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号角》 第一章 丹羽矿奴 苍国赤岚城西。 旭日初升,偏僻密林中,古树繁茂参天,雾霭丛丛,静得可怕。 四周没有任何飞禽走兽,只一道年轻身影正西向狂奔,风驰电掣,头也不回,沿途枯枝残叶乱颤,沙石滚动。 青年蓬头垢面,看不清容颜,呼吸急促,身上黑色斗篷已是破烂不堪,手中紧握一把钢剑,刃口残缺,斑斑暗黑血迹早已凝固。 身后不远,一队武者正穷追不舍,个个身形彪悍,刀甲鲜明,步伐矫健,却呼吸沉稳,毫无急促疲惫之色,一看便是久经战阵的虎狼之士。 青年已经连续奔逃了数日,疲惫不堪,他望向不远处的粼粼波光,犹如等到了漫漫黑夜后久违的一丝黎明。 “嗖嗖!” 忽然一阵风声传出,幽深寒光凛冽,十几道铁箭破空飞掠,自前方一棵古木之后,径直射向青年。 青年神色冷峻,双腿猛然发力,横跃飞出,腾空之时,接连以残剑格挡,劈飞爆射而来的铁箭,虽有惊无险,他的身法却因脱力而十分的扭曲变形。 森寒箭矢跌落后方,洞穿石林,溅起沙尘草木一片,“呜呜”低鸣,震颤不已。 青年迅速起身,残剑横握,大口喘气,神色严峻无比。 他偏头碎吐了口血红唾沫,手背往脸上胡乱一抹,泥土、黑血、汗水揉杂,原本脏兮兮的脸像血棠花开一样。 只这瞬息功夫,后方武士身影靠近不少,青年回头瞥了一眼,不敢再耽搁,调整方向,继续迈步奔逃。 “身乏体倦之下,还有如此警觉,怪不得能逃出重重围捕,一路远遁!” 一道阴寒深沉的冷哼传出,古木后方“沙沙”一动,缓步走出一道身影,光头铮亮,体型彪悍,手中端持了一具黑色劲弩,裹着森森杀伐之气。 “统领大人,丹羽矿奴而已,随便一人便可轻松斩杀,为何只简单地试探?”一名面容阴鸷的年轻甲士上前,不解地问道。 几乎在场所有武者都有同样的疑惑。 “古矿被重重守护,能逃出来就说明这个矿奴不简单!方才那一击,至少能看出这小子身法娴熟,反应机敏!”光头统领眉头微蹙。 “身法再好,非武道修行者如何逞威?”武者们并不以为然,对他的瞻前顾后表示不解。 “非武道修行者?”统领回头,稍显怒意,低吼道,“矿奴中也有诡异之士!一个凡人有能耐逃出古矿?” “大人!十万金悬赏,这笔数目,足够让我们享受一世福泽了!” 贪念如无底沟壑,一旦萌生,让人为之疯狂无法自拔,面对巨大诱惑,众人失去了理智。 “你们随我闯荡多年,吃得下的肥肉,本统领哪次便宜过别人?” 光头林虎却很冷静,猛地转头,锐利目光一一扫过群情激烈的众人,给他们浇上一盆冷水,“出生入死无数次,每次都能活着回来,靠的是什么?不逞能!” 他所言不虚,身为统领,或许实力并非一等,但论机敏与嗅觉,无疑能盖过诸多高手,甚至苍国亦无出其右者。 “在此之前,我得到可靠消息,值守古矿的血虎卫士倾巢而出,却损失惨重,尸骨横陈,一夜间还折损了四名统领。” 此言一处,众人立即噤声,僵在原地,目光躲闪。 “血虎守卫,天生力道不凡,几位领头人也生性狡诈,实力很不一般!”面容阴鸷的年轻武者不敢相信。 “实力不一般又如何,还不是败得惨烈,而且是被绝对实力碾压,死时俱都神情惊恐,尸身干瘪!”林虎深吸一口气,沉着脸喝道,“矿奴诡异,不可不防!” “可他终究只是一个矿奴啊!”还有武者依旧心有不甘。 “如果真的只是一个矿奴那么简单,值得十万巨赏?围捕他的血虎战士,一个照面下,数人瞬间毙命,还不值得小心谨慎?” 林虎劈头盖脸地训斥,喝道,“此事绝不简单,当小心为上,就算赏金再丰厚,也得有命享用!” “大人,看这矿奴年龄也不大,到底什么来历?”面色阴鸷的武者率先发问。 “被收押进矿场的,要么是十恶不赦的悍匪囚徒,要么就是仇家花了大价钱,被掳获进来的,看这小子年龄,八成是大家族权利斗争的牺牲品。” “看来是得罪不起背后金主啊!” “古矿是姜禹白三宗族领地,作为号令苍国的最强势力,有什么大金主能让他们惧怕?”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伏灵大陆超凡势力不知几何,姜禹白能横行苍国,出了地界照样得小心行事……” 众人纷争不休。 “姜禹白三族果然狡猾,隐瞒实情,以重赏诱惑,让我等盲目卖命,幸好有大人在,不然这趟肯定是有去无回。” 年轻武者趁机溜须拍马。 “少拍马屁!” 林虎手抹圆铮光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不过,如果有机会,本统领自会带你们分一杯羹,但前提是好好活着!” “大人,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姜禹白三族号令苍国五城各部,依靠丹羽古矿聚敛了极其丰厚不义之财,却是只吃不吐的铁公鸡,如今矿场出事,又立即依仗强势地位压榨各部,自私自利,手段阴狠!” 林虎眯眼,狠狠抱怨了一番,道,“不过,既然收到了海捕通缉令,我们寂幽城就不能不从。只是,这矿奴身份不简单,在三族强者到来前,我们不可妄动,只需……” “只需尽情吆喝,万不可以身犯险,以免重蹈血虎守卫覆辙。”面容阴鸷的年轻武者道出林虎心声。 “就你聪明!” 光头统领朝他后脑勺飞了一巴掌,“咱们出工不出力,肯定有不少不知死活的家伙为了赏金,会急吼吼地出头。” 话罢,他阔掌一挥,一行人整装后再次开拔,轻声快步,如一道道风影一个接一个地没入林中。 “砰砰砰!” 半盏茶功夫后,突然传来几声闷响,林中几道赤芒闪没,几缕浓雾漫出,林虎鼻头紧嗅,闻到一股呛人的焦糊味。 他神色一凝,加快步伐,披荆斩棘,带人穿过浓雾,很快来到一片空旷之地,眼前景象却让他浑身巨震。 地上赫然躺着十数具尸体,尸身上甲胄破烂不堪,可怕的炎火尚未烬灭,几乎每一具尸身上,至少有十数道致命伤痕。 有的尸身已化成焦炭,难辨容颜,稍好的也是血肉模糊,腑脏流露在外。 四周更是狼藉,大片林木被烧焦,周边原本绿油油的灌木丛,被染得猩红,许多山石已被烈炎熔成岩浆,火星迸发,呛人的黑烟袅袅飘忽。 地上被犁出了几条沟壑,粘稠赤红液体流淌,腥味扑鼻。 战斗场景太过惨烈,在场之人无不发呆。 “大人,一共十三具尸体,都是丹羽矿场血虎守卫!” “为了挽尊树威,也为了重赏,血虎守卫果然是前仆后继,命都不要了!”林虎摇头。 他一一查看了所有尸体,心中疑惑,“血虎的鳞光铠相当坚韧,一个照面下就破损得这么严重,到底是何等层次的力量?” 精心打造的铠甲却像纸糊的一样,不堪一击,他们仿佛听到了血虎悍将生前撕心裂肺的绝望咆哮。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惨烈的地面上,炎火仍在炙烤,云雾蒸腾凝结成雨露,滴滴嗒嗒,声音令人悸动。 “与他相距不远,怎么连动静都还没听到,战斗就已经结束了?”年轻武者狠狠咽了口唾沫,声音都有些发颤,地上尸体的惨状,令他十分不安。 “真是妖孽,先前有人说他是不修武的普通人,可笑我竟然愚蠢地信了!” “十数名血虎战士,毫无招架之力,败得如此惨烈,浑身精气都被吸干了,难道这家伙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不成?” 几番猜测后,林虎身后的武者越发感到恐惧,原本的稳健彪悍不再。 光头统领不理会这些人的聒噪,只是静静僵在原地,嘴角抽搐,以他的岁月历练,竟也完全看不透是何种力量能在瞬间造成如此伤害。 横七竖八的残肢断臂,烈焰灼烧的焦黑痕迹,令他悚然动容。 回忆起那几缕一闪而没的赤芒,他不禁浑身冷汗淋漓,仿佛感受到一股极其恐怖的力量,只是一击,让人无从抵挡,无法逃脱。 林虎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离地狱冥府如此之近。 只是,他身为统领,比其他人要稳重敏锐不少,暗自庆幸方才只是试探,否则将与地上的死尸一般无二。 …… 密林广袤,青年项焱飞快地跃走一阵后,在一处小溪旁停了下来,他已经疲惫不堪,浑身酸胀欲裂。 这几天,他闯出矿场守卫的围剿,又一口气接连灭杀好几拨血虎守卫,看似勇猛非凡,实际上已经成了强弩之末。 这三天发生的事情,比他三年的生活都要精彩纷呈。 经历了一番逃亡,尽管身上残伤不再,但身体极其虚弱,能碾压血虎守卫成功逃生,简直是个奇迹。 数日前,项焱还是一名为数不多的,保有自主意识的矿奴,如今却成了击杀血虎强者的可怕魔头。 他倚在树干上,渐渐回想起近日发生的一切,又惊又奇,暗觉太过不可思议。 第二章 遗失甬道 “开工!” 清晨,丹羽矿场内响起一声雷音,双目空洞的矿奴拖步依次行进,脚下沉重的镣铐,比他们瘦如柴的胳膊还要粗。 金属摩擦山石的“锵锵”之音此起彼伏,矿奴行走缓慢,朝各自开掘的矿洞进发,开始一天的繁重徭役。 如果有人明察秋毫,会能发现在这数百人的队伍中,有一道不一样的身影,他的神情并不木讷,反而双眸神采非常,并未因多年的劳作而减弱半分。 “第三个年头了……” 十六岁的项焱仰望那轮尚未退梢的弦月,心中默默数着为奴的日子。 这三年来,他的生活凄惨无比,夜以继日地采掘,肌体疲惫,饭食却是极其劣质的残羹冷炙,甚至三餐中有两餐饥,而且连起码的睡眠也难以保证。 “总有一天,我能逃出去……” 他缓缓扫了眼场外森森列阵的血虎守卫,尽管意识到逃生希望渺茫,但仍然每天坚持着这样鼓励自己。 “啪!” 突然一道皮鞭恶狠狠地抽了过来,皮肉开裂,暗红血珠渗透,项焱背脊上旧的伤痕尚未结痂,又添了一道新的血痕,粗制的麻布衫早已破裂褴褛,到处是暗红血渍。 每天都是如此,在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剧痛下,完成一天的辛苦劳作。 “别磨磨蹭蹭的,老子还要去睡个回笼觉呢!”凶悍的血虎战士面部狰狞,口中骂骂咧咧,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后,又是几道重鞭抽了下来。 项焱暗暗咬牙,干裂的双唇渗出猩红血迹,身躯在颤抖,不是因为疼痛,是因为愤怒。 这几天,他的日子尤其难过,被值守的虎卫故意刁难,只吃了两三顿饭,都是半饱,而且还有些发霉腐坏,一同吃饭的,有好几人相继中毒死去,但他奇迹的安然无恙,仍旧完好无损地活着。 守护古矿的血虎卫士常年无趣,经常以残虐欺凌矿奴取乐,心态早已扭曲,在这些禽兽眼里,矿奴只是玩物,远远比不上采掘的矿石珍贵。 每天都会有不少矿奴倒下,死在这短短数百米路途上,魂断魔鬼守卫皮鞭下。 “只要不死,总有一天我能逃出去,再世为人!”这是项焱坚持的信念。 死,或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必死,却要数着日子一天一天地朝死亡靠近。 在魂寂之前,许多矿奴早已经精神崩溃,只剩残灭的意识还留在肉壳中,行尸走肉般,依靠本能继续劳作,直到彻底陨灭。 不同的是,项焱始终保持神识清醒,没有在疾苦中恍惚虚度,黯然神伤,浑浑噩噩地等待生命的终结。 即使逃生无望,日夜遭受超乎想像的折磨与刁难,他也积极地面对所有,任劳任怨,努力地活下去。 很快,项焱到达了自己的矿洞,步入深处,开始新一天的奋争,为了活命! 他的矿洞与其他人不大相同,经年采掘下来,已经深入山腹,要蜿蜒不少。 洞内并不宽敞,却充斥着极其浓郁的火性灵力,但矿奴被元冥石制成的镣铐禁锢,即便还保有修为,武道之种没有碎裂,也无法运转筋脉穴窍,沟通天地灵力。 更可怕的是,古矿内还有连武道修行者都望而生畏的炎毒。 如果常年遭受侵袭,体内生命精气会日益损耗,许多原本生龙活虎,健壮如牛的大汉,不过两年,便神智消磨,生机流逝殆尽如一具皮包枯骨。 就连血虎守卫也极少进出矿洞,除非不得已,才会穿戴特质的防护衣甲快速进出,绝不久留。 但是,为奴三年,项焱不但惊人地活了下来,理智也并未受损,尽管如今骨瘦如柴,身体羸弱,却远没有生机枯败的迹象,简直是不可思议。 不过他的身体也遭到了非人的摧残。为奴之前,他的体格要比同龄人健壮许多,甚至与大他好几岁的人相差无几。 三年下来,每天吃着残羹冷炙,劳役过重,身体不但没有生长,还出现萎缩,比以前小了好几圈。 “我生来便具圣人之资,却在最得意时,被人废去武道根基,失去光环。”项焱倾诉衷肠,道出心中伤疤。 这是他保持神智清醒的方法,铁镐每一次落下,都会警醒激励自己,免得像其它人那样形同走肉。 甚至在采矿之余,还会在洞内蹲马步,演练基本身法,默读古经心法,维持武道修行的惯性。 “枯木可以逢春,我失去的武道天赋,也一定能再生!”项焱瘦削的脸上透着坚忍,带着于逆境中不屈服的毅力。 他曾身具非凡之姿,集万千赞宠于一身,遭人暗算后堕入凡尘,光芒褪尽,又看尽了人世丑恶,世态炎凉。 跌下神坛,地位一落千丈,但过去的傲气还在,落差之下背负的压力,远比不甘沉沦却从未受到瞩目的平庸之辈要大得多。 他有铁一般的意志,从没有自暴自弃,反而不甘就这般孤苦泯然。 为寻回昨日尊严,他在悲苦艰辛中不断挣扎,在死亡边缘隐忍求生。 苟活于世,只为寻回昔日风采。 “当当……” 矿洞内,项焱手里的铁镐一次又一次挥落,有节奏的铿锵之音与回声交错,宛如二重伴奏。 “越往深处,矿脉越富啊……” 他轻声感叹,今天进展不错,不过半日功夫就大有收获,看样子能早早出矿,矿石足够换一顿奢求的饱饭了。 矿斗内,阳炎晶石是主要矿石产出,通体赤红如血,光泽晶莹,十分夺目,仿佛蕴育衍化了生命般的璀璨。 除了零星的火把,这些矿石才是最主要光源。 项焱驻足,凝望这些赤芒璀璨的晶石,他不止一次地遐想,如果能取下镣铐以古矿蕴藏的内火灵之力修行,将步入何等境地? 然而,元冥石坚固无比,根本无法以蛮力破开,这让他的逃生希望更加渺茫。 “轰!” 愤怒之下,铁镐再次坠落,前方矿壁忽然整齐地坍塌,宛如打开了一道奇异门户,映入眼帘的,是交叉纵横的破旧甬道,像是一座遗失的上古迷阵,存在了很长年份。 项焱举目四顾,错愕茫然。 这些甬道虽然狭窄低矮,显得压抑,但四壁平整,地面铺砌的是一条一条青砖,俨然是精心修筑而成,绝非废弃的矿洞。 甬道内有昏暗的光,目光所及之处,竟是云雾缭绕,飘渺诡异之象令人心中微微发毛。 好奇心驱使下,他缓缓步入甬道,九转十八弯,四处辗转。 仿佛真的身处一座如真似幻的疑阵,繁复的甬道一直在变化,每路过一个交叉口,身后的来时路就移花接木般,面目全非。 他很快陷入其中,犹如一只迷途羔羊,既寻不到尽头,也不知归途。 无声无息间,云雾渐浓,昏暗的甬道被笼罩上一层妖异的血红赤色,就连黝黑的石壁也宛如涨血般,一片猩红。 项焱皱眉,眼下经历很不正常,虽然很荒谬,但不得不承认,他总感觉自己正在一头石巨人腹中穿梭徘徊。 幼时,他曾听过父辈讲述的传说,在悠久岁月前的太初年代,有一群自天地孕育而生的古老生灵,体型大如山岳,他们守护世界秩序,主宰万物法则。 一场灭世之战后,巨人生灵消失不见,但他们的传说一直流传下来,甚至有不少隐世族门在不遗余力地寻找巨人遗迹。 记忆中的巨人传说,让他现在格外谨慎。 甬道四处,始终宁静无比,并没有因为交叉口的变幻而有地动山摇之感,但石壁愈发赤红,如烧红的烙铁,赤色云雾也更加朦胧。 甬道前方,项焱注意到,那妖异的雾霭升腾不止,似乎有所源头。 于是,他脚下步伐加快,不管早已面目全非的来时路,执意追寻云雾腾袅的方向,寻找诡异之源。 不一会,他便来到一处绝道口。 与穿梭的甬道不一样,严格来说这条绝道不算是一条通道,更像是一方深邃的殿堂。 甬道低矮,而这绝道却不是一般的高阔,能有几十上百米高,左右十数米见宽,在数百米深处,有一道绝壁。 好几具枯骨横陈在殿堂口,还有一簇微弱的魂火在上空摇曳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 他心中惶然,枯骨上的衣物早已糜烂,不远处有一柄刃口残缺,锈迹斑驳的半米残剑,静静躺在一旁,无声无息。 项焱好奇,正欲靠近那簇魂火,忽然甬道内光芒大盛,周围的石壁仿佛浴火,那妖异的血色又焕发出奇异的鲜红光泽,幻灭不定。 “成则溯道三千,败则凡尘百载!” 一道轰隆般的天音传来,项焱浑身一震,不明所以地左右四顾,他以为是幻觉,并未在意。 而后,那团如残烛摇曳魂火气势暴涨,愈发明亮刺目,极境时猛地崩碎,化成三千零零星雨,尽数没入项焱体内,只留下荡漾的粼粼波光,渗入殿堂内血色焕发的石壁。 项焱感觉肉身一阵舒畅,有微微酸麻之感,很快又恢复往常。 “咔!咔!” 他伫立枯骨旁,还在回味方才的异感,突然响起两声金属崩断的脆音。 循目望去,脚下那沉重的元冥石镣铐正在寸寸断裂,只轻轻一磕,镣铐就碎成一堆石屑。 “天助我也!” 项焱双眸精亮,顿时在甬道内欢呼雀跃,难以平复内心波动。 但是,周围诡异的一切让他冷静下来,凝望殿堂深处,深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先就地以碎石垒砌坟冢,掩埋枯骨,让这些无名之人得以安息。 第三章 地裂神芒 项焱伫立于绝道口,意识到了甬道迷阵的不简单,心中有许多疑团。 但是,此刻他最关心的,还是那簇魂火,化作星雨入体后,竟帮破开元冥石镣铐,绝非一般的存在,回想方才那道如幻觉的天音,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但他没有妄动,静静地思索接下来的打算。 如今,身体瘦弱无力,没有武道修为,如果就准备这样逃出矿场,等于葬送大好机会,不但少不了一顿酷刑,肯定会再度被镣铐禁锢,等若什么都没发生,重归为奴生活。 当然,也有极端情况,万一血虎守卫没有控制力道,施刑时用力过猛,让他直接死在刑台上,世上便再无项焱。 尽管他无惧生死,但也不想这样窝囊地丢掉性命。 要是一直躲在这里,没有食物水分的补充,只会饿死渴死,在殿堂口多添加一具枯骨,毫无意义。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良久后,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赤色云雾缭绕之源,准备深入这处空旷却给人感觉很不一般的殿堂,期待有所发现。 但循目望去,绝道内空无一物,地面就像被刀削成一样,平整光滑,不惹尘埃,令人惊叹。 突然,前面传来细物摩挲的轻响,像有什么东西在碎石上蠕动。 项焱小心谨慎地注意一切动静,发现就在尽头的绝壁下,一缕奇光正漫射不止,地面有一道裂缝悄悄形成,一开始只是一个点,而后渐渐延伸,最后与殿堂同宽。 奇异之芒正是从中荡出,光辉绚烂。 周围的赤色石壁在那辉芒映射下,开始泛出点点星光,仿佛结出了晶莹剔透的宝石,在眩光下闪烁。 那里同样是腾袅云雾之源,淡薄的雾霭自地缝中不断弥漫而出,徐徐蒸腾时,狭窄的甬道空间,早已悄然无声地被笼罩在朦胧之中。 项焱心惊! 矿山深处掩藏了一座如迷阵的甬道,而甬道封印的却是这样一座殿堂,充满了诡异,这怎不让项焱心生古怪念头? “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从小出了名的胆大,喜欢猎奇,此番情景下更是要一探到底。 他缓缓挪动脚步向绝壁靠近,赫然发现地裂深处极其炽烈,如火山口一般炎浆翻滚,又像是埋葬了一轮曜日。 但整座殿堂并不炎热,反而让人觉得清爽舒适。 而地裂底下,还有浓郁的灵力喷薄而出,夹杂一股十分古老的王者气息,让人有身在诸圣征伐的远古年代之感。 项焱心中愈发惊奇,仰头闭目,在赤云中倘佯,心神愉悦。 吐纳之间,缕缕赤色云雾透过口鼻入体,令他浑身舒畅,暖意浓浓,仿佛在施施然洗却他多年来的疲惫与暗伤。 不久后,打磨砂石的轻响再度传来,而且变得密集反复,此起彼伏。 他倏地睁眼,想循声追溯声源,却无从所获,突然间,地裂中的奇异光芒越发耀眼,宽阔古殿内缭绕云雾也愈发浓烈。 如果说,起初的淡薄赤云带着柔性的美,那么此时迷蒙的雾霭,则充满了泣血般的邪异,整座殿堂仿佛被赤血染红了一样。 甚至,项焱体内感受到异样,先前洗髓伐脉般的舒畅荡然无存,全身变得酸软,仿佛体内生机在缓缓流逝,被此前吸纳的赤色气息徐徐燃烧。 左右四顾,心中悚然,他脚下开始挪步,想缓缓离开。 殿堂与地裂充满了诡异和不确定性,他有种感觉,如果继续呆下去,本就不旺盛的生机必然会被尽数抽干。 才一转身,周围的异变让他愈发惊悚,不知何时,地面早已化成一片血池,几处石壁仿佛在泣血,一幕幕粘稠的血色浆液凝生,宛如瀑布般垂下。 他加快步伐,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脚下生根,根本无法动弹。 那诡异的地裂处,神芒开始扭动如赤色灵藤,像是有了生命与灵魂意识,而后竟以虚空为海,化为一条条细小的赤色灵蛇,朝甬道外迅速游荡。 项焱深深感到危机,竭力迈步,但使尽浑身气力,双脚就是无法离地。 脚下,那如血的粘稠液体开始涌动,惊人地凝炼成一条条藤蔓,顺着他的脚脖,缓缓往上缠绕双腿。 短短数息功夫,他全身就被爬满了蛛网般的赤绳,整个人被裹得严严实实,只剩头颅还裸露在外。 倏地,刺痛袭来,藤蔓缠绕处,仿佛爬出千万只虫豸,咬穿肌肤钻入体内,在脏腑中蠕动,在筋脉中游走,撕咬血肉。 那剧痛之感,就像是有亿万根银针绞刀,狠狠地剐骨搅髓,令他痛不欲生。 他想放声嚎叫,却发不出任何吼声,连动根手指头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只能无声无息地接受凌迟般的残伤。 根基受损,又为奴三年,项焱的身体生机未干枯,但已经柔弱发虚,经一番冲击,他颤颤巍巍,脸色惨白。 非人的疼痛折磨下,他根本无法直立,轰然跌倒,口鼻齐下,大口吞咽赤色浆液。 刹那间,项焱的身子猛地蜷缩抽搐,成了被暴火焦烤的虾米,来自五脏六腑的绞痛,令他阵阵痉挛。 那神芒裂成的屡屡赤红灵蛇,早已盘踞在头顶,盘旋阵阵后,见他无暇他顾,倏地疯狂涌向眉心。 皮骨之痛上,再添神识之伤。 没入脑海的灵蛇,翻江倒海,就是一把把锋利的尖刀,在反反复复狠狠地扎刺,是要一刀一刀斩灭项焱的灵魂,一刀一刀绞碎他的生命印记。 朦胧意识里,他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在削骨抽髓,折磨他的神经,耗损他的不屈意志。 项焱很忌惮,任事态发展,当意识虚弱,心神失守时,他不敢保证灵魂心志不会被无情抹杀。 不像血虎守卫的皮鞭,落在背脊上只会留下几道皮肉之伤,对习惯了的人来说无关痛痒。 这一次,在炎浆藤蔓与赤色灵蛇双重威胁下,项焱感到了性命之危,如果不能挺过去,说不定会被炎火藤蔓吸干精气,整副肉壳都会被烧成死灰。 虽一念至此,项焱别无他法,唯有咬牙硬撑,疼痛再惨绝人寰,也不能让自己昏睡过去。 忽然,身体每一寸血肉中有荧光流转而出,如漫天星辰在闪烁,那是此前渗入的三千魂火星光。 但是,他真切地感觉到,那魂火之光不是在抚恤创伤,帮助自己抵挡灵蛇炎火的侵袭,而是一节一节,一段一段地,粉碎全身的骨骼筋络。 “嗷…” 项焱发出歇斯底里的兽嚎,可以想象,此刻他遭受了多大的磨难。 如果换做旁人,就算武道修为不凡,也未必能抗住这等来自骨髓深处的绞痛,但项焱不但承受住了,还始终保持头脑清醒。 攸关之时,那柄被扔在一旁的残剑熠熠发光,倏地飞来,浮在项焱身体上空,洒下一片青色神韵,充满了柔和的生机。 一缕温煦入体,项焱感觉舒适了百倍,心中振奋不已。 青芒蠕润,在涤荡碎骨铅华,洗却肉身浊尘,而后与三千辉芒交织,令他浑身爆出淡淡的金色光泽,牵引渗透而入的赤色炎力,缓慢修复破碎的筋脉骨骼。 峰回路转! 项焱心中大奇,金色光泽缓缓涤荡,痛楚大大减缓。 那些蜘蛛网般的浆液蔓藤,宛如护体海绵,有丝丝暖流渗出,顺着亿万毛孔渗入全身,温热之感在体内徐徐散发,像是琼浆玉液在滋养血肉,温抚残伤。 暖意掠过身体每一处,都要回转蠕润,与血肉相融,易筋伐脉,令他脱胎换骨,为他重塑肉身,血肉渐渐晶莹灿烂,气息越发强盛。 片刻后,项焱的肉壳宛如无底洞,开始鲸吞牛饮地,主动汲取赤色浆液,全身骨骼筋髓愈发舒泰,有金光焕发,肉身力量越发强盛,气血磅礴。 这是在破而后立,重塑胎骨。 然而,肉躯的痛楚在渐渐缓解,但脑海中的神伤愈发剧烈。 翻腾的灵蛇,獠牙狰狰,狂吐尖端分叉的猩红信子,越来越残暴,越来越疯狂,地裂处还有更多的化蛇邪芒不断涌来,气势猖狂。 不只如此,渗入血肉的浆液,透过五腑六脏,经脉血肉,化为汩汩奔流,自发地朝脑海流淌而去。 一串串灵蛇顿时欢呼雀跃,从汹涌的赤色炎浆中疯狂地汲取力量,而后扭成一团,燃成一簇明旺的赤火,爆发出炽烈光芒,足与太阳火精相匹。 顿时,脑海中异光绽放,项焱头部如烧红的烙铁,赤光耀耀。 一波平息,一波又起,毫无戒备下,突如其来的钻心剧痛阵阵袭来,项焱双手抱头满地翻滚,如发狂的野兽在矿洞中嚎叫,发出惨绝人寰的嘶吼咆哮。 整座殿堂内,回声荡荡,如果有人在此听到惨叫声,必然会感到阵阵悸动,心头发麻,毛骨悚然。 外界,石壁上泣血不止,鲜红灼热的炎浆源源喷薄,流淌不息。 地裂中再度光芒迸发,飞出漫天繁奥晦涩的符文,化成赤色闪电,倏地没入眉心,落入那团璀璨的明火,像欲火熔炼的仙金神铁,愈发精纯,散发古老的奥义之息。 那一瞬间,项焱的头颅又变得金光焕发,但疼痛丝毫未得到缓解。 既然已经挺过血肉之苦,现在怎能就此放弃? 他努力维持心绪稳定,主动牵引全身力气,一鼓作气,凝聚意识之力主动迎上肆虐的化蛇赤芒。 将源源不断的火灵之力化为己用,项焱冲击得愈发神勇,神识之痛得到缓解。 最终,浴火的仙金符文熔炼成一枚特殊的印记,烙印在项焱眉心。 不知过了多久,明火不再升腾,殿堂的石壁不再泣血,地裂不再璀璨,所有灼热的炎火浆液丝毫不剩地被汲取,一切归于平静。 就连那飘渺的云雾,也尽数被吞没,甬道殿堂重归昏暗。 项焱躺在地上,长舒了一口气,浑身大汗淋漓,像被水淋了一样。 此时,肉身和神识中弥漫着淡淡的温热之感,像暖煦不断抚平伤口,滋养新生肌肤。 先前惨绝人寰的痛楚不再,肉躯的疲惫与困乏一扫而空。 一股欣慰振奋之感荡开,身与心收获愉悦,在叹息与不舍中,项焱渐渐失去意识,失去对身体的掌控,彻底地昏厥了过去。 第四章 上古殿堂 宽阔殿堂内,项焱悠然转醒,一身不蔽体的麻布衫下,躯干十分精瘦,如风干的肉条,似饱经枯风侵袭。 但肤色不再饥黄,一身肉体充满了健康红润之色,这便是神芒带来的脱胎之变。 此时,他双目赤红,紧紧盯着那道地裂,似乎还未反应过来,目无表情的脸上,凝出几分挣扎,起身想离开,却身形不稳,脚下步伐错乱蹒跚。 在眉心处,有一枚印记在闪烁,发出绚烂之光,是一颗古老繁奥的符文,如星星神火燃烧,大有燎原之势。 倏地,一股温意荡出,自辉芒散发的眉心印记,游走在筋骨血脉中,蠕润肉躯,温热舒畅之感徐徐散发,令全身毛孔喷发舒张,浑身舒泰之极。 惊异的,全身旧的血肉被燃烧,新的血肉又在迅速滋生,整具肉躯持续地在发生不可思议的蜕变。 就像凤凰涅槃,腐朽与残缺于火精中湮灭,生机与真全于浴火中萌生。 他感觉身体和以前大不一样,依旧骨瘦如柴,却充满了力量,蕴藏着一股极其磅礴的生机。 双臂轻轻挥舞间,虎虎生风,如精铁铸就。而且背脊上不再疼痛,皮鞭抽打的道道伤痕,仿佛已经彻底愈合。 “成则溯道三千,败则凡尘百载!” 项焱默默念叨这句话,回想先前的点点滴滴,似乎明白了其中之意。 三千大道,始于足下,非历经百劫难以成就,挺过灼热炎浆与诡异神芒的双重折磨,不但生,还会得到无上好处。 否则,就同那些横陈的尸骨,只是享受百载悠悠岁月的红尘凡者。 “往事不堪回首,既然上苍允我新生,便不辜负这一番美意!” 有了新的希望,项焱双眸明光湛湛,隐隐有光晕流转,清澈如天湖,深邃似渺渺星空。 只微微体察,便发现自己的五感六识比往常增进了许多,耳闻常人无法辨识之音,目及常人无法企及之境。 深吸一口气,识海中刷地明亮清澈起来。 眉心印记一闪,顿时,九转千回,如蜘蛛网般交错纵横的甬道,包括深浅不一的矿洞全部清晰地映衬在脑海里。 但心中仍有些失望。 尽管体格变化巨大,却并未能一举开辟血海,破入武道,他仍然还处在武道修行前的筑基阶段。 而守卫都已经修成精元,所以他还得小心行事,不然难以逃离古矿。 不过,有所奇遇已是天大造化,项焱并不贪心地还指望有更多奢求。 除了太初古生灵的传说,他还听过不少鲤鱼跃龙门的故事,凡人得奇遇而脱颖超凡,最终崛起成就万古,这样的例子多得不胜枚举。 世上,还有另外一些传说,关于隐秘的古老传承,不出世的神秘宗门,他们以极其特殊的方式秘择传人,挑选门徒。 这些宗门传承的选择也往往出乎人的意料,都是一些很不起眼的少年,却最终惊艳世间,挑起宗门大梁,延续香火,再将宗旨教义传递至下一代。 “命该如此,还是上天对我的讽刺?” 项焱摇头苦笑,他生来便具圣人之资,本不屑那些无根无据的流传,哪曾想,白驹过隙,世事万千,想不到光芒褪尽后,却正得所谓的流传而脱胎换骨。 唏嘘感慨一番,项焱收回思绪,回望那道辉芒暗淡地裂,不禁疑惑,“甬道迷阵,古殿是何人所建?何时所建?” 那簇魂火的主人是谁?这柄残剑又有何奇异?地裂之下到底是什么?这种种疑团令人匪夷所思。 尽管急切地想揭开谜团,但真相究竟几何,尚不得而知,一时也无从追寻。 而且,这座奇异殿堂是被封印在甬道古阵之后,如果是古殿之主有意为之,那它必然是不能见世的。 或许,正如流传那般,这里曾是古老传承或者神秘宗门的道场,衰落不显于世,但一直在寻找传人。 只是,殿堂宽阔,除了地裂和残剑外,却空无一物,甚至让人心生奇异,仿佛整座古殿本身就是大能之士祭炼的一件器具。 越是猜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地裂之外,那些曾经泣血如瀑布的石壁,深深吸引了项焱的注意力。 此时,石壁上如潮的血红色早已褪去,但并没有回复原先的黝黑之色,而是散发着淡淡的青色冷光。 “咔咔……” 项焱伸手触摸,冰冷的石壁如蛋壳破裂,一层薄薄脆脆的黑色石皮瞬间脱落,浓郁的金属气味,轰地透过石壁弥漫而来。 “这是青铜?” 青幽冰冷的金属光泽刺空,景象惊人,只是一小片区域,漫射的青光就将整座殿堂照映得青青凉凉。 然而,此后的情形更是惊人,让他瞳孔收缩,身体发僵。 那些尚未脱落的黑色石皮开始自动湮灭,如云烟消散,冷冽青光四处漫射而来。 “青铜古殿!” 项焱惊呼,赫然发现,整座殿堂都是青铜铸成,被埋裹在一座巨大的古矿中,隐藏在古阵之后。 青铜壁面上,布满了古老的刻纹,都是一笔一划的简单勾勒,并不繁奥复杂。 但能真切地感受到,这些刻纹充满了至真至纯的道义气息,隐隐中有神秘的力量流转。 项焱凝神观摩,眉心的印记光泽明灭,光晕映射在青铜刻纹上,交相辉映,激发淡薄的道韵,令人惊叹。 但是,仅仅凝神扫了两眼,项焱顿时觉得头晕目眩,身形不稳,仿佛心神都要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尽管十分狼狈,但就在心神触动青铜刻纹的刹那,项焱感受到了一股荒古气息,仿佛跨越时光长河而来,既亲密又柔和,但太过强盛,以他的力量层次,还无法与之相触。 “是我修为不够,境界太低!” 他垂头喘着粗气,不敢再凝神观看古殿墙壁,暗自下定决心道,“既然是劫后新生,那就放下所有包袱,忘记过去,从头开始。” 至此,尽管所知所见还只是冰山一角,任他再冷静也不敢否认,这座古老的殿堂来头不小,兴许就是一处绝世宝藏。 可惜的是,世上能人太多,既然项焱能发现此地,那么古殿迟早会现世,尽管有甬道迷阵守护,也难保证迷阵不会被破解。 一旦消息走漏,无数豪门强族会趋之若鹜,为争夺古殿而血腥征伐,那时青铜古殿也不再属于他。 从古殿得到新生,顺其自然地,项焱隐隐中将青铜古殿视为己有,所以他心中突生紧迫之感,要尽快强大起来。 而在眼下,没有食物,他根本不能长居于此,唯有逃出古矿,觅得安全之所,才能开启武道之路。 但是,血虎守卫实力不俗,体内早已凝生血精,开辟血海,而一些统领级之人修为更高,早已精元破真,能衍化玄法攻击,极其凶悍。 项焱虽然脱胎换骨,肉身之力惊人,但修为并未提升,想要逃出去,何其的难。 他拾起那柄黝黑残剑,静静思索对策。 …… 时间流逝,已至半夜,古矿场上人头攒动起来,矿奴纷纷走出矿洞,结束一天的苦役。 “最晚的贱奴都出来两个时辰了,这个家伙怎么还不出来?”一名中年血虎守卫不快,在矿洞外来回踱步。 “其他兄弟们都喝酒去了,就你我还在这里吹冷风!”另一名守卫语气更为不悦,他相对年轻,但脸上一道斜长刀疤,显得面目狰狞。 今晚是他俩当值,负责回笼矿奴。 “等这个贱奴出来,不抽得他皮开肉绽,难解我心头郁气!” “都过了这么长时间,八成是死在里面了。”中年血虎守卫自顾地猜测,“这小子也吃了好几顿腐食,其它人都死了,就他还活蹦乱跳的,估计今天到头了……” 刀疤脸守卫闻言一愣,“死在里头了,要不要进去看看?” “没有特质的防护衣甲,只穿鳞光铠闯进去,对肉身的伤害太大……”中年守卫明显犹豫,脸色更加难看,“矿场每个月集中清理尸体,再等一两个时辰,等确定他真死在里头了,我们就可以交差了。” “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我他娘的还想去凑凑热闹呢!” 年轻的刀疤脸武者急了,不想再干巴巴地候着,眉头一拧,道,“我去看看,这一进一出要不了多长时间,就算遭炎毒侵袭,休息一两日就能运功排尽!” 中年守卫斜睨,而后叮嘱道,“如果那小子还没死,你出出气倒无所谓,只是要下手轻点,别再弄死了……” “我心里有数,这个月下手太重,已经弄死好几个了,再失手把这小子也杀了,监事大人可不会放过咱们,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刀疤脸嘿嘿一笑,旋即朝矿洞深处呼呼掠去。 第五章 冷冽杀伐 项焱静静盘坐在青铜殿堂中,瘦削而棱角分明的脸上,充满了坚韧气息,自得奇遇改造了体魄,衰败与颓然一扫而空,面容还多了几分俊秀与凛然之气。 他在沉思,意识到逃离矿场绝非难事,也发现想守住甬道秘密更非易事,不禁拼命地挠了挠那头凌乱邋遢的头发。 “不好!” 忽然间,敏锐的感识探测到动静,一人正通过矿洞快速掠步而来,正是那名脸上刀疤的血虎守卫。 “不能让他发现甬道迷阵!”项焱腾地站起身来,拎起残缺铁剑立即回返。 对方是固始境修士,体内有精元凝生,在力量和速度上,足以碾压纯粹依靠气血发力者。 虽然,地裂神芒彻底地洗礼了肉身,体魄变得不同寻常,力量也比之前强悍很多,但境界的差距是一道鸿沟,并非能轻易跨越的。 “得想办法将他杀死在矿洞!” 他沉着脸,心中发狠,心里没有底,但绝不能让这个家伙看到矿山内的异变后回去报信。 如果消息走漏,不管血虎守卫会不会被灭口,反正第一个死的肯定是项焱。 他顾不上危险,果断地再次穿越甬道。 有意思的是,一踏进迷阵,心神意动间,眉心印记闪烁,光晕幻灭,甬道墙壁竟因他识念而移动,随意地变幻腾挪。 一念而动,眼前的一块石壁就像一面虚空镜,无声无息地挪开,闪现一条新的通道,神奇无比。 意外得此惊喜,回程之路要顺利不少,凭借灵敏的感识,项焱锁定自己的矿洞,直线穿梭,先一步回到那处豁口。 “将他引诱进迷阵,再伺机袭杀……” 本来实力的差距还让他头疼不已,如今竟能随意操控这座遗失的上古迷阵,问题便迎刃而解。 在甬道古阵与矿洞交接之地,他先以碎石将豁口稍微遮掩,保证只要轻轻一磕,豁口能立即显现。 一切就绪,他背对来人方向,随意地挥舞铁镐,假装采掘矿石,冷静地等待血虎守卫的到来。 “贱奴,你竟然还活着!” 不多时,一声炸雷响起,背后百米开外,刀疤脸虎卫暴跳如雷,脚下步伐越来越快。 项焱漫不经心,自顾得采掘,铁镐噼里啪啦地落下,溅起丝丝火花,但始终没有采出一块晶石。 “让老子在外头吹凉风,老子让你连喝三天西北风!” 血虎战士脸上横肉直颤,边走边咬牙切齿地咆哮,他在矿外凛冽了两个时辰,早已心生不耐。 矿奴生活凄惨,能不能吃饭,能不能吃饱,甚至能不能睡好都是矿山值守说了算。 “先吃顿鞭子垫一垫,后面还有大餐!” 刀疤脸放声狠笑,手中皮鞭一抽,回声阵阵,令人心颤,但项焱已经习以为常,三年里挨过多少顿毒打,他早已记不清。 背对来人,项焱浑身冷意连连,他很想回头,直面这名血虎守卫,酣畅淋漓地喧嚣心中恨意,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实力不济是一方面,更不能因为冲动坏了大事。 “砰!” 当刀疤脸武者临近时,他猛地砸下铁镐,被掩盖的豁口重新显现,甬道迷阵映入眼帘。 而后,头也不回,一手铁镐一手提着残剑,缓缓步入迷阵之中。 而紧跟而来的刀疤脸武者却微微一愣,站在甬道入口,小心观察,看到前方的九弯十八绕,犹疑不定,并未鲁莽的冲进去。 项焱发现他顿步,霍然转身,咧嘴一笑,也停在原地等待,两人就这般隔空对峙。 刀疤脸本来心生退却,但被一个矿奴赤裸裸地挑衅,顿时火冒三丈,挥着皮鞭朝前冲,咆哮道,“老子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甬道低矮狭窄,对高大彪悍的人来说,还得稍稍低头弯腰,磕磕碰碰并不能顺畅地快速行进,如果在此战斗,根本施展不开手脚。 还没走两步,刀疤脸头顶已经碰壁好几下,模样狼狈,项焱故意地放声长笑,更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相比下,项焱十分瘦弱,还保留了三年前的少年身高,在甬道内倒是穿梭自如。 而且,自从在殿堂内脱胎换骨后,眉心的那枚印记仿佛是一张通行证,对甬道迷阵的变幻了如指掌。 他奔走顺畅,故意弯弯绕绕,每在一处交叉口,都会故意地停顿一下,扭头扫一眼,确保身后的人能紧跟过来,而后才转向进入另一条道。 “别让我逮着你,不然叫你痛不欲生!” 刀疤脸越来越着急,脚下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不想长常时间被炎毒侵袭,导致生机流失,神智受损。 越是如此,项焱心中越是冷笑不止,早将他看成了一具死尸。 其实,他根本不需要花费太大力气,只要凭这迷阵就能将他围困,让他饿死渴死,腐臭在古矿深处。 矿场监卫毫无人性,欺凌压榨矿奴,没有丝毫怜悯与道义。 项焱深深地憎恶这群惨无人道的家伙,根本不愿让刀疤脸死得舒坦,他要见血,释放心中压抑已久的仇恨,倾泻满腔升腾的怒火。 又到交叉口处,这一次他没有再停留等待,而是倏地转向消失。 其实,紧跟的血虎守卫早已心生不妙,发现眼前的矿奴很不一般,并不像其它矿奴一样木讷呆滞,而且还在故意地引逗他深入。 然而,已经迟了,他停下脚步回头凝望,发现身后只有一堵冰冷石墙,来时路早已在悄无声息中变幻不再。 这令人震惊,山体在移动,却寂静如死海,没有任何波澜,让人根本无法察觉,而等到发现不妙,早已陷入阵法无所适从。 “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刀疤脸守卫狠咽了口唾沫,摔掉手中皮鞭,猛地拔出兵刃,朝空吼道,“贱奴,老子要将你碎尸万段!” 他怒了,也害怕了,不是怕被项焱杀死,而是怕被迷阵困死,怕在炎毒侵袭下,和诸多矿奴一样,变得呆滞无神。 眼前,项焱已经消失不见,刀疤脸站在交叉口,举目四顾,每一条通道都通向深幽未知处,让他茫然不知所措。 “原本我还发愁,到底该怎么逃出去,感谢你能主动送上门来,让我的逃生之计大有可为!” “今天以你之血,为本少崛起之路祭旗。记住,杀死你的人叫项焱,是八陈之地,寒楚战王府,战侯项叔之子!” 声音忽左忽右,飘忽不定,处于诡异境地,血虎守卫转圜不定,开始不安。 “王侯家族子弟,成为矿奴的可不止你一个,不都是权力争夺的牺牲品,强门弃子吗?何其地可悲!” 刀疤脸武大吼,驱除心中恐惧。 “能活过三年,最终还成功逃出去的,只有我一个!” “哈哈哈……小毛贼,你还没出去呢,先过了老子这一关再吹牛!” 血虎狂笑不止,却难以掩饰内心的悸动。 他循着声源辗转穿梭,誓要找出项焱,一边面目狰狞地吼叫,“死在老子手里的矿奴,少说也有百十之多,你身份显贵又如何,要你的命就像捏死一只爬虫一样!” 言语激烈,心中惶惶,他根本无法确定项焱到底身在何方,就像一阵风,感受真切,抓不住。 “噗!” 一道墙壁打开,项焱身如鬼魅,突然出现在刀疤脸身后,冷光闪没,在他背上留下一道深深伤痕,猩红血液瞬间渗出,滴答流落。 石壁就像一道虚空之境,项焱转身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同一时间,刀疤脸血虎守卫猛地转身,却只看到一面冰冷的石壁,心中凛然。 “在这座古阵,你只是我的一头猎物,怎么死,什么时候死,我说了算!”项焱声音冰冷,带着嘲讽,带着一股子狠劲儿。 石墙无声无息地变幻,鬼魅身影左右飘忽,每一出现都会在刀疤脸身上留下一道残伤,刀疤脸就像无头苍蝇,来回穿梭,既找不到对手,也无法回头。 项焱一刀一刀地袭杀,发泄心中愤懑,这片世界,他就是主宰。 “杀了我又怎样,出了矿洞还不是死路一条!”刀疤脸惊恐,朝天怒吼,冷汗涔涔。 此刻,他就像是从血池中滚了一圈出来的一样,头颅以下血肉模糊,猩红血液流淌,脚下石板上已流成了一汪浅滩。 “这座矿场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用不了多久,本少会将这里夷为平地,你只不过比别人先走一步而已。”项焱语气平淡。 “大言不惭!”刀疤脸喘着粗气。 “你是第一个,你外面的伙伴是第二个,在地府安心等待他们的到来,时间不会很长!”项焱再度悠悠开口。 “所有矿场里的强族子弟,都有人在背后出高价,就算你逃出去了,姜禹白三族也绝不会放过你!”刀疤脸武者声音开始颤抖。 “和这座矿场一样,姜禹白三族也将不复存在!” 话罢,一道石壁打开,残剑刺出,从后胸直插心脏,血虎守卫嘴角蠕动了两下,还想说话,却发不出声,噗通一跪,倒在了血泊中。 项焱跌坐在地,也惊出一身冷汗,并未料到事情会这么容易,毕竟血虎守卫都是武道修行者,实力不俗。 “汩汩,汩汩!” 忽然,奇怪的吸吮之音响起,项焱心中一突。 那声音很近,很频繁急促,充满了力道,从血虎守卫的身体中发出,项焱乍以为那家伙没死透,再一看,发现地上的躯体竟在极速萎缩。 很快,尸体变成一具枯骨。 “竟是一柄嗜血的剑!” 项焱骇然,插在尸体上的残剑“哐”地栽落,剑身上还有血渍未干,是它在茹茹饮血,汲取了血虎守卫的一身精气。 那断裂的刃口在缓慢的修复,十分缓慢,但有几处小缺口已经补上,原本黝黑无光,如今也有了些许光泽。 “奇物!” 项焱惊讶,如果青铜殿堂也是一处古老传承之地,经年掩盖在古矿之下,秘密寻找门徒后人,而这柄剑也许就是宗门信物。 但现在还不是细细推敲的时候,他知道,想逃出矿场,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第六章 逃出矿场 夜已深,月隐星疏,寂静得可怕。 矿场上只稀松地点燃了几支火把,昏暗朦胧,矿奴都被关进了囚笼,血虎守卫都沉浸在各自的乐子,只一些岗哨在坚守。 姜禹白三族是苍国主政国族,这座矿场打上了三族烙印,无人敢来捣乱搞事,所谓的岗哨,不过是例行公事,存在与否意义不大。 “怎么还没出来?”矿场内,那名当值的中年守卫踱步不停。 矿洞再深再蜿蜒,就算是矿奴拖着镣铐进出,也耗费不了一盏茶时间,。 血虎守卫精壮强悍,但自刀疤脸同伴进矿算起,已过了一个时辰,这显然不正常。 中年守卫始终犹豫不定,想进去探个究竟,又不愿承受炎毒带来的伤害。 “要是再死一个,我也得跟着受酷刑……” 念及此处,他不禁打了寒颤,尽管矿奴不值一提,可以肆意虐待,但真失手伤了性命,也算一件大事。 如果死在手里的人多了,矿山监事怪下罪来,少不了一顿鞭刑。 那不是武者用皮鞭抽矿奴,还得掂量下手的力道,刑鞭是一件通灵法宝,由专门的修士催动。 刑鞭全力抽打下,魂断邢台的铮铮虎狼之士不在少数。 不久前,刀疤脸太冲动,失手杀死了八名矿奴,两人一起受刑,最后三个月下不来床。 这个月来,又有好几人死在刀疤脸手上,他实在不想再跟着受苦受累,不然真是冤死了。 与这个莽撞的搭档相比,他的岁月历练更足,处事多了几分谨慎沉稳,也多了几分怯懦。 矿奴异常,他整晚齐着炎毒侵袭的那条安全线来回踱步,心乱如麻。 …… 项焱在矿洞内焦急地等待。 他的处境很微妙,未来的命运没有掌握在他手里,而在洞外那名中年武者的选择。 如果中年武者选择进矿山,项焱故伎重演,逃生大计成功一大半。 如果中年武者选择观望,禀报监事,血虎守卫陷入矿洞未归的消息传开,不但甬道迷阵会被发现,项焱更难逃一死。 好在,经历了少年时光芒消退的变故,又经三年的为奴生涯,他的心性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不但收敛了往日的傲气与跋扈,还变得坚韧不屈,沉着果敢。 所以,项焱很快镇定了下来,既然不管面临何种结局,都无法回避,那就勇敢地直面。 “仗剑闯天涯!” 一边等待,项焱一边轻轻摩挲手中残剑,憧憬未来,恍惚间,豪气胆边生。 片刻后,他倏地起身,想试一试肉身气力究竟几何,自脱胎换骨后,虽觉力量不凡,但一直没有真切的感受。 稍作思量,选择了一块稍小的石头,只有半身高,双臂猛地发力,却轻松应对,就像随手捡起一块阳炎晶矿石。 “果然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项焱喜不自禁,一颗心怦怦乱跳,既兴奋难当,脑海中又不断地点醒自己不可过头,浇灭那一抹心头火热。 毕竟,修行路漫长而凄苦,想要变强,远非那般简单。 起初,要以肉体凡胎为本,铸就生命之轮,生死同源,方能成就人道,是为超凡入圣;而后,了却三生业障,蒙蔽天机,倚天道飞升,无穷极之境。 而铸就生命之轮,是极致地锤炼肉身,以肉躯为炉,将种种力量熔为一体,在体内衍化一片神秘空间。 另一方面,也是精修本源规则,明悟力量真义,于血肉中凝成本源碎片,产生独有的先天烙印。 但这些对项焱来说,都太遥远,如今他还在固始境之外挣扎。 虽然得到奇遇,改造了体魄,但修行不是撞大运,能一飞冲天,终究还得踏踏实实地,苦修磨砺,逐登巅峰。 他要做的,就是淬炼气血精华,使筋脉拓展,穴窍舒张,体魄愈发浑厚强悍,从而开辟血海,步入固始境。 “再饮一滴血,随我闯出去,寻一处立身之所,好生修行,先扫清矿场,再灭了姜禹白三族!” 项焱很快冷静下来,持剑而立,等待矿外之人的选择。 时也命也,那中年武者犹豫了许久,还是战战兢兢地步入矿洞,朝深处快速掠来,教项焱心潮起伏,双目湛湛。 这一次,他直接隐藏在甬道内,离矿洞很近,只待那中年武者一踏入迷阵,便引动石壁,将他困住。 然而,这回他失算了。 那中年血虎守卫站在甬道口驻足不前,呼唤了几声同伴,没有得到回应,根本没打算继续进甬道寻找,而是果断地转身准备离开。 “这是个脓包怂货,还是头狡猾的狐狸?” 项焱大急,如果就这样放走他,所做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咚咚咚!” 他敲打墙壁,故意弄出一些响声,希望能吸引这名血虎守卫的注意力,让他误以为是同伴的回应,打消逃跑的念头。 只是,项焱再次失望。 那中年武者听到震响,不是停下脚步,再转身查看究竟,而是加快步伐,头也不回地匆忙逃出矿洞。 “噗!” 矿洞内光线昏暗,仓惶间,他慌不择路,撞到一块巨石,跌倒在地,双臂出血。 项焱管不了那么多,倏地冲出甬道,追逐中年武者,行进间,手中残剑竟猛地一颤,挣脱而出,化作一道流光,直插血虎战士后心。 残剑汩汩饮血,继续缓慢的自我修复。 