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天道任务之慈悲》 第1章 持盈入世 持盈圆满地完成了上一个天道任务,也难得地寿终正寝了一次,再次醒来她成为了婴儿。 挥了挥小手,睁了睁眼,听了听声,‘嗯!还好挺全乎。’不然像执行上上一次任务的时候,是个瞎子,真的是有够难过的。 “恭喜是对双胞胎,大的是男孩儿,小的是女孩儿。” 持盈感觉自己被递了出去,她奋力地睁开眼睛,一位一袭蓝衫,清煦温和的男人正看着她。 “三弟你瞧这女孩儿,额上自有一点朱砂记。” 蓝曦臣叫过正在看儿子的金光瑶,持盈皱了皱眉,瞧着眉心一点朱砂的男人‘这哪个是我爹?’ “是呀!”金光瑶说着,便把持盈抱到了怀里又道:“且比哥哥勤快些,哥哥一直睡,妹妹倒是一直睁着眼睛四处瞧。” ‘所以你们谁是我爹?’持盈有点为难,总得弄清了,不然像第一次执行天道任务的时候,睡过去了,没看到亲爹亲娘长什么样,结果被掉包了,自己还傻傻不知道,任务差点失败,那可不行。 正想着一袭蓝衫的男子便说:“三弟,起个名字吧!” 金光瑶笑着旋起两个酒窝道:“起好了,男孩儿叫‘如松’,女孩儿的名字就让阿愫起吧!不能两个我都占了。” 听了这话持盈闭上了眼睛,安静地睡了过去,‘爱谁谁吧!前脚刚死,后脚又重来,我累!’ 秋来树木黄萎,时来阳光正好,还没有名字被叫做‘三儿’的持盈,和已经有名字的如松被抱在廊下放风。 秋风过处屋檐上的铃铛,叮铃铃作响。 秦愫坐在两个孩子旁边翻着一本《诗经》,在一众古人词句里挑挑拣拣。 一边的小丫头对着秦愫道:“夫人您给小姐都找了三个月的名字了,还没想好叫什么呢!” “取名是珍而重之的事,不能取差了,我找几位仙师瞧了三儿的八字,都说五行水重,要找个名字压一压才好。”一面说着一面翻着,不时眷恋地瞧一瞧睡着了的两个孩子。 一边的小丫头打趣道:“您可快想吧,小姐的满月都过了,长辈们都是三儿,三儿地叫,也不像。” 小丫头话毕,秦愫便似乎有心事一样合上了手里的《诗经》道:“哎!也不知道金凌如何了,听说已经会念诗了,真是可怜的孩子,父母都过世了。” “要我说大公子有什么可怜的,满月礼是最好的,还有一个月要办的两岁礼,也是最盛大的,据说那烟火要放整整一夜。 可是咱们的小姐公子呢!就摆了几张席面,要我说金宗主真是偏心。” “这种事有什么好比的,金凌失了父母,除了舅舅、爷爷、奶奶什么都没了,这种场面上的事情,退他一射之地是应该的。” 说着秦愫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复又翻开《诗经》瞧了起来。 第2章 烟火盛宴(上) 不觉立冬过了,秦愫的手上开始多了些做针线的物什,手艺差得让持盈不忍直视。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在秦愫还未出嫁的时候,备受父母宠爱,没有人要求她会什么,只要快乐地生活就好,只是身边多了两个孩子,她想着也要亲手做些小物件给两个小宝贝。 突然外头响起了一阵烟花声,震醒了持盈身边的如松,他哇哇大哭,十分委屈,秦愫心疼地抱起他拍着哄,又担忧地看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还在吧唧吧唧吃手的小女儿。 她总是担心女儿的,这个小小的孩子不爱哭,总是自己玩儿,也不像如松总爱粘着自己,要人抱着,现在三个多月了还不会笑。只是自己和自己玩,对于如松感兴趣的玩具,也没有什么兴味。 “三儿,要不要娘亲抱抱呀!”秦愫轻轻地推了推摇篮对着啃手的小女儿问道。 持盈偏了偏脑袋,又继续吃手,并不想回答,毕竟也回答不了,想了想觉得没意思。两眼一闭装作自己要睡觉了。 秦愫轻轻叹了口气,抱着孩子哭泣的如松来来回回地走来走去。 展眼到了晚间,办完事的金光瑶从外头进来用饭,秦愫和他聊起上午的事,语气里满是担忧。 “阿瑶,今天外头试放烟火,阿松吓着了,我想两个孩子还小,经不得吓我带着他们回父亲那住两天,等到金凌生辰那日,再带他们回来。” 金光瑶微微思索笑道:“好呀!正好今日看见岳父,岳父还想着要见见外孙,外孙女呢!” “还有就是……我觉得三儿有点……不太对劲……”秦愫放下碗,有些担心地说道。 “哦~”金光瑶示意她说下去。 “阿松只要是大些的动静,就会哭,可是……三儿就算动静大也不哭。 阿松已然会笑了,但是三儿到现在也没怎么笑过,我想是不是因为,我生她迟了些,伤到……伤到脑子了。” 母亲的直觉,她觉得这个女儿情况不对,想让金光瑶偷偷请人来看看,孩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而金光瑶只觉得脑子‘嗡’了一下,他没想到报应会来得这么快。 金光瑶的眼里闪过一丝秦愫没有捕捉到的神色,金光瑶放下碗筷道:“没事等到金凌生辰过了,我们再看看,现在孩子还小,看不出什么来。” “阿瑶我担心。”秦愫皱着眉,紧紧拉着金光瑶的袖口。 “会没事的。”金光瑶喃喃地说,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说给自己听的。 第3章 烟火盛宴(下) 在金家公子金凌出生之前,十一月二十一日只是一个‘平常日子’,当他出生后,变成了仙门世家们共赴盛宴的‘好日子’。 金光瑶对孙子生辰的毫不吝惜,奢华铺张到让世家们瞠目结舌的地步。 在金大公子生辰还未到的时候,这场生辰盛宴的请柬就已经送到各大仙门世家了。一时之间兰陵热闹非凡。 金光瑶在一众世家之间来回迎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的儿子过生辰。 秦愫带着两个孩子走了个过场,避开了金凌的风光热闹,到内厅给聂明玦和蓝曦臣两人行礼,这是金凌的风头不能抢。 清河似乎出了些事情,聂明玦没什么精神去应付场面,又不好扫兴,蓝曦臣便陪着他到内庭里坐着。 秦愫带着孩子来时,聂明玦正和蓝曦臣聊着清河内的事情,旁边陪坐着,冬日了手里还始终握着一把折扇的聂怀桑。 “清河这么多年,也没闹过这么严重的旱灾… …” 聂明玦正说着,秦愫便带着孩子来了。 蓝曦臣见了率先起身行礼道:“弟妹来了。” 聂明玦也礼貌地起身,聂怀桑也忙忙起身。 “这就是如松和……”聂明玦正欲说,但是却又不知道那个小姑娘叫什么。 秦愫不好意思地接口道:“还没起好名字呢!我们现在还叫她三儿。” 聂怀桑凑到一个奶娘那边,瞧着包的严严实实的持盈,笑了笑道:“我们的三儿真是越来越好看了。”说着又瞧了瞧阿松道:“这男孩儿像娘亲,这女孩儿像三哥呢!” 阿松这时打了哈欠,秦愫便对着两人一礼,带着两个孩子去休息了。 一时开了宴席,歌舞也起了调,金凌让他奶奶牵着手,在金麟台上好好地出了回风头。 聂怀桑都不得不感慨,这场这么大的热闹,风头都是这个,还没到他膝盖的小孩儿的,真是嚣张呀! 想着,又盘算着溜号,可惜看了看自家大哥那肃穆的脸,还是开了折扇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拉着金光瑶问他女儿的名字怎么还没起。 金光瑶笑着回他,自家架子上的那本《诗经》被翻得起了角,阿愫还是没有觉得好的。 聂怀桑摇了摇扇子道:“也对,女孩子金贵,得好好挑。要不然让嫂子翻一翻《千家诗》上头也有好些有典故的名字。” 金光瑶笑着说好,又说起自己得了一只品相十分好的金丝雀,让人给聂怀桑偷偷送去了, 聂怀桑笑着道:“还是三哥懂我。” 至了晚间天色暗了下来,金光善起身敬谢了一番,便请众人到了金麟台上观看烟火。 金凌被金光善抱着坐在了最好的位置,烟火在天空绽开又落下,众人的眼睛都被这绚烂无比的烟火吸引了去,只有江澄一直瞧着满眼烟火的金凌。 聂怀桑先是瞧着烟火,后又看看四周,便对着身边的一个金家侍从问他们敛芳尊去哪了? 侍从说在金麟台下头,防备着这烟火点了房子。 聂怀桑应承着点了点头,往金麟台下头看,可惜下头太黑,只能看见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形,他找不到金光瑶。 金光瑶在下头瞧着金麟台上的人,那里灯火明亮,能看到金麟台上的人瞧着天上的烟火。 苏悯善来了给他送了壶酒,又回金麟台上去了。 薛洋也来了,只是不能在这种场合出面,找了个房檐瞧烟火,还偷偷拿糖纸包着的石头砸金光瑶。金光瑶也不生气,只叫他别露面 秦愫的屋子里的两个孩子已经睡了,沉沉的,烟火声也没有吵醒他们。 而秦愫在灯下缝制着一个小小的香囊,上面绣着——枬,另一个绣好了的正挂在如松的小脚上。 第4章 暮色陈别永年 正好是柿子挂起的时节,秦愫用小银匙挑了一点柿子肉,点了点自家女儿的小舌头,而这个能吃柿子的月份,持盈总算是得了一个正正经经的字——如枬(zhān)。 取‘檀枬霭霭,龙麝勳勳’,秦愫就觉得女孩儿家的字,就该这么温文和雅。可是名字却还是定不下来,但总归是有个称呼喊了。 这一年的事多,‘持盈’现在应当叫做‘如枬’了,她基本上,都没见到那笑起来颊边旋起酒窝的爹爹了。但是她能感觉到,这个爹爹是疼他们的,是记得他们的,他总能送来些自己做的小玩意儿。 在她刚会走的时候,金家便挂起了白布,听说是那个基本没见过几样的爷爷过世了,后来就听到身边的奶娘和丫环,聊起原先的老宗主是因为‘马上风’死的。 那时候,照顾她的两个女人,正把她放在拔步床上玩,一面说起这件事情,一面脸上挂起嫌弃的表情地说:“这金老宗主把能上手的,不能上手的,都上手了。要不是老宗主夫人性子烈,只怕金麟台就是女人的天下了。” 说着又更低声道:“不过这也要分是什么样的女人,咱们现在那位金宗主,这小丫头的奶奶,想进这个门,呸!做梦。” 当时那个奶娘的唾沫星子都飞到了她的脸上,如枬的脸都皱巴了。 另一个人附和着这个奶娘道:“是呀!一个那种地方出身。金宗主终究还是看不起的,不然也不会巴巴地把玄羽公子接过来。”一面说着一面挥着手。 “这个玄羽公子也是个多情人,缠着这小丫头的娘不撒手,也不知道日后会出什么丢人的事儿呢!”那奶娘一面说着,一面把如枬拉过来,狠狠在她脑门子上一戳。 如枬头上挨了这么一下,疼得很,又不喜欢哭,又没什么办法,正这时她的娘亲就进来了,后来那两个人如枬就再也没见过。 这边老宗主的白布刚下,那边灵堂又摆上了,这次是老金宗主夫人。 外头的人都说金家怕是撞了煞,三年家里走了四个人。 秦愫想‘可怜金凌一个人孤零零地只身在这里了’。 外头起了闲话来,不过秦愫却也没有心思去和他们计较了。 在秦愫眼里都是她的两个宝贝,金凌也好,公爹也罢,都不重要。 如枬越来越好起来,能磕磕巴巴说两个字,能够磕磕绊绊地走两步路了,可是如松却连爬都有些困难,而且现在连爹娘也不会叫,日日只会傻笑。 这些不仅秦愫发现了,就连如枬也发现了,她觉得自己的哥哥可能是个傻子。 不觉到了冬日,炭火也燃起来了,金光瑶才慢慢闲了下来,他常和如松、如枬坐在铺着羽缎垫,烧得暖暖的炕上玩。 手上拿着拨浪鼓摇一摇,如松便‘咯咯’地笑,想去拿却又爬不起来,如枬倒是能站起来去拿,却懒得拿,没兴趣,就连笑一笑也觉得挺可笑的,还不如抱着脚丫子闻臭不臭。 这天如枬和如松又被放在炕上玩,如枬抱着自己的小脚丫,低头细细思索着,天道怎么还没给任务,就连点启示都没有,要知道上个任务给自己的时候,自己差点把任务对象推下凌云窟,早点总比晚点好。 如枬斜眼瞟了瞟身边的爹爹,他正拿着拨浪鼓,坐下陪着如松玩,他笑着拿着拨浪鼓摇动对着如松道:“来!如松站起来,走到爹这里来。” 而如枬没有看到,那背过去的手,藏在袖子里,握着一柄寒光泠泠的匕首。 第5章 清平乐 还幼时,金光瑶还叫孟瑶,他刚刚认完百家姓,他母亲教他念诗,念得就是《清平乐》。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 那时候的他还和自己的娘亲一样,期望着那个不曾见过的男人,会来接他们回家。可是时间一点点消磨,他想那个男人恐怕不会出现了。 只有娘亲还相信,握着珍珠扣执念着自己的天真。临死也不相信,那个男人说的只是于万花丛中过的套话。 长大的孟瑶还是有一点点相信的,或者希望,想着自己的出现能够唤醒他对自己的愧疚。只可惜金光善不是孟瑶。孟瑶有的东西他没有。 金麟台有多高,他也记不得了,摔下来有多疼,他也不记得了,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母亲痴痴等待后的答案了。 之后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好戏开了锣,他上了台把戏从孟瑶唱成了金光瑶,而成为金光瑶之后的一切,就像是一场荒诞的戏剧,由不得他选择了,他只能决定。 拨浪鼓还在响,如松努力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却没有半点的办法,金光瑶找了医师偷偷看过了如松,他说是——软骨病,一辈子就只能躺着,不可能治好。 而女儿,医师说不笑,不哭,肯定也是有问题的。 果然兄妹之间,侥幸是不存在的。 他金光瑶注定过不上《清平乐》的日子,他已然不知道要去怪谁了。他的耳边还响着,母亲念《清平乐》的声音,刀却已然划断了如松的咽喉。 没有什么痛苦,非常快地,在他还在笑的时候,他就已经咽气了。 如枬正玩着自己的小脚丫,突然听到耳边皮肉破断的声音,她猛地回头,纵使是已然历经几世的修仙者了,也被这弑杀亲子的场面给整蒙了。 ‘什么情况,天道任务还没给我呢!这就要交代了?’ 无数的情况可能性从如枬的眼前划过,什么自己和如松不是这个男人亲生的呀,什么自家亲娘红杏出墙呀!什么爬灰,养小叔子,刷刷刷,一遍遍地闪过自己的眼前。 眼看着亲爹拿着匕首已经慢慢逼近自己,如枬只能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办。 金光瑶看着如枬,匕首已然慢慢举起。 “爹~” 如枬突然对着对方叫了声。 金光瑶手上的血还未干,啪地滴在如枬的小脚上。 “爹~!擦擦~” 如枬指了指自己的小脚,看着金光瑶。 金光瑶慢慢地放下了手里的匕首,最终还是没有下得手,他收起匕首,突然抱住如枬,眼泪哗的一下留下来,大叫道:“来人啊~!来人啊~!” 如枬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耳边天道的声音还在回响——“你是他亲生的。” ‘杀如松是因为觉得如松不健全吗?原来如此!’如枬这样想。只是这一次她真的想简单了。 第6章 哀哀父母 就像是一夜之间的事情一般,大雪落了满地,从天到地便像是换了一番景象,如枬被秦愫抱在怀里,如枬静静地听着秦愫的心跳声,半梦半醒。 秦愫难过地没有眼泪,只是怔怔地,抱着如枬怎么也不撒手。 路上送葬的人唱和着曲子——“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金麟台上,金光瑶正忙着把这口杀子大锅,扣到和自己对立的家族头上,蓝曦臣正在主持这桩公案。 被栽赃的人自然是咬牙切齿,可是金光瑶要摘掉的钉子,就不会摘不掉。 金光瑶满脸悲切,就连聂明玦都觉得他可怜,金家这两年死的人太多了,如果说之前金老宗主和夫人的死,他怀疑过金光瑶,可是这回他儿子,总归不能是他自己动手吧! 那被栽赃的陈宗主咬死不认,金光瑶也不争辩,以退为进,抚着自己的额头似乎是伤心过度,接下来的一切,便给了大哥聂明玦和二哥蓝曦臣解决,他要去给儿子送葬。 借刀杀人——他金光瑶一向玩得不错。 金光瑶刚到灵堂,就见秦愫一脸死色,抱着被哀乐吵得已然不能再睡的如枬。 秦愫见了金光瑶到了,便缓步慢慢走到他面前怔怔道:“陈家的人,死了吗?” “阿愫别急,大哥二哥在金麟台上正在审问……” “还有什么可以审的,我们的儿子死了啊~!他都还没来得及叫我声娘,就被陈家的人杀了。”秦愫句句说着,步步上前,她恨得近乎声嘶力竭。 一边的秦母见状不妙,想把秦愫往回拉,可是却没有拉住。 金光瑶和秦母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各有思索,秦母想自己的外孙或许,是死在了自己和金光瑶的那一番话上。可她也不敢再细想,她真的是罪人。 她避过金光瑶的眼睛,用手绢挡住脸,真的是没什么脸了。 三人心中各有想法,正在这时候,灵堂却突然闯进了人来,他反身抢过了秦愫怀里抱着的如枬,就向金家外跑去。 “把我女儿还给我……如枬,如枬……”秦愫叫喊地声嘶力竭,她追着那人,跌坐在石阶上。 金光瑶也被抢地措手不及,慌忙叫秦母照顾好秦愫,自己提剑追了出去。 他刚到大路上,蓝家的人已然在那里守着了。 “三弟你也知道了,我们正守在这拦住陈宗主,没事你先去休息。”蓝曦臣见金光瑶来了对他说道。 “他抢了如枬。”金光瑶说道。 “什么?” 一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难怪我们在这里守着没有消息。”蓝曦臣道,接着又说:“三弟你将金家的修士召集起来,在金家好好找一找,我守在大路上,大哥在另外一条路上守着,陈宗主出不去一定躲起来了。” 金光瑶点头,苏悯善也赶上来,叫门人帮着一起在金家找人。 这时候的如枬,正和那位陈宗主躲在老金宗主的屋子里,陈宗主把如枬放在床上,并不打算伤害她。 他给自己上着药,一边对着如枬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真的对你怎么样,这事情就更加说不清楚了,掳劫你来只是为了多个筹码,让他们能好好听我说话。” 如枬在心里翻了白眼,她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金光瑶会让这个人来背黑锅了,主要是因为脑子不好使。 你把人家女儿绑架了,人家追击你把你杀了,死无对证还有理有据,你能怎么办? “大公子别跑了,夫人真的不在房间里。” 如枬只听得屋外,蹬蹬蹬的脚步声,混杂着女使的呼唤声。 “你们骗我,奶奶在的。”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屋外响起。脚步声在如枬的屋门外停下,陈宗主上去便捂住了如枬的嘴,不让她出声。 那小孩儿倒是有礼貌,轻轻地扣着门对着屋子里说:“奶奶别睡午觉了,起来陪阿凌玩吧!阿凌今天带了陀螺来,可是阿凌没办法让它转起来,爷爷你帮帮阿凌吧!” 金凌小小的个子站在屋子门口,委委屈屈地像只小猫一样说。 “大公子夫人真的不在。”女使似乎也不忍心,说着话都有些带哭腔。 “奶奶夫子又教了阿凌学新的诗,阿凌背给你听好不好。”金凌又敲了敲门。 女使打算把金凌抱起来,金凌忸怩着不动,站在门口很久,金家的灯笼点起来,烛光把金凌的影子拉得老长,长到了台阶上。 第7章 择后而悔者不少 夜色沉了,熬不住的金凌,被女使抱到一边的暖阁里面去睡了。也没有进正房的屋子。 而如枬也迷糊糊地睡了一夜,金家的人搜了一夜,也都没想到,要去金老宗主的院子里搜,愣是没搜到人,聂家和蓝家的人守着路也没瞧见人。 直到天蒙蒙亮,来找金凌的江澄到了,听说金凌被放在金老宗主的院子里睡了一夜,女使管不了,才找了来。 他一进院子就觉得里头气息不对,有血腥气,也不敢妄动,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自己动了惊了里头的人,伤到孩子就不好。 他提溜起金凌,装作诸事不知就往外走,谁知道金凌一下从江澄的怀里扭了出来,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了金老宗主的房间,结果居然让他把门撞开了。 而屋里的如枬,被‘碰!’地一声的撞门声给惊醒,突然见一个三岁左右,白嫩嫩的小孩儿撞了进来。 金凌愣愣地,也没想通这门怎么就撞开了,而陈宗主看着站着发傻的金凌,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女使追了进来,看到屋子里有其他人自然尖叫起来,陈宗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左边夹住了如枬,右手一把拎起地上的金凌就御剑而逃。 江澄见此一边捻决,一边低低骂了句——“这个金凌我要打烂他的屁股,看他以后还乱不乱撞了。” 金光瑶收到通报,说陈宗主又抓了金凌向着赤峰尊守着的方向跑了,也赶紧追上去,打算将人截下来。 陈宗主也是心狠,御剑到一半见了追上来的江澄和金光瑶,一路居然杀出了聂家的刀阵来,向着兰陵境外跑。 如此带伤御剑,还带着两个孩子他很快就体力不支,他回身看着身后追来的金光瑶和江澄,又想起在聂家刀阵中,不知是哪个叫道:“陈宗主你的儿子已然认罪伏法,你还不停手,回头是岸。” 他绝望了。 他忽然明白了,这桶脏水他是洗不干净了,与其被抓之后受尽屈辱,还不如现在就赴死,全了自己的颜面,但自己不能白死。 这样一想,他骤然提升自己御剑的速度,就像是要用尽毕生的灵力。 他对着身后紧追不舍的金光瑶笑道:“既然你说我杀了你的孩子,那我便真的杀吧!有你金家两个孩子做垫背,我不亏。” 他一边笑一边将金丹在体内揉碎,借助金丹破碎后迸发出的灵力,向前飞了数丈。又一边突然发力,一支匕首突然向着金光瑶和江澄飞来。 金光瑶先江澄一步,见到迎面而来的匕首,他下意识地躲过,却正好扎进了江澄的肩膀,江澄挨了一匕首,速度一下子掉落下来,远得已经瞧不见陈宗主的身影,只能依稀看见金光瑶的金星雪浪袍。 正在这时候,陈宗主将怀里的两个孩子向着外面一抛,两个孩子急速地向下坠去。 江澄看不清,待看清了,孩子们已经下落了很远了,他见状拼进了全力向前,可是却是差那么一点点。 金凌的尖叫声响彻云霄,江澄感觉自己的肺快要被涌来的无力感给压破了。 这时候先一步的金光瑶接住了金凌,而另一边相隔不远的如枬急速地掉落下去。 金光瑶把接住的金凌抛给了江澄,追寻着自己女儿掉落的身影而去。 可是厚厚的云层却遮蔽住了不断下落的身影。 江澄抱着金凌,落在了一处山崖上,金凌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江澄也说不出话来,他摸着金凌的脸,就好像不真实。 突然他‘扑通’一声跪在金凌面前,抱着金凌恶狠狠地说:“以后你再这样乱跑不听话我打断你的腿。” 金凌后来回想起来,舅舅那时好像哭了,还哭得挺惨。 第8章 我独何害 金如枬掉落的地方正好在清河境内。金家的人,聂氏的人,都在如枬掉落下去的地方,一寸一寸地寻找,寻找那个还不满两岁的孩子。 但几乎所有的人心里都有数,找到了能不能看出来是金家的三小姐,都不一定了。 “你说真不愧是敛芳尊,愣是自己的孩子不救,把那个大公子给救下来了,这回自己女儿的尸骨能不能找得到都是个问题。” “别说了,怪可怜的,那位敛芳尊的夫人不到半月连失两子,不哭断肠才怪。” “那可不,没瞧见蓝家的宗主没来吗?正是那蓝宗主在给金夫人瞧着身子呢!听说已经不行了。” “哎!若是能找着那女孩儿的尸体,无量天尊!那也算是一桩功德。” “谁说不是呀!” 从空中掉落的如枬,正躺在一个牛车的药草垛子上聚气,刚刚从空中被这样丢下来,如果不是修炼几世,懂得捻决控物之法,肯定摔成肉泥。 她听着周围,略有些嘈杂,似乎是一家旅店。 哎!她是真没想到,自家爹爹居然去救了别家的孩子,这胸怀!呸!他这是顺理成章弄死自己呀!之前手软没动手,现在……估计连愧疚都没有了,毕竟孩子是让别人摔死的。 如枬想了想,自己还是不能回去的,毕竟之前就是从匕首下躲出命来的,这回又遇上寻仇的,下回也不知道遇上什么呢! 这样一想,自己还是现在牛车上躺着,毕竟这会儿,其他人铁定都以为自己死了,正满山头转悠着找自己的尸首呢! 不觉到了早间,牛车晃晃悠悠地动了起来,如枬也被摇醒了。 这么折腾她也饿了,还是没有骨气地哼哼唧唧地哭了出来,赶车的是一对夫妇,赶紧停下车,在草垛上找到了,正在哼哼唧唧的如枬。 张家夫妇本是赶着牛车去给城里送药草的,谁知道车上有个孩子,他们心肠还是好的,给她喂了点粥米。 张嫂子抱着这孩子爱不释手道:“当家的,这孩子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有人舍得把她丢在咱们的草垛上。” 张叔笑着卷起自己的烟袋子说:“你瞧她身上穿的,这可是好料子,估计是哪家妻妾相争之类的,或者这孩子来历就不干净,不然谁会丢呀!咱们还是少惹麻烦。” 张嫂子是个怕惹麻烦的,赶紧问:“那怎么办?” 张叔挠挠头道:“要不把她放到聂家开的寄民所去,离咱们家也不远,咱们也可以照看,也不用费咱们家的粮食你说呢!” “好主意,还是当家的想的周到。” 张叔转过身指着如枬道:“诶~对了!别忘了给这孩子换身衣裳,这衣服太惹眼。” “好嘞!” 第二日,张嫂子便早早起来给如枬换了一声粗布衣裳,换衣裳的时候,张嫂子瞧了瞧如枬脚上挂着的香囊。 知道香囊上绣着的是个字,却也不知道是什么字,也许是孩子的名字,最终还是没取下,趁着夜里偷偷把如枬放到了寄民所。 第9章 寄身之所 寄民所,是聂家专门开设出来,收留无家可归的幼童之所。如枬在这里被东一口薄粥,西一口小米,磕磕绊绊地喂到了五岁上下。 寄民所的小孩,都想着等长到六岁的时候,就能被聂家挑选上,去聂家做修士。 因为如若不然,他们长到十二三,就要离开寄民所了,可能找得到活儿,去做个小二,也有可能找不到活儿,连饭也吃不上,比起做跑腿的小二,当然是做修士来得好。 如枬也一直没有正经名字,因着香囊上绣着‘枬’字,可寄民所里略识得几个字的嬷嬷,也是拆开了认识,合起来就不认识了,如枬便被叫做便被叫做‘寄丹儿’,姓寄也只是因为所有寄民所的孩子都姓‘寄’ 转眼春去夏又来。 “喂!寄丹儿你又在这里偷懒,快去洗衣服。”和她住在一间房间的寄庆儿又跑来找她的麻烦了,她一如如枬一般大,且眉间也有一点朱砂,眉目俏丽,却没有如枬的平和,带着些飞扬稚气。 “我洗了!是你没洗,别诬栽我,不然告诉聂嬷嬷。”说完如枬便向着寄民所外头跑去。 午后阳光正好,如枬偷偷从寄民所里跑出来,想着跑到张嫂子家里去。 因张嫂子家挨着一条小溪。清河这里山多水少,如枬时常来这里捞鱼,让张嫂子给做了改善伙食。而且溪边有一处隐秘的山洞,她常在那里练习呼吸系吐纳。 这对将自己送去寄民所的夫妇,张叔是专门在山里挖草药的,张嫂子则做些刺绣贴补家用,有个儿子在聂家学了些拳脚,现在在聂家帮着看门,家里不是很富裕,但还算安稳。 张嫂子很喜欢如枬,主要还是因为如枬长得惹人爱,饶是寄民所的伙食差,但也不妨碍如枬一张脸皮生得白嫩,一头秀发乌黑油亮,最最标志的是额间的一点朱砂痣,俏丽又可爱。 张嫂子的儿子也很喜欢这个小妹妹,时常从聂家带些糕点给这个小妹妹吃。她这几年过得也算是惬意。 如枬哼着小曲,走在去张嫂子家的路上,脑子里想着天道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来任务?自己都已经五岁了,想着拾起一块石头,投向离自己甚远的溪流,那石子居然落到了溪面上,将映过来的天色碎成磷光。 ‘救下聂明玦’ 如枬的耳边响过天道系统的声音,如枬皱着眉,照这么说聂明玦就在附近了?天道下任务的时候,对应的人物一般就在身边,她慌张地四下找着。 就在如枬寻找的时候,只见一个身影顺着溪流漂流下来。 ‘是聂明玦没错了’这样想着,如枬赶紧跑到溪水边,把人捞上来。 可如枬到底是小孩子,拉到一半就没劲儿了,她只好运起灵力,将人托起,放到地面上。 这时候聂明玦突然醒来,双眼血红,一手抓住如枬的手腕,似乎想要杀了她,却又极力克制,似乎理智和疯狂在作对,最终谁也没有胜利,聂明玦昏死了过去。 而如枬的手腕被捏断了,疼痛席卷了这具小小的身躯,眼泪也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第10章 安得广厦 如枬近乎耗尽了金丹最后的一丝灵力,才算把这个人高马大的成年人,运进了自己修炼的山洞。 如枬已然有些虚脱,坐在聂明玦的身边喘气。体力恢复了一些,才打量已经半死不活的聂明玦。 只见他身上只有些细碎的小伤口,浑身湿哒哒的。如枬有些洁癖,见不得他这样,又费劲地把聂明玦身上的湿衣服扒了下来,生了堆火给他烤衣裳。 瞧瞧天色居然已然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如枬正准备离开,聂明玦却醒了,眼神明显比之前要清明许多。 如枬见状便小心问道:“那个,您还好吧!” 聂明玦睁眼,只见一个身上穿着半旧青布夏衣,额上一点朱砂的女孩儿,正瞧着他。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头干涩,居然说不出话来。 如枬见他这样,便立时站起身来对他道:“你是渴了吧!我给你弄水去,你先躺着。”说着便向外走,不一会儿便用荷叶捧了水来,此时天色已然黑了,如枬不能跟他再磨蹭,只和聂明玦说第二天再来瞧他。 聂明玦刚刚历经经脉暴涨,险些爆体而亡,现下已然虚脱,只好合眼安息,待到天亮再回聂家。 山洞里倒是安宁,但此时的不净世上下正乱做一团,聂怀桑慌慌忙忙叫上了所有的人手,在清河所有的角落搜索。对外只说不净世失落了重要的灵器,但其实找的是,一时金丹运转倒逆行,神智不清伤了聂家门人,跑出去的大哥聂明玦。 聂怀桑慌乱,却也聪明,知道这种事情是不能对外人宣扬的,他一面说家里失盗了重要的灵器,一面偷偷给蓝家和金家送信。 这么忙忙乱乱地找了一夜,无果! 兰陵离清河近,金家的门人们是御剑,当天便到了,金光瑶则是跑死了两匹良驹,不眠不休才在第二日午间才到,一到便指挥着手下的人,也加入了搜索的队伍。金光瑶却趁着夜色分了灵识,去见了一位故人。 那人背着身似乎早就知道对方要来,连头都没有回,就像是对着空气一般说道:“小矮子,我替你把那座山,翻过来又覆过去找了,就差把山里所有野兽的肚子刨开瞧瞧有没有你女儿的尸体了。” “多谢!”金光瑶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真奇怪!”那人突然开口。 “有什么奇怪的!”金光瑶问。 “像你这样的人,断是不会为了自己做过的事情去追悔的,怎么?还是自己的孩子会心疼的!”那人一面说一面转过身来。 “既然没有消息,那便算了吧!四年了,也够了,算我对得起她的了。”金光瑶一面说一面背过身去。 “你要真这么想,就不会让我放下阴铁的事,白白浪费四年的时间替你找尸体。” 金光瑶却像是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般,一面向外走,一面说着:“门人在离城外三里的清溪边发现了他的痕迹,杀了他,这是好机会。” 另一边的山洞里,偷偷溜出来的如枬正陪着聂明玦说话。 “你叫什么?”聂明玦吃着小丫头带来的馒头问道。 如枬拨着火道:“寄丹儿。” 聂明玦讶异道:“你是寄民所的孩子。” “那你修炼金丹的诀窍是谁教授的?”聂明玦追问,他原以为这小丫头是哪个修士的弟子,却不想是寄民所的孤儿,他警惕起来,。 如枬从善如流道:“我师傅呀!她见我有天分,便收我为徒,但她随性潇洒,并不打算带着我漂泊,故而留下典籍嘱咐我好好学习。”这个理由她用了好几世,屡用不爽。 聂明玦微微放下心道:“你识字?” “识得些,寄民所的聂婆婆会教我们。” “你觉得寄民所如何?” “很好啊!像我这种被人丢了,没人要的孩子,能有片瓦遮头,一日有两餐饭吃,还能识字,已然是很有福气了。” 聂明玦微微点头继续问:“你还记得父母吗?” 如枬摇摇头。 “家呢?” 继续摇头。 “姓名呢?” 摇头。 聂明玦收了声不再追问,心里越发觉得这个孩子可怜,这么小,什么都不记得了。于是换了个话题和如枬继续聊着。 “你知道聂氏吗?” “知道,寄民所就是聂氏的第六代宗主开设的。” 聂明玦感慨道:“是啊!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如枬抱着腿问:“这是开寄民所的初衷吗?” 聂明玦笑笑道:“是呀!” 如枬的眼睛看向远方,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道:“他真的是了不起的人,他救活了很多人。” “扶弱济困是强者应为之事。” 聊着聊着,如枬便半合着眼睛,迷迷糊糊靠在聂明玦的身上睡着了。 篝火燃着,照得如枬的朱砂痣益发红艳惹眼。 (书里是问灵十三载,电视剧里面是隔了16年,我们按照电视剧里面来,这里时间线过去了五年多,薛洋守义城守了八年,也就是两年后了。) 第11章 人间正道 待第二日如枬醒过来正是清晨,山间飘着迷蒙的雾气。聂明玦也醒了,对如枬道:“丹儿你知道清河聂氏的所在吗?” 如枬点点头,回应道:“知道,在离这三里远的城里的不净世,很大很高我隔着城墙根儿都能瞧见,但是我没去过,不过我认识一个哥哥在那看门。” “那伯伯麻烦你件事儿,你替伯伯把这个送去不净世,告诉里面一个拿扇子的叔叔我的所在,记得一定要见到他再说,知道吗?办好了伯伯给你买糖吃。”一面说着,聂明玦一面从腰间解下一块似犬似彘的兽头纹的铁制令牌递给了如枬。 如枬收了玉佩对他道:“好的吧!我要莲子糖和冬瓜糖一样一份。” “好!”聂明玦瞧着眼前孩子举动的如枬,笑着答应下来后,便盘起腿来运转金丹平复经脉中翻滚的血气。 如枬哼着小调,向着城内而去,路上被几个比自己略大上两三岁的男孩儿拦下问话,皆是蓝衫云纹带着抹额。 问的倒是清楚,就是一不小心差点走火入魔的聂明玦,想着聂明玦的嘱咐也不敢说实话,只说没看到,心下还想,这是谁家怎么放心把这么小的孩子放出来找人,也不怕孩子丢了。 不过小男孩儿还是挺有礼貌的,行礼一点儿也不含糊,最后那个个子稍矮的还给了她几块糖。 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已经到了午饭时分,聂家内金光瑶正在往聂怀桑碗里夹菜,聂怀桑满面愁容一副吃不下的样子,蓝曦臣也出言安慰。 如枬在城里问问走走,倒是引起了聂家门人的注意,这回连找门都免了,她被聂家的门人直接提溜进了聂家的大门。 “二宗主,金宗主,蓝宗主,这个小孩儿在城里探问聂家的所在,我觉得不对劲就把人带来了。”下属一面回报,一面把如枬往前一放。 如枬历经几世完成天道任务的心都颤抖了,天啊!这……算是父女相见? 金光瑶瞧着眼前五六岁,眉间一点朱砂的女孩儿,都出神了。就连蓝曦臣和聂怀桑都不由得感慨一句,真巧,真像。 如枬低垂着眉眼,不敢抬头。她想自己应当不会被认出来的,任谁都能想得到,那么高的空中掉下去,不摔成肉泥有个全尸都是上苍垂怜,应当不会想到自己是谁。 的确!在座的三人都没有想过,在这里站着的就是他们找了四年尸体的如枬。 转瞬之间如枬平复了心,瞧了瞧坐在饭桌上首的聂怀桑,拿着把扇子,对!没错就是他了。 如枬把怀里的似犬似彘的兽头纹铁令牌递给聂怀桑,然后道:“有个受伤的伯伯让我把这个交个你,让你去找他,他在城外三里清溪边的山洞里,你快去吧,” 聂怀桑面露喜色,赶忙叫人带着去接聂明玦,蓝曦臣也跟着去了防备着聂明玦再次运气不畅走火入魔,金光瑶则留在不净世镇守,以免有人知晓消息来找麻烦。 如枬见事办完了,就准备走,却被金光瑶一把拦住。 心慌! 第12章 纵使相逢 另一头薛洋却比聂怀桑几人先行赶到,他曾在这四周帮金光瑶寻女四年多,路上自然熟悉的很。 他也阴,也不和聂明玦硬碰硬,于是先放了一波毒烟。那聂明玦正运功呢!突然一阵烟来,没防着呛了一口。 正这时候薛洋的降灾便已然至了聂明玦眼前,聂明玦挥刀一挡,正是运功会走火入魔爆体而亡,不动手又会被薛洋所杀的两难之境。 几个蓝氏衣衫的孩子却闯了进来,瞧见霸下知道是宗主要找的聂宗主,又见有人要伤他,知道对方不是好人,居然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提着剑就上去帮忙。 薛洋也没想到中途杀出来几只小老鼠,思追,景仪几个本身年纪小,修为又不够,哪里打得过薛洋,倒了一地。却也放出了蓝家的信号。 薛洋见此也不再纠缠,在聂怀桑和蓝曦臣到来前便速离了。很明显地发扬了一波打不过就跑的薛洋精神。 不净世里的如枬,被金光瑶拦下来,问了不少问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哪里人士,如枬除了答了自己是‘寄民所’的孩子以外,其他的也只回答一概不知。 金光瑶觉得这孩子可爱又可怜,叫人给她弄了桌饭菜,如枬自进了寄民所就没见过这么好的席面,攒了几世老脸也不要了,坐在桌边吃吃喝喝起来,金光瑶笑着给这个肖似自家女儿的小姑娘夹菜。 他满眼的温柔,就像潺潺的清溪水一样,对眼前这个女孩儿的感觉,就像是把对如松的愧疚思念寄托在了金凌的身上一般。 私下心想‘这孩子不知父母,不知家乡,又肖似自家女儿,正好可以带回去,放在阿愫身边聊以慰藉。’ 蓝曦臣郑重而严肃地斥责了思追和景仪的鲁莽行为,转头又心疼地给他们几个受伤的小孩子上药。 聂怀桑找了药给聂明玦喝了见他清明很多,才放下心来,带着一大波人又浩浩荡荡地向城里去。回到了聂家天已然有点黑了,金光瑶这边嘱咐人照顾如枬,那边见人回来也赶紧去料理。 如枬吃得滚肚圆圆开心得很,见桌上有几碟子糕点,拿着自己的小手帕包了点,打算带回去给聂婆婆还有寄民所的小孩子分。 被金光瑶嘱咐照顾如枬的人,也不上心,觉得是个乞丐丫头,有什么可照顾的,也不当回事就把如枬一个人丢在厅里。 如枬见没人了,觉得应当是没什么事,怕聂婆婆担心就揣着糕点偷偷离开了。 不净世里的一行人担惊受怕了几天,这下人找回了,便都安安心心地去睡了,唯有金光瑶还记得那个叫寄丹儿的小丫头,打算第二天走的时候带上她,却不想回过头去找,居然不在。 金光瑶看了看离自己甚为遥远的星空,他已然忘记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御剑了,他不敢。 天空繁星四落,偶有流星,有人看见却像是没有看见,任由它擦过天际,有人看见了视若机会,合手许愿。有人却正好在流星划过的时候,低头、做饭、打陀螺,就这样错过了,就像人与人的相遇相知,或擦肩而过。 第13章 择善者从之 金光瑶并不是一个着急的人,虽然没有找到寄丹儿,却还是辞行,他打算先回兰陵,看看秦愫的状况,再派人去寄民所接这个丫头过来,毕竟这世上的有缘人终究会相逢的。 如枬回到了寄民所被聂婆婆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却是寄庆儿告的状,也不知道添油加醋了什么,聂婆婆道:“你心这样飞,后日聂家甄选门人,你就不要去了,不然被选了你也是淘气,待你学好了,再送你去。” 如枬本不在意也没说什么,她知道是寄庆儿使坏,不怪聂婆婆,第二日早上还是将得了的糕点给了聂婆婆,又把剩下的分给了年纪小些的孩子。 聂婆婆站在廊下看着寄丹儿,笑着摇摇头,她不是不知道这个孩子的本性,但就是因为知道,才明白不能让孤身去聂家,不然吃了亏也不知道哭,没人护着怎么好。 蓝曦臣因为门人受伤,在不净世又盘桓了几天,日日给聂明玦弾‘清心音’,果然有成效,便和聂明玦商量着,清河兰陵相距近,他将‘清心音’授予金光瑶,方便聂明玦。 蓝曦臣的提议聂明玦自然是无所不可的,自然应承下来。 他现在心里还有另一件事,便是聂氏在寄民所挑选门人的事,怕是能见到寄丹儿那个小丫头,便吩咐这次挑选门人他要亲自挑选。 三日后,正是暑风阵阵,热得怕人,不净世的择善堂里放了两盆冰,聂怀桑的扇子还是摇得不停,聂明玦坐在正堂上威严地瞧着下面,按年岁分批来让聂家挑选的孩子。 聂怀桑拉着一边的蓝曦臣问:“真是奇怪,大哥从来都不管这事情的,怎么突然想起要自己亲自来挑?” 蓝曦臣还是温文地道:“大哥估计有大哥的打算。” 先上来的一波是较大的孩子,有寄民所的也有外头的,聂明玦摆手让管事的挑,他倒没有下去,直到一批寄民所里五六岁大的孩子成批站好上来了,他才下去瞧。 聂怀桑心想,莫不是上次来送信的是寄民所的孩子,早知道就应当把那孩子留下来,自己就不用陪着大哥在这里受热找人了。 聂明玦缓步自台阶上走下,聂婆婆立在旁,年龄小的孩子已然被吓得站定不敢出大气了,反倒是聂婆婆和聂明玦寒暄起来。 “婆婆看来精神不错,近来可安康?”聂明玦一面问,一面扫过站着的半大孩子。 “好着呢,且用不着荣养,还能再帮聂家看几年孩子呢!” “哈哈!好,婆婆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说。”聂明玦爽利地笑笑,继续瞧着下头的孩子。却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婆婆,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额间有朱砂痣的女孩儿。”聂明玦一边看一边问。 聂婆婆对着队列朗声叫道:“庆儿你出列!” 被点到名字的寄庆儿,缓步走出,心里噗通噗通的跳,心想这下便是以后都有肉吃的好日子了。 聂明玦摇摇头说道:“不是她,是个叫寄丹儿的,她怎么没来。” “她性格野,前两天跑得不见人影,怕带来了冲撞了,打算在寄民所再教两年,再送过来。” 聂明玦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她是让我拦住了脚,帮我跑腿去了,才不见人的,还是让人把她叫来吧!我觉的这丫头不错,想把她收到身边来!” 聂婆婆前两天吃到不净世的糕点,还以为小丫头是跑到张嫂儿子那玩儿了,现在知道了原委,便叫了一个腿脚快的十来岁会骑马的小男孩儿,赶着去叫了。 而聂明玦在聂怀桑和蓝曦臣疑惑的眼神中,坐回堂中等着了。 聂怀桑表示——‘我感觉有什么不对,但我说不出来。’ 待那男孩儿骑马到寄民所的时候,正是中午日头更烈,如枬正和一个比她还小的女孩儿坐在门廊的阴凉地方喝凉茶。 “丹儿,丹儿聂婆婆叫你去择善堂呢~!” 第14章 丹喻赤忱 男孩儿骑着马叫了寄丹儿,也不下马只等她出来,寄丹儿端了一碗凉茶送给马上的男孩儿道:“哥哥不忙,空一会儿喝口凉茶。” 如枬长得好看,声音也甜,那男孩儿跑了会儿热了,自然接过来喝,寄丹儿去里头放了碗,就被男孩儿抱上了马,骑着马赶向城里。 那边聂明玦也不挑人了,让聂婆婆带着这些小孩子,和蓝家的弟子,到后头喝绿豆汤。聂明玦和聂怀桑,蓝曦臣也喝了两碗解暑。 蓝家的弟子喝完了汤转回了择善堂,那边男孩儿就带着如枬来了。 一路大日头晒着,男孩儿加上骑马黝黑的皮子里透出了红,揉成一种生锈后的铜色。 如枬倒是好面色,她本就白嫩,太阳一晒红从白里透出来,精神又带点娇气。 不净世进了择善堂,两边竖着高高的旗子,聂明玦见如枬还穿着那身半旧的青布衣裳,眉间的朱砂痣益发红的耀眼,额边几点汗珠娇俏又明丽。 聂明玦见了这个孩子,就觉得有些莫名的心里舒畅,便招手让如枬进堂内来。 聂怀桑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拿着扇子挡住了脸,‘没眼睛看,我还是瞎了吧!’ 蓝曦臣道:“这不是给我们报信的小友吗?” 聂明玦点头称是,是眼前这个小女孩儿救了他,也是她过来帮我报信的。 如枬也不怕聂明玦,眼睛亮亮地对聂明玦道:“你说好了给我一包莲子糖和一包冬瓜糖的,可不能说话不算。” 聂明玦爽朗地笑道:“算算,我一向说话算数的,所以这不是把你请过来,履行承诺吗?” 如枬摊开手掌挺着摇杆道:“那便给我吧!” 蓝曦臣也笑了,他也难得笑得这样开心道:“聂兄眼光一向好,我觉得这丫头放在身边跟着做个门人,很不错。” “我也这么想,只是不知道她乐不乐意。”说着便指了指如枬。 如枬心下百转,这两人和自己那个杀子弃女的爹这么熟,要是有个万一被认出来了,他要是心思起来了,要自己的命怎么办?正要拒绝,耳边传来天道的声音——‘保护聂明玦不为人所害寿终正寝’ 如枬把到嘴边的话打了个转,嚼碎了又重新吐出道:“我当然愿意啦!谁会不愿意?” 聂明玦点头,聂怀桑摇着扇子总觉得这孩子眼熟。 如枬心里则在想‘寿终正寝,自己几世都只有那几世里混了个寿终正寝,其他都是英年早逝,你还让我保别人寿终正寝,过分!’ 