领域拉到了眼前。 他以为时间还有很多，可以按部就班去学习，去提升自己，可危机却像是从迷雾深处流淌出的鲜血，你看不见它，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出现，等它出现在你眼前时，已经到了你无法躲避，不得不去面对的地步。 自己那蠢哥哥，一定也还没做好准备，便一脚踏进了那滩血液里。 午休时间还剩一小时，赫莱安和两人打过招呼，魂不守舍地往宿舍方向走。 杰色瑞望着他的背影有些担心：“赫莱安这样没事吧？” 柯赛维德淡淡收回目光：“想通了就没事。” 一直以来所认定的东西被颠覆，任谁都需要一点时间去调节消化。 赫莱安憧憬着艾尔文，想成为像艾尔文一样，能以omega的身份建功立业站到权力顶端的人，所以他拼命训练增强自己的体能，如今来到艾尔文曾经念过的军校，以为只要按照这个步调，一步步走下去，终有一日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 而现在，这个步调，因为阿贝托塞恩突如其来偷袭打乱了。赫莱安意识到，战争并不会等着谁做好充足准备才到来，更可怕的是，他察觉到自己对于未知战场的第一反应，不是热血沸腾的向往，而是惶恐。 为什么会感到惶恐？ 因为他想成为艾尔文那样的人，并非为了保家卫国一类的崇高理想，他只是不甘心……对自己身为omega的不甘心，所以看到远比大多数alpha还要优秀，甚至可以做到他们拼尽全力都做不到的事的艾尔文，他发自内心的感到憧憬和渴望——自己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这样不纯粹且充满私欲的奋斗目标，一下子令赫莱安陷入了迷茫，甚至感到惭愧，他无法面对自己真正的内心，可在这条路上跑了太久，无论前进还是后退，一时都找不到正确的方向了。 三天后的清校日，柯赛维德在最后一秒，赶上了回主星的末班星舰，下来后，通过智脑显示的定位指引，七拐八绕找到了艾尔文的私人地下实验室。 柯赛维德使用临时权限开了门，刚往里有了两步，便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低头一看，一只巴掌心那么大的艳丽小章鱼，正挂在他领结上愉快荡秋千。 “爸爸~~”小章鱼欢快地张开两条小触手，向他打招呼。 柯赛维德沉默地盯着它，没敢相认。 这毕竟是一种雌雄同体的巨怪，很难说连拉车的“独角兽”都不放过的黑心将军，会不会用一只大章鱼培育出无数只，然后偷偷送去黑市高价拍卖。 小章鱼叼住柯赛维德领结带，拼命往反方向飞，吃奶的劲都用上了，还是无法将人拉动分毫。它泄气地回到柯赛维德面前，挥着触手张牙舞爪道：“爸爸爸爸，你快去看看爸爸，他把自己关起来了！” 柯赛维德看向大章鱼触手所指的方向，有些迟疑。 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味在浮动，像是到了商场零食专区卖话梅的货架前，香香甜甜很可口，是一种不容易让人讨厌的味道。 换了平时，柯赛维德还不一定会把这个味道和信息素联系起来，听到艾尔文反常地把自己关起来的行为，柯赛维德心中尽管对omega信息素有着很深阴影，还是担心地继续顺着定位摸了过去。 来到和定位上红点重叠的位置，门打开的一瞬，浓郁的信息素味犹如开闸泄洪，喷涌而出，逼得柯赛维德不由自主后退几步。 “啊，已经这个时间了……” 门内传出艾尔文后知后觉的声音，他放下手中的书，对门边捂住口鼻，如临大敌的柯赛维德微微一笑，“欢迎回来。” 柯赛维德像一只被踩了尾巴浑身炸了毛的布偶猫，面对越来越近嘴角还挂着意义不明微笑的艾尔文，神色紧绷，一步步退至墙角。 这么近的距离，足够柯赛维德判断出，那浓郁到骇人的信息素，不是用什么可疑的喷雾喷出来的，确实是来源于omega将军自身。 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那密闭的小房间里待了多久，才制造出这么恐怖的毒气室。 艾尔文就在柯赛维德还算含蓄的嫌弃目光中，抬手来了个壁咚。 他上身前倾，进一步缩小两人间的距离，泛着绯色的唇擦过柯赛维德白瓷一般的面颊，最后停在了耳边。 扫在耳廓的呼吸滚烫，柯赛维德觉得自己的耳朵像是要烧起来了，热度还在蔓延，连同那一侧的脸颊也烫了起来。 艾尔文的轻笑在耳边响起，他用带着一丝揶揄的声音轻轻道：“抓到你了~” 整个脸骤然一麻的柯赛维德一时失手，猛地将面前没个正形的omega将军，给推出去了。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这一推，并不是现在手脚发软的艾尔文所能承受的，在力的作用下，他的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艾尔文没做任何无意义的抵抗，脑子里开始盘算，怎样才能摔得不那么惨不忍睹，在小幼苗面前，把自己最后的一点光辉形象留下。 亲手把人推出去的柯赛维德见状，只能拉住艾尔文的手腕，重新把人拽回来。 这行为，让他有种半夜开窗把采花贼迎进房来的错觉，因而没敢把人往怀里拉，等对方站稳，便松开了手：“信息素是怎么回事？” 艾尔文解开外面套着的白色长褂，里头黑色的常服套装，已经有汗水洇出的痕迹，他没有刻意回避，当着柯赛维德的面将那扣到最上方的纽扣一一松开，缓解下.体内的燥.热：“只是一个小训练，这次恰好让你碰上了。” 柯赛维德一点就透：“你在适应发.情期给自身带来的影响？” 艾尔文点头：“我用抑制剂的年头太久，早年条件简陋，没少拿半成品在自己身上试验，体.内早产生抗体。在抑制剂有可能失效的情况下，还是应该保障自己在陷入发.情时，能保留清醒的意识和一定行动能力，这样更为稳妥些。” 这件事做起来，远没有艾尔文说得那么轻巧，柯赛维德清楚一点，不由问道：“你这样坚持多久了？” 艾尔文：“二十多年，也只勉强达到现在的程度。” 已经很棒了。柯赛维德心中默默想到，至少在认识艾尔文之前，他从未想过omega还能做到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 艾尔文知道自家小幼苗，对omega信息素有着各种不友好的体验，于是决定不再继续折磨双方，拿出装着抑制剂的密封试管，将内部试剂抽进针筒，手臂上找准位置扎下，推入体.内。 “现在要想抑制剂发挥应有的效果，只能加大剂量使用，不是特别重要的时候，我一般维持原剂量注射。” 艾尔文将针管拔出，动作熟练得手臂上连针孔的痕迹都没留下：“副作用对身体造成的危害，可不是闹着玩的……” 能让omega将军小心防范的副作用一定很严重，柯赛维德也跟着重视起来。 接着就听艾尔文用稀松平常的口吻道：“毕竟像不孕不育这样的毛病，说出去和阳.痿早.泄一样不好听啊。” 柯赛维德：“…………” 你一个爱搞发明的将军，该担心的难道不是智力受损，战斗力下降一类的副作用吗！ “这个还算好理解吧。”艾尔文看出了他的想法，笑着举例说明，“好比我身体上有一个器官，平时基本用不到，但我不用它，却不代表我能接受没有它。那样是残缺的，不完整的，换了你，你也一样不能接受。” 柯赛维德皱眉，隐约觉得艾尔文说的和自己理解的，不是一个部位：“你指的是什么地方？” “就是你可以用来对我做点什么，但我不能拿来对你做同样事的地方啊。”艾尔文不怀好意道，“虽然使用率极低，但你一定也不能接受，失去那个器官吧？” 柯赛维德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别人家的omega也狂到一本正经在alpha面前开车，还脸不红心不跳的吗？ 艾尔文打开储物柜，拿了套换洗衣物准备去冲澡，末了，还没忘问道：“这次要给我搓背吗？” 柯赛维德想也不想，坚定拒绝：“不。” “那我简单冲一下，节约时间。”艾尔文头也不回道，“既不想我，也不是为了做成年人都喜欢的游戏才赶回来，那只能是……有别的事要找我商量了。” 晚餐两人是用营养剂解决的，口味十分单一，只有海盐味，柯赛维德喝得很不愉快，却不曾抱怨。 他把喝完的包装袋扔进垃圾回收器，漱了漱口，开始说正题：“主星在征去亚波纳斯边防的志愿兵，我想过去试试。” 艾尔文没有对他消息灵通，感到大惊小怪，只是语气听上去很是惆怅问道：“你这是在征求家长的意见呢，还是单纯回来告诉爸爸，你马上要离家远行了，让爸爸给你收拾好实用的小行囊，然后别太想你？” 柯赛维德把一旁的花盆，连同趴在花盆上津津有味吃土的小章鱼一起端过来：“它才是儿子，我不是。” 艾尔文唇边笑意不减，手虚握着抵在下颌旁，饶有兴致问道：“那你应该是什么呢？” 柯赛维德双唇微微动了下，神情中微微透露出一丝苦恼，似乎话就在嘴角，却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他这样子，勾起了艾尔文一直以来对贵族的印象。 洁白柔软的皮肤，金色的头发和浅色的眼眸，说起话来，是那样的婉约含蓄，过于直白话语，总会在舌尖绕得听不出半点本意，才风轻云淡地像谈论今天的天气一样说出口。 艾尔文不喜欢这样，人生苦短，何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你猜我猜”的游戏上？省去中间不必要的曲折过程，直奔主题，才是明智的选择。 “是丈夫？伴侣？还是爱人？” 艾尔文每说一个，柯赛维德便跟着小幅度点一下头，面容肃穆得好像马上要慷慨就义一般，最后他轻轻“嗯”了一声，道：“总之是……对你挺重要的人。” 艾尔文没脾气了，失笑道：“你还知道自己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啊？” 他伸出可以拿去当雕刻模板的手，立在柯赛维德面前，随后对他道：“那就答应我，平平安安的去，平平安安的回。” 柯赛维德小指勾上去，注意到他一直未曾离手的戒指，唇角也跟着微微勾了下：“嗯。” 考虑到第二天柯赛维德要去军部报名参加秘密支援边境战事的志愿军选拔，艾尔文主动把休息室里的大床留给柯赛维德，让他好好休息，养精蓄锐，自己则去隔壁搬出简易行军床支好，随便凑合一晚。 柯赛维德独自躺在关了灯一片黑暗的房间里，眼睛一眨一眨，睡不着。 床很软，床褥和枕头也很干净，有一股不难闻的淡淡消毒水味。 没有omega将军打扰的夜晚本该格外宁静，柯赛维德眼前却总是浮现出omega将军一人缩在又冷又硬的小床上，瑟瑟发抖的背影。 虽然这是不可能的。 但床这么大，自己睡眠质量又一向很好，只要艾尔文不做些刷新omega下限的奇怪事情，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 柯赛维德打算去隔壁把人叫回来。刚从床上坐起的他，又想到一个不妙的问题。 如果自己主动把人带上.床，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是，omega将军意味深长一笑：宝贝，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既然你这么热情主动，那我就不客气了。 柯赛维德：“……” 这个不行，绝对不行。 柯赛维德拎起床上的枕头往外走。 既然不能同甘，那就共苦吧。 当艾尔文看到冷着脸，出现在自己门外的柯赛维德时，心跳简直不像自己的，处于一种诡异的加速状态。 快瞧瞧他看到了什么。 小幼苗半夜睡不着，拖着枕头敲响他的房门，要求一起睡……这是多么犯规的情景啊。 艾尔文丢下手中看了三分之二的书，试探着让出床外侧的那一半，矜持地拍了拍问道：“要过来吗？” 柯赛维德走过去，枕头往床上一拍，刚往床边一坐，便听到“吱嘎”一声…… 柯赛维德瞬间不敢动了：“会塌吗？” 艾尔文微笑：“只有我们两个，不会。” 柯赛维德这才放心躺上去，心中“独占大床”的担子卸下，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简易行军床实在是小，一个人还能勉强翻身，两个人挤在一起，只能一动不动侧身躺着，一夜过去，很有可能会把胳膊压麻了。 艾尔文担心他睡不舒服，暗暗盘算着，等人进入深度睡眠后，两人一起转移到隔壁大床上去。 时间差不多了，艾尔文伸出手指戳了戳柯赛维德的脸试了下，人没反应。 他又戳了戳，还是没反应。 艾尔文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小幼苗对自己已经不设防到这种地步吗？还以为会在第一时间，被抓住手腕丢出去呢。 艾尔文正准备戳第三下，柯赛维德眼睛微微睁开条缝，大概是觉得两人间的距离太近，整个人迷迷糊糊往后挪了一下，骤然失重的感觉，却令他条件反射往反方向一翻，直接进了看准时机“守株待兔”的艾尔文怀里。 艾尔文的嘴角上扬得厉害，表面上温声细语提醒柯赛维德要小心，顺便体贴地把手半搂在他腰上，好让他安心睡，内心深处却已在第一时间，把想要换床的念头，粉碎得一干二净。 就这么睡吧。 艾尔文看着脑袋靠在自己胸膛上，睡得毫无防备的柯赛维德，觉得今夜简直不能更美妙了。 他低头，在柯赛维德的金发上亲了下，心满意足道：“晚安，小殿下。”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柯赛维德顺利通过了志愿军的选拔，登上了去往亚波纳斯的地面大型军用运输车。 车上人不少，很多连目的地都不清楚，只是被那三千金币的雇佣金给吸引来，填了张表格，便稀里糊涂把自己给卖了。 他们以为这一次也和往常一样，只是去凑个数，跟在队伍末尾打打酱油，回来领了钱就能走人。这会还有兴致互相打招呼彼此认识一下，将自己带来的酒和电子烟拿出来一起分享，看到负责这次招募行动的军官领着柯赛维德走过时，连串口哨声响起：“小美人，要喝口酒壮壮胆吗？” 柯赛维德冷冷一眼扫过，那片画风明显散漫没正形的区域瞬间被施展了噤声魔法，走出一段距离后，军官声音讥讽道：“不要理那些渣滓，都是要死的人。” 军官打开面前的一扇门，抬起下巴示意柯赛维德进去，随后自己也带上门进来：“像你这样出色的alpha，真不该来淌这趟混水，你手里竟然还有斯维坦将军的推荐信，怎么，是得罪他老人家了吗？” 柯赛维德没办法说，那是omega将军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硬塞给他的。还美名其曰“废物利用”，好像有这么个东西在手，会受到这里alpha军官们的额外照顾。 眼前的军官现在却有些拿不定主意，这次秘密招募的志愿军性质特殊，基本可以确定是有去无回，如果真的是非常重视的人，又怎么会往这火坑里送？那封推荐信，怕是反意的催命符吧…… 柯赛维德到底是跟艾尔文混了段时日，脸皮有点见长，面对alpha军官的狐疑和质问，面色如常道：“将军也说过类似的话，他并不赞成我加入这批志愿军，可我觉得这次机会难得，想早点见识下真正的战场，执意要来，将军这才给了我这封推荐信，让我交给你们。” 柯赛维德这概念换得很成功，他说的将军是艾尔文，可在军部的绝大部分alpha士兵眼中，斯维坦才是他们的将军。 面前的alpha军官显然也是这么认为，他拍了拍柯赛维德的肩，态度和之前比又有了明显不同：“年轻人有志气是件好事，你放心，只要我能活着，就一定把你带回去。路上这四五天时间，你尽量待在房间里少出去走动，特别是外面那些鱼龙混杂的佣兵，离他们远点，他们如果和你说话，也最好别理，都是找你套话的。” 柯赛维德少说话，多点头。 车临开之前，柯赛维德所在的房间门响了，军官又领了个关系户进来。 柯赛维德随意扫了一眼，目光却直接凝固住了，只见对方在看到他时，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道：“你好，我是你接下来几天的室友，我叫……安莱赫，是一名……alpha。” 柯赛维德：“……”你以为你把名字倒过来拼，我就不知道你是谁了吗？ 柯赛维德轻轻一叹：“柯赛维德。” 自己也用假名的赫莱安丝毫没觉得这名字有什么不对，军官一走，赫莱安立马挨到柯赛维德那里坐下：“你怎么也来了？门开的那一刻，我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呢！” 在陌生的地方遇到熟悉的人，这绝对算是个大惊喜，赫莱安稍稍冷静后又问：“将军知道你过来吗？还是你自己……” 听这语气，赫莱安显然是知道这趟车很大可能有去无回的性质。 “将军知道我过来，还给我准备了不少东西。”柯赛维德淡淡抬眼，“你家人大概还不知道，你干了这么件冲动的事吧。” 确实不知道。 赫莱安是瞒着家里偷偷过来的。 他无意间听到父亲和客人的谈话，了解到情况后决定一定要过来，反正他的假期也只有三天，时间一到，家人也只以为他回了学院。 “后果考虑了吗？”柯赛维德问，“如果你哥遭遇不测，你也出了意外，你父母该怎么办？” 这话戳到了赫莱安的痛处，他的脑袋一点点垂下去，放下膝盖上的手紧紧揪住了裤腿：“我……我不知道……我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如果决定了要做的事没做成，我会一直惦记着，别的什么也做不好了，脑子里只剩下那件事……所以我没想那么多，直接就过来了，你说的那些……我现在根本不敢去想……” 柯赛维德叹气，毫无防备地多了个拖油瓶。 但不管怎么说，这人还是要活着带回去的。 路上行程很枯燥，两人面对面连线刷了几局对战，赫莱安被虐到毫无还手之力，柯赛维德觉得这样玩没什么意思，拉上赫莱安组队去虐别人了。 享受了几十把躺赢快.感的赫莱安，老老实实把自己的那点微不足道的积分，让给了似乎急需攒钱养家的大佬，然后悄咪咪的从柯赛维德那里“偷师学艺”。 柯赛维德没什么藏着掖着的，适时也提点两句，毕竟一个只会拖后腿的猪队友，和一个有上进心的猪队友，还是后者更让人情绪平稳些。 到了行程第三天，赫莱安终于开始陷入焦虑，两天的时间足够他的大脑冷静下来，去思考更多的事。 自己会死吗？ 父母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他任性的行为，现在正为此焦头烂额？ 赫莱安咬着手指甲，心中隐隐升出悔意，当看到对面始终神色淡淡望着窗外的柯赛维德，一颗心渐渐平静下来。 自己这位好友现在也很紧张吧，半天都没有说话了…… 赫莱安拍了拍自己的脸。 不行，绝对不能把那些负面情绪传染过去！ 赫莱安开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目光无意间扫过柯赛维德自带的武器匣子，想起他说过，将军给他准备了一些东西。 真好啊…… 赫莱安有点羡慕，又觉得他们这样挺好，不由就问道：“你和将军……你们是认真的吗？” 柯赛维德有点莫名：“结了婚，还不算认真吗？” 赫莱安：“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之前以为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协议结婚啊之类的。 赫莱安很好奇，他想知道将军到底喜欢自己这位好友哪一点，可要是直接这么问了，会显得很冒昧，有些不尊重，看不起人的意思。 于是，赫莱安换了个安全的问题来八卦：“你喜欢将军什么呢？” 柯赛维德想了想，然后摇头：“我不知道。” “啊？”赫莱安着实惊到了。 “和他相处起来挺舒服。”柯赛维德想出来一条，继续顺着往下说，“他识趣，不招人烦，有时还会逗人开心，不需要费心去哄，也不用给他收拾烂摊子，他自己就能把所有事安排好，除了性格恶劣了点，对钱执着了点，偶尔喜欢动手动脚之外……好像没什么不好了。” 赫莱安下巴听掉了：“就这样？” 柯赛维德严肃点头：“嗯。” 这个结果和赫莱安想象得完全不一样！他以为答案还要更酷炫一些呢，果然是自己粉丝滤镜太重了吗？ 一天之后，为数三千七百六十四人的“送死队”来到了亚波纳斯边防附近，原本可以正常同行的路段全都化成废墟，车子只能一边将路清理出来，一边艰难向前行驶。 预计四天的路程，硬生生折腾到六天。 “快点快点，赶紧跟上！” 队伍已经正式进入原边防区营地，营地里一片死寂，别说人，连个活物都没有。 军备库里的武器和装备所剩无几，后勤的伙房里，满盆的食物还没来得及端出去，部队便紧急集合，出发去前方应对敌方突袭。十多天过去，这些食物风干的风干，腐烂的腐烂，临时用帐篷搭起的空间里，布满了难闻的恶臭。 军官将手掩在鼻上：“来几个人，把这儿清出来，我们要在这驻扎一段时间。”他随手点了几人，“恰好”都是花钱雇来的佣兵。 出了帐篷，军官招手让柯赛维德和赫莱安跟上他，带他们来到运输车前：“你们负责把车上武器装备清点好，归置到军备库里，每天领了多少，归还多少，你们那都得有记录，丢了东西，可是要找你们麻烦的。” 这是让他们留在后勤，干点相对安全轻松的活。 赫莱安一听却不太愿意，他来这里就是为了上前线，想知道自己哥哥是不是还活着，也想去战场上见识一下，帮帮忙：“那个，长官……” 柯赛维德及时拍了他一下，语气还是那样波澜不惊，没什么情绪：“好的，我们会用心完成这次任务，谢谢长官。” 军官还有别的事要安排，很快离开了。 赫莱安看向柯赛维德，神情有些焦急：“不能留在后勤，我得去前面找我哥！” “不急，”柯赛维德冷静道，“会有机会，现在，先搬武器。” 赫莱安被他的镇定感染了，一下子就觉得照着做准没错，自家哥们肯定不能害他，于是跟着柯赛维德登上车，抱起一个重量不轻的箱子，又屁颠屁颠跟了下来。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赫莱安的哥哥还活着的几率微乎其微。 这样的事，柯赛维德没办法直接告诉赫莱安，但阻止他盲目送死，还是可以做到的。 阿贝托塞恩的突然发难，导致原边防部队近两万人音讯全无，极大可能已全军覆没。 帝国临时组织他们这三千人过来，名义上是支援，实质上却是充当侦察兵一类的角色，他们当中，哪怕只有一人活着，带回了具体消息，这次的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 柯赛维德来这里，为的也就是想了解具体发生了什么。 阿贝托塞恩这个国家实在太小，总国土只占一个星球的面积，位置却紧挨着帝国所在的螺旋星系最南端，毗邻同样位于混沌星系的索特菲玛国。 帝国这么多年，没有彻底将阿贝托塞恩纳入自己的版图，很大程度是考虑，阿贝托塞恩与自己隔了星系，在别人的地盘上，即使打下来，也不利于彻底管理，还有可能出现被“邻居”索特菲玛国暗中使绊子，不怀好意捣乱的情况。 帝国索性没把这块鸡肋的地方收过来。两国友好建交，无论财力物力，帝国都全力支持，阿贝托塞恩狐假虎威，再不用看索特菲玛国的脸色行事，而帝国则用阿贝托塞恩来进行牵制，将这枚棋子布下，间接替自己守好最南边的大门。 这样的格局，如今却没有任何预兆的打破了。 以阿贝托塞恩的实力和底气，断不可能脑子想不开，用自己这颗蛋，去敲帝国那块石头，即便是有索特菲玛国拉拢，阿贝托塞恩也会坚定站在帝国这边。 一来，索特菲玛国实力在星际诸国中只能算是中等偏上，离帝国还差上一大截；二来，阿贝托塞恩和帝国合作，还能保证自己国土的完整性，真和索特菲玛国那个虎视眈眈的邻居狼搅和到一起，那才是自掘坟墓。 这样一来，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与阿贝托塞恩合作的国家，想调兵袭击帝国亚波纳斯边防，要先抵达混沌星系，一路跨越，向最南端前进。作为混沌星系最大的霸主，索特菲玛既然允许了这一行为，可见，他们之间也达成了某种协议，甚至是合作。 如此看来，这是一个至少由三个国家组成的联盟军，具体几个，都有哪些国家，他们发动这次袭击的目的和底牌又是什么，这些都是柯赛维德想来弄清的。 车上要搬的东西转移了大半，柯赛维德在跑第六趟时，一旁的空地上起了争执。 “我.操.你妈！！”一个佣兵失去理智张牙舞爪地要扑向前方的军官，他的几个同伴在身后死死拉住他。 军官的枪已经□□了：“你们想干什么？” “长、长官，他受刺激了，脑子不清楚……”佣兵的同伴小声替他辩解。 “我脑子不清楚！？”那佣兵也不知哪里爆发出的力气，一下子挣脱了同伴的束缚，“来之前怎么说的？只是来凑个数，打仗不指望我们！可你们看看这是哪儿？亚波纳斯刚传出被偷袭的流言，你们转眼就偷偷把我们弄来这里，是做贼心虚吗？！三千星币，就想买我们的命？？” 军官举枪的手分毫不动，依旧对准闹事的佣兵，神色阴冷道：“你的命可不值三千星币。” 他枪突然一收，插回腰间的武器匣子：“你们自己考虑吧，我可以申请给你们涨到八千星币，你们坚持要走，我也不留。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们的军用车，可不会为了你们几个蛆虫单独跑一趟，要想走，自己想办法吧。” 军官不再理那几个闹事者，追上一个同事，两人一起离开了。 那几个佣兵倒是还留在原地商量着：“八千星币还算可以。重点是，只有我们自己，那根本回不去啊，你们也不是没看见，来的时候那路，都破成什么样了。” “你懂个屁，那八千星币是买命钱！” “我倒觉得是你精神绷太紧，压力太大，想多了。谁家买命钱才八千？这要不是担心我们闹事，人还不肯涨呢。” “再说阿贝托塞恩那小国家，也就敢搞搞不成器的小偷袭，有什么好怕的？真打起来，我们不往前冲，还跟以前一样，躲后面划水，总之，这钱好赚的很！” “好赚个屁！”之前闹事的佣兵气得脖子上青筋暴起，大概是觉得没法再和这几个同伴废话，推开他们，往与人群相反的方向跑。 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见鬼的地方，不然一切都来不及了！ “砰——” 逃跑的的佣兵倒下去了，他似乎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神色间还满怀即将死里逃生的庆幸，唯独额上炸开的血窟窿，看上去狰狞而又骇人。 “他，是混入我们当中的奸细。”塔楼上将人击毙的狙击手，接通营地内通讯。 佣兵的那几个同伴懵了，还没来得及愤怒，那道冷冰冰的声音又响起：“为了保证这次的行动圆满完成，再有闹事煽动者，不问缘由统统击毙！” 人群刚要沸腾骚动，给他们涨“工钱”的通知说来就来，每人加至一万星币。 人群“嗡嗡”了两声，很快又平息下去。 柯赛维德用自己手里的箱子，往赫莱安臂弯里的箱上磕了下，提醒他热闹看完，该走了。 两人走向军备库，途中与一队佣兵擦肩而过，对方身上凌乱污糟的衣着，和难掩疲惫，与他们遛弯一样的轻松姿态形成了鲜明对比，那队佣兵的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 等对方走过，柯赛维德突然停下脚步，将赫莱安手里的东西接过来：“你回去盯着，剩下的东西我来搬。” 赫莱安：“你怀疑他们会捣乱？” 柯赛维德：“嗯。”谨慎点总没错。 “行。”赫莱安把东西交给柯赛维德后，转身往运输车方向飞奔而去。 运输车的储备仓里，还剩四大箱为枪械补充能源的能源夹，柯赛维德回来后，将两箱并排摆好，同时搬了起来，随后还示意赫莱安把另外两箱叠上来。 赫莱安心惊胆战：“这……行吗？” “可以。”柯赛维德道，“刚才看你一箱一箱搬，没好意思打击你，才跟着降低效率。” 四个箱子结结实实摞在一起，高度已将柯赛维德的视线完全遮挡，赫莱安很不放心：“这样真的行吗？你连前面的路都看不见了吧。” “我看不见，有人能看见。”柯赛维德话音一落，他肩头凭空出现一个小机器人，003颤抖着对赫莱安摇了摇手：“嗨……” 赫莱安的眼睛像狼一样发出绿光：“小机器人！但怎么感觉小了一大圈……” 柯赛维德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是商家推出的二代产品，体积小，便于携带，还能‘隐身’。”他说完，003又在他肩头消失了。 赫莱安还要留下交接工作，柯赛维德搬着四个箱子在003的“导航”下，稳步前行。 柯赛维德为的是追求效率，可他这一行为，看在别人的眼中，那就有点装逼了。挑战了人类极限不说，还轻松得好像是在端着空气走。 眼看着那“移动的大箱子”离自己越来越近，此刻正好闲着几人相视阴险一笑，其中一人伸出了自己腿毛浓郁的小腿。 柯赛维德并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坐在他肩上的003也没有注意这一幕，还在兢兢业业的导航着。 悲剧就在这一刻发生了，柯赛维德一脚下去，先是一声清脆的骨裂声，紧跟着还有比杀猪还惨的惨叫。 柯赛维德脚步停下，转过身，正对着那三人的依旧是叠得方方正正，有如马赛克一样的箱子。 小腿粉碎性骨折的那个在地上打滚，另两人却上前，试图将柯赛维德围住：“喂，你小子没长眼睛吗！？” “我长没长跟你们无关。”柯赛维德的声音从箱子后传出，“倒是你们，三个人，六条腿，加在一起都没半个箱子值钱，不赶紧让道，是想学刚才一枪爆头的那位，提前结束短暂的一生么？” “你、你给我等着！”找碴踢到铁板的三人放下句狠话，忙带着腿骨碎裂的那位，找军医去了。 一路上再没发生什么小插曲，柯赛维德顺利把东西运回了军备库，开始着手进行分类整理。赫莱安那边在找军官完成交接，填好表格，签上名字后，也回来帮忙。 两人一个负责清点，一个负责记录，配合起来也还算效率。唯独比较麻烦的是，武器和配套装备放得很混乱，一个箱里什么品种都有，这就需要两人先整理分类，再去清点。 一个小时过去，也才刚刚整理出个大概，门外鬼祟多时的身影却像是等到了一个绝佳的好机会，领头的一招手，后面跟着的一窝蜂涌进来，二话不说，把刚分好类的武器重新搅和到一起。 赫莱安气得抄起手边的□□，用枪托当棍子，冲上去就要开打，柯赛维德及时勾住他的衣领，把他提出了门外，顺手带上了门。 “嘀”一声提示音，门锁上了，里面前一秒还如同在过狂欢节的六人，瞬间开始疯狂拍门：“小子，干什么呢！？快把门打开，不然爷爷出去弄死你！！” 柯赛维德充耳不闻，拉过赫莱安在门前立好：“你在这看着，我回来之前，一个不许放跑。” 五分钟后，柯赛维德领来了军官，同时还当着里面那帮“土匪”的面，给军官播放了录有他们方才“大狂欢”的视频。 军官脸色非常难看，他布置下去的任务，竟然有人恶意来捣乱，这简直是一种挑衅：“你们六个，赶紧把这里收拾出来，晚餐之前过来找我，有任务要布置给你们！” 军官一声令下，柯赛维德和赫莱安这两个饱受欺凌的“小可怜”，摇身一变，成了监工。 晚饭已经吃不成的六个“恶霸”，生怕他们再去告状，只好忍气吞声，让往东不敢往西。 第60章 第六十章 半夜过去，什么也没发生。 柯赛维德在这样的环境里，很难进入深度睡眠，对床的赫莱安翻个身，他都要睁眼醒上一回。 天边刚泛出那么一点微光，柯赛维德便从床上坐起，拿起叠在枕边的衣服开始穿。 赫莱安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睁眼，一看柯赛维德已经起床，瞬间精神了：“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敌人打过来？？” 柯赛维德只是单纯不想睡了，他拿起洗漱用具，开门往外走：“没事，你睡你的。” 赫莱安哪里还睡得下去，他昨晚连衣服都没脱，这会一掀被子，顶着一头“鸟窝”，抱着自己的洗漱缸子，跟上了柯赛维德：“我们一会干嘛去？” 柯赛维德用理所当然的态度道：“吃早饭。” 两人十分钟不到把自己收拾完，赫莱安无意间瞄了眼时间，凌晨三点。负责做早饭的人，也刚揉着惺忪的睡眼到岗位上，结果就看到两个臭不要脸的家伙，守在冷锅边，用“嗷嗷待哺”的目光望着他。 赫莱安见机行事，忙拉着对方开展“外交工作”。柯赛维德什么也不用做，只需在一旁维持着那副朦胧困倦的表情。 他眼睛要睁不睁，半垂的长睫将所有冷漠疏离掩去，好看得过分的脸上，多了几分无意识的柔软和无辜感，看上一眼，分分钟能治愈暴躁的起床气。 分工合作下，两人终于吃上了热气腾腾的小灶，柯赛维德面前还时不时有锅铲递来：“煎蛋要不要？还有加了热的火腿。” 柯赛维德点头，快速将自己的小饭盆伸过去接。赫莱安有像学样：“麻烦给我也来一份。” 没多久，柯赛维德的目光又落到了一旁的奶粉罐上，半分钟后，一碗泡得浓浓的奶，搁到了他面前。 “谢谢。”柯赛维德道完谢，取来一个空碗，和赫莱安一起把奶分了。 吃完这顿比别人丰盛不少的小灶，两人去“偶遇”了之前给他们安排了任务的军官。 军官刚洗漱完，肩膀上搭着块半湿的毛巾，正往营房走，看到迎面过来的柯赛维德和赫莱安，随口招呼道：“起这么早，是不习惯这里的环境，失眠了吗？” “不早了。”柯赛维德道，“队伍七点出发，我们想提前去库里把武器装备整理成套，方便他们一会来领。” “还挺负责。”军官笑了笑，“行，你们直接过去吧。” 凌晨四点，陆陆续续有人来领东西，他们大多衣服没换，脸没洗，想趁人少的时候先把东西领了，回头再睡一两个小时。 