这一切让人又惊又喜,项焱甚至心生疑窦,仿佛这柄剑有自主生命意识,与武者相伴相处,并不是简单的卖命器物。 不过,有了之前的诸多经历,这些也见怪不怪了。 待尸骨彻底萎靡,项焱拾起残剑,搜刮了所有的钱财物什,将尸身扔进甬道迷阵,清理血痕。 至于,甬道迷阵被发现后,阵法会不会被破解,青铜古殿会不会显于世,取决于天意了,他引动石壁,将豁口赌上,又堆上碎石,而后满意地离开。 似乎连老天都在帮忙,天外电闪雷鸣,下起起了瓢泼大雨,火把被浇灭,整座矿场漆黑不可见,岗哨上的血虎卫士纷纷蜷缩在塔楼中,免得被淋湿。 “雨后新生!” 矿洞口,他放下心境,仰头接受雨水洗礼,禁不住的通体愉悦畅快。 自由毫无束缚的感觉,所有人都无比向往,仁者自律,追求的是遨游天地无禁忌,恶者放荡,追求的是为所欲为无人可制。 仁也好,恶也好,项焱享受眼下。 长年累月地被压制在暗无天日的矿洞,被镣铐禁锢,被恶狠的血虎卫士欺凌,如今彻底摆脱,如鸟归山林,鱼游大海,自然是无尽的欢喜。 但现在还并未远离危险,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他趁着雨雾迷蒙的漆黑夜色,顶着瓢泼大雨,悄无声息,朝山外溜走,竟是一路畅通,没遇到任何阻拦与险情。 血虎守卫迟早会反应过来,项焱两步并作一步走,不想有任何散失,连夜钻入另一片山林。 “姜禹白,等我回来!”在与矿场相对很远的一座山头,他举目眺望,抬头望向那一望无垠的漆黑苍穹,不禁豪气干云。 …… 后半夜,雨停了,矿场火把重新燃起。 “监事大人,大事不好了……” “吵什么!”监事睡得正香,半夜三更忽然被外头人吵醒,烦躁难耐。 “有矿奴逃逸,当值守卫也不知所踪!”屋外那人弯腰,擦了擦额头细汗,声音也越来越低,“所有采集的矿石,都失去了灵力……” 监事腾地蹦下床,惺忪之意顿时全消,边朝矿山飞奔,边果断下令,“进矿,取霜寒甲衣!” “矿奴有身份吗?”他随意地询问了一句。 “寒楚战王府,项叔之子!”得力心腹垂头回答。 顿时,监事身子一僵,差点栽倒下去,面色发白,喝道,“豪门子弟果然不简单,意志坚强,竟能从矿场逃出去,可谓空前,如果消息走漏,寒楚战府的雷霆之怒,谁也承受不起……” “大人,矿石灵力全部退化了,怎么办?” “这是小事!” 监事咆哮,神色阴沉,“要想办法,如果矿奴死在矿洞,一切好说,顶多挨几道鞭子,否则你我武运就此到头……” 第七章 枯林突围 周围,宁静得可怕,尽是枯败的古木,仿佛整片树林的生机已被吸吮一空,连杂草都不曾苟活,空气中弥漫着恶臭浓浓的腐朽气息,令人作呕。 项焱衣衫褴褛,走出矿场后,不知不觉就遁入了这片死寂之地。 虽然逃离牢笼,但对这片伏灵大陆一无所知。 没有明确的方向与目标,为了活下去,为了守护重新燃起的希望,他不得不竭力奔跑,尽快远离是非,寻觅清修之地,变得强大。 整个晚上,不知迈过了多少路程,他早已极度疲惫,仅靠两腿跋涉,远比不过精良坐骑的脚力。 丹羽矿场,监事亲自出马,血虎守卫八大统领倾巢而出,连夜追捕项焱,才第二天清晨,就有不少武者循踪追了过来。 但是,项焱才重得新生,远没有力挽狂澜的实力,被激烈追逐下,无时无刻不感觉到生命受到威胁。 让人欣慰的是,他的五官六感要比常人敏锐,脑海中总觉清风拂面,能分辨常人难以看清的细节,甚至听到数里之外的枯木沙沙声。 自从一头扎入这无名枯林后,正是借此非常人的能力,不断左闪右突,奋力狂奔,数次摆脱血虎守卫的纠缠。 不过,时时游走在死亡边缘,项焱也狼狈不堪,被逼迫得喘不过气来。 血虎守卫不单是实力精悍的虎狼之士,更是难得的优秀弓弩手,射术精湛,给他造成了相当大的困扰。 只要进入射程范围,森森铁箭便铺天盖地,狂风骤雨般倾泻齐发,箭落之地,一片摧残,即便是百年古木,亦无以幸免。 要不是五感六识已非同寻常,他早被射成刺猬。 就在不久前,他才侥幸地躲过几轮箭雨,保住了性命,漫天流矢却在身上留下数道伤痕,鲜血渗透了衣衫,他不得不时时停下来,依靠在腐朽枯木上,争取片刻歇息。 但是,他不敢停留太久,追兵追得太紧,稍微松一口气,就会立即陷入险地。 在他身后,一名血虎统领脸色阴沉,胯下鳞甲光鲜的稀罕宝驹竭力奔行,他朝麾下守卫嘶吼咆哮道,“不抓回矿奴,我们都不好过!” 矿奴半夜出逃,血虎守卫冒雨连夜出动,被折腾得不轻,个个怒气冲冲,脸色很不好看。 不像往常,可以私下盘剥矿奴得到矿石换取修行资源,追捕行动不但费力不讨好,说不定还平白受气,连带受罚。 所以,几乎所有守卫都揣着一门心思,一旦拿住矿奴,定要狠狠泄愤,将他碎尸万段,死得不能再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出手别留情……” 统领呵斥之声越来越近,越来越狠,项焱瞳孔一阵收缩,不敢再耽搁,迅速起身远去。 不知疲倦的逃命,体能与气力是关键,但环顾四周,根本没有活物,身后追兵逼迫得很紧,更让他无暇他顾。 屋漏偏逢连夜雨,枯林中浓云滚滚,很快下起了瓢泼大雨,本就昏暗的幽暗枯林,变得更加死寂阴森。 空中黑色闪电连片落下,令人心中悚然发毛,仿佛这是一片被遗失已久的放逐世界。 很快,林路变得*****项焱疲惫的脚步愈发艰辛。 雨雾弥漫,狂风呼啸,朽化的残枝漫天飞舞,视线变得十分模糊,行走起来愈发困难,体力的消耗速度加快了许多。 “大起大落,数度死生,这点风浪又算得了什么?”项焱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不断鼓励自己,坚定心中信念。 “小畜生,不扒你一层皮,对不起我血虎之名!”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震天吼,项焱身躯一震,有其它队伍包抄过来。 隔着雨雾,他看到汹汹而来的一支人马,杀气凛凛,雨滴溅在手中冷兵上,泛起片片水花,令人心中生寒。 “还真是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心中感慨不止。 “咻咻咻!” 凌厉的破空之音出来,箭矢穿过雨雾铺天而至,血虎守卫边行进边激发手弩,一轮又一轮地齐射。 漫天箭雨,漆黑一片,阻断了雨水,崩碎了成片的枯木,穿裂山石无数。 地面泥浆四溅,腐地上被砸出了巨坑,“朵朵朵”的急促而力道十足的灭杀之音不绝于耳,大片箭簇插在地上,雨雾之下,宛如一片低矮的荆棘丛林。 项焱不敢怠慢,凭借娴熟身法,腾挪跌宕,竭力闪躲。 密集攻击下,身躯多处受创,鲜血不断渗出,被雨水冲刷洗礼,伤口不致命但剧痛无比,磨人心神。 “看你往哪逃!” “能从血虎守卫手里活着逃走的矿奴,还没生出来呢!” 箭雨之后,又有两名血虎统领汹汹而来,彻底堵截了项焱的生路。 “呼呼呼……” 两人精元已经破真,出手不留情,双手一抖,飞出好几道火刃,在雨中不灭,极速朝项焱出击,一路上,湿漉漉的枯柴也被点燃,冒起明旺的烈火,浓烟滚滚而生,十分呛鼻。 “看我烧不死你!” 很快,枯木陷入一片火海,连瓢泼大雨都无法浇灭,林中黑烟四处缭绕,本朦胧黑暗的天,如今更加让人看不清状况。 飞舞的枯木,缭绕的黑烟,迸发的焰火,不停息的大雨,让枯林宛如至黑之夜,置身其中,视线极其受阻。 项焱看不见对方,但能在嘈杂声中,能准确地辨别铁靴践踏泥水的声音,血虎守卫跟在身后,距离不足十米,而且还在快速迫近。 弥漫的黑烟下,他无法呼吸,难受至极,于是心中一横,脚猛地蹬在一颗粗大枯木上,压榨体内力量,如山间灵猿,想借天路逃走。 “小畜生,老子等的就是你。” 哪曾想,浓烟之外,一名五大三粗的血虎统领正守在此处,他咧嘴大笑间,拉满硬弓,三根箭矢并列,杀气阴森地瞄向项焱。 “呜!” 三根粗长铁箭如黑色闪电飞出,散着悸人的金属光泽,划过长空,直取项焱后脑,凌厉的劲道卷起一阵骇风,竟连垂下的暴雨也改变了方向,随箭矢奔袭。 背脊袭来一阵凉气,项焱猛地一跃,脚踩着呼啸而来的箭矢一垫,手中残剑上下格挡,随后空中一个翻滚,舒展而优美的落在前方,躲过必杀一击,也跳出包围圈。 森寒箭矢跌落,生生砸出两处深坑,被裹挟而来的雨水击打在项焱身上,如砾石轰砸,身上火辣辣地疼痛。 “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本少全接着!”在地上滚落一圈,全身占满了泥浆,却气势陡升,虽然狼狈,但嘴上不能落下风。 “小子,不入武道,只能任人宰割!” 血虎统领咆哮,脸色阴沉之极,猛地摔掉硬弓,左右手各操一柄连弩,飞奔间,二十四支钢箭后发先至,誓要项焱死无葬身之地。 有敏锐感知助阵,项焱灵巧异常,左闪右躲,在林中穿梭自如,偶有箭矢插身而过,留下浅浅伤痕,根本无法造成真正伤害。 接连躲避凌厉攻势,他信心大增,手中残剑挥舞,劈砍拦路的荆棘枯木,如脚下生风,不顾疲倦的狂奔。 而手臂伤口上淌出的鲜血,无声无息地尽数被残剑吸吮,不知不觉间,残剑越来越完整,剑身愈发的光泽透亮,冷辉烁烁。 第八章 重围 “没有修为,没有实力,就没有直面杀机的底气。”项焱愤恨,冰冷坚毅的声音在心底回荡。 重获新生,又面临大逃亡,宛如一头海鬣蜥,从破壳降生的那一刻开始,就要遭遇漫天游蛇的疯狂追杀,要么成为血食,要么逃出升天。 “这矿奴不简单啊,被奴役多年,又被炎毒侵袭多年,竟然还是这般生龙活虎。” “何止是不简单,年岁不大,却滑得跟条小泥鳅一样,我们几十号人追了一天,好几次快到手,最后还是让他给逃了……” “能保持神智不失,还能撬开元冥石镣铐,值得重视!”追逐途中,血虎战士相互开始议论。 “矿奴终究是矿奴,取之性命不过翻手之间!” 有统领听见麾下间出现惊骇情绪,赶忙出言安抚,“他能逃出来,只是一个意外,趁当值的家伙疏忽大意侥幸逃脱而已!” “监事大人说了,生擒矿奴,每人赏十二颗小金丹!” “十二颗!” 消息公布,血虎战士惊呼,瞬间气势猛涨,个个双眸中精光闪闪,十二颗小金丹,是一笔不菲的修行财富,相当于在矿场卖命两年的酬劳。 接下来,他们越发逼迫的厉害。 此后,项焱不得不跳进一汪雨水积聚而成的泥潭沼地,浑身泥浆包裹,潜藏在腐尸烂叶丛,如死物一动不动。 血虎守卫立于两岸,拉开弓弩,无差别覆盖连绵沼泽地,像犁地种庄稼一般,整个掀了个遍。 “噗!” 箭矢如狂风骤雨,一遍又一遍地倾泻而来,为了活下去,项焱强忍呕心作呕之欲,吐纳腐朽泥浆的恶臭,始终未乱动分毫。 幸运的是,只左臂被射穿,鲜血淌出,又不知不觉中被残剑吸吮,并未引起动静。 几轮喧嚣后,风暴终于止歇,但他们仍然静静矗立在岸边。 “真是难缠!” 见血虎守卫迟迟不离去,他心凉到了冰点,趴在腐水臭泥中,与枯寂幽林中一截伏到的枯木一样。 “下去!” 四名统领跳下雄俊宝驹,带着一群恶徒风风火火地进入沼泽地,从四个方向,各站成一排,齐头并进,不断缩小包围圈。 行进中,他们以手中冷兵不断刺扎腐泥,血虎统领还施展玄法,甚至祭出通灵法宝,朝中央区域轰击,出手果断而狠戾。 南岸,一名血虎统领手中的银色双锏发威,两道银色月刃凌厉出击,直朝项焱匍匐之地轰来。 项焱胆寒,立即起身躲避,无奈身形暴露,迅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想从血虎守卫中逃出生天,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片泥沼地里,项焱现形,血虎守卫开始叫嚣,言辞不屑。 “统领大人说的没错,再滑溜,也只是一个矿奴,咱们任何一人,翻手间就能轻易捏死!” 终于将矿奴围住,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此时,项焱就是一个泥人,全身被恶臭泥浆包裹,静静地矗立,全身在颤抖,箭矢还插在肩膀上,流了太多的血。 但他手中残剑却很不一样,不惹一点泥尘,在泥沼中滚了一圈,剑身干净得跟镜面一样,而且还散发着不一般的冷光。 四周都是刀兵相向的铁血悍将,风尘之下,透着很劲儿,仿佛要吃了项焱。 就在这时,残剑之表忽然现出一道难以察觉的异彩,赤色流光一闪而逝,项焱感觉有一股奇特的力量在涌动,自残剑内跌宕而生,涌入他的手臂,尔后迅速散溢全身。 顷刻间,他身躯一震,双目赤红,有悠悠明火燃烧,一股凌厉之势悄然间散发,项焱始终无声无息,却像变了个人。 “我先废了他的四肢!” 一名中年统领发声,手持阔剑,神色阴狠。 话罢,阔剑灵光流转,凝成一道惊雷剑影,猛烈地朝前劈斩,紧接着又是三道寒光利刃,接连倾泻而出,朝项焱双腿双臂斩去。 光影掠动,沼泽地中央轰隆炸响,泥浆四溅,声势不小,整片地域黑色泥污迷蒙,看不清战斗之景,也没传出任何哀嚎之声。 “到底是个凡人,经不住事,还没两下就嗝屁了……” 中年统领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修士的玄法攻击,瞬间将一名普通凡人轰杀,算不得什么稀罕事。 “能逃出来,也算有些能耐,可惜了……” “依我看,应该把他的尸骨挂在矿场,警示那些还有想法的矿奴……” 血虎统领身后,血虎守卫早将项焱看成了一具死尸,甚至有人开始盘算今后的没好日子,十二颗小金丹,足够不少人修为更上一大层台阶。 也难怪,四道惊雷剑影斩空,中央那片沼泽地,被掀了个底朝天,就算是开辟了血海的武道修行者矗立,也难以存活。 “咦,那小子好端端站那呢!”后边有人惊呼。 当泥雾散尽,众人循声望去,项焱之身,赤彤彤火焰在燃烧,双瞳中有金色符文迸发而出,在周身赤色欲火中隐现,还散发神秘的朦胧光晕。 正是这朦胧光晕挡住了四道攻击,使他无恙。 而后,一道光束飞出,自朦胧光晕中凝生,向前方一名武者射去,在虚空留下一串焦黑痕迹,欲将锁定之物焚烧成灰烬。 与此同时,两条银色月刃出现,竟然隐隐如银蟒化身的精魂魄影,带着霹雳炸响,截击那道极速冲出的光束。 手持银色双锏的血虎统领再次出手,目光凶残,是施展最得意最强大的玄法,那束光的强大气势让他不敢轻视。 然而,光束奔伐太快,月刃根本来不及阻挡,一名血虎守卫当场被击杀,尸体瞬间被点燃。 众人惊骇,这等变故让他们始料不及,原本像撵臭虫一样,追得项焱四处仓惶逃窜,如今矿奴真发起威来,竟是手段如此凌厉。 “贱奴,别想死得舒坦!” 带着怒意的吼声,如惊天雷鸣,震得人耳膜疼痛,中年统领再度挥舞巨剑,这一次是六道剑影齐发,攻击项焱本体。 “统领大人的修为增进了不少,前不久才能同时祭出五道剑影,如今又增进了一道,没想到在这里用上了……”有血虎战士为之欣喜。 其它人也不敢怠慢,一声厉喝,中气十足,又一名统领出手,祭出手中灵枪,旋转如磨盘的枪影,裹着令人心颤的幽蓝色,直击项焱腰腹。 银色双锏再度发威,两条巨蟒更加凝视,气息更加强横。 那名高大威猛的统领也跟着出手,双手火光爆发,烈焰将沼泽地都点燃了。 项焱依旧无声,眸中烈火熊熊,金色符文却坠入地面,周围的泥水被点燃,化成流炎烈火,如赤焰波涛向外扩散。 四方围杀而来的攻击,瞬间被火焰波涛淹没。 倏地,残剑挥舞,剑端飞出四道烈火,如烈焰蛟龙腾空,分别杀向四方统领。 “难道他在矿中采集了火灵之力?这不可能!”血虎守卫变色,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只要被元冥石禁锢,天资再聪颖,也无法逆天修行。 第九章 灭杀 “以真义之力对敌!” 身陷泥沼地,面对腾空而来的烈火蛟龙,四名统领感受到了不一般的凛冽气息。 他们竭力施展秘术,激发全身精元,调度真义之力结成火灵,化解项焱的攻击。 这一刹那,他们体表有淡淡的铭文光华流转,散发浅薄的道韵气息,烈火蛟龙遭遇阻击,被四簇奇特的火焰吞噬。 “四位大人竟得三族传授了真义之法!”血虎守卫惊呼,悬着的心也悄然放下,“既如此,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真义之力是武道力量,又超越武道力量,需要修行者拥有极其坚实的血肉根源,才能逐渐领悟,爆发惊世骇俗的威压,造诣深厚者,能迈入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阴阳五行,死生意志,世间万物皆有无数本源规则,真义便是力量运行最深层次的本真规则,修行者若能将其烙印在血肉筋骨之中,就能源源不断地汲取天地精华,调度天地伟力助力战斗。 甚至有大能之士,对真义之体悟臻至化境,与神魂、生命印记相融,诞生世间极其稀缺厉害的秘术,通过血脉传承延续,使后代受益。 四名统领能施展如此罕见的深层力量,即便还造诣不深,但已初显威能。 四簇真义火灵,每一簇火焰都极为难缠,四面围攻项焱,交织成一片死亡牢笼。 血虎守卫相信,面对如此凌厉攻势,项焱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仿佛在这等威势之下,项焱真的已束手无策,只有等待死亡,连嘶吼挣扎都是多余,他只是无声地立在原地,没有多余的动作。 “就这般无声无息地死,太便宜你了!” 四位卫队长神色狰狞,感觉即便成功击杀矿奴,也是脸上无光,没有太多自豪与满足,呼吼道,“放箭!” 身后,血虎守卫再度操起弓弩,密集的森寒箭矢破空,朝项焱发动了一轮又一轮的猛烈攻势。 项焱忽然动了,双眸平静,唯有赤色火焰升腾,残剑指天,几颗神秘的刻符纹络飘飞而下,沼泽地里的流炎彻底沸腾,如汪洋大海中波涛汹涌不断,令那片区域雾霭蒸腾。 漫天箭矢飞来,被赤色的惊涛骇浪拍打,瞬间失去力量,沦为飘零落叶,如鹅毛飞羽漂浮不定,在空中百转回旋,飘忽落地,在场所有人无不呆愣原地。 “轰!” 与此同时,火灵纠缠之地光芒大盛,项焱双眸中金色符文荡漾,轰鸣之中,夹杂了隆隆大道之音,宛如古经禅诵,每过一秒,光芒便会璀璨一分,周围的火焰亦变得旺盛一分。 “呼呼呼!” 几许风声,眸中飞出四道旋涡,赤金辉芒流转,古朴符文闪没,顷刻间,再凌厉的威势也无法再迫近他身躯半寸之地。 围观众人双眸发呆,血虎统领当即变色,神情凝重。 那几道宝光莹莹的旋涡仿佛可吞万物,似夺魂枷锁,将四簇真义之火牢牢裹住,任它们如何释放威能,也无从逃脱,一簇一簇,一段一段,被赤金巨蟒吞食殆尽。 “这怎么可能?” 所有人张口结舌,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在他们看来,纵使这矿奴再逆天,也断不可能在抵抗凝聚了真义的攻击。 火灵被困,分出的那缕神魂也被吞噬,血虎统领感受到了危机,嘶吼咆哮,抄起兵刃汹汹前冲,要灭杀项焱本体,解救他们耗时数年才苦苦修成的真火。 “呼呼!呼呼呼!” 突然,几束光芒乍现,仿佛凭空荡出,卷起一片呼啸,项焱又动了,双臂一挥,沼泽地的流炎荡漾,逆势冲起,如浮空而上的血雨,化成道道焰火长虹,倏地砸向冲来的血虎守卫。 血雨威力不凡,只几声“哧哧”脆响,冲在前头的守卫接连应声倒地,刹那间,流炎仿佛有了生命,如藤蔓迅速生长蔓延,爬满武者尸身,瞬间将其焚成枯骨。 与此同时,凝练真义火灵的血虎统领,浑身汗如雨下,容颜迅速灰白苍老。 毕竟,尽管四位统领的修为要比下场其他人高出许多,但想操纵真义火灵显得吃力,还需一缕神魂附着,通过消耗血肉元气来维持。 在竭力化解了烈焰蛟龙后,四人就已经现出疲态。 更为可怕的事,赤金旋涡正通过那缕神魂,迅速汲取他们的生命精气,可谓内外交困。 “断!” 生死边缘,四人齐声大喝,体表铭文浮现,加持己身免遭流炎侵袭,他们要舍弃那缕神魂和凝炼的火灵,以仅存之力,挣断束缚,断腕求生。 同一瞬间,金色旋涡裹挟四簇火灵,化成闪电倏地飞回,项焱双瞳中的赤火瞬间明旺了几分,欢呼跳跃。 项焱仰头呼喝,双臂张开,残剑辉芒再起,飞出的流炎迅速生长,如道道爬虫,迅速回到母巢,释放汲取的生命精华。 四人躲过一劫,转身要逃,顿时发现脚下像落叶生根,再也无法动弹,滚滚而来的流炎已如藤蔓枝条,早不知不觉中将他们双腿牢牢缠绕。 “吼!” 他们发出不甘怒啸,体表铭文愈发明亮,要调动全身之力崩断流炎藤条,可一切都是徒劳,任他们如何挣扎,难撼动赤色蛛网半分。 “好狠!” 有残存的血虎守卫暗暗心惊,洞悉了项焱的意图,就是逼迫四位统领不断激发本源烙印,丝毫不浪费地汲取他们的力量,不至于死后消散于天地间。 不过半盏茶功夫,那几人眼瞳深凹,生机散尽,如坍塌的枯蒿。 “逃啊!” 有人失声喊了一句,他们被吓得浑身哆嗦,早已失去胆魄,连实力佼佼者,竟也这般毫无抵抗之力,他们更无力相抗。 血虎守卫强势而来,尽管猜测不断,却未曾想过会是这般结果,形势的急转,不过瞬息功夫。 先前的谈笑风生,品头论足,简直就是笑话,此时的项焱就是一座大山,一方巨人,而他们只是生死不由己的蝼蚁。 “嗖!” 耳风呼啸,项焱眸中猩光大盛,几道腾火蛟龙,数十道流光,于赤色浓雾中飞出,十分迅疾,远处不断传来“噗噗”闷响,循声望去,大片守卫应声倒下,身上留下一道道透亮的血洞,还有火焰燃烧,却已经气绝毙命。 尸体上,滴淌熔岩般的粘稠物一如当前,生命精华被蔓延而来的流炎灵藤吸吮,化作赤色洪流,没入项焱体内,只留下一地白骨,静静沉入沼泽地。 此时,项焱眸中火芒熊熊燃烧,奥义符文的光芒,如太阳般炽烈璀璨,就像一樽圣人,散发着强烈的道义之威。 许久后,他双眸中明火熄灭,金色符文隐没,周身赤色流火也渐渐敛去,化作一道赤色精芒遁入残剑,他即刻恢复了清明。 林中一切归于平静,但眼前景象令他惶然。 他依稀记得,浑身气血之力与瞬间沸腾旺盛,双臂力量喷洒,轻轻挥舞,有毁山灭林之威,如今再次回到起初,实在诡异。 “成则溯道三千,败则凡尘百载!” 宛如天外传音,这熟悉之语,再度传来。 第十章 剑灵 沼泽地里,白骨皑皑,宛如一片修罗地狱,汹汹而来的血虎守卫尽数被击杀,但对项焱而言,这一切犹如梦幻,极不真实。 正茫然四顾之际,突然神念再度响起,“尽快离开此地,寻一处安身之所,消化机缘,好生修行!” “前辈?” 项焱心生古怪,不禁思绪万千,回想曾经的项族祖地,有德高望重者曾愿意牺牲自我,成就后来者,令人钦佩。 “并非你想的那般!” 话音刚落,残剑忽然一阵颤抖,从项焱手中挣脱,漂浮于虚空,一道赤色残影飞出,落在身前,随风摇曳。 残影之躯时聚时散,难以看清面容,仿佛经历了万险,只残存了最后一丝气息,随时会消逝于天地。 “你是谁?”项焱惊悚。 “我是太乙灵阙剑的剑灵,准确的说,是上一代剑灵!”赤色残影古井无波,声音无悲无喜,仿佛一切都是平淡的。 “这柄剑叫太乙灵阙剑?”项焱了然,又急忙问道,“剑的主人是谁?” “前一位主人已经战死,你是古殿选择的新一位太乙灵阙剑之主!” “是了,我通过了地裂神芒的考验,肉身得到改造,自然也得到了太乙灵阙剑的认可!” 项焱垂头,并不惊讶,知道这一切都顺理成章,只是他心中的疑问远不止于此,又仰头问道,“太乙灵阙剑是谁铸造的?矿山的那座古殿到底是什么?” 赤色剑灵沉默稍许,一阵摇头,道,“你的问题,我没有答案,无法回答你!” “你随前一位剑主杀伐征战,为何不知道答案?”项焱奇怪。 “我的答案只属于此前一位剑主,不属于你。饮了你的血,灵阙剑内,新的灵胎已经孕育,你想知道答案,就要凭实力自己追寻,每一任太乙剑主得到的答案都不一样!” “有何区别?” 残影摇头,并未正面回答问题,“追寻的过程,就是溯道的过程,追寻的结果,决定溯道的高度!” 项焱讶然,半晌无话,结巴地问道,“那太乙灵阙剑与青铜古殿到底有何关联?” “一母同袍!” 剑灵回答简练,并未透漏更多信息,叫项焱拼命挠头,他双脚陷入沼泽地,仰头望着飘忽的残影,一动不动。 “你救了我,却什么都不告诉我,灵阙剑又有了新的灵胎,你突然出现是为告诉我要修行要溯道,还是因为洗涤了我肉身的铅华,出来与我道个别?” 剑灵微微一颤,似乎第一次有了情绪变化,但回答仍然平静,点头道,“上一代剑主早已逝去,我只是他溯道时孕育的剑灵,坚守残存多年,是为等候新一代传承之人再现,如今古殿已经择主,我也为你化解了危机,我的使命完成了。” 项焱听出其中意味,急切道,“你不能继续留下来继续做灵阙剑灵?” 这一路如果能得剑灵守候,他将安全很多,可以安心地提升实力。 “成则溯道三千,败则凡尘百载!这是太乙剑主传承千古,却亘古不变的原则。自前一位主人战死,一切都将重归凡尘,而从击杀守卫逃出矿场的那一刻开始,你便迈上了溯道之途。” “溯道之途坎坷曲折,每个人的道不尽相同,我只是过去的浮华,你需要自己超脱,否则还是重归凡尘!” 项焱身躯一震,“原来是我理解的太过肤浅!” 话罢,赤色残影开始摇曳不止,而后化成赤雨,洒落沼泽地,传来最后一道神念,“我会再送你一程,最后一程!” 一切消散,尽管明知剑灵不会回答,项焱仍然想问,“灵阙剑到底有几位主人?” 太乙灵阙剑再度落入项焱手中,仍然有些许残缺,但比以前已经完整了许多,此时已隐藏了锋芒,只闪烁冰冷的青色光泽。 尽管难以察觉,但细细查看能发现,太乙灵阙的材质与古殿一样,都是青铜铸造。 “要自己追寻答案,要摒弃过去的浮华,追溯自己的灵胎!”项焱轻声感慨,“溯道三千,始于足下,我要抓紧了。” 即便没有这些高远飘渺的目标,也要迅速强大起来,保护自己,守护灵阙,甚至要灭杀三族,重回战王府项家。 他不再是少子,年至十六却尚未迈入固始境,武道修为甚至还不如一些豪族的十岁少儿,尽管可以不断安慰自己,修行不求所谓的同龄无敌的虚名,只求绝对实力的稳固,但这些问题他必须正视。 要知道,世上如他这般年纪的青年,造诣深厚者,不乏有人已身具统帅一方山河之能,力量之强足以号令万众,威震四方。 项焱如今已经十六岁,第一步都尚未迈出。 但着急也无用,修行之路不可冒进,武道通途,始于肉身锤炼,需循序渐进。 始修气血之精,再夺天地灵力,修成后天混元,开辟灵海,凝炼七魄,诞生滋养天地造化的源力,逐登巅峰。 肉身是个大熔炉,将所有力量熔为一体,而一切力量的源泉与根基,是先天本命之精。 人之临世,体内先天元气不断耗损,修行之始,要引导精气不断冲击体内穴窍,贯通全身筋脉,完成周天运转以止损,凝练气血之精,又以本命精华滋养血肉,循环往复中肉身变得更为强大,根基愈发牢固,是为固本培元。 地裂神芒对项焱肉身的彻底改造,就是源于对先天元气的再造,从而再具修行的卓越天分。 “想逐登巅峰,苦修是唯一通途!” 念及此处,项焱迅速开始搜索血虎守卫尸身,除了钱财,还有大量被封存好的小金丹,足有四十多颗,可谓一笔巨大的修行财富。 他的第一步,就是要开辟血海,从任督始,激发穴窍,贯通奇经八脉,令气血之精汩汩而生,在体内奔腾不止。 这样,即使不能施展精妙变幻的法,但力量之源已经蜕变,更上一层,体魄要强悍许多。 “已经惹下杀债,就只能一横到底了……” 武道的世界,杀戮不止,随着力量层次的攀升,除了身与心的诸多桎梏与瓶颈,更有外界无休止的争斗。 项焱知道,拦在身前的第一道障碍,就是姜禹白三族,如今他屠戮了血虎四大统领,与三族结下死仇,想耳根清净地修行,就必须尽快离开苍国。 当血虎守卫自舔伤口时,项焱两步并作一步走,大步流星地朝西远遁,他要暂离喧嚣,寻一处僻静之地,踏上武道,提升修为。 尽管一路险情不断,但他以敏锐灵识躲避凶险,不管腹中饥肠辘辘,也不管浑身血汗发臭,只顾拼命赶路,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不久后,四大血虎统领被灭的消息传开,苍国八族震动,姜禹白大发雷霆之怒,有镇族强者亲自出手,还发下通缉文书,令各城各部精锐之士联动。 第十一章 梦境 西行路上,项焱全身赤光焕发,是有暖意在温养血肉筋骨,战斗留下的残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只是连日来的疲惫依旧如常。 苍国内,姜禹白三族震怒,扈都接连有大人物出山,矿场周边的各城各部也奉命出击,竭力追捕矿奴。 而损失惨重的血虎守卫,也不得不为捍卫苍国第一卫队的殊荣而持续战斗。 好在,剑灵残影耗尽最后残存之力,为项焱加持护体罡,以圣人之威反杀欲偷袭埋伏的血虎勇士。 此后,在小溪边休息片刻,项焱不想再耽误时间,起身继续前行。 为加快步伐,他边走边吞食收刮来的小金丹,恢复气力,解决疲饿之苦。 小金丹对精元修行者而言,是难得的上佳之物,经提炼血兽生命精华而凝成,可以迅速补充失去的气血之力。 另外,项焱也在为武道破境做准备,只要能摄入足够强盛的气血养分,就有望早日开辟血海,进入崭新的境地。 “足够远了……” 三天后,远方一处小镇若隐若现,项焱立于山头,回望身后大片荒林,瞭望前方一片陌生世界,认为已经到了安全之地。 不过,他想以全新姿态去面对未来的挑战,至少再入红尘之前,修为境界要有所突破。 不久后,在山间一处隐秘山洞,项焱盘膝而坐,一口气吞食了所有剩下的小金丹,不过片刻,通体竟变得赤红如血,霞云蒸腾。 项焱全身汗如雨下,体内气血更是沸腾不止,犹如滔滔江河,惊涛澎湃。 其实,对诸多修士而言,这是极度危险的。 小金丹药力不俗,但武道修行者基本上一个月才会服用一次,即便是天资卓越者,也不可能当吃豆子一样往嘴里送。 毕竟,丹药对修行有奇效,可一旦服用过量,身体承受不住精气的冲击,极容易烧毁武道根基,甚至身体爆裂而亡。 出乎寻常地,项焱根本无所顾忌,幼时他天资聪颖,也是一口气服食不少珍贵宝药,但身体根本无恙,此时脱胎换骨,比之前有进无退,承受力应该更为强悍。 即便如此,要是有人见到他此刻的举动,还是会惊叹不止,前前后后四十多颗小金丹下肚,要是常人,此刻早已炸成一堆碎骨了。 但项焱撑住了,身体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滚烫滚烫,连周围的石壁都被烧得焦黑。 但是,他没感到任何不适,反而觉得酣畅淋漓,如果再来四十颗小金丹,他也能一口气吞食,绝不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他开始以心法引领,主动牵引血气,凝成冲封闭穴窍的重锤,试着凝聚血精真华,开凿元泉。 “喀嚓!” 不久后,传来一声清脆如蛋壳破碎之音,下丹田处有温热之感荡漾,渗出丝丝暖液,那是精元在汇聚成滴,充斥了整个穴窍。 丹田是一切气血流通的源眼,精华凝生之根基,武道修行第一个要打通此节。 项焱无比激动,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容易。 欣喜之下,他继续凝神盘坐,反复诵念曾熟读于心的古经心法,准备一举冲击任督穴道,打通筋脉,彻底创造气血与精元之力的平衡。 然而,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那滴刚刚结露而出的精元,如昙花一现,不过半盏茶功夫便被周边血肉吸收,哪里有地泉喷涌之势? 宛如朝霞伊始,恍惚间又是乌云蔽日,天地灰蒙,项焱思绪瞬间凌乱,心脏不禁怦怦跳。 已冲开的丹田泉眼,看上去只是一口枯井,死寂沉沉,浑身血肉气息澎湃,穴窍泉眼内却枯寂异常,再无血精汩汩滋生。 要知道,气血隐于血肉中,穴窍便是泉眼,欲凝生精元开辟血海,就要以窍内源液为引,像滚雪球般,让精元自发地汩汩而淌,最终贯通任督二脉,一念生精。 可眼下,项焱丹田处却是荒凉枯败,并无生机,仿佛刚破开一道壁障,又踏入一片荒漠与废弃之地。 “爹娘说的没错,世事往往透着无奈,给人些许希冀,又伴着无尽的曲折,哪会如千帆渡平湖那般顺利。” 项焱感慨,不可避免地有些怅然若失。 身体恢复平静后,他缓步走出山洞,看着四处的悬崖峭壁,远方的万重险山,心情有些凝重,不断想起父母曾经的教导。 就算天资卓绝,也要静修增长修为,历经磨难变得强大,否则只会沉沦,最终与凡躯无异。 “三年了,爹娘你们可还好?” 寂静的山岭上,只项焱一道孤独的身影,他坐在一块巨石底,望着山下朦胧之景,不禁地遥念正受苦受难的父母,还有为自己流血如今不知境况的亲人。 形单影只,唯有一柄青剑静静靠在一旁,微微光泽焕发,似乎明白项焱此刻的心境。 一人一剑,萧肃寂冷,逃亡了好几天,他早已疲惫不堪,不过片刻,就在清凉晚风下,渐渐入眠。 “焱儿,焱儿!”忽然听到有人在轻声呼唤,十分熟悉的声音,婉转柔和,是幼时清晨母亲的细语。 “娘?” 项焱不可思议的回头,看见一身青色裙裳的妇人,清尘脱俗,神韵飘然,还是那样的端庄迷人,透着一股幽兰般的恬静。 “焱儿!”一声轻喝,有些严肃冰冷,但不失关切与期待,是阔别已久的父亲。 他双手背在身后,褐色短发十分干练,下巴有一圈浅浅的黑色胡须,一双锐利的鹰眼十分犀利,神色坚毅果决,如今的项焱与他有几分相似。 “爹娘,你们可好?”他十分激动,早已泪如雨下,“如今焱儿恢复道基,不需多长时间就能重返战王府。” “我们已经知道了。”母亲舒心一笑,为之欣喜。 “黄沙百战穿金甲,项家男儿生来一身战血,抛洒无悔,誓为诛尽天下邪恶,扫却人间黑暗而生,怎么才遇到这一点挫折就颓然若此?”父亲不怒自威,语气严厉。 “尽其力而不知能至,于己无悔,于道义无憾,战血流尽,终不能尽志亦无人相讥。”母亲轻语关切,透着慈和。 “焱儿受教!” 项焱强忍,眼中依旧闪着泪光,很想上前,感受分别已久的父母的温暖,颠沛流离数年,常与死神为伴,比同龄人坚毅许多,此刻却很脆弱。 “有张有弛,悟与炼并举!” 父亲严厉教导,见他饱经风霜,鹰眸一颤,略显失落地说道,“项族正道不存,尽管你是寒楚唯一希望,但为父不愿你为仇恨所累,否则就算溯成道果,也是先天不足。” “我们知道你对当年耿耿于怀,无时不想着重回战王府,但要成大事,不可因意气而妄动,只要你能重新站起来,其他的事无需承担太多。”母亲叮嘱。 “以正和以奇胜,焱儿无惧!” 重回战王府,解救受难的父母,洗刷遭受的沉冤与耻辱,他怎能不急? 项族正果为奸佞之党窃取,即便他年岁不大,但身为项氏血脉,怎能不有所担当? 他还想去感受父母陪伴的温存,但转眼一切烟消云散。 他静静伫立,充满了不舍,却不再悲伤。 睡梦中,项焱双眉坚毅,身体不知不觉地开始发生异样,光泽流转,最后金光焕发,宛如一尊黄金巨匠,无比灿烂。 第十二章 滔天金浪 荒岭上,项焱双眸紧闭,却如一樽金佛稳坐虚空,仿佛沐浴在一轮金色太阳之下,璀璨异常。 金色光晕似翻腾的巨浪,从项焱头顶滚滚而下,又从胸腹翻涌而上,腾挪跌宕,反复地冲刷项焱肉身。 片刻后,一束绚烂光芒冲天,苍穹之上突然电闪雷鸣,一条如真似幻的黄金圣龙出世,腾浪而行,踏海而生。 阵阵吟啸欢呼,清越而悠远,响彻天地,宛若神灵之守护现世,在虚空奔腾席卷,嘶鸣欢吼,闹得天地间无一片宁静之域。 项焱体内,隆隆滚滚的轰鸣之音止息,却幻作娟娟细流,在奇经八脉各处温润,哗哗之声宛如一曲轻调,充满山间清泉的活泼与生机,鸟语花香的静谧与蓬勃。 九天之上,那璀璨天地的金芒又倏地收缩,化为层层跌浪,飞流直下,自天际一幕一幕地裹向项焱肉躯。 几番交替往复,项焱下丹田处愈发地透亮,华光流转,如至真至纯的金丹。 忽然,耀世般的光芒再度散发,金色奔流喷薄而出,自下丹田始,循督脉而上,再顺任脉而下,任督穴窍如一束星辰,有节律地被依次点亮。 任督二脉涌动翻腾,仿佛是项焱生命之轮的雏形,朝气蓬勃,有滔滔江水拍浪不止,奔流不息,声势浩大。 震耳欲聋的轰鸣之音传出,在崇山峻岭间回荡,有如惊涛拍岸,啸音滚滚,急切而汹涌。 黄金色的脉轮中,似是千军万马在奔腾,千帆在竞渡,宛如一座已动荡千年的火山,下一刻便要喷薄而出,冲向无尽天地。 如果有人观临这超乎寻常地异景,定会被震撼到无以复加之地。 片刻后,项焱身旁青光乍起,太乙灵阙剑浮空,剑锋直指项焱眉心,旋转不定,嗡嗡颤鸣。 青霞横生,那处印记闪现,却如神火在燃烧,葱郁的青芒宛如波纹荡漾而出,自太乙剑锋,注入神火蔓延的眉心。 仿佛遭一股奇异力量侵袭,项焱全身的金光忽如海潮退却,通过那缕青芒搭建的桥梁,不断涌向太乙灵阙剑。 一切止息,项焱全身很快便静如平湖,隐于黑暗中,复归凡尘。 但他仍沉睡不醒,这是他多年来第一次踏踏实实睡觉,也是睡得最安稳的一觉,睡得尤其的沉。 五天后的东方鱼白时,项焱猛地起身,眸光湛湛,浑身气血更是澎湃四溢,仿佛即刻便要喷薄而发,再难容下多余。 全身肌体神光莹莹,整个人灵动了许多,有丝丝不动如山,动若雷霆的古圣气息。 操起太乙灵阙剑,项焱惊异地发现,太乙剑身已完全修复,冰冷青光散发,古朴而不彰显。 但最令他欣慰的是,尽管下丹田处仍旧枯竭,肉身却有了显著变化,浑身气力增长不少,一拳挥洒,可逾万斤。 “看来小金丹还是有效果的!” 项焱俯首沉吟,四十颗小金丹,并没有带来境界的突破,他没有失望,反而振奋异常,或许正说明他能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潜力。 对于许多修士而言,只要在体内修成足够的气血,凝成血精,很容易迈入固始境的修行。 但是,如果能在固始境逗留一段岁月,精心打磨肉身,可将道基夯实,为日后企及更高境地打下更加坚实的基础。 “爹娘,焱儿很快会回来。” 站立山头眺望,项焱眺望远方,白雾迷蒙,山峦绵延起伏,好似没有尽头,偶有阵阵猛兽咆哮之声自山林深处传来,透着无尽的未知,但他对未来充满期待,即便凶险无尽,亦是义无反顾。 不过,正豪情万丈时,不争气的肚子却将他拉回了现实。 对欲迈入固始,凝练血海的修士而言,食物是力量成长与恢复的根本,可谓是血肉筋脉、骨骼脏腑,身体一切的养分,是气血之源。 连睡了五日,他腹中早已空空如也。 进入山林,一路遇见不少讨生的猎户,三五成群,身背硬弓手持刀剑,有的身后还拖了土狼狍獐,看来收获不错,还有不少药农,背篓中也稀稀拉拉填了些药草。 “嗷……” 刚踏入一片古林,前方忽地传来阵阵咆哮声,项焱没有惧意,反而欣喜异常,悄悄摸上前去。 一棵高大的古木,枝繁叶茂,粗大的藤蔓缠绕周身,树下四名壮汉紧靠在一起,背倚着树干,一身兽皮衣已破碎不堪,被抓得伤痕累累,浑身都是血,看样子他们战斗了好一阵子。 一群野狼在咆哮逼近,闪着幽绿瞳光,口中垂涎,几名壮汉抵背相依,惶恐不安,无力地挥舞手中粗糙兵刃,力图阻止群狼的靠近。 “吃食有着落了!” 项焱心中大喜,悄然无息地靠了过去。 他将青剑背在身后,在身旁堆积了十数块山石,而后他猛地掷出,弹无虚发,近万斤的力道下,只“砰砰”几声闷响,五六匹野狼被砸倒在壮汉身前。 头狼一声怒嚎,狼群齐齐转身,呲牙咧嘴,口中剌剌滴着血液涎水,疯狂地朝项焱冲来,项焱手中石块如连发弹珠接连掷出,几声“噗噗”之音后,又是五六匹野狼应声倒地。 “杂碎!” 经历一番休憩,尽管没有进食,但项焱早已洗却疲惫,如今力道粗暴,被砸中的野狼全是头骨爆碎,脑浆四溅,死得惨烈。 遭遇这等狠茬子,如果换做其它野兽,早已经哀嚎一声便怯生生后退,成群地远遁了。 然而,狼是群居动物,同伴血腥惨死,它们只会变得更加疯狂,更加嗜血,除非头狼号令,即使全部丧命与此,它们也会不知死活地冲击敌手。 “受死吧!” 项焱眼中闪过一丝血色,猛地暴起,主动迎击。 野狼腾空跃起,飞扑而来,想以利齿咬断项焱脖颈,项焱倏地伸手,一手掐在一匹野狼脖子上,喉中一声狠音,手中用力一拧,两匹野狼挣扎的身子瞬间耷拉下来,一动不动。 一击得手,项焱仰天长吼,腾挪跌宕,倚仗一拳一脚的精妙身法,果决地收割狼命。 不多时,头狼无奈一声哀怨长啸,残狼远遁,毫无悬念的战斗结束,项焱满身沾血,后背双臂也新添了几道狼爪伤痕。 不过,现在虽然精瘦,但体魄强壮了许多,这等程度的伤,完全算不得什么。 获救的壮汉们顾不上倒地的野狼,相互搀扶过来,对项焱甚是感激,而透过他潦倒的装扮,发现他只是个小青年,都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四人虽然有惊无险,却也甚是悲切,与他们同行的两人,已经被狼群撕碎,血肉模糊。 “不修行,最普通的野兽都拿人当血食……”项焱有些感慨,弱肉强食之感他深有领会,没有实力,连畜生都不容易对付。 一路走来,因为实力不足,只能任人欺凌,在十三岁那年沦为矿奴,遭人盘剥追杀,想起自己的坎坷之途,项焱不禁思绪万千,过往种种不堪,历历在目。 而击杀血虎四大统领时的那股往无不利,太乙剑灵为他加持的护体罡气,那披荆斩棘的圣人之息,让他无比向往。 唯有实力强横,才能通行无阻,才能闯过那可怕的血路试炼,重回山门,肃清族中奸佞,惩治陷害手足的同门,心中对姜禹白种下的仇恨之种,才能得到浇灌。 项焱暗中下定决心,帮猎户葬下了同伴,随后精心烤制狼肉,试着打探前方小镇的讯息,为今后的路做准备。 第十三章 丹羽矿场 丹羽矿场。 当项焱远走天涯,姜禹白三族震怒,惹得苍国震颤不已。 矿场外围,三族精锐之士自扈都开拔至此,个个气势惊人,胯下坐骑,雄俊神武,鳞片熠熠生辉,极度不凡。 后方,赤色矿山上,矿洞扎得山体密密麻麻,像马蜂窝的巢穴般。 此时此刻,矿场内外人头攒动,气氛格外紧张,众人心中十分的压抑。所有矿奴被圈在一起,惊恐不安,无采的双眸中,尽是无奈与颓然。 忽然,山外轰鸣滚滚,一声嘹亮之音划破天际,上空三头金翅灵禽掠来,风声呼啸,地上一束银光快速飞纵,烟尘滚滚,声势极其惊人。 “金翎鹰,银翼马!是金阳圣使来了!”矿内三族武者沉声低喝。 话音才落,金翎鹰上三道金色闪电闪没,三人如三道赤金,刷刷落在矿场中央。各个赤色长发披散,眸中激射赤色光芒,气势骇人,令现场所有人本能的畏惧。 圣使是三大家族的基石,是三族保住苍国宗族地位的坚实倚仗,战力绝颠,仅次于三位家主。 他们的成长之路,极其严苛残酷,非千锤百炼,生死搏杀无数,历经万千血与火的洗礼,无以造就。 此刻,三人神色十分凝重,古矿变故后,抛开其它事物,齐齐出动,甚至有人是从海外遥远之地火速返回,足以看出三家对此事之重视。 三圣使一落地,蹲在地上的百余名矿奴瑟瑟发抖,脸色苍白,难以承受这般强悍的威压之势。 三人不作停留,如一阵疾风掠过,也不惧炎毒侵袭,径直来到矿洞前,抓起近些天开采的矿石凝神查看。 原本璀璨无比的阳炎晶石,此时竟是黯淡无光,比一方凡石珍贵不了多少。 “矿奴逃走后,只有阳炎晶石褪去灵力?” 姜桓胡茬荏苒,面色凶悍,神色冷淡。阳炎晶石不算珍贵,只是量大而已,如果只此一条矿脉出现变故,这损失倒完全可以接受。 监事深知这位圣使秉性耿直,不念私情,他极度的惶恐不安,笑容苦涩,“血玉魄、火魂晶,几乎所有矿种灵力都已枯竭,这十多天,整个古矿没有任何有效产出。” 三位圣使神色陡然一震,双臂一道神芒激荡,只“砰”的一声响,手中晶石爆碎,化为齑粉。 “到底怎么回事?” 赤色残影一闪,姜桓猛地上前,一把揪住监事衣领,爆喝道,“百十号人,竟让一个不修武道的矿奴活着逃出去?” “当值的虎卫至今下落不明。”矿场监事摊开手,一脸无辜,“出事当晚,下属便连夜出动以期弥补,哪知矿奴实不简单。” 他眼神闪躲,不敢直面,却在暗暗观察三位圣使神色,继续道,“八大统领齐出,结果惨败而归,四大统领当场身死,此后又有两位统领被屠,虎卫所剩无几。” “元冥枷锁坚韧无比,非体悟了力量真义之武者不能破开,他是如何逃脱的?” “属下不知,至今未找到破开的那副枷锁……” 他焉耷个脑袋,可怜兮兮,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逃跑的矿奴服役三年,原本生命无多,我以为他已油尽灯枯早晚会死在矿洞,便没多加留意,谁知他仍生龙活虎,还趁夜逃了出去……” “三年……”姜桓脸阴沉得更深,冷哼道,“就算是保有修为之人,常年在炎毒侵袭下,即便生机不会耗尽,神智也会丧失,尔等如此玩忽职守?!” 姜桓怒不可遏,跨着脸,语气愈发生硬,“你可清楚那矿奴来历?” “寒楚战王府,项叔之子!”监事声如蚊蚋,身躯开始颤抖。 “呼!” 一道炎火流出,监事瞬间被轰成血雾,身后两名统领被吓傻,噗通跪倒在地,身体瑟瑟发抖。 “如此大事,直到苍国沸沸扬扬才上禀家族,死不足惜!”姜桓双眸圆瞪,朝血虎统领怒喝道,“此事能了,一切好说,否则你们也和他一样!” “进矿洞内查探一二,再做定夺!”温文尔雅的圣使白胜开口,“即便虎卫再懒散,想逃出去也是天方夜谭,矿洞内必然有异!” 三道赤色闪电霹雳,一群人向矿洞深处呼呼掠去。 “这里已经开掘,是被重新被封堵上的!” 矿洞尽头,白胜双眸如两轮烈日,激发耀目神芒,那些被临时堆砌的山石瞬间崩塌,风尘满飘。 灰蒙散尽,他们被眼前景象震惊的发呆,微弱火光照射下,上百条甬道,如蜘蛛网般交叉贯穿,九转千回,十分壮观。 “果然有变!”姜桓沉声低喝,双瞳中仿佛有炽焰燃烧,将交叉相贯的甬道映射得火红通亮,十分骇人。 他脾气向来暴躁,如今状况更是让他火冒三丈,随着一声大喝,赤色怒发飞扬,猎衣飘飘,一身火性灵力外放,整个人就如一轮烈焰熊熊的赤日,宛如可焚尽一切。 炽烈火焰中,一双怒目瞪圆,简直要将跟来的虎卫生吞活剥。 “咦,有古怪!” 白胜忽然惊呼了一声,他紧盯着姜桓身上怒焰,轻喝道,“老桓,你的源力在急剧流失!” “不好!我体内本源也沸腾起来了,完全无法御控!”圣使禹津也在一旁低吼。 洞内几人凝神感受,竟发现自身体内的源力,也好像受到一种狂暴汲取之力的牵引,正快速向外界蒸腾而去。 “砰!” 迷阵变幻,一条甬道直通青铜古殿。 尽头光芒大盛,昏暗甬道瞬间被照得通亮,浓郁赤色云雾弥漫,自地裂中激荡而出,迅速洒落众人之身,暖煦般温柔,却让人身躯一阵激灵。 片刻后,众人体表竟凝出几颗繁奥古符,漂浮半空,缠绕周身,如荧光流转,明灭不定。 众人顿时神色巨震,那迷雾看似柔和,却像是嗜血魔蝠的尖牙,钉在几人体内,拼命吸吮着他们多年苦修下才孕育而成的本源之力。 “动手!” 一众强者不敢怠慢,竭力催动力量,体表霞光喷薄,刀兵宝光迸发,玄法挥洒,齐齐轰击邪芒源头。 无数彰显凶威的攻击如狂风骤雨,疯狂涌向深处那抹地裂,毁天灭地般,要摧毁那诡异之源。 甬道深处,残石飞溅,尘土蒙蒙,整座矿山都在颤抖,仿佛要顷刻轰塌,这等威势,惊呆了所有在山外守候之人,个个面色惶惶,心中大惧。 然而,即便实力强横如圣使,所做的一切也是徒劳无功。 青铜古殿口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有至真至简的刻文流转。 众人的攻击恐怖又密集,撞上前方光幕,如落叶飘零入水,只是荡起微微涟漪,化作莹莹波光,为昏暗的甬道,增添了几分神彩。 “轰!” 片刻后,荡漾不止的绚烂灵力竟疯狂回涌,结成一道神秘的印记,彷如熊熊烈火在燃烧,赤焰倏地极速朝圣使方向滚滚而来。 那印记裹着令人心生绝望的毁灭气息,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下,两名血虎统领瞬间被赤色浪潮吞没。 只刹那,两人肉躯就被焚成灰烬,连一声哀嚎声都未及发出,一身灵力被点燃,发出刺目的炽烈光芒,将缠绕众人周身的神符照耀得更加璀璨夺目。 “小道耳!” 姜桓怒目,却早已是寒毛倒竖,背脊发凉,强如金阳圣使,此时也力不从心,顿觉一切都是徒然。 很快,现场强者的肉身迅速干瘪,肌肤容颜迅速苍老,修行多年的精华在急剧流逝,于体外凝成汩汩赤流,如潮水般涌向邪芒地裂。 不过数息功夫,实力稍低亲卫便汗如雨下,气喘吁吁,脸色十分苍白,血肉急剧萎缩,比皮包骨强不了多少。 不但如此,三位圣使分明感受到,矿山内残存的微量火灵之力,也像被抽丝剥茧般,从石缝中渗出,汇入那汩汩赤流,一同涌向甬道深处。 “退!” 意识到不妙,姜桓果断退却,像老鹰捉小鸡似的,将临近武者往腋下一夹,白胜禹津则护住其它亲卫,狼狈逃窜。 三圣使脸色奇差无比,前后不过数息时间,体内精修多年的源力便被生生抽离了一半。 在矿场上恢复片刻后,白胜脸色稍有好转,轻喝道,“立即封锁矿场!” 禹津腾地起身,“我立即赶回圣城扈都,此事需禀告三位家主,项焱如果活着,苍国将一毛不存。” “不仅仅是苍国内,苍国外的据点、子弟都务必行动,有项焱行踪,即刻回报!”