但又细想想‘也许这世里也有个善终了,日后证了金身,好歹也有几个值得回忆的一世’。 如枬正呆立着,聂明玦的声音叫醒了她的神。 “丹喻赤忱,是个好名字就不改了,字的话就叫,怀桑你杂学旁收的,你来起一个吧!”聂明玦对着正在摇扇子的聂怀桑说道。 突然被点名的聂怀桑,怔怔愣了愣道:“大哥说丹喻赤忱,这说得是品德,我看字不如叫渥丹吧!容美曰渥丹,《诗·秦风》里道‘颜如渥丹’,这岂不是内外皆有了。” 蓝曦臣点头道:“的确是个好字,字本是对名的诠释或补充,这个字起得又好,又有出处。” “既然二弟都说好,那便是好的,那你今后就有字了,叫‘渥丹’记住了吗?”聂明玦一面说一面给了如枬一碗加了冰的绿豆汤道。 如枬笑着点点头,表示同意,聂明玦见此让一个大一些的聂氏门人,领着她到台阶下喝汤解暑去了。 第15章 金麟台高高几许 如枬住进了不净世,却也不像其他入了聂家的修士,分成几波由几个领头的师父带着,如枬直接被聂明玦带在了脚边自己教。 说起来是他教其实是让自己身边跟着的余副使,和处理杂事的张管家教。说起张管家来也是巧,是之前把她送去寄民所的张叔和张嫂子的拐角亲戚。不过大家宗族的事情大抵如此,在里做事的每个人之间都有些联系。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聂明玦见客,她在边上烹茶,处理账务家事,她在旁边捧对牌拿账册,夜猎的时候,就在边上背箭筒。连手劈聂怀桑她还在身边,流血拿白药,跌打损伤拿红油。 这种养法说是小姐也不像,说是丫头也不是,但是身边的人却并没有因此怠慢她,或有什么流言,大家都知道这是救了聂宗主的恩人,只是恩人太小又没有父母,才带在身边,和别的人是十分不一样的。 正好是中秋不净世的女修们都忙着准备拜月的东西,如枬跟着聂明玦和聂怀桑一起吃了饭,正坐着一起吃月饼。 一个女孩儿一面笑着一面从外头走进来说:“渥丹姑娘云头过去了,月亮正好我们去拜月吧,外头还送了好多灯来,你去挑了我们一起玩儿吧!” 聂明玦点点头道:“丹儿去玩吧!别贪吃,别贪凉,早点回来安寝。” 如枬一礼跟着那女孩儿出去了。到了拜月设的台,已经有一波稍微大一些的女修拜完了,如枬跟着一众小一些的女孩儿才上去拜。 拜了月大家散开,挑着两边的兔爷灯。 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结伴着逛,一个跟在如枬身边刚留头的小姑娘道:“听说兰陵金氏中秋的时候会放孔明灯许愿,那场面可真的称得上满城灯火。” 如枬笑说:“咱们这儿恐怕放不了吧!” “为什么?”几个女孩子散落地问。 如枬指了指不净世的周围道:“你们瞧!咱们这里四面都是山,山上又多树,秋来干燥如果一个灯被树枝挂住了,着起来就了不得了。 但金陵台本就高,灯再往更高处放,落下来了里头的火也灭了,就算还燃着,但金陵台上玉石砌台,汉白玉做柱,琉璃做瓦都是不易燃的,自然着不了火了。” 众人皆点头,不净世的夜来得早,不时大家才都散了,各自去歇息。 金麟台上热闹才刚刚开始,金麟台上的女使,女修多拜月的场面便十分惹眼了,女使都穿得光鲜,着杏色的衣衫,女修们都着金星雪浪,烛火盛光下自成一片熠熠生辉的景色。 秦愫打着精神和金光瑶离在金麟台的最高处,女修,女使们都拜完了月,只等着秦愫和金光瑶放了灯后,金凌公子再放灯,他们便可以放了。 秦愫和金光瑶携手放了灯,金凌站在一边随后也放了,众人便都放了灯,一时间灯火如星罗密布,满城尽是灯火,燃亮了半边天。 金光瑶扶着秦愫坐下,便低头对秦愫道:“阿愫今年我给你备了一份特别的中秋礼。” 接着对着一边道:“带她上来。” 金光瑶话音刚落,一个女修便带了一个梳着垂嬛髻,着金星雪浪袍的小女孩儿上来给秦愫见礼。 不说秦愫就连金凌都愣了一下。 “你送个小女孩儿给我?”秦愫有些愣愣地问。 金光瑶笑笑道:“抬起头来,让夫人瞧瞧。” 那女孩儿闻声便抬起头来,秦愫见了女孩额间的朱砂痣,便慢慢自位置上站起下了座,金凌见状也站起身来,始终也没看出这个女孩儿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叫什么名字?”秦愫轻轻问道。 “回夫人的话,小女寄庆儿。” “你的父母呢?”秦愫蹲下身问道。 “庆儿福薄,父母皆不在了。”寄庆儿仍旧跪着道。 金光瑶走到秦愫身边道:“阿愫你要喜欢她就把她留在身边当女……” “不……我只有如枬,既然父母都没了,来了就留下吧!跟着我吧。”秦愫打断金光瑶的话。 “好!那便留在你身边做个女修吧!”金光瑶道。 秦愫把寄庆儿扶了起来,让自己身边的女使带寄庆儿到下面去吃果子。 金光瑶其实知道,金家的修士带错了人,又听说了赤峰尊收了一个小女儿,他便明白了,大哥这是把恩人带在身边了,想了想着个女孩儿聊胜于无,就送上去试一试吧!果然秦愫终归是放不下的。 第二日一个人过了中秋的江澄,想自家外甥了便上了金麟台去瞧他。 金凌和江澄说起中秋夜的事情,江澄垂了垂眸道:“你那个死了连尸体都找不见的妹妹,额间也有一点朱砂。如果不是你小叔叔先救了你的话,可能连尸体都找不见的就是你了。” 金凌沉默了很久,两人也没有再说话。 第16章 白雪自来 时间刚刚入冬,不净世已然很冷了,这日如枬正抱着厚厚的账册跟在聂明玦和聂怀桑的身后,因着年前要清账务,清点库存,还要置办年货年下要过节,所以现下就要开始把库里的东西理一理,登账入册了。 小小的如枬刚七岁上还不到,个子刚刚长到聂明玦的腿上,瞧着很是小巧的一点。腿短还得跟上聂明玦这个长腿,一步迈出了如枬三步,不过还好聂明玦走走便知停停,等等这个小短腿。 饶是这样如枬也比之前刚进不净世的时候,要高上许多了,之前在寄民所里一日两餐,到了不净世伙食好了,一日三餐还有两餐小点,聂怀桑还时常拉着如枬开小灶,只要是好吃的稀奇东西,他总有也总分给她。 聂明玦正带着如枬在后院里的大空地上,查收起来的物件。想起了什么问道:“丹儿今年咱们家收了那几家的年礼呀?” 如枬正看着一尊卧佛,听聂明玦问她,便走过去回道:“今年金家送了两匣子他们那里的特产红参,我们家也回了两方易水砚,蓝家的年礼备了,是新制的上好的檀悦香,等着蓝家的礼在路上的时候我们送去,不早也不晚。 江家咱们送的是两盒定瓷,他们家的礼也到了,是上好的稻花酒,酒张管家收到酒窖里了。” 聂明玦点着头:“嗯!知道的挺清楚,我让张管家给你也拿了一方易水砚,那个比其他的砚台要好些,你可要好好练字呀!日后还要你代写东西。你这身衣裳颜色也太沉了,再做一件红的吧!” 张管家提笔记了,那边找不见聂怀桑了,聂明玦对如枬道:“去找找二宗主,我还有事找他呢!” 如枬笑着道:“不用找,想也知道他在看玉料呢!我去叫他。”说着便扎到一边去找怀桑去了。 金家也正在清查账务,秦愫虽然精神一直都不好,但是这些该她担的责任,她向来都是让人无从置喙的。 转眼间寄丹儿也来了金麟台上有小半年了,她被秦愫带在身边前,便知道了为什么叫了自己来,只是因为自己额间的朱砂痣,像她死了的女儿,这还真是应了那个算命老道的话,自己的福气都依托着着朱砂痣而来。 来的路上女修们都说她运气好,或许宗主要收她做女儿,却没想到金夫人不想,或许她可以用来聊以慰藉寂寞,可是她这辈子都别想顶替她那个早就死了的女儿。 于是她也就是如一般女修一样生活在金麟台,不过她是唯独独呆在夫人身边的,衣食住行也是除了金凌这个正经公子最好的。只可惜她修炼的天赋实在差,带她的师父都说她修得成修不成得看造化。 金麟台上女使和女修着实是不一样的,如果不是这枚朱砂痣,或许就算是侥幸来了,像她这样没天赋的也只能做女使。 不过如果没有这朱砂痣,怕来也来不了了,金麟台的日子和在寄民所的日子相比,那是云泥之别了。 她不需要点朱砂启智明志、朱光耀世才像金家的人,她只需要穿上那身金星雪浪她便是了。 如枬的大红貂做的短袄刚刚做好穿起来,聂怀桑也不知道从哪里给她淘换来了一双‘沙棠屐’,踩在雪里不湿鞋袜。又配了垂嬛髻系着红绸,像极了彩陶娃娃,聂明玦也说她好看。 这天晚上不净世刚下了几点雪便来了一位客人。 第17章 无垢山 不净世迎来了一位客人,一名臂挽拂尘、背负长剑的白衣道人。 聂明玦和聂怀桑听门人来报,来了这这样装扮的一位道人,都略略疑惑,聂怀桑和聂明玦都想会不会是那两人,便让人好好请进来。 如枬不知来者是谁,能让不净世两位宗主都这样严阵以待的模样,于是偷偷从聂明玦的身后溜到聂怀桑的身后,拉了拉他的袖子问:“二宗主怎么了?是谁呀?” 聂怀桑瞧了瞧上首坐着的二哥,别过脑袋对着如枬道:“也是猜测,可能是抱山散人的弟子——晓星尘晓道长。” “那是谁?我没听说过?”如枬轻声问道。 聂怀桑正准备说,聂明玦打断了道:“你们两嘀嘀咕咕什么呢?” 如枬收了声,默默挪回聂明玦身边立着。不时,门人便引着一人进门来,却原来真是晓星尘,他脚步极轻,衣衫也极白,雪沾衣上不似乎衣更白些。 聂怀桑曾与晓星尘有旧,便先行上去行礼,道了好久不见,难得相叙的话,聂明玦见人前来定然是有事的,便请晓星尘坐下。 如枬见状知道三人要谈事了便轻轻走到一边,拿出茶具开始烹茶,冬日里茶烟袅袅,晓星尘开始说起来此所为何事。 原来薛洋日前出现在了白雪阁附近,晓星尘和宋子琛结伴追击到了清河的地界儿,便在一座山中失去了薛洋的踪迹,想了想毕竟是在清河聂氏的地界,纵然薛洋为世人所共诛,也要和地盘上的人打招呼,更何况两人把人给追丢了。 为了防备着薛洋逃跑,宋子琛便守着山,让晓星尘不净世帮忙。 聂明玦听了薛洋的大名气不打一处来,多少年前人从聂氏跑了,后来投靠了金家,想再抓他结果金光善和金光瑶拦着不许,说是误会被诛满门的常家也翻供,说不是薛洋灭的门。 气得聂明玦那两年就没怎么去过金麟台,直到金光善去世金光瑶上位赶走了薛洋,他才愿意重新和金家修复关系。 之后他也曾找到机会去追捕,但是薛洋属泥鳅的,就是没正正经经抓到过,后来再见便是薛洋,居然找到了正处再疗伤阶段的他,如果不是几个蓝家小辈打岔,估计他早就让薛洋给算计了。 想了想又瞧瞧身边正在烹茶的寄丹儿,他原是怀疑薛洋怎么就来得那么快,或许是这丫头在路上漏了嘴,可是蓝家的几个小辈说在路上遇上过寄丹儿,寄丹儿咬紧了口风,那么是谁给薛洋通风报信的。 加上聂家的人在自己被薛洋算计那件事情后,便紧跟着他,居然还是让他跑了,他不信这么巧,也不信薛洋的运势就那么好。一定有人在给薛洋提供帮助。 现在听到晓星尘这位在修士界有名望的道长这样说,也不管是深夜了,立时点了人要去搜山。 晓星尘和宋子琛两人自然是愿意的,毕竟山那么大,他们两个人又是深夜怎么找。 如枬悄咪咪地扯了扯聂怀桑的袖子问道:“薛洋到底干什么了?” 聂怀桑悄声回应道:“他当年无缘无故灭了栎阳常氏一家,让我们家抓着了,本来是要处理的结果中途让他跑了。 后来他投靠金家又做了不少不靠谱的事情,金家老宗主去世以后,我大哥就让敛芳尊就把他逐出了金家,谁知道这家伙怀恨在心,上次大哥受伤他差点要了大哥的命,我大哥本来就嫉恶如仇的,自然不会放过他。” 话不多说,一时之间不净世的火把照亮了无垢山的半边天。 聂明玦亲自带了人和晓星尘一起去找,临出门前如枬抱来了大斗篷给他披着,却正好让聂明玦想到什么,对怀桑和如枬道:“丹儿,怀桑穿上斗篷你们两也跟着我一起去。” 聂怀桑‘啊!’了一声,就被自家大哥瞪了一眼,吓得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如枬当然是愿意的,她也想见识见识几人口中罪大恶极的薛洋是个什么样子。 第18章 旧年不净世 无垢山便是那座清溪边的山,也是如枬被陈宗主丢下的地方,更是薛洋找了如枬四年的地方。说句不好听的,无垢山上有多少个洞,薛洋这个被聂家追杀的人,比聂家的人还要熟。 如枬太小聂明玦只是想把她带着见见世面,也并没有让她上山,只让她跟着余副使和聂怀桑一起守在山脚下防备着,怕薛洋寻隙逃出去。 余副使带着如枬守着不太可能有人下来的瀑布,也是无聊便两人说说聊聊,谈起了最近被带去金家的寄庆儿,说起那个女孩儿倒是和丹儿很像,都是额间一枚朱砂痣,如枬尴尬笑笑。 余副使又自顾说着,之前敛芳尊也是在聂明玦手下做副使的,现如今因着剿灭温氏立了大功,才被金家认回做了金家的宗主。 如枬不想自己居然能听到这样大的八卦,她倒不曾想过那个弑杀亲子的爹,居然在聂明玦这样刚正不阿的人手下做事,他是怎么活过来了? 余副使还在感慨金光瑶的好运道,后面却传来了一声:“哟!守我呀!” 余副使这才发现,身后已然立着一个人,如枬则在心底骂道:‘忙着听八卦了,居然没感觉到身后有人’ 余副使刚刚抽出刀,薛洋却直接将如枬的脖子一掐,拉到了自己的怀里,那人邪邪笑道:“哎!别紧张,不然小丫头的脖子断了。” 如枬也不乱动,偷偷拿出信号符,手中一燃,待薛洋发现的时候已然晚了,薛洋骂了句:“臭丫头。”便拉着她御剑而走。 余副使见人一下消失于眼前声嘶力竭地大叫道:“快来人,追呀!” 聂怀桑听在山道边听到余副使的叫声,知道糟了,赶紧带着人赶过去了,虽然知道自己不顶用,但想想自己还是比丹儿那个小女孩儿顶用的。 山上正在找薛洋的聂明玦收到了燃过来的信号符了,便赶紧带着人往山下赶,余副使没有追上薛洋,聂怀桑反倒截到了辖制着如枬的薛洋,这可尴尬了毕竟余副使比他顶用。 他向前大声地道:“薛洋,你快把丹儿放开,我们聂氏的人已经把你围住了,你肯定跑不掉的。” 这时候余副使来了,原本很有气魄的聂怀桑一下软了,但还是强撑着挥着扇子对薛洋道:“你看我们这么多人,你跑不掉的。”发现自己似乎离薛洋太近了又害怕地窜回去,躲到了余副使的身后。 余副使想把聂怀桑当暗器丢出去的心都有了,自家二宗主也太丢人了。 薛洋手上更用力掐着如枬的脖子道:“不要紧,我跑不掉,她也活不了。” 如枬头也大了,我觉得他跑不掉的可能性小,自己活不了的可能性大,聂宗主你快来呀!我要是死了,怎么保你寿终正寝呀! 第19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薛洋也不和聂怀桑纠缠,打翻几个聂氏子弟,便带着如枬御剑,一下便离开了清河境内,聂怀桑突然不知道怎么又靠谱起来,带着几个能御剑的男修和御剑追去。 一追一赶路过兰陵,聂怀桑发现薛洋居然在这里落了脚,本来是打算去金麟台寻求帮助,但不知怎么想的,居然没去。 反倒安排了人去守着城门出口,又让人扮成平民去街市上去暗暗打听,跟着来的余副使第一次发现,自家二宗主还是很顶用的。 如枬被薛洋抓着带到了一家歌舞坊,他包了一个不当红也不抵挡的歌女,然后把她迷晕塞进了衣柜里。干完了这一切他才打算处理被他丢在床上的如枬。 如枬也不怕也不紧张,如果眼前这个人打算杀了她,她便揉碎金丹搏一搏,大不了啮合后再重新修炼。可薛洋似乎并不打算还十分玩味的看着她。 如枬在心里诊断道——‘这个人有病’ “小丫头我没听说过聂明玦和他那个草包弟弟成婚,你不会是个私生子吧!”薛洋转身坐在桌前给自己倒水喝。 如枬反驳道:“才不是,我是孤儿,我父母……我也不知道,也许死了吧!我是被丢在寄民所没人要的孩子。” 薛洋从怀里掏出一颗糖正要吃,听了这话才转头瞧这个小丫头,又把手里打开的糖纸一团,丢给如枬道:“吃吧!离吃饭还要一会儿,别饿死了。” 如枬呐呐,这人还真是奇怪,明明是个恶人却似乎同情自己,想想对方掐自己脖子,现在脖子还疼便嘲讽道:“你这么大的人了,还随身带糖,跟小孩子没什么区别。” 薛洋像是想起什么道:“我小的时候最想要的就是糖,可惜没有。”接着又反唇相讥道:“你倒是小孩子了,怎么?你带了糖了?呵!” 如枬闻言把对方丢给自己的糖往嘴里一塞,从袖里拿出一个小瓷盒打开里头是聂怀桑给她弄来的水果糖,是难得的舶来货,掏出一颗也效仿薛洋丢了过去。 薛洋轻轻松松便一手接住,只听如枬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薛洋瞧了瞧手里如黄水晶般晶莹的糖,想也没想塞进了嘴里。 如枬这一夜睡得倒好,可金麟台却乱做了一团,原来是金家的大宝贝金凌丢了。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本来聂怀桑不想惊动金光瑶,但是聂家一大波来了兰陵境内金光瑶怎么会不知道,金光瑶把聂怀桑请上了金麟台,一听他是来抓薛洋的,心里就有谱了,说着一起帮忙找。 却不想金凌听到了,这个刚刚八岁的少年,结了金丹,就连修为也算得上是这个年龄中修为的佼佼者,听了自己的地盘来了一个人人喊打的家伙,便偷偷跟着一队出去搜人的金家修士溜出了金麟台。 金光瑶哪里敢怠慢,这里叫人找金凌,那边赶紧偷偷和薛洋传信。 薛洋是什么? 是个小混蛋。 可薛洋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也不理会金光瑶的传信,也不去赴约,他打算杀个回马枪屠了白雪阁。 第20章 菩萨畏因(上) 第二天一早,如枬正睡得迷迷糊糊呢!薛洋就把她一把从床上抓了起来,昨夜的兰陵闹了一晚上,清晨的兰陵还未醒过来,薛洋也不御剑,带着刚到他大腿的小丫头往白雪阁的方向去。 如枬也想跑可天道系统,却在她起这个念头的时候便下了道任务——‘跟着薛洋’没办法她只好老老实实地跟着。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快出了兰陵了,薛洋突然回转头来道:“小丫头不错呀!小小年纪已经结丹了。聂明玦别的不行,看人的眼光不错呀!不过我看你似乎是以剑入道的。聂家可是以刀入道的,你不会是……小叛徒吧!” “我又没用剑你怎么看出来的?”如枬昂昂头,自己实在矮了点。 “走了这么久,听你调息听出来的。”薛洋一边走一边自顾自地说,时不常回个头,俯视比自己矮上许多的如枬,额间还如同另外一个小矮子一样,额间有红点儿,十分满足了他的恶趣味。 如枬被薛洋流里流气,充满恶趣味的笑容,弄得有点浑身发麻道:“你这么看着我就想一个小流氓。” 薛洋哈哈笑乐了道:“对呀!我就是一个小流氓,我是小流氓你是小叛徒后面跟着的是条小尾巴。”他话音刚落,一个石子儿便打向了后面。 如枬只见一个身着金色衣袍,比自己高上一些的小孩儿,就这样飞出了半米远翻了一个屁股蹲,边上跟着一只估计刚刚三个月的黑鬃毛的小奶狗,心疼地屁颠儿屁颠儿地去舔自家主人的脸。 那小孩儿是个坚强的小孩儿,翻了个跟头再栽了一个屁股蹲也没有哭,反倒提着剑站了起来大声叫道:“恶人……我……我……我不怕你。”倒是小小的年纪,便初见侠义之心,不算辱没他父母。 若是聂明玦在或许会赞他一声,可薛洋丝毫不把对方放在眼里,抱着手臂瞧了瞧他□□的剑道:“岁华?你是金家的那个小少爷金凌吧!” “算你有眼力见儿,你等着,我们家的人马上就到了,你束手就擒吧!”金凌一面说一面剑指薛洋道。 “哈哈哈哈哈,金凌小少爷你说是你们家的人来得早些,还是我杀你杀得早些。”薛洋笑得肚子都痛了。 “你敢?你敢动我我小叔叔一定弄死你,我舅舅会打断你的腿。”一边的黑鬃毛小奶狗也配合着奶奶地汪汪叫了两声,丝毫没有任何威胁力。 如枬想哭,侠义之心顶屁用,这小屁孩儿比自家二宗主聂怀桑还不顶用。 “小屁孩儿看在你们金家某位的面子上我放你一马,从哪来回哪去啊!~”薛洋也不理他拎起如枬的衣领就打算带她走。 “仙子咬他!” 那只几个月的小奶狗,颇有些自家主人的风骨,噗嗤一口咬住了薛洋的衣袍角,一边咬还一边奶声奶气的嘶吼,看似不吓人,实则还挺可爱。 薛洋毫不在意一脚踹了小狗翻了两个跟头,这小狗和他主人一样倔强,嘴里还叼着它咬下一块薛洋的袍角。 “狗东西,小心我把你炖了。”薛洋说着就从袖中似乎要摸出什么东西,金凌心疼地跑去抱自己的仙子,并且恶狠狠地叫道:“你想干什么?这是我小叔叔送我的狗。你敢踹它,我让我小叔叔废了你的腿。” 薛洋又从袖子里收回手骂道:“我去!” 聂明玦这是已然到了兰陵,金光瑶想拖延时间只说门人在找没有消息,聂怀桑拉着余副使说话。 不时余副使便上前和自家宗主道:“宗主属下想薛洋这样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或许……是打算杀个回马枪,或许他现下已然不在兰陵城中,而向着白雪阁而去了。” 宋子琛沉思心下想是有这个可能,于是三方人商议,晓星尘跟着金家的人搜城内,宋子琛和聂明玦一起往白雪阁去。 余副使和聂怀桑一起回不净世,毕竟家不可一日无主。 三方人商议定了,便准备启程上路,聂明玦正准备走,却又转过身来对着晓星尘和金光瑶道:“丹儿是我们家的孩子,找到薛洋的时候,千万保证她的安全,关键时刻放他走也不不要紧,我们还有机会抓他。” “你放心吧大哥,我们一定会保证那孩子的安全的。”金光瑶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一边的晓星尘自然也点头。 这时候金氏的门人来报说金凌小公子找到了,但和薛洋在一起,人就在城外,他们不敢妄动,差了个人赶紧回来禀报。 聂明玦问薛洋身边跟着的小姑娘怎么样了,门人答他看着精神还好,也没有受伤,就是金凌小公子摔得灰头土脸的。 第21章 菩萨畏因(下) 就在这门人回来禀报的同时,御剑在天听见外甥叫嚣声音的江澄,正正好把给了一脚仙子的薛洋给拦住了。 紫电滋滋地爆着声,踢我们家的狗,还大我们家的孩子,说走你就走,你挺潇洒啊! 换别人看到紫电就有点发憷了,但薛洋是个不怕死的小能手。而且小嘴还叭叭地道:“哟!原来是江澄江宗主,我薛洋何德何能,引您这大名鼎鼎的人物来抓我呀! 不知家里可好呀!呀!我忘了八年前你们家就只剩你一个了,所以看看你就行了,哈哈哈。” 薛洋这个小混蛋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捅刀子,还刀刀扎心,刀刀见血。 江澄气得头发昏,脚发麻。正准备揍人,却不料薛洋一面说着话,一面甩出一只匕首,江澄当然不怕紫电一挥,打下匕首却不想匕首上有机关,紫电打在上面机关一动,毒粉便兜了江澄满头。 江澄被挡住视线,却也不忘一把拉过金凌把他抱在怀里,待毒粉散去,薛洋带着如枬不见了。 除了留下江澄一句“混蛋”啥也没留下。 不!还剩下江澄和金凌,正这时候聂明玦骑马而来,见江澄陪着金凌自家孩子不在,薛洋也不在,问清原委赶紧追着薛洋而去。 而江澄中了毒被迫去了金麟台修养。 另一头宋子琛抄了一条近道,先行回了白雪阁,到了后也不让门人声张,若是猜测真的没错薛洋会来报仇,那么自己则在这静守他来。 被薛洋扛在肩膀上的如枬,被顶住了胃又是御剑,不妨把早上吃的粥全交待在了薛洋的衣裳上。气得薛洋随手抽了她的屁股,就地下去找了间客栈投宿。 如枬老脸一红,表示非常生气‘本女修娘娘,修炼三百年就没被人用手打过屁股,当然板子还是挨过的’总结一句真的是太丢人了。 薛洋叫了一桶水泡着澡,没毛巾就指使如枬拿毛巾,够不到香胰子就指使如枬拿。 “小丫头!”薛洋又叫了。 如枬气哄哄地走过去:“你又干嘛!” 薛洋指了指自己的后背道:“搓背!” 如枬气结想打他,现在的自己又打不过只能发出一个单音节的——“你……” 薛洋是平素就没有脸皮这个东西的,张嘴就来道:“也不知道是谁吐了我一身呀!亏得某人还是聂家的修士,连承认错误,弥补的勇气都……” 如枬忍不了了扭头就是一句:“闭嘴!我给你搓还不行吗?你真是个大爷。” 如枬去了他身后,这才发现这人身上十分多的鞭痕,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对方的左手手指有一根断了。 薛洋感受到了如枬的目光,笑着举起自己的左手道:“怎么很吓人?” 如枬垂眸摇头,也看他,这人是个臭不要脸的。 薛洋继续举着手带着笑腔道:“断了!没有了!” 如枬擦着他的后背问:“怎么断的?” 薛洋笑笑说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被一个人哄去送信,他说好了要给我糖,却不肯给,我太想要了就不让他走,结果除了几鞭子和断了的左手我什么也没有得到。” 如枬看了看他的侧脸,她原是不知道对方原来又这样的过去的。 这时候薛洋突然转过身来瞧着如枬的眼睛问道:“不过你知道最终那人怎么样了吗?” 薛洋不待如枬说话便接着道:“我让他们家满门都给我这只左手陪了葬,呵!哈哈哈!你觉得我做的对吗?” 如枬低了头道:“这种事情那里说得上错和对呀!他不守信诺还打人断手是因,你灭他满门是果,这是你们之间的因果,称不上对与错。若真的要说错,也是那人错在前,你报复在后罢了。” 说着如枬出了神,耳边回响起自己过去的声音——“菩萨畏因凡人惧果,若果报大,则种恶因的人可得大恶果,便可警醒世人不再作恶,若种善因得大善果,便可引人向善不再造孽,难道我错吗?” 长眉至膝的道人垂着眸,声音回荡着:“持盈你虽已修成仙体,但离证金身,受香火还是远些,你便再去凡间历练历练,多积累些功德,识识人间世!去吧!去吧!” “想什么呢?”薛洋见如枬出了神就叫他。 如枬回过神来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也是个孤儿,也像你替人跑腿办事过,只是我遇上的是我们家的宗主,你遇上的是个不讲信誉,仗势欺人的恶人。” 薛洋皱眉转而又伸手掐了如枬的脸颊肉道:“小丫头,你这么小的年纪,说起话来跟个小老头似的。” 如枬一巴掌拍掉对方掐自己脸颊的手道:“人生阅历本不在年纪大小,你这么毛手毛脚掐女孩子的脸,就是个小流氓。” 薛洋眼睛一瞪骂道:“嘿~!小老头。” “小流氓!” “小老头!” “你闭嘴!” “我不闭!” “我打死你!” “你打不过我还个矮。” “哼!”如枬气结,裹了房间里唯一的棉被去睡了,冻死这个臭不要脸的小流氓。 第22章 凡人惧果(上) 聂明玦和晓星尘追寻着薛洋的蛛丝马迹而去,两人发现薛洋的确向着白雪阁而去,晓星尘便在路上和聂明玦分开,赶去往白雪阁的必经的仙来镇和聂明玦来个前后夹击。 薛洋是十分狡猾的,可惜聂明玦没有带上同样狡猾,呸!聪慧的自家弟弟,半路上晓星尘又离开了,一路上他有点玩不过,但是他也知道了薛洋还带着如枬,没有丢下她,没有杀她,也没伤她,听客栈的小二说,如枬还天天骂他。 额……他聂明玦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薛洋有什么阴谋。但是薛洋能把如枬逼到骂人,薛洋真是可恶。 刚入白雪阁的范围,薛洋把一颗糖塞进了如枬的嘴里,就把如枬丢在了一家客栈,他本是打算带着如枬作个掣肘,万一出现什么情况,他可以用如枬威胁聂明玦逃命,但不知道怎么又改变了主意。 待如枬再次醒过来,看见的是紧张而慌乱的聂明玦和正给她把脉的蓝曦臣,还有坐在一旁喝茶的金光瑶。 这时候的如枬才从三尊的对话中,勉强拼凑出了发生的事情。原来薛洋在如枬吃药昏睡后,便带着降灾到了白雪阁,但等待他的是宋子琛和聂明玦,他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听他们的意思似乎宋子琛受了伤,他们只说可惜,也没说伤得怎么样。 反正在聂明玦准备杀了他的时候,金光瑶和蓝曦臣赶到了,三尊之二一个出于仁慈,一个出于金家脸面,都建议聂明玦将薛洋带回金麟台再杀,毕竟他曾经是兰陵金氏的门人,就算要清理门户也要金家来,这个交代得金家给。 因为害怕薛洋使计逃跑,所以三尊压他一人回金麟台,这估计是自魏无羡死后,最轰轰烈烈的一次正道了。 当如枬再见到薛洋时,他被放在囚车里,三道枷锁压得他站不住,只能盘腿而坐,照聂明玦的意思是让他跪着的,但蓝曦臣觉得不妥,觉得将死之人还是该给他应有的体面,聂明玦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也就随他们去了。 这次的押解倒是壮观的很,三大家族加三尊,压着薛洋向着金麟台而去,路过的城镇但凡体面点的仙门世家,都想着把这三尊请来一叙,为了赶路三人将能推却的都推却了。除了一家——欧阳家。 欧阳家虽然比不上四世家,但是也算够得上台面的,金家的清谈会能和江家对面而坐的家族,而且几人也不能不眠不休的赶路,于是就将处在金家途中的欧阳家作为修整的地方。 刚入城欧阳家的家主就在城外等候,引着众人进欧阳家,老实说这么放得下身段的宗主也是很少见的。 三尊加一位够得上名号的宗主相坐一堂,堂上正坐坐着欧阳宗主,他边上站着他的儿子欧阳子真。 蓝曦臣坐右手上座,身边跟着两个带出来的蓝家小辈,一个蓝景仪一个蓝思追皆肃立着。 聂明玦坐左边上座边上立着如枬,金光瑶坐了蓝曦臣的下首,后头也没人跟着,看起来空落落的,如枬很奇怪,四年了为什么对方一个孩子也没有,难道是天道对他戕害孩子的果报吗? 几人聊天不过是在修习和薛洋的身上打转转。最终话题转到了欧阳宗主最想提的一件事上——听学。 欧阳子真大约比如枬大上两岁,听学怎么也要到十三岁上下才可,但奈何蓝家听学名额有限,得提前预定,跟幼儿园开始就找中学学区房一个道理,再说过两年这批小的长起来了,世家子弟排名,进了蓝家听学也更能排的上号些。 蓝曦臣看了看笑眯眯的欧阳宗主,又瞧了瞧欧阳子真夸了两句,自然是同意了。 一时到了晚饭时,欧阳宗主让欧阳子真带着几个小辈去用饭,他则和三尊一起在正堂用饭。 说是分开吃,其实都离得不远且能相互看到,三尊和欧阳宗主在正堂,如枬一众孩子则在正堂外不远的凉亭里吃。 一桌子就如枬一个女孩子,且年龄最小。另外三人都让着她,景仪贡献了自己最爱吃的鸡翅,欧阳子真让出了自己最爱吃的鸡腿,思追给她留了餐后的小甜点。如枬也很有礼貌,嘴很甜地‘谢谢这个哥哥’‘谢谢那个哥哥’地说,真是厚了三四辈子的脸皮。 赤峰尊很满意,这一届的小朋友都很团结友爱嘛!嗯!大一点可以放心地送去听学了。 第23章 凡人惧果(下) 月亮沉入夜色中,欧阳家也只能依稀听见棒子的声音,晚饭时蓝景仪吃多了胃里消化不动正难受,恰好棒子响过了三声,只听得外头叫——“薛洋跑了。” 听这声聂明玦衣裳也没穿好,蹬了鞋子就向关着薛洋的马厩跑。待欧阳宗主赶到的时候,马厩里三尊已然到齐了,边上还有一个闹肚子的蓝景仪,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马厩的如枬,以及穿着整洁的金光瑶。 聂明玦觉得肺都要气炸了,上去就拎住了金光瑶的衣领,恶狠狠骂道:“是不是你放的?” 蓝曦臣上前圆场道:“大哥你息怒,阿瑶他不会呀!” “二弟你看看这里,你们蓝氏最重衣冠整齐你都凌乱,就连最后赶来的欧阳宗主都衣衫不整,在场独独他和如枬两个衣冠整洁,不是他还能有谁?” 金光瑶摆着手道:“大哥真的不是我,就连你都能看得出来的破绽,别人会看不出来吗?再说我为什么要放了薛洋呀!” 如枬撇了撇眼前一脸真挚的金光瑶,真会演戏要不是自己亲眼见这他放的,自己都能被这表情骗过去。 就在如枬冷静吃瓜,淡定看戏的时候,天道系统道:“救他!” ‘我去!你说得倒简单。’但好歹如枬也是历经几世的人,她也会演于是乎打好腹稿,便上前一步道:“不是金宗主放的,是我!”如枬站起身来。 这回连金光瑶都愣住了,什么?这事儿也有凑热闹的。 “你把薛洋给放了!”聂明玦一声怒吼,一边的蓝景仪都抖三抖,如枬只是低着头站着也不敢说话。 “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蓝曦臣走到如枬身边,赶紧把如枬赶紧往自己身后推,一面伸着手张着手掌急忙忙地劝:“大哥……大哥她还小不懂事。你先冷静我们听她先说。”一面对着欧阳宗主和金光瑶道:“欧阳宗主,三弟你们赶紧去追捕薛洋。” 金光瑶迟疑地看了看如枬还是走了。 如枬心里骂道:“始作俑者,罪魁祸首,你走的还真的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呀!你不会留下为我说句话啊!断浪都比你讲义气。” 一时马厩安静下来,就剩了被聂明玦气势吓到不能动的蓝景仪,和看着自家大哥别把小丫头打死的蓝曦臣。 说来也奇怪,蓝曦臣说得话就是比较管用,聂明玦冷静了些问道:“我倒要听一听你为什么放了薛洋。” “您知道薛洋为什么灭常氏满门吗?”如枬问又自己回答道:“是因为多年前他还年幼的时候替常家送信,常家答应给他糖作为报酬,可是他送了信,常家却不认了还碾碎了他的左手。” 如枬话头一停,聂明玦那头就暴怒了道:“难道就为了一只手就可以屠别人满门吗?” 如枬应对道:“因果循环,若果报大,则种恶因的人可得大恶果,便可警醒世人不再作恶,若种善因得大善果,便可引人向善不再造孽,宗主您不是也嫉恶如仇吗?如果这世间多些大恶果,这世间便不会再有恶人不是吗?” ‘啪!’聂明玦一巴掌打在了如枬的脸上,就连蓝曦臣都来不及去拦住他。如枬愣在原地,她还真没想到聂明玦会打她。 “好一个因果循环,你知道吗?他薛洋固然灭常氏一族满门不算错,可其他小仙门世家呢!他可不止单单是灭了常家! 若其他仙门对他有所得罪便被他灭门,他都不算做错,那宋道长呢!薛洋废了他一双眼睛,晓道长为了救治把自己的眼睛给了宋道长,薛洋又该招致怎么样的果报。 你那我不曾见过面的师父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教导得你只听信他人的一面之词,便犯下这滔天的大错也不觉得错吗?” 聂明玦骂完似乎还不觉的解气对着如枬道:“跪下!” 如枬愣了,她真不知道薛洋除了常家还灭了别家,她也真的不知道宋道长和晓道长的事。 聂明玦从马厩的架子上取下一根鞭子道:“你师父不在你既然入了我聂家的门,便是我聂家的门人,我罚你,你服不服。” 如枬自然点头道:“服!” 蓝曦臣心下有谱,便没有上前拦着,倒是蓝景仪帮忙求情让蓝曦臣一把拉了回来,聂明玦的鞭子准头也够,‘啪啪’上去便是五六鞭子也不停歇,如枬只觉得剧痛,还是撑着没有倒下去。 聂明玦打了十下可能觉得解了气了,便将鞭子丢在地上,拉过蓝曦臣道:“麻烦二弟了。” 蓝曦臣礼拜道:“应该的。” 聂明玦又转头道:“你就在在这里跪到天亮,鸡鸣之时才准你起来。” 如枬低头道:“是。” 待蓝曦臣和聂明玦都走了,蓝景仪才又悄悄转回来。 “丹儿你别跪了,没别人了你坐一坐,我替你看着。” 如枬笑了笑摇摇头,聂明玦不是为了罚自己让自己在这里跪着,而是让自己在这里跪着让别人知道自己受了罚了,以后才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被别人找麻烦。 “谢谢你了,还回来看我。”如枬道。 “我知道你是被薛洋蒙蔽了,才会犯错的,聂宗主知道你放心他罚了你,就不会生气了,我们家宗主也这样,你别怕我陪你,也好熬过困去。”蓝景仪蹲下身正好和如枬并并排。 如枬点点头笑道:“你来陪我,日后一定报你一桌鸡翅。” 第24章 重罚之下可遏罪(上) 如枬跪了一夜站也站不起身,还是蓝景仪扶她回房间,她前脚到房间,后脚就有人送了热水进来,聂家一个女修拿了药包和热粥进来替她敷药,如枬一边吃着热粥,那个女修一边替她处理后背的伤。 “哎!还好你小又跟在宗主身边,不然你不被打死才怪。”一面说一面上了点药在如枬的背上,如枬这小孩子的身体哪里受得住,叫了一声眼泪就夺眶而出,丝毫不受如枬控制。 “宗主下手也狠。”女修皱着眉头,十鞭子如枬个子小,近乎占满了整个背。 如枬心里清楚,聂明玦无论想不想打自己都得打,如果轻易放过自己,那日后做出类似行径的人,恐怕就遏制不住了。重罚能让人心里畏惧。 如枬的粥刚吃完,背上的药就上完了,待如枬穿好衣裳,就又掀起她的裤子,如枬的膝盖已然青肿的像个馒头,把女修心疼地也要掉眼泪。 但毕竟是成人控制泪腺的能力实在比如枬好太多了,只是一面说着‘这是蓝宗主特意送来的药包,比其他地方的都好都管用’一面把药包煮得热热的,挤干了水敷在了如枬的膝盖上。 过了一会儿女修又送了中饭来,都是清淡的菜一看就是专门为她准备的。女修又说了些薛洋行踪的事情,大致就是天罗地网都布下了,但薛洋就从眼皮子底下跑了。 如枬扒了一口青菜嚼巴嚼巴心想——‘有个金光瑶在边上,聂宗主,蓝宗主又都没去,你们能抓到人,那我就只能怀疑金光瑶想杀人灭口。’ 如枬可怜坐着膝盖疼,躺着背疼只能趴着,折腾了半天怎么都疼,正‘哼哼’着聂明玦进来了,如枬也不好意思‘哼哼’了。 她觉得自家挺对不起聂明玦的,人家把她当女儿,自己却上赶着骗他,给他身边留了头豺狼。 聂明玦进来了,就坐在床边上问道:“还疼?” 如枬点点头。 “疼就对了,你得涨点教训,当着三位宗主的面放薛洋,我看十鞭子少了。” 如枬委屈道:“我不是还跪了一晚上吗?” 聂明玦斜睨一眼可怜巴巴的如枬道:“跪明白了?” 如枬丢人地把脸埋了一半到枕头里“恩!”了一声,另一半脸上的眼睛还眨巴着偷偷瞧聂明玦。 聂明玦摸摸如枬的小脑袋问道:“知道错了?” 如枬比着小手势发誓道:“错了,错了……再也不敢了。而且下次谁放薛洋,我打谁!”心里在想打自家亲爹和天道。 聂明玦也不知道是可惜,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你还小,不知道这世间到底有多险恶,你有自己的师父,可你却也是我聂家的门人,你的修炼我不插手,可是为人处世,品行心性,入了我家我得负责。” 如枬点头表示明白。 静默一会儿后,聂明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我罚你,你恨我吗?” 如枬摇摇头接着说:“你得罚,人不打不明白,树不修不直溜。”还有半句藏在心里,你不揍我你怎么和其他几位宗主交代?你只是抽我十鞭子让我跪了一晚上,那要是其他人不定怎么罚我。 聂明玦笑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反手一个戳如枬脑袋然后道:“你休息两天,若这几日还是没有薛洋的消息,我们就要回去了,怀桑他还问起你说弄了点新玩意儿,带着你玩儿。” 不觉又是夜了。被四处抓捕的薛洋,此时正在欧阳家内,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烛火幽幽暗暗,金光瑶坐在暗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问道:“成美你说,那丫头为什么要顶这个罪?他是知道干这件事情的人是我,所以顶罪,还是以为这件事情是别人做的,替别人顶包。” 薛洋抱着手臂摸着下巴回应道:“这丫头的确奇怪,聂家修刀道,她却修剑道,说话也奇怪不过也有意思。” 金光瑶摸了摸额头道:“修剑道这事情我知道,聂明玦说她,似乎早年间就被某位高人收在门下,修的是正统的剑道,又救过聂明玦,而她的师父云游去了,便被聂明玦收在身边照顾。” 金光瑶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道:“看来不管为什么,得不留后顾之忧。” 薛洋惊讶地转身道:“金光瑶你是想要她的命呀!” 如枬睡得难受,正做着梦,似乎梦见刚进寄民所的小时候,聂婆婆同他们说‘这个世界很危险,我们必须保护好自己。’ 第25章 重罚之下可遏罪(下) 又过两日,夜里各人还沉在各人的梦里,景仪睡到香处还踹了一边的思追一脚,杯子掉了一半,思追认命地捡回景仪的被子,给他盖好。 薛洋打算离了欧阳家的地盘,又想起金光瑶说寄丹儿那小丫头挨了聂明玦的鞭子,还跪了一个晚上,听起来真的是挺惨了。本来是要急着走的,但想了想还是转去了如枬的房间。 如枬正睡着倒是安稳,被子掉了一半都没感觉,也是亏了晚上聂明玦送来的蓝家的汤药,难喝是难喝,但的确是止痛安眠。 也亏了蓝家的药,薛洋立在她床头,她也没发现。薛洋瞧了如枬的小脸许久,总觉得她像一个人。 薛洋又瞧了瞧掉了半边的被子,只好拿起来给她盖好,见她趴着还把手压在枕头的下面,怕她压麻了就给她抽出来,却从枕头下掉了个东西出来。 薛洋觉得东西眼熟,捡起来一瞧上面绣着一个‘枬’字,细看是个香囊,用的料子上是金星雪浪的暗纹,分明是金家的东西。 薛洋皱了皱眉,一细想似乎有了什么别的思路。拿了香囊出了如枬的房门,就翻上了金光瑶的房檐。 第二日一早,如枬把枕被翻了一遍,也没有见到那个跟了自己四年多的香囊,天啊!如枬的心都凉了半截,这东西怎么会不见了。 因为昨天景仪踢被子着了凉,所以一早是思追来给如枬,送煮好的汤药和早点。就看见如枬撅着小屁股在找什么,便问道:“丹儿你在找什么,要帮忙吗?”说着便放下药碗打算帮忙找。 如枬可不想把这事情闹大,赶紧从床底下爬出来,道:“没事没事,我好想看到一只耗子就找找。” “耗子?”蓝思追满头问号。“你还是快来吃早点喝药吧!你身上有伤,我来帮你打耗子吧!” 如枬赶忙摇着手道:“不用……不用……我们俩动静这么大,老鼠估计早就吓跑了,我们还是吃饭喝药吧!”如枬心虚地赶紧坐到桌子前。 思追也没接着问只说,如果伤口好多了今天晚上三尊做东,请欧阳宗主以及几位小宗门的宗主吃宴席,为了感谢他们帮助一起追捕薛洋,虽然人还是没有抓到。 如枬更心虚了点点头表示大家一起去。 至了晚间,金家的人送了新的藕荷色袄裙,鞋袜来给如枬,如枬最近长得快前襟都短了,还送了蓝家的思追和景仪一人一个禁步,欧阳家的子真一顶盘发的东珠小冠。 如枬本来丢了自己的香囊,现在又收了金光瑶送的袄裙,鞋袜,心里忐忑得很,但是又听说对方也送了其他的孩子东西,也就放了心。 至了晚间,聂明玦带着穿戴一新的如枬到了吃宴席的酒楼,因酒楼立在湖中,需坐船才能到那楼上,便叫那酒楼作——湖心小楼,是欧阳家掌控内最别致的酒楼。 如枬和聂明玦先上了小船,蓝家的孩子也跟在他们,因蓝曦臣先一步和金光瑶去湖心小楼准备了。 如枬偷偷从聂明玦身后退了几步到思追和景仪的身边道:“你们宗主和蓝宗主关系真好,这种准备的事情都一起。” 景仪接口道:“可不是嘛!金宗主跟我们家的宗主关系可好了,金宗主还经常和我们家宗主秉烛夜谈,时时留在云深不知处呢!” “哦~!”如枬一面点头,一面偷偷瞧聂明玦,兰陵与姑苏距离甚远,与清河距离甚近,但是却常去云深不知处,少来不净世,明明是一同结拜,三个脑袋磕在一个地上的,居然有远有近的,还真是稀奇啊~! 不时!几人到了湖心小楼,金光瑶和蓝曦臣已然分好了位置,聂明玦被金家的门人引到左边最上首,聂怀桑不在于是如枬陪坐在边,他对面坐着蓝曦臣,思追和景仪陪坐。 蓝曦臣的下首坐着欧阳宗主,及几位不知名的小宗门宗主。 金光瑶这次则坐了聂明玦的下首。宴席中如枬满身不舒服,总感觉金光瑶在看自己,但是谁让人家坐了自己的旁边,躲也不是。 宴席过半宗主们都站起相互致意,或几个相交好的相邀一起交谈,金光瑶也拉着聂明玦聊天道:“这才几年好孩子们都长成了,大哥现在身边也跟着一个,过两个月春天了,金陵台要办春宴,孩子们上场试试身手,比比骑射,金家也设了很好的彩头,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好呀!”蓝曦臣正和欧阳宗主走来,倒是先应承了。 聂明玦看看身边的如枬也道:“好呀!说不定这丫头能得好彩头呢!” 如枬瞧了瞧笑得正好的金光瑶,全身所有的肌肉都写着拒绝。 一时宴席毕了,众宗主们三三两两相互道别,聂明玦和金光瑶也相互一礼,明日两人就要分别上路了,因着金光瑶要去姑苏和蓝曦臣一块儿行水路。 礼毕了聂明玦去和欧阳宗主打招呼,如枬正要跟上,却被金光瑶轻轻拉住了衣角,如枬只听得金光瑶轻轻说道:“如枬穿藕荷色的衣裙很好看。” …… 第26章 各自奔忙各自闲 因着宴席过后第二日一早,各家族就要各自上路了,故而晚间的时候大家都忙乱乱的收拾路上的东西,如枬还受着伤,聂明玦不忍心劳动她,就让她回去休息,如枬被金光瑶这么一吓,也没有心力帮忙,就回去休息。 却不想一回住处,蜡烛一点,一个人影便待在桌前,吓得如枬倒退几步。 “如枬衣服还喜欢吗?” 如枬都没细看对方,听声音便知道是金光瑶,沉了沉气道:“您叫错人了吧!我叫寄丹儿。” 金光瑶笑着手里拿出了那个香囊,也不管如枬是什么表情,只自顾自地道:“我知道你叫寄丹儿。 是寄民所出来的孩子,你的名字时因为寄民所的聂婆婆,不认识这个香囊上的这个‘枬’字,故而取了‘枬’字的一边取的。 你被无垢山下清溪边儿上一对姓‘张’的夫妇送到寄民所的,在送去寄民所之前因为害怕惹麻烦,所以还给你换了一身衣裳,但是这个香囊放在了你的身上,而那身衣裳还在他们家里留着。” 如枬有些惊讶,自己遗失这个香囊不过一天,自家亲爹就把自己的底摸得干干净净,还是在聂家的地盘,细想想如枬都觉得可怕。 “是!您说的都没错。”