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红娘》 《火星红娘》单兵装备 1、蝇眼全弧线防御头盔:配备高清相机,遥控天线,普语译意通耳机,可进行雷达探测、热能感应、声波导引、磁电屏蔽、光波屏蔽等。可随科技进步不断升级。 2、液态肤膜,全称叫作智能可变超导流体软甲,可根据周围环境和受力情况自动设定膨胀系数提升局部防护级别,有隔热防弹作用,具有可塑性和可变性双得特质,如有特殊材料还可以无限制溶解升级。 3、宇宙影甲,全称为智能盔甲躯干子系统,士兵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集成连接器和电源系统。用usb插口与外部设备取得联系,进行强化或升级,其中的智能传感器还能监控士兵的健康状况。 4、多功能智能显影眼镜,可以传送地图信息,头盔相机可以发送图像至同伴,士兵头盔装配着高清分辨率相机,将发送战场图像至巡逻中的同伴,警告他们潜在的危险。放置在头盔上的相机系统可以帮助士兵彼此警告潜在的威胁,例如:陷阱和伏击等。佩戴着智能眼镜可以确保士兵通过眼镜上的小屏幕看到各种战场信息。这款智能眼镜可使指挥官发送战场地图、作战方案、敌军位置,以及监控无人机的视频信息 5、无线生物能集成腕表,集成无线小型电脑,实时接收周围各种信息,并进行存储、分析、运算、设计、提示等,戴在手腕还可以监控士兵的健康通读受伤状况,可用无线方式升级。 6、自备全能发电分储系统,可利用周围环境中的热能、光能、生物能、地磁能、风能、升华和凝华作用、雨水流等一切可用因素进行发电。 7、万向定测平衡脚靴,感应地面波频方向、危险填埋物、陷阱、巷道、空洞、虚实等。 8、自适应进化修复系统,一种为适应宇外大气层环境而设计的专门辅助人体功能进行生物进化的液体编码程序,一般主要通过人体皮肤渗透引导微量改变。; 背 景 地球日公元2137年7月,宇宙间的各种征兆似乎都在预示着就在我们平静的太阳系内,将会出现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事件—— 这一年太阳系内的八大行星将会在7月的某个特定的时段相会,并排成一个不太规则的“之”字型,而这个“之”字如果能换个角度找准一个恰当的切面,那么它们就会在观察者的眼睛里变成一条“一”字型的直线。 此时的地球南北轴线在经过25826年的倒歪螺旋摇摆后,终于在两极并口汇合,完成了它那巨大而漫长的“x”形陀螺喇叭口。而这一数字已被吉萨大金字塔记录在它的底面对角线之和中。 除此之外,每隔七十六年才出现一次的哈雷彗星,也在这一月无限接近地球,并在回程无限接近火星。 最为隆重的是,恰逢其时的火星为了凑热闹,居然也亲自**,把自己送到了距离地球的家门口约五千五百万公里的地方。 这是一次太阳系家族的集体盛会,是千年一遇的群英聚首。邀请函是由太阳发出的,在这里它就是那个祖宗级或者也叫太师级的人物。 对于这样一次空前绝后的相聚,连太阳本身都高兴得浑身痒痒。它不断地骚动着,无缘无故地打喷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扮着鬼脸,吐舌头,描黑眼圈,几乎无恶不作。它好像就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有失分寸和风度地故意让自己扮演一次跳梁小丑,以期达到得天独厚、哗众取宠的效果。 可是它却忘记了自身的份量以及它在这个群体里所扮演的角色,结果一不留神,几场太阳风暴便把太阳系刮得天昏地暗,天摇地动,害几个小兄弟不知所以,还差点因为不明真相而溜之大吉。 它是万物之灵,其撼天动地的源泉之力本就无可匹敌。这种可有可无的骚乱对它来说也不过就是鼻塞流涕,患了一点无关痛痒的小感冒而已。如果需要那就打几瓶点滴,消消炎症即毕,可是它这一激动竟源源不断一下喷出了几千万亿焦耳的光热粒子、密集的超频辐射线以及宇宙能喷射流。 这种不经意的率性而为,以及信手拈来的小小恶作剧,在庞大的宇宙空间里,其它任何一个星系也许都可以对其嗤之以鼻,但对于从属于太阳系内的其它星球来说却无异于一场星球灾难。可即使是灾难,所有参与其中的兄弟们也乐得在这难得的欢庆时刻里纵情地潇洒一回。 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头脑。恰恰是这种难以置信的空间灾难,却在无意中给地球上早已蠢蠢欲动的星际探索者提供了一次绝无仅有的天赐良机。它不仅仅为梦想增光填彩,几乎无异于雪中送炭。 人类对自身环境的麻木和对域外空间的向往,促使他们果断地利用灾难迅速将目光再次投向了曾经梦寐以求的火星。 那颗常年伴在地球身旁赤黄而优雅的怪物,总是不停地激发着探求者无穷无尽的幻想,打扰着他们长夜难眠的美梦。 ——最近的邻居、最相似的地貌、最可能成为人类第二居住地的类地行星,哪一点拉出来都足够人们用毕生时间去发挥自己漫无边际的想像。 但遗憾的是,此前他们全都因为各种原因和客观条件限制,终至这样一次充满浪漫色彩的旅行无法实现和完成。很多次载人探索最后也都是鸡飞蛋打,无果而终,不是竹篮子打水就是肉包子打狗——反正全都是有往无来,有去无回。 梦想美丽却常常不着边际,可人们还是愿意乐此不疲地重拾天真,把这当作远在天边而近在眼前的事情。 但如今这一切阻碍出行的条件,都因为太阳系的家族盛会而得以改变,并且在理论上已经具备了相当可能。 从天时上说,太阳系内这次史无前例的聚会就是送给地球最好的大礼。超强的光热粒子束及宇宙能喷射流,可以为空间飞行器提供理想超值的间接能量和推送力。 从地利上说,火地间距已经达到最近,关键是中间还出现了哈雷彗星这样一趟免费而幸运的高速星际列车。假使能如意搭上这趟平均时速高达百十万公里以上的极限高铁,那么人类到达火星需要耗费几年的时间,将会因此缩短到不足半个月零几个小时。 其实,如果能将地球做为哈雷彗星的始发地然后由它直达火星,那么其所用时间也就不到十二天而已。可是谁都知道,哈雷的自高自大是从来都不受人类指挥的。它现在本身就是一个我行我素的匆匆过客。对地球来说,哈雷的出现顶多也只能算是一次美丽的擦肩而已! 可喜的事情还不止这一件,正是因为地球磁极喇叭口的合扰,造成了地球两极产生了强大的磁力震荡波,而这轮震荡波正好可以使得从地面发射宇宙飞行器的成本显著降低,而降低的方法只需要很明智地在地面选择一个合适的发射位置即可。 由此,一个代号为“火星红娘”的外星探险计划便应运而生。 “火星红娘”计划不是人类踏入外太空的第一次,但它所蕴含的意义和目的却绝对是唯一也是首屈一指的。 “火星红娘”计划的确立,是对上千年间人类为了自己心中的梦想,义无反顾坚持不懈、努力研究取得科学成果的报答。 早在很久以前,天体物理学家和太空科学工作者就已经为登上火星做了数以累计的思考、准备和实战工作。培育训练建档储备,成熟的种子像开满的蒲公英一样飞得世界各地倒处都是,面对如今这样的星际盛事,需要做的不过就是摇旗呐喊一声而已。 “火星红娘”计划的运行包括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由星际传送舰将精选的地球精英送往火星;第二部分则是由志愿者组成“火星种子”前往火星,进行移民繁殖,依托星舰建立生物圈基地,在火星充当前哨站和桥头堡,为以后大批前往的后继者牵线搭桥,开辟通道,成为联系地球和火星之间的使者。 “火星红娘”由二十二个满怀青春热血的男女组成,其中男生十个,女生十二个。为防止以后基因紊乱,走前已经按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申、酉、戌、亥分别对十男和十二女进行了序号登记,同时携带冷冻胚胎各余,可在以后视情况发展选择生育,减少近亲联姻几率。 十个天干男生分别为:林沐禅、霍恩培、路则尘、詹龙、甘能、宦腾、侯胜、肖默、穆聪、许言。 十二个地支女生分别为:公玉沫儿、慕容菱雪、南宫芸苛、楚曼姝、罗玉娇、凤飞菲、夏月荷、亚茜、哲丽、荑芙、艾丝塔和米仙儿。 首批前行的这些勇士,都是从娘胎里就开始奠定培训计划的志愿者。他们身怀绝技无怨无悔,都是从“火星宝贝”中海选出来的娇娇者。 “火星宝贝”本就是火星早期计划的一部分,他们从出生那天开始,其身份就被打上特殊标记,成为未来攀登火星的候选人。他们不但基因优良,而且都经历过特殊训练和培育。可即使如此,也不是每个火星宝贝都有登上火星的机遇和资格。 因为星际飞船的载容有限,更因为任务使命的高尚与特殊,所以淘汰和筛选由此变得异常严厉和苛刻,而且其中并不乏残酷的成份。 根据任务要求,每一个踏上星舰的人都必须能者更能、强者更强,他们必须智勇双全意志坚定,既不怕牺牲,也不允许牺牲。他们的生命从离开地球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不再单纯地属于他们自己,因为他们已经成了“火星红娘”的一部分。 地球上所有对他们寄予厚望的人们,已经倾其所有地为他们的火星生存考虑了一切应该考虑的因素。 研究者为保障这些“火星红娘”的生命安全,也为了让他们这些先遣队不至再次成为科学贡献的牺牲品,生态试验室已经根据人与物的平衡二象性,研究总结出了上万种成果。对于生物圈的模拟试验,人类已经像高考前的复习题一样,做得出题人自己都烦了。 依据那些成果得出的结论,任何一个登上火星的人都可以在那里凭借生物圈的优良性能存活至少千年以上,成精成佛、成仙成魔、甚至成老王八都不成问题,因此理论上后顾之忧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星际传送舰被起名为“星巴达”,其主题功能大致包括两部分,即基地物资保障的“天垦”模快和遇险武装自卫的“天蝎”模块。 这艘宝藏级的火星舰车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在沉睡和改进中备受折磨,等待让它一度变得萎靡不振,但此刻,万里苍宇一展雄姿的机会终于来了…… “火星红娘”按男女工作需要被分置在“星巴达”的各个功能区域,在地面工作组的严密控制下,他们逃出地心引力并如愿以偿地搭上了哈雷彗星那趟免费的星际列车。 但就因为人类吝啬缺少对哈雷彗星温情的投资,那趟号称哈雷的极速列车一路很不听话,甚至时不时还对他们颐指气使。如果不是几位经验成熟的机长及时控制,那趟列车差点就把他们扔在火星与木星之间那条铺满殒石和杂碎的小行星带上,让他们相互碰撞毁灭直至死无葬身之地。 既定的程序已经被哈雷的愤愤不平彻底打乱了,预算中本有的那种临近火星着陆时的淡定,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改得面目全非。 但人们计算的失误还远不止这些,实际中的火星与人类自以为是的美丽设想,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未灭的战祸、诡异的神器、神秘的能量、邪恶的科技、伪装的图腾、严酷的环境、生存的怪圈、燃烧的地火,以及原先珍珠一样存在于地球与火星之间,但此刻早已缈无踪迹的九颗卫星跳板……全都让初次着陆的“火星红娘”无所适从,一次又一次地目瞪口呆。 可以说,他们每前进一步都面临生死考验,每后退一步都面对存亡抉择,人类的梦想又一次面临被撕裂和打碎的风险。 前路凶险严竣,到处都充斥着极限挑战,但此时才明白结局的“火星红娘”们已经没有回程,没有归宿。家园旧梦,思之心碎,一切都将变得遥不可及。这是谁骗了谁?是地球骗了火星,还是火星骗了地球…… ; 1、伪云疑幕 辉丽的太空星光迷离,璀璨夺目,令人神往又充满遐思。它的繁华持久恒定,似乎总能保持欣欣向荣而永不衰落。 它的广袤与博大无与伦比,人类所能使用的形容词汇到了此处都得被迫跟着赧颜羞愧。 在那个立体的空间里,三维的几何概念已经失去了它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意义。长宽高全都带着新仇旧恨的弧度,没有东南西北,没有前后左右,方向都成了缺乏证据的伪命题。 到处都是湛蓝的冰凉与无言的冷寂,温暖与呵护仿佛全是业余的。 这就是进入失重状态后,无尽天穹带给所有人的感受。 “星巴达”在追赶与阻截中准备了七个多小时后总算到达了哈雷彗星。它一落到哈雷的脊背,立即就被它那浓而密的慧尘紧紧包裹。这是地球大气层的杰作。每次彗星经过,它都这样,几乎是雁过拔毛。 大气层的剥蚀明目张胆,但哈雷的顽固也是人所共知。如此一来,摩擦也就在所难免。战斗让哈雷的额头都烧红了,那些常年吸附在哈雷表面形如衣物一样的厚厚彗尘,此刻也全都被烧成了带电的火花和布状的闪电,于是整个彗星表面全部都被那些成团的红热电离子映得灯火通明。 急行军的哈雷彗星对于地球人不期而至突然强加给它的这个插班生大发光发。它不停地发着牢骚,使着性子,为了抖掉身上这些半路搭车的不速之客,不时用彗尾和自身电网击打着这些被其视为累赘和垃圾的地球寄生物。其实只要是“蹭”,不管是蹭车族、蹭饭族还是蹭暖族,哪一族都不会有人喜欢。 哈雷彗星自身的引力极小,“星巴达”如果不能像海上的游船一样放下牵固自己的锚链保证停泊,那么它很有可能就会被彗星甩得首尾分离。 “星巴达”是一个人机共享的智能机器人,攻防兼备八面玲珑。直径二十九点八米,体重五百六十二吨,基本就十个现代重型坦克的重量,但它全身都是用由符合材料合成的轻合金制成,是个真正的庞然大物。虽然是个名副其实的铁家伙,但却有着专属自己的痛觉和灵魂。它头脑发达六肢健壮,外圆内方英俊帅气,全身覆盖面积将近二百余平方米,锌铬镍镁合金铸就的外壳,美得迷人炫得刺目。 面对哈雷的牢骚,“星巴达”无能为力。它是个被动的蹭车族,自己没理自然也没底气与人争锋。于是它只好很快地开启导测神经,一边主动规避雷电打击,一边迅速辨别受力方向,同时打开巨型机械臂刨着地面朝弱受力区域疾速转移。 所有人都手忙脚乱,所有人都自顾不暇,所有人都忙得一塌湖涂。 “星巴达”主动人脑接口“雷斯曼”将军,命令艇机主驾林沐禅果断开动后置机械控制人工操控半自动按钮,关闭“星巴达”自控电路,防止低空高压雷电串联击毁程序。 “雷斯曼”是科学家送给“星巴达”总控电脑模块的昵称,它的命令代表的是“星巴达”自我分析的全部意志,林沐禅不敢稍有怠慢。 一路颠簸不断,几个被望远镜忽视的气态小行星,宛如埋伏在星空里的防火墙,不时用燃烧点起烈焰,喷出像机场跑道一样长宽的火舌,给本就不太阔绰的行程制造着紧张与不安。 林沐禅快速关掉“星巴达”全身电路,将“星巴达”调整成匍匐卧姿,小心地操纵机械臂向彗星尾部爬行,但是爬了很长时间才发现哈雷根本就是一只无头苍蝇。它的头尾并不固定,而且一直旋转,其半径不但长短不齐,而摇摆方向居然也不成规则,常常前颠后倒,本末倒置。“星巴达”费力不讨好的规避行为到最后全都做了无用功,因为还没等它爬到尾部,就发现那个“后面”其实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前面”。 燃烧让哈雷的地表产生了大量的氨气、一氧化碳及其它有毒气体,这些气体一边不停地大量生产,一边又被哈雷发着带光的怒火毫不吝啬地成批成团扔到几十公里以外的半路上。 林沐禅凭培训时记忆一点点寻找着彗星上面那座被人类命名的“基奥普斯”山,它的外型酷似埃及法老胡夫的金字塔,他想在那里暂时避避风头。 “星巴达”有点狂燥,但在林沐禅的耐心说服下,总算静下心来在“基奥普斯”山的一个小旮旯里猝蹴了两天,但等穿过地球大气进入轨道外缘,其光鲜的外壳已被含金量很高的彗尘打扮得像掉在煤堆里的乳豆腐,黑中透白,白中透灰,如同黑人张嘴露出的门牙,让人忍俊不禁。 公玉沫儿与其他几位女伴原来还想搭着哈雷在太空里像坐过山车一样,谈天说地欣赏沿途美景,但经此一劫早被搅得心绪全无。其实就算她们心情愉悦,在这里也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星巴达”特制的光辐射过滤观景窗被污染也就罢了,关键是哈雷本身自带的那层几亿年都没修剪过的彗发,一直从头披到脚下,像跑出精神病院的疯子一样,蓬首垢尾纷乱不堪,厚而密实层层叠叠,荡得人眼花缭乱,晃得人眼鼻发麻,想要看清外面除非长着九天玄眼,否则一切都将免谈。 冲出大气后行程逐渐平静,“星巴达”为节省能量,暂时被设定为静默。除了与地面定时联系一下,其它时间基本都相对清闲。无事可做的年青男女便纷纷离座到小型多功能集会厅里,互相挤兑,彼此开玩笑,用谈话放松着紧绷的神经。 有几个互相对眼的人,早已朱胎暗投,因此对地面有意安排的天干地支暗示关系很不满意,但当着大伙的面一时也不好公开表态,于是就指东打西地批评政策制订者,说那些理论全是狗屁,纯属无理取闹。什么十个男子就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二个女生就是子、丑、寅、卯、辰、巳、午、申、酉、戌、亥,这不明摆着就是要我们这些人将来去干那些有违人伦的事情吗? 詹龙取笑说:“以我看这样挺好,目标明确,倒是省却了许多无关的情思。反正我们就是带着任务来的,一为占领火星,二为繁殖后代,挺直接。比如林沐禅与公玉沐儿,一个‘甲’一个‘子’,顺天应时就可组成‘甲子’,既不需要暗送秋波,也不需要招凤引蝶。再加上他们的名字中又分别包含着一个‘沐’一个‘沫’,就像天生准备好似的,连他们儿女辈的名字都考虑到了,两人将来生的儿子就叫甲子木,生了女儿就叫甲子水,即省时省力,又免了很多情丝万缕的累赘,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公玉沐儿脸一红但心里却暗中美滋滋地骂詹龙道:“少胡说,就你多嘴。” 詹龙眼皮一挑:“这怎么能算我胡说呢,这都是事实呀。你看连老天爷都动心思提前为你们做打算,如果你们再不替天行道,岂不是铁心要上违天意下违民意吗?” 蓝眼美女艾丝塔将一头金发拨向一边,满脸疑惑地说,那我的符号是‘戌’,米仙儿是‘亥’,照你说的那样,我们两人是不是就得终身守寡了? 詹龙带着半谑的嬉笑说:“看来你就是对东方文化缺少了解。根据天干天支六十数一个轮回算,你的首配还得是林沐禅,而米仙儿自然就是‘乙’字男霍恩培,不过很可惜,到那时你们就只能屈尊就驾兼做二房了。” 米仙儿对此同样一知半解,于是就略带不满地反问道,那他两人不就成一夫多妻了? 詹龙说:“不要心理不平衡,等六十一个轮回过后,你们也成了一妻多夫。” 路则尘冷冷地说:“别大逆不道了,脸也不红,人的感情难道能用六十花甲子来理论吗?” 詹龙说:“这是最有秩序的种族扩大方法,一个轮回就相当于是一个男人结了六次婚,而一个女子却嫁了五次人,而且对象基本固定,从基因学角度说,这是最科学的传承方法。” 夏月荷带点挖苦地嘲弄詹龙道:“色心不小啊,听你这意思,你是不是还想打着传播物种的旗号把我们这十二个姐妹一个不漏地挨住睡一遍呀?” 詹龙呲牙裂嘴地说:“别把我看得那么低俗好不好?我也是为咱们这次任务着想。如果来到火星还按地球那样一对一地配偶婚嫁,那么我们这二十多条基因最多只会配出十条新基因,如果不想让我们的后代因为近亲繁殖而变成怪物,这十条二代基因仅多又两两合一,再配出五条三代基因,如此下去我们的人口只能越来越少,那还怎么开发火星?” 霍恩培在一边看他们争论得快差不多了,就出来调停说:“你们都别侃了,我也不想打击你们的积极性。什么一夫多妻又是一妻多夫,这不都是妄想吗?说实在的,一个哈雷就把我们弄得如此狼狈,现在能不能到达火星都还是未知数。再说就算真到了火星,谁能保证那里就是山青水秀的太平盛世,而且还肯定我们都能安然无恙?” 此话一出,众人果然安静了下来。既然连生死都无法确定,那还有什么比生命更加重要的事情呢? 林沐禅转过头,精练的发角轻轻一抖,目光中透出坚毅。他盯住霍恩培:“你是不是后悔了?” 霍恩培眉尖一横:“我?后悔?可能吗?”他一连用了三个叠加的反问句,然后才用坚定的语气回答道,“我是视死如归!” “可看你泼冷水的路数,好像跟视死如归也没多大关联呀,倒是消极因素占的比重不少,”还没等林沐禅说话,甘能早跟着有针对性地补了一句。 霍恩培苦笑了一下辩解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亡。我只是提前为大家敲敲警钟,怎么就被你扯到消极上面去了?” 慕容菱雪用鼻子哼了一下说:“大家正聊得高兴,现在被你一下冲得半点心思都没了。詹龙的想法虽然有点龌龊,但他最起码说的是加法,而你呢?就知道用危险和死亡吓唬人。” 霍恩培感觉有点委屈,但他还想为自己努力做点辩护,于是就心不甘地道:“我说的那些都是事实,以前不是已经有好几批火星探险队都以失败告终了吗?送出去的人至今没有一点音信,你见哪个人活着回来了?所以别怪我给你们泼冷水,我也不反对你们想得天花乱坠,但前途的确凶险,我只想提醒大家深入反思。移民、繁殖、扩大、开发,这些现在还不都是遥远得够不着的事情吗?” 林沐禅说:“前人是前人,我们是我们,他们乘的是飞船,而咱们乘的是‘星巴达’,科技的进步会不断推动思想前行。一切都在变,而我们也一样,这也注定我们必将会与众不同。” 公玉沫儿听得似乎都有点感动,她满眼里流淌的都是对林沐禅敬慕的神往。 南宫芸苛说:“我就喜欢听人家林沐禅说话,即便就是死亡,最起码在死亡的前一刻感觉的都还是放心。” 霍恩培拍着自己的前门脑袋自嘲地说:“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大家继续,我是‘乙’,‘丑’是谁?咱们先‘乙丑’一下” 慕容菱雪白了他一眼:“我是‘丑’了点,但我偏偏还就看不上你。” 霍恩培说:“火星上漆黑一团,看不上就不用看了,直接造人。” 慕容菱雪:“我呸,你想得美!”几人跟着笑。 霍恩培说:“不愿意是吧?那就让你在火星上当一回齐天大剩,我先找‘亥’了,‘乙亥’也不错,‘亥’是谁?好像是米仙儿吧,那就咱俩了。” 米仙儿先是一愣,紧接着就用了与慕容菱雪同样的口气骂道:“但愿好梦能把你做死。” 几人跟着又是一阵大笑。 霍恩培等她们都笑停了,便张开嘴打算继续开点其它玩笑,顺便缓和一下刚才的尬尴局面,一转脸却发现林沐禅正盯住自己的胳膊腕,双瞳惊滞,鼻若吊锤,就在他观察的一瞬间,其脸色也随之跟着陡然一变。 ; 2、仙道迷途 林沐禅流露在表情外面的紧张,引起了好多人的注意。 霍恩培不解地问:“沐禅,怎么了?” 林沐禅亮出手臂上的无线生物能集成影像腕表,将图像投影到机载屏幕上说:“请看,我们是不是误入了一个时间逆流区?” 路则尘极快地瞥了一下屏幕:“怎么可能?” 林沐禅略一沉思随即便语速很快地说道:“立即准备归位,我们可能已经误过正常的起飞时间过了。” 凤飞菲扭着屁股口鼻全都写着“不满”两字:“你是怎么掌握全局的,自己大惊小怪,还得害我们也跟着白白紧张。” 林沐禅说:“彗星突然提速,造成相对论时差公式紊乱,我也是刚刚才反应过来。” “什么?”霍恩培跳了起来。 林沐禅大喊一声:“各就各位,快点。”一边说着,自己早飞速进入主操作控制室。副手詹龙、甘能紧跟其后到达副控位。 “我们现在可能慢了最少六到七秒钟,”林沐禅高叫着,“詹龙——” “到!”詹龙急应。 “打开宇宙经纬仪。” “是。” “甘能——”林沐禅一边快速解除“星巴达”伏默状态,一边头也不回地喊道。 “到。”甘能应答。 “快速收锚,开启广维雷达,进行全宇球形扫描。” “是。” “宦腾——”林沐禅将嘴对准话筒继续叫喊着。 “到。” “追踪磁向,关闭正磁按钮,逼入反极,准备起火。” 宦腾:“是。” “霍恩培——” “到。” “启用微震波频繁清洗防护罩及所有弹性观景舷窗,”林沐禅命令道。 “来不及了,”霍恩培说。 “行走中进行。” “是。”霍恩培翻了一下眼皮。 “其他人固定好各自座仓,系好卡扣,起火——” 声音刚落,“星巴达”庞大的身躯便随之猛地一震。 公玉沫儿束好安全阀,看了一下自己的腕表埋怨道:“这不才刚到起飞时间吗?慌什么?” 临座的艾丝塔说:“是的,沐禅说得对,我们都忽视了时间相对论,从开始到现在我们其实已经差去十几秒种。” “十几秒钟?”公玉沫儿瞪着眼睛。 “是的,按哈雷彗星的速度,我们可能已经偏离了预定的火星降落地点。若编入黄道、彗星轨道及宇宙曲率,实际偏差可能会更大。” “那怎么办?”公玉沫儿担心起来。 “不知道,”艾丝塔也有点紧张,“现在全看林沐禅他们了。” 两秒钟后,“星巴达”拔地而起,它身上罩着的那层厚厚的金属粒子灰,在霍恩培无奈的操作下被微震波频大面积抖落,正常情况下这是不允许的。 就像一座凭空吊起的小型楼房,“星巴达”缓慢地回收着它那六条巨大的可伸缩爬行机械臂。氚氢加负三氦轻核反应堆猛烈地工作着,林沐禅看着有点心疼。任何一点原料的消耗都意味着后期储备的减少。在这里他就是个名不虚传的小器鬼。 片刻过后,打开的宇宙经纬仪及广维雷达就适时将图像传到了主观测屏。林沐禅面色凝重,定位点已大幅偏移,x轴8度,y轴14度,z轴21度,黄道偏曲-2。这是一个连串的数字,但却是不吉利的,正确的数值全是零才对。 彗星的惯性给了“星巴达”原始的力量,但这个力量却成了消减方向纠偏的负债。在“星巴达”看来的一切可控因素,从现在起都得搭上小数点,而且还得挂着沉重的问号。 为了多搭一程顺车,“星巴达”的离彗时间已经被算得相当精确,只有从那个时点起飞,才能用最短的路程和最快的时间,以顺弧线运行方式到达火星适降地“达玛鲁克”地区,也就是地球人划定的a区。 根据历年对火星的气象观测以及地理研究,只有“达玛鲁克”地区,才是最适合人类起建生物圈的首选理想场所。 那里处在火星较为温和的纬度,地貌平缓,全年光照时间与地球北纬四十五度附近相仿。北部有疑似上古纪的冰川覆盖,总面积有几千平方公里。这些冰可以长期为登陆者提供宝贵的稀水资源。左侧几十公里处有“阿喀流斯”山脉相伴,山脉呈半括弧形,前后绵延上千公里,陡峻崎岖,飞杨拔扈,既可以作为天然防护屏障,又可以作为心理上的安全后方,同时,如果生物圈试验有困难,他们也可就近开凿洞穴,避险藏身。 一切都是经过超算的,所有人都过于乐观,而百密一疏恰恰就喜欢在谈笑风生之间临时变成小偷。 哈雷彗星的速度其实也挺捉弄人,它就像一个善于捕捉时机的机会主义者,从来就没有像模像样地真正匀速行驶过。赶路时,其时速最高可达每小时七八百万公里,偷懒时最低速度则可降到每小时仅二十余万公里。这取决于它的邻居——太阳及其下属的八大行星之间的引力。 本来在“星巴达”上面就配有换算时差的原子钟,但因为彗星一路使坏,所有宏电器及微电路全都被迫关闭,原子钟因为缺少外围感应数据,所以就执行了最原始的傻瓜模式。 错误是不可饶恕的,因为这二十多秒的误差,“星巴达”已经被彗星带着偏去了预定目标近五万多公里。带有偏曲的前行惯性让逆向纠错变得极为复杂和因难。“星巴达”必须耗费比顺行超越五倍的能量,并且从多个角度进行校正,才能让结局达到落在火星而不是宇宙荒漠这一简单目的。至于是落在火星的b区、m区,还是其它毫无不着调的x区,都已无法把握。a区的“达玛鲁克”地区现在根本连想都不用再想了。 谁都知道这种结局将意味着什么,这里的人都是八九不离十的火星通,最起码在理论上是这样。由太空高分辨率望远镜和近轨卫星一起合成的火星地图及其火星自公转周期,全都用微息技术装进了他们的大脑里。 不是说偏离a区就一定是死路一条,但额外增加的困难无疑将会重置他们在火星生存的其他风险,而这些意外增加的风险在a区的“达玛鲁克”要么很小要么很低,或者有些也许就根本不会存在,比如淡水。 林沐禅的脸青得就像刚刚淬过火的铁铲头。他一边在控制台前全神贯注地操纵着乱入星辰的各色触键,一边根据需要指挥其他副仓控制台按规定及时做着必要的调整配合。前途不是迷惘,而是生死攸关,对话全都被高强度地压缩了,十个字的一句话在这里可能只有五个字或三个字,很多对话其实连一个字都不到,词汇全都他们被平抑成了凭本能反应的气声词。 “雷斯曼”对林沐禅这种超负荷的紧张工作极度不安,它不停地提醒林沐禅注意“星巴达”的宜动工作区间,并用深红字幕不停地打出“极限运转高度危险”的提示条。 “雷斯曼”没有林沐禅那么远大的宏伟大目标,它的部下只有一个,那就是“星巴达”,它只对“星巴达”负责,其它的它不知道也不会去过问。 它有自主程序,林沐禅也不敢太过违抗,过分超能跨越合理范围,“雷斯曼”就会主动关闭“星巴达”,它可不管你是在太空的半腰,还是在地球火星的陆地上。 林沐禅双目通红,有点像输得快被腰斩了的赌徒。他不想得罪“雷斯曼”,他知道“雷斯曼”的脾气,那家伙就是个循规蹈矩的老顽固,封为“将军”后更是如此。 他一方面愤愤不平,一方面又尽量把“星巴达”的极限负荷控制在合理的物理承受范畴以内。争分夺秒用在这里一点也不为过,他不想让坐在这里的人变成茫茫太空里的干尸,叫木乃伊也许动听点,但含意是一样的。 抛却人类的精英不说,任务希望都可以靠边站,二十多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无端地被流放,的确是太可惜了。 林沐禅一言不发,其他人同样噤若寒蝉。他们的提心吊胆与林沐禅不相伯仲。每个人都有一个专属自己的自助保密仓,“星巴达”的位移轨迹分屏图像每个仓位都有,这是约定公开的,它必须让任何一个坐在“星巴达”里面的人都能做到心中有数。双子坐标外那片填着黑色的巨大空白,让所有熟悉星际旅行规则的人都口唇颤抖。 在这样的环境里,没有什么比失去目标更为可怕的事情。 四个小时,五个小时,六个小时……十二个小时,终于,那条轨线重合了。所有人都跟着长出了一口气。夏月荷不自觉地隔着未开启的超流体液态肤膜用手摸着胸脯。看南宫芸苛,她却闭着眼睛,似乎正在轻轻地喘息。 一路向西,不,一路向东,也不对,现在只能说是一路向前。绕轨飞行早已变了味,近轨线已经被“星巴达”前后左右上中下的七位调向扭成了不规则的弹簧形。 福态十足的火星一直按照自我意识形态在瞎转悠,它不知道有客来访,因此并没有停下等待的脚步,更没有伸出双手去迎接。a区已经被它的自转甩到了背面,并且因为它的公转,在“星巴达”的总行程上差不多又为其增加了多半天的路程。 “星巴达”的能量储备有盈余,但并没有超出很多,这一趟被临时导游额外附加的旅游项目,把它的盈余耗完不说,就连正常的预算都跟着多搭进了三分之一。进入火星地面后的“火星红娘”们还有着漫长的工作需要“星巴达”去长期支持,不管是建设还是防御都离不开“星巴达”。在没有找到可替代的能源之前,浪费就等于为自己自掘坟墓。不管怎么样,必须先行着陆要紧,毕竟凭它的机械臂在地面爬行,怎么也要比在半空中吊着这么一个巨无霸的铁疙瘩会节能省力很多。 林沐禅让甘能打开光子天眼,在火星上空快速寻找临时着陆地。甘能接令后便一丝不苟地认真查验起来,几分钟后,他便在经纬图上打出了一个纵横交错的坐标叉。地图通过詹龙在宇宙经纬仪上做了放大,并被转换成实景图像快速传到林沐禅所在的主监测屏幕上。 主监测屏一般是专用反射星空图、临动运行轨线图、“星巴达”机体状态图以及其它各种瞬时统计数据。实景图传过来后,它便迅速在右下角分出一小块方地,以画中画的形式将画面如实展放出来。 那里看上去像一个小平原,但也可能是一个小盆地。火星上空浓烈的硫磺气以及其它重粒子气体影响了光学观测效果。 “星巴达”已经从两万多米的高空开始下降,着陆地点事关以后的很多工作开展,林沐禅不想马虎。 “用图缓超声波再探,动作麻利点,”林沐禅命令道。 “图析点均匀,大约四十公里直径范围内都为平地,可作临时宜降地。”甘能紧张而又干练地答道。 这一阵“星巴达”已经下降到一万五千米的高度。林沐禅盯着垂线经度小心调整着座标及“星巴达”重心,同时传下命令,要求其它人立即做好着陆准备。 就在这时,一路沉默的广维雷达,却突然打开防卫警报系统,旁若无人地高声尖叫起来。 3、守天悬锤 詹龙盯住自已门前的宽幅经纬显示屏惊呼:“那是什么?” 甘能急调维幅,却发现一个由小变大的异形物体,正从一个很偏的角度急速朝“星巴达”飞冲过来。 “星巴达”的好几个引擎都已熄火转入节能调休状态,规避可以做,但要做到灵巧规避显然已相当困难。对方来势凶猛,速度奇快,星速电子狗显示其秒速为八十八点七公里,即便就是“星巴达”的引擎全开也同样望尘莫及。林沐禅见状大惊失色。 “雷斯曼”已有警觉,它的反应倒也敏捷,广维雷达本身就是它身体自主神经的一部分。它先打开百米球形光菱防护罩,接着又打开中段气固护盾,最后再加上速填膨胀机甲,只用了短短的两三秒钟时间,就将“星巴达”包装得宛如一个藏在**里的胎盘。 说到怕死,“雷斯曼”的确是首屈一指的,只要能保命,它就会不择手段。至于消耗多少能量,抵消多少资源,哪怕就是再做些损人利己或其它各类劳民伤财之事,对于它那个生铁猪脑袋来说,恐怕连犹豫一下的可能都不会有。只要“星巴达”受到威胁,它就会架空夺权,独断专行,让林沐禅的舰长之职形同虚设。 三层护盾,的确是太奢侈了,但林沐禅没有办法。在设计者看来,把安全放在第一位,是从来不会引发争议的,触犯法律就更不可能。相反,因设计缺陷或安全出现漏洞致使探索失败,他们才会被“马虎”两兽牵着去坐牢子。 来者不善,形势千钧一发。紧急悬停或紧急启火攀升都会对“星巴达”的分向羽力环造成损坏,使得冲压飞翼变成废铁。 霍恩培请求使用战斗模式,林沐禅思考了一下并没有立即答应。对方来路不明,敌友未分,他不想因冒然开火招致其它不必要的麻烦。 图缓超声波探测系统很快就将对方的体型测算了出来,它的体积最少比“星巴达”大五倍以上。 詹龙叫道:“难道这是一艘超级战舰?” “不,”林沐禅大喊一声,“是贼彗,左倾规避,”边说边将“星巴达”的身体向左斜倒下去。 “星巴达”还在下坠,身体躺倒后腹部以下的几个引擎便将它横着向左推了出去,平滑的下降抛物线在半路被硬生生地打了一个“乙”形折扣。 但它还是太慢了,四五千吨的贼彗很快就从它的后面追了过来。雷达屏幕上的那个点就像一滴掉入水中的墨汁,很快就将整个屏幕吞噬了。“星巴达”在空中就像一只碗,但它后面却扣下一个大脸盆。 贼彗通体红透,几公分到几米不等的无数孔洞像点燃的蜂窝从前往后穿透,呼啸之声如雷霆万钧,震耳欲聋,仿佛它满身都是球场判罚的哨子,最少有几千万个而且还被集体中一起统一吹喧。 它的攻势极其凌厉,“星巴达”要是被它扣在下面一起摔下去,估计连粉身碎骨的资格都没了,因为它可能会被其直接砸成气体。 机舱内叫喊惊呼之声此起彼伏,几个女人的声音里明显还夹杂着玻璃脆碎的哭腔。林沐禅彻底发怒了,他不顾死活和后果地打开全舰所有动力加速器,在零点九秒内疾速将“星巴达”从脸盆底的下边缘内滑了出去。 光菱及中段气固护盾像润滑油一样,让贼彗在与“星巴达”擦肩时打了一下滑,虽然没有直接撞上,但“星巴达”却被它那开天辟地般的强大动能扯得彻底失去了控制。 翻跟头,转陀螺,左右转,上下滚,无章法无头绪无规则无调理,“星巴达”就以这种不成体统的姿势摇着它那巨大的身躯,从六千米的高空兜头栽了下来。 林沐禅在“星巴达”失控前快速将熄火自保命令转给“雷斯曼”,同时声嘶力竭地喊道:“升液护,上盔甲,所有人——快——” 这是一个缩略句,全句应该是:所有人快点起用液态肤膜,同时呼装宇宙影甲。 液态肤膜和宇宙影甲是“星巴达”里专门用来武装和保护人类的两种外骨骼系统。液态肤膜属软保护,而宇宙影甲属硬保护。液态肤膜根据人体能量的大小可以有一定的膨胀率及膨胀系数,属于纯粹的被动自保组织,它的主要功能就是在里面隐藏着一套为解决外域生存而装填的自适应进化修复系统。而宇宙影甲除可起到外侵袭抵御作用,还有主动攻击属性,说白了,它其实就是一套攻守合一的全自动武装星战装备。 液态肤膜的全称叫作智能可变超导流体软甲,具有可塑性和可变性双得特质,可随外力环境及需要提升局部防护级别,如有特殊材料还可以无限制溶解升级。 宇宙影甲的全称为智能盔甲躯干子系统。在非战斗状态下,它大部分时间都以分段打包的形式固定在士兵各自的座椅上,每套影甲都有专属自己的独特呼叫模式。士兵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调整从头至脚的攻防模式,可用无线或usb9插口两种方式接触集成连接器和电源系统,并与外部设备取得联系并进行升级。其中的智能传感器还能不间断连续监控士兵的健康状况。 林沐禅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如果有上帝他一定感觉离他很近,上帝已经成了他唯一的最后稻草,他希望星巴达上面的三层防护加上为人体本身安排的两层防护,能在最后时刻尽量多地挽救几个人的性命。 他当然希望所有人都活着,但命令下达后他就只能先顾自己了,至于其他人能做到哪一步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六千米对于地球上的一般步行者来说,已经是一个可以为坐下歇脚找理由的距离了。但对“星巴达”来说,却短得没时间去做一次回首。 最多二十秒时间,这还是林沐禅为着陆提前减速后的结果,想再多延迟一秒钟都没有可能,而且下坠的加速度只会让这二十秒变得更短。 他没有看清其他人都做了些什么,因为他刚完成对自己的包装,“星巴达”就带着狂燥的冲击波猛烈地撞到了地上。 贼彗的撞地时间比“星巴达”略早一到两秒钟,坠地点距离“星巴达”不足一千五百米,它发生了猛烈的爆炸。爆炸的规模比一千颗核弹集中在一起产生的力量还要大。那些带着邪火燃烧的碎片从几米到几十米不等,像从天空反向打到地面的元宵节放大号烟花,四下飞溅五彩斑斓,炽白的光焰,照得周围几百公里范围内都亮如白昼。 “星巴达”下坠的势能先是被爆炸的冲击波托了一下,紧接着那股巨大的气浪就像一条几百米高的厚绒毯从它的身下疾速窜了出去。如果有记忆,谁都不该忘记这一托一拉。 就像一个睡在毯子上结果毯子被从下面突然抽走的人一样,“星巴达”以与下面喷射气流相反的方向反转着向爆炸的核心滚去。光菱保护罩在第一次着地后即被强冲击力撕碎,光菱发生器也被自外而内的反向冲击力摧毁。中段气固护盾紧跟着在其跳跃翻滚中被殒石的高温烤化坍塌,速填膨胀机甲也在最后被砸成了破棉絮,合金机壳历经千辛万苦总算保住了,但那已不是“星巴达”,而是一团烙饼油条加麻花辫的早餐盘点。 更为可怜的是,那块殒石居然像“星巴达”的掘墓人一样,提前抢一步还为它安排了一个深达八九十米、宽近两三公里的超大殒石坑。“星巴达”一路翻滚,一直滚到距坑边缘不足十米的地方才一摇一晃地停了下来。若不是它外形扁平像个碟子不利于做圆周滚动,就差点滚到坑中被回落的殒石碎屑随手埋葬。 坑内余温未散,炙烈灼人,“星巴达”全身瘫痪身不由己,虽然它那合金复合机甲原本就具有隔热、隔水、防腐、防尘、抗击打、抗辐射等多重功能,但因为现在已严重损坏变形,不能再做到百密无疏严丝合缝,就像以前一样哪怕里面装着天机都不可能泄露出来,所以不多一会机舱里面就被烤得热气腾腾。 好在密集的高温不久之后就引发了气穴,环游在外围的冷气流就像见物作价的拍卖师,很快就发现了“星巴达”周围被殒石炸出来的几百公里球形气虚。于是它们就争先恐后地带着由各色重粒子扭成的螺旋气流,前呼后拥前来抢地盘,一来二去很快就以殒石坑为中心形成了一面超强的褐黄色龙卷漩涡风筒。 由重氮气体形成的龙卷风筒像挂在天空的巨型抽水泵,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左摇右晃抽了整整个十几分钟,才带着心满意足的狂放大摇大摆地走了。 “星巴达”再次得以幸免,因为大地用怀抱收留了它。它的半截身躯插入地面,等龙卷风将它的周边掏空清理干净,其自己也已没有多少力气了。否则这一阵它早都被龙卷风抽着还不知扔到哪个鬼窟窿里去了,最起码将它掀进身边的大坑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外面发生的这一切,“星巴达”里面的二十二个人没有一个看到。因为他们还要趁外面发生混乱的这点盈余时间与死神谈判。 死神好像正在打瞌睡,听着身边那二十多个人嘤嘤嗡嗡的祈祷声,他两眼迷蒙困得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他实在没心思让好梦被这群带着一脸哭相的人破坏,于是就很随便地挥了一下手,把他们从自己的卧室里赶了出去。 楚曼姝首先醒了过来。超导流体液态肤膜多处遭到破坏,外骨胳硬盔甲却被卡在变形的自助仓里动弹不得。 机舱里那条明亮的通廊已经看不见,左拐右拱的“几”字型扭曲把底板和顶板、左右舱壁全都挤得快贴在了一起,有些地方甚至像齿轮一样还互相嵌入。内损残骸塞的塞、堵和堵,东拉西扯,巧取豪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到处一片伤城破军的溃败和狼藉。 她有意放松让自己继续清醒了一下,以便确认这是在地狱里的地板上,还是在天堂下的绒被里。慢慢苏醒的痛神经提示她,这儿既不是地狱也不是天堂,她就在“星巴达”的铁笼子里。 楚曼姝慢慢睁开眼睛扭头看了一下一室三仓的另外两个姐妹,结果发现那两个都已不在身边。 她使劲眨了几下眼帘,想让充血的视网膜梳理一下方向,等再次睁开时才发现罗玉娇正连同自己的座仓一起脱槽滚到了她的脚下。而凤飞菲却横卡在她右侧后的隔断钢梁里被自己压着,正好与自己绞成了一个斜放的“x”,楚曼姝当即一惊。 她大声叫唤罗玉娇和凤飞菲,喊完这个喊那个,喊完那个喊这个,但那两人似乎都像不出气似的没有一点动静。楚曼姝急得大哭起来,哭了几声便又开始大声呼叫林沐禅、詹龙、路则尘,但喊了一阵感觉这里似乎就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在孤独地回荡。; 4、毁室留兵 楚曼姝害怕了,如果其他人都死了,那她活着也跟死亡无异,“星巴达”已经成了一堆没有灵魂的废铁,凭她一个人在如此庞大的星球上几乎什么事情都干不成。唯一能做就是“不成功便成仁”。 死亡是一个看不透的远期程序,但此处却变成了一条可以看到边线的界碑。如果其他人被直接判了死刑,那么自己不过是被暂时改判成死缓而已。 她沉默下来,将头平仰着放下,有气无力地静静流淌着一种全世界专有的旷世孤独的泪水。 忽然她的脚下传来了一点轻微的响动,像从下水管道里探头爬出的老鼠,悉悉碎碎。 楚曼姝急忙抬头,她看见与罗玉娇困在一起的那个“斗”形座仓正在轻轻摇动。 “玉娇——罗玉娇——”楚曼姝激动地大声呼叫起来。 “曼姝——”罗玉娇低低的声音从倒扣在地的座舱下面传了出来。 “玉娇,你还活着,我是曼姝,你怎么样?”楚曼姝好不凌乱,她自己都感觉有点语无伦次。 “你在哪里?能帮我吗?”罗玉娇虚弱地问道。 “座仓变形,我被卡住了,动弹不得。” “旁边不是有自动解锁开关吗?” “全坏了,没用。我看你那个仓位好像还没有损坏得太厉害,只是脱轨了,你试试看能不能自己弹出来。” “好吧。”罗玉娇趴在略带倾斜的舱室底板上,反背两手小心地摸着手柄,一个键一个键地试着,但所有自动功能全都因程序断档而冻死了。 楚曼姝心急火燎地在上面看着罗玉娇在下边摸索,干着急却帮不上忙,等不及便催着问:“怎么样?能行吗?” “其它都和你那个一样,就剩下机械弹射了。”罗玉娇的声音听起来比刚才干净多了。 “那就试一下,只有这一个办法了。”话音刚落,就听见“砰”的一声,早见罗玉娇的座仓齐地而起飞向半空,直接撞在舱顶的天花板上。 罗玉娇摸索中碰到了弹射开关,但她因为反背着双手并没有感觉到。本来这股力量是用来弹人的,但现在因为人被固定在地面,而座仓却自己反被弹了上去。 罗玉娇感到异动顺势快速向旁边滚了一米之地,她刚避开,座仓就凌空砸了下来。楚曼姝在一旁看得真切,吓得当即出了一身冷汗。 一撞一砸弄出了很大的动静,感觉“星巴达”都在**。凤飞菲被震动的声波惊醒过来。 她嘴里打着嗝,咕嘟了两下随即便“啊”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宛如长颈鹿一样的长气。 罗玉娇从地上爬起来,急忙跑到楚曼姝跟前。楚曼姝听到凤飞菲的呼噜声,便对罗玉娇说:“先别管我,快看凤飞菲!” 罗玉娇往后一看,这才看清凤飞菲头下脚上地被横挤在楚曼姝的身后。要解开她,首先得将楚曼姝弄下来才行。她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于是就让楚曼姝自己配合。 楚曼姝全身都被零乱的金属龙骨卡着,但有一条胳膊夹得相对较松,两人凭借宇宙影甲的外供力量,扭断了其中两条钢护,先将楚曼姝的一条胳膊从里面解放出来。然后两人又一起用力解开其它捆固套阀,扯下安全带,折腾了一阵,才将将楚曼姝从自助仓里提了出来。 凤飞菲呻印不止,两人不敢怠慢,随合力一处先将看管楚曼姝的十九号座仓从凤飞菲身上推开,扯掉几条边框护条,将凤飞菲扶着坐起。但有一根直径十厘米的仓室主龙骨将凤飞菲的一只脚死死夹住,任凭罗玉娇与楚曼姝两人怎么弄也无法将其从里面抽出来。就在两人手忙脚乱四处寻找工具准备大动干戈之时,忽然听到林沐禅在前边高喊。 林沐禅所在的主控制室是“星巴达”内部的首脑机关,就位于“星巴达”机身略靠前面的核心位置。其与机体的连接处都有特制的磁悬浮减震系统及弹簧防撞钢梁,与“星巴达”的动力柜一样,都属“星巴达”机体内的特级保护对象,因而也有着比其他地方更为稳定和牢靠的坚固结构,所以此处的损坏相对较小,而人基本可算安然无恙。但恰恰因为他们的平安,林沐禅、詹龙、甘能的机组三人却被“雷斯曼”的无意行为关了禁闭。 “星巴达”在高空开始翻筋斗后,监测“星巴达”平衡状态的偏心球便跟着失去了重心。“雷斯曼”本来就将“星巴达”当宝贝,所以当偏心球一甩出监控槽,它就在零点一秒内瞬间锁死了主副两个机控舱及整个动力传输柜。 这只是它被动执行命令的一小部分,按规定指令,在危险发生时,它会根据危险等级由重到轻一直锁下去,直到危险解除为止。因此实际被它锁死的地方其实还有很多,只是这两个地方首当其冲,所以才被它放在了执行关闭程序的首位而已。 林沐禅、詹龙及甘能一正二副三个操作手虽然受到“雷斯曼”高规格待遇的保护,但却也因此成了它行事规则下的囚徒。 他三人几乎同时醒来,但都被困在各自的工作间里。 林沐禅在确定詹龙和甘能两人没事后,便仰起脖颈,像公鸡打鸣前做热身似的,漫无目的地对着舱的内其他地方开始放声大喊——还有人活着吗? 罗玉娇与楚曼姝两人听到便抢着回道:“我们还活着,我们在后边,有三个人,自助仓撞坏了,凤飞菲受伤了,凤飞菲被卡住了,我俩没办法,我们仨……” 林沐禅高喊道:“不要乱,不要乱,我知道了,先别急,不要人为造成二次伤害,待在原地,别乱动,我们会想办法,还有人吗?” 霍恩培与候胜一前一后说:“还有我。” 林沐禅问:“你俩能活动吗?” 霍恩培说:“我没事” “那侯胜呢?” 侯胜说:“我也不要紧,就是被撞昏了。” 林沐禅说:“你们醒来有多长时间了?” 霍恩培喊着说:“刚醒来一会,还是被前面一个巨大声响惊动的。” 林沐禅问:“你们能行动吗?要是没啥问题就先到七号室去看一下,那里有三个人,凤飞菲可能受伤了,快去看一下。” 霍恩培说:“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了,但通廊内全都堵着,估计要清理还得一段时间。” 林沐禅说:“动作最好快点,顺便沿途再搜寻一下,‘火星红娘’不许无故丢失一个人。” 霍恩培答:“我明白,你们那边怎么办?” 林沐禅说:“先别管我们,我正在想办法,你们快去,”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回身使劲地按压着各个激活开关,他想唤醒“雷斯曼”,可那个该死的却懒洋洋的偏偏怎么也唤不醒。 其它地方的人这会也逐渐苏醒过来,五层防护让他们与死神擦肩而过。于是唏嘘惊呼声开始一点点高起来,一惊一乍此起彼伏,像凌晨打鸣的养鸡场一样。 这种混乱让林沐禅高兴,这说明最起码有一多半人还活着。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异域他乡,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多一份力量就多一层希望。 他想确认一下舱内人员的存活率及受伤状况,可他的呼喊声很快就被里面踢踏翻滚的金属碰撞声及吆五喝六的急救声淹没。他的叫声本来就已经被密封仓削弱了一多半,现在噪音一起,他的声音就很难再被其他人听见。 林沐禅出不去,急得在里面暴跳如雷。但主舱室不比其他地方,别说那些特制的合金钢板墙,就是那几片简单的透视玻璃窗,都能耐得住反坦克导弹的来回轰击,三千度的高温在它上面连个印子都不会留下。 他没有办法,智能和自动化是人类利用知识认可自己的一部分,但自始至终总是缺少理性和生气,而且它的理智有时候就几乎近似于强词夺理,让人欲哭无泪。 现在的“雷斯曼”如果不能死而复生,那么他都得跟着为其陪葬,充当超前科技的殉葬品。 他冷静了一下,打开头上佩戴的蝇眼全弧线防御头盔及多功能智能显影眼镜,这些都是迫不得已时才使用的战斗装备,但现在他都必须拿出来了。 蝇眼全弧线防御头盔配备高清相机、遥控天线、普语译意通耳机以及其它诸多超科技功能,它可以进行全维度雷达探测、热能感应、声波导引、磁电汇集、光脉接收和辐射屏蔽等,而且所有这些功能都可以随着科技进步而不断提升。 多功能智能显影眼镜则更是一款无与伦比的实战利器,蝇眼全弧线防御头盔产生的所有雷达、热能、声波、磁电信息,都可以通过该眼镜进行微景显示。它还可以与头盔上装配的高清分辨率相机联系传送当前地面图像,将本垒战位的战场图像发送至战斗或巡逻中的同伴,与其彼此分享各自阵位的战场情报,警告他们潜在的危险和威胁,包括陷阱、伏击、雷场等。智能眼镜还可以确保士兵通过眼镜上的小屏幕看到各种战场信息及双方士兵的位置,根据波频分辨不同,将敌我双方士兵分别以红绿两种标记显示在镜片上。 作战指挥官可通过智能眼镜向前线作战部队发送战场地图、作战方案、敌军位置,以及监控无人机的视频信息,同时前线部队也可以将现场战况适时回馈给后方指挥官。 林沐禅所以现在要启用这套装备,就是想利用它的蝇眼雷达及热感应探测功能,寻找分散在“星巴达”内部的乘员情况。 智能显影眼镜上的信息让他激动,这简直是奇迹中的奇迹,他甚至有点欣喜若狂。 他看到了,二十二个绿颜色的小点一个不少,而且除了他自己,其他各点好像都在微微地蠕动着。 这证明他们全都活着,而且还在进行有效的活动,从他们心脏发出的次声波也为此提供了推理旁证。 詹龙和甘能还在各自的密封仓里挣扎,林沐禅没有阻止他们,他知道这是徒劳无益的,但他并不想干扰他们的期望。 “雷斯曼”大权在握,但如果不出现特殊情况,它的权利也许一生都不会使用一次。但这次它却派上了用场,所有命令或者也叫钥匙的东西,全都被它武断地收了回去。就目前情况来说,林沐禅和詹龙三人能做的,也许除了困兽犹斗就是负隅顽抗,除此之外谁也没有好办法。 5、天崩地裂 机舱内忙得一团糟,但主控室这边却闲得放羊。林沐禅透过玻璃看着詹龙和甘能,自言自语地在心里暗骂着“雷斯曼”。 这个胆小鬼,一定在某处潜伏着,就像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一边野心勃勃地窥探着,一边又惴惴不安地提防着。按正常逻辑,就是全舱内的所有活体生命全都死得一个不剩,它也会在自闭模块的帮助下侥幸逃生,甚至有空闲它还会偷空小睡一会儿。 它本身就是一个百毒不侵的乌金黑匣子,声光电磁酸碱水气不经它的允许,谁都别想靠近它半步。林沐禅不相信它会被撞坏,更不相信它就因为这一个不经意的打击便弄得丢盔弃甲。从坚固和耐用程度上说,它最起码比主控室的防护玻璃还要高出十个级别以上,因此它的死亡概率基本是零。 林沐禅猜测“雷斯曼”一定是患了自闭症,在没有确定危险彻底排除之前,它是不会轻易打开任何一个可能引发火灾或爆炸的电子管理元器件的。“星巴达”没有在摔残的状态中发生爆炸起火,也许都得益于“雷斯曼”提早将其将武装成废铁的缘故。林沐禅不能过多地责怪它。但如果它真的长眠不醒,那对林沐禅来说可能就是灾难性的。而有一种可能却完全可以让“雷斯曼”不顾一切地做到这一点,一想到此林沐禅就会不自觉地双腿打颤。 在“雷斯曼”的设计芯片里有一套防泄密的自毁程序,它的激活源代码也就是保险开关被触发,一般主要源于两个事件。一个就是主控室被非法入侵或攻破,另一个就是所有动力系统全部患了癌症,这两个条件只要满足其一它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杀。 主控室被攻破,那就意味着“星巴达”的叛变和失去它到达火星的初衷,而如果动力系统全部瘫痪,那么“星巴达”的存在也将没有任何意义。 “雷斯曼”只有一个士兵,这个士兵就是它的全部骄傲,但一个叛徒或一个毫无战斗力的士兵,哪个都会让它痛不欲生,使它直接丧失活下去的勇气。 动力矩阵柜就在主控室下面,从表面现象看,主控室应该是这里相对保存最为完好的,以此推测,动力柜损坏也不会太严重,因为动力柜的保护措施与主控室别无二致,这无疑应该归功于“雷斯曼”,包括“星巴达”里这二十二条生命的侥幸生还,它都功不可没。 但现在哪里都发出了生命的气息,唯有“雷斯曼”却死气沉沉毫无生机。电路断裂好像也解释不通,即使是外部电源中断,它也还有一块内置电源可以为它的中枢运算系统提供几个月的后继电力。 唯一可能的就是动力系统出了问题,可细想之下似乎也不太可能。 为了做到万无一失,“星巴达”在设计之初即对动力传输系统做了扭矩切割,除氚氢氦负三主反应堆外,还有两个辅助动力系统,即伏波希磁电动力系统和光热内循环粒子冲压动力系统。除非这三个系统全都患了癌症,彻底崩溃,“雷斯曼”才会在失望中自杀死去,难道动力柜完全报废了? 林沐禅心急如焚,他在操作台前尽一切可能地努力寻找激活“雷斯曼”的途径。但在断电的状态下,一切都是徒劳。 在这里,人为可操作的东西少之又少,电子装置管控一切,“雷斯曼”虽然拒绝合作,但只要在通电状态下切换部分人机接口,就可以适当解决一部分半自动化日常管理问题。 他想起动力柜里还密封着十组核燃料应急电池,就算三套动力系统全部报废,那十组应急电池最起码也可以保证“星巴达”自身除动力和机械操作以外一年以上的正常生活用电。但现在他需要通过人工将外面的电源串接进来。 凭借后舱不停传来如闷罐一样的声音,他知道那些人还在忙着。人群被变形的机体无规则地分割在几个互不相干的小块区域,苏醒过来的人都在互相帮忙做着脱险施救工作,唯独他这边的三个人被关着禁闭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见詹龙和甘能两人还在那里瞎张罗,林沐禅只好无奈地劝他们还是坐下歇一会,只要“雷斯曼”继续罢工,他们的劳动就不会有任何成果。 “星巴达”内部现在就像一个大型机械加工厂,虽然只有二十多个人,但就因为活动空间相对集中,所以弄出来的动静却非同小可。夹角处的消音瓦和折缝间的滤音槽被破坏以后,里面的回音就更加有恃无恐。 楚曼姝和罗玉娇借助外骨胳躯干子系统,外加两根折断的铁棍做杠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吃奶的劲都用了将近十分之九,才把凤飞菲从卡死的龙骨套里解了出来。凤飞菲的腕踝骨应该是折断了,她显得痛苦不堪,就靠在楚曼姝与罗玉娇的怀里**喘息,虚汗直流,身体软绵绵的让人心疼。 其他人在被罗玉娇和楚曼姝两人的鸡飞狗跳之声喊醒后,先是头晕目眩地晃荡了一会,等彻底清醒了,却自己还顾不过自己。所以罗玉娇和楚曼姝两人只好静下心来,一边耐心地等待,一边又每隔几分钟换着角色叫喊几声。 霍恩培与侯胜两个像准备过冬的仓鼠,翻天覆地来回倒腾,一路过去先将路则尘、肖默、许言、宦腾、穆聪等几个男士一个个弄出,他们也都被摔得瘸脚跛腿,灰头土面,但总体上都算是无伤大雅,所以出来活动了一下筋骨便被霍地恩培拉着加入援救队伍,开始跟着四处打洞寻人。 一群人前呼后拥,偷梁换柱,来回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将分散在环形通廊各处的几个独立区间慢慢打通。慕容菱雪、南宫芸苛、夏月荷、亚茜、荑芙和哲丽也相继在后仓被拉出。 罗玉娇和楚曼姝两个一替一换一高一低,不厌其烦地呼叫着,林沐禅听在心里忧在心上,他一边暗中使劲期盼霍恩培他们能够快点,一边又无奈加无力地大眼瞪小眼看着詹龙和甘能,无地自容却又无能为力。 霍恩培与侯胜早就听到了罗玉娇和楚曼姝的吆喝,但不是他们不尽力,实在是沿路堵塞得实在太严重。这也罢了,关键是那条立体的括弧形通道好多地方还变成两条扭在一起“s”,某些地方甚至还倒放着,就这中间还插着横七竖八的钢梁、钢板、钢架、龙骨网条、防火墙皮、有机防碎裂玻璃、弹簧套、密封条、金属门框、各种电缆、电线、以及其他破铜烂铁和建筑杂絮。 一群人拿枪舞棒,一路强冲,顶撕拖拽、扛挤拉推,硬是在里面扭扭捏捏拆出一条七高八低的狭窄通道,像蜘蛛一样沿着那些几何孔隙钻了过来。 罗玉娇与楚曼姝求救如渴,见到他们来了便急忙将凤飞菲简单处置了一下交给霍恩培,宦腾见状便抢着过来将凤飞菲抱在怀里,其他人帮忙扶了她的腿从边上将其护住,然后便猫着身子吆三喝四从里面钻了出去。多功能集体会厅里设备较少,一群人过去将里面快速收拾了一下先统一集合在这里歇下,至此后舱里的人就全都凑齐全了。 公玉沫儿受伤较重,与她同室的艾丝塔和米仙儿也不同程度挂彩。她们三个人所处的位置正好位于一个折断的“几”字型拐点,“星巴达”着地后的第一折就断损在她们这个位置。她的嘴角一直往出渗血,呼吸困难,也不知是哪个内脏器官受到重创。 霍恩培点了一下人数,发现此处正好缺了机组主副驾林沐禅、詹龙及甘能三人。 他已顾不了许多,便叫许言、穆聪、肖默三人先到消防室挑选合适工具,想办法撬开高分子生物弥合室,由随机主医哲丽负责,快速对四名伤者实施治疗。其他几个女生没事也跟着去,帮忙拉个下手做些搀扶帮抬工作,顺便将自己的身体也检查一下。 他本想叫上路则尘和总机师宦腾一起前去看望林沐禅他们,但宦腾担心凤飞菲,抱着她寸步不离,无奈之下只好叫了侯胜。三人循着里面已经改向扭曲的裂缝罅隙,劈波斩浪避重就轻,全力以赴凿向主控室。 一路破败如前,但他们要到达那里还得进行更大的破坏。随着地面的秃起,前面的坡度越来越陡峭,原先很多直立在地面的建筑物全都平躺下来。走到最后才发现机舱底板竟与顶上的天花板合在了一起,天地不分。 此处已形成死折,这也是“星巴达”损毁最严重的地方。正是这条对折线宣布了“星巴达”使命的终结。舰桥已经凸起成直三角,就像一个倒扣在地的“凹”字,将林沐禅三人与后边的十九人分隔在三角形的两条腰线之外。 霍恩培爬在顶板夹缝处盲目地冲着林沐禅的方向大叫道:“机长,你们在吗?” 林沐禅听到叫唤,便立即精神抖擞地应答道:“我们还在主控室,三个人都在,他们两个在副仓,你们那边怎么样?” 霍恩培听到林沐禅闷声闷气的回应感觉挺激动,于是便卯足劲继续像唱信天游一样高声喊道:“人全都出来了,有人受伤,但都活着。” 林沐禅也高喊着说:“大致情况我已经通过蝇眼雷达看到了,‘雷斯曼’在罢工,我们被密封了,你们得想办法赶紧过来!” 霍恩培说:“暂时还过不去,你们稍等,舰桥断损太厉害了。” 林沐禅说:“最好快点,时间不多了,我感觉我们现在应该是在火星的傍晚,再拖延,一会天黑后舱里面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你先安排让受伤的人到弥合室去处理一下,另外叫路则尘快速前去排查武器库,那玩意太危险,宦腾在哪儿?” 霍恩培说:“宦腾在那边照顾凤飞菲,她的脚腕骨可能折断了。” 林沐禅沉默了一下,他感觉有点沉重,这二十二个人各有使命和用处,在配置上几乎缺一不可。就像木桶上的木板,少一个都无法圆满。路则尘在旁边听了林沐禅的提醒,感觉武器库那边的确怠慢不得,于是就急忙转身走了。 霍恩培等不及便继续问道:“机长,你那边没事吧?” 林沐禅想了一下说:“还是把宦腾换下来吧,这边有些事别人代替不了。” 霍恩培说:“有什么你直接给我说吧,我告诉他。” 林沐禅说:“让他带几个人到下面去检查一下动力矩阵柜,如果有问题,先想办法用备用电源接通主控室。” 霍恩培说:“好的,你们别急,我这就去安排。” ; 6、衔鹤哀音 高分子生物弥合室内一片哀鸿,原以为凤飞菲骨痛难忍,不想公玉沫儿气息奄奄,却先她一步提前畅游到鬼门关边。 公玉沫儿口鼻出血,五脏俱焚,口中念念有词,呓语不清,细听之下才隐隐约约听出她好像是在念叨林沐禅。 哲丽手忙脚乱,无从下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与其他几个女生一起陪着暗自落泪。 原先充满生气的高分子生物弥合室现在冷冰冰的,凄凉得让人寒碜。它也遇到了与主控室相同的难题。各类检验设备、医疗机器人及体细胞修复发生器,要么毁坏要么缺少动力能源,连药品橱窗都被电子锁捆死打不开,一切都生冷僵硬,变得死气沉沉。 霍恩培从坡顶上滑下来正要过去呼叫宦腾,一转身才发现他已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宦腾皮僵舌抖,半天说不清一句话,霍恩培着急地问:“你慢点,到底咋回事?” 宦腾说:“快、快快,快点,那边人命关天……必须……” 侯胜推了他一下:“谁呀?你慢点说。” “沫儿,公玉沫儿,她快死了,现在必须得给生物弥合室通电,再晚就来不及了。” 霍恩培说:“我正要找你,机长要我们先下去检查动力柜,同时接通紧急备用电源。” 宦腾抬头看了一下霍恩培刚才滑下来的地方在大腿上拍了一下说:“我就是冲着这来的,谁知这边却成这样了!你也知道进入动力柜的舷梯入口在前舱,现在舰桥折断,下面都成上面了我们怎么过去呢?而且沫儿口口声声跟念经一样还要见林沐禅呢。” 霍恩培说:“现在赶快操家伙该砸砸该破破,实在不行就把机壳凿开,先出去到外面顺便看看火星的尊容,然后再从另一边打个洞进去。” 宦腾听了急喊道:“万万不可,机壳一破,里面的氧气就会迅速泄漏,在我们的自适应进化修复系统未熟悉火星环境之前,没有氧气我们在火星上连十步都走不出去。‘星巴达’虽然损坏,但现在它还是我们临时栖息的可靠堡垒。” 修胜想了一下肯定地说:“我觉得宦腾这话说得有道理,‘星巴达’的机壳构造特殊,钢柔相济,从几千米的高空摔落下来都还能完而不破保持一个整体,足见其韧性非同一般,依我看还是不要人为破坏为好。” 霍恩培说:“那就别啰嗦了,救人要紧,现在就是把天捅个大窟窿也得想办法打通电源。主控室和动力柜都在机体的前半部分,前不去就什么事都办不成。实在不行就从后舷梯下,从舰桥下面打几个窟窿穿过去。” 宦腾不假思索地说:“现在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侯胜说:“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分头行动,我叫两个人到其它地方再找找,看有没有裂隙或者其它松动的地方可以让我们钻过去,你们拉上剩余人下后舷舱,两头进行,哪边快走哪边。” 霍恩培说:“这样也好,咱们动作还得快点,现在是傍晚,若一会天黑了我们想干点什么都看不见了。林沐禅还在那边关着,如果公玉沫儿死了,那对他造成的打击将非同小可!” 宦腾刚要挪脚步又突然止住说:“还是从上面想办法吧,下边除动力柜主室外,后面还有三个密闭仓室,又是重力平衡仓,又是高压制氧仓,还有物资储备和弹药补给仓,等从它们身上凿过去黄花菜都凉几回了。” 霍恩培说:“那你快去叫人,顺便分两个人过来,与我和侯胜组成一队拆左边,其余的人全部随你啃右边。‘星巴达’就是一个椭圆的碟形,除去翼扇,一条腰线也就二十多米,虽然通廊被折死,但我不信这条线全都会打成死折,总该有一条道让我们过去。” 宦腾说:“那你们赶快动手,我这就去叫人从右边配合行动。”说完便沿着七扭八劣的通道一闪身跑了。 宦腾走后,霍恩培便弯腰从地下随手捡起一根折断的钢管,发狠对着旁边的一面扭曲的板墙噼哩啪啦就是一顿猛砸。板墙很快就凹了进去,侯胜在旁边瞅准机会,照准那个凹心一脚猛踹上去。宇宙影甲有感应装置,它能敏捷地领会到主人的用意,人力加机械力,这一脚下去最少产生了二百五十公斤的冲击力,板墙应声倒向里侧。 奇迹出现了,除了这面墙,壁室里边已经塌空了。霍恩培高喊着:“宦腾,来这边——” 宦腾闻声立即手提千斤顶,带着一群人迅速冲了过来。中间有几截架空的绞在一起的钢梁,肖默手握巨力钳,许言扛着切割机,只几下便将其扭断。再过就见到了那道如通廊一样的舰桥凸起,但此处并没有折死,地板与顶板之间留有一条不足一尺多宽的缝隙。宦腾将饼形千斤顶塞进去,摇动力臂没用几下便在那里顶出一豁半米多高的缺口。 宦腾将剩余工作留给霍恩培他们,自己先从里面钻过去,东躲西藏地绕过几面断垣残壁,然后就从一个斜开的门缝里照见了主控室。他伸出两手插进门缝,一手管一边,一推一拉便将坏门撕成了一个开口的水饺。 主控室的现状让人乐观,除了林沐禅三人被包得像琥珀,其它基本都保持着原样。他匆匆忙忙向林沐禅几个打了下招呼,便一头扎向右侧舷梯口,下了舷梯才发现里面漆黑一片。 时间在流逝,他没有时间再返回来寻找光源。公玉沫儿命悬一线,凤飞菲那条断腿也让他揪心。凭借总机师对“星巴达”构造的了解,他叉开两手慢慢地向动力柜室门摸索着。 后面的缺口被撑开后,其他人都陆续跟了过来。林沐禅百感交集,但他却来不及感动。他简要地问了一下伤员情况,霍恩培因为心中不确定就有意地淡化了一下公玉沫儿的伤情。但从宦腾急不可耐的行为和动作上,林沐禅已经猜到了几分,只是他还不知道伤重之人是公玉沫儿罢了。 他让路则尘快速到武器库拿一支阵面激光枪来,路则尘不明其意还在迟疑,林沐禅见状便提醒他说,“星巴达”全身断电,底下机库肯定暗无天日,宦腾凭感觉操作一定困难重重。路则尘听了恍然大悟,于是立即转身而去,很快他就又从水饺缝里钻了过来。 几个人跟着沿舷梯下到机库,果然见宦腾像一只藏在黑暗中的猫一样,小心翼翼在里面摸索。 路则尘将阵面激光由切片攻击模式调换成漏斗扫描模式,小心晃动为宦腾照路,几人跟着急步跳向应急电门。 公玉沫儿的呓语已经越来越微弱,她正在不停地犯糊涂昏迷。艾丝塔、米仙儿、慕容菱雪等十多个姐妹挤在一起不停地对她发出呼唤,让她努力坚持住,劝她无论如何都不要睡过去。只要她不放弃,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愿意放弃她。 凤飞菲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疼痛,她被罗玉娇和楚曼姝两人一人提一条胳膊架在肩膀上提着一条腿,也围在公玉沫儿的身边不停地对她祈祷呼唤着。 “沫儿,你不能死,沫儿,请睁开眼睛,我们才刚到目的地,一切都还没有开始,”凤飞菲哭了,一边为着自己的骨肉之痛,一边为着公玉沫儿的心感之痛,她边哭边说,涕泪成行,“沫儿,求你千万不要丢下我们,哪怕你也像我一样成为残废,少一条腿少一条胳膊,只求你别死,求你了,十二地支,怎么能没有子呀……” 她一哭,好几个人都跟着哭开了。公玉沫儿的身体正在软下去,她嘴里流出的血已经把脖颈的半侧都染红了。 艾丝塔终于忍不住了,她一个人跑了出来,弥合室里的气氛让她撕心裂肺。不管怎么样她都得把公玉沫儿的情况告诉给林沐禅。除却感情因素,仅站在本职工作的角度,林沐禅作为全舰总机长,他都应该对全舰人员负责。 霍恩培与林沐禅的对话多少总有点缺斤短两。林沐禅从蝇眼全弧线头盔的声波导引装置中已经察觉到了点什么。耳脉中传来的次声波分解波频,感觉总有一个听不清。他隔着玻璃盯着霍恩培问他受伤人员的名字,霍恩培没办法只好拖泥带水地说,有米仙儿,有凤飞菲,有艾丝塔,有…… 正在这时,艾丝塔从水饺缝里风驰电掣地爬了出来。 艾丝塔一见林沐禅便不顾一切地扑过来大喊道:“机长,公……” 她的话还没说完,舱内突然一亮。主控室的各种设备随即开始吱吱唔唔发出系统自检的蜂鸣声。艾丝塔于是立即掉转话头重新喊道:“机长,先开弥合室,生物——” 林沐禅知道艾丝塔的用意,他毫不犹豫过去按下高分子生物弥合室前台控制按钮。 苍天有眼,那边电路居然通着。艾丝塔喊完便发疯一样猫着身子一眨眼便从水饺缝里消失了。 公玉沫儿已经阖上了眼睛,她呼吸困难,意识一点点模糊,听着姐妹的呼唤一声一声都在远离自己而去。 哲丽马不停蹄,像避着拍子来回逃奔的苍蝇,飞快地在各种自控操作盘中跳着。她在悲伤中捡拾着惊喜,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很多已经摔得离轨脱槽的机器居然还神奇地保存着它自身原有的功能,几乎百分之八十的医疗机都能正常工作。 公玉沫儿的肺泡大面积破裂,她离死亡已不到一毫米,即便是在紧急抢救中也没有将那一毫米变长。 零点九毫米,零点八毫米,零点七毫米……林沐禅来了。他今天的确是太优越太舒服了,当所有人都在忙碌的时候,他却惬意地躲在一隅安享清闲。如果有痛苦,也只有他来承受,因为其他人都已经累得快爬不起来了。 ; 7、危情泪奔 凤飞菲被放在了热分子透视扫描仪下,踝骨断面全都被等比例放大成大小不同的锯齿形接口,这种外科损伤对修复机器人来说是几乎算是最简单的小弥合手术了。 “沫儿,沫儿,你怎么了?”林沐禅一看见被密封进保育修复囊里的公玉沫儿当即前倾着差点跌倒,詹龙怕他控制不住急从后面将其扯住。保育修复囊就是紧急抢救的标志,不到生死时刻,那东西一般是不会开启的。 “沫儿……”林沐禅声嘶力竭地喊着,他的脚下就是为公玉沫儿量身定做但现在已经被卸下来的宇宙影甲,林沐禅看着上面星星点点的血渍,身体竟不由自主地塌软了下来。詹龙在旁边搀着他,但他还是有点打抖站不住。他无法靠近她,对重症病人机器人采用的是完全密闭治疗模式。哲丽为防干扰,现在连自己都密封进去了。 保育修复囊上半侧的屏蔽罩是透明的,公玉沫儿的嘴角还在一点点往外渗血,她的呼吸已经停止,两扇美丽的眼皮闭得像合在一起的迷你型拉链。 “公玉沫儿,你能听见吗,我是林沐禅,沫儿……”林沐禅哭叫着,悲凄的声音听着让人心酸。 “我能听见,沐禅,你在哪儿,快点过来拉住我,快点……”公玉沫儿的灵魂正游荡在她家乡那片山明水秀的田园山川之间。 她的家就座落在一个天蓝镜碧的湖畔,杨柳丝丝,清风吹拂,她一不小心就从湖堤边滑了下去。湖水卷了个不大不小的漩涡瞬间就没过了她的鼻梁,捂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一波波上涌的水浪已经没过了她的头顶。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了林沐禅远远传来的亲切呼唤,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清晰明亮,悦耳动听,恍惚中感觉他好像就在附近。于是她急忙将头伸出水面大声呼救,而他那双手也及时从上面伸了下来扶在了她的腰部。她大口地呛水,然后咕嘟咕嘟往出吐着,嘴里的血喷得屏蔽罩上一片血红。 机器人并有没在意她的举动,一边慢条斯理地清理擦拭玻璃罩面,一边有条不紊地继续尽忠于自己的本职工作。它那些游动飘移如根须一样的机械手,看似僵硬冷酷,骨感十足,实却灵巧异常。 每一次救助的效益和成果都会使它激动,这是它自我升级和提升病库储备的一部分。从公玉沫儿身上产生的短暂的肌体生物电流波动,很快就被它捕捉于心,于是它变得更加敏捷急切。吸管导管,激活弥合,一整套按部就班的工序过后,公玉沫儿的喉咙里便发出一道如喝稀粥一样拖沓的呼啦声。 林沐禅双眼模糊,头重脚轻,他没有看见发生在屏蔽罩里的事情,公玉沫儿喷向屏蔽罩的那口鲜血几乎将他痛得晕了过去。预示公玉沫儿二次生命的喘息声也因为屏蔽罩遮挡,没有认真地传到他的耳朵里,不仅是他,其实这一声谁也没有听到。他只顾埋没于自己的悲伤,一边流泪一边心有不甘地吆喝着。 艾丝塔靠在前边,她隐约感觉到了公玉沫儿的异动,为证实这不是错觉,她敏锐地将视线转向操控室的哲丽,只见哲丽正抬起一只手用手背在额边轻轻地擦了一下。这是放松的标志,艾丝塔于是情不自禁地对林沐禅喊了一声:“机长快看,她活过来了。” 林沐禅听说先是一愣,随即迅速擦掉眼泪正准备靠近点过去看望,却见哲丽打开闸门一边抹汗一边从里面走了出来。 哲丽知道外面人的心情,所以还没等他们向前围拢,便插着门缝及时将好消息传了过来:“生命体征正在恢复,已无大碍,”说完同时将头向后微仰用手揉了一下发麻的眼皮,紧跟着便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林沐禅过去握住她的双手,略带激动地说:“谢谢你,谢谢你救了她,凤飞菲要紧吗?” 哲丽才从紧张的状态中松懈下来,对于林沐禅的问话,她的思想一时还转不过弯。这不才担心完公玉沫儿吗,怎么突然又转到凤飞菲身上去了?再一想他关心一下也对,毕竟这二十多个人已经成了一个整体,谁有问题大家都不会心安,何况他还是机长呢?于是就囫囵吞枣地说:“都会好的,但因为时间延误,以后可能会多少留下一些后遗症。” 林沐禅说:“那就求你再做些努力,尽量把遗害降低到最小程度。” 哲丽不满的说:“这还需要你专门交待吗?机器人向来都是一丝不苟的。” 林沐禅有点尬尴地说:“啊哈,我也是急糊涂了,我相信你的努力不会白费,‘火星红娘’会记住你的。” 哲丽不好意思提醒他放手,就装做恼怒的样子有意使劲将他握着的两手甩脱说道:“只要你忘记不了就行。”此话一出她就立即感到有点后悔了,想到自己将来还得按天干和地支做他的临时三房,便不自觉地心跳了一下。 林沐禅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和窘困,便回身看了一下围在自己身边的人,摊了一下手说:“我向大家认个错,身为机长我刚才的确有点感情用事。我既忽视了大家的感受,也忽视了自己的责任。其实从哲丽的身上我们已经看到了角色在这里的重性。只要来到此地就没有一个人是多余的。当初为了减少负重,我们这二十二个人全都是根据工作需要和岗位需求精挑细选的留下来的,连体重都是固定的。每个人都必不可少,每个人都是不可替代的,就像一根链条,不管缺了哪一环,都会对集体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所以我要求所有人都必须活下去,每个人都必须努力守好自己的岗位。来到这里就要准备承受灾难,这只是开始。” 他停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说道:“宦腾、路则尘和侯胜几个还在下面抢修动力矩阵柜,所以其他人也别闲着。我命令,全体行动,各就各位,从现在开始全力检查抢修‘星巴达’。只要‘星巴达’还能保证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功能,我们就一定能在火星上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家园,为后来的同胞打开向往火星的天堂之门!詹龙甘能——” “到!” “进入控制室,检查指令中枢破坏情况。” “是。” “霍恩培肖默——” “到。” “检查制氧舱,并及时抢修,现在舱内氧气含量已在下降,速度要快。” “是。” “路则尘许言——” “路则尘还在前舱,”许言答道。 林沐禅在人堆里找了一下,男生就剩下许言和穆聪了,于是便分派道:“许言穆聪,你两个带上空气流动探测仪,快速检查‘星巴达’全身壳体,发现泄漏之处及时修补。” “是。” “慕容菱雪、南宫芸苛——” “到。” “检查修复全机电脑程序网关,能通哪里算哪里,争取打通全机所有连接模块。” “是。” “艾丝塔米仙儿——” “到。” “检修远程通信系统,恢复与地球信息联系。” “是。” “罗玉娇楚曼姝——” “到。” “检查补给,包括人用、军用和基地建设所需的各种物资储备,整理缺损目录。” “是。” “荑芙夏月荷——” “到。” “代替侯胜,去能量加注室,检查影甲物理修复器和超导流体修补平台。一定要认真。” “是。” “亚茜……哦,就剩你一个了,那你就留在这里,配合哲丽照看病人,她的副手凤飞菲现在还在手术台上,此处可就全靠你们俩了。” “是!”亚茜夸张地往前挺了一下胸部。 “不,此处还是哲丽吧,”林沐禅若有所思临时又改变了主意,“天机室的自主攻防系统现在也不知咋样了,路则尘还在下面,武器库以及公玉沫儿主管的二元生态模拟室现在都没人,你还是先去二元生态模拟室吧,它关系到我们以后在火星的生存。我暂时先去替路则尘把把关,完了就过来配合你。” 亚茜为难地说:“我对培养基那套东西真的不太懂。” 林沐禅想了一下说:“那好咱们一路,听我安排。” 亚茜转忧为喜地说:“这还差不多。” 所有人全都接令后,林沐禅还不放心,他小心地过去看了一眼公玉沫儿和凤飞菲,然后转身再次盯住哲丽叮嘱道:“别怪我无情,一个人可能有点累,但这儿也只能留你了。” 哲丽耸耸肩轻轻一笑说:“你就放心去吧,没事!”她的声音轻得有点诡谲。对于林沐禅急转直下的冷静,她一边发出由衷的赞赏,一边又不明不白地竟然有点心寒。不过她很快就说服了自己,林沐禅身上的责任的确太大,就算他是贾宝玉一样的天生情种,在这种绝世非常的情境下,有些感情他也必须做出舍弃。 她很奇怪,当初报名时,在心理测慌室,所有人都振振有词,把自己装得像缺血少肉的机器人一样,好像心中除了任务再没有一点儿女私情。对于天干地支那种科学却大逆不道的倡议,并没有一个人因为私心而提出异议。既然要做开山鼻祖式的英雄,那感情就只能留给他们的后代了。可谁曾想,当真把这些人齐凑在一起时,就什么都变得面目全非了。 林沐禅属于那种很难被物质量化的气质男,他的外表并不是特别的优秀突出,如果仅站在父母塑造的角度,他的英俊程度其实还不如路则尘。如果放一咎照片让她挑选,她宁愿选择穆聪,但当面对一个实实在在的真人时,她的观念就会马上发生改变。 凤飞菲的外科对接手术在机器人精密的组装下,几乎没流多少血就轻松完成了。断裂的骨胳碎片,也通过透视阵列按原位置进行了再生拼装,余下的就是通过高分子技术弥合的问题了。 难过的是公玉沫儿,它的肺呼吸功能暂时还只能由机器人代办,细密复杂的修复过程最少还得几十个小时。她的意识在慢慢复苏,但全身仍然被麻醉着,她能感受到林沐禅的存在也能察觉到他的离开,但就是什么也做不了。她的心脏已能跳动并发出声音,即便就是很微弱的那种,林沐禅也还是能通过他那多功能头盔的声波导引从另一边完整地听见。 ; 8、圣地风华 经过七天艰苦卓绝的全力抢修,“星巴达”终于以一个残废的躯体多少焕发出了些许生机。 它已经不是那种可以随意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智慧型铁甲神兽了。就像林沐禅说的,它的功能勉强也只能恢复到百分之五十九。林沐禅倒是很希望那两个数字是倒过来的,如果是百分之九十五他可能就要高兴得呼天抢地了!但现实的残酷并不会以人们的美好期望而放弃初衷,有违本意地去为别人回心转意。 劳神费力造价昂贵的光菱、气盾及膨胀三层被动拒止防御发生器,毁得相当可惜,几乎无一幸免,它们全都被“星巴达”摔向地面时的逆向冲击力一举摧毁。“星巴达”赖以求存的安全保障,从现在开始,将只能依靠那套已经变形得不成样子的复合机甲外壳来勉强维持了。它身上自带的那套全方位立体自主防卫武装攻击系统,现在也只保留了可怜的一小部分,几乎连百分之五十都不到,就这还是大家努力抢修挽救后才捡回的成果。 消除失重影响的人造重力平衡仓,在那颗重达三吨的偏心浮子脱槽以后便集体短路濒临死亡,但这些都已不太重要。火星的引力虽然只有不到地球引力的五分之二,但它总归不是零吸引,所以大可不必但心两脚离地后就再也挨不到陆地。 舰桥打折了,羽力环也罢工了,控制方向的转舵飞翼也成了凑不到一起的碎瓦片。 所有这些毁坏都无所谓,因为它们已经完成了它本身设计任务的一多半。虽然在投送任务中也包含了返回地球的部分,但在《离地志愿表》中有关“是否打算将来返回地球”那栏中,所有人全都填了“否”。想填“是”也行,那你就别去了。 所以对于“回家”这一在地球上平凡得再不能平凡的常规性命题,从他们离开地球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成了只能挂在胸前或写在纸上的梦想。如果想把梦想变成理想,那就得提前做好违背诺言的心理准备! 无法修复那就算了,百分之五十九的修复率也不是不可以承受,但是另外两个功能的丧失却让“火星红娘”成员们苦不堪言。那就是万能爬行机械臂和氢氧分子水合成系统。 万能爬行机械臂本来就是为“星巴达”适应火星表面复杂的地貌行动而量身打造的,在设计的生物圈运行计划中,火星桥头堡百分之八十的工作都主要依靠它来进行。如果万能机械臂不工作,那么有关生物圈建设所需的一切挖掘、勘探、建造、转移,以及其它许多外围辅助性工作都将变成一句空话。 它的六条机臂现在只有一条被完整地保存了下来,其它全都大大小小不同程度受到损伤,几近报废,这让林沐禅伤心不已。如果能有两条保存下来,那它最起码还可以一替一换地拖着那个沉重的身躯在地面上爬行,但现在它除了练金鸡独立,再想练独孤九剑都没有支撑的架子。所以从本质上说,它其实已没有什么实际作用,顶多能算个貌合神离的独脚大仙。 詹龙和宦腾几个不想放弃,因为貌似有一两条轻残的机臂还有修复的可能,通过大动手术大概可以恢复到八九成功能。但现在因为修复工具尤其是配件的限制,能勉强维护到七成,都算他们立大功了。 至于水的作用以及它对人们生命和生活的影响则更是不言自明,其重要性几乎无可替代。而氢氧分子水合成系统,就是利用空气中稀薄的氢气和氧气,为“火星红娘”解决不时之需而设的。但这一切全都因为“星巴达”的极限物理损坏而变得缈无归期。 所有人全都尽力了,不管男女,他们全都为救亡图存洒尽了力所能及的汗水。二十二个人,即将主宰一个星球,虽然这个星球是如此之小,也就不到地球的七分之一左右,小巧玲珑得几乎可用精致两字来形容。但是面对一个生僻冷漠、孤独荒凉的星球,他们在自感光荣伟大的同时又不免衍生多少惆怅感慨。就像朝代衰亡前那些失势的统治者一样,他们既有至高无上的荣耀,亦有门可罗雀的寂寥。 “星巴达”上还有几个重要功能模块的修复也让林沐禅高兴,比如动力矩阵柜和能量加注室,好几组略有损伤的液态肤膜和宇宙影甲,都已经因为修配室功能的恢复而得以修复,并重新焕发荣光。 但“星巴达”铁心要大面积偷懒,包括那个被打了免死疫苗、虽然现在已经激活但已严重失去信心的“雷斯曼”都是这样。如此一来,担负征服火星任务的“火星红娘”成员们便再也没得清闲。 宇宙经纬仪显示,“星巴达”现在所处的位置大约在火星赤道下方四千公里左右的南半球,差一点就到了南极冠。不过如果再差一点,他们现在很可能就不是在火星,而是在木星、土星或者其它气态行星上了。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本身以气态形式存在于宇宙间的某处或者任何他们所能到达的地方。 凤飞菲的脚已经好如常人,高分子生物弥合室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大,就是公玉沫儿,这会也像一个正在吃减肥药的正常人,如果不是她要勉强站立,谁也不会发现她竟是一个曾经徘徊在死亡边缘的病人。彻底恢复尚需时日,但这已足以让林沐禅欣慰不已。 她们既然已无危险,舱内的修整工作也已经接近尾声,那下一步就是他们真正任务的开始。 林沐禅坐不住了,坐吃山空的日子谁都愿意享受,但在这儿他们偏偏谁都享受不起,他决定先带一部分人出外探察。但他还没开始点名,所有人早全都披挂上阵,自告奋勇准备好整装前往。来到火星就他们就没有打算吃闲饭,哪怕仅仅为了好奇,也没有人愿意待在机舱里。 一公尺半厚的主机舱门,如今也在霍恩培等人艰苦卓绝的努力校正下,实现了它正常的开合功能。人类足迹真正踏上火星的行程,终于要在他们离开地球二十二个工作日后的这一具有特殊纪念意义的日子里开始了。 这一天被林沐禅定名为“火星元阳日”,巧合的是,此时也正好是地球公元二一三七年的八月一日。 火星的空气只有不到地球的百分之一,而且氨气、氮气和二氧化碳差不多又占了这百分之一中的百分之九十九以上,所以他们出门时不得不还临时带了自助气体呼吸过滤机。 呼吸过滤机的使用只是暂时的,因为他们最终是要让液态肤膜中的自适应进化修复系统发挥作用,使人从根本上摆脱氧气环境,完全适应火星。 外面的温度极低,所有人全都上了双层防护,既穿液态肤膜又披宇宙影甲,除此之外,他们还带了一些任务所需的样品采集、地貌堪察和实景测量等工具。所有准备工作全部完成后,林沐禅便命令打开舰机舱门。 他在前面,但跟在后面的人也与他一样,他们全都被“星巴达”内部的高压气体旋吹着从“星巴达”的半空飘了下去。落地舷梯几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所有人的脚都没有与舷梯挨上边,哪怕就是擦边球也没打中一个。 机舱内只剩下公玉沫儿一个人,她本来跃跃欲试也想跟着众人前去趟浑水,但临行前却被林沐禅强行阻止了。因此待所有人全都下去后,她只好恋恋不舍地关了舱门。 甘能在走前已经打开了广维雷达和光子天眼,安排让公玉沫儿锁紧每个离开的人,所以舱门关紧后,她只好无奈地如约归位履职。 初入圣地,所有人的心情都好得跟花烛夜双脚踏入洞房的新郎一样,喜不自禁。那场惊天大灾难带给人们心理上的创伤,也在此后那七八个粗糙不堪的日子里被悄无声息地消化磨平了。 这儿的早晨几乎与地球一样美不胜收,没有楼房的遮蔽,没有虫鸟的鸣啾,空旷静谧,清远神韵,稀薄的大气让地表周围少了地球上早间常有的那种氤氲的暧昧。从此处看太阳,仿佛比在地球上看到的小了一轮金属包边,但太阳却变得更加直接凌厉,仿佛夜晚被手电光映亮的狼的眼睛。 南宫芸苛从冻得光溜溜的地上爬起来,像只小鸟一样惊喜地扭动脖颈向四面好奇地张望着。广袤而幽深的天空让人心旷神怡。天不蓝,也不灰,像透光的浅黑色果冻,但它却比地球上看到的天空更远更清更辽阔。 被人类冠名为“福波斯”的火卫一号很不安分,它就像田径比赛场上运动员甩动的链球,频繁而又不失时机时地每隔七个小时就在天空转动一次,在太阳光的映照下,从黄到白再到蓝,一天三次半,一次三颜色,守时守约守规矩。 散开的人都用丢失的目光表达着惊异,出神的人全都用露出的牙齿表示着惊喜,但这一切张扬在外的情感表露谁都看不见,因为宇宙影甲把一切全都装进了它那密封的装甲里,包括心情、表情、激情,甚至还有爱情。 本来蝇眼全弧形头盔多少可以捕捉一些信息,但除了林沐禅、霍恩培和路则尘三人,其他人的全都被“星巴达”在万米高空的筋斗云不同程度地摔坏了。 蝇眼头盔异常精密,修复需要耗费不少时间,而这只能在以后择机进行,现在他们必须首先寻找水源和生物圈宜建地,以及“星巴达”的后期替代能源。“达玛鲁克”太遥远,“星巴达”卧地不起,他们必须因地制宜,随机应变,保障来之不易的登陆成果。 詹龙没想这么多,他张开双臂面对太阳,从宇宙影甲里发出闷葫芦一样的激情呼唤,其他人也开始跟着响应,跳奔,朗诵,不分男女大小,不分子丑寅卯地互相拥抱,庆贺,一个个欢呼雀跃,几近忘乎所以。 霍恩培诗兴大发地吟道:“火星火星我来了,没有乌鸦和鸟叫。你是神镜能照妖,万里长空任我笑。” 慕容菱雪嗔骂道:“作的什么狗屁诗呀,把人家格律精华都糟蹋了。” 詹龙听了笑道:“要不你也来一首,跟他拼一下,看能不能把他羞得无地自容了!” 慕容菱雪说:“我要作了恐怕连你都羞得受不了,不过为了给你留个面子,我现在还是先不卖弄,就把这个机会留给你。有本事你来羞辱我一下?” 南宫芸苛一听当即反对道:“不行,你这不明摆着就是推卸责任吗?移花接木的战术用得也有点太直白了吧。既然嫌人家水平差,那大小你总得拿出点像样的东西让人家信服呀?所以,我觉得还是你来作最好。” 慕容菱雪追着她骂道:“你这死丫头,我跟你无冤无仇,你逼我干什么?” 霍恩培故弄玄虚地过来将慕容菱雪挡住说:“我跟你有仇,现在是我逼你来作,既然你嫌我丢丑,那我就准备再为你栽一次跟头,今天要赛不过我,那就别怪对你我不客气。” 慕容菱雪没办法只好一改骄横,装出脆弱的姿态说:“好好好,算我错了,你作得好,你是大诗人,火星上的霍白、霍甫、霍居易、火公鸡、火烈鸟,千古绝唱,饶我一次行不行?算我求你了!” 众人见此大笑,霍恩培得势便不依不饶地说:“要原谅你也行,但你得当众亲我一下。” 楚曼珠说:“亲吧,快亲,我看隔着一层半寸厚的铁甲,你能亲出什么滋味呀?但愿别亲得眼冒金星电闪雷鸣就行!一看就是死脑筋,缺乏想像。” 众人哄堂大笑,笑得前颠后倒,笑得前仰后合。 二十一个铁甲战士,这只是针对他们的外型比喻。一路并不平安,但他们已经站在火星上。这一刻属于他们,因为他们第一次拥抱了火星,并且初偿了火星的黎明。不管怎么样,他们来了,并且在火星上留下了脚印。这是他们的荣耀和自豪,他们应该放声大笑,最起码应该放声大笑一次! 楚曼姝也夹在人群中没高没低地的笑着,她没想到自己无意打趣的一句话竟然能诱发如此强烈的快乐情绪。她有点得意,但霍恩培就相当难堪。他是在场唯一不笑的人,就像藏在春花脚下的冰苁蓉,盯着楚曼姝气不打一处来。 楚曼姝被他盯得有点不自在,就收住笑意往旁边斜了一下身子想避开他的目光,但是她侧过身后才发现霍恩培的目光根本就不在她身上,而是在她身后的远处。她还没有来得及惊疑就听见霍恩培闷声闷气地喊了一句:“那边是什么?” ; 9、逸洞成山 霍恩培一声喊过,众人立即被他的专注神情所吸引,于是一个个收回阳春三月一样的笑脸,齐侧身顺着他的目光向远方望去。 几百米外一股悠然而升的冲天气柱正从地面缓缓升起。气柱很直很粗也很干净,宛如夜晚射向天空的探照灯光,但看其直径显然要比探照灯的光圈大好几倍。它的外壁很整齐,没有地球上常见的那种丝丝缕缕的缭绕和累赘,连顶部也像被铡刀砍过一样削得既平又整,仿佛被透明塑料袋包装起来的白泥石灰墙,斜射的阳光被其遮挡在侧面拖出黏稠的黑影。 詹龙似乎并不想从刚才的欢乐喜闹环境中脱身出来,他想继续幽默一下,只为了延续前面那种轻松美妙的情境。他讨好地向旁边的其他人看了看说:“不会是河边茅草房里那个傻渔夫又把魔鬼从所罗门的瓶子里放出来了吧!” 这句缘自童话的引用很独特,他说完后就神经兮兮地等着,本以为自己在抛砖引玉的启发之下一定会有人出来搭腔与其说笑,但人群表现出来的超常凝重很快就让他失望了。 如果在地球上随便哪里(原始森林和火山口除外),哪怕冒出比这更粗的烟柱,估计除了消防兵也没几个人愿意停下脚步耽误自己升官发财的前程去对它品头论足。 但这儿不一样,这是在火星。它惯有的寂静与地球上常见的喧嚣如出一辙,几乎都是天生的。突然升腾的气幕在这里就像在地球上突然消失的黑烟囱一样,总会让人在习以为常中感到不正常。 林沐禅看了看,眼见那气柱越升越高,就招着手说:“走,过去看看,有气体的地方一定有水源。” 许言犹豫着说:“可那股气体实在太奇怪了,既不扩散也不招摇,像从海面升出的大鼻子潜望镜一样,长这么大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雾汽,这中间不会真有妖怪吧!” 霍恩培表现出一副英雄相说:“不就是一股气体吗,能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走吧,先过去看完再说。” 凤飞菲自从上次脚踝受伤后,就对异域重地的陌生表现出少有的谨慎和戒心。童话里的魔鬼之说她当然不信,但从艺术表现形式上说,魔鬼有时就是某种灾难的象征。寻常气体她自然不怕,但正常东西却表现出超常特征就难免令她多少有些纠心。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霍恩培提醒说:“还是小心点吧,我看那东西好像不太像气体。” 林沐禅盯着气柱想了一下转过头问:“除影甲本身自有的嵌入自卫武器,你们还有人带其它长距攻击武器的吗?” 路则尘快速地在各人的装甲挂架上扫了一下说:“看样子都没带。” 夏月荷埋怨说:“出来时只说去勘察,并没有要求执行其它任务呀?” 林沐禅转过身,冷峭的目光像是要从面罩下面透射出来:“女生全部回机舱,亚茜负责到天机室打开‘星巴达’位阵被动攻防功能,锁定气柱周边,切记勿触天蝎主动防卫开关,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擅自攻击。” 亚茜摇着脑袋为难地说:“我?把这交给我你们能放心吗。我还是前两天才跟着你学了一点三脚猫的功夫!” 林沐禅说:“不用怕,这只是对未知事件所做的一般性预防,并不是要真正作战。” 慕容菱雪酸意十足地说:“既然不准备真正作战,那为什么不让我们女生也跟着去呢?我们也想看新鲜。” 路则尘有点好笑:“新鲜?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看新鲜?这是火星不是地球,能不能别再那么小女子气了?” “我们也是星球战士,什么叫小女子气?”慕容菱雪高声反驳道。 林沐禅说:“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承认你们也是战士,甚至在有些时候还是勇士。但现在情况不同,你如果实在不想回机舱,那就站在原地等我们,但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前往。” “为什么,你这是要打算重男轻女吗?”罗玉娇替慕容菱雪争辨道。 林沐禅还没答话,霍恩培早不耐烦了,他嚷道:“那好,你们女生先去,我们男生就在这里等着。以前看奥特曼把我胆子都吓破了,我还真怕那团烟雾后面突然冒出一个口吐毒雾的火星怪物把我一口吞了,现在有你们冲锋陷阵,我正好乐得躲在后面看热闹,谁有胆量?罗玉娇还是慕容菱雪?立整,齐步走——”霍恩培伸直左臂并拢五指,遥指气柱做出请的姿势。 罗玉娇不好下场,就外强中干地装出一身正气说:“走就走,谁怕谁?”说完就迈开步子从人群中突了出去。她本来想着只要自己一动多少总会有几个亲姐热妹的跟着前来为她造势,可走了几步就发现后边有点不对劲,一回头才发现自己原来竟是那么孤独。 罗玉娇进退两难,急得差点就剩下哭了。其他人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慕容菱雪,这堆火本来就是你这死不要脸的点燃的,现在我冲前面了你却躲在后面当叛徒,什么人呀?你这不是存心让我丢脸吗?妖精、死货、画皮、梅朝凤…… 就在她想词准备在心里狠狠地继续往下骂时,慕容菱雪却像有心灵感应一样从队列里走了出来。 “没人去,那就咱俩去吧,”慕容菱雪像充气的皮球一样,圆鼓的外表下掩藏着无尽的空虚。她的步子看起来拖泥带水,与平日里的雷厉风行相去甚多。 霍恩培故意揭短使坏地在后面喊:“动作精干点,快去快回,我们还在这里眼巴巴地等着盼捷报呢。” 慕容菱雪本来就找不下返回的理由,现在一听霍恩培在后边鼓倒掌,于是立即托着他幸灾乐祸的借口返身回来装着要打霍恩培。 林沐禅早就看出了她俩那点小心思,就有意给了个台阶挡住劝道:“行了,即便霍恩培不幸灾乐祸,谅你们两个也不敢前去。细皮嫩肉的,别说是火星妖怪,就是地球上一条小短吻鳄如果拿来放在火星上,估计都能将你俩吓个半死,还是听我命令回舱等候。” 艾丝塔一副天真:“到底是真危险还是假危险呀?要是真危险那就都别去了。” 林沐禅说:“是否有危险谁也不知道,现在我们就是要先去先行侦察一下。只是为防万一,才让你们回去多少做点准备,如果有问题也好做为梯队前来接应,避免粘在一起被一锅端了,出师未捷却先玩了个全军覆没,那岂不成轰动宇宙的大笑话了?” 慕容菱雪知道犟不过林沐禅,现在正好借梯下屋,于是便假惺惺地使劲在地上跺了一脚,同时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有这想法你早说,真是的。玉娇先回来,咱们等着,让他们去,卑鄙歧视——” 刚下机舱还没来得及细细欣赏火星尊容的几个女生,虽然也想跟着林沐禅的男生队伍前去查缺补漏地捡点乐趣,但为了全局也为了心中的疑惧,只好委曲自己有背心意地对这个不像命令的命令表示了服从。 外面的温度很低,无线生物能集成腕表显示当前温度为零下47度。地面一片冰晶,明晃晃的全都冻死了,宇宙影甲特配的万向定测平衡靴走在上面,不时发出与其相撞的“叮叮咣咣”金属声。陨石爆炸的碎屑全都嵌在地表上,像从地下长出的铁蒺藜,有大有小,有长有短,但都极其锋利。看样子它们都是在短暂地将土壤溶化后,然后就很快地又被冻结了起来。 林沐禅手握迷你短频阵面激光枪走在前面,其他人有的拿着屏障逃逸枪,有的拿着红外激波神经枪,还有的拿着三体变量匕首,不一而足。这些都是宇宙影甲上标配的临时自卫武器。之所以配得参差不齐,主要还是考虑到他们团队协作中取长补短的需要。 在火星上绝对不可能有一个人能够完成的任务,也不可能完美地武装出一个玲珑八面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来完成任务。如果可以,那就没必要再劳神费力地多增加几十倍补给派这么多人前来。 气柱还在上升,但加高的幅度相比刚出现时明显缓慢了很多,等林沐禅他们走到距它还有几十米之地时,它已经最少爬升了有二三十米高。 视觉错误欺骗了所有人早期的观感,几百米外的印象与几十米之间的误差的确不是个小数字。 现在他们看清了,与地球上的活火山相反,眼前的大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气体,它完全是一座现学现卖的活冰山。 初现之冰让所有人当即喜上眉梢,但再往跟前走就发现这又是个骗局。因为这些所谓的固态“水”,其实全都是二氧化碳凝固后形成的干冰。但这些干冰也有特点,它们能凝固在一起砌成整体柱形,而不是像灭火器里面那样,一出来就变成一堆粉沫,这说明它们中间一定有水蒸汽分子。而正是这些为数不多的水蒸汽分子发生作用,才能让它们在低温环境下快速凝固成一座冰山。 哪怕只有一滴水,林沐禅都不愿放弃。工程的进度太快,就难免有偷工减料之嫌,这样的豆腐渣工程在地球上并不少见。林沐禅拿出三体变量匕首在山壁上凿了一下,结果发现那些到处都填塞着气泡的山壁,疏松得都就像地球上时常用作包装减震的海绵体聚苯泡沫板材料一样。 他手脚并用,不费吹灰之力很快就在山壁上凿出一个四五尺宽一米多深的大洞。冰山很大,占地面积少也有三四百平方米。为了一探究竟,林沐禅索性一直从里面掏了进去,其他人在后帮忙清理,大约进了有五六米,他就看到了山体中心那个黑漆漆正在往外吐气的十米多宽的溢流孔。但随之喷薄而出的粉沫状汽雾,一个气旋就把他连推带搡地从人工孔洞里裹了出来。 林沐禅趔趄着往前跑了没几步,就被外面的凌冽之气瞬间冻成了一个寒光闪闪的冰人。好在这些凝结物并不是很紧密,他只轻轻用力就将那些冰块从宇宙影甲上抖落了下来。 拐道的白色气流力量很大,几个人避在旁边一直看着它像煮沸的锅炉减压阀一样咝咝啦啦地猛吹了一阵,眼见人工孔道的孔径越来越小,地面也像被硬化了似的沿平行出口冻出一条十几米长的半人高墙式冰道。本以为它会几个世纪日以继夜不停地一直吹下去,但没过一会它居然自己麻木,一点点将气流收了回去。 气流的力量越来越小,速冻孔径也在最后关头有气无力地为大伙保留了一个半腰粗的小窟窿。 林沐禅按下性子继续在旁边等了一会,直至确定那个出气孔像死猪咽气一样一点动静都没了,他才重新过去顺着原先掏出的孔槽又一次捣了进去。 先前的溢流孔已经变成了空荡荡的气洞,洞室一直从下面沿冰山的空心直通上去,里面还若即若离地残留着微微的热浪。从冰山上透进来的光线异常薄弱,里面的光景有点类似于夜幕降临前的昏黑交接时刻。但这些光线一到穴口就像集体消失了一样,只在地面留下一个幽黑的平面,仿佛谁在那里依山傍势地波了一大桶墨汁。 林沐禅打开阵面激光枪将其调成喇叭扫描光圈,朝下面的溢流气室一照,几道交叉折射的红色金属反光自下而上刹时刺向他的眼球,林沐禅双目生疼本能伸手遮向眼罩同时“呀”地叫了一声,差点从洞沿口跌了下去。 ; 10、魅惑之眼 詹龙等人跟在后面不清楚林沐禅在前方到底看见了什么,突然听他在前面发出惊叫,又见他摇摇晃晃欲向前倒,于是急忙伸手过去连腰将他拖了回来。 林沐禅闭着眼睛从里面被詹龙牵着退出冰洞,蹲在地上稍事休息了片刻,感觉那些刺目的激光束已经被流动的血液冲洗得差不多了,才慢慢尝试着一点点睁开眼睛。 整个视角界内全都一片血红,连远处发着明光的“星巴达”都是如此。他感觉眼眶有点肿胀,脑后根也在略略发麻。 霍恩培在旁边焦急地问:“你眼睛是不是受伤了?” “可能吧,不过不要紧,待我稍微休息一下。”林沐禅重新阖上眼皮。 路则尘也有点不解:“到底咋回事,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林沐禅深吸了一口气说:“好像是肋骨,巨型肋骨,不过我也没有看得太清楚,刚照到下面结果就被它反射的激光戳伤了眼。” “肋骨还能反光?这也太玄乎了吧!”霍恩培叫道,“我进去看看。” “等等,”林沐禅急忙喊道,“先别去,那些肋骨不是普通东西,我只是用比喻大致形容了一下它们的外形。你们有谁见过恐龙的骨架吗?” “自然博物馆里遍地都是,这有什么稀罕的?”霍恩培答道。 “它们的构造好像就与此类似,”林沐禅继续说道,“但它那个骨架应该全是纯金钢制品,结构上显然要比恐龙的骨架严密精巧许多,凭其反光的强烈程度,估计其冶炼的精度比‘星巴达’的合金机甲还要先进。我推测这下面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地穴那么简单。” 詹龙道:“不是普通地穴,难道这下面还有古墓或者陷阱?” “可能比陷阱更复杂,”林沐禅接着道:“也许是冻结的地表掩盖了本质,否则我们脚上的万向定测平衡靴应该多少会对附近的隐陷区域有所提示。