白胜补充道。 姜桓紧盯着被禁锢的矿奴,朝三族亲卫厉声道,“此间之事不可泄露,手脚干净点!” 第十四章 赤云岭 荒山中,项焱远不知矿场内发生的一切,他见几位猎户血肉模糊,不禁心生同情。 坐在一起一番简单闲聊,猎户们一边还娴熟地包扎伤口,抚恤内心悲切。 项焱得知,这些人就是山下小镇子民,都是混迹山林的老猎手。 项焱也自报家门,只说是倾慕武道,四处游历至此。 随后,他挪步开始专心拾掇野狼,准备饭食。 “吼……” 山林深处,吼声阵阵,让人皮骨发麻,项焱顿觉后脊凉飕飕,禁不住地起身瞭望。 “那是山林霸主,赤睛炎狮王,吼声所及之处,都是它的领地,赤云岭也不例外!”一名为首的壮汉提醒道。 他们互相包扎好伤口,赶紧走过来帮忙。 这些人是猎户出身,做事麻利,不一会功夫就赶在了项焱之前,将几匹野狼已被剥皮去脏,洗净架在火上炙烤,黄澄澄的肉外焦里嫩,教人**横生。 “真香!” 这是三年来第一顿真正的饱餐热饭,项焱不顾烫手,大块朵颐,三两下就囫囵吞咽了一整头野狼,几位猎户看得傻愣。 这够三四名壮汉好好吃一顿,项焱却风卷残云般给收拾得干干净净,他们觉得很不可思议,想不通这瘦弱的小身体,怎能装得下这么多肉食。 “慢点吃,喝口酒顺一顺,小心噎着!”猎户看着他的神情,也突然像妇人一样担忧起来。 项焱一手抓狼肉,一手捧酒壶,二话不说,操起烈酒大口猛灌,顿时满面潮红,全身如火烧,体内气血沸腾。 “这可是咱们镇上的绝品美酒,风谷酒馆风四娘的槐花陈酿,喝一口能涨不少力气,一次再多喝就承受不住了!小兄弟果真了得,整整喝了一壶竟然无事!” 壮汉们见他拿酒当水喝,嘴角抽搐,颇有些肉疼,但为了报答救命恩人,倒觉得很值。 “风谷酒馆,风四娘!” 项焱心中默念,这槐花陈酿饱含灵精,比小金丹有过之无不及,绝非普通凡人之物,而是修士修行的宝药灵酒,在超凡入圣前,对肉体凡胎之人有巨大益处。 如果常能饮此酒,就算项焱的肉身是无底洞,也很快会被填满。 没想到小镇也有奇人异士隐居。 他大呼过瘾,满嘴油腻,却毫不在意,手背往嘴上胡乱一抹,不顾几人惊讶,又继续朝另一匹狼下手。 “在山林霸主的领地打猎,你们不怕危险吗?” 连一群野狼都对付不了,要是遇到灵兽侵袭,他们根本无反抗之力。 “只要是槐柳镇的猎户,赤睛炎狮王统治的灵兽都不会逞凶,不过,要是修行之人进山,那就生死不论了……”壮汉回应道。 “为何?” 项焱惊奇,但嘴里塞得满满的,实在忙不过来,他对伏灵大陆所知甚少,自然想了解更多。 “槐柳镇的老镇长也是个奇人,据说多年前一次偶然机会,竟和赤睛炎狮王结下善缘,至此狮王承诺不会为难槐柳镇民。” “还有这等奇事!”项焱吃惊,双眸放光,对槐柳镇愈发好奇。 但他嘴上没落下,很快地,三两下就清扫了另一头狼,这才舒心地吐呐,嘴里还在不停地咀嚼,回味这久违的美味。 这时,几位壮汉突然上下其手,解开包扎伤口的布条。 “你们都是修行之人?” 项焱惊呼,猛地发现,他们身上被野狼狠抓的可怖伤口,竟愈合了,速度之快难以想象。 对普通凡人而言,这等残伤想彻底恢复,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他,野狼在留下的那几道轻微抓痕,也需要费一番功夫修养。 四位猎户哈哈一笑,似乎早料到项焱会惊讶若此,一人极具崇拜之色地说道,“我们可没有修行的机缘,是镇上的老药师厉害,为我们准备了独门秘药。” “大山说得不错,老药师就是咱们猎户的守护神,即便是断体残肢,只要还有口气在,就能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另一名壮汉轻触左胸,充满感激。 “可不止是猎户,整个槐柳镇,哪家哪户不受老药师庇护?” “没错,镇里都是清苦的凡人,如今谁家孩子出生,只要有修行天赋,都会受老药师精心指点,再去世家宗门试炼,争一个好前途!” 大山突然凝望项焱,“小兄弟,看你力道不凡,身手了得,想必也是天资聪颖之人,如果没有去处,不如去拜访老药师,争个武道前途。” 众人点头。 “几位大叔的好意,小子心领了。”项焱心暖,但他想以全新的面貌再入凡尘。 药师精通药理,能治病救人本不稀奇,但调制的秘药如此神奇,甚至能妙手回春,指导人修行,绝非常人。 他沉吟片刻,好奇问道,“槐柳镇子弟,都在哪些世家宗门试练?” “槐柳镇的娃子都是凡人之后,能修行的本就不多,资质普通,远不如那些世家强族子弟,大多只能勉强混入周边世家底层,学些皮毛。” 大壮挠了挠头,憨厚一笑,羡慕道,“不像那些古国望族,随便一人就能进入和风谷,六道宗这样的大门派。” 猎户淳朴,知无不言。 进入大门派修行,都是天赋上佳之人,这些凡人子弟,能苦修迈入武道,已算是天大的成就。 “小兄弟,难道你是大宗们弟子?” 一名壮汉突然惊呼,他指着项焱身旁正青光冷冽的太乙灵阙剑,结巴道,“我们虽然是凡人,对修行世界所知甚少,但这柄剑一看就是不凡之物!” “没错!”又一人惊呼! “镇里的娃儿要是能试练进入世家,铁匠虎头都会为他们量身打造一柄通灵法宝,但这柄剑更不凡,比那些法宝要珍贵多了!” “能打造通灵法宝的铁匠?”项焱暗暗心惊,想不到这个槐柳镇还真是藏龙卧虎。 “好重啊!小兄弟果然非常人!” 大壮喘着粗气,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知何时,他竟试着拎起灵阙剑,但耗费浑身气力,太乙剑也没挪动半分。 其它三人不信邪,纷纷过来试手,最后四人一起发力,竟也无法拾起太乙剑。 项焱讶然,也没想到太乙灵阙剑会这样,即便他们是凡人,四人合璧也有近千斤之力,万不可能会是这般。 他只好胡诌道,“这柄剑是家传之物,并不清楚它到底有何特异。” 大壮憨厚地建议,“小兄弟,你可以去找镇上的铁匠虎头,他见多识广,说不定能看出个道道。” 几番交谈后,项焱对这个槐柳镇愈发好奇,但在破入固始境前,他还不想重入红尘。 开辟血海,是彻底挥别过去,开启新的征程的起点。 将余下的野狼留给了猎户,他只身继续朝深山游荡。 脚下的赤云岭只是火云山脉最外围的支脉。 火云山脉主脉极其辽阔苍茫,连绵无尽,山脉深处是一座巨大的地狱火山,有极为可怕的生灵孕育,十分凶险,便是绝巅强者也极少涉足。 但这与项焱无关,他只在这外围驻留,淬炼血肉。 赤云岭中,乱石瀑布,荒岭山包,而今多了一道残影,无论东方鱼白之时还是夕阳斜落之后,项焱或狂奔于林间,与苍角青牛角力,与赤色火犀相搏,或静坐于山顶,周天修行古经心法。 山野中烟尘滚滚,一座座矮丘被抹平,一处处碎石滩被掀飞,项焱在百米瀑布中,顶着千斤巨石逆流而上,在赤云岭深处,一头头蛮兽沦为血食。 这一日清晨,山间一道身影在狂奔,如狂风掠过,沿途粗大的古木摇摆不定,项焱在以极速奔腾。 “呼!” 矫健的身影飞过,他径直落在一头苍角青牛旁,双手掰住两根弯角,猛力一摆,青牛瞬间腾空,猛地横拍在地,被生生砸死。 接下来的日子,项焱吃喝在山林,睡在山林,无论风雨暑寒,赤云岭中轰鸣阵阵,兽走鸟飞。 “附近有大家伙,把山都踏平啦!” 附近的猎户撒丫子惊呼,听到动静后惧怕不已,都远远地避开。 这段时间,项焱在山间袭虐,成了一头野人,仿佛与外界隔绝了般。 每一次,他都将全身气力榨干,极致地淬炼气血筋骨。 不过三个月功夫,在山野血食滋养下,他变化显著,肉身精进的速度,可用惊艳来形容。 皮包骨的身体渐渐鼓胀了起来,干瘦的脸庞不再那般棱角分明,眸中精光闪闪,血肉都变得晶莹,隐隐有光泽散发,仿佛神华浮生。 不但力量更加浑厚,身体也愈发矫健,腾空纵身一跃,犹如山间灵猿,能有十米远,双臂一振,可倒拔千年古木,硬撼千年火犀的冲击,一拳出击,五万神力,恐怖无比。 要知道,就算是一些固始境圆满的武者,双臂力道也只有数万斤。 夜色渐浓,明月渐渐高挂,皎洁的月华洒落大地,如薄纱般柔和缠绵,林地山川上尽是一片朦胧,宛如泛起一层薄薄的迷雾。 “肉身的改造,是潜力的巨变!” 项焱披着月辉,坐在一座孤山上,感受体内澎湃的血气,十分欣喜,借助心法竭力运转生命精气。 单论肉身之力,不是血海武者,却胜似血海武者,再配上他的精妙身法,若能近身相搏,即便是破真修士,他也有把握一战。 忽然,不远处传来阵阵凶兽暴走的怒啸,还有慌乱少女的哭叫声。 听到动静,项焱腾地起身,连忙闭眼凭敏锐感知聆听,顿时脸色一变,赶紧朝声源方向驰风而去。 第十五章 玉尾妖蝎 项焱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又有槐柳镇居民遇险了。 奔逃之时,林中骚动越发激烈,少女的尖叫也愈发地慌张,让项焱心中好一阵颤动,脸色沉重,感到不妙。 敏锐灵识分明辨识到,那少女被可怕的虫兽追逐,情形危机。 等他跑到地方,只看到东倒西歪的茂密的草丛,崩碎的山石古木,周围一片狼藉,有重物拖拽的痕迹。 高坡底下有一处黝黑洞口,隔着老远,浓烈腥风扑鼻而来,洞口草木丛生,但被折断了不少,石壁上布满摩痕。 不远处的地面上倒了一个药篓,凌乱的药草四处洒落,想来正是遇险的小女孩惊慌中遗落之物。 “嚓嚓!嚓嚓嚓!” 石块被压扎碾碎的爆破之声传来,十分密集急促,地面轰隆震响,林木乱颤,前方高坡上尖啸阵阵。 项焱不多想,双眸一紧,如一头猛虎,直接冲向迎面山坡。 才到脚下,项焱不禁大吃一惊,山坡陡峭,山石嶙峋,十分崎岖,大片碎石接连滚落,一不小心随时会被溅落的山石砸倒。 脑海中,小女孩慌不择路的无奈神情不断涌现,项焱不再犹豫,背上太乙剑一蹿,如灵猿攀爬而上。 上方,两只凶虫映入眼帘,身形硕大,全身紧裹黑色甲壳,暗光幽幽,六爪如刀镰,足有一人之高,六截玉尾上翘,像一串寒玉宝石,散发着瘆人的寒光,令人望而生畏。 它们正艰难攀登,利刃不断打滑,倒是那小女孩灵巧异常,左右腾挪,借嶙峋山石暂离危机。 项焱亦是身形矫健,借敏锐灵识躲避落下的流石,前行速度不慢,与凶虫距离越来越近。 “谁家丫头这么胆大,跑深山里头来了?” 他心中越发地惊奇,山林深处连经历丰富的老猎手都极少涉足,一个采药的小丫头却只身而来,不得不让人心中生疑。 眼前逞凶的,不是他日日相搏的蛮兽,而是聚集天地精华的凶虫,连武道修士都需小心应对。 项焱谨慎靠近。 很快,娇小身影陷入绝境,蜷缩在两处山石夹缝中,妖蝎利爪交错碰撞,击打坚石,火花四溅,当当之音仿佛是催命鬼符,令人心颤。 螯爪猛撞下,山石夹缝渐渐扩大,那两根倒悬的厉尾,不断探向夹缝,小女孩口中尖叫不止,浑身簌簌颤抖,脸色苍白。 眼见少女危在旦夕,项焱没时间再去权衡能否力敌两只妖蝎,当下双腿便猛然发力,闷不作声地跳上前去。 落地之前,他倏地探出双手,紧紧拽住一根水桶粗的六截玉尾。 那妖蝎正埋头敲开坚石,完全没料到后方有人,还未反应过来时,被一道蛮力锁住,却仍在拼命前突,再难前行半分。 突然遭袭,凶虫大怒,发出高亢尖锐的嘶鸣啸音,一对黑色刚毛横生的巨螯不断削石撞山,骇人之极,六只如巨刃黑镰的利爪拼命舞动,想迅速扭转身来。 另一只妖蝎注意到动静,扭头看一眼项焱,而后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继续张牙舞爪,拆卸山石。 被无视,项焱怒吼,手臂上一道淡薄罡气闪现,犹如蛟龙精魂游走交织,挥舞间,硕大的凶虫被生生反拽起来。 “轰”的一声巨响,大地都在震鸣,碎石四溅,妖蝎八六爪朝天,在疯狂颤抖,两只巨螯无力地扭动,十米长的蝎身弓成了一团。 项焱的体魄早已非同寻常,在山林里淬炼了三个多月,气血超乎想像的磅礴,出人意料地打了凶虫一个措手不及,战果惊人 他趁机再度发力,双手倒拎玉尾连续挥舞双臂,凶虫就像他手中毛球玩物,被来回摔打,甲壳崩裂,汩汩黑色浆液四处飙射。 黑乎乎的血液流淌而出,在山石沟壑中凝成了一股黑泉。 只一个交锋,项焱便凭手中蛮力解决一大祸患,实属侥幸。 夹缝中,小女孩瞪大了乌黑双眼,一脸讶然,但早已冷静下来,不再惊慌尖叫,而是竭力保护自己,等待外人解救。 另一边,还一只妖蝎本在奋力敲击坚石,才一个照面却扭头发现同伴仰面朝上,已经气绝,愣神地扒拉前嘴螯肢,像是在轻声呢喃。 它们是何等凶悍的生灵,根本没料到会被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轻易击杀。 “吱!”一声极其尖锐的嘶鸣刺透天地,妖蝎刷地转向,张开螯爪蓦然朝项焱突袭。 项焱猛地后退,面对身形比自己大好几倍的凶虫,正面相搏绝非理智选择,而且那少女已经摆脱危机,他只需多费些时间,寻找机会近身,到时便可以绝对力道取胜。 “快下山!”四下闪躲时,项焱连忙高声呼吼,教少女赶紧离开是非之地。 妖蝎咄咄相逼,两只巨螯如巨刃,刚毛如一根根铁刺,撞得峭石碎屑四溅,六爪黑镰锋利无比,不断封堵项焱退路。 项焱凭借灵巧身法,矫健身形,于道道凶光中闪转,化解危局。 但是,腾挪闪转需要空间,山石崎岖的高坡上,只几步跳跃后,他便失去了退路。 “呼呼呼……” 风声呼啸,巨刃剪切,镰刀挥舞,又兼六截玉尾的急刺横扫,凶虫嗜血般全力进攻,不给项焱任何机会。 如此境况下,要么滚落山坡生死由命,要么决一死战,项焱别无选择,所谓的侥幸和心存的顾虑也烟消云散。 “退无所退,不如一战!” 项焱心中一横,眸中带着一股狠劲,拔出太乙灵阙剑左突右挡,如金属碰撞的“当当”之音不绝于耳。 “小哥哥小心!”少女本跑了出去,见项焱陷入险境,又重新躲回夹缝,声音略显稚嫩,娇呼提醒道,“这是黑刚玉尾蝎,螯爪和玉尾比玄铁还硬,要近身攻击胸腹和头颅薄弱之处!” “砰!” 话音才落,妖蝎两只螯爪齐出,一上一下钳住了太乙灵阙剑剑身,力道同样地非凡,擦出刺耳牙酸之音,与项焱僵持不下。 然而,凶虫攻击手段丰富,螯爪上的刚毛前突,空间遭到挤压,项焱十分难受,几道黑镰接连砍杀,项焱腾不出手应对,浑身被划出数道大口,手臂更是被玉尾刺了个对穿,鲜血汩汩淌出。 “小哥哥快逃!”见项焱临危,少女在石缝中娇声急呼。 全身剧痛袭来,项焱猛地惊醒,宛如嗜血的太乙灵阙剑,见血后忽然气势猛涨,心脏“怦怦”地剧烈跳动,双眸猩红,战意极其高昂。 “项家男儿一身战血!” 他口中轻叱,双臂突然卸力,但双手仍紧握太乙剑,顺势被巨螯扯入半空,而后凌空一跃,如猛虎扑山般狠狠发力,一道铁拳轰出,直捣凶虫口器后方的甲背。 铁拳发出呼呼龙吟,妖蝎被轰得一个趔趄,双螯脱力,太乙剑被抛入虚空,青冷幽光一闪,划出微微轻鸣之音,直插在后方。 项焱借力,趁势再度凌空而起,铁腿横扫,如一道铁鞭劈出,裹着万斤力道的重重轰击,一下子将妖蝎踹飞数米。 腾空之时,项焱一个翻滚,姿态优美,半蹲落地。 如此凶悍对手,正好检验他连月来的修行成果。 “爆头!爆头!”少女兴奋地娇喝。 玉尾妖蝎被重击,高举螯爪,发出刺耳地嘶鸣,极速冲撞过来,气势凶猛异常,仿佛要将项焱大卸八块。 “朵朵朵…” 行进途中,半米长的黑色刚毛嗖嗖袭来,像一簇铁箭骤雨,乌黑一片。 项焱犹如猎鹰战隼,左右腾挪闪避,同时以双掌齐出,劈落直击名门的黑刚。 箭雨跌落后方,轰隆喧嚣,崩起碎石一片,一击无效,玉尾妖蝎唳啸不止。 然而,嘶鸣之音愈是高亢,项焱眸中战意愈发浓烈,仿佛有两簇火焰在燃烧,他忽然起身,竟主动向前攻伐。 嗜血欲望下,项焱的灵识愈发敏锐,一切细微动静尽收脑海。 “呼!” 他躲过螯爪的左右包夹,冲过锋利密集的黑色镰阵,轰出一道极力铁拳,直砸玉尾妖蝎头颅,一下将敌手轰翻在地。 遭受了重创,玉尾妖蝎吃力起身,仿佛有些七荤八素,失去了攻击的本能,竟开始拖着身体向后退缩。 越是如此,项焱愈发地兴奋,双眸中猩光也愈发妖异。 “小哥哥,继续揍它!”少女冲出石缝,粉拳挥舞,玉腿轻扫,甚至巴不得上前试试手。 战斗似乎已经失去悬念,只要能近身,就是项焱的天下。 第十六章 俏皮少女 “小哥哥,揍扁它!”少女欢呼,站在石缝边缘手舞足蹈,翘首以望,紧密关注战场动态。 项焱惊奇,先前这小丫头陷入绝境时,恐惧无比,如今危机解除在望,即刻变了个人。 不过,眼下还他没工夫想太多,玉尾妖蝎虽有退缩之意,但祸患未除,仍然危险。 只是,玉尾妖蝎有些不知所谓,六爪错乱蹒跚,双螯横在前方,就像一堵矮墙,稀松的“铁刺”前途,阻挡敌手靠近。 看在眼里,项焱咧嘴一笑,透着一股邪异狠辣的劲头。 只是霸烈强横的一拳,就让它从嚣张转向惊悚,受痛嘶鸣,不停地退缩,只凭寒意瘆人的玉尾悬在半空,胡乱突刺,这是它最后的利器,慌乱地阻止项焱靠近。 然而,现在这种情况,项焱怎会罢手。 他趁势而起,留下一道残影,疾速前冲,只一个纵跃,避开螯爪刚毛和失去方寸的黑色镰刀阵,直落背甲。 狂风呼啸,项焱出拳如骤雨,排山倒海般砸落,“喀嚓”脆声接连传出,凶虫坚甲开始崩裂,黑色浆液迸射四方。 玉尾妖蝎疼痛恐惧,不断发出尖锐高亢的嘶鸣,六爪惊慌乱颤,在并不宽阔的空间内四处扭动,想竭力摆脱黏在背上的敌手。 然而,项焱根本不受影响,出拳的力道越来越重,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凶虫背部就被轰得深凹塌陷,甲壳碎裂。 “小哥哥,使劲揍,开它的瓢,破它的壳!”小丫头兴奋地大呼小叫,比项焱还卖力,还焦急,指指点点道,“哎呀,小哥哥,小心尾刺!” 项焱不理会,背对尾刺,双拳如重锤,噼里啪啦落下。 凄厉的嘶啸之音不断传来,玉尾妖蝎被揍得惨不忍睹,但它生命力顽强,不愿坐以待毙,拼命地扭动挣扎,凭借最后的求生意志竭力寻求退路。 “噗!” 慌乱中,倒悬的尾刺胡乱突刺,猛地凿穿项焱肩膀,鲜血倏地汩汩流出,他本想凭蛮力轰得妖蝎无力反抗,想不到还是被玉尾扎伤。 项焱滚落山地,伤痛并未让他退却,反而让他愈发地嗜血,战意更加盎然。 他猛地回头,拔出深插地面的太乙剑,而后仗剑冲袭,青影破空,竟从侧方破入妖蝎腹部,一阵胡乱地捣脏断肠后,从凶虫背甲破壳而出。 饶是如此,玉尾妖蝎僵在原地,黑镰利爪还本能地挣扎,玉尾有气无力地盲目扎刺,在项焱又一阵铁拳风暴下,渐渐停滞无力,气绝丧命。 项焱从未想过,自己能战胜两只集聚了天地精华的虫兽,尽管受了不小的伤,但无法抹去此战的惊艳。 确认玉尾妖蝎死透后,这才一屁股跌坐在地,大口喘气,眸中烈焰渐渐熄灭。 “小哥哥,你是野人吗?” 待一切平息,获救的少女碎步小跑过来,没有一点怯意与惊慌,反而像是在戏谑项焱。 项焱一怔,俯身审视,破烂麻布衫早已不蔽体,须发乱糟糟,又浑身沾了妖蝎的黑血,活脱脱就是一个野人。 见此情形,他亦是爽朗一笑,转头看见一张灵动的俏脸,宛如山间自成般,十分舒心,禁不住地好一阵发呆。 清澈甜美的面容,嘴角微微上扬,挂着一抹朝阳般的微笑。 朦胧月光下,让人有身临梦境的不真实感,那不是美艳动人的愉悦,而是清新拂面的舒畅。 十来岁的少女,刚经历了一番生死,此时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尽管有些灰头土脸,衣衫发饰凌乱不净,但从那双灵动而纯粹的乌黑大眼中,项焱看不到任何的惊惧与惶然。 他呆愣地凝视,完全没料到,这个方才俏皮的小丫头,竟是宛若天成般的轻灵。 “小哥哥,你受伤了!” 少女惊呼,凝神细看项焱还在滴血的手臂肩膀,仿佛精通医术。 而后,她又步履轻盈地跳回石缝,拖出一个鼓包鼓包的小荷包,从中挑出几株药草,三两下捣碎后敷在伤口上。 “小哥哥,胳膊上的伤倒是没事,肩膀被尾刺扎穿,中毒了!玉尾妖蝎毒性霸烈,得小心处理!”她沉吟了一番,像个小大人一样,语气很严肃。 “你不是槐柳镇的?” 项焱没有理会她的话语,自顾地道出心中疑问。 那些猎户曾说过,赤睛炎狮王统治下的异兽绝不会为难槐柳镇民,眼下发生的境况让他心生不解。 “我就是镇上的啊。”少女一边抹药,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应,娇声道,“这些低级草药只能缓解鞋毒扩散,要尽快跟我回镇上药馆解毒,不然会落下隐疾的!” “你为什么会被玉尾妖蝎追杀?” 项焱正着脏兮兮地黑脸,冷言追问,只想解开心中疑问,丝毫不顾身上残伤,他能感觉到,少女体内有任何精元波动,和他一样,还算不上武道修行者。 “妖蝎洞窟内生了几株好药!”少女嘟囔着小嘴,脸上流露出惋惜之色,却没有一点后怕之意。 “有时候,采药也会遇见相当大的麻烦,远比狩猎要凶险多了!”似乎,山间药材对她来说,充满了无尽的诱惑。 “那是你太贪心,力所不及何必强求,不拿自己的命当命?”项焱释然,像大人训斥孩童一样,语气严厉。 “呀!”她忽然咋呼,乌黑大眼乱转,根本不理会项焱的一本正经,娇声道,“小哥哥,既然你能杀死妖蝎,那今天我们要发达了,妖蝎洞窟里有几株银叶噬魂草,正好还能解蝎尾剧毒!” 项焱瞠目结舌,不是因为噬魂草,而是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个小丫头,心不是一般的大,十足是个顽皮捣蛋,不让人省心的主。 但不得不承认,小丫头很活泼纯真,惹人喜爱。 至于银叶噬魂草,他有些印象,生长在阴暗潮湿环境中,四叶尖细镶银边,如果生长地有大量腐尸,还能结出魅惑妖异的蓝色残魂花。 奇特的是,草能解毒,花却有剧毒,毒性散发,能磨灭人的魂识,毫无征兆的死去。 不过,对项焱来说,噬魂草无甚吸引力,除了解毒别无他用。 小丫头古灵精怪,但她藏的小九九,项焱心如明镜,无非是竭力撺掇,教他出手扫除凶虫,好顺利采药。 他知道,在冲上山坡之前,山脚下那处猩风浓烈的黝黑洞口,就是妖蝎洞窟,一看就知道里面充满凶险。 他毫不客气地给了小丫头一个暴栗,就是毫发无损前,也没有底气独闯,更何况如今身中蝎毒,战斗力被削弱。 而且,虽说是杀死两只妖蝎,实质上第一只是出其不意,而能战胜第二只,也有些不少侥幸成分。 “你不怕死,我还想多活几年呢?”项焱皱眉嗔怪,如今受伤不轻,再去招惹玉尾妖蝎,岂非送命? “小哥哥,你这么厉害,去试一试吧,实在不行再逃啊?”少女拽着项焱受伤胳膊,拼命地摇晃,疼得他“咝咝”倒吸凉气。 “虽然小哥哥未入武道,但比那几个六道宗的家伙厉害多了。”少女大眼眨吧,让人怜惜。 “六道宗?” “对啊!我说洞窟里有噬魂草和残魂花,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兴奋得很,当下便答应和我一起对付妖怪蝎,可只一个照面,四五个人跑得比兔子还快,生生让我替他们断后!” 项焱听得哑然失笑,没想到小丫头为了药草还找了不少人。 少女却越说越气,粉嫩的脸蛋拧巴得很,扭头望着项焱道,“小哥哥,如果是你,你肯定不会不管我对吧?” “当然不会!”项焱挺起来胸脯,斩钉截铁,道,“既然你那么想要噬魂草,我就陪你走一趟!” 第十七章 怒 “小哥哥,玉尾妖蝎生有内丹,品阶不高,算是不错的入药宝材。” 项焱准备扭头就走,少女却老神在在地双手背后,偏头提醒他不要浪费战利品,“妖蝎浑身是宝,尾刺剧毒缺很锐利,能轻松穿金裂石,还有背甲和黑镰利爪,都是锻造武器的上佳材料。” 项焱侧目,没想到一个十来岁的采药小丫头对凶兽灵虫有如此深的了解,但材料携带不便,他只选择刨出蝎脑中的两颗内丹。 “你经常这样?一个人往深山里头钻?”下山路上,项焱仍在追问,变得唠叨起来,像关心邻家小妹妹一样。 其实,他答应去摘噬魂草,更多是为解毒,也好继续躲在深山中磨砺武道,而这个惹人怜爱的少女又实在让他放不下心。 “以前我都是跟爷爷一起进山。” 少女步态轻盈,很灵巧,峭料的山石根本不值一提,回头超项焱扮了个鬼脸,“不过,我想进山寻找山神,爷爷不让,只好偷偷地跑出来。” “山神?” “没错!就是那些太初古族,曾经统治青天万古,但是,在一场灭世之战中,他们陨灭殆尽,所剩无几的幸存者也遭到了万族的千年追剿,巨灵族人只能无奈地化成一樽樽山神,散落在苍莽大地,幽寂地沉睡。” 少女忽然顿步,扬头望向远方,乌黑的双瞳闪烁回忆与憧憬之色,“爷爷常常会讲起他们的故事,他说这些远古巨灵才是万族真正的守护者,所以我要找到他们!” 项焱不禁瞳孔一缩,自奇遇青铜古殿后,他对巨人传说尤其的敏感,惊叹道,“你爷爷一定很不简单!” “是啊!我爷爷是药师,去过很多地方,他的过往一定很辉煌。” 少女嫣然一笑,露出童心,对爷爷充满了崇拜与敬爱,而后又略显失望地说道,“可我从小在槐柳镇长大,爷爷也不愿意提及自己的往事。” 闻言,项焱恍然大悟,既然是药师的孙女,小丫头的一些特异之处便不足为奇了。 他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猎户大山提及的槐柳镇上那位神秘的老药师,若无意外,他们所指的定是同一人。 “你拼死拼活地要采摘银叶噬魂草,为什么?”项焱想不明白,他的记忆里,噬魂草只是好的解毒灵药,并无其他功效。 “山神都有灵魂,想找到他们,唤醒他们,就要先聚拢他们的残魂,银叶噬魂草可以,尽管我还不知道怎么做。” 少女撅起小嘴,忽然揉了揉脏乱的头发,脸色一变,怒道,“六道宗的那几个小混蛋,害我这么狼狈,真是气死我了。” 项焱摇头苦笑。 “他们真是坏透了,叫我往山上跑,又故意将玉尾妖蝎往山坡上引,他们自己自顾地逃命!” 她越说越气,童年心性彰显无遗。 太阳下山,如血残阳染红天边,两人慢悠悠地下山,却见一群人歪歪扭扭,互相搀扶过来,脸上写着痛苦与无奈,还有人身上插着粗制的断矛,浑身是血。 “山大叔!”少女失声惊呼,快速冲了过去,很是紧张。 项焱也认出了他们,初次进赤云岭时救下的那几位猎户,此时还多了好几人,大山肩膀被扎穿。 对凡人而言,这种伤着实不轻,处理不好极容易落下隐疾,好在他们随身携带了老药师准备的秘药,早已止血,伤口也不会恶化。 只待拔出铁矛再好生处理,外敷内服,修养一阵后,身体便无大碍。 “山大叔,你一定没事的,很快会好起来!” 小丫头却心急如焚,刷地眼泪成串滚落,哭成泪人,还一边赶忙从荷包里掏出老药,教旁边人一起咀嚼捣碎,敷在伤口上。 “不妨事,进山狩猎哪有不受伤的!” 大山看到两人过来,吃痛发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笑容,转眼又现出忧色,催促道,“小涔夕,你们赶快离开!” 项焱发现所有人神色古怪,赶忙上前一步,皱眉询问道,“怎么回事?” “是六道宗的几个狗东西,年岁不大,出手狠辣,把山哥伤成这样!”有猎户气得不清,咬牙切齿,眼神不是瞟向后方。 “那几个小兔崽子,连毛都没长齐,心肠却极其的歹毒!”有人赶忙接口,“仗着武道修为不弱,欺负我们这些凡人!” “修士就能为所欲为吗?难道仗着四国君临地位,六道宗就这般目中无人,连年轻子弟都这样毫无道义?” 槐柳镇的猎户们怒气十足,平常赤云岭的灵兽凶虫都与他们相安无事,不曾想六道宗的毛头小子竟然这样肆无忌惮,草菅人命。 “到底怎么回事?”项焱吃惊,修士一般都谨守规则,不会无缘无故伤害凡人,“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逼我们进妖蝎洞窟当诱饵!如果不从,就要当场杀死我们!”大山强忍痛楚,恨恨地说道。 “进妖蝎洞窟?”项焱发呆,而后带着三分火气说道,“六道宗都是些什么人?为了噬魂草和残魂花,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反正不是什么好人,欺软怕硬,遇见玉尾妖蝎就夹着尾巴落荒而逃,遇见凡人就这样蛮横歹毒!”小涔夕愤生说道。 “他们只有四五人,咱们有八人,不用怕他们!”项焱阴沉着脸。 “可是他们都是修行武道,只一个照面就夺了山哥的铁矛,让他无法动弹,我们中根本无人能敌。” “山大叔,不用怕他们,小哥哥很厉害,一定会保护你们的!”她擦干眼泪,扑朔着大眼楚楚地凝望项焱。 “他们人呢?”项焱心头窝火。 六道宗的几个子弟实在无道,或许,对小涔夕的做法还只是自私自利无担当,但对大山等人却实在过分,让人忍无可忍,已经超出了他所能容忍的底线。 “在一里外的丛林里,阿福阿旺还有十几号人都被那几个小崽子押着。” 大山用血手抹了把额头冷汗,越发的怒意蒸腾,“不把妖蝎引出洞窟,他们就要下死手!” 第十八章 进洞 朦胧月华下,一群人伫立山野,项焱放开灵魂感识,悄悄探寻一里外动向。 “一共十八人,五名武道修士,剩下的都是普通凡人。”他望向大山,得到了肯定答复,确认所有人安全。 那处丛林是返回槐柳镇的必经之地,他们无法返回报信求救,只能生生被六道宗的子弟欺凌。 “洞窟里还剩几只妖蝎?” “还剩两只。”小涔在微微抽泣。 项焱与槐柳镇民并无瓜葛,却又于心不忍,实在不愿看到这些生活本就艰辛的凡尘之人罹难,蒙受无妄之灾。 然而,想解救他们,困难重重。 这里,只他真正有一战之力,但身中蝎毒,气血运转受阻,实力大打折扣。 而对方都是固始境武者,还有一人精元破真,又兼十数名猎户被挟持,真战斗起来项焱怕是毫无胜算。 “小哥哥,我不采噬魂草了,帮我救福叔旺叔好不好?我爷爷也会帮你解毒的。”小涔夕央求。 因为任性让镇民落入险境,她后悔不已。 “说不定,噬魂草能救福叔旺叔。”项焱轻捏涔夕的粉脸,以独有的方式宽慰她。 “玉尾妖蝎凶悍异常,想采摘噬魂草谈何容易。” 经过秘药滋养,又有小涔夕的照料,大山的气色渐渐红润,但心气不足,颇有些失落地摇头叹气,“六道宗的几个小崽子,就因为不敢招惹妖蝎,才刀架脖子逼我们当诱饵,为他们创造空窗期。” “小兄弟,并非不相信你的实力,三个月前从恶狼利齿下救了我们,足以证明你天资不俗,绝非常人,但这次实在危险,不能让你平白无故跟着遭罪。” “你保护好小涔夕,带她回到镇上,我们贱命一条,生死自有天命。” 槐柳镇的大汉,都是血性之辈,不惧生死,为老药师寻找小涔夕,丢掉性命也毫无怨言,想来多年里受到的恩惠大于再造。 “我不走,我要和山大叔你们一起。”小涔夕泪渍未干,声音还有些沙哑。 项焱触动,平凡人间的恩与情淳朴而甘冽,不像王侯家族,只有冰冷的利益纠葛。 他生于王侯世家,子嗣饮血啖肉,或屈于尊下沦为争斗先驱,或身死道消空留皑皑尸骨,在争夺权位的洪流中,收割无数血亲的血与魂,堆砌王侯新座。 若非古殿奇遇,项焱也险些魂断丹羽矿山,沦为新座添材。 “尽其力而不能至,于己无悔,于道义无憾!” 项焱字字铿锵,坚守本心,项家男儿为正道而生,为扫除邪恶与黑暗而活,这是自项氏祖辈便遵守的信条。 他豪气干云,浑身战意昂扬,“既然我能杀死两只妖蝎,就能再杀两只!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怎知不能采到噬魂草和残魂花?” “小哥哥很厉害,我们一定能行!”小涔夕抹干眼泪,再次展现笑容。 “才三个月,小兄弟变化显著啊!” 月辉下,大山望着神色坚定的项焱,深受感染,“既然小兄弟有信心,那我们就齐心协力拼死一搏!” 其余几人也聚拢过来,将项焱围在中央,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小涔夕,你熟悉火云山脉的凶虫灵兽,跟大伙说说玉尾妖蝎的习性?”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小涔夕,他们只知道妖蝎凶狠,却了解不多。 “玉尾妖蝎是远古圣灵冰皇紫晶蝎的血脉之后,智慧极高,血脉中蕴含了几丝稀薄的始祖之力,从不落单,皮糙肉厚,战斗力很强,而且速度很快。” 说完,小涔夕忽然语顿,神色不自然地扫了一眼大伙,低声道,“玉尾妖蝎还喜欢咀嚼碎骨,吸食髓液精血,被捕获的猎物大多结局惨淡,骨渣碎屑遍地,髓液被活生生吸食一空,只剩一具留下了两三个窟窿却干瘪瘫软的皮囊。” 闻言,所有人倒吸凉气,凶虫太残忍,想到死前要经历如此惨绝人寰的痛苦,几位镇民禁不住地脊梁发软。 然而,涔夕的话还没说完。 “玉尾妖蝎只要鲜食,猎物死前只是被禁锢并未失去意识与感知,在死亡威胁下会极度的痛苦与惊悚,髓液中不断滋生入股的绝望,玉尾妖蝎最享受。” 众人冷汗跌跌,心头发酸,这种死法实在凄厉,让人毛骨悚然。 “有人过来了!” 就在这时,项焱发现有人靠近,有一道身影正快速奔来,顿时另所有人心头发紧,他凝神感知,道,“是镇里的大叔!” “山哥!山哥!” 还未能看清面容,只传来带着呼喘的急切之音,“他们要下手了!” “是阿旺!” 大山辨出声音,带领众人赶忙迎了上去,只看见来人鼻青脸肿,口角淌血,看来受到不小的虐待,被揍得不轻。 “山哥,那群毒崽子下手越来越狠了,再不弄出点动静,阿福他们快要撑不住了!” 阿旺大急,不顾全身暗伤,低吼道,”反正是死,不如回头和他们拼了!“ 所有人怒火冲天,他们都是镇上的力士,是最精壮的力量,尽管实力不及,但被几个毛头小子踩在头上,他们脸上无光,太窝囊。 六道宗的弟子完全没将这些猎户生死放在眼里,不去妖蝎洞窟送葬,后面的兄弟就要被活活打死,横竖都是血腥悲剧。 他们世代在槐柳镇生活,与世族宗门和睦相处,何曾发生过这等惨无人道之事,真叫人忍无可忍。 ”旺叔,有小哥哥在,所有人都不会有事的。“涔竹看着被打得浑身是伤,常日里甚是怜爱她的阿旺,大眼中又是泪花闪烁,楚楚地望着项焱。 ”先想办法救下福叔他们,报仇之事,来日方长!“项焱牙关紧咬,眉头拧巴得跟揉成团的纸张一样。 他暗暗记下这笔账,尽管未曾亲临山门,但六道宗的子弟盛气凌人,毫无人道,他对六道宗的反感已上升到极致,不输姜禹白三族。 ”旺叔,你回去告诉那几个杂种,我们用噬魂草和残魂花交换,要他们现在就停手!“ 话罢,他豁然转身,提剑直奔妖蝎洞窟。 天色暗淡,洞内更是黝黑毫无光线,项焱看不清任何东西,只凭敏锐的无感六识探测异动。 洞内湿润阴暗,顶壁上淅淅沥沥地滴水,凶虫常年出没留下的腥气扑鼻而来,令人窒息,耳鼓发麻。 地面像沼泽软滩,一脚踩上去深浅不定。 ”吱吱……“ 洞窟深处传来令人齿牙发酸的刺耳细音,是妖蝎利爪在划动坚石。 ”嗡“的一声蜂鸣,太乙灵阙剑发出青幽暗光,犹如一颗翠绿宝石,照亮脚下路。 有时,项焱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吐纳之声,他凝声朝内慢慢走去,才几步,却见一具瘫软的尸骨横陈前路,面容已经坍塌,四处都是带血的碎骨。 正如小涔夕说的那样,血气精髓被吸食一空,骨渣遍地,死得难堪,尸体有些日子了,有微微腐臭的气息。 ”不可力敌,只能智取!“ 项焱额头冒出冷汗,实力本就不及,在妖蝎老巢他更没有把握战胜两只玉尾妖蝎,不小心行事,下场就和地上尸体一样。 他缓缓挪步,脑海飞思急转,为采摘噬魂草和残魂花还全身而退,寻找两全之法。 第十九章 回报 黝黑洞窟,项焱屏气凝神,越过遍地血骨摸索前进,脚下咔嚓作响,令人心头发毛。 “小哥哥!” 小涔夕蹦蹦跳跳地追过来,似乎有项焱在,一点也不担心前面的危险,“小哥哥,我来帮你。” “你不跟着山大叔,怎么跑进来了?”项焱大惊,看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慌乱失措地责备,“这种热闹你也要凑?” “小哥哥,虽然我没有修为,但是很熟悉玉尾妖蝎,绝对不会是你的拖油瓶,说不定还能帮大忙。” 小涔夕双手背后,倒像是苦口婆心地劝说项焱,乌黑大眼转悠个不停。 “你能帮什么忙?” “小哥哥对付玉尾妖蝎,我来采噬魂草和残魂花。” 小涔夕伸出玉手连拍胸脯,坦然道,“能解蝎毒的,不是噬魂草的银叶,而是脆弱的须茎,要小心处理,而且残魂花也很危险,一个弄不好让毒气散发,会死人的。” “就怕还没见着花花草草,就被妖蝎给吸干血髓,成了一滩花肥……”项焱白了她一眼。 “才不会!” 小涔夕掏出一颗金灿灿的丹药,递给项焱,娇声道,“这是我爷爷的秘药,血王丹,能让武者气血猛涨好几倍,没有任何副作用!” “不过,同时也会加剧蝎毒的扩散,所以小哥哥的时间不多,如果能快速解决战斗,用噬魂草的须茎解毒就不会有事。” 项焱心中咯噔一跳,但一想到那些槐柳镇民的性命都寄托在自己身上,二话不说便吞下药丸。 “抓紧时间!”项焱低吼。 药力很快化入血肉,阵阵暖意席卷筋骨,让他全身热血沸腾,渴望战斗,眉心的那颗符文印记闪现,微微发光。 瞬间,五感六识也敏锐许多,妖蝎洞窟深处的景象一一映入脑海,两只妖蝎正在巢**进食,口器插入猎物脑中,吸食脑髓,发出欢快的嘶鸣。 气血升腾,项焱心口泛起嗜杀的渴望,仿佛是战血被点燃,体内有莫名的力量在奔腾窜动,即刻要喧嚣而出。 仿佛,此刻他已化身一樽古圣,似远古巨霸附体,体魄极其强横,仅凭拳脚之力就能硬撼玉尾妖蝎,大杀四方。 望向黝黑深处,项焱咧嘴一笑,不再战战兢兢,脚下速度越来越快,踏着碎骨,提着太乙灵阙剑,如一头狮虎兽疯狂前突。 巢***到处是腐臭恶化的尸体,项焱无丝毫惧意,也没心思理会这些,看见妖蝎便猛地冲了上去。 两只妖蝎恐怕想不到,竟有猎物会主动闯入它们的老巢,它们正尽情享受新鲜美食,被一道青光震慑,倏地镰刀乱舞,绞得腐尸碎片四溅。 “嗷!” 项焱怒吼,倏地飞出,如一道闪电,直落妖蝎甲背,猛地一拳轰出,风声呼啸,如发出的呼呼龙吟,轰向妖蝎头胸。 “喀嚓!” 坚实的护甲,此刻却像干枯脆面的落叶,轻松崩碎,项焱探手掏出蝎脑,一把捏成黑色血雾。 妖蝎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尚未有多余动作,便一命呜呼,只剩腿爪还本能地在挥舞划动。 与此同时,项焱眉心一道暗光闪过,太乙灵阙剑“嗡”地颤动,竟自动飞出,直捣另一只凶虫。 黑血迸溅,前后不过刹那功夫。 麻利地结束战斗,项焱双眸中闪出一丝冷意,如果能顺利解毒,秘药的功效尚未退去,兴许今晚就能有番作为,为槐柳镇的平头百姓出一口恶气。 至少,以噬魂草和残魂花交换时,他能多几分底气,不会惧怕六道宗的弟子仗势欺人,得了便宜还要杀人灭口。 “小哥哥,你真厉害!” 过了半盏茶功夫,小涔夕才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却见两只妖蝎已经伏诛,项焱正安心掏内丹,很是惊讶。 “先帮我解毒!”项焱沉喝,不想浪费时间。 “我就知道小哥哥一定能行!” 小涔夕乐开了花,奔到巢穴深处,丝毫不嫌弃令人窒息的恶臭,趴在腐朽湿漉的地面小心地掘出银叶噬魂草。 “小哥哥,快吞下去!须茎暴露后,很快就会失去药性!” 很快,小涔夕满脸花猫地跑了过来,不顾全身脏兮兮的,反而兴高采烈的呼道,“这下好了,阿福叔他们有救了!” 她一颗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借着微弱的光,忙前忙后的采药。 “别高兴得太早!” 项焱却没有丝毫懈怠,边嚼银叶草,边给她泼了一盆冷水,“虽然我们手中筹码,但六道宗的杂碎太恶毒,说不定得到了想要的,还是会下狠手!” 这样惨淡的经历,他刻骨铭心,曾经父母为救他而自愿放弃重宝高位,最终却是家破人亡,险些魂断王府。 所以,他绝不会重蹈覆辙,不到尘埃落定之时,不会妄下论断。 “小哥哥,那我们该怎么办?”一番出生入死,小涔夕已经十分依赖项焱。 “先抓紧时间采药,其他交给我。” 项焱说完便盘坐一旁,开始端详灵阙剑,上一代剑灵说剑内灵胎已经孕育,所以他对青剑方才的异动并不惊讶。 只是,他很想知道,如何培育灵胎,又如何御动太乙剑,让他成为自己的助力。 轻抚摩挲,太乙剑青光冷冽,忽然眉心触动,体内猛涨的气血之力喷薄而出,通过符文印记注入青剑。 项焱身躯一颤,全身气力几乎被抽干,眉心光芒隐去,但脑海中有欢呼雀跃之意萌生。 “你我心神相连?”他喘着粗气,暗自惊呼,兀自推断道,“看来,是因为你能感受到我的想法,所以御动太乙剑斩杀妖蝎!” “不过,你还只是胚胎,还不能像上代剑灵那样与我交流!”得到满意的答案,项焱满脸笑意。 他闭眼凝神,去熟悉与灵胎心魂相连的奇异之感,然而下一刻,灵胎突然颤动了两下,很快便陷入沉睡,太乙剑也敛去暗光,与一柄凡剑无异。 “小涔夕,还有秘药吗?”他大急。 项焱本以为,有灵阙剑胎相助,即便肉身无力,只要心灵感应便能威胁六道宗人。 可以如今状况来看,冒然拿药草换人,恐怕连他自己都会搭进去,项焱哪能不惶恐。 “没有了,这颗是我偷过来的。”小涔夕似乎并没有听出弦外之音,只顾着埋头铲药,忽然惊呼一声,“血纹参!” 项焱心中一动,循声望去,看见小涔夕正拨弄腐尸,一簇暗红像肉灵芝一样的奇物。 “这里怎会有血纹参?” 在项焱记忆中,这种老药能快速补充气血,都生长在阳光充足的地方,妖蝎洞窟阴暗潮湿,绝不是合适的孕育之地。 不过,世事变幻。 在天地精华的日夜温润下,往往能生出许多奇物,超乎人的常识,甚至一些老药与守护生灵相互依存滋养。 血纹参散发药性滋补妖蝎,妖蝎吐息灵力浇灌血纹参,相互守望。 “小哥哥,血纹参给你!”小涔夕毫不犹豫地把老药交给项焱,俏皮一笑道,“玉尾妖蝎是小哥哥杀的,按道理,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小哥哥的战利品。” “没有你爷爷的秘药,我们有命进来,未必有命出去。”项焱嗤笑,并未推却。 “所以这些噬魂草和残魂花就归我了!” 小涔夕满脸兴奋,她到处翻腾,采完了洞内所有的药草,小包裹已经满满当当,略微催促道,“小哥哥,我们去救阿福叔他们吧!” 第二十章 战血海 “小哥哥,你是不是没地方可去?”黝黑山洞内,两人快步出走。 项焱全身脏乱,蓬头垢面的,和叫花子没两样,他长时间搏击蛮兽,褴褛衣衫上满是血浆臭汗,浑身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小涔夕聪慧,早知道他在山间流浪无归宿,开始思索之后的事情,满怀期待地提议道,“等救下阿福叔他们,小哥哥跟我们回槐柳镇好不好?” “槐柳镇?” 项焱低声沉吟,他不是没有这个打算。 那里有奇异的镇长,风古酒馆的槐花陈酿,锻造通灵法宝的铁匠,神乎其神的老药师,还有情义甘冽的镇民,他很想去见识一番这个藏龙卧虎的小镇。 不过,正如他心底挥之不去的执念,开辟血海破入固始,是挥别过去迎接未来的节点,他必须跨过这一步。 项焱轻轻揉捏小涔夕的像花猫的小脸,微笑道,“救下阿福叔,哥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过段时间再去镇上找你好不好?” “小哥哥,你真的会来吗?不会骗我吧?”小涔夕心中忐忑。 “当然不骗你!”项焱满脸严肃,却话锋一转,“不过,在那之前,你要乖乖听爷爷的话,不能再到处乱跑。” 闻言,小涔夕蹦蹦跳跳,喜不自禁。 项焱却仍紧绷心神,不敢掉以轻心,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防止以药换人时不得不来一场生死恶战。 一念至此,他果断开始吞食血纹参,先恢复气力再论其他。 一里外的丛林。 几个小少年趾高气扬,他们服饰统一,青素道袍上,背后一个古朴的“道”字,胸前一道弯月,是六道宗三大外宗月门子弟。 镇民被拴在一起,个个脸上挂彩,有人双眼肿成包子,已经辨不清面容,如阿旺一样惨遭了一顿毒打。 槐柳镇的猎户咬牙切齿,奈何实力不济,只能忍气吞声,聚在一旁,等待项焱来救。 大山向六道宗月门子弟转达了讯息,这些少年子弟听闻项焱想用噬魂草和残魂花换取槐柳镇民的性命,俱都惊诧不定。 他们脸上并没有喜悦,反而疑神疑鬼地开始犯嘀咕,而后五花大绑地捆缚所有猎户,神色有些凝重地围在一起。 “如果来人实力不俗,不惧妖蝎,我们岂不是撞到铁板上了?” “敢独闯洞窟,肯定和这些贱民不一样。可他为什么要管槐柳镇的闲事?” “我看未必!要真有本事,肯定是直接杀过来救人,何必多此一举,费心费力地对付妖蝎?”有人反驳。 “没错,说不定是硬着头皮进洞,想趁妖蝎熟睡赌一赌气运。有此心态的人也不在少数,不过最终都没能活着出来。” 六道宗弟子议论纷纷,没个定论。 “戚和,你去洞窟那头探探虚实,真有动静,我们也好及时脱身,如果只是虚晃一枪,这些人给我往死里揍。” 为首一人剑眉星目,神色冷峻,双眸中冷酷凛冽光芒闪动,杀气凛然。 “相机行事!” 戚和应声而动,如一道风,隐入黑暗,小心谨慎地朝妖蝎洞窟靠近。 “有人过来了!” 伫立洞口,项焱敏锐地感应到异动,顿时心中一喜。 他当初叫大山全部回去,就是想让六道宗子弟投鼠忌器,不敢妄动,如今有人送上门来,正合他意。 “六道宗的小混蛋!”小涔夕的气呼呼的,小脸因为愤怒涨得通红,“他们都是坏人,要不是有小哥哥在,我们都回不去了!” 小丫头自幼在槐柳镇长大,把每一位镇民都当成亲人,几次三番地被这些人算计,心头怒火自然是一茬接着一茬。 项焱摸了下涔夕的头,以示宽慰。 “只来了一个人,气血不旺,实力应该不强,估计是过来探虚实的,这几个家伙倒挺谨慎,害怕出现强人。” “小哥哥,先狠狠揍他一顿出口恶气,再捉去换人!”一旁小涔夕厉声娇喝,小拳头不自觉地挥舞。 “让他三个月下不来床!” 项焱应声低吼,太乙剑后背,而后化成一道黑影,猛地蹿了出去,在皎洁月色下,直取腾风而来的月门子弟。 能硬撼玉尾妖蝎,一拳出击足具五万神力,面对同样依仗肉身之力的血海武者,项焱丝毫不怵。 这一次,他没有凭借敏锐的无感六识埋伏偷袭,而是选择径直杀将过去,酣畅淋漓地战上一场。 “修士,就当恪守修士之道,对凡人下手,不怕天谴吗?” 他气若长虹,速度极快,很快便接近来人,说话之时,已经操起铁拳朝前砸去,劲风呼啸,直奔对手眉心。 “武道之途,流血在所难免!” 冷哼声起,迎面倏地扑来一股厉风,直取项焱喉头,幽冷寒光闪烁,宛若地狱鬼刃,慑人心魄。 没想到,来人身手不凡,竟矫健若此,冷兵出击快逾闪电,不输项焱。 到底是固始境修士,有血海支撑,一击之力也足能杀人于瞬间,再不济,也让人失去战力,泣血不止。 敌手不容小觑,力量和速度都极其可怕,绝对能轻易斩杀苍角青牛这样的蛮兽,槐柳镇的猎户遇到这样的狠茬子,就算五人相围也无济于事。 项焱到底有些轻敌,自以为体魄得到改造,肉身之力可怖,可轻易碾压一般的武者,全然没想到对方实力不俗,能施展如此犀利的一击。 险之又险,项焱到底反应迅疾,危机之时,凭敏捷身法快速侧身,冷刃擦着耳稍划过,削掉一竖凌乱头发,只差了一点,他就被人一击抹掉脖子,毙命荒野。 一合交错,两人稳住身形,隔空对峙。 “有意思!” 项焱冷笑,眸中寒光闪动,经历方才的危机,浑身战意再次被点燃,主动冲击向前,如猛冲的蛮牛,凌厉而霸气。 “不知死活!” 戚和一声冷哼,抄起赤纹精铁铸成的虎刃,如魔犬出击,面目狰狞可怖,行进时抡出一道圆弧,直斩项焱腰腹。 “砰!” 两头蛮牛巨兽相撞,硬物崩裂之音传来,项焱神色坚毅,双眸电光如闪,单掌劈出,散发淡薄如华的银罡,锵的一声将虎刃震成数段。 “小哥哥!”小涔夕一旁惊呼。 碰撞的结果让人瞠目结舌,项焱以肉掌切断通灵法宝,却毫发无损,以武道前身之躯硬撼血海武者,竟强势若此。 “呼……” 戚和恼羞成怒,反手舞动断刃,直切项焱心脏,冷光闪烁,非常恐怖。 两人近距交手,空间狭小,危险之极,项焱猛地跃起,双臂张开,如展翅大鹏,动作舒展优美。 身在半空时,右腿大力旋摆落下,势大力沉,如铁鞭劈落,卷起一股劲风,直扫戚和的额头,凌厉而果决。 “雕虫小技!” 戚和冷笑,收回断刃,以攻代守,左拳主动出击,气势霸烈而凶悍,迎向劈落的铁桩。 “砰!” 传出一声沉闷的轰隆之音,戚和脸部扭曲,左臂碎断,身子横飞而出,撞到林木枝桠成片,重重坠落在地。 项焱迅速跟进,凌空而来,一脚猛地落下,大地轻颤,戚和闷哼,嘴角淌血,肋骨断裂树根。 “小哥哥,不要停手,继续揍他!”小涔夕在一旁蹦蹦跳跳,挥舞粉嫩的双拳。 项焱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这些人蛮横嚣张,欺压良善,此时落在他们手里,任谁都会狠狠出一口恶气。 