今日出征人数在一千二百人左右，柯赛维德和赫莱安两人一头扎进军备库里，就再没有半刻闲暇时候。忙到最后，赫莱安整个人脑子都木了，全凭身体本能，在机械地往外递东西。 七点一过，门外终于冷清下来。 柯赛维德将手里的表格翻了翻，点了下人数，确认暂时不会再有人过来，锁上门，找军官复命去了。 军官显然只把他们当两个来体验生活，需要特别照顾的“孩子”，见他们顺利完成了自己交代的任务，不吝啬夸奖道：“辛苦，你们现在可以去休息了。” 回到两人合住的简陋房间，柯赛维德用椅子把门抵上，他打开自己的智脑，由于这边的网络和通信已经瘫痪，半透明的光屏上，也只出现“刺啦刺啦”的雪花。 赫莱安不懂就问：“这是在干什么？” “远程连线。”柯赛维德道，“我让003跟着队伍一起走了，现在想接通那边的画面看看。” 赫莱安顿时被吸引过来：“没有网络，也可以看到吗？” 一般情况下，没有网络当然不行，但柯赛维德的智脑和艾尔文的智脑是绑定的，对方似乎有办法从他那里获取003所看到的画面，接收后同步进行下载，再用特殊程序锁定柯赛维德的智脑，强制播放已下载好的视频。 从对方接收，到下载，再到播放，这中间不仅有延时，还要耽误一些时间。 十分钟后，伴随着赫莱安的一声惊呼，屏幕上“刺啦刺啦”的雪花，被突然拉扯了一下，接着出现了清晰画面。 一千多人的队伍已经出发，003应该是待在与地面众人互不干扰的低空进行俯拍，时不时还会给上一些和地形有关的镜头。 开始都还挺像模像样，大概是行程太过枯燥，周围也没有可以欣赏着打发时间的风景，003的注意力渐渐被那些佣兵们口中粗鄙的荤段子给吸引了，画面重点彻底发生偏转…… 柯赛维德提前给它点蜡，等它回去后，大概又少不了经历一次回炉重造了。 好在，离边防线距离越近，有心情玩闹说笑的人便越少。未知的危险和不明的敌人就在前方，极大的压力秘给整支队伍带来凝重的沉默。没有人不在乎生死，不到最后一刻，谁都无法真正放弃自己的生命。 当一览无余的地平线上隐约出现指甲盖那么大的人影时，无论是屏幕内大军，还是屏幕外正目不转睛时刻关注的赫莱安，都不由紧绷起来。 虽然还有段距离，但显然，双方都发现了对方的存在。两边同时进入了战斗状态，接进速度骤然加快，距离在不断缩小，原本渭泾分明的两种颜色，最终杀气腾腾，撞成一盘凌乱散沙。 阿贝托塞恩在人数上明显不敌帝国临时组建的非正式军团，纠缠一阵，发现打不过，扭头就跑。 柯赛维德眉心微动，赫莱安也看出了不对：“这是在把他们往别的地方引？” 敌方“节节败退”的假象，鼓舞了己方士气，帝国临时组建的非正式军团热血上头，乘胜追击，企图一举将敌人赶出自己的地盘。 视角突然固定住。一路跟拍的003应该是接到指令，停了下来。 画面中已分不清敌我的大军，如退潮的海水向边防线涌去，人影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变故却在这一刻突然发生！ 像是凭空打来一道“海浪”冲溃了人潮，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大军仿佛察觉到什么，如地震中警觉的小动物，开始疯狂逃窜。 地面在扭曲，旋转，很快拧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贪婪地将上方脆弱到不堪一击的人类吞噬…… 整个过程持续还不到一分钟，等地面恢复如初时，只剩下阿贝托塞恩那黑漆漆的军团依然立在原处，来自帝国的一千二百多人，像是从未出现过似的，人间蒸发了。 信号突然切断，视频播放也到这里结束了。 赫莱安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地下是藏着什么怪物吗？” 柯赛维德：“怪物不会主动把作案现场恢复原状，也不可能这么精准，只把‘敌人’吞下。”至少大章鱼是做不到的，而其他破坏力极强的星际巨怪们，大多智商还不及那条章鱼。 赫莱安惊魂未定，试图找出一丝心里平衡感：“地上那个大漩涡是真的吗？不是我的幻觉吧？” “眼睛会欺骗我们，但机器不会。”柯赛维德转头望向赫莱安道，“我会过去看看。” 言下之意，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情况，我可以顺道帮你去打听。 “我、我也去！”赫莱安小脸惨白惨白的，“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柯赛维德：“……” 不，我一个人不危险，多了你这个“幸运值为负”的帮手，可就不好说了。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又是一个不眠夜。 赫莱安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颗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距柯赛维德那天说要去敌营探探，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他像是彻底把这件事忘记了，再也没提起过。 关了灯的狭小房间里漆黑一片，面对面摆着的两张简易床之间，只隔了个放杂物用的矮柜。这样近的距离下，赫莱安竟然完全听不清柯赛维德的呼吸声。 一个alpha睡觉不打呼不磨牙，就已经很奇怪了，居然连呼吸都这么轻…… 那家伙……不会是觉得他累赘，不想带他一起去又不意思好说，所以半夜一个人偷偷溜出去了吧！？ 赫莱安越想越觉得这念头靠谱。 他努力把脑袋探出床边仔细听，一会觉得对面悄无声息，一会又隐约能捕捉到很轻的呼吸声。 左右不过两步路的距离，赫莱安索性直接下床，来到柯赛维德床边一探究竟。 房间里实在太黑，伸手不见五指，他只能眯起眼，一点点弯腰凑近，试图看清床上到底有没有人…… “你在干什么？” 黑暗中突然响起柯赛维德冷冷淡淡的声音。 赫莱安吓了一跳，猛退两步，结果一脚踢到了矮柜，上头的东西叮叮咣咣摔了一地。 柯赛维拍开了墙上的开关，小房间里顿时亮堂了。赫莱安适应光线后，慢慢睁开了眼，正对上柯赛维德审视的目光。他连忙解释：“别误会，我不是要干奇怪的事！我以为你一个人闯敌营去了，想确认你还在不在！！” 柯赛维德对赫莱安的解释将信将疑。如今omega在他心目中的危险程度，已与“恐怖分子” 无异，那种身娇体软会嘤嘤嘤的omega，大概只存在于小视频里。 在赫莱安竭尽全力自证清白之下，柯赛维德决定给他一个死缓的机会，顺便戳破他不现实的幻想：“我没打算夜探敌营，之前那么说，是准备跟第二批队伍走。现在情况有变，队伍一时半刻走不了。” 一千多人的先遣队，派出后石沉大海，军营里早已人心惶惶。 为钱而来的雇佣兵联合发动了一场暴.乱，最终，一部分人又被更多的钱以及功勋收买了。 一番大清洗后，两千多人的队伍，只剩一千五百人左右，堆积如山的尸体整整埋了一夜，才全部清理完。 赫莱安好奇心作祟跑去看了一眼，结果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真正令他恶心的却不是那成堆的残破尸体：“我昨晚……还看见他们坐在一起喝酒……为什么今天，能这么淡定的，把自己的同伴……埋下去？” 柯赛维德往他说的方向看去，正卖力挥铲刨坑的是个壮年alpha，眉骨到脸颊盘踞着一只纹身蜥蜴，算是很有辨识度的长相。 他正和身边的人，大声聊着已到手的钱要如何挥霍，神情十足亢奋，铲下那具尸体用无神双眼“望”着他，无知无觉任由他往坑里暴力推挤填塞，最终因为太过碍事，被铲子硬生生碾成了两段。 这一幕显然刺.激到了赫莱安的神经，他整个人虚脱了一般慢慢蹲下，脸埋进膝盖，肩膀微颤，无声抽泣起来。 柯赛维德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他的情绪，好半晌才道：“我所看到的世界，一直是这样。是你被保护的太好了。” 赫莱安更沮丧了：“你说的对，来到这里我才认清自己有多废物，之前还总大言不惭的，说什么想成为将军那样的人……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换了平时，柯赛维德未必会多管闲事，但在来这里的路上，他已经把自己代入了“菜鸟保姆”的角色，眼下这样的环境里，放任赫莱安情绪不稳定的钻牛角尖，实在不是明智之选。 “如果是被眼前的事所吓到，想要退缩放弃，就别在这哭哭啼啼的。” 柯赛维德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响起：“一只脚还没真正踏到实地上，你怎么知道自己不行？通往高处的路，没有一条平坦顺利，那么多人走，到达终点的寥寥无几，没有这觉悟，趁早把时间用在想自己到底能干什么上。” “我……”赫莱安认真想了想，如果还在这条路上，他也许会迷茫，会退缩，会停滞不前，可是只要还在这里，无论多难，他都发自内心的愿意继续走下去。 让他放弃，那等于抽掉了支撑他的脊梁，摧毁他的意志，让他从此变得面目全非。 “我不放弃！”赫莱安坚定道，“我想成为强者，击败各式各样的对手，会让我热血沸腾，我喜欢并且享受着这种感觉！” 他只是通过这次经历，认清了自己的弱小，也正视了这份弱小，不会再无谓逞强。 他意识到自己的眼界是多么狭窄，同时也隐约窥见了自己走上的这条路，到底是什么模样。 “一直以来，我好像都找错了追逐目标。”赫莱安抬头看向柯赛维德，“将军对我来说，站得太高太远，对着这样一个很长时间内，都无法追上的目标，只会让人感到疲惫和无力。” 注意到赫莱安灼灼的目光，柯赛维德眉梢微挑，刚要制止他愚蠢的行为，赫莱安已把“雄心壮志”喊出了口：“我决定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全新的追赶对象！” “……” 柯赛维德心情十分复杂。 连艾尔文都肝不动，就想来肝他？这自我感觉良好过头了吧…… 赫莱安的心情跟天上的云似的，一会一个样，这会他想通了，瞬间“晴空万里”，回去的路上没少在柯赛维德耳边“喳喳喳”：“你以后也会入军部吧？” 柯赛维德：“不会。” 赫莱安非常讶异：“为什么？你这么厉害，我以为你不会甘心碌碌无为才对……” 柯赛维德暼了赫莱安一眼：“但我不想给别人打工。” 他能接受一时沉寂，却不代表甘心长久平庸。 “我要自己当家做主。” 赫莱安怔在了原地。这回，柯赛维德没有等他，那道无论何时都那样优雅淡定的身影，在赫莱安眼中逐渐走远。 赫莱安一眨不眨看着，心里倒没觉得有什么失落。他深蓝的眼睛由于颜色太过暗沉，时常显得不那么明亮讨喜，这会却在属于年轻人一往无前的无畏冲劲下，迸发出异样光彩。 他冲着柯赛维德的背影扑过去，柯赛维德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轻松闪开，顺手在他后背一拍，差点把赫莱安拍地上去。 有的人，无论身在何处，注定不会平凡—— “可不管未来怎么样，至少现在的我们，是在一条起跑线上。” 大概是因为不常笑，赫莱安这一咧嘴，看上去有些傻乎乎的：“只要跟紧你的步伐，就一定不会迷失方向吧。” 柯赛维德注视着他，唇边也渐渐染上了一丝笑意：“那你努力吧。” 亚波纳斯的通信，在一千多人拖拖拉拉下终于成功抢修了一小部分，运气好的情况，可以与主星那边进行短暂联系。 边防消息传递过去，新的指令也已经下达，一群人再没有理由龟缩在营地里。第二天傍晚，众人整装待发，打算“吸取”上次的教训，来一个夜晚偷袭。 柯赛维德真想把带队人脑子里的水踹出来，夜里敌人的守卫不仅不会松懈，还会针对“偷袭”有专门防范，对比下来，明显是在黑暗中视线和行动受限的他们更加吃亏。 赫莱安用手背轻轻撞了撞柯赛维德，两人走在队伍末端，压低声音说话，不用担心别人会听见：“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们这一趟来得像做贼一样？之前把消息压下来，我可以理解是为了帝国的安定，但找一堆莫名其妙的杂牌军，没头苍蝇似的去送死，又为了什么？堂堂正正去迎战不行吗？哪怕是从亚波纳斯附近的行星调正规军来执行任务，也好过我们现在这样吧？” 柯赛维德发出一声冷冷的轻笑，反问道：“你以为，我们是在执行谁的任务？” 赫莱安懵了懵：“什么意思？” “派我们来的人，如果有军权，当然能随心所欲调用附近的军队。”柯赛维德面无表情，“帝国目前有军权的人，分别是斯维坦和皇帝，可以肯定，发起这次任务的人不是他们。” 赫莱安：“那会是谁？” 柯赛维德：“架空皇帝的人。” 赫莱安越来越迷糊了：“旧式贵族？为什么是他们？” “他们有足够的权势，可以在第一时间得知‘阿贝托塞恩偷袭要塞’这种重要情报，同时将消息压下，隐瞒皇帝，自己派人前来探查。” 赫莱安像是突然让人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了脚，他意识到自己这一时冲动，很可能是淌进了浑水里，他来时甚至借用了家中的关系，如果事情最终有变，很可能会连累到家里…… 他像一个即将溺水的人，疯狂的想抓住点什么，问道：“可他们……为什么要瞒着皇帝做这些？” 柯赛维德不给赫莱安半点心存幻想的机会：“为了篡位。” 赫莱安整个人被震得灵魂出窍了。 “阿贝托塞恩联合别国发起偷袭，是想探帝国如今的底。他们已经怀疑帝国内部出现了问题，一旦得到证实，便会大举进攻，正式入侵帝国。这样一来，旧式贵族原本十拿九稳的篡位计划，会被彻底打乱，他们唯恐有变，现在不仅要尽力稳住皇帝，还得在意图趁火打劫的联盟军反应过来前，火速将皇位拿下。” 赫莱安还想再问，柯赛维德却忽然脱离队伍往另一方向走去，等他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个灰扑扑的东西。赫莱安仔细辨认了一番，神色间露出一丝惊骇：“是那个小机器人？” 柯赛维德点头，他的夜视能力和记忆力，到底还是比普通人强上不少，他根据003最后传回的画面，判断出强制关机的003所在位置，把它捡了回来。 这也意味着，那个可怕的不明漩涡，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 地面在赫莱安眼中仿佛多了道象征警报的红色分界线，队伍的最前端已经来到了这条分界线前，终于，第一个人抬腿踩进了这条红线里—— 什么也没有发生。 一直到整个队伍全数通过，依旧什么也没有发生。 赫莱安已经紧张得要虚脱了：“‘漩涡’是换地方了吗？” 柯赛维德脸色不好看：“麻烦了。” 如果“漩涡”只是一种陷阱装置，埋在固定的地方，等人过来一口气吞下，那么只要判断清楚它所在的位置，小心避开就可以了。 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漩涡”是能改变位置的。 一旦它的行动不受限制，会非常棘手，这意味着整片战场将笼罩在这个“未知”敌人的阴影里，所踏出的每一步，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步。 “一会别离我太远。”这是柯赛维德唯一能给赫莱安的忠告。 赫莱安也知道自己一个“新人”误入了困难模式的“副本”，接下来要面对的一切对于他而言，都严重超纲。他要尽可能保证自己不拖后腿，努力在敌人堆里活下来，绝不能还让柯赛维德分心来救他。 队伍顺利逼近了阿贝托塞恩所驻扎的简陋地营地，就在距离直通混沌星系的空间隧道不远的地方。 队伍中的其他人并不知道那诡异“漩涡”的存在，面对能让一千多人无声无息消失的敌人，心中犯怵，不愿上前。几个军官互相掷骰子比点数，最小的那个咬咬牙，开始指挥众人，发起突袭。 阿贝托塞恩有一臭名昭著的漆黑军团，烧杀抢掠，□□掳掠，无恶不作。帝国每年给大把的钱“支持”阿贝托塞恩发展建设，而阿贝托塞恩又从中抽出很大一部分，以“签约雇佣”的形式，来养这支军团。 队伍非常顺利的切入了敌营，一个好的开端却并不意味着接下来的一切都能顺利，他们过家家一般的偷袭，很快惊动了那支以虐杀为乐趣的黑色军团，原本就秩序松散的队伍，很快让一道道极快的黑影冲散了。 血液在飞溅，还伴随着令人很不愉快的笑声—— “没意思，真没意思……” “看这些蠢猪，吓得尿裤子了……” 漆黑军团真正的核心只有三百人，他们最初是星盗实力榜上排名第一的盗团，受到招安后，便被星盗联盟从榜上除名了，实力即便放到现在，依然是极为可怕的存在。 柯赛维德依旧落在队伍的末端，他在观察所有人横冲直撞的方向，以及他们所踩过的地面是否有异样，以此来排查“漩涡”可能潜伏的位置。 赫莱安抱着手里的炮筒兢兢业业守在柯赛维德身边，承担起警戒工作，试图为他排除一些干扰。忽然，尖锐得仿佛是用刀子刮耳膜上的声音，在赫莱安脑后响起：“看看我发现了什么……美人……一个看起来很美味的小~美~人~” 赫莱安头皮都要炸了，那一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本能地替他做出反应，迅速一个拧身，炮口架起对准声音响起的位置轰去，视野中，一张灰败的脸正对他嘲讽地笑。 那人的反应比赫莱安快得多，几乎是在赫莱安刚转身时，他的腿便高高踢起，将炮口踹向了天。炮口一闪而逝的光辉，像是一束烟花蹿向天际，很快被夜色吞没。 “跳蚤，别碍我的事！”那人扯着赫莱安的头发将他的脑袋从自己眼前拉开，迎接他的是柯赛维德银光聚起的枪口和快到眼前的激光射线—— 他忙拉回赫莱安蹲身去挡，可动作已经迟了，炽热的光束擦着他头顶过去，瞬间烤掉了他的头发，灼烧着他的头皮。 他把赫莱安当垃圾一样丢开，拿出刀片慢慢刮着自己烤糊的头皮，比旁人小上一圈的绿眼仁，狼一样死死锁定柯赛维德，笑得阴气森森：“美人……果然还是要添上血，才更好看。” 柯赛维德又从武器匣里抽出一把枪来，不给那人片刻喘息机会，两道截然不同的光束流星一般向对方轰去，一道封退路，一道击要害。 那人像是个提线木偶，身体和四肢扭曲到诡异的程度，堪堪躲过两道射击后，轻飘飘的身体犹如处在失重的环境里，迅速扭身扑向柯赛维德，手里刀片划下，却只砍到了空气。 两人进入了“你打不着我，我也近不了你身”的模式，胶着了片刻，先沉不住气的是那个瘦成杆的“小绿眼”，他两根手指送到唇边吹了个口哨，吸引自己同伴的注意：“我这儿有个小美人，一个人搞不定，谁帮我拿下，之后一起分享！” 真有人回应了他：“美人这东西怎么能分享，谁抢到了算谁的！” “小绿眼”那一嗓子效果不错，围在柯赛维德身边的人渐渐从两三个，增至了八人。无论人数多少，柯赛维德始终是那样气定神闲，游刃有余。 “妈的，这是什么怪物！” “他刚才没尽全力，实力还有保留！” 柯赛维德神不知鬼不觉遛着一群人给自己排完了“雷”，确认所处区域安全后，气势一变，开始主动反击。 他的速度极快，快到肉眼很难去捕捉，看不清他来的方向，更无法判断他手中的武器到底对准哪里，柯赛维德穿梭在人群里，肆无忌惮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过来支援的人越来越多，二十多人前赴后继来送死的场面，给了赫莱安极大震撼，他愣愣望着柯赛维德人堆里时隐时现的身影，突然注意到他身侧有那么一处空档，眼下正有人打算从这里补枪。 赫莱安忙端起自己的手炮轰过去，这一下扰乱了对方的瞄准方向，打偏的一枪被柯赛维德轻轻侧头避过了。 赫莱安卸去手炮后坐力，片刻不停跑向那处空档，刚才偷袭不成的人也已抽出光剑，向着柯赛维德身后劈去—— “铛——” 赫莱安赶在最后一刻举起手炮架住了那一剑，可对方的力气远比他以为的要大得多，那一剑砸得赫莱安单膝跪了下来，正好与对方挂在腰间的圆形“饰物”面面相对…… 赫莱安猛地颤抖起来。 对方没急着给他致命一击，光剑拎在手里转了一圈，掐着赫莱安的脸，强迫他抬起头来：“你看着……有点眼熟。” 这人说着把自己腰间挂着的“圆形球状物”提到赫莱安眼前。 那是一颗人头，黑洞洞的眼眶使得原本还算俊朗的面孔显得阴森可怖。人头的主人死去有了一段时间，皮肤呈现不正常的青绿色，却又在特殊药水的处理下，还没开始腐烂。 “你认识他吗？”那人道，“他和你一样，眼睛蓝得像海水，我很喜欢，就挖下来泡水喝了。” 赫莱安眼泪顺着下巴尖不断往下淌，他恶狠狠盯住面前耀武扬威的人，像要把那张丑陋的脸死死刻进脑子里。 “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那人陷入了自我高.潮当中，神色兴奋而又扭曲，“所有人，像受惊的羚羊，拼命逃跑，而他，竟然去保护一个摔倒小孩，多恶心啊！！这么恶心的人，最适合做成挂件把玩了……” 他□□着赫莱安的脸：“你刚才，想去保护谁？”他怪异地笑了起来：“你也很适合做成挂件呢……” 他再次提起赫莱安哥哥的头，贴在赫莱安脸旁摆弄起来：“等他坏掉了，我就把你换上……你放心，我会早点给你刷上防腐药水，让你坏得慢些。” 赫莱安嘴唇微微动了动，他好奇地把耳朵凑到离赫莱安嘴巴很近的地方：“听不见，有什么遗言，要大声说出来！” “还给我……”赫莱安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将手中的炮筒高高举起，冲着面前的人抡下去，“还给我啊！！！” 赫莱安这一系列动作在对方眼中犹如升格的慢镜头，躲都没躲，手腕一翻，光剑向赫莱安细嫩的脖颈捅去—— 剑尖离赫莱安脖子不到一寸，光剑炽热的温度烫化了他的衣领，在皮肤上留下森森红肉和焦褐的创伤。 赫莱安炮筒举在手里一动不动。 剑尖也未再向前半寸。 浓稠的血，雨滴一样溅了赫莱安满脸，他眼前的人，半个脑袋已经让核能弹轰掉了，第二枪和第三枪紧随而至，残破的脑袋很快像摔碎的西瓜，血肉飞溅，最终只剩下光秃秃的躯干，笔直倒了下去。 赫莱安猛地转身向后看去，柯赛维德踏着枪尖自人堆里高高跃起，险险避过一波密集的攻击。核能弹并非瞬发，他刚刚执意开的那三枪，给了一直被压制的敌人一波可趁之机，身上添了几道不大不小的口子。 余光瞥见赫莱安在看自己，柯赛维德微微侧头，脸颊上的血痕，给他添了几分凌厉美感，目光却还是那样的平静：“仇我帮你报了，别再哭了。” 赫莱安点头，然后又用力点点头。 他捡起“无头尸体”掉落的光剑，割断了他腰间的绳索，把那颗头颅珍惜地抱进怀里。 柯赛维德很快找回自己的节奏，看他杀人有种在看人用电动苍蝇拍，拍“苍蝇”的痛快.感。 赫莱安丢了手炮，随手捡了一把不只是谁掉落的枪，冲进了敌人堆里。 那家伙，根本就不需要自己保护啊…… 相反，自己可以在他的庇护下，随心所欲的任性一回！ 尸体越积越多，原本以为只需几人便能将柯赛维德轻松拿下的“小绿眼”内心无比恐慌，用五十多条命去换一个人，无论这笔买卖成不成，都是极不划算的…… “喂，你还在等什么！” “小绿眼”四处张望着呼唤那看不见的帮手：“快出来把他们吃掉啊——” 回应他的是逐渐加剧晃动的地面，一股极强的引力将所有人牢牢黏住，不断往下拉拽。 巨大的漩涡已然成形，它像一个地面“黑洞”，毫不留情地把众人拉扯着卷入中心。 不仅帝国的杂牌军惊慌失措，阿贝托塞恩的联盟军也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中：“怎么回事！？” “漩涡”并没像上回003传回的画面中那样，分清敌我，只将帝国军队吞噬。 这次它一视同仁，所有人在它的恐怖引力下，犹如在洪水中挣扎的蚂蚁，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瞬间消失在漩涡当中。 彻底扫清那片区域后，“漩涡”开始向着其他有人的地方旋转移动。 柯赛维德低头审视着即将盘旋至脚边，速度极快的“漩涡”边缘。 引力捕捉到他的一刻，金色的风暴骤然在他身边掀起，隔离出一个不受“漩涡”超强吸引力影响的空间，漏下的星星点点的灿金星芒，却瞬间被漩涡卷入，逝去了光辉…… “呕——” 一声不知到底从哪儿发出的巨大诡异声音，凭空在这片“人间炼狱”中响起，刚刚还肆无忌惮欺负众人的“漩涡”，像是吃到了极其可怕的有毒物质，在地面“挣扎扭动”起来。 它声势浩大的“剥离”了地面，如同平地卷起的龙卷风，直冲上空，拖在身后的长“尾巴”，在“漩涡”达到最高处时，收回到那高速旋转的“圆盘”中。 至此，“吃人漩涡”的全貌，毫无保留呈现在尚且活着的寥寥数人眼中。 那是一个由陨石和尘埃在引力的牵引下形成的漩涡，它中心有一个暗红色的光核，无论是大小陨石，还是其余“杂质”，都围绕着这颗暗红色光核高速旋转——简直像一个简陋星系缩影。 这变化不过是瞬息间的事。围绕在柯赛维德身边的金色“风暴”不甘示弱，星屑也像是受到某种指引，不断向一处汇聚压缩，最终凝成一个肉眼完全无法直视的极亮光点。 光点压缩到极致轰然炸开，带来的不是恢宏场面，而是无边的黑暗。 黑暗充斥着整片空间，看不见天空，找不到大地，唯二的光源，除了被黑暗裹进来的漩涡那暗红色的光核，便只剩四周沉淀的金色星屑。 这片空间安静得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速，所有的一切都如同一潭死水，只有悬浮的星屑在用肉眼难辨的缓慢速度有规律移动。 赫莱安早就让一系列的变故弄傻了，他低头往自己怀里看了看，借着星屑的微光，隐约能看到头颅的轮廓。然而，他的身体，他的手臂，包括他用力从头顶拽到眼前的头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就如他整个人自己会发光一样。 赫莱安不确定地看向别处，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匍匐着一个帝国的alpha正规军，这人之前应该是躲在不易察觉的尸堆里，所以才没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会到了这片只能看到活物的黑暗中，一下便藏不住了。 他正拿着一个监视器，对准黑暗中独踞一方发出幽幽暗光的巨大漩涡，和站在“漩涡”前的人，神情异常紧绷专注，以至于没有发现一旁的赫莱安在暗中观察他。 赫莱安皱起眉毛，最终还是把目光转向“漩涡”前举步维艰的柯赛维德处。 柯赛维德能感觉到有两股力量在自己身边较劲，属于“漩涡”的恐怖引力刚把他往前拉上几寸，后方便有无形的力量将他分毫不差的拽回原处，就这样，两股力量不上不下僵持住了。 柯赛维德很想告诉那个“漩涡”别白费力气了，人家“机霸”明显逗你玩呢，黑暗所笼罩的地方都是它的绝对领域，内部一切事物都在它掌控中。 “漩涡”大概也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是徒劳，放弃这种无意义的行为，改为动口谈判—— ［把他给我。］ 高冷的机霸没有理它，沉寂已久的星屑重新飞扬起来，在柯赛维德面前拼成一把金色的椅子，似乎是想让他坐下歇一歇。 柯赛维德凝视着这把金椅子差不多有十秒，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台机甲有种与生俱来的不信任感，特别眼下这种主动示好的行为，怎么看都透露着一丝反常。 柯赛维德一时半会想不出所以然，但眼下两人处于同一战线，这机霸应该不至于缺德到在这种时候下黑手…… “咔——”刚在椅上坐下的柯赛维德，腰间多了个类似安全带的东西，他试着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被锁在了椅子上。 柯赛维德：“……”想骂人。 没有感情的无机质电子音响起—— 【监测到异常能量——】 【能量核实中——】 【身份已锁定——】 【混沌之王“吞噬”，能量暴动中，违反和平条约第六十五条，第一百一十九条，第两百零四条，第三百六十六条，视为自愿降级，剥夺头衔——】 【混沌之王“吞噬”，已降级，锁定a级以上全部权限，更名为“清道夫”吞噬——】 柯赛维德眼睁睁看着对面的大漩涡气到掉“渣”，没想到机霸还有更过分的—— 【监测到“吞噬”能量波动持续异常，现判定危险等级为“超s”，申请抹杀权限，见证人，柯赛维德费利克德诺——】 随着它的声音落下，柯赛维德面前多了一块黑色带着暗金纹路的光板和一支悬浮的羽毛笔，看意思似乎是要他这个“见证人”签字画押。 大漩涡气不过，开始以牙还牙—— ［无冕之王“永恒”，挟持原菲克斯特皇储柯赛维德，投奔敌国，助纣为虐，现已确认叛变，申请冻结所有权限——］ 远在几十万光年外的阿利叶“叮叮咣咣”收到一堆申请后，整个人都蒙圈了，忙把日常沉睡的“森罗”唤起来。 ［无……需……担心……］ 这位心胸异常“辽阔”的“秩序之王”宽慰阿利叶。 ［孩子们……大了……有矛盾……自己……能……解决好……］ 丢下这句话，它一键清空所有权限申请，又跑去睡觉了。 在亚波纳斯左等右等的两位“王者”，迟迟没有收到回复，尴尬之余，开始自己寻找别的途径解决矛盾。 ［你这个叛徒，为什么要帮夺走我们家园的败类！？］ 大漩涡声线成熟稳重，斥责起来，有那么几分正气凛然的感觉。 机霸也没客气—— 【你个吃垃圾的低智儿，怎么和渣滓混一起？】 ［谁打帝国我帮谁，我要把星球夺回来！］ 【得了吧，你是个让人用完就丢的傻蛋。】 “叮叮——”柯赛维德指尖在质地不明的扶手上敲了两下，打断了它们偏离主题的小学生骂街。 “一个一个来。”柯赛维德先看向大漩涡，“你想从帝国手里夺回你曾经的家，所以才跟阿贝托塞恩联合。如果我说，愿意帮助你达成同样的目的，你愿意选择他们，还是我？” 大漩涡旋转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无论是从理智上，还是情感上，我当然更愿意相信你，殿下。］ ［可我失望了太多次，也受够了漫长的等待，我不想再这么无休止等下去了。］ 柯赛维德不强求，把误会解释清楚后，希望大漩涡能留个联系到它的方式。 然后，两个“王者”在他眼皮子下，别别扭扭，把彼此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解开领域，我要走了——］ 黑暗像褪了色的墨水，一点点从四面八方收缩凝聚，星屑不满空间受到压缩，暴动起来，却如扑火的飞蛾，只能徒劳无功，任由顽固的黑暗屏障禁锢起来。 岩石的地面重新出现在柯赛维德脚下，大漩涡缓慢降落，那条长长的“尾巴”再次探出，往地面钻去。 ［殿下，你失忆了，有件事可能不记得——］ 漩涡已经回到了地面，离开前，它对柯赛维德道—— ［你身边的家伙，有严重反派情节，当心别让它坑了。］ 天地之间再无异象。 柯赛维德扫了眼回到智脑手链上，安静装死的吊坠，什么也没说。 虽然不清楚这玩意为什么一直不待见他，但这年头，没有谁离了谁不能过的，实在不行各自散伙。 柯赛维德转身往回走，一眼瞧见赫莱安似乎在追什么人。 在柯赛维德和“漩涡”对峙时，赫莱安虽然脑子里乱成一团，却一直没有放松对那个alpha正式军的警戒。黑暗消失的一瞬，只见对方猛地从地上弹起，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赫莱安想也不想追了上去，他猛然意识到，绝对不能让这个人把刚才录下的东西带回主星，否则很多事情，根本解释不清了！ 对方见赫莱安穷追不舍，顿时拔出枪，对着赫莱安一通连射。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来之前和大家一起写好了遗书，只等着牺牲后，获得帝国授予的功名和给家族带来的高昂补偿。没想到峰回路转，他不仅没死，还得到了这么重要的情报！ 自己想要的一切唾手可得，这种关键时候，他怎么能容许，有人来捣乱？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赫莱安腿上中了一枪，眼看着两人间距离就要拉开，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当机立断，捡起滑落在地的核能枪，瞄准对方，轰了过去—— 狂奔的身影倒下了。 明明只差一步…… 染血的手指，颤抖着，来到了通讯器的屏幕前…… 不……甘心……啊。 瞳孔在扩散，垂落的手指擦着“传输”键过去，通讯屏亮起—— 屏幕上划过一道血痕的通讯器，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捡起。 柯赛维德看了眼屏幕，传输已经成功了。 “怎么样了？？”看到柯赛维德走近，赫莱安焦急询问。 柯赛维德丢开通讯器，把那颗失去双眼的头颅捡起，放进赫莱安怀里：“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赫莱安咬住了下唇，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他的手直到现在都还在颤抖，他可以杀星兽，可以杀敌人，可他没想过，有一天，会把枪口对准自己人……为的，还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理由……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这么拼命阻止他吗？” 