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世俊豪》 第一章:难题 第二章:二度出使 第一章:难题 李春一夜都没睡踏实。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这一夜他到底睡过去几个小时,懵懂之中,脑子里来回翻腾的还是白天琢磨的那点事。或者说是那一件事:借钱。有一阵似乎十分畅快,看到的都是笑脸,可一转念之间,又是阴天又是下雨,把那好像是刚刚喷涂在玻璃幕墙上的广告粉画成的笑脸冲刷成一片泪痕的样子。这两组图像在李春脑际里来来回回地打着拉锯战,把他折腾得万分疲劳。 早晨就在这疲劳中到来了。李春终于带着一脸倦意,毫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床头柜上还放着昨天晚上吃剩的半锅面条,是仿西区做法的通心粉,中通的面条里面不知充进了什么气体,一宿沤下来居然没有糟。李春随手在锅把手的选择键上按了“回热”,就去洗漱了。 他的洗漱间十分简陋,比现时通用的至少落后了几十年。在一个高桩的坐便马桶上方,一个十分粗笨的头盔状家伙,被一组管线拴连着。李春坐上马桶之后,那个头盔就自动罩在他的头上。要说这东西虽则看着笨重,感觉还是一流的。先是一股清凉的水流喷出来,轻柔地浇在他的脸上,随后便是带着那股熟悉的香气的清洁剂被一只手涂抹,李春特别喜欢这只手的感觉,这只手是他按照金凤那只小巧纤细的妙手定制的,他很享受这只手的抚摸,特意把这道以手抚摸脸庞的程序多设定了一分钟。金凤的手移开后,又是一股清澈的水流冲过后,便是一阵香雾吹来并随附着在脸上。随后李春张开嘴,一只作不规则抽动滚动滑动的牙刷在他的牙齿间运动了一阵,带着清冽的香气。这股香气也是李春十分喜欢的。这是东区北二区西伯利亚分区特产的高寒植物花蕊里提取的香素,是安娜上次回老家时特意为他买回来的,整整一大桶。眼下这个颇具实惠特色的桶子就安装在头盔上一条管子的那一端,每当李春早晨醒来,这便是他品尝到口中的第一缕美味。当然,品尝过后还必须吐掉。吐出这一口带着一夜间积累的口腔秽物的液体,是李春在整个清洁过程中所要做出的唯一身体动作。他不习惯张了嘴任由这股液体被自动抽走,他觉得人还是应该有一点劳动的,并且他也喜欢那种恣意喷射的快感。 把脸鼓捣好了之后,头盔缓慢上移,顺势把头发梳理,修剪,整形,最后自动靠边老实呆着去了。 在脑袋接受全套的自动处理的同时,高桩的坐便器也向李春发出提示:您的结肠内至少储存了零点七五千克废弃物,由于昨夜睡眠质量不高,目前排泄遇到困难,请您选择帮助方式。李春想也没想就按了灌肠键。瞬间一股暖流自闸门处倒灌入体内,带来一种非常奇妙的胀腹感,旋即转化成排泄欲强烈的憋闷。这也是李春十分享用之时,他淘气地强忍了一会儿,猛然打开闸门,任其一泄千里。随后他的大小两副闸门及附近地带又接受了与方才头部相似的全套服务:冲洗、喷香、吹干。李春凭着感觉径直站起来。他不愿意听到那句多余的提示音,那句话问他还有什么需要服务的,如果没有就如何,如果有就如之何。他想这些东西毕竟是机械,难道老子为了享受你的服务就非得再憋出一泡屎来不成。 李春离开洗漱间的最后一项,从来就是洗手。尽管提示说明他没有从事过污染手部的活动,但他的这个习惯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不洗手就不能抹去心理上的某种污点。这也是他为什么坚持不把洗漱间升级换代的原因,时下通用的洗漱间是不需要人亲自洗手的,李春在安娜家里见识过一次,当他十分好奇地地安娜家新装修的浴室里摸摸看看,双手突然就被套住了,接着就是一套服务,洗、烘、涂搽等等。 时代的进步就是这样的日新月异,饶是李春这样激进青年,也总有被时代抛下之感。 李春回到卧室,端起了那半锅面条,香甜地吃了,按了“终了”键,随手把锅一丢,那锅子就自己滚进厨房,哗哗地洗净,归到了自己应该呆着的位置。 这套周到的服务并没有给李春带来丝毫的好心情。他每天生活在这个环境里,早已经麻木了。李春甚至有些厌烦。他从古代遗留下来的书籍和视频资料上得知,过去的人们早晨起来是需要做饭的,要用火烧,最富有诗意的是用庄稼的秸杆做燃料,燃烧后的烟尘从房间顶部的过道里排放到空中。 又见炊烟升起…… 李春特别喜欢听这位古代女人的歌声,在他的想象中,那该是多么浪漫和谐的一幅图景啊,这甚至比做饭和吃饭本身都美,都重要。李春今年满二十岁了,是个十分英俊的青年,高个子,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让人一看就透着灵秀聪明。他有着一副十分招女人喜欢的倒三角身材,宽大的肩膀仿佛能扛起你所需要的一切,那颗总是喜欢昂起的头颅,更无时无刻不昭示着一股阳刚之气。李春在镜子面前看了看自己,还算很满意。 但他必须回到现实中来。 现实是他必须借到一笔钱,但是他借不到钱。 差不多半个多月了,他把所有能够张口的关系梳理后,逐个地登门求助,要说还真不善,每天他那存在于体内芯片的信息存条上都有新的有价值的电磁波掠过,这是他硬着头皮央求别人借钱的成果,借到了钱,就直接划进芯片里了。电磁波的走势是越来越弱,到这两天,干脆停止了,这表明能借的地方都借到了,他李春走投无路了。从前天开始,李春便停止了借钱行动。他知道,自己面临的就是所谓的山穷水尽,不动点真的看来是不行,在苦苦思索了两个白天带昨夜折腾一宿,他终于决定运用最后的,也是不得不动的两个关系。 第一个关系是白鹏。白鹏是李春在能力认知与转化所从小过来的侪。能力认知与转化所,是每个人从三岁开始必须进入的场所,从那里开始,一直到十八岁,都要在里面学习这样那样的知识与技能,相当于古代的学校,不过与古代的学校又有根本的区别,在这里,孩子们不必再捧了一本书,鹦鹉学舌般地念,不再把无数的白纸画成麻黑,也不必一级级地往上升,把一个学本领的过程分为小学中学大学,最初的那几年不叫上学,叫幼儿园,多么复杂多么自找烦恼呀。在能力认知与转化所里,学子们可以根据个人的喜好,向授子提出问题,请授子回答、解答。授子相当于古代的老师,就是现在,也常常被习惯性地称作老师。老师这个称呼显得很老,不知哪年开始,人们就不这么叫了,学生叫学子,那老师为什么不能叫授子。学生之间的关系叫做侪,平等的意思。 当下,由于科技的高度发达,很多在古代人看来挺神秘的东西,都变得十分简单,人们所要学会的,其实就是操作不同的仪器,学会按钮,学起来相当容易。人们对事物的认知和把握,已远远超越了古代。学习和掌握技能的方式也和古代有了非常大的区别,古代的人们必须从最简单最基础的知识学起,才能一步步接近事物的就里。现在呢,那些曾把古人憋得一楞一楞的东西,早已如同萝卜白菜一般,就那么几块料摆在那儿了,学子们在能力认知与转化所里学习过必要的认知符号,即认识了字之后,便马上投入自己感兴趣的一门技能的钻研和操作。这就大大减少了一个人成才的时间,到了十八岁,学子们就结业了,就可以在一个岗位上担负起职责,成为社会一员。同时也长成了身体,如果本人高兴的话,差不多都在学习的同时找好了伴侣,组建了各自的家庭。人类社会的进步,在相当程度上是对自身的解放和回归,据说比古代还早的古代,人们大致就是这样生活的,那时候不发达,不需要学习太多的东西,活得很自在,后来发达了一点,就没完没了地学呀习的,到今天,人们才开始明白,其实人就是吃饭,不必要把自己整得很苦。 在李春所有的侪中,白鹏算是最铁的。在十五岁那年,白鹏喜欢上了班里的一个女侪顾菲菲,而顾本人则更对李春青眼相加,可是李春当时喜欢的却是金凤。这是个怪圈,却也是个解不开的死结,白鹏苦恼到痛不欲生,顾菲菲则骄傲得飘飘欲仙,以对白鹏的轻慢向李春表示忠心。白鹏的家长是当地的名绅,为了儿子的恋情,出面向所方求助,所方亦委派两名资深授子负责斡旋,最后,还是李春动了恻隐之心,苦口婆心地劝说顾菲菲,也表白了自己和金凤的恋情,好容易才使得顾菲菲放下骄傲,回心转意,方才成全了白鹏与顾菲菲的一段良缘。白鹏对李春感激涕零,当即表示,以后有用到哥们之处,如有半点含糊,当如此笔。 说毕当场折断一支铅笔,以示誓言之果。 而春李是再也不想见他了,尤其想到他与顾菲菲早已是双宿双飞的眷属,心中便更不是个滋味。但是他有钱。他从有钱有势的父亲那里继承了大笔的钱,他应该记得生命中有过一个叫做李春的人,记得他做出过的努力。李春心想,只要自己能拉下脸来求他,这事可能就成了。 如果真的不成,李春还想到了一个人,不过这个人比起白鹏来,就显得更加难以启齿一些。 他是胡敏英。李春和胡敏英的关系说起来有些绕。胡敏英是银凤的男朋友,银凤是金凤的妹妹,而金凤是李春的现任女朋友。李胡二人通过金银二凤的关系见过一次面,是时,胡已是个成功人士了,成功的标志是他拥有了一笔属于自己财产。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李春的潦倒栖惶。 李春到死也忘不了胡敏英当时斜视自己的那种眼神。 胡敏英耷拉着半个眼角,漫不经心地向李春这边扫了一下,又看向当时也在场的金凤,用一种突然有所发现的口吻,对银凤说,吓!你姐原来比你好看多啊。 银凤一时不知对胡敏英这句不着四六的话做何反应,金凤则在第一时刻就红了脸,李春听出了这句话里的恶毒:他这句话一石砸了三只鸟:对金凤当然是奉承了,对银凤呢,警告。你别太美了,比你强的还有。最主要是针对李春,你小子别看事业上一塌糊涂,还真走桃花运哟。潜台词:别臭美,老子不理你便罢。 三人一时哑然。 胡敏英显然十分满意自己这句话的奇效,顿了片刻,那薄薄的嘴片动了几下,像抛下什么东西似的撂下两句话: 以后大家就不是外人了。我这个人吧,没别的本事,用到钱了,好说。 李春想,老子就是穷死,也不会到你的门上借钱去。 然而真能做到这样吗? 第二章:二度出使 当然不能了。许多事情就是这样,许多话也是这样,说起来十分解气,也很在理,却很难坚持到底。 李春十分庆幸当初自己没有把那句豪迈之言说出口,使他在今天的困境中还保持了一点回旋余地。此时,李春十分困难地把左手伸了出来。他用意念打开了掌心屏,找到白鹏和胡敏英现在的位置,启动了“亲身造访”程序,然后把左手收回。随后脚下的地板就微妙地颤动了一阵,片刻之后,李春就坐在了飞速行驶的公共城际飞梭上了。 当代的交通就是如此的发达,以至到了近乎随心所欲的程度。飞梭舷窗外的景物飞快地掠过,不消多长时间,李春就能到达目的地。便利的交通与李春现时的心境构成矛盾,李春希望能够尽可能地拖延一些时间,让他晚一点见到他们二人,因为他太发怵了。这是种十分矛盾的心态,明明有事相求,却又对见到他们有着万般的不情愿,李春恨不得这列快梭不这么平稳,他甚至想还不如出点什么事故才好,这样他就有了充分的理由取消这次造访,至少也能推迟几天。 这就叫上山打虎易,开口告人难。李春想起了老老年间的这句话。他对从古代传下来的东西还是很认同的,特别是那些听起来像是废话的话,更是包含着真理。他感觉现在车翻了比什么都强,如果说干一件事情会遇到困难的话,那么,为了这件事不得不求助于人,尤其是求助与此事不相干或漠不关心的人,就是最难之处。这么想着的时候,李春早已从飞梭上下来,自动转换到了入户程序,来到了第一个造访对象白鹏家门前。 白鹏事前已从掌心屏上得到提示,此时正和妻子顾菲菲一起等候。见到李春,免不了一番寒喧热闹,先是回忆了一些在能力认知与转化所时的趣事,每当他们之间进行到这个环节,有件事是一定要提起:李春与白鹏两人比赛撒尿,看谁能从卫生间的窗口滋出去,结果被那个教体育的授子抓了现行,罚站两小时军姿。 今天他们照样说到了这个传统的保留段子,不过李春已感受到了从白鹏处发出了紊乱的生波,使他话语之间诸多坷拌。 能够感受到人体发出的特殊电波,是李春与生俱来的特异功能。他自己将这种电波命名为生波,理由是这种电波与人的生命紧密相连,是生命的一个组成部分。李春对自己的这项特殊功能亦喜亦忧,因为这使他近乎成了神仙,在走近某人时,无须交谈,也不用察言观色,他就大致了解了对方心里想的一切。今天李春得到的生波提示为:有戏,却不是太有戏。 果然,在必要的程式化的寒喧之后,在吃了一点顾菲菲端上来的,据称是她亲手制做的糕点,并且把白鹏新手沏的绿茶也喝掉三分之一之后,白鹏面露难色地告诉他,能帮一点,但不多。 这已经相当不错了,李春尽力做感恩戴德状。 顾菲菲和白鹏交换眼色后,伸出左手,让白鹏在上面按了一下,于是,一笔代表着财富和能力的钱,就转到了植于李春左肩头内的芯片中。 办完正事之后,顾菲菲坚持要李春留下来吃饭。吃饭,仍然是联络感情的最基本形式。李春心里虽急,却也碍得情面,不好拿了钱立马走人,就答应了。 白鹏和顾菲菲和李春同龄,今年都是二十岁。按照东区人的习惯,年满十八就是成年人,就有了公民所应有的权力,包括组建家庭。白顾二人的家庭十分幸福,看到当年的铁哥们或初恋情人如今还在落单,顾菲菲眼里不免流露出些许的不安,她总觉得是自己对不起李春,因为顾菲菲不相信李春爱的是金凤而不是她,她顾菲菲怎么会不如金凤呢!如果不是当年的那场相让,她铁定就是李春夫人了,李春也不至于落到个大龄单身的今日。 坐在同一张饭桌上,李春对菲菲的心思了然于胸,李春用生波探测了近在咫尺的顾菲菲。他打趣着说:看你们多幸福哟,过上小日子了。在古代像我们这个年岁,也就是刚考上所谓的大学吧,不然就是被征召服了兵役,正在奋斗哩,哪里敢想娶媳妇。 白鹏不同意李春的说法,他问李春指的是哪个古代。白鹏所具备的古代知识,是父母仅比儿女年长十几岁的。李春也说不太清楚,古代是个相当漫长的概念,总之就是过去吧,有一段古代,人们只会种田,又有一段古代,人们学会了很多东西,可为什么学会的东西多了,就一定要克制生理发展的必然需求把人伦大事,也就是结婚推迟呢,不明白,他们都搞不懂这么深奥的东西。说到后来,把他们都搞糊涂了。 白鹏对李春的友情始终是不变的,他觉得李春太够哥们了,这不仅因为当初李春的成全之举,更由于自从他和顾菲菲确定关系及结婚之后,李春就刻意地回避了这个家庭。白鹏知道,自己在许多方面都不及李春优秀,菲菲也是从心底地爱过李春的,今天若非真遇到过不去的坎儿,依李春的为人,断不会向他开口借钱。 三个人带着各自的心思,吃了一顿饭,以至于究竟吃进去些什么,谁也说不清楚。饭是叫的外卖。这是个十分古老的词汇了,据史料记载,古代叫外卖的过程相当复杂,要打电话,还要等着专门送的人上门。而刚才这顿饭,只消顾菲菲用意念通知了一下植于体内的芯片,输入的基本信息是:中午,三人,最高规格。按下启动钮之后,饭就通过专用孔道输送到了家里的餐桌上。 从白鹏家出来之后,李春并没有急于启动下一个造访程序,他想在街上走走。 街道十分宽阔也安静,街两旁是富有层次感的,姹紫嫣红的绿化带,街心是漫步的行人,他们都是散步的而不是赶路的,用于赶路的路都架设到了空中,这种路其实就在人们的头顶上,由于采用的是新型透明吸声建筑材料,就不见其形,亦不闻其声整个城市里繁忙的交通在半空中进行,看不到也听不到,人们只有想走路了才步行到街上。街,回归到了最为原始的状态,供人们用脚来走路。 李春倚在街边一株粗大的棕梠树旁,这里有浓密的荫凉,很适合想心思。李春并没有太多的心思可想,他只想确认一下自己现在到底有了多少钱。他伸出了左手,用意念打开了掌心屏的开关。在古代,刚刚被发明出来的掌心屏的始祖叫做电脑或手机,一个十分古怪的名字。李春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用电去电人的脑子怎么就会成为一部机器。他在考古资料上曾经见到过这种电脑,是一堆放在桌面上方形箱子和数不清的导线的组合体。据说古人很喜欢玩这种东西,李春更想像不出,这堆方盒子怎么就与玩具扯上了干系。 李春叉开了左手的五指,掌心屏就从手掌大小扩展为零点三四平方公尺。李春以右手点击着一连串的触摸键,便得到了一个清晰的数字。他松了一口气:我某,已经很接近那个数目了。想到就要实现那次早在筹划中的远行,李春胸膛里登时热烘烘了一下。那是他多年来的一个梦想,一个实现他的人生决战之战。为了这个梦想,别说开口向人求助了,就是让他拿身上从爹娘那里带来的零件来交换,他也决无二话。 这样一番盘点之后,李春信心十足地启动了第二个造访程序。 当代便利快捷的交通,片刻就将李春带到胡宅。跨入胡敏英家门的那一瞬间,李春就明白了他其实不应该来。李春的生波是不容怀疑的,生波显示出胡敏英以内的极端紊乱,那是人在处于十分反感厌恶之时才会有的心律波动。 胡敏英半仰在沙发上,甚至连身子都没有微微欠一下,鼻孔里似乎是哼了一声,就算完成了待客之礼。 银凤没在家,这也难怪,他们事实上还没有真正结婚。尽管他们与真正的结婚夫妻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小心眼的胡敏英对此却不能释怀,他不能结婚的罪责归于李春,正是因为李春和金凤迟迟不能把婚事搞定,连累得他和银凤也不好意思早早地先于姐姐办了婚事。如果那样的话,人们定会笑话他猴急了之类。他结不了婚怨李春,确切地说是由于李春的潦倒状况。金凤家是世代的农民,祖上就没有从事过别的职业,所以家庭的门第观念很强,很牛。农民是这个世界上最牛的职业,高于一切,所以金凤的父母对出身于世代读书人,并且一直在公职人员里混事的李春家庭,就十八个看不上。再加上这个李春也十分的不着调,如果他能像他的家庭那样,继续当他们的官,也未尝不能考虑,可这个小伙子的脑子不知是被驴踢了还是被门框挤了,偏偏异想天开地研究一个什么波。到现在谁也没见过他说的那个波是个什么玩艺儿,连金凤也没见过,人们只是从李春的嘴里知道有这么个东西。 这个波到了胡敏英的嘴里,就像邻居到了相声演员那里一样,纯粹地沦为了被揶谕嘲弄的对象了。 “又是为了那个波波?” 胡敏英不怀好意地把多加了一个波。谁都知道两个波叠加在一起指的是什么。李春笑着答道:就算是吧。 “你说说你啊,你——”胡敏英由此起兴,开始了一番长篇的数落。李春耐着性子听着,并且动员面部主管微笑的肌肉配合工作。等到数落结束,胡敏英终于说出那句期待已久的:还差多少? 不多。 李春诚惶诚恐地报出了一个数目,这是方才他在棕梠树下得出的那个已经带给他宽慰的数目。 胡敏英笑了笑说,不多嘛,不过我不能全给你,不是我没有,是要让你知道知道,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一个汗珠子摔八瓣,省吃俭用得来的,不容易啊。有一点得说清楚,你必须出具书面证据,写清楚什么时间还,分几步还,如果不还的话,我应对你本人享有哪些强制措施。 说完,进行了一个指间的操作。李春感觉到了芯片的颤动。他也不再问什么了,按照胡的要求写好了借据,转身就走。 胡敏英给他留下了一个多大的坎儿呢? 一千元。; 第三章:安娜来了 第三章:安娜来了 还差一千元。还差一千元。 李春默念着这个数字,近乎没有知觉地就回到了他的住处。 李春几乎是下意识地来到围屋的顶上。这里是一片碧绿的芳草地,盛开着繁盛的花朵。李春来到位于屋顶边缘的凉亭里坐下,放眼望去。但见一片绿色的世界,似潮水涌入眼底。这个世界太美好了。每当李春遇到可以称为难题的事,或有了什么值得思考,值得高兴,值得庆贺的事,他都习惯性地来这里坐一坐,想一想。在李春的意识里,只有在这里凝神思考之时,他才是真的,此外,无论是得意还是失意,无论别人夸奖他还是贬损他,都是假的,或至多当个参考。这里是李春心灵的一方净土,每当他站在围屋顶上,放眼远望,看到这座富于生机的城市,看到人类劳动的成果达到了如今的高级程度,就能从生活中汲取动力,获得心灵上的救赎,从开阔的自然景观中得到能量和宽慰。 这里就是李春居住的地方,是一种叫做围屋的建筑。围屋是华夏分区古代少数民族的一种建筑格式,从外观上看是一个圆圈形的巨大建筑,里面包含了能居住一个村庄的房屋。在古代人们建筑这样的房屋有防备土匪和地震的设想,到了李春生活的时代,则纯粹为了增加人气,一改古代初始楼房那种人与人相互隔绝,老死不相往来的不人性格局。李春居住的围屋有五十多层,每层有五十多户居民。每层居民都围成一个大圆圈,门对门户对户地住着,很有些古代华夏之都的老式四合院的风味。一个圆圈的中间的场地,就是本层居民活动的场所。由于采用了阳光折射元件,每家每户以及这片活动中心,都能依据太阳自然的起落,接受充足的阳光,并没有丝毫的闭锁和压抑之感,可以种植各种植物,呈现一派自然风光。层与层之间是相通的,可以自由来往。这种围屋体现了人类进化到这个阶段的基本情状:人们已经对文明和科技研发初期的许多观念和做法给予了否定,更多地采用了人类幼年时代的行为方式和生活格式。人嘛,说到底是个群居动物,曾一度在人类居住形式上占统治地位的楼房,不仅从外表上看着形单影只,不具备抵抗地震和其他灾害的坚固,在日常的居住生活中,更是不可忍耐是把人们事实上实行了隔离,常常有这样的情况,两户人家对门住了几十年,竟然没有到对方家去过一次,也不知道与自己近在咫尺的这家人姓什么叫什么,更谈不上相互之间的沟通和交流了。这在相当大的程度加速了那个时代人与人之间的冷漠,也就是加重了各自的心理负担。 李春居住的围屋,属于中低收入家庭聚居之所。李春十八岁从能力认知与转化所结业之后,一直没有一份在人们眼里称得起体面的工作。十八岁的他在结业前接受了成人典礼。典礼之后,他的左臂内就被植入了芯片,这是每个成年人必须的程序,这就意味着,他将像一个成年的正常人那样,在社会上有了一席之地。这个一席之地包括,他将无偿地接受社会提供的一切生活必需品,他的一切行为也必须接受社会的监管。作为生活必需的钱,也以电波方式输入芯片,而不是像古代那样,把一叠票子发到手里。但是,作为一个生活必需品领取者,他能够按时领到的钱是很有限的,是生存保障型,而不是消费型,更不是奢侈型。他目前居住的这所围屋,就是安置他或与他地位接近的生活必需品领取者。这就是人们通常遇到的挑战了,让你生存,但要想活得有尊严有质量,还必须奋斗。 生活必需品领取者是一个人数颇为不少的群体。社会进步到当今的程度,已不再需要人人都用自己的体力去创造生活必需品了,能够加入到创造者的行列,成为一种资格和荣耀。古代人视为最苦或最傻的农民,现今已跃升为第一等的好职业,其次是产业工人和知转所里的授子。能够享受到免费衣食住行,使人们的生活变得相当安逸,也能够依据自己的设想来规划设计自己的人生。没有哪个人甘心于永远地吃白饭,因为白饭并不好吃。成为一个生活必需品领取者,便失去了参与诸多社会事务的资格,被无情地排斥在主流社会之外,在很多场合只配当一个旁观者。这对于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年轻人来说,是件相当难受的事情。这种不甘情结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人活着好象就应该干点什么才对,吃了饭不干活,人就会难受。 于是李春就很具象征性地向片区申请了一份工作,在围屋环境卫生处打了一份工。这座居住着两千五百多户人家的建筑里,卫生、供应都是相当具有规模的。负担供应的超级货栈技术含量较高,需要专业人员管理,李春在知转所里没有专门的学习,不具备资格。环卫就相对简单些,人类的所有废弃物都有了专门的消化转移渠道,环卫人要做的仅仅是必要的关照及设备维护。拿李春的工作来说,他所负责的是人类排泄物处理与转换,说白了就是管厕所的。如今人类的排泄物,在每个家庭里就已经实现了分离与转换。如厕之后,随着那一声传统的冲水声,水在把排泄物带走的同时就经由离心过滤器,干净利落地分离为纯净水和排泄浓缩颗粒,纯净水被象征性地回流到水处理中心走了一个过场,就重新注入供水系统,聪明的人类甚至没有放过人类排泄物中的有益成分,它们被刻意地从离心过滤器的强力筛选过滤中疏漏掉,得以再次进入人体循环。排泄浓缩颗粒在被离心分离出来时就已实现了无水化,成了干燥的具有漂亮几何形状的颗粒,经专用通道集中起来,被输送到相应的农田用作肥料,取代了古代曾盛行一时的人造化学肥料。李春的工作就是对此颗粒的集中和转送。他的工作地点在围屋附近一所翠竹环抱的幽静的院子里,每周两个工作日,每个工作日四小时,每小时报酬一千元。 这应该是份相当不错的职业,到现在为止,李春也没有目睹过他每天收集和转送的那些人类排泄物是个什么样子,更没闻到过它的原始气味,他只在显示屏上处理过和它们相关的一些数字,他将这些数字摆列平衡,并且了解设备运行情况。也许是这份工作过于轻松了,李春就时常无端地陷入纠结。人啊,什么时候也没有满足的。 李春的纠结,在于他的一种特异功能,他对人体内所具有的一种被他称为“生波”的东西着了迷。他确信这是个真实的存在,他的依据是,他能够从人体内散射出来的生波里破解人的想法,人的思维趋势和属性。他不需要生活阅历也无需察言观色就能听出人们的话中之话,完全凭感觉就能准确判断人们在想什么,要做什么,是想干好事还是坏事。李春认为自己的这种功能肯定是一笔财富,对个人对他人,都是有用处的。 更令李春不能释怀的,是两年前,也就是他从知转所结业不久,他更加惊异地发现,自己对地球的“生波”也有了强烈的感知。首先,他准确地预测了几次地震和火山喷发,但是这并没有引起人们太多的关注,因为对于地震之类的灾害,人们已经有了相对完备的预报预防本领,此时李春能准确预报地震,就象古代一个善于通过天象判断天气变化的老农,看到一片乌云后说:快回家吧,要下雨了。稀松带平常,没啥子了不起。李春对地震的预报既没避免损害,也没有导致恐慌,只是围屋邻居的安东尼奥老头侧目对他多看了两眼,说,小子,还行。 但李春却没有因此也小看自己,从那时起,他就把探索地球的生波当成了自己追求的目标,他坚信,自己的人生一定会因此而变得不平凡。他调动一切手段,查询学习有关地球的一切,他从分区图书馆的藏书中了解到大量有关地球成因和运行的知识,每当他在知识方面有所收获,他就越发坚定了对自己关于地球生波的判断。 李春的这种品性是从小养成的。李春三岁起被送进能力认知与转化所,授子们除去向他们传授文字的固定符号,就是启发他们动手动脑去做事,特别是要有自己的独创。李春从资料中了解到,在古代的学校里,学生们常常要经过十几二十年的艰苦学习,在青春勃发的年龄却根本顾不上结婚和异**合,而是拼命地克制自己,压抑自己,使自己成为某种精神的载体,这样才能得到社会的认可。古代的许多事情都是他无法理解的,仅仅略知一二,就感到了无穷的困惑。 李春站在围屋顶上,望着远方,心胸逐渐开朗起来。他目前最大的难题就是这一千元,这并不难了,这一千元的缺口其实是颇具象征性的,他只需要把计划推迟数日,即可积累到这笔财富,问题是他不想推迟啊。这次马里亚纳之行,李春蓄谋已久。这两年间,李春的脚步踏遍有名的地质活动区域,他到过格陵兰岛的泥火山,那里通常被认为是地球生命起源的地方;他到过西区拿分区魁北克之眼,那里有着外星撞地球留下的惨烈壮观的巨大坑洞;他到过维苏威火山,感受了随时面临巨大火山喷发的人们,如何过着世上最安详的生活;他更到过只比他居所之地低几个纬度的桂林,那里的奇山异水,其实埋藏着地球形成初期空气净化的奥秘。他到过的地方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因为那不是旅游,在李春的眼里,一切自然风光都在诠释着地球内部的秘密,它们是深藏于地心的那种特殊律动的表象。正是由于这一切,他才一定要去马里亚纳大海沟,李春知道,要探索地心秘密,不去到马里亚纳海沟,就只能是隔靴搔痒。 位于东经142.11度5分,,北纬11.20度的马里亚纳海沟,全长2550千米,均宽70千米,均深8千米以上,最深处达11千米,是地球表面距离地心最近之处。在那里将能最大限度地感受到来自地心的律动,能够最精确地感觉地球心脏的搏动,同时,也能够把李春这些年来关于地球生波的研究成果,做一次最具权威性的检验。 到马里亚纳去,是李春的一个梦想,现在他离这个梦想已越来越近了。李春因此而兴奋。 李春望着眼前的滔滔绿色,感觉这就是大海,脚下围屋的屋顶,就是那艘梦想中的幽壑号潜艇,此刻,他正航行在浩瀚的大洋之上,向着那梦中的地方前进。李春被自己的想象感动了,他常常就是这样自己为自己打气鼓劲的,他不屑于把个人的苦恼向别人诉说,因为那样做的结果无非就是几句廉价的安慰,或干脆就是劝阻,不论哪样都不会有积极效果,都需要自己再次地过滤和抉择,所以不如没有它们。人嘛,就是要有点自我的东西,象这种拿大主意的事,不能让旁人掺和。 李春渐渐从自我的会议中回归着。这时,掌心屏传来提示,是那种极少数量的提示音,只在最值得提示的人之间才值得设定。李春伸手一看: 安娜回来了。 李春大喜。 ; 第五章:马里亚纳 虽说当代的交通已经便利到几乎令人为所欲为,可以到达任何自己想要到达的地球上的角落,虽说此前已经有过不止一次乘船出海,饱览大洋景色的历程,虽说出发前就一再告诫自己,切不可心有旁骛,但是,当豪华漂亮的幽壑号潜艇驶离青岛港湾,终于劈波斩浪行驶在浩瀚的太平洋上,当一阵阵带着咸味的海风撩起衣襟,把头发吹得蓬乱,当艇首飞溅的浪花最终还是打湿了衣角,特别是当意识告诉李春,这艘巨大豪华,服务设施齐全,具有全套航海深潜功能的超级潜艇,正在按照他的意志,向着他多年来梦寐以求的目标前进,李春激动了,亢奋了。他像个诗人一样挺立船头,刻意地追求着一往无前的豪迈感,他让自己沉醉在这种由于航行所产生的独特的兴奋中,把这种由于积累与期盼所淤积的感情爆发享受得淋漓尽致。 浩瀚无垠的太平洋,被一轮初升的旭日映照得波光闪耀,象有无数条锦鳞的鱼儿跳起。幽沟壑号通身雪白,像一支银色的利剑,划破万顷波涛。这艘万吨级的巨型潜艇,全部电力驱动,程序控制,只需戴维一个具有专业培训的人员便可以完全操作。整个船上也只有包括了李春、安娜和戴维在内的三名乘员。从外观上看,它就是一条不折不扣的超级游船,只有李春才能最深切地体会到,它强大的令人震撼的外表以及超豪华的服务一流的潜水功能,其实都意味着他和梦想之间的距离被尽可能地缩短了,或者,是疏远了。李春花费巨资租下这条船,就等于把目前人类科技进步的最新成果投入到自己的科研事业之中,在采用了终极手段之后,要么是走近了目标,要么就与目标越走越远,而更多的情况则是与目标擦肩而过,这是多少人的悲哀和无奈啊,有时,仅仅是由于一个微小的疏漏,那个存在于冥冥之中,等待人们寻找发现的幽灵,就那么一闪而过,带着诡秘的微笑,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戴维是个体格高大健壮的西区小伙子,他供职于幽壑号所在的北极星航运集团。戴维具有单独驾驶任何一艘船只的资格,这不仅是因为人类对大海的了解和适应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级的层次,不必在一条船上安排众多人员以应对航行中出现的种种情况,更因为戴维具有对于大海和潜水的热爱,使得他能够像了解和掌握自己身体的部件一样,熟练准确地设定每条船舶的航行程序,尤其能够在航行中沉稳自若地处理各种突发的情况。 “我很佩服你们东方人的执着,密斯特李。” 戴维走近正在船头抒发情怀的李春,意味深长地说。他与李春结识有一年多了,也就是说,在一年多以前,李春就曾到过位于西区的北极星集团,来到过这艘潜艇之上,实地考察。从那时起,租用这艘潜艇就成了李春完成人生梦想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相当程度上就意味着李春对命运的最后一搏。戴维真的很佩服李春的这般顽强劲头,不过他对李春的所谓生波之说并不认同,他认为李春的这种想法未免过于浪漫了,就算李春体内有种超级功能,能够感知到人体发出的特殊电波,却怎么可以设想把这种电**广到地球呢,李春把地球做为一个有生命的活体来研究,这绝对是异想天开嘛。同李春一样,戴维也是个地球物理爱好者,但他的思维相当严谨、严密,他认为,一切都要有依据,他对地球的认知,来自于前人对地球的长期取样研究成果,就像医生对病人的病情判断,要来自对病人体内物质的提取与化验。他用这套理论与李春展开了无数次友好而激烈的争论。李春并不从根本上反对他的化验说,李春的独到之处在于,他既承认了前辈科学家从地球取样中推断出的结论,又不单纯地依赖这些结论,使自己的思维囿于某个圈子不能突破。李春坚持认为地球是有生命的,不然就不能想像,在46亿年前,在一片浩渺的宇宙尘埃中,地球何以能够吸引众多的空间飞行物投入自己的怀抱,这种凝聚力的产生难道不是生命体征的最为强有力的证明吗?尤其能够支持李春想法的是,在众多的宇宙星体中,为什么只有地球上存在了生命,为什么只有地球为生命的存活和进化提供了条件,创造了家园。 每当争论到此,戴维就拿出西区盛产的大量娱乐节目为自己支持。那些节目的主角是些奇形怪状的外星人,戴维能够说出无穷无尽的关于外星存在人类,起码是存在生命的例证,也能说出外星的许多悬疑未定的传说与猜测。这时就是李春发动总反攻之时了,因为就连戴维自己也承认,娱乐节目中的外星人,其实都是人类为了娱乐捏造出来的,它们变来变去,也变不到人类的想象力之处,无非都是一个鼻子或几个鼻子,两只眼睛或一大堆眼睛,手脚样子再作怪也还是手和脚。两人的争论常常就在这样的娱乐气氛中宣布结束。 戴维也像模像样地干过几件实事。他曾极其认真地把一个特制的发电总成投进格陵兰岛的一个火山口里,以期利用那里边无穷无尽的地热发电,但是那套装置在投入火山口的当下就彻底溶化掉了,那套装置耗废了戴维两年的积蓄,随着它的灰飞烟灭,戴维差不多也就死了心,不再试图从地心中获得能源了。尽管此前人类利用地热已经有了许多的成功例证,戴维却坚持认为,那都是小儿科,不会有大的用途,因为地热伴生的就是不定期的火山喷发,天知道什么时候老地爷不高兴了,多吐一口痰就能把你辛辛苦苦建好的发电厂淹没了。 但总的来说,戴维还是个大致可以在一起探讨的人,比起以金凤和她的家人为代表的彻底否定派,李春见到戴维的感觉,也大有遇到知音之慨。李春是孤独的,因为他的想法太出格,超出了一般人的接受能力。 现在李春就尽力地不与戴维谈这个话题,面对如此美景,不要辜负。 船过菲律宾群岛,一派旺盛的热带风光扑入眼底。安娜显得尤其兴奋。在她的坚持下,戴维只好停船靠岸,在岛上逗留半日,当然,船上是不需要任何补充的,安娜指挥着当地居民搬运了大批的水果上船,这倒是提醒了李春,于是他和戴维也上岸去挑选了一些看着养眼的水果。 戴维对他的祖先十分敬重,他告诉李春,他的祖先们曾是这片群岛的事实上的主人,李春说那又怎样,很光彩吗?戴维说是的,就是很光彩。他的祖先们当年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集团。就在前面的马里亚纳群岛一带,在一次辉煌的战斗中,他的祖先们曾上演过一场被后世称为“马里亚纳射火鸡”的酣畅快意之举,祖先们用密集的火力,把一架架敌人的飞机从天上打下来,从而奠定了在世界上行使霸权的根基。 李春对这段历史还是有些了解的。作为一个男人,都有好斗的本性,但他对戴维的超级得意还是不太以为然,西方人固然一时之内称霸世界,可是华夏文明却是最后的赢家,世界在归于华夏主导之后,逐渐走向大同,第三次世界大战终究是没有打起来,核武器也被华夏人带头最终得到了彻底销毁,常备军力也逐渐裁撤殆尽,所以世界才有了今天这样的发达和安祥。李春的这点知识,是知转所张智祥老师讲的,这个授子负责史与德的教育,是李春最信服的老师。 天渐渐暗了下来,海天相接处一片桔红,呈现出无比壮丽的景色。李春和戴维也吹够了海风,转身回到客舱里。 戴维的客舱实际就是船长室兼总控室,戴维有些卖弄地向李春一一讲解着繁多的眨着眼睛的控制钮和仪表盘,在这艘潜水艇上,甚至还装备了露天的游泳池。潜艇早已不是诞生初期的那种圆筒型的压抑形状了,那种专门用来打架的潜艇,蕴藏着人类文明进化中不可避免的阴谋和阴暗心理,说白了就是为了杀人。李春关心的是他的潜水服装,在戴维的指导下,他试穿了一遍,来回走了几步,感觉还行,与市面上卖的保暖内衣相似。李春有些担心,这件看上去与普通衣服没什么两样的服装,能够保证他在一万一千米的水下,承受一千个大气压的压力吗,科技所创造的奇迹,到了当今的水平,总是令人将信将疑,不亲身经历还真不行。戴维宽慰了他几句,拍着胸脯保证。 安娜终于出现了,她在艇上尽情地玩,把所有游玩娱乐设施都亲历了一遍,就用掉了将近一整天时间。安娜舒服地躺在地板上,问他们想吃什么。是的,她总算没忘记自己是干什么来的。在潜艇即将启锚时,金凤到底是来了,她对李春还是很有感情的,这次出远门,又是到深不见底的海沟里探险,她怎么可能不上心呢。特别是当金凤看到安娜,就更多了一层疑问。安娜反应飞快,说自己是知转所派来负责李春营养的,也就是为他们做饭。金凤当然不知道,以这艘艇的设备,根本不需要专门有人做饭的,每天的食谱早已设定并输入了程序,到了吃饭的时间,一切自动上桌。安娜这么说,金凤也就信了,这是金凤不关心李春的报应,因为在李春数次考察这艘潜艇,金凤都托词不陪着一起去,并且金凤也知道,安娜在知转所就是管伙食的,她是个天生的厨娘,当年也是在一起学习的侪,结业后就留在所里就业了。 安娜今天的心情很好,她边准备饭,边念起了一首诗: 幽幽的小船 悬浮在这面清澈 荡漾来去 恋着这块斑斓的水域 如此的清澈淡绿 仿佛一块灵动的貔貅玉坠 温润、剔透、贴心 晶莹得让心灵完全渗透 怎叫人不与共鸣? 远方的路 期待着不思归期 那些迷醉的景 让人冲动 让我着迷 三人在艇上吃了第一顿饭,不知不觉间,天暗了下来,戴维说,他们现在已经到了马里亚纳海沟的上方。 ; 第七章:芝麻开门 李春研制的解码仪,全称为:地心密码破解转换仪。它的工作原理是,把收集到的地心跳动的波长分解成以数字形式表现的密码,再以这组数字制成相同频律的激光动波,反馈回地心,导出更加强烈的地心波动,由此仪器接收后转换成与地心能量相等的地面可控能量。转换后的能量分为两类,一是热量的接收与转换,二是地心引力的暂缺与方向转换。 李春先做的是第一项转换。他在自己住室的客厅里摆下一应的测试设备,就把储存在左肩内芯片里的密码输入仪器的接收端。 仪表的在微微颤动,显示正常运转的小绿灯亮着,屋子里安静极了,李春的心跳却不似在海沟里初探密码时那般激烈,如果说那时他的激动是刚刚得到上帝的首肯,那么现在他正是以一个舍我其谁的使命,来完成上帝交给的任务。一旦进入科研,李春就不那么幼稚了,这种聚精会神于一件事情,早已成为了他的生活常态,他喜欢这种凭了自己努力,逐渐接近事物本真的活动,他觉得这就是最大的快乐。至于这样研究的结果是什么,好像并不太重要,他享受的是过程。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输出端的电子打印机开始了嗡响。继而是清晰的咯咯声,一条由色带打印出的纸条吐露出洁白的端头。李春忍不住先睹为快,他拿起纸条的一端,轻声读出一组组数据---- 纸条继续往外流出,一直延长到近两米,才在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后,停止了。李春马上把这组数据输入另一个标有“热量转换”的端口,完成输入之后,李春把释放端对准了一号靶标,一块放置于耐火土铁水包上的重约三公斤的铁块。然后,李春启动了激光动波生成器,把从地心获取的生波频律反传回地心去。 李春紧张地盯着仪表盘。 显示反传成功。提示:准备接收并转换。李春连忙按下了相应的键钮。 无声。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李春的心狂跳,怎么了?不会是功亏一篑吧。李春又要崩溃了,他想起了海底摸石头的那一幕,莫非又是按错键了?他把仪器从头到脚地看了一遍,特别是容易出错的,容易忽略的那几个部位,着重看了几遍。没错。一切显示都正常。李春忽然感觉到一股热浪袭来,这股热来的毫无道理,没来由,他扭头看去---- 天哪,只见那块用来测试温度的铁块发出微微的暗红色,一股强烈的热流,正无可置疑地从它身上散发出来。 成功了。 李春用颤抖的手指,试着调节温度,随着旋钮的转动,铁块由暗红变为通红,明红,耀眼的白亮,最后,化成一滩铁水。 李春关闭了生波接收及热能转换程序,取来早已准备好的浇铸模型,把铁水倒了进去,那是他委托一个爱好雕塑的侪,仿照李春自己的脸型翻制的头像。他的开发利用地热能源的第一步,就这样以铁的形式铸就了。 第二步就简单了许多,生波有了,接收也是成功的,所要做的就是把旋钮调整到“地心引力暂缺与方向转换”,就可以开始第二项试验。 地心引力暂缺与方向转换,通俗的说,就是让一个位于地球表面的物体,暂时脱离地心引力,处于失重状态;方向转换则是在使物体暂时失重的状态下,改变地心引力的方向,即不是向下,而是向着某个水平的方向产生引力。这个试验的成果,就是能够轻而易举地移动地表的物体。 用来做试验的物体,是李春从金凤她们家淘来的一件宝,一个完全用石头雕成的圆柱形物体,据说这是华夏分区的农民们在古代用来为谷物脱粒的工具。当李春在好几个侪的帮助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这个巨型石头搬到自己的家里,邻居都像看到了怪物。现在,李春把这个巨大的石头作为二号靶标,将“地心引力暂缺与方向转换”端口对准它,并且规定了方向和转换的目的地。而后,按下了接收与转换键钮。 只见那个巨大的,要好几个人才搬得动的石头滚子,轻轻摇晃了一下,好像喝醉酒的一条大汉,轻飘飘地离开了地面,悬浮在半空,而后沿着一条李春非常熟悉的轨迹移动了,这条轨迹是李春为它设计好的,它绕过屋里的桌椅摆设,像个十分懂规矩的孩子,躲藏到了卫生间的门后。飘然落地,没有半点声响。 成功,巨大的成功。 这真是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李春觉得,有了这一刻的辉煌,这几年的付出和牺牲都值了。他真想大声呼喊,他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已经掌握了一种多么神奇的力量,开发出了多么伟大的能源。 李春又一次来到了围屋的屋顶。不管失意还是得意,他都喜欢站在这个他所能站到的最高点,在抒发和调整自己。 夕阳的余晖把天边渲染得五彩绚烂,空中吹过一丝略带凉意的秋风。是啊,秋风,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了。李春想起了他到金凤家过秋天的情景,在那一望无际的原野里,到处都是沉甸甸的等待收割的庄稼。李春喜爱在田里劳作,是那种古代农民的纯手工的劳作,拿了一把镰刀或锄头,戴上遮阳的草帽,卷起袖子,或干脆脱掉上衣,任汗水泥水弄得满身满脸。他最快意的是在田地里大解。李春的工作就是处理围屋住户们每天排泄的东西,这些东西最终是要施放到田地里的。李春到了田地里,总要效仿古人的样子,在地上挖出一个坑,蹲在上面释放自己的的废水废渣,只有在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人身体里排出来的东西,味道是如此难闻哟。但那是多么快活的难闻啊。李春想,要再到金凤家去一次,给他们露一手,一定让金凤她妈对自己刮目相看。 李春又想,岂止是给金凤她妈露一手啊,自己这一手露出来,世界都会震惊的。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李春的后背刷地凉了一下。 是啊,整个世界都会震惊的。整个世界。 一种前所未有的震颤感袭遍全身。李春开始意识到了点什么,他手中握着的不再是一堆仪器,也不是一枚炸弹,而是—— 李春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越想越感到害怕。正像他以前经常想过的,对于生活在地球表面的区区人类的需求而言,地心蕴藏的能量简直大到了无法言表,地心的能量一旦被人类掌握,就将远远超出人类需求本身。那真是九牛之一毛,沧海之一粟哟。自己现在手里掌握的这个能力,到底会给人类带来什么呢?开始肯定是造福,之后呢,会不会成为互相争夺的对象,互相打击的工具?如果这样,这个巨大的能量就一定是那个传说中的潘多拉魔盒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李春仰望星空。宇宙间如此之多的繁星,可到目前为止,确定有人类,有生命的星球只有地球。地球在数十亿年的形成演进中,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形成了适合生物存活的环境,从简单的生物进化到复杂的动物,直至进化成人,又花费了多少年啊。即使进化到了人类,形成社会,人类自己又走过了多么漫长曲折的道路,才形成了现在的世界格局。李春最敬佩的授子张智祥,经常给他们讲起人类社会形成初期的历史。那里的人类最主要的目标就是杀死其他人,从其他人那里劫夺生活资料,那时人类所谓的文明成果,总是最早地被用来制造杀人工具,人们依据原始的某种契机组成不同的,大致以地域划分的利益集团,每个集团都保有着大量的可怕的杀人能力。这种不正常的局面,虽一再被人类自己的理智提醒,却因了利益的驱动没有从根本上得到改变。人类在一种凶悍的武力对峙中,处于暂时的稳定,这就是来之不易的和平。 后来导致人类彻底放弃战争的,还是来自地球的教育。一些沿海的城市最终沉没到海底了,这种结局人类早就知道,可与近在眼前的利益比起来,就没有人真的当一回事。直到漫上来的海水以不可阻挡之势,吞没了他们的家园,直到一系列由于人类自己的原因出现的灾害,彻底毁灭了人们栖栖惶惶经营的一切,人类才真正意识到,原来世界的霸权并不那么重要。恐龙不就是这个世界曾经的霸主吧,并且一家独大统治世界一亿四千万年之久,最后也不过是灭绝。 所以古代的人类最终走到了一起,拟议中的世界大战到底是没有爆发,世界不再人为地划分成无数个有个悠久传统和美丽名称的利益集团,走向了大同。核武器被彻底销毁了,常规的军队裁撤殆尽,现在的地球人走到一起,不再有交流的障碍,不再有利益的争夺,不再有来自原始出生地和所属地域的藩篱,这是一种多么难得的平衡啊。为此,人类付出了多少年的争斗,枉死了多少生灵。 李春想了很多。当他觉得心底开始沉稳,有一个念头是清楚不过的,那就是:一定造福,万不可作孽。 ; 第八章:牛刀小试 李春想,这个新能源如此的强大,一旦施行开来,将会产生许多意想不到后果,福祸难料啊。那么最主要的就是保密,关键的技术一定要牢牢掌控,并且要做到在不能控制的时候,就摧毁它。这是最坏的打算。 于是他细细地捋了一遍整个流程,把关键的节点设置在密码输入和接收环节上,这两个环节的密码无论从操作过程还是理论推导,都应该是同一个,但却在运行的第四又三分之二秒,也就是检索到第八十六又九分之一组密码的解码时,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偏差。如果人为地把这点偏差扩大,则整个密码链条瞬间崩盘,毁于一旦,整个系统即告瘫痪。 在留下了充分的准备之后,李春当真地操作了一遍。果然,毁掉一件事物比创造它容易得多。李春这就放心了,他把这只杀手锏单独制成一个芯片,亲手操刀把自己的右臀割开一个小口,植入进去。 之后,李春用了大约一个月时间,把整个操作程序和全套仪器缩编为一个程序,输入到自己左臂的常规芯片之中,具体操作时,只须像操作其他程序那样,伸出左手,打开掌心屏即可。这是属于他自己的,考虑到以后的出售或转让,又另外制作了一大众可控的程序,这套程序的关键节点,依然是由他控制的,获得此项技术使用权的人,只是在他允许的范围内使用,也就是对使用的时间长短、数量大小完全不可自行主张,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民可使由之而不可使知之。华夏区传统文化中的智慧还是很有用处的。 摆平了内部之后,李春开始思考如何在外面拓展了。 他首先向联区委递交了专利申请。标题是:发明。新型能源。地热能量的接收与转换;地心引力的暂缺与方向转换。并附了详尽的文字说明。很快,他就收到来自联区委的回复:你的提交已得到受理,请做好准备,接受实地考核,确认。 这是必须的。李春在自己的小屋子里里又做了一番准备,就等着大员们上门来了。 联区委是负责东西两个大区所有事务管理的机构,也就是世界之都,管理全球事务的机关,总部设在东区华夏分区的京华小区,距离李春居住的围屋不到一千公里,以当今的交通条件,可以在半小时之内到达。第三天一早,有三个表情高贵衣着严谨的人来到了李春居住的围屋。正在院子里歇凉的邻居们都直楞了眼睛,松井和平老汉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他过分殷勤地迎上前去,探着头询问:你们的,什么的干活? 我们的,访问李春的干活,你的明白? 三人中个子比较矮的渡边美智雄答道,显然他是遇见了老乡,别有一种亲切感。 同行的另外两个人是来自华夏区的李美娜和西区的弗洛二德,他们和渡边美智雄一样,都是联区委的公职人员。当然,既然是来自联区委,就一定是高级官员了,那个地方没有小官。 老松井听说是来找李春的,立即笑容满面,他和李春是很要好的朋友:明白明白,你们的这边的开路一马思。 李春早就迎接出来,这个年代,早就不用手来敲门了。众邻居看到联区委来了人,都跑出来看热闹,不知道李春这小子整出什么名堂来,居然惊动了联区委的人。看到邻居们惊羡的眼神,李春知道,他的奋斗已经产生了第一波效益。 进到屋里,三人就立时显现出专业素质,也就是说,如果刚才在众邻居面前,他们还是表现得体的人类,那么此刻的他们,则完全变身为三架刻板的机器,或仪器。从他们嘴里,不断吐出一个又一个专业、具体而且略显刁钻的问题,李春成竹在胸,语气平稳地一一解答,心里也暗暗佩服,心想这几个家伙怎么就能问得如此的详细和专业哩,这可是自己多年来日复一日的研究结果啊,听他们发问,就像是和我一起研究过来的一样。渐渐地,三人脸上开始出现了和普通人相仿的表情,这几乎就是通过考核的征候了。 渡边的脸上甚至呈现出奇怪的表情,有一分阿谀,似乎隐藏着诡秘,他语气不太坚定问:李桑,请问,你获得的密码是什么? 李春一听就警醒起来,这不是他们考核范围内的啊。果然,李美娜女士率先截住了渡边的问话:渡边先生,您提出了一个不该提的问题,超越了我们此次考核的任务。李春也表示,我也认为渡边桑的作为与您的身份不相符合。 嘴上的活计忙过之后,就要看真玩艺儿了。 李春的脑筋还真够用,他尽量的展示那些非实质性的操作,凸显研究的艰难与繁复,对核心的操作过程则一笔带过,极尽敷衍之能事。在此之前,李春依据从掌心屏上查到了三位评委的头像图资料,三维打印了三人胸像的浇铸模具,第一个试验就在熔化金属的同时,给他们每人铸造一尊铜像,这不是贿赂,而是联络感情。是的,李春还特意购买了昂贵的青铜,华夏区第一代金属。 第二个试验当然还是那个粗重的石头滚子了,李春调皮地把这重约三百公斤的家伙在空中舞蹈,最后放在李美娜女士纤细的腿上。李女士惊得大呼小叫,完全失去了一个高管的体统,却感觉不到一丝重压,她连忙用手把石头滚子移开,放在地板上,再推,就丝毫也推不动了。 哇,神奇,太神奇了。 弗洛二德先生赞不绝口:东方人的智慧,不得了,不得了哇。 这样,到临走时,这四个人已经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年轻的李美娜女士,极其深情地望了李春一眼:李先生,我们在五百年前可能是一家人哟,这是我们华夏区的传统说法哩。 是的,李阿姨。 什么阿姨!我有那么老吗? 对不起,女士。 李春认真地看了李美娜一眼,这才发现,她其实就是个美眉哩。对不起,女士,是您的专业素养和敬业精神使我对您产生的敬畏,导致了年龄判断的偏差,敬请见谅。 哈哈哈。李美娜开心地笑起来。她真的有点喜欢眼前这个深沉而略嫌腼腆的大男孩儿了,他说话是那么得体,既达到恭维,又不探听女士最敏感的实际年龄,难得。 渡边摆弄着那尊精致的铜像,竟是比他本人还英俊了几分,而且不要钱,不禁乐从中来:哟西,哟西,闷得罗西给。 送走了三位,李春即着手办理注册公司事宜。他打开掌心屏,经过了一连串的点击,确认和我同意之后,一家名为:“春风浩荡新能源有限公司”的企业,即宣告诞生。李春是当然的总裁。 李春又一次来到围屋顶上。放眼望去,展开在他面前的是一片可供施展拳脚的无限广阔的天地。数月前为借钱发愁的股霉气荡然无存了,他只感到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 城市已经被绿化和美化到了极致,眼底尽是绿的树和五色缤纷的花朵。据说在古代,城市刚刚兴起之时,是以众多林立的楼房为主要标志的,那种楼房把人与自然隔绝开来,是生产力落后的产物,也是人类为过渡到高级阶段所必需经过的初级阶段嘛。现在的城市,从外观看去就是个植物园,空气中富氧离子含量超高。每想到这些,李春就为自己能够出生在这样一个年代深感庆幸。 在欣赏眼前这幅再熟悉不过的景色的同时,李春谋划了出世的第一步。 就像他一直念念不忘的,他要到金凤家去一趟了,他要策划好每一步,要有足够的轰动效应。 于是,当李春用一根毛线提着硕大的石头滚子,走过围屋中心小广场时,邻居们的惊诧比见到来自联区委的三个高管时还要强烈。他们清楚地记得,也就是几个月之前,这个爱钻研爱鼓捣的小子,叫上了几个要好的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个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大家伙搬进屋子里去的,现在,却像变戏法一样,像拎盒点心一般,轻飘飘地就把它拈出去了。 李春当然清楚他这样在人群中穿行所造成的视觉冲击,他很享受这种感觉,表面上装得平淡至极,甚至举起提着石头滚子的手来和人打招呼,在一片唏嘘声中,昂然离去。一路之上,他都能感受到来自人们的那种惊异和不解的目光,不少人不失时机地用掌心屏把这个镜头拍摄下来。李春相信,这个画面不消片刻就要在屏上疯传,标题可能是:街区惊现力量达人,举重若轻,巨石在手如拈鸿毛。于是李春更加注意自己的表情了,他提醒自己,请注意,你小子就要成为名人了。不是有那么句话嘛,做人难,做名人更难。 来到金凤家那座熟悉的农家大院了。金凤一家人正忙着装车,往城里调拨粮食。她家耕种着一万亩地,每年仅运输一项就是个**烦。在院子后面有一座巨型仓库,调拨粮食,储存粮食,以及适时翻晒,都要专门忙活半天。 正在忙乱的人们,最是讨厌游手好闲者。金凤一家人在院子里穿梭往来,谁也没朝李春多看一眼,这与李春的期待确实差距太大了,他尴尬地站在院子当中,一时手足无措。 呀!你们看! 还是三妹灵凤眼尖,她第一个看出了异常:站在院子中央的李春,手里若无其事地提着她家院子墙角那个几百年前的大碌碡。是的碌碡,这是那个巨大石头滚子的学名。 灵凤的叫声惊醒了忙乱中的人们,大家扭头一看,都惊呆了,是啊,那个几百年没人挪动的大石头碌碡,眼下正被李春像一盒点心似的提在手上。 这是真的吗,有人揉眼,有人掐大腿。金凤从仓库里跑出来,一看见李春,也像木头橛子似地钉在了地上。 李春好像恍然明白:对了,我还这个石头滚子来了,还放在西墙根吧。说罢一撒手,那碌碡轻轻地飘飞过去,稳稳地落地。 金凤开始明白过来了,她走上前,小声说:这就是你琢磨的那个东西呀? 是。李春相当自豪地回答。 我不信,你用纸糊了个假的,拿来唬人。金凤说着走过去,照着碌碡就是一脚,疼得她立马蹲在地上,揉着脚趾一个劲地哎哟。 这时人们都围拢过来,人们看向李春的目光,是真正意义上的刮目相看。李春也不再卖关子了,他概略地讲了自己这种神功的原理,接着就指着院子里堆积如山的粮食垛,信不信,我把它们立刻搬进城去。 众人将信将疑。金凤她爹魏多财老汉一向看不上李春,脱口说:别瞎折腾了,这三百吨可是我家的命根子,叫你小子整没了,我哭都找不到坟头哩。 李春没理会他,伸出左手点击了几下。只见如山的粮垛飘然而起,旋即不见了踪影。李春对这套业务太熟悉了,每次他到金凤家,都被老多财抓夫当差干实事,其中有无数次是押运粮食去城里集散中心的三号库房。操作完毕,对金凤说:你核实一下,看到了没有。 金凤立即伸出自己的左手,叉开五指,众人围拢上去,看那零点三四平方公尺的大显示屏。 这实在是个简单不过的事情。只一点击就可以了。对方显示。绿灯。 怎么样? 李春真的是春风得意,在众人的一片欢呼声里,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 当天中午,李春被留下吃了在金家的第一次午饭,而且,在紧挨着魏多财老汉的位置就坐。 这还是午饭吗? ; 第九章:初出茅庐 李春一夜窜红了。 当天晚上,掌心屏上就疯传了李春手提巨型石头滚子,轻松而招摇地穿行市区的照片,配以各种猜测的文字说明。更有人追踪到金凤家的一幕,称史上最具爆炸性的达人现身,疑是天降神仙。 邻居们纷纷过来,到李春的家里来看究竟。他们是第一拨见证奇迹的人,又和奇迹的制造者如此熟悉,自觉得都是一笔财富,有了可以吹着唠的资本了。为了平息邻居潮,李春干脆来自院子里,表演了小小的技术段落。他把座落在院子中央的花坛端起来,在空中转了一圈又放回去。他认真地告诉邻居们,不是他练就了什么了不起的神功,是利用地心引力的转移做到的,这是科学,不是迷信。前几天联区委来人,就是从科学上给予确认和保护的。 松井和平老汉不失时机地提出了一个要求,他看中了一块石头,就在离围屋不远的地里埋着,平整光滑,是做棋盘的好材料,他要李春把这块石头给他搬进来,放在他家门前,好与老哥们下围棋。 好吧。李春答应道。当下便和老松井一起去搬那块石头。找到石头之后,老松井坚持自己搬,他也仿照李春白天的样子,拿了一条毛线把石头捆上,拎在手里,一路招摇着回到家门。 连续几天,李春在屏上的点击率异军突起,一路飚升,成了最火的人物。他很满意这个效果,心想,如果真有实力,出名是很容易的事情嘛,用不着特意做广告。 但是仅凭这些传说是不行的,李春做是事业,是要实实在在挣钱的生意,他还要用真实的行动支持这些传说,把人们的热情引导到掏钱上来。 他想先从电厂入手。现在的能源供应和消耗,几乎完全实现电力化,电力也主要依靠光伏发电和风力发电,在滨海的地方也利用潮汐能。但也不是完全放弃了火力发电,也就是说,采用燃烧化石燃料来获取能源的古老做法,至今仍在延续着。尽管人们对于它的危害,早在数百年前就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是没办法,面对能源带来的便利,人们还是经不起诱惑的。人的依赖性和劣根性就是这样,得过且过,很少为将来着想。 李春打开掌心屏,与两个火力发电厂联系,他说明了自己是谁,并且介绍了公司的服务内容,当下就得到回复,愿意继续话题,希望继续合作。李春心想,这就是第一轮炒作的效果。 他先到了东区北分区的哈巴罗夫发电厂,当他仰望着巨大的冷却塔,看到堆积如山的粉煤灰,以及工人们满面灰尘,一身油污,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古代,那些在古书中记载和描述的情景。 接待李春的是厂长哈巴罗夫和他的团队,一个由工程师和熟练操作工组成的专家小组。李春向他们简要介绍了自己和公司。其实他们对李春早就熟知了,这些人都是掌心屏的虫子,李春被炒得这么热,他们岂能不知。总工程师瓦西里提议,请李春表演一下搬运重物。李春笑笑道:那只是小玩闹,不值一谈的,要搬就把厂里这座煤灰山搬走吧。众人听了当然兴奋,他们给出了远离厂区的一块空地,就看着李春在厂子总控室的屏上戳戳点点,一边讲解原理。之后,就见那座高耸了不知多少年的煤灰山扶摇而起,片刻之后便从人们的视线中完全消失。 整个厂区都沸腾了,工人们纷纷朝总控室跑来,争睹能量达人丰采。李春借机发表讲话,他讲了对地心能源的开发利用,讲了继续燃烧矿物对环境的危害,对工人身体的伤害,表示他愿意和大家一起努力,改变这种局面。他说:很幸运,今天是我正式把这项新技术用于实际生产的第一天,也是本公司正式开始运行的第一天,我决定把一项幸运大奖颁发给你们厂,这就是,终身免费使用清洁的地热能源。 李春的讲话激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接着,他和工人们一起来到燃烧车间,一起动手把剩余的煤灰从正在燃烧的炉膛中扒出来,然后,在总工程师瓦西里的配合下,在一块操作屏幕上设定了炉膛温度,按下了启动键。 发电机继续运转了。工人们都看傻了眼,空空如也的炉膛,却是火红的,蒸汽依旧旺盛,机器运转正常。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真的吗,这是真的真的真的吗。工人们一个个都成了古代华夏区春晚上的贾玲。 这是真的。李春趁热打铁,和哈巴罗夫商量,今后厂里收取电费,是否应该仅以设备维护费为主,因为燃料消耗一大块费用,实际已经取消了啊。哈巴罗夫点点头说,是应该这样的,不过具体的数额一下也不容易确定下来,还是要等到各项费用成本计算后再最后敲定。李春对他的说法总体认可,但还是觉得他这么说不够实在,当下也不好再说别的,就很勉强地点了点头。 这天李春就在厂里住了一晚。他的技术改造按说是带有根本性的,但也简单得无与伦比,只是在总控室的控制屏上加装了一个程序,其操作之简便,更是连普通工人都能掌握的。 清走了煤灰的厂区显现出了空前的广阔,工人人兴高采烈地打扫着残余的些许污垢,哈巴罗夫已经安排人去购买草皮和花木,把这里建成一个小公园了。李春和工人们一起劳动,其实他是看中了劳动人群中的一个俄罗斯姑娘,这小妞比安娜还够味儿的,尤其是她扭动身子挥舞扫帚的样子,怎么看都惹人疼。不过李春也只是看看而已,顶多也就活动活动心眼儿,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早已是今非昔比了,名人嘛,一举一动都要加小心的。不过他还是多留了一手,临行前,他和工人们一起照了张像,并让每个工人都签上了名字。这个场面相当热烈,也相当亲民,只有李春自己心里偷着乐,他偷偷记下了:柳芭·卡捷耶芙娜,并对照片做了适当裁剪,就把他认为多余的部分扔到垃圾箱里了。 李春的第二站是西区的蒙多克发电站,这座电站是人类最早的发电设施之一,李春照例给予他们免费待遇,这是一个企业开张志庆的惯例。当厂长克雷斯用不解的眼光看着他,他解释说:按照我们东区华夏人的传统,这是在搞活动。 活动? 克雷斯说,什么叫搞活动?难道我们每天不是都在活动吗? 李春只好进一步解释,搞活动是华夏区传统的省简说法,也就是简称,我们华夏的简称是个很有趣的现象,一下子也和你解释不清。就拿搞活动来说吧,它的全称应该是:促销活动。就是在刚开始营业的这一段时间里,你将得到我们主动给予的优惠照顾,以后就不会总是这样做了。 克雷斯终于明白些了:呕,买嘎。这么说我是天大的幸运儿喽。 是的。李春一惯的爱好就是送给别人东西,连续送出的两份大礼,使他精神格外爽快。带着这份好心情,他又走了两处港口,对存在着相当危险的轮船运输业做了颠覆性改造,货物在码头上不被装船,就直接发送到对方的码头了,而且是免费使用。当然,在签订使用合同时,李春强调了让他们对顾客减免费用的意向,这些家伙的答复和哈巴罗夫一样,都是:以后再说。相当于华夏地方古老的说法:研究研究吧。是的,事情一旦进入商界,就不像李春想像的那么纯净和简单,这时人们答应他研究研究,那还是看在他提供免费服务的面子上,如果不是这样,那肯定连这么一句好话都不会白送给他的。这里面的厉害,李春以后慢慢地品尝到了。 但这一周的开张活动搞下来,李春还是相当满意的。他看到了他的事业,他的公司将有一个无限广阔的前景,甚至不必费什么力气,他就可以在近期内做大做强。 回到围屋住处,早有一帮子侪们等着他哩。这帮从小光屁股滚大的朋友,都听说了李春的发明,听说了他这几天的种种壮举,他们聚集起来,一定要和老侪老朋友好好喝一场。他们是冯栓宝、刘占京、顾靠山、杨淘气、米二狗,米小眯,米发财,张旺国,白鹏,顾菲菲和杨三阳。 没说的了,在老朋友面前没有可装蒜的,李春豪爽得大手一挥:我请客,不醉不归。 席间自是一派欢腾,大家向李春祝贺着,同时也有不可讳言的讨好和套瓷,这些李春都能理解,人嘛,都这样,谁也别说谁。于是推杯换盏,酒酣耳热,情绪都达到了高潮。等到了埋单环节,李春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手里竟是一分钱都没有了,怎么办?这眼算是现大发了。忽然,李春脑子里一亮,对就是这个主意。他招手叫过服务生,请他把老板找来,片刻后老板来了,问李春有什么吩咐。李春先问他这一餐要多少钱,老板向服务生要了账单,双手递过来。李春接过看了一眼,顺手撕了。老板一看就要急眼,李春做了个制止的手势,问他,每年花费在燃料上要多少钱,耗电,烧煤炭都算。老板一时回答不出来。 李春哈哈一笑,说道:我有个提议,我给你安装一套新能源,不用煤炭不用电力,免费供你使用,用来顶这一餐的费用,你看如何。 老板显得有些傻了,他一时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服务生却早就清楚了,他小声对老板说:他就是李春,行,行,答应他吧。 侪们也一哄而起,好,咱们也跟着开开眼,看春子的新能源哟。 老板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这才认出来,眼前和他说话的这人,就是屏上疯传的能量达人李春。 李春在众人的簇拥下,由老板导引着来到后厨。这家饭店都是用电力的,有一个总电表箱。李春打开表箱摆弄了几下,所有的灶口就熄了火。而后,又伸出左手张开掌心屏触摸几下,灶口就重新红火热闹起来。再看电表,却是行动迟缓,那是几个灯头的用电量了,灶口的能源已经切换到了地心热能。 老板自是高兴得无可无不可,今天可真是撞上狗屎运了,好事要来,想也想不到,挡都挡不住哟。 侪们见识到了李春的手段,无不佩服,心想,有这么一个能人,我们也自会借得山东烟水寨,买得凤城春色哩。 ; 第十章:纷至沓来 李春应接不暇。 第一波来客是近水楼台的邻居们。之前,他们也曾来过李春的小屋里做客,可不像这次的集中和热闹。邻居们也有远近厚薄,他们根据自己的爱好,相约着来了。 最早来的是与李春隔壁的费朗索瓦夫妇和对门的冯·迪特里希夫妇。他们也就三十多岁,都是在知转所里当授子的。迪特里希是李春的物理授子,当年给李春吃过许多小灶儿,此时当然不肯忽略这个渊薮,谈话间不断把话题往这上面引。李春当然也不断表示不忘师恩。 第二拨是老松井和他的儿子孙子外孙及女婿一行近十人。松井是李春在这个院中最熟悉的人了,这老头非常和善,李春在万般无聊之时,在安娜都不想理他的短暂苦闷中,只有和老松井下围棋消遣。老头来了就大谈围棋。李春知道松井其实想说的不是这个,不过李春也不想把话题往旁里引,就和他手谈了一局,旁边的孙子们急的直搓手,也耐着性子装得十分认真在意地观战。 松井走后,来过的人们就不容易记得清说得清了,李春只约略知道,有王二丫王狗剩姐弟俩、刘二姥姥和她的三个外甥棍儿、橛儿和管儿;许建国许建军许建设兄弟三人;刘占友刘占根刘占民叔伯兄弟三人;张大乱张二乱张四锁表兄弟三人,顾套栓顾套改顾套数老哥三人,李西旺李东花李丽花和她们的父母,何三奎何四喜何五根何六指哥四个,张春发张秋发张冬至和他们各自的老婆孩子及小姨子大姨子一担挑外甥子外甥女等计约二十人,还有很多是李春叫不出名字,又一下记不住名字的。他们一律夸奖李春,至于用了什么词汇和表情,李春麻木了,没感觉。但李春明显地感觉到,他们没有一个人能说到点子上,李春好,强,可怎么个好和强,他们说不出来。他们能说出来的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今后李春可是不能忘了他们啊,他们是李春共过患难的老街坊邻居啊,是一起苦过来的人啊。他们的将来就靠他李春照应了啊。这最后一句,才是磨蹭了半天真想说的。李春也一律表示了苟富贵,无相忘。 第二波人潮是侪,也就是古代所谓的同学。如上所述,现今的能力认知与转化所,从三岁开始,一气下来到十八岁成人结业。不像古代那样,仅学习知识的过程就分为小学中学大学,甚至大学毕业之后还有各种名堂的学,等到能干活时,人都半老了。认知与转化,在所里是同等重要的,转化的分量更重些,也就是说,主要培养的是能力,不是往脑子里灌学问。侪即同辈,突显出人与人地位的平等关系。一个知转所的侪至少十万人,他们在一起从小长到大,共同生活十五年之久,他们从小就是朋友,长大成人后就是老朋友,这种人际关系在相当程度上就等于是知识和能力。 李春最想见到的就是侪了。古代华夏方言中把这种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叫“发小”,意思是从长出头发就开始的朋友。 发小们一来,屋子里就吵翻了天,他们是真的高兴。每当他们中的一位发小有了起色,人们就哄堂聚集在一块,分享其成功的喜悦。他们主要的话题是忆旧,回想小时候那些趣事。于是,这些天下来,李春被引导着回想起来好些个小时候好玩的事:他知道了他第一个爱上的对象原来是四岁那年在一个床上睡觉的焦小娇,这是焦小娇亲口说出来的,她说李春向她表白的原话是:咱们说好了,等以后我长大了不娶别人,专门娶你。很快,他又被告知,在六岁那年,他还曾向何小荷作出过类似的表白,这也是何小荷亲自回忆出来的。李春只得表示,好好好,我认账,只要你们不反悔,本人照单全收。焦何二人立刻冲上来,把李春按在地板上拜天地,骑在他身上索要彩礼。李春大喊救命,终于几个男发小过来替他解了围。 男发小的回忆就多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糗事了,除了比赛谁能够把尿滋得更高,还有许多只能在小范围偷偷说的事,他们几个坏小子把脑袋扎了堆,耳语一会儿,突然就爆发出响亮的哄笑。把女生们看得莫名其妙,问其究竟,众皆缄口不言。