如枬平静下来,和对方面对面而坐。 “据我所知你有一个师父,修剑道,应当是一位隐世的高人,不然也不能在那样的高空中救下你,对吗?”金光瑶问道。 如枬瞧了瞧金光瑶,原来对方是这样认为的,也对!不然怎么解释一个一岁多的小孩儿,从千百丈的高空掉落,却毫发无伤。 “是!”如枬只能这样回答。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金光瑶问道。 如枬想了想道:“不早,也不晚。” 金光瑶站起身来,略有些激动问:“为什么不来找我们,你娘以为你死了。” 如枬也便站起身来反唇相讥道:“金宗主!弃女救侄的丰功伟绩,大义之举,足以流芳百世,名垂青史,你来问我,为什么而不去找你们,认你们?聂宗主对我很好,我在聂家衣食丰足,不需要再去攀金家的高枝。” “我……”金光瑶一脸悲切,他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无非是害怕如枬和如松一样,是个有问题的孩子,所以他选择了金凌,救了他全了名声,又把问题甩脱了手。 最终金光瑶的眼泪还是在眼眶里打了转,似是情不知如何诉般道:“是我做了决定,可你娘却没有错,你要连同她一起抛弃吗?” 如枬没有接话,纵观自己投胎几世,却也没碰上这样的问题。 金光瑶则乘胜追击般说了句:“她很想你。” 如枬低着头更不知道怎么接话。 金光瑶觉得差不多了,将香囊轻轻放置在桌上道:“既你不想回家,我也不逼迫你,什么时候你想回来,我和你娘都等着你,这个香囊是你一个你哥哥一个的,是你娘绣了好久才有的,你好好收着吧!” 如枬看着金光瑶离开的背影,居然有丝丝的不真切,他居然就这样走了?她本以为对方要闹起来,自己就不得不回金家了,可是居然就这样走了。 如枬平复了一下心绪,想起那个一直对自己很温柔的娘,会给自己尝柿子做衣裳,明明柔弱却能在自己儿子死后爆发出那么强烈的恨意,说实话——如枬有些想她了。 第二日一早,蓝曦臣和金光瑶登舟而去,如枬则和聂明玦骑马回了不净世。 第27章 万炬烧春花底宴(上) 眨眼间便是两个月过去了,暮春三月里聂怀桑得了一只十分好的金丝雀,挂在廊下清清脆脆地啼叫着。 如枬也高了很多,因着聂明玦也要带她去赴金家的春宴,一连给她做了十来身衣裳,什么桃花裙子,绿枝的衣裳。 还有一身最难得的,衣裳上绣着的是‘渥丹’一种黄色的花,因着这和如枬的字——‘渥丹’同名,却少有人知道,也不知道是聂怀桑从哪里找来的花样子,让人照着这个裁了给如枬做衣裳,所以是最难得的。 如枬其实对去金陵台还是很抗拒的,毕竟金光瑶是一个她握不准的人,生命危险是肯定没有的,可是这个人和薛洋私交甚好,能在赤峰尊和泽芜君两人的眼皮子低下放人,却只被赤峰尊怀疑,而得到泽芜君的全盘信任,这就很值得人深思了。 加上金光瑶是金家的宗主,虽然和赤峰尊结拜了,两家相邻却很少互相上门。但查起自己的事情来,却前后只花了一天,聂家连点动静都没听到。 如枬觉得这绝对不止是两家宗主是结拜兄弟,所以聂家的门人不上报,或者麻痹了。而是……聂家的地盘有金家的眼线,而且这个人还藏得很深,并且还不止一个。 从张家夫妇那里查自己的来历固然轻松,但是能让张家夫妇把当年给自己换衣裳再送去寄民所这件事情挖出来就很了不得了。 因为就连自己进聂家的时候,聂明玦派人去查自己来历的时候,张氏夫妇都对此一个字没提,金光瑶却问出来了,不是说明聂家的门人太废物,就是说明金光瑶这个人不简单。 转而又想起天道给的任务——保聂明玦寿终正寝,谁会影响到三尊之一的赤峰尊寿终正寝之路呢? 难道就是——金光瑶? 她又想起聂明玦对金光瑶似乎总是有所戒备,和薛洋被放走后,聂明玦第一个就怀疑金光瑶,抓着领子像是要杀了他一般。 是呀!谁会放任这样一个有可能会影响到自己行事的人在身边呢!即使对方是自己的结拜大哥,可是金光瑶可是一个连自己儿子都能下手杀掉的人呀!怎么能高估这样一个人的底线呢? 可是有些事情容不得如枬自己细细去想,不过几日便要上路去往金家了。聂怀桑倒是很期待,拉着如枬叽叽喳喳起来,如枬也愿意听他聊起些有意思的事情。 聂明玦骑着马摇晃着行在前头,听着如枬和怀桑两个在自己身后聊天,陪着暮春三月的景色,倒是别有趣致。 一行人也没有多赶,反倒在中间的城镇外落下脚来休息,聂明玦喜欢在城外安营扎寨,不喜欢进城住客栈,一是城镇里难免有些修仙的小家族,不想叨扰他们,二是城外偶能遇上些邪祟能帮着解决一下。 连着几晚倒是没什么事情发生,第三日午间聂家便赶到了金陵台。 蓝氏是最早到的,其次是江氏,据说是带着金凌小公子去夜猎涨见识,顺带着送金凌小公子回来就一起来了。 一时午饭吃过了,金家便叫了大家到狩猎外场,青年修士们在狩猎场内狩猎,谁狩猎得多便可以得好彩头,也可以为自家家族争光。 像是如枬这样六七岁的小孩儿,便在狩猎外场比比招式,骑马或是射箭,也是有彩头的,本来往年小孩子们的彩头,不过就是些贵重些的九连环之类的小玩意儿,也就是今年居然拿了一件一品灵器一柄名——流丹的长剑。 这个彩头一出,多少剑修家的孩子眼睛都亮了,毕竟自小便得一柄一品灵器的待遇,算起来也就金家的金凌小公子有了。 聂怀桑听了这剑的名字,便拿扇子戳了戳如枬道:“丹儿我瞧这柄剑倒是很称你,兄长之前说‘丹’寓赤忱,而这柄剑名‘流丹’听着倒像是专门等着你的。” 如枬尴尬地‘呵’了一声。 第28章 万炬烧春花底宴(中) 聂怀桑有这种感觉,自然身为兄长的聂明玦也有了,故而即使如枬没有如同其他的孩子们积极报名,聂明玦却帮她报名了。 金凌坐在看台的最高处陪着秦愫吃点心看比赛,见一群人扎堆,他不屑地撇了撇嘴,一群小屁孩儿的比赛有什么好看的,但好歹他虽然不算是多听话的孩子,但却也不是不懂分寸的孩子。 寄庆儿也参加了这场比赛,她也十分想要这份彩头。 比什么是由金光瑶从纸条中抽取过出来的,这一次抽出来的是赛马。 一时大家都上了场,寄庆儿正好分在了如枬的一边,如枬倒是没认出来她,一年多不见了,寄庆儿的五官愈加娇艳,身高也高了许多和□□岁的孩子们站在一起,也不显得矮。 而如枬虽说也长高了不少,却远远比不上寄庆儿的长高速度。她的五官虽然也精致却带着些柔软和平和,不想寄庆儿那样张扬地美丽。 就在一边令官打出开始的手势之前,寄庆儿突然对一边的寄丹儿道:“我不会输给你的!”这时候的寄丹儿才对身边的女孩儿打量了下,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庆儿?” 寄庆儿没有理会她,勒了勒马,偏过头去。如枬倒是不在意对方的态度,瞧了瞧一边聂明玦正看着他,聂怀桑也对着自己摇了摇自己的扇子。 如枬叹了口气,不行呀!得努力,不能对不起聂明玦的期待。 一时令官打了手势,一边的人敲响了锣,一时间烟尘四起。寄庆儿的马术不错,但是若真的和各个家族培养起的精英们来说,的确够不上。 蓝家的景仪和思追没有来,来了另外两个不知名的也不是亲传弟子是外门的,他们先是一马当先,但是后面又被欧阳子真追了过去。却在跨过一个高的木栏的时候慢了一步,如枬当先了一步,一跃便是胜利者了。 金凌也被吸引了目光,倒不是比赛有多精彩,只是他觉得这个小姑娘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秦愫拉他问不是觉得比赛没什么意思吗?金凌尴尬地呵呵笑笑,和秦愫聊起天来。 聂明玦笑得开心,怀桑拉着一边的不知道哪一个家的宗主道:“我们家的,我们家的孩子。” 如枬去了看台最高处,装作一脸平和地从金光瑶的手中接过‘流丹’剑,金光瑶笑着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呀!早听大哥说你会骑马,还骑得很好,今日一见才知道大哥所言非虚呀!” 如枬的心‘突突突’地,心里在想——‘这算不算亲爹帮自己作弊’加上寄庆儿在金光瑶的身边瞪着自己,如枬更加心虚,赶紧拿了剑行了礼就下场。 金光瑶回过身,一边的金凌正和秦愫说笑着这次和舅舅出去夜猎的事,而寄庆儿在自己身边,还没收回自己的眼神,被金光瑶狠狠地剜了一眼,吓得寄丹儿向后退了两步。 欧阳子真和如枬之前就相熟,见如枬得了彩头便过来道贺,也可以看看这柄一品灵器,如枬也大气,直接就给欧阳子真看。 欧阳子真拔出流丹,只听长剑破空发出嗡鸣声,只听这声音便知道是十分好的灵器。剑身光亮耀眼,剑柄是用一整块红玉制成触手升温,这么好的东西也就是金家能拿出来给小孩子做彩头了。 这一场大彩头让如枬拿了,下一场是一尊小玉鼎比的是射箭,欧阳子真便赶着去凑热闹比赛了,聂明玦被蓝曦臣叫去了后厅似乎是有事情商量,聂怀桑只能在原地坐着,守着自家的旗子,见如枬也无聊,便叫她去金陵台去逛逛,别呆在这坐着闷坏了。 如枬自然愿意点头就离开了。 如枬在金家四处乱转,因着大家都在狩猎场,其他的地方亭台寥落人也少,如枬找了一个亭子里的石阶上坐着,瞧庭外的迎春花儿向着太阳慢慢地开。 “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坐在这里,是迷路了吗?” 一声温润的女声自如枬的身后响起,如枬觉得熟悉,起身转头行礼道:“聂家寄丹儿见过。” 行完礼立起身来,才看清对方是谁。 第29章 万炬烧春花底宴(下) 如枬刚离场,江澄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带着自家侄子去了狩猎场里狩猎。金凌一走,秦愫在狩猎场上也觉得不甚有意思了,就带着侍女出来走走。 正走到一个亭子,见一个身形尚小的女孩儿坐在石阶上,见对方没有身着自家的校服,她想或许是哪个家族的小孩儿迷了路,便问道:“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坐在这里,是迷路了吗?” 那女孩儿站起身来,慌乱乱地向她行礼道:“聂家寄丹儿见过。” 秦愫心想不是那个得了好彩头的女孩儿吗?正想着那女孩儿抬起头,秦愫盯着她许久,她觉得熟悉地难过,就好像很久不见了却每日思念,然后突然那个想念的就来到自己的身边。 秦愫有些迟疑地开口“你……”复又笑了笑觉得不可能道:“很面善,我是金夫人,怎么见你就觉得喜欢,我能邀你去我哪里吃果子吗” “啊?”如枬一愣,又回过神来道:“怕是辜负夫人的好意了,我出来久了,宗主要寻的,还是要告辞了。” 秦愫正觉得可惜她一边的丫头对如枬道:“这有什么,我去和你家宗主说,我们家夫人见了你喜欢得很,请你去吃果子,你们家宗主不会说什么的。” 如枬不忍心再拒绝对方,只好点头答应了,秦愫笑着上来牵着如枬的手,如枬刚刚到她腰际,只能抬着头看着她,真的是一晃许多年了,感觉自家娘亲都少了许多的精神气了。 秦愫把她引到住处,下人们拿了许多的点心和果子,如枬便一面吃着,一面陪着对方聊天,秦愫说些诗词,如枬也能接得上,秦愫就更喜欢她了,就像多年未见的心中之人一样。 那边聂怀桑得了消息说如枬被请去吃果子,也只是点点头没多说些什么,也觉得秦愫可怜,这么多年身边也没有人陪着。 一年多前从寄民所接了一个孩子去,现在看来还不过是聊胜于无,毕竟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她失去的儿女。 秦愫和如枬聊得开心,一边的丫头见状便对秦愫道:“夫人这么喜欢这位姑娘,我看这比喜欢庆儿姑娘还多,越性我们留她吃个晚饭再放她回去。” 秦愫笑了道:“这怎么好,邀她在我们这里吃果子是好意,怎么可以还多留,她也是他们宗主的宝贝呢!不见了要想的。” 说完又对如枬道:“你如果得空儿便来我这里坐坐,我这里还有许多时新的点心你没尝过呢!”一面说着一面拉着如枬的手恋恋不舍的。 如枬也不好拂对方的意思,点点头表示一定会来。一时天色有点晚了,如枬便告辞回去了。 夜至了金光瑶来陪着秦愫用饭,秦愫笑着给他布菜,金光瑶见秦愫脸上比之前多些笑意便问是否有什么好玩的事。丫头上来道,说是聂家的一个女孩儿午间陪着秦愫说笑,秦愫很喜欢她,精神也好了很多。 金光瑶便问是谁,丫头说是得了大彩头的那个女孩儿,金光瑶了然于胸般地点了点头,开玩笑地说要拿寄庆儿去把寄丹儿换过来。 却又自打嘴巴地说道,只怕我们舍得,大哥不舍得,摆了摆手,多吃了一碗饭。一面吃着一面也不知想什么去了。 第30章 忙趁东风放纸鸢 金家的春宴要连着开上五天,除了在狩猎场比试,也有夫人带着自家的贵小姐来走走场面,算是另外一种方式的相亲。 如今三尊之中只有敛芳尊金光瑶是成亲了的,温柔款款的泽芜君和赤峰尊聂明玦都是没有婚配的,这其中还有江家宗主江澄,以及凑数榜上有名的聂怀桑。 但大家的眼睛,大多都盯在江家宗主江澄和泽芜君的身上,赤峰尊虽然人品有口皆碑,却实在不是大多数人,对女婿最好的选择。毕竟没有多少人愿意自家女儿承担守寡的风险。 只因聂家的历代宗主,大多都逃不过爆体而亡的下场,且越是修为高就越是难保得住。聂明玦的父亲也是因此而早早离世的。 聂明玦似乎对此也不强求,没有媳妇就没有媳妇,这并不耽误他养孩子和培养自家弟弟当继承人。但是他想给自家弟弟找媳妇。 以至于如枬,就被基于这样的想法,被聂明玦派出去打入了小姐们的内部。 如枬品着杯中的新茶,瞧着一堆花红柳绿的小姐姐们在自己面前打晃晃,心想自家聂宗主是真没啥人可用了呀!居然让自己这么个七岁的小姑娘帮二宗主寻摸媳妇儿。 如枬一面瞧着起劲,一面秦愫在主位上坐着也瞧着她有趣,一个小女孩儿不盯着小女孩儿们,小男孩儿们,玩花绳,放风筝,蹴鞠。却坐在小角落里瞧大些的小姐。不由得对自己身边的丫头说,把如枬叫到她面前来。 小丫头去了,如枬听了秦愫叫,怎么好推脱只好乖乖巧巧地跟在小丫头的身后去了。一到秦愫跟前,秦愫便把她拉在自己身边坐着问道:“丹儿怎么不跟那些小女孩儿们一起去放风筝呢!你瞧!我们家金凌也去了,好玩呢!” 如枬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帮着自家聂宗主来看弟媳妇的,只好尴尬地笑笑道:“我……没有相熟的朋友,也没带风筝,就不去搅局了。” 秦愫笑道:“这有什么?”一面说一面吩咐身边的丫头去取自己的风筝来,一面又对着草地上正在放风筝的金凌喊:“阿凌!阿凌!来小婶婶这儿。” 金凌听见秦愫叫他,便让自家仙子咬着自己的线轴,向秦愫奔来。这时候丫头正好拿着风筝来了,秦愫把风筝交给如枬,对着金凌道:“这是你聂伯伯家的小妹妹,她刚来这没什么相熟的朋友,你带着她一起去玩儿吧!” 金凌点头道:“好呀!”然后对如枬伸出手道:“来!一起吧!”如枬见对方伸手也不好打开,就牵着他一起去了。 一去仙子还叼着线轴,见金凌来了就赶紧跑过来,金凌蹲下身对如枬道:“它叫仙子,我小叔叔送我的黑鬃灵犬,没见过吧!”一面说着一面自豪地笑。 如枬见他这样小孩子气便道:“它我是见过的,只是你忘了。” “怎么可能,见过仙子就是见过我,我怎么可能不记得。”金凌抱臂一脸不可置信。 “那天我被薛洋抓了,不是你带着你的仙子,把他拦下来的?我还记得你的仙子还咬了他一口。”如枬晃着手里的风筝道。 “哦!对 !我就说在狩猎场赛马的时候我觉得你那么眼熟呢!原来是见过的,你比之前高多了。”金凌合掌道。 “你胆子真大,薛洋也敢拦着。”如枬夸了金凌两句,金凌一副这是当然的神色,然后帮着如枬把风筝放起来。 一时便是那柳绿花红衬得那草长莺飞 第31章 父母之爱子必心偏 一时风没有那么好了,放风筝的人都散了,金凌便拉着如枬去蹴鞠,原本就是两个人你踢我,我踢给你,各自守住自己的底线就可以,本来玩得起劲,结果突然来了人抢了如枬的球。 金凌一下就火了上去便推了来人一把道:“金阐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球又不是你们两个人的,我不能玩?”金阐上前一步道,那金阐似乎比金凌大些,身量也高上不少。 如枬见来人后头还跟着四五个年纪稍大的男孩子,皆是眉间朱砂,一身金星雪浪的校服。看来是金家的子弟。 金凌也不跟他纠缠直接怼道:“你又想找什么麻烦?” 金阐冷笑一声,面压金凌道:“你不知道吗?庆儿被宗主关了禁闭了,不是你告状吗?” 金凌先是惊讶了一下,又恢复之前的姿态道:“我为什么要告她?就算是小叔叔罚了她,那也是她做错了事。” 金阐听他这样说便觉得就是他告的状了,挥了挥手一面说着“让你嘴欠,让你告状。”一面和他的小伙伴们就上了,妥妥的以多欺少。 仙子虽然比之前小奶狗的状态要大上不少,可是它也只能咬住其中一个人的靴子,一时之间居然混战起来,如枬赶紧往主座上一看,想叫秦愫却发现秦愫不在那了,这才明白怎么这群人就挑现在找麻烦。 赶紧上去拉架,可是几个十来岁的男孩儿正是最泼皮的时候,打架没章法却有力气和精神,眼见着金凌脸上挂了彩,如枬也不能坐以待毙,上去就是一脚踢在了金阐的膝盖窝上,金阐被踢得一把跪在地上。 其他人见状也不打金凌了,上来缠着如枬,如枬的步法轻盈灵快,几个人围着也没挨到她,倒是金阐回过气儿来,居然拔了身边的剑出来,对着如枬便划过去。 如枬哪里想得到,几个十来岁的小孩儿居然真的打架还动刀剑呀!躲了一下,避得远了不少,却还是让剑尖划伤了手,血‘吧嗒’一下落在了草地上。 金凌上来就是一个飞扑,扑倒了还拿着剑的金阐。 “你们在干什么?” 如枬循声看去,原来是金光瑶正和秦愫往这边来。金阐几个人见状立刻各自分开,也不打了,看起来就像常做这样的事情一般。 金凌赶紧到如枬的身边,给她查看伤口,还好伤口不深,金凌便从怀中掏出手帕替如枬包好。 金光瑶见金凌正在给如枬包手,便快步过来,之间如枬被帕子包好的手还在往外渗着血,看着是很吓人,但其实伤口并不深,而金阐的剑掉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捡起来,上面还沾带这点血。 金阐驾轻就熟地道:“宗主我们闹着玩呢……”金阐还想接着说什么,金光瑶一耳光就打了上去。 金家的小辈哪里见过金光瑶这样子,金光瑶一向在他们面前温和慈爱,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情,不过就是各打五十大板,或是罚抄或是不许吃饭,哪里上过手,一时之间都不敢说话。 这一巴掌把金阐都给打蒙了,刷地一下眼泪便下来了,秦愫也愣住了,自家夫君何曾对孩子们动过手,见状不好秦愫上来相劝道:“不过是孩子们之间玩闹,别动气。” 金光瑶似乎感觉到自己失态了,便转过头去将秦愫扶到一边坐下,又转身回来道:“每每你们有这样的事情,我便都只当做你们是小孩子之间玩闹,也不与你们很去计较。 可今天玩闹居然动起刀剑来了,还伤了别人家的孩子,可见我平时宽纵了,现下已然不是玩闹了,怎么?你们自己去和聂宗主交代吗?今天是一定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狠狠罚你们的。” 这时候金凌抢在金阐前面道:“我和丹儿正玩球了,金阐出来就推了丹儿一把抢了我们的球,我上去理论,他就说我告状害庆儿关了禁闭,之后就动手了。” 金光瑶更气了,但面上却一点也不显,只是幽幽道:“看起来金阐是不服气我罚庆儿了?觉得我断事有失公允了?” 金阐连连摇头,也不敢反驳。 “好!既然你并不觉得如此,那么此事是你金阐挑起的,还伤了人,就罚你二十个手板,去祠堂跪上三天,其余跟从者罚十个手板,今天晚上不许吃饭,之后三天不许出房门。” 说完罚项,便对身边的人道:“带他们下去。” 金凌倒是意外的,居然自己什么惩罚都没有,如枬尴尬极了,她觉得金光瑶的眼睛一直盯着她,如芒在背形容都不过分。 可怜金阐几人让仙子咬的,让金凌揍的,让如枬躲得把脚崴了的,可谓残兵败将一路败逃,如枬和金凌倒是一点事儿没有。 第32章 言师采药去 金光瑶一面对如枬道:“可怜你过来玩的,倒受了伤,大哥一定是要心疼的。”一面将如枬手上的帕子解下来拿了药给如枬上。 秦愫也在一边皱眉道:“还好伤口不深,不然就留疤了,怎么好。”一面把金凌拉到自己身边也给他上起药来道:“怎么把脸也打青了,本来清清俊俊的一张脸倒弄出颜色来了,你舅舅也要心疼坏了。” 金凌贴着秦愫道:“我舅舅才不会心疼呢!他只会说我没挨够打,小婶婶才会心疼我呢!”金光瑶瞧瞧如枬,再又瞧了瞧金凌和秦愫,眼神流转,如枬都怀疑金光瑶是不是在暗示自己,自家亲娘让人给抢了。 一时天边夕阳红了天,聂明玦还没看见如枬回来,便让人去找,一时人回来了,就如实说了原委,还说了如枬受了伤见了血,金宗主在给她上药。 聂怀桑一听吓得扇子都掉了,便自己去接如枬,一路上过来嘴巴里便叨叨叨‘女孩子打什么架’,‘我们家丹儿最懂礼的哪里会打架’‘怎么还见血了’‘她也没挨过打’‘我们家丹儿胆子小伤着了小吓着了大’得不得不得一路。 可算到了地方,聂怀桑先看到了,被自家舅舅江澄,提溜出来的金凌,脸上又是青色又是红色,心里‘完了完了完了自家孩子可别破相’。 金凌见是聂家的二宗主来了,还撇下了他舅舅跑上去拦住聂怀桑解释,‘丹儿打架不是本意是自己的错’。还没说完就让见到聂怀桑一脸丧气,本着不耽误聂怀桑,看孩子伤势原则的舅舅给拽了回去。 金凌一边被自家舅舅拽住自己命运的后脖领,一边还不忘了叫道:“聂二宗主不怪丹儿……” 聂怀桑急死了,赶紧进阁内,就见金光瑶正和如枬说着话,如枬的手已然换过干净的绸布包过了。 自然又是金光瑶和聂怀桑解释一番,又说要送东西告罪才算让人把孩子带走。桌上沾了血的帕子,金光瑶便折在袖子里也没让人拿走。 聂怀桑走后,秦愫与金光瑶在一起用饭,便笑道:‘哪里是自己喜欢所以金光瑶要拿庆儿换丹儿,明明是金光瑶喜欢想拿庆儿换丹儿。’ 金光瑶则意味深长地道:“要是能换就好了。”只是他说得轻秦愫没有听到。 秦愫又问起怎么关了庆儿的禁闭,金光瑶便回答道:‘我们把她宠坏了,都不知礼起来,现如今便是要好好管管,以免哪天得罪了谁倒不好了’秦愫也不甚在意地点点头。 一时如枬回了聂氏安歇的院子,聂明玦正和蓝曦臣说着话,如枬进来行了礼,聂明玦便道:“劳烦二弟帮这孩子看看伤了。” 蓝曦臣自然是愿意的,上来打开了绸布,瞧了瞧见伤口不深,也没伤到经络,便又轻轻包扎好让聂明玦放心。 蓝曦臣走后,聂明玦到底还是训了如枬一顿道:“别人打你,若你无错就还手,我们都在这里你怕什么?且如今你大小也算是个修士了,又得了灵剑更应该随身佩剑,光秃秃地走出去像什么样子? 明日起便随身配剑,这样让人找麻烦,也不会被别人的剑所伤了,别人拔剑你也拔,不用跟他们客气,你的剑术是上乘的,真的出了事聂家给你兜着知道吗?” 如枬自然点头,不提。 一时到了晚间大家都各自散去自己的房间,因着如枬伤的是左手,便还是要完成课业的,正研着墨呢! 突听得有人扣窗柩的声音,如枬打开窗,仙子的小脑袋率先钻了进来冲如枬吐着舌头,一边是金凌的小脑袋,脸上还挂着彩,看着真的是又可怜又想笑。 如枬引他进来,金凌便抱着仙子翻了窗户,又反身把窗户关上。 “我怕你挨骂,所以来看看你。”金凌走到如枬的桌前,如枬指了指一边的小墩子,金凌便坐了。 “我倒是没挨骂,不过看你舅舅气势汹汹地带你走,怕你挨罚倒是真的。”如枬走到桌前研墨也不敢耽误,打架不一定会挨骂,没完成课业可一定会挨骂了。 “我舅舅才舍不得打我,他就是看起来凶,我是不怕舅舅的,这次多亏了你,不然小叔叔见我也打了金阐,我也是要罚一罚的。哎!你手受伤了还要写课业呀!” 如枬举了举自己的左手道:“嗯!伤得是左手,不是右手,自然不能耽误了,你小叔叔罚你们之前,不问清原委吗?。” “也问,但……问了我也不想说”见如枬左右都不方便,金凌自告奋勇道:“我能帮你什么吗?” 如枬环视了一下桌子道:“那你帮我研墨吧!” “好,这个容易。”金凌一边说一边撩起袖子。 如枬沾了墨心里想着,莫不是因为自己所以偏心吗? 金凌趴在桌子上看如枬写字,便和她聊起天来“我在金家没什么朋友,他们都不喜欢我。” 如枬的眼睛都没有离开纸道:“是因为你地位超然,修为高吧!” 金凌从桌子上爬起来问:“你不觉得是因为我脾气臭吗?” 如枬挑挑眉笑了道:“当然不会,我觉得你挺好相处的,如果别人讨厌你,找你的麻烦,必然是因为两个原因,一是你做人的确不怎么,可我不这么觉得,二是因为你优秀,受长辈疼他们嫉妒。” 金凌点点头又摇摇头问如枬道:“我能时常来找你玩吗?你师父不会因为你玩罚你吧!” 如枬点头道:“当然!我在聂家也没什么朋友,你可以来找我玩,我师父……她……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去采药了,家里的人不是长辈,就是比我大很多,你随时来我带你到山上玩。” “好呀!”金凌道。一边的仙子也跟着‘汪’了一声。 第33章 云收雨过波添 如枬在金麟台待的胆战心惊的,怕得就是金光瑶强行认她,她躲不过去,但似乎对方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果真是没有再提回金家的事,也没有夜半来访吓她个好歹。 一晃四天便过了,后日便要启程回聂氏,金凌便拉着如枬到金麟台上玩,以前来还是被秦愫抱在怀里,现在和金凌爬上来倒是感觉很不一样,和‘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不同,反倒是有一种‘钟鸣鼎食之家’的富贵烟火气。 如枬立在金麟台上,都有些佩服这位金宗主,不仅得到所有仙家的交口称赞,且这几天看下来,进退有礼,办事公允,的确是一个值得人钦佩的存在。 似乎如若抛却当年,弑杀亲子嫁祸于人的事以外,如枬都觉得自己这位亲爹趋于完美了。正想着,便听金麟台下乱哄哄,一群人架着一个人,就向着外头走,那人嘴里还说着话,似乎是非常的不服气。 金凌也瞧见了,面露嫌弃道:“早就该赶他走了,讨厌。” 如枬疑惑问:“那是谁?” 金凌不情愿地道:“哦!他呀!莫玄羽。我爷爷的私生子,之前让我爷爷接到金麟台来了,可是这个人不干净的很,我小叔叔一直看在我爷爷面子上没有赶他走,这回总算是狠下心了。” 如枬突然想起那时候,被秦愫赶走的那两个下人,嘴里不干不净地说过,这个人缠着秦愫过。 金光瑶居然能忍受一个觊觎自家老婆的人到现在,这个容忍度真的不是常人可以与之相较的呀! 金凌别开脸,似乎看一眼他都觉得碍眼“哎呀!别理他,后日你走了我们就见的少了,趁现在我们一起去蹴鞠吧!你走之后我就只能跟仙子玩了。” 如枬点头,也不再去瞧那个人,天道系统却晃地一下窜进了如枬的脑子里说道:‘找地方安置他’。 如枬头疼,安置,我现在?我很穷的好吧!眼睛看向那人,也没有从那个人身上挪开,可那人却还是离开了如枬的视线。 夜至了,聂明玦却还没有回来,只有聂怀桑一个人等着她吃饭,如枬还没问聂怀桑便道是蓝曦臣将清心音传授给了金光瑶。 现在金光瑶便是在蓝曦臣的照看下,给聂明玦弹奏,如此很多日了,因着兰陵,清河相距很近,这样金光瑶可日日给聂明玦弹奏,可以保证聂明玦不会因血脉暴涨,爆体而亡。 如枬点头倒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第二日清晨,如枬便被叫起,和聂明玦一起给蓝曦臣送行。蓝曦臣本是明天才启程,但是夜里蓝家来人找,好像是云深不知处有什么事情,便先行了。 如枬陪着聂明玦送了蓝曦臣,便打算去金光瑶处听琴,这时天道插入一句‘仔细聆听’如枬本就好奇,什么样的曲子可以让人清心,于是便偷偷跟去听。 如枬很早之前便练习了轻身之术,可躲在一边让人察觉不到,她先一步进了静室,翻上了静室内的横梁,便掩去了自己的气息。 前半段如枬本没有听出什么来,觉得可能天道系统的‘仔细聆听’,是为了让自己记住这首曲子,日后聂明玦若真的有控制不住的时候,便可以拿出来一用。 但后半段就明显不对了,如枬听了都觉得心血有些翻涌,这摆明了不是清心的曲子呀!转而又想起天道之前所说的任务‘保聂明玦寿终正寝’,听了这个曲子还能寿终正寝,开玩笑吧! 如枬本闭着眼,这时便咻然睁开,自己这个亲爹真的是难以捉摸,人前一副面孔,人后就要人不得好死了。 如枬耐着性子将曲子听完,待聂明玦和金光瑶都出了静室才从房梁下来,她瞧了瞧金光瑶放在桌上的琴。 想着当面和聂明玦说他也未必会信,细想想,如此倒不如提醒做恶事的人好,于是便从腰间抽出‘流丹’运了气于上,将琴上的琴弦尽数挑断了。 第34章 作者的话——关于金光瑶和聂明玦 金光瑶是一个从头贯穿到尾的悲剧人物,从出生私生子和xx之子便一直跟随他,即使外表出众(除了矮),才华出众,但是‘……’‘……’两个称呼足以磨灭这些。 其实金麟台之辱对金光瑶来说不算什么,意料之中的事情,主要是类似于聂明玦的这种先捧后贬,才是有够致命。 聂明玦先是对金光瑶另眼相待,青眼相加,之后就一句xx之子,无怪乎次,好了聂大大你可以领盒饭了。 人就是这样你给他希望不要紧,你给了再亲手摔碎是最招恨的,恰恰好聂明玦就是这样的存在。 他先是告诉金光瑶出身不重要,自己有没有能力,有没有骨气最重要,我很看好你哟!最后丢了一句——‘xx之子,无怪乎此’ 虽然这是金光瑶自己做了很多让聂明玦诟病的事情,但是聂大大你这话一听就觉得,恩!你确定你不是在自扇耳光吗? 而且你真的以为你是在骂金光瑶吗?不不不!你是在骂他娘,这是非常没有礼貌的事情,金光瑶不弄死,弄死谁? 聂明玦不理解金光瑶,金光瑶也理解不了聂明玦。哎!所以人需要多一点的理解呀! 其实聂明玦一直看重金光瑶,觉得对方出淤泥而不染,有志向有能力,他喜欢。 但是当他发现对方不是白莲花的时候,他的心态是有点崩的,毕竟你想,你一手提拔信任的人,结果做出了疑似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你第一反应是什么? 而且后面,金光瑶在温氏杀了很多聂氏的门人,还当着聂明玦这个人的面,你说聂明玦怎么想? 再后面,聂明玦其实是,完全可以拒绝和金光瑶结拜的,但是他没有拒绝,也就是说他对金光瑶是抱有期待的,在他眼里金光瑶不应该一味地听从金光善的话,他应该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看上的提拔的人应当是非分明,惩恶扬善。 结果薛洋的事情让聂明玦失望了,于是就开骂,自家弟弟有什么不可以骂的,怀桑他还拿刀追过呢! 但是……他没有骂对头,他做了一件特别没有素质的事,他骂了娘,这不是好习惯,你可以骂人家矮子矮一肚子坏,好好地你骂娘。 所以金光瑶失望了,聂明玦也失望了,但是聂明玦玩不过金光瑶,被金光瑶算计死了。呵! 这件事情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你可以骂一个人丑、胖、矮,但千万别骂娘。 万一碰上阿瑶这个弟弟呢!乱魄抄了解一下,肢解了解一下,呵! 第35章 风轻云淡波水平 夜至了金光瑶心情愉悦地回到静室,却只见古琴上的弦尽数被挑断,他捧上琴弦细细一看,便知道是被长剑挑断。他心下忐忑,不觉向房梁上一看,便运气上了房梁,静下心去轻轻一嗅,果然是如枬身上伤药的香气。 金光瑶皱眉,难搞哟! 如枬偷偷弄坏金光瑶的琴,只是为了暗地里提醒金光瑶不要下黑手,背后有眼睛盯着他,毕竟除此以外她也不能拿金光瑶怎么着。 她也不明白金光瑶和聂明玦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不可调和,居然要这么既不光明,也不正大地整死他,这样做可是会脏了敛芳尊的名声呀,或者……他有什么把柄在聂明玦的手里。 可惜还容不得如枬仔细想,金光瑶便上门了,还带着那把被自己挑断了琴弦的琴。 还是夜里灯火幽暗,入闸和金光瑶在灯下坐着,两人面部的轮廓一般样子地印在窗柩上。 “如枬不喜欢爹爹这么做吗?”金光瑶没有和如枬拐弯抹角,他知道,若是如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不会动手挑断琴弦的。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枬也不看对方只是低着头道。 “自然是因为你呀!”金光瑶蹙着眉,若是细看看眼中居然还含着点点泪。 如枬有点蒙,为自己?什么意思? 金光瑶则一脸,似是悲痛不已,却又不能发泄的模样,瞧着如枬道:“那日你被金阐的剑划伤,爹爹心疼得不得了,打了金阐还罚了他跪。 那聂明玦抽了你一背的伤痕,爹爹怎么可以这样轻放过他。爹爹只是想惩罚他一下,并不会是想要他的命的。” “你……不是想要……他的命?”如枬都觉得这话自己说不出口。 “当然,他可是我大哥呀!我怎么能下得了手。你不知我和大哥当年的事,当年我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如果不是他我也做不了敛芳尊,我怎么可能去要他的命呢! 我只是心疼我女儿,挨了打!连可以趴在怀里哭的人都没,所以我想教训教训他,平了这口气,并不是要他的命呀!”金光瑶说着连手也颤抖起来,目光里满是诚挚和慈爱。 如枬细想起那曲子,的确后半段较之前半段是略有删改的,自己之所以会血气翻涌是因为这具身体修炼还不到家,聂宗主与自己不同修为远远在自己之上,略有删改只是会影响情绪,不会伤及性命。 “我……”如枬对于这样不分是非,不顾对错因果的疼爱,居然有些不知所措。 如枬话开没出口,金光瑶便抢过话头道:“爹现在知道了,赤峰尊对如枬很重要,自然不会再去害他了,爹做什么都是为了你,想让你过得舒心一些,如果爹过分了,你可以告诉爹。” 如枬刚想说什么,金光瑶却又接着说道:“爹已经说服泽芜君,他愿意授你琴艺,日后你便可以亲自给赤峰尊弹清心音,报答他教养你的恩情。” 云里雾里,晕晕乎乎的如枬,最终只能愣愣地说了两个字——“额!好!” 聂明玦对此一无所知,不知道自己躲过了什么,却也没发现自己钻进了什么。 第二日一早,这是春宴的最后一天,如枬就要随着聂明玦上路回清河了,金光瑶命人送了一把古琴,就是之前被如枬挑断琴弦的那一把,现如今已然修复。 如枬捧着琴五味杂陈,她有些不相信金光瑶,却又想起金光瑶的神情,以及对自己的态度,的确是爱子情深的样子,这个怎么作假? 又想起了秦愫,如枬居然有些不舍,这样一位好母亲,却要承受痛失两子的折磨于她而言的确残忍。 即使如是想着,如枬却也没有下定决心要回到金家,一是担心聂明玦,虽然金光瑶解释了自己动手脚的动机,但是如枬也并未完全相信,这主要基于对天道的信任,毕竟天道不会随便给予一个没什么深意的提示。 二是若这一切真的是金光瑶演戏骗她,那他的演技也太好了,而且自己还不了解他的动机,正如他自己说的,他为什么要害死一手提拔起自己的大哥。 想不通的如枬心里百转千回着,也不明就里,也就这么迷迷糊糊地上了路。 而此时金光瑶则和薛洋聊着天,薛洋说这个聂明玦,现在不仅挡了自己的路,还挡了金光瑶认女儿的路,怕是如枬拿聂明玦当爹呢! 金光瑶知道薛洋是激将法,便笑回道——自己对待如枬回家自有分寸,温水才能煮刺猬,现在他才刚刚把如枬丢到锅里,她现在浑身都是刺,怎么好起锅呢! 强行起了锅,也得扎自己满身刺,自己又不忍心拔了她的刺,得等到她放松下来,自己才有机会抱一抱没有刺的小女儿。 至于聂明玦,金光瑶却问起了薛洋:“你觉得聂宗主做仙督如何?” 第36章 夏日清风与明月(上) 混过了春日便是夏季,夏季一来不净世便成了避暑的好地方了,不净世四处山林环绕,不仅仅是避暑的好地方,更是打猎的好地方。 于是每到夏季聂明玦便广发请帖,邀请各大小的仙门世家来避暑打猎。如枬帮着聂明玦和聂怀桑写了三四天的帖子,写得头晕。 怀桑说这是为了让她知道,哪些仙门有哪些人,哪些人是要请的,哪些人是不要请的,哪些人措辞恳切,哪些人平和,哪些人傲气些,这都有讲究。 如枬哪里管得了什么讲究呀!除了几个见过面,能叫得出名姓的家族宗主她认识,什么姓姚的,姓苏的,写得她手腕子疼。 怀桑帮着写帖子,还得帮着如枬揉手腕,比什么时候都忙,扇子都没空摇了。聂明玦倒是空闲,还有时间擦擦自己的‘霸下’安适惬意得很。 一直到了最后一日的晚霞初上,如枬和聂怀桑才总算是写完了,赶着让人分批送出去了。 一时到了大暑这一日,清晨各家的宗主便都带着人马陆续来了,不净世格局开阔,如枬依照着聂怀桑安排的房间院落,去安置各家的人,金光瑶这次却没有来,听说是因为金夫人的母亲,秦夫人病了,他陪着金夫人回去照料,所以金家就只有金凌一个人来了。 如枬已经和金凌大约有四个多月没有见了,金凌一来就想拉着如枬去玩,可奈何如枬手里还有事务不能陪他,倒是让他去找欧阳的欧阳子真玩,两个人约着去了山上布捕兽夹。 如枬这边已然接了刚到的苏宗主——苏涉,苏涉倒是谦和有礼,进退有度,只是对自己有些过于小心翼翼和恭敬,却不像是聂怀桑所说的那样,她都有些怀疑这样的人,会是那个脱离蓝家自立门户,还死抱着别人家绝学不放手的苏宗主。 午间时分,如枬安排了最后一位姚宗主入住后,才算空闲下来,正巧打到猎物的欧阳子真和金凌也回来了,金凌箭法出众射了两只兔子,但是欧阳子真却没捕到什么。 金凌说这个人有点呆,见到两只兔子一起跑,非说两只是有情的兔子,自己一箭射过去,射中了一只跑了一只,他非不让他去拿,还要等着另外一只跑了的兔子回来,见一见自己的爱侣,结果当然是没来。 欧阳子真不服气道:“我哪里知道那只兔子那么无情。” 金凌回了句:“都说大难临头各自飞,谁管谁呀!” 欧阳子真急得跳脚:“才不是呢!我要是那只跑了的兔子,我肯定回来。” 金凌抱过手臂,挑了挑眉回过身也不看欧阳子真,低声自言自语道:“我看你就是个笨蛋。” 如枬默默摇了摇头,这两人感觉都不是在聊一件事。可还是把金凌的兔子接了过来道:“这几只兔子这么肥,我们把它烤了吧!” 欧阳子真自然赞同,还高兴地说道: “这么多兔子我们三个人也吃不完,再叫几个来吧,我看蓝宗主带着思追和景仪来了。” “你可真不见外,说得这兔子是你打的一样。”金凌式嘀嘀咕咕。 “那叫不叫?”欧阳子真的声音也软了。 金凌挑挑眉道:“丹儿家,当然丹儿说了算。” 如枬是最知道金凌的口是心非,明明十分想要交朋友,却总是一副我不在意的样子便道:“我说叫上吧!一起吃热闹,再说你们明天还要一起夜猎呢!我们宗主说今年他要放几个低阶邪祟进山,我们几个年纪小但结丹了的,一起夜猎练练手,大一些就不许他们来了,到时候我们可以结伴呀!” 欧阳子真开心地一蹦道:“真的呀!我以前夜猎都是跟着我爹,连剑都没有机会拔。” 金凌嘟嘟嘴:“我也是!每次都跟着我舅舅。” 如枬对欧阳子真说:“那子真你去叫他们吧!”又对金凌道:“去你院子里吃,你院子里最大了,我们在院子里烤。” 一时人都到了,欧阳子真和景仪聊得开心,思追默默帮如枬架着火堆,金凌在如枬边上看着如枬怎么把盐洒在生肉上,也依样画葫芦地撒。 几人就聊起了这次,让年纪小于十五的孩子独自进山夜猎的事情,也是因为这几年六七岁结丹的孩子太少了,多数都是十四五岁了,家里花了好大的力气寻摸灵药之类的才勉强结的丹。 然后就各自说起自己结丹的年岁,如枬是最小的,结丹也是最早的是五岁时结丹的。 这话说出来欧阳子真说了句,如果自己五岁结丹估计他爹要摆上七天七夜的流水席,因为他八岁结丹那天,他爹摆了三天三夜,思追和景仪都是六七岁,金凌也差不多。 又论起年纪,思追不知生日只和景仪一起过,就一起算作十一岁了,欧阳子真小一些刚刚十岁,金凌满了八岁还差些时候就九岁了,如枬最小但是也不知生日,只说起来大概是七岁。 欧阳子真笑着说金凌是弟弟,金凌道我家我最大,哪里是弟弟。如枬一想是对的,金凌是金家嫡系中最大的孩子,自己还在金家行三呢!被秦愫三儿,三儿的叫了好久才有的字,居然都没取名字。 第37章 夏日清风与明月(中) “哎!这些年结丹的孩子都没有多少,蓝家算人才辈出,今年带来了两个,欧阳家有一个,聂家有一个,金家有一个,哪像当年呀! 蓝家双壁,金氏的金大公子,江家的除了那个谁!加上江宗主,赤峰尊,还有晓星尘、宋子琛,都是那时候小小年纪结丹的。最起码能数得满十根手指吧! 你再瞧瞧现在,有几个七八岁就结丹的,都是十二三了用灵丹药丸堆出来的,那聂怀桑都算是那波孩子里差的,不也结丹了吗?但是现在,资质都跟当年聂怀桑差不多。” “哎!能用药堆出来就不错了,你瞧秣陵就苏宗主一个结丹的,姚家也就宗主一个结丹的,你就知足吧!” 两个小仙门的宗主,相互摆摆手,然后喝茶,没办法呀! 江澄坐在最头的席面上,眼睛在自家外甥身上描边,金凌是代表金家来的,自然不能和江澄坐在一起。 江家这回丢人了,蓝家,聂家,金家,四世家三个都有结金丹的孩子,唯独独江家没有,江澄本来就有点气闷,只能在这之前提溜着金凌的耳朵,嘱咐他夜猎不许丢人。 聂明玦很开心,哈哈哈的,聂怀桑也高兴,哈哈哈的。金光瑶没来,不然他更高兴,拢共有资格能进山夜猎的孩子就五个孩子,自家占了两,一个自己生的,一个自己带的。 夜猎前秣陵的苏宗主——苏涉还主动请缨,在山中布岗以免孩子们遇到意外,毕竟这几个孩子可是未来修仙界的希望。 结果当然是同意了,毕竟不能用这几个孩子家里的修士去布岗,毕竟有点竞赛的意思,肯定是要公平为主的。 入了夜,金凌被舅舅江澄塞了不少好用的仙器,然后又加一句威胁以及嫌弃的推出去。聂明玦只有两个字——去吧! 月最明亮的时候,一群人便结伴进了放了邪祟的山,金凌提着剑一马当先,他算是几个人之中实战经验最多的,如枬走在他后面,景仪则和如枬说起他和思追最近见了含光君。 如枬只见过泽芜君,还没见过含光君,就和景仪聊起来了。 金凌见他们聊得开心,很不开心地挡了一句:“我们是出来夜猎的,可不是来聊天的。” 景仪也不高兴地回道:“出来夜猎不能聊天呀!聊天也不影响你挥剑呀!” “你这么吵我们能抓到邪祟才怪,他们早就躲起来了。”金凌停下来就和景仪吵起来了。 景仪不甘示弱道:“抓邪祟凭安静就行了,那这山谷里的石头早就把邪祟灭了,还需要劳动你金小公子呀!” 思追本是和欧阳子真压后的,听见了前面两人在吵架,于是“景仪,别吵了,金公子说得也有道理,毕竟不知是邪祟在明,还是我们在明。”又对着金凌道:“景仪许久没见丹儿了,骤然相逢自然十分欢喜,还望金小公子见谅。” “是啊!是啊!”欧阳子真一面说着,一面把金凌往自己这边拉,然后小声地说:“都是一起来夜猎的,又都是丹儿的朋友,算了算了。” 金凌‘哼’了一声也不走前面了,被欧阳子真拉着走在后面,景仪也不和金凌靠近了,拉着思追走一边,如枬倒是落了单,她成了一马当先的了。 如枬正带头走着,耳边便传来‘鹧鸪鸟’的声音。 第38章 夏日清风与明月(下) 如枬听得这声音心下便判断是——鹧鸪妖,有点道行。可绝对不是聂明玦放进山里的,这下可有点麻烦,如枬蹙着眉瞧了瞧身后的几个小孩。 她是知道的,鹧鸪妖惯会隐匿于黑暗之中,且极其喜爱吃食小孩儿的,他们会将孩子先叼到空中再丢下,待把孩子摔死才会吃食。 可也正是这时,耳边传来了‘呜咽’声,这才是聂明玦放进来的,是由死物所化为的怪,原本是一把替小孩儿剃胎毛的剃刀,没有什么攻击力,且很容易收服。 剩下的几人都没有关注到鹧鸪鸟的叫声,因为山林之中鸟雀甚多,有鸟叫并不奇怪,可林中有人‘呜咽’哭泣就很容易判断出不对。 蓝景仪是最先听到的,且最先发声,如枬心想这个剃刀怪好对付,可那个鹧鸪妖可是不好对付呀!如此一想便行动起来道:“这既然是景仪最先发现的,那景仪便和思追先去追吧!我们分头也更好行事。” 金凌没说什么,欧阳子真就想找个机会拔剑,所以也道:“我也想去。”景仪当然同意带上他,只是又不太放心如枬和金凌两个人在一块儿。 如枬只好说,金凌箭术高超,百发百中的。且结丹也早,控制灵力的能力也不差,自己剑法也算精妙,重要的是身法如果真遇到危险,她可以跑。 如此一说景仪也不好说什么了,毕竟那几只金凌射的兔子,他也有份吃。于是几人互相告辞。 如枬带着金凌逼着鹧鸪妖的声音走,想把他带到苏家设下的岗哨那里,这样他也能安全些,自己自然有办法解决那只鹧鸪妖。 可没走上几步,便听到有两人在说话,如枬心下道不好,这山里怎么还有其他人闯进来了。 “晓星尘那鹧鸪妖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如枬细细一听心道不好,这不是薛洋那家伙的声音吗? “小友莫急,今夜它定然是跑不了的。” 如枬的剑都要脱手了,这声音是——晓星尘。 如枬赶紧拉着没有听到他们声音的金凌蹲下,比了一个‘嘘’的手势,金凌如临大敌将岁华抽出一半严阵以待。 待他们藏好,果然一瘸一拐的薛洋,和眼蒙白纱的晓星尘就这么出现了。金凌是见过的薛洋的,刚要叫起来,被如枬一个巴掌给捂回去了。 金凌瞪大眼睛用表情表达着,你看不见那是薛洋吗?