铁拳呼呼,如狂风骤雨砸落,轰在戚和胸口四肢,骨头断裂的“咔嚓”之音不断传出,让他身体剧震,口中鲜血不断涌出。 项焱出手很注意分寸,让他全身筋骨尽断,却又不至于丧命。 戚和到底是大宗门子弟,被山间浪人暴揍,始终未发出一声嚎叫,只怒目而视,牙关咬得吱吱响。 “残魂花奶剧毒之物,磨灭魂识,你们如此不择手段地想得到残魂花,所谓何事?” “呼”的一声,项焱揪住戚和衣领,将他生生拎了起来,犹如提一块软骨,极目喝问。 第二十一章 讹诈 “六道宗,所谓的大宗门,怎会有你们这样的恶霸?”项焱怒声呵斥,出拳如风。 然而无论如何拷问,戚和始终不吐一言一语,尽管月门子弟蛮横阴狠,他倒挺有骨气,教人侧目。 见根本审不出个子丑寅卯,项焱也不浪费力气,猛力一摔,将人砸在地上,戚和口鼻淌血。 小涔夕突然上前,愤愤地一阵拳打脚踢,却如隔靴搔痒,还把自己累得够呛,项焱见状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二十…二十一…”小涔夕低声数数,她要为每一位被虐待的猎户都揍上一拳,最后娇呼道,“最后一拳,为了小涔夕!” 而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喘得厉害,美眸却笑盈盈地,很是满足。 “解气了,我们也该去救人了!” 半晌后,见她稍稍平复,项焱咧嘴一笑,拽着一滩软泥,直奔一里外的丛林,会一会真正的恶霸。 “是戚和回来了?”丛林里,六道宗少年听到动静,腾地起身瞭望。 “丁汜,伯麟,过去看看!” “应该是小兄弟回来了。”另一边,大山暗中劝服自己。 “山大叔,福大叔,你们没事吧?!” 黑暗荒野,却传来小涔夕娇嫩的呼唤声,让所有槐柳镇民为之一震,个个脸上露出欣喜之色,难以掩饰地激动。 小涔随声而至,见所有猎户大叔被揍得凄惨,甚至有人筋骨断裂,又是一阵哭腔,骂道,“你们这些混蛋,坏人!恶人!” 而后,赶忙从包里翻找伤药,为他们处理伤口。 对凡人而言,筋骨断裂如果不及时救治,或者日后修养不善,很可能落下残疾,一生成为废人。 不比武道修士,残疾意味着生存能力的丧失,对凡人而言极其残忍,还不如手起刀落直接要了他们的命。 “竟从玉尾妖蝎的追杀下活了下来,真是命大!” 月门子弟全然不以为意,伯麟冷哼,他身裹亮甲,在月华下愈发璀璨,手中钢枪银辉夺目,寒光凛冽。 “戚和也该回来了……”冷峻少年神色凝重。 “是在等他吗?” 项焱将戚和横举身前,施施然走出,脸上尽是轻松戏谑,但内心一点也不敢放松,就怕四人群起而攻。 然而,眼见师弟被人暴揍,像死狗一样被拎在手里,毫无挣扎转圜的余地,本嚣张强硬的伯麟、丁汜猛然推却,丝毫没有上前救人的打算。 “果然是胆小之辈,只知道恃强凌弱!”项焱心中冷笑,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下。 “你是谁?” 冷峻少年发怒,见戚和有气无力地瘫软,连哼一声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他再也没有当前的阴沉冷静。 师弟被当着面凌辱,对他而言,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他本想抄剑向前,但转头看了一眼小涔夕,又立即顿住身形。 “我,就是那个要拿噬魂草和残魂花换命的人。”项焱回应,将一切看在眼里,随手扔出两块玉尾妖蝎甲壳。 “是你救了她?” 另一名月门弟子开口,他显得很不健康,不但身形比其他几人要小一圈,还脸色极其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当然是小哥哥!”小涔夕一脸傲娇。 “能击杀玉尾妖蝎,血海却为开辟,血精尚未凝生,不可思议!”伯麟猫在后头,低声细语。 “不对!” 丁汜低喝,嘴张得老大,狠咽了一口唾沫,眨巴眨巴嘴后才结结巴巴道,“在他体内,血海已经初成,只是…只是血精隐与血肉,与气血合一……” “精元与气血合一!”伯麟受惊,半晌说不出话。 “一念而动,精血横生,体魄强横无匹,传闻唯有可力拔山岳的靠山古族后裔才会出现这样的体质!” “禹皓,残魂花要紧!”脸色惨白的月门弟子沉声提醒,听到身后两人的议论,他瘦弱的身躯簌簌发抖。 面对能击杀玉尾妖蝎的强者,他们自是顾虑重重,没胆量逞能,能顾上一头是一头。 项焱五感敏锐,听见“禹皓”一名心中一震,他即刻想起姜禹白三族,三族竟有子弟在六道宗修行。 “看装扮,你像是居无定所的游侠。” 禹皓心急,却不显于色,即刻收敛怒容,笑道,“六道宗乃伏灵四国朝宗之所,敢与我六道宗为敌的,只有和风谷。救了这些贱民,却得罪和风谷,得罪苍国,值得吗?” “威胁我?” 项焱低喝,猛地将戚和砸在地上,铁铸重脚踏在他胸口,痛得他满头大汉,口中猛地吐血,眼中满是愤怒。 “小混蛋,你们之前不是很蛮横吗?把我山大叔伤成这样,有本事再嚣张啊!”小涔夕娇呼。 “小兄弟,手下不要留情!”大山、发福几人也是咬牙切齿,恨不得能过来添上几脚,以浇灭心头怒火。 “威胁不敢,只是善意地提醒。散修得罪大宗门,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禹皓摆手,显出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审了审用词,“我想你选择采药草,也是有此顾忌吧?” “只要放了戚和师弟,一切都好商量。”伯麟探出头,赔上笑脸。 “交出残魂花和噬魂草,放了我师弟,六道宗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惨白少年色厉内荏。 “我想看看,要是我不放,会发生些什么!” 再度被威胁,项焱怒火中烧,喝道,“老子眼里揉不得沙子,也不想得罪六道宗,但不代表老子怕死!” 话罢,又是一顿劈头盖脸地暴揍,断骨又是一阵喀嚓脆响,戚和疼得面部扭曲,却始终不曾哀嚎一声。 见师弟受难,几人开始忌惮,再也不敢强硬,咄咄逼人。 此刻,六道宗就是他们的救命稻草,幸好遇见的是一个散修,而且还算明智,如果遇见一个无所顾忌的疯子,他们只能认倒霉。 “无耻!” “小兄弟,狠狠地揍,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先灭了他们的嚣张劲!” 另一旁,槐柳镇猎户也是怒气冲冲,放声咆哮。 “一如当前所说,你放了我师弟,交出噬魂草和残魂花,我们也不再为难这些贱民,你我从此各走各路,两不相欠,如何?” 禹皓挤出一丝笑意。 “那是之前的条件!” 项焱咧嘴,脸上露出狡诈笑容,像拎死狗一样提着戚和,“先说说,你们为什么不择手段地采残魂花?” “宗门考核任务,不得不遵从!”禹皓脱口而出。 项焱讶然,但看到对方心安理得的样子,也不好继续追问,又道,“一如当前所说,药草换镇民,想要我放了戚和也行,得掏点别的东西!” “让他们留下通灵法宝!”阿旺立即开口。 “不行!”伯麟果断拒绝,神色发慌。修行之人的通灵法宝都是自己寻找灵材祭炼而成,费时费力,耗费不少代价。 “小哥哥,他们身上有修行的丹药,全给扒拉下来!”小涔夕也来凑热闹。 “法宝、丹药,统统留下!”项焱狮子大张口,“以后再也不许在赤云岭出现!” “你欺人太甚!”丁汜怒目,但始终不敢上前一步。 “得罪六道宗对你有什么好处?非得这般咄咄逼人,不留余地?”禹皓终于变色。 “我孤寡一人,得罪了六道宗,大不了去和风谷避避难,怕什么!” 项焱一脸无所谓,单掌扬起,低吼道,“不索命,费劲和你们啰嗦,还真当我是吃素的!” 能震断通灵法宝的肉掌,想切下一人的头颅,轻而易举。 “等等!” 禹皓赶忙阻止,脸色极其难看,妥协道,“你的条件,我们答应了!” “禹少!丹药给了就给了,法宝也要交出去吗?”伯麟失声大叫。 禹皓摇头,眉头拧成川字,恶狠狠地看着项焱,一言不发地扔掉手中灵剑,取出随身携带的丹药。 “小涔夕,给他们药草!”项焱喜不自禁。 他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原本也没料到会这么顺利,收获这么丰富,没想道这些人毫无修道者血性,轻易便被震慑住。 一番交割后,槐柳镇民相互搀扶而回。 项焱婉拒了他们的竭力邀请,与之告别,独自前往火云山脉更深处,冲击武道,开启真正的修行之路。 第二十二章 血浪滔天 火云山脉广袤险峻,兽吼沉闷,如阵阵雷鸣,山石崩裂,林木倒伏之音传来,仿佛深处的血腥之战永无止境,令人皮骨发麻。 “吼……” 山林深处传来赤睛炎狮王的嚎叫,从第一天迈入赤云岭,隆隆吼声越来越频繁,项焱心底总觉得不对劲。 此时,他伫立在山谷边缘的石壁上,脏乱的脸上展颜噙笑,像三岁小孩乐开了花,浑身愉悦轻松。 自了解与六道宗弟子的纷争,他告别小涔夕,要继续留在山林深处,直至真正开辟血海,步入武道。 离开了赤云岭,他试着进入山脉更深处,接近更强横的灵兽的栖居地。 “蛮荒之地,竟然有人血继了灵眸之力!”项焱不屑,但对丁汜之言必须重视,他反复呢喃,“精元隐于血肉,与气血合一……” 正是这句话,让六道宗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 修行者,以气血之力为根,通过心法沟通生命源泉,使精元成为可为武者调动的伟力。 又以精元为引,积聚天地灵气,滋养三魂之力,重建与气血的根本平衡。精元是沟通气血与天地精华、日月灵气的廊桥,是熔炼一切力量的基底。 武道修行,气血与精元的平衡因人而异。 凝生三成精元,则血海稳固,武道开启,潜质上乘者,精元比例可逾五成,而七成精元者已是绝世罕见。 精元隐于血肉,与气血合一,更是平衡的极致转换,是终极追求,唯有至真至纯的修行圣体才能达成此等境界。 眼下,他要开启这副肉身神藏,突破境界开辟血海。 “槐花陈酿!” 项焱惊呼,他在绝壁上找到了一个山洞,盘点从六道宗几人身上搜刮来的丹药,发现除了大量的小金丹,还有四壶风四娘的灵酒。 “这些人还真是胆大包天,经常光顾风古酒馆,却为了残魂花宁愿得罪整个槐柳镇!”项焱觉得匪夷所思。 此前,他服用了血纹参,气血之力旺盛了不少,但总觉得大部分药力都沉在下丹田处,并未全部化开。 于是,项焱左右开弓,四壶槐花陈酿很快下肚,上百颗小金丹,像豆子一样被他一把一把地塞进嘴里。 他丝毫不怕这把火烧得太猛,身体承不住药效而炸裂。 顿时,满面红光,浑身血色欲滴,身体热得滚烫,气喘吁吁时,浑身已经汗如雨下,洞内白雾蒸腾,宛如仙境。 他体内气血本就超越常人无数倍,一拳之下五万斤神力,就算是八陈之地,也罕有天才能在固始境有此成就。 宛如戚和这样的大宗门子弟,即便有境界压制,虽有轻敌之嫌,但与项焱对拳,骨骼碎断被强力碾压,完全不是对手。 更可怕的是,这还不是项焱的极限,他体内的气血像吹气球般在不断膨胀,心脏跳动剧烈,“砰砰”之音宛如暮鼓雷鸣。 “还不够!” 项焱低吼,四颗妖蝎内丹径直往嘴里送,连小涔夕留给他的、让他去寻找山神的银色噬魂草,他也一并开始乱嚼。 只要是药材灵物,他都不放过。 山洞内看不见日起日落,项焱浑身却开始散发丝丝金光,将黑暗潮湿的洞壁映照地辉煌无比,仿佛被涂上了一层黄金。 体内气血滚滚攀升,任督二脉上,星珠串联的穴窍张合不止,如鱼鳃吐纳,隐隐沟通血脉深处的神力之源。 仿佛,全身穴窍泉眼要么闭合不生,要么彻底喷发,他心中振奋,感觉那一刻即将来临,而且必然惊天动地。 “一年动,血精生,可力拔山岳!”项焱大喝。 体内,如珍珠大小的金色液滴缓缓凝成,黄澄澄地十分璀璨,循督脉而上,顺任脉而下,洗礼血肉,滋养筋骨,周天运转。 所过之处,穴窍如鱼得水般,剧烈张合,不断吞吐血肉精气,一次次的张合下,项焱体表的金色也一丝一丝地璀璨,又一丝一丝地黯淡。 如此反复,项焱稳坐洞内,如一块枯寂的山石,纹丝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山呼海啸,如龙吟如虎啸,山洞内光芒大盛,任督二脉中爆发出令日月都黯淡的璀璨金辉。 绚烂光辉,铺天盖地。 项焱体内浪淘汹涌,啸声不止,张合的穴窍如五十二道神泉,争相喷薄,精元汩汩而生,在筋脉中欢呼奔腾。 那绚烂神芒,仿佛足与日月争辉,竟穿透了千米山石,直达天际,引得虚空云层涌动,电闪雷鸣。 仿佛在九天之上掀起一番巨浪,一时间成片的闪电落下,滚滚雷浪袭来,方圆万里无一片宁静之地,凡人修士都为之惊动。 项焱仍盘坐不动,任督二脉辉煌璀璨,体内惊涛万重,体外风雷喧嚣,隆隆作响,仿佛天神震怒,魔王翻天。 眉心,那处神秘印记金光闪烁,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旋涡,三山五岳的造化之力尽数被吸吮而来,凝成股股灵气,涌入项焱体内。 当他转醒,周身金光才慢慢敛去,声浪平复,九天雷动止息,拨云见日般云层散开。 尽管山洞内恢复平静,任督二脉中万重惊涛不再,但奔涌之势并未退却,如澎湃江河,川流无尽。 内视己身,五十二口泉眼齐齐喷薄而发,十分壮阔,还缭绕着奇异的神采,精元汩汩溢出,十分壮观。 “固始境!” 项焱兴奋不已,眸中光彩熠熠,起身时一股非凡的神韵兀自荡开,极具龙虎之姿。 就在此时,沉睡的太乙灵阙剑忽然霞光迸发,化成一道长虹,径直没入项焱胸腹。 项焱身躯一震,五十二口泉眼剧颤,本喷薄的精元,竟连绵如丝,迅速被入体青霞吸收殆尽。 不止如此,项焱感觉怪异,仿佛太乙灵阙剑化成了一方青铜鼎。 此前吞食的小金丹、银叶噬魂草、妖蝎内丹、槐花陈酿,甚至药力不曾化开的血纹参都被青铜鼎熬炼。 甚至,在青铜古殿内汲取地灵力也只是储存在体内,此时被青铜鼎尽数抽出,沦为道火,以老药灵丹为辅,以肉躯为源种,熬成一鼎大药。 顿时,项焱体内传出阵阵啸声,喷薄淡金色的光雨。 整整一天一夜,项焱一动不动,宝相庄严,周身星光点点,胸腹处不断有金色光雨弥漫而出,涤荡全身,吐出浊物,汲取精华。 “轰……” 三天后,项焱一跃而起,撞开石壁山岳,冲天而上,宛如古圣坐空。 “极致精元!” 迈入固始境,项焱全身如洁,不但体内的浊物被洗尽,体表也是一尘不染,原本脏兮兮的衣物早已化成灰,一身赤裸。 只是,太乙灵阙剑依旧是一缕青霞,静静沉在胸腹,一念动,剑身上刻文发光,精元迅速散溢。 仿佛,他的血海不是肉身,而是这柄剑,好在,有关青铜古殿的一切诡异,他都已经习以为常。 “槐柳镇,我来了!” 他心情大好,极速超山岭外奔走,顺手击杀几头蛮兽,以兽皮粗制衣物裹身。 “咻咻咻!” 行至一片小高地时,忽然尖锐的呼啸声破空而来,刮起几道凛冽劲风,泛着幽深寒光,直扑项焱脑门、胸腹,十分迅疾,仿佛是地狱杀手出击,要夺命于瞬间。 项焱感知灵敏,几支极具力量与速度的铁箭,足有一米多长,正射向他命门,迅如闪电般的突然,令人防不胜防。 一箭之威足以穿金裂石,感受到凶狠劲道,他身体每一处毛发都立了起来。 他已经足够小心了,长时间一人独处,才破入固始,不料遭人暗袭。 “六道宗的找上门了?” 项焱惊疑,他根本想不到,除了六道宗月门弟子,在这山林深处,还有谁会对他放出如此凌厉的冷箭,而且出手毫不留情,直欲取其性命。 “喝!” 好在,如今的项焱敏捷矫健,感知敏锐,他快速侧身,动作挥洒飘忽,左右手同时发力,以肉掌接连劈落四根袭来的箭矢。 “锵锵!” 还两支铁箭没入后方,直接钉在地面山石中,箭头没入半米,溅起大片火花,箭尾还摇颤不定,嗡嗡蜂鸣,恐怖之极。 若非项焱反应迅疾,只怕身上留下几道血洞,一命呜呼。 顿时,他双眸怒火明旺,却不敢继续停留,卷起地上箭矢,迅速闪到古木后方,仔细观察动静。 前方丛林间,缓缓走出一名男子,二十岁出头,身材高挑,黑发飘扬,神色冷峻,眸中寒光冽冽,直盯向箭矢出击方向。 他的身上刻满了战斗留下的残伤,一柄战枪上沾满粘稠的暗红血迹,漆黑长发凌乱地飘散,因血汗而凝成条条小辫,散乱在脸颊上,寂静无声却好似在发出轻蔑而刚烈的战吼。 紧跟其后,一道靓丽身影飘出,玲珑的曲线,精致的脸庞,有种从画中走出的不真实感。周身上下血迹斑斑,满是山林的的嗜杀与野性气息。 第二十三章 王佐之才 “暝渊师兄,都说了不要出手,那人肯定不是六道宗的。”美丽女子的声音十分清幽婉转,在微微责怪那男子太过莽撞。 “纷争不断,容不得半分差池与怜悯。不果决自我,处处小心谨慎,对他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暝渊冷声开口。 项焱听到他们的交谈,与六道宗为敌,心底不禁生出几丝好感,但想到那男子出手狠辣,又气愤不过。 “放冷箭射杀我,毫不留情,还说得冠冕堂皇,你是不是脑子缺根弦?”项焱放肆怒吼。 暝渊面色阴沉,欲再度弯弓搭箭,对准古木,美丽女子却抢先一步,阻止道,“我们与六道宗的冲突,不要伤及无辜。” 隔空,项焱看见这道靓影,不禁有些沉醉。 乌黑长发流淌在肩,因风尘猩血显得有些凌乱,脸上却神情淡雅,如一抹清香幽兰,斑斑血迹与战斗之痕下,掩盖不住雪白的肌肤和高挑完美的身材。 项焱正血气方刚,眼前之人不惊艳却勾魂夺魄,空灵与幽静完美相融的美,令他如痴如醉,目光灼灼,挪不开半分。 “晴川,在山野中出没,是敌是友只有战过流血了才分得清!” 暝渊态度强横,执意要战,收起长弓,抄起背后长枪,如一道闪电般冲了过来,宛如猛虎出山,裹着一股迫人之势,直扑而来。 项焱使劲挠了挠头皮,没想到这家伙乖张若此,一眼不和便喊打喊杀,先暗箭伤人,没一句道歉不说,还强势霸道,一点不讲道理。 “下手这般狠毒,还咄咄逼人,不发威是不是以为我怕了你?” 一声怒吼,他猛地前跃,迅疾如猎豹,矫健若灵猿,“嗖”地接连纵跃迅速冲到了前方,卷起一阵劲风,周边林木簌簌。 “嗖……” 晴川突然冲到两人中间,喝止纷争,“暝渊师兄,和风谷的训示你都忘了吗?山脉深处异动,我们不能在此地耽搁时间。” “这是一场误会,冒犯之处还望见谅。”女子转身,露出淡雅笑容,朝项焱轻语道,“我师兄已步入燃火境,离摄息只一步之遥。” 项焱不禁一怔,血精破真而出后,才能演化真切的玄法秘书,以血海为源泉,释放变化莫测的攻击。 而燃火修士,因八脉交会穴贯通,在先天之精浇灌下,已催生先天原火,沟通内外,于呼吸吐纳间,熔炼天地造化,修成混元之力。 虽然同处固始境,但两者间隔着一道大鸿沟,完全处于不同的力量层次。 “实力有差,但既然遇上了,就战一场,如何?”项焱挑眉怒对暝渊,战意汹汹。 他并非不知天高地厚,深知不同力量层次的天壤之别,但他想看看,由太乙灵阙剑镇封的血海,到底有何奇特,又身具几分战力。 “给了台阶都不知道下,是不是不知道这深山老林里死字该怎么写!” 暝渊咬牙切齿,让血海武者在自己面前叫嚣,颇有些挂不住脸,喝道,“动用秘术就算我输!” “师兄!” 晴川还想再劝,然而眼前就是两头犟驴,脾气暴躁,一点就着,谁也阻止不了一场交锋,她只能无奈地退向一边。 “战!” 项焱大喝,一念动,精血横生,胸腹内,太乙灵阙剑霞光万丈,五十二座火山爆发,任督二脉惊雷滚滚。 血海彻底开辟,又以太乙灵阙剑镇于血海,声势不同凡响。 他全身焕发薄薄罡气,如披上日晖月华,速度极快,敏捷起落,似蛟腾虎跃,气势非凡,姿态灵动而优美。 行进间,双臂光华荡漾,他倏地发力,顺手抄起两块巨石,一前一后抛飞,砸向神色冷俊的暝渊。 “有意思!” 两轮巨石横空而来,暝渊嘴角咧开,右手一扬,抡起手中长枪,同时双腿腾空,猛力出击,只“轰”的两声巨响,碎石溅落四方。 项焱却趁机跟进,化作一道流光,迅疾如电,早已跃至对手身前。 他气若长虹,出击似猛虎扑食,右腿直接劈落下来,伴着泰山压顶之势,直击暝渊横身的腰腹,如一道铁鞭砸落,虎虎生风。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宵小,仅凭肉身力量,我也足以碾压你这只爬虫!” 暝渊没有祭出法宝,也没有释放法诀攻击,只最大限度地激发混元之力,面对粗暴的拳脚攻势,以双臂生生硬撼。 晴川在一旁不禁莞尔,摇头叹息,“还是那么自负……” “砰!” 腿臂相撞,金光闪没,发出一声闷响,劲风四起,震得枯枝乱叶凌飞,暝渊被击退了数米才稳住身形。 “怎么回事?”晴川面露惊色,尽管暝渊处于后手,但境界优势明显,碰撞的结果却超乎预料。 “经年累月借天地灵力的滋养,暝渊的肉身完成了新的蜕变,这家伙才入固始,体魄这般可怕,相抗之下竟并未落入下风!” 混元之力修行者,天地灵气、精元与气血三者相融,肉身更为强悍,却未能碾压一个血海初成的武者,实在不可思议。 “不知死活!” 一击未成,暝渊恼火,没想到对手完好无损,自己却先丢了一合。 他扔掉手中长枪,一个纵跃,如一道闪电径直落在项焱前方,猛地一跺脚,右腿如钢铁精铸的硬桩,卷起巨大风浪,横扫了出去。 “彻底激发混元之力,到底还是要尽全力了……”晴川脸上露出笑容,她期待这场争锋早点结束。 “境界的差距,果然难以逾越!” 项焱却心中凛然,感受到了可怕的迫人之威,却不准备避其锋芒,要全力接下这一击,试试自己的肉身极限。 反向转身,右腿扫出,猛力向后方侧踢相迎。 “轰!” 仿佛两头如山岳般的铁牛相撞,溅起巨大气浪,令周遭枯木乱颤,落叶横飞,尘土漫天。 最近的一株参天古树,竟未能承住撞击之势,齐人高处折断,轰然倒在林地里,轰隆巨响足以传出十里开外。 “竟强横若此,至少能硬抗十万斤重击!” 晴川不敢想象,她看到项焱体表薄弱的护体罡气,美眸中尽是不可思议,“如果血精满溢,修成混元,肉身将是何等的恐怖?” 倘若,再修成玄法秘术,领悟真义之法,项焱又将步入何等强大的境地? 战场上,暝渊战斗历练丰富,数合下,渐渐占据主动,一招一式令敌手应对仓惶,但项焱韧性十足,虽显狼狈,眸中却是愈发清澈明亮,始终未曾被彻底压制。 “师兄,回和风谷复命要紧!” 眼看比斗陷入胶着,晴川焦急不定,失去了先前看热闹的淡雅与从容。 “落日黄昏!” 突然,暝渊一声轻叱,浑身煦光迸发,气势暴涨,头顶一轮落日如天照,斜晖般的暖光丝丝缕缕荡漾而出。 顿时,项焱一身战意平息,任督二脉内,原本奔涌的源泉变得凝滞无动,浑身力量无法施展。 更可怕的是,那暖煦般的余晖,竟是有形的片片刀刃,带着凌厉可怕的攻势。 慌忙下,项焱双臂格挡,护住要害,却拦不住水华般的余晖利刃割裂肉身,身上瞬间被划出数道可怖伤口,晶莹血珠冒出。 “快住手!”眼看项焱危险,晴川心急大呼,害怕他失手错杀,误了和风谷的训示。 “厉害!”项焱突然暴喝,眸中战意盎然。 胸腹内,太乙灵阙剑上刻文绚烂发光,落日黄昏的迟滞之力瞬间失效,血海再度沸腾。 他倏地出手,生生将旁边一棵古木倒拔而起,双手举着参天大树,格挡蔓延而至的余晖,稳步前行,碰撞之下,引得山石微微颤鸣。 “怪胎!” 但这一幕很不协调,犹如巨石之下一只蝼蚁在缓步前行,教两师兄妹瞠目结舌。 黄昏余刃锐利无比,像砍瓜切菜般,树干被一层一层,一段一段地削掉,碎屑乱舞,如飘零落叶满天都是。 “别留手!” 项焱不尽兴,扔掉古树,又低头在地上硬刨出一方巨石,头举前方快速挺进,密不透风的光刃击打在石头上,溅起星星点点火花。 暝渊引动混元之力施展秘术,但并未尽全力。 然而,黄昏余刃连绵不断,且力道不俗,项焱的手臂渐渐被震得发麻,额头汗珠涔涔。 他扛着巨石,呲牙咧嘴,一步一步艰难前进。 “我败了!” 暝渊突然开口,一脸颓然,爽快认输但并未恼羞成怒,前一刻要置项焱于死地,一战之后也默默地践行诺言。 “天佐之才!”吐出四字后,他蓦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火云山脉深处异动,霸主混战,生死征伐不断,这片山林很危险,你也赶紧离开吧!” 说完,晴川也准备离开,但又回眸叮嘱道,“小心六道宗之人,如果没地方去,可去和风谷避难。” 第二十四章 异动 “话别只说一半啊?” 眼见和风谷师兄妹着急离开,项焱屁颠屁颠地紧跟在后。 “山林深处有何异动?和六道宗又有什么关系?” 晴川说的话让人一头雾水,他可以不计较方才暝渊的莽撞,但不接受有头无尾的交谈。 所谓不打不相识,既然切磋了一场,项焱也不管不顾地黏上了这两人,拼命地索问。 好在,晴川不耐其烦,一边在林中疾步驰骋,一边细致地解答项焱他心中疑问。 “火云山脉,诸多实力强横的霸主暴走发狂,混战征伐不休,波及甚广,赤睛炎狮王也焦躁不安,它早已察觉异常,将不可避免地卷入这场大纷争。” 朱唇轻启,莞尔一笑,媚态百生,尽管风尘满布,仍有缕缕淡雅若幽兰的清香散发,令人陶醉心怡。 项焱闻言却是一惊,想起几个月来,赤睛炎狮王的咆哮与惊吼,不但越来越频繁,的确还愈发的惶恐不安。 而且,山林深处时不时会传出山崩地裂的轰隆之音,只是项焱并未在意,现在想来的确不怎么太平。 原始兽林,尽管血腥杀戮、弱肉强食是唯一生存道义,但诸霸都有各自固定的领地,常日里井水不犯河水。 如果说,相互间出现细小摩擦与争执见怪不怪,但发生大规模混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眼下境况,项焱实在难以理解,不禁眉头轻蹙,疑惑道,“兽王血战,难道有哪个家伙想称霸?” “不是争霸,而是夺宝!” 一直沉默的暝渊也突然开口,但神色很凝重,“关乎伏灵大陆起源的巨宝,是六道宗与和风谷立存的根由。” “能不能说明白点?”项焱嗤鼻。 “我们所知也不过冰山一角,只是在执行山门命令,关注深处异动,监视六道宗一切活动。” 暝渊冷眸如电,凝视项焱,喝道,“你体魄不凡,却模样潦倒,是散修?” “我住在槐柳镇!”项焱果断回应,他不想让话题焦点延续在自己出身上,又问道,“伏灵大陆的起源,还有什么不一样之处?” “不知道这些也正常。”暝渊沉吟,却一脸的不可置信,“槐柳镇里出现了你这样的俊杰,怎么外界没有任何消息?” “这几天才突破!”项焱猛地打了个哈哈,腆着脸皮试探道,“我很少去外界走动,能不能跟我说说这些秘辛?” “也算不得什么秘辛!这在修士界人尽皆知。” 晴川丰润泽唇蠕动,声音柔和甜美,解释道,“伏灵大陆,尽管存在了极其悠久的年岁,但只是苍莽世界很小的一片天地。” “有传闻,无数岁月前一场浩劫席卷天下,诸多尊者古圣陨落,八陈之地的一角崩碎,形成了这篇孤悬在外的封闭子域。” “起源巨宝,宗门存立的根由,这又指的是什么?” “我们所知有限,无法回答你的问题,只知道六道宗也好,和风谷也罢,都是外来传承,因起源巨宝而生根。” “不像苍炎、晓风、虹冰、鸣沙,这些部族联盟而成的国度,本就源于此地。” 项焱点头,苍国便是以姜禹白为首,联合其余五族而成的边缘国度,如今成了他的死生之敌。 自听说项焱来自槐柳镇,两人热切不少,甚至是对他的疑问是知无不言。 晴川见他听得如此认真,美眸中闪出一道亮光,打趣道,“说来,伏灵大陆最神奇的是槐柳镇,一个凡人聚居小镇,却像是修士界的圣地。” “或许,是因为镇里有几位异士隐居的缘故吧。”项焱接口,却马上转移话题,问道,“六道宗与和风谷势同水火,也因起源巨宝?” “两大宗门间,利益纠葛极深,盘根错节一言难以蔽之,除了争夺山宝,甚至在立宗理念上背道而驰。” 暝渊沉声回答,似乎不理解,“六道宗是四国朝宗之地,而和风谷却致力于小族村镇,在连绵无尽的蛮荒兽林中寻找俊杰。” “所以,既然你已经开辟血海,破入固始境,进一步修行,最好的选择是加入和风谷,而不是六道宗。”晴川娇声回应。 “所以,你提醒我小心六道宗之人,是怕我跟他们走吗?”项焱打趣。 “的确,如果你投奔六道宗,或许在将来会成为和风谷劲敌,这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 暝渊果决得回应,丝毫不拐弯抹角,“若非和风谷训示,只要你成为对手,我甚至会提前扼杀你。” 项焱心底一寒,无论身在何处,只要自身,甚至所在阵营的利益受到威胁,都会有人选择极端方式。 “不过,原因还不尽如此!” 晴川也早已收敛笑容,神色变得凝重,严肃道,“六道宗制造的危险,比诸霸混战更可怕。” “最近,他们行事诡异,尤其是山林深处异动后,竟在大肆搜集死尸,为此甚至扫荡了许多村镇!” “搜集死尸!”闻言,项焱心中一顿抽搐,没想到他们惨无人道若此。 突然,他想起前些日子,禹皓等人为得到残魂花不择手段地,或许与晴川所言有不小关联。 “我们急于返回,不只为山林暴动,更为此事求援!” 暝渊转身,望向来时方向,脸色越发地阴沉,“受和风谷庇护的村镇,好几处被夷平,整座整座族群被屠杀,不留任何活口,无论修士凡人,男女老少!” 项焱震惊! 原来,在此之前,他们已与六道宗之人交锋数次,想力挽狂澜救下罹难者,奈何寡不敌众,实力悬殊。 在拼死不少和风谷弟子后,仅两人逃生,还被一路追杀。 “与我们一同前往和风谷吗?” 晴川顿住脚步,认真询问,“王佐之才,将来成就必定无限,但是,所谓庸者败于懒惰,才者败于孤傲,师承宗门很有必要!” 晴川所言,项焱心中甚是了然。 固始境,血海、破真、燃火、摄息四个阶段。 在不同的修行层次,依赖的力量之源有天壤之别,血海与破真是纯粹的己身蜕变,需以气血为引推动血与精平衡的增长。 而燃火与摄息阶段,则是激发穴窍,开辟肉身门户,吐纳天地灵精,日月之华,反哺气血,初窥混元之力。 尤其是破真阶段,修士关于玄法秘术的选择,对今后的修行路影响深远。 但是,项焱更想去槐柳镇,履行对小涔夕的承诺,去拜访那里的奇人,见识凡人聚居却修士云集的圣地。 第二十五章 死尸 “哪个孙子这么缺德?老子才撒泡尿,坐骑就被惦记上了!” 身后传来怒声暴喝,项焱不管不顾,骑马绝尘而去。 此前在天狼山外,与和风谷师兄妹分道后,项焱便一人轻快上路。 行至路边时,恰巧见前头一匹马驹悠闲踱步却四下无人,他二话不说,跳将上去紧夹马肚便直奔槐柳镇,不曾想,原来马驹有主。 此时,身后那紧追不舍之人,虎背熊腰,身背一柄阔剑,早已看不清面容。 “对不住了,槐柳镇风谷酒馆!” 项焱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前往槐柳镇的急切,胜过归心似箭的远行人。 他一心惦记风谷酒馆的槐花陈酿,老药师的血王丹,还有古灵精探却惹人怜爱的小涔夕。 那座让修士朝圣的神异小镇,项焱早已向往多时,而且他还要兑现许下的承诺。 “不知外界情况如何了……” 逃出丹羽矿场已有数月,他不知道,姜禹白三族对他的愤怒,是否因时间流逝而淡化,苍国八族的追杀与搜捕是否已经平息。 这是他再入红尘唯一的担忧。 当夕阳斜落,残霞当晚时,落日余晖将天边映染得血红,一人一骑风驰电掣,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山谷。 谷内是一汪汪的碧湖,一处处的浅滩,白雾飘渺,鱼鸟嬉闹,十分的温润秀丽。 连续赶路又兼天色渐晚,项焱干脆就在此地停留,稍作休憩,洗却风尘。 夕阳斜晖下,湖中碧波粼粼,半米灵鱼自在游荡,金色鳞片光彩熠熠,十分夺目。 “啖肉饮血几个月,喝顿鱼汤也不错!” 项焱口中**横生,双眸精光湛湛,撸起兽皮衣袖卷起裤腿直扑了进去。 除尽了泥垢汗血,起身时,却是一位俊朗健壮的青年,山间孤独飘零的散人已经不再。 棱角分明的面庞,挺拔的身姿,一身阳刚正气,萧肃而清举,与昔日骨瘦如柴似饱经风霜的躯体相比,已是判若两人。 晚风轻拂,山林深处急吼阵阵,轰隆不止,谷内却是鱼香四溢,渺渺白烟升腾。 “好浓郁的灵精!”湖边,项焱惊叹! 眼前,汤汁芬芳馥郁,谷内香气浓郁难化,令人飘渺欲醉,有如水乳交融的色泽令人垂涎欲滴。 项焱双眸愈发明亮,他捉了四条大鱼,还一路随手采摘了不少山间老药,这一大锅鱼汤已经不是简单的果腹美食,而是一炉极富气血精华的修行宝药。 入嘴鲜美润滑,顿时,沉睡的味蕾彻底绽放苏醒,仿佛每一处毛孔都在呼吸,竭力吸吮吐纳四溢的精香。 就连镇封血海的太灵阙剑也是欢动不已,散发悠悠青光。 “配上槐花陈酿就完美了!” 饱餐一顿,虽有瑕疵,项焱仍然十分满足,瘫在一块青白玉石上,舒适惬意,让全身血肉筋骨尽情吸收。 而后,他周天运转项族秘传的心法,引导气血与精元的相互转化,疏通筋骨。 才突破不久,只一锅鱼汤下肚,几番淬炼,身体又有异样传来。 不久后,血海内太乙灵阙剑忽然霞光迸发,辉芒无限。 顿时,项焱浑身星光点点,宛如神曦的光辉密密麻麻,每一处血肉都是霞光炽烈,喷薄吐纳。 浑身血液神泽四溢,化成一缕又一缕神性罡气,净化浊物,熔炼肉身。 与此同时,有轰隆的大道之音传出,像是守护神祗降临,为项焱诵经祭礼,祷告上苍。 “太乙灵阙剑也是一件炼药大器?项焱愈发惊异,灵剑的表现似是人道圣兵,神秘不凡。 灵阙剑如此神异,不知一母同袍的青铜古殿又将有怎样惊世骇俗之能,项焱不敢想象。 此时,他体表光辉愈发璀璨夺目,点点星光交织成片,化成薄薄的护体罡气,金纹流转,甚至还有浅薄的道义铭文浮现,与血肉筋骨共生共存。 灵鱼精华被浓缩淬炼成几缕金色液滴,在项焱体内沸腾流窜,冲击阻塞的脉络筋骨,涤荡未尽的铅华。 皮肉下,撕裂的剧痛霸烈而疯狂,项焱盘坐不动,连一丝闷哼都未发出,任太乙灵阙剑引精华淬血锻骨。 可怕的绞肉裂骨之殇结束,金色灵鱼的药性精华被吸收殆尽,项焱感觉连五脏六腑都裹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泽。 而且,任督二脉之外,又多了好几条灵泉元泊,密布全身各处,在灵阙剑霞光牵引下,无数新的穴窍开始张合,有吞吐喷发之势,竟是八脉贯通的先兆。 “还差把火!” 项焱缓缓转醒,尽管来势凶猛,但黄金灵鱼的灵精还不够他突破,以完成新一轮的肉身蜕变。 不过,太乙灵阙剑不简单,灵鱼精华无一浪费的被它熔炼,而后滋养血肉筋骨。 项焱在山谷游荡,试试肉身有多强,却发现力量并未增长,但他切实感受到了体魄的变化。 正疑惑不解时,蓦然看到山谷深处有一处火光,当下便神情一紧,谨慎朝那边靠过去。 仔细算来,项焱在山外游荡了数月,但遇见陌生人的时机并不多,只不过每一次都伴着危险与意外。 这一次,又会遇见一群什么人? 项焱缓慢靠近,五感六识敏锐,隔着很远便看清了对方情况。 几个年轻人正围坐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个不停,似乎心情不错。 外围,有一些奇怪的随从围成一个大圈,都被铁链锁紧,而且神情木讷,双眼空洞,一个个脸色苍白得极不正常,还有几人身上到处是残杀,但血迹早已凝固变黑。 甚至,有几位身上还插着可怖的箭矢与刀兵,而且在致命要害处。 “这是被牵引的死尸?” 项焱惊异,但脚下并未停止,他轻步谨慎靠近,直至能听清对方的细语交谈。 “皓哥终于成功踏入内宗,而且是天地人三道任选,假以时日,他必将成为宗门核心子弟,于同龄无敌!”一人开口。 “皓哥不在,少拍马屁了!”有人毫不客气地浇了盆冷水。 “伯麟!” 项焱暗自惊呼,根据气息,他笃定说话之人就是数日前的那个怂包,只是此时变化不小,多了几分沉稳与魄力。 “老兄,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跟了皓哥这么久,他实力究竟怎样,我是不是在吹牛,你可比任何人都清楚。”先前那人腾地起身,十分不爽。 “他实力强又怎样,姜家白家世子实力更强,可都只顾自己,不顾兄弟手足,害得苍国同门在宗门外被山间散修杂毛压榨,在宗门内被风国、冰国的家伙欺凌,就连沙国的怂包软蛋也敢骑在我们头上!” 伯麟也很不爽,貌似还对当日通灵法宝被夺一事耿耿于怀。 “姜禹白三族,老一辈自私自利一毛不拔,小辈夜霸道蛮横不讲理,为他们鞍前马后冲锋陷阵,连口汤都捞不着……”有人开口,为伯麟鸣不平。 “说来说去,还是实力不够!这次山林暴动,宗门悬赏搜集死尸,若能抓住机会,多屠杀几个村镇,抓捕和风谷之人,说不定就再也不用看人脸色了。” 第二十六章 一道虹光 “宗门搜集这么多死尸,而且无论凡人修士,灵兽凶禽,只要尸身完好即可,到底所图为何?”有人疑惑。 “宗门自有宗门的目的,不该我们知道的,何必多问?咱们只管踏踏实实地完成任务,平安回山,换取应得的报酬。” “山林异动,可怕的纷争四起,无需多日便将浮尸遍地,宗门只需等一段时日即可,何必鱼肉那些在荒野艰难讨生的苦寒族群?” “还是那句话,宗门如何行事,自有它的道理与宗旨,作为弟子不应质疑宗主长老的决定。咱们把这些死尸送给宗老,其余的就当没听见,没看见……” “话虽如此,但也不能做事不明不白啊,而且还是这种有违道义之事,万一哪天被宗门抛弃……” “宗门岂会抛弃弟子?如果先于和风谷夺取秘藏巨宝,我们也能跟着沾光,福泽无限!” “夺秘藏也得等霸主暴走混战结束之后,屠戮村镇血流十万里,这与夺秘藏何干?” “不知道,但我相信宗主和长老,他们的决定绝不会有错!” “伯麟,据说伯庸城也有不小动作,还是你叔父亲自出马,带领伯氏部族最精锐的铁鹰卫队,不日将来到火云山脉,难道你没得到什么消息?” “没有!” 伯麟摇头,看了一眼周围带血的死尸,冷声道,“不止是伯庸城,苍国各部都有卫队出动,与火云深处异动无关,是为追捕几个月前从丹羽矿场逃出来的矿奴。” “矿奴还没抓到?” 一人惊异,不由地大声疾呼,“姜禹白大动干戈,令家族亲卫日夜守在矿场外围,还让整个血虎守卫殉葬,丹羽矿场也就此没落,这个矿奴的能量真不小啊……” “苍国蒙羞受辱,姜禹白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矿奴既然逃出来了,这茫茫世界,上哪里去追捕?” “丹羽矿奴并非无迹可寻,他们每日食用的饭菜中都参入了追心草,只要矿奴匿身于三族族人方圆十里内,以秘术追踪就必能有所感应。” 伯麟不厌其烦,细致地解释道,“禹皓进入内宗不久便突破,如今已燃火接引天地灵力,据说前两天第一次施展家族秘术,竟微弱感应到矿奴痕迹,或许他就藏身在火云山脉外围。” “原来如此!” “我看没这么简单!六道宗是四国朝宗之所,此时苍国齐动,肯定与宗门所谋之事有关!” “你是说,火云深处异动,伏灵四国也将卷入其中?” …… 黑夜中,听到几个青年的交谈,项焱深受震撼。 六道宗高层下令,搜集死尸,让宗门弟子屠戮四野,这种冷血无情让人凉气倒吸。 让他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苍国对他的追捕一刻也未停止过。 “要不要掺合?” 是否像和风谷那样,阻止六道宗庇护受难的人荒民,他变得犹豫不定。 不像解救小涔夕和猎户时那般,心之所向而无往不前。 可以说,这山林里发生的一切与他并无直接关系。 “势单力薄,以如今之力对抗六道宗,连蚍蜉撼树都算不上。” 项焱决定不管不问,于是悄然退回自己的营地。邪恶遍天下,力所不及,勉力逞强也无济于事。 对抗六道宗,清除为祸伏灵大陆的不义之徒,自有和风谷操心操力。 如今,前往槐柳镇才是当务之急。 东方鱼白,项焱晨练后,继续朝赤云岭槐柳镇方向进发。 一路上,项焱脑中什么都不想,只惦记着能多喝几壶槐花陈酿,食几味好药,在太乙灵阙剑相助下,让八脉彻底贯通,试试肉身将发生怎样的蜕变,当精元破真,催生先天原火后,又将强横到何等地步。 通过红木林,就能回到赤云岭边缘。 这片红木林险峻难以跋涉,进入山林深处时,他并未路过此地,如今为能尽快前往槐柳镇,只好一头扎进去。 红木林里,积年累月的枯枝落叶厚厚地堆积,鳞光星星点点,透过参天密叶间缝隙洒落而下,斑斑驳驳。 山林阴森湿寒,走兽毒虫常年出没,留下无数毛羽遗蜕与残痕,腥气很重。 或许因为有人点醒,项焱这才感觉到山林深处的凶险。 四周都是伏到折断的参天巨树,无数年岁的灵藤也难逃被毁,干枯的黑血残留片片。 这是常年累月的激烈战斗留下的残伤,想必曾有无数走兽惨死,或成为强者血食,或成为一块药田。 嗜血与狂暴地杀戮气息弥漫,项焱无时无刻不感到全身毛发倒竖,皮骨悚然,一路上走得非常谨慎,他甚至感觉到,座下宝马因恐惧而不停地颤抖。 “果然不像人类城池周边的密林那样平和。”项焱暗道。 原始山林中凶物横行,山兽毒虫往往会从隐蔽之地冲出,让人防不胜防,必须小心谨慎,否则会轻易丧命。 然而,一路走来,除了激烈大战留下的残影与血腥,并未遇到任何生灵。 这很不正常! 要知道,就连最外围的赤云岭,常日里也是喧嚣异常。 蛮兽骚动不止,飞禽扑朔不休,到处都是林木摇摆,乱舞狂飞后的躁动之音。 而同样是山脉外围的红木林,此时却静得可怕。 “怎么连根鸟毛都没看到?” 项焱心中怦怦跳,一颗心悬而不定,惊疑道,“诸霸之战波及这里了?” 一人一骑在林中穿行已久,深处虽不平静,轰隆如闷雷的兽吼不曾间断,暴走打斗阵阵,但他并没有感受到有大动荡,真正的诸霸混战似乎尚未开始。 然而,仔细查探,他赫然发现,到处都有搏斗过的痕迹,焦烟弥漫,一片狼藉。 血迹洒落四方,古木树丛凌乱,青石崩碎,林木焦黑,黑铁箭矢插在灌木之上,断刃散在山石之中,战况惨烈。 这不是凶兽嗜血厮杀的残迹,而是狩猎甚至是屠杀留下的伤痕。 “咻……” 突然,座下宝马嘶鸣不再前行,慌乱中前蹄跃起,项焱没抓稳,一个滚落摔下了马背。 原来,前方大片枯藤落叶覆盖下,是一处幽深的地坑,倒插的铁刺森寒摄魄。 “是匹好马!” 劫后余生,项焱惊出一身冷汗,若非座下宝马有灵,他陷进去,肯定会被扎成筛子,死于非命。 五感敏锐,他竟没有丝毫警觉,不禁汗毛倒竖。 而就在眼前深坑中,倒插的铁刺上还赫然挂着好几具尸体,密布的铁锥扎得血肉像筛子孔目一样,鲜血淋漓还尚未凝结,死状骇然。 “都是和风谷弟子!” 通过穿着,项焱断定,但心中不由地悸动不安,沉声道,“尸体已经残缺不全,所以会被六道宗抛下!” 眼下,他只想快速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突然,胸腹血海深处,太乙灵阙剑开始颤动,虹光氤氲,而后离体而出,剑锋一道神光迸出,直指槐柳镇相反方向。 项焱惊疑,而后调转方向,朝霞光映射之处进发。 “咿呀,咿呀…” 还没走多远,此前沉睡的灵胎也变得欢呼雀跃,似乎在说些什么。 “吆……” 忽然,太乙剑神光映射方向,一声清脆悠扬的凤鸣之音传来,一道巴掌大小的赤红亮光一闪而过,快逾闪电。 “咿呀,咿呀…” 灵阙剑内,虹光愈发炽盛,灵胎的欢呼也越发急促跳动。 “什么生灵?” 项焱疑惑,但太乙灵阙剑通人性,连灵胎都因它而舒醒,岂是凡物? 第二十七章 追逐 尽管这一路上,项焱还有些不明所以,但他没有丝毫犹豫,在太乙灵阙剑指引下,朝赤虹闪遁方向疾奔。 连灵胎都因此觉醒,他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虽然,此地离槐柳镇差不多只有百里路程,按坐骑脚力算下来不过半日时光,但太乙灵阙剑有异,其它事都得靠边。 拿那道穿梭如电的虹光,像是天地孕育的强横灵种,又像是草木集日月精华而修成的不凡精灵。 接连几日,项焱一路疾驰,紧跟其后,完全不顾白天黑夜,峭壁平野。 赤虹也是一道炽盛的烈焰,散发可怕的炎火之威,只微微感应,便令人心生忌惮。 所过之处,清越啼鸣阵阵,百兽或蛰伏巢穴不出,或垂首以示臣服,不敢与之相抗。 但是,炽焰从不曾袭击伤害任何蛮兽飞禽,反而像是受惊的莺雀,慌不择路地逃遁,不但速度极快,还忽左忽右,变幻不定。 一路上,太乙灵阙剑沉浮不定,霞光迸发,剑锋一道璀璨的辉芒,始终锁定那巴掌大小的火灵。 项焱跟着弯弯绕绕,离槐柳镇越来越远,也越来越深入火云山脉。 当再度行至天狼山附近时,太乙剑忽然嗡嗡巨颤,霞光愈发炽烈,灵胎也是激烈跳动,“咿呀”欢呼不止,极其地愉悦兴奋。 “快灭火……” 与此同时,前方传来一阵杂乱而急促的呼喝之音,还夹杂惊慌失措的鸟雀啼鸣。 项焱心中一紧,如果奇异灵物被他人所得,将是莫大的遗憾,于是他纵马奔腾,快速靠近。 等跑到地方,所见所闻却让他好一阵发呆。 是伯麟一伙牵引死尸途径此地,却撞上“逃窜”而来的赤虹火灵。 火灵简直就是一只欲火的火云雀,只有巴掌大小,却扑腾小翅膀,四处点火,天不怕地不怕,所过之处,仿佛连虚空都在燃烧。 但是,它又极具灵智,很好地掌控烈火威能,而且只焚烧死尸,不曾伤及无辜活灵。 当项焱头顶太乙灵阙剑出现,它就像老鼠见到了猫,倏地化成一道出色闪电,飞也似的逃走,只留下火光散落、焦烟缭绕的四处狼藉。 “伯麟,所有死尸都被烧毁了!”活着的人狼狈不堪,浑身衣衫还冒着焦黑浓烟。 “任务不能失败!” 伯麟怒吼,扒拉下一身烧焦的衣物,稍显无奈地喝道,“我们是替宗门做事,也是替禹皓做事,如今形式下,除非叛逃,否则,要是不能如数上缴死尸,与戚和一个下场!” 闻言,所有人不禁浑身哆嗦,“数数日子也快到了,搜集死尸的可不止我们一伙,恐怕方圆百里早已被屠戮殆尽,我们能上哪去找这么多死尸?” “槐柳镇!”有人开口。 “你长没长脑子?” 伯麟怒骂,脸都气歪了,喝道,“想打槐柳镇的主意,就算是宗主亲自出山,也得事先掂量三分!” “不就是有几樽老妖怪坐镇吗?” 那人不服,冷哼道,“如果在赤云岭设伏,隐秘击杀狩猎的村夫,不但不会惹出什么乱子,而且不需多久就能凑够二十具死尸,何乐而不为?” 伯麟只涨红脸,竭力否决道,“行不通,六道宗搜集死尸的弟子无数,至今再无人敢打槐柳镇的主意,不是没有原因的。” “还不是因为你们!被一个山野村夫恐吓到不敢再入赤云岭!” “那人绝不简单,气血与精元合一,体魄至圣,力敌四只玉尾妖蝎,连禹皓都不敢轻举妄动,我们合力也远不是对手!” 伯麟据理力争,辩解道,“想想戚和,就是被他打成重伤,才会下场悲惨若此!” 众人不禁身躯一颤。 “即便那山野村夫强横无匹,我不信他会一直守在赤云岭,哪都不去!” “说的没错,去也是死,不去也是死,既然如此,再怎么死,总比被这股邪火烧死在山林里强。” 几人不再犹豫,直朝赤云岭进发,伯麟无奈,也只好尾随而去。 “管不了那么多了……” 项焱不能放任这伙人为害凡间,在继续追逐火云雀之前,要先铲除这群人。 项焱伸手握住太乙灵阙剑,迸发的霞光内敛,他没多想,直接跳下坐骑,直奔六道宗弟子行进方向。 身影矫健如神禽,迅疾如猛虎,一言不发地挡在几人身前。 “哪来的野猴子,敢挡我们去路?”领头人顿时警觉,面露不悦之色。 “是哪个村哪个镇的余孽,不自量力地找我们来寻仇?” 身后一人赶忙上前,欣喜道,“我们正发愁死尸无处可寻,既然有荒民送上门来,正好杀了充数!” 领头人眉头一挑,走上前,伸手拍了拍项焱肩头,笑道,“野猴,外头本就不太平,你还独自一人到处乱窜,下辈子长点心吧!” 话语中充满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傲慢与嘲讽,仿佛已将项焱看成了一个死人。 “既然逃出去了,不想着好好地活下去,非得过来送死,我们也没办法了……” “跟他废话那么多作甚?还想他死后感激你不成?” 旁边一人开口哈哈大笑,“赶紧解决,我们可没多少时间消遣了……” 项焱淡漠地将众人的表演尽收眼底,冷眸如电,一一扫视眼前这些仗势凌人的恶徒。 “还有想说的赶紧说,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他冷不丁地开口,语气冷冽,扬起手中斑驳的青铜剑,杀机凛凛,又咧嘴一笑道,“挑重要的说,我赶时间!” 领头人闻言一顿,斜睨项焱,“你认真的?” 他一脸的嫌弃,神情中尽是戏谑,想笑又笑不出声,实在是眼前人太不知所谓了。 几块兽皮不蔽体地随意裹在身上,乱糟糟的肮脏无比,头发凌乱蓬松,胳膊腿上还到处是血痕。 最让人嫌弃的是,汗血混杂的腐臭味,又兼浓烈的鱼腥,让人闻之欲呕,禁不住地要远离三分。 任何人见到他,不会有其它想法,只会认为这是一个在山坡里打滚的野人。 “我说了,赶时间!”项焱冷哼。 “在失去族人的痛苦中煎熬,的确不如痛痛快快地死!” 