是不能说,因为那些话题的主角,就是这些个女生,她们在这帮坏小子的嘴里,早被收拾过无数遍了。 发小们给李春带来了无穷的快乐,他想,就冲这么一乐,也值得奋斗。话又说回来,你不奋斗,没有成就,也就没有人来陪着你乐这么一回。结业后的几年,李春一直就这么孤独寂寞着,好象被彻底遗忘了,从人们的生活中淡出了。他不怪别人,谁让你只是个生活必需品的领取者哩! 金凤来了。 其实,金凤才是李春有记忆的,在发小里从小就爱上,并一直追求到今天。李春和金凤大约是从十二三岁时相爱的,此前他们早就在一张桌子上学习着,即古代所说的同桌的你。金凤有着一张造型优美的鹅蛋脸,杏仁眼,柳叶眉,小小的翘鼻子,小巧红润的嘴儿,皮肤白嫩得像刚点成的豆腐,是经典的华夏美人儿。金凤的美丽使李春在看书时,不自觉地就扭过头去看她的脸,每当这时金凤就毫不客气地打过来一巴掌,之后又吃吃地笑。后来李春就大着胆子打了金凤一巴掌,是那种轻轻的打,或干脆就是抚摸。金凤的脸立时就红了,她低下了头,小声说,再摸。于是李春就摸,细腻而滚烫,手感极佳。但也仅此而已,金凤属于那种保守型的女子,她不惜苦了自己,当然也不太顾及李春的需求,在她的思想深处,有种李春百思不解的东西,她突不破,当然也不让李春突破。金凤的这种情结再加上她父母对李春家庭的成见,使二人的关系一直呈现着半死不活的样子。直到不久前李春在她家院子里表演了那场令人叫绝的神功,金凤父母的口气才有所松动了。魏多财老汉拿出一百万元给了金凤,说,去照顾他吧,他现在最需要你。 农民的实在是真的实在。李春现在需要的就是钱。不断到访的来客,李春只能用话来打发,他甚至连茶水都管不起,更别提吃饭了。院子里邻居们适时地利用了李春家的高客流量,在自家门口摆起了茶水和小吃摊,一则方便了李春,二来也顺便赚俩小钱。金凤这一来,形势立变,李春可以仰在沙发上,大模大样地放他的厥词,金凤则把待客的一应琐事承担下来。李春和金凤商量,不如现在就把借的钱全部还了,反正这一百万也够用。金凤说行啊,先还钱为好,你没看出来呀,这些人都是带着目的来的。李春说我怎么会看不出来的,不然的话,他们怎么早不来。于是金凤就拿出来三十万,这就是李春到马里亚纳探险的费用。当李春把钱交还给债权人时,人们一律表示不要了,就算我们赞助,李春立刻正色曰:不行,不行,一码归一码。 银凤和胡敏英来了。银凤咋咋呼呼地说,感谢姐夫了。 金凤打了她一下:什么姐夫,名不符实了。 未来的,未来的。银凤连忙改口。 李春不明白为什么感谢他,他一直没帮上她们什么忙,而且借的钱尚未归还哩。银凤说我让你猜三遍,我敢说,你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帮了我们的忙。李春硬着头皮说了三种情况,都不沾边。金凤笑着说,你就硬要憋这头死牛了。银凤这才一五一十从头道来。 原来,李春和第一拨来看他的侪们,就是冯栓宝顾菲菲他们吃的那顿饭,把事闹大了。先是饭店老板,把李春吃饭的照片放大了几十张,请广告公司做了策划,广为宣扬,又按照那天的菜单,推出能量达人套餐。更可笑的是,根据当时服务生的回忆,李春点了两次红焖猪手,该服务生拍着胸脯保证,他清楚记得从李春面前的餐桌上清理过两次或更多次啃过的猪手骨头。这说明能量达人对红焖猪手情有独钟。于是该饭店立即推出系列猪手制品,有现焖现卖的,有制成真空包装的,上面一律印有李春手持猪手微微含笑的卡通画像,上方印有一句相当精练的广告语:我爱猪手胜过我的手。赫然印在包装上。说罢,银凤把一袋包装精美的猪手递给李春。 李春看罢,哭笑不得:这都哪儿跟哪呀,这东西太能侵权了,不行,我得告他。 大哥。 李春一楞,怀疑自己的耳朵。 大哥。这次听准了,是胡敏英在叫他哩。大哥,李春做梦都没想到过,他这辈子还能给姓胡的当一把大哥。 大哥,您要告就告我吧,求求您了。 还是“您” 李春笑了,告你,告你什么呀。 胡敏英说:您就告我见利忘义,嫌贫爱富,当初您来向我借钱,我故意难为您,少给一千块。对,就告这个。 李春被胡敏英的无耻给逗乐了:嗨,这还值得一提吗,好歹,你也借给我钱了,比那蹦子儿不给,还给我上一通政治课的强多了呀。 不,不,大哥,您还是告我去吧,您一告,我立马成名,日子也好过了。 别逗了,都是玩笑话。 李春不耐烦地打断他。哎,我怎么帮你们了,说说。 银凤接着方才的话头说:这猪手一热销,就成了抢手货,冷库里存那点,很快就卖完了。你不知道,一只猪手的价钱,比一头整猪都高哩,养猪场的老板一盘算,就把活猪的蹄子都剁下来,制成猪手了,他的帐目门儿清啊,一头猪四个蹄子,就能卖四头猪还多的钱,就像古代人把鲨鱼的翅膀割下来专卖一样,管他个猪的死活哩。可是吧,这剁了蹄子的猪们躺在圈里,浑身裹着大粪,就跟蛆虫一模样,脏死喽。而且眼看着就要死,你说这成群的猪一块都死了,是不是也是个负担呀。所以呀,这养猪场的老板们就发明了一种小车儿,把猪捆在上边,好歹也凑合着别一块死。 李春还是不解:可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呢? 胡敏英说:我呢,前了阵听说儿童车卖的好,就屯积了一些小型车的轮子,没想到砸手里了,这下好,没给人用上,都给猪用了,每只没腿的猪配一辆小车,一销而空,净赚了这个数。胡敏英骄傲地伸出了若干个手指。 完了,完了。李春喃喃自语。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出闹剧的始作俑者竟是自己。如果自己辛辛苦苦历经数年的研究,产生的竟然是这样一些社会效益,那还不如老老实实当好自己的屎官哩。 第十一章:纷至沓来 二 正说间,门铃响了。银凤抢着去开门,门开处,银凤先自蔫了。 来的是重量级人物,李春的姐姐李立秋和姐夫韦子。 李立秋和李春一样是个高个子,不过她的身高并没有给她带来丝毫好看的因素,却给她凭添了一股干瘦和不稳定的直观感受;与她的高挑形成鲜明反差的是韦子的矮和胖,特别是韦子的巨大头颅和极短的腿,给人的感觉是他只擅长中部的积累,只是象征性地安装了行走部分。 李立秋一进屋,就立时带进来一股立了秋的肃杀之气,银凤两口子先行告退,她们之间向来就没有多少话可说,敬鬼神而远之。李立秋倒也不含糊,坐定之后,就对金凤说:我想单独和我弟弟说会儿话。金凤一看这架式,起身也要走,却被李春拦住了:不必,金凤在这就和我一样,对了,以后你们找我,可以先通过金凤联系,我恐怕不再可能随时恭候任何人来访了。 李春这话,等于宣布了金凤的女主人地位,金凤听着来劲。李立秋也不太在意:那也好。我今天是代表咱爸妈来的,当然,也代表我们自己。 李春一听这话头,就不爽。就跟自己犯了多大错误要接受组织审查似的。 李春一共兄弟三个,除了比他大六岁的姐姐立秋,还有个比他小十岁的妹妹小雪。李春的父母都是做文案的,姐姐也是,所以被金凤的父母歧视。做文案,在华夏的历史上曾经是个最体面的职业,属于管理层面的,动动嘴,动动笔杆子就能吃饭,手里还有一定的权限。但是社会发展到了当代,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如今崇尚的是产业人士,能够制造生产出东西来的人地位最高,收入最高,生活质量也最高。拿金凤的父母来说,他们的年收入足抵得上李春父母的几十倍。如今做文案的,就算升上再高的官职,也仅仅是给社会当服务员的角色,不再有霸权,收入也不会相应地提高,所以不是什么热门职业。李春的父母却不这么看,在他们看来,收入的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出头露面,有尊严有地位,可以满足自尊和虚荣。所以他们力主李立秋也入了这一行,当然他们也希望李春这样,可惜李春有自己的主见,不听父母的,他们也没办法,却在心里看不上这个儿子了,觉得他缺少必要的常识,不入流。如同金凤的父母看不上李春父母的职业一样,李春的父母也歧视金凤家的农民身份。他们可以从华夏的古代文化中找到数不清的例子,说明农民地位的低下。所以李立秋就用歧视的眼光看了金凤一眼,金凤同样回敬了她一眼,把一杯茶放到她面前。 你闯祸了。 李立秋劈头给了李春一句。不等他回话,就滔滔不绝地数落起来。说:你研究和半年就鼓捣出个这来呀,你这一下就打破了社会的平衡稳定,人心都会让你这项发明搅和散了,搅和乱了。你自己也危险,说不定现在就有人想做掉你哩。 李立秋不愧是做管理的,擅长从宏观角度考虑问题。这话虽难听,李春细一品味,却也有些道理。李立秋毕竟是作文案的,说话有一定水平,她继续深入阐述李春将带来的负面影响,越说越起劲,像一只上满了弦的发条玩具。李春并不发表自己的看法,老实说,姐姐说的这些,他不是没想过,也没往深里想,他自信可以掌控局面,如果真的掌控不了,他还留下了最后的措施,这些,他都没必要详细地告诉别人,自己知道就行了,何必祥林嫂似的逮谁跟谁说哩。 姐姐说罢,就该姐夫了。这个姐夫阴得很,在机关里当个小职员,永远得不到提升的样子,看谁都不顺眼,都跟欠他二百两银子似的。李春几乎没怎么听到过他讲话,起码说,他从未像今天这样,成串成串地讲话,好象别人都不值得和他说话,又好象他的话很金贵很深奥,别人听不懂,可是今天他的某根神经兴奋了,也滔滔不绝起来。韦子在妻子表达的基础上,进一步说明了李春所闯祸的性质和严重程度,总之,李春要倒霉。 那怎么办呢? 李春有些不耐烦了,他好像从他们的话语里听出了点什么。 你别不高兴,春子。李立秋开始叫李春的小名了。这标志着她将站在一个传统的高度对李春训话。你两岁那年,得了场大病。 当李立秋终于说到这个开场白的时候,李春差不多就什么都明白了。以往时候,只要李立秋想从李春身上,或从父母那里得到些什么好处,而这种得到又必须以李春和父母的某种牺牲为代价,她就一定要提及李春两岁时得病的桥段。那段故事其实也很简单,李春得病后,父母都不在家,立秋就自告奋勇地背着弟弟去医院看病,路上摔倒过三次,把她左膝盖都磕青了,至今还落下一个小疤痕。讲到高潮处,立秋是一定要卷起裤管痛说家史的。果然,李立秋说到声泪俱下,手开始伸向裤角。 李春连忙制止:有什么话你就明说吧,咱们弟兄用不着绕弯子。 那好。 韦子接过话头了,这是真正进入了实质阶段。 我们的意思无非是替你担心,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没什么经验,也不知道厉害,一下子又掌握了这么厉害的技术,恐怕是凶多吉少。为了你的安全,我们决定做出个人牺牲,替你掌管这一切。 金凤蹭地一下站起身来:什么什么,你们? 对,我们。 李立秋义正辞严。除了我们,还有谁肯替你们顶这个雷,还有谁配担这副担子? 这才是他们此行的真实目的。李春算是开眼了。但他不动声色,他把金凤拉了下,示意她坐下。问道:你们打算怎么替我掌管呢? 韦子的嘴就像开了闸门一样,说出了一套完整的操作方案。李春脑子里稍微过滤了一下,概括出三句话:李春干活,韦子掌权,收入归立秋。 金凤气得直翻白眼,出气都不均匀了,立秋却视若无睹,继续补充完善着韦子方案,直说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描绘出一幅无比美好的图景,在她和韦子勇于奉献,甘于自我牺牲之后,李春将会有一个不再有任何后顾之忧的工作环境,他会得到完美的保护,不再为杂事分心,专心致志搞科研,生活从此充满阳光。 等她们终于不说了,李春也不说什么,就这么冷了场。 怎么样,就按我们说的办吧。李立秋催促道。见李春不发话,继续追问:你倒是给个痛快话,我们这可都是为你好啊。 其实,此刻李春正在用他的生波特异功能,洞察姐姐和姐夫的内心,他发现,两人的心脏剧烈跳动,杂音特别多,那是只有掺杂了许多杂念,做了鬼念头之后,才会有的心律。之前,他从未动用过生波来考核家里人,只是今天两位的表现大出意料,虽然根据经验,李春早就知道应该如何答复或应付他们了,可他还是想把这件事做实,在他的生波技术应用上,获得第一个成果。他稍稍地把李立秋和韦子的生波讯号刻录下来。这才回过神来: 噢,那个——不急,不急,研究研究吧。 李春如有神助般地想起了华夏古代的这句搪塞之词,他觉得,此刻用来,真是再恰当不过。 李立秋的脸呱搭一下就拉了下来:小春子,该说的我们可都说了,我们都是为你好,你好自为之,掂量着办吧。 说罢扭头向韦子:我们走。 终于走了。李春和金凤像病了一场似的,瘫倒了。半晌,两人才缓过神来,金凤气哼哼道:你姐也太黑了点吧,想一口吞了咱们。李春笑了笑:你还能挡得住别人怎么想啊。 难得的休息,难得的安静。李春和金凤并排躺在床上,眼望天花板。这是金凤第一次躺到他的床上,既亲切,又陌生。李春想,和自己那个精于算计的姐姐比起来,还是身为农民的金凤更可亲可爱。对了,还有她的父母,他们一旦看到自己有了出息,就立刻出手相助,其中虽说不乏见了兔子才撒鹰的狡猾,也包含了农民憨厚的本色。 嘀嘀!提示音响了,李春一看,是接受采访的时间到了,前天预约,到联区委录像。这可是件大事,李春忙推了推身边筋疲力尽的金凤:快起来,帮我化化妆。稍一愣,又说:不,你也化妆,陪我上屏幕。 第十二章:登堂入室 联区委,设在京华小区中心地带,这里曾是古代华夏区设置首都的地方,现在是整个地球的中心。在一片由古代保留下来的傍水而建的古色古香的建筑群里,是联区委办公的地方,这里日常居住着来自全球各地的精英人士,他们负责协调和管理全球的各种日常事务,起到服务中心的作用。 李春和金凤向门卫出示的邀请函之后,就被放行了。他们二人都是第一次涉足这个庄严崇高之所,一瞬间,眼前出现了许多熟悉的景物,都是在屏中看到过无数次的景物,但那时是遥望,如今是身临其境,李春和金凤顿感身价百倍。李春甚至不用向导就能沿着曲曲弯弯的小路,找到想去的任何一个去处。是的,每次在屏上看到这里,李春都不由肃然起敬,也就自然地多多留意,仿佛他早就知道,有一天他本人也会亲临这里的。 李春走在这片华夏土地上,十分自豪。这里是全球的中心,是我们的华夏文明最终决定的世界的走向和格局,这是我们对人类作出的贡献。与古代的世界不同,现今的世界已经相当的发达,超级。古代世界用于管理社会生活各个细节的繁复多重的机构,早已成了历史博物馆里的阵列,或者,在授子们讲课时也常有提及。人类社会在当今主要依靠自律来规范自身的行为,这主要是因为社会进步导致的物质丰富,特别是不再把最好的东西用来制造杀人工具,没有了无聊的军备竟赛,人们不再把有限的力量用来生产那些一辈子都不用一次,却在不停地更新换代,一茬一茬换个不停的武器库。不需要打仗,也就不需要再用卑劣手法以获取物质享受了。当人的欲望终于有所满足之后,许多看似不可避免的事情,说起来就像笑话一样:比如古代各部落间的战争,比如一些偷盗和抢劫犯罪等等。当今社会的主要问题是整个人类如何与整个自然相处,人类在这一点上达到了空前的共识,因为,古代人类预言的许多自然问题,比如冰川消融,沿海地区淹没,臭氧洞扩大等,都已成为现实,还有太多的环境问题罩在头顶上,成为最现实的威胁,在这种天然的压力之下,人与人之间再斗来斗去不但显得毫无价值,简直就是舍本逐末般弱智。所以,就是联区委这样的地球神经中枢,也显现得像个休闲的园林,院子里鸟语花香,湖光山色,十分幽静,偶尔有人在回廊中穿过。金凤深情地望了李春一眼,李春十分得意,他理解金凤的意思,感到自豪。是的,不是他李春,金凤恐怕很少有可能进到这个神圣的所在啊。 他们在一位俊俏的女工作人员导引下,来到屏中心。这里是全球最具权威性的新闻发布中心,坊间的一切传闻,最终都会依照此地发布的消息,或得到确认,或给予更正,或干脆就否决掉了。能够进入这里向全世界发布消息的,必定是在世界范围内引起关注的人和事,就是说,在相当程度上,这就是成功的标志,来到此处,就登堂入室了。 第一步仍然是化妆。李春和金凤被分别引进两个化妆室里,这是因了性别的缘故。李春第一个感觉是有些眼晕,与这里的化妆设施和用料相比,自己在家里的那点小东西,只能叫玩具。有三个化妆师围着李春转,从他们忙碌的程度和动作的快捷上,李春认定自己将会是面目全非了。果然,当化妆结束,他从镜子里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李春不认识他,但他是李春。片刻,见到金凤,二人亦有沧海桑田之慨。两人都属俊男靓女,基础好,一经专业高档化妆,更是平添了无数光彩,金凤真的比金凤凰都神奇,浑身金光灿灿,宛若神仙;李春呢,反正是把金凤给看直眼了,金凤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这男人,我是跟定了。 采访向全球现场直播。一个白发的资深主持人负责提问,同时,还有联区委各有关部门代表,大家围成一个圆圈,谈话气氛相当随意,但李春还是结巴了一阵,前言不搭后语的。主持人见状就随机安排了一个小插曲,他请负责公共安全的巴洛克与李春互动,来缓解李春的紧张情绪。 巴洛克先生是全球安全中心副总监,即世界警察的副头头儿,一个相当有权势的人。即便社会进步到了如今,警察仍没有过时。人毕竟是从野兽进化过来的,埋藏于人性深处的兽性,不会真正灭绝,时不时地,就会有个把兽性发作之徒,需要运用暴力加以矫正。巴洛克的问题是,目前破案已不是难题,因为世界上每个成年人体内都植有统一的芯片,以卫星定位,可以说人人都在视野之内,要想隐瞒你做过的事,纯属妄想。他的难题是如何能在确定犯罪嫌疑人的同时,警察就能赶到现场,及时制止侵害减少损失。李春说这个很容易,说罢,就现场和巴洛克交流起来。巴洛克伸出左手,叉开五指,一个超级大屏幕出现了,这是全球安全掌控系统,李春面对此物,还是避免不了的紧张了一会儿,接着就开始一步步地讲解,安装,把地心引力暂缺与方向转换系统的使用方法教给巴洛克。 巴洛克查询了一下,当下就有位于西区的某处,出现了芯片异常闪烁,立即与当地警方通话,证实了现场确有情况发生。巴洛克即向众人鞠躬告退,片刻之后,大屏幕上出现了巴洛克在现场指挥的镜头。场内一片欢呼声。李春就此春风满面,谈吐自如了。他侃侃而谈,对答如流,十分的飘逸潇洒。其间,特意向观众隆重地介绍了金凤:我的未婚妻。当二人携手向观众鞠躬致意时,金凤幸福到真的晕了。后来金凤不断地回忆这一时刻,把这当做今生今世的辉煌荣耀。 我很幸福,我很幸福。 金凤只记得自己不断地重复这句话,在主持人的各式诱导和启发下,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平时就不善言词的她,此时更是表现出一个东方传统女性的内敛含蕴,却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收视效果。魏多财老汉对女儿的表现也十分满意,心想,这丫头,够用的,就这一句,比什么都强。 与金凤相同,李春也只记得自己反复说着的一句话:只造福,不作孽。他知道,这才是一切的核心。 采访接近尾声,巴洛克先生回来了。他握着李春的手,连声说好,好。同时,他对着李春左臂进行了一个操作,告诉李春:你已经是全球安全中心的特聘专员了,你可以享受个人安全的特殊保护,并在必要的时候,调动安全资源。李春抬起左手,果然,掌心屏上多了一处十分醒目的键钮。巴洛克拿着他的手,像方才李春教他那样,手把手地教会了李春如何操作。 全场又是一片掌声。 采访结束后,李春和金凤在各位官员的陪同下,参观了联区委。李春一点也不傻,他当然知道这些高官们对他尊敬有加,其实也有目的,这些社会公仆的物质生活条件十分的有限,他们不会也不敢利用职权向人索取额外的要求。李春心领神会,不断地甚至是主动地满足他们的要求,改善了办公、交通以及取暖制冷等等条件。李春也得到了相应的回报,他获得了若干个部门授予的特聘专员职务,享有了很大程度上的办事方便或特权。用老松井的话来说,这对他来讲,是大大地有利啊。 李春上了联区委的屏,就成了货真价实的名人。他的生活被彻底打乱了,每天前来看望他的人络绎不绝,饭也没法吃,睡觉更成了奢望,不消数日,就产生了严重的疲劳综合征。金凤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建议说:换个地方吧,这里没法呆下去了。李春同意,于是,二人蹑足潜踪,潜回魏家庄金凤的老家去住了。 魏多财老汉再了不嫌弃这个毛脚女婿了,他甚至暗示金凤,家里也没有现成的房间,就让李春住她那屋得了。金凤红着脸不说话。当天就落实了爹的意图,把一段马拉松般的爱情进行到底了。 在金凤那里,李春体验到了一种全新的享受,他本能地觉得,这才是适合他自身条件的那种,含蕴内敛,后劲无穷,又能照顾到他能力的极限,不致于造成欲壑难填般的苦累。李春的这番感慨当然不能对金凤言说,那是他自己的隐私嘛,是有所比较之后才得出的结论。金凤也不傻,她明显地感觉到了李春的某种异常,心想这家伙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也难怪,这种事在男人身上也算是稀松平常的,人人心里明白。金凤只是想坚守住自己就行了,男人是管不住的,他喜欢吃零食,你不让他吃也做不到。所以金凤表现得十分享受,在初尝禁果的欢愉之外,还多了一层初为名人的新鲜感。 金凤家三姐妹,金凤是老大,也就是说,李春应该有两个小姨子。老二银凤,老三灵凤。姐三个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在魏家庄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奇迹。因为无论从她们的父亲还是母亲的外表,都看不出哪怕一点和漂亮有关的元素来,一对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夫妻,却生出了三个天仙般的美人儿。村里有好事的人曾经不怀好意地把姐妹三人同村里那些英俊些的老汉们作过比较,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相似之处,倒是在细微之处找到了与她们的爹爹的共同点,总算满足了好奇心也堵住了嘴。就又有人说,小时候好看不叫好看,等长大了还不是和多财家里的一个样呗。 家里养了三个美人胎子,对魏多财来说也不是什么福分。从老婆子怀金凤那时起,他就盼着是个小子,并早早地取好了名字叫金财,希望落空后,又提前给老二取名进财,失败后又执着地管老三叫招财,都是些土掉渣的名字。金凤的名字老婆顺嘴一说就决定上的,老婆向来是个快人快语的主儿,相当有主见,她对老多财宽慰道,别管是丫头小子,只要有出息你就没白活这一回。眼下,老两口子正躺在床上犯夜,他们知道金凤那边正在发生着什么,老婆子是一脸的轻松,好象放下了一副早就不想挑的担子,出气都比平常匀实。老汉却怅然若失,跟丢了魂儿一样,像一个辛辛苦苦种白菜的老农,那白菜正在被猪拱了。 第十三章:真他妈想不到 清晨,李春在蒙蒙眬眬中醒来。金凤半扑在他的身上,睡得正香。李春把手放在金凤的屁股上,一股从未享受过的惬意溢满心间。名誉,地位,女人,如今是要什么有什么了。李春看着熟睡中的金凤,脸蛋红扑扑的,比白天醒着的时候更有一种诱人的丰采。他的手再也闲不住了,开始了幸福的巡逻和探索。金凤咕哝了一句,翻了个身接茬睡。李春就势把她揽在怀里,探索的重点更加集中,力度也加大了一些。金凤终于被摆弄清醒了,骂了句死鬼。李春开始往她身上翻,想办实事,金凤挡了两下没效果,就顺从地打开门户,配合工作。李春的工作很出色,他感觉自己属于晨勃型的男人啊,这个时段做得最漂亮,也不费力。金凤同样得到了满足,她毫无顾忌地用声音抒发着愉快的感受,也对李春的努力工作给予称赏与鼓励,同时小声道:多来会儿。 这是李春从金凤口中第一次听到对这种事情的需求,这个冷美人,原来和地球一样,里头热着哩。李春像一个得到家长表扬的孩子,越发地起劲了,那种卖力中掺杂了一份讨好和逞强。金凤再也绷不住了,高声喊叫起来,李春高兴地看到了金凤的另一面,那个矜持稳重的淑女,骨子里原来也是头狂野的母兽哇。这一刻,李春更加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男女在一起,不到这种份上,就不是真的。客客气气,彬彬有礼,那都是装给人看的,真正想的其实就是这个。 终于,在一阵狂热的射击之后,李春像一截被伐倒的树桩似地倒下来,浑身是那种无比舒畅的疲乏。金凤也逐渐平息了,漂亮的脸蛋笑成了一朵花,半嗔道:贱劲还真不小。 能量达人嘛。李春沾沾自喜地说。 呼吸都恢复平静后,金凤若有所思地问李春:你,你技术挺熟练的啊。李春顺嘴答道:哈,这是人的本能,无师自通嘛。金凤说:不对,你肯定干过,我相信自己的感觉。李春暗暗吃惊,忙敷衍道:我干谁去呀,一个臭屎官,生活必需品领取者,也就是你看得上我呀。嘴上一边说着手上就以相应的动作配合。金凤被他弄得咯咯咯地笑个不止,就把话题岔开了。金凤说在她家住着也不是长远之计,那帮人肯定会人肉他到这里的。李春说是啊,昨天在屏中心都把关系公布于众了,人们在围屋那边找不到我,肯定会顺藤摸瓜找到这儿来。金凤说:再说也不自在,人家连喊两声都要加小心,生怕让他们听见喽。李春说:听见了才好哩,咱就是要秀幸福。金凤说:去你的,没正型,你不知道人家多么难为情呀,在做闺女的房间里和你睡。李春说:你不用急,咱们肯定要有自己的家,而且还得是豪宅,以我现在的能力,做到这些是易如反掌。金凤说:这倒是真的,哎呀,打死我也想不到,你这家伙一下子就咸鱼翻身,一个筋斗翻到云彩里去了。李春说:所以呀,我挺佩服你的眼力,怎么就看上我了,也就几个月之前吧,我他妈还臭狗屎一摊哩。 两人低声细语地说了很多,言语间充满了胜利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话说得透了,金凤就打开了墙屏,想看看都有啥新闻。李春同意,他也有躺在床上看早新闻的习惯,今天呢,就更多了一点在新闻中看自己的乐趣。 果然,李春和金凤成了点击率最高的热点人物,相关的链接多得看不过来。他们挑了屏中心的那段采访回放。在高清的墙屏上,出现了他们两人的形象,哇,俊男靓女哟。金凤不禁叹道:想不到咱俩这么上镜哩,都快认不出了。是啊,屏幕上那一对堪称金童玉女之人,光彩照人,美不胜收,竟然就是床上的这一对。金凤把李春撞了一下,看你,臭美得。屏幕上的李春正在煞有介事地对主持人谈着什么。李春十分得意:怎么样,看我像个大人物吗。像,还真像。金凤幸福地说,手中握着李春的命根,使劲攥了一把。哎哟,轻点轻点。李春连忙保护命根。 看过屏中心的新闻,金凤就随意浏览起来,忽然,她的眼直了----屏幕上出现了李春抱着一个女人接吻的画面,一行大字特别醒目:今朝能量达人,昔日一吻倾情。再看那女人,是安娜。画面的背景是西区亚平宁小区的比萨斜塔。 李春一看就明白了,这是他们从马里亚纳回来,做环球旅游时,被人偷拍的。也不一定是刻意地偷拍。因为当时的李春还不具有任何新闻炒作价值,可能是被人无意中拍到,现在李春出名了,就拿出来对号入座,炒作爆料。但这一切在这时被金凤逮住,就完全不好解释了。金凤怒目金刚地问他: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李春慌得语无伦次,连连说道:你别急,别急,听我说,听我说。金凤道:说什么说,我早就有所察觉,那女的和你有事,对不对,不然的话,她怎么陪着你下大海去,舍命陪君子啊。当时我就感到不对劲,闹了半天你们还是真的。你还假惺惺地把我拉去做采访,你应该叫她去嘛。 李春忙乱之中,先打了自己两巴掌,以表忠心。 金凤道:少来这套,我再看看。金凤接着往下看,果然,屏上关于李春和安娜的爆料还有不少,屏友们跟贴也很多,但都没有过多对李春的指责,本来这种现象在当今的年代,早已如同白开水了,只是因了李春是个刚走红的名人,并且刚在屏中心公布了与金凤的关系,才多少具备了吸引眼球的功用,炒炒而已,热闹一把。但是要让金凤安生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之事。李春这时更看到了金凤像母兽的一面,她不依不饶,撒泼打滚地折腾起来,口口声声李春欺骗了她,要和这个骗子一刀两断,永不来往。 李春被逼入墙角了,只好说:你想好了,要决裂分手,你在屏上公布一下就成,我立马从这里走出去。 金凤愣住了,一瞬间,那个一惯清醒沉着,语言犀利准确的金凤,又天神附体般地回到她身上。她不说话了。金凤明白,这样的事本身并不大,她如果得理不饶人,把李春逼急了,吃亏的只能是她自己。因为今日之李春已非昨日之李春了。李春是谁,是那个多吃几只猪手,就能把养猪场所有猪的蹄子砍掉的名人,是那个门槛被来访者踢破了的名人,是那个被请到联区委,对着全球观众侃侃而谈的名人。现在的他,如果换个女友,也只能是在屏上多几条新闻而已,说不定还会把他炒得更红火,而自己呢,嗨,已经是他的人了。想到这一步,金凤的火气先自撤了一半,又象征性地折腾了几道程序,即打碎了自己从小积累下来的几件瓷器玩具之后,开始向平稳的方向转换了。 李春见到事态有所转机,连忙上前,做奴颜婢膝状,摆出了日常逗她开心的系列鬼脸,一口一个臣妾该死,皇上息怒,终于整得金凤破泣为笑:滚远点。 李春如逢大赦,连忙整理床铺,搀了金凤的手,缓缓向着和解的彼岸移动。 金凤脚下尽量地蹭着,不肯迈出步子,可也是一点一点地动着,向着李春引导的方向移动。最后,别无选择地钻进了被窝。李春又赶紧地拿手巾端开水,为清除动乱痕迹做最后的努力。终于,金凤开口了: 说说罢。 这是逃不过的一关,总是要说的。李春长叹了一声,开始了交代。 你还记得结业那天的事吗? 李春问金凤。 金凤想了想,结业那天发生过什么呢,她真的想不起来了。对了,好像他们两人一起看过一次公众屏。公众屏是一个专门放映娱乐故事类节目的公众场所,在古代叫电影院,其实就是专门给恋爱中的人们提供一个搞小动作的场所。“你是说看公众屏那次。” 是的。李春说:那天你真的伤着我了。金凤使劲回想,她是怎么伤着李春的。她想不起来。但李春忘不了那天的经历。在结业前,宿舍里的男生们纷纷展示了各自的战果,就是对于恋爱的实质性收获。特别是姚小摇,他把他的那些辉煌经历说得绘声绘色,活灵活现的,突出了一个成就,强调了一个爽。也不只是他,宿舍里的其他侪们大都在此刻或之前搞定了这件事,从现在的事实来看,他们都已成家立业地过起了各自的小日子。只有李春心里苦涩如初,他和金凤的距离,还有十万八千里哩。他决心和金凤好好谈一次,争取点进度,也好在侪们面前挺直了腰板做人。于是就约金凤去看公众屏,看着看着,李春就开始了探索,被金凤强有力的拒绝出来,李春不服气要硬来,金凤寸步不让,起身径直离去,把李春一个人干在那里。李春当晚就喝了很多酒。这时安娜来了,安娜比他们低两个年级,彼此都熟悉,安娜说今天她特别想喝酒,因为她的男朋友被一个比她苗条许多的女生拐跑了,刚刚向她宣布了分手的决定。于是两个为爱伤透了心的人就喝将起来,说了许多能够引起共鸣的知心话,再后来,就发生了一切。李春说:我不管你怎么看这件事,反正对我来说,如果没有安娜,我这几年肯定挺不过来,你们谁都看不上我,谁也不考虑我的感受,没有安娜,我会发疯的。 金凤听了李春的叙述也颇感吃惊,她没想到的是李春真的是被自己伤到了,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和需求都被自己忽略掉,从未认真地当回事对待。但她还嘴硬逼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我在最正式的场合公布了咱们之间的关系,这还不算态度吗? 李春心里清清楚楚的,他和安娜之间不会有什么的,安娜从未提过这个,他也没有当真过。 那你得保证不再理她了。 这句话一出口,金凤这场风波也就到了尾声。又经过一番必要的表态宣誓,金凤才允许李春再次搂上她的腰。 等到二人走出卧室,全家人早就忙活了小半天。金凤发现家里人看他们的眼色都是怪怪的,不只是对一个刚过新婚之夜的姑娘的那种关切,还多了一层探究的神气。金凤知道他们也看了刚才那些照片,那些该死的照片,她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语气与往日一样轻松自如,故意大声地招呼灵凤一起弄吃的。灵凤还是小声地问:你看到那些照片了吗?金凤故意大声反问: 照片,什么照片呀,我没看见,我才不看什么烂照片哩。 ; 第十四章:真他妈想不到 二 金凤好赖是被平息了。李春感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疲劳。这就是女人吧,一个人能给你带来多少快乐,就能给你造成多少麻烦,一件事也是这样,自从李春的研究成功以来,他几乎就没有了自己的生活,他好像总是身不由己,在一股强大的洪流推动下向前走着,这可能是他想要的,也可能是他不想要的,还可能是他想都没想到过的,但他一律要接受,他身不由己,他要随波逐流。 李春还不知道,他抽遇到的种种,还仅仅是个开头。真正的麻烦来了。 屏上热传,李春第一批扶持的那几家发电厂和港口,都乱套了。港口的老板与原来的车船公司发生了激烈的矛盾,公开撕毁了原来的运输合同,致使大量工人失去工作,降格为生活必需品领取者。新能源的应用使港口老板近乎无本经营,令他本人大发横财,同时对其他港口也造成严重的挤压。这些消息是比较概略的。详细的是哈巴罗夫发电厂。 李春走后,哈巴罗夫就停止了改建厂区花园的计划,他把成批的工人下放回家,同时,下令严格封锁消息,不许对外边说起厂子技术改造的半个字,否则就将对你的家人不利。厂子发电虽说不再用煤了,可买煤的费用照常走账,电费一分钱也不减,收入全部进了他自己的腰包。为了一手遮天,哈巴罗夫雇佣了一批闲散的生活必需品领取者,给了他们很高的待遇,条件是对他绝对服从。这些人也真对得起哈巴罗夫,他们出手打人,制造白色恐怖,吓得厂子原来的工人们谁都不敢有所怨言。 这就有些变味儿了。李春看了发贴人:清水浮萍。 真他妈想不到,仅仅是自己为了扬名促销,稍微露了这么两小手,就引出这么多负面的东西来。事与愿违,绝对的事与愿违。李春决定依照解铃还须系铃人的规矩,亲自出面把事情摆平。 金凤觉得事情有点大,想和他一起去,李春说不必了,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李春心里有底的,他在走每一步时,都留下了相当的后手,什么时候也不能让局面失控。说走就走,先到哈巴罗夫工厂。 到了厂区,李春先就被阻拦在大门口,门卫不是原来那个老头儿了,换成一帮粗壮的大汉。他们穿着统一的制服,手里拿着大棒,说话口气很牛,像吃了枪药似的。他们查验了李春的证件,就是不放他进门,理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冒充的。李春用掌心屏直接与哈巴罗夫通话,回应他的是一串叽哩咕噜的服务音,不在服务区,暂时无人接听,请留言之类,总之就是打不通,找不到人。李春明白了,看来不给他们点颜色是不行了。他顺手写了个地址,扔给门卫,说:我住这里,什么时候想我了,就来看我。说罢扬长而去。 与此同时,整个厂区的所有机器停止运转。 当天晚上,哈巴罗夫就笑容可掬地来到李春下榻的旅馆。口称误会误会,李先生何必生气呢,都是底下的人们不会办事,得罪了李先生啊。 李春说:当初我和你讲好的,要把电价降下来,只以维护机器设备的费用为基准确定新的电价,你是满口答应的,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哈巴罗夫倒也直爽:是啊,我答应过,可是后来看到钱了,就不想这么做了,放着钱不赚,那叫什么商人哟。 李春被他的无耻气乐了:你就知道钱,你考虑过工人们的利益吗,考虑过我的声誉吗,如果都像你这样,这新能源开发就成了个人发财的工具,对任何人没有好处,那还有什么价值呢。 当然有价值了。哈巴罗夫肥大的下巴,像一块巨大的果冻一样颤抖着。他像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伸出了三个手指:我每年给你这个数。 李春差点没吐出来,他看也没看哈巴罗夫,更不去破解那三根肥肠般的手指,到底代表着三个什么单位的财富。李春用没商量的语气说:我只给你两条路,要么,履行当初的承诺,要么,恢复以前的生产方式。 哈巴罗夫不笑了,大脸蛋子呱嗒就拉长了:李先生,你可不要逼我哟,我不想让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李春毫不畏惧:我想。我想看看你有什么招数,我还想看看你到底能卑鄙何种程度。李春的话音还没落,就感到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等到醒来,李春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把椅子上,周围一片漆黑,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他心里这个气呀,这帮人还真敢对自己动粗啊,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玩古代绑匪那一套小儿科。他挣扎了两下,还好,绑得不算太紧,不至于影响自血液循环。李春现在能动用的资源,只有生波了。他集中心智,开启生波探索,很快就发现了周围环伺的一群人,各种不良的心律生波混杂在一起,都不平静,不正常,属于异动。李春心想,这帮小子也心虚得很哩,那好,让他们虚吧。李春对自己启动了催眠和假死程序,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睡一觉。 这一觉睡的真香啊。李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等到终于醒来,他已躺在一间整齐洁白的房间里了,睁眼看看,哈巴罗夫那张巨大的脸蛋子首先撞出眼帘。 啊,李先生,您终于醒了,我一直在为您的健康担心啊。 李春没理哈巴罗夫。他需要一点时间,再次开启生波探测。他探测到,哈巴罗夫确实吓坏了,心跳加快到一百二十五次。真可笑,也不过是个想钱想疯了的土财主。 哈巴罗夫还在不停地表白着,他说不知道怎么李先生就晕过去了,是不是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和水土呀,其实这里的人还是很友好的嘛,我们有很大的合作空间嘛。 李春明确探到,他们不敢把他怎么样,这很可能是因为在他手里掌握着启动发电机的秘诀。事实也的确是这样的,哈巴罗夫万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毛嫩的青年人,居然会如此地工于心计,给自己大大地留了一手,他也下决心了,这回你小子不交出秘诀来,就别想回去了。哈巴罗夫的这点心思,当然逃不过李春的生波探测,他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也就放缓了语气,表示合作的事当然可以商量,先把工厂的机器开动起来,再从容商量。但是,他要求松绑,并让哈巴罗夫等回避。 这好办。 哈巴罗夫满口答应,心想,这间屋子里装满了监控摄像头,你小子本事再大,还玩得过我? 绑绳松开后,李春放松地伸了个懒腰,左手的五指看似不经意地叉开,右手食指在那个随之张开的零点三四平方公尺触摸屏上迅速点击了几下,转头对正在起身离去的哈巴罗夫说:好了,好了,机器开动了,您再陪我聊会天儿好吗? 哈巴罗夫不相信地看了李春一眼,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连忙出去了,片刻后回来,对哈巴罗夫耳语,哈巴罗夫登时笑容满面,坐下来:李先生还是很好说话的嘛,这样,我在前天的基数上再给你加一成,这个厂子就是咱们二人的了,对谁都不要讲,至于工人嘛,总会有些不满意的,顾不了太多,有人富,当然就会有人穷,这个世界从来就是这样的嘛。 李春不理他,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很认真地听他讲话。哈巴罗夫受到了鼓励,说得更起劲了。这时,门开了,几个身着制服的人走进来。哈巴罗夫一看,立时傻眼了。 来的人是警察。 李春在伸那个懒腰的过程中,启动了巴洛克总监授予他的安全资源调动程序,立刻,在联区委安全中心的大屏幕上,李春的位置上发出了红色警报,这是只有处于特一级保护的人物才有的特权,快速反应警力应在三分钟之内作出有效反应,在李春提供了地心引力暂缺与方向转换系统之后,更是把快反时间缩短到一分三十秒。今天,因为是李春呼救,巴洛克总监亲自到场了。 哈巴罗夫被控制起来,他将在三十分钟内,接受包括各有关方面的审查。巴洛克把李春从床上扶起来,表扬他作的很好,言而有信,他的行为正在履行只造福,不作孽的誓言。同时,巴洛克嘱咐身边的地方警官,要求他暗中保护李春。警官向巴洛克和李春打了个漂亮的立正。 对哈巴罗夫的审查在第二天就全面落实了,事实清楚,很容易的一件事,由东区北分区西伯利亚片区主管方面给出的结论是:此人因从事与身份不符事宜,应退格为生活必需品领取者。新厂长很快到任,李春与之见面后,落实了有关的协议,电费降价,多余的工人分批次妥善安置。一切办妥后,李春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他打开掌心屏,搜索着:清水浮萍。信号很强,几乎就在身边。李春超级兴奋,他还没有过在如此近的距离做过人肉搜寻,他忘情地大声呼喊着:清水浮萍,清水浮萍! 掌心屏上显示:别叫了,我听到了。 哇,就在身边。李春像个调皮的孩子,喊得更响了。 “喊!再喊,看我用针扎你。”一个姑娘的声音传来,李春回头一看,啊,竟是两天来一直陪护他的那个护士,雪白的衣服,雪白的口罩,手中一只注射器。 护士款款走过来,取下了口罩。天哪,是她:柳芭·卡捷耶芙娜。 柳芭从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展开在李春面前,李春一看,脸上立时呈现关公效应,红透满天。柳芭拿出来的,正是上次李春与职工们的那张合影,照片中央被剜出一个奇怪的洞,好像透露着什么别有用心的玄机。 李春也从衣袋里掏出一片纸来,严丝合缝地填补在那个洞上。于是,柳芭在众人的簇拥下,笑得最灿烂。 ; 第十五章:真他妈想不到 三 哈巴罗夫工厂的处理过程,在屏上热播,这对另外几个有着类似情况的工厂和港口,起到了良好的劝诫作用,李春也用不着挨个到访了,他在屏上与这些见过面的人交流,并不太艰难地达成共识,使原先沸沸扬扬的糗事得到很好的解决。处理这些事情的过程,李春一直住在哈巴罗夫工厂的厂医院里,也就是说,住在那间曾经是绑架了他的四周雪白的屋子里,住在柳芭身边。 李春在柳芭身边的日子,过得十分安详和快活。他一方面意识到,自己真他妈不是个东西,一方面,也静下来认真思考了许多问题,尤其是,自己下一步要做些什么,自己创办的公司应该如何开始运作了。 是的,自己真他妈不是个东西,那天在金凤面前表决心,立誓言,说得好好的,可见了柳芭,一切就都他妈扔到九霄云外了。李春一边骂自己,一边照旧和柳芭过着优美的小日子。他进而又想,但是,这他妈能怪我吗,你们是不知道,柳芭有多么美好啊,是,多么美好。那是安娜和金凤都没有过的美好。柳芭的美好,在于她能在生理上极大地满足李春,同时,又在事业上和李春有说不尽的共同语言,这几天和柳芭在床头的絮语,差不多就是今后一段时期内,自己的努力方向了。柳芭的头脑是真够用啊,她的脑袋好像就长在了李春的脖子上似的,应该是李春自己脑袋的延续和扩张版本。李春也想到过,自己的做法真他妈不够意思,对不起人家金凤,但这能怪我吗,谁让柳芭长得那么妖娆,又那么善解人意。在她面前,李春有关的一切防线和准则,瞬间失效。倒在柳芭怀里的那一刻,李春心想,管他哩,还不是人生得意须尽欢嘛。再说,又有几人能如此啊! 由此,李春认定自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起码说,不是什么完美的人,尽管将来的传说中,自己可能是个多么了不起的形象,可能跟神仙差不多,但我他妈是个什么玩艺儿,我自己心里清楚。 是的,李春正在被美化成神仙。在他走后,人肉搜索他的人们,就查到了他的行踪,并一路跟踪到了魏家庄。立刻,魏家庄就成了旅游胜地。 人们成群结队地来了,第一波人潮席卷了魏多财老汉的家,人们在李春到过的所有房间参观留影,特别是那个富有传奇色彩的碌碡,被好事的人们移到了院子中央,围绕着它摆出各种姿势拍照。魏老汉家的所有成员,都成了人们合影留念的热门,如果能和金凤合照一张,那简直就是殊荣了。 第二波人潮漫延进了魏家庄的家家户户,魏家庄的村民们也由此得到实惠,他们的家都开辟成临时的旅馆,价格高得出奇,却也是一铺难求。他们的家常饭,成了人们追捧的美食,有李春吃过的贴饼子,烀山药,大菜饭,炸辣椒,还有一日三餐系列,节假日系列,喜庆系列,婚丧系列,日常全套等等。 不知哪个村民向前来寻宝的人们透露,李春每到村子里,必须的是去庄稼地里解大手,体验一体原始的美。于是,成群的人们便肩扛铁锹钻进青纱帐,为避免尴尬,很快就达成了男的在村北,女的在村南的行动规则。并且,迎风拉屎,顺风撒尿的野外操作准则,也在实践中被认知和掌握,一旦被忽视违反,就笑料百出,立即就变成最经典的傻瓜,成了人们谈笑的强有力话题,每次提及,都能引发爆棚级哄笑。哈哈,乐在其中啊。 后来,事情就向着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了,先是刚刚十二岁的灵凤就接到了求爱信件,那个表白呀,看了让人起鸡皮疙瘩,而且这样的信还不止一件,在屏上公开发表,呈雪片状飞来,整得魏多财两口子不知如何是好,灵凤却骄傲得像个公主,每天吃饭时都拿出几封信来佐餐,增加笑料。进而,魏家庄其他的姑娘们也纷纷收到求爱信了,人杰地灵嘛,能娶到这村的女子,一定会沾染灵气,将来养活出孩子来也一定会有所成就的。魏家庄的这些姑娘们自知不像灵凤那般得天独厚,没什么可端着的,纷纷以务实态度,认真对待,稍加选择,便进入实质性接触,认真操作起来,抓住难得的机遇,结成佳偶良缘。 好个魏家庄,整天价洋溢着欢声笑语,弥漫着洋洋喜气。庄稼地里的肥料早就上足了,多余的粪球被屎壳郎拱出来满地打滚。这又成了一个只有古书里才能见到的奇景,成了魏家庄之游的新亮点,引来无数围观,拍照,上传,下载,炒作,疯传。 魏家庄火了,魏家庄沾了毛脚女婿李春的光,火得有来由,有道理。可是,真他妈想不到,就在魏家庄红透半边天,炉火正旺之际,突然,异军突起,安娜杀将出来了。 我们一直忽略着安娜,谁也没考虑过她的感受。是的,安娜太过地不平衡了,她为李春付出了多少啊,如今,李春成名了,沾光得实惠的却是老魏家一家子人,想想都憋气。不过憋气归憋气,也真拿不到台面上来说讲。想来想去,安娜总觉得自己手里有一份可供开发利用的资源,对,绝不能让这个资源闲置。恰在这时,不知哪个八卦在屏上晒出了她和李春在比萨玩接吻的照片。安娜一下子开了窍,她想也没想,就跟贴了一段文字,以亲历者的身份,为这幅照片加以说明。安娜说:那不是人们想象中的接吻,只是一段纯洁友情的自然流露,并且,这在当下已淡化为人与人之间的极其一般化的礼节,有什么好大惊小怪呢。 安娜十分聪明地把人们的眼球吸引到自己身上,接下来,安娜火了。数不清的跟帖接踵而来,安娜却语焉不详,云里雾里的逗你玩儿。谁都知道她有戏,谁都想看这出戏,谁都想尽快地看到这出戏,谁都想第一个看到这出戏。后来,就有八卦媒体开始对安娜做追踪采访,安娜频频出镜,她很健谈,很得体,很有范儿。她以朋友和知己的身份,向人们介绍李春创业的艰难,很多细节都是首次披露的,安娜握有独家发布权,她声明,今后如有引用到这些故事情节的,她当之无愧地要抽版税,请广大观众作证。后来,就有更加八卦的记者问她,那么,你和李春到究发展到哪种程度了呢,从你对他的了解来看,你们不可能是一般般的朋友关系吧。说顺了嘴的安娜顺嘴说道: 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事,我们只是纯洁的友谊。我们在一起时,比方说吧,都是拉开距离的,就是有时挨得很近,也不会动手乱摸,就是偶尔摸一下,也一定隔着衣服,就是偶尔越过了衣服,也只是停留在一个部位,不随意游走,就是偶尔游走一下半下的,也绝对不往你们想象的那个地方探索。 稍微停顿了一下,安娜若有所思地说: 其实我很心疼他哟,做那种事很累的,我哪肯累坏了他哩。 这句话当场就引发了井喷效应,采访都没办法进行了,连记者带摄像师,一律笑翻。 李春是在柳芭的陪伴下看到这段视频的,他和柳芭也一起笑翻了。奇葩,绝对是奇葩。 此后,来采访安娜的人就少了。安娜已经没有什么可爆料的了,但她确实也成了名人,她的名气甚至超过了李春,她已不必再借助李春的名人效应了,她自己就是某一方面当之无愧的绝版名人。再后来,这名气为安娜带来了她想要的一切。 李春对安娜的故意炒作,心知肚明,他太了解安娜了。李春觉得,安娜怎么做都不过分。李春唯一怪罪她的,是她太着急了,其实,就算安娜什么都不说,他李春作为一个男人,也一定会对得起她,李春现在对于安娜保持沉默,一是正在敏感期,二是李春现在手里还没有确切的实力,这事还要从容来做。 李春现在想的最多的,是如何真正展开自己的事业。他的手里掌握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源,而且这种能源又是如此的强大,那么他所要经营的公司,要想致富就是非常简单的事情。李春对钱财倒真的不是多么热爱,他甚至对钱财有了很大的偏见,认为,人们之所以还保留着某些源自古代的恶习和劣根,都是钱财惹的祸。如果没有钱财的无所不能,无恶不作的功能,没有了对占有钱财的不尽追求,人间的事可能就简单得多,好得多了。可是,从刚刚经历过的两个发电厂和两个港口的事情来看,光有一腔热情,免费提供这个那个的,肯定是不行,自己现在还缺少把个人的意志变成现实的能力,而这个能力,就是钱。 对李春的这个想法,柳芭表示同意。李春暗自里把柳芭的生波和自己的加以对比,惊人的一致,少有的一律,这是真正的红颜知己。但今天的李春不是从前了,虽说当今对于男人之事,人们已看得很宽,不再有古代的所谓绯闻之说,却也不是名人能够随意的。当名人就是难啊,不是名人的时候,没有机会,成了名人,机会是有的,同时束缚也多了。好在柳芭不像安娜那般的火热,她总体上是理智的,李春也就没舍得掐断这根连线。从事业上来讲,李春也确实需要像柳芭这样一个助手。每天,李春都和柳芭在一起策划着:如何组建公司,招收职员,设置机构,选址;如何开展第一批业务,确定收费标准,确定服务范围;如何制定规章制度,驾驭群臣;等等,这些都是最难的,更主要的是不可意气用事,也就是不能再开免费的口子,虽说我们掌握的能源是无尽的,也不可以见到谁就白给谁,这样的恶果,李春已经品尝到了。 柳芭的好处在于,她不仅和李春的见解一致,而且,只要李春在大的方向上提出意向,柳芭就能把这种意向具体化,变成可操作的一整套方案。这简直是上天赐给自己的礼物。柳芭不在意自己得到些什么,她从未对李春提出过什么要求,也不计较名分,她的无私甚至引起了李春一定程度上的怀疑,但日理万机的李春确实需要她,也就顾不上许多。李春觉得,柳芭是可靠的,如果连她都怀疑,那就谁都不值得信任了。但他还是有一点心虚,觉得应该有个更加厚重的依托才是。 李春在柳芭这里得到了难得的休整,等到他准备启程返回时,许多想法都逐渐变得清晰、成熟了。 ; 第十六章:替地行道 李春回来了,但他不敢再回到魏家庄去,那里有一大批粉丝等着煮他。 像作贼一样,李春在一个黑夜,潜回了知转所,住进了自己最崇拜的授子张智祥家里。张智祥执教的专业是史与德,通过历史上曾经发生的一些事情,用讲故事的方法告诉学生们,应该怎样和不应该怎样。这位授子很受学子们欢迎,这不仅是因为上他的课本质就和玩一样,更在于张授子能把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讲活,让学子们得到非常直观的教益。张授子今年五十多岁了,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迹象,他是个大高个子,腰板挺拔,说话声音有些嗡嗡的堂音,折射出壮实的身体素质。见到心爱的弟子,张智祥十分高兴:我猜,你就快来了。张智祥熟知李春的一切,特别是他一直从事的地心研究,更是在精神上不断得到老师的鼓励和指导。张智祥是为数不多的肯定李春研究方向的人之一,他们都认定地球是有生命和感情的,和人一样,需要尊重理解和沟通,所以李春在正式展开自己事业之前,一定要到张授子这里来讨教商议。 你干得不错。张授子开口就表扬了弟子。李春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的表扬,他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客气了两句。张智祥摆摆手打断他:你不必谦虚,干得就是不错嘛。我敢说,这是近百年来人类科研成果为数不多的重大突破,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伟大事件啊。 能够得到自己尊重的老师的如此高度的评价,李春心里充满了幸福和自豪。 张智祥接着说道:从人类发展的历史上来看,每个重大的科技进步,都会对历史进程产生重大的影响,在相当程度上改变我们的生活,促使整个社会产生一次飞跃性的前进。比如瓦特发明蒸汽机,牛顿发现万有引力,特别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期出现的原子弹,自从原子弹问世之后,世界上就基本停止了对他国土地的侵略扩张和掠夺,制止了全世界范围的大规模战争,为人类社会进步到今天,实现世界大同做了充分的准备啊。 李春始终搞不懂的是,为什么一种炸弹的发明,反而成了制止大规模战争的原因。张智祥为他详细解释:因为原子弹的大规模毁伤性,使拥有原子弹的每一方,在可能发生的核战中,都将成为失败者,和这种两败俱伤的结果比起来,人们宁可选择互相妥协,拿着原子弹互相吓唬,却谁都不肯真的用它来打仗,这就是所谓的核威慑嘛。 李春开始明白了:这就好比两个人都把刀架到了对方脖子上,如果一方动手,对方只要轻轻的动作,就能造成同归于尽的结局喽。 张智祥满意地笑笑:是的,就是这个道理。 想不到,一种杀人工具,最后却起到了维护和平的作用。李春自语道。 张智祥接着李春的话说: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许多发明创造,其最终的走向和结果,和发明人最初的想法不尽相同。同样是一种武器,机关枪的发明者加特林,原本的设想是制造一种可以连发的速射武器,这样就不必用大量的步兵,手持单发的步枪上战场,也就会拯救许多生命。他的想法太过天真了,机枪的应用,只是扩大了战争的规模,加速和增多的人员伤亡。机枪不具备原子弹这样的同归于尽效果,战争的哪一方都可以尽情使用,所以这种发明的直接后果,应该是最不好的啊。 李春从老师的话音中听出了些什么,索性直言:我想请您对我对地心能量的研究成果做出估量和评价,请老师不必讳言,有什么就说什么。 张智祥点点头:我正要说这个。你的研究成果,从本质上讲其实是一种发现和实现,而不是研究创造。 李春点点头,他承认这一点。 张智祥接着说:能够把巨大的,无穷无尽的地心能量应用于人类生活,这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它将改变人类文明中的许多传统作法,比如通过燃烧化石能源获得热量,获得动力,达成冶炼提纯等等,比如改革传统的车船交通工具,使人类的交往达到空前的快速便捷,比如达成一些传统做法看似不可能的巨大工程,甚至改变局部地区的气候和生态环境等,你现在掌握的能量,都是可以作到的,所以我说,你的这项科研成果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将给人类生活带来巨大的福音。 李春被老师描绘的美好景象所感染。 但是,它也可能给人类带来相同的灾难。张智祥话锋一转:如果运用不得当,就是说,如果这种巨大能量掌握在了心怀叵测之人手中,对了,就像你刚刚交锋过的哈巴罗夫之流,那它至少就会沦为少数人谋利的工具,甚至成了不同利益集团之间互相攻击的武器。 武器,就是杀人工具。尽管早已想到过这一层,此刻,当老师明确提及这一点,李春的后背还是掠过一阵寒意。 张智祥接着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这项成果会被你李春搞成功呢?我想,至少有两个原因,第一,是你李春的根子正,用我们华夏传统的美德来说,叫做:思无邪。 第二个原因嘛,我也不怕你不爱听,恐怕这不是你个人的能力比别人强的原因。 李春瞪大了眼。 这是地球母亲对人类的关爱所至。张智祥十分自信地说:你想想,泛泛人类,芸芸众生,漫漫数千年,为什么让你李春把这个天大的密码破解了,难道其他人都根本没想到过吗?没试验过吗?恐怕不是吧。以我的看法,你李春能够做成这番事业,相当大的程度上,应该叫:替地行道。 李春笑了,他过去听张授子讲过替天行道,那是一个相当有趣味的农民造反故事。 张智祥说:对,就是替地行道。过去人们的眼光都集中在天上,对着天上的星星发呆,想象这个想象那个,编一些离奇古怪的故事,其实最实际的是我们脚下的地球。 对,我完全同意这个说法。李春说:人们往往把精力用在一些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上,在古代就有过到月亮上居住的设想,并且不惜花费巨大,把一个个的探测装置发射到月球上去,还设想过到火星、金星上去居住。其实最省力的就是改造地球上的居住环境。比如沙漠、山区,稍加改造就适合人类居住,成本也比到月亮上去小得多。 所以呀,你有这种正确的想法,是获得成功的第一要素。张智祥很欣赏弟子的见解,他接着说道:这第二个原因,我想,应该是地球母亲对人类的关爱。人类进化成功以来,不停顿地互相争夺、杀戮,以往的每一项科研成果,都在第一时间被用于武器制造,直接的后果就是增加了杀人的能力,这种能力的比赛,在很长一个时期,是人类的最主要的事情。要想不挨打,就得想办法打别人,想要得到和平,就必须能够进行战争。这是个多么可怕的怪圈啊。我敢说,当人类处于这个怪圈而不能自拔的时候,地球母亲是不会高兴的,它不会再释放出多余的能量,变成人类互相残杀的工具的。只有到了今天,人类开始善待自然,能够把主要精力用于生活而不是打架,地球母亲才会大发慈悲,向人类发送一些能量的。 李春频频点头:对,对,老师说到我心里去了。 我很赞成你的那句话,只造福,不作孽。这句话所代表的人品和德行,使你有资格成为替地行道者,用我们华夏古代文化语言,你是“地将降大任于斯人”啊。 李春只觉得胸膛中一股热流在涌动,浑身上下有一种能量在鼓涨。 张老师接着说:我们华夏文明经过一段十分曲折的发展壮大的过程,最终,是我们的文明主导的世界的格局和走向,现在世界实现了大同,原有的各个利益集团之间的矛盾,在我们华夏精神和文明的影响感召之下,终得化解,人类从未像今天这样团结一致,把精力和物力用在生活之上,而不再用于互相间的争斗厮杀。这就是我们华夏祖先早已提出的愿望啊。所以你应该把眼光放远些,不要被眼前的一点小小的东西挡住和绊住,要始终牢记自己的使命,无愧于华夏先人,作一个青史留名的人,作一个不枉活过一世的人。 李春此番来张授子处,其实不只为了躲避粉丝,张授子讲的这些,正是他想要听到的,有很多观念,在他还不是十分明确,经张智祥一说,就格外鲜明和立体了。李春试探着说:老师,我想请您做我公司的顾问,您意下如何? 张智祥连连摇头:不不,我只能是纸上谈兵,胡诌两句罢了,具体的施行起来还要靠你们年轻人。不要怕,大胆闯嘛,自古英雄出少年。有了什么不清楚的,想起我了,就过来,我随时恭候,这总行了吧。 李春感慨万千。同样一件事,同样都是一个人,怎么差距竟是这么大呢!这一刻,他想到了立秋,想到了饭店老板,更想到了哈巴罗夫。任重道远。看来自己要面对的还很多啊。 翌日,在张智祥安排下,李春作为一个成功的学子,在能力认知与转化所的大礼堂里,向往日的学弟学妹们作了一场精彩的报告。在那个曾经听过无数次报告的地方,李春闪亮登场,身上聚焦了高度数的灯光,台下是欢声雷动和无数张笑脸,一束束鲜花被学弟学妹们抛上来,堆满他的前后左右,进而是无数双手递过来的本子要求签名。这一刻李春感到了什么叫做荣耀,做人当如是也。 李春的报告内容是向母校汇报他的研究和研究成果,今后的打算,再就是随机回答学弟学妹们的提问,并当场作了几个简单的表演,比如,后排的一直叫喊看不清,听不真切,李春就让他们站起来,清点好人数,叫声一二三走。立刻,这几排的人都到了台上,李春一一给他们签名,合影之后,又叫了立正,一二三走,回归原位。 李春当场宣布,他的公司成立在即,有志于此项事业的学子,可报名应聘。首批招收五十人,全部从学业优秀的应届结业生中招聘。 场上再次掀起高潮。 ; 第十七章:又一个纷至沓来 从知转所归来,李春的心里对组建公司就有底了。他的总体构想是:不用亲戚,不用朋友,不用老婆。这种由血缘或友情构成的人际关系,如果移植到事业的运作,所起到的负面作用将远远大于正面的,在什么事情都没展开之前,就先要过一道情面关,诸如立秋所谓“你两岁那年”的情感障碍,要硬着头皮不断地去突破,撕破,这本身就是一种内耗。 但是,要用柳芭。柳芭不仅要用,而且是总裁助理。当下,李春打开掌心屏与柳芭联系,要她马上辞掉在发电厂的工作,过来主持公司成立事宜。柳芭获得了李春赋予的地心引力暂缺与方向转换使用权,加之早有准备,在半天之内,就处理好了所有善后,赶了过来,李春领着她去见了张智祥。张智祥在知转所办公区给她安排了一间房子,就此展开了招聘工作。 报名的屏表格早已填满了,超出实际需用人数的五倍以上。李春公司的效益是不用说的,没有成本,只有利润,差不多就是白捡钱一样。李春对柳芭说:这就是难点,人们都抱着赚钱的想法来,我们却不能以赚钱为目的,当然,也应该收取必要的费用,不然就没法维持正常运转了。李春让柳芭多设置一些题目,测试在钱财方面的素质。柳芭笑了:这怎么测试呀,最好的测试还要在事中真干,才能看出来。李春心想也是:那就在试用期里测试吧。 接着,两人又大致是分了科室,按照张智祥的构想,公司的业务起码应该设置的范围是:原有燃烧和交通方式更替、局部生态环境改变和其他事项三大块,所招人员也应按这三个方向取材,至于任何公司都有的财务保卫等等,运转起来再完善也来得及。柳芭说:是。李春把初选、面试、试用三项大权全部赋予柳芭:这一摊子就交给你了,一定把好第一关。柳芭见老板如此倚重自己,当然受鼓舞,却又不解:那你干什么去呀?眼下还有比招聘更重要的事情吗?李春笑了笑:当然有了,早就有了。看着柳芭不解的眼神,李春道:这也一言难尽,好吧,我先去了,回来再和你细说。 李春要做的,就是把原先对他寄予厚望的一应人安抚了。对他寄予厚望,也无非是想倚仗与李春之间的各种老关系,在他的事业中得到个人的好处,发点财,或找个体面的事情做。李春却没有这方面的准备,起先,他就没有把发财当成追求的目标,在和张智祥交谈后,他的这个意向更加明确了。李春之所以能坚持着探索地球的生波,缘起于他对地球的认识,他始终认定地球是有生命的,有感情的活物,这样,在每次探测中,他都把自己的脉搏频律先行输入仪器,发射向地心,这是他取得地心密码的前提。经张智祥的分析,李春更确信,是地球母亲在委托自己办一些造福人类的好事,而绝不是给自己一个大发横财的机会。所以他决定要先做小人了,把那种指望他发财的想法掐死,先得罪人,再慢慢解释。李春知道,躲避不是办法,躲得了一时躲不过永远。因此,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就回到尽人皆知的老地方去,让该来的都来吧。 李春回到了他的故居,啊,我他妈也有故居了。虽然,就现在来说,这仍然是属于他的唯一的居所,但也能称其为故居了,大人物嘛,没个故居像什么话。李春这样想着,走进了围屋的院子。 院子大变样了,那架式完全像一个景区,家家户户门前都设置了景区才有的服务设施,卖茶水、卖小吃、卖纪念品、冲洗照片、出租拍摄和录像设备、提供歇脚的小马扎等,李春的门前则辟为一片拍照专区,在他的门框上方,还真就出现了一块匾额:李春故居。不知是哪个好事者代劳的。在李桂发家门口,有很特别的广告牌:陪聊。李春十分好奇地走过去细看,上边写的服务项目是:本户主为李春先生多年的老街旧邻,熟知李先生之生活习惯、业余爱好、奋斗历程及个人隐私,可为来访者提供与此内容的相关服务,满足好奇心理,揭秘成功诀窍,助您迅速成才,龙飞万里。 李春看罢哑然失笑,心想也行吧,能给邻居们创造出经济增长点来,也算自己的一份贡献。与院子的满目繁荣相反,邻居们对他的回来却没有想象中的热烈,有几个人甚至是在躲着他走,眼神怪怪的,只有老松井还是一如既往的腔调:你的,回来回来的有?你的,米西米西的有? 对这种冷遇,李春有所心理准备。 冷遇归冷遇,邻居们还是纷纷上门来了。这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人家成了人物哩,一般人对大人物,都不配有脾气。李春在知转所招聘员工的消息,在屏上传遍万家,尽人皆知了,邻居们都是冲这个来的,他们依据各自给过李春的好处,帮过李春的忙,以及和李春见面次数的多少,在不同程度上向李春发出诘责: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难道没有我们你能有今天吗?难道你发达了,就只想到你自己吗?这是一般的常规轰炸,还有特别分量的,李春听了颇感意外。 从李春的门口往左数,第十六个门口住着刘玉一家子,老两口养了四个孩子,都在家闲着,沦为生活必需品领取者,两个儿子,刘福天,刘福地,两个女儿,刘天香,刘天云,都从知转所结业了,一直没有他们认为体面的事情做,也不知道他们心目中的好工作到底是什么,反正是什么都不行。两个女儿还好说,在家里帮着老伴做做饭,再不就摆弄着毛线,为自己织了数不清的衣服。两个儿子就让人操心了,天天跑出去惹事,经常有人尾追着到家里来告状,老两口子每天必要的功课就是陪笑脸,说道歉的话。今年以来,哥俩又迷上了仿真游戏,花钱如流水,搞得家里吃饭都快成问题了。更让老两口子操心的是,这四个孩子都没有对象,却都跟没事人似的,好像在他们的生活中,就没有交往男女朋友这一档子事。 这仿真游戏李春可不陌生,曾经有一段,他的探测实验经年不见起色,便也迷上了这个。仿真游戏是一种渲泻的渠道,在游戏厅里,输入自己讨厌的人和物,当然还要输入相应的钱,便制作出一套和真景真人一样的环境,你对谁有气却没办法,便可在此大打出手,痛快淋漓地发泄。当然,发泄的是你的情绪,同时还有你的钱。李春对仿真游戏的痴迷是被安娜挽救的,他有安娜,但不是人人都有安娜。所以李春特别能理解刘家哥俩。平日里,李春管刘玉叫叔叔,刘玉也就倚老卖老地叫他小春子,此刻,到了节点上,刘玉老汉适时打出杀手锏:小春子,我这辈子也就求你这一回了,你总得给老叔点面子吧,我这张老脸今天就卖给你了。 李春说:不是我不给您老面子,其实我的公司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就算我今天让他们哥俩去了,保不齐明天他们还得跑回来。 怎么讲?刘玉老汉不明白。 李春接着说:第一,我们的报酬并不高,我们不以赢利为目的,只收取必要的费用,不是发财的地方,第二呢,我们的工作也很苦,很累,需要到处走,详细考察核实,稍有疏忽都是重大损失,需要很敬业,很专业。我今天先把话说到这里,不信的话,您可以走着瞧,我敢说,到时候我就是请他们来,他们也不会来了。 刘老汉将信将疑,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好话说了,老腔也拍过了,老脸也卖了,作为一个有求于人的人,如果说还有什么招数,就是在人家门前上吊喽。没办法,只好走。 第二天,李春接待的多是老朋友们,他们大多都有工作,甚至还是很不错的差事,他们几乎是冲着李春的风光来的。老朋友如此的露脸,他们脸上也有光,当然,如果可以和老朋友一样的露脸,是最好不过的。说到底,也是想换个差事,来李春这里讨碗饭吃。这帮人好打发,李春和他们约定,先别急,等两个月后,如果你们有谁还想来,我大门敞开,随时恭候。 正在与老朋友们不可开交之时,金凤来了,众人一看她气色不对头,连忙起身告辞。金凤怒火万丈,人们还没走利索,就爆发了火山:刚走了安娜,你又整出个柳芭来,我看你干脆给俄罗斯人当女婿去得了。 李春自知理亏,却也得硬撑着:你别乱联系,这不是一回事。 怎么不是一回事,你那点出息我还不清楚,说罢,要她还是要我。 李春知道,这件事说什么都没用,而且说多了不如说少了,他能说的只有一句:这不是一回事,这不是一回事。 停了一会儿,金凤的火气好像小了一些,就说:那也得我当助理,我是理所当然的老板娘,怎么也轮不上那个骚货。 李春到底是挺过来了,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那行,我这就带你过去,把柳芭赶走。说罢,起身向门外走去。金凤迟疑了一下,也昂然地跟了出去。 两人到了知转所柳芭办公的地方,但见人潮汹涌,喧嚣得如同古代的集市,人们拥挤在不大的屋子里,每个人都在喊叫,手里挥动着一沓沓表格。李春和金凤好不容易才挤进去,看见了正在埋头抄写什么的柳芭,她的身边站着两三个学子,显然是被她雇佣的帮忙者,或是得到了某种默许的应招者,他们很负责地维持着起码的秩序,以保证柳芭不至于被众人吃掉。 金凤见状,怒气先自减了一半,李春却不管不顾,他径直走到柳芭身旁,指着金凤介绍说这是谁谁,你把手头的事情交代给她吧。 柳芭好像机器人似的站起来,就把一摊子事往金凤手里推。