既然已经近到了跟前定测平衡靴都没有反应,那就更加证明了地穴的诡密和魅惑。” 甘能说:“要是这样,那就更应该去查验清楚,我这就去,不信它下边还能有鬼了。” 林沐禅从地上站起来,伸手将甘能扯住说:“不要急,也许这里还真有鬼,因为就在我闭眼的一瞬间,隐约瞥见那下面似有骸骨在动。” “什么?”霍恩培惊叫道:“你不会眼花了吧,来之前不是说火星上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吗?” “但愿是我看花了眼,”林沐禅说,“可密集的金属反光却绝不是偶然。人类观测火星少也有上千年了,在这千年之间我们没有在火星上发现任何活动的物体,而一堆埋在地下的金属制品不但千年不锈不腐,而且还寒光逼人,这本身就很不正常。” “你的意思是说在千年以前火星上曾经有过史前文明?”穆聪瞪起了眼睛。 林沐禅的眼睛比刚才略微好受了一些,他继续推测道:“如果有,那就绝不止于是上千年,也许是上万年,甚至十万百万年都有可能。” “机长,你最好别吓唬我,这种事情除了科幻在现实生活中是绝对不会存在的,”侯胜嚷嚷着。 林沐禅提脚朝面前刚才冻成的刨冰墙上踢了一脚说:“眼前这东西就是明证,地球上没有的东西不见得在火星上也一定不存在。我们还是先回去,我总感觉这儿的氛围有点不太正常。如果下面的金属屏障是人工设计的高科技产物,那么它的致盲功能也许就是始作俑者有意设计的,其目的就是不想让别人看见真相。而那个洞口则更加神奇,所有自然光线一到那里就全都湮灭了,仿佛集体被吞没了一样。而激光因为属性特殊,它没办法吸收,所以就毫不留情地将其全部反射了出来,它的秘密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它的秘密。” 宦腾一挥手说:“不想让知道就拉倒,我们也没闲心招惹它,我们是要来建基地,又不是来解谜的,走,咱们回。” 林沐禅说:“回去让‘星巴达’用图缓超声波对周围的地况做一下深空虚实探测,看此处有没有地下水系或其它隐形建筑,速冻冰山来的蹊跷,但那绝不是空穴来风。” 詹龙说:“这事简单,交给我和甘能即可。” 几人跟着边说边往回走,那几个性急的女生在里面早都等得不耐烦了。她们从光子天眼的屏幕上像看电影一样,紧盯着林沐禅他们的一举一动。 起先是看见林沐禅像啮齿科的田鼠一样动作娴熟地从冰山上打洞钻了进去,但不一会就看见他像冰人一样从里面跑了出来。紧跟着他屁股后面的冰山就在他们旁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很快就修出了一个横平竖直的白色劈叉。稍停之后,就见林沐禅又带着詹龙霍恩培几个人从窟窿里挤了进去,但他们很快就从里面再次匆匆忙忙集体倒退了出来。 二次出来的林沐禅屈着一条金甲胳膊护着前额,而且一出来就蹲在地上,好像是头上爱伤的样子。 公玉沫儿远远看着,心提在嗓子眼。她一手握着前胸襟一手压在嘴唇上,既不知道林沐禅在里面遇到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受到的伤害有多重。而詹龙在旁边搀扶的举动则更加加重了她心中的担忧。 她没有出舱,而且自受伤进入保育仓到现在,她的身体就一直处于半开放状态,除了液态肤膜,宇宙影甲就一直没有上身。她没法出去,所以就只能在里面干着急,口鼻出火眉发生烟。 其他几个女生因为一直保持战备状态,虽然对林沐禅的举动也有担心,但那些微妙的情绪反应全都被宇宙影甲充满几何感的外形悄无声息地吸收了,所以即使紧张得脚腿抽筋口歪眼斜也很难被人看出来。直到看见林沐禅从地上站起来与他们说话,一群人平安无羌地跟着一起返回来,她们才放下紧绷的神经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慕容菱雪见臆想的危机已经解除,就提议舱内的女队员们外出迎接。她的真实意图是想以关心为由出去截住林沐禅他们,好借此怂恿这些女人的天生保护神,带着她们顺便再到周边其它地方做些游山玩水的勾当。 她的倡议很高尚。她说:“姐妹们,我们表现的时候到了。英雄归来,作为战略大后方的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向他们张开欢迎的双臂。” 罗玉娇虽然对慕容菱雪在关键时刻出面救驾心有所动,但却一直为她不能与自己步调一致而耿耿于怀。现在见她的热情又起来了,就想有意给她降降温,于是就不冷不热地说:“别特么激动好不好,英雄归来——这话用得好像有点早了吧?” 慕容菱雪说:“你就是个死顽固,他们在外面悠哉了一大圈,却把我们关在笼子里,你难道不想出去转转呀?一根筋!” 公玉沫儿听出了慕容菱雪的意思,她本来急着想让林沐禅快点回来,以便确认他刚才到底有没有受伤.如果受伤了,她就得抢时机顺天应时送点贴己的关心或问候。 现在见慕容菱雪想半路打劫坏她好事,而她因为自身的缘故又没法出去跟陪,于是就急忙出来虚实相间地诈唬。 她说:“我劝你还是别添乱了,林沐禅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高兴了怎么都好说,可一旦惹他发火了……后果……我就不说了。你没他见他刚才一站起来就无缘无故照他跟前的冰堆上猛踹了一脚吗,那就是心情不好的象征——” 艾丝塔顺着公玉沫儿的话语指引,粗略地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刚才的画面,隐约想起当时林沐禅好像还真的有过这么一出,于是就补充说:“我也见了,他好像是在对谁发脾气呢!” 慕容菱雪极不情愿地叹了一口气说:“唉——没办法,惹不起,看来咱们就只能拘在窝里干耗着了——诶——有了,把光子天眼掉过来,脚出不去眼睛总不能也跟着放假抓瞎吧,让光子天眼出面帮咱们开开眼界,看看外面还有什么好玩的风景没有?” 公玉沫儿说:“可他们还在野地里没过来呢。” 慕容菱雪说:“几百米内一路平川,一会不盯难道他们还能飞了不成,这点胆以后还怎么在火星上混呢?听我的,先转过来就看一眼,看看我们右边有什么。” 楚曼姝见公玉沫儿在犹豫,就鼓动说:“我承认慕容菱雪平日里的话,十句有八句都是废话,但眼前这个建议我挺支持。沫儿,趁他们没回来,你先把屏角切过来,咱们就看一下,最好能来个三百六十度的,争取把周围那些邪魔鬼怪的都给它亮出来让姐妹们提前饱下眼福。”说完也不管公玉沫儿是否同意,就自己先陶醉着喊道,“火星同志,希望你最好能给我送点惊喜,我好——好——好期待哦——” 公玉沫儿似乎被她的激情所感染,于是就带着半笑的腔调说:“行行,真服你了,那就暂时先满足一下你的小小愿望。不过我操作这东西并不是很熟练,甘能临时给我传授的东西就那么点,这个你也知道,可能不会很到位,有问题可别怪我。” 慕容菱雪着急地催促道:“别婆婆妈妈了,快点行动吧,再迟让他们回来你就没有自主权了。” 亚茜接受林沐禅的命令一个人守在天机室负责防卫,心里就老大的不乐意。本来这种工作就是路则尘和侯胜他们的事,现在却非要拉着自己这个生瓜烂菜当猴头燕窝使,自己没这能耐也就罢了,关键是那几个死妖精还没一个人愿意来这种杀气腾腾的地方给自己做伴。 她孤独难耐倍感寂寥,人类群居的天性使她对自己人为造就的孤单处境牢骚满怀。她其实早就想加入主控室那边,混在人群里与她们一起谈天说地。但碍于任务的重要性和肩负的安全使命,才不得不咬着牙像钉子一样把自己固定在那里。 现在听见她们在主控室那边一高一低地聒噪,尤其是楚曼姝那一声催人奋进的吆喝,几乎把她的魂都勾走了。 看着林沐禅他们像蠕动的机器人一样,正一步一踏地安全返航,七八百米的路程现在走得连一百米都不剩了,估计连五分钟都用不了他们就能走回“星巴达”,而周围预想的那种危险又没有出现,于是就急不可待地关了武防系统,准备加入主控室那个小团体里分享惊喜,但是她手下去后却按错了键。 锁定冰山的负粒子加农炮在接到指令后,顿时精神振奋地发出霹雳般的咆哮,一个连发就将冰山瞬间轰成了气体。 炮火一开,亚茜就被震慌了神,她不知道刚才按到了哪个键上,情急之下就像厨房失火的厨师一样,锅碗瓢盆拿着乱捂一气,结果越乱越错,竟把等粒子逆变炮、母磁波束轨炮、高密轮盘激光炮几乎挨个用了一遍,等林沐禅他们冲回机舱关了机攻按钮,冰山周围几百米范围内早都被各种交叉炮火炸成了一片焦土,连地面都被削掉一层皮,整个下降了五六米之深。 ; 11、星球卫士 林沐禅差点气晕了,他大发雷霆,如狮虎咆哮,若不是其他人在旁边阻挡,他一拳下去早不知把亚茜拨拉到哪里去了。 在这儿浪费就等于做死,任何物资都弥足珍贵,而她无缘无故竟凭空消耗了一场小型战争的能量储备,林沐禅若对此无动于衷,那除非是梦里撞见活阎王——见鬼了。 亚茜抱着脑袋躲在一旁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她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而且干得有多么蠢。她其实也挺冤枉,满腹委屈却也不敢争辩。 她的职责分工并不在这里,与大多数女生一样,她们的主要工作都从属于“天垦”范畴,也就是基地的后期培植与管护。虽然“天垦”与“天蝎”在人员要求上泾渭并不是很明确,可说是人人有份,但却有着主次之分。 对于“天蝎”任务,担重任挑大梁的还是林沐禅他们这些男人的事,与其对应,“天垦”任务则主要着落在她们这些女子身上。 这种分工有科学的一面,也有需求的一面,某种程度上有点类似于男主外女主内的自然社会形态,并不存在重男轻女或孰轻孰重的问题。 林沐禅嘴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地骂着,感觉怎么骂都不解恨,但他还没来得及将火气发泄到三分之一,天机室里的警戒雷达就发出了嘀嘀嗒嗒的报警声。 警戒雷达不同于广维雷达,它是专门负责地面中长距作战的火控监测系统。它的反应一般都预示着某种临界武器或攻击单元的出现。路则尘和侯胜快速进入作战位,甘能和詹龙则疾速跳进副控室。 声音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林沐禅收住火气,将亚茜丢在一边甩步飞入主控室。 光子天眼分屏监视器已经被公玉沫儿切到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位置,甘能心急火燎,情急之下只好将其开为全角状态。正常情况下它本就应该是全开的,但为了节约能量,“星巴达”现在只能缺斤少两地哪里需要管哪里。 主控室现在也是如此,节约理念驱使它同样也在做着见异思迁厚此薄彼的事,如果没有紧急需要,它就一直维持在休眠阶段。 林沐禅快速打开全机协同指挥按钮,先将各处信息及时同步起来,同时将合成后的信息共享到各个工作室的电子监视屏幕上。 一切都在极端熟练的基础上进行,所有工作加在一起总计都没有超过十秒钟。但一副慢慢清晰的画面让所有各就其位的人,无不破睛出眶、浑身冒起肿瘤一样的冷汗。 出现的东西的确令人胆寒。八百米以外,就在方才被炮火夷平的地方,一个巨大的闪着刺目冷光的圆形多面体金属球正从地下摇摇晃晃地浮了出来。 就像一个正在起床的人,随着金属球的一点点上升,在它前方的地面开始出现沟壑纵横的裂缝,裂缝两侧的冻土像解冻的河床,一边向外侧翻滚,一边发出沉闷铿锵的噼噗声。 舱内的人全都凝神屏气,握紧拳头紧盯着那个在土壤以下翻腾蠕动的怪物。 随着两侧土坯的掉落,一个上半身足有四十米高的巨型机器人终于像个缱绻缠睡的懒汉忸忸捏捏暴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它在慢慢坐起,同时在旁若无人地扭动筋骨抖落肩胛和盘在腰间的冻土块。像是喘息,但又像是徘徊在美梦中不愿醒来。它左右摇着脖颈,阖着两眼仿佛在酝酿或者回忆什么,紧接着就朝天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冷喷嚏。 那个喷嚏打得气贯长虹石破天惊,从它嘴里喷出的冰石碎砾象卷扬机风洞吹出的粉尘,遮天蔽日飞沙走石,几个尺把大的石块竟带着呜鸣之声凌空直飞过来,差几米就砸到“星巴达”的机身上。 “啊哈——该死的陨石,”机器人摆动两条长长的手臂伸了一下懒腰发着牢骚,“又来打搅我的美梦。啊,孤独的守星人,十万年了——呸,”它扭头向旁边吐了一口,像是在清理嘴中残留的杂质,“前几天刚把老子的门牙砸到肚子里,今天又来向我开火,滚远点,狗东西——” 它骂骂咧咧的自言自语,一字不差地全都被“星巴达”身上自带的星语速通解码器转换成了文字信号。 很幸运,这是“星巴达”熟悉的一种外交语言,地球人称其为希伯来语。因为一个名叫希伯来的语言科学家对该语言破译的杰出贡献而得名,它是地球上出现频率最高的三种外系语种之一。 人类自从有能力开始研究外星文明以来,在地球上一共就接收过三种不同波频的宇外信息,但另外两种似是而非的语言信号因为痕迹稀少证据不足,至今毅然停在原地,既无法确定也无法破译。 为了以防万一,也为了试探中的有备无患,“星巴达”在走之前总计在语音模块中集成了大约近六万种文字模拟处理模块,不想这一次它还当真派上了用场。 睡眼惺忪的机器人还在那里自问自答地啰嗦着:“明明就是个看门官,偏偏还说是守星人,我呸,不就是一个时间压缩机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还美其名曰时间罗盘——”它突然睁开了眼睛。 打开的瞳孔是骇人的,那完全是两个大型运输机的涡轮风扇,深隧震撼,触目惊心。随着风扇的开启,两条发紫的带着彩虹般光焰的电子光束瞬间便朝“星巴达”的机身直射过来,感觉它快把“星巴达”的壳体都要照透了,光子天眼连同机内的观测屏幕刹时一片赤白。 “孬种,不可理喻,”它骂道,同时侧过身用膝盖拱开地面十几米厚的冻土曲身从地皮下面的泥土里钻出来站起,给身后留下一个天堑一样的零乱深沟,然后挺着七八十米高的畸形身躯,一边往“星巴达”跟前走一边继续骂着,“该死的狂徒,不知天高地厚的杂种,我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你们来自哪里。你们肯定又从地球上偷着跑出来了?滚,现在就给我滚回去,快点,滚,听见了吗,你们这些可怜的后嗣……” 它的步子很慢很沉重,但步幅却大得可怕,仅仅只向前迈了十几步就走了它与“星巴达”之间的一多半路程。 它的腿像立交桥的大型支柱,挪动的脚板犹如两节并在一起前后奔跳的集装箱,半握的拳头如同游走的塔吊。它的身材出格地魁梧,肢体雄伟,身高相当于地球上的三十层楼房。 除了大还是大,太大了,大得让人望而生畏。 在林沐禅的眼中,“星巴达”的威武和雄壮已近乎伟岸,它那小半个足球场大小的身躯以及意形合一无所不能的完美,总是让他这个总舵手在自豪满足的同时又时感自身的渺小。可如果将“星巴达”拿来与眼前这个庞然大物相比,它就马上变得不值一提。 路则尘与侯胜全神贯注地将目标锁定,他们紧张地等待着林沐禅的开火命令。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必须一试,哪怕就是孤注一掷也不得不为,因为只要那玩意靠近,“星巴达”就会被它一脚踩成平面,看样子连第二脚都不需要出现。 林沐禅快速地分析着对方,它那已经武装到牙齿和指关节的攻击单元以及遍布全身的大小发射孔提示他,在对方没有其他危险举动前,他们绝不可轻举妄动。 林沐禅急忙将星语速通解码器逆变过来对它喊道:“别误会,我们的确来自地球,但我们并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无意路过,但却在半路被一块逃逸的陨石撞落到这里。我们的飞行器已经损坏,现在的确走不动了。” 从“星巴达”喇叭里传出的声音让机器人略微迟疑了一下,他对眼前突然出现的谈话对象似乎有点惊讶。按它苏醒时的意思,他这一觉最少已沉睡了十万年左右,一个偶然来临却可以平等对话的伙伴引起它的短暂关注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它的犹豫被林沐禅尖利的双眼及时捕捉,他抓紧时机继续委婉陈述道:“请原谅我们的莽撞,我们真的无意冒犯,我们现在正面临困境,我们也想离开,我们……” “你们这些杂种,欢迎你们回家,”机器人停了下来,“可我无法同情你们,这是死亡之地,你们必须离开并返回地球,这是我的任务但也是你们的使命。” “啊,可我们不懂这是为什么?”林沐禅问。 “不要问我,我的疑问就是你们的答案。六十万年前我就在这里,而且就只有我一个人,至今,明白吗?至今都是如此。我只是一个执行命令的守星人,程序只告诉我该做什么,并没说明为什么要这么做。”机器人冷冷地答道。 “可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我们的航天器已经被砸坏了,而且再也无法再起飞。” “那就让我将你们送回去。智慧生物永远是大自然的灾难,火星不会留你们,但愿地球会幸运。”说完它又开始举步朝“星巴达”一步步跨了过来。 林沐禅知道那玩意过来的后果,就慌不择路地诓骗说:“请听我说、请听我说,我们愿意回去,但求你告诉我们回去的办法,我们会自己走的。” 机器人又停了下来,他像是在思考什么,急迫的场面因为它的瞻前顾后正变得微妙起来。 林沐禅趁热打铁地继续干扰道:“我们会信守诺言,也相信你刚才说的话。可我们与你说的那种只会搞破坏的智慧生物不同,我们会传送福音,会播撒爱的种子,文明会因为我们的仁爱而变得丰满……” “够了,不要再跟我提文明,我讨厌这个词,我本身就是一个文明产生的垃圾。”机器人的目光变得凝重起来,“我痛恨自己,从我诞生的那天起就这样。六十万年了,我以为自己职业生涯可以告一段落了,可没想到文明这个词还能与你们一起来到火星,这让我又一次开始为那颗遥远而美丽的星球亮起担心的红灯。” 它说着话同时打开额头上一颗发着红光的齿轮状透视球,像x光机一样将“星巴达”从头至脚一丝不苟地扫了一遍,完后就将目光打着弯,通过光子天眼传到林沐禅的视网膜上盯着他说:“我看出来了,你是他们的领袖,飞行器身上的所有电路全都集中到你那里。你在骗我。”机器人伸出一根树杆一样粗细的手指指着林沐禅,虽然它还在三四百米以外,但那根手指却好像直接戳进了林沐禅的眼球上一般。 “不,我没有骗你,只要有出路,我们真心愿意在和平状态下离开,而不愿给你造成任何麻烦。”林沐禅急忙纠正道。 “可你们还带着武器和侵略的欲望,整个飞行器身上三分之一的地方都笼罩着攻击的气息。你们真让我感到悲哀。安全并没有让思考到达返璞归真,反省似乎也离你们的承诺越来越远。该死的人类。”它好像被激怒了,又开始迈开步子朝“星巴达”逼了过来。 林沐禅着急了,他大喊着:“别过来,否则我们会开火的。” “来吧,那就让火焰烧毁一切,”机器人握紧拳手摆出拉弓的姿势边走边说,“否则就让我用冲天之怒火和雷霆之铁拳送你们回你们应该去的地方……” ; 12、五相迷阵 路则尘大叫着:“机长,是否开火,请快点下达命令!” 林沐禅急喊道:“先别乱来,它身上的进攻单位最少比我们多出二十倍以上,如果它要存心消灭我们,那我们现在可能早都不存在了。” 侯胜叫嚷道:“可它马上就要过来了,那双大脚板一个抬腿就会把我们连人带机全都踩成一堆肉酱的。” 林沐禅说:“那也不能动,请你们一定管住自己的双手,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擅自射出一发子弹。” 慕容菱雪有点激动,她对着同步语音传输孔喊道:“懦夫,为什么不开火,难道就让我们守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等死吗?” “闭嘴,”林沐禅简短地训斥了一句,他没有时间搭理慕容菱雪。巨型机器人正像一座光芒万丈的山脉向他们有条不紊地移动着。随着彼此之间距离的拉近,一长串犹如坦克履带翻越沟堑一样的咕噜声,正从它身上的各个关节处零乱地传了过来。不成比例的双脚一踢一踏,震得整个地面都在抖动。 林沐禅知道与它对着干无异于以卵击石。他现在终于确定那排用反射激光灼伤他眼睛的所谓“肋骨”,不过就是巨型机器人嘴里横摆的两排门牙和半开的上腭而已。 他所以压住路则尘不让他们开火自然有他的道理。 机器人今天看上去虽然蛮横无理,而且在言语上也有失勇者风度,但它到现在基本都一直恪尽职守,并没有做出有失理智的那种穷凶极恶的疯狂举动。 他总感觉机器人今天所说的话无论在内涵上还是外延上,都让人充满想像。虽然它在 表达上前拉后扯,毫不着调,听起来有点让人难以捉摸,但若仔细分辨,就能从中听出一种缶竹难书或一言难尽的旷古前因,被它不成逻辑地于无意间遗失在了语言的后面。 也许它就知道这么多,但也许有另一种形而上的东西在里面。但一个出现频率很高的词及其所附带的句子还是引起了林沐禅的注意。 机器人口口声声说着要送他们回去,但自始至终却从没有以坐地虎或者星球主人的身份表现出极端排斥的一面。它甚至连过分侮辱和威逼的词汇都没有过多地使用,比如“杀死”、“葬送”或“消灭”这样在现场情境中本该正常出现的词汇,却偏偏一个都没有听见。 按常理它根本不需要跟林沐禅穷费口舌,以它的实力和武断的本性,一轮炮火过去就会让“星巴达”和林沐禅他们连人带机瞬间从火星上灰飞烟灭。可是它并没有这样做,即使在林沐禅威胁要对它开火的情况下它也毅然没有表现出主动攻击的意思。 这就是让林沐禅最感疑惑不解的地方。他既想用外交方式解决纠纷,但又为缺少打动它的理由而犯难,而真枪实弹对着干又明摆着不是上上之选。 如果一次开火不能将其摧毁或消灭,反而激怒引发它无情的二次反击,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路则尘已经将各种炮位调向锁紧机器人,定位射击线、瞄准激光以及弹道光弧等各种精确辅助瞄具,已经像交错拉直的乱麻线,全都紧盯在机器人身上的各个要害部位,只待林沐禅一声命令,他就会立时让前方变成一片火海。 机器人已经发觉,但它不但不躲避,反而还门洞大开地将胸前、面部、大腿以及脚背上的前护装甲全都畅开移向两侧,将那些分开的装甲片组合成侧向翼翅,同时露出遍布全身先前还被伪装起来、此刻看上去宛如马蜂窝一样密密麻麻的全凸面射击孔。 “星巴达”总重量有五六百吨,但那玩意最少有五六千吨。 不是一个级别,的确不是、根本不是、什么都不在一个级别,但他不能再等了。 那两个集装箱一样的大脚板显然是它的随身弹药库,自装填升降链条在里面呼呼啦啦地运行着,林沐禅听得分明,他嘴里的唾液像中风的脑瘫病人不听使唤地沿喉管往下横流着。 不能再犹豫,它能看清“星巴达”的全身线路总承,对于“星巴达”武器仓那点底子估计它早已了然于心。林沐禅脸色发青,机器人显然比他想像的要可怕得多。 先不说对方的武器系统是个什么样子,若再靠近,仅“星巴达”身上的火力反弹就够他们喝一壶。一百米距离内,不管是负粒子加农炮,还是等离子逆变炮,也不管是长磁波束轨炮,还是高密轮盘激光炮,任意一种炮火的杀伤范围都超过了一百五十米。 这种状态下,“星巴达”每开一炮都会伤敌一万而自损五千。林沐禅孤注一掷,他对跟则尘和侯胜果断下达了开火命令。 虽然他明知道这种无奈的挣扎没有多大胜算,虽然他知道只要火力一开对方就再也不会成为朋友,虽然他还想从机器人的嘴里额外再探听一些有关火星的消息,毕竟它现在还是这儿唯一的知情人,而且它出现的本身就是一个充满悬念让人无比期待的谜题。 但是这一切都将成为他下达命令前那零点几秒钟思想活动里的过去将来时了,他已经没有时间。 他期待奇迹,他希望先下手为强,他希望一轮炮火过后这儿就只剩下“星巴达”唯一一个有思想的机器人。 但是命令下达后,那边却毫无动静,他以为路则尘和侯胜没有听清楚,于是再次提高嗓门向天机室下达了命令:“请开火——”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他期待传入耳膜中的隆隆吼声仍然没有出现。他第三次传下命令:“路则尘——开火——” 但路则尘再次抗旨不遵。林沐禅发怒了,他亲自跑进天机室。但天机室内的景象让他目瞪口呆。 只见路则尘与侯胜两个满头大汗,一人爬上了控制台,一个钻入机台下,两手忙脚乱,六神无主,所有操作按扭全都失灵了。 林沐禅发狂般地扑过去拉开路则尘,照准“天蝎”总键疯狂地摁了下去。 路则尘看傻了:“机长,你想玉石俱焚吗?” 林沐禅还没答话,就听见外面的巨型机器人高声谩骂道:“不要白费力气了,你们这些可怜虫,只要我玛克希姆的眼睛还有一丝光泽,你们就休想射出半粒带有杀伤作用的炮弹,哪怕就是一丝光线也不能。”它没有停下脚步,仍在以每六到七秒跨一步的稳定速度朝“星巴达”前进着。 林沐禅发出的“开火”命令,所有人都听见了,这让他们热血沸腾,既然是星球战士,那就为荣誉舍生取义一次。但很快事情就急转直下,因为接下来应该听见的爆炸和应该看见的烈焰却偏偏缠绵得让人心寒。 喧嚣中的静默让人向往,但此时的静默却让人毛骨悚然。没有人能耐心地等下去,他们全都离岗提气冲进了天机室,但随之来临的愕然之情马上就与林沐禅变得异曲同工。 玉石俱焚也就罢了,毕竟他们曾经像烈士一样战斗过了,但不声不响被人当罐头化成粪便实在愧对先人。林沐禅明白了,天机室可能已经被它远程控制了。 “愚蠢的造物主,看看你的执着都造就了什么?”巨型怪物边走边唠叨着,“我全身冰凉,但我却为你进化出的这些浑身都流淌着温热血液的智能生物们感到羞愧。看到了吗?他们从来都没有进行过洗心革面的反思,他们仍然劣根难改。只要他们存在,战争与灾难就会尾随在平安的后面,危险也将与破坏变得形影不离……啊,该死的,”它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眼光也从“星巴达”的背上擦了过去,同时以它特有的方式小跑起来。 “这是谁干的?混蛋,废墟,我用了十三年时间才将它掩埋起来的——”它快速地向前奔跳着,很快就从“星巴达”的一侧斜掠了过去。 机舱内的人全都呆若木鸡,几个女生脸色苍白得近于贫血。星语速通解码器在帮助让人们大过耳瘾的同时,也让他们为其翻译过来的内容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林沐禅转变得略微快一点,他长舒了一口气,一边为偶然来临的救世主感恩戴德,一方面又为另一种吸引机器人的神秘元素充满好奇。 他没有任何前提和逻辑地问侯胜:“它叫玛克希姆对吗?” 侯胜还徘徊在刚才的紧张与慌乱里,他没有注意到林沐禅问话的意思,所以就答非所问地回问道:“谁呀?” 路则尘代答道:“它是这样说的,但就是不知道它说的是它本人名号,还是其它地名或是某种意志指令的代名词。” 林沐禅肯定地说:“我感觉这就应该是它的名字,请你们一定记住。从现在开始直接放弃攻击任务,不要再想着与它对抗。正面冲突,我们根本就没有还手的概率。现在看来,唯一可做的,就是各就其位随时呼唤它的名字准备与其进行艰难的谈判,除此之外没有出路。各就各位,快点。”说完便急忙返回主控室。 全角光子天眼帮助林沐禅确定了转移玛克希姆注意力的神秘主人,那就是“星巴达”另一侧的一个超大型天坑。 玛克希姆正在沿着天坑边缘一边跑一边大呼小叫地嚷嚷着:“混蛋,混蛋,谁干的?天哪,天理难容,我才刚打了个盹,时间罗盘竟然重见天日。失败,见鬼,这是要干什么,要出大事吗,去死吧,谁干的?官运亨通的守星人,我马上就要退休了,连一百年都不到……”它一边语无伦次地叫苦连天,一边像个疯子一样又踢又抓,将坑边翻出来的巨石累土拼命往坑里推填着。 “时间罗盘?”林沐禅嘴里喃喃地念叨着,“甘能,将光子天眼聚焦到天坑,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 甘能说: “那里面光得像镜子,就像大型滑冰场,我们在它旁边待几天了怎么都没有发现呢?” 詹龙说:“发现?这几天我们谁有这工夫关注外面哪?‘星巴达’里面乱得像末日地堡似的,救苦救难工作到昨天才告一段落,今天刚出去还没转悠就招来一个机器巨怪,怎么收场都还……” “机长,天坑里的地面上好像有文字,”甘能打段詹龙叫喊道。 “文字?什么文字?”林沐禅急忙凑过去。 ; 13、时间罗盘 光子天眼看到的天坑图像是不完美的,有点像舞台上的聚光灯投射到地面形成的平角投影效果,而它看到的正是这样一个倾斜的漏斗状平面。不同的是这个椭圆形平面,显然要比集中在演艺明星脚下的聚光灯光圈大无数倍罢了。 得到这种结果是由“星巴达”当前所处的位置造成的。它虽然就停在天坑旁边,而且自身也有十几米高下的垂直落差,但它毕竟不是在大圆盘正中心的高空。 好在光子天眼不但有可调整的长焦距天文观测广角,而且它那万亿像素的高清分辨率也绝非浪得虚名,有它们帮忙弥补观测倾角的不足和缺陷,天坑的本来面目还是被大面积地得以还原。 天坑里的地面光得就像古时梳妆时常用的铜镜子,密实厚重,油光可鉴,仿佛谁在这里耗费巨资用整块大理石铺了一个直径长达两三公里的圆形露天大广场。 地面光滑得出乎意料,就像被人刻意用抛光机专门做过打磨似的,而且在打磨过后似乎还被人别有深意地做了全场清扫,以至于整个广场干净得竟连几粒像样的小石子都没有留下。 林沐禅不知道这一切全都是几天前那块大陨石和龙卷风愉快合作时,一起为火星留下的伤疤,更不知道这正是它们刻意为火星历史掘下的开瞳之眼。 就在陨石和龙卷风努力工作为“星巴达”凿掘坟墓时,林沐禅他们还在昏迷状态中命悬一线地腾云驾雾,所以他们对当时发生的一切几乎茫然无知。 一切看起来都是无意的,但一切又都像在冥冥之中提前安排好的。 玛克希姆已经从天坑边上跳了下去,它嘴里依旧不干不净没遮没拦地骂着,手舞足蹈近似发狂。 林沐禅无心关注它的叫嚣,他一边思考脱身之计,一边又对自己置身于这样一个超大型滑冰场边大惑不解。 有关滑冰场的表述其实只反应了天坑的底面,它的外形其实就是个盆地,盆地的外壁就是环形山。环形山的内壁陡峭直立,如长在海底的珊瑚,远远望去瑰丽雄奇,像被人为雕琢过似的。 广场周边就与盆壁连在一起,那个模糊的巨环广而高深,褶皱处偶尔还会如凹透镜一样,不时点对点地向中心地带投来刺目的反光。 盆壁高度暂时还无法精确计量,但乍看之下最少有几十至上百米高,山壁崎绝,让人望而却步,玛克希姆在下面也勉强只能露出个天灵盖骨。 趁着这少有的空闲,林沐禅快速地将大天坑里看到的内容整体梳理了一遍,玛克希姆画龙点睛的引导使他基本确定,这个大天坑可能就是前几天那块偶然来临的大陨石激情发挥时为大地留下的豪气杰作。 但让他不解的是那些一圈圈盘绕在广场中如涟漪波浪一样的纹线。那些纹线黑白相间,分布均匀,而那些似是而非的文字、其实也可以叫图案的东西,就不偏不倚正好镶嵌在那一圈圈漪纹之间。 林沐禅让宦腾用定位函数基测仪测量了一下那些字的分布,然后将它用图绘的方式标出来做成缩微字符表,让每个字都停留在它本初的位置,以便从中间找找规律,但图表绘出后所有人都看着吓了一跳。 缩略图上显示,整个盘面上共有五十一个文字,这并不确定,因为它们更像是图案。最小的一圈是五个,紧接的一圈是十个,再外是十二个,最后一圈是二十四个。好像这中间貌似有个二倍系数,但这个二倍系数在第二圈与第三圈之间却成了差数。看似有规律,实则无规律。 五十一个字一字一样,没有重复,既华丽又实用,遗憾的是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认识。 这些字不但分布均匀,而且字行间距离也无限相等,它们循规蹈矩地排列在十多平方公里的地面上,彼此之间连竟然连一公分的误差都不到。 字的笔划很粗犷,经比例尺换算,宽处有八九米,窄处也有四五米,不细心就会将其错当成岩石表面的天然纹理一忽而过。但若细看其构造,就会发现它绝不是大自然的神来之笔,相反,它却更像是某位文华仙子或某群行为艺术家团体行为的妙手力作。 它的一笔一划都恰到好处,整体造型也相得益彰,转搭勾折错落有致,横竖弯提极具规则,文字应有的血肉骨格和表现形态,已然在那一撇一捺的弄巧藏拙中尽展无遗。 其实像这种不明不白的奇特符号,在地球上并不少见。它们有些出现在神殿里,有些遗留在沙漠中,有些被刻在山石上,还有一些被烧在陶片中。从欧洲到亚洲,从非洲到美洲,洞穴、峡谷、荒地、滩涂、市井、田间,不管是繁华地带还是遗忘角落,几乎都能发现它那神奇而匪夷所思的身影。 而他本人也从一些资料或网络上偶尔见到过那些颇具诡异色彩的神秘符号,但却从来没有把它们当作真正的文字进行过研究。 不仅是他,就是现在生活在地球上的很多人对此都是嗤之以鼻。安逸的生活促使他们更愿意将那些粗糙又缺少连贯的点面线条归结为人类文明的史前遗迹。还有人懒得应付,或者干脆就将其认定性为无聊之徒的恶作剧之举。 但也有一些自以为是的学者,为表现自己知识的渊博和超于常人的求证精神,便故弄玄虚地将这些图腾符号称作蝌蚪文或楔形文字,并且还乐意将无法解释又缺少证据的结论,笼统地归纳为谁也无法驳斥其为谬论的外星文明。 作为边缘看客,他更喜欢将自己划入前一类。因为他觉得像这种既能留存于世,而世人偏偏谁都无法说清的东西,也许只有将其列为史前先祖对后人的暗示最贴近现实,即便只是假设,那也挺吊人味口的。 但现在设身处地,林沐禅感觉自己的观念变了,他有被某种力量打动的犹豫。虽然都是猜测,而且他还为本次行程特备了密码专家和语言专家,按说一切貌似或缺少证据的东西他都应该主动排斥,但眼前这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却不一样,它现在真的把他的神经牵住了。 只是凭直觉,或者也叫一厢情愿,正是这些东拉西扯串联起来的印象,才使他自以为是地愿意将在火星、特别是在火星当前这个不可一世的大石坑里遇到的图形符号,想像成某种神秘文明遗留的文字。 文明没落了,但他们却留下了记载文明的工具,就像从古墓里翻出几千年前刻下的墓碑一样,有些主人留下了骨灰,有些主人留下了化石,有些主人什么都没了,但他却用墓志铭的方式留下了他们生前的记忆。 而火星也一样,也许就是它亲手用未知埋没了已知。远在几千万公里之外的地球都在惦记着它,那火星自己岂能不为自身着想?一个与地球日长只差三四十分钟的星球,几十亿年间难道真的甘愿孤单一身,长久地保持沉默吗?他不敢再往下想了。想像开出翅膀,就会变得漫无边际,他被自己横七竖八的联想吓着了。 如果推测成立,那么火星就不再是冰冷的。如果推测成立,那么它的死寂就将成为假相,遗失了文明却刻意保留下文字,它这样做,难道是要为后人交待什么?还是它自己另有打算?如果是后一种,那将意味着什么?是不是它还准备再次苏醒? 也许它就在等待,也许它就在酝酿,也许它就在寻找一个重新翻身的合适时机。 林沐禅有点失措,陨石坑的概念刚在他的脑海里形成就很快又被自己否定了。 公玉沫儿从分屏显示器上看着那些文字禁不住突然颤抖了一下。林沐禅的想法似乎就发生在她的脑仁里。她就是本次行程特备的语言专家。破译需要时间,但对象已经确定。从工作性质上说,最起码她已经不可能再是多余的。 公玉沫儿双目紧盯着屏幕,脑子很乱没有头绪。那些笔迹委实有点怪异,但她却有着一种特殊的似曾相识之感。 玛克希姆在里面跑了一阵就停了下来,他停脚的地方很巧妙,几乎就正好停在盆底的正中心。它本身就是个庞然大物,虽然因倾角关系暂时被埋没在地平线以下,但其打折的外表也毅然无损于它那蕴含在骨子里的威武雄壮之美。 盆心的温度显然比盆外高出很多,四壁上升的气流已经被阳光的折射形象化了,此刻看上去宛如玻璃杯里上下摇动的水晕。 这种景象在地球上的沙漠里并不少见,但在这里就不免让人感到新奇,因为四周的温度都在零下几十度左右。高温似乎正让玛克希姆如鱼得水,它看起来好像比先前更加灵活。 此时的太阳已经从斜侧攀升上来爬到半空,悠闲而温暖,让人感觉无比亲切,就像在异域他乡遇到的一个熟人。 林沐禅有点忘情,他让甘能略转坐标避开阳光与光子天眼的相互直射,完后便抬眼顺便向远方眺望了一下。 斜射的阳光被环形山缘遮掩,使得两个半圆一面黑一面白,仿佛两条颜色不同的大鱼在涛塘中腹背相倚着游动。 就这片刻的犹豫,却见玛克希姆突然发力狂奔着返身从环形山内跳了出来。 它一边攀住山壁往上爬,一边高声叫嚷着:“玉瞳开启,时光环压正在稀释,今天是什么日子,火星的秋分吗?见鬼,活见鬼,五形阵生门已破,不明真相的人类,我敢肯定这一定是你们干下的好事。守护神也救不了你们,这是你们自找的,怨不得别人。”它很快就从下面攀爬了上来,然后直奔“星巴达”。 林沐禅急喊:“玛克希姆,请听我说,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没有这种能力。” 机器人停了下来:“你在叫我,你在承认错误,那好我告诉你,快跑吧,没有什么能够解救你们,请看看你们身后,”它伸出手指指向环形山的侧后,“一切都在复活,该死的石油虫已经闻到了我身上金属漆和润滑油的味道,你们的飞行器也难幸免,快跑吧!” 光子天眼里,一层一尺半厚的古铜色物体正从玛克希姆所指的方向翻山越岭漫溢过来。 林沐禅大惊失色,他求告道:“请告诉我真相,我不知道那些是什么,而且我们也真的跑不了。” 机器人叫喊道:“来不及了,时间罗盘已被触发,六十万年的时光封印将从压缩状态被重新开启,”它跑到“星巴达”旁边,一把将“星巴达”从地面托起,“我只能送你们一程,前方六十公里外有一片上古战争的坟场,那里可能有你们需要修配的材料,能走多远算多远。我得回去复命,但请你们好自为之。记住,千万别向蚀斑油虫开火。” 说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拎着“星巴达”原地甩了两圈,像掷铁饼一样,将“星巴达”凌空向远方抛了出去。 ; 14、古甲坟场 “星巴达”又会飞了,它在空中打着转,盘旋着穿越火星稀薄的大气向苍茫中飞去。但这一次属于非正常飞行,它的动力就来自于玛克希姆粗壮的胳膊。 玛克希姆在将“星巴达”扔出去后,在地面停留了大约有两三秒钟,然后就朝着与抛离“星巴达”相反的方向跑去。那片古铜色的洪流仿佛嗅到了什么,它们集体紧急转向,然后就紧跟在玛克希姆后面穷追而去。 随着“星巴达”“飞行”高度的上升,玛克希姆的身影越来越小,但它后面的古铜色洪流却越来越大。 玛克希姆的行为有点怪异,与先前判若两人,但林沐禅很快就明白了它的良苦用心。感动促使他从人性的角度开始为玛克希姆的安危担心起来。 十几秒钟过后,洪流已经完全改向,而玛克希姆的身影已经变成了一个跳动的光点。就在那个光点快要从光子天眼里消失时,它却突然发出一道耀眼的红光,像是通体燃烧起来。 林沐禅心头一紧,他听到舱内同时发出一声揪心的“呃”叹,等“呃”音消失时,光点也消失了。速度太快,来不及惋惜,没有人知道它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明白玛克希姆所作所为的显然已不再是林沐禅一个人。 詹龙半机械地问:“机长,它好像是在救我们。” 林沐禅说:“是的,它不是敌人,从一开始我就有这种感觉,它全身都遍布着火力网,可却没有将一个射击孔对准我们。” 甘能疑虑重重地说:“可这么一个旷世奇物怎么会出现在火星上的呢?此前不是说火星上从来没有生命的迹象吗?” 林沐禅不无担心地说:“不知道,有记载的地球文明到现在也不过就几万年,而它却在六十万年前就来到了这里。我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我们此行的正确性,研究结果常常带有哗众取宠的伪骗特点,但愿我们不是星际探索的第一个牺牲品,但我却希望我们是最后一个。” “看来火星并不像我们预想的那样只是死水一潭,也许这儿并不平静。”詹龙跟着补充了一句。 林沐禅没有答话,这个问题自玛克希姆从土壤下钻出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盘桓在他的脑际,担心和困扰并不是从现在才开始的。 四十秒钟过后,“星巴达”就进入了抛物线的下半段。远处一片明晃的金属光影正从地面大面积地反射上来。许多人开始惊叫,但这种惊叫明显隐含着欢呼的韵味。 霍恩培有点激动,他在能量室高喊着:“机长,看见了吗?玛克希姆没有骗我们,下面果然有一片机甲坟场,很大。” 林沐禅说:“看到了,各位请系好安全带,做好硬着陆准备,‘星巴达’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防护装置可用,我要马上关闭全机电路开关,进入紧急静默状态,听到请回答。” “是。”全机内齐刷刷喊了一声。 片刻后“星巴达”就带着旋转的气流向地面扑去。这一次“星巴达”没有再翻跟头,碟形外壳阻止了这种极具破坏作用的冲动。玛克希姆的抛撒方式也很有技巧,“星巴达”最终完整地以一个横行的平面沿地面擦了出去。 几十米厚的干松沙丘缓解了“星巴达”与地面相遇时的硬冲撞,它拖着一条渐行渐深的渠槽吞云吐雾地向前滑着,在滑行了上百米之后就带着满身沙土披星戴月地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谢神谢鬼,谢祖宗,谢玛克希姆,谢火星引力,谢地面沙丘,凡所能谢无所不谢。 公玉沫儿闭着眼睛轻轻拍打胸脯,慕容菱雪大口地深吸着,南宫芸苛一边喘息一边左顾右盼,人们的表情千变万化,但心情却难得的统一。 林沐禅再次发动舱内各成员对“星巴达”内部进行了一次全面体检,完后便小心地一个一个接通各仓室电源,结果令人惊喜,它们居然全都完好无缺。 复检耗费了不少时间,待一切工作全都结束时,一天的时间已经被划走了五分之四。 火星没有地球上的所谓南北磁极,但太阳从出现到落山的路径为他们暂时确定方向创造了少有的条件。 机甲坟场就位于“星巴达”偏西三四公里的地方。就像霍恩培说的,的确很大,看样子最少有几十平方公里。傍晚的阳光照在那里仿佛照射在微风轻拂的湖面上一样,波光粼粼星辉烂漫,层层叠叠闪烁着冷艳的光泽。 折腾了一天,不但一无所获,反而提心吊胆白白捡了一身疲惫。林沐禅让人到冷冻室取了一些储备冰块和浓缩脱水蔬菜,到厨房化水后做了一些简单的热食,算是奢侈地庆祝了一下。 吃完饭天也黑了下来,林沐禅抓紧时间让所有人根据自己主管仓室的损坏情况列制修复清单,完后就集体休息,养精蓄锐准备明天到机甲坟场拆解配件,全力修复“星巴达”。 所需配件明细表在天亮后被全部交到霍恩培和宦腾两人手里,成千上万,无法无天,看得林沐禅差点吐了出来。他让霍恩培和宦腾根据需求主次大力精减,但瘦身后的清单毅然让人眼花缭乱。 粗视之下的机甲坟场破败不堪,但等进入其间才发现那些东西竟然精致得令人咋舌。 上古战争的遗迹已经被无情的岁月和流动的风沙模糊,但那些合金机甲却毅然保存着当年不怒自威的凛然风采。 两军对垒的情势清晰可辨,交战线横竖排出至少十几公里,但战争似乎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胜负未定,而结局早已埋没于历史的长河之中。 谁都猜不透这儿当年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他们突然静止下来,并于几十万年间还一直保持着当时的战场态势。 那些既有比“星巴达”大也有比“星巴达”小的金甲战阵错落有致错综复杂,而双方似乎还恰好都错失良机。有些炮弹还停留在炮膛的出口没有来得及射出,操纵杆正处于运行状态,连机尾喷发的火焰都被凝固成了三维镜像。 总之,一切静都反映着动,一切停都昭示着行。大大小小各式各样叫不上名字的战场神兽,都像被人点穴似的停留在运行的半路,仿佛一朵正在开放的花朵被突然插入液氮里而瞬间冷冻住一样。但奇怪的是所有机甲里竟没有一个人或者一个操作手。 放大的问号铺天盖地,但林沐禅他们却没有发呆的时间。 进入坟场的人全都像半夜撞进羊圈两眼放光的豹子,见物作价见缝插针地拆、卸、抠、打,撬、抬、掘、刨,极尽潜力之能事,为了一方的建设而对另一方施加着破坏,几近无恶不作。一天,两天,三天,一周之后,坟场已经被他们破坏了将近四分之三,但可用之物却找了不到所需物件的四分之一。 但这已足以让“星巴达”欣慰不已,因为它已经在慈善者的捐赠库中用他人的器官将自己的功能恢复到了百分之七十以上。它终于可以站起来了,四条略带残疾的腿虽然不算矫健,但正常行走已无大碍。 天机室的武装系统成果最为明显,它的提升率是个成倍的数字,但这个数字却让林沐禅等人更加惊讶。因为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坟场里的武攻系统竟然比“星巴达”还要先进两三个级次以上,但很可惜,他们这些人中竟然没有一个人会操作使用。 那些机甲里面的操作键多如繁星琳琅满目也就罢了,关键是那些键盘上如云似雾的文字实在让人难以捉摸。既然不识字,那就无法确定它的功用。如此一来就只有羡慕的份了。 公玉沫儿在搜集这些乱七八遭的文字时,居然在一个貌似指挥中心的机室里意外发现了一份密码本一样的文件,这让她既欣喜又惆怅。 总机师宦腾挺有心计,他与路则尘两个一边拆卸一边记录,居然还弄出了几张让人很难理解的机理草图。 如此拆拆卸卸修修补补一直进行了七八天,到第九天,坟场里的可用之物与可塑之材基本已经穷尽其用了。但人们似乎还意犹未竟心有不甘,因为那里还有一小部分原装机甲没有动过,估计还有坟场总数的六分之一。而人们贪婪的心情就像剥削所代搜刮民财的老地主,不看到佃户的缸底总感觉哪里有点不放心。 所以在吃过早餐后,大伙就集体行动,打算继续步入坟场进一步搞些损人利己的破坏,以便再为“星巴达”做些锦上添花的工作,如果搜寻完实在找不到,那大家也就可以死心了。 但是当他们刚踏进坟场腹地,就发现前方有点不对劲。林沐禅一眼就认出那些流动之物正是前些天被玛克希姆诱开的蚀斑油虫铜色洪流。 他急喊道:“蚀斑油虫来了,紧急收队,迅速回机舱!快——” 那些贴着地皮的铁青色洪流,连玛克希姆这样的在大家伙见了都避之惟恐不及,撒腿逃之夭夭,林沐禅带的这些人自然不敢稍有怠慢。 他们飞奔着急速进入“星巴达”,刚才关紧舱门,那股洪流就楔进了坟场。坟场距离“星巴达”还有三四公里,林沐禅急忙开动“星巴达”迈开四肢向另一方撤退。 但另他们吃惊的事情很快就出现了。前面那些刚才还明光闪闪的机甲坟场,在蚀斑油虫通过之后很快就被锈得暗无形色,像被焊锡焊过一样。 楚曼姝大叫:“机长快跑——” 跑跑跑,林沐禅比楚曼姝更想跑。但残疾的“星巴达”现在能正常驼着他们行走就已经是奇迹了,指望它再像以前那样玲珑八面上天入地想都别想了。 林沐禅的手心开始冒汗,蚀斑油虫是生物还是机器他现在都还没有弄清楚,但它那庞大的队伍和可怕的腐蚀力却让人不寒而懔。 “星巴达”还在迈力地前行着,但那片坟场已经像拉动的幕布一样正在被成片遮蔽起来。 蚀斑油虫似乎就是冲着“星巴达”来的,它们已经发现了“星巴达”的逃奔路线,并且很快改变队形为机甲坟场留下一个光洁的斜面小三角,直接拐道向“星巴达”蜂涌追来。 ; 15、鼙虫油肚 蚀斑油虫是火星后生代进化最成功的晚期原生物种之一。它们大部分时间都潜伏在地下,除非受到非正常干扰,一般都很少出来到地面活动。它们的食物主要以石油为主,排泄物为溶解性很强的工业化合物,主要成份为强酸。 在火星的历史档案中,它的出现一般都预示着某种奇端或异兆的降生。 林沐禅不认识它们,也不知道它们的能耐及其自身所附带的神话背景。但通过玛克希姆及古甲坟场两个活教材,他已经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一点什么。 玛克希姆离开前的警告言犹在耳,虽然他无法理解“时间罗盘被触发”是什么意思,但他基本已经确定,火星的历史将绝不再是人们此前所说的那样——至今一片空白。 古战争留下的那片机甲坟场则更加蹊跷,它就像一段浓缩的过去,将历史凝固在那栩栩如生的方寸之间。是谁书写了火星的历史,又是谁压缩了它,林沐禅心潮涌动,百思不得其解。 “星巴达”还在按照它的行事方式不紧不慢地走着,它在设计上本来就是六肢联动,但现在却只有四条腿在工作,这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将它设计成四条腿更好。 就像一个装着六缸发动机的汽车,当它的六个缸都在正常工作时,发动机可能就力大无比,但现在六缸中坏了两个,而剩下那四个缸不但得努力拉车,还得拼命抵消另外那两个坏缸的负压阻力。 “星巴达”现在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那两条坏腿就是典型的现实版“画蛇添足”。 小时候的数学题中常有这样的应用题,两个相向而行的物体,一个速度慢却起步早,而且始发地还占尽地利先机,另一个不但动身迟而且路途长,但速度却比前方更具优势,如此下去只要相向而行的预定条件不发生改变,那么相遇就成为迟早的事情。 “星巴达”与蚀斑油虫之间的距离,就因为这一简单而客观的数学问题正变得越来越让人难以忍受。 那片波滔汹涌的氧化铜铺天盖地漫无边际,身体挤兑和摩擦地面沙砾的声音像从高坡往下倾倒碎裂的劣质瓷器,既聒噪又刺耳。 “星巴达”已经尽力了,打盹的“雷斯曼”在“星巴达”逐渐康复后,又开始变得颐指气使。现在它又开始指手画脚,由远而近的浓烈酸性气味又一次开始让它为自己唯一的部下担忧起来。 舱内的气氛就像正在下压的打气筒,越来越憋闷压抑。除主控室外,其他人已经无法安心孤苦零丁地固守在各自的座位上静享沉重。他们全都跑了出来集中在多功能集体会厅里,抓耳挠腮面面相觑,叽叽喳喳知吵一气,想说什么但却什么也说不清楚。 失去“星巴达”的后果不言自明,生物圈基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一切为他们在火星生存而设的前提条件,不是几乎而是根本就没有起步,连个蛛丝蚂迹都没有。如果“星巴达”被毁,那么他们将很快就得向庄严的生命挥手说拜拜。至于任务,那就直接靠边站了。 路则尘有点紧张,但因为有上一次的教训,他也不好再随便催促林沐禅,显得自己极不冷静。实践证明他上次坚持着不让开火是对的。但这一次不一样,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但朋友的敌人那就肯定是敌人了,而玛克希姆无疑就是他们在火星上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文字有点绕,但逻辑不乱,林沐禅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蚀斑油虫的队伍距离“星巴达”已经不足五十米了,路则尘将天机室交给侯胜,自己来到主控室外隔着玻璃与林沐禅对望着。 林沐禅知道路则尘前来的意思,但他还想硬着头皮坚持期待奇迹的出现。就像前面那个陨石坑吸引玛克希姆的注意力一样,他希望那个救世主此刻还懒洋洋地徘徊在自己身边,毫无所求地再为自己充当一次保护神。 他其实比谁都着急,但着急露出马脚不代表就有办法。玛克希姆最后抛给他的那句话振聋发聩,他不明白它为什么要在最后时刻,还要专门叮嘱自己不让他们对蚀斑油虫开火。 这是危险警告还是善意提醒?还是有除此之外的其它更深层次的用意?不知道,也没有答案,离开玛克希姆一切都将无从得知。但他确定玛克希姆一定有它自己的道理,毕竟六十万年以来,横行火星的到目前也就只有它这一个向导。 也许它是出于善良的本性和仁爱的厚意,它既想让他们修好“星巴达”安然地逃离,又不想让他们无辜伤害火星的生灵。两害相伤对哪一方都没有好处。能够相安无事自然最好,那样既能让他们之间少受损失,又能保证火星的秩序不被打乱。但这种一厢情愿的好意,极有可能因为角度问题,而使玛克希姆忽略了“星巴达”的实际能力。 但这种好意之外,并不排除其它因感情用事而隐含的私心成份。这一目的,的确有点不可告人。 为了它守候火星的任务——这是玛克希姆亲口说的,它是守星人——不因林沐禅他们这些地球人的突然造访而失败,更为了蚀斑油虫地域上的亲近关系不被一个熟不相识的外来户所消灭,毕竟蚀斑油虫与它都是火星上的本地“人”,那它就必须做出舍弃。 而这种可能是完全存在的,因为它知道蚀斑油虫身上没有“星巴达”上装备的那种骇人的火力。如果地球人不能如期逃离,如果他们双方最终还是在自己精心的策划下无法避免地发生了对抗,那它只能丢车保帅。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委实有点阴险。但这似乎也不能怪它,只要是有思想的东西就都会有远近亲疏之分,物种的排异功能几乎是天生有的,在地球上连地面长出的小草都是如此,何况它呢? 林沐禅快速地思考着,同情是一方面,生死选择又是另一方面。蚀斑油虫还在有条不紊地步步逼近,林沐禅没有办法,全舰二十多个人的生命和前途全都握在他的手里,他无可选择。 “星巴达”的退路正在变得愈来愈艰难,后面的地形开始变得崎岖秃兀,高低不平,堡垒一样的沙丘互高互低,纵横连绵。更有些怪异之地,低则深不见底,高则直竖入云。沙丘之间看似开阔有序,但松软的沙砾却能把“星巴达”全身淹没。 这种似山非山,似川非川的地貌,某种程度则更像一个被绸缎遮盖起来的城市沙盘。 由沙漠织成的绸缎随着地形的起伏不时表现出犹柔寡断的特征,越往后越高,似乎像是依山而建一般。 林沐禅一边操纵“星巴达”穿越夹缝小心地绕道而行,一边板起脸看着路则尘说:“别发呆了,速回天机室,做好准备。” 路则尘等待这一声命令几近望眼欲穿了,现在得令便毫不犹豫地风驰电掣而去。 侯胜早已将重介子平波子母炮的保险打开了,这是地球上专门用来对付灾害性集群昆虫的一种软杀伤神经撒布器。它可以在不见火光的连环爆炸中让成群结队的所有蚁螟蛉螽脏器爆烈,瞬间尸横遍野。玛克希姆千万别向蚀斑油虫“开火”的警告,侯胜能够听得明白,也能够理解。而回来的路则尘在请示了林沐禅后,两人也同时肯定了他的作法。 多功能集会厅里的抱怨与鼓动,让林沐禅自感众怒难犯,他不计后果地下达了攻击命令。 重介子平波子母炮发出了像漫天冰雹一样的介子弹,它的撒布功能几秒钟就覆盖了蚀斑油虫上方几千平方米的范围,惊惧让路则尘和侯胜打得有点忘乎所以。 但林沐禅很快就传回了停止射击的命令,因为他发现蚀斑油虫不但没死,反而像喝了兴奋剂一样,一改先前那种粘糊状态,竟然欢呼雀跃连跳带奔,像跳蚤一样直冲“星巴达”鱼贯而来。 这情景让舱内所有观战的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样的结果谁都没有预料到,它们的加速让“星巴达”瞬间就笼罩在恐怖之中。 林沐禅已顾不了太多,他有失风度地大喊着:“开火、开火,快点开火——” 但是已经迟了,一小群蚀油斑虫已经跳进了炮火最短射程的死角以内。 形势刹时变得危急,林沐禅让詹龙接替自己从副控位操纵“星巴达”努力规避,一边命令路则尘和侯胜用炮火阻挡远处的虫队前进,同时呼叫霍恩培肖默许言宦腾甘能穆聪拿上量子脉冲炮与自己一起下机迎敌。无论如何,绝不能让蚀斑油虫接近“星巴达”。 路则尘与侯胜憋了一肚子压抑,正准备大发神威,鼓足干劲争上游地大干一场,可没想到等离子逆变炮只响了一下,几百米外早已炸得天地不分。 虫队被拦腰炸断了,但后面的并不停止。除了那些因服了天然“兴奋剂”不断前进而与后队临时隔裂开了的小股部队,其余的后续部队全都被炸成了一锅粥。 林沐禅与霍恩培等人跳下机舱后立即被外面的场面所震慑。 远处的油虫队伍就像串接在一起的亿亿响重量级鞭炮,接火后竟然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无休无止浩浩荡荡,成片成团成穗子地一路一直炸了下去,炸得刮地三尺,炸得天昏地暗,炸得专伺火神的太上老君都鼻青脸肿蓬头垢面,不知躲到哪里流青鼻涕去了。 遍地烟火,漫天烟花,每一个蚀斑油虫瀑炸后都像一朵盛开的百合花,而一个百合花又会同时点亮周围的一群百合花,简直是百花争艳,百“甲”争鸣。 地面的沙尘累土被炸到了几百米的高空遮天蔽日,开放在沙尘暴中的蚀斑油虫尸花就像游动在暗夜中的莹火虫飞蛾,瑰丽刺激,狂热灼人,燃烧与爆破溶为一体,黑暗与光明混为一谈,仿佛整个火星世界都变了颜色。 林沐禅没有想到结局会是这样,他原想着只要能将它们打散打退即可,谁知这一炮带来的却是种族的屠杀和毁灭! 但即使这样,他也来不及感叹,因为断档前伸到炮火死角以内而成为先锋军的蚀斑油虫小股分队已经快要扑到他们跟前,而此时的“星巴达”已经在詹龙的操纵下,从他们的头顶上方越过退到了十多米之外。 ; 16、褐烟弥天 逼近的蚀斑油虫小股分队对林沐禅等人的存在完全漠视,它们好像全是瞎子,似乎除了“星巴达”再没有什么可以引起它们的兴趣。但随着“星巴达”从林沐禅他们身边退去,蚀斑油虫队伍很快就将目标转移到了他们披挂的宇宙影甲身上。 亲眼见到的单个蚀斑油虫与光子天眼里看到的群聚物流,显然不是一个概念。 每只单进的虫子都像一个拳击手前刺的大拳头,它的脚肢异常强健,行动有力,外形浑圆,皮似盔甲,整张脸几乎都被可以八向调节的胡须样吸管所遮盖,既看不见鼻孔也找不到眼球。 从宇宙影甲上散发出来的微弱金属味道使它们变得极其兴奋,距离越近它们便显得越加激情四溢。 虽然是孤军深入的小股分队,但看那层层叠叠的样子少着也有几十万只,它们就像临危不惧的潮汐,劈波斩浪高歌猛进,呼风唤雨朝林沐禅他们勇跃包围过来。 林沐禅又在犹豫,他不想成为玛克希姆预言中的灾难英雄。力量悬殊的对抗不是战争,这纯粹是一次对生命的灭绝行动。但最后关头,他还是开火了。一切都是形势所迫,除了内疚他没有办法。 量子脉冲武器的威力非比寻常,他们没有开启热杀伤,只使用了脉冲力量,七个人一排炮火射出,他们的跟前立刻清亮起来。蚀斑油虫连同地面的沙土全都像倒地的降落伞倒卷着向几十米外散开飞去。它们的身体大多数已被量子脉冲波震碎,浓烈的油污四下飞溅,地面的沙石土砾也变成了油泥。 但这种威慑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后面的油虫不但没有被吓阻,反而因为前面突然出现的新鲜油气而变得欣喜若狂,它们奋不顾身推波助澜,摩肩接踵争先恐后地前涌过来。 杀戒已开,林沐禅再想成佛估计佛祖那里的灵台宝座也容不下他了。为了给“星巴达”腾出一个安全的空间,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一鼓作气杀个天翻地覆得了。 霍恩培与其他几个人跟在林沐禅后面见他已经冲杀出去,于是也不想再为被动阻击而畏首畏尾,七个人呈扇形轮换冲击,借着量子脉冲炮的强大动能直接反杀过去,几个轮回下来,蚀斑油虫队伍就硬生生地被强制驱出二三百米之地。 但是量子脉冲炮的能量已开始下降,攻击力度也越来越弱,而后面的油虫梯队仍然源源不断视死如归地前进着,数量至少还有先前的五分之二。不仅如此,它们还因为前面的反追击而使自己原本平行的队伍慢慢叠成了一面厚度增加几倍的立体墙壁。 林沐禅无奈,只好下令队员迅速后撤,“星巴达”已经退到射击死角之外,他准备呼叫路则尘用“星巴达”炮火进行远距离攻击。 但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向后撤出几步,几个正在燃烧爆炸的油虫却突然被远处爆炸的冲击力冲着,直接蹦跳着跌进了林沐禅他们刚才还在进攻的蚀斑油虫队伍里。 于是高密的油虫墙被瞬间引爆,黄黑的烈焰刹时腾空而起,拖着十几丈长的火舌四下游窜,如山崩地裂的热浪带着海枯石烂的恶臭和水漫金山的气势,暗无天日地朝林沐禅等人兜头包了过来。 路则尘在里面看得清楚,他急忙将天机室交给侯胜,自己提了屏障逃逸枪只身从“星巴达”里面跳下去向林沐禅等人所在的位置冲了过去。 公玉沫儿见外面形势紧张,也顾不得自己的初愈之身,一声招呼便与一群姐妹紧随路则尘之后鱼跃而下冲进浓烟与火焰交织的火网之中。 地面上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笼罩在天空的烟尘因为缺少动力而贴着地皮低低地徘徊着。蹦起来爆炸的蚀斑油虫像夹在云层中的闪电,落到哪里哪里就会迅速展出耀眼的火花。 爆炸声此起彼伏遥相呼应,绵延百里而不止,劈驳之声响彻云霄震彻寰宇。 路则尘在浓烟火布之间穿梭着,里面几乎什么都看不见。污浊的硫铵混合气体加上特殊的塑胶化合物气味混得腥臭难闻。自助气体呼吸过滤机高速运转着,可吸入的气体毅然呛鼻。爆炸留下了大量的硫磺硝铵和原始混合物戾气,这让呼吸机不堪重负。 他打开头上的多功能头盔,想凭借蝇眼全弧线雷达的探测功能在黑暗中搜索前进,但集成在多功能头盔上热能感应、声波导引以及光学观测功能在这种狂热恐怖的爆炸浪潮中几乎发挥不了任何作用。附于雷达上的所有微观探测功能全都被周围的宏观景象所掩盖。 浓烟遮盖了可见光,爆炸扰乱了声波频,高温抵消了热感应,此时此地,蝇眼全弧线雷达差不多完全处于失效状态,搜索难度由此陡然增加。 公玉沫儿的妇女队伍紧随其后舍本逐末向前狂冲,生死阵前,人命关天,容不得半点伤感忧郁。她们绷紧神经鱼跃鲤纵,一抛闲时那种娇羞妮态,一边呼喊一边匍匐在火雾云烟之中掐着手指与时间赛跑。 詹龙和宦腾苦于舱内室再无人力,只能急得在里面如热锅蚂蚁团团乱转。他们脑里还残留着爆炸发生前的最后印象,那一团火焰和浓烟展开之后,他俩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林沐禅他们。 路则尘与公玉沫儿等一十三人越往里走,眼前就越发黑暗,缺少气流带动的沙雾黑尘像被魔法师用符咒套在网兜里一样,层层叠叠沉在地面不摇不动。除了砰砰啪啪像爆米花一样在四面八方零散爆炸的蚀斑油虫不时亮出一点隐隐约约的火光,里面纯粹暗无天日。 公玉沫儿在奔跑时突然被脚下一堆燃烧的东西绊了一下,她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一个人。他的影甲已被油渍和火焰包裹,分不清头尾。公玉沫儿一边呼叫来人帮忙,一边手忙脚乱地推着他在地面打滚,想将他身上的火焰扑灭。可推了几圈才发现地面也被油迹浸染,不滚还好,一滚反而连脚下都着起火来。 听到呼叫的哲丽和罗玉娇及时赶了过来,三人也顾不得火焰炙烤,拖手提脚先将他从火堆里拉到烟雾以外地面相对干净的地方,将其身上的火苗扑灭,用干沙粗略地搓去影甲上的油渍,清光面罩才发现里面是霍恩培。 詹龙此时已经驾着“星巴达”重新返身赶了过来,侯胜跳下机舱背起霍恩培与哲丽一起急忙返回机舱。 公玉沫儿惦记林沐禅,见侯胜背走霍恩培后也顾不得罗玉娇,便转身再次冲入火海。沿途撞见路则尘与南宫芸苛、凤飞菲等人相继架着伤员从里面迤逦而出,于是急忙加入援救队伍帮忙往外拖,但等所有人都从里面出来后,才发现七人中还少一个。 所有伤员的影甲全都被浓油涂得一片模糊,众人七手八脚帮忙清理着面罩,等看清面孔,才发现人群中正好短缺林沐禅一个。 路则尘隔着影甲恶劣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一面命令她们快速将伤员扶进机舱抢救,自己又再次孤身抢入火场。 蚀斑油虫已步入末路,詹龙选了个相对平整的地方将“星巴达”停好,然后就与侯胜两人像蚂蚁搬家一样将霍恩培等几个受伤人员背进高分子生物弥合室交给哲丽与凤飞菲,然后急忙跳下机舱追随路则尘而去。 爆炸的高潮已经过去,虽然几公里外的油虫编队还在鞭炮效应的驱使下一直向更远的地方你追我赶地一路轰炸下去,但爆炸的核心已随着爆炸物的转移而慢慢衰减下去。 路则尘与侯胜詹龙三人在齐天的黑色烟幕里面左冲右突,上窜下跳,喊得嗓子都快发哑了,也毅然没有找到林沐禅的影子。 不一会公玉沫儿与慕容菱雪等几个女生也赶了过来,七八个人又贴着地面继续在浓烟里缠斗了一阵,眼看寻找的希望已经越来越渺茫,而自助气体呼吸过滤机也快被烟尘堵塞,再不退出,其他人也得跟着葬身在这里,路则尘只好满怀悲愤地强行将各人推劝了出来。 詹龙与公玉沫儿不甘心,两人哽咽着在浓烟外面稍微休息了一下又打算进去继续寻找,但被路则尘拦住了。 路则尘难过地说:“只要是火焰不能把人烤熟的地方,我都去过了,凡是我去不了的地方,林沐禅也不可能从里面活下来。” 詹龙坚持说:“我不信,哪怕就是尸首我也要把机长从火坑里面抢出来。” 公玉沫儿一听,当即哭嚎着又向火塘里扑去,楚曼姝一把过去将她扯在怀里。她挣扎着趔趄着,瘫软的身体慢慢向下滑着。慕容菱雪等人从后面急忙将她拖住,但她仍然像为炸暗堡而背着炸药包一心赴死的烈士,双手刨着地面用半侧身子蹭着地皮拼力向前挪着。 看到公玉沫儿这样,詹龙也慢慢冷静下来。 路则尘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双目含泪地说:“沫儿请相信我,此时此刻我与你的心情是一样的。机长的安危关系全舰,关系我们火星任务的成败得失。不是我不想尽力,里面的地皮几乎被我用嘴啃了一遍,前面那几个人哪不是我从火坑里把他拉出来的?但是……但是……他真的找不见呀……”说完竟自控不住,兀自呜呼哀哉地哭了起来。 悲伤是会传染的,初入火星的激动短得就像上嘴唇到鼻梁尖的距离,还没张嘴庆祝就已经触顶了。 爆炸声已越来越远,再往后就慢慢静了下来。征服者的骄傲就这么毫无预感地被一连串的意外撞得蓬首垢尾,支离破碎。 蚀斑油虫的身体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它们缠绵悱恻地一直在“星巴达”前方几百米宽的地面上燃烧了三四天,绵延数百公里,像一条蜿蜒流淌的熔岩河,烧得除沙漠以外的冷冻地面都因为融化而下降了两三米,红滚的热流犹如嵌在火星身上的红色腰带,于悲壮中残存着壮观。 烟雾在盘桓了五六天之后,才像油水分离似的慢慢从地面结晰出来。 詹龙、公玉沫儿、路则尘等所有人一直守在浓烟的边缘地带等得两眼都发黑了,也没见到林沐禅从燃烧的缝隙里面走出来。奇迹没有出现,出现的奇迹是所有从火场中出来的人都很幸运地得到了应有的救治,但这中间没有林沐禅。 ; 17、厉道分心 公玉沫儿整天揪心枯败地咳嗽,她的肺并没有彻底好结实,在毒雾烟霾以及林沐禅消失的双重作用下,她有种窒息近死的感觉。 林沐禅到底去了哪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指挥撤退的过程中他一直殿在最后,因而也离爆炸的核心最近,气浪推着他像从炮膛滑出的子弹连翻带滚飞出去后他的思想就被临时终止了。 只有短短的两三秒钟,角色就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人们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原地,谁也不知道在那突然被忽略了的几秒钟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沐禅活不见人死不尸,三军无主,“星巴达”也像失魂一样四面都凉嗖嗖的。 全机协理霍恩培被临时推了上来,他自感责任重大,因此在盘桓的浓烟稍有疏散之后,他又让詹龙驾着“星巴达”穿越霾气,吞云吐雾地在烟火边缘地带像开扩大会议一样开着灯光重新找了一圈,但结果毅然不近人意。 蚀油斑虫被烧得一个不剩,原先覆在地面的厚厚沙土也被爆炸粗暴地做了清理,而沙尘以下的土地却像被桐油刷过一样,于黑暗里又隐现着松脂一样的焦黄。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二气化碳,阳光被烟霾阻隔,方圆几百公里内都黑白不分。 “星巴达”上的机载灯光在烟雾里照不到五米,寻找也变得漫无目的,眼看连“星巴达”都要转得快迷路了,而尽力也只是为了减少遗憾,所以在努力没有任何结果之后,他们就只好一无所获地又从烟雾里退了出来。 当阳光再次照到人们脸上时,“星巴达”上的电子计时钟已经走过十三天了。时间看起来的确是漫长了一点,可他们实际走出的路程度却的确不敢让人恭维。 这很好理解,自从错过目标降落地,他们的行为就开始变得紊乱。身在庐山的迷惘和缺少向导的盲从本来就没有多少方向感,而此时他们所有人心中又都在惦记着林沐禅,明知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可他们仍然寄希望于在绝望里发现奇迹。因此行动拖泥带水,脚步牵强徘徊,悲情难掩,出路艰涩,走不了多少路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重见阳光不是头上已经云开雾散,而是因为他们在不知不觉间竟然沿着一条山梁爬到了它的腰部,并且稀里糊涂从弥漫的烟云里面爬出了头。 但见到太阳不等于就见到了光明,此刻他们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既无归宿感也无目标地,扩散的烟霭像农民头上的草帽平平整整环挂在山脊的半腰遮住地面,仿佛在地球上坐着飞机上看飘浮在大气平流层上的云翳一般,一望无际一马平川,除了云下面什么也看不到。不同的是,地球上的云是白的,而此处的“云”却是黑的,远望就像阴天夜间的海平面。 缺少时间和地域起点,既没有向导和参照物,也没有坐标系及磁极线,这让他们这些拿着火星地图的人虽然身临其境,却有如盲人摸象一般,走到哪里都感觉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宇宙经纬仪因为粘在地面受地表曲率影响几乎发挥不了任何作用,而“星巴达”的羽力环又难以修复,无法升到高空就无法看清全貌,人们心中的迷茫和失落可想而知。 不管怎么样到这里后,詹龙就再也不愿往前走了。霍恩培也一样,所有人的情绪都异常低落,林沐禅的消失像从他们胸前卸去了一根肋骨一样,捂在胸口总能感觉到无力的绵软与空虚的不踏实。 霍恩培见大伙的脸都吊得跟千斤坠似的就安慰说:“大伙都别只顾着难过了,既然都放心不下机长,那我们就暂时先在此安营扎寨,等待云烟散去之后再下去寻找。沫儿也别太伤心了,整天哭哭啼啼对身体也不好,哭坏了身子,一旦林沐禅哪天突然回来了,你却两眼抓瞎,想看一眼都无福消受了。” 公玉沫儿一听赶忙收住眼泪,倒是艾丝塔却没大没小地急忙追过来问:“你是说机长还活着?” 霍恩培翻肠绞肚没法回答,他知道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设想和聊以宽慰的解脱之词,但对于艾丝塔的烂漫之心他又不能当面戳伤,于是就胡扯着说:“我想是这样,因为即便爆炸的高温可以将他的躯体化为蒸气,但宇宙影甲的特殊金钢也绝不会轻而易举也被火焰一举就烧成灰烬,所以……” “对呀,”慕容菱雪一拍大腿,“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他一定是被爆炸飞起的尘士活埋了。” “什么?”甘能听了一惊,“要是这样,这十多天……我们岂不把他给耽误了……造孽,罪过,快,我们现在就回去,哪怕就是刮地三尺也一定要设法将他找回来。” 霍恩培没想到自己不假思索的一句无聊之词竟然会引起推理上的蝴蝶效应,不让去显得自己冷酷没有同情心,可去了显然也是大海捞针,白白的劳民伤财。 他站在那里思考了一下说:“各位既然已经公推我为代理机长,那有些话我就不能不说。你们的热情我能理解,但也请稍安勿燥。十几天时间对于一个正常的人来说,饿都饿死了,更别说又是烟熏又是火烤,又是承受爆炸又是泥土活埋。林沐禅是人,他不是机器,就算是一个机器人在那种情况下估计都没有多少生还的可能……” 罗玉娇打断他说:“那我们就这样把他丢在这里不管了吗?” 霍恩培知道自己的领导威信尚未建立,就带着沉重的语气劝解说:“不,我们就在这里等他,如果他能坚持过十三天,那就能坚持到十五天,除非他找到赖以求存的办法,否则他连五天都活不过来,所以十三天与十五天在这里基本上是一样的。” 这话有中肯的一面,但似乎也有言不由衷的成份在里面,南宫芸苛听完后就反问了一句:“如果他找到的东西恰好只够十三天用呢?” 霍恩培说:“可我们也不会正好就在第十三天找到他呀对不对?山底下的境况各位都清楚,除了我,甘能宦腾许言几个的宇宙影甲在粘上虫火后多少都有损坏。而慕容菱雪、米仙儿、楚曼姝、夷芙几个的自助气体呼吸过滤机也不同程度受损,‘星巴达’的能量又在日渐下降,作为机长我首先得为我们全舰大多数人的前途着想,我怕我们消耗不起呀。” 慕容菱雪反驳道:“可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呀?” 路则尘察颜观色知道霍恩培的难处,于是就出来移花接木地阻止说:“我看大家还是先别吵了,我感觉霍恩培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山下毒霭重重,遮云蔽日,下去也不一定就马上有结果。我有个提议,是否可行请大家斟酌。” 詹龙着急地催促道:“别卖关子了,有什么快说吧!” 路则尘说:“既然大家都放不下机长,我们等在这里闲着干耗也不是办法,所以我建议将我们的人马分成三路,一路出去继续寻找林沐禅,一路带着样品采集器上山,看在上面能否有所收获。” “收获?”楚曼姝打断路则尘,“我不相信林沐禅还能越过我们自己飞到山上去了?” 路则尘说:“你急什么,先听我把话说完。在我们的地球上,很多矿脉和稀有元素都分布在深山大川之中,如果我们能利用这个等待的闲暇时间,在这个不知名的山上采集到一些有用的东西,那将对我们后期的基地建设不无裨益。至于影甲和呼吸机有损坏的人员,那就暂时先作为第三路留在机舱内。这一路的任务很简单,就是一边修理损坏装备,一边警戒监视,同时负责三方联络和中转工作。这样既能有效利用人力资源,又能做到任务找人两不误……” 公玉沫儿听不进去,她在旁边冷冷地说:“为什么不让所有人都去寻找林沐禅呢?” 路则尘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其实他已经尽力了,林沐禅如果能找到,那么他们现在连等都不用等了。 霍恩培想了一下说:“但愿上帝开恩,不过我觉得路则尘的这个主意还是具有一定的可行性。因为装备有问题留下的就不用说了,其它两队采取自愿编组方式,愿意去哪自己选择,组好队即刻出发,中间互相保持联系,但天黑前必须返回。” 詹龙说:“我和甘能去找机长,谁愿意就加进来。” 肖默叫道:“那就算我一个。” 侯胜说:“我也去。” 其他几人也喊着要跟着一起找人,霍恩培一看急忙出来挡住说:“我看这样吧,公玉沫儿、艾丝塔、罗玉娇和哲丽,你们四个跟詹龙、甘能和肖默几个一队,路则尘、侯胜、穆聪、南宫芸苛、凤飞菲、夏月荷、亚茜,你们几个一队。既然我的装备存心要让我偷懒,那我就与其他几个装备也不争气的先留在舱里,记住不管如何天黑前都必须回到舱内集中,途中有什么要及时沟通。好了,现在开始检查装备,加注能量,完了就出发。” 慕容菱雪一看组成的队伍里没有自己,猴屁股急得早都坐不住了,眼看其他人一个个都出舱走了,就急忙拉住公玉沫儿说:“沫儿听我说,你身体不太好,还是留在舱内吧。把你的呼吸机借给我,让我去,任务我保证替你完成怎么样?” 公玉沫儿淡淡一笑说:“你糊涂了吧,我们每个人身上的装备都是唯一的,全身指挥系统集成芯片都嵌入在我们每个人的大脑里,连呼吸机都与我的肺活量是同步的,我的借你,你不想活,难道让我也跟着你一起自杀吗?” 慕容菱雪无奈只好骂骂咧咧地搔着脑袋自怨自艾去了。 除了她,留在舱内的人也都怨声载道,霍恩培便用激将法劝解道:“各位还是不要怨天忧人了,要想出去,那就抓紧时间赶快检修各自装备吧,在自适就进化修复系统没有完成进化以前,没有装备我们将只能永久困在机舱里。” 各人听了,也不再吭声,便急急匆匆找影甲物理修复器和超导流体修补平台,抢着修补各自装备去了。 ; 18、深空鬼穴 慕容菱雪果然有先见之明,她的猜测在林沐禅睁开眼睛那一刻便被得到了证实。 林沐禅的确被活埋了,但他却埋得很巧妙。某种程度上他似乎还要比霍恩培几个侥幸一些。 爆炸产生的巨大推力将他平射着直接丢进了一个十余丈高的沙丘里。他没有受伤,也没有受到毒烟油火的熏烤,如果一定要在灾难中评价幸福指数,那么在所有人中他无疑是最高的。 沙丘用柔软接纳了他,但也给他制造了不少麻烦。冲击波让他短暂地昏迷了一下,但他很快就醒了过来。 宇宙影甲毫无保留地给了他一个安全的茧囊,他就像蚕宝宝一样躺在那个茧囊里面安然地小憩了一会然后就清醒了。 本来他还可以稍做延迟片刻让头脑更加清楚一点,但细小沙砾却堵住了自助气体呼吸过滤机的交换孔。他的呼吸由此开始慢慢变得困难。他很快就发现到了自己的危险处境,为防呼吸机塞死,就急忙憋住气,同时开始朝他扎进的相反方向拼命向外刨去。 从常用识来说,他的做法并没有错,与前进相反的方向肯定就应该是他退出的缺口,但是这一次却事与愿违,因为他在空中翻了个跟头。 沙子很松软,他刨得也很卖力,求生的欲望驱使他差点就将自己变成一只擅长打洞的田鼠。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南辕北辙,一口气下去不知不觉竟然向前挖了将近十多米。 背上的压力越来越大,一个临时刨出的空缺很快就会被流动性很强的投机性沙砾及时添满,他快要窒息了,双眼充血,四肢缺氧,暴涨的眼球几乎快要从他的眼眶里撑开跳出来了。 从地球飞到火星,按说他已经上“天”了,但他分明就挣扎在地狱的入口,死亡已经爬到了他的指纹边虎视眈眈地注视着。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个不可饶恕的判决性失误。 他的意识又一次接近模糊,但就在这时,他最后拼力伸出的手指却突然摸到了一个东西。 像是门缝,因为那个缝隙很规则而且上下平行,他的手指刚好能够伸进去并且还可以沿着那条缝隙上下移动。 林沐禅豁出去了,就算前面是个铡刀口,他也要躺进里面试一试。 呼吸机已经停了,头盔里最多只剩半口气,他将其全部吸进嘴里然后收拢双足侧过肩膀用力向前撞过去。 宇宙影甲只要有能量有命令就会不遗余力,虽然身处困境,但这一撞也产生了大约一百二三十公斤重的冲撞力。门开了,也碎了,后面的沙子紧跟着林沐禅的屁股一鼓作气就将他从外面挤了进去。蜂拥而入的沙子在以椎形堆积结构填满门洞后就自行停止下来。 林沐禅从沙堆里滚出来不成形状地扑到在一面光滑的地板上,他紧急坐起急切地清理着呼吸孔,嘴巴张得像准备武斗的河马。 片刻之后,微弱的气体涌进了头盔,呼吸机又开始小心地运转起来。 林沐禅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已经准备好交作业的脑细胞在得到它需要的氧分子后,又慢慢开始活跃起来。他的视力渐渐恢复,心率也从高压状态一点点趋于正常。 四周漆黑一团,他的二点八视力在这里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地面很硬实,除了身边的沙子,他什么也摸不到。万向定测平衡靴显示在他的身底下有一个大型空穴陷阱,但是他很奇怪,既然有空穴,可他为什么没有掉下去呢? 他不敢擅自挪动,他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再触发什么机关,好不容易才刚喘了口气,然后就紧跟着又被它葬身洞底。 如果“星巴达”在这里那就好了,让它用图缓超声探测仪绘张超声图,那么下面是个什么玩意一眼就看清楚了。 但是它不在,这又勾起了他的心病。此前只顾自己活命,几乎忘了他现在是在火星。外面好像还在爆炸,但感觉很遥远,那种震动的声音如果不静下心来屏住呼吸很难听见。但是那种颤颤悠悠的沉闷声他还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这使他确定外面的爆炸应该还在继续。 从目前来看,自己暂时算是活下来了,但霍恩培他们呢?大爆炸发生时其他六人都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他们还活着吗?他们能活着逃离现场吗?“星巴达”是不是也能侥幸躲过此劫?那里面还有十五个人呢!林沐禅急燥起来,他坐不住了。 他突然想起量子脉冲激光炮上有定点光源,但一摸才发现它早已不身边。 出舱时因为形势紧急,其它辅助装备根本没来得及配备,而量子脉冲激光炮在他被炸晕后也弄丢了,至于丢到哪里他早已一塌糊涂。 不管如何他绝不能盘在这个黑窟窿里坐以待毙,指望外面来人救他似乎也不太可能。以他前面的经历,他相信其他人根本就不会找到这里。既然出不去,那就干脆死个痛快。林沐禅站了起来。 他将两臂伸直摆成九十度的触摸角向前跨了一步,再跨了一步,再跨了一步,连住跨了好几步,脚下都毅然稳稳当当,地面看起来很结实。但是再走他的一只手就碰到了一面墙上。 他双手扶墙小心地侧移着脚步,同时摆弄两手沿墙壁四下摸索着。墙面很开阔,感觉也很高,平整细腻,有曲度,感觉像是个圆形建筑物。 这只是猜测,并不确定,因为自然洞窟不会恰好把一切都打造得如此完美,尤其是他进来时顶坏的东西,感觉它就应该是两扇“门”。 他突然灵感顿现,想起自己胳膊上的无线生物能集成腕表有投影功能,当即激动得差点跳了起来。 生物能集成腕表果然帮了大忙,从它那针孔一样的细眼里射出的微弱光线在这里就像从天堂刺入地狱里的启明之光。林沐禅欣喜若狂,他摆动胳膊快速地向四周扫了一圈,一切尽如他的判断,这儿果然是一个圆顶型穹窿建筑,面积不大,约莫有四五十平方米。 奇怪的是,那些墙壁好像全是用特殊晶体材料做成的,三个方向都安装着貌似望远镜一样的东西,每个下面都有一个造型古怪的操作台。看设置应该有四个,而遗漏的那一个应该就埋在刚才他滚进来时的那个沙堆里面。 操作台上灰尘满满,至少有半寸多厚,看样子估计是从那个被沙丘压变形的“门”缝里吸进来的。因为离缝隙越远的地方,灰尘也相应越少。 林沐禅简单地看了一下里面的设置,好像除此之外也没有其它太特殊的地方。光线太暗,他也无心研究,既然外面的沙丘把一切都埋葬了,就算这些东西有天大的作用,估计现在也都被时间修理成了废物。 他急于脱身,于是就急急忙忙沿墙壁在里面快速地寻找着逃离的缝隙或出口,但是找了一圈,除了塌进的那个沙窟窿,其它地方全都完如整玉。 林沐禅有点绝望,心中的火星曾经让他梦寐以求,怀揣梦想只为探求它那遥远的美丽,但现在那层美丽外衣正在随着他自身的遭遇而一层层褪色。它仿佛不是太阳系内的光辉成员,而是一个埋伏在茫茫宇宙荒漠里的太空死穴。 没有人?谁说的?那个阔气的陨石坑,标准精确自成一体的环道,神秘的文字图案,这个像隐形陷阱一样精密的堡垒,还有那个巨人玛克希姆,它们都是怎么来的?难道它们都是自然形成的,全是天生的吗?答案在哪里?到底是谁伪造了火星这个迷人的骗子……林沐禅平生第一次恐慌起来。 没有办法,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像强迫症患者一样,再次将目光紧盯在那个倒流进来的沙孔上,但临行前他又开始徘徊起来。 外面的沙丘皮有多厚他不知道,但他确定那厚度绝对是一条测量死亡长度的标尺。他最后回望了一眼这个囚笼一样的神秘建筑,但是转脸的一瞬间他竟不由自主地被吓得跳了半步。 还是那道冷漠的墙,但它上面竟然有了投影仪上的图像,凡是刚才投影仪扫描过的地方,一块都没有遗露,它居然有光影自动刻录功能。——墙是活的。 林沐禅吃惊不小,不是刮目相看,火星的诡异至此已经快把他的脑垂体都刮出来了。 他不敢再磨叽逗留,于是就往后退了几步准备跳起来从沙堆里冲过去。大不了再憋着气死刨一次,刨不出去那就直接埋进沙丘里死了算了。 他后退的力度很大,结果甩后的肘关节竟无意间撞到了墙上的一个隐形机关。只听“咣”的一声,他右侧的地面就突然动起来,一块平移的隔板“倏”地一下翻了下去,地面随之露出了一个方形坑口。 林沐禅跑过去向下一望,发现它下面居然有一道盘旋而下的水晶楼梯。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林沐禅大喜过望。他已经顾不上危险,哪怕下面就是龙潭虎穴他也必须面对。只要能让死亡的速度变慢或者后延,他都需要去尝试一下。 从沙堆里钻进来的那条路他最熟悉,似乎也没有多大风险,但死亡却会寸步不离地一直跟在屁股后面,而楼梯的风险最起码他现在还看不到。 楼梯修建于什么年代已无从得知,但他双脚踩在上面却倍感踏实。林沐禅猫下腰,毫不犹豫地借着生物能腕表的投影之光从那里走了下去。当他的脚刚走到第九级台阶时,头上的隔板就“嘎”地一声合住了。 ; 18、深空鬼穴 慕容菱雪果然有先见之明,她的猜测在林沐禅睁开眼睛那一刻便被得到了证实。 林沐禅的确被活埋了,但他却埋得很巧妙。某种程度上他似乎还要比霍恩培几个侥幸一些。 爆炸产生的巨大推力将他平射着直接丢进了一个十余丈高的沙丘里。他没有受伤,也没有受到毒烟油火的熏烤,如果一定要在灾难中评价幸福指数,那么在所有人中他无疑是最高的。 沙丘用柔软接纳了他,但也给他制造了不少麻烦。冲击波让他短暂地昏迷了一下,但他很快就醒了过来。 宇宙影甲毫无保留地给了他一个安全的茧囊,他就像蚕宝宝一样躺在那个茧囊里面安然地小憩了一会然后就清醒了。 本来他还可以稍做延迟片刻让头脑更加清楚一点,但细小沙砾却堵住了自助气体呼吸过滤机的交换孔。他的呼吸由此开始慢慢变得困难。他很快就发现到了自己的危险处境,为防呼吸机塞死,就急忙憋住气,同时开始朝他扎进的相反方向拼命向外刨去。 从常用识来说,他的做法并没有错,与前进相反的方向肯定就应该是他退出的缺口,但是这一次却事与愿违,因为他在空中翻了个跟头。 沙子很松软,他刨得也很卖力,求生的欲望驱使他差点就将自己变成一只擅长打洞的田鼠。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南辕北辙,一口气下去不知不觉竟然向前挖了将近十多米。 背上的压力越来越大,一个临时刨出的空缺很快就会被流动性很强的投机性沙砾及时添满,他快要窒息了,双眼充血,四肢缺氧,暴涨的眼球几乎快要从他的眼眶里撑开跳出来了。 从地球飞到火星,按说他已经上“天”了,但他分明就挣扎在地狱的入口,死亡已经爬到了他的指纹边虎视眈眈地注视着。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个不可饶恕的判决性失误。 他的意识又一次接近模糊,但就在这时,他最后拼力伸出的手指却突然摸到了一个东西。 像是门缝,因为那个缝隙很规则而且上下平行,他的手指刚好能够伸进去并且还可以沿着那条缝隙上下移动。 林沐禅豁出去了,就算前面是个铡刀口,他也要躺进里面试一试。 呼吸机已经停了,头盔里最多只剩半口气,他将其全部吸进嘴里然后收拢双足侧过肩膀用力向前撞过去。 宇宙影甲只要有能量有命令就会不遗余力,虽然身处困境,但这一撞也产生了大约一百二三十公斤重的冲撞力。门开了,也碎了,后面的沙子紧跟着林沐禅的屁股一鼓作气就将他从外面挤了进去。蜂拥而入的沙子在以椎形堆积结构填满门洞后就自行停止下来。 林沐禅从沙堆里滚出来不成形状地扑到在一面光滑的地板上,他紧急坐起急切地清理着呼吸孔,嘴巴张得像准备武斗的河马。 片刻之后,微弱的气体涌进了头盔,呼吸机又开始小心地运转起来。 林沐禅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已经准备好交作业的脑细胞在得到它需要的氧分子后,又慢慢开始活跃起来。他的视力渐渐恢复,心率也从高压状态一点点趋于正常。 四周漆黑一团,他的二点八视力在这里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地面很硬实,除了身边的沙子,他什么也摸不到。万向定测平衡靴显示在他的身底下有一个大型空穴陷阱,但是他很奇怪,既然有空穴,可他为什么没有掉下去呢? 他不敢擅自挪动,他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再触发什么机关,好不容易才刚喘了口气,然后就紧跟着又被它葬身洞底。 如果“星巴达”在这里那就好了,让它用图缓超声探测仪绘张超声图,那么下面是个什么玩意一眼就看清楚了。 但是它不在,这又勾起了他的心病。此前只顾自己活命,几乎忘了他现在是在火星。外面好像还在爆炸,但感觉很遥远,那种震动的声音如果不静下心来屏住呼吸很难听见。但是那种颤颤悠悠的沉闷声他还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这使他确定外面的爆炸应该还在继续。 从目前来看,自己暂时算是活下来了,但霍恩培他们呢?大爆炸发生时其他六人都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他们还活着吗?他们能活着逃离现场吗?“星巴达”是不是也能侥幸躲过此劫?那里面还有十五个人呢!林沐禅急燥起来,他坐不住了。 他突然想起量子脉冲激光炮上有定点光源,但一摸才发现它早已不身边。 出舱时因为形势紧急,其它辅助装备根本没来得及配备,而量子脉冲激光炮在他被炸晕后也弄丢了,至于丢到哪里他早已一塌糊涂。 不管如何他绝不能盘在这个黑窟窿里坐以待毙,指望外面来人救他似乎也不太可能。以他前面的经历,他相信其他人根本就不会找到这里。既然出不去,那就干脆死个痛快。林沐禅站了起来。 他将两臂伸直摆成九十度的触摸角向前跨了一步,再跨了一步,再跨了一步,连住跨了好几步,脚下都毅然稳稳当当,地面看起来很结实。但是再走他的一只手就碰到了一面墙上。 他双手扶墙小心地侧移着脚步,同时摆弄两手沿墙壁四下摸索着。墙面很开阔,感觉也很高,平整细腻,有曲度,感觉像是个圆形建筑物。 这只是猜测,并不确定,因为自然洞窟不会恰好把一切都打造得如此完美,尤其是他进来时顶坏的东西,感觉它就应该是两扇“门”。 他突然灵感顿现,想起自己胳膊上的无线生物能集成腕表有投影功能,当即激动得差点跳了起来。 生物能集成腕表果然帮了大忙,从它那针孔一样的细眼里射出的微弱光线在这里就像从天堂刺入地狱里的启明之光。林沐禅欣喜若狂,他摆动胳膊快速地向四周扫了一圈,一切尽如他的判断,这儿果然是一个圆顶型穹窿建筑,面积不大,约莫有四五十平方米。 奇怪的是,那些墙壁好像全是用特殊晶体材料做成的,三个方向都安装着貌似望远镜一样的东西,每个下面都有一个造型古怪的操作台。看设置应该有四个,而遗漏的那一个应该就埋在刚才他滚进来时的那个沙堆里面。 操作台上灰尘满满,至少有半寸多厚,看样子估计是从那个被沙丘压变形的“门”缝里吸进来的。因为离缝隙越远的地方,灰尘也相应越少。 林沐禅简单地看了一下里面的设置,好像除此之外也没有其它太特殊的地方。光线太暗,他也无心研究,既然外面的沙丘把一切都埋葬了,就算这些东西有天大的作用,估计现在也都被时间修理成了废物。 他急于脱身,于是就急急忙忙沿墙壁在里面快速地寻找着逃离的缝隙或出口,但是找了一圈,除了塌进的那个沙窟窿,其它地方全都完如整玉。 林沐禅有点绝望,心中的火星曾经让他梦寐以求,怀揣梦想只为探求它那遥远的美丽,但现在那层美丽外衣正在随着他自身的遭遇而一层层褪色。它仿佛不是太阳系内的光辉成员,而是一个埋伏在茫茫宇宙荒漠里的太空死穴。 没有人?谁说的?那个阔气的陨石坑,标准精确自成一体的环道,神秘的文字图案,这个像隐形陷阱一样精密的堡垒,还有那个巨人玛克希姆,它们都是怎么来的?难道它们都是自然形成的,全是天生的吗?答案在哪里?到底是谁伪造了火星这个迷人的骗子……林沐禅平生第一次恐慌起来。 没有办法,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像强迫症患者一样,再次将目光紧盯在那个倒流进来的沙孔上,但临行前他又开始徘徊起来。 外面的沙丘皮有多厚他不知道,但他确定那厚度绝对是一条测量死亡长度的标尺。他最后回望了一眼这个囚笼一样的神秘建筑,但是转脸的一瞬间他竟不由自主地被吓得跳了半步。 还是那道冷漠的墙,但它上面竟然有了投影仪上的图像,凡是刚才投影仪扫描过的地方,一块都没有遗露,它居然有光影自动刻录功能。——墙是活的。 林沐禅吃惊不小,不是刮目相看,火星的诡异至此已经快把他的脑垂体都刮出来了。 他不敢再磨叽逗留,于是就往后退了几步准备跳起来从沙堆里冲过去。大不了再憋着气死刨一次,刨不出去那就直接埋进沙丘里死了算了。 他后退的力度很大,结果甩后的肘关节竟无意间撞到了墙上的一个隐形机关。只听“咣”的一声,他右侧的地面就突然动起来,一块平移的隔板“倏”地一下翻了下去,地面随之露出了一个方形坑口。 林沐禅跑过去向下一望,发现它下面居然有一道盘旋而下的水晶楼梯。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林沐禅大喜过望。他已经顾不上危险,哪怕下面就是龙潭虎穴他也必须面对。只要能让死亡的速度变慢或者后延,他都需要去尝试一下。 从沙堆里钻进来的那条路他最熟悉,似乎也没有多大风险,但死亡却会寸步不离地一直跟在屁股后面,而楼梯的风险最起码他现在还看不到。 楼梯修建于什么年代已无从得知,但他双脚踩在上面却倍感踏实。林沐禅猫下腰,毫不犹豫地借着生物能腕表的投影之光从那里走了下去。当他的脚刚走到第九级台阶时,头上的隔板就“嘎”地一声合住了。 ; 19、沙丘之墓 隔板合住的声音让林沐禅心头一证,他明白,自己唯一的后路从现在开始就将被彻底斩断了。他要再想回去钻进沙堆里当回蛀虫估计都不可能了,除非他还能像上面一样于幸运里无意撞到开启机关。 他抬头看了一下,发现那块隔板早已悄无声息地隐没了,无缝无隙,了无痕迹! 下面静得可怕,暗得悬人,但并不潮湿。呼吸机的转速很低,显示里面的空气不但干净而且质量很高。 由复合金属、各种传感器、驱动轴承以及局部适时处理芯片共同打制而成的万向定测平衡靴,平放着都有十多公斤重,现在被林沐禅趿拉着一上一下地踩在水晶楼板上,空荡荡地发出迫人心肺的激越之声。 林沐禅小心地跳着步子,生怕自己一脚下去将那些悬在半空,看上去薄如蝉翼宛如样品般的晶体板踩坏,而将自己凌空兜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梯子不长,走了大约有三十多阶就到底了,楼梯口在到达一个圆椎形筒状晶体合子面前时,前方就变成了平面。 晶筒的外形像西药胶囊,有两米多高,直径约一点五米左右。林沐禅的双脚刚一落地,一个半圆型晶扇便向旁边移了过去,然后就露出一个敞开的门洞,估计它应该是有自动感应装置。 林沐禅心中疑惑,但毅然毫不犹豫地抬脚跨了进去。因为晶筒以外的扇形空间虽然很大,但都黑乎乎的毫无生气,除了用类似于特制玻璃一样的透光晶体材料组成的一面面魔方似的墙壁,纵深处再有什么他也无法看到。 那些魔方墙全都环绕着晶筒呈三百度左右的巨大扇区排列在它的另一侧,眼前除了刚才下来的楼梯口也就只有这扇门在开着,对面即使充满诱惑,他仍然还得从筒子中间窜过去。 这个关口在目前其实就是一道碍口,几乎起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作用。 他一踏进去那扇门就很快无声无息地合住了。林沐禅用投影之光在里面上下左右照了一圈,发现在圆筒壁的半腰似有六个巴掌大的内嵌式光反射隐形数字盘。 数字盘做得很精巧,就像烧在陶瓷面里的花纹,如果没有外置光源形成色差,一般很难看出来。但这也只是猜测,因为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是不是数字,他其实根本看不懂,在这里,他就是那个一天书都没读过的大文盲。 不认识那就暂时先在心里主观臆断地将其当作数字使用一下,把死马当活马医。心里想着,他就将光线对准那些图案仔细地查看了一下,结果发现六个数字盘除了位置不一样,其它的都一模一样。 每个数字盘中都有十六个排列整齐的犹如蝴蝶一样的细小图案,横着四个竖着四个,但那些蝴蝶却同物不同形,仿佛来自十六个不同种群。 蝴蝶后面若有若无地分布着一些细小纤线,像长在蝴蝶身上的细绒毛,再长就看不清了。 这有点像地球上刚刚作为样品投入使用没有多长时间的无色玻纤集成线路技术,在专利技术领域它目前都属绝密,但这儿怎么会有它呢?难道在这里还有比它们更加先进或成熟的微电子集成控制系统? 不管怎么样,林沐禅相信它们装在这里绝不是为了显摆或装饰点缀之用,他感觉自己已经在无奈中陷进了一个由谜团和危机层层包围的暗黑世界之中。 腕表上的光影很微弱,他能借此看清的东西极其有限。他猜测这里最初应该全是透明的,看其设计,外界光线完全可以通过一折一叠的透光晶体材料墙照遍这里的每一个罅隙。而它现在所以黑暗可能就是因为被沙丘掩埋了的缘故。 在火星上,沙丘的移动每年也不过几十厘米,能够将这样一座建筑埋葬于历史中,让它从此与世隔绝,应该是经历了相当长的时间,估计最少也得几万甚至几十万年。 这时间对火星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却让林沐禅突然间害怕起来。 别说几十万年前火星就有了对精密材料的设计制造、自动感应和无色玻纤集成线路技术使用,请问一万年前的地球人除了爬在树上与猴子抢野果、穿着四面透风的树叶服围猎、弓着罗锅背打地洞、不分白天黑夜地交配之外,他们还能干得了什么? 最近的茹毛饮血与最远的摩登时代中间都差去几十万年,林沐禅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与其他人一起集体穿越了。 那扇门既然能够通过感应自动开合,说明这儿的一切机关不但没有生锈,而且全都在黑暗里保持着神圣的警觉。 它可能在休息,也可能在冬眠,就像地球上为了应对严冬而收缩肌体大部分功能等待春天来临的动物、昆虫或微生物一样,只要春天一到,那些隐藏在冰窟雪窖里的生命就会舒展身体,重新焕发生机。 也许此处的一切就是这样,它就在等待沙丘离开的一天,也许它就在期待某个奇迹的出现。一切静默于黑暗里的忍辱负重都有目的,就像野火烧过的地皮,死亡的黑色只是暂时掩盖了根须的燥动。 太可怕了,林沐禅有种被任务出卖了的感觉。 他伸出不太镇定的手指不知所措但却很有耐心地在数字盘上胡乱地戳着,他有一种臆想的冲动性猜测,感觉这些数字可能就是一串待解的密码,只要能够将其破解,他就有可能打开另一扇通向其它地域的逃生之门。 但他错了,因为他突然从半空掉了下去。不过令他庆幸的是,那个胶囊型晶筒并没有抛弃他,因为正是胶囊将他送下去的。 下降速度太快,但绝对是匀速,即便这样林沐禅也差点被跌晕了。 那玩意纯粹没有预兆,好像也没有承重揽绳之类的吊器,到像是完全悬浮的。 难道它是个电梯之类的升降器?还是有其它什么用途?可它的动力和中心控制机关又在哪儿呢?还有那只藏在幕后操纵它的黑手,它又在哪里躲着呢? 林沐禅晕头转向,可他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思量,晶筒一侧的门已静悄悄地打开了。这是提示他下车离开的标志,如果再不走他就很可能被再次关进里面。 听天由命吧,他思想苍白地迈步走了出去。 ; 20、黑水监狱 背后已经关进黑暗,前面也看不到光明。林沐禅继续借助生物能腕表的微弱之光向四周逡巡着。此处空间不大,但极像一个禁备森严的地下密室。 刚才下来时被那个悬浮升降器突然打了个措手不及,等从失重状态恢复镇定,自己也被摔得尺寸不分。下降的高度完全成了悬念,但他基本确定自己已经被升降器直挺挺送入了地底下。 密室空间呈放倒的等腰梯型结构,两侧墙体同时向前侧收缩伸出,至一个貌似门洞的地方便紧挨门的侧边线齐刷刷停住了。 里面的摆设很讲究,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像花纹一样嵌在墙内,所有案几全都呈折叠状态贴在墙上,右侧墙角有两个镂空储物台,里面放着貌似弹夹或药品试剂一样的盒子。 地上杂七杂八地扔着很多像是工具或机械零部件的东西,几个用晶体材料做成的齿轮滚在墙角,格外引人注目。这种局部的混乱与室内整体上的严谨作风格格不入,怎么都让人感觉有点不伦不类。 林沐禅走过去,发现在储物台最上面一层里摆着几件像是强击手枪或微冲之类的武器样东西。但看其造型明显要比与地球人常用的枪械精致很多,美学与力学因素几乎渗入到每一个细枝末节之中。 林沐禅随手拿了两件握在手里像鉴宝师一样细细品查了半天,然后就像收集古董一样将其纳于怀中,抬步向那个居于梯型顶点的门洞口走去。 那的确是一道门,细如发丝若隐若现的中承线让林沐禅一阵激动,但很快他就犯愁了,因为他心中预想的自动感应装置,在这里并没有如期发挥它应有的作用而将门打开。 虽然他猜不透那扇门后面到底有什么,也不知道开门的钥匙在哪里,但一扇“门”对于他来说就像一爿握在手里即将放飞的希望,哪怕那些扇“门”后面只是一个死胡同,他也只有走到底碰得头破血流才会死心。 可即使他愿意碰壁那两扇门也没有给他机会。 时间就是生命,他拖延不起,林沐禅不禁怒从心起,于是便轮开肘臂恶恨恨地挥拳向门上砸去。 他用的是千钧之力,但门却用平静嘲弄了他。锤子砸在一块两米厚的石板上是什么感觉他现在就是什么感觉。 宇宙影甲的外骨胳保护了他,但也让他从拳头到肩胛骨酸麻了足有一分多钟。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收获,密室里居然亮起了灯光。 林沐禅相信这绝不是他又一次无意碰到了光源开关,因为声控原理在地球上现在连小学生都在学习和应用。 虽然有光,但室内并非很亮。光线从上下左右的墙面上呈散点分布,均匀地释放出来。既看不见集中的发光点,也找不见固定光源。一面面发红的墙壁,仿佛电视机的莹光屏,既是光的载体,又承担密室的构件,的确让人匪夷所思。 林沐禅关了生物能腕表,从门口退入密室,焕然一新的室内景观让他有了一种重返人间的感觉。 