有人自以为是,越过前人朝项焱走近,大剌剌地笑道,“既然你一心寻死,我就如你所愿。” 项焱偏头望着他,也在笑,像没心没肺,笑这些人死到临头仍懵懂无知。 “徒手让你三招,哀悼你族人的不幸遭遇,三招之后,你安心上路!” 项焱不答话,眸中战意骤起,亮起拳头,哼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拳头已如闪电砸出,狠狠地轰在对方胸口。 只传出一声闷响,所有人都不知道项焱是何时动手,就这样奇怪地结束了第一招。 只一拳之下,那人已是面色惨白,嘴角鲜血流淌。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如电的拳头又轰了出去,一声“咔嚓”脆响,胸骨断裂之音传来,那人应声倒飞。 项焱咧嘴一笑,极速跟进,后发先至,猛地踏出一脚,鲜血迸溅,将那人生生踩死。 现场鸦雀无声,一个个震惊地望着项焱,眼珠爆出,满脸的匪夷所思。 他们何曾想过,荒郊野外,一个逃生的荒民哪会有这等实力,两拳将血海武者轰飞,一脚将人生生碾死。 “是你!” 后方,伯麟反应过来,认出了项焱,像遇见煞星一样,顿时面色惊恐万分,一身汗毛倒竖起来,不由地向远处飞快遁逃,吼道,“是他们执意要去的……” 所有人回过神来,这人不是什么幸存之人,而是当初让禹皓、伯麟一伙人不敢肆意的游侠。 “我说了,赶时间!” 项焱低吼,手中青剑霞光一闪,没入他胸腹。 顿时,血海内惊涛万重,剑身上风雷滚滚,五十二道神泉喷薄,气势磅礴。 第二十八章 天火 同样是开辟血海的修士,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六道宗弟子一死一逃,在弥漫的澎湃精血气息下,活着的众人哪里还有半分平静,甚至不敢再停留半分,早已成惊弓之鸟,各顾各地四散飞逃。 项焱早料到此情此景,身体倏地飞出,猛然探出双手,一把死死地抓住两人脖颈,任他们如何挣扎,愣是无法挣脱。 “咔!咔!” 手掌发力,骨骼断裂之音先后传出,而后两颗脑袋就像焉了的花草,耷拉在肩膀上,已经气绝。 很快,除了见机最快,逃跑最果决的伯麟,剩下的两三人被追上,只一招就被无情抹杀。 前一刻,几人还谈笑风生,下一刻便人死如灯灭。 要知道,血海未开辟时,项焱就揍得戚和不能自理,如今境界突破,实力更甚,自然赢得轻松,杀得顺手。 麻利地解决问题,他满意地拍拍手,开始收集战利品。 “咻……” 忽然,身后坐骑欢快嘶鸣。 “精元尚未破真,更为催生先天原火淬炼天地灵气,只开辟血海便具如此强横的肉身,果真非一般人!” 项焱本以为利落地战了一场,坐骑是在为自己欢呼,不曾想背后又传来浑厚粗犷,犹如平地惊雷吼。 回头望去,一人牵着马驹阔步走来,虎背熊腰,毫不夸张的说,臂膀宽阔足抵得上两个项焱,而且面部毛发浓密,十足一个如山岳般的壮汉。 “本来,你偷了我的马,我打算狠狠揍你一顿,不过,见你出手如此狠决,实力强横,我估摸着揍不过你,只好改变主意。” 来人说话中气十足,直来直往,没有丝毫油嘴滑舌的世故气息,却像是闯荡四野的中年游侠。 项焱闻言也是一惊,他实在没想到,误打误撞地回到天狼山附近,凑巧地又和坐骑主人撞了个正着。 只能说,这个世界太小! 不过,这事儿本来就是他理亏,项焱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好言好语地赔笑,“这位大叔,前日我归心似箭,没打招呼抢了你的马,是我不对,现在还给你!” “我呸!谁是你大叔!” 满脸胡茬的魁梧汉子气呼呼地,眼珠子瞪得老大,喝道,“本少爷今年十六,只是长得有点着急而已!” “噗!” 项焱没忍住,笑喷了出来,心中腹诽道,“这特么何止是着急,简直就是度年如日!” 嘴上却好言好语地说道,“是我眼拙,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你个缺德货,要不是被你偷了坐骑,本少爷现在早到了槐柳镇!耽误了大事,你可担当不起!” 大汉咬牙切齿,一脸凶相,将手指头掰得“砰砰”响,喝道,“要是打得过你,本少爷还真想揍你一个满堂花开,教你亲爹亲妈都不认识!” “正好,我也要去槐柳镇。” 项焱莞尔一笑,因急着追逐山间火灵,不问他有何要事在身,也不问身份背景,只道,“真想切磋,风谷酒馆见,我随时奉陪!” 而后,踏风而行,继续上路。 虽说打斗很快结束,但这一来一回浪费了不少时间,那道赤虹早已消失不见,重归血海的太乙灵阙剑也尘封不动,灵胎像疲乏了一般,呼噜大睡,不再指引方向。 项焱无奈,只能凭记忆,继续朝火灵遁走的方向追逐狂奔。 …… 此时,山脉稍深处,在一座低矮山丘上,紫气蒙蒙,道韵气息浓密,仿佛山下刻画了蕴含道与理的古朴符文,在聚集天地造化之力。 山腰上,几道身影矗立,一人垂头丧气地低着头,仿佛闯了大祸,在等待长辈的责罚。 “你确定看清楚了?” 禹皓沉声,不停地来回踱步,谨慎地再三确认道,“这回可要掂量仔细了,那家伙的确能耐不小,但上次丁汜小题大做,害的我们颜面扫地,回宗便吃尽了苦头。” “如果这一次又是夸大其词,再加上死尸任务失败,你就等着去和戚和作伴吧!” 闻言,伯麟身躯一颤,而后言辞确切地说道,“绝对没错!他只有血海修为,但是那柄剑却很诡异,能遁入胸腹,与肉身相融,!” “能与肉身合一的法宝?难道是传说中的人道圣兵!” 禹皓先是一震,而后双眸精光熠熠,摩拳擦掌,面露欣喜,“真是上天眷顾!这次,连本带利一并讨回!” “皓哥,那家伙很可怕,只三两下就弄死了四五个血海开辟的武者。” 伯麟说话很小心,眼神时不时瞟向禹皓,轻言试探,“上回吃了大亏,这次是不是应该小心一点,可以请宗老过来帮忙?” “怎么?不相信我?” 禹皓冷眼斜睨,厉声低喝,“我已经催生先天原火,高出血海两个层次,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固始初期的游侠?” “皓哥修为不俗,只是那家伙太诡异,不能等闲视之。” 伯麟说话谨慎,低声建言道,“至少,保险起见,可以请姜白两位师兄出山助阵。” “笑话!” 禹皓面显怒色,极其不悦,“修为高出两个层级却还不能碾压对手,这样的例子,你何时听说过?不同力量层次的鸿沟,岂是那般轻易能跨越的?” 伯麟唯诺不敢多言,只不停地点头。 “事成,记你一大功,死尸一事一笔勾销。” 说到这里,禹皓想到了什么,好奇道,“死尸也是被这个家伙点着的吗?” “不是,是一道奇异的灵火,又像一只火云雀,火势极其凶猛!” “只有巴掌大小,有时候又像一道赤虹,闪烁不定?” “没错!” 伯麟点头,面露回忆之色,“点燃了所有死尸后,本来想攻击我们,不知是见到何物,受惊后逃走了。” “这么看来,任务失败算不得什么,能活着逃回来才是天大的幸事。” 禹皓皱眉,低声沉吟,“如果没看错,肯定姜白两位师兄曾经追逐的天火,这回咱们赚大发了……” “天火?”伯麟不解。 “前面带路!”禹皓低喝,脸上露出无尽遐想,“这一次,如果能报赤云岭之仇,收获人道圣兵,还能融合天火……” 第二十九章 遭遇 新年第一推,感谢责编小哥,感谢所有支持我的朋友! ****** “皓哥,我给你带路!” 伯麟突然变得殷勤起来,不再畏畏缩缩,要主动带禹皓赶往事发之地,追寻造化火灵。 但是,禹皓反而变得谨慎起来。 “那家伙有人道圣兵,还在你们出事时候突然杀到,说不定也在追逐造化火灵,这一次我凭高出两个层级的修为,再服用长老赐予的血王丹,看他如何闹腾!” 禹皓眸光冰冷,顺手取出一个玉瓶,面对这天大机缘,顿时收敛了报仇斗气的少年心性,恢复了往常的冷静沉稳。 他转头喝令后方一人,“去山上,把看押囚犯的人都给我叫出来,留几个不中用的家伙看门就行了!” 那人一顿,面露犹疑之色,“山上羁押的可都是鲁长老抓来的重犯,老人家当宝一样护着,要是有什么差池,我们会吃不了兜着走啊……” “不就是几个成色不错的灵从吗,事后,他要多少我给他多少!” 禹皓嗤鼻一笑,颇为不屑,厉声道,“作为他老人家门下新晋弟子,借几个人用,有什么好怕的?等我融合了始源天火,连他自己都会送上来,求着我差遣一二。” 不过多时,一行人整装,风风火火下山。 而在另一方,项焱正风驰电掣,凭借感知艰难地寻觅火灵踪迹,额头上豆粒大的汗珠涔涔落下。 没有坐骑代步,全凭双脚发力,肉身消耗很大。 好在,火灵所过之处,百兽蛰伏,又在山脉外围,并没有可怕的凶兽出没,也没有遇到任何人。 不远处,火灵再现,却像是见到陌生人的幼儿,十分胆小,躲在粗壮的树干之后,偷偷地瞟向前方,观察动静。 突然,项焱眉心那道沉寂已久的印记苏醒,冷冽光泽幻灭不定。 血海奔腾,他浑身都在发光,太乙灵阙跟着开始颤抖。 “原来,你就是从丹羽矿场逃出来的矿奴!”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道冰冷的吼声。 林业乱颤,项焱感觉浑身寒毛倒竖,腾腾凛凛的杀气弥漫,霍地转身,只看见一片森寒的箭雨如狂风骤雨般倾泻而至。 同一时间,火灵受到惊吓,倏地逃走。 野鸟惊飞,蛮兽四窜,密密麻麻地铁箭铺天盖地而来,如果不及时躲闪,任谁都会被射成筛子。 “喝!” 项焱口中轻叱,浑身裹着一层淡薄的罡气,同时快速闪身,双掌如铁刃横挡竖劈,金属碰撞之音频出,铿锵作响。 “看来,你我之间不止是私仇!” 狂风骤雨般的铁箭止喜,禹皓带人从四面八方出现,将项焱团团围住,杀气凛冽,“血虎守卫死得惨烈,原来都败在那件人道圣兵手里!” 闻言,项焱身躯一震,但很快又冷静下来,喝道“既然都知道了,就凭身后这些喽啰就敢来寻我的晦气,是不是想我教你们死字怎么写?” “大言不惭!”伯麟盛怒,此前逃的比兔子还快的人,竟作势要上前与项焱火拼。 “蠢货!给我好好待着!” 然而,禹皓倏地探出手,一把将他给拽了回去,“让他再嚣张一会儿又如何?” 说完,他冷眸如电,上下打量项焱,凝视他还微微发光的胸腹,嘴角咧出一抹阴森笑意,喝道,“果然所料不错,能与肉身相融的圣兵!” “怎么,想抢?” 项焱无惧,怒怼,“与血虎守卫相比,你们这些人还不够看!” 禹皓不怒反笑,摇头叹息,“血虎守卫,到底只是家族用来看门的护卫,最强的也就几个破真统领而已,死在你手里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你就算再强,也只开辟了血海,圣兵在你手里只不过是一件瓷实一点锋利一点的兵刃,根本还发挥不出它真正的威力。” 禹皓看着项焱,脸上笑意愈发浓烈,仿佛要与山间野花一比灿烂,“对付你,何需人多!混元之力催发的秘术功法,岂是血海层次的力量能匹敌的?” “人道圣兵给我好好保管,等完成眼前大事,我会亲自来取!” 话罢,禹皓收敛笑意,半眯着眼,仿佛眼前一切都是他囊中之物,一摆手,带领一帮人继续朝火灵遁逃的方向追逐。 项焱冷笑,“混元之力又如何,只要能近身,照样揍得他满堂花开!” 而后,他同样迈步,朝另一个方向追去。 “咦,好浓郁的血煞之气。” 很快,他来到一座低矮山峦脚下,此时已是月色朦胧,依然能见到山顶紫雾缭绕,仿佛有大道符文在山峦间漂浮,凝聚天地精华。 这里,正是禹皓他们此前所在的那座低矮山丘。 临近时,项焱很快发现了异常,山底下,到处都有重物拖拽的痕迹,山下不仅有几人巡逻警戒,还有被驯服的蛮兽守护。 凝神感知,那两三道身影迸发的气血之力并不旺盛,与自己相差甚远,相比修为不算多强。 倒是几头蛮兽有些恶心,似虎而非虎,足有一人高,威猛而残暴,碧眼开阖间,仿佛有碧幽之光隐现。脊背生有两翼,十分奇怪,全身覆盖紫色鳞片,却疙瘩隆起,可用恶心来形容。 “和风谷的人?” 山下一处,有许多血淋淋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堆在一起,但所着服饰与暝渊、晴川两师兄妹衣物极其相近。 凝望片刻,他愈发觉得诡异,好似血煞之气愈发浓烈,山峦间氤氲的紫气也涌动地愈发剧烈。 他浑身紧张起来,一念起,精血横生,似乎是感应到他体内磅礴的精元气血,那弥漫的蒙蒙紫气竟隐隐朝他涌来。 发觉动静,几头蛮兽嗅了嗅鼻子,眸中凶光激射,齐齐瞪向项焱,呲牙咧嘴,面露狰狞之色地缓步逼近。 “不能善了了?” 见蛮兽汹汹而来,项焱脸色很不好看,山间凶险万分,为了生存与利益,只要稍稍感知到异常,二话不说便要狠辣出手。 这让人无可奈何,修士的世界总充满了残酷,任谁也无法改变。 项焱也不犹豫,操起从他人身上搜刮来的兵刃,一手张弓,一手搭箭,做好与来袭凶物厮杀准备。 突然,低矮山峦间爆出一阵慌乱,传来阵阵呼喝之音,兵刃相交的铿锵之音不绝于耳,宝光闪动,雷声轰鸣,山顶有修士在战斗。 “回来!” 守在山下的几人,猛地唤回缓缓朝外挪步的蛮兽,快速朝山顶掠去。 第三十章 抉择 山下,项焱愣神。 他凭感知一路寻来,造化火灵正是朝这个方向遁走。 而此时,山顶有人大打出手,他不由的心中疑惑,难道六道宗有人在抢夺火灵? “上山!” 几声低吼传来,朦胧月色下,山顶骚乱阵阵,而山下各隘口的几名武者早已行动,骑着蛮兽,拼命朝山顶冲去。 项焱神色一狠,跃出丛林,在蛮兽后方一路尾随,凭借矫健如灵猿的身姿,快速接近。 忽然,天边一道虹光闪烁,有强者御虹驾云而来,项焱心中犯冷,莫名感受到一股威压。 能驾虹而行者,修为都已跨越固始,至少是凝魄以朝拜九曜的修士,于死罚中领悟生之力。 “禹皓何在!老夫的看守何在!” 虹光降临山顶,同时传来一声怒啸,声音干哑,却非常高亢,让人耳膜生疼,极度不适。 这等实力不俗者,声波震吼之功亦极具威慑,原先有序漂浮的紫气,被高亢的啸音震得混乱不堪,如翻滚的烟雾,到处乱撞。 “守卫被禹皓调走出山,只剩不到十人。”一人焦急回禀。 “禹皓,这个小畜生,才踏进内门,就敢肆意妄为,仗着苍国宗族之身,连老夫都不放在眼里?” 老头怒火中烧,以干哑嗓音竭声嘶吼。 项焱还在山腰,只看到一道干瘦如柴的身影,身穿黑色斗篷,佝偻着腰背,头顶、两肩各顶着几簇幽火,肆意挥舞一柄枯木权杖,张牙舞爪。 那是凝魄境以上的强者,如果交锋,以固始初期修为,讨不到丁点好处。 “天火有灵,既然出现争斗,说不定又受到惊吓遁走了……” 项焱这般安慰自己,而后果断调转身形,任山顶斗得天昏地暗,也不再凑热闹,更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和风谷的年轻俊才,实力不俗,是老夫试验新法的完美仆从。” 山顶,干瘦老头提着枯木权杖,未曾出手却挥喝不断,嘶吼威胁倒,“要是让他们跑了,老夫先宰了禹皓那小子,再把你们全部炼成魂仆。” 处在山腰的武者身躯一震,不敢再有片刻耽搁,个个面露狰狞地竭力向上冲杀。 “和风谷的俊才?” 半山腰,项焱心中忽地一突,听着阵阵呼喝咆哮,算是明白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止因为造化火灵,还涉及和风谷与六道宗的恩怨纠葛。 “难道是暝渊师兄妹?他们这么快就返回和风谷,求得宗门援助,前来拔掉六道宗据点?” 项焱疑惑,但夜色朦胧,山间植物繁茂,看不清山顶境况。 如果说,想加入和风谷,进入大宗门修行,此时倒是个好契机,与之并肩作战,一切顺理成章。 不过,有凝魄境强者坐镇的战斗,不但帮不上什么忙,不添乱就烧高香了。 “好运!” 项焱顿步一遥表祝福,而后果断转身,朝山下冲去,等待造化火灵遁走,再伺机追逐。 他回想年幼时,还在祖地寒楚战王府,族中有长辈曾一次又一次地畅想,严肃教导,掌握一方小世界,对修士的好处越大。 但是,小世界对修士到底有何益处,他们又不曾细说,或许层次太高,连族中长者也尚未触及,只不过是无尽岁月中的遗憾与向往,对后辈子弟的殷殷期盼。 毕竟,八陈大世界之外,散落的子域是有限的,其中奥妙只有极少人能体会。 所以,如果在固始境就能融合伏灵子域的始源天火,再夺得另外的造化三灵,主宰这片世界,那将是莫大的造化。 难怪,禹皓放着仇人不管,连人道圣兵也可以暂时不夺,一定要去追逐始源天火。 甚至,就连项焱也开始庆幸有这一段苦难经历,被放逐至此,或许就是成就辉煌一生的开端。 只是一想到这里,他脑海中也不禁疑惑,八陈大世界之人,实力更甚,为何没有来争夺这片子域? 不过,眼前最需要关心的,还是如何获得天火认可。 因此,项焱坚定自己的选择,对山顶的战况不管不问。 然而,转身还未走几步,胸腹一阵撕裂,太乙灵阙剑再度离体而出,迸发一道青虹,直指山顶。 灵胎也跟着“咿呀”不止,像愠怒的幼儿,有些不悦,仿佛在厉声怪罪。 “要我上山?” 项焱沉吟,凝望山顶那道矗立的干瘦黑影,不禁眉头轻蹙。 但是,灵胎不止一次为他化解危机,对它的决定与建议,项焱极其信任。 于是,他伸手握剑,不再细想推敲,浑身战意迸发,一纵数米,卷起厉风,如扑食的猛虎,极速朝山顶冲去。 眸中赤红如血,全身气血猛涨,淡金色的罡气浮生,浑身发光,体内精元汩汩,如哗哗流水,在任督二脉中汹汹奔腾,风雷滚滚。 山间林木快速倒非,项焱疾弛,很快接近前方蛮兽。 纵身一跃,矫健无比,如鸾鸟般腾空,双手晃动间,快速地张弓搭箭,只刹那一瞬便是两道寒光划破虚空,前方血光溅起,“噗噗”之声一瞬而逝。 “砰” 背上武者闷哼,肉身轰然倒下山路,胸背上插着一根铁箭,心脏被刺破,猩血汩汩,流淌如泉。 他座下蛮兽同样中箭,仿佛感受不到痛楚。 项焱神色一冷,迅速跟进,起落间,挥舞青剑,暗光一闪,一颗巨大的头颅滚落山道,那狰狞的双眸闪着碧幽的凶光,仍然开阖不止。 蛮兽脖颈间鲜血喷溅,身躯凭着惯性依然在朝山顶猛力进发,持续了十多米,才撞在一颗巨石上,轰然一声倒伏于地。 项焱不停留,继续朝山上冲去。 精元未破真,无法施展玄法攻击,全凭强悍肉身之力的爆发,辅以身法的灵巧,击杀敌手于瞬间。 听见身后动静,奔跑在前方的两名武者转头,却发现同伴已倒在血泊中,愣神看了眼山顶,而后仰头大喝,借助山势猛冲而下 “虾兵蟹将!” 这样的对决,项焱只体验到了尽情杀戮的快感,毫无武道磨砺的愉悦,这些武者太弱小。 脚下如猎豹,两手迅如龙,快速飞掠间,再度弯弓搭箭,射向扑来的武者。 “受死…” 项焱眸中光束激荡,弓满如圆月,三珠连发,铁箭划破长空,搅起呜呜蜂鸣。 月光下,三道令人心悸的金属冷光闪烁,穿梭如流星,而之后却紧跟着一道凌厉如风的淡金色身影。 那是项焱,竟能后发而至,超越了铁箭,这样的速度,令人悚然。 “噗…噗…噗…” 血光飞溅,三声箭矢破入皮肉的脆音响起,三箭首尾相连,洞穿前方武者心脏,又百步穿杨般,直插后方武者心脏,一前一后,两具尸身轰然倒地。 与此同时,已紧跟着扑到近前的项焱,高高跃起,如腾海蛟龙,左手持半人高的长弓,生生套入蛮兽脖颈,猛力一抽,旋即在空中横身翻腾数周,右手持太乙灵阙,于身体即将落地时,快速劈斩而出。 一切只在刹那间。 “嗷……” 一声惨嚎,两道血光,两颗头颅抛出,滚落山下,随后轰然两声震响,笨重的蛮兽尸身倒地,在山坡上滑行了数十米才停住,沿途一片轰隆,洒下滚滚热血。 山顶兵刃相交愈来愈密集,武者呼吼咆哮不止,偶有人身横飞,巨石崩碎的隆隆之声响起,想来战斗无比激烈,项焱解决了敌手,脚下生风般立马冲向山顶。 “拦住他!” 山顶干瘦老头仍旧伫立,不曾出手,他终于注意到下方动静,嘶声咆哮,手中枯木权杖碧光闪烁,在虚空怪异地抖了几下,遥指项焱,绿曈曈的目光,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甚是骇人。 第三十一章 尸奴戚和 “哪来的毛猴,才开辟血海就敢上来捣乱!” 干瘦老头双瞳绿幽幽,宛如地狱鬼犬,让人不由的疙瘩四起。 此时,山顶的战斗愈发激烈,但那老头仍未出手,连嘶吼咆哮也少了,只矗立一旁,间或挥舞枯木权杖,似乎威胁不大。 尽管如此,项焱一开始就没打算牵扯进来,奈何太乙灵阙剑降下指引,他只好留下来,追逐火灵。 “拦住他!”老头疾声呵斥。 似乎,面对后辈,面对比自己低一个大境界的修士,他不屑于自己动手。 也只一声令下,那些原本朝山顶猛冲的几位武者,纷纷掉转方向,朝项焱所在地汹汹奔去。 “下地狱吧!” 项焱口中轻叱,瞄准袭来的武者,双手联动迅如龙,疯狂开弓,森寒箭矢如狂风骤雨般,接连倾泻而出。 一支又一支闪烁摄人寒光的箭矢,洞穿林木山石,直指呼啸而来的武者。 短短数息功夫,他背上所有箭矢尽数被射出,每个武者的命门要害,至少深深插着两支铁箭,倒在山路上,猩红鲜血横流。 然而,同样中箭的蛮兽却一如此前,生命力丝毫未被减弱。 它们依旧朝项焱猛冲,口中涎液喇喇,獠牙狰狞,胸腹处还插着几支森森铁箭,粘稠发黑的血液嘀嗒流淌。 “这些恶心的蛮兽,根本就不是活灵!” 项焱这才缓过神来,皮肉之伤根本无法致命,想彻底了结,必须切断它们头颅中那缕残存的魂念。 念及此处,他收起长弓,持剑相迎。 那些蛮兽,看似凶悍强大,实质上动作迟缓僵硬,像一樽樽提线木偶,行动不便。 项焱果断出击,只几个闪身便快而准地轻松解决战斗。 “有几分能耐!” 干瘦老头静静地看着一切,仿佛对他而言,那些看守与蛮兽的生死,根本不足一提,倒对项焱的实力产生不小的兴趣。 “这些蛮兽,只是老夫十年前召唤的亡灵而已,战力羸弱,不过经过逆天补尸术,已初具活灵之象,勉强可当成看门狗,防防家贼!” 说话之时,他再度挥舞枯木权杖,当杖首之的碧光幻灭时,山顶一阵攒动,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出现,而后慢悠悠地沿山路袭来。 奇怪的是,项焱的感知中,他根本不存在。 “以活灵之躯,祭奠死力,这是老夫的新作!” 指着那名从山顶跌撞而来的武者,枯瘦老头万分得意,邪笑地提醒道,“小子,小心别被撕碎了!” 那人步入山道,项焱闻到一股刺鼻的腐朽气味,仿佛连周围纯净的空气都被尸气污浊,令人窒息,浑身不适,连气血精元的运转都变得凝滞阻塞。 项焱极目眺望,发现那武者身上早已遍体鳞伤,乌黑粘稠的血流流淌不止,像喇喇的浆液。 而且,数个要害处都有致命伤,却仍屹立不倒,但眸光呆滞无神,全身苍白如雪,仿佛根本没有生命,只凭借肉壳本能,只如行尸走肉般凭本能在行动。 “戚和!” 临近看清来人面容,项焱诧异万分,不由的惊呼出声。 来人分明就是曾与自己交锋的六道宗弟子,被他揍得骨骼尽碎,不能自理的戚和。 虽然行径恶劣,倒是个硬汉,项焱钦佩他的骨气,却没想到,转眼便物是人非,丢了自己性命,还成了尸奴傀儡。 “蛮兽外强中干,而且很脆弱,但他不一样,不但实力强过生前,而且根本不容易被杀死。” 干瘦老头躲在黑色斗篷中,看不清面容,两只碧瞳如两簇鬼火,在斗篷中摇曳不定,以干哑的嗓音介绍死尸傀儡,极其地自豪。 “原来,你们搜集死尸就是为了炼制尸奴傀儡!” 项焱眸中冷意激荡,怒斥道,“连自己人都不放过,就不怕天道不容,承受上苍之怒吗?” “小娃娃,你懂什么!” 鬼老头阴测测地笑,让人心头发毛,一双鬼目闪着碧光,死死瞪着项焱。 “追求大道,牺牲在所难免,哪个强者崛起的路途上,不是白骨皑皑,冤魂万千?” “天道是什么?上苍又在哪里?主宰一切的,是位列世界之巅的绝世至尊,所谓的循道不过是踏着前人道路,规规矩矩前行。” 鬼老头越说越激动,仿佛洞悉了三千大世界的一切源与理,急不可耐的与人分享。 “你面前的是老夫炼制的最低等级的尸奴,如果连他都对付不了,就乖乖认命吧!” 武道一途,杀戮无限,但也有道义与邪恶之分。 眼前袭来的武者早已死亡,只是被邪术操控,成为尸奴,这样的邪恶功法,令项焱心寒。 寒楚战王府,铲除邪恶执掌正义是项族的祖训信条,为延续项氏烟火,项焱心中必须有所坚守。 “再难杀死,我就不信将你大卸八块,还不会丧失战斗力。” 说话间,项焱快速冲向袭来的尸奴戚和,左手操弓猛抽,右手持剑横劈,欲瞬间将他斩成数断。 然而,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尸奴的表现可用诡异来形容。 极速接近时,尸奴戚和忽然凭空消失,速度极快,仿佛隐没于风中。 与蛮兽相比,尸奴敏捷太多,甚至比活着的戚和都要强悍数倍。 面对此间情形,项焱茫然四顾,背后忽然漫出一股凉意,猛地侧身。 浓郁的尸气杀至,尸奴探出森寒的五爪,指甲漆黑而修长,如道道短刃,黑血凝固,显然已经历不少战斗。 暗光擦着脖颈划过,项焱心头发凉,感觉还是再慢一拍,必将身首异处,丧命于此。 躲过一劫,神色凝重地看着双目空洞无神的戚和,不敢有分毫地掉以轻心。 “我以秘术炼制的尸奴,不知恐惧与疼痛,毫无感知意识,只剩下战斗本能,较他生前强上数倍。” 老头碧瞳闪烁着幽火,阴恻恻地说道,“原本,我以为只有和风谷的这对师兄妹能成为我的完美试验品,今天又撞来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看来,损失了些没用的看门狗还是值得的。” 第三十二章 魂仆 “丧心病狂!” 连自己都被鬼老头炼尸盯上,要被炼成没有五感灵识的行尸走肉,项焱心中凛然,不由的怒骂。 看到戚和不人不鬼的模样,宁愿痛痛快快地死,尸骨不存,也没人愿意死后被奴役,被炼成人形兵器,当成战斗傀儡驱使。 如果那些沦落之人知道自己死后的凄惨命运,九泉之下的灵魂也得不到安歇。 项焱当然不想重蹈戚和覆辙,可是既已入局,他不得不奋争。 太乙灵阙剑有灵,原本他相信,只要得到始源天火,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然而,这一切根本不可为,没了命,什么都是妄谈,所以,除掉拦路的尸奴,他便要下山逃命。 “老梆子,为了争夺始源秘宝,你屠戮生灵,血洗村镇,炼制尸奴,怎么下得去手?”项焱嘶声诘问。 “始源秘宝?老夫没想法!” 枯瘦老头嗤之以鼻,不屑道,“不过,成就大事,自然有所牺牲,等你到老夫这个年纪,一切都看淡了。” “六道宗与和风谷,不是为始源秘宝而立宗的吗?” “你说的没错,六道宗、和风谷寻找了无数岁月。” 老头驾虹升空,声如鬼魅,道,“不过,老夫活了大半辈子,早已经看透,秘宝再强再珍贵又如何,只可能属于八陈大世界的那些吸血虫。既然如此,何必耗费自己有限的生命,被他人驱使?不如细心钻研生死之力的奥妙,摆脱束缚,为自己而活!” 仿佛常日里衷肠无处可诉,遇见项焱,鬼老头要吐出一切。 项焱却讥讽道,“老梆子,可惜你生命无多,看不到那一天了!” “小小年纪,操心不少!” 枯瘦老头轻叱,而后再度举起枯木权杖,挥出一道碧光,“先先管好你自己吧,尸奴即便是失败品,对付你一个小小的血海层次也是游刃有余!” 碧光入体,戚和倏地消失在原地,项焱紧张起来,看不见听不见也闻不到,而且,感识中也没有尸奴的存在。 “呼……” 耳边风声一紧,尸奴探出爪刃从背后突袭,项焱快速向右侧身,喝道,“再强,也不过是一具肉壳!” 与此同时,身体半跃凌空,左腿顺势旋摆,犹如一根横扫的铁条,卷起一股凌厉的劲风,狠狠地抽向尸奴头颅。 “砰!” 尸奴不闪不避,以左臂硬撼,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果然力量强大了数倍!”半空中,项焱惊奇不定。 经过此前的几番比斗,项焱已极度自信,至少在固始境,若仅凭肉身之力,恐怕没几个人能超越他,即便是精修混元的暝渊,肉身也难与之抗衡。 但是,尸奴强硬如一座铁山,项焱全力出击却无法撼动半分,宛如与一座太古圣山相搏,有心无力。 一合之后,再度交手! 两方动作迅疾刚猛,力道不凡,拳风如雷鸣,脚罡如地震,山路上隆隆作响,比山顶的混战要激烈许多。 “砰!” 一次碰撞后,项焱坠落在地,刹那间再度凌空跃起,如掠水雄鹰,气势非凡。 “这是哪个村哪个镇的小娃子,境界虽然不高,但比禹皓那个废物要强不少!”枯瘦老头喃喃自语! 项焱全身散发如银月辉芒的宝光,十分晶莹,右手持剑劈杀,左手持弓横抽,不断抗击尸奴沉闷的一拳一脚,震起呜呜之音。 只一起一落间,两方迅捷出手,至少放出十数击。 仿佛,尸奴并未彻底沦丧理智,毫不示弱,双手猛然插地,拔起一块巨石。 项焱见机,青剑劈斩,长弓横抽。 一声轰隆巨响,巨石崩裂,尸奴因为力道被突然释放,脚下竟踉跄了两步。 项焱迅速跟进,猛地跃起,还是右手青剑劈斩,左手长弓横抽,直锁尸奴胸腹。 “噗!” 早已枯败的肉身裂成四块,带出浓稠的黑血,四散横飞。 “小子,拿你试炼新法,老夫突然还觉得有些可惜了!” 老头如幽灵,才结束战斗,他便驾虹而至,横在项焱身前,阻却下山之路。 辛苦炼制的尸奴被撕碎,老头没有丝毫心疼,反倒流露喜色,抛下山顶的战斗,挥舞枯木权杖直落在了山坡上。 此时,他脱掉了一身黑色斗篷,露出满头蓬松的白发,瘦骨嶙峋的脸毫无光泽,只两颗眼瞳宛如两簇碧火,飘忽在深凹的眼眶中,昭示他还活着。 身上散发浓郁的阴寒尸气,仿佛来自地狱冥府,弥漫而出却令项焱气势陡降,宛如明旺的烈火遇见狂暴的疾风,只剩星星之火还在苦苦支撑。 老头全身干枯如柴,血肉干瘪如一具皮包骨,脸上褶皱不堪,全身乌让人心头发毛,仿佛是一个久不见天日的魔鬼。 但无形中,荡出一股恐怖危势,暝渊远不及。 项焱矗立原处,感觉很无力,内心升起一股强烈的惧意,不敢轻举妄动。 “大坑!” 项焱暗中悲呼,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听从灵胎的撺掇,果断离开这是非之地。 “前辈,我只是路过这里,与和风谷无关,也和你的倒转乾坤大计不相干,咱们就此别过,如何?”项焱赔笑脸。 “与你无关?你拼命地往山上撞,杀我的看守仆从,一句无关就想打发了?” 枯瘦老头阴恻恻地笑,让人头骨发寒。 “你想怎样?” “老夫伏于山间,如飘零的孤魂,二十年如一日地钻研亡灵之术,两度进化蜕变,如今正是大显神威之时!” 老头慷慨激昂,却声如鬼魅,喝道,“老夫别无他求,只是在寻找几个忠实的信徒,甘愿放弃生之力,接受亡灵召唤,成为魂仆!” “那就祝前辈早日得偿所愿!晚辈告辞!” “小子,你可想好了!” 老头探出枯柴般的手,一把抓住项焱,令他无法动弹,狰狞道,“亡灵之术若能再度进化,炼成活魂契约之日,即是天地乾坤倒转之时,伏灵子域的生与死受老夫主宰,从而脱离八陈大世界,彻底地自成一域,到那时,老夫便是创世始祖!你们这些魂仆信徒就是始祖灵从,享受万古不朽!” “没兴趣!”项焱发力,血海奔腾,想挣脱束缚。 “才开辟血海,就具备这般强悍的肉身,真是世间少有,恐怕激发了混元之力的修士,想以纯肉身抗衡,都未必敌得过你。” 老头眼神如鬼照般,不断在项焱身上审视,碧瞳鬼火忽然大盛,“如此百年难得一遇的圣体,当魂仆信徒太浪费了!” 第三十三章 鬼老的图谋 “前辈如此抬爱,感激不尽,小子还有要事在身,下次再来看望前辈!” 项焱插科打诨,借机开溜。 不了解亡灵之术,也不知道活魂契约如何让乾坤倒转,主宰一域的生与死,更对成为创始始祖的魂仆信徒没兴趣。 最主要的,如果鬼老头得逞,伏灵成有主域界,就算融合了始源天火,也将只是四灵宿主,而非主人。 如果不能在亡灵之术进化前融合造化四灵,铲除这老头,想避开厄运,唯有遁离伏灵子域,前往八陈大世界。 所以,项焱只一个念头,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只是,此情此景下,这纯粹是异想天开。 “小子,你可要想好了!” 枯瘦老头厉喝,一步探前,回眸紧逼项焱,沉声道,“八陈世界的人极少亲临伏灵大陆,知道为什么吗?” 项焱茫然摇头。 “如传言,始源秘宝可以揭开上古诸圣征伐之谜,但也有传言,一旦秘宝被夺,伏灵大陆随时会崩碎,就此湮灭于泱泱大世界!一草一木,一人一灵陨灭如烟消云散,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可笑伏灵四国,无数世族竟甘心情愿地替八陈势力卖命!” “看这意思,你不是在屠戮荒民,造就杀劫,反倒是在拯救伏灵苍生?” 项焱挑头斜睨,眸中尽是嘲讽之色。 “哼,老夫以活魂契约重建生死轮回,能让伏灵独立于大世界之外,免遭崩灭之危,你说是不是在拯救苍生?” “那你说说,活魂契约如何重建轮回,又如何创世?”项焱试探地发问。 “你想知道?” 老头阴测测地笑,诱惑道,“只要接受亡灵召唤契约,自愿地成为魂仆信徒,你会知晓一切,甚至是始源秘宝的真相!” “宁愿死,也不接受什么活魂契约!” 项焱坚决摇头,“我相信,即便你所说不假,活魂契约不是唯一出路!” “还有什么出路?造化四灵?” 鬼老头扯着干涩嘶哑的嗓子哈哈大笑,令人心头发酸。 “当然!虽然只是巧合,但追逐造化四灵的人应该不少!不管是谁成功,不但会阻止始源秘宝被发掘,还会阻止你进化亡灵之术!” “冥顽不灵!” 鬼老头发怒,眸中幽火摇曳,情绪十分波动,喝道,“自你莽撞闯山,老夫一直给你机会,没打算将你赶尽杀绝。” 说到这里,他又话锋一转,“不过,如果你不听话,结局就只能像戚和那头倔牛一样,也被炼成尸奴!” “现在,老夫又改主意了,气血与精元合一的圣体,千年万载也难得一见,竟在这荒山老林里被老夫撞上,大幸!” “什么意思?”项焱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子,你说的没错,老夫的确时日无多。为了活魂契约大计,老夫一直在想把办法续命!” 鬼老头越说越激动,肩头几簇绿幽幽的鬼火摇曳不定,厉笑道,“早在数年前,老夫的气血就已经干枯,只好在慌忙下选择了这幅凡躯,如今也快腐朽了,本来想培养废物禹皓接班,没想到又遇见了气血精元合一的圣体,这是不是天意?” “你个老不死的!” 项焱顿时火冒三丈,这才意识到他真正的疯狂,又想到错进错出地替禹皓背了锅,心中十分窝火,禁不住地要问候他祖宗三代。 然而,老头并不动怒,只是桀桀怪笑,眸中幽火愈发明旺,荡出摄人心魄的鬼威。 “乖乖就缚吧。” 他探出形如枯木的手臂,一把抓住项焱,令他不得动弹半分,“能与老夫一起创世,成就不朽,你该感到庆幸!” “都活不成了,你让我感到庆幸?” 项焱很想拼死一搏,但实力差距太大,鬼老头的恐怖威势,绝非禹皓、伯麟能比,实力差距太大。 正说话时,枯木权杖发光的如苍龙的杖首上,一道碧绿鬼芒倏地飞出,直入项焱体内,项焱顿觉浑身无力,无法动弹,连拎着灵阙剑与长弓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勉强站立。 他的无奈,老头也看在眼里,怪笑道,“放心,一时半会儿你还死不了!老夫要准备上好药材,先取你心头精血炼一炉回春宝丹。” “你真是丧尽天良,拿死尸炼尸奴,拿活人炼魂仆,现在还拿活人炼药!”项焱大口喘气。 “难得的圣体,自然要尽其用。尸奴虽然是死物,但也是要进食的,你被夺舍之前,老夫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日夜释放圣血,帮老夫组建一支强大的亡灵军团,拔掉所有八陈大世界的狗腿子!” 说话间,老头一把将项焱夹在腋下,仰头大笑,如枯槁的脸上褶皱满布。 项焱却像只被驯服的绵羊,四肢软耷耷的,没有分毫反抗之力。 没有办法,他只能在嘴上下功夫,图一时之快,放肆地揶揄嘲讽道,“都要成创世老祖了,难道还害怕八陈大世界的人在你的底盘作威作福?” “你懂什么?老夫现在不觊觎始源秘宝,不代表它没用!” 老头轻叱,而后化作一道虹光,拎着项焱直落山顶。 此时,山顶的争斗已经平息,但没有痕迹,没有任何血迹残留,仿佛根本没发生过战斗。 鬼老头大步流星,径直步入山洞,映入眼帘的景象令项焱心头一颤。 远观紫气蒸腾,大道符文流转,而洞内却简直是一处人间地狱。 尸气缭绕,甚至在吞噬项焱体内的生机,尸奴到处都是,唇乌紫发黑,脸色惨白得吓人。 “死老头,你修行这种邪术,以尸体甚至活人炼制仆从,让他们灵魂永世不入轮回,就不怕遭天谴吗?就不怕为天下人不容?”项焱愤慨。 不可否认,在八陈大世界,有以尸证道的修行路。 但那不是修士以他人死躯炼制仆从,而是修士以己身为本,以冥魔死气修行,肉身充斥的不是精元,而是尸气,宛如冥土中诞生灵智而复活的死尸。 也有相反的修行路。 躯体内充斥的是精元、混元、源力,但肉身容器之魂却是“死”魂。 所谓的亡灵之术,以他人灵魂不安,不入轮回为代价,最终目的是奴役所有生灵死魂,主宰生死,既不是证尸道,亦不是证鬼道,更不是成人道。 然而,枯瘦老头不以为然,嘶声干哑地笑道,“你以为,待所谓的始源秘宝被发掘后,伏灵世界还有一寸可立足之地?” 话罢,他随手打出一道眩光,而后随手一扔,像垃圾一样把项焱抛飞在洞穴一角。 第三十四章 同是沦落人 “是你?” 项焱像死尸一样砸在山壁上,昏暗角落里却有一道虚弱的女声传来。 “晴川!” 他听出了声音,但没有力气起身,只能像一滩软泥一样躺在地上。萍水相逢,如今却同是天涯沦落人,三人相视,淡淡一笑。 “你不是去槐柳镇了吗?六道宗再穷凶极恶,也不敢去那里逞凶啊?”晴川惊呼。 “途中遇到伯麟牵引死尸,便一路追逐过来了。” 项焱有气无力地回答,连向两人致意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但神智依然清晰,问道,“你们怎么被抓的?” “数年里,与六道宗战死的和风谷弟子,许多都被炼成了尸奴,这老不死的用他们设伏,我们心下生疑不敢出手,不小心被擒住了……” 晴川叹气,牙关紧咬丰泽唇角,白皙粉黛的精致脸蛋上,血迹污垢混在一起,竟有了几分野性而坚韧的美。 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战斗拼杀,师兄妹俩浑身伤痕,连气息都显得很虚弱。 此时,洞内没有一个活物,到处散乱的是干瘪的虫兽凶禽尸身,穿着不一的尸奴脸色苍白,静静地矗立各地,七窍中粘稠的黑血还在拉丝滑淌,摄人心魄。 火把零星散布,朦胧昏暗的光,让阴森的洞府更添了几分冥罗殿的森森气息。 “暝渊兄,你已经半只脚踏入摄息层次,即将开启肉身门户吐纳灵力,但方才的战斗,我怎么感觉你俩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很快就被制服了?” “我们中了残魂花毒,魂海枯竭,根本无法施展玄法秘术,更无法释放真义之法,战力只剩两三层,鬼老一来,我们根本敌不过尸奴!” 闻言,项焱神色一凝。 “放心,你们兄妹不会像他们,成为没有生命的鬼仆。残魂花毒的量,只会摧毁你们潜意识的防线,甘愿接受亡灵契约,成为有血肉的魂仆信徒。” 鬼老头忽然从洞府深处飘飞而至,形如槁木的身体疾步如飞,头顶白发蓬松飞扬,干瘪的脸上时时露出僵硬的笑容,像极了从地狱逃脱的厉鬼。 “待活魂契约之术大成,老夫会将你们复活成为有本尊意识的灵从信徒,与老夫一起享受创世尊耀!” 鬼老头仰天大笑,嗓音沙哑,几乎没有任何生机活力,眸中光芒更是狰狞可怕,令人心颤。 暝渊却丝毫不惧,强撑起身,冷喝道,“鲁东,你倒行逆施为祸伏灵,就不怕六道宗与和风谷放下恩怨纠葛,先合力铲除你这个大魔头吗?” “只要槐柳镇的几樽神出手,就算你筹划了两百年,转瞬间也不过黄粱一梦!” 晴川娇喝,蛾眉倒蹙,美眸如两处冰窖,寒意激荡。 “年轻人到底是涉世不深!” 鲁东对暝渊晴川之言浑不在意,又如一道鬼影,飘入洞府深处,隐于黑暗中,而后飘来阴沉之声,“知道这一切还活着的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伏灵大陆青年一代数一数二的翘楚,很快就是老夫的信徒了!” “二十多年了,从炼尸术、补尸术蜕变到亡灵契约术,老夫整整耗费了二十年光阴。” 深处,鲁冬放声长笑,充满了欣慰与欢喜,“如今圣体在手,彻底解决后顾之忧,老夫终于可以安心地钻研活魂契约术了。” “这老不死的什么来头?”项焱低声询问。 “六道宗三大长老之一,手段极其血腥残忍,无数和风谷弟子死于他手!”暝渊周身犯冷。 “鲁冬境界高深,手段很辣,现在我们落到他手里,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晴川凤眉紧锁,本静若幽兰的脸已有些仓皇若失。 就在这时,洞府深处碧幽光芒一闪,鲁冬飘忽而至。 “跟我来吧!” 他掀起遮面的白发,露出乌黑无光的鬼脸,而后将三人一卷,遁入洞府深处。 “你这小子,还真是不一般!” 鲁冬淡淡开口,鬼眸盯着项焱,尽是阴森森之色,“一开始只是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小子,给你个机会与老夫一同创世,不想你竟然是气血与精元合一的圣体,要不是多费了几番口舌,老夫差一点一怒之下直接将你炼成了尸奴,叫老夫悔恨终生。” “老不死的……” 项焱无声咒骂,举目眺望,凝神感应,丢了太乙灵阙剑,就只能期待造化火灵能出现,创造一个奇迹。 “你的圣体就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不能彻底绽放,不管是以圣血喂养尸奴魂仆,还是炼药做魂舍,效果都会大打折扣!” 鲁冬探出枯木手掌,一把将他拘禁,阴森冷笑,指着前方一处血池,喝道,“这道药池耗费了老夫百种百年老药,百种百年灵兽精血。” “不过,还得再等一等!” 说完,鲁冬将项焱禁锢在药池旁,而后落在不远处,朝两方石台上抛洒古怪的白色粉末,朝暝渊晴川笑道,“该你们了!” 枯木权杖间蹦出几道眩光,尸奴虽行动僵硬,却如臂使指,行走如风。 它们毕竟是死物,只靠本能行事,毫无轻重之感,将暝渊和晴川摁在石台上,拧得晴川肤色发紫,大声尖叫,暝渊亦是牙关紧咬,疼痛难耐。 “别喊了,好好感受这种疼痛的感觉,过不了多久,你们就再也体会不到了。”鲁老头听到动静,一脸鄙夷。 “尸奴也好,魂仆也罢,都是不生不死的活死人,残魂日夜被死气侵蚀,既不能入轮回重生,也无法解脱复活,真是悲惨。”项焱看着两人,摇头叹息,悲天悯人。 他自己的境况也好不到哪去,照鬼老头的意思,会养着他,时不时放血喂养尸奴魂仆,熬炼宝药,简直在拿他当药田,简直活受罪,生不如死。 “对死尸不敬也就罢了,竟以活人炼魂,老鬼,他日你必遭天谴。” 晴川冷着美眸,狠咒鲁老头。他们被鲁冬的法禁锢,又被四名尸奴摁着,无法动弹半分。 “天谴?老夫炼魂,就是为了避天谴,会遭天谴的,是你们这些开魄醒魂,却不知与天奋争的家伙。”鲁冬一声冷哼,鬼眸射出两道厉光。 第三十五章 祭炼完美魂舍 “鲁长老,六道宗与和风谷间征伐不休,抓了我们倒无事,你为难他,就不怕惹下大祸吗?” 纵使面临绝境,暝渊依然很沉稳平静,道,“你还不知道他的来历吧?” “他什么来历?”鬼老神色不变。 “你闯了大祸!” 晴川接口道,“他是槐柳镇的人,这样的俊才被拘禁,老镇长的雷霆之怒,你承受的了吗?” 项焱看他们说得煞有介事,也跟着和道,“我和老药师孙女一起长大,还救过她好几次!” “老药师实力深浅不得而知,但他的号召力可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鲁长老不动声色,静静地听,最后阴森笑了起来,“到底是年轻娃娃啊……想骗我?如果真是槐柳镇出了这么个圣体,不说老药师和老镇长不会放你独自进山,就是那打铁的莽汉和酿酒的娘们会这么安静?不得争个你死我活?” 他活了这么大年岁,常年与波云诡谲相伴,想诓他岂是那般容易的? 闻言,项焱瘫软在血池旁边,心凉了不少,大骂道,“老鬼,我离家已经大半个月了,老镇长和老药师肯定在找我,你等着受死吧!” “小鬼你还嘴硬,别白费心机了,乖乖等着被老夫放血熬炼吧!” 鲁冬古井无波。 “老不死的,以生魂御动尸气,以死魂御动精元、灵力,虽是剑走偏锋,倒还算是正道,这以契约之法,拿活人死尸炼制魂仆灵从的功门,是你自创的邪术吗?” “邪术?只要能为老夫所用,都是正道!” 鲁冬脸上皮肤褶皱无光,像揉得拧巴的纸球,狰狞吓人,他露出乌黑发紫的牙门,朝几人低吼道,“生源于死,又归于死,死是源也是终,想成为真正永恒的存在,唯有将生死两极融于一体,互换共存。” “疯子,找再多理由也是邪魔。天地轮回,正气不灭,邪永不能胜正。”暝渊死死盯着鲁冬,管他说得天花乱坠,断定他就是邪魔。 “哼,邪魔又如何,你们是正又如何,千年万年后,再强大也是一抔黄土,所谓的正义只是过眼云烟,老夫却能永生。” 鲁东袖袍一甩,几个小陶罐从昏暗处倏地飞来,散发着极其刺激扑鼻的腐烂气息,令人作呕。 “这是冥河水,能隔绝阴阳,阻断前世来生,费了老夫不少功夫。” 老头一边用枯瘦的手撩了撩满头白发,一边把玩陶罐,颇为得意,“魂仆虽然不像签订活魂契约的灵从那样,生死同源,但也是生死共存一体,唯有此水能蒙蔽天机,欺瞒冥府鬼刹。” 而后,他双眸晶晶亮,闪烁极为可怕的光芒,伸出指甲乌黑的枯手,在晴川与暝渊脸上森然掠过。 “既然中了残魂花毒,就在冥河水制造的幻想中,心甘情愿地签下契约,接受亡灵召唤吧!” 鲁冬阴测测地笑,瞟了一眼盛怒的暝渊,又看了幽静平和、却美眸犯冷的晴川,喝道,“女娃子修为稍低,就先拿你试手。” 说话间,将两罐血黄色的液体灌进石台边缘的凹槽中。 浓烈的幽冥死气散开,让人有身处冥河之缘的悚然感触。 片刻后,尸奴退开,石台周围朦朦胧胧,仿佛裹上了一层灰暗的迷雾,晴川渐渐阖上双眼。 尘垢遮挡不住柔美,凌乱无法掩盖端庄,她淡雅含笑,即便是赴死,依旧是那样的迷人。 “老妖,先炼我。” 眼看晴川渐入梦境,暝渊大急,竭力嘶吼,挣扎中,尸奴青黑色手指扎进了他皮肉之中,尸气入体,周围血肉中毒般开始发黑。 项焱被玄法禁锢,无法动弹,躺在血池边上嘶声呼唤,“死老头,先取我心头血炼药!” “别着急,总有个先后。” 鲁冬自顾地邪笑,仿佛很忙碌,又倏地飞到项焱身旁。 “签订魂仆契约会耗费不少生命力,老夫的确需要你的圣血!” 说话间,他拔出黑刃匕首,在项焱胸腔上狠狠划拉一刀。 而后,就像一头厉鬼,凶残地扑上去大口吸吮鲜血。 “老不死的,我曰你个先人板板,问候你祖宗八代……” 项焱破口大骂,只挑难听的,奈何被拘禁,根本无法反抗。 疯魔一般的吸吮之力传来,项焱只感觉浑身一阵抽搐,只是这会功夫就失去了大半精血,生命力也跟着流失,连脸色都开始发白。 “甘甜鲜美的味道!” 鲁冬满嘴都是血,狰狞无比,凄厉厉地邪笑道,“只是血海层次的圣体,生命源泉如此澎湃旺盛,老夫真是天命所归……” “鲁冬,你这个畜生!”项焱咬牙怒喝,恨不得要将他生吞活剥。 鲁长老却古井无波,充耳不闻,道,“难得的圣体,自然要好好祭炼一番,熬出一具完美的魂舍!这百药百血算不得珍贵,但胜在全而广,仍不失为一炉宝汤。当然,这么些年,为了一具好的魂舍,老夫还准备了不少好东西,看来都要便宜你这个小子了!” 他盯着项焱冷笑道,“失去了大半血,但有这些药血浸泡,你不但无性命之忧,圣体只会更加霸烈,气血更加澎湃,也只有这样,将来魂舍才能承受住死魂与尸气的侵袭,从而完成活魂契约最关键的一步,生死相融!” 鬼老头伸出发紫的舌头,像厉鬼一样舔弄嘴角的血渍,一把将项焱扔进血池,而后像幽魂一样没于黑暗。 沸腾滚烫血水中,失去了大量精血的项焱,疲惫虚弱。 血池不深,项焱浑身无力,又不能动弹不得,躺在池水中,口鼻还能自由呼吸,未被淹没。 池底却有一股奇妙的灵力在涌动,有圣洁如银辉的光华在跳动,那是地心之火化成的源力,是伏灵大陆火焰的最强之力。 鲁冬能掌控这样的火源,牵引地心之火为己用,修为境界至少已接近伏灵大陆的巅峰层次。 也正是在这地心火源灵力的熬炼下,血池内的百药百血渐渐变得浓稠包浆。 躯体被浸没,胸前的伤口被药血浆液滋润平抚,不再流血。 然而,池底的地心火力越来越霸烈,仿佛要将人活活烤焦。 第三十六章 求生契机 地火中灵力不断喷涌,血色药池开始翻滚冒泡。 更奇特的,每一个气泡中都裹着一道跳动如虹的火煞之灵,升起爆碎,如此反复,仿佛在不断地淬炼池中的血药精华。 “任人放血宰割,真是憋屈啊……”项焱心中不甘。 很快,因为身体虚弱,又兼地心火力的冲击,项焱竟遁入一种恍惚沉沦的状态。 在这种迷糊昏沉的状态下,寒楚战王府那些熟悉的人与事都在他心间一一浮现。 狩猎场上,戎马一生却深藏功与名的爷爷雄风不减当年,豪爽呼吼道,“焱儿,等你再长大一些,咱们爷孙三代一起上战场!” 两位族老不停地唠叨,“小焱,修行没有捷径,不可偷懒!” 父母、许多亲人在苦役中熬炼,日夜地期盼他能成长起来,好让项族正道之火延续。 还有那些青梅竹马的玩伴,很生气,责备他突然就离开了王府,消失这么久。 他还看到一张丑恶的脸,让他又怒又恨。 “是你,废掉我的武道根基,是你让我沦为矿奴,差点魂灭荒野!” 他嘶声怒吼。 “你为一己私利,不惜通敌出卖王府,害得战王爷爷闭死关,无力阻击强敌,大伯更是重伤不治,无数项族男儿血洒异乡,他们可都是你的血亲,难道你没有一丝愧疚悔恨吗?” 项焱咆哮如雷。 然而,却只看到一张狰狞冷笑的嘴脸,满是冷漠无所谓的神情。 “我不能成为他的魂舍!”项焱呢喃呓语。 就在这时,眉心那道沉寂已久的印记忽然发光,一股温润的涓涓细流流淌全身,一些精炼至简的勾勒在血海内闪耀,让他浑身泛起一层薄薄的的淡金色光泽,还有古朴的符文闪烁,极具道韵之息。 项焱惊异,此前在矿场甬道,正是因为这枚印记,他才能掌控整座迷阵,借地利杀死守卫。 而在逃亡途中,眉心这道印记与太乙灵阙剑一起,帮助他数度脱离险境。 这一次,或许也不例外! 池内,温度越来越高,那些气泡越来越密集。 符文流转下,那一道道摇曳的火煞之灵受到牵引,接连不断地涌入项焱体内。 地心火煞之力极具灵性活力,还裹挟着百兽百药精华。 粘稠的浓浆被项焱吸收,大量的气血精华自仁督二脉那五十二道泉眼中喷涌而出,让体表的金华愈发炽烈,符文流转的光泽也愈发闪耀。 不但亏损的气血之精全部恢复,相比被鲁长老吸血之前,体内精元还变得更加浑厚旺盛。 甚至,此前已有苗头会开辟的,那仁督二脉之外的六脉也开始涌动。 项焱仍如死物般的木桩,沉寂不动,默默地运转心法,不但百兽百血被吸收殆尽,地心火灵之力也源源不断地为他所用,淬炼肉身。 很快,在眉心印记指引下,所有能量尽数被引导,只一刹那便轻易冲破被种入体内的禁制。 洞府深处,鲁长老如一道幽灵飘忽而至,干瘪的脸上宛如枯木逢春,多了不少生机,不再如之前暮气沉沉。 “圣血真是不一般,虽然还有些青涩,却让老夫容光焕发啊……” 他是去深处运转功法,借项焱的精血调理肉身,暂时获得一些生力来祭炼魂仆。 他望着石台上一动不动的暝渊和晴川,没有丝毫怜悯与同情,眸中只有无情的冷冽笑意。 池中,项焱保持静止不动,不让鬼老头知道自己冲开了禁制。 但他浑身精气四溢,符文流转下,光华绚烂,鲁冬碧幽的双瞳光芒闪烁,脸上满布激动之色。 “百灵血药,果然不同凡响!看来,老夫要的完美魂舍,不日便可炼成!” 他惊异连连,激动得手舞足蹈,感叹道,“前人都说,即便是圣体,想达成八脉贯通,也并非易事,老夫却有望成功,圣体彻底绽放,指日可待!” “为了完美魂舍,就算倾尽老夫毕生收藏,老夫也心甘情愿!” 说话间,他连忙又飞回深处,一番噼里啪啦地翻箱倒柜,搬来一大堆东西。 他首先打开两个巨大的陶罐,清香四溢。 “这是百灵花露,百种灵花于清晨结出的第一滴花露,二十年里,老夫无一日间断的收集,才攒出这么两罐,今日全便宜你这小子了!” 汩汩清流涌入,项焱顿觉芬芳满腹,澎湃阳刚的气血中,再入一丝轻灵之雅。 而后,鲁冬左右手各端来一个玉罐,看着左手罐子,啧啧道,“青毛狮虎兽,一头千年兽王,当年老夫拼了半条命才将它击杀,不可谓不凶险。这是它的几滴精血,你可真是好福气!” 虽然只是几点精血,但玉罐中轰鸣阵阵,隐隐有兽吼咆哮之音。 连鲁长老都应付得吃力,可见这兽王的强横凶悍,它的精血自然不凡了得,如果被项焱吸收,他的肉身将彻底的蜕变。 鲁冬又看着右手玉罐,露出回忆之色,“还有这金猊雷息,老夫数次被轰得一身焦黑,才侥幸偷的这一丝。” 玉罐中惊雷滚滚,玉罐表更是有道符闪烁,却仍震颤不止,只是一丝气息,没有高深的封印之术根本无法将其禁锢。 鲁长老拿出来的每一样东西都极其不凡,非经历千难险阻,生死劫难无以获得。 为求得完美魂舍,他还真是煞费苦心。 “百药百血,先加入这三道宝药,待老夫准备一次千年兽、千年老药的药池,再加入更多更好的东西。” “老头,这些药啊血啊这么珍贵,不如让我直接喝下去,这样不是更能吸收吗?” 对项焱来说,这些宝物很珍贵,每一样都不容易得到,要么时间久而且条件苛刻,要么凶险异常。 “老夫倒是想,可你境界太低,根本承受不住这些精血的冲击,老夫只用了两三滴,还要以百花露稀释,以地心火力化开霸道的药力,才能让你慢慢吸收。” “本来这些宝药已经很宽裕了,足够老夫将禹皓那废柴炼晨光上好的魂舍,但是你出现了,老夫的眼界也高了,好在老夫的收藏也不少!” 鲁长老阴惨惨地笑,“待你吸收完,就是老夫摘果取圣血喂养亡灵之时!” “你爷爷的大舅佬……” 项焱破口大骂,心中却暗爽,“把你的收藏全搬来本少都吃得下!” 他期待,在气血鼎沸时,能借眉心印记感应山坡上的太乙灵阙剑,犹如在玉尾妖蝎巢穴中一样,出其不意! 第三十七章 第三种彼岸花 三滴狮虎兽精血坠入血池,如三头兽王精魂,亮出狰狞獠牙袭扰项焱。 “啪!啪!啪!” 同一时间,鲁长老探出枯槁的手掌,凌厉地接连拍碎血色兽影。 而此前倒入血池百花灵露,本如潺潺清流涌动在项焱周身,忽然变得星光点点,犹如千朵万朵山花开放,接引崩散的惊魂碎片,化开兽血精华。 而后,又与地心火煞相融,聚成道道五彩纷呈的丽影,裹着灵性与活力,与项焱周身的流转符文相融,渗入肌体。 “圣体果真非同凡响,竟连霸烈的兽王精血都能承受,尽管只有区区两三滴。要换做禹皓那小子,就算只是百药血池,也未必能撑过半盏茶功夫!” 鲁长老从未这般激动过,干瘪的脸上生机愈发浓烈,欣喜非常。 药池中,项焱被祭炼的效果很显著,仿佛越来越接近期望的结果,鲁冬激动不已,双手齐动,像抛山间碎石一样,不停地朝血池投放药材。 而后,他又剥开另一只陶罐,轰鸣的金猊雷息,瞬间裂成条条奔雷蛟龙,在项焱周身游走交织。 “嗤!” 倏地,雷电入体,皮肉撕裂之痛袭来,项焱身躯一阵颤抖。 青毛狮虎兽精血的浓郁生命之力,也随着轰鸣的电龙开始冲击筋脉,濡润穴窍。 这一次,仁督之外,有新的泉眼在张合吐纳,喷薄精气,他感觉有八脉要彻底贯通。 但是,项焱始终在努力地克制自己,如果又闹出开辟血海时的动静,鲁冬未必不会迫不及待夺舍。 体内,八脉处霞云笼罩,生命之力汩汩而生。 雷龙咆哮不羁,在血海内翻腾,在筋脉、骨骼中窜动,一点一点地淬磨骸髓血肉,令这具身体更坚实强大,能承受更霸烈的冲击。 直至最后,入体的雷息并未散去,而是缠绕骨骼,驻留筋脉,遨游于血海,令项焱周身轰鸣滚滚。 自始至终,项焱紧咬牙关,未曾发出任何声响。 “老夫为魂舍花费精力无数,今日终得回报,完美魂舍在望!” 鲁冬连声感叹,围着血池走来走去,仿佛从未这般开怀,干枯的脸宛如焕发了第二春,神采奕奕。 “先炼你个一天一夜,老夫先去给那女娃子种魂仆契约!” 说话间,枯木权杖中再度迸出几道眩光,禁锢项焱的头与四肢。 “你爷爷的!” 项焱暗骂了一句,没想到鬼老头这么谨慎,既然如此,便只好平复心境,感受八脉贯通的奇妙。 就在这时,在地心火源处,一股奇异的波动蹿入项焱体内,活力远胜此前的火煞之灵。 那波动极具灵能,却像太乙灵阙剑一样,沉在血海内。 而后,浑身被再度禁锢的生命之力,突然间活跃了起来,重新被种入的封印也被破开。 项焱惊异无比,但并未轻举妄动。 此时,鲁冬立于石台之侧,双掌上方各沉浮一朵盛开的花,令人心醉。 一朵血红欲滴,如绽放的美丽容颜,曲线婀娜而妩媚,赤红庄重而成熟,另一朵洁白如雪,如沉睡的冰雪女神,光芒耀眼而圣洁,却孤零而幽冷。 “老妖,这花何用?”暝渊喝问。 “听说过彼岸花吗?” 鲁冬不在意,只专注于眼前奇花,声音干哑地淡然回应道,“开于阴阳交界处,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他们隔绝的是前世今生。” “难道你去过地狱冥府?” “冥府?老夫不曾去过,甚至它的入口在哪里,这世上都没几人清楚!” 鲁冬摇头苦笑,“这些彼岸花,是老夫花费巨大代价求来的几粒花种,经十载光阴培植成功的灵介,赤花吸食血肉死魂长成,白花吞食活魂以死尸为肥料而生。” 说话间,鲁冬托起无根无叶的彼岸花,运转法诀,白色的花朵化成一片银白的星辰光雨,没入晴川脑海,赤红的花朵,化作一串鲜红如血的潮流,滚入晴川肉身。 他紧盯着晴川,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自语,“花开叶落,叶生花枯,生生相错不相见,映衬生与死的不相融,原以为这是不可更改的,直到我发现世间还有第三种彼岸花。” 此时,赤红雪白两道异光绽放,馨香的芬芳之意在洞府内四散,冲入项焱五脏六腑,竟让人生出满怀期冀,却始终无法得偿所愿的遗憾。 石台上,晴川身体一颤,红色浪潮仿佛在生生剥离她体内所有气血,以及修成的不死之质,白色星光在脑海中,一点一点的剥离魂识,紧紧地包裹其中。 晴川昏昏沉沉,带着微笑,如落难的睡美人,即便死,也要要留最美容颜。 然而,只片刻后,俏脸上表情开始扭曲,仿佛赤红花潮下,她极度地痛苦,受尽了非人地折磨。 “小崽子,先放点圣血!” 鲁冬一把将项焱拘禁过来,拔出匕首,割开他手腕,将汩汩鲜血喂食晴川。 暝渊早已怒不可遏,但躺在石台上无法动弹,只能无声怒瞪鲁老鬼,双臂爬满了青黑色纹路,尸气在透过伤口蔓延,十分可怕。 当项焱手腕凑前时,晴川竟本能地一口含住,拼命吸吮了起来,汩汩鲜血被她吸如腹中,与赤红花潮相融,红艳更胜。 “你可以滚了。” 像扔死尸一般,鲁冬把项焱一把扔回血池。 旋即,他仰天大笑,兴奋地拾起三张黄色符箓,定于虚空,耗费生机神力挥洒。 不一会,鲁冬本稍显生机的脸又变得苍老非常,但奇特的古文,似图非图的星象,长相狰狞的凶物,也相继在符纸上绘成。 血红色的图文映出邪异的鬼光,将整个山洞照射得宛如修罗地狱。 鲁冬手臂一指,星象符箓被定在虚空,倾泻一片绿色光幕,将晴川裹在其中。 凶物符箓穿透光幕,落在晴川红色浪潮翻滚的肉身上,而古文符箓在横贴在晴川额头。 符箓光辉烁烁,闪灭不定。 “竟是神力化符。” 项焱震惊,鬼老头借助源力,虚空作符,以古朴的铭文为引,施展至强邪法。 三符一定,晴川安静了下来,魂识离体,被白花星海之光紧紧包裹,悬浮头顶。 “天地可鉴,我为主宰……” 鲁冬幽幽的双目中,光芒可怖,口中不断呢喃,诵念晦涩咒语,拘谨晴川生魂,召唤亡灵进入晴川躯体。 眼见晴川成为一具亡灵躯壳,暝渊无声挣扎,奈何被封印,徒让尸气扩散得更快。 血池中,项焱同样于心不忍,但此时他比任何人都冷静。 他在静心感悟那缕波动的奇异,在尽力调度这股灵能,如果能成功,或许可以带来真正的转机。 “生魂会被白色彼岸花吞食,成为妖异的养分,但有了古文符箓,可保魂识不灭,而是将神魂化为碎片,融入白色彼岸花中,不受死气侵袭。红色彼岸花吞噬血肉精气,不过在老夫咒语下,反而成为肉躯始终保存生气,但承载亡灵死魂的关键!” 鲁冬对暝渊的怒与悲无动于衷,自顾欢喜地诉说,“有了赤白彼岸花,生死共存一体,魂仆体内赤白会逐渐相融,黄色彼岸花生成之日,便是活魂契约蜕变成功之时!” “不!” 暝渊竭力嘶吼,热泪滚滚,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心中不忍。 忽然,“砰”的接连三生炸响,三张诡异符箓竟轰然间被震开,符箓图文一笔一划地淡去,符纸灰飞烟灭,散于虚空,竟不留一丝痕迹。 与此同时,绿色光幕消失,凹槽内的忘川冥河水竟开始沸腾,仿佛有无数厉魂在咆哮狰狞,欲冲出禁锢游离世间。 项焱瞠目结舌,这变故太突然,也很诡异。 “符纸竟然湮灭,看来这次受召唤的亡灵要强横不少,需要刻画更力的符箓!” 鲁冬双眸露出异色,而后激动地又托起三张符纸,倾尽所有能挥霍的生力,快速地重新刻画三张符纸。 然后,他如闪电般飞到血池旁,一把死死抓住项焱,从他手腕伤口上拼命吸吮精血。 “砰砰砰!”石台上,三张符纸再度破碎。 萧晴川的肤色越来越灰暗,生机越来越弱,原本的疯狂挣扎,如今她如一具冰冷的尸体,动也不动。 “是我没用,没有保护好你,只怪我当初不听你的话,不肯对尸奴下手。”坚毅铁血的暝渊,满面泪花,已经泣不成声,悲痛萧晴川,一朵娇花却这般凋零。 他悔恨当初,悔恨自己苦苦修行,号称伏灵海同龄无敌,却仍守护不住亲近之人。 尽管他自己接下来也会同晴川一样,死亡凋零,但他并不关心。 “怎么回事……” 鲁冬注意到动静,跪地大吼,本成竹在胸,不料还是发生了意外,干瘪的脸上甚是狰狞,愤怒之下更加吓人,露出獠牙般的恐怖目光,像是要吃人般。 “看来,是老夫低谷这女娃子的肉身了,受召唤亡灵太强大,老夫的生之息不够!不过有圣体在此,生机不愁,还有一具才俊之躯,还能再炼一次!”鲁冬嘶吼。 “老东西!” 项焱狂怒,趁鬼老头注意力分散,挣脱束缚,不愿再被他吸血助纣为虐。 第三十八章 夺舍 晴川遭遇毒手,项焱不想再碌碌无作为地等死,即便实力悬殊。 鲁冬见他恢复自由,却是神色一震,“竟能挣脱老夫的封印之力!” 只短暂发呆后,他很快又恢复从容自若,笑道,“前后不过三两个时辰,竟能将宝血老药的灵能化为己用,突破禁制,圣体果然是超乎想象的不凡!” 鬼老头面色晦暗,死气沉沉,因为两度刻画符箓契约,耗费了大量生机。 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面对项焱,他依然占据绝对优势,没有丝毫忌惮。 鲁长老拄着权杖,佝偻着身子朝项焱缓缓走近,眸中尽是阴森鬼笑,“老夫本来还想再耐心等一等,可是,天下事总是曲折不断,哪会顺承人意。” 而后,他面露狰狞之色,咬牙狠戾喝道,“看来,想召唤更多更强的亡灵,想让亡灵之术尽快蜕变为活魂契约之法,老夫必须抛下蝇头小利,尽快熟悉这幅完美魂舍!” 鲁冬阴测测,令人心中悚然。 项焱缓步后退,虽然实力此消彼长,但两方修为境界相差万里,若爆发直接冲突,他心里实在没底。 但那道灵能很奇特,突然间沉入项焱血海,让他心间有莫名的强烈感觉,如果御控得当,很可能会带来很大变数。 因为,在那一瞬间,通过灵能,他仿佛感应到了整座伏灵大陆的炎能。 甚至,眉心印记也隐隐发光,与山坡上的太乙灵阙剑遥相呼应。 如果说,灵胎是太乙灵阙孕育的未来,而那缕灵能却是太乙灵阙的始魂,是驱使它大展圣威的真正源动力。 于是,他一边与鲁冬周旋,一边牵引识念,沟通血海灵能。 前方,鲁冬就像一只厉鬼,脸色极其的阴森可怖,张开乌黑发紫的口牙,朝项焱猛扑了过来,“小子,认命吧!” 与此同时,那枯木权杖上数道凌厉的碧幽光芒迸发而出,那些矗立石壁边缘的尸奴动了,齐齐朝项焱进发。 “缚魔!” 鲁冬大喝,枯木杖首蹦出几条如鬼蛇的藤影,锁住项焱四肢,搅动胸腹血海。 “待老夫的元神遁入你体内,抹掉所有你的本命印记,释放魂念碎片,这幅圣体就彻底属于老夫啦。” 项焱被禁锢,鲁冬如鬼爪般的手指在他脸上划来划去,令人皮骨发寒。 他阴森笑道,“放心,这样死一点都不痛苦,合生境界之前,修士只有飘渺的魂海,真魂之影尚未凝成,意识被抹去就像昏睡了一样,只是再也醒不来!” 项焱静静地凝望着他,无悲无喜也无惧,他全身不能动弹,却在尽全力与血海那缕异能沟通,感受它的奇特。 “甚好!” 见项焱镇定自若,鲁冬点头欣喜,以为他是彻底放弃了,却又叹息道,“老夫在合生境逗留了无数岁月,可惜,伏灵大陆上有一座上古封印大阵,阻我前行,待我成为伏灵主宰,一切阻碍都将如云烟消散!” 同时,他闭上碧瞳鬼眸,探出手掌顶住项焱胸腹,准备遁离元神,开始夺舍。 然而,两相交触之时,项焱浑身一震,那缕灵能随之倏地一震翻腾。 “轰!” 刹那间,他体内像是有一道闸门被打开,穴窍极速张合,浑身气血沸腾,八脉跟着齐齐剧烈抖动起来。 像黑洞汲取所有生命之源,缠绕于骸骨筋脉,充斥于血海内的雷息,药池宝血中的精华,尽数被引动,而后结成一缕及其霸烈的力量,在项焱体内喧嚣。 “喝!” 他一声长吼,所有封印瞬间崩断货 他眉心处星光闪没,那缕印记如神火在燃烧,而后透出一道小门户,仿佛是一方世界,极为深邃。 倏地,黑色长流喧嚣而出,自血海喷涌而上,夹杂着可怕的九雷轰鸣的电影,朝鲁冬轰击。 鲁长老修为高深,反应迅疾,感受到不寻常的气息后,如鬼魅之影快速飞退。 “小道耳!” 不管项焱有何诡异,他眼中始终只噙着淡然与不屑。 他袖袍一甩,露出灰败枯槁左臂,不慌不忙运转功法,只一瞬间,周围天地灵力荡漾,他身上便覆盖了一层光泽晶莹的乌黑罡气。 真罡护体! 项焱神色发紧,他最大的优势在于鬼老头投鼠忌器,他不敢下死手,只会施展封印拘禁之法。 这让项焱肆无忌惮,不过想击杀他,项焱的机会也不多。 灵能催发的这股喧嚣之力,耗费巨大,需要不断地压榨体内精气,只一次项焱就感觉半具身躯被掏空了。 但是,他不能放弃,飞快地起身迫近鲁冬,眉心的黑色洪流直捣向对方胸口。 鲁冬微微闭上双眼,满脸不屑地冷笑,以左臂撑开护体真罡,站立原地一动不动,只待黑色洪流袭来。 “嘭!” 黑色长流轰击在鲁冬体表流光溢彩的罡气护盾上,罡气薄膜只是微微向里凹陷,远未被冲破。 “嘿嘿,区区固始境的毛头小子,是圣体又如何?想破掉我的混元罡气,未免太痴心妄想了!” 鲁冬冷哼,右手轻轻一推,凝出一团乌黑通亮的异光,疯狂燃烧着天地灵力,朝项焱猛地砸去。 项焱骇然,他从未正面硬撼过混元之力的攻击,不敢撄锋,举起一块千金巨石格挡。 “轰!” 异光砸中巨石瞬间,项焱只觉如遭山岳重压,一股极其澎湃的力量撞碎了巨石,好不受损地疯狂涌向胸口,“噗”的一声,忍不住猛喷一口鲜血,身体横飞出去,肋骨断裂树根,绞痛无比。 “再来!” 他管不了全身剧痛,眉心黑色洪流再度激发,朝鲁冬倾泻而去。 “不知天高地厚。” 鲁冬鬼魅而至,飘落项焱身后轻轻一掌,项焱瞬间被震飞,“噗”的大口吐血。 石台上,暝渊目眦尽裂,全身青筋暴起,被鲁冬以秘法禁锢,又被尸奴强摁,无法动弹半分。 他看到项焱一遍又一遍地起身,一遍又一遍地被震飞,心中不忍。 “何必如此?” 他牙口紧绷,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希望项焱能隐忍偷生,而不是刚烈无用地拼命。 “不全力一试,怎会知道没有机会?” 项焱趴在地上,嘴角血液流淌,凝望石台上的暝渊,无声地以眼神交流。 “小兔崽子,以为是老夫的魂舍老夫就不敢拿你怎样?” 鲁冬冷笑,透着九分不屑,如鬼魅般飘到项焱身后,一把将他拎着,喝道,“就算老夫要马上夺舍,也丝毫不介意先放你两盆血,再卸点部件让你醒醒脑!老夫的补尸术换别的不行,换两条胳膊两条腿还是轻而易举的!” 第三十九章 晴川苏醒 “小子,天地灵力,日月星华与精元魂力相融,是真源之力,你以为仅凭区区血海层次的肉身,能翻出多大浪花?”鲁冬嘿嘿怪笑。 “老鬼,本少宁愿死无全尸,也不会被你安生地夺舍!” 项焱被他拎着,像一只乖乖的小田鼠,口中却不得闲。 此时,那些尸奴也围拢过来,七窍中黑血拉丝流淌,狰狞可怖。 鲁冬激发枯木权杖,操控尸奴!收敛战斗本能,乖乖地聚拢过来,“既然你自寻苦头,就莫怪老夫下手狠辣!” 他狠戾阴森地嘶吼,“尸奴虽是死物,但也有进食饮血的欲望,圣血便是上佳祭品,能滋补他们脑海中那缕尚未彻底泯灭的残魂。!” “可惜圣体未彻底绽放,否则只一滴就能让尸奴进化!如今非常之时,只能两利相权取其重了!” “你这个小兔崽子,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怎么跟戚和那头倔驴一个样?”鲁冬摇头叹息。 说话时,他已经拔出匕首,在项焱双臂双腿上划出几道长长的口子。 猩红之血汩汩而出,散发不一般的威能。 几十具尸奴争相而来,伸出乌黑发紫的舌头,要舔食项焱地圣血。 如果任其摆布,希望只会越来越渺茫。 为了活下去,项焱必须拿出狮子搏兔的勇气,将所有倚仗之力最大限度发挥。 “去死吧!” 他猛地翻身,挣脱束缚,意识牵引下,那股喧嚣洪流再度迸发而出。 鲁冬完全没料到项焱能从自己手心挣脱。 不过,他反应迅速,左手划出一道咒印,运转灵力撑开真罡护体,浑身乌黑发亮。 喧嚣之力轰在罡气护盾上,只微微泛起阵阵涟漪,根本无法造成困扰。 而且,项焱自身的情况也不妙。 他感觉身体越来越虚弱,为维持黑色洪流之力,灵能在竭力压榨他的肉身。 而项焱的四肢胸口间,精血流淌,流失的不仅是生力,也是渺茫的希望。 “小崽子,你以为能伤到我?”鲁冬不屑。 “不能伤到你又怎样?就算精血流干,精华耗尽,本少绝不会留下一具完好肉身。” 这时,项焱说话都有些吃力了,眉心的黑色洪流时断时续,显然无法维持多久。 几具尸奴也已经围拢过来,趴在双腿双臂上,开始吸吮精血。 危在旦夕! 就在这时,本断续的黑色长流,忽然变得汹涌如滔天之浪,还夹杂地域冥府的气息。 一道倩影突然飘忽而至,鲁冬神色一震。 是晴川,死而复生,竟御控石台中的忘川冥河水,与项焱的异能相合,破开了鲁老鬼的真罡护盾。 同一时间,项焱感觉八脉一颤,全身竟浮现浅薄的金芒。 四肢各处,所有伤口竟快速愈合,如穷极升华般,本被抽尽精气神,竟在快速恢复。 是血海内那缕灵力,仿佛在汲取周围炎能,迅速恢复项焱的肉身之力。 “轰!” 雷霆交织,本欲大饱一餐的几具尸奴接连倒下。 原来,项焱体表忽然电蛇飞舞,是金猊雷息驻留在项焱骸骨、筋脉中的电能,此时受到牵引,竟也开始大显威风。 “你是那个女娃子,还是老夫召唤的亡灵?”鬼老头喝问。 晴川却不搭话,俏丽冰寒,出手冷寂寞果决。 左手白色灵光闪烁,右手赤色灵光流转,两股妖异的力量荡出,倏地没入鲁冬的头颅和肉身之中。 妖异的白色花意侵袭下,亡灵法师的魂识瞬间被搅乱,仿佛凝固了般,根本无法做出动作,双手上凝炼的混元之力也将顷刻消散。 “大境界的差距,岂是你们几个小毛头小子能轻易抹去的?”鲁长老怒气大盛。 一掌将项焱震飞,一边竭力抵挡白色彼岸花意。 “撕了她,嚼她的肉,喝她的血!” 鲁冬咆哮,带着怨恨与怒气,枯木权杖挥洒,指引它们重归战斗本能,攻击晴川。 “呼呼呼呼!” 尸奴张口,喷出大片尸气,裹挟着对生灵血肉魂灵的巨大腐蚀之能。 晴川被瞬间淹没,也被纠缠难于脱身。 “缚魔!” 鲁冬再次施展封印之书,将项焱禁锢一旁。 而后,元神遁离肉壳要进入项焱脑海,准备夺舍,抹掉项焱的一切印记。 “不只肉身强大,竟连魂海也不是一般的辽阔!” 项焱脑海中,鲁冬惊异连连。 “老鬼,你休想得逞!”项焱低吼。 如果让他成功,世上将再无项焱,只有鸠占鹊巢,肉身不变,灵魂却属于鲁冬。 “老夫终于拥有了完美魂舍!” 鲁冬对项焱之言充耳不闻,自顾地欣喜,而后开始暝神发力,一片一片,一抹一抹地去掉所有属于项焱的烙印。 这是另一处生死战场。 生命收到真切威胁,项焱被牵扯精力,意识难与血海取得沟通。 而自身魂念强度,远比不上合生境强者灵魂之力。 “落在老夫手里,不乖乖配合竟想着逃生,简直是笑话!”鲁冬冷笑。 当魂海失守,海水上关于项焱的一切渐渐淡去,当整座魂海都在鲁冬掌控下,项焱将彻底消失。 “嗖!” 千钧一发,眉心印记发光,在项焱脑海内射出一道曜世般的光芒。 “怎么回事!” 看到那一扫而过的光泽,鲁冬元神不禁战栗不安。 原本在转变的魂海,突然如退潮一般,项焱被抹去的一切又渐渐在恢复。 “古圣守护的魂海!这具肉身有主了……” 鲁冬终于发现了异常,终于明白项焱的不简单。 但他见机很快,瞬间作出决定,元神遁离项焱肉身,又回到那具即将腐朽的躯壳。 与此同时,项焱血海内那缕异能再次发威,一股冲天的炎火之力喷薄而出。 倏地,一缕青色流光飞来。 是那柄被遗落山腰的青剑,化作绚烂青芒,浮在项焱头顶,撑开一道青色光幕,镇开洞内浓郁的尸气。 “去死吧!” 项焱不废话,举手握住流光溢彩的太乙灵阙剑,气势暴涨,持剑横扫。 一道弯月般的青色剑气荡出,横劈前方尸奴腰腹。 那青色剑气犹如万古长存的青月真炎,尸奴双臂格挡,却像是被点燃了一样,很快被焚尽,只留下几簇花骨朵般大小的青焰,没入青剑。 见身后危机解除,晴川身心倍受鼓舞。 而鬼老头已经经历了一劫,此时看得心惊,仿佛感受到灭世气息,竟浑身颤抖。 他一切不管不顾,只是口中喃喃道,“上古守护巨灵现世,难道昊天灵冢要开启了吗!” 晴川抓住机会,另一手荡出红色的彼岸花化成的潮水,没入鬼老头干枯如柴的身躯。 正如鲁冬自己所说,红色彼岸花能汲取修士修成的天地元力,不过片刻,在红色花意的席卷下,他枯槁的肉身更加枯萎褶皱,很快不支。 太乙灵阙剑挥洒,项焱猛地一跃,刺向鲁冬喉头,青芒席卷,碎灭他那血气枯败的肉壳。 而后顺势划过脖颈,几滴粘稠黯淡的血液溅落,染红鲁冬蓬松飞扬的白发,已如干柴般的肉躯轰然倒地,呜呼气绝。 第四十章 都不简单 自始至终,鲁冬把项焱当成一只蚂蚱,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却没料到晴川诡异地突变,更未料到项焱的不简单。 一切变幻,只在瞬息。 鲁冬伏诛,昏暗洞府内,那些尸奴如墓碑一样,静静矗立在原地,既未倒下,也不再动弹。 “哈哈哈……” 危机解除,项焱大口喘气,瘫软在地上,几乎耗尽了全身之力,但心中畅快,如死尸横陈在地,像呆傻了般又哭又笑,无声无泪。 “能御动造化火灵,便能稍稍释放太乙灵阙之威,看来想溯道有所成,夺取造化四灵是关键!”项焱暗道。 良久,他才起身,又仿佛变了个人,明眸中尽是欣慰与释然。 “谢谢你!” 晴川脸上的灰败之色早已消失,如今俏脸上晶莹如玉,如一朵华丽绽放的彼岸花,几分妖异,又如一朵无声而开的幽兰,如仙如画,简直美得令人心醉。 项焱痴痴地望着,醉得窒息。 “还不能掉以轻心!” 暝渊沉喝,身上禁咒消失后,他跳下石台缓步走来,冷眸紧盯那些矗立若墓碑的尸奴。 然而,此时他面目极其狰狞可怖,黑色尸气如蛛网密布双臂,就连脖颈上也有黑气侵袭。 他已身中剧毒,如果不能及时处理,恐怕会落下后遗症,不但修为根基受损,日后境界也会受限。 “暝渊兄,不能掉以轻心的是你,尸毒很危险!”项焱提醒道。 晴川无声婀娜而来,伸出玉指,结成柔美法印,一束红艳欲滴的花瓣之雨缓缓飘出,闪烁璀璨晶莹的光泽,没入暝渊身体。 有如雨水涤荡尘埃,本肆虐的黑色尸气,渐渐离体而出,如烟云湮灭于天地。 很快,暝渊面色恢复正常。 “我只能祛除表象,想彻底清除残留筋脉骨髓的尸毒,还要另想办法。”晴川朱轻启。 项焱看得发呆,惊异询问道,“晴川,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就连暝渊也被深深震撼。 晴川本被赤白彼岸花袭扰,种下亡灵契约,生机流逝殆尽,却突然复活,还御动冥河水和彼岸花,怎不令人吃惊。 甚至,不得不让人怀疑,她不再是晴川,而是鲁老鬼召唤的亡灵。 “我还是我!” 晴川莞尔一笑,矗立一旁,恰似一朵一朵盛开的彼岸花,轻撩秀发间,看得项焱如痴如醉。 她黛眉微蹙,仿佛也有些疑惑,但脸上早没了倦意与哀伤,清幽道,“两株彼岸花并没有吸食生机魂力,而是与我相融相生,最终花意也为我所用。” “真正的彼岸花生于阴阳交界,守候生魂,送别死魂,无论生机死力皆可成其养分,怎会与你相生相融?” “彼岸花吞噬生机死力,却也能滋养血肉治愈残伤,释放死气席卷活灵,是正是邪只在我一念之间。” 晴川淡然回应道,“不过,离开阴阳交界之地,即便以生魂死力浇灌,彼岸花的花性无法保全,力量不够强大!” 项焱微微一怔,又问道,“你又怎能御动冥河水?” “我不知道!” 晴川摇头,而后微闭美眸,洁白修长的玉指轻轻拨动,凝出柔美的画符。 忘川冥河水与项焱施展的黑色洪流相融后,并没有消散,只是洒落四方,腐蚀地面后溶于土石间。 此时在晴川的牵引下,水珠竟从土石中弥漫而出,从四面八方滚来,凝成一团血黄色水球,缓缓落入晴川掌心。 她双手凝结花印,左右柔转翻腾,飘忽灵力注入其中,冥河水渐渐发生异变,越发变得晶莹剔透。 忘川水的血黄色褪去,最终凝炼成一滴奇水,却剔透无比,如宝石般的璀璨亮丽,万灵倒影映射,分明是一方无垠世界。 “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忘川河与我血脉相连……” 晴川皱眉,而后玉指一弹,只“咚”的一声微微之音,那滴剔透的冥河水飞上她头顶,没入体内。 “诡异,非常人也!”项焱轻叹。 “你以为你简单?” 暝渊却斜睨一眼,沉喝道,“气血合一的圣体,被鲁冬这老鬼看中,还在神魂绞杀的较量中胜出!” 项焱沉默,不知如何回答。 “而且,你这柄青剑,看似斑驳,但绝非寻常之物。” 晴川朱唇轻启,丰泽唇角暗含笑意,“圣人之下,只能催动通灵法宝,但它给我的感觉,要超过法宝层次,而是威力无匹的人道圣器。” “自古圣人不多见,不说伏灵大陆,即便是在八陈大世界,圣人兵器也是绝世异宝!”暝渊沉声,无喜无悲。 项焱挠头,只是憨笑。 晴川轻语相逼,道,“鲁冬虽然残暴疯狂,但他所说不无道理,你的确不可能是槐柳镇之人。” “没错!” 项焱点头,而后席地而坐,缓缓道,“我乃八陈大世界王府后裔,但幼年便遭族叔族爷爷毁去根基,流放至此。” 他抬头看了眼两人反应,举起太乙灵阙,目露回忆之色,“这柄剑,是临行前袒护我的两位族老秘密交给我的,我并不清楚它的来历。” “八陈大世界!” 暝渊矗立一旁,静如平湖的双眸中,隐隐现出一丝波澜,笑道,“看来,你有不小机缘,不但重铸道基,还成就了圣体。” 他不再提及青剑,只道,“我暝渊算是因祸得福,在荒山野岭有幸与王族世子结交!” “前往八陈大世界,又多了一分契机与保障!”晴川娇呼。 “我从丹羽矿场逃出来不久,如何回到项族王府还是未知数,而且在此之前,我一定要亲手毁灭苍国姜禹白三族!” 项焱以剑拄地,面露狠色。 “想屠灭三族,非伏灵绝巅强者不可为,实力相去甚远,眼下你有什么打算?” 暝渊显得热切了不少,主动提醒道,“鲁冬已位至合生,想彻底杀死他并不容易,我们毁灭的,只是他的一具魂舍肉身而已。” “不管他死没死,想主宰伏灵生死乾坤,我便于他势不两立。”项焱低吼。 “为何?” “始源天火沉寂在我体内,如果能寻到其它三灵,我就能成为伏灵之主。”项焱丝毫不隐瞒。 闻言,暝渊和晴川俱是神情一震,始源天火出现,他们根本还没有任何察觉,却已经成了有主之物。 良久后,暝渊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莽莽宇宙,域界亦如万千生灵一般,有生死轮回,一旦造化四灵被融合,伏灵的命运便与你紧密相连。”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赶紧离开此地为宜!” 晴川声色果决,敛去了花意柔情,喝道,“伏灵四国和各大世族已陆续汇聚火云山脉,造化四灵一事迟早会便传四方。” “你是丹羽矿奴,苍国离火云山脉最近,三族各有一位世子朝宗于六道,不如同去和风谷。” “我有要事在身,得先去趟槐柳镇!暝渊兄尸毒未解,不如同道先找老药师解毒!”项焱建议道。 暝渊却摇头,“六道宗收集死尸屠戮荒民之事已经了结,不过,山脉深处已经暴动,有关始源秘宝的动向,我们还要尽快向山门禀报。” 第四十一章 圣体绽放 “晴川,那滴被淬炼的冥河水,有什么用处?” 洞府深处,项焱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之心。 本来打算尽快离开,但一想到鲁老鬼为蜕变亡灵邪术,有不少收藏,他们又留了下来。 晴川嘴角带着淡淡笑意,说道,“忘川河内浸泡了无数恶灵,成了洗涤原罪与恶行的熔池,河水已被污秽,充满了嗜血、暴躁的负面情绪,戾气之重甚至能让活灵飞灰湮灭。” 说完,她伸出玉指,又牵引出那滴晶莹剔透的水露,“这一滴,燃尽了所有邪恶,是真正的冥河水,至真至灵,能生死人肉白骨。” 项焱惊奇。 “老鬼为了炼魂奴,说不定还存有更多忘川河水。” 随后,几人开始在洞府深处搜索,发现了一间密室,里面满是壁橱,存放着琳琅满目的稀世灵药。 在最里,一面古朴的箱子内,赫然放着两个不一般的玉瓶。 项焱能感觉到,里面是青毛狮虎兽的精血与金猊雷息,被秘术法诀封印,否则玉瓶难以承受其威,也是防止精华流失。 “这老家伙还真是勤劳,收集了这么多稀世灵药,要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我真心敬佩!”暝渊沉声道。 项焱却嗤鼻一笑,揶揄道,“为了执着的追求,勤恳倒是堪比老黄牛,可惜辛辛苦苦一生,终究只是为他人卖命。” 说话间,他已经伸手去取两瓶珍宝。 他相信,如果能全然吸收其中精华,或许能将修为提升至破真层次,开始秘术玄法的淬炼。 “彼岸花种!”另一边,晴川娇呼出声。 一个古朴的陶罐中,盛放了两三粒豆粒大小的花种,罐口霞雾缭绕,充满魅惑。 彼岸花很诡异,即便是花种,也能制造幻想,让人心醉神往,置身美梦般浑身舒泰。 所以,它简直就是活物的噩梦,一旦被彼岸花汁液粘上不及时处理,在体内凝成花种,肉身将成为花肥,被吸干精血精魂而亡。 晴川却无惧,不但与冥河水亲近,俨然成了彼岸花仙子。 她将花种递出,暝渊却猛地后退,不敢沾惹。 项焱更夸张,当即像老鼠见到猫一样,快速闪开,道,“我还是去别处看看!” 忽然,身后传来低声吟唱,晴川嘴角蠕动,诵念晦涩难懂的咒语。 项焱回望,只看见那几粒彼岸花种倏地盛开,而后化作赤白两股花灵之息,如朱雀冰凤,在晴川周身游荡缠绵,不离不弃。 项焱看得发呆。 更惊异的是,那滴剔透冥河灵水,倏地从晴川体内迸出,荡漾成晶莹的水泡,将其紧紧包裹。 仿佛畅游在汪洋大海,晴川在其中上下沉浮,花容俏丽,笑意盈盈。 不但将彼岸花炼化入体,还能催动忘川冥河水,凝成神液滋养肉身,令人惊叹。 片刻后,赤白彼岸花花意潮水围绕晴川周身,却忽然汹涌如惊涛,疾速奔腾,卷起阵阵狂风。 一时间,山洞内尘沙飞扬,碎石漫天。 “砰砰砰!” 接连传来几声炸响,只见密室四方有团团血黄色的洪流滚滚而来,朝晴川汇聚。 同时,虚浮的厉影扭曲挣扎,似乎是被囚禁的鬼灵,忽而如狰狞嗜血的猛兽,张牙舞爪,欲吞没一切,忽而如不入轮回的怨灵厉鬼,欲倾泻怒意,逞恶世间。 项焱悚然,快速闪避一旁。 剔透水波中,晴川却是美眸紧闭,只是淡然如幽兰地诵经吟咒,宛如在超渡亡灵。 不多时,有呜咽之声荡漾,那一道道狰狞的鬼影服帖老实,朝晴川顶礼膜拜,耳后渐渐消逝于天地。 “暝渊兄,晴川这么特殊,你们和风谷的长老前辈就没看出什么异常?” 一旁,项焱越发觉得诡异,忍不住地发问。 暝渊满脸懵懂,苦笑摇头。 就在这时,洞府内紫雾蒙蒙,那些尸奴,包括鲁冬的肉壳俱都干瘪碎灭,淡淡紫雾氤氲而生,凝成一股紫色流光,注入晴川体内。 紫气笼罩下,晴川灵动飘逸,从容凝结手印,汹涌的忘川冥河水渐渐变得温顺。 一如当前,狰狞的嗜血气息化成缕缕黑雾腾袅飞升,被真火燃尽,肆虐的死魂被镇压湮灭。 本如滔滔的冥河水再次浓缩,凝成五滴晶莹剔透的灵液。 狂风止息,如鸾如凤的赤白花意顿时重回玉掌之间,复归为种。 倏地,萧晴川腾空,双臂张开,抬头仰望,但眼眸紧闭,蒙蒙紫气下,乌黑长发飘扬,宛如地狱冥后,充满了妖异气息。 “冥河灵水,至圣至灵,或许能助我们尽快提升修为。” 晴川挥臂,各有两滴剔透灵液分别飞向暝渊和项焱。 冥河水入体,项焱感觉浑身一阵清爽,即刻盘膝而坐,认真体悟。 同一时刻,眉心印记闪烁,项焱身躯一震,冥河水忽然立体而出,而后飞入眉心。 肉身也仿佛是一具无底黑洞,爆发出一股极强的吸吮力。 在他身旁,同样盘坐感悟的暝渊,顿时浑身寒毛倒竖,感知到极其可怕的威势,迅速起身远去。 那一刻,他体内的混元之力剧烈激荡,毫无秩序与掌控,若不快速远离,很快会被吸吮一空。 “一个比一个诡异。”他低声嗤鼻,额头冷汗迭生。 洞府内,又是一片地动山摇,轰隆隆一片巨响。 饱含生命精气的洪流,从密室四周碧橱中疯狂涌来,注入项焱眉心。 项焱头顶显现一方如海洋风暴般的旋涡,惊浪滚滚,卷起呜咽狂风,山洞摇摇欲坠,巨石崩裂飞滚,仿佛下一刻便会崩塌。 “暝渊哥,他这是怎么了?” 晴川恢复正常,释放紫气裹住娇躯,防止被巨石砸伤。 “不知道,总之都不是简单角色。” 暝渊撑开混元护体,咧嘴抱怨了一声,“一个与我同门修业,却是一个化腐朽为神奇,能从尸奴中汲取紫气的冥界妖花。另一个像是吸血魔灵,将兽血灵草的精气生生抽干。” 正说话间,晴川和暝渊体内的两滴灵液也被抽离,没入项焱眉心。 “这家伙的肉身到底是什么做的,不会被撑爆吗?” 暝渊一向沉稳,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但此情此景下,竟也被震呆了。 项焱体内,血海汹涌,精元波动在急剧上涨,十分澎湃。 此前,始源天火虽然置身于此,却始终未能与血海融合。 而现在,始源天火自血海飞出,与眉心印记相融。 赤色神光明灭不定,眉心印记却是一抹火焰。 他甚至有所异感,那抹赤色火焰,仿佛就是他与生俱来的第三只眼。 同一时间,太乙灵阙再度化成青色流光,重镇血海。 被吸吮而来的灵草、兽血精华,还有六滴冥河水早已化成先天之精,又通过太乙灵阙散溢全身,继续拓展筋脉穴窍。 项焱内视己身,包括任督在内,八脉这才真如滔滔江河,奔腾不息,周身密布的穴窍泉眼张合吐纳,犹如狂躁的火山,有灵雾缭绕,精元喷涌不止。 “这才是真正的极致精元!” 此前只是任督二脉早就的气血与精元合一,如今八脉贯通身体每一处,七百二十处穴窍尽数喷张。 这便是鲁冬所说,圣体彻底绽放。 第四十二章 八脉化龙 “圣体绽放,不但肉身之力更为精纯,还拥有可怕的自愈能力!” 暝渊惊奇。 此时,项焱周身星光点点,那是他体内的七百二十道穴窍泉眼,正如暴乱的火山般喷薄喧嚣。 与只能开辟任督二脉的寻常修士相比,项焱可于瞬间将体内澎湃的气血极致地转化为精元,同时八脉还能滋生华力,快速抚平创伤。 晴川黛眉微蹙,撇嘴不满道,“本来分的挺好,不多不少的刚好每人两滴冥河灵液,这下六滴全被他夺去,整座洞府的灵药灵材也被他吸干了精华!” “这算不得什么。” 暝渊皱眉,紧紧盯着浑身华光思溢的项焱,道,“我很庆幸,能在火云山脉与他共患难,八陈大世界王族世子,虽然身世坎坷曲折,但能以圣体之姿执掌人道圣兵,而且得到造化火灵认主,绝非常人。” “风谷守夜老人说过,伏灵大陆的造化四灵很特殊,有别于其它域界的始源灵物。” 晴川双眸中光泽莹莹,注视项焱胸腹幻灭不定的青幽霞光,皱眉道,“无数岁月里,追寻造化四灵之人不计其数,然而始终无人有所获,可他一出现,始源烈焰却立刻认主,难道真如传言所说,天选之人要出现了?” “和谷守日老人也说,伏灵大陆上有一座封印大阵,修行境界被限定,出入需耗费极大代价,唯有天选之人出现,才能破开封印,让伏灵重归八陈大世界。” 暝渊低头沉吟道,“六道宗与和风谷为追寻秘宝,搅得伏灵大陆中,所有宗族势力无一能置身事外,只是我们层次太低,还无从得知这一切是否与那座封印大阵有关。” 话罢,两人神情稍显凝重,静静关注盘坐在地的项焱。 自六滴冥河灵液被强夺入体,仿佛在他肉身中衍化天地六合之象,隐隐有天容万物,海纳百川之势。 不过片刻,洞府来传来隆隆之音,悠长不绝,犹如滚滚惊雷,震耳欲聋,仿佛远在天边,却真切地是从项焱体内传出。 “轰!” 就在这一刻,项焱浑身爆发出一股强大而令人生畏的气息,周身精气汹涌澎湃,甚至有青金神焰在燃烧。 他倏地睁眼,双眸开阖间,竟有雷霆万钧之势,电火传出,叫昏暗的洞府宛如曝露于晴天白日之下。 项焱猛然起身,可怕之威荡开,震得整座密室乱颤。 “八脉化龙!” 他浑身华光交织,淡薄的罡气凝生,竟幻化成八条精魂兽影,在体内体外缠绕游走。 暝渊看得双眸发直,眼珠爆出,喝道,“难道,这就是鲁冬临死前,在口中不停呢喃的巨灵守护?” 项焱化成一道青金般的闪电冲出洞府,在山峦间自由奔走,无论崎岖陡峭,皆如履平地,毫无疲惫气喘之状,体外八龙守护,体内八脉泉眼喷薄,血海内风雷滚滚,极为不凡。 奔走山巅,远眺苍穹,感受气吞山河的豪情壮志,履步平野,纵横天地无阻,如龙腾四海虎跃八方全然无所畏惧,让人心中舒畅。 至此,他已经彻底明白,尽管不同力量层次间差距巨大,但若能将每一个修为层次或境界淬炼到极致,定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血海如此,破真、燃火、摄息,甚至固始之后的凝魄、合生亦是如此。 他相信,如果现在面对燃火的禹皓,尽管会是一场鏖战,但最后胜出的一定是他。 这不是盲目自信,而是八脉贯通后,因为强悍的自愈能力让他能承受更强大的冲击,同时体内有生生不息的至强之力,让他足以挺过初期的秘术劣势,迎来血海逞威后劲爆发。 大半个时辰后,项焱平复内心的激动,重回鲁冬洞府坐在的紫气道韵之巅。 “圣体绽放!” 项焱立于闪电,浑身晶莹如玉,七百二十道穴窍泉眼上霞云笼罩,让他有气力无穷尽之感。 此时此刻,造化之灵与先前的眉心印记相容,有一道神秘的霞光照射在魂海之上,而后映衬于血海内的太乙灵阙。 如今,已经接近血海圆满,再进一步便是破真,项焱需要淬炼玄法,为日后的秘术功法奠定神纹基础。 “圣体罕见,或许就算在八陈大世界,也是难得一见的天资之辈,如果你想快速提升实力,铲除苍国姜禹白三族,最好与我们一同前往和风谷,那里有伏灵至强的功门,任你挑选。” 暝渊与晴川已走出洞府,真诚相邀。 然而,他依然想前往槐柳镇,与小涔夕相见,去领略神秘的修士圣地,令伏灵各大巨头都望而生畏的四樽隐士大神。 他回头凝望,双眸如两颗耀目星辰,熠熠生辉,“暝渊兄,你体内残魂花毒未解,又兼尸气已渗入骨髓,很危险!” “只要尽快回到宗门,长老会帮师兄解毒的。”晴川笃定道。 项焱却咧嘴一笑,摇头道,“他们自然不会推辞。就怕力有所不及,无法彻底解毒而落下后遗症,不如同去找槐柳镇老药师,我与他孙女相熟,请他出手当不在话下。” 暝渊苦笑,叹道,“其中利害,我又何尝不知,然而宗门使命不可不完成。” 说完,他掏出一块古朴令牌,交给项焱,“日后,你如果准备前往和风谷,凭此令牌便可通行无阻!” 项焱并不推辞,接过令牌便告别二人,直奔槐柳镇。 当行至赤云岭边沿时,一处空旷的碎石地上,头顶忽然现出一片巨大的阴影,一头巨大的禽鸟正俯冲而来,浑身翎羽银光闪闪,犹如片片星辰闪烁,甚为不凡。 项焱停步,静观其变。 “果真胆色过人!” 凶禽落地,有冰冷女声飘然而至,而后一黑衣女子款款从银色灵禽迈下。 项焱讶然,来人容貌气质不凡,着实是一位冷艳妩媚的女子,着一身漆黑盔甲,却不但没有削减她的秀美,反而为之增添了几分飒爽。 面容精致如皓月,黑色秀发随意流淌在肩,紧贴身躯的黑色皮甲,极难裹住她那勾人心魄的销魂曲线,脖颈间肌肤雪白,项焱甚至能想象到,甲衣下的丰润饱满,雪肌挺翘。 如果说,晴川是端庄中的清新淡雅,眼前女子却是冷酷中的妩媚。 当她窈窕而来时,项焱不禁恍惚,眼神在她耀眼的丰腴挺翘处闪烁不定。 女子仿佛在迎合他迷恋的目光,嘴角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轻撩拨弄耳梢黑发,媚态百生,令项焱双眸炙热无比。 “好看吗?” “冰艳脱尘,身姿玲珑婀娜,曲线曼妙,身具倾城之美。”项焱脱口而出,丝毫不吝惜赞美之辞。 女子被说得一愣,没想到他会如此坦荡,毫无保留,笑道,“你还真是肆无忌惮,被点破了,也没半分难堪。” “美艳是用来欣赏的,无需偷偷摸摸,没有龌龊之念,我何必心虚?”项焱一本正经。 女子翻了个白眼,“我是来告诉你,以三大金阳圣使为首,苍国八族之人已经进驻火云山脉,明目张胆地留在槐柳镇,打的旗号就是为捉拿你。” 素不相识,却过来通风报信,项焱不由地神色一愣。 第四十三章 陨圣之地 眼前冰清女子,神色幽冷恬静,眼波如飘雪纷飞的冬湖,毫无暖意波澜。 短暂恍惚后,项焱警觉起来。 “苍国水寒城,端木惜!” 她冰清一笑,似乎早料到项焱会如此反应,“八族同出,在火云山脉搜寻,我端木氏族亦不能免,好自为之!” 说完,端木惜转身便要离开。 但是,项焱却不同,入世不深,凡事喜欢刨根问底,喝问道,“你就这么肯定我是丹羽矿奴,而不是槐柳镇镇民,也不是六道宗、和风谷弟子?” “为奴三年,追心草之效早已化入你的血肉筋髓,想彻底抹去印记,唯有超凡入圣重塑道身。” 端木惜转身,眸光发冷,淡淡地回答道,“更何况,姜禹白三族之外,精通追踪术的武者并不在少数。” 而后,她悠然转身,指着翎羽银光烁烁的灵鸟,道,“幽冥雀,不但速度奇快,还能感知百里内的生命波动,所以我能先一步前来寻你。” “抢先一步却是通风报信,而不是为苍国效力,何故?” “侯门争斗深似海,虽同为一国,各城各族却不是铁板一块,各有各的小九九,端木水寒城亦不例外。” 端木惜忽然有些怅然若失,语气中透着无奈,“苍国人马就在不远处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自己小心。” 项焱轻声嘀咕,“姜禹白还真是狠心,对付一个矿奴而已,居然大动干戈,纠集全国之力!” “能让三宗族如此重视,要么是你身份特殊,要么身怀绝世异宝……” 端木惜本欲离开,又顿住步伐,回眸一笑,道,“你毁掉整座古矿,相当于攫走了巨大财富。” 她见项焱仍是无动于衷,眸中无喜无悲,又解释道,“如果只是单纯的逃跑,或许时间一久他们还能就此作罢,三族奴役你三年,而你又以雷霆手段虐杀大半支血虎守卫,两相结下不共戴天的血仇,如果让你继续活着逍遥自在,姜禹白的颜面何存?” 几番短促交谈,两人告别。 “一味的躲避不是办法。” 项焱心下明白,此番与大山、小涔竹结下善缘,又与晴川、暝渊共患难,不出意外,在和风谷、槐柳镇两处都能找到容身之地。 很快,一座造型古朴高耸牌楼映入眼帘,通体洁白入玉石,十分钟灵,牌楼中央“槐柳镇”三字极其苍劲有力,甚是不凡。 这座神秘小镇,项焱已经向往多时,如今终能如见。 他拖着疲乏的身躯,肩上扛着几头狍子獐子,踏入长条石铺成的整齐街道。 这座凡人聚居的小镇,本为给平头百姓增添一个远离武者纷争的祥和之地,却因为高人出没,反而又成为伏灵修士朝圣之地。 街道上熙熙攘攘,甚是热闹,到处都是气质不俗,与常人有异的修士。 “哪来的叫花子……” 所有人见到他,皱眉指指点点,隔着老远便捂着鼻子躲开。 他蓬头垢面,和叫花子没两样,简单裹身的兽皮衣衫褴褛不堪,沾满了血浆臭汗后,再与尘土沙石搅合,更是变得干巴褶皱,浑身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项焱浑不在意,将猎物换区钱币后,首先找地方好好清洗了一番,换了一身合适的衣衫。 接下来,他并不着急去见小涔夕和老药师,而是前往风谷酒馆,再尝一尝那槐花陈酿。 酒馆人满为患,好不容易找了个位置坐下,店内的吃喝之相,可谓百态众生。 粗旷鄙俗的,脚踩长凳,大口灌酒,滴答着从胸腹淌在地面,浑然不觉。 温文尔雅的,羽扇轻摆,小口轻酌,即便是寻常人家的麦酒清茶,也是细悟慢润,仿佛是要品出个境界。 修士与凡人虽是两个世界,但免不了有所交集。 凡人世界免不了菜米油盐之烦恼,修士世界却充满是非仇杀,所以不少在世修行的武者往往会隐于红尘之中,不显山不露水。 槐柳镇上,或许就有不少非凡者,纵然与常人相对而坐,也未必有所察觉。 项焱却灵觉敏锐,此时就在一旁角落里,围坐的几人与常人相异,气质不凡,正低声交谈。 “听说了吗?这一次姜禹白三族算是倾巢而出,金阳圣使领军,甚至三位家主都惊动了,就为抓捕那逃跑的矿奴……” “只是明面如此,恐怕暗中还是为追逐山间造化火灵,甚至还惦记山脉深处的始源秘宝,依我看,所谓追捕矿奴,不过是个借口!” “这你就错了,始源秘宝太过神秘,除了八陈大世界的那些王侯族门,伏灵大陆无人能染指。” “没错,造化火灵或许是其目标,但追捕逃脱的丹羽矿奴,他们绝对不会敷衍了事。” “传闻,矿奴逃脱后,姜禹白有大发现,那座丹羽古矿居然是一处陨圣之地。