金凤顿时傻了,说到底,她也就是个农民啊,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当下摆手连说:先等等,先等等。李春倒也好说话,冲着柳芭一挤眼,那就先等等吧。 等等就等等。柳芭坐下,照常忙碌。 ; 第十八章:统一战线 金凤看到柳芭指东划西的张罗,又一想,这应当是自己的事啊,就算忙,也是自己来忙,这么个性感大妞儿,整天和自己的男人零距离接触,终归不是个事。念及此,便又要发作。恰此刻,李春的掌心屏提示了,李春展手一看,爸妈来的呼叫。此属头等大事,正好冲淡金凤,就势把金凤拉出人群:来事了,来大事了,我估计,又是韦子搞的鬼。 一提韦子,金凤就清醒了,比起韦子来,好像就算柳芭真的把李春从她身边拉过去,当着她的面和他干点什么,好象也不算什么。于是,金凤决然地一扭头,好象把什么甩掉了似的: 走。 一路上,金凤纠结得很,她不想就这么放过柳芭,可是,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李春毕竟不是过去的李春的,自己想要完全控制他,几乎不可能。而且,和来自韦子的威胁比起来,什么柳芭安娜的,就显得轻多了,她们毕竟上不得台面,在最要面子的时候,李春毕竟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推上了前台,这才导致了自己委身于他,也算是一种补偿吧。金凤不想多在这上边搅和了,她觉得这是个解不开的疙瘩,很烦人。李春却像开了窍般的轻快,他想,韦子和立秋这么一掺和,正好给了自己一个显示的平台,把金凤隆重推出,突显金凤的地位,这比说多少好话,磕多少头作多少揖都强啊。至于金凤,她还真的不能太认真了,李春现在的心野了,大了,谁要在这个当口上给他戴嚼子,那是找倒霉。 李春的父母是片区的公职人员,一种底层的小官吏,眼下,只有小雪和他们住在一起。父亲李浩是个大个子,母亲姜依依则十分的文弱,个子也不低,这导致了李春弟兄三人的身高都占优势,属于很帅气的那种。老两口子都是那种中规中矩型的,从来就对李春鼓捣的什么研究不感冒,可是这孩子也挺长脸的,硬是把事情搞成了。自从李春成名以来,两人在人前后背的出尽了风头,达到了此生梦寐以求的出人头地的理想。他们开始从心里喜欢这个孩子了,即便是亲生的孩子,也要有出息才会让父母真的喜欢。之前,他们最喜欢的是立秋,尤其立秋按照他们的意愿也当上了公职人员,并且找了同样做公职人员的韦子,立秋在二老心目中便成了其他儿女的楷模。有一段,他们动辄拿立秋说事,对李春和小雪,言必称:看你姐,看你姐夫。教育外孙,即立秋和韦子生的小韦,开口就是:别学你舅,只配当个屎官。 李春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句话的,虽说是父母,也照样不会忘记。这话太伤人了。在李春为了前往马里亚纳筹钱之时,父母和姐姐硬是蹦子儿没出啊,他们都是既不出钱,还要给上一堂政治课的角色,这也给了李春很强烈的刺激,如此对待自己钟爱的事业,映射出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的实际地位。这也是李春坚定地不让所有亲属介入自己事业的感情基础,亲属就是亲属,这是无可选择的;事业则一定要和志同道和者一起做。 到了父母家,果然立秋和韦子也在,小雪和小韦都在,一家人全齐了。父母大人还是相当有威严的,坐定后,母亲先开了口:噢,金凤也来了啊,我看呢,以后你们还是应该保持一定距离,象你们现在这种关系,就公开的出双入对,会被人说闲话的,我们这种家庭可不是能够承受这种闲话的呀。 金凤本就憋着一肚子的气,想不到准婆婆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当下反唇相讥:阿姨,那您说你们这种家庭是什么家庭呀? 立秋接过话头:我们是世代为官的家庭,有教养的,不是随随便便的。 照这么说我倒成了随随便便的女人了。金凤有点阴阳怪气的说:我倒想请你们问问你们家李春,他跟那个什么安娜,对了,还有那个什么柳芭是怎么回事,这些糗事外边都传疯了,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金凤的话不多,却像一个大馒头,把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堵得直翻白眼。是呀,李春的那些事,都成了最热门话题,家喻户晓绝不过分,自己怎么偏往枪口上撞哩!金凤得理不饶人,转向李春:正好,今天当着你们一家人,你也把话给我说清楚,别以为我好哄好骗,我们农民讲的是个本分,眼里可不下沙子。金凤表现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高的口才,一下子就主导了全场。李春尴尬地笑着,他心里有底,他宁可当这时的大头鬼,也要把场子震住。 男主角李浩终于开口说话了:都是些捕风捉影,别扯这些了。说正事说正事。 李春赶紧向金凤使眼色,金凤的嘴努了努,终于没再开口。 于是就说正事。其实正事不用说,李春和金凤都已领教过了,他们对了一下眼神后,一言不发,听凭他们轮番上阵,拐弯抹角地朝着那个书籍的方向使劲地说,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由母亲出面做结论:一句话,小春呢,搞科研是把好手,搞出了成绩,也给咱们家争了光啊,我们都很高兴。可是你太年轻了,社会经验不足,在哈巴罗夫那里就险些栽了跟头,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不知道有多少,我们不放心,所以我决定了,你的公司必须交给韦子来管,财务方面你姐姐替你把关,就这么定了。 对这件事,金凤早就心里有底,所以不动声色。李春转向韦子问道:那么依你看,公司该如何开始运行呢? 韦子闻听此言,像打了鸡血一样,那叫一个振奋:第一步,先把声势造起来,对全球最大的十家火力发电厂和航运公司进行能源转换,收费标准就按原来成本的十分之一,这对他们就是相当大的优惠了,估计没人不同意,对你呢,我粗略估算了一下,第一年,你就会有几百亿的进项,刨去员工工资和其他费用,完全归自己的起码要有这个数——韦子伸出五个手指,手腕来回翻了几下。那么,不出两个月,仅所得的预付款就足以让你跃居全球富豪排行榜。我的想法,有了钱,第一先要向世人展示实力,把排面撑起来,具体说,就是买下最炫的豪宅,就是古代西区那个世界首富留下来的那处房子,现在不是在做博物馆用吗,就买它,咱们一家子搬进去住。哈哈,咱也尝尝当富豪的滋味。这些都不用你操心,有我一个人就办了。第二…… 韦子的嘴快得就像机关枪,越说越兴奋,脸红得像鸡冠子。李春很耐心地听着,说实话,这些话也不是没有道理,韦子的头脑也真够用,只可惜啊,这人野心太大了些,本来是个好参谋的料子,却非要把自己当成元帅。这人就怕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李春心里替自己的姐夫惋惜,难怪他总是提拔不起来哩,这种人谁敢用啊! 好不容易,韦子说完了,全家人跟风地议论起来,热切的目光集中到了李春身上,方才由韦子描绘出的那幅盛景,显然把所有人的情绪都调动起来。 不行。 李春说。不行,你想的这些都不行。还有,我再重复一遍,我们家的人,还有金凤她们家的人,都不能进公司工作,这是原则,谁都不例外。但是金凤是事实上公司的财务总监,这是没有疑问的。 一下子,全场冰冷了。李春心想,你们根本就不关心我的事业,也不了解我起码的追求,就凭着一种习惯势力来我这里当家作主,可能吗。稍顿了一下,又向父母解释道:爸妈,你们不太了解我的事业,我不怪你们,但请你们放心,我不再是你们一直认定的那个没经验,没头脑的小春儿了,我的事业,我要自己向前闯,有困难有风险我都不怕。 李浩表示支持。在他内心里,也不太同意老婆和女儿的做法,在这两个女人的挟持下,他李浩名义上是一家之主,其实尝够了当傀儡的滋味。只不过,李浩也觉得这事太复杂了些,怕李春应付不来,依照他的脾气,也就听了老婆的。在家里,他一向迁就老婆,显得窝囊,在儿子身上,今天他意外地发现了一种自己久已期待的光芒,那是自己想要而从没有过的一种品质。所以,这个名义上的一家之主,今天也破例当真地表态起来: 好了,李春的事业,说到底是他自己做起来的,我们这些家人没帮上什么,也不要再多嘴了,不要再给他出难题了,至于什么豪宅,那东西可有可无,不许再提了。 李春感激地望着老爸。心想,到底是亲爹啊。 李浩感激地望着李春,心想,到底是我的亲儿啊,没有你支持,你爹一辈子也捞不着做这么一回主。 两个重量级的男人都鲜明地表了态,女人们就没有了翻天的可能,毕竟一切都掌握在他们手中,韦子和立秋讪讪地到另一房间去了,躲开了这个是非之地。由于气氛不佳,李春也就没留下来吃饭,他和金凤从父母家出来后,直接就去了知转所。 柳芭那边的忙乱状况稍和好转,按照三个大致的分工方向,柳芭筛选出第一批候选人,把名单交给李春过目。李春粗粗看过,点头表示认可:三个月试用期,讲好。柳芭说那是当然的,必须的。李春看没什么大事了,就趁热打铁地提出一起去吃晚饭。 这真是个大胆的提议,让恋人和情人坐在一起,太那个了吧。当下,两个被点到的女人四目相对,表情复杂。金凤又要发作,李春抢先道:去吧,还有正事要商量哩,正好你们俩都在,一起说。 人要是有了势力,自然就有了魅力。李春正在走红,谁敢拂逆他的意愿啊,特别是金凤被摆在了一个关口,要么选择李春,当名人的太太,过辉煌灿烂的日子,同时也忍受一些别人不知道的难受;要么和他决裂,回家种地去,找个老实本分的农民,过安生的小日子。但是,李春的光芒太亮了,金凤舍不得。 那好,一起吃,喝。 李春终于把两个眼里瞪出血的女人捏鼓到了一张饭桌上,他举起盛满红酒的杯子,眼巴巴地瞧向金凤。金凤心里这个骂:喝,喝死你个王八蛋。 叮! 三只酒杯碰到了一起。 下来的事就好办了。李春安排金凤先给柳芭一笔钱,作为办公费用,并命令柳芭,以后以月为期限,按时向金凤报告公司的财务情况,超过百万元开支,必须有金凤签字才生效。 这是一条非常实质性的规定,两个女人都为之一震。 李春又对第一步的业务做了布置,金凤听了不由一惊:这不就是刚才韦子说的那一套吗,怎么,李春要用他的计划? 对,我就是要用他的计划,但不给他权力,对这种人,就是既用也防。 两个女人又同时抽了口冷气,这个男人有点可怕,真的,是有点可怕。 ; 第十九章:琼花洲上 按照李春的布置,柳芭把刚刚招收的五十个人,分成若干组,分赴第一批燃烧改造和航运改造试点,进行考察,要求写出详尽的可行性报告。 公司开始运营了,终于开始了。李春沉浸在一种豪迈的心境之中。他又一次来到围屋顶上。围屋坐落在普通市民居住区内,放眼望去,虽说是经过很好的绿化,也可间或看到散落的屋顶夹杂在绿树杂花之间,城市的空气质量不是太好,人口稠密已经达到饱和状态了,李春想,有没有一种办法改变呢,过去李春到围屋顶上,只是看风景想心事,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么大的事情,今天的他却在第一时间想到了,李春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震惊和兴奋,这是不是就说明他真的成了大人物呢,开始思索如此宏大的命题。李春想,如此多的人口聚集在一个空间,不大的空间里,不是什么好事,别的不说,单就他刚刚辞去职务的人类排泄物处理与转换工作,这么多的人聚居在一起,仅每天排泄而出的那种东西就得有多少啊,吃多少拉多少,这是个实质性的东西,绿化只是表面上覆盖,掩饰不住的东西还多着哩。 李春想到金凤家的农田,那一望无际的原野,真是令人心醉。可是这样的田野也正在减少,有好多的理由都必须用地,在地上盖房子,修道路,可是庄稼总不能种到天上去呀,也不能种到石头上。石头,石头。李春这样想着,突然眼前一亮:能不能把城市搬到山里去,腾出地来种庄稼!就像眼前这座城市,如果使用地心引力暂缺与方向转换,分几个批次就能完全移进山区的,房屋之间用高架桥连接,与外地的交通就永久性地免费提供暂缺与转换服务,对生活是不会有丝毫影响的,甚至生活质量更高也未可知,山区空气质量好,空间广大,风景优美,古代传说中只有神仙才配住在山里的。李春被自己的突发奇想激动着,他放眼远眺,思想空前活跃,神情也很亢奋。生活原本是这样的美好,这样想着,李春不由哼唱起了他最喜欢的那首古代歌曲: 又见炊烟升起 暮色照大地…… 李先生兴致不错啊。 一个很甜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扭头一看,啊!不知什么时候,早有三个妙龄女郎出现在自己身旁,为首一个脸微微有些胖,不,应该说比较丰满些,正歪着头调皮地看着自己,刚才说话的应该就是她了。李春心中一惊,呀,这三个人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脚步轻得怪异。正惊疑间,那个有些丰满的女郎又开口了:对不起,让李先生受惊了,我们姐妹三人不请自来,特为仰慕李先生的大名,实在是打扰了。 李春惊魂初定,再看这三个女郎,尽皆美若天仙,心中先自有了好感,的确,美女犯错误,上帝都原谅。想至此便用极其缓和的口吻道:敢问三位女士尊姓大名,何方神圣? 哟,还是古代汉语啊。三个女郎被李春做作的问话态度整乐了。 我们是结拜姐妹,我是大姐琼玉。丰满女郎道。 我是二姐琼浆。说话的是个子偏高,身材挺拔的女郎。 我是小妹琼芳。说话者小巧精致,有着一对略显夸张的大眼睛,透着无比的聪慧之气。 三朵琼花啊。李春赏心悦目地看着三个美女,心想,我真是交了狗屎运,不,是桃花运的,怎么走到哪里都有美女相伴哩。 对,我们就叫琼花三姐妹。小妹琼芳道:我们是志同道合的江湖女侠,闻听李先生开发新能源的惊人壮举,从心里敬佩,仰慕,今天前来拜访,想与李先生交个朋友,日后也好多方有个照应啊。 岂敢岂敢,能得到美女的垂青,李某自是万分高兴,但不知小可不才,可于何处服务于诸位小姐啊? 哈哈哈。三朵琼花登时笑弯了腰:又是古味儿的,又是古味的。 李春也笑了,不知是哪路神仙附体,怎么见了她们几个,说话风格都变了。 大姐琼玉道:我们既来,自有相求之处,但此处并非讲话之所,烦请李先生跟随我们到另一个去处,慢慢叙谈了。 琼玉的味道也变古了,看来这说话的风格也能传染。李春觉得很有点意思:但不知众姑娘仙乡何处啊? 琼玉道:这个嘛,去了便知,李先生大可不必急切呀。 李春道:小姐这般说话,却万万使不得,小可近来事务缠身,日理万机,若擅离职守,必致事业荒疏,损失大大的有哇。他又用上老松井的话了。 琼浆上前一步,拉住李春的左手:哎呀,李大哥,我们几个小女子这般相求,你怎么也得赏个脸面嘛。说着还撒娇地摇了几下。李春感觉到那小手儿的手感真是美到极品,如酥如蜜,内里却透出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便有了几分警觉:啊,这位妹妹,自古男女受授不亲,你我初次相见,一面之交,萍水相逢,万万不可有肌肤之亲啊。说着就往外撤手,撤了两下,没撤出来,始觉异常。 琼芳脸上笑得诡秘,凑上近前,贴着李春的耳边道:李先生,您已经被绑架了。 李春大惊,待要发作,早有一股香气扑面袭来,顿时失去知觉。 等到李春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十分异样的去处,四周的墙上挂着些女孩子用的东西们,中间却夹杂了不少古代的冷兵器,床榻枕席间,也有一股说不出的好味道,既好闻,又有股说不出的穿透力道于其中。李春想起了方才在围屋顶上那一幕,心想,又遇到麻烦了,看看四周没人,便稍稍伸出左手。坏了,左手被戴上了一只手套,黑色的,挺厚实,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李春想把它摘下来,可任凭他怎么用力,那手套却像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一般,纹丝不动。急得李春满屋子乱踅摸。正忙乱间,忽听耳边一个声音响起,还是那样温柔,性感:李先生,别瞎费劲了,这里可不是哈巴罗夫电厂。 回头看时,果然是大姐琼玉。琼玉这女子长得真够一表人才,瓜子脸,因为略显微胖而努起了两个小团儿,使人看了就想上去咬一嘴,她中等身材,削肩束腰,胯部却略显夸张地膨大出来,尽管穿着宽松的衣物,也无法掩盖那个货真价实的大屁股。李春这样想着,眼神就不听使唤地焊接在那块肥硕之上。 琼玉被他那直白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心想男人都这么没出息啊,连死活都顾不上问一句,就被屁股吸引了:李先生,难道说本姑娘身上有什么能量又被您开发出来不成。 这一句唤醒了痴迷中的李春,他回过神来,却也立刻明白了当前的处境,就问:这是什么地方,你们为什么把我弄到这里来呀。对了,还给我戴上这个玩艺儿。说着,他举起左手,很不满意地揪着那个黑手套。 琼玉依旧是可人的笑容,她语气舒缓,从容道来:李先生,请不要介意,我们对您没有丝毫恶意。 既然没有恶意,干嘛把我绑架到这里来呀。 李先生,请容小女子慢慢道来。琼玉永远是一副不急不徐的样子,李春感到此人城府很深,不是一般俗人。她们早就知道了自己,并且十分了解自己的底细,不然也不会设计出这么个手套。这个手套戴上手,就等于切断了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你有天大的本领,也如同老牛掉到井里,有劲使不上了。 李先生别介意,容我讲完,再替您去掉这手套,到时候如何发落,一切听凭李先生了。 李春只好耐心听她说。原来,这三姐妹并不是血缘关系的亲生姐妹,她们是在同一个知转所上学的好朋友,从小一起长大,即古代所谓的闺蜜。三人都有个共同的爱好,喜欢看古代华夏的武侠书,对华夏武功异常地痴迷,以致学业基本荒唐,每日里尽是寻找些练武的资料,在一起切磋。有道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付出必有回报,几年下来,在学业荒唐的同时,武功却真格地大有长进,诸如飞檐走壁,旱地拔葱,百步穿杨,八步打灯,一苇渡江等等等等,大凡古书上记载的华夏功夫,都能当真地练出来。至于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鎲链槊棒鞭锏锤抓扣子流星,什么带尖的带刃的带钩的带刺的麻花的拧劲的还峨眉针的带护手襻的,精通的又何止十八般兵器,更不用说上不得台面的熏香解药蒙汗药之类,反正不怕你不知道,你知道的我肯定有,你不知道的我也有,你会的我都会,你不会的我也会。专门练就一身超人本领,要的就是个出类拔萃。纸里包不住火,三姐妹痴迷武功之事终被各自的家长责难,声言断绝供应,断绝亲情关系,以威胁,达到迫使放弃之目的。无奈三人早已深入幽径,渐得真谛,岂是家长劝阻得了。遂中断在知转所的学业,结拜为异姓姐妹,更改原来姓名,矢志武学,云游于华夏名山大川,深寺古刹,遍访高人,精研武功。几年下来,亦收获颇丰,渐入佳境,成一代武学传承宗师级人物。无奈,此时海内承平,盗贼难觅,已是海清河晏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非有古代侠客云游四方,替天行道,杀富济贫,快意恩仇的世界。空有一身武功,苦于无用武之地,且不为常人接纳,无处不被视为异类,不得融入主流社会,苦恼之至,无聊之至。万般无奈之下,只得隐居在这荒无人迹的湖心小岛,开荒拓土,自给自足,自命名为琼花洲,姐妹三人,每日也只是练习武功,切磋技艺罢了。 听了琼玉的叙述,李春顿觉眼前展现了一幅似曾相识的图景。想想自己,也只在数月之前,何尝不是被人视为异类,何尝不是饱尝歧视之苦呢。正是华夏古诗所言: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一时激动,遂将满腹幽怨也诉说于那女子听来,话有投机,不多几句,不消片刻,便互相视为知音。 琼玉见事情已渐入港,便呼另外二姐妹出来见过李先生。单说那琼浆,与适才的凌厉判若两人,红着面孔,羞羞答答,向那卧于床上的李先生道了飘飘万福。琼芳亦步亦趋,照做也便是。 此时的李春,大气已定,神色悠闲,便把那三个女子从容看过。三人年龄相仿,不过十八九岁,尽皆花容月貌,却怎一个美字了得,大姐丰腴,二姐冷艳,小妹泼辣,俱是各有千秋,风情万种的人间尤物,再念及三人各身怀绝技,武功高强,便更多了一丝爱慕之心:三位姐妹与在下心灵沟通,命运相连,今日有缘,承蒙邀至贵处,有用到李某之处,但讲无妨。 不料此言一出,三姐妹却一律哑然,你看我,我看你,做有口难言状。迟疑良久,还是老大琼玉挺身而出,面部表情如同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决绝: 好吧,我说。我们,我们想给你生孩子。 ; 第二十章:琼花洲上 二 我某! 李春心中暗暗叫苦。自己刚刚摆平家里那边的两个,这里一下出来仨,就算有天的本事,也不敢招惹这几个姑奶奶啊:这位姑娘可也是真能开玩笑了,清平世界,朗朗乾坤,这生孩子的事,可不是随便可以拿来说笑的呀。说罢,先自己尴尬地笑了几声。 不料,琼玉却十分认真,想来这种涉及男女大戒之话,也就是刚开始说的时候有些难为情,一旦说出了口,就像某种保守了十大几年二十多年的家伙被人用过,一下子就不当回事了,反正一次和一百次都没有本质区别了:李先生,你以为我们是拿这事开玩笑,那就大错特错了,我们这样说是经过反复斟酌,谨慎决定的,为我们好,却也是为了你好。 琼浆琼芳立即附和:对,主要是为你好。 为我好,那你们就赶快放我回去,我家里一摊子事哩,在这里耽搁时日,却是耽搁不起的。李春说。 琼浆道:你回去做什么呀。你的公司建好了,人马也撒出去了,一切都正常运转,你身为总裁,正应借此机会好好休息,谋划大事哩。 再说——琼芳说话了:再说,你在这里照样可以掌握全盘的。说着,琼芳打开了墙屏,一组画面立刻就吸引了李春的注意,噢,那就是他派出去的人马,正在各地和厂商们洽谈的场景,而且,其中有几个镜头中,他的员工行迹显得十分可疑。琼芳说:看到了吧。说着便放大了那几组画面,并配上了同期声传递,啊,原来是厂商正在向他们行贿,怪不得这几个员工面部表情那样的扭捏作态。李春屏息凝神地看下去,最后,还是有两个员工接受了贿赂,开始拍着脸膛表态了。妈的,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李春不由骂出声来。继而又有警觉,想这几个山野丫头,不但武功高强,却也精通旁门左道,是不折不扣的间谍材料哩。 接着,画面又切换到柳芭,只见她正在不停地拨打掌心屏,神色很焦急,而且,金凤就站在她身边。她们一定是在找自己,对,一定是,自己已经失联近两天了,家里人岂能不急? 她们在找我,她们在找我啊,你们要是为我好,就赶紧放我走吧。李春近乎央求了。 是呀,你这一明一暗俩老婆,对你都是真够情意。琼玉酸酸地说:不过你也不用着急,一个大男人,怎么也不能时刻拴在老婆的裤腰带上,谁还不兴有点自个的空间呀。 说实话,这句话在李春听来,倒有了些茅塞顿开之感,是呀,我他妈就不兴出去潇洒一回哩。他知道,戴在左手上的这只手套,早已遮断了他的一切信号,慢说是金凤和柳芭,就是联区委安全中心,现在也搜不到他李春了,妈的,这几个丫头真有绝的。看来硬来是不行了,还是从长计议,以顺从为上。想到此,李春先自平息了一下怒气,用尽量缓和的口气说:这就是你们为我好啊? 对。琼玉说:你想想,如果换成别人,要绑架你,你有什么办法。 李春不服:哪有什么人绑架我。话刚出口,旋即意识到,对了,怎么不会有人绑架我呢,太有了,大大的有啊。神色立刻安静下来。 琼玉接着说:在哈巴罗夫那次,是你运气好,不过你那点招数,全世界都看到了,只要把你的左手控制住,你就没咒念了吧。 李春暗道,是呀。身上不由出了些冷汗。 琼玉进而说道:所以你必须要有人保护,你是谁,你是全世界人关注的焦点,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肥,树大招风,大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头上时刻顶着雷哩。你时刻想着的是自己的事业,想为人类造福,可是你能料想到底会妨碍到谁吗,一件事有好的一面,就必然会有不好的一面,起码对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效果。比方说,发电厂不用煤了,那煤矿的人怎么办,是不是会妨碍到他们的利益,交通运输不用飞机轮船了,航运公司的人怎么办? 小妹琼芳快人快语: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你。 李春真是惊出了一身汗,是呀,这一点,韦子也提示过,但出于对韦子的反感,他一直都没用耳朵听,现在经这几位美女一提,还真是这么回事,不可等闲视之。 那你们说我该怎么做?李春的口气变成了完全的商量型。 琼玉认真地说:该怎么做还怎么做,我们姐妹都看清楚了,你这个人是个好人,是要为社会造福的,做的是好事,一定要做下去,做到底。但是,你必须要有安全保障,不然的话,你自己的安全都没有保障,事业又将从何谈起? 李春明白了,接着琼玉的话头说道:所以你们姐妹要保护我,而把我们连在一起的最有效办法,就是共同生几个孩子。 这下轮到琼玉不好意思的。还是琼芳爽快:对,就是生孩子。你想啊,我们一起生了孩子,你是他爹,我们是他妈,还有什么能比这关系更铁更瓷的。 见李春面有难色,琼浆道:你别担心,我们姐妹不会向你要任何名分,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们和你生孩子,是敬重你的事业和为人,也想为这个社会做点有用的事情。方才大姐也说了,我们其实很受歧视,也很难找到合适的男人,一般男人听说我们是练武的,就敬而远之,你想啊,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碰碰的,万一哪天口角起来,我们一时控制不住,稍一出手就不是人能承受的,家里放这样个老婆,想想都别扭。所以呀,我们姐妹也就不打算嫁人了,与其别别扭扭地凑合着过,还不如就在这琼花洲上逍遥自在。前一阵,我们听说了你的事情,觉得这就是上天送给我们姐妹的礼物啊,我们平生所学也有了用武之地,终身幸福也有了依靠了,能和你这么优秀的男人生个孩子,平生之愿足矣。 李春差不多就认头了。唉,生孩子,生孩子。我他妈连找老婆都没最后决定,突然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这叫他妈什么事呀。但转念一想,琼浆说的也是句句在理,自己现在的情况,如果没个铁杆保镖,还真就随时有危险,况且,自己现在在她们手里,不从也不行啊。也罢,就他妈从了吧。 那,那可得说好了,你们也不能对我动武。李春终于嗫嚅着吐了口。 得到这句承诺,姐妹三人顿时笑开了花,琼花洲上充满阳光。 打铁要趁热,吃豆腐别怕烫,办事讲的就是个效率,别等得黄瓜菜凉了就不好拌了,有道是,长计划短安排狠抓当前,琼玉进而提出近期目标:这次来,李公子要让姐妹们怀上了种子才能离开,不然的话,到了外面花花世界,谁知道你个花心大萝卜有什么变数哩。李春心说,我他妈又成李公子了,遂讨价还价道:这恐难做到,谁知道你们都在哪个时间里好下种呀,再说,就是种上了,也不会当下显示出来,难不成我还要在这里住上一年半载的?姐妹三人一合计也是,就降低条件,那,起码也要确保怀上一个。又经过几次拉锯,事情就这么定了。 李春屈服了。屈服也美丽。李春认栽了,但,这是多么美妙的栽啊。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姐妹三人之间如何分赃了。这么说多少有点不恰当,把李春当成打猎来的猎物或偷来的东西,分而食之?不妥。好听的说法似乎应该是:到底由谁先来侍奉李公子安歇,或谁先沐浴李公子的雨露。在这个敏感的事情上,老大老二表现出了作为姐姐应有的风格:让给小妹。 当晚,李春就被安排在琼芳的卧室里歇息。对了,歇息,这帮练武的丫头们习惯用这个古代汉语中委婉的说法,尽管她们在行动上一点也不扭捏。 李春躺在琼芳的小床上,心里怪怪的,总他妈感到不是很地道。怎么想,他都觉得自己失去了主权,像个被逮来的动物,一架配种机器,特别是,现在他的左手上还戴着那只属于刑具性质的手套。但是,但是——哇,那是什么呀!李春的眼直了: 琼芳沐浴之后,身披了件薄纱,半透明地向他走来,走来。李春的目光,盯在了琼芳的一双玉足之上,哇,那是什么样的玉足啊,晶莹剔透,宛若无骨,红中透白,白中透亮,似水晶,如碧玉,尤其那脚趾的轻微掀动,轻扣地表,微着小力,更妩媚俱生,具有强力穿透功能。李春登时傻掉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蛮荒小岛上,竟见识了如此极品的玉足。琼芳坐到床边,好像还说了些什么,但李春一句都没听进去,他忘情地捉住了那一对小脚,只可惜左手上那只倒霉的手套,让一切触感如同槁木,无端地辜负了天生的尤物,索性以口全覆盖之,于唇舌之间,往复感受那五趾的柔滑细致,完全不顾琼芳痒得笑翻。 此处删去一千五百四十二字。 事毕。入睡。一夜无话。 翌日平明,醒。琼芳兀自吃吃地发笑,李春问其故,答曰:想不到你好这一口儿啊。李春亦感慨:是,想不到,你有这么一对宝贝哩,我他妈几辈子修来的艳福哟。 ; 第二十一章:琼花洲上 三 早起用餐,姐妹三人俱是各怀心事,看得出,琼芳最是得意。 琼芳这一早表现得最为勤快,好像是在刻意地来回奔走,摆盘布盏。却把那一双白玉般的小脚儿光着,在茵茵如毯的绿草地上来回翻蹑,格外抢人眼球。再看那李春,一双眼眸像被施了魔法,像被装了磁铁,前后左右地跟着那双小脚来回地转。 一旁早气恼了二姐琼浆,心里说这死小妮子,想这李公子本是三姐妹的公共财产,昨夜里只是因了你年岁最小,方才便宜了你这第一口儿,这一宿却还不够你吃的,大清早的就来卖弄风骚,用那一对臭臭的脚丫频频放电,好像别人就没个拿得出手的物件一般,却勾的那李公子像掉了魂魄一般模样,等着,姐姐也给你露上一小手。想至此起身径回自己的卧室里去了。 却原来这琼浆的好处,单在一条笔直幽深的事业线上。片刻之后,琼浆收拾已毕,从那闺阁中走将出来,但见,腰似风摆柳,眉如上弦月,一身轻纱,虽不可说无,也仅仅是聊胜于无,单在那胸口处,却恰似为了节省布料一般,用得极少极少,把那一抹酥胸展现得万种风情,晃人眼目,尤其那一道深深的线儿更是裸露无遗,两粒深色的葡萄也似霜儿打了一般似显非显,竟是要逗人看个究竟。琼浆如此这般地倒饬过了,便款款走到李公子跟前,手把壶儿替他斟酒,偏把那撩人处往前递送,不由得你不瞅它了。当下只把个李公子窘得脸儿亚赛下蛋的母鸡,一双眼睛却不知往哪里搁了,看也不是,不看又不行,好容易等到那一盏儿酒斟满,不待人劝,便自动举将起来,遮住眼目一饮而尽,口中只是说道:好酒,好酒。 琼浆得到称赞,自是欢喜得什么似的,便使出招数,频频劝酒。却原来这琼浆出身酿酒世家,自幼儿于饮酒方面有过人之处,今日恰到了英雄用武,丽人献媚的绝佳时刻,哪里就肯荒废了一身功夫,喝将起来,却真个是巾帼不让须眉,直把个李公子喝得天旋地转,不多时便顺着桌腿出溜到地上,慌得个琼浆忙弯下小蛮腰儿去搀扶。不想,却见那李公子双手儿捧了琼芳的小脚,正在亲个不够。遂大跌眼镜,却道:罢了罢了,这人要喜欢什么,却也是没有办法之事了。 你道那李公子难不成是真的醉了,非也。此时的李春清醒无比哩,他只是开动了独家绝技生波探测,对那琼浆做了一番试探,但觉琼浆热情高涨,有排山倒海之壮阔,遂心生畏惧,故意整出些败兴的举动来,替她灭火。端的是个工于心计的李春哟。这一计却十分有效,琼浆的热火随着酒气的挥发,渐趋平静,心里也只把自个好个骂:你也是几辈子没见过男人哩! 只有大姐琼玉把这一幕儿看得亲切,有道是姜还是老的辣,琼玉似老僧入定,波澜不惊地看了她们表演,心说这两个小蹄子,还没怎么着就先自个儿掐起来了,也忒让李公子小看了我们姐妹。看看他们折腾得差不多了,便把那肥硕的屁股一欠,离了座位,只一搭,就把李公子背过背上,肩膀扛背心背地回了自己的房里,放在床上醒酒。回到餐桌旁,便把那两个小蹄子好一痛地训,训完了,把一件宽大的衫子扔给琼浆,又把琼芳的鞋儿摔给她:都给我好好着,再滥施狐媚,看我不打断你们的鼻梁。吓得两个妹妹溜溜地穿戴整齐,再不敢造次。 自此李春在琼花洲的日子便有了正形,不再穷于应付那难以填满的欲望之壑,每日里随了三姐妹练武,也把个琼花洲看了个亲切。这琼花洲方圆也有三十里地,地势高低错落,怪石嵯峨,古木参天,鸟兽自由出没,虫蛇逍遥往返,竟是个绝佳的自然生态之所。自姐妹三人入住之后,广栽琼花,遍布全岛。这琼花一则好看,二来也颇为有用,姐妹三人于观赏之余,把那鲜花扎成束儿拿到岛外出售,那老一些的花朵就地提炼了香精味素,也是市面的抢手货,故此三人生计了无问题,倒平添了无穷乐趣。 好,好。李春连连称赞。想到自己在此白吃白睡,虽为被迫,也竟有了一丝愧疚,便提议道:可不可以先把我的手套去掉,我为你们安装一点设施,方便得很哩。琼玉道:这倒也使得,事到如今,我们也在一起吃了,也在一起睡了,想来李公子不会是那无情无义之人,当真就拍拍屁股,化作一阵风儿跑了不成,我想不会的。只是这手套一旦去掉,那些找你的人立即就逮住了信息,我们这小小的琼花洲从此也就不得安生了。所以我的意思,这安装设施之事,并不着急,还是要把我们的正事办妥为上。 李春知道她所言正事为何,自己何尝不想把正事办妥哩,这几天来,每日只是尽量地进补,专把那滋阴壮阳的物儿吃下,辛勤耕耘,埋头苦干,不曾偷得半点懒,没有耍了半点滑,争奈这种事情却不是打枪射箭,说简单就简单到闭了眼能成,说不简单,任你百倍努力也不是指哪儿就打哪儿的。想到此,也只有叹口气,继续努力吧。 见李春又在叹气,那琼玉老大地不高兴了:李公子这般叹息,想必对我们还是隔着一层,我们姐妹三个这般侍奉于你,却当真换不来真心么。李春闻道言重,忙道:不是不是,三位女侠真正是侠肝义胆,赤诚相见,李某便是块石头,也被捂热了。只是这下种之事,却真的不是想要就有的,况且李某离家多日,也怕世事有个变故,实在是有些担心。琼玉听他说的也有道理,就劝他道:你这般的想,也有道理,下种之事,我们也并非强求于一时,至于你所说家中之事,我想也不妨就放开手让她们去做,你是什么人啊,你是当家之人,大权在握,把关定向的,只要用对了人,定准了位,何须事必躬亲,鞠躬尽瘁,这种小事你做的越多,别人越是不满意,你一点权力也不放给人家,每件小事都盯在眼里,谁还肯替你卖力卖命哩。 此番话是琼玉二次提起了,李春心里佩服:罢了哇,罢了。却原来自己的心胸,还不及一个江湖女子,看来还真要从这琼花洲上学习学习哩。 心思安定,李春就当真地跟着她们学起武术来了。不学不知道,一学吓一跳,却原来这三姐妹俱是身怀绝技,除了通用的兵刃,常规的拳脚,亦各有各的独门绝招。琼玉擅使一条长鞭,平素围于腰间,另有五粒墨玉飞蝗石藏于袖内,百八十步,指哪打哪。琼浆的绝招是点穴,兼会吹风,招数一出,快如疾风闪电,不知不觉间,着了她的道,就如那木雕泥塑一般,只能听凭摆布了。琼芳的兵器只有一管笛子,平日里也拿来吹着娱乐,真到用时,却听不见一丝声响。李春对这一点还真能说得清,他知道这是超声波,震动的频律超过了人的耳朵接收极限,所以就听不见,但波是真实存在,且功能强劲,定向发射,能使人按照她吹出的曲子行事,身不由己,着实神奇。三姐妹的武功各有千秋,却没有一招致人死命,这让李春对她们油然生了许多好感。 有道是,要想学会,跟着师傅睡。三个妙龄女郎得了李春,自是美不胜收,相互争夺又相互谦让,荤荤素素地也不知道到底应该如何相处,真真地有些乱了方寸。对待李春却一律地努力做到最好,特别在传授武艺时,更是恨不得把箱子底都拍得山响,只怕那李公子学不会,或小瞧了自己的本事。如此这般,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觉就过了十天半月小二十天又拐了个小弯儿,李春在琼花洲上尽情挥洒,勤奋练武,竟当真学成了些防身之术,偶与姐妹几个动手切磋,饶是那姐妹三人功底深厚,却也不是轻易就可将他拿下,真是刮目相看了。李春也渐渐适应了这岛上的生活,更适应了三具美妙的躯体,爱上了这个温柔之乡,不知不觉,竟是乐不思蜀,把那能量达人的林林总总也抛到爪哇国去了。 这一日夕阳西下,就着满天绚烂的晚霞,三朵琼花与李春又排开宴席吃酒行令取乐。正在酒酣耳热之际,忽那琼芳一阵悸动,似有一头小兽在怀中冲撞,当下便起身捂着嘴儿跑到外面,一阵不歇一阵地干呕,把那另外三人惊得目瞪口呆。 有了。 当下便围拢过去,又是关切,又似拷问罪犯一般,把个琼芳好一番审讯,那琼芳挺刑不过,只得从实招来:第一次,就是第一次就有了。琼芳心里清楚,只那一回,李春竟像雄狮般威猛,其后,饶是自己把那脚儿摆弄得有花有叶,李春看了却只是频频皱眉,不说半个好字。 岂料,此时李春也在口中喃喃:自然美,自然美啊。 当天夜里,众人又各施技艺,对琼芳的肚子作了验证,这些传统功夫的传人,于练武之余,亦习得华夏古医术,什么叫望闻问切,哪个是丸散膏丹,虽不敢与杏林泰斗过招,自家用来也端的是绰绰有余。那李春则更是了得,独有的生波,连那深不可测的地心律动都探得门儿清,何况这隔了薄薄一层肚皮儿,又是自己亲身做下的好事,只消一顾,便全然尽知。 有了,确实有了。 最感幸福的还得说是李春和琼芳二人,也顾不得旁人的感受,就紧紧拥抱在一起,长久长久地不分开。是啊,一个是孩子他爸,一个是孩子他妈,俱是全新的感觉,俱是人生初体验,俱是比铁还铁的一体了。 ; 第二十二章:回归 种子成功地种上了,按说下一个话题就是何时离去。可是李春却真有点恋家了。这里是家吗?这里不是家吗?管他妈的,哪有老子的女人,哪有老子的孩子,哪里就是家。就这么迁延数日,还是琼玉先说话了: 李公子,你这样可不行啊,你是干大事业的人,可不敢如此儿女情长,还是以天下为重,早早安排归期,只要缘分在,我们自有团聚之日。 说罢,眼圈儿早就红且湿透。那琼浆琼芳亦是抽泣不止,只把那可怜的眼神瞟向李春,口中却当真也说不出什么。琼浆上前为李春把那只倒霉的手套取下来,口中说道:都是这个破手套惹的祸,你们非要我来做这件得罪人的事,害得李公子见了我就发软,整个儿的过程做下来,也不见得有多少激情。 李春笑道:琼浆妹子说的哪里话来,还是多亏这只手套替我隐了身,不然的话,哪里偷得浮生半日闲哩,我看这手套就送给我吧,以后被他们缠得烦了,也好随时戴上它,躲一躲清静。琼浆听他这么说了,转忧为喜,忙把手套的使用须知,特别是摘下来的密码一并告诉了李春。 李春摘掉了左手的手套,立刻恢复了一切能力,他还是不忘承诺,帮助三姐妹安装了地热发电、取暖、炊事的一应设备,又把地心引力暂缺与方向转换的功能给了她们,李春道:只是有了这种功能,你们下苦功夫练就的飞毛腿啦,旱地拔葱啦,就用不上了,它能让你们好像是孙悟空一样,一个筋斗翻出十万八千里了。琼芳自是十分高兴:等孩子出世了,我抱了他去看你,驾着祥云去哩。说得大家都笑了。李春就此别过,姐妹三人自是洒泪涟涟,不必细说。 李春回来了。一个当红名人,一个大公司的老总,忽地就人间蒸发了小一个月,这无论如何也是条爆炸新闻,如今,又囫囵个地回来了,全须全尾地回来了,连根头发都没少,这就是爆炸新闻的平方了。 李春回来了,回来得理直气壮,好象他只是睡了个懒觉,起床比平时晚了那么一点,一小点。面对人们惊诧的眼神,打探的口气以及探询的好奇,李春皆不理会,作熟视无睹状,那意思是说,这有什么可惊,有什么可怕,有什么大惊小怪!他先回到公司里,公司暂时还在知转所借房办公,柳芭见到他,直惊得嘴巴张着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李春照样不理会她,径直地问起了业务开展的情况。柳芭汇报说:派出去的人前两天都回来了,大体确定了首批进行改造的二十家企业,只等你回来拍板决定。说着就把一沓报告递上来。李春接过来简单看了一遍,其实他对这些事情是一清二楚的,在琼花洲上,那三姐妹的间谍手段何等高明,把每个雇员的行踪都做了跟踪监控,每日里,李春都要打开墙屏看一遍回放,虽说心里感觉有些不太阳光,却也行之有效。当下,李春大笔一挥,在报告上签署了批示意见:同意。递还给柳芭。柳芭的工作得到老板的全面肯定,心里十分高兴,心想自己这一个月来的苦心总算是没有白费,可当她进一步向老板要赏赐时,李春却提出了六个员工的名字,说这几个人你有没有特别注意?柳芭心里一惊,她确实没有特别注意过这六个人,但她分明觉得这几个人有些异常,仅仅是感觉,手里没有证据,就把这种感受对李春讲了。李春笑道:你能有这种感觉,已经相当不错了,我有他们违反公司规定的确凿证据,你来看——说着,打开掌心屏,依次回放了那几个人在外地的小动作,柳芭一边看,一边感到后背有股凉气掠过:天哪,这家伙是人是鬼?继而又想,员工也确实应该有必要的监督,不然的话,像这几个人,明明就是在以权谋私。柳芭翻出了这六个人写的报告,细细审看,果然有夸大其词的地方,预留出了可以灵活使用的空间,和李春商量后,立刻把这几个人招来核实情况。这六个员工嗫嚅了半天,最后还是从实招来,他们捣的鬼把戏,大致是利用企业能源改造,同时给企业老板个人或家庭免费加装一些能源使用设施,这一点被他们刻意地添加在报告中,打马虎眼,若非知道就里之人,还真看不出来。当然,他们这么做的好处,是收下了企业老板塞给的不菲的现金。李春很恼火,教训他们:我们的事业还没开始,你们就已经在搞鬼了,此风不可长,不然的话,以后什么事也干不成。李春让他们自己选择,没的说,人有脸树有皮,犯下如此过失,再在这里呆下去也没法混了,当即表示退出违规所得,愿意走人。李春当即批准,责成柳芭办理解雇手续,另外加发半年工资。 处分了违规员工,又是一番轰动。如今屏上的信息传播快到惊人,什么事也瞒不住,何况是春风公司的大动作人事处理。李春的亲戚熟人们先是蔫了许多,心想,不怪李春把住口子,不让他们进去公司里工作,真干起来,这家伙开除个把人,就他妈跟玩似的,丝毫不讲情面。如果是朋友,那点积攒了半辈子的友情,也就一风吹了。 接着李春召开了全体员工大会,宣布了对六个人的处理决定:这是个不好的小插曲,我们都想看到,希望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不和谐之音。下一步,我们要把文章作足,要打响第一炮,把这二十家企业的能源改造干漂亮。初步的分工是,李春亲自带队,进行运输行业的改造;柳芭原来在发电厂工作,本着轻车熟路,就负责十家发电企业的改造。最后确定的行动日期:第二天,就要全面铺开,人员到位,成效上账。 一应的事务安排妥当,天也快黑了。柳芭眼巴巴地望着李春,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不过李春眼下还真的顾不上她,便和她打趣道:你个小馋猫,也赶着凑热闹,我这边回去了,还不知道怎么交差哩。柳芭明白,他指的当然是金凤,就说:那也不能老是让人家等。李春连忙安抚了一番,柳芭才悻悻地答应了。 他娘的,真累。 李春总算有了一个喘气的机会,他一个人走在街上,他要调整一下,准备迎接金凤的一切。就要面对金凤了,李春想,是的,再过一会就真的要见到她了。其实,李春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关的,这还用说吗,在琼花洲上逍遥的神仙日子里,李春也曾不断地想到过这一刻,并时时地在心里打怵。奇怪,今天这个时刻真的到来了,李春反而没有多少作难的感觉,真的,有什么值得作难呢,我是谁呀,我是李春呀,我就是大名鼎鼎的李春,我到什么地方去,我要见什么人,还用得着谁来批准吗,笑话!李春这么想着,就当真地挺起了腰板。他很为自己感到吃惊,我他妈这是怎么了,我他妈真的是不可救药了吧。李春此时又想起了琼玉的话,琼玉不愧是个女中豪杰呀,有见识,也有胸怀,经她一点拨,以往那些个好似解不开的疙瘩,瞬间化为乌有。李春也搞不清自己这是学好了还是学坏了,反正琼玉说的那套道理,对现在的他非常有用。李春理直气壮地朝金凤家去了。 到了金凤家,李春遇到了想象中的款待和盘问,他大大咧咧地在饭桌上侃侃而谈:他这次失踪连他自己都没有一点准备,是突然受到地心的召唤,回到马里亚纳大海沟去,校对地心密码的,同时也接受了老地爷委派的新任务,让他代表老地爷把地球表面的事情好好办一办,办得好呢,还则罢了,办不好,就随时把他提溜过来问话,相当于不定期的抽查,定期的述职。总之一句话,老地爷管着他李春,别看你小子在人间是个人物,在老地爷面前,要夹着尾巴做人,说不定什么时候,我老地爷一个不高兴,就要你小子的好看。 金凤一家人听得似懂非懂,大眼瞪小眼,看得出,他们也是将信将疑。李春自己也暗暗发笑,他妈的,我他妈怎么说假话都不带眨巴眼了,事前,他丝毫没有想到过这番瞎话,连编都没编,到用的时候,张嘴就来,跟真有那么回事一样。完了,我他妈真是不可救药了。 金凤拿眼瞟着李春,心里说,编,我看你还怎么编。等会儿我就让你彻底露馅。这么想着,表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在和李春不断的磨合中,金凤也学会了几招,不再是原来那个单纯的农村丫头了。饭毕,又热闹了一会儿,就是金凤和李春的二人世界了。分别了一个月,当然要干柴烈火,金凤以前所未有的激情扑倒了李春,主动地操作了若干个程序,就在即将进行实质性接触的当口儿,李春却不争气了,一杆枪儿亚赛打了蔫儿的黄瓜,软塌塌的没有一点精气神儿,也慢说是干活,只拿眼看着就来气。李春也着急,越是着急就越不争气,反复了几个回合,楞是没成。 金凤披衣坐起,冷笑道:露馅了吧,原来你这能量达人,也不是随要随有啊。 李春却毫不难为情:嗨,艰苦哇,你不知道,在海底呆了这么长时间,仅是海水就把我冰透了八个遍,身上这点热量都被吸跑了,哪有闲劲整这个哩。李春说完,心里都想笑,看来这瞎话不说便罢,要说就要说到底。接着,他又云山雾罩地讲起了在海底的若干次历险,说得有鼻子有眼,就跟真有那么回事一样,说到后来,竟然连李春自己都受了感动,是啊,我真的不容易,我太伟大了,我为人类谋福利,把个人生死置之度外,不怕牺牲。 金凤不能说一点也听不进去,可她也没完全相信他。眼前这个李春对她来说,越来越有些陌生了。金凤相信的是自己的感觉,一个女人生理上的体会,比什么都来得直接和真切。 ; 第二十三章:大展宏图 从金凤家出来,李春有种挣脱樊笼的畅快。他来到公司,这里是他的天下了,李春命令自己迅速进入角色,振作精神,他大手一挥:弟兄们,跟我走。 李春他们先来到了京华空港。这里是世界上最大的空中交通枢纽,每天有不计其数的空梭起降。蔚蓝的天空上,隔不了片刻就有一架银色的空梭腾跃而起,带着尖锐的呼啸直刺苍穹,景色甚是壮观。李春仰头望着蓝蓝的天空,心中感慨万端,想当初,也就是不久前,我李春还不能随意进出这个场所的,我没有必要乘坐这里发送出的空梭,我也没有那个经济实力,现在呢,我却成了这里的座上宾,是来对这里进行一番脱胎换骨改造的执行者。 京华空港是区际大型空中交通枢纽,它不仅联结着东西两个大区,更把全世界同它的心脏——位于京华分区的联区委联结起来。所以,这里虽说只是个交站点,却也因了位置的显赫,而具有一种神圣气氛。 李春一行来到空港的总控制室,这里是整个空港的制高点,可以俯瞰空港全貌。空港的全体高管们都齐聚一堂,一来是欢迎,二来也都负有本职责任,都是此次改造的参与者。 空港总监首先致辞,在一番必要的带有东方特色的客套之后,总监介绍了空港的概况,他打开总控室的墙屏,亮出一幅颇为壮观的图形:京华空港为中心,向全世界各地辐射出无数条射线,那是本港联结的各地站点,气势磅礴,有股君临天下的豪迈。李春不由连声叫好:好,好哇。心中充满了作为华夏人的自豪感。 接着由总调度师介绍空港运营的基本情况:当代的空梭,大体已实现了全电力驱动,特别是中短途的空梭,在空港充电后,航行时也可以自行充电,能够完全满足航行需要,自给自足。而京华空港的空梭,由于是大区之间的长途运行,就必须保持燃油动力装置,有的作为主打动力,有的则作为预备动力使用,这项技术改造到今天也没有实质性的突破。 李春问空港一天的燃油消耗是多少,总调度师给出一个以千吨为单位的数据,在场的人无不感到吃惊,这是个谁都不想认真面对的事实,不想面对,是因为一旦面对它,就有种负罪感:明明知道对人类有害,对环境有害,却一定要这么做。李春进而又问,那一天产生的有害气体是多少呢?总调度师又给出了一个数据,是以吨为单位的。 两数数据用大号的数码打在墙屏上,颇有些触目惊心。 李春踌躇满志地站起身来,走上墙屏旁,以触摸方式在这两组数据上画了个大大的红叉:我很负责任地宣布,从今天起,这两组数据,消失了,永不再来了。 当下激起全场热烈的掌声。接着,李春开始介绍他的地心引力暂缺与方向转换系统的原理和使用:这是个十分简单的操作系统,它的原理就是使无处不在的地心引力,在指定物体上暂时缺失,从而使它没有了任何重量;在此基础上,方向转换则把地心的垂直引力转换成水平移动的动力,两者的组合使用就能达成这样的效果,即我们可以把地表上的物体随意移动位置,而且是瞬间完成的。大家都知道,地心引力下,物体坠落的加速度是每秒每秒九点八,也就是说,在我们的控制下,地表物体在发生位移时,也将是按照这个加速度运行的,那么它会有多么快,就是个不难想象的事情了。 众人闻听此言,皆作瞠目结舌状,李春很满意自己的话能收到这种回应,他继续说:所以我们必须做好周密的准备,在操作时,一定要先上升到安全高度,一定要事先划定安全线路,不能与任何物体发生碰撞,着陆时也要缓慢下降,安全着陆后,才可恢复地心引力,这一点尤其重要,不然,你们可以想象一下,从空中坠落一块石头是什么样子的。 众人又是一番交头接耳。 李春接着说:因此对具体的操作员要求将是十分严格的,要专业培训,持证上岗。当然,我也向大家交个底,不必过分紧张,我在设计系统时,已加装了违规无效程序,操作员做错了,我的系统会自动停止运行,提示,待纠正错误操作后,重新启动,确保万无一失。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场上气氛缓和了许多。 为了增加直观效果,李春提议下,众人来到草坪上,现场移动了几架空梭,果然是平稳起降,瞬间到达,神奇,真的是很神奇。之后,李春向空港方面提出了几个问题: 第一,原有的空梭运行时间和线路安排,都是依据现有空梭的运行速度制定的,改造之后,是不是应该调整,以适应新的速度,不能因为速度的改变造成事故; 第二,改造后的空梭起飞和降落都实现垂直化,不必使用跑道,原有的跑道是否可改建成停梭坪。当然,这些空梭的发动机、机翼和油箱也同时失去功用,可以考虑去除机翼,并把原来油箱占用的空间改建为客货舱等。 空港总监站起身来道:我先回答第二个问题,这应该是个不成问题的问题,我们的空港将来是个什么样子,大家尽可以发挥想象力,我想,大致应该是一片碧绿的草坪,上面停放着一组房子式样的建筑,这些建筑就是我们新一代的空梭喽。人们要外出,就按照各自的目的地进了不同的房子,然后呢,房子不见了,或者忽然就变成了另外一些房子,过一会儿,从房子里走出来另外一些人。哈哈,是不是这样。 刺耳的呼啸声也听不到了。 也不用费尽心思驱赶鸟儿了。 人们七嘴八舌,说得精神百倍。稍静后,总调度师起身道:我来回答第一个问题,其实这也非常容易解决,我们只需要把两地空梭的往返时间错开就行,因为新空梭的速度极快,没有了往日在空中漫长的滞留时间,也就不存在一系列的空中规避等难题,简单说,该来的时候,一块来,该走的时候,一齐走,没有交叉也就没有事故了。 李春听后十分满意,略一思索,又提出一个问题:还有就是原有的空乘服务人员,机组人员如何安置,我想应该有一个妥当的办法,不能一律遣散回家,成了生活必需品领取者。 这倒真是个事了。场上一时人人无语,谁都知道,不养闲人是天理,无端地闲下来一大批人,你让我们如何办。总监显得十分为难,说:这个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你也知道,你的要求就是,成本降低了,收费也降低,这样的改造之后,我们机票的价格肯定是要大幅度下调的,总不能为了养活原有的职工,而把这部分工资打入新的成本里吧,那样的话,降价幅度也不会太大,对社会也不好交代的。 立刻就有好几个人附和总监的说法,李春听了也觉得有道理,这的确是个挺复杂的事,在会场上也不好说出个所以然来,就先行搁置吧。 至此,需要在第一时间解决的事情,基本谈清楚了,当然,机票降价的幅度和给春风公司的费用,早在进行可行性论证时,就已解决,这种事最好不要拿到桌面上来,当着众人的面讨价还价,避免不必要的啰嗦。 那么,下一项就是李春展示绝活的时间了。他如同在哈巴罗夫电厂那样,手把手地在总控制室的屏上,教会了空港人员操作,很简单的操作,就算完成了本港的能源改造。 空港的改造大致如此,首批的五家空港,在李春的亲自主持下,顺利进行,在一周之内完成。之后,李春挥师西进,到了西区的几家大型海港。海港与空港当然不同,但改造起来也不费力,但因为改造之后,不管原先空港的空梭,还是海港的轮船,都一律改成了在天上飞,所以两大系统的协调很重要,要错开时段,李春总体的构想,空港在上午,海港在下午,两大系统决不会在天空中交叉运行。 海港的码头上堆积如山的货物,让李春他们看着头晕,按常规作法,这些货物是要装船后才起运的,也就是走水路,但用新的空中飞行运输,就完全不必先装上船,直接从码头上起运即可。所以李春先从这点入手,事先就设计了一个巨型集装箱,摆在码头上,摊开来就是一片小广场,装货物的小集装箱们一个一个地码上去,装满之后,四面的巨型箱壁自动竖起,加盖。这样就完成了原来颇费工时的装船,之后就飞走了。 如此这般地操作了一遍,把码头工人们乐得开了花,在平地上装货物,比起往泊在水里的船上装来,真有天渊之别,省老鼻子劲了。卸货也是同理可证之事,都是一种堪称革命性的更新换代。更让李春高兴的是,装卸尽管省工省力,却也仍然需要码头工人来做,没有因为改造导致工人回家没活干的难堪之事。 这样,十几天走下来,李春担纲的这一块改造,圆满完成。晚上,在鹿特丹海港那闪烁着繁星般灯火的海面映照下,李春情绪大好地和他的团队摆酒庆贺。 ; 第二十四章:整顿衣裳 李春情绪大好,因为他刚和柳芭通过话,柳芭那边的事情也做得漂亮,还有,全部资金均已到位,总数已逾百亿。 他娘的,下一个节目,就是怎么花这些钱了,怎么花呢,啊,世界上还有发这种愁的吗,还有比发愁如何花钱更美好的事情吗? 喝!面对满桌的珍馐和西洋美酒,李春有了不尽的豪爽。老板一高兴,员工们自是凑趣儿的凑趣儿,卖狂的卖狂,登时就有了无限风光。李春这次带了十五名员工出来,一是练练队伍,二是检验他们的前期准备作得如何。事实证明,一切都是十分理想的,这些所谓的员工,其实都是同一个知转所里的师弟师妹,比李春也就小那么几岁,严格讲还是同龄人哩。但是老板和员工的区别是道铁的关口,平日里他们见了李春也都有些老鼠见猫的小心,今天眼见着大功告成,老板心情超级好,所以个个都如得了大赦令一般,难得地放松一次,口中言语,虽听着毫无遮拦,却也都是拐弯抹角地讨着老板高兴,大施歌功颂德之道。李春是个俗人,听了自然舒服,于是,菜上五道,酒尚未过三巡,便脑门一热,巴掌一拍: 我决定,每人奖金十万。 天哪,竟有这等好事。随行的员工们个个像是捡到了金元宝,便用更加美妙的语言把李春伺候着。李春半睁着一双醉眼,享受着属于一个成功者的荣耀与舒坦。美酒中所含酒精造成的脑部思维的暂时性无意识,容易使人感觉到一种类似腾云驾雾般的幻觉,但又是十分真实的,不信,你听他们说的这些,这些艰难创业,勤奋科研的过程,不都是自己经历的吗,还有,他们挖空心思歌颂的这个人,明明就是我李春。人为什么活着,为什么奋斗,说起来大同小异,可骨子里追求的,也就是那么一点成就感,其中就包括能听到别人的奉承。对,就是奉承。谁要说他不喜欢听人奉承,那他妈是装蒜。我就喜欢奉承,奉承是更高层次上的肯定,是称赞的平方,不喜欢奉承,难道还他妈喜欢挨骂不成?岂有此理。来,喝。 借着酒力,李春进而想到了那些帮助过他的人们,现在也都是应该有所表示的时候了。三十万,这个数字曾把李春憋得脑筋疼,算了算,李春求爷爷告奶奶地找遍了所有关系,才凑齐了这笔钱,达成了马里亚纳之行。对,就三十万,凡是借给过我钱的人,一律每人三十万。邻居们等而下之,意思意思也就成了,不必过分张扬,围屋的老邻居,对门住的这一圈五十户人家,每户十万吧。再就是安娜,安娜当然不能跟这帮普通人一个待遇,至少要给她五百万,这个安娜,怎么说她好哩,要是没有她这几年的照料,我李春说不定早就疯了,我有了今天,人家安娜应该是头号的功臣,可是这种关系,虽说在现代来说不算个什么见不人的事,却也不是可以拿着炫耀的,就算委屈她吧。琼花洲上的三姐妹那里,先打过一千万去再说,那里可真是非同小可,那里孕育着我的儿子哩。至于柳芭就好说了,钱都在她手里,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原则上我李春不对她做任何节制,只是不能让她一次花得太多,别让金凤不高兴。 这么一圈儿地想过,李春觉得自己这人吧,应该算是还可以的。先把外面抹平,再修理家里的事。父母那边,要打过去一个亿,养育之恩重如泰山,这笔钱孝敬了,父母这辈子的用度也足够,孝道就算尽到了吧。再就是给小妹的户头存上一个亿,小妹还未成人,谁知道以后我李春会成个什么样子哩,有道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趁现在有能力,先把当哥哥的义务尽到,保她今生无忧便是。立秋和韦子他们家给一千万就行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想到这俩宝贝,李春心里总有股说不出的反感。是呀,一千万还少吗,再说了,他们在我李春面前一向自诩为能人,说不定还不稀罕我这几个小钱儿哩。 再就是金凤了。李春想,这次挖到了第一桶金,主要就是把金凤摆平,要让她确实地感到我李春的好,这种感觉应该足以抵销今后可能遇到的一些不愉快。其实李春想的最多的就是金凤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金凤就是他的天和地,是他的整个后方和大本营,是一定要安抚住的,不然的话,他李春的安生日子都没有,还侈谈什么事业。如何安抚金凤,李春也早有预谋,或好听点说,是早有思想准备。 第一, 向金凤家行聘礼一亿元,给足她的家人面子和实惠。 第二, 把韦子所说的那处古代世界首富的宅子买下来,户主金凤。 第三, 举办一个相当规模的婚礼,全部按照顶级配置,让金凤饱尝作为女人的荣耀和幸福感。 李春想,做到了这三条,就能在金凤的心里砸实了自己的形象,并确信自己的“正宫”地位,这后面一点才是李春的真实用意。但不管用意如何,我李春办的的确也是那真金白银的实事啊,普天之下,有目共睹,你们不服,也办一个我看看。 李春被自己这种自欺欺人弄笑了,什么强盗逻辑,有钱就能买一切吗。你还别说,还就有可能买一切。 最后一条,除去给金凤的一切要广而告之,唯恐别人不知道,给其他人的好处一律暗箱操作,互相不通风气,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啰嗦。对了,金凤家借给的一百万要单独归还,一笔是一笔的,不能搞混在一起。 这样想着,李春也没耽误喝酒,直到醉态龙钟,被随员们搀扶着回了宾馆。 李春是很能喝酒的,方才这点酒,对他来说也就是舒展一下筋骨而已。待随员们走后,李春洗了把脸,就像模像样地办起公来。他用掌心屏与远在东区有柳芭联系上,要她先给划过一笔钱来,当然,是所有收入的绝大部分,这是总裁掌基金,接着布置了给员工们奖金的事,以及对柳芭的花钱不节制政策。柳芭在那头也很高兴,能得到老板如此器重和信赖,她声言要坚决效忠。并且她想现在就过到李春这里,在这个夜晚就表现表现。李春说你先饶了我吧,累死了,回去之后,来日方长,还怕你经不住我折腾哩。柳芭说:只会拿了好话哄人。 李春确实顾不上柳芭,他现在想的是安娜。但是,现在的想与几个月前的想,却有了一点区别,那时的想,是久旱之望云霓,属于渴望类;现在呢,毫无疑问是照顾情绪类,应该属于有良知啦,吃水不忘挖井人啦,贫贱之交不能忘啦什么的,或者,就按华夏区一个非常古老的说词,叫做:糟糠之妻不下堂吧。 联系上安娜之后,李春说我这就过去,说罢便施展独门功夫,把自己飞渡到了安娜身边。安娜见了李春,却不似往常的干柴烈火,倒像个怨妇似的抽泣起来。李春也深感有愧于她,不好说别的,先把左肩膀靠上她的左肩膀,小声说,先给你五百万元,不够了再说话。安娜先是被惊了一下,睁大了眼睛,愣了片刻,遂即,原先那个烈火般的安娜附体了,把个李春举到半空,重重地扔到了床上。 此处删去一百五十二字。 安娜一边平息着喘息,一边说:只当你是把我忘了,你知道吗,这小半年来,我只能在屏上看你,够不到你一根毛儿了,我还纳闷哩,怎么这人就会变得这么快哩,刚有了点出息,就把老朋友忘到后山去了。想不到,你还算够意思哟。 李春在安娜这里,象喝到了家乡水般找到了感觉,亲不亲家乡人,美不美故乡水嘛。听安娜这么讲,就说:我也难,我也难呀,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现在比过去就不自由了,好些事不是我想怎么办就能行。 安娜倒显得大方起来:没事的,只要你心里还有我。 李春打趣道:你不是心疼我吗,就连在一起坐,都拉开距离,就是离得近了,也不动手,就是动手了,也隔着衣服—— 安娜被揭了老底,顿时笑作一团。 安娜是不容易打发高兴的,李春又努力了两次,才算勉强交差。 翌日,天光渐亮,李春就警醒地要起身走了。安娜埋怨道:真就成了这样吗。李春说:是的,身不由己,名人难当啊。又磨蹭了一会儿,李春嘴里嗫嚅着,好似有什么话不好说出口。安娜早看在眼里,便追问他想说什么。李春狠了狠心说:你,你是不是想想,找个人。 安娜傻了。 李春看着安娜,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 第二十五章:春风得意 李春与柳芭各带领本部人马,汇合到了暂时位于知转所内的总部。当五十多人黑压压聚集在知转所的中型教室里,李春头一句话就是:马上派人出去,找一幢象点样的写字楼,注意,一定要有气派的。柳芭笑着应道:是的,早就应该有我们自己的办公楼了。李总,我早就相中了分区的八星级莲花宾馆,不如就租下它来,你看如何? 说起莲花宾馆,李春太熟悉了,李春的所谓熟悉,并不是他去过,更不是经常出入这种场所。李春主要是从韦子的口中听说过这座宾馆,韦子说这里面的设施是如何如何的高档,如何如何的眩目,说,只要是走进了这座宾馆,你是哪个档次哪个阶层就立马原形毕露,因为好多设施是平常人听都没听说过的,更谈不上应用自如了。一般人初次进到这种场所,大多要露怯,因此都谨言慎行,生怕哪个动作不协调,哪句话不得体,一旦在这中地方当众露怯乃至出丑,就会落下话柄,成为街谈巷议的反面中心人物,那恐怕就是一辈子也抹不掉的污点了。韦子因为是机关里管事务的办公厅副主任,就经常在这里接待上级下级的来宾,也常在这里面开会,因了这点特殊经历,韦子就理所当然地成了整个家族中的头面人物,经的多,见的广,他的见解也就是正确的。莲花宾馆帮助韦子从务虚上提高了地位,确立了在家庭里不可置疑的话语权。此外,莲花宾馆还在物质上给韦子解决了实际问题,韦子时不时地从宾馆里带出点子稀罕物件来,象什么一次性的牙刷啦,小小的一次性使用的香皂啦什么的,这些东西基本就满足了韦子一家人的日常用度,不算违规,也够不上道德上的缺失,只需要手头勤快些,眼里能出活儿。韦子每次来李春家串门,都要提上一袋子这类小物品,作为免费的进见礼,同时也讲上一套莲花宾馆的子丑寅卯,硬是牛叉得很哩。 李春派出去的人很快就有了回音,说是宾馆房间不对外出租,这里虽说营业性的,但也不是有钱就能住进来,主要讲究的是个品味和档次。李春骂道:他娘的,老子要的就是个品味和档次,你问他们,要是把整个楼包下来,要多少钱。片刻后回话:包整幢楼过去没有先例。李春被气乐了:你就问他们,从今天开始,破破这个例如何,钱的事不用问,随他们要多少都行。 李春的指示被原封原样地转达给了宾馆方面,宾馆经理被李春的财大气粗着实给震撼了一下,心想这人是怎么了,钱多也不能这么发烧吧。好吧,就给他们八号楼。八号楼是顶级贵宾楼,平时也没有散客,闲着也是闲着,你小子有钱,就来这里烧吧。想到此就向李春派来的人报了一个数字。宾馆经理一边慢悠悠地说出这个数字,一边用眼角观察来人的表情,但他并没有在这个春风公司的小职员脸上看到期待中的惊愕,甚至连必要的皱眉头都没有,张口就说: 行。 于是,李春一行五十多人,浩浩荡荡开进莲花宾馆。 在宾馆办公,应该是神仙般的日子了。享受免费三餐,二十四小时热水供应,每天一换的床单沙发罩,至于楼道楼前和办公室卫生,更是不在话下。一句话,春风公司的人个个都成了大爷,每人至少都有两个个服务员伺候着。当下把公司的员工们乐得找不到北了,纷纷表示跟着李总干,越干越有劲。 李春环顾着八号楼的环境,不愧叫莲花宾馆,整个宾馆区都是弥望的莲花,碧荷映日,蛙声悠扬,清凌凌的水里,鱼儿在悠然地游泳,一阵风儿吹过,带来沁人心脾的花香。八号楼看似不大的一点,远远望去,就像浮在碧水绿荷上的一片红色伞盖,以曲折的廊桥与外界勾联,进到里面,却屡有惊喜,不断地别有洞天,真个是曲径通幽,美不胜收。好,就是要这个效果。 粗略安顿后,即召开全体员工大会。会议在八号楼的娱乐中心大厅里举行,满眼望去都是好玩的健身的设施,员工们的眼都不够用了,没办法,柳芭让人用幕布临时苫上,才算收住了人们的注意力。 先由柳芭讲了公司第一笔业务的运营情况,从立项,考察,可行性调研到具体实施,款项到位,说得很详尽,粗粗算来,也有近两个月的历程了,在场的人都是亲历者,此时更多了一番细把丰功从头看的自豪。接着李春讲,他说:刚才,柳总讲得很好,我完全同意。 全场骚动,柳总?柳总! 是的,就是柳总。李春卖了个关子,很得意效果,继续道:我忘了宣布,从今天起,柳芭小姐正式被聘任为春风公司总经理。我们向她祝贺。 全场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员工们也从心里喜欢这位能干的总经理。柳芭激动地站起来,频频鞠躬致意,口中只是不停地:谢谢,谢谢。 掌声稍稍平息,李春道:我还要宣布,在场的各位同仁,从今天起,一律提升为公司中层管理人员,具体分工,由柳总拟定草案,交我审定。 掌声,当然是更加亲切的掌声。员工们都没想到,仅仅不到两个月时间,他们就一跃而成了公司的科室级管理人员,甚至是副总经理,当然,这要看哪个小子走了狗屎运,入了柳芭的法眼喽。 李春又发话了:我还要宣布,因为业务量的需要,公司招收员工五百人,并在东西两大区的几十个分区,设立分公司或常驻站点,你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些新建单位管理好,把新人带出来。 这是什么,这就是荣耀和权利啊,如果说哪个打工者不想得到它,那他的脑袋一定是被驴踢了,或被门框给挤了。当然又是掌声。 李春接着讲:我再宣布我的最后一项决定,当然,我们的同仁们可能都知道了,就是:每人资金十万元。好了,如果没有别的意见,散会。 会后,李春和柳芭瞅机会把他们之间的事办了办,柳芭很高兴,岂是一个高兴了得,她觉得身上的这个男人太好了,自己交了什么好运,竟鬼使神差地就碰上他了呢?李春一边卖力地工作,以期更加深入,一边嘴上还不闲着:我现在费点劲没什么,以后这费劲的活儿全靠你了,我就拜托你了。柳芭心里这个美哟,费劲的活儿,瞧他说的多好听,封官,赏钱,给差事找工作,这么多的好事,这么多的权力都交给我,还说让我受累,这个老板也真是会玩儿呀,叫人怎能不爱他。 李春和柳芭卖力地深入工作的地方,在李春办公室的套间里,这里就是传统称呼上的总统套房。这是古代人创造的奢侈概念,应该说,古代人是很能在这方面创意的,一个洗漱间,就用去黄金几十公斤,连门把手,水龙头都是纯金打制的,其实用铁打制照样能用,用金子,用的就是个派头。要在气势上压倒,战胜,不在乎浪费点钱。李春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也没有忘记老师张智祥的嘱咐,李春的理念是:正因为我要干正事,干大事,才不可以过分地节省,我就是要炫富,要向世人展示我的实力,使他们相信我甚至迷信我,就像古代某些大人物搞的个人崇拜。决定一个事业的成功与否,往往不是过程中的操作,在相当程度上取决于你能不能真正把它启动。从挖到第一桶金的经历,李春对自己掌握的新能源,或者说是自己的本事,有了更加充足的信心,他现在隐隐担心的,是自己的某些想法,是不是能得到他人的认可和配合。这里所说的他人,包括一般的平民百姓,也包括那些必须经过门槛的把关之人。但不管是什么人,李春相信,从本质上来讲,他们都是普通的人,他们有着人的一切优点和弱点,凡是人容易犯的错误,容易出现疏漏的地方,他们都一律不能免俗。所以,李春决定要造势,尽可能造出先声夺人之势。何况,这种造势是多么美丽啊,李春太喜欢这种挥金如土的感觉了,李春太热爱这种颐指气使的感觉了,李春也太依恋这种与美人相依偎的如鱼得水如胶似漆的运动了。 稍后,当李春和柳芭把个人之间的业务办妥,并对各自的服饰仪表做了与其身份相符的修整之后,就一起来到一壁相隔的宽大豪华的办公室里,正儿八经地谈起工作来了。