隐藏在墙上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凹槽,像欠薪的雕刻师在收工前有意留下的残缺,既有艺术造诣的匠心独运,又有含畜宣泄的巧言令色。最关键的是这些凹槽如果用外部光源映照,它们就会给人造成全都外凸的感觉。他刚一进来时,看到的就全都是嵌入的。 几个分散在墙面的太阳状花纹凹面与地上的几个“齿轮”极其相似。从小养成的细致观察习惯,很多时候都会在无意间让他灵光顿现。 黑暗的空间无时无刻不在催生思想的火花,林沐禅猜测此处的黑暗极有可能就是由眼前无色玻纤线路断点造成的。 他弯腰拿了两个样品在墙上找到它的模子一试,它们果然不负众望地完美契合在一起。经过一番对比装填,他没用了多长时间就将室内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了。地上那些散乱的物件竟然全都是从墙上掉下来的。 不过他还是略有遗憾,因为这些散乱在地的物件与墙上的预置槽模并不完全对等,还有几个槽巷因为缺少丁卯相称的可填之物,将只能把残缺永久地留在那里了。 工整的墙面和相对整洁的房间让林沐禅在短时间内竟然重拾了一种久违了的成就感。他本身就是“天垦”基地建设的总策划师,这点工程量对他来说的确不算什么。 但竣工后的工程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现实意义,除了让墙面完璧归赵,他几乎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 他有点愤慨,于是就想将刚才做的无用功重新还原回来,但是一动手才发现那些嵌套进墙面的东西不但再也弄不出,而且想看一眼都已经很难再找见了。 他有点奇怪,既然它们结合是如此紧密,那当初它们是怎么掉出来的呢?难道是人为破坏的?但那些破坏者又去了哪里呢?难道他们就躲在门后面?林沐禅的眼球又一次放大了。 他从腰间拔出那个略大一点的模样像是**一样的东西,对着地面试射了一下,一个貌似蜘蛛一样长着腿须的子弹砰地应声而出钻入地下不见了。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鬼玩意,既然可以放出子弹,那就暂时先拿着将就使用,以备不时之需。 他再次来到门边,正准备提脚猛踹,门忽然自动开了。 林沐禅紧握山寨版微冲机警地一脚跨过去,还没看清里面,就突然感觉浑身热辣辣一阵燥痒,像被x波光透射过一样。 他感觉不妙,便紧急下蹲摆出防守姿势,同时开启生物能腕表投影仪,但还没顾上举手查看,大脑里就收到了一串无线电信号:“异域生物,你迷路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林沐禅一惊,急抬腕表向四周张望,可他胳膊还没抬到五度角,那串信号就又过来了:“身体动作代表对抗或入侵,请保持原生形态向后退。” 林沐禅收回手臂大声问道:“你是谁?” “你的声音已经超过二十分贝,指令错误,请退出。” “指令?”林沐禅想,“这是什么地方?难道前面有通道?” “经扫描排除,你的大脑过于活跃,肌肉处于紧张状态,具有机械辅助功能,有武装抵抗迹象,现已被列为非法入侵战斗部,请放弃抵抗,否则将被就地歼灭,这是命令……” 林沐禅闭住眼睛,努力将身体放松下来同时降低声调毫无目的地叫道:“可后面没有退路,我无法退出。” “你的声音已经超过十四分贝,指令错误,二次警告,请退出。” 重复的无线信号让林沐禅忽然明白过来,他猜测这儿可能有一套高端智能的人机协同接口程序,于是也试着闭嘴用脑子辩解说:“我身上没有武器,也没有攻击的意图,请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活动的脑电波果然被对方迅速捕捉。 “这是帝国黑水监狱,你不是这儿的常客,对于不法分子我们从不手软。” “可外面已经出不去,请给我指明通道,我会后退离开的。”林沐禅继续用脑电波交流着。 “出口就在你背后,那是唯一让你自由的地方。” “但那道出口已经被堵死了,”林沐禅应答道。 “虽然你不是我们名单上要收押的人,但你很固执,看来我的名单上又要加人了。” “别别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谈判破裂,向自由世界告别吧,光明只能与你无缘了” 林沐禅还想说什么,里面却突然被一片血色红光照亮起来。他还来不及观察周围,就发现几个幽灵一样的气泡突然出现在他前方不远的地面,并向他射来诡异的光束。 ; 21、身陷输密 与幽灵气泡同时出现的是里面突然响起的沉重脚步声。 林沐禅本能地急向旁边侧倒,那些射到半路的青紫光束在失去目标后便敏捷地重新收了回去。不用多说,这是光涵道攻击武器。 光涵道技术,是一种集光制造与光回收为一体的节能激光应用技术,所以在武器上首先使用主要还是出于节约战争资源的考虑。 在地球上,这项技术目前还处于初始论证阶段,真正的实践甚至连皮毛都还没有挨上边。 林沐禅对这种超前的适时光控制惊诧不已,他无法想像在地球上如果能把一束从手电筒上射出的无用光束重新收回去,将会是什么结果,更别说是一束能量高度集中的增量激光了。 但吃惊的事情还不止这一件,借着那一闪而逝的光带与室内昏暗的光谱,林沐禅猛然发现,那些气泡不过只是几个武装机器人投到地面的狭长影子而已。 它们一共有四个,体型上最少比自己身着的宇宙影甲大两三圈不止。林沐禅大惊,于是急忙卷身后退,但身后的门居然鬼使神差地自己锁上了。 这明显是要关门打狗的说,四比一,林沐禅已然无路可逃。 他迅速看了一下周围,发现这里的空间最少比外面那个密室大十几倍以上,里面高而空阔,一片迷蒙,除了四面围栏一样光可鉴人的墙壁,几乎没有任何掩体或其它可以用来遮蔽的藏身之物,徘徊在空旷中的阴森让人一顾心寒。 其它一切都来不及细看,几个机器人一边向他围拢一边再次向他射来炫目的光焰。 林沐禅再次急跳闪避,用地球引力练就的肌肉拿来在引力小得多的火星上闹腾果然风光无限。 他没想到自己会在忽然之间一下变成孙猴子,而且还凭空练就一身筋斗云绝技。 危急时刻,一切都是本能,但这之间并不乏他本身在日常训练中已经提纯并渗入骨子里的机敏和冷静。 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用力也相对较大,不想一个纵身竟然跳出了五六米的高度,直接从几个机器人的头顶上空翻了过去,弄得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机器人的反应倒也灵敏,它们一见对手反身迫于自己身后,知道危胁的对象已经客主转换,于是迅速将头扎在颈上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再次将目标锁定刚刚落地林沐禅。 林沐禅趁双脚落地的一刹那,一手拄地将身体向后侧仰,尽量给对手留出最小的瞄准区域,同时另一只手举起刚才捡来的蜘蛛枪对准其中一个机器人的胸部“砰、砰、喷、喷”地连开了几枪。 机器人显然没有想到对手会有如此骄健的身手,它们体型较大,虽然反应也快的出奇,但相比较林沐禅自成一体的攻击模式或多或少还要略逊一筹。 中弹的机器人像身上钻进牛虱并且极不在乎自己形象的犀利哥,先是疯狂地在身上一阵乱搔,紧接着就开始茫无目的地四处蹦跳,一会撞在墙上一会撞在自己的队友身上,折腾了两三分钟就七窍冒烟“咣荡”一声倒在地上不动了。 这一场景立即引起了另外三个机器人的警觉,它们见此急忙避向一边并迅速从墙上取下几面宛如硬币造型一样的磁铁盾牌,完了就再次向林沐禅围拢过来。 林沐禅急忙翻身侧滚,同时瞅准机会再次向其中一个机器人打出蜘蛛弹丸。但这一次他没有得逞,弹丸被机器人敏捷地甩动磁铁盾牌阻挡并吸收了。 无线电信号又来了。 “你已被列为高危入侵物种,反抗已致战斗状态升级,除了投降你已没有任何机会,请立即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否则我们将改变预定规程,变收押为直接击毁。” 林沐禅心说:“收押,这不等于判无期吗?执法者藏在幕后,解救者遥遥无期,交流缺少平等,审判没有依据,与其束手就擒还不如直接来个玉石俱焚一了百了得了。” “无可救药,”无线信号说,“负隅顽抗是没有好结果的。”话音刚落,四周墙上便像变魔术似的呼啦啦一下,猛然伸出了几十个黑洞洞的射击孔。 地上的三个机器人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突然跋地而起齐刷刷飞向房顶进行规避。 林沐禅知道机器人躲避的意思,这样做无非就是要扫清障碍,然后把他一个人暴露在墙面射击孔的火力之下罢了。 果然,机器人一挪开地方,那些火力眼便立即万众一心将所有瞄准线全都迅速集中在林沐禅身上。 场上的所有变化全都发生在不到一秒之间。林沐禅急忙团身而起,追着那些机器人向天花板上跳去。 就在他起跳的瞬间,一圆圈带着爆裂的曳光流线很快就在他的身下炸出了一个二尺见深的漏斗形地穴。 毫无悬念,如果他反应略迟零点二秒,他此刻早已粉身碎骨了。 看来要想在这种火力下保全自己,也只有紧随那几个机器人将其作为临时保护伞与其同进退才能实现。但是很可笑,那几个机器人飞上去后就被房顶吸住粘在天花板上,而他却像被过滤似的独自从半空掉了下来。 密集的火力立即轰轰烈烈集体朝他扫射过来。林沐禅借助宇宙影甲的力量与灵巧在半空中紧急倒卷,同时后仰上身顺手揪住其中一个机器人的小腿腕,提臀收腹硬是将正在下坠的身体从半空中缩了上去。 交叉的火力点在他身下形成了一个线条分明的倒扣空心伞网,仿佛几十个流动发光的“x”叉架被束腰集中捆绑住似的,貌似东倒西歪实则自成一体,光怪陆离蔚为壮观。 林沐禅惊魂未定,本以为这一轮空射的炮火过后,房内一定会被那些纵横飞出的流弹炸得四分五裂,不想它们像有灵性似的,一俟挨近墙边就自己收住攻击动能,然后就沿墙面自己倒头掉到地上去了。 贴在顶上的机器人已经发现了林沐禅的投机行为,它们被顶上吸盘一样的天花板护着,手脚不受任何影响,因此有充足的闲余之力来对付林沐禅。 下面的火力在向上射击时明显有个死角,但这个死角形成的空白现在已经由可以在顶上自由游动的三个机器人及时用包围方式做了填补。 林沐禅被三个机器人夹在中间腹背受敌,不得已只好放手回到地面,但他一落下来,那些分散在墙上的暗堡武装连同盘吸在房顶上的机器人的集合攻击就追着尻尾疯狂打了过来。 明晃晃的地面让林沐禅刹时暴露在立体的弹网之中。他没有任何先机或有利条件可用,生死存亡全都横陈于旦夕之间,形势的危急,已不允许他有半点犹豫,哪怕零点一秒钟都不可以。 ; 22、灵宫狱警 刚才被蜘蛛弹打倒在地的机器人老早就吸引了林沐禅的注意,它已经成了整个硐室里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除了它那副硬梆梆的机械躯壳,林沐禅几乎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赖以藏身的遮掩之物。 林沐禅眼疾手快,他看准落点,就在落地的一瞬间,一边将地面机器人手中的武器快速抢在手里,一边顺势将那个铁疙瘩向对面墙角拼力一带,然后扑倒身体将自己埋入机器人下方,随着机器人的翻动快速滚向墙角。等他撞墙停稳身体,那个机器人也随之“咔嚓”一声挤在了他的身旁。 这是真正的电光火石,是力量、速度、智慧和判断精准合作的典范之举。一连串的动作全都在一点一秒之内完成,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虽然疾如闪电,但他的大脑却是一片空白。没有下一步的预案,没有进一步的打算,能够活着走出去的可能性眼看就要变成一张白卷上又大又圆的大鸡蛋,手握拳头却一点踏实感都没有。 无法猜透终局,一切努力与挣扎全都变成了本能的欲望,求生两字已经占领了他思想的全部高地,理想和信念正在变得一文不值。 林沐禅倒伏身体尽量将自己藏在机器人与墙角形成的狭小三角之内,一边像狼一样机警地观察着周围变化,一边剧烈地喘息着。 密集的攻击短暂地停了下来,室内的观战系统似乎也被林沐禅的高超表演弄昏了头。 休战罅隙的寂静常常与恐怖相伴,林沐禅不知道这之后它们还会使出什么手段。但用它们的同类做盾牌无疑会让他们的攻击变得投鼠忌器,林沐禅没有其它办法,暂时也只能先这样僵持着,走一步看一步了。 几秒钟之后,那种热辣辣的电流一样的感觉又出现了。林沐禅曲蹴在机器人后面一动不动。 他猜测出现在身上的这种奇异感觉,极有可能是对方在使用某种定向能探测设备,在对他进行活体生命探测,但也有可能是在侦察反抗议者的活跃性或攻击动态。 此时此刻,他是完全被动的一方,既没有助手也没有商量的对象,宇宙影甲的探测功能在里面什么都察觉不到。四周除了黑洞洞的枪口和挂在顶上虎视眈眈的三个机器人,余下的就是一面面冷若冰霜的墙壁。 这儿一定有一套自动智能控制中枢系统,正是它张牙舞爪地指挥着这里的一举一动,可林沐禅却找不到。 他一个人孤立无援,唯一办法就是破釜沉舟玉石俱焚把这儿的一切都化为废墟,但他也得同样承担自己成为废墟的风险。 整个房子都是敌人,哪怕就是墙上指纹大小的一块小晶体板都紧绷着防御的神经。林沐禅拿起缴获的武器借着机器人的掩护随意向外面扫去。 他不需要任何战略战术或技巧,打哪指哪就行,任何破坏都是胜利,任何损毁都是成绩。 他的策略就是破坏破坏再破坏,毁灭毁灭再毁灭,天翻地覆、地动山摇、破釜沉舟,孤注一掷,坏一片算一片,烂一处算一处,能够全部打烂打碎最好。 他豁出去了,但是一动手才发现那个光涵道武器居然少了后半部分,它的制式按扭竟然集装在机器人的肘臂上。 林沐禅差点哭了!手无雨铁,这是要天亡英才吗?哪里不能去,怎么偏偏撞到了这么一个鬼地方?就是阎王殿也不带这么折磨人的! 盾牌机器人正好面部朝外,林沐禅想看清遗失部分到底在哪只手上都不可能。他的头脑反应与肢体动作很快就引来了室内火力的疯狂报复。 前面的盾牌机器人没顶了几下便被打得五股丰蹬,尽乎肢解了,但那只坏手臂竟像长着眼睛似的直接落到了他的左手边。 林沐禅不假思索地快速将两截首尾分离的光涵道武器拼接在一起,就在盾牌机器人快要散架的刹那间扣动了扳机。 一道水银一样的剑形紫色光流体破甲而出,像凌空拉直身体迎风飞翔的蝰蛇,莽莽光箭吐着淡紫的蓝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前方的墙壁上喷射而去。 但是它没有炸毁墙壁,而是被墙壁反射到了其它方向。反射出去的光流又被另一面墙重新反射到另外的墙上。另外的墙又反射到先前的墙上,先前的墙又反射到旁边的墙上,旁边的墙又反射到斜侧的墙上,斜侧的墙又反射到过去的墙上…… 如此反复,整个室内只见一条纵横捭阖的光影在无拘无束地游动,在零点一秒的时间内它最少在那个四边形的合子里折腾了有几万余次。 分布在墙上的射击孔似乎在急速回撤,但它们的动作还是慢了一点。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等墙面的保护层完全恢复,它们这中最少已有一多半被无头苍蝇一样的水银光箭所击毁。每有击毁之物,光箭都在缩短,像互相抵消似的,直到最后剩下寸把来长钻入地下为止。 林沐禅看呆了,自从进入这里后,他感觉发生在此处的一切变革似乎都得以秒为单位来计量才有意义,超过秒的事件都已成了过去。 光箭从出现到消失都是前一秒的事情,但等时间进入第二秒时,顶上的一个机器人便毫无征兆地掉下来,天崩地裂地砸在地板上。它的身上已经被刚才的蛇形光箭凿出了七八个透明的圆窟窿,把维脑络通和天山雪莲搭上都救不过来了。 剩余的两个机器人已经从房顶上空跳了下来,它们脚一挨地便动作轻快地飞身朝林沐禅猛扑过来。 林沐禅推开身前已经散成一堆的盾牌机器废铁,一边急起身侧移避其锋芒,一边将手中的光涵道武器再次举起。 那两个正在前扑的机器怪物一见林沐禅举起武器,立即来了一个紧急刹车,同时伸出握着阻挡蜘蛛弹丸盾牌的手臂快速摇晃,仿佛在向他说“别开枪,别开枪,我们同意休战”似的。 无线信号及时通过林沐禅的脑神经传了过来:“你的确锐不可挡,我们很欣赏你的勇士精神,不过很可惜,就算我们无法将你关进你身后的冥灵监狱,可你还得成为化石被埋没,因为你没有办法逃出这里。” 林沐禅用脑电波说:“如果你们不放我出去,那我就把这儿的一切全都毁掉。” “从入侵行为开始的那一刻,程序就已经反转,所有通道全都成了单行线,只进不出,你已经出不去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要毁灭这里,你还没有这能力,况且也没有人敢毁掉这里,除非他甘愿毁掉整个太阳系。” “为什么,我不懂。”林沐禅压住心里的惊慌问。 “你不需要知道,但你们已经确定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幸运,星盟不会再宽恕你们。” “什么?以前?我们才刚来不到十天?而且我并没有主动犯错,即便就是现在也是被迫的,星盟要宽恕我们什么?它在哪里?” “玛克希姆多眠贪睡,它一定是睡过头了。我的头顶上方遍布生命的轨迹,战祸似乎也在重启,我怀疑他那边一定出事了。” “啊……”林沐禅禁不住惊叫了一声。 ; 23、开世之悟 “玛克希姆?你认识它?你是谁?”林沐禅慌惑之下已然忘记了他的谈话对象,禁不住开口大声发问。 “你的声音已经超过二十九分贝,回音会扰乱波形动态解析网关。” 林沐禅一拍脑袋赶忙闭住嘴说:“能告诉我玛克希姆是怎么回事吗?” “它是星盟派来的星球卫士,专职守候时空压缩机和全域复平面履带,但凭我的直觉,它那边应该已经出问题了,但愿那不是你们干的。” “能告诉我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吗?” “我已经看到了,你的身手了得,进化简直无处不在。我刚才已经对你进行了血样分析,在我们六十万前保留的基因库里居然残存着你们祖辈的印迹。你好像不是一个人,外面还有一大群。你们不该来,同样的错误只能犯一次。” “别跑题,”林沐禅像哑巴一样继续闭着嘴说,“能多告诉我一些关于时空压缩机或全域复平面履带的事吗?” “是的,全域复平面履带已经开始运行了,你们就沾了它的光。” “我不是这意思,你知道它们之间的关系吗?” “我不解决双向问题,玛克希姆是一个有着绝对自由权利的秩序之神,它的职责和权限简直无法无天,这让我向往。” 文不对题,林沐禅有点着急,但他还得努力耐住性子与它唠叨:“时空压缩机,关于时空压缩机——” “看来你们已经知道了,如果时空压缩机的阀门失效,一个月之后五相阵时间罗盘将会在火星的大秋分日实现四线合一,届时六十万前被尘封的火星历史将会倒流回去,一切都将重新从那里开始,所有冻结的任务都将失败,被压缩关在我脚下冥灵监狱里的后史邪灵,将重新踏上全域复平面履带横行星际,你们谁都跑不了。” “全域复平面履带我没听说过,请详细解释一下,它是不是潜伏在暗黑世界里那种可以随意改道的星际桥梁?” “你的问题有逻辑错误,我的电量已经接近低值的极限,都是那些该死的沙丘遮住了太阳,而你的无知反抗又加剧了我的能量消耗,若不是我小心地利用地下磁能自我调理,我的所有肌体可能在五万年前就已经关闭了。不过现在我也坚持不住了,我得趁现有余力站好最后一班岗,不然我也得与玛克希姆一样因为忽视神圣的职责而犯错。” “不不不,你得告诉我关于以后的事,你说的那些我们能够解决吗?我不能白白死在这里。” “是的……是的,你出不去了,但我会为你留下一扇门。你需要认识他们,从现在开始你的身份就将与他们一样了。既然好奇心把你送到这里,那你就随好奇心而去吧。” “请说明白点,他们是谁?是监狱里那些你说的所谓的后史邪灵吗?你错了,我确定与他们绝不是一路人!” “后史之门已经被你们仓促的脚步撞开,你能活着到达这里就说明时间封印已经启开,否则,你连万分之一秒的存活时间都不会有,更别说到我这里来无理取闹。玛克希姆,这个贪睡虫,十万年了都没来看我,也不帮我清理垃圾,后患无穷……星盟……求你了……” 室内的光线突然暗了下去,暗室两侧开了两道门,那两个全面戒备的机器人快速漂移着进入其中,片刻之后就与黑暗一起隐没了。 真费劲,与智能中枢的对话就这样被它前拉后扯地终止了。室内又重新归于安静。 林沐禅放下手臂,脑子里乱如稀粥,无奈悲催、天旋地转、不知所措。 这下好了,它没电了,彻底关死了。它刚才说什么?我将成为化石被存放在这里?放你娘的屁!他张口骂了出来。 一骂完他就赶紧捂嘴,但是那个提示他声音分贝的信号再也没有出现。 林沐禅傻了。这是要他等死的节奏吗?就这样陪着一堆铁疙瘩?死在火星的一个不知名的地窖里?他又开始怀念刚才的打斗,死活不说,最起码还有人陪着热闹。 嗯?我背后还有一个监狱?听他说话这意思,难道这玩意也是一个与玛克希姆一样的星球守卫?一定是这样,它向往玛克希姆的自由,那说明它是不自由的。玛克希姆在守卫时间机器,难不成它是在守护监狱? 与它交流实在是太困难了,吱吱唔唔了半天,等于什么也没有说清楚。 既然背后还有监狱那就先到里面看看,如果能找个活物,也算三生有幸。 林沐禅重新打开生物能腕表,发现宇宙影甲的能量也在下降,这是他最为担心的事情。没有能量保证,宇宙影甲最终将只能成为背在他身上的累赘,犹如一只干死的蜗牛贝壳。 林沐禅再次将目光集中到地上那两个废材机器人身上,根据常识,它们身上一定有固定的能量棒。 确定了目标,他就前去先在那个已经被打得散了架的机器废铁堆里翻腾了半天,果然不出所料,在它的胸腔中部,他找到了那个被各种分层导线武装得宛如刺猬一样的机芯。 但是很可惜,它里面的电量已经随着机器人的自身短路耗完了。 另一个应该好点,它从天花板上掉下来后就一直面朝下爬在地上。 林沐禅不想再耗费多余力气,于是就走过去打算从它的后背开始,准备对它进行一次全面解剖,然后再顺便从它身上学点先进经验,不想一动手才发现它全身的鳞片竟然精密得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不借助工具若真想拆开它,不费个九牛二虎之力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将机器人翻了个身,结果发现它的前装甲比后装甲还要坚固结实。 没有工具,林沐禅只好从旁边那个已经被炮火炸碎的废铁堆里捡了一条残腿,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地抡起来在其身上猛砸了几下,但是除了声音震耳欲聋,他连一个飞出的细火屑都没有看见。 这是什么金属呀?林沐禅迷茫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在这冰凉的火星上,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创造出如此精密复杂的智慧工艺。 他现在需要反思来火星究竟是对还是错了。人类自以为是的探求之心总是高高在上,显得永无止境,骄傲和自负时不是还表现出目空一切的盛气凌人。 以为什么都走在前面,以为自己就是宇宙的主宰,但藐视带来的苦果很多次都让科学的喉结难以下咽。“星巴达”看似已经无比强大,但一次失误就显示出了它的憔悴与不堪一击的软肋。 人类从来就没有如此渺小过,在他心里的前一刻钟都还是这样。但现在他明白了。 化石,一个听着就让人恶心的词汇,但现在却与他有了联系,这是嘲讽还是它的真心话?死都不能让人充满敬意请问他还能做什么? 林沐禅毫无节操感地瘫坐在地上,他关了生物能腕表,有气无力地闭上眼睛。什么是绝境?荒野求生那一套吗?一地小巫! 但就在他的上下眼皮快要粘在一起的一瞬间,那个躺在地上死猪一样的机器人却把一只眼睛瞪了起来。 ; 24、广义毒盾 林沐禅的脑神经像突然遇水淬火的金属丝一样紧绷成一条条交叉收紧的直线。 他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一脚先将机器人手里的光涵道武器踢飞,同时拣过旁边的那条金属断脚没命地朝机器人的头上砸去。机器人的嘴里突然发出了声音。 “呶呜呼呀嗫吐咕噜嘟呐嘎……” 林沐禅愈发惊慌:“求救是吗?想活命是吗?”他大叫着,“打死你,让你喊,让你活,打、打、打,我打、我打、我打死你,让你喊……”他发疯一样马不停蹄地弓腰挥臂向下乱挥。 “没有用,我的全身盔甲都是用烈阳之火融合六百七十八种元素炼就,你打不坏的。”机器人突然说起了人话。 “什么?”林沐禅一怔,再次举起的手臂也忘了向下挥动。 “你的语言区域已经发生变异,属后生进化语种,这在我的前卫延伸编程中已经存在。请问你是解救者吗?” “不,”林沐禅大喊着,“我不是你们的同类。” “是的,我是纯金属类,而你是混合体,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的合作。这儿有你的同类,我能帮你找到他们!” 林沐禅放下肘臂提着那条已经被砸得再次变形的机械残腿盯着它:“你知道我的同类?” “是的,我们曾经都在一个地区。” “胡说,鬼话,吹牛,骗子,你已经死到临头了,我不会相信你。” “别激动,”机器人嗡声嗡气地说,“死亡一词对于我们这些智能合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可以在节能状态下维持我现在的姿势继续在这里存留几个世纪,而你们这些混合生物体如果被困在这里,则连一个世纪的百分之一都不可能做到。” “嗯,知道的还挺多,不过这好像也有些道理,可以算是说服我的一部分,但我的那些同类现在会在哪里呢?” “做为交换条件,你得先将我身上的电路打通才行。” “不,不可能,”林沐禅从它旁边向外挪了一步,“你知道在这里我是弱者,我不会上你当的。” “可怜的人类,什么时候都不忘记斗心思,就连你们亲手做好的食物都还要察颜观色小心吞咽。” 林沐禅不自觉地升起喉结往下咽了一口唾液,经它一提点他现在感觉还真的有点饿了。 “灾难往往缘于对立、贪婪和彼此之间的不信任,人类的悲哀没有一天不是从这里开始的。” “别给我上课了,哲学命题都是模棱两可的,在一对一的场合不适用,如果你想求得我的信任,那就快点告诉我,我的同类在什么地方?”林沐禅武断地说。 “好吧,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也得信守诺言用同样的信任来帮助我。” “你全身都浇铸着战斗的细胞,我怎么能确定你起来后不会与我为敌呢?” “我有的凝固光伏炮你现在也有,而我还是个残废,你怕什么?” “可你的力量最少比我大五倍以上,况且这里还是你的地盘……” “好吧,看在我天生就是为人类服务的义务上,我告诉你,他们就在黑水监狱。哎呀,与人类打交道真让人头疼,既然不相信我为什么还要把我造出来?简直太恐怖太荒唐了!” “什么?他们也在黑水监狱里?” “没错,不管是反抗者还是被反抗者,他们都被关在里面,唯一不同的是,他们会因为自身邪念质量的不同而被分置在监狱不同的功能区间而已。” “那我们的人呢?他们关在哪个区间?” “接通我的电路,我带你去。在这里除了我,再没有人可以帮你找到你的同类。” “你是怎么听懂我的语言的?” “这对我们智能合金来说简直太简单了,因为我们有自动模仿和学习功能。而我以前就一直在与人类打交道,你自带的语音系统虽然略有变异,但在我的字库里,很早前就已经对它的衍生物做了进化上的分析和储备,至少有上万种带路程序在同时帮助它同步升级。” “要是这样,那我就更不能解救你了,自我学习和升级能力实在让人恐惧。” “它不是针对你的。不过我不怕,我能等得起,而你不行,帮助我就等于帮助你自己。” “可是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不会违背诺言而伤害我呢?” “这是个悖论,你不相信我,我就没有办法让你相信。我的主人也在监狱里,我本来就 是她的贴身侍卫,但是很不幸,我们同时被俘了。” “什么?你的主人也在里面而你却在外面当狱警看管她?这么说你叛变成叛徒了?” “不不不,让我蒙受羞辱的不是叛徒这个词附予我本身的真实意义,而是我身上程序背叛了它自己。黑水监狱修改了我身上的部分执行源代码。由人类发起的战争打扰了我们智能合金的平静生活,我们无选择但却必须被他们选择,我们不懂战争的意义,只知道为预定的使命而身体力行地为人类的目标付出。” “可你刚才还在为黑水监狱服务。” “黑水监狱并不是十恶不赦的魔鬼,它是一个没有任何偏见和派系的死亡陷阱,它的作用就像一个固态杀毒程序,是星盟根植在罪恶之地的特殊防火墙,只有出现灭绝性毁灭病毒它才会发生作用。” “越说越胡糊涂了,难道我的同类也是恶意病毒吗?” “我只知道这么多,这些信息都是我从主人那里慢慢积累下来的,智能合金只是被动参与星际纷争,连思想都不是自己的。黑水监狱就是通过万能滤镜来洗涤思想,任何东西在这里都会被其过滤,植物、动物、人类、机器、程序、包括恶意黑科技,只要具备毁灭作用的就都逃不过,我就是其中之一。” “你了解植物和动物?” “不了解,但我知道它们,我们曾经就一直和谐地生活在一起。虽然它们无法与我亲近,但却与人类关系密切。这些在火星上遍地都是,并没有多么稀奇!” “那它们现在去了哪里呢?” “就在火星大陆上,在我被关押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它们。” “根据你对黑水监狱的功能叙述,难道你和你的主人都是罪大恶极的坏人?” “不不,你又错了,在矛盾论中,谁也不能证明矛和盾哪一方就一定代表正义。若要消灭黑恶势力,正义的就必须变得比邪恶更黑恶,否则它就会被对方反消灭。所以只要斗争的结果无法分出胜负,原理上就是黑白不分的。” “哦,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即便你自己认为你代表的是正义,但也因为斗争的不择手段,所以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反而都成邪恶的了,对吗?” “这就是我和我的主人被关在这里的最终原因,不过我先前在斗争中不断升华的愤怒程序现在已经被黑水监狱做了裁剪,所以你不用再怕我了,帮助我就等于帮助你,快点行动吧。” “等等,”林沐禅感觉自己有点被说服的意思,于是就接着它的意思说,“我还有几个问题,如果你能如实帮我释疑,那我到是愿意咱们之间成为开诚布公的盟友。” “不急,你说吧,但愿不要太苛刻。”智能合金的眼神明显比刚才亮了一些。 ; 25、冥灵净瓶 智能合金言词恳切,有理有据,依逻辑而论,林沐禅其实早已应该相信它了。可是,虽然他在慢慢改变初衷,但盘桓在心底的本能性担忧又阻止他迟迟拿不定主义。 若不救它,自己目前似乎也没有其他的出逃办法,别说回到地面与路则尘公玉沫儿他们汇合,就是眼前这个充满灵气的地窖他都休想多走出半步。 强制让这个满嘴都是善意的铁家伙做保证好像也没有多大意义,别说它是一个智能合金,就是一个血肉之人,他若王八吃秤砣要铁心反悔,法律放在那儿都是一纸空文。 林沐禅重新将目光盯在智能合金身上:“你们在这里关多久了?” “不知道,黑水监狱本身就是一座零时钟矩阵,只要被列入名单关进这里的东西都是时间的瞎子。这里有时一秒就等于外面的一年,但有时候它的一年又不足外面的一天。时间只是针对个体的相对公式,净化完成之日就是那些被关押者的出头之时。” “啊?这样啊?那它为什么要叫黑水监狱这么一个令人听着就厌恶的名字呢?” “你洗过衣服吗?衣服在洗干净之后,它会留下什么?” “脏水呀?” “你很聪明,答案就在这里。之所以将这座时空防火墙叫成黑水监狱,就是因为由它滤下的那些有形与无形的意念、程序、灵魂和毒垃圾,全都被其炼成了抽去时间之魄的程序饼干而关在零时钟矩阵里面。这让它在外表上看起来就像一个真正的魔窟,但其实它的本质是纯洁的,这就是我在被过滤后甘愿为它服务的原因。” “那在你被关押的这段时间以内,有成功净化而被释放的人员吗?” “哦。那可太多了,数不清,不过他们一出来就被送走了。” “你知道他们都被送到哪里去了吗?” “具体去哪里,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个问题已经超出到我的知识范围以外。我得提醒你,你身上的能量正在下降,浪费时间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你不是说,在这里时间就是瞎子吗?” “但对你却不一样,因为你不在净化所列的黑名单上,而且监狱也不在这里。” “监狱不在这里?那这儿是什么地方?” “这只是零时钟矩阵的一个分控密室,相当于一个关口。” “那监狱到底在哪儿呢?” “你的问题可真够多的,我的反应芯片每运行一次都要消耗我身上能量积畜棒的万分之五。” “那好,这是最后一个问题,请回答我。” “黑水监狱只是一个概括性称呼,它分布在太阳系的各个地方,是根据需要应时而生的。以火星为例,它最少有几十个,的确是多了点,要怪也只能怪火星的人为灾难太多了。” “好好,那你告诉我怎么帮你接通电路?” “只要在地上那堆金属里找几块合适的同质金属碎块塞进我身上的穿透孔里磨严即可。可怜的朋友,它就是被你刚才用毒芯片冲线程折射枪射出的磁纤维溶解穿甲弹打死的。” “等等,你说什么?冲线程枪?磁纤维弹?” “问题太多我会脑疲劳,我的芯片不是用来交际的。的确是你害死了它,我们曾经都是赞比克王国的勇士。” “这是你们逼我的。” “我们也在执行命令,幸亏零时钟矩阵出现局部熄灭,不然我们还得对阵到底。你最好能够快点,不然,等太阳光照过来,它就会再次畜电启动,那时我想帮你逃出都不可能了。” “可我要修复你实在太困难了,一方面我对你们这些智能合金不熟悉,再者那堆废金属里也没有那么合适的。而我又没有工具,你看……” “还是让我的主人来吧,她一定能帮助我。” “你的主人?男的女的?他(她)在哪儿?” “你按我说的去做,她若出来帮助的就不会是我一个人。先将我拖到你背后的c循环流态自保护墙边,然后将我扶起来。” “为什么?” “那面墙里有隐形门,通过它可以直达后方监禁区,门后面有一条向下的s形通道,走到头后就会看到那里有四个很大会的分层过滤室,但它需要我的瞳孔数字密码才能打开。我的主人已经晋升到了最后也就是最上面一层,其实她已经距离公开释放的日子不远了,但现在我们还得为了各自的需要提前走捷径。” “那里就关着他(她)一个人吗?” “不,与她净化级别一致的都在那一层。每一层里都有成千上万个净化架,呈立体摆放。我给你个坐标,横七十五、竖十二、纵一百零六的位置就是她。你到那里后就喊‘嚅啦吧嘶’,如果她对你眨眼就对了,一定要认清楚。” “她有名字吗?” “那个就是她名字,用你们可以识别的文字就叫梦娜,但你喊梦娜她是听不懂的。” “哦,我知道了,还有什么要求吗?” “找准她后,你就过去打开封闭她的那个冥灵修正瓶,记住,瓶子上有三个协作开关,开错一个另外两个就会自毁密码瞬间锁死。她如果出不来,我们两个就永远也别想从这里走出去了。” “那你快告诉我方法。”林沐禅着急了,生物能腕表上的能量提示条已经跨过一半,虽然他有赴死的决心,但有希望他同样也不想放过。 “冥灵修正瓶上的开关呈等边三角形分布,三角形中间有一朵三瓣同开的并蒂兰花,兰花是转动的,它是净化效果计程器,只有当三瓣花全开时那个瓶子才会主动打开。但因为它要定期加装修正液,所以它才设计了人工半自动打开装置。你现在就是去利用这个半自动程序形成的合理漏洞来解救她。” “好复杂呀!” “这种待遇只有到达最顶层的人才会有。” “梦娜是人吗?” “是的,与你一样,她是赞比克王国的公主,我与前面死去的那个智能合金就是她的左右护法。” “她还是公主?” “你又打乱了我的语言编程,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开关。” “对,半自动打开装置。你得看准那朵旋转的兰花,三瓣花中有一朵会每隔一段时间开一下,随机的,这是提示更换修正液的标志。我主人净化较快,修正瓶才会提示。你看准花开时指向的开关,然后以与兰花旋转的相反方向依次扭动三角形的三个开关,顺时针拧九十度即可,第一个提着拧,第二个压住拧,第三个又是提着拧,但三个必须同时进行。这些本来都是由换液程序机器人执行,但现在必须由你去干了。” “什么?我可只有两只手唉!” “那就看你了,打开后里面还有个内胆,我主人就被固定在内胆中。内胆里有负能麻醉喷嘴,一般都是换液时防止犯人逃跑用的,就在胆瓶正上方,将其折住堵死,待我主人出来后再将其复原即可。完成这一切工作后,就按瓶壁上的图形感应码,左右左、右左右,分别按三次内胆就会吸空滤汁主动打开。”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些工作平时就是由我们负责干的。” “那你怎么不提前放走她呢?” “分控密室里有用光冥元微息技术控制智能合金的能力,只要它在工作,我们就不可能操纵自己的思想。快点将我推过去吧,你简直太啰嗦了!” “好吧,”林沐禅将那个半侧脑袋已经被他砸得有些凹陷的机器人从地上扶了起来,但就在他推着它快要到达那扇门跟前时,那把刚才在打斗中掉在地上的微冲样蜘蛛弹丸枪又吸引了他的注意。 ; 26、梦娜公主 一 智能合金刚才明显在有意规避重点,那把枪叫毒芯片冲线程折射枪,它射出的子弹叫磁纤维溶解穿甲弹。依刚才的战斗结果看,估计它的威慑力对智能合金来说可能就是致命的。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林沐禅将智能合金推到他说的那道c循环流态自愈墙边坐好后,便回身重新将那把枪捡起来揣到怀里。 智能合金很警觉:“你又想用它来对付我吗?” “不,我怕在里面再遇到其它不明事理的机器人坏了我们的大事。” 智能合金明显有点不屑:“零时钟矩阵不会犯这种错误的,分控密室在最后关闭前已经把所有里面的管理机器人全都装柜了。” “那你呢?你也是机器人,可它不是把你留下了吗?”林沐禅狡辩道。 “因为那时我身上没有波形信号,所以在检测时它误解以为我已经报废了。” “难道你刚才是在装死?” “不,智能合金不会伪装,伪装是你们人类的特长。” “那你在检测时是‘死人’,不检测时就是‘活人’,这又该如何解释呢?” “是你用我朋友的废腿帮我打通了肩下通关信道我才重新活过来的,是你救了我!”智能合金在说话的过程中那只独眼就慢慢浑浊起来,“先将我扶起来,我要开门了。” “就在这里吗?” “向左一点。” 林沐禅按要求将它往左边挪了一小点,它的体型委实有点大,林沐禅做武士搬弄它是另外一回事,但现在以丫环的身份侍候它就不免显得有点吃力。这里有心情和态度的关系,也存在意念和技巧的问题。 “再过一点。”智能合金的眼里出现了一圈像珍珠串一样的投影光环,“扶住我的头,下一点,再下,好,好,定住别动。”说话间一道光环就从它那只独眼里射了出去。 光圈一到,墙上就立即出现了一个一米多宽的螺纹形圆孔。圆孔的内径上分布着大小不同的锯齿,粗看总有上百层,墙的厚度和密码的复杂可想而知。 “不要管我了,快点去吧,对了,你怎么称呼?” “叫我林沐禅。”林沐禅边说边将它放倒在地下,完后便纵身从圆孔里钻了过去。 “好自为之,”智能合金的声音在背后说。 等林沐禅回身,那个孔隙早已不见了。 林沐禅猛然一惊,他发现自己无意间竟然忽视了一个重要设定,或者也叫约定。 智能合金放倒后,他的眼球已经偏离了密码锁孔,那它一会怎么开门呢?林沐禅急忙大喊:“我一会怎么出去呢?” “记住我刚才给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细节,任何微小失误都意味着你与自由世界的生死相隔!” “什么意思,你在耍我吗?”林沐禅有种被戏弄的感觉。 “密码锁采用双向设定,我的两只眼球一只管进一只管出,但管出的那只刚才已经被你彻底砸坏了。你现在只有救出梦娜,才能跟着她一起出来,否则我们就只能被分开锁在这个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 “混蛋,生铁,你这个骗子、大骗子……”林沐禅有点歇斯底里。 “我没有骗你,我那只眼球虽然坏了,但还有一条途径可以选择。” “哪条途径,快说——”林沐禅大喊。 “淡定,冷静,听我说,”智能合金解释道,“对于净化完成的刑满释放之人,零时钟矩阵会给她发放一张通向世外的自由通行证。通行证上有逆处理开关密码,我主人要提前通关就需要做一些份外的工作。分控密室现在处于昏睡状态,这是我们唯一可以利用的绝佳机会。梦娜知道一切,快点去解救她,她的自由就是我们两个离开此地的活钥匙。不然我们就只能一路向前打开进入地狱的门洞,而防倒转齿轮则会把所有通向阳光世界的出路全部卡死。” “我的同类在哪个区间?你刚才不说他们也在监狱里吗?” “我主人现在所处的地方关押的全是人类,他们都是你的同类。” “我的天,原来你说的同类就是这么回事呀?” “没有错,我从出生那一天开始就一直在同人类打交道,我知道哪些是人,哪些不是人。” “去死吧,你这混蛋,你完全把我误导了。” “你好像已经连续说过两次后音很重的词间句了,在我的理解中,这是一种有失理智的情绪失控行为,它常常对判定和实践起着负作用……” “闭嘴!” “你好像又用了一次!” 林沐禅的私心到这里算是彻底破产了,他还以为智能合金所说的同类是霍恩培他们,原本还想进去先将他们解救出来,谁知他们之间说的根本就是牛头不对马嘴,狗尾续貂都续到黄鼠狼的骚屁股上去了。 罢了,先按它说的办,不这样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该死的,这才是真正的上天无路,入地有门。 s形坡道的左右上三面都光可鉴人,脚下设有防滑阶梯,林沐禅走了一段才发现它实质就是一个直径较大的盘旋楼梯而已。 在一个竖型立井口,梯子前面就出现了智能合金所说的“顶上中下”四层分向前伸的过道。 从过道那边传来极其微弱的光线,虽然很暗,但却要比他手上的生物能腕表亮出很多。 林沐禅沿着那道微弱的光线穿过斜升通道攀到顶层,站稳脚跟的刹那立即被眼前的世界震呆了。 前面完全是个巨型蜂巢,排列有序层层叠叠的冥灵净化瓶宛如飘在夜空发着绿光的孔明灯,幽暗恐怖,令人毛骨悚然,至少有几千只。 它们就像现代化养鸡场里的工厂化立体孵蛋器,每个蛋壳里都孕育着一个透明待醒的精灵。批量生产的规模和严肃已然具备,唯一缺少的只是流水线上惯常表现的繁忙。 里面光线暗淡,但却极其均匀,没有一个角落被光线忽略,也没有哪个地方多出阴影。 看来黑水监狱已经将节能理念充分灌输到它的每一个神经末梢了。它似乎还在用最低限度的能量在维持监狱内主要区域和主题功能的低限运转。 林沐禅不敢多耽搁,他很快根据智能合金提供的横七十五、竖十二找到了那个纵轴切入点,然后就从那里的第一个瓶子开始沿直线向里面一个瓶子一个瓶子数了过去。 瓶子里的人全都闭着眼睛,有大有小有高有低,但对他的撞入和行进却全都置若罔闻。他旁若无人地一直数到第一百零六个瓶子,然后就在它的跟前停了下来。 为了确定目标的正确性,他便张嘴喊—— 诶——喊什么?是鸣噜吧咕,还是叭咯呀噜呢?去,八格牙路不是骂人的话吗?他傻了。 ; 27、梦娜公主 二 “八格牙路,”林沐禅站在那里禁不住还是自言自语地骂了出来。他的温文尔雅和文质彬彬到这里算是彻底露馅了。 其实要说露馅,时间上多少还得往前推点。当时智能合金都被他的有失斯文弄得不好意思,还连住提醒了他两三次,好像他从小就离父弃母缺少教养似的。 都是那些该死的密码和开关害的,刻板也就罢了,关键它这样设置就是明显在刁难人。 什么一个正转,一个倒转,一个上浮,一个下调,一个左右左,一个右左右,都什么玩意呀?想糊死我吗? 就这还需三只手,老娘养的,老子啥时候长过三只手呀?原来的三只手都指小偷,但这个职业现在不是早都被文明社会淘汰了吗?滚——他想大喊但没有喊出来,因为这儿没有听众。 别人倒八辈子霉都嫌多,我这眼看第九辈子霉运都快交上了。死不足惜,但死得冤哪。要知道,到火星上咱还连一件成用的事都还没干过呢! 十大金钢,十二娇娘,牵线搭桥,繁殖后代,开发火星,分享未来——全是狗屁,老子从今天开始可能就要交待在这儿了! 更可恨的是那个臭不要脸的智能合金,居然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阴槽地府里,还光明正大地耍了老子一把。这是让我救公主吗?分明就是让我为这些冤魂木乃伊陪葬来了嘛。 所有门都是只让进不让出,但愿那个救出之人不是妖精判官索命鬼就谢天谢地了。可现在就算想拉个妖精垫背都没有口诀。 前面只顾与智能合金为了自己随后的进出问题怄气,但那最起码还有一线希望,可如果现在救不出这个老妖婆,自己可就真的彻底玩完了。 不错,她叫梦娜,这个他记得很清楚。因为这个名字不但具备特殊的美感和特别的诗意,而且那两个字还与一个具有相当地位和身份的创世美人有着非同一般的紧密联系。 在古代和现代的很多爱情故事中,公主一般都代表着白色、财富、浪漫和幸福,是真正的白富美加白骨精。也正是因为心中对这种玄虚的向往与迷恋,他才忽略了口诀而记下了名字。 不管怎么样他都得试一试,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头脑,没有准备那就只能碰碰运气了。 “哒喇哪嘛,呶咽哔嘁,啊咪唾呋,喃嘶啦呋,嘀吡呖嘶,嚅啦吧嘶,”林沐禅自言自语地站在瓶子前面努力地回忆着。 “对,就是嚅啦吧嘶,”智能合金就是这样的说的,他又喊了一声,“嚅啦吧嘶!” 沉淀在瓶里的绿色浑浊液体突然冒了几个小气泡,然后颜色就开始分解沉淀并一点点变得清亮起来。 渐渐地,一个面色苍白而身材丰满的水雾女子慢慢就从里面迷迷蒙蒙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全身没有任何衣物,肌肤泛绿,头发很长,像从出生就没有修剪过似的,一直从前胸披挂到膝盖骨前。瓶中的液体满而不溢,一直没过她的头顶,漫过她的天汇穴,整个瓶中除了几个伸在其中不知起何作用的细管口,几乎全都被绿色液体填没了。 林沐禅顾不得细看,他盯着瓶里的女子加重语气再喊了一句——嚅啦吧嘶! 女子下垂的头发突然从液体里漂动一下。 林沐禅扭头看了一下与她相临的另外两个瓶子,发现那两个瓶中没有任何动静,于是确定她应该就是智能合金所说的梦娜公主无疑了。 既然她能听懂“嚅啦吧嘶”的呼唤,那说明智能合金在这一点上还是有相当诚意的。 若公主跳出瓶子但却无法从流水线上走进分控密室,那智能合金就失去了诱他进入监狱救人的意义。公主出不去,它也没得救,如此推理,看来那鬼东西说的百分之九十应该都是真的了。 既然如此,林沐禅就必须按它说的做,他的主意随之变得坚定起来。 但瓶子外胆上那三个需要同时扭动的开关又让他犯愁了。林沐禅仔细想了一会,感觉在他身上还可以在这里独当一面的器官也就只有嘴巴了。可遗憾的是他不在地球上,要利用嘴巴也不是那么容易。 他的整个头此刻还密封在宇宙影甲的多功能头盔里,那里有呼吸机在帮忙为他提人体必需的氧气,离开头盔他必须承担呼吸枯竭的风险。 一个兰花瓣开了,但他还没有准备好,那个花瓣在短暂地开过之后就重新合住转走了。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又一瓣花开了,但它却开在另一个位置。这符合智能合金说的随机性原理,但林沐禅还是没有准备好。 又错过了一次,再错过了一次,林沐禅不能再等了。花开的位置虽然飘忽,但时间的间隔却基本衡定,这是他观察很长时间后才从它的规律中总结出来的。 林沐禅心一横解开头盔将脸凑近瓶壁,用嘴巴咬住其中一个开关,同时将两手放在另外两个开关上,圆睁双眼紧盯悠哉陶醉的兰花做着准备,只要那朵花儿开放,他就三向齐用,提摁提——拧! 但就在他等待花儿开放的过程中,另一件意外之事却严重干扰了他。 梦娜诱人的美体正从瓶中越来越清晰的修正液里慢慢晰透出来。 她脖颈颀长,双胸前突,粉臂玉肢如蛇盘龙遇。长发缭绕,腹驰股分,氤氲纤形引水下泄,微动的波晕使她的周身皮肤如飞鳞游动。 林沐禅差点看呆,又差点看痴。但为了任务他只好一边牙咬开关,一边拥腮收眉,设法用脸上肌肉挤开眼瞳视线。而梦娜漂泡在瓶中死盯着外面这个陌生的貌似施救者,只能任其浏览却毫无办法。 林沐禅为了应付眼前那缥缥缈缈似是而非的干扰因素,到最后又不得不闭住眼睛,尽量平稳心神。但完全闭目后又怕错失花开时机,无奈之下,只好像坐禅的和尚一样,连着在心中苦念了几遍清心寡欲经和六根清净经,才将自己的神魂收于怀下丹田之中。 他凝神屏气,活设死想,尽力在脑子里牵强附会地把梦娜想像成一具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尸体、腐木,然后集中注意力,等待那十载一逢的时机。 终于那个花瓣又开了,林沐禅心念归一神形兼备,手口手、提压提,转转转,三向联动,完后就听见“嘤”的一声,那个外胆就从三角花瓣的中心开出一条线,尔后便向两侧外移开去。 梦娜的优姿变得更加清楚了,她的真身全都浸渍在内胆里。看样子,外胆顶多只是个宏观管控箱,真正对她发挥净化作用的地方应是内胆才对。 林沐禅侧身在胆壁上仔细一看,发现在内胆的正面果然有一个全息图形感应密码键盘,他一喜就要伸手去摁,梦娜突然从里面开始摇头。 她的嘴里冒着气泡,发不出声音。林沐禅不知道她要表达什么意思,是不想离开?还是提示这样做有风险?他有点迷茫,而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梦娜的眼皮突然使劲上扬,使得眼球的表面积一下变得最少比先前大了足有三分之一以上。 ; 28、梦娜公主 三 林沐禅有点摸不着头脑,难道是这要死的表示吗?不不,千万别这样,他已经顾不了太多。为了自己能够活着走出地堡,为了能亲眼见到那些与他同来火星的兄弟姐妹,更为了自己的远大理想和关于人类未来的宏伟目标,他必须把这个半睡不醒的水美人从瓶子里弄出来。 瓶胆正上方有个u型细管,林沐禅一手上去将u型管从腰线处捏死,另一只手早按照智能合金指示的那样,叮叮咚咚朝光影密码盘上按去。 他的动作粗糙不堪,但步骤上却不敢有半点疏忽。在他眼里,梦娜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开动他灵魂之门的金钥匙。 梦娜如果有事,那么他那此刻还在跳跃的灵魂,也将不得不在随后的不长时间以内随着希望的破灭而永久关闭。 智能合金的话不管真假与对错都已不重要,即便它说的全是假大空的废话,他也无可选择,毕竟有梦娜,他还可以凭借她把希望的距离拉得向自己更靠近一些。 瓶胆中的设置正如智能合金说的那样,在他“左右左”按过一遍之后,液体很快就从一侧被吸空了。他又遵照提示“右左右”地按了一遍,胆瓶就从中间像门扇一样自动打开了。 林沐禅快速伸手进去从后面拆下固定在梦娜后背的吸盘,然后将她从里面拉出合住瓶盖,重新再依“左右左”的方式按了一遍,瓶胆就自己合住了。 顶上的u型管已经如莽蛇吞象一样从中间鼓了起来,林沐禅急忙将折死的地方复通让憋住的气流放回内胆瓶中,然后回身关了外瓶,一切工作就算完成了。 描述已经花费了太多时间,其实这一切工作在林沐禅的手里也就不到二十几秒的间隔,但这都已经让他感到度秒如年了。 梦娜一线不挂地盘蹲在他的脚下,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道雷电不胜霹雳的娇羞,林沐禅急忙将头盔盖合住,首先从表面现象上将自己的目光与她的露骨赤条状态隔开。 梦娜先是低头双手抱胸坐在那里稍微喘息了一下,接着就瞄准他叽哩咕嘟说了一大通只有她自己能够听懂的天书神话。 她的表情很丰富,语速也很快,眼神能穿透人心。林沐禅听不懂也猜不透,不知道她咋咋唬唬的神气是表扬还是埋怨,只好像个傻瓜一样不停地用手势提示,表明外面有人在等着她。 梦娜不懂林沐禅的意思,只管自己发泄一样呼天抢地地说了一阵,完后便突然从地面爬起来旁若无人地独自向前方跑了出去。 她站起来的身材明显比泡在液体里时要舒展很多,乍看之下似乎比林沐禅还要略高一点。 林沐禅见她跑开后便急忙紧跟着追了过去。这并不是他舍不得或者他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做祟。他只怕她一会跑远把自己甩丢了,偷鸡不成反蚀米,这厢救了她,那边却把自己关在这里充当冤家替死鬼。 但是他的步子还是慢了少半拍,而且在离开监室后,回程通道里的光线又变得阴暗,等他追到竖井口,梦娜已经从黑暗里消失了。 林沐禅不想失去这唯一的机会,他紧急打开腕表,像疯子一样快速沿s形通道冲上去,他不相信光着两只脚板的梦娜能这么快就把自己甩得像捏不成形的烂泥巴条,但是他一直追到通道尽头也没有看见梦娜的影子。 难道她已经跑出去了?林沐禅有点气急败坏。 他隔着c循环流态自愈墙对着外面也不管有没有人,便甩开嗓子大喊:“快开门,你这两个臭猪猡——” 智能合金听出了林沐禅的声音,于是就在外面应答:“林,我听出了是你,我的主人救出来了吗?” “救出来了,她跑了,快开门!”林沐禅继续喊。 “不按动作要领执行,任务注定会失败。” “放屁,她已经从瓶子里出来了,可是她却把我甩下只管自己跑了。” “哦,那就好……” “好,好你个大猪脑袋呀,我怎么办?我还在里面呢!” “林,请保持耐心,我主人是个讲义气的人,她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可她现在已经不见了。” “那就对了。” “我真想揍扁你,”林沐禅咆哮着,“为了你的忠心坑害其他无辜的人,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浑蛋!” “冷静,提高音量会无端增加能量消耗,这对你是不利的。危机时刻不知道适度保存能量是智慧残缺的表现。” “少来这一套?你的主人我已经按要求把她救出来了。你就告诉我,现在我该怎么办?” “她没有过来,按规定她从瓶中出来后应该先去启封中心解除封印,删除关押名表黑痣,同时领取逆处理开关密码,然后才能到轮廓即景分子库由再生系统即景打造随身行装,这些都是她必须要做的。” “哦,这样啊,那对不起,我可是错怪你了,”林沐禅有点赧颜,他为自己刚才的鲁莽和冲动自责,“请问我还能为她做点什么吗?” “正常情况下应该没有,里面的一切都是自动的,净化完成的东西就像孵化成熟的卵生动物一样,待条件合格时,为她迈向自由世界的一切工序就全都提前安排好了。不过今天情况略有不同,可能会有一些麻烦。” “那怎么办呢?”林沐禅竟莫名为梦娜着急起来,“启封中心在哪里,你快告诉我,让我去帮她。” “不,你帮不上忙,零时钟矩阵是一个相当复杂的数学结构,这其中的很多空间都是扭曲的,它的构造早已超了几何范畴,很多留给犯人通行的地方连我都进不去。” “难道连你们这些狱警也不让去吗?” “对,你刚才追不上她很正常。我们不是犯人,所以我们只能活动在由它提供给我们的这个为数不多的实体空间。我主人现在虽然从冥灵净化瓶中逃了出来,但她在本质上还没彻底涤净犯人的属性。所以里面有许多虚拟的通道只有她能看见,而你却不行。听天由命吧,我相信主人一定会自有办法的。” 林沐禅呆在流态自愈墙后的洞口,听得眼眉都竖了起来? 这还是他心中那个火星吗?这样的科技在他到达这里以前,连听都还没有听过,难道这儿竟然暗中含而不露地还悄悄隐存着一个极端超前且又高度发达的地下文明不成? ; 29、乾坤时轴 智能合金的提醒并不是耸人听闻,吃了萝卜瞎操心的事,估计也只有它这种不食人间烟火而且没有多少私欲的纯金属体能够做到。 在这种既没有补给保障又没有后勤支援的密闭空间,能量其实与生命同等重要。 林沐禅关了腕表,放松神经,尽量以一种闲散怡然的姿态将身体平躺于地上,以便让宇宙影甲也能减少因克服重力而增加的能量消耗。 智能合金既然如此相信它的主人,那他就权且对智能合金也认真地相信一次。 梦娜已然无路可去,那么这儿就将是她的必经之路。守株待兔的成语学了多年,但他还从来没有像样地实践过一次,看来今天到是个完美的应用机会。 他实在太累了,的确也需要打开神经好好休息一下。 黑暗蒙住了他黑色的眼睛,他却在黑暗里踟蹰着寻找光明。 公玉沫儿的温柔,慕容菱雪的刁钻,路则尘的哲思,霍恩培的风趣,哲丽、艾丝塔、詹龙、宦腾等等,在他闭住眼睛以后,便一个连着一个全都活灵活现地挨着从他的眼皮以内跳动着出现,于寂静里凭空给他培添着愁闷。 相聚时你来我去也就那样,但等真正分开,才发现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躺了一会,本想给头脑放个假,不料思想却自己开了小差。梦娜竟在不知不觉间将他的注意力悄悄牵走了,仿佛她在后面那个混沌的空间里干什么他都能看见一样。 梦真的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它不属于物质世界,却偏偏就存在于物质世界。就像从夜明珠上发出的莹光,离开珠子的实体,莹光就不存在一样。 …… 林沐禅睡着了,但公玉沫儿在外面的十几天里却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她还在怨天尤人地行进在催促詹龙等人快速寻找林沐禅的大路上。 告别霍恩培一行从“星巴达”上出来后,一群人先默默地跟着朝目的地走了一截,等下到山脉的腹地,才发现什么叫真正的冰火两重天。 山上碧空如洗,山下阴魂遍地。天上人间难道就是这样被界定的吗? 一路无言,虽然经过十几天的自然涤荡,由蚀斑油虫燃烧产生的浓雾也在随着时间的流动慢慢散开。但那层飘荡在半空的迷雾仍然像天地之间的分界线,将霍恩培与他们隔开。 地面已经比先前变得明亮,烧结在一起的蚀斑油虫碎尸,物以类聚地成块成团凝结在一起,像失火后焚焦在工业厂区的橡胶或塑料垃圾粘结物。 大自然的神奇并非只对人类有偏袒之心,它鬼斧神工地在这里悄悄养育着一大群嗜油如命的油腿子,跟在地球上的热带雨林偷天换日悄悄养育一群海阔天空的黑斑粉蝶无异。 蚀斑油虫队伍就如同他们在野训时,于荒野里偶然相遇的食人蚁大军,和平相处的概率基本为零,只有消灭并战胜它们才是弱肉强食的王者生存之道。 自然界就是这样,有平安就有风险,有美丽就有丑恶,很正常。 此刻他们就像生活在地球上一样,并没有感觉到发生在周围异样。从地球上的南极往北走,一路也是荒无人烟。冰冷、严酷、危险、灾难在这里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不知道时空压缩机的事,更没有发现已经打开的时间黑匣子。时间的扩散是以润物无声的方式悄悄展开的,一切都发生在人们无知无预的指缝之间。 由纯空间组成的火星自然,正在潜移默化中被一道看不见的时间暗流悄无声息地渗透着。危机就从林沐禅他们插入火星轨道的那一刻开始。 所有人都处于即将被困入火星历史谜局的绞刑架上,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发觉。 路上突然刮起了风,很轻微,约有一二级的样子,几颗很细很小的沙砾在若有若无地沿着粗糙的地表翕动。 脚下开始有了尘土,并且随着人们的脚步在娇懦地飞扬。黑烟正在散去,头上渐渐有了光斑。时间之门已经为他们打开,但运行的启点却在几十万年以前的遥远过去。 詹龙、甘能、肖默三人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公玉沫儿、艾丝塔、罗玉娇和哲丽。 心有所想,但脚步却没有明确的目的。牵挂与忧郁交织,期冀与焦虑并存。林沐禅消失带给人们心理上的阴霾比当前盘旋在头上的油烟墨尘还重。 公玉沫儿走着走着就悲伤起来。地面一片焦黄,很多地方都塌陷了进去,除了蚀斑油虫发着金属光泽的烧结物,连林沐禅的一根骨头都看不见。茫茫火星,浩瀚广袤,无边无际,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林沐禅难道真随那一团烟气蒸发了吗? 哲丽见公玉沫儿走起路来一脚轻一脚重,知道她情思冲淤,心伤难行,过去隔着盔甲一看,果然见她一颊潸泪,满襟愁肠。于是就拉了艾丝塔和罗玉娇,几人跟着一边开导一边随詹龙甘能肖默三个向前边走边找。 天空云气渐开,地面也比以前变得清亮,眼界开阔起来后,搜索范围也自然跟着变得清晰。 一起一伏的沙丘又重新展示出它旧有的尊容,不同的是它们不再像以前那样一黄遮天,清沌干净。 五六十米外一个半壁塌陷成碗口状的巨型沙丘引起了罗玉娇的注意,它的外形明显违背了沙丘自然舒缓的抛物线流体特征。 紧贴碗口的一侧溅满油污,它有限地固定了沙体在重力作用下的自由流动。这种痕迹符合异物猛烈砸入松软沙面的外观特征。 罗玉娇本能地指着前方喊了一声:“看那里——” 詹龙回身问道:“哪儿?” 罗玉娇摆动她那矫健的双腿从队伍里前伸出去说:“跟我来。” 她向前一迈步,众人就立即从她的行动中看到了她的意图所指。 詹龙一声招呼,几人急忙向窝状沙丘冲了过去。 甘能跑在前面,他突然加快奔跑速度,同时大喊了一声:“我看见了机长的量子脉冲炮……” 说这话时他早飞奔过去在距离沙丘十几米的地方,将已经被爆炸的沙尘埋了半截的量子脉冲炮从沙堆里拉出来提在了手里。 无需多想,一群人立即蜂拥而上,七手八脚像狍子一样对准沙窝就开始疯狂地刨挖起来。 他们挖得很尽心也很专业,四肢飞舞,股肱并用,男女混杂,走石飞沙,黄尘漫卷,天昏地暗,但下边挖上边坠,前功尽弃全报废。挖了半天连沙窝的本来位置都找不见了。 詹龙一怒直接从半腰攀到顶上,以治标先治本的方式直接从上面开始往下拨拉起来。 众人见状也都争相效仿,唯有公玉沫儿爬在已经错过核心的沙窝口,一边手脚不停地继续刨一边呜呼哀哉早哭出声来。她的身体早都随着下行沙子偏离了位置,但她就是不想离开。 罗玉娇回身将公玉沫儿从沙坡上拉起来说:“别只顾伤心了,他们都已上去了,再不走一会连你都埋进里面去了。” 詹龙、甘能和宦腾三人毕竟只有男人思想,并没有女性那些婆婆妈妈,他们一到沙丘顶端就开始马不停蹄一浪推一浪地大干起来。 天空越来越亮,他们也刨得越来越忘乎所以。所有人心中都只有一个意念,林沐禅之死已成定局,他们只想见到他保存死亡的姿势。 他们甚至忽略了发生在身底下的变化,直到一道太阳的反光刺过艾丝塔蓝色的眼睛。 ; 30、乾坤时轴 二 “蓝宝石,我这儿发现了蓝宝石!”艾丝塔激动地惊叫起来。 “什么?沙漠里能有蓝宝石?怎么可能?”罗玉娇和哲丽两个急忙凑过去。 这时甘能的手似乎也触碰到了什么,他快速地刨了两下,一块镜子一样的蓝黑色晶体就从沙子底下露了出来。 “我这儿也有,”甘能叫喊着,“好一大块,快来看,我们要发财了!” 就在他大呼小叫的同时,一整坨沙土突然从他旁边的一角垮塌了下去。一面差不多有黑板般大小的光洁蓝黑宝石带着弯曲的漪动从沙丘的顶端露了出来。 “大宝石,”有人喊,“这是一座矿藏,多晶宝石矿,快挖——” 众人闻言迅速沿着塌陷面向两旁扩展着开挖过去,他们想找到宝石矿的边界。 要知道这么一大块蓝宝石若拉回去放在地球上,则可以让他们所有人一起睡在家里衣来伸手饭店来张口地穷吃恶喝几十辈子,就是抽洋烟,估计都可以抽到共产主义社会。 利益就是最好的动力,有飞来横财不要,那除非是脑袋被门夹了。但是挖着挖着,这块宝石就变了味。 虽然他们只刨出了宝石的一小部分,但从它露出的标准造型和均匀的凸面曲率,詹龙分析这很可能是一块人工晶体球。 为了验证推论的合理性,他带人将球顶上不到两米厚的积沙继续向上面翻了一截,然后又将两边沙土横向扩开一部分,完后又下来手刨脚蹬地将下面的沙堆狠狠向下推了有一两米,这样折腾一翻后,那个黑板的表面积就被他扩展出将近有四五十平方米。 虽然相比他们心目中的大球体,这点露出来的部分的确有点微不足道,但以斑窥豹,那个球体的轮廓还是被他们通过几何知识异常丰富的大脑给初步测算了出来。 露出的部分像一面巨大的哈哈镜,所有人的影子都扭曲着倒映在里面,既清晰俊雅又丑态百出。哈哈镜把他们的身体及脑袋都打造成了问号,他们似乎都在想着相同的问题。 ——谁制造了这个大蓝球,又是谁将它埋在了沙丘的下面?它是人工的还是天然的?是空心的还是实心的? 它的整个表面就像被人为打过蜡似的,光滑柔韧,就是只麻雀站在上面估计都要打滑摔几个跟头。可那些身怀绝技的雕塑师又去了哪儿?那个加工它的打磨机呢?是不是也被沙丘埋藏了? 问题太多也太乱,人们的思想正如从球体表面不断滚落的小沙粒,掉下去后就再也找不见头绪。 几绺阳光恰如其分地即时从渐次疏散的尘暴云缝隙里透射出来,几里以外的地表被它映照得一块黑一片白,像年久失聪的龟贝壳。 沙丘上出现了人们偏狭的影子,大半个沙丘都被筛子孔眼一样的太阳光沐浴在它温柔的照耀里。 蓝宝石表面出现了闪烁的星星,像月亮碎在湖波里。它们由小渐大越聚截止多,到后来就慢慢连在一起形成了几道瑰丽的光环。 那些细微的光环先是小心地扭成涟漪一样的水晕,稍倾之后就开始一圈圈旋转,然后越转越快,越转越深,几分钟后就绕成了一个口大底小的椎形漩涡。 不太规则的漩涡转了几圈之后就像贪婪的吸管,不久之后就把沙丘外围的太阳光大口径地都吸了进去,只在远处留下一个日环食一样的脆弱光圈。 球面上渐渐映出了一个犹如太阳能灶般的刺目凹面镜,镜面光焰灼人,核心温度很高,连周围都被它带得暖融融的。 但这一切都是只光学现象,在真实的球体表面什么都没有发生改变,一切都保持着原样。 詹龙等人的扭曲镜像已经看不见了,映入他们眼帘的只有一个涂抹着巨大黑边的光盘在无声的静默里疯狂地旋动。 一群人站在哈哈镜前几乎看呆了,他们已经忘记了置身这里的最初目的。 凹面镜中间渐渐凝出一根细长的光柱,但却没有从里面射出来,而是从大蓝球的表面反射回去,从涡流的核心倒刺下去,仿佛要直通地心似的。 甘能忽然发现戴在自己手上的生物能腕表正在倒着计时,他猛然醒悟到什么,于是立即惊呼着叫道:“危险,大家快跑,这儿有负能量场——” 大伙听闻此声,顿时脸色大变,稍一犹豫,便立即虎奔狼逐头脚不分地从沙丘上翻滚下来。 沙丘二十米以内的光线都被那个负能量吸光漩涡抽干了,宛如一个陀螺转动时留下的阴影,站立让它的下面变得漆黑一团。 詹龙一边高喊后面人快跑,一边没命地照着外面那道光圈狂奔。但那道光圈像是故意跟他捉谜藏似的,你在后面追,它在前面跑,就是差一点让你够不着。 四个女生的体力渐渐不支,宇宙影甲的能量也在急速下降,越落在后面感觉奔跑越吃力。 公玉沫儿旧伤未去又添新愁,加上多日痴肠郁结,心神俱瘁,此刻虽然勉力向前,但早已落出队伍大半截。 詹龙无奈,只好让甘能和肖默分别夹在其他三个女生中间,带着她们往外跑,自己回身独自拖了公玉沫儿拼力追命想逃脱负极能量圈对自身能量的蚕食。 如果宇宙影甲的能量耗完,凭他们一群凡胎肉体要想背着一身上百公斤重的合金铁甲全身返回“星巴达”,除非他们在娘胎里天生就被炼成罗汉金身,否则现在就是服用一箩筐太上老君的不死仙丹都不可能完成。 因为宇宙影甲一罢工,他们的呼吸就得跟着马上停止。 七个人跟着不分子丑寅卯地跑着,眼见那二十多米距离都快要变成二十公里了,但前面的黑暗毅然无边无界。 詹龙边跑边打开呼叫系统,想请霍恩培他们前来接应,可无线信号一打开,那边就像抽水泵一样立即将无线信号波全部吸收了。而能量柱也像沙漏一样急速下降,于是他赶快关了呼叫开关。 一群人努力坚持往外跑,可宇宙影甲已经越来越不听使唤,反应到脚底下就是越来越不利落。 哲丽和罗玉娇的体力已达极限,而艾丝塔和公玉沫儿两个已经像被挤干的海绵,身体只管朝前倒。詹龙甘能和肖默三人也已筋疲力尽,宇宙影甲不但帮不上忙,而且正在慢慢变成他们的负担和累赘。 七个人大口地喘息着,除了宇宙影甲,现在连他们的灵魂都开始从毛孔里往外泄漏。眼瞅着外面的光环就像天堂口的门环一样既诱人又炫丽夺目,可他们就是到不了那里。 ; 31、忽距魔方 一 随着宇宙影甲的能量流失,自助气体呼吸机的转换风轮也像患了哮喘病似的一时不如一时,渐渐不成气侯。头盔内的气压越来越低,他们甚至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詹龙七人的体力已严重透支,筋络不通,骨节松软,他们不得不放慢脚步并最终停了下来。 几人勉强手挽手围成一圈,然后彼此互相对望了一眼,接着身体就不由自主地慢慢瘫软了下去。 …… 呆在“星巴达”内的霍恩培、宦腾、许言、慕容菱雪、米仙儿、楚曼姝、夷芙等七人也不消闲,为了及早涉足地面自由活动,他们在路则尘和詹龙两队人员全部离开之后,便立即投入了对自身装备的紧急抢修之中。 “星巴达”在通过机甲坟场大补血之后,机体综合状况明显改善,许多自助功能也开始变得得心应手,所以没用多久,他们的装备瑕疵就在物理修复室里被重新恢复好了。 但刚刚松了一口气人们很快就被广维雷达屏幕上出现的真空感应图像吓着了。 就在詹龙等人行进的远方,一个黑色碟形盘状物正在以吞噬一切的力量,一边极速地制造黑暗,一边噬天吞月地快速扩张半径大幅度地膨胀着身体。 通过光子天眼,他们看到黑碟周围的所有可见光全都被那个盘旋的碟子自外而内吸到核心,然后又在中心拧成了一条细细的绳子。绳子刚开始是弯曲的,到后来就变成了一条笔直的细线,再后就连那根细线都看不见了。 碟子下方已经成了纯黑色,在广维雷达和光子天眼里,那片黑色已经成了纯粹的盲区,仿佛被谁用打孔机将空间整体凿去了一块。从天空到地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筒形圆柱,但那个柱子只是相对周围的景观而言,就它本身来说其实什么都看不到。 那一个真正的虚无,就像一个空心萝卜,只有通过它的外壁参照物,才能发现它内心的空虚一样。 霍恩培急忙呼叫詹龙,想问问他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信号出去后全都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打孔机的功率似乎无穷无尽,它的刀口越来越宽,也越来越锋利,周围的参照物一层又一层地被它削去并不断发生着改变。 远处那些连绵的沙丘、荒地、山垣、沟壑,全都像蚕蛹啃过的桑叶一样,正从他们的眼底一圈圈消失。 蚕食的胃口很大,它的脚步很快就逼近到山脚之下,巍峨的山脊像突然被抽去底座一样,一下悬在半空里。 霍恩培感觉不秒,便大声叫嚷:“宦腾,宦腾,快速驾机撤离!” 总机师宦腾虽然对“星巴达”的性能了如指掌,但他却不是主控室的最佳操作成员。主驾驶林沐禅下落不明,两个副驾詹龙和甘能现在也失去联系。 宦腾打鸭子上架,只得硬着头皮进入主控室,手脚笨拙地摸索了半天,总算让“星巴达”出力不讨好地挪开了步子。 米仙儿惊问霍恩培:“那东西会不会是传说中黑洞呀?” 楚曼姝抢着反答道:“黑洞?什么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难道是要让我们尸首分离的招数吗?” 慕容菱雪听她俩一咋唬便立即跑过去催促宦腾道:“大鸡屎,你动作能不能够利索点?” 宦腾没工夫跟她唠叨便头也不回地闷声回击说:“就你怕死,有能耐你来干!” 慕容菱雪说:“我要能干了,早把你一脚踹到鸡窝里去了。” 霍恩培过来指责慕容菱雪说:“你能不能别干扰添乱,让他安心驾驶一会你会死啊?” 慕容菱雪说:“好,都不急,那就等着被那个黑卷龙一圈圈剿成粉丝吧!”说完便满含焦燥转身离开了。 宦腾双颊流汗,他已经使尽了全力。 他猜不透山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来自那个黑漩涡里的无形引力。 广维雷达释放出去的所有侦测辐射波,包括光电、红外、磁探、气探、紫外和贝塔射线,以及其它一切主动干涉信号,只要发出去就像扔进股市里的银子,转眼之间就全都打了水漂。 不止是詹龙他们,就是发给路则尘等人的信号也都没有任何回音。 整个周围空间仿佛都被那个越来越大的黑碟子屏蔽了起来,感觉只要是跟能量有关系的一切都会被其敞开胸怀纳入囊中。 “星巴达”步子虽然慢了点,但它的步幅却很大。宦腾驾着它一边沿山腰左侧向路则尘等人的前行方向靠拢以便在路上捎上他们,一边心向往之地向山脊的背面疾速转移。 路则尘与侯胜、穆聪、南宫芸苛、凤飞菲、夏月荷、亚茜七人离开“星巴达”后,先是沿山脊左侧爬行了两三公里,可脚下除了皴裂风化的褐黄色岩石,其它几乎一无所有。 就在他们打算改道继续向其它方向再做些摸查时,南宫芸苛抬头忽然看见靠近山顶的右半壁侧崖尖上竟蹲着一个人。 那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远方,神情专注,一副“好高骛远”的哲思与沉醉。 在好奇与探究之心的驱使下,几人小心商量了半天,然后就一边握紧武器,一边小心翼翼地掉头向其背后迂回过去。 一群人亦步亦趋,但等路程走过一半,才发现那不过是一个由自然景观相互叠加造成的视觉错误而已。 各人放松神经正打算找块平整的地方原地休息一下,可路则尘却转弯抹角地从另一个角度发现了一个更加可疑的物体。 就在距“人”像不远的山梁后端接近山顶处,竟然藏有一座貌似神庙一样的古老建筑。 这个发现让所有到达此地的人当即兴奋起来。 在地球上,不管是东方的神庙,还是西方的圣殿,它们的存在一般都与信仰密切相关。这些古老的建筑很多时候就是一个人为密封的时间机器,它们能够将历史、宗教、文化、制度和社会形态高度浓缩并保存其中。 它们是精神的象征,更是记忆的缩影,是后人揭晓前人遗迹的活化石。 凤飞菲挤着嗓门说:“看来今天我们怕是要有意外收获了。” 南宫芸苛喜形于色地应和道:“我也有这种感觉!” 路则尘沉吟了一下说:“都别自我感觉良好了,咱们还是上去看看再说。” 侯胜说:“但愿我们的好消息能够与詹龙他们殊途同归。” 夏月荷将头转向山下那片正在变淡的烟云不无感慨地说:“是啊,祈愿苍天会保佑他们一切平安。” 凤飞菲说:“别发感慨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机长吉人自有天相,说不了等不得我们下山,他们就早都跟着一起返回‘星巴达’了。” 几人一边自我安慰地说着祝愿之语,一边相互搀携着开始起步往神殿所在地攀爬。 山路崎岖,但并不是特别难走。中间似乎有路,但自然的侵蚀和演变已经使它变得面目全非。 神殿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一群人只顾低着头往上爬,等他们登上山顶快要抵达神殿墙根下时,亚茜突然高叫起来:“大家快看,我们与山体一同浮起来了——” ; 32、忽距魔方 二 众人听说立即扭头向山下望去,这一望,当下便将所有人的头发吓得直接像箭一样陡然直竖起来。 曾几何时他们竟然又一次重返太空了,而且还坐在一个不断缩水的迷你版“哈雷彗星”上?但哈雷彗星虽然四周也深不见底,但起码还有埋伏在宇宙深空里的星辰做伴,而眼下的境况显然要比坐在哈雷彗星上不断改进劣恐怖许多。 巨大的山脉现在已经只剩下一个没有根基的小秃帽,它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一座孤悬世外的空中楼阁。 四周空荡荡的少有一物,太阳也变成了一个发着红光的大图钉,图帽高悬于深空,钉尖没入黑暗之核,钉椎从半腰处折断,这是在虚拟世界里还是在童话世界中? 所有人的眼睛都像夜里枝头的猫头鹰一样瞪了起来,奇天异象让惊惧瞬间就占居了所有人的情感天平。 “啊、呀、吗、哇、咋……”一连串缺少连贯语气表现条件反射的气声词,顿时此起彼伏地从每个人的喉腔里本能地嘶哑出来。 惊愕足足持续了十几秒钟,人们的思维逻辑才顺着脑垂体的静电释放慢慢地恢复了线性秩序。 凤飞菲高喊:“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我们这是在哪里?是不是我们得罪此地的神灵了?” 路则尘面颊发青:“无稽之谈!哪个神灵能有这样的力量?” 穆聪盯着路则尘:“快点呼叫‘星巴达’,问问霍恩培下边怎么回事?” 路则尘冷冷地回道:“你以为我是傻子呀,我早呼几次了,但是呼不到——” “呼不到?他们是不是也遇险了?”南宫芸苛尖叫起来,“我们突然就游到了一个四边不靠的小岛上,底下什么都不见,难道物质世界要坍塌了吗?” 路则尘一摆胳膊:“废话少说,赶紧下山找他们。” 侯胜叫嚷道:“下牛头马面山,还是下铁面判官山?整条山脉千分之九百九十九点九九都自己下完了,还轮得上我们下吗?” 亚茜在边上着急地说:“那我们怎么办?快点想办法,脚下的山头马上就要消失了,几秒之后我们就会成为太空垃圾!” 凤菲飞有点狂燥:“什么,难道我们一来,火星就凭空消失了?这不是睁着眼睛欺负人吗?不可能,我看这儿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在搞鬼!” 南宫芸苛抱怨说:“从进入火星的第一天开始,我们从来就没有平安过,哪怕一天也没有。这哪里是让我们到火星搞科研,分明就是送我们到鬼门关填窟窿来了嘛!” 路则尘双眉紧蹙,他有点恼火也有点糊涂。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容不得他做出过多思考。 山体的消失速度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意料,黑暗很快就逼近到他们脚下。惊慌和牢骚就像一个八分音符的休止符,还没来得及感受节拍的美妙就被后面的大合唱淹没了。 路则尘高喊一声:“大家抱在一起,我们不能分开——”喊声刚落,黑暗就从脚下面弥漫上来。 与詹龙等人一样,他们并没有真正从火星上掉下去,但他们全都成了全副武装的躯壳。 …… 林沐禅那一觉睡得甜密浪漫又苦涩,他一直在梦里天长日短地追着一个风景如画的大美人。 她是梦娜。梦娜跑了,她全身透明清澈,空灵得就像一个玻璃人,可她转弯抹角恣意躲闪的身影又像一团凝结在一起游动的人型气体模型。 林沐禅跟在她后拼命地追着,上气不接下气。他身后的路面不断塌陷,只要脚后跟一离地,下面马上就消失了。 “别丢下我,求你了,梦娜,等等我——”虽然他明知对方听不懂他的语言,可他还是没命地在跟她后面一边没命追赶,一边望眼欲穿地大呼小叫着。 在这个虚拟与现实混杂的世界里,梦娜已经成了唯一一个可以让他重返人间的希望之翼,即便是在梦里,林沐禅也在死缠烂打地追着她不想放弃。 许是被他的执着打动,但也许是他的凄号之声激起了她的侧隐之心,梦娜终于停了下来。 她回身看了林沐禅一眼,然后就过来很不高兴地一把将他扯在肘腕里。 林沐禅猝不及防,猛然一怔,然后就从梦里被其拖曳着拽了出来。 睁开眼睛,里面还是黑洞洞的,他正要莫明其妙地自嘲一下,却感觉自己的胳膊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在牵扯着。 “谁?”他一惊一个翻身立即从地上跳了起来。 “哪哒嘛喇咽呶咪啊唾喃呋嘶嘀……” “说什么?”林沐禅问,他虽然听不懂,但却听出了这是梦娜的声音。 “呖啦嘶吡咕吧嚅哮嘶……” “好了,别说了,我听不懂,你要干什么?” 梦娜还没说话,分控密室里的智能合金早隔着c循环流态自愈墙吱吱嘎嘎叫嚷起来。 梦娜听到智能合金的声音先是一哆嗦,然后就表现出一种畸形怪状的莫名惊喜。 他俩猪马牛驴乌鸦麻雀飞禽走兽海陆天空大杂烩地咕嘟了一阵,完了梦娜就转向林沐禅“咿吖咩嗟咯呸吱”地说了一句,然后就拉着他甩腿向后面跑去。 林沐禅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也不推辞,毕竟她想逃出去的愿望与自己是一致的。所以有她拉着,他也就毫不犹豫地跟在后面不知高低深浅地跑了起来。 说是跑,其实他的脚根本什么都没有挨到,他感觉自己就像在空气中飘着甩腿的杂技演员一样。 梦娜俨如充饱了气的一个鼓风机,拉着他在里面左冲右突上窜下跳地飞行。能去哪里,去了哪里,他早被转得一塌糊涂。 这样飞了一阵之后,她们就来到了一个光线很暗的水晶屋里。水晶屋里的四面墙壁上刻满了隐形数字触摸表及其横七竖八的波纹连接线。 梦娜放了手,一手抱胸,一手指着下面一个直径约十米左右的圆盘状红色透明管形环廊对他画着圈指点着什么。 完后又指着自己,将林沐禅的手指拉过来,在墙壁上选了一个数字盘表像是要他按其中的一个子键的意思,然后隔开两个隐形盘,又选一个数字表指示他按其中另一个键。依次选了六个盘符并其中的六个健,并且让他又重复了一次,完后就丢了他自己跑了出去。 她来到下面的环形廊道边对林沐禅挥手,林沐禅看着下面感觉那里就是一个结构严密的组装车间,但却不知道她要表达什么意思,所以就只好傻乎乎地望着她猜测。 梦娜叽哩咕噜地叫唤着又跑了上来,她将林沐禅拉到前面指示过的第一个数字盘边,然后点点自己又指指下面,呜哩哇啦地叫唤了几句,随后又急急忙忙跑了下去。 林沐禅慢慢领会她的意思,猜测她可能是在向他寻求帮助。所以等她再次站到原来的位置向他示意时,他就及时过去按照她前面的指示,找到第一张盘表上的数字键按了一下。 ; 33、忽距魔方 三 环廊的半壁开了一道门,里面露出密集的的焊接口、喷嘴、气道、磨球、感应头以及各式复杂的机械手,中间还有一张电路板一样的檐瓦状台架,就在林沐禅眼球发紫的片刻,梦娜已经走进去平躺在了瓦台上。 她躺好后就用点头方式示意林沐禅,林沐禅基本已经理解了她的用意,于是就根据指示按了第二个数字键。 门关上了,里面传出润滑效果良好的机械摩擦之声。隔着透明的水晶管壁,林沐禅能够看到密封在环道以内每时每刻都发生在梦娜身上的瞬时变化。 她在分步组装平台上被一点点过渡到环廊四分之一的地方,然后就停了下来进行了第一次全模整合,等顶上的白灯亮起时,她的身上已经多了一层如影随形的全封闭保护性气垫。 林沐禅依据自己的推理按了第三个键。 梦娜又在加工过程中被运行到环廊四分之二的地方,她的脖颈肩胛腰部及各个关节处已经被加装了特制护具。 第四个键、第五个键,林沐禅似乎已经掌握了组装车间的工作程序和原理。梦娜在他的一番操作下已经风姿绰约地回到了她进入时的起点位置。 这套生产工艺让林沐禅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这样的即时装备系统地球人现在根本就望尘莫及。 他无法想像在火星上以前到底存在或发生过什么?科技的力量无处不在,而且最少超出当前的地球科技几个时代,甚至还绰绰有余,这让他有点不寒而懔。 梦娜的装束别具一格,戎装槊铠,金光灿亮,披腰长发也不再零乱,并且已经被合理地融进了她的肤装之间。 林沐禅按下了第六个健,他急着想更加真实地看到梦娜被包装后的另一个样子。 根据她交待的工作流程,这个键按下后她就应该从里面出来了。 因为智能合金交待过,它的主人从瓶中解放后首先要去启封中心解除封印,删除关押名表黑痣,然后还要领取什么逆处理开关密码,之后还得到轮廓即景分子库由再生系统即景打造随身行装。 毫无疑问,这儿就是那个所谓的轮廓即景分子库了,一切就真切地发生在他的眼皮底下,有梦娜那一身完美无缺的行装作证。 但是他按下第六个键后,梦娜并没有从里面放出来,他主观臆断的那个应该从上面打开让梦娜再次走出的门却没有如他所愿。 梦娜的手脚被即景再生系统严密地控制着动弹不得,她急得在里面哇哇大叫。 林沐禅再摁了一下,但下面还是没有动静,他仔细查验了一下手指触摸的地方,结果发现急于求成中他的手指竟然压偏了位置,滑入了另一个表盘内,为此他急忙做了修正。 梦娜先在里面像打开的包裹一样被一层层解禁,完后就被机械手托着从里面送了出来。 梦娜的双脚一沾地立即就像发了狂的母狮,飞快地从低下朝林沐禅所在的地方跑上来。 她一见到那个被错误触发的按键眼球顿时发绿了。 林沐禅不明真相,他不知道梦娜的眼神代表着什么。 梦娜转过头不由分说,猛然间挥拳就向林沐禅劈头盖脸打将过来,同时恼羞成怒地大吼着。 林沐禅不防,见她突然发力冲自己劈斩过来,一边紧急避闪,一边伸手本能一挡,但没想到梦娜那一拳力道极大,一家伙下来差点将他劈得吐到地上。 梦娜见他不堪一击,便收了拳头足下生风丢了林沐禅夺路而出,林沐禅有失尊严地腆着挨揍的抑郁,趔趄着一把过去急忙将她的一条胳膊死揪在手里。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他就会把自己变成万能胶将梦娜粘住贴死。 活命要紧,羞辱挨打他都可以担待,但若想抛弃他那是绝对不行。 林沐禅豁出去了,他救她可不是为了被她放鸽子的。救她本身就是为了救自己。这种时候如果还顾忌尊严那就是不成熟的表现,脸面与活着相比,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没有梦娜,他的生路很快就会被堵死。 现在除了眼前这个水晶笼子,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往何处去。一个活动受限的人其实就跟一个被判了死缓的囚徒无异。刚才她那一下难道是想乘其不备杀人灭口吗?忘恩负义的东西! 不管怎么样,自己都不能被她落下。来时她带过的路基本都是虚拟的,他感觉自身的质量到这里后都发生了改变,任何东西都没有真实感,就算现在把他全身器官全都退换成眼睛他也还是找不到撤离之路。 万幸的是虽然梦娜火冒三丈,但并没有拒绝他的纠缠。在被其扯肘之后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带着他妖魔鬼怪地满天飞了一阵,然后就将他带到了c循环流态自愈墙边的门洞后面。 隧洞里仍然伸手不见五指,梦娜停下脚步将胳膊从林沐禅的手臂里抽出来独自走向门墙。 林沐禅已经被她拉着黑灯瞎火地转晕了,他根本无法确定自己的坐标,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了哪里。 现在见她又想甩脱自己打离身拳,情急之下就在后边将她的一条腿从下面紧紧抱住。 梦娜看起来很着急,她已经顾不上林沐禅在阴暗里搞的那些小动作。她将左右两半脸分别在门墙上贴了半秒钟,那个塞满锯齿的圆形孔洞就退缩着像旋扭一样打开了。 林沐禅抢在梦娜前面先一步像飞蛇一样,灵巧地纵身从圆孔后面跳了过去。等站稳脚跟,才发现原来这里就是先前他离开的那个分控密室。再看梦娜,她早已过来跑到智能合金身边了。 他的动作与行为让梦娜感觉有点好笑,但这个微妙的表情林沐禅并没有看见! 梦娜一过来后面的圆孔就自己愈合了。她一边与智能合金语速很快地唠哩唠叨,一边马不停蹄地在地上那一堆废金属中,如同啮齿类动物一样电光火石地刨搅翻察。 林沐禅木偶一样站在一边,既帮不上忙,也无话可说。凭心来论他其实也挺着急,他希望那两“人”最好能够快点好起来,从而能早点带着他逃出这个地狱般的鬼地方。 但是因为刚才梦娜对他的突然袭击,他又产生了另一种担心。 他不知道梦娜为什么要如此对他恩将仇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让梦娜一个人对付他,她无疑会比较吃力,但如果有智能合金帮忙那形势将会大为改观。 他的矛盾就在于只要那种潜藏的风险没有暴露,他就无法提前化解风险。因为不管是梦娜还是智能合金,对他来说,都是希望,他不能因为预想的风险而提前先将希望亲手毁灭。 ; 34、忽距魔方 四 林沐禅心怀忐忑,进退维谷,唯一能做的就是绷紧全身戒备的神经,一手握着毒芯片冲线程折射枪,一手撸着凝固光伏炮避在一旁冷眼旁观,做着必要时玉石俱焚的应急准备。 智能合金在与梦娜两个像诵经一样嘀咕了半天,然后就将谈话对象转到林沐禅身上。 “我主人让我告诉你,她很感激你。”智能合金说。 “哦,不用不用,”林沐禅本能地应答着。他的大脑在进行着剧烈的思想波动,无法看到结局他就无法放松警戒。是敌是友不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清楚,不过懂得感激说明他们最起码还不是太冷血。 “可是你犯了个错误,”智能合金又补充了一句,“它有可能会给我们的以后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和灾难。” “不,别这样说。”林沐禅辩解道,“我承认我是有错,但我绝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所干的一切全都是形势所迫,是身不由己的!” 他理解错了。依据地球人正常的情感要素,无故窥视并纠缠一个裸身女子不仅仅是道德问题,它甚至还涉及到法律层面。他认为自己的错误可能就是提前触动并侵犯了梦娜的隐私,难怪她一打理好衣服就二话不说先恶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我知道,虽然你犯错的原因可以理解,但错误的结局却不会因为我们的彼此谅解而发生改变。” 梦娜过来打断了智能合金,她一边与智能合金嘀咕,一边帮它打理身体上的残缺。 智能合金与她叽叽囔囔说了半天,然后就转换语音模式对林沐禅说:“不不,我不能按主人的意思隐瞒你,我得让你知道后果。” “后果?”林沐禅蹲下身子看着智能合金,“你们打算牺牲我吗?这件事你应该向你的主人解释清楚,我所做的一切都缘于我们有一个共同目标。现在我已经按你的意思完成了协议要求的全部工作,这时候你可不能把恶果全都算在我的头上。” “说什么都迟了,与未知的后发事件达成谅解才是最终的解决之道,可是我们却没有这种能力!” “什么?”林沐禅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什么都没干,能发生什么未知的事件……” “据我主人说,你刚才触动了零时钟矩阵核里的罗网开关,第六个键应该是遁逸键,可是你按错了!” “啊?”林沐禅脸颊的腮肉不自觉地跳了两下,“罗网与遁逸有什么区别?” “回答区别的问题需要类比,罗网是嵌在零时钟矩阵里的全域辑捕阵列,它的全称叫忽距离魔方……” “忽距离魔方?”林沐禅被动地叫了一声,这样的词汇他可是第一次听到,“什么叫忽距离魔方?” “一言难尽,简单地说,它其实就是一种改变空间规则的超维度数理模型,它的核心控制模块也就是工作机理仍然依托零时钟矩阵。只要忽距离魔方打开,所有的空间和地理观念都将被迫做出改变。” “它是不是就是我们时常所说的那种所谓的时空旅行机?”林沐禅问。 “不,恰恰相反,它是时空浓缩机。零时钟矩阵负责压缩时间,而互距离魔方则负责压缩空间。平时为防止它们共同作用打乱宇宙正向能量场,一般都是分开搁置与管理。而约束管理零时钟矩阵和忽距离魔方的动力总承就是时间罗盘。” “啊,时间罗盘?”林沐禅禁不住叫了一声,这个词让他又一次想起了玛克希姆。它当时就是带着对这个词的警告仓皇离开的。 “对,时间罗盘,”智能合金接着林沐禅的疑问说,“时间罗盘本身也是一种能量阵列,自其建成之日起就一直被封在五行阵中……” “等等,五行阵与时间罗盘有什么关系?” “不要让我在逻辑推理中做选择,这种功能只有在我的主人身上才有用。” “好好好,你就一个一个说,先说五行阵。五行阵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我只知道它是一个由五相能量相互牵制编织成的循环阵法。它的作用主要就是用来密封时间罗盘的。” “时间罗盘很可怕吗?” “不,不不,正是因为时间罗盘,火星才得以长治久安。” “那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呀?太抽象了!” “是很抽象,这方面我了解的也不多,不过可以确定它首先不是物质机器。听说它只是一个由六维数字编程组成的十的三百亿次方窄轨密码串。密封一词用在这里其实也不太准确,五行阵的作用主要是长期为时间罗盘提高供能量,以维持它的正常运转。只要时间罗盘正常发挥作用,零时钟矩阵和忽距离魔方就只能在其约束下发挥各自的正面管理作用。这是一套互利互惠的组合拳。” 林沐禅听得有点糊涂,他喃喃地念叨着:“我好像听出了点门道,可这些都谁弄的?他们为什么要如此费尽心机地搞这些呢?” “这就是问题的核心所在,我们当时也不明真相,直到被关押进这里才渐渐明白,火星的平静和现有秩序就得益于它们共同的协作,可是你今天竟然一下触发了两个。” “不可能,”林沐禅辩解道,“就算我无意撞开了忽距离魔方,可我根本就不知道零时钟矩阵在哪里呀?” “是的,这一切就正好源于你的无知。从你以一个外来物种进入分控密室开始,零时钟矩阵就已经被触发启动了,之所以现在一切都还保持着原样,没有变得天翻地覆,也许只是因为它的能量已经不足以支持它进行重组而已!”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林沐禅慌乱起来,他还想出去与外面的团队汇合,如果时空变得混乱,即便他能活着逃出眼前这个陷阱,那对他的未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不知道,”智能合金说,“现在我们只能企求时间罗盘继续冻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时间罗盘很关键吗?”林沐禅有点激动。 “我也不懂,我只知道它是火星历史的终结者,是星盟总舵保全火星的安全密钥。” “火星上有历史?” “是的,不但有而且很漫长,据说最少有二十亿年,不过很可惜,那段历史我并没有亲身经历过。” ; 35、忽距魔方 五 林沐禅一拍脑袋:“难怪这儿的科技如此发达,可他们最后怎么都销声匿迹了呢?” 智能合金不紧不慢地说:“等我出世时,一切都已接近尾声。我不是历史学家,这些问题都需要从他们那里去考证才能求得答案。我只知道星盟在最后时刻为了顾全大局还是努力保留了不少有良知的物种,而我和主人都是其中的幸运成员。” “星盟是谁,它在哪里?”林沐禅追着问。 “你的问题已经超出了我知识领域。我可以告诉你,火星是太阳系不可或缺的成员,如果火星不再,那么脆弱的太阳系就将面临崩溃坍塌的风险,届时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我问星盟,你扯到哪里去了?不过很不幸,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时间罗盘好像也被触发了!”林沐禅破罐破摔地将风险全部坦白给智能合金。 “什么?”智能合金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它已经在梦娜缺斤少两的临时修补下勉强恢复了百分之八九十的功能。 智能合金瞪着不安的眼神看着林沐禅:“你说的是真的?” 林沐禅说:“应该没有假,我进入这儿以前,已经在外面感受到了。” 智能合金呆痴了有半秒钟,然后就转过头将林沐禅的意思及时转达给了梦娜,不想梦娜一听完,立即“嘟哪听呜哈……”地叫喊着从地上跳了起来。 她将智能合金拉起来站好,旋开它胸前的一个鳞片,将一根手指插进去,然后智能合金就开始代替她说话了。 “我是梦娜,你刚才说时间罗盘已经启动了?” 林沐禅回答道:“是的。” “有什么证据?” “没有,其实我并不懂什么叫时间罗盘,是一个叫玛克希姆的巨型钛金机器人告诉我的。” “玛克希姆来自哪里?”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们一来到火星就撞上它,而且它还自称自己是火星卫士。” “这么说你不是由全域缉捕阵列抓来的犯人,而是自己从外面进来的?” “是的。” “啊,如此说来,时间罗盘开启已确定无疑了。” “这中间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当然有,如果时间罗盘没有启动,你就会被冻进火星上任意一处的时间胶囊里,而你现在不但活着,并且还可以四处走动,这说明五行阵已遭到破坏,时间罗盘正在失去效力!”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 “你没必要懂了,这不是我们讨论的主要话题,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赶快先从这里跑出去。” 林沐禅说:“是啊,这件事可只能全靠你了。” 梦娜有点忧郁,她略顿了一下说:“我在净化的半路被你强行掐断程序走了捷径,在进度上并没有达到系统要求的那种瓜熟蒂落的状态,所以现在我还拿不到通送密码。” “可你刚才不是都从里面出来了吗?” “每个恶灵从进入冥灵修正瓶开始,零时钟矩阵都会为其安排一个随身跟进程序,逆处理开关密码就捆绑在这套程序中,并与净化阶梯一起同步升级,而现在虽然得到密码的大部分,但我却不只能拿到净化级次同步允许应得的部分,后面的部分已经自然断档了,你可把我坑苦了!” “这么说,就算我把你救出来,我们还是无法从这里逃出去吗?” “我正在想办法,零时钟矩阵因为能量缺乏已经关闭了它里面的大部分辅助性管理功能,它必须集体精力来维持主要程序运行。如此一来,疏漏将在所难免,我们现在必须抓紧时机寻找出路。从现在开始你与凯流斯必须紧跟在我后面,对了你怎么称呼?” “叫我林沐禅,我会听从你的命令。诶,凯流斯是你护卫的名字吗?” “是的,它是个完美的二元体,希望……。” 梦娜突然停了下来,一束细如发丝的光线突然从上面折射进来。她紧急从凯流斯的胸前抽出手指,并为它合上鳞片。 “这是太阳光,”凯流斯喊了一句。 梦娜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对光谱有着极其敏锐的辨识能力,她迅捷地随着那缕光线扭了一下头,表情变得惊悚压抑。 就在凯流斯喊话的当口,大片阳光像舞台揭开的幕布忽啦一下便将室内照得通亮。这片阳光就来自宦腾旁边坍塌的那批沙土,但里面的人并不知道。 四周的流态自愈墙刹那间全都变成了透明的,光线无拘无束横冲直撞,在零点零零零一秒内便将整个黑水监狱映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晶体世界。 所有的晶体板都在贪婪地吸吮着,能量转换的声音像水流经过密闭的水管一样,虽然很细很轻,但人的耳朵却完全能够清楚地听到。 林沐禅终于第一次有幸看清了自己目前所处的这个藏在地下的隐形世界。 它太大了,大得超过了思想的维度,高无头深无底,前后左右都一望无际。 他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而此时的詹龙和宦腾他们,还在为偶然发现的球状巨型蓝宝石在不遗余力地发掘着。 梦娜像是被突然来临的光辐射击晕了,她足足迟钝了有三十多秒钟,然后才在惊慌失措里高喊着凯流斯和林沐禅跟着她快跑。 林沐禅站在他一开始进入的升降器出口叫喊凯流斯,说这边有升降器,他刚才就是从这里下来的,这边应该可以跑出去。 凯流斯边跟着梦娜跑,边叫喊——快走,那边出不去,没有分控密室的指令,升降塔只会单向循环,快点过来—— 说话间他们前方墙体的半腰壁已经打开一个圆形洞口,梦娜纵身早已跳了进去,凯流斯一闪身也跳起来挤向洞口。林沐禅一惊,当即一身冷汗。他脚下生风,平地跃起一丈多高就在墙体愈合的最后一刻擦身滚进洞里。 抬头再看梦那早已前出十五六米。她速度奇快,身轻如燕,飞檐走壁,凌波微步,在一大堆前无头后无尾的玻璃格子间腾挪躲闪,上窜下跳。 林沐禅跟在后面使尽浑身力气拼死直追,几乎每次都是他刚追过一格后面的墙就会自愈缝合。当然,如果他敢稍慢一步,那前后路就都会被马上封死。 凯流斯外形看起来虽然笨重不堪,但脚下功夫却与梦娜不差分毫,这让林沐禅看起来就像一只被主人抛弃而穷追不舍的哈巴狗。 他气喘吁吁,热汗淋漓,而里面的温度似乎也越来越高。他已不知道跑了多远的路程,眼见自己不管使多少力气都无法将彼此之间的距离缩短,而随着路程的增加,他已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 而就在这时,他紧盯的那两个黑影竟突然间从他眼底的视网膜上“嘎”地一下猛然消失了…… ; 36、缩微时空 一 林沐禅绝望了,梦娜与凯流斯的速度实在太快,虽然他分秒必争,但最后还是被他们狼心狗肺地给甩了。 他歇斯底里地大喊一声“不——别丢下我——混蛋——”,然后就在万念俱灰里拼尽全身力气,将宇宙影甲的力量全部集中在胯踝之间,挺直身体像射出的箭一样腾空平推着向前方刺了出去。 他感觉自己最后那口气都差点上不来了,但等它真上来与前面那口气接上茬,他的身体早已轻飘飘地悬在半空里,然后就在无依无靠中随着自身重力从上往下急速坠落。 周围的光线好像比初始来临时更加强烈,那些先前还呈淡黄色的晶体墙面正在越来越浅地变成刺目的橙白色,并且一点点散发出灼人的热浪。 林沐禅有点晕眩,他使劲地摇了一下头,趁着身体自由下坠的空闲紧急将体力恢复了一下,同时加快喘息努力使头脑保持清醒。 他不知道自己掉下来的地方有多高,也不知道距离下底面还有多远,但他确信这种高度摔下去,自己必将粉身碎骨无疑。 令他惊喜的是,虽然来自四面八方的光折射对他的观察和分辨能力造成极大干扰,但他还是从万花筒一样的光片中看到了两个附带希冀的自由落体——梦娜和凯流斯两个居然也在他的下方同步往下坠着。 原来他们俩也从这里掉了下来,好,死吧,有你两个乌龟王八蛋在下面垫背,我林沐禅此生足矣! 他放下心来,既然无可挽回,那就把一切都交给天意。只要不纠结,无牵挂,死也许就成了人生最简单的事情。 他原谅了梦娜,也许她同样无能为力,也许她就这么大的能耐。如此复杂的工程体系,凭她一个人的力量确改变不了什么。 