赫莱安：“因为……这个录像如果传回去……你就说不清了，回去后肯定会被抓起来，学院肯定也不能再去了……就算没有这个视频，我们也是可以把这边情况，描述清楚的……” 柯赛维德打断了他：“所以，我没打算再回帝国。” 赫莱安大概是预感到了，没有惊讶，只是神情看上去有些伤感。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柯赛维德问他。 赫莱安低下头，手臂收紧：“我要带哥哥回家。” “然后……” 赫莱安慢慢把自己蜷成一团：“去自首。 “你变通一下。”柯赛维德道，“如果他们找你调查，你可以把事推到我这里。” 赫莱安摇头：“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这么做，在这件事上我问心无愧。但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如果我逃避了，不去面对，那么它会变成我一生无法跨越的阴影，我不想这样。” 柯赛维德知道他都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便不再多劝，尊重他的选择：“先处理下伤口，一会把你送回去，我再走。” 赫莱安欲言又止，他想问问柯赛维德打算怎么和将军解释这一切，就见柯赛维德揪着手链上的吊坠，开始面无表情的各种摇晃：“别装死。” 吊坠忽明忽暗闪烁起来。 柯赛维德：“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帮我联系上艾尔文。” 星屑从吊坠内部飘了出来，落在了智脑手链的蓝宝石核心上方，很快融了进去。 柯赛维德收到了开机提醒，通信也恢复了正常使用，他没有耽误时间，发去了通讯请求，对方很快接了。 “今天眼皮一直在跳。”艾尔文先开了口，“我猜，应该是出事了。” 柯赛维德有阵子没听到他的声音，清清亮亮的，意外的不招人烦：“旧式贵族很快就要动手了，他们不会放过你，自己当心。” 艾尔文疑惑：“嗯？”他紧接着道：“你知道他们要造反……什么时候的事？” “那次宴会。”柯赛维德道，“皇帝拿出的卷轴本该是一张重要底牌，他却像儿戏似的，摆到你面前自我作废了。他蠢，但不代表他身边的人都蠢，一个被架空的皇帝，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监视中，旧式贵族放任他废掉那张底牌，大概是想卖你一个好，也让你认清现实，不要再多管皇帝的闲事。” “这只是缓兵之计，他们不可能真的放过你，毕竟，他们是篡逆者，你才是真正的保皇党，要想拿掉皇帝，就要先解决掉你，这点毋庸置疑。” 艾尔文无奈：“对，他们的人不出十分钟，就该到了。你暂时先别回来。” 柯赛维德：“嗯，正好有点事，等办完了，回来接你。”他说完，想了想问道：“你愿意跟我走吗？” 艾尔文笑了笑，反问道：“为什么不呢？叛党希望我死，皇帝也希望我死，可见帝国生存环境实在恶劣，所以我决定嫁夫随夫，以后专心宠你一人……” 柯赛维德真是让他的没正形弄到没脾气了，艾尔文随后又笑道：“至少现在，你身边还能有我的容身之地吧？” 假装用着浑然不在意的语气，说着“仿佛被全世界遗弃，只有你才是我唯一的救赎”这样的话，营造出一种脆弱而又坚强的感觉，以此来激发他人的保护欲。 柯赛维德表示，这种小伎俩他早就摸透了，也努力告诉自己，这个家伙狡猾得很，不能轻易落入他编织的“陷阱”…… 然而，一颗心硬不下来。 “只要你愿意，想待多久都行。”柯赛维德道，“但我要向你提几点要求。” 艾尔文感兴趣：“什么要求？” 柯赛维德：“不要总做奇怪的事。” 艾尔文好整以暇追问：“什么才算‘奇怪’的事？” “未经同意，不能随意玩弄我的身体，范围包括，但不限于各种器官。” 对面诡异的沉默了一秒：“你的意思是……以后每次做的时候，都要预先征求你的同意？” 赫莱安已经想挖个洞把自己的脑袋埋进去了，这两个人谈论的话题太超前，自己还是个孩子…… 柯赛维德觉得艾尔文在跟他打太极，索性把话挑明了说：“比如，在探讨问题时，趁对方不注意，解开对方的睡衣趁机揩油的行为是不可取的，类似的还有借着酒醉拍对方屁.股的行为……这也是不可取的。像言语上的‘坐上来自己动’，让对方叫自己‘老公’，这样的空子，也不可以钻。” 柯赛维德将自己对艾尔文积攒的意见提完后，语气终于缓和下来：“你已经是一个成年很久的omega了，要学会克制自己。” 艾尔文为了不刺.激到对方，再凭空多出个“约法百章”，他平复了下情绪，忍笑忍得辛苦：“你是想把我‘可爱’死吗？”这种事，一本正经拿出来谈判，要闹哪样？ 柯赛维德却觉得这是很严肃的事情，耐心地等他的回复。 “好。”艾尔文无可奈何，却又心甘情愿，“你这么美，说什么都对。”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柯赛维德嘴角微微翘起。 聊够了十分钟，两人默契断开了通讯。 柯赛维德转头去看赫莱安腿上处理好没有，却对上了对方“心疼”、“怜惜”的目光…… 如果说赫莱安前半段的感受是被人掰开嘴强行灌狗粮，那么后半段，内心只有一句“卧.槽，原来他们的真实关系是这样”在来回刷屏。 “将军他……有点过分了。” 赫莱安替柯赛维德感到不值和心痛。 来这一趟，他已经清晰认识到自己这位好友，不光是颜值，各方面都极其能打，和将军之间差距也只在年龄和经验上，何况，基因决定alpha在这个领域天生强于omega，他将来未必不能成为比将军更耀眼的存在。 明明是这么出色……竟然……甘心被将军那样“欺负”…… 这一定，是真爱了…… 柯赛维德不知道赫莱安此刻戴上了“我的朋友怎么这么优秀”的厚厚滤镜，他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的遭遇，居然引起了对方这么大的触动。 柯赛维德摸不清他的脑回路，想开后，也只把这归为“旁观者眼睛是雪亮的”上。 此刻，身在主星的艾尔文已经透过窗，看到了空中正在减速降落的军用飞行器。 艾尔文漫不经心收回目光，从窗前离开。他打开房间门，顺着长廊的楼梯走了下去。 很小的时候，他迫不及待想逃离一个地方，于是便用四年的卧底时间，去换一份自由。 后来，他终于离开了那个地方，却依旧不自由。 十三岁来到这里，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他所获得每一样东西的过程，都极其不易。但到手的一刻，他便清楚知道，这些东西，与自己注定没有太深的缘分。 艾尔文来到楼下，路过客厅时，他随手摘下那枚象征着将军身份的肩章，抛到了茶几上。 既然不是自己的东西，扔掉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大门拉开的一瞬，灿金的阳光洒了下来，艾尔文惬意地眯了下眼，抬腿走向在草坪上停稳的飞行器。 飞行器的舷梯放下，里面快步走出不少人，为首的那位一只脚刚踩上草坪，却见艾尔文已经微笑着站在自己面前：“各位是来请我去喝茶的吗？” 对方刚要从怀里摸“搜查令”的手顿住了：“既然您都清楚，那就请跟我们走吧。”他说着，自己先上前领路。 这位虽还算客气，但并不代表跟他的随行者，都有这样风度，在艾尔文即将进入飞行器的一刻，紧跟在他身后的人，充满恶意地伸手一推：“赶紧进去吧你——” 得意的话音还没来得及落下，很快转为了凄厉的惨叫，刚刚还意图推搡艾尔文的人，像是被高压电流狠狠抽打了出去，他没能触到艾尔文的那只手电得焦黑冒烟，还隐隐散发着肉类烤糊的难闻味道。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了。” 艾尔文站在飞行器的舱门前，居高临下望着刚才意图冒犯自己的人，风撩起他黑色的短发，清透的眼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色泽，却无端让人心底生寒。 “你可能不知道……”艾尔文一步步从舷梯走下，来到那个还没能从梯子上站起的人面前，他微微弯下腰，目光一点点幽暗起来，“我这个人啊，洁癖很严重，不喜欢别人随便碰我呢……” 他声音不大，既像是说给面前的人听，又像在警告其他的人。 飞行器前，寂静无声。 这感觉，像是唤醒了黑暗里沉睡的可怕怪物，众人在巨大的恐惧中，双脚如同牢牢钉在了地面，再无法动弹。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夜晚，克劳德曼亲王宅邸 “请帮我，把这个转交给亲王。“ 门前的守卫怔怔望着那只从斗篷里探出的手，手指纤细苍白，唯独指尖修剪得干净圆润的指甲透着浅淡的薄粉，看上去有种柔弱无骨的脆弱美感。 他好半天才回过神，视线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去，却只看到将整个人罩得密不透风的纯白斗篷，以及斗篷里隐约闪烁着寒光的银色面具。 守卫连忙正色：“请把斗篷和面具摘下，我们需要核实你的身份。“ “不必。“那声音轻轻浅浅，带着说不出的温柔，”把这个交给亲王，他看过，自然就明白了。“ 守卫这才注意到对方手里的奇怪请帖，将信将疑接过，转身进了堪比皇宫的亲王宅邸。 十分钟过去，守卫小跑回来，把人迎了进去：“亲王在议事厅等您，请跟我来。“ “有劳了。“ 沉重的大门缓缓拉开，访客跟在守卫身后走入亲王富丽堂皇的宅邸中，罩住他全身的斗篷通体素净，唯独下摆处不起眼的地方，绣着一串艳丽的紫罗兰纹饰，此刻正随他的步伐，在地面划过妖娆弧度。 亲王所谓的议事厅，指的显然不是他平常接待客人的那个。守卫将访客带到正厅处，之后便由亲王的心腹接手了。 “贝西多亚大人？“亲王心腹往访客身后看了看，见他没带任何随从，顿时对他的身份有些拿不准了。 “是我。“访客道，”我时间有限，还请快点带路。“ 亲王的秘密议事厅设在地下，访客通过安检后，独自进入了那扇防控严密的电子门内，进去后，一眼便能看到陷在宽大座椅中，已年过百岁的高龄alpha。 访客没有寒暄，径直向座椅上的人走去，把那枚象征着军部最高权力的军符，放到了对方面前：“亲王大人，你想要的东西，我带来了。不知道我想要的东西……您准备好了没有？“ 克劳德曼拿起军符把玩，这么一块小小的东西，掌控着整个帝国军事系统的权限，没有它，无法调动军队，更无法启用一切大型军用设备。 他修剪整齐的胡须下，薄嘴唇向上勾出一抹令人不愉快的笑容：“还是贝西多亚大人手段高明，斯维坦那么不识好歹的家伙都搞定了。我只是有一点想不明白，蒂弗兰提为什么愿意和我们合作？当初打着合作旗号，利用完，转身给蒂弗兰提一击重创的，可就是帝国。你们心中难道没有一点顾忌和芥蒂吗？“ “这好比……你们虽是仰仗现在的皇帝，才得以大权在握，但在心中却万般瞧不上他……”贝西多亚的轻声细语，“因为你们无法忘记，当初是谁颠覆了属于你们的辉煌与荣耀。仇人之子，你们又怎可能用心辅佐？” 克劳德曼大声笑了起来：“你说的没错！这么来看我们都是同病相怜的受害者，面对共同的敌人，理应携手共同对抗。”他收下军符：“有了这个，剩下的就好办多了。哦，对了，斯维坦已经没什么用了，你们之后打算怎么处理他？” 言下之意，想让蒂弗兰提帮他解决掉这个麻烦。 “他一个将军，可不是我们随意处置得了的。”贝西多亚推脱，反抛了个问题回去，“你们又对接下来的行动，有几分把握？我可听说，皇帝手中还有从另一位将军那里收回的军权。” “你说艾尔文？”克劳德曼面露得色，“他已经被我们控制起来了，这还是皇帝亲自下的命令。那蠢货，现在还沉浸终于解决掉心腹大患的喜悦里，准备开宴会庆祝呢！” 贝西多亚不动声色：“听说那位将军年少时期，便一直跟随在上任皇帝身边。” 克劳德曼敏锐：“怎么，你们对他有兴趣？” 从贝西多亚进门开始，两人间的暗潮一直未曾断过。一个是意图篡位乱党头子，另一个是能将一国“蛀空”的邪教高层，两人名为合作，实则是将手中的筹码利益最大化，都想用“较小的”去换对方手里“更大的”。 贝西多亚当然不想给对方坐地起价的机会，对于克劳德曼别有用心的试探，他没急着否认，试图混淆视听：“是有那么点兴趣，在我们眼里，他也算当初那件事的帮凶。” 克劳德曼眼珠微转：“我可以费些功夫，帮忙把人弄出来，只要你们……” “不用这么麻烦。”贝西多亚笑着截过他的话，“只是有点好奇而已，毕竟百闻不如一见，亲王大人如果愿意满足我的好奇心，我当然会感激在心。实在不方便，也没有强求的必要。” 他欲拒还迎的态度，一下子勾起了克劳德曼的探究欲，总觉得贝西多亚想与艾尔文接触这件事背后，另藏着不便让外人知晓的目的。 克劳德曼拈了拈胡须，厚重的眼皮下那双精光闪烁的眼看向贝西多亚，想从中瞧出一点蛛丝马迹，却让严丝合缝的斗篷和面具挡了回来。 又是一个不好对付的家伙。 不过，你越不想让我知道，我就越要把你的秘密挖掘出来…… “这件事非常好办。”克劳德曼很快应允下来，“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这里随时都能安排。” 帝国关押特殊犯人的第三监狱里，此刻正连夜进行审讯，轮番上阵的审讯人员个个心力交瘁，被审的人却依旧不痛不痒。 “同样的问题，再怎么问，我的回答还是一样。”艾尔文摊开手掌，“说我通敌卖国，证据呢？” 审讯人员眉毛抖了抖。 废话，有确凿证据还用得着在这里审你？直接军事法庭见了！ 审讯员指了指光屏中刚从亚波纳斯传回的视频画面：“这上面内容，你怎么解释？” 视频是没有声音的，艾尔文毫无心理负担，睁着眼瞎编：“我的配偶过分美丽，两只肤浅的怪物为了争夺他，大打出手，最终两败俱伤，各自逃走。” 审讯人员气啊，一拍桌子，给自己涨涨气势：“给我老实点！” 艾尔文笑了：“如果没有十足把握让我在这里待一辈子，你最好还是客气一点。” 审讯人员捏着手里模凌两可经不起推敲的“罪证”，底气严重不足。对方油盐不进，浑身上下如同一颗严丝合缝的蛋，撬不出半点缝隙。每当自己抛出一个问题，对方就跟手里举了个筐等着接一样，游刃有余。 折腾到天快亮，审讯依旧毫无进展，艾尔文老神在在坐在审讯椅上，看着对面一脸疲态的几位审讯人员微笑道：“我看，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休息不好，很影响工作效率的。” 审讯人员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不把犯下的罪行交代清楚，你还想休息？”我们几个轮流审一夜，累得跟狗一样还没说什么呢…… “说的就是你们。”艾尔文道，“这么熬下去，你们很吃亏的，有这时间，不如琢磨着多编几个更有力的罪证。” 几位审讯员感觉脸上让人扇了一巴掌，现在问题是，“捏造”得不够精美的罪证，摆到这位面前，就跟个一拆即坏的玩具模型一样，脆弱得不堪一击。 简直像……在很久之前便预见到有这一天，早早做好了一系列应对准备…… 审讯就此中断，艾尔文刚从审讯椅上起来，便就有人拿着手铐，试探着过来了。 “这东西铐不住我啊，”艾尔文好心劝他别白费力气，“我一分钟能开几个呢。” 几人不敢贸然上来搜身，先把他带回了关押室，随后丢了套狱服，让他把自己的衣饰换下来。 艾尔文看也不看，气定神闲道：“证据拿不出，罪名也没坐实，你们未免太心急了吧？ “少罗嗦，让你换就换，在这里我们说了算！” 艾尔文笑了：“原来在这里不需要讲道理……” 刚刚还色厉内荏的几人，眼前忽然一花，身体不受控制地腾空飞了出去，狠狠砸在了关押室外的走廊墙壁上。 没有人看清刚才那一瞬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尔文闲庭信步一般，走出了关押室，当他越过门框的一刻，摔得眼冒金星的那几位，不由自主瑟缩了下。 他们忙想启用监狱里防止犯人暴动的控制系统，却发现艾尔文像是摸透了规律一样，避过了所有机关所在的位置。 “这套系统啊，还是六年前我负责设置的。”艾尔文注视着浑身僵硬到不敢动弹的几人，轻轻一笑，“现在，你们说的还算吗？” 充满求生欲的声音下意识响起：“不……不算……” “嗯，这还像话。”艾尔文满意点头，手指往身后的关押室一指，“里面太简陋了，麻烦给添张书桌，擦干净点，最好消消毒。” “好、好……” “送几本最新的杂志过来，再泡杯红茶。” “好……” 夜色再度降临，今天总算消停了一会，没再来什么莫名其妙的提审。 艾尔文翻完两本打发时间的杂志，支着脑袋，正打算闭眼小憩，走廊上奇怪的脚步声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步伐间的大小，落脚的轻重，每一步都是一样的，宛若舞者按照特定的节奏，经过千百次的练习，才跳出的独特舞步。 艾尔文的目光落在对面空无一物的墙壁上，仿若能视物一般，随着对方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移动至紧闭的门前。 设计精密的门锁在连番的操作声中打开了，门外却没有立刻走进人来。 艾尔文放下支在脸侧的手臂，背脊一点点挺直：“来都来了，不进来坐坐吗？” 停滞的脚步声再度响起。 一步，两步，三步，纯白的身影从黑暗中挣脱，走进了这间除了一桌一椅一人，再无他物的房间。 “这里，也在他们的监视范围内吧……” 艾尔文闻言指了指角落，打趣道：“一来就想做见不得人的事啊。” 白色的身影没有理他，鞋跟在地面磕出一声轻响，人影随之翩跹而起。 他的身影犹如转动的风车，翻转之际，顺势踢碎了监控设备，兜帽也在这一瞬滑落，长发金砂似的倾泻下来。 艾尔文托着下巴，重新恢复了漫不经心姿态：“许久未见了，圣子大人。” 人影落地，转过身时，脱落的面具已被他接在手里，湖水一样的眼睛像是在夜色中凝固，幽暗无光：“别来无恙。” 同一时间，柯赛维德已经根据阿利叶给出的定位，在距离帝国不算遥远的银盘星系，与他们会面了。 “你想谈合作？” 眼下几人身处的环境不太好，唯一一张木头椅子，阿利叶让给了柯赛维德，自己抽出个折叠凳，在他对面坐在了：“恕我直言，你要是在艾尔文身边混不下去了，想来投奔我们，这我可以理解……但你说合作？你那儿有什么值得我们合作的东西吗？” “跟我合作是你们的荣幸。” 柯赛维德一句话差点把阿利叶气得抽过去：“不作为到把王级机甲逼得离家出走的你们，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 阿利叶对他的不知天高地厚报以嗤笑：“那你想怎么样？” 柯赛维德：“先说说你们的打算。” 阿利叶不配合：“你搞清楚状况，现在是你主动上门来找我们谈合作！” “需要认清事实的是你们。”柯赛维德接过哈瑞森端来的茶水，微微点头示意了下，“从各方面条件看，你们都不是最好的合作对象，现在是我优先考虑和你们合作，当然有必要，先对你们进行考察。” 阿利叶：“既然你看不上我们，为什么还要优先考虑？别跟我打什么感情牌，你这家伙根本就没感情！” “原因涉及具体合作内容。”柯赛维德目光深沉起来，明晃晃的暗示，这个不能给他们白听。 哈瑞森和悄咪.咪摸过来的薇弥娅，一左一右站在阿利叶身后围观这场“谈判”，薇弥娅甚至心急地用手指戳了戳阿利叶的后背，催他赶紧表示一下。 阿利叶满心疲惫：“那就谈吧。” “先告诉我，你们的想法。”柯赛维德道，“仅仅想趁乱给帝国一击重创为过去的事出一口恶气，还是有更大的野心？” “怎么可能只为出一口气？”阿利叶神色凛冽，“我做梦都想夺回伊忒诺星，重建‘菲克斯特’，但……”实际操作起来，根本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柯赛维德明白了，不是不想，是实力不够。之前还以为是他们内部方针理念出现分歧，才惹得大漩涡出门自力更生。 “就按你说的，我们合作，我帮你夺回伊忒诺星，重建‘菲克斯特’。”柯赛维德道。 阿利叶眉毛一抽：“那你想要什么？” 柯赛维德：“足够的权利，和绝对的自由。” 阿利叶一时没太明白柯赛维德具体指什么，他回头望了哈瑞森一眼，哈瑞森却无奈叹了口气，解释道：“柯赛的意思是，他想要大到无人能管的权利。” 阿利叶转过头，目光中透露着对柯赛维德的强烈鄙视：“你怎么不直接说你想要王位呢？” 柯赛维德摇头：“拿了王位，就要去管很多麻烦的琐事。” 哈瑞森看了眼阿利叶“找不到方向”的茫然目光，继续充当翻译官：“登上王位，肩上就有了不可推卸的责任和义务，治理好一个国家不是件容易的事，太麻烦了，这种事交给别人去做就好了，我只想躺着享受……” 阿利叶没有等来柯赛维德的否认，不可置信瞪他：“你还要不要脸了？” 柯赛维德拿起手里的杯子，垂眸喝水。 哈瑞森按住即将暴走的阿利叶：“柯赛，这些条件我们都好商量。现在的问题是，想从帝国手中争夺伊忒诺星的不只有我们，那颗星球上的稀有资源和高等生命体，也是别的国家觊觎的东西，你真的有把握，能争过他们吗？” “我为什么要跟他们争？”柯赛维德反问，在几人诧异的目光下道，“我不仅不争，还要跟他们合作。” 很不可思议的话。 从他口说出，却令人意外的信服—— “我要让他们统统为我做嫁衣。” 哈瑞森送柯赛维德离开时，阿利叶也跟了出来，他停在门边望着柯赛维德的背影，默不作声。 哈瑞森知道希望不大，但该说的还是要说：“一定要去吗？帝国如今已进入一级警备状态，你就算进得去，再想出来也不容易了。” 哈瑞森视线和阿利叶短暂相接，随后又落回柯赛维德这里：“而且……我觉得，艾尔文他未必需要你……” 柯赛维德不为所动：“我跟他约好了，会回去接他。” 不远处的阿利叶嗤之以鼻：“小孩子才会去遵守什么无聊的约定，他那种肮脏的成年人，只会把你耍得团团转。” 柯赛维德头也不回往前走，顺便抬手挥了两下，表示“你说什么都没用，我是不会听的”。 望着那个固执的背影，阿利叶身侧的手不自觉捏成拳，扬声道：“有件事你失忆后肯定不记得了，我猜艾尔文也没有告诉你。” 柯赛维德的背影小了一圈。 阿利叶：“知道蒂弗兰提的‘光暗双子’吗？” 背影又小了一圈。 阿利叶无可奈何：“艾尔文就是其中之一，他是蒂弗兰提的人！他十有八.九在利用你，别傻了好不好！！” 柯赛维德终于停下了脚步。 第三监狱正在紧急修复人为破坏的监控设备，那间特殊的关押室门外，不少人幽灵一样游荡着，明知道不能产生什么作用，还是试图营造出一种所有人都在为此焦头烂额的忙碌氛围。 门内，艾尔文袖子卷起，手臂平置在桌面，任由针尖刺破自己的皮肤，抽走血液。 红色一点点充实着透明的针筒，艾尔文漫不经心看着，突然开口：“还为过去的事怪我吗？” 贝西多亚沉默着将抽出的血液注入到另一只空试管中。 就在艾尔文以为对方打定主意不理自己时，贝西多亚微微低头道：“我不知道……你背叛了我们，我应该恨你的，可我没办法去恨……” 艾尔文欣慰点头：“不恨就对了。过去的事，谈不上谁背叛谁，我只是选择了一条与你们不相同的道路，至少……我没为那些事恨过你们，就这么一笔勾销吧。” 血液在试管中变了颜色，贝西多亚随手销毁：“你体内抑制剂含量超标了，这种污血，用不了。” 艾尔文老神在在道：“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贝西多亚望着他收回的胳膊，祖母绿一样的眼中神色动荡，他微微抿了抿唇，道：“你说的‘一笔勾销’，我做不了主。” 艾尔文失笑摇头：“我说的，当然是你能做主的部分。” 贝西多亚抬眼望他，艾尔文的脸上却半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我们来自同样的地方，那里太冷，透不进阳光，你所渴求的东西，同样也是我缺失的东西，所以，别在我身上寻求无聊的‘情感’寄托，那太愚蠢了。” “愚蠢吗？”贝西多亚弯了弯唇，漂亮的眼里像是淋过雨的湖面，凌乱而又狼狈，“从我有记忆起，便一直在那位大人身边，我仰慕他，敬爱他，心底却始终不能像对亲人那样亲近他……可你不一样，我认定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就如光与影，有我的地方……就有你……” 艾尔文笑了：“在任何情况下赞美圣子，一旦出现问题，一定是‘艾尔文这个倒霉家伙影响了大家运气，必须要对他做点什么去去晦气’……虽说美人都有任性的权利，可我，并不想包容你们的任性啊。” “是吗？”贝西多亚用尽全力挤出一个笑容，“是啊……你早就离开了，而我还守着不切实际的念想，固步不前……” 他便携箱里抽出一支琥珀色的试剂，艾尔文认出这是能将信息素抑制剂中和的溶解剂。 贝西多亚将试剂注入针筒：“就像你说的，一笔勾销吧。” 将过去那虚妄的羁绊，彻底斩断。 从此，站到你的对立面。 我们，好好做敌人吧。 艾尔文轻轻笑了笑，没再拒绝刺入皮肤的针尖。 贝西多亚取完血，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谢谢你，艾尔。” “客气了。”艾尔文把卷起的袖子放下，“没别的事，圣子大人自己慢走吧。” 贝西多亚拉好兜帽，快到门边时，他转过头，将面具扣回脸上：“后会有期了，将军。” 他刚一出门，艾尔文便激活了自己当初植入监狱系统中的特殊指令，获得了五秒的系统操作权限，迅速将门锁死，并将这间“关押室”从整个系统当中永久删除。 做完这一切，艾尔文下意识看了眼时间：“真慢啊……” 挖地下通道应该不需要这么长时间。 所以……是迷路了吧？ 艾尔文轻声叹气。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生物，果然不太靠得住啊。 他刚想完，地下隐隐传来非常微弱的异动，艾尔文退到墙角，冷静地注视着尚且平坦的地面。 他在心中倒数了几秒，有着明黄色空心圆的大触手，如破土的藤蔓，骤然自地底钻出。 刚挣脱束缚获得足够活动空间的大触手，似乎还有些不习惯。它来回扭动着，向四周探了探，确认上头确实是地面后，更多的触手开始像剥蛋壳一样，将地面一块块扒开，黑漆漆的窟窿，眼看着在扩大。 对于大章鱼诡异的“文雅”行为，艾尔文给不出一个确切解释，心里却莫名多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知道它是什么，但始终存在着，无法忽视。 触手们合力剥出一个足够宽敞的“窟窿”后，集体撤了回去，随后地下传出大章鱼欢快的呼唤：“爸爸，你在上面吗？” 艾尔文没有贸然回答，大章鱼性子跳脱，也不是会乖乖等人回话的主，它的大脑袋直接从窟窿里挤了出来，圆溜溜的眼珠转了转，捕捉到艾尔文的身影后，笑得眯成两条线：“我要来喽~” 大章鱼把卡住的脑袋拽回地下，一阵鼓捣，将自己缩成不会卡在窟窿里的大小，随后所有触手裙摆一样绽开，再猛地一收，借力把自己推进了上方窟窿。 艾尔文的心跳漏了两拍，那双清透的茶色眼睛里，泛起暖光。 大章鱼还是那副蠢萌样，触手像风中的飘带扭得妖娆，艾尔文目光却只落在它圆圆的脑袋顶上—— 柯赛维德正板着脸坐在那里，半低着头，不耐烦地拍着头发上浇到的土屑。 大章鱼脑袋上长出了小幼苗…… 艾尔文笑盈盈的眼中，倒映着他的身影：“宝贝是来接我的吗？” 柯赛维德点头，然后指了指大章鱼：“它好像在挖什么密道，挖一半迷路了，不记得你的味道，就跑来找了我。” 艾尔文：“你们是半路遇到的？”以大章鱼不算灵敏的嗅觉，距离隔太远它照样闻不到。 “嗯，”柯赛维德身边飘出的星屑散去，“压榨了那台机甲，回来的速度快了不少。” 大章鱼忽悠忽悠飞向了艾尔文，外面突然出现剧烈的撞击以及杂乱的撬门声响，看守们在强行破坏锁死的大门，试图闯入。 柯赛维德按住大章鱼的脑袋，身体前倾，对艾尔文伸出手：“来。” 艾尔文毫不迟疑握了上去。 如果看到一个人，心情会忍不住变得明快，仿佛所有值得期待的东西都汇聚在眼前，应该就是喜欢吧…… 柯赛维德将艾尔文拉到了大章鱼脑袋上，艾尔文反手在不靠谱的“鱼”脑袋上敲了一记：“一会听我的，我说怎么挖，你就怎么挖。” 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耽误事的大章鱼欢天喜地递上一根还没来得及长出毒刺的软小触手，给艾尔文当“操纵杆”用。 两人一怪回到地下，大章鱼认路不行，挖洞绝对是一把好手，不仅速度快，还挖得异常“离奇曲折”。明明告诉它照直了往前走，整只怪偏跟个解开绳子的氢气球，呈螺旋状往前推进着。 两位章鱼“爸爸”一脸木然，谁也不敢在这时候开口，怕跟着吃土。 直到大章鱼一爪子撕下去，露出的不再是坚硬的岩石，而是充满人工气息的暗银色金属，它用触手扒拉了两下，一条嵌在岩石中的隐匿地下隧道暴露了出来。 “附近应该有门。” 无论地上地下，整个帝国的地图都印在艾尔文脑子里，两秒钟的功夫，他结合隧道内部的结构，大致判断出一个方向，掰了下大章鱼的小触手：“往那边挖五百米，细致点，别把隧道破坏了。” 大章鱼乖乖干活，触手一顿飞舞，挖到四百八十米左右，果然看到了一扇几乎与隧道融为一体的门。 “别停，往前挖一段距离再回来。” 大章鱼照做，回到那扇门前，艾尔文从智脑上取下自己的身份芯片，插.入门上不起眼的凹槽中。 门缓缓打开，艾尔文嫌它开得慢，拉着柯赛维德弯腰钻了进去，大章鱼也忙把自己缩小一些，从门缝里挤进去。 他们刚一通过，那扇门断头台落刀子一样轰然合上，随后开始变化，彻底与隧道共为一体。 艾尔文解释道：“门是一次性的，只能进不能出，开过一次就彻底封死了。”他走了两步，慢慢扶着隧道壁停了下来，呼吸凌乱。 柯赛维德鼻子一抽，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一路上觉得熟悉的味道是什么：“抑制剂失效了？” “是啊，”艾尔文对他笑了笑，“真是不巧。” 柯赛维德看向大章鱼：“你去前面，注意听隧道外的动静，有情况来告诉我们。” 单纯的大章鱼领了“任务”欢快飘走了。艾尔文倚在隧道壁上，笑得意味深长：“故意支走那孩子，是想做什么呢？” 柯赛维德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大章鱼怎么也算是小辈，应该没有人会希望在自己狼狈的时候，被一个名义上的小辈看到吧？ 形势紧迫，柯赛维德没太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直接走向艾尔文，扶住他的肩膀，低头向他颈后的腺体咬去。 柔软的唇贴上颈后敏.感皮肤的一刻，艾尔文笑得肆意畅快，他抬臂紧紧把人禁锢在怀里，在柯赛维德脖子对应的位置咬了一口，舍不得用力，最终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只是这样，可不够啊。” 艾尔文笑道：“第二次临时标记的效果，会比第一次差很多，接下来一路注定不会平顺，与其留下这个隐患，不如找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彻底解决掉。” 这已经不能算暗示了，是赤.果果的明示。 柯赛维德觉得艾尔文说的有道理，但隧道里简陋的环境却让他望而却步。 连张床都没有…… 地还那么硬…… 做完也不能洗澡…… 艾尔文拉过他的手轻晃了下：“真的特别特别想要，你的永久标记。” 柯赛维德眨了下眼。 这算是撒娇吗？ 这种感觉有些新奇，鬼使神差之下，柯赛维德点头说了“好”。 艾尔文笑得很开心：“我要在上面。” 柯赛维德一脸懵，迟疑了片刻，抬头向上方看去，只见光滑的拱形隧道顶部，并没有任何可供借力的地方。 这要怎么做？ 用绳子把人吊上去吗？？ 艾尔文笑出了颤音，无奈道：“傻不傻，我说的不是这个。”他趁柯赛维德没有防备，脚下一勾，在人失去重心的一瞬，揽住柯赛维德的腰，两人一起向前栽去。 即将触地的一刻，艾尔文单手往地面一撑，另一手牢牢搂住柯赛维德，不让他直接摔地上。 柯赛维德既不配合，也不反抗，面无表情看他：“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话没说完，滚烫的吻落了下来。 柯赛维德眸光一暗，这是他第一次在艾尔文身上，感受到这样恐怖压迫感和强烈的掠夺气息，像是挣脱了束缚已久的枷锁，平日里蛰伏的锋芒，争先恐后自体.内爆发出来。 柯赛维德被激出了几分好胜欲，不甘示弱地去与他抢夺主导权，艾尔文察觉后，胸腔里哼出一声轻笑，手臂环上他的脖子，索性任他为所欲为。 两人分开，艾尔文轻轻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柯赛维德额上，眼中前所未有的平和：“是我先动心了啊……” 他拉过柯赛维德的手，按在自己心脏的位置：“如果这世上还有什么人可以伤到我，那只能是你。” 手掌下的心跳快得出奇，柯赛维德垂眸将眼中悸动的光尽数掩去，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这是你说的。”