李春照例是要坐在大班台后面的,那张主要是为了显示气派和权势的大桌子,真正有用的地方不足半平方米,而且也不一定真的能用上,从来没有一个老板在这样的大桌子后面兢兢业业点灯熬油,他们只是借助桌子的气派宣示权势。李春的手指在桌面上嗒嗒嗒地敲击着,打出一串很有节奏感的鼓点儿。这是李春在得意时的下意识动作,也是他经常招致母亲和立秋她们攻击的口实。韦子甚至说,这是李春属于朽木不可雕的确凿证据,在韦子看来,正确思维如果必须有外在的表现,就应该像他那样,微微皱着眉头,陷入沉思,起码应该把眼珠子来回地转动,以显示思维敏捷活跃,除此之外,任何肢体动作都可被视为精力分散,灵感枯竭的外化表征。韦子的话,因为他到过莲花宾馆而具有了无与伦比的正确性,虽然他仅仅是来莲花宾馆开过会,替人订过房间,顶多是把别人没顾上使用的一次性卫生用具顺便带回了家,但他愣是统治了老丈人家的意识形态。 李春坐在松软的皮转椅上,悠然地打了个转儿,很惬意地回想这些,他想象不出,当初韦子是否也当真坐过这把转椅,或至少,在没人的时候偷着意淫过一把。 此时的柳芭却没有李春这么多的联想,这是个十分务实的女人,不论在身体上还是工作上,都同样地敬业,忠君。柳芭的嘴里咕噜出一连串的话,把李春刚刚宣布的三个决定细化到一个个具体的操作步骤,并折算成所需要的时间、人力和款项。李春听着十分满意,说实话,这些细账他早就算过一遍了,表面上的大大咧咧,并不等于实际上的粗枝大叶,李春还没有笨到拿自己的事业当儿戏。李春的脑子运转相当快,如同一个超级的cpu,并且他还有自己的独门绝活——生波,即便是对柳芭,他也不是如同他刻意表现出来的大撒把绝对信任或放任。柳芭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李春搭耳朵一听,就判断得八九不离十,最后大手一挥: 照办。 ; 第二十六章:韦子涅盘 韦子和立秋几乎同时发现,自家的账户上多出了一千万元。 他们家的钱财归夫妻共管。韦子和立秋在知转所学的都是管理专业,他们的工作也同样都是管理,但是,这个世界上真正归他们管理的,只有每月开支给他们的极其可怜的一笔工资,还有一个人归他们管,就是他们的儿子小韦。这就好象一个以制刀为生的铁匠师傅,每天都在生产刀具,可是能由他们亲手操持的刀,却只有家里案板上的一把切菜刀。这很不过瘾,相当不过瘾。因此二人在如何操作这把归他们使用的小刀儿上,就大大地施展了一番平生所学,他们把从书本上学到的管理常识,结合了从政以来的正反两方面经验教训,把这一切能力综合调动起来,用以管理家里这几个小钱儿。起初,家里的钱是各挣各的,各花各的,遇有购买大件集体商议,统一调配资金,也就是各拿出一半来,或依据各自持有的实际数额,按比例摊派所应贡献的数目。这个方案施行了一阵,倒也相安无事,却总觉得不像一家子,多了些条条框框,少了点家庭温馨,于是在韦子自告奋勇的提议下,所有钱都归立秋管了,韦子作为一家之主,高风亮节,只在每月开支时领取适量也就是少量的零花钱。立秋自是十分高兴,充分品尝了家庭主妇或实际上的家庭主宰的甜头。开始一段时间内,倒也能够做到财务公开,决策民主,可时间一长,就觉得韦子是个累赘、多余,间或就有些开支不想让他知道,更不想经他批准;时间再一长,就干脆把韦子撇开,逐步走上财务独裁之路。最后,竟懒得理睬韦子,每月和他说的话,只是要钱,至于钱都花到哪里,恕不奉告。韦子大感失落,心想这不受约束的权力,必然导致腐败,便生出弹劾之心。立秋觉察,即行反击,热战冷战交替进行,夫妻感情一度荡然。韦子毕竟技高一筹,罢免了立秋的实职,为此又经过长期磨合,方才言归于好。 眼下他们家正在运行的财务管理体制,类似西区古代的君主立宪制,韦子最后还是被架空了,表面上任何开支都要经过他点头,但实际仍是立秋在一手遮天,韦子也认了,心想,这女人,你要不给她一定的满足,你也休想得到真正的幸福,连起码的安生也不要想了。其实他们争夺了半辈子,焦点也无非是那么几个小钱,不管由谁说了算,家里的生活质量也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提高。今天,当他们几乎同时发现家里的账户上一下子多出来一千万元,那一刻绝对同时怀疑了自己的眼睛。旋即,立秋反应过来了,这钱肯定是李春给的,这个世界上能拥有这么多钱的,并且拥有了这么多钱还能够想到他们,送给他们的人,只有李春。 是小春儿!是小春儿给的! 二人同时说出来。韦子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一点也不傻,他只是精明得有点过头。二人四目相对,那种眼神就是所谓的傻眼了。一千万,对于这对贫贱夫妻来说,绝对是个天文数字,他们精心摆布了半辈子,也不过围绕着几万十几万打转悠,想都没想过,这辈子他们会拥有一千万元。即便是在图谋替李春当家作主时,也只想到过开几张虚票,采用一些小聪明外带瞒天过海,耍点不要脸,顺的顺脚捞一点比莲花宾馆拿出来的牙刷香皂大些的东东,一点一点地从老弟那边捞他个百八十万足矣,小职员啊小职员,小市民啊小市民,不怪你强不了,连想都不敢想,怎么可能做成大事哩。 当然是小春给的,我自己的亲弟弟嘛,我弟弟到什么时候也不会忘记他姐的,想当初,他两岁那年闹病,要不是我背着他去医院,高烧四十度哇,早把脑子烧坏了,他能有今天?你看—— 立秋说着伸手去拉自己的裤腿。 算了。韦子不耐烦地打断妻子:见到钱了,就是你亲弟弟了,昨天是谁说来着,这辈子也不想认这个兄弟了,他算个什么,我们这些当官的人,从性质上比他胜强百倍。 立秋也不示弱:我的弟弟,我想怎么说他,我就怎么说他,总比有些人强,见到人家有用了,就怂恿我一起去夺权抢好处,当初我弟弟借钱的时候,某些人是怎么说的——不给他,这钱撂烂了也不能借给这号不着调的人,他那个试验要是能搞成,我脑袋朝下走,给他当狗去。这话是谁说的,我记得好象就是某个大人物说的吧。 立秋的话把韦子噎得直翻白眼,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同时,立秋也哑了,是啊,类似的话她也没少说一句,而且,他们夫妻二人在对李春的政策上,惊人的一致,夫唱妇随或妇唱夫随,相互鼓励,添油加醋,在背后把个李春损得狗屁不如。拿李春损着玩,甚至成了他们日常的开心果儿,一有多余精力,就把李春搬出来消遣。此刻,夫妻二人突然就陷入了沉默,是的,这个话题不能说下去了,有道是乌鸦不能笑话猪黑,再这么相互攻击下去,只能证明二人都他妈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是想想怎么面对李春吧。韦子叹了口气说道。立秋也叹了口气。这两口气叹出来,在二人是个划时代的事情,它标志着对李春政策的实质性转变,从想要彻底征服李春,转为彻底的臣服。立秋说:其实细想一下,我们家李春还真不是个凡人哩。我早就看出来了,从小吧,他就有自个的主意,认准了的事,不管你如何打拨拦,他就一直坚持下去,这点比我强,真的,比我强。 韦子立马跟风:是啊,我也早就看出来了,我这个小舅子绝不是凡人,你看,有你爸妈的主意在那儿,有咱们俩的榜样在这儿,人家就是丝毫不动心,不来当这个劳什子的官,一门心思搞自己的科研,干自己的事业,没这股精神,就别想干成任何事。我服他,我真的挺佩服他的。 我也是,我怎么就不如我这个兄弟哩。 话说到这,夫妻二人便又一次达成共识,下一个节目就是如何以新的面孔来面对李春了。为了增加对李春的了解,二人打开屏,点击着有关李春的种种。才看了不到二分钟,韦子就惊喜道:你看,你看,李春他们公司的运作轨迹,完全是按照我说的那个套路进行的,你看,连收费的比率都和我说的一模一样。 立秋把这些仔细看过,是哩,真是韦子说过的那样。可她分明记得,当初李春是一口回绝说不行的。嗯,毕竟是我亲弟弟,心里有他姐,有他姐夫。立秋当下就要去找李春,她有千言万语要对弟弟说,说什么哩,她自己也有些纳闷,怎么一个人的想法竟会转变得如此之快呢——原因就是钱,大量的钱。 对,就是因为钱,试想,如果不是真金白银的一千万摆在面前,任他李春如何能够翻云覆雨颠倒乾坤,也休想从我立秋这里讨到半个好字。立秋想至此,便来回地在地上转悠,韦子说:你老实呆会儿,仔细看看,我要为李春下一步做好谋划哩。立秋一想也对,这韦子就是比我沉得住气,这个男人也不是一无是处哇。就和韦子一起认真地翻看起网页来。 看来咱们俩都不是什么好人。 韦子不由地就冒出了这么一句。立秋比他爽快得多:谁也没说过你是好人呀,得了,别自寻烦恼,想好了就和我一起去小春那,表表忠心,捞点小菜吃。韦子立刻应允:还是老婆大人说得对。 正说间,李春的联络号响了,夫妻二人一看,激动得心脏乱跳,呼吸急促,说话声音也有些颤抖了。钱的力量真大。李春显然是要核实一下打过来的钱是否已到位,得到肯定的答复,就说那好吧,就要挂机。立秋连忙道:等待,你姐夫有话跟你说哩。李春就耐心地等着韦子说话,可是韦子竟然紧张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李春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在那头催促了两句,最后还是立秋说了,她说李春采用了姐夫的策划,使韦子倍感荣幸,愿意继续为李春的事业献计献策—— 愿效犬马之劳。 韦子终于不紧张了,适时地接过老婆的话头,向小舅子表忠心。 姐夫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啊。李春在屏上不无得意,却极力掩饰着,他想,这一千万还真没白扔,总算从两个牛叉这里买了个好,他们知道效劳就好,怕的是这种人光想着抖那点小聪明,来不来的就想越俎代庖,想了想,就说: 那好吧,我还真有个事想麻烦姐夫。 你说,你说。韦子受宠若惊,简直有点等不及了。 姐夫说过的,那个西区什么世界首富留下来的豪宅,做博物馆的那个。 韦子一听就明白了,他立刻说出了一大套有关的常识和数据。 李春说:对,就是这个,麻烦姐夫代劳一下,把它买下来吧,你联系好了,就去找金凤,户主就落金凤的名字,这事我就不具体管了。 啊?给金凤! 韦子立秋又上演了一幕大眼瞪小眼,看来我们还真他妈别太高兴了,比起他媳妇来,我们差远了。 ; 第二十七章:白鹏的烦恼 白鹏从得到李春赠予的那三十万后,心里就一直没痛快过。在同学中,白鹏一直是以“有钱”为特色的。白鹏有钱,要钱找白鹏,这几乎成了同学之间的一个不成文的共识,在相当程度上也成了白鹏笑傲江湖的资本,白鹏因此而得意,也断不了挂在嘴边,张口闭口:好说,我这个人嘛,没什么别的本事,要钱,还有一点点。现在好,李春一下子送给他这个有钱人三十万,要知道,当初李春来他家借钱,他也仅仅借给李春两万三千元啊,区区小数,不足挂齿的。其实,白鹏的所谓有钱,也不是有多少钱,只是因了白鹏的那个号称有钱的老爹白川一郎。白川是个建筑承包商人,这个行业从古到今好象都是挺能赚钱的,又因为经常要面对紧张的施工,要面对散乱的工人和非常牛叉的发包方,就需要经常性地随时地变换脸谱和说话的腔调,因此就有了多重人格似的,特别与平常人见面后,就有股子特别牛的样子,很招人讨厌。白川招人讨厌很大程度是由于他经常说我有钱,并且有意无意地把这个习惯遗传给了他的儿子白鹏。在遗传给儿子一个不好的口头禅的同时,白川还把他的事业的一部分交给了儿子,在儿子刚刚成人之时,就让他挂帅,带起了一支建筑承包队,有模有样地当起了小老板。而此时,白鹏的同学们大多只处在人生的起始地步,正是举步维艰,抬手拮据,就断不了向白鹏为借钱,这就更助长了白鹏张口闭口说我有钱。其实白鹏这么说的时候,心里也很是发虚。他确实有点钱,也不是太多,只是比同学们多那么一点点,刚好够他云里雾里吹牛的。得到李春的三十万,如若单纯从经济角度说,白鹏真是乐得想蹦高,但这个李春分明是向他的那个传统优势宣战啊,试想,你白鹏接受了李春给的钱,今后还敢侈谈什么我有钱哩!但白鹏也不想学了某些娱乐节目上的人,很有骨气地把钱退回去,一则,这可是三十万啊,不要白不要,退了伤和气;二来呢,和李春相比,你白鹏那点钱也叫钱吗?白鹏心里明白,他是不可以和李春叫板的,两人不是同一个重量级的。即便他没有接受李春给的钱,今后在同学圈儿里,也轮不到他显摆了。与白鹏的纠结形成鲜明对比,顾菲菲却跟打了鸡血似的欢快。顾菲菲本来没有什么口头禅,如今却有了,张口闭口李春说过,李春说过什么什么的。特别她还不顾及白鹏的感受,越是当着白鹏的面,越是一口一个李春说过。你应该这么说,我们家李春说过。这才显得亲切又有权威性。白鹏阴阳怪气地给顾菲菲纠正。对,就是我们家李春说过。顾菲菲也不回避:当初要不是你那个有钱的爹在背后使了坏,给李春施了压力,硬生地拆散我们,李春就是我的了,这个我心里有数,李春对我,绝对比金凤好的多。再说,那个金凤简直是个石女,泡不开的样子,我看着李春都心疼,怎么就看上她哩。接下来,顾菲菲就深情回忆起那段准三角恋爱来,大意是李春追金凤,她追李春,李春经常在金凤那里碰一鼻子灰,都是菲菲给他疗伤。说到与李春有关的情节,菲菲就脸红心跳,血脉贲张的样子,那种一往情深,那种无所顾忌的样子让白鹏受不了。你说,你都怎么给他疗伤来的?白鹏揪住不放,非要菲菲说清楚。这个嘛,属于我和李春我们俩之间的,不方便向外人透露。菲菲故意逗他。看到白鹏肚子一鼓一鼓生闷气的样子,菲菲实在是开心极了。要是我跟了李春,也在联区委的大屏上露那么一小脸,那够多风光。菲菲拿眼瞟着白鹏的脸色,专捡气人的话说。要是我,就不像傻金凤那样,只会说一句什么我很幸福,我很幸福。幸福你妹呀。我就开一个记者招待会,答记者问,那才叫一个神气,连提纲都不用,随你问,比如——比如我是记者,我就问你,你们家李春追别的女人,挨撅了,你用什么办法给他疗伤的?白鹏道。菲菲答道:这个很简单,也很私人,我想记者先生不至于这么缺乏想象力,难道在您的生活中,没有接受到来自女性的安慰与关怀吗?白鹏道:确实是这样,我的妻子虽说早已嫁给了我,但她的心里好象一直还惦记着别的男人,具体说就是她的初恋情人,请问顾女士,对此类情况当做何评价。菲菲毫不示弱:对这个问题,我是这么看的,首先,我建议这位先生检讨一个自己的生活,也就是把自己和妻子的前男友做个对照,看看人家究竟比自己强在哪里,比如,人家是不是经常把一些不值得炫耀的资本,像除不掉的口臭一般,挂在嘴边上;第二呢,还是要检讨自己,看看对老婆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比如,你知道你老婆有哪些爱好吗,有哪些痛苦吗,如此之类的吧,就像现在吧,你知道你老婆最看不上你哪一点吗?白鹏真有些傻眼,也不开玩笑了,上前抱住菲菲:说真的,你到底最看不上我哪一点?我真的想知道。菲菲也不逗了,正色道:说真的,我最不喜欢你变成你爹的翻版,一个没有多大出息的财主。你就不能学学人家李春——白鹏刚有点开窍,一看菲菲上来又拿李春说事,就不爱听:又是李春,又是李春,你别做白日大梦了,李春再好,也是金凤的,没你什么事儿。瞧瞧,就这么点出息,吃点干醋。我说要嫁给李春了吗,我是说,你得向李春学习,你就一点也看不出他比你强在哪吗?这倒也是,那么,他哪点比我强呢。白鹏好象在认真思考着。菲菲看他那副难受的样子,也就认真了:以我对李春的了解,他这个人心大,他将来要干什么,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不过,只要他想的认准的,就一定坚持做到,这是他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对,我也有这个感觉。白鹏同意老婆的观点,他对李春的了解一点不比老婆少,白鹏和李春是发小啊,光着屁股耍大的。只是出于同性间不可避免的嫉妒,近年来,白鹏似乎很少注意李春的优点,或者说是刻意忽略掉他的优点,但是注意他的优点有什么用呢,他李春现在搞得风生水起,要雨得雨,要风得风,据说光俄罗斯妞儿就泡到了好几个,我还注意他的优点,他娘的,想想都气死我了。不过这种糗话是不可以当着老婆说的,那样会被她看得更薄,所以,白鹏嘴上也服软:李春的心大,志大,我都知道,只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人家改造发电厂,改造空港海港,一笔买卖下来,盆满钵满,顶我干八辈子。菲菲生气了:说你不行,你还不服气,你怎么就看不出来,他李春就肯局限在这么一点成就上?他会不会想更大的,干更大的!更大的,你是说,他不满足只是改造?菲菲开导他说:如果你是李春,你会怎么做。那太多了,起码,我要盖一座大楼,把它搬到——说到这里,白鹏忽然停住,他觉得眼前一亮,瞬间出现了一片无比广阔的天地:对呀,搬房子,搬房子!把房子搬着走,在李春是太容易,那么,如果房子能搬了走,就等于说,建房子的地基是绝对不成问题,哎呀,我的好老婆哇,你真是我的贵人,是我生命中的大贵人。白鹏兴奋得把菲菲抄起来,举着她在屋子里打转转,吓得菲菲哇哇直叫,呱呱直笑。好容易,白鹏才消停下来。白鹏太兴奋了,是那种茅塞顿开之后的兴奋,一个商人,一下子看到了无限广阔的商机,就像一个**的人,被请到一张丰盛的餐桌旁,或者,像一个财迷,一不小心掉进一个坑里,满是金银,天空飘来一个声音:这些财宝都是你的。 ; 第二十八章:多财老汉 多财老汉牛叉了。 多财老汉这一辈子想的就是发财,多多地发财,发大财。当年他爹把他弄到这个世上来,就对他寄托了发财致富的希望。应该说多财还是挺能折腾的,一家耕种着一万亩地,一年的收成也是个相当可观的数目字,但是多财老汉不这么看,他的脑子里一直有着华夏早年民间流行的一句话:人不得外财不富,马不吃夜草不肥。在他的潜意识里,自己拼着血汗挣来的钱,花一分都肉疼,本质上就是在割肉。只有那些通过自己的智谋和机遇得到的大宗钱财,才是可以花着痛快的。因此,当李春打给他的一亿元求婚彩礼到账时,多财老汉真的傻眼了,那一刻绝对是多财老汉个人的划时代一刻。一则,多财老汉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的钱,二来,这钱是毛脚女婿给的,用来向他们家金凤求婚,这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他多财的成功。多财决定换个活法了,他和老婆子一商量,就把这一亿封存做了保底,其他的钱,也就是他辛辛苦苦存了大半辈子存下的那些钱,就列入了可以随便花的序列里。 这些钱也不是很少的,怎么花它们呢,多财第一想到的是买些东西,可是也想不起家里还缺少什么,确实没什么可买的;第二呢,多财想到了给灵凤一些钱,他主动地问灵凤缺点什么,比如说要钱吗,灵凤这丫头倒好,爱搭不理的,弄得她爹讪讪的样子,原来金凤早就给过她钱了,还不少。多财老汉也就没有细问,他明白,连自己这个跟着沾光的人都有了一个亿,金凤那边还能少得了哇。这么一想,多财就更加放松了,心想这也好,你们都有本事了,谁也不指望我更好,老子也就彻底潇洒走一回。 多财开始天天请人喝酒。每天里,他都把村里的老伙计招到家里来陪他大吃大喝,一边喝酒,一边听别人说奉承话,特别是那些经常拿他开涮的人,更是一定要请来喝酒的,这些人平时最爱笑话他没儿子,想了一辈子带把儿也没捞着半个,每当和这些平时的冤家们坐到一起,多财老汉一定要问个清楚:你说,到底是我的丫头强还是你的儿子强。对方当然回答是他的丫头强了,嘴里吃着多财的山珍海味,哪能不奉送一句顺耳的话哩。其实他们心里也不是冲着这些吃喝来的,这个时代的人们没有缺少吃喝的,人们冲的是李春,是多财家那个堪比神仙的女婿。所以喝到高兴处,人们差不多就提出了要多财老汉在李春面前多多美言,这时多财心里就酸酸的,闹了半天人们不是冲我啊。可他嘴上却毫无遮拦地一律应承:好说好说,我的话他敢不听! 后来,多财就不甘心一个一个地请了,他效仿古代华夏少数民族的做法,在村街上摆了长街筵席,请全村子的人一起吃,他本人则穿红戴绿地扮成了寿星佬儿,接受全村人的祝福,这么造着热火,提气,也没有那么多的零碎话须要应付。 如此这般地一圈儿吃下来,多财老汉就再也找不到可以挥霍的项目了。从本质上他就是个农民,农民手里有了钱,顶多就是放开肚皮整上几顿,接下来就只能瞅着手里的钱发呆。 找不到花钱的道道儿,为花钱而发愁,这在多财老汉确实是个全新的感受,之前,打死他也不相信,人还能发这种愁,世上还有比花钱更容易的事情吗?可眼下多财的钱就是花不出去了,一大堆的钱砸在手里,却不能换来应有的快乐,这叫什么事啊。有一段时间,多财当真地上火了,出了满嘴的火泡,吃饭喝水都吸溜着声音,很受罪的样子,弄得全家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只有老婆子心里明白,暗地说他:这才叫钱多了烧得哩。 后来,还是颇有主见的老婆子想出了招数,她认真地对多财说:咱家的钱,大的归我,小头你拿着。也就是说,李春给的那一个亿,被老婆子一句话就划走了,多财老汉手里能支配的,也就是他平时存下的那几个钱,这一向吃吃喝喝也着实用去了不少,算下来多财手里的财就不是很多。这一招真的十分管用,多财的虚火立即就降了下来,嘴上的泡一夜之间就平息了,接下来就拉了几天的肚子,整个人也精神多了。多财从那种晕头涨脑的热昏中恢复到了正常,开始拨拉着算盘珠子,计算着如何节省每一笔开销,怎样才能少花点钱,多办点事情。这样过了也就十来天,多财的一切不适应便全部没有了,走在村街上,也像往常一样,不再故意地大声和人打招呼,不再满嘴咆火车地吹牛许愿。 钱,他妈钱这玩艺儿真不是个好东西。多财有时想想自己,不由暗自发笑,心中感慨良多。 李春也来过几次,这一对准翁婿坐在一起,感觉也是怪怪的。毕竟,只是当李春的事业成就之后,多财老汉才吐了口儿,批准了他和金凤的关系,这件折磨了李春数年之久的难缠事,在李春心里是个挥之不去的阴影。所以李春不可能像对待安娜和白鹏他们那样,和这个未来的老丈人热络起来。后来,接触的多了,李春看到言语木呐的多财老汉面对自己时的那种说不出口的愧疚,李春自己反而觉得愧疚起来。于是,当这个家庭的两个男人单独坐在一起喝酒,就有了一种别样的情调。既亲切,又别扭。 多财费了半天劲,终于把乡亲们有求于李春的事说出了口。说完之后,多财老汉就低着头等待着李春抢白他。令他没想到的是,李春并没有对他在乡亲们中间大包大揽表示多少反感,相反,李春很高兴多财老汉也能如此地关注自己的事业,他让多财老汉把乡亲们的要求归纳一下,看看大致包括几个方面,也为他的公司拓展业务提供一个参考。见到李春如是说,多财立刻就不再愧疚了,也不再吞吞吐吐了,他不假思索地就说出了一堆事情,李春听了不禁暗自摇头,都是些个居家过日子的小事情,图个省钱省力,没有什么创意。他让多财老汉带着目的去打听,要对整个农业生产有利,眼光放远一点,这等于是让多财去作调研。多财老汉受宠若惊,他知道这个女婿是个干大事业的,自己能够参与到他的事业里来,实在是高抬了自己的身价,当下表示一定认真做好这些事。 第二天,李春派了两个员工来找多财,在多财的引导下,逐个地把老汉应承下来的事情办妥了。这在村子里给多财老汉长了天大的脸面,心里暗自把李春夸了八十三遍,再想起女婿的嘱托来,就有了一股子神圣感。 李春的地心能量对农村有什么好处呢,多财认真一想,其实也真用不到太多,农村中的能源和搬运都不成问题,也不需要太多的改造,不像发电厂,航运公司那么明显,有着翻天覆地的巨变。种庄稼的事,就是种地,有了地就好说,可是耕地还在一点点地减少,减少,土地的逐渐减少似乎是个不可阻止的趋势,多财不知道这样的事女婿能不能办,是不是属于他想要了解的。在一种强烈的责任感驱使下,多财老汉又摆起了酒桌,免费地请乡亲们吃喝,话里话外就打探着李春交代给的课题,无奈这些人刚得了李春的好处,又接受多财的宴请,一个个只是把好话说尽,任凭多财老汉如何启发诱导,也说不到正题上去,急得老汉又出了满嘴的泡。最后还是金凤看出了名堂,把她爹的心事问了清楚,找李春讲了:你折腾老头干嘛呀,你知道他这人心眼实,也不太懂你搞的那套,还让他替你做调研,看把他整得着急上火的。 李春听了只是苦笑:和老头在一起,我也是紧张得够呛啊,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随便找了个因由,让他生活得充实一些吧。谁知道这老爷子还当真了。 停了片刻,李春认真道:不过老爷子说的那一点,倒是一句顶一万句的,农村最大的问题就是土地,我还真要在这上头动动脑筋。 你得了吧,你本事再大,还能变出土地来。金凤打趣地说道。 你等着瞧,我要真给你变出来怎么办。 金凤说:不可能的,地就是这么多一点,这可不是你的能量大小。 这时,李春早已陷入了沉思,他想了很多有关土地的事,地球现在的土地产出与人口比例,早就达到了极限,人类一直在采用增产的办法来满足粮食需要,人口众多和土地不断减少,成了一个不可逆转的悖论,这是李春早就知道的常识,今天,从金凤口中,再一次把这个问题鲜明化了,这让他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地看到了土地问题的重要性: 从一个老农那里调研出的唯一,就是耕地。 第二十九章:仿真游戏厅 围屋李春故居往左第十六个门口的刘玉一家,也得到了十万元。在这个家庭便引起了地震。 十万元,这个家庭从来没有过的巨款啊。一时间,全家人都搞不清到底应该喜还是应该悲。这么多的钱究竟能办多少事,到底应该怎样花,都成了棘手的事情。两个儿子刘福天刘福地主张钱应该归他们哥俩,武装成个人样子,也好找对象;刘天香刘天云姐俩则主张,即使不归姐俩,也要平均分配,她们看上了几款衣服,每次也只是看看而已,始终没有购买力把它们收归自己所有,这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还谈什么找对象。姐俩商量好了,也拿老刘玉最操心的找对象来说事儿。 他们这点小心眼,刘玉清楚得很,真把钱给了他们,谁也不用去找对象,还不知都填了什么窟窿哩。经过一番争执,最后的结果是先拿出一万元来,平均分配给四个儿女,总算平息了眼下的风波。 刘福天刘福地手里就有了五千元。把这哥俩美得够呛,他们拿到钱,甚至连相互使个眼色都不用,就直奔了仿真游戏厅。哥俩最近在游戏上玩出了花,按照游戏的固定程序,只要投放进游戏币,就可以进到一间屋子里,在那里把你爱或恨的人和事做成仿真立体塑料活人像,用游戏厅提供的武器,如棍棒之类,来他个一痛猛砸。人和景都是用强度不高的塑料浇铸而成的,每玩一次都需要重新浇铸一次,依据玩家输入的图像翻制模具,熔化塑料进行浇铸,每玩一次至少要几百元。刘福天刘福地哥俩迷上了游戏,却没有足够的钱来砸,于是就偷偷地在闯关上做了手脚,只有通过了之前设置的好几道关卡,才能真正操起棍棒来抡着砸,这就增加了游戏的难度,也增加了乐趣,多耗费了时间,少耗费了钱。如果不能通过这些加上去的关卡,投进去的游戏币就无法收回,等于给游戏厅做了贡献。哥俩现在正在新鲜口,上瘾,非常的上瘾,白天想的是游戏,夜里做梦也是游戏,几近走火入魔。 手上有了五千元,可是够他们好好消遣一把了。哥俩在路上就商量好了,这次一定要把李春这小子好好收拾一回,虽说这钱是他给的,可他为什么不多给一点,只给这么一点,逗咳嗽玩。好歹我们也是和他一起长大的邻居,他小子发达了,就撒胡椒面似的施舍一点给我们,哼,不修理他才怪。 于是,哥俩设计了一套李春挨揍的系列游戏,他们回忆了从小和李春在一起的几个真实场景,分别设置了童年、少年和成年三个阶段,用来打李春的家伙什儿,也分别是用土面扬,用泥巴粘,用水滋,和李春撞拐,摔他的大背挎,把他按在水里淹,趁他起立时悄悄撤掉凳子,蹲他的屁股等等,当然,最后不外乎用棍子把李春砸个稀巴烂。叫你小子狂。这一套游戏玩下来,差不多就一整宿了。花钱不多,玩得尽兴,哥俩乐不可支。这就苦了李春,每天里给这哥俩垫手掌,甘当挨揍的主儿。 这组游戏被刘福天刘福地玩得出神入化,连着几天都不离游戏厅,就引起老板的注意,他用监控头观看了游戏的全过程,当下吃惊不小。福天福地是这里的常客,老板当然对他们不陌生,却不知道这俩家伙竟然把个游戏玩出了花,在硬件毫无升级更新的条件下,就把整个游戏的难度和乐趣度都提上一个高层次,如果能把他们哥俩搞出来的这个软件安装在我的游戏厅里,那岂不就发了嘛。 想到此,老板伸手就拉了电闸,顿时,整个游戏厅里一片漆黑。老板的如意算盘是,停电就是不正常关机,就不能退出软件,就等于把福天福地开发的软件强行滞留在了他的游戏机里,让这俩小子有苦说不出。谁叫你们逞能,在我的机子里随便装软件哩。 游戏厅启动了应急电源,好歹把顾客疏散走了,当然,福天福地也走了。老板得意洋洋地来到方才福天福地玩的那间游戏间,打开电源启动了游戏,可是,里面什么都没有,空白一片,机器好好的,只是嗡嗡地转。由福天福地输入的人物景物都已浇铸出来了,完好地摆放在实手操作间里,提示音显示:欢迎下次再来,您可以免去塑型费用。老板看后吃惊不小:想不到这俩小子当真是个天才哩,我用的这点小招数对他们没作用。看来指望偷他们的软件是不行了,还得回到谈判桌上来哟。 第二天,福天福地哥俩如期而至,接着上次玩他们的游戏。酣畅淋漓地打了一整天,总算对得起投进去的那几百块钱了,这才伸伸懒腰,准备离开。不想,游戏机提示:恭喜您已荣幸地成为本游戏厅的至尊级顾客,在本厅可享受终生免费待遇。 哥俩吃惊不小,天啊,终生免费。世上真有这等好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哥俩对视了一会儿,又互相掐了对方的屁股,疼,都觉得疼。看来不是在做梦。为了验证天上掉下来的是不是货真价实的馅饼,哥俩在前厅买了点方便食品,随便填饱了肚子,准备玩个通宵了。 一个通宵干下来,哥俩都尽了兴,同时也累得有些虚脱了。 凌晨,潮湿的空气夹杂着一丝凉意,天地间弥漫着浓重的雾气,东方刚刚泛出了鱼肚白。城市还在沉睡之中,万物也都像没睡醒的样子。福天福地虽然嗜玩,却真没有过白天黑夜连轴转的经历,这一天一宿不歇气地干下来,始觉身体空乏,好象害过一场不大不小的病。 你感觉怎么样? 浑身没劲,脑子也不好受。你呢。 也是,看来随便玩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可不,什么都要讲究个度。 真是这样的。 哥俩正说着,游戏厅老板走了过来,拉着哥俩就走。都是老熟人了,哥俩也正想问问,老板发了什么神经,要给他们终生免费的待遇。老板也不打话,直接就把哥俩拉进附近一家开门很早的快餐店里,要了三份套餐。话就入了正题。 老板说:我们合作吧,我给你们股份,如何? 哥俩都是一怔,合作,入股游戏厅。这太突然了,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稍愣了片刻,还是福天反应快些,他想一定是老板偷看了他们玩的游戏,想用他们的软件赚钱了,心里不禁一喜,嘴上却尽量用不在乎的口气说道: 谢谢老板,我们哥俩只是自己弄着玩儿,也没想到过做游戏生意,如果我们弄坏了你的机器,愿意照价赔偿。 说罢,向弟弟挤了挤眼。福地马上会意,接着哥哥的话说:是啊,我爸爸不会同意我们哥俩总是玩游戏的,知道我们弄出了游戏软件,非跟我们急眼不可。 老板是何许人,一听就知道他们这是虚晃一枪,他们心里早八辈子就乐开花了,也就故意逗他们:这倒真是可惜了,你们不想合作我也不能勉强,这么办,我这游戏厅你们哥俩还是随便玩,就这样吧。 说罢,老板起身就要走。 福天福地毕竟毛嫩,只这一招便阵脚大乱,慌忙起身,拉住老板的衣袖:好商量,好商量嘛。 老板很不情愿的样子,勉强重新坐下。正式的谈判这就开始了。真正一谈,哥俩也都不是吃素的,老板想要轻易把他们拿下,只是空想。最后达成协议,哥俩以软件入股,提取每次游戏总收入的百分之三十。当然,终生免费玩的待遇,是必须的。 这样,两个游手好闲的无业青年,摇身一变就成了收入不菲的企业股东。当然,软件里那个挨揍的倒霉蛋,也不能再用李春的形象了,不然的话,让李春知道,告你侵权,非他妈吃不了兜着走。 吃水不忘挖井人,福天福地哥俩的职业收入都有了,就忘不了李春。没有李春,他们就开发不出游戏软件,也没有钱把他们的软件投入游戏厅里实地玩一把。因此哥俩商议后,就请李春来他们的游戏厅来玩,试用他们的新软件。李春如今虽说身价高了,可从游戏这块来说,他也是个发烧友,没有请不动的道理。 但是福天福地还是费了些周折,才联系上了李春。李春一听是新的游戏,兴趣立刻就来了,把手头的事们一放,就找到了刘氏兄弟。等进了实手操作间一看,立刻笑翻了,这哥俩都怎么琢磨来着,把那个挨揍的人设计成自己的形象。在哥俩的指导下,李春不太费劲地通过了一关又一关,最后进到实手操作间,抡起棍子照着自己打去。这的确是种全新的体验,自己打自己,还不觉得疼,太痛快了,太解气了。 这天李春玩得很开心。他有点不明白地问兄弟二人:你们怎么想到把我设计成靶标的? 兄弟二人有点不好意思:谁,谁让你那么有钱哩。 哈哈,李春笑了:有钱就招人恨呀,也是。稍一思索,李春就问他们,想不想自己单独干。 兄弟二人当然高兴:做梦都想啊,当然想啊。 那好,做个预算,我给你们贷款。 ; 第三十章:风从两处起 冯栓宝的妹妹冯巧珍,在京华空港当空乘小姐。这是个十分抢手又抢眼的好工作,不消说,巧珍长得是一流美女,高挑的个子,匀称的身材,加上一套训练有素的举止作派,配上精致美丽的职业套装,把个冯巧珍修饰得好生了得,走到哪里,都立时迷倒一片,男人们的眼就像装了卫星定位一般,被牢牢地焊在她身上,想要把眼球从她身上移开,除非突然发现钱包丢失,或当真学会了老僧入定的超级法力。 这也正是空乘遴选的目的之一,乘坐空梭,在天上飞,即便到了如今的年代,也属于奢侈消费之列,空梭是高级的,与空梭相关的一切就一律高级起来,在某种意义上,空乘就是空梭的名片,是无声的宣言书,很难想象,在高级高端高雅的空梭上,会有一帮膘肥体壮的大妈为客人端茶送水。能够近距离地欣赏空姐,也成了人们乘坐空梭的一大享受,甚至成了比旅行本身更为重要的目的。 所以就巧珍就美得可以,她日常的习惯姿态是昂着头挺着胸,以职业的步伐款款走过,目不斜视,耳不旁听,世间一切似与她皆无关系,而她则是世间一切的中心,处处体现着被宠坏了的刁蛮任性。长得好看,这是姑娘最重要的资本,有了这个资本,你就可以不拘小节,故意犯点小错儿,然后静观其变,看别人是怎样从满腔怒气强行地转为并不在意,进而又转变为十分高兴的。这个由生气到高兴的转变过程,就是年轻美貌的价值所在。在家里,巧珍就变着法儿的欺负哥哥栓宝,她也不忌讳起码的男女大碍,把一应俱全的小东西积累了,用精巧的箱子装回家让栓宝来洗。她自己一进了家就是倒头大睡,像死狗一般,睡醒了就趿着鞋蓬着头吃两嘴饭,再接茬睡,全然没有了飘逸空姐的风度。 冯巧珍的家也住在一个围屋里,距离李春居住的那个围屋不算太远,从性质上属于同一个档次,也是中低收入者的居住区。巧珍的父母都是一般的劳动者,哥哥冯栓宝也一样,在码头上当搬运工人。因此可以想见,冯巧珍长得再漂亮,也不过是个小家碧玉,这种家庭出来的美女,一般都非常容易露怯,常常是一不留神就现出了胡同串子的原形。冯巧珍也从不在空港谈及自己的家庭,更没有带任何一位同事,哪怕是闺蜜到自己的家里来过,在外边,她把自己彻头彻尾地高大上了。 但巧珍也不是毫无自知之明,在对象的选择上,她也依据了华夏人一惯的门第观念,把标准定位在普通劳动者。巧珍想得明白,装是一定要装的,那是要装给外人看,却不可以蒙自家人,尤其不可以抱着蒙混的态度去组织自己未来的家庭,否则,一旦真相毕露,倒霉的还是自己。于是,她找了个煤矿工人。 这个幸运的煤矿工人叫于则玉,是个高大威猛型的壮汉子,如果单从作为丈夫的实用性来讲,应该是个十分给力的角色。所以栓宝就总是讥讽她,说巧珍需求度高,巧珍就说高就高,实在是高。如今的煤矿已不再需要让活人下到井下去挖煤了,工人们实质上就是挖煤机器人的操作员,每日里只是在操控室里盯着屏幕,调节着一群钢铁人类的各项操作程序,然后就是监控着煤从井口源源涌出。 煤炭被人类发现并开采使用,已有几千年历史了,现存于地下的煤所剩无几,开采更是受到严格的限制,好在地面上需要量也不是很大,所以煤矿工人的工作,较之历史上已有了根本性的好转,是个相对轻省又收入颇丰的美差,但毕竟仍旧叫做煤矿工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和听觉冲击都不甚佳,仿佛一提及这个行业,古代煤矿中那些恶劣的劳动环境和居高不下的死亡率,就一律回到现实中来。人们很少关注这个行业,包括这个行业工作环境沧海桑田的变化。这是一般人的认识,一般人不会仔细区分这类微妙,就像一般人都没有下到过矿井里一样,他们凭借印象和想象就决定了很多。于则玉在矿上任着采煤班长,是煤矿上所有官中最小的官,也是所有兵中最大的兵,与之相匹配,巧珍在空港的职务是乘务长,管的人也不过三五个。但不管怎么说,两人都是长字号的人物,相互打趣起来,也都是平级领导间的平等对话。但是,这种平衡突然就被打破了。 先是则玉那边,本来就受到极大限制的采煤量,忽然就受到了更大的限制,或者干脆说,就是不让开采了。则玉他们矿的供应对象,是几家尚在运转中的火力发电厂,这些电厂的作用,是作为风力发电潮汐发电和光伏发电的补充,仅在用电高峰开动,用煤量极为有限。前一阵,这几家发电厂纷纷进行了淘汰燃烧改造,完全不用煤了,用上了地热发电。真邪门透了,不用烧煤就能把锅炉转起来,硬是能发出电来。地热能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没有任何污染,想想都是件很好的事,只是煤矿工人们没有一个相信的。 为了打消矿工们的疑虑,矿上组织矿工们分批到发电厂参观,当这些鼓捣了半辈子煤的工人们,看到空空如也的炉膛里,硬是红红地向外辐射着热量,锅炉里的水依然在沸腾,压力表的指针照旧有规则地指向应有的刻度,一个个不由地叹服了。这下是真好了。能源是人类生活中躲不过去的事情,人类文明的发展,说白了就是个越来越学会偷懒的过程,利用外物的力量达到自己目的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第一拨被人类逮住并奴役的是动物,第二拨就是煤和石油了,而后者的利用价值和方便程度远远超过了前者,即使是在当今科技相当发达,可再生能源广泛应用,人们还念念不忘也舍不得丢弃化石能源的消耗,舍不得放弃这种便捷的动力强劲的偷懒方式。现在好了,地热能源被成功地应用在了人类的生活中,把地热直接转化成了电能,就等于把它转化成可以作任何事情的能力。煤矿工人最能理解这其中包含的功德。矿工们从心里赞成这项技术革命。可以预见,这项革命的成果必然导致能源的成本下降,那么人人关心的电价就是第一个要降下来的。推而广之,能源的成本下降了,一切产品的成本就跟着下降,社会所有产品的价格都会降低,人们的生活质量就必然在总体上提高。则玉他们兴奋地议论着,胸膛里涌动着迎接新生活的激情,眼前展望着美好的未来。 电价真的降下来了,在则玉他们参观电厂后不到一周后,他们所用的电价就下降了九十五个百分点,就是说,如果原先每度电是一元钱,那么现在只需要五分钱了。这几乎就等于是免费。普通劳动者们对眼前的利益总是有着最直观最热切的关注,他们奔走相告,被巨大的幸福感包围着。 在欢呼成果的时候,他们几乎没有同时注意到,煤矿事实上已经停产。 是的,停产。 但是矿方的说词不是停产,而是放假,并且是暂时性的放假,至于暂时是几时,永远有多远,就不细加说明了。刚放假的那几天,工人们照常在欢呼雀跃,互相摆酒,大有难得浮生几日闲的欢愉。可是这个假就一直放起来没完了。 欢腾中的人们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纷纷回到矿上打探消息,何时开工呀?何时出煤呀?负责接待工人们的,是矿区大门口管收发的那个老头儿,这个平时几乎被矿工们忽略掉的人,现在却真个成了人物,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一套官腔,拿腔拿调地应付着各式各样的提问,不卑不亢,不徐不急,好象过去他一直当着矿长来的。这个世界太疯狂了。眼下,看门老头的工作成了人人心目中最好的工作,因为那毕竟还是个工作,是工作就比没有工作强,一百个零加起来也不等于一。 工人们终于明白,他们都失业了。 失业,这在古代是个相当恐怖的词汇,它的同义语就是:你将没饭吃,你将没衣穿,你将没法活。到了当代,这些基本的生存条件已不必通过劳动来获得,社会给每个人提供免费的必需品供给,如果你愿意,可以一辈子不找任何事情做,也绝不会饿死你。但是人毕竟是人,劳动的意义,对人来说不仅仅是换取一口饭,劳动更主要的是意味着权利和荣誉,吃白饭或生活必需品领取者,是件十分没有面子的事,进入不了主流社会,享受不到人们的尊重,自己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即便是从单纯的经济角度,也没有供你可以尽兴支配的财产,仅只为你提供必要的生存保障而已。生产力的高度发达,最根本的是人的因素,所以,经济越是发达,社会越不能也不会忽视人的作用,社会总是想尽办法来调动人的积极性和能动性。 煤矿工人失业,根本因缘是煤炭的需求减少了。自从李春的新能源开发成功,上至联区委,下到东西两大区及至各分区、片区,负责宏观调控的精英们,对新型的地心能源将要带来的一系列重大变动,做出了概要的估算或预警。肯定要有些行业,有些群体首当其冲,成为受益者或利益缺失者。社会的每一次变动,都会有这样一批人,他们将以自身为代价,成为社会进步的成本,这是社会学最普通的常识。这事说起来挺简单,落实到每个人身上,就可能是不能承受之重。对社会的管理者来说,也是一个考验,能不能迈过这道槛,是考验每一个社会管理者的试金石。 但是,几乎无人怀疑,李春的地心能源是在为整个社会造福,这一点是坚决性的,就像一个人做了手术,必然要经历短暂的阵痛,之后,便一定是健康和快乐。 ; 第三十一章:风从两处起 二 但于则玉却没有这么高屋建瓴的认识,他只是个普通的工人,他不负责社会问题的研究和综合平衡,他能感知到的东西,一是电价降低了,二是工资没了,第三,就是如何面对巧珍。眼下,如何面对巧珍,似乎是最为迫切的,最为现实的,最为困难的。这个如何面对女人的问题,是让一切男人最感到棘手的。 是的,如何面对冯巧珍呢?人高马大的于则玉一想到这个,就不由地矮下来。过去,他们的地位相同,或恰当地说是相当,都是企业的班级长级领导,都有一个可以叫得响的工作岗位,人前背后都能很牛叉地说我是个什么什么。虽说有恩爱,虽说有卿卿我我,虽说有海誓山盟,但那都是软件,既然是软件就一定要安装在硬件上,硬件就是金钱和社会地位。现在,巧珍依旧牛叉着,他于则玉却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般,软成了一塌肉。 于则玉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他自己也说不清楚,那个工作,那个平时只被当作负担的上下班,对他来讲原来竟是如此的不可或缺,有的时候不显什么,一旦失去就如同丢了魂儿一般。具体点说,那个工作就是支撑整个人的精神,没有了精神的人,与行尸走肉无异。人原来是这般地需要精神来支撑。 矿上越来越清晰地给出了说法:煤炭资源到了如今已相当缺少,此时,如果再用煤的燃烧获取热能,简直就是对人类的犯罪,对子孙的犯罪。停止烧煤势在必行,正当其时,这是不可置疑的。地球上所剩无几的煤炭,将被当作宝贝,主要用于工业原料的提取加工。除此之外,不再进行大规模的开采,现有的煤矿一律先行关闭。然后根据提取工业原料的实际需要,再行复采。但有一点是十分清楚的,即使复采,也只是很少的一部分煤矿,绝大部分煤矿的结果是就此关闭,这样才能保护有限的煤炭资源。 不仅煤炭如此,石油亦如此。大势所趋,不可逆转。 矿工于则玉顿感泰山压顶。完了,全他妈完了。他简直想象不出自己还会有什么出路。 他过去的生活太简单了,简单到别人把一切都设定好,他自己只需要在别人指定的位置上,扮演一个电钮,一个会吃饭和拉屎的电钮。他习惯并喜欢按照别人的设定去劳动和生活,除此之外,他从没有想到过自己还可以干些什么,还能干些什么。社会就是由像则玉这样只会出力气的人做基石的,在他们上面,还有一部分人只会出主意。出主意的人掌握着出力气人的命运,为了让出力气的人更好更勤快地出力气,负责出主意的人往往把自己说得很渺小,把出力气的人说得很伟大。出力气的人最怕的就是有些事要求他们自己出主意,比如涉及到他们自己的事,找不到任何可以商量的人,也没有谁再来为他们出主意了,这些平时只会出力气的人,立时就麻爪儿。就像现在的则玉,他就被搁置起来,他的同伴们也被搁置起来,没人再理他们了。事实上,也真的没有人能够如此之快的就把这么一大批人的退路想好,更谈不上一个个都得到妥帖的安置。这是个带有全球性的大事情,所有能源行业的从业者,立时从天之骄子沦为弃儿,一个相当规模的行业,一批相当数量的从业人员,顿时就成了一个巨大的问题,一个大火药桶。 则玉在家里闷了几天,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提到巧珍。一提到巧珍,就要比平时多十倍地暴露自己没了工作的弱点,那原本就已十分萎靡了的精神,更如雪上加霜般难受。但不提巧珍,巧珍也是存在的,躲得了一时,躲不了永远,总不能就此不了了之。说到底,还是舍不得呀。女人,女人。 则玉终于横下了一条心,去面对巧珍了。他强打精神地约了巧珍见面,不出所料,巧珍不想见他,语焉不详,也没有过多的解释,说了句:没心情,过两天再说吧。就挂断了。 则玉感到,所谓的世界末日,也就是今天了。 天哪,我这是怎么了。他甚至想到了死,如果死仅仅是结束自己的生命,而不必承受精神上的巨大损失,比如懦夫之类的名声,那么,现在的则玉就会毫不犹豫地慷慨赴死。但他又一想,巧珍这块也就此彻底放下了,比起刚才的重重顾虑来,这也未尝不是一件轻松的好事。这么一想,则玉又觉得还是活着好。他妈的,我也不是什么好汉。则玉心里骂了自己,就无端地好受了一点。这才叫万般无奈,自我折腾。 巧珍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巧珍的际遇与则玉大致相同。 空港改造之后,短短几个月,就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景象。 空港的改造相对容易,效果也相当明显。李春的地心引力暂缺与方向转换系统,应用于空中交通之后,带来的变化绝对是革命性的,全新的,彻头彻尾的,翻天覆地的。原来的空梭被完全淘汰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新的飞行器,没有翅膀,样子很像奇怪的房子,却又分明不是房子,有流线型的外观,结实的结构,舒适的座位以及装修华丽的内饰。宽阔或辽阔的机场上,停放着数不清的这种新型航空器,它们仍然被叫做空梭,也许是还没来得及为它们取一个更恰当的名字,也许为了照顾老一代空港人的情绪,反正就这么叫着。 名字无非是个符号,新一代空梭却在本质上与老空梭有了巨大的本质性差别。辽阔的机场上,不时有空梭冉冉升起,它们一直往上升,直到看不见,之后,就倏然消失。在上午的前半段,六点到九点,机场上都是这个景象。九点到十二点,就全然是另一番景象了。这时,机场上没有了一架空梭,天上却不断有空梭缓缓下降,平稳地着陆,象变戏法一样,机场上的空梭就满了。天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空梭?还是像变戏法一样,空梭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一切都很不可思议,一切都井然有序。空港脱胎换骨了。 空港里的从业人员也乱套了,基本能按原来秩序上班上岗的,是售票、安检,导航三部分人员,其余的几乎全部成了多余。首先是原先最牛叉的机组人员,他们悉数下岗。新一代空梭不需要有人坐在里面驾驶,空梭的飞行轨迹,起飞时间,到达站点等等,都在芯片里设定已毕,只要该空梭标有“正常”标记,并且你还没有混蛋到上错了车的程度,你就会按照意愿,瞬间抵达想到到的地方。 空梭几乎没有多少滞空时间,往日漫长的十几个小时的越洋飞行,随着地心引力暂缺与方向转换系统的正式启用,已成了昨日黄花,进博物馆的东东。乘客们还没有完全熟悉空梭内部新奇的装饰,提示音就提示他们已经到站,祝旅途愉快,谢谢合作,欢迎再来乘坐之类。如此之短的旅行时间,自然就用不着提供任何服务了,哪怕你是憋得一肚子坏水,内急着上了空梭,也大可以等到了站再撒发出来,因为你根本就等不了多大一会儿嘛。所以,全体空姐集体下岗。有几个反应快的,及时向空港方面提出申请,自愿到卫生服务处协助工作,说白了就是到候机大厅去拖地板,擦椅子,好歹算是保住了在空港的一席之地,大多数空姐,骄傲的美丽的天之娇女般的空姐,方才是天鹅,顿成丑小鸭,脱下骄人的制服,交回优雅的拉杆箱,迈着与一般女人没有多大区别的步子,离开了这个万众瞩目的,高雅奢华的,不仅作为交通枢纽,更成为档次阶层标志的空港,回到各自的家里,开始面对矿工于则玉正在面对的一切。 空姐们毕竟还有资本,她们年轻漂亮,无论从哪个角度,无论发挥怎样的想象,她们的人生都将有无数的可能性。最倒霉的是那帮机组人员,他们曾经掌握的无与伦比的空梭驾驶技术,转眼成了没用的东东。之前,他们把一生中最好的年华都投入到了驾驶事业上,那几百上千小时的飞行资历,曾是多么的傲人,那肩膀上硕大的星星闪亮的杠杠,使人不难联想到厚厚的工资信封,宽敞的住房面积,优雅的文化气质,甚至比平常女人漂亮得多的,保鲜程度和文化滋养都高人一筹的太太,甚至由这些太太生出的同样品学兼优的儿子,或女儿。如果是女儿,则一定比她的妈咪更出色。但是,他们的一切瞬间归零。他们在飞行上耗尽了青春和才智,他们极少有可能再学会做其他任何一件事,一件不仅养家糊口,而且赢得尊重的事情。 机票价格只是原先的十分之一,无论怎么讲,受益的是绝大多数人,对新空梭如潮的好评,淹没了这个相对少数群体的失落和不满,人们都是现实的,人们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从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更何况仅仅是经济利益受一点损失哩,要坚持嘛,要克服嘛,要以大局为重嘛。要相信事情总会有好转的嘛。失落的人们,每天在经受煎熬的同时,还要接受教训,来自各个方面的负责人的教训。这些教训虽说都有一定的道理,但总体上是在向他们昭示一个事实: 事已至此,爱莫能助。认命吧,就这样了。 ; 第三十二章:风从两处起 三 冯巧珍回到家里,就一直蒙着被子睡大觉。 开始两天,她还真的是在睡觉,那时,她的身体上还残存着劳动和工作造成的疲乏,这是多么宝贵的疲乏啊,可惜,仅仅两天的酣睡就把它们消耗殆尽。接下来,巧珍就睡不着了,她毕竟是正值青春的少女,懒在床上不起,既不是她的生理需要,更不是一个满天飞的空姐性格所能容忍的。睡意全消的巧珍躺在床上,却想不出要干什么,也想不出玩些什么。工作,或者说是劳动,竟是这般的不可替代,不可或缺。 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已升起到了当空,今天的阳光格外明亮晃眼,因此显得特别讨厌,透过巨大的玻璃窗,阳光毫不客气地照在巧珍的床上,巧珍淘气地撩开被子,让阳光照在屁股上,她心里说,这就是所谓睡到太阳照屁股了吧,我还是第一次哩。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好象刻意提醒床上的人,这个时间不应该躺着,那就坐着。巧珍坐起身来,呆了一会儿,又觉得没意思,还不如躺着舒服,就又躺下了。躺了一会儿,心里特烦燥,又坐起来。来回地折腾了几次,巧珍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 巧珍哭得好伤心啊,我冯巧珍怎么落到这个地步了?从小到大,她都是那种被众人宠着捧着的角色,因为她长的好看。在知转所上学时,记不清有多少男生向她献过殷勤,那些男孩子们的眼睛像是被她粘住了一样,正眼看她时,就装作不在意,眼睛故意向别处看,刚一离开,就偷偷用眼角瞟着她的影子。男生们在一起总是喜欢议论她,议论她的腰她的脚,议论她走路的姿势和说话习惯用语,议论她爱吃辣椒等等,这些她都知道,却装做不知道,她太喜欢这种被众人关注的感觉了。 在上学期间,冯巧珍最辉煌的成就,是造成了两个班的男生们打起了群架。那是她无意中的一个失误,把一本音乐课本借给了丙班的某男生,却彻底忘记了,又向甲班的某男生许诺借给他这本书,回家取书时却真个找不到。这件事不知怎么就被丙班那个男生知道了,他手里摇着那本堪比圣经的音乐书,在知转所里招摇过市,大肆宣示主权,意思之间,他和冯巧珍之间存在着某种亲密的关系,让某些人知难而退。这个举动自然被甲班男生知道了,他不堪羞辱,奋起反击,当众夺下那本旗帜性的音乐书,撕了个粉碎,口出狂言,此生今世,非冯巧珍不娶。当下就有丙班若干男生对其围攻诋毁,谴责这种横刀夺爱的卑鄙行径。随后,甲班一伙男生亦站在本班同学立场上,反击丙班的臭小子。这场口角随着人数的逐渐增加,激烈程度也不断升级,最终酿成了两班男生们的群殴事件,那场群架从早上一直打到中午,说是打架,其实不如说是一场以打架为名的大型游戏,双方男生们都不下狠手,点到为止,为的就是渲泻一种平时不敢说的情愫。嘴上喊得却山崩地裂,唯恐别人听不到,也就是唯恐冯巧珍听不到。冯巧珍见状,那股自豪劲儿就甭提了,她清楚地记得,当时她是扎撒着双手,做手足无措,清白无辜状,后来她就蹲在地上哭起来。巧珍满以为自己这么一哭,那帮坏小子们就不打了,谁知她这几滴鳄鱼泪更激发了战争双方怜香惜玉英雄救美的豪情斗志,促使战争升级。再后来,其他班级的男生们也看出了窍门,觉得如此优美的活动,不加入其中真是冤枉,遂纷纷揎拳捋袖加入战群,一时间,竟把个知转所的操场搅闹得烟尘滚滚,喊杀震天,仿佛爆发了原始的农民起义,或传说中的异族入侵。 校方不得不介入,事态平息之后,做为始作俑者,冯巧珍受到了知转所的通报批评,在全校大会上做了书面检查。但那是多么美丽的检查啊,对冯巧珍来说,那次检查比给她披红戴花都光彩。此后,这次做检查就成了巧珍不断回味的首选,但凡有了合适的机会,巧珍还要口头重温一遍那次围绕她展开的全校男生大对决,以及那次无上光荣的做检查,与人分享。 这次群架事件奠定了冯巧珍一生引为自豪的基础,她由此相信她一定是不平凡的人,起码长相是超级的不平凡。从女性的角度,她也见到过比自己好看的,但她从心里不服她们,她们再美,有过一个学校上千的男生为她打架吗?她们再美,有过因为长得好看做检查的经历吗? 带着这种超级的自豪与自信,冯巧珍一路顺风地找到了优美的工作和称心的对象,她仗着姿色之美,在空梭上高视阔步,把一套职业装束穿得十分得体,一举手一投足都透着职业女性的优雅。对于则玉,则是变着法儿的奴役欺负,稍有不称心,就使出小性子来折磨他,硬是把一个八尺高的男儿拾掇得汤是汤水是水的,在她面前没了一点脾气。几年处下来,巧珍也给过则玉一点甜头,是那种点到为止性质的,只够撩起欲火,不负责解决**。则玉是个大老实人,虽说从体力上拿下巧珍易如反掌,却从未有过分举动,这也是巧珍最满意他的地方:这个憨货,倒硬是让人放心。 巧珍坐在床上哭了一会儿,心里好受多了,就想起则玉来。前几天,则玉和她通过一次话,似有许多话要说,也不知这家伙想说什么。当时,巧珍她们正在为那几个扫候机大厅的清洁工名额争得头破血流,没心思理他,现在尘埃落定了,想做奴隶而不得,回家老实呆着吧,时间有的是了,就叫则玉过来陪陪吧。巧珍这时候太需要有人陪了,一想到则玉,心里立时就暖暖的,她好象意识到了一些什么美好的事情,她期待着这种美好的到来。 则玉接到巧珍的来电,也是巴不得见到她,这几天里,则玉差不多就死心了,在他看来,自己现在的情况还慢说是找老婆,连他妈起码的什么事都不配。则玉怀着接受宣判的心情来到巧珍家。进门后,巧珍在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让他进去。则玉吃了一惊,这种级别的待遇,在他还是第一次,不知是福是祸,管他哩,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抱着豁出去的想法,则玉轻轻推开了巧珍卧室的门。 巧珍卧室里一片凌乱,袜子和各种贴身的小衣裳胡乱扔了一地,巧珍头蒙着被子还在睡觉,则玉叫了她两声,鼓隆起的被子底下就蠕动了一下,一颗蓬松乱发的脑袋从被子的一端露出来。巧珍好像刚睡醒似的揉了揉眼睛,但则玉看得出,她不是刚睡醒,而是早就醒了。巧珍嘴里咕哝着说: 来啦?对了,你帮我把这点东西给洗了吧。 巧珍用嘴冲着地上的小衣裳们努了努。 啊?则玉愣了,这些小东西可是一个女孩子的那啥呀,怎么,今天让我碰了? 呆瓜,没听懂呀? 那好,那好。则玉弯腰开始捡拾地上的小衣裳们,这些东西他从来没有见到过,他这几年看到过的,只是附着和覆盖在它们外面的那些华丽的套装。则玉的手有点抖。 则玉拿着捡拾起来的衣裳们就要往外走,巧珍又说话了: 对了,把这件也拿上。 哪件呀?则玉扭头看时,顿时呆住了,只见巧珍把被子蹬到了床下,近乎赤裸地仰面躺在床上,雪白的身子在阳光照耀下,闪着惊心动魄的瓷性光芒。 哪件?你傻呀,就是这件。巧珍边说,边用手指着自己身上唯一的那件黑色的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三角。 也不知是则玉看呆了,也不知是则玉真的就反应不过来,反正他是这么说的:这件你还没脱呀,我怎么洗? 你个呆瓜,就不会动动手替我把它取下来。 则玉再忠厚,再老实,或者说,他再傻,此时也开窍了。他开始颤抖着双手替冯巧珍从事这项艰巨的劳动,当他终于把那个黑色的小三角从雪白的胴体上移除掉,他感觉,比从千米深入移出万吨原煤更费劲,更具有里程碑意义。这个跟黑色打了多年交道的男子汉,此刻被眼前的一片雪白迷住了,那丘陵,那沟渠,那山峰,那森林,那平原,那幽壑,那多年来近在咫尺又遥距天涯的一切一切。 冯巧珍此时也是心潮澎湃,虽说此时的她比则玉更有心理准备,或者说是她主动作为的,但毕竟也是大姑娘那啥头一回。其实就连她自己也吃惊,之前虽然想过会有这么一次,却没想到竟会以这种方式,这么快捷地就实现了。看来只要想做一件事,就不怕做不成,不管是什么类型的事,都一样。巧珍的心狂跳,她在期待,急切的期待,她也在想象此时则玉的心情,则玉,便宜你这小子了,怎么就会便宜了他哩,我可是冯巧珍啊! 就这么愣了一会儿,巧珍却没有等来期待中的狂热,睁眼看时,则玉还傻楞楞地钉在地板上发呆,巧珍一个劲地给他使眼色,亦即放电,则玉好象明白了点什么,扬了扬手里的黑三角: 先洗这件吗? ; 第三十三章:风从两处起 四 洗你娘个大头鬼哟! 巧珍被这个憨货气乐了,纵身跳起来,一把将他掀翻床上。 此处删去一百零二字。 同样的事毕,却没程序上的入睡。正是上午,艳阳高照,万物蓬勃,何况是两个睡足了好几天的年轻人,饶是有些舒畅的疲乏,也没有激活丝毫的睡意。 巧珍满面笑容,她完全被禁果的滋味陶醉了,心想早知今日,何必拿捏他这么久哩,真是自己折腾自己。巧珍这时最佩服的就是自己,没看错人,这憨货把活儿做得就是一个漂亮。则玉却还揣着一丝愧疚,心想这飞来的艳福,还不知是福是祸哩,巧珍还不知道我他妈丢了工作,现在就是白人一个,按理说我不应该瞒着她,可这能怪我吗,谁让她那么好哩。想到这里则玉也笑了。两人相视而笑,这是两人很长时间没有的笑容了。笑过了便都觉得意犹未尽,于是重整旗鼓,再抖神威,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如是者三,方才罢休。 两人对对方的表现都相当满意,相互说了些鼓励的话,则玉就把失业的事说了出来。巧珍说:那算个啥呀,没事,我养着你。刚说完,忽然想起来自己也他妈失业了,便补充道:坏了,我也失业了,没法子养你喽。则玉心重些,说到失业的事就脸色阴沉,再也提不起精神头来。巧珍却不管那一套,她在空梭上经的事见的人都比则玉多的多,巧珍说:我的个好先生,不必的,失业算什么丢人的事吗,又不是我们不能干,又不是我们违法乱纪被开除了,这是行业性的,整个行业都完蛋了,你不失业会飞呀?放心,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会有人管的。则玉虽则闷些,也经不住身边有这么个活宝,情绪立刻就受了感染:对,人生能有几天乐哩,咱们先把属于咱俩的那份幸福享受了再说呗。巧珍大喜道:这就对了。 自此,巧珍和则玉谁都不再提失业的事,也不忙着找工作,每日里不是巧珍去找则玉,就是则玉来找巧珍,两个失业工人正而八经地渡起了山寨版的蜜月来。新鲜的生活感受一时冲淡了失业带来的烦恼,正所谓东方不亮西方亮,活人不能让尿憋死,怎么过还不是一辈子哩,不多想不行,想得太多也没用,车到山前必有路,有别人也就有咱们。两人你侬我也侬,情深深雨濛濛,高楼望断情有独钟,口儿里只有那爱情美酒倍甘醇,哪管他失业下岗劳什子。 但是,并不是所有失业者都有则玉的艳福和巧珍的洒脱,特别是那些不再年轻,已经没有什么本钱打拼,没有体力和气魄向大自然再次索取的人们,他们发了真正的愁,他们大体经历了独自上火,强撑自尊,找人诉说几个段落,逐渐地就形成了一个个志同道合的圈子,他们经常在一起聚会,说起失业的种种,无不义愤填膺,这才叫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好好的职业,高高的收入,人人羡慕的地位,倏忽之间便化为乌有,这他妈哪儿跟哪儿呀! 后来,这些人的仇恨越来越集中到李春身上,听说这小子把莲花宾馆的八号楼租下来了,他本人的办公室就设在总统套房,每天租金好几万,看把他给能的!听说这小子从小就不务正业,他爸他妈都拿他没办法,这才让他歪打正着地弄了个什么地心理论出来,招摇撞骗,有什么真才实学呀。听说这小子特他妈好色,专找那性感的俄罗斯大妞儿,不清不楚的,呸呸呸,说起来我都替他害臊。听说他还要把西区那个世界级的豪宅买下来给女朋友当求婚礼物,看把他烧的,也不怕地震砸死他。听说-—— 人们听说的东西当然很多很多,这些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拿来消遣一把倒也无妨,可是能顶什么用呢?没用。但有一点已再清晰不过了,那就是,他们之有了今天的倒霉命运,全是李春这小子捣的鬼。事实明摆着,他们失业了,李春却发达了,要想改变命运,只有拿李春这小子是问,除了找他的麻烦,没有第二条出路。 一大群人要想找茬整一个人,那是件非常容易的事,也是件很可怕的事。华夏有句古语说得好: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你淹死。 第一波浪潮来自屏上。 之前,屏上的舆论中李春一直是正面形象,他的能源改造为社会造福,替人类谋利,如何如何之功德无量,如何如何之光耀千秋,我们是幸运的一代,因为我们和李春生活在了同一个时代,我们是改造世界创造历史的一代,因为有李春为我们前驱。春风育桃李,桃李满天下,这名字取得就这么优雅,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这么具有前瞻性,这么值得万众景仰。那些中低收入的家庭,自从能源改造之后,电价只是过去的二十分之一,出行的机票也是过去的十分之一,并且东西两大区之间的货物,几乎就没了差价,全跟家里出的本地产的一个价位,因为没有了远洋轮船的巨大运输费用,物价普遍降低,出行空前便利。许多从来没有出过东区,甚至没有离开过自己生活的分区、小区、片区的人们,也都达成了远足旅行梦想,却根本不会造成家庭经济的紧张拮据,反而觉得这钱是越来越经得住花了,钱比什么时候都值钱了,拿出极少一部分来,就能把生活中的一切杂事摆平,剩下的就是如何享受了,这不是造福还能是什么呢。于是李春真的被神化了,人们真切地感到,世上出了个李春确实就是众人的福分,是苍天对人类的眷顾。当然,这个年代的人们不会高呼李春万岁,他们不知道古代还有这样一种对于好人的最高形式的祝福,否则也许就有人这么喊。 但是,突然之间,屏上就贴出了反李春的帖子。内容即上述“听说”。这些听说却很有点击率,一是人们听惯了一边倒的说词,想听听另类的说法,图个新鲜;二来呢,人们都有点逆反心理,并且有很多人非常喜欢这么想和这么做:你说他好,我偏说他坏;你说煤球是黑的,我就一定要找出个白煤球来给你看看,特别是在物价降低,吃喝不愁,外出游玩尽兴,什么都好,以至百无聊赖之时,出来了反面说法,便迎合了相当人的胃口。 开始是看个新鲜,及至稍后,性质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噢,我说的呢,原来天上还是不会掉馅饼的嘛,这个李春倒是为我们办了点好事,可他自己是真真地捡了大头哩。别的不说,就那个世界第一的豪宅,你听说过吗,你进去看过一眼吗,没有吧,人家李春就硬是把它买下来了,还是送给女朋友的,他本人还不定住多么高级的哩。 你还说他好哩,依我看,这叫真人不露相。不对,这叫咬人的狗不叫。其实我倒不在乎李春住什么房子,你有房子千万间,睡觉只须三尺宽嘛,人家有钱,摆个谱儿也没啥。我最看不惯的是这小子他妈搞俄罗斯妞儿,听说俄罗斯妞儿硬是比咱们的老婆强不少哩,我他妈做梦都想找,没想到让这小子抢先了,真不是个玩艺儿。 哈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没本事就别眼红人家。 你才眼红哩,我也就这么一说,真要是给我呀,你猜怎么着?我呀,我呀,我他妈哪有那个福气哟! 就这样,李春如同一切名人一样,被成功地炒作成了一个道德缺失者,众人的目光被成功地从他的事业上,转移到他的裤裆里。于是,他就不可能是个好人了。 屏上的议论还在持续发酵,值得一提的是,在背后鼓捣这些的并不是人们习惯意识中的市井小民,胡同大妈,街头小贩,引车卖浆者流,织席贩履之辈。不是的,这些所谓底层或基层的人民对李春怀着无限的敬意和感激,李春之于他们带来的只是福祉,他们没有理由不热爱李春,就象一个人咬了一口肉包子,即使他想骂厨子,他也一定要把包子吞下去,更何况越是底层小民,越不缺失起码的道德底线。刻意炒作大骂李春的,都是些传统意义上的高层次人物,准确地说,是刚从高层次上跌落下来的群体。他们以能源和交通运输两大行业为主要来源。 风从两处起。 此外,还有些相关行业的失落者也加入进来,比如空梭制造厂商。继煤矿关闭之后,紧随其后倒闭的就是他们了。原先的空梭是个技术含量相当高端的行业,牛叉到极点,全球被一两家制造商垄断着,技术绝对保密,只卖产品。你要想仿造也行,但你一定没有买现成的空梭上算,性能也绝对不能过关。空梭是在天上飞的东东,上面坐着活人,出点事就是人命,谁也不敢拿这个开玩笑。所以人家那广告打得也牛:要想坐空梭,只有来找我。一般人对他们的空梭只配仰视,有能力坐上一回半回的,也就算有了吹牛资本了。新的空梭一问世,原来的那一整套什么空气动力啦,什么涡轮加压喷射发动啦,瞬间归零。新一代空梭其实就是一个能坐人的箱子,并且根本不存在空难事故的可能,并且瞬间抵达。与新一代空梭相比,过去空梭上那数以百万计的零部件,那比织蛛网还稠密的管线,那起码需要培训若干年的驾驶技术,就只配进博物馆了。 值得一提的是,李春在与空梭制造厂商谈判时,把这一切都谈清楚了,并且把新一代空梭的制造权悉数交给原来的空梭厂商,应该是仁至义尽。李春没想到的是,如此简单的飞行箱子,几乎没有技术含量,制造起来也无密可保,这样就抬不起价位来,那么就等于说,他们一向赖以笑傲江湖的资本,没了。生产这样的空梭,随便一个片区办的小厂子都能胜任。 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 第三十四章:风从两处起 五 利益驱动一切。 于是,这帮往日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从来就是以诲人不倦形象面世的人们,竟然置新空梭给整个社会带来的巨大效益于不顾,仅从个人和本位的利益出发,便对李春展开了忘情地攻击。 初级阶段的攻击属于泄愤型的,但泄愤毕竟有限,李春与俄罗斯小妞的事,即便发挥怎样的想象,也不过就是那么点子事,作为一个成年人,如果只会拿这种事说事,本身就点儿低级下作,何况当今的社会早已不是古代,再想用绯闻打倒一个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尤其让这帮无聊家感到不平的是,不管他们如何地在这上面挖空心思编排李春,李春好象没听见一样,波澜不惊,连起码的反应都没有,颇有些大人不见小人怪,不与过招,不屑一顾的轻慢。这是他们最不能接受的,好赖,你得接个招儿,也显得我们即便造谣也有水平呀。于是他们反倒被激怒了,你小子也太狂了点,我们是什么人,是专家来着,是总工程师设计师来着,是院士来着,是教授来着,放在半年前,你想见到我们,跟我们说句说,门都没有啊。现在轮到你小子轻视我们了,这还了得,是可忍孰不可忍,拼将一腔英雄血,甘为尊严讨说法,大丈夫只伸不能屈,士可杀而不可辱,砍头只当风吹帽,脑袋掉了碗大的疤! 他们毕竟曾经是科学家,他们很快想到,要从根本上把李春弄倒,就要把他那套地心什么的推翻。于是他们分成了两个班子,一个班子负责把李春黑掉,即充当古代就有过的电脑黑客,专门研制一种病毒,入侵李春的地心系统,将其彻底瘫痪;一个班子则依样画葫芦,研究出属于自己的地心系统。概括地说,一是战而胜之,二是取而代之。 这些素来以探寻事物规律为乐事的人,突然间好象又干回了老本行,心中油然而升出一种庄严与神圣来。