但就在他闭着眼睛准备等死的过程中,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竟突然一点点变得轻盈起来。 难道自己已经死了?变成没有质量的灵魂了?这不可能呀? 凯流斯就在他下面,林沐禅在后面大声叫喊:“凯流斯,我们要去哪里?” 凯流斯没有回话,里面的声音激波带着电闪雷鸣的火花差点将他的耳膜震成八块。 林沐禅本能地伸手护住双耳,他感觉自己的下降速度正在减慢,好像逃出引力进入失重状态一样,这似乎有点反常。 根据物理学定律中的重力加速度原理,他应该越坠越快才对,可在这儿怎么会越落越慢呢?难道在这儿还存在着重力减速度定理? 可再看梦娜和凯流斯,他们却越来越远离自己,仿佛这种反常的重力减速度定理不适用他们似的。 林沐禅刚刚放下的求死之心,很快又被另一种希望破灭的恐惧所笼罩。 本来还希望能与他们死在一起,这样最起码还可以让自己的灵魂能够在未来的世界里与他们结伴而行,但现在看来,这一刚刚建立起来的愿望似乎又要因为眼前的选择性定律失误而落空了。 他手舞足蹈,想让自己的下降速度更快点,可是舞了一阵才发现自己不但没有加快下坠速度,而且竟然莫明其妙地悬在半空兀自停了下来。 林沐禅越加着急,而这一阵不管是梦娜还是凯流斯,早都已经掉得不见了影子。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上又上不去,下又下不来,追又追不上,跑又跑不成,死又死不了,活又活不得,想在这里做个行尸走肉都不行,我林沐禅上辈子遭什么孽了? 他像植物人一样,大脑瞬间一片苍白,比身边的白光还白。 …… 一个黑点出现了,就在他求坠若渴之时,就在他的正下方。 再一细看是两个黑点,它们就像从深井冒出的喷泉,正在以增加横截面的方式提示着自身上升的势头。 林沐禅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慢慢地他就看清那两个黑点正是梦娜与凯流斯。他们宛若从地心的发射井里射出的两枚导弹,正从他的下方以闪电般的速度向上飞升。 林沐禅隐约感觉身下突然涌起一股无形的巨浪,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擦肩而过的凯流斯一把拖住疾速向顶上飞去。 上升的速度明显要比他们刚才下降的速度快很多倍,他想在下面找一下梦娜,可一扭头才发现她居然还在凯流斯的前面。 凯流斯一手前伸,从掌心发出一道有别于周围白光的琉璃光圈,光圈核心滚动着一长串眼花缭乱的数码符号,像计算机上飞速进位的计时器,眨眼之间他们的前方就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圆形滚桶。 然后他们就齐刷刷从那个圆形滚桶里钻了过去。而后面那股无形的推力也随着身后滚桶的淡化渐渐化解而去。 几秒钟之后,他们就从飞行状态中慢慢落了下来。 凯流斯收回手掌,滚桶随之消失,周围又恢复成了光怪陆离的晶体格子。 梦娜脚一落地立即马不停蹄又开始在前面狂奔起来,凯流斯放下林沐禅急速追赶。 林沐禅这次比较操心,一见他们起来步,便立即抖擞精神从后面紧跟过去。 奇怪的是,此时的宇宙影甲不但没有因为前面的能量消耗而变成拖累,此刻反而像服了兴奋剂似的变得力大无穷。 林沐禅跟在他们两人后面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跑了多远,他们前方就出现了一根直径粗达上百米的暗红色斜立光柱。 梦娜似乎变得更加焦燥,她以竖斜下方向在前面飞速跃奔,越跑越快,越跑越快,林沐禅又开始气喘吁吁。 慢慢地他就分析出这是一条巨型螺纹形旋井通道,螺纹的轴线就是那根发着红光的圆柱。 随着他们高度的下降,圆柱也越来越暗,但却越暗越红,仿佛从铁匠炉子里烧结抽出的火棍,热浪四溢,炽烈灼人。 螺纹通道慢慢变得笔直,而四周那些扑朔迷离的琉璃晶体格子已经被炽白的光粒子涂得一片模糊,整个空间正在变成一个由光热粒子填充的巨型火罐。 终于他们来到一个什么也看不见的地方,包括他们三人的躯体都被赤白的光焰污染,整个人看上去都变成了一个灰色的影子。 梦娜停下来大口地喘息着,但她的眼睛却像进入谷仓的地鼠并没有片刻停歇。 她转动眼球,像滤网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向四周扫视,林沐禅不知道她在找什么,他的眼睛已经什么都看不见,几乎跟失明差不了多少,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寸步不离地贴紧凯流斯,以防他再次从眼前突然消失。 梦娜用很轻的声音在与凯流斯简单地交流了两句,然后就将目光转向林沐禅。 凯流斯根据梦娜的指示,转过身也用很轻的声音对林沐禅说:“这里是定能万向传输室,它可以将我们分解传输到太阳系内的任何时段和任意地点,但因为我的主人无法输入寻的指令,所以只能采用随机模式,而且这里的所有传输关口正在随着零时钟矩阵的能量饱和而顺次关闭,再过五十九秒我们就出不去了,你打算永远跟随我们吗?” “五十九秒?还是随机的?”林沐禅已经顾不了许多,“不,我得跟着你们。” “好,还有三十秒,开始扫描,主人。”凯流斯说完发现不对,于是赶紧又用外星语重复了一遍。 梦娜立即伸手向一个谁也看不清的地方点了一下。 她的手臂还没回到原位,一卷白光带着几万度的高温瞬间便将他们的身体笼罩在里面。林沐禅只觉额前一烫,然后就在惊异的恍惚里,被瞬间化成了一抹带着思维的气体粒子。 ; 37、缩微时空 二 霍恩培、宦腾、许言、慕容菱雪、米仙儿、楚曼姝、夷芙七人被“星巴达”载着一路急行,但宦腾的焦急与“星巴达”的沉稳实在不成比例。 虽然“星巴达”已经走得很快,可在霍恩培他们看来仍然不能满足设定预期,所以它们之间的矛盾的确很难协调。 一路行进,可他们却没有在路上碰到路则尘等人。 路则尘几个因为被半山腰的一个虚拟人影所诱惑,所以在行走的半路突然拐道,如此就使他们阴差阳错地走向相反方向,到最后只能南辕北辙,一个找不见一个。 那个带着暗黑能量的魔鬼漩涡圈,没用多久就将“星巴达”连同它携载的人群集体吞没了。 与路则尘等人的观感一样,机舱内的所有人都以为自己会随着黑暗一起消失,但现实却偏偏为他们留有余地。 然而一个不可忽视的现象很快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先是宦腾挺着公鸡嗓子尖叫,然后是慕容菱雪像乌鸦一样鸣啾。紧接着就鸭啼狗吠,琴瑟和弦,舱内顿时乱成一团。 “星巴达”里的能量阀表像被上帝插上吸管似的,从黑暗粘上它的机身开始,便哗哗哗地直线下降。 霍恩培挥着手大骂道:“都给我静一静,吵什么,疯了吗?现在都给我上装备,快点!” 慕容菱雪反问道:“难道背上装备就能阻止‘星巴达’的能量流失吗?” 霍恩培恼怒地吼道:“你长了猪脑袋还是驴骷髅,动点脑子行不行?唉,宦腾,赶快关闭‘星巴达’全身能控开关!” 宦腾着急地大喊道:“开关不起任何作用,能量是以面状形态流失的,我们很可能遇上了宇宙间罕见的负能量场。” “啊,”米仙儿惊叫了一声,“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霍恩培命令道:“废话少说,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我命令,各就各位,在一分钟之内配置装备。快!” 夷芙小心地问:“我们是不是要放弃‘星巴达’呀?” 霍恩培看了夷芙一眼:“先逃出机舱再说,不然等‘星巴达’能量清零,我们想出也出不去,只能在缺氧的密闭空间里被它关住活活碳化,变成僵尸。” “哦,明白,”夷芙答应一声立即闪身离去。 舱内的灯光已经开始暗淡,各种设备及系统纷纷地发出低压报警的蜂鸣声。 霍恩培一扫往日的戏谑神态,带着绝决的目光说:“宦腾,马上打开舱门放下舷梯,换装逃离,快点,再迟就来不及了。” “是,”宦腾答应一声,立即从主控室里跳了出来。 不到一分钟,所有人就全都装备完毕。霍恩培高喊一声“撤”,话音未落,舱内的灯光“嚓”地一下便集体熄灭了。 沉重的舱门因为能量急速降低而力不从心,拖泥带水地才刚刚开了一条缝便“嘎”一下停在那里,一群人见状立即飞扑过去,想借助它最后的余力将其拉开,但已经晚了。舱门最终只打开了四五寸宽,便再也挪不动了。 制氧系统已经停止工作,舱内漆黑一团,里面的空气密度急剧下降。霍恩培摸到一台临时工作应急灯想借助它在里面找两件得力的工具将舱门撬开,一压开关,才发现干电池里的电量也被抽得缶尽巢空,没有剩下一点。 再看宇宙影甲早已成了没有任何生机的死铁皮,现在想把它从身上卸下来都不可能了。 幸运没有光顾任何人,其他人也同样不堪重负,所有人的体温都在断崖式下降,只有短短的一两分钟,他们就全都在惊异里自结成了冷体冰冻人。 速冻现象不是偶然,它发生在所有的三个团队之间。 先是詹龙七人,其次是霍恩培他们,最后是路则尘一行。除了侥幸钻入地下的林沐禅,其余二十一人无一幸免。 负能量场见物作价,雁过拔毛,哪怕就是一只蚂蚁,只要它身上有丁点能量,那就绝不会被忽视放过。 这是另一种形式的终结,属于科研领域丢弃的旁支! 如果将前面发生的一切都视为灾难,那么从现在开始灾难就将真正发挥悲剧作用。 身体被冷冻起来也就罢了,作为对生命的保存方式,这到不失为一种有效而奢华的选择。如果机缘巧合,速冻的生命极有可能会在千年或者万年之后,从一个恰当的温度里重新苏醒并复活,现代科技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 黑水监狱为了弥补自身能量的虚亏,只管自己温暖不管别人死活地发挥零时钟矩阵的强大威力,以制造负能量场的方式偷天换日四处掠夺,眉毛胡子一把抓,连无线信号和人体热能都不放过,也罢了。 毕竟它有自身的职责使命,况且它的能量需求总有溢满的时候,只要它将自身的能量充饱,负能量场就会自动释放,它不会无穷无尽一直将恶劣的行径坚持到宇宙终结。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林沐禅都不该在时间罗盘已经启动后,还在无意间又触动忽距离魔方的那个罗网缉捕开关…… 错误已经铸就,但谁都不知道由错误带来的后果会有多严重。 真相只有一个,但若想知道真相,那就必须等到揭开真相的那一天。 时间罗盘在失去了五行阵的能量掩护后,就失去条理和逻辑,变得错误百出。而零时钟矩阵与忽距离魔方也因此将变得群龙无首。 忽距离魔方在设计之初就是为了依托零时钟矩阵对冲时间流的原理来改变空间规则,以达到在最短的时间和距离内,实现点与点对接的目的。 但是当时间正向行驶不出差错时,它们就会在抓捕工作结束时,将所有的空间改变进行一对一的等效还原,然而这一切都因为当下已经患了神经病的时间罗盘而变得面目全非。 凯流斯有关零时钟矩阵与忽距离魔方的介绍的确有点笼统,表面看似乎也有点难以理解,但如果举个小实例,那就立刻变得一目了然。 地球上驻扎在纽约的公安人员想到印度的新德里去抓犯人,那么他就得坐十多个小时的飞机飞行上万公里才能到达,如果坐其它交通工具,那用时将会更多,坎坷同样也会增加。 但如果有零时钟矩阵和忽距离魔方帮忙,那么他只需坐在原地按动相应的按扭,届时新德里就会被瞬间微缩到他的脚下。 问题本来很简单,但现在全都乱了套。环环相扣,错错相连,但所有的罪魁祸首都只能归结于——从一开始他们就不该来火星。 黑暗持续了多长时间没有人知道。负能量场一开始出现时本来只是为了吸能,但最后却在失去管制后直接旋成了一个无人收管的时间坑。 当太阳再次照在人们身上的时候,错乱的火星世界已经把它曾经埋葬过的历史,再一次兜着箱底全部翻了出来,历史已经被时间坑打得悉碎,撕得纸花满天,一切全都乱得不具天理,没有章法,几乎乱得一塌糊涂…… (第一部完,请关注第二部《火星红娘》——魔化雄兵!) ; 38、优胜者联盟 一 重粒子生物能体检室内,阵面红外线杀菌除埃系统将房间里面的人物、设备、墙壁,全都映得一片血红。 主检医生亚多非正在他的办公室里喋喋不休地向将军介绍有关今天对俘虏的信息采集及体测过滤情况。 “……他们来自遥远的星球,与时下不断出现的外星逃亡者极其相似,经过对活跃热词类比统计,只有地球、主人与赞比克王国三个词出现频率最高,因此我初步推测他们很可能与以前的来犯者同属一个母星,即地球。” “什么?地球上会有人类?”全副武装的奥期巴图将军惊奇地问,他的形象粗看上去就像一个建在地面的小型碉堡。 “是的,”亚多非矮小的身躯长得有点像爬行动物,但他的口齿却异常伶俐,“虽然他们在基因上与前人略有差异,但线性遗传与食谱特性都与我们的早期人种想差无几,最要命的是他们中有一个女的,其体细胞竟然与我们的族系基因极其接近,这让我很是惊讶。” “怎么可能,地球上怎么会有与我们体细胞相近的人类?它那里的日平均气温接近五十度,最少比我们这儿高出三四十度,来自太阳的烈焰会把他们全都烤成炭块的!”奥期巴图高叫道。 “是的,这的确让人有点匪夷所思,”亚多非医生不紧不慢地说,“正常情况下他们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除非他们来自未来。” “别自欺欺人了,你们这些医生总是喜欢在无中生有的事情上钻牛角。”奥期巴图言不由衷地批评道。 “呵呵,无法找到依据,我也就只能胡乱猜一猜了。” “不用猜,这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情。我不相信我们生活在太阳历nhs纪28673年,难道它地球还能提前跑到太阳历nhs纪39784年去了?” “我也这么想,可他们的确不是火星上现有的原生物种呀?” “他们一共有多少人?”奥期巴图问。 亚多非医生盯住奥期巴图:“将军是问这次——还是问有史以来的全部?” “这不是废话吗?难道此前地球上还有人来过?” “正是,传说中像这样的类地球人,以前最少来过三个批次。而且前三次每次都来七个人,几乎清一色是三男四女一个批次的标配组合。” “他们分别来自什么时候?”奥期巴图惊讶起来。 “不确定,据野史记载,他们第一批来自太阳历远古纪,约在ols纪60954年;第二批来自太阳历中古纪,约在pws纪46318年;第三批来自太阳历晚古纪,约在dms纪15025年。” “那他们总计来了多少人?”奥期巴图继续追问道。 “嗯,如果传说据有适当的参考性,那么加上刚到的这批正好二十四个人,是个整数,不过最近来的这批人相对比较奇迹怪,只有三个人,而且其中一个竟然还是机器人!” “二十四个人?还有一个机器人?”奥期巴图再次惊奇起来,“他们是不是在有计划地搞星球移民呢?” 亚多非说:“不瞒将军,这个我还真搞不清楚!” “那其他三批人员最后都去了哪里?” “不清楚,火星历史从来都不完整,它几乎是一部血与火的征战史,很多关键东西都在战乱中遗失。你也知道,在以太阳历纪年的火星上,每一个火星s纪都是以100万年为单位,以我们现在所处的nhs纪28673年为基准,到距离我们最近的dms纪15025年,中间都相去986352年了,所以很多东西早已无可考证。文明断裂的确让人心疼,它是火星人类的悲哀呀!”亚多非感叹道。 “算了,不要徘徊在过去的虚空里浪费时间了,就说说今天来的这几个人吧,对他们的检测结果出来了吗?”奥期巴图一脸期待。 亚多非指着墙面一小块拇指大小的透明绿色芯片样截图,抬动眼皮将其放大后说:“这里有他们所有人的脑信息原始采集记录,根据数据末端提供的尾线信息,他们来这里似乎都没有目的。别说是对我们优胜者联盟有所企图,就是片面地拿火星来说,在他们的记忆里都没有多少感性常识。” “难道他们是白痴低智商生物?” “也不全是,因为在他们的记忆里还留有一些高等文明的碎片,只是这些碎片都很零散,并不系统。所以脑信息采集基本上没有什么成果,有价值的东西几乎寥寥无几!”亚多非医生说。 “那他们的危险系数分析报告出来了吗?” “目前还无法分析,虽然他们的脑数据十分苍白,但身体肌肉却相当发达,机器人例外!” “这就怪了,既然没有目的,而且对我们也没有多大威胁,那他们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呢?”奥期巴图疑惑道。 “我也对此大惑不解,”亚多非说,“如果是有准备的移民,那么在他们的记忆库里就应该有关于异域移民的相关知识或信息负载,可在我保存的这些筛选资料中,几乎没有一个人的信息里有此特征。他们更多的反倒像是迷路或迷途的无预旅行者,或许就是瞎打冒撞误冲过来的也未可知。” “没有组织和计划,凭瞎打冒撞他们就能到达火星?而且还能目中无人撞进优胜者联盟的总部?”奥期巴图瞪着两只图钉一样的眼睛显出极度的不相信。 亚多非摊了一下手接着道:“将军,我只是推测,您知道我并不是星际传动力学的专家。” “他们身上都带了什么?” 亚多非不自然皱了一下眉毛:“很抱歉,我的职业是医生将军,至于他们身上的装备我实在知之甚少!” “这就奇怪了,”奥期巴图自嘲地摇摇头说,“地球到我们这儿的最近距离约为五千五百万公里,最远距离则超过四亿公里。就按平均距离来说都在一亿二千公里左右。我们曾经多次借助卫星跳板尝试前往地球都没有成功,难道他们还有比我们更加先进的太空科技?” “将军,恕我直言,动能科学院很早前曾经也提出过与你相同的问题,而且至今仍在研究,可到现在几乎没有一项能拿得出手的成果。所有星际探险无不以失败而告终,而且还白白牺牲了很多帝国精英,真是让人惭愧!” “一群白痴,”奥期巴图不满地责骂道,“现在可好,再想出去都难了,劳民伤财的内部战争已经消耗了星球太多精力,如此下去,一切美好愿景都将因为这群蠢材而变得遥不可及。” ; 39、优胜者联盟 二 联盟首领费古斯通虎着地瓜一样的脸,面色如铅,凶暗之气让整个议会大厅一片肃杀。 “审讯有结果了吗?”他环视四周,撬动根茎一样粗壮的胡须,从喉咙里发出带着钢音一样低沉的摩擦声。 “还没有,”奥期巴图小心地答道,“脑信息采集显示他们对我们这儿一无所知,从属于意识的主动威胁等级近似于零。但经过细致的物探分析,他们自身所带的装备却异常精密,基本都是攻防兼备的多能武器。只是有关这些武器的威力,我们因为缺少必要的数据,所以暂时还无法做出精确的估计。” “一群饭桶,”费古斯通怒吼道,“这么点事情都搞不定,联盟迟早会因为你们低下的工作效率而蒙羞。鉴定工作谁负责,难道他们的武器装备比我们现在使用的还要先进吗?” “也不一定,”奥斯巴图辩解道,“因为我们还没有彻底了解它的性能,所以现在还无法下结论。” “不要优柔寡断被敌人的伪装所迷惑,”费古斯通用手指强调似的敲着桌面,“任何敌人都很狡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事情屡见不鲜。现在是关键时刻,绝不允许节外生枝,对于一切来路不明的奸细,一律处斩!” “这个我知道,”奥期巴图答道,“装备现在已被送往机析室,但人员目前仍然还处于昏迷状态,所以最终结果可能还得等到明天才能出来。” “不用等结果了,多一事不如小一事。既然弄不清楚,那就直接拉出去毙掉。”费古斯通不耐烦地命令道。 “可他们不一样,”副指挥得拉尔曼阻止道,“他们全都是人机混生的合体生物,物探分析报告显示他们身上的金属体,全都是模拟人体力学的自动反应装甲。而我们的敌人显然还没有这样的科技,所以我建议还是把他们留下来再做些研究为好。” “你是说我们这儿又出现了除我们与反抗议者联盟之外的第三股力量?”费古斯通的眉头又像叠住的牛皮纸张高高地折了起来。 “也许吧,但现在还不能确定,因为他们的来历本身就是个谜!”副首领得拉尔曼说。 “那就别啰嗦了,赶快拉出去斩了!”费古斯通再次显出粗暴的本性。 “首领请息怒,”副指挥得拉尔曼固执地辩解道,“通过热词类比,我分析他们三个应该来自地球的赞比克王国,那个机器人很可能就是另外两人的保镖或者护卫。” “什么?”费古斯通一扑腾立即从半矬的桌子下面站了起来,“外星人?太恐怖了,他们是怎么到达火星的?” “不清楚,我只是猜测,虽然我们暂时还无法证实其具体的星际传送能力,但仅凭其现有的几件附属装备就足以证明其科技的精进程度。如果我们能从他们身上搜集到富有价值的信息或情报,那将对提升我们的战争科技水平不无裨益!” “这么说他们是前来帮助我们了?” “这就是我劝首领暂时保留他们的目的,因为我们的确不知道他们要来干什么。敌友不分,擅自杀人,一旦杀错,后患无穷。所以我希望能够撬开他们的嘴,待查明真相后再做绝断不迟。” “好,如果是天神前来助阵,那我们想赶也赶不走。但凡稍有敌意,立即格杀勿论,不必请示!奥期巴图——” “在!” “你现在就去催促机析室,让他们最好快点拿出结果。” “是!”奥期巴图应声而下。 …… 林沐禅、梦娜与凯流斯三人从化为气体到再次凝结成人形,总计都没有超过两秒钟。这两秒钟之内,一切都是空白,就像他们起身前一瞬间看到的那样,他们的大脑只保留了那团炽烈的白光。 定能万向传输室就像它自身的名字一样,除了无法用物质衡量的记忆,只要是从属于物质范畴的东西,哪怕就是夹在鼻腔内的一根汗毛,都不会在传输时被它匆忙漏掉! 零时钟矩阵在清理他们自身时间的同时,却把他们塞进了火星的另一个时段里。这就是奥期巴图所说的太阳历nhs纪28673年,此时距离玛克希姆说的六十万年前,还前了371327年。 大千世界,海阔天空,本来他们哪里都可以去,可定能万向传输室却偏偏故意似的把他们一把捏住,随机扔在了优胜者联盟总部的街心花园里。 物质还原并不代表记忆的同步回归,它不是慢了几拍的问题,而是什么时间可以捕捉完成的问题。 指挥身体器官的记忆信号首先找到了它的主体,但那时他们三人已经被后院的卫兵捉住并在缴械后被送进了重粒子生物体检室。 凯流斯在生物体检室没留多久就被分开,然后就被用重型铁链锁住关进一个精钢铸就的铁笼子里。 随着人体的软件——灵魂和断点续传的记忆渐渐回归,林沐禅也慢慢地一点点从那种白得让人眩晕的光影迷雾中苏醒过来。 他的手脚被固定在几个分开的支架上,身上的毒芯片冲线程折射枪和凝固光伏炮,以及宇宙影甲都已不在,全身只剩一层贴在肌体上的软保护液态肤膜。 房间满布着红色的射线,分散在四个墙角的八向监控摄像头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他想挪动一下身子,可一动才发现他的整个身躯都被固定在一个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特殊机器卡槽里。 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一般的管制室,林沐禅顿时警觉起来! 正在他思谋如何脱身之时,梦娜悄无声息地突然推门跑了进来。 她浑身金光闪烁,光影流动,宛如穿着一件镶嵌数万亿个沙粒钻石的比基尼泳衣。 林沐禅还没来及说话,她已闪身贴到他的身边。 她的四肢拖着纷乱的导线,两只手腕和脚腕上夹着拳套一样的铁环,那些导线就是从拳套上延伸出来的。 外面突然响起了警报,纷乱杂沓的脚步声、恐慌尖厉的呼喊声、铁器碰撞声、以及拉动各种大小枪栓的咔嗒声,正一浪高过一浪地快速从不远处的四面八方逼近过来。 梦娜手撕脚蹬,只几下便将禁锢林沐禅的机床架捣毁,完后便拉起他夺门而出。 刚跨出门槛,便与几个冲上前来的兵甬撞在一起。 对方的反应也很灵敏,一见门内有人逃出,立即扣动扳机向他们射来间夹着凛冽寒光与凄迷之音的稠密子弹。 ; 40、优胜者联盟 三 梦娜见敌兵涌来,一边嘴里叽哩吧啦地叫喊着,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林沐禅推向身后,同时一个燕子摆尾纵身跃起,像一片迎风旋舞的叶形暗镖,几下便将敌人打翻在地,完后便急速卷着林沐禅从外面重新退回房内。 她一边指示林沐禅顶住房门,同时自己跳将起来,脚点四壁龙游蛇攀,甩动臂上如三春柳丝的缆线,手起绳落,两个起落便将四面墙角的监控探头悉数捣毁。 外面的攻击愈来愈猛烈,各式子弹打在钢化门上发出如冰雹砸在井盖一样的砰啪之声。 有些穿透力较强的弹头居然冒着焦烟味将子弹尖从外面楔进内门背面,露出发红的弱尖。 由于语言不通,两人交流困难,林沐禅弓臂握拳屈指摆首,做了一套特战密攻动作手语,不想梦娜竟然点头,表示自己对这些手语大部分都能理解,这让林沐禅顿感喜出望外。 他的手脚腕部也与梦娜一样拖着从机床架上扯下的各色缆线,林沐禅用后背顶住钢门,伸手在床架上揪了一块铁皮,将自己与梦娜两人脚下的线团齐跟砸断,然后将梦娜手腕上挂着的缆线绾成链锤一样的死结,完后示意梦娜也帮自己照此做了绾好。 梦娜似乎也明白了林沐禅的用意,这样一个带着长绳的死疙瘩握在手里,无疑可以扩大他们在用手臂进攻时的攻击半径。 嵌在门内的子弹越来越多,弹头集中的部位俨然像是一朵马上就要迎风开瓣的向日葵花。 梦娜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她摆着手示意林沐禅往旁边稍微避开一点。 林沐禅移开后,她弯腰将地上那个浴缸一样的机床架“呼”地拉起来,然后原地甩了两圈,接着就向门上猛然砸去。 林沐禅一开始不懂她要干什么,为避免被那个大家伙伤着,急忙屈身就地滚到一边,等他明白过来,那扇钢门早被她发动虎威砸成了一个不太规则的凹面镜凸出框外,并死死卡在门框里再也动弹不得。 很多塞在门内的弹头被这巨大动能冲击着散飞出去,以不同角度射向包围在外的敌人,许多人中弹受伤,咿咿呀呀呼叫不止。 梦娜并未停歇,她再次抡起浴缸样床架直接在与门对称的后侧墙上砸出一个大窟窿,然后将机床架扔过去撑在门后,完了向林沐禅一挥手便带头穿墙而过,从墙洞里面跳了出去。 林沐禅没有想到梦娜会有如此神勇,心下不禁大骇。正惊异间见她已从墙洞里钻了过去,于是连忙起身也从后面紧跟过去。 他们没有跳出去,而是进入了另一个房间里。那个房子很大,里面有好多人,他们个头不高,全都穿着工整的头脚连体制服,有几个还戴着样子很奇怪的眼镜,像潜水员或防化兵的装扮。 房里有很多设备和监视屏,林沐禅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梦娜早随手操起两把凳子像扑火而掠的飞蛾,将里面的监视器砸得一塌糊涂。 林沐禅不想在这种时刻当懦夫,失去宇宙影甲的确损失不小,但能荣升为机长那也绝不是等闲之辈。 房里的人全都被梦娜天降神兵的风采吓得面如土色,呆若木鸡。林沐禅乘机也操了一把凳子一路捡便宜似的见人就砸,打得他们哭爹叫娘,东躲西藏。 梦娜见状急忙回身将他手里的凳子夺下来,目露凶光指桑骂槐,言外之意要他不要滥杀无辜。 林沐禅领会了她的意思,于是急忙拍拍胸脯表示自己知道了。 两人意见达成一致,随合力一处,趁里面混乱找到房门拉开冲了出去。 敌人的注意力似乎还集中另一侧,疯狂的扫射与撞门声从后面此起彼伏地传来。 梦娜在前面跑了两步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她重新返身进入房内,不问青红皂白,抓住一个防化兵样的人从他身上扒下装备,将头盔带在自己头上,而将服装的剩余部分缠在自己腰间。 林沐禅见状也照猫画虎,很快从人群中物色了一个。 那人见林沐禅将目光盯向自己,还没等林沐禅下手,自己早战战兢兢脱下来,双手托着送了过来。 林沐禅戴好头盔,却发现梦娜正在一台机器上不知鼓捣什么。她动作飞快,十指翻飞,像钢琴大师在激情演奏某首古老的名曲。 林沐禅看看那件服装实在太小,于是也学着她将剩余的部分棒子筒子地在腰间缠好,等他装配完毕,梦娜已经从机器上完成某项工作。她抬起身子从机器上扯掉导线,完后便对林沐禅喊了一句:“快走——” 林沐禅随着她的命令本能地紧追两步,跟着她快速撤出外面。 室外到底比房里亮了很多,但却没有阳光,厚重的云层粘在远处的山脊上,像镀在天庭的灰铁皮,将四周团团围住。 前面好像是个大广场,里面摆放着很多像是集装箱一样的堆积物,场中间有个的草坪,中间立一根四五十米高的球形网架,顶上架着横七竖八的天线。 梦娜避着开阔地段,在前面借着各种墙体掩护,边跑边这里那里地指挥着,林沐禅跟在后面跑了几步才感觉不知哪里有点不对劲。 她说话我怎么能够听懂呢?这不是幻觉吧!他正要追过去问,几道明晃晃的子弹伴着谁也听不懂的惊呼已擦着笔直的流线从头顶射了下来。 林沐禅就地一个大翻滚向旁边躲开,抬头见梦娜早闪身躲到了他侧前的墙角里。 巡逻在城墙上的哨兵发现了他们,分散在各处的岗哨和卫兵受高处枪线指引,迅速调转枪口开始从各个角落向他们横扫而来。 前面集中在另一边还在死命往房里冲击的士兵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此刻正分成两队绕开障碍从重粒子生物室两侧分包过来。 各个角落都响起了枪声,整个营地如沸腾的油锅全都炸开了。 林沐禅张着两只眼睛,但在这里却象迷路的瞎子,他既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任凭梦娜带着像个跟屁虫似的在里面随着她四处瞎闹。 梦娜等林沐禅靠近后,便指着前方一扇立在五级台阶上面的大门对他说,那里是联盟会议大厅,我喊一二三,然后你就跟着我同时朝那扇门冲进去,记住,速度一定要快。 林沐禅还想问她为什么要去那里,可还没张口早见梦娜已经像蹲伏的猫一样收紧身子,开始一、二地喊着顺序计数了 ; 41、总部大作战 一 林沐禅绷紧神经,正准备等梦娜喊出那个“三”之后,便连滚带爬一骨碌冲将过去,不想梦娜还没喊完,二三十个小兵已从墙头两侧端着枪摸索着冲杀过来。 形势逼人,刻不容缓,林沐禅已顾不得梦娜,他当即旋地而起,一手抛出盗版链锤缠住对方枪管,另一手挥拳早向对方前额顶门盖上力劈而去。 梦娜反应其实比他还快了最少零点五秒,就在他空手夺刃打倒对方的同时,梦娜早将她一侧的两人打翻在地并将一把枪夺在手里“噼噼啪啪”反扫出去。 她的动作实在太快,很多敌兵甚至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已经成了她的枪下冤鬼。 火力一开,己方位置立即暴露,虽然眼前的敌兵被打得人仰马翻退了下去,但徘徊在四面的远方火力立即集中起来,将子弹像雨点一样向他们藏身的地方倾泻而来。 林沐禅一将枪夺在手里就立时感觉这东西沉甸甸的,从材质上说它有点类似于地球上的镔铁工艺。 但他已顾不上研究,生死存亡时刻容不得半点犹豫。他握枪在手找准射击倾角,立即翻滚身体扣动扳机与梦娜两人形成交叉火力,互相掩护,趁敌人措手不及之时,一声喊毕便纷纷跳起急速向对面的台阶蹦跳而去。 后面的子弹像立体交织的火网,一见梦娜那身明晃晃的衣服闪动,便立即改变弹道不分前后左右地迅速追着屁股泼洒过来,坚固的台阶瞬间便被打得石土纷飞,棱角不分,直接炸开了花。 两人团身滚进大门,机警地向周围扫了一眼同时快速分向两边回身将门掩住。 林沐禅问:“这是哪儿?” 梦娜说:“不知道。” 林沐禅有点惊讶:“不知道你拉着我在这里瞎闹腾什么?” 梦娜不满地斜瞟了林沐禅一眼说:“不愿跟我干现在就从这里滚出去,看他们能不能把你一身泥皮瞬间打成泥浆。” 林沐禅火了:“嘲笑我这身泥腿子装束不如你那件即景炼就的金缕玉衣是吧,我还告诉你,就我身上这层液态肤膜那也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高科技!” “别吹牛皮了,液态肤膜?能抵抗子弹打击吗?笑话!”梦娜不屑地冷笑了一下。 “你就是个骗子,”林沐禅说,“什么定能传输,全是狗屁!我看你们就是合伙骗我来这里替你挨枪子的。” “想活命就赶快闭上你的臭嘴!” “我不干了,我现在就出去投降。” “你敢?”梦娜大喊一声,举枪直指林沐禅,“你真是个混蛋,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你不是也不知道吗?”林沐禅反问道。 “我是不知道,可我知道这是时间罗盘的一个夹角,而我们现在就被卡在里面。” “别再用那些虚有其表的怪异词汇骗我了,我现在就出去投降,我需要了解真相。”林沐禅拉开门,一梭子弹立即飞驰而进,打得他直接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梦娜一脚过去将门踹紧,回身再次把枪举起对准林沐禅:“我再问我一次,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当然想活,但你得告诉我这是哪里?” “我再次重申,我也不知道。前面我已经让你做过选择,定能传输室是随机的。想要答案你得问它,但我们现在已经回不去,听见了吗?现在跟我过去推桌子,先把门顶住再说。”梦娜义正词,十分武断。 梦沐禅没有办法,只好极不情愿地服从了她的命令。 他们现在来到的地方正是刚才费古斯通与得拉尔曼等联盟要员开会的议会大厅。 就在费古斯通命令奥斯巴图前去查明真相离开议会大厅之后不久,外面即传来了骚乱与枪声。 他预感不妙,于是立即宣布散会,并与参会人员迅速撤退到藏在掩体之后的首领室内。 梦娜的确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她也一头雾水。在林沐禅的帮忙下,两人并力推动厅内巨型会议圆桌从后面将门顶住,然后平举枪托一人前进一人后退,背靠背向里面小步前推。 大厅很开阔,但里面空无一人。墙两侧有几个大窗户,但都拉着厚厚的窗帘。贴在后墙上的两张画引起了梦娜的注意,她让林沐禅负责警戒,自己过去小心将其从墙上撕下来折好揣进怀里。 会议厅后面有两道开口门,门后设有密道,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梦娜正要指挥林沐禅两人一边一个进去搜索,一抬头猛然看见嵌安在房顶的乌青监控探头正高高在上地注视着自己。 梦娜急喊一声“不好,上面有监控”,完了便招呼林沐禅迅速从右侧的门道里突入进去。 他们引发的混乱让费古斯通火冒三丈。此刻他黑风着脸在首领室内狂燥地迈步来回转着,额上青筋暴突,见谁骂谁。 枪声传来之后不久,有关各种外星人入侵的急报就如雪片一样被送到他的办公桌上。 他没有亲眼见过梦娜与林沐禅,但自从他们两人窜进议会大厅之后,他们在里面的一举一动就全都被安在房顶的监控探头一丝不苟地传进首领室里的大屏幕上。 他俩的身高明显要高出这儿的人很多,身体结构也有很大差异,费古斯通看后便立即断定他们绝不是本星人。 他回身揪住得拉尔曼的脖子咆哮着,全身抖动暴跳如雷。 “这就是你们分析的脑信息显示主动攻击意识为零吗?这就是你们请来助阵的天神吗?去死吧,都给我去死,混蛋——快点去,就你,给我带人马上将其消灭,我一刻也不想再到他们。” 得拉尔曼连声应道:“是是、是、是、是——我这就去。” “如果他们不死,那你就把脑袋留在外面。快——快去——,不——该死,他们现在又冲向军机室,他们要窃取我们的军事情报,这就是他们前来目的。快点,呼叫奥斯巴图包围他们,一个也不许漏掉——就算毁了军机室也不许他们将机密文件从里面带出去——”费古斯通的两眼都要发红了。 42、总部大作战 二 梦娜闪进密道后,林沐禅犹豫了一下。 他像脑梗病人一样执拗着,始终无法打开一个盘桓在心中的结。 发生在眼前的现实让他老有一种被梦娜和凯流斯利用的感觉。 前面还只是钻进火星的一个地下死胡同里,但那最起码还在火星上。而现在无论从周围环境还是从所遇到的人群,都显示他已经离那个长途跋涉到达的始入地越来越远,几乎大相径庭。 原来的火星没有氧气,但现在这玩意似乎一点不缺,不用呼吸过滤机竟一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 他不了解梦娜,却糊里糊涂成了她的搭档,而真正属于自己的团队现在不但杳无音讯,而且踪迹全无。他不确定是梦娜玩弄了他,还是黑水监狱玩弄了他,总之,他的所有理想和愿意望至此都将要成为一句空话。 已有士兵隔着窗帘从外面开始向里面射击,林沐禅本能地下蹲躲避。 梦娜返回到密道口摆着枪尖大叫着:“死猪,快走——” 林沐禅无奈,相比外面不问青红皂白的敌人,他只好满腹怨气屈尊就驾地翻身而起快步跟着梦娜跑了进去。 分布在营地各处的守备部队已经在奥斯巴图的授意下,分为几个梯次将议会大厅连同附近房屋围得水泄不通。 奥斯巴图正要指派前方领队带人向议会大厅里面强冲,忽然收到副指挥得拉尔曼的指令。 “入侵之敌已窜入军机室。留一部分人守住议会大厅前门,其余人迅速过去包围并伺机予以消灭!另外,命令营地及城墙上的各个固定和游动岗哨坚守岗位,开启隐蔽机炮攻击位,只要敌人露面立即开火,不必等待指示……” “收到,”奥斯巴图干脆地答道。军机重地,他知道其中的份量。 梦娜与林沐禅并没有听到得拉尔曼与奥斯巴图的对话。他们穿过一条人字形通道后就进入了一个四面都密不透风的房子里。 房间不大,屋顶中间有个圆形换气扇,上面有几盏发着青光的吸顶灯在为房里提供照明。靠墙的地方摆有很多柜子,但都没有把手,林沐禅猜测它们可能属于某种电动密码门。 这是个绝佳的隐蔽场所。梦娜一进来先举枪乒乒乓乓将墙角的几个监控器打碎,完后就让林沐禅守住入口,自己独自朝里面搜索过去。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出于敏感,她还是想在里面顺手牵羊地搜罗一些也许能对己方有利的东西。 但那些柜子全都打不开,她恼怒地用脚踹着。 房中一个小圆桌上有几个随意放置的散本及遮遮掩掩的图纸,梦娜俯在上面看了半天,然后就在中间抽了两件折住藏在腰间。 林沐禅好奇地问:“你拿的那是什么?” 梦娜一边转头向四面警惕地观望,一边随意答道:“不太清楚,好像是营区守备图或作战态势图,这个好像是密码本。” “营区守备图?这儿的吗?”林沐禅顿时兴奋起来。 “不清楚,我们需要一会出去与地形匹配之后才能确定。” “是吗?”林沐禅抱怨道,“我看你是不想让我清楚吧!” 梦娜怔了一下:“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我怎么感觉你什么都清楚似的?” 梦娜有点好笑,她换了一种口气说:“别疑心了,我们现在都是受害者,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彼此协作!” “协作还是利用?我现在已经被你玩得毫无主见了知道吗?”林沐禅提高声音,“再说你是什么人?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梦娜不高兴了,她过来冷不防一脚,把林沐禅踢得趔趄着小跑了两三步直至碰到墙上才收住脚。 这一脚力量很大,林沐禅恼羞成怒,他回身将枪口举起准备反击,但梦娜眼明手快,早一梭子弹射过来在他头顶的墙上用着弹点给他划了一个双线交错的大八叉。 林沐禅吓得急忙将自己的脑袋牢牢抱住大声求饶:“停停停,你要干什么?” 梦娜把枪放下看着他那狼狈相说:“想报复我也得先从这里逃出去再说,现在最好别激怒我,否则你的下场会很难堪!” 林沐禅抖了抖肩膀,伸手抹去从墙面掉落到脸颊的粉尘碎砾,一头悔气。 差距悬殊太大,他深感自己委实不是她的对手,于是只能将一肚子苦水憋在肠子里,干着急却无处挥撒! “听好了,”梦娜用枪尖在地上点了两下说,“除了合作之外,我们任意一个人单打独斗都不会有好出路。” “你在要挟我,”林沐禅外强中干地说。 “你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但我知道你是善意的,所以我原谅了你,”梦娜平静地说,“但现在是危急时刻,你不能一错再错,否则不管是你还是我那就都不会有好下场。” “可我现在是为谁在卖命?”林沐禅争辨道,“你得向我解释清楚,我一头雾水!” “我也一样,不过前因我会向你解释清楚的,但现在没有时间。你目前要做的就是听从命令配合我,先从这里逃出去再说。” “逃?我们不是已经逃过一次了吗?” “别废话了,把无聊的问题留在以后,先给我守住密道口。” “难道你对这儿也不了解吗?可我看你好像对这里很熟啊!” “你看到的全是假相,我现在根本不知道我们身处哪里,甚至跑到哪个时代都不知道,定能传输室没有告诉我们。没有寻的指令,它就会随机像扔垃圾一样把我们扔出去,至于扔到哪里,那就随它高兴了。”梦娜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动手搬起桌子将两张叠加着摞了起来, “什么?”林沐禅惊叫起来,“天哪,它不会已经把我们扔出火星了吧?” 梦娜没有回答,她不知道怎样向林沐禅解释,因为她现在也身陷迷境,实在不知道定能传输室鬼使神差地到底在传输过程中做了哪些手脚。 林沐禅着急地催问道:“你搬桌子干什么?先回答我!” 梦娜叹了一口气,然后看了林沐禅一眼不无忧怨地说,“我也不希望出现这样的结果,但愿上帝会对我们网开一面。我本来想回家的,但现在看来一切全都错位了。”边说边从桌子底下爬了上去。 “你想干什么?”林沐禅强调着问了一句,因为他好像听到梦娜说她想回家,他想知道她的家在哪里,是不是就在这附近? 但梦娜的回答显示她已经完全理解到另外一面去了。 ; 43、总部大作战 三 虽然梦娜与林沐禅在相同的问题上理解有偏差,但她的答案也不是空洞无物一无是处。 她爬上去站到在桌子顶上后,便顺着林沐禅的问话答道:“这里有换气扇,那就说明它一定有与外面相通的出风口。密道前面肯定已是铁兵重围,我想看看咱们能不能从这儿想点办法逃出去。” “哦,”林沐禅松了一口气,“这我能理解。” “能理解最好,这就是两个人的作用,你可以望风掩护,而我就可以腾出手来干其它的。不过说句实话,如果不是因为有些任务必须要两个人以上互相配合才能完成,我才不想带着你呢!” “小瞧我嫌我是累赘对吧,那好,你一个人出去,我愿意坐在这儿等死。”林沐禅赌气说道。 梦娜一手伸在换气扇在里面使劲鼓捣,一手拿枪托在边上敲打,但她嘴里也没闲着:“你可想好了,敌人可不会像我这么好说话,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你。要知道你现在什么装备都没有,手无缚鸡之力不说,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光杆司令,离开我的保护,我敢保证你连三分钟都活不下去。” 林沐禅不说话了,凭心来论,梦娜说的并没有错,离开她自己马上就会变成一只无头苍蝇。说想死只有鬼才相信,那不过就是发发牢骚撒撒闷气罢了。 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哪怕这个希望很遥远,远得一生都够不着,但也比毫无希望仓促着死去强。 他惦记那些曾经与他一起冲出地球的兄弟姐妹——二十一个鲜活的人;牵挂着心中的任务与使命——火星基地——那个徘徊在心中美得让人心痛的梦想,只要一息尚存,他就绝不会放弃。可是…… “戳到痛处了吧?想开了吗?”梦娜见他不说话就故意激他。 “噢,正在想,”林沐禅推托了一下,他想借坡下驴见好就收,但还想在嘴上留有余地不让梦娜一下子就看出自己的虚弱,于是就转了个话题,“可我现在有个问题还是没有想通。” “变得挺快呀,好吧,说说看!”梦娜的口气变得轻松起来。 “你既不知道我们身在何地,又不知道我们身处何时,那为何还要收存那张作战态势图呢?它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呀,难道你想为长期打仗做准备吗?” “我也不知道,我没有想那么长远,先留着吧,再说它也不一定就是作战图。” “你在议会厅墙上不是还撕了两张图吗?” 梦娜头也不回地说:“是的,它们好像是两张地图,不过我还没彻底看懂,因为所有图上的文字我都不太熟悉,它们有点像火星上古时期用过的象形文字……” “等等,”林沐禅打断她,“你是说这些文字是火星上古时期留下来的?” “我只是猜测,具体是什么文字我并不是很清楚。所以对于这些图的真实作用,我只能照着葫芦画瓢进行猜测,暂时先收集起来等以后弄明白了再说。”这之间她已伸手上去,将掖在房顶的换气扇从风筒里叮铃咣铛拽了下来。 密道里传来了士兵你推我挤的呼叫声。他们一边茫无目的地冲着前面射击,一边跑动着向房间里面涌进。 梦娜冲着林沐禅急喊一声——快点上来——说完便像青蛙一样纵身跃起缩身钻进风洞里。 林沐禅相当被动,敌人已逼近至密道中途,用不了几步就会冲入室内,他逃跑的时间实在有限,但又不能不跑。 敌兵在外面叽叽喳喳的对话,自己一句也听不懂,想要说服他们显然不切实际,但要让自己独自击退敌人那就更不可能。 梦娜虽然武断,但最起码目前还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两权相害取其轻,现在他只能埋没自尊,含羞遮丑地归顺梦娜为她做个小跟班,否则就是她说的——自己没有任何出路。 为了阻吓敌人的推进速度,他故意向外胡乱地开了几枪,待敌兵收住脚步,便迅速挂枪于肩跳上桌子,也学梦娜那样,纵身向风洞里跳去。 敌人果然小心起来,他们呼朋唤友一边不停地放着冷枪,一边小心翼翼向密室里推进。 林沐禅没有梦娜那般上天入地的矫健身手,也没有她那举重若轻的灵巧力量,穿着宇宙影甲,都差点抵不住她赤裸的一拳,去除宇宙影甲的辅助,在她面前那就更加不值一提。所以面对头顶上面那个悬在半空天井一样的直筒,林沐禅感觉自己多少总有点力不从心。 有几个敌兵已经借着连续不断的火力掩护探头探脑从密道里冲了进来,林沐禅退路已断,他只好憋了一口气奋不顾身直起向风洞里跳去。 但洞壁并没有像收留梦娜那样将他卡在里面,他的两只手在里面什么也抓不住,因此他的身体很快就随着上升动能的结束,进而转化成势能并身不由己开始往下掉。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陡然从上面伸下将他猛地提了起来。 林沐禅借力使力,趁势叉开双脚伸展两臂及时将身体从筒子半空中稳住。莫明其妙地,他竟突然感动起来。 忽然让他转变态度说感谢竟有点不适应,但他还是很激动地说了一句,“谢谢,幸亏遇到了你,要不我……我……” 梦娜等他卡稳后便放了他的手,两人面对面呈“大”字型挤在圆洞里,一人的呼吸吹着另一人的脸。 “别结巴了,”梦娜半是讥笑半是真诚地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我也与你一样,我也很感谢你。” “先别这样说,”林沐禅说,“我可能误解你了。” “无所谓,”梦娜如释重负地感叹道,“获得一个人的信任真不容易呀,我们……”话没说完,下面就响起了枪声。 敌兵看到下面叠罗汉似的垒在一起的桌子,再看看顶上那个大圆洞立即举枪朝上扫射。 梦娜避开林沐禅,单手提枪插着两人的缝隙向下还击。她打得看似很随意,但几个敌兵还是不可幸免地应声向旁边倒了下去。 林沐禅正惊愕于梦娜绝世天姿的反应,只听梦娜早收枪挂架,趁着下面慌乱之机,急喊一声“起”,完后便迅速提肩收臀支开四肢以蛙跳方式向洞顶扒去。 ; 44、血并武甲室 一 两人一上一下急速向上大约爬了有五六米的样子,洞子就开始倾斜,前面出现了明亮的椭圆形豁口。梦娜在前,几步就从里面钻了出去。 不可置信,他们居然来到了一个小山坡上。山坡很低,几乎就在山脚,四面仍然还处于营区的包围之中。 林沐禅很是惊奇,他想不出敌人为什么要将房子藏在这样一个依山而建的天然掩体里,但这也从另一方面证明了此地的神秘与不同寻常。 抬头望去,蜿蜒的山脊高不见顶,环山傍势的城墙苍茫厚重、巍峨雄浑,看其周长最少有上百公里,偌大的营区全都被它襁褓一样裹在怀中,滴水不漏。 放眼营地,房厦错落,街衢纵横,临时建筑与永久设施相得益彰。大批挺着长长炮管的各式战车正从远处向他们逃跑的地方缓缓游动。 梦娜让林沐禅趴在地上减小被敌发现机率,然后从她怀中取出刚才收录的图纸,将其展开平铺于地,两人一人压一边,仔细对照着查看了半天,刚感觉有点眉目,几十发炮弹就带着鸣啾从他们的两侧及正前方呼啸而至。 敌人已经发现了他们,要不就是下面那些小兵将他们逃跑的路线泄露了出去。 梦娜眼疾手快,一边快速将图纸团在手里,一边拉起林沐禅急速向山坡一侧翻滚着飞跳出去。 他们前脚刚离开,后面的炮弹就带着横扫一切的凌厉一个接着一个地连环爆炸了。 但是很奇怪,那些炮弹虽然炸得震耳欲聋飞沙走石,但却没有燃起那种常见的爆炸烈焰和浓烟火团。 林沐禅心下疑惑不知道这是什么武器,但也来不及多问,再说问了梦娜也不一定知道。 梦娜身上的衣服实在太显眼,五彩琉璃,跑起来宛如游动的彩虹。 林沐禅跟在后面,只见前面一道光影流动,几乎看不清人形。虽然她那天使神驰的灵力为她在跳跃奔跑时增加了不少看点,但难免授人以柄,会给敌人的火力担供显明的靶标。 两人沿山坡往上跑了一截,本想翻过山顶逃之夭夭,不想跑了几步才发现城墙一直从山坡半腰环绕过去,与山下面的成墙连在一起形成一个大密封环。大量敌兵依在垛口沿着他们的奔跑路线架着排弹疯狂扫射。 营地里人影重重,穿街过巷,乍看之下总有几千人。人群中间夹杂着新旧不一的战车装甲,寒流滚滚,机潮涌动,满目杀气,遍地杀机。 山上虽然居高临下,但却难以藏身。 林沐禅一边跟着梦娜在枪林弹雨里东挪西闪地狂奔,一边伺机寻找峡角掩体打算暂避锋芒。这时,五六颗裹着紫青光环同步行进的炮弹,突然以一个直径约有十四五米的梅花形状,从他们的头顶呈包围态势砸了下来。 这是绝杀的招式,林沐禅急忙扑倒在地同时急喊——梦娜卧倒,但等喊出发现梦娜的身体早被爆炸的气浪高高抛起并从山坡上扔了下去。 林沐禅大喊着发疯一样紧跟着她滚动的身体从山坡上急追下去,等追到她身边,发现梦娜已经被集群炮弹炸得气息奄奄。 她像患了软骨病似的斜躺在那儿,剧烈地喘息着,但身上并没有发现被弹片击中的明显外伤。 敌兵从老远的地方就发现了这边的战况,他们在各级指挥官的督促下,立即群集而动,一窝蜂欢呼着从各处向他们涌来。 林沐禅不敢耽搁,他迅速俯身下去将梦娜扛在肩上,快步朝左前方山根下的一所房子里跑去。 他已顾不得房子里面有什么,就算全部埋的地雷他也要撞进里面试一试。因为在外面这种没有任何掩护的开阔地带,他们很快就会被四面八方包抄过来的敌人打得皮开肉绽。 梦娜的身体很重,其体格密度显然非一般女子可比。林沐禅背着她就像扛着一麻袋沙子,感觉很是吃力。 但他已经豁出去了,他离不开梦娜。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梦娜已经成了他的眼睛和手脚,成了他精神的支柱和思想的远方,成了他拓展生存空间的向导和灯塔,他不能没有梦娜。 林沐禅背着梦娜目中无人忽视一切地拼命朝房子跟前跑,鳞次栉比的房舍和街头建筑短暂地为他们提供了庇护。 梦娜突然在他背后单手举枪“啪啪啪”地连住开了几枪,等林沐禅抬头,房子周围的几个定点岗哨已经被她做了清理。 前门正面两侧有两个半开口的堡垒台,林沐禅刚看见它们,那里就射出了子弹。 他急忙向后退了两步避在墙后,梦娜喘息着说:“你负责左边,右边那两个给我,快点,外围的敌兵马上就要追过来了。” 林沐禅担心地问:“你行吗?” 梦娜伏在他肩膀上说:“我能行,你别管我,请快速闪出,一步最少得跨出去两三米才能扰乱他们的视角,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林沐禅说:“可我背着你怕一下跳不了那么远。” 梦娜说:“那你将我放到墙脊边上,自己跳。我虽然受伤了,但上肢并没有多大影响。你一出去就会将卫兵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我会乘机探出墙去消灭他们,但你最好能捎带解决两个,不能让他们有任何开枪的机会。” 林沐禅说:“好,我喊一二三,就从墙后冲出去,你打左边较近的两个,右边那两个由我收拾,争取一次成功。” 梦娜说:“好,快点。” 林沐禅将她放在墙后合适的位置,然后一二三猛然从墙后翻滚而出。敌兵果然从堡垒里面探头扫射。 梦娜的反应那是一个快,林沐禅翻腾的身体刚一起动,她立即半支起左肩同时甩动右臂将一串子弹从墙后的拐角处射了出去。等林沐禅定住身,那四个小兵蛋子早都朝三暮四将枪扔在一边,挺在那儿一命呜呼了。 林沐禅好不惊骇,但他还没有不得及张嘴表示惊讶,梦娜早回身叮叮当当坐在墙后与包抄过来的敌人先头兵接了火。 林沐禅飞速过去胡乱朝远处开了几枪,然后一朴撸将梦娜连腰抱起急速撤入堡垒后面。 堡垒后面有两扇大合页门,林沐禅过去一脚将其踹开,挟着梦娜闪入里面,检查弹匣,发现匣里的子弹已经所剩无几。 林沐禅将两把镔铁枪全部塞给梦娜说:“你掩护一下,我出去把门口的几把枪给咱抢回来。” 梦娜叹息了一声无奈地说:“好吧,可那样恐怕我还是坚持不了多久。” “为什么?”林沐禅有点恐惧,“难道你……” ; 45、血并武甲室 二 “我可能走不出去了,”梦娜坐在地上身体软绵绵的,“别管我了,你快跑吧!” “说说、说什么?”林沐禅有点结巴,他蹲在梦娜身边用半侧身体倚住她:“跑,往哪里跑?你不能糊里糊涂把我丢在这里呀。” 梦娜将牙齿咬得紧紧的,看起来她正在极力掩饰痛苦,“就算我在也一样糊涂,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定能传输室把我们送到了哪里。” “你、你身上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你到底伤、伤到了哪里?快点告诉我!”林沐禅身上一阵燥热。 “他们在营区内是不会使用热能武器的,我怀疑可能是被敌人的动能激波武装器毁伤了内脏,”梦娜显得很虚弱,“这种炸弹就是专门用来破坏肌肉软组织和体细胞的,如果是一般人,早都死几回了。没有相应药物,我是不会好起来的。” “你了解这种武器吗?” “不是太了解,但我们曾经在历史书上学到过,它是一种在后现代战争中研制出来的冷杀伤的武器,不过、不过我并不确定炸伤我的就一定是它。” “后现代战争发生在什么时代?”林沐禅不想错过这种关键机会。 “好像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的中后期,但具体时间我、我记不清楚了,历史这门课、我一直不、不感兴趣……”梦娜越来越难受。 林沐禅忙将她扶住安慰道:“好好好,你先歇一会,别说话了,求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会想办法。” “没办法,”梦娜脸上出现千古一现的忧郁,“你救不了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先逃吧。本来我还想与你一起……唉,算了,说也没用了。天不佑我,不过我已经尽力了,你跑吧,能跑多远算多远,我来掩护你,我这样估计是跑不出去了。” 林沐禅着急地喊道:“不,别放弃,我不会离开你,我这就去拿枪,你一定要挺住。” 他边说边很快地跑出去,借着门两侧互为屏障的两座堡垒,把门外的四挺带着支架类似于机枪,但号码明显要大一截的通关机炮抢了回来。 自梦娜将他从重粒子生物室解救出来开始,她就已经于不知不觉间成了他生活轨迹的领路人。林沐禅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没有梦娜,就算逃他都不知道该逃往哪里。 梦娜的状态很不好,感觉她每时每刻都在痛苦里煎熬着。 林沐禅将机炮架好,一回头才发现身后这间房子根本就不成房子,它其实就是一个为固定地下仓门出口而延伸在外的混凝土鼻廊。与它相通的是一个平伸而进的约有二三十米深的井巷,再到后面就完全是另外一个天地了。 那是一个藏在大山深处的巨大穹窿,深而幽隧,广不见围。那个空间腔体实在是太大了,几乎可用一望无际来形容。若按比例计算,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也不过只是这个地下空间伸出大山边缘的一个小小鼻梁尖。 穹窿里面放满了大大小小的集装箱、钢板架、金属柜、包装袋及各式捆绑扎件,这些东西全都成批成团地摆放在一起,分门别类,整齐有序,中间隔着很宽也很标准的“井”字型人工及机械搬运通道。 林沐禅惊奇地把他所看到的一切及时转述给梦娜,梦娜一听精神顿时为此一振。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完后便迅速从腰间搜出那张已经被她揉捏得不成样子的图纸打开,颠鸾倒凤地看了几遍之后她的两眼便放出光来。 “这里是武甲库。”梦娜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句。 “什么叫武甲库?”林沐禅迷惑不解。 “就是存放武器与装备的材料库。” “啊?这里有武器装备?” 梦娜稍微歇了一下说:“应该是,虽然图上这些古代的象形文字、与我们后来使用的进化文字有极大区别,但其主要脉络并没有在、在其自身的演化中完全消失。而这两个字更特别,它几乎没有太大变化。所以我猜它们还应该保留了原来的意思。”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林沐禅高兴地附和道。 嗒嗒嗒……外面响起了敌人试探进攻的枪声。 “我守在门口,你快点到里面搜查,看能否找到合身装备。”梦娜急着催促林沐禅。 “你的身体能吃得消吗?” “别管我,”梦娜很吃力地重新将图纸收入怀中说,“这儿就是我们最好的庇护所,武器库就是一副万能保护壳。” “你没发烧吧,”林沐禅瞪着眼睛,“这些可全都是火药桶。” “这正是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梦娜眼里透出无上坚决,“你想想,里面这些武器装备、材料弹药、几乎个个都是他们的命根子。有这些东西在里面,一定会让他们投鼠忌器,就算敌人再疯狂,也不敢疯狂到把他们的命根子也一并毁掉。” 林沐禅一想也对,于是就说:“那好,这边守株待兔的事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小心为是。” 梦娜催促道:“别婆婆妈妈了,你动作最好快点,我能坚持的时间可是有限的。” 林沐禅听她这话明显有丢卒保车的意思,便再次强调说:“如果你不能照顾好自己,那我就只有留下来陪你奋战到底。如果你出事,就算我能找到装备也没有任何意义。” 梦娜挺感动,她眼中首次出现泪花。 “请你答应我,我们必须都活着,一定!”林沐禅强调说。 梦娜无奈,只好点点头说:“好,我尽量,你快去。” 林沐禅听罢立即将梦娜抱起继续往井巷纵深处退了一截,将其置于井巷与库房交接的瓶颈口,完后便三步并作两步飞速跑进去从里面随便搬了两三个箱子堆在梦娜前面,简单为她搭了一个临时掩体,将四支通关机炮全都挪过来放到她脚边,待一切都准备就绪才起身向里面跑去。 他刚走开没几步,梦娜手里的枪就响了。 几个人敌兵见里面没有动静,便踹门从外面撞了进来。但梦娜的枪声很快就让他们在扔下几具尸体后又慌忙退了出去。 林沐禅没有停步,从声音上判断,这次的枪声完全是单向的。他相信梦娜的判断,有这些宝贝在里面,敌人的确是不敢随意朝里面开枪的。 ; 46、血并武甲室 三 林沐禅与梦娜撞入武甲库的事让联盟首领费古斯通肝胆生烟,火冒三丈。 军机室并没有遭受太大损失,非同寻常的逃跑路线和方法掩盖了敌人对本室次要物品的检点与关注,但谁也没有想到,他们出来后竟然又别开生面地擅自挺入了军火库。 站在远处观战的奥斯巴图也很惊讶,动能连环激波炮明明击中了他们,可在他们身上好像并没有起了多大作用。反馈给费古斯通的信息里理所当然地也包含了这一部分,这让费古斯通对外星人的理解更加雪上加霜。 得拉尔曼为他此前在费古斯通面前不知高低深浅的保荐吃尽了苦头,费古斯通几乎把他所能发泄的所有雷霆之怒,连同羞辱全都一滴不剩地倾泼到了他的身上。 得拉尔曼气急败坏地亲自出马带着卫队径直杀向武甲库。他发誓不将梦娜与林沐禅碎尸万段绝不罢休,但等他气势汹汹地在众人的簇拥下,风风火火地到达军火库跟前时,才发现现实的麻烦才真正来了。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兵,还在为立功求荣只顾完成首长任务而不计后果不惜代价地往里面冲,但得不偿失的不止是建功立业的机会没有跟他们沾上边,而且还得搭上小命,要么在梦娜点石成金的快射中被打得残肢跛腿,要么直接送命归天,但却始终无法踏进地下库室半步。 门外的敌兵里三层外三层,炮手、甲兵及各式战车交错配置,像天罗地网将营区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但即使这样,他们还是只能狼狈不堪地踅在门外,乱成一堆绕成一团,为那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关口望洋兴叹,无计可施。 梦娜强打精神的生死阻击为林沐禅在里面的活动赢得了宝贵时间,但是他很不争气。虽然他在里面翻天覆地大动干戈,搞得自己都晕头转向了,但他们企盼的那种令人欣喜的成果却毫无进展。 初次踏入未知武库的林沐禅,犹如突然撞入羊群的野生花豹,明知遍地都是猎物,可就是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在这里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真正的文盲,连打个比喻都不需要。 他不认识那些奇形怪状的文字和符号,也无法理解那些分门别类的标注和标识,就像一个非洲部落的野人突然来到一个充满现代气息的琳琅超市,既不认识商品,又无法读懂商品的简介或说明书一样。 更可气的是这儿的一切似乎都在早期做了有备无患的精巧准备和预防。 所有那些似是而非的装备全都缺斤短两,要么有头无尾,要么有眼无珠,如果不是因为存放的地方的特殊以及它们标准规格的摆放秩序,林沐禅一定会将此地错当成废品回收车间。 除了弹药以外,这儿似乎再没有一件东西是成品,所有物品全都化整为零地被分散拆装放在不同的区域,哪怕就是一身军用制服,也会因为鞋帽裤褂的零散与分置而无法将其成套组装起来穿在身上。 林沐禅气喘吁吁地跑到梦娜身边,一边大发牢骚,一边又对自己的空手而归愧疚抱憾不已。 梦娜虚脱的状况没有任何改善,反而在长时间的消耗中每况愈下。 她对林沐禅的一无所获没有任何抱怨,出现这种情况的确有点意外,但细想之下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一味求全责备其实并不能改变什么。 短暂的停歇之后,敌人又开始组队往里冲。 林沐禅蹲身将旁边的通关机炮拿在手里,借助他刚才搭建的临时掩体“嗒嗒嗒”就是一阵扫射。 后排的敌兵夹着人缝也开始向里面对射,回冲的子弹打得巷道四壁粉石乱飞。 梦娜浑身撕裂般地疼痛,不见伤口的软杀伤比可见伤口的硬杀伤更让人难以捉摸。 本来她就是咬牙在坚持着,见林沐禅返回后,她便自觉地将防守重任交给了林沐禅,现在一见林沐禅动作迟钝,几个敌兵已经涌入并开始还击,她只好拖着病体再次鼓起勇气挥枪将敌兵反扫出去。 通关机炮的威力很大,每一发打出去的子弹都像一颗带着菱角的小型炸弹。 敌兵伤亡巨大,但他们很快就改变了作战模式,一群身着钢甲的盾牌兵猫着身体,手持金盾又匍匐着一点点挤了进来。 两人见状立即一替一换轮流开火,但从机炮里射出去的子弹,全都被对面彼此相连互相照应的铁甲盾墙阻挡并被反弹着跳向四面八方。 两人打得手臂酸麻,气晕血虚,任凭将机炮打得四面开花,却始终无法阻止他们的后续跟进。 眼见敌兵越进越多,而枪弹又无法发挥作用,林沐禅一怒之下便转身后去,直接搬起一个金属箱子向他们的人堆里砸了过去。 梦娜的位置稍靠内侧,并没有看清林沐禅在干什么,虽然枪弹无法对敌人造成伤害,但却会让他们变得小心谨慎不敢放肆推进,所以在林沐禅离开后她还在为拖延死亡或被俘时间而奋力工作着。 林沐禅不知道那个箱子里面是什么,他只想通过突然落下的箱子打乱敌人的阵脚,使其露出破绽而让梦娜有机可乘。 但梦娜并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那个突然进入射程的箱子使她本能地上仰枪口就将一串子弹打了出去,“轰”的一声,那个箱子就在他们前方二十余米的头顶上空猛烈爆炸了。 爆炸的热浪沿着井巷将林沐禅与梦娜直接推滚着翻出了十几米,而盾牌兵根本就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爆炸连同上面塌陷的山石埋在了下面。 井巷前面那道双开的门不见了,烟尘散去后那里开出了一个倾斜的三角形缺口。 得拉尔曼与奥斯巴图迟了一步,便他们恰经历了的爆炸的全过程,这让他们马上就明白了开枪的代价。 门外的尸体和伤兵已经被妥善做了处理,骚乱持续了一阵就慢慢平息下来。 得拉尔曼如热锅上的蚂蚁在人群里忽快忽慢地转悠着,深浅不得,进退不能。 强攻不是不行,拼上二三百具尸体埋都把他们埋了。可就怕逼急了,他们在里面不打人却反转枪口专打弹药箱,狗急跳墙与他们来个鱼死网破。 而实际情况正如他们分析的那样,梦娜在二次受伤后已经不抱任何出逃的希望,她正与林沐禅商量,如何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做好双双赴死的所有准备。 ; 47、错置太虚林 一 挣扎在痛苦与迷惘中的人并非只有林沐禅与梦娜。 零时钟矩阵与忽距离魔方在发挥魔力的同时,并没有在匆忙中丢弃它那威严加调皮的本性,而忘记捎带玩弄一下除林沐禅之外的其他人。 时间罗盘有节奏的崩溃带来的负面影响是无法估量的,某种程度上它不如直接瘫痪了,来个一了百了反而更加痛快。 它就像一个缺少润滑的发动机,将计算时间的时分秒针分别卡在不同的历史夹角,高兴时跳动一下,不高兴时就在势能的积累里耐心地等待着下次起跳的时机。而这一次神经错乱,正巧就让林沐禅及其所带的团队无一幸免地赶上了。 詹龙、甘能、肖默、公玉沫儿、艾丝塔、罗玉娇、哲丽七人,当时因为急着要拼命逃出魔鬼漩涡,所以在跑动中从身体自主开发了不少热量,由此减缓了他们在负能量场里的冷冻时间,但也因此造就他们比别人跑得更远,而且也冷冻得更加彻底。 自从感觉灵魂开始出窍,他们就慢慢失去知觉。仿佛做梦一样,等他们一觉醒来,一切都已人是物非! 自备全能发电分储系统不知在什么时间已经悄无声息地将宇宙影甲填充得载荷满满,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暖意融融。 他们仍然保持着当初奔跑的姿势,虽然还是手拉手围成一个圈,但都东倒西歪,扭腰劣胯,像团体表演杂技慢动作似的借用彼此的力量保持着脆弱的平衡。 属于大脑的潜意识首先苏醒过来,与冷冻时相反,融解用了比冷冻最少长出两千倍以上的时间。 身体最后软化的那一刻,他们才七零八落地一个挨着一个次第瘫坐在地上。 回忆暂时被忽略,所有人从头脑清醒过来的那一刻起,全都很自然地首先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这是一块被上帝眷顾或者也可以说是被上帝遗忘的地方。 所以这样说,只是因为除了他们当前容身的这块方圆不足一个蓝球场大小的平坦草地,其它应该一望无际的高原山川丘陵场地,全都被四周围成一圈的几十丈高的参天古木所遮挡。 奇木异树,诡藤谲萝,全都长得无龄无纪,无法无天。 天空已经被它们参差不齐地环抱成了一个不方不圆的小孔,站在这里看天就像坐在井底观天的青蛙。 那些树全都老而坚固,莽而吓人,很多树的直径都超过了四五米。其根须盘旋突兀,不时拱出地面,如龙蟒出世,纠结缠绵,藕断丝连却不失遒劲,缕缡络舞却少有轻浮。它们就像一道黄绿相间的森林围墙,彼此相依又不离不弃地紧紧守候着这一方神鬼不通的古怪圣地。 被树木礼让而宽宥过的这片绿地,百草盛怒,挺拔如茧,一摇一摆都带着清脆的弹性。几潭清可见底的积水分布在前方不远的地方,里面悠闲地倒映着目葱瞳姿的倩倩翠影。 天上有淡云,身旁有微风,唯一缺少的就是雀鸦的鸣唱。 除了静还是静,死一般的静,纯粹的静,静得透明,静得空彻,静得让人物我两忘。 艾丝塔以为自己的耳朵聋了,她不自然地拿起铁骨铮铮的手指在自己的头盔上“咣咣咣”地敲了几下,声音清脆,余音绕梁,证明这是一个可以传播声音的自然世界。 集体失聪的人们好像突然被这一声激悦的响动惊醒,于是慌慌张张立即全都从青草丛里跳了出来。 “这是哪儿?” “我们到了哪里?” “谁把我们弄到这儿的?” “这是地狱还是天堂?” “难道我们又返回地球了?” “我们是不是在做梦?” “我们是不是已经变成鬼魂了?” ……一声声一句句,无数的疑问夹杂着混乱的聒噪,一时间全都像成精开口的泥佛,叽叽喳喳吵得不可收拾。 詹龙疑神疑鬼地打开宇宙影响甲的胸腔盖,隔着液态肤膜在胸口前肌肉最厚的地方找了一块膈肌使劲掐了一下,痛觉神经立即条件反射地让他吱吱哇哇地扭摆抓狂地大叫起来。 “不……不……不不不是,”他有点激动,“我们真的还活着……快看,我们还活着,我、我现在给咱打个滚,你们看好,—二三——滚——”他真的滚到了地上。 “我再来个侧空翻,你们看好了,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然后双手着地,头下脚上地凌空翻了个大跟头。 “再看,我还要来个……” 罗玉娇惊喜地高叫道:“好了,别折腾了,我们已经看清楚了,我们不是鬼……” “不是鬼?可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詹龙明知故问地高叫着。 甘能说:“管他什么地方,反正不是死人坑就行。我们先四处转转,看看周围到底有什么?渴死我了,我先喝口水去!” “我也去,你不说我都忘了!”哲丽附和道。 其他几人一听,立即发现自己同样早已口渴难耐。于是一群人过去随意找了个小水潭,打开头盔,俯身下去像长颈鹿一样掂着脖子咕噜咕噜地狂饮了一阵,足足喝了半分多钟,才水足水饱地打着嗝从地上爬了起来。 公玉沫儿喝完后才抹着嘴说:“这水不会有毒吧,卫不卫生呀?” 肖默合上头盔说:“马后炮,警惕性这么高为什么不早点说呀!” 公玉沫儿说:“我也是喝完后才想起来呀。” 甘能道:“随便吧,本来我们这次行程就不吉利,能一下毒死也算三生有幸了!” 罗玉娇听了愤然抢白道:“说什么话呀,出发前你在誓言书上是怎么说的,这么快就忘了吗?” 甘能争辨道:“我是没忘,可你们看看周围,我们这哪里还是在火星上呀?抬头青山绿水,闭眼蓝天白云,脚下芳草青碧,耳畔暖风和鸣,此种景致哪里还有一点火星的韵味呀?这分明就是在地球某处的原始森林里嘛!” “也是哦,”艾丝塔赶忙应和道,“这与我们当初见到的火星完全不是一回事!难道我们又返回到地球了?” “不可能,这绝对是在做梦,”詹龙叫喊着,“甘能,你过来狠狠地揍我一拳。” 肖默翻着白眼说:“都在梦里,让甘能揍你有屁用呀?” 詹龙说:“怎么能没用呢?咱们一动手别人不就都看见了吗?这就是证据。” 肖默说:“我经常都在梦里打架,跟真的一样常常打得头破血流,但哪次醒来还不跟好人一样。” “那怎么办?”詹龙惊问。 ; 48、错置太虚林 二 “还能怎么办?从梦里走出去呗!”罗玉娇乜斜着她那头头是道的眼珠及时接应道。 “走?往那个方向走?我们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甘能一脸迷惘。 “分不清方向就不知道迈腿了吗?死脑筋!”罗玉娇嗔骂道,“既然我们都在梦里,那就随便找个突破口一条路蹭到底,走到哪里算哪里,直到清醒为止不行吗?” 甘能一拍脑袋说:“诶,聪明,没看出你小小年纪想问题还挺身而出周到,那就依你说的办,前面带路。” 罗玉娇抬腿就是一脚,她想踢甘能,但没够着。“小瞧人是吧?小小年纪怎么了?你大也就比别人多拉几泡屎而已,可曾见你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丰功伟业了吗?” “哈哈哈哈……”众人跟着哄堂大笑,詹龙笑得最带劲。 甘能着急了:“诶,怎么说着说着你就开始骂人了?” “活该,”罗玉娇说,“谁让你先小瞧人的?” “那是小瞧你吗?我是在褒扬你!” “褒扬还是贬损呀?表里不一,笑里藏刀,瞒天过海,口蜜腹剑是吗?小人!” “你你你都说的什么呀?”甘能有点理屈词穷。 众人又是一阵目标专一的嘲笑。 公玉沫儿边笑边向四周看了看,然后若有所思地说:“这也怪了,四周的老古树一株挨着一株,像包口的门牙似的,长得眼看气都透不过来了,为什么偏偏就脚下这块一巴掌大的地方一颗树都没有呢?” 艾丝塔看了一下赶紧附和说:“就是耶,你再看那些树根,宁愿从土里钻出来拐着弯,像辫子一样重新擦着地皮从外面折回去,都不愿往这边的丛草地里伸,难道这儿有什么东西在挡着它们吗?” 詹龙想了半天说:“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你们也别钻牛角了,如果这地方不特殊,为什么我们东不去西不去,怎么偏偏会跑到这里呢?” “就是,我们这是到哪儿了?这儿可一点火星的特征都没有,”哲丽又老调重弹不自觉地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 公玉沫儿打开多功能头盔罩说:“我身上的自助气体呼息机已经好一阵子都不工作了,说明这儿氧气充足,这儿的确不是火星。” 肖默带着强调的口气说:“前面不是刚解释过吗?我们都在梦里。” “鬼话,”罗玉娇抢了一句,“凡是梦都具备无限与无界的双重特征,想到哪里就能到哪里,现在你想回‘星巴达’,看看能不能回去?” 甘能说:“要这么说,难道我们都在现实世界里?可前面我们还曾经都在火星上的沙漠里呢?怎么一眨眼就……就……成这样了,这不是活见鬼了吗?” 詹龙说:“先别管这么多了,等我呼叫一下霍恩培,”说着就打开腕上的生物能集成腕表。 “呀——”詹龙一看腕表当即惊叫了一声。 甘能忙问:“怎么了?没信号吗?” 詹龙说:“这是什么符号?负零?我表上的时间显示是负零?谁见过?” “啊,我的也是——” “我的也一样——” “我的也——” …… 甘能一挥手:“可怕的相对论,那个该死的公式肯定被我们验证了。毫无疑问,那个魔鬼漩涡一定是个黑洞,它把属于我们的时间全都抽走了,而我们却成了它从肠道里甩出的一个边缘性视界事件。没问题,一定是这样的,我们走了,早已离开了火星那片沙漠。” 公玉沫儿小心地问:“你是说从现在开始,不管是林沐禅,还是霍恩培与路则尘,我们都互相找不到彼此了吗?” “当然,那还用说,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从此就将被塞入时间滤镜,成为一队货真价实的时间旅行者,不过,我总感觉甘能说的有点胡扯的意思。”詹龙被动又沉重地说。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正好就在时间滤镜中呢?”艾丝塔摘掉头盔,瞪着明亮的大眼睛问。 甘能赶紧煞有介事地继续阐述道:“也不一定,你们刚才不是都说自己还在梦中吗?那就对了。也许我们现在的静止只是相对的,说不了我们现在仍然还飘荡在随时间一起旅行的半路上呢。” 罗玉娇大喊道:“天哪,求你们别在那儿自娱自乐神游行不行?管它什么滤镜不滤镜,现在我们赶快往出跑吧,先逃出这片原始森林再说。找不到人家弄不到吃的,我们迟早都得被困在这里饿死。” 半天没有说话的哲丽听了赶忙站出来说:“我赞成罗玉娇的意见,就算我们真的被冻在时间滤镜中,那也有眼下这个星球在陪伴着。只要我们能够生存下去,那未来的基地也不一定非要建在火星上呀?如果能在木星上开辟一片天地,那我们火星红娘的成就不是更大吗?” 詹龙说:“想得美你,还想当木星红娘对不对?谁见过木星上有氧气,还有森林沼泽的?那不过就是由一团气体混在一起组成的气态巨行星,难道在气体上还能培养并成长出几十丈高的参天大树?” 哲丽气愤地说:“你这死猪怎么就不开窍呢,我只是比喻一下,又没说我们就一定在木星上?” “在木星上重建基地不是你刚才说的吗?”詹龙强词夺理。 “就算是我说的又怎么样?银河系里有一百八十多亿个太阳系,既然我们都已经搭上了时间旅行的快车,如果我们又在另一个太阳系里找到另外一个与地球相似的行星,而我们现在就正好来到这里,那你说我们现在是该坐在这里等死,还是该从森林里跑出去另谋生路呢?” “这……这……当然是要另谋生路了!”詹龙感觉自己有点理亏了。 “那好,”甘能及时接住话题说,“还按前面预定的,罗玉娇,你在前面带路,大家唯你马革裹尸,诶不,马首是瞻,出发吧。” 罗玉娇将头盔重新戴在头上说:“出发就出发,既然你们这些男生都愿做缩头乌龟,那今天我就巾帼英雄一次。走——” “慢,”詹龙挡在罗玉娇前面说:“是我把你们从‘星巴达’里面拉出来寻找林沐禅的,到了现在这一步,那么对错就全都由我来承担好了。大家跟紧我,咱们就朝恒星偏坠的方向走,这样天就黑得迟一些,我们也好借此多走一些路。” 甘能听着有点不对劲:“怎么突然又把太阳换成恒星了?” “唉,没办法,谁知道我们此刻还在不在太阳系呢?”詹龙言不由衷地慨叹了一声。 ; 49、错置太虚林 三 几人跟着詹龙离开小水塘,拨开半人多高的野草甸,开始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聒噪中小步向密林中迈进。 走了没多远,詹龙就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以为是树根,所以也没在意,便继续埋头往前走,但是他的脚下却越来越零乱。 后面的几个女生已经开始大喊大叫,詹龙只好停下来拨开草丛,一看之下当即把他吓得差点趴下。 草丛中全是枯骨,再往旁边走还是。它们全被落叶和枯絮埋在下面,脚一踩就全都露了出来。 甘能揪住一坨草用力一带,不想竟呼啦啦将它连根拉起了一大片,原以为很深的草根竟然全都盘踞在枯叶之间横向生长着,彼此依赖结网而生,根须之间居然没有一屑泥土。 撕开的草皮下面,全都是零乱混搭在一起的累累白骨,有粗有细有长有短有曲有直有叉有支,有像人的也有像动物的,干花花,阴森森,骷髅散落,獠牙遍地,实在让人目不忍睹。 “万人坑——”罗玉娇惊叫着急忙往后面跳去。 哲丽、公玉沫儿、艾丝塔三个女生跟在罗玉娇后面,也没看清怎么回事,被她一惊扰便也纷纷顾首不顾尾地随着她四散跳开。 甘能一怒之下干脆顺藤摸瓜,直接拉住草皮又往旁边撕了十几米,结果下面除了横七竖八的骸骨就是七纵八横的骨骸。一群人顿时脸色惨白。 集中叠加在一起的白骨送给人们的第一印象,也许只有一个词汇可以与其匹配,那就是死亡。这样的场景让所有人的毛孔刹时都竖了起来。 詹龙大喊道:“快走,说不了这里就是个死亡陷阱。”说罢早跃身跳起向前面跑去。 其他人见状哪还有闲情细顾左右,于是立即你追我赶聚成一线步其后尘匆忙而去。 一进入树林,光线立即暗了下来,阴暗的气息里到处都弥散着恐怖的燥动。 林里的树种很多,千奇百怪,但彼此之间的间隙却小得可怜,遗憾的是詹龙他们却没有一株认识。 这些畸形怪状的古树为了争抢阳光,你揶他揄拼命将枝桠伸直插向高处,相互之间毫无谦让之意,几尺到几米粗细的树杈横竖交错,像编织的树网,将头顶上方二三百米外的天空层层遮蔽。 没有人知道它们的具体年龄,但根据他们的长势初略估计,其最小年龄少着都有上千年开外。 一群人插着树缝,在石雕一样盘根错节的根须及藤萝中间艰难地行进,但那一地白骨时不时总会插入记忆搅动他们的情绪。 这样走了也不知有多长时间,前面便豁然开朗。 众人大喜,于是立即加速往前赶,但等气喘吁吁从里面跑出去,才发现他们竟然鬼使神差地又回到了先前那个缩略版的蓝球场上。 甘能一屁股坐到地上的草丛里哭天呛地叫喊道:“活受罪,完全是活受罪,累死人了,看看我们都干了什么?” 詹龙一脸无奈地说:“我们可能迷路了。” 公玉沫儿稍微休息了一下便坚持说:“在森林里迷路很正常,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得想办法走出去,绝不能守在这儿坐以待毙。” 肖默自告奋勇地说:“这次我来带路,我就不信这个邪。” 詹龙说:“好,有你舍身取义,那我倒是乐意奉陪。” 如此大家重又返身入林,但是愿望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别说肖默,就是七个人来回轮换着带路,最终也没有把大伙从密林里带出去。 他们又回到了原地,不管中间走了多远,远也只是谁的半径大谁的半径小的问题。只要他们一进入森林脚步就再也跋不成直线。 这里的一天似乎很长,按正常他们用过的时间最少都应该经过两个黑夜了,但太阳明晃晃地照在头上,就是没有落山的意思。 七人累得筋疲力尽,也不管身底下的草皮里还有没有骨头,就一骨碌倒在地上怨天尤人地互相埋汰了一阵,完后就吹着长气呼呼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也很畅快,几乎可算是他们到达火星后最惬意的一次。 詹龙前面还谨小慎微提心吊胆地小心盯防了一会,但最后还是经不住周围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诱惑,到头来还是不知不觉归大统随大流地与他们一起睡了过去。 但因为心里不踏实,他还是早早醒了过来。 他没有打搅其他人,而是继续躺在地上静静地思考了半天。 毫无疑问,这一切绝不是梦。他们全都被那个黑色漩涡出卖了。 埋在地下的枯骨解释了为什么那些树没有把根须伸过来的原因,但这也从另一方面证明,埋在下面的骨尸绝不是个小数字,也许它应该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如果这个草场是个空心陷阱,那这个空心一定是个深不可侧的无底洞。 没有任何泥土为树木提供营养,那些树根自然也就懒得将根须从下面延伸过来。而这些草所以能够长成这样,完全是由于平铺在骨堆上面的那层悠闲的落叶。 但这个陷阱又是谁设计的呢?它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詹龙坐了起来。 肚子里的高能浓缩食物差不多已经消耗殆尽,照此拖延下去,他们若再想走出去都没有能量支撑,谁能肯定留在这儿的枯骨就不是他们迷路的产物呢? 他又来到那个小水潭边撩着水喝了几口。 清凉的池水让他禁不住浑身一阵激凌。 他转身一望,发现这个小水潭几乎正好就位于这个草场的正中央。 这就奇怪了,既然下面全是骨头,这草皮上面怎么能存住水呢?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詹龙急忙将躺在那里几尊睡神喊起来,然后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如此这般地向各人作了详尽说明。 甘能听完后一激动就说:“这好办,待我将周围的草皮扒开看一下不就清楚了?” 詹龙急忙挡住说:“别乱来,别什么好事没干先将这池里的水扒漏了,那我们以后想喝都没得喝了。” 甘能说:“那我就从外围一点点朝这边扒,发现水印就停止,看看这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罗玉娇见此便赶忙趴在小池边咕咕咕喝了几口,完后抬起身子说:“我先把肚子的水装饱,别一会被你破坏了吃不上东西还得跟着受渴。” 其他人一想也是,于是当即埋头俯身把嘴贴在水面先把自己灌了个够。 甘能拉上肖默,两人像撕布片似的,没几下就在草皮上撕开了一条十多米长尺把宽的地缝,但露出地缝的东西没有一寸不是腐骨。 他俩边撕扯边慢慢往后退着,等接近水潭附近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 50、偶得月光盒 一 下面出现了一排貌似篱笆一样的粗木桩。 詹龙一见立即就判断出这是一排人工建筑。 难道这下面住着人?甘能不由分说,立即动手早把一堆散骨刨得四下乱飞。 并排直立的篱笆桩一直倚仗腐骨深入下去。 詹龙兴趣顿生,当下一声招呼,一群人也忘了死骨禁忌,七手八脚过去将骨堆翻向一边,很快就在篱笆边上挖出一个一人多深的斜入大骨槽。 詹龙甘能肖默三人合力推倒一根木桩挤身进去,让眼睛适应了片刻,借着从外面透进的阳光,他们很快就看出这儿其实就是一个用木桩搭成的人工正方体木笼格子。那个小水潭似乎就在笼子顶部的正中间。 木笼面积约有二十几平方,地下竟也摆着几具人体尸骨。只是他们的体型相对瘦小,姿态也各不相同,有蹲有坐有卧有伏,基本都保持着死前安息的最后样子。 詹龙数了一下,共有七个,与他们此次前来的人数类似。他莫明其妙地紧张了一下,周身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不祥预感。 地面一角散乱地摆放着一些原始的石制或木制生产生活工具,但却在一副骨架边格格不入地夹杂着一个布满铁锈的金属小盒子。 公玉沫儿眼尖,她一眼就发现了那个角落的不同寻常。在别人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时,她早如获至宝地跑过去抱起盒子从笼子里挤了出去。 罗玉娇跟在后面喊:“沫儿,你手里拿的什么?” 公玉沫儿一边沿着外面的刨开的斜骨坡往上跑,一边头也不回地说:“不知道,出来再看。” 詹龙本来还想继续在里面多磨蹭一会,看能否掘点金或者顺便再弄点其它额外收获,现在见她们两人一唱一和地跑了出去,其他人也跟着往外跑,也不知公玉沫儿拿了什么好宝贝,于是也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跟着暂时先跑了出来。 公玉沫儿出去在外面找了一块平整的地方,像捧着婴儿一样待所有人都到齐后才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放在地上,然后故弄玄虚地看着所有人说:“各位猜猜这个箱子里面会有什么?” 艾丝塔摇头晃脑地想了半天,然后半捂着嘴说:“这不会就是那个神话传说中的潘多拉魔盒吧!” “闭嘴,”詹龙急着嚷道,“你就不能说点吉利话吗?盒子里面难道就不能装些黄金珠宝或者钻石古玩什么的吗?为什么一定要装潘多拉呢?没见识。” 艾丝塔一脸羞红,赶忙闭了嘴将脖子缩入肩胛骨里再也不吭声了。 罗玉娇说:“别责怪艾丝塔了,都是沫儿卖乖,既然得宝,那就赶快打开让大伙开开眼呀!故弄玄虚这不是成心吊人胃口吗?” 公玉沫儿说:“可能是我想多了,但也请你们帮我分析分析。我只是有点担心,一个跑到旧石器时代的铁盒子,怎么都与这儿的氛围不协调呀?你们说这周围的一大片尸骨会不会与这个盒子有关系呀?” 哲丽说:“能有屁关系呀?我是学医的,做人体解剖时,还不经常拿着刀子从死人身一片一片地往下刮肉,有些连骨头都剔成了小不点,到现在也没见有死鬼冤魂前来缠我的。所以我从来就没有相信过鬼神那一套,你直接开吧,有魔鬼就让它直接找我好了!” 艾丝塔听得眉头一皱一褶的,两道眼皮都快皱成了八卦纹。 詹龙心中本来就对某种似是而非的巧合感到迷离,但并没有太多复杂的想法,现在经过公玉沫儿小题大做地与草场下面那片枯骨一联系,心下当即也不自然起来。 他甚至想的比公玉沫儿还多了一些。 万绿从丛中一点红本来就已经相当显眼,可如果一朵牡丹花不偏不倚猛然开在冬雪之中,那将会带给人们怎样的感受呢? 相到此他就截住哲丽说:“先别急,稍安勿燥,听我说。我觉得公玉沫儿的担心也不是全无道理。各位想像一下,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腹地,却鬼斧神工地专门留下一个不长任何杂木的大草场。可是这个草场下面不填泥土不长沙石,却莫名其妙埋了一地不一而足的死尸骸骨……” “停,停停停,”甘能用右手点着左手手心说,“什么叫一地都埋着骸骨?要知道我们只扒了整个草场的一个小小角,其所占面积连整个草场面积的五百分之一都不到,你怎么就确定这下面全都埋的是骸骨?” 詹龙说:“这个问题暂时先留下来等我分析完了再做验证,我想说的是如果,而实际情况也极有可能就是这样。在自然界,不管哪种植物的根须都有一个共同特征,那就是哪里有营养,它们就会把触须伸向哪里。就像前面艾丝塔说的,其实这种现象你们现在也已经见到了,所有周围这些树的根茎全都在伸到这里后,然后就拐着弯扭出去重新扎向外面的泥土里。它们所以没有把根须伸过来,是因为下面这些干巴巴的腐骨什么营养都不能给它们。” 罗玉娇侧着腰将一条胳膊肘曲在胸前,握着半个拳头撑住下巴言不由衷地赞扬道:“嗯哼,这么说,似乎也有点道理哦!” 詹龙继续道:“而就是在这样一个大骨堆中间现在又突然多出一个貌似旧石器时代的小木笼,但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在这个小木笼里竟然又突然冒出个新时期的金属盒。现在就让各位来推测,这个骨坑是谁建的?他们为什么又要在骨坑中间专门搭建一个小木笼,而且又不轻不重地单独将一个小金属盒子放在木笼里面?而且以我看,似乎那些放置金属盒子的人都没有被允许从笼子里面放出去,所以他们只好将躯骨留在笼子里在面。好了,我就分析到这里,现在请各位各抒己见,尽情发表演说。” 此番宏论一出,立即就把所有人都灌得仿如五雷轰顶,直接张着嘴巴傻巴在那儿了。 是啊,这绝不是天意,貌似所有这一切不伦不类的安排反而都像是某种意念在有意为之。 他们一行人跟着在树林里绕了一圈又一圈,踩了一遍又一遍,可他们的行为仿佛被什么力量牵引似的,始终跳不出那个谁也看不见的怪圈。 他们不管朝哪个方向走,但似乎都只有眼前这一个驿站。如果一个人是路盲或者两个三个都是路盲,但也不可能一组七个人就恰好都是路盲呀?这也太巧了吧! 再深推一下,如果打造这个盒子就是为了密封某个死亡符咒或天造机密,如果修建木笼就是为了埋葬这个装着秘密的盒子,如果堆砌的尸骨就是为了吓阻别人接近放盒子的木笼,而森林迷魂阵又是专为保护骨坑而设,那这个盒子是不是马上就显得意义非凡了呢? 还有,这儿的草竟然自己编织着根网像有意遮盖什么似的全都长在骨头的上表面,而那潭水就更蹊跷,它居然汇聚在木笼正中的头顶上!似乎这一切都是为了欲盖弥彰,掩耳盗铃,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呢? 怪,怪,怪……简直是太怪了…… ; 51、偶得月光盒 二 空气瞬间凝固起来。就像一个棋手明知对对弈的目的就是要取胜对手,可就因为无法预测结局而让自己的每一次落子都显得踌躇满意志一样。 甘能最终还是耐不住了,他像狼一样眦着眼睛面向大伙扫了一圈说:“都别发呆了,沫儿暂时留下来看住盒子,其他人散开先随便挑选几处地方撕几块草皮打开验证一下,看看这下面是否真的就是一个全地形万骨坑。” 詹龙自鸣得意地说:“不用了,草场周围那些古树根早已提前替我们把这项工作验证好了。” 甘能说:“不要太自负好不?我就不信你还能长了铁嘴铜牙,张口就能一锤定音了。” 詹龙说:“信不信由你,我先在这儿歇会,但愿你马到成功,出去能为咱们再多带回点意外惊喜。” 甘能不服气地说:“我今天就是要让你大吃一惊,完了再让你无地自容,你最好提前备足血红素,等着脸红吧。好了,还有哪位愿意为自己成长增加点阅历的,请跟我走。” 肖默冷冷地说:“你这邀请人的口气一点都不真诚,艾丝塔你去不?” 艾丝塔摇着头说:“放过我吧,我一见死人骨头就浑身打哆嗦。” “哲丽呢?”肖默继续问。 “唉,”哲丽叹了一口气,“看你俩势单力薄的份上,那就帮你们一回吧。” “罗玉娇呢?” 罗玉娇嬉皮笑脸地说:“呵呵,三个休息,三个干活,那我这个中间力量今天就不偏不倚站在中间线上,一边给你们壮胆一边给你们两头望风,至于动手的事那就别指望我了。走着——” 四人逗罢便相互照应着散开离去。 公玉沫儿等几人走远后,便责怪艾丝塔说:“你联想也是真够丰富的,本来我心里就不踏实,现在被你拿着潘多拉一吓唬,这下也六神无主了。” 艾丝塔说:“你们东方不是也有月光宝盒的故事吗?你要不敢开,那就直接把它想成月光宝盒不就行了?” 詹龙一听立即来了精神:“诶,你这死丫头,有这想法你怎么不早点捡好的说呢?” 艾丝塔说:“我到现在不是还没来得及说嘛!前面我只是提个头,结果就被你一下拉串得头尾都找不见了,我哪有时间插话呀?” 詹龙说:“在我们东方的神话故事里,月光宝盒一般都代表着希望、愿景与美好,可这儿死骨压境、阴气冲天,似乎也与月光宝盒也沾不上边呀?” 公玉沫儿一脸忧郁:“要是林沐禅在,就这点屁大的事估计他早就决定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让詹龙很伤自尊。 本来前面他还为自己鞭辟入里的分析自鸣得意,原本只需坐在这里等着甘能等人验证他的预言后便可佛光加顶,荣彩加身。 现在被公玉沫儿一类比,自己立马感觉有点自惭形秽起来。 他一冲动便语气冲冲地说:“这能怪谁?所有这些事情还不全都坏在他手上吗?如果不是因为林沐禅,我们能糊里糊涂被弄到这儿吗?”话一出口他就立马后悔了。 果然,公玉沫儿一听完立即就将矛头举着直朝他顶了过来。 公玉沫儿恼怒地指责道:“你说什么呀?这怎么能怪他呢?在当时那种危急时刻,他若不是为了集体安危舍身出去阻挡蚀斑油虫大军,坐在‘星巴达’里他能牺牲吗?亏不亏心呀你?” 詹龙赶忙将头别向一边低声下气地说:“对不起,我、我就是口没遮拦,随便说说,并没有质怨机长的意思……” “谁知道呢,”公玉沫儿得理不让人,“你嘴上这么说还不知道心里怎么想呢。他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知,而你们却……”她一边说着竟不由自主地开始往下掉眼泪。 詹龙知道自己惹了祸便连忙安慰说:“哎呀你想哪儿去了,你以为我想让他死啊。我们的交情并不比你浅多少,我要不是牵挂他,怎么会拉上大伙出来找他呢?” 艾丝塔眨着眼说:“你们争什么呀,谁见到机长死了?我们不是还没找见他吗?说不了他现在比我们还要幸福呢!” 公玉沫儿抹着眼泪说:“你说的是真的?” 艾丝塔不好回答,便耍了个小心眼说:“我说是假的你相信吗?” 公玉沫儿摇摇头没有说话,但那姿势明显表示的意思就是不相信。 艾丝塔见她的调解已经奏效,便胡侃着说:“机长吉人天相,大富大贵,怎么能随随便便就丢下我们不管呢?” 公玉沫儿赶紧擦干眼泪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艾丝塔愈发得意,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于偶尔中还有意外说服一个人的能力,于是便四通八达地瞎编着说:“我们当时不是在那个大沙丘下面刨出一块很大的蓝宝石吗?说不定那个大宝石下面就像我们跟前这个小木笼一样,底下也有个房子……” “啊?”詹龙一惊,“是啊,我怎么当时就没有想到呢?那个蓝宝石可是绝对的不同寻常,它会不会也像眼前这个小水塘一样,就是那个屋子的房顶呢?哎呀,你们说机长会不会已经在那里发现了什么?我的天哪,真该死——” 他有意夸张地用语气上的跋扈,掩饰着自己被公玉沫儿抢白的窘态。 “啥?”公玉沫儿一改惨颜,兴致瞬间提了足有五尺多高,“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宝石屋子难道会与我们跟前这个小木屋子有联系?” “时间滤镜,”詹龙大喊道,“我们与他很可能就是被时间滤镜阴错阳差地隔在了两个不同的时段里。” “怎么解释?”公玉沫儿急问。 “看看我们的手表,负时间,见过吗?我们被隔在时轴的负极,而林沐禅却在另一边的正极。快叫甘能他们回来,我有了重大发现。” “重大发现?”公玉沫儿将“现”字带出来的后鼻音提高了足足有三个音程。 “别啰嗦,艾丝塔,快喊叫他们。”詹龙为自己的即兴偶得激动不已。 甘能、肖默、哲丽三人在罗玉娇高瞻远瞩的指挥下,像偷鸡摸狗的盗墓贼,多点捕鱼,四处撒网,愣是把一个绿得润眼的草坪挖得像得了重度牛皮癣似的不成体统。 可他挖得越多反而越印证了詹龙的推论,正愁回去如何违背诺言向他交差,忽然看到艾丝塔在远处正摆着手臂向他们大声呼叫。 罗玉娇本能地感应到了什么——难道他们三个已经打开了盒子?难道盒子里有天大的秘密?又或者那个秘密已经被他们三人解开了? 想到这里,她立即像个猴子一样分开草丛蜻蜓点水般地飞了回来。 后面那三人见罗玉娇像鬼影一样擦着地皮疯跑,想到那个盒子里的秘密,不由得气冲丹田,当下也脚底生风——风驰电掣——掣肘踢脚地赶了过来。 罗玉娇一站稳脚跟就急不可耐地问:“盒子打开了吗?你们发现了什么?” 詹龙诡秘地皱了下眉说:“等他们全都回来,我再统一当着大家的面珍重宣布!” ; 52、偶得月光盒 三 所有人很快就聚齐了。虽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眼里全都是满满的期盼。 詹龙将那个盒子从地上捡起来抱在怀中故弄玄虚晃了两下说:“各位猜猜这个盒子有什么作用?” 罗玉娇还在小声地喘着气,一见詹龙这样,喘气一下就变成了火气。她是个急性子,詹龙话音未落,她早劈手过来一把将盒子抢在手里。 詹龙急忙大呼:“别动,别动,故奶奶算我求你,千万别打开。” 罗玉娇两手已经开始用力扳,见詹龙这般紧迫就愣住停下说:“为什么不让开?快说!” 詹龙说:“千万别打开,这个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月光宝盒。” “什么?”这下该艾丝塔与公玉沫儿两个愤怒了,“骗人带点技巧行不?这不是我们刚才吹牛皮放出来的神话故事吗?” 詹龙两手向下扇着说:“稍安勿燥,月光宝盒的作用就是可以带着梦想,在过去、现在和未来里面来回跑,而这次它就来到了过去,并且正好就与我们在一起。” “我的娘唉,”甘能一边喘息一边敲打着自己的前脑门,“用神话故事骗我们,谁教你的,我以为你发现了什么大宝贝,搞半天就演了这么一出,唯物主义一点行不行,真受不了你!” 詹龙说:“我知道神话故事不适用我们,可我们是怎么来的?自己会变吗?还是这儿有谁懂点超时空的魔术把我们驾驭过来了?闭眼前是沙丘油虫,睁眼后就是古树骸骨,这又怎么解释?” “没法解释,”甘能无限苍白地说。 “这就对了。”詹龙接着道,“其实很多遗落在民间的故事,之所以最后被附上神话色彩,只是因为当时的科学技术无法对其进行解释而已。再比个例子,如果我们有能力掌握光速,然后突然就从处在二十二世纪的人类眼前消失,然后又顺着倒流的时间回到十九世纪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前,那对这两边的人来说,我们是不是就已经成了神话?” 罗玉娇不耐烦地说:“又开始长篇大论了,求你赶紧接触正题好不好?” 詹龙说:“我现在说的就是正题,我们被月光宝盒带着穿越时空了,明白不?” 罗玉娇冷笑着将盒子扔给詹龙说:“我咋以前就没发现你还是这么一个有学问的人呢?原来詹龙展龙就是这么‘展’的呀?那好,你现在就用这个破盒子再带着我们超时空穿一次,看能不能把我们送回去,这鬼地方我可是实在受够了。” 詹龙说:“我不是还没弄懂怎么用吗?” 甘能使坏地说:“我教你,神话故事里说,只要打开盒子许个愿,然后它就会带着你飞走的,开吧!” 詹龙看了看公玉沫儿说:“凡事都讲个缘字,沫儿,看来这个盒子的主人非你莫属,你看着办吧。” 公玉沫儿把盒子接在手里为难地说:“可如果这盒子里正好密封的就是这些死骨的灵魂呢?” 哲丽说:“都什么年代了还疑神疑鬼地迷信这一套,如果有灵魂,地球上那些食肉动物早都被它们吃过的那些动物的鬼魂吸干了,怎么还能一代又一代地繁衍生息?切,不敢开来把盒子给我,我不怕。” 公玉沫儿听了立即像送瘟神似的,赶紧把盒子双手送给了哲丽。 哲丽将盒子拿在手里警告说:“各位最好都扣紧自己的宇宙影甲,离远点。” 艾丝塔不解道:“难道你也怕鬼魂附身?” 哲丽嗔道:“什么什么呀,我是怕这盒子在地下埋的时间久了,被这遍地尸骨感染,里面什么没有,却装了一盒子有毒细菌,别打开把你们感染了。” 肖默听了不紧不慢地说:“这话在理,比詹龙那些高谈阔论实用多了。” 詹龙一扣自己的宇宙影甲却突然发现它套在身上怎么松松垮垮的,正在疑惑就听见其他也开始犯嘀咕。 罗玉娇一惊一乍地说:“怎么回事,这才一天多没吃东西,怎么我的身体竟七零八落地一下整整瘦了一圈?宇宙影甲穿在身上几乎大了一个号,一点也不合身了,这抵抗力也太差了吧!” 其他人听说连忙跟着呼应说:“我也是,我也瘦了,哪有掉肉掉这么快的?真是怪了。” 公玉沫儿左思右想考虑了半天,然后神思恍惚地看着哲丽手中的盒子说:“不会是那个盒子在作怪吧?” 哲丽发怒说:“什么鬼,我偏不信。我现在就打开它,看看它能有多大的能耐,有本事就把我们全都变成蠕虫。”边说伸开五指还没等到詹龙阻止早一把将盒子捏成了麻花辫。 那盒子经历多年,虽然此前还努力着保存着它应有的坚挺外形,但实却早已枯朽不堪,哪能经得住宇宙影甲的神来之力? 但奇怪的是那个盒子虽然被揉得金粉乱飞,铁碴崩溅,但里面却像有什么东西粘连似的感觉粘乎乎的。 哲丽见此当下也变得小心起来。 她慢慢用力将铁盒撬开,从里面拿出一卷黑乎乎的东西。 一群人凑在一起看了半天,发现它竟是一张裁好的动物原皮。皮质很厚已无毛发,保存还算完好,但已脆弱不堪,轻轻一动就掉一块。 詹龙觉得用一个金属盒子专门保管一块精致的动物皮,就说明这张皮一定具有某种非凡的价值或意义。 他劝哲丽一定要小心,在打开它的同时尽量保持皮质的完好。 哲丽低着头一边继续自己的工作,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放心,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不劳你费心。” 