他道：“能伤害你的人只有我，以后敢让别人伤到你，我就罚你。”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艾尔文紧紧搂住柯赛维德的双肩，身体的热度几乎要将他残存的理智灼烧掉，“现在……能不能先管管我？” 柯赛维德：“先起来，你这样压着，我动不了。” “说了我在上面……”艾尔文的目光已然有些涣散，神志却依旧保持着清醒，“这样才能更好的，把你的样子看在眼里。”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十分露.骨的话。 柯赛维德乍一听到，感觉像有一根巨大的羽毛，从脖颈沿着脊椎一路扫了下去，说不清到底是麻是痒，只是体温明显升高了几分。 地上虽然垫了艾尔文的外套，却依旧很硬很凉，隧道里艰苦的环境，也像在无声告诫两人，时间并不充裕。 抓在肩头的手加重了力道，柯赛维德很快摒弃无用的杂念，将精力放在眼前的人和事上。 艾尔文的身体一点点往下沉，神情专注得像在修复远古时期快要化为齑粉的文物 。 omega的身体天生适合作为承受的一方。 还赶上了发.情。 似乎……没什么困难。 汗水打湿了艾尔文黑色的衬衣，几颗纽扣在刚才的撕扯中不知滚去了哪里，肌理匀称的白皙胸膛，在他起伏的动作中，若隐若现。 他并非是什么明丽妖艳的长相，五官拆分开来看，每一处都如被精心打磨过，合在一起却奇异的不会给人带来任何压迫感，像是风和日丽的晴天，在洒满阳光的小花园里捧着书本研读的邻家哥哥。 但这只是错觉，柯赛维德一直知道，omega将军就跟夜晚点着好看的灯一样，光是暖色的，摸上去却只能感受到灯罩的冰冷。 他的手无意识扣在了艾尔文腰间，与手心相贴的皮肤滚烫，这份不属于自己的体温，强势而又霸道的顺着掌心烫入了心底。 现在，是热的了。 艾尔文一直在注意柯赛维德神情的变化，他虽然嘴上无所顾忌，但在这样的事上，确确实实没多少实践经验。 第一次尝试新鲜的事物，每一点微小的细节，都是需要认真留意的地方。 他有信心，这么简单的事，自己可以做好…… 艾尔文捧起柯赛维德的脸，在他潋滟的眉眼上轻轻吻着。 柯赛维德配合地闭上眼，微烫的唇离开后，他听到艾尔文在他耳边问道：“能为我失控一次吗？” 柯赛维德微微睁开眼：“不能。” 艾尔文没觉得失望：“为什么呢？” 柯赛维德目光稍有偏转：“你以为自己技术有多好？” 艾尔文笑了，不再多问什么。 成结的一刻，柯赛维德凭着本能找到了对方的腺体，咬了下去。 这一口咬得极深，艾尔文脑中出现短暂的空白，身体不自觉紧绷，手下脆弱的布料几乎要被他扯碎：“柯赛……” 柯赛维德手指插.入他的黑发中轻轻顺了顺：“嗯。” 艾尔文的呼吸仍未平复：“我很喜欢你……” 柯赛维德按住他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我知道。” “那你呢？” “不讨厌。” 艾尔文失笑：“真狡猾……” 柯赛维德抱住他，小半张脸埋进他的黑发中，有些孩子气地吹起一两缕发丝，眼尾慢慢弯了起来。 等你的喜欢，转为深爱，想到要从我身边离开，便如生生撕扯下一半的灵魂，疼到彻夜难眠。 到那时，我再告诉你，你在我心中，有怎样的位置。 两人简单将衣服整理了下，柯赛维德将自己的外套丢给艾尔文——不用想也知道，那件和地面亲密摩擦过的上衣，omega将军不可能再要了。 艾尔文随意将衣服披上，柯赛维德了他一眼，上前问道：“还走得了吗？” 艾尔文终究还是没逆天到刚经历完标记，便能跑跳自如，健步如飞的地步。 他大方承认：“目前是不行了。” 柯赛维德弯腰想将他抱起，艾尔文手臂拦在他身前，拒绝了：“把你的后背交给我。” 柯赛维德以为事他不喜欢被人抱在怀里，便如他所愿，将他背了起来。 艾尔文从他腰间的武器匣里，抽出一把光能枪：“你只需要往前走，剩下的什么也不用管，都交给我。” 柯赛维德等他抱稳后，微一点头，开始往前走。 他倒不怎么担心。情况实在不好，还可以骑大章鱼走。 艾尔文从身后搂住他，顿时有种把最心爱的宝物牢牢护在怀里的感觉，只想这么一直守着，不给任何人觊觎的机会。 他情不自禁凑到柯赛维德耳边道：“以后，就是你一个人的omega了。” 柯赛维德目视前方：“不论alpha，beta还是omega，我也只有你一个。” 艾尔文笑得心满意足：“那还真是……巧了。”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皇宫里，皇帝正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侍卫硬着头皮，快跑着前来通报：“陛下，克劳德曼亲王前来求见。” 皇帝不耐烦地挥挥手：“今天谁来都不见，有什么事，让他自己做主解决。” 克劳德曼已经走进了这间皇帝专门用来寻欢作乐的宫殿，作为拥有帝国大小事务幕后决策权的人，整个皇宫里没有人敢真正阻拦他：“看样子，我来得不巧，扰了皇帝的雅兴。” 皇帝把心底的不悦压了下去：“亲王来得正好，我正嫌一个人没意思。”他拿起一杯倒好的红酒递给克劳德曼：“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让我们一起为监狱里的艾尔文干一杯！” 克劳德曼接过他递来的酒，杯中的液体犹如融化在水晶容器中的红宝石，醇厚，浓稠，散发着醉人幽香，这样的好东西，只有在懂得欣赏它的人手中，才不算糟蹋：“皇帝赏的酒，我可不敢喝。”他将杯子放回原处：“谁知道是不是毒酒？” 皇帝脸色大变，心里直打鼓：“你这话什么意思！？” “蠢货，”克劳德曼有恃无恐地撕下自己假面，神色狰狞道，“我的意思是，你该把自己的臭屁.股，从这张椅子上抬起来了！” 皇帝气得浑身直抖：“老东西，你脑子不清楚了吗？敢这么和我说话！” 克劳德曼笑声浑厚，他又把那杯酒端了起来，举到皇帝脑袋上方，慢慢浇了下去：“这一杯还是敬你父亲吧，我要感谢他，把你生的这么愚蠢……” “你，你……”皇帝恨不得亲手把他撕了，“来人，快把这个疯老头关起来！！” 任他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理他。 克劳德曼再次大笑：“没用的，这里早换上了我的人，你乖乖照我说的做，兴许还能留条狗命！” 皇帝吓得躲到座椅后，紧紧抱住椅背：“害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给你们的难道还不够多吗！？” “不够，完全不够！”克劳德曼拿着提前拟好的诏书来到镶满宝石的椅后，“你现在享用的一切，原本就属于我们！是你那个狡诈的父亲，从我们手里窃取了这一切！他是个小偷，而你，是小偷的儿子！！” 皇帝脸色赤红：“不许你诋毁我父亲！” 克劳德曼像是要把多年积攒的怨气全部发泄出来：“你父亲是个阴险小人，他不过是父王玩过的一只宠物生下的奴隶，本该在王宫里干苦力，刷马桶！是他当初主动找我献媚，我见他可怜，才把他调去花园里当了花匠，哪知道他这么不安分，又勾搭上父王，还混到了总管的位置，最后竟然联合那些下.贱的奴隶发起暴.乱，夺走了我们的一切！！” 克劳德曼额上暴起蚯蚓一样的青筋，他揪起皇帝的领子，把人拽到面前，唾沫星子毫不客气喷了对方一脸：“不过，他至少还点功劳，把帝国变成了星际第一大国……而你这只吸饱油水的蝗虫，只配去做星兽的饲料！” 皇帝的双腿在剧烈颤抖，克劳德曼把诏书平举到他眼前：“快用你的蠢猪蹄子在上面按个指印，签好字，再把章盖上，下地狱后别忘了和你那小偷父亲说一句，感谢他为帝国做的一切，但是很遗憾，我们不会将此写入史册的！” “不，不，你们不能杀我！”皇帝在他手下挣扎，生与死之间，他终究还是屈服了，“皇位……我、我可以给，但你不能杀我！” 克劳德曼不屑：“我掐死你，比掐一只虫子还容易，你跟我有什么条件可谈？乖乖照做就是！” 人被逼到绝境时，脑子大概还会最后灵光下，皇帝一边蹬腿挣扎，一边扯着嗓子嘶吼：“你不答应，我就不给你签字盖章按！” “你以为你不签，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老畜牲，你有办法，还能忍到现在不动手！？” 克劳德曼放开他，答应道：“好，我不杀你，快签字！” 皇帝死里逃生，瘫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你先给我立个证明。” 克劳德曼冷哼一声：“我是什么身份，还会跟你耍这滑头？” 皇帝不让步：“你一手交了证明，我才能给你签！！” 克劳德曼写了证明丢给皇帝，皇帝一个字一个字看完，这才慢慢拽过那张催命符一样的诏书，开始签字。 他每一个动作都极慢，在克劳德曼的眼皮子底下，他不敢有其他小动作，只是全部的心神都放在自己藏起的那把枪上——只要干掉克劳德曼，剩下的那些人，自然不敢和他作对了！ 皇帝感觉自己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他在克劳德曼转身检查诏书的一刻，没有多余的动作，光能枪举起，对准克劳德曼的要害：“biubiubiu——” 枪响后，倒下的却不是克劳德曼。 “哈哈哈哈哈蠢货！”克劳德曼肆意嘲笑着被自己手下击毙的皇帝，“谋权篡位的事，一旦决定去做，就没回头的余地了！我死了，你能宽宏大量放过他们？不帮我，他们就是等死！” 皇帝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耳边只剩下克劳德曼难听的桀桀怪笑。 他其实早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心里一直死守着那份侥幸，不愿意去想。 皇位是父亲留给他的“遗产”，他凭什么不能坐了？ 当个好皇帝是不可能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了，自己根本不是那块料，这他都知道。 既然如此，那就尽可能去享受吧，不管终点在哪里，不管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至少，在这世界做过一场荣华富贵梦…… 皇帝的尸体很快被拖下去处理，克劳德曼在那张尚有余温的椅上坐下，他拿起空酒杯，斟满酒，送到鼻下闻了闻，满意地笑了。 帝国遇上大事才会拉响的一级警报在主星内部响彻，拦截在上方密集的警戒线，将整个主星笼罩在一片不详的红光里。 “出主星的三个通道口，现在肯定都有人把手，我们走哪个比较好呢？” 柯赛维德无所谓道：“随便选一个吧。” 艾尔文不知从哪儿摸出个骰子，随手递给柯赛维德：“这种事，必须要交给我幸运的小宝贝来……” 两人的默契在这一刻突然中断，那枚骰子在他们的注视下，孤零零滚到地上，停在了数字“3”上。 柯赛维德后知后觉意识到，艾尔文所说的“幸运小宝贝”是指他，不是骰子。 但在这种事上，他向来不怎么在意，眼见已经得到了答案，便拉着艾尔文往三号通道去了。 艾尔文还想再抢救一下：“不如……你再掷一次？” 柯赛维德觉得没必要：“强行突破，哪个都一样。” 甩开追兵的两人，来到了三号通道前。 浓重的夜色里，黯淡的红光下，率领精锐大军等候多时的斯维坦，正对他们邪魅一笑。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斯维坦以胜利者的姿态，傲立在两人面前，下巴都快翘上天了：“去哪儿啊？” 牵好小幼苗的手，艾尔文轻松道：“出国度蜜月。怎么，要送我们一程？” 斯维坦顿时变了脸色，狰狞道：“不许！”他大步流星冲上前，要把两人分开，柯赛维德抬腿把他踹出三步开外：“傻.逼别碰我，还有我的人。” 斯维坦急切道：“你不能跟他走，你是我的！是我把你从肮脏的俘虏营里带出来的，他勾引你，是为了报复我，你不要跟他走！” “……”柯赛维德一脸不可思议，“你有病？” 斯维坦大言不惭：“对，我病了，只有你能治好我！” 柯赛维德嫌恶道：“滚。” 墙角撬不成，斯维坦转脸开始针对艾尔文：“你为什么处处和我作对？” “和你作对？”艾尔文失声笑了笑，连连摇头，“你会主动踩地上的呕吐物吗？” 斯维坦死盯着艾尔文，第一眼见到这个omega，他就非常的反感。 那感觉像在一堆长发长裙的软香温玉中，突兀蹦出个剃寸头，穿破洞服的假小子，还肆无忌惮在本该属于他的后花园里畅游嬉戏。这场面无论生理，还是心理上，都给他带来了极大不适。 何况还有那一身藏都不藏的软刺。不会主动扎人，但谁要把手敢放上去，就等着拿针去肉里慢慢挑吧。 斯维坦真的太讨厌这家伙了，最初只想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可最终却是自己一巴掌拍到了“仙人球”上，扎了一手血窟窿。 从那以后，他彻底把人记恨上了。 为了能让艾尔文死外头再也别回来，他想了很多办法，甚至连一本缺很多页的古书里记载的“黑魔法”都用上了，半夜在地上泼血画法阵，还举着蜡烛又唱又跳……可对方那命就是比金刚钻还硬，带着一脸无时无刻不像在嘲讽的微笑，又回来了。 转变发生在一个平淡无奇的夜晚，狂欢聚会上，斯维坦突然发现自己不行了。 他没太惊慌，好东西从小玩到大，还天天都能玩，时间一久，总归会腻的。直到他发现自己对这件事彻底提不起兴致，这才陷入了恐慌当中。 为了不成为alpha之耻，多么惨无人道的治疗方案，斯维坦都亲身尝试过，可就是毫无用处。偏偏那段时间，自己最痛恨的omega晋升速度比开了挂还快，人前那叫一春风得意，以前还能拿眼角看人，现在彻底目中无人了。 斯维坦在对方的无视下怒火中烧，这一怒，竟重新找回了做alpha的感觉，从此，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只可惜，好景不长，在经历了蒂弗兰提那帮蛇蝎心肠的家伙摧残之后，他内心深处，根植了对omega的深深恐惧，成为了速度很快的alpha…… 这、怎、么、能、行！ 自己可是励志要带领alpha走上巅峰的男人！！怎么可以时而疲软，时而迅速！？ 这不可告人的隐疾时刻折磨着斯维坦，他变得敏感多疑，易怒易躁，越来越不像自己。任何人多看他一眼，他都觉得对方发现了他的秘密在嘲笑他……直到，他无意中在俘虏营里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存在。 那是个比他见过的所有omega都要美丽迷人的alpha，像是山巅沉积千年的冰雪，干净纯洁，从未被人碰触过，特别是看他的眼神，仿佛看见一大团肮脏的垃圾，毫不掩饰其中赤.裸.裸的鄙夷和厌恶，和外面那些喜欢遮遮掩掩，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虚伪贱.货一点都不一样！！ 斯维坦听到了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他毫不犹豫把人抢了回去，每当对方用那种嫌恶的眼神看他时，他的血液便激动得仿佛要沸腾起来，连那一次又一次将自己踹得内脏移位脚，都漂亮得让人窒息。 “原来如此。” 听到自己讨厌的声音，斯维坦立刻用眼刀子扎了过去，艾尔文却没有看他，冲着不知道哪个方向招呼了一声：“大儿子。” 回应来得很快：“爸爸？” 艾尔文抬手一指斯维坦：“盘他。” 大章鱼懵懂地从地下探出了它的触手，斯维坦带来的精锐部队反应很快，立刻对突发异动的大触手发起攻击，打得大章鱼嘤嘤直哭。 “这个欠.操的坏东西，想把你柯赛爸爸抢回去，给别的小章鱼当爸爸呢。” 艾尔文慢条斯理在后方给大章鱼叠加buff：“如果他成功了，以后，你就只剩下看着别的小章鱼眼馋的份了。我肯定也不会再管你这只过气怪，要去你柯赛爸爸那儿，玩弄新的小章鱼。” 眼看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就此破灭，大章鱼“哇”一声哭出来，明显黑化的大触手愤怒地撕裂土地，牢笼一般将斯维坦困在当中。 ［我的……］ 暴怒之下，大章鱼发出了仿佛来自灵魂的咆哮—— ［爸爸都是我哒！！！］ 斯维坦想要借助外部的策应，挣脱触手的禁锢，可那条巨大的触手，远比他想象中灵活，吸盘往他后背一咬，腕足一卷，直接将他倒提在半空。 挣扎无济于事。 斯维坦身上的衣物，在吸盘中那一圈利齿的啃噬下，很快变得不再完整。布料纸屑般哗哗往下落着，他如同一颗外壳斑驳的鸡蛋，只能无力地任由凶残的大触手□□，直到大章鱼发出一声刺穿耳膜的惊叫—— ［啊啊啊啊——变态！！！！］ 一直没理清眼前状况的柯赛维德紧接着听到□□坠地的闷响，被甩到众人眼前的斯维坦翻着白眼，口角溢血，身.下一片血肉模糊…… 在场所有alpha不可避免的感觉到某处凉凉，柯赛维德严重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没等他继续把目光投向那令人三观碎裂的地方，艾尔文轻轻掰过他的脸，继而将他揽进怀里：“乖，我们不看那儿。” 怀抱并没有多么宽厚，同样是美食调的信息素味，走的却是小清新路线，香香甜甜的，一点也不腻人。 柯赛维德冷静了一下，还是发表了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是不是太狠了？”简直成了人生中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 艾尔文完美甩锅正凄凄惨惨戚戚的大章鱼：“听到没有？太狠了，我只让你给点‘教训’，怎么还把人阉了？” “是他变.态！”大章鱼像是受了欺负的孩子找到了可以为自己做主的家长，一股脑把自己的委屈倾诉出来，“他那根棍子突然对着我翘起来了！我想把它按回去，结果……”就扯下来了…… 在众人的迷之沉默下，大章鱼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反人类，试图弥补，便把那个扯下来的物件找过来，放回了斯维坦肚皮上。 艾尔文眼角抽了抽，目光扫了一圈，四周包围他们的持枪人，枪杆已经不自觉向下沉了沉，护住重点部位。 “我说……”艾尔文顿了顿，眼下的场面，其实也在他的意料之外，“散了吧，领头的都这样了，早点带回去接上，兴许还能用。” 人虽然没散，但目光却已经不如原先那么坚定了，有不少，屁股都下意识往后撅了撅。 只差一把火。 艾尔文果断来添柴：“你们所有人加起来，还不够它塞牙缝的，而且，这可是机甲克星啊。” 打不过。即使把更厉害的机甲战队调过来一样打不过，何况他们唯一的指挥官，已经躺在地上，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他们的视线又落在那令人无法直视的地方。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得没有尊严，还不再完整。 重伤的斯维坦以及他掉落的部件，被体面包好带去急救了，索性如今水平高度发达，只要不是死透了彻底救不活，剩下的，一切皆有可能。 本该轰轰烈烈的一场围追堵截，在斯维坦的意外断根中，落下了帷幕，银盘星系翘首以盼的阿利叶三人，终于在一天后，把那对冤家等来了。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阿利叶等人在银盘星系暂时落脚的地方，是一栋很有年代感的陈旧小洋房，地板早已磨损得看不出原本颜色，踩上去吱嘎吱嘎响，随时都有可能连人带木板一起陷下去。 还能住人的房间一共六间，五个人一人一间，还能有富余，偏偏有人对这个安排不满意。 “我和柯赛可以住一间。”艾尔文说着把手感粗糙的房间钥匙，自桌面推了回去。 阿利叶双手环在胸前，并不打算接钥匙：“你们为什么要住一间？房间明明够，不满意你可以随便挑，大不了我们跟你换。” 艾尔文无视他后半段话：“住在一起很正常吧，你以后找omega成家了，也跟人分房睡吗？” 阿利叶额角青筋跳了跳：“你们这不能作数！以他的身份，结婚至少要办过大典，举行完仪式才能算！” “身份这东西，以你们现在的处境，还是不要太计较了吧。”艾尔文微笑道，“至于那些形式……办与不办，也就是过没过明路的区别，我个人是不怎么看重这个，跟他一起当个野鸳鸯，我也是乐意的。” 阿利叶半天接不上话，他这才明白艾尔文不是在好声好气跟他商量，而是直接告诉他，自己要去这么做。 他转眼去看柯赛维德，真正决定这件事走向的人是这位爷，就算艾尔文脸皮厚到能半夜翻窗户爬床，只要柯赛维德不愿意，照样能一脚把人踹下去。 柯赛维德显然是困了，手背抵在唇上打了个哈欠，眼睛眯了眯：“猜拳吧，解决完赶紧睡觉。” 一局定胜负，毫无疑问，艾尔文赢了。 阿利叶不甘，眉头皱着，却没再说什么。艾尔文起身，礼节性对他笑了笑：“晚安。” 双方都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但又有各自不愿让步的底线。 阿利叶对这两人的关系，一直强烈反对，平时没少自我催眠，觉得他们玩腻了，自然也就分开了。 可如今看来，他把事上想得太简单。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免不了要日日相对，阿利叶也不想这么早与对方产生正面冲突。 他的要求已经很低了，只要别正儿八经在他面前搞起来，他都能继续给自己催眠，下意识把这件事忽略掉……可好家伙的，你们都要关上房门一起住了，这我还怎么继续骗自己？两人轮流在年久失修的地板上打地铺吗？ 艾尔文没有故意和阿利叶作对的意思，他不是会主动挑事的人，奈何从出生起，运气就不怎么好，他不找事，事也会主动来找他。 阿利叶的心思，在他面前基本透明。 让他为了维持这种表面关系而放弃和小幼苗独处，顺便酱酱酿酿的机会？ 怎么可能。 小幼苗可是他的精神食粮，每天都得吸，不吸不行的。 两人上了楼，开门进去了。房间倒是不小，只是内部设施十分落后，面对需要自己烧水灌满后才能洗澡的大木桶，柯赛维德整个人有点蒙逼。 他很快接受了自己生活质量将一降再降的现实，卷起袖子开始研究怎么烧水。 “我来吧。”艾尔文和他分工合作，“你把桶推过去，拿水管多冲几遍。” 在除“揍人”以外的动手能力上，柯赛维德是远不如艾尔文的，等他把木桶里里外外冲过三遍，艾尔文提着刚烧好的热水，整个人像是刚从河里被救上来的，满身狼狈。 他望着柯赛维德，有些无奈道：“感觉像过了个泼水节。” 柯赛维德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尽管成了落汤鸡，还是能很好的维持他一贯的高贵冷艳。 抬眼注意到浴室里恍如发了大水的惨状，又看看惨遭波及，发梢正往下淌水的艾尔文，柯赛维德慢慢弯唇笑了。他接过艾尔文手里的热水，往湿淋淋的木桶上浇着，随口问道：“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那太多了，”艾尔文道，“我只是学东西的速度，比普通人快点，积累多了，慢慢自己就能琢磨出一点门道了。” 洗澡用的水又烧了几回，在盛着凉水木桶里兑好后，艾尔文在柯赛维德后腰上一拍，让他进去。 柯赛维德有些摸不准他的意图：“我自己进去就行？” “是啊，今天不洗鸳鸯浴。”艾尔文指节在木桶边缘扣了下，“这种古董用起来还是麻烦，我在外面可以帮你递东西，处理突发状况。” 柯赛维德脱了湿衣服，踩进水里，艾尔文转身去帮他准备浴巾。 热水没过胸膛，柯赛维德在木桶内侧小台阶一样的地方坐下，泡了一会，忽然觉得鼻子有点痒…… “阿嚏。” 艾尔文拿了东西回来：“着凉了？” 柯赛维德掩了下口鼻，若有所思：“应该……不是。” 艾尔文用水将他的头发打湿，手心挤了洗发露，在他头上搓出泡沫：“这里没有恒温系统，快点洗完去床上等我吧。” 于是，洗完澡的柯赛维德，顶着一头半干的湿发，暖被窝去了。一直到艾尔文把自己洗涮干净，收拾好浴室走出来，他还睁着一双眼，坐在床上强撑着没睡。 艾尔文却没有过去，站在浴室门口，逆着光远远看他：“是因为我的信息素？” 这么长时间足够他反应过来了，柯赛维德还不至于淋点水就娇气到感冒。 柯赛维德承认：“嗯，药效过去了。” 艾尔文遗憾：“看来今晚只能委屈你一个人睡了。” “这个不是由你来决定的。”柯赛维德在身边拍了下，“过来。” 艾尔文在床边坐下，柯赛维德展开被子把人卷了进来：“不是已经标记了吗？你的信息素，怎么还飘得到处都是？” “欲求不满吧。”艾尔文脸不红心不跳道，“在那种环境下的标记，还是太仓促了点。” “……”柯赛维德一言难尽望着他，“你是什么宝藏级的钢铁omega吗？标记一次不行，要反复标记，时间短了不行，环境差了也不行？” 艾尔文听着他的描述，不知怎么想到一只抱着坚果奋力嗑，结果把门牙嗑掉的松鼠，忍不住乐了。 他拉着柯赛维德的手，去摸自己颈后的齿痕：“已经标记上了，你看……” 温热的指腹似乎带着神奇的魔力，贴上齿痕一刻，仿佛落下一串火种，身体一下子烫了起来。 不过，艾尔文眼下并没有多少旖旎的心思。柯赛维德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呼吸也有些困难。 “你想好了？一整夜守在过敏源旁睡，会很难受的。” 柯赛维德手探到枕下摸索了几下，拿出个小药瓶：“我有药。”从之前的湿衣服里找到的。 艾尔文笑着在他鼻尖上点了下：“有药怎么不吃？” 柯赛维德把药瓶放回去，将人拨到自己怀里，抱住：“别人的我不管，至少你的信息素，我想试着去接受。” “我……”艾尔文一时语塞，抱着他的脑袋，在他额头上亲了下，笑道，“很高兴。” 从来不知道，快乐会是这样简单的一件事。直到遇见，能让自己轻而易举感受到快乐的事物。 小幼苗是一株顽强的小幼苗。 尽管经历了一夜死去活来，柯赛维德还是倔强地搂着自己的“过敏源”没撒手，早上醒来时，艾尔文一根根把他用力过度而僵硬的手指掰开，才得以重获自由。 收获一只面色惨白虚弱病美人的艾尔文心疼不已：“乖啊，我去给你倒杯水，先把药吃了。” 早起晨练的阿利叶看到楼上楼下鞍前马后跑来跑去的艾尔文，满眼诧异：“怎么了？” 同样疑惑的还有刚起床睡眼惺忪的哈瑞森和薇弥娅：“出什么事了？” 三人聚到房间门外，就听到艾尔文轻声细语：“好点了吗？难受靠到我怀里，要不要通通风？我还是带你去外面呼吸下新鲜空气吧。” 围观三人组，眼睁睁看着艾尔文步伐轻快地把快要“枯萎”褪色的柯赛维德背下楼进行“光合作用”，看上去十分的乐在其中。 “怎么就……弄成这样了？”薇弥娅在门前忍不住哆嗦了下，各种阴谋论在她心中交织着。 阿利叶“咔”一下捏碎了门框：“太过分了……在我们的地盘，还敢欺负我们的人……这是示威！” 哈瑞森和薇弥娅对视一眼，露出一丝笑意。 每天给他们洗脑，说“柯赛维德已经不是他们当中的一份子，以后见面要坚决当做敌人”的家伙，在真正遇到特殊情况时，反应意外的真实嘛。 总之，原本岌岌可危的“和平共处”大计，因为一个小小的误会，彻底破灭了。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挽钟悲沉浑厚的声音响彻整个螺旋星系，能引起这么大阵仗的，除了帝国人民那碌碌无为的二世皇帝，别无他人。 对于他暴毙身亡的消息，许多人是敢不相信的，纷纷怀疑这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搞出来的恶作剧……直至皇室的讣告正式出来，帝国民众才炸了锅一般，接受了这个不可思议的事实。 官方给出的死亡声明中，皇帝是由于突发性疾病，抢救无效才骤然过世。如此平淡的死因，众人普遍不能接受，结合那日主星全球戒严的盛况，民间盛传，皇帝其实是被刺客给暗杀了，这种带有神秘色彩的结论，阴差阳错成为了大众的主流看法。 皇帝这一生中，最后一桩轰轰烈烈的大事，便是入殓仪式。为了营造出悲凉沉痛的葬礼气氛，主星的人造生态环境系统，调节成了为期一周的阴雨模式。 赫莱安此刻便在这连绵细雨中，抬头看了看天。 眼前铅云厚重，耳边哀乐不绝。 他那双放空的深蓝色眼睛，却像是画布上干涸的一块颜料渍，不见任何神采。他有些讽刺地想，自己死无全尸的哥哥，不知道算不算沾了皇帝光？ 一块阴影忽然罩了下来，赫莱安回头看去，眼角通红的妹妹正努力把伞往他头顶上举。 “蜜莉安娜……“ 注意到妹妹湿了大半的长发，赫莱安忙把伞推了回去：”我不用，你自己打好。“ 蜜莉安娜是个洋娃娃一般可爱漂亮的omega，赫莱安和哥哥的头发都随了母亲，是接近玫瑰花一样的深红，只有蜜莉安娜继承到了父亲浅亚麻的发色，长长的，蓬松的，一直垂到膝弯。 她衣柜里都是不怎么实用，却足够好看的长裙，每一条还要配上厚度不同的裙撑，来使裙摆更加立体。今天是哥哥的葬礼，面对一柜子色彩斑斓不合时宜漂亮裙子，蜜莉安娜只能将准备给人偶改小洋伞的唯一一条黑裙子，从废布料堆里捡出来，拆掉上面所有的蝴蝶结蕾丝边穿出了门，水洼里一路趟过，光秃秃裙摆早已泥泞不堪。 赫莱安望着这样的妹妹，心里像是开了窟窿，不断有凉风往里灌着。他很想告诉自己，只要一家人，一起跨过这个痛苦的难关，一切慢慢会好起来。 但是……“一切“已经变了。 一直如小公主般无忧无虑的蜜莉安娜主动褪去了天真的“外衣“，曾在自己眼中高大到无所不能的父母，不知是因为连日来担忧哥哥的安危，还是为他一时冲动的”离家出走“而提心吊胆，仅仅小半个月没见，已经瘦弱憔悴到需要彼此搀扶依靠着，才能在那一块低矮的墓前站稳…… 就连赫莱安自己，平时总觉得蠢哥哥在与不在，根本毫无分别，可当把那盒小小的骨灰放进墓里的一刻，他分明觉得有什么连系，从他们身上断掉了。 恍如一间四四方方的屋子，被砸去了一面墙壁，不再完整的同时，也失去了遮风挡雨的能力。 回去的路上，蜜莉安娜捂着脸，没忍住哭了。伞柄砸在她瘦弱的肩头，为了不让走在前方的父母发现，再勾起他们好不容易平息的悲伤，她强咬着牙关没发出半点声音，单薄的身体像是风中芦苇，随时可能被扯断“根茎”卷走。 赫莱安接过她手里的伞，一手撑着伞，一手牵着抹泪的她往前走。 没关系的。 赫莱安在心中想到。 以后，我会连哥哥的份一起努力。 他没有努力的部分，我也会加倍去努力。 你还可以，像过去一样，继续做你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回到家中，父亲把赫莱安叫进了书房：“你这几天回学校吗？” 赫莱安摇头，把柯赛维德在亚波纳斯边防说过的那些情况，原原本本告诉了父亲。 父亲似乎一点不意外：“不回也行，三大军校的停课通知就快下来了，你正好可以在家休息一阵。”他说着在赫莱安肩膀上拍了拍：“你很棒……你和你哥哥，都是我们的骄傲！” 赫莱安眼眶发酸。 他曾经觉得，还在成长中的自己，今后拥有无限可能。真正有所成长后，他才明白，命运的齿轮面前，自己太过渺小，轻易的就能被碾成粉末。 即便如此，他仍旧不想放弃自己多年来所坚持的一切。 成功的希望或许不到0.01％，若决定放弃，就连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赫莱安低下了头，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决定，对于刚刚失去一个孩子的父母来说有些残忍，甚至是自私，可他还是想在能任性年纪，任性这么一回：“我，我想去参军。” 赫莱安的父亲果然沉默了。 军校毕业出来，未来至少是个军官，直接参军便要从最苦最累最没人权的小兵干起，最重要的……赫莱安是个omega。 军中失去了那位将军的坐镇和庇护，对于omega而言将会迎来一段“黑暗期”，但凡是有理智，有其他选择的人，这段时间都不会再往那泥沼里钻。 赫莱安的父亲没急着对儿子说“不”。 他只是希望赫莱安做这个决定时，头脑是清醒的，不仅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更要明白自己今后将面对什么，只有这样，才能保有在难行前路上无数次摔倒后，毅然爬起来的勇气。 “皇帝的死，毋庸置疑，是有预谋的。”赫莱安的父亲开口说道，“谋划这起刺杀事件的，是长期控制皇帝的克劳德曼亲王及其党羽。他们对皇位势在必行，理应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皇子们，也不会甘心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帝国的内战不可避免，我实在不希望你在这种情况下，跑去淌浑水。” “风险和收益向来呈正比。”赫莱安道，“克劳德曼亲王为一己私欲杀皇帝，夺皇位，站到他的对立面上，也算是为自己心中的正义尽一份力。” 见他吃了秤砣铁了心，赫莱安父亲只能无奈叹气：“孩子，‘正义’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可不是说，现在谁去打你认为‘恶’的一方，谁就是正义了。” 这道理听上去并没有多么高深，赫莱安很快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放心，我自己会有判断的。” 