他们提出的口号很响亮,念上一遍颇受鼓舞:反击伪科学,正本清源,拨乱反正;拯救天下苍生,捍卫人间正道;解黎民于倒悬,扶社稷于累卵;遍观茫茫宇宙,俯视芸芸众生,担此旷世未有之重任,舍我其谁?舍我其谁?啊,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 于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戴维红火了。 戴维是西区人,住在利坚分区,现在的戴维和我们刚见到他时一样,依然是北极星航运公司普通的潜艇驾驶员。李春的崛起给戴维带来了不小的冲击,曾经是志同道合之人,曾经是共同开启地心地热能源研究的伙伴,李春的巨大成功无疑宣告了戴维的失败。戴维心有不甘,他从根本上不相信李春的那种理论,他是个唯物论者,坚信取样化验,而不相信什么波什么码。在和李春的长期合作研究中,他对李春的理论了如指掌,但他从来没有信服过,他以西方人的严谨或傲慢,一直坚持着自己的研究方向,不断地把一个个精心研制的发电总成抛入火山口里,看着它们有去无还,化作一阵阵青烟。李春成功后,曾邀请他去春风公司任职,被他婉言谢绝了,戴维的自尊不允许他去李春那里分一杯羹,但是,戴维是佩服李春的,仅从李春为了马里亚纳之行,在长达半年时间里,四处磕头作揖地借钱,就令戴维折服了,东方人的坚韧,东方人是不能被激怒的,东方人骨子里的劲头不可估量。 这天,戴维正在对他的幽壑号潜艇做日常保养,就见码头上来了几个衣冠楚楚的人,他们在一名引水员的指引下,径直向他这边走来。戴维就停住了手里的活计,驻足观望等待。 这些人果然是来找他的。戴维在他那豪华潜艇的华丽客舱里接待了他们。都是西区人,说话很直接,他们是来请戴维出山的。 出山? 戴维被弄得一头雾水:我在海上啊,没在山里。 哈哈。为首的一个十分学者风度的老者笑道:出山,是华夏的词汇,意思是隆重地聘请在山里隐姓埋名的具有特殊本领的人出来,为完成某项重大事件服务。 这个老学者名叫戴维斯,他因此和戴维攀上了本家儿,照搬华夏的说法:我们两人在五百年前是一家哩。 为什么是五百年,而不是四百年,也不是五百五十年?戴维被他搞得越来越糊涂了。 戴维斯显然极富有教学方面的特质,他以诲人不倦的耐心,深入浅出地讲解了华夏文化的种种特殊而有趣的知识。仅就“出山”一个词汇,他就分别列举了姜子牙、诸葛亮、徐茂公和钱学森,并着重说明,这些个人在历史上起到的作用,决不是千军万马可以比拟的,言语之间向戴维暗示,你戴维也可以是这样的人物,当然,你必须选择我们才能达成这样的正果。戴维哪能听不出其中的奥妙来,但他是个严谨的人,略一思索之后就表示拒绝:我知道你们的来意了,你们是不是想要我研究地心能源之事? 一语道破,也就不用绕弯子了。 是,当然是。因为你的幽壑号,就是李春探索地心秘密的关键性工具,而你本人也同船前往马里亚纳,李春的研究瞒得了天,瞒得了地,却瞒不了你,只要有了你的协助,破解李春的神功必将指日可待,不费吹灰之力也。 戴维斯居然会用“也”。可见对华夏文化不是泛泛的了解。 戴维想了想,说:李春的研究已经取得了成功,作为朋友,我一直在祝福他,我不知道现在我们再去进行这样的研究,其意义在哪里? 意义就是取而代之。 图穷匕首现。戴维斯们终于揭去了斯文的面纱,露出了咬人的獠牙。 我可以拒绝吗? 不可以。说话间,已有两个身材魁梧的人站到了戴维身后。 戴维先生,老实告诉你吧,你和你的潜艇都已被我们买断了,现在你的身份是,西哥地心能源开发公司总经理。不过我们必须提醒你,你应该而且只能按照我们说的去做,从今天开始,这两位先生将具体负责你的起居,至于研究方面的事,我们会另行安排。我再一次正告你,你只能按我们说的去做。 戴维不说话了。他心里这个气呀,他妈的,就因为我和李春有过同事之宜,便被这帮孙子黑上了。 至于你的待遇,戴维先生,我可以很负责地说,相当好,好到出乎你的意料。 戴维哼了一声:我相信,你们会下工本供养一个高级囚徒。 随便你怎么想,戴维先生。好了,我们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下面由这两位先生陪同你,去做一些上任前的必要准备。 数日后,屏上爆出惊人消息:原李春亲密合作者戴维先生郑重声明,李春之所谓地心系统,纯系子虚乌有,本质上是华夏或印地或波斯或阿拉伯古代的巫术。戴维先生本着科学家的严谨求实精神,将在未来的时间内,向公众层层剥去李春的假面具,还他一个江湖巨骗的本来面目。并且,以戴维先生领衔的西哥公司,不日将隆重推出全新的地心引力和地热利用系统。希望全球受蒙蔽的人们即时警醒,反戈一击,戳穿李春的鬼把戏,把他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叫他永世不得翻身。 马上有人跟贴: 李春必须老实交代。李春不投降,就叫他灭亡。 坚决砸烂李春的狗头。 李春罪该万死,死了喂狗,狗都不吃,遗臭万年。 我们要真科学,我们不要江湖骗子。 受蒙蔽无罪,反戈一击有功; 李春不死,天理无存。 空梭没翅膀,就像孩子没有娘。 发电不烧煤,指定有人要倒霉。 …… 一时间,黑云压城,乌烟瘴气,泥沙俱下,鱼龙混杂。新空梭的乘客骤然减少,据说乘坐过的人,都会得一种什么病,当下感觉不到,有潜伏期,一旦发作起来,悔之晚矣,不治之症,必死无疑。也有人不敢开电灯乘电梯了,据说用地热发的电,你用得越多,就指不定哪一天会把你本人吸进地心里去。你想啊,哪里会有免费的午餐,你见过天上掉馅饼吗,天上不会掉馅饼,难不成地里会冒出馅饼来? ; 第三十五章:戴维的日子 戴维的日子并不难过。因为绑架他的人们,从本质上讲并不是准确意义上的土匪,这个年代已经没有专职的土匪或黑社会了,这些强迫戴维做违心事情的人们,原先都是很高雅的群体成员,他们的利益在地心能源改造中受到了冲击,从原来的社会精英,科技翘楚,一下子变成失业者,经济的人格的双重压力迫使他们怒了,想一定做些什么来挽救命运。更主要的,他们自认为是社会中坚,尤其是在科技方面,是理所当然的领跑者,他们不甘心输在一个小青年手里。把戴维弄过来,封住他的嘴,用戴维的嘴骂李春就有权威性,很容易把人们的视听搅乱。这一步当然很容易做到,因为这属于搞破坏,破坏从来就比建设容易得多。 难就难在搞建设。把李春搞臭,或把水搅浑,为的是什么,是把我们自己的地心能源推出去,取代李春,所以搞科研才是重头戏。因此,在控制了戴维之后,他们便押着戴维马不停蹄地赶往了马里亚纳大海沟。至于屏上贴出的那些个谣言,都是雇佣了专业写手操刀,加上戴维和李春在一起的照片聊为佐证,一拨一拨地往上贴就是了。 到站了。 还是幽壑号潜艇,驾驶员还是戴维,驻泊地还是大海沟最深的一万一千公尺处,戴维说,就是这里。戴维甚至拿出了当初李春穿过的那件潜水衣:穿上它,下去吧。至于在海底是如何操作的,戴维一概不知,这是李春一个人的事情,他戴维不过是负责把他运输到这个位置,下潜到这个深度。对此,押送戴维的前科学家们也深信不疑。都是干这个的,谁都把科研成果看得比命重要,有谁会当着一个外人进行这些关键性的操作呢。于是,他们纷纷穿上和李春穿过的那套相同型号相同商标的潜水衣,潜入了黑暗的深海。在无边的黑暗中,这些很有科学素养也不乏敬业精神的人们,一呆就是好几天,他们操控着他们能够想象到和能够找到的一应科学仪器,试图从海底探寻出点什么来。但得到的回应不比在地面上多出丝毫。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海底那无边无际的黑暗让一个个养尊处优的高级知识分子们发疯发狂,这他妈哪儿跟哪呀。 与他们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戴维,他异常淡定,一五一十地陈述着当初的过程,包括李春出舱和回到潜艇的时间,包括李春当初吃的是什么,喝的是什么。对了,你们不是对李春的私生活很感兴趣吗,我再向你们透露一个细节,李春确实是带了一个俄罗斯妞儿到马里亚纳来的,不过据我观察,那段时间里李春真的没顾上和她怎么样,他和你们一样也快要发疯了。 戴维总是这样慢条斯理,不急不徐,不卑不亢,那种超然物外的态度能把人活活气死。其实戴维看得太清楚了,这帮人和李春最大的不同就在一双眼睛上。李春的眼睛是澄明透亮的,是深不见底的静静潭水,而这帮所谓的科学家的眼里,简直就在喷射火焰,一个个像发疯的饿狼,十多天折腾下来,眼珠子都红了。戴维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区别,也是他们谁成谁败的关键所在。这帮人太过急功近利,他们搞的是科研,本质却是不折不扣的掠夺。带着如此急迫如此龌龊的念头,想在几天时间里把地心的秘密搞出来,开玩笑。戴维甚至想,假如他们中间真的有人找到了密码,那么毫无疑问,他们之间就会发生一场火拼,说不定连这艘潜艇也难逃劫数。这算一帮子什么人哟。戴维越来越想念老朋友李春了,这帮孙子们盗用自己的名义,对李春造了那么多谣言,极尽攻击谩骂之能事,李春会怎么看自己,看来自己是彻底失去这个朋友了,我戴维就是跳进马里亚纳大海沟也洗不清了。 戴维不知道的是,李春的成功最根本的就在于他的思无邪。这是华夏文明的精髓,正是这种凛然的正气与独到的生波体验,构成李春有别于任何人的绝版的特质。也漫说李春相当懂得商业秘密,绝不外传,即便是李春手把手地教给谁,他也学不会。李春这种天才,当真是几千年才能出一个。 终于有人崩溃了。到了第十六天,出舱五人,回来二人,其中三个人在茫茫深渊中突然发狂,互相间说了些什么,便一齐拔出水手刀,轻松地划破了身上单薄的潜水衣。霎时,头顶上那一千个大气压就把他们挤成了一团血雾,在漆黑的海底,爆出了三个看不出颜色的红色血团,三个曾经的科技骄子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海底自杀事件,对艇上所有的人都是个打击,他们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也认清了某种宿命,整整三天都没有人再度出舱,潜艇上弥漫着阴沉压抑的死亡之气。他们面对着一个十分不想看到的选择,尽管不愿意,却可能是唯一的选择。 与此同时,由这些原科技精英们组成的另一个团队也在卖力打拼着,他们在制造病毒。他们的总部设在空梭制造厂原来那间堪称辽阔的总装车间里,在摆得下若干架空梭的大房间里,数以千计的专家们正在埋头攻关。他们一律剃了光头,如果是女的,就包了白纱巾。身上是统一的白大褂,站在高处一望,雪白肃穆,阵容宏大,气势非凡,透着一种决死精神,无端地就使人震撼鼓舞。 文人不可怕,文人造反才可怕。秀才没本事,秀才骂人就会骂死人。如果一个曾经的科学家,转而把本领用在搞破坏上,是件十分可怕的事情。病毒很快就制造出来了,那么就要入侵,往哪里入侵呢,认真地一查,才发现找不到下蛆的缝隙。在屏上,找到的只有李春的照片,除了他接受联区委采访时得意洋洋的玉照,再就是好事者们上传的绯闻照,艳照等。再就是近期由这些人自己制造的许多帖子,那些内容他们太熟悉了,看到了自己都觉得恶心,这是我做的吗,这不是我做的吗,我他妈怎么会如此下作。至于李春的地心系统,在屏上也就几个字,不可激活的字,任你点上万次,却打不开一个网页。 文的不行,要不,就来武的? 武的怎么个来法呢,无非是动手杀了李春,但这可是杀人啊!这帮人总体上还属于文明人的范畴,此前从未想到过杀人。杀人的办法在古代屡见不鲜,杀掉敌方为首的人物以扭转局势,叫做斩首行动。这当代已经绝迹,一年中也不会发生几起原装正版的杀人案件。世界已经如此太平,人与人之间何以就有了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的仇恨呢。 要不然,就派间谍打入春风公司,把病毒植入他们的系统。对,这倒是个办法,但这也属于犯罪之列,派谁去呢,这帮人大眼瞪小眼,都尽力把目光射向别处。他们并不具备起码的间谍素质,尽管他们都喜欢间谍故事,在屏上点击与间谍有关的娱乐节目,但那是典型的叶公好龙,属于隔岸观火型,动手玩真的,想都没想过。现实中,也很少听说有间谍案子。间谍,在古代还有国家的时候确实存在过,说白了就是为公家办事的贼,可那是什么年代呀,别说是间谍,就连军队都有,专门打仗的人。如今再提这些,像是在说梦话。 是时,前往马里亚纳的那帮人回来了。少了三个,自杀。两拨人合成一股,队伍壮大,士气却低落到了极点。 戴维倒是活得自在。他料定这帮人不会杀了他,他们除了自杀,大概连只鸡也不敢杀。他们也没有打过他,打他有什么作用呢,他戴维知道的都说了,不想说的他们也替他说了。在屏上,戴维现在是个最火的人,以他的名义爆料出的新闻,把李春损得一文不明,却无一不在证明戴维正在出卖朋友,背叛朋友。现在坊间甚至都在开始流行一句话: 谁信你呀,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戴维? 我要是说话不算数,让我出门碰上戴维。 言语之间,戴维已成了背信弃义的代名词,落下骂名了。 但是这帮人最终还是把目光集中到了戴维身上。戴维是他们绑架来的,对呀,绑架。我们能把戴维弄来摆布,为什么就不能把李春也弄来?他李春有三头六臂吗?在哈巴罗夫,他不是就被绑架过一次吗,那次当真是便宜他了,这次再绑了他,小子休想再逃脱。 像落水的人忽然抓到一块木板,整个总装车间沸腾了,新的主意带来新的希望,新的希望带来新的生气,于是,人们脸上重现笑容,步伐兀自地轻快起来,说话声音也显得洪亮。什么叫绑架,被逮住了才叫绑架。逮住他了再说,我们也可以说是邀请他来的。 当人失去底线,确实是件非常恐怖的事。不到两天,人们贡献出来的绑架李春的方案就多达上百条,尽管都带有相当浓重的秀才气息,却也透着千般杀气,万种恶毒,仅仅浏览了一遍,便令这些出主意的人自己的后背冒出了冷汗。 ; 第三十六章:招摇过市 有道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当绑架李春的方案一道道地摆在桌面上,这帮原知识分子又犹豫起来。难道就没有什么漏洞了吗,这些都是可行的吗,难道李春就没有任何防备吗,不可能吧,上次在哈巴罗夫电厂被绑架,全球安全中心副总监巴洛克都到场啊,换成是我,也会提高警惕,况且,我们在屏上骂了他这么久,他再傻也知道防备呀。所以,我们的行动要计划周密,确保万无一失。 就在这些原科学家,前知识精英们掐着脑袋寻找所谓万全之策时,忽然有人高叫: 看哪,看哪,李春,李春。 众人马上跑过去。可不是李春吗,就是李春,就是这小子,就是这王八蛋。 屏上正在播放李春逛商场的视频,只见李春和他的女友金凤并肩携手地在商场里招摇过市,李春像个很忠厚并有些受气的丈夫,推着购物车紧随金凤身后,金凤则昂首阔步,随手就把一件件包装精美的物品扔进车里。在珠宝柜前,二人驻足了很长时间,他们不厌其烦地试着一件又一件的首饰,最后选定了几件,依然像普通物品一样被随手扔进车里,透着那么地有钱,那么地不在意。 这段视频显然是被偶遇者拍到的,画面不是很稳定,也不是很清晰,但却无比真实地昭示了一个事实:李春还是那个李春,李春就生活在人们中间,他可以去他想去的任何地方,他什么都不怕。 稍后跟帖的文字中说明,李春所在的商场,是西区最大的摩天商务中心。 天哪,摩天商务中心,与他们制造病毒的这个巨大车间相隔不足千米,简直就是近在咫尺。这分明是挑衅,是对他们这帮人的无比蔑视。可见李春对他们所做的一切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反应,这等于向他们宣布了些什么,也等于警告了他们些什么。李春都来了,警察能不来吗,这小子可是全球安全中心的特聘专员啊,他可以随时调动世界各地的警力。一想到自己事实上是在与警察作对,有些人的腿先自抖动起来。我们这帮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想与他做对头,是不是在拿鸡蛋往石头上碰啊? 仅仅一段视频,就令这个方才还是那样地热血沸腾,同仇敌忾的团体,开始了微妙的分化瓦解。一部分人被激怒了,发誓不把李春这小子整死绝不罢休,大多数人随声附和,眼光却十分迷离,一个劲地在地上找着什么东西似的。 第二天,就有不下百分之八十的人没有回到这个原空梭的总装车间里来。 同样,就是这段视频在民众中却引起了完全不同的反响: 李春还活着,谁说李春死了,你看人家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我也没说李春死了呀,是你说的,李春是个大骗子,被逮起来了,他那套地心系统都是骗术,上面发话不让再用了。 我也是听人说的,你没听说吗,屏上都吵翻天了,说坐了没翅膀的空梭,会得一种什么病,新型的病,目前还没有研究出有效的办法来治。 是呀,我是听说了,这不嘛,我好几天都不敢开电灯了,听说用了地热发的电,就会被一个什么精吸进地里头去了,哇,十八层地狱啊,光烫也得烫死你。 我呸,还十八层,你见过一层吗? 没有啊,我是听说。 听谁说的?哪个脏心烂肺的杂碎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怕天打五雷轰他八辈祖宗。 就是,新空梭我都坐过好几回了,东区西区转了个遍,好些景儿过去只在屏上看到过,有了新空梭,咱们这老百姓才能买得起机票,玩个痛快。 是呀,电费也降下来了,这才几天呀,明显就觉着手里的钱富裕多了,买什么都便宜,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处,哪个王八羔子昧了良心,生生编排人家李春。 我就说李春好,人家这一改造,等于平白地给了咱们好多钱哩。 就是,我这个人不知道太多,谁给了我好处,我就说谁好。 就是,我就坐新空梭去,我不怕摔死,我也不怕得病。 得了吧,你是知道根本就不会得病,光是听说,你见着谁真得病了? 没有,真的一个都没有。 我看咱们也不能闲着,咱们得帮帮李春,在屏上发帖子去,骂骂那些狗日的。 对,说干就干,干别的我不会,要论骂大街,我——其实我也不会,我是被这帮孙子气坏了。 走,发帖子去。 走。 一时间,屏上一边倒,力挺李春的帖子铺天盖地,以压倒性多数瞬间淹没了那些反面宣传的帖子。民众们以切身感受,述说着能源改造的好处,驳斥了有关的谣言,特别是澄清了乘坐新空梭的种种可怕前景。这样,一度冷清了的空港又照常地繁忙起来,新空梭起降有序,乘客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民间自有高人。其中,一个化名知羊的屏友,连续贴出系列评论,对前一段甚嚣尘上的谣言谬论做了深刻剖析,他说: 社会的任何进步,都不可避免地要触及到一些人的利益,就像一个人得了病,需要打针,需要做手术一样,短期的阵痛总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对整个社会来说,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也是应该付出的代价。因为,社会总体受益的大环境,一定会使这些首当其冲受到利益损失的群体,必然地也毫不例外地享受到社会进步带来的福祉,他们的困难和损失只是暂时的。还以手术为例,在身体痊愈,恢复健康的大形势下,小小的刀口还能长不好吗。如果看不到这一点,就不能说是一个清醒的人,不能说是一个把大众放在心上的人,不能说是一个有远见卓识的人,而只配被称为自私自利的人,目光短浅的人。而如果拿了这种短浅的见识和自私自利的念头做依据,转而走上逆历史潮流而动,进而危害他人,危害社会,那他就只配被钉在耻辱柱上,成为被社会,被万众唾弃的人。 知羊列举了历史上许多为大众幸福,为社会进步做出牺牲的人,从布鲁诺受火刑而死,到华夏民族历经磨难,前赴后继,牺牲了无数优秀儿女,终于主导世界走向大同。他说:就拿我们这个世界刚刚实现的大同来讲,就必然会触及许多人的利益,原来的国王元首,瞬间没有了任何权力,成为泯然众人;原来的军事工业,一律停产;原来的军事家,战略家都没了用武之地,庞大的武器库要销毁,庞大的军事集团要解散。这要损害多少人的既得利益啊,如果这些手握重权,掌握高能量杀人工具的人们,都像当今的某些人一样,鼠目寸光,把自己的利益看得比天还大,那么可以想见,我们这些人是不是还会这样安逸地生活,或者,我们是不是还能存活在世上? 接着,知羊从科学的角度,论述了李春地心系统的可行性和必然性:显然,传统的燃烧化石能源,既不可能持续多久,也从根本上违背人类的利益。石油和煤炭可以做很多事,把它们烧掉,实在是人类进步初期不得已而为之。今天,既然我们已经找到清洁环保零排放,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地心能源,除了感谢上苍的眷顾,珍惜这个宝贵的机遇,难道还会有其他选择吗。当今科技的发达已远非古代可比,但是,环境的破坏也到了崩溃的边缘,古代曾经是文明发达标志的一线沿海城市,悉数沉没海底,南北两极冰川消融殆尽,空气质量污染到人类承受的极限,人口与粮食的矛盾呈现崩盘的前兆。这是每一个人都要面对的现实,是比一己私利大得多的全球性问题,也是每一个人最大的私利,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做那些阴暗的内耗,效法古代人类那样,陷入无休止的争斗和杀戮吗? 知羊的一篇宏论,振聋发聩,首先就把那帮所谓的专家学者摆平了。这些道理他们都明白,无奈,他们只是知识精英,却从来奉行着以个人为中心的价值观和做人准则,他们从来自以为是,从骨子里小看东方文明。但毕竟还没有泯灭做人的良心与良知,现在,他们不得不从心里承认,与雄厚的东方文明比起来,他们那点小聪明,实在也就是个应景之物吧。 没办法,打也打不过,论也论不过,再说了,咱他妈还真的理亏,摆不到桌面上。散了吧。 曾经红火一时的总装车间,再次空旷了。 但是,有一个小屋子却热闹起来。 ; 第三十七章:金凤阁 小屋子里聚集了一帮不甘失败的人。他们或许可以被称为精英,或许可以被视为败类,总之,他们不是一般的人,他们与一般人的最大区别,就在于他们有自己的主见,并为之奋斗或折腾到底。 但我们顾不上管他们了,我们以极其世俗的目光,把注意的焦点聚集在成功人士身上。哪怕只是为成功人士帮忙或帮闲的人身上。 韦子兴奋异常。接受了李春的委托,前去接洽购买西区前世界首富的豪宅,这么重大的任务,想想都觉得光宗耀祖。这项任务与韦子日常办理的那些订房间,安排食宿,筹备会议,甚至打扫会场,张贴标语云云,简直就没有可比性。韦子以他多年从事政务活动的经验断定,自己从办理这件事开始,就成为人物了。所谓人物,当然是大人物,有名望有影响的人物。自己的一举一动,或许就是媒体追踪的目标,自己的一颦一笑,可能就会成为万众的猜测标的。 哇,我韦子也有今天啊。 于是,韦子向他供职的小区委请了假。他特意写了一份文采飞扬的书面请假报告,上面把他将要办理的事情,做了尽善尽美的说明,唯恐叙述不清,引起歧意。因此韦子率先在本单位成了名人。同事们以不太相信的眼光,看着这位不能再普通的同事,无论如何难以想象,就他,就他妈他,也配去办这么大的事,哪怕是替别人跑跑腿,也不太像真的。 韦子把那张豪华版的请假条交上去之后,故意在办公室消失了半天,他要让这个带有爆炸性的消息充分爆炸,然后再以关键性的角色出现,这样效果最佳。 果然,当天下午,当韦子掐算着时间,以一种漫不经心的神情,好像是匆匆忙忙地来到办公室,收拾一下个人物品,立刻就被好奇的同事们围住了。其中,平时总以和韦子打嘴架为乐事的王洋,伸手摸了摸韦子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不烫啊! 王洋又推开窗子,左右地看了看:没错,是从东边升起来的,现在正向西边移动。 韦子走上前去,大模大样地拍了拍王洋的肩膀:老弟,你就损吧,但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你会为你的轻率后悔的。你可能会以一个与名人失之交臂的角色载入史册。 同事们开始认真起来,看来韦子今天不像是在吹牛,而且,说的是请假,那意思之间,分明是比辞职还正规。不错,韦子就是想辞职了。他是谁呀,是李春的姐夫,李春是谁呀?韦子坚信,只要和李春搭上钩,就比在这小机关里强,小舅子稍微一高兴,给个千八百万还不跟闹着玩一样!韦子正色道: 你们都知道李春了吧,知道他是谁吗?我小舅子。 同事们的眼眶都大了一圈。是吗,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哩。 是的,是没提起过,这叫真人不露相,本人别的本事不大,城府应该还是有一些的。这一点,我想今后你们会越来越多地认识到。 其实,之前的韦子是羞于提到那个不着调的小舅子,现在,这种刻意的隐瞒反倒成了他炫耀的资本。韦子为此十分得意,他觉得自己太了不起了,会玩,真的很会玩,什么都能让老子玩出花来。 在同事们一片错愕唏嘘中,韦子十分满足地离开了,他相信,这间小破办公室,自己真的地坐到头了。 韦子不愧是一把办事的好手,身后有了雄厚的李春,办起花钱买东西的事来,对他这个以经办事务为职业的办公厅副主任来说,真个是驾轻就熟,易如反掌。他乘坐着新型空梭来到西区,径直闯进前世界首富豪宅的主人所在地。 这所豪宅的主人,不是人们传统观念中的首富后代,首富没那么庸俗,首富毕竟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人物,他没有愚蠢到把钱财都留给自己血缘上的生命延续者,他看惯了那些继承了祖上大笔财产的后人们,他们除了把那些由祖先打拼出来的财产挥霍掉,并完成从富翁到穷光蛋的完美蜕变,也制造不出太多令后世瞩目的业绩来。这就是首富的境界,他的后人们只是继承了他创业的精神,并得到相当的启动资金,在首富的光环褪去之后,后代们分别成了气候,成为不同行业的领军人物,并一直延续至今。所以他们不是豪宅的主人,他们不屑于住在祖业宅里,他们现在的住宅虽说没有祖宅的气派,却一点不比它差。 豪宅现在的主人,是利坚分区文物管理所,一个没有多少拨款,大部依靠门票收入,因而很穷的单位。听说有东区人要买下这处豪宅,他们就是一肚子的气。在他们眼里,这处豪宅不是房子,而是一面旗帜,它至少象征着,我们西区人才是世界首要行列的。但是这所房子的日常维修费用却相当的惊人,许多摆件都在老化,必须不断更新,其更新频律,虽不像古代流行过的网络小说,每天一更二更,千更万更,却也是不断地更。更的是什么,是钱。可问题是钱很少。作为公益博物馆,参观基本就是免费的,这就等于说,这所房子实质上就是一架烧钱的灶口,是个无底洞,有多少钱填进去都不会满,它永远张着大口,需要喂食。这种精神上的旗帜和物质上的乞丐之间的矛盾,折磨着它的所有权人。即便无人问津,他们也没断了思考和选择,到底怎么办,是继续撑下去,还是改弦更张,另辟他途。 他途者,卖房子也。 接待韦子的是个一般的办事员,韦子打眼一看就知道,这套路他太熟悉了,这也是他惯用的招数,先给你个下马威,不好好理你。办事员拉着长腔说个没完,他问这问那,并滔滔不绝地不问自答,旨在向韦子普及这所宅子的一般常识。韦子更绝,索性拿出一本画册翻着玩。办事员见状,只得收住话头,问韦子到底是来洽谈的还是捣乱的。韦子也不含糊: 你给我滚回去,叫个顶事的来。 顶事的人马上就来了,他一直在隔壁听政,从韦子一进来,他就感到这不是个善茬子,果然,一接火,两人就感到旗鼓相当,转而产生惺惺相惜之情,谈得入港,中午,竟留韦子吃了顿饭。 西方人是不常留人吃饭的,他们比东方人刻板得多,有时候是真的,也不乏作秀,以彰显他们的风格。今天,往圆桌前一坐,韦子心里就有了八九成的底。他故意不谈生意,满嘴跑火车,大谈东西方文化差异,主要谈这些差异造成的笑话。弄得主人哭笑不得,心想这个人也不怎么样,没喝二两酒,就把正经事扔脑后了。没办法,只得陪着他喝,陪着他笑。及至酒席散场,主人方才明白过来,噢,这小子不简单,他这是典型的欲擒故纵啊。 第二天,主人追到宾馆里,找韦子谈正事了。 就像两个彼此都有意的男女,怎么也得经过那么一段端架子的羞羞惭惭的拿捏,一旦过了这道门槛,就完全地赤诚相见,也可以说赤裸相见。 少说得这个数。 主人伸出了若干手指。韦子当时正在低头找什么,好像是手帕掉到地上了,一边低头寻找,口中也不闲着,顺口答道: 行。 主人错愕:不会吧,韦先生,我说的单位数是亿。 我知道,亿嘛,就是一万个一万。 主人彻底服了,端的是财大气粗,真个是财大气粗哇,真他妈开眼,真他母亲的长见识了。 外面的事情彻底摆平,韦子的成就感无以附加。谁说我只配跟着大官跑腿当孙子,看老子的外交才能,那叫一个风流潇洒,那叫一个纵横捭阖,什么叫舌战群儒,谁见过单刀赴会?我,韦子! 韦子第一时间就去金凤那里表功。金凤也听李春说过这处豪宅的事,她从心里感激李春,这个男人对她是真的,这个举动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即使有了李春这般能力,也不见得有李春这份心意。但金凤还是觉得事情有些过分的张扬,尤其是前一阵子,坊间流传的种种,仿佛李春就要完蛋了似的。但金凤相信李春,她也相信自己的眼力,这辈子跟定这个男人了,虽说这货现在挺花哨,可有哪个男人能像他这样对待自己呀。而且,金凤心里一直有个解不开的结,那就是在李春一文不明,正在奋斗的时候,自己并没有真正帮过他什么。她觉得自己有对不住李春的地方。所以,她从心里也不太计较李春对不住自己的地方。 韦子在金凤面前大谈他是如何如何巧妙地智斗了西区那帮人,言语之间透着讨好,透着下贱。金凤知道他的意思,也是金凤心太软,就暗示韦子,他可以考虑在她身边管些杂事,不过最后成与不成还得李春说了算。金凤只是有这个意向,并承诺向李春争取。 韦子已是超乎想象的满意了。多年从政的经验告诉他,只要当领导的能透出这个口风,这事情就算成了。 随后两人一起去见了李春,李春很满意韦子的操劳,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金凤便不失时机地提出了想让韦子在她身边帮忙。李春稍微愣了一下,他知道,这实际上就是让韦子当大内总管,但他马上表示同意,并强调韦子只管家里的事,不许过问公司业务。韦子大喜。又说到刚买下的豪宅,金凤表示还是以李春为户主的好,或者用李春父亲的名字也行。李春当即否定: 不,就用金凤的名字。而且,在宅子前面盖一座东方风格的门楼,要挂金匾,就叫: 金凤阁。 ; 第三十八章:金凤阁 二 韦子这个总管还真不是白吃饭的,也不是吃白饭的,他要管的事情真不少。 有道是当官的动动嘴儿,当兵的跑断腿儿。李春就撂下一句话:盖一座东方风格的门楼,走了。 这一句话就够韦子操持半年的。首先,东方风格的门楼是个什么样子,要多大规模,什么材质,都没说。再者,什么叫门楼,过去听说过牌楼,牌坊,城楼,都是式样化的建筑,重在承载一种精神,没有多少实用价值。对了,承载精神就是实用价值嘛。门楼是个什么玩艺,韦子确实不知道。他想问问李春,讨个明白的说法,鼓了几回劲儿都没敢张嘴,他知道大人物的脾气,你千万别问不该问的,别说不该说的,交派给你任务,那是看得起你,重视你,你只能兢兢业业地去做,做好了是份内之事,做不好或流露出一点畏难情绪,没说的,走你。 没办法,韦子拿出十二分的认真,他请教了好几位东方建筑专家,画出了若干份图稿,拿给金凤看。金凤也是两眼茫然。金凤可以茫然,金凤是谁呀,你韦子茫然就不行。最后金凤指着一个全汉白玉的牌楼说:我看这个不错。韦子终于得到了权威的首肯,立即从屏上发给李春,请求定夺。李春很快回复:全白色不吉利,分明是墓道上的,要彩的,热闹一些的。韦子马上发过去几幅色彩绚丽的,花纹繁复,透着华美富丽。李春点了其中一个,说:这个,我看行。 这样,韦子就过了第一道关。 接下来就是施工了。韦子神气活现地召开了招标会,大肆鼓吹,唯恐天下不知。当他坐在招标现场会的正中央,总的感觉是换了个活法。 我韦子也有坐中央的这一天啊。 现场就在原豪宅现金凤阁南边的空地上,东西两大区的几大建筑施工公司悉数前来竞标。谁都把能承包这个工程看做本公司的荣耀,能够承包到如此高大上,并且与古代世界首富,当今风云俊豪扯上瓜葛的建房项目,是公司实力地位的最好象征。 韦子把会场布置得相当庄严,彩旗,气球,绶带,鞭炮,依仗队,乐队,布景人群,啦啦队,助兴演出,明星走场,红地毯……凡是能想到的,统统使唤上了。韦子特意安排自己最后出场,这辈子凡是开会他妈的都是老子第一个出场,最后一个退场,干的都是些牵马坠蹬为人作嫁的勾当,这次老子偏要最后一个出场,并且一定要造成迟到的假象。当主持人在前台呼唤韦子大名的时候,韦子的一颗心都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站起身来,并走了两步,旋即停下:我是谁呀,我是韦子啊,是今天绝对的主角,是拍板定案的发包方主管。我偏不出去。如是者三,等到主持人真的以为主人没有到场,灵活机智地刚要转换话题时,韦子才迈着极不情愿的步子,一步三回头地踱上主席台,真个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招标会上抖足了威风的韦子,在施工现场也不含糊。做惯了具体事务的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彰显地位体现权力的场合,事必躬亲。一方面满足了当家作主的欲望,另一方面,也是做给金凤也就是做给李春看的。与此同时,韦子还在屏上大张旗鼓地造势,把他的工程称之为世纪工程,跨世纪工程,空前绝后,横贯东西。他本人在工程的各个环节上指挥若定,或挥手,或谈笑,或礼贤下士,或深入一线的照片视频,更是多得不能再多,一夜之间就成了屏上红人,点击率居高不下。 门楼盖好了,确实气派,看了很提气,很壮门面。主人们都很满意,在李春的授意下,韦子得到了一笔不菲的奖赏,诚如韦子所料,真顶他在机关坐一辈子的。 在金凤阁揭幕仪式之前的空当里,韦子抽空儿回了一趟机关,正式辞职。这是每个上班族都憧憬的时刻,当着众位一起点灯熬油苦巴巴的同事的面,在过去视为神圣的顶头上司面前摔下一纸辞呈,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轻轻的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没有人置疑韦子了,人们都在仰视他。 金凤阁落成暨入住仪式如期举行。金凤是当然的主角。金凤想让李春来主持,毕竟钱是他赚的,房子是他买的。李春笑笑说,这种小事我都到场吗?你应该学会替我分担一些压力嘛。金凤挥了他一巴掌:别你妈臭美了,看把你能成啥样了。 但金凤还是按李春说的办了。金凤阁,说白了就是李春送给她的房子,时至今日,金凤对这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还没有真正踏上过一步,到底是个什么架式的房子,值得这帮男人如此重视,感觉告诉金凤,一定错不了。感觉还告诉金凤,她一定要好好抖上一把。于是,金凤邀请了她的所有亲戚,所有朋友,以及所有叫得出名字的熟人。其他的事情,还是照旧交给韦子经办。经了几件事,金凤对韦子的办事能力有了充分的信赖。 果然,韦子把一份仪式筹备清单递到金凤手上。整个仪式整得相当夸张排场,好象只恨钱花得少,动静整得小。金凤知道这也是李春的意思,就是要造势,要给那帮造谣的小子们看看。李春事前嘱咐过金凤,务必注意安全,李春已经向安全部门打过招呼,暗探便衣几乎占据了观众人群的一大半,眼睛早就瞄上一切形迹可疑之人,他让金凤放心,并多加注意就是。 对韦子报上来的程序,金凤表示首肯。 金凤最重视的是参观一项。她问韦子,这个环节是怎么准备的。韦子回答说,是用当年博物馆的讲解员做引导,按照标准的参观路线,标准的讲解词,介绍整个金凤阁建筑结构和每个部落的特色。金凤又问,参观一遍要多长时间。韦子说可能要一个半小时。 ?金凤的嘴有些合不拢了。我的妈呀,我一个人住这么多房子呀! 韦子进而解释说,其实也就一百多个房间,只不过每个房间的特色不同,每个景区的情调不同,走进哪一处都会令人流连忘返,因此耽搁的时间可能长些。 金凤这才松了口气:那也不少哇。金凤就想这么多的房间,平时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把银凤灵凤她们都叫来,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热闹。李春也和金凤说过这个意思,李春的意思是,他和金凤只要一个单元就行了,而且,李春也不一定天天都回到这里来下榻,金凤阁的一切,当然是金凤说了算,想让谁来,想让谁走,都是她自己的事。 仪式如期举行。金凤打扮得光彩夺目,旁边陪伴的是银凤和灵凤。这就奠定了金凤阁的基调:完全是女人们的事。 金凤不擅言词,在审看韦子的方案时,她就划掉了讲话一项,在整个繁复的仪式中,金凤的任务,只是翘着兰花手指,按下一个按钮,之后,覆盖在庞大建筑上的巨大帷幕徐徐降下,露出本来面目。 此刻,韦子造势的本领再次得到验证,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无数白色的鸽子飞上蓝天,遮天蔽日的彩色气球腾空而起。等这一切终于进行完毕,金凤总算可以进到自己的房间里去看个究竟了。于是,在前讲解员的引导下,金凤们款款步入新居。外面留下的,是韦子雇来的热闹,他们还在金钱的催促下继续高兴着,他们在跳舞,唱歌,欢呼,跳跃,用各种方式表达对钱的热爱,直到深夜才可散场,也就是结账。 金凤行走在金凤阁里。她简直不敢相信,人居然可以把自己住的地方整成这般模样。呈现在她眼前的一切,都不能让她联想到过日子,这哪里是在过日子哟,这分明是在开眼。别的不说,单说洗澡间吧,就得走过几道门,光泡澡的池子就分出好几种水温、水质、水流,估计每个池子泡一遍,这皮也就快吐噜了。 整个金凤阁建筑在一面缓坡上,从远处几乎看不到房子,也就是说所有房子都被绿树掩映着,却不一定就是树,那是金凤叫不出名字的奇异花卉,很多是第一次见到花卉本人,过去只在图片上见过。金凤有些担忧地问韦子:我又不会种这些花,别让它们干死了哟。韦子哈哈一笑:这种事还用您亲自来管吗?金凤一愣:我的家我不管谁管。韦子进而解释,整个金凤阁的管理,仍由原先的物业和园丁,另外还有专门的保卫人员,仅这部分就有好几十人。金凤不爽了:呀?在我的家里住着这么多的外人啊?韦子也感到了某种不适,但老于事故的韦子知道,这种不适会很快消失的,要做一个大人物,要适应奢侈生活,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要想学坏,其实并不难。 银凤和灵凤却不象金凤这么上不得台面,她们就是一个高兴,拉着金凤的胳膊不停地摇,每摇一下,其实都是在验证一个事实:这是真的还是假的,这是做梦还是醒着。及至踏进柳莺冲,灵凤喜爱得不舍得走了,非要金凤答应让她住这里。金凤笑着一点头:就你鬼。得嘞,灵凤就不走了,说:你们先转去吧,反正是自己的家,什么时候想看都行,我就先在我这小窝里眯一会儿了。 银凤见状,不甘落后,到了地中海风情,也不走了:姐姐,我就喜欢游泳,晒太阳,这片海面太棒了,就让我在这住吧。金凤说你可别后悔哟,这才看见什么了,就不走。银凤说:有这个我就知足了,再看下去,挑花了眼,就真拿不定主意了。 还真是这么回事,一圈转下来,金凤确实有些眼花缭乱,也没决定把她和李春的居室安在哪里。韦子适时地凑上来献计:不用确定,哪都一样。金凤一想也是,就问韦子:你想占哪处呀?韦子颇感意外:怎么,还有我的?金凤笑道:当然了,你是总管,不坚守岗位哪能行。韦子太激动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允许入住金凤阁,突如其来的巨大幸福,令韦子一时间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金凤见状就说:你看着定吧,还有,我父母,还有李春父母,小雪他们,你也给安排一下。 韦子真是喜出望外,我这是怎么了,忽然就捡了这么一大个金元宝。 ; 第三十九章:金凤阁 三 热闹的入住仪式过后,在金凤的亲自安排下,所有亲属在金凤阁里各得其所,满意超乎想象。后来的几天,免不了又是按照东方人的习惯,胡吃海塞了一通,天天的宴席,天天的庆祝,金凤在所有人心目中,立时成了最伟大的人物,这一切不必细说。 单说灵凤,本来还是个学子,这次邀了若干姐妹一起来助兴的,玩了几天之后,就应该回去继续学业,便第一个向金凤辞行。金凤不舍得妹妹离开,说转学到这边如何,灵凤说不行,在那边住惯了,再说这么多的好姐妹都在那边,也舍不得离开她们。好在现在让姐夫改造得空梭眨眼就能到,以后有了节假日,就带了姐妹们过来陪姐姐一起玩乐便是。金凤见她如是说,只好答应了。 灵凤走后,第二拨要走的就是多财夫妇。多财老汉刚在自己家里发烧了一把,又被女儿请到这宫殿一般的宅子里来享清福,自是高兴得什么似的,怎奈生就操劳的命,乍一闲下来,只是觉得浑身的骨头节都发痒,坐着也不是,站着也不是,不消数日,便又出了满嘴的燎泡。老婆子用手点着多财的脑门子数落: 你呀你,就不是个享福的命。在家里喝了几天酒,出一嘴泡;好容易闺女女婿都出息了,叫你过来享两天福,也开开眼,你倒好,又出了满嘴的泡。我看你就只配在地里忙活。 金凤是最不同意爹妈离开的,本来老人操劳了半生,应该休息了,现在她也有这个条件,给父母一个美满的晚年。谁知才住了几天,老人们就一个声儿地要走。细一想,他们的理由也都对,让一个劳动人就这么呆在家里,除了吃喝没事做,闲也闲出病来了。就答应了他们。 多财夫妇走了,金凤心里空落落的。 李春的父母根本没来过,金凤亲自上门邀请他们,韦子也跑了两趟,这对老夫妻很淡定,他们可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对这种花红热闹不屑一顾,说那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老了,住惯了自己的家,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树高千丈叶落归根,哪儿都不如自己的家里好。李春给你买了这么好的房子,说明你们感情好,你要真心对他呀,帮他把后方安定好,才是你的本份。说得金凤眼里热乎乎的,心里佩服两个老人,毕竟李春的亲爹娘啊,看事就是远,就是深。 走的走,散的散,热闹一时的金凤阁里,一时间竟是人影稀疏,空旷起来。 没走的,也就是金凤、银凤和韦子一家。再就是有些金凤的朋友,本来家里就不宽敞,正好借着金凤的房子改善一下居住环境。就是这部分人成了金凤的感情依托,好歹凑起了一股人气,每天陪着金凤说笑吃喝。吃饭有厨师,打扫有物业,看门有警卫,这些平日里操持惯的活计,一旦不让自己做了,金凤手里也闲得没着没落的。金凤心里清楚,买下这处豪宅本就是李春事业的一部分,就象上次她和李春一起去摩天商务中心购物,就是要高调宣示正义,宣示成功,堵住那些嚼蛆之人的嘴。金凤忽然觉得自己的工作其实太简单了,仅仅是出一下面就行,仅仅是亮一次相,按一下电钮就行,自己这个大活人被李春简化成了一个符号,上升成了一个标志,这究竟是幸福还是悲哀呢,金凤一时也说不清楚。她把这种感觉对银凤他们说了,胡敏英态度鲜明: 当然是好事了,金凤姐,你现在身份百倍了,相当于古代皇后一级的人物,一举一动影响世面风俗,左右市场行情,不得了哇。 银凤说是呀姐,要说你现在能呼风唤雨是有点过,不过也不算为过。 听他们这么一说,金凤心里着实很是受用,仔细一想,现在屏上自己的点击率超过了所有的人,红到发紫,发黑。出名,这个人人都想的好事,作为今天的金凤,早已尝够了滋味。那确实是个不错的滋味,被人关注所带来的心理满足,饶是怎么估计也不会过高。金凤不矫情,她爱出名,好虚荣,喜欢被奉承,就明着说明着要。这几天在她的金凤阁里,这把成功的瘾算是过够了。满意超乎想象,真的是这么回事,自从李春的事业成功以来,她金凤就始终在超乎想象中生活着,李春带给她的是名利双收,是万众瞩目,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好事情。她知道李春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甚至觉得李春做得有些刻意和过分: 其实他不必的。她想。 金凤不傻,她知道其实她的作用就是证明李春是个好男人,在这一点上或者可以说李春是在利用她,这使她挺别扭的。她也向银凤他们透露过这层意思,银凤表示了对姐姐的深切同情,还是胡敏英一语道破天机: 利用是必然的,必须的。人与人之间其实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有利用价值是一种幸福,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是废物。 胡敏英的话虽是尖刻,却不乏道理,听得姐妹二人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胡敏英着实了得,自从李春成功之后,他始终保持低调,从来不主动上去套近乎,不让李春看不起他,暗地里,胡敏英早就把他的事业寄托在李春身上了。这叫做背靠大树好乘凉。李春的事业如此之巨大,他到底要发展到个什么程度,甚至连他自己现在都不好说清楚,但唯其如此,才使他的潜力具有了无限可能性。在刚刚开始的发电厂和空港海港改造中,胡敏英看不到自己可以涉足的任何迹象,也就保持着沉默。有道是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头。何必操之过急,何必庸人自扰,只要保住了金凤这条线,一切都好说。令胡敏英欣慰的,是金银二凤的感情那叫一个没的说,特别是李春这小子虽则花哨,对金凤却有着不可动摇的坚持,这就足够了,只要李春还认金凤,他胡敏英就有大展拳脚的机会。胡敏英不是阴谋家,却有足够的心机应付局面。眼下他就这么韬光养晦着,等待时机,伺机而动。 胡敏英最后悔的,是李春找他借钱的那一回,他给李春太过难堪,虽说他已经当面向李春变相地道了歉,李春也表示不计较,但不计较是不可能的。胡敏英从韦子的身上,大致看到了自己的用途或前途。韦子现在的角色就是给李春打杂,尽管这种打杂比他所谓的当官收入高得多,但打杂就是打杂。韦子当初是死看不上李春的,他胡敏英也强不到哪儿去,对李春也是极尽打压讽刺挖苦之能势。还是从韦子身上,胡敏英看到了自己的希望,正是由于当初自己压制或虐待过李春,所以,现在李春强了,才有可能要报复他,这种报复可以采取多种手段,从韦子的现状来看,李春报复他胡敏英最好办法就是给他机会,在合作中充分体验对他的颐指气使任意摆布盛气凌人,在精神上充分享受他,当然,在物质上就不会亏待他喽。这后面一种可能性,就是胡敏英期待中的。 胡敏英的心机连银凤都不能完全解透,他也不屑于和她细说,他现在对银凤的要求其实就是没有要求,如果非要说有所求的话,无非是让她陪好她姐金凤,这还用他说吗?所以胡敏英自感胜算在握,每日里尽情地没心没肺地吃喝玩乐。这天他找到了韦子,两人一搭话,便有相见恨晚之慨,两个工于心计的人,说着半句话,套着对方的底,真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后来,两人干脆不对话了,摆起一盘围棋,名正言顺地搏弈起来。这一对弈,棋逢对手,杀得难解难分。一局终了,胡敏英拱手:承让,承让。 哪里,哪里。 韦子笑呵呵。他真没想到,这个不怎么起眼的胡敏英竟是个深藏不露的角色,和自己也好有一拼的,不知道李春能不能对付他。转而一想,罢了,李春的智慧不是他和胡敏英这个层次的,当初自己可谓是处心积虑,摆好了阵,设好了局,要把李春拿下的,用心不可谓不深,让李春一搭眼,得,底儿掉。说了半天,李春现在是手握主动权,一切人要想从他那里弄到好处,都得先讨到他的欢心。有种直觉告诉韦子,眼前这个胡敏英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一定会有所作为的,但韦子自己也同样不省油啊。韦子对自己相当满意,这就够了,管他们还会动什么心眼,我韦子有了如今的收入,有了如此高级的住房,复无他求也。 胡敏英似乎在自言自语道:你发现没有,金凤情绪有点不高啊。 韦子深有同感:对,我感觉到了。 为什么情绪不高,二人见解相同:无聊。于是二人共同商议着怎样让金凤过得有趣味,他们设计了一大套玩乐项目,每天不重复,每顿换花样,几天下来,金凤脸上还真就有了笑意。二人颇有成就感,可是这两个聪明人怎么也想不到,这天晚上,当所有的娱乐项目刚刚进行完毕,金凤疲倦地伸了个懒腰,突然宣布: 我要回去了。 啊? 所有在场的人都颇感吃惊:回去,回哪里去呀,没有金凤的金凤阁,还叫什么金凤阁? 金凤说:当然还是金凤阁,我又不是一去不回,我只是想我那块田地了,想我的拖拉机了。 没人怀疑这话是假的,这也是大家共同的感受。漫说没有天上掉馅饼的日子,这几天大家在一起,过得就是张着嘴接馅饼的日子。然而这种日子好吗,真好,也真没劲。只有韦子表示还没有过够这种生活,这样的日子虽说太过奢侈豪华,也没有多少内容,但总比他蹲办公室有趣味,起码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不用遵守时间,不用刻意去作什么和不作什么。 那太好了。金凤转而对韦子说,你就常驻这里吧,有你在这里守着,我比什么都放心。 ; 第四十章:玉人自逍遥 数天后,屏上就出现了金凤驾驶联合收割机,在金黄麦浪中驰骋的英姿玉照。金凤看后十分满意,觉得这才是自己应用的形象,也是自己最美的形象。 果然,跟贴的屏友风起,其中就有春风浩荡新能源有限公司总经理柳芭·卡捷耶芙娜。柳芭盛赞金凤劳动人民本色,是纯天然的,是金子制成的。金凤看了柳芭的帖子不禁撇嘴:这小妮子,生怕我介入她的领地,先给我刷层金色哩。 此时的柳芭,已经成长为一名当之无愧的企业精英。在莲花宾馆八号楼里,她是无可争议的女皇,如同俄罗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叶卡捷琳娜女皇一样。在柳芭的制下,是一个覆盖全球两个大区,十七个分区及上百个小区的庞大组织网络,企业员工又经过两次大规模扩招,总数已多达万人,他们分为市场调研,策划实施,技术服务和跟踪调查几个个大的门类,细化为三十多个科室的严密组织结构。 按照公司总裁李春的指示,公司定位在为社会服务的基准之上,收费标准以能够维持公司运营并略有节余为限,即便如此,公司的账面上也经常性地保持着数以千亿计的盈余。目前,对所有燃烧化石能源的企业改造已接近尾声,跨大区的远程航运改造正在稳步推进,已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空梭和远洋轮船得到新型能源的替换。这两项改造所产生的巨大经济效益,使社会物价总体下降了近十个百分点,人民购买力普遍上升,尤其是出行,旅游和用电方面,效果最为明显。几乎没有哪个企业拒绝进行能源替换改造,大势所趋,人心所向,已形成总的潮流性态势。 据公司气象监测部报告,自进行能源替换改造以来,空气质量一直呈现着转良转优的总体态势,空气中有害气体的含量直线下降,蓝天白云的天气已不鲜见。更令人感到欣慰的,是南北两极气温有了明显的下降迹象,照此办理,年内有望实现冰川重新积雪,消逝了上百年的南北两极大冰盖或可重现。如果那样的话,就会有效地转移和吸收海洋里的水分,最终实现海平面下降,使被淹没的沿海城市重新浮出海面。 这是一幅多么振奋人心的图景啊。 柳芭沾沾自喜。她汇拢着各部门报上来的成果清单,将其整理成一份汇报材料,传给尚不知人在何处的总裁李春。 柳芭期待着总裁的表扬奖励。实际上她只能从李春那里得到表扬,至于奖励,柳芭已无需经过李春了,她手里握有奖励任何员工,包括奖励她自己的权力。但是聪明的柳芭从来不进行自我奖赏,她坚持要总裁亲自来做这项工作。她的这种坚持得到了总裁更加放心和表扬。 与历史上的叶卡捷琳娜女皇一样,柳芭其实并不是俄罗斯人,她应该是是德意志分区生长的日耳曼人,如果向上追溯到可以查阅的家谱,她就不应该叫柳芭,而是叫做冯什么什么的,是日耳曼贵族中的一支。柳芭的不知几代祖宗,在历史上有名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率领一支庞大的军队,横扫了当时叫做苏联的俄罗斯大地,并最终成了俄罗斯人的俘虏。在战俘营里,高大蛮横的德国军官冯·迪特里希,与看押战俘的手持上了刺刀步枪的俄罗斯姑娘柳波娃之间,发生了一系列既暧昧又妙趣横生的故事,并最终生让姑娘的肚皮呈现出丘陵效应。还没有来得及看到自己耕耘的成果,原德国鬼子现任战俘就被那些与他没有暧昧关系的俄国女性看押者们鼓捣死了。柳波娃带着逐渐增高的丘陵,迎着战友们同仇敌忾的眼神,坚强地生下了一个无辜的混血男孩。这就是柳芭的也不知第几辈儿祖宗。该男孩几乎是在不同人群的打骂中长大成人的,如同一切生活中十分倒霉的人,都有着非凡之点,该男孩的头脑似乎是特殊材料制成的,超级聪慧,却毫无用处,抑郁终身。当该男孩终于成了老头并死去之后,他的后代们也一代一代地继续聪明并没用着。他们所从事的工作,都与柳芭当过的护士有相同或类似的等级和性质。所幸的是,到了柳芭身上,固有的日耳曼血统已被稀释到了几乎寻不见踪迹,却把俄罗斯姑娘的诸般令世人称道的外形特征,发扬光大到了完美。这种完美又恰好被一位即将走红的华夏男子一见钟情,由此,深藏于这具完美躯体内的,有着光荣优良品质血统的,素来以严谨刻板精密细致著称的日耳曼特质,终于有了用武之地,重见天日,在一个堪称伟大的事业中得以充分发挥。 能够把一个覆盖全球的大公司打理得如此井井有条,连柳芭自己也常常感到奇怪。之前,她也就是想要到李春的公司里来打一份工而已。李春喜欢她,她也喜欢李春,那种一见之下,就放不下的感觉,确实是相当美感的。柳芭原想,就跟着这个华夏人这么着了,在他的大旗之下,打一份工,挣俩零花钱,过一段快活的青春岁月。不成想,不到一年时间,她的事业急剧膨胀,大到连她自己都瞠目。有时一觉醒来,柳芭用怀疑的眼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就那个指挥千军万马的企业界女强人吗,怎么越看越不像哩。看来这人的潜力确实是极大的,关键是有没有一个平台,让你充分展示你的能力。 柳芭从心底里敬佩自己的老板。也就是几个月之前,在公司刚刚起步时,遭遇到漫天彻地的围攻。精于计算的柳芭,面对这种铺天盖地的谩骂,确实蒙了。她考虑最多的,甚至是如何收场,其次就是考虑安全问题,特别是李春的安全。哪知道李春却根本不在乎,他大大咧咧地上街,大大咧咧地和金凤一起购物,奇迹般地就把一场风波平息掉了。由此,柳芭更懂得什么叫老板,什么叫员工了。自己的办理具体事务的能力可能强于李春,却唯独没有李春那种统领全局,驾驭君臣的能力,没有他那种处变不惊临危不乱的气魄,也没有他那种知人善任、信马由缰的胸怀。这就是境界,这就是区别。柳芭服了,自己终究也就是他的一个员工,高级雇员。 李春的批复传过来了:成绩虽好,隐患不少,应侧重相关措施。 得嘞。一句话,把柳芭从头到脚浇凉了。稍一愣神,柳芭彻底服气了。这才叫老板,这才是老板。确实是这样,隐患不少,隐患不少哇。刚刚过去的风波,甚至不能说已经过去了,能源替换改造也就刚刚起步,便有这么多的人受到伤害,产生了这么多的意外事件,甚至有人即将铤而走险了。再进行下去,谁敢保证不会激出变故。再有了变故怎么应对,还让李老板陪着女友购物吗?笑话。这种小儿科的手段只能用一次。 柳芭憋了几天,一个方案在脑子里渐渐清晰起来。于是,柳总召开了公司中层以上会议。 柳总好生了得。一句话传下去,分布在全球各地的大小头目们闻风而动,纷纷打点行装,准备好汇报材料,像飞鸟归巢一样,以最快的速度向着莲花宾馆八号楼汇拢。柳芭站在公司总控室的大屏幕前,按下了宏观键,屏幕上立即显示出公司分布在全球各地的分公司、子公司、办事处。每个站点都是一星闪亮的小红灯。代表着站点负责人的小绿灯,此时正在缓慢的移动之中,他们朝着一个方向,就是柳芭站的这个地方。千军万马,百川归海,太有气势了,太让人振奋了。一种统帅千军万马的豪情涌上柳芭心头。 就冲这点,也跟定李春了。 柳芭这么想。 会议如期举行。柳芭也学会迟到了。她不知道这是优点还是毛病,总之感觉很爽,就这么做。中层以上人员就有近千人,在八号楼的娱乐中心,事先让人布置会场,把没用的东西暂时清理出去,放上座椅。 人流源源不断灌注会场,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偌大的厅堂里热闹了,人气达到顶点。柳芭在隔壁的休息室里看着这一切,这就是事业,这就是成就哇。 在规定的时间内,所有与会者均对号入座,没有人维持会场秩序,开会的时间一到,会场自动安静下来。于是,柳芭出场了。 总经理到场,全体员工必须起立,鼓掌。这是春风公司的家规。这是李春定的,开始时柳芭不适应,也怕有树立个人威信之嫌,是李春坚持说怕什么,就是树立个人威信,一个统帅没有威信还行?就执行下来。 柳芭在雷鸣般的掌声中,缓步走上主席台。这几步走得,那叫一个提气,那叫一个神气。 柳芭站定,把手轻轻按了按,掌声渐渐熄灭。柳芭开讲了: 我今年十九岁,准确说,再有三个月,就二十岁了。 谁都没想到,柳总第一句话,就涉及到如此个人如此隐私。 接着,柳芭随意点了几个名,问他们多大了:我都把自己亮出来了,你们还顾虑什么? 大人物都会这个,简短的几句话,就拉近了和下级的关系,解除了不必要的紧张与做作。 十八岁。 十八点五岁 十九又十二分之七岁 回答不尽相同,却都是一个年龄段的。 柳芭很高兴:是啊,我们都是年轻人,在古代人的观念中,我们都是所谓的小毛孩子。但是,我们干成了什么样的业绩啊。说着,柳芭又随意点了几个人的名,他们的回答无一不令人震撼,却又不是真正的震撼,因为,在场的每个人都有着同样的业绩。 惊回首,离天三尺三。 他们是成功者,他们有充分的理由骄傲,乃至轻狂一把。 ; 第四十一章:已雨绸缪 柳芭讲话: 这次开会的目的十分明确,想必我不说大家也都知道,我们的事业给这个社会带来了什么,还会带来什么。我讲的是正反两个方面,不重视这个,就可能会陷入被动。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不是你想干好事就干得成,也不是你把好事办成了,人们就一定说你好。世界就是这么复杂,我们的脑子也要复杂一些。我们今天就是要把成绩摆够,尤其要把可能发生的不利情况充分估计透,并提出相应的应对方案来。 我先向大家透个底,经请示李总裁决定,公司将设置一笔收尾事项应对基金,用于能源改造替换影响到的群体,妥善地解决这批人遇到的各种困难,将成为我们公司今后的一个重头戏。公司将成立专门机构负责此事,名称就叫做:后勤部。各个分公司办事处也要设立相应的机构,并派员常驻相应的大区分区直到片区的区委,共同协调处理善后事宜。总公司的后勤部长,就在众位中产生,至于选到谁,就看这两天各位的表现了。我想,这个职位意味着什么,就不必我详细说明了吧。 柳芭的话音一落,下面立刻嗡嗡议论起来: 哇,看来公司是要真格的了。 这笔基金数目一定小不了,谁能当后勤部长,那可真是个肥差哟。 是呀,手握重金,执掌民生啊。 你看我像后勤部长吗? 我看你只是没有长出息。 拉倒吧你。 各位的表现,就是述职,讲自己如何辛苦干事,讲遇到了哪些困难和危险。这就是大会发言部分。各位大员都是有备而来,讲起自己刚刚亲身经历的壮举来,自然是如数家珍,口若悬河,生动形象,说的人情绪饱满,听的人感同身受。来自幼发拉底暨底格里斯分区办事处的穆罕默德·赛义得说: 大家都知道,我们那里是盛产石油的,现在要封闭油井,停产限产,就等于断了原先石油大亨们的财路,他们要和我玩命的啊。他们不但不封井,反而要我把地底下的油都弄出来,你不是能让它们暂时缺失重力吗,那好,就把它们都搬出来,装进我们的大罐里。要不然,我们就把你装进大罐里。 后来呢? 赛义得的故事显然引起了大家的兴趣。赛义得卖了个关子:我毕竟是比他们棋高一着了,我说,这样好不好,我把西区利坚油田里的油给你搬过来,装进你的油井里,然后封存起来,外人谁都看不出来,油在地底下放着也不会少一滴,什么开采还是不咱们说了算吗。我这么一说,他们都觉得有道理,就架好了仪器监测着储量。果然油面越来越高,把几个老板高兴坏了。当下就拆掉了井架,填上了井口,回家安生着过小日子去了。哈哈,他们不知道,我只是把原来的油暂缺了重力,油面当然会升高了。 赛义得的发言赢得了一片掌声。有人问他,有没有被绑架过。 当然有过。赛义得被问到了他最愿意回答之处,他得意洋洋地讲述了他被绑架的经过,那个所谓的绑架,倒不如说是一场艳遇,是当地的几个美女世家争夺他去做女婿,牛不喝水强按头。最后还是施展了地心引力暂缺的绝技,方才得以脱身。 这个经历引起一片共鸣,在座的人们,大都有过,他们的公司太抢眼了,如日中天,成了众多姑娘的首选,最好是能进公司工作,等而下之,也要找在这个公司供职的男友。 柳芭笑了,问:都有谁被这条甜蜜的绳索绑架过? 台下举起了密密麻麻的一片手臂。 那么——柳芭话锋一转:都有谁被真正的威胁绑架过呢? 台下同样举起密密麻麻的一片手臂。 柳芭道:这就是问题啊。我们公司现在可以说是树大招风,想躲都躲不过。要说我们头上时刻顶着一个雷,我看也不算过分。柳芭适时地把话题引入实质性,不鼓舞士气不行,光臭美更不行。柳芭说:我们下一段的改造,就要从大区进入分区小区,甚至片区了,大的交通项目改造,要淘汰原来的火车,长途客运车,这些车辆虽说不再烧煤烧油,却仍然在消耗能源,是必须淘汰的。这项改造和替换,又会导致多少人失业,引起多少非议,造成多大的麻烦,我们今天要做出一个大致的估计来。 柳芭的话象一瓢凉水,浇在沸腾的热锅里,场内立时安静下来。人们的议论开始趋向细化和理智,许多被刻意忽略的事情,象退潮后的岩石一般,浮出水面。 前一阵由空梭制造商们掀起来的滔天巨浪,几乎要淹没了春风公司,连新型空梭都没人敢乘坐了,甚至有人不敢开电灯。要知道,那仅仅是一两家企业折腾的,眼下就要开始的火车和长途客运车淘汰,妨碍到的人比那两家企业多多少倍,简直无法计算。 还有,新型的短途交通工具,与第一拨改造的空梭、货轮之间在运行轨迹上,不能发生任何冲突,否则就会酿成空难事故。因此要做通盘考虑,重新划定各自的飞行轨道。这就要细化到每一个飞在天上的飞行器了。大的方略是,每一个飞行器都有自己独有的线路,不管飞向何方,都不会与其他飞行器的轨迹重合。就是说,我们头上的天空看似广阔无边,真正分配了飞行轨迹,就将成为一团乱麻,稍有差错就会造成灾难性后果,这就需要我们投入大量的人力,进行规划,分配。因为运行速度加快,效率提高,总体上肯定是大大的减少了交通工具的数量,原有的司乘服务人员,都会失业。所有交通工具都将实现芯片程序控制,科技含量越高,使用的人力越少,闲下来的人就越多,意外的发生概率就越高。 一定要把改造直接涉及到,也就是伤害到的人,做一个精确的统计,要具体到每一个人,每一个家庭,做到心中有数。这是前一段我们一直处于被动的根本缺失。你只顾自己,不管别人,当然会引起反感和抵触。 这话说得太对了。众人都有同感。要建档案,还要分别情况给他们不同层次的安慰、安抚,最后,可能是安置。 说到这里,人们又蔫了。安置?我们公司有多大力量,能安置全世界的失业人群? 当然,不是都收纳到我们公司里边来,大家要开动脑筋想一想,我们能在安置人员上做些什么,要注意,第一,一定要发挥我们在能源上的优势,我们除了能源改造,还能做些什么,特别是拓展就业和生活空间,增加就业机会,这方面我想一定是大有可为。简单地把人吸纳到我们的公司里只能杯水车薪,不会解决多少问题。第二,一定要争取联区委的支持,我们做的是公益事业,我们还肯出钱帮助行政方面办事,我们一定会得到他们支持的。要摆正位置,我们只是协助联区委,不是主办方。柳芭强调这一点,她已敏感地发觉,这帮下属们一个个都有点发飘,仿佛自己成了个什么似的。 有一点是必须做的,就是各个分公司和办事处都要向所在地区委派出联络员,常驻,在第一时间沟通情况。柳芭强调。 那就要增加编制。增加费用。 那是当然,总公司有这个预算。 这就好。小头目们松了一口气。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要顾忌到,人呢,钱吗,具体办事的人就怕上面光给任务,不给办法。 收尾,亦即能源改造和替换的善后,说起来千头万绪,一样样地落实,好像在这大会场上就没法搞得清楚,一时间里,人多嘴杂,这个向柳芭要人,那个向柳芭要钱,乱哄哄的象个古代的集市一般。柳芭心里高兴,这些她心里都有数,现在要的就是下面对这些问题提起注意来。她就是要下面的人们乱,让他们知道这事业不是那么容易就办得成,不是只会做好事就完了,要既会做好事,还要防止把好事办成坏事。 连续几天的会议,众人热情高涨,提出的问题和办法都不少。柳芭让秘书处把这些及时归纳,每日传给李春。李春看后十分满意。他只对一件事把关,那就是基金的数额,到底定在什么层次上,是象征性的,还是实质性的,是要堵住外人的嘴,还是真的当成顶门杠能起作用。 柳芭的意见是后者。李春同意:那好,我看,就定为三千亿。 柳芭听了也是一震。三千个亿,这几乎就是公司全部的流动资金了。李春进一步说:不要怕家底被挖空,我们华夏古代有句俗话: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不动真的,不解决一些实际问题,局面就不会安定。至于公司的钱,只要不出乱子,三千个亿,不出三个月,就完全可以回笼。再说,拿出来做基金,也不是吃光分净,如何支配,主动权还在我们手里嘛。 事情就这么定了。第二天,柳芭在会议上宣布了这个决定。同时宣布的,还有后勤部的组成名单。 ; 第四十二章:鱼瘦粥 在完成了第一笔业务和招收了第二批员工之后,李春就觉出了某种异样。他查了自己的生波,异常,十分的异常。这是他本能的反应,直觉告诉他,可能有什么不测即将发生。 将会有什么不测呢,李春想,我做的事情都是在为民造福,并没有一条是作孽的。截止目前所做的一切,与自己的初衷,与张智祥的嘱托都没有出入。但李春毕竟是有过两次被绑架经历的人,他知道,你所做的事,说不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决非你想让它成什么后果,就一定能成为什么后果,更不是你想办好事,就一定有好的后果。 李春现在不再害怕被绑架了,有了琼花洲上三姐妹的保驾护航,有了全球安全中心特聘专员的身份,李春本人的安全就不再是问题。可他也不想就这么摆列着成为他人瞄准的靶标,那样太傻了。徘徊在自己宽敞豪华的办公室里,李春笑了。这叫什么呀,说难听点,这就是一个待宰的羔羊,我在这里傻呆着,就等于告诉一切人,李春在这里,你们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来吧。尤其是,李春太清楚了,要想捣毁他的地心能量系统,最有效或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死他李春本人,或至少是控制住他。这就使他的人身安全成了大问题。 一切豪华排场都是做给人看的,不做不行,人们认这个,可做了就是做了,千万不能把它当真。就像这莲花宾馆,就像那个金凤阁,不是连金凤也不在里面住了吗。李春开始通盘考虑自己今后的生活模式了。公司里业务的确繁忙,但也不是说非他李春在这里盯着就不行,柳芭已经完全能够顶起这一摊子,并且如果自己不是太多地节制于她,她的工作效率反而更高。在琼花洲上过的那一个月,可以说是千头万绪没着落之时,却也没有丝毫的闪失。这一个月的生活给了李春很大的启示,就是要当撒手掌柜。只要把握住大的方向就行。 但李春也不想回到琼花洲上去,一是良心上过不去,觉得自己就这么两头三头地踩着,对金凤不公平;再者说,在琼花洲上练那些武艺,没有什么必要,而且在那里与公司势必脱节,这种空城计唱上一出也就是了,总是没完没了地玩这个空手道可不是长久之计。思考的结果是,除非不得已,自己不会主动到琼花洲上去的。 思考来思考去,李春也找不到一个万全之策。正在这时,风从两处起,一股大骂李春的热潮兀自掀起来了。李春的预感得到了证实,他的公司里也有专门的部门负责民情摸排这一块,反应上来的情况很令李春吃惊,尤其是西区原空梭制造商们,简直就是要拿他开刀了。李春必须躲避风头,起码要做到行止不定,居无定所,不摆在明处成为人们攻击的靶子。于是他聘请了专职的易容师,给自己设计了一套新面孔。 易容,是当代新近开发出来的高级化妆术,目前还只有极少数精英人士能够用得起,属于十分高端的新技术。易容师根据客户的需要,设计出不同面孔来。这些新面孔与原有面孔差别不大,却无从辨认。比如把一个二十岁的人,顺理成章地推演到他六十岁的模样,连他本人也想象不到,照镜子的时候,都会惊奇的。李春的易容师当然是重金聘请,顶级水准的,他为李春设计了几副脸孔,李春都不满意。李春从心眼里不想看到一个衰老的自己,他要的还是这个年龄段,不想提前变老。这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长期看到一个老了的自己,会影响心态。于是易容师又设计了几套,请他过目。这几副嘴脸,李春看了还觉舒服,只是与原装的有胖瘦的差别,开始时脸上会有不适感。李春想了想说:就用它们吧,克服一点。 开始的几天,易容师一定要陪伴左右的。其实易容操作很简单,易容元素都已经溶解在了洗涤液中,用上妆液易容,用下妆液还原,每天你自己搞得清楚就行。 李春的第一个变形是清瘦的文艺青年。