为此,所有矿奴和守矿护卫都遭到灭口,三族原本想瞒天过海,独守秘密,哪知丹羽魔山非常邪异,近乎通灵,不时有虹光邪芒迸发,山内更是处处杀机,夺命**于无形,若无绝巅实力,贸然进出将毫无例外的生机散尽,魂飞魄散。” “丹羽矿场,这么邪异?” “何止,那座古矿本来就炎毒弥漫,难以进出,已有无数人鲁莽之辈惨死,如今那里简直成了一片血染魔山,充满了生灵的不甘与怨气,远远矗立就能闻到浓烈的腥味,让人毛骨悚然。” “据说,是姜禹白三家主起了贪欲,不顾金阳圣使劝阻,执意出手,付出了血的代价,却惨淡收场,不但没有任何收获,还损失了好几位银月圣使,此事可当真?” “自然不假,三族死伤无数,大量部族战士尸骨不存,陨落不少重量级人物,好几位惑星、影辰圣使也是受伤不轻……” “苍国三族想毕其功于一役,却成就了一处死亡魔土,最后还不死心,高价招募了一批亡命的盗匪之徒和忠诚的游侠硬闯,试图血祭,连三族强者都铩羽而归,这些乌合之众的结局可想而知,只能用惨烈来形容!” 项焱在一旁静静地听,没想到此前的担心有些多余,甬道迷阵不简单,想破解这处必杀之局,绝非易事。 他一边吃饭一边静听,三族遭难,心中没有丝毫同情怜悯,却是莫名地畅快。 “丹羽内尸骨积山,血流成海,为何姜禹白三族如此执着,吃了秤砣般铁了心要一走到底,难道就不怕家族元气大伤,从此没落不显?” “人的贪欲乃无底沟壑,只要闻到一丝血腥味,就会让人疯狂,陨圣之地自然充满大机缘,不说散落的道器,圣人遗骨经年不朽,残存的古圣真血,可生死人肉白骨,修为尽失之人食之可涅槃再生,枯朽年迈者食之重焕新春,寻常武者食之更能修为大增……” “所以,三族稍稍透露风声,苍国各族便趋之若鹜,完全不顾及其中凶险。” “难怪这些人发疯了一样,前仆后继,不惧生死也要闯进陨圣之地深处……” 第四十四章 邋遢老头 槐柳镇上,行人络绎不绝,风谷酒馆内,酒徒们相谈甚欢,无不沉浸在觥筹之中。 项焱独自一人,本来是想再回味一番槐花陈酿的甘洌醇厚,再见那位少年老成的马主人,没想到听到不少重大消息,心中震动不小。 至此,他心下已经明了,姜禹白三族已经断定,自己在矿场甬道中得到了巨大好处,才能成功逃脱古矿,虐杀血虎守卫。 如此大的阵仗,必然是为抓捕他回归,为顺利探寻陨圣之地。 当然,项焱也很吃惊,没想到不到一年时间里,因他的离开,苍国动荡不小,那处甬道迷阵,那座青铜古殿衍生杀局,夺走了大量修士的命。 甚至,角落里几人仍在交谈,冷不丁地还有更可怕的消息传来。 “说来也怪,丹羽矿奴逃走没多久,火云山脉深处的兽王霸主就蠢蠢欲动,纷纷暴走咆哮,就连一些超然人物苦苦追寻却不得其踪的造化灵物也出现了……” “没错,的确很怪,据说是始源秘宝要出世了,从与八陈大世界有联系的家族势力中传出消息,有王族要不惜代价从外部撕开封印,送一批强者进入伏灵大陆。” “不是有六道宗、和风谷为他们效力了吗,为何还要派人过来?” “这么做自然有他们的道理。毕竟,王族所谋甚大,而始源秘宝牵涉甚广,和风谷与六道宗又长年争斗,他们怎会将这一切全部寄托在外人身上。” “说的没错,两派存在至少上千年,如今年岁最大的太上老祖也不过数百岁,还有多少人记得宗门祖训,甘心情愿为八陈大世界之人效力,值得商榷。” “或许你们还不清楚,王族强者降临伏灵大陆,不只为夺取始源秘宝。伏灵的封印大阵分内外两重阵,据说内阵封印之物,比始源秘宝还要惊艳!” “另外,陨圣之地开启,圣人遗骨这样的巨宝,就算在大世界也是绝世罕见,众多势力也必将为之疯狂。要知道,圣人一身道行早已在筋骨中种下了本源印记,如果能找到完整的圣躯,不但能参悟圣人传承,还能将其祭炼为强大的道器。” “而且,我听说他们不单单只为寻宝而来,还有其它秘密使命!” “秘密使命?难道还想争夺造化四灵,彻底掌控伏灵子域?” “如果是为掌控伏灵子域,一切好说,据说他们是为始源秘宝出世后,彻底毁灭这片大陆,到那时这里的一切都将飞灰湮灭……” 一边,项焱得到不少重要信息,却也听得惊心动魄,正如鲁冬所言,八陈大世界之人到底是要毁灭这里。 现在,他忽然能明白,为何那些大佬对鲁冬的亡灵计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找到阻止子域毁灭的办法之前,唯有活魂契约主宰生死乾坤之法能避免生灵涂炭,魂寂陨灭。 然而,这一切是谁在主导,他们又为何如此极端,不顾万千生灵的生死,也要毁灭一域? 想到这里,项焱突然心生一股紧迫感。 要知道,他不过是血海圆满层次的武者,心怀伏灵无辜众生尚不够格,顶多只能操心如何解救自己的命,活着返回八陈大世界。 如此看来,这将是一段极其艰辛凶险的征程。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横竖一死,为何放任王族强者这般行事,而不能联合伏灵诸国诸族与大世界鱼死网破,伏灵大陆的合生境强者,不在少数!” “怕就怕,王族强者到来后,六道宗、和风谷摄于淫威,承受不住前往八陈大世界的诱惑,不少人会与之苟且……” 众人越说越激动,项焱的神情也跟着凝重起来,如今已经融合了始源烈焰,只要经年感悟修行,便能御动整座子域的炎能,。 更何况,当初在青铜古殿得奇遇,破碎的武道根基重生,又得太乙灵阙认主,一旦伏灵被毁,这一切都将随风而逝。 几人吃饱喝足,渐渐离去,项焱却看着桌上的酒肉,怔怔出神。 忽然,一位潦倒邋遢,胡子拉碴的白发老头,睡眼惺忪,却一脸笑意地坐在了他对面,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就像是一缕游魂凭空出现一样。 此时,酒馆里人多繁杂,短暂心怔后项焱以为他要拼桌,根本没在意,还有礼貌的点头致意。 幼年时,他对族中老人极其尊重,不只是实力强横,辈分很高的族老,就是寻常资历普通的旁系仆役,他也以礼相待。 哪知,邋遢老头子猥琐之极,往旁边擤了把鼻涕,随意用袖子一擦,而后一手灌酒,一手塞肉,左右开弓,将项焱的酒肉一扫而空,盘子都给舔得铮亮。 而后满面潮红,咋吧嘴闭眼回味,仿佛久旱逢甘霖,很久没有美滋滋地吃上这一顿。 “前辈,这是我的酒肉!”项焱却看得目瞪口呆。 “小家伙,跟老人家计较什么?说话客气点!” 邋遢老头反倒吹胡子瞪眼,尔后跟没事人一样,微眯着双眸惬意地剔牙,“果腹而已,你这年轻力壮的,挣点钱也容易得很,稍微孝敬下我这糟老头子有何不可?” “前辈,您这蹭吃蹭喝的,怎么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项焱白眼,见是个邋遢老人家,倒也并未计较。 “老夫别的能耐没有,相人的本事却是一流,不然进了这酒馆也不会挑你这桌。” “是看我年轻好说话吧,要是去其他桌,不被赶出去才怪!” 项焱腹诽,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 对他一脸的不屑,邋遢老头浑然不觉,眯着眼稍显醉意,边剔牙边声如惊雷地说道,“万万没想到想,让苍国姜禹白高手倾巢出动的丹羽矿奴,竟是八脉贯通的圣体!” 闻言,周围之人都停止了谈话,纷纷投以惊疑目光。 项焱顿时警觉,腾地起身,指着桌上的空盘空酒壶,扯着大嗓门厉声喝止,道,“前辈,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您年岁大了,酒量不行就别逞能,可以给晚辈留一点啊!” 才说完,他便准备抬脚离开,连老头子怎么看破自己身份都懒得询问。 邋遢老头瘫在木条椅上,双手插在袖口,老眼似睁似闭,仿佛酒后有了惺忪睡衣。 然而,他嘴角却在缓缓蠕动,细声嘀咕道,“等了一世又一世,见证了一次又一次的悲壮落幕,看淡了浮生沧桑,没想到暮年之际再逢天选者。” 若非感识敏锐之人,就算只有一桌之隔,也未必能听清他说什么。 项焱猛然顿步,转身斜睨老头,迎向他微微的浑浊的目光,却感觉浑身都被看穿了,于是又不动声色地重新坐了下来。 他感受到了哀伤,也感受到了挣扎的期盼,仿佛是领略了繁华欲就此隐去,却敌不过命运嘲弄,终难放下承载的使命,难忘却背负的过往。 第四十五章 明抢硬夺 酒馆很嘈杂,进进出出之人太多,老头子仿佛真是年迈不胜酒力,一壶清酒下肚便开始胡言乱语。 项焱也觉得有些头大,又觉得老头所言并非酒醉后的疯言疯语,却像是有的放矢,刻意出现在他身旁警言叮嘱。 “伏灵是一片大陆,也是一处被封印的灵冢,每隔一段岁月会主动开启,然而每一次开启都会降下滔天大劫,凶险万重,却也造化无限,无尽岁月里,曾有俊杰之才接受天选,九死一生地闯过无数险境,于苦难中崛起,成为一方霸主。”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可惜,称霸伏灵,出走大世界,这只是崎岖征程的开始,万古之路满布腥风血雨,那是尸骨成山,无边血海……” 说完,邋遢老头仰头,失声痛哭,白色须发都在颤抖,而后浑浊地目光直视项焱,满布皱纹的脸上又流露欣慰与期盼的笑意。 项焱惊疑不定,轻步走到他身旁,躬身问道,“前辈,万古之路是什么样的征程?那些霸主俊才最后都去哪里了?” “败了,全都都败了,接受巨灵守护,踏上了这条路就无法回头,从此就注定了悲壮的一生……” 邋遢老头忽然起身,颤颤巍巍地走到店门口,回头语重心长道,“残魂湮灭,废躯不存,战血尽流无归路。” 项焱错愕,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心脏更是剧烈跳动犹如万千战鼓齐鸣,涌起滔天巨浪。 他赶紧追出店门,却发现老头瞬间没了踪影,正如他凭空而来,又凭空消失,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动作,跟阵风似的。 老头看上去与镇上普通老者并无差别,但回想他所说,见证了一次又一次的悲壮落幕,目送数位天选俊才走出伏灵踏上征程,俨然是活了漫长岁月。 这样的瑰宝,必然贯穿诸多时代,经历了无数大世纪,知道常人所不知道的明与暗,善与恶。 项焱怔怔出神,尽管不知道何为天选,但在鲁冬洞府中经历的一切已经昭示,他已然受巨灵守护,成为所谓的天选之人,踏上那枯骨无边的漫长征程。 眼看街上的人声鼎沸与繁华无尽,终于重归红尘,他却没有半分轻松。 返回酒馆坐下,顿时没了品尝槐花陈酿的兴致,只重新点了些果腹的饭菜,一扫而空。 “小兄弟,你终于来槐柳镇了!” 忽然传来一声粗犷之声,项焱回头一看,却是山大叔,没想到自己变化这么大,还是被他认出来了。 项焱面露喜色,赶忙起身相迎,道,“没想到才一入镇,就在酒馆里遇到山大叔。” “别看槐柳镇里陌生人多,修士不少,我们这些不修武的土包子才是真正的主。” 大山上前,笑呵呵地狠狠锤了项焱一拳,却痛得“嘶”喊出声,嘴角咧得老开,连忙搓揉拳背,“小兄弟,你这肉身怎么跟铁块似的,这么坚实!” 项焱苦笑摇头,即便自己踏上真正的修行路不久,但修士和凡人之间的天壤差别,此刻显露无疑。 “山大叔恢复得不错,受了那么重的伤,才十来天又生龙活虎了!” “有老药师,这点小伤算的了什么?”大山大笑,见到项焱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当初在赤云岭,项焱嗜杀野狼、血拼玉尾妖蝎,还唱一出空城计喝止禹皓一伙,几次三番的解救他们,这样的大恩,值得这些凡人铭记一生。 他显得异常的兴奋激动,“小涔竹要是知道你来了,肯定高兴得不得了,不过既然被我先撞上了,我们就得大醉一场。” 盛情难却,项焱不推辞。 在丹羽矿场的那段岁月,日夜都是发馊的残羹冷炙,还吃不饱,简直是活受罪。 “你第一个便来风谷酒馆,肯定是惦记风四娘的槐花陈酿吧。” 大山斜眼瞅着项焱,说话间已经拉扯他离开自己的桌位,要前往酒馆二楼,只有那里才有陈酿供应。 项焱一愣,被戳到心窝子,只是憨厚地一笑。 “看到那些人了吗?” 楼道口,大山指着一群穿着非凡的修士,眸中现出骄傲之色,低声道,“他们可都是各大宗门家族的弟子,有钱有势,可惜想喝到槐花陈酿,还得排在我这个凡人身后。” “为何?” “风四娘说了,槐花陈酿供不应求,每天限量八十壶,首先要满足镇上居民,虽然咱们这凡胎之身也喝不了多少。” “我们这些人,无法贯通筋脉穴窍走向武道修行,在外有生命之忧,在镇内可丝毫无性命之虞,还能享受特殊关照。” “看来,如果不是遇到山大叔,即便我想品饮陈酿,也是诉求无门。”项焱顿觉大幸。 两人上楼,与一楼的狭窄拥挤相比,二楼显得宽阔幽静,全是古色古香的桌椅装饰,还有专人引领。 “来得巧,还剩最后一壶,不然今天就喝不上了。” 大山乐呵呵的,浑身上下掏了个遍,拿出所有值钱物件,死活不让项焱掏钱。 随后,他把白玉酒壶像宝一样揣在怀里,生怕被人抢走,又找了靠窗的小桌坐下,又加了些下酒菜准备对饮。 “小兄弟,我承受不了灵酒药力,喝上一口能顶上好几天,剩下的可都是你的。” 大山给自己倒了一盅,将剩下的全丢给项焱。 “山大叔,我是武修,相比之下挣钱容易得多,让您这么破费我心难安啊。” 项焱知道,虽然山大叔有品酒优先权,但一来根本喝不了多少,二来也是喝不起,却为了招待恩人倾尽囊中之物也在所不惜。 “小兄弟于我有大恩,到了我的地界,喝顿酒还让你花钱,这怎么说得过去?” 大山抬手,对他而言这完全不是钱财的问题。 项焱感慨,回想修士世界的残酷,太多人仗着修为,不知道天高地厚,眼中只有冷漠仇杀,毫无道义准则。 对六道宗诸人而言,人之生死好比飘零落叶,水中浪花,丝毫不值得惋惜怜悯,都是利益交换的工具。 反观凡人村镇世界,镇民热情淳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凡人饮陈酿简直是暴殄天物,最后一壶我们要了!”不远处传来一声冷冽之言,几个年轻人毫不掩饰霸道之气,朝这边走来。 “打猎的贱民,居然能喝得起灵酒,稀奇!” “依我看,就因为是贱民,所以倾家荡产也要买灵酒,幻想能一飞冲天,鲤鱼跳龙门。” “可惜,贱命一条,武道修行哪是你们能奢望的?” 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嗤笑不断,都是自以为是的家伙,毫不留情的出言讽刺。 “这些钱够你们丰润的生活两辈子了,安生度过剩下的几旬光阴,别心存幻想了……” 一人扔下一袋金币,根本不顾项焱大山两人反应,直接伸手上前开始抢夺槐花陈酿。 “你们这是明抢硬夺啊!” 项焱迅疾出手,护住陈酿,昂头斜睨盛气凌人的几个家伙。 他看了一眼对面兀自不动却目色躲闪的山大叔,无奈一声叹息。 至此他已经明白,虽说槐柳镇是他们的避风港,但又有谁会时时刻刻去关心这些稀松平常的争斗? 虽说无生死之忧,但面对修士的欺凌,这些为生计刀尖舔血的汉子也只能忍气吞声。 项焱皱起了眉头,腾地起身,双眸中荡出两道精光,逼视几人,道,“这酒我们不卖,你们自便!” 第四十六章 争执 冒头的想强夺槐花陈酿,却被项焱抢先出手,扑了个空,还差点栽在桌上,很狼狈。 “这酒你们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他当即变脸,也懒得再遮遮掩掩,流氓本色尽显,喝道,“要你的东西,是看得起你,竟然敢反抗,一点都不识相!” “低贱的凡人而已,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与修道之人作对,几个有好下场?!” “贱民就是贱民,这些钱财足够你们换好几瓶槐花陈酿了,真是呆头呆脑,不但是名副其实的废物,连奶袋瓜子都不好使……” “也别这么说,吃糠咽菜好不容易攒钱买了这瓶槐花陈酿,想来他们也畏惧权威,怕我们诳他,财物两空……” “那倒也是,说不定是他们天真,指望镇上的大人物过来帮忙呢!” 看服饰就知道,这群青年都是世族子弟,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不但匪气十足,还出言不逊,毫不留情面的嗤笑讽刺。 项焱心中冷笑,并非不会算这笔账。 对他而言,卖不卖这壶酒全然不是钱财的问题,也不是早喝晚喝的问题。 酒中寄托的,是山大叔真挚的情感,倾囊沽酒,只为招待恩人,以尽地主之谊。 然而,这群世家子弟盛气凌人,只图自己爽快下不顾他人情感。 “留下槐花陈酿,老老实实拿了钱袋子滚吧,别扫了我们喝酒的兴致!” “俗话说得好,是头猪也有吃胖的权利,但你首先得生出獠牙……” “我们耐性有限,要是逼得我们不得不出手抢,这就不好看了……” “是啊,死撑着活受罪,要是揍个半身不遂的,以后妻儿指着谁过?说不定就跟别人跑了,哈哈哈……” 青年说话越来越离谱,越来越难听。 项焱半眯着眼,浑身发冷,但并未打算多费口舌,他很明白,和这群人对呛毫无意义,他们仗势欺人,完全不讲道理。 继续留下来没有意义! 万一起了冲突,揍轻了他们不服气,出手重了又该找家长过来寻仇。 项焱还想好生修行,尽快提升实力走出伏灵,实在不想因一时意气之争,惹得一身骚。 “嘴下积点德,就当是为子孙后代造福。” 项焱回敬,左右只是为喝酒,说完便拉起大山就往外走。 “想走可以,槐花陈酿得留下!” “不声不响地离开,当我们好说话?” 两人冷笑,一前一后拦住他去路,伸手摁在项焱肩膀上,探手去抓他怀中玉瓶。 “我说了,这酒不卖!” 项焱精血充沛,身具神力,不想与人冲突,但不代表被骑在头上还要装孙子。 他肩膀发力一震,有微弱的宝光闪没,迎面两人完全没准备,一下子就被甩了个趔趄,踉踉跄跄险些摔在地上,接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竟然是血海层次的武者。” 一旁的少年恼羞成怒,猛地上前面露狰狞地叫道,“不识相,还敢动手逞凶伤人,看我不揍得你半身不遂,下半辈子躺着过!” “和贱民混在一起,想来实力也不会强到哪里去,仅仅开辟血海,真把自己当武者看待了?” “先断了双腿,让他磕头认错!”两名被震飞的少年很快围了过来。 躲在身后的大山见争执将起,对方人多势众,害怕项焱吃亏,赶忙躬身上前,强作笑颜,连忙道,“几位小哥,不要动怒,这酒我们卖了,我们卖了!” 而后,他扯了扯项焱袖子,低声道,“小兄弟,这酒咱们明天再喝。” “好生说话不听,就莫怪我们霸道行事!现在行情变了,酒留下,钱也别想拿走!” 一人凌威,来到酒桌近前,喝道,“至于人能不能走,就看他认错的态度,否则……” “钱我们不要了,是我们冲撞了各位,给你们赔不是了……”大山赶忙强颜欢笑地贴上前,朝每一个人鞠躬。 顿时,项焱的心狠狠地抽动了一下,无奈地发出一声长叹,当日在赤云岭,山大叔身受重伤,生死之际却仍是铁骨铮铮,血性十足。 如今,同样是这个中年男人,面对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子,却因为害怕恩人受难,反而变得卑躬屈膝,被人嘲讽辱骂之后还要赔笑脸,屈身到这般境地。 仿佛是一把刀,在项焱心口狠狠地剌动。 “很好,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可以滚了,不过你的这位同伴不但脾性挺冲,好像能耐还不小,我们修为尚浅,很想向他请教请教。” “我们好生说话,公平交易,你不但出言不逊,还出手相抗,既然这么不识抬举,看来不把你打残,你是不知道自己今夕是何年了。” “惹怒了我们,就算你跪着磕头,我们也不会放过你,下半辈子休想安生。” 几人冷笑,摩拳擦掌就要动手。 大山赶忙挡在项焱身前,伸手拦住几人,道,“几位小哥,我们已经赔了不是,酒和钱都不要了,如果你们还不满意,就冲我来吧,不要为难他。” “滚开!” 一人面色狠戾,非常不耐烦,一把将大山推开,重重栽倒在地。 项焱横眉冷对,回头将山大叔扶起来,“我与你们素不相识,花钱喝酒,一不偷二不抢,早说了我的酒不卖,你们二话不说就要强抢,猖狂若此,不发威以为我好欺负是不是?” 他完全不愿意局面如此,奈何事情总不会以他的意志改变,有人的地方总有争执,有修士的地方更免不了恩怨仇杀。 从一开始,对方只有一个目的,强买强卖,根本没打算好好说话,不是狗眼看人低,就是出言不逊,恃强凌弱强抢珍物。 “小兄弟不要这样……” 见项焱想出手,大山赶忙阻止,轻声道,“他们人多,能忍则忍,不就几句不中听的话吗,就当没听见,伸手不打笑脸人,赶紧给他们认个错吧……” 闻言项焱一怔。 而后,大山转身再次上前,朝几个家伙卑躬道,“我这个小兄弟没见过世面,冲撞了几位小哥,几位不要在意。” “废物你少管闲事,已经给你机会了,不想死就给老子滚远点!” 青年怒瞪,十分不悦,一把揪住大山衣领将他拎了起来,吼道,“这里是槐柳镇不假,你以为那几位大人物闲得慌,有空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放开他!” 见山大叔像小鸡一样被人拎在手中不得动弹,连气都喘不过来,项焱大怒,抓起桌旁的空酒杯狠狠砸了出去。 “砰!” 一声闷响,项焱力道十足,那人被砸了个晕头转向,“啊”的一声痛叫,好一会才回过神,大山也应声栽落在地,猛烈咳嗽。 “你找死,嫌自己命长,我就成全你。” “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我伯庸城的人行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见又有同伴受辱,旁边几人脸色顿时阴沉到了极点,两名青年周身光华一闪,厉喝着朝项焱冲了过去,双掌荧光转转,如空灵璞玉,隐隐有寒意闪烁。 第四十七章 血棠花开 纷争即起,项焱不再多说什么,也没有什么可说。 看着凶狠冲来的两人,他兀自矗立不动,倏地探出双手,揪住两人衣领,直接给拎了起来,像抓着两面铜锣,猛地对面一撞,“砰”的一声闷响,两人顿时天昏地暗,眼冒金星,面额上高包迅速隆起。 而后,他左右开弓,巴掌像翻书页一样盖了出去。 “啪啪啪!” 脆响不断,世家子弟面庞扭曲不堪,满布青紫的手指印,牙齿崩落,口角鲜血横流。 “伯庸城的人,很了不得吗?” 项焱怒喝,猛地将他们摔在地上,连出两脚,“咔嚓”几声肋骨断裂之音传出,两人像抛飞的顽石,横飞数米之外,而后重重砸落在地,滚地葫芦搬翻腾了好几圈才停下。 这样一个结果令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大山更是愣在原地像木偶一样一动不动,半晌才喃喃,“才十来天不见,小兄弟气力又涨了不少!” 被踢飞的世家子弟躺在地上扭动挣扎,愣是爬不起来,不但头颅差点被撞裂,脸巴子也是火辣辣地疼,双耳更是嗡鸣不断,只能躺在地上竭力呻吟,“弄死他,弄死他!” “想教我下半辈子躺着过,真是口出狂言,不知所谓。” 项焱的速度太快了,体表有不易察觉的罡气,浮现浅显的流光,那群世家子弟还没什么动作,他已瞬间飞出,如一道闪电,又将另外一人拘在手中。 “啪啪啪!” 仍是劈头盖脸、无休止的正反耳光,抽得对方昏昏沉沉,而后铁拳如狂风骤雨般地招呼,让他胸骨寸断,哀嚎连连,口中腥血喷溅。 “当众恃强,抢夺大叔招待我的陈酿,这般霸道蛮横,竟还有理了,以为我是不起眼的爬虫,任你们脚踏手捏无反抗之力?” 项焱怒喝,说话间又一记直来直往地铁拳,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地传出,众人嘴角猛地一抽,寒气倒吸。 “噗!” 那人口鼻间喷出一串长长的血花,而后软塌塌地摔在青石板上昏厥了过去。 下一刻,他瞄向了另一个曾被踢飞的家伙,只是一闪身,如一道流光便出现在他近前。 “啪啪啪!” 这一次仍旧没有多余动作,只有几声抽耳巴子的脆响。 那人还茫然四顾没有反应,项焱却是双手连动,大耳光一记接着一记如连环箭赏出,抽的他晕头转向,不知身在何处,脸上瞬间青紫,嘴角血水流淌,牙齿飞落。 “别打了…别打了…” 那人痛苦地呻吟哼唧,顿时毫无骨气地连连惨呼,甚至口齿不清地哀声求饶。 “嘴犯贱,没丁点骨气!先前的嚣张劲头去哪了?” 他拎着少年的后脖颈,如拎小鸡死狗似的,铁拳砸在他腹部,只两下就轰得他鲜血狂吐,歪头昏厥。 他速度太快了,这些人的气血之力远远不能与项焱相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项焱以一力降十会般的粗暴轰得无招架之力。 “和凡人混在一起的半废,竟然有这样的神力!” 剩下的人有些悸动,稍稍靠后退却几步,左右环顾,期待有人站出来给个说法。 “只是力气大而已,他根本不会施展玄法秘术,只要不近身,斩杀他比捏死一只臭虫还简单。” “你们是不是忘了?之前那个五大三粗的傻大个,不就是仗着力气大想以一敌五,最后却被我们以法宝揍得不能自理,估计现在还躺在床上养伤呢。” “那还等什么,一起上,给我剁碎了他!” 为首青年脸上露出狠戾残暴的冷笑,“敢出手伤我伯氏部族子弟,看我不活剐了你!” 小小空间内,顿时光影绰绰,勾玉尺,流光剑,疾火鞭等纷纷浮空,所有人都竭力催动手中法宝,要施展玄法轰杀项焱。 “你们尽管动手!” 项焱冷哼,愈战愈勇,像抓稻草人一样,一手一个,将被揍得瘫软的伯庸城子弟横举,一个当成人肉盾牌,一个当人形兵器肆意抡动。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大山忽然上前,拦在项焱身前,面色焦急而惊恐地劝道,“别打了别打了,都消消火。” 他示意项焱冷静一些,而后面色一横,喝道,“你们杀了我剐了我都无所谓,他可是老药师的恩人,这样对他,恐怕日后伯庸城再也讨不到血王丹了!” “给我滚开!” 为首之人狰狞冷笑,眸中寒意凛冽,吼道,“不杀了他那解我心头之恨,你个贱民竟敢出言威胁,今天也不用走了……” 话罢,他猛地催动勾玉尺,一道冰冷的琼勾玉刃飞出,忽地斩向大山脖颈。 “噗!” 玄法切断血肉之声传出,有半米高的血花溅起。 几声哀嚎,大山冷汗迭迭,却仍旧完好无损地站立原地。 千钧一发之际,项焱将手中瘫软地伯家子弟横档在大山身前,救了他一命。 “山大叔,和这些人讲道理没用,求饶说情更没用!” 见他一脸的恍然无措,项焱轻声叹息,拍了拍他的肩头,宽慰道,“你放心,就算这些欺软怕硬的废物再来双倍,也不是我的对手。” 见项焱如此从容镇定,而身旁人一个个躺在地上不起,剩下的几人脸上很是挂不住,为首者低喝,“一齐上,看他有几分能耐,今天不活剐了他,对不起我伯家先祖!” “嗤!” 倏地,数道悬浮的法宝一齐发力,对准前方,片片荧光荡出,凝聚一道带着淡淡幽蓝之色的寒光,如晶晶亮的冰刃,快速劈斩而至。 项焱感到了彻骨的寒意,拎起两具肉盾,却是一个侧身,快速闪至一旁。 “砰!” 寒光炸碎,化成无数冰晶碎片,寒冰碎刃漫天,朝项焱快速劈杀。 “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项焱面色发狠,将手中两人横举,当成人肉盾牌格挡飞刃。 “啊…你们…快住手……” 飞冰短刃力道不俗,狠狠地斩在伯庸城子弟身上,戳出无数细小血洞,项焱也未能稳住身形,猛地后退了几步。 为首青年杀看得青筋暴起,眸中血红,大吼道,“我要让你受尽折磨,在屈辱与痛苦中,求死不得!” 周围的人跟着狠戾出手,催动灵器劈斩,完全不顾项焱手中人肉盾牌的死活。 既然如此,项焱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一脚将左手肉盾踢飞,像石头一样砸向对方。 而后纵身一跃,提着剩下的肉盾挡在身前,如炮弹般弹射出去。 八脉化龙,即便只是血海层次,比之同样催发血海之力,却只是以任督二脉为生命之轮的破真武者来说,肉身之霸烈,无法想象。 他落在为首的叫嚣者身前,眨眼间连续出拳,轰得他七荤八素,找不着北。 剩下的世家子弟顿时乱了阵脚,项焱迅如游龙,拳脚如风,四下游走间很快便将他们撂翻在地,不得动弹。 他慢悠悠地将所有人拢在一起。 这群人,先前嚣张跋扈,如今却像龟孙子一样,跪躺在地,轮番接受大耳巴子赏赐。 酒馆二层,清脆的耳光之响不绝于耳,看得大山凉气倒吸。 “连毛都没长齐,就到处欺行霸市,蛮横打劫,你们爹娘管教不好,老子先替你们松松筋骨。” 项焱实在气愤,到哪都有这样一帮家伙惹人烦躁,想体悟人间真情,好好提升实力,奈何麻烦事总是不断。 既然已经出手,他不介意下手再狠一些,也好出出心中闷气。 世上,有黑也有白,有光也有暗,不可能都是好好先生,也不可能都是泼皮恶霸,唯有直面不善与欺凌,才能愈发坚韧。 “精元破真,能施展玄法攻击,就以为自己了不得了,我看你们才是不知天高地厚!” 项焱无丝毫怜悯之心,也没有任何顾忌,铁拳砸在胸口脸上,重腿揣在胸腹,就像剁肉沫般。 伯庸城子弟一个个瘫软在地哀嚎不断,满面是血,脸肿得跟猪似的。 “想叫我半身不遂,我就揍你个血棠花开,叫你妈都不认识。” 项焱越揍越兴奋,身体格外舒畅,尽管拳腿猛如钢铁,却很好地掌控力道,不担心他们会被活生生揍死,毕竟都是修士,肉身承受力不一般。 第四十八章 蛮横小五 这群猪头,只知道逞口舌之利,真打起来屁用不顶,谁家摊上这么群纨绔的废物,真是祖上败尽了阴德。 项焱毫无怜悯之心,抡巴掌抡得手酸了,就用脚狠狠地踹,脆骨断裂之音不断响起,伯家子弟个个惨叫连连,全身几乎没有保全之处。 “小兄弟,气出够了,赶紧停手吧……” 大山神色慌张,不停地看向窗外,似乎很惧怕什么。 “放宽心,这些人皮糙肉厚,不狠狠收拾一顿,他们是不知道花儿开得有多灿烂!” 项焱不以为意,看他如此焦急,不禁眉头紧锁,道,“山大叔,您到底是怎么了?” “小兄弟,不瞒你说,并非我怕死,实在是不愿见机重蹈覆辙啊……” 大山满脸忧色,“几天前,我们镇上最有天资的娃子在外修行回来,也是看不惯这些人的蛮横,起了争执最后却……” “难道是他?” 项焱疑惑,经一番了解,山大叔所说的,还真是天狼山外那个长得着急的“少爷”。 “山大叔,镇长、老药师他们都是高人,为何不把这些仗势欺人的家伙给赶走,还槐柳镇一片清净?” “是高人,就会有坚守的处事之道,同辈之间的争斗,他们又怎会插手。你们在酒馆打生打死,风四娘也绝不会出面说一句话。” 大山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哀哼不断的青年,脸色又变了变,“所以,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先去找老药师。” “山大叔,咱们不惹事儿,但也不怕事,既然纷争已起,就该直面相应,否则拖拖拉拉不彻底解决,永远是个祸患。您先去找涔竹,只要有她在我就不会有事。” “就当还你人情了……” 项焱将大山大发走,而后专心地收拾地上这帮家伙,让他们切身体会生不如死的滋味。 酒馆内惨叫声此起彼伏,直到所有人都半昏厥过去,项焱这才收手,准备休息一番想个解决后顾之忧的办法。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少女来到楼上,梳着两个小羊角辫,腰间横跨了几个荷包,脸圆嘟嘟的,粉嫩可爱却又测漏着成熟的威严。 “小五姐,快救救我们。” 地上几人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本半死不死的怂样,这时却像打了鸡血一样嘶声哀嚎。 他们看上去明明要比少女年长,却称呼刚来的少女为“姐”,让人好一阵迷糊。 “小丫头,你是来领人的,还是替他们找回场子的?”项焱昂头询问。 小五眨巴大眼,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家伙,捧着粉脸吃惊问道,“小哥哥,他们怎么得罪您了,被你修理得这么狠?” “仗着人多,强买我的槐花陈酿,还要断我四肢,你说过不过分?” “小五姐,他血口喷人,侮辱伯庸城,还行凶打伤我们,快杀了他。”有人还不知死活地诳语。 闻言,那少女顿时眉头一拧,冷着眸子,娇声呵斥,“你们几个真是出息,修为不高,一天到晚惹事生非的本事倒不小,差点都死在外头了还有脸信口雌黄?” “姐,你怎么每次都向着外人……” 地上几人竟放声哭了起来,叫项焱忍不住地喷笑。 少女外表可爱,却说话成熟,表现出的沉稳与聪慧,与她的年龄远不相符。 她转身对项焱,又不满道,“小哥哥,纵使他们有错在先,您何必出手这么狠,把他们全身骨头都拆断了,怎么不干脆将他们大卸八块,好叫我们伯庸城省心省力?” 话罢,她竟抡出修直白腿,朝躺地上几人狠狠来了几脚,让项焱咋舌,眼睛大跌,也让围观的凡人哄然大笑。 几个土匪疼得两眼直翻白,但不敢多吭一声。 “这几个王八蛋不学好,口出狂言,想揍得我半身不遂,下半辈子躺着过,不好好修理一下,他们是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小五说话虽然夹枪带棒,但还算客气,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项焱的语气顿时缓和了下来,“出手倒是重了些,但并非成心,只是想好好教训他们一下,不然以后不长记性。” 说完,他反手又是几巴掌,瞬间抽的他们如遭欺凌的小媳妇一样,哀哀怨怨又不敢作声,还大声吼道,“以后老实点!” 这群人不敢反抗,捂着脸恨恨地看他,时不时瞟向小五,发出哀求。 “那小哥哥气也出完了,该教训的也教训了,能不能放过他们?” 她眨巴着乌黑大眼,一闪一闪地瞅着项焱,又朝三位少年脑门又狠狠地盖去几巴掌,行若无事。 “无端惹我清静,就这么算了?” 项焱面露为难之色,既然仇已经结下了,就不想简单地揭过此事。 小五二话不说,从腰间抽出一段红绫,手臂一卷,撑成一截红棍,朝几人挨个伺候。 少女的稚气与泼辣尽显,口中还愤愤道,“你们这群草包怂货,就知道给我伯庸城丢脸!” “有胆子挑事,没本事平事,还被揍得脸上开花,真是好出息!” “是这个家伙太生猛了!” “他看起来精瘦得很,才开辟血海,但是力量惊人,而且速度奇快,我们根本没机会施展玄法便被降服了。” “少废话,都怪二叔平时太护短,伯麒兄长脾气暴躁,又蛮不讲理,你们这群怂包才会越来越放肆!” 小五年少,出手却越来越重,三名少年耷拉着脑袋,声音越来越低。 本以为碰见了个鱼腩,可随便欺负,没想到是撞到铁板。 如今,还要挨自己人一顿收拾,虽然是活该,但下场不可谓不惨。 “小哥哥,这下您该满意了吧?” 利落地收拾一顿,小五收起红绫,面色一凝,露出獠牙,“你运气好,遇见本小姐,要是其它人,只要伤了我们的人,管你谁对谁错,早揍得你七荤八素,找不着北,要更狠的,你恐怕小命都没了。” 项焱心下一沉,到底是显贵之后,表面再谦和,也掩盖不了骨子里的高傲。 好在小五并非真的嚣张跋扈,反倒只是个被宠坏的蛮横公主。 “我很满意,不过还差点火候!” 项焱不受恐吓,不受人胁迫,探手搜刮三个小混蛋,将钱财法宝全部卷走,看得小五目瞪口呆。 被压在他屁股下的几人,不敢吱声,只能任他折腾,贵重之物被夺走,却趴在地上连大气不敢出。 “伯庸城也算是苍国五大望族之一,怎么子弟都穷得掉渣啊……” 项焱大声埋怨叫苦,为了解恨,起身时很不厚道给这几人再狠狠揣上一脚,疼得他们哇哇大叫。 “这次就放过他们了,咱们各走各路,各回各家,两不相欠。” 这时,小五反而不怒,看着他折腾,俏脸还笑出了花般的灿烂,大大咧咧地拍了拍项焱肩膀,“你这个人很有意思,以后跟我混,保你日子过得舒坦!” “小五姐,这人蛮横无礼,不能让他做你扈从。” 地上几人被揍得鼻青脸肿,连裤衩都被搜了个遍,对项焱怀恨在心。 “再多嘴,让你们仨统统被抓去挖矿。”小五回头,张牙舞爪,几人顿时噤声。 趁小五回头之际,项焱伸手狠揪住她粉嫩的脸蛋,用力地反复扯弄,凑出各种形状,咬牙切齿地说道,“小丫头片子,要我给你当扈从,还不等于成了你的受气桶?” 第四十九章 寻仇 一群人被小五领走,个个留下怨毒的眼神,杀机毕露,仿佛要将项焱生吞活剥,仿佛在说,“你等着,不剥了你的皮,难消我心头怒火。” 项焱相信小五是明事理的,对这些土匪便一笑置之,根本不怕他们找人上门寻仇,即便真来了也正好了难。 他相信,只要不超出同辈间的较量,如今八脉贯通后,以极致精元的肉身,只要能避开玄法兵刃,完全不怵燃火修士。 更何况,眉心有造化火灵,血海内还有太乙灵阙,纵然打不过,也能助他立于不败之地。 于是,他重新坐回桌旁,安静地细细品尝槐花陈酿,全然无惧。 只一小口入喉,全身竟是灵精四溢,顿时,八脉中浪涛冲天,穴窍泉眼上霞云笼罩,风雷滚滚,浑身金光焕发,甚是不凡。 “还是留着等山大叔来了一起喝吧!” 半晌后,项焱放下酒杯,当想起小涔夕古灵精怪的样子时,脸上笑开了花,“不知道者小丫头见到我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他料想,槐柳镇不大,相去不过两三里,山大叔这一来一回也要不了多长时间。 的确没错,只要身在槐柳镇,来去不过半盏茶功夫。 “是谁伤我伯庸城的人,滚出来……” 窗外,一个白衣男子站立街道,持戈指天,堵在了酒馆门口,已有不少看热闹的人在围观起哄,指指点点。 随后,又有三人跟随而至,矗立其后,除了一名破真,其余修士都已催生先天原火,处在燃火混元层次。 “伯麟?” 项焱认出了唯一一名破真武者,竟是六道宗的伯族世子伯麟,不禁心头冷笑道,“同禹皓追逐造化火灵,可有收获?” 随即,他平复体内电闪雷鸣般的惊涛,与一具凡体无异,而后在众人围观下,缓缓走出酒馆,直面来寻仇的伯家兄弟。 “是你!” 伯麟吃惊,当下便不由地后退,但一想到兄长和几位族人在旁,又即刻稳住身形,上前凑到在白衣男子耳边轻语。 顿时,白衣男子眸中泛出精光,嘴角咧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二弟,你在六道宗遭受的耻辱,大哥今天一并帮你讨回!” “就是你打伤了我伯家族人?” 白衣男子直盯视项焱,浑身杀气冲天,眸子瞬间冷得让人感觉浑身发抖,如坠冰窟般。 “看来,伯麒、伯麟两兄弟这般汹汹而来,不仅仅是为族人讨公道了……”项焱话中有深意,当即判断出对方身份。 “没错!”白衣伯麒冷冰冰地看着项焱,道,“修为不过血海层次,出手竟如此狠辣,若不除了你这个祸患,今后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遭你毒手。” 项焱心中冷笑,但脸色如常并未动怒,道,“可笑,谁是祸患,谁出手狠辣,你心里清楚得很!” 被顶撞,白衣伯麒脸色顿时阴沉如死水,持戈指着项焱,冷声道,“在赤云岭内,你就数次欺凌我二弟,到了槐柳镇还出手伤我伯庸城之人,个个都被折断筋骨,你不是祸患是什么?” “你们伯庸城的子弟都是些什么货色,你心里难道还不清楚?霸道蛮横,欺凌凡人,口出狂言要打的我下辈子躺着过,结果学艺不精反被收拾,被你家小五当面教训一顿还不知道悔改,又找你们这些护短不讲理的主来寻仇,得是什么样的穷山恶水才养得出你们这群不知廉耻的家伙!” “不断手段狠辣,还口舌阴毒…找死!”白衣伯麒脸色拧巴得难看。 “麒哥,何需跟他废话这么多!” 同行的两位燃火修士不理解,一位身材圆滚的修士不耐烦道,“一个血海层次的家伙而已,在这镇上反正杀也杀不得剐也剐不得,干脆碎了他的血海,废除武道根基,再叫麟弟三翻五日的来凌辱一番,让他在屈辱中度过余生。” “没错,要动手就抓紧时间,二叔很快就回来了,我还想去跟他老人家好好请教激发穴窍之门的功法!” 另外一个瘦高的男子一脸的傲气,嘴上说得好听,脸上却尽是慵懒之色,打了个哈欠,自顾地碎口道,“那几个家伙还真是废,被一个半废之人修理!” “伯麒,他是我的…” 镇东头,忽然传来嘶哑的呼吼之音,一道身影疾驰而来,口中喊道,“不能轻易放过他!” “禹皓!” 项焱惊呼,那黑色斗篷下,是一张苍白的脸,与昔日的冷峻青年判若两人。 他又扫了一眼近前的伯家子弟,嘴角咧出一丝笑意,“看来,你们完全没将我放在眼里啊。” 瘦高男子偏头斜睨了他一眼,当即嗤笑道,“开辟血海而已,精元却弱不可闻,还想让我正眼瞧你,不知所谓!” 身材圆滚的男子更是没好声气,冷言嘲讽,“送死也没见你这么着急的,像你这样的半废修士,跟蝼蚁没什么区别,老子抬手就能碾死一大把。” “没身份没背景,得罪了我伯庸城不说,还跟禹族公子作对,真是没见过你这么作死的,下辈子投个好人家,更不要这么莽撞!” 几人你一句我一嘴,不停地开口揶揄。 “得赶紧解决!” 伯麒转头看向街边,见禹皓很快将到达这里,将手中战戈朝伯麟一扔,二话不说便扑了过来。 “这巴掌,是为了我二弟!” 他速度极快,简直如一道迅猛奔雷,一下子就落到项焱近前,大巴掌重重地抡了出去。 “啪!” 耳光之响传出,像钟鸣鼓震,让人耳鼓嗡嗡作响,同时一道身影横飞了出去,重重摔落街角,耳光力量之大,超乎人想象。 “麒哥!” 伯族众人惊呼,白衣伯麒出手教做人,却反被打脸,任谁都没看清,这一幕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因为,项焱速度更快。 尽管修为层次不高,但八脉贯通,如圣龙化体,只一念东,项焱血海内顿时风雷阵阵,泉眼喷发如爆裂的火山,精元汩汩而出,在八脉中肆意奔涌。 即便伯麒熔炼了天地灵力,肉身力道也远不能及。 几乎是同一时刻,又传出一声痛嚎。 项焱反手抽飞伯麒后,又迅如闪电地扑向了圆胖男子,钢腿狠狠扫了出去,将其踹飞,“砰”的一声响,横身砸碎街边石雕。 前后不过刹那一瞬,只血海层次、被动挨打的项焱,却突然发难,将两名燃火修士拍翻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伯麟顿时脸色煞白,转身就要逃走。 “半废之人,跟蝼蚁没什么区别!”项焱摇头叹气,冷哼道,“下辈子不要这么鲁莽。” 瘦高男子亦是周身发冷,嚣张气焰顿时收敛,脚下已不由地后退,准备随时遁走,看似刚强蛮横,实则软蛋而已。 “给我回来……” 白衣伯麒重新站了起立,眸子冷得吓人,不顾脸上青紫的五指印,一把将伯麟和瘦高男子拎了回来,“以五对一,不将他剁成肉酱,难雪我今日之耻!” 第五十章 无惧 “这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又打起来了?” “是一个不知名的小修士,不知怎么得罪了苍国伯族人,这下惨了……” “惨什么,没看见伯家几个公子哥都被撂翻在地吗?苍国伯族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这么多人打一个,居然反被揍趴,脸都不要了……” 围观人群中,有人轻声议论,情绪稍显激动。 “咳咳……说话注意点。”有人低语提醒,斜眼瞄向街的一边。 围观人群之后,伯庸城二城主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同行的还有好几人,气度不凡,显然身份不一般。 “二城主,对方肉身不俗,麒公子一时大意受辱,但修为毕竟要强上两个层次,如果以五对一,的确难以服众啊……” “圣使大可放心,麒儿会有分寸的,以他的性子,自己手里丢掉的面子,一定会凭里子再挣回来,绝不会有损苍国威严。” 二城主一脸的自信,淡淡地注视人群中央,众人循着他目光方向,看见白衣伯麒阴沉着脸,浑身杀意冷咧。 “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一声怒喝,他双眸中闪电火花激荡,一步步朝项焱靠近时,浑身缠绕着幽幽电蛇,“嗤嗤”炸响。 “凭血海修为,逼迫我施展魂元秘术,你是第一个,也将是最后一个!” 白衣伯麒的脚步越来越快,双手抬起,浑身幽电朝双臂奔涌,掌心顿时撑开两面如月盾般的闪电灵球,其中电蛇翻腾,轰鸣阵阵。 “雷元印,接好了!” 不待项焱说话,他突然暴起发难,腾空时,雷龙滚动的双掌轰隆拍了出去。 “燃火境的魂元秘术,的确比玄法要迅猛不少。” 项焱咧笑,眼中没有丝毫惧怕躲闪之意,面对雷元印的强势冲击,神色一凛,竟放开胸腔,跨步迎了上去。 他猛地向前迈了一步,左手持勾玉尺,右手操流光剑,也狠狠地刺向腾空的伯麒。 出人意料地,勾玉尺、流光剑同时发光,竟有淡淡寒气荡出,聚成虚幻的冰龙精魂,狠狠撞向汹涌而来的雷元印。 “嘭”的一声脆响,如圆镜碎裂,冰龙虚影瞬间爆碎,雷元印炸开,溅射的电芒闪烁化为密集的幽蓝电网,裹着汹汹雷霆之力,当头罩在项焱身躯,迅速燃起幽兰火花。 “嗤嗤嗤!” 电流溅射而来,如一溜溜幽蓝邪火,尽数没入项焱胸腔,雷电之力急剧流窜,在他血肉筋骨中疯狂肆虐,浑身瞬间变得酸麻无力。 一股焦糊味散开,青烟冒起,项焱浑身衣衫炸裂,漏出的肌肤上刻着非常清晰的焦黑痕迹。 “麒公子果然不凡,这才是他的真正实力,打败这山野顽猴还不跟碾死一只臭虫一样容易……” “一招便可制敌,不同力量层次,果然是天差地别。” 人群中,有人大声追捧,而先前那些人不再说话,只是皱眉静静地看着双方交手。 “血海而已,就敢如此猖狂,感受到混元秘术的真正威能了吗?” 白衣伯麒双掌上再度凝出雷元印,冷眼看向被电蛇包裹的项焱。 项焱双眸却是陡然一亮,露齿狂笑。 迅猛狂躁的电流,如条条炸雷,燃尽血肉中的糟粕,只剩烈火真金。 当没入骸骨真髓中时,在触入肉深的刹那,血海内沉睡的金猊雷息突然颤动,电蛇瞬间变得柔和驯服,如乖巧的灵宠,丝丝如润。 “痛快!” 酸胀之后,四溢的愉悦之感,在每一处血肉中溢出,令他浑身振奋,双眸闪出精光。 “果然皮糙肉厚,既然如此,就多来几次试试!” 白衣麒麟不悦,雷元印密集如暴雨,疯狂朝项焱轰击,他相信,对面的家伙就算精元再浑厚,在这猛烈打击下,定会一举被劈成焦炭。 “下手太狠了吧,会不会死人啊?”旁观的武者纷纷嘀咕,心中发寒。 “嘭嘭!嘭嘭嘭!” 那一个个闪电翻腾,磨盘大小的雷元印疯狂砸在项焱头顶,溅射的雷霆闪电道道劈落在他身上,不一会,头顶毛发倒立,青烟屡屡,脸上犹如摸了一层黑泥。 然而,项焱怡然无惧,一手挥动流光剑,一手操起勾玉尺,不紧不慢地将雷元印一个个轰碎,爽快地敞开胸膛,任溅落的闪电没入体内。 他全身衣物破碎不堪,散成布条盖在身上,臂膀早已裸露在外,但他依然矗立在雷元印的骤雨之中,不动如山。 眸中精芒激荡,反而越战越勇,气势越来越旺盛。 “怪异!” 二城主率先皱起眉头,觉得不可思议,即便是精铁,也未必经得住雷电的这般轰击。 “虽显狼狈,但能毫发无损地承受雷电劈斩,而且凭血海修为就能催动通灵法宝,不简单!” “混账!”白衣伯麒发怒。 看着项焱不但没有被击倒,甚至还有些神清气爽,他心中有种受辱的不爽,眸中散发出森寒肃杀之气,而后双拳握紧,迅速凝结雷罡。 “轰!” 一片雷光,如倾泻而出的雷霆瀑布,带着令人心悸的炸响,扑向项焱。 “麒儿已经使出了八分功力,那野猴子这次定然受伤不轻。” “期望如此!” “哈!” 然而,项焱爽朗一喝,眸中战意激昂,扔掉手中剑与尺,旋即纵身前跃,主动跳入雷海,双手张开,任雷霆之力在全身疯狂侵袭。 “这家伙疯了吗?” 在围观的众人纷纷惊呼,完全不理解项焱在做什么。 这一举动也让外围的几大巨头身躯一震,他们没料到项焱承受雷元印的雷霆余力,竟自大的要硬抗雷海的冲击。 “连精元都未破真,只能靠身法一拳一脚的战斗,拿什么进攻手段与我对抗,我看你能在雷海中撑多久!” 