詹龙说:“我知道你们这些拿过手术刀的医生之手一般都很精细,可就是怕你一粗心把它给弄坏了,我怀疑这张皮搞不好就是一张引领我们跑出密林的地图。” 哲丽停下手中的活不满地说:“求你别再干扰我了行不行?什么都没见着,乱猜什么?你刚才不是还说这个盒子是个可以带着我们无限穿越的月光宝盒吗?” 詹龙双颊发烧说:“好好好,求你大神千万别激动,我先靠边。” 哲丽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物件上,然后在众人无限焦渴的期待里慢慢翻卷着将外皮一层层打开,但等图穷匕见,最后出现在****里面的东西,却让所有围在旁边的人跟着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 53、玛雅人日记 一 打开的金属盒子,没有将人们带向惊喜,却反而把詹龙几个抛向无尽的迷惘。 皮层上面什么也没有,就算有也已经看不见,但是那张皮却尽心尽力地为人们保存下大把的记忆。 最中心里面竟然是几张散放的油渍信纸,奇怪的是上面还写满了密密麻麻像蚂蚁一样的古代文字。 所有的字都很小,基本将字的结构都浓缩到了极致。而纸面的利用率就更不屑说了。 每个字不管是左右还是上下,其间隙都已被写满,几乎连个钢笔尖都塞不进去,可谓是惜纸如金,无处不体现着抄写者的良苦用心。 公玉沫儿俯在上面瞪大眼睛看了半天忽然大叫道:“这是玛雅文。” “什么?玛雅文?”罗玉娇仰天长呼,“天哪,难道我们又回到了地球?而且还回到了地球的过去?怎么可能?” 詹龙急忙起来喝止罗玉娇道:“住嘴,别乱嚷嚷行不行,沫儿既然认识这是玛雅文,那就让她先看看再说吧,你急什么?” “玛雅文明已经在地球上消失了五六千年,它的文字怎么会保存在这里?这是哪儿?难道是在亚马逊的热带雨林里吗?我想哭了。”罗玉娇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继续叫喊着。 “不,我们还在火星上。”公玉沫儿斩钉截铁地说。 “上、上面有、有记载?”甘能急得舌头都打卷了。 公玉沫儿用手捂住前胸往下抹了一下摇摇头说:“先让我静一静,这上面的时间有点乱。” “火星上怎么会有玛雅人?你没看错吧!”哲丽看着公玉沫儿,两只眼球像广告牌一样,上面全都写着不相信。 “稍等,”公玉沫儿小心将纸卷挪近自己再次认真地详看了半天,然后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没错,这就是玛雅文,它是一本流浪者的日记,我们的确还在火星上。” “乱死了,”罗玉娇急得喉咙里都快出火了,“你快点往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我是想快点往下看,可这上面的字太小了,没标点不分行,而且它们都是几百年不用一次的老古文书写,现在突然出现,我也是一个一个在慢慢回忆呀。”公玉沫儿有点委屈。 “那你怎么一下就看出我们还在火星上呢?”罗玉娇问。 甘能瞪着眼斥责罗玉娇:“你能安静一会吗?这里谁不比你急呀?但你也得让沫儿花时间研究研究才行呀!” “太阳历火星ols纪60954年,”公玉沫儿念了一句,“可我们来时正是地球玛雅时第四纪5024年。” “说的什么呀?”哲丽好像没有听懂。 公玉沫儿停了一下然后解释道:“这就是我说的为什么我们现在还在火星的原因。根据上面记载的意思,玛雅人在地球前元5024年来到了火星,而当时火星的时间是执行太阳历,也就是火星ols纪的60954年。” “噢,这么回事呀?快看看下面,它还说了什么?”甘能凑在公玉沫儿身边也不懂装懂看着那些纸卷并不停催促着。 公玉沫儿又俯在纸卷上看了半天说:“下面这一句的大致意思好像是说,这一年太阳系内突然发生了巨能磁力波动大事件,它产生的超强引力波竟在地球百慕大附近及南北两极的大洋上凿出了几个时间坑,而有个时间坑最后竟演变成了一个超级‘大洋黑洞’,最后地球上的一切就全都被那个黑洞吞没了。等他们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在火星上了。” “这不跟我们来的路数一样吗?”肖默搔着脑袋问。 詹龙说:“诶,还真是。不过还是略有不同,他们是被黑洞从地球上一下就拉到了火星,而我们却从火星的未来扔到火星的过去。” “从下面的尸骨看,他们好像也是七个人。”甘能不知高低深浅地说。 詹龙听了很不高兴,于是驳斥道:“什么叫他们也是七个人?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你的意思好像我们也与他们一样,将来也得同样困死在这儿变成白骨吗?” 甘能说:“我可没有想那么多。” 罗玉娇说:“你最好还是别想了,想不多都把我们与他们‘也’在了一起,想多了那我们还不早成白骨架了。” 艾丝塔说:“求你们别再骨头长骨架短了,我害怕!” 罗玉娇说:“快收起你那胆吧,怕不怕我们哪个最终还不都得走到那一步,谁有能耐给咱炼出个千年不腐之身看看。” 詹龙说:“别扯了,让沫儿快看看下面还有什么!” 公玉沫儿说:“咱们还是先收起来慢慢研究吧,要解开这东西实在是太难了。” 詹龙说:“那怎么行?我看日记的记述人把这玩意留在这里一定有着非同寻常的用意。他也许知道什么,或者他就是想要告诉后来者什么。如果他就想告诉我们怎么逃离眼下这个死亡陷阱,而我们已经得到他的警示却没有认真利用,结果还是成了这堆骨头里的一部分而没有走出去,那该有多冤哪!” 公玉沫儿想了想说:“也罢,我尽力而为。可是要完全将其破译真的需要很长时间,说不了等不得我译完,我们就……唉,不说了。” 艾丝塔一脸羡慕地说:“不怕,我能等,但也求你最好能快点解开好带我们出去,我肚子早就饿得受不住了。” 公玉沫儿想了一下说:“我先看看后面他是怎么收尾的,前面这些说不了都是记述事件或经历的,如果有指示,那也一定在后面。” 哲丽说:“小心点,我帮你翻页。别看这些纸张现在有模有样,实际早已快成一堆粉沫,别弄坏,哪咱们可什么希望都没了。” 两人折好兽皮,颠过来找到最后一页将其翻开,公玉沫儿爬在上面使劲看了半天然后一字一顿地念道:“地球,我那可爱的家园,我有很多理想,而且准备的也很充分。我的夙愿就是想把我对火星以及对地外世界的了解全都带回去。可惜外面混战不断,而我们最终也没能逃出战祸,所以现在我只能把这一切全都交给历史了……” 她突然停了下来,脸色越来越难看。 詹龙忙问:“沫儿怎么了,发现了什么?” “盒子,快找盒子……”公玉沫儿突然爬起来,眼波流转,神情显得异常慌乱。 54、玛雅人日记 二 “什么盒子?”甘能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就是刚才那个铁盒子。”公玉沫儿口不择言。 哲丽说:“别在地上找了,它还在我手里呢。” “快给我,”公玉沫儿伸手从哲丽手里夺过来忙着打开。 但是那个盒子已经被哲丽拧得不像样子形神俱毁几尽报废。公玉沫儿一看,当即“啊”地叫了一声,两手抓着盒子不自觉地哆嗦起来。 这种失常行为让大伙也跟着有点莫明其妙。 公玉沫儿对周围其他人的反应置若罔闻。她的嘴里一直重复一个词:“完了完了完了……”跟患了癫痫病似的对什么都忘乎所以。 詹龙也紧张起来,难道那个盒子真的能带着他们穿越?要不为什么公玉沫儿一见到弄坏的盒子就是那种反应,跟犯了神经病似的? 詹龙过去抓住她的肩膀使劲摇了一下,同时对着她“嗨”地大喊了一声,公玉沫儿好像才从神志不清的状态里慢慢苏醒了过来。 詹龙说:“你在干什么?神游了还是魂被盒子吸走了?” 公玉沫儿看了詹龙一眼说:“我们完了。” 罗玉娇等不及便推开詹龙,两手抓住公玉沫儿问:“急死我了,什么叫我们完了?盒子里到底有什么呀?” 公玉沫儿一脸迷茫:“神藏密陟图。” “神藏密陟图,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公玉沫儿两眼盯着罗玉娇:“什么关系,对,有什么关系,可是它里面还有一张火星逃亡路线图!” “火星逃亡?你怎么知道的?” 公玉沫儿的情绪已经慢慢平息下来,她重新俯身蹲下来用手指着纸卷上的最后两行字说:“你看,这上面有记述。” “怎么说的?” “它说受命上苍,他们的灵魂已经开始远游,并已遁着瑰丽星图而去。” “这不是玄学吗?”哲丽插了一句。 公玉沫儿说:“不,它后面还有——此图共分为三个部分,第一为ols纪火星全图。第二为部分为阿格兹兽军占领地分布图,第三部分为天机林迷宫图,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而我们现在正迷失在天机林里。盒顶还有火星土著人加比仙族训化地吸旋冰兽及龟贝神驼的俚语口诀。” “它们都在盒子里吗?”詹龙问。 “根据上面的意思,这些都是他们从擅灵王的陆龟宝座底下偷来的。在他们所带的纸张用完后,本想将这些东西刻在骨头上,但因为不好携带,所以就想办法全都刻在了盒子的内壁上,但现在全都被毁了。” 詹龙从地上拿起一根大肋骨头指着哲丽装模做样地抡起来说:“信不信我一骨头劈死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现在什么都没了,我们怎么办?你说!” 哲丽歪着脖子往旁边避了两步抱屈地说:“谁知道这里面会有这么多机关呢?” 詹龙说:“我没警告你吗?可你一叶障目,根本就听不进去,还自称自己是学医的懂得多。现在好了,没了天机林迷宫图,大家都得跟着你送命,你说,现在怎么办?” 哲丽悔得肠子都青了,要搁以前她早正面与詹龙顶嘴开战了,可现在到了这步田地,她已无话可说,只能将头放得低低的,任凭詹龙在那里大发雄威。 艾丝塔小心将铁盒从公玉沫儿手里拿过来,摇头晃脑地对着里面看了半天,无奈锈蚀太重,经过扭捏,整个盒子早已脱胎换骨,只有一个横侧面的内壁上还多少留有些许痕迹,但已经模糊不堪。 艾丝塔为了转移詹龙的注意力,就装腔作势地看了半天说:“沫儿,快看这里好像有字。” 公玉沫儿拿过来倒置盒子对着太阳仔细观察了半天说:“这可能是一处泉水名,叫晡时泉。” “是我们身边这个小塘子吗?”艾丝塔声音嫩嫩地问。 甘能直起身子批评说:“请你以后多动点脑子,那是泉水,这叫什么?这是无根死水潭。” 詹龙放下肋骨说:“不能再耽搁了,沫儿收起纸卷,盒子也拿上,对了,就把盒子给哲丽,让她拿着内疚,咱们赶快出发,无论如何都得从天机林里找条道出去。除了这潭水,凭这一地骨头,咱们迟早得饿死在这里。” 甘能叹了口气说:“幸亏有这潭水天造神物地在这里资助我们,没吃的最起码不愁没喝的,我先喝饱再说。” 詹龙说:“还有要喝的就快点,喝完上路。这次我们互相散开,呈开口状往前走,互相校正。别再摆于一条线上,一错皆错。另外所过之地都在树上留个刻痕,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再发生类似前面那种低级错误。” 没有固体食物,水自然就宝贵了起来,野外生存这是基本常识。众人听罢,立即过去各自海饮了一番。 喝完水收了东西,一群人便开始踏着厚厚落叶整装入林。 大伙这次都走得比较小心,一边走一边在树上划着十字留下印记。 詹龙在喇叭口的最左边,甘能在喇叭口的最右边。前面还互相吆喝着,可走着走着,就慢慢地一个看不见一个了。 詹龙一惊,赶紧回身猛跑几步,向右折过去喊住与他相依的罗玉娇,然后依次再跟着喊回其他人,等追上甘能,发现所有人早都跑得偏了十万八千里了。 一群人惊魂未定,对刚才迷迷糊糊跑的那一段路大感惊异。 没有参照物,而地磁极在这里似乎也不存在,这让他们很难校正方向。 一群人在一起合计了半天最后总算想出了一个土办法。 他们用枯枝藤条绑了几个十字架,将其插入地面做成风向标,然后照着横木所指方向一直向前,每走一段就回过头较正一下,待看不见时再重新顺着前面的方向插一个。 这个方法果然奏效,如此走了个两三个小时,前面就出现了一座峭崖断壁的小山梁。 各人腹中空空,皮松肉驰,宇宙影甲披在身上也不精密,走起路来呼啦呼啦像铁匠铺子里拉动的风箱。 四个女生早已怨声载道,咿咿呀呀连腿都拖不动了。 无奈之中只好找了一块稍微平整的地方坐下歇了一会。 公玉沫儿因为惦记怀中的日记,所以屁股一着地,便心烧火燎地将那个原皮包裹忸忸怩怩重新从怀里拿了出来。 55、玛雅人日记 三 林间有风,穿着树隙悠然自在地飘荡着。 所有人都累得一塌糊涂,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但唯独对公玉沫儿身上那个油皮包却兴趣满怀。 公玉沫儿一将那个皮囊裹从怀里拉出来,其他人立即包成一圈围了过来。 他们并没有解密那些文字的能力,挤在一起也就是为了表关示注凑个热闹而已。 公玉沫儿小心将皮裹铺在地上然后一层层慢慢打开,其他人因为连上面的半个笔划都不认识,所以粗枝大叶地看了几下,便寡然无味地倒向一边各忙各的去了。 那些纸张年经日久已经陈腐不堪,实在经不起来回翻腾。 为小心起见,公玉沫儿便打开头盔上的摄相机,通过腕表调好光焦,然后一张一张全部拍了照,将正反两面总计整理成二十二张微缩图片存入文档,完了便趁剩余时间又顺便翻译了有多半页,再后就头昏眼花再也看不下去了。 她实在太累,肚子也空得叫天响,无奈之下只好将其重新折起来收好,躺在地上闭住眼睛想就此打个盹。 詹龙知道要翻译那上面的东西的确需要费些精神,明知道公玉沫儿很累,可还是压不住心中的好奇,见她对着油纸看了半天,于是就躺在地上问:“有结果吗?那页上面说了什么?” 公玉沫儿皱着眉头说:“其他到没什么,主要就是介绍他们为什么要整理这本日记。” “哦,这的确也跟咱们没有多大关系,没事干想写点东西也属正常。”詹龙闭着眼闲唠着。 “他们的目的主要还是想把他们的火星经历带回地球老家。”公玉沫儿说。 “这日记是后期整理的,不是随身记录的?”詹龙问。 “应该是这样。其实把这些经历装在脑子里比带着这些纸卷上路要方便得多。” “是啊,这道理他们应该清楚呀!” “可看上面的意思,他们所以整理日记其实已是万不得已,他们当时已到了穷途末路。” “有谁逼迫他们吗?”詹龙侧过头问。 “不知道,后面的我还没有看。” 罗玉娇躺在一边不耐烦地说:“没看就别猜了,每个时代都会出那么几个嚼文咬字的文化人,渲染是他们的惯用手法。” 公玉沫儿侧过头看了一眼罗玉娇说:“对于这样的人我们应该对其保持尊重,正是通过他们的手我们才能有机会看清过往的真相。” 罗玉娇说:“这点我承认,可是记个日记还要找个出于形势所迫的理由,这就有点让人不敢恭维了。” 公玉沫儿反驳说:“形势所迫只是我分析出来的,并不属于日记记录的内容。他们本想把有关对火星的了解秘密带回去植入地球的史书,可因为各种原因这一愿望始终没有达成。记录日记时他们已步入绝境,而正是因为心中希望的完全破灭,他们才在万念俱灰里躲在天机林的迷宫腹地急急忙忙完成了它。” 艾丝塔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们是不是也被这个森林迷宫困住了,才有这种想法的?” “不知道,”公玉沫儿伸了一下懒腰,仰面长出了一口气说,“在这半页的内容里他们并没有介绍有关天机林迷宫的内容,但听他们的意思,最后所以没有走出去,好像跟误饮一种叫做化骨水的水源有关。” “啥?化骨水?”罗玉娇惊叫了一声,一骨碌从地下爬起来滚到公玉沫身边,然后使劲将沫儿从半躺状态拉直坐好说,“快看看下面,化骨水在哪里?” 公玉沫儿挣扎着说:“你放手,让我歇一会。我身体的糖已经低到下限了,现在两眼昏花,那些字又小得出奇,每看一字我都头连身子一起转,怎么往下看呢?” 罗玉娇说:“这就对了,我怀疑我们现在也与他们一样中招了。” 甘能一听立即像望风的土拨鼠一样将两个膝盖跪起来喊道:“什么?难道我们也喝了化骨水?” 罗玉娇说:“你以为呢,我正奇怪呢,这才饿了多长时间呀怎么宇宙影甲就像自己会长似的,穿在身上一点结实感都没了,整个大了一圈。可它真的会自己长大吗?只有我们缩小才会出现这种结果,这肯定是那化骨水在捣鬼。” “啊?”其他人一下睡意全无,立刻惊叫着全都从地上爬了起来。 “是啊,我们还以为这两天没吃东西掉膘了。” 罗玉娇说:“我们带的都是高能压缩食物,别说两天,就是两个两天不吃也不会掉成这番模样。” 肖默站起来说:“就是,你们看我的宇宙影甲现在几乎快成包装盒了。” 詹龙从地上站起来说:“这儿简直太可怕了,我们跑了一路全是落叶林,几乎一个野果子都不见,喝点水连我们的骨头都保不住了,这是存心做死的设计呀!” 哲丽斜溜了詹龙一眼说:“就现在这情况,有野果谁敢吃呀?” 艾丝塔说:“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我可是浑身软得一步都挪不动了。” 罗玉娇抱怨说:“当初只想着出来找林沐禅,也没带样品采集器,这样漫无目的地在这个大林子里瞎转,良莠不分,善毒难辨,何日才是头啊?” 詹龙说:“牢骚太多防肠断,你急什么?我们不是有沫儿吗?” 公玉沫儿懒洋洋地说:“有我顶什么用?我既不是土著又不是向导,你们没吃的难道跟着我就能找到吃的了吗?” 甘能说:“你怀里不是有前人送给我们的宝贝吗?快拿出来再取取经,我们现在可是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公玉沫儿说:“本来那些字我就不是百分之百能译出来,很多字都是凭句子意思来推理,可现在我的眼睛不知怎么回事,看东西老出现重影,我就怕因为我的微小失误害了大家。” 詹龙说:“不用问,一定是饿的,糖低了都会有晕眩反应。越是这样就越需要你再辛苦一下,在这件事情上,你完全不必瞻前顾后。人常说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只有走出林子找到食物,才能有存活的希望。” 公玉沫儿见此只好强撑精神,打开腕表调出图片影像,在其他人的无限焦盼中死命看了几分钟,然后就再也坚持不住了。 她匆忙关了腕表说:“找晡时泉,这是最简单的出林办法,找到它然后沿着它的流向走就行了,”说完就头晕目眩地向后倒去。 56、玛雅人日记 四 詹龙在旁边见公玉沫儿头摇脚晃站立不稳,急忙伸手将其扶在怀里。其他人一见当即慌了神。 这是一个危险信号,化骨水到底有多厉害,现在已初见分晓,拖延的时间越长一会倒下的人就会越多。 要说体质最弱,在这儿谁也比不过艾丝塔。但公玉沫儿从失控的“星巴达”里受重伤后,虽然也经过了多天的痊愈过程,但一直风尘朴朴跟着大伙奔波,并没有机会休息静养。 她受的是内伤,与凤飞菲的筋骨之挫有本质的不同。 詹龙叫道:“不能再等了,甘能肖默,你俩马上就地取材用藤萝木杆做个简易担架,两人一组轮换抬上公玉沫儿,出发寻找晡时泉。” 甘能肖默听了立即从腰间抽出三体变量匕首,一人上树砍伐直木,一人攀藤割剪筋篱,其他几个女生也在旁边搭手帮忙挑选合适质材,梳罗整理。 担架所用材料没用五分钟就在他们的集体努力下基本备置齐全。 甘能手攀藤条,正准备曲身从树上滑下,一扭头忽然发现远处有道玻璃碎片样的反光“嗖”地在他眼角闪了一下。 什么东西会有反光呢?难道那里也埋着一块蓝宝石? 他站在树杈上用手指着前方叫道:“那边好像有东西!” 肖默听见立即从树上跳下来问:“在哪里?” “就在我手指的前边大约四五十米的地方,你快去看一下。”甘能高高地站在上面叫道。 肖默说:“好,你先别下来,就在上面照着我。” 甘能说:“你快去,我现在已经看不见了。” “它跑了?”肖默刚走了两步又停下问。 甘能从树上跳下来说:“还是咱俩一起去吧。” 詹龙怀里扶着公玉沫儿行动不便,就着急地问:“你看见什么了?” 甘能说:“我也没看清,隐约就见一道很细的流光,闪了一下然后就不见了。” 詹龙有点含糊,便将公玉沫儿交给哲丽说:“还是咱们三个跟着去吧,这林子奇特诡异貌合神离,看似自然秀雅,实则机关重重。前面走一不小心就会犯迷糊,这遍地落叶何来的反光呢?” 罗玉娇说:“小心那是诱尔。” 詹龙看了一下罗玉娇说:“照顾好沫儿,没事与艾丝塔组装担架,等我们回来。” 哲丽担忧地说:“你们一定要小心,这儿就只有你们三个男生,别出事把我们几个女生扔在这儿撂荒。” 甘能说:“你太多心了,至于吗?大不了也就跟公玉沫儿一样,就是我眼花了。那潭死水可数我喝最多,我感觉宇宙影甲在我身上都快挂不住了,晕一下也是有可能的。” 詹龙说:“还是谨慎一点,走,先过去看看再说。” 三人拿出超短频阵面激光手枪,边说边保持开火姿势小步向前方蹒跚走去。 甘能怕被前面搪三阻四的粗树杆挡住视线偏离了行进方向,一直平举着左手臂指挥詹龙和肖默保持直行。 但他们瞪着眼像雪鸮一样一直往前走了三四十米,周围仍然平静如常,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詹龙停下来责怪甘能说:“你刚才是不是真的眼花了,还是嫌我们在下面闲得慌没事找事呀?” 甘能说:“我对天发誓,这边绝对有东西耀了我一下。要不这样,你两人就在原地等我,我一个人前去查看。” 詹龙有点丧气,就一屁股蹲在地上说:“你最好快点,我们现在可是在用脂肪和时间作斗争,实在拖延不起了。” 甘能没等詹龙把话说完,自己早举着阵面激光手枪一人跑着前去了。 詹龙正在唉声叹气,忽然听到甘能大叫一声:“快来看,这里有水。” “有水?”詹龙一扑腾旋地而起,与肖默两人跟着飞奔过去。 地面的确有股清泉,但水量很小,像旱季将涸正打算退隐似的。 大量落叶飘浮在泉面及水流经过之地,泉水细嚼慢咽地沿着叶子的缝隙似流非流地洇渗着。如果不是亲自踏入,从外层的叶面上根本不会看出在它下面,竟然还会藏着一汪精巧绝伦的微型水世界。 詹龙灵感涌动,一拍额头急对肖默说:“快去传唤哲丽她们,拿着那个铁盒过来,看看这个是否就是公玉沫儿刚刚所说的那个晡时泉?” 甘能说:“我也去,沫儿还得用担架抬呢。” 詹龙说:“好,你们快去,我顺便再划开落叶查看一下它的流向。” 甘能与肖默去后不久,他们就用简易担架抬着公玉沫儿过来了。 詹龙从哲丽手里拿过铁盒,信心满怀地对着里面看了半天,见一条紧挨晡时泉标志的折裂纹上似乎有条很短的辅助线。线段一端有个模糊标记,是什么已经看不清。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能看清也没有人能看得懂。 公玉沫儿还在昏迷的状态里沉睡着,詹龙焦急万分,无奈中只好撩着泉中冷水浇脸强制将公玉沫儿唤醒。 但醒来的公玉沫儿仍然双目迷离,神志不清,虽然形貌犹在,但魄魂不聚。 受化骨水的阴影困扰,虽然地下涧泉沁人肺腑,但却始终没有人敢尝第一口。 詹龙像赌徒一样,辟开叶绒,在其他人的一致阻截下,强行跪在水面狂吸了十来八口。 死神就贴着屁股,既然到哪里都躲不过,那就提早随了它的心意算了。 詹龙喝过之后就坐在旁边瞑目闭息静等了一会,可等了半天身体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唯一的变化就是感觉肠胃里凉嗖嗖地涤荡着一种空前的清新。 詹龙站起来伸了一下懒腰,然后迎着其他人困惑的目光说:“喝吧,相信我,这水挺提神的。” 甘能说:“既然你都已经喝过,那不提神我们也得喝了,如果有毒,那我们就做死在一起的千年兄弟,我先喝。”说完就引颈吸水下肚。 所有人全都饥肠辘辘,化骨水也好,壮骨水也罢,这会早都耗得所剩无几,甘能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留一个人活着在这里也已没有什么意义。 所以不等甘能喝毕,各人早都拨开脚下浮叶,俯身下去不管死活地一口气喝了个够。 57、玛雅人日记 五 公玉沫儿听着其他人滋滋润润喝得挺享受,心里干着急可就是支不起身子。如果泉水有毒,她也不想死在最后。 她低低地呼叫詹龙:“给我弄点水,我也想喝。” 詹龙抓住她的手说:“我怕这水不干净,以后会加重你的病情。” 公玉沫儿气息幽咽,静了片刻说:“让我喝两口。我不怕。如果我怕死,就不会跟着你们来火星了,可我就怕这辈子——再、再也见不到林沐禅了。” 詹龙说:“不用怕,只要我们在就绝不会把你一个人留下。你一定得坚持住,如果实在想喝,那就等我给你盛点去。” “嗯嗯,快点。”公玉沫儿似乎已经等不及了。 詹龙见此便转身在地上找了一片心形阔叶,卷住折成一个小型漏斗,弯腰在泉边盛了水,艾丝塔、哲丽和罗玉娇三人帮忙将公玉沫儿扶起来坐好,照顾着让她喝了两斗。 公玉沫儿喝完后,抿着嘴歇了一会感觉还不尽兴。詹龙无奈,只好撩着水由着她继续喝了几下。 清冽的泉水一从嘴里下去,公玉沫儿立即感觉一阵透心的清凉。 她闭着眼睛半躺在哲丽的左肩侧,调整呼吸静静养了一会,头脑就渐渐清亮起来。 这种感觉同时发生在所有人身上。詹龙见喝过水的人不但没有奄奄一息,反而变得神采奕奕,于是又颠过头去爬在水面恶补了几口。 公玉沫儿清醒过来后便问哲丽:“这是哪儿?怎么会有水呢?” 哲丽说:“我们正要问你呢,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公玉沫儿说:“比先前好点。” 哲丽将那个盒子从旁边拿过来放在她手里说:“麻烦你再看看,这道泉水是不是你前面说的那个什么晡时泉?” 公玉沫儿看着盒子说:“盒子上的图已经锈完了,就那一个标记,没有任何参照物,我怎么能判定它是什么泉呢?” 哲丽说:“你再仔细看看,旁边还有东西,这是我们后来才发现的。” 詹龙听了急忙凑过来用手指着盒壁褶皱处那个模糊的印记说:“就是这个。” 公玉沫儿看了半天说:“字迹太模了,好像应该是个‘山’字。” “山?什么山?”罗玉娇赶忙爬到公玉沫儿的正脸跟前俯着身子问。 公玉沫儿看着罗玉娇说:“别看我,我只能知道这么多。” 詹龙说:“行了,管它什么山,只要有个‘山’字就已经足够了。” 艾丝塔不解地问:“为什么?” 詹龙摆了一下头说:“看看我们身后你就会明白。那边有山这边有泉,与盒子上标注的纹路相似,我感觉没有比这再巧合的事了。如果上天有眼,这道山泉定是晡时泉无疑了。” 艾丝塔满脸佩服:“呀,还真是耶!” 詹龙问:“刚才喝过水的人现在有什么感觉没有?” 甘能说:“没有,我敢保证这水里面绝对没毒。” 罗玉娇说:“没听明白意思,就知道急着抢答。谁说这水喝过之后没感觉,没感觉沫儿怎么会清醒过来的?” 詹龙说:“对,我看大家现在精神明显比刚才要好很多,我已经在心中私下为它重新做了定义,它其实就是一道救苦救难的神仙泉。” 甘能说:“哎呀,别吹了,休息了这么长时间,我们精神如果再不多少有点起色,那才真是见神仙了。” 肖默说:“别管这些了,我一般不愿多发表意见,但现在我倒突然有个特别的想法。” 罗玉娇使坏道:“哟,有想法,还是个特别的,那我可得将耳朵扯成招风耳好好听一听了,快说!” 肖默说:“沫儿现在虽然身体不支,但头脑却不碍事,不如我们把她抬着一边走,一边让她翻译玛雅日记,那日记既然被记述人当宝一样保护着,那就说明它肯定很重要……” 罗玉娇插着话头抢过来说:“这不说了一大通废话吗?谁不知道那日记重要?可问题是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森林的边缘在哪里。就我们现在这样,能保证把沫儿抬出去吗?” 詹龙想了一下说:“抬不出去也得抬,现在保护公玉沫儿其实就是在保护我们。根据日记前面部分记录的意思,外面的世界好像并不平静。虽然我们无法确定现在的时间,但森林里那几万副骸骨彰显的意义却非同一般。日记里又是神藏密陟图,又是天机林迷宫,这边是阿格兹兽军,那边又是加比仙族人,不了解外面,我们出去后也会麻烦不断。我的意思就按肖默说的,两人一组轮换,一句话,绝不能让公玉沫儿闲着。” 甘能说:“我理解你的意思,道理说明白即可,我赞成。” 詹龙说:“那好,要继续用水充饥的现在马上动口,喝完就走,其他人自己来,沫儿是不是也需要再补点?” 公玉沫儿说:“但愿这真是你说的神仙泉,我喝了几小斗,感觉现在精神好多了。既然要赶路,那还是再补上点吧。如果我能自己走,也就不需要再麻烦大家了。” 詹龙说:“你的工作与别人的不同,我们是个团队,本身就得取长补短,互相帮忙。出力与烧脑同等重要,你不必自责。我们一路走,你一路讲,赶路解谜两不误,何乐而不为?” 公玉沫儿在担架上挣扎了两下,感觉腿脚还是使不上劲,最后只好在无限负疚中被动地接受了这个高尚而诚恳的建议。 六个人男女搭配分成三组,男生抬大头,女生抬小头,寻着水流细细的痕迹走了没多一会,公玉沫儿就根据日记上面的意思,一点一点开始复述。 “太阳历火星ols纪60954年,”她清了一下嗓子,“……地球5024年……” “前面这一段你已经讲过了,”罗玉娇走在前边手抓担架抬着公玉沫儿的两只脚说,“拣后面要紧的说。” “后面我说到哪儿了?”公玉沫儿问。 “好像到化骨水那儿了。”詹龙抬着她的头一侧。 “哦,化骨水,”公玉沫儿半天找不到接续的地方,“这是我给最后埋葬我们的那潭死水起的名字。加比仙族人全都被庞大的兽军冲散了,而我们却侥幸逃脱,但我们一行七人却误入了加比仙族人为敌军设下的森林陷阱——天机林迷宫。” “等等,”甘能叫道,“他们七个人有名字吗?” 58、玛雅人日记 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9、玛雅人日记 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0、电子佣军 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1、电子佣军 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2、电子佣军 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3、电子佣军 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4、电子佣军 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5、通幽伏魔塔 一 现在需要对零时钟矩阵与忽距离魔方在火星红娘身上故伎重演所玩的这次错误百出的恶作剧,进行一下必要的时空梳理了。 亚多非医生对奥斯巴图将军所说的太阳历火星nhs纪28673年,正是林沐禅、梦娜和凯流斯三人与他们的大部队短兵相接的错入年代。 而太阳历火星ols纪60954年来火星报到的那批地球人,无疑就是纳兰多佳那堆腐骨。詹龙一队虽然遇到纳兰多佳,但他们到达的时间却是太阳历火星pws纪46318年。 路则尘一队与他们身边的神庙则被一起卷进太阳历火星dms纪15025年。 他们错开的时间顺序由近及远依次为: 火星nhs纪399973年——霍恩培一行七人被俘于盖洛王国; 火星nhs纪28673年——林沐禅与梦娜、凯流斯初战于优胜者联盟总部; 火星dms纪15025年——路则尘等人到达…… 火星pws纪46318年——詹龙七人在古加比仙族国天机林,偶得玛雅人纳兰多佳日记; 火星ols纪60954年——纳兰多佳等人被兽军困死于天机林,不过这跟火星红娘的任务没有太大关系。 亚多非与奥斯巴图生活在火星nhs纪28673年,所以他还无法统计对他们来说已经到达未来的霍恩培七人一行。但在总数上,纳兰多佳七人却为他的统计打了一个掩护。 根据火星纪年的方式,一个太阳历为1000万年,而一个s纪为100万年,那么他们全队二十二个人现在已经被拆开分解到将近三百万年庞大跨度的时空架构里。 如果以玛克希姆所说的六十万年前那个时间点为起始点向后推,那么距离那个点最近的霍恩培他们距此都还有27年。 所以从整体上说,他们全都被错误的时间罗盘戏弄了。 路则尘、侯胜、穆聪、南宫芸苛、凤飞菲、夏月荷、亚茜七人错入的年代相当滑稽,当时正是火星老旧陈腐学说与前现代早期文明混沌初分的年代。 代表保守势力的邪煞八界与代表意志的辖正八盟,正为各自的既得利益杀得难解难分,他们都想成为火星上理论界的霸主,独承王道精神的教宗。 旧思想与新觉悟之间成日口水不断,水火不容。 神仙魔妖鬼兽人器邪煞八界枕戈待旦,水金火木土风灵意辖正八盟磨刀霍霍。 为了集中精力全力以赴对付另一方,他们首先对内部各派分散力量进行了优化整合。邪煞八界最后被大统为魍界,而辖正八盟则被撮合为魁盟。 双方针锋相对,各执己见。你不服他不让,平起平坐,不相伯仲。 至路则尘等人到来时,他们双方早已兵戎相见,如火如荼打得不可开交。狼烟烽起,秩序动荡,道行不举,法戒难从。 正可谓是:旗鼓相当,势均力敌。妖魔遍地起,神鬼满天飞。 …… 太阳历火星dms纪15025年,在魍界西南边陲一个巨大的古墓里,路则尘等人无意打开了一个沉睡桑田的碧玉晶棺。 碧玉晶棺晶莹剔透,保存完好,内置一具鲜活女尸。 她容颜清俊,但体态奇特,宛似男胎女貌,阴容阳形。其身寄晶棺虽珍,但衬陪葬器寥寥,除遮体掩蔽之物,其它几近一无所有。 再看墓腔,通透如璧。上有辰星,下布江河,鸟哺回羽,林染径田。 室体呈四方椎体结构,顶尖地圆。隧室倾阔,壁道相连,斗拱褶皱,四通八达。长宽高从二百米至三四百米不等,墙贴精图,穹藏符诗,坐似要吸纳物华宝气,站又当虹吐天地灵元。 富丽不压宫殿,堂皇不减帝城,但遇苍白却全无一纸信笺可考。 路则尘、侯胜、穆聪、南宫芸苛、凤飞菲、夏月荷、亚茜七人,同样与前面几队一样,也是对恍置此地困惑不解。 完整坚固的墓室仿佛是挽救他们重回人世的转生天堂,但与尸同藏又让他们遥感此处恰如人间地狱。 只是出于好奇他们才在万般忐忑里被动打开了碧玉晶棺。 打开的尸棺里除了那具阴阳尸,里面什么都没有。复活让他们踌躇满志,失望又让他们叫苦不叠。 他们不是有组织的盗幕者,但却成了一群无缘无故的掘墓人。他们被安排在这里纯属天意难违的偶然。 路则尘毫无针对性地问旁边那几个人:“我们刚才是不是被此处冒出的妖气黑风吸进这里来的?” 侯胜说:“虽然我们都是无神论者,但我总感觉我们身边那座神庙很不地道,说不准这地方就是神庙的内部呢!” 南宫芸苛说:“招惹谁了?难道我们是被这个女鬼拉来给她做陪葬的?” “啊,”凤飞菲乍声一叫,“灵魂游动?那我们的真身在哪里?是不是还留在外面?” 亚茜说:“别自己吓唬自己了,我从没相信过灵魂虚无那套学说,人体就像个智能机器,没见过哪个智能离开机体依托,还会自成一体继续运行的。” 南宫芸苛讥讽道:“看你就是少见识,你可听说过鬼魂附身或意念控制的,那又怎么解释?” “很好解释啊?”亚茜一脸不屑,“它利用的不就是远程控制原理吗?” “没有灵魂怎么控制啊?”南宫芸苛不依不饶。 “人的灵魂就像电脑的程序,我不说没有,我是说灵魂不能与躯体分离,一分离它们双双都得完蛋。”亚茜针锋相对。 穆聪看看她两人争得起劲,便阻止说:“你俩别吵了,我敢肯定我们现在一定是被活埋了,现在是不是应该考虑考虑怎么从这儿出去呢?” 夏月荷说:“就是,即便是灵魂,我也不愿长期被关在这里等着发霉。” 路则尘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墓室很奇怪呢?” 侯胜说:“不奇怪那才真奇怪了,奇怪的来路、奇怪的地点、奇怪的女体、奇怪的……” 路则尘说:“行了,绕口令呀,我是问这个墓窖的结构。当初我们身上的能量可是全都被吸干了的?可看现在的宇宙影甲似乎一点也不受影响。再看那具女尸任何特殊保护措施都没有,但却能长久保持凡胎不腐。我分析这里一定有着某种特殊的异能场在发挥作用。” 穆聪是本次随行队伍的建筑专家,他的专长就是善于从各种古建筑中寻找灵感。 本来他就对这样一座独特的空心结构心存疑虑,此刻经路则尘一提,心下不免灵感上涌,眉心刹时拧成一块大疙瘩。 66、通幽伏魔塔 二 穆聪让路则尘打开蝇眼全弧线防御头盔,想用头盔自带的探测系统,对整个墓室做一次全模检索。 可是路则尘不管用雷达探测还是热能感应,也不管他用声波导引还是光磁扫描,发现这个墓室的结构全都无法在多功能智能显影眼镜上拼出图像。 穆聪闭住眼睛仔细想了半天说:“不用测了,这个墓室完全是一座巧夺天工的人造微波谐振腔。” “微波谐振腔?”凤飞菲瞪着眼问,“可它没有谐振器,那谐振能从哪里来呢?” 穆聪说:“不知道,我也是根据里面发生的一些现象来推测的。正是微波谐振腔产生的谐振能帮助墓室做着长久的杀菌清洁工作,才使得整个墓室内一尘不染光洁如新。同样使得晶棺内的尸体也能长期保持光鲜不腐。而我们宇宙影甲失去的能量之所以能在此得到补充甚至达到饱和,无疑也得益于此。” 南宫芸苛说:“如此说来,我们确定是人而不是鬼了?” 侯胜指着亚茜说:“我委托你给我批判她,大胆批判。活人尽说鬼话,不是鬼都被她这张破嘴说成鬼了。” 南宫芸苛说:“闭嘴,批谁呢?还让不让人发表言论了?” 侯胜说:“人说话当然允许,但鬼说话那是绝对不行。” 南宫芸苛气愤不过,抬手“咣”地一下就照侯胜的前胸杠档了一拳。 侯胜不防,急向后趔趄着退了两步,还没站稳,宇宙影甲撞击产生的回声波就差点把他炸成小儿麻痹。 撞击产生的声波被微波谐振腔无限放大,余音对冲经久不断,致使室内温度不自觉地都开始跟着慢慢升高。 棺内女尸似被声音惊动,眼皮微跳,仿佛要仓皇着准备醒来。 路则尘捂着耳朵,眼瞅着前方墙口一条洞道大喊道:“快跑吧——” 其他人头晕耳鸣,不辨伯仲,听到喊声,急起卷蹄跟着他东摇西晃一路狂奔,生怕丢在后面被那个沉尸棺底又死而复生的女鬼缠住小脚把魂儿勾去。 洞道里外相通,直折直上,两侧嵌套长明光珠,回还往复中似在越走越高。 从一折一拐的攀升梯阶和越走越短的洞道判断,这个墓室似乎应该是个塔楼结构。 洞道里面的分叉很多,他们只管朝高处方向往上跑,这样跑了一阵就来到一个头尖底方的石面小平台上。 平台四角各有道口,与他们上来的这个出口互相呼应。四面墙壁斜着竖起呈三角对犄,每壁嵌有一字,共计四字。 路则尘打开腕表将其扫入字库,不想普语译意通竟能识别,译其结果,四字分别为:魔、伏、幽、通。 路则尘平时言语不多,但尤喜解谜,在他看来,这四个字一定隐藏着无尽机关。 于是他便自以为是地分析说:“魔者定指棺中女尸,伏者降也,就是收敛她,幽者闭也,就是要把她关住,通者路也,对,出口一定在这面墙上。” 话音刚落,南宫芸苛便带着嘲弄的口气说:“多费劲呀,把那四个字倒过来读一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什么‘魔伏幽通’,直接念‘通幽伏魔’多顺溜呀,还把你嚼文咬字的累累得差点把舌根都掉出来了。” 其他人一怔,待反应过来后便“哈哈哈”集体跟着哄堂大笑。 路则尘被大伙笑得不好意思,但回头一想,诶,还真是,‘通幽伏魔’一句话不就把什么都说完了吗?自己这不是放屁擦屁股——凭空多一手,白张罗了半天吗? 不过为了缓解困局,当下便也装出谦虚跟着讪笑道:“好,好,说得好,我怎么就一根筋没多想一下呢?” 穆聪一拍脑门道:“我知道了,这是一座塔,就是‘通幽伏魔塔’!” “什么?难道这座塔就是专门用来镇压那个女尸的吗?”夏月荷将嘴向左上角翘了一下问,“通幽伏魔,你认为那女尸会是个大魔头?” 凤飞菲着急道:“你们越说越吓人,现在赶紧想办法跑吧。如果那个女尸真是个大魔头,那咱们就死定了。” 侯胜说:“谁不想跑啊,可我们不是跑到这里就再没有可跑的地方了吗?” 夏月荷若有所思地说:“通幽伏魔,难道这座塔把我们也当魔伏在这里了?” 跑则尘道:“别胡说,我们怎么会成魔呢?大家仔细再找找,这里一定有出口,要不那个碧玉晶棺是怎么进来的呢?” 亚茜说:“这么大一座通幽伏魔塔,别说没有出口,就算有出口,谁知道那个出口到底在哪里潜伏着呢?” 路则尘说:“我感觉就在有‘通’字的这面……” “轰……隆隆……”他的话还没说完,背后那个嵌着“伏”字的三角墙却突然凭空塌下一个大缺口,大块石头夹杂滚滚浓尘翻滚着无法无天向他们飞砸过来。 七人一边鬼哭狼嚎四下里跳闪躲避,一边惊疑是不是自己无意侵犯了守塔之神遭到了报应。可如果此处真有守塔之神,那它应该用一些比较精密的暗器或其它机关来控制局面呀,也不带对宝塔这么破坏的? 七人静守一隅小心等待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但侍土石平定尘埃散尽后,那壁上面居然塌出一个黑魆魆的通天大窟窿。 可这个大窟窿更让大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若按正常,如果这个大窟窿能够通到外面,那么他们在里面抬头应该能看到天空或者地面其它物什,如果看不到这些东西,那也应该有光线照射进来呀。 再退一步讲,即便外面就是黑夜,那也最起码应该有几颗星辰呀。谁能想到现在的外面竟然还比里面黑呢。 难道这座通幽伏魔塔是在地幔以下?还是说外面那片黑色的负能量场仍然笼罩在地表没有消散呢? 路则尘试探性地沿着塌方的斜坡往上走了一点,正想将脖子伸出窟窿向外长望,几条无声无息的黑影突然像俯冲的鹰隼,黑灯瞎火就从他的头顶跳了下来。 路则尘毫无防备,即被对方扑了个措手不及。 他一边向旁边急跳着闪开,一边本能地迅速拉出超短频阵面激光手枪,也不管是敌是友就胡乱地向黑影落脚的地方扣动了扳机。 67、金顶红魔 一 对面的几条黑影似乎也感觉到了墓洞里的异样,他们也看不清对手是谁,就在路则尘开枪的瞬间,几道煞白的阴光已带着长长的弧线笔直地朝他们躲藏的地方扫射过来。 躲在夹角里面的另外几个人下手也不慢,随着几道超短频阵面激光手枪无声的还击,那几个黑影连哼哧一下都没来得及,就纷纷向旁边倒了下去。 宇宙影甲的反光似乎给了最后一个倒下去的人某种提示,他在濒死的最后一刻咕嘟着喊了一句话——她、她已经转、转世成功了——话音一落他手上的那道光焰就熄灭了。 这句话被普语译意通一丝不苟地全程同步译了出来。 路则尘急忙跳过去,想找个活体从他的嘴里问点情况,可过去一看,他们五个人早已七窍流血声咽气息死完了。 他们手里拿着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但其中有一些专业的开凿工具使他们看上去更像是一伙职业盗墓贼。 不过是什么已经无所谓了,盗墓行为虽然恶劣,但能给他们打开逃生之门那也是功臣。既然他一伙能从外面跳进来,那自己这边就一定能从此处跑出去。 七人连忙沿着坍塌的斜坡跑上去爬出洞口,然后蹲在洞口让眼睛适应了半天,同时打开多功能智能显影眼镜的红外夜视功能,片刻之后头上的星辰就出现了。 前面是个小山坡,后面有个戴着帽子的小山丘,根据他们在里面的体验,小山丘很可能就是下面那座通幽伏魔塔的顶点。 土丘明显高出地面不少,但看上面盖着的厚厚泥土,感觉塔顶像是被人有意用堆积起来的泥土掩埋起来,而塔基五分之四的部分却是直接从地平下面凿空打造成的一样。 外面阴森森的,很荒凉,到处荆棘丛生,俨如一块人迹罕至的鬼域。 黑漆漆的头顶上面,除了星星就是星空,它们像是嘲笑一样挤眉弄眼地眨着眼睛。 一群人站在墓穴出口静静地呼吸着、思考着。被星辉浇铸的大地到处都透射着陌生,超越常规的荒诞考验着每个人的智商。 仿佛一句诗里说的——黑暗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一样。 墓园诡寂,阴风阵阵,从天空飘过的几块大乌云似乎要着意充当这夜幕的守护。 周围没有一个伙伴,连远处的萤火虫都在打盹。 几人伏在洞口向四处看了半天,仍然半点思路都没有。 正要起身出去,突然从不远处密密的灌木丛里隐隐传出一阵阴沉的狂笑,这笑声在无边的墓地里听起来凄惨恐怖,狰狞吓人。 几人不由地曲蹴着缩紧了身体。 来的是一群人,密密麻麻挤成一堆,粗步估计最少有七八十个上下。他们摩肩接踵如影随形,彼此呈弧形半包围态势黑黢黢地互相靠在一起排成扇面,个个提刀握剑,犹如凶神恶煞,追风斩浪地朝他们所在墓门口疾驰而来。 路则尘提醒其他人做好准备,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可出手伤人,他们现在急需要向导。 但是那群人跑出荆棘丛后,却在距离他们不到三十米左右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 中间一个人手里举着一把五六尺长一尺多宽的弓形弯月刀从左向右“嚓”地划出一道寒光,摆成马步说:“咱们就在这里守株待兔,如果他们在这里找到宝物,那么咱们就在此处趁其不备,来个半路打劫夺宝灭人。如此一来,即便宝物被我们持着重出江湖,别人也无可厚非。因为它是我们从掘尸盗墓的贼寇手里缴获来的,作为正义的守护神,我们有责任将它收藏并义无反顾地给它提供保护。” 紧挨他的一个黑衣人说:“领主果然高明,以这种方式拿到宝贝,即便以后被师父知道,他也不会怪罪我们,说不了他还要对我们大加赞赏呢。” 持刀人说:“师父病体缠身,自从三个月以前他家出现血祸之后,他就一夜之间销声匿迹,盟主曾多次派人查其下落,至今仍然杳无音讯,生死不明。江湖传言甚多,而且他的左右龙麟护使也在其后相继消失,由此推测,估计他此去已是凶多吉少。” 旁边另一个黑衣人问道:“听说师父早已炼就不死之身,此前那次由他带领魁盟出战迎击魍界八邪的大战打得天摇地动,日月无光。他以一人力将八邪三副打得抱头鼠窜,至今都难以恢复元气,如此光景,这世间还有谁能对他实施加害呢?” 持刀人说:“魁盟虽已整合,但内部矛盾重重。师父威望甚高,理应高居盟主之位。但其他各派为防他一己独大,故意将其压入盟位第三,而正副盟主出于小人之心时常对其觊觎防范,其叵测之心师父岂能没有察觉?” 另一黑衣人不禁一惊:“难道师父会死于自己人之手?” 持刀人道:“现在还不能确定,因为魍界为了除他可谓费尽心机,很难确定他家那次血洗事件没有魍界的份子。而除此之外能够加害他的估计也只有疾病了。那次收战之后,师父表面看上去完如常人,但究我所知,他其实已经遭受严重内伤,而紧随其后的家变更是让他心悴神糜。体摧可复而心伤难愈,他已年过六旬,家中被血洗之后他便再无一嗣可承,此种打击对他来说无异于一次灭顶之灾。如此双患同袭,其身衰心死当属常理之中。” 黑衣人接着道:“领主分析的确在理,可师父一向神出鬼没,行踪飘忽,他一生居无定所也是人所共知,除了他那贴身的龙麟二护,几乎没人知道他的行程,假使他此前真在此处祭有圣物,可前面那些人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呢?” “不知道,说不准这又是魍界放出的一个诱饵!”持刀人像是忽然领悟到了什么,他说,“按正常推算,前面那伙人来到这里已经快两天了,如果有宝物他们也应该已经得手撤退了。可我们沿路也没有碰到一个人,难道他们……快撤!”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一阵割破夜空的浪笑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想撤吗,已经迟了!实话告诉你,你们师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是谁?不许侮蔑我师父!”持刀人急忙转身,其他人也跟着呼啦啦转向后面。 68、金顶红魔 二 “我是谁?哈哈哈……这重要吗?”一个长像奇形怪状的人从黑暗里像幽灵一样慢条斯理地析了出来。 幽灵黑影一出来,就叽叽喳喳高叫道:“风推磨,我耻你枉为天幽候高徒,天幽候当年可待你不薄啊。如今他尸骨未寒你就行灭祖之恶,徒弟做到你这份上我都替你脸红。就这还虚张声势,口口声声不许我侮蔑你师父,请问你心中还有师父二字吗?真是臭不要脸!你是不是已经忘了你的领主尊荣是怎么得来的了?啊嗯——” 持刀人大喊一声:“鬼当头,你——” “知道我是谁那更好,”另一个声音继续道,“欺主之罪掘墓之恶,人人皆可得而诛之!今天你我有幸相遇,正好让我魍界也顺便做点善事,哎,就权当是我替天行道一次。只是有点可悲呀,天幽候聪明一世横行一时,当初为镇抚我们神仙魔妖鬼兽人器邪煞八界,曾不遗余力地创立了所谓的狗屁水金火木土风灵意辖正八盟,说什么要用他的五实对我们五虚,用他的三虚对我们的三实。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培养的这所谓八盟包括你风推磨,竟然全都是一群忘恩负义狼子野心的乌合之众,实在是可笑可叹呀!” “你放屁——”弯月持刀人大喊道:“我师父是不是被你们害死的?” “谁害死他如今还很难下定论,不过可惜的是,他一死,居然还得用我们魍界的人出来为他清理门户。真是风水轮流转,黑白三十年呐。风屠夫,没想到吧——啊哈哈哈……” “不要得意忘形,要清理门户也是我们魁盟清理你们魍界。老实告诉我,你今天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被称为风推磨的持刀人阴沉沉地问道。 “风推磨,别在那儿张牙舞爪的了,在问我想干什么之前,先问问你想干什么?” “我就是无意间路过,顺便查找师父踪迹,而你呢?” “路过?啊哈哈哈……我是鬼我都不信,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我魍界内闲逛找师父,请问还有比这儿好玩的地方吗?” 那个叫风推磨的人稍顿之后便说:“夜黑不辩致使迷路,既如此,那我们离开便是。” “想离开也行,但你得从我的尸体上走过去。” “你就是个鬼,哪来的尸体?”风推磨讥笑道。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就算没有尸体,那你也得踩着我的影子走过去。” “你真是条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既然协议达不成,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啊呵哈哈,这就对了,这才像你风推磨的本色。不过我得提醒你,你‘风’字虚罡当初本来就是设虚为对付我们‘人’字实煞而准备的。如今你却偏偏遇到了我们这群鬼,在玩‘虚’的方面你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些老牌‘虚’家的对手,所以我劝你还是自残了断吧,免得弄脏我们的双手,将来退隐江湖金盆洗手时还得我多浪费几盆清水。” “鬼当头,”那个叫风推磨的人大喊道,“我师父当年作为护国元帅成立辖正八盟,其本意只想让你们在失败之后能够洗心革面,改邪归正回归大统,并没有决心要将你们斩草除根,赶尽杀绝,所以他才一次又一次地在你们战败之后而给你们留下生路,放虎归山。只可惜他一片好心不但没有收到成效,反而促使你们知耻后勇不断壮大,留此祸患遗害江湖,直到死前他才明白你们这些东西完全是野性难训狗改不了****。既然如此,那今天就让我替他老人家完成遗命,收伏你这们这些为害人间的孤魂野鬼,杀——” “慢,”鬼当头伸手阻住,“你错了,我只想告诉你,你别自称好人,其实谁都知道,自从天幽候死后,江湖黑白早已颠了个,现在我杀你只是为了却我一桩心愿……” “心愿?鬼也有心愿?”风推磨疑惑不解地问。 鬼当头答道:“对,天幽候几次放我,我心知肚明,我本来还想乘他健在时改头换面重新出去做一番好事,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今天正好,就用你成全了它吧,杀——”。 杀?他不就一个人吗?这是向谁打招呼?路则尘等人猫着腰像一族埋伏在黑暗坟头的夜鹰,静静地注视着下面。 头上那团很密实的乌云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悄悄飘走了,但它很不检点,一路丢三落四,还稀稀疏疏留下一些浅烟样的丝缕线絮,可就这,那也是对坟头观察者眼睛的极大考验。 其实他们的眼睛已经比刚出来时强多了,不过夜视镜还在一直根据外面情况不时调整着色差。 鬼当头那一声高喊过去之后,地面刹那间就出现了一层恍恍忽忽密密麻麻的幢幢身影。 星光很弱,但那两个对战阵营在他们的夜视镜里却对比分明,不但分明,而且还相当清晰。 风推磨这边的人身后都有一些凌乱的影子,但鬼当头那边的人却没有。从数量上看,鬼当头那边的人手可能最少比风推磨这边的人手多出五倍以上,力量对比切实有点悬殊。 两声“杀”喊过之后,对战的双方很快就绞接在一起,但这是只说双方的交战阵势。他们其实还全都站在原地,在实际距离上并没有真正靠近,只是阵形上略有变化而已。 鬼当头两侧的人已经自动从两侧斜摆后去,呈等腰三角形将鬼当头推在最前端的顶点。 风推磨正好相反,他的人马已经被分成两层,此刻已呈螺旋状将他护在中间,远远看去像是个平立在地的反向陀螺。 鬼当头一进入临战状态其形象突然之间就高大起来,像一个吹起来的人形气球。 两厢一交手顿时风生水起,云愁雾添,连天上的星星似乎都被打得错开了位置,掉得满地都是在眼前乱跳。 众人看得热闹,但却看不清他们对战的招式。要不是那里杀声震天,打得尘土飞扬,路则尘几个人都差点摩拳擦掌混到里面跟着手舞足蹈去了。 那些貌似原地不动的人,其实一个个头顶上都刀光剑影电闪雷鸣。矛枪劈刺,股肱穿踢,百掌交接之声似滚雷传动,飞沙如幕,走石如墙,一时间竟打得天昏天暗。 风推磨的人马突然开始在原地打转,片刻之后一股凄迷旋风即拔地而起,直冲云天。 风推磨一手挥刀,同时张开另一只手将虎口按压在握刀之手的肘部,将一投寒流从刀尖逼出指向风柱,而后便指挥风柱横向倒滚着朝鬼当头的阵营席卷扫去。 69、金顶红魔 三 风推磨气力果然惊人,虽然路则尘七人不知道天幽候是何方人士,但见他弟子以几十人之力迎战几百人而毫无惧色,心下也不禁对其肃然起敬。 卧倒的风柱威力巨大,地面的顽石脊土杂草根茎全都被它悉数拔起,并被卷成了一股攻击性极强的滚龙漩涡。 鬼当头也不示弱,他见风推磨使出了独门绝技凤舞九天,自己也拿出看家本领百鬼朝圣,将他身后的所有人马迅速拢在一起扭成一个锥形钻头,看准风眼直接扭动着身体从卷龙的肠子中心直刺了过来。 风推磨显然对对手了解不足,他见鬼当头挺着锥尖直接从风眼里插了过来,急忙将手中之刀舞成一朵波上莲花予以阻挡,但碍于兵力有限,气道不足,并不能将鬼当头从风眼里推挡出去。 两股力量一进入近身肉搏,刹那间便神鸣鬼泣百谷咽呜。 片刻之后那里便被两股力量扭成了一个漆黑的巨大气团。 那团黑气在地面上下翻滚,跳跃轰鸣,不时从中传出撕裂的沙鸣声,看得旁边那几个穿着宇宙影甲的人都眼花缭乱头皮发麻。 缠绞了半天,就听见风推磨“啊”地一声像折好的纸飞机一样,“倏”地凌空从滚旋的战浪里直条条地飞了出来。 黑气团随之“哗”地一下便散开了,于是尘埃落定,战斗结束。 鬼当头收身立定,回头一看自己的人马最少减了有三分之二,但风推磨的人却一个都不见了。 他们全都被绞成了肉沫,血丝飞溅,衣帽翻飞,在黑气团散开不久的几秒钟之后,那些肉团碎骨才噼哩啪啦地从天空星星点点地掉落下来,有几块大腿骨还差点砸到爬在墓洞口正紧张观望的路则尘等人的头顶天灵盖上。 风推磨本能地沿着山坡向前爬着,手中那把弯月长刀已经不见,看上去受伤很重。 但就在他爬到距离路则尘等人蹲点伏的洞口前几步远的一个垒台前时,鬼当头隔着几十米之地从他背后一个通天玄冥掌竟直接将他打成了一张皮。 鬼当头那一掌异常凌厉,墓口前方地面直接被他一掌打出了一个三米多宽二尺见深的大窟窿。 鬼当头收回玄冥掌,气吁难定,喘着粗气对属下说:“天幽候真奇人也,今天若不是咱们人多势众,仅凭其弟子风推磨一人足可将咱们百人搓成米粒。” 路则尘几个看得胆战心惊,手心出汗,站在后现代高科技战争学的角度,他们始终无法理解这场看似虚无缥缈实却残烈异常的打斗,到底应当属于哪一种形式上的武装斗争。 但使他们吃惊的还不止这些。他们不知道鬼当头那通天玄冥掌具有穿山之力。 那一掌打过之后,其掌力已经穿过地面将他们身下洞口的塔石震碎,于是那个让他们藏身的墓洞口也在几秒钟之后便稀里糊涂塌了下去。 路则尘几个不防有此变故,等感觉身下泥土松动,他们早已身不由己随着下面陷落的土石从墓穴口一面坡地滑了下去。 滚动的碎石土胎像抹了润滑油,带着他们一路翻滚一直滚到鬼当头的前脚大拇指头前边才停了下来。 鬼当头也被他们这几个突然到来的铁圪瘩吓得直接向后跳了两三米。 出于本能,他一边向后躲开,一边顺势举掌抽动四周风力,以泰山压顶之势向脚边的几个人身上狂劈下来。 路则尘一看见他举起的手掌当即吃了一惊,他发现鬼当头在用力时居然能将手掌扩大到比他正常时大最少五六十倍。 路则尘半卧身体急忙扣开阵面激光枪还击,可是那些射出的激光流射在他身上却像穿过空气一样直接从他们的身上透了过去,几乎对他们没有任何杀伤作用。 眼见鬼当头那一掌像从三十层高的楼顶上落下的水泥预制板一样就要砸在他们身上。 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影摇曳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他们身后的墓洞里溢出,并隔空将掌风平托着接了过去。 可即使这样,鬼当头那一掌还是在路则尘七人的身下掀出了一个两米多宽近一尺之深的凹形大深槽,奇怪的是路则尘一堆人连同身底的地面却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就在他们正惊异之时,那个摇曳的人影已经张开双臂,从洞口飞向刚才打斗的核心,“吱溜吱溜”将飘在空中和粘在地上宛似灵魂一样的浅蓝色气带,一个不漏地全都吸进她的肚子里。 路则尘一看清那个身影立即吓得全身都僵住了。 她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在碧玉晶棺里看到的那个半男半女的阴阳女尸。 鬼当头当即就木在了那儿,他的两腮高鼓着像求偶的青蛙,对眼前出现的这个貌似同类无所适从。 七人趁此时机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滚向一边准备逃跑,可等他们从地上站起来后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宇宙影甲,竟被鬼当头恶贯满盈的透风掌给击成了呼拉做响的生铁架。 宇宙影甲是什么材料,怎么会一下就被其凌头打成了镂空的,鬼当头到底用的是什么魔鬼力量啊! 再看那个男身女貌的阴阳女尸,她已像敲骨吸髓的饿鬼,在打扫完战场后又重新掉头朝鬼当头他们的队伍走了过来。 鬼当头看见女尸回身,当即收拾残兵败将摆出防守阵形,准备在不得已时抓住机会对其孤注一掷发出致命一击。 女尸轻抬碎步全身松驰,凫凫娜娜直朝鬼当头跟前游走,对鬼当头的虎头蛇尾的百余人马根本就不屑一顾。 鬼当头见状便一声令下,招呼妖兵齐刷刷朝女尸席卷而去。 路则尘等人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女尸左肩轻微一抖一道煞白烈光突然从她左腋飞出,一个周身展着赤焰的火麒麟早已腾空而起跃入半空,口吐丈八蓝焰,一口气便将鬼当头的全部人马悉数包进火图之中。 鬼当头大喊着:“快跑,他是天幽候葬祭的魔……”但是,他喊声未落就被蓝苗之火烧成了一缕苍白的气体。 所有被蓝火覆盖住的人没有一个可以逃脱,他们就像临沸之水从上表面氤氲待升的蒸汽,被烧干后便淡淡地盘旋在地表上迎风摇晃。 侥幸逃生的鬼影连三个都没有超过,火麒麟也不去追赶,它不紧不慢地将火焰连同地面的那些苍白的气体全部吸回口中,然后重新变成一道青光飞回女尸左肩,整个过程前后没用了十秒钟,一切就全都结束了。 待麒麟归体后,那个女尸好像又忽然长了一丁点。但这只是感觉,也许不是真的。 然后一切又都归于平静,空气静得像要凝固起来。 路则尘等人已经完全糊涂了,他们明白,女尸刚才操纵的绝不是一般的异能。 他们想跑,可旷野无边,完全没有回旋余地,像女尸这种身手,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跑出她的手掌心。 70、金顶红魔 四 “别怕,”女尸慢慢显出人形,她的周身完全像一团烧炽的火焰,从下到上极像酒精灯芯上点燃的灯花,“我不会伤害你们,你们的灵魂是洁净的,我能看得到。” “我们的灵魂你都能看得到?请问你是人还是鬼啊?”凤飞菲低声下气地问道。 “不要界定我的身份,天幽候给了我一个冥号,叫金顶红魔。” “金顶红魔?它是你的名字吗?”路则尘问。 “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路则尘感到有点惊奇。 “我的前身是一千年前从金星坠落到火星的一块惠灵陨石,被天幽候发现后便用通幽之术密秘做了炼化提升。” “你是陨石——陨石炼成的人?”亚茜开始怀疑自己的灵魂虚无学说。 “三十年前,一个叫阿玛塔西丝的姑娘,在新婚当天突发暴病而亡。天幽候发现她的宿命里暗含星脉,似有红娘暗线,于是便悄悄将她藏起来,借其身体将我和她合体炼化在一起。我本身没有名字,但我挺喜欢阿玛塔西丝这个名字的,所以以后你们就称呼我阿玛塔西丝即可。” “火星上、上的一个红、红娘,还合合合体炼的?”夏月荷战战兢兢地问,她对火星红娘四个字异常敏感。 “是的,以后你们就跟着我……” “以后?”侯胜叫喊道,“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们不可能永远与你在一起,我们有自己的使命。” “但现在我们的使命合二为一了。”阿玛塔西丝打开两只像山洞一样深不见底的瞳孔,她的身体似乎也在慢慢冷却。 “不,”凤飞菲惊叫道,“我们没法在一起。”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已经在一起了,不要对自己没信心。” “你拉着我们到底想干什么?”侯胜问。 “天幽候已经将他全部的心血都注入进我的身体,包括他最心爱的龙鳞二护也都交给了我。我的任务就是替他光复火星,实现大统,所以只要是正义的力量,就都会被我毫无保留地予以收编,你们也不例外。” “可你也得问问我们愿不愿意呀?”亚茜站出来说。 “天幽候从来没有交过我下放过选择权,他认为那是一种很让人头疼的事情。” “天幽候是谁?”南宫芸苛问。 “我也不清楚,他就是我的思想和意念。你们提前减少了我二十年的修炼时间,所以我现在还混沌。本来我需要修炼五十年的时间才能清澈出世,可是我现在才闭关了刚刚三十年就被你们的莽撞打扰了,所以这种遗憾就必须由你们亲自进行补偿。” “可我们跟着你真的干不了什么。”路则尘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 “与我一起砸到火星的还有七块灵石,它们都是从我身上分裂出去的生死姐妹,虽然它们只是一些碎屑粉沫,但只要将它们找回来与你们的肉身炼化一下,你们就会拥有金星附予的简易昊赤之力,然后看机会再让你们加以吐纳精炼,在不远的将来就会……” “不不不,不行,我们不想炼,人和石头不能一起炼的,”凤飞菲急得几近口不择言。 “我们不是简单的陨石,我们是太阳神经过二十亿年贴身灸烤孵化出来的幽能灵石,与它们炼化除能使你们延年益寿之外,它还会释放自身灵性赋予你们超凡的能力。” “可我们并不想成为那样的人,我们只是火星上的一个匆匆过客,光复火星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们最终是要回去的,请放我们走吧。”路则尘解释道。 “你们不是火星人?”自称自己要叫阿玛塔西丝的女尸问。 路则尘道:“是的,我们来自地球,我们马上就得与这儿告别。” “地球上怎么会有人?它那里现在不应该有生命!”阿玛塔西丝惊奇起来。 “为什么?”路则尘也有点不解。 “水星、金星和地球属于近日三星,由于其距离太阳过近,所以它们表面的平均气温都高得异乎寻常,就拿地球来说,它现在的平均气温都在100摄氏度左右。在如此高温之下,它上面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生命可以成活,你们一定在骗我!”阿玛塔西丝渐渐冰润的脸色又开始一点点变得灸烈起来。 “可我们真的来自那里,我们走时正是地球日公元2137年。”候胜肯定地说。 阿玛塔西丝听罢便伸出胳膊,将两只手的十个手指互相对称着扣接在一起,然后让两个掌心相对轻轻拉开,两掌之间就突然出现一团与手掌同形的宛如电流一样的胶状水墨丝团。 那个水墨团像充斥着磁力似的,只要两个手心一错位,它就会很快消失。 阿玛塔西斯轻揉手臂,片刻之后就在她的两个手掌心中间拢出了一个透明的淡蓝色可变型的气态也有可能是液态型晶体球。 晶体球像装在塑料袋里的透明墨水,波驰澜动,光莹润泽。 阿玛塔西丝口唇微息,鼻腔间似有嘤嗡念叨之声,之后球面就开始出现星系环转的淡淡水晕。 阿玛塔西斯控制意念调整两个手掌形状使球体不断变成各种形状。完后两手一搓那个淡蓝色晶体球眨眼间就从她手上消失了。 她张大嘴巴看着路则尘七人顿了一下说:“按照太阳历测算,地球日公元2137年应在火星nhs纪,也就是从现在往后数的1984975年之后,相当于约200万年之后的未来,这决不可能。” 路则尘一心想说服她,于是就斩钉截铁说:“千真万确,我们就是从地球日公元2137年搭乘星际飞船过来的。” “星际飞船?它是时间飞行器还是空间飞行器?” “当然是空间飞行器呀。”路则尘说。 “空间飞行器怎么会从今明飞回到今天呢?”阿玛塔西丝反问。 “谁说我们是从明天飞到今天的?” “是魔晶告诉我的,它上面显示的太阳历地球日公元2137年,正是太阳历火星nhs纪末,而我们现在则在太阳历火星dms纪15025年,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再过1984975年才能到达火星nhs纪1000000年。” “这……”路则尘懵了。 71、金顶红魔 五 “你一定在骗我们。”南宫芸苛见路则尘卡壳便插过来说。 “我不懂‘骗’的含义,我的灵魂里只有任务。刚才听你们说你们也有自己的使命,请问你们的使命是什么?” “我们的使命很简单,就是到火星建立基地,为地球人类拓展生存空间。”路则尘答道。 “这么说你们也是跑到这里与我争地盘来了?”阿玛塔西丝的语气里隐含着不快。 夏月荷感觉阿玛塔西丝话里有话,于是赶忙解释说:“也不一定,我们就是来看看,如果不合适我们就会立即返回地球,至于和你争地盘,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 “好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你们也别想着再回去。”阿玛塔西斯的口气听起来根本不容争辨。 “为什么?”穆聪问。 “除了跟我合作,你们不会再有第二种选择。” “你不能强人所难。”南宫芸苛不满地喊了一声。 “是,我的任务就是收集一切可用之力量光复被恶邪之气污染了的火星,还火星以清白。第一我不会放你们走,第二就算我愿意放你们,你们也同样回不到200万年之后那个属于你们的家园。” “这不用你管,我们会想办法。”凤飞菲叫道。 “哈哈哈,”阿玛塔西斯大笑道,“办法我已经替你们想好了,除了惠灵陨石可以带着你们的灵魂飞翔,这儿没有什么可以带着你们回去,所以你们还是听从我的意见,我不会亏待你们。” “不行。”七人异口同声地说。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与你们商量只是因为合作需要默契。如果你们一味忤逆不尊,那就别怪我不讲道义。” 阿玛塔西斯的头上突然闪出金色光圈,两颗如落山夕阳一样的火轮也从她深深的眼洞底滚出,整个脸上正慢慢洇渗出狰狞的表相。 “你这样到底想干什么?”路则尘边喊边顺手将超短频阵面激光枪与三体变量匕首操在手里。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从身上摸出家伙,只可惜他们从“星巴达”上出来时,只想着去采集样品,并没有拿量子脉冲激光炮之类的重型武器。 超短频阵面激光枪与三体变量匕首本身就是近卫防守装备,所以在威慑方面有时的确起不了多大作用。 阿玛塔西斯见他们要负隅顽抗,只将右肩轻轻一抖,一条刺金黄龙口吐澹雾身披寒流,突然从她右腋飞出,旋即横空一舞抖落一地寒冰,瞬间便将七人全身冻入冰晶之中,只留下脖子以上部分。 “你们听好了,”阿玛塔西斯抖肩收回黄金龙说,“我并不想杀死你们,因为我看中了涤荡在你们胸间的赤紫心魂,而这种东西实在是这世间难得的镇邪克虏之良物。现在我给你们反思时间,无根寒冰箍是不解之水,除非你们同意与它成为一类,它才会随着你们情绪的释然而自然化解。相反,如果你们一味对抗,那么它就会为了抵消对抗情绪而越结越紧,即便就是遭到天打雷劈,把它送入太阳的炽核,它也不会熔化消散。但你们却不得不因此永世都被隔离在寒囊之中,终生遭受寒毒侵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哪怕就是过一千亿年也不会改变。” 南宫芸苛叫骂道:“你混蛋。”刚骂完,冰晶就从脖子下面长上来直接冻到她鼻根下面,连嘴都被封进了里面。 其他人一见也不敢再骂,于是便压住火气与她好言相商。 可任他们说得天花乱坠,嘴唇生茧,但只要他们不妥协,阿玛塔西丝就毅然不为所动,到后来她干脆连听都不想听了,直接一闪身又重新钻回墓洞里面去了。 七人被冻在那里面面相觑束手无策。本想发发牢骚,泄泄私愤,无奈有南宫芸苛的例子在那里摆着,所以也不敢轻易张口大放厥词。 宇宙影甲本有千钧之力,无奈已被鬼当头一掌拍得螺丝关节全脱结了,现在差不多是一块连不到另一块。 路则尘想试着动动身子,可只要一有这意念,那所谓的无根寒冰箍就立即一边收紧内径,一边增大外部体积,像有感应似的勒得他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亚茜在他旁边,见此便对路则尘说:“别挣扎了,这鬼东西说的话看来不假,照此情况,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与其对抗,完全不是对手。” 侯胜说:“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呀?我们成天研究来研究去,谁能给我说说她这用的是什么能量啊?” 穆聪歪着脖子说:“别问我,别说我没这学问,就是听都没听说过。你没见她身上刚才一会飞出个火麒麟,一会又飞出个寒冰龙,她说自己是惠灵陨石,可又用了一个新娘死尸的身体,这种杂交怪物就是把全地球连泥带土都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出一个。” 亚茜说:“在地球东方经常流传的神话中,经常有关于上古神兽的传说,难道那些记载都是有据可考的?” 路则尘叹了一口气说:“无知者无畏。这世界有很多东西其实都是无法用现有科学来解释的。可很多时候,我们就是因为无法找到合理依据,而甘愿对已经发生的事实做出否定的结论。当初我们明明就是在火星的一个山头上,可一转眼就突然出现在一个几百万年之前的古墓里,谁知道这是黑科技还是暗能量在作怪?” 凤飞菲说:“对于我们这次行程我始终感觉很蹊跷。‘星巴达’在着陆前什么都没有发现,可一进入火星轨道开始下降,后面就追屁股突然砸来一块陨石,像有意提前安排好似的。这也罢了,可是那陨石一下来就开天辟地地叫醒了一个沉睡六十万年的巨型机器人玛克希姆,然后林沐禅就无缘无故消失了,然后我们又来到了一个几百万年前的古墓里,哎呀,简直一塌糊涂。” 夏月荷说:“听见那女鬼说什么了吗?阿玛塔西斯就是一个火星红娘,而我们的任务组叫什么来着,不也是火星红娘吗?” 路则尘惊异道:“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 “对,想通了就好,”阿玛塔西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加入了他们的谈话阵营,“所以我说,我们的任务已经合一了。” 路则尘吃了一惊:“你怎么来的?” 阿玛塔西斯说:“与你们进入我休眠的金字塔一样,我的身体有时候也不全由我自己控制。你们商量一下吧,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 72、金顶红魔 六 路则尘听阿玛塔西斯说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心下不禁暗暗一动。 她提醒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怕太阳,还是说她吹牛皮吹出来的无根寒冰箍怕太阳?既然她有怕的东西,那就多与她在此周旋半天,等一会太阳出来,看她怎么收场。 想到此,他便旁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了一些既不伤损对方感情,又不出卖自己立场的虚假表态,借此稳住阿玛塔西斯,想拖延时间直到太阳出来为止。 其他人也慢慢明白了路则尘的意思,于是也千篇一律地假意顺从与她讨价还价。 阿玛塔西斯看起来也不着急,她似乎对劝降或招兵买马抱有极大的诚恳和耐心。 如此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之后,太阳就从地平线下一点点爬了出来。 但现实的太阳却令他们很是失望,它的出现不但没有如其所愿,给路则尘这个群体带来希望,却反而助纣为虐在他们身上落井下石。 无根寒冰箍不但没有因为太阳升起而融化,而且还像凸透镜一样将太阳光聚焦成一根根灼人的光针,将交叉错乱的寒热双刃,以毒攻毒地刺进他们的身体,在他们的身体里你争我夺地互相打架。 热寒相攻冷暖交替,彼此双方俨然把他们的身体当成了比武招亲的擂台,使得他们的身体从里到外都奇痒无比,痛苦不堪。 路则尘看了看众人的难受相,只好妥协说:“既然天意难违,那你就解了我们身上的无根寒冰箍吧,我们同意暂时先跟着你,但关于与惠灵陨石炼化一事,我们希望能假以时日,以后视情况再说。” 阿玛塔西斯想了一下说:“也好,只要你们愿意相信天意,那以后的一切就全都交由天意来决定吧。” 路则尘说:“如果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符合我们的现实意愿,那么我们自然会顺天应时对自己的决策和立场做出改变。” 阿玛塔西斯说:“好,一言为定。” 话音刚落,其右肩的黄金龙便腾空跃出,一张口便将冻结在他们身上的寒光冰晶瞬间吸收。 寒冰吸尽之后,那本就卯窍不接的宇宙影甲也彻底被冰晶挤报废了,冰罩一去,它们就七零八落立即掉了一地。 那龙并未停歇,而是展开几十米长的巨大身躯,像捆仙绳一样一扑撸过去便将他们七人尽数捆缚于怀中,完后便摇动龙首凌空而起,在阿玛塔西丝的带领下,翻山越岭腾云驾雾,宛如一缕青烟在几千米的高空毫无平衡感地招摇飞翔而去。 升空之后的黄金龙仿佛刚从监狱里面刑满释放的犯人,如鱼得水,极为兴奋。 它摇头摆尾,忽上忽下,抖须扬鬃,即左即右。扶摇如烟缕,盘旋如涛漪。 七人虽属钢甲战士,但毕竟都是凡胎肉体,几经颠簸之后,就一个个全都晕得像射击场上的靶标一样,连喝晕车宁都不管用了。 等路则尘从晕厥的状态里恢复过来时,他发现自己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扔在了一座不知名的深山老林之中。 阿玛塔西斯与黄金蟒龙都不见了。 路则尘急忙叫醒侯胜和南宫芸苛等人,几人睁眼一摸自己的脑袋居然还在脖子上,没死,这才浑身瘫软着躺倒在地长嘘短叹地叫骂开了。 路则尘说:“别发牢骚了,趁那活鬼不在,咱们赶紧抢时机逃跑吧。” 其他人一听立即来了精神,于是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可在他们选择逃跑路线时,眼前的情景却让他们犯了难。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地方,它完全是一个平得让人晕眩的广袤太极镜。 镜子只是比喻,他们其实是被置于一处由纯青大理石铺成的巨大圆形广场上。 广场太大了,大得不可思议,直径最少有两三公里,一片青石蓝,蓝得让人周身都泛着阵阵寒意,而他们不偏不倚几乎就在圆心。 场面上还有几个半径不等的同心圆,圆与圆之间的夹缝地带好像有字,但也有可能是用作某种装饰的图案。因为太远加上视角所限,所有看上去都很模糊。 广场四周环山,只有一侧依山而建,靠近山根的一侧有几座叠置的青石建筑,似堂庐赛仙阁,清雅绝世,古色古香,石柱雕栏均隐约可见。 但这一切他们都无心细看。有建筑的地方那是绝不能去的,于是他们便沿着与人工建筑相反的方向,一路向场子外面快速跑去。 出了广场边缘才发现这座奇迹般的人工建筑,居然就建在山麓半腰的一个大型平台上。山下面是几条沟壑相汇的大峡谷。 广场边缘外有条青石小道,上面杂草丛生,荆棘灌木不时探过他们的头顶从上面旁若无人地彼此招呼握手。 再往下就听到了哗哗哗的流水声。 一些弯弯曲曲的溪流慢慢在脚下开始交汇,然后又在交汇处争强好胜地形成回冲漩涡,漩涡的力量虽不是很大,但日积月累大小总都会在那里捣搅出一些天然小塘。 四面风景如画,涧溪众多,如果不是因为心里有事,此处的确是个修仙养道自得逍遥的好去处。 一群人悄悄地沿着欢呼雀跃的溪水往前跑着,********只想着早点从山谷里面跑出去。根据常识,水流的方向一般总是与自由的寓意相通。 跑着跑着,谷门就渐渐变得开阔,再走了一阵,前面就变得豁然开朗。一个四周平坦中心冒着滚烫蒸汽的滟碧大池塘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池塘仿佛就建在火山口上,里面的水似乎正被藏在下面的什么东西烧开了一样,一边沸腾吐泡,一边荡出热滚的涟漪。 再一细看,那水下似有什么东西在往来游动,而热源好像就是从它身上发出来的。 路则尘示意后面几个人蹲下身子,借着荆木掩护以匍匐姿态态小心前行。 刚走了两步,那东西却呼哧一下从水里钻出来,直接跳到旁边一块被岁月和雨水磨平的大石盘上。 那石盘光滑干净,一尘不染,空阔的盘面散射着赤黄的光晕。 上来的是一个人,严格来说是一个美人。 她浑身赤条一丝不挂,亭亭玉立,通体透明,浑身罩着若隐若现的氤氲蒸汽。双胸微隆股腹收缩,两条腿高挑细腻,丰润有力。 嫩白的肌肤贴着骨胳组合出完美的曲线,体肤圆润,浑软如玉,端庄清瘦又不脱清纯大气之美。 由池塘里带出的细细水珠沿着她的后脊缝潺湲下泻,一直流到腰间滴在大石盘上。清如出水芙蓉,晦似淋沐天仙,连她的脚趾头都在反射着诱人的光芒。 她慢慢伸展躯体,将阳光从身体两侧抖落,一时间竟让藏在暗处的几个人看得如痴如醉目瞪口呆。 随着她身上水渍的蒸发,那层水汽也随之慢慢淡去,然后在她的后背上就出现一条鳞蟠螭舞的赤黄纽带。 凤飞菲看见吓得差点大叫起来:“她是女魔——”刚喊出半截,路则尘早回身过去一把将她的嘴捂在掌心里。 73、金顶红魔 七 “大惊小怪什么?”路则尘低声责骂道,“都别发呆了,集体往后退,动静小点。” 其他人听了连忙收脚后移。侯胜一边小心往后挪动步子,一边小声逗弄着嘀咕道:“这世上男妖精不多,女妖精不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几个真正的美女,想不到却在这里撞上了。” 夏月荷听了便停住脚调侃侯胜说:“心走了是吧,那就快去让色精把你的筋抽了,省得长在身上累赘。” 侯胜说:“勾魂容易抽筋难,女魔女鬼都一般。本性生来就妖孽,岂能不杀痴情汉?” 南宫芸苛讥骂道:“你真是只煮不烂的鸭子,嫌女人是妖精,那你别转男人转个猪不就省心了?” 侯胜恼怒道:“闭嘴,转男转女是我能决定得了的吗?” 路则尘嫌他们吵,就一边催着他们少绊嘴快走,一边不时地回头警视着后面,生怕那女魔头发现他们忽然追着屁股从那边赶过来。 就在这时,他们的头顶突然传来一群叽叽喳喳的噪杂声。 众人停脚抬头一看,发现噪声是由一大群鸟带来的。它们从四面八方的山头上成群结队地飞过来,五颜六色形态各异,一圈圈一层层,全都向着女魔所在的地方集中过去,数量少着总有几千到上万只。 它们啾鸣欢唱穿梭飞跃,外观上看好像纷乱不堪,但其实却相当有序,好像有某种指令指挥着它们在上面排队列阵似的。 随着鸟群的集中,女魔收臀露腚,呈倒八字向天空展开两臂,沿一个看不见的圆心旋转着,像欢呼但又像发号施令一般。 没用多长时间,那些由鸟布成的阵形和样式就慢慢现出轮廓。 它们就像从天空投下的一顶巨型草帽。草帽的最大外缘直径估计应有二三十米,如同逆天卷成的惊天大窟窿。 精细的收尾工作花费了它们不少时间,后面来的鸟还在不断加入队伍。它们上窜下跳拥攘了近半个多小时,然后一个由红橙黄青绿蓝紫七色鸟羽组成的穹隆型七禽阵就慢慢浮现出来。 最下层是由红色的凤凰组成,它们的数量最多,而且也最瑰丽娇艳。 凤凰之上是橙色的飞廉,飞廉之上是赤黄的朱雀,朱雀之上青色的重明,重明之上是淡绿的鸾鸟,鸾鸟之上是鲜蓝的遗肥,遗肥之上也就是最上一层是幽紫的毕方。 七种鸟七种颜色,从凤凰那层开始一圈比一圈小一点,直到最后由紫色的毕方封住顶部,组成一个彩虹样的雨伞,将头顶的天空堵在外面。 一群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看得眼花缭乱,既忘了他们来的目的,也忘了他们此刻的任务。 亚茜俯身问凤飞菲:“你认识那些鸟吗?” 凤飞菲一脸奢侈相说:“太好看了,可惜我一只也不认识。” 亚茜恼愠道:“不认识你惊叹什么?” 侯胜插过来说:“认识那些鸟有鸟用呀?现在关键是要知道它们来这儿干什么!” 穆聪反问道:“难道你知道?” 侯胜和颜悦色地说:“肯定是冲那女魔头来的。” 南宫芸苛说:“你简直就说了一句废话中的大废话,谁不知道它们是冲女魔头来的?咱们这么多人蹲在这里,论人气也要比她旺很多,那些鸟怎么不往咱们头顶上集合呢?” 路则尘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说:“别吵了,快看那儿。” 其他人听了急忙将注意力转向前方,于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出现了。 天空居然出现了会跳舞的羽毛雨。 羽毛雨是从头上的彩虹草帽里坠下来的。一片片一条条,有长有短,有宽有窄,它们像七色绒雪从夏季的天空里飘然而至。 地面像有一个专门收集羽毛的圆椎形漏斗,它正用一只看不见的手将几百平米以内的彩羽一片片从高空收集到女魔站立的大石盘上。 收紧的羽毛愈低就变得愈加密集,它们交结扭合在一起,彩晕流转光怪陆离。 随着彩羽的降落,草帽里就传出浑厚动听而且节奏感也很强的美妙音乐。 组成草帽的七色彩环就像环绕立体音箱一样,好像每个环都固定着一个音阶,哆来咪发嗦啦哂,而它们就是通过不停扇动的翅膀在对这些音符进行着别具一格的排列与组合。 就像一首没人能听懂的交响曲,虽然不能与音乐相通,但那种热烈的气氛总能反映出参与者的执著和庆祝者的诚意,它是七禽绝版,举世无双的。 那首歌曲缠绵悱恻足足唱了有十五到二十分钟。 一群人坐在草甸和荆棘丛里边看边听,到最后竟然全都被无边的羽香和歌声熏醉了。 直到最后一片羽毛落尽,他们也没能从醉意朦胧中清醒过来。 香气四溢虹霓暧昧,唯有重新到来的阳光将他们的眼皮慢慢撑开。 那个立体环绕声音箱、那个硕大的七色彩虹草帽全都不见了。凤凰、飞廉、朱雀、重明、鸾鸟、遗肥、毕方那么多那么厚,现在竟然连一个影子都没了。 女魔不见了,那里只有一个由七彩羽毛编成的三角羽屋。 那屋子奇巧精致华美绝仑,高翘的屋脊与微倾的斜面,在阳光的照射下像披着霞光流淌的瀑布,雍容华贵异彩纷呈,令人目不暇接。 南宫芸苛战战兢兢像找靠山似的一把将亚茜的胳膊扯在手里,牙咬得咯咯响,差点将亚茜的两只手骨头都捏碎了。 亚茜推搡着说:“轻点,要死啊?” 南宫芸苛说:“快告诉我,你说我们还在现实里吗?我怎么感觉跟做梦似的?” 路则尘眉头紧皱,像电影里面的特效慢镜头一样将表情一点点放大说:“我们着魔了,快跑吧。” 侯胜指着远处说:“还跑什么?那女魔已经朝我们追过来了。” 话音刚落,那女魔已如风而至。 她头戴羽冠,身着彩翼,内饰薄雾羽绒,外罩纤织羽甲。肩、肘、腕、膝全都加添着七色花朵。全身锦线流动,纶翎飘飞。乍看如仙子,细品子如仙。 她华丽骨感,动作迟缓,那种沉淀在骨子里的美一直随着这身七彩飞羽从发梢直淌到脚底,令脚下匍匐着仍然保持着逃跑姿势的人一地愕然。 “你们看到了什么?”阿玛塔西斯问。 “什么也没看见。”路则尘答。 “看你们这形状是不是又要准备逃跑了?” “不,我们就是专门前来找你的,”侯胜抢着说,“是被天上那群鸟引来的。”他感觉有点唐突,于是赶紧又补了一句。 阿玛塔西斯笑了一下:“我在水里就看见你们鬼鬼祟祟的,不过无所谓,你们跑不了。” “啊,你早看见我们了?”凤飞菲惊叫道。 “栽到我手里算你们幸运,”阿玛塔西斯不屑地说,“去吧,到前边的花屋里去拿衣服,我为你们每人准备了一件七珍百禽铩羽甲。它能防身护体消魔御法,以后你们少不了要跟着我栉风沐雨南征北战,自然离不了它。” “你要让我们跟着你去打仗送死?”南宫芸苛火药味很浓地问了一句。 “是的,不想送死也行,除非你能带着满身的荣誉回归到勋章颁奖台前。”阿玛塔西斯冷漠地答了一句,然后就头也不回地朝山腰上面那个圆形大广场上走去。 74、柔身托梦 一 在介绍所有火星红娘几队人马下落的过程中,我们其实已经在无意间忽略了一个可能在未来世界发挥重要作用的关键“人”物凯流斯。 凯流斯自表的身份是梦娜公主的右护法,可看之前合作时发生在他们之间的默契度,显然他们并非只有主仆关系那么简单。 凯流斯表面看上去就是个实实在在的钢铁巨兽,可是它却有着人类缜密的思辨能力和细腻的感情领悟。 而梦娜本身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血肉之人,可是她那超凡的肌体耐力和机敏的遇变反应却完全不亚于一台智能钢铁机器。 这样一对矛盾百出的组合拼接在一起,虽不乏微妙之趣,但有时的确让人感觉无比怪异。 林沐禅站在自己的角度已经开始怀疑火星生物世界与地球生物世界,其两者之间在体系上到底还有多少关联性和可比性。 以人体为例,所有的地球人不管他们的祖先给了他们何种肤色,但其遗传和进化功能都没有发生本质的改变,没有一个人会在进化的高端让骨胳变成金钢石,让肌肉升级成弹力橡胶。 但在火星上,他的体会已经把他以前理解的所有生物学常识全都颠覆了。 他跟着梦娜,感觉她有血有肉,可有时候就是猜不透对方到底是生物人还是合成人,或者干脆说她就是一个人鬼混合的妖精怪胎。 她在林沐禅的心中是个谜,但林沐禅对她来讲也同样是谜。 前面因为时间紧迫,后来因为语言不通,所以很多完全可以在交流中道明的事情竟不得不一拖再拖,一直隐藏到现在。 敌兵大军压境,铁兵重围,世界留给他们的生路几乎已经抬眼就可以从这头望到那一头。 希望充满诱惑,但却像天是的星星,美丽却不一定能摘到手里。 既然没有希望那就应该对现实的残酷表示释怀。 梦娜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把防守的重任交给林沐禅。她的身体慢慢软化,感觉像冰块遇热要改变形状一样。 前面那次大爆炸让混乱的现场倏然恢得了安静,敌人不得不投鼠忌器暂缓进攻,这为他们赢得了难得的喘息时间。 她不再黯然神伤,也不需要为没有希望的前途耿耿于怀,她需要放松神经休息一下。 于是她露出了女人特有的脆弱,很不经意地就倒在了林沐禅的怀里。 也只有在林沐禅亲手接住她的这一刻,他才千真万确地相信,他曾经怀疑的这个异星生物实实在在就是一个血肉相伴的生物人。 “你是哪里人?”梦娜半靠在林沐禅身上问,她的声音里荡漾着某种看淡尘世的轻松。 林沐禅摆好枪支,然后聚精会神地将枪口瞄准门外,对梦娜的突然发问有点措手不及。 “你在问我吗?”他被动地反问道。 “是啊,这儿就我们两个人。” “可是这个问题太宽泛了,”林沐禅推托了一下。 他的思想很矛盾,凯流斯有关梦娜的介绍并不详尽。赞比克王国的公主听起来倒是蛮诱人的,但赞比克王国在哪里?在火星上还是在土星上?还是在木星的卫星、谷神星、或者也同他一样来自地球呢? 当然依自身的经历看,不管是凯流斯还是梦娜,他们来自土星或地球的可能性并不大,但零时钟矩阵与忽距离魔方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谁又能否定这些鬼使神差的事情在它那里就一定不会发生呢? 如果来自土星或者木星那还好点,来自地球那就更是锦上添花,因为这样他们就能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身份而彼此相惜。 但如果她就是火星本地人呢?那自己这个地球人会不会被她冠以外星侵略者的身份而引发她的猜忌或反弹呢? 他们之间这种暂时的朋友还会不会继续维持下去?或者他俩马上就可能反目成仇呢? 林沐禅既矛盾又顾忌,设身处地,他现在真的还不想失去梦娜。 以当前这种处境,离开梦娜他就会立即变成瞎子拐腿或白痴,他相信这种像寄生虫一样的理论,绝不是虚诿别人或假以他物的自圆其说。 如果事情的结果真如他这般预料而发展,那还不如暂时继续保持着这种身份上的错位与神秘,维持彼此得来不易的临时信任,这样对他也许会来得更好一点。 但是他抛出的这个答案显然不能令梦娜感到满意。 “你不想让我知道对吗?”梦娜声音低低地再次问道。 “不,是我说不清楚,因为我真的不知道现在是我在你的家乡,还是你在我的家乡,还是我们都在自己的家乡。”林沐禅故意含糊其辞地绕开主题胡侃着。 “什么?”梦娜努力将自己坐正然后将目光转向林沐禅,“你与我来自同一个家乡?你是谁派来的?” 这下轮到林沐禅结巴了。 “没、没、没人派我来……” “没人派你来,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噢,是凯流斯让我去的。” “见到凯流斯之前,你是怎么到达黑水监狱的?” “我、我也不知道,我现在一塌糊涂。” “你不会是敌人派到我身边的奸细吧?”梦娜说着手脚就开始警觉起来。 “别草木皆兵了,我们根本就不在一个时代。”林沐禅突然找到了一个可以让梦娜向更远的边缘理解的话题。 “可你在黑水监狱里穿的那身凯甲却与我们那个时代的一般装甲兵极其相似,这又怎么解释?” “啊?”林沐禅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你们那个时代的一般装甲兵都穿着宇宙影甲?” “什么宇宙影甲?你肯定记错了,它应该叫巨力装甲。”梦娜强调着说。 “是是,我可能记错了,但印象中我身上的装甲好像不是配给一般士兵的,他们没有资格享受这种待遇。” “这是减少士兵伤亡的必备之物,怎么能说他们没资格享受呢?”梦娜的语气充斥着怀疑,“你的态度缺乏诚意,讲话闪烁其词,矛盾百出,我看你怎么都不像好人。” 林沐禅紧张起来。 75、柔身托梦 二 林沐禅极力为自己辨护着:“我说的都是我那个时代的事情,怎么能说是矛盾百出呢?像这种特战装甲一般都只配给那些有特殊贡献或特殊需求的人,这是他们的荣誉。” 他故意避重就轻地顺着梦娜的意思将自己模糊起来,同时抛砖引玉地想从她的嘴里窃取一点有关她身份的背景或其它延展性资料。 “哧,”梦娜冷笑了一下接着道,“除一般列兵来不及进化而不得不穿这种制甲以外,只要是上等兵以上的人谁还穿这种不堪一击的破玩意呢?” 林沐禅故意吃惊地将身子向后一仰激她说:“难道你们还有比我穿的那身装甲更威猛更厉害的攻防装备不成?” 梦娜没防住林沐禅会突然抽身,她半倚在林沐禅的肩膀上,上身的一多半重量都停放在那里,林沐禅往后一闪就差点将她丢在地上。 林沐禅见状急忙出手重新将她扶起来坐稳,一叠声地道歉说着对不起。 梦娜没理他,待自己坐稳后还顺着刚才话题说:“每一级的配置都不一样,巨力装甲已经是一般士兵的最低配制了。” “哦,那你来自哪个时代?” “太阳历火星nhs纪399999年,你呢?” “我?我……”林沐禅有点结巴,这个数字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梦娜见他闪烁其词,突然将身边一把镔铁枪拿起来对准他叫道:“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说,你是哪国派来的奸细——” 林沐禅被梦娜突出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他镇定了一下,然后将梦娜手中的枪轻轻拨到一边说:“我刚才已经说了,咱们不在一个时代。” 梦娜固执抢白道:“别给我油嘴滑舌,我问你是哪个国家的,请正面回答。” 林沐禅无奈,只好委婉地说:“如果我说我来的地方很遥远,你信吗?” 梦娜又将枪口摆过来不依不饶地命令道:“少用这种方式搪塞我,我平生最厌恶的就是你们这些口是心非见风使舵的奸佞之徒。” 林沐禅辩解道:“你错了。首先我不但不会见风使舵,而且在个人立场上还相当坚定。其次,我没有国家,只有一个身份。如果你一定要问,那我就告诉你,我的国家叫地球。” “什么?”梦娜惊叫了一声,手中的枪没握紧居然“啪”地一下掉到了地上,“你来自地球?” “没错,”林沐禅豁出去了,“我就是个地球人。” “骗子,”梦娜叫喊着,“火星黑水监狱只收罗火星的罪犯,怎么会去地球抓人呢?难道你们地球上也有黑水监狱?” “这个我不知道,”林沐禅说,“我们是搭乘星际飞船过来的。” “星际飞船?”梦娜更加吃惊起来,“你骗谁呢?太阳历火星nhs纪300年至399970年火星爆发四次世大战之前,我们的火星科学家曾多数派人前去考察过地球。那里环境恶劣,气候干燥,日平均气温最低都保持在九十五度上下,根本就没有人。” “不管你愿意不愿意相信,我是真的来自地球,”林沐禅说,“我们到达火星时还在那里遇到过一个巨型机器人玛克希姆,它自称自己是守星人。” “守星人?它去了在哪里?”梦娜问。 “不知道,我们后来因为不明原因失散了,”林沐禅说,“它还告诉我它已经在火星上沉睡了六十万年。” “守星人……已经睡了……六十万年?”梦娜若有所思,半是问自己半是问林沐禅地自语道。 “怎么了?”林沐禅有点不解 “啊,”她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火星四次世界大战终结于nhs纪400000年初,我是在nhs纪399999年末被星盟捕获关进黑水监狱的。星盟为了终止四次世界大战,永久冻结了火星的时间盘罗,可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也不知道,”林沐禅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一把抓梦娜说,“对,时间罗盘,我记起来了。” “记起什么了?”梦娜着急地问。 “我听见玛克希姆当时在大叫着说什么五行阵被破坏,时间罗盘被触发,六十万年的时光封印将从压缩状态被解压,灾难将会重演,然后就要求我们从哪里来又回到哪里去,再后他就将我们连人带机一起扔了。” “我明白了,”梦娜说,“时间罗盘肯定发生了错误,我们正被它挤进一个释放时空环压的夹缝里。”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林沐禅搔着头皮说。 梦娜说:“懂不懂都无所谓了,我们现在得想办法出去,这是一个错误的时代,它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得想办法向他们说明白。” 林沐禅纠正她说:“别自以为是了,我不懂他们更不懂。再说语言不通,你怎么跟他们交流呢?” 梦娜叹了一口气说:“如果凯流斯在就好了,它的程序库里有上万种语音模拟解析模块,其带路程序几乎可以让他对任何一种语言进行快速编程并同步学习,可惜现在我却不知道它在哪里,定能传输室可把我们害苦了。” 林沐禅说:“你刚才在那边怎么弄了两下我们之间就可以对话了,要不你现在重新再调配一下,由我出去与他们谈判。” “不行,”梦娜说,“这里没有解析主机,我没有办法。” 林沐禅着急地说:“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能在这里面等死,我现在就背着你冲出去。” 梦娜拉住他说:“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我的身体已经越来越不听使唤,若不是外面这身高分子即景琉璃衣束缚,估计现在我的肌肉可能早都从骨头上脱落了。” 林沐禅焦急道:“不,你不能死。” 梦娜笑了一下说:“我也这样想,可现在我们真的无力扭转败局。敌人的力量至少是我们的上万倍,我无所求,也回不到我们的年代,现在就让我在你这个地球人的怀里静静地躺一会吧。” 林沐禅有点难过,这样的要求他无法拒绝,他敞开了胸膛。 他们相处的时间的确不长,但用死的方式去告别一个曾经跳动的灵魂,哪怕就是一只不会说话的兔子也会让人倍感惋惜。 梦娜半弯着身子轻轻躺在他的肩侧,闭着眼睛,声音越来越低:“我还没结过婚,好遗憾!” 76、战地金甲 一 梦娜生命垂危,林沐禅手足无措。正在此时,已经趋于安静的洞口外面却突然枪声大作,鬼哭狼嚎,一片慌乱之声。 梦娜迷蒙的眼睛突然睁开,她急切地催促林沐禅说:“快,快去看,凯流斯来了。” 林沐禅先是一惊,随即迅速抱起梦娜冲向洞口。 前面说过,凯流斯被用重型铁链锁住以后,便被敌人掉装关进了一个铁笼子里。 它的记忆回归比林沐禅和梦娜整整迟了两三个小时,原因是它的数据库实在过于庞大,而内容也繁复庞杂,委实是太多了。 定能传输室使用断点传送过来的数据信号,在它的存储器里团成了一堆乱麻,而后期的排序整理的确浪费了处理芯片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不过还好,它最后总算是醒过来了。 它也像人一样对自己的处境深感迷茫。 它现在不缺能量,因为梦娜在走前已经帮它完成了能量回填。 她带着凯流斯和林沐禅在零时钟矩阵里掉下去的那个深井,其实就是一个维持零时钟运转的万维能极。 林沐禅跌入半空便不再下坠,是因这宇宙影甲的能量已经与万维能极趋于平衡,而能量过载后,他们就会被万维能极反弹出来。 凯流斯休息了片刻,然后就看见了那些粗暴绑缚在自己身上的铁链条。 它本身就是个超智能合金机器,分析与思辨能力与人类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铁链与铁笼提醒它,自己可能被俘了。 凯流斯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安危,它首先想到的是它的主人梦娜。 它的身体不是一般的合金,它自己都说过,它的全身合金都是用烈阳之火融合六百七十八种稀缺元素炼制而成,其本质上早已超越了一般金属的意义。 至于现在捆绑在他身上的铁链也好,囚禁它的铁笼也罢,对他来说就像一个成年人面对几件纸绳木框,如此粗浅的管制工具顶多只是一个安慰对方心灵的形式而已。 凯流斯站长起身,几下就将禁锢在它身上的那些累赘撕得片瓦不剩。 外面车流滚滚,人潮涌动,枪声四溅,炮声如雷。 铁笼子所在的位置像是一个库房,里面黑乎乎的,几条微弱的光线从门缝里像第三者一样慢条斯理地插足进来。 凯流斯抖掉身上的栏笼碎片,过去一脚将门踹成几块,横冲直撞就从里面挤了出来。 除了它寄身的这个地方相对平静,其他地方无不纷扰噪杂。 它往前跑了几步,回身才发现那个库房竟然建在一段城墙的墙根之下。 城墙的各个垛口上都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的炮口几乎无一例外地全都集中在一个很遥远的方向。 再一看街上的人潮,他们似乎也都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个方向集结。 凯流斯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那个方向肯定发生了大事。 他心中记挂着梦娜,所以不由自主也追着人流朝那个方向跑去。 它是个大块头,而且其别具一格的造型也很难掩人耳目,所以它没跑了几步,就被比他位置高出几倍的城墙上面的哨兵发现了。 一排警示的炮火过后,附近的敌人很快就从不同角度将其包围起来。 一般枪支射出的子弹对凯流斯的超级制甲来说,几乎没有任何杀伤力。那些子弹打在凯流斯的身上,就像小孩投石子一样,全都砰砰啪啪被它硬碰硬地撞回,并被反射到其它方向。 错位的时代让科技优势在此处显得极不对等,就像一个特种兵面对一群幼儿园的小学生一样,凯流斯不躲不闪,一路直冲,对敌人的枪械攻击根本就不屑一顾。 大批的敌人都背向着它朝一个地方游动,而就在他们的前方却没有出现大批量的势均力敌的足以调动如此之多敌兵的反派力量,这的确很奇怪。 凯流斯心中只有一个意念,它相信那里一定出现了特殊的不对称武装攻击阵营,否则敌人是不会调动如此庞大的部队前往围剿。 难道它的主人会在那里?可为什么自己这边任何感应都没有呢?正常情况下,它是应该能够感受到梦娜特有的生物波信号的,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她不在那里? 凯流斯加快了步伐,它没有随意杀伤别人的指令。它的程序中只有在保护主人免受攻击或出现自己不可挽回的危险时,程序才会允许它主动出手。 但是它不还击并不代表敌人对它也没有恶意,因为他仅仅只是赤手空拳的规避行为就已经将敌人的布防搅得支离破碎。 敌人很快就将炮口瞄准在它身上,在地面所有可以移动的实体中它的确太突出了。 