但愿如此吧。 赫莱安的父亲切入下一个问题：“信息素和发.情期的问题，你又要如何解决？” 赫莱安干眨眼，不说话。 赫莱安的父亲以为他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接下来还能定期有抑制剂供应给你们吧？帝国各部门机构目前已经处于混乱状态，初代皇帝的革新理念是否还能继续下去，这都是个未知数。” 赫莱安抿了抿嘴，他心里其实隐隐有个想法，只是怕父亲听完后，心脏吃不消：“您觉得……把腺体摘除，这个方法可行吗？” 他父亲果然开始捂着胸口找药。 对于儿子的求知欲，他并没有敷衍了事，耐心解释道：“黑市曾经卖过类似的活体，有特殊需求的客人下单后，卖家会现场进行腺体摘除，这样的omega领回去，寿命往往不超过两个月。” 赫莱安私下里也做了点功课：“那种不规范的手术，只是为摘而摘，并不考虑活体后续正常生活，买家也是抱着购买一次性用品的心态，去进行交易的。” “那我们来说说规范的。”赫莱安父亲道，“有关‘omega摘除腺体从根本上解决发.情问题’的提案，有人给生物研究院提交过一次，不过，被那位将军给否决了。” 赫莱安条件反射：“斯维坦将军？” “不，是艾尔文将军。” 赫莱安瞬间一脸“爸爸你在说什么呢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记性出了问题我跟你讲啊你不要污蔑我偶像”的表情。 “没通过的原因，主要集中在手术操作难度高，风险大，即便手术完成得很好，患者也不一定能撑过术后的恢复期，身体随时可能产生各种病变。失去腺体对于omega而言，一定会有很大影响，无论是寿命缩短，还是平时严格繁琐的日常护理，解决起来都不见得会比抑制发.情容易。这个提案提交不到半天，就让那位将军给打回去了。” 赫莱安抓重点的方式比较清奇：“半天？”得出这些结论只需要半天吗？ 不会是背地里早就研究过了吧…… 赫莱安想了想还是问道：“黑市卖那种活体的店多吗？” “不多，两三家。” “他们负责手术的医生是随便找的吗？还是说，要进行岗前培训？” “之前是一家一个，后来冒出个成功率很高的医师，几家店就开始抢着约人。”赫莱安父亲以为自己儿子想打什么歪主意，警惕道，“你可别想了，那几家店早不在了，你偶像亲自带人去抄的，想找医师的联系方式几乎是不可能……” 话音戛然而止。 两人到底是父子，脑回路虽绕了点路，最终还是对上了。 对视了一眼，他们又默契否定了这个荒谬的猜测。 民间有几个能人，一点都不稀奇，将军他接到热心群众举报去抄黑店，这也是很正常的嘛。 已经从帝国跑路的那位将军，此刻正在以另一种方式，给他人带来困扰。 这是艾尔文第三次从阿利叶眼皮底下晃过了，整整一个早上，他一会下楼端杯水，一会出去吹个风，跟得了多动症一样。 这可能就是无业游民加退休老干部的日常生活的写照吧…… “你是前列腺有问题吗？” 柯赛维德没头没脑一句，把阿利叶的神思拉了回来：“怎么可能有问题。” 柯赛维德就纳了闷：“那怎么说话跟挤尿一样，还半天挤不出来？” 阿利叶怒了：“你前列腺长嘴里么？” 柯赛维德最烦这种藏着掖着吞吞吐吐的：“有屁你倒是放。”说两句就跟老旧收音机卡壳了一样，两只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瞟…… 不合时宜的笑声，在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响起，送花晒太阳回来的艾尔文从柯赛维德身后经过时，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年轻人好好相处，不要吵架。” 柯赛维德顿了顿，挺给面子点了下头，同样被归结为“年轻人”的阿利叶，却对他这种“倚老卖老”的行为暗暗不爽，满打满算，他和艾尔文也就只差六岁而已。 艾尔文进房间后，贴心的把自己的房门关上了，这预示着他短时间内不会再出来，他们有什么想聊的，可以放心大胆地说出来。 阿利叶顿时踏实多了，还没等他打开话匣子“泄洪”，柯赛维德又道：“别自作多情了。” 阿利叶皱眉：“什么？” 柯赛维德道：“他对你的计划不感兴趣，也没想听。” 阿利叶反问：“不想听，他会在这里晃悠？说我自作多情，那你倒是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柯赛维德扫了他一眼，用看单身狗的眼神，怜悯道：“为了看我。” “……”阿利叶被梗得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柯赛维德却很快轻描淡写揭过了这个话题：“说点实际的，你打算怎么让你过去的同胞，自愿加入你的，成为你的助力？” 对话终于如愿步入了正规，在听完阿利叶“宏大”的计划后，柯赛维德难以置信：“没了？” 阿利叶自知不妥：“嗯……” 柯赛维德替他总结：“也就是说，你要他们跟你去卖命，但你给不了任何保障，无法让他们看到任何前景，从头到尾全凭你一张嘴，卖卖惨，打打亲情牌，来空手套白狼？” “不然能怎么办？”阿利叶道，“我们现在确实什么也没有，总不能让我去骗他们吧？” “你手里只有一盘散沙，远的不说，至少要把沙子垒成像样的堡垒。”柯赛维德道，“一个便于长期活动和发展的基地，是很有存在必要的。” 阿利叶道：“我们目前只在椭圆星系有一个小据点，地方足够隐蔽，但位置太偏了。” 柯赛维德要来了坐标，在宇宙地图上查了查：“离棒旋星系不远。” 棒旋星系是阿利叶他们最初生活的星系，整个星系中唯一一颗适宜人类生存的星球，便是伊忒诺星。 这颗星球如今已被帝国占领，由于相隔距离实在太远，不方便统治，加之帝国并没有在这颗星球上挖掘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最终，这颗倒霉行星被他们用引力推进器驱赶到远离恒星的位置冰封起来，杜绝他人窥探的同时，也给自己日后的探索研究留有转圜的余地。 “这地方还行。”柯赛维德给出评价。 他们最终的目的便是伊忒诺星，据点设在离它不远的位置，行动起来反而方便。 两人又对如何扩大据点，建立基地的问题讨论了一番，阿利叶虽然觉得这想法没错，但却没有结合他们当下的实际情况来考虑，有些纸上谈兵了。 “抛开人力不谈，物力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对于自己的囊中羞涩，阿利叶毫不避讳，“我们能用的装备也十分有限，还有一些大型武器，有钱也不一定能弄到。” 柯赛维德目光稍有偏移，略一思索后，他接通了语音：“艾尔，可以出来一下吗？” 阿利叶不解：“你叫他干什么？”好不容易才把这尊大佛请进屋里的！ 听上去有些愉悦的声音已经响起：“好啊。” 随后头顶“吱呀”一声，艾尔文开门出来，手在门前走廊的栏杆上轻轻一撑，身体腾空直线坠落，如绒羽落在水面般，落在了柯赛维德身旁。 阿利叶：“……”一共就两人在这儿，你装什么逼。 艾尔文只看柯赛维德：“找我什么事呀。” 柯赛维德勾住了他的衣袖，长睫像小刷子一样眨啊眨：“你的小金库里还有钱吗？我想借一点。” 艾尔文有心逗他：“一点是多少啊？” 柯赛维德扭头冲阿利叶微一抬下巴，瞬间从“小心翼翼找家长要零花钱的孩子”，切换为没有人性的剥削阶级：“说，要多少。” 阿利叶哼笑：“我就是穷到去要饭，也不可能要他半个星币！” 艾尔文不在意地笑了笑：“有一点，你好像搞错了，如果是你来找我借钱，别说半个，磕个角下来，我都不会借的。” 阿利叶用充满敌意的目光注视他。 艾尔文一摊手：“毕竟……以你的经济水平，这辈子可能都还不上了。” 阿利叶捡起手边的石子，愤怒地砸到地上。 柯赛维德简直头疼：“钱是我借的，早晚都要还给他，你别犟的跟驴一样，耽误正事。” 阿利叶自己出去冷静了一下，吹完了风回来，咬着牙，有些屈辱道：“先来……三个亿吧。” 三个亿很快到位。 阿利叶对艾尔文偏见再大，这会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活像看到一座移动的金矿。 “拉人入伙的事，你不用管了。”柯赛维德道，“哈瑞森跟我去碰运气，你带着薇弥娅置办物资，把基地建起来，至于有钱也弄不到的武器装备……” 柯赛维德看向还在身边的艾尔文：“愿意再帮我一个忙吗？” 艾尔文猜到了他的思维模式，自己没有的就去有的人那里搜刮，如果对方正好是个坏家伙那就更好了，扫荡完可以名正言顺不给钱了：“打劫星盗，对不对？” 柯赛维德点头：“我不会给你提供任何帮助，无论人力还是装备，你都得自己想办法，还有一个过分的要求，你不可以受伤，一点都不行。” 艾尔文凑近他：“那……掉根头发，少根睫毛这种可以吗？” “理论上不行，”柯赛维德弯唇笑了笑，“考虑到任务难度系数高，可以稍微通融下。” 艾尔文在他脸侧偷了个香：“保证完成任务。” 柯赛维德突然转头，唇与唇之间，就这么毫无间隙的贴上了。 这是艾尔文意料之外的情况，他的眼睛微微睁大，很快又弯在一起，满满都是愉悦。 分开后，柯赛维德望着他，笑意还在眼中，没有散去：“等你的好消息。”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依旧是银盘星系。 一座不起眼的小村庄里，村长正和他的侄子爆发出激烈争吵。 “你再拦个试试！信不信我这把老骨头，立刻在你面前磕碎，让他们拿骨灰盒装走？” 另一人言辞刻薄，语气中却暗含关心：“别逗了，人能看上你那把质地疏松的老骨灰？他们要的是能提枪冲锋陷阵的大好青年，比如你侄子我。” “你这个兔崽……嗷噢——我的胸口……好疼……我喘不上气了……我的眼前……怎么一片漆黑……” 村长踉跄着倒了下去，他侄子是个瘦小的少年，手忙脚乱要去扶，结果两人一起栽了下去：“叔叔，你下次要倒能不能给个提示，我好找人来帮忙……” “我‘嗷噢’一嗓子还不够吗？你个小兔崽子，果然就想气死我，好继承我的遗产！！” 眼前乱作一团，作为半个罪魁祸首的哈瑞森本想上前帮忙，见柯赛维德一手一个捡东西似的把两人从地上提起后，果断没去添乱。 来之前他们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料想可能会遭到全村人的排斥和抵制；又或是顾念旧情，客客气气请他们喝完茶，再客客气气请他们回去，无论哪种，他们都没料到自己的到来，先引发的会是一场家庭伦理战。 最初确实和他们预想得差不多，两人翻过一座小山头，来到白顶村前，迎面便遇上了扛着锄头归来的村长侄子。 小伙子人长得瘦弱，行为举止却很是放.荡不羁，口中衔一朵蒲公英吹得满面飞雪，斜眯着眼又赏了柯赛维德一个带回音的响亮口哨，直到余光扫见哈瑞森，刚有点苗头的色心才及时扼杀在摇篮里：“你们是谁？来干什么的？” 他显然是认识哈瑞森的，顾忌着两人的来意，不肯给好脸色。 在来的路上，哈瑞森将双方的一点小纠葛，大致给柯赛维德讲了讲。 当年他们战败后，星球上所有居民全都沦为了联盟军的俘虏，关押在一颗独立的“监狱行星”上。 侥幸逃过一劫的人并不多，阿利叶他们几个，便是其中的“幸运儿”。 国仇家恨近在眼前，侵略者狂欢的笑声时刻刺痛着他们的耳膜。屈辱，愤怒，以及仇恨化为他们最深的动力，在阿利叶的带领下，不到十人的小队抱着必死的决心，毅然闯入监狱行星，不仅解救出自己的同胞，还鼓动狱中其他俘虏发起一场暴.乱，以压倒性的优势，圆满完成了这次解救行动。 这是阿利叶的人生巅峰，也是仅有的巅峰，他踌躇满志，意图带领自己救出的同胞竖起复仇的大旗，可之后却再没有遇上半件顺遂的事。斗志被一点点消磨，大家也变得越来越沉默，在阿利叶心中，自己成了彻彻底底的失败者，他不愿意放弃，却不能连累大家和他一起死守这份无望的坚持。 他遣散众人，让大家自谋出路。 不愿就此各奔东西的菲克斯特同胞们最终在银盘星系一颗不起眼的卫星上，安营扎寨了。 一切安顿好，他们将坐标发给阿利叶，希望他有空能来做客。觉得自己没脸的阿利叶，一次也没来过，一想到这次是要将他们从好不容易步入正轨的安逸生活中拉出来，他就更没脸来了。 换了平时，他们几个“重点人物”出现，村民们十有八.九会热情的把他迎进来。可最近帝国要乱的消息在星际基本不是秘密，但凡村通网的地方都在热烈议论，村长更是不顾自己年事已高，吵着闹着要找阿利叶递投名状，想去大干一场。 只有村长这么个亲人的村长侄子，当然不能干了，天天跟防贼似的，生怕老村长半夜背个行囊豪迈离家出走。好不容易人看住了，好嘛，对面的“小妖精”亲自上门来勾人了。 此刻，村长正“奄奄一息”地躺在长凳上哼哼唧唧，趁着侄子去给他倒水的功夫，他忙对着柯赛维德和哈瑞森狂眨眼。 眨的还是单侧的眼…… 老家伙“装病业务”很熟练。 村长喝了水，依然很“虚弱”，他侄子生怕他当场嗝屁了，不敢直接跟他来硬的，于是出门搬了救兵。 来的是村长的表弟，是个各方面看上去都很规整的老绅士，穿着朴素泛旧的燕尾服，戴着单片眼镜，拄着手杖过来了。 他身后还跟了群抄家伙的帮手，都是青壮年，一个个看着就不好惹。 最不好惹的人，其实在屋里。 柯赛维德一看这是不打算善了，便移驾到了外头，这样即使打起来，也能给他们挽回点损失。 几人在并不结实的小木屋外站定，什么古怪的矛啊，射出的短箭，还有弹弓纷纷向柯赛维德飞去，搞得他都不好意思拔枪了。 金色星屑卷起的风暴，切豆腐似的将那些速度慢，质量堪忧的“闹着玩”武器绞得渣都不剩。 双方如同按了暂停键，谁也没有再出手。 柯赛维德没动，是看出对方根本毫无战意，而对面的人已经试探出自己想要结果，自然也没有动手的必要了。 村长的老表弟将手杖交给身旁的人，恭恭敬敬对着柯赛维德行了个礼：“殿下。” 柯赛维德没有避让，垂眸看着，直到对方行完这个礼。 宛如一个仪式，他认下这个身份的同时，也将背负起这个身份背后所要承载的一切。 一个“短兵相接”的试探过去，对方的态度明显软化，他们簇拥着柯赛维德和哈瑞森挤进了村长的小屋里。 村长这会“大病痊愈”了，满面红光一手搂着他的老表弟，一手拉着哈瑞森热情说着什么。 村长侄子看到这一幕，气得直跳脚：“你们别高兴太早！村里的事不是老头一个人说了算，我要求开会投票表决！” 村长作为村中吉祥物一般的存在，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遇上了需要决策的大事，还是得大伙聚在一起商量着来解决。 村长侄子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前后不过二十分钟，他便将村里能招呼来的人，都集结在村后一块辽阔的空地上。除了柯赛维德和哈瑞森两位“贵客”一人分到了一张小板凳，其他人多是席地而坐。 村长是被人直接连人带长凳一起抬过来的，他本人极其不配合，一路上都在抱怨：“我自己去，又没说带你们，一个个多管什么闲事？” 村长侄子一听这话，当场修改了会议的内容：“行，那就听听大家的意见，看看你这个走两步就跟零件卡壳，这儿动不了，那儿使不上劲的老家伙，适不适合去干抛头颅洒热血的勾当！” 投票结果很快出来了，唯一的赞成票来自村长他老表弟的安慰票。 村长出乎众人意料，没有“撒泼打滚”，反倒脱口问道：“都不让我去……那你们谁想去啊？” 没有人表态，大家互相看看，不说去，也不说不去。 村长默认所有人都不想去：“不去就对了，我打从心底不希望你们去，好不容易过上了太平日子，大家自给自足，安乐无忧，干嘛要轻易放弃这份安逸，投身于未知的危险中？再深的仇恨，也不能当饭吃啊。” 村长他侄非常不能理解：“那你还闹这一通，吃多了撑的吗？” 村长手在膝头搓了搓：“我岁数大了，每天除了养养花，遛遛鸟，没别的正事可干……你们就不一样了，你们还有未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舍弃现有一切，对你们来说，代价太大了。” 众人静静望着他，容纳了几千人的场地，安静得能听见风声，还有村长侄子气哭的抽气声音：“臭老头，你就因为这个，什么都不要了吗？” “哪能啊！”村长忙道，“你换个方式想，这就是场豪赌，赌赢了‘一夜暴富’；赌输了，以我现在这条件，也没什么损失嘛。” 村长侄子近乎恳求：“守好现在拥有的不行吗？你觉得无所谓……可以拿去赌的东西……是我的全部啊！” 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亲人……这个人给他一个家，他每天卑微得像把梦境捧在手上过，生怕不小心颠一下，梦就碎了。 少年低着头，泪水在地面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要把我捡回来……” 村长宽厚的手掌落在少年瘦弱的双肩上，等他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才慢慢开口：“我在那里出生，在那里成长，如果有机会，也想在那里长眠。” “我有太多太多回忆，留在了那里。以那样仓促的方式，被人从‘家’中赶出去，真的很不甘心，都没机会好好告个别。” 村长一下一下在他侄子脑袋上摸着，像在抚摸一个上好的毛线团：“与其浑浑噩噩等死，埋进地里烂掉，还不如趁这把老骨头没彻底生锈前，再疯狂一次。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 “那也……别丢下我啊……”村长侄子一抬头，鼻头通红，脸上挂了四道水痕，“你非要去，我就跟你一起走……只要别把我一个人扔下……我害怕的只有这个……” 少年是村长在“监狱行星”捡的。一个面容姣好的beta在那样的环境中很难有什么好下场，每晚牢房落锁后，少年会被单独带走，天亮之前，满身是伤地扔回来。 “监狱行星”发起暴动的那天，村长他们“兵荒马乱”逃生之际，又看到了蜷缩在阴影里，浑身青紫僵硬宛如尸体的小beta。大家都以为他死了，为了让他走得更体面，村长用自己的外衣把小少年盖上了，对方却在这时一动，衣领下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这个眼神……着实刺痛了众人的心。 一晃多年过去，村长以为，这孩子身上肉眼看不见的伤，已愈合不少，即使离开了他这个监护人，也完全可以开始自己新的生活。如今才发现，那些伤，只是被这孩子很好的隐藏起来了。 村长的老表弟拄着手杖走到两人身边：“作为一个同样无所畏惧的老年人，这场赌博，我是一定要参与的。” “我也来。” 一个年轻人站了出来。 “我们也……” 越来越多人站了出来。 “不能让他们抢了我们年轻人的风头！” 没有一个人还留在原处，大家整整齐齐在村长身后排好了队。 村长望着身后一排排人头，一时语塞：“你们……” “谁不想回家啊，我们也想。”人群中传出声音，“我们能在这颗低等文明的星球上建一个家园，也能在别的地方建第二个。只要大家还在一起，家就还在，少了任何一个，家都会散。” 村长的老表弟站在人前，笑着道：“我们那位已故的王，一直相信着奇迹，他总是学不会放弃，不知不觉中也感染了身边的人，让我们也认为，‘奇迹’或许真的存在……” 所有人齐齐望向柯赛维德，这位殿下还能活生生站在他们面前，这本身便是一个奇迹。 人群开始出现变化，所有人不约而同做了同一件事，一个接一个，对着柯赛维德行了村长老表弟之前行过的礼。 场面十分壮观。 哈瑞森眼眶湿润了，强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来。 自己……真是太小看这些过去的同胞了。 他很快意识到这样的情形下，自己不适合站在柯赛维德身边，于是后退两步，单膝跪下，躬身行礼。 场地还是那个场地，却一下子变得不再空旷。 只剩柯赛维德一个人还站着了。 他的目光自人群中一一扫过。 他不知道这些人的名字，也不记得自己过去是否和他们有过交集，但从这一刻起，他会把这里的每一张脸记住。 直到柯赛维德收回目光，所有人还维持着同样的姿势，神色无比虔诚。 在这宛如静止的场面中，柯赛维德率先动了。他转过身，留下一个背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他的衣角擦着哈瑞森过去，带起一阵凉风，散在风里的声音，清晰飘进了所有人耳里—— “走，带你们回家。”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星盗们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据可靠消息称，近日有一伙面目可憎的犯罪集团，正在疯狂打击各大星盗团体，目的是为了黑吃黑，垄断星盗行业。 “快、快跑，它们来了！”一星盗小头目疯狂跑向星舰，手脚并用往上爬，等他钻进去后，回头一看，不少人还在那儿搬东西，顿时气得大叫，“别搬了，赶紧走！” 不少人对他的反常感到不解，平时就属他最贪了，外出打劫，不把人底裤扒空了都不舍得走：“嘁，我看你自己就没少拿，别人才拿几样你就唧唧歪歪的，见不得我们好是不是？” “少跟他废话，谁不拿谁傻子，总比便宜了外人好！” 星盗小头目冷冷一笑：“这是你们自己找死，怪不了别人！”他扬声对急着逃命的人喊：“没拿东西的上我这艘星舰，我们现在就走！” 逃命时忙着往自己腰包里揣东西的人不在少数，对于被吓到“屁滚尿流”的小头目，他们毫不吝啬自己的奚落和嘲笑：“看把那孙子吓得！” 虽是这么说着，当第一艘星舰飞离后，剩下的人还是加快了速度，互相催了起来：“差不多了，我们也走吧。” 直到浑身上下再拿不了半点东西，他们这才打算离开，一回身，却发现四周安静得可怕。 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买卖的人，他们当然能分辨出，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要来了。 “快……快走！” 他们顿时有些乱了方寸，几人不小心撞在一起，东西摔了一地也顾不上捡，嘴里骂骂咧咧着往星舰赶去。 若有若无的笑声鬼魅般在他们耳边响起。 所有人的汗毛像是集体受到召唤，瞬间立了起来，脚步也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那声音还在作祟，既像在笑，又像在哭。 起初他们还自我安慰是自己幻听，可那声音的存在感越来越强，潮水一般涌入他们耳中，笑得凄厉而又撕心裂肺，足以激起人内心深处的恐惧。 有人受不了了，崩溃大喊：“谁！？谁在装神弄鬼？？让我抓到，现在就弄死你！！” 刚喊完，他就感觉有什么东西爬上了他的小腿。 他僵硬地低头望去，一只似蛛似蟹的不明生物正攀附在他小腿上，狰狞泛着金属冷光的长螯高高扬起，正要扎进他的肉里——让他们步伐变得沉重迟缓的罪魁祸首，显然就是这只怪物！ “这到底是什么？！”有人失声嚎叫，疯狂晃动自己的腿，试图把不明生物甩开。 笑声更加放肆了，之前还散在空中，这会已直接穿透他们的耳膜，在脑中化成尖锐的鸣叫。 混乱中有人拿起枪，也顾不上会不会打中自己的腿，对着怪物乱射起来。光点接连炸开，伴随着“叮叮当当”的金属击打声，如同一针强力定心剂，给他们带来了希望。 等光芒散去，开枪人忙往自己小腿上看，怪模怪样生物最大的两只长螯虽已刺进他的腿肚，却再没有别的动作。他松了口气，赶忙用枪把这只怪物拨开，疑似金属质地的后肢突然“当”一下架住了枪口，速度快得他根本没来得及看清。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怪物的背脊上出现一块不正常的隆起，像是平白多了个脑袋，那脑袋迟钝地动了，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惨白的正脸，空荡荡的面庞上只有一张嘴角都快咧到脸外去的烈焰红唇，正笑着亮出两排锋利闪着寒光的尖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到惨叫声，不少人下意识往“事发地”看去，那怪物的血盆大口正死死咬住面前人的脸，所有螯肢钳子似的扣在那人的后脑上，看着像是人脸上长出了一只硕大的蜘蛛。 这一幕刺.激到不少人的神经，他们想也不想，拿枪对着那个倒霉星盗的脑袋叮咣打去，模糊的血肉溅起一阵血雾，那只怪物却连快漆都没掉。 笑声变了调，阴森森的，像在嘲弄他们的愚蠢和无知。 没有人愿意留下来与这些怪物纠缠，这东西不光瘆人，枪还打不穿，爪子挠头跟切瓜一样，挠一个掉一个。 星盗们拼尽全力爬上了星舰，舱门都没关，赶忙奔向操作台，拍下启动键，一连串操作后，总算离开了地面。 好在，有着烈焰大红唇的怪物并没有逆天到长出翅膀飞上来，它们一只只聚在星舰起飞的位置，用一模一样的大嘴“目送”星盗们离开，笑声听着又诡异了几分。 还没等星盗们松口气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欢，星舰忽然剧烈摇晃了一下，内部发出了航行路线偏离的警报声。 星盗们真是被搞怕了，神经质地问道：“又怎么了！？” 有人无意中往舷窗外扫了一眼，视线中分明盘踞着什么骇人的东西。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看过去，那个巨大的身影，形似早已灭绝的恶龙，庞大的身躯上随处可见各式金属补丁，身后的机械翼同样残破，可这样的姿态不仅没让人觉得它摇摇欲坠，不堪一击，反倒有种刚从地狱爬回人间，带着意图毁灭一切的邪恶与暴虐。 极度恐惧之下，反而发不出什么声音来了，所有人如同被扼住了喉管，只能任由那机械巨龙靠近，翅膀掀起的飓风宛如海上的巨浪，星舰在空中颠簸着，停滞不前。 一只，两只，三只……原本在视觉死角处的机械巨龙们一只只现身了。四只可怖的巨龙把星舰当皮球一样，你一翅膀，我一翅膀，给扇回了地面。 星盗们早已面无人色，连舱门位置传来的动静，也不能再激起他们半点反应。 “梆梆——梆梆——”有节奏的敲门声从舱门处传出，每响一下，舱门上便多出一个凸起变形的小手印，细微的啜泣声飘了进来，“开门呀……开门呀，开门，开门开门开门——” 拍击声越来越密集，舱门上全是密密麻麻手印，厚重的门板脆弱得像块塑料板子，很快让外面的生物撕开了：“我们来喽……我们来啦~” 矮小的身影从舱门处一个接一个进来，它们手里攥着绳子，大大的脑袋，细长的身体，整张脸几乎让一双眼睛占满，那双眼睛似乎是画上去，色泽浓郁，充满死气。 仿佛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星盗，被这些哭泣的小鬼捆得结实，一个个扔下了星舰。 而外面的小鬼，正源源不绝将星盗仓库里的宝贝往星舰里运。它们的力气很大，能轻而易举搬起比自身体积大十倍的东西，接着高高举过头顶，步履轻快地跑向星舰，短促的泣音，转为嘻嘻笑声，等放下手里的东西，它们又开始轻声啜泣。 手里有战利品的笑嘻嘻，两手空空的哭啼啼，一直没心没肺的大蜘蛛，也帮忙将小物件驮上后背，往星舰里运。 一个不小的据点，在它们齐心协力之下，很快搬空了。 两艘满载而归的星舰，在捆成麻花状的星盗们眼中越飞越高，半透明的舷窗口，还能看到对他们吐舌头嘲讽的大蜘蛛，和不怀好意笑嘻嘻的阴森小鬼。 飞出了星盗的据点，两艘星舰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高度也在逐步降低，似乎是在为着陆做准备。 前方便是这颗星球的“边界线”，在这里可以进行空间跃进，直通下一个星球。两艘星舰最终稳稳停在了这道“边界线”前，有三个身影，已在此久候多时了。 薇弥娅现在很不安，跟在艾尔文身边通过他那块光屏围观了“恶魔”打劫星盗全过程的她，现在内心慌得一匹。她很清楚这两艘星舰的门后装着什么，那是满满的，非人怪物！ 薇弥娅现在恨死阿利叶了，让她干什么不好，非要她来盯着艾尔文，这下好了吧，自己不小心发现了他的真面目，等下一定会被灭口的…… 星盗们急着逃命时，所有人因为从众心理都往同一艘星舰里挤，另一艘“无人问津”的舰，舱门因此得以幸免，没有让熊孩子们暴力拆掉。 此刻，这艘有门的舰，舱门打开了，大眼睛的小鬼和烈焰红唇的大蛛，亲自下来迎接它们的主人。机械龙在上空很有仪式感地盘旋了几圈，最后收起破烂的翅膀俯冲落地，如同英勇的守卫，伫立在星舰两侧。 这阵仗太大了，薇弥娅手脚发软，下意识搂紧了身旁同样怕得要死的大章鱼的触手，一看到触手上那一个个密集恐怖的吸盘，她眼前又是一阵晕眩。 艾尔文走在这群怪物当中，优雅闲适得像在逛自己的后花园，黑色身影的融入其中，毫无半分违和感。他想起什么，微微侧过头，对着身后的薇弥娅和笑了笑，这一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看者的心理作用，竟透着几分诡谲：“欢迎来到，我的噩梦军团。” 星舰上，薇弥娅麻木地看着那堆怪模怪样的生物高高兴兴开“庆功会”，一会把你的“脑袋”摘下来当球玩，一会又把它的“腿”卸两根当棍子耍。艾尔文面不改色地站在这一地“狼藉”中，神色温和对她说着话：“还剩最后一个星盗据点，清理完就能回去了。” 薇弥娅僵硬点着头：“好。” 艾尔文鸦羽似的长睫眨了眨，柔声问道：“你开心吗？” 薇弥娅都快吓哭了：“开、开心……” 两个小鬼正用“脑袋”和“螯肢”分别当盾牌和剑，互相打闹着从他们面前经过。艾尔文伸手向它们借，它们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玩具”，哭哭啼啼闭着眼，心痛地交出了玩具。 艾尔文将“小鬼的脑袋”和“蜘蛛的螯肢”拿到薇弥娅眼前：“你看，它们不是真的怪物。” 薇弥娅才不敢看呢，把他手里的东西当美杜莎的眼睛，避之不及。 艾尔文毕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爱欺负小姑娘的恶霸，也不勉强，只是解释道：“这是科学的力量。” 他的语气实在太正经了，正经得薇弥娅脑子里那些血肉模糊的画面整个大清洗了一遍，替换上了冰冷没有人情味的实验室，一群包裹严密的白大褂严肃地对她说：“这是科学，你要相信科学的力量！” 薇弥娅壮着胆子，往“科学的力量”上瞅了一眼，那个圆形物体正对着她的横切面内部，并没有什么可疑的血肉，是一个个结合精巧紧密的金属零件。 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能把东西造得这个血腥诡异的人，谁知道是不是心理变态，外加犯罪型人格…… “做成这样，一部分原因是条件有限。”艾尔文道，“它们都是用报废的，实验失败的残次品改出来的。当然，我自己攒不出这么材料，也向公家借用了不少。研究基地里报废的失败品，登记回收后需要统一销毁，我会等半夜，推个小板车过去捡漏。” 薇弥娅想象着那个画面，突然就不怕了。 艾尔文随手捞了只路过的大蜘蛛，那张猩红的大嘴对他笑得咧开了：“它们异于大众审美的外观，也是保护他人的一种方式啊，一早被它们吓跑，不就不用死了吗？” 你说的好有道理，但我完全无法认同……薇弥娅看了他两眼，小心问道：“就跟你一样吗？” 艾尔文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我长得很凶残？”他翻过大蜘蛛，往它肚皮处反光的部分瞄了眼，神色中流露出对薇弥娅的怜悯：“你的审美，问题很严重啊。” 薇弥娅慌忙道：“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是同性相斥……唉，都是omega何苦难为彼此啊。” 薇弥娅气得腮帮子都鼓了，她不信艾尔文听不懂她想说什么，接二连三把话题扯开，摆明了就是不想再往下深聊嘛。 明明感觉挺凶残一个人，接触起来，好像也没那么恐怖…… “打劫星盗之旅”的最后一站，是一个名不见经传，实力在中下游的小型盗团。两艘星舰，加外面四条巨龙上，虽还能装不少东西，但再往前，便离帝国所统治的螺旋星系不远了，他们犯不着为一点“小东西”去冒险。 四条机械巨龙如噩梦开场一般，降临在一颗环境恶劣的小行星上，下方正围着大篝火吃喝玩乐的星盗们瞬间吓疯了：“卧槽，卧槽这什么啊！！？” 这群星盗似乎正在举行婚礼，篝火前还站着一对穿礼服的新人。作为来打劫的“强盗们”哪管这个，大蜘蛛上前拽住腿，小鬼们挨个拿绳子一绑，转眼间，星盗们一个个跟捆好的粽子一样，无助地倒在地上。 这帮星盗中最厉害的是那个正结婚的新郎，貌似也是他们的首领，有着一头嚣张浓密的火红长发，肌肉虬结，能一拳打飞一只大蜘蛛，直到又来了两个小鬼帮忙，这才把他捆得跟条蛆一样，扔进了不断蠕动的人堆里。 混在“噩梦军团”中作为“信号转接器”的003看着局势一面倒，一时得意狐假虎威起来，解除了自己的隐身状态，像个小领导背着手在人堆巡视。一个年纪偏小的alpha，很快被它的小模样吸引了目光。 待在星舰上的薇弥娅此刻也看得很过瘾，难怪大家都想当坏人，这种随心所欲“欺男霸女”的感觉，实在太爽了。 