如枬只能做口型道:‘我知道,薛洋。’金凌才算收回自己说话的欲望。 “小友还是歇一歇吧!刚让捕兽夹,夹伤了腿,现下还是不要乱动,等我驱了鹧鸪妖我带你回去休息。”晓星尘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眼前的是薛洋,反而对薛洋关怀备至道。 如枬觉得奇怪怎么会这样,又听晓星尘叫薛洋小友,心想难道是因为他没有分辨出薛洋的声音?没有认出薛洋?天呀!照薛洋当年要屠白雪阁的架势,晓道长凶多吉少呀! 她赶紧再次捂住金凌的嘴道:“你赶紧回去报信,我跟着他们,以免薛洋再跑了。” 金凌掰开如枬的手道:“我不能丢下你。” 如枬虽然感动,却也有些憋气,这孩子真的是有义气到没脑子,只好耐性跟他说:“你跟着去,若你出事了,还是在我们聂家的地盘上。 金氏、江氏两家找我们家麻烦,我跟着去,若是出事了,那也是我们家的人出事在我们家的地盘上,不拖累我们家宗主。 再说当年是我们聂家的人走脱了薛洋,如今也要我们聂家的人你回去能帮我把救兵都搬来,我就等着你来救我呢!” 金凌听了这话,也不好说什么,赶紧一转身小跑而去。如枬瞧着金凌四肢狂舞的跑步方式,居然在这样的紧张的情况下有些想笑。 第39章 有缘千里相会 薛洋自从被如枬放走,发现了如枬是金光瑶的女儿之后,也不敢再欧阳家的地盘多待,只好一路躲避各家追捕而去,却不想在路上碰见了晓星尘,关键他还瞎了,身边还跟着一个装瞎的小骗子。 他觉得十分有意思,便在晓星尘夜猎时故意与他相逢,借口与他一路,本来晓星尘是不同意的,可惜他是薛洋呀!于是威胁了晓星尘身边那个装瞎的小骗子,就这么成功的在晓星尘身边落下了脚。 这一晚,他和晓星尘夜猎,追着鹧鸪妖一路到了聂氏地盘,他本来有些心虚,但却因为身边有晓星尘,底气又大了起来,他又有种被发现的期待,他特别想看看,晓星尘发现自己是薛洋之后的表情。 此时草树摇动,一个金色衣衫的小孩儿,就这样跑掉了,而另一个一身身着暗花绣纹一身藕荷色衣衫的女孩儿从草木树丛间站了起来。 “是谁?”晓星尘的耳力很好,拜他瞎了所赐。 “晓道长安!”如枬也不躲避,走出来对着晓星尘就行了礼。 薛洋一脸你个小屁孩儿出来捣什么乱,如枬则一脸,我们家地盘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晓道长身边的这位‘道友’似乎受伤了。”如枬貌似关切实则嘲讽,得了薛洋一个白眼,如枬也不怕他接着说道:“看起来是为捕兽夹所伤,这还是我们家的过错了,昨天我的几位朋友上山想抓点猛兽,却不想夹了‘您了’,见谅。” “打猎布兽夹,可见你们学艺不精呀!”薛洋反唇相讥道。 如枬恭敬有礼且前辈道:“自然,自然,不过也可见他们布兽夹的功夫学得不错,不然如您这样的前辈也不会被我们拙劣的小本事给伤到。” 薛洋在心里‘呸!’了一声,‘真不愧是小矮子的闺女’嘴毒心多演技佳。 晓星尘出来打圆场道:“小友不必挂怀,不过这山中有鹧鸪妖,最爱吃食小儿,你年纪小还是速速离开,不要久留,以保安全。” “对呀!赶紧走,别妨碍我们。”薛洋一面说一面摆着手。 如枬瞧也不瞧薛洋,直对着晓星尘道:“晓道长是好意,可是万一我在路上若遇上鹧鸪妖也全无办法,不如让我跟随您,也可接您之力庇佑,也可涨涨见识,待您收了鹧鸪妖,我再离去岂不是又安全又好。” “你……”薛洋正想说什么,晓星尘却接口道:“说得也是,那小友便跟着吧!” “您不必称呼我小友,叫我名字吧!丹儿!”如枬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好呀。丹儿~”晓星尘轻叫对方的名字。 金凌跑得远了,不由得叫了起来,‘来人!,快来人呀!出事了!’ 刚刚收了剃刀怪的景仪、思追,欧阳子真听到这声音赶紧到他身边,苏涉也听到了赶紧带人往金凌的方向去。 苏涉修为高,最先赶到却只瞧见了金凌,赶紧四下张望,看见了一边说着‘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景仪、思追,和欧阳子真,却没有瞧见如枬。 苏涉心下一空,赶紧拉着金凌问发生了什么事,金凌如实说道:“我们碰见了薛洋和他的一个同党,如枬跟着他们去了,让我回来报信,让你们赶紧告诉各家,抓人啊!” 苏涉心下发凉,出事了,赶紧把几个孩子丢给了身边的下属,自己向山下御剑而去。 苏涉到的时候,一众宗主正在院子里喝茶聊天,吹彩虹屁。苏涉一进来,江澄的太阳穴就是一跳,心道:‘肯定出事了!’ 第40章 得知我幸 苏涉急急赶来道,如枬他们五人在山上夜猎时,撞上了薛洋,聂明玦一听薛洋两个字就坐不住了,居然从自己的位置上踩着桌子跳了出来,拉住苏涉问道:“薛洋在你怎么下来了?那几个孩子呢?” 正在这时候金凌和欧阳子真,思追以及景仪被苏家的门人,好好地带了过来,欧阳掌门本来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本来就是参加一个夜猎,怎么会遇上薛洋了,见到自己的儿子好好,体面也没有了,赶紧上去把儿子一抱老泪纵横。 蓝曦臣也问思追他们有没有事,金凌被江澄揪住耳朵拉到一边,聂明玦眼睛一扫没有看到如枬,心中一痛晃了一步,怀桑赶忙上前扶住自家大哥,以免他太过失态。 其他的宗主已然提起剑来,纷纷打算上山讨伐。聂明玦醒过神来,抱拳礼道:“既然薛洋在我聂家的地盘,” 聂明玦是怕其他的仙门不顾如枬的性命,就为了抓住薛洋出风头。只能赶紧把事情揽到身上,蓝曦臣也知道聂明玦的想法,赶紧点到所有的蓝氏的门生,帮着聂明玦搜人。 金凌在江澄身边蹦着说:“舅舅、舅舅,我们也叫上人帮忙去吧!” 江澄把金凌的脑袋一按道:“有你什么事?待着!” 江澄当然知道为什么,聂明玦会拒绝其他仙门的帮助,主要还是怕孩子出危险,在其他仙门人的眼里,一个门人,还不是自家的门人,就算是死了又怎么样?抓到薛洋才是最重要的。 他明白聂明玦一片爱子之心,当然不会上前挑头,给聂明玦找麻烦,若是江家挑头说一定要去帮忙,那其他的仙门世家肯定会跟随其后,逼着聂明玦让他们也帮忙,这种事情可不能做。 苏涉自然是想帮着去搜山的,金光瑶同他说聂家的寄丹儿很重要,这次他来不了聂家的夜猎,让他帮着看顾,不要出危险,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也着急。 可是赤峰尊却拒绝了除了蓝家的,其他家门世家的帮助,他也不能强行出头。 而另外一边的如枬正被薛洋当成拐棍,跟在晓星尘的身后慢慢走着。 晓星尘面色平静地走在前面追寻着鹧鸪妖的踪迹,薛洋和如枬在后面打口型,挤眉弄眼做着小动作。 薛洋威胁如枬不能说出他是谁。 如枬打着口型骂他是小瘸子。 薛洋打口型说她是小矮子的女儿,如果再这么没礼貌就告诉所有人她爹是金光瑶。气得如枬斜了薛洋一样,把自己的身子往边上一闪,薛洋突然失去了自己的拐棍,啪的一下摔在草地上,痛的闷哼一声。 晓星尘听到动静赶紧问他们怎么了,如枬笑笑说,前辈不小心,扶着自己滑了一下脚,摔了。 那头聂明玦亲自带了人上山去搜,聂怀桑在聂家坐镇,旁边还有蓝曦臣帮他震慑住其他仙门世家的人。 金凌被他舅舅带回了房间,不去给聂家添乱,金凌对着自家舅舅就哭哭啼啼地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丹儿说,如果我出了事,你和我小叔叔都不会放过他们家宗主的,所以不让我跟着,让我回来报信。”金凌抽泣了一下接着说:“我该跟他一起的,薛洋那人肯定不会放过丹儿的!” “那你就觉得薛洋一定会放过你。”江澄也不安慰他,就把他放在凳子上让他哭,金凌的话,只能让江澄对如枬的懂事,深深叹上一口气,难怪聂明玦会这么喜欢这个孩子,想办法也要保护她的安全,又瞧瞧金凌,他不想说话。 “可是如果薛洋抓了我,你和小叔叔一定不会放过他,天涯海角也得要他的命,可丹儿她是聂家的门人,又不是聂家的孩子,聂宗主能为她天涯海角追杀薛洋吗?”金凌嘟着嘴小声絮叨。 江澄也不理他,只在心里回了一句,当然能,而且抓到了不把他挫骨扬灰,打个魂飞魄散,那才怪。 第41章 多少恨 空山人不语,只听得山间鹧鸪妖的叫声,晓星尘剑术精妙,修为也十分高,鹧鸪妖这种小妖在他眼里算不上很厉害的,加上如枬在一边,用烧起的烟呛了鹧鸪妖的眼,收服消灭也轻松了不少。 薛洋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自是又闲又生气的,哪家小孩儿这么闲,在山上放捕兽夹,害自己受伤。 薛洋叼着草根子,看那两个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一脸嫌弃。而如枬有自己的考虑,她烧烟不仅仅是为了呛鹧鸪妖的眼睛,更时为了提醒上山的人,自己和晓星尘在哪。如枬是不怕薛洋的,但是他怕薛洋伤害晓星尘。 果然聂明玦一上山,便瞧见如枬那边起了烟,就在晓星尘收剑的那一刻,四周便都被蓝氏子弟拉弓围在了中间。 聂明玦已然站在了如枬的眼前,薛洋一愣从石头上艰难地爬起身来,如枬见聂明玦来了,赶忙将手边的晓星尘向着聂明玦的方向一推,薛洋四周看看,知道这次自己是跑不掉了。也不挣扎,只对着晓星尘的方向道:“晓星尘要是我没死,咱们来日方长啊!” 被推了一把的晓星尘,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反倒被对方的一句话弄得更加糊涂,连忙问道:“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聂明玦看到是晓星尘便大概有了几分猜测,但话却还是如枬说的,如枬说——“晓道长您道友的名字叫薛洋。”如枬的话音刚刚落下,宋子琛带着一个穿着破旧的小女孩儿御剑落在了众人面前。 一如还沉浸在如枬的那句的——“您的道友叫薛洋。”这句话满头都是云雾,宋子琛也一样,待到一群人带着受了伤的薛洋回到不净世,大家才坐下来好好说话。 进了敞厅各仙门中,唯有蓝曦臣和江澄仍旧等待着,江澄帮忙把薛洋绑上了敞厅内的大柱上,其他各人人便分散或坐,或立,将敞厅内的气氛愣生生分割成了好几块。 如枬被聂明玦拉着到了首席上,反倒并没有因为帮忙抓到薛洋而受到夸奖,脑袋上倒挨了聂明玦一巴掌,不重,但把如枬打得脑袋嗡嗡叫。 聂明玦一直都在教训如枬“你是脑子被门夹了吗?人家金家小公子会跑,你不会跑?” 江澄挑挑眉,他不参与,你们聂家的地盘,你们开心就好,我家外甥跑了就跑了,不丢人。 如枬低低回应道:“我不是……不想走脱了薛洋……” 怀桑上来也给了他一扇子道:“走脱了就走脱了,他跑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是抓他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如枬瘪了瘪嘴道:“我……也是看晓道长和薛洋在一块儿,我怕薛洋图谋不轨,所以只能先跟着他们。” 聂明玦深吸一口气,聂怀桑怕他大哥生气,赶紧上来劝说道:“丹儿是好意,害怕晓道长出事,而且丹儿也没事,我们也顺利抓到薛洋了。” 另一边宋子琛正和晓星尘默默对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阿菁想要说点什么,但是见两人气氛怪异也不敢开口。 江澄带着金凌看着被绑在敞厅内朱红大柱上的薛洋,金凌对着薛洋一通威胁,什么自家舅舅就是讨厌修鬼道的呀!你肯定会被舅舅的紫电抽得死去活来呀! 薛洋也是一个死了嘴都不会停的人,不断反怼金凌,哟!紫电是你外婆的遗物吧!啧啧!你家外婆死的时候,不见得会比我好看,也不知道你外公收尸的时候作何感想?哦~!我忘了,他们是共赴黄泉的。 气得江澄对着他的伤腿就是一脚,踹得薛洋汗都下来了,却还是不停嘴,什么你为什么那么讨厌修鬼道的人呀!不就是为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夷陵老祖吗? 还是聂怀桑反应够快,迅速从自家大哥的身边冲过来,用自己的手帕堵住了对方的嘴。 第42章 尺有度法有规 一时安静下来,又一时乱了,吵了吵,又几方都停下嘴。敞厅里便陷入到沉默的焦灼中。最终还是江澄先开了口,表示要给薛洋一个痛快。 薛洋的嘴被堵住了,撇过了头也不看江澄。阿菁在一边拉着晓星尘的衣袖,皱着眉,可江澄和首席上的聂明玦,让她不敢开口说求情的话。 处置是要处置的,可是之前也说了,薛洋本是金家的客卿,虽然后来被赶出去了,但是也得金家参与,不然好像不给金家颜面一样。 聂明玦是不管这些的,他是极度厌恶像薛洋这样的人的。他拿起霸下道:“不必知会敛芳尊了,今日我便来亲手了解这厮的性命。”说着便一刀朝着薛洋的面门劈下去,聂怀桑拉住打算说话的如枬,打开扇子遮住了如枬和自己的脸,不去看那头薛洋的下场。 可只听‘叮’地一声,似乎霸下被什么拦住了,聂怀桑收起扇子,如枬只见晓星尘手持霜华剑未出鞘却生生拦住了霸下,霜华的剑鞘上留下了深深的刀痕。 宋子琛就这么愣愣地看着自己面前,原本是晓星尘坐着的位置空了,居然说不出话来,也没有什么动作,似乎是沉浸在惊讶中,还没有脱身。 “赤峰尊慢动。”晓星尘语调平和,似乎并没有做一件让人惊掉下巴的事。 聂明玦收回霸下,立在原地看着突然插了一手的晓星尘道:“不知晓道长有什么要说的。” “没什么,就是不太想让他死。”晓星尘的话语仍旧平淡。 阿菁也跳出来道:“是啊!是啊~!这人是嘴巴坏了点,但是罪不至死吧!” 聂明玦看了阿菁一样,见是个小女孩儿也没有和她计较,只说道:“薛洋是个什么样的人,做过什么?我们在座的各位都清楚,他犯下的错难道够不上一个死罪吗?” 晓星尘沉默许久也没有说话,倒是宋子琛上前道:“……薛洋所犯之罪并未伤害到在座的各位,说起来他也是白雪阁的仇人,不如将薛洋交予我们白雪阁处置,如何?” 聂明玦收回霸下,慢慢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蓝曦臣半晌没有说话,此时却说道:“的确!宋道长的话也有道理,常家之事常萍已说不是薛洋所做,而至于其他罪状我们也的确没有什么确凿证据。 但他在白雪阁所做之事却是聂宗主和宋道长亲眼目睹的,而宋道长的眼睛也是因薛洋所伤,自然是应当交给宋道长处置,只是不知宋道长如何处置?到底我们帮着抓了人,不能不清不楚地再把人交出去。” 蓝曦臣此话一出有理有据,在座的人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宋子琛看看晓星尘复又瞧瞧薛洋,似是做了什么决断一般道:“白雪阁中有一水上牢笼,形似鸟笼,我打算将薛洋囚禁于那,让他日日诵念为我白雪阁所去之人超度,为他所犯之罪忏悔。我也会让人每日在他耳边诵念往生咒的。” 江澄轻哼一声:“宋道长慈悲心肠啊!” 宋子琛对着江澄一礼道:“江宗主可知,死只是一时的事情,可是囚禁……”宋子琛停了停,瞧了瞧薛洋道:“于薛洋来说便是他活多久,便要被关上多久,便要听多久的往生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如枬在心中想到,这便是折磨了,像薛洋这样的人。 蓝曦臣率先点头,江澄自然是不说什么的,聂明玦只一句既然是白雪阁的事情,白雪阁自便。 蓝曦臣见如此便上前抽出了薛洋口中的手帕,对他道:“薛洋你可要好好为白雪阁诵念往生,为自己的错忏悔。” 薛洋啐了一口蓝曦臣道:“我会为自己做的是忏悔,不要做梦了,你这辈子都不要想听到我念什么狗屁往生咒,我只会日日骂,咒你们统统去地狱里陪我。” 聂明玦见蓝曦臣被薛洋啐了一口,已然是生气的狠了,又听见薛洋口出恶言,于是便道:“既然你不打算诵念往生,那你的舌头也没用了。”话音刚落,聂明玦便拿起果盘边的小刀,捏开了薛洋的嘴,一刀插向了薛洋的舌头。 蓝曦臣想阻止也没来得及,江澄只来得及捂住金凌的眼睛,而聂怀桑也只来得及打开扇子挡住自己和如枬的眼睛。 一时鲜血喷出,阿菁尖叫出声,晓星尘听了这声音,虽然不忍心但也没有说聂明玦什么,只是默默到薛洋的身边,掏出药瓶给他嘴里倒了药,止住了薛洋嘴里的血。他的白衫也被鲜血沾了,有些显眼。 闹了一夜,大家都十分累了,一时都去歇了。只有如枬也不敢去歇息,趁着大家都安静下来,叫了聂家的门人把薛洋从柱子上放下来,敞厅的门早就被封住了,不许进更不许出。 也就如枬身份特别,聂家的门人把她放进了门,也同意给薛洋解开绳子。 第43章 沉思往事立残阳 当聂家门人把薛洋从柱子上放下来,如枬便让他们出去了,薛洋的样子十分狼狈,眼睛里也没有光彩了。 如枬一面给他处理伤口一面对他絮絮叨叨‘人这辈子该是来时便终归会来,以后我们可能再不能相见了。 我不能除去你的罪孽,你所行之事造就今天,就像当年常家所招来的祸患,便是他们之前所做之事招致的。’ 薛洋听了这话只是笑,如枬见他笑,知道他不屑,便又道:“你知道吗?人生下来,命数是天定的,一个人的生死沉浮,是命中所注定的,遇见什么人,遇见什么事,都是有老天爷自然定的时数的。 而命中所定的劫难,是可行善以削减或抵消的,自然命中所定的运道,也是可行恶事以削减或抵消的。 唯有人所种之因果,是不可抵消的,这便是种何因得何果,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我虽然不明确知道你做了什么,但你自己一定知道。此去便祝君长安吧!” 如枬话音落,便递给了薛洋一个糖盒道:“我不种因也不想得果,一切你自己做决定吧!” 薛洋看着盒子,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晓星尘他说——‘你一开口我就笑,我一笑,剑就拿不稳了。’这下他是这辈子都不用开口了。 一夜过去,天还未破晓,薛洋便被押走了,晓道长是漏夜离开的,最终也没有和宋道长同路,甚至于宋子琛都没来得及见晓星尘一面。 聂明玦对此只是极其意味深长地道了句:“晓星尘就此离去了,遗不遗憾只有宋子琛自己知晓了。” 如枬觉得奇怪,想要问,聂明玦只说:“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有些话说出来了,轻易是收不回来的。” 如枬没有见过这样子的聂明玦,倒是很好奇,便问聂明玦这样说,是不是有说出去觉得后悔的话。 聂明玦盯着如枬的脸看了很久,最终说了一个字——有。 其实聂明玦,若不是经历晓道长和宋道长的事,特别是看到现在的他们如此陌路,也不会明白,一句话从嘴里说出来,能让人亲近的人变得疏远,伤害多少说话的人不知道,只有听的人知道,并且切记在心。 这次夏猎因为薛洋的事情大家都没有尽兴,聂明玦也觉得有些怠慢了各个世家,于是便开放了四周围的几座清河范围的山脉,让世家们自行狩猎。 如枬也被金凌和欧阳子真邀着一起上山,路上欧阳子真还一直问起薛洋的事情,提起聂明玦提刀杀薛洋被晓道长拦下来时,欧阳子真本听得入神。 而听到此处的欧阳子真道:“不是吧!晓道长为什么要拦住赤峰尊呀!薛洋他可是罪大恶极。”欧阳子真不明白。 “就是!他还挟持过丹儿呢!”金凌也顺着欧阳子真的话说道。 “真的?”欧阳子真窜到如枬的面前问道。 如枬点点头,不过心里也在想,晓星尘为什么要阻止聂明玦杀薛洋,如果说是为了兰陵金氏的颜面,但看起来他和兰陵金氏的关系也没有很好啊! 最终如枬只能将这件事情的原因,归于人与人之间交集之后的感情。 她想起薛洋和晓星尘在一起时的自然和随意,又想起晓道长和宋道长在一起时的尴尬和疏离。 这真的是因为说了些伤人心的话,就能变成这样吗?或者这真的是说了些得心的话,就能变成这样 第44章 谁念西风独自凉 一时到了小满,夏猎结束各家都纷纷告辞回家,聂明玦这边就得腾出手,将四周的山中重新布置岗哨。 而如枬和聂怀桑则和金凌结伴,去秦家探望已然行将就木的秦夫人。 秦家和聂家本在剿灭温氏时相互联手,有一定的情分在,加上又是自家三弟的岳母。如今秦夫人病势沉重,聂家便备上礼物派人上门探望。 秦苍业自妻子病重,做什么也没有心思,只日日陪侍在她床畔,金光瑶则在秦家帮着秦苍业打理一切。秦愫也没有了精神。 这日微风正好,如枬和怀桑及金凌来时正是午后,秦夫人的精神好些便在侧边的屋子里见了三人。 如枬一进院子便见廊下的贵妃椅上依靠着一位妇人,便是秦夫人了,倒是年轻只是病容憔悴不见精神,秦苍业坐在一边,秦愫和金光瑶则侍立在旁,他们身边寄庆儿正端着药碗。 如枬捧着一个红色的锦盒,跟在聂怀桑的身后。跟随着聂怀桑对着秦夫人行了礼。 “秦夫人这是我们聂家产的何首乌,愿您早日康复,来年去我们聂家夏猎避暑。”聂怀桑一面说着,一面如枬便将锦盒捧到了秦夫人的眼前。 寄庆儿在一边瞧着如枬,便觉得心慌,那头秦夫人只见一个身着竹月色衣衫,约莫七八岁的女孩儿礼拜在自己身前,秦夫人觉得眼熟便侧眼细细地看了看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寄丹儿,字渥丹,见过秦夫人。” “寄丹儿?我记得庆儿好像也姓‘寄’吧!” 秦愫在一边答道是。两人因为都是寄民所出来的孩子,所以都姓‘寄’。秦夫人点了点头。 “怪得呢!原来是一个地方来的,原你们都说庆儿与阿愫和敛芳尊相像,如今又来了个更相像的。”秦夫人难得像今天这样有精神,便又拉起如枬的手说:“好孩子,你愿意来我们家做孩子吗?” 一时寄庆儿更是慌忙了,手脚也有些晃悠。秦愫在一边笑着也不接话,金光瑶只是看着被秦夫人拉着手的如枬。 反倒是怀桑听此忙忙摆手道:“丹儿自小在我兄长身边长大,只怕我同意了,我大哥就要拿刀来追我了。” 一时大家笑一笑自然不提了。本是拜见看望,自然是不久留的,第二日一早如枬便和怀桑告辞回清河了。 如枬一走,秦夫人的病越到了后头,越是重了,开始胡言乱语起来,日日喃喃对不起阿松和阿枬。 秦愫本来陷在失子之痛中从未出来过,如今听母亲日日念叨两个孩子,便也日日垂泪三四次,寄庆儿在旁也没有什么纾解。 直到这一日午后,秦愫因前一夜陪侍了秦夫人一夜,加上忧思伤心,实在撑不住了便沉沉睡去。 碧草正在给还含着最后一口气,徘徊在阳间和阴间的秦夫人喂参汤,以期留住秦夫人,金光瑶挥退了碧草,自己亲自端了药来喂给秦夫人。 秦夫人口中含着音,却只能哼出声,只依稀听得‘松,枬’的音调。金光瑶知道她这是不甘心含着最后一口气,只好伏在她的耳边说道:“如枬还活着。” 秦太夫人听得此处,终是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金光瑶,似乎并不相信他说得是真的。 金光瑶看着秦夫人行将就木的的眼睛透出的神采继续说道:“就是之前聂家捧着红锦盒的小姑娘。” 秦夫人急匆匆地喘着气,似乎是很开心,金光瑶见她好像快不好了,赶紧着人叫来了秦苍业和秦愫,秦苍业本就在一边的廊下,一时便进了来。 不一会儿秦愫也到了,秦夫人嘴里哼哼着‘如枬’的名字,秦愫听了便伏在自己母亲身边哭,因着如枬在她和她母亲手里被抢走的,秦愫以为母亲是因为愧疚而咽不下最后一口气。秦苍业也在一边含着眼泪。 秦夫人的眼睛转了转,转到金光瑶的身上,金光瑶赶紧上前,一时之间秦夫人竟然像是回光返照了一样,抓着金光瑶的手,说了一句“拜托你照顾好她,都是我的错。” 大家都以为秦夫人这是在托付金光瑶照顾秦愫,但是秦夫人和金光瑶心中都知道,这个‘她’说的是谁。 金光瑶点点头说了一句“是。” 秦夫人眼波四转,似是没有什么遗憾了又倏然间慢慢平复,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第45章 旧城自有旧故事(上) 秦夫人的葬礼十分风光,近乎大小仙门世家都到了,就连聂明玦也亲自去挂祭,金光瑶也很讶异,似乎聂明玦现在对他的事有些重视起来了,若是过去聂明玦对这种人情往来的事情是不甚在意的。 蓝曦臣倒是觉得本该如此,他不不太明白为何大哥和三弟之间总是别别扭扭,有所嫌隙,所以将清心音传授给了金光瑶,想着两人多来往总能解开误会。 但不久金光瑶便拜托他,将清心音传授给寄丹儿,清心音本是蓝家的技艺轻易不外传,但扭不住金光瑶处处为聂明玦着想的心,又因拜托他的是金光瑶,便答应了,虽是答应了但他越更肯定,大哥和三弟之间发生了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可授曲于寄丹儿时他才发现,这个小女孩儿并不只是皮相聪慧而已,她极为有天分,于乐曲方面别有天分,心想或许是金光瑶惜才,不由得又感慨自家大哥聂明玦独具慧眼。 无论是当年的金光瑶,还是现在的寄丹儿,他都挑得很好,故此他教得舒心,对寄丹儿的好感也很多几分。 夏季总是很长也炎热,唯有夜间凉快,如此聂明玦便时常带着如枬,到山中捕猎或夜猎妖邪。如枬对这具孩童身体的把控也越来越好,身法越更轻巧飘逸,剑法也越更精绝华丽。 因此聂明玦倒是对如枬那位,素未谋面,出世高人的师父,愈发有兴趣了。时常问起,如枬也以一句时间太久,自己那时候也小不太记得细节为由搪塞过去,只说师父是一位女修,为人温柔可亲,自己也只见过她五六面,之后便未曾见过了。 怀桑听了便玩笑道:“说不定你那位师父已然成仙去了,故此你们便没见过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如枬听了自然又有了别的思路。 这一日如枬正陪在聂明玦身边查看账册,外头的人就送帖子进来了,聂明玦原本以为是给他的,打开一看才发现是金凌邀如枬的帖子,不由得呵呵笑出了声道:“丹儿来来来,瞧瞧金家小少爷写的帖子,这个字呀~!” 如枬还未从聂明玦手中接过,便被聂怀桑抢了先,聂怀桑看了也笑了道:“大哥我看不是金小公子字不好看,这十来岁有这样的笔力很不容易了,你那是瞧丹儿的字,瞧得久了觉得谁家孩子写得字都得跟丹儿的一样。” 如枬听他们说得热闹,给自己的帖子自己还一眼没看呢!便垫着脚跑着到了聂怀桑的边上,之间上面写着——聂氏渥丹亲启,今云梦四面垂杨十里荷,特邀渥丹共赏,金氏如兰。 如枬倒是没有嘲笑金凌的字,毕竟十来岁嘛!写成这样已经不错了,只是问聂明玦道:“宗主我去吗?” “去!去!去!,当然去,金家小少爷估计也是难得给人下帖子。”聂明玦当然是同意如枬去的,一来本是金氏邀约,二来广交友多见识也是好事。转头又吩咐身边的人替如枬打点行装。 如枬哪里需要别人打点行装,自然要自己去,聂明玦挥手拒绝道:“你是最贪方便的,到时候肯定轻车简行,可你要知道你是带着聂家的体面去的,可不是你一个人去的,我让低下的人给你打点,所以的衣衫用具都要齐备的,你还要带两个人跟着你去。” 如枬皱眉:“不用人跟着吧!” 怀桑抢道:“要的,要的,一来你是女孩子年纪小,万一路上出事,二来你看金家的寄庆儿也是从咱们家的寄民所带走的,她的排场可不小,你不比她差,不说盖过她,差不多是要的。” 如枬听此便只好答应了。 一时行装打点好了,第二日上路,如枬才瞧到聂怀桑口中所谓的两个人,其实是一队人马,如枬也是无奈,说是不盖过寄庆儿,如枬都觉得这快盖过金凌了。 第46章 旧城自有旧故事(中) 一路车马到了云梦,如枬才知道金凌不只请了她一个,还请了欧阳家的公子欧阳子真。 云梦风光自然是不同于金陵台的富丽奢华,也不似不净世的安静大气,带着些诗意和随性。 如枬到时欧阳子真比如枬到得早两天,见了如枬屁股后面跟着的人,不由得抚掌感叹:“你家宗主真是心疼你,一路上带这么多的人来。”又道:“你们姓‘寄’的果然都是活宝贝。” 如枬自然问他为什么这么说,这才知道寄庆儿也来了,只不过不是金凌请来的,她求了秦愫过来散心的,秦愫心疼她陪着自己照顾母亲,又帮着打理丧事,就同意了。 这一来不得了,派头比金凌还大,跟着的人住了江家两个院子不够,还要多要一个,最后还是金凌不同意,因着那是给如枬准备的,把一部分人赶到客栈去了,反正左右都是金氏的门人子弟。 一时午饭过了,大家都歇了午觉,金凌便拉着子真,跑来找如枬一起乘舟入藕花深处去赏景。如枬当然答应,换了一身丁香色的衣衫,便去了,毕竟世间美景正好辜负呢! 一时进了荷塘,映入眼帘便是接天莲叶与映日的荷花,金凌又说起自己十一月二十一日的生日,要请他们一起。 如枬便在心中想道,自己是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了,但还记得金凌生日的时候自己是满了三个月的,这样推算自己的生日便在八月中了。 三人又聊起最近云梦附近一处小山中有邪祟,预备着一起去夜猎,欧阳子真当然是愿意的,如枬也乐意。 夜至了,金凌便带着欧阳子真和如枬一起去求江澄,江澄瞧了瞧三个孩子,便也同意了,此时寄庆儿也在一边,也凑着热闹要去。 金凌是愿意带她的,只说你没有结丹去了也是添乱,可寄庆儿是个眼泪说来就来的主,江澄是最怕别人哭的,就让金凌带着她,金凌憋屈也只能带着。 几人里金凌装备最齐全,光是缚仙网就带了十几张,弓箭当然也是最好的,自然还有站起已然有金凌那么高的仙子,而欧阳子真带了自己的剑和一些伤药。 如枬最轻便,她怕麻烦一柄流丹剑一个装了水的玉葫芦便没了,寄庆儿也只一柄灵剑在侧,只是没有另外三人的好。 也不是金家没有,只是金光瑶没给只说寄丹儿没有结丹,拿了一品灵器也只是装门面,不过她的衣饰却是最好的,比所有的世家小姐都好。 一路上几人都没有什么交流,只欧阳子真偶尔说起自己的的奇闻趣事,正说到自己在路上遇到一个客栈,客栈的原本是一个寻欢作乐的地方,后来着了大火,烧死了很多人,他在那里住了一晚,第一晚还没事,到第二晚便听得枕边隐隐约约有人哭泣的声音…… 话正还在说着,故事也还没结束,他们脚下突然便有竹笋破土而出了,一时大家都有些立不住了,仙子也焦躁地汪汪叫。 如枬倒是能站稳,但是寄庆儿本身修为低,正正向着一个竹笋破土出摔去,眼见着眼睛就要戳到竹笋上,如枬一个翻身过去推开了她,险险擦过竹笋,但脸却被刮了一个大口。 如枬赶紧上去把寄庆儿扶到一边休息,金凌知道在地上是看不清形式的,于是便飞身去果然看见邪祟的真身,于是便一张缚仙网丢下,又是一剑对着缚仙网中的竹精劈下去,瞬间土地便不动了,欧阳子真才算站稳了脚。 而寄庆儿于一边手捂着脸,哭泣着,她的指间鲜血涌动滴滴答答满身都是,看着甚是惨烈。 第47章 旧城自有旧故事(下) 寄庆儿哭得伤心,左手捂着伤口,右手折在袖子里,如枬想着上去帮她看看伤,谁知道还没碰到人,就结结实实地挨了对方一巴掌,如枬本是可以躲开的,但是她也没想到自己一片好意,还能挨打,所以居然没有躲过去。 金凌本是在半空中的,刚一下来就见寄丹儿给了如枬一耳光,上去就问:“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看我的脸。”寄庆儿此时将手拿开,只见寄庆儿半张脸都被血痕贯穿,看起来很严重,本来欧阳子真是打算拿药的,但是见对方火力十足,怕是拿了药伤不好还要惹麻烦,便按下了自己的手,上前看如枬的脸。 “我都跟你说了让你不要来,是你非要跟来的,你受了伤打丹儿,你的大小姐脾气真是不得了,要让小叔叔关你禁闭的。”金凌连珠炮似的说着。 欧阳子真一言不发,只心疼地看如枬的脸,也不知道寄庆儿怎么想的,居然是用捂住伤口的手给了如枬一耳光,如枬的脸上又是血又是肿凄惨得很。 寄庆儿被金凌一凶,更觉得委屈,她并不知道自己摔到那隆起的竹笋上会如何,但是她知道如枬推了她,她是最珍惜这张脸的,她磕磕绊绊地道:“是她推我的。” 金凌看了如枬一眼,欧阳子真更是满脸不可置信,如枬见此便冷笑道:“我是推了她,但是只是为了救她,如果不推她,她眼睛就废了。” 天平倾斜哪边,只看你相信哪边。 寄庆儿大叫道:“你胡说!” 如枬也不想解释了,加上寄庆儿的伤口又很难办,于是几人只好先下山。江澄也跟在几个小孩子身后,全程他是清楚的,但他不好露面,也是怕伤害到金凌的骄傲。 本来金凌夜猎有所得是件高兴的事,可寄庆儿受了伤他又觉得难办,心下也是讨厌,本是没本事却又要往上凑,拖累几个本事好的孩子不说,受了伤怕还要责怪金凌他们不友爱,或者照看不好。 江澄和如枬他们前后脚回来,寄庆儿这边处理了伤口,那边便跑去江澄那头告状,如枬是咬死了自己是为了帮忙,可寄庆儿却不这么认为。 江澄知道始末,但是去瞧寄庆儿的药师也说了,脸上的伤不重,且保证不会留疤,他也不想再去纠结这件事情,金凌和欧阳子真也是偏袒寄丹儿那孩子,便说这事情他采信寄丹儿的说法,让寄庆儿现在家里疗伤。 寄庆儿受不了这个委屈,哭着自己回了金家。 如枬见此也不好久留了,第二日也和江澄告辞了,金凌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想着请人来玩,居然得这样一个结果,也是难受的,不过还好剩了一个欧阳子真和仙子跟他作伴。 如枬也是觉得好没意思,又想起欧阳子真和她说起,却没有说完的故事,于是便派了手下的人去找是否真的有这么一个闹鬼的客栈,一问还真的有。 如枬便想出来了,好歹也去见识一下有意思的地方,换换心情不能这样一脑门子官司回去了,而且也没有出来玩,不过几天便回去的道理,到时候聂明玦铁定问起,便带着跟在身边的聂家人去了那客栈。 如枬想得好,可那一头聂明玦早就得了门人的来报,说丹儿小姐受了天大的委屈,已经离开了江家,回聂家去了,又说因着寄庆儿伤了脸说是丹儿造成的,挨了寄庆儿的打。 气得聂明玦把杯子都给摔了,骂了句‘狗屁’心里想的是‘什么玩意儿,我家丹儿也费得了这样的心去害她,修为不见得怎么样,就会哭。’ 不过也只能这样了,倒是聂怀桑去了趟金麟台瞧了瞧他家三哥,说了会儿话又回来了。 第48章 昔日龌龊不足提 聂怀桑去了金麟台一趟,金光瑶自然也是知道了,他虽然不清楚事情始末,比起生气更担心如枬,让人查探说是还没有回清河。 金光瑶担心怕如枬心情不好,其实父母之心比起重视孩子的衣食,更重视孩子的心情,更何况如枬衣食无忧,当然更加关心如枬的心情。 一时夜里想不过去居然御剑去了云梦,此时的如枬正在那家闹鬼的客栈中,如枬曾用探异法探查过,发现这间客栈当真有许多厉鬼,但是平时他们都不会动弹作祟,欧阳子真到时可能正是他们的忌日,所以躁动被欧阳子真发现。 金光瑶到云梦时已经是第二日午后,他先去了一家佛寺参拜,之后又去了江家,去时欧阳子真和金凌正荷塘里抓鱼,金凌见自家小叔叔来了,还去折了两朵荷花和几个莲蓬给他。 金凌又怕自家小叔叔是为了寄庆儿受伤的事情来的,金光瑶没问,金凌就说了,金凌和欧阳子真都没看到到底如枬推寄庆儿是为了救她,还是为了害他,但是金凌和欧阳子真都愿意相信这是误会。 金光瑶倒是无所谓这件事情的对错,毕竟出门夜猎没有不受伤的,如果受了伤就要怨怼同伴,那么也不需要结伴夜猎了,自己一个人去就好,这倒真的不是他偏心。 江澄也怕金光瑶是为了讨说法来的,就拉着金光瑶去品茶,把自己跟去看到的情况说了,只是他不好掺和,一来本来孩子们独自夜猎有所收获是好事,自己跟着去了说出去只怕孩子们的兴致要减掉大半,也怕日后夜猎他们总想着后面或许有人跟着,不尽心学东西,想着有依靠反而不好。 二来一个是金家的门人,一个是聂家的门人,他不好偏袒说是哪一个的错。 都是为了孩子好,金光瑶听后自然明白,疑惑也大减,更觉得自家女儿委屈了,便起身告辞打算去瞧瞧她。 门人早来报了说如枬现今住在哪家客栈,金光瑶一找便找到了,那地方他熟悉,他就是从那里爬出来的。 金光瑶进了门就见几个身着聂家校服的人,三三两两地坐在下头喝茶,如枬不在他们之中,聂氏的门人中有人是见过金光瑶的,于是便上来行礼。 金光瑶自然是问他们如枬在哪,门人们也不清楚,只说丹儿小姐上街逛去了,金光瑶点头想着女儿可能是散心去了,又想着自己出来没有和家里的人打过招呼,终究没见面还是御剑回去了。 而此时如枬正坐在茶楼中,左耳听着评书,右耳听着茶客闲话。 评书正说着敛芳尊金光瑶、赤峰尊聂明玦以及泽芜君蓝曦臣剿灭温氏后结拜,身边吃着花生米的几人便开始说起金光瑶这人,因着金光瑶算是自己的爹,如枬便评书也不听了,只听边上桌子的人,聊过去的事。 “金光瑶原本不姓金,姓孟,她娘原先就是云梦有名的头牌,后来他娘死了金光瑶上门认亲还让人赶出来了,毕竟谁会认一个烟花女子生的孩子,谁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毕竟他们接男人是没停的,今日是这个明日是那个,谁说的清楚。”那人砸吧着嘴,似乎自己出身清白比金光瑶这个敛芳尊高贵不少。 桌边的人赶着问:“那后来呢!” “后来金光瑶就投身到聂家去了,之后剿灭温氏这才被金老宗主认回去,成了敛芳尊呗。” “要我说敛芳尊也是有机缘的,不然怎么能从云梦爬到金麟台坐着” 另一个人插嘴道:“要我说,这种人哪里撑得起福气呀!原先,生了对龙凤胎,听说后来一个让对家给杀了,一个从百丈空中坠落,尸骨无存哪,你瞧这都多少年了,他一个孩子都没有。” 如枬呛了口水,现在自己活着听着话总感觉哪里别扭,再者她从未听说过这位爹爹的往事,居然这样曲折百转,想必过去难过,也难怪他要杀了如松,不仅是为了颜面吧,更是一个人体会过世道艰难,不愿意自己的孩子也遭受同样的白眼和苦楚。 如枬正想着,就听边上声起。 “你说敛芳尊他娘原先是我们这里的头牌,哪一家的头牌呀!” “思诗轩,后来一把大火给烧了,现在改成了一家客栈,叫什么来着……” 如枬心想真巧,不就是自己住得那一间客栈吗? 第49章 依稀所见少年事 回了客栈,如枬想着自己许久没有沐浴了,便叫了水,衣服一脱才发现,完了!香囊不见了。 原本香囊是挂在自己内裳的汗巾上的,这回可好,丢了都不知道丢哪了,想想或许是自己和那东西无缘了,却又可惜那毕竟是此生母亲所做的,但也无法毕竟不能大张旗鼓地找。 如枬除下衣服刚入水,便感觉到冤魂侵扰,耳边都是大呼救命的声音,浴桶下也迸出火焰,如枬知道是幻影,一道决过去便将那无数涌动的冤魂压了下去。 如枬心下觉得奇怪忌日已过,他们怎么还会冒出来,又一想莫非是因为烧死他们的始作俑者来了这附近? 如此一想便也不再睡了,想着还是查探一下他们的死因。于是便打算使用回溯术。 这是一种咒术衍生出来的法术,原本是寻找血亲的咒术,后来衍生为回溯术,回溯术是若两人血脉相承,一人便可以,以自身之血借助特质的茶水——安定神魂。 按照自身情况配比的香料——引出安定下的神魂,进入到与自己血亲曾停留的地方,看自己血亲停留地方,所发生事情的残影。 因着如枬听说自家金爹爹是出生在此的,如枬又想弄清事情原委,如枬便决定用此法术。 将滴了自己血的静思茶饮下,又将各种材料碾碎按分量调配好,制成了回溯香。点了香躺在床上,慢慢沉入到属于这间客栈往日的时光中。 她的神思飘动立在了客栈原先未曾被烧的样貌前,那客栈的牌匾此时写的是——思诗轩。她继续向里面走着,无数寻欢作乐,涂脂抹粉的人从她身边擦过,暗香浮动奢靡颓废又消磨心智。 如枬受到血脉的指引,来到一个房间前,依稀看得一个与自己样貌相似的女人,在教一个孩子弹琴,她文采还算不错,正教着《清平乐》——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 她满眼期待,似乎向往着这样平静安乐的生活。或许是因为样貌相似,或许是因为血脉相承,这种期待的眼神让她觉得有些凄凉。 因她知道这人至死,都未曾离开过这里,她想起客栈里对金光瑶身世的诟病,想想即使到了现在金光瑶一身光耀被人称为敛芳尊,他也从来没有摆脱过别人的白眼,如枬不敢相信如果这样一个人再失去这一身光耀,那他人会怎样来践踏他。 这边的如枬,正在探看自家父亲过去的事,而另一边的寄庆儿正趴在秦愫的身边哭诉自己的脸,秦愫无奈此时正好金光瑶回来了,寄庆儿正说着:“她寄丹儿只是聂家的门人,就这样对我……” 寄庆儿接下去的话还没有说完,金光瑶进来便严厉道:“你是我金家养的女修,她是赤峰尊养的女修,难道谁还比谁高些? 即使要相比,也得比修为、学识。你呢?也就这身衣裳比她华丽,就这也还是我们金家给的。我与阿愫对你不薄,你不懂事知忍让也就算了,这样闹是打算连我们金家和聂家的交情都不顾了吗?” 寄庆儿被教训得不敢说话,只能缩回房间,想来也气,从床上拿出一个香囊,正是如枬当时掉的,寄庆儿当时快要摔倒被如枬推了一把时,正好够到了如枬的衣裳只是下意识地想拉住她, 却不想拉断了如枬身上的东西,因为怕担责又被如枬划伤了脸,才将东西折在袖中,没有露出来也没有还给如枬,想让如枬急上一急。 而此时正准备剪掉香囊出气的寄庆儿,却觉得香囊眼熟,便拿着那个香囊细细端详,果然是和秦愫之前所珍藏的那枚,如松公子的香囊,绣工和样子一模一样的,只是上头绣着的字是——枬。 寄庆儿如遭雷劈,她攥紧香囊又展开,想着给秦愫告诉她发生的事,但又不甘心,想起金光瑶的话便将捡到的香囊收好,心想‘是啊!现在她和寄丹儿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寄丹儿回来了,成了金如枬呢?’ 人心本是自私,不触及到自己的时候大家都好说,都可以讲公道,可是触及到自己的时候,只能自己原谅自己的不够完美。 第50章 旧事已旧岁月封尘 如枬此时正陪着还年少的金光瑶站在青石板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将他们围了一圈,孟诗连块遮羞布都没有就这样坐在石板上,一个男人正在骂,自己花了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伺候,总之是污言秽语。 看热闹的人正指指点点,如枬不知道现在自家爹爹是什么心情,不过就她来看都觉得,自己的母亲这样被羞辱,只怕深恨对方了,也深恨自己所处的地方了。 如枬本想接着看下去,突然间聂家的门人从外闯了进来,大叫着——“丹儿小姐不好了 ”如枬在残影中听到有人叫他,赶紧将神魂从往日的时光中抽离出来,清醒过来。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整座客栈都陷入到大火之中,四周都有怨灵惨叫。 此时正好一个人头飞向来叫如枬的聂家门人,如枬反手抽出枕头边上的流丹剑,一剑劈开飞来的人头,人头便化成云烟。 如枬更是奇怪,明明之前只是隐隐作祟,现在倒愈发地闹起来了,难道杀他们的人就在客栈之中吗但似乎又不像,倒都是冲着自己来的,自己这里火光盛巨,如枬也不想多纠缠,毕竟客栈内还有其他的客人,伤到他们倒不好了。 思及此处如枬扯下腰间系着的小玉葫芦,里头装的是泡了杨柳枝,经过诵念过的净水,如枬点出一点,用指尖向外一弹,火光瞬间消失了。 如枬乘胜追击,嘴中默念往生咒,并运灵力于念出的往生咒中,一时之间客栈光芒四射,本在睡梦中的人,都被这光亮照醒,望向如枬所处的客栈。霎时间客栈内的怨灵便被超度了。 光芒褪去,怨灵往生,聂家的门人愣在原地,如枬倒是面色平静道:“天晚了,快去睡吧!” 那门人半天才缓过神来,赶紧推门出去,又轻轻关上门,心中感叹,难怪说如枬小姐的师父是一位世外高人,如此这般便一下超度约莫二十三五的怨灵,蓝家超度怨灵也要先问灵,了却灵心中所思所想才能超度,或者有那种怨气极强,血腥暴戾的灵,那是直接驱散的。 但是也从来没见过直接强行超度的,还成功的,还一次超度这么多的,聂家门人啧啧称奇下楼梯的时候还摔了一跤,最后说了一句——‘神了!’ 这样大的光芒自然引起莲花坞的注意,江澄派人去查问,得到的答案是聂家的寄丹儿超度怨灵,不仅超度成功,还超度了二十四五个,江澄都觉得惊奇。 又得知如枬还在云梦境内,便还是将人请回来了,如枬也应了毕竟不能打江宗主的脸,金凌和欧阳子真当然是高兴的,三人便约着一起游湖垂钓。 欧阳子真和金凌自然也问起如枬超度的事情,如枬仍旧是那句,师父秘籍中所传授,她只是照着做,欧阳子真和金凌自然也不好追问是什么方式,毕竟各个世家都有密不外传的本事。 这天欧阳子真兴趣来了,跑到荷塘里掏了两节莲藕,让人煮了汤,那时如枬正坐在门廊下吹风,就见欧阳子真高高兴兴地碰着汤碗来了,如枬起身应了他,也不去找桌子,就着兴头,坐在门廊下吃藕汤。 这时欧阳子真才注意到如枬穿了一件乌色上衣,雪青色绣莲花的裙子。夸她好看,但也说腰间少点东西,最好配个玉,如枬拍拍腰间的约莫一个手大的小玉葫芦,道:“有这个再挂其他的倒碰坏了。” 欧阳子真找如枬要来,拿着那玉葫芦把玩,也没瞧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法器,怕弄坏了,又小心地还给她。 