费古斯通在自己的首领办公室里密切关注着凯流斯的一举一动,它的危险让费古斯通胆战心惊,这玩意实在太可怕了。 他命令士兵后退,让装甲兵及战车营前出包围凯流斯,同时集合动能激波炮及各种火炮、穿甲弹,不惜一切代价,万众一心全力剿杀凯流斯,直到将它炸成碎片为止。 凯流斯只顾朝着梦娜与林沐禅所在的方向走街穿巷往前跑,对敌人的动向毫无察觉。 它见敌兵主动后退并让开通道,便加速向前狂奔。 但是敌人的炮响了,动能激波武器的威力果然不同寻常。 有两炮射中标的,凯流斯被推出去滚了最少十多米。 但凯流斯的合金装甲也不是吃素的,激波武器执行的是冷杀伤。凯流斯虽然被冲击波推倒在地滚了几个大跟头,但对它本身却毫发无伤。 可是它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几颗带着尾焰的火烈穿甲弹就劈头盖脸朝他的身前炸了过来。 凯流斯急忙就地向一旁翻滚躲开,但密集的炮火碎片还是在他的后背心打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弹坑。 智能合金的微分子反射系统迅速对它做出受伤评估,于是提升的危险等级马上启动了主动防御攻击系统。 凯流斯那只独眼突然放大,并放射出血红的红外雷达扫描光波。 那个最初被林沐禅理解为光涵道武器的凝固光伏炮,本身就是凯流斯身上的一套集成高光子攻击武器系统。 只可惜,它在被俘获时,奥斯巴图并不认识长在其胳膊上的一块发着乌光的铁圪塔竟然具备武器功能。 凯流斯从地上爬起来,迅速沿着那些炮弹的落点反向锁定弹道,然后举起手臂,将凝固光伏炮对准那些分布在远处的一门门炮口。 77、战地金甲 二 我们所有关于对智能合金——凯流斯的了解,相对于其与生俱来的的真实本领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如果可以用一个词来满足对它的描述,那这个词就是恐怖,加上修饰语就是极端恐怖! 它现在虽然只有一只眼睛可以发挥作用,但面对太阳历nhs纪火星28673年的优胜者联盟来说,不是足够,而是超限。 它活动的时代应该与霍恩培七人到达的时代相近,梦娜心中的家国本该都存于那个时代里。 戏剧性的错误,就始于林沐禅提早打开清洗梦娜冥灵净化瓶的那一刻。 在梦娜的想像中,从她灵魂得以净化完成的时刻起,她就可以被释放然后就能平安返回到家中。但林沐禅告诉她关于玛克希姆守星六十万年的事,又让她对未来的未来充满惶恐与迷失。 她不知道太阳历nhs纪火星399999年之后,在战祸横生的火星上还发生过什么。 为什么曾经繁华的火星上只有一个孤独的守星人玛克希姆,其他人都去了哪里?她的父母她的国家为什么都不在了?为什么六十万年的发展史在那里只剩一句话就可以概括的零和记忆? 梦娜无比失落。关进监狱之后,发生在外面世界的事情就再也与她无关,感觉像是她把世界也关起来一样。 如果定能传输室不发生错误,如果她还可以选择,那么那里才是他们本次应该返回的地方。 但是卡壳的时间罗盘把一切全都打乱了,所有人全都坠入了同一种落泊又令人啼笑皆非的窘境里,结果是该去的地方没去成,不该去的地方全去了。 而火星红娘的任务原本是搭乘飞船前去开发火星的未来,但结果却阴差阳错地全都跑进历史,浴火重生地去重温火星的过去。 一切都已变得面目全非,无可挽回,现在全都错了。除詹龙、霍恩培、路则尘三队人马,林沐禅、梦娜、凯流斯三人也不例外。 凯流斯现在对战优胜者联盟,就相当于用一个已经升级到八核处理器的电脑回过头去与一台老式手摇计算机比拼一道十位数的数学开方题,基结果不战自知。 在这样一个比它落后几十万年的时代里,凯流斯尽可以为所欲为。 它就是那台八核处理器电脑,而那些满地佣兵加上战车顶多也只能算一堆手摇计算机加几台奔二芯片的残次品组装机而已。 战力差也就罢了,而要想将他们这种分散不均的工作效率集中整合在一起也一样不容易。 而这样一场不对称的战争,就这样在毫无预兆的状态之下突然打响了。 一个胜券在握的对手,与一群不明真相又毫无胜算可言的战争信徒即将进入短兵相接。 凯流斯的眼睛一旦变成通红,就会瞬间成为嗜杀成性的魔鬼,而它现在正是这样。 敌兵显然已经看到凯流斯的反应。炮弹曾经就贴着它的身旁爆炸,但是它却还能从爆炸后的余灰中挺身而出直着腰杆站起来。 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费古斯通已经从他所在的统领密室,通过暗道爬至城墙最高处的营地指挥所里。 这是整个总营地最高的地方,就建在攀山而过的那段城墙的最顶端,处于后方山脊的上半腰。 此处可以居高临下鸟瞰全部营区,三个可以旋转互补的高倍广角望远镜,可以全天候无死角地及时掌握全营地的所有及时动态。 奥斯巴图与得拉尔曼正带人围在东北区的武甲库旁与那两个外星人拼命,而另一个机器怪兽却在与之相反的西南区城墙根附近孤军奋战,貌似对各种炮弹还能完全免疫。 相比那两个钻入武甲库躲猫猫的肉身外星人,这个突然复活的机器怪物在危险等级上显然要高出不至十个级次。 两个战斗部之间相去四五公里的距离,首尾难顾,但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不管面对多么强大的对手都能应付自如,而且毫无畏惧。 而那两个身手实在不怎么样的外星人都已经吸引了整个营地近三分之一的兵力,现在看来,要想用这剩余的三分之二兵力去对付这个打不死的机器怪兽似乎都没有必胜把握。 费古斯通气急败坏,他下令让奥斯巴图继续留在原地围困梦娜与林沐禅,同时让得拉尔曼回兵协同其他几路装甲战车、包括分布在城墙各处的长短火炮,集中火力不惜代价全力应对那个近四米多高、看起来笨手笨脚、实却灵巧得犹如窜天猴一样的凯流斯。 于是上千发不同形状不同大小不同威力不同色彩的各式炮弹,带着蜂鸣带着呜咽带着震怒带着呼啸,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齐冲凯流斯所在的地方轰炸过来。 凯流斯瞪着发红的眼球,一边释放出红外光波精确地计算着炮弹的落点,一边插着弹道缝隙极速地反向追寻分散在各处的发射炮位。 它一边跳动闪避,一边扣响凝固光伏炮,将一条条发着银光的蓝箭笔直地射向四面那些吐火的弹膛。 银箭摧枯拉朽无坚不摧,如一道逆行于火云弹幕中的直线闪电,一路过去将许多飞至半路的弹体引爆,然后拖着余光直穿炮堂。 凯流斯的动作超常敏捷,其速度之快远远超越了文字语言的规整描述。 它极速地旋转着,用点射方式从其肘下的凝固光伏炮里射出一段段长短不齐的莹润光条,宛如谁拎着一条醮水毛巾,转着圈用离心力挥洒水珠一样,瞬间让密集的光条在它身体周围形成一道扭曲变形看起来极不规则的螺纹光环,如涟漪佛光向四周分散反射出去。 下面的敌军限于自身角度的局限,并没有看到如此壮观的场景,但费古斯通站在上面却看得四肢打颤肝胆俱焚。 凯流斯的战攻开关一旦打开,就必须瘫痪对手,除非它还能有其它方式知道趋向自己的威胁已全面消除,否则它是决不会停手的。 重重叠叠的战车盔甲城墙人盾,凯流斯根本不知道压向自己的威胁何时才能彻底解除。 敌军向他射来的炮弹将近有百分之九十五全都在营地的半空被固态流光引爆。 下面的敌军猝不及防,许多人被炸死灼伤,遍地哀号,像无头蜂群一样乱成一片。 凯流斯一边致盲各处炮位,一边快速向奥斯巴图所在的方位靠近。 他甩动两条二三百公斤重的腿脚一路越障毁城横扫千军,不计其数的敌兵被其踩死踢飞,横在半路围堵的战车亦被其掀翻砸烂,很多战车的炮管都被它连撞带挤搓成了麻花。 除了毁灭还是毁灭,凯流斯如入无人之境,势不可挡,无人能挡。整个战场已经成了它一个人无拘无束无法无天的独舞表演。 78、战地金甲 三 有关凝固光伏炮的特点,林沐禅在零时钟矩阵的分控密室里已亲身领教过。 除非对等冲击物足以抵消凝固光箭的全部能量,否则它的攻击上限将永无止境。 在这里,一条光箭直穿过去差不多最少可以击穿三四辆步坦装甲,而那些未能抵消完毕的剩余箭尾,要么钻入大地,要么射入城墙,有些干脆像流星一样直贯星空而去。 费古斯通无法辨识对手的武器特性,但它的破坏性却是有目共睹。他不得不违心下达了暂停攻击的命令。 开火就意味着自灭,任何一次无力的开炮马上就会被凯流斯反向侦测并遭遇强力反击而迅速破坏毁灭,费古斯通居高临下,对此已经看得一清二楚。 战场上的位阵炮大多已成哑巴,很多战炮及陆战机车已被己方填入炮膛但却没有来得及射出的炮弹炸成了齑粉。幸存者也在费古斯通的授意下不得不暂时封了炮口隐蔽起来。 但是这些临场应变措施还是晚了一些,由爆炸引燃的后续爆炸还在继续,针对凯流斯的大半个营地已在它的反击中变成一片火海。 整个西南区域到处浓烟滚滚,烈焰冲天,叫喊声、哭号声、奔逃声、撞击声、墙坯倒塌声、履带卷拧声,一波接着一波,一浪高过一浪,此起彼伏,绵延不绝。 随着与武甲库距离的拉近,凯流斯慢慢就感应到了梦娜微弱但却独有的生物波息。 从她身上传出的波频信号很不稳定,忽强忽弱,忽断忽续,凯流斯判断梦娜一定遇到危险,并且生命垂危。于是它变得愈发焦急狂燥。 它的身体慢慢发红而且越来越亮,像刚从熔炉里浇铸出来的巨型生铁,周身都开始散发出灼人的热浪。 费古斯通在山顶上看得双腿打颤浑身筛糠,他们不顾一切地下达命令,让残余部队放弃营地,迅速撤退,但为时已晚。 梦娜的危险让凯流斯彻底发狂,程序在升级,它现在已不是战士,而是完全成了一台善恶不分的杀人收割机。 它正在遵从并顽固地开始执行程序的最高指令——保护主人高于一切,除非自毁或能量耗尽。 凯流斯一边继续用一只手开动凝固光伏炮,用银条光箭将前面的人堆像穿糖葫芦一样成串打死,同时随手掀翻路边一辆装甲车从下面扯出半条一米多宽将近三四米长的钢轨履带提在手里,像自动排雷车一样卷席猛扫。 很多小兵还没等它到达跟前就被从它身上发出的高能红外射线烧伤或者杀死。 那条二三百公斤重的装甲履带更是被它耍得像卷扬机一样,将来不及逃开的人要么拍扁,要么撕得血肉模糊,要么像飞沙走石一样甩得满天飞雪。 能跑的人只恨爹娘没给他多生两条腿,跑不了只恨自己转错了胎。 奥斯巴图接到撤退的命令时,他已经跑不了了。 他在东北区远远看见前方一个浑身赤黄的钢铁猛兽,手挥巨幅铁链如入无人之境正奋不顾身全力杀向自己这边,而沿路障碍及阻击对它来说简直视若无物。 再一细看,那玩意正是被他关进铁笼的机器怪兽。它能毫发无伤地从前面那些浓烈的战火中横穿营地杀到这边,其战力已不言自明。 远处火光冲天,烟尘喧嚣,嘶叫哀嚎之声正随着它的逼近由远而近地传来。 包围梦娜的部队已经受惊不安并开始骚动,外围甲兵有些已经擅自离队同时回身从远处开枪还击。 但那些子弹很快就被凯流斯身上的合金装甲及手中的履带劈散并反射回来,好多站在后面士兵因此无辜受伤,倒地不起。 包围的队伍开始混乱,并像波浪一样向后动摇。 奥斯巴图急忙下令部队快速机动躲开,避闪。 可是凯流斯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甩动一步五米的步幅踩着那些人的头顶,一手点射一手卷劈,踩死挂死碰死磕死烤死砸死,宛如一个真正的死神很快就从远处冲了过来。 它已经杀红了眼。如果梦娜死亡,那它的使命也将即随之结束。 程序给它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留下主人,要么随主人而去,它别无选择。 设计者绝不会允许让它这样一个无所不能无往不胜的魔鬼机械失去管束,成为流浪于社会深处的危险隐患。 奥斯巴图已经吓傻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凯流斯像地狱熔岩一样踏着人肉血酱横行而至,而他所经过的地面也像被压路机碾过一样,一片模糊。 奥斯巴图无处可退,他感觉自己可能连三秒都用不了,就会被凯流斯的铁蹄压成肉丝粉沫。 凯流斯已经测定了梦娜身体所在的位置。 炸塌的武甲库门掩盖了真相,凯流斯从前方看不见倾斜于地面的那个塌陷洞口。这让它误认为梦娜已经被炸塌的土石方埋在了下面。 于是它的身体愈加赤烈,附近的人尸肉身已经被它烤出了焦糊的瘴腐气味。 还有几步他就能到达塌方所在的位置。任何阻挡在它前面的障碍都会被其毫不犹豫地予以清理。 那条履带已经被他舞成了肉骨交加的钢网铁毡,他跳起来挥动钢履带直照前面残存的那些人的头上扫去。 “凯流斯……快住手——” 它突然听到梦娜的声音,虽然很低,但是它绝对听清了。 主人的声音就像交响乐中那条贯穿始终的主旋律,哪怕再低再弱,凯流斯也能从一万种以上的噪音里面将其清晰地分辨出来。 它收起履带落到地面,顺便踩死几个人。 它看见了,梦娜正被林沐禅像拖麻袋一样背在背上。 “主人,”凯流斯扔掉手中的铁履带——又稍带砸死几个人——惊喜地朝林沐禅站立的废墟上面跑了过去。 “别过来,赶快熄灭反应堆,能量棒会挺不住的,”梦娜轻声命令道。 凯流斯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无意中启动了备用能量反应堆,于是它赶忙驱动程序将其关闭。 活着的梦娜让凯流斯慢慢冷静下来,它等了几分钟后,身体才相应一点点变得冷却。 它过去从林沐禅手中接过梦娜,回过头看着远处上百平方公里的营地,发现里面硝烟弥漫,血水横流,中间已经没有几个活人,俨然成为一片死鬼幽魂的坟地。 尘环铁甲排云起, 魄厉魂飞鬼神泣。 只有短短的几分钟时间,最少就有上万人死于它的手下。林沐禅看得魂飞魄散,胆战心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79、战地金甲 四 (求支持推荐打赏收藏,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谢谢你们的关注、点阅与呵护!) 凯流斯停下来了,营地里也逐渐安静下来,此时它才发现真正的战争早已在它罢手以前停止了很长时间。 一切全都废了,一切全都毁了,遍地都是残骸、瓦砾、尸体、炮灰和死亡的气息。而那种由清醒带来的似是而非的罪恶感也随之袭上它的心头。 除了战死疆场的人和毁损严重无法挪动的步坦机车,其他一切可动的东西几乎全都一扫而光。 这儿已经成了一座空城和死城。 凯流斯呆若木鸡地看着由自己亲手种下的灾难,感觉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做梦一样难以置信。 梦娜极其痛苦,她见凯流斯还在犹疑就催它说:“赶快启用语言交流模块,告诉他们,我们是无意的。我受伤严重,得想办法赶快施救。” 凯流斯如醍醐灌顶,一惊诧差点忘了正事。 它急忙四下寻人,发现那些活着的人早都像黄鼠狼跳进鸡场似的满场跳得七零八落。 它正要抬腿去追,突然发现右侧城墙根下有个人正躲躲闪闪寻路逃跑。 凯流斯几步跳到他身边然后很快扫描了一下他的大脑语言区域,然后就唔哩哇啦开始与他说话。 此人不是别人,他就是奥斯巴图。 奥斯巴图慌恐不安地看着凯流斯,嘴里发出磕磕绊绊的声音,好像在求告。 凯流斯的语气很强硬,听声音的高度及语气的紧凑程度,似乎还夹带了某些恐吓的意思。如此人言鸟语地说了半天之后,奥斯巴图就被迫在前面踩着那些尸血一跌一滑地带着他们走了。 他们又来到开战前的出发地——战地医院。 但是医院里已经没有几个人,大部分医生都在接到命令后慌不择路地逃了。 有几间房屋已被前面的炮火炸翻,断壁残垣毫无生气,很多药品器械被散乱地扔了一地,部分设备还开着,没有来得及关闭,显示他们走得很急促。 奥斯巴图带着凯流斯、梦娜与林沐禅在医院的房间里挨个寻找,一直找到重粒子生物室的门口,他们才好不容易撞到几个神色慌张的人。 奥斯巴图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们是亚多非及其助手。 亚多非是个负责任的人,他因为要收拾东西,所以走得稍微晚了一些。 一见到凯流斯,亚多非立即手忙手乱招呼手下准备绕道跑开,但是没来及。凯流斯将梦娜交给林沐禅,很快就过去像拎小鸡一样将他们一个个全都抓了回来。 几人吓得骨头酥软,唇舌不禁,脚腿打架,站立不稳,战战兢兢互相挤靠在一起,面面相觑无所适从。 奥斯巴图挪着他那碉堡一样的身子无奈看着他们说:“他们有个人受伤了,请帮忙救治一下。” 亚多非嗫嚅着说:“将军,他们可是我们的敌人。” 奥斯巴图说:“是的,我知道。可是最初的敌意是由我们最先树立起来的,如果我们一开始就不要攻击他们,情况也许就不是这样。” “什么?”亚多非将他爬行动物一样的身体向前伸了半寸说,“难道你、你叛变了?” 奥斯巴图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说:“不,我们犯了个致命性错误,据他们刚才的解释,他们是被定能万向传输室传错了地方才来到这里的。” “什么叫定能万向传输室?”亚多非歪着脑袋问。 “我也不懂,反正是高科技。但是定能万向传输室发生了错误,所以把他们传错了。从本意来说他们其实并无恶意。” “可他们把我们的营地整个都毁了,他们是那里人?” “火星人,”凯流斯插过来闷声闷气地说:“别啰嗦了,救好我的主人,我们就会自己离开,保证不会再伤害你们一兵一卒。” “你们那个国家的?”亚多非绝不相信眼前这个庞然大物会是当前火星的产物。 “赞比克,火星nhs纪399999年的赞比克王国。”凯流斯说。 “可我们现在是nhs纪28673年,这绝不可能。” “这个我已经看出来了,你们的工业科技水平,符合历史教科书里有关这个时代的一切特征,所以我才会说我们跑错了。”凯流斯又恢复了智能合金里有关人性忠厚的一面。 “这简直太不可议思了,”亚多非惊叫道。 奥斯巴图也跟着吃了一惊,凯流斯前面并没有给他介绍这么多。 “赶快救人吧,”凯流斯急着催促道,“事情就是这样,我们来自未来。” “可是……” “我已经向你们讲述清楚了,”凯流斯打断亚多非,它已经没有心情再同他们磨叽下去了。 “我的主人危在旦夕,如果她不能康复,我发誓会一举扫平火星,将这个时代从火星的历史里直接抹去,所有火星上的人一个也别想侥幸存活。”凯流斯的独眼又开始发红。 奥斯巴图赶忙带着半是命令的口气对亚多非说:“听我安排,赶快救人,不要再对抗了,否则对我们绝无好处。我相信它说的是真的,而且它绝对有这实力。所以为火星的前途着想,你也得照它说的办,首领那里由我向他解释。” 亚多非无奈只好带着助手将他们领入手术室。 可是当梦娜被放上手术台后,亚多非及其几个助手立即傻眼了。 他们没有一件手术刀具可以切开梦娜身上的高分子即景琉璃装,甚至连x光都无法从其身上穿过。 梦娜看着几个束手无策的医生虚弱地叫过凯流斯说:“告诉他们不要为手术的事耽误时间,我的身体不需要手术,只要有多元神经合成垩液就行了。” “多元神经合成垩液?这种药我们听都没听说过。”亚多非看着凯流斯争辨道。 凯流斯说:“这不是药,这是由十二种稀金属、十种药元素、八种维生素、六种母蛋白、四种水合物和两种生物盐按特定比例混合而成的多功能液体,你只要帮我找到原料其他事情就不用你管了。” 亚多非茫然地问:“可这些东西都是什么呀?” 凯流斯说:“十二种金属包括:铅锰铂镁锡锂钼铟钙铷铁硅。 十种药元素包括:苯脂胺烃烷醇酚醚酮醛 八种维生素包括:a、u、c、e、f、k、p、t 六种母蛋白包括:结构蛋白、同步蛋白、运输蛋白、催化蛋白、免疫蛋白、调节蛋白 四种水合物包括:蓝矾、绿矾、皓矾、明矾 两种生物盐包括:藻盐和胶盐。” “啊,”亚多非惊叫着向后退了一步,“这都是啥玩意呀?我们这儿连一少半都凑不够。” 奥斯巴图眼珠骨碌一转将计就计说:“我们是没有这么多,但不排除我们通过其它方法找到个别剩余物品的可能。”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因饵屠城(一)) 80、因饵屠城 一 (求支持推荐打赏收藏,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谢谢你们的关注、点阅与呵护!) 奥斯巴图久经沙场,诡谋老练。 前面的凯流斯像地狱沙皇一样,毁天灭地无法无天,可自从见到梦娜后立即表现得温驯谦恭唯命是从。 凯流斯着急梦娜的病情,它虽然是个铁圪塔,脸上也缺少正常人类的心情表达,可奥斯巴图还是从它的行为和行动中或多或少捕捉到一些。 他通过敏锐的判断与总结,逐渐从梦娜与凯流斯关系中梳理出两种极端诡诈的见解,也可以叫观点。 第一,梦娜必须活着,因为她的生死对凯流斯以后的行为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若失去梦娜,凯流斯很可能就会如它说的那样,变成一个极端恐怖的恶魔。 第二,凯流斯可以为梦娜赴汤蹈火,两肋插刀,而这一点如果能因势利导妥加利用,那么凯流斯就极有可能成为帮衬自己助纣为虐的得力助手。 正是基于以上两点,他才口蜜腹剑地说出了要为凯流斯帮忙寻找其他剩余物品救人的主张。 这是个阴谋,可凯流斯并不知道,甚至连亚多非医生听着都感觉有点糊涂。 梦娜与林沐禅因为暂时还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对话,所以对奥斯巴图的想法几近一无所知。 奥斯巴图现在表现得既勤垦又积极。 他带着亚多非按凯流斯拉出的清单翻箱倒柜尽已所能地搜罗了一阵,总算在医院找到了一些诸如维生素、母蛋白、水合物、盐及苯炳醇醛几种药元素,但稀金属却一个也没有着落。 凯流斯自己动手,又从营地的各个角落找到一些碎金属片,从中分离出硅铁钙镁,剩余的就算挖地三尺也没有办法再弄齐了。 它来到自制药品库,借用一些非对称制药工具,对现有物品进行了简单的加工提纯,完后就按照标定程序和特定工艺将这些物品做了炼化合成,最后又溶解成液体拿来让梦娜喝了。 虽然这种偷工减料的液体与梦娜要求的垩液有不少差距,可说是打折不少,但暂时对稳定梦娜的伤情还是起了不少作用。 看着梦娜喝那些东西,林沐禅恶心得差点吐了。 他无法想像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搅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滋味,如果放着是他,他宁愿死了也不会亲自去尝一口。 可是这种东西虽然看起来像粘稠的泔水,但药性却相当神奇。 两三天过去后,梦娜竟然自己已经能够起来活动了。 她身上的疼痛感逐渐消失,可就是浑身没有力气,人也憔悴不堪,先前洋溢于她身上的那种精明与干练似乎也一去不返。 凯流斯没有说什么,打了折扣的垩液严格来说离真正的垩液相去甚远。 四十二种元素各有各的作用,缺任何一种都无法实现多功能垩液真正的性能。 而简陋粗糙的工器具在加工工艺上也无法做到尽善尽美,但就目前这种情况看,也只能先这样将就着凑合用了。 为交流方便,梦娜强撑着身体借用营地计算机,对林沐禅、奥斯巴图和自己的语音系统进行了音频混成,这让林沐禅顿感耳目一新,仿佛世界又为他打开了一扇明亮的窗口。 林沐禅惦记自己的宇宙影甲,便让凯流斯追着奥斯巴图将其从战地科研所里取回来重新披挂起来,之后凯流斯就把注意力又转移到奥斯巴图的身上。 奥斯巴图装作很无奈地摊了一下手说:“我们能提供的东西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剩下那些也许只能到其它地方去寻找了。” 凯流斯不明其意便问他要去哪里才能找到。 奥斯巴图说:“除了我们国家,其它国家或多或少都能找到一些。” 林沐禅好奇地问了一句:“火星上现在有多少国家?” 奥斯巴图看了林沐禅一眼说:“几十个吧,不过它们现在已经分成三个派别,除我们的优胜者联盟外,另外还有两个联盟,一个是超越者联盟,一个是激励者联盟。” “为什么要这样呢?”林沐禅问。 “这叫捆绑生存,”奥斯巴图说,“弱者依存强者,小国依附大国,这是自然法则。三个联盟分别有三个宗主国,它们都是火星上曾经的霸主。受它们威胁,很多周边小国很难独善其身。为了避免覆国亡种,那些小国不得不选择其中之一成其藩属。时间一长就形成了现在三盟并立的局面。联盟兼并之后,三方便相互制约,一方强大,另外两方就会联合用兵削弱对方。这儿没有固定的朋友,也没有永久的敌人,有的只是无休无止的兵灾和战乱。” 林沐禅说:“为什么它们之间就不能和睦相处呢?” 奥斯巴图说:“贪婪和利益就是诱发一切人为灾难的罪魁祸首,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火星上的资源分布很不均匀,人口、土地、水源、矿藏,全都是争夺对象,没有一个国家不对霸占和垄断资源穷尽极思使尽手段。” 凯流斯说:“我不管那些,你只管告诉我剩余的那些材料在哪里可以找到就行了。” 奥斯巴图心中暗喜但表面却不动声色地道:“请问你们还缺些什么?” 凯流斯说:“稀金属缺少铅锰铂锡锂钼铟铷,药元素缺少脂胺烷酚醚酮,其它的目前都不缺了。” 奥斯巴图说:“药元素,我们战地医院的确不够,但国立医院应该还可以凑一些,不过能不能凑齐全我还不敢保证,而稀金属就只能从其它国家索取了。” 林沐禅问:“这些你们国家都没有吗?” 奥斯巴图见自己抛砖引玉之计已初见成效,便故意悲天悯人地说:“稀有金属本身就是原料领域里的工业黄金,许多高科技产品里都少不了它们的身影。而你所说的那几种稀金属矿藏根本就不在我们国家的管辖区域,不是我不帮你们,我也是实在无能为力呀!” “你的国家在哪里?”林沐禅问。 “它就在我们脚下,是联盟防守要塞的最前沿,从属于优胜者联盟里宗主傲润王国,几乎没有多少发言权。它名字叫撒勒布,面积狭小,地瘠人贫,别说是稀金属,就是富金属也没有多少啊!” 凯流斯听后很不高兴地说:“那就别啰嗦了,哪个国家有,你就直接带我去哪个国家寻找得了。” 奥斯巴图听了故作惊慌地说:“你想得也太容易了吧?现在各地群雄割据,势均力敌,各个国家与联盟之间为了保持自己的战略资源优势,常常互提门槛,刀兵相见,直到现在都仍然处于战争状态。别说我去别的国家无法索取到你需要的东西,以撒勒布在联盟中的地位,我就是在自己的联盟里恐怕都无法满足你的愿望呀。” 凯流斯挥着铁拳大怒道:“在我的心中没有荣誉与慈悲,有的只是主人。马上带路,一个一个给我去找……”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因饵屠城(二)) 81、因饵屠城 二 (求支持推荐打赏收藏,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谢谢你们的关注、点阅与呵护!) 奥斯巴图往后退了两步先看看凯流斯,然后又看看林沐禅和梦娜唯唯诺诺地说:“好好,我这就带你去,可是他们两个人呢?”他指着梦娜与林沐禅。 凯流斯说:“我主人现在还处于康复期,林现在还得留下来照顾她,他们两个都不能离开这里。” 奥斯巴图装作很贴心的样子说:“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们也需要有相应策略才行,现在就凭我们两个人与全火星上的多数国家对抗,只怕前去也是得不偿失呀。” 凯流斯不解地问:“为什么一定要与他们发生对抗呢?” 奥斯巴图说:“这你就不懂了。现在是全面战争时期,火星上遍地都是战火,贸易冻结,物流不畅,正常交易尚且不易,公开索取就更不可能。不用血衅手段抢夺,他们是什么都不会给你的。” 凯流斯道:“人类总是口头祈求和平,但战争总是如影随形,而制止战争的途径除了战争还是战争,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只能逆天而动了。” 奥斯巴图说:“我们何尝不这样想呢?可是物种天生的排他性和优胜劣汰规律,总是让自然界充斥着无处不在的弱肉强食之争,国家特性也难逃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天定法则。各个国家为了保证自己种族的繁衍壮大和居高临下的战略威势,无时无刻不想着党同伐异消灭异己,而攫取、垄断和保证资源优势就成了各国存续和发展的重中之重,谁也没有办法呀。” 林沐禅插言道:“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像我们一样实行全球共和与资源共享呢?” 奥斯巴图不了解林沐禅的来历,于是就指责他道:“这些都是梦想,即使火星真的如你所说成为全球一家人的火星,可资源的不可再生性注定他们最终又会将目光瞄准其它星球。火星的确太小了,而人类对资源的需求却无穷无尽,一个小小星球既平息不了这种纷争,也无法永无止境地实现按需分配。所以仅就战争而言,它其实是永恒的。” 凯流斯沉思了一阵说:“战争已经让我们远离了家园,而我们必须回去,如果必须要通过抢夺才能得要我们需要的东西,那就抢吧。” 梦娜听见赶紧提醒凯流斯说:“千万不要滥杀无辜,冥灵净化瓶里的日子可不好过。” 凯流斯说:“主人放心,我会尽量用和平的方式去解决。” 奥斯巴图说:“在我们的会议室和军机室里分别藏有一张火星资源分布图和一张火星战争全景态势图,你等我去拿过来,然后由你选择先从哪里开始。” 凯流斯说:“好吧,这样也许能帮我们少走许多冤枉路。” 梦娜听了便从自己怀中抽出她从会议室和军机室里收集的几张图递给奥斯巴图说:“是这个吗?” 奥斯巴图拿过来一看不禁吃了一惊,他惊异地看着梦娜双唇发抖地说:“难道你、你们就是为此而来的?” 梦娜说:“不,我收集它原来是为逃跑做准备的,可惜地图上的字我一个也不认识,拿着也没有多大用处。” 奥斯巴图抬手在额头上抹了一下说:“现在的火星已经被人类的私欲和贪婪糟蹋得遍体鳞伤,生态破坏,物种灭绝,工业污染,战争消耗,属于人类的生存空间已经越来越小,可各个国家仍然不愿放弃私利和好战的本性,只怕咱们这一去是凶多吉少啊。” 林沐禅说:“难道除了争斗我们就不能通过其他方法获得那些物品吗?” 奥斯巴图说:“我们可以一试,但就怕他们不相信我们的诚意。那些稀金属都不是等闲之物,哪国拥有它们,哪国就具备了研发高精武器的优势,谁会轻易徒手送人呢?” 梦娜说:“如果实在有困难,那就别找了,我们现在最需做的事情就是赶快想办法回到我们的时代去。” 林沐禅也跟着附和说:“如果回不去那是不是说明我们已经成为活在过去里的死人了?” 梦娜说:“也可以这样理解,死去的人被留在过去,所以说过去本身就是属于他们的。” 凯流斯说:“不管我们活在哪里,当务之急是先治好你的身体,至于原料的事情由我去说服他们。” 奥斯巴图问:“你说的那几种元素中哪种最重要,有没有主次之分呢?” 凯流斯说:“找到一个算一个,垩液是一种混合能量补充液体,不同的元素在里面发挥不同的作用,无所谓主次与轻重之分。” 林沐禅看着梦娜,脑子里又一次困惑起来,倒在他怀里的梦娜分明就是一个女人,但她的食谱与身体质量却让他心有余悸。 他认真地问梦娜:“能告诉我你到底是生物人还是机器人吗?” 梦娜苦笑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你可以叫我多因子介质人。不过有一点,我肯定要比你这种把盔甲留在外面的纯生物人高级很多。” “高级?难道你把盔甲全都溶进了皮肤里?”林沐禅更加惊骇。 “严格点说是溶进了骨子里,”梦娜看着自己五彩斑斓的即景琉璃装说,“如果前面那一炮打在你身上,可能你早都已经粉身碎骨了。” 林沐禅目瞪口呆。多因子介质人,这到底还是人吗?他感觉有点害怕。 奥斯巴图趁此机会悄悄过去对亚多非嘀咕了几句,亚多非听完后便转身走了。 奥斯巴图展开地图将凯流斯叫过来说:“铅锰铂锡锂几种矿藏主要集中在超越者联盟内的几个大国手中,而钼铟铷则主要分布在激励者联盟的宗主国里。至于脂胺烷酚醚酮几种药用元素,虽然在我们营地这儿没有,但在优胜者联盟的其他医院里都可以找到,现在的关键是稀金属。” 凯流斯说:“我对资源分布不感兴趣,我需要的是已经提炼出来的纯金属成品。你知道他们的原料加工基地在哪里吗?” 奥斯巴图重又打开火星战争全景态势图指着上面说:“你看,所有的原料加工基地、厂区、政府及科研机构全都在这些国家的大后方,从我们这儿前出不到十五公里就进入敌战区,这一路全是像我们这座营地一样的关隘、哨卡和敌方重兵把守的防线,要想轻松进入实在是太难了。” 正说话间,亚多非拿着林沐禅在零时钟矩阵里缴获的毒芯片冲线程折射枪与那个半截子凝固光伏炮过来了。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因饵屠城(三)) 82、因饵屠城 三 (求支持推荐打赏收藏,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谢谢你们的关注、点阅与呵护!) 林沐禅看着毒芯片冲线程折射枪与凝固光伏炮不解地问奥斯巴图:“我们把你这儿的基地都毁成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要如此帮助我们呢?” 奥斯巴图扭动着他那碉堡一样的身材说:“我相信你们绝对是无意的,凭那两件兵器我就已经看出你们的确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至于前面发生的那些事情,任谁都会凭本能去进行反抗,既然错误已经发生那就让它过去好了。” “可我们把你们一座城都给毁了,”林沐禅说,他总感觉奥斯巴图的通情达理有点过于反常,因此就想试图摸清他的真实动机。 “城是我们的不假,”奥斯巴图说,“可是我们也很冤枉,帕米亚山大本营本来就是我们撒勒布王国的一个重要军事要塞,傲润王国曾经对此垂涎多时。联盟交战后傲润国王便借口要为优胜者联盟全局着想强行将其征为前哨基地。其实在傲润王国的眼里,我们这些小国充其量只是他们的一个枪子炮灰而已。别说现在毁我们一个城,就是把我们国家全都灭了他们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梦娜听了叹息一声说:“人类的危险就在于上帝附于了他们太多的智慧,一切不安与破坏因素几乎都于人类的活动有关……” “将军——”亚多非刚出门不久又突然返身跑了进来,他大喊道,“将军,城门四面涌进大批人马和装甲战车。” 奥斯巴图一怔:“是敌是友?” 亚多非说:“不清楚。” 奥斯巴图略一沉吟便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对面敌人摸清城中变故乘虚而入,一种是联盟派兵前来复仇。不管哪种可能都是有备而来。你与另外几个医护人员迅速带领梦娜公主从武甲库密道撤离,我和这两位机器侠留下掩护,记住,无认如何一定要将梦娜公主安全带回撒勒布王国。” 林沐禅问:“武甲库内还有密道?” 奥斯巴图说:“是的,帕米亚山底原来有个大型金矿,当年曾遭到周围很多邻国的掠夺盗采。他们都欺撒勒布王国弱小,有时竟明火执仗结伙前来抢挖。不得已之下我们国王便下令倾全国之力在此修建城堡要塞进行防卫,直至将其打造成现在这个样子。金矿采完之后,山下的很多地方已被挖空。为防止以后城破灭军,我们便悄悄利用山下的原有井巷打造了两条密秘通道,这些通道只有撒勒布国家的人才知道,即便对优胜者联盟也从未泄露过。” 亚多非问:“你不跟我们一起撤吗?” 奥斯巴图说:“如果我们一起撤离,那些人很快就会追着屁股赶过来,届时不但我们难以逃脱,密道还得跟着暴露,所以还是你们先走,我们随后就到,回去记住一定要按我前面说的向国王交待清楚,不得伤害梦娜公主分毫。” 亚多非说:“我明白,将军保重。” 林沐禅怕中奥斯巴图各个击破的奸计,便执意要求要么大家一起走,要么大家一起留下共同战斗。 奥斯巴图知道林沐禅的心思,想了一下便说:“梦娜公主的身体极其虚弱,如果你实在不放心,那就随亚多非医生先从会议室密道帮助其撤往武甲室等候,我与这位机器侠沿首领室密道爬上山顶将敌人引开,实在不行,那就背水一战。山上城墙后面还有几门冲压激波炮和速射排弹炮可以居高临下坚守一阵,你们看情况愿撤愿留自己选择,反正按现在这种情况要想净身而退那是绝无可能的。” 凯流斯急燥地说:“主人你快跟着他们撤退,这儿有我。” 林沐禅说:“也好,我先跟着梦娜公主,这边就交给你们两个了。” 梦娜固执地说:“给我随便找把枪,我要与你们并肩战斗。” 凯流斯听了不由分说,过去直接将她携在怀里命令亚多非说:“速速带路,林,你们先在前边抵挡一阵,我安排好主人马上就来支援。” 林沐禅说:“好。” 几人说完便迅速从医院后门穿出闪入会议室。 入城敌军一发现后营有人影晃动,立即将子弹像雨点一样朝他们泼了过来。 他们刚踏入会议室前厅门,会议室的半个墙角就被后面赶来的炮弹轰塌了。 亚多非与几个医生带着凯流斯与梦娜冒着烟尘,急速跳入右边梦娜上次走过的密道,七扭八劣地转了几下就不见了。 林沐禅的多功能头盔上落满了灰尘,等他抖落尘土擦亮面罩,奥斯巴图已经在前面跑得不见了。 他急忙追赶亚多非,但随后的一颗炮弹直接将会议室连同后面那个洞口全部炸沉了。 他连喊中计,一边大骂奥斯巴图阴险,一边借墙体掩护疾速从塌陷的墙垣中滚到会议室外。 密集的敌兵已经呐喊着朝他所在的地方边冲边放枪包围过来。 林沐禅一手握紧凝固光伏炮,一手紧握毒芯片冲线程折射枪开始还击。 经过在零时钟矩阵的分控密室里与四个智能合金的打斗,他已经基本摸清了这两种步枪的实际功效和能力。 虽然他没有凯流斯那种先天设计的精准计算弹道的超算程序,但他却有着机器人所不具备的自思维灵活应变的机动能力。 林沐禅一边快速寻找隐蔽地形规避,一边开动凝固光伏炮射出银箭光条。 于是,相同的场所景又出现了。 敌人成串成批地倒了下去,包围的敌人中间出现一道道裂缝,没有一种实物子弹可以创造出如此神奇的效果。 所有杀伤倒地的人,都没有一滴血液流出,但他们全都死了。 敌人的队伍有多长,凝固光箭的杀伤半径就有多长,队伍越密集杀伤效果便越明显。 凡是光箭所过之地,不管是血肉之躯,还是钢铁战甲均无一幸免。 林沐禅想向凯流斯所在的武甲库靠近,但他不确定凯流斯跟着亚多非一定就奔向武甲库。 奥斯巴图精心设计的骗局完全有可能将他们活埋在山底。 凯流斯虽然力大无穷,勇猛无比,但它的力量再大也不可能超越帕米亚大山。 林沐禅义愤填膺双目吐火,他一边在密集的炮火中凭借宇宙影响甲灵巧躲避,一边发狠开枪扫射,密密麻麻的敌军阵营几乎被他打成了筛子,从高空俯瞰仿佛整个地面都在以他为圆心,被其划成夹角不等的平面经线。 但是就在他打得忘乎所以之时,凝固光伏炮却突然因能量枯竭在关键时刻哑了。 而几十颗拖着细长尾线、头部发出暗红光泽的弹道导弹,却随着他移动的轨迹不断改变弹道直冲他所在的方向射来。 林沐禅大叫一声:“不好——”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因饵屠城(四)) 83、因饵屠城 四 (求支持推荐打赏收藏,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谢谢你们的关注、点阅与呵护!) ……………………………………………………………………………………………………………………………………………………… 林沐禅见导弹打来,干着急却发不出一枪,无奈之下只好边跑边举起毒芯片冲线程枪还击。 他明知道毒芯片冲线程枪是专门针对智能机器的,可在没有正当防御武器的情况下,也只能被动地拿着它胡乱开了几枪。 几发磁纤维溶解穿甲弹应声而出。 其中两发竟然击中了两枚来袭导弹,于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 那两颗追踪而来的导弹突然像被马蜂蜇过一样开始在空中跳舞,盘旋环绕横冲直撞,同阵面的很多导弹被其撞飞、撞翻、撞向其他方向,然后就是接二连三的高空爆裂爆炸。很多导弹都在半路被同类爆炸的导弹引爆、摧跨或摧毁。 火舌火焰火屑火鳞片铺天盖地,炸得满地满天星火飞溅。 这为林沐禅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他拼命朝武甲库那边跑着,但后面仍有两三颗漏网之鱼追着他挺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从他的头顶突然传来沉闷的霹雳声。 那几颗导弹随之被霹雳之声震偏撞地爆炸,狂怒的尘土随之腾空而起,荡出几丈之高。林沐禅被迫扑倒在地,落下的烟沙瞬间便将他埋进尘霾之中。 他挣扎着从土堆里趴出来,忽然听见奥斯巴图在山顶上面大叫:“快上山,往山上撤。” 林沐禅遁着叫声抬头一看,发现奥斯巴图小小的脑袋在半山腰城墙的后面一闪就不见了,紧接着,城墙后面的冲压激波炮就带着冷冻的喇叭形气流向营地后面的敌军席卷而去。 大批敌人被激波炮打中弹起飞回后方,但敌人的炮火很快就跟着他向山上反击过去。 林沐禅不敢怠慢,他又折向会议室,奥斯巴图就是从那里消失的,而且他也说过从首领室密道上山的事。 可是他的宇宙影甲明晃晃一动,后方的敌人马上就将枪林弹雨风驰电掣地投射过来。 奥斯巴图身下那门炮没有再发出声音,林沐禅猜测那儿一定被炮火炸毁了。 他浑身酸疼,宇宙影甲暂时让他免受了皮肉之伤,但他知道,长此下去,自己最终还是坚持不了多久。 失去奥斯巴图的掩护,他立即成为众矢之的。 但他已经顾不了太多,除了撤向首领室,他没有别的出路。 可是半山腰城墙后面的另一处排弹炮又响了,那些十几颗流萤一样排在一起横行飞出的炮弹宛如从天空划过的流星,齐刷刷飞向敌群。 敌群中顿时传出鬼哭狼嚎的叫喊声,但敌人后方的战车炮阵又再次将目标瞄向山上的发射炮位。 然后城墙上的那个垛口很快就变成了一片火海。 林沐禅拼命向前跑着,满地都是塌方滚动的石堆墙坯。 从医院到会议室一路的所有建筑基本全被炸成废墟,没有任何可供隐蔽的遮挡之物。 到处都飞翔着弹片和炮灰,枪炮轰鸣飞沙走石,四下飞掷的碎砾不时击打着宇宙影甲,发出砰砰啪啪的声响。 又一发炮弹在他的前方爆炸,林沐禅收身不住,一个趔趄被气浪倒冲着仰面滚入瓦砾堆下。 奥斯巴图还在上面喊:“走左道,上山——” 但林沐禅趟在泥土堆里已经爬不动了,他被震昏了。 敌军从后面蜂涌而至,眼见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近,可他们的后方却忽然乱了起来。 凯流斯从武甲库里像推土机一样拱着泥土爬了出来。 它肩上挂着两个近半吨重的弹药箱,一手握手言欢着凝固光伏炮发射光箭,一手提着一台将长串子弹伸进弹药箱里的通关机炮,将枪支架放在弹药箱上扫射,犹如从地下钻出的催命判官,目中无人地飞身冲入敌阵。 仿佛一架脱手冲进草场的大型割草机,凯流斯一出场就带着撼天动地的阵势,很快就将密入蚁群的敌军打得分崩离析土崩瓦解。 敌军阵脚大乱,如无头苍蝇一样后队变前队疯狂向城门之外急退。 奥斯巴图在半山腰乘机调整炮口,将速射排弹像掠鸟冲天一样成片打出。 敌军死伤无数,踩踏碾压翻滚误伤,撒下一地装甲战车弹药尸体疾驰而跑。 奥斯巴图见状立即从山坡上飞速跳下,从土堆里将林沐禅搀出,待林沐禅稍微清醒,便拉着他追过去跳进一辆炮口还在冒烟的步坦战车驾驶室,掉转车头,跟在凯流斯之后沿城门迅速追杀出去。 凯流斯打光一箱子弹后,便扔掉空箱子,将另一箱子弹从里面拽出来卡上枪膛,用凝固光伏炮打瘫夹在队伍里的几十辆步坦装甲战车,沿路风卷残云,与奥斯巴图的步坦协同配合狂追了几十里之地,直到前方出现另一座城寨才停了下来。 奥斯巴图从后面追过来对凯流斯说,对面是卢瓦坎城,该城中至少还有两万多敌兵,如果不乘机将其荡平,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重新集结兵力反杀回来,使得我们难有宁日。 凯流斯说,既然如此,那就直接过去将其灭了,免留后患。 奥斯巴图看见路边还有两辆被敌军遗弃的轮式导弹车,便问林沐禅是否会驾驶。 林沐禅说:“你们这儿的武器有点混乱,感觉就像我们那儿一战与二战时期武器的结合品,可有些又像是二战与三战过渡时期的延伸品。要不这样吧,你去操作导弹车,这辆战车由我操持,你刚才在操作时我基本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奥斯巴图说:“你确定已经弄懂了吗?” 林沐禅说:“没问题。” 奥斯巴图跳下去爬上导弹车,几人合力一处,调整好各自战位便浩浩荡荡向卢瓦坎城杀来。 凯流斯走了几步,头上那个独眼就突然亮了起来。 他快速向城墙的高处扫描了一下,发现十几门隐伏在城墙后面的炮口正在调整角度瞄向他们,凯流斯也不管那些炮是什么招数,便毫不犹豫,举起凝固光伏炮,几个小点射,那些炮口就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再也指挥不动了。 对面的城门迅速关闭,里面人声鼎沸,乱成了一锅粥。 逃回去的人对恐怖进行了扩大化宣传,城中首领束手无策,正准备商量弃城而逃,凯流斯与奥斯巴图并林沐禅已开着战车冲了进来。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因饵屠城(五)) 84、因饵屠城 五 (求支持推荐打赏收藏,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谢谢你们的关注、点阅与呵护!) ……………………………………………………………………………………………………………………………………………………… 杀戮的方式是一样的,凯流斯过去几脚就将城门踹成了豆腐渣,完后就是关门打狗式的血腥收割。 只有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卢瓦坎城就被血洗。 城内的将兵毫无防守之力,反击也显得疲软脆弱,不成章法。 小股部队丢盔弃甲,在大势已去之后便从其他几个城门之下,像接到某种指令似的集体抱头鼠窜。 但随之而来的几架造形怪异的飞机却突然莅临他们的头顶,并俯冲着投下空爆脆裂弹,地面瞬间燃起了冲天大火。 与此同时,藏在对面城墙顶上的一个闪着白光的大块头,却突然发出了奥斯巴图他们从来没有遇见过的奇特火力。 林沐禅的步坦战车突防不及,一击即被其打成了废品。 奥斯巴图操纵导弹车击落两架飞机,但之后也被城墙后面的奇异火力精准摧毁。 凯流斯迅速出手用凝固光伏炮打掉两架敌机,趁其余敌机盘旋掉头的间隙扔掉肩上的弹药箱与通关机炮,飞速跳闪过去纵身跃上城墙一看,发现那里竟然藏着一门半截埋在地里的半潜式隐身现代钠榴炮。 历史上这种武器应该出现在火星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早中期,在凯流斯的数据库里有关于它的简要记述。 火星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线就是源于各国对资源的圈占与争夺,难道他们正好被送进了火星的三战时期? 凯流斯来不及细想,它几步冲过去手脚并用,拳起脚落砸开机盖,将机舱里的操作手从里面提出,甩手扔到城墙外几百米之地,正要猫身钻进去操控钠榴炮,一架提前回旋而来的敌机却突然贴着头顶毁灭性地将两颗炸弹照准钠榴炮掷投下来。 凯流斯急忙闪身,但一颗炸弹已经在半空爆炸,而另一颗则直接炸中钠榴炮,并引起榴炮弹膛连环爆炸。 凯流斯撤退不及,直接被巨烈的连环爆炸从城墙上轰出十多米并从半空摔了下来,城墙也被炸塌了一个二十多米长的大豁口。 凯流斯在地上翻滚着,同时回身免力将随后跟进的两三架敌机击落,然后就瘫软手臂躺在那里不动了。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事情的逆转仅仅发生在几十秒钟之间。 林沐禅从步坦战车里跳出来,迎着周围零星突击的流弹飞速奔向凯流斯。 奥斯巴图也从导弹车里爬了出来,他操起凯流斯先前丢到地上的通送机炮,借着导弹车的掩护,帮忙清扫着城内的残余敌人,为林沐禅营救凯流斯争取时间。 可是凯流斯的身体太庞大了,林沐禅拖了半天也仅仅将它挪动了不到一米之地。 正在他发愁之际,凯流斯竟自己慢慢动了起来。 它的身体异常沉重,动作吃力,在林沐禅的帮助下勉强从地上爬起,然后指着附近一辆战车说,把我扶到车上快撤。 奥斯巴图见此情景,便提着通关机炮一边扫射,一边快速向他们靠了过去。 城内已经没有多少敌人,他们大多是借着飞机掩护从半路反杀回来的。 现在见凯流斯又从地上站了起来,摄于它的虎威,便立即调头如风逃去。 奥斯巴图丢了机炮过来,两人帮着将凯流斯扶上战车,驾车冲出卢瓦坎城,急速返回帕米亚山要塞。 回程相当狼狈,从他们踏进城门那一刻,梦娜就发现了不对劲。 凯流斯从武甲库杀出去后,梦娜不放心,便让亚多非搀扶着跑出武甲库外。 战斗场面极其震撼,但凯流斯一出去,形势马上就大为改观。 战斗没有持续了多久就接近了尾声。 梦娜本想叫凯流斯回来不要去追,但营地杀声震天,炮声隆隆,车轮滚滚,呼喊连天。 武甲库在帕米亚山根底,居于营地的最后方,梦娜的叫喊声被淹没在一两公里之外的聒噪声里。 她重伤未愈,身体虚弱,呼叫声自然也不是很高,所以不管是凯流斯还是林沐禅,两人都没有一个听见。 梦娜站库门顶上的那个大窟窿边,眼睁睁看着他们一路追杀出去,干着急却没有办法。 少半天时间过去了,他们终于回来了,只有一辆战车,不见凯流斯。 再一细看,发现凯流斯居然爬在车顶上,被他们拉了回来。 梦娜的神经立即紧张起来。 奥斯巴图与林沐禅两个一直将车开到梦娜与亚多非几人站立的洞口,才将车子停下。 梦娜焦急地大喊着:“凯流斯——凯流斯,你怎么了?” 凯流斯微微挣扎了一下,声音低得像蚊子:“主人,我对不起你……” “什么?你说什么?”梦娜趔趄着差点从洞口处的塌方上跌下来。 “别过来,主人,”凯流斯说,“让他们先把我弄回地下库室。” 奥斯巴图听说急忙招呼亚多非并几个助手过来,与林沐禅一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从车上弄下抬进武甲库里。 “快叫主人过来,”凯流斯一被放下就急忙催林沐禅。 林沐禅快速返身出去,将梦娜搀回洞库。 凯流斯平躺在地上,它面无表情。 梦娜无限担心地俯在它身边急切地发问:“怎么回事?你哪里受伤了?” 凯流斯略顿了一下说:“主人,对不起,我不能继、继续陪你了……快、快点帮我打开装甲……” “什么?”梦娜惊叫了一声,“你不能死——” “主人,听我说,我没有时间了,快点帮我打开装甲,不然、不然,一会装甲就会随同我的灵魂一并停息,这你知道的。快……” “不——不,你不能丢下我——”梦娜哭了。 “经过不长时间的合作,我发现,林、林沐禅的确是个可以信赖的人,他完全能接替我的工作,在、在未来的日子里照顾你……相信我,快点……我真的坚持不了多久了……你得说服他,让他接受我的捐赠……” “什么什么什么?”林沐禅听说急忙靠过去。 “林,你听我说,我主人、是、是个好人,答应我以后用心去照顾她。我的盔甲上有七十二个触突接点,只要你答应接受它,这副盔甲就是你的了……” “盔甲?接点?难道你不是纯合金机器人?” “是的,你说对了,与你一样,这也是我的一副外骨胳。不过它可、可要比你那身上那件破玩竟强几百倍还多……答应我,接受它吧。” “啊,”林沐禅吓了一大跳,“这怎么可能?” “别疑虑了,我说的是真的,如果你再耽误时间,它将会伴随我灵魂的熄灭一起死去,它虽然是个铁圪塔,但也有灵魂,快,我想听到你忠诚的回应。” “好好,我答应,可是你骗了我……”林沐禅不知为什么竟突然难过着哽咽了。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因饵屠城(六) 85、因饵屠城 六 (求支持推荐打赏收藏,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谢谢你们的关注、点阅与呵护!) ……………………………………………………………………………………………………………………………………………………… “主人,别再犹豫了,”凯流斯接着道,“林沐禅与我交过手,他、身体力行,机智勇敢,个体能力并……并不比我差多少,他完全可以赋予这副盔甲……另一次全新的生命,求你了。” “凯流斯——”梦娜泣不成声,“你是我父亲最忠诚的爱将……你怎么能这样?” “是的,到现在我都没有……后悔过,赞比克王国给了我太多荣誉,我已知足。可是有一种情感,我、我一直埋在心里,今天我要冒昧向你坦白了。” “你说吧,”梦娜哽咽着。 “我爱你……真的,一直埋在心里……默默爱着,可是……”凯流斯声音陡然凄凉起来。 梦娜将手放在它的胸膛上流着泪说:“我知道,我早就看出来了,我一直在等待我们胜利那一天,我相信那一天之后你一定会向我表白的,可是你现在却要以这种方式告别我……” 凯流斯伸出手掌从他的独眼里发出淡蓝的光芒:“我心满意足了公主,我一直以为我在自作多情,谢谢你。把手给我,我的卸甲程序钥匙已经放入插孔,就差你那把了。” 梦娜悲痛欲绝,看出她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痛苦地伸出手掌与凯流斯的手掌慢慢合在一起。 “你要坚强,”凯流斯说,“一定要回到赞比克,然后用梦将你看到的一切全都托给我……” “别说了凯流斯,”梦娜泪如雨下,“我爱你,我会记下的。卸甲程序要启动了,你好自为之。” “放心吧公主,”凯流斯努力转过头,“我会把你最后的容颜刻进我即将飞翔而去的灵魂里。林,快点卸掉你身上的破玩意——宇宙影甲——听上去好威武呀。但我劝你还是用我的吧,我的叫昊赤金甲,名字没有宇宙影甲听着气派,但绝对实用……” “我相信,”林沐禅一边快速解下宇宙影甲一边难过地埋怨着,“你是个有灵魂的人,可你一直都没说,你一直都在骗我……” 凯流斯喘息了一下接着道:“不要用骗总结我,我不会骗人,只是我一直没时间说。昊赤金甲离开我之后,我的生物钟会在昊赤金甲上继续转动二十四分钟,这是昊赤金甲与我肉体长期共享形成的残余弥留,你要珍惜这二十四分钟……配合公主,否则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是,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我会坚持你的遗愿,我……”林沐禅语无伦次。 “开——”凯流斯喊了一声,“再见了,亲爱的,我爱你们,再见……” 伴着它的话落,昊赤金甲随即“砰”地一声便从它身体的左腰侧裂开了一条笔直但内壁却嵌押着无数隼卯的精细裂缝。 梦娜抬手抹去眼泪,一边不停抽泣,一边小心地抠着裂缝将它的胸盖打开,于是里面便出现了那个真人凯流斯。 他双目紧闭,已没有任何呼吸。口眼耳鼻全都干贴着盈盈血渍,面容英俊,冷漠慈祥。 他身上到处都是震裂的伤口,像醮过水的破棉絮一样,丝丝缕缕地挂着横七竖八的层层导线,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那次爆炸给他造成的创伤实在难以估量,他的身体从内到外基本已被震碎了,从头至屋都凭意志在坚持着。 林沐禅见此情景,禁不住也为凯流斯的忠贞坚强行为所感动。 凭他身体的破裂程度,他其实早已指挥不了昊赤金甲。外形都破败如此,内脏更是可想而知,可是他竟一直坚持着回来了。 就因为一条早已失效的命令,使他只要一息尚存就会忠诚地站在梦娜的前面,成为负责梦娜安全的卫道士。 他用实际行动默默地爱着梦娜,不求回报,誓死不渝。即便他无法继续履职,他也要把这种使命完整地交到下一任手里。 根据林沐禅对火星跨时空的了解,赞比克王国其实早已不复存在,但是在凯流斯的心里它却一直闪耀在光辉永照的远方。 林沐禅在悲伤感动之余,禁不住又对他肃然起敬。 梦娜看着他泣不成声,但是她却没有时间留下来去过度发挥悲伤。 二十四分钟不短,可是要完成一个机器与人之间的嫁接移植手术却难免仓促。 如果移植不能按时完成,凯流斯的一腔心血就要付注东流,而最可惜的是这副血战金甲也将不得不随着他的离去而永世长眠。 梦娜擦干眼泪看着林沐禅,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都耽搁不起,林沐禅理解梦娜的心情。 凯流斯可以一厢情愿,但对于这个异域他乡的地球人,梦娜的确有着太多的顾忌。 林沐禅果断地握住梦娜的手说:“来吧,我不会违背诺言。” “触突与神经焊接会很痛的,”梦娜委婉征求林沐禅的意见。 林沐禅想了一下说:“我的神经早已与液态肤膜融为一体,但是液态肤膜没有痛觉,就算真有,我也能挺住,没事的,赶快开始吧。”林沐禅将身体挪过去。 梦娜见此立即坚定态度,她让林沐禅与奥斯巴图两人帮忙将凯流斯骨肉分离的尸体从昊赤金甲里小心抬出,然后将嵌在凯流斯已经不成形状的肉体上的导线一条条取出,按次序分置于昊赤金甲胸室的两侧。 看着凯流斯残破不堪的尸体,梦娜再次热泪盈眶。 她轻轻吻了凯流斯一下,然后就收拾情绪,让林沐禅躺进昊赤金甲的胸室,调整好姿势,固定好四肢与头颅,而后便拿起导线触突一根一根在林沐禅身上的相应部位试探,寻找接入点。 林沐禅躺在里面,只要感觉背后某个点位有微微电流,梦娜就会毫不犹豫将线头插入他前身与那个点互相对应的部位。 这个过程很慢,大约进行了有十四五分钟,梦娜才喘息着将最后一根导线接插完毕。 她从外面合上胸盖问林沐禅:“你后悔吗?” 林沐禅说:“不,只要是决定了的事情,我是绝不会轻易反悔的。” 梦娜说:“如果后悔那还来得及,不要勉强自己。” 林沐禅说:“你不是说很痛吗?我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 梦娜低下头叹息了一声说:“如果你不后悔,那就伸出手掌。”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初履魔踪(一)) 86、初履魔踪 一 (求支持推荐打赏收藏,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谢谢你们的关注、点阅与呵护!) ……………………………………………………………………………………………………………………………………………………… “伸出手掌?”林沐禅惊异道:“难道现在我就已经可以指挥昊赤金甲了?” 梦娜说:“昊赤金甲是有思维的高智能合金机器,它会选择主人以求达到灵意合一,如果你不是真心愿意驱使它,它的胸甲是不会合上的,现在还有二分钟时间供你选择,请一定想好。” 林沐禅试着伸出右手,梦娜伸出左手将两掌合在一起说:“如果你愿意,就会在心里感觉到我的存在。当我们同时看到对方时,昊赤金甲就会真正闭合。但是一旦合拢,如果没有我,它就会将你永远封在里面。” “为什么?”林沐禅惊叫道。 “凯流斯刚才已经给你说了,因为我是它的主人,除非你活着时,我也同时活着。”梦娜语速很快地应答着。 “我还是不明白。”林沐禅说。 “时间不多了,”梦娜催促道,“这是由程序设定的双控开关决定的,是一种依存关系,不管是保护者还是被保护者,失去一方,另一方也将失去存在的意义还有一分钟。” “哦,我知道了。开始吧!”林沐禅回答得很痛快。 但是他也清楚,这种痛快中包含着很多无奈的因素。 凯流斯有使命,他林沐禅的使命比其也不小。 凯流斯有爱的人,他林沐禅也有,而且如果从广义上说,他需人爱的人还很多。 凯流为一个人当然也许是为一个国家而活着,但我林沐禅却要为整个地球乃至整个人类而活着。 无可选择也是选择,他必须首先选择活下去,而昊赤金甲强大的自我生存能力,无疑会帮助他延展期望。 如果他死去,那么火星基地、火星红娘、桥头堡、种子群,不管是开发火星还是开发宇宙,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他期望那些失散的兄弟姐妹不管分散在哪里,都能平安地活着,只要有机会,他们就可以再次相聚试图东山再起。 时间罗盘,零时钟矩阵,黑水监狱,全都像是一场蓄意考验人类智慧的恶作剧。 他希望能坚持到那个校正的时间点来临时候,从而把发生在虚拟却又无限真实世界里的一切谬误都能还原如初。 活下去是一种理由,为凯流斯的气慨、忠贞、诚恳和信任,去履行诺言、行侠仗义也是理由。 他答应过地球人,也答应过霍恩培和公玉沫儿他们,现在又加上凯流斯,如果一诺值千金,他现在身上背的都快过万金了。 “你有选择权,”梦娜似在最后恳求他,“只要你有一点不乐意,昊赤金甲就会感受到,它不会让任何一个怀有私心杂念的人与它设定的服务主体进行合作。如果你愿意,就请在心里寻找我,快点。” “嗯,”林沐禅的手心一点点变热。 一秒两秒三秒……十几秒过去了,他看见梦娜从他的胸口开膛踊肚走了进来,于是惊叫:“梦……” 一声没喊完就听见梦娜嘴里“合”地喊了一声,昊赤金甲便“咔”地一下咬合在一起,然后他的身上就像被几十根钢钎同时穿过一样,一阵剧痛,几秒钟之后,他眼里的世界就完全变了模样。 外面的所有物体全都发出青黄的紫光,除了梦娜,他能看穿包括奥斯巴图在内的所有人的五脏肺腑。 武甲库后面原来昏沉黑暗,但现在看上去,那种感觉已经完全消除了。 他看见梦娜正愁眉紧锁地坐在他身边,于是便小心地坐了起来。 他完全没有觉察到身外那副厚重的盔甲有什么负累,感觉比宇宙影甲穿在身上还要轻便随意很多。 梦娜惊喜起来:“凯……哦不,林,林沐禅,我是梦娜,请问你能认识我吗?” 林沐禅点点头:“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哪里,我认识在座的所有人公主。” “哦,太好了,”梦娜激动道:“本来这项工作是由人机组装车间来完成的,可是我与凯……与它在一起时间太长了,昊赤金甲虽然原来在凯流斯身上,但它几乎就像我身体的一部分一样,若非如此,我也不敢轻易冒这种风险去为它重做移接。” “我明白,”林沐禅说。 “谢谢你挽救了它,使它得以重生。”梦娜看似很感动,她的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 她转向凯流斯,将他从地上扶起抱在怀里号啕大哭。 “亲爱的凯流斯……可怜的凯流斯……你曾经那么勇敢……曾经那么受人尊敬,可是你就这样走了……我爱你……”梦娜呢喃着,词不达意。 林沐禅怕她大悲伤身,便将凯流斯的尸体从梦娜手里夺下来说:“公主节哀,以后任重道远,请不要太过悲伤哭坏了身体,那样会让凯流斯更加难过的。” 奥斯巴图在旁边两腿都快站僵了,他被前面发生的事情震呆了。 现在他终于缓过神了。他没有完全听明白梦娜、凯流斯与林沐禅三人之间的故事,但多少也听出了一点门道。 他安慰梦娜说:“凯流斯是英雄,他不但是赞比克王国的英雄,也是撒勒布王国的英雄。我的身份在优胜者联盟里是将军,但在撒勒布王国却是一等王公。撒勒布的国王就是我哥哥,如果你不介意,我会劝说我哥哥奥塞提同意,把他的英魂葬在撒勒布王国的国家公墓里,万世受人敬仰。” 梦娜听了摇摇头说:“把他烧了吧。” “啊,”林沐禅惊叫道:“为什么要这样?” “我要带着他,把他的骨灰带回赞比克。他的灵魂属于赞比克,我不想让他孤独流浪。”梦娜擦着眼泪哽咽着说。 她已心碎,但林沐禅觉得这个决定却相当英明。 是的,凯流斯不属于过去,他应该回到属于自己的时代,哪怕就是一缕英魂,一克骨灰,他也应该回到那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故乡。 林沐禅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将凯流斯抱出武甲库,让奥斯巴图与亚多非等人帮忙,捡拾柴火,在遍地都是废墟的营地里找来两张大铁皮,然后点燃大火,将凯流斯放在上面烧了。 凯流斯的身体在烧红的铁皮上一点点炼化浓缩,直至最后干缩成两个脚掌大的一小块。 梦娜泪如泉涌,她的双肩在不住地颤抖,林沐禅只好将她扶回库室。 回头收好凯流斯的骨灰,奥斯巴图便带着大家返回武甲库,堵了洞口,然后从地下密道辗转行匆,约一天之后,便到达撒勒布王国的首都——蒙奴汗。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初履魔踪(二)) 87、初履魔踪 二 (求支持推荐打赏收藏,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谢谢你们的关注、点阅与呵护!) ……………………………………………………………………………………………………………………………………………………… 发生在帕米亚山要塞的事情,没过多久就传到撒勒布国王奥赛提的耳朵里。 他吓得两天两夜都没合眼。这事有点太离谱,也有点太离奇。 要知道帕米亚山要塞是撒勒布国家苦心经营了几十年的得意之作,素有“铁壁铜围”之称。 许多觊觎撒勒布王国的国家,都因为侵略要冒虎口拔牙的风险,而对帕米亚山要塞望而却步。 而这次是联盟驻军,不管是兵力上,还是在物资保障上,本身都要比单独的撒勒布驻防还要坚固强大很多。 可是他们只有两三个人,除了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营地,而且只用了短短的个把小时,就屠杀了盟军数万人,还把整座池毁得面目全非。 这已是千真万确的事情,联盟统领科西泽尔随后就将战事向盟内的所有国家都作了通报,前军总指挥费古斯通也被降职留用,将功补过。 奥塞提不相信他的“铁壁铜围”之城就如此不堪一击,他派出了探子。 但是那个探子也很有眼福,他正好看见费古斯通二次率兵复仇的全部场景。 费古斯通被降职后很不甘心,他立功心切,三番五次说服联盟统领科西泽尔再次允许他带兵前去征缴匪患,定要将他们一伙活捉生擒拿来问罪。 科西泽尔正是联盟宗主傲润王国的国王,他本身也对在帕米亚山要塞无缘无故损兵折将一事耿耿于怀。 凭心来来说,他其实也想会会那几个被得拉尔曼描述为九头六臂,在其嘴里又显得格外恐怖的“外星人”,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大神通,是神兽还是仙官。 他给费古斯通派出两万人马的多军种联合部队,气势汹汹再次杀向帕米亚山要塞。 他相信此次前去的军马凭鞋底都可以将他们两三个人的队伍一举拍成齑粉,如果能够活捉那当然更好。 但是这一次他更加失望,战争的结局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这使科西泽尔不但愤怒而且痛苦。 除费古斯通带去的两万多人几尽全军覆灭,连他设定的犄角三连营之一的卢瓦坎城都被对方一挥手捎带着给灭了。 帕米亚山要塞毁了,卢瓦坎城废了,现在的前寨三犄角只留下孤军深入的卡兰带城独木难支,孤军奋战。 三万多人,一个飞行中队,二十辆步坦,六辆轮式导弹车,十辆装甲机炮,其他战炮各余,最可惜的是那门刚刚密研成功首次布防到位的卧轨钠榴炮。 现在它们全都被废了,而且毁得一个不剩。 这还是对战吗?简直是屠城,只有两三个人,以一敌万都还绰绰有余,太阴森太可怕,这哪里还是人,简直就是活灵活现的魔鬼嘛。 科西泽尔怒不可遏,为平民心,他急招费古斯通,发狠要对他千刀万剐为那些死去的联盟英烈谢罪。 可是费古斯通并没有回来,有人看见他在卧轨钠榴炮里,被那个铁甲巨兽拉出来凌空扔了几百米,直接被扔在城墙外面摔成了肉泥。 科西泽尔听了当即腿软筋酥,面如土色。 但是又一个也不知是令他振奋,还是令他沮丧的消息,又让他双目发亮内心崩溃起来。 撒勒布王国的一等王公、联盟前线带兵大将奥斯巴图,竟然临阵倒戈,助纣为虐,与那几个妖人沆瀣一气,投敌叛国,引狼入室,致使联盟遭受重大损失。 此类行为,不剿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振军威。 他以联盟统领的名义通令撒勒布国王奥塞提,立即捉拿叛贼奥斯巴图,限期三日将其斩首示众,并将其首级送达联盟总部。否则他将以联盟名义荡平撒勒布,缴其国权。 探子报回的消息提前到达奥塞提的耳朵里,在联盟的通令下达以前,奥塞提早已惶惶不可终日了。 他不知道奥斯巴图在前线到底干了什么?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欺君罔上,帮着贼人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通令下来后,他更确信河山不再回天无力。 他昼夜哀叹穷无对策,以撒勒布区区之力对抗联盟大军无异于以卵击石。为保障黎民桑梓免受涂炭,他与大臣们商量半日,似乎除了暂首奥斯巴图,已再无出路。 可是谁都知道奥斯巴图是撒勒布王国的中流砥柱,他明思机辨,英勇善战,时常通道转兵,以弱胜强,拒敌于千里,防贼于国门,为巩固撒勒布王国曾立下过汗功劳。 也因此他才被国人喜降荣冠,报之以“帝国之旌”的美誉。 正是因为有他,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才使得撒勒布王国于强敌如林的世界大战中免受欺辱,保全国威。 失去他,就相当于失去了撒勒布的半壁江山。失去他,撒勒布必将因痛失将才而大厦将倾。 撒勒布国家虽小,但资源却异常丰富。它地势险要,土地肥活,山青水秀,遍地黄金。 他国掠食兼并之心久居,图谋簪越之意长存,但奥塞提一贯谨小慎微,行事极具分寸,不给他国造成吞并口实。加之有奥斯巴图蓄兵置寨,全民皆兵,如此他们才不得不大张着胃口埋伏在远处,枉垂三尺涎液而不敢擅动。 但只要是人那就都有缺陷,奥斯巴图实在是太能干了,能干得有时都让奥塞提有点不放心。 奥塞提明知科西泽尔这次是投桃报李,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奥斯巴图时常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拥兵自重,擅作主张,谁都不知道如今他这唱的是哪一出! 这是自己作死还是要拉着撒勒布一起亡国灭种?奥塞提愁容满面,神情憔悴,心里凉得像三九天似的也不知何是好。 就在所有人都翻肠绞肚苦无良策之时,那个该死的奥斯巴图居然带着那几个恶贯满盈的凶神恶煞,乘着夜色秘密潜回了首都蒙奴汗。 如果苍天在上,最好的选择那就是让他直接战死疆场。一免自己动手,二则死无对证,自己也好在科西泽尔跟前装成不知情人蒙混地关。 可是他却回来了,这就注定王宫内必将鸡犬不宁,奥塞提急忙召集众官回殿议事。 奥斯巴图并不知道王宫发生的事情,他吩咐所有见到他们回来的人都必须守口如瓶,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之后先将梦娜秘密安排到国立医院一个特殊的疹疗室,让林沐禅根据凯流斯留在昊赤金甲数据库里的密方,与亚多非一起又另外添加了几种新到元素,配制了比战地医院更加合理的垩液帮梦娜服下令其静养,留下亚多非专门看护,完后才带着林沐禅一起来到王宫秘会国君奥塞提。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初履魔踪(三)) ; 88、初履魔踪 三 (请给我一点阳光,让我把隔窗的花儿开放!求支持推荐打赏收藏,谢谢你们的关注呵护与点阅!) ……………………………………………………………………………………………………………………………………………………… 来到王宫门前的步阶之外,奥斯巴图让林沐禅暂时先在外面稍做等候,等他进去禀报国君后再宣他进入。 可是当他爬上阶顶一踏进正宫阙门,埋伏在两旁的甲兵便从两边迅速杀出,不由分说立即先给奥斯巴图来了个五花大绑。 任凭奥斯巴图百般解释,也仍然无济于事。 宫门之外也有士兵将林沐禅围了起来。 但是当他们从黑暗里冲到林沐禅跟前时,立即被其雄伟残酷的外表吓得叽叽喳喳又倒退了后去。 林沐禅那只独眼具有很强的夜视能力,他转着圈向周围看了一下,发现在王宫附近到处都是蠢蠢欲动的枪炮手与虎视眈眈的装甲兵。 他预知处境微妙,也不等奥斯巴图宣禀,径直冲上台阶挺进宫门直奔王宫内院而去。 内宫侍卫忽见一个钢铁巨兽极无礼貌地突然出现在内宫府院,而且目中无人,似乎根本就没把内院的防守放在眼里。 他们也不敢随便在王宫里面放枪,于是便齐刷刷端着枪朝林沐禅堵截过来。 林沐禅朝前面一看,发现有几个大兵正押着奥斯巴图,反绑其双手不知要往哪里去。 林沐禅不明白这儿发生了什么,只凭周围气氛就感觉有点不太正常。 奥斯巴图已经赢得了他的信任,只要是与他或自己作对的人,都会被林沐禅视为异类。 他心里一着急,便挤着人群从后面跑步追了过去。 等追上奥斯巴图一回头,才发现路上早已一地死尸。 他在昊赤金甲里面的所有活动,就像他平常赤身(裸)体做事一样,始终没有感觉到他身外其实早已被一层近一吨半的纯阳钢甲所武装。 看押奥斯巴图的几个大兵早被后面发生的巨大响动吓得魂不附体,等不得林沐禅追近,早跑得这里躲一个那里藏一个,借着内院路灯像老鼠一样蹲在墙旮旯里,看着林沐禅大气也不敢出。 林沐禅镇退左右,欲过去帮奥斯巴图解去绳索。 奥斯巴图看见地上一副惨相,急忙转身阻止说:“别急,等我亲见王哥讲明情况后再解不迟。” “不用解释了,”一个满脸长着胡须身材颀长的半老年男子身后跟着几个人,突然出现在王宫内殿的大门口,他就是奥斯巴图的哥哥奥塞提。 奥塞提远远地站在那里,神情威严地看着奥斯巴图断喝道:“抗命不遵,大逆不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王哥吗?” 奥斯巴图看见奥塞提立即趋前两步道:“大哥何出此言?” “明知故问,”奥塞提说,“你把整个撒勒布王国都毁了,还来问我?” 奥斯巴图说:“我为撒勒布出生入死,鞠躬尽瘁,大哥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呢?” “是啊,你果然是大手笔,不错则已,一错就倾城倾国,”奥塞提抖拌动两颊马鬃一样的胡须满面怒容地说,“科西泽尔马上就要来兴师问罪,他是什么人你不是不知,两天之后他就要带着整个优胜者联盟来了。用不了多久撒勒布的土地就会被他们瓜分,撒勒布的人民就会血流成河,就是因为你,我们即将家园不再,而亡国灭种却指日可待,千功不抵一过,你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哪?” 奥塞提情绪激动,一口气说得差点都停不下来了。 “大哥,我这不是去为咱们搬来救兵了吗?”奥斯巴图辨解道。 “闭嘴,”奥塞提喊道:“离经叛道,助纣为虐,请回过头看看你身后,如此是非不分嗜杀成性的冷血杀手,这就是你搬来的救兵吗?” 奥斯巴图说:“大哥你误会了,跟我前来的都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英雄,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钢铁勇士。你指责我可以,但求你别错怪他们,只要有他们帮忙,我保证用不了多久科西泽尔就会被我们打得一败涂地。” “是啊,也许我们会利用他战胜科西泽尔,可是我们又用什么来战胜他呢?啊?看看殿前的死尸,你如何确信你现在不是在引狼入室?你就不怕将来偷鸡不成反蚀米,管束无力反受其害吗?” 林沐禅已经听不下去了,通过奥斯巴图与他的对话,林沐禅基本已经分析出此人很可能就是奥斯巴图所说的王哥奥塞提。 虽然他不明白他们两人你来我往说的什么意思,但奥塞提现在无缘无故突然将目标转向自己就让他有点咽不下这口气。 什么嗜杀成性,什么引狼入室,这不是侮辱我的人格吗?我林沐禅啥时候就变成这样的人了? 再说奥斯巴图曾经说过帕米亚山要塞本来就是撒勒布王国的领地,只是后来才被优胜者联盟强征占用的。 现在通过我们帮忙,不但收回了帕米亚山营地,而且还把敌人的有生力量全都赶尽杀绝了,这怎么能说奥斯巴图离经叛道,助纣为虐呢? 想到这里他就几步跨过去还没等奥斯巴图搭话,就直接像抓小鸡一样将奥塞提双肩一捏拎在手里,将其吊起两米多高说:“你身为一国之君,善恶不明忠奸不辨,求全责备功过不分,行为无礼出言不逊,无胆识无魄力,无担当无作为,这样的人怎么能在这里坐镇国君之位呢?” 奥塞提及身后众官没料到林沐禅会突然来这么一手,当即吓得面如土色,急忙跪地求告林沐禅手下留情。 奥斯巴图知道昊赤金甲的厉害,急忙大声呼叫林沐禅,求其千万别伤害他哥哥,否则撒勒布王国将从此永无宁日。 林沐禅本来就没有要杀奥塞提的意思,他只是想吓唬吓唬他,免得他以后在梦娜的事情上无法与奥斯巴图同步,从而延误梦娜的治疗。 可是他没想到因这冲动的一出手,竟差点把奥塞提捏死,他能想到的最大力量就是宇宙影甲,但是宇宙影甲绝不会毫无知觉一下就将一个人举起两米多高。 这种事在宇宙影甲上本来也是可以实现的,但这需要他合理用力才能做到,绝不会这么随心所欲轻而易举。 放下奥塞提,再看大殿前院被自己稀里糊涂撞得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几十具死尸,他自己也不禁跟着吃了一惊。 难怪凯流斯会嘲笑自己身上的宇宙影甲是破玩意,可这昊赤金甲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它真的只是自己身上的一层外甲,还是它已经如影随形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了?还是正相反,让我林沐禅自己反而成为它昊赤金甲的一部分了?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初履魔踪(四)) ; 89、初履魔踪 四 (请你给我一点爱,不要让我在彷徨里等待!一滴阳光亦可,它会催开花朵。支持推荐打赏收藏,留下脚印,告诉我你曾经来过,爱你们,永远!) ……………………………………………………………………………………………………………………………………………………… 林沐禅猛然意识到自己从装上这身铠甲开始,可能就已经不是一个人,最起码已经不是一个一般意义上的人。 他怀疑自己很可能已经成了超人,而且这个超人从此不再属于科幻,它已经通过与凯流斯之间建立的信任真切地在自己身上实现了。 他追奥斯巴图过来时,并没有想到在自己身上会存有如此巨大的毁灭力量。 很多士兵本来已被他像投石机一样,撞得四下乱飞血肉模糊,可他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昊赤金甲似乎把一切都代他做了。 他无法想像昊赤金甲到底藏有多大的力量和灵性,但凯流斯在万军丛中摧枯拉朽,如入无人之境的恐怖力量现在想来仍然让人心有余悸。 奥塞提的肩部受伤严重,他的长胡须已经把他的整张嘴都盖在了下面,虽然他强撑着努力保持着君主的尊严,但旁人仍然能从他欲盖弥彰的胡须外面,看到被他掩盖起来的颤动的嘴唇。 几位大臣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奥寒提吃力地甩开众臣,感觉他的状态很狼狈。 他抖抖衣襟,没有说话,也没有正眼看奥斯巴图,然后就在众臣的簇拥下转身从大殿门里回去了。 林沐禅也没等奥塞提同意,他直接过去将奥斯巴图身上的绳子解开说:“看来你的家里并不太平,我担心梦娜公主长期待在这儿将来可能会有麻烦,所以我决定离……” “别,”奥斯巴图急忙抖掉身上的绳子说,“别走,我以人格担保,只要有我奥斯巴图在,整个撒勒布王国就绝对没有一个人会让你和梦娜公主为难。” “可是只要有一个人为难就会让我们承担风险,”林沐禅暗示道,“凯流斯不会允许我这样做。” 他感觉有些想法好像就是替凯流斯说的,或者说是凯流斯在主导他说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昊赤金甲在暗中作祟,反正不管是谁在左右谁,总之,只要有一点风险,他的注意力马上就会莫明其妙地转移到梦娜公主身上。 他有一种为诺言而被绑架了感觉。 梦娜公主没有骗他,她曾经衷恳地对他说过,她是昊赤金甲的主人,但林沐禅并没有想到“主人”在她表述中所代表的实际意义,这与他正常理解的“主人”的确相去甚远。 从现在看,昊赤金甲显然并不只是一副金钢盔甲那么简单,它有属于个体的灵魂,也有属于自己的独特思想。 它会“死”,也会“活”,灵意之统一已经完全超越了大自然赋予生物体的专属特性。 这样的黑科技实在太可怕了,他身上的液态肤膜里本身也有一套流体自适应修复进化程序,但那些都是生物粒子培养基,本质上离真正的程序还有相当大的距离。但是流动在昊赤金甲里的灵意程序让他彻底对火星的科技震惊了。 奥斯巴图带着恳求的眼神看着林沐禅:“我知道你说的‘一个人’在指谁,王哥那边由我去说服他,如果他真的一意孤行讲不通,那就……” 奥斯巴图顿了一下。 “那就怎么样?”林沐禅问。 “那你再走不迟,届时我会带领人马亲自将你们护送出撒勒布王国,直至到达它的边界,”奥斯巴图说。 他那碉堡一样的身体既结实又费劲,此刻因为心绪复杂,看起来显得极不协调。 林沐禅其实很清楚自己和梦娜的处境,就依目前火星到处都是战火纷飞的现状,他和梦娜其实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去处。 他担心奥塞提暗中使坏延误梦娜的治疗,但如果想让梦娜有更好的就医条件他一时半会好像也找不到。 他本身也挺矛盾的,现在见奥斯巴图言词恳切,情真意厚,他似乎也很难找到继续推托或拒绝的理由。 于是就想了一下说:“好吧,我就在外面等你。” 奥斯巴图为难地说:“王哥今天正在气头上,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去,待明天再找机会与他细谈不迟。” 林沐禅说:“我看你哥哥对你的信任指数并不是很高,他好像对你私自处理我和梦娜公主的事情心存介蒂。我怕夜长梦多,横生节枝对公主造成不利。” 奥斯巴图说:“也许你想得太多了,王哥其实是个很开明的人,虽然他一时半会转不过弯,但只要我去给他陈清厉害关系,相信一切都是可以妥善解决的。” 林沐禅点点头说:“好吧,既然如此那就等明天再说。” 宫庭内院的卫兵已经被林沐禅刚才泰山压顶的神力镇住,两人跟着大摇大摆走出宫门,奥斯巴图喝退外面甲兵,然后重新回到医院。 还没有接近梦娜的病室,林沐禅就隐隐感觉到哪里有点不对劲。因为他没有感觉到梦娜心跳的声音。 梦娜与昊赤金甲的互射信号一般在百米之地内就会互有衔接,但从医院大门进来到梦娜所在的特殊诊疗室总距离不会超过七十米。 林沐禅起步急向病房跑去。 但是那里已经没有人,包括亚多非医生及其助都已不在。 林沐禅头上那只独眼开始慢慢变红。 奥斯巴图领略过凯流斯那只独眼发红时带来的可怕后果。 他头上冒汗,一边慌忙安慰林沐禅不要着急,同时开始下令让医院所有人全都过来问话。 但医院告诉他,那个病房里的所有人都被警卫部队带走了。 奥斯巴图咆哮如雷,他揪住卫士长问:“部队番号是多少?” 卫士长嗫嚅着说:“不不不知道,他们来势凶猛,我阻挡不住啊。” 林沐禅已经没有耐心,他丢下奥斯巴图先行从前面冲出医院,他必须找到梦娜。 他可不想活不活死不死终生都被困在这口铁棺材里。 失去梦娜逃不出铁棺材是一回事,而无法维护铁棺材又是另一回事。昊赤金甲从来到他身上开始,到现在总计都还没有超过一天,他现在连维护铁棺材的基本常识都没有。 无法进行有效维护,那就意味着昊赤金甲失聪的时间会提前,而他离死亡也将只有一步之遥。 他的任务是要尽一切可能在火星上建基地,而不是像凯流斯一样把自己交给过去。 林沐禅暴跳如雷怒发冲冠,他大声呼唤着梦娜,同时打开身上的全部感官迅速冲入黑暗,一眨眼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初履魔踪(五)) ; 90、初履魔踪 五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来过——爱你的水乡吴歌!) ……………………………………………………………………………………………………………………………………………………… 林沐禅为寻找梦娜在蒙奴汗城里疯狂地搜索着,他的脚在石板与混凝土铸就的路面上踏出深浅不等的坑道与凹槽。 许多房舍被推倒,数不清的臣民、守卫、甲兵被他踩死或撞死。 城里一片混乱,几乎被闹翻了天。 他跳跃的速度快如闪电,不管是城中的大炮还是狙步枪都没有一支能腾出时间向他瞄准。 他的暴戾举动给蒙奴汗城造成极大破坏与恐慌。 昊赤金甲的毁灭能力在他身上比在凯流斯身上更加危险和恐怖,毕竟凯流斯保护梦娜的理想要比他维护梦娜的思想单一得多。 奥斯巴图从医院里拼命追了出来,但是他委实太慢了,城中早已轰动起来,林沐禅一明一灭的那只红眼几乎将奥斯巴图吓傻了。 他脑里唯一能理清的事情就是向部队传下命令,无论如何,千万千万千千万都不能让士兵冒然向林沐禅开火。 但有几骨股部队显然是接到王宫旨意,他们仍然变着路子、开着战车、拉着捕网想办法对林沐禅进行围追堵截,反而对奥斯巴图的警告置若罔闻。 奥斯巴图的脸都吓青了。 他不顾别人阻拦,从一个士兵手中夺了一把类似于地球一二战时期的阿姆达冲锋枪拼死冲进王宫大殿,要奥塞提收回命令,同时告知梦娜下落。 但奥塞提告诉他,梦娜已经被他派兵押往傲润王国盟军统帅部,因为她可以顶替奥斯巴图给科西泽尔交差,还撒勒布国家以安宁。 奥斯巴图差点气晕了,他告诉奥塞提说:“灾难已经在蒙奴汗城开始,可你却还在想着平息未来的灾难,你是想让蒙奴汉城现在就被消灭吗?” 奥塞提说:“他们只有两个人,而且其中一个已经被我押解离开,现在就剩一个铁家伙,难道我城内几万甲兵还抵不过他区区一个毫无生气的铁榔头吗?” 奥斯巴图说:“王哥你糊涂呀,请你现在跟我出去到阙门以外观望一下,看看你那几万甲兵在他手下算是什么?” 奥塞提愠色说:“我知道他勇猛无比,但我的战车排甲部队很快就会到位,谅他不出一个时辰就会被我大军束手就擒。” 奥斯巴图大叫道:“王哥无论如何都要听我一句,求你千万别动部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奥塞提听了冷笑道:“别捕风捉影自欺欺人了,你带兵多年,经历大小战阵无数,怎么突然间竟变得畏首畏尾裹足不前。难怪你会临阵倒戈里外不分,你是不是此前在帕米亚山营地已经被他的嚣张气焰吓破胆了?” 奥斯巴图高喊道:“王哥,我现在最后再请求你一次,请速速下令让部队后退待命,并派快兵急追押解队伍,否则撒勒布王国将从此不保啊。” 奥塞提听了勃然大怒,他从座上拂袖而起指着奥斯巴图大骂道:“奥斯巴图,你胆子好大呀,敢对君主发号施令,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 奥斯巴图仍在据理力争道:“王哥,我是在请求你,怎么能叫命令呢?” “住嘴,”奥塞提大吼道,“投敌叛国陷撒勒布不义的是你,串通匪徒反杀盟军将士招致联盟怨怼的还是你。若不是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我立刻就命人崩了你。那个铁家伙对我无礼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连你也狐假虎威不把我放在眼里。都怪平时我对你太过放纵,本来朝中大臣早就对你坐拥兵权目无王上心怀忌惮,你现在持枪进宫,逼君枉令,私交贼寇,擅藏屠兵,难道想反不成?” 奥斯巴图完全急了,他继续进逼道:“王哥,如果你现在不下令让部队后退避其锋芒,一旦士兵开火与林沐禅交手,撒勒布估计等不得天明就会被其一手焚为灰烬……” “卫兵,”奥塞提冲门外喊了一声,左右卫兵应声而出将奥斯巴图围住,“速将奥斯巴图拿下。从今日起卸其兵权,明日一早立即解交联盟议处。” “慢,”奥斯巴图大喊道,“王哥可听说了帕米亚山与卢瓦坎城的战事?” “那又怎么样?”奥塞提不屑道。 “其实灭那两座城池的就是现在横行于蒙奴汗城的那个铁甲巨人,”奥斯巴力求让语气平和下来,“他原名叫凯流斯,现在叫林沐禅。他是个超越时代的人,智力超前,神勇无比,以其一人之力足可顶半个撒勒布王**队。还有你现在押走的梦娜公主,她现在受伤严重尚在恢复之中,否则凭你那几个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够了,”奥寒提叫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是你这个一等王公应该说的话吗?” “王哥,撒勒布国力弱小,历受歧视,虽然我们苦心经营多年,但枕戈待旦的形势一直未能改变。我原想着将他们招安回来,请他们出力帮忙夷平外患,振兴国家……” “花言巧语,”奥塞提抢白道,“我看你是想将他们拉回来对付我吧?听听你刚才说的,‘我们苦心经营’,难不成你也想着与我同功同业平起平坐了?” 外面已经响起零星的枪炮声,奥斯巴图心急如焚。 “王哥,请你无论如何赶快收回攻击命令,否则帕米亚山和卢瓦坎城的悲剧马上会在蒙奴汗城重演。” “你还有脸提帕米亚山和卢瓦坎城,如果那儿没有你作内应,泄露联盟布防机密,凭他一个人怎么就能轻而易举连破两座城池?” “王哥……” “联盟已经对你下达通缉令,如果你真为撒勒布着想,那就速速放下武器自缚双手,亲自到联盟那儿向盟军最高统帅部去为撒勒布王国洗清罪责。” 枪炮声越来越大,奥斯巴图知道一旦真正实现交火,林沐禅用不了一个时辰就会将蒙奴汗城踏为平地。 不能再磨蹭了,他猛然推开卫兵,从几个大臣的头顶上跃过,直冲奥塞提逼去。 殿内卫兵怕流弹误伤君主,也不敢擅自开枪,急忙群起紧追其后围了过来。 奥斯巴图快速贴近奥塞提,用枪顶在他身后逼他下令让部队停止攻击,但奥塞提固执己见,不但不下令,反而大骂奥斯巴图狼子野心。 奥塞提借着王权的神职与宫殿的圣衣作保护,他不相信奥斯巴图真敢在皇宫大殿轼君夺权,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但奥斯巴图心忧国家社稷,早已将个人荣辱置之度外,他的确等不下去了。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初履魔踪(六)) ; 91、初履魔踪 六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过来——爱你的水乡吴歌!) ……………………………………………………………………………………………………………………………………………………… 林沐禅只要想着梦娜,昊赤金甲的全身感应开关就会全部打开了。 他在城内的各个角落急切地寻找着梦娜,既担心梦娜的安全,又纠结自己的前程。 他一叶障目不见森林,任何堵在前进路上跟梦娜没有关系的人和物体,哪怕就是一堆火药他也会毫不犹豫从它的上面趟着过去。 可是他几乎跑遍了整个蒙奴汗城也没有感应到梦娜的任何信号。 城内伤亡巨大,他撞死了很多人,踢坏了很多设备,推翻了很多房舍,但这一切在前期基本都还是被动的。 可是从现在开始他的行为从本质上将要重大发生了改变。 如果梦娜找不到,那无非就是两种结果,要么她已经死亡,要么她已经被秘密转移。 但不管出现哪种结果,都与奥塞提脱不了干系。而且失去梦娜对林沐禅来说几乎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昊赤金甲的温度开始慢慢上升,他的情绪已经从急切一点点变成愤怒。 他平生最不愿与这种背后耍阴的小人打交道,哪怕一次也不行。 王宫内院灯火辉煌,他远远地看了一眼,然后就抬步向皇宫大殿所在的地方驰去。 但是他的前方已经被层层甲兵战车和捕网围住,看来奥塞早就提前为对付他做好了准备。 林沐禅顿时有种被欺骗的感觉,不为梦娜,仅为自己他都已经怒不可遏。 添油加醋的是,几发不知高低深浅的子弹竟然择机而动,砰砰啪啪朝他射了过来。 昊赤金甲上有一种危机过敏反应自主应变程序,这种反应取决于内核对外部攻击意图的分析和授权。而其内核就是被金甲包裹在内的有形生命,这个位置以前是凯流斯的,但现在已经被林沐禅所代替。 如果林沐禅此时心情平静,那怕别人就是拿刀连腰劈上两刀,昊赤金甲也不会有什么过激行动。 但如果林沐禅的思想处于攻击状态,那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种把纠错权交给有形生命的融合是极其高明的,因为昊赤金甲本身并没有区分善意和恶意的能力。 昊赤金甲现在已经探测到内核的意图,他们的思想已经趋于一致并且高度统一。 林沐禅头上的独眼很快就发现有两架战车的炮膛与别处有差异,似有炮弹正在点火要从里面滑出。 他的眼前很快就出现两个极其精巧的十字架并迅速将那两门战炮锁定,凝固光伏炮像知道他要发弹似的,吱吱两下,那两架战车就被自己的炮弹炸得粉身碎骨。 依次类推,所有战炮只要准备发炮就无一幸免。 涌到他跟前的甲兵在他眼里就像蚊虫一样,根本不堪一击。 他一路前冲,将围攻过来的各色兵将撕得尸首分离,大腿小腿骷髅躯肝扔得天空像下尸雨似的。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林沐禅一路横推过去,将堵在沿线的步坦机车掀得像滚弹丸似的满场翻滚。 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快速赶进王宫抓住奥塞提问出梦娜下落。 但是几张从黑暗里翩然而来的巨网,突然从天而降将他罩在了里面。 林沐禅怒发冲冠,他手起脚落几下就将那些破布絮一样的网兜撕得支离破碎。 完后便将那些撕断的网线抟在手里绕成碗口粗细的绳段,边跑边甩开臂膀,盘旋飞舞卷纳吐吸,借着速度与力量将网绳直接升级成利刃,像割菜一样成批成片将围在附近的甲兵劈头斩腰,全部剁为两段。 有些士兵上半身已到空中且嘴里还在叫唤,但小腹以下早都跑得无影无踪了。 直接受命于奥塞提的禁军总司令吐丹沃夫躲在他的指挥车里,眼见林沐禅单枪匹马杀人如卷席一样不费吹灰之力,片刻之间就灭了他们将近少半个近卫军,直接杀向内宫前阶,可他的两只手抖得就是什么事也干不成。 殿前府兵刚将内院的尸体打扫干净,猛然发现刚才那个怪兽又从门外冲了进来。 他浑身缭绕着滚烫的蒸汽,头上那只独眼仿佛天边红透的夕阳,深隧广阔,无边无际,令人一见就浑身发烫。 外面的炮声已歇,而他却一个人进来了,手里还提着一条碗口粗细沾满血浆的网绳,不说都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于是他们集体退向一边。 林沐禅直接跃向大殿,刚要进门,里面就传出连串的枪响。 林沐禅两脚踹断殿前一根二尺多粗的廊柱,将其从地面拔出,掀塌门眉,持柱挺进大殿,却见奥斯巴图一人握枪拉着奥塞提的尸体正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到林沐禅出现在大殿,奥斯巴图大喊一声:“完了——我还是晚了一步啊——”紧接就号啕大哭起来。 殿中几位大臣刚才已经被奥斯巴图轼君逼宫吓得魂不附体,现在见林沐禅一身血气腰间挟着半截廊柱突然驾临,更是吓得浑身筛糠,连屁滚尿流都来不及。 林沐禅举起木柱直指奥斯巴图道:“公主在哪里,快点告诉我。” 奥斯巴图将奥塞提的尸首丢在地上说:“什么都别说了,快点跟我走。” 林沐禅发红的瞳孔慢慢变暗:“你杀了你哥哥?” 奥斯巴图从林沐禅旁边挤过去抹掉眼泪说:“他害了蒙奴汗,罪有应得。” 完了又转过身面对缩成一堆的几位大臣说:“记住老国王因突发急病,于昨夜去逝。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撒勒布的新国王,请你们连夜拟诏,明早会上宣读。” 几位大臣吓得磕头作揖,连连称是。 奥斯巴图带着林沐禅从大殿出来说:“梦娜公主已经被我王哥派人秘密押解送去优胜者联盟的最高统帅部,我们现在就动身前去追赶。” “什么?公主被押送走了?”林沐禅叫道。 “是的,王哥完全是老糊涂了,不得已我只好取而代之。我现在就出去整肃部队,然后与你轻装前行,连夜追赶,务必要将她从半路上截回来。” “该死,如果公主出事,你们撒勒布王国一个人也别想活——”林沐禅咆哮如雷。 “我知道,”奥斯巴图说,“根据时间计算他们应该还不会走得太远,现在我们立刻出宫寻找吐丹沃夫,让他调用几辆轻型装甲车急速送我们前去,快走!”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初履魔踪(七)) ; 92、初履魔踪 七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过来——爱你的水乡吴歌!) ……………………………………………………………………………………………………………………………………………………… 两人跟着跑出宫门,奥斯巴图一看外面的残状,两条腿软得差点跌倒在地。 场面太惨烈,几乎目不忍睹。 死亡本来就已经足够震撼,但附带夸张的死亡方式却让奥斯巴图痛入心肺。 地面到处都是滚动的头颅,像秋天出土的地瓜,间杂断肢与残尸,滚得满地都是,一块对不上一块。 这样的场景如果出现在敌营那一定会让人觉得荡气回肠,但发生在自己的家门口就让人有点欲说还休。 奥斯巴图不知道是该责怪自己,还是该埋怨奥塞提。 昊赤金甲只会为一个人疯狂,不管是凯流斯还是林沐禅,都无法逃出这个魔咒。 奥斯巴图站在宫门外的三梯步阶顶上,只是嘴唇哆嗦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他紧闭着眼睛大口地喘息着,为自己的一厢情愿追悔不已。 本来他带着林沐禅与梦娜回来是准备向国王邀功请赏的,借用他们的力量为撒勒布开疆拓土自然是事半功倍,但事情的发展却与他的预期大相径庭。 他衷心耿耿一心为国,精心设计的一盘妙棋,不想最后却下成了这样,自己不但没有功成名遂,反而成了一个谋权篡位杀兄轼君的乱臣贼子。 可就是这样他也还是没能及时保住蒙奴汗城,保住半个禁军的几千条生命。 奥斯巴图心烦意乱,但林沐禅却心急火燎。 林沐禅管不了这么多,穿上昊赤金甲之后,很多事情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能够说了算的。 只要梦娜没死,他就还有希望。摧毁蒙奴汗他也是迫不得已,昊赤金甲从来都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的硬家伙,只要战斗的壮态被激活,那就别想着让它好好收场。 像在零时钟矩阵的分控密里那样点到为止的文明行径,在这种离开管束的野外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 林沐禅不停地催促着让奥斯巴图快点动身。 奥斯巴图稍事休息了片刻,让头脑多少清醒了一下,完后才像大病初愈似的摇摇晃晃走下已被林沐禅踢得很多地方都已变得歪歪扭扭的台阶。 他传令召来吐丹沃夫,命令他立刻派出两辆轻型装甲车送他和林沐禅出城,同时收拾城内残兵清理战场,争取天明以前重新布防到位。 吐丹沃夫暂时还不知道宫内发生的事情,他一向对奥塞提忠心耿耿,虽然他不明白奥斯巴图违抗圣意带着这个杀人犯要出去干什么,但摄于奥斯巴图一等王公的威望及林沐禅杀人不眨眼的虎威,一时也不敢怠慢。 他迅速派出装甲车像送瘟神一样将二人送出蒙奴汗城,待返回城中,几个大臣已经从王宫里面安置好奥塞提的尸首跑了出来。 大臣们知道大势已去,现在也不得不按照奥斯巴图的交待,传讯说国王已经暴毙,暂由奥斯巴图代行王者之仪,明早即宣位就职。 吐丹沃夫闻此已大体分析出事情因由,林沐禅既然冲进王宫那就绝不会空手而归。 在吐丹沃夫的意识里,他是绝对不会将国王的死因与奥斯巴图联系起来的。 城中多处起火,纷扰杂沓,四下滚翻的战车与残尸像被巨型收割机绞过一样。 那些大臣看到城中的惨相无不心惊胆战脸色惨白。至此他们终于明白了奥斯巴图为什么一定要逼迫国王收回成命,直到最后痛下杀手的真正原因。 这不是可怕,也不是耸人听闻。 奥斯巴图说得没错,如果再延误时间,蒙奴汗城真的坚持不到明天的太阳出来。 他们都是文官,并没有亲身经历过真正的战争,包括奥塞提都是这样,他们完全低估了那个铁甲巨人的力量。 只凭结果就足以让人胆寒,完整版的杀戮现场绝对是惊心动魄的。 奥塞提的历史已成为过去,在几位主政大臣的细心安排下,人们开始按部就班收拾残局,清理战场,并着手准备明天的王位转换事宜。 奥斯巴图与林沐禅两人各乘一辆战车,一路风驰电掣急行追赶押解队伍,但他们的确耽误了太多时间。 所以两人一直追到三更快过,也没有看到押解队伍的影子。 再往前走就进入了撒勒布王国的邻国哈萨赫国境。 战争时期,边塞要地到处哨卡林立,奥斯巴图走得急促,并没有来得及办理跨国通行证照。而押解队伍因为有联盟函电,一路畅行无阻自然要比他们便捷很多。 事关紧急,两人商量了半天决定裹甲闯关,强行通过。 越过哈萨赫国边境,走了大约有两三公里,就遇到他国的第一道边防前哨站。 为节省时间,避免提前惊动敌人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林沐禅让两辆战车全部关了车灯,借着他独一无二的夜视能力一前一后乘黑冲卡,加速而行。 第一道哨卡基本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他们黑灯瞎火强闯而过。 几辆夜间巡逻车见状立即从后面尾随着追了过来。 林沐禅因为自身体型过大,乘坐的是一辆敞篷轻型装甲运兵车。 他见后面有战车追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二七一十四,乘车辆转弯的机会,坐在车篷里照准那几辆巡逻车红热的发动机,举手“吱吱”几下,就将那些发动机打穿漏气,巡逻车噼哩啪啦在地上拧了几下就趴在路上不动了。 