她又看了看那对赶在今天结婚的倒霉蛋新人，那个委屈巴巴的新娘，越看越觉得眼熟，这时，星舰外的小alpha也突然蓦地灵光一现，与003确认了眼神。 一里一外，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你是那个走路有放屁声的小机器人！” “这小子不是你家里那个考试狂魔吗！” 原本以为这一路已经没什么事了，提前在一旁喝茶看杂志的艾尔文：“……？” 手脚捆得结实的雷蒙贝纳穿着屁.股都遮不住的礼服小短裙，一张小脸被涂得红一块，粉一块，泪眼婆娑，羞愤欲死，一看到艾尔文走下星舰，立刻挣扎着叫起来：“将军，救我啊，我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我是无辜的！” 另一个粗犷的声音自人堆里响起：“放屁，你是老子抢回来的，就是老子的人！” 遇到看似复杂的问题，就需要一一去解决，艾尔文先把注意力放在了对他大呼“救命”的雷蒙贝纳身上：“为什么向我求救？你不是因为学习压力过大，借口买参考资料，自己偷偷跑掉的吗？而且，你还欠我很多的钱没还清……” 雷蒙贝纳像是看到了一线曙光：“我不是，我没有偷偷跑掉，我是在买参考资料的路上，被那个混蛋抢回来的！钱我可以继续用我的身体还……” “想都别想！你个水性杨花的男人，记好了，你的身体也是老子的！” “你闭嘴！”雷蒙贝纳怒了，不甘示弱吼了回去，“我说的身体包含了我用双手付出的劳动，和脑中的智慧创造出的财富，你这个一天到晚只想着标记的土匪给我闭嘴！” 对方让他这一吼还真闭嘴了。 艾尔文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用目光从人堆里把“新郎”给搜罗出了：“抢回来有段日子了吧，怎么今天才结婚？你这效率……看着不太行啊。” 对方一脸丧气地回道：“这小子一哭二闹三上吊，动不动就要跟老子同归于尽，老子要的是热乎乎的媳妇，不搞冰恋！这样，他欠你多少钱，我替他还，但这人你得留给我。” “好说好说。”艾尔文把详细到令人发指的账单传给了这位“新郎”，里面不仅有雷蒙贝纳最初欠下的本金，还有他陆陆续续不小心弄坏的“贵重物品”赔偿金，以及欠款每天所产生的利息……最终汇聚成一个可怕的数字。 这位新婚当天被人端了老巢的倒霉星盗首领，面对账单沉默了很久：“我能用别的东西来抵吗？” 艾尔文表现得非常人性化：“可以，不过你打算拿什么来还呢？” 星盗首领刚想说拿他们仓库里抢来的东西还，扭头一看，蜘蛛怪和那些吓人小鬼已如蝗虫过境，把东西全搬空了。 艾尔文还在这时贴心提示：“抢到手那就是我的了，你还有其他能拿来抵债的东西吗？” 星盗首领：“……” “雷蒙贝纳欠我很多钱，他决定‘卖身’来还，你打算帮他赎身，可暂时拿不出钱，所以你现在也欠我很多钱，既然这样，我有一个好建议……” 艾尔文说着拍了拍手，大蜘蛛和小鬼化作“运输带”，愉快笑嘻嘻把地上捆好的人往星舰里运。 “你们一起干苦力还吧。” 第70章 第七十章 帝国，皇帝的丧期已接近尾声，对皇位有意的各方势力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手持遗诏这道尚方宝剑的克劳德曼亲王更是有恃无恐，大肆排除异己，一时间，整个帝国人心惶惶。 直到登基大典前夕，再没有不长眼的跳蚤跑出来碍事，克劳德曼生怕夜长梦多，一切从简，在皇宫最高处举行完加冕仪式，志得意满，走向那象征绝对权利的皇座。 他一撩自己的镶金披风，刚要在宝座上坐下，一声破了音的大喝闯入现场：“站住——” 来的是布莱凯特，他身后还跟了一群精兵，原本由克劳德曼及其亲信包揽的仪式现场，开始出现小规模的骚动。 克劳德曼眯了眯眼，这番变故着实在他意料之外，但一个过了气的皇位继承人，不管过去还是现在，都入不了他的眼：“布莱凯特殿下有什么疑问？将皇位交给我，可是你父亲的决定，无论从年龄还是经验上来看，我都是最适合的人选。” 布莱凯特当即啐了他一口：“呸，你的遗诏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有数，别以为能瞒天过海！”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主星上空，只有重大节日或是特殊庆典才会启用的巨大光屏上，画面突兀一转，出现的内容正是克劳德曼逼迫皇帝签字，最终，皇帝被人击毙的画面。 全星系哗然。 今日这场盛典向所有帝国居民同步直播，无数双眼睛在此刻见证了克劳德曼的滔天罪行。 抵制的声音顿时从四面八方涌来，有网络上的，也有相隔不远的街道上，虽听不真切，还是给克劳德曼带来了不小压力。 他面色阴沉，既然脸已经撕破，那他索性不要脸了，凡是阻止他登上皇位的人，都得去死！ 在克劳德曼强硬的手腕下，他还是名不正言不顺地登上了皇位，对他的抗议和唾弃声随处可见，大规模的□□队伍如同雨后春笋，纷纷探头，最终无一例外，被克劳德曼的军队暴力镇压了。 在这份残暴统治下，一股打着正义旗号的“反克劳德曼势力”悄然发展起来，而原本在民众眼里，身为皇位继承人却资质平庸的布莱凯特，因为登基大典上公然反抗克劳德曼的行为，狠刷了一波好感度。 如今，已完成使命的他正乖乖待在牢里，等待自己的合作对象，刚刚“重伤”愈合的斯维坦，在混战中夺得一席之地。 帝国这场因皇位引发的内乱，已经持续了三个多月。在这三个多月里，柯赛维德他们的基地建设也步入了正轨，在那座外围开满蔷薇花的城堡之下，一座规模不小的地下城已初具雏形。 阿利叶至今不敢相信，一切会如此顺利。在他眼中无法攻克的难题，到了柯赛维德面前全都迎刃而解，仿佛事情本身并没什么难度。 但他知道，不是这样。 在白顶村能那么顺利的把所有人召集回来，是村长他们看到本该永远回不来的人，好端端走到了他们面前，那一刻的刺.激，唤醒了他们心中潜藏的希望，在迷雾中看到了一束指引方向的光，让他们愿意原地爬起，继续前行。 只有人力还不够。 没有艾尔文赞助的巨额星币，没他那些破坏力惊人，足以把各大星盗大本营当移动仓库洗劫一空的机械怪物，光是物资问题就够他们头疼一阵，进展绝不会有现在这么神速。 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阿利叶也算看明白了，柯赛维德绝对不像他想的那样，是只受大灰狼拐骗的小绵羊。 他分明有着自己的考量，包括他之前莫名其妙跑去和艾尔文登记结婚，很有可能就是为了和对方形成一种利益捆绑，彼此牵制。 想通这一点，阿利叶不再对这两人的关系感到介怀，特别注意到柯赛维德会在一些事上，有意避开艾尔文后，他更是对自己的判断笃信几分，私下里没少给一脸懵逼的众人解释，为什么敌方阵营里赫赫有名的将军，会和他们待在一起。 城堡外的花开得正好，阿利叶从篱笆架前经过时，注意到蹲在角落里的纤细身影。 他顿了顿，不动声色走了过去。 薇弥娅擦了擦鼻尖的汗，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彩色丝带，往刚剪下来的花枝上绑，等她转过身，看见悄无声息杵在她背后的阿利叶时，吓了好一大跳：“你是让柯赛维德气得失智了吗？一大早当什么背后灵！” 阿利叶看看薇弥娅，又看看她手里的花，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真是鸡窝里进了黄鼠狼。 好不容易确定柯赛维德没有误入歧途，紧跟着，薇弥娅又让对方迷得七荤八素。 薇弥娅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介意什么，忙花往他怀里送：“喏，这个送给你，最近辛苦了。” 阿利叶眉头微松：“真是给我的？” 凡事和求生欲挂钩的事，薇弥娅脑子都转得很快：“本来想自己留着的，谁让你用这么渴望的眼神盯着我，只好便宜你了。” 阿利叶打消疑虑，痛快走了。 薇弥娅在原地等了几分钟，确定他不会再杀个回马枪，又剪了几支花下来。 不找艾尔文是不可能的，整个古堡里总共就他们两个留守人员，其他的不是整天抱着褪色的头盖骨玩，就是捧着能源块吃得口水直流，没一个正常活物。 坚持憋了一个多月，薇弥娅终于忍无可忍，再不找人说说话，她就要变成长满蘑菇的“植物人”了。 古堡三层的露台上，艾尔文已经在老地方坐着了，这小半个月里，他陆陆续续把这里改造成自己的私人阳台。花草种上了，村长寄存的小鸟养上了，他每天在阳伞下，喝喝茶，听听鸟叫，闻着清风送来的花香读书看报，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薇弥娅实名羡慕，自从那次和艾尔文一起出门洗劫回来后，薇弥娅就不怎么怕他了，相比自己身边其他几位男性，艾尔文可以算得上非常好相处了。 他不会像柯赛维德那样，一天蹦不出几个字；也不像阿利叶浑身都是g点，不小心就会触了逆鳞；哈瑞森虽然脾气不错，但是和所有人之间都有一层看不见的代沟，活得宛如上世纪的老古董，地下的村长都比他有活力。 要说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和这家伙相处必须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否则一不留神容易让他套了话，等自己意识到时，几天都过去了。 薇弥娅一来，便将花束丢到艾尔文怀里：“这是昨天的债，我清了啊。” 艾尔文拿起花看了看，没有质疑她的诚意。 小方桌上，003吭哧吭哧爬了上来，它的对面，整张脸上只有一双大眼的小鬼正笑嘻嘻洗着牌，薇弥娅见状忙扑过去：“放下，昨天最后一把我输的，今天应该我来洗！” 艾尔文的运气向来不怎么好，以至于上了赌桌，好牌永远是别人的，他自己则次次惨出新高度。 陪小孩消遣娱乐的事，他也不屑去认真算计，牌只管闭着眼睛出，输赢完全随缘。 第一局，薇弥娅果然赢了，顿时对着艾尔文喜笑颜开：“来来来，回答问题。帝国的内斗是不是快结束了？谁才是最终胜利者？” 艾尔文托腮：“这好像是两个问题。” 薇弥娅很快取舍：“那就只回答第二个！”横竖第一个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这场内乱，大家争的不是皇位，而是要把占尽优势的克劳德曼淘汰出局。” 艾尔文手指拂过花枝上细小的刺，温声道：“击溃克劳德曼，剩下的几方势力，会暂时合作，联手抵御外敌。短时间内，他们中不会决出胜利者。” 薇弥娅惊讶：“外敌？已经有其他国家，准备对帝国动手了吗？” 艾尔文浅笑：“但凡对帝国这块“蛋糕”有所垂涎的，都要动手。没在帝国内乱之时趁火打劫，当然不是为了展现风度，放任帝国内斗，可以消耗他们部分战力，如果有谁现在对帝国发起突袭，就算心急如克劳德曼，也会暂时放下自己的成见，和其他人联合，一致对外的。” 克劳德曼通过皇帝把持帝国上下数年，只要他倒台了，剩下的几方势力都有一争的可能，目前占据优势的布莱凯特和斯维坦的双人联合，看似强强联手，实则各取所需，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要因为利益内部互撕了。 薇弥娅欲言又止：“那你呢？为什么不留下来个他们争一争？” 她实在看不懂艾尔文的所作所为，自愿放弃多年的根基，跑来他们这一穷二白的地方开荒，还倒贴不少财力物力，也不知到底图个什么。 “这已经是第三个问题了。”艾尔文微笑道。 薇弥娅有气无力地长叹一声：“今天你随便输，我再倒贴一个问题！” 艾尔文同意了这个交换，他移开目光，视线轻落在阳光投下的一片斑驳光晕上：“这个世界很大，我走过了很多地方，但没有一处，是属于我的。我做好漂泊的准备，有天遇上一个人，他明明有可以回的地方，却把自己关在了很小的屋子里。我路过时，他把门拉开了一条缝隙，问我‘你是不是没地方住’？” “我说是啊，大家都不愿意和我做邻居，觉得我不吉利。” “他说‘你可以住我这里，想住多久都行，我的房子不大，两个人还是能挤下的’。我觉得这提议不错，走进了他的小房子里，从此，我有了可以待的地方，而他，也不再孤单了。” 薇弥娅听完有点傻眼：“……就这么简单？”她咽了咽口水：“以后你们要是感情破裂了，怎么办？” 艾尔文端起茶杯：“那我也不亏，像他那样的，放哪里都是宝贝吧？” 薇弥娅面色纠结：“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担心血本无归吗？” “我巴不得他一分钱不还。”艾尔文说出了令薇弥娅更加意外的话，“还了，说明他急于和我撇清关系，从此渭泾分明，他是他，我是我。” 艾尔文说着笑了笑：“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都不愿意受制于人。能让他例外的，只有对他来说特殊的人吧。” 薇弥娅：“……”我怀疑你在秀恩爱，可惜我没有证据。 艾尔文：“该轮到我提问了。” 薇弥娅认命：“你问吧。” 艾尔文每次的问题都很硬核：“我想知道，王级机甲和普通机甲之间，最核心的区别是什么。”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柯赛维德从负一层的广场前走过，明亮的灯光将他身后的影子照得十分黯淡。 注意到他的人，小心向他打着招呼，柯赛维德的目光蜻蜓点水般在对方脸上一掠而过，很快收回。 大家对他这样的态度适应良好，记忆中这位沉默寡言的殿下，从小就不爱搭理人。有不少过去没机会见到他的平民，只通过来源不明，夸大其词的小道故事来了解他，一个个早已在心中将他的形象妖魔化，迎面遇上了，下意识躲开，只敢在远处小心观察着。 离电梯只差十来米，柯赛维德听到有人在身后远远叫自己。 他假装没听见，淡定按下电梯键，叮一声，门开了，里头站着阿利叶。 “……”柯赛维德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下，默默无语。 身后的脚步声越追越近，哈瑞森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声音，逐渐清晰：“太好了……我还以为追不上了，这回总算快了一步。” 电梯里和柯赛维德脸对脸的阿利叶，终于回过了神。刚才门一开，看见柯赛维德气势十足的立在外头，他还以为这人是故意来堵他的。 “你要去哪儿？”阿利叶一步跨出，当着他的面把电梯送走了。 让这两人一前一后堵了个正着，柯赛维德神色不见半点尴尬，淡淡反问道：“有事？” “有的。” 回答他的是哈瑞森：“现在可以录入权限了，我这里需要你本人配合操作一下。” 柯赛维德扫了眼守在电梯前对他虎视眈眈的阿利叶，毫不犹豫转身，跟着好欺负的哈瑞森走了。 阿利叶想了想，抬腿跟上。他和哈瑞森像两个兢兢业业的看守，一前一后“护送”着柯赛维德回到内部核心区域，路上碰见他们的人，态度与之前大相径庭，很随意的和两人点点头，笑一笑。 这前后的反差，柯赛维德并不在意，三人一起进了主控室，哈瑞森利用自己的权限，一步步操作，为柯赛维德创建录入新的权限。 趁这个空档，阿利叶问柯赛维德：“我上次和你商量的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近段时间，古堡外的监控系统，总拍到有当地居民在周围探头探脑，好奇打探些什么。阿利叶发现这一情况后，便找柯赛维德商量，可以由他们这边组一个代表团，主动去和这颗星球上的当地土著进行接触，双方建立一个友好外交关系，互利互助。 柯赛维德当时听完，眉头微微皱了下。他不说话，阿利叶也不好妄下判断，索性给了他两天时间，让他认真考虑。 到了柯赛维德操作的步骤，哈瑞森主动把位置让开，等待的过程中，他欲言又止地看了阿利叶一眼，想告诉他，如果柯赛维德没有当场表态，那很大的可能是觉得这个提议很愚蠢，为了给足对方面子，才什么都没说。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哈瑞森看出，柯赛维德并不是一个会在正事上高冷搞孤僻的人，他真正懒得回应的，是那些让他觉得“无趣”，“没意义”，或者“你在搞笑”的事。 在阿利叶的一再追问下，柯赛维德开了尊口：“有别的提议吗？” 阿利叶知道他这是否决了：“为什么？” 柯赛维德地耐心差不多也就到这儿了：“没有意义。” 阿利叶无名火蹭的一下上来了：“你多说一个字，舌头会打结吗？” 柯赛维德没有理他，一直到权限录入完毕，才转过头看向阿利叶：“你过去，大概一直和好脾气的人相处，他们会耐心告诉你，要怎么做，为什么这么做。我没这个时间，也没义务，解释给你听。出门前，把自己的脑子带出来。” 他说完，趁着阿利叶还没反应过来，离开了主控室。 柯赛维德对阿利叶并没什么个人意见，一直以来都是阿利叶把满身的刺对着他，随时处于防御状态。他不知道过去发生过什么，阿利叶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他也没兴趣主动了解。 看另外两个知情人的态度，很大可能是不好宣之于口的原因，掺杂了一些个人感情因素在内。 柯赛维德一早便给过阿利叶选择的机会，他可以一切听指挥，也可以选择自己参与进来。 事实上，阿利叶并不愿意当一杆指哪儿打哪儿的枪，他心里把自己和柯赛维德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并没有觉得有谁高人一等。 柯赛维德看出来了，他也给予阿利叶自己能给出的尊重，尽量把对方放在和自己同等的位置上。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没道理还要再回头儿戏般的寻求依赖，这样拎不清的态度，柯赛维德无法认可。 归根究底，阿利叶虽然肯定他的实力，但在内心深处始终不信任他。这种不信任不是来源于某几件事，而是一种根深蒂固的，宛如刻在脑中的指令。 如果说薇弥娅是在逃避让她痛苦的事，哈瑞森放下过去的创伤，如今随波逐流，那么只有阿利叶真正困在了过去。 他是一个没有自我的人。 至少，他活着的意义并不是为自己。 久违的阳光洒落在肩头，柯赛维德眯了眯眼，适应了这更为直接强烈的光线后，往古堡的方向走去。 艾尔文正坐在老地方思考从薇弥娅那里得到的答案。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的小姑娘在回答问题时表现得非常吝啬，给出的答案也有些模棱两可—— “当然是有生命和没有生命的区别啊。” 生命的含义太广了，一件成功的精美艺术品，你也可以说它美得超出了人类认知，仿佛拥有了生命。 带着手套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在书页边缘轻点，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 倒是他身边，传出了椅子腿轻磕在地面的声音。 艾尔文有点惊讶，按道理缩回自己蛋壳里的薇弥娅，应该没这么快又来找他。 抬眼向身旁看去，余光刚扫到一小片衣角，艾尔文的笑容忍不住扩大：“好久不见，我的宝贝，今天怎么有时间回来探亲了？” 柯赛维德的椅子是从对面搬的，他刚在艾尔文身边坐下，手里还拿着本没来得及打开的书，看架势，原本是计划在这里陪艾尔文看书。 “我罢工了。”柯赛维德就算理不直，气也壮，罢工罢得理所当然。 艾尔文特喜欢看他这样，心痒想逗他：“在外面有没有受人欺负啊？” 柯赛维德想想有没有可告的黑状：“他们抱团，有点排外，我欺负回去了。” 艾尔文早把手里的书丢了：“难得罢一回工，你下午想做什么呢？” “都行，你想看书，我陪你看书，不想看，我就陪你做别的。” 柯赛维德说的是正经话，可惜听得人不这么想，他刚翻把手里的书翻了一页，整个人突然连人带椅“脱离了地心引力”。 艾尔文把柯赛维德从椅中拉起，双手环住他劲瘦的腰，直接面对面地把他抱离了地面。 接着归心似箭，连抱带扛，带着自己心爱的alpha往房间赶：“既然做什么都可以，那我就不客气了。”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乖一点……老实从了我，不好吗？” 柯赛维德挣扎着从被子里探出头，浅金的发让人□□得乱糟糟：“很热，你别过来。” 艾尔文一双手环住他的腰，不让他挣脱：“我设定了温度，再等两分钟，会凉快的……”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不能满足我吗？” 柯赛维德一颗铁石心肠暂时还没练出来，僵持片刻，他皱着眉，一脸不乐意地任艾尔文拖了回去。 “只是一起睡午觉……”艾尔文信誓旦旦保证，“不会对你做过分的事。” 柯赛维德对他的话将信将疑，从他刚才的表现来看，可不像是要老实睡觉的样子。 果然，艾尔文又开始新一轮的胡作非为，到最后，自己不止头发像过了静电，上衣纽扣也不知飞去了哪里。 柯赛维德忍无可忍，按住他还想继续作乱的脸，指腹滑下，在他被衣扣刮红的地方擦了擦：“你到底要干什么？” “吸你啊。”艾尔文笑着看他，盛着阳光的眼睛宛如金色琥珀，脑袋又贴上柯赛维德脸颊最柔软的地方蹭了蹭，“你是我的精神食粮，有了你，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柯赛维德掰过他的头，对向窗外：“外面一直亮着。”他狐疑扫了艾尔文一眼，眼底藏着一丝关心：“待在这里，是不是很无聊？” 好好一个人，因为空虚寂寞，活生生憋成这副德行…… 艾尔文没说话，肢体舒展，将柯赛维德整个纳入怀中。 两人这样静静相拥了片刻，艾尔文满足地舒了口气，声音中带着令人安心的惬意：“喜欢你啊……喜欢的东西，就要这样满满的抱在怀里，才觉得踏实。隔远了，总会时不时惦记，心脏像系上了一根很长的绳子，另一端不知道要延伸去哪里。” 柯赛维德感受着对方胸腔里跳动的心跳，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 像这样与他人毫无距离紧挨在一起的经历，柯赛维德少有体会，只有眼前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刷新着自己原本的认知。 不可否认，这样的感觉并不糟糕，安逸得甚至让人有些眷恋。 “我应该，也喜欢你。” 不知怎么，话便这样脱口而出了，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 柯赛维德并不觉得懊恼，像是把本该一早交给对方的东西，放到了应该存放的地方：“只是……不知道喜欢你什么。” 艾尔文想了想，出声替他开解：“或许，因为我不是你的理想型？这点通过当初送你的娃娃，可以看出来……让我猜一猜，如果没有信息素过敏的问题，你的首选，应该是海藻那样，柔弱却又坚韧，面容足够出色的omega女性；其次，你才会考虑男性，衡量标准也与前者大相径。” 求证一般，艾尔文含笑的眼望向柯赛维德：“不符合你的审美，就得是对你有用的人，否则，你没有选择的意义。” 柯赛维德眼角弯了下，唇边的笑，还有些矜持。 他把艾尔文往上抱了抱，脑袋枕在对方看着并不如何结实的颈间，说道：“只对了一半。” 声音自耳畔拂过，气息扫在腺体附近，激起一阵酥麻。艾尔文倒是挺享受这种感觉，将人搂得更紧：“哪一半？” 柯赛维德：“各一半。” 艾尔文失笑：“那就是都不对了。” 柯赛维德静静思考：“相比你假设中的情景，我还是觉得，和你在一起更好。” 艾尔文很惊奇，转头想看看柯赛维德此刻的神情，却被他不客气地按了回去：“omega是必需品。对一个alpha来说，没有omega的人生，不完整。” 艾尔文让他这番言论逗笑了，想想这也确实像他能说出的话。 “样貌符合我的喜好，弱一点也没关系，我可以给对方提供庇佑，但对方在我这里的意义，成了一件必备品，别人有的，我也有了，仅此而已。”柯赛维德道，“至于第二种，长相差强人意，胜在自身足够努力，不会拖后腿，这样的，最终也只会沦为我的附属品……想来想去，还是你最好。” 艾尔文都快让他说得心花怒放了，却不敢得意忘形，小幼苗难得愿意多展几片叶子出来，再给吓回去，那可太令人遗憾了。 柯赛维德不介意让他清楚自己的想法：“比自己弱很多的，我不会关注，比我强的，我只想打败。你不比我弱，也没比我强，我不需要保护你，也不用等你成长，需要你时，你就在那里，我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你，有你在身边，我能无所顾忌闭上眼……你不只是我人生的一部分，往后，我人生的每个阶段，每个计划里，都有你。” 柯赛维德放开了对他的禁锢，艾尔文终于看到他眉眼中，那份比光辉还要生动明亮的真挚。 心底不知名的角落，瞬间花团锦簇。 艾尔文捧住他的脸，唇一点点贴了过去：“我一定要尝一尝……看看你今天到底吃了多少糖，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唇齿相接，分开时，两人眼中都有了点醉意。 “我好像也有些明白了。”艾尔文道，“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 柯赛维德随口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值得。”艾尔文重新把人扑回床上，“有时候在想，早知有这么一天，应该趁早把偷到身边，从小小一团开始养起。可再一想……还是算了吧，舍不得你跟我一起遭那么多罪。” 柯赛维德赞同这点：“我很感谢你，在一开始，对我伸出了手。” 艾尔文很快明白他在说什么：“星兽小姐相亲那次？” 柯赛维德点头。 他没和任何人说过，在最初恢复意识时，面对周遭陌生的一切，陌生的自己，顿时有种被世界隔绝在外的感觉。 他迫切想与这个世界建立起联系，弄清自己身处何方，到底是谁，凭着有限的线索，拼凑可能的经历……而艾尔文，便是在这时问他，需要帮助吗？ 尽管自己当初的目的也不见得有多单纯，但只有这个人，无论他们最终结果如何，从一开始就与别人不一样了。 何况，这个人确实很好。平时在外面几星币的利息都要扣半天，心里却分得很清，谈利就要利益最大化，谈感情那就尽量不掺杂别的东西。他真的用实际行动告诉柯赛维德，我喜欢你是我的事，回应与否，都不影响我，继续喜欢你。 看起来一肚子坏水的人，天真起来……真是让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现在刚刚好。”柯赛维德道，“没有记忆的我，和如今的你。早了不行，晚了兴许就错过了。” 艾尔文脑袋再蹭过来时，柯赛维德没那么抗拒了：“遇到你，我很开心。” “遇见你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艾尔文手指点在柯赛维德尚未阵亡的第二颗纽扣上，“现在，我可以让你更开心，要不要来试试？” 天色一点点变得昏沉，刚刚午觉醒来的薇弥娅伸着懒腰跑出来觅食，迎面撞见了正从古堡外归来的阿利叶。 “他人呢？”阿利叶问道。 薇弥娅哈欠打了一半，不确定问道：“谁？” “柯赛维德。” 薇弥娅一脸莫名：“他回来了？” 作为一觉睡到现在的人，她对外面的风吹草动一概不知情啊。 阿利叶也看出来了，怀着很是无语的心情，跟着薇弥娅来到艾尔文常待的露台，夕阳的余晖里，只有几只嗷嗷待哺的鸟，在放声歌唱。 “行了，我自己去找他吧。”阿利叶头疼的走了。 薇弥娅一个人留在露台上，城堡外的花，这会已经收拢了花瓣，吹来的晚风中，还残留些许沾染暮色的幽香。她看着桌上没来得及收走的茶盏，心念倏然一动，走到了艾尔文平日里常坐的位置。 她知道艾尔文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也就没敢往那把椅子上坐。 小心挤进了桌椅间的缝隙里，薇弥娅撅起屁.股半蹲下来，向外看了过去。 只一会的功夫，恒星标志性又圆又亮的身影，又往地平线上坠了几分，天边云层稀薄，也就没带来多少瑰丽云霞。 除了自然赋予的美妙景致，视野中唯一的人工痕迹，便是那通往地下隐蔽入口，只要有人进出，在这个位置，一眼便可以察觉到。 薇弥娅又换了几个角度试了试，别的地方都不行。 原来如此…… 薇弥娅的小心脏砰砰直跳。 她好像……不小心发现了一个小秘密啊！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这是一扇平平无奇的门。 有着与古堡中每一扇门相似的质地和纹理。 阿利叶已在这扇门前驻足许久，无处安放的视线，不断在门上多出的小木牌上游离。 这到底什么意思……？ 他内心的疑问无人解答，只能重新端详起木牌上的内容，上面简单明了绘着两个婴儿一样的小人，一个缩在被子里，紧紧扯住被沿蒙住脑袋；另一个特嚣张的，尿不湿都不穿，在外头拉扯着被子，想把里面的人抖出来。 角落里还配了行文字——嬉戏中，请勿打扰。 这他妈……光着屁.股在床上嬉戏，确定不是性.骚扰？ 阿利叶不再犹豫，抬手便要冲面前的“罪恶之门”敲下去，手臂一下，两下，三下，全都挥在了空气里…… 不对，自己要冷静一下。 阿利叶把自己悬空的手臂拽了回来。 这样气势汹汹在外面敲门，搞得他好像是来捉奸的，一旦产生这样的误会，自己不仅颜面扫地，还会遭受大量狗粮的羞辱。 可如果温和地敲……又会显得自己底气不够足，无法达到以一敌二的效果，开局便落入下乘。 阿利叶一番考量，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等在门外，这样里面的人开门出来，一眼便能看到他。到那时，他再用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犀利眼神给予对方警示，无论在气势上，还是心理上，都将给对方带来不小的压力。 很好，就在这儿等吧。 阿利叶打定主意，靠在对面走廊上，双眼直勾勾瞪着面前随时可能打开的门。 夜色拉开帷幕，群星纷纷就位闪烁不休。 吃饱喝足的薇弥娅剔着牙上来，看到这尊新鲜出炉的门神，吓得牙签都咬断了：“你干什么呢？想跟门决斗啊！” 阿利叶瞪得两眼干涩，眼皮像用胶粘住了似的，眨不动：“我有正事……” 饥肠辘辘的声音突然横插了一嘴。 薇弥娅假装没听到。阿利叶空空的胃袋丝却毫不肯给他面子，一声接一声，在长廊里开起了演唱会。 他脸色绷不住：“吃的有吗？” 薇弥娅忍笑：“有，你等一下。” 她匆匆走了，再回来时，身后跟着只有一双大眼的机械怪物。 大眼怪自带啜泣音效，它一双眼珠死气沉沉盯着阿利叶，拼接痕迹严重的爪子，掀开臂弯里挂着的小竹篮上的保温布，露出里头刚烤好还散发香气的小面包。 “要吗？”大眼怪物问道。 “谢谢……”还没等阿利叶伸手，大眼怪物脑袋顶上，弹出一个半透明悬浮窗口，上面有小面包的照片，单价，可选择的个数，还人性化提供了多种支付方式。 阿利叶不可置信看向薇弥娅。 这和恶势力同流合污的速度未免太快了吧？有这么带着外人回来坑自己人的吗！ “没办法，我自己不会做啊……”薇弥娅反问道，“你会吗？” 大眼怪物紧盯着阿利叶，阴森森的声音也不知是用哪个器官发出来的：“要做吗？” 界面发生变化，上面出现种类丰富的食材，价格并没比小面包优惠多少，厨具等杂七杂八的东西还需要另租，看得阿利叶晕头转向。 “要做吗？”大眼怪开始不厌其烦追问，“做吗？做……” “闭嘴，我买。”阿利叶抓过小篮子，“全买了！” 赚到外快的大眼怪心满意足走了，薇弥娅凑到阿利叶身边，贼手伸进篮子里摸出一个面包，也靠在走廊上有滋有味啃起来：“你还是别在这儿站着了……到时门一开，看见你，就跟看见个听墙角的变态一样。” 一篮子小面包吃完，阿利叶觉得自己的智商也跟着血糖回炉了：“行，那你帮我在这守着。” 薇弥娅：“啊？” 阿利叶活动了下僵硬的筋骨，留下一个酷酷的背影：“帮我转告柯赛维德，我在楼下等他，有话要说。” 薇弥娅把最后一块面包塞进嘴里，拍拍手上的碎屑，苦中作乐道：“唉，吃人的嘴短啊。” 事实证明，薇弥娅就是不靠谱的代名词，什么事情交给她去做，多半是要走弯路的。 阿利叶是由第二天的晨光唤醒的，一睁眼，视线里正对着艾尔文微笑的脸：“醒了？” 阿利叶直接从沙发上蹿了起来，抄过靠枕护在身前：“你要干什么？” “真想对你干什么，你现在，恐怕没办法再顶着这颗脑袋和我说话了。”艾尔文递过一张小纸片，“这是门缝里发现的。” 阿利叶目光落在小纸片上，熟悉的字迹来自于薇弥娅。 昨晚，这姑娘没等多久便困得不行，留下字条让柯赛维德看到后，找阿利叶一趟。 十点左右，柯赛维德还真下来找了，那会阿利叶睡得正香，几个大眼怪物在一旁玩铅球都没能吵醒他。 见他短时间内没有要醒的迹象，柯赛维德又回去补了一觉，清早过来一看，人还在睡。 理清来龙去脉，阿利叶顿时有些难以接受。 自己的精力……竟然比不过关门嬉戏的狗男男！？ “你想说什么？” 听到柯赛维德的声音，阿利叶看了过去：“我……” “已经这个时间了啊。” 艾尔文说着往楼上走：“我去看看那些鸟，这么长时间没人照顾可不行。” 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消失在盘旋楼梯上。