长发,破衣,胡子拉茬,满脸泥垢,怀里抱着一把吉他,有时是一个绿帆布画夹,身后背着双肩包,埋头赶路,嘴里哼哼唧唧,老是在唠咕着什么似的。李春就这样在办公室里蹓了两圈,感觉还行,又叫上易容师上街实地走两步,回来观看录像,连他自己都佩服,我他妈还真能演。行,就他了。 李春就这样从他的总裁办公室里兀自走出去,惊得公司员工们纷纷驻足,不知李总裁结交的这是哪路朋友,什么鸟儿都往这儿飞呀。李春对这种效果非常满意,他就这么一路走上了街头,在距离公司不是很远的市郊租了两间小房住下来。他的掌心屏仍开着,公司的请示汇报能够及时送到手上。同时,他的方位也在安全中心的巨屏上一直显示着,所有状态都属正常。李春对此很满意。 小房是大围屋的一隅,这座围屋比李春曾经住过的,现在成了李春故居的那个围屋小一些,档次也差一点,住的都几乎都是生活必需品领取者。刚一入住,李春就感受到了强烈的艺术气息从四面八方袭来。 隔壁的一个男声,时不时就吊上一嗓子,声音高亢而蹊跷,怪怪的,总是那句莫名其妙的词:我真想。 哈哈,你想什么呀。 另一边的隔壁是个女的,她不唱,是朗诵。最能听真切的是那声蕴含了无限深情的:啊!这个女声尖尖细细的,令人想象,一定是个竹杆型躯体中挤压出来的声音。其他邻居们也各具特色,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不上班,不参加任何工作,对别人不可忍受的失业,在他们被视为常态。偶尔路遇,则一律视若无睹,谁都不搭理谁,目空一切的样子,很艺术,很个性。 李春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艺术人,心想这帮人也确实另类,也当真活得洒脱。也罢了哇,怎么过还不是一辈子哩。 每周三晚上是艺术人的沙龙。这是大伙共同约定并遵守的,不成文的规定。看得出,也是众人翘首企盼的一个聚会。李春来的第二天,就赶上了。围屋中央的小广场像一块磁石,各个屋门开处,人们自动地向这里聚拢过来。最先到的就是“我真想”。 我真想亮开歌喉,纵情歌唱: 我真想变成一只小鸟 …… 我真想变成一泓清泉 …… 我真想变…… 在他无穷的想象和变化中,身边的人越聚越多,其中就有人拿出乐器,为他的演唱义务伴奏,后来又有一个女声加入,两人唱起了相当专业的二重唱。 我真想把场面打开后,便很有风度地让位于人,都是艺术人,都各有绝活儿,谁不想露上两手哩。于是,唱的唱,弹的弹,画的画,其乐融融。李春见此景委实羡煞:真的,苟苟营营是一辈子,乐乐呵呵也是一辈子,钱财身外物,乐在我心中。 但是也仅仅是开场乐,随后的发言,就显现出明显的酸味。一个满脸胡茬的写字人,张口闭口就是有的人如之何,有的人如之何,一听就知道他是在做有目标的攻击。果然,一个比他胡子还长,并且掺杂了些许白色毛发者,反唇相讥,说我就如之何,我他娘的就是要如之何,谁不服气他也如之何啊,就怕他想如之何却没那功夫。懂吗,功夫。功夫。 二人的嘴架一直持续着,穿插在旁人说话的间隙,时断时续,不因阻隔就中断了情绪,显出分外的执着和韧劲。李春渐渐听出来了,有白发的胡子的一幅字,刚刚被人买走,是个相当不错的价位;只有胡子却没有白发的那个人从来就不服气他,说他的字是伪艺术,欺骗受众,泯灭艺术家良知。有胡子并且有白发的人显然不在乎对方,说艺术就是艺术,光靠嘴说不行,要有人认可,市场才是试金石,卖钱才是硬道理。只有胡子却没有白发的那个人,显然还没有卖出过一幅字,被这句话噎着梗着脖子,憋得满脸通红,半晌没答上话来。但他们也不都不会过分得意或受窘,他们的对话在这个场合只有他们二人在意,别人都有各自的话题,谁也没空专注他们。 李春觉得这个群体太好玩了,这样的聚会也太好玩了。李春坐在人堆里旁听,没人理他。这显示出此群的傲慢特色,艺术家嘛,就是有艺术家的风骨,玩得就是各色。你来就来,走就走,我说的话你想听就听,不想听别听。你想听我这么说,你不想听我亦如是说。天马行空,独往独来。 有几个画家不闲着,他们支起画板刷刷地挥动画笔,敏锐地抓住各人的形态,把这些东西迅速变成自己的艺术积累,或者,就此产生一幅伟大的传世名作也未可知。李春对这些艺术门类都停止在知转所普及的水准上,千万不敢拿出来与这帮虫子们过招。李春觉得唯一可以试一下的,可能是文学吧。上学时,他的作文总是被授子拿出来当着学子们的面宣读,这是老师能做到的,对学生加以肯定的最高形式。李春也总爱时不时地诌上两句歪诗,拿同学们中间的人和事打趣。 坐在人堆里,身处艺术家丛中的李春,似乎被激活了某个细胞,嘴里也哝哝唧唧是叨咕起来。 他在作诗。 ; 第四十二章:大隐于市 在完成了第一笔业务和招收了第二批员工之后,李春就觉出了某种异样。他查了自己的生波,异常,十分的异常。这是他本能的反应,直觉告诉他,可能有什么不测即将发生。 将会有什么不测呢,李春想,我做的事情都是在为民造福,并没有一条是作孽的。截止目前所做的一切,与自己的初衷,与张智祥的嘱托都没有出入。但李春毕竟是有过两次被绑架经历的人,他知道,你所做的事,说不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决非你想让它成什么后果,就一定能成为什么后果,更不是你想办好事,就一定有好的后果。 李春现在不再害怕被绑架了,有了琼花洲上三姐妹的保驾护航,有了全球安全中心特聘专员的身份,李春本人的安全就不再是问题。可他也不想就这么摆列着成为他人瞄准的靶标,那样太傻了。徘徊在自己宽敞豪华的办公室里,李春笑了。这叫什么呀,说难听点,这就是一个待宰的羔羊,我在这里傻呆着,就等于告诉一切人,李春在这里,你们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来吧。尤其是,李春太清楚了,要想捣毁他的地心能量系统,最有效或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死他李春本人,或至少是控制住他。这就使他的人身安全成了大问题。 一切豪华排场都是做给人看的,不做不行,人们认这个,可做了就是做了,千万不能把它当真。就像这莲花宾馆,就像那个金凤阁,不是连金凤也不在里面住了吗。李春开始通盘考虑自己今后的生活模式了。公司里业务的确繁忙,但也不是说非他李春在这里盯着就不行,柳芭已经完全能够顶起这一摊子,并且如果自己不是太多地节制于她,她的工作效率反而更高。在琼花洲上过的那一个月,可以说是千头万绪没着落之时,却也没有丝毫的闪失。这一个月的生活给了李春很大的启示,就是要当撒手掌柜。只要把握住大的方向就行。 但李春也不想回到琼花洲上去,一是良心上过不去,觉得自己就这么两头三头地踩着,对金凤不公平;再者说,在琼花洲上练那些武艺,没有什么必要,而且在那里与公司势必脱节,这种空城计唱上一出也就是了,总是没完没了地玩这个空手道可不是长久之计。思考的结果是,除非不得已,自己不会主动到琼花洲上去的。 思考来思考去,李春也找不到一个万全之策。正在这时,风从两处起,一股大骂李春的热潮兀自掀起来了。李春的预感得到了证实,他的公司里也有专门的部门负责民情摸排这一块,反应上来的情况很令李春吃惊,尤其是西区原空梭制造商们,简直就是要拿他开刀了。李春必须躲避风头,起码要做到行止不定,居无定所,不摆在明处成为人们攻击的靶子。于是他聘请了专职的易容师,给自己设计了一套新面孔。 易容,是当代新近开发出来的高级化妆术,目前还只有极少数精英人士能够用得起,属于十分高端的新技术。易容师根据客户的需要,设计出不同面孔来。这些新面孔与原有面孔差别不大,却无从辨认。比如把一个二十岁的人,顺理成章地推演到他六十岁的模样,连他本人也想象不到,照镜子的时候,都会惊奇的。李春的易容师当然是重金聘请,顶级水准的,他为李春设计了几副脸孔,李春都不满意。李春从心眼里不想看到一个衰老的自己,他要的还是这个年龄段,不想提前变老。这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长期看到一个老了的自己,会影响心态。于是易容师又设计了几套,请他过目。这几副嘴脸,李春看了还觉舒服,只是与原装的有胖瘦的差别,开始时脸上会有不适感。李春想了想说:就用它们吧,克服一点。 开始的几天,易容师一定要陪伴左右的。其实易容操作很简单,易容元素都已经溶解在了洗涤液中,用上妆液易容,用下妆液还原,每天你自己搞得清楚就行。 李春的第一个变形是清瘦的文艺青年。长发,破衣,胡子拉茬,满脸泥垢,怀里抱着一把吉他,有时是一个绿帆布画夹,身后背着双肩包,埋头赶路,嘴里哼哼唧唧,老是在唠咕着什么似的。李春就这样在办公室里蹓了两圈,感觉还行,又叫上易容师上街实地走两步,回来观看录像,连他自己都佩服,我他妈还真能演。行,就他了。 李春就这样从他的总裁办公室里兀自走出去,惊得公司员工们纷纷驻足,不知李总裁结交的这是哪路朋友,什么鸟儿都往这儿飞呀。李春对这种效果非常满意,他就这么一路走上了街头,在距离公司不是很远的市郊租了两间小房住下来。他的掌心屏仍开着,公司的请示汇报能够及时送到手上。同时,他的方位也在安全中心的巨屏上一直显示着,所有状态都属正常。李春对此很满意。 小房是大围屋的一隅,这座围屋比李春曾经住过的,现在成了李春故居的那个围屋小一些,档次也差一点,住的都几乎都是生活必需品领取者。刚一入住,李春就感受到了强烈的艺术气息从四面八方袭来。 隔壁的一个男声,时不时就吊上一嗓子,声音高亢而蹊跷,怪怪的,总是那句莫名其妙的词:我真想。 哈哈,你想什么呀。 另一边的隔壁是个女的,她不唱,是朗诵。最能听真切的是那声蕴含了无限深情的:啊!这个女声尖尖细细的,令人想象,一定是个竹杆型躯体中挤压出来的声音。其他邻居们也各具特色,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不上班,不参加任何工作,对别人不可忍受的失业,在他们被视为常态。偶尔路遇,则一律视若无睹,谁都不搭理谁,目空一切的样子,很艺术,很个性。 李春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艺术人,心想这帮人也确实另类,也当真活得洒脱。也罢了哇,怎么过还不是一辈子哩。 每周三晚上是艺术人的沙龙。这是大伙共同约定并遵守的,不成文的规定。看得出,也是众人翘首企盼的一个聚会。李春来的第二天,就赶上了。围屋中央的小广场像一块磁石,各个屋门开处,人们自动地向这里聚拢过来。最先到的就是“我真想”。 我真想亮开歌喉,纵情歌唱: 我真想变成一只小鸟 …… 我真想变成一泓清泉 …… 我真想变…… 在他无穷的想象和变化中,身边的人越聚越多,其中就有人拿出乐器,为他的演唱义务伴奏,后来又有一个女声加入,两人唱起了相当专业的二重唱。 我真想把场面打开后,便很有风度地让位于人,都是艺术人,都各有绝活儿,谁不想露上两手哩。于是,唱的唱,弹的弹,画的画,其乐融融。李春见此景委实羡煞:真的,苟苟营营是一辈子,乐乐呵呵也是一辈子,钱财身外物,乐在我心中。 但是也仅仅是开场乐,随后的发言,就显现出明显的酸味。一个满脸胡茬的写字人,张口闭口就是有的人如之何,有的人如之何,一听就知道他是在做有目标的攻击。果然,一个比他胡子还长,并且掺杂了些许白色毛发者,反唇相讥,说我就如之何,我他娘的就是要如之何,谁不服气他也如之何啊,就怕他想如之何却没那功夫。懂吗,功夫。功夫。 二人的嘴架一直持续着,穿插在旁人说话的间隙,时断时续,不因阻隔就中断了情绪,显出分外的执着和韧劲。李春渐渐听出来了,有白发的胡子的一幅字,刚刚被人买走,是个相当不错的价位;只有胡子却没有白发的那个人从来就不服气他,说他的字是伪艺术,欺骗受众,泯灭艺术家良知。有胡子并且有白发的人显然不在乎对方,说艺术就是艺术,光靠嘴说不行,要有人认可,市场才是试金石,卖钱才是硬道理。只有胡子却没有白发的那个人,显然还没有卖出过一幅字,被这句话噎着梗着脖子,憋得满脸通红,半晌没答上话来。但他们也不都不会过分得意或受窘,他们的对话在这个场合只有他们二人在意,别人都有各自的话题,谁也没空专注他们。 李春觉得这个群体太好玩了,这样的聚会也太好玩了。李春坐在人堆里旁听,没人理他。这显示出此群的傲慢特色,艺术家嘛,就是有艺术家的风骨,玩得就是各色。你来就来,走就走,我说的话你想听就听,不想听别听。你想听我这么说,你不想听我亦如是说。天马行空,独往独来。 有几个画家不闲着,他们支起画板刷刷地挥动画笔,敏锐地抓住各人的形态,把这些东西迅速变成自己的艺术积累,或者,就此产生一幅伟大的传世名作也未可知。李春对这些艺术门类都停止在知转所普及的水准上,千万不敢拿出来与这帮虫子们过招。李春觉得唯一可以试一下的,可能是文学吧。上学时,他的作文总是被授子拿出来当着学子们的面宣读,这是老师能做到的,对学生加以肯定的最高形式。李春也总爱时不时地诌上两句歪诗,拿同学们中间的人和事打趣。 坐在人堆里,身处艺术家丛中的李春,似乎被激活了某个细胞,嘴里也哝哝唧唧是叨咕起来。 他在作诗。 ; 第四十三章:鱼瘦粥 李春居然写成了一首诗: 阿图斯加·特拉图兰托地那维亚 一个遥远的地方 我想你想了很久 手也摸不着 脚也走不到 …… 李春哼哼唧唧地吟诵着,觉得还真有点诗意,随手写在吉他的共鸣箱上。歪着头看了一会,心里美滋滋的。嗯,是个很远的地方,因为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么个地方。最有意思的是后两句,手也摸不着,脚也走不到。没有嘛,摸屁哟。哈哈哈。这就是诗。李春很得意。 阿图斯加 特拉图兰托地那维亚 一个…… 他怀抱吉他,居然唱出来。李春的乐感还是相当可以的,像这种顺口出溜的小诗小曲儿,张口就能来,这点本事,凡是住过集体宿舍的,都会。正在自我陶醉间,门响了,轻轻的叩门声,很有韵律感。 门开处,进来的是“我真想”。 “我真想”进门后,并不正眼看李春,迳直奔向吉他。他把吉他端在手里,正面反面地看了一阵,说:不专业,太不专业了。接着,便不由分说地旋动起了调音柱,眯缝着眼,微侧着头,完了,递给李春:你再试试。 李春接过吉他,随手弹了两下,真别说,音色好多了。遂面露喜色,连声道谢。 “我真想”也不客气:谢谢是应该的,其实你更应该拜我做老师。我刚才听你唱了,还行吧,应该是个苗子,但不跟着我好好练,也终究是个苗子吧,年轻是是新苗子,将来也无非是老苗子。 “我真想”说罢,两眼直视李春,意思明白不过,快叫老师啊! 真不愧是搞艺术的。李春心里直想乐,这就是所谓的艺术范儿吧。李春有心逗逗他,就说:你不会是光让我跟你学调音吧,说实在的,这调音的活儿,我多少也会一点,而且也不是每天都调。 叫板,纯属叫板。看来不给你露两手,还真不知马王爷几只眼。罢了,罢了,那就练练吧。 “我真想”坐下来,右脚微微踮起垫在肘下,身体稍向前倾,果然是极漂亮的持琴姿势,专业,太专业了。 浑厚的乐声在小小的房间里响起来,这是那只吉他发出的声响吗,李春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确实,就是自己的那只吉他。这只吉他还是李春在知转所时买的,是他向父亲央求了无数次的成果,陪伴李春至少也有十年了,却从未听它发出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然而这仅仅是个过门,这段旋律的作用,相当于说快板的开口之前的那一段华彩的抖板儿,作用就是先震震你,吸引一下观众的注意力。“我真想”开口唱了: 冰雪覆盖着伏尔加河 冰河上跑着三套车 有人在唱着忧郁的歌 唱歌的是那赶车的人 —— 你看那一匹可怜的老马 它伴我走遍天涯 可恨那财主要把它买了去 今后苦难在等着它 ---- 俄罗斯,三套车。太对胃口了。真是人生何处无知己,“我真想”只唱了前两句,就把李春征服了。李春自己也纳闷,一个土生土长的华夏人,何以会有如此强烈的俄罗斯情结,俄罗斯广袤无垠的土地,俄罗斯剽悍勇敢的战士,俄罗斯热情奔放的姑娘,还有这正在被“我真想”演绎的,充满忧郁美感的俄罗斯歌曲,都是李春的最爱。 “我真想”也渐入角色,情绪眼见着就饱满起来,他对激动并喝彩的李春微微点头,算是回应,就自顾地一曲曲唱下去,多大是俄罗斯沙皇晚期和苏联革命早期,特别是苏联卫国战争和斯大林时期的歌曲,这些歌曲都过去几百年了,连纯种的俄罗斯人都不怎么唱,甚至不会唱,却在遥远的华夏民族有着坚固的粉丝群体,大凡有个聚会联欢,都有人唱。这实在是个很有意思的文化现象。 李春沉浸在美妙的俄罗斯氛围之中,他已经去过无数次俄罗斯了,并且和这个民族有了相当程度的实质性的接触,这在当下已经成了路人皆知的公开的隐私,李春并不避讳,甚至以此为荣。现在,他一边听着美妙的俄罗斯音乐,一边回想着自己与俄罗斯的种种,那一幕幕美丽的往事,一幅幅绚丽的画面,在脑海里一一滑过。这是一种最美的感受,享受,它的作用是任何营养物质都无法企及的,李春的生波告诉他,他必须经常地接受或享受这种精神抚慰,而不可以长期泡在纠结的情绪中。这种美好的感觉能够消除人体的诸多不利因素,增加有益因素,这就是所谓的健康之原。 好戏终于到了散场之时,“我真想”唱得很投入,很尽兴,最后也很累,但他的嗓音却毫无沙哑的迹象,这是李春又对他刮目相看的重要原因。 我要走了。“我真想”站起来,就往外边走,那种旁若无人的派头,与他方才刚进到这个空间时一样,绝对的艺术家范儿。李春连忙挽留了几句,追着问大哥怎么称呼,心说总不能公开地叫他“我真想”吧。“我真想”挥挥手:不必,你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实在没的称呼就敲敲墙壁,我就知道你想叫我过来唱歌了。一脚迈出门口,回头补了一句:今天我也挺快活的。 送走了我真想,李春摆弄着自己的吉他,还没有完全从方才的享受中清醒过来。怪不得有这么多人沉醉在艺术里,原来艺术就是艺术,就是比真实的世界美妙多少倍啊。正沉醉间,门又响了,李春心中好笑,心想自己来这里隐居,还真是找对地方了,这个乐呵劲,世上难找。 来人是另一隔壁的女邻居,李春心里管她叫做“啊”的那位。 “啊”是一位不容易从外表上看出年龄的女士,总体上呈现着一种盛年女子具备的丰腴成熟,年岁肯定比李春他们这个阶段的大一些,或大许多,这是困扰李春的第一个难题,不知道到底应该管她叫什么,大姐还是阿姨,或老师。对了,就叫老师吧。老师这个词,如今已走下讲台,走到一切。不管是什么人都喜欢当别人的老师,不管什么人都不拒绝别人管他叫老师。 可她姓什么呢,在老师这个称呼之前,最起码要加上被称呼者的姓氏嘛。李春的嘴嗫嚅着,彰显了心中的思考和犹豫。 “啊”显然比“我真想”更加善解人意,她伸出一只手,拉住李春的一只手:不要为了称呼犯难,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我叫鱼瘦粥。鱼就是水里的鱼,瘦当然与肥相反,粥嘛就是早餐桌上常备之物,都是极其普通的物事,不难理解,我这个人很平易近人,没什么架子,很好接触的,你不必紧张。 李春倒是不紧张,却险些喷出一个笑来。鱼瘦粥,世界上还有叫这种名字的。 鱼瘦粥。清楚了吧,叫我老鱼也行,直呼其名更简捷。 李春还是客气地叫了鱼大姐。 鱼瘦粥笑了,笑容很慈祥:行,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她在室内踱着方步,环顾了一圈:不行,不行,没有一点艺术氛围,在这种环境中生存是个悲哀。我可以帮助你,我可以当你的老师。 鱼老师好。 这发子弹是顶上门的,随时可用。 这就对了。鱼瘦粥脸上的笑容开始有了灿烂的迹象。她开始批判起这个房间的非艺术氛围来,她说的许多话,用的多数词语,李春都听不懂。这间房子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李春没来得及收拾,没来得及布置,更谈不上按自己的心情和情趣,给这间房子以艺术气氛。这不过就是个临时的居所,某种程度上就是避难所,慢说是什么艺术,现在李春的当务之急是人身安全。但这些都是不能与人谈及的。李春只能频频点头,口中一个劲地说是是是,对对对。 鱼瘦粥听得入耳,心中大悦:这就对了,见贤思齐,从善如流嘛。其实我还真不是吹,我是全球著名诗人,诗人,懂吗。见李春一脸的蒙懂状,鱼瘦粥进而说:诗人嘛,就是人类中最会说话的人,诗,是语言之精华,诗人就是人中之精华。这一点你可可能暂时解理和困难,也可能不是你们这个层面的人能勉励理解的。这样吧,我给你读一首我的新作,今天刚完成的。我可以说,你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因为你在第一时间听到了作者本人读这首诗。将来,你可能会在很多场合见到这首诗,但那都是一般化的,是世人对这首诗的演绎,发挥甚至是盗版,那些我都管不了了,我也懒得去管,名人就是这样,自有名人的烦恼。我能够告诉你的是,只有今天你听到的,是原作者第一次向世人披露,幸福啊幸福,你太幸福了,我为你感到自豪。 李春洗耳恭听。 ; 第四十四章:鱼瘦粥 二 鱼瘦粥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闭上眼睛,进入了培养情绪的过程。李春知道,这个过程中,自己最好的态度就是什么也别说,打死也不说。 啊! 鱼瘦粥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尽管李春曾不止一次听到过她的这声啊,并且曾把这声啊当作了她的替代称呼,但那只是隔墙听到的,因了墙壁的隔音效果,使啊的感染力度和细微色彩都有所削弱,今天,当他近距离地,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猛然听到这声尖利的啊,着实被吓到了。李春手中无措,脚下也乱了,恍惚间跌坐在沙发上。鱼瘦粥对此毫无察觉,她的情绪显然是培养出来了: 清晨 我 端着 一盆水 走过你的 门口 听见 屋里传来 你的磨牙声 怎么样,我这诗句锤炼得够火候吧。怎么样,给提提意见。 听鱼瘦粥这么说,李春还真犯难。他歪着脑袋使劲想了一会儿,脑子里闪回着各种模糊概念,这些话说出来,既要有思想还能不伤人,在这个大的指导原则下,李春终于找到了一句他认为得体的回复:对,这首诗表面看起来挺通俗的,其实内里蕴含深意,总体是平中见奇之作。 哎呀,难得难得。鱼瘦粥惊叫一声,表情格外夸张,做大喜过望状,她忘情地上前,不由分说就抱住了李春,并在他脸颊上印了一个相当实惠的吻。弄得李春措手不及,连忙推脱:别,别这样,别这样。但鱼瘦粥的拥抱很有力道,李春在这一刻感觉到,她一点也不瘦,她的体内储蓄着相当巨大的多余的等待开发的能量,有点像地心引力。 鱼瘦粥终于松开了手,但她的情绪却依旧沉浸着,她说话的语气也开始亢奋起来:知音啊,知音啊。 李春明白了,所谓诗人,就是把一句话,起码重复说两遍。 知音啊,知音啊。鱼瘦粥重复了四遍。看来她是真的动感情了。稍微平息了一会儿,鱼瘦粥的语音和神态大致恢复了正常,她的话也进入了咏叹之后的宣叙段落: 不容易啊,不容易。想我鱼瘦粥,自少年得志,不对,准确讲是幼年成名,对,就是幼年成名,其实再精确些,应该叫做婴幼成名,对,就是婴幼成名。想我鱼瘦粥自婴幼成名以来,牢记使命,不辱使命,时刻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殚精竭虑,搜刮枯肠,为人类贡献出多少精神食粮,奉献了我的青春,我的激情,我的才华,我的灵感,我的----,总之是我的一切吧。可是,天才往往是孤独的,这你不知道,你也不可能知道,因为你们平常人理解不到,一个天才是怎样渡过他的一生的。我是个天才,我绝对是个天才,你别不相信,咱们就说这我首诗,你听,清晨。啊,清晨。仅仅这一个词,别人就想不到。为什么不说早晨,啊,为什么不说早晨?一个字,俗,太俗了。人人都把这叫做早晨,这是普通人,我们诗人不这样,我们诗人起码要把它叫做凌晨,清早儿,大清早儿,这是一般的诗人,仅仅是一般诗人。可我不这样,我是著名诗人,全球著名诗人,我当然不会这样,我一定要与别人有区别,所以我叫它做清晨。对了,就是清晨。这诗句有多么绝,绝句嘛,绝对的绝句。清晨,突出一个清字,常言道,一日之计在于晨,这个时段是决定一天的时候,不是随便哪个词都能表述得体,一定要突出它的最本真,最实质,最核心,最贴切,最入里,最安慰,最扶摸,最猥琐,最暧昧的部分,这样才能找到表达事物最佳的视角,才称得上诗句。 鱼瘦粥终于停顿,李春被她拍晕了,心说话,这人要是能够不歇气儿地说上这么一通话,不管说的是什么,都是件不平常的事。清晨,不就是个清晨吗,并不鲜见的一个词,到了她嘴里,竟了了如此丰厚的蕴藉。李春成心逗她:那你端一盆水做什么?你为什么不端一盆油? 完了,完了,你真的完了。适才,我还认为你孺子可教,打算培养你了,但你这句话太令我失望,失望了。我为什么端的是一盆水,你想,你展开丰富的想象,大早起的,我的手里通常会端一个什么容器,或者,我手里如果有一个盛满液体的容器,通常会装满什么? 李春摇摇头:我想不出来。 我的个傻青年,这都想不出来,是尿啊,一夜积累下来的老黄尿啊。我的个傻青年。这你都不懂。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华夏人古代都是在卧室里小便的,这就要用到一种特殊的容器:夜壶。夜里用了,大清早儿的当然要清理掉,所以,大清早儿的如果有人手里端着盛有液体的容器,里面肯定就是尿。 李春不以为然:可我还听说过,古代华夏人早晨起来都有上街买早点的习惯,早点也包括有液体成分啊。 对,太对了,要不我怎么说咱们是知音哩。你想到的,我也全都想到了,当然,你想不到的,我也都想到了,原因很简单,我是天才。所以,我端的是水,这种液体最常见,既不是尿也不是牛奶豆浆小米稀饭,水是生命之源,我端着一盆水做什么?答案很简单,做什么都行。即便是在今天,我们早已不用夜壶了,我依然可以大早清儿的端一盆水。 看来这盆水她是一定要端了。李春感到有些吃力,和鱼瘦粥在一起,绝对是一种消耗,必须时时忍耐才行。他想尽快结束这无聊至极的谈话,他的掌心屏震动过好几次了,能够发来震动的,都不是一般人,一个偌大的公司,只有柳芭一人享有这种特权,再就是他的家人。但鱼瘦粥丝毫没有告辞之意,她的话匣子刚被打开,正有无穷无尽的话要对人说,她的语速飞快,思维跳跃性极大,你简直难以想象,她的语言是事先准备好的,还是临时发挥得过于出色,总之这是个不寻常的人,这个女人不寻常,不寻常啊。李春也受了感染。 鱼瘦粥自顾自地说她的话:我知道,下来你肯定会问,为什么你听到了我的磨牙之声,而不是别的什么声音,对了,就是这个问题。我要告诉你,这磨牙之声与那盆水,有异曲同工之妙。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曾在大清早儿偷偷听过无数次别人的窗户根儿,内容很丰富,兹不一一,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最最拿得出手,最最可以写入诗篇的声音,莫过于磨牙之声。 李春的掌心又震动了一次,强度有所增加。看来必须采取果断措施了。想到此李春仿照鱼瘦粥方才的动作,激动地奔上前,抱住了她,把音量提高了一个八度:哇,知音啊,知音,您的诗句太美了,我一定要向您学习,你来看----说着,李春把吉他递给鱼瘦粥:我也写了首诗,麻烦你给改一改,说不定,在您的熏陶下我也会成为一个诗人,也未可知。 鱼瘦粥拿起吉他,拉开架式地要认真看,李春连忙顺势往门口推她:对不起,鱼老师,我现在体内已经储蓄了多余的液体,不是水也不是牛奶豆浆小米稀饭,我必须马上排除它们,我想你肯定已经理解我的处境了。鱼瘦粥谈兴方浓,但在李春强力的推搡之下,也不得不向门口挪动脚步:好吧,好吧,我会帮你把诗改好的。 走了。 李春长出一口气:我的个去。 他赶紧打开掌心屏,几个震动都是柳芭发来的,都是只有两个字:速归。 李春不敢怠慢,连忙收拾一下,出了门。 李春住的这个旧围屋,离他的莲花宾馆并不太远,但要往返一次,却不是十分容易,起码不是很随便的。他要先到城南的旧货市场,平时他总是抱着吉他在旧车辆交易所旁边的立体交叉桥下唱歌,碰到运气好,就有人给扔上几块钱。这里人多眼杂,谁也记不清谁,很容易消逝在人海里。离他唱歌的那个小方台一百多米,是个废弃的院子,里面堆放着等待回炉的破旧车辆,也不断有车辆进进出出。李春就在这个院子的某间房屋里完成蜕变,回归成李总裁,坐了一辆不起眼的车,汇入车流之中,向着他的莲花宾馆驶去。在行驶中,李春的座驾也有个七十二变,在不经意间就转换了颜色甚至车型,等到驶近宾馆处,已然完成了进化为顶级轿车的华丽转身。 这套安保程序都是巴洛克设计的,并且,一俟李春走出围屋,他身边十几米之内,那些看似匆匆的过客们,包括和他的座驾齐驱的那些个车,基本都是联区委安全中心的人——当然,这些李春并不知道,他知道的是,为了置办这个易容师和变脸车,花掉的钱,比买下金凤阁还多。; 第四十五章:鱼瘦粥,但与你无关 当李春踱着总裁方步,矜持地走进他的总统套房,就有种身心的全新体验。李春曾十分厌烦这个环境,感觉过了点儿,有些做作。但此刻,和鱼瘦粥的无聊相比,这里起码是实际的,实在的。这时,只有在这一刻,他才有心情体味着世俗意义上的成功。方才所处的那个狭小的简陋的居所,与这里的宽阔豪奢,俨然就是两个世界,它们属于两个不十分相干的群体,处于这两个群体中的人,一般都不会走进对方,也不知道对方的生存状态和喜怒哀乐。而他李春却穿插在这两个群体之间,忽而登峰造极,忽而泯然众人。 李春在这一刻真的很得意。 柳芭来了,经过一年的锻炼或同化,被事务和市场同化,现在的柳芭从外表上,甚至不能看出过去最为显著的性感来,她在总体上给人一种精干和威严,尽管她一点也没变老,一点也没变瘦,更是一点也没有变得婆婆妈妈。柳芭见了李春,才多少恢复了一些女人味儿,他俩照例行了独特的见面礼,互相以手在对方的领土上做了探索和发现,并用嘴唇向对方的嘴唇做了攻击,用舌头向对方的舌头做了缠绕和搅拌,相互交换并品尝了对方的微量体液。 今天李春的心情特别好,他感到这才是生活,这才是女人。也就是不到一小时之前,他和鱼瘦粥的接触,差点把他搞疯狂。鱼瘦粥的机关枪般的语速和足以把人思维搅乱的逻辑,使李春感觉到了空前的别扭,与鱼瘦粥相比,眼前----应该是怀中这个女人,才使人更加的踏实和坦然。 李春想到了主流和非主流。同时李春也感觉到了柳芭的异常,她今天的各个动作都做得匆忙,带有明显的应付意味,这在柳芭是很少见的,看来真是出事了。 什么情况。 柳芭打开了李春桌上的屏,点到了一段视频。视频上显示的,就是莲花宾馆八号楼,其中一个员工行踪显出异常迹象,后来,就不是异常了,是明显的诡秘可疑,他总是在没人的时候在仪器旁操作,总是怕人知道似的左顾右盼。最后的一组镜头是他在总统套房附近的,看得出来,他总想进入这里,却一直没有机会。 柳芭介绍说,这是公司刚招收进来的芯片专家,是西区斯加分区人,名叫约翰尼斯特。 从视频上看可以明显看出他的可疑来,可柳芭说,这些视频都不是公司监控拍摄的,不知是谁传到柳芭的掌心屏上。这段视频的来路不明,甚至比约翰尼斯特更可疑,也更可怕。这等于说柳芭管理下的公司,其实是置身于一个更明亮的眼睛监视之下,连她都不知道的事,早就有人知道,并且在善意地提醒她。这个人是谁呢? 李春当然知道是谁,他心里十分清楚,能做到这一步的,只有琼花洲上那几朵花,并且,一定就是那个有着美妙事业线的琼浆所为。李春有些为难了。自从离开琼花洲之后,一直就没有回去过,当然是因为忙,可也不乏逃避的心理。老实说,那姐妹三人对自己真是没的说,可李春还是有些怕她们,在她们面前,李春就成了地道的弱者,这种感觉对李春来说很不舒服。李春现在已经习惯了被众人追捧。他知道这不是好的心态,心想是应该回琼花洲一趟,说不定,琼芳怀上的那个孩子早就出世了,自己可是那孩子的爹啊! 怎么搞到的这个视频呀? 李春明知故问。柳芭斜了他一眼,那意思是:你还问我?你还敢问我?!嘴上却给李春留足了面子:还是先说说这个案子吧。 是的,这就是个案子。约翰尼斯特明摆着就是个商业间谍,是打入公司内部的。不是案子是什么呢?想了一想,李春说:叫他过来,我问问他。 好吧,这事就是得你亲自处理,不然我怎么会急着催促你回来。柳芭说罢,按下了掌心屏的一个键:叫他到总裁室来。 约翰尼斯特来了。李春抬眼看了看这个西区的小伙子,挺精明强干的样子。 约翰早就被控制了行动自由,他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表情上没有太多的异常变化,显出某种慷慨赴难的决绝和大义凛然。 坐吧。李春语气平静地说:我知道,你早就想进到我这间屋子来,现在你的目标已经达成。我这不是讽刺你,我是说,你还可以继续你的探测,或者说是偷盗,但我相信,你还是一无所获。好了,你可以开始了。说罢,李春站起身来,招呼柳芭一起走了出去。临出屋门,回头对约翰说: 我给你二十四小时,等我再回到公司,我不希望再见到你。 之后,李春在柳芭陪同下,视察了公司的每个科室,并与重要子公司和办事处的头头们通了话,完全把约翰扔在总裁室不管了。这样一圈忙乎下来,天也就黑了下来。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二人面前:在哪睡,或者,还睡在一起吗? 反正柳芭是彻底没了心情,当她想到,她和李春之间的一切看似诡秘的行踪,自以为是隐私的隐私,其实都有另一双眼睛在看着,就再也提不起一丝那方面的冲动。柳芭不知道她和李春的关系将来会怎样,起码,今天她不行。这样想着,柳芭建议道:要不,把金凤叫过来吧,我们一起打麻将。 李春明白柳芭的心境,也好,他也正在为眼下的局面犯难,就拨通了金凤的联系。金凤就在魏家庄,也闲着没事,就爽快答应了。片刻之后,就和银凤一起来到莲花宾馆。三个女将加上李春,正好一付麻将。柳芭是刚刚学会麻将的基本套路,水平在推倒和的层次上,金银二凤也不是特别的会,牌艺最纯熟的还是李春,他在围屋住的日子里,断不了和松井和平这帮老头子们玩,所以李春放出大话,三位女将可以暗送秋波,相互串通,但不可用语言明示。三位女将当然高兴,齐声说今天要杀肥猪喽。这样一来,牌桌上的气氛果然就活跃起来,金银二凤对柳芭本就有着天敌般的仇恨,此时坐到一起,却配合默契,成了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共同对付起李春来。柳芭又是何等聪明之人,不用说,最大的赢家是金凤。牌桌上一把一算概不赊欠,一律现金结账。不多时,金凤的面前就堆积了小山般的票子。金凤大度地一挥手,把这些成捆的金票拨拉到银凤面前:归你了。银凤不客气,再一划拉就进了自己的手提袋。 就这样干了一宿,天麻麻亮,四人都有些乏了,金银二凤都说要参观一下李总裁的总统套房,李春愣了一下,问了句:那个约翰在还吗?柳芭查了一下,回答:早走了。李春道:好吧,回府。柳芭借故离开,只是李春陪着金银二凤上去了。 在总统套房的小餐厅里,三人用罢早餐,银凤就吵着要去总统的床上睡觉。李春说那你们俩去吧,我正好还要处理点事,就不陪你们了。事实上,他也没办法陪她们。当姐妹二人躺在李春专用的那个巨大的圆床上,满目的华丽使她们舍不得闭上双眼,银凤感慨地说:在这里睡觉,真舍不得闭眼啊。金凤又何尝不是这种感觉哩,自从李春发达以来,她时时处在这种新奇和不舍之中,许多想都想不到的,都成了现实。她的金凤阁是这样,李春的总统套房还是这样。姐妹二人都十分疲乏,躺下就睡着了。也奇了怪,这四个人都没想到,李春和金凤也是有日子没见了,他们理应睡在一起的。真的,谁都没想到这一点,好象这种不正常已经成了正常。 李春确实是有事情要处理。他要把琼花洲上的三位先摆平了。他先拨通了琼浆的联系。琼浆在那头把他好一阵的骂,说你还没死呀,我们都以为你死了。李春一通地道歉,并感谢她帮助铲除了间谍。琼浆说那不算什么,我也就顺手弄了他一下。可怜我那小妹呀,挺着个大肚子,为你怀着后代,却见不到你个人毛儿。李春忙问琼芳怎么了?琼浆啪地就挂断了联系。留给李春的是满怀的渴望和不解。他要尽快脱身,到琼花洲上去一趟。不为别的,为了我那没出生的孩子。 一想到孩子,儿子,李春心里立马涌起一股热浪,从未有过的热浪。我就要有儿子了,我却还没有结婚。因此他又想到,我应该结婚了,对,结婚。要办个漂漂亮亮的婚礼。 李春想的很多,眼下,他要紧的是先回到租住的围屋里去一趟,他不能凭白地就消失,总要有个理由才行,那个地方才是他日常的居所,要把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才是。 于是,李春回到了围屋。 ; 第四十六章:鱼瘦粥 三 李春回到租住围屋,已经上午九点半了。李春屁股一挨床边,就觉得浑身散架般的难受或舒服,先他妈睡上一大觉再说。想到此,就起身奔卫生间,先易容下妆。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得。一切全玩儿完。 来人当然是鱼瘦粥。她怀抱着李春的吉他,神情异常激动,嘴唇都有些哆嗦。急不可待地说:你可回来了,你可算是回来了。 自从李春把她连推带搡地请出屋门,鱼瘦粥就陷入了焦急的期盼之中。她看了李春写在吉他上的诗句,哇,真是个苗子,真是个好苗子啊。她围绕着那几句简短到不能简短的诗,展开了无穷的想象。她第一想到,我真的是全球著名诗人了,真的,这不是假的,这确实是真的。因为,这个文学青年,他已经向我求教。他为什么向我求教,他为什么没有向别人求教,这还用问吗,事实明摆着嘛,他只是承认事实而已。这个事实就是,我是著名诗人,而且是全球著名诗人,所以他才向我求教的。远的不说,在这个围屋里住着这么多人,他怎么单单向我求教呢,他怎么只是向我求教呢。鱼瘦粥顿感肩头压力沉重,责任啊,义务啊,做名人容易吗,哎,人人都想出名,可有谁知道,出了名就是这样的结局,就拿现在来说----是时,正是午夜----别人可以安心睡大觉,我,一个名人,确切说,全球著名诗人则不成,我不能睡觉,我的肩上有责任,我负有教育普通群众,进而提高全世界人民文化素质的重任。我能睡觉吗,不能,我若像平常人一样去睡大觉,就是不负责任,说重一点,就是犯罪。我必须行动起来,为了自己的责任,为了人民的觉醒,为了全球文化素质的提高,现在就行动起来。 于是,鱼瘦粥开始准备,她要对李春进行系统地,有计划按步骤的培训。对了,只能是培训,太过细致的教学是不可能了,我没有那个时间,那个吉他男孩也没有,只能概括地给他讲。就从我鱼瘦粥从艺的经历讲起吧。啊,想我鱼瘦粥,婴幼成名,何其辉煌,从我的第一篇诗作问世,迄今已近三十年了。这三十年,我历经磨难,痴心不改,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呀。别的不说,只那些导师们,就罄竹难书哇!想到这里,鱼瘦粥悲从中来,禁不住热泪盈眶。她用袖子擦了两下,没有用,泪水太多,太汹涌,擦不过来。索性,她停下手中的活计,停止了翻箱倒柜,坐在一堆乱书破本中,纵情的哭起来。她哭得好伤心哟,她哭得好欢畅哟,她伤心,伤心在她从艺路上,有那么多的坏蛋盯着她,她欢畅,欢畅这一举成名的一天,就这样的不期而至了。 鱼瘦粥到死也忘不了,她的第一位导师,那个戴着鸭舌帽,留着长头发的老头,是怎样地带着满脸的惊喜,一次次地上门,向她的父母自我推荐,要给她当老师。他说不能辜负了上天的恩赐,不能耽误了孩子的前程,要把这棵文学苗子造就成参天大树。就这样,还没学会写字的鱼瘦粥开始跟着鸭舌帽老头学作诗了。对了,那时她还不叫鱼瘦粥,人们管她小丫丫。小丫丫悟性很高,不长时间就把鸭舌帽老头的货掏空了,鸭舌帽的货很简单,写小鸭子,就写:小鸭子,嘎嘎叫,一跑一跳真快活。写小花猫,就写小花猫,苗苗叫,一跑一跳真快活。跟着他学了三天,丫丫差不多就能把世上所有的动物都描写出来了。丫丫的父母挺高兴,放心地让丫丫跟着老头继续深造。可是老头却教不出更新鲜的东西来,倒是那只又老又瘦像枯柴一样的手再也闲不住,不停地抚爱着幼小的丫丫。开始,丫丫虽说不高兴,却也能忍耐得住,只到有一天,老头把丫丫弄得流了血, 从此,父母不再允许丫丫写诗了,特别是不能再认什么老师,尤其是男的老师。但一个爱好写作的女孩子,最不缺乏,也是最不用发愁找到的,就是男性老师。女孩子大了就不那么容易看得住,丫丫还是和一个老师有了。这是个地道的文学家,有一大摞诗集作证明,他是个真的诗人,笔名叫瘦漠沙洲。 瘦漠沙洲年轻潇洒,还有几分漂亮,尤其他的诗作,根本不是鸭舌帽之流所能比拟,丫丫被他彻底征服了。读着他的诗,丫丫浑身就颤抖,见到他的人,丫丫就站不稳,出气不匀,心跳加速。丫丫先闻其名后见其人,及至见了第三面,丫丫几乎是主动拱到他的怀里,享受了他赐予的温存。那段时光丫丫终生难忘,是一段真正的美好时光。丫丫从瘦漠沙洲那里得到身心双重的满足,也学到了写诗的一些真功夫。瘦漠沙洲最绝的功夫,就是能把普通话写成诗,就像今天的丫丫写给李春的那首早晨起来端盆水,大凡此类毫无意义的事情,都能被这个青年才俊写成或说成是诗。丫丫的诗歌创作从此进入繁盛期,不到半年就出了两本诗集,其中一本是瘦漠沙洲出资出版的。这时丫丫简直疯狂了,她的眼里不再有别的人和别的事,对父母的每一句话都反感,动辄以死相要挟,以至父母完全放弃了她。丫丫终获自由,彻底从家里搬出来和瘦漠沙洲住在一起,可不到一周时间,瘦漠沙洲却凭空地就不见了人影。并且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过。 丫丫就一直住在她和瘦漠沙洲曾经的爱巢里,她一本一本地写诗,也别说,她的名气愈来愈加显赫了。在各类报刊上,不断地见到有她的小豆腐块诗问世。与此同时,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里住着这么一位纯牌的文学女青年,单身,有过那样的一段经历,而且父母还管不了她。丫丫从此再也不寂寞了,每天都有志同道合者找上门来,以男性为压倒多数。他们认定在丫丫这里肯定有戏,或迂回包抄,或单刀直入,路径各异,指向却出奇地一致。他们都是文学人,他们都懂得铁杵磨成针,水滴石穿,绳锯木断,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聚沙成塔,积水成渊,他们都在艰苦的奋斗和磨砺中,期待着芝麻开门的那一天。在男人们频频光顾的同时,间或有女士登门,她们多是那些男人的老婆,她们见到丫丫,不由分说便是揪头发搧耳光吐口水,口中伴以毫无诗意的词语,顺便还问候了丫丫的父母。丫丫毫无办法,做人难,做女人更难,做一个出了名的女人就难上加难。丫丫好象从哪本古书上看到过这么一句,由于正贴切了亲身经历,过目不忘。 长期的被追求和被打骂,使丫丫逐渐适应并爱上了这种生活。她甚至认为,只要她本人愿意,任何男人都可能而且应该爱上她,只有她拒绝男人,绝没有男人挑选和拒绝她的道理。在瘦漠沙洲离开之后,丫丫实际上再也没有过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男人,她的口味和爱好发生了不可思议的改变或叫做扭曲,她的生活里渐渐地只剩下了写诗和拒绝男人两件事。再到后来,就仅剩下写诗一件事。男人们不再来了,男人并不是愚蠢的动物,他们太知道付出与回报了,当他们看出来,这个小妮子其实在拿他们开心,并不准备给一缕阳光,就再也灿烂不起来。 被冷落的丫丫开始反思,什么原因导致粉丝团解散了?人老珠黄吗,为时尚早些,此时的丫丫应当是妙龄少女,她天生的体态丰满,浑身散发着令男性着迷的气息,尤其读诗时,性情所至,扑上来就是一个拥抱,那种把一个成熟异性的身体拥入怀中所产生的诱惑,不是随便哪个男人可以抵挡的。但这也仅仅是过眼烟云,更是可遇不可求的,一旦你被她调动起了积极性,想要认真,她却早已沉醉到诗歌里去了,这时,如果你再不知趣地说些与诗无关的物事,多半会被她抢白得喘不过气来。冰火两重天,在与丫丫的交往中,这是常态化。她的大半的追随追求者,都不堪忍受这种感情折腾,知难而退,说声白白。 后来丫丫就适应了这种被冷淡和边缘化的生活。人的适应能力原来如此之强,所以人敢自称万物灵长。丫丫搬离了曾经的爱巢,住进了现在的围屋,并取了笔名兼实名:鱼瘦粥。从字面上不难看出,这个名字里有太多往日情人的元素,那条鱼被晾在了干涸的沙漠上,绿洲不见了,鱼儿渴死了,像一碗清汤薄水的稀粥。悲哀。 入住围屋的鱼瘦粥,年近三旬,却因了生活的单调或清闲,保养得挺好,整个人呈丰腴少妇状,透着性感。这时的她开始了对于男人的渴望,她好象此时方才明白,男人也应该得到尊重,他们不是自来水龙头,随拧随有。这个渴望的念头一俟萌动,便立时显示出无穷的后劲,进而成了煎熬。 她要回归了。 鱼瘦粥先是盯上了隔了一间屋居住的“我真想”。我真想的真名叫殷悦,从标签到内在是个地道的音乐人。嗓音洪亮,身材高大,架式威猛,典型的歌剧王子范儿。尤其他的高音c唱出来,穿云裂石,任是什么样的隔音墙也挡不住,直个劲地往鱼瘦粥的心眼里钻。搅乱一池春水。 往日的丫丫今天的鱼瘦粥再也坐不住了。在一个早晨,她亲手做了一盆粥给我真想端过去,套瓷。这就是她那首在李春面前讲解不完的得意之作的原始经历。虚构的成分也有,当时李春的屋子还空着,并无人居住,当然就没有付出所谓的磨牙声。我真想意外地得到女性的温柔,也是性情中人,竟独自一人把一盆粥喝光,很给面子。无以回报,就唱了一首歌:今夜无人入睡。 鱼瘦粥第一次近距离聆听歌唱家唱歌,那种声音简单大得有些震耳,她坐在沙发上,仰视着纵情歌唱的我真想,感受着那发自健壮男人胸膛里气息所造成的声波冲击,在她诗人的冥想中,这冲击渐渐地改变着发出和进入的位置,她竟然有感觉了。在彻底失控之前,她逃跑般地回到了自己房间。 这一夜,鱼瘦粥真的没有能够入睡。 ; 第四十七章:鱼瘦粥 四 我真想也分明感觉到了她的异常,都是搞艺术的,整天琢磨的说道的,表演的再现的,推理的演绎的,其实就是男女间的那点子事。爱情是永恒主题,没有哪门艺术能够真正回避爱情,也没有哪部作品能够不写到爱情,就像哪个锅里都要煮到米一样。如果说从事其他门类的人,只是凭了本能懂得,那么艺术人在本能之上更专业化的。在两个艺术家之间,这层薄薄的窗户纸不经一捅。 很快,歌唱家和诗人之间就擦出了火花,进而点亮了油灯,进而升燃了炉火,进而呈野火燎原之势。那两天我真想的歌声格外嘹亮,鱼瘦粥为他量身定制了几首歌词,别说,真的很贴切,真入情入理,那是诗人多年积压后的一次火山喷发,真正的情之所至,绝对的有感而发,那词不是点灯熬油编出来的,是从诗人血管里流出来的。从血管里流出来的是血,从喷泉里喷出来的是水。我真想同样满怀激情,以身心全体验为这些歌词谱了曲。于是,我们就看到了这样一幅十分艺术的图画:在一个不事陈设的相对简约的房间里,一个英武高大的歌唱家,一边弹着钢琴,一边放开歌喉,他的斜对面,一位女诗人也就是词作者,坐在矮凳上,一手随意搭在钢琴那闪着文雅奢华光辉的琴身上,仰头,无限深情地在望着歌唱家,聆听两个人共同制造出来的艺术珍品。在她的想象中,那或许就是她们一起制造出来的一个小生命。 他们把爱情进行得有声有色,并进行到底了。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快,然而也很短。一天,我真想趁鱼瘦粥最高兴之时,郑重其事地发出邀请:我父母想见见你。正处在高潮中的鱼瘦粥立刻就凉快下来:什么?你说什么,谁要见我?我真想又重复了一遍。鱼瘦粥听清楚了:天哪,你的父母要见我,他们见我做什么,我跟他们有什么关系?真是天晓得! 现在轮到我真想惊异了。天哪,见我父母,这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爱你,你也爱我。这不是很好吗。不晓得你这脑子里净转些什么鬼念头,见你父母?笑话。哈哈,你太逗了。鱼瘦粥一边调侃,一边漫不经心的穿衣服。 这种书面,我真想也是真的没想到:难道我们这样不是为了结婚吗? 笑话,谁说要和你结婚了。结婚,还生孩子哩。鱼瘦粥一脸的不尿。是的,她从没想过要结婚,在她的意识里,暂时还没有关于结婚生子过日子的一套东西,她只是没有男人追求了,感到空前的寂寞。如此而已。 我真想有些蒙了:你等等,让我好好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鱼瘦粥也蒙了,自己这是怎么啦,这个男人不好吗,自己为什么不肯嫁给他。这个男人好吗,如果他真的优秀,干嘛是他向我求婚。他先向我求婚,说明他肯定不如我好,那我干嘛非要答应他,比他好的男人有的是哩。但我为什么又曾经并且正在爱着他呢?这一刻,鱼瘦粥的脑子确实很乱,不过,占主导地位的,是她那长期的对于男人的不在乎,这种情愫,在她和我真想的接触进入实质性阶段后,就暗暗地被激活了。尽管,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歌唱家还在絮絮地说着什么,大意是希望她慎重考虑,先不要轻易下结论之类。鱼瘦粥有些不耐烦了,这个男人今天这是怎么了,往日的豪爽劲都哪去了,这就是那个引吭高歌,打动我芳心的男人吗,什么叫慎重考虑,鬼才考虑。 两人就这样不欢而散。我真想是个实诚人,当下就生气上火,又是口舌生疮,又是便秘又是拉稀地折腾了一遍。鱼瘦粥却不,她回到自己的小屋里,踏踏实实是读书写诗了,她料定我真想会再来求她,冥冥中,她听到房门一次次响起,那熟悉的敲门声,她一次次飞奔到门前,又一次次蔫蔫地走回房间深处。但她坚守着,她坚信我真想是真想娶她,如果他来求她一次,她或许就真的嫁给他也未可知。 我真想到底没来。他回家之后,语焉不详地和父母敷衍,被心明眼亮的父母一眼看出了破绽,追问之下,只好照实说了。我真想的父母都是艺术界的名人,真正的泰斗级大腕,听了儿子的述说,连声地道万幸:孩子,知道了吧,不成,不成的。找这么个祖宗,你这一辈子就意外,就吃惊去吧。我真想此时对父母是口服心服,再回首,竟然真的找不出鱼瘦粥的几条优点来。于是,就听众父母的安排,与父母很早就相中的那个芭蕾舞巨星乌兰诺娃见了面,并以快于鱼瘦粥的速度,也把爱情进行到底了。 此时,鱼瘦粥正一趟趟地在沙发和房门间往返着。 当我真想和他的新任女友手挽着手,提着刚从超市买回来的大包小包,花花绿绿,红红火火地在围屋场上招摇,接受邻居们祝贺,鱼瘦粥生平第二次尝到了失恋的滋味。但她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她的心里依然固守着那份不知性质何属的自尊。从来就是我踹别人,这次也不例外,他高攀不上我,退而求其次,也属于情理之中,意料之中。等着瞧,用不了太久,就会有人来追求我,我最不缺少的就是追求者。 正在此时,李春搬进了歌唱家与诗人之间的出租屋。入住伊始,鱼瘦粥就看出了门道,直觉告诉她,这个男青年行,虽说属于破落一类,但这人身上有股子说不出来的气质,总的感觉不是一般人。鱼瘦粥暗想,如果他来追求,就不拒绝了吧,把机会给了他。可是过了一段,也没见李春对她有什么多余的表示,特别是隐含了放电因素的表示,一点都没有。令鱼瘦粥不能容忍的,是李春渐渐地和我真想搅到了一起,两个臭男人在一起,不定说了我多少坏话。或许,这孩子是嫌我老了?鱼瘦粥没有完全理想化,她也考虑些世俗的实际的东西。她清楚得很,自己比李春大许多,女人岁数大,终究不是件值得骄傲之事。但我岁数大点怕什么,我的优点太多了,我是全球著名诗人啊,我的名气完全可以忽略和屏蔽掉年龄的劣势。眼下,他是不了解我,连起码的认知都没有,一旦他知道了我的才华,我的名气和成就,不怕他不跪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于是,就有了那首著名的“清晨端盆诗”。只可惜,昨天李春走的太匆忙,还没来得及向他全方位展示才华。好在,手里有他写的一首诗,这就是契机啊。李春走后,鱼瘦粥端详着写在吉他上的诗歌,心潮澎湃,浮想联翩,她围绕这首短到不足十行的诗,用整整一夜写出了自己的评论和修改方案。之后,翘首以待,单等着旁边房门的响声。 房门终于响了。鱼瘦粥在第一时间,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这叫做先入为主,占领制高点。 李春被鱼瘦粥从卫生间拉回到客厅,极不情愿地坐下来。昨夜陪着三位女士打了整宿麻将,看来今晨又要陪这位女士谈半天诗了。但李春实在疲乏,通宵是不随便熬的,精力体力都用到了极限。鱼瘦粥何尝不是通宵未眠,但她精力充沛,你不服还真不行。她逮着李春了,不能辜负这次机会,她决定全方位,多角度,大容量,立体化,有系统,成建制地对这棵诗歌苗子加以培养。于是,按照既定方案,鱼瘦粥从自己的第一篇诗作,也就是处女作讲起。 那还是在那不记事的时候,也就是说,她的这番经历,完全是听别人也就是她的父母讲述的。这就更具备权威性和真实性了,自己说好那不是真好,别人说你好你才是真的好,这个道理太普通了。那番被鱼瘦粥以及父母无数次引为自豪的经历,其实很简单,甚至很平淡。父母都是搞文字的,也写,也讲,反正指着文字吃饭。所以吃饭之余就多拿文字消遣。有了孩子,就更加兴致勃勃,某日,饭毕,抱着吃奶的孩子,两个年轻的父母又跩上了。父亲出了上联:春来千山皆绿也。说罢,得意洋洋,跷起二郎腿在一边臭美。这个联出得看似平凡,却把一个也字嵌在底部,说它是叹词也行,说它是别的也可以。母亲犯难了,嘴里叨咕着:秋去万树全秃-----母亲勉强把前面几个字凑合上,就憋在最后一字,拿什么对这个万金油般的“也”,左思右想,找不到合适的。正在这时,吃饱奶的丫丫,小嘴松开母亲的**,发出一声清晰明亮的: 啊! 真是一字值千金,就是这个“啊”,不是它还能是谁,点睛之笔,神来之笔,一个吃奶的孩子,瞬间破解绝妙诗歌,成就奇异妙联,这还了得,这不是神童是什么,还能是什么?年轻的父母激动得无可无不可,他们太幸运了,他们太伟大了,天降大任,大势所趋,无数传说中的神奇故事,现在就发生在自己身上了,要创造奇迹,要改写历史。于是,丫丫刚学会说话,也同时学会了作诗。并且,丫丫的诗作经了父母的修改润色,发得到处都是,在幼儿园的讲堂上,丫丫捧着印有自己作品的识字课本。在知转所里的初级班,授子们向学子们讲:今天我们学习的内容是,丫丫的诗歌:我的梦想。丫丫还不懂得什么叫名人,就已经成了名人。 稍长,父母带了丫丫四处拜师求教,丫丫的诗作也真有日新月异的长进,直到碰上鸭舌帽老头。当然,此时的鱼瘦粥没有讲出这个败兴的老家伙来,那是不足为人道之事。丫丫重点讲的是她现在的老师,应该是导师。导师比老师要高级些。导师就是大名鼎鼎的北回归线。鱼瘦粥在经历了无数次或登门或写信的求教之后,得到了导师的一封回信,打印稿,有导师亲笔签名: 来信及诗作收悉,读后感佳,望接续努力。 北回归线年月日 这封信在即将摩挲破损之前,被鱼瘦粥装裱在一幅镜框中,成为她跻身全球著名诗人的有力证据。提起导师,鱼瘦粥立刻陷入无限崇拜无限神往。 北老。 鱼瘦粥这样称呼自己的导师,透着无比亲切熟悉和不见外。无形中便拉近了与全球著名诗人的距离,四舍五入,自己也就成了全球著名诗人。 北老他老人家经常教导我说----- 鱼瘦粥絮絮地说着,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像一架纺车,在李春的耳朵里,渐渐失去了语言的形象,幻化为一种奇异的接连不断的动响,这是种十分催眠的动静,李春感到非常惬意,他感到有一只小手,在轻轻地为他的某个部位挠痒。 呼----噜!李春终于睡着了,一声响亮的呼噜,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打断了鱼瘦粥深情的叙述。鱼瘦粥的话头戛然而止。她想摇醒他,却没动手。 这孩子,怎能这样! ; 第四十八章:阳光照耀着琼花洲 鱼瘦粥终于没有动手摇他,虽然她还有多半肚子的话要说,虽然她的成功之路仅仅讲了个开头,虽然此时的她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听众,虽然在讲完自己的成材之路之后,她还有一系列的东西要讲给这个人听,但是,她的理智还是起了作用,她没有把这个熟睡的人弄醒,甚至,她还去里间屋拿了一条毯子,盖在了这个熟睡中人的身上。而后,悄然离去。 李春醒来,时近中午。他看看身上的毯子,心里对这位狂癫的女诗人涌起一股好感。虽说不如在床上睡得香,他还是有了精神。李春起身收拾了一番,就来到我真想的屋子里,李春只须向他说明一下就可以了,告诉他,自己要出门几天,处理些个人的事情,要他帮着照看一眼房子。我真想很好说话,说这是朋友本份,应该的,等你回来,我也要离开几天,那时你也要帮我照看哟。李春知道他是要和乌兰诺娃去结婚,这个信息在围屋已传扬得十分热度。 到琼花洲去,李春有自己的一套办法。他没有到旧车交易市场去过渡易容,那是经常性的操作,应付外人的。李春到琼花洲去,还是用自己的老办法,先暂缺了地心引力,再改变引力方向,瞬间抵达便可。所以,李春来到围屋的顶上,装作散步,双脚一纵,就消失在浩茫的空中。这个过程,短暂到面对面都不能察觉,李春不常用这招儿,怕吓到人。 琼花洲今非昔比,鸟枪换炮了。登陆琼花洲,李春满眼都是新景象,往日那个清新自然,充满野趣的小岛,如今更多地覆盖了先进的人工建筑和设施,它更加地适宜人类居住了,有了更多的为人服务的物。一个明显的变化,是动物们不再可以自由出入人的居所,它们有了自己的领地。其实就是被隔离网限制起来,特别是原来满地爬的虫蛇都不见了,李春当初也最受不了这个,他从来不喜欢这些条状的动物。李春知道,岛上的这些变化,与自己有关,特别是与自己打过来的那一千万有关。世外高人也不拒绝物质享受哇。想到此他颇有些得意。 第一个发现李春的还是琼浆。这时的李春还没来得及易容,外表看过去,仍然是那个破落的文艺青年,琼浆万分诧异地上前盘问,你从哪儿来的,你怎么找到这来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一连问了几个为什么。李春笑而不答,涎着脸往前凑,猛地就把琼浆抱住,实惠地亲了几口。琼浆待要发作,再看时,天哪,竟是李春,高兴得大声喊:李公子来了,李公子来了。 得,我他妈又变成李公子了。李春的脑子里迅速回忆起之前的琼花洲之行,那种类似古代的称呼和礼节,想起来都那样地亲切。随口就来:敢问这位姑娘,此地可是琼花洲么? 正是。却问公子所为何来。 啊姑娘,本公特来寻我那未出生的孩儿啊! 除此之外呢,难道公子在这琼花洲上,就没有别的牵挂之人么? 有啊,就是小姐你呀! 那么,这位公子请随我来,先与我安歇去吧。 啊,这位姑娘,这安歇之事么,想必应该等到夜色深沉,你看这春光明媚,光天化日,怎好行那苟且之事哩。 好哇你个李春,跟老娘来这套。琼浆一把揪住李春的耳朵:老娘苦苦等了你多半年,今儿好不容易见到你,竟然换不来你半个想念,满心眼里全是你儿子你儿子。唉,谁让我命这么苦,就没给你怀上个一男半女。说着,松开手,捂住脸,放声哇哇地哭起来。李春见状,连忙上前赔罪:姑娘莫要伤心,要想怀上一男半女,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姑娘先要止住悲声,你我二人悄悄地进庄,打枪的不要,把那苟且之事做过,岂不更好么。 琼浆立马就不哭了:如此说来,也只好依了公子便是。言毕,二人就近钻入了一片绿色之中。果然是天然情趣,就像野炊,同样的吃喝之物,搬到草地上,铺块毯子,就能吃出不一样的味道和心情来。特别李春,刚刚从鱼瘦粥的麻烦中解脱出来,从公司里那些缠人烦人的事务中解脱出来,又兼着接连月余没顾上亲热,正是情绪饱满,弹药充足。 此处删去一百零二字。 琼浆只剩下笑了。笑得那样会心,开心。她心里盘算好了,这次,十有八九了。 两人静静地躺了一阵,谁都没说话,也不需要说什么了,体肤的接触从来就比语言更能淋漓尽致地交流。他们都在平息着气息和心跳,类似古代农民歇地头畔儿,以备下一段的劳动。 下一个节目,就是装作刚见面,风风火火地去见那二位。 整顿衣裳起敛容,琼浆很快进入角色,拉起李春边跑边喊:李公子来了,李公子来了。却不防身边忽地闪出两个人影,挡住去路,非是旁人,正是那大姐琼玉和小妹琼芳。只见那大姐双手叉腰,脸上带着一丝冷笑:好个贪嘴的小妮子,别的本事不行,这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却用得比谁都好。 琼芳在一旁也不甘示弱:还有演戏的本事也见长。 琼浆和李春二人登时蔫了,原来二人适才只顾了鱼水,却单单忽略,这琼花洲上,个个都是武林高手,专门做的就是暗处盯别人事情,像刚才如此公开大胆,光天化日,特别琼浆高门大嗓的现场配音,怎能瞒得了别人哩。现在被当场捕获,抓了现行,没别的办法,只能像两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低下头听凭发落也就是了。 还是大姐度量宽大:哎,也罢了,想这半年多来,最是二妹相思之苦,每日里只把那李公子李公子地念叨。她暗地里跟踪那些想要毁坏李公子的人,做了多少你想都想不到的事情,不然,你怎能安然地度过那些吵闹的日子。也罢,今天就算给二妹一个补偿吧,二妹高兴,我们姐妹自然高兴,你说呢,小妹? 众人的目光转向琼芳,李春也是,这时,他才有可能注意到了琼芳。啊,我的小琼芳。只见那琼芳,已全然变了个人,往日那个娇小玲珑的风尘女侠,不见半点踪影,站在眼前的,只有一个臃肿不堪的妇人,只见她高挺着巨大的肚子,浑身上下都像吹了气的皮球。再看那脚,那牵动李春日思夜想的玉足,哪里还有往昔的丰采,直亚赛两个小号的面包,胡乱塞进两只宽松变形的拖鞋里,白还是依然的白晰,却白得吓人,泛着亮光,好象里面装满了水,吹弹即破,稍不留意就流将出来。李春见状,一阵内疚之情由打心底涌起,他扑通一声跪倒在琼芳脚下,双手捧着那一对小脚儿,大放悲声:我该死,我该死,我对不起你们娘儿俩呀。 再看那琼芳,亦是收住了方才的刻薄,想起这半年多来的思念,怀孩子的苦处,自是感慨良多,尤其见那李公子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如此这般的表现,她虽则吃了些苦,又能再说什么呢。当下便与那李公子抱在一起,任那泪珠儿畅快地流。众姐妹见他二人这般模样,也都长出了口气: 罢了哇,看来我们姐妹真没选错人,这李公子确实值得我们托付终身。 两位姐姐互相对了眼色,悄悄抽身去了。特别是大姐琼玉,一看便知,此次李公子前来,特为了小妹,方才被二妹打劫抢了个先,也就罢了,自己绝不可再有什么奢望。如此一想,就尽量地避开聚会的场合,专把那宝贵时光留给了小妹。琼浆也是如此,不同的是,她带着满怀的满足,无尽的回味,端的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琼芳这边,李春倒也不是无所作为,每日里只是勤快地端茶倒水,特别是亲手烧好热汤,为琼芳烫脚,成了他主要的占手之事。那琼芳何等的满足,何等的畅快。自从这全身浮肿起来之日,她就一直担心,再见到李公子,说不定这厮就不待见自己了,哎,女人哪,为了孩子,为了男人,第一要牺牲掉的,就是自己的本钱,年轻和美貌。之后呢,多半就要看男人的良心喽。万没想到,这李公子虽说如今已是万众瞩目,身家亿万之人,却如此的多情,在自己面前,简直就是个奴仆了,哎,做一回他的女人,也值了。 这天,三姐妹和李春一起,商量正事了。李春说,小妹的产期临近,最好是先住进医院,确保母子平安为上。三姐妹当然同意,就由大姐具体操办,选了东区一家上好的医院,联系入住。费用方面,李春脑门一拍,给了五千万,远远超出所需。三姐妹相视一笑,到底是富人,出手就是大方的紧。 李春又给了琼芳一个号码,这是随时可以联络到李春的,或者干脆说,是给琼芳的专号,要求她务必要通知他,在孩子出生时,爹要在场。 我要当爹了。 ; 第四十九章:初入金凤阁 李春在琼花洲上逗留了一周时间,便不得不依依惜别。 临走的前两天,李春和琼芳都想到了大姐,于是,李春就主动去琼玉处安歇。这时李春就颇有身心疲惫之感。琼玉也不强求,李春能来她就满足了。琼玉说的也多是安排小妹生产之事,这让李春很是放心。 离开琼花洲,李春想,也该去金凤阁看看了。于是,他取道西区,径直奔利坚分区金凤阁而去。一路上,确切说,是在天上飞的时候,李春就想,将来这种天上任意飞翔,也应该普及到大众中去。只是这里面包含着许多技术问题,比如,每个飞翔的人都必须有自己专有的线路,才可能保证起码的安全。这样想着,就已到了金凤阁的上空。他缓缓地降到地面,先看了门楼,感觉还行吧,是那么回事。 来到大门口,看门人不认识李春,要他出示证件。李春却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带在身上。只好用掌心屏联系韦子。韦子很快就从里面走出来,见了李春,激动得甚至绊了一跤。李春上前扶起他:看你,何必呢。韦子向物业们交代,这就是李总裁,你们都要长点记性,以后不许再犯这类低级错误。李春笑了笑:他们也是按制度办事嘛。说这话时,李春确实觉出自己的不一般来。在自己家门口被门卫拦住,如非家大业大,怎么可能哩。 李春还真是第一次登临金凤阁,之前,他也只是在视频和图片上看过这前世界第一豪宅的气派与排场。他之买下它来,也仅仅是为了借助这个气派和排场,现在,这处房产的实际受益者是韦子,只有他坚守工作岗位,一直住在这里,其他人仅仅把这里当成一个休闲之所,一处别墅而已。 韦子像个主人似的,引导李春参观金凤阁的一处又一处景观。李春边看边频频点头,不由对那个比他提前几百年成了世界首富的西区人,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情。这位仁兄还真能整,光修建这处宅子,就足以看出他的用心和严谨,这点就比自己强,自己这一段只是穷于应付了,公司的具体业务,都是柳芭在顶着,自己没有太大的作为,比起原首富来,自己这个现任的首富,有点逊。这样想着,就随口问韦子,金凤阁这里容纳百十人聚会如何。韦子说一点问题没有。李春说那好,就要通了柳芭的联系,请她带着研发部的人过来,在金凤阁聚一聚。柳芭问你啥时候到了金凤阁啊?李春笑着答道,也是刚到,看这里的环境不错,就想你们了,快来吧。柳芭说好吧,我马上安排。 李春随口说出的这个命令,对柳芭她们来说就不轻松了,老总突然点了研发部的将,一定是有所动作,起码是要考核一下他们的研究成果,不可等闲视之。她亲临研发部,传达了李总的指示,要求在半天之内,准备好汇报内容,之后,全体都有,跟我走,上金凤阁。 金凤阁这边,李春也不轻松,你当老总的,难道就会下命令和训人吗,你的创意在哪里,员工们可都盯着你要主意哩。旁边的韦子倒是一直在俯首听命,但李春不想和他商量这些,只是吩咐他把房间饭菜之类的事安顿一下。韦子明白,李春这是不想让自己掺和公司业务,也知趣地不多问,出去了。片刻又踅了回来,身后跟着几个身材高大的西区人。为首的是个老者,说老,也不过五十来岁,一看便给人不凡的印象。老者后面跟着几个年轻人,其中一人李春颇感面善,因精力集中在老者身上,就没过多回想,忽略了他。 韦子上前介绍,老者原来是西区的首席执行官,一把手。李春连忙起身相迎,热烈地握手。这还了得,西区首席长官驾到,他老人家可是管着半个地球哇。他的大名那才是货真价实的世界闻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卡尔文森。对李春他们来说,卡尔文森是生活在天上的人,连仰视都嫌奢侈,感觉就不是一个世界上的人,如今,他老人家亲自登门来拜访我李春,这怎么担当受用得起。向来自信的李春,此时也紧张得说不圆话了。 卡尔文森确实不枉为世界领袖,几句话就缓和了见面的紧张气氛。大人物们都有这种本领,平易近人,缓解下属的压力,这也是件十分享受的事情,这至少说明他人对你的无限敬仰。卡尔文森拉着李春的手,不肯松开:让我好好看看你,啊,传说中的神人,无限的能量达人李春,我终于见到活的了。 众人都笑了。接着,卡尔文森开始介绍他的随员,当介绍到那个似曾相识的年轻人时,李春想起来了,他就是前几天在公司总部抓到的那个间谍约翰尼斯特。当时,李春十分大度地让他敞开了找,并且无条件释放了他,这家伙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李春脸上的疑问显然逃不过卡尔文森的眼睛,也不妨说,这也正是卡尔一行来此的目的,之一。 卡尔文森告诉李春说,我这次来,就是带着约翰尼斯特他们向你道歉的,希望你能接受他们真诚的歉意。李春心里这才释然,原来如此啊,接受,当然是要接受的,连卡尔老爷子都出面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约翰尼斯特上前,向李春深深地鞠了一躬,他说,他确实是打入春风公司的商业间谍,或技术间谍。约翰以前是在空梭总厂供职的工程师,在李春招摇过市之后,他属于那一小部分没有散去的人。约翰就是不服李春,他发誓要把李春地心系统搞清楚,或搞瘫痪。几经周折,约翰成功地打入了春风公司总部的研发部,接触到了地心系统的核心,这时约翰才发现,这个系统实在简单到了极点,李春把操作程序交给他们之后,下面的事就是如何利用这个能量了,操作系统的简单和操作效果的巨大,使约翰不忍心真的下手破坏掉它,但他还是真的下手破坏了,他捣毁了数台大功率的发射机,导致了东区地心系统的操作失灵。但也仅是暂时的失灵,这个故障被发现后,由公司技术部的工人更换了几个部件,一切又恢复正常。约翰携带在身体芯片中的病毒,不止一次地企图侵入系统,却屡屡被强大的防火墙击退。于是他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李春的总裁办公室,他相信,李春的玄机都在这里。及至被俘获,李春放开他,给他二十四小时,可劲地找,可劲地造,也没在总裁办公室弄出个球来。