巡逻车驾驶员根本就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车子熄火后还从驾驶室里跳出来爬在车上拼命检查。 第二道岗哨在接到第一道岗哨的消息后,还没来得及布置,就被他们强冲了过去。 第三道岗哨处措的时间稍微充余,但林沐禅仍然没有给他们的战车施展拳脚的机会。至于那些沿途设障的步兵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挡飞速前进的装甲战车。 但等到达第四道岗哨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他们沿路设置层层路障横木刺网减速台水泥礅,迟滞林沐禅与奥斯巴图推行速度。 这些阻截物对装甲车的轻履和轮胎具有很强的抵冲和破坏作用。 林沐禅通过他头上的那只千里眼远远看见,除了那些层层设置的阻截装置,在更远的后方还排有大量战炮和步坦装甲。 如此阵势,若想强冲,估计等不得冲过那些路障,就会被布设在路障后面的那些炮火炸成残铁碎片。 再远的地方他也看不清了,但灯火明灭,隐约像是一座城市。 更关键的是昊赤金甲已经微微感受到梦娜的纤丝信号,林沐禅急了。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疆外鏊兵(一)) ; 93、疆外鏊兵 一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过来——爱你的水乡吴歌!) ……………………………………………………………………………………………………………………………………………………… 操作装甲车的驾驶员因为缺少灯光,只能凭借外面模糊的星光辨路,主要方向还要靠林沐禅指示。 他们看不见远方,也不知道前面的风险,只顾低头在林沐禅和奥斯巴图的指示下驾车疾行。 林沐禅自从感觉到梦娜信号,内心立即像着魔似的火急火燎起来。 他叫喊着让两车停下,然后自己从车上跳下来,也不打招呼,直接过去操起一根搭在三角架上用于拦阻用的粗壮横木,一边扫荡一边破坏,披荆斩棘毁天灭地,片刻之间便在各种路障中间横生生辟出一条通道。 埋伏在路障后面的敌兵起先听到战车轰鸣而来,于是立即摆好阵势,准备好各式掷弹筒火炮及穿甲弹等,打算在那两辆装甲陷于阻截网中时给予致命一击。 可是等他们安排好之后,那两辆战车却突然熄火不动了。 几个小兵不禁好奇地伸长脖子向前方张望,可是他们看到的却是一个石墙一样的巨型怪物如同龙卷风过来一样,杀气腾腾地带着巨大破坏从黑暗里飞速冲了出来。 由他带起的碎石沙土木屑铁片棍段枯树根杂草皮,如同惊涛骇浪潮水般向他们卷而涌来。 敌兵立即慌作一团,一边开枪乱打,一边毫无章法地将手中的炮弹火器朝林沐禅所在方向扔了过来。 林沐禅手中除了光伏炮再无任何可用武器,但是用凝固光伏炮对付那些分散的小兵实在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他挥动横木,先将那些零散飞来的人工掷弹一个个反打回去,使其在敌人的后方爆炸,打乱敌军部署,然后瞅准一挺架在左侧水泥护礅上的机关炮,一跃而起跳过去将其夺在手里,掉转枪口就是一阵疾风暴雨的扫射。 位于步兵防线后侧的敌军战车和大炮方阵,已经发现了前方的敌情,但因为战况不明,也不清楚对方交战人数,开炮恐伤及自己,所以只能干着急却无从下手。 林沐禅的动作太快,步兵指挥甚至都来不及向后方汇报战况,就被他扫得头尾不分。 战车方阵指挥官等不到前方战报,便传下号令前推察看,但他们还没启动,就发现那个钢甲怪兽,已经冲破步兵阵线一个人孤军深入从黑暗里冲杀过来。 指挥官急令开炮轰炸,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几十种炮弹瞬间就从炮膛里同时弹出,带着惊世骇俗的阵势直冲林沐禅射去。 林沐禅的反应着实够快,大约也就一两秒的时间他就计算出了所有来袭炮弹的弹道数据。于是精准还击再次上演。 那些炮弹一多半都在飞出的半路爆炸了,个别炸弹也被相邻的爆炸冲击力打偏了方向,四下乱飞,炸得整个夜空明如闪电亮如白昼。 敌军指挥本以为这一轮炮火过后,林沐禅必将被炸得尸骨分离,片瓦不剩。 可是当第二轮炮火炸开之后,借着爆炸的火光,那个宛如来自地狱里的魔鬼竟然毫发无伤地冲破烟幕,再次从爆炸的缝隙里跳了出来。 他没有死,他竟然没有死,不但没死,而且还愈战愈勇。 随着林沐禅前进距离的推近,梦娜的气息已经越来越清晰。每一个阻挡在他营救路上的对手几乎都成了他的死敌。 林沐禅身上的暴戾之气再次开始上涌,他感觉连自己的脾性都开始跟着妖魔化了。 前面过来的路上他直接跳过了许多无关紧要的人,但现在那每一门发红的炮膛里都装填着杀人的载具,林沐禅头上的独眼再次射出红光。 这是暴怒的开始,也是疯狂的前奏。 奥斯巴图看到林沐禅已经丢开他们一个人杀入敌阵,知道前方的主要障碍已经清除,于是让驾驶员重新启动机车,一边射击捎带捡拾由林沐禅遗漏的残渣余孽,一边快速跟着林沐禅冲杀过去。 敌军的战车方阵本来就是长于远攻短于近击的,但等林沐禅切身逼近,想要掉头撤退都已经没有时间。 而昊赤金甲一旦近入近身肉搏,立即就升级成了不折不扣的死神收割机。 那些装甲战车在当前的这个时代的确不可一世,但若面对比它晚出现几十万年的昊赤金甲来说,几乎一文不值。 林沐禅一拳过去,就可以在他们二三寸厚的重甲板上刺出一个大洞,就像用锥子扎进木板里一样,毫不费力。 他在一辆辆装甲战车中窜下跳下,推掀砍斫,打砸轰击,像摔玩具一样将各种战具扭曲变形,撕裂绞碎,极尽废黜灭绝之能事,肆意发挥着。 看那劲势,在这样的战场上他根本就没打算留下一个人。 因为任何一个遗漏者都可能成为他们回程路上的二次障碍。 破坏纯粹是粉碎性的,只要是他经过的地方,几乎全都只剩下废品或废物,没有一辆战车可以再通过维修进行二次使用。 位置稍远点的个别甲车相对幸运一些,它们只是被光伏炮击毁,虽然不能发挥作用,但最起码还保留了它外形上巍然屹立的荣誉,并没有像阵中那些撤退不及的装甲直接被打得连叫花子都不如。 战炮方阵位与最后方,但它们早已在林沐禅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攻击中被凝固光伏炮轻松打成了哑巴,此刻就像躲在暗处观战评分的战地考察团,一个个瞪着幽黑的瞳孔冷冰冰地观望着谨慎地不发一言。 奥斯巴图一刻不停地追了过来,在这样精彩的战斗中他几乎就跟一个仗势欺人的喽罗小兵差不多。 他在后边查缺补漏地捡了点小便宜,但也算是为回程做了点力所能及的贡献。但若论功绩则实在不敢恭维。 战斗基本结束,个别吉星高照险保性命的敌兵,早已分散逃奔,抱头鼠窜,不知去向。 奥斯巴图驾车追来后,怕被林沐禅顺手牵羊反手一巴掌给灭了,所以老远就在后面叫嚷着,我是奥斯巴图,残兵已剿灭,快点上车。 林沐禅在奥斯巴图的叫喊中略微迟钝了一下,回身见战场已基本肃清,于是便跳上敞篷运兵车,直指前方大喊道:“快追,梦娜公主就在前面。” 奥斯巴图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立即命令两辆装甲车全速开进追赶押解队伍。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疆外鏊兵(二)) ; 94、疆外鏊兵 二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来过——爱你的水乡吴歌!) ……………………………………………………………………………………………………………………………………………………… 其实,在寻找梦娜的事情上,奥斯巴图甚至比林沐禅还要急切。 如果没有梦娜,林沐禅实实在在就是一个恶魔,任何人对他都没有办法。 押解梦娜队伍的领队名叫杜玻莱,是吐丹沃夫手下的一个小队长。 为保证路上安全,他们乘坐的是一辆多功能重型装甲车。 按规定他们只要将梦娜送出撒勒布,将其交到邻国哈萨赫的边城驻军大将耶乌苏的手里,办完战俘移交手续即算任务完成。 他们一路疾行进入哈萨赫,就在他们通过四道岗哨盘查,正要赶往哈萨赫国的边城普罗旺时,后面突然枪声大作,紧接着就万炮齐鸣,之后又是山崩地裂的翻滚碰撞与鬼哭狼嚎交响乐。 层层哨卡加重重围兵,杜玻莱想不通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处是撒勒布与哈萨赫两国的交界之地,几乎处于优胜者联盟的腹地,与超越者联盟和激励者联盟的交战线相去甚远。 即便那两大联盟有偷袭之意,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从交战的前线突破进来。 而撒勒布王国也不可能心血来潮半夜突然前来搞内讧,以此与整个优胜者联盟为敌。 难道是前营的军火库无缘无故爆炸了?可是那种动静也与纯粹的爆炸貌合神离呀? 几人好奇便驻足观望了片刻,但因夜色笼罩,距离又远,也看不太清楚,况且现实也要求他们尽量远离混乱纷争,所以看了一会,杜玻莱就要求队伍重新整装前行。 可是刚走了没几步,梦娜就突然犯晕厥,声称自己憋闷要出去透透气。 杜玻莱不知梦娜使诡计,而且在执行押解任务时长官也没有说清楚死人去了是否也可以交差。 为求任务完整,杜玻莱只好命令打开装甲门让两人将梦娜扶出舱外稍做休整,完后再重新上路。 但后面的战斗却越打越觉得不对劲,对阵的声音似乎正从远处逆向朝他们这边逼近。 杜玻莱于是急忙催促几人赶快上车离开,但梦娜仗着自己身体的沉重故意东倒西歪地使坏,摆得那个虾兵怎么也凑不到车门跟前。 正在几人手忙脚乱之时,奥斯巴图突然打开灯光超过林沐禅从后面追了过来。 杜玻莱看不清来者是谁,急忙调转炮口准备还击,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大喊:“自己人,别开火,我是奥斯巴图。” “奥斯巴图?”杜玻莱犹豫了一下。 他的兵阶较低并不认识奥斯巴图,只是隐约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似乎他在撒勒布王国的名气还挺响亮,可是他怎么会深更半夜命都不要竟追到这里来了? “请将梦娜公主重新带回蒙奴汗,”奥斯巴图命令道。 “什么?公主,吐丹沃夫将军不说她是战俘吗?”杜玻莱疑惑地问道。 奥斯巴图这会已经靠过来,并且很快就从尚未停稳的装甲车里跳了出来。 他已经看见了梦娜,她躺在车门口正被两个士兵抬着拼命往车门里塞。 奥斯巴图过去说:“将她直接放进我的车里,掉转车头,快速撤离?” “慢,”杜玻莱叫道,“吐丹沃夫告诉我他是奉国王命令让我们押送战俘的,请问你有吐丹沃夫将军的指令吗?” “啪,”奥斯巴图上去就给了他一个耳光,“你简直是个混蛋,马上给我执行命令……不,林,别伤害他们——” 奥斯巴图突然发现林沐禅从他旁边一股风吹了过去,于是立即大喊。 其他人只见一道黑影遮住车灯忽闪了一下,等清醒过来,发现梦娜早被他抢在手里。 杜玻莱退后两步立即把枪端了起来,可是一抬头才发现站在他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小山丘。 林沐禅并没有理他,而是直接将梦娜携过去放在他乘坐的敞篷运兵车里。 杜玻莱张着下颌骨惊得半天嘴都合不拢,他呆在那儿老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时从普罗旺方向突然传来阵阵马达声和大部队移动的辎重噪杂声,奥斯巴图一惊立即转身跳进车内,同时传下命令:“全体人员立即上车掉头返回蒙奴汗,快点撤。” 杜玻莱不明事情真相,见人质已经被那个铁家伙抢走,再过去已没有任何意义,于是急忙招呼众兵钻进装甲车,掉转车头从后面跟了回去。 林沐禅见梦娜虽然被折腾了大半夜,但精神上并无大碍,于是也不再追究。 三辆车前后相随,大开车灯,碾着地面的死尸急速向回撤去。 但是当他们逆向到达原先冲过的第三道哨卡时,发现敌人已经做好布置。 奥斯巴图知道后面有从普罗旺城追来的敌兵,如果他们的行程在此受阻,那么敌兵两面夹击,其形式就相当危险。 他先让三辆战车全部关了车灯,然后让杜玻莱的重型装甲车在前面做开路先锋,但杜玻莱显然并不愿意接受他的领导。 林沐禅从敞篷车上坐起来用他的独眼向远处扫了一下,发现此处的布防明显要比前面被他灭掉的那个哨卡薄弱很多。 他们不管奥斯巴图有什么要求,反正为了梦娜,他可以什么都不顾。 他没有下车,而是直起身子有针对性地一枪一个全部将陈设在远处的那些下战炮和甲车全部打哑,然后就让装甲运兵车直接开着从敌人的防线里横穿了过去。 奥斯巴图停在后面本以林沐禅在这里又要大发雌威借题发挥,不想他这次比自己跑得还快。 情急之下也只好冒着枪林弹雨从敌人的弹网里提着脑袋冲了出去。 敌兵没想到他们竟然又以这种方式强行冲卡,见第一辆车过去后,立即将目标死命盯在后面两辆车上。 奥斯巴图的车子本来就是轻装甲,他只好一边强冲一边让车上机枪手反扫还击,等冲过去一看,发现车身几乎被打成了筛子。 这还是敌方的炮弹发射位全都被林沐禅给毁了,否则他早都被打死几回了。 杜玻莱跟在后面先前还在犹豫,现在见敌人已经不分主次向他们开火,当好人也不见得会有结果,所以也不自觉地加入了反击阵营。 敌军重器被林沐禅来回两次重创,已经发挥不出任何效力,眼见三辆车子已穿过阵地中心扬长而去,也只能望洋兴叹回天无力。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疆外鏊兵(三) ; 95、疆外鏊兵 三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过来——爱你的水乡吴歌!) ……………………………………………………………………………………………………………………………………………………… 奥斯巴图死命从后面追上林沐禅,叫他务必小心前面那两道岗哨。 林沐禅为了不让梦娜受伤一直机警地注视着前方,当达到第二站时,发现那里的部队比来时陡然增加了一倍还多。 此时已经接近黎明,敌军从远处已经隐约可以看见他们。黑暗留给他们的优势已经越来越不明显。 林沐禅不想梦娜稍有闪失,于是让车停下,要奥斯巴图和梦娜共乘杜玻莱那辆重型装甲乘混乱择机逃离,自己与其他人留下殿后阻挡追兵。 奥斯巴图暂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当初追赶押解队伍时,自己完全没有想到杜玻莱他们会跑得这么远,仓促之间也没有带更多兵力,遇到现在这种情况,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照林沐禅说的,他似乎也只能如此了。 凭心来说,奥斯巴图其实挺感激林沐禅的,对于一个来自未来的钢铁战士,在这种时候他还能想到让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先走,这种觉悟的确是相当了不起的。 因为凭林沐禅的能力,他完全可以一个人带着梦娜从敌兵的围困里轻松突围出去。 奥斯巴图没有反驳,他下车要求与杜玻莱交换一下。 杜玻莱前面还是这个队伍的领导,可自从遇见眼前这两人后,自己瞬间就成垫底的了。 再说我的直属领导是吐丹沃夫,你两个算谁呀? 糊里糊涂抢了我的饭碗不说,现在又你来一套他来一套对我颐指气使,我是受你们领导的吗? 再一看奥斯巴图坐过的装甲车,像夏天蜕毛的骆驼,这边掉一片,那边少一坨,破得像荒废多年的马蜂窝,自己这坐进去跟饿狗拱粪坑——找死(屎)有什么区别? 想到此他就推诿扯皮,同意让其他人下车交换,但自己却不愿下来。 林沐禅本来就对他押送梦娜卖主求荣极度不满,前面因为有奥斯巴图罩着,所以才没有让他难堪。 现在见他推三阻四怕他路上对梦娜不利,所以想都没想就伸手进去直接将他从车舱里一把扯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心中有火,所以下手略重了一点,等杜玻莱被扔到地上,才发现他的前后肩胛骨早贴在一起,连半口气都没了。 奥斯巴图既气愤又可怜,虽然心里难过但也无话可说。也许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但他毕竟是自己国家的臣民呀? 林沐禅过去将梦娜从敞篷车里搀下来,梦娜一下车就抓住林沐禅的手将他拉到一边悄悄说:“不要让他们看出来,你身上的能量已经到达下限,消灭主要炮火就直接冲过去,否则我们都会有危险。” “你怎么知道我身上的能量不足了?”林沐禅惊奇地问。 “昊赤金甲在冶炼之初,曾经熔合过我的血液,它现在虽然穿在你身上,但与我的身体和意念却是相通的。它的任何变化我都能感应到,就像你能感受到我一样。”梦娜说。 “那我怎么办?”林沐禅问。 “听我的,千万不要恋战,如果能量耗尽,昊赤金甲就会慢慢走向死亡,哪时我们对撒勒布也就再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梦娜孱弱地说。 “利用价值?什么意思?”林沐禅有点不明白。 “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梦娜道,“反正请你记住我说的话,不要再做无谓的消耗。擒贼擒王,见好就收,如果让昊赤金甲失效,那么不管是你的使命还是我的使命,我们都将没有机会可以完成。” 林沐禅点点头说:“好吧,我记下了,也请你保重。” 梦娜继续交待道:“在昊赤金甲的颅内靠近眉心的地方有根能量提示条,外面人看不见,但你在里面却能看见。当昊赤金甲的总能量低于百分之十时,能量条就会出现,而你最长必须在能量下降至百分之五时,即刻停止一切剧烈运动,否则昊赤金甲的基本生理功能就将受到影响,再往后,会连我们之间的交流都会受阻。” 林沐禅说:“公主放心,开战后,我会寻找主要目标进行摧毁,然后你与奥斯巴图先趁乱突围,我随后就到。” 梦娜最后看了林沐禅一眼说:“如果你有事,就算我能突围出去也将没有任何意义。” 林沐禅肯定地说:“我知道。” 两人说完话,安排好梦娜,林沐禅又重新跳上敞篷车,命令驾驶员直接驱车往前开。 可是驾驶员走着走着,速度就一点一点慢了下来。 先前黑灯瞎火,驾驶员也不明真相,有黑夜包着虎胆说跑就跑说冲就冲。 现在天已微明,前方敌情基本可以看清,炮台战车甲兵路障,层层叠叠,驾驶员能有几个胆呀? 林沐禅看出了驾驶员的顾虑,便鼓励他说,不用怕,你只管将我再向前送几百米即可,等我下车,你跑就是了。 驾驶员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往前送了一截。 一进入敌军的射击范围,对方的炮弹就立即咿咿呀呀从远处打了过来。 林沐禅跳下车,还是使用先前打法,不慌不忙地先是用光箭将那些炮弹有选择地击毁在半路,然后逆着弹道将那些炮位一个个摧毁。 还有一些正在填装弹药的装甲战车,林沐禅有意等其装填完毕然后再顺手一击,敌方战阵很快就被他破坏得乱了方寸。 奥斯巴图看到敌方的攻击势头已经在林沐禅轻描淡写的反击下渐渐失去了作用,于是立即催动重型装甲车,边开炮边向敌人的步兵战队里寻路冲了过去。 后边那两辆轻型战车见状也架起自卫机枪,一边扫射一边跟在后面急速杀过。 摧毁敌军的远程火力后,林沐禅的凝固光伏炮慢慢地就感到有点力不从心了,而且自己动作也开始不太灵便。 他能够想到的事情就是昊赤金甲的能量可能出现问题了,抬眼一看发现那根能量条已经到了百分之七的警戒线上。 敌军虽然失去了炮火支援,但战斗的意志却依然顽强。 林沐禅收起凝因光伏炮,从敌军阵营里抢了两挺弹着巨大弹鼓的定点防守重型机枪,一手握一挺,目中无人地横穿敌营将子弹像两条长链一样甩开撒向敌群。 敌军立时被震慑,错愕在那儿。 奥斯巴图抓紧机会,带着那两辆型装甲车迅速压过人群,就在那辆敞篷装甲车冲过,林沐禅正想攀上开溜之际,一颗导弹追着敞篷运兵车的屁股幽灵一样突然射了过来。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疆外鏊兵(四) ; 96、疆外鏊兵 四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过来——爱你的水乡吴歌!) ……………………………………………………………………………………………………………………………………………………… 来袭导弹是由后面追击而来的导弹部队发出的。 他们是从普罗旺城里追出来的哈撒赫国家援军,领队的将军名叫海格门梭。 第四哨位的残状让海格门梭吃惊不小,此哨本就是普罗旺城外围的战术屏障,无论从兵力的配置上还是从武器的装备上都相当了得,几乎与普罗旺城不差上下。 可就是这样一座前营哨所,竟然在对方的攻击面前毫无招架之力,短短时间就被捣毁,而且毁得残不忍睹。 汇报中所描述的情况与实际发生的现场几乎有着天壤之别。 从城中接到命令到整装前行,加上来到这儿的时间加一起总计都没有超过一个小时,四道岗哨就被毁得面目全非,而且对方居然毫发无伤全身而退,哈撒赫的确丢不起这种人。 海格门梭急忙联系前面的另外几个哨站,无奈那几个站采用阶梯配置,一级差于一级。 联系到第三站,第三站说所有重武器已经全部失效,而且对方已经冲卡成功。 海格门梭又赶忙联系到第二站,第二站说凭它一个恐怕拦阻不住,于是海格门梭又下令让第一站的部队后撤与第二站汇合,无论如何,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将那几个抢夺人质的冲卡叛贼消灭在哈撒赫的国境之内。 海格门梭一边安排前方组织截击,一边沿路收拾被林沐禅打散的残兵败将,气急败坏追赶过来,打算对林沐禅他们来个两面夹击。 他不知道半夜偷袭的队伍来自哪里,前面那两场硬仗都发生在黑夜,己方士兵也被打得头昏脑涨,所以汇报也相当笼统。 直到距离追近,他才从望远镜里隐约看见那几辆装甲车上好像涂的是撒勒布国家的徽标。 可是知道也没有用,因为他们已经快要从正面阻击线上突围出去。 如果让他们跑了,自己不但无法向上级交差,最关键的是他连一个向联盟汇报的证据都抓不住。 于是他果断下达了发射导弹的命令。 等导弹发出后,海格门梭才发现与装甲车在一起进行大肆破坏的居然还有一个钢甲巨兽。 那个巨兽让海格门梭倒吸了一口凉气。 林沐禅的身手果然了得,他回身看见导弹飞来,便急忙向旁边翻倒,同时快速向外滚出二三十米,刚停稳身子,那颗导弹就粘在运兵车上“吧嘎”一声爆炸了。 运兵车被直接炸毁,黑烟滚滚,热气腾腾,铆钉螺栓铁皮轮胎被炸得满天狂飞。 再一看后面,居然还有好几颗,它们正带着凌厉尾气前后相连向自己及前方的装甲车射来。 林沐禅半躺在地仰面举起光伏炮将其中几颗要紧的毁在半空,同时一手提起重型机枪将附近的几颗跟进弹扫灭,完后又向旁边滚了几十米避开袭击。 海格门梭没有看清凝因光伏炮的光箭,但那条带着弧线的机枪子弹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十几颗导弹只有一发命中目标,其它的全部浪费,海格门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梦娜在车里急切地关注着林沐禅的动向,爆炸离她太近,冲击波让搭载她的车子差点成了招凤引蝶的战地舞者。 驾驶员左右晃着身子努力让装甲车平稳下来,梦娜回头看不见林沐禅,立即慌作一团大喊着让他们掉头回去接应。 奥斯巴图无法平息梦娜激动的情绪,只好让车子慢慢停住,然后命令驾驶员掉转炮口准备返回去应战,同时让另一辆轻型装甲车快速撤回撒勒布急搬救兵驰援。 林沐禅谨记梦娜的嘱托也不敢恋战,等爆炸过后,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借爆炸的烟尘掩护,匍匐着身体急忙朝奥斯巴图撤退的方向追来。 装甲车驾驶员明知一辆装甲车实在难敌来自普罗旺城的大批追兵,但也不敢公然违抗奥斯巴图的命令。 他操纵装甲车刚在原地转了半个圈正要掉头摆正方向,却发现林沐禅从侧后面急急忙忙追了过来,于是他惊喜地对奥斯巴图叫道:“他追过来了。” 奥斯巴图一看正是,于是便对驾驶员说:“重新掉转车头,待林沐禅过来,便拉着他一起撤退,快。” 驾驶员说:“装甲舱室里面恐怕放不下他。” 奥斯巴图说:“这个不用你操心。” 驾驶员不再多话,立即原地打转将车子摆正。 林沐禅一过来奥斯巴图便在装甲里面探头出来大喊道:“快点上车顶——” 林沐禅听了也不搭话,紧追两步过来然后飞身攀上装甲车顶,将装甲车压得下了将近半尺多,随后便被装甲车拉着呼啦啦向前跑去。 但是他的份量太重了,重型装甲拉着他虽不至于被压坏,但要想快速撤退显然有点力不从心。 如此没过多久,海格门梭的部队就从后面又贴着屁股压了过来。 而各种炮火也不分眉目成堆成串呼啸而至。 林沐禅身上的能量已经下到百分之六,大规模作战显然已经不可能了。 他在装甲车顶上死命开动机枪凌空扫毁迫近自己的炮弹,但不摧毁敌军的弹炮发射器,这种抵抗几近徒劳。 机枪的攻击力量毕竟有限,况且它也不能与昊赤金甲的信息分享系统有效融合,而敌军的炮火有增无减,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密,僵持下去对梦娜和他的逃脱没有任何好处。 林沐禅设身处地,无奈之下只好再次将凝固光伏炮举起,并从装甲车顶上跳了下去。 装甲车因突然卸去负重,一下没管住,竟然晃荡着猛地向前闪出几十米才收住脚,把林沐禅一个留在了后面。 凝固光伏炮的能量已经不足,它已不能再进行远程攻击。 林沐禅一边手托机枪迎空为自己扫出一条二三十米宽的炮弹空隙,一边迎着爆炸的炮火快速反冲回去,在到达一个合适的距离后全便举起光伏炮,“吱吱吱”再次向后面海格门梭的机动战炮及导弹发射车射去。 几秒钟之后敌军的炮火就逐渐一个跟着一个嘶哑下去,而凝固光伏炮在能量到达百分之五的线位后就再也发不出一声了。 他放下举成直线的胳膊,只留下那个带着弹鼓已经轻飘飘的机枪预警着。 敌军被他力挽狂澜的气势所震慑,有几辆战车炮弹已经装备到位,但却不敢再放出一枚。 匍匐在的士兵黑压压一大片,有的已经爬至道路两旁的斜坡上。 林沐禅感觉身体沉重,任何活动都开始变得吃力,但他努力坚守着不想被敌军看出来。 他大开天眼注视着战场的每一个角落,任何士兵只要略有异动,他就会用最少的力量摆动机枪瞬间将其打死。 他的能量条已经到了百分四的位置,不敢再有任何消耗,而他能做到的就是像山一样巍然屹立在原地,纹丝不动,保持威势。 海格门梭傻了,奥斯巴图呆了,梦娜昏了,战场静了! 林沐禅感觉昊赤金甲正贴着身体在慢慢变冷,但他拼着最后力气用惊雷一样的声音喊了一句话:“前进者死,后退者活,欲活从速,”完后他就一点点僵住再也说出来了! 昊赤金甲在百分之三的位置自行启动了自保护装置,强行锁死了能量包,林沐禅除了他那副威武不屈的骨架,现在已经连根手指都不能动了……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亚米奥斯陆(一) ; 97、亚米奥斯陆 一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过来就好——爱你的水乡吴歌!) ……………………………………………………………………………………………………………………………………………………… 太阳历pws纪46318年,詹龙、甘能、肖默、公玉沫儿、艾丝塔、罗玉娇、哲丽七人,在天机林历经千辛万苦,最后总算根据ols纪60954年玛雅人纳兰多佳的日记,指引着从天机林里面摸索着走了出来。 林外清风和鸣,天高云轻,开阔的外部世界让他们终于有了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他们来到了亚米奥斯陆平原,纳兰多佳的日记中有关于这块陆地的记述,只是在翻译时被公玉沫儿略去了。 她因为体力不足,所以就把主要精力全都集中在跟逃出天机林有关系的部分上。 其他人虽然暂时还不知道他们现在处于这个星球的具体位置,但眼前这种带着娇羞的完全可以唤起女性情怀的新陆地,还是让他们情不自禁地高声欢呼起来。 新陆地上芳草萋切,茱萝纵横,其欣欣向荣的蓬勃朝气与纳兰多佳日记中记述的死亡气息大相径庭。 公玉沫儿在担架上歇了一路,这会精神也慢慢恢复了一些。 她从担架上下来站在地上让腿脚适应了一会,然后就指着远处说:“我们现在到达的地方可能就是加比仙族国的亚米奥斯陆平原。” 艾丝塔惊喜地看着公玉沫儿说:“你知道这里?” 罗玉娇说:“她知道个屁,天真,这肯定是玛雅人日记里说的。” 詹龙一听,立即跑到公玉沫儿旁边说:“日记里真有关于这儿记述吗?” 公玉沫儿说:“是的。” 詹龙带着质询的口气道:“那前面怎么没听你说这个呀?” 公玉沫儿翻着白眼说:“天机林里眼看都出不来了,让我费功夫再说外面有什么用?” 甘能急问:“玛雅人日记里还说了什么?” 公玉沫儿略带惋惜地说:“亚米奥斯陆上曾经有片美不胜收的热带雨林,加比仙族******军交战失利后,为阻止兽军的追赶脚步,迫使其远离天机林,于是便在天机林外紧急修了一条人工隔离带,完后便将雨林一把火烧了。” “可你不是说兽军被迷失于天机林,最后还被里面的无影转芯刀给杀了吗?”哲丽问。 “是的,”公玉沫儿接着说,“他们本以为那场大火完全可以将追赶他们的兽军部队全部烧死在雨林里面,可不想在兽军队伍里居然有种不怕火的猛兽叫啮炬火晰……” “啮炬火晰?是那猛兽的名字吗?”肖默打断公玉沫儿问。 “是的,它身上无毛,全身都披着耐火鳞片,火越烧它反而越兴奋。而且天不凑巧,大火在烧起之后不久,一场大雨过来又将火势给浇灭了,不过若不是那场大雨降了啮炬火晰身上的鳞片温度,冲进天机林的啮炬火晰很可能就连天机林也一并焚完了。” “哇,太刺激了,”艾丝塔挤眉弄眼地说,“那后来呢?” 公玉沫儿憔悴地看了艾丝塔一眼说:“没有后来了,它们后来都成了骨头。” “悲哀,”罗玉娇叹道。 “不过有个好消息,”公玉沫儿道,“日记上说,加比仙族人且战且退,一直撤退至他们国家的最后一座城寨——拿勒莫利耶,然后就打算在此集中力量与兽军做殊死抵抗,但他们最后还是没有顶住,于是不得不放弃城寨撤往天机林。” “这算什么好消息?”甘能道,“逗我们玩吗?” 公玉沫儿瞟了他一眼说:“这还不算好消息呀?这说明那座拿勒莫利耶城很可能就在天机林的附近。” “对,聪明,”詹龙立即击掌道,“逆向思维,有道理。” 罗玉娇听了一蹦老高说:“那还等什么?快走吧,先找落脚的地方要紧。” 詹龙半带自嘲地说:“找落脚地,眼前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落脚地吗?” 哲丽斜着眼问:“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詹龙说:“我们本来就是到火星来找栖息地的,可眼前的火星如此丰饶美丽,而我们却找不见了地球,这是在捉迷藏还是在玩游戏呀?” 甘能说:“苍天捉弄,既然搞不清楚,那就顺其自然吧,我相信是谜总会有谜底的。” 詹龙无奈地说:“也罢,先找到那座拿勒莫利耶城,如果可行,我们就在此驻足,然后再考虑弄基地,等候地球通知。”说完便带头向前走去。 公玉沫儿跟着走了一阵,体力就开始不支。 甘能肖默几个只好又用担架将她抬了起来慢慢行进。 公玉沫儿很是愧疚,只恨自己不争气。几人便插空安慰了她几句,然后就满怀信心地开跋上路了。 他们爬上一个不是很高的山坡,因为从眼界来说这儿可以让他们望得更远。 日记中的雨林貌似就在前方,绿油油一片,一眼望不到边,但参差斑驳之景仍然随处可见,似乎在有意印证着战争与大火的不幸。 一群人兴致勃勃下了山坡,进入雨林,立即被里面的神妙奇景所吸引。 各种古老、原始或是尚处于进化中的稀树则更是让人大开眼界。 热带雨林和稀树草原的植物区系种类十分丰富,几乎可以称为一个植物的天堂。而且很多植物都是全年生长,几乎从不停歇。 如大戟油桐、领春木、血藤、粗榧、罗汉松、连香树、水青杉、珙桐、刺楸、棣棠、南天竹、萝藦、石栎、木犀、乔楠、金缕梅、楤木、铁杉等,品种繁多不一而足。 但是很可惜,它们似乎都不结果,这让腹中空空的人们多少总有些失望。 七人跟着边走边聊,虽然略有所失,但有生命总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情,毕竟孤独比这更让人难以承受。有这许多生灵做伴也让他们倍感温馨。 一个从零开始的栖息地一定会让他们瞻前顾后,可是这儿不需要,因为活动在地上的每一个跳动的灵魂都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最直接证据。 哪一种流浪都无法超越心灵的漂泊,生命在这里已经打好了基座,也打消了他们的犹豫,也许这儿就是一个不错的起点。 詹龙七人好不惬意,亚米奥斯陆的发现让他们突然有了一种家的感觉,这种意外得来的归宿感使他们放松莫名。 他们不必再为每天都在考虑的该去哪里这个问题而困惑,也不必再为未来该以怎样的方式来开始而彷徨。 他们不知道亚米奥斯陆这个名字的来历,其原意竟然是漂在水上的彩色花园,难怪这儿的一切都是这么美,让人心驰神往!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亚米奥斯陆(二) ; 98、亚米奥斯陆 二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过来就好——爱你的水乡吴歌!) ……………………………………………………………………………………………………………………………………………………… 詹龙要求其他人在行走过程中,尽量将所能收取的资料完整详细地记录在自己的多功能腕表里,以便有空好对它们进行分析加工。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开拓,虽然他们都身怀绝技,但对于在这样一个处处都透着陌生和无知的新星上,他们仍然心生敬畏。 在雨林中穿行了半日然后就出来了。他们几乎一无所获,陪伴他们的似乎除一种颇为烦人的绿脑袋吸血蝇,他们什么也没有得到。 很失望,周围的这片雨林已经不需要他们浪费太多的时间,它很吝啬,里面什么也没有。 植物和地域的相似性本来可以给他们带来无尽的欣喜,可是那些树木都像着魔似的,只管自己疯长,却不生产一粒果实,这样的逗留对饥肠辘辘人来说实在没有多大的意义。 雨林外面空荡荡的,这又让他们有了一种脱离母体的感觉。 七个人虽然是个群体,但孤独无助却徘徊在每个人的心间。 他们不知道前面等待他们的是黑暗还是光明,他们被星球统治者费尽心机地传送到这里,其目的绝不是为了牺牲,而是为了希望,虽然此刻它是如此渺茫。 从眼前来看,亚米奥斯陆应该还是一块净土,但走着走着,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路上忽然出现了许多奇形怪状的动物,很多动物都长得像地球上的史前神兽。 有的像巨型龙蛛、有的像恶霸趸兽,壁猿长着六条腿,而鼓鼠又长着细长的胳膊。 有体型庞大的剑虎,有从头顶一闪而地过的翼鹫,还有一些浑身长满硬刺像是古鬣蜥一样的东西。 它们对这群穿着铁甲而过的人群投来惊异和好奇的眼光。 它们有的很温顺,像侨装打扮的便衣,有的很胆小又如谨慎卧底的间谍,而有的则一脸杀气,宛似尖刀排或侦查兵。 这些物种虽然形体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体型都特别巨大,好像没有天敌的样子,也许正是这种无忧无虑才造就了它们一边进化,一边不住地膨胀自己的外形。 他们全都徘徊在距离雨林很远的地方,仿佛天生对雨林保持着一种由衷的敬畏。 而那些成队的吸血蝇却一直对他们不离不弃,它们举着雷达一样的脑袋四处游荡,几乎所向疲糜。 宇宙影甲是一个浓缩了的星战装备,是适应时代的产物,它的进化速度甚至超过了地球人类文明的步程,也就是说它是一个超前的极积事物的组合。 它的硬金属壳为他们免受吸血蝇的袭击提供了难得的保护。 但那些怪兽却相当小心,一嗅到吸血蝇的味道立即抱头鼠窜,不敢正面相迎。 七人团不知道这些,相反他们还对偶尔出现的新生事物倍感好奇。 拿勒莫利耶城并没有如期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以内,公玉沫儿为失去纳兰多佳费心刻下的火星地图倍感惋惜。 而哲丽也同样为自己当初的一时莽撞而懊悔不已。 再往前走,前面就出现了湖泊,也许是海洋,反正陆地的一条边缘已经被水面截住了。 几人也走累了,于是就集体坐下来出神地对着那片汪洋看了一会,涌动的潮浪几乎漂白了他们的思想。 陆地的外缘贴着水线一望无际,他们只好选择了一个背对岸边的方向朝前走去。 吸血蝇不厌其烦地继续追着他们往前送了一程,而那些怪兽却一直躲在远处,不时回过头瞅瞅他们。 太阳正在倾斜着远去,天空也跟着慢慢昏暗,由地表上升的热气流远远望去像暮色里从地表升腾而起的透明火焰。 这一天有多长,他们也不知道,表上的数字不管怎么走都是零,后面的负数有多大,也许只有走到与正数抵消完的那一天才能知道。 天黑并不是好兆头,自然界培养畏惧心理最初就是从黑暗开始的。 坚持到现在,每个人都已经疲劳不堪,但他们并没有把天黑当回事。 水面已经被他们甩在了身后看不见了,而在内陆深处却隐约出现了一个小山丘。 詹龙远远看见,便要求大家努力赶往那里,打算在那里过夜同时让队伍稍做休整。 有座山放在脊背后面做依靠,大小总能给人的心理带来些许安慰。 其实若单从个体来说,他们身上所具备的能力也已很高了,但这种强大仍然没有达到足以应付各种危险的高度,但有个小集体那就不一样了。 而集体合作产生的自信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形成的,相反,倒是轻松的环境有时就像麻醉剂一样容易让人们放松警惕。 他们现在关注的主要对象,就是每时每刻都挂在嘴上的生存危机,除此之外就是关于未来的畅想。 平静的亚米奥斯陆现在还没有展露出它真实的面目,因为它现在也同样处在麻痹大意的状态。 他们就这样一边沿着脚下风化的乱石碎屑欣赏着黄昏美景,一边拖着沉重的双腿向小山丘的脚下慢慢前进着。 吸血蝇对他们身上的铁壳子实在无能为力,到后来也就慢慢失去了兴趣,等他们到达山脚下,那些烦人的东西早都撤得一只都不剩了。 小山丘靠近太阳落山的一面有个三四十米高的塌陷断面,看样子应该是长期雨淋日晒风化形成的。 断面与地表的夹角约有**十度,几近直立。 脆裂松动的石壁夹着开阔的壁缝,感觉风一刮就会倒塌坠落下来。 山脚下乱石堆砌,杂隙密布,每一处都潜伏着鬼黑的危机。 七人腹空体縻,长气短出,全身骨头松得几近散架。于是便选了一个由两块大石碣斜挤在一起组成的,貌似有两面围墙的夹角空地,一扑腾便摔坐下去。 一切生机似乎都成了假相,人们的心情又开始迷蒙起来。 但为求晚上暂时的安宁,詹龙只好强撑着身体,带着甘能与肖默准备起来再搬几块石头临时为大伙建个围子。 但是他一起身,就看见一个头上映射着暗蓝莹光的巨型大块头从远处向他猛扑过来,詹龙定睛一看立即被其恐怖的外形震得魂飞魄散。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八瞳毒偻蛛(一) ; 99、八瞳毒偻蛛 一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过来就好——爱你的水乡吴歌!) ……………………………………………………………………………………………………………………………………………………… 头上映射着暗蓝莹光的怪兽名叫八瞳毒偻蛛。 它悄无声息地从石堆后面跳出并借着惯性猛地向几人藏身的地方扑来。 詹龙不知道来侵之敌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只觉眼前突然一黑。 他大喊一声,本能地向旁边一闪,纵身跳出十几米开外定睛一看,只见前面一个小山包样的东西举着四支磨盘一样的巨螯,左右挥舞着凶猛地向他冲了过来。 它体型巨大,看样子也就比“星巴达”小个两三圈而已,从身量上说最少有**吨之巨。 八瞳毒偻蛛游动的巨螯从他跟前掠过,宛如苍树檗枝呼呼生风,螯齿撞击之声若巨斧劈石,砰啪作响,偶尔撞上山石还会磕出飞溅的火星。 詹龙避开它的攻击,随手从地上拣起两块大石头,甩手将其中一块抛向它发着莹光的绿眼,而将另一块砸向它不断嗫嚅张合,正打算向自己喷射汁液的蛛唇。 这玩意虽然看似体积巨大但身体却相当灵活。 它一见有东西朝自己飞来,便迅速用后面的四条腿将身体支住,同时将前面的两肢竖起将身体托成半直立状态,一边用两条螯臂阻挡,一边用剩余的两螯继续向前抓砍。 其他人见此情景,顿时困意全消,纷纷从石围里面跳出,举起武器打算还击。 可是他们一动立即就被八瞳毒偻蛛发现。 詹龙在前面看得清楚,以前八瞳毒偻蛛只针对他,除了体型大也没发现有其他独特之处,现在一分身才发现它的肩膀上居然像公鸡的顶冠一样,诡奇地长着两个可以独立分叉的大扁头。 那两个头上除了一张可以合在一处的大嘴,几乎就只剩下四只突出头骨的大眼睛。 那八只眼睛每只都像灯泡一样暗光流动,寒如莹火,猜测应该具有立体分辨功能。 更可怕的是它那两个头竟然可以随意分向,一个管北边,而让另一个管南边,独立行事互不干扰,而照看东西两边的事也一样不误。 如此与它那八只立体大眼睛配合,别说三百六十度,就是三千六百度内都不会出现盲区。 在当前的这种状态下,八瞳毒偻蛛只需要摆动两次头角方向,就可原地不动地在它的周围划出一个完整的防御圈。 甘能六个在它后边一动身,毒偻蛛便迅速将身体原地扭转一百八十度,将两螯留下继续对付詹龙,同时将另外两螯合并在一起,摆成一张推土机样的巨铲,抄着地面沙土石块将其撩起形成弹幕,铺天盖地向侧面的六人泼撒过去。 那两螯力量大得惊人,其掀动地面土石之力一点也不亚于工程用的中型挖掘机。 由它泼撒过来的石子沙尘风驰电掣,力道极大,几乎到了飞沙走石的地步。 几十到几百公斤重的石块像惊涛骇浪一样砸得侧面的甘能等人,竟然只有招架之力。 六人见此只好拼命跳着躲开飞来的石块,同时尽量散开分散沙石的攻击力度,一边尽力绕到它的身后想呈包围之势对其进行夹击。 毒偻蛛一看立即恼羞成怒,它一跳老高,凭空向外跳出十多米,竟将詹龙与甘能七人一排全都让在它的正面。 这一下让众人大感惶惑,这玩意完全不是野兽,它居然还懂战术,简直是神兵呀。 几人急忙从肩上拉下量子脉冲炮,可是一扣扳机,才发现量子脉冲炮的能量早被负能量场吸得片瓦不剩。 量子脉冲炮没有宇宙影甲那种自动补给系统,没有能量它便什么也干不成。 阵面激光手枪属于宇宙影甲上的便携式装备,可以部分从宇宙影甲上吸取一些能量,但这种微杀伤武器只会对简单的个体造成创伤,面对如此骇人的庞然大物它几乎起不了任何作用。 但目前他们也只能将其改成攻击模式先应付上一阵,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几人手忙脚乱地开了几枪,感觉对毒偻蛛就像挠痒痒一样,不但没有起到攻击作用,反而让毒偻蛛浑身难受,变得更加疯狂燥动起来。 它一边用六根巨趾四下翻飞地刨动地面巨石,一边挥动四只巨螯将刨起的石块沙砾漫无边际地打向四面八方。 詹龙让各人快速散开,全部收枪拿出三体变量匕首,将其改成剑形刺杀模式,准备与毒偻蛛决以死战。 公玉沫儿因为紧张,刚才还勉强坚持着站在队里吸引了半天火力,但真正进入肉搏攻击她就有点力不从心。 但她并不想在别人都拼命时而让自己落闲,所以也持剑在手作着应急准备。 詹龙发怒大喊着让她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以避免在混战中二次受伤。因为她在这里不但不能发挥作用,还会让大伙为了照顾她而分心。 公玉沫儿无耐,只好提着匕首悻悻而下。 毒偻蛛趁大伙手忙脚乱捉襟见肘之时,抓紧机会再次向人群中间冲杀过来。 看此种情形估计它平时征战江湖已不止一次两次,若非训练有素最起码也是久经沙场。 六人迅速亮出利刃,同时散开将其围在中间,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地展开了拉锯战。 虽然是六对一,但毒偻蛛独特的身体结构,可以让它不管从防守上还是反击上,都能自成一体不留死角。 打了半天,詹龙等人竟丝毫没有占到任何便宜。也就是罗玉娇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在乱战中偶然砍掉了它的一个螯尖,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收获。 而那个失去的螯尖对八瞳毒偻蛛的整体作战能力似乎也没有产生多大影响。 本来它的脊背上也是一个可以打击好地方,可是它那两对上下飞舞的螯钳居然能被它的脑袋带着从背上横扫而过。 那螯平放着估计都有半吨之重,挥舞起来即可生出千钧之力,任谁碰上都会被其砸成烙饼。 因此唯一可能形成盲区的地方就只有它的腹下,但它腹下那六条带着毛刺的粗腿每条估计都有七八百斤,任意一条拉出来只要得手,都能立刻置人于死地。 如此完美的进化,的确让它无懈可击。 几人累得气喘吁吁,原打算跟它拼一下如果它能知晓厉害掉头避开便罢,实在不行自己看准机会逃了也行,可是那货竟然愈战愈勇、愈勇愈烈。 虽然詹龙他们在引力差去两三倍的火星上,一个个跟练了轻功似的身轻如燕,但首次面对这种超常的猛兽,他们即使使尽浑身解数也依然逃脱不了它那穷追不舍的攻击。 詹龙六人的体力急剧下降,时间越长,形势对他们将越加不利。 而八瞳毒偻蛛虽然以一敌六,但却全无惧色,而且更无撤退之意,詹龙心中不仅暗暗叫苦。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八瞳毒偻蛛(二) ; 100、八瞳毒偻蛛 二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过来就好——爱你的水乡吴歌!) ……………………………………………………………………………………………………………………………………………………… 詹龙几人这次可能是遇上大麻烦了。 他们不知道八瞳毒偻蛛本来就是阿格兹兽军的巡夜灵官,素有夜战之王之称。 他们白天在路上遇到的那些长相奇异的野兽,本身就是阿格兹兽军的一部分。 在****争霸战中,居于火星南部的三十四个族国因为措施不力,在兽军大部队凶猛的进攻下很快就土崩瓦解。 兽军得胜后便留下少量部队镇守南疆,而集结大部队继续北上,打算征服全部火星。 而被消灭的三十四国唯一做出的贡献,就是以牺牲自己的方式为北部的二十二个族国赢得了难得的战争准备与喘息时间。 后期的战事发展如何,纳兰多佳已经无从知晓,她的记述到公玉沫儿翻译完最后一页也就没了下文。 玛雅人日记中留下的这一部分历史空缺,也许从现在开始就只能由詹龙他们来书写了。 那场战争从日记结束到现在已经过去上百万年了,但八瞳毒偻蛛居然还活着,这最起码证明人类在那场战争中并没有取得最终的胜利。 散落在沿路的那些异兽,都像游兵散勇,没有一点临敌的紧张,由此也可以推断它们的日子一定过得相当懒散闲适。 或者也可以说,在这个地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它的敌人,人类已不复存在。 如果战争结束,那火星一定是异兽独霸的火星,如果战争没有结束,那北方的反抗力量肯定也已不成气候。 公玉沫儿躲在暗处小心地在腕表里努力搜寻着,她边查边想,而她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八瞳毒偻蛛的攻击有增无减,它的六条腿似乎比“星巴达”的八条腿还要有力,并且灵活有加。 詹龙六人的每一次跳闪它只需两三步就可以追过来,似乎不致其以死地它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还只是一只,如果是两只三只或者更多,那么他们七个人估计一个也别想活着全身而退。 看着他们六人打得难解难分,公玉沫儿耐不住了。 她从地上摸起两块石头,像原始人一样瞅着空隙,将石头向八瞳毒偻蛛如同被用刀片切开的两个大半脑门上砸去。 毒偻蛛在前面显然把她给忽略了,这会一见山石后面还有一个人,于是一个箭跳立即就冲到了她跟前。 公玉沫儿躲跳不及,结果被它一个大摆头,直接用倒刺的螯勾将其钳住顺势挑到了半空。 眼看另一条就要合口的螯臂马上要围拢过来,这一剪下来即便不会将她直接剪死,最起码也会将她成粉碎性骨折。 情急之下她只好抡起三体变量匕首,瞬间将其改成砍斫模式,对准挂着自己的那条巨螯使劲地劈了下去。 骨质结构毕竟难敌合金利器,公玉沫儿一刀下去,那条两尺半宽的螯齿便应声断裂。 但她并没有掉到地上,断了的螯齿仍然藕断丝连悬在螯根上。 而它那另一半螯齿像铡刀一样带着风声瞅着就要劈斩过来,看那力量就算一下将她剪不碎但最小也能削她半个脑袋。 公玉沫儿一边将头下压侧避,同时提腰收腹甩腿用力向那只合过来的巨螯猛踢上去,这一下虽然没有踢坏它的螯齿,但却让它那两个相向而行的螯钳错了位。 八瞳毒偻蛛受伤后便发狂地抖甩着它那半边受伤的巨大脑袋,同时让出空间将长在另外那个脑袋上的另一对螯牙折了过来,准备对公玉沫儿进行二次进攻。 公玉沫儿收身正要还击,不想那根被折断的此前还在挂着她的螯勾却突然半路断裂,而她也被动地随着那颗螯牙从**米高的半空摔了下来。 这一系列打斗只发生在几秒之间,简直就是电光火石。 詹龙大吃一惊,她没有想到公玉沫儿会忽然在半路上出其不意地搞了这么一出。 所有人都想着公玉沫儿这一次将必死无疑,她就挂在八瞳毒偻蛛的螯头上,与毒偻蛛的整个外形相比还没有它的一挺鼻梁大,是真正的“大难临头”。 现在一见公玉沫儿从半空摔下,他立即招呼其他人从左后右三面向八瞳毒偻蛛围击过来。 公玉沫儿从半空掉下来后差点被摔晕了,她在地上挣扎着还没翻起身,毒偻蛛早摇着八颗立体的眼球瞅准机会,指挥它那灵活的六条腿迅速向她踩踢过去。 詹龙这会已经挺近到毒偻蛛的前腹下面,他急忙抱起公玉沫儿连拖带爬向外翻滚。 毒偻蛛的神威在公玉沫儿倒地后更加被发挥得淋流漓尽致,看来它很会捕捉战机。 它盯着地上正在挣扎的两个人,迅速甩动它那桅杆一样默契有力的六条腿,前后交错、上下互动、轮回用力向他们踩压过去。 甘能肖默两个人趁毒偻蛛紧盯公玉沫儿的时间,抓紧机会一人一剑从两侧向八瞳毒偻蛛的后胯部刺去。 毒偻蛛伤了,但它的攻势却没有减弱。 詹龙与公玉沫儿在地上被它发狂的腿脚搅起的尘土迷得四顾不辩,好在它因为体型庞大,腹下空间阔绰,詹龙瞅准机会,趁毒偻蛛受伤,略作迟钝的空隙迅速卷着公玉沫儿从它的腹下滚出,翻身跳到几米之外。 毒偻蛛一见那两个即将战败之人又要侥幸从它的绞杀阵下死里逃生,于是立即口喷粘红蛛液直冲詹龙和公玉沫儿所跳方向而来。 对于这种别开生面别具一格的进攻方式,詹龙还是第一次看见。 火星红娘们出发前,也曾经模拟着与地球上的许多异形怪物做过斗争,但那基本都是演习。 他们既没有身临其境地体会过,更没有认真学习和钻研过,记载在历史长卷上的许多战争都成了概括,有些干脆演变成了神话,成了教育和激励小孩子励志的游戏。 他们没有想到许多被夸大了的神话,竟然被自己无意间在另一个未知的地域亲自热血沸腾地实践,并有模有样地实战了一次。 詹龙拉着公玉沫儿闪避不及,不得已只好猛地将公玉沫儿往旁边推出数米,同时再次发力卧地快滚,但是他还是没有完全避开毒液的进攻,宇宙影甲后面的很多地方因此都被毒液粘上。 罗玉娇、哲丽、艾丝塔三个这会也趁乱屡屡得手,八瞳毒偻蛛身上多处受伤,攻势也开始减弱,而就在这时,另一只从黑暗里悄然出现的八瞳毒偻蛛居然也毫无预感地悄然加入了战斗。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八瞳毒偻蛛(三) ; 101、八瞳毒偻蛛 三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过来就好——爱你的水乡吴歌!) ……………………………………………………………………………………………………………………………………………………… 受伤的毒偻蛛忽见黑暗中突然窜出了一个大家伙,于是神反应向后狂退了一二十米脱离战斗。 它可能是对刚才的打斗过于专注,所以被偶然出现的同类不自觉地被吓了一跳。 七人至此基本已战得精疲力尽,如果不是宇宙影甲帮忙,就算他们个个都练得一副如来神掌,估计这会也被八瞳毒偻蛛旋风般的攻击扫得体无完肤了。 一只尚且让他们穷于应付,现在突然出现两个,而且一前一后正好将他们包围在中间,这种危险非同小可。 七人面面相觑,大有回天无力之衰感。 新来的客人好像是在熟悉环境,又好像是与先前交战的同志在交流经验。但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猎物的独占或都对功劳的独揽,这是自然界自私属性的最好表现。 它们静在原地将十六只眼睛齐刷刷向七人站立的地方投射过来。七人的眼睛加起来总共也才只有十四只。 两只毒偻蛛之间的直线距离都没有超过三十米,而詹龙公玉沫儿七人恰恰就站在距离它们两各十五米的地方,几乎腹背受敌。 也就是说这儿正是角斗的核心,也是受力的中点。 他们背靠背围成一圈,也不敢擅动,彼此都在分析着形势,打算根据情况变化适时做出应变之举。 僵持其实就是一种临战准备,任何一方的疏忽都会给对方留下可趁之机。 最可怕的是,詹龙的宇宙影甲这时竟突然若有若无地散发出一种有机物烧焦的炭糊味。 他回身一看,发现凡是宇宙影甲上粘着毒液的地方,都在隐隐约约地在发生化学反应,而那些发生反应的合金属也在一点点锈蚀变色,有些严重的地方甚至已经开始有意无意地慢慢塌陷。 詹龙心中一动,不禁大惊失色。 但是他仍然来不及为自己着想,让他们犹豫的时间并不长,两只大侠蛛稍微默契了一下,然后就双面夹击开始向他们冲杀过来。 詹龙让大伙全力后撤,集中精力包围受伤的那只,能灭一个算一个,反正豁出去了。 受伤那只经过这一短暂的停歇,仿佛身上的热度下降了似的,动作上似乎比前面略微迟钝了一些,可真打起来也依然毫不含糊。 毒偻蛛身高马大,几人原打算合力专攻下三路,能将它的腿砍断也是成功。 可是新加入的那位,就像敌方突然加入战场的预备队,全身都爆射着新生力量的壮志,一边刨石头砸,一边抡螯牙砍,生龙活虎,威风八面。 它一边掩护,一边将几个人冲得东奔一个西跑一个,别说攻击,能勉强保住小命都算替祖先烧高香了。 七个人现在被它们两个追着屁股打,一个顾不了一个,又得躲飞石,又得避毒液,还得小心它的螯桨铁蹄,狼狈不堪,穷于应付,捉襟见肘,自顾不暇,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而那两只五大三粗的八瞳毒偻蛛似乎已经感到战斗马上就要见分晓,于是竟变得更加不可一世。 受伤那只好像专门要报刚才那一刀之仇,四条螯齿一个坏掉,一个错位,似乎都与公玉沫儿脱不了干系。 它谁都不追,偏偏就缠着体力透支的公玉沫儿不放,仿佛知道她最不经打似的。 公玉沫儿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又经刚才一翻悍战,身体早就吃不消了,只是凭本能在努力坚持着。 她连跑带滚,摸爬滚翻丢盔弃甲,几乎连呼救的劲都使不出来了。 罗玉娇、哲丽与艾丝塔拼死掩护,但始终无法将她从战斗的核心切出。 詹龙甘能肖默三个为减轻那边压力,尽量吸引住新来的那只,这会也腾不出手,眼看公玉沫儿就要被另一只毒偻蛛践入腹下踩成肉浆,远处却突然传来的一阵嘤嘤嗡嗡的蜂鸣之声。 受伤那只毒偻蛛像接到某种指令似的,猛然惊动齐挺挺来了一个紧急刹车。 它摆动两只扁头机警地听了半秒,然后就丢下公玉沫儿扭头便跑。 那种声音随之很快就逼了过来,速度之快超乎想像,宛如几十架大型轰炸机贴着头顶隆隆飞过,聒噪压抑之声令人胆寒。 众人抬头一看,发现来者正是他们白天在雨林中遇到的绿头吸血蝇。 它们一定是闻到了受伤毒偻蛛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所以才不辞劳苦千米迢迢赶来凑热闹,乍看那规模,估计总有上百万只。 哲丽与艾丝塔两人赶时机,迅速将公玉沫儿从地上拖起拉到一边。 抬头一看,那只受伤的大毒偻蛛早掉头落荒而逃,可是它还没走出多远,其身上就像裹了几十层黑毯似的被包成了一个大黑球。 毒偻蛛的身体徒然间一下增大了最少两倍还多,而且还在不断增大,然后它就被压得倒了下去。 追赶詹龙甘能肖默三人的另一只大蛛也即时收住脚,并侧身做出撤退的举动。 可是它也没能幸免,几秒钟之后同样被那些轰炸声包围,并被压得滚翻在地。 詹龙身上也被血蝇吸满了,他不断地用手挥舞着,但无济于事。血蝇似乎连毒偻蛛喷出的毒液都不放过,于是他不得不团身躺到地上死命打滚。 甘能、肖默、罗玉娇以及其他几人的剑刃上也有成群的血蝇萦绕,它们就像专一敬业的血污清洁工,很快就将三体匕首清洗得莹光发亮。 蝇队沿着他们打斗的地面一圈圈盘桓,这里一群那里一伙,凡有血迹浸渍的地方都会被它们耐心地予以清扫。 詹龙从地上爬起来,像躲瘟疫一样迅速穿过蝇群跑过去与公玉沫儿几个汇合。 一群人凑在一起,互相搀携一边抓着地面沙土掷撒,一边手舞足蹈地从密密麻麻的蝇阵中狼狈窜出,心中禁不住阵阵恶呕。 那两只八瞳毒偻蛛被吸血蝇团团围住满地打滚,可是蝇队像龙卷风一样将它们裹在核心一寸也不退让。 受伤那只很快就像打了麻醉一样躺在地上不动了,而另一只也没有坚持了多长时间,它身上也有一些在打斗中刮擦形成的小伤口。 大约半个多小时候后,它也无能为力地直挺在那儿不动了。 吸血蝇一直持续作战到凌晨时分,才意犹未竟地留下一些不甘心的小股散兵继续打扫残羹剩菜,然后将大部队纠结在一起像扭动的绸缎一样轰轰烈烈飞走了。 几人心悴力竭,疲惫不堪,直到亲眼盯着那些蝇队飞走之后,紧绷在身上的神经才慢慢松垮下来。 他们瘫在地上彼此挤在一起,想说什么但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感觉身上软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公玉沫儿虽然有伤在身,但却表现顽强,在配合大伙击伤八瞳毒偻蛛的战斗中可算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但是她现在已经完全倒了,憔悴邋遢几乎没了人样,几个女生看后心疼不已。 哲丽虽是随行医生,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除了安慰宽心她什么也做不了。 困与累,饥与乏,惊与吓,痛与苦,众感交织,欲哭无泪。 一群人就这样毫无知觉地挤着躺着,也不管天圆地方还是大野蛮荒,反正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就这样伴着零星血蝇巡逻的嗡嘤声忘乎所以地睡了过去。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烽火问边城(一) ; 102、烽火问边城 一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过来就好——爱你的水乡吴歌!) ……………………………………………………………………………………………………………………………………………………… 夜很漫长,长得就像他们经过的那个白昼一样。 也很静,除了个别吸血蝇偶尔过来在他们的铁甲上休息关照一下,其它的什么都没有。 跑了一天冤枉路,打了半夜糊涂仗,这一觉睡得几乎是天昏地暗,差点就睡死了。 正所谓: 大梦七千从夜过, 荒原蛮横五十墟。 交付蝇莽与虫豺, 醉卸三生苟且躯。 一觉醒来,阳光又带着笑脸挂在他们头顶。 周围一片褐黄,粗糙的地面到处都残留着昨夜混战的痕迹,陈旧的泥土故意用简单的新鲜衬托着战争的残酷。 再看那两只曾经不可一世的八瞳毒偻蛛,整个身体像被甩筒脱过水一样,从外到内整个都瘪了进去,抽成一团,几近风干了。 詹龙坐起来低头看了一下宇宙影甲,发现凡是昨夜被蛛毒腐蚀过的地方,上面都变得坑坑洼洼,但并没有将宇宙影甲的金属壳彻底腐蚀透。 就这已足够让大伙吃上一惊了。毒液在宇宙影甲上都是这样,如果沾上肉身,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幸亏那玩意没有大量使用毒液,否则凭他们那点抵抗力,就算不被毒死,估计现在也被那些血蝇给凝华了。 可是再一看,那些毒液在血蝇光顾后竟然从宇宙影甲上主动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如果不是血蝇替他作了清扫似乎也再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帮他打理的人。 詹龙心中不禁微微一动,前面对吸血蝇的厌恶感很快便由发自心底的感动所取代。 难怪那两个死东西昨夜不敢放肆喷毒,原来它们也有死穴。 如果不是它们心中有所顾忌,对付他们也许只消每人身上喷几道毒汁就已足够,根本无须劳神费力与他们在那里黑灯瞎火你死我活地去血拼。 当然,如果没有吸血蝇,他们昨晚也休想睡个安稳觉。 对于这些,詹龙几个并不了解。他们不知道在上百万年间,阿格兹兽军几近将火星上的一切土著居民差不多都清洗光了。 阿格兹兽军的主要特点就是每种异兽的体型都特别庞大,很多兽族都像经过基因改良或变异似的,个个都战力无穷。 而本土动物中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物种凭借自身独特的抵抗能力,和优异的适应性而得以幸存。 它们与阿格兹兽军进行了殊死搏斗,并在斗争中彼此适应,不断进化,最终才使得自己在血与火的磨砺中凭借本土优势保持并立于不败之地。 而吸血蝇就是其中之一。 它是幸运者,也是这个古老星球残存的希望。 詹龙等人无疑是沾了它的光,他们无法猜测火星的现状,也无法对火星的未来做出估计,一切结论与畅想都只能交给时间。 吸血蝇并不爱他们,做为入侵者,吸血蝇是把他们与阿格兹兽军同等对待的。如果不是那层铁壳子,吸血蝇早把他们的每个毛孔都咂透了。 休息让他们的体力略有恢复,但肚子的问题用睡眠却是永远也不可能解决的。 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那两个被吸血蝇抽干的毒偻蛛尸骨上。 它那六条发达的巨肢,任意一条都足够他们享用好几天了。 **无止境,但却不能忽略生存的先机。求生的本能驱动着每个人贪婪的食欲,他们手牵手肩并肩向毒偻蛛的尸体走去。 到了跟前才发现他们实在是低估了吸血蝇的能力。 毒偻蛛全身都干巴巴的,像干透的木板,蕴含在肌肉与肌体中的脂肪水分血液全都被它们吸尽抽干了。 甘能下手砍下它的一条下肢,其他人在周围找了一些柴火,几个女生帮忙在腿部切取一些肉块,然后穿在刀尖架在火上烤了一会,接下来就像咀嚼拧干的抹布一样狼吞虎咽地嚼了一阵,吃得又恶心又满足,算是给空虚的胃部多少送了点贡献。 公玉沫儿伤痛难复,躺在地上被几人强行塞着吃了几块,再多就吃不下去了。 她吞咽困难,气息奄奄,徒然为大伙增加了许多不安与悲凉气氛。 他们的心中一直装着一座城,就是拿勒莫利耶,可没有坐标,那坐城就变得如同海市蜃楼一样不可捉摸。 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巡夜灵官八瞳毒偻蛛暴尸的消息,没隔几天就传到了兽军统领呼罗珊的帐前。 呼罗珊是火星兽军现任的最高领袖,也是阿格兹的第四百六十五代传人。 阿格兹在火星上足足横行了两个半世纪之久,但最终也没能完成统一火星的宏愿。 正如玛雅人纳兰多佳日记中所记录的那样,北方二十二国果然不负众望。 他们联合在一起,派出间谍和机动先遣队,一路追随南下的兽军大部队收集兽军情报,分析兽军的作战特点及攻城模式,并因地制宜制订了许多反制措施和破敌计划,并最终在兽军返兵又灭北方六国之后,成功让战争摆脱了一边倒的不利局面。 但是他们仍然只能处于被动防御状态,彻底扭转战区取胜的条件并没有形成,于是战争便进入了长期持久的交差拉剧战中。 原先已经灭国而被迫流离失所的四十国残余将士,几经辗转最后都相继归附了火星的最后堡垒——十六国集团,这对十六国集团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也因此使他们的力量得以不断加强和壮大。 兽军虽然屡战屡胜,功勋卓著,几乎控制了火星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领土面积,但在攻城掠地的惨烈战事中,己方兵力伤亡也相当惨重。 而后续兵源枯竭,短时期内也难以得到修整与补充,于是在十六国集团的殊死抵抗下,也不得不暂时罢兵休战,让双方进入旷日持久的相持对垒之中。 虽然兽军在后期的休养生息中,兵员也得到了不少补充,但这种优势都被火星人类用不断升级的武器系统,以及越来越先进的防御体系四两拨千斤地予以抵销。 而曾经平定过的南方也渐渐变得不太平静。 从天机林和热带雨林里不时窜出几种当地的原生动物,时常对驻守南疆的兽军部族进行骚扰和杀伤。 而兽军焦着于北方的战事,加之天机的林诡异与热带雨林的复杂,它们最终不得不让大部队后撤而为南方留下广阔的边境空间。 毕竟那些原生动物并不是兽军的主要对手,放它一片天地,它们也翻不了天。 可是现在那里又出现了人类,而且他们显然要比北方十六国的将士更加精良和优秀,这就不能不让呼罗珊有所担心。 于是它就派出夜战之王前往巡察,但是它们两个都战死疆场,一个也没能安全回来。 呼罗珊的鼻角再次拱了起来。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烽火问边城(二) ; 103、烽火问边城 二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过来就好——爱你的水乡吴歌!) ……………………………………………………………………………………………………………………………………………………… 呼罗珊是一头长着巨幅獠牙的半人形凿齿厉兽。 它的身高超过三层半楼房,腰围的垂直投影面积约有九平方米。前后左右各长有一条胳膊,每条胳膊都似一道独门兵器。 除此之外,它还违背生长规律地长着三条腿,如此在作战中总会有两条腿在变换姿势,而让另一条腿起稳定或支撑之用。 就像一个结合部装着万向装置的三角支架,它的三条腿可以使它在“米”字型的任意方向行走。在战场上这种独特的行走模式可以为它的进攻和规避带来很多意想不到的好处。 它的皮肤为全角质,硬得像沉积页岩,嘴巴像山洞,牙齿像铡刀,呼吸都能引发旋风效应。 出现在南方的人类让呼罗珊深感意外,它确信在己方铁网一样的围困中,北方地区连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整个火星到处都是它的部队,散布在名地的线哨和兽军分支如同一架信息机器的总承,任何风吹草动都会通过它们兽族特有的息腺素传进首脑中枢。 北方的人类不可能转移阵线挺进南方,然后在自己的战略大后方开辟第二战场。 但凡事情都有例外,与人类打交道本身就是一件颇为头疼的事情。 人类的诡诈和机谋有时的确令人防不胜防。 他们很善于用智慧弥补由身体和力量带来的不足,取长补短出其不意,兽军曾经为此吃尽了不少苦头。 随着后期战事的僵持和时间推移,人类智慧的优异性表现就越来越显示出超常与匪夷所思的正向能量。 兽族开始捉襟见肘疲于应付,很多兽族不得不为应对人类日益升级的武攻系统,而被动地做着漫长但却不可不为的改良和进化。 可既使这样,也还是赶不上他们灵巧使用智慧的升级步伐。 呼罗珊迈动它那可以随意变向的三条腿,“二一二,一二一”地随意走了几步,然后就用兽语命令它的副将四角鬼畜獓狠道:“传下命令,立即派兵查明情况,并伺机将一切可能引发防线崩溃的隐患全部消灭,防止人类在南方广大地域死灰复燃,兴风作浪。” 鬼畜獓狠乃是兽军中最喜食人的巨凶恶兽。 它身披长毛骨针蓑衣,头大如牛。顶生四角,两角前刺,另两角左右分开,如蛇矛横槊。 其尾筋如钢缆,展长丈余,善拔城克寨,食人享乐。 它作战凶猛,从无畏葸,常常能以一当十横扫千军,因战绩累累而被呼罗珊相中提为副将。 獓狠嗜杀成性,肝火旺盛,得令后,立即根据主帅意图将命令逐级传达了下去,末了又加上自己的意思,安排南方边城守将欧内斯托即刻派兵前去征剿,如若有误,便施钺刑侍候。 欧内斯托为辟火奇兽,它造型奇特,除了画笔,用语言或文字实在很难描述。 它身怀绝技,以脏器中善产磷火居奇,与啮炬火蜥同为族宗。不同之处在于,啮炬火蜥是喂火,而它则是吐火。 欧内斯托接令后,立即派出熊、猞、羚、貂,瑁、鲍、疣、貘各千余,组成八路兽族大军,在啮炬火蜥的带领下,前往天机林与热带雨林覆盖地区,打算将那里的每一个夹角旮旯都扫荡一遍。 为防吸血蝇半路偷袭,落得像八瞳毒偻蛛一样损兵折将,它又增派数百蛊雕大队前去,以对地面作战部队进行空中掩护,并给以必要支援,以确保将遗落在南方的火星人类一举剿灭。 兽军这次出动的兵力很多,若按人类军队的编制计算,差不多达到了一个加强师,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意思。 不过动用大部队去消灭少数人类,已经成为当前兽军每选必用的作战贯例。此刻它们已没有其他优势,唯有的优势就是数量。 像八瞳毒偻蛛以及各级将领那样可以适应进化或改良的物种,目前并不多,兽军的异形统治体系目前已岌岌可危。 人类利用工具和使用武器的能力变幻莫测,每次都是它们刚适应先前的武器,而人类就会研发出新的另一种对付兽族的武器。 被长期围囿于北方狭小地区的人类,现在突然出现在南方,本身就已经足够蹊跷,欧内斯托不得不防。 詹龙几个大块地啃完蛛腿之后,为了让公玉沫儿多休息一会,便闲着无事又稍带烤了一些备用干粮。 到了中午各人大多已经腹肚饱满,但吸血蝇干过的活那是一个干净。他们虽然大快朵颐却始终没有补充到一点跟液体有关的东西。 饥饿的问题解决了,但饥渴的问题又推到了面前。有吃的没喝的,坚持到最后只能一个个又开始口渴难耐。 尤其是公玉沫儿,面赤肤紫,浑身发烫,丝毫拖延不得。 詹龙拉起甘能说:“我两现在就去到昨天过来的地方为大伙弄点水去,其他人留下来陪着沫儿,同时警戒四周。” 肖默站起来说:“我也去。” 罗玉娇说:“一共就三个男劳力,你们都去了留我们几个女生怎么办?” 詹龙说:“你们照顾好沫儿,我们快去快回。” 艾丝塔说:“你们手里啥也没有,拿什么来给我们盛水,用嘴吗?” 罗玉娇说:“就算有盛水器具也不行,你们想一想,此地荒凉贫瘠,可是却遍地杀机。前面遇到的那些普通野兽就不说了,就说昨夜那种,如果再来一个,我们三个女人还带着一个病人该如何应付?” 哲丽一听立即附和道:“玉娇说得对,你们不能走。” 罗玉娇说:“要走也得一起走。人多力量大,本身我们又不是这儿的熟客,在一起有什么也好互相有个照应,如果队伍分散,若遇危险很容易就会被各个击破。” 哲丽听了说:“我赞成罗玉娇的意见,不如大家集体行动,反正现在也没个正经归宿,走一处是一处,歇哪里哪里就是咱们大伙的家,说什么也不能分开。” 詹龙想了一下说:“那好,还按前面的分组,轮换抬上公玉沫儿,集体出发。” 吃了点东西,又休息了十几个小时,各人的体力与前面相比到底不一样了。 身体这玩意就像机器,无能量、不保护,就算钢筋铁骨到时候它也照样会挺着脑袋去偷懒罢工。 原来的水岸线已经被他们老远地甩在了身后,这会再原路走回程,没有一点新意,几人总觉得在心里有点亏。 于是商量后,决定还是绕开原路,反正就当探险,重新开辟一条新支线,这样一拐一折就走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大三角。 功夫不负有心人,几个小时后,他们就再次看到了那片让人心向往之的蔚蓝色水韵。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喋血八蛮蛹(一) ; 104、喋血八蛮蛹 一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过来就好——爱你的水乡吴歌!) ……………………………………………………………………………………………………………………………………………………… 与之前在热带雨林边缘看到的水线边缘不同,他们来到的地方沙化严重,距离水面十多米的地方都是柔软的沙地。 詹龙一看到这种景象,当即就排除了这是湖泊的可能性,也就是说它不是淡水。 淡水的周边大小都应该有植物或水草,只有含盐量极高的海水沿岸才什么都不会长。 事实上这儿也正是火星当时最大的海洋,它的名字是一个被神化了的图腾符号,叫孕津。 与孕津毗邻的国家有十四个,火星南半球的很多国家都依海而生。或许这也就是他们给其取名孕津的意思反映吧,反正现在也没有人能够理解清楚。 这些早期的火星人也曾经使用落后的工艺,在海边建设了很多原始却又美丽的城市,但后来全都在作战中被兽军的异形力量所摧毁。 而后再经过数百万年的风吹日晒和潮浪清洗,那些简陋之城如今早已经在枯朽中被风沙掩埋,连踪影都没了。 甘能前去在岸边撩着水伸直舌头试了一下,又咸又涩,几乎咸得发苦,这种水喝下去会要人命的。 不能直接喝,那就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几人动手在距离水边很远的湿地里前后交错地挖了几个大深坑,然后就静静地坐在泥坑边等着,想通过泥土的渗漏收集点盐份较低的伪劣版淡水解渴。 坑挖好后,他们就望眼欲穿地蹲在那里直直地盯着。这样过了一个多时辰,几个水坑里就陆续聚积出了一些浅浅水潭。 水不太干净,泥腥味严重,但经过沙土的过滤水质总体相比海水还是要强出很多。 公玉沫儿喝了点水,休息了一会,头脑也渐渐清晰起来。 到现在为止各人总算是水足肉饱了一次,尤其是肚里那些干肉经过水的浸润,也开始像压缩食品一样跟着膨胀。 一群人打着嗝,心中荡漾着久违的满足与幸福。 迷茫中的清晰唯有对沉淀在过去里的回忆。 荒芜枯败死气沉沉的火星突然之间就对他们换了一副面孔,变得水清天蓝郁郁葱葱,若不是纳兰多佳那本日记,他们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火星。 除了没有人,这儿什么都不缺。 有山有水,有草有树,有昆虫有野兽,有陆地有海洋,看起来似乎比地球上的侏罗纪时期还要优越。 纳兰多佳的日记中曾经出现过一个与时间有关系的数字,那就是ols纪60954年,但却没有关于火星太阳历纪年方式的解释,所以那个时间点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 而他们也没有办法可以找到比这更清晰的线索,可恨的是他们现在也联系不到地球。 但现实的情况是,地球上的人们此时也不闲着,因为“星巴达”一进入火星就消失了,信号中断得太突然,它几乎没有发回任何有用的信息。 科研总部不想放弃,他们一直在万里之外不遗余力地追踪着,他们不想让这次试验又像以前一样,最终在劳民伤财之后又一次无果而终。 而现在别说“星巴达”无法发送信号,就算可以发射,那这个发出的信号也只有到几百万年之后,地球上的人类才有可能收到。 如今的火星对火星红娘们来说,其实就相当于一个开放式的监狱。 没有管理者,也没有约束条例,看起来他们也相当自由,但事实是,他们已经被时间和空间两位一体地给判了一个既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的无期徒刑。 这比法院直接判除死刑还让人难受。死刑犯可以知道前因,而他们却不能。 天机林里的化骨水着实让他们吓了一大跳,但随后遇到的晡时泉又救了他们。 本以为生机勃勃的雨林会带给他们希望,可雨林里坚壁清野,最后还不如外面那荒无人烟的大漠。 危机与希望并存,危险与安祥同在,哲学思想与辩证法则似乎就潜藏在脚下的每一粒石子与每一株草木之中,可他们仍然无所适从。 找不见“星巴达”,找不见林沐禅,也找不见霍恩培与路则尘,二十二个人的团队,现在只剩下他们七个人。 火星基地本来就是集体合作才能完成的产物,尤其是“星巴达”,没有它,他们几乎什么也干不成。 所有的装备物资材料设施医疗药品生活用度全都在它的仓库里装着。 如果所有人都活着,并且还有目前这种山青水秀作陪的机遇,那么日子最好过的可能也就只有霍恩培他们了。 但是那几个该死的为什么到现在也不发个信息呢? 詹龙摸着自己的多功能头盔,又盯着自己的显影眼镜,可它们全都像睡死一样,整天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转身问其他人有什么想法,结果几人大眼瞪小眼,鞋筒瞪裤管,面面相觑面黄肌瘦地想了半天,在前途的问题上似乎除了一脸茫然就是一片茫然。 艾丝塔想得相对简单一些,她说:“没地方去,不如直接返回雨林,先砍些木柴搭几间屋子住下,然后再以此为根基寻机向外扩展。” 罗玉娇一听,不禁喜形于色地说:“哎哟,没看出来你这一瓢不满的小脑瓜到这时还挺有用啊!” 哲丽接声道:“简单有简单的好处,像如今这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境时刻,想得再复杂能有屁用呀?” 甘能说:“既然要求在火星上建基地,那只要所建基地不出火星就算任务完成,管它什么‘a区’还是什么‘达玛鲁克’地区,哪个区它还不是都在火星呀?所以我看就依艾丝塔说的,返回雨林,就从那儿开始安锅搭灶,生儿育女……” “停,”肖默沉声道:“想远了,求你先预测下,我们将来到底能不能活下去呀?” 詹龙笑道:“还是乐观点好,如果活不了,那我们为何不抓紧机遇在想像中浪漫一下呢?” 肖默说:“那你告诉我,就现在这几个人,你想好要和谁浪漫了吗?” “这……”詹龙卡了一下壳,他对着那几个女生看了一下,然后言不由衷地说,“没有人,难道我不能一个人浪漫吗?” “噗,”罗玉娇说,“一个人那叫流浪,孤独一条狼,只能喊老娘,你浪漫个头呀浪漫什么?” 众人哄笑。 詹龙被噎得够呛,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公玉沫儿虽然身体不得力,但头脑却没闲着。 她提醒说:“在热带雨林里安家,你们想好对付吸血蝇的办法了吗?” 其他人一听当即语塞。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喋血八蛮蛹(二) ; 105、喋血八蛮蛹 二 p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过来就好——爱你的水乡吴歌!) ……………………………………………………………………………………………………………………………………………………… 只要是有关生存的话题,几乎每次提起,结局都是“乘兴而至败兴而归”。 在这颗古老的星球上,由陌生带来的新奇感远远不能抵消同样由它带来的危机感。 这儿的确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性,需要他们时时刻刻都在警惕中面对。 在雨林中搭建几座屋子很简单,可是住进屋子还着穿盔甲就有点让人啼笑皆非。 吸血蝇有多恐怖他们有目共睹,除非他们终其一生都与身上这副铁壳子粘在一起,否则按前面已知的经验,只要一脱衣服,吸血蝇很快就会让他们在“马上”的基础上变成干尸或者木乃伊。 整天套着铁壳子倒也无所谓,但既然要建基地,搞种族繁衍,那总得多少干点跟这个有关系的事情吧,一直裹着铁壳子又如何去做繁衍生息的事情呢? 公玉沫儿见大伙不作声,就说:“没有办法,那就还是寻找拿勒莫利耶城吧。” 甘能说:“不是我们不想去找拿勒莫利耶城,有现成的寄宿地谁不想去呀,可是有谁知道那个城到底在哪里呢?” 肖默说:“如果找不到我们就找个合适的地方自己建,假使这儿真的没有人,那么整个星球都将属于我们,又不需要办理土地审批手续,还不……唉,那边是什么?”肖默手一指。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远处烟尘滚滚,黄沙弥漫,一群群各色野兽宛如天降神兵,从亚米奥斯陆的广阔平原上,带着鬼哭狼嚎的幽咽席卷着直接向他们所在方向猛扑过来。 它们来势汹汹,速度奇快,看其风头绝非善类。 众人大惊,詹龙急喊:“抬上沫儿,快撤。” 罗玉娇说:“后面全是水。” 詹龙说:“进雨林,先退回雨林。” 这种时刻他能想到的,就是把所有人的希望全都转移到上次的救世主吸血蝇身上。 吸血蝇是恶魔不假,但有时候也能成为庇护神。 而它们的巢穴应该就隐伏在雨林中。 除了吸血蝇,在詹龙的小算盘上其实还有其他考量。 野兽队伍庞大,数量超群,而雨林地形复杂,各种古木藤筋不但可以阻挡它们的攻势,还能分散它们的力量,这对于他们的隐蔽和偷袭来说无疑都是最为有利的。 甘能二话没说,直接摒弃此前一男一女轮抬公玉沫儿的模式,拉上肖默两个扛起那个简易担架甩腿就跑。 其他人跟在他们后面,一群人沿着海岸线发疯般地向前跑着。 可他们的速度还是比野兽战队慢了不少,它们并没有被甩开,反而越追越近。 就在距离雨林还有不到两公里的地方,那群野兽的前方梯队就追着屁股与他们接火了。 詹龙拉出三体匕首将其变为利剑迅速砍翻几只厉兽,同时让哲丽与艾丝塔换下甘能和肖默,由罗玉娇路上掩护,带领她们三人火速脱离赶往雨林。 就这一个简单的换手,殿在后面的罗玉娇就被兽军贴了上来。 罗玉娇挥剑而起反身冲入兽群,甘能肖默已经一人一片截住兽军的前出部,于是詹龙只好边杀边命令哲丽与艾丝塔,让她们带上公玉沫儿快点撤离。 哲丽与艾丝塔明知他们四人难以抵挡如此众多的大批野兽,但公玉沫儿又不能不管。 两人无奈,只好抬着公玉沫儿在他们四个人的阻击下拼死往前狂奔。 公玉沫儿躺在担架上焦急万分,可自己的身体实在不争气。 她不想因为自己让本就不多的战斗力量为此分散,于是强烈要求哲丽和艾丝塔把她放在路上,赶快回去解救詹龙等人。 但哲丽与艾丝塔并没有理她,作战与救人同等重要,她们知道丢下公玉沫儿会产生什么后果。 兽群的部队实在太庞大了,一条战斗面压过来最少拉了一公里还多,詹龙甘能肖默罗玉娇四个人不管怎么拼杀都无法阻挡兽群对哲丽三人的追剿。 四人借着宇宙影甲的神威且战且退,浑身是血,可毅然无法堵住侧线向哲丽三人快速靠去的兽军。 眼见兽军很快就追到哲丽的屁股后面,哲丽无奈,只好放下担架,拿出匕首,将公玉沫儿交给艾丝塔,让她搀着沫儿继续撤退,自己留下阻击掩护。 说完也不管艾丝塔是否同意,即刻转身截住兽军开始厮杀,想尽量在背后为艾丝塔留出一条安全通道。 为了不使詹龙与哲丽等人的生死截击变得失去意义,艾丝塔毫不犹豫背起公玉沫儿没命向雨林跑去。 艾丝塔一口气跑进雨林,然后在里面找了一棵较为粗壮的树,让公玉沫儿配合着将她托上一根树杈,完后便提着三体匕首从林子里面冲了出去。 外面已经打成了乱仗。 詹龙四人被围在略远的地方,此刻正努力向哲丽所在地方靠拢。 而哲丽一人正被几百只分不清形貌的野兽围在核心,腹背受敌,左冲右突不得而出。 成群的兽兵正围住她,疯狂地抓挠撕啃,一刻也不放松。 兽军的整个战线已经全部压过,队形也越来越密,至雨林的直线距离已不足千米。艾丝塔奋不顾身冲入阵中,一手拿着超短频阵面激光枪射击,一手拿三体变量匕首劈砍,硬是从兽军中杀出一条血路挤向哲丽。 但是她一与哲丽并齐,后面立即就被兽军的队形淹没。 艾丝塔只想着杀敌,杀了一阵才发现其他人只顾砍斫,却没有用超短频阵面激光手枪。 超短频阵面激光手枪的发射频率虽然很低,但是却可以在相对远点的地方对这些普通的兽兵造成杀伤,从而减轻兽兵对己方的近身围击。 其他人因为昨夜在对付八瞳毒偻蛛时,手枪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所以在战斗中就习惯性地忽视了手枪对一般兽兵的杀伤作用。 哲丽的宇宙影响甲已经被兽军的尸血裹了,此刻在阵中犹如一个血肉模糊的肉圪塔在兽群中蠕动。 艾丝塔高喊着:“用手枪,用手枪。” 可遍地野兽的嚎叫如空谷巨涛,吼声雷动,她的声音被淹没在里面其他人根本听不见。 表面纤弱的艾丝塔一怒之下便奋起神威杀到哲丽后面,两人合力然后又杀向詹龙与罗玉娇。 各人在经艾丝塔提醒之后,纷纷边砍边掏出超短频阵面激光手枪。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喋血八蛮蛹(三)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 106、喋血八蛮蛹 三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过来就好——爱你的水乡吴歌!) ……………………………………………………………………………………………………………………………………………………… 阵面激光枪属于片杀伤武器,通过光导轨后也可以进行点杀伤。 现在面对如此密集的大批兽军,所以他们全都启用了片杀伤功能。 此种模式耗能较高,但覆盖面积大。而他们一开始集体发力,效果立即显现出来。 大批涌上来的熊、猞、羚、貂、瑁、鲍、疣、貘被刀片一样的阵面激光致盲或麻痹。 敌军的围攻短暂减弱,六人乘机迅速后撤靠拢,同时准备快速杀开一条血路退入雨林,但兽军显然并没有打算放走他们。 因为从雨林到他们之间的几百米地段早已经被兽军填得水泄不通,几乎连一只脚都插不进去了。 看来兽军完全知道自己的劣势在哪里,它们并不想把战争扩大至雨林或者天机林内。 取长避短,趋利羞弊,这些本来都是只有人类才具备的逻辑思辩能力,现在居然被兽军成体系地加以利用,这的确让在场的六人大为惊骇。 有头脑的野兽遍都是,但是有统一组织和作战理念的野兽,詹龙他们还是第一次遇见。 他原想着,只要他们能砍杀几只野兽,然后让它们的血腥味传进吸血蝇的鼻孔就大功告成。 吸血蝇嗜血如命,只要闻到血的味道,自然就会前来免费为他们充当救兵。 可现在的战场几乎已经快被兽军的血迹涂红了,他期望的救兵却不知躲在那个死旮旯里,就是不肯露面。 不管是超短频阵面激光手枪,还是三体变量匕首,它们的共同点都是需要能量才能支撑的。 几个人打杀了这一阵,所有装备的能量都在急剧下降,如果无法在能量耗尽之前脱身,他们的下场一定会相当可悲。 熊、猞、羚、貂、瑁、鲍、疣、貘八种野兽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看上去是乱仗,但实却打得好有层次。 体型较大的熊羚瑁专攻上三路,体型居中的猞疣貂又专攻中三路,而体型较小的鲍貘则专找脚腿关节攻。 如此训练有素的野兽终于让詹龙明白了一个事实,他想起了玛雅人日记里记载的有关人、兽之间的战争。 现在他们面对的很可能就是纳兰多佳所说的阿格兹兽军,它们是有机构有组织的战斗部队,而不是简单凑在一起的一群乌合之众。 与人类交战不是因为模糊的丛林法则,而是因为清晰的战略意图,这群野兽可不普通。 兽军正在收缩阵线,并将兵力尽量集中在背靠雨林的防线上。 它们正在想着各种办法阻遏詹龙等人进入雨林。 随着后续部队的跟进,兽军数量越聚越多,在靠近雨林的地面几乎堆成了立体兽山,逼着詹龙几个不得不朝着距离雨林越来越远的地方后退。 六人力不从心,首尾难顾,渐渐就被兽军冲散分成了几个小块。 詹龙大喊着让其他人努力向海岸靠近,万不得已就只有破釜沉舟去跳水求生了。 本来跳水避战的想法他们早就有了,可是他们却不得不考虑宇宙影甲的份量。 宇宙影甲是由高密合金打造而成,去除能量支撑,其本身的质量最少都有二百多斤。 现在若穿着它跳进水里,差不多就与抱石沉江的原理一样,估计再也不会浮上来了。 其实在宇宙影甲的设计之初,它本身也考虑了飞翔或潜水的功能。只是要实现这些功能,须得加装一些配套的辅助装置才行,而这些装置也只有在可预见可选择或有需求时才会临时插配。 宇宙影上有为这些装置预留的位置和控制插口,只是平时不带罢了。 因为任意一套飞翔装置或一套潜水装置动辄都在上百斤左右,不需要时一般是不会随便将其像匕首一样便携在宇宙影甲上面的。 人类在登陆火星之前,就已经对火星进行了长达几个世纪的跟踪观测,根据汇集的资料,似乎这些装置放在火星上也没有太大必要。 因为火星不但荒凉而且干涸,天空没有一只鸟,地下没有一滴水,潜水飞翔在那里基本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但他们还是有备无患地带来了,可惜的是那些装备现在全都沉睡在“星巴达”的装备室内,想拿也拿不上。 他们当时走得仓促,别说考虑上天入地,就是连一支像样的武器都没有来得及带出来。如果他们能带上量子脉冲激光炮或次声同波共振枪,现在也不会如此弄得如此狼狈。 如果脱了宇宙影甲,他们在水里也许还能游一会,但就怕他们还来不及到达水里,就会被围在他们身边的野兽撕成碎块。 哲丽与艾丝塔此时已经被兽队推着卷入阵中,虽然两人拼尽全力,但也仍然无法从里面跳出。 詹龙与甘能拼死往岸边冲杀,中间夹着罗玉娇与肖默,他俩现在也是捉襟见肘,身不由己。 六人被兽军分割在三个区域一个管不了一个。 宇宙影甲优秀的弹跳能力在兽军鲤鱼跳龙门式的攻击下,几乎占不到任何便宜。 他们现在之所以会被兽军分成三块,就因为他们总想着能通过跳闪从兽队里脱离出去,可是他们的每一次起跳,很快就会被跟踪跳攻的野兽冲倒或绊下。 除了杀还是杀,坚持一会是一会,兽军现在不惧不退,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终于他们的救星来了,黑压压一片从雨林的各个空隙里呼风唤雨地飞了出来。 这群贪吃虫的一个偷懒,差点让詹龙几个的盼望变成绝望。 吸血蝇的出现果然引起了兽军的骚动,它们的队伍从雨林边缘开始慢慢动摇,围攻阵形变得松动。 詹龙大喊着让其他人快速从兽军的些许犹豫中闪出,向海边靠拢。 可是他们三个男生跳出后,那三个女生却被受惊的兽军簇拥着推得更远了。 她们的动作越来越不灵利,大批兽军正从雨林的接壤地蜂拥着溃退。这种情况只要一栽跟头,马上就会被兽军的蹄齿淹灭。 詹龙三人焦急万分,只希望吸血蝇的攻击能够更加迅猛一点。 但吸血蝇这次却掠过兽军的头顶,直接插着兽群的缝隙冲现成的血迹而去,对战场上那些活劝的野兽一点兴趣都没有。 包括詹龙几个的身上也被它们很快地扫荡了一遍。 哲丽、罗玉娇与艾丝塔三人像被浓雾裹住一样,下面是野兽,上面是几十米厚像云一样的蝇层,詹龙甘能肖默三人也被蝇群罩得昏天黑地。 场面由此变得更加混乱不堪,盼来的救兵完全与詹龙等人的想像南辕北辙。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地吸旋冰兽(一) ; 107、地吸旋冰兽 一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来过就好——爱你的水乡吴歌!) ……………………………………………………………………………………………………………………………………………………… 此次前来的吸血蝇最少是昨夜蝇群的几十倍。 它们旋转飞舞铺天盖地,像凌空飘动的天幕之绸,绕得詹龙等人头晕目眩手足难辨,一个看不见一个。 若不进攻,片刻之间他们就会被围在身边兽群绞碎,而一有杀伤蝇群就会闻血而至,简直暗无天日。 哲丽罗玉娇与艾丝塔三人已经乱了阵脚,他们在蝇队与兽队空地双歼的夹攻下,只能凭本能胡乱地挥舞踢踹。 兽军里的獠牙牾角尖齿利爪在宇宙影甲上叮铃咣当地碰撞,她们杀不退也看不见,心力交瘁,疲惫不堪,攻击速度也变得浑浊迟钝。 就在这时,从天空突然坠下几百只似鸟非鸟似兽非兽的怪物,它们展开十几米长的大翼,撑开法案一样的巨掌,如婴啼猫噻,俯冲着扑入蝇群。 蝇群像飘在天空的浮藻,先是像波涛一样在上下晃动,接着就是“s”形的扭动飞舞。然后那层粘结在一起的浮藻就开始成批量地撕裂。 来者正是欧内斯托派出的空中掩护部队罡翅蛊雕。 罡翅蛊雕也是呼罗珊兽军中进化较快的一种奇兽,它的前身为血雕,经改良后才变为现在的样子。 飞在空中的罡翅蛊雕宛如贴水滑行的快艇,一扑入蝇层,立即就在蝇层中划出一条条通天大裂缝。 它们就像一群机械苍蝇拍子,将吸血蝇像撒豆子一样拍得成团飞滚。 像雾一密实的蝇群很快便被其雷厉风行的扑杀打得不成形状,而拍碎的蝇尸也像血胶一样满含腥臭,在那些野兽的脊背及地面涂得犹如黑泥抹过一样。 詹龙几个已经分不出天地,只顾挥剑连蝇带兽疯狂砍杀,感觉就像世界末日一样,等眼前亮起来,才看见头上原来有一群兽鸟怪在助阵。 但等它们帮忙将空中清理得差不了,再找那三个女生,却发现她们已经湮没在兽群之中一个都找不见了。 吸血蝇队伍被天空的上百只大怪鸟一直追进雨林,死伤无数,尸粪成堆。 而那些兽鸟怪到在达雨林边缘后便收翼折回,看上去它们似乎对自己那两扇舢板一样的大翅膀特别小心。 雨林内奇树丛生,枝杈勾横,即便它们追进去估计也施展不开,所以就到此为止。 它们一直盘旋在距离地面十多米高的地方掩护着兽军的地面部队,阻挡着吸血蝇无端的干扰,在确定吸血蝇被吓退之后,它们才摆动罡翅飞走了。 当兽鸟怪与吸血吸血蝇离开之后,兽军又重整队形再次将詹龙三人团团围住。 三个女生的消失让詹龙甘能与肖默三人心急如焚,死亡的阴影让他们不自觉地开始悲痛,他们现在是真正的背水一战。 如果那几个女生牺牲,那么他们的任务就已经失败了一多半。 她们代表的是人类的另一半,没有女人,只有他们干巴巴地活着实际上已经没有多大意义。就算可以建成火星基地,但它也将会因为后继无人而最终走向颓废。 背靠海岸,暂时让他们避免了腹背受敌的窘境,兽群似乎也不想离海岸太近。 但正面的兽军宁愿挺着几千具尸体也不愿让他们从陆地上逃出去,它们的目的可能就是要将他们逼进海里。 三人边战边退,一直退到距离水岸线已经不足三米的地方就再无可退。 海岸在此处有条两米多高的悬崖,如果不想被兽军踩死,那就得准备好被水淹死,活路在这里形同死路,兽军似乎已经看到了这一点。 几人豁出老命拳打脚踢埋头苦杀,兽军的尸体渐渐从他们的跟前堆叠起来。 可是它们毅然勇往直前不为所动,就在他们深感回天无力之时,兽军的后方突然乱了。 几头外型看起来比八瞳毒偻蛛长得还要恐怖的异兽,如同林中霹出的青光闪电,居高临下从兽军的外围冲杀进来。 它们颈覆蓬勃绿鬃,背滑紫光流线,脚如滚轮,鼻似风洞,周身遍布铜头鼓钉,腾跳如旋风,吼声似闷雷,其所过之处如平地卷轴,滚石翻飞。 兽群矮小的身躯与它们那魁梧奇谲的外形根本不成比例。 如果将兽群比作稻谷,那么它们就是驰骋在稻田里的大型联合收割机。 七八只巨兽驰奔在将近一千米多长的战线上,将密密麻麻的兽军分成若干小块。很多野兽甚至都没有等到它迫近,就被从其鼻孔和喉咙中传出的嘶吼声把五脏六腑都震碎了。 它们视兽队如螟蛉,叱咤于万千兽军丛中如入无人之境。 兽群被其巨大的吞虐之力迅速杀散逃奔,千百野兽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倒换姿势,就在其疯狂的碾压下命丧黄泉。 拥挤的兽军现在除了逃命已经没有丝毫战意,它们被那几头巨兽杀得尸首分离,丢盔弃甲,除了留下一地残肢败体和遍野死尸,连嚎叫的胆都没了。 詹龙趁眼前松动的片隙之机,招呼甘能肖默迅速从兽军的尸堆里跳出,一边借机追杀,一边冲向哲丽、罗玉娇与艾丝塔三人刚才消失的区域。 但那里并没有人,如潮的兽群干扰了他们搜索的眼睛。 三人夹在兽队中跑了一阵,兽群就渐渐离散,几个仿佛有石块堵在水平面下的凸起吸引了詹龙的注意,他们急忙跑过去一看,发现哲丽三人正前伏身体倒扣在地上。 几人飞步冲过正在疯狂逃离的兽军部队,扑到她们身边携手并肩一人一个背起便跑。 刚才还像吃了兴奋剂一样不可一世的野兽,现在一个个变得胆小如鼠,像船桨劈开的水浪见缝插针,老远就避着他们从两侧呈张开的八字快速奔窜。 空中沙尘飞舞,寒气冲天,熊、猞、羚、貂、瑁、鲍、疣、貘,不管哪种野兽,在异兽的追杀中都不堪一击。 它们的身体被异兽踢挑撞掷着横空飞旋,像小孩子打雪球一样被抛向天空,左边扔一只,右边丢一头,很多则直接被连扔带挤推进了海里。 三人前后跟前一口气将她们背回到海岸边,还没站稳,其中一头沿海岸边追赶兽军的异兽就骑着兽军的尸体从后边欺杀过来。 詹龙几个躲避不及,无奈中急忙匍匐在地,刚卧倒,那头巨兽就从他们的头顶如飞动的磨盘扣下巨大的黑影喷驰而过。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地吸旋冰兽(二) ; 108、地吸旋冰兽 二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来过就好——爱你的水乡吴歌!) ……………………………………………………………………………………………………………………………………………………… 巨兽经过之处,犹如隐伏海底的潜艇突然从水面跃出,在周围的气体中扯出巨大的真空。 空气震动,沙石飞鸣,地衣草茎亦被其巨大的吸力连根抽出。 新土外露,阵皮倾覆,地面像被旋耕机耙过一样,连沉在泥土下面的潮气都被吸得像雾汽蒸发一样。 詹龙几个也被其巨大的吸力带着翻了几个跟头,然后就被后面落下的沙石杂草埋在了下面。 但是这一切都很快就过去了。 那头巨兽也不知是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还是压根儿就没有看见他们,反正从他们头上跃过去之后,就径直追究着前面的兽群横行着走了。就直接走了。 他们都没有怎么受到伤害,巨兽似乎在有意忽略他们。 留在战场上的所有人都得救了,天不灭曹,上帝又一次宽恕了他们。 詹龙几个从土里钻出来,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几乎惊呆了。 战场再次清晰起来,兽军除了尸体,能跑动的一个都没有留下。 这才是真正的救兵,他们全都莫明其妙地被那七八只奇兽从兽群里给分离了出来。 当然这也是詹龙等人的缘分,因为按照公玉沫儿的介绍,没有缘分的人一般是看不到这种奇兽的。 但是他们很幸运,第一次来就遇到了,因为它们就是纳兰多佳日记里记载的加比仙族国神兽。 对于这种神兽,日记里已经为它留下了一个堂而皇之的名字,就是地吸旋冰兽。 詹龙几人对它们的出现几乎感激零涕,可是他们孤陋寡闻,就算那些神兽在他们面前绕上一天,他们也不可能认出这就是传说中的地吸旋冰兽。 地吸旋冰兽形迹诡灭,出神入化,数量稀少,但声名盛大。它有时像神灯,有时像鬼魅。很多人终其一生也不见得能有机会遇上它一次。 它们是天机林里的坐地虎,也是加比仙族国的活宝贝。 它们可以无视人类天马行空,也可以受命人类唯命是从。 它凶残暴狠却天赐灵性,能辨忠奸,识良善,做到遇恶逞威,逢善遁形。 加比仙族人经过长时间与它们相处,逐渐了解了它们的生活习性与个性特征,于是他们自主开发,经过千百年总结,最后终于研磨总结出了一套训化地吸旋冰兽的俚语口诀,这就是纳兰多佳所说的驭兽密咒。 纳兰多佳是个有心人,她悄悄将驭兽密咒偷出并刻在了盒子上,只可惜那个盒子现在已经毁了。 由此也使得他们从此错失了寻机驾驭地吸旋冰兽的宝贵机会,比如今天这次。 七八只神兽对阵上万的野军,仅仅只有十几分钟时间,兽军就被它们凌厉的攻势打得形神俱散溃不成军。 如此魄力,想一想都让人激动。 如果此时他们能用口诀将其收伏,后面的事情无疑将会乐观很多。 可现实的情况是,等詹龙几个将罗玉娇她们从土里翻出来,残余兽军在它们风卷残云般的追杀下已逃到几公里之外。 兽军逃遁的阵势也很可观,地面胡尘翻滚,空中烟沙迷漫,整个兽军到最后能活命的估计连三分之一都没有留下。 烟尘之后的大片疆场上,到处都是兽群的残尸,堆积如山,而半死不活的伤员大约就占了有一多半。 它们挣扎着哀嚎着像蚯蚓一样在泥土里翻动,被丢在异兽与奔逃的兽军后面苟延残喘,泣怨幽噎。 三个女生身上已经被血泥包裹,任凭詹龙甘能肖默折腾,竟一点知觉没有。 詹龙无法判知她们死活,几个见异兽已经追着兽群而去,于是迅速起身将她们拖到海岸边一处浅滩旁,几个齐心协力,撩着海水快速将裹在她们身上的泥血冲洗了一下,然后又半哭半叫地对着她们大呼小叫死命折腾了半天,哲丽罗玉娇艾丝塔三人才从奄奄一息的状态里慢慢地回过神来。 没有死简直是奇迹,宇宙影甲在关键时刻再次挽救了她们。 她们被兽群冲翻在地,差点被地毯一样涌过的兽蹄踩进地层里。 兽群的进攻几乎就是立体的,八种野兽各负其责,互相帮助,一层层摞在一起。 她们也想站起来,但围攻的兽群一波紧似一波,像洪流一样推着她们遍地乱滚,滚了一阵她们就被摔晕了。 雪上加霜的是,隐蔽在多功能头盔上的呼吸孔,竟然也在关键时刻被滚动时的泥血混合物堵塞了。 她们的呼吸由此也变得越来越困难,但身体却被兽军挤压踩踏着手足无措,身不由己,想摆弄一下自己的头盔都无法实现。 谁都知道倒下就是毁灭,可她们谁都对自己的处境却无能为力,而且意识也在摔晕后一点点开始顺着发根分散流失。 形势就扭转在千钧一发之际,地吸旋冰兽来了,之后詹龙他们也来了。但她们正在一点失去知觉。 ………… 罗玉娇从迷糊状态中一睁开眼就急着问詹龙:“那些野兽被你们击退了?” 詹龙说:“我们不会打退它们,因为它们不是普通野兽。我怀疑这群野兽大部队很可能就是玛雅人日记里所说的阿格兹兽军。” “什么?”罗玉妖头昏脑涨地坐起来问:“它们是阿格兹兽军?难道火星上的所有国家都被阿格兹兽军消灭了吗?” 詹龙说:“不知道,如果真是那样,那我们可就惨了。” 肖默说:“不用‘如果’,直接用‘肯定’,你想一下,如果不是军队,谁能将几种杂牌野兽混在一起而不互相残杀的?” 