下方空旷的区域里，阿利叶和柯赛维德一言不发相互望着，两人在各自的地盘上相安无事，谁也没有要往前一步的意思。 直到阿利叶主动将视线转向别处。 “我对你一直有很深的偏见。”一早醒来，他的声音还有些微微沙哑，“原因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每次看到你，都会觉得火大。” “你拒绝向任何人敞开心扉，总把别人对你的好意抛在身后，从不肯说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在意你的人，只能不停去猜，每一次的精心准备，换回的是一次次失落。” 阿利叶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自嘲苦笑：“所以，当他说以后不用找你，放你去过自己的生活时，我很高兴，以为他终于想通，知道你和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直到再次遇见你，我才明白，其实他比所有人都要了解你……到最后，都还想着，替你把锁上的那扇门打开。” “我很嫉妒你。”阿利叶道，“但我知道，我跟你没有办法比，你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我除了让他一次次失望，什么也做不好。而他希望我做到的，你轻而易举，全都完成了。” “和你一比，我完全成了废物……我不是没想过，如果你从头到尾都不存在，一切是不是会变得更好。可即便没有你，灾难降临时，我依旧什么也改变不了……” 阿利叶甩开怀里的靠枕，倏地起身，走向柯赛维德：“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过去不了解，以后也不会去了解，不管你的动机是什么，至少现在，我们目标一致。” 他对着柯赛维德伸出拳头：“只要能回那个地方，再见他一眼，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忍的，包括你。” 话到这个份上，柯赛维德当然明白阿利叶的意思。他只是有些困惑地望着递到自己眼前的拳头，迟疑地抓住后，上下晃了晃：“我知道了。” 两人走出了古堡，柯赛维德转身，抬头看向上方绿油油的一片：“艾尔。” 艾尔文放下手里喂鸟的小匙，走向露台边。阳光下，他看到柯赛维德对他伸出了手，灿金的发在风中轻轻飞扬，神色间前所未见的笑意，令他身后的整片天空褪去了颜色：“一起吗？” 艾尔文舍不得移开眼，只想一次看个够本，唇角的笑却渐渐绷不住了，迅速扩大：“好啊。”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赫莱安将短剑重重抽出。 喷溅的血液在他视网膜上留下浓重色彩，无限放大的感官，使得肉体吸附剑刃的触感，从手臂蔓延至整片神经。 他稍稍恍惚了下，随后不在意地甩开剑上粘稠的液体，捡起掉落在一旁的□□。 赫莱安所在的这片区域，战得正酣，饶是他动态视力不错，也不敢贸然在这种敌友混作一团的情况下，肆意开枪击杀。 危机像是潜伏在暗处的猛兽，赫莱安凭着直觉矮身一躲，正好躲过了来自敌人的偷袭，两人一番纠缠，赫莱安肩头挨了一枪，有惊无险干掉了对方。 这场内战持续的日子不短，中间不是没有疲乏期，如今终于到了决出胜负的时候，也许是为了尽早解脱，也许是为了一步之遥的荣誉，众人的斗志又恢复成战斗刚开始那般昂扬。 赫莱安纵有满心疲惫，也只能掩盖在麻木之下。 他记得最初，每有一条人命丧于自己手中，他都会默默记一个数字，从最开始因为意志不坚，一天杀不了一个，到后来，一连送不下十人去往生。 这样的数字不知累积到何时停止了，原本记得的，也下意识淡忘。 他也是偶然才意识到，这其实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他并不需要用这些数字来证明什么，已故的人，更加不需要作为刽子手的他，来用这种方式来纪念他们。 赫莱安眼前倏地浮现出一双涣散的蓝眼睛。 它属于刚刚死在自己手中的那个陌生beta，明明是不认识的人，赫莱安却觉得那脸庞好似在哪里见过。 是了，确实有这种可能性。 也许是街头的擦身而过，也许是某个商店的货架前，驻足一同挑选过商品……他们原不是拥有深仇大恨的敌人，他们来自同一个国家，居住在同一颗星球，此前根本互不相识。 夜深人静时，赫莱安不是没有思考过，这场战争的意义是什么，它又能带来什么，犹豫迷茫的代价，是几次触到了死神的衣角。 他不敢再想，既然已经站到了这里，无论如何，他也要站着从这里离开。 夜色中忽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像是倾泻的月光，又如舞者挥洒的白练，带着令人提神醒脑的清凉之意。 赫莱安赫然睁大了眼，整个人像受到了牧师施展的“圣洁之术”洗礼，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银发…… 赫莱安开始往那个方向艰难前进。 会是他吗？ 然而那一闪而过的微光，犹如稍纵即逝的流星，赫莱安努力在人群中辨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宛如……刚才那一霎那，不过是他浮想联翩的幻觉。 赫莱安的直觉却告诉他，那一定不是幻觉。 怀着这份笃信，一场小胜后，赫莱安没来得及升起半点激动之情，一头扎进了欢呼的人群里。 他与众人行经的方向背道而驰，在人流中逆行穿梭，略显焦急的异样姿态，很快引起了关系不错的人注意。 “上哪儿啊？走，跟我们庆功去！” 赫莱安头也不回，只顾往前冲：“找人！” 他猛地杀了个回马枪，幸好叫住他的那几人因为愣神还留在原地：“你们见过一个银色头发的omega吗？他是哪个分队的？？” “银头发？omega？？”战友露出茫然神色，“没什么印象，知道名字吗？帮你问问。” “名字……”赫莱安的脑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同学一场，两人还相处过一段时间，他竟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赫莱安感到很惊异，他很快神色如常，转身挥挥手，示意自己去打听。 一路上，赫莱安把能问的人全都问遍，愿意回答他的人，不出意外都是先露出茫然神色，再努力思索，赫莱安就算反应迟钝，也知道这当中有蹊跷了。 他……不会是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幽灵吧？ 赫莱安越走越偏，经历过炮火洗礼，空气里有着怎么也挥不散的烟熏火绕的刺鼻味道，残破的建筑在黑漆漆的夜色中，竟显得有几分萧索可怖。 悉悉索索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里尤为刺耳，像钝了的锯子在神经上来回拉扯，赫莱安想也不想，厉声喝道：“谁在那里！？” 所有动静一刹那全消失了，很快，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少管闲事！” 越是喊着“不要过来”的越有问题，自从来到了这里，赫莱安的神经没有一刻是松懈的，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一个箭步冲入那片阴影中。 面带慌乱之色的alpha，显然便是刚才出声嚷叫的人，赫莱安还没来得及辨出他是高是矮，目光已然由他手里提着的人，那蹭红的半截腕子吸了过去。 赫莱安心底“噌”地燃起了一把火，半句废话没有，一拳往那个比自己高出不少的alpha脸上砸了下去，趁着对方眼冒金星的功夫，拉起一旁刚摆脱控制还没站稳的人，扭头狂奔起来。 “喂喂喂，等一下！”对方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以为自己刚出虎爪又入狼口，“你是谁啊？” 虽然自己没被认出来，赫莱安却并不觉得失落。 声音是熟悉的，手掌下还能感受到脉搏在一下一下跳动着，这一切的一切，都充分说明对方是活生生存在的。 这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让赫莱安一下子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仿佛是在吹着校园的晚风，走向食堂的路上。 他带人一口气跑回营地，进了自己的房间。屋子里现在没有别人，大家都聚到一处庆功去了，不远处的喧闹，顺着不隔音的墙壁，飘了进来。 赫莱安平复了下心情，他把对方按到自己的床边坐好，双手还紧紧握在对方的肩膀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银发omega就是因为认出了他，之后才一头雾水任由他把自己带来了这里，原以为他这么大张旗鼓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到头来，就等来了这么傻里傻气的一句：“……哈？” 这还没算完。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虽然机甲厉害，但体能测试从来没有合格过，多危险啊，刚才要是没人经过，你说不定就被欺负了！” 絮絮叨絮絮叨……银发omega掏了掏耳朵，想让这个管家婆一样的人闭嘴：“我一个人也可以解决，扬长避短懂不懂，我又不像某些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本来他就是看那人不爽，想借机教训下，再顺便留点把柄的。 赫莱安选择性听不见，并对他想要维护颜面的行为表示理解：“等这次结束了，你老实回家去，别再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了，这里不适合你……你身上怎么还有信息素的味道，出门连抑制剂都不知道带……” 赫莱安膝盖半跪在床沿，探身从床和墙壁的阴影间，搬出一个不大的方形收纳盒。 见他要打开，银发omega不感兴趣收回目光，顺带解释：“你还是老样子，和那些人一样好骗，只是信息素喷……呜！！！” 最后一个“雾”字变了调。 任谁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胳膊上挨了一针，都不可能保持冷静，银发omega反手一个毛栗子冲赫莱安脑袋砸了下去。 赫莱安不受影响，拔出针头，语重心长：“你看你，打人都不疼，还在这里逞强。” 银发omega抱着自己的胳膊神色震荡，如遭雷劈。 魔鬼，这个人绝对是魔鬼…… 自己遇到这个克星就没发生过半件好事！！ “你……”滚呐！！ 最后两个字银发omega没能喊出来，他看到赫莱安把恒温密封容器，连同里面还剩下的四支抑制剂，递到了他面前：“给你。” 银发omega不接：“我不需要这种东西，你自己留着用吧。” “拿着。”赫莱安不由分说塞进他手里，“我还有办法弄到，倒是你，一个人在这里太不安全，你收下我也能安心点。” 做完这一切，赫莱安才开始感到不好意思。不通风的房间里，温度似乎在慢慢升高，以至于他的耳朵和脸由内自外的散发着热度。 “那个……”赫莱安略带局促，“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赫莱安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快步带上门出去了。 他一个人走到偏僻的角落，吹了半小时的冷风，忽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那是自己的房间！ 自从知道自己的老同学也和自己一起在这片土地上奋斗着，赫莱安整个人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睡前躺在床上，也不再想什么“人生哲学”，反倒是傻笑的次数变多了。 尽管如此，每当看到疮痍的大地，和因人去楼空而显得死气沉沉的成片建筑，他还是清楚意识到，自己不喜欢这样的战争。 至少，不会再像过去一样，对此充满激动和向往。 帝国轰轰烈烈的内战结束的那天，柯赛维德接到了赫莱安的通讯，两人简单问个好，赫莱安半点弯子不绕，直接说明了情况：“我有个问题想向将军请教……每次都得注射抑制剂太麻烦了，我想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一劳永逸？” 柯赛维德听完沉默了两秒：“你想变性？” 赫莱安让他问懵了：“啊？还可以这样吗？？” “……”柯赛维德果断不再这个问题上与他纠缠，怕影响智商，“另一件事呢？” “另一件事……”赫莱安声音突然严肃起来，“我可能需要当面和你说。”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自从艾尔文“夫唱夫随”陪柯赛维德下地搞建设，独守空堡的薇弥娅发出严重抗议，整日里哀号不休。 为她的身心健康着想，艾尔文人性化的给她分配了一个新伙伴。看到新伙伴的一刻，薇弥娅抱住古堡里即将撤走的大眼怪细长的腿，哭得天昏地暗：“我再也不嫌你们吓人了！呜呜呜别走……你们走了，剩我一个人，日子可怎么过啊！” 新伙伴纳闷不解：“你不是一个人，不还有我吗？” 薇弥娅扭头，对新伙伴怒目道：“你最多也就算半个人！门外要是闯进来个五大三粗的alpha，咱们俩拼一块都不完整！” 寄人篱下，同时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则，雷蒙贝纳对她言辞间的轻视，默默认下了。 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月，两人从最初的互不待见，逐渐在日复一日的空虚寂寞中，消磨成了相依为命。 两人继承了艾尔文留下的那片绿油油的露台，没事便蹲在上面聊聊天，发发呆。薇弥娅把能聊的八卦都聊了个遍，最后盯上了雷蒙贝纳本身：“给我说说你和那个红毛的事呗。” 雷蒙贝纳苦着脸，强烈拒绝：“没什么可说的，他就是一个可恨的强盗！” 薇弥娅啧啧称奇：“就冲他能连续抢你两次这件事来看……可真不是个一般人，你要是再跑，他会不会还去抓你？” 雷蒙贝纳毛骨悚然：“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他再敢乱来……我、我宁死不屈！” 薇弥娅撇着嘴角，露出一丝“才怪”的神色。 不怪她对雷蒙贝纳如此没信心，薇弥娅可还没忘记，投放怪物大军的那天，这个没骨气的是那群人中第一个“哇哇”叫着要投诚的人。当尊严和性命不得两全时，雷蒙贝纳大概会优先苟全他的小命。 “不过，为什么啊？”薇弥娅奇怪问道，“那红毛长得是挺野蛮，但对你，都快跟奴才一样卑躬屈膝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雷蒙贝纳像是想起了苦不堪言的事，白净的脸皱成一团：“太可怕了，他竟然长胸.毛……” 薇弥娅差点让自己的口水呛到。 人家都没嫌你是个菜鸟了，你居然还有脸嫌别人长胸.毛！？ “还会把我的脸……按在胸.毛上摩擦！” 雷蒙贝纳说得很痛苦，薇弥娅光是听着，也觉得脸上开始不由自主出现幻痛。 两人便在这尴尬的气氛中，彻底把天聊死了。多日来培养出的默契，令两人几乎不约而同趴到露台边，企图寻找新的乐子。 最近阳光过于炽烈，以至于城堡外围爬满栏杆的蔷薇也不再精神抖擞，香气褪去了少女般的青涩，变得更为浓醇，如浮动的雾气不经意间将人笼罩。 在这让人放松的氛围里，离蔷薇花簇不远的雪白凉亭，反倒似夏日刚从冰窖里取出的大块冰砖，视线触及的一刻，令人精神为之一振。艾尔文也不知哪里弄来的稀有葡萄藤，沿着亭子一路延绵爬了上去，再柔柔垂下，绿荫掩映间，可窥见其间的人影。 赫莱安是中午到的。要不是这地方实在偏远，令他几次兜了圈子，还能到得更早。 “多亏了章鱼先生。” 赫莱安正是在一筹莫展之际，碰上了吃饱喝足悠闲归来的大章鱼。 自从经历了斯维坦那件事，安杜拉斯熔岩大章鱼已然凶名在外，俨然从“星球蛀虫”魔化成令所有男性闻风丧胆的反人类巨怪。 一无所知的大章鱼此刻正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海水喝得满脸幸福。体能充足的情况下，它缩不回巴掌大小的迷你版，在被艾尔文嫌弃占地方后，它学会在人前使用第一次见柯赛维德时，展示过的半人半章鱼形态。 艾尔文可能欺负它欺负上瘾了，又说，它这样赤身裸.体很伤风化，于是找来医用胶带，在它胸.膛一左一右各粘了一道。 原本……也没谁去关注大章鱼到底有着怎样的身体构造，它这一粘，顿时像打上了不可描述的码，整只怪都透出一种微妙的气氛，反倒让经过的人无法直视它了。 也就在刚刚，大章鱼收起腕足跳上自己的小垫子，于赫莱安身边落座后，顺理成章撕开两条胶带，给自己粘上，神情还颇为骄傲，仿佛它这样做了便和其他各种怪不一样，高怪一等了。 赫莱安表情僵硬得可怕，不着痕迹挪了挪身子，往柯赛维德的方向躲了几分。不过这段日子他也算经历了风浪，很快平复心神，打开自己连接特殊终端的显示设备，说道：“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那是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放大后反而看不清了。 柯赛维德视线扫过，还是轻易从中发现违和之处：“发生了什么？” 图中的人如同被什么东西魇住了，所有人的神色，在同一时刻呈现出空白状态，结合背景中炮火纷飞的危险场面，这一幕显得十分诡异。 “那一刻，时间好像暂停了。” 赫莱安说着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话，短暂的迟疑后，他以这样的状态，继续说了下去：“那个瞬间太短暂，可能比眨眼还快，我最初只是感到有一点违和，却说不上究竟哪里不对。” 柯赛维德：“后来怎么发现的？” 赫莱安仔细回忆：“每次打到关键时候，这种违和感都会出现。我以为是我太紧张产生的错觉，直到决胜那天，我亲眼看到，星光落下的刹那，周围的一切，连空气中的灰尘，一同静止了。” 赫莱安很快将另一张图给柯赛维德展示，灰蓝天空下洒落的点点星光，一不留神很容易被错认成植物的絮状漂浮物。 柯赛维德看着那不起眼的光点，略作思考：“除了你，还有人注意到吗？” 赫莱安犹豫了下，摇了摇头：“我之所以能注意到，是因为当时那样的场面下，只有我没受到影响。” 柯赛维德挑眉。 “时间静止什么的，虽然听上去很像魔法，但那样的大场面，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赫莱安看向柯赛维德，笑容间还有几分腼腆的影子，“在亚波纳斯边防要塞，可有比这还刺.激的。” 他指和“大漩涡”对上的那次。 “我猜想，自己没受影响，可能和那次的经历有关。不明的‘星光’，或许跟‘大漩涡’，以及那片令人无法行动的黑暗来自同一体系。具体什么原理，我不清楚，但直觉告诉我……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你。” 柯赛维德的目光从照片移至了赫莱安脸上，几个月的时间并不漫长，却足够他褪去少年人的稚气，将棱角打磨得更为分明。 当然……也不排除是伙食不好，饿瘦的。 “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柯赛维德忽然问他。 赫莱安抬起那双深色的蓝眼睛，第一次这样没有退缩，毫不迷茫的与柯赛维德对视，目光仿佛凝成实质带上了几分重量：“我想，我已经知道了。” 艾尔文终于赶在赫莱安离开前与他见上了一面。 下方测试防御系统时出了点问题，有人卡进了机械门里，尽管做了紧急处理，对面故障的门，情况仍旧越来越糟。人命关天的时候，大家也顾不上死守昔日的“敌我”阵营，火急火燎，请了艾尔文过去帮忙。 在他们眼里，艾尔文虽槽点颇多，能力却还是值得他们信赖的。过去提起对家拥有的济济“人才”，除了咬牙切齿，心里未尝不会升起几分：如果自己家也能出几个像这样的家伙，那该有多好…… 艾尔文落座后，隔着大章鱼，对赫莱安亲切道：“抱歉，来迟了。” 他对赫莱安算不上熟悉，唯一一次近距离接触，还是看一群半大小子为一根领结手忙脚乱，觉得有趣，心血来潮便加入了进去。 只要他想，似乎总能轻而易举，给旁人营造出自己想要的氛围，无论是希望别人惧怕他，还是觉得他温和可亲。 赫莱安此刻便落入了这种温柔“陷阱”，一颗心如沐春风变得暖洋洋，连手心也热乎起来：“将军！” “嗯？”艾尔文正接过柯赛维德当摆设的茶杯抿了一口，闻言略显诧异，最终轻轻笑道，“还这么叫啊？我已经不是你们的将军了。” 赫莱安飞快摇头：“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 煽情的场面艾尔文向来避之不及，他担心赫莱安再如上次开始说些肉麻兮兮的话，便将话题接管过来：“大致情况，我已经从柯赛那里听说了，先张开嘴我看看。” 赫莱安不问缘由，乖乖照做。 艾尔文掰过他的下颌装模作样看了看，然后道：“年纪不大啊，还没二十吧。” 赫莱安一本正经回答：“……刚过完十九岁生日。” “那你真得缓几年。”艾尔文松开虚握的手指，“这样的手术，怎么也得等你完全停止发育后再说。” 笃定的口吻，完全不给赫莱安询问因由的机会。 赫莱安不疑有他，只是不想等那么久，于是小声为自己辩解：“我觉得应该不会再长了……” 艾尔文用那种无辜的，半拖长的语调，故意曲解：“你对自己的身高，已经很满意了吗？” 他粗略打量了赫莱安一眼，别人哪儿痒，他拿“羽毛”往哪儿挠：“假设你的敌人，拥有一米九的身高，他想打你的脸只需轻轻挥下拳头，而你，要踮起脚尖，或是高高弹跳起来……” 赫莱安遭受会心一击。 “往好处想，一旦手术出了问题，你躺在手术台上任人蒙上白布，仓促间连句遗言都来不及交代，多遗憾。迟几年经历这些，至少你还有足够的时间，和这个世界以及你所热爱的一切道别。” 赫莱安的心里防线在艾尔文几句“妖言惑众”下溃不成军，几乎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临走时，艾尔文还拍着他的肩膀宽慰他，说抑制剂什么的，自己可以免费提供，赫莱安身边如果有需要的亲朋好友，也可以给友情价，绝对比流入黑市储存不当的“三无产品”要实惠。 赚钱赚回“老东家”，柯赛维德也是叹为观止。送走赫莱安，回来后，他问艾尔文：“故意那么说，不是为了让他给你做推销吧。” 艾尔文在亭子里玩弄大章鱼，手里把它的腕足编辫子一样，交叉着缠成一股，漫不经心道：“那样一拍脑袋做出的决定，我是不会帮忙实现的，多给他一些时间想想清楚，不是挺好吗？” 确实没什么不好。赫莱安如果对这件事铁了心，任凭他人说破天都不会动。能这么轻易败退，可见他还没有真的做好准备。 柯赛维德把“不明星光”的事告诉了阿利叶他们，几人听完神色各异，薇弥娅和哈瑞森沉默不语，唯有阿利叶像被人揪了叶子的含羞草，把敏感纤细的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神情先是痛苦，再是悔恨，接着痛苦中夹杂着悔恨，宛如亲眼看着心爱的姑娘遭人玷污…… 柯赛维德至今搞不懂他的想法，倒是学会把这当乐子来看，偶尔还觉得挺有意思。 与当地土著发生摩擦不可避免。面对未知的他们，对方既有探究之意，也有恐惧之心，主观上，依旧是排斥大于接纳。 就这个问题，柯赛维德和阿利叶一直没有达成共识，不过阿利叶选择了让步，按柯赛维德的意思去办。 行动是一回事，是否认同又是另一回事。 阿利叶一直觉得，凡事要分先来后到，他们既然来到别人的地盘上，不想着打好“邻里关系”，那便是等着矛盾发生。 柯赛维德则完全是强盗思维。对方那么点人，只占了这颗星球巴掌大的地方，却因捷足先登，而将全部的资源据为己有，这套“先到先得”的理论，在柯赛维德这里行不通。 如果对方愿意井水不犯河水，那他们也能做到相安无事，反之，他们不介意多出一块殖民地。 阿利叶让这份言论气昏了头，竟然指望艾尔文发挥作用说两句公道话，忘了这两个家伙本就是一丘之貉。 “是什么，让你产生我会和你站同一阵营的错觉？” 艾尔文奚落完，不负众望，心偏到了宇宙尽头：“无论他想怎么做，我都无条件支持。” 大规模的碰撞在半年后正式爆发，此前每月，大概有一到两起由对方主动发起的试探，这次对方不知是从哪里搞来了“赞助”，雄心壮志顿时燃起，誓要把他们这些“毒瘤”一举铲除。 看着原本的“有益菌”一步步恶化成“癌细胞”，阿利叶胳膊肘不可能再往外拐，他还没圣父到，就算“你对我举起武器，我也要试着用爱感化你”。 柯赛维德美名曰，给阿利叶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不由分说把这个“烂摊子”扔给了他，自己当起甩手掌柜。 这次，阿利叶没发表任何意见，他内心其实渴望着这样的机会，他不想总是龟缩在他人身后，也不想永远都只能听从别人的指令行事，既然得了便宜，他也就懒得卖乖了。 站在高高的指挥台上眺望，对方差不多倾巢出动，来了近五千人，呈半包围之势，企图向他们施压。 列队最前方站着的似乎是领头人，哇啦哇啦说着阿利叶听不懂的“土著语”，查看翻译之前，他的目光在对方阵营中仅有的四台磨损痕迹严重的战车上游弋过，也看到了藏于对于末端，那些身躯佝偻行动迟缓，用来充数的老弱病残们。 阿利叶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想把有限的精力分给这些人呢？有那功夫，还不如去关心村长睡觉有没有落枕。自己家的人还没顾明白，反倒操起外人的闲心，实在可笑。 对方的“土著军团”，来时宛如收租的大爷，一小时后败退撤离，慌成了逃课被抓的孙子。阿利叶学习了艾尔文当初打劫的套路，给土著朋友们见识了，什么叫实力带来的碾压。 尝试过后，阿利叶觉得这真是个不错的方法。 与其给对方留有“只要再努力一点就能干掉对面家伙”的错觉，没完没了过来尝试，还不如一开始就让他们觉得，无论再怎么挣扎，都不可能有半点胜算。带着这样畏惧之心，土著朋友们也能老实消停一段时间。 回去后，阿利叶受到了柯赛维德毫无诚意干巴巴的拍手欢迎。阿利叶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在柯赛维德眼里，他赢那是如吃饭喝水那样理所应当的事，输了才该把脑袋摘下来，送给大章鱼当球玩。 “他们这次的进攻实在太草率，完全不像有备而来的样子，这背后，会不会有别的深意？” 没等阿利叶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反倒是薇弥娅火急火燎冲了进来，顾不上衣服会不会弄脏，把肚皮冒黑烟的大蜘蛛紧搂在怀里，扑到艾尔文面前：“你赶紧救救它，它快不行了。” “不急。”艾尔文抽出一张特殊材质的纸，捎上笔一起递给她，“先把报修的表格填一下，填完找几个负责人签完字，盖了章再送回我这里。” 薇弥娅一看见这些东西头就大：“先修吧，我回头给你补上，你看看它多可怜，这充满求生欲的眼神……” 烈焰红唇大蜘蛛脸上只有一张血盆大口。 知道自己坑了“队友”的薇弥娅默默闭上嘴，扯过纸笔，埋头开写。 应付完薇弥娅，艾尔文转头看向阿利叶，洞悉道：“前几次他们派人来打探，我们故意透露了一点错误情报，并以此进行了诱导……没想到他们真信了。” 阿利叶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薇弥娅拿上自己的表格和阿利叶一起离开，两人顺路走了一段，阿利叶全程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薇弥娅见他神色还算平和，便随口问道：“在想艾尔文刚才说的话？” 阿利叶承认：“我好像知道自己和他们相比，差在哪里了。” 薇弥娅震惊，这可不像阿利叶会有的感悟：“……哪、哪里？” 阿利叶罕见的放松了紧绷的眉眼，露出了堪称轻松的笑容：“心没他们脏。” 多年的心结，在这一刻忽然松动了。 没有人天生喜欢去钻营那些东西，但“坏人”总要有人去当。 阿利叶很清楚，无论给他多长的时间，自己始终无法成为一个“坏人”，如果非要逼他，无异于折断他的手脚，打碎他的筋骨，塞进一个畸形的容器里重新生长。 正因为知道他不行，所以柯赛维德去当了这个“坏人”。 他从不对任何人说自己的想法，似乎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想法，久而久之，大家习惯了他怪癖的行事风格，再也没人想要了解他的想法了。 在众人的不理解中，曾经的柯赛维德却将一切默默看在眼里，放在心上，把自己能做的一切都做到了。 想到如今对方已卸下顽固的“壁垒”，阿利叶快要漫到鼻尖的酸涩，顿时退了下去。 那个家伙……哪里需要自己来可怜了？ 他是何其幸运，能潇洒挥别过去，开启新的人生。 换了他们，这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首战告捷的余韵持续了近两周，久违的胜利给大家带来了焕然一新的生机，仿佛这是打破“不幸魔咒”的信号，往后的一切会因此变得顺遂明朗。 至于庆功宴，则一拖再拖，直到近日才提上日程。 倒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大家原以为庆功顺理成章的事，一早便眼巴巴盼着，各种小礼服小裙子都备好了，结果左等右等不见消息。有人去阿利叶那里旁敲侧击，阿利叶这才猛然意识到还有这么一个流程，便找柯赛维德商量。 柯赛维德却用看“凑不要脸”人士的目光看他，声音淡淡道：“吓跑几个‘散兵游勇’，就想让大家为你庆贺？” 阿利叶也是觉得含金量不够，当初才下意识将这件事忽略了。 但是现在，他想再争取一下。 “大家未必只为了庆贺，兴许是想借这个机会聚到一起放松娱乐。你自己算一算，多久没给他们放假了？” 左右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柯赛维德痛快点头：“你安排吧，经费问题，找艾尔文。” 阿利叶原本没有异议，但一看柯赛维德貌似十分清闲的样子，久违的火气不打一处来：“我说，艾尔文一个人差不多把所有重要职务全都包揽了，你是打算榨干.他，让他过劳死吗？” “暂时没合适的人选，要给其他人留学习的时间。” 柯赛维德一目十行，把那些需要他过目的文件看完，顺手推到一边：“比起什么都不让他做，不如直接告诉他，‘我很需要你，麻烦你辛苦了’，这样他会更高兴。” 阿利叶全线败退……恍惚中似乎明白了自己一直单身的原因。 当天晚上，在众人的齐心合力下，姗姗来迟的庆功宴总算拥有了姓名。 食物并不如何精美，却胜在份量充足；灯光并不绚烂，却足够明亮。没有乐团从旁奏乐，没有冠冕堂皇的致词，大家自然而然玩到了一处，褪色的衣饰，将那一张张不知愁苦为何物的面庞，映衬得更加让人移不开目光。 被柯赛维德推出去作为“外交大使”的阿利叶，无疑成了大家簇拥的焦点，村长带着头唱起他们熟悉的歌曲，阿利叶在大家的热情起哄中，迫不得已随他们摆弄起自己并不协调的肢体。 艾尔文站在喧闹之外的地方看着这一幕。 很久之前，他便觉得这帮人很不可思议，守着丰富的资源，和得天独厚的神秘力量，却从来不见有什么野心。每天闲散度日，没心没肺得仿佛血液里天生流淌着感知快乐的因子。 不够努力的他们，注定要被更努力的人取而代之，即便如此，依然没能将他们击溃。比起复仇，对他们来说，更重要的是活着，只要活着，那些能使他们感到快乐的东西，便永远不会消散。 艾尔文注意到有一个身影正试探着向他这边走来，他转头看去，年纪八九岁左右的男孩，小心翼翼捧着一个杯子来到他面前。 “哥哥，为什么你没有喝酒，是他们不给你拿吗？”男孩把手里的杯子举高，“这个给你。” 艾尔文接过，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抽出，掌心里有一颗漂亮的糖果：“别让你妈妈发现。” 男孩当即剥了糖纸，把糖球塞进嘴里。 艾尔文目送他回到大人身边，男孩的堂叔冲男孩竖起拇指，似乎在夸他是个勇敢的小男子汉…… “那位大人一点都不恐怖，还给了我糖吃，不过他说了不能让妈妈知道，你们得替我保密！” 艾尔文看了眼手里的酒，笑着送到了唇边。 自从男孩受命给艾尔文送上一份“善意”后，双方之间那层看不见的“屏障”，倏忽间土崩瓦解。 他们开始尝试接纳艾尔文，不再把他当做游荡在他们中的一匹孤狼，主动与他进行互动。 无论是没意义的寒暄客套，还是迎面撞见时，表达善意却略显局促的笑容，都是他们迈出的一大步。 