第51章 似是旧日景 聂家送来了信,因着如枬不在家,清心音又需日日听,加上金光瑶也要去云深不知处,聂明玦就和金光瑶兄弟两结伴去了,家里只有怀桑看家。 可怀桑也是坐不住的,听说欧阳家开的拍卖行有旧时的一套扇子,难得的很,就去了欧阳家,送信来就是让如枬不用着急回家。在云梦玩到月末再回。 一并送来的还有欧阳家和金氏的信,一个是要接待聂怀桑,一个是跟着去了云深不知处,也是说不用急着回,让在云梦游玩。 云梦江宗主终于活成了,帮别人看孩子的样子。不过所幸如枬和金凌还有欧阳子真,都不是闹起来没有分寸的孩子。如枬在云梦玩得开心,不是摘莲蓬就是抓蜻蜓,倒真的活成了孩童的样子。 她玩的开心,却不知道,她的以一己之力,超度怨灵的事情,已经让她成为了别人家的孩子,还顺便让聂怀桑成了人人邀请的座上宾,收礼收到手软。 聂明玦出门也处处有人提起聂氏的寄丹儿,夸他会教养孩子,夸他慧眼识珠,先有敛芳尊后有寄丹儿。 唯有金光瑶在一边听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女儿是自己,敛芳尊的位置也是自己爬的,可是转头说起,功劳都是聂明玦的,酸不酸,就不是气量窄不窄,能一语概括的了。 如枬不知道外头风云涌动的,欧阳子真没回家,自然也不知道身边的小伙伴,成了自家父亲口中,别人家的孩子。金凌就更不知道了,他从来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这天欧阳子真得了风热有些咳嗽,但也不是很严重,反倒拉着最近总也睡不醒的金凌,和别人家孩子的寄丹儿下河去摸鱼。 云梦的江宗主对下河摸鱼这件事情并不放心,万一呛了水,谁也付不起责任,最终只能跟在几个小辈的屁股后面去。 去了河边,江澄自然是不能下去和几个小孩闹的,毕竟还得留着点长辈的尊严,就只能架了锅在一边煮银耳汤,预备着几个小辈玩累了上来喝,最终江宗主成了看火别沸了汤扑了火的小厮,真是难以言喻呀! 一时如枬他们累了上了岸,围着一脸严肃的江澄,江澄早就把汤晾好了。给几个小孩儿递了汤,又重新去生了篝火,把几个小家伙抓上来的鱼处理了烤起来,江宗主再次调转角色成了伙夫。 欧阳子真吃了两口,觉得不对劲,又瞧了瞧如枬和金凌的碗,小声地说:“你瞧江宗主一锅银耳汤煮了三种样子,我这一碗里头放的是莲子雪梨,金凌你碗里放的是薏米红豆,丹儿碗里的是红枣和桂圆。” 金凌瞧了瞧道:“对呀!怎么会这样?” 如枬也瞧瞧还真的是,笑了道:“这是江宗主心细呢!子真风热咳嗽,莲子雪梨可以祛热,金凌最近精神不好睡得醒不了。 薏米红豆除湿,我是女孩子又没有什么症状,银耳是寒性的就放了红枣桂圆中和汤里的寒性。” 两个男孩儿点点头,金凌道:“还是如枬聪明。” 如枬吃了一口汤笑说:“也得子真细心,发现我们碗里的东西不同,我才能知道江宗主的用心呀!金凌你有这样的舅舅,真是幸福哟!” 金凌傲娇地撇了撇头,一副那是当然的表情。 “就是不知道江宗主,什么时候娶一个如他一般庄重心细的江夫人。”欧阳子真声音压得更小,生怕江澄听到。 金凌和如枬皆是一笑。 一时大家吃完了,江澄收拾了残局,一行人便说说笑笑地向着莲花坞去了,江澄瞧了瞧头顶的天,笑了笑,就好像沉浸回了什么旧时的时光里。 几人一边走一边聊,欧阳子真似乎又有什么发现,开心地道:“你瞧今天咱们都穿了绣花的衣裳,金凌的是金星雪浪,我的是木香,如枬身上的我还没见过呢!” 如枬刚要回答,金凌道:“这是铃铛花,我家小婶婶也喜欢这种花呢!” 如枬点头答是,心里又想起秦愫,可凉她连母亲也走了。 第52章 夏日惊雷声 夏日云深不知处还算是凉爽,一曲清心音结束,蓝曦臣这厢收了琴,金光瑶那厢便倒了茶,聂明玦睁开眼,金光瑶的茶便放到了他眼前。 蓝曦臣温煦地笑,他觉得三弟和大哥之间关系越来越融洽了。三人聊起最近云梦客栈中的事。 聂明玦谦虚道丹儿虽然是聂氏的门人,但所学的东西都是她师父所授,而她师父再她五岁之后就再未出现过了,丹儿都是根据她师父所留下的修炼方式修炼的。 蓝曦臣称赞道丹儿自律自强,为人谦逊虽然自己之教过几天清心音,但能知她天分卓绝,品性纯良。 聂明玦听人夸奖自家孩子当然开心,金光瑶开心却也不能露的太明显,毕竟不能惹眼。他总有自己的想法。 蓝曦臣又问起寄庆儿,金光瑶可惜道,寄庆儿的脸伤本来不会留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住的院子里,新种植的花草和她所用的伤药,药性相冲,找了医师来看说是没有办法逆转了。 蓝曦臣道了一句可惜,聂明玦却担心寄庆儿攀扯丹儿,便又清楚地问了金光瑶一遍。 金光瑶当然不能让如枬本身光耀染上污点,便道那晚江宗主跟着几个孩子,江宗主看到了的确是丹儿为了救庆儿所以才推的,不然庆儿的眼睛就毁了。 蓝曦臣点头自然觉得应当是这样的,聂明玦想着自家孩子救了人还挨了对方一巴掌,心里特别别扭,但是又想寄庆儿的脸反正也好不了了,算是惩罚了。 而惩罚了寄庆儿的人正坐在欧阳家的拍卖场,摇着扇子准备拍到爱物。 如枬并不知道寄庆儿的脸没得救了,她正和金凌两个人在一起摘莲蓬,欧阳子真还在咳嗽就没有凑热闹,坐在岸上帮着两人剥莲子,偶尔还丢两个丢到金凌嘴里吃。 如枬看了看岸上的莲蓬已然很多了,便叫上金凌上了岸。欧阳子真早就剥好了一盘莲子,如枬和金凌上岸就吃现成的了,如枬看着一堆莲蓬,想着要做些莲子糖。 不知怎么的,她又想起还被关在白雪阁里的薛洋。自己给的东西他没吃,他还活着,他这样的人,居然在那种情况下还会选择活着。如枬细想或许自己只是自认为了解薛洋,其实是自以为是。 三人散散慢慢地躺在石头上乘凉,清风追拂过如枬沾了塘水的脚丫,有着一丝凉意,三人看着天空,却没有看都星星。 欧阳子真觉得无聊,又想着讲故事,他那里有一肚子故事,金凌便和如枬坐了起来,听对方讲起故事,这一次说的是温逐流。 说温逐流有一绝技——化丹手,能化去修真之人的金丹,正说到这里,欧阳子真压低了声音道:“你们知道吗?江宗主曾经也被化去过金丹……” 夜还是沉寂的,江澄在祠堂里给江家的牌位供奉上香,他时常来这里跪着静思,江家的门人们从来不敢再这个时候来打扰他。 正是这时候一声惊雷破了空,划亮了半边天空。 第53章 夜雨廊下闻旧事 夏天的雨来得急,惊雷声后便开始下雨,如枬他们来不及回房,只能结伴跑到祠堂的廊下躲雨,一时有些凉了。 金凌解了自己的外袍给没有穿鞋的如枬披着,如枬那双绣着银莲花的绣鞋,落在了水塘边,被雨淋了透湿,就算捡回来也穿不了了。 如枬裹着金凌的金星雪浪袍,里头是一身系着青莲色腰带的丁香色内衫。欧阳子真看了看如枬又看了金凌,哈哈地笑起来。 金凌拍了他一巴掌道:“笑什么呢?欧阳子真。” 欧阳子真先指了指金凌道:“你要是不脱这身金星雪浪袍,露出你这身紫色的内衫,倒是真的像是金宗主的侄子,你这一脱,活脱脱就是江宗主的孩子嘛!” 一语毕了欧阳子真又指了指如枬道:“如枬要是不披金凌这身金星雪浪,看起来还算是一个清河聂氏的小姐,但是这身衣裳上身,加上这天生的额间朱砂痣,活脱脱一个兰陵金氏的小姐嘛!哎!还真别说,你两还真有点像。” 如枬有点心虚地低头,堂兄妹可不像嘛!便岔开话题道:“你的故事可还没说完呢!你说江宗主被化去了金丹,金丹怎么化?金丹乃修习者局灵力,运灵力之所在,化去不可能,应当不算是化,应当是拍碎吧!将修炼者倚叠积年修炼聚起的金丹,以外力拍碎冲散。” 欧阳子真摸了摸头道:“我也不太懂这个,反正就是化去了江宗主的金丹。” 金凌质疑道:“金丹化去了,我舅舅怎么还能用灵力呢?这是不可能的,你从哪里听来的。” 如枬接口道:“倒也不是不可能,化丹手只是将金丹拍碎,导致灵力四散,只要借助一些特定的方法,将灵气从四肢百骸中聚集起来,重新啮合金丹便可以了,但是我看江宗主运用灵力的情况,不像是金丹拍碎后啮合起来的,就是一颗完整运行的金丹呀!” “这个能看出来吗?”金凌问。 如枬点头道:“当然,金丹被拍碎之后又被啮合,和一颗完整的金丹运行的情况是不同的,虽然金丹啮合,但是已经不是完整的了,他是裂的。 就像是一块玉佩被砸在地上,虽然没有碎,还是完整的,但是有裂痕,所以运起灵气来灵力也是散的,不会极其凌厉。但是你舅舅用起紫电来,根本看不出来呀!” 金凌昂起头对着一边的欧阳子真道:“所以说这件事情就是风言风语,不是真的。” 欧阳子真委屈道:“我也是听说嘛!再说既然有这种啮合的办法,自然就有其他的办法咯。” 如枬点头道:“是的,也有不会看出金丹曾被化去的痕迹的法子,但是法子太残忍了点。” 欧阳子真忙着问道:“什么法子?” 如枬道:“剖出别人的金丹,用作己用,这样也不会看出金丹曾被化去过。 不过被剖金丹的人会遭受极大的痛苦,并且日后再也不可能聚起金丹,就连御剑都不可能了,这也就算了,自己曾经所用的灵器,都会为夺取金丹的那人所用。” 一时雨渐渐停息了,如枬便和金凌,子真三人携着手,踏着积起的雨水而去了。 江澄跪在祠堂里,孩子们在廊下的话他都听到了,他浑身冰凉也不动,转转眼睛看到一边堂上架子上摆着的‘随便’,他看着出了神,站起来,觉得不可能一般,又退了两步,跪回了蒲团上。 第54章 只听肠断声 欧阳宗主陪着聂怀桑一起在拍卖行,拍下棕竹、玉竹、湘妃竹一整套的扇子,又拍下了蜜蜡和沉香珠子交替串成的手钏,想着送给自家丹儿,长大了要戴首饰了。 正要付账欧阳宗主却已然帮着付了,聂怀桑有些疑惑,欧阳宗主犯不上这样巴结自己,倒是旁敲侧击起来。 “最近呀!敛芳尊四处帮着赤峰尊游说奔走,这日后谁是仙督,我们心里有数。”欧阳宗主笑着,聂怀桑却觉得有些微微的担心。 要说做仙督,没有人比金光瑶最合适,或者说最想做仙督的一定是金光瑶,之前布瞭望台,让各家门生守贫瘠之地,保一方平安,且相互之间能施以援手,得了很高的威望,突然将这么好的机会拱手相让给自家大哥,却是什么意思? 聂怀桑心生疑窦,也不知道自家三哥打什么算盘,自己兄长怎么样,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的兄长适不适合做仙督,自己更是有数,三哥这样做是为什么? 如果说是要害自家大哥,他不必将恩惠遍布大半个仙门世家,让他们对自家大哥恭敬有加,心悦诚服。 可若是说是因为自家大哥适合这个位置,打死他他都不相信,纵使聪明如他,他也想不明白。 云深不知处中敛芳尊、赤峰尊、泽芜君三方相对而坐,谈起仙督之位的事,金光瑶连连夸赞赤峰尊,能够带出自己又能教出丹儿,慧眼识珠又有威望,而二哥本身闲云野鹤,再看自己,一来出身不好,二来秦愫身体自接连失子之后就不太好,他不能满心扑在这些事务上,愿意再次作为副位,辅佐大哥。 蓝曦臣没有想到,自家三弟为了仙督之位花了五年多的心思,现在却将成果拱手相让给大哥,就连聂明玦也没有想到,他也以为金光瑶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自己能成为仙督,掌控一切。 也因此他不喜对方设立瞭望台,所以在清河他也没有用心去做这件事,知道今年夏猎,想着过去有些事情是自己过分,才亲自带着人将山中岗哨布满。 只是现下金氏和蓝氏支持自己,江家怎么会同意?若是金光瑶或许江澄会看在金凌的面子上同意,但是若是自己,他只怕要好好想一想。 但似乎金光瑶早已算得清楚,他给聂明玦续上茶水道:“江宗主心中有数,一定会支持的。” 而此时跪了一夜踌躇不定的江澄,走到金光瑶因游说他赞同聂明玦登位仙督位置,而送来的随便前,两手握住轻轻巧巧便拔出了早已封剑的随便。 江澄心绪大乱,寄丹儿说得是真的,原来是真的,这个金丹真的魏无羡的,江澄一时激动,血气翻涌一口鲜血喷洒在了随便上,江氏祠堂里缭绕的烟雾盘踞在牌位四周,似乎是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子嗣这样伤心。 三尊在云深不知处商议完了关于仙督的事情,金光瑶便约着聂明玦一起回去,毕竟也叨扰多日了。路上聂明玦才恍恍然思索过来。 原来最近自己出门便有那么多人恭敬以待,不止单单是因为自家门人丹儿在云梦出了风头,更是因为他们都受了金光瑶的恩惠,知道自己要问鼎仙督之位了。 聂明玦不由得感叹金光瑶心思细密,又感念哪怕自己对金光瑶心生嫌隙,金光瑶对自己却仍旧尊敬如兄长,有些小小的羞愧,又有些小小后悔。 第55章 空山新雨后 随着夏雨的到来又过去,似乎秋天也近了一些。这天如枬三人听说了附近山中有妖邪,便带着仙子一起往山中去,想着也许能找见,但也只是流言说有,三人也不算很上心,清晨趁着太阳还迷迷瞪瞪不算烈,就上山了。 金凌是打头阵的,带着仙子走在最前头,欧阳子真压阵,因着是清晨来的,遇上妖邪的可能性很小,各自也没当回事。 三人说说笑笑地走着,突然听到一阵草木窜动的声音,金凌赶紧把如枬拉着蹲下,欧阳子真见状也赶紧蹲下。 却没看见妖邪,只看见一个手持长剑长相清俊的女人,仙子叫了一声把女人惊动了,女人拔出长剑道:“出来!” 如枬见对方没有妖邪之气,看起来也是一位女修,便站了起来,欧阳子真见如枬站起来,便知没有危险,也站了起来,那女人见是两个小孩儿,便笑着将剑收了起来,正准备说什么,金凌别别扭扭地站了起来。 那女人先是一怔,一下眼眶像是红了,如枬见她看金凌的样子,觉得两人有旧,便恭敬地行礼:“前辈好!” 那女人似乎稳住了心神,笑问道:“你们是兰陵金氏的修士吧!这山里危险,你们还是先下山吧!” 金凌刚想说什么,就瞧见自己穿着金氏的校服难免被人认出来,却是欧阳子真接话道:“前辈我们两不是,我是欧阳氏子真,这是清河聂氏寄渥丹,那位才是兰陵金氏的金如兰。” “果真?你是金家的小少爷,是金子轩公子的儿子是吗?”那女人忙不迭似乎是要确认什么? 这话把金凌问得一愣神,答了句:“自然是,金家还有别的公子嘛!” “是啦!只有你了!”那女人自言自语道。接着对着金凌行了一礼道:“我也曾是金氏的弟子,是跟在你父亲身边的,我姓罗,罗绵绵。” 金凌又是一怔,还是被如枬踹了一脚才回过神来,慌慌忙忙对着对方行了一礼,才不至于太过失礼。 如枬见两人尴尬,便缓和道:“金凌来云梦他舅舅家玩,便把我们也请来了,今日上山是因为听说了山中似有妖邪,于是结伴上山看个究竟,罗前辈也是听说有妖邪所以上山猎妖邪吗?” 罗绵绵笑着上前道:“是啊!我也是路过此地,听附近村民说这里有妖邪,便想着上来看看。” “如此甚好,前辈不介意和我们结伴吧!我们也好向前辈讨教。”如枬这样说,罗绵绵当然愿意。 于是四人结伴相携一起在山中查探,一路上金凌都在问他父亲是什么样的,母亲是什么样的?罗绵绵都一一作答,还说起许多关于金子轩和江厌离的旧事。 从来都没有人和金凌说过自己父母过去的事,江澄是因为太过悲痛不愿意提起,金光瑶则是因为不了解,所以也很少说起金子轩,可怜金凌就连父母的模样,父母的事情都知之甚少。 几人说得投契,如枬见金凌问得不愿意停下,又见金凌一脸孺慕之情,对父母的往事听得十分认真,便顺势邀请了这位罗前辈去莲花坞小住,金凌听了自然十分乐意,连连点头赞同。 此时太阳烈了起来,三人回了莲花坞,欧阳家便送信来叫欧阳子真回家,欧阳子真虽然不舍也只能约定金凌生辰宴时再见。 这一天别了欧阳子真,会了罗前辈,他们一起去拜见了江宗主,似是江宗主也认识罗前辈,对她十分客气,特意叫了人让他们好生招待,还嘱咐金凌不许淘气。 这一天三人便秉烛夜谈到了天亮,天破晓时金凌听着自家父亲的英勇往事,趴在一边的小桌上睡着了。 倒是如枬很清醒,对着罗青羊告了一声罪,想要拜托她一件事。 第56章 天气晚来秋 罗绵绵在江家住了两日,见金凌十分安好便告辞云游去了。临去前金凌抓着对方的袖子,再三肯定在自己的生辰宴会上,罗绵绵一定会来,才依依不舍地放她离开。 又过了两天聂明玦到了清河,便给如枬送信叫她回来了。一时间莲花坞的热闹散了,江澄见自家外甥呆着没事,自己最近也很没精神,就把他赶回了金麟台去了。 如枬那厢刚到了不净世的门口,就只见车马林立,看得她都有点愣住了,这是怎么了?她从来没觉得聂家这么炙手可热呀! 怀桑在门口迎来送往,远远地就瞧见了如枬的马车,赶紧跑到如枬跟前,如枬刚被怀桑抱了下来,就听到聂怀桑叽叽喳喳起来,什么‘你总算是回来了,你不知道这几天光看帖子头也大了。’什么‘你知道大哥最喜欢的那对白瓷瓶放哪里了吗?他预备着送给三哥。’ 如枬算是知道了,自己的清闲日子到头了,心里还纳闷怎么聂家就这么热闹起来,过年的日子她没有记错呀!现在才什么时候,秋天都还没有到呢! 进了院子如枬就更惊讶了,几个小宗门的宗主,居然围着自己夸奖自己天赋异禀,才貌出众,都什么情况,如枬满头雾水,还不得不挨个行礼。 等进了内堂,她觉得自己走错了屋子,原本清冷冷的聂家敞厅里,坐了十来个有头有脸的宗主,让一边明显加大号的冰盆显得毫无作用。而她也显得太扎眼了,赶紧告罪出来。 前脚出了门,后脚就让聂怀桑抓着,先是安排这位宗主住哪个院子,后又是去库房里找聂明玦最喜欢的白瓷瓶,打包好赶紧给金麟台送去。又帮着聂怀桑写帖子,有请人的,也有回复别人的。 忙碌碌着到了傍晚,如枬想可算是能歇歇一起吃个晚饭了,结果来拜见的人太多,聂明玦要请席面,但是敞厅摆不下那么多桌子,还是如枬做主,让人把之前拜月的一整个空地布置了,摆了席面,心想还好是夏天,要是冬天一群宗主就得挨冻了。 等到菜要上桌,又出了问题,说是每一种菜蔬都不够数,如枬只好让人做攒盒,把不同的菜,点心放在一块儿,又精致又不会让人觉得菜品不一有亲疏远近。 可算忙完了,如枬也没搞懂到底自家是怎么了,还特意跑到不净世的大门口看了看匾额,确认没回错家。 来来去去又是三天,如枬总算搞清了,原来是自家宗主要做仙督了,所以各地的仙门世家,大的小的都要上门拜见,得个未来仙督的眼熟。 而成为仙督的正式宴请被金光瑶定在了八月七日立秋这天。 但在这之前,如枬都别想清闲了,首先就是要记录下各仙门的名录,要来谁,谁和谁有亲可以放在一起坐,谁和谁有仇不能坐在一起,谁带自家的孩子来,带来的是公子还是小姐,来几个。 可怜如枬怎么搞得清楚,这里的仙门世家林立,少则立世几十年,多则便是几百年了,只怕就连把各家情况背的最熟悉的蓝家,也很难理清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 正在如枬焦头烂额,一个一个对名册的时候金光瑶带着有酒窝的笑容来了,如枬经历了之前客栈的事情之后,对金光瑶算是有所改观,也不算排斥,加上人家是来带自己脱离困境的自然恭敬有加。 金光瑶见如枬写字觉得如枬的字写得好,见如枬待人接物觉得如枬进退有礼,见如枬爱吃馄饨不喜食肉馅里有蒜便记下来。 他心里有所遗憾,那就是女儿不是长在自己的膝下。 自然他也有生气的时候,那就是有人找聂明玦,打听如枬婚配事情的时候,他觉得憋屈,自己还没养过,这就要许人家,他不仅不开心,还想打人。 不觉秋日也到了,八月七日立秋这日,聂明玦成为仙督的日子也到了,这日聂明玦登顶仙督,各家开心各有所得。 这日宴席自然也是盛大的,金光瑶也适时地把焦头烂额的如枬,和一问三不知的怀桑从繁杂琐事里解救出来。 也是这一日金光瑶送了如枬礼物,恭贺她八岁整的生日。 第57章 冬宴丰得各自归 一年从秋到冬有不少人世家要请客,最重要的一场宴席在金麟台上。是金凌的生日。 这一年是金凌的整岁生日,十岁算作大生日,聂明玦提前到了金麟台,还备了厚礼,金光瑶既恭敬又礼貌地受了礼,但是面对聂明玦,秦愫的脸色不好看。 聂怀桑心里是知道原因的,心里想道:‘秦愫脸色能好看才怪,咱们在人家离世的双胞胎生日那天,办就任仙督的仪式,不上门砸场子算是人家有修养了,真是的谁挑的日子,真是不嫌事多。’ 如枬是金凌的朋友,送礼是不走礼单的,都是私底下送东西,如枬这边正陪着聂明玦与金光瑶聊天,说的不是这个世家的几小姐和那个世家的公子结了亲,就是谈起各个岗哨的守备情况。 如枬听得仔细,金光瑶全程笑着,他十分高兴又欣慰。 金凌听说如枬来给他贺寿,自然是要来找的,看着自家小叔叔和赤峰尊正在谈话也不敢进去,躲到一边的柱子边和坐在一边的如枬打手势。 金光瑶瞧见了便调侃道:“我们说得无趣,金凌来解救丹儿了,快去吧!跟我们在一起怪闷的,跟金凌去松散松散。” 聂明玦也说去吧!如枬才告罪出去了。 金凌拉着如枬就要去看新种的花,如枬却不着急让金凌去自己房里要将礼物给他。金凌听有礼物花也不看了,拉着如枬去屋子里。 如枬今年挪了新的院子,不和聂明玦住在一个院子里,比之前开阔了不少,这是金光瑶的意思,说是如枬大了,该分分住了,聂明玦想金氏院子大也多,就随自家三弟安排了。 金凌之间如枬进了屋,开了一个楠木箱子,从里头取了一个琉璃罐子出来,一打开金凌只闻得丝丝清甜的香气。 如枬道:“这是今年我们在莲花坞新摘的莲蓬,我吃不完就做了莲子糖,带了一罐给你,带了一罐给子真,你尝尝。”金凌伸手掏了一颗塞在嘴里,满口清甜又不腻。 金凌又取了一颗出来,如枬见他吃得好又从楠木箱子里取了一个画卷出来,如枬解开系着画卷的缠金绳子,金凌见如枬要打开也上去帮忙,金凌向后步步退开,一副完整的画卷展开在金凌眼前。 画上画得是人物,一个身着金星雪浪袍,一个身着雪青色的衣衫,一个容色俊美,一个端庄娴雅,金凌愣了似是已经猜到画中的人是谁了。 如枬见他表情知道他喜欢便道:“我特意烦了罗前辈,与我细细说来你父母的容貌,画了下来,还叫罗前辈看了,罗前辈赞扬了我画技高超,我想应当与你父母容貌不相差。” 只听金凌低低地说:“我非常喜欢,这个礼物跟仙子一样,是我最喜欢的礼物。” 仙子汪汪两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一时到了金凌生辰的正日子,热闹自然不必说,罗绵绵也来了,席间有人认识她,不咸不淡地说了些酸话,懂得其中关窍的人笑而不语,不懂其中关窍的如如枬、金凌这些小辈不明就里, 反倒是江澄出来语气不善地忖了对方几句,聂明玦本来就因为之前罗绵绵褪衣衫,出金氏的事对她很有好感,也出言助了几句,众人见仙督出言自然风向一变。 第58章 原想白头相携老 冬日到了就是过年,因着今年江澄把金凌叫去跟他一起过年,加上今年秦夫人刚刚离世,秦愫就和金光瑶相伴会秦家陪秦苍业过年。 自秦夫人死后,秦苍业就以极其快的速度衰老下去。秦愫心疼,金光瑶也觉得他可怜。这一天大家凑了桌子吃完年夜饭,秦苍业多喝了两杯有些醉醺醺的,金光瑶和秦愫见此便打算告退让他休息,但秦苍业却一把抓住了金光瑶的袖子道:“等等,别走,我有话和你说。” 秦愫见此知道自家爹爹,或许有什么重要的话和自家丈夫说,便带着丫头们出去了。一时饭厅冷了下来,一边的火盆还烧的旺,秦苍业盯着那盆火许久道:“阿瑶有些热了,你去把窗格和门都打开了。” 金光瑶虽说有些疑惑,却还是开了所有的窗格,外头红灯笼照着皑皑雪地,显得凄冷又孤寂。金光瑶一坐下,就听得对方道:“阿瑶你觉得我蠢吗?” 金光瑶不明就里,心下却道了不好,长久以来的摸爬滚打,将感知危险的能力,磨砺到了顶峰。 秦苍业像是自说自话一般道:“既然我不蠢,我怎么会分不清阿愫,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呢?”秦苍业语气虚浮,一点力道也没有,却打得金光瑶措手不及一身冷汗。 秦苍业见金光瑶紧张地手指都有些颤抖,笑了笑反问:“还是你觉得我秦苍业会宽容到替别人养孩子?” 金光瑶听了这话一松又是一紧,他感觉不对,莫不是…… 却又不敢怀抱那样的侥幸。 “阿愫母亲离世的那天,我在廊下,她和碧草说的话,你和她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说她怎么那么蠢呀!”秦苍业说着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狠狠地哭了两声,又道:“我秦苍业会不知道女儿是不是我的?是阿愫的母亲分不清。” 金光瑶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快快地说道:“岳父,你……” “也是阿愫母亲的离世的那一天,我才算弄明白了,为什么阿松死了,如枬被你放弃,为什么你和阿愫到现在都没有孩子!”秦苍业深吸了一口接着道:“要不是你到现在一个二房都没娶,一个和别人生的孩子都没有,那天你和阿愫母亲说话的时候我就把你杀了!” 秦苍业颤抖又闷了一口酒,“我告诉你,阿愫就是我的女儿,金光善他不是,他不配,阿愫的母亲之所以会弄错,是因为时间靠得太近,她又太心虚。 我秦家自有验证我秦家孩子的方法。你若不信可以取秦愫的血去,拿你的法子试一试,毕竟你这样的人,如此肯定那个聂家的孩子就是你的女儿,绝对不是凭着一张相像的脸,你一定验证过。” 金光瑶坐在原地,浑身虚汗,即使窗边过的冬风那样冷。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双生胎,如枬天赋卓绝,而阿松是个傻子,呵!我也奇怪呀!所以我查了查,他金光善是真的狠哪!你没想过为什么莫玄羽一直缠着阿愫?” 金光瑶站起身来呆立原地,凳子也撞翻了。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他最最得意的儿子死了,可他还有一个最最得意的孙子,他怎么能够,留如松这么大的威胁在他长孙的身边呢!”秦苍业的话轻飘飘地,金光瑶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突然秦苍业指着金光瑶大声笑道:“哈哈哈!你害死了金子轩,如果金子轩不死,你的阿松也不会死,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你们金家,都是一窝子什么玩意儿啊!啊?”一面说着一面上去对着金光瑶的脸就是一下,金光瑶也不躲,生生挨了一记重拳。 似乎是解了气,秦苍业又平静了下来道:“你呀!坏又不坏彻底,狠又狠不到位,你瞧只有疑心,什么都能查出来,尾巴留太多了,得砍砍”说着走到一边的柜子旁,取出一个匣子,金光瑶只见秦苍业缓缓打开匣子,里头赫然就是莫玄羽的人头。 金光瑶一惊退了两步,秦苍业又接着道:“薛洋已然不能说话了,不过我想他也不会出卖你,至于那个你放过的女人,我替你杀了,我想你杀了那么多最后伺候过金光善的女人,唯独独留下这一个,我想是有理由的,所以我替你安葬了她。” 突然离的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尖叫,叫着有人落水了,依稀听得到叫得好像是碧草的名字。 金光瑶连头都不敢回,也第一次有被人扒光了,看得透透彻彻的感觉,他心里痛哭不出来。 秦苍业末了拍了拍金光瑶的肩膀道:“所有的孽都由我来做吧!你得干净,我的如枬,我以后的外孙,外孙女,得有一个令人尊敬,不被诟病的父亲。” 说完居然对着僵在原地的金光瑶道:“愿你与阿愫,子孙昌茂,相携白首,自今日起我便剃度在莲台下,去庙中日日赎罪,夜夜祈福了,若如枬回来了,你便带她来见见我。若是没有必要,我这边也不需要你们尽孝了,去吧!” 金光瑶不知道怎么回到房间的,外头下着十分大的雪,秦愫和他说碧草落水他也只是怔怔应付着,坐在外间的榻上,秦愫知道他是不会和自己一起睡的,这样已经许久了,久到她已然忘记了。 秦愫放下了帷幔,坐在床上从一个小匣子里取出了一个小香囊,上面绣着一个‘松’字,她的阿松便是那年大雪出的殡,而她的如枬也是那年大雪让人从自己怀里抢走的,她流泪不敢哭出声。 金光瑶见灯照着秦愫的影子似乎还没有睡,便撩了帷幔进去,正好瞧见秦愫拿着如松的旧物在哭泣。 他总算是忍不住了,他坐在秦愫的对面看着那枚小小的香囊,上面的‘松’字格外显眼,他把手放在秦愫还握着的香囊上。 他喃喃地说:“我的阿松,名字时我给他取的,希望他如松如柏常青,希望他寒风冬雪不侵,希望他百岁无忧,可是为什么?我那么爱他!阿愫,我爱他呀!为什么呀?为什么会这样?我的阿松啊!我的阿松啊!” 秦愫见金光瑶如此,十分心痛变成了二十分钟,两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如松死的时候,金光瑶不敢这样痛哭,他觉得自己不配,现在他忍不住了,他想把金光善的牌位丢出金家的祠堂,他不配自己的子孙供奉,他害自己的母亲,害了秦夫人,害了了自己,还有自己的阿松。 外头的丫头仆役们正得了空,秦苍业请来的戏班,入了夜唱了起来,他们争相围着看,戏台上正唱着——漫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第59章 一箭三雕 这一晚如枬和聂明玦,聂怀桑吃过年夜饭,便拿着红包睡去了,突然天道的声音在耳内响起‘莫玄羽已死’。如枬一愣。‘死了?怎么死的?病死的?自己居然都来不及去找他,他就死了?’ 如枬有点迷糊,可也没法深究,毕竟莫玄羽明面上姓莫,实际上的金光善的私生子,自己是聂氏门人,又这么小,怎么去追究?年龄、身份都支撑不了如枬去追寻真相。只能暂且丢开手。 过年这几天如枬才算是清闲下来,封了笔也不练字,只每日躲在聂怀桑处看些杂书,吃些新奇有趣的点心小吃。聂明玦也知道从自己登上了仙督之位开始,如枬和怀桑两个就没清闲过,也不管就放他们两散散。 不过几日,秦苍业落发出家的事情便传到了聂明玦这里,聂明玦道了声可惜,可怜一年不到秦家便出了这么多的事,聂怀桑也说秦愫也不知受不受得住。 秦愫那边虽然因自家父亲出家有些忧郁,可是丈夫却好似被自家父亲给点通了一样,自那天晚上两人哭过一场之后,便夜夜宿在一处,也不只是单单维持表面上的夫妻关系了,倒是又让她的阴郁退了几分。 这天雪停了有些暖意,苏涉便来金家拜见,金光瑶见雪还没有化,怕路上不好走,便把人留下了。 还说要回礼给苏涉,把苏涉带去了金家收藏法器的内室,找了一柄灵剑,让他带给自己的儿子苏青。 接着又说起自己,想要在金麟台办家学的事。“悯善,我想着如今各家的孩子都大了起来,可是听泽芜君说,他家叔父近来身上不是很好,所以听学的事情会滞后。 我们家金凌也过了十岁了,家里要办家学,我想既然如此,何不广邀各家,把愿意一同进学的孩子都请来金麟台他家一起进学,一来大家都有个伴,这二来见贤思齐焉。 这事情我已和赤峰尊,哦!不!是仙督说了,他也十分赞同,届时聂家所办的清谈会上便要提起,故而……” “我定当竭力支持敛芳尊。”苏涉行礼道。 金光瑶摆摆手示意苏涉不必如此多礼,接着又可惜一般道:“哎!就是可惜呀!聂家没有孩子……那个寄丹儿,年岁小些,仙督太宝贝了,只怕舍不得送来。” 苏涉笑了道:“仙督既然支持,自然得身为表率了。只是……” 金光瑶见苏涉话锋迟疑便问道:“只是什么?” 苏涉见金光瑶问便道:“只是刘家的那个孩子,您看……” 金光瑶也不避讳,自从过年的那一夜之后,他终究还是还有忌讳天道轮回这种事,若是自己去应也就算了,只是怕应在如枬身上,便说道:“哎!他们这些金老宗主留下的遗珠,只怕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也不必理会他们,随他们去吧!只要不扎眼,只要不翻起波浪,我也懒得和他们计较。” 苏涉自然道:“是!” 不净世内如枬正练习骑射,聂怀桑和聂明玦说着话,看着如枬练习。 “三弟要在金麟台办家学,因着蓝家老先生最近身体不适,听学的事情要延后,加上他们家金凌也要学东西,便请了许多博学鸿儒,声名显达的修士们去金家授课,说是也要惠及众世家子弟,我觉的是好事便应了,打算在清谈会的时候提这件事儿,想必各世家都会给面子的。” 聂怀桑正拿着小刀削着一个苹果,听聂明玦说话,心里想着真不愧是敛芳尊,办事真的是越来越滴水不漏了,若是在不净世办学,以大哥仙督的身份,难免惹其他世家猜忌,觉得有效仿当年温氏的意思。 但若是敛芳尊办家学,仙督大力支持,却又是不一样的情况,一来三哥出了力,办学后众世家子弟都会在金麟台进学,无论何如,都占了教导众世家子弟的情分。 二来大哥身为仙督对各家子弟的关照有加,得了名声,双赢呀!正想着,手里的苹果也被削好了,叫着丹儿过来吃。 第60章 常来常相往 刚刚入了春,聂家便开了一场清谈会,聂明玦傻乎乎地被一群人给套路了,高高兴兴地给如枬收拾了包袱,把孩子托付给了金光瑶,内心还十分感激金光瑶的所作所为。 聂怀桑觉得奇怪,怎么就非要把丹儿也带去金家念书,一来年岁未到,二来没必要,蓝先生身上不好,晚个两年再讲学,那时候如枬正好和一帮孩子直接去听学不好吗? 但看看自家哥哥欢欣鼓舞的小表情,以及自家三哥克制不住笑得频频亮相的小酒窝,,本着你好我也好的原则,他就只当自家孩子去走场子吧!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聂明玦当然是高兴的,本以为自家孩子太小了,赶不上这趟,谁知道一个个宗主都夸如枬智学聪颖,天赋卓然,自然是有资格和大一点的孩子们一起在金麟台上学的,又能赶上趟,又能被夸,当然乐颠颠地把孩子打包送去金麟台。 而金光瑶自然也又开心,又得意,终于有机会和闺女好好相处了,嘿嘿! 入学的时间定在了立春,本是要定在元宵节后的,但是因着金家要办一场空前盛大的灯会,反正到时候各家都会来凑热闹,倒不如提前便去了。 于是这一日立春,如枬便和一群大约十来岁的孩子们一起在金麟台的思齐阁,与几位先生行拜礼。 比较大一些,有体面的世家大约都送了孩子来,除了蓝家他们家虽然蓝老先生病着,但还有其他教导子弟的人在,故没送来。江家没有这么大的孩子,小的都没有,故而也没送来。 如枬和欧阳子真都来了,且日后一年多的时间,几人都要同住同吃了,金凌自然是高兴的。 主要负责教导如枬他们的,是与蓝家老先生同一辈分,原本是蓝家的外门弟子的岑夫子,他原本在祁连山修行著书不问世事,但是却能被金家请来教导后一辈的修士子弟,实属不易。 这边拜礼还在继续,如枬作为仙督聂明玦送来的孩子,拜礼排在了金凌之后,所有人之前,欧阳家因着蓝家,江家都没送孩子来,加上他又是一众孩子中结金丹早的,所以在如枬之后,再之后的是刘家的孩子刘幸,再之后几个小一些仙门的子弟,再之后便是金家的几个内门子弟和寄庆儿。 因是排着队一个一个进屋子拜见的,所有的人又要等拜完了才能走,欧阳子真便拉着如枬和金凌聊起天来,这边说着:“这位岑夫子据说是敛芳尊和泽芜君亲自去请的,他才肯出山的。” 那边欧阳子真见刘幸进去了,便避开金凌只拉着如枬说:“你知道这个刘幸是谁吗?” 如枬自然摇头。 如此欧阳子真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和你说这个刘幸的小姨是陈宗主的妻子。” “哪个陈宗主?”如枬疑惑道。 “还有哪个陈宗主?就是那个杀了金凌弟弟金如松,后来又将金凌和金凌妹妹金如枬,御剑丢下的那个陈宗主。”欧阳子真话刚说完,如枬便是一愣心道‘这么巧。’ 欧阳子真说着说着,又伏在如枬的耳边更小声且更快地说道:“而且这个刘幸据说还是金老宗主的私生子。” “啊?”如枬感慨,自家那位没怎么见过面的爷爷还真是……宝刀不老,生个跟自己孙子差不多大的私生子,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说着说着欧阳子真感慨起来:“说起这位金宗主的风流韵事呀……” 欧阳子真话还没说完,金凌见两人拉拉扯扯,便凑过来道:“欧阳子真你拉着丹儿说什么呢?我不能听?” 欧阳子真干笑两声,赶紧岔开话题道:“没有,没说什么,就是问丹儿呢!你们家那个寄庆儿感觉跟之前不一样了,打扮得那么素净。” 金凌瞧了瞧还在等待拜见岑夫子的寄庆儿,只见她一身月白色绣金星雪浪纹样的衣衫,一头青丝只用了一根素白的簪子挽住,面上挂着绣着金星雪浪绣花的面纱,眉眼温顺低垂,神色淡然平和。且身高又拔高了不少,不像是八九岁的小女孩儿。 简直和之前如枬所处,所见的寄庆儿判若两人,这离上次如枬见她不过一年不到,居然转变如此之大,如枬都觉得奇怪。 第61章 元宵无处不笙歌(上) 金凌抱着岁华和如枬他们凑在一起道:“”“她是跟之前不一样了,现在也不爱出来见人,也不再处处拔尖,只是晨昏定省地去给我小婶婶请安,再就是金阐去找她,平时我也很少看见她了。” “是因为脸上的伤口吗?原本不是说伤口不会留疤吗?怎么会还是留了?”欧阳子真问道。 金凌耸了耸肩:“说来也奇怪,金家除了花园里有些其他的花树,个人住的院子里,除了小婶婶住的院子种了些铃铛花以外,都种的是金星雪浪。 可是不知道怎么了,她正好脸受伤的那段日子来了花匠修剪新种花木,她的院子里混了些其他的花进去,和她所用的伤药,药性相冲,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就连医师都说没法逆转了,小婶婶也着急请了其他的医师来可也没什么成效。” 如枬点点头,最终也没说什么,她觉得能让寄庆儿这样脱胎换骨,一定不只单单是脸上受伤的原因,欧阳子真倒是说了些怜香惜玉的话,但终归不过可惜二字。 一时大家都见礼完毕,第二日便进学了,各自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座次入了座,欧阳子真、如枬、金凌和刘幸,坐了第一排。 因着四人都已聚了金凌后头坐的是一排金氏子弟,原本是寄庆儿坐在金凌后头,但她却换了位置到了后排,坐在一个不惹眼的位置。 欧阳子真身后是姚宗主的孩子,再后不用赘述,如枬后头坐的是苏宗主的儿子苏青,再往后亦不用赘述。 一时课毕,便有金氏的人送了茶点来,如枬的是一个攒盒加一壶普洱外加一盘莲子糖,金凌与如枬相同但没有糖,欧阳子真与他们差不多但也没有糖,如枬见此便将莲子糖散了,分了其他同窗,寄庆儿也拿了一颗。 欧阳子真没要,从怀里掏出一包如枬之前做的莲子糖,他觉得如枬做的好吃些,他之前如枬做的他还没有吃完,金凌吃了一颗欧阳子真的莲子糖疑惑道:“这糖和我的那一罐子不太一样,我的那罐子后头甜过了,不像之前的清甜。” 欧阳子真捧着自己的糖道:“不会吧!我的前后都一样。” 如枬也没当回事,以为是莲子糖后期因为气候的原因,味道有些不一样,可怜金凌又吃了好几颗欧阳子真的,吃得欧阳子真连连摆手,把纸包向怀里揣道:“不多了,不多了,你有!” 金凌拍了他一巴掌“小气。” 可怜金凌哪里知道,他的糖让他家小叔叔给换了,藏在自己的密室里舍不得吃呢! 如枬坐着笑看他们闹腾,见后头的苏青在练字,写的是——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苏青是个不声响的人,但似乎对如枬还是比较热情的,如枬对他父亲印象比较深刻,是个宽和有礼的人,便也多几分好感给他。 如枬赞了一句苏青的字写得好,苏青自谦自己的字没有如枬的好,如枬笑笑受了。 因着马上是元宵节了,岑夫子并不爱热闹,却也没想耽误小孩子们去热闹,便只查了书,也没布置课业,如枬他们便更有时间玩闹了,因着元宵灯节要猜灯谜得彩头。 小孩子们便约上要好的朋友们,各自凑在一处写灯谜,准备挂在灯谜下的彩头。 第62章 元宵无处不笙歌(下) 如枬的字好,被金凌和欧阳子真,拉着帮他们录他们想的灯谜,苏青见此也来帮忙,他年龄大些字也写得好,金凌和欧阳子真自然是愿意的。 如枬和苏青直写了三四十个灯谜,还是如枬连连说够了够了,才算到此为止,欧阳子真和金凌忙忙乱着又去找人要灯笼,又是回房间找些小玩意儿做彩头,结果又发现系彩头的香囊不够,还是苏青把自己的拿出来才算凑够。 偶说起吃汤圆,如枬道也不知道金家做的是什么馅的汤圆,只怕着里面有桂花。 金凌便道,往年都是桂花芝麻馅儿的,也会做些桂花白糖花生仁的,你若不喜欢便和厨房说说吧! 如枬摇摇头,汤圆都是一锅煮出来的分了碗的,她如今在金家也不是在聂家,只有怕麻烦到别人的,哪有上赶着还去麻烦的。难不成为了自己,还另外给自己调馅料煮一碗的。 而且如枬也知道红豆沙馅儿的汤圆,是必得大火煮了,撇了壳子杂质,筛上几遍只留下最好的沙,用大锅和糖油炒了再包才有的。自己不爱吃,只是到时不吃而已。 众人又叙起爱吃的汤圆馅,如枬道自己爱吃红豆沙的,金凌和欧阳子真都是爱吃芝麻馅儿的,苏青说自己喜欢吃桂花白糖花生仁的汤圆。 夜至了,风有些微微的凉意,如枬是不怕冷的,她向来身体好,倒是金凌被迫披上了自家小婶婶让人送来的披风,招来欧阳子真一顿排噱,说要是蓝景仪在定然要笑他是个大小姐了,苏青本在一边抿嘴笑,听了一个蓝字,也不笑了只淡淡的。 年少时大家总是好得快,不过几下欧阳子真与金凌便和苏青熟悉了,拉着他一起去猜灯谜。 如枬对猜灯谜没什么兴趣,便提着灯自己在灯火阑珊处随意走走。走得累了便在回廊上坐了坐。 一时风起水波起,吹灭了廊上灯笼里的灯,如枬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暗处,耳边还能依稀听到琵琶声,看着依稀稀的人影至了,似是寄庆儿的身形,如枬弹了个响指燃了手中灯笼里的蜡烛。 再去看时果然是寄庆儿,她带着面纱孤单单地走着,月白的衣衫就像是飘荡在金麟台一般,一会儿一个身着金星雪浪校服的人拿着一个披风而来,如枬细看了看,居然是金阐。 寄庆儿回身金阐替她披上了披风,说起来,金阐比寄庆儿大了三四岁,寄庆儿却并不比他矮上多少,如枬笑了笑她就是不高,矮了点,也没亏着吃呀! 如枬正想着,看着金阐往寄庆儿的脖子上挂什么东西,身后传来声音。 “丹儿小姐在这儿呢!我们宗主说要放烟火了,叫姑娘去台上看呢!这个披风也是宗主让我送来的。” 如枬转回过身,之间一个女使抱着一个披风正和她说着。 如枬还想,聂明玦什么时候这么细心了,聂怀桑才这样,后来走到灯火辉煌处才看清,来人穿着杏色的衣衫,分明是金家的女使,那‘我们宗主’便不是聂明玦了。 如枬到了台上就见金凌招手叫她,她笑着过去,她的位置在金凌边上,她的边上是欧阳子真,看他们的样子是早就等着了的。 正席上,金光瑶带着秦愫坐着,聂明玦带着聂怀桑坐着,蓝曦臣没有来应当是蓝老先生生病的事。 金光瑶见如枬来了便抚掌示意烟火可以开始放了,只见霎时间火花冲上天空炸开,极其炫目多彩,如枬觉得有意思倒是真好看。 金光瑶看着如枬和金凌,想起那一年金凌的生日宴,也是这样的烟火,他不在上头,他在下头,看着他现在坐的位置人。 那时候金光善抱着金凌坐在这个正位置上,他在下头苏涉给他送酒,薛洋在房檐上陪他看烟火。如今他在这正位置上看着如枬。 烟火未停,汤圆便上来了,如枬没拿她怕吃到桂花。 “丹儿怎么不吃汤圆?尝尝看!”金光瑶笑着道。 如枬听他这样说也不好拂了他的意思,只好将就着在白胖的汤圆上轻轻咬了一口,入口却没有桂花的味道,满口的红豆的糯软甜香,她讶异地看了看上席的金光瑶,金光瑶只是笑。 欧阳子真闻到一阵红豆的香气,看了看如枬的碗,又瞧瞧金凌的他的是芝麻馅儿,再瞧瞧自己,自己碗里的是桂花白糖花生仁的,摇摇头暗叹自己运气不好。 想着还是趁着金凌不注意从金凌的碗里舀出了一个芝麻馅的,反正他也吃了自己的莲子糖。 第63章 堆出于岸 清晨如枬洗漱完毕,穿了一身新制的竹月色绣秋菊的裙衫,欧阳子真总觉得自己运气不好送来的早点总是他不怎么爱的,便提议三人把早点凑在一处吃。 金凌倒是无所谓,他觉得也没什么区别,之后又觉得吃早点三个人恐怕也不够欧阳子真挑剔的,就连带上苏青和他们一处吃,自然也是为了小叔叔与他说的,要照顾苏宗主的儿子。 如枬是最早到的,苏青是第二个到的穿着绣着竹叶的大袖衫,金凌和欧阳子真是约着一块儿来的,金凌快快地走在前面,欧阳子真一面笑着一面走在他后面,似乎是有什么好玩的事儿。 问了才知道金凌新做了一套丁香色的内衫,上面绣了几朵花,却也不是金星雪浪,两个人打闹的时候金凌的内衫露出来了,欧阳子真就嘲笑了他一路,气得金凌差点放仙子咬他。 少时,女使们上了早点,如枬的是一碗馄饨加,一碗白糖乳酪,还有几个炸的酥酥的素馅小春卷。 金凌的是一碗薏米粥,一笼虾饺,一小碟各色的小菜。 苏青的是一碗青梗米的茶泡饭,一碟子小春卷,两个藕粉丸子。 欧阳子真开了食盒,里头是一碗红糖粥,一份白糖糕,一笼豆沙小包。欧阳子真看了看身边的小伙伴,深深地叹了一口。金凌见状看了下他的早点,说了句也没什么呀!挺丰盛的。 欧阳子真委屈地嘴一撇,哀伤又郑重地说:“你看你们的,有湿有干,有主有次,有甜有咸,我的……”欧阳子真一言难尽。 苏青也看了看笑了道:“如你所说,你的运气当真是不好的,三样都是甜腻的,若不是主食到还好,这又是早上,又是主食难免腻了一点。” “腻了一点?