甘能一摸瓜道:“哎,你还别说,这还真是这么回事。” 罗玉娇说:“难道苍天开眼了,既然遇到阿格兹兽军那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詹龙说:“因为它们遇到了比其更厉害的野兽。” 哲丽浑身酸疼,她哼哼叽叽地翻着身子嘟弄道:“还有另外的野兽来帮我们?” 肖默仍然百思不解地说:“是啊,刚才追赶兽军的那几个怪兽是怎么回事?它们好像神兵天降一样突然就来了。” 詹龙说:“既然从天而降,那我们暂时就叫它神兽好了。” “神兽?”艾丝塔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在哪里?在哪里?我要看。”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龟贝神驼(一) ; 109、龟贝神驼 一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来过就好——爱你的水乡吴歌!) ……………………………………………………………………………………………………………………………………………………… 艾丝塔虽然叫喊,但两只眼睛仍然迷离着什么也看不清。 肖默故意打击说:“想看神兽得有那眼福,可惜你天生就没那福份,已经错失良机了。” 詹龙听说一转头,才发现那几只巨兽早已追着兽军跑得无影无踪了。 艾丝塔埋怨说:“你们为什么刚才不给它照张相呢?” 甘能说:“我倒是想给它来张快拍,可我们的头盔不是在‘星巴达’坠地时已经摔坏了吗?” 哲丽坐起来不仅一阵感叹,她懒洋洋地向远方看了一眼说:“是不是神兽,反正在我心里现在就已经将它们当神兽使了。虽然我们素不相识,可它们却在危急时刻救了我们。” 詹龙说:“其实将它们称为神兽一点也虚构,你们没有见过它们勇猛的样子。虽然这次露面的只有七八只,可它们每只身上都像被黄铜金甲铆过似的流光四射,斗战杀伐勇不可当,威风凛凛的样子让人一看就心生敬畏,简直太酷了!” 罗玉娇说:“太酷了还是太悬了,我感觉就像做梦一样,它们怎么会知道这边正发生在战事呢?” 甘能说:“这就是神兽所以为神的地方,可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得感谢它们,否则我们现在可能早都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艾丝塔说:“听你们这样一说,我就更觉遗憾了。” 詹龙说:“这很正常,不同情感决定不同的喜好。在自然界中,生物链其实是最神奇的,地球如此,看起来火星也不例外。” 哲丽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说:“来火星本身就是个错误,个人生死事小,无法向地球人交待才是大事。” 甘能说:“地球现在已经遥不可及,如果你们死了,那我也不活了。” 肖默说:“只要我活着,你们谁都不能死。” 詹龙说:“都给我闭嘴,老天爷都派神兽来帮我们了,你以为说死就能死吗?” 艾丝塔带着无限遗憾的口气说:“啥神兽神仙呀,什么我都没见过,现在还是赶快回林子里找沫儿吧。我都晕头转向,快忘了将她藏哪里了。” 哲丽一紧张说:“就是,我们这会差点都把她给忘了,快走快走。” 罗玉娇说:“但愿她能安然无恙,她可是咱们这个队伍里的活字典,缺不得!” 几人听了急忙起身互相搀扶着跑回林子,在艾丝塔的带领下找到那棵树抬头一看,公玉沫儿不见了。 六人的头发“嚓”地一下竖了起来。 詹龙拉住艾丝塔大叫道:“你确定是在这棵树上吗?” 艾丝塔满头大汗绕着那棵树来回转了几圈道:“没错,就是这儿,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上面那根树杈,我怕地上危险才将她推上去的,你看这上面还有擦痕呢。” 罗玉娇惊呼道:“她是不是被你们鬼吹的那几只神兽活吞了?” “放屁,倒霉嘴,”詹龙叫喊道,“两人一队,赶快分头寻找。” 哲丽在地上看了两圈说:“这么大的林子没有目标到哪里去找呀,别一会跑得我们互相都找不见了。” 詹龙发狠说:“找不见也得找,难道我们就这样丢下她不管吗?” 哲丽说:“谁说不管呀,跟我来。” 甘能不解道:“哟?跟你来,你知道她在哪里?” 哲丽前出一步说:“相信医生的眼睛没有错,微创手术让我得职业病了,她一定朝这边去了。”说完便拨开草丛,也不管其他人是否愿意,径直在前面走了。 其他人不知高低深浅,况且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所以就只好由着她跟在后面,低一声高一声地边走边呼叫着—— “沫儿——” “公玉沫儿——” “沫儿——” “公玉沫儿——” …… 喊了一阵毫无动静。 而哲丽却信心满满,越走越快,几人被她带着在林子里上山下乡起起伏伏地疯跑了近一个多小时,眼看几十公里地都快被他们的两条腿丢在了后面,而公玉沫儿依旧音讯杳无。 于是他们开始怨声载道埋汰哲丽。 罗玉娇气喘吁吁地叫喊道:“停停停,我跑不动了,你是要找人还是要追命呀?那有找人找这么远的?” 甘能也叫嚷着说:“就是,我骨头都快拉散架了。按我们走过的路程,别说公玉沫儿那样一个残废身子爬不了这么远,就算我们都骑着千里马也赶不过来。” 哲丽捂着胸口喘息了半天,缓了一下说:“这也正是我奇怪的地方……” “什么?”甘能叫道:“逗我们玩吗?你都奇怪,还带着我们在这林子里瞎跑,现在我们都快跑迷路了,你打算将我们朝哪个黑窟窿里引呀?” 哲丽歇了一下说:“别急,听我慢慢说。” 詹龙道:“你还是快点说吧,都这时候了还往哪里慢呀?要是这里找不到,再让我们回去到原地方找,我都没有力气了。” 哲丽说:“这片雨林很原始,地面的草丛很长时间都没有被动过。在艾丝塔说的那棵古树周围,只有两个地方草丛略为零乱,一头就是我们进来的地方,而另一边就是我们现在走的这个方向。” 罗玉娇说:“可公玉沫儿分明走不动呀?她要想走除了爬就是滚,这一路跑过哪见过有人挪动过的痕迹呀?” 哲丽说:“我就奇怪这个。武侠小说中有一种传奇轻功叫‘草上飞’,感觉那都是想像中的事情,可今天我却脚踏实地地领略了一回。现在请回头看看我们刚才走的地方,很多草茎都被我们匆忙的脚步毁坏折断了,但在我们的前方却几乎没有这种情况。” 肖默说:“你说这不是白说吗?要是公玉沫儿也像我们一样,还用你带路吗?” 哲丽道:“可蛛丝马迹就藏在这种不经意之间。这一路的很多杂草看起来都像往常一样,可如果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其中的很多草尖都变弯曲了,其中还有个别折损,只是不注意很难发现罢了。” “啊?草尖折断了?”罗玉娇瞪着眼问,“啥时候听过公玉沫儿练过‘草上飞’呀?她有这能耐为什么不早说?而且还丢下我们一个人跑了?” 哲丽说:“我想这肯定不是公玉沫儿干的。” “那是谁干的?”一群人异口同声地问,仿佛这句话就在舌根下等了几年似的。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龟贝神驼(二) ; 110、龟贝神驼 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1、万年傀尸洞 一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来过就好——爱你的水乡吴歌!) ……………………………………………………………………………………………………………………………………………………… 在哲丽的坚持下,一群人翻山越岭地继续向前跑了大约有十多公里,前面一片倒伏的草丛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丛草折伏之象新颖且零乱,滚动挤压的痕迹异常明显,仿佛那个飞翔的东西突然落地贴着地面向前滑行过一般。 詹龙在前面弓着腰小心匍匐着,几人跟在后面拨着草垛挪了半天,结果什么动静也没有。 再往前走才发现那里竟然藏着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地穴。 洞穴口杂草繁盛,茂密如盖,如果不是那道临时压坏的新缺口几乎不可能被人发现。 几人结合路上的分析,透过现象看本质,感觉这里极有可能就是那个虏走公玉沫儿的怪物的老巢。 詹龙挥剑砍倒乱蓬野草,将地穴口扩展开来,发现下面的斜坡上满是苔痕藓芥,阴暗潮湿的环境显示这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被打扰过。 苔痕的中间段有一条新近受力擦伤的地带,表明这里不久前刚有东西滑了进去。 几人也不敢随便下去探察,留在草尖上的那道神秘痕迹给他们提供了太多不好的暗示。 公玉沫儿独自跑到这里的可能性极小,凭她一个人是绝对不会到达这里的。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她没来,要么她就是被其它怪物挟持来了。 而罗玉娇说的那种可能似乎已经凌架于前面那两种可能之上。 假使真遇到像前面追杀兽军的那种体型巨大的食人怪物,公玉沫儿的确没有多大的反抗能力。 苔痕一直从洞口延伸了下去,更深处就什么也不见了。 几人身心疲惫,激战之后又长途跋涉,等到达这里后已经没有多大的战斗力。别说下面有怪兽,就是突然杀出一只猴子,估计都得让他们好好张罗一番。 一群人围在洞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草木皆兵,也不敢大声吆喝,正犹豫下一步该如何办时,洞底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异响。 几人一惊,急忙跳开躲向旁边的树后,可是等了半天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动静。 他们自欺欺人地惊扰了半天,然后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一点点踅到洞口。 此时洞底下再次传来轻轻的像是无限悲泣的长叹声。 罗玉娇倒歪身子将耳朵贴在洞口仔细听了一会,感觉像是有人在喊救命。 可是那呼救的声音低得可怜,感觉还没有蚊子的声音高。 过了一会,又好像似在咳嗽,罗玉娇一惊:“是沫儿?公玉沫儿在下面……” 詹龙问:“听清楚了?” “没错,”罗玉娇紧张地说,“她的咳嗽声我最熟悉,她肯定掉进地洞里了。” 几人一听,立即对着洞口大喊:“沫儿……公玉沫儿……” 公玉沫儿一个人在地洞里也不知昏迷了多长时间,就被从洞顶“嘀哒嘀哒”下滴的水珠敲醒了。 洞里漆黑一团,她什么也看不清,感觉到处都是一股阴森森的死尸味。 她浑身无力,身不由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来的这是什么地方。 她闭住眼睛让自己的心情平息了半天,才发现在自己斜上方很远的地方似乎有个模糊的洞口。 但是那个洞口太远了,看上去就像一面沾满泥污的小铜镜。 她想挣扎着往上爬,可是地面湿滑不堪,不动还罢,越挣扎自己反而下坠得越深,似乎洞底还在脚下更远的地方,宛似无底洞。 她绝望了,因为她知道,除了她自己再不会有人能够找到这里,只靠她自己是不可能爬出洞口的。 能指望的人就是他们那个小团队,可詹龙几人身陷兽军的重重围困之中,自顾不暇生死未知,即便活着他们也绝不可能再的精力追到这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活地狱里。 她静静地在里面坐了一会,怎么想感觉自己都是天命难违。 事已至此,她也不想活了。 自己什么也干不了不说还得让其他人跟着受累,而林沐禅现在又下落不明。 当初若不是为爱追求至死不渝,她才不愿意来火星呢。 她爱林沐禅几近疯狂,仿佛自己投胎转世就是专门为林沐禅而来似的,为了他,她几乎什么都可以不顾,什么都可以舍弃。 可是现在林沐禅自己已先她一步而去,生死未知,形意两隔。若不是为了心中残存的希望,她早哪里崖高就从哪里跳下去了。 绝望会给人力量,但也会让人犯错。 公玉沫儿突然间像顿悟了一样,一下就对前途和未来失去了信心。 她翻身而起,以前空翻的姿势团身向洞底滚了下去。 她想用死亡的方式为自己苟延残喘的身体找个解脱,但是那个洞又将她骗了,因为她还没有滚了几圈,下面就被什么接住了。 她到了洞底,但是却没有摔死。 她挣扎着爬起来,打开阵面激光手枪,将其调整成扫描模式朝洞里一晃,自己也不禁被里面的陈设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此处到处都是尸骨,各种造型都有,她吓得直打哆嗦,就在她六神无主之时,斜上方那个洞口却突然被人镬开了。 她隐约感觉洞口像是有人活动,于是受求生的欲望驱使她便开始有气无力地呼救起来。她已经无法判别来者是敌是友,只想着能够先从这里逃出去再说。 她用的力气很大,可能从洞里传出去的声音却很小。 但是她很幸运,詹龙几个竟然真的来了,他们正在上面呼叫自己。 她听到了来自洞外的声音,于是赶紧上气不接下气地答应道:“是我,快点救我,我是沫儿……” 詹龙和罗玉娇这次是彻底听清了。 他急忙揪住洞边的草茎,沿洞口向下小心滑了半米问:“下面还有谁?” 公玉沫儿说:“没有人,就我一个。”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詹龙高喊着问。 “不知道,你先将我拉上去再说。”公玉沫儿的声音依旧很低,但詹龙将头伸进洞下基本还是能够听得清的。 他重新爬上来,招呼其他人说:“下面很湿滑,几位快去砍几根长藤,结成藤带,准备下去拉人。”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万年傀尸洞(二) ; 112、万年傀尸洞 二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来过就好——爱你的水乡吴歌!) ……………………………………………………………………………………………………………………………………………………… 其他人听了立即返身入林,没用多久就拉了一大堆生藤蔓条来到洞口。 众人七手八脚绑好藤带,将其绾结成藤绳,一头紧缚在洞外的一棵大树上,然后将另一头从洞口放下去。 可是那条藤绳滑到半路就被异物卡住,然后盘在半路再怎么放也下不去了。 詹龙手揪藤绳想从洞口用蛙跳方式滑下去,可是刚跳了一步,脚下一吱溜收管不住,撒手便被下面湿软的苔绒带着一路向洞底飞速滑泻下去。 上面几人眼瞅着他的身影瞬间便淹没在洞里的黑暗之中,不禁跟着一声惊呼。 詹龙手抓脚抠想在半路拉拽点东西阻绊一下,可是每次抓到手里的东西既软又嫩,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他毫无规则地翻滚了半分多钟,最后也被摔晕了。若不是下面那层厚厚的苔绒护着,他这一种下去估计早被撞成脑震荡了。 公玉沫儿像坐在井底的青蛙一样,远远看见詹龙像高坡砸下的碌碡一样雷厉风行地向洞底砸了下来,急忙挣扎着想过去帮他接一下。 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迫近坡道跟前,詹龙早“爹、娘、阎王、老子”地高喊着从她的旁边擦肩甩滚过去。 公玉沫儿本能地用手扯了一下,也不知扯到了他身上的哪个部位,然后他们就双双被詹龙身上产生的巨大惯性带着向一旁扑倒前去。 洞口上面的五个人,有的喊詹龙,有的喊沫儿,你来我往,乱得让公玉沫儿都不知道该回答谁。 詹龙躺在地上头昏脑涨,眼冒金星,公玉沫儿从地上坐起来,虽然弱不禁风但也难掩心中焦急。 她爬过去扳起詹龙的肩膀一边带着哭腔呼唤他的名字,一边使劲地抓住他的手摇着。 上面的人听不到回应以为下面肯定出了大事,他们救人心切,不由分说,便争先恐后攀住手腕般粗细的藤带从洞口一个跟着一个跳了进来。 公玉沫儿着急詹龙,等从悲愤中清醒过来,发现他们已经像长在神经上的淋巴结核一样,成糖葫芦状从半坡爬了下来。 于是她急忙转身对上面喊叫:“别下来,你们别下来——” 可是他们已经刹不住车,像油一样软腻湿滑的脚底下什么力量都使不上。 苔绒最少有两三米厚,枯朽的根部在下面腐烂,但新润的头部在腐根上面生长,就像浸了皂液的几千条毛巾叠加在一起,在那种近似七十多度的斜坡上,自身重量加上宇宙影甲的份量,他们再想往上登攀几乎已经不可能了。 詹龙稍稍平息了一下就慢慢清醒过来,他一听说其他人也跟着跳下来了,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大喊道:“快上去,谁让你们下来的?你们这几个蠢货,都给我上去,快点——” 可是其他人已顾不上与他说话,因为那根藤绳不堪重负,像故意使坏似的突然从半腰断了。 詹龙见状,急起将公玉沫拉向一边,刚挪开步子,那几个人就像开水煮饺子似的,壁咚加扑嗵稀里哗啦就从上面滑了下来。 人一进入洞底就一个找不见一个了,除了顶上那个从这里看上去还没碗口大的洞口,里面全都漆黑一团。 詹龙摸黑叫骂道:“你们是真傻呀还是存心不想活了,现在都窝进这一个坑里,我们怎么出去呀?难道都想困死在这里吗?” 罗玉娇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在头上抹了一下,怨气冲天地叫嚷说:“我早不想活了,出不去就一起死,死在这里总比暴尸荒野被那些野强兽吃了化成粪便强。” 甘能在旁边抢白道:“别说那么恶心好不好?谁能把我们变成屎啊,除了老天爷谁也别想。” 詹龙抬头向上面的洞口看了一下义愤填膺地说:“真是罪孽深重,我们这是怎么了?探险来了吗?又是天机林迷宫,又是变异的兽军,如今又坠入这个墓穴一样的天坑里,从此处到洞顶最少都有上百米,几乎进入火星的地幔了,难道这就是地球上那些狗屁科学家给我们描绘的关于火星基地的美丽前景吗?” 哲丽唉声叹气地说:“是前景不假,不过我们可能只得做前景的陪葬品了。” 公玉沫儿惊魂未定,她沉默了下便气息幽然地说:“各位先别灰心丧气,据我分析这不是天坑,它很可能是一座人工地堡。” “做梦,”罗玉娇藏在黑暗里气冲冲叫道,“人工地堡,我看就是人间地狱。” 公玉沫儿重新打开红外激光对着远处照了一下说:“你们看看前面都是什么?” 众人借着红外激光粗看了一下,禁不住对洞里横七竖八排放的满地尸骨吓得起了一身鸡皮圪塔。 洞很深,一眼望不到头,但是却很开阔。 顶高约有四五米,两边宽至少在十几米开外。 洞壁已经发霉变紫,几寸厚的霉变物质贴在洞壁上面将洞壁抹得一片模糊,已经看不出这是人工洞窟还是大自然的天成之物。 洞里少有他物,只是那成堆的骨骸总是让人从心底不由地荡起一股肃杀寒澈的阴凉之气。 “呀,”艾丝塔惊叫道,“这么多尸骨,哪来的呀?” 肖默说:“看来这就是个陷阱收尸洞,这玩意弄在这里就是存心准备害人的!” 罗玉娇说:“我就知道这是阎罗王的玉宫大殿,这下好了,证据确凿,我们别想再出去了。” 詹龙过去抠住陡坡上的泥苔挣扎了半天,弄得自己差点都陷在软垢稀泥里,连一米都没爬上去,只好骂骂咧咧悻悻作罢。 公玉沫儿说:“别折腾了,看这遍地尸骨最少都有几千具,就算它是陷阱也没有这么扎堆批发的,我的感觉它就是一个人工避难洞室。” 罗玉娇说:“别自我安慰了,人工避难洞室能把人全捂这里死得一个不剩?” 甘能说:“就是,这绝不可能,你能无缘无故从上面掉下来就是最明显的活证。” 公玉沫儿说:“我掉下来是不假,但我分析,上面那个洞口很可能是年久失修自然塌陷形成的。也就是说这个洞窟的真正出口绝不会是上面那个。” “啥?”詹龙转过身朝着公玉沫儿问,“难道这个洞还有另外的出口?” “对,”公玉沫儿肯定地答道,“我推测肯定是这样。” 哲丽问:“你是不是已经私自在里面探察过什么了?” 公玉沫儿说:“分辨蛛丝蚂迹的工作你最擅长,有关探察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万年傀尸洞(三) ; 113、万年傀尸洞 三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来过就好——爱你的水乡吴歌!) ……………………………………………………………………………………………………………………………………………………… 一群人中身体能量消耗最少的也就数公玉沫儿了。 其他人因为在与兽军作战中让宇宙影甲消耗了太多能量,阵面激光枪差不多都已打不开,所以侦探所需的照明工作就全都交给公玉沫儿手中的那把临时手电筒了。 公玉沫儿不想再让其他人为自己分心,便自持着从地上拉起两根大腿骨当拐杖,一瘸一拐跟着大伙向洞子的另一头慢慢探察前去。 走了几步,艾丝塔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地叫嚷道:“到处都是阴骨,你们说这里面会不会有鬼呀?” 罗玉娇说:“笑话,真有鬼那倒好了,活着死着最起码它还能给咱们引条路。” 甘能说:“抓个鬼引路,有创意,我们现在就是行走在阴曹地府的捉鬼人,哪个鬼有本事现在马上给我现身,我这现在正缺人手呢。” 正说话间冷不防旁边的洞壁上“啪”地掉下一大片泥皮,几人当即吓得“哇哇哇”缩成一团。 詹龙说:“报应,让你们多嘴。” 哲丽趁大伙静默的片刻插话说:“看这脚下的骨头,大多死得都很坦然,骨质完整没有硬伤,而且基本全是人骨,说不了这儿还真是避难洞室。” 公玉沫儿听了道:“别只看骨头了,我们现在最需要就是让你寻找线索带着我们出去。” 哲丽没好气地说:“还说,要不是因为你,我们怎么会被困在……算了,唉,这会都忘了,你还没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要知道你最少害我们在外多跑了好几十公里才来的。” 公玉沫儿一头雾水,她本身也是一塌糊涂。 可是关于事情的经过,她却能够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说道清楚。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几人听得如梦如幻,感觉她说的这一切如果放在地球上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 但是路上发生的一切又是那么真实。 微断的草尖,自如的轨迹,脚不沾地,行走如飞,这跟公玉沫儿描述的几乎毫厘不差。 一群人在骨头缝隙中一点一点地往前走,一边用眼睛四面查看,一边开动大脑梳理里事件的来龙去脉,可想来想去始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肖默突然暴冷说:“你以前不是在玛雅人日记中提起过一种神行宝驹吗?它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种神兽?” 公玉沫儿一惊:“啊?难道它就是传说中的龟贝神驼?天哪,那另外从林子里突然窜出并将我从驼背上吸下来的是不是就是地吸旋冰兽呢?一定是,它们过来的动静我记忆犹新,连头顶上的老树都被它们卷得挤在一起了——” 詹龙甘能肖默几个一听立即来了精神,那几只异兽冲入兽军的阵势曾经让他们一度目瞪口呆。 它的卷吸之力非同寻常,杀伤指数几乎是霸王级的,除了日记中记载的地吸旋冰兽,本土物种里似乎也没有什么野兽敢与上万兽军如此对垒。 “啊——天助我也,”詹龙突然大叫起来,其他人被他苍茫中的一声吼叫得莫明其妙。 “发什么神经哪一惊一乍的,”罗玉娇责怪道。 詹龙伸了一下懒腰说:“日记中记载说那两种神兽,无缘人一生都不可能碰见一次,可我们一来就把两个都见了,而且它们还出面救我们,地吸旋冰兽解救我们六人,而龟贝神驼却来救公玉沫儿,你们说这是不是天意呀?” “诶,你还别说,”甘能激动加得意地议论道,“看来天不灭曹,我们估计死不了。找,就在里面找,这前面一定会有送我们出去的阳关大道。” 其他人听他们这么一叨嚷,立即像服了兴奋剂似的,顿时精神振奋,感觉刚刚从身上溜走的希望又重新被捡了回来,立时信心倍增。 随着他们的前行,脚下的洞道也越来越干燥,原先紧密挤在一起的茕茕骨架也在脚步的踩压下向两边松散。 再往后,一些枯朽的剑矛盾械也逐渐从脆化的骨骸中显露出来。 还有些采挖用具如篌镐箕斗等,虽然脆化如灰,但因为长久没人惊动,所以基本还保持着原样,但却一点也触碰不得。 几人加快脚步,走了一阵,地上的尸骨就慢慢消失了。 但洞壁两侧却出现了一些深浅不等的小窑洞。 詹龙几个急忙跑进去,发现这些窑洞里面东拉西扯地放着一些宛似生活用具的物什,但那些东西都只剩下模糊的形状,依稀推测可能是民居。 他们一路走,两侧到处都是这样的窑洞。 几人也无心细数,粗略计算也有五六十个。这样大约在里面又走了两里路的样子,那些断档的骨骸就又出现了。 不同的是,所有这些骨骸旁边都有兵器,有些特制兵器虽然钝化严重,可它们具然还保持着原来形状,有些甚至还能拿得起来。 几人像发现宝库似的,一边走一边在里面翻搅着,顺手捡拾一些看似宝贝实则一点实用价值都没有的东西拿在手里品头论足。 哲丽拿着一把锈得只剩手柄的貌似短剑一样的东西说:“看出来了,后面那些是平民,前边这些是军队。” “军队?”肖默不解其意便问道,“如果说那些平民在这里打洞逃难还能说得过去,可把军队拉进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来干什么?” 甘能不假思索地说:“督工呗,还能干什么?蛮古时期的暴君都这样。” 詹龙看着公玉沫儿道:“看来你的第六感觉还是蛮灵的,有点神预测的意思,现在继续你前面的推测说说你的想法。” 公玉沫儿气喘吁吁,她不是个健康人,走了这老长一段路,身体其实早已不支。 洞底不断出现的新变化早就引起了她诸多联想,只是她无法像其他人一样可以边走边说,所以很多想法她只能暂时埋在肚子里。 现在詹龙问,她只好停下来喘息了半天才一字一句地说:“此处一定埋藏着一个惊天大秘密,如果、如果你们不急,谜底应该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万年傀尸洞(四) ; 114、万年傀尸洞 四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来过就好——爱你的水乡吴歌!) ……………………………………………………………………………………………………………………………………………………… “啥啥啥?”罗玉娇一听立即靠过来将公玉沫儿的胳膊拉起架在自己的肩膀上说,“来,还是让我把您这小姐身子丫环命的老佛爷给供起来,你最好缓口气一下给我说清楚,什么狗屁大秘密呀,还惊天,存心吓我们是不是?” 公玉沫儿扶着她又喘了两口气,完后便用手指着前方说:“你们看见远处那个模糊的像是笼子一样的东西了吗?” “没有呀,哪有笼子啊?”艾丝塔左右摆着脑袋回问道。 罗玉娇将公玉沫儿手里的激光手枪拿过来高举起向远处晃了一下,待那道反光进入众人的眼睛,所有人立即被那个模糊的怪东西镇住了。 “那好像是座庙吧,”甘能叫道。 哲丽说:“鬼,哪有将庙修到阴曹地府的?” 詹龙让罗玉娇将光线钉在那里看了半天一拍脑门说:“是战车,走,过去看看。” 公玉沫儿说:“我再冒昧推测一下吧,我感觉它像龙辇。” “隆年?啥意思呀?”艾丝塔问。 “就是皇帝乘坐的超豪华总统专车,”哲丽补充道,“沫儿今天要放卫星了。” 肖默说:“但愿这颗卫星物有所值,只求千万别放了颗臭弹把我们砸得内脏外翻就行。” “滚,”公玉沫儿从不骂人,现在情绪也是极端不稳定,“你懂什么?” 肖默说:“我是不懂,反正在这里都是吹牛,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谁的牛皮吹得响能唬住人,谁就是得道高人。” 哲丽听着不顺耳,便将肖默推到一边说:“去去去,生死存亡时刻谁还有时间听你吹牛皮呀。” 罗玉娇说:“这千年沉石不开缝便罢,一裂开就跳出一只猴子,本事可不小啊。” 肖默紧跟着道:“什么意思?嫌我平时言语少了是吗?” 罗玉娇带点嘲笑的口气说:“不——是——我是嫌你话短语精——质量高!” 詹龙说:“行了,这时候了还有闲心穷开心,先听沫儿怎么说。” 公玉沫儿被罗玉娇和艾丝塔两人扶着,稍觉轻松,便娓娓说道:“纳兰多佳日记里记述的内容虽然不多,但都很精辟,可是她始终没有提起有关加比仙族国国王下落的任何句词。这一路我一直寻思,连他们都能跑到天机林,那么国王会去了哪里呢?如果被俘或者被杀,那么对于这样的大事件,她怎么会只字不提呢?” “也许是她只关注自己的事情吧,”罗玉娇说。 “我不这样看,”公玉沫儿接着道,“如果国王在随行逃离的队伍中,他是不会不关注纳兰多佳这几个外星人的,同理,作为纳兰多佳也不会不关心国王的死活。所以我分析后就得出一种结论,那就是国王在他们的国家遭受重创以前,已经提前消失了。而纳兰多佳所在的部队在失去上级联系后,只好借着天机林迷宫作掩护才临时撤往那里,但是很遗憾,天机林最后还是没有保住他们。” “说这么多,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呀?”罗玉娇对公玉沫儿的长篇大论有点不耐烦。 “没什么意思,”公玉沫儿继续道,“这个人工洞窟很蹊跷,它深埋于地下一百米之处,虽然所有东西都已腐烂得不成样子,但是从日用起居生产生活,直至作战所需的军队武器几乎一应俱全,所以我怀疑,这儿很可能就是加比仙族国国王及他的宫廷卫队最后的藏身之所。” “啊?”詹龙惊叫了一声,“难道前面那些夹杂在兵器中的骸骨都是国王的卫队吗?” 公玉沫儿抬眼向前看了一下说:“前面那些貌似车辇一样的东西已经不远,我只是推测,大伙如有兴趣一会可以过去验证一下。” 甘能叫道:“国王的宫眷?好啊,家都搬到这里了,看来我们要发大财了,各位动作都给我快点,我先去提前去瞧个新鲜。”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自己就一个人先在前面跑了。 背对着来自后面的光线,甘能也不敢跑得太快。 洞里黑得吓人,让激光枪当手电筒使实在是对高科技产品的侮辱。 就像让大学教授给小学生讲一加一等于二一样,杀鸡用牛刀,出力不讨好,其照明效果真的是与现实手电筒差了很远。 甘能在前面一加速,其他人不自觉地也跟着加快了脚步。 但甘能还是比他们快了一些,等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开了大约有二十多米的样子时,甘能就开始在前面大呼小叫起来。 “这儿真的有战车,”甘能叫道,“前边还有好多辆,你们快点过来看。” 几人急忙跟过去,只见那些所谓的战车也不过就剩下一个模子而已。 它们都歪胳膊掉腿有名无实,可煅压在骨子里的那种驰骋疆场的雄风,依然让人对往昔充满遐想和敬畏。 奇怪的是那些本该也应成为白骨的轩辕战马,在车套下面却不见一匹。 车上的旌饰环佩已经与铁木轴套融蚀在一起,虽已毁损不堪,但却少有打斗的痕迹。 如此过了几辆车子,众人一无所获,而坑道却开始慢慢变窄。 甘能怨声载道,唉叹连天,连骂加比仙族国穷酸可怜。 正骂间,三四辆外型明显高大阔气许多的车辔出现在前面。 几人急忙跑过去一看,果然是别有洞天。 并排连在一起的三四辆车中,都或大或小地载有很多外形已经塌陷的箱柜,用手一刨,琳琅满目的金银玉钻立即从满是灰尘的腐堆里翻滚着被刨了出来。 这可是真正的奇珍异宝、巨额财富呀,放地球上就直接发死了。 一群人的眼睛都绿了。 他们分散开一方面为了验证,另一方面也为了满足贪婪的虚荣,于是三个一组,两个一班,你占一辆他占一辆地在里面拼命地翻腾,翻了三四辆车子,几乎都是这样。 太多了,他们根本拿不了。宇宙影甲的便携囊里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实在带不了不多少。 公玉沫儿说:“别惋惜了,没有市场,再值钱的宝贝在这里都没有意义。对我们来说,一粒钻石还不如一粒大米实用,所以我劝各位还是不要在这儿浪费时间了,不如再往前找找,看看还有其它什么有用的东西没有。” 热情高涨的罗玉娇、哲丽和艾丝塔一听,立即泄了气。 公玉沫儿说的没有错。 一个脖颈上挂着全是由钻石串成项链的女人是何等高贵呀,可是在这里却没人欣赏,这不是很龌龊的事情吗? 想到这里,其他人只好望着那些宝藏级的珍品悻悻作罢。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万年傀尸洞(五)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 115、万年傀尸洞 五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来过就好——爱你的水乡吴歌!) ……………………………………………………………………………………………………………………………………………………… 前面还有几辆宝藏车,其中一辆尤其豪华,里面有卧榻排椅案几等,外型也相对大了很多,但除了一根法镗一样貌似权杖的东西,其它什么也没有。 再后面就是甲胄车,上面摆放着许多沤合在一起的武器,但都像朽木一样不经一提。 之后还有一些车辆上面装着些陶盆瓷罐之类,虽然相比那些珠钻宝石价值一般,但就眼下来说,却意义非凡。 几人拣有用的挑选了几只,然后带着一路摸索前行。 地上渐渐又出现了尸骨,摆放很乱,断肢残颅中隐含着惨烈的战斗痕迹。 公玉沫儿出神地看了半天,然后便带着推敲的口气说:“我们可能离出口不远了。” 甘能虔诚地跟在后面说:“求大师快开金口指点迷津。” 公玉沫儿叹了一口气说:“大势已去,多说无益,看来我们的前途不妙啊。” 肖默道:“又来了,你能不能痛快点呀!” 罗玉娇说:“就是,老用这种倒叙的方式早迟得把我们吊死。” 公玉沫儿说:“地底下这累累尸骨只能说明一个事实,火星上现在已经全部成了兽军的天下,即便我们能够从这里出去,恐怕也一样没有生路。” 詹龙终于沉不住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公玉沫儿一瘸一拐地边走边说:“我给大伙讲个故事,可能长了点,有耐心就听,没耐心就免了。” 哲丽道:“你还是别卖关子了,艾丝塔都快受不了了。” 艾丝塔肩膀上正半背着公玉沫儿的一条胳膊,她目光苍茫,不知道哲丽说的什么意思,听这话便借机对着哲丽叫喊着:“累死我了,你快过来换换我。” 公玉沫儿将手臂从艾丝塔的肩膀上抽下来歇了一下说:“你们谁也别扶我了,我自己能走。” 詹龙回过头说:“也不知道咱们在这个地下长廊里走了多远,如果累了咱们就在此稍微歇会吧。” 罗玉娇说:“沫儿不是说前方的那个出口离我们不远了吗?还是赶紧先出去吧,我可不想在这个活地狱与那些鬼尸干骨打交道了。” 甘能说:“磨刀不误砍柴功,我也累透了,歇吧,顺便让沫儿也把她那个故事给大伙讲一讲。” 几人随便往那些骨头上一坐,然后就追嚷着让公玉沫儿讲。 公玉沫儿说:“各位到现在还有没有人怀疑我前面推测的。” 詹龙怕其他人打岔,立即接住说道:“毫不怀疑,我感觉你前面的推测完全正确。国王就在这个地窖里,包括他的龙辇。” 公玉沫儿有意停了一下,等了几秒钟见其他人再没有提出异议,便将身体靠在后面的洞壁上说:“故事的经过应该是这样的。”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这条密道应该是加比仙族国很早以前就准备好的,或许它就与擅灵王的密室有关。纳兰多佳说擅灵王有收集奇珍异宝的特殊癖好,而且这些东西一般都藏在他的密室里,从这儿看,他的珍宝还真不是一般的多。” “可是他的密室也太大了吧?”甘能插嘴道,他用手从前往后比划着,表示对这个偌大密室的极度不信任。 “他的密室不在这里,这只是一条措施严谨的逃生密道,但他的密室很可能与密道连通,”公玉沫儿道。 “既然这是逃生密道,可他带的人怎么会全都死在里面呢?”詹龙问。 “因为他们出不去了,”公玉沫儿说,“兽军封锁了所有出口,或者说在火星的大地上到处都兽军,他们别无选择。而他们所带的给养,最后也在兽军的严密封锁中消耗殆尽。” “这样啊?”艾丝塔恍然大悟的样子。 “所以最后他们只能用军队将平民堵在后面,甚至有可能故意毁塌了洞顶,将他们隔离开。不然如此结实的地下洞穴怎么会凭空从半路塌陷了呢?” “你是说在我们滚落的那个塌方后面还有困死的人?”罗玉娇惊愕地问道。 “应该是大多数人都在那个塌方的后半段,我们遇到的那些尸骨也许只是他们所带总人口的一少部分。但是这些幸存者也被军队隔离开了。” “难道擅灵王只管自己跑了?”甘能问。 公玉沫儿说:“没有,擅灵王爱财如命,如果他能跑了,那些珍宝他是不可能原封不动留到这里的。再说若国王能逃脱,那其他人也不可能死在里面。从脚下这些断裂粉碎的骨头残余推测,要么军队发生了哗变,要么就是国王为减少饥荒有意下令斩杀了一些人口。可是很遗憾,即使这样他们也没能坚持到兽军撤离。” “那我们不是也面临同样的困境吗?你怎么还说我们离出口不远了?”詹龙问。 “如果前方没有出口,擅灵王就不可能车马劳顿千里迢迢赶往这里。”公玉沫儿继续分析道,“所有车子停止的方向都面向我们前行的方向,但之所以他们全都停下没有再走,那就说明先头部队一定在前方发现了什么,然后自从发现异样开始一直到他们死亡,他们再也没有找到逃出去的机会。” “哦,我明白了,”詹龙长出了一口气,“发生在火星上的****大战,结局很可能最终以兽军的完胜而终结。” “那我们怎么办?”艾丝塔叫道。 “走一步看一步,”詹龙说,“我们其实已经与阿格兹兽军接触过一次了。只可惜我们没有收伏地吸旋冰兽与龟贝神驼的驭兽密咒,否则我们或许还可以凭借它们的神力在此偏安之隅占领一席之地。” 公玉沫儿说:“不管怎么样,我们都需要前去一探究竟,看看出口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就动身。”说完就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越往前走,打斗的迹象就越明显。 地上逐渐出现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巨型兽骨和烧焦的痕迹,很多杂乱的骨头都成堆成团地烧结在一起堵在半路,****不分。 有些武器柄在外而锋刃则还插在早已碳化的枯骨堆中,以独特的视角为历史保存着过往的尊严。 詹龙好奇,便顺手将其中一把貌似剑样的但保存尚且完好的奇特手柄从中拉出,不想该剑居然锋芒毕露,寒光闪烁,虽经日月沧桑仍然杀气逼人,这让大伙着实吃了一惊。 其他人见状,纷纷像绣花一样在焦骨堆里拼命查找,最终这种仍有杀气的宝剑再也没有找出第二把,可是他们却找出两把依旧锋利的长刀,就这已经足以让七人兴奋好一阵了。 但更加兴奋的事情还在后面,因为远处一个茶杯样的明亮小口像来自天堂的曙光,突然就从一个角度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拿勒莫利耶(一) ps.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 116、拿勒莫利耶 一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来过就好——爱你的水乡吴歌!) ……………………………………………………………………………………………………………………………………………………… 几人一口气跑过去,才发现那里不过只是一个简易的瞭望口而已。 而真正的出口却在稍偏右侧的头顶上。 出口是个方形竖斜井,从井口到井底横架着十几具已经风干千年的野兽枯骨。 这些枯骨架构庞大,形状怪异,七人之前几乎从没见过。 从它们填塞的样子看,这些凶残之物当初极有可能是被自己硕大的身体卡死在里面,而后才被逐渐风干的。 詹龙拾级而上,挥起手中的宝剑几下就将那些障碍物劈成碎块掉到地上。 一群人跟着迤逦出了洞口,感觉就像借尸还魂,从地狱里重返人间似的全身都不适应了。 雨林已经被他们扔在了身后,四周荒草萋萋,只有个别露出泥土的石墙轮廓,隐约让人感觉脚下似乎应该是一座被沧桑埋没很久的失落之城。 城只是个遗址,或许它就只是个简易的边防要塞也未可知。 因为留在地面的一切遗迹都被岁月模糊,所有的地面的建筑差不多全都被兽军野蛮地摧毁了。 城不像城,但却有着城的理念和骨气。 詹龙坐在出口处目视远方,进入视野的除了荒芜就是荒凉。 天空飘荡着闲云,没有鸦鸣鸟叫,阳光在城池的断垣残壁间投下低矮的影子,那种影子小得完全可以被忽略。 公玉沫儿的推测中有合理的部分,但也有谬误的地方,詹龙并不想纠正她。 人族与兽族的争霸战其实并没有成为火星有历史,他们之间的战争一直在持续。 让他们误入的那个雨林斜洞,当初也不可能塌到与地面相通。 根据洞里后期出现的种种迹象,詹龙感觉那个塌方最初很可能是为阻止后面追击的兽军才人为掘毁的。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他们的前路也被兽军占领堵死。 擅灵王不在他的华轿里,他一定带着他的两个贴身保镖冲了前去,然后就在距离出口不远的巷道里与兽军进入近身肉搏。 一个可以带着万千平民撤离的君王,是不可能随便将他的人民杀死而只管自己当逃兵的。 纳兰多佳日记中曾说过擅灵王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为阻追兵堵死后路之后,他只能下令让他的子民后撤到那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然后自己带着部队前去与兽军在狭窄的地道里肆杀。 但是他们没能取得胜利,无奈之中,他们只好用火攻的方式将自己连同所有攻入地道的野兽全部烧死在里面。 这把手柄上应该有像征王权标志的宝剑,最终也被烈火毁灭了徽踪,但詹龙相信这一定就是擅灵王的,因为在整个地下洞道里他们就发现了这么一把。 除了至高无上的擅灵王,像这样宝石级的宝剑别人是无权拥有的。 大火暂时阻止了兽军继续向密道的涌进,但是却无法限制兽军有增无减的围困。 它们一边疯狂地在地面屠城,一边死守在密道的出口,有些体型庞的野兽甚至宁愿牺牲自己,而用自己攻防兼备的血肉之躯将洞口塞死也不愿撤退,当然也有可能是误入。 但不管怎么样,都反映了兽军的勇猛与凶残。 于是他们就一直在这样的僵持中不停地战斗,最后的结果便成就了今天的这副样子,下面的憋死,上面的耗死。 风和日丽,赏心悦目,逃出阴暗陷阱给人们心理上带来的光明,很快就遮蔽了由外面的荒枯滋生的短暂不悦。 公玉沫儿忘情向远处观望了片刻,然后目光就渐渐迷离起来。 玛雅人纳兰多佳就像一个植入灵魂芯片的向导,它里面的很多话看似概括,实则字字珠机。 ——兽军过来后,他们便开始了有组织的撤退和转移——这说明,加比仙族国当时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困局。 那么擅灵王也绝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随处乱跑。 他来到这里一定有目的——要么与别的国家汇合,要么这儿就是他处心经营的一处隐秘的边城要塞,亦或者此处只是他为应对不时之需的一个紧急跳板。 但不管怎么样,这个被时间埋汰的湮灭之城,在历史上一定有它出现或存在的刻苛理由。 她将目光转向詹龙:“我们就在这里安脚吧。” 詹龙的思想此刻正像北迁的候鸟一样朝遥远的天空飞去,猛听公玉沫儿冒了一句,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他疑神疑鬼地问公玉沫儿:“你说什么?” 公玉沫儿说:“前无来者,后无古人,既然无路可去,不如我们暂时就将基地扎在这里得了。” 詹龙说:“这里一片荒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往下维持呀?” 公玉沫儿说:“此地虽然荒无人烟,但却留有前人生活的印迹。他们既然能在此安营扎寨,那就说明此处一定有着维持生计所需的必要物质基础。阿格兹兽军凶悍暴横,根据前面的经验,我们已经不可能在他们完全统治的火星上找到一座至今天仍然保存完整的城市。也许存在于我们心目中的完美,其真实的情况就是眼前这个样子,走到哪里都一样。所以我建议就在此处建城,城的名字就叫拿勒莫利耶。” 甘能说:“好,我赞成先知沫儿的意见。人常说三走不如一守,此地城池虽然湮灭,但埋没在断壁残垣中的建城材料却是手到擒来。就地取材,物尽其用,省时省力何乐不为?” 詹龙站起来向四周看了一下,见远处隐约似有氤氲之气涤荡,而其他人也一副疲态,于是就说:“也罢,我们现在就先到城中的各处转转,完后再出去到周围寻找食物,只要食物不存在问题,我们就有办法在此坚持下去。” 一群人听罢立即起身踏着满地杂草向城中搜索而去,没过多久他们就在里面找到两处保存相对完好的古垣断墙。 此处位于城市的正中心,位置较高,避风向阳,虽然塌损严重,梯级不分,但总体还是个不错的去处。 几人从上面下来,居然在乱草中发现一眼古井。 井口岩石风化脱落,已不成形,井水偶有外溢,滋润着旁边的水草,但其中的水质却清冽透润。 众人嘴馋,一时难解馋念,经不住便俯身下去咕嘟咕嘟喝了个够。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拿勒莫利耶(二) ; 117、拿勒莫利耶 二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来过就好——爱你的水乡吴歌!) ……………………………………………………………………………………………………………………………………………………… 水影照人,冽入脾肺,一群人喝得那叫个过瘾,喝完才感觉嘴里有点说不出的淡淡怪味。 流水不腐,反过来就是腐水不流,一点腐味,几人咂咂嘴喝过了也就没往心里去。 喝完稍息了一会,他们就跟着出去四下寻找食物去了。 形势喜人,拿勒莫利耶没有让他们失望。 他们一趟出去竟挖回了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特色野菜。 众人回来立即着手拾柴生火搭灶架罐,开水煮甜菜,吃着挺不赖,如此兴高采烈地吃喝一通,天就慢慢黑了下来。 添饱肚子,困意上涌,这才发现“累”字已经占居了他们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一觉醒来日上三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建城工作刻不容缓,男生搬石夯土,女生外出觅食,几天之后,一个颇有成就感的临时民居就初见成效。 可喜的是,食物中竟然出现了海菜海腥,原来几个细腻的采食者竟然无意间探到了海边。 她们甚至还将海水引上岸,利用阳光蒸发,收取到一些价值连城的海盐。 日子慢慢开始惬意起来,仿佛有头无尾的生活马上就要向他们永久告别了。 仅仅只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这群训练有素坚韧不拔的星球战士,就将自己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打理得像奴隶社会一样有条不紊起来。 但是他们并没有忘记危机,可是他们却没有发现危机。 人类后期的活动似乎总离不开烟火的轨迹,而这恰恰正是兽军最觉敏感的事情。 兽军分散在各地的探子很快就从遥远的方向发现了这边的不对劲。固定在一个地方的青烟只能有一种提示,那儿有人。 二十天之后的一个早上,当艾丝塔与公玉沫儿到海边采盐时,几只神情怪异的野兽就突然出现在她们的视线里。 两人急忙跑回城里将情况汇报给詹龙,其他人听说连忙披挂起来准备出去一看究竟。 可是一出门才发现实际情况远不是他们想像的那样。 甘能大叫道:“鬼呀,这群怪胎又追上门了。” 詹龙看了一眼从周围逼上来的兽军,毫不犹豫下达命令:“跑。” 跑,不跑不行,兽军这次前来的“兽”数比上一次来的还多。 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造化能力常常会颠覆人们超越极限的想象。 这不是上帝犯的错。 表面看起来原始冷漠的星球其实很善于用伪装来缔造友善与和平,风平浪静之下常常暗藏杀机,这就是詹龙他们获得新生后最新从这儿了解到的两种不同感觉。 也许上帝创造一切的初衷只是为了丰富自己,也许还有另外的想法,可是结局却不一定尽如人意。 就像一个从胎盘上刚刚落地的婴儿,他的成长过程本身就是一个灵魂再塑造的过程。 为了让自身充满光辉,为了让自己的人生富有价值,为了不让光阴虚度、不使生命空得像一张白纸,它不得不一边淘汰一边捡拾一边丢弃一边充实,为了最终的壮丽和多彩多姿去升华去重塑自己。 火星也一样,相比之下它的重塑和再生则更加伟大。 它本来想用发自内心的温暖来培养属于自己的威蕤与繁茂,可是在前进的道路上却常常在不知不觉间犯错。 但是上帝不应该犯错,因为它一犯错就会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它的纠错行为可以在默默无闻间进行,而活在星球表面各个物种却不会有那么大的耐心。一个链条的断裂就会让恶魔横行到无以复加的境地。 詹龙几人到来的时时,火星就处于这样一个时刻。 ——上古纪的遗错尚未清理干净,各种破坏和毁灭的痕迹,要么埋在土里要么飘在空中,随时随地都能捡到它退而不隐灭而不失的的残余。 ——创造的法典充满漏洞,补充的细则还没有完成。各种无法无天令人生畏的行为和举止大行其是,强者无敌,弱者无地,可改造的过程却手忙脚乱而措施似乎还遥遥无期。 兽军这个外来物种一来到这里,就因为缺少天敌而奠定了它威不可挡的杀手地位,可是上帝似乎还没有明白过来。 詹龙几个其实已经犯了一个相当可怕的错误,这个星球绝不是当初他们想象的那种死寂、幽冷、荒凉或软弱的模样,相反它还相当危险甚至极端。 他们不可能这里建成基地,火星的历史会让他们慢慢明白这一切。 他们拼命地跑着,几近慌不择路。 他们辛苦建成的避风港,也在兽军过去后很快就被夷为平地。 兽军雷厉风行,他们慢慢就追了上来,然后就是短兵相接与昏天黑地的战斗。 他们又一次被不知不觉逼近到了海边。 但海面上这次已经不是蔚蓝色的海水,而是一群漂在水面上的大型异兽。 它们是兽军队伍里的蓝水部队,学名勘水虷泽兽,它们也是兽军到达火星后为适应新形势而进化出的后生代物种。 除此之外,本次在陆地进攻的兽军阵容中,也出现了几种他们从不认识的新型怪兽。 它们就是欧内斯托派出的辟火奇兽及其兄弟啮炬火蜴。当然,这里面也没有少了上次与他们交过手的八瞳毒偻蛛。 看来兽军这次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它们绝不想给火星留下任何一个活着的人类。 战斗打得异常恐怖,用四个“惊”字成语表示一点也不为过。 那就是惊心动魄、惊涛骇浪、惊天动地、惊世骇俗。 七人使尽浑身解数,大小砍杀了二三百只野兽,但毅然不能让兽军的攻势有所减弱。 而两只八瞳毒偻蛛与两只辟火奇兽正从后面穿过大批兽群向几人所在的地方冲来。 詹龙见公玉沫儿已经不支,便手持擅灵王宝剑奋力砍出一条血路,让肖默背着公玉沫儿先行撤离,肖默与甘能两个一人手里握一把捡来的长刀正拼了老命砍杀。 此刻听詹龙让救公玉沫儿,便转身背起公玉沫儿趁后方兽军尚未合围急步砍杀出去。 其余五人且战且退,努力阻止兽军向肖默两人靠近。 可边哨上一只辟火奇兽突然从远处掠过,凌空跳起向肖默和公玉沫儿吐出一条长宽高各达五六米的离奇火焰。 肖默情急之下只好奋力将公玉沫儿向前方甩出两三米,而自己却被火焰包围。 那火一沾上他的身体,就立即在宇宙影甲上燃烧起来,片刻之后就将宇宙影甲烧得通红。 肖默痛苦不堪,一声大叫便向边上的海水里扎去。 但是他一进入海里立即就被逡巡在海面上的勘水虷泽兽群起拖住拉入水下。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拿勒莫利耶(三) ; 118、拿勒莫利耶 三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来过就好——爱你的水乡吴歌!) ……………………………………………………………………………………………………………………………………………………… 詹龙与甘能见肖默身背火焰坠入海里,急起追杀到海边,但那里早没了肖默的影子。 他们来不及呼唤,兽军贴在身后逼迫甚紧,几人只好边杀边向公玉沫儿靠拢。 公玉沫儿从地上爬起来边吼边愤怒杀向辟火奇兽,但是那兽跳起来又准备再次向她吐火攻击。 甘能眼疾手快,他瞥见辟火奇兽又要对公玉沫儿故伎重演,便将手中长刀举起平直甩出,在那怪兽口火吐出之前扎中它的脖颈。 那物火已逼喉,被长刀刺伤后一个就地滚,便将火焰化入身后随军跟进的兽群之中,于是很多野兽被磷火烧着而嘶叫开始横冲直撞自乱阵脚。 詹龙趁机召唤其他几个人快速从兽军局部的混乱中撤出,拉起公玉沫儿就跑。 正在这时,后面的兽军又一次突然大乱起来。 詹龙心喜道,莫不是那几个地吸旋冰兽又来救他们了? 仓皇中一回头,不仅被后一片波涛一样的东西吓呆了。 那是一层如潮汐一样带着干涸光泽,宛如水面摇荡的波浪般的东西。 它们汹涌翻滚,无头无尾地从他们的侧面奔涌而来。 兽军像发了疯似的带着惊恐的嚎叫狂奔号呼从四面八方飞驰而过,它们慌不择路四散奔逃,或撞死或跌死,还有些甚至直接撞在地上的巨石或树根上连脑浆都倒了一地。 詹龙几个也被兽军冲得站立不住,他们不知深浅,但也不敢停留,于是只好互相掩护着,边杀边向前边一个模糊的山崖下快速逃离。 地面逐渐开阔起来,远处几棵孤零零的树似乎成了这个零乱战场的唯一风景。 身边没有任何掩体,他们只能也夹在兽军中被动地跑着。 那些树渐渐清晰,每棵树身上都长着又黑又大的树斑,细一看才发现那些斑不过都是一些中空的树洞而已。 那些跑在他们前面已经失去方向感的怪兽,似乎是为了避难但更像是被驱赶,甚至不顾死活地直接跳起冲着树洞里跳了进去。 他们慢慢向兽军队伍的侧面移出向山梁靠近,爬上山坡后,那一幕更加灰暗和阴冷的场景才让他们的灵魂真正吓出了窍。 地上竟然平空生出了一层两三米厚的蚁军。 蚁军所过之处,地面立即成了焦土。 它们一直追着兽军的大部队疾速前进,后面稍慢的一些体型庞大的怪兽,只要动作略一迟钝,立刻会被蚁军翻滚倒塌的巨浪所淹没。 然后它们就像山丘一样被后浪推着向前滚动,刚开始还像个肿块,但很快就像服了消炎药一样变得越来越低,眨眼间就被抹平消失。 不管是八瞳毒偻蛛,还是辟火奇兽,都加入了奔跑的队伍,但只要被蚁军沾上结局也无一幸免。 这就是火星上此刻正泛滥成灾的最新进化成果本土侠客——灯笼蚁。 它是一种纯肉食性节枝动物,数量浩大种群复杂,时常结队觅食嗜杀成性,即使是它的天敌也难免时常成为它的盘中美餐。 阿格兹兽军到达后,又帮它们去了天敌,从此它们便成了动物界内死神的代名词。 在整个亚米奥斯陆的大地上只要是被它们光顾过的地方,那就绝不会有一个活物留下,包括树皮和草根。 詹龙几人不懂但也不敢含糊,防止淹没的最好办法就是站在比它更高的地方。 他们她急忙山顶上跑去。 应该说他们做出的选择是正确的,他们想跑到高处避开那两三米高带着迷离尘土的浪头。 可是那个小山头却把他们骗了,因为它的背面竟然是一道近海的悬崖。 蚁军已经从山脚下漫了过来,其速度之快比刚才向他们进攻时的兽队伍几乎快了一倍还多。 他们不敢在山梁上逗留,但也不敢下山,只能沿着山梁朝前跑,直到那个山梁三面都成为断崖,他们也就再也无处可去。 密集的兽群还是迟滞了蚁军的推进,但那不时从蚁队中翻出的白骨还是让暂时处于山顶的几个人毛骨悚然。 山垛不是很高,约有三四十米。风化掉落形成的崖面崎岖嶙峋,突兀尖利,他们只能寄希望于蚁军退去,或者被阻在山崖下。 平横在地面三四米高的蚁层,仿佛一道不断倒塌又重建的墙壁,以两三千米的横截面明晃晃乌压压茫茫然无边无际,由远而近沸腾滚动而来。 大批兽军部队被消灭,其余的一路窜奔,但它们似乎都跑不了多远,然后就会被蚁群形成的包围圈网在中心,而后数不清的灯笼蚁瞬间就会爬满了它们全身。 兽群成批量地在地面翻滚挣扎,但片刻之后就成了孤零零的骨架。然后蚁潮也就随即从它们的骨架缝隙塌了下去。 兽军几近全军覆灭,除了逃进前面那些树洞的野兽,它们没有一只能跑出去。 詹龙几个看得两眼都快直了,他们感觉身上冷嗖嗖的全身肌肉都快僵硬起来了。 蚁军浩浩荡荡一路前行,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涌到他们所在的山脚下。 但突然出现的一幕则更让他们惊讶不已。 前行的蚁军队伍从中间突然断出了一条几米宽的断裂缝,发灰的地面荡着胡尘突然间露出一片煞白。 几人仔细一看原来是蚁军后面的队伍停了下来,但是走在前面的已然刹不住车。 它们依然翻滚扭在一起成团向前涌去,但更让人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断烈在前的蚁队忽然被分成几十股又尖又密的蚁流,像躺倒在地横着旋转的龙卷风,呈滚桶型凌空飞起向刚才跳进动物的树洞里冲去。 其形状从高处看去宛如谁在拿着几个巨型注射击器,将针头插入树孔在给那些生了病的树木诊疗,可动态看它们更像从地面射向古树的椎形箭头。 几秒钟后,断裂在前面的蚁队就从地面消失了,大片的空地又重新亮了出来。 想起刚才与兽军的战斗,詹龙几个不由地将胸口收了起来。 难道这里的生物都是这样嗜血如命赶到尽杀绝的东西吗? 那些蚁军是怎么知道那些树洞里还藏着猎物,难道它们能嗅到,还是一路死盯着就没有放手? 不然再怎么它们也不会以如此罕见的方式,向古树发动这种闻所未闻的攻击呀! 幸亏他们刚才逃得快,否则要是掉在这群恶魔中间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它们甚至比兽军还要可怕得多,真是太吓人了。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拿勒莫利耶(四) ; 119、拿勒莫利耶 四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来过就好——爱你的水乡吴歌!) ……………………………………………………………………………………………………………………………………………………… 停止的后半段蚁队很安静,它们像是在等待,也好像是在交流。 詹龙几个猜不透它们在干什么,但从目前来看,它们一时半会并好像并没有撤退的意思。 两三米高的蚁队像被时间冻住了一样结结实实地在他们的脚下叠了几层。 它们似乎在蓄势待发,身上升腾起来的热气依稀散发出一种带有备战意味的潮湿酸味。 詹龙几个急于想办法脱身,这种战争看一下已经足够。可是一回头才发现它们中间有个小股分队正悄悄从后面的山坡上摸了过来。 这群王八蛋居然还讲就策略,艾丝塔一惊不小心拧身竟将脚边一块松散的岩石蹬了下去。 翻滚的岩石夹杂着由它带起的流沙,从几十米高处的崖壁俯冲而下。 山下本来静止着像给大地铺了一层厚毯的蚁群被惊动,它们像突然接到命令似的刹那间头尾相连整体移动,像谁贴着山壁从下往上拉起一块巨幅幕布,成片地缘山壁呼呼啦啦爬了上来。 詹龙几个见此不禁大惊失色,他们顾不了许多,立即站在山顶上手脚并用将所能搬动的石块兀自向山下推去。 可是们的攻击力度太小了。 结队的蚁群从一开始在山脚形成的拐点很快就被填成了一个三角形斜坡。 它们前赴后继蜂涌而上,没多久几只先锋蚁就挨到他们的脚下,他们甚至已经听到它们用牙齿咬划脚底万向定测平衡靴的吱吱嘎嘎声。 他们想逃避,可这种地方实在不得力,几人不禁哀叫道:此命休矣。 他们原本以为逃过兽军追杀就会看到希望,可谁想走出失望还是失望,茫茫星球到处都是杀机与死亡的陷阱。 几只先锋蚁很快就呼朋引友沿着们的脚踝爬了上来。 处于保护状态的铠甲正在查缺补漏而且正变得越来越紧密。 他们知道自己正在被蚁群层层包围。 山下呈三角形坡度形成的蚁堆厚度基本和们所爬的高度差不多,如果掉下去别说被它们吃了,就是压都将他们这身装甲压成了碎片。 詹龙一边抖落身上蚁团,一边叫喊着让大伙继续搬石头向山下砸,蚁队被大石块砸出了几条劈缝。 但从后面追来的蚁兵很快就会将裂缝补齐。 蚁群正在包围他们的影甲,他们的身上越来越重,若再不想办法脱身一会非得被它们拖下去不可。 好在现在身上有这身钢甲护体,蚁群暂时还不能奈何他们。既然没有退路,那他们就只能找下面蚁军薄弱的地方落脚。 詹龙问公玉沫儿还能不能坚持,公玉沫儿说没问题。 肖默已经为她而死,这种时候她不想再拖累任何人。 詹龙说:“大伙看准前边,那边的蚁军数量相对稀少,我们就从这里跳下去,朝前面的空地跑。火星引力小了我们那将近三分之二,而且下面还有十几米厚的蚁毯为咱们作铺垫,所以我们应该不会摔死,跳吧。” 其他人说:“就把我们当石头使,砸死这群龟孙子。” 几人站在山顶,先拼力抖掉身上的蚁团,然后将身体绻成一团一个跟一个,让身体呈抛物线形态凌空向上百米以外的蚁军三角形底角砸去。 随着他们的弹出,已经在崖壁上垒成的蚁幕被他们活生生撕开了几道大口子。几个扭成团状的蚁堆也跟着从上面塌了下来。 他们就像被人扔向空中滴着水的湿布,一路飘飘洒洒从身上甩下几十块蚁团才感觉身上终于轻了一些。 虽然看上去平铺在地上支撑三角形的蚁毯相比崖壁下薄了很多,但那也至少有四五米厚的落差。 几人原打算落地后来个蜻蜓点水,然后很快再以同样的方式向前跳跃,可是那三四米厚的蚁毯形成的缓冲差点将他们下坠的力量全部吸收。 不过这样也好,他们基本没有承受太大的重力冲击,但他们自身加上铠甲近三百公斤重的身体,却在蚁毯上砸出了几个落点很近,但组合在一起却很大的冲击坑。 崖上掉落的蚁团和此处飞起的蚁块将完整的蚁队搅得乱了起来。 蚁群瞬间沸腾,它们很快调整方向,像扭曲的蝰蛇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冲击坑填补过来。 几人不敢怠慢,他们都训练有素的战士,这会趁身边那个漩涡合拢口之际再一次腾空跃起向外飞去。 扑空的蚁墙碰头后竟然像水浪一样,在原地一下垒起一个直径七八米,高度差不多有十几米的冲天蚁柱。 公玉沫儿还没有从空中落下蚁柱早已凌空倒了下来,蚁毯将蚁柱接住后很快即就地吸收,场面雄伟悲壮看起来极其阴森吓人。 面对这种有组织有纪律舍生忘死不知疲倦的杀人凶手,公玉沫儿真的不知道她的出路在哪里,她的身体每遇这种时候就会力不存心。 灯笼蚁是亚米奥斯陆有名的喋血军团,它的前身是尸腐炽烈蚁。 一千多年前因与兽军虫霸七节蛛发生遭遇,两军为了食物和地盘随即发生了混战,战争相持了多年,彼此之间伤亡都很惨重,双方到最后都不得不在精疲力竭之后,带着少量残兵败将退回各自发家的领地休养生息。 而战死后的蚁尸和蛛尸交错混杂叠在一起像发了效的粪便,使得整个亚米奥斯陆很长时间都恶臭熏天。 但它们也算为亚米奥斯陆立了大功,因为它们的尸体在几百年后都成了滋生热带雨林的肥料。 休战撤回去的赤烈蚁多数已被蛛毒感染,可奇怪的是它们不但没被灭绝反而借力生异,于是就出现了詹龙等人现在所遇的灯笼蚁,可是直到詹龙等人到来之前的一千多年间它们竟然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至于它们在这一千多年的时间里,是在哪里进化,哪里繁殖哪里训练,别人实在无从得知。 而七节蛛却没有如此幸运,它们也没逃过被蚁液侵侮的下场,而且在蚁液的帮助下它们的变异形态则更加可怕。 可悲的是它们得道后却没有像炽烈蚁一样让家族变得更加壮大,反而在自身强大之后为越来越大的食欲你争我夺自相残杀,直到被阿格兹的后人呼罗珊重新收伏,将其改良为八瞳毒偻蛛为止,它们之间才重新恢复了秩序。 但不管它们两个家族如何进化,但世仇的记忆已经被它们的先祖用遗传刻进了彼此族谱的基因链里。 而无意到来的詹龙七人队,正是因为自己的不小心才触发了它们复仇的开关。 当然,倒霉的兽军也因此跟着被其顺手牵羊捡了个便宜。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魔鬼噬生树(一) ; 120、魔鬼噬生树 一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来过就好——爱你的水乡吴歌!) ……………………………………………………………………………………………………………………………………………………… 公玉沫儿的疲惫之态严重影响了其他几人脱离蚁军的进度。 失去肖默让整个队伍感觉就像失去了一个支架,他们心情悲痛但却没有时间悲伤。 詹龙与甘能两个只好一人拉公起公玉沫儿一条胳膊帮助她往外跳。 现在只剩六个人了,他们在一个错误的时间来到了一个错误的地点,像事件的发起人,但更像事件的受害者。 他们是一群不明真相的不速之客,此刻只能被迫卷进火星生死抉择的角斗核心,成为火星原生物种整个复仇计划的牺牲品。 八瞳毒偻蛛的特殊气味误导了灯笼蚁,它们将詹龙等人也当成仇家和整个蚁族的死敌。但是这一切詹龙他们似乎还没有察觉。 虽然他们只吃过一次毒偻蛛的腐肉,但这已足够,就像加入面团里的一点酵母所引发的效应一样,变化是循序渐进的。 循着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异常气味,灯笼蚁大军展开队型在光秃秃的大地上布下天罗地网,必欲置其死地而后快。 詹龙等不明就理,一心只想着怎么脱身逃离。 他们在三四米厚的蚁毯上跳来跳去,可蚁毯却变得越来越厚。 他们每一次落下都能感觉到脚下绵软的缓冲之力。 灯笼蚁进步很快,它们很快就适应并掌握了他们的战术。 所有人都感觉到自己一次比一次起跳艰难,因为他们每一次落地后就会有大批不顾死活的成年蚁兵趁势粘住他们的身体,到最后几乎快把他们都垒成了一个个飞动的山头。 蚁毯的粘稠度似乎也越来越高,它们勾肩搭臂连在一起,像泼在地上粘成一体带着弹性的胶水或沥青。 他们每跳一次,都能看见地下被其带起的蚁团留出的空地,像谁在平整的布面用剪刀撕扯了一块不成规则的裂洞。 照此下去,他们真的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虽然有引力差在帮忙,但越积越多的蚁重正在逐渐抵消他们的优势。 若没有其它外力解救,他们的肉身加盔甲迟早都会被它们的连合阵线挤在一起碾成齑粉。 而且不管是自由基液态肤膜还是智能宇宙影甲,它们的能力都与自身所能提供的能量成正比,而此时的能量下降已成不争事实,既不可能再生更不可能源源不断。 但就在此时詹龙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因为蚁群不管怎么围着他们转,但刚才形成断裂缝的地方,仿佛为它们断出了一条隐形的生死阻力线。 线之内蚁群排山倒海,线之外除了远处那些长满洞眼的老古树,几乎空无一物。 蚁阵的边角不管从那个部位挪动,只要一挨到那条线就会立刻卷动着收缩回来,在它们的群体里哪怕只有一只都不会靠过去。 而凡是旋到那里来不及收回的蚁阵,很快就会以那条线为标准叠成罗汉,直立着一层一层摞起来,然后又从外到内滚翻进来,仿佛那里有什么巨大但却看不见的东西挡住了它们的去路,远远看去,有点像正在加高施工的半截斗兽场的围墙。 从高度上说这道正在垒高的蚁墙几乎比平铺在地的蚁毯高出两三倍。 他们不知道这是不是灯笼蚁的一种包围战术,反正他们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那片空地现在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也许它们还会继续追过来,但那里的压力也明显要比脚下这层已达五六米厚的蚁毯轻松很多。 确定了行动方向,詹龙不敢再犹豫,他可不想被这些恶魔一会用铁桶战术把他们烤死。 詹龙与甘能两人一边拉着公玉沫儿往那条墙跟前跳,一边大喊着其他几个女生也齐力往那边冲。 他憋住气一连用了三个三级跳,也不管自己身上有多重,瞅准蚁墙便飞身而起,奋不顾身地向前面那片还在不断加高的蚁墙冲去。 但蚁墙的确太厚了,这一阵它们最少堆了有十几米高二三十米宽。墙体绵软的阻力很快就抵消了他们团队的重力加速度。 几人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绵花堆里。 不过那墙虽厚但还是被他们加在一起,总重已经接近两吨的重力冲出了一个大豁口。 他们好像被蚁毯千丝万缕地缠拽着,身体也软塌塌地随着倒塌的蚁墙跌了下去。 但随着他们的滚落,一股潮水一样的重量瞬间就从自己的身上滑了出去,密不透风的热量和堆成块状的蚁酸几乎将他们吸在下面爬不起来。 詹龙收紧铠甲在前面用尽全身力气团身前方滚去,身下被他碾碎的蚁尸一边呻吟一边发出噼哩啪啦的破碎声。 其他人也一样,他们没有办法,只能尽着自己的力量能滚多远算多远。 忽然他们的身子一下轻了起来,并随着此时还没来得及放手,仍然裹在他们身上的蚁团凌空而起向前飞去。 几人迷迷瞪瞪,以为有天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但在心中他们更愿意是宇宙里的神,如果可以那取好能把他们从这儿永久地带走。 为防失散,情急之下他们便你拖手他抓脚,将几个人连成一个飘动的长串。 可是他们错了,因为不管多么发达的科技都不可能造出一个无所不能的神灵。 他们身不由己地被一股看不见的吸力拉着疾速向前飞行,詹龙趁势抖落缠在身上的蚁块想抬头看看究竟,可蚁块不但没有落地而且和他一样,也在随着他们前行的方向向前疾飞。 他看见后面那扇倒塌了的蚁墙又迅速缩了回去,而没有来得及缩回去的蚁堆也紧跟在他们身后成片成团地飞了过来。 那股看不见的引力是从树身上一个形如门洞的巨大树眼里传出来的。 詹龙几个被它卷着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它稀里糊涂地吸了进去。 他在前面本能地伸开四肢想将自己卡在洞口,可是那个孔眼太大了,他整个展开的身躯还不及它的一小半。 他那张开着像钢筋一样的手臂胡乱着急地挥舞着,可什么也没有捞到。 他甚至连那棵古树的皮都没有看清楚,就被那股拔地而起的阴风武断地扯进了树洞里。 虽然他们自身的份量已经很是骇人,可在这股无形的力量面前,所有人感觉自己就像一片正处于茂盛期的树叶,飘飘忽忽轻而易举地就被它甩进一个味口大开,此刻正在仰着脖子不停咀嚼的进食者的喉咙里。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魔鬼噬生树(二) ; 121、魔鬼噬生树 二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来过就好——爱你的水乡吴歌!) ……………………………………………………………………………………………………………………………………………………… 长在树身上的巨洞比他们想象的至少要大几百倍,几个拉在后面的女生亲眼目睹了镜头由远及近的场景。 原以为一个铁桶般大小的洞眼,飞近后才发现它竟然相当于一个窑洞或矿坑。 他们就像当初掉进地窑一样,沿着洞里密密麻麻像山羊胡子一样的根须往下沉。 这些朝下长着的根须有粗有细,粗的直径有几米,而细的还超不过一个手指头。 所有根须都湿滑细腻,而且贴着须皮还附着一层柔软的绒毛。绒毛间满渗着似水一样粘稠的油污型液体。 詹龙一扑进去,就急忙伸手想抓住根须减缓自己的下沉速度,或者停住,或者借力逃出去,可是抓了几次都形如无物。 其他人中偶有的一两次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只要一向上用力,头顶上面那些根须就会迅速像伞一样张开,并且瞬间变得像匕首一样锋利而且坚硬无比,同时从须缝里洒下更加密稠的粘液,如此下面的根须就会变得愈加湿滑,看此情形若想逃出基本是痴人做梦。 几人认不准也说不清他们来的这个地方叫什么,折腾了一阵徒劳无功,最后也就只好放弃了。 他们需要积攒力量,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下面还有什么危险在等着。 罗玉娇握住一根根须顺着它一路下沉,下沉,摆在身边的根须好像越来越细但却变得越来越密。 继续滑行了一段后,那些软须却像断了一样从半腰处突然不见了,她像一个进入真空世界的自由落体,毫无章法地掉了下去。 随着最后一批蚁团的滚入,洞里的吸力也骤然减弱并最终成零。 但头顶下滴的粘液却像下雨一样一直不急不缓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大约过了有十多分钟的时间,她才感觉脚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悠悠蠕动。 宇宙影甲的多功能头盔上本来都有热感应夜视能力,可是他们这七个人中竟然没有一个是完好的。 詹龙忽然想到他们现在已经成了六个人,而不是七个,不禁一阵悲痛。 哲丽的下坠感结束停住以后,低头一看不禁被眼的前景象吓得差点又一次晕了过去。 但她只是差点,并没有真正晕过去,因为越是危险的时候她越要保持清醒。 艾丝塔一边惊叫一边打开临时手电筒。 她看到的是一个深远广阔无边无际,充满着魔幻气息的地下硐室,像童话场景但绝不是童话。 一切都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绝对没有半点错觉。 如果将这儿比做一个被树根控制的魔窟,那这个魔窟就是一个超越了人类二维灵魂和三维想象的第四种世界。 它不同于宇宙,因为宇宙到处都有闪亮的星辰; 它也不同于暗黑世界,因为暗黑世界不全是魔咒; 它更不同于地狱,因为地狱除了干涩死寂之外它也没有灵魂。 而这儿不一样,它暗黑、静谧,分明有死亡的幽灵在游动,可就是谁也看不见。 它有生命的气息可到处呈现出垄断和独断专一,除了树这个唯一的统治者,其它一切都被套上死亡的诅咒。 他们来到的地方是一个尺骸遍地、泥血横流、肉浆交汇、腥瘴污迷的恐怖世界。 这儿几乎是一个地下根国,一个超世界级魔咒的集散地。 所以如此说是因为它食谱的复杂性。 它不但吃野兽昆虫灯笼蚁,甚至连泥土沙石都不放过。 可以说埋没在地下的这个超大的第四空间里的所有东西,全都是被它的肠胃吸收然后挥发排泻了。 公玉沫儿若不是身临其境亲身体会,她就是在宇宙间活够二十万年,估计到死都不会想到在临地面上千米深的地下,一棵自然生长的树,居然能创造出如此神奇如此不可思议的自然奇迹。 她头脑曾经是个书海,但在这里仍显苍白。 具体这个硐室有多大几个就算把脑袋加在一起也不会知道。 他们能看到的就是埋在黑暗之后的无穷黑暗,身处这样的空间只能让他们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几人同时打开临时手电筒,他们首先看到的是三个分叉足以占领一个足球场大小的树根。 那三个巨型分叉呈等腰三角形结构立体地根植于地下,仿佛要穿透地幔而后止。 紧挨根茎的洞底也被它那从粗到细的根茎提起有几米之高,远望之下宛如一个半面埋在地下半面露出地表的大型凸透镜。 贴在根茎半腰未能伸入地下的上百万条软根,像浮在水面随着水纹摇曳游动的水蛇,一摇一摆将从树洞吸入的各类动物尺骸,慢慢一点点地向四周看不到头的边角推挪运送过去。而他们此刻就正好站在这样一条摇臂上。 沿三角形穹窿顶点向上大约五百米处,又有一层比下面更加茁壮的根茎,乍看之下最少有上万亿根。 它们粗细相间盘根错节呈网状向四周蔓延开去,几十米粗的须状根枝给人一种泰山压顶的沉重之感,其整个形状宛如一个倒扣在天空的巨幅雨伞,将上面几百米厚的地层岩土扎扎实实棚在上面形成硐顶,缝隙间除了可以渗下水滴,其它的什么也别想落下来。 他们刚才落身的树洞,如同人的鼻孔被那些向下生长的附着绒毛的不计其数的藤须填充,此刻看起来柔软放松。 它们从树的主茎和孔壁两侧长出然后就向下自然低垂,但它们并没有挨到洞底,而是在几十米高的半空就停了下来。密密麻麻,像放大了几千倍的垂柳丝倒挂在它那两个乌黑的洞眼里。 这样的洞眼被树的主干茎合理地分置于树杆的两边,像人类的两道下行的鼻孔。 洞眼空阔,下宽上窄,每个直径都有上百米,一边管吸一边管呼,轮流值班,功能主要根据上面猎物的方向决定。 贴着洞顶长过去的那些根须就像一根根带是电子感应的探头,它们长在地表附近,任何猎物只要到达它任何一根枝须的上面,都会被很快感知并被迅速传达到树的主控制神经,主控神经收到信息后,就会毫不犹豫地发动万钧呼吸之力,瞬间将猎物从一个鼻孔里吸进然后将气体从另一侧的鼻孔排出。 此时长在鼻孔里的那些触须就会一方面涂抹消化液一方面像滤网一样阻止吸进的猎物被从另一侧带出。 先于詹龙他们进来的那些动物和被断裂缝隔开的蚁队都没有逃脱如此恶运。 他们也一样,他们就是这样被它从蚁丛里救出然后又被拉来困在这里的。 他们不知道自己现在遇到的,就是已在此地进化百万年、又被兽军反复污染而变异了的、臭名昭著的魔鬼噬生树。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魔鬼噬生树(三) ; 122、魔鬼噬生树 三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来过就好——爱你的水乡吴歌!) ……………………………………………………………………………………………………………………………………………………… 像几十个防空洞并在一起形成的巨大地下硐室漆黑幽暗,但空气似乎还不是太恶劣,这可能跟它不停呼吸吐纳有关。 难怪上面那块土地寸草不生,难怪连嗜血成性的灯笼蚁都对它退避三舍敬而远之。 前面被吸进来的动物已经被洞里那些粘稠的液体搅成了浆糊,但大片的蚁群却还飘在上面,可它们也坚持不了多久,因为顶上那些粘液迟早会将它们消化。 这种攻防兼备疏而不漏的结构设置,别说是他们这些自然人,就是一只苍蝇只要进来也休想逃出去。 詹龙不知道身后的这群人在这种环境里到底能坚持多久,身上的盔甲现在已经被它的粘液涂抹得不成气候。 这些粘液拉着丝线,虽不及化学胶的粘性但也逊色不了多少。 他不敢多待,哪怕死也要死个明白。 他想到远处找找,看是否还有其它逃生办法。 被动化成血水的确是一件令人悲哀的事情,流动在血管里的炽红血液不允许他承认失败,地球人也不允许他这么做。 脚下那条几米宽的软筋还在抖动,它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歇,这种精神与他们的追求理念别无二致。 他们有呼吸过滤系统帮忙,身体暂时对氧气的需求还不是太敏感,但那些以氧气为生的动物就没有他们这么幸运了。 从它们进入地下硐室那一刻起,死神就会陪着时间的脚步分毫不差地降临到它们身上。 除了现在还能聊以为继的詹龙六人,生存对于来到这里的被俘者来说没有概率。 这里不需要使用几乎、基本、可能、或许这样的词汇,凡是被迫投怀送抱的结局就只有两个,化整为零或投胎转世。 从目前情况看,詹龙几个似乎也难逃此劫。 詹龙在前,甘能断后,中间夹着四个女生,几人沿着游须一点一点慢慢往前走,他们想到硐室的边缘处去看看形势,因为他们看到高高在上的穹窿顶越往远处越低,像个开口朝下的上括弧。 他们不知道这是视觉透视效果,还是室顶的实际造型,但凭借自然及社会常识,离控制中心越远的地方,指令的控制力度就会越弱,混乱和疏漏发生的地方一般最容易集中在边远地方。 虽然这种树从生长规律上来说有点反常,但中枢系统与末稍神经孰强孰弱,是不需要用理论去分辩的。因为连宇宙的主宰都没有逃出这种规律,星系混战都是发生在距离宙核偏远的地方,树根再奇特也不可能逆势而行,詹龙他们有这种常识。 游须的摆幅很大,但因为太长的缘故所以速度和频率也相应很低,从根到尖以s形机动漂移一次少着也得几个小时,须尖很长具体到哪里才是头他们也看不到。 像这样的根须紧挨地面生长的最少也有两三层,而且配合紧密,一根向右摆旁边的另一根就会朝相反的方向往左靠,夹挤之间就会将涌在根底的食材向前排出。而这还只是它众多功能里最微不足道的一项。 除此之外,上下相临的两层游须之间还有磨嚼作用,它可以将一些巨型兽骨挤碎磨匀,然后又像小肠一样将其分解吸收并向最远的地方均匀送出。 不远处有几幅高出地面很多的大骨架,应是被游须推出去的,看其个头一点也不比毒偻蛛差。它虽然没有被磨成齑粉可已经摇摇欲坠,估计已经被地下的噬液腐蚀得不成体统。 在他们之前和与他们一起被吸进来的那些灯笼蚁却很离奇,它们虽然已被分裂成几大片,但每一片的蚁队都像粘在一起似的,不管漂到哪里都紧密地团结在一起至死不离。 它们像燃在地底的长明灯,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空间显得别扭而小有生气。 先前的敌人此刻的朋友,公玉沫儿竟为它们的存在竟感到莫名的欣喜。 它们头上的探照灯本来就起不到照明的作用,估计就是长是头上在夜晚出来时吓人用的。而且最上面一层和最下面一层都已灭了,能打起精神的也就剩中间那半截不到一米半厚的中层了。 分析其可能性,估计最上面的和最下面的可能都被这上下夹击的藤液浸死了。 但即使这样它们也在做着最后的抗争,就像他们被送出地球母星一样,所有牺牲者都在用自己残缺的躯体为保持种族的未来做着最后的努力。 自然界到处充满智慧,物种间的征伐无处不在,但这种友爱的力量还是让他们对这个陌生的星球另眼相看。 几人沉默着,在共同的灾难面前,除了********逃离,其他什么都说无可说。此刻只能小心地俯身盘在游须上一点一点往前挪,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去被下面的液体化成蒸汽。 底下的噬液像烧熟的浆糊,不知道有多深也不知道其浸蚀力有多强。 它与上面滴下的粘液有本质不同,因为粘液是从那些像藤的一样树根里分泌出来的,已经过树的净化,起码在干净程度上这些藤液要远大于它。 他们一步步向前挪着,身后那个金字塔一样的三角形根茎被渐渐甩在身后。 突然,他们感觉身下猛地一震,紧接着身体就被高高抛起。 身下原来隐没于噬液里的万千须根刹那间同时拔地而出,像编成的须网,带着没来得及下流的浆液同时向高处抛去。 悬垂在洞顶的藤须也跟着配合,忽然间变得坚而柔韧齐力在硐顶上制造了无数个龙卷风一样的巨大漩涡,藤雨也比先前大了几十倍,几乎下得密不透风。 几人惊叫着急忙俯身将须枝抱紧,以免被甩进下面的噬液之中,谁也不知道这东西要干什么。 游须上下翻飞,好像不将他们抖落誓不罢休。 洞里风声四起,须尖打到洞顶发出雷鸣般的砰啪之声。 六人抱住游须像附在鞭稍的蚂蚁被它带着在空旷的穴洞里四下翻飞,几乎快被耍得断了气,好几次都差点被它甩掉下去。 他们死死抱住根藤将身体紧贴在上面,只想有几根钉子直接把他们钉住才好。 如此拼命坚持了有几分钟,那些根须终于一点点静了下来。 公玉沫儿被它折腾得筋疲力尽,浑身也被乱浆包裹,几乎分辩不出人形。她爬在渐渐歇下来的游须上不住地喘息着,生怕它再突然来一次,那自己将必死无疑。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人间活地狱(一) ; 123、人间活地狱 一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来过就好——爱你的水乡吴歌!) ……………………………………………………………………………………………………………………………………………………… 其他三个女生也一样,她们娇喘着哼哧着,全身都纠缠着无边的恐惧。 他们猜不透这些根须为什么要这样,难道是自己把它惹怒了?可要不这样自己还不早都被它的噬液淹死了? 正在他们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殿在后方的甘能远远看见就在他们刚才落身的地方,又七零八落地噗哒噗哒掉下许多活体生物。 那些动物刚一进来就拼命在深不见底的噬液里漫无目的地四下游动,但不一会就被淹得不见了影子。 甘能看得心惊肉跳,这种情形若出不去必将死路一条,可是出路在哪里呢?他瞄向了不远处那层乱而不散的蚁队。 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经过刚才那一阵暴风骤雨的闹腾,那些散落在周边的零星蚁队不但没被打散,而且竟鬼使神差地借着树根的力量合而为一,由团状连成了一个整体。 除了比较远的几块实在够不着外,其它的基本都窜连在了一起。 它们像漂在水上的灯塔,正有条不紊地向着一个方向前行。 甘能受到点拨,他感觉它们一定有着某种目的,毕竟它们是当地原生物种,应该比自己这些人更了解当前形势。 但它们的游动方向却与自己所攀附的游根摆动方向正好相反,眼看它们一会离自己的队伍越来越远,他急忙招呼其他人,说明自己的想法,然后瞅准一条正向自己靠过来的相邻游根跳了过去。 罗玉娇不相信甘能的判断,但终究经不住团队的怂恿。 其他人暂时也没有好办法,如此只好跟着甘能马首是瞻地跳了过去。 如此三番换了几次附着点,他们就慢慢跟上了蚁队。 蚁队并不停止,而他们脚下的游根却越来越细,再走下去不用外力作用一会自己就走进了那深不见底的浆液里。 没有办法,既然蚁队上面那层灯不亮着,就说明它们已经没有什么攻击性。就算有攻击性,刚才在上面也已证明,自己这身盔甲它们一时半会也还奈何不得。 如果能跟着它们找到一个逃生的出口,再怎么也比这儿强。 詹龙大致计算了一下自己与它们之间的距离和所需的力量,然后就不计后果地再次团身向前面那层厚厚的蚁背上跃去。 蚁队被他弹压后稍微乱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它们也很聪明,这儿根本不是使本事的地方,它们接受了他,拟或把他当了正从上面下滴的藤液也未可知。 这个试验为后面的人带来了启发,甘能叫道:“上面怎么样?” 詹龙说:“还算平稳,大家都过来吧,但不要集中在一个点上,尽量分散落点。” 如此一来,其他人也不再犹豫,他们计算好浮力面积,然后就有秩序地一个一个爬到了蚁船上。 詹龙原来还想如果再发生搏斗该怎样保护自己,如果能再被它们裹成一个蚁球而不让自己沉下去那就谢天谢地了。 可是这一幕并没有出现,蚁群的冷静超出了他的想象。 像现在这样的结果,他非但意想不到简直使他大喜过望。 原来这些凶残的东西也有落难的时候,真是一物降一物。 蚁队的高度不停下降,但过不了一会就会被它们自觉地填补起来,但它们分布在噬液上的表平面积却明显在减小。 詹龙担心起来。他怕它们还没有把自己的队伍驼到安全的地方就先消耗完了。 为了不让个人局限于一个点上的重量压坏它们的阵形,他让其他人放平身体小心地躺在蚁船背上,就像躺在星巴达的后背上一样,一边祈祷一边被它们载着慢悠悠向前走去。 蚁队一路向前漂着,正如阿玛塔西斯所料,那个被根藤棚起来的穹窿顶依据她的设想,果然随着蚁队的前进正变得越来越低。 顶上那些横七竖八编织在一起吊着触须的根茎也开始变得清晰可辩。 它们粗而壮实,密而条理,一层一层咬合编织着向四围漫延开去,其结构之巧做功之细,简直达到了鬼斧神工的地步。 再往前走,有些触须已经挨住了室底的液面,密密麻麻,长短不齐,高处的有几十米,低处的有十几米,上面都沾满了绒毛和粘液,静静垂着纹丝不动。 渐渐地他们就看到了前面那个天地相连的夹角。 罗玉娇叫喊着:“我们到头了。” 甘能说:“少说丧气话,什么到头了?我们应该满怀希望。” 罗玉娇说:“闭嘴,听清楚了再发言。” 哲丽爬在蚁背上,这会正躺得舒服,听他们争吵,便不耐烦地说:“你们趁这机会赶紧歇会吧,希望在哪里我反正看不到,但是不是我们已经活到头了,我也一样不知道,听天由命吧!” 这话说得柔中带钢,把两人都不温不火地批评了一下,于是大家又都安静下来。 蚁队并没有直接靠过去,而是继续调整队形向左前方缓慢移动。 它们旋转着一直将进入左边路的队伍变成前锋,而将原来的前锋从右边路绕回来续在队尾,如果站在高空往下看就会发现它有点像一个中心不动,而外边缘却被一个向右旋转的低速齿轮带着转动的环形链条。 几人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是不由自主地为它们这种严密的组织和纪律性发出由衷的赞叹。 最高统治者一定将生存的概念用针缝进了它们那貌似渺小实却强大的骨子里。 积极、诚信、智慧、团结、自信、乐观这些揉杂了太多情感的哲学命题,似乎只应该徘徊在那些代表着某种尊严的高等灵魂的思想里,可是它现在却被明明白白地浓缩在了眼前这些一个个看似貌不惊人的小小身躯里。 没有号令却步调一致,没有约定,却能放心相信向导,将身家性命全权交给组织处理。 它们织在一起上提下携,不灰心不放弃,为了一个目标共同前进。需要的时候,不管生命有多么宝贵都在所不惜,不怨天尤人不推诿扯皮,甘愿为了集团的整体利益和最后胜利顾全大局做出牺牲。这样的团队即使是敌人,也不能不令詹龙六人对它肃然起敬。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人间活地狱(二) ; 124、人间活地狱 二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来过就好——爱你的水乡吴歌!) ……………………………………………………………………………………………………………………………………………………… 蚁队并没有直接靠过去,而是继续调整队形向左前方缓慢移动。 它们旋转着一直将进入左边路的队伍变成前锋,而将原来的前锋从右边路绕回来续在队尾,如果站在高空往下看就会发现它有点像一个中心不动,而外边缘却被一个向右旋转的低速齿轮带着转动的环形链条。 六人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是不由自主地为它们这种严密的组织和纪律性发出由衷的赞叹。 最高统治者一定将生存的概念用针缝进了它们貌似渺小实却强大的骨子里。 积极、诚信、智慧、团结、自信、乐观,这些揉杂了太多情感的哲学命题,似乎只应该根植于那些代表着道德和处世尊严的高等灵魂里,可是它现在却被明明白白浓缩在了眼前这些一个个看似貌不惊人的小小身躯里。 没有号令却步调一致,没有约定,却能放心相信向导,将身家性命全权交给组织处理。 它们织在一起上提下携,不灰心不放弃,为了一个目标共同前进。 需要的时候,不管生命有多么宝贵都在所不惜,不怨天尤人不推诿扯皮,甘愿为了集团的整体利益和最后胜利,顾全大局做出牺牲。 这样的团队即使是敌人也不能不令詹龙几人对它们肃然起敬。 前面似乎正变得狭窄起来,蚁队也由前面的半圆形变成了一个带着尖角的椭圆形。硐室的两壁侧围也开始显现。 说是两壁也只是限于他们所在的点位相对来说,因为他们看到的其实只是一条略显弯曲的直线。 但再往前走,那个令他们吃惊的东西就出现了。 他们看到了一个硐中洞,洞眼就嵌在那条直线的底边上。蚁队已经着手收缩队形,从前到后此时正变得越来越窄。 詹龙担心它们的浮力这样下去会因为下面蚁群横截面积的变小而托不住自己,所以就让其他人见机行事,主动调整各自所处的位置。 可蚁队似乎并不着急。不管它们的前军阵形怎么变化,但驼着他们的部位却一直像个肿瘤一样被夹在队伍中央。 前面已经有蚁队开始收缩队型穿越洞渠,没多一会,整个队形就变得头尖底圆,宛如一个正从那个洞眼里滴出来的超大水滴。 几人此刻就像肿瘤一样正好坐在那个水滴的腹部,因为后队已经绕着肿瘤的两侧前去了。 但若动态去看,此刻蚁队的外形仿佛更像被那个细孔吸入的一个烟团或雾团,而且这个烟团或雾团正在随着前军的伸入正变得越来越小。 既然蚁队进去后没有再出来,那就说明前面即便没有出口,但最起码也可以一直往前走。 詹龙几个在蚁背上小心地挪动位置,尽量在分散团队力量的同时,使己方队形与蚁队的前行方向保持呈一条直线。 他们暂时还不敢擅离职守,除非最后被蚁队不高兴抛弃,因为他们不知道下面那看着就让人恶心的噬液还有多深。 驼着他们的蚁队宛如一个横在液面的竹筏,乘着它,他们很快就到达了那个洞口。 抵近了他们才发现那个洞渠口其实并不小,开口处最少有十多米宽,但却不高,洞顶距离底下液面估计也就五六米高的样子。 等被蚁队抬进去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树的根茎不管是顶上那层,还地下那层都越来越细也越来越稀,再往前走了一段就彻底没有了。 洞顶虽比前口高点,但下面却一点点变得狭小。 前面的蚁队已经堵车,后面的正攀着前面的蚁兵身体往前挤,詹龙几个的身上也开始成为它们煅炼攀岩的工具。 几人不敢耽搁,急忙沿着还没被填满的洞顶空隙插着蚁群往前挤。 可他们一挤,诚惶诚恐的蚁队立时乱了套,那些正在筑垄垒坡的梯队也跟着被迫散了架。 他们就像掉入麻团里一样,开始从蚁堆里身不由己地往下陷,而愤怒的蚁兵瞬间便将他们裹成了蚁人。 六人被分块包围在蚁绒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除了叫嚷哀号没有任何办法。 可能是受求生的欲望驱使,也可能是同病相怜,但也有可能是无利可图,蚁群虽然将他们团力包裹,但这次并没有攻击他们。 詹在在前面,此刻他已经什么都顾不了,只顾拼命向前挤,希望在自己彻底沉没前尽最大努力找到出口。 混乱让蚁群付出了巨大牺牲,许多死亡的尸体被同伴丢弃,并从蚁丛中掉下去成为垫脚石。 艾丝塔实在不忍心,可不这样又有什么办法呢?难道为逃跑被它们驼了一程,最后又因为自己的同情心而被它们在临近出口的地方,被重新丢到身下的噬液里吗? 挤吧,已经这样了,挤到哪算哪吧。 可她好像也没有往前挤了几步感觉就已经到头了。 詹龙甘能和哲丽三个已经挤到前面去了,但是在到达一个适当距离后,他们就再也无法前行一步。 终于她看到了那些让蚁群义无反顾蜂拥前来的逃生地方,它们像马蜂窝一样分布在洞顶和尖尖的洞的尽头。 那些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噬液也在距离洞道尽头一米多的地方消失了,洞底朝上翘了出来。 一个希望的出现很快就被一个改变不了的绝望所代替。 他们现在已经到达了洞道的尽头,但那些让蚁队逃生的孔眼仿佛成了专门过滤他们的筛子。 所有到达此地的蚁群,爬着他们的身体一个个很快就顺着那些长在洞壁上的细小孔眼爬了出去,而他们却只能目瞪口呆,看着一层又层蚁腿从他们的身上爬过去。 分布在洞壁上的这些孔眼,最大都超不过宇宙影甲的一根脚拇指。 他们那接近两米的身材要想从这些孔眼里爬出去,要是不被分解成一亿块以上都不可能。 蚁队越来越小,几个小时后除了地下那一层残破的被蚁酸和噬液混合凝成团状的蚁群尸首,活着的一个也不见了。 六人面面相觑,真是欲哭无泪,感觉他们的泪腺都被退化成了一个被悲伤堵塞了的毛孔。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人间活地狱(三) ; 125、人间活地狱 三 (有种寂寞叫无奈,有种徘徊叫等待。如果给我一点爱,生活无波也澎湃!支持推荐打赏收藏,随便留个脚印,告诉我你曾经来过就好——爱你的水乡吴歌!) ……………………………………………………………………………………………………………………………………………………… 苍天捉弄,谁也不会想到,本以为曙光初现的前景会以这样方式而告终。 公玉沫儿的身体每况愈下,她努力坚持着不想让别人看出来。 宇宙影甲的活性正在一点点下降,而每个人的身体似乎都在肿胀,挥之不去的憋闷感充斥着他们身上每一个细小的毛孔。 所有人都疲惫不堪,思想与身体全都漂浮在扑朔迷离中没有着落。 詹龙与甘能两个不甘心,他们用匕首和古剑轮换着沿那些蚁孔爬出的方向,像硕鼠一样在墙角毫无章法地乱挖着,想给自己打出一条逃生之路。 除公玉沫儿外,其他三个女生也不甘示弱,但是他们挖了几个小时总计也没能将出口向前拓进了两米。 按照他们当初下落的高度,依这种速度若想挖出去,按地球时间最少都得三到五年,真到那时别说逃了,估计连宇宙影甲都腐化成周期表里的元素了。 但这也得挖呀,动着总比坐在这儿像冤鬼一样等死强吧? 人类的积极精神,总是奉劝和促使人们向往美好的东西,但在这里却是逼着他们走向死神和地狱。 如果他们的心灵里以前没有地狱,那么现在他们就在经过地狱的路上,那么深那么广,幽而潮闷,静而死寂,它是现存于世的一个真正的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活地狱,而且他们现在正打算从此处逃离。 但看情况,任何地狱似乎都不想让自己的阴谋和威吓被一个活着的人带出去,从而让自己从此臭名远扬,地狱应该保持这种神圣或神秘。因此逃离至少在目前还只能是一个存在于幻想中的自欺欺人的词汇。 他们用刨下来的泥土石块从脚底下推出去垫在下面那些湿泥里,一边堆高自己一边不停地向上挖着,多亏有那些蚁孔给他们提供了必要的方向和空隙,否则他们就是真变成硕鼠,要想在上面被树根塞得像石头一样的土壤里弄出点动静都得来回搬几年粮食来做后盾和支撑。 但是他们慢慢地绝望了,虚脱、疲劳、呼息困难,只要有谁敢放充意志将眼睛合住,那么他们下沉的眼皮就会带着他们将一切都归入冥冥,什么都不存在了。 公玉沫儿强打精神想再多坚持了一会,可最后还是自己管不了自己,身子一歪随即顺着脚下斜堆上来的土坡软绵绵地滑了下去。 罗玉娇急追下去将她扶在怀里,詹龙几个随后也紧跟着围过来。 公玉沫儿艰难地打开她的头盔,看了众人一眼说:“你们一定要坚持着走……走出去,我相信上帝一定……会对你们网开……一面的,但是我却等……等不到那一天了。” 罗玉娇急喊道:“不不,你不能放弃,无论走到哪里,我们都得在一起。” 甘能也叫道:“就是背我们也要将你背出去。” “不,”公玉沫儿虚弱地摇了摇头说:“我……我不能再拖累你们了,你们救不了我。不知你们有……有没有感觉,反正我感觉我的身体已经……不属于我了,就像破蚕的蛹……要变异一样,我怀疑……我们经历的这块陆地已经被兽军的尸血所感染,不管是蜘蛛肉还是……古城池中的井水,或多……或少都带着兽族的残留,它们的因子已经在我的身体里生根变异,但愿这一切不会发生在你们身上。” “什么?”詹龙叫道,“你怎么不早说,前面我还以为是我身体不适,难道我们的身体已经被兽族的基因感染了?” “我……我只是猜测,”公玉沫儿的呼息越来越弱,“请你们一定要找……找到林沐禅,代我向他问好,我爱他……今生今世只……只爱他一个人……” “玉儿,玉儿,”哲丽的眼泪已经流出来了,“你不能这样,你一定要坚持住……” 但是公玉沫儿已经听不见了,她的头正从罗玉娇的臂弯里松驰下去。 艾丝塔看见“哇”地一下便大声哭了起来。 公玉沫儿真的走了,那个被她用双手挖成的遁洞仿佛成了她为自己提前自掘的坟坑,而她就倒在了里面并且可能永远留在那里。 她很坚强,但是再坚强也改变不了女人的属性,就算她是一个真正的战士那最多也只能是个女战士。 一个带着内伤的女战士跟着团队连续奋战,就算她是钢筋铁骨,那也需要在长期使用之后进行必要保养和维护,涂点防锈漆加点润滑油什么的,可这些对她来说都只能是奢望。 本来他们这次出来就是为着这些必需品才来的,可现在他们不但一无所获而且还得不停地消耗旧有的积蓄。 从地球上带来的高能聚合食物,本来可以让他们在一次饱餐完全可以按地球时间坚持三到五天,但自由基肤膜和宇宙影甲的确消耗了他们太多能量,加上前后几场血与火的打斗,她的身体和肠胃的确有着太多的不可承受之轻。 那个供他们钻出去的洞总计只上升了有十多米,距上面垂直地表最少还有一千二百多米,但平直出去却有一个专门为他们减压的山沟,构成山沟的斜坡替她削去了上千米厚的封土。 如果从山沟那儿平着打进来距离他们现在藏身的洞底大约也就二三百米远,可是他们不知道,而且在大方向上他们已经打偏了。 从常识来讲他们往上挖并没有错,如果前面不是山沟而是平原,而他们又一直朝前挖,那就是变成穿山甲挖上一辈子也不一定能钻不出去。 公玉沫儿看不到外面,她的使命已经随着她破碎的理想化风而去。 詹龙几个悲痛欲绝,他们守着公玉沫儿的尸体,捡起痛失肖默的遗恨集中在一起放声哀号。 但是他们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战争让他们消耗了太多能量,他真想逃出去,但他们的确挖不动了,哭完之后就只能有气无力地躺在了那些死蚁的尸背上了苟延残喘。 那些死蚁并没有沉下去,因为它们已经将下面填实了。而且在这边缘地方,下面的噬液似乎也不是太深。但那样还是挺危险,因为他们又滚到了那些虽然很稀少但还是有魔树根须存在的地方。 但是他们躺在那里谁也没有挪动。 公玉沫儿的死似乎提醒了他们,一个永远也无法实现的目标只能让他们被迫把未来交给宿命。 而更加恐怖的事情是,宇宙影甲的外骨胳竟然也在粘稠噬液的腐蚀下,正在雪上加霜地一点点软化。 悲剧看似已不可避免,而他们却反而释怀了。 ……………………………………………………………………………………………………………………………………………………… (请关注下一章:魔化雄兵之人间活地狱(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