约翰只得讪讪地离开了春风公司,回到总装车间那个堪称辽阔的大车间旁边的小屋子里,向同伙们汇报战果。这伙原科技精英们,没有一个服气的,他们大骂约翰是废物,斗志昂扬地准备下一轮进攻。 正这时,卡尔文森来了。卡尔告诉他们,你们的这些小动作,早在掌控之中,还是趁早歇了吧。有情绪可以理解,发泄一下也在情理中,但一味地闹个没完,就不行了,我就要干预了。 道理不必细讲,事实也都摆着,这帮人也确实没了什么新招数,再派人打入春风公司,李春还会放你回来吗。于是,在老卡尔的教导下,这帮人幡然悔悟,决定改弦易辙,或改邪归正,投奔归顺李春了。 我把他们带来了,用你们东方人的话说:请你发落。 卡尔这句话的分量很重,李春感觉得到。其实,他何尝不想早日化解这个纠纷哩。为了躲避他们可能的侵扰,自己都化妆隐居了,事情到了今天的地步,又有老卡尔的担保,正好就坡下驴,也把人情卖给西区委。于是,李春当下就答应与他们合作开发,并表态,约翰回到原来的研发部继续上班。卡尔十分欣赏李春,他觉得这个年轻人不得了,堪称帅才,能力和胸怀都非同小可。 正事谈完,李春留卡尔一行共进晚餐,卡尔欣然接受,他说,能和李总这样的年轻才俊相识,也是我三生有幸。约翰不失时机地厚着脸皮请求,说原先那帮人也都想结识李总,问李总有没有兴趣接见他们。原先那帮人,亏你想得出这么个婉转的称呼,不如干脆点,叫做:原先想整死你的那帮人。李春不假思索地大手一挥,叫他们都过来,一起热闹。约翰立刻联系上了他的伙伴们。这帮人其实就候在金凤阁外,专等里面传出信息来。因此不消片刻,便稀里哗啦来了一大帮。李春和他们挨个握手,嘴上说的都是些客套话,心里骂道: 孙子,你们也有今天! 正喧闹间,柳芭带着大队人马赶到,互相介绍后,免不了又是一阵寒喧客套。 金凤阁之夜,今天最盛。 ; 第五十章:熔炉 约翰尼斯特是两边的熟人,他打入春风公司,就在研发部供职来的,现在,往日的同事们都到了,约翰最先感到的是尴尬。柳芭也大为不解,李春朝卡尔方向使个眼色,柳芭就全明白了。她走到约翰面前,拍拍他的肩膀: 约翰,想回来接着干吗? 约翰诚惶诚恐:请柳总恕罪,愿效犬马之劳。 众人大笑,看来约翰为了回到春风公司,把东方的古代文化都研究透了。 柳芭不愧是个做实际工作的,她可没有李春那么好说话,即使是当着老卡尔的面,也不失其锋芒:想回来可以,不过你毕竟是犯过错的人,这么空着手回来,就算我答应要你,你就真的好意思吗? 喧闹的金凤阁立时就安静了,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扫向了约翰,柳芭的这句话,一下子把弓拉满了,没有丝毫回旋余地,就看约翰怎么对答了。 约翰也不白给,他显然是有备而来:柳总,我这次是带了一个项目回来的,明天,请柳总和各位同仁前去考察,验收。至于我个人的何去何从,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口气不小。柳芭听后也大略掂出了份量:那好,明天全体听你的,跟你走。 然后,全员入驻金凤阁。卡尔一行人也住下了,韦子安排卡尔下榻的房间,正是当年首富的卧室。李春看了十分满意,这方面的办事效果,韦子是值得信赖的。 聚餐,安排在尼斯广场。说是广场,其实只是金凤阁里的一块宽阔的草坪,有几千平米,是散步的好去处。在韦子的策划下,临时用做聚餐,倒是别有一番情趣。几盏射灯,从四周的房顶上照过来,把不大的场面照得如同白昼,又留出了若干处背阴的私秘之所,正好用来避开众人眼目,商量点小事情。至于烘托气氛的串灯彩旗什么的,就免了。 卡尔文森是当然的中心。与他的身份相比,李春柳芭们就不算什么人物。卡尔也不客气,当仁不让地接受着一拨又一拨人的祝福和奉承,脸上笑得开了花。老爷子喝了不少的酒,却没有丝毫的醉态,他在金凤阁里随处地参观浏览,这小小的一所民宅,竟是汇聚了世界各地的建筑风情,简直就是一个微缩了的世界各地建筑景观阵列馆。卡尔很佩服李春的眼力,这个年轻人是用这种方式,彰显东方人的能力和地位,同时也向世人宣告,他就是当今的世界首富。并且,给这所房子改了句子,换了旗帜:想到此,卡尔随口问跟在身旁的李春: 听说你给这所房子取了个新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李春答道:叫做金凤阁。 噢?金凤阁。有什么讲说吗?卡尔对这个名字很感兴趣。 李春笑了笑:也没什么深刻的含义,用的是我女朋友的名字。金凤凰,在我们华夏文明里,是吉祥物的首选,恰好我的女朋友也叫金凤,就把这所房子用她的名字命名。一来显示这里是龙飞凤舞之所,透着吉祥如意,二来,也表示我对女友的爱。 哈哈哈,好,真的很好。卡尔听了李春的讲解,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遇到的都是顺心顺情的好事。接着,卡尔很调皮地问:你的女朋友在吗,我想,她一定是位典型的东方美人,能不能让我们一睹丰采呢? 老卡尔真是个懂得亲民的好官,他的提议马上得到一片应和之声。 李春连忙说:您这么看得起我们,当然是我们的荣幸。不过,要等一小会儿,金凤现在不在这里,她还住在东区的老家里。说罢,让韦子安排把金凤接来。 卡尔更感到不解了:怎么,金凤不在金凤阁里,这倒是很新鲜的事情啊。李春告诉他说,金凤是农民出身,也不是出身,金凤现在依然是个地道的农民,她劳动惯了,过不习惯这种不劳动,只是享受的日子。卡尔听罢频频点头:好,好啊。劳动本色,劳动不仅是谋生的手段,更是生命的第一需要。我喜欢,我太喜欢了,难怪你们这么年轻就能做出如此令人瞠目的成绩来。 说话间,金凤到了。她没来得及化妆,甚至都没来得及换衣服,穿着一身拖拉机手的工装就到了,身上还留着点点的油渍。老卡尔拉着金凤和李春,登上一个高台,大声说:你们看,这就是你的总裁的夫人,噢,女友,劳动本色,光荣本色。现在我提议,为你们的总裁有这样骄傲的女友,干杯。 金凤不会喝酒,在李春的暗示下,也勉为其难地喝了一杯,顿时,整个面部一片通红,在雪亮射灯的照耀下,倒显得分外妩媚。 卡尔问李春,什么时候把这只金凤凰娶回家。李春心想,这个事也着实应该办了,和金凤小声嘀咕了句,对卡尔说:我还没有正式向她求婚,说实在话,我还没有把握,她就一定肯嫁给我哩。 卡尔大感意外,怎么,还没有求婚吗。 金凤点点头。 卡尔何等人,早看出个中奥妙:那么,今天在这里,我为你们主持求婚仪式,如何? 那太好了。 李春佩服老卡尔的反应能力。怪不得人家能管理半个地球哩,什么心思都还瞒不过他。卡尔身边自有一帮得力干将,不消片刻,便拿出一套仪式方案,并把相应的物品准备齐全了。按照他们的设计,李春应该跪下诚恳地向金凤提出结婚请求,同时,要奉上求婚戒指和礼物。这些都是程式化的,谁都知道。关键是这礼物,要备什么。按照卡尔的建议,就用金凤阁的钥匙,一把象征性的大个金钥匙。 这个钥匙当然是个象征,却一定要用金子制成。当下,所有到场的人都摘下身上佩戴的金质首饰,码放到一起。约翰此时亮出了他作为间谍的绝活:制作钥匙。他在一块平地上,用一把餐刀,上下翻飞,不多时就刻出一个钥匙模型。然后,把众人随份子的金首饰们码放在上面:下面,请李总裁输入热能。 李春向堆放在浇铸模型上的金子们输入的地心热能,只见那堆金光闪闪的细软之物,瞬间萎顿,熔化,像一股山泉注入田地般,涓涓流入模具,不多不少,正好铸就一把纯金钥匙。待热量散尽,李春捧着这只本身就价值不菲,又极具象征意义的金钥匙,单腿跪地,奉献给金凤。同时奉上的还有他自己早已备下的那个钻戒。 金凤虽说是劳动人,却也不乏浪漫,尤其会翘兰花指。此时的她,毫不费力地翘起了左手的兰花指,等待着幸福的降临。 钥匙到手了,钻戒也套上了无名指。这一刻,礼花升上天空,鞭炮震动大地。不知韦子什么时候把这套劳什子也弄到了,只一下,便把气氛推向了高潮。最高兴的是卡尔: 我今天做了件功德无量的好事,我太幸福了。 第二天一早,李春等人先送走了卡尔和他的随员。如此重量级的人物,不可能参与到公司具体的事务中来,老爷子能出面来一趟,无论对谁,都给足了面子。下面的事,就是我们自己的了。 李春、柳芭和研发部一行人,在约翰的引领下,来到西区南部的一座铜矿。这里显示出作为一个传统的有着悠久开采历史矿区的成熟与大气。自古以来,这里就是世上大部分铜的来源之地。约翰显然与这里的人都很熟识,一到现场,他就指东划西地张罗起来,众人随着他的指挥和介绍,看到了一副颇为壮观的景象。在一座山的半腰上,岩石被剖开,裸露出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矿石,那是经过了大劳动量的开挖之后,造就而成的露天开采面,在山的下面,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排列整齐的模具,由数条沟渠与山腰相连。约翰介绍说,他们,也就是原来在空梭总装车间制造病毒并准备把李春弄死的那帮人,开发出了这个项目:用地热直接把矿山熔化成金属。接着,约翰详细说明了这座矿山的储量,世界每年的用铜量,以及此次实验的可行性。按照计算,仅此项实验生产的铜锭,就可以满足全球数年的用量。 这无疑是个大胆而新奇的实验,李春有些担心,整座矿山开始熔化,会不会产生意外,比如引发大火,地震什么的。 约翰还没开口,旁边早站出一位老者,抢过话头。老者说这点不必担心,我们采取的是分层熔化,把热量分层次打到矿山,熔化一层,移除一层,不会造成大规模的负面效应。李春听他说的有道理,约翰赶忙介绍,此老者是原空梭制造厂的总动力师,一个铸工出身的高级科学家。李春同前总动力师握了手,又探讨了一些成品移送和安全措施,就表态说: 可以开始了。 ; 第五十一章:熔炉 二 李春按下电钮。 有一小段时间,没看到任何动静,山还是那个山,人还是那群人。但这群人都是行家,他们清楚得很,要对一座山加热,无论如何是要有个过程。 大约十来分钟后,山上有反应了。山头上有一股青烟袅袅升起,紧接着是大片的热气腾空,山头就像个刚出笼屉的大馒头,抑或是一个刚揭开盖子的笼屉。热气很快散去,接下来冒出的是货真价实的烟,山上的零星草木都被烤着了,到处是毕毕剥剥的燃烧草木爆出的脆响,还可以看到一些无辜的小动物,在山间飞蹿,绝望地嚎叫、逃生。这个过程也比较短,热闹了一阵就消停了。又过了十来分钟,现场的众人感觉到一股热浪袭来,接着,从山头那边传来一声声震撼人心的爆响,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是大小的石头在爆裂,爆开的石头顺着山势滚落下来。山体也开始了惊心动魄的爆裂,声音亚赛旱天炸雷。响过一阵之后,复归平静。一个烟罩覆盖在山头上,像一顶巴拿马草帽,但也像一个核爆之后的蘑菇云。现场的众人无不面面相觑,他们被自己制造出来的这个奇景震撼了。 铸工出身的前空梭总动力师告诉大家,那是石灰尘埃,山体表面的石头已被烧成了石灰。果然,现在的山头,看上去就是白色的。这还仅仅是预热阶段。接下来,约翰尼斯特请示柳芭后,把温度调节到了熔炼档。刹时,一股更强大的热浪扑面而来,约翰等人给人们分发事先准备好的防护大褂和墨镜。 这时可以清楚地看出了温度造成的区别,山顶部分不再呈白色,转而变成暗红,进而是红亮,发射出比阳光照耀山体所反射光芒更加强烈的光线,那是它们进入融化前的最后一刻。 终于,在众人期待目光中,一股闪着艳黄色光亮的金属熔流,从半山腰喷涌而出了,像一条特殊材料制成的溪流,也像一道悬空而降的瀑布,在人们的欢呼声中,一泻而下,激溅起一片金光灿灿的火花。火花闪烁之处,早有一口大池筑就,池子向周边伸出若干条大渠,金属的熔流沿着渠道流向四面八方,进入一个个预设好的模具之中。不多时,不下十平方公里现场上,置放的数以万计的半圆柱型铜锭模具,都被浇铸满了金属熔流。一望无际空场上顿时排列整齐着金光闪闪的一个个方阵,犹如受阅的士兵分列式,颇为壮观。约翰讨好地跑到李春面前:李总,请您检阅。李春笑了笑,刚要表扬他两句,就觉身后有股力量一推,不由向前趔趄了两步。约翰连忙扶住李春,解释道:熔化的金属瞬间散放的巨大热量,导致局部热空气急速上升,四周的冷空气回流补充,所以就制造出一场人为的大风来。 风果真很大,一时间竟是飞沙走石,尘头大起,对面不见人。片刻之后,风势渐小,再看众人,一个个都灰头土脸,像个泥猴。 李春大喜:好啊,你看我们地心能量的威力,竟能制造出一场人为的风暴啊。大家也都十分开心,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说着些烘托气氛的喜庆话。李春心中暗想,这是劳动的风暴啊,这是建设的风暴。这场风暴过后,不知有多少人告别了艰苦的体能付出。我们又为社会创造了多少财富,为人民的生活制造出多大的便利。这时,他又想起的老师张智祥的话,这般巨大的能量只配用于建设,如果在人类纷争不断的年代,这种能量肯定要被首先用于战争,那样,我们看到的就不是今天的这种建设风暴,和平风暴了,那可能是一场腥风血雨,生灵涂炭。李春为这个时代自豪,也为自己掌握着如此巨大的能量自豪。 第一拨浇铸完成,锭坯冷却成固态之后,启动地心引力暂缺与方向转换程序,更加壮观的景象出现了。约翰讨好般地把这个程度设计成了一场不折不扣的检阅,与真人大小相仿的铜锭们,在空中排成方阵,依次通过李春和柳芭面前,阵容庞大威武,浩浩荡荡,遮天蔽日,彰显着劳动效率高,成果大。特别给人以成就感。李春等人不断鼓掌,也真的十分开心。与此同时,山头上部已熔成矿渣的部分,也以同样的手段搬离并移送到远处的山沟里。山腰部分的预热程序接近完成,一场新的熔炼即将开始。 在观看了第一拨熔炼之后,李春等人就离开了现场。要把整座山头炼完,起码要一周的时间,这些都由约翰他们去做了。李春和柳芭受邀参加联区委召开的矿产资源配属会议。会址设在铜矿的一间会议室里,参加会议的官员们,方才也都观看了这场史无前例的熔炼,对李春他们的能力和作为,打心里佩服。李春在会上发言说:今天这场大熔炼,应该只是做个样子的,据公司计划部报告,这一次的产铜量,就可以满足全球若干年之内的需要量。所以,我的意见是,这些年之内就不再熔炼铜矿了,把宝贵的矿产资源封存在大地里,要有计划的开采使用,不搞吃光喝净,不搞杀鸡取蛋的掠夺式开采。而且,按照春风公司的一惯做法,我们只收取成本费,初步估算,相当于原来开采熔炼成本的十六分之一。那么,也等于说,铜的价格要降低,这个当然要联区委最后决策,但我想,做出这个决策的各方面条件,已经成熟了。 全场爆以热烈的,经久不息的掌声。 这笔帐谁都会算,铜的价格降低了,所有与铜有关的东西都要降价,电子、通讯、电力、机械、交通,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之后的发言者,李春和春风公司的作为大加称赞,对相应的安排调整也发表了各自的意见。其中,联区委计划署的安德伯格署长,就提出了降价限购的思路,特别与娱乐消费相关的铜制品和副产品,要在一定时间内采取限购措施,降价也要分批进行,不能一下子什么都降价,引起购物狂潮。不然的话,刚刚熔炼的这点铜,马上就卖完,这不仅毫无必要,而且也是对资源的极大浪费。李春立刻表态赞成。 在铜矿区忙活了几天,李春和他的团队打道回府,回到金凤阁休整。约翰像个受到老师表扬的小学生,显示出与年龄不太相称的活跃。简直说有点上窜下跳了。柳芭见状深不以为然,感觉此人城府太浅,也就适合干点小事吧。但作为总经理,柳芭还是表现出了应有的大度,安排约翰担任了研发部派驻西区的利坚分区的副代表。于是,约翰,这个原空梭制造厂的小工程师,一个当初被选为间谍的小混混,一跃成为原伙伴们的首领,坐上了头把交椅,硬是把当初的那些年高资深的老家伙们,气得真翻白眼。 打发了约翰,柳芭心里说,现在,该我们露一手了。这也是柳芭此次西区之行的重头戏。柳芭的意思,是让李春歇着,等她们安排好之后,再请李春过去按一下电钮。李春不干,说我又不老又不少的,干嘛擎等着吃现成,我和你们一起干。这样,在金凤阁休整两天,恢复了体力精力,就赶赴另一个实验现场。 柳芭把这个实验场,选在西区德克萨斯的一片荒漠中,这里最大的优点和方便,就是地面大。他们挑选了一块足有十平方公里的开阔地面,作为实验场。柳芭把人员调配好之后,要求各就各位,带好自己的工具。工具很简单,就是一桶滑石粉和一个长柄勺子,类似古代乡间篮球比赛时,临时画线的用具。李春也提了一桶滑石粉,站在人群里听命。柳芭吩咐,我们的任务是要画一张其大无比的世界地图,待会儿,我到空中,用激光仪把地图射到地上,你们的任务,就是沿着我打出的红线,画上白线。都听明白了吧。好,我走了。说罢,柳芭使用了地心引力暂缺功能,腾空而起,悬停在数千米的高空,高喊一声:开始。 霎时,一条条不规则的红线,映在地面上。地面上的人们纷纷动作起来,沿着红线,用长柄勺子哗哗地画个不停。柳芭低头向下俯瞰,但见一幅巨大无比的世界地图,渐渐清晰起来,半小时之后,彻底完成。这才满意地从天而降。接下来的事,由研发部的伙计们忙碌开了。他们要把十万个打上标签的小盒子,按照事先的计划,安放到“世界各地”。柳芭向李春汇报说:这是一次模拟实验,这个实验的目的,是要对现时使用的各类交通工具,进行通盘的安排,全部实现空中化,无外加动力化。在前一段的远程空梭和轮船及部分火车和长途客运车的改造之后,对所有交通运力,纳入空中无动力运行系列。以每次同时起飞十万个飞行器,六分钟为一个轮次,每小时即可实现六十万架次的飞行,一天二十四小时,可安排一千四百四十万架次。这是指的全球范围的远程飞行,近距离的暂不做安排,初步设想,市内交通仍沿用电动车等低速交通工具,跨城市的交通纳入飞行器系列。今天做实验的这十万个标签,就是我们公司配发的通告许可照牌,每个照牌都有自己固定的飞行轨迹,绝不与其他飞行器重合,也就从根本上避免了碰撞。这样,只要拥有了我们颁发的照牌,事先向控制中心提交起飞申请,并获准在规定时间段内起飞,就可在六分钟之内达成任意的飞行目标。这个容量,将在相当程度上满足人们的出行和货物运输要求。 ; 第五十二章:天马行空 李春点了点头:这应该是个可行的方案。但我有一点设想,今天我们运行的这个实验,仅是就全球范围的飞行所做的,你想过没有,如果城际交通也纳入这个系统,就显得有些臃肿,也没有必要。我想的是,把全球范围的交通与城际交通分开,主要是在飞行高度上分开,避免交叉,拥堵。在时间上也要错开,尤其是要错开出行高峰,这样,很多麻烦就迎刃而解。 柳芭听罢频频点头,到底是老总,到底是天才,想的就是不一样,就是有深度,有远见。说话间,一切准备就绪,柳芭说,先看看我们的实验吧。说着,把一份清单输入李春的掌心屏。李春打开一看,上面是十万个飞行器的照牌号码和起点终点站地名,全部是跨洋飞行,大区间的远程航行。李春在巨大地图上随意走着,按照屏上的标志,随便抽查了几个小盒子,果然,与地名相符。放眼望去,那些有陆地标识的地图上,摆满了这种小盒子。十万个,人类会同时有十万个跨大洋的飞行需求吗?李春还在想。他这样想着,就觉得不太会有如此巨大的需求量,但也不排除将来会有,或临时紧急也未可知,总之把可能性多留出一些为上策。李春站到了太平洋中心,说:开始吧。 这个指令立刻被分级传达下去,最后,又把一个电钮送到李春手里,李春按下了它。霎那间,弥望中的无数小盒子,冉冉升起,它们升到离地面五十米高度,便呈悬停状,整个天空被遮盖了,地面上没有了一丝阳光,这个阵容,谁看了都不禁咋舌。旋即,小盒子们开始加速向不同的水平方向移动,速度急速加快,乱作一团,仿佛被谁捅掉了无数个巨大的马蜂窝。李春他们头顶上搅闹起一阵黑雾,数不清的黑点向着不同的方向疾驰。这个乱的过程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就恢复了刚才的悬停状态,小盒子们安静地呆在半空中,徐徐下降,平稳着陆。 成功了。实验现场响起了欢呼声。 李春也在鼓掌。但他没有太过的高兴,他问研发部经理刘恺:这么多的飞行器同时向着不同的方向飞行,发生事故的几率是多少,是不是每次飞行都要经过像今天做实验这么认真的准备? 刘恺是从东区委交通管理局来的,管理城际交通有丰富的经验,他说只要规定好了每个照牌的运行轨迹,就不会发生碰撞。 李春还是不满意:刚才的感觉,就好象看了一场有惊无险的杂技表演,至少在那一刻,天空中呈现出的乱象,给人以很不安全的直觉。你们看,能不能这样,在我们站的这个位置,太平洋中心,把这里设置为集中点,即是说,越太平洋飞行,都先飞到这里,在此处编组调整新的出发位置,然后再飞向各自的目标地。飞越大西洋、印度洋的类推。这样,起码减轻了设置轨迹的难度,也不会出现一窝蜂般的乱象。 刘恺听后频频点头,他的心里仿佛开了一扇天窗,立时亮堂了:对啊,我们怎么没想到这个空中重新编组的创意啊,如此一来,就不止十万限制,只要是有飞行申请的,都可以进入悬停编组。看来人家这老总不是白当的,手里头就是有硬货。 李春接着说:越洋飞行是这样,城际的,同城的也可以这样,只是要在飞行高度上区别开来,不能搅在一起。 对。刘恺进而发挥道:这样的话,不管有多少用户提出申请,我们都可以安排同时起飞,他们来自不同方向,又飞向不同方向,永远不会出现逆行,也不会追尾。太妙了,真是太妙了。我们回去就研发这个编组软件,这将给整个交通运输界带来颠覆性的革命,从此,我们甚至可以说,是想到哪就到哪,不再受任何限制。 众人免不了又是一番歌功颂德,把李春的创意加以粉饰和吹捧。李春也相当得意,觉得自己这个脑袋还真不是盖的。等歌颂之声的高潮过了,他说,我们这个软件,就叫天马行空,如何。 当然是好,很好,相当好,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刘恺带着一干人回莲花宾馆加班去了。柳芭看了看李春,正好与李春的目光相对。两人什么都没说,会心地笑了。两人的手拉在了一起,彼此都感觉怪怪的,象这样的牵手,竟是相隔了不知多长时间,都忙什么去了,谁也说不清。李春把征询的目光瞧向柳芭,那意思是,我们去哪儿?柳芭会意: 回老家,去哈巴罗夫。 李春满意到出乎想象,真的,我怎么就没想起这个地方来。现在一切搞定,还就是要重温一下往昔的情怀哩。这是他们二人的世界,不带一个随从,端的是天马行空,独往独来,不,应该叫做双宿双飞。 到了哈巴罗夫,两人先去了原来的发电厂,看了李春亲手改造的第一台地热发电机,看了原来堆放煤渣的空场,现在的花园,当然,他们必须去的地方,是厂区医院,那个柳芭当初供职的小诊所,还有关押李春的那间小病房。这些旧址都原封不动,保持着当初的模样。李春不禁感叹,这里,同样出了一个大人物:一个小护士摇身一变,成了跨大区的总经理,可是这里的人们相当淡定,柳芭的一切都没有被人为地造势,被整成故居什么的。同样是东区,只是纬度有所差别,文化就如此不同。 但柳芭的归来,还是在厂区刮起了一阵旋风。往日的姐妹们纷纷来叙旧,也有人不失时机地向她提出了某种要求。柳芭当着李春的面,不好大包大揽,却也暗许她们,这些都好办。 现在的厂长叫巴扎洛夫,李春叫着挺别扭:难道你们俄罗斯男人非得叫个什么夫吗?柳芭笑而不答。 巴扎洛夫很年轻,不过三十岁的样子,即便如此,在李春和柳芭面前也显得成熟甚至老气。他是在原厂长哈巴罗夫被降为生活必需品领取者之后,由工人推选当上厂长的。此前是厂里的一名普通工程师。据巴扎洛夫介绍,自从改造为地热发电以来,厂里最显著的变化,仍然是富余劳动力增多。问题是明摆的,原来的燃煤发电,燃烧这一块占据了工厂一多半分量,大部分工人在围着煤堆转,他们运输煤炭,清运煤渣,保养燃煤锅炉,等等等等,好不容易从煤炭中榨取了那点宝贵的热量,把汽轮机整转了。现在,这部分职工都闲了,休息了,或干脆点说,失业了。 又是失业。失业。看来,只要是科技进步,就必然要淘汰一部分原来从事人工操作的人。这似乎成了一个怪圈,却也势在必行。科技发展,不就是为了解放人力吗。但把人解放出来,却仍然要给他们找个事情做,不然,起码在当下就是件令人不能容忍的事。李春和柳芭在安置能源改造后失业人员这个难题上面,都没有少动脑筋,他们甚至拿出公司看家的老本,拨给后勤部,作为保障基金,可直到眼下,他们谁也没想出,这笔钱到底应该怎样花。撒胡椒面肯定不行,上项目吧,一时也真想不出辙来。柳芭就问巴扎洛夫:依你看,厂里这些失业工人,让他们做点什么事情好呢? 巴扎洛夫回答得十分干脆:当然是让他们继续发电了,干什么也不如干本行。 这是毫无疑问的。如今的电力来源,已大致完成了光伏和风力发电为主导的构架,火力发电却也不可或缺,但总的来讲,没有太大的缺口,不需要新建发电厂,除非有了新的生存空间,新的建设项目,才会有新的电力需求。话题扯到这里,就进入了老生常谈程序,谁都懂得,谁都没有办法,说起来应该,办起来没法子。和巴扎洛夫的谈话就这样无果而终,虽说没有什么意料之外,但李春和柳芭二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带着这种不太昂扬的情绪,他们来到柳芭的家里,柳芭是回家,李春是做客。 柳芭的家早已不在原来的厂区宿舍里了。柳芭是身家过亿之人,家里当然也鸟枪换炮,在柳芭当上春风公司总经理后,就在西伯利亚的白桦林深处,建造了一所相当宽敞舒适的别墅,柳芭的父母家人,在严寒之中获得了一方温暖的小天地,不愁吃喝,不用顾忌任何生计上的务事,逍遥得好象神仙一般。他们都没想到,柳芭能当起这么一个超级公司的总经理,如果不是事实就摆在面前,他们也根本不会相信,他们家的那个只上过十来年学,平时就会打针吊瓶的女孩,倏忽之间就成了一个了不起的企业家,管理着上万人。这事说起来,就令柳芭的家人们唏嘘不已,人前背后都当做一个荣誉。确实,这就是所谓光宗耀祖之事。当然他们还知道,柳芭能有今天,完全因为那个叫李春的华夏人看上她了。这么长时间,李春和柳芭的关系也始终是家人心中的一个谜,其实到不如说是个结。此间外边的种种议论,他们也没少往耳朵里灌。但是这叫什么呀,比起柳芭当今的成就来,比起她给这个家庭带来的实际好处来,不值一谈嘛,根本不值一谈。 他们以俄罗斯人的豪爽,把这一切置之不理。 ; 第五十三章:白桦林中的小木屋 柳芭的家人用最高礼遇接待李春。 之前,李春无数次想象,如果他有一天到了柳芭的家里做客,那一定是在俄罗斯的冰天雪地里,和一家豪爽豁达的俄罗斯人,围坐在熊熊的篝火旁,喝酒,吃烤肉。那是李春心目中最美的情景之一,是他无数次阅读俄罗斯古代文学作品之后,营造在脑海深处的固定的美好图景。他想象中,那些勤奋而有才的大老头子作家们,手里拿着一管鹅毛笔,也是在冰天雪地的季节,他们蹲在幽暗的壁炉旁,埋头写作。壁炉的灰烬里,埋着几只正在烧烤中的土豆。并且,一位体态肥硕的老妇人,过一会就要进来一次,替他倒上热气腾腾的红茶。 然而,柳芭一家人却不知道这位贵客有此爱好,他们给他准备的最高礼遇,艳俗不堪:把李春请到当地最豪华的饭店里就餐。吃的,是华夏风味的饭菜。搭嘴一尝,就知道是从华夏分区过来打工的二流厨师做的。李春兴味索然,却也顾着大面,强颜欢笑。柳芭看得出他的无奈,暗送秋波,递过去好几个鼓励的眼神。好容易坚持到饭毕,柳芭抢先道: 我们李总特别喜欢咱这里的森林,想和我一起出去疯跑了。 柳芭的父亲应声道:那好哇,不过林子里野物很多的,你们要多加小心才是。说罢,把一杆猎枪递给他们。李春笑着拒绝道:我们可不是到林子里去屠杀动物,不用这个了。柳芭的父亲正色道:这可不是玩的,你不杀动物,就可能被动物杀死哩。李春推脱不过,只好折中,勉强地拿起一把斧头,算是个防身之物。 走进大森林,就是另外一个世界。放眼望去,不,没有放眼的可能,放眼,是看向辽阔的远方,而在这里,触目皆是挺拔的白桦树,人的视线没有多长,目力所及,都是树干,向上看,是浓密的枝叶。地上的雪也不是很厚,大部分雪堆积在树冠上了。李春明白了,无怪乎人们总是把森林论“座”:一座森林。却原来这森林里面,就是一个巨大的房间一般,有柱子,有墙壁,也有屋顶。 森林里弥漫着腐烂植物的带有些许清甜的味道,一些横倒的树身上,长出了黑黑的木耳,松软的地面上,多见的是各色各样的菌类,不时可以见到小白兔或小灰兔跳来跳去。它们机警地看着李春他们,静静地盯上一会儿,当它们确信眼前这两个人类,不会对自己的生存构成威胁,就放心地寻觅菌食,样子十分憨厚可爱。李春欢喜得像个孩子,拍着手叫好。小兔子们立即停下来,复又机警地盯着他们俩。李春只得收住欢声。柳芭介绍说,这座森林是人工建造的,过去这里曾经是苏联时期的一个导弹发射基地,当然,再过去,这里还是森林来的。人类经历了原始到文明,又险些毁在自己创造的文明里,才走到了当代的高度文明。李春不管这一套,他只沉醉于眼前的美景。柳芭接着说,你看到了小兔子,就高兴成这样,其实,正因为有了这些小兔子,这里才不安全了。这倒是个新鲜提法。李春想了想说对,有了兔子,就有狐狸,就有狼,也就有了虎。兔子是这个食物链的底端。这么说着,就真的看到了一只火红的狐狸,鬼鬼祟祟地在远处望着他们,柳芭尖叫一声,狐狸倏地就没了踪影。 他们来到一片林间的空地,这里没有树木,好象是当初造林时故意留下的,看看天色将晚,李春突发奇想:不如我们盖一个小木屋,就在这里露营如何?柳芭说:亏你想得出,这奇冷的天气,零下三十多度,不把你冻成肉干才怪。李春看着她,微笑,不说一句话。柳芭也是在刚刚说完,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对呀,我们是谁呀,我们还怕冷吗? 说干就干,李春和柳芭把林中那些倒伏的树木搬出来,砍去枝杈,不一会儿,就搭成了一间屋子。他们做这个活儿,并没有想象中的满头大汗,甚至是毫不费力,那些被他们暂时取消了地心引力的树桩子,轻巧得像一根根羽毛,被这两个顽童轻省地拨拉过来,拨拉过去,货真价实地搭积木。只是在砍掉枝杈时,李春才脱掉了外面的大衣,当真地做了一把男子汉。他一下一下地抡动大斧头,砍向树枝,空旷的大森林里,回响着清脆的哐哐声。不多时,李春头上就冒出了热汽,他不时停下来,擦一把汗,全新的身心体验令他无比畅快。柳芭则系了条围裙,在雪地上升起篝火,烧开水,准备做饭。 完全是一副经典的俄罗斯风情画。 谁都没想到,这时,从林里深处传来一声震耳的吼声。李春先是一愣,柳芭却迅疾反应过来:虎,虎。吓得她扔了手中的活计,慌忙躲到李春身后,抓着李春的胳膊,不知所措。李春又何尝不被吓得魂不附体了,毕竟,在野外遇到野兽,此生头一次。何况是老虎,地道的西伯利亚虎。李春只忙乱了一小会儿,准确地说,当柳芭颤抖的双手,像钳子一样抓住他的胳膊,一种本能的属于男子汉的责任感和豪迈之气,就压倒了恐惧。他想,就是死,也要让老虎把自己先吃掉,给柳芭留出机会逃生。 不容他们多想,林里已分明传出清晰的声音,那是一个巨大的动物行走时,压断地上小树枝发出的断裂声,一下接着一下,不快,也不慢。显然,老虎并不着急,不怕他们跑了,这是只有兽中之王才有的自信和从容。老虎的脚步声越来越大,听得出,距离他们不过三十几米了。李春脑子里迅速翻卷着一条条的信息,他在找出办法,可是他好象没有办法。他们俩紧靠着刚才搭好的小木屋,这是在这片天地里唯一的,由人类建造的防御体系,虽说,这个防御体系的作用,仅仅是心理意识层面的。 老虎出现了。老虎是如此的巨大,它的体积几乎等于五六个李春与柳芭的总和,足有三米多长,尤其那虎头,不愧是被人类无数遍用来比喻过的,就是真的威猛无比。此刻,这只巨型的西伯利亚猛虎,显然是只饿虎,它是来找食物的,抑或是李春他们侵入了它的领地,来驱赶敌人的。总之,从它盯住李春他们的眼神里,便不难看出来,它不是凭白无故来的,它要吃人了。老虎在距离李春他们十来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它做蹲踞状,前腿支起,后腿收缩,两眼放出威光,死死盯住眼前的两个猎物。那是不折不扣的虎视眈眈。 谁都看得出,老虎是在做准备,要一跃而起,扑倒猎物。 此时李春他们命悬一线,反倒镇静了,反正是个死,当死已到临头,怕死毫无意义。人们怕死,是在有理由怕的时候,亦即,可以想办法,采取措施避免死的情况下,才顾得上怕死。一旦没了任何办法,只有死路一条,也就没得选择,死就死吧,谁怕谁呀。然而,就是这片刻的镇静,让李春眼前一亮,他迅速伸出左手,打开掌心屏,右手飞快地按了几下,而后,把左手的掌心对准老虎张开。与此同时,老虎长啸一声,腾空跃起,像一堵山墙一般,朝着李春他们头上盖了过来。李春和柳芭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缩回了自己的脑袋,在最最危急的关头,任何动物,包括人类这种自诩高级的动物,包括李春和柳芭这些在高级动物中当之无愧的高级人类,在第一时间所做出的本能的第一位的反应,也只能是驼鸟式的。 老虎庞大的身躯飞过来了,一股腥臊味随之卷了过来,巨大的阴影覆盖了两个把脖子缩进衣领的年轻人,也慢说老虎还有杀伤功能,仅是砸,也能把这两个人砸扁。 但是老虎却没有砸下来,它沿着跃起的角度,径直朝天空中飞升而上了。不多时,就消失在视野中。 但李春二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们仍是紧紧的抱在一起,同生共死,是唯一的信念。直到周围没了一点动静,才慢慢抬起头来。这才发现,两人都出透了一身的汗,里面的衣服都湿了。柳芭尤其不好意思,因为,她的裤脚处,正有液体不断淌出,那显然不是汗水。李春打趣她: 看看,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柳芭大窘:也没带换洗衣服,这可怎么办哟。 李春说没关系的,我们不是有间小木屋吗。 一句话点醒柳芭,她进到小木屋里,一点都不难为情就脱掉了所有的衣服。扔上地面上。小木屋的地面热烘烘的,甚至有点发烫,做这点小玩艺,对春风公司的总经理来说,太小儿科了。李春也进来,瘫坐在地上,心脏的狂跳还没有完全平息。柳芭凑过来,躺在这个生死相依的男人怀里。李春打开掌心屏,查看那只倒霉的西伯利亚虎的踪迹。只见标志老虎的小亮点还要缓慢移动着,李春计算了一下,设若老虎扑向他们时的初速度为每小时八十公里,那到此时至少飞出去了二十公里了。 得饶虎处且饶虎,再不管它,老虎就会径直飞上太空,成了货真价实的太空虎。李春改变了老虎的飞行轨迹,那个小亮点就在原地不动了。柳芭说,把它弄回来吧,这里是它的家呀,说不定还有孩子等着它哩。李春想想也是,就把它往回拉:把它放在树梢上,一晚上冻不死它,等我们走了,再让它下来。这样说着,就把周围一百平方公里的地方,都设置了失重区,这样,任何动物只要踏上这片地面,就会象这只西伯利亚虎一样,飞上天去,等待解禁,才可以回到地上了。 李春他们绝对安全。 ; 第五十四章:白桦林中的小木屋 二 李春看了一眼柳芭扔在地上的衣服:就这么脏着吗? 柳芭说:那还能怎么办,我又没带换洗衣服,再说,也没有水。 李春笑了:女人,毕竟是女人啊。说着,走出小木屋,向林子外边的山上走去。柳芭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想跟着去,可是又没穿衣服。当然,在这里是不怕有人看到,她是怕冷。没办法,只有等着。过了一会儿,就见有一块巨大的石头飘然落在木屋前的空场上,接着,又断续地落下了许多雪和冰块。柳芭心里纳闷,不知道李春把这些东西搞过来,想做什么。 李春回来了,他笑着对柳芭说:你不是想洗衣服吗,我给你做个大盆子。说着就把那块大石头升上天空。那石头足有一座房子大,论重量,起码也得一百吨。李春把它升到百米的高度,突然恢复地心引力,只见巨石从天而降,带着风声,重重地砸向地面。耳轮中就听见轰的一声,仿佛有一堵墙突然倒塌,也像是平地里打了一个闷雷。柳芭在小木屋中被吓得哇呀一声尖叫,小小的木屋也跟着晃了两晃。李春哈哈大笑:快来瞧啊,我们的大盆有模样了。石头砸进冻得梆硬的土里,有一米来深。李春把石头移开,看了看自己的劳动成果,感觉不甚满意。就又把石头升起来,照样砸了一下。由于第一下已砸破了冻土层,第二次砸的效果十分明鲜,李春得到了一个深两米,直径五六米的大坑。他满意地笑了,把石头移回山上,跳进坑里,用脚跺了跺:好,盆底挺瓷实的,不会渗漏。说着跳出坑来,把冰雪堆积到坑里,刹时起了一座小山丘,开动地热,瞬间融化成水,不消多时,就见水面上冒出了白汽。柳芭也不客气,光着身子从木屋里走出来,跳进李春为她打造的这个天然浴池。试了试水温,正合适。就吩咐道:去,把我的衣服拿来。李春把浸有柳芭体液的衣服,用两个手指捏着递给她,皱着鼻子,好象在躲避什么气味。柳芭笑了:装吧,你就装吧!当初,你不就是被这股味儿吸引得转了向吗?李春说:是呀,还真是一个味道,不过,换了个地方就觉得那个了。说着,也脱了衣服跳进水池里。 这真是个天然的浴场,就在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亚,就是任何工具都没有带,就用了不到十分钟时间,就做成了。躺在水池里的李春很得意,自己的能量真的有些出乎意料,连自己也想不到,还有什么是自己做不到的。柳芭开始认真地清洗自己的衣服,其实她的衣服并不脏,只是集中地被一些来自身体内部的液体浇灌了一下。李春也来帮她洗,洗净后,顺手一扬,就把衣服悬停在半空,一股热风吹来,衣服稍稍动了动,就又静止了。柳芭也很感慨:咱们地心系统的能量,真的可以办到任何事情啊。李春说:是的,前些天,我闲着没事,就看了一些古代战争故事,一边看一边想,我们这个系统,如果放在古代,那可就造孽了。就象刚才我搬石头,那个简单到极点的动作,在战争中,就说不好要砸死多少人。当然,我也可能因此立功受奖,甚至名垂青史,但前提是我必须打死别人。柳芭深以为然:对,你不是常说吗,这个地心系统的发现和运用,不是你一个人的功劳,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能力,它是老地爷对人类的厚爱,是全人类的财富。 李春回味着他说过的这些话,突然灵机一动:你说,我们是不是可以在这里开发一个旅游或居住区,这无边无际的西伯利亚,从来就没有太多的人在此定居过,可以利用的空间太大太大了。柳芭一想也真是的,过去到西伯利亚来的人,多是发配性质的,把这里当作惩罚之地,说到底,就是因为这里寒冷,交通不便。现在,就拿他们俩来说,什么东西都没有带来,也不需要投资建设,就能活得如此舒坦,为什么不能开发呢。柳芭稍稍想了想,就说:这个也好办,我们可以制作一些现成的房子,搬移过来,取暖设备最好办,就把地面设置成地热型,至于交通就更容易了,我们的空中交通,不需要修路架桥,只分配给新住民一些照牌就行了。李春说:是这样的,不过,话虽如此说,可乍一听说到西伯利亚定居,人们思想上一时恐怕接受不了。毕竟,这里是曾经的流放之地,那种传统的蛮荒寒冷,会使人望而却步的。柳芭说:是要有个过程,我们又不是区委,可以号召,可以做计划,下命令,我们只是个企业,只能顺乎民意,办一些人们喜欢的事。李春想了想:不妨先从旅游开始,先鼓动人们来此地渡假,休闲,多给些优惠,甚至不妨全部免费。而后,再培养一批先进的住户,免费给他们房屋、取暖和交通的便利。人员嘛,就从我们能源改造的失业人员中找,这样一举两得,既缓解了失业者对我们的怨气,也解决了他们的实际生活和就业。你想啊,这么大的一片地方,如果再有了众多定居的居民,就不愁找不到就业的机会,服务业总是大有用武之地的,制造业,加工业,都不用发愁。柳芭开始兴奋了:对,先帮他们建一座发电厂,这样,我那些失业的工友们就都重新就业了。李春一想也对啊,能源先行嘛。 于是,这两位老总就商定,把开发西伯利亚旅游当作一个项目。 当晚,两位老总就睡在这白桦林中的小木屋里。柳芭的思路格外活跃,她对李春的要求只是做了必要的敷衍,完事之后,就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自己的想法。她说,我们可以开发太空旅游,古代人们做过各式各样的太空梦,也真有个别趁钱的主儿,到太空潇洒走过一回,那一趟的费用,够普通人家用几十辈子的,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是个天文数字,不是可行的。太空旅行的最大费用,在于发射火箭,把太空飞船挣脱地心引力,飞到外太空去。这个挣脱地心引力的难题,困住了几乎所有人的太空梦想,而现在,对我们来说,这就根本不是问题了。我们可以跟太空部门联系,由他们制作太空站和太空梭,我们负责把人运去运回。其实人们想去太空,也无非是图个新鲜,从外边看看地球,体验一下失重,这后一个,咱们随便可以做到。可以设想一下,建一座模拟太空站,所看所感与太空站上一样,让人们进去体验一下,在太空中是个什么感觉,收费低一点没关系,主要是带动起人们对太空旅游的兴趣。 我们还可以在大气层中建房子,就让它永远悬停在空中,供人们居住,不受地面影响,不被风吹,要超过对流层的高度,但空气不至于稀薄,要宜居,住得要舒适。还要与地球同步旋转,外面的景观不能变。不同步也行,可以不断更新景物,就等于环球旅行了。李总,你想啊,有这样一所房子,是不是件十分惬意的事情。 李春的思路也活泛起来,他顺着柳芭说的想下去。真的,只要解决了交通,并且有了取暖设施,这西伯利亚大荒原上,照样可以温暖如春。李春说,我们还可以到阿拉斯加开发旅游,甚至是定居项目,我们所掌握的能源和能力,已经不怕自然界的任何恶劣条件了,任何条件下,我们都能找到温暖,都能建筑,都能够生存。 二人就这么畅想着,越说,越感到前途广阔,大有可为。到天麻麻亮时,才酣然入睡。醒来之时,已近中午。柳芭穿上衣服,走到外面,回头看看他们的小木屋,觉得挺可惜的:这间房子就留着吧,把它做为我们开发西伯利亚的第一个作品。 回到哈巴罗夫,他们先去找了巴扎洛夫厂长,与他商议开发旅游新区的设想。巴扎洛夫当然欢迎,他提出一个选址,距离哈巴罗夫有一千多公里,真正的人迹罕至,真正具有蛮荒野味。李春说好吧,就按你的做。李春提出建设新的发电厂,所有建设费用春风公司提供,只需要巴扎洛夫提供人力方面的支持,并且负责采购设备及安装调试。这对巴扎洛夫来说,是求之不得之事。他粗略估算了一下,厂子里失业的工人,正好可以满足一个新厂的需求,只是让他们到远离家庭的地方去,就不太好做工作了。柳芭说这个容易,我们可以免费提供给他们新的住房,并给他们配备随意往返的新型空中交通工具,优惠条件还是不少的嘛。 事情就这样敲定了。巴扎洛夫表示,在一周之内,报送建厂方案和资金预算。 李春和柳芭回到了柳芭的家里,也没有什么事,就告辞了。走出家门,柳芭突发奇想:李总,要不,我们到热带玩一次如何。李春略一思索,也觉是个不错的创意:刚离开冰天雪地,又进入酷热的沙漠,有反差,有挑战。好,走吧。 片刻之后,这两个从雪域走来之人,就到了撒哈拉大沙漠。双脚一俟落地,就感到一股强大的冲击力袭来,那是一股由视觉和身体感触共同生成的冲击力。放眼望去,目力所及,皆是望不到边的黄色,干燥的黄色,没有生机的黄色,单调的黄色,滚烫的黄色。这里不愧是世界上最不宜居之地,也是世界上很少有人问津之地。 撒哈拉沙漠是世界上最大也是自然条件最严酷的沙漠,常常出现世之极端,它有世界上最高的蒸发率,并且有连续数年不降雨的最大面积记录,昼夜温差三十多度,并且最高温近六十摄氏度,想想都觉得可怕。在踏上撒哈拉的第一刻,李春心里就有些后悔了。在他的潜意识里,是想如同开发西伯利亚一样,要开发撒哈拉的,这次来此地,也无非是要体验一下这里的真实环境。他想过这里的严酷,却没想到是如此的严酷。 仅仅呆了不到半小时,柳芭就吵着要走了。但李春不肯。浅尝辄止,是种不负责任的作法。他要真实体验一下这个世上最不适宜人居住的地方,同时,他也想试试自己的能量,能否在此坚持下去。 ; 第五十五章:撒哈拉 李春这样想,这个沙漠也无非是地球上的一块土地吧,它的不宜居,因为什么,说到底,无非一个是水,一个是风。华夏古代就有所谓的风水先生,也别说,这风水二字,还就是构成气候的首要因素。 柳芭受不了了,太热,热死我了。是啊,李春何尝不热。怎么办,这两个能量达人,首先想到的,也无非是他们掌握的能量。柳芭说:李总,不行的话,我们搬块云彩过来,遮一下太阳吧。李春恍然道:那还不如搬块积雨云,下一场透雨如何。 好哇,就下雨。 二人打开掌心屏,搜索着几个大洋上的云层,看哪块云彩合适拿来用用。 李春的想法虽则简单,却也有着朴素又坚挺的道理。地球表面百分之七十是水面,每天,在太阳的热力下,都有巨大的水分升上天空,又回落到水面。一些能够得到这些水分的陆地,就成了风水宝地,得不到的,就成了诸如撒哈拉这样的弃儿类地方。其实地球上的地方很宽敞,足够人类打着滚地占,还就是因为这个水的问题,把人们逼到很狭窄的地界。人类的文明进化已数千年,但从根本上,对大自然的这种不合理安排仍旧束手无策,仍处于逐水而居的原始层面上。 李春打算向这种状况发起挑战。那么多的水,每天在海面和天空之间来回转,毫无意义,借一部分到陆地上来,就解决大问题。他打开掌心屏,查看哪个大洋上有积雨云,啊,有的是,附近的印度洋上就有几块现成的。李春移过来一块,不管别的,先凉快一下再说。 不多时,天空被乌云覆盖了。好浓重的乌云啊,天几乎都黑下来,挺吓人的黑。不过,没有暴雨之前惯有的狂风。雨点立刻下来了,是硬币大小的大雨点。打在脸上生疼,打在沙地上,发出一声声滋滋的怪叫,瞬间没了踪影。沙地上立刻腾起一阵热汽,带着一股怪味儿。这是什么味啊?柳芭问李春。 我管它叫做:久旱逢甘雨。 哈哈。两人快意地大笑起来。雨点欢快地落在身上,倒不觉得凉,其实也真是不凉的,雨点在下降途中,吸收了荒漠上空的热量,变成温水了。李春看看四周无人,也不可能有人,就把衣服都脱掉了: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哈哈哈,柳芭也把衣服脱了:你也记得我们俄罗斯作家这句名言啊。 暴雨在一个劲地猛烈地下着,不消多时,雨点就变凉了,地面上也开始出现了水洼。起初,李春和柳芭还想装做不在乎,但人是不可以和天斗的,也就一打愣的功夫,他们就被暴雨浇得浑身哆嗦起来,嘴唇发紫,牙齿不争气地嗒嗒抖成了一个声。 不玩了,不玩了。柳芭率先躲避了。她打开掌心屏,把方圆一百平米设成了失重区。立刻,雨点就不往他们头上落了,飞速下降的雨点,在他们头顶上拐了一个弯儿,形成了一个伞盖,绕道而行,落到别的地方去了。倒是习习凉风,不断从浓密的雨柱间刮过来,吹在身上十分惬意。不多时,李春他们的脚下开始积水了,他们不得不向一块高地爬上去。在柳芭的搬移下,那个雨帽子也跟着他们走。 高地足有一百多米,是个石头做的山。两个当代的原始人,赤身裸体在站在山顶上,俯视着这块几乎没有下过雨的地方,在暴雨中的奇妙景象。沙漠象一块巨大的海绵,吸走了所有的雨水,饶是暴雨如注,也不见丝毫的异样。 这里是干透了啊。李春不由感慨。 是的,就让它下吧,反正也发不了洪水。柳芭信心满满。 但气温是真的下来了,两人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衣服也全部湿透。还是老办法,柳芭把刚刚冷却的石头用地热焐热,把衣服晾在上面,干透后就穿上了。后来,干脆人也躺到石头上取暖。 天慢慢地黑下来。撒哈拉恶劣的气候还真不是是盖的,当太阳的光照刚一终止,气温就急剧下降了三十多度,火炉变冰窖,只在一瞬间。饶是李春他们有地热石头,也无济于事。柳芭迅速向设在附近的分公司发出了求援的指令,要他们发过一顶帐篷和食品来。东西到了之后,两人奋力折腾了一阵,才算安生了。 李春擦了把汗:还行吧,看来我们的能量真的可以挑战极限了。 柳芭跪在地上打点食物,一堆罐头和红酒,都是现成的。她启开一瓶酒,招呼李春坐下来喝。帐篷外边依然是连天彻地的雨声,大概是气温下降结了冰,雨点落在地上,不再是扑扑的闷声了,开始出现哗哗的砸在水面上的声音。 好,有了积水就好。就怕存不住水。 柳芭接口道:是呀,只要有了水,这里的气候如此的热,就不愁长不出植物来,有了植物,就有动物,就有生气了。 李春也感到振奋,一想到这千年荒漠,就要在自己手里变成绿洲,他就激动:明天再看吧,先让它结实地下上一夜,不行的话,再移过一块云来。我就不信了,改造地球表面,怎么都比上什么火星金星的容易几百倍。 这一夜,两人都喝了不少,一直睡到毒辣的太阳高高升上半空,方才醒来。出了帐篷一看,雨虽还在下着,势头却明显放缓,看来离完全停住也不远了。山头周围的沙地上,都有了积水,并且好象还有些深度,这一夜的暴雨没有白下。柳芭提醒道:看看别的地方吧,别是这里没存住水,倒把别的地方冲了,又要好心办坏事,招人来骂我们。李春哈哈一笑:如果骂我,肯定要捎带着骂俄罗斯小妞儿。柳芭也会心地笑了。李春想了想柳芭说的也有道理,就把掌心屏的搜索键打开,依次沿着下雨的区域看过去。却原来,这片降雨区也不过几百平方公里,在撒哈拉,仅仅是一块小屁股蛋儿,也真凑巧,这里地势低洼,再细一查,哇,正好是撒哈拉的那块盆地,低于海平面一百三十多米哩,不可能向四周漫溢。如果这雨一直下,能形成一个湖泊也未可知。李春大喜道: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闲话少叙,先下他十天暴雨再说。派个人在这里盯着,我们回去。柳芭说了声是,立刻就安排去了。李春接着说:如果这里能形成一个淡水湖,就可以解决周围上千乃至几万平方公里的人畜用水,如果外溢形成河流,那效益就更大了,说不定也会像我们华夏古代的黄河一样,成为一条新的母亲之河。 柳芭说:反正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里常年湿润着,说不定就能形成一个小气候,造成局部的水汽循环,影响周围环境。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再投上一点资,就开发成新的旅游景点了,再进一步说,就是定居区。 接替两位老总的人马很快就到了,柳芭向他们交代了任务,这几个员工也都兴奋得不得了,他们顾不得外边正下着暴雨,跑出去观赏沙漠雨景了。 回来了,李春和柳芭回到了莲花宾馆。 这几天跑得也够累,柳芭感叹:还是要有个自己的窝儿嘛。就钻进总经理室,不出来了。李春听出了她话里的酸味,无奈地摇摇头,在他的总统套房里来回转了两圈,也觉乏味,就决定到魏家庄找金凤去。 到了魏家庄,听说金银二凤正地里忙着,就赶到地里去。这时节,地里的庄稼刚好能挡住人,李春又要重温他那最快意之事,在庄稼地里大便。想当初他刚成名时,这个节目竟成了此地的旅游当红项目,想起来真好笑。眼下是李春最轻松的时候了。能源改造引起的第一个冲击波刚刚平息,他甚至可以大摇大摆地上街购物,不再用易容之术了。魏家庄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人们热捧了一阵,追风了一阵,炒作了一阵,也没有见到什么立竿见影的东西,慢慢也就皮了,懒了。 排出了体内多余之物,李春轻快地哼起歌来: 阿图斯加·特拉图兰托地那维亚 一个遥远的地方 我想你想了很久 手也摸不着 脚也走不到 哈哈,我也写了首歌。这首歌的曲子是我真想给配上的,别说,真好听。 一个遥远的地方, 我想你想了很久。 正哼唱间,拖拉机的声音由远而近,不用说是金银二凤来了。这两只凤凰好生了得,几乎就是她们两个人,耕种着一万亩土地,每年收获数以千万斤的粮食,光这姐妹二人,就养活几万人。世界进步到了这种程度,还有什么理由让一些地面继续荒芜呢。李春又想到他的事业上了。 拖拉机驶近,停下。金凤和银凤分别从各自的车上跳下来。李春迎上去,金凤抢先搭话:姐夫好,你可把我姐想死了。金凤笑着打了她一下:臭丫头,就会贫嘴。 怎么着,非让我举出事实来吗? 我让你再贫。金凤追着打她,银凤落荒而逃。 ; 第五十六章:婚礼序曲 金凤说:这丫头越来越粘乎了,整天不离我。 李春笑道:是敏英让她粘你的吧。 金凤说:我看像这么回事,那你是怎么想的。 李春哈哈一笑:我这里正好有个事要给他。这么办,今晚叫上他,大家聚聚。 晚上,魏家庄多财老汉家的餐厅,圆桌旁围坐了一圈人:李春、金凤,胡敏英、银凤、顾菲菲还有白鹏。 李春举起酒杯说:俗话说关系有远近,亲戚有厚薄。今天在座的各位,都是我李春最亲近的人,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能想到求到的人,助我一臂之力的人,我敬你们。 众人都跟着举起杯来。李春的本意是要和大家套套近乎,可搭眼一看,胡敏英和金凤的脸色就不大自然,心说话坏了,这二位还真的没有怎么帮过自己。便接着圆场道:特别是胡老弟,太够意思了,来来,干杯。这样相互敬过几轮,李春便进入正题: 大家都知道,我现在混得不错,按理说应该分给你们点,也不影响。但我不想这样,特别是钱财上,我只能意思一点。我要给你们的,是机会。现在时候到了,我手里真的有些机会。 此语一出,白鹏和胡敏英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李春接着说,我知道你们都在等这一天,都在想李春这小子强了,我们怎么也要跟着沾点光吧,这小子怎么老是慎着没动静哩。是吧敏英,是不是早就着急了。胡敏英也不掩饰:是呀,我就想,难不成就是在金凤阁给我们一个单元房吧。李春又问白鹏,白鹏也不说谎:我也没太多指望什么,说实在的,我还真怕我们家菲菲对你旧情复发哩。菲菲说:你怕,就不复发了吗,是不到时候,是不是呀金凤。这样几个来回,把大家的关系又往瓷实里套了几圈。李春摆手道:不说了,不说了,再说真的要出事了。接着,他把到西伯利亚和撒哈拉的设想讲了一遍: 以我们现在的能力,完全可以把这些地方开发成新的居民定居区,地球上任何地方,只要我们愿意,都能把它建设好。而且现在也不是古代各个国家各自为政的时候了,只要我们做的是对社会有好处的事,行政方面都会支持,没有过去的国界划分。所以我想就把这两个作为试点,看看我们的能力有多大。白鹏的事情还是离不开建筑,我想你要建造一批房子,两三层别墅的样子吧,能活动的,建好之后,直接空运过去,安在地上就能入住。先往西伯利亚运送一百套住房吧。费用方面你不用管,全部由我投资,你该怎么赚钱就怎么赚,收回投资之后,再和我算账,如何。 还能如何,这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白鹏忙不迭地答应了好几声,顾菲菲在下面掐了他一把,白鹏明白,这一天早在菲菲的预料中。 李春又转向胡敏英:敏英能做什么,我就说不太准确了,我觉得你什么都能做,我这么想,等房子建成之后,其它的一切都归你管,你想想,一个新的定居区都需要些什么,都会发生些什么。这应该是笔好大的买卖吧。 当然是了,当然是了。胡敏英也是满口应承,心里颇为得意,看来自己的预料也是蛮准的嘛,只要金银二凤不分离,自己的事业迟早就能搭上李春这班高速车。正得意间,不想金凤冒了句:我说敏英啊,这回你放心了吧,别再逼我妹了。银凤跟着说:就是,他就这种人,我就说嘛,李春是谁,金凤是谁,跟他们还用动心眼儿吗,可人家这位就这习惯,跟谁都这样。说得胡敏英脸上不由红起来。原来自己以为是得意之作,却被人人看了个透彻,也应了那句话:人在做,天在看。没有什么能瞒住人的。 说到生意上,李春还是很严谨地嘱咐他们,不要事事都来找他,要找公司的相关科室协商,注意影响,最好不要提李春半个字。当然,我是会和下面打好招呼的。白鹏急切地就要张罗建房子的具体事项了,坐在那里心不在焉的样子。李春问他有没有现成的图样和标间?白鹏说有啊,说着就发到李春的掌心屏上几幅。李春把图片发到墙屏上,大伙儿一边吃饭一边看,觉得样子还行。李春告诉白鹏,取暖和制冷一块,由春风公司免费安装,住户也是免费使用,这是对首批入住者的奖励,环保一块,白鹏要做,而且要做好。具体说就是生活废弃物和污水处理。供水一块,也由春风公司负责。李春想好了,以后要用水,干脆直接从太平洋上搬移几块积雨云,又干净,又能增加内陆地区的水量。想着,他就讲起在撒哈拉下暴雨的情节来,把大伙听得瞠目结舌的。当然,他省略了和柳芭赤身裸体站在小山顶上淋雨的情节。 白鹏是个实业家,对与赚钱不相干事都提不起兴趣来,早就埋头计算用料了。李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老弟,我想和你探讨一下,这个房子怎么个盖法。白鹏回来神来:怎么盖,还不是按老办法盖呗,唯一的,不要把地基埋上,以便空运方便。 李春摇摇头说:老办法当然不错,可是我想能不能这样,我们不用传统的水泥和钢铁塑料了,用新材料,新工艺。 白鹏听着新鲜:那怎么办,总不能拿泥捏个房子吧。 还让你说对了,就是拿泥捏。李春给他们讲了在西区熔化整座矿山的故事:既然我们有能力把一座山熔化,我们为什么不能像烧瓷器那样,烧出整座楼房来呢?白鹏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应该是可行的,只是整座楼房这么大一个瓷器,应力方面确实是个问题,如果就按照烧瓷壶瓷碗的工艺,肯定不行。 所以嘛,我才向你请教了。你们还可以找专业人士请教,研究出可行的瓷土配方来。我这么想,其实沙子就是很好的材料,光用沙子就能烧出玻璃来,为什么烧不出房子呢。过去建好了房子,还要重新在上面贴上瓷砖玻璃板,现在我们直接用玻璃作房子,岂不更好。 白鹏听了颇受启发,罢了哇,难怪李春能成大事业,这小子脑筋就是活络得很。李春表示,做试验要抓紧,他可以派人协助,负责烧制这一块的事,照样是免费的。胡敏英说:按这个思路想下去,还不如整个模具,把石头直接化成熔岩,浇铸成型。大理石就是熔岩变的。直接浇铸个大理石房子,省得再从山上采石料,贴地面什么的。李春说从道理上,都是可行的。科学是什么,就是把幻想变成真实,就是研究怎么样把它变成真实。 这一夜话题很活跃,李春大有抛砖引玉之慨。这地心能源不得了哇,到底能办多少事,真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酒喝得也不少,众人都非常地尽兴。夜将阑时,李春说: 我要结婚了,到时候还请大家来喝喜酒哟。 虽是意料中事,可众人还是觉得有些突然。金凤先就不满意:你说结婚就结吗,我还没同意哩。李春狡辩道:那天我已下跪求婚了,你也答应了,而且还有卡尔文森老爷子做了证人。金凤说:你那是突然袭击,打我个措手不及,当着那么多人,我得给你留点面子。说到真的结婚,我还真没想好。李春真的懵了,看来事情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这里面肯定有内情。他自已知道屁股底下有多么的湿,就忙不迭地敷衍,岔开话题。其他人一看就觉出了个中的蹊跷,也是时候不早,便纷纷告辞走了。 就剩下他们二人,李春满心狐疑,惴惴不安地跟着金凤回了她的房间。金凤坐在床头,一句话也不说,后来,竟伏在枕头上哭起来。李春也不敢上前劝解,他知道自己肯定是有许多对不住金凤的地方,却不知道是哪把壶漏了水。 金凤哭了一会儿,回身打开了墙屏。是一个视频。几个女人来来回回地在医院里奔忙着,仔细一看:天哪,是琼玉、琼浆还有金凤银凤。 不用说了,只这几位站在一起,一切都清楚了。 金凤斜了李春一眼:不想看看你儿子吗? 儿子!我的儿子!他在哪儿? 李春激动了,他不管不顾地抓住金凤的胳膊,拼命摇了起来。 金凤冷笑一声,把他的手拂开:瞧瞧,都当爹的人了,还这么沉不住气。 李春又给金凤跪下了:好金凤,你怎么惩罚我都行,可是,我的儿子呢?我的儿子没事吗,他胖不胖,生产顺利吧,他长得像我吗,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呀?李春嘴里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到后来,成了下意识的絮叨,简直像个老太婆。 哈哈,八面威风的李总,看看你成何体统,让外人看到了,可有损你的光辉形象啊。金凤还在不依不饶。 我不是李总,我不当这个总裁了。你快告诉我,我儿子怎么样了? 看到李春这副模样,金凤真是把肠子都悔青了:我怎么就这么笨,我怎么就没想到要先给他生个儿子,我白做了一回女人了。 金凤顺手指了一下墙屏,视频画面变了,在众人簇拥的一个病床上,躺着一个疲惫不堪的女人,勉强可以看出,是琼芳。其实她只能是琼芳,难道还会是别人吗。琼芳真的受苦了,人都脱了相。画面上,金凤抱着一个小老鼠一样的婴儿,从仅能露出的小老鼠一样的脸相来,跟自己的四方大脸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啊?这么难看呀。 李春呆了,太出乎想象了,我的儿子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别看了,哪个孩子刚生出来都这样。 噢。李春收紧的心稍微舒缓了一点,看着画面上金凤抱着孩子亲,他心里更安稳了些。 造孽呀,李总裁。看看你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亏不亏心。 我该死,我该死。 此时的李春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他说的一切都像是随口就说,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在他的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 儿子,我的儿子。 金凤当然理解此时的李春,覆水难收,事情已经这样,让她有什么办法? 去看你的儿子吧,别的,回来再说。当然,你也可以不回来。 听到这句话,李春如蒙特赦,恍然明白,对呀,看儿子,去看我的儿子。他站起来就往外走,到门口又觉欠妥,回身对金凤说: 等我回来,一切听你发落。 ; 第五十七章:婚礼进行曲 李春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与此同时,银凤和胡敏英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金凤身边。 银凤和胡敏英一直就在金凤的门边等着,听着。银凤知道,该来的终究是要来了,金凤和李春真正走到了十字路口。胡敏英比银凤更紧张,之前,他是放着一百二十个心,认为只要金银二凤关系好,他与李春就没的说,前景自是光明一片。谁知道李春这小子花花事还真不少,金凤要嫁给一个有了孩子的人,而且是那样一种情况有的孩子,放在谁身上都不好接受。方才他们都听见了,李春对这个孩子那种发自天性的爱,那是一种足以摧毁一切的力量。同时,也可以想见,金凤对这个孩子是何等的讨厌,嫌弃。中间横着这么一个孩子,还有孩子他娘,事情就有些麻烦。 进到屋里,金凤还在自己抹眼泪。银凤无语,也只能上前安抚她。胡敏英站在地上直个劲地搓手,脑子里闪过各种说词,想了想也都觉苍白,不如不说。 你们什么都别说了。金凤终于开口:说什么都没用。 胡敏英试探着说:大姐,你是不是再考虑考虑,毕竟这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再说—— 金凤不耐烦地打断他:行了你,我知道你舍不得李春,你们都舍不得他,我就得一切迁就。考虑,考虑,你们有谁考虑过我的感受。我成什么了,就这么让他摆布,糊弄? 银凤开腔了:大姐,我们劝你,主要是为你好。当然,你好了我们才能好,我承认我们都有私心,有自己的小算盘。可是你呢,放弃李春,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使金凤稍微冷静了一下,自从发现了李春与三朵琼花的秘密,金凤就一直发烧,发堵。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尤其不知道如果嫁给李春,将来会面对一个什么样的家庭,处理一堆多么烂的人际关系。这些,对于她这个二十二岁的姑娘来说,都太过陌生,就显得有些可怕。 李春与琼花洲的秘密,最早是被银凤发现的。银凤有着比金凤多得多的心眼,不然,她也不会看中胡敏英。银凤想,也只有胡敏英这样的男人,才配和她过过招。李春第一次从琼花洲回来,银凤就觉出了不对劲,至于他信口编造的那通马里亚纳海底泡凉了身子,泡没了阳气云云,银凤听来更是糊弄小孩的鬼话。于是她就用上了心。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逮到了线索。 银凤是从约翰这个倒霉的间谍身上,发现了琼花洲的蛛丝马迹。银凤和琼浆几乎同时盯上了约翰,在解决了约翰之后,银凤跟踪琼浆上了琼花洲。到了那里,银凤当然是被三朵琼花抓住,尽管银凤不缺乏智慧,可论运用武力,她远非琼花们的对手。在岛上,银凤了解到了一切,她觉得这几个女孩也不是多么可恨,特别她们并不打算抢夺金凤的地位,甘愿守在小岛,过与世无争的日子。也不向李春索取什么,这在当代无疑就是奇人,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从琼花洲上回来后,银凤就把事情都告诉金凤了。金凤初闻此事,短暂的生气之后,也不觉得是多大的事,姐俩还一同带了营养品,上岛看望了怀孕的琼芳,处得还行。可是,孩子生出来之后,感觉就不一样了。就像从芯片上读出存款余额,与掂在手里沉甸甸一堆金砖,绝不是同一种感觉。金凤从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了哪叫实质性关系,哪叫象征性关系,什么是名符其实,什么叫名存实亡。她感到自己彻底完了。特别是刚才提到儿子后,李春的过激反应,金凤更是扎心地疼痛。父亲爱孩子是人之天性,可这个父亲本应该爱她生的孩子,在和她结婚之前,就爱上了与别人生的孩子,怎么想,都跟咽下个苍蝇似的。 金银二凤相对无言。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用说。沉默一会儿,银凤语出惊人:姐,你要实在接受不了李春,咱们换换如何,敏英归你,我嫁给李春。 金凤和胡敏英都张大了惊愕的眼睛:银凤是不是疯了? 银凤继续说:我不是开玩笑,我知道你从小就一根筋,像李春这么花的人,会不断地给你添堵。这方面嘛,敏英还行,起码到现在为止,我还没看出他有什么花花肠子来。我看他这号的可能更适合你。 姊妹易嫁?搞什么搞,你还嫌咱家的新闻少哇?你这死丫头,我还真没看出来,你是什么时候惦记上你姐夫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还有这根筋哩! 金凤气急败坏地骂着,胡敏英在心里笑翻了:银凤还真有两下子。 银凤正色道:你先别一口一个你姐夫。我也暂时不能说,李春就是你妹夫。这事怎么办,咱们好商量。 金凤再也忍不住了,顺手抄起一件家伙,没头盖脑地朝银凤打过去。胡敏英赶忙上前接了这一下打,顺势抱住金凤:都是一家人,好商量,别动手。 金凤转而朝胡敏英抡了一巴掌:谁跟你是一家人,给我滚,滚远点。 胡敏英和银凤飞快地互送了一下秋波,拉起手,落荒而逃。 就剩下金凤一人了,她环顾左右,连个出气的人都没了,只得把手中的家伙一扔,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我的命,好苦哇! 从金凤处逃出来,银凤和胡敏英马不停蹄地赶往金凤阁,她们要找的人是韦子。 韦子应该是李春发达之后最大的受益者。他如今的小日子滋润得很,吃的是玉食,住的是宫殿,指使的是仆人,出的是风头。整个一座金凤阁,不如改称韦子之家更贴切。穿行金凤阁,胡敏英边走边骂:真他妈邪门,我们折腾半天,不如韦子耍耍嘴皮子,真是什么人什么命。 见到韦子之后,由银凤说出了事情的经过。韦子何许人也,一听就知道他们干什么来的。他大手一挥,颇有决策者的风度: 办。 办,就是办李春和金凤的婚礼。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再向任何人请示,再同任何人商量,只能显出办事者的愚笨与迟钝,现在最需要的,是把事情闹大,越大越好。胡敏英建议,把他和银凤的婚礼放一块办,岂不更有轰动效果。银凤想了想认为可行,她知道敏英的本意是要和李春套瓷,同时向世人公布他与李总的特殊关系,体现一下他帮助李春解决了一个棘手难题。一石若干鸟。 韦子心里明镜似的,他顾不上这些,对他来说,这又是一个体现自身价值的机会,他太需要这样的机会了。他知道,胡敏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他很快就可蹿升到与李春比肩的高度,而自己呢,只能靠讨好李春过日子。所以他要好好表现。 不二日,漫天的喜报,卷地的喜讯,响彻云霄的喜歌,传递着同一个消息:春风公司总裁李春与金凤小姐婚礼盛典志庆。屏上每天滚动播出一组精心剪裁的视频:李春与金凤在魏家庄的田地里耕作;李春与金凤接受联区委屏中心的采访;李春和金凤在摩天商务中心购物;李春向金凤求婚,卡尔文森作证……另一组镜头,是银凤和胡敏英接受采访:银凤很幸福的样子,她羞羞惭惭地表示,能和姐姐同时披上婚纱,是今生最幸福的事。能言善辩的胡敏英,突然口吃起来,表现得像个忠厚怯场的雏儿。 金凤在家里一病不起,浑身发着高烧,只有灵凤陪在她身边。妹妹和妹夫在规划着美好的前景,李春抱着自己的儿子臭美,只有她在吞咽苦果。人啊,为什么命运会如此的不同,无论让谁来看,我金凤都是最美的,最幸福的,可是,我的苦也只有我自己知道。 姐,你别怕,有我。 灵凤说话了。金凤一怔,看了看这个小妹妹。哇,她已经不小了,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亭亭少女,这个脸上带着沉着镇定神气的小大人,就是小妹灵凤吗?往日,在金凤眼中,灵凤就是个跑着闹着的小孩子,小屁孩儿。灵凤从不多说话,但作为姐姐的金凤清楚,这个老三丫头,有着比她和银凤都高的天赋。一个孩子,突然地就这么长大成人了,就冲这句:有我,就足以令当姐姐的金凤宽心,放心。 是啊,我还有灵凤。银凤这丫头太精明了,也怪不得她,有胡敏英在身边出主意,加上她的机灵气,不会放过李春和我金凤的,她们是一定要把我们这篇文章做好做足。