见项焱如此挑衅自己,白衣伯麒神色一冷,脸上怒意横生,猛地发力,双拳电光嗤嗤作响,激出的雷力更加狂涌,眸中竟有毫不掩饰的杀机。 “砰砰砰!” 连续三生炸响,项焱全身衣物炸碎,浑身簌簌震颤,青烟屡屡飘起,头发倒立如一柄刷子,脸上都满是焦黑痕迹,全身裸露,黑如木炭,却十分精壮。 他现在的模样实在是狼狈不堪,甚至远处围观的之人都能闻道了浓浓的焦糊味。 项焱咧嘴呲牙,闭眼仰望,脸上却毫无痛苦之色,反而无比的舒畅愉悦,全身电芒交织,条条电蛇透过毛孔隐没血海与雷息相融。 此时电流不再燃烧麻痹他的血肉筋骨,却如稀世补药,滋养气血精,八脉在不断拓宽,而后又不断滋生华力,快速修护被雷电劈斩的肉深。 “你可没有占上风。” 忽然,项焱睁开双眼,眸中毫无颓然之色,虽然雷电劈他脸上有些灰败,但精气神十分旺盛。 他朝伯麒咧嘴一笑,双手捏起肆虐的电芒,如拎着两条蛟龙,缓步向前,爽朗大笑道,“虽然修为大不如你,但雷霆之力对我无效。” 项焱沉稳的神色,双眸中的清明闪亮。 因为不断释放雷海,伯麒全身混元之力在急剧消耗,脸色已经显得苍白,反而项焱愈发强悍。 第五十一章 镇压 “二城主,情况不太对。” 圣使禹津指点道,“雷海电网,像是那野猴手中玩物,根本不受伯麒掌控,而且他体内的混元之力在急剧流失,凝成雷霆电芒,自发地朝那小子双拳汇聚。” “不是自发,而是被异力牵引。” 二城主看着伯麒不断萎靡的身体,背后的双拳下意识地握紧,失去了之前的从容。 他面露忧色,不由地向前迈步,道,“麒儿尚未激发穴窍开启肉身门户,还不能自发地吐纳天地灵力,这样下去,恐怕会渐渐不支而落败。” 禹津见他欲动,出言劝阻道,“二城主,槐柳镇的几樽神不容小觑,我们还是静观其变,以免落人口实。” “那小子太诡异,你我静观多时,却没看出什么门道,再不管不顾,麒儿会出事!” “二城主忧虑过头了。伯麒是你们伯庸城的一代俊杰,关切之心本使倒是能理解。” 禹津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真到了要救的地步,那些伯族子弟也不会袖手旁观吧?” 他斜眼瞟了一眼眉头紧锁的二城主,抬手又指向镇东,道,“更何况,禹皓已经来了,出手解围之事,先交给他们自己处理吧!” “我们要不要出手?”圆胖武者却是惴惴不安,不时地揉搓被项焱狠踹的腹部。 伯麟无话,瘦高武者却犹豫道,“麒哥没说话,我们贸然出手围攻,岂不是失了他的面子,依我看还是再等等吧……” “伯麟你个怂包,还不出手断开他们的联系,想你大哥不明不白的死吗?” 不远处,禹皓嘶吼,“前后交锋数次,这个丹羽矿奴,没那么简单!” 闻言,伯麟一怔,而后左右四顾,慌忙喊道,“快啊,快出手救我大哥!” 顿时,胖瘦两人不敢再迟疑,一左一右,在外围合力震出一股气浪,将两人崩开。 伯麒当即瘫软在地,大口呼气,很快被伯麟搀扶着退到了外围。 项焱伫立原地,浑身焦黑如炭,双眸却精亮清澈,仿佛意犹未尽。 “项焱,今天不但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还要再度拘禁你,永世沦为我的战奴!”禹皓面露狰狞,浑身上下有郁郁死气散发。 项焱张口喷了一股浓烈的黑烟,露出洁白的牙齿,咧笑道,“又来了一个废物。” 而后,胸腹处焕发一道青霞之光,自下丹田直通天突穴窍,突然间他主动发难,抡动铁拳狠狠扑向立足未稳的禹皓。 “狂妄,你以为这一次还会让你得逞吗?” 禹皓冷笑,根本没打算纠缠,第一时间便祭出武器,在天空中接连划动,施展混元秘术。 顿时,一片火焰绚烂刺目的火焰飞出,将周遭映射得赤红无比。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 当初在青铜古殿,项焱浴焚了整座丹羽矿场的炎能才得以重生。所以,对他而言,禹皓的这片混元火焰看似炫目炽盛,但威能太弱,根本构不成威胁。 “能不能得逞,战过就知道了!” 项焱轻叱,挥舞雷电缠绕的双拳,像一头山间发狂的蛮兽,顶着烈火猛地砸向禹皓。 混元火焰触动他肌肤,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却像于燃灯中注入燃油,让他焦黑的体表赤光焕发,绚烂夺目远超红魂晶石之光。 “一起上,不要放过他!” 见项焱丝毫不怵混元炎力,禹皓惊恐大吼,事情发展超乎预料,双手划动不断展出火焰秘术,嘴上急忙招呼矗立一旁的胖瘦两人。 顿时,雷电劈落,冰魂飞舞,烈焰燃烧,街道上宝光迸发,荧光惑惑。 但是,这一切根本无法阻止项焱,他浑身裹着赤色雷火,凶猛异常,毫发无损地冲过混元力场,铁拳钢腿直取三人。 “砰砰!” 两声闷响发出,胖瘦两道身影瞬间横飞,项焱速度极快,根本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便已近至身前,左一拳右一脚干脆利落的将两人轰飞数米开外。 他没有停留,全身燃着赤火,转身快速冲向早已向后退却数步的禹皓。 “救我!救我!”失去了屏障,禹皓仿佛瞬间失去胆魄,先前的狠戾不再,只是左右四顾地大声喊叫。 项焱毫无怜悯之意,狠狠挥出裹着雷电的铁拳,“咔嚓”几声脆响,胸骨断裂之音传出,禹皓口中鲜血流淌,身子应声斜飞。 “混账!” 见禹皓重伤倒地,圣使禹津终于按捺不住,如一道流光骤然冲出,闪掠到禹皓身旁,蹲身将他扶起,左手按在他受创的胸骨部位。 柔润温润的灵力在断骨出游弋,平复创伤,禹皓轻咳了一声,低呼道,“爷爷,他是矿奴,他就是逃出来的丹羽矿奴,而且深藏人道圣兵!” 禹津猛地抬头,神色阴冷地盯着正感知体内肆意奔腾的雷电之力的项焱,吼道,“害我姜禹白苦苦追寻这么久,到头来你竟躲在这槐柳镇,果然会挑地方!” 不等项焱有所反应,他双掌一罩,荡出一股强横的威严,大喝道,“给我跪下!” 凝魄圆满的实力,半只脚踏入合生境,只抬手间,项焱便不得动弹,承受不住威势,但还在苦苦支撑。 “死也不跪!”项焱怒吼。 遭受外力压迫,镇封体内的太乙灵阙震颤不已,游走血肉筋骨中的雷霆之力倏地回收,如蛟龙般残绕在灵阙剑身周围。 “圣使,禹皓公子无事便可,这亲自出手介入晚辈纷争,凭凝魄大圆满的修为对付血海修士,难免不会损伤苍国威严啊。” 二城主出言讥讽,在确定伯麒无大碍、只是脱力有些虚弱后,他才慢悠悠地拨开人群走了过来,怨恨禹津此前阻他出手。 “算不上同辈切磋,此人乃我苍国举全国之力追逐的矿奴,本圣使出手镇压,无可厚非!” 禹津轻哼,都不正眼回应二城主,轻松迈步朝项焱走去,嘴角笑意阴森,“在你失去价值之前,我绝不会让你痛痛快快地死的……” 说话间,他展出火源之力,比之禹皓的火之混元要强横太多,他指尖迸出一道道可怕的炎能,如神剑火刃,轰击项焱。 “噗噗!” 顿时,他双腿上布满了拇指粗细的血洞,汩汩鲜血流淌而出。 “死之前,我们会带你探丹羽之地,然后再好好折磨你,以慰藉无数死去的族人!” 禹津修为高深,控制力道的手法十分娴熟,炎能只是洞穿血肉,并未伤及项焱筋骨。 但是,残留下了可怕的炎之源力,犹如火星燃烧蚕食肌体,只是数息功夫,血洞周边的皮肉就被熔掉了一大片,甚至能看见铮铮白骨。 “孙子废物,打不过了老头子出手,真是威风!” 项焱呲牙咧嘴,承受撕裂钻心之痛,同时还苦苦支撑,不屈服于压迫之力而跪倒。 “蝼蚁而已,生死只在我一年之间,你没说话的资格!” 禹津摇头,指尖炎能再度迸发,这次击穿的是肩膀,双臂,项焱根本无反抗之力。 然而,灵阙剑身忽然神光炽烈,残绕四周的雷龙翻江倒海,将血海搅得惊涛冲天。 就在这时,剑身上飞出一道赤青之光,跨过天突直奔眉心火焰印记,顿时,项焱魂海中闪过一段生涩神秘的口诀。 第五十二章 剑诀慑八荒 项焱本来以为,槐柳镇有大能隐居,苍国也好、六道宗也罢,都不敢在此地撒野。 更何况,姜禹白集苍国之力追捕自己,如果说哪里最安全,无疑就是这座凡人聚居、却修士朝圣的小镇。 然而,让人始料不及的是,禹皓不自量力也就罢了,却提前与三族追兵遭遇,还早早的地撞上了金阳圣使。 这不是对决,而是被虐,道道炎能指枪轰在肉身,他毫无抵抗之力,心都凉到了冰点。 “只有血海修为,却能无视混元秘术,将数位燃火修士挑翻在地,古往今来,只有八脉圣体才有此等逆伐之能!” 禹津走到项焱身前,冷笑道,“如此难能可贵的体质,若是得高人指点,在外以绝世体术淬磨,在内精修无上功诀,内外兼修,未来将企及何等境地,真是不敢想象……” “可惜!如今落入本使之手,这一切都成了镜中月水中花,你只能做一做黄粱美梦了。” 他浅笑着摇了摇头,面露同情之色,而后手掌划动,指尖源力迸发,凝成一道焰火屏障罩当头下,彻底禁锢项焱,道,“等探索了圣陨之地,我孙儿泄了愤,本使便会好好养着你这具药田,每日取一滴心头血,炼成绝世金丹,说不定老夫能就此突破这牢笼,遨游更辽阔、充满征伐的八陈大世界。” “少做梦了!” 项焱冷哼,毫不客气地泼冷水,尽管全身无法动弹,脸色煞白,肉身上下还到处布满血洞,鲜血流淌不至,但他丝毫不肯屈服,怡然不惧生死。 他偏头吐了口含血唾沫,咧嘴笑道,“老东西,之前有个糟老头子和你一样的想法,最后却死无葬身之地,连半分尸骨都不曾留下,你还是最好掂量一下。” 禹津斜睨,神色淡然,“能逃出来矿场,本使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和其他小家伙一样,天真!” “那你等着吧!”项焱沉喝。 就在方才,仿佛是天命所归,太乙灵阙与眉心的始源烈焰再度爆发异象。 青芒通天,犹如一团云雾落入魂海,尔后在项焱意识中飘过一段生涩繁奥的法诀。 无论是法诀的发音还是构象,都与现今的言语迥然不同,极具真与理,仿佛是大道真义的有序排列。 当即,项焱便感受到了极其古老的气息,仿佛来自诸圣争鸣的远古时代。 这是太乙灵阙馈赠的第一份大礼,他不敢怠慢,忍着血肉被焚烧的剧痛,聚集意识默默地诵念。 才读完第一个字,血海内太乙灵阙一阵颤动,而后剑身上现出一副古朴的刻纹,明灭不定,极具道韵气息,仿佛是在书写这颗古字。 当诵念一遍完毕,在下丹田处,一处极具吸吮之力的无底黑洞悄然形成,项焱体内所有的精与血,一时间汹涌而来,凝聚于此。 剑身周围游走的雷霆之力也受到牵引,犹如咆哮的神龙精魂,倏地没入太乙灵阙剑内。 每诵念一遍,项焱体内的气血精华就被抽走一层,刻文就会更明亮一分。 “轰!” 当第十遍完成之时,太乙剑身上浮现的刻文,忽然飘飞而出,化成一缕缕神光,重新绘成简单的勾勒飘忽于魂海之中。 他整具肉躯与凡体无异,下丹田却像一颗曜目星辰,极具星辉之能,随时都会爆发。 与此同时,眉心的火焰印也是记大放异彩,一股霸道的吸吮之力随之荡开,正灼伤肉身的炎能,禹津展现的火源之力,统统被牵引而来,涌入魂海之中。 很快,在滚滚雷霆中,一道鱼肠大小的赤色剑影浴火而生,横于魂海之上,随着炎能悄然汇聚,剑影还在不断壮大。 “嚓!” 一声崩碎之音,罩在项焱头顶的火焰屏障破灭,碎片残存的点点炎能,也没有丝毫浪费,尽数被没入项焱眉心。 项焱紧闭双眸,口中不停地吟诵那段生涩繁奥的法诀,雷霆乱动,搅得魂海惊涛重重,那欲火剑影不停地翻滚壮大,烈焰愈发旺盛。 “嗯?” 禹津当即收敛笑容,火源印罩破碎的一刹那,似乎有股极不寻常的气息一闪而过,却朦朦胧胧,无法捉摸感知。 自古以来,八脉圣体总伴随着令人咋舌的惊人之举,即便修为再高,没有万分小心,也极可能阴沟里翻船。 就是此时,禹津便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为防万一,他果决地挥出一掌,直击项焱下丹田,彻底封印项焱体内的血精流转。 “彻底了断你的根,看你如何施展诡异之能。” 然而,太迟了! 项焱浑身一阵,宛如辰星爆裂,下丹田突然荡出一股极威,震木禹津之手,他倏地张开明眸,口中大声诵念古老法诀。 “接好了!” 顿时,眉心那道火焰印记焕发耀眼的光泽,一道赤金色剑影裂体飞出,裹着烈焰雷霆,炽盛而炫目,仿佛可洞穿万物,径直斩向禹津头颅。 “混账!”禹津惊喝。 被震开的右手还在颤抖,却来不及抚平,凌厉之威已破空袭来。 形势急转直下,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他不敢怠慢,赶紧祭出法宝横在身前,同时腾空而起,快速后退。 “锵锵锵!” 接连三声金属颤音发出,先后抛出的灵宝全被碎成齑粉,而雷火交织的剑影依然是璀璨生辉,光华未减弱半分。 禹津惶恐不安,双手在空中连连划动,极力催发源力结成火焰结界,与雷火剑影相抗。 “噗!” 尚未撑过三息功夫,禹津便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被震退数米开外,半跪在地,大口呼气。 崩碎了他倾尽全力结成的火焰结界,雷火剑影也不再凝形,散成雷霆烈焰,四散开来。 “砰砰!锵锵锵!” 顿时,四周一片大乱,慌忙之中武者纷纷祭出武器,格挡溅射而来的雷火,不时有金属颤音传出。 一些实力差的武者,手中宝物被击碎,受伤更是在所难免。 “八脉圣体如此可怕?” 围观之人不由地惊呼,何曾想到项焱这般诡异,挑翻了燃火修士也就罢了,一击之威竟能伤到凝魄圆满的巨头。 有人看出了端倪,沉吟道,“方才他胸腹处霞光万丈,这一击并非全是八脉之威,他定然还有所依仗。” “没错,虽然肉身不俗,修为到底还是太低,看他这状况一击之后便难以为继了!” 此时,项焱亦是半跪在地,大口呼呼喘气,脸色煞白如雪,血海内太乙灵阙沉寂无声,眉心火焰也彷如一片枯寂的枫叶。 显然,尽管这一道雷火剑影造就了灭世杀伤,替他暂解了杀生之围,代价却是抽干他全身气力。 不过,令人惊奇的是,虽然体内气血精华一丝不剩,八脉穴窍中却有涓涓华力滋生,缓慢平抚炎能指枪造成的创伤。 “原来,这才是八脉贯通后真正的伟力!” 看着渐渐愈合的肉身,项焱欣喜异常,却又兀自叹气,“可惜,太乙灵阙也好,始源烈焰也罢,尽管都寄居我身,却不能为我所用,只有在生死相迫时,才会勉强发威助我一臂之力!” “八脉圣体,果然不虚!” 禹津轻哼,咳了口猩血,缓步起身,虽受了伤,眸中却现出贪婪之色,沉声问道,“小子,这剑法诡异,是你寒楚王府秘传的绝学,还是在陨圣之地得到的远古传承?” “四象八荒诀!想学吗?” 法诀名称,在项焱脑海中突然闪过,他咧嘴一笑,毫无忌讳地托出,丝毫不担心有人听到名头来抢夺。 因为他冥冥中有感应,这套剑诀唯有融合造化四灵、同时有太乙灵阙在身才能施展。 而且,刚才那一段法诀,只不过是这套神秘功法冰山一角而已。 “合生四象,横扫八荒,莫非是失传的远古五大剑诀之一?”人群中,有人不由地高声惊呼,再难抑制激动之情。 “古典有记载,灭世一战,四象八荒诀大展神威,伏灵大陆被隔离大世界之外,这四象八荒诀便是祸首之一!” “难道,这古诀乃远古浩劫之源,如今再现,难道……”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然而一说到这里,却没有人再敢接口,纷纷转头紧紧盯着项焱,期盼回应,犹如女子翘首盼郎归般地殷切。 “小子,八脉圣体的确给人不小震撼,不过到底只是血海层次,勉力施展灵诀,如今遭到反噬,成了砧板鱼肉,只能任我宰割!” 禹津虽然受创,却凭借强大修为很快恢复,他某种闪过一丝狡黠之光,朝人群高喝,“此诀出世实乃大凶之兆,定会让伏灵再度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今日我以苍国宗族之身,拘禁此子,为我伏灵苍生绝除忧患!” “禹家圣使如此说话,不怕有辱苍国宗族威名吗?” 忽然,街外传来一道空灵的老者只音,循声望去,只见一位仙风道骨的白衣老者缓步而来。 一手拄杖,一手牵着一位灵动的丫头,步履轻盈,行走于地却宛如御虹飞天,飘渺非常,在场之人无不啧啧称奇。 第五十三章 索人 “小哥哥!” 涔夕挣脱白发老人,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扑闪着大眼翻腾项焱胳膊腿,撇嘴道,“你到了槐柳镇,不去找我,倒跑去酒馆喝酒,还跟人争斗。” 而后,她瞟了瞟一旁矗立的禹津,小手拦在嘴边,幸灾乐祸地说道,“被修理惨了吧,如果我不带爷爷过来,你现在还身处水火热之中呢……” 项焱一脸的黑线,奈何现在全身酸软,连支撑着站立都有些费劲,根本没力气跟她斗嘴。 不远处,白发老人缓步而来,如造访的云中仙翁,一身粗制麻布衣,简单朴素,下颚胡须垂得很长,但很整洁得体,没有分毫的邋遢之色。 他的药理之术绝伦天下,却没人清楚他的修为究竟几何,甚至渐渐有人以为,他的的确确只是一个炼药的老头。 “小涔夕,不要胡闹!” 白发老人慈和地呵斥,眉宇间却毫无恼意,反而满是对小丫头的溺爱。 就这一路行来,几乎所有人都对他许以敬慕之意,纷纷躬身退到一旁,自觉地让路。 可见,在这槐柳镇上,老药师地位何其的超然。 禹津乃苍国金阳圣使,地位显赫,却也不敢造次,本想毫不留情地对项焱出手,此时也不得不顿步原处,道,“老药师何意?” “老朽倒是要问问,圣使意欲何为?” 老药师捋须,眸中精光湛湛,无形间荡出一股惊天威势,“小辈间相互切磋打闹,只要不下死手毒手,由着他们去便是,输了也是技不如人……” 禹津身形一震,赶忙拱手解释道,“老药师,此间争斗并非什么小辈的切磋论道,而是晚辈在追捕逃亡的丹羽矿奴。” “姜禹白的家事,与槐柳镇无关。” 白发老人半眯着眼,缓缓开口,语气浅浅冷淡,“老朽还未老眼昏花,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无济于事,槐柳镇是凡人居所,修士进出虽无限制,但规矩绝不能破。” “老药师,得罪之处望海涵!” 忽然,街的另一边,姜桓、白胜两人联袂而来,禹皓紧跟其后,没人注意到他是何时离开的。 “此子凶狠歹毒,以残忍手段虐杀大半古矿守卫,吸干所有尸身的血肉精气,根本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如果就此放纵,让他成长起来,伏灵大陆将不得安宁。” 姜桓一身火焰,落入街道中央,嗓音极其浑厚。 他指着项焱,义正言辞地说道,“既然这一切的祸事源于姜禹白守护的古矿,为伏灵大陆绝除后患一事,我等自然责无旁贷。” “小哥哥才不是邪魔。”小涔夕撅嘴,指着姜桓娇声呼喝。 老药师也是面露不悦,白须眉发抖动,“莫非,你们以为老朽活得太久,糊涂了不成?” 姜桓仰头长笑,语气忽然变得强硬,“无论药老如何想,今日姜某非将此子带走不可!” 此言一出,围观人群顿时炸开了锅,非常费解,当即便有人愤愤道,“他怎敢如此说话?是苍国圣使又如何,在药老面前提鞋都不配!” “面对天大的机缘诱惑,所谓的虚礼自然就一文不值了。” 也有人看出了其中意思,叹道,“能望平安探索陨圣之地,还能得到四象八荒诀,又能肆意探究八脉圣体的奥妙,即便是得罪整个伏灵大陆,姜禹白也在所不惜。” 姜桓脾性暴烈,他根本没打算好好商量,白胜见状,赶忙上前笑脸相迎,“恕我等无礼,此子与槐柳镇非亲非故,老药师何必在意?” “他于我孙女有恩,于槐柳镇镇民有恩。” 白衣老人极其有耐心,忽而眉头一挑,冷视躲在三人身后的禹皓,道,“既然言及于此,老朽倒要好好说道说道,你们姜禹白教出个好儿孙,竟敢肆无忌惮地欺凌凡人!” “如何教导小辈,我三族自有方法,不劳药师费心。” 禹津也变了脸色,喝道,“老药师可要想清楚,不要与我苍国为敌。” “三位圣使好威风!” 忽然,有柔媚的女音传来,一道赤色魅影凌立,自风谷酒馆深处,直落街道上空,俯视众人。 “风四娘,竟是风四娘出关了,能一睹四娘芳容,死而无憾啊!”不少人高声呼唤。 “风四娘出关,看来风谷酒馆又有新酒品尝了……” 项焱却无暇他顾,没有力气抬头,但闻到一缕奇异的幽香,十分舒畅,入体之后仿佛每一寸血肉都在蠕动,犹如久旱逢甘霖一般。 旋即,他盘坐入定,引幽香恢复气力。 “苍国不愧是伏灵四国之首,几位圣使不但脸皮越来越厚,行事还蛮横了不少……” 风四娘一身紧身红衣,以薄纱遮面,婀娜多姿,与三大圣使同龄,但风韵未减,仿佛岁月没留下任何痕迹。 周围一些气血方刚的青年人把持不住,眼神炽热地游离在她圆润挺翘之处,闪个不停。 风四娘窈窕落地,第一时间便委身朝老药师行礼,而后玉手一挥,两壶灵酒自袖间飞出,落在项焱手中。 “小家伙,既然藤老要保你,妾身自然要助一臂之力,这是两壶槐花陈酿,你安心地调息恢复。” “老药师,风四娘,两位是铁了心要为这小子护航了?”姜桓冷哼出声。 “妾身站在老药师一边,站在槐柳镇一边。” “禹津出手欺凌后辈之事,老朽可以不追究,但此子必须留在槐柳镇。” 白发老人轻哼道,“不过,老朽也不是全然不讲理,等他突破至凝魄境,便可与你们姜禹白三族一同探索陨圣之地,省得你们日夜惦念不忘。” 闻言,姜桓眉宇间闪过一丝异色,沉吟了半分,随即带人离开。 “老桓,那小子不简单,说不定得到了完整的四象八荒诀!”路上,禹津低喝。 御虹而行,姜桓猎衣飘飘,横眉低吼道,“那小子当初能击杀大半血虎守卫逃生,才开辟血海不久,还能越境击败燃火武者,身上必然有不少秘密,绝不止一个四象八荒诀。” “为奴三年却突然成为八脉圣体,一切必然与陨圣之地脱不开干系!” 白胜俯首沉吟,偏头问道,“禹皓,听说你与这小子交锋数次,难道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除了八脉圣体,四象八荒诀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再没有其它秘密。” 禹皓眼部红心不跳,果断摇头,并未打算将人道圣兵及始源烈焰一事和盘托出。 “只一个八脉圣体就够我们研究,更何况四象八荒诀乃上古绝世传承,若能完整修习,说不定就能突破牢笼前往把陈大世界。” 禹津很着急,越说越激动,“为何要答应老药师,想凝魄汲取星辉,怎么说也要个五年八载,我们等得起吗?” “不必忧心,老桓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白胜轻轻一笑,示意他稍安勿躁,轻声解释,“老药师深不可测,风四娘更是少有的合生境高手,如果硬碰硬我们三人占不到丝毫便宜。” “除了老白所言,槐柳镇上还有个铁匠虎头,同样是巅峰强者,虽未出面,但一直隐在暗处,老镇长更是往来无踪行走无影,以我们三人实力,冒然出手讨不到分毫便宜。” “难道就这么等?即便老药师有所承诺,我们也未必能如愿以偿地研究八脉圣体,得到上古剑诀!” “禹津老弟,你怎么越活越没出息了,这么沉不住气?” 姜桓双手后背,斜睨道,“猎户药农要进山,修士更要外出历练,我就不信这小子会一直躲在槐柳镇。” 闻言,白胜看向禹皓,“即日起,你与少蘅、文殊,三人日夜守在槐柳镇周围。” 第五十四章 四娘密地 首先,向各位关注本书的朋友表示歉意。 前几天,一是大伯七十大寿,亲人难得相聚,多喝了几杯。 后,又赶上公司座谈会,接连几天应酬,每天都是半夜到家,晕乎乎的,不能正常更新。 这文,我拟好了大纲,在切换地图到八陈大世界之前也拟好了细纲。 更新慢,偶尔因为应酬之事断更,但不会切文,还请大家谅解。 **************** 槐柳镇风谷酒馆。 小涔夕拍拍手,将项焱搀扶起来,不知从哪里找了几件衣服给他裹上,粉脸更是一本正经,“小哥哥,只要留在镇上,以后绝对没有人敢欺负你!” 连灌两壶槐花陈酿,又经几番调息,此时项焱浑身气力已经恢复大半,看见小涔夕,不由地心中多了几分暖意。 朝小丫头咧嘴傻笑,而后转身真诚地作揖,“多谢两位前辈挺身出面,替小子化解危局。” “小家伙,有滕老爷子兜底,好福气啊……” 风四娘捂嘴咯咯一笑,嘴角微微翘起,丰盈的曲线扭动,妩媚动人。 她骨子里的妖媚诱人,只是润泽红唇的微张蠕动,都像是在魅惑一切,牵动人的神经。 更别提胸口的那处半遮半掩的凝脂白玉也随之颤动,惹得周围之人热血喷张,眼球暴起。 但转瞬,她又是眉头一皱,舞动轻薄的红衣,双手叉腰娇呼道,“这群毛贼是不是嫌命长,敢在老娘的地盘撒野!” 说话间,她轻轻撩动耳边散落的秀发,风情万种,露出修长的玉颈,惹得项焱没感受到分毫怒意,倒像是要醉倒在她那极尽魅惑之中。 围观的路人更是难以自拔,直勾勾地盯着风四娘不盈一握的腰肢,上下丰腴雪白的挺翘之处,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仿佛只那微微的一颦一笑,便让人间繁华失色,无需留恋片刻。 风四娘完全不理会,只轻盈扭身,娇声道,“滕老,不少人受了重伤,离不开您老人家。” 白发老药师面色慈祥,淡淡地扫了一眼痴呆的众人,摇头叹息,“伤得不重,倒是病得不轻!” 而后,他缓缓走到项焱身前,和祥地说道,“这十来天里,小丫头天天围着老朽念叨,耳朵都快被磨出茧子了。” 小涔夕却很严肃,也很诚恳,“小哥哥很厉害,四娘、爷爷,你们一定要好好教导他修行!” 闻言,风四娘婀娜而动,围着项焱转悠,卷翘修长睫毛下,双眸中是一望无垠的秋波,含笑含俏含妖,遮雾绕地,媚意荡漾,仿佛只看上一眼便将彻底沉沦。 她时不时地伸出洁白玉手,拂动项焱臂膀胸背,贪婪地一寸都不想落下,撩动之态看得周围之人神经绷紧。 “如此难得的圣体,难怪能击败混元层次的武者,挺过禹津老小子的威压。” 风四娘在项焱耳边哈了一口香气,咬着娇软薄唇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妾身先调教这个小家伙一番。” 顿时,项焱浑身一颤,然而还没来得及反抗,只一道虹光闪过,就像一条咸鱼一样被人拎着后颈扔在了一处陌生之地。 仿佛是酒窖,光线昏暗柔和,极其宽敞,浓醇芳香飘逸,四处都是调酒酿酒的木具。 而那暗光深处,又仿佛是女人的闺房,正中檀香木制成大床极其惹眼,有瑰美的雕刻,或如飞舞嬉戏的灵蝶,亦如怒放娇艳的牡丹。 其上,挂着玫红色的纱幔,无风自动,妖娆瑰丽,一道娇媚的身影若隐若现。 “小家伙,伏灵大陆能造访这处私人密地的,你是第四个。” 泛黄的灯光下,周围的一切都在朦胧之中,闻其声,略显伤感又很释怀,却始终不见风四娘之人。 “不过,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们满怀期待而来,以为能在四娘这里得偿所愿,不料最终却长眠于此,再也没能出去。” “四娘,这是什么地方?” 顿时,项焱浑身一冷,他环顾四周,心中悚然,双腿夹紧道,“小子没想过要造访这里,是您掳我进来的,老药师和小涔夕还在外头……” “小家伙,你好像很紧张,害怕四娘吃了你不成?” 酒窖深处,传来风四娘柔媚的轻笑,“这里,既是如温柔乡的英雄冢,也可作比人间之洞天福地,就看你是步前人后尘,还是有能耐从四娘这密所走出去。” 闻言,项焱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风四娘之语,完全不像在说笑,也不像是在危言耸听。 本以为有小涔夕作保,能得隐士高人传法,引导修行,最不济也至少能尽快破真,择一门不错的玄法。 却没想到,稀里糊涂地就上了一条贼船,面临生死险境,不成功便要成仁,像是一场恶作剧,一则人生笑话。 项焱狠咽了一口唾沫,喝问道,“前面那三人,是自己闯进来的,还是和我一样被掳进来的?” “咯咯咯……” 风四娘笑出声,仿佛花枝乱颤,“小家伙,这很重要吗?” 说话时,深处玫红色的纱幔中,风四娘像一朵彻底绽放的娇花,十分艳丽,她飞身落在项焱身旁。 而后,她玉指一扬,屋内顿时变幻,犹如瑶池仙境,如琼浆的灵液在翻腾,渺渺云雾缭绕,甚是不凡。 “既然到了这里,说再多废话也没用,还不如尽情尽兴一场,要么稀里糊涂地死,要么明明白白地活!” 风四娘嫣然一笑,指尖迸出几道赤虹,顿时,项焱身上被小涔夕胡乱包裹的几件衣衫一一褪尽,露出一具焦黑干练的肉身。 项焱尴尬无比,赶忙用手捂住要害之处,往一边退缩,挠了挠头,干笑着发问,“前辈,您何必这么着急?” “臭小子,你想些什么呢?” 风四娘瞪眼嗔了一句,看着眼前景象,知道项焱心思歪了,没有多怪罪,只正色道,“这一池灵酒,是老娘以千年槐蕊精心酿制的,费了老娘不少时间。” “怪得了我?” 项焱一愣,心中腹诽,又脸不红心不跳地问道,“那您脱我衣服干什么?” 风四娘不答话,瞪着他手中轻轻一拨,项焱就像提线木偶,被拎着丢进灵池。 “老娘数百年的收藏,万岁灵龟血、千年凰草,成千上万种稀世珍材,都被老娘以绝世酿造之术萃取精华,成就了这一池灵酒宝药,小家伙,你真是赶上好时候了。” 池内,项焱真切地感受到了灵池的不凡。 “如果能坚持下去,承受灵酒对肉身与魂海的双重淬磨,脱胎换骨般的蜕变。” 说话间,风四娘展出秘法,于灵池上方牵出一根长绳,娇躯横卧于上,静静地看着下方。 “外修强横体术,内修上古精要传承,但肉身又是根本,老娘送给你的这场大造化,足以对得起小涔夕的央求了。” 项焱咬牙。 酒药之液好比昔日青铜古殿内的炎能,在淬炼项焱一身肉与骨,为他洗筋伐髓,去浊纳精。 短短片刻,项焱的机体就有了显著变化,没想到,八脉化龙,极致精元后,竟然还能再进一步。 雷电劈斩的焦黑印记被洗却后,体表流淌着不凡的纹路,仿佛是先天罡气入体,与肉身合一。 看着项焱的惊人之变,风四娘并不惊讶,只是慵懒地躺在红绳上。 “第一闯进来的人,年少成名,十三岁便步入混元层次,很自信,在这池子里挺了四十八天,承受肉身的极致熬炼,却在第四十九天因魂海枯竭而亡。” “魂海枯竭?” 第五十五章 丹田化轮 魂海,藏于修士体内,虽然在固始境不显,但开辟血海后,武者就微微能感知其存在。 而且,欲引动精元施展破真玄法,混元秘术,甚至是日后的源力功诀,必须有魂力作引,否则无法御动不同层次的力量。 而魂海枯竭,意味着修士魂力的丧失,如同身中残魂花毒而死一般,只剩下一具肉壳,所有的本命印记都被抹去。 只是一池淬体的灵液,却能创伤魂海,不得不让项焱心惊。 “四娘,这灵酒药池,对武者进行碎骨炼肉的霸烈淬磨,怎么还对魂力有损伤?” “因为仅凭纯粹的肉身,完全无法挺过这万药灵酒的熬炼,。” 风四娘微微有些动容,长绳缓缓荡漾了一下,双臂挥舞间,玉手上现出一只玉壶,那润泽丰唇轻轻贴上壶嘴,琼浆淌过却留下鲜红唇印。 她抬头仰望,神色似坚韧似不忍,道,“对于许多人来说,相比失去生命,选择放弃承认失败,并没什么大不了,但有些人拥有常人无法比拟的勇气,天生就是赌徒,即便没有十全把握也要一往无前,成就比失去生命更重要。” “善柔者不败,过刚者易折,追求无上成就何必急于一时?” 项焱暗中思量,口中却问道,“那另外两个人呢?” “第二个人,无比惊艳,小小年纪便触及雷霆真义的玄妙,魂海坚韧无比。” 风四娘缠绕红绳,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露出大片。 “然而与第一个人相比,他的境遇更令人惋惜,魂力强横,以为凭借浩淼的魂海,足以一举功成,奈何肉身层级差了太多,还没能挺到第四十九天便身陨灵池。” “他们都冲着万药灵酒而来,为何?” “因为,必须拥有至强体魄,内修无上功诀,方能整合一域之力,突破伏灵大陆的封印。” 风四娘顿时收敛柔媚之意,望着项焱,眸中满是期冀,“对少数人而言,宁可悲壮地红尘枯骨,也不愿无所作为的苟且。” 她低头看了一眼浑然无事的项焱,继续说道,“所以,第三个人更加悲壮,为这一切做足了准备,死前便已是显赫一方的霸才,论体魄,不弱于你八脉化龙的圣躯,论魂力,魂海上空真魂倒影早已凝真,却没能使魂与体之力相益相生,功亏一篑。” “四娘,如此说来,酿制这一池万药灵酒,就是为成就突破封印之人?” “没错!” “这是四娘第四次酿酒,而我便那第四个天选之人?” “没错!” 池中,项焱一愣,问道,“我该如何做?” “在这万药灵酒中挺过七七四十九天,且保留生机,便是大造化。” 风四娘窈窕起身,坐于红绳俯视下方,道,“不过,没有人强迫你,如果你无法坚持下去,自己走出药池便可。” “溯道三千,真正决定今后境界的,或许往往只是可数的几次抉择。” “武道崎岖,有时候还需量力而行,自己的路自己选择吧。” 闻言,风四娘化作一道虹光离开,只留下一道娇媚之音,“小家伙,七天以后如果你没放弃,四娘再来看你。” 项焱静静盘坐其中,体表每一寸都像是一张吐纳门户,万药灵液不愿浸入体内,燃烧污浊,重铸胎骨。 项焱浑身吃痛,但程度完全可以忍受,尤其是有了青铜古殿中的那段经历,仿佛此时的境遇都不值一提。 几天过后,大半池的万药灵酒都被他吸收殆尽,他宝相庄严,浑身光灿灿,十分不凡。 渐渐地,体内有所异样,血海不再虚幻,以下丹田为中心,渐渐显化为生命之轮。 他胸腹的太乙灵阙发出绚烂之光,青芒笼罩项焱周身。 那眉心的火焰印记幻灭不定,竟离体而出,燃成一团明旺的焰火浮于虚空。 外界,更有丝丝炎能被始源烈焰汲取,透过生命之轮,不断涌入太乙灵阙,仿佛在滋养那沉睡不醒的灵胎。 直到第七天,风四娘如期而至。 当看到本仙雾飘渺的万药灵酒池与一潭凡水无异,而项焱坐立其中,浑身光芒璀璨,她莫名地震撼,同样万分的喜悦。 “没想到,没想到。” 风四娘娇躯乱颤,“那些人都是何等惊艳之辈,在药池挺不过四十九天,你却在七天内将灵酒精华吸收殆尽,真是妖孽。” 说完,她围着灵池转了一圈又一圈,口中振振有词道,“是了,是了,外有八脉化龙的至强体质,内有四象八荒这等上古无上剑诀,如果这一次还是错,那是老娘瞎了眼,也是老天瞎了眼。” 要知道,八脉化龙者,肉身之力超乎想象的强横,更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自我修复之功,让他在战斗中可肆无忌惮地拼杀,毫不惧怕肉身创伤。 “小家伙,丹田化轮,你可知意味着什么?” 风四娘盯着项焱灿灿发光的下丹田,自顾地说道,“八脉化龙,是气血与精元合一,对外可施展霸道强力,而丹田化轮,修士在内可衍化一方世界!” “老娘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老药师如何评说。”说完,她挥舞红衣袖锦,项焱忽然现身于槐柳镇街道之中。 此时,无论是始源烈焰还是太乙灵阙,都已沉静在他体内,然而在街上盘坐了大半日,项焱才悠然转醒。 那段时间里,项焱感觉道了异样,因为他发现,就在开辟血海之时,体内早已有了一方世界。 这一切,仿佛都与太乙灵阙、青铜古殿有莫大关联。 甚至,他都未察觉自己突然临身街头,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找老药师问个究竟。 当穿过人流如海的街道,滕老药馆内却空无一人,只有袅袅药香,令他心醉神往,气血蒸腾。 与四娘密地的昏暗旖旎不同,药馆宽敞亮丽而清新脱俗。 屋内,几乎所有用具都是青竹编造的,长条椅、桌案、矮凳一应俱全,就连桌上茶杯、水壶都不例外,几分装饰简约而清雅,古朴又流于自然,满屋飘着淡雅的幽兰清香,叫人无比平和宁静,忘却心中一切杂念与躁动。 在闹市之中,竟有一番恬静之地,像是于纷杂中寻到一处田园般,让人不自如地听到竹叶簌簌,灵鸟轻鸣之音。 “万物有灵,秩序本源在列,真正的修行,要不断摸索天地规则,祭炼秩序之道,让真义之本铭于血肉筋骨,内外一体方能逐登高峰。” 低沉婉转的话语缓缓传来,声音苍老而祥和。 “为什么人类要自己摸索神通功法,后天成就传承印记,不能和神龙元凤这样的太初古族一样,生来便承继了先天烙印,拥有独属于族群的血脉传承?” 清脆悦耳的少女声音传来,是小涔夕在发问,“它们出生就身具非凡神力,而人类需要从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开始,经历血与火的锤炼,才能一步一步地成长为至强者,太可惜了。” “天地悠悠,自有本源秩序,万物同根不同祖,拥有先天血脉传承的生灵,乃先天至强生物,犹如开天神祗,血脉之力的确十分强大,即便是莠生后代,抬手间也能毁掉一座王城。” 老人笑了,充满慈爱,回应道,“而芸芸众生,只是后天灵根衍化的生命万族,自然有所区别。” 第五十七章 道之真义 万古青天,诞生了诸多至强种族,这些太初生灵无不拥有睥睨古今的先天至尊传承。 即便是后天灵根所化的血族万灵,在天地灵气的日月滋养下,不乏强者成长为一代天尊,体内诞生独属于传承一脉的后天烙印,足以比肩太初生灵。 星移斗转,沧海桑田。 时光流逝中,不少灵族渐渐没落,甚至已消逝在岁月长河,只留下悲壮激昂的战歌,枕戈泣血的传奇,为人供奉乐道至今。 后院里,白发老人仰望苍穹,像是在追忆,叹道,“无论是先天至强,还是后天万灵,也不论传承古老新近,只要能追溯本源秩序,便无强弱高低强弱之别,只有姹紫嫣红之分。” 小涔夕双手托腮,俏媚微蹙,似乎不能理解,嘟囔道,“既然有生灵万千,为何唯独人类能脱颖而出,统御后天万灵。” “有时候,劣势往往是步入无上境地的优势,所谓的优势又是阻你更进一步的最多障碍。 说完,滕老揭开茶壶,白雾袅袅的沸水掠过,茶叶如花苞绽放,清香缕缕。 他端起羊脂玉制成的茶杯,轻抿一口,又微笑道,“人类得上天眷顾,虽然生来如一张白纸,没有任何的先天血脉传承,却拥有无上智慧,无与伦比的自我蜕变能力,反而毫无约束,因此有先民能在强敌环伺的上古世界里,通过彻悟道之真义,创出无数璀璨的圣道法诀,甚至透过纯血古族的真骨命魂,窃取血脉秘术,在血肉筋骨中摹刻铭文成为肉身神藏,与诸强争锋中,渐渐从容胜出。” 项焱静静伫立厅堂,听得入神,不过他此行来是为求解修行困惑。 “老药师前辈。” “坐下吧!” 白发老人并未起身,背对项焱盘膝于茶座前,仿佛早料到他会来,邀他入座后,随手倒了一杯茶。 “小哥哥,爷爷这几天一直在等你,有什么疑惑赶快问吧。” 小涔夕笑容甜美,此时换了一身装束,性感的紫色抹胸小裙,头发在头顶扎了个小结,像一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腰间还挎了个小绣袋。 项焱也不客气,谦卑而真诚地请教道,“晚辈年幼时,获家中老祖传法,得知铸就生命之轮,使肉身独成一片神秘世界,是超凡入圣之道,如今我步入武道不久,还处于固始境初期的血海层次,下丹田却已经蜕变,生出了命轮雏形。” “这是难得之象,武道之初便开始领悟圣道,你怎么愁眉苦脸,一点都不高兴?” 项焱顿了顿,想起当初鲁冬死前说得那句,“肉身早已有主”,让他心中一直难安。 “你可想过,矿奴何止千千万万,为什么偏偏是你成功逃脱?” 滕老仿佛看出了什么,只微微笑道,“世上所谓的际遇与机缘,不是毫无因由的巧合,也不应该是先人留下的残局。” 项焱毫不避讳地说出自己的顾虑,“晚辈幼年时遭劫,现如今能重获新生,全凭些许奇遇走到今天,心中不免有所担忧。” “老朽只能告诫你,抛开那些不必要的杂念,好生修行。” 滕老手捋胡须,道,“要知道,世上没有任何逆天机缘,可让修士一飞冲天,而另一方面,即便是天赋异禀的俊才,在关键的岁月节点得不到应有的造化,日后也将难以企及无上的修行境界。” 项焱低下头,攥紧双拳,双眸却渐渐清澈,湛湛发光,“我懂了。” 同时,他也彻底明白,即便是耗费数百年,为何四娘一次又一次不辞辛苦地准备万药灵池。 而后,项焱静静坐下来,请教如何行走今后的修行路。 白发老人侃侃而谈,无不相告。 “肉身是一副躯壳,一具容器,一方空间。“魂”,是更深层次,更繁奥力量得以施展激发的密钥,是真正决定并发挥这“器”之威力的始源动力。” “武修先辈们,极早便意识到,“容器”与“器魂”是极度互为依存的两方。” 小涔夕扑闪着大眼,问道,“爷爷,什么是器魂?” “真魂倒影是生命的灵魂,那么道之真义便是力之魂。” 滕老耐心解释道,“修士修行历经千辛万苦,精修的气血之力,混元之力,源之力皆藏于肉身,然而想充分调度,便需明悟道之真义。” 在此之前,项焱真切地感受过真义的强大,如果没有太乙灵阙作保,他早已丧生在烈火真义这下。 “老药师,精修真义,我该怎么做?” “精修真义,体悟天地力量运行的最基本规则与线路,触及天地力量本真,化为大道神纹,再滋养血肉,让肉身得到极致升华。” “但是,力量运行的规则是虚幻的,所感所悟刻画成图便是所谓的铭文,曾有先民极致地追溯天地神秘本源,刻成神秘而繁奥的道纹,若能参悟,真义修行必将事半功倍。” “真义与法,孰轻孰重?”项焱追问。 “真义与法之于对修士,好比雨露与阳光之于草木万花,不可或缺。” 白发老人微微一笑,似乎项焱能有此问,他甚感欣慰,“修行真义,是回归本真,浅薄者,可为玄法、秘术增强力之威势,深刻者,可将之化入血肉筋骨,诞生灿烂的神秘纹路,成为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集气,成势,聚意,结界甚至与三魂七魄融为一体,感悟日月星辰存在之始源,成就无上法则,引发天地异象,凝聚神秘力量。而且,对天地本真之力的参悟越透彻,肉身、真魂与天地本真交融越深,实力精进愈是惊人。” “我懂了。” 项焱眸中一亮,望着慈祥而始终面带微笑的老药师,道,“真义是内里,法诀是外向。一为形,一为神,两者相辅相成,若能精妙结合,可使一身力量之威得以极致彰显。” “你很不错,悟性了得!” 滕老微微颔首,指着项焱的下丹田,道,“如果在体悟真义时,将对力量的本真认知,刻成自己的道纹,有意识地烙印于生命之轮,也许在未来会有惊天收获。” “小哥哥,修行真义好麻烦,还不如想办法觉醒某处神藏,触发传承烙印的一角,从此不止武道受益,更能自此立族繁衍,独霸一域。” 小涔夕突然插嘴,而且像个小大人,说话成熟,惹人怜爱。 不过,项焱知道,只要不偏不倚,不心存侥幸,不管走怎样的路,只要能精修钻研下去,也会发现途中别有一番风景。 即便是如鲁冬修行邪功,如果能大成,日后未必不能如他所愿,颠倒乾坤,执掌伏灵生死,创立新的大世界。 然而,一念至此,他想到火云山脉深处的霸王之争,不禁心中颤动。 第五十七章 铁匠虎头 “老药师,山脉深处兽王霸主纷纷暴走,很不平静……” 项焱眉头一紧,道出心中忧虑。 当初,他就是因为担心槐柳镇遭动乱波及,所以没有选择与晴川一道前往和风谷。 然而,老药师童却古井无波,仿佛全然无忧愁,只扬头道,“的确,山脉深处很不太平,不久的将来会有一场大祸乱,整片伏灵大陆将难觅宁静之地,此乃大势所趋,任谁也无法阻止,但于你于大多数人而言,操心此时,好比蝼蚁担忧草木凋零,有心却无力,还不如抛却杂念,静心静气修行,在未来的乱世纷争中闯出自己的天地。” 项焱还未答话,小涔夕倒抢了在前头,仰头询问道,“小哥哥,这几天有四娘指点,实力肯定又精进了不少吧?” 项焱咧嘴一笑,点头道,“能在万药灵池内淬炼肉身魂海,的确受益良多。” “老朽原以为还要再等上一段时日,万万没想到,只耗费短短七天,你副这副肉身便大上了一个台阶,不但气血更加精纯,还成功演化命轮雏形。” 白发老人微微动容,而后右手缓缓一托,手掌上现出一本发黄的羊皮纸书典,“老朽穷其一生钻研真义铭文,毕生成果全记录在此。” “不通道之真义,无以登临绝颠,若不具极致肉身与强横魂力,真义修行便无以大成。” 老药师童颜鹤发,面带期冀之色,缓缓将书典推出,交给项焱,沉声道,“道之真义,重于悟,但要初窥门径,还需从最原始、最笨拙的临摹开始,追循基本的力之法则,至于往后造诣如何,全凭天赋高低与福缘深浅。” 闻言,项焱正襟,双手捧着古籍,像承着一座巨山。 他心中明白,和风四娘一样,老药师也将他看成天选之人,是突破古老封印的希望。 所以,他静静地接受一切馈赠,丝毫不觉受之有愧,因此还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修行路。 凭八脉化龙的肉身,在破真、燃火之后,精修太乙灵阙内潜藏的四象八荒诀,同时在老药师指点下精心钻研道之真义。 如此内外一体,相辅相成,使力与法融合归一,未来将企及何等境地,的确如禹津所言,难以想象。 要知道,当初几个破真层次的血虎统领,就因修成了浅薄的火之真义,境界不高,但玄法威势令人望而生畏。 未来,若能将真义道纹刻于血肉筋骨,项焱的成就不可估量。 更何况,闲暇之时,他还可揣摩眉心的始源烈焰,血海中的太乙灵阙。 一则可调度天地炎能助力战斗,一则仿如神秘的天命守护,总会在危机时刻为项焱带来破局的曙光。 念及此处,项焱神情肃穆,将典籍置于桌案,拳头握紧。 “时间不多了,始源秘宝出世的征兆人尽皆知,山脉深处的纷争一旦彻底爆发,方圆百万里内都将沦为一片焦土,甚至会化成枯寂的死亡之地,任何活物都将绝灭。” 老药师语气依然平静,只叮嘱道,“想要在未来的纷争中活下来,就要努力变强,早日突破封印,重归八陈大世界。” 小涔夕拆散了脑袋上一边的花骨朵发结,边玩弄辫子边嘟囔道,“铁匠铺的虎头大叔去了火云山脉,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话音才落,药堂外响起一道浑厚之音,“山林霸主蠢蠢欲动,没什么实质的血战,倒是苍国各部为了造化火灵忙得不亦乐乎……” 紧接着,只见一人阔步而来,虎背熊腰,胡茬荏苒,衣着极其随便,还袒露着半个胸背,选出一副黝黑鼓胀的臂膀。 “虎头叔叔,老狮王怎么样了?” 虎头粗鲁地捏了捏小涔夕的小脸,脸色一沉,“赤睛炎狮王年迈,如今又卷入纷争,不久后会必然会引發一場不小的紛爭……” 他张着铜铃大眼,上下打量了项焱,猛地击掌,喝道,“滕老,既然天选之人已经出现,这一次,是不是该驱逐所有外来客,封闭槐柳镇?” 老药师扶手沉吟,道,“没错,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没有时间与精力去冒险,应该汲取上几次的教训,不能再抱任何侥幸,尤其是赤睛炎狮王快老死的情况下,需要老镇长出面,稳定局势。” “可惜,镇上的族人受封印侵袭已久,至今没有出现天赋与血脉俱佳的少年俊杰。”铁匠拼命摇头,脸上难掩失落之情。 小涔夕扬起头,赶忙接口道,“难道大川哥不厉害吗?一夜之间顿悟,开启血脉神藏,当即便从力不过十钧的凡人蜕变成可承千钧的力士。” “大川?” “就是山大叔的弟弟。” 小涔夕双眸一亮,很快又黯淡下来,恨恨道,“只是,前几天大川哥为保护山大叔,被一群世族子弟打伤,苍国和六道宗的那些家伙越来越蛮横霸道了。” 项焱没有搭话,但细听这一席言,对近来发生的一些事,捋顺了不少。 虎头却道,“大川空有一身蛮力,不说修习什么玄法秘术,连基本的武道身法都不会,跟人争斗注定吃亏。” “槐柳镇竟然有人身赋血脉神藏?” “纵有千古,横有八荒,槐柳镇人人都是远古巨匠之后,都有可能激发血脉深处的太初传承。” 老药师捋了捋白须,没有一抖,正色道,“无数岁月前,太初先民征战四海,强则一族兴盛,如今却是相反,大多古族没落,宵小跋扈张扬,一族兴旺却是鸡鸣犬吠,是时候挫挫他们的锐气了……” “可惜,祸乱已起,天选之人却实力低微,时间紧迫啊!”虎头叹气。 “道之真义修行到极致,有何妙处?” “真义修行,无穷极之境,近者以气血铸精魂,肉身之力浑厚强横,源力精纯无比,最终于体内体外诞生护体罡气,只倚仗身法,直来直去地轰击源力,便可造就灭世杀伤。” “远者,血肉神魂中会诞生本源碎片,于魂海中凝聚,以精血为根、真魂为引,真义为天笔,在体内凝生一块晶莹如骨的晶面,隐隐与世界起源相应,记录修士一生精华与“法则”,散发先天神源,滋养血肉,使修士变得更加强大,拥有独属于修士本尊的法则之源。” “甚至有大能之士扭转乾坤,强夺造化而篡改本源规则,掳获一方空间,放逐于天地之外,自成一方世界之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