我来了金家一个多月了,天天早上都是甜的,我感觉我后槽牙都疼了。只怕我进学结束,回去牙就掉光了。” 欧阳子真嘴巴嘟起引得如枬笑了道:“我和你换吧!把你的红糖粥给我,我的小馄饨给你。” “好的呀!好的呀!丹儿如你这般善解人意的仙子,日后跟赤峰尊提亲的人一定踏破门槛。” 如枬摆摆手,示意别这样说,然后把自己的馄饨给了欧阳子真。 金凌极其鄙视地说了句:“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苏青极度无奈地摇了摇头,以示对欧阳子真运气极差的同情。 一时刘幸一行人过,斜看如枬一样极度不礼貌,然后离开了。金凌要上去教训对方,如枬一把将金凌的手抓住,按在了桌子上不让他去,惹得金凌憋气地说:“那个刘幸,不过仗着自己记性好,能背几本书在修士中有些才名罢了,有什么可傲气的。” 欧阳吃了一口混沌,嚼了嚼看了看自己的碗,皱了皱鼻子道:“再有才名也不及如枬的过目不忘,岑夫子的那一整套妖邪谱我看都没看完,丹儿就背下来了,那天岑夫子点书页让丹儿背,吓得我心都跑到胃里跳了,丹儿居然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了,可是好好打了刘幸的脸了。” 苏青这欧阳子真的话道:“本身他也没什么过人之处,不过是会背书而已,剑法,琴技比不过丹儿,骑射比不过金凌,药理比不过子真,如今又在谈典论籍上输给了丹儿自然不忿,但如此不安分,可见气量心胸之狭窄。” “对!对!对!对!”欧阳子真连连道:“还是苏青脑子转得快,把我想说的都说了,还得加一句辩学比不过苏青。” 苏青笑着摇摇头,吃了一口藕粉圆子。 纵然如此说金凌仍旧是看不过对方如此豪横,还是在自己家对自己的朋友如此豪横,但丹儿拦着,也规劝他道:“我们家宗主力推进学之事,你小叔叔邀请各世家来进学,这都是好事,但若是你与他们闹得不愉快了,便不是你一个人不懂事,或者受罚了,也是你小叔叔的过失呀!”如此这般金凌才算忍下这口气。 这边三人又换了话题,说起了最近西边莲雾村的婴灵袭人的事。 第64章 木秀于林 说起这种事没有谁会比欧阳子真的消息更加准确且快的了,之间他上下嘴皮一扒拉就开始了:“说起这次的婴灵作祟可不简单,据说泽芜君也去了,但是居然无功而返,之后含光君,叫上泽芜君一起去了,还是无功而返,泽芜君还受了伤。” 苏青冷哼了一声,低头继续吃自己的早点,金凌有些惊讶道:“泽芜君都受伤了,难怪最近我叔叔在召集人手,打点行装,想必是要去帮忙的。” 如枬点头道:“是呀!我也收到我们宗主寄来的信,说是要出几天门,让我把一些往来的文书交给二宗主。” 欧阳子真倒是没收到这个风,啊!了一声道:“连仙督都出马了,想必是很棘手了。” 苏青则道:“那也未必,只是凶险却也未必有多难办,这事得分怎么看,若是从大哥去帮自家二弟找场子,三弟去辅助大哥的角都来看,也并没有子真想得那么可怕。” “我有表现得很明显吗?”欧阳子真左右看着求证。 苏青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道:“太有了,你的鼻子快被挤上额头了。” 金凌与如枬闻言具是一笑。 “咚~!咚~!”远处的钟声响起 ,如枬他们也不敢再耽误了,赶紧起身准备去上课。上午是岑夫子的课,下午是骑射课。 岑夫子正讲完了如何处理妖邪的办法,便开始提问了,之间他缓缓坐下捋着长须问道:“最近西边莲雾村婴灵作祟的事情,想必你们都有耳闻,我便来考考你们婴灵应当如何超度呀!” 一时大家都面面相觑。婴灵多是由婴儿死后所化,他们大多被遗弃,或者被用残忍的方式杀害,但是却又没有拥有与人交流的能力,他们被纯粹的怨念包裹,且会因为同样的遭遇相互吸收容纳,虽然可怜,却无可转圜异常强大。 这也就是为什么泽芜君会受伤,估计是觉得那些婴儿太可怜,想要超度结果被反伤。 课堂上安静的可怕,岑夫子见没有人回答,便摆摆手道:“你们可以讨论。”一时课堂内又嘈杂起来。 寄庆儿不凑这个热闹,只静静地坐在一边看书,金阐替她倒了一杯花茶,他已然刮了三遍沫子了才倒给寄庆儿。如枬在一边看到觉得两人之间挺有意思,颇有点青梅竹马的意思,寄庆儿见如枬看她,对着如枬点了下头。 如枬对寄庆儿的小小善意有点不知所措,她小时候和寄庆儿是住在一起的,寄庆儿总是傲气的。 因着如枬不记得父母、籍贯、姓名,生辰的。而她是见过父母,知道籍贯,晓得姓名清楚生辰的,说起来她也就比其他的孤儿多有一点点,但是就是这么一点点,在寄民所那种地方,真的足够自傲了。 她来时是大雪,被丢在寄民所门口,聂婆婆问她,她只说父母都死了,自己被邻居丢在了这里。 如枬正回忆着,此时岑夫子拿着竹简轻轻敲了敲桌面,课堂一下安静下来。 “可有人有什么办法?”岑夫子一面问着,一面视线从在座的每一个人脸上划过。 又是一阵安静。 “岑夫子”刘幸起身行礼道:“聂氏门人寄渥丹,乃是聂仙督特意送来进学的,想必一定有什么好法子,不如请她来说一说。” 金凌想揍他。 苏青则冷笑一声道:“可叹,可叹,我们痴长渥丹几岁,也苦于没有办法可以为聂仙督解忧,如今却要为难一个连十岁都没满的聂氏门人,当真辜负了这男儿身呀!” 刘幸转身便道:“苏青兄似乎很想帮忙,只怕你的琴修太差,却也帮不上蓝家吧!哦!对了苏宗主好像就是原先蓝氏的外门弟子呀!如此看来苏青兄再怎么弾,也不过是东施效颦。” 岑夫子头也没抬,只是幽幽地道:“我也是蓝氏外门的弟子,你的意思是说,我也不配抚琴了?” 刘幸一愣拱手道:“弟子不是这个意思。” 岑夫子也不计较挥手让他坐下,然后对如枬道:“寄丹儿我曾听说你在云梦超度了二十多个怨灵,你师父是世外高人,想必有什么别的法子,说来听一听,没有也不必挂怀。” 如枬听此想着,也是不能给聂明玦丢脸的便道:“我之所以我们无法超度那些婴童,是因为我们从来没有理解过他们的痛苦。” 第65章 行高于人 岑夫子见如枬似有答案,便问:“怎么说?” 如枬深吸一口气道:“我们在坐的,都是衣食无忧,受着别人的仰望,家里人的娇宠长大的,怎么会理解那些被抛弃的婴儿他们的痛苦。我想泽芜君,含光君跟我们也是一样的。 那些婴灵大多数都是出生之后,身上或有残疾,或者是女婴所以被丢弃的。 他们刚出生做错了什么吗?并没有!可是他们却被丢弃了。 他们的父母真的动手杀了他们吗?我想大多数人,都并没有那么狠的心能亲手杀死一个孩子!他们只是把孩子找个地方丢了,任由孩子承受风霜雨雪,以及野兽餐食。 你说是孩子的父母杀了他们?好像也并不准确。 难道要怪天吗?可是春夏秋冬乃四时之序,风霜雨雪乃天地之时,他也只是遵从循环之道而已。 故此按照问灵的方式,问那些孩子是谁?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他们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就被丢弃。 问他们为谁所害?根据我之前所说,只怕他们也说不出来。 这就要回到一个问题,这些婴灵作恶了吗? 据我所知,他们只是因为遭受过同样的痛苦而聚集起来,所以形成强大的怨气,导致风水改变,招致妖邪,所以蓝家才要超度他们不是吗?可是这是他们的错吗? 再一想超度于我们是有利的,可是于他们来想,真的是好事吗? 一个到了这世间连名字都没有留下存在,没有受过爱,却因为妖邪被他们的怨念所吸引,就要被超度重入轮回,我想他们是害怕的,担心的。 怕再一次出生,再一次被抛弃,若是如此我想他们也必然不会重来的。” 一时很静!比习字时的思齐阁还要静。 最终是岑夫子打破寂静道:“那既然知道原因,我们又该如何解决呢?” “蓝家超度婴魂的曲子,旨在安抚他们的怨气,可是这怨气是纯粹的,没有指向的,所以没有用,正所谓堵不如疏。 与其安抚怨气,不如疏导怨气,那些孩子之所以在莲雾村聚集,一定是因为他们死在莲雾村,只要让莲雾村那些曾经抛弃过孩子的父母,在他们面前忏悔,让那些孩子知道他们是被爱,被在乎的,或许他们的心结能够解开,愿意主动进入轮回也未可知。” 岑夫子低着头半晌才说:“固然你说得有理,可你又怎么知道,那些孩子不会因为怨气伤害他们的父母呢?” 如枬正要说话,寄庆儿起身道:“岑夫子我们常说爱子情深,可是孩子永远都比我们想象的,更爱自己的父母,他们永远比我们的想象地更渴望被爱被需要,哪怕是被骗的,他们也会心甘情愿地接受。” 岑夫子点点头:“你们说的都很有见地,不愧是仙督家和敛芳尊家的孩子。今日就到这吧!寄丹儿和寄庆儿你们两的功课,今日不必写了。” 说完便离开了。 刘幸冷笑地看了看寄庆儿,又看了看寄丹儿,趁着人还没有散完,便讽刺一般大声道:“如我们这般有父母教养的天之骄子,自然是不会懂那些卑贱出身的人在想什么的,有些人即使有幸爬进了高门大户,仙门世家,依旧脱不了那身酸气。” 金阐一个书简丢到了刘幸的脑袋上骂道:“那里来的骡子,叫都不会叫。”刘幸哪肯罢手,两人就打起来了,金凌也想上去的,让如枬和欧阳子真,一人一边脚不离地地架出去了。 苏青见金凌不在,立刻开口反唇相讥道:“父母?谁是你的父?谁是你的母?刘家的吗?我可听说你爹不姓刘呀!”刚说完,自知打不过对方,抱着自己的书就跑了。 只剩金阐他们还在和刘幸扭打,好不热闹,砚台都飞上了天,墨汁泼了一地。 如枬和金凌以及欧阳子真见苏青还没来,便在思齐阁的庭院里等着,正巧寄庆儿似乎也在等人,如枬对她点点头,她也回身对如枬施了一礼。 金凌也走过去和寄庆儿说了两句,递给对方一瓶东西便回来了。欧阳子真问金凌给的是什么东西,金凌说是伤药,给金阐的。 欧阳子真疑惑道:“你不是和他关系不好吗?” “不好又怎么样?他姓金,是自家人,不一样好吧!” 欧阳子真点点头,如枬则笑笑,嘴硬心软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欧阳子真看了看还在等金阐的寄庆儿道:“还是你们金家会养人,你看寄庆儿也不过就比如枬大上一两岁吧!便比丹儿高上这么多了。” 正感叹着,苏青出来了,几人相约着一起吃午饭去了。 第66章 炎凉之态富贵更甚于贫贱 “什么?金宗主已经走了?”欧阳子真惊讶地吃了一口如枬盘子里的牛肉,好吃,怎么如枬的菜就是比自己的菜好吃。 “是啊!我也是才知道的。”金凌懒散散的,没有什么精神,似乎小叔叔刚出去,他就开始思念了。 “难怪金阐动手,寄庆儿却没有阻止,原来是山中无老虎呀!”苏青一面说一面把自己的醋溜土豆推给欧阳子真吃。 欧阳子道:“寄庆儿总是阻止金阐吗?我怎么觉得她老是撺掇呢?之前春宴的时候把如枬的手都给划了。” “自从她脸伤好不了了,就转性了呗!”金凌似乎并不在意只是随口说道。 “你小叔叔不在家,我们可得防备着,你家里那么多人,谁知道是人是鬼。”苏青说得一脸高深,又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道:“特别是要看好金凌,不能动手,不能动嘴,最好也别和除了咱们几个之外的人交流。” “为什么啊?”金凌一脸懵懂。 “古话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在有心人眼里‘小事是可以化大的’当年树立。” 如枬也觉得有道理,便道:“要不你去你舅舅家住几天?” 金凌无奈道:“我舅舅不在家。” 欧阳子真问道:“江宗主不是一向很少离开莲花坞吗?去哪里?” 金凌笑道:“和罗前辈出门夜猎了。” 苏青依旧意味深长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如枬一脸想要知道准确真相的样子,让苏青不得不说了一句:“哎!金凌要有舅妈了。” “苏青你说不知道是人,是鬼,觉得别有所指呀!”欧阳子真也一脸我想知道。苏青却只闭着嘴不说。恰好秦愫派人来叫金凌去她那里,挑料子做春衫离开了,苏青才慢慢道:“你们知道这刘幸是金老宗主的私生子吧!” 如枬和欧阳子真俱是点头。 苏青接着道:“这刘幸呀!他母亲是刘家的三小姐,生在修仙的家族中,却没有修炼的天分,所以他父母并不是很重视这个孩子。 直到他们家把这位三小姐送给了金宗主,生了刘幸。 可是这位金宗主,你不说我不说咱们心里都明白,他拢共上了族谱的也就两个孩子,一个就是金凌的父亲,他嫡出的大公子金子轩。 再就是现在咱们瞧见的敛芳尊金光善,你细细地琢磨琢磨!金子轩!他从的是‘子’字辈,可敛芳尊呢?光字辈,可见这金老宗主,也不是诚心诚意地,把咱们敛芳尊认回来的, 便从此我们也可知道,这刘幸呀!呵!怎么能进金家的门呢! 所以呀!刘幸一出生,他和他母亲便被赶去了尼姑庵住着了,直到刘幸两岁时金大公子去世,金宗主才不知怎么想起了这个儿子,把他接了下来养在了刘家,此时他母亲早就过世了。 刘家过去并不是什么显耀的世家,不过小门小户罢了,之后刘家就算是坐上登云梯了,一步步能和欧阳家平起平坐了。 与此同时金老宗主还将自己另外一个私生子——莫玄羽接上金陵台,不过也就是两年不到的光景,金老宗主便去世了。可也就是这两年的光景,刘家真正地有了地位了。” 欧阳子真撇了撇嘴道:“这金老宗主真不是个东西,平时呢!处处留情,私生子一大把,也不照料,等到有用了又找回来。敛芳尊也真是可怜,还好金老宗主死了,不然敛芳尊怎么出头,左一个私生子扶着,右一个私生子接来养着。” 如枬想起自己那年被陈宗主挟持,金凌站在金老宗主的房门外,要背诗要玩陀螺,便道:“都是可怜人,于金凌来说,金老宗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给他铺平道路,可是从这些私生的孩子来说,他们不过是金老宗主手里的棋子。只是这些不能在金凌面前提起,身后也不行,特别是我们几个,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不然我们又怎能称作朋友。” 苏青点头道:“正是这话,所以我才不在金凌面前说,咱们心里有数就好了,背后也不要再说,更不能和别人说。”苏青话一毕,与如枬同时看向欧阳子真。 欧阳子真慌了,赶紧指天发誓管好自己的嘴巴,才算完事。 第67章 湍之催之非之(上) 又是几日,清晨如枬本来打算出门和苏青、金凌、子真几人吃早点,但是岑夫子那里却派人来找她,叫她去思齐阁,如枬觉得奇怪,这么早还没有到上课的时候,怎么就叫自己了,但见来人是跟着岑夫子的小童,也没觉得什么,便跟着去了。 一去之间思齐阁所有的窗格门户都紧紧关着,刘幸、金阐立在岑夫子身边,寄庆儿则立在秦愫身边,还冲着如枬轻轻地摇了摇头。 如枬心道不好,怕是来者不善呀! 如枬一进去,小童便照着如枬的腿就是一踢,如枬哪里会让他踢到,一个闪身,小童劈了个叉。如枬见此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好了!起来!”岑夫子叫过小童,又对着如枬道:“跪下。” 如枬纳闷,但是又想起聂明玦,也不敢太放肆,便跪了。 “你可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岑夫子问道。 “丹儿不知。”如枬回答地毫不迟疑,因为的确不知道,但心中也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刘幸告知我,你修习鬼道,并且与魏无羡已经薛洋有勾连,你可认?”岑夫子问道。 “我?”如枬诧异出声“当然没有。” “就知道你要狡辩,我问你,大家都说你师父是世外高人,那姓甚名谁?道号是什么?这些你都不知道?”刘幸连珠炮似的问。 如枬神色平静道:“我师父的确未曾将此事告知于我,而且那时候我也不过是几岁小儿,能记得多少事?自最后一次相见师父将修炼的秘籍交给我,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好!那你又怎么解释在欧阳家放了薛洋之事?”刘幸继续问道。 如枬仍旧平静道:“当年我是为薛洋蒙蔽,仙督也责罚过我了,而且再次抓捕薛洋,也是我们聂氏抓到的,也算是偿还了当年的过错了吧!” “蒙蔽?我看是仙督把你蒙蔽了吧!”刘幸一面说着,一面丢出一堆纸张,上面绘画着许多关于鬼道的修炼之法,还有一些图画,刘幸接着道:“这可是从你房间里找出来的,你怎么解释?难不成这就是你师父交给你的修炼秘籍?这可是当年魏无羡的手稿,当年那么多仙门世家去抄,都没有抄到的东西。” 如枬愣了,心下立即判断,便嗤笑道:“这摆明了是栽赃嫁祸。” “栽赃嫁祸?金阐可以给我作证,这东西便是我和他在你的房间里找到的。大家都知道我和金阐之前打了一架,而且敛芳尊和仙督可是结拜兄弟,我们大可不必联手栽赃你吧!” 刘幸摆明了有备而来,如枬看了看金阐,果然见金阐满脸笃定,看起来他是被人利用了,千防万防防金凌出事,结果事情出在金阐身上了,真是算得准。 现在江澄不在莲花坞,敛芳尊、赤峰尊、泽芜君都去了莲雾村处理婴灵的事情,金家里就剩下秦愫做主,聂家也只剩下一个聂怀桑,他可是有名的不靠谱,谁也不会为了这件事情把他叫来。 看起来蓄谋已久呀! “你说你师父有留秘籍给你,那便将秘籍拿出来看看,证证清白呀!”刘幸说着,如枬心想这人心思很深了。 自己的剑法精妙是泽芜君都称赞过的,至于超度所用之法,也是十分独到厉害的。 若是自己真的有,且真的拿出来了,只怕到谁的手里不知道,自己肯定还是要死的,毕竟手稿的事情说不清,而且仙督家出了一个这样勾结妖邪修炼鬼道的人,聂明玦颜面受损不说,日后的威望也不会好了。 如枬心里骂了一声,可还是神色平静道:“既然是秘籍怎可宣之于众人看,而且若我真的修习鬼道,赤峰尊会看不出来?泽芜君和敛芳尊只怕也不是瞎子吧!” 刘幸恶狠狠地看了如枬一样,不要紧目的他已经达到一半了,秘籍可以慢慢找,于是对岑夫子说道:“此女实在嘴硬,如今三尊不在,江宗主出门夜猎也不知何时才能归来,现在只有金夫人和岑夫子有这样的威望来处理此女了。” 秦愫一向是心软的,而且她对寄丹儿这个小丫头很有好感,也知道她是金凌的朋友,心想或许有所转圜,毕竟孩子还小,便道:“那便先关起来……” 她话还没有说完,刘幸便对着岑夫子说:“这事情证据确凿,若不快快处理,到时候闹到众世家面前,只怕仙督颜面受损,世家们又蒙动荡呀!” 岑夫子点点头道:“也对,得悄悄处理,不能把事情闹大,到时候人人自危便不好了。寄丹儿你是选择自戕,还是我们帮你。” “你们血口翻张,红口白牙就想定我的罪,那是不能够的,难道等到三尊回来,不能快快悄悄的处理吗?说这样话的人就是别有用心。” 如枬轻蔑地看着刘幸,刘幸竟不知道这个十岁没满的小丫头居然这样厉害,想着赶紧将事情了解,居然抽出腰间的长剑对着如枬道:“如你这般的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何必脏了三尊的手,还是我来了解你。”说着便一剑刺过去。 寄庆儿见势不妙,赶紧冲过去,推开了刘幸,刘幸不妨摔了一跤,寄庆儿也不管只是立时对着几人跪下了道:“请夫子慢动手,听庆儿一言。” 第68章 湍之催之非之(下) 寄庆儿跪的果决,‘咚’地一下,刘幸撞到了如枬的课桌上,把上面一整套秦苍业所送的笔架撞倒了,也撞坏了搁在金凌课桌上的砚台,一时之间好不狼狈。 只见刘幸爬起来刚要说什么,岑夫子挥挥手示意他不要讲话,若刘幸没有拔剑杀寄丹儿这件事,他还能听刘幸说几句,可现在……他想听听不一样的。 寄庆儿见状赶紧从怀里掏出了那个香囊道:“刘幸发现了丹儿的一些东西,我也发现了这个香囊不知道夫人眼熟不眼熟?”说着便将香囊举起到秦愫的方向,秦愫自然是认识的,怔怔地站起身来道:“这个是……”说着就扑到寄庆儿的方向,将香囊拿了过来。 秦愫拿着香囊,反复放在手里翻看,一边喃喃道:“是了,是的。”又赶忙问寄庆儿道:“这真的是丹儿的?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寄庆儿俯趴跪地道:“就近几日,本想找个时间和阿松公子的那个香囊,对比确认了再告诉您的,但是现如此也不得不提前说了,未免日后遗憾。” 如枬心里是知道的这个香囊哪里是最近掉的,分明是之前在云梦夜猎的时候掉的,也算是明白,为什么寄庆儿似是脱胎换骨收敛锋芒,原来如此,如枬一时心情复杂不可言喻。 刘幸自然是不知道其中关窍的,只提着剑指着跪了一地的三个女人道:“怎么连金夫人也要包庇此女吗?自然!她是聂仙督当女儿养的,金宗主与聂仙督结拜为兄弟,自然是要包庇回护的。” ‘啪’秦愫上去便是一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刘幸的脸上道:“我倒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说得好听你是我兰陵金氏的客人,说不好听不过是在我家寄读的孩子。 我们兰陵金氏不施恩,不请你们上金麟台,你们能受岑夫子教导吗?你在这里四处攀扯,出言不逊,甚至拔剑相向,可见是忘恩负义的东西。” 刘幸被秦愫骂的劈头盖脸,也一头雾水,秦愫不是不怎么管这档子事吗?怎么见了一个香囊,便突然针锋相对。 岑夫子也不明其中关窍,便道:“不知金夫人为何突然如此言辞激烈呀!不如缓缓道来。” 秦愫把寄丹儿和寄庆儿从地上拉起来道:“此乃我小女如枬的旧物,我一直以为她尸骨无存,今日却骤然见到自然失态。” 岑夫子道:“夫人是怀疑此女乃是您已然尸骨无存的女儿?” 此时秦愫似乎才醒悟过来,骤然见亲女旧物的激动,倒是掩盖了许多的漏洞,这时候便又瞧向寄丹儿,盯着她额间的朱砂出神。 岑夫子又瞧了瞧刘幸,他越更觉得此事有异,便道:“既然是怀疑,不如我们先将寄丹儿押起来,金夫人派人去查查此女的来历,也着人只说家里有急事请了金宗主回来,再做定夺,如何?” 秦愫看了看寄丹儿点了点头。 此事寄庆儿又走出来道:“夫子觉得此事不宜声张一面引起仙门动荡,不如将丹儿押在我所处的院落,一来对外可以说丹儿与我一处作伴,二来金阐的院落于我一墙之隔,如若出事便可立时响应。” 岑夫子点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便就这样吧!如枬就这样被带去了寄庆儿处休息。 另一头苏青已然收到风了,他自然是着急的便赶紧去找金凌和欧阳子真说明原委,苏青听欧阳子真说当年放薛洋的事情,不仅仅他知道蓝家的人也知道。 苏青便赶紧让欧阳子真,打点行装上云深不知处,去找思追和景仪,到时可以作为证人,欧阳子真疑惑道:“我也可以作证,怎么要去请蓝家的人” 苏青道:“现在的证据是扎实了的,不然岑夫子也不会如此做,现在三尊不在,江宗主出门夜猎也不知道在那里,我们能最快请来的,最有威望和最清明的人只有蓝氏。 你与景仪和思追交好,你把他们请来,难道蓝家的长辈听了此事能不跟来,我们要请的不仅仅是证人,还有就是扭转局势的人。” 欧阳子真听了这话,便赶紧去马厩找了马疾驰而去。 苏青又细细思索想起秦苍业曾送给丹儿笔架,又想起元宵节时丹儿碗里的红豆沙汤圆,似乎摸到了什么关窍,便问金凌可知道秦宗主在哪里出家? 金凌自是知道的,离金麟台不远的莲台寺,便赶紧让他去将秦宗主请来,金凌一头雾水但还是照着做了,苏青行事总有章法。却也在离开时问了一句——丹儿真的是我妹妹吗? 苏青只说,如果没有香囊丹儿便不是你妹妹了? 两人对视一样,最终金凌去了莲台寺。 而此时如枬和寄庆儿则在桌边相伴而坐,上一次两人这样讲话时,还是在寄民所。 第69章 我本无所有 寄庆儿坐着半晌才开始说道:“你知道我撒谎吧!” 如枬知道她说的是香囊的事情,只是说了一句:“谢谢你帮我。” 寄庆儿笑了,站起身来道:“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八九岁的孩子吗?” 寄庆儿的身量修长近乎比如枬高了半个头,如枬轻轻摇头,寄庆儿笑了道:“我今天满十岁了,今天是我生日。”寄庆儿眼含着泪水,似掉不掉。 如枬闷着最终说了句:“今天是个好日子。” 寄庆儿哈了一声道:“你生日的日子不是更好,立秋衣食丰足,又是聂仙督问鼎仙督之位的日子,以后每一年所有的仙门世家都会庆祝这个好日子。” “其实我捡到香囊的时候,便一直心存侥幸,想着或许这个东西也是你捡的,可是后来,你来了金麟台,我就明白了,其实宗主早就知道你是他女儿了。 我所有对你的仿效都是假的,元宵节唯有你碗里的汤圆没有桂花,厨房送来的吃食唯有你的细心搭配,细心到不放你不爱的蒜。 金家只有你的房间里,和金夫人的院子里,放了铃铛花,其他人没有资格在金麟台喜欢金星雪浪以外的花,喜欢了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说完寄庆儿摸了摸自己的脸。 如枬听说了寄庆儿的脸,是因为院子里种植了,与她所用的伤药相冲的花草。 如枬没有说话,寄庆儿反倒继续絮絮叨叨起来道:“夫人真的是很好的人,我的脸伤好不了之后,她一直请人为我调治,金阐也是,整个金家只有他在意我。” 如枬听着点点头,她也能看出金阐对她好。 寄庆儿笑着坐下和如枬说:“整个金家只有他会为我出头,记得我喝花茶,会细心地替我刮沫子,风大了替我拿披风。” 说着,说着寄庆儿便从凳子上滑下去,扑通一下给如枬跪下道:“我只有这么一个爱我的人了,我知道按照宗主的脾气,他回来了照金阐的所作所为他是活不了的,或许比活不了还要惨,求你,求你。”此时寄庆儿不知道想起了谁,眼睛里满是恐惧,还有泪水。 如枬立起身来,他是知道金阐属于被人利用,而非有意陷害自己的,她不知为何对方会这样恐惧,她蹲下身去打算扶起寄庆儿,可是寄庆儿还是哭着道:“只有你能保住金阐了,求你看在我帮了你的份上,你救救他,如果你恨我当初打了你耳光,你可以打回来。”说着寄庆儿摘下了面纱,她的脸上是一道浅浅的伤疤,她拉着如枬的手道:“三小姐,你打我,我不喊疼,也不还手。” 如枬皱着眉,最终还是用巧力把寄庆儿从地上拉了起来,放到凳子上做好。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样害怕。 不惜践踏自己,过去的寄庆儿多骄傲呀!她偶尔回忆都觉得这个女孩儿高挑娇俏,骄傲而明丽。 如枬温言相劝道:“金阐是金家的孩子,不是随便的外门弟子或者门客,而且这次他是被人所利用的,金宗主不会下狠手的,最多就跪跪祠堂。” 寄庆儿却摇摇头道了句:“没那么简单。” 第70章 感念一枝春 看寄庆儿坐定,如枬也款步走到凳前坐下,她道:“帮你可以,可是你得告诉我,你怎么会这么害怕,你的行为很奇怪。” 寄庆儿坐着不敢动,她从未见过如枬这个样子,她一向和善,她只能沉默着。 如枬冷笑一声继续说:“你不会觉得你给我跪一跪,我就什么都不问,只是帮你吧!你也不会以为,你自认为的迷途知返帮了我,我就会全心全意地相信你吧!” “我……”寄庆儿正要说什么,如枬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便继续道:“你也别多心,这事也太巧了,你早不说晚不说,现在才说出了想要我承你的的情,想要我帮救金阐,你怕不是想让我救金阐,怕是想让我救你吧!而且你这么害怕,只怕不止单单怕这件事吧!” 寄庆儿坐着,心中翻涌,如枬也不逼迫她,只静静地等她想清楚。 “三小姐你知道莫玄羽吗?”寄庆儿问道。 如枬点点头,他知道金老宗主的私生子。 “他疯了,然后被赶出了金家,不止是他,还有很多,自你那一年来了金氏春宴,仙门世家,市井巷陌,便少了些不受人在意的存在,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金光善的私生子。”寄庆儿将后面几个字咬得格外的重,之后又像是平复了情绪般道:“你觉得是为什么?” 如枬不答,寄庆儿却自答道:“那都是为了你,为你铺平道路,不让这些人碍了你平步青云的路。从那时候起,我便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因为我‘也是’。” 如枬讶异地看着寄庆儿,‘什么寄庆儿也是金老宗主的女儿?姑姑?什么辈分呀!这都是。’ “我娘本来是一个乡间教书先生的女儿,我出生前她就定亲了,所以她怀着我嫁给了定亲的人家,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我娘她不是被强迫的,她是自愿的,她以为金光善回来接走她,可是金光善,金宗主哪里会记得一个乡下女孩儿呀,她被忘记了。 我娘嫁的那个男人,对她不好,对我也不好,如果不是因为一个道士,说是我一声荣华富贵寄在这枚朱砂痣上,我早就被他丢到河里淹死了。 他觉得或许是因为我生父来历不凡,便想将我送给我生父还钱,可是他从我娘那里,问不出我生父的来历,之后我母亲为了让他断了念想,便偷偷把我送去了寄民所。 之后的事情你便知道了,我去寄民所的时候被亏待的太厉害了,明明五六岁岁了,可看起来不过三四岁岁的样子,所以聂婆婆就把我的岁数定成了四岁,给我起名庆儿,因为我去那寄民所的一天干旱的清河下了好大的雨。 可是我不是孤儿,我有名字,我□□雨,我有生日,在春分这一天,我有人爱,有人在意,我没有占了你的,我本来也是金家的小姐,我该得的。” 寄庆儿说完又平复了好久,才继续道:“那个刘幸也是金老宗主的私生子,他……呵!……他一直都和莫玄羽有往来,知道不少敛芳尊的事,故此你觉得他只是为了陷害你,所以才这样做的吗?” “他也知道我是敛芳尊的女儿吗?”如枬皱眉疑惑,她觉得全天下都知道自己是金如枬,就她自己还傻傻觉得别人都不知道。 寄庆儿摇摇头道:“他并不知道,他害你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你太出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高于岸。流心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而且,这件事原本也不是冲着你去的,是冲着金凌去的。” “什么?”如枬的声调都抬高了八度。 第71章 忌恨之心骨肉尤甚于外人 “这件事情本来就没有那么简单。”寄庆儿定了定,又继续道:“原本刘幸的目标不是你,是金凌,原本魏无羡就是江家的人,金凌又和江宗主感情甚笃,加上当年围剿魏无羡,江宗主也是带了头的,他可以攀扯到江宗主的身上,说他在围剿时,便心存不轨,私自留存那些违禁的东西。 加上这些年,江宗主四处抓修习鬼道的人,届时加上一些本就看江宗主不快的人落井下石,云梦江氏就此就算能脱身出来,只怕也不干净了。金凌自此也定然不会再是金家宗主的最好人选。” 如枬冷笑道:“好大的野心呀!江家倒了,金凌废了,他得了好名声,现如今的敛芳尊又没有孩子,他这是想把当年敛芳尊的路子重走一遍呀!” 寄庆儿瞧了如枬一样,轻轻点头道:“你说的对也不完全,他也是被逼急了,敛芳尊近年来一直到处杀害金光善留下的私生子,像他和莫玄羽这种放在明面儿上的,敛芳尊没有找到机会自然不会动手,但是那些犄角旮旯的,敛芳尊可从来都没有手软过。”寄庆儿一面说,一面看着如枬的脸色。 寄庆儿见如枬还是没动声色,便继续道:“其实说来,栽赃你的那些东西,还真不是刘幸收着的,是敛芳尊。” 寄庆儿说着又继续看着如枬,如枬瞥了一眼对方心下清明,对方这是在挑拨离间呀! 寄庆儿继续说:“这东西一直都放在敛芳尊的密室里,莫玄羽知道了刘幸自然也知道了。敛芳尊他……” 寄庆儿停了停,剩下的她没说。 如枬笑了反问了句:“你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寄庆儿愣了愣,如枬继续道:“你说的话我权当是真的,敛芳尊,我那位亲爹其心可诛,其行卑劣,可你寄庆儿,也未必是个什么坦荡名仕吧! 我倒是不解,敛芳尊从未曾亏待过你,至于夫人,你不说我看着,也是清清明明地知道她疼你,可你却……” 如枬顿了顿了,咽下了半句骂人的话,但也接着说道:“你做的事情看起来是在保我,可何尝不是再把敛芳尊向外推? 我是聂宗主如今的仙督带大的,你笃定我不会藏私于他,一定会将你今日所言尽数告知,按照我们家宗主的脾气,知道这事情,会放过敛芳尊吗? 到时候,我们宗主秉雷霆之势而下,看似只死了一个敛芳尊,可是却毁了金家上下,你口口声声,金阐对你好,可你却趁着刘幸陷害我,给我玩这一手。 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个道理吧,还是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寄庆儿猛地看向如枬,她胸口快速地起伏着,她被拆穿了。 如枬站起身来走到寄庆儿的面前大声骂道:“寄庆儿你真是其心可诛,金家有什么对不起你的,若真说对不起你,也是金老宗主对不起你,有本事,你去劈了他的牌位,烧了他的祠堂呀!你首鼠两端,忘恩负义,不顾亲族,你……我呸!” 寄庆儿被骂反笑了道:“骂得好,骂的真好,是啊!我忘恩负义,可是凭什么?我也是金家的小姐,为什么他敛芳尊高高在上,我却要在寄民所讨生活。 我母亲清清白白,他母亲就是个cj。我不该过这种胆战心惊的生活,他才应该。 你说金夫人对我好?哈哈哈!她跟对一只小猫小狗好有什么区别,我不过就是被他们带回来给他们慰藉取乐的,什么疼不疼爱不爱的,都是你有价值我便多一些疼,你少些价值我便少疼你一些。 你知道吗?当时他们还要拿我去聂宗主那里换你呢!我是东西吗?我是可以交换的吗?” 第72章 由六十三至七十章的阐释 六十四、六十五、六十六章的题目分别是——堆出于岸、木秀于林、行高与人这三个,说的都是优秀的人,这个优秀的人就是如枬。而过于优秀的结果便是湍之、摧之和非之,说的就是刘幸的做法。 首先我们要明确一点魏无羡的手稿,是在金光瑶的密室里的,而刘幸和莫玄羽是差不多同时被金光善扶持起来的,所以刘幸和莫玄羽一直都是有交集的,而且金光瑶知道这一点,所以苏涉才会问他刘家的孩子怎么办——此详见59章《一箭三雕》。 而那个时候正好秦苍业,因为深信因果报应一说剃度出家,金光瑶也就一时手软放过了剩下还活着的金光善的私生子们,你们可以理解为杀私生子是为了自己和如枬,不杀是为了如枬,反正女儿比我重要。——此详见58章《原想白头相携老》 但是此时金光瑶已经动手杀了很多金光善的私生子了,寄庆儿说自己害怕,那么刘幸这个明面上的私生子只会更害怕。 所以他原本的计划就是趁着金光瑶不在,将手稿放到金凌处栽赃陷害,而金光瑶是知道东西在自己这的,突然跑到金凌那里,金光瑶心虚一定是不会保他的,而同样会被拖下水的就是江家,前面也说到刘家和欧阳家地位差不多。 压在他们上头的就是江氏、金氏和聂氏,江氏倒台他们就多了一个上升的机会。而且中间也说了他想要走金光瑶曾经走过的路,金光瑶曾经走过的路,便是立下大功劳被认回了金氏。 他这一动手,除掉了一个能够继承宗主之位的金凌,又得了举报邪魔外道的功劳。 但是他并不知道,他所有的行为都在金光瑶的眼里。——此详见《忌恨之心骨肉尤甚于外人》 但是刘幸没有陷害金凌的机会,因为苏青为人小心谨慎,已经说了要保护金凌,不能让人害了,故此刘幸没有机会下手——此详见《炎凉之态富贵更甚于贫贱》 第六十六章,七十一章题目的出处是《菜根谭》原句是:炎凉之态,富贵更甚于贫贱;妒忌之心,骨肉尤狠于外人。此处若不当以冷肠,御于平气,鲜不日坐烦恼障中矣。 这句话的意思是人情的冷暖,富贵时比贫贱时表现得更突出;相互嫉妒猜忌,亲人之间比外人表现得更突出。对待这些事情,如果不能冷静处理;很少能不陷入因扰乱人的情绪的贪、嗔、痴、恨、爱、恶、欲等而产生的烦恼中的。——来自百度百科。 这两章节中间隔了几章,但是这两章相互伏笔解释,且归纳总结夹在他们中间的 67/68/69/70.章节 好我们接着看,此时的刘幸对没有机会对金凌下手,就把目光放到了如枬的身上,他知道女主有秘籍,所以以此诱惑金阐,如果能偷到秘籍,而且嫁祸如枬的话,他可一箭双雕。 这里是我的失误,应该在刘幸问如枬要秘籍的时候,写一点对金阐情绪的描述。不然会觉得好像这两人没什么可以勾搭在一起的理由。(跪求原谅) 这里金阐是真的被刘幸蒙蔽了,他原先想着去一起偷秘籍,结果在如枬的房间里发现了魏无羡的手稿,所以他心里是笃定如枬是邪魔外道的,你说你一个偷东西的还笃定别人是坏人,真的是,又坏又蠢。 同样在刘幸的心里预设的就是,金光瑶心虚,肯定不会保如枬,而这件事情其实寄庆儿是心里有数的,不然她不会反应那么快,还随身带着如枬的香囊。——此详见《湍之摧之非之》 很好奇刘幸知道了,金光瑶其实知道他和莫玄羽暗中来往,以及如枬是金光瑶的亲生女儿是什么表情。 至此刘幸的事情解释完了,然后我们来看寄庆儿,如果说金阐是又坏又蠢,那么寄庆儿就是不怎么坏,但是心狠而且聪明。 对于金光瑶大肆除掉金光善私生子的事,和刘幸一样害怕的还有寄庆儿,她其实知道自己的亲爹是谁,所以她也很担心会被金光瑶发现杀掉。 (当然她这种担心还是多余的,金光瑶他不会杀掉一个自己带回来的孩子,从之前金光瑶教育她,她打了如枬但是金光瑶没有找她麻烦,脸好不了了也让秦愫给她找大夫,就可以知道,金光瑶对她是没有恶意的。)此详见——49章《依稀所见少年时》 寄庆儿害怕,但是她聪明,且比刘幸要狠,她想借如枬的口,聂明玦的手,来直接弄死金光瑶。顺便借如枬的口保住金阐,至于金光瑶之后自己的那点破事败露,肯定会把帐算到刘幸的头上,她只要借如枬保住金阐就可以了。 这一章节的题目就是对他和刘幸的总结《妒忌之心骨肉尤狠于外人》,让如枬这个亲生女儿去举报自己的爹,还好如枬技高一筹,觉得不对劲。 当然寄庆儿也不傻,相比起刘幸,庆儿是掩藏的比较深的,如果说刘幸和莫玄羽的事情是在金光瑶眼皮子低下盯着的。寄庆儿就算是潜伏者,不要问我为什么瑶妹不知道之类的,问就是剧情需要。 而且寄庆儿也知道不能把话说得太多,所以她一边给瑶妹泼脏水,一面给如枬告状,告的状又都是没有切实证据的,就算如枬聪明不会把片面之词放到心里去,但也绝对没办法好好认爹。 剧透一句此时寄庆儿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如枬现在已经对自己的爹很没有好感了,虽然如枬每一句话都在维护金光瑶和秦愫,但是为了秦愫的情感明显占比更大。 (加大版,一定要要看,寄庆儿急着弄臭金光瑶是有原因的。) 然后《我本无所有》,《感念一枝春》这两章的名字其实暗示的就是,寄庆儿本身什么都没有,她所感念的只有给她春雨这个名字的亲生母亲,也暗示了她对金光瑶和秦愫没有什么感念之心。 我一直说她不坏,也是因为她也是被逼的,当然大家看了这个人物感觉肯定都不一样。这几章把她的愤恨不满都发泄了,大家可以去看哈! 这个人物比较复杂,大家看完了肯定各自都有不同的见解,然后她一个不大的小孩子,知道那么多的秘密,当然背后是有人的,我只能说她的结局不算好,也不算差,说多了就算剧透。 第73章 此处若不当以冷肠 如枬沉默半晌,最终坐下,她没有指责对方,这也没什么办法指责或者夸奖这个世界从来都荒诞,如枬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一些,不要告诉我,你是猜的,我不傻。” 寄庆儿也平复了道:“因为早有人想要利用我,你觉得敛芳尊又那么多仇人他杀得完吗?” 如枬问“谁?” 寄庆儿道:“陈家勾结了刘家,但是刘幸不知道,陈家的人偷偷找到我的。” 如枬心中知道就是那个被诬陷杀害如松的陈家,但也觉得奇怪问:“他们知道你?” 寄庆儿回答道:“你永远不知道,黑暗里有多少敌人,还是那种怀抱着深切仇恨,不计较自身生死与否,只顾着能不能报仇的敌人。你的确没做过什么坏事,可是你爹敛芳尊,可是处处树敌呀!” “可即使如此你也没有告诉他,我是谁的女儿对吧!”如枬细细想了想又接着说:“倒还算你有点良心。” 寄庆儿坐在灯下,眼神晦暗道:“谁都不想死,谁都想活着,你没有威胁到我的生死,我没有必要。” “可是敛芳尊威胁到了对吗?所以你才要和我说那些话”如枬偏头觉得寄庆儿可怜又矛盾。 “是!”寄庆儿道:“我想活着,我想让我娘看到我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一时屋子里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不会告诉敛芳尊你的事情的,但是…过几年…你得永远消失,当然如果金阐愿意和你一起,我没意见。”如枬面色平静,寄丹儿现在的情况她也算有责任,这是她能够给的最好的条件。 寄庆儿笑了,又哭了哭得很惨“金阐,他不会和我一起走的,他有他的远大前程,怎么会和我一起走呢!而且陈家又怎么会放过我呢!” 如枬却道:“也不知道你是装,还是真的哭,我看不出来了,但是我会去解决陈家的事情。还有别再耍什么花样,不然我不想你死,敛芳尊可不一定会放过你,你和陈家怎么联系的,告诉我。” 寄庆儿轻轻擦了眼泪道:“我也想给你,但是最近我联系他们联系不上了,我怀疑是敛芳尊把他们都处理了,所以……” “所以你才这么急着往敛芳尊身上泼脏水?寄庆儿我真是要对你刮目相看。”如枬冷笑一声道。 寄庆儿微笑道:“过奖,若是有人庇护谁又愿意长十八个水晶玲珑的心窍呢。”她的苦又有谁知道呢! 如枬神色平和道:“寄庆儿你一面说着,金阐定然不会随你一起离开金家,我看只要是你想,必然没有什么不成的吧!” 寄庆儿擦干了泪道:“我呀!这辈子,作为私生女出生,进金家前就没吃饱过饭,进金家后吃饱了饭,却是被人当成小猫小狗一样。 明明是应该得的荣华,却被人说成是占了你的,明明是个人,却被当成东西,随口说换就换。 明明是你当初推我害我脸上受伤,可是却因为我打了你一巴掌换了一辈子的伤疤。 明明我也不想做一个私生子,可是却要因为此,每日活得战战兢兢,生怕成了敛芳尊下一个要除掉的私生子。 明明已经认命了,却被陈家威胁,成为一颗棋子。 你说我像猫,像狗,像东西,像棋子,我什么时候像过人?” 如枬沉默片刻才道:“你之所以不像人,是因为你只想活着,众生皆苦,各自慈悲吧!” 第74章 众生相 一时一夜过去,金氏去报信的人,还没到莲雾村金光瑶就已经收到消息了,他心下着急但面上却不得不装作平静,只能在心里盼着报信的人赶快到,还有就是让苏涉把自己所吩咐的事情给做好。 那边欧阳子真已然到了云深不知处,进去的时候蓝氏的子弟们正在上课,授课的正是含光君,含光君只听欧阳子真嘴里说:“你们快和我去金麟台,有人要被冤枉死了,丹儿,魏无羡,手稿。” 含光君眉头微皱,这样的描述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魏婴的事,又听到魏无羡,手稿之类的字眼,他哪里坐得住,启程的速度比思追和景仪两个要去作证的还要快。 而秦苍业此时已然立在了金陵台,寄庆儿的院子外头,寄庆儿此时正和如枬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吃饭,只见一个身披袈裟,手上捻珠的老者向她们走来,于此同时来的还有苏青,累的十分的金凌现如今已经倒在床上,醒也醒不过来了。 苏青跟在秦苍业后头很是恭敬,如枬和寄庆儿也是见过秦苍业的,故而站起来向这位过去的秦宗主,现如今的一念和尚行礼。 秦苍业面色平静,款款走到如枬和寄庆儿面前,站定了,反手便给了寄庆儿一个耳光,打得她踉跄后退,苏青站在一边,一脸你活该的表情,也不去扶,如枬立在一边安静地看着。 而秦苍业则像是忘记了这件事情一样,拉着如枬的手坐下道:“我听说了,你可吓着了?” 如枬轻轻摇头。 苏青此时则微笑着上前对寄庆儿道:“一念师父和丹儿有话说,我们回避一下吧!”说着也不管寄庆儿愿不愿意,一把将人拉出了院子里。 如枬与秦苍业对坐,许久都没有说话,最终秦苍业道了句:“这些事你不必动心,也不必动手,有人解决,你只安心养气,闭目不言就好。” 如枬听出秦苍业是让自己闭嘴,却也不知对方有什么打算,只好等着,看了看天,似乎春雨要来了。 又是一日,金氏的人到了莲雾村,此时婴灵的怨气已超度,只剩下些收尾的活,金氏的门人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只按照吩咐说金夫人身上不好,让金光瑶快快赶过去,金光瑶却又有自己的打算,他和蓝曦臣道:“阿愫自从如枬如松走后身子总是不好,原本是不想麻烦二哥的,但是现在……” 金光瑶话还没有说完,蓝曦臣便应允,陪着金光瑶赶回金麟台,而聂明玦则带着众人收尾。 