这一局面的促成，既有“和平大使”哈瑞森的推波助澜，也有薇弥娅毫无自觉的“以身作则”，就连阿利叶后期也因为担心柯赛维德太过“专横”把人压榨跑了，没少给艾尔文好脸色。 唯一什么也没有做，似乎只有柯赛维德。 他“冷眼旁观”艾尔文受到排挤与冷遇，不仅对此无动于衷，在他这里，艾尔文也没有收到应有的优待，一视同仁得近乎苛刻。 不怪阿利叶总觉得，柯赛维德是占了一副得天独厚好皮囊的便宜，用美貌蒙蔽了艾尔文的双眼，把人迷得晕头转向。 在大家下意识给柯赛维德贴上“深不可测”、“手腕高明”的标签时，他偶尔也会做些出人意料的事。 还是在那次庆功宴上。 有人在给自己固执的朋友进行劝导，想让他放下那些成见，期间似乎用上了一个并不恰当的词，引得路过的柯赛维德驻足。 “不是投诚。” 他的声音和语气无疑是特殊的，音色恰到好处，多一分显得低沉有棱角，少一分似乎又不够稳重，然而，声音对于他而言不过用来沟通一种的“系统工具”，在外人耳中，向来听不出半点抑扬顿挫。 如此构成的独特说话方式，令人听过一次，再也无法忘记。 所有人的注意，顿时集中到他这里。 “他拥有的东西，我们无法给他，他没有的东西，我们依然给不了他。” 柯赛维德不需在人群中寻找，说这是独特的心灵感应也行，他凭直觉，往一个方向看去，艾尔文就站在那里，和大家一样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旁人或许带着不明就里的困惑，只有这个家伙，一脸像是等着扯开礼物盒上缎带，看看盒子里到底装着什么宝贝的隐秘兴奋。 “他会在这里，不是因为我们有令人心动的筹码。” “而是因为……” 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在对方的目光影响下，窜了频道…… “他爱我。” 众人在确定自己的耳朵没出问题后，一时间像是庆典上齐齐腾空的烟火，瞬间炸开了花。 好好一群人，招呼不打说疯就疯，柯赛维德简直莫名其妙。不等他反思原因，自觉碍眼的人不约而同散开，给两人让出一条畅通无阻的路。 艾尔文没客气，主动担当那个万众瞩目的焦点，走到柯赛维德面前：“还是你最懂我。” 柯赛维德：“最后一句，我是不是不该那么说？” “我觉得挺好。”艾尔文笑道，“你只是把事实说了出来。” 两人刚在一起时，时常因为过分默契，提前进入“相知多年”的阶段，本该渐渐归于平淡的如今，却每天都能甜蜜得像在热恋。 原因大概是……两人都通过了对方的试验期。 那些“怀疑”，“猜忌”，“不确定”，等情感不安定因素，在他们认定对方就是自己想要的人，并且这辈子都不再更改时，便永远丢弃在过去。 从此，再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只需要好好珍惜彼此，就足够了。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事实证明，帝国人民的智慧远比他们不靠谱的掌权者来得灵光，在绝对的劣势之下，他们逆风翻盘，绝地反击，主动挑起第二次星际大战的战火。 至于那场轰轰烈烈的内战，最终并没有角逐出任何胜利者。 克劳德曼的尸体，在宫门化作废墟的那天，毫无形象倒在一地狼藉中，早已在半夜遭遇暗杀。 具体是谁做的，至今不得而知。 这却让大家坚定了一点。 皇帝什么的，他们不需要了。 这一决定，自然把斯维坦和布莱凯特急坏了，正当他们打算利用自己过硬的拳头，来个alpha式的“强取豪夺”时，另外几方“同盟军兄弟”，不知什么时候暗中勾结，眼下正亲如一家人。 为了不被彻底踢出局，两人只能忍气吞声，等待下一个翻身时机。 如今的帝国，宛如病入膏肓之人，剜去全身腐肉，换上新鲜血液，重获生机。 而这个全新的联盟，没有给它的敌人半点反应时间，转身打响反击的第一枪。 这下别说是早对帝国虎视眈眈，只等它元气大伤，蜂拥掠夺的侵略者，就连一直对这件事抱有极大关注的各国势力，也仿佛梦没做醒，等他们回过神时，一切已是天翻地覆。 为了搞清楚在他们“打盹”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经过多方打探，他们总算窥见这件事背后的冰山一角。 帝国敢这么大张旗鼓，先发制人，当然不是仅凭一腔热血，人家确实有这个底气。 在他们打响对外反击战的队伍中，明显还存在着外援的身影，几个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国家，不知因何加入了之前不被看好帝国，他们又是在什么时候，达成的这次合作协议。 再往深处挖掘，通过有限的蛛丝马迹，众人发现他们几次耐人寻味的接触，最早可以追溯到克劳德曼没有篡位，上任皇帝还没有惨死，每天除了吃喝玩乐什么正事也不干的时候。 甚至，将斯维坦和布莱凯特孤立的那另外三方势力，也不是从这次的起义，才开始发展出暧昧不清关系的。种种迹象表明，在帝国深处，藏着一只看不见的黑手，隐秘的操控这一切。 如果只是帝国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那么众人除了大跌眼镜，还会加强警惕，开始有针对的进行安排部署。 偏偏帝国骚就骚在出其不意把对面打懵后，立刻乘胜发表出不要脸宣言，先是狠狠嘲笑奚落了对面，将其贬进泥里，再一一细数自己过去的辉煌历史，信誓旦旦表示，作为上一次星际大战当之无愧的霸主，自己有能力和信心，带领更多志同道合的伙伴再创辉煌，而眼前这些乌合之众，就是最好的试刀石！ 这话乍一听，十分空洞没有内涵，过去的辉煌只能停留在过去，你冷不丁从背后掏出一板砖，把对面砸蒙了一下，就开始沾沾自喜，各种吹嘘……这样的行为，属实没多少大国风范。 然而，对于帝国一系列令人意外的操作，大家却默默保持观望，没有急于出来表态。 一方面，作为帝国眼下的敌人，那些对帝国觊觎多时的侵略国，他们彼此之间并没有信任可言，看似人多势众，实则三个一群，四个一伙，还有一些则是闻风而来，想从大佬的牙缝里捡点漏，纯粹占便宜来的。 别说这些人本质上互为竞争者，眼下帝国突如其来的反击，虽然没让他们伤筋动骨，却砸出点后遗症来了。 未知的东西，才是最让人感到危险的，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不合作也不是，合作又让人心里不踏实，谁知道吃错药的帝国，还会搞出什么新名堂？ 于是，他们选择和大多数人一样，静观其变，随时做出应对。 然而帝国这一回，套路太多，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拉拢合作伙伴这种事，当然是实力越强越好，帝国这次偏反其道行之，就挑那些弱的，越弱它还越热情。 有脑子转得快的人，理解其中深意后，大骂帝国无耻。 原本涉及到星际层面的大战，实力便如同一张入场券，否则贸然参与进去，只能成为星际史上微不足道的一枚炮灰。 而帝国此举，在一些人眼中无疑成了他们改变命运的机会，无论这块大饼里是否掺着毒药，憋屈够了的他们，愿意押上自己的全部，去赌一个可能。 观望着，观望着，帝国就在众人的眼皮底下，极其迅速，并且出人意料的“扩招”成功了。 作为帝国钦点的“试刀石”，逐渐有从豺狼虎豹沦为众人眼中“落水狗”架势的侵略国们，一边手忙脚乱的互相抱团，一边又在帝国有如天助的运气中，嫉妒红了眼。 大战的序幕即将拉开，就在所有人以为，在这个星际史上注定无法平凡的一年，凭借着一手又一手令人应接不暇的骚操作力挽狂澜的帝国注定稳坐c位，却不想，这时又冒出个脸皮厚得和帝国不相上下的存在。 一时间，不少人总算能从帝国的阴影中喘一口气。 事情的起因，还要回到帝国发表高调宣言那天，相隔不过一小时，一则来自乡野小破星同样高调并且嚣张的声明横空出世，却如同飘进河塘雨丝，没有溅起太大的水花。 原因不难理解，那会是个人都在关注帝国到底要作什么妖，哪还有精力放到别的事上？ 现在不同了，帝国浪都快掀到头顶了，大家开始着急找东西来制约它，而那则明显是和帝国唱对台戏的声明，在这样的情况下，宛如一扇窗在他们眼前打开了。 声明的内容十分简单粗暴，大意是，帝国这个在星际里一贯横行霸道的家伙，骨子里难改贪婪暴虐的本性，作为上一次星际战中的最大受害者，他们无法坐视更多的人，像曾经的他们一样流离失所，痛失所爱。对于帝国这种自私自利的无耻行为，他们表示强烈谴责，并义无反顾站出来与之对抗。 别管是不是真有能力和帝国对抗，单凭受害人身份属实，以及帝国挑起这次大战，本质还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不占什么理，这则声明上，就大有文章可做。 即使手拿武器干着打打杀杀的勾当，众人还是普遍希望自己能有一个说得过去的名声。比如眼下，我打你帝国可不是因为眼红，而是因为你这家伙太坏了，当年欺负了那么多人，现在竟然还想欺负，我们实在看不过眼，才挥起正义的大旗，替那些弱小可怜而又无助的受害者伸张正义。 有了这位来自乡野小破星的“可怜”受害者作为发起人，一股隐隐与帝国成对立之势的力量，在落后帝国半步的情况下，飞速集结起来。 星历332年，第二次星际大战在帝国的主导下，正式打响。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战事如火如荼，最先拉开大战序幕的帝国，始终以微弱的优势领先众国。 如果说一开始大家还因为大战来得突然，没能完全进入状态，打得有几分拘束，随着身边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双手染上的鲜血怎么也洗不尽，一群人终究是杀红了眼。 仇恨是激发战斗最好的种子，多年时间建立的繁荣与安逸，在战火中犹如纸绘的画卷，顷刻变得斑驳残破。 不是所有人都支持这场战争到来，多的是没有话语权却渴望安定生活的星球居民。他们早出晚归，每天重复着大致相同生活，日子虽然平淡，却不用为能否见到第二天的太阳操心。 而现在，一切都变了。 天空灰蒙蒙的，透着紫调的粉白。阿利叶半仰着脖子沉默看着，额前的刘海在风中吹得凌乱。 他站在一个很高的地方，视线稍向下垂落，便能看到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有兴奋的，期待的，肃然的，怀念的……阿利叶不敢看得太仔细，他已经很紧张了，以至于不得不看些别的东西，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他闭上眼，喉结轻微滚动着，深呼吸后，他抬手按在自己食指佩戴的戒面上，声音几乎要散在风里：“阿利叶……请求权限！” 天地之间忽然变得极度安宁，冷硬的风在无形力量的抚慰下，变得极其轻柔，宛如襁褓里沉睡的婴儿，风里也捎来了不知名远方的草木清香。 莹莹绿光，如同希望的火种降临在这片土地，自下而上，腾空升起。 蒙昧的天空在人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让蓝色洗涤干净了，鸟鸣阵阵，花海遍野，荒芜的星球一瞬间生机盎然。 这和帝国那套维持四季变换，控制温度和天气的模拟生态系统其实是一个道理。不同的是，眼前的景象，来自王级机甲中唯一不具备作战形态的秩序之王，它不仅拥有王级机甲的管理权限，本身也是一套庞大复杂的控制系统，包含“日常模式”，“作战模式”和“终结模式”。 阿利叶想启动的正是“作战模式”，放在过去，这可需要经过层层审批，走一个非常繁琐的流程才行。现在条件有限，启动的关键，只剩下最后一点，征得秩序之王本身的同意。 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秩序之王的权限，自阿利叶记事起，一直在一位大贤者手里。那位大人，连续给三位王担任启蒙老师，伊泽斐尔从小就很爱与他亲近，那位大人却不知因为什么，后来对伊泽斐尔日渐冷淡疏远，还曾说过，如果如果由伊泽斐尔来带领菲克斯特，他将看不到任何未来。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这位老贤者在阿利叶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成了他非常讨厌的人。 最后一面，是在联军的军舰轰开星球上最后一道防线的那天。伊泽斐尔骗了他，让他带着受伤的薇弥娅先行撤离，那样一个人，即使说谎，也会编织得天衣无缝。 他信了，护着薇弥娅从飞射的流光中闪过。上方象征生命与希望的青绿光辉忽明忽暗，结界承受着四方轰炸，不再稳固，内部有如山崩地裂，连站稳都要花费很大力气。 那位大贤者的身影始终立于高处，他从开始就没打算活着离开，这位年近双百的老人，仅剩的愿望，是所有人平安撤离后，自己再倒在这片尚且炙热的焦土上。 没什么可怕的。这里是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曾经涌动的热血，燃烧过的青春，都将随着命运沉浮的小舟，驶向终点。 船上载满自己一生的悲喜，即使粉身碎骨，只要血液还溅在这片土地上，便没什么可遗憾了。 就让我，再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吧，我挚爱的家园！ 闪烁不定的结界勉力支撑，维持结界的人，也利用自己立于高处的身影，充当活靶，将敌方大部分火力吸引过来。 面对这一幕，阿利叶过去纵使有再多的不满和愤慨，此刻也磨得烟消云散。 他眼里含着泪，把薇弥娅送出去与众人汇合，自己又不放心地折了回来。 他也不怕死，自己最挂念的人还留在宫里，这让他怎么安心离开？ 只要能死在那人身边，或是为他而死，对自己来说，便有着全部的意义。 结界轰然破碎，号称只有神灵才能摧毁的安乐屏障，终究还是敌不过那铺天盖地的冰冷“恶意”。暴露在光影下，直面炮火的身影，很快如狂风中撕裂的风筝，只余残破的碎片，坠于阿利叶身前不远的地方。 他几乎不敢去看，也不愿去面对对方的残状，出于最后的尊重，阿利叶还是强迫自己，痛苦地看了过去。 大贤者的眼睛一如他过去无数次所见到的那般，宛如夜色下海面，令人觉得危险的同时，却又什么也窥探不出。 即使是在生命即将迎来终点的此刻，这双眼里依然没有半点“抗拒死亡”的不甘，和“接纳死亡”的安详，这两种属于凡人的情绪。 他只是沉默着，合拢的手掌慢慢摊开，对着阿利叶的方向，做出向上托举动作，眼中所有的神光，在完成这个动作后骤然熄灭，人也像是凝固的石像，再也没有了任何生机。 那一刻，阿利叶真正感受到了什么是绝望。 在没有出口的道路上，无法停歇，永无止尽的奔跑，这便是他的绝望。 之后，那枚作为秩序之王载体的戒指，一直由阿利叶保管着。在他心里自己并不是能继承这枚戒指的使用者，早晚他要将这特殊的存在，送到更为合适的人手里。 直到今天，被大家赶鸭子上架送上这高台之前，他都是这样坚定着的。他问遍了所有人，大家约好了似的，把他摊开的手掌合拢，让那枚戒指留在他的掌心。 “如果连你都不行，那就没人可以做到了。” 这样的话，令他无比惶恐。 以至于差点把“馊主意”打到艾尔文身上去，幸好那家伙跑得快，不然这会他该懊恼得掐死了自己。 也正是这段让人背后冒冷汗的小插曲，使阿利叶鼓足了勇气，站到了这里。 他即将面对本次最大的考验，结界能否开启，也将预示着他们接下来的路，是否走得顺遂，如果在这里失败了…… 阿利叶赶忙把杂念甩出脑袋，让自己冷静下来。 青绿的辉光悄无声息散布在上空，像在静静聆听众人的心音，迟迟没有凝聚到一起。 就在阿利叶调整呼吸逐渐放松下来时，那轻柔的，像是一位宽容长辈的声音，响在他耳边：“我的朋友，你们要去战斗了吗？” 阿利叶一惊，下意识低头去看其他人的反应，众人皆是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 只有自己能听见吗？ 阿利叶看向上方的青绿莹光：“是的。” 胆怯，退缩，迷茫，在他脚下汇聚成一条通往前方的狭窄道路。再没有别的选择了，他只能沿着这唯一的路，勇敢走下去。 “你们为了什么而战？”不再需要节省能源的情况下，“秩序之王”也用回了自己原本的语速。 “我们……”阿利叶努力思考，每个人战斗的理由都不相同，有不少人完全是为了陪伴家人，才跟着一起回来。他们想要的仅仅是一份安定，复仇的快.感，胜利的喜悦，相比之下显得无足轻重。 “为了……心中那份不甘。”阿利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也为了长久以来的不安定。” “你为了什么而战？” 这个问题对于阿利叶来说，远比上一个难多了。 “复仇”和“复国”已经成为他刻入骨髓的执念，也是将他压得喘不上气的两座大山。问他这样的问题，他几乎要不假思索的这将两个答案脱口而出。 然而那种口与心之间斩断连系的空落感，却令他迟疑了片刻，也就是这短暂的间隙，前所未有的冷静俘获了他的大脑。 他问自己，你为了什么而战。 答案是那样的清晰鲜明。 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他只为一人而战。 作为罪臣之子，那是他仅剩的信仰，他的余生都将用来清洗自己背负的罪孽。 ——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来自心底的声音，像从地狱漫出的瘴气，用与他的嗓音，却截然不同的语调，对他进行蛊惑。 阿利叶若有所思看向上方的莹光，这也是测验的一环吗？ 那就不能再用草率，逃避的态度去面对了。他也想知道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哪怕稍纵即逝，只是一瞬间的微光，他也想亲眼看一看。 借着“秩序之王”带来的安定宁神效果，阿利叶的心绪里，少见的没有多余的杂念，仿佛回到了刚出生的时候，逆位的人生尚未开始，他的枷锁还没有到来。 “现在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吗？” 耳边是充满包容，温柔得让人鼻尖发酸的声音，阿利叶泛出苦笑，这哪里是什么可怕的试炼啊，分明是降下的祝福吧。 连吸入肺中的稀薄空气，都令人轻飘飘的，仿佛摆脱了躯壳的束缚。 深呼吸过后，阿利叶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即便他不在了，我也有我作为‘自己’，应该完成的使命与任务。” 轻风自他发顶拂过，像一只无形的手，温柔地抚摸过他的头发。阿利叶忽然理解了前“莫克里安伯爵”，现“白顶村村长”对他说的那句，“如果连你都不行，那就没人可以”真正的含义。 行与不行，做出判断的是秩序之王，它一早便清楚答案，这样的仪式，无非是在告诉答案的同时，顺便让人知道“不行”是因为什么，“行”又存在哪些需要注意的隐患。 “不只是你们的家园。” 秩序之王温和知性的声音回响在所有人耳畔。 “那颗星球也是我们所有‘王级机甲’最初诞生的地方。你们的祖先与我们订下的‘和平共处条约’，时至今日，一次未曾打破。” 青色的辉光倏然明亮起来，如同悠扬的音符，轻轻缓缓交织到一起，在上方筑起形似蜂巢的坚固防御，将此间并不富饶的土地，一寸寸笼入其中。 “你们用行动证明，人类确实可以成为我们的朋友。作为朋友，眼下的难关，我愿助你们一臂之力。” 话音消散，结界筑成，青色光华一闪而逝，所有异象随之敛去，留下的，只有能抵御一次行星撞击的坚实屏障。 众人凝望这一幕，百感交集。 艾尔文也在看，他倒不像身边人，一个个掀开了潘多拉魔盒似的，喷涌出的斑斓色彩，一如他们难言的心情，纷繁各异。 作为外来者，他只是有那么点“故地重游”的感慨，往身旁一看，柯赛维德也没有太多情绪波动，淡定得像在旅游观光。 艾尔文伸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柯赛维德收回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 “你对过去的事，不好奇吗？”艾尔文问。 柯赛维德失去的记忆很难再回来，由于精神力崩溃，他的大脑遭受了严重损伤，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何况他还能活蹦乱跳，最终回到这里。 “我的过去，应该挺乏味。”柯赛维德说，“不说朋友，连对我有执念的仇人，都没听说过。认识我的人，差不多都在眼前，我的过去，到目前为止，没有让我好奇的地方。” 失忆后的柯赛维德，自恢复意识的那一刻，心中一直没有迫切的，驱使他行动的意念。他只是做了一个失去记忆的人，在发现这一情况时，都会做出的选择。 “对过去，我有知情权，不知道，也不会对我现在的生活造成影响。”柯赛维德总结了下，“所以我，无所谓。” “既然这样……有一个地方，我想带你去。”艾尔文说。 柯赛维德问都不问：“好。” “为了不让你重蹈覆辙，有件事，我必须要确认一下。” 艾尔文望向恢复原状的混浊天空，已经开启的屏障，像一张无声的巨网，也像蛰伏的巨兽，将一切纳入其中。 在各种欢欣鼓舞的声音中，他的话听上去格外冷静，也更具分量感：“是关于你精神力崩溃的根本原因。”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你们要离开驻地？？”阿利叶真不懂这两个人是怎么想的，未免太随心所欲了，没有组织纪律，想一出是一出，“去哪里？去多久？” 他清楚，这两个人如果要走，自己是一点也拦不住的。 还不如问明白了，心里也有底。 “伊忒诺星，你们曾经的故土。”这是艾尔文说的。 阿利叶一听这话，忍不住瞪了艾尔文几眼。 他想起这个人曾经也是自己的敌人，他和他那台黑色的机甲，上了战场宛如漆黑的幽灵，神出鬼没，抵御来自斯维坦正面轰炸的同时，还要防备着这个家伙从侧后方突袭。 阿利叶在过去，真是什么难听的话，都在心里对着艾尔文骂过了。 天知道，他看到傻了的柯赛维德和这家伙搞到一起时，心情有多崩溃。 不过好在上天还是开眼的，斯维坦那个傻雕已经快让人搞疯了，艾尔文虽然不知道他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不会带领一群漆黑幽灵闯进他们的地盘捣乱了。 阿利叶最后问出了一个自己很关心的话题：“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柯赛维德用看智障的目光看着阿利叶，严重怀疑他是不是在上面开结界的时候，让风吹傻了。 星际大战都要开始了，他不想着多囤军火，组建军队，每日操练，尽快投入紧张的节奏中，居然关心别人什么时候生孩子。 柯赛维德看阿利叶的目光充满着怀疑和不信任，表面上这人苦大仇深，人生信条只剩下“复仇”二字，没曾想，这才多说了几句，已然暴露了他真正的内心。 “这个问题还真冒昧。”艾尔文轻笑出声，“也非常不合时宜。” 阿利叶从他眼中看到了“愚蠢”两个字。 艾尔文一点没想掩饰，他在明明白白用眼神告诉阿利叶，只想着用孩子来拴住一个oga的alpha，是多么的愚昧无知。 阿利叶的心很累，他扶着额头，指着门的方向：“你们两个走，我不想看见你们。” 柯赛维德和艾尔文真的说走就走了，这两个人都是行动派，干什么事情，只要决定做了，那便是一拍即合，夫唱夫随了。 柯赛维德的精神力和身体素质都是超s级的，艾尔文精神力与柯赛维德相差无几，体质上虽然稍逊一筹，但在精神力的加持下，一路上同样游刃有余，两人轻松得像去旅行度假。 帝国如今自顾不暇，对伊忒诺这颗看似已经压榨不出什么价值的星球，守卫也不如和平时期那么严格了。 冰封住的星球，远远看上去像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极为梦幻，艾尔文在太空视角看着，也不由发自内心道：“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柯赛维德暼了他一眼：“抢回来了，你可以天天在外面看。” 艾尔文笑道：“如果让我选择，我更想天天看到的，是你。可比这颗挂霜的星球好看多了。” “……”柯赛维德觉得他又在调戏自己了，可一时也想不到怎么回击，“你们oga都喜欢这么说话吗？” 艾尔文挑眉，理所当然：“不会说情话的oga，是找不到像你这么好的alpha的。” 柯赛维德：“……”说不过，随他去吧。 两人把飞行器停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安全着陆。 艾尔文自从接近了这个星球，一刻都没闲着，他需要破解帝国部署在这里的防御系统。 否则飞行器刚一接近星球，警报立刻会响起，防御系统也会自行启动，对他们发动攻击，顺带还会惊动星球上的警备力量。 等同于捅了马蜂窝。 柯赛维德看着艾尔文熟练的操作，深深觉得帝国当初没能干掉他，还放跑了他，真是错误到家的决定。 如今“错误”回来了，果然也把“家”捅了。 艾尔文这次来，还带上了他的虫子军团，不是红唇大蜘蛛和哭泣人偶那种级别的，这次带来的机械蜘蛛更加微小，还没有小拇指的指甲一半大。 “这种蜘蛛里含有神经毒素，被它蛰到的人，会在一瞬间失去意识。”艾尔文说。 柯赛维德把蜘蛛拿到眼前看，大蜘蛛只有一张嘴巴，小蜘蛛是只有一双眼睛吗？ 他有点搞不明白艾尔文的设计思路…… “不，它们没有眼睛。”艾尔文看出了他的想法，解释道，“为了节省材料，小蜘蛛是没有头的。” 柯赛维德正想着，艾尔文手里终于有正常产品了，只听艾尔文接着道：“你可以再往下看看，我为它们设计了挺翘的臀部，所以这是一种翘臀蛛。” 玩笑虽然开着，两人正事也没有落下。 艾尔文打开了操控小蜘蛛的系统板面，刚刚还像玩具一样小蜘蛛，悉悉索索动了起来，速度极快地朝前方散了过去。 柯赛维德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它们蛰人的时候……” 艾尔文恶趣味依旧：“是用它们可爱的臀部哦。” 星球上有帝国驻守人员的建立的基地，这里远离恒星，永无天光，但凡是建筑物内，都有灯光亮着，也有维系着人类生存的系统，在运行着。 可到了外界，便不是这么回事了。 “星球的温度极低，环境恶劣，在外值守的人员，会穿上严密的防护服，小蜘蛛对它们不起作用。”艾尔文道。 柯赛维德一点就透：“我去干掉他们，里面的人交给你。” 艾尔文把自己这边的操控界面，也共享给了柯赛维德：“这是室内景象，人体散发热量，在界面中有红色的轮廓显示，头部的位置，也会有红色标识。这些移动绿色光点，是蜘蛛，被注入神经毒素的人，头部的红色标识会变成绿色。” 柯赛维德的智脑和艾尔文是绑定的，他这边也很快接收到了画面，自从去边境那回，他给智脑设定了隐藏状态，之后一直没想过起要解除。 而此刻，柯赛维德触碰了下自己的左手手腕，解除了隐藏状态。 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这条漂亮的手链了，无论是造型设计，还是颜色搭配的和谐美感，这条智脑手链，都应该放进珠宝商店的展柜里。 美好得让人不敢相信，它出自艾尔文之手。 柯赛维德第一眼看到这条手链，就很喜欢，这也是他重启的人生里，收到的第一件礼物，来自艾尔文。 后来，他就欠了艾尔文很多钱。 越欠越多，要想还完，只能将一个国家的国库，交进他手里了。 艾尔文看着他手腕上的智脑，似乎也想到了美好的事：“你送给我的礼物，我也一直戴着。” 他摘了右手的手套，一枚平平无奇的婚戒，戴在了无名指的指节处，看上去简单，大方：“我好像，没怎么见你戴过？” 艾尔文话音一落，只见柯赛维德忽然整个人僵了下。 他浅蓝的眼中泛起了茫然，神色是那样的无辜，羽扇一样的长睫微微垂着。 有谁说了什么吗？ 刚才风好大。 他什么也没听清。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裹着霜雪的寒流从两人身边卷过。 艾尔文静默了一瞬，若无其事将手套带回去。 某位可爱的伴侣先生弄丢了自己亲手购买，且拿来求过婚的戒指，这样经典到可以上任何一个omega记仇小账本的事…… 目光扫过柯赛维德宛如封印了的“无辜脸”，又好笑地收回。 还是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两人随后发起突袭。 柯赛维德攻势无人能挡，他的身影如同焦黑战土上收割亡魂的死神，乱作一团的驻军只知有敌袭，未等看清敌人身在何处，颈部热血喷洒，倒下的一刻，虹膜倒映着最后一幕，“死神”对一无所知的同伴挥起“镰刀”—— 手指无力地向前抬起，然而……已经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了。 外部的巡逻军清理干净，风声鼓动中，柯赛维德听到艾尔文毫不吝啬的称赞：“很棒。” 这是理所当然的。 柯赛维德心想，我还能做得比这更棒。 通讯系统正常运转着，红色圆点不断消失，很快被绿色淹没。 两人尚且隔着距离。 在这份距离的保护下，柯赛维德远比面对面时镇定得多：“将军。” 作为一个不当将军好一阵的人，艾尔文从这个简短的称呼中，听出柯赛维德的底气不那么足。 “戒指，我不记得放在哪里，可能丢了，也或许……还能找到。” 小蜘蛛大军正往更深处侵略，艾尔文却将更多注意力，放去了柯赛维德那边：“担心我因为这件事，生你的气？” “嗯……”柯赛维痛快德承认，“我不会哄人，如果你生气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艾尔文无声地笑：“办法很多啊，教你一个最简单的，适用于多种‘另一半生气了而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情景。” 柯赛维德精神一振，仔细听着。 “首先，找个没人角落，强吻。趁对方呼吸急促，眼角微湿，按倒，做一顿。一次不够，那就两次，做完保证连为什么生气都忘了。” 柯赛维德：“………………？？”耳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鬼话。 象征两人坐标的光圈，正在飞速靠近，风中有细小冰晶擦过柯赛维德脸庞，半空折射出星光般的微斓，散在他浅金的发上。 耳边是令人舒适的语调。 “想我怎么生气呢？冷战，还是对着你说……亲爱的，这么重要的东西都弄丢，你是不是想离婚了？” 柯赛维德：“……”orz 虽然有预感，但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 轻笑声缓解了紧张的气氛，艾尔文话锋一转，亲自否定了这种可能性：“戒指丢了是有点可惜，但这东西，本身也是因为你才变得有意义，为了这个去和你置气，实在做不到。” 柯赛维德眸光瞬间亮了，视野中已经能捕捉到对方的身影。 艾尔文同样关注他的动向，冰天雪地中准确转过头，浅棕的眼，莹莹透亮，很有绅士风度对他递出手：“相信我，只要它还在这个世界上，不管藏在哪个角落，我都能替你找回来。” 一场风波，被另一半亲手送回了摇篮。 听到在对方心里，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柯赛维德很高兴，只是脸上表情与之前相比，依旧淡淡的，很矜持。 远方传来敌袭警报的阵阵长鸣，如同来迟的序幕，终于拉响。 太迟了。 柯赛维德牵过艾尔文的手，金色星屑飞扬，自两人身边荡开风暴。 能量飞速运转形成的气流，可在一瞬间将行星表层绞为齑粉，是攻守皆备的绝佳屏障。 两人并不恋战。 “我们这次来，只用带走两样东西。” 小蜘蛛大军勤勤恳恳，早已将通往目的地路上的障碍，清扫了一波。 “一本你哥哥的日记，这个没难度，在他房间里；另一样在他身上，设有禁制，到时候需要你亲自取下来。” 柯赛维德点头，随后微微侧目：“你和他关系不错。” 这是个肯定句。 艾尔文一时没多想，还跟着调侃：“如果真是这样，那太不幸了。据我所知，那位殿下对关系越亲近的人，越能‘痛下狠手’呢。” 柯赛维德又瞥他一眼，结果两人目光对了个正着。 艾尔文忽然品出了点别样的意味，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允许，他真想把人放进怀里搓一搓：“不是吧宝贝，你觉得我，和他，关系不一般？” 柯赛维德眉梢微挑，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却什么也没说。 艾尔文喜欢在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上，逗一逗可爱的小幼苗，让他给出更多可爱反应，但眼下这类事，显然不属于这个范畴：“乖，这个醋我们不吃。两个相性不合的omega，盖着被子纯聊天，都能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