那一头,金光瑶早就趁着寄庆儿那条线,让苏涉将陈家的人清理了干干净净,而秦苍业此时也出现在了刘幸的房间里,并递给他一个匣子,一个盒子。 夜里如枬安睡,金凌正跪在金子轩和江厌离的牌位前,嘴里喃喃祈求平安,寄庆儿正在灯下习字,金阐惴惴不安在房间来回走动,含光君正坐在岑夫子的房中,看着那一沓魏婴的手稿,满眼都是岑夫子读不懂的情绪。 第75章 春雨惊春清谷天(上) 一时春雨下了,金氏的祠堂也开了。 刘幸和寄庆儿这两个私生的孩子,也借了此光进了一次金氏祠堂的院门,祠堂里面金凌先请了三炷香,金光瑶执香禀了诸位祖先,秦愫与金光瑶,金凌三人皆跪拜行大礼后,才从祠堂隔间里请了一只石臼碗出来,这是金氏用来确认孩子是否为正统血脉的物品。 院子里众人都站着,刘幸与寄庆儿站在院子边边,景仪和思追也在院子里候着,他们是证人,原告都进不了金家祠堂,他们更是进不去。 祠堂里岑夫子、泽芜君、含光君以及秦苍业作为见证人,在祠堂里站着。 秦苍业站在如枬的身边,一边捻珠嘴动,心动,声不动地念着阿弥陀佛。一边合着眼似乎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了然于胸。 含光君与泽芜君在祠堂内,分别立在岑夫子左右两边站了祠堂左边。金凌帮着铺了桌子,金光瑶和蓝曦臣在桌上,画上阵法将石臼碗放在阵法中。 秦愫拿来银针,取了如枬一滴血,金光瑶也是一滴,鲜血滴入石臼碗,便快速相互包容,快速融在一起,阵法也翻起微微的红光。 秦愫早就克制不住,上前抱住了如枬,金凌愣在当地,他是想不到的,那个替自己去死的女孩儿,就一直在自己旁边,和自己一起摘莲蓬,抓鱼,念书。 泽芜君对着金光瑶一笑,岑夫子清了清嗓子,道:“恭喜金宗主寻回亲女,但……魏无羡的事情也得交代交代吧!以免事情发酵,引起各家族的恐慌。” 秦愫斜睨了对方一眼,正要说话却被金光瑶往后一拉,金光瑶道:“的确,若不分整明白,金氏又有什么面目立足于仙门世家呢!只是这些事情,就不要搅扰了祠堂内祖宗们的安宁了吧!祠堂边上有阁院,不如那边分辨吧!” 其余的人听了,没有不应的。众人一时都去了偏阁,景仪想上去和如枬说话,被思追拉回,他们是证人,证人证的是公道,上去和被告拉拉扯扯,他们的证词也就不公正了。 可是这件事情早不是他们看得那么简单,作证证明如枬的清白,就结束了,这变成了几股力量的博弈,也是一场蓄谋已久,只待时机的洗底大会。 偏阁内设了座位,金光瑶没有将首席给岑夫子坐,而是自己拉着秦愫坐了,泽芜君和含光君并不觉有什么问题,他们本就是客人,而这时候外头来报,江宗主到,欧阳宗主到。 岑夫子此时才恍然明白,自己似乎被利用了,只是他没弄清楚自己到底是让修炼鬼道的人利用的,还是刘幸利用的。 此时的刘幸,一脸沉寂,似乎这件事情的结果他已然能够预料,反倒是寄庆儿见了刘幸的表现,居然有些慌了。 一时戏里的主要角色到了场,戏也就开锣了,为保公平,也为了来日此事被翻旧账,故此金光瑶便让欧阳宗主在一边记录口供。 欧阳宗主是当年放薛洋事件的当事人,满以为就是为了当年的旧事来的。 而江澄来的原因却不一样,他来金麟台,就是为了搞清楚,当年魏无羡的尸骨去了哪?既然手稿出现了,那么是不是有手稿的人,会知道魏无羡在哪里? 第76章 春雨惊春清谷天(中) 众人处理事情,最先便是当年薛洋的事,这事都不需要如枬开口,景仪的嘴上下一开,便条分理晰说的明明白白,说了只有几岁小女孩儿的无辜,和聂宗主打的可怜,自然是获得所有人的谅解,以及秦愫一手帕的眼泪。 顺便也不知,怎么看岑夫子不顺眼地,冷嘲热讽了一句,几岁的小女孩儿被蒙蔽,倒也能说一句天真,就是不知道有人胡子一大把了,还被别人三言两语戳起来,在别人家要打要罚要关押,日后能说一句什么?糊涂吗? 景仪嘴快,又厉害,又清楚,秦愫听着,陪着眼泪擦,心里觉得自己的女儿太可怜了,寄民所吃不饱,进了聂家先被薛洋掳走受了惊吓,又被聂明玦抽了许多鞭子,还在夜里罚跪,她心痛不知如何,还是秦苍业上来对秦愫精心安抚。 此事了了,金光瑶便让欧阳宗主,将记录下的个人供述拿来看了看,然后传递到每个人的手里,各自签上名盖上手印。 至于手稿的事情,自然是刘幸最先被带进来,他仍旧是过去的说辞,说和金阐无意中在如枬的房里发现了魏无羡的手稿。 首先提出质疑的便是景仪,他道:“首先不论发现手稿的事,你们没事往如枬一个女孩子的房间里钻什么?可见你们本就居心不良,且就这么巧发现魏无羡的手稿?你当我们都老糊涂了。” 金凌先没控制住笑了,然后又尴尬地咳了咳,‘老糊涂’能是骂谁?不就是岑夫子,就连几个十几岁的少年,都能看出来的漏洞,他能看不出来? 不是故意偏私有文章,就是别有用心,说他是老糊涂真的是便宜他了。 岑夫子的脸色自然是不好的,但也不可能去和蓝景仪一个蓝家的小辈对嘴。 等着全场最佳蓝景仪怼完人,金光瑶觉得自己心里的气儿顺了一点,才摸蹭蹭地道:“刘幸你说,是你和金阐一起去我们如枬的房间发现的,既然如此便把金阐也叫来吧!” 金光瑶如此说,后脚便有人带了金阐来,金阐一脸慌张失措,他知道自己进如枬居心不良,他本以为魏无羡手稿的事情,会夺去所有人的注意力,不会计较细枝末节,可惜他现在面对的不是岑夫子和秦愫。 金光瑶眼皮也不想抬,只问了一句:“金阐你和刘幸为何到三小姐的房间里去呀?” 金阐先是一愣道:“三小姐?三小姐不是……” 金凌不屑直接就是一句:“你回话就好了,什么时候到你发问了?我也好奇呢!怎么你们两就跑到如枬的房里去了?” 金阐原本和刘幸想好了说辞,只说想要恶作剧放些虫子进如枬房间吓吓她,同窗之间这种事情也是有的,但是堂上坐着的是金光瑶,一边陪着的是泽芜君、含光君还有江澄,欧阳宗主还在一边提笔写着所有人的所说的话,立时就吓得什么都忘了。 此时泽芜君便温声道:“金阐只要你说得是实话,敛芳尊一向宽仁待下,你可想清楚了。” 金阐见泽芜君都如是说,便将去如枬房间的原因,统统倒了出来。 只听金阐道:“我与刘幸见丹儿的剑法,以及对付妖邪的诀窍十分出挑,又听欧阳子真说如枬的师父留下了秘籍,所以便想去她房间里翻找出来,偷偷学了。” 金阐说的颤颤巍巍,欧阳宗族记录的满头大汗,听到他说到自己的儿子,丢下笔对着对方破口大骂道:“寡廉鲜耻,还敢怪别人。” 金光瑶平声安慰欧阳宗主道:“子真品性纯良,即使与如枬交好,知晓如枬手中有师父所传的秘籍,也从未曾动过歪心思,这是您教导有方。 我羞愧无颜,居然教导出了这样的金氏子弟。” 景仪道:“这又怎么能怪敛芳尊呢!本身品行不端,又如何是教导能教导地好的,你瞧瞧金凌,真的是一个人教养,教养出两种人,不!那一种不能叫人。” 金光瑶可喜欢听景仪动嘴了,可惜景仪此话说完了,含光君的禁言咒便用上了,倒是让金光瑶一阵可惜。 第77章 春雨惊春清谷天(下) 此时金光瑶也不问了,倒是含光君接过了话茬问道:“那你们在如枬的房中发现手稿,是一起发现的还是你们其中一个发现的。” 此话问得尖锐且直戳要害。所有人都等着金阐的回答,果不其然金阐答道:“是……是……是刘幸从如枬的箱柜中拿出来的。” “是你亲眼见他从如枬的箱柜里拿出来的,还是你见他打开了箱柜,却没有见他拿出来?”含光君继续细细的问。 “他……他,我没有看到他拿出来,我当时正在看床下,一回头便见箱柜开着,手稿就在刘幸手上。刘幸与我说这手稿便是从如枬的柜子里拿出来的。” 金阐说着说着眼泪便流下来了,他害怕地可怜,众人见他如此表现,自然知道居心不良是有的,但是栽赃嫁祸却一定没有他的份。 江澄此时便道:“既然如此,便有两种可能,一是原本手稿就在如枬的柜子里,二是刘幸随身携带栽赃嫁祸。” “若是真的,那他那里便可能不止是有这一样魏无羡的东西,怕还有。”秦苍业捻着念珠,半合着眼睛,前半场他一直安静,没怎么说话,也没什么情绪,似乎是入定了,但却一直站在如枬的身边。 如枬闻言,想起之前秦苍业和自己说的话,她心下知道刘幸这回是必死无疑了。 刘幸的神色也十分奇怪,他自进门也没说什么话,只是任由他人说,江澄说他栽赃嫁祸他也没有什么反应。 江澄挑着眉,摸着手指上的戒指道:“即是如此,那便先去他屋子里搜上搜吧!” 金光瑶笑道:“即说起搜,我也不好去,未免说起我栽赃嫁祸,那便劳动含光君了。” 含光君微微点头,便带着思追和景仪出了门去。 一时含光君搜了东西来,眉宇间秉着火气而来,似乎要烧着他的眉毛了。如枬向着他身后看思追和景仪,景仪似乎随时要把自己手里的大匣子丢出去的表情,便更加地好奇那大匣子里盛着的是什么? 思追倒是神色如常,只见他手里捧着的是一个狭长的盒子,那个盒子上头还放着一个方形的小盒子。 刘幸瞧着那人捧着东西来,便好似疯了一样,哈哈哈地笑出了声。 含光君先对着众人行了礼,便先将大匣子打开,只见里头放着的是一颗人头,赫然便是莫玄羽,见思追脸色不好便让对方将匣子搁到一边的桌子上。 又打开狭长的匣子里面是一些残缺的符咒,细看确实是鬼道之人所用的符咒,众人皆是一惊,若是不知人头是谁他们不好发作,看到夷陵老祖的旧物能不发作吗? 最后将最小的匣子打开,里头的东西让所有的人震惊了,因为那赫然是半块阴虎符。如枬没有见过这东西,而思追和景仪只知道自家含光君,看了这东西脸色变不好了。 含光君侧脸问刘幸道:“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说!” 刘幸笑得更大声音,他站起身来道:“自然是传下来的,魏无羡,夷陵老祖,他也不过是个替罪羊了。” 此时江澄也站起身来,抓着刘幸的衣领子问道:“什么替罪羊?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说清楚就是,魏无羡他是被你们这些名门正派诬陷,杀死的!”刘幸笑了将所有的人指了一遍,也让所有人心惊肉跳了。 金凌也憋不住了,跳了出来道:“刘幸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呀!” “你知道吗?你爹的死,你爷爷也有份的,温宁失控和魏无羡倒没什么关系,和金光善关系却大了,你猜为什么呀!”刘幸说着,欧阳宗主都不敢下笔了。 金凌冲过去,大声叫道:“你说清楚啊!说清楚!” 此时秦苍业才站出来说道:“此事牵涉甚广,我们还是让孩子们出去,我们来处理这些事吧!” 与此同时外头报来聂二宗主到了。如枬有些头疼,局面已经够乱了,含光君一副要拔剑刺刘幸的模样,金凌一副要刨开刘幸看看真相的样子,至于江澄那里紫电已经‘滋滋’发出声来。 最终金凌让思追和景仪架了出来,金阐也被关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不许出来。如枬出来时只晃眼看到金光瑶那看似慌乱的表情里,藏着稳坐钓鱼台的情绪。 刘幸看着如枬走了出去,看着秦愫对如枬眷恋的神色,他想起自己的母亲,想着自己要死了,这是他能够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那就是——把刘家拖下水让这些为了权势富贵毁了自己母亲,和自己一生的人,为自己和母亲陪葬。 第78章 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 之后的事情,就连苏青也是没有想到的,据说刘幸招了口供,画押签名暂且先被押在了金氏祠堂的偏阁,由含光君代为看守。 如枬一众小辈,不知刘幸到底招了些什么,只知道之后蓝氏带了大批的人去搜查刘家上下,居然在刘家院子里发现了鬼将军温宁的尸体。 此时聂明玦也赶了回来,也没来得及看如枬,便匆匆在金麟台上开了一次审讯会,一时许多仙门世家的宗主们都到了,只是这一次的审讯会十分严密,就连欧阳子真都没有从他爹嘴里探听到什么。 而一众小辈中也只有金凌在审讯会的中途进去了一次,出来的时候便是失魂落魄一脸颓唐,最后如枬入了夜去看他,他正抱着自己的岁华和仙子哭得十分难看,如枬也就不好进门了偷偷溜走了。 再几日后,各仙门便流出了许多关于当初金子轩被温宁所杀,以及魏无羡所做种种事情的原因,其实是为人所害,而被谁却没有人提起。似乎所有的仙门世家的掌门,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将这件事情淡忘。 或许因为他们也是那个伤害无辜的人,所以他们即使知道魏无羡的无辜,也不愿将此事公开,这是一整个修仙界的丑闻,他们得找一个漂亮的华盖,把这丑陋盖住,然后所有人都装作没有事情,继续生活。 但耐不住他们的仙督是一个实诚人,带着一帮子聂家修士上了乱葬岗,给温氏的人修了坟,秦苍业也带了一帮和尚上山超度,还顺便找蓝氏的人想办法将温宁也超度,让他重入轮回。 至此各家脸上都挂不住地,派人去乱葬岗吊唁了一番,也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给聂明玦记了一笔。 而聂明玦带人上乱葬岗之前,江澄便在江家祠堂里摆上了魏无羡的灵位,含光君还特意上门给牌位点长明灯上香。 聂怀桑也特意去了一次,还和他魏兄的牌位说了好久的话。 金凌也不再一上街便听不得一个‘魏’字,反倒和他舅舅以及含光君结伴上了乱葬岗去寻魏无羡的尸体,却最终没有找到,最终江澄也只能取出陈情和随便,以及旧日里江厌离给魏无羡做的一件衣衫,给他子啊乱葬岗上立了一个衣冠冢。 估计现在灵魂飘荡在世间的魏无羡,也没看懂这一波又一波的人来又人去,有什么意义? 而一波波人的脸上,挂着各种情绪,有怀念,有悔恨,有追思,或者不耐烦的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又是一月之后,被暂时押在金麟台的刘幸,不知怎么跑了出来,他跑进了正在翻新的金氏祠堂,放了好大一场火。 待到众人赶去时,祠堂的火已经很大了救都已经来不及了,还好金子轩和江厌离的牌位,因为上面的金字掉色拿去填补不在其中,其余金氏人的牌位被烧的面目全非已然看不清是什么了。 寄庆儿先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看了好大一场热闹,后来觉得在自己院子里看火光冲天不过瘾,还跑去救火的现场看。 待到火将刘幸烧的面目全非被抬出来,待祠堂已然被烧成了一个空架子,她才缓步走进祠堂,见脚下有一个烧的半残,写着金光善名字的牌位,便狠狠地一脚踩了上去。 再后来如枬听说寄庆儿疯了,就像莫玄羽一样,刚开始只是神思涣散,后来就疯的厉害了,金光瑶把她挪到金家边边的角落里住着。 金光瑶只当金家从来都没有过这个人,却也不许她死了,让人好吃好喝待着她,期间也只有金阐会去探望她。偶尔秦愫也去看看她,给她送点漂亮的衣衫,和干净的面纱。 而此时回过神来,将事情都办完了的聂明玦,发现自己家养的大活人,没了?其他人还在和自己说恭喜。 金光瑶微微一笑,心中感念岳父帮忙的同时,也算是将过去留的小尾巴统统斩断干净了。如果说没有人怀疑那是不可能的,但这个平衡是很微妙的,没有人会去轻易打破。 第79章 一洗往日尘世面 一时到了五月中,云梦迎来了十分大的喜事,对自己的另一半极其挑挑拣拣的江澄江宗主,终于要成亲了。 成亲的对象就是曾经是金氏门人的罗绵绵,总算是在一堆破事中开出了一朵美丽的花,为了躲开自己是以聂氏门人身份参礼,还是以金氏三小姐的身份参礼这两项选择的如枬,和同样心情一直没有平复多少的金凌,两人约着一起提前去了云梦。 他们轻松美好的回忆都在云梦的那个夏天,金凌试图用过去的轻松记忆掩盖住这段时间以来的不快。 这天如枬和金凌两人一人一根糖葫芦在云梦的街头闲晃,此时金凌瞧见十分熟悉的人从街头走过,太阳照得他有些眩晕 他愣在当场不知道自己所看到的,是否是自己看到的。 如枬见他停住了,便顺着金凌的眼神看向的方向。 此时的如枬,也分辨不清她看到的,是否是她看到的,他们俩牵着手。站在青石板街上很久,直到如枬看了金凌问了一句:“若是故人不似故人还算故人吗?” 金凌道:“或许故人还是故人,只是不是当初我们所见的故人了。”一时话毕了,两人同时咬了一口手里的糖葫芦离开了云梦的街头。 金凌和如枬都默契地一直都没有提起,那一日在街上瞧见了什么。 其实那一日呀!他们看见了薛洋和晓星尘结伴从街市走过,像他们却又不像。 过后一身黑色衣衫的宋子琛也从如枬眼前走过,他似乎看到了如枬,却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拂尘,像他也不像他。 却原来薛洋两年后还是从白雪阁跑了,他也不知道怎么找到了晓星尘,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是哑巴了,说不了话,霜华指认了他是邪祟,可是晓星尘却没有动手。 从那之后薛洋做了晓星尘的眼睛,晓星尘做了薛洋的嘴巴,薛洋替晓星尘看破人心,晓星尘替薛洋说了薛洋这辈子,都没有说过的温柔话语。 宋子琛是第一时间发现薛洋跑了的,当他找到薛洋的时候,薛洋还跟在晓星尘身边,本来他是要再把他抓回的,可是却也不知为什么他没有抓,反倒跟在两人的身后,就像是守护神一样。 当然金凌与如枬后来都没有,再去探听那三人的消息了。 薛洋逃离白雪阁这件事情从来都没有人知道,所有的人都以为薛洋要被白雪阁囚禁到死了。这是世人要的结果,谁都不能打破。 就像是逃离白雪阁的薛洋还是否是薛洋?不与宋子琛结伴相携的晓星尘还是否是晓星尘?跟随着薛洋和晓星尘的宋子琛还是否是宋子琛?这个答案谁也不能给,谁也不知道。 金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好好地把现在的生活过下去,把金光善丢掉的金氏颜面给找回来。还有就是给好不容易成亲的舅舅送上最好的祝福。 江澄成亲的五月,是承载了金凌和如枬还有子真最快乐无邪时光的五月,也是最好的师姐出生的五月。 这个五月罗绵绵嫁给了江澄,时光岁月匆匆而过他们的少年时光结束了,结束在剿灭温氏的悼念旧友的时刻,而他们平稳安康的后半生,又从这个五月开始了。 第80章 富贵闲人 一时云梦江氏的大事了了,金麟台上的大事也就来了,为了庆祝金家三小姐被寻回,金麟台开了九天九夜的流水席,还散了九天九夜的钱,莲台寺也开了九天九夜的善堂。取的就是九九无穷之数。 聂明玦也是这个时候才觉出不对,自家的孩子真成别人家的了。 如枬和金凌自云梦吃了喜酒回来,家学里的先生也从岑夫子换成了含光君,还带来了景仪和思追,如枬自然是知道岑夫子有异,但却并不知道哪里有异,只知道应当是和魏无羡的事情有关。 只是可怜了金凌、子真他们,在含光君的威压下苦不堪言,成日里除了考校书文,字也是要写好的,写错了两笔,就要被罚抄上几百遍,抄的连那字都不认识了才算结束了。 自然这也不是最惨的,最惨的一次是金凌和子真偷偷逃学去打桃子吃,正好被含光君抓到了,罚他们倒立抄书,景仪还屁颠颠地过来教他们倒立抄书的诀窍,让金凌放了仙子追了大半个金家。 金家家学里愁云惨淡,聂家却是不净世上下的人,都噤若寒蝉,今日的蒜蓉虾里面有蒜让聂明玦抓着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聂怀桑在一边也不敢劝,可是蒜蓉虾怎么可能没有蒜嘛!不过是如枬不爱吃蒜,做汤圆没有红豆沙的,也要发脾气,箭簇没有磨光亮也要发脾气。 终归究发脾气的源头还是因为丹儿不在家。偶尔自己提起丹儿也要呸呸两声,说现在叫如枬了,不叫丹儿。 聂怀桑觉得自家大哥可怜,偶尔跑上金麟台,金光瑶总是热情且不失礼貌地把人挡回去,聂怀桑知道这是怕自己把孩子的心给带走了,又想起之前种种,便想或许自家这个成了人精的三哥早就知道丹儿是他的女儿,只是没有找到好的时机把孩子带回去。 又想起魏无羡的事情,金光瑶对于陷害魏无羡的事,怎么可能一无所知,他借刘家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又借自家大哥仙督的身份,把事情处理的明明白白,清白他得了,女儿他得了,自家大哥因为刚直,替温氏立坟冢,为温宁超度,招了多少想要把这件事情含糊过去的世家的怨恨。 呵!聂怀桑心中一声冷笑,什么仙督呀!也赶不上人家头顶一盆火,脚下使绊子。 聂怀桑离开时终归还是遥望了一样森森高乎的金麟台,‘玩手段是吧!’脸上微微一笑,手中折扇一开。‘女儿是你们金家的,心可不一定了。’ 如枬可不知道自家亲爹和二宗主的博弈,她现在被秦愫的温柔关爱打得措手不及,自晨起梳头一应的事都是秦愫来动手,就连她的内衫鞋袜都是秦愫做的。 可这也算不得什么?如枬害怕的是秦愫半个时辰一碗汤,一个时辰一匣子的点心,若不是景仪和子真能吃,再加上一个战斗力爆棚的仙子,如枬现在估计就跟球没有什么区别了。 而秦愫做这些的原因无非是——自家女儿矮了!庆儿和如枬同岁,庆儿高那么多,如枬小小一点,秦愫觉得还是小时候亏着了,聂家两个大男人不会照顾孩子,所以如枬才感觉营养不良。 如枬欲哭无泪,但奈何秦愫爱子情深,同样爱子情深的还有金光瑶,今天送个小鼎给如枬赏玩,明天一个如意是哪位修仙大能曾用过的法器。偏生金凌也来凑热闹,除了岁华和仙子,他把自小时到现在收着的好东西,全拿到如枬的房间让她挑,整的跟搬家一样。 第81章 已是丰收秋来到 一时夏季过去秋季又来,聂怀桑借着自家哥哥的名义广发请柬,邀请各大仙门世家来不净世秋猎。 这回金光瑶是躲也躲不过去了,之前还能以如枬在念书,如枬在学针线,如枬和金凌夜猎去了,等等理由搪塞过去,现在金光瑶看看自己手里的帖子,再看看如枬手里捧着的帖子,他金光瑶怎么不知道,金氏还有人被聂氏收买的人。聂明玦什么时候也会玩这种蝇营狗苟的手段了。 聂怀桑拿着如枬亲手写的回帖,折扇一开,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顺便还打点了行装上了一趟金麟台。 秋叶刚刚落下,铺了一地的黄,因着如枬说喜欢这萧瑟秋意,金光瑶便也不让人扫了,只是如枬还不是最开心的,最开心的是仙子,天天在庭院里撒欢,翻起这一片落叶,又去追另外一片从树上落下的叶子。 这天大家都正襟危坐地在思齐阁里上课,含光君正带着学生念着章句,突然从外面传来仙子兴奋的奔跑声和汪汪的叫声,一时大家都读不下去了,都笑了起来。 含光君面色一肃,大家便都收了笑,唯独独景仪笑金凌道:“要不要给你家仙子也用个禁言咒。”金凌听罢便是将手里的一本书丢过去,含光君一拍桌子,似乎已然十分生气,然后两人就被含光君罚在庭院里倒立抄书。 仙子不明就里,还以为金凌和景仪在和它玩,在两人面前又是跑,又是跳,又是学着他们俩倒立的模样倒立,但是没有倒好,啪叽摔了一个跟头。 景仪即使已然如此狼狈,仍旧不停下他的嘴:“都是你的大肥狗,害的我在这里倒立。” 金凌偏头就是一句:“你不说话,你能受罚吗?你那是活该,就算是我因为仙子扰乱课堂,也不至于会被含光君罚的这么重。” 然后两人便同时说了一句“都怪你”,独独在这种时候他们俩默契非常。 如枬看了好笑道:“你们两块别吵了,省点力气抄书吧!不然晚饭也赶不上。” 景仪倒是不在意这个,反倒说:“真是的,今天被罚不能帮你吃点心了,你胃口那么小倒时候撑坏了,可是金夫人的心意也不能辜负呀!” 仙子此时跑到如枬的脚边,对着如枬就是一个:“汪”,似乎在说我可以,我可以,我很棒的,顺便还有一个乖乖的歪头。 欧阳子真此时突然想起金家后园里的柿子熟了,拉着苏青和他一起去摘柿子,思追则被含光君叫去帮忙整理典籍。就剩了如枬还在陪着两个倒霉孩子。 此时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着如枬,如枬四下一看,之间聂怀桑挂在思齐阁的院墙上向她挥手,看起来又狼狈又可爱。如枬赶忙奔上去把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的聂怀桑给弄了下来。 已经几月没有见过聂怀桑的如枬当然开心,一直问他怎么不来看自己,聂怀桑心里冷笑,果然。 臭三哥,什么敛芳尊,心眼小的像针鼻,心眼多的像芝麻,可怜我家乖乖小丹儿怎么摊上这么个爹。 而此时收到风聂怀桑翻墙见闺女的敛芳尊,拿扫把也来不及了。只能自己匆匆赶去。两人客气而礼貌。 “怀桑怎么不声响就来了,我也好准备些东西迎你。”金光瑶人还没到声先到了。 怀桑心满意足的摸一摸如枬的发顶道:“不用不用,三哥客气了,一家人不用如此。” 金光瑶此时已然在如枬和怀桑面前站定道:“如枬还要上课呢!怀桑去我那里喝杯茶。” 怀桑客气地摆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坐在庭院里看看这落叶,等如枬散学就好。” 金光瑶假客气道:“这怎么可以,太怠慢了。” 怀桑俯身看着如枬道:“怎么会,如枬以前念书写字,都是我和大哥在一边等着的,如枬最喜欢我给她研的墨了,浓淡得宜也不涩,是吧如枬?” 如枬点点头,敛芳尊想丢帽子,来呀!打一架呀!你打不过我,显摆什么?你哥抽我女儿的仇我还没报呢! 怀桑挑挑眉,来呀!打我呀!有种打死我!我赌如枬在这里你不敢。 “小叔叔~!”金凌弱弱地叫了一声金光瑶,金光瑶这时才看到了还倒立受罚的金凌,可怜金凌从来都没有这么被忽略过,小叔叔你果然不爱我了吗? “阿凌?你……”金光瑶看着秋天了,因为倒立还在滴汗的小侄子一阵心疼。 聂怀桑乘机道:“三哥还是快去和含光君求求情吧!我带如枬去街上玩玩。”一面说着一面也不管金光瑶同不同意,带着如枬就是一路小跑出了思齐阁。 金光瑶看了看还在倒立的小侄子,哎~! 第82章 东风西风都是牌 出于礼貌如枬将装作一脸疲惫,风尘仆仆的聂怀桑留宿,金光瑶气得要啃床脚,第二天一早的早饭就非常精彩了。 金光瑶问了些关于清河的事,聂怀桑都回答的挺快的,直到金光瑶问起吃人堡的事,聂怀桑的心就垮下来了,但脸不能垮,毕竟如枬还在,可怜聂怀桑崩得难受。 但聂怀桑心里却知道,金光瑶是不会真的,把聂氏刀墓的秘密传语天下的。 他只是提醒自己,聂家是有把柄的,这个把柄有可能让聂明玦仙督之位不保,且还会让他们家颜面扫地。 毕竟用历代家主的刀镇压妖魔鬼怪,说的好听造福一方百姓,稍微变点味儿,那聂氏岂不就跟当年想用阴铁,掌控一切的温氏没有分别。 但他不会,因为聂氏真的倒霉了,他害怕如枬会伤心,还有便是他其实是对聂氏有感情的,甚至于比金氏的还要浓,可不伤害聂氏的前提,是建立在不会和他抢女儿的基础上的。聂怀桑心里对这位三哥很有点数。 金光瑶假笑着,心里只想把聂怀桑逼退,这个小弟弟不听话要凶一凶。 金光瑶的话题一时让餐桌陷入静默,倒是如枬觉得自家二宗主是不管事的,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个,出面缓和了一下气氛问聂怀桑道:“怀桑叔叔您上一次从欧阳家买的一套扇子,怎么没看您用呀?” 怀桑一笑道:“我呀!把那套扇子做了新婚贺礼送给了江兄,哎!如枬你经常去云梦地界玩耍听说过那边有一间很灵验的寺庙吗?我记得叫什么来着?……”聂怀桑一面说一面看向金光瑶。 金光瑶好气好气,咬筷子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心想以前的怀桑可不是这样的,以前怀桑是个憨憨。 金光瑶和聂怀桑两人眼神‘刷刷刷’,金凌吃着包子觉得凉凉,但也没找到源头,还帮着秦愫添了一碗粥。 金光瑶身上慢慢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这是猫的尾巴踩了是要炸毛的,是要生气伸爪子的。 如枬看出聂怀桑和金光瑶只见气氛僵硬,便和聂怀桑聊起来道:“我还不知道呢!在哪里下次我和金凌玩的时候去瞧瞧。” 聂怀桑说了地址,瞧了瞧有些生气的金光瑶,又加了一句:“我曾去过,觉得观音像面善,还上了香,磕了头,觉得内心十分安宁。” 金光瑶突然不想咬筷子了,怀桑居然在知道那件佛寺的内情,还愿意上香磕头,他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他想聂怀桑还是过去的聂怀桑,却感觉自己不是过去的自己,居然有些感伤,又有点觉得自己失去了很多。 他想起过去的聂怀桑胆小、怕疼、还爱玩,在去云深不知处的途中也能去抓金雀,天真又糊涂,他迟疑了,看了看言笑晏晏地给如枬夹蟹粉包子的聂怀桑,金光瑶皱了皱眉,神色却缓了不少,就连从身上散发出的气都全然不见了。 聂怀桑见金光瑶面色有缓,心下一放,果然三哥的软处终归是没有改变的,终归他还是会心软。三哥即使手上不干净了,可对他还是一样的。 至此聂怀桑也没有久待,他不想威胁自己三哥,如果不是因为他从大哥身边把如枬带走,弄得大哥茶饭不思,脾气日渐怪异,他不会来这一趟,如枬在哪对于他来说不重要,只要如枬过得好他就很开心了,他从未想过占有什么。 一时听说如枬要去上课了,先生还是含光君,脚底抹油跑得比兔子还要快。顺便嘱咐如枬,对方喜欢罚人,千万别被他抓住尾巴。 只是这句话本不是是对本身干干净净无可指摘的如枬说的,而是对金光瑶说的,提醒他含光君在旁切莫让他抓住什么把柄,觉出什么不对。 第83章 秋色连波 秋意渐浓,如枬一行人便上路了,金陵台离着不净世近,如枬一行到的也快。几位宗主也是放心金光瑶的,也不去接孩子。 于是苏青、欧阳子真便让金光瑶带着上路了。蓝湛自然是带着景仪和思追与金光瑶一同上路,不提。 一到了清河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如枬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通身都畅快了。如枬和金光瑶刚到门口就看到了来迎他们的聂明玦。 仙督亲自来接,这倒是谁都没有的待遇,江澄来的时候都是聂怀桑把他迎进去的。 聂明玦满脸都是笑意,一见如枬便道:“丹儿回来了,长高了,头发也长了,人也胖了,可见弟妹精心养着你。” 秦愫笑道:“我还觉得不精细呢!你瞧着个子还是不高呢!比起庆儿都还是矮着呢!” 如枬脸上挂着无奈地笑,心想‘那完全就是因为她本来就比自己大好吧!’ 刚来自然是要忙乱的准备些东西的,只是不用如枬他们这些小姐公子操心,只需要坐在厅堂里喝茶吃点心,安歇养神就好。 苏青喝了一口陈皮茶只觉得无味,便放下,拉着一边的景仪聊起来说道:“终究我们还是要弄清楚,谁是主角,喏~!”苏青一面说,一面冲着如枬的方向挤眼睛。 如枬听了知道是调侃,也不生气,只是斜了对方一眼见了道:“这秋猎还有分主配角的?不是谁厉害谁是主角嘛!” 苏青两手一摆道:“哎~!话不能这么说,主次还是要分一分的,你听聂仙督对我们每一个小辈说的都是‘你来了’唯独独对如枬是‘你回来了’,哎!就是这一个‘回’字别有妙趣呀!” 景仪也跟着打趣道:“都说聂宗主把你当手下培养,我看不然,实则是当女儿吧!” 金凌不服气回嘴道:“就显得你会说话,再当女儿,那也是当,我小叔叔才是三妹妹的亲爹呢!” 景仪却道:“哎~!话不能这么说,金宗主当年弃女救侄传出一段佳话,纵然后来金三小姐回来了,那也是幼时便受了聂家的教导,如今聂仙督不计较,才能有金三小姐回金麟台的佳话,怎么金大公子却觉得这是应当的了?” 金凌好似被踩了痛脚,跳起来便道:“你怎么这么说话呢!难不成我们家知道女儿在哪?还不能去接吗?” 景仪也不是嘴上让人占便宜的道:“我也没说什么,你那么大声干嘛,我说的不对吗?你们金家的确应该感激聂氏教养女儿的恩情,不该当成一切都是应当应份的,要我说这种想法,道一声忘恩负义也不为过。” “景仪……”思追赶忙去拉,却没拉住。 苏青出来说和道:“好了!这么大的场面有什么好吵的,如枬既是聂氏的门人,也是敛芳尊的女儿,两个长辈疼她不好吗?” 一时景仪和金凌都住了口,苏青第一次觉得自己居然能劝得住天雷和地火,正高兴呢,却只见两人似乎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嘴巴好像被封住了。 如枬挥了挥手道:“他们俩太能吵了,我就施了个禁言咒。” 思追抿嘴偷偷笑了一声,苏青一副原来如此,唯有如枬一脸平静地喝着茶,是自己最喜欢的陈皮茶,又接着凑到思追的边上说了句:“反正金凌也说不过思追。” 景仪听此也不生如枬对他施展禁言咒的事了,反而雄赳赳、气昂昂地挺起了胸脯,骄傲地冲金凌挑衅。 思追无奈摇摇头问如枬道:“禁言咒你怎么会的?我都不会。” 如枬笑道:“你们家宗主教的呗!之前他来金麟台和敛芳尊下棋,正好逢上景仪和金凌,因抢我做的糖糕凑堆对吵。 我当时揉了揉太阳穴,他瞧见了,以为我嫌吵,就把这个教给了我。让我再逢上这事,不用太客气,就用这招,反正景仪在云深不知处,含光君有时也会对他用。” 思追‘呵’了一声,以寄托对景仪现状的哀思,与自己的深切同情。 第84章 波上寒烟翠 第二日秋猎开了,第一场还是各家的孩子上场去比骑射,这一次的秋猎是以仙督的名义举办的,自然是比之前的都要盛况空前的,一时到的世家小姐公子多了,也就只能将小姐公子们分开比。 如枬本来在修士堆里就是出挑的,现在出了来和一群世家小姐比,那更是拔尖了。 第一场是骑射,说白了一帮子小姐骑着马在草场上猎隼,如枬一上马气度调子便起了,秦愫的眼睛哪里舍得离开如枬,生怕她堕马,还是怀桑在一边宽慰道:“如枬的骑射是大哥手把手教着学的,这里许多及笄的小姐都不如她,不必担心。” 秦愫的神色松了松,还是看着只是没那么紧张。却是白担心的,如枬没有堕马反倒是头彩,一群小姐们围着她说话。如枬只是笑,也不对恭维的话做什么回应。 便有人不开心了,那是姚宗主的长女,仗着大一些,趁着如枬还在眼前便挑衅起来:“如今金三小姐可是一朝凤在天,便目下无尘了,之前不是对我们点头哈腰的,就是上一年的夏猎,也是在不净世,也就是在不久前,怎么寄丹儿竟不记得了吗?” 接着又补了一句道:“哦~!不对!不是寄丹儿,是金如枬,哎呀!就是叫顺口了,瞧你穿聂家的校服也瞧顺眼了,如今你与我们站在一处,穿这身金星雪浪,怎么瞧着那么别扭呀!” 如枬冷笑,只觉得对方没脑,也不想和她对嘴,正想走,可那小姐见她要走居然觉得如枬怕了,上前去拦住。 金凌见如枬那边闹哄哄的,便想过去,却是苏青拦住他道:“那边都是小姐们,咱们几个公子莽撞撞的上去不好看。”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上席上坐着的秦愫。 只是秦愫哪里需要金凌替她报信,姚小姐正发难,秦愫那厢便收到风,敛芳尊自然也是听到了,想着着急过去。 如枬浅笑也不慌忙,也不十分说什么只道:“夏猎的时候,您是聂家的客人,我是聂氏的门人,主人自然要对客人恭敬的,不仅仅是你任何一个聂氏的客人,我都会恭敬以待,不然难道像清谈会上,据对方的尊位高低,排座次定席面吗?那我只怕姚小姐这样子的骑射功夫,连末席都摸不着。” 已然有人偷笑,姚小姐便慌乱了,她道:“我们闺阁女眷本来就不以骑射修为主……” “那照姚小姐想,修仙世家的小姐们该以什么为主呀!身为仙督我倒是想知道。”聂明玦说着便和几位宗主都到了眼前。 诸小姐都行礼问安,聂明玦示意不必多礼,姚家小姐不知这种小争端会引来大佛,赶紧一拜道:“我们只是女儿间玩闹说笑罢了。” 秦愫气了起来道:“玩闹说笑?玩闹说笑话会说得这么刻薄?想来姚家没有长辈,教不会你‘分寸’二字。” 一时气氛凝结,谁也不敢出大气,还是如枬出来说了一句:“好好的秋猎大家都别站着,散了去玩吧。”一面说着,一面上去挽住秦愫的臂弯,拉着她说说笑笑地到席位上去了,聂明玦是十分知道对方是个不爱计较的,便也离了。 一时到了晚上宴饮,席面铺了一地,景仪觉得局促便拉着思追和如枬离席去玩,可怜金凌离不了席 ,他是金家的大公子,虽然不需要他饮酒,但毕竟小叔叔是敛芳尊,还是得带着他走个面子,倒是景仪,思追轻快没这些场面需要应付。 几人在聂氏的院子里转悠,景仪说说跳跳,不妨冲撞上一位抱孩子的夫人,思追赶忙上前去与对方告罪,那位夫人见对方也是孩子,也不气恼笑着说没事。 那夫人怀里抱着的小孩儿不过五六个月大,正是可爱,景仪忍不住,伸出手指逗了逗,那小家伙偏了偏头,如枬见了也喜欢。 但说来也怪,那孩子也不爱如枬,也不爱景仪,却偏喜欢思追,伸着肉嘟嘟的小手要思追抱抱,那位夫人也爽气,便给思追抱了,谁知抱了那孩子便不让思追撒手,死死抓着思追的一缕头发,要抱回来就‘嗯哼嗯哼’地不愿意。 那夫人说两人有缘,思追便就势问了孩子的姓名,原来夫人姓“宁”是江氏门下的一位小宗门的夫人,孩子叫——宁追远,慎终追远的意思。 如枬抚掌道:“思追,追远,的确有缘的很。” 最终小追远因为肚子饿,还是回到了自家娘亲的怀抱,思追把小追远还给对方时也恋恋不舍,一直目送出好远,最后才道一句:“感觉那孩子似乎很久之前就认识。” 如枬想,或许前世有缘呢! 第85章 欣攀尊翁令爱 如枬他们这边逃席,得了自在,独独留下金凌陪席发呆,和金光瑶拒婚拒得头疼,就连一向温婉大方的秦愫,如今脸上也挂不住笑,只觉得头晕。 如今如枬刚过九岁便有人提起,倒也算不上早,只是一则秦愫和金光瑶很有心再多留如枬两年,二则孩子们都小看不出来什么。 一时含糊起来,聂怀桑果断丢出了自家哥哥做如枬的挡箭牌,毕竟如今和聂明玦同辈的江澄都成亲了,可自家大哥还没有亲事这是很上头的正经事。 聂明玦看了自家弟弟一样,满脸纳闷,本仙督是打算单身一辈子的存在,你说成亲?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金光瑶见火力瞬间转移到了结义大哥身上,心下道怀桑干得漂亮的同时,也趁机添柴加火。一时间聂怀桑和金光瑶的小眼神碰到一起,自然是各自得快。 被坑的聂明玦满心无奈,我就想见见如枬,怎么就会被逼婚呢?哎呀!妈呀!脑壳痛!两弟弟卖起哥哥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至于其他的宗主,也一改之前聂明玦没有当上仙督时,对他的婚事避之不及的态度,赶忙把适龄的,或者不太适龄的女儿向上自荐,毕竟权利相衡,还是与仙督结个亲家比较重要。 江澄怡然自乐,还好老婆娶得早,不然现在被催婚的就是自己了,转手便给坐在旁的罗绵绵添了一杯茶,两人小声地讨论着要去一边的山中夜猎。 苏涉倒是没插话,只是频频瞧金光瑶,金光瑶只是对他笑笑,苏青瞧见自家爹爹和敛芳尊两人眼神交流,只是偏了偏头,偷偷喝了一杯自家爹爹杯子里的酒,他也脑壳痛,很痛的那种。 思追和景仪到底不是不懂规矩的孩子,估摸着散了席就在庭院里候着含光君出来,含光君也不追究两人逃席的事情,莫说两个孩子,他自己也未曾觉得,这种席面有什么好吃的,无聊。 如枬也是在庭院里等着的,她知道金凌一定是闷得很了,准备了垂钓用具,带着他去不净世里的大池边吊王八去了。 秦愫自然是和金光瑶回去休息,秦愫被席面上的说亲给勾起思绪来,便和金光瑶道:“终归女儿再心疼也是要嫁到别人家去的,到时候我们有十分的心疼她,只怕也是要受委屈的,若是……” 金光瑶见秦愫说话,说一半藏一半便问:“若是怎样?” 秦愫有所可惜地说:“若是金凌和如枬结亲,他们两个一个娶一个嫁,两个孩子还是咱们家的多好呀!” 金光瑶摇摇头也是可惜道:“只可惜他们是堂兄妹,是不能结亲的,若是表兄妹就好了。” 又调侃般说:“你想这个,我想的可是别的。” 秦愫疑惑问道:“别的什么?” 金光瑶搂过秦愫道:“我想如今金麟台那样大,如枬和金凌两个孩子少了,不如再给他们多添些弟弟妹妹,他们的心也好收一收,也好多些手足相伴,再有如枬多些兄弟手足,她出嫁后别人也不敢欺负她。” 秦愫的脸一红,偏了过去,不理会金光瑶,可态度虽如此,金光瑶的边上睡得还是秦愫。 第86章 碧油枝上昼煌煌 秋猎结束如枬一众便都回去金陵台了,一时也快要入冬,怕耽误年下过节,含光君便散了家学,各自回家温书,待来年春天再开学。 如枬将思追和景仪送至金陵台外才回来,金凌是嘴硬的只站在金麟台上目送他们远离,也是依依不舍的,他向来一个人在金麟台,难得今年金麟台上这样热闹,大家一起读书、玩、闹、斗嘴也是别有些快乐处。一时安静下来他倒是别扭了。 过了两日欧阳子真也上路离开,苏青也被苏宗主带走了,一时之间金麟台彻底冷寂下来,金凌也没事干,带着仙子跑步减肥,现在现在太胖了,秦愫的汤汤水水没把如枬喂高多少,倒是把仙子喂成了球,它走起来那叫滚,跑起来那叫滚得快。 年下秦愫忙着给如枬裁制新衣,如枬的是一套竹月色绣铃铛花的大毛斗篷,寄庆儿也有一套绣的是木棉花,因着年下秦愫忙碌,也顾不上寄庆儿了,她本也不知如枬与寄庆儿之间的纠葛,便让如枬去送,如枬见是秦愫要求,也不推脱自行去了。 还没到院门口,就听见金阐正和寄庆儿说话,喃喃地说着什么喜欢,一生一世之类的,寄庆儿只疯乱乱的,一会儿说天上的小鸟会飞,一会儿说井里有鱼要去捞。如枬也不好进去,只立在墙根底下,带金阐走后又一会儿,她才进去。 说来也巧,金阐一走寄庆儿便好似没有那么疯了,她只是安静地坐在井台边照着自己的影子发呆,如枬听秦愫说是派了两个女使在她身边照顾她的,但这么久都没见人,想必是不在意寄庆儿的了。 寄庆儿如今也不戴面纱了,脸上的伤疤浅浅,看得不太真切,这是秦愫的功劳,她从未曾放弃过寄庆儿,算是无量功德了。 寄庆儿自然听到有人来,转头便瞧见如枬披着一身竹月色底的大毛斗篷立在她面前。 如枬说:“不必装了,我娘让我送东西给你。” 寄庆儿自上次便知道如枬不是好糊弄的,故而也不疯神色如常地走过来,接过如枬手里的衣裳,打开来便是鲜艳的石榴花映入她的眼帘,这是她喜欢的鲜艳颜色,秦愫终归还是对她好的。 寄庆儿叹了口气对如枬道:“简陋你随便捡干净的地方坐吧!” 如枬道:“就不坐了,这就走了。”说完便准备走出院子。却听得寄庆儿道:“如枬,金夫人这样慈善,会有好报的,她会如愿以偿,子孙满堂的。” “自然,不仅如此她还会荣华安生,平安一世的。”如枬也不回头,说完便离开了。 寄庆儿抖开那件石榴花的斗篷,鲜艳又亮眼。 至了夜里晚饭,金家人围了一小桌吃锅子,秦愫便胃口不好头也发旋,金光瑶以为她累着了,请了人来一瞧,却原来是如枬和金凌要有小弟弟,小妹妹了,金凌比如枬还高兴,说着要弄什么小玩意儿,竟然是一刻也不能等,就要去买的。 如枬笑了道还有八个月,急不在这一时。 第87章 共庆新年笑语哗 初二金凌要去云梦给他舅舅拜年,金光瑶照例陪着他去的,只是这一次带上了如枬。金凌拜了江澄年,是要在云梦住上几天的。 金光瑶自然也带着如枬盘桓了几日,这天街上有灯市,金光瑶便带着两个孩子去街市上游玩,听说有间寺庙门口正开着集会,便带着如枬和金凌到了一间香火鼎盛的观音庙门口。 集市上什么都有,金凌买了个拨浪鼓还有小孩子玩的小玩意儿,如枬知道这是给小弟弟和小妹妹买的。 如枬又看着门口熙熙攘攘的香客,心想这观音庙必然十分灵验,金光瑶提议要去里头参拜,两个小辈自然是同意的。 进了庙穿过堂便见一尊金身辉煌的观音像,观音像并不出尘,如枬猛地想起这观音像的面容可不是如孟诗一般吗?此时便讶异地瞧了正跪在蒲团上,虔诚合十手掌参拜的金光瑶,心道:‘原来’。 金凌见自家小叔叔如此诚信心便也跪下,许的愿却与自己没多大的关系,无非就是希望自家小婶婶平安生产。 金光瑶虔诚非常,他是在和他母亲说话,他心中默默说道:“母亲如今我很好,家庭和满,万事安宁,您可以放心了,如今带了孙女与侄子来给您磕头,金凌也是个好孩子待我如父,同您孙子一般。望您庇佑他们百岁无忧,现儿媳也有了身孕,愿您保佑她母子平安。” 如枬见此居然有些怜悯,金光瑶可算是孝顺的了,想来孟诗之前所受那么多屈辱,如今万人叩拜上香,也算是另一种弥补了,便也跪下参拜了贡了香。 说来奇怪,金光瑶和金凌供香,香烟袅袅到了一定高度都会打旋,而如枬所供的香则是香烟笔直,直冲到与佛像同高便如雾气弥漫。 一时香客们都来争相观看此奇景,都说是观音显灵了,同时都跪拜了下去。金光瑶心下愉悦,心想或许是母亲真的显灵了,给自己孙女回应。 如枬一行又在云梦盘桓几日便回金麟台去了,因着过年加上秦愫怀孕了,许多事情沾不了手,也不能劳累,如枬便搬到金光瑶和秦愫的院子里和他们一起住。 偶尔如枬睡着了,金光瑶还会来房间给她盖盖被子,弥补一下自己丢失了几年没有尽到的父亲责任。如枬是知道的,如枬和金光瑶之间一直有些许尴尬。 自如枬回来后,对外人也没有称呼过金光瑶为爹,当着金光瑶的面也甚少称呼他,就算叫,也时常叫成敛芳尊,金光瑶也无法,他也不想提醒如枬现在该叫自己爹了,他终究还是心虚的。 这天入了夜,如枬的神识,便感觉有什么东西进了院子,便出了屋子,开了眼一瞧。 居然瞧见当年在客栈幻像内所见的,金光瑶的母亲,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儿,化成了一道金光,进了秦愫的屋子,如枬看着金光消散,轻笑着摇了摇头,这是功德已到,都回来了呀! 过了几日泽芜君来了,亲自给秦愫把了脉道:“恭喜又是双生胎,这回可得好好取名字了。” 金光瑶乐得无可无不可,也不知道怎么表示,兜着袖子转了两圈。便吩咐要开宴席,要最好的席面,至了中午便真的是一家人一起吃了一顿团年饭了。 第88章 低语轻语密语 苏家也算是出头了,原本压在头上的刘家没有了,苏家吞了刘家的地盘,算是做了主了,也算是和欧阳家平起平坐,一张扬眉吐气倒也没有目中无人,苏涉知道今天所得的一切应当感激谁,于是打点了不少礼物给金麟台送去。 上赶着巴结他们家的也不少,毕竟今年苏青也有十三四岁了,虽然不能和金凌他们般再过一个年便可去云深不知处听学,但是也算得上青年才俊。如今地位起来了,别人的心也就起来了,也不管苏涉昔年龌龊,想着攀亲。 苏涉心里又别的想法,自然都推了,苏青见自家爹爹如此,便知道对方打的什么算盘,这天吃着午饭便把自家爹爹按在桌子上,与他深谈起来。 苏青收了筷子也不吃,苏涉见苏青不吃一位饭菜不合口,苏青便道:“您也知饭菜不合口便不动口的道理,那金宗主怎么会不知道。” 苏涉懵懂,他儿子比他深,便问道:“阿青你什么意思?” “平日里,您以敛芳尊为尊,处处以他马首是瞻,明面上的事,暗面的事做了不少,也有所得,可是正是因为了解,您觉得敛芳尊会把女儿嫁到咱们家这种不清净的地方来吗?” 苏青停了停又接着说道:“即使刨开敛芳尊不说,那位金三小姐,却也不是我们瞧见的那么简单。那是个脑子清楚,心里明白,嘴上却不说的菩萨。 您瞧她自聂氏门人起,到后来蒙冤落难,再如今一朝枝头,她什么时候大喜大悲,喜形于色了,别说是我,就算是敛芳尊也摸不准他这个女儿的脾性。 如枬看似平和,心里是有数的,不为名利,她的修为和剑术是顶尖的,有如此能力,却无什么所求,这样的人才是最难办的。 追利者因利而聚散,追义者因义聚散,可她既无利求,也无所谓他人是否忠义,金阐那日如此对待她,她无计较无追究,唯独对聂氏上心些,其他时候便是一副超脱物外,独坐鱼台的静心闲情,我观她怕是日后便是成仙的,至于世俗婚约之类的,怕是捆不住她的。” 苏家内一时静默。 不净世内,聂明玦正看着婚贴,他刚和宁家的大姑奶奶定了婚,聂明玦年纪不小了,那姑娘也不小了,说是前面定了婚的死了,她也正好不想嫁人,咬死了口守了好多年。 如今她大嫂生了小侄子,看着别人有孩子了也心痒,正好江澄给保媒,说给了聂明玦,聂明玦觉得这姑娘脾气对他,也不想再被逼婚,也就应了。 他应了那聂怀桑也就被架上了火架子,聂怀桑也是会撇火力,说着泽芜君还没定下,怎么他就要成亲了,聂明玦则道:“蓝家的事我管不着,自然有二弟的叔父,但你聂怀桑的事我却管得着。 又可惜道:“本想着养着如枬若是日后不舍得,你又没帮扶,我又走了,你们两和以相互扶持,现如今呀!怕也是……”说着又说不下去了,他实在是想如枬了。 第89章 少年事轻烦恼 因着今年的好事多,金凌天天疯跑着玩,十分开心,可却没有完成功课,于是便天天头悬梁,锥刺股的背书,本想着如过去一半逃父子的功课,可一想到蓝湛那张脸,和他手里那根细细的教鞭,便怕了,十万个托词都吞到了肚子里,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背。 如枬是不怕的,蓝湛布置的功课多事背诵全文,少有写的,如枬本就记忆力超群,偶尔看两遍级记下了,可怜金凌被‘背诵全文’四个字压制的死死的,是一点多余的意见都不敢有。 于是金麟台上每日都能听到她的读书声了,托了金凌的父,如枬挂在屋檐上,那怀桑送的鹦鹉,都能跟着背上几句仙家历史。 偶尔聂怀桑会上几回金麟台瞧瞧如枬,怕她闷,时常带些趣事给她解闷,如枬也爱听,虽也不过是些家长里短,但如枬喜欢这种人间烟火。 怀桑说得也有趣,书背不下来,但这些小事信手拈来说起来比说书的还有趣,什么自家未来大嫂据说很是厉害,大哥现在已然对自己无奈了,自己不是账务不清,就是俗务不同,大哥如今就等着春天娶嫂嫂进门管家了。 又说着与自家大哥结亲的宁家,那个自家未来嫂嫂的小侄子,现如今长大了些,很乖,他也喜欢,自家大哥见了也喜欢,说是没见过这样乖觉的孩子,现如今嘴里磕磕绊绊能说些似是似非的音,自家大哥等着对方叫姑父呢! 如枬被聂怀桑的说法,和动作逗得一笑,便就想起那个孩子,叫宁追远,就是上次在不净世秋猎时,与思追十分投缘的孩子。 翻过了年,便过春天了,秦愫的肚子大了一圈,金光瑶看得秦愫比什么都宝贝,时时刻刻跟着,如枬和金凌的动作也越发轻起来,生怕冲撞了秦愫,伤着宝宝。 紧接着就是开学,思追和景仪是定然考校过的自然不必再考校,至于其他……真的就是一片哀鸿遍野,蓝湛过处只留下,‘啪!啪!啪!’皮肉被鞭抽的声音,如枬听了都想缩脖子。 即使同窗们都挨了打,可是还是得举着自己被抽肿了的手,受罚抄书,也不敢让家里知道,因为近乎所有的长辈都会怨怼含光君——打的不够重,怎么不让我们家那混小子皮开肉绽!不要怀疑!让你跟你的孩子一起过个假期你就明白了,什么叫做恨铁不成钢,犯错要打桩。 说来也奇怪,自这次含光君来了之后,如枬便觉得似乎他身边有什么东西,如枬可以感觉出来,却也不是很能确定。 直到这天夜里,如枬在金麟台散步,听到蓝湛的琴音,他知道是蓝湛在问灵,也不好打扰便要走,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抱怨的男声道:“别弾了,大半夜你不睡,我也要休息呀!天呀!蓝湛你手不累吗?” 如枬开了眼,顺着声音看去,果然一个身上隐隐散发着蓝色的灵体,正坐在含光君的房门口。 第90章 春风不识君 “小妹妹你可千万别暴露我呀!”魏无羡艰难地跟在如枬的身后,可怜巴巴地,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有夷陵老祖的风范。 如枬也知道他这是因为之前灵识受损,现在江氏香火供奉他,所以现在可以跟随在对自己有深切怀念的人身边,但是要跟上别的人,还是很吃力的,于是便停下了脚步,对身后的跟着的魏无羡说道:“停!停!停!谁是你小妹妹呀!差辈儿了啊!” 魏无羡赶紧认同改口道:“好好好,小仙家?”魏无羡见如枬脸上神色从容了,便接着说:“我说小仙家,你可千万不能告诉蓝湛我在他边上啊!” 如枬负着手围着魏无羡的灵体走了一圈儿,一边走一边问道:“为什么?我听思追说,含光君对你可是情深义重的,我也眼见得,耳听得,每日从他的房间有隐隐地问灵的琴音,不是问你?” 说着如枬仿佛不过瘾一般,又接着道:“而且你听听,你怎么称呼他的?蓝湛!开玩笑,我由认识含光君始,至如今都没听过其他人,直呼过含光君的名字好吧!” 魏无羡一噘嘴道:“那只能说明他人缘不好。” 如枬好笑道:“你人缘到是好,死了之后,活着的人只有含光君称呼你一声魏婴,加上怀桑叔叔叫你一声魏兄,其他的不是什么夷陵老祖,就是什么邪魔外道,也就江宗主好些,叫你一声魏无羡,好嘛!满打满算也就三个人跟你关系好,好吧!” 魏婴的灵体,掏了掏耳朵,心想自己能说,来了个比自己还能说的。 如枬瞧他的心性,倒是一个少年,也是心软便道:“算了,既然你现在灵体还飘荡着,必然有什么心愿未了,不如这样吧!我了了你的心愿,你去投胎?怎么样?” 魏无羡指了指自己,然后又看了看如枬便道:“我如今只有跟在蓝湛身边,才算是能活动自如些,离他远些,便觉得挪动不得,如此除了蓝湛,我便见不到我想见的人。” 如枬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玉葫芦道:“你该谢谢我。”说着便打开自己的玉葫芦道:“你进来,里面的琼露可以滋养你的灵识,让你的灵识修复得更好,而且你也可以说你想见的人,我可以用玉葫芦带着你去。” 魏无羡看看如枬,再看看如枬的葫芦,近乎毫不犹豫便进去了,如枬见他这样信任自己,也讶异于魏无羡竟然如此轻易相信自己,便道:“你不怕我把你收了,害死你。” 魏无羡在玉葫芦里躺倒道:“你不会的。” 如枬见他爽快便问:“你想见谁?” 魏无羡想了想说:“既然是在兰陵,你可知道金小公子——金子轩和江家大小姐——江厌离的儿子,金如兰。” 如枬听了一挑眉道:“你在课上不是见过了吗?” 魏无羡回想了一下那些挨鞭子,叫得狼嚎鬼叫的小鬼们,最终筛选出一个着金星雪浪,被蓝湛打得他一跳一跳的孩子道:“是他!” 如枬点头,魏无羡笑起来,牙齿陪着嫩红的牙龈,显得十分舒朗,他心想挺活泼的,像他老舅我。 此时金凌背书背到在书桌上睡着了,仙子也正趴在书桌下,如枬见此便将玉葫芦打开,对着里头轻声道:“魏前辈出来吧!” 话音刚落,只见一团蓝雾飘散出,凝聚成形,只是魏无羡还没有看到金凌,却先看到了桌下的仙子,仙子是灵犬,虽然看不见他但是却能闻得出来,仙子立起身来,对着魏无羡的方向就是汪汪两声。 吓得魏无羡直接钻回了葫芦里,缩在葫芦口瞧瞧看自家外甥,可怜夷陵老祖一世英名,底子算是在如枬这里,掉了一个天塌地陷。 第91章 目目相对 “我说前辈呀!你就别哼哼唧唧了,脸丢了就丢了,反正金凌也没看着。”如枬一边安慰着,一边看着缩在玉葫芦里画圈圈,打死也不肯出来的魏无羡,心想这个夷陵老祖怎么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呀! 如枬只听他喃喃道:“金凌怎么会养狗呢!”他似乎又转念想起什么,便对着如枬讨好般叫着:“小仙子~” 如枬一听,可是受不了,赶紧摆手道:“停!前辈可别叫我小仙子,听着怪别扭的。金凌的黑鬃灵犬也叫仙子。” 魏无羡皱了皱鼻子想——“这怎么起名字的方式那么像江澄呀!” 哎!可是最起码养狗取名废不用挨打好吧!但是要是闯祸背不下书,可是要被打得跳脚的。 终归如枬还是把魏前辈给丢回了含光君的房门口,美其名曰:‘你还是待在深切怀念你的人身边吧。毕竟他的思念可以滋养你的灵识,比玉葫芦里的琼露靠谱’即使对方万般不愿,但是他奈何不了如枬。 接下来如枬的生活就比较诡异了,每天上课她都能瞧见魏无羡,不是瞧瞧金凌,就是想去拉含光君的抹额,可惜……他的灵识还没有那么强大,碰触实物还是很难的。 有时候魏无羡还会在如枬的耳边唱歌,还总是挑在含光君问如枬问题的时候,如枬极度怀疑对方,是在报复自己把他丢在含光君的房门口,可惜如枬没有证据。 如此一来如枬只想把这只皮皮羡送去投胎转世,毕竟早死就是要早超生,可惜魏无羡不仅没看够外甥,还没睡够蓝湛(此仅仅和蓝湛睡在同一张床上),而且他还没喝到天子笑,还没看到江澄和绵绵。 如枬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表示——等你看到江澄和绵绵,估计你就还想看他们生孩子了。 如果不是如枬觉得魏无羡是真心疼爱金凌的,也害怕在他灵识还比较脆弱的时候送他去投胎,到时候投成一个傻子,如枬早就敕令黑白无常把这位夷陵老祖带走了。 可是波折就发生在如枬预料不到的地方,魏无羡让蓝湛发现了,据魏无羡告诉如枬——自己刚才正躺在蓝湛的身边养神,结果蓝湛醒了,一直盯着自己,自己原本以为他是看不见的,后来发现不对劲,正准备跑让对方一把抓住,差点让对方用抹额给绑了。 如枬抓住了重点问道:“那抹额能碰到你了?” “对呀……”魏无羡回答之后也发现了不对,复又反应过来,看起来自己的灵识已然恢复的差不多了。 就在如枬和魏无羡恍然大悟四目相对的时候,蓝湛一脚踹开了如枬的房门,此时变成了六目相对,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蓝湛饱含深情的喊出了一个名字——魏婴。 如枬更是在想魏无羡和含光君到底有什么故事?怎么会为了对方这样失去理智,在半夜踹开学生的门,他真的不怕被打吗? 而此时更尴尬的是——金光瑶听到响动过来了,他看到闺女房间的房门被踹掉了半扇,以及抹额掉了半截的含光君,和一脸‘惊恐’的自家闺女。 第92章 俗世轮回各有所托 如枬的一脸‘惊恐’只是因为被含光君当场抓包,可是看在金光瑶的眼里就是,‘含光君你个不要脸的欺负小孩子,吓着我家如枬了’,拔出身侧的‘恨生’指着蓝湛问道:“含光君你干什么?” 一个是为了女儿有点失去理智和分寸,一个是为了昔日……而有点魔怔了。 蓝湛满眼里只有那个自以为躲到桌子底下去,自己就看不见了的魏婴,而金光瑶满眼里只有被‘吓’到现在还愣在位置上坐着的如枬。 如枬叹了口气,果然只有含光君能看见魏婴说完,而敛芳尊是看不见的,或许是因为魏无羡吸取了许多蓝湛对他的思念,身上的气与他相仿,故而蓝湛能看见,而敛芳尊却看不见的吧! 如此如枬对着还缩在桌子底下掩耳盗铃的魏无羡就是一脚。 这一脚踹在了昔日威风赫赫的夷陵老祖的屁股上,一报含光君踹门之仇后。才对敛芳尊说道:“敛芳尊我没事,只是刚才有一只妖物钻进了我房间,含光君怕我有事才会踹门的,您还是快回去陪陪娘吧,她身子重了,别让这些小事搅了她休息。” 听了如枬这样说,金光瑶才将‘恨生’收起,但却还是怀疑,直到蓝湛说了一句:“是的,还望金宗主放心。” 金光瑶这才点点头,虽然还是心存疑虑,但想着秦愫最近身子重的确睡不好,这事情吵起来对如枬也不好,便先丢开,待第二天再查问。 魏无羡慢慢从桌子底下站起身来,蓝湛明显十分激动,如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含光君,心想对方一定有话要说,便道:“想必两位前辈有旧要叙,不如我们挪步去我过去住的院子吧!那里僻静也无人。” 蓝湛有些心虚地瞧了瞧被自己踹掉了的半扇门,行礼道:“失礼了。” 如枬笑着摇头,带着两人去了自己之前住的院落,院落因为没有人住上了锁,如枬他们只能翻墙,魏无羡是让含光君抱着翻的,公主抱的那一种,如枬更加确定了,两人怎么可能只是好兄弟那么简单。 如枬在屋子里点了灯,让两人在屋子里慢聊,自己则在屋子外面守着,她其实想的是如果含光君能说动对方,说不定对方能愿意去投胎。 蓝湛和魏无羡说了他当年的事,许多都是因为金光善想要阴铁,想要制作傀儡才被陷害的,魏无羡只是沉默,没有多么怨恨,也没有多么畅快。 只要他在意的人过得好,在意他的人懂得他,他着实没有什么想要的了。 他和蓝湛说自己的事,他说他在江家的时候经常跪祠堂,可是他不怕,因为有江澄和师姐陪着他,他每一次跪在祠堂,看着那里每一个都写着‘江’的牌位,就感觉他就是江家的孩子,就像江澄和师姐一样,他觉得他有家了。 他有很多想要做的事和很多的抱歉,他还没有回过云梦,去拜一拜江叔叔和三娘子的灵位,他很抱歉没有陪着江澄和他一起成为云梦双杰,他要做江澄手下的承诺也没有完成。 不过现在也很好,金凌剑术好虽然他养狗,江澄和绵绵成了家虽然家里没有他,大家没有了他依旧会过得好就行了。 蓝湛垂着眸没有说话,他想这些能过好的人之中,绝对没有自己,魏婴走了之后自己不会过得好。 两人聊了很久,直到三更天了,他们才想起来,外头坐了一个如枬还在等他们。 待蓝湛和魏无羡出来的时候,如枬问魏无羡想不想再次投胎,魏无羡的灵笑了,似乎是不愿意的。 轮回转世是循环往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如枬劝解道:“你知道么?魏前辈,之所以人要轮回转世,是因为前生未尽的缘分,前生所欠的,别人欠你的,都会在轮回中相互偿还,讨要,自此来回不息。 你不想再与金凌的母亲相见吗?以全新的方式? 还有江宗主,还有那么多你在意的,在意你的,而且你若重入轮回,而且我想蓝先生也不会再问灵了。” 魏无羡看了看自己身边欲言又止的蓝湛,又瞧了瞧一脸诚恳的如枬,想想重新相见最终道:“来吧!就当为了重新相见。” 蓝湛其实不想魏婴离开,可是他知道重新轮回对于魏婴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如枬写了敕令,黑白无常来了将魏无羡送入了轮回。 如枬看着目光始终不愿意从魏无羡身上挪开的蓝湛若有所思。 第93章 远山轻缈雾笼纱 魏无羡入了轮回,蓝湛才恍惚悟过味来,对着如枬就是三连问‘什么时候知道魏无羡在自己身边的?’‘自己能看到魏无羡是因为他的灵沾染了自己的气你是为什么?’‘你怎么可以敕令黑白无常他们可是鬼差?’ 如枬‘额’了半天,最终解释说,是师父秘籍上写了,然后红了眼睛诉说自己对师父的思念,期望能含糊过去。 蓝湛见如枬哭得悲切异常,自己竟然也有点感同身受,沉思了片刻,道了句:“令师或许已然羽化登仙,莫要难过。” 蓝湛回了房间,如枬便收起眼泪,可怜蓝湛一世英明,没瞧哭的是谁家的女儿,不就是演戏吗?谁不会呀!矮可以传承,演技更可以! 春景易过。 自魏无羡轮回后,蓝湛便没有心思上课了,带着学生们晨读,居然读错行,夜猎崴了脚,这种不正常自然也被金光瑶看在眼里,只是金光瑶看看自家女儿,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似乎自家闺女没吃亏,倒霉的是含光君,倒也不深究了,反正自家女儿好就行。 一个月之后,敛芳尊找了泽芜君,泽芜君就把自家弟弟带回家了,顺带手带走了正在和金凌吵架的景仪,以及在一边劝架的思追。 众世家子弟便也都散了,金凌也终于从‘背诵全文’的碾压中爬出来了。只是江澄觉得自家外甥读了两天书规矩了点,听到蓝湛走了,金麟台散了学了,于是送了两个夫子来看着金凌读书,可怜金凌刚刚出了蓝湛的火盆,又掉进了自家舅舅的坑。 如此翻过立秋,如枬的生日过了,秦愫便平安诞下了一对双胞胎,都是千金。泽芜君都打趣敛芳尊日后有的是老丈人做的,只怕女婿和他抢秦愫。金光瑶见了女儿只是笑,别的也就什么都不觉得坏了。 两个孩子的字都是秦愫起的,如梧、如桐。金光瑶不似之前如枬,如松出生时那样忙,天天有时间就陪着两个女儿玩,没事就亲亲宝宝的小脸,帮她们擦擦口水,趁着秦愫不注意就脱掉宝宝的小袜子香一香,然后傻乐半天。也不知道一孕傻三年,傻的是秦愫还是他。 展眼又到了夏日,金凌在背着书,如枬在水榭边上倚着,半合着眼睛,睡着迷迷糊糊,听着他的背书声。 柳树纸条半遮着阳光,在如枬光洁的脸上画下光与影。 怀桑正好来瞧如枬,便见这夏日盛景,也不好打搅如枬歇着,便悄悄走过去,只见如枬耳边的珍珠耳环还在她颊边轻轻晃着,左边伸了半臂出来,手上的美人条,在上面晃着,称得如枬十分丰美,只是这丰美的功劳秦愫要认一半。 如枬的手边还垂落了一柄长柄白底烫金团扇,想是之前拿来扇风,现如今睡迷了,便从伸出半臂的手里脱落出来的。 如枬不喜梳什么繁复的发髻,也不好金钗步摇,只梳着锥髻,簪着一支白玉簪子。一边的蝉鸣声清脆,响彻整个夏季。 第94章 举案齐眉 怀桑走近了瞧见如枬眼睛半合着,心里知道对方只是养神没真睡,找了一个脚踏坐下了,轻轻开了自己的折扇给如枬扇着风,便了就开了腔道:“这锥髻是有典故的,说汉时的梁鸿娶了一位富贵人家的女儿,梁鸿有心归隐,妻子便也抛却原本的富裕生活与他入霸陵山中,夫妻共隐也算不得是佳话,夫妻共志才是最难得,此也是举案齐眉的由来。” 如枬本就没睡,听怀桑给自己将起故事来,噗嗤一声就笑了,也合不上眼了,坐起身来对怀桑道:“我说怀桑叔叔,你这账册上出了多少钱,入了多少东西,你都记不得,唯独独我梳个什么头,你就能引经据典起来,这些东西亏你记得牢牢的。” 怀桑拿着扇子给自己扇了扇风,他本就是怕自家三哥新得了两个女儿,怕如枬受冷落,人是最怕这样的,原是冷灶便就一直冷着也没什么,只是一时烧起来,后又冷了便是要堵风箱的。 可他见如枬的面色,似乎也是自得其乐,悠然自得的,想来是他担心过了,倒忘记了如枬是个宠辱不惊的人了。 可却又想,如枬现如今还小,不过是十二三的年纪,如此心性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他呀!可真是比人家亲爹都关心的多。 如枬让人上了酸梅汤打算和怀桑一起吃,一时女使把汤送上来,怀桑开了碗盅里头却不是酸梅汤,却是一碗放了冰块的雪梨酥酪,如枬开了碗盅却也不是酸梅汤,而是一碗莲子银耳汤,里头也没有冰块,但是还是很有凉意,应当是放在井水里镇着的。 这时候女使才回话道:“金宗主听见主子们要的是酸梅汤,说酸梅汤蜇嗓子,加了冰块的雪梨酥酪降火又解热气儿,正好莲花坞送来了几拢特别好的莲蓬,说是三小姐喜欢,也是解暑的,比酸梅汤好。” 如枬点头又笑道:“江宗主总是这么疼金凌的,夏天哪里没有莲蓬,还巴巴地从云梦送来,就怕金凌得不了好的莲蓬。” 怀桑也笑悄声道:“马上江宗主也要做爹爹了,今年春天的事儿,现如今也有四个多月了。” 如枬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春天,怕是了,只是要确认还是要等到降生。 两人又聊了会儿,临走时聂怀桑从自己手腕上拢下一串沉香蜜蜡相间的手钏,古朴又精致又轻又不压手,如枬正好带了。 聂怀桑又在外头飘了几天,有点不敢回家,最近他大哥的事情定了,他倒是让人给盯上了,每天流水的媒人也就算了,自荐枕席的也有,他哪有那个福气去消受,只能出来躲上几天的清净。 他有时候都在想,自家三哥把自家大哥捧上仙督的位置,是不是就是为了给他们两兄弟解决终身大事的,仙家百门都没用过这么奇葩的逼婚方式吧! 最终飘了几天的聂怀桑还是回了家,等待他的是一堆的画像和婚贴,以及自家大哥那满是殷切的脸,‘弟弟结婚不?不结挨刀子的那种。’ 第95章 夫妻同志俱隐 夜深了,路上的店铺一家一家地关上门,怕黑的聂怀桑,还是悄默声地偷摸摸地回了不净世,但还是让自家大哥知道了。 聂怀桑被请到了大堂时,聂明玦正拿着一块帕子在擦霸下,面前的桌子上还放着一堆帖子和画卷。 聂明玦连眼皮都没抬,只是擦着自己的霸下问道:“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聂怀桑也不打算躲了,直接就走到还在擦刀的聂明玦面前道:“大哥,你看看这些送帖子和画卷来的人图的是什么? 是我这个人吗?他们图的是我背后做了仙督的大哥你,或者我换个法子问您,您为什么会看上宁家的姑娘,不过是因为你喜欢她与你脾性相投,她图的是你的人品卓越。 大哥娶妻本不是门当户对就一定是好的,娶妻若不能投契,若不能同志,如何能走下去。就算勉强走下去了对双方都是折磨。 你瞧江宗主娶的也不是世家女子,可是他们琴瑟和谐为什么?因为他们投契,他们同志。 如今的江夫人当初能为魏兄褪去衣袍离开金家,你也是夸过她的,而江家的祖训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江宗主愿意夜猎保一方平安,江夫人也是夜猎的好手,他们志趣相投,所以才有如今” 聂怀桑说的累了,拿起自家大哥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又继续道:“而如今上门送帖子,画卷的世家,他们贪图的是如今我们家炙手可热,可是哪一个世家能如日中天世代更迭不废的。 我心目中的妻子,是能与我有同样志趣,是能与我一起随性生活,不求名利,能淡泊能隐居,能够与我携手相伴一生的人,这些在你桌子上摆着的人,绝对不是。 他们想要嫁的是炙手可热的聂仙督的弟弟,不是天天游手好闲,玩扇子遛鸟的聂怀桑。” 聂明玦沉默许久,摸了摸下巴然后说了句:“你就不能不玩扇子吗?” 聂怀桑生气了,很生气的那种,气鼓鼓地说了句:“不能!” 然后在堂内气得转了两个圈最后很硬气地说了句:“我要离家出走!” 聂明玦在思索自己的磨刀石放到哪里去了,他得找找,不对! 自己得找如枬,自家的弟弟要离家出走了,他那么弱,又怕痛,又没有本事,出门让人卖了钱都数不清楚,要是被绑架了怎么办?赎吗? 不对!自家弟弟没有那个胆子,就算离家出走,也不会挑今天晚上,这个夜黑风高的时候,自己还是先去睡个觉,正好明天可以找个理由叫如枬回家来一趟,恩!安排!。 那边聂怀桑已然打包好了自己的小包袱,他要离家出走,出走,出!走去哪?外面天那么黑,月亮都照不清楚路,万一碰上狼怎么办?万一运气不好碰上妖魔鬼怪怎么办。 本来很有骨气的聂怀桑,估计是晚上多吃了几块糖醋排骨的缘故吧!骨气让醋泡没了,最后也没有拎起他的小包袱离家出走,反倒枕在自己的小包袱上睡着了。 如枬则借着灯火瞧着一本书,书上写的正是举案齐眉的故事。 第96章 莫道年少 一早如枬就被聂明玦请去了清河,说是聂怀桑出事了。金光瑶满头官司,聂怀桑那个情况能出什么事?刚抓到的金雀飞走了? 但即便如此金光瑶还是让如枬去了,也告诉如枬好好玩几天,毕竟不过一年她便要和金凌一起上云深不知处听学了。 如枬从未去过云深不知处,只是听景仪说过云深不知处有三千条家规,而思追则说三千条家规也防不住景仪要犯错。 刚到清河,聂明玦就来迎她了,摸摸头又瞧瞧脸,连声说长大了,比两年前来清河的时候高了许多。 如枬道自己上次来的时候妹妹们都还没出生,现在再来时妹妹们都两岁了能四处跑了。再不长高些,只妹妹们就赶上自己了。又问起聂怀桑的事,聂明玦摆摆手道:“没事,就是不想成亲,想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如枬讶异出声,不是吧!自己上次和对方见面的时候,他看出什么端倪呀还给她打扇子讲故事,怎么刚回清河就要离家出走呀! 聂明玦笑道:“他呀!本来去金麟台就是为了躲开我催他成亲,二来也想你了去瞧瞧你,若不是说去瞧你,我也不放他出门。 自从做了仙督之后,便忙得没有闲空,最近又要调度瞭望台的人手,现如今多数世家子弟要么没有聚起金丹,要么聚起了也是不中用的,要么就是听学都没去过,连些妖邪都认不全。 都是些天天在家养尊处优,呼奴唤婢的纨绔子弟,这些人去守瞭望台,呵!也不知道是他们保护一方百姓,还是百姓替他们挡妖邪。” 自然聂明玦还有半句没有说,自从自家三弟有了两闺女之后,都不来瞧自己,给自己出主意帮忙了,二弟现在也不来找他,据说是因为含光君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现在在家陪弟弟。不是自己解决不了问题,而是没有人陪着他一起。 聂明玦那通委屈,养了如枬让三弟带走了,三弟让他俩小闺女带走了,二弟让他亲弟弟带走了,自家弟弟还要离家出走,虽然他暂时没那个胆子,现在还枕在他收拾好的小包袱上怀疑人生呢!但自己也真的是太苦了点吧! 如枬也知道聂明玦这是心里苦,跟自己诉苦呢!便像小时候一样,跟在他后面半步,也不前半步,也不后半步地跟着他,与聂明玦说:“关于世家子弟资质的事我也听说了,虽说不与咱们家相干,但是若放眼整个修仙百家来看,也能道一句祸事。 毕竟有能力除魔卫道的人少了,可是妖邪并没有减少,若是真的有一天,我们与妖邪之间的平衡被打破,或许最遭殃的还不是普通百姓,而是我们这些修士。” 聂明玦听如枬说的有道理,便让如枬继续说。 只听她道:“正所谓天灾来时必有警示,如今可不就是天道给我们修士的警示吗?就连您都说如今的世家子弟呼奴唤婢,娇生惯养,且不说如此教养能不能教养出合格的修士,我想就算是做一个普通不作恶的富贵闲人也是十分难的。 若是如怀桑叔叔这般虽贪玩,但却并不犯大义,做些危害百姓的倒还好了,只怕就是仗着自己是修仙世家仗势欺人,且现在仙门世家建门派,立门阀已久,自然世家之间的倾轧也是有的,小打小闹也就罢了,若是如刘家一般,不是危害仙门吗 您觉得不好分配瞭望台的人手想必也有这个考虑,各家的世家子弟不顶用,各家的门人又要守各家,能力出众的世家们不愿意派,能力差的上了瞭望台便成了拖后腿的。” 聂明玦听了良久,觉得如枬定是有方法的,便问:“那你说该当如何?” 第97章 双管齐下 聂明玦听了良久,觉得如枬定是有方法的,便问:“那你说该当如何?” 如枬答道:“其实如果把责任转换成竞争,或许可以一解戍守瞭望台的困境。” “把责任转换成竞争?”聂明玦疑惑问道。 如枬点点头道:“对!我们可以将所有的瞭望台按照险恶程度,划分成甲乙丙丁四等,甲等是环境最艰难的,但是甲等瞭望台,是由聂、江、金、蓝四位宗主轮流值候,世家子弟陪值,往下乙等便由苏、欧阳、姚等几位轮流值守,接下来再照这个情况安排下去。 至于陪值是要竞争的,用考试将世家子弟分成几等,分到瞭望台。 如此各家宗主为了脸面,当然就得让自己手下出众的门人出来,就算各家的宗主他们不想,他们那些出众的门人自然也是愿意与四世家的宗主们讨教的,而且这个竞赛也欢迎散修们来参加,这样既可以保证值守瞭望台的修士们,修为可以应付自己所值守区域的安全,也能让各家的宗主感到危机,敦促子孙们勤加修炼。” 聂明玦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心道:‘好主意。’但却也担心纵然自己能同意,可其他家的宗主未必能同意,还是得找个理由把众人集齐来商讨。这事也只能请三弟游说一下,他与众家交好或许能成。 如枬见聂明玦的愁绪已然解开大半了,便告辞去瞧聂怀桑。聂明玦自然同意,也让她不要就走,住两天再走,晚上有她喜欢和的鱼头豆腐汤。 聂怀桑的院子,后依山,前傍水。风水极好,是聂明玦为了帮助聂怀桑修炼,特意调整的,毕竟他们那一代的人,都是修士中的佼佼者,且不说蓝氏双璧,其他世家的子弟哪个不是早早结丹,聂怀桑本身资质一般,又不甚求什么,又喜欢遛鸟听书,反越像个废物。 倒不是他真的那么差,只不过是他不求一定要在同辈中出人头地,他自有自己喜欢的,何必为了名利亏了自己,再说上头有大哥,后来又有二哥、三哥,更不需要他去显眼,在他们之下过自在日子,岂不神仙。 这厢如枬一进聂怀桑的院子,之间两边回廊上挂着各色鸟笼,里头养着或成对或单只的鸟雀,皮毛皆是油光水滑,可见聂怀桑是把心思都花在了这些小家伙身上,也难怪聂宗主要找个媳妇回来治治他。 进了屋子,一只鹦鹉正挂在榻边,嘴里一开一合念着——“乐夫天命复奚疑。”鹦鹉难得能学会这么复杂的句子,也不知是亏了聂怀桑□□,还是亏了鹦鹉聪明。聂怀桑正躺在榻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如枬觉得聂怀桑这副表情,要多好笑有多好笑,于是也就不憋着了,咯咯咯地笑出声了。聂怀桑从脑袋低下抽出自己打包好的小包袱,对着如枬就丢过去,这个小没良心的,居然还笑自己,哼! 如枬劈手就抓住包袱,包袱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于是散开了,东西丁零当啷散落了一地,两件换洗的衣服,一些手钏和扇坠,还有两本书,如枬刚捡起来,聂怀桑便手忙脚乱地要拦住对方,不想让如枬看。 如枬本来没那么好奇是什么书,怀桑这样一拦,如枬就觉得好奇了,一个闪身躲开了聂怀桑的手,双手打开了书,聂怀桑羞愧地把脸埋进了手里。 如枬手上的被打开的书面赫然写着《美人图》。 聂怀桑只能在心里祈祷,自己不会被打死。 第98章 但求知己 如枬缓缓展开书来,里头画的都是仕女图,或站、或立、或簪花、或梳妆,或挽袖,一颦一笑尽态极妍。 如枬一页页翻着,也有熟悉的面孔,也有陌生的,最后一面画的却是自己卧在美人榻上,半合眼的图,就连手边滑落的长柄团扇也画上了。 如枬笑道:“难怪怀桑叔叔你,都不愿意娶亲,有了这个怕是谁也难得看上的。”如枬轻轻晃着手里的书,笑意盈盈,她知道聂怀桑不是好色之徒,也不是什么登徒浪子,他画这些不过是将自己所见之美尽数画在其中。 另外一本展开,画的却不是女孩儿了,是山水花鸟,一笔一划也是极尽细致描摹的。 如枬感慨与怀桑的雅致情趣,也更觉怀桑虽是俗人却不落于俗。怀桑知道画这些女孩儿要是被发现了,是的定然要被诟病的,也一直小心翼翼的,他只是喜欢将美保留下来。 如枬也不还给聂怀桑书,反而背着手走向榻上坐下道:“怀桑叔叔有这样的画技我竟不知道,有这样美的图也不分给我瞧,真的是小气。” 聂怀桑舒了一口气,还好如枬没有质疑自己的人品,没有想歪,也赶紧上了榻道:“这画只有遇上懂她的人,才是难得的珍品,若不遇上不懂的人品低劣的人,还不知道怎么想呢!故此我也鲜少将这个示于他人。” 如枬点着头晃着脚道:“也对!你这样说想必聂宗主也是没见过的,他一向不爱好风雅之事,瞧见了这个只会觉得你轻薄,怕你还要挨鞭子的。” “挨鞭子我倒不怕,我就怕这么好的画,被别人的偏见给毁了烧了,给曲解成别的了,那岂不是辜负了画。”聂怀桑说的委屈,想是少有人懂。 如枬点头心想道:‘如此也是辜负了画这些画的人。有话说——淡泊之守,须从浓艳场中试来,镇定之操,还向纷纭境上勘过,能见脂粉,爱脂粉,却不糟蹋她是一件难事。 能处于纷扰,却不为纷扰动初心,也是难得的。可见怀桑之难得。’ 如枬正想着,聂怀桑便拉着如枬说:“你可千万别让大哥他们知道,不然我可惨了。” 如枬将书放在聂怀桑手里道:“那你也得放好呀!我不常来不净世,你都轻轻易易地就让我瞧见了,聂宗主日日与你同一屋檐下,你可得当心。” “那倒也还好,最忌=近他忙着,少有时间来管我。”聂怀桑委屈巴巴,他家大哥都不关心他了,只一心让他娶媳妇,娶弟媳妇比弟弟还重要吗?虽然让自己娶媳妇,还是为了自己。 如枬戳了一下聂怀桑鼓起来的腮帮子,聂怀桑便如同河豚鱼被放了气,一下瘪下去,听着如枬道:“那是当然的了,聂宗主又得处理仙门百家的事,又要处理聂家的内务,就算是有心,也难看顾到你吧!” 聂怀桑不好意思的嘿嘿两声,也对!要是自己能够在内务上帮上手,大哥也不至于这么忙。便厚着脸皮对如枬道:“好丹儿,再住两天,给大哥替替手,也让他松快两天,你瞧他嘴里上火都长泡了。” 如枬斜了一样没皮没脸的聂怀桑,笑了一下,点点头,自然是答应了的。 第99章 镇定之操,还向纷纭境上勘过 如枬传了信去金麟台,说自己要在不净世多待上几日,金光瑶自然也不好否,如枬便就这样住下了。 因着秋日里聂明玦就要成亲了,聂家上下都忙活着,但也都是是大概没有头绪,聂明玦又要烦着瞭望台的事,哪里顾得上,是以眼看着夏日了,喜帖也没发,放置贺礼的屋子也没腾。 如枬只能先理出章程把事情分配下去,红绸红缦要先备着,库房的东西也都清点入库,宴席的菜单敲定了的同时,把各个仙门世家的座次,按照之前仙督就任时摆的宴席修改安排了,便开始照着名单写喜帖。 这个聂怀桑倒是能帮忙,因为是写大哥的喜帖,他还在书房里找出了最好的一块墨条来研墨,也帮着如枬写喜帖。 聂明玦本来满头官司的事情总算是理清了眉目,便开始他那边的事情了,第一步便是将金光瑶和蓝曦臣以及江澄都请到了不净世,提了按照考试的成绩分配瞭望台,以及各家宗主们轮值瞭望台的事。 江澄过去独身一人,这个轮流戍守的事于他来说还好,如今有家了,绵绵也有孕了,有些迟疑。 蓝曦臣也担心叔父身体刚好,忘记现在精神不济,叔父一个人支应蓝家恐怕不好。 而金光瑶也有自己的考虑,原本瞭望台便是他提议设立的,如此就算是聂明玦登上了仙督的位置,对自己的地位也没有什么威胁,但是现在改制,且用这种方式,自然是威胁到他了。 一时之间居然大家都默默无语,大家各自心里都有些自己不能言说的苦衷,直到江澄道了句:“这个主意自然是好的,只是立即执行也不现实,毕竟这个考试,何时考?考什么?在哪考?谁监考?都还没有解决,不如我们先商量着,把一切章程都定好了,再安排不迟。” 众人都是点头,如枬和聂怀桑都在正厅的内室里面写喜帖,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有点什么,却也不停笔一直写着。如枬也明白,各人有各人的苦衷,就如同聂明玦一般,也是有自己的苦衷才会赞同这样一个办法,而诸位宗主自然也是各自有各自的苦衷,自然也会有推脱的心。 聂怀桑如枬眉间作思索状,便劝慰道:“这各人有各人的苦衷,其实我听大哥说便知那几位宗主不会轻易答应,你想江澄刚刚成亲,妻子又刚刚有孕,便要去戍守穷山恶水的地方,江夫人肯定不方便跟去,倒叫人家骨肉分离的。 蓝家的尊长蓝启仁本就苦苦支撑蓝氏多年,待到泽芜君和含光君长大,原本可以颐养天年了,却出了温家的事,身体不如以往康健,含光君如今也精神欠佳,没由得倒叫泽芜君不孝顺长辈,不照顾弟弟的。” 如枬心笑这个聂怀桑,又抬眼抬头瞧了瞧聂怀桑,状做不满道:“你就不疼一疼咱们聂宗主?” 怀桑轻轻拿着扇子敲着自己的手心道:“自家人疼自家人本是应当的,可也没有因为疼自家人,倒叫别人分离的。” 如枬噗嗤一声笑了,心想说得倒是很有道理,自家的二宗主倒还真是个温柔的人。 第100章 计深远 聂明玦一众议事完毕,金光瑶本想就此将如枬带回去,可如枬手头的事情还没完,又不放心怀桑一个人支应,故此就和金光瑶说了自己留下来。 金光瑶本就忐忑于女儿的疏离,现在如枬来了不净世又不愿意与他一起回家,一时凑到一起,金光瑶有些心神不稳,他便多了三分疑虑,疑虑女儿是因为自己,没有对聂明玦的主意表态,故此不愿意回家。 之后聂明玦与他说这个主意是如枬给他出的,金光瑶内心便对这个想法又加了七分的肯定,这回便是十分十的了。 但如枬却并不为这个,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维护的东西,无论是家庭还是权利,没有人有资格要求别人放弃原有的东西,去为自己以外的人做贡献,她懂所以她并不生气,她只是担心聂明玦成婚的事情办不好而已。 但是金光瑶自己说了要离开清河,又不好留下,未免聂家的人多想,也未免如枬觉得自己不妥帖,便还是离开了。 回了金麟台,金光瑶难得这样惆怅心焦过,他回想一下最近,是不是自己太过忽略如枬才导致如此,可之前如枬也与自己并不亲近,直至今日也没有称呼过自己爹爹。 他又瞧了瞧在床上玩得开心的另外两个女儿,想起她们总是‘爹爹,爹爹地叫个不停。’居然不觉有些心酸,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如枬。 因为自己自幼时也没有爹爹,那时候的他是期待父母双全,人生圆满的。 之后被金光善认回,其实他是没有称呼金光善为‘爹’。因为金光善不愿。 如枬与他的心酸虽不同样,金光瑶却能感知如枬的难过,想必如枬幼时也希望有个爹爹可以叫,只是时光消磨,加之日后所发生的种种,便不再对‘爹爹’抱有什么期待了吧! 如枬的确没对‘爹爹’这个身份的人抱有过什么期待,倒不是几经转世,而是她在做持盈的时候,她的爹爹便是个混蛋。 秦愫将金光瑶的不对劲看在眼里,又知道了如枬还没从清河回来,知道自家丈夫是又陷在如枬的事情里了,他总是自责不能做好一个父亲,或者说如枬的独立使她不需要父母也能生活得很好。 秦愫和金光瑶并肩坐下,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道:“你是为了如枬的事情心忧吧!” 金光瑶点点头,的确! “如枬与聂氏兄弟亲近,却与我们不亲近是自然之理,不必在意,难道我们还会因为女儿的不亲近而减少自己爱她的心吗? 且爱子本就因子不同,所爱的方式也不同,或许你想是否是因为生了如梧,如桐这两个小家伙,所以更加笼不住如枬的心了,但是你却想差,以如枬的性格却不会有所离心的,你也与如枬相处了这么久,难道还不了解她? 或许你自责你因为偏爱小的,忽略了大的,但你要知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没有父母可以保证自己不偏心,一碗水端平更是难以做到的,更何况如枬本就不会因此而疏远你,或者更加亲近你,你又何必把自己陷入这个困境里呢? 我们只有尽心尽力做好自己能做的,力所能及地给如枬她想要的,便是我们做父母的对得起她的了。” 金光瑶叹了口气,幽怨道:“可是如枬叫你娘呀!她还从来没叫过我爹呢!” 金光瑶像是撒娇又像是委屈,脸都皱在一起,如梧以为自家爹爹脸痛了,上来抱着金光瑶的脖子帮他吹吹,惹得秦愫笑了劝慰道:“来日方长,总归有一天如枬能叫也说不定呢!就算不能,难道你就不是她爹爹了,她终归是你的女儿,没人能抢的走。” 第101章 远上寒山石径斜 一时秋至了,聂明玦婚期至了。因为大多数事情是如枬布置的,婚礼当天如枬便忙活的上蹿下跳。直到新娘子拜了堂,在洞房安坐下,她才算是能在新房门口的廊下坐着歇会儿。 聂怀桑酒量一般,陪席陪了一半便溜号到厨房里头去了。 金凌和子真、苏青三个人凑了堆,各自都知道明年春夏时要去云深不知处,欧阳子真胆子大把景仪从含光君边上叫了过来问云深不知处的事,本来是叫思追也来,但思追担心含光君身边没人,于是跟着就没去。 蓝湛本来就不喜欢太热闹嘈杂的地方,便带着思追在后廊上站着。如枬在后院瞧见了,那含光君站了一炷香了,动也不动仍旧是那样立着,想是在追思故人,可怜思追也在一边陪着站,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犯了什么错在罚站呢! 蓝湛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便偏头一瞧正好与如枬对上眼,如枬想不上前见礼也不太礼貌,便上前去给蓝湛行礼。蓝湛对她颔首算是受了礼。 如枬瞧瞧蓝湛又瞧瞧思追,便笑着说:“思追,景仪他们正在前院玩呢,还摆了席面你怎么不去?” 思追愣了愣,蓝湛瞧了瞧身后的思追,也知道是如枬提醒自己思追已经陪站很久了,蓝湛便对思追道:“去前头和景仪一起吧!” 思追还想说什么,蓝湛只说了两个字:“去吧!”思追也不好驳回,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去了前厅。 如枬见思追走远,才继续开腔问道:“含光君眉间似有愁状,是在追思魏前辈吗?” 蓝湛不答但,却也并不是因为生气于如枬的单刀直入,而是不知道怎么去回答,如枬见状便又对他道:“我前几日翻看师父留下的典籍,查看到可以根据前世投胎时身上所留下的灵气,找到现世投胎转世的人。” 蓝湛眼睛一亮,如枬便从身侧取出自己的小玉葫芦接着道:“魏前辈曾经在我的葫芦里待过一段时间,我的葫芦里留存了些他的灵气,想必可以帮助您找到他,但……” 蓝湛忙问但什么? 如枬便接着说:“但天下之大,我也不能保证是否能找到。那典籍上记载了用法决和需要找寻人的灵气,相互交融,让罗盘在地图上指出所寻人处在位置的方式。 我没有那个能力弄来这种东西,毕竟这些东西于各家而言是极其机密的,还请前辈能寻来各地的地图,我用法决和灵气一个个试探过去,瞧瞧魏前辈到底轮回去了哪里?” 蓝湛略略思索,答了句好,之后含光君便不在云深不知处了,而是在各地搜集地图。 蓝曦臣——弟弟不在家,我有点想他。 如枬这边别了蓝湛,那边聂怀桑便拉着如枬到一处院墙陈旧的小院子里,只见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下生着炉子,上面放着一个茶炉子,里头的水咕咚咚的,如枬便闻到了陈皮和普洱交织的香气。炉子边上烤着一些栗子个几根玉米,边上的一个小几子上放着一盘软酪。 怀桑知道如枬忙着肯定没吃什么东西,前面又闹腾,后头又眼睛多,就跑到厨房找了些东西,躲到不净世里废弃的院子里,给如枬弄点吃的,跟着他一起躲清静。 聂怀桑准备的都是如枬爱吃的,如枬开心得很,两人都有点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怀桑挑得位置好,虽然偏却能听得清戏台子上唱昆曲的声音—— 从今去把钟鼓楼佛殿远离却, 下山去寻一个少哥哥 凭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 一心不愿成佛 不念弥陀般若波罗 思追、景仪、子真、金凌、苏青他们凑了一桌席面,也正听着这段曲子,忽地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儿钻到了他们的席面桌下,后又来了几个小孩儿,似乎几人是在捉迷藏,只有桌下的小孩儿聪明灵巧没被找到了。 接着那几个小孩儿没找到便都走了,思追见如此便撩起了桌上的桌布,里头的小男孩儿正蹲在那里对着他笑,小乳牙整整齐齐的一排,怎么瞧怎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