亲生姐妹,都开始动起心计来,处处缥着我,时时顺着我,唯恐失去李春这棵大树。李春一发达,亲姐妹也不真的亲了。只有灵凤,还小,还没有沾染这么多俗气。想到此,金凤拉住灵凤的手: 好灵凤,姐有了你,就什么都不怕了。 ; 第五十八章:婚礼进行曲 二 李春是在医院看到自己将要举行婚礼喜报的。 当然,三朵琼花也一起看到了这则喜讯。同时看到喜讯的,还有李春和琼芳的儿子。 在赶往医院的途中,李春在万分激动中,也没忘记施行了易容术,他感觉太累了,他不想再有什么意外的事来麻烦。当个大人物真不容易。 当李春第一眼看见自己的儿子,一股从未有过的亲切感涨满心头。那是一种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自己的感觉,对,就是在看自己,不是看别人。这个粉嘟嘟的肉团,这个刚刚开始人间生命历程,充满着无限可能无限希望的小东西,就是另一个自己,有了他,自己的身体就延续了生命的长度和质量,有了他,自己生活的价值和意义就成倍地增长了。这一瞬间,李春顿感自己的伟大超乎想象,当爹,一个多么普通又是多么不平凡的生活历程啊。 李春抱着自己的儿子,看也看不够,亲也亲不够。小家伙的眉眼舒展开了,看上去挺俊的,特别像他的娘,那个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的飞行女侠。小鼻子小脸的,眼睛像自己,只要抱着他摇两圈,就冲你笑一笑。这一笑,笑得李春浑身上下那个舒坦哟!他笑了,他又笑了。有了儿子,李春就一门心思扑在儿子上,对儿子他娘以及姨们,都视而不见,只要儿子一放哭声,他就跟天要塌一般,急得像火上房,狗跳墙,一边自己手忙脚乱,一边埋怨呵斥儿子的娘和姨们,仿佛身边的这一切,都妨碍到他了,都妨碍到他的儿子了。 三位女侠看到当初风流倜傥的李总,如今这般地婆婆妈妈,唠唠叨叨,感觉对不上号了,至于吗,不就是个儿子吗,你就美吧,将来还有很多儿子等你宠哩,怕的是你宠不过来。 琼芳先就不满了:李公子,却原来你这厮的眼里,只有你那儿子,对我们姐妹也只当做个生育的工具看待。琼浆亦道:就是的嘛,从你见到你那宝贝儿子,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别的物事,也不问问,你这儿子就是凭白地来到人世间的吗。我那小妹为了给你生这个宝贝,险些儿把一条小命搭进去,却也不值得你问上一句。 李春也只是敷衍:都挺好嘛,这不都挺好嘛,哈哈,你们都辛苦了。噢---噢---小宝宝,睡觉觉,爸爸陪你睡觉觉。 琼花三侠一看,完了,彻底完了。李总有了儿子,算是找到了根本,别的一切都不在话下,不值得他老人家挂念喽。没办法,也只好任由他去喜欢,宠爱他的儿子。李春在儿子带来的巨大幸福里沉醉了多少天,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是有些日子了。每日里,他完全是个尽职尽责的好丈夫,好父亲,有他在谁也插不上手,谁干什么他都不放心。他关掉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谁也别来打扰我,谁敢在这个时候来烦我,我就跟谁急。至于他在金凤面前的发誓赌咒,也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终于到了出院的日子,李春这才稍微冷静了一些,从巨大的幸福感中缓慢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现实的世界。理智告诉他,他不能随她们一起回到琼花洲,如果他就这么走了,那么,他可能再也回不了这个世界,他苦心经营的一切也就此完结。他必须继续他所进行的事业,只有这样,他才配当这个儿子的父亲,才能当好他的父亲。 李耀星。 李春在三侠的逼迫下,给儿子取了这个名字。 琼花三侠中,老二琼浆最为昂扬,瞅了个机会,她把李春拉到一边,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摸摸。李春紧张地四顾:别闹,叫人看见。可琼浆的手十分有力,不是他能挣脱的:再摸,有什么感觉没?李春不解地望着琼浆那张幸福而略带神秘的脸,感到茫然。琼浆不再卖关子:有了,你的二儿子。 啊?李春吃惊非小,老大还没稀罕够,老二就跟上来了。我李春修了几辈子好,能得来这么大的福气: 是草地上那回吗? 还能是哪回,就数那回实惠。 琼浆幸福得要转向,她小声对李春说:我这个儿子,我敢说,最不受屈,你看我这设备。说着用手托了托丰硕的大胸:够他吃个饱。 送走了琼花三侠,李春木然地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想着下一步该干什么了。这时,他才又想起了金凤。他感到自己在金凤这件事上,简直不可救药了。怎么回去面对她,对她说些什么,以及如何才能做到同她挽着手,步入婚姻殿堂。 李春一筹莫展。 但是不用他发愁,请他下台阶的梯子,早就伸到了他的脚下。也就是三位女侠刚刚离开,韦子和胡敏英就到了。李春关掉了联系,并不等于别人不知道他在哪里,特别是现在,特别是他与儿子亲密接触的这些天,李春的行踪几乎是个公开的秘密,尤其是家人们,更清楚这时的他在做些什么,并且需要做些什么。 这俩王八蛋,算是把老子琢磨透了。李春心里暗骂,脸上却不得不对韦子和胡敏英做出感激的表情。这就是大人物的身不由己,大人物也需要有人捧,需要有人献媚,需要有人阿谀奉承,特别是,需要有人擦屁股。尤其像李春面对的这种困境,更需要一些专门研究上级的下属来解围。所以大人物身边总是有些得志的小人。 韦子呈上来一份单子,大红的,是婚礼的安排,一步一步,每个环节都安排得当妥帖,在焦头烂额的李春看来,这张单子简直就是一张渡过激流险滩的诺亚方舟。李春心不在焉地浏览着单子,说了声照办吧,就还给了韦子。他不用仔细看,他清楚韦子在这方面的本领,他现在关心的或担心的只是: 金凤那边---- 到胡敏英表现的时候了,他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他如何与银凤巧妙配合,使用激将法,套出金凤真话的故事,并且强调了他在扮演角色时,重重地挨了金凤一耳光,这一巴掌其实是他替李春挨的,他冤枉啊,他成了出气筒替罪羊。 看着胡敏英得意洋洋滔滔不绝表功请赏的架式,李春真想再给他一个耳光,但他能做和应做的,是记住他的好处,并不断找机会给他好处。 李春回来了。李春回到了魏家庄,他来接金凤了。 走近魏家庄,李春心里还是很怵的,人的良心和良知告诉他,他实在是对不起金凤,一路上他都在发怵,作难,畏缩,踌躇。但是,当他的身影出现在魏家庄村口的那一刻,他马上意识到,他的这些担心统统都是多余。 魏家庄披上了节日的盛装,大红灯笼高高挂,彩旗飘舞,红毯铺地,锣鼓喧天,礼炮齐鸣,男女老少都换上了新衣服,排列在村街两侧,村子里为数不算太少的年轻姑娘们,全都成了礼仪小姐,不住地向他的身上抛洒花瓣。整个村子都沸腾了,他们确实感到荣幸,感到骄傲,他们为本村的姑娘能嫁给这样一个杰出的人物而自豪。村民脸上的笑容是真实的,灿烂的。他们从李春身上得到的好处太多了,与一年多前的魏家庄相比,今天的魏家庄何止翻了十个八个跟头,真正是今非昔比,家家富得流了油,人人鸟枪换了炮,他们没有任何理由不欢迎这个女婿。 李春迈着矜持的步子,像古代的元首检阅仪仗队,从乡亲们的夹道欢迎中走过,时不时停下来,与某个熟人握手,并简单地寒喧几句,以示亲切。这一刻,李春和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当个大人物真的很爽。永远不要对大人物求全责备,永远不要像要求小人物那样来要求大人物,大人物只要做的是大好事,就是大好人。 此刻的金凤,独自坐在自己的闺房里。外边的喧闹和红火,她都没有兴趣,那只是李春成功的一种表现形式罢了。李春制造出来的旋风铺天盖地,覆盖了她,席卷了她,淹没了她。在李春面前,她显得那么地无力和无助,几乎没有一个人想听听她的心里话,在所有人的眼里,她只不过是这个村子、这个家庭与李春之间的一个联络节点,她必须充当好这个关键角色,否则就是对不起所有的人。嫁给一个大人物竟是这般的滋味,有甜,更有说不出的苦涩。 结婚的喜报在村子里传开,金凤还是很享受了一番荣耀,乡亲们的祝福都发自真心,出于真情,并且礼遇也是最高规格的。这一切让父母笑得合不拢嘴,多财老汉每天都要念叨几遍李春长李春短的,像是念叨自己的兄弟或儿子。从心里讲,金凤也不是特别反感李春,她只是感受到了李春的超级强大,对日后能否过上一种平和的家庭生活充满顾虑。但李春在她面前的熊样子,也是绝无仅有的,她相信李春没有向任何一个别人下过跪,但在她金凤面前,下跪却成了李春的家常便饭,这让金凤很踏实,她想起了很多大人物都惧内的故事,她希望李春也是这样的大人物。 这样想着,婚礼的程序进行到了敲门阶段。银凤和灵凤以及村里的一帮姐妹们快速跑进屋来,把李春插在了门外边。她们嘻嘻哈哈叽叽喳喳,向李春提出一个又一个难题,任他怎么央求,就是不开门。等闹得差不多到火候了,她们就转头看金凤的眼色。金凤微微一点头,李春就被放进屋来。又是一番热闹,才算履行完毕了应有的程序。这时,金凤示意银凤带着众姐妹出去,她有话要对李春说。银凤会意,招呼大家出去了。 和你儿子亲热够了? 哪有够哇,小家伙太可爱了,你不知道,他长得真的很像我,不骗你,真的很像,现在都能看出来了,你抱他的那会儿可能看不出来,现在真的----噢,不不,对,亲热够了。 李春自知失态,金凤也不吃醋:自己的亲生儿子嘛,当然喜欢。 金凤说:我今天只要你一句话,答应我,我跟你走,不答应,你爱娶谁是你的自由。 ; 第五十九章:婚礼进行曲 三 李春感到事态严重了,正色道:你说。 金凤也正了正颜色,庄重地说:不管出生在先在后,我生的儿子,都是排行老大。就这一条。 这叫什么条件嘛,简直就是纯象征性的。李春感觉到了金凤的无奈,他的势力太大了,金凤也只好做出这种姿态,维护起码的尊严。这一刻,李春真的很自责,他满口答应,并再一次强调了金凤在家庭的主人地位和公司财务总监地位,到什么时候都不变。 婚礼如期举行,在金碧辉煌的金凤阁。 几乎所有的有头有脸,或自认为有头有脸的人都到了。几乎所有认识李春和李春认识的人都到了。金凤阁里嘉宾如云,冠盖相随。韦子无疑是最忙碌的人,也是最风光的人。他是这次盛典的总策划兼总指挥,手下雇佣着成群结队的专业婚庆人士,听候他的差遣,等待他的决断。这真的是一种十分享受的事情,韦子踌躇满志,复无他求。他没有胡敏英那么大的野心,也不妨说,他的野心比胡敏英大得多,却无法实现。他最初的想法是越俎代庖,替李春管理整个春风公司,计划破产后,退而求其次,成了李春的管家。开始之时,韦子真是心有不甘,觉得屈才,可稍过了一段,他就十分地热爱这份工作了。这份工作最大的好处就是养尊处优,在整个李春的亲朋好友体系中,韦子等于是唯一坐享其成的人。其他人或有更高的追求,或无法脱离劳动人的本色,闲不下来,总之,最后的结果是,这处豪宅只有他一个常驻户,他成了这里事实上的主人。 李春的父母,多财老汉夫妇都被请来了,他们是一定要来的。李春的父母都是官场出来的,见过大世面,在这样的场合应对裕如,左右逢源,举止得体,很是露脸。特别是李春的母亲,更不放过这个机会,她一定要拉上李春的父亲,在大门口站着迎接宾客。当一拨又一拨身世显赫的人们面带笑容,或鞠躬,或抱拳地向他们致意,道喜,这位老太婆的心里真是乐开了花。她和李春的父亲虽说一辈子都与这类人打交道,却从来没有和这么高层面的人直接交往过,仅从这些宾客身上,他们就体会到了儿子达到了何等程度的成功。 作为父母,没有比看到儿子超过自己更开心。李春父亲也是同样的心情,依照他的本意,并不想借此机会大事张扬,尤其不想借儿子的光显示自己。可他拗不过妻子,只好一改低调,穿戴上立秋送来的顶级礼服,像个门童般站着迎客。他心里清楚,这份差事其实大可不必由新郎的父母来做,他们的身份在儿子的婚礼上是顶级的,像古代的皇帝那样,端坐高位,接受儿子儿媳的大礼朝拜。但是,当他无可奈何地跟着老婆站了一会儿,就觉得这其实是最享受的一件事,那种风光,那种炫耀,把本已铸就的成功又成倍地炫耀着,反复地品味着,无限的放大着。 所以说,人有时候就要头脑灵光些,千万不要被一些既成的条条框框束缚死,只要想做,就不妨去做,活着就是为了自己痛快舒服,而不是故意跟自己较劲,找别扭。李春的父母都这么想。刚刚买下金凤阁时,金凤上门请他们入住,被婉拒了。现在想想,这么做虽则没错,也失之偏颇,起码讲,到儿子买的新房里住上一段,享受一番顶级豪宅,也不失为人生一乐吧。有了条件为什么不享受,放着它空自浪费,不亦蠢乎?在迎接宾客的间隙,李春的父母就此感想交换了看法,取得一致,决定搬过来住。其实,当他们在立秋和韦子的引导之下,逐间逐套地参观金凤阁时,就被这里的排场和气场折服了: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啊,跟这种生活相比,我们过去的日子只配叫做活着。同时他们也在心里承认,自己过去的那点由工作性质带来的优越,在如此丰厚的物质享受面前,是何等的不堪一击,何等的矫情做作。怪不得韦子连思考都不用,毫不犹豫就辞了职,端的是两个世界两重天啊。 在婚礼的繁复套路间隙,李春父母和儿子儿媳谈了来此居住的想法,金凤大喜,这个要求对她来说,真好比久旱逢时雨。勿庸说,此时金凤的心里还堵着一个疙瘩,表面的光彩都是做给人看的,心里有多苦,她自己清楚。在怨恨李春的同时,她也检讨了自己的迭次失误。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把李春抓紧,看死,拿住。以至让安娜乘虚而入,拔得头筹。正是从这小骚货开始,李春就野了,再不是池中之物了。到了现在,李春早已是飞黄腾达,宛若神人一般,平常连见上一面都不容易,更何谈掌控他。不过,有了他父母的这句话,倒可以对他形成一定制约。金凤的如意算盘,结婚后就定居在金凤阁里,第一,先他妈怀上儿子再说。第二,金凤也想尽尽一个儿媳的孝道,侍候公婆,过一把家庭妇女的瘾。不再到大田里风风火火地开拖拉机。 太好了,爸妈,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吧,咱们一大家子在一起,多热闹,多亲切。 金凤欢喜地说道。李春看出了她的真实用意,也表示同意:好啊,住在一起多好。 事情就这样定了,这本是顺理成章的事,也无需什么决定。 婚礼的程序再繁复,也就在一天之内履行完毕。热闹喧哗的气氛,随着如云宾朋的撤离,像退潮般消逝。这又让婚姻的当事人品尝到了繁华落尽,曲终人散的滋味。 真正的过日子开始了。 李春按照金凤的意思,就定居在了金凤阁。好在他的出行已十分简便迅捷,全球随意到,也影响不到什么。 开始的一段,也就是所谓的蜜月期,李春十分卖力,他要补偿金凤,每天大量地补,加油地干,恨不得立刻就让她怀孕。金凤也当仁不让,春风雨露随时承接,反正你是欠我的。如是者不到一周,李春渐觉体力不支。其实他心里有数,从琼芳和琼浆怀孕的经验,他得出结论,若非情绪饱满,弹药充足,饶是主观上何等重视,也是白玩。不过这个经验不能告诉金凤。就是告诉她,也不是现在。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稳定压倒一切。稳定才是硬道理。 金凤也觉出了李春的敷衍,渐觉乏味,也就不勉强他了。唉,新婚夫妻做到这个份上,也真够悲哀的。日子一拉长了过,就需要有个固定的内容。李春不可能天天在家呆着,金凤又不愿意再回到田地里去,干什么呢?金凤就开始迷上了做饭,每天,她都勤快得像在田地里干活一样,为公婆做好三餐,并招呼韦子他们也过来一起吃,一家人喜不自胜,其乐融融。 饭后,金凤总是亲自洗碗。在家务劳动上,金凤最不习惯指派别人去做,她认为,只有亲力亲为,才是聚拢亲情的不二法门。韦子也过来帮忙,他在家里常做家务,到了金凤阁,才摆起谱来,使奴唤婢的,尽情享受富豪特权。只有到了金凤面前,他才收敛。当着真人不说假话,在金凤面前,你韦子有什么可狂的,你还狂得起来吗。 韦子不是个简单人物。金凤与李春之间的种种,他看得比谁都清楚,甚至比这两个当事人都清楚。他看清楚了李春的不可控制,也看出了金凤的徒劳用功,因此,他也就看出了自己的作用和地位。他又要露一小手了。 没用,我说弟妹呀,你这么做没用的。 韦子一开口,就冠上这么两句。这没头没尾,听上去类似胡话的话,却正打在金凤心坎上:没用吗?那依你说,我该怎么做? 金凤越来越不反感韦子了。自从让他入主金凤阁以来,韦子的种种表现都令金凤满意。心里常念叨他的好处,心想,毕竟是一家人,说话办事都是为了这个家好,虽说也跟着沾了不小的光,可有这么个人揽着,总是让人放心。 金凤如是说,等于承认了韦子的判断。金凤是勤劳淳朴的农民,没有太多的心眼,也不会玩什么花样,她只认准了我对人好,人就对我好的简单道理。这在当下世道也快成绝版了。韦子深深为金凤不平,也为李春祝福。李春的事业能成就今天的局面,并且李春的事业将来还能继续兴旺发达,也多亏有这样一只凤凰。 你要自然些,要从根本上与李春的事业融为一体。说明白点,就是要顺着他,别总想改变他,要对他的事业有用,让他离不开你。 ; 第六十章:贵妇出巡 金凤陷入了沉思。 她感到左右为难,介入或叫做帮助春风公司的具体业务,她不是没想过,事实上她也一直在做。李春封她的财务总监可不是个虚衔,公司超百万的支出,都是金凤签字批准的,这是一点不掺水的纪律。但金凤同时也清楚,这些递到她面前的报表单据,都有各自的出处,各自的道理,她想问得明白也不现实。在她签字之前,这些钱早已花出去了,就连李春给琼花三侠的那几千万,也是经她手批的,可她知道是干什么了吗?还不是聋子的耳朵。 我又不懂他们公司的业务,怎么插手哩?再说,公司的一切都由柳芭管着,我横插一杠子,会不会添乱? 金凤说的是实情,也是她这种老实人首先想到的,都是为别人好,替别人着想。韦子献计道:你不必过问具体的业务,只是关照具体的业务。比方说,这厨房里都是厨师们在做菜,你是主家,就不必下手亲自帮他们做,也不必检查他们做得好与坏,只是站在门口,向他们挥挥手,说师傅们辛苦了,我看你们来了。就足够了。 哈哈。金凤笑了:这算什么呀,谁稀罕你说这不咸不淡的话。 韦子正色道:放在旁人,这就是淡话,是扯淡也不过分。可你不同啊,你是总裁夫人,是这个公司的老板娘,整个公司都是你们家的,所有人都是你们家的雇员,你能看望他们一下,给个笑脸,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会有其他方法都起不到的好作用。 真会是这样吗?金凤思考着,按说也是这么个理儿吧,不过一向身体力行干实事的金凤,还是不太相信满世界跑一跑,看一看,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有句话叫做:母仪天下,你听说过吧。这就是说,女主人要做的像个母亲,关心自己的下属,象关心孩子一样,把自己的天下治理得像一家人一样。这就等于对老公最好的支持。 韦子走后,金凤思考了很久,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又觉得自己演不好这样的角色。反差太大了,什么都不做,背着手或挥挥手,说些不着边际的好话,真的有作用吗?见了李春,她也没有把这个设想提出来。在心里反反复复地权衡着。恰巧这些天她和李春一直忙得不可开交,婚礼之后,人人都知道他们定居在了金凤阁,一拨接一拨来访者,络绎不绝,前脚跟后脚的。加之现在的交通被李春他们改造的空前方便,跨越大洋就跟串门子一样,往日那些找不到李春的人,想找李春却苦于无门路的人,曾经熟悉却很久无缘相见的人,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风风火火地向金凤阁赶来。其中就有过去老围屋里的众多邻居。老松井每次来是一定要与李春下盘围棋才肯欠起屁股走人的。冯栓宝定了婚,女方正是李春的首位情人安娜,这令李春大窘,却也为他们祝福,说好的,下次一定带安娜过来玩。刘氏兄弟的仿真游戏厅做大了,已开了几十家连锁店,遍布东西两大区,他们来了,不由分说就给李春武装了一套顶配的游戏厅,同时把李春借给他们的钱如数还上。这些新的消息,在李春和金凤都很温暖,很享受。但也有烦人的,比如那些一心想要找点便宜的商家,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屁股沉得如同坠了铅,不讨出个长短来就是不肯走,每日里把李春和金凤折腾得生不如死,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还得陪着他们说些不咸不淡的话,耗时间,等他们走。 妈的,这样的日子老子过够了。 终于,在熬走了最后一拨客人,时钟指向凌晨一点之时,李春开了骂腔:妈的,不过了,这日子老子不过了。 你跟谁老子老子的,老娘不也是陪你苦熬吗。金凤说着就打了个哈欠,她一边伸展着懒腰,一边嘟哝:是不能这么过了,可不这么过,又能怎么过哩。 李春想了想就说:要不然,我们还隐居吧,当初躲避那帮骂我的人,就隐居过一阵子,啊,相当轻松,相当好玩。说着,他想起了我真想和鱼瘦粥,并简单地给金凤讲了他们的故事。金凤也觉得好玩,可又觉得不太合适,堂堂李总裁,难道一辈子就这么躲躲藏藏过日子吗。 怎么会是一辈子哩,你这农民想什么都一辈子一辈子的,主要是让他们摸不清我们的行踪,就不像现在这样,一抓一个准儿,躲都躲不过,多几个地方栖身才好。 金凤听了觉得有道理,是要变变了,这么耗下去,迟早会把人累死。想起韦子的建议,正好此时和李春商量,就说了出来,末了加了一句:我可不是想夺柳芭的权啊,你先搞清楚,你觉得能帮忙,就试试,觉得不行,就拉倒。我就跟着你会会那个什么瘦白粥去。 哈哈,什么瘦白粥,人家叫鱼瘦粥,全球著名诗人哩。 李春笑得很开心,他从心里喜欢韦子的这个提议。这不仅是缓解现时困境的权宜之计,从长远看,金凤的定位也正在于此。这样一来,金凤有事做了,还能替自己摆平多少的难题。女主人的作用胜过公关部长,什么事经女人一抹和,就不那么尖锐复杂了。 我同意,我太同意了。我姐夫还真没白当这几年的官,有水平,这主意出得好。 李春一连说了几个好,并且破例地把韦子称作姐夫,金凤觉得确实不一般:好吧,那我就试试,先说好,不行的话,我随时撤退。 事情就这么定了。第二天,李春回到莲花宾馆,专门和柳芭商量此事。柳芭还真的担心闹不好会搅了她的局。李春信心满满地说:不会的,金凤不是那种人,她要想夺你的权,还能等到今天吗?柳芭一想也是的,金凤是个憨厚老实之人,不然的话,她这个总经理能不能当上,还真不好说: 那好吧,我给她配备一套人马,包括业务顾问、公关秘书、礼仪助理、安全保镖、交通总管、生活助理什么的,总共不下二十多人吧,前呼后拥的,相当威风。这套班子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金凤驾。 李春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就像当初他为原首富豪宅命名金凤阁。 不数日,一切就绪,金凤驾全体成员誓师金凤阁,参见主人金凤。金凤笑着同他们一一握手,柳芭向金凤介绍这些人的名字和职责。金凤不得不佩服柳芭的细致,同时也对李春能够如此快速地把此事办妥,多了一点想法:这鬼东西,巴不得把我支远点,他就又可以为所欲为了。 其实此时的李春,想的最多的,还真不是脱离开金凤视线,去找他的相好。这一阵子,事情都扎堆地挤到了一起,虽说是顺风顺水,却也够他招架的。风风火火,以至连轴地转,放在谁身上都不是件轻松的事。这让李春倍加怀恋租住围屋的生活,怀恋抱着吉他,蹲在旧车交易市场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唱着自编歌曲的悠闲生活。他想放松一下了,离开这纷扰的名利场,回归边缘生活群。 金凤驾的主管名叫肖潇,原任春风公司总裁办副主任,是个十分精干的姑娘。当金凤驾组建的消息在公司传开后,就有许多有志者表示某愿往,某亦愿往。肖潇之被选中,柳芭自有道理:她个子不高,或干脆说,她比金凤矮半个头,并且身材也略窄于金凤。作为一个经常站立于主人身边的仆人,如果长了一副比主人还高的架子,无论如何都显得不和时宜,甚至犯忌。 肖潇上任金凤驾主管,职级就提升了整整一个档次,由原来的中层副职,一下子变成了公司副职级别,相当总裁助理或副总经理。她手下人也同样各自晋升了一级,待遇猛然就比过去高了许多。在金凤阁里,肖潇在韦子的安排下,为本部人马安顿了常驻地,属于原首富私人秘书处的房子。平时,如果金凤不出巡,这里便是他们生活和居住的地方,也是头顶华灯,脚踩地毯,吃的用的都免费,顶级。端的是世上最美的差事----没有之一。肖潇召集本部人马开始演练,她讲的第一句话就是: 知道我为什么能当上这个总管吗? 众人哑然,没人敢接这个话题。这的确是个既敏感又极易砸锅的问题,说得深了浅了都不是。肖潇点了几个人的名,命令他们回答,当然,他们都没有答对。因为他们都说不知道。肖潇卖足了关子,心里很满意,慢悠悠地揭开谜底: 因为我个子矮。 众人皆瞠目。肖潇很得意:对,就是因为我个子矮。你们懂了吗,我们干的是什么活儿呢,是陪伴主人的活儿。说难听点,是伺候人的活。我们唯一的目标,就是把主人的事都办好,我们的活儿怎样就算做好了呢?我告诉你们,给我记住了,没标准。唯一的标准就是主人满意。因此我再告诉你们,以前的那一套都没用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主人满意。她满意了,我们都有好日子过,她不满意,你做得再对,也得走人。 这叫什么道理嘛。 ; 第六十一章:贵妇出巡 二 这叫硬道理。谁不服气,就走着瞧。散会。 之后,金凤驾的人们反复演练着第一个动作,就是和金凤一起出场时的排列。那个扮演金凤的人最省力,她只须昂首阔步,其他人则必须注意跟进的速度,时刻做出众星捧月状。如此这般,几趟走下来,还真不是个轻省活。 金凤看着这帮人,一个个累得什么似的,心里暗暗叫苦,心说话,都是李春这小子捣鬼,你想把我支开,至于让这么多人跟着受累吗!想到此就冲众人招了招手:停下停下,都别练了,练什么练,谁还不会走路哇。 肖潇上前说道:别价呀,您怎么走路,谁都管不着,可是我们要是达不到李总的要求,这饭碗就要砸。大伙说是不是? 是! 异口同声,声若洪钟。人人心里都清楚,他们这份工作是什么呀,那叫游山玩水,吃香喝辣,而且工资比那些在办公室里坐班的同僚们高着一大块哩。虽说是伺候人的人活,可是看起来这个被伺候的人,是那么的好说话,想必也不难让她满意。金凤见大伙这么说,也缓和了一点:可你们也别太当回事,不就是出去看看咱们的员工吗,至于整得跟皇上下江南似的,小题大做也不好。 还是肖潇:一点都不是小题大做,您想,您是谁呀,李总裁夫人啊,工商界您就是第一夫人,随随便便可不行,也显得我们这些人没本事。让人看了该说了,怎么春风公司这么大个摊子,连个懂礼数的人都找不出来,就让总裁夫人随便出门溜跶。外人怎么看,也是小事,万一这话传到总裁那里,得,咔喳一刀,我们这帮人全找不到饭门喽。 众人也跟着起哄:是呀,您老人家就当是心疼我们这帮打工的不容易,好歹配合一点,就算替我们受点委屈,让我们好交差就行了。 金凤看到这阵势,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心想就让他们折腾去吧。冲他们摆了摆手,意思是照旧吧。 但她还是想简单了,可不单单是这些跟班的折腾,主要折腾的还是她金凤本人。大伙的礼仪练得有了点眉目,肖潇就来找金凤汇报,请她检阅队伍。这是个客气的说法,哪里是什么检阅哟,是要练练她魏金凤了。到现场后就由不得她。三个礼仪助理,都是科班出身,他们摆出种种姿势来,让金凤模仿:先迈哪条腿,后迈哪条腿,站着的时候,手放在哪里;笑的时候,露几颗牙齿;见到小孩子,怎样弯腰摸摸他的脑袋,拍拍他的肩膀;见到更小的孩子,如何把他抱起来亲一下,还不要把鼻涕弄到自己脸上;遇到不高兴的事,怎样皱一下眉头,或轻轻摇头,表示自己的态度等等等等。金凤一丝不苟地跟着他们练习,心想这些礼数虽说繁琐,却也都有各自的道理,要是到了大庭广众之下,还真是得注意才对。所以她就学得挺认真,进步也挺快的。肖潇在一边看着,也暗自称赞,不愧是春风的老板娘啊,真有素质,干什么像什么。难怪李总就认准她了。 动作练得有了些样子,礼仪助理中的那个分管服装的助理帮办,就向金凤介绍出门时服装的要求。她向金凤展示了一个服装间,整整一间屋子,摆满了衣柜,里面全是金凤一个人的衣服。助理帮办介绍说,这些衣服全是当今世界一流设计师的佳作,是公司公关部订制的,把金凤身材的各项数据发过去,让他们按照季节、天气、环境、所接触人的品位、将要去到的场合的条件等等要素,设计制作的。全部采用高级面料,流行款式。如果主人对哪款不满意,还可以随时提出修改意见,保证一天之内送货到家。 金凤的腿有点拔不动了,女人对衣服总是有天性的喜爱。天哪,这么多衣服,全归我一个人,这不是做梦吧。金凤顾不得许多,就在服装间里试穿起来,每穿上一件,就舍不得脱;每换下一件,就急不可耐地奔向下一件。这是她这段时间以来最享受的时候。 分管服装的助理帮办可能是卖服装出身的,金凤每试一件,她都能说出这件衣服的好处,如果单听她夸这件衣服,你就会误认为世界上再没有比这件更好的衣服了,可当下一件衣服上身后,她又会把那件衣服夸得天花乱坠,以至让你怀疑,方才夸奖前一件衣服的人,并不是眼前这个人,或者是这个人的一个替身也未可知。金凤被她夸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心想这人要是有了钱有了势力,真的就处处都是优点了。起码,自从李春发达的这一年多以来,她还没听到过一句哪怕稍微刺耳的话语,满耳朵灌的都是这么好啊那么好。怪不得人们都在争夺名利,有了名有了利就是好得不得了。金凤很满意了,从试衣服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烦这份出巡慰问视察的差事了,也不再单纯认为,这是李春要把她支开的阴谋。就冲这么多好衣服,她也要穿出去风光风光,抖一把洋劲,潇洒走一回。 这天,金凤把肖潇叫来,说:我想出去走走了,你说去哪儿好啊? 肖潇见金凤面带笑意,说话十分和蔼,心里这个乐啊,心说话老板娘这个态度,我的工作就是有成绩了。她连忙递过来一份单子,上面印着公司分布上东西两大区的各个工作站点,尤其是正在建设中的项目和正在准备中的事情,这些场合都特别适合大人物光临指导,有人气,有气场,有轰动效应。金凤粗略地浏览了一遍,指着一个太空站的标识问道:我们公司还有上太空的项目啊,我怎么没听李春说起过。肖潇介绍说,这个项目也是刚刚上马的,是李总最新的创意。古代人类用火箭助推器发射太空舱,上太空是件十分昂贵的事,平民百姓基本无缘太空旅行。现在我们公司的地心引力暂缺系统就轻松解决了飞上太空的难题,几乎零成本就可以把人类送入太空。也不需要像古人那样,用火箭把一段一段的太空舱发射上去,再行拼接。我们在地面上制作好整体的太空舱,直接就送入太空了。 金凤觉得这倒真是个新鲜事:咱们就去看这个太空舱吧。正好就在西区,就近嘛。 是。 肖潇得到指示,回答十分干脆。她知道,老板娘虽和气,可再和气也是老板娘,她这个管礼数的官,先要搞清楚自己应尽的礼数,不敢有半点马虎。 太空舱的制造基地,就是原空梭总装车间。也就是那个千人集合制造病毒的地方。柳芭根据她和李春在西伯利亚小木屋的奇想,把研制太空舱,开发太空旅游的项目的合作单位,选定了这个曾经的敌对者。除去曾经的敌意之外,柳芭还是十分看重他们的技术实力的。太空旅游不是闹着玩的,太空中没有空气,没有地心引力,搞不好的话,太空舱就会飘入无边的宇宙,氧气的事也不可等闲视之,摘不好人就窒息了。所以柳芭捐弃前嫌,把这块肥肉送货上门,给了这帮曾想置她于死地的人们。也不只因为他们的技术优势,为的是体现东方人的胸怀。 春风公司上门求合作的消息传开,空梭厂沸腾了,大好的商机,宽广的用武平台,无缝对接的专业对口,天上真有掉馅饼的时候哇。的确,以他们曾经制造出全球顶级空梭的技术力量,来制造技术含量相对较低的太空舱,就像牛刀杀鸡,热刀子切黄油,实在是太容易的事情。他们甚至又有些骄傲了。 金凤驾临空梭厂,厂区一片欢腾。李总夫人来看望大家了。这是对我们全厂员工最大的关怀,最大的爱护。我们一定要乘总裁夫人视察的东风,把太空舱早日送入太空,为李总争光,让总裁夫人满意。请总裁夫人看我们的实际行动吧。偌大的厂区彩旗飞舞,一向矜持的西方人,也学会了形式主义的一套。不是学不会,以前是不想学,不值得学嘛。现在不同了,端的是人家的饭碗,还牛得起来吗,最聪明的做法就是投其所好,吹牛拍马。 在一片令人炫目的热闹中,金凤迈着刚刚学会的领导步子,款款走过欢迎的人群,频频点头,轻轻摆手,脸上挂着永恒的微笑。 当个有钱人真的很爽。 当有钱人的夫人也很爽。 ; 第六十二章:贵妇出巡 三 金凤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这一刻,她几乎就原谅了李春的一切,她觉得,人这辈子有了这么一刻,走过这么一回,值了。 金凤视察的第一站,就是那个威名远扬或臭名昭著的总装车间。她清楚地记得,当初李春拿给她看的那组照片,就是在这个车间内,一大片白花花的人群聚集,在研制一种毁灭李春地心系统的武器。为了震慑他们,她和李春仗着胆子在旁边的摩天商务中心假装买东西,给这帮人看,好让他们知道知道李春也不是好惹的。而今,人还是昨天的人,地儿还是昨天的地儿,她金凤却俨然成了这里的救世主,受了规格空前的欢迎。 这里生产的东西,与过去的空梭也没有什么大的两样,一段一段的,有小小的圆洞般的窗户。进去看,是一间间相当讲究的小屋子。生活起居的设施一应俱全。陪同金凤的是这里的一位相当负责的负责人,他比金凤高着一个头,当然,比肖潇高一个半头,是个典型的西方人。为了弥补身高的缺陷,他始终弯着腰,让自己的头颅低于金凤,看上去十分的不容易。他介绍说,这里制造的是客舱部分,也是太空舱的主体。在各个客舱之间,有通道相连,每个客舱可容纳十个房间,一百个人,整个太空舱五十个客舱,五千人。 说着,他们来到一个模型旁边:这就是制作完成后的太空舱总体形状。金凤看上去,觉得这个太空舱,离远了看,就像一个大个子的蜘蛛网,不美观。金凤问道:能不能把造型搞得好看一点,我从小就不喜欢蜘蛛,看到这个网状的东西不舒服。陪同者说这不是问题,因为在遥远的太空,没人会看到它的形状,眼前这个结构的优点是,可以最大限度地安排入住或参观的人数,并且可以方便地交通互访。金凤听了就微微点了点头,很领袖。 离总装车间不远,是一个培训基地。培训太空舱上的服务人员。金凤的业务顾问告诉她:这些人员都来自原来的空港,是空梭改造之后失业的空姐们。金凤打趣地说:那可真是美女如云了,我们几个丑八怪可不敢进去现眼了。业务顾问赶紧说:哪里啊,咱们总裁夫人比她们可漂亮多了,是不是呀?大伙齐声说:是。这么热热闹闹地就来到了基地。业务顾问提醒大家:太空舱上是失重状态,所以整个基地也都是模拟失重的,大家一定要多加注意。 其实需要注意的只是金凤一个人,这些陪同者,也就是金凤驾的成员们,都来自春风公司,都会失重操作的一般程序,也都经过了失重条件下从事各项活动的培训,这些都是作为春风公司一员的起码要求。只有金凤还是头一次经历失重。早在知转所上学时,金凤就知道太空中的失重,是件十分有趣的事情,据说打一个喷嚏的反作用力,都能把人顶上房。金凤有点担心自己会出丑,业务顾问说这没什么,跟着我动作就是了。 果然,一踏进培训大厅,金凤立刻就感到了阵晕眩,头重脚轻,不对,头也不重,只有脚轻,没踩到地面一样。再看周围,哇,简直不可想象,漫天飘浮着无数的美女,她们像传说中下凡的仙女一般,身上披着飘逸的长长的彩带,悬浮在半空中,口中喊着欢迎之类,作出美妙的舞蹈动作。金凤向她们一挥手,用力大了些,竟然也飘上了半空,吓得她手忙脚乱一阵抓挠,哇,竟然是大头朝下了。奇怪的是,并没有一点倒悬之苦,只是觉得新鲜好玩。 两名仙女飘然而至,她们一左一右搀扶金凤,帮她调整好了身姿。金凤也奇怪,她们是怎么练出来的,她们也同样地失重呀。在两位仙人的扶持下,金凤大头向上了,飘然地经过了欢迎的人群,勉强恢复了总裁夫人的体统,甚至还没忘记向人们频频招手。这个大厅名叫基本体位适应区,主要功能是适应失重,也是进入太空的第一位的功能。穿过基本体位适应区,就进入了模拟太空舱里。这里的环境与方才在总装车间看到的正在制造中的舱体内部一样,金凤总算松了一口气,想坐下来平稳一下,却走不到椅子旁边。陪同者们马上做出示范动作:不是走,是爬。说着,就见他们一个个抓着墙上,地下和屋顶上的抓手,轻飘飘慢悠悠地飞到各自想去的地方。 都会走了,谁还学不会个爬哩。金凤依样画葫芦,用手抓着在屋子里飞起来,真的太省力了,要不怎么叫太空,太空了,空的什么都没有似的。两个仙女向金凤她们示范,比如睡觉,就不是在床上,可能是在墙上,也可能是在地上,但不管在哪儿,都要把自己拴上挂住,不然的话,你睡着睡着,就不知道会飘到哪里,和谁在一起睡。吃饭,不能端着碗吃,要用一个像牙膏似的管状物,往嘴里挤。再就是拉撒了,更不是随便的,尤其男士,不能站着,必须用一个特殊的装置把你那个出口套住,保证不会排泄到别的地方,完事之后要按下封口键,不然的话,那些来自人体内部的东西们,就可能涂抹到人体的外部。金凤看得直了眼,太好玩了,她依次地试验着,体验着,心里说不出的乐。当然,拉撒这一块嘛,就免试了,她要维持着起码的尊严嘛,毕竟不是一般人,就算是一般人,也不好当众试验这些程序。 如此这般地练了一会儿,金凤的悟性很高,就适应了模拟中的太空生活,她向随员们吩咐:大家自由活动吧,我随便走走。众人一看,也不会出什么意外,就散开了。金凤就和两位仙女一起飘飘悠悠地逛到了外边。这时,其中一个仙女忍不住笑出声来,金凤扭头一看,觉得面熟,刚才太紧张了,还真没注意看:我看你这么眼熟哇,你是,你是----噢,你是巧珍吧。 哈哈哈,可不嘛,我不是巧珍能是谁呀。 哈哈,我说呢,总觉得是个熟人吧。 还说哩,当了总裁夫人,连老同学都不认了。 说来冯巧珍和金凤就是同学,当然,巧珍晚两届,金凤、李春、冯栓宝才是同班同学。但冯巧珍是知转所的风云人物,凡是在一起上过学的,很少有人不知道她。 在这个场合遇到少年时代的好友同学,真是件高兴的事,两人亲切地说个不停,另一位仙女知趣地飘到别处去了。巧珍告诉金凤,她已经结婚了。金凤问:谁这么好福气,把大闹知转所,引起全校男生打群架的美人娶到手了。巧珍十分得意,她很高兴金凤还记得她,特别是记得全校男生为她打的那次群架。那是她的光荣。巧珍告诉金凤,她的老公叫于则玉,原先是煤矿工人,现在也在这个培训基地上班。金凤感到不解:我看到这里没有男服务员嘛,他在这里培训什么?巧珍脸不由地红了,她低声说,是和我配合,进行一项特殊的培训,就是练练在太空失重的条件下,怎么干那件事儿。金凤听了不由得也羞红了脸,心说话也是该有这么个培训项目,也亏他们想得出来,让两口子配合。 哈哈哈,练成了吗。 成了,不过要钻进一个口袋里,最好把口袋绑在墙上。反正是有东西顶着,好使劲就行。 接着她们又聊到了冯栓宝,这是李春的几大铁哥们之一,光屁股和尿泥长大的。巧珍告诉金凤,栓宝如今可是发了,生意做大发了,不知他怎么发起来的。金凤听了,心里说你不知道,我都知道!肯定是李春暗里帮了他,先不说李春和栓宝有多么铁,就冲着安娜这小骚货,李春也会不遗余力。不过这层窗户纸,两人都没捅破。都是过去的事,都是有身份的人,提那个做什么。 巧珍引着金凤见了于则玉。金凤搭眼一看,果然是个孔武有力的汉子,就表扬了巧珍的眼力,向则玉打趣:你真是找了个好老婆,好工作呀。则玉明白她指的好工作是什么,瞪了巧珍一眼:看你,什么都向总裁夫人汇报。巧珍调皮地说:我们姐妹无话不说,是吧金凤姐。金凤笑着说,那当然是的。则玉道:你就乱说吧,让李总知道,我们的试验已经完成,又要把我开了。 哈哈哈,金凤笑得很开心:别怕,有我在,他就不敢开你。 中午,金凤屏退左右,说今天很巧,遇到老同学了,你们自由活动吧。金凤驾的人们就怕这个,说是自由活动,谁敢啊!那是自由吗,要不近不远地散布在主人周围,既不能让她感到碍眼,还要做到随时赶到面前。 金凤不管这些,什么人操什么心,他们就是吃这碗饭的。金凤只顾和巧珍则玉畅聊,叙旧。这餐饭吃得最舒服。末了,金凤问他们有什么要求没有。两人都说没有,现在这样就很好了。金凤想了想说,我印象中,巧珍在空港那阵,是乘务长来着。则玉听出了门道,赶紧说是是是。 金凤从则玉的口气中也听出了点什么,就说:巧珍是有管理才能的,是人才就不应该埋没,我是这么看。 说完这番话,金凤对自己很满意,这也是她刚刚学会的婉转语气,是大人物们常用的说话方式。没想到刚刚学过,就活学活用,立竿见影,看来大人物并不难当,就看让不让你当。金凤最得意处在于,她在老同学老熟人的面前,正经地成就感了一把,她猜想得出,自己适才的这个表态,在巧珍和则玉,以至在栓宝和安娜那里,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响,在同学和熟人中间,会酿造出什么样的传说。 她为自己能够用一句话就改变别人的处境而自豪。 ; 第六十三章:再续前缘 在金凤充满激情和新鲜感地进行她的视察处女行的同时,李春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租住围屋。 推开简陋的屋门,进入简陋的屋内,李春顿感一股熟悉的陌生,但更多的还是亲切。自己曾经长期居住在这种环境中,吃得香甜,睡得踏实。自从成了人物之后,就远离了这种正常人的生活。当名人是好,好得不得了,但麻烦也不少,所以要是既能当名人,又能当普通人,才是最好的。 屋里的家具上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李春打了一盆水,开始擦洗。他已记不清这一趟走了多长时间,反正是不短了:上了琼花洲,又到了金凤阁,进行了矿山整体熔炼和天马行空设计,到了西伯利亚和撒哈拉,见到了儿子又结了婚,还渡了蜜月,我的天,多少事啊。 临走前曾托咐我真想照看一下屋子,回来一打听,我真想都搬走很长时间了,据说跟着他那个舞蹈家老婆,组团儿到世界各地演出去了,过上了正经八百的艺术家生活,就不再回到这个边缘化地带。但我真想住过的屋子里显然又住进了人。奇怪的是鱼瘦粥的屋子里也静悄悄的,不再时不时传来一声声的“啊”。李春心里暗笑,总算可以安生了。收拾好房间,李春懒懒地坐在床边,就一阵的犯困,身子一歪就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好香,从上午一直睡到天黑,等李春醒来,围屋的邻居们已开始聚集热闹了,照例是唱的唱,说的说,其乐融融的。李春伸展了一下,觉得精力挺足的。今天是周三,正好是文人们沙龙的日子,院子里早就聚起人来了。李春就搬了个小板凳,来到院子里,坐在人丛之中。 今晚唱歌的不是我真想了,换成了一个女歌手,李春看她好生的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女歌手是个高挑个子,也是二十出头的年龄,长得不算太好看,嗓音则是一流的,甜美型,华夏民族风味,即使不在正式的表演场合,她也认真地化了妆,形象十分耀眼。噢,李春想起来了,她叫菊英,是本地的一个名角儿,在知转所上学时,就是校内的文艺骨干,经常在本地的一些大型的文化活动中担纲主演。她还客串过主持人,李春刚起步那阵,就曾在本区的屏中心,接受过她的专访。是她,菊英小姐。她怎么到这里来了? 墙上的大屏开始播报新闻,预告了春风公司老总夫人外出视察等消息。这时菊英已唱了好一会,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渴了,就退出人群回了自己的屋。哇,她住的就是原来我真想的那套房子,和自己隔壁。有了这样一个邻居,李春心里挺舒服的,李春是易容的,菊英肯定不会认出他来,这就好办了,他可以平心静气地与她探讨些唱歌方面的事情。 菊英的歌声一停,马上就显出另一个声音来,还是那一老一少两个书法家,两个留着胡子的人。李春依稀记得,这两个人上次争吵的话题,是一个人写的字卖了钱,另一个不服气,不知这次他们又为了什么。侧耳细听了一会儿,听出点门道,原来是那个年轻的突然当上了这个行当里一个协会的副主席,那个老头对这个职务孜孜以求,却终究没能如愿,言语间既充满酸味,又有难以抑制的讨好,真累死了。 年轻者姓柳,因为老者已经称他作柳副主席了。柳副主席显然有点得意忘形,对老者的恭维不讲价就笑纳了,并且,俨然以领导者的口吻,对老者加以指点,说你应该如之何,又不应该如之何。把老家伙教训了一通,扬长而去,说是参加上面的一个什么重要会议,没功夫在这里浪费时间。柳副主席刚一走,老者就骂上了:他妈的什么东西,有本事比写字呀,靠关系爬上去,我呸,丢人啊。说罢,气咻咻地难以平静。李春凑上去和老者攀谈,问他这柳副主席搭上什么关系了,上升的这么快。老者可算是找到个诉说的对象了:还能有谁,李春呀! 李春听了不由一愣,问道:李春?哪个李春呀? 还能有哪个李春,你连李春都不知道?就是春风公司那个老总嘛。 李春给弄得一头雾水,心里说我怎么会不知道李春是谁呢,我太知道他了。可是我真的不认识什么柳副主席。院子里的大墙屏上,出现了金凤视察空梭厂的画面。只见金凤前呼后拥,举止笑容相当得体,简直就是个资深的贵妇人。院子里的人们一阵嗡嗡议论:看人家李春这夫人娶的,太拿得出手了。你眼馋吗,眼馋你也像李春那么有钱嘛。我不是眼馋,我是佩服人家李春。是呀,听说他过去也住在咱们这种小区里,是劳动出身的。可不,他夫人前几天还在田地里开拖拉机哩。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别说了,你看李夫人穿得什么衣服,我敢说,明天街面上就有人跟风,大时兴了。李春听着人们嘁嘁喳喳的议论,心里挺受用:自己终究还是个正面形象嘛。 老者更加忿忿不平:认识李春,就他也配。你看,人家李春他媳妇外出视察了,怎么不带上他,还装蒜,说有什么重要会议,有本事你跟着李春他媳妇上一回大屏啊。李春乐不可支,他逗老者道:要是李春他媳妇邀请你跟她视察去,你去吗?老者也哈哈大笑:算了吧,我哪有那个福气,这样的美人,咱能在大屏上看看就保福喽。李春道:那到不一定,说不定哪天她真的来邀请你哩。老者道:也别让她亲自来请,只要她手下随便哪个跟班的给我打个联络话,说老头啊,你写的一幅字被我们李总夫人看中了。得,我也能混个副主席当当。李春当即对此深以为然,并进一步追问就里。 老者见话有投机,便邀李春来到他的屋里,娓娓叙述了柳副主席荣升的经过。 柳副主席原来是老者的徒弟,还在知转所上学时,就写得一手好字,父母便托人找到了老者,当地有名的荣老师。上门之初,荣老师就随着这一家人免费赠予的尊称,变成了荣老。荣老其实也就是民间的一个书法爱好者,但肯定是比一般人写字好,能被人称为“老”,实在出乎意料,只这一个字,就彻底激活了老头的积极性,发了一通孺子可教之类的感慨,就开始了诲人不倦的教学,真的是倾囊相赠,毫无保留。 李春一边听,一边巡回地看。一个爱好写字的人,家里总是比平常人有更多的看点。老头,不对,应该叫荣老,荣老的这间屋子,不能叫屋子,它有自己的名称,叫做“云崖斋”。云崖斋的墙壁上,挂满了荣老的字,李春转着看。他不懂书法,不过书法这东西,懂不懂都能看出个大概来,除非极少数刻意难为读者的书家,一定立志让读者受苦,非要把字搞得怪之又怪,那种字很少有人能看懂。李春觉得荣老的字还行,总体给人以舒展大气的印象,这就够了。荣老一边讲柳副主席的故事,一边也介绍自己的作品和创作。李春看中了一个横卷轴:春意盎然。表示愿意收藏,让老头开个价。老头当即表示免费赠送。李春说那可不成,我应该尊重您的劳动,尊重艺术。经过一番真假掺半的推让,以一千元成交。为了显得真实,李春装作囊中羞涩,说过两天把钱筹齐了拿过来。老头,不,荣老情绪立马上扬了五十个百分点。 柳副主席结业后,就随荣老投身书法界,成了专业书家。不过,此时的他不再称老头为荣老了。荣老爷子那点玩艺儿被他掏得差不多了。柳副主席奔向了更高的师傅。当然这十分正常,李春想,柳副主席不应该丢了对于启蒙之恩的荣老仅有的称呼上的这点待遇。再后来,小柳和老荣就成了同行里的冤家,二人风格接近,互相知底,旗鼓相当,难分伯仲。因此,在出作品,收学生,出书,上展,出席场面等等关乎名利诸般事情上,二人都成了对手,有时甚至是有我没你,有你没我,你死我活的地步。 前些天。荣老说:前些天,小柳子的一幅字被李春看中了,还被请进金凤阁吃了顿饭,回来后立马就火了。所有媒体都跟着一通猛炒哇,什么轻年才俊啦,什么领导潮流哇。也是这小子该着有福气,正在这势头上赶上了书协换届,得,副主席。 这件事李春听着都觉得是个传奇。也慢说自己没掺和进这件事里边来,就是真想捧红了谁,也不见得这么容易吧。想到这就问:他说见到李春了吗? 见到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还跟李春握过手哩。 李春心里有底了,看来这柳副主席纯粹是自我炒作的。这事还得慢慢查,其实也没必要查,到现在为止,李春听说到的,打着他李春的旗号招摇撞骗者,数都数不过来。 从荣老处回来,院子里的场合已经散了。李春回到自己屋里,展开荣老的那幅字,细细品味,感觉很好。春意,好。尽管,他在这里的名字不能叫李春,而是叫醇醴,一个蛮艺术的名字。李春在正式睡觉之前不敢易容还原本来面目,突然造访者随时可以进来。这里不是他的总裁办公室,也不是门卫森严的金凤阁,没有通报预约一套手续,人们想见一个街头艺人,只是脑筋一闪念的事。其实,李春清楚得很,他实际是在防备着鱼瘦粥。 门响了。但来的不是鱼瘦粥。是菊英。 菊英立即带进来一股艺术气场: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菊英,艺名也叫菊英。坐不更名立不改姓,是我的风格。你叫醇醴吧,听他们说过,也是唱歌的,太好了,有伴儿了。我可以做你的老师。 菊英老师好。 ; 第六十四章:菊英老师 李春认识菊英,在刚出道时接受过她的采访。当时的浓妆艳抹和聚光灯,以及紧张的情绪,菊英这个主持人给李春的印象不太深,也不清晰。但透过化妆的遮掩,李春还留下了此人不太漂亮的大略印象。今天,菊英显然是下了妆的,已进入准备睡觉的程序,她是临时出来串个门儿,也就是说,此时的菊英素面朝天。灯下,李春细细打量她,果真不好看,眼有些吊,嘴巴偏大,而且极易露牙,而且牙还不太整齐。 哈哈,别看了,我不好看。我的长相与我的名气成反比。 李春也笑了,这艺术圈的人们,都怕别人不知道,把名提到首位,并且都有点自吹的嫌疑。李春也笑了笑,他不知该怎么笑,是肯定式的,还是自我解嘲式的:哪里呀,你长得很有特色。他采取了这个折中一些的说法。 菊英不在乎地挥挥手,看来她已习惯了人们对长相的说短道长:我一搬过来,就听说隔壁住的也是个唱歌的,名字相当文艺,就盼着你早点来。怎么样,走一段听听。 李春实在是没有准备,况且那把吉他还在鱼瘦粥处,也没的伴奏,但他分明感觉到了文艺人的执着,他知道,如果今晚不唱两句,这位神仙是不会罢休的,就像鱼瘦粥一样,这些文艺人都很轴,有股子缠磨劲。 在那遥远的地方, 有位好姑娘 李春随口唱起了这首华夏古代歌曲,今晚菊英也唱过这支歌。李春有意唱一首她熟悉的,好让她痛快发表评论,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客套。果然,李春的歌声刚落,菊英就开腔了:还行,你的基础不错,但气息运用不合理,这样唱下去,你很难说能够唱出来。从现在的情况,你还只是用嗓子在唱歌,没有气息调理,没有头腔共鸣,这是不行的。你要这样,比方说 在那--- 菊英十分认真地教授起来,她的确是个称职的老师,进入角色相当快,无缝连接,好象她早就知道会有今天这样一个学生,会有今天这样一堂声乐课似的。李春看到她那副干事业般的架式,也知道不好打断她,不能拒绝她,索性就真的跟着她学起来。还别说,跟着菊英的指点,溜了两遍,再唱,就有种身心全新体验的感觉了,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哦。在菊英的指导下,李春把这首歌全新的处理了一遍,有了对于声乐的初步认知,心里很高兴,菊英也是分外高兴。 给予是幸福的。 看看时候确实不早了,又有男女大碍,菊英便有些不舍地告辞了。李春觉得这个女生还行啊,起码不像鱼瘦粥那么缠人。又展玩了一会刚从荣老那儿淘来的字,心情更有些舒畅。今天刚回来,就碰上两个顺心的事,看来是个好的开头。他又想起了荣老提到的那个柳副主席,也感到挺搞笑的,有时间会会他,问他李春长啥模样啊,都和你说什么来着,一准好玩。 这一晚李春睡得很香。 一墙之隔的菊英却没有睡踏实。她怎么可能睡得踏实呢,不是人人都有李春这么好的命运,眼下的菊英,正处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菊英从小就有唱歌的天赋,小姑娘爱唱歌并且唱得很好听,在家长是件十分光彩之事,就随着她的爱好发展,一路唱下来,进了分区的专业文化演出部。发展的方向定了,而且也培养成才,到了这时候,所有人才发现,这个孩子似乎不太适合搞文艺,尤其不适合登台演出,原因很简单:她不好看。奇怪的是以前她也长这模样,怎么没人发现她不好看呢。原因也很简单,人们对一个听话的爱唱歌的小姑娘的要求,与对一个女演员的挑剔,没有可比性。女演员的作用,有相当大的比重,是让观众,特别是男性观众有视觉享受。赏心悦目是大多数人看演出的必须的需求,所以作为演员,你不用唱,也不用跳,先往台上一站,露个脸儿,就知道你该不该吃这碗饭了。 菊英也知道自己长的不好看,她的领导更知道,但他们都不想让菊英改行,菊英当然更不想改行,原因也简单:尽管菊英长相不好,可唱的太好了。于是领导就只安排她唱,在幕后唱,前面放一个长的好看的摆样子,接受观众的掌声和鲜花。这是菊英不可忍受的,每次演出对她来讲,都无异是精神的苦刑,她隔着大幕听到观众们的欢呼,就像有无数把尖刀在扎心扎肺。她找当官的提意见,当官的答复也简单,要么,就这么演下去,要么,走人。反正观众不喜欢你,我也没办法。我们不养闲人。菊英考虑再三,选择了走人。 于是她就把自己发配到了这里,出租围屋,边缘化的文化人聚居场所,不用上班,没有工作,靠领取生活必需品度日。刚出来的那段日子,菊英心情十分的灰暗,整天无所事事,无聊地打发时光。过了一阵,原来的演出团体又来找过她,说是她走了之后,原来在台上假唱的那个长相漂亮的演员,也受到了观众的轰赶,唱得太难听也不行,光指着脸蛋过日子,也不件容易事。菊英可算是出了口恶气,她当然没有回去,却平添了无穷的信心。菊英想我唱的就是好,这就是资本,是长处,我要琢磨如何利用它,开发它嘛。 这是个很难解的题目,今晚的菊英又陷入了它的困惑和纠结。 第二天,李春起得很早,他有些恢复过来了。平民的生活就是好,养人。他又要回到旧车交易市场唱他的小调了。可惜吉他还在鱼瘦粥那里。鱼瘦粥的屋里显然没有人,不知这家伙跑哪儿去了。这样想着,李春就到菊英处打探,她那里一定有什么乐器的。敲了敲菊英的门,里面传出一含糊的应答之声。过了一会儿,蓬头赤脚的菊英拉开一道门缝,问他什么事儿。李春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想问你借件乐器,上街唱歌去。菊英听罢,立马精神一震:你等我啊,先别走。李春就在院子里闲溜跶,等着她。时间不大,收拾利落的菊英出来了。李春有点吃惊她梳洗的快速,特别是她还化了不算淡的妆,怎么会这么快哩。菊英挎着一把电吉他,还拿了一管长笛:走,咱们一起去。 你和我一起唱吗? 是啊,不欢迎吗,是嫌我丑配不上你,还是什么? 当然不是,你是专业水准,跟我这街头艺人练,屈才了。 管不了这么多,先唱个痛快再说。 走! 饱吹饿唱。以往时候,李春来此唱歌,都是不吃早饭的,等唱过一阵,也有人给几个小钱之后,才拿了去买早点。今天,李春菊英二人也沿袭这个模式。晨光初露,人潮川流的市场边上,属于李春的那方小台子,今天就站了一男一女两个人。李春斜挎着电吉他,把一头卷曲的头发颤着,身子来回摇晃,很随意也很文艺;菊英手持长笛,或吹或唱,时不时还扭上一段舞蹈,与李春配合得十分默契。这样走了一段,两人都感到——有了。相互对了眼光,会心一笑,心说话,这才叫天做之和。 小台子周围很快就围拢了人群。街头唱歌本不是什么新鲜事,有出来赚钱的,也有纯为过把瘾的,如李春过去那种样子,是孤独的歌唱者。却没有见过男女搭配,表演色彩如此明朗的。 各位女士先生,大家早上好。天籁纯音向大家致礼! 菊英不愧客串过主持人,这种应景的话张口就来,并且给他们这一对起了个不错的名字:天籁纯音。 李春也顺势跟进:大家好。 接下来就是唱了,人家都是来听歌的。二人唱得很卖力,但李春却感到很省力,他发现菊英总是在迁就他,在他唱得费劲之处,菊英就上了,她的高音能够十分巧妙地覆盖全场,让李春得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同时歌曲也滑向低音部分,李春的嗡嗡作响的电吉他和男人歌喉,正好可以大有施展。真享受,真过瘾。不唱不知道。 观众们也能感觉到他们的默契。一对表演搭档,如果只是自我感觉良好,而得不到观众的认可和共鸣,那就是失败的。观众开始叫好了,鼓掌了。人越聚越多,有了黑压压的规模。菊英显然对这种场面是太熟悉了,也太期待了。李春看得出,她的情绪在一个劲地窜升,激情燃烧,血脉贲张,进入情况了。与此同时,李春随意丢在台前的那个装吉他的盒子里,开始不断地飞进软硬币。这就是成功。 这个早晨的演出,持续了两个来小时。每天,李春只是出来唱这么一段时间,今天也同样,他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暗暗与菊英沟通之后,就向观众道了谢,再了会。 数着吉他盒子里的钱,李春心里这份乐啊,心里说见过装蒜的,没见过自己这么装蒜的。他想把钱完全给菊英,又怕显得不正常,还怕伤了她的自尊,就一五一十地点数清楚,并煞有介事地和菊英商定了分成比例,各自取回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这叫先小人后君子,啰嗦事摆平,二人带着满意的微笑,到小吃摊上用早餐。 ; 第六十五章:天籁纯音 哎呀,痛快死了,好久没这么唱了,真痛快死我了。 菊英一路走,一路喊。 二人找了一处炸油饼带豆浆的小摊,坐定。李春道:今天有了菊英老师加盟,格外红火,为了我们的生意兴隆,为庆祝我们天籁纯音正式成立,我请客了。菊英也不客气:男士请客,理所当然,我奉陪了。 还真给唱饿了。两人都吃了不少,菊英吃得脸庞红扑扑的,倒平添了几分姿色。李春端详了一会儿,打趣道:你不难看嘛,简直秀色可餐。 那是自然,我本来就不难看。 菊英不枉作老师,刚聊了两句闲嗑儿,就开始纠正起李春的毛病来。一说到音乐,一说到她的本行,得,又没李春说话的份了。李春示意她,这里是街上,不便说得太细太深,尤其不能说得太久。如是者三,总算让她收住了话头。 回到住处,二人就着热乎劲,又细抠了抠合作事项。他们两人这种演唱形式,再早叫做男女声二重唱,后来就被流行歌手用滥了。也不太遵守什么叫重唱,什么叫合唱,反正一个人唱总不如两个人唱方便,活泛,多样性。再者还有个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从听觉效果上,当然是有粗重有细腻,有沉稳有灵动,有高亢有低沉,优越性太多了。正应了那句话,一加一大于二。这里的明规则潜规则,要较真说起来,就有一大堆,可今天二人临时一凑合,连起码的沟通排练都不用,就合作得相当成功,这不能不令人兴奋。他们都有种感觉,恐怕谁都离不开谁了。当然,是在舞台上。 菊英毕竟是专业水准,她毫不费力就指出了李春的一堆毛病,李春口服心服。这些个毛病他心里也有数,却没什么办法,经菊英一说,就找到了病根。菊英说你最大的毛病来自不自信,没有统领全场的霸气,老是琢磨迎合观众,甚至讨好观众,看观众的脸色,没有树立自己是全场中心的意识。李春听着有道理,还不是因为水平有限嘛,水平不高怎么可能树立自信。菊英说我给你指条捷径吧。说着就引他来到里屋,打开自己的私人小屏,给他看一条视频。李春一看,天哪,是自己在给员工们讲话。菊英指着屏幕说:你看人家李春,也像这么个年纪吧,看人家讲话,多有风度,多有自信,多有气派。你好好看看,感受一下,想想自己在场上该怎么做。李春真不知该怎么伪装了,只好岔话题:你认识李春啊?你怎么有他的视频?菊英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你别管,反正他就是我心中的偶像。你跟人家学学吧。 李春看着自己讲话的视频,他对这段视频太熟悉了。这是他从琼花洲回来之后,办完第一笔业务,在莲花宾馆给员工们打气的那段。李春记得自己当时正是踌躇满志,与其说是讲话,不如说是宣布几个决定:给每个员工奖金十万元,每人晋升至中层正职。宣布这样的决定,搁谁身上,都是件轻松豪迈之事。这与在街头卖唱差着天地哩。奇怪的是,这是公司内部会议,这段视频怎么会落到菊英手里呢。虽说不是保密内容,也显得十分蹊跷。李春想套出菊英的实话来: 你看我学得象不象。 接着,李春就回忆着当初的情绪,如此这般地把那天讲话重复了一遍。菊英两眼有些发呆:天哪,你模仿得太像了耶,声调,动作都一模一样,简直就是李春再世啊。 哈哈哈,李春再世,难道李春死了吗。哈哈。 不不,我是形容你学得像。好了,你总算找到感觉了。再上台,就按这个感觉来,准没错的。 李春成心逗她:这恐怕很难做到。你想啊,人家李春是何许人也,我一个破落文青儿,怎么能找到他的感觉呢。 菊英开导他:其实李春也是平凡的人,你不知道,在他刚走红时,我就采访过他。他正经是草根创业,当初借一千块钱,都没人给他。比我现在还难。 李春听出点什么,就问菊英现在怎么个难。菊英就把假唱,替唱和愤然离职的事情讲说了一遍:所以呀,我就把李春当成我的偶像,我一定要闯出自己的路来,我就不信,唱支歌曲给别人听,就比登天还难吗! 李春听到别人对自己的这种看法,背后之言才是真话啊,心里那份受用就别提了。心想还是要深入平民阶层,民间自有真情在,光是高高在上,隔着门卫秘书,能听到这种语言吗。他还成心逗菊英:可我听说李春的私生活方面,不太检点哪,总是跟什么俄罗斯女孩搞在一起。菊英淡然一笑:他和谁搞在一起是他的自由,我又不是要嫁给他,管这些做什么,我是学他的精神和气度。说罢,菊英挥了挥手,像是要赶走什么东西似的:不说李春了,他与咱们是两上世界的人,说说咱们的组合吧。 好,你说,咱们这个组合有什么可说的。 菊英正色道:咱们是男女组合,最忌讳什么呢,最忌讳把事业和性搅在一起,正经的名声没出来,先就出了绯闻。李春点点头,深以为然。菊英继续说:当然也不排除利用绯闻增加知名度,但我现在不想这么做,起码,要等我了却了自己的心愿之后,才考虑这种可能性。李春想,她还是不排除用绯闻啊,就问她有什么心愿,比制造知名度更重要。菊英的脸红了,一刹时,她就由刚才泼辣果敢的女歌手,回归了纯情的小姑娘。稍作犹豫,菊英像是下了点决心似的一扬脸: 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见一次李春。 啊?李春被惊得张开了嘴。 菊英一往情深地说:我知道咱们和李春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也知道我去找他一定没有任何结果,可我一定要他当面告诉我说:我们不可能。 天哪,还说不想嫁给李春!想不到这就是粉丝的力量。粉丝就是不顾一切的盲目崇拜,不计后果的飞蛾扑火吗? 可据我所知,李春刚刚举行了婚礼,这就等于说他不可以再娶别的姑娘了。 我知道,其实我也不是想朝李春要个长短,讨个说法,我就是想见见他,哪怕远远地看一下他本人,活的。你不知道,这个想法折磨我很久了。昨晚我正唱得高兴,大屏上就播出金凤的视频,我受不了。 李春想起来了,昨晚是有这么一出。他也是刚认出菊英来,正要搭话,却见她掉头走了。当时李春就纳闷,怎么唱得好好的,突然就不唱了呢。 李春想安慰安慰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语言,顺口就说:其实像李春他们这种人,也只是外表看着光鲜,当个偶像看着玩还行吧,真要是做丈夫,我看他未必称职。 菊英立马火了,她跳起来,拉着李春就往门外推:出去,你给我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李春被推了一路踉跄。门在他身后砰在关闭了,他一个人傻在院子里,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李春啊,你到底是个啥哩?李春的脚步下意识地踅到自己的屋门口,刚要推门,一抬头,就见鱼瘦粥正笑容可掬地看着他。 完了,今天算彻底完了。见到鱼瘦粥,李春首先想到的,就是一番被动的听,听她那些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无穷无尽的话,以及身不由己地被这些话感染和左右,并最终搞不清东南西北。 我的小歌手,可算把你盼回来了。把你大姐我想得好苦哇。说着,不由分说地把李春拉进她的屋里:别犯傻了,在小妖精那碰壁了吧。不灵,绝对不灵的。她跟你不是一路人,不是一路人的。 李春傻傻的听着这曾是很熟悉的话语,诗人的语言,一句话重复至少两遍以上的语言。他环顾四周,发现鱼瘦粥的房间比过去整洁了许多,再看她人也好象利索起来了,不知道这段时间,这位全球著名诗人又有了什么传奇经历:你还好吧,也是的,咱们可有日子不见了,有好几个月了吧。 哎!岂止几个月哟,在你大姐我这儿,这就是几年,几代,几辈子啊。 得嘞,惹下了。 李春带着一股英勇就义般的凛然,准备听下去。 ; 第六十六章:春风吹拂着鱼瘦粥 鱼瘦粥这次看来是想好了,她说得相当干爽: 你应该追求我。是的,我认为,你确实应该追求我。 李春被惊得目瞪口呆,他不明白,这是在求婚,还是抢亲。 自从李春不辞而别之后----鱼瘦粥是这么认为的----鱼瘦粥认为,李春要走,第一个也是唯一应该通知的就是她,但李春没有告诉她,却嘱咐了我真想,让他照看一下房子,把钥匙给了他,这件事能做何解释呢,现在鱼瘦粥想起来,都如鲠在喉。自从李春不辞而别之后,鱼瘦粥就陷入了空前的思维混乱之中。她本是要好好教育一番这个有志于诗歌创作的青年,并且,该青年也切实地向她表露了学习的意愿,他写在吉他上的诗歌就是最最有力的证据。他写了诗,并且把写着诗的吉他交给她,这就足以说明一切了。鱼瘦粥觉得她不能坐失这个机会,一定要以此为契机,开创她提高全民文化素养的光荣之旅。 鱼瘦粥原以为,这个小青年不过就是临时有事,走几天也就回来了。没想到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直到我真想也走了,鱼瘦粥这才明白了,原来她一直盼着这个名叫醇醴的年轻人,其实并不是真想培养一个诗人,而是,而是,怎么说呢,她发现自己可能是对他有了好感。对,就是好感。这个年轻人身上有股子阳刚之气,还有点霸气,在鱼瘦粥一遍又一遍的回忆中,这点隐约存在的特色,被一次次放大了,清晰了,最后变成了一种不可遏制的思念。鱼瘦粥确定自己是喜欢上这个年轻人了,而且,这个年轻人也不一定没有喜欢上自己,不然的话,他为什么把吉他送给我?为什么能够听我讲诗歌,而且总是听得津津有味。当然,我是比他大不少,但这又叫什么呢,这能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吗,不可能,根本不可能。那么,自己只有主动些才对,年轻人嘛,提到这种事总是不好意思,难为情也是情理中事。所以自己应该主动些,再主动些。最好是直接告诉他,追求一个比自己年长的女人,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也不是办不到的,尽管这个女人比你名气大得多,也不要有太多的顾虑。名气大的人总是平易近人的,容易接触。 在李春离开后不到三天时间里,鱼瘦粥就想通了这一切,下面的事情,就是等着他回来。一旦见到他,就向他表白。放下架子嘛,主动一些嘛。鱼瘦粥不断地这样勉励自己。她反复想,这第一句话应该怎么说:我要嫁给你?你最好娶了我?还是咱们结婚吧?都不妥。最后,她选定了这句:你应该追求我。十分得体,既表达清楚了意思,又不**份,我只是告诉他应该做的事,至于做还是不做,全由他自己做主,我没强迫,也没有硬往上贴,我只是说明,像我这么高身份,这么大名望的人,你也是可以追求的,不要被名人的名气吓倒,我们都是普通人,和正常人一样。 这句话在鱼瘦粥的心里憋了些日子,憋得她好生难受,也就奇怪了,这个醇醴像是蒸发了一般,旷日持久,没了一点音讯。也怪自己太清高,没向他要过联系方式,失误啊,失策啊,经验哪,教训哪。鱼瘦粥一遍遍在谴责自己。她日复一日地等待,没写出一首诗来。她知道自己的状态很不好,不是一种应该有的情况,但她没办法。人不是可以随时随意就能左右自己,把握自己的,人最大的敌人应该是自己。这点道理诗人明白,但诗人没办法。我完了,我彻底完了。鱼瘦粥陷入了空前的危机之中,她失眠,她便秘,她发烧,把自己折腾了一个遍,李春还是不见踪迹,也没有一点消息。昨天,当隔壁的房门终于响起了久违的哐哐之声,鱼瘦粥的心跳几乎停止了,她鼓了几次勇气,却没能迈出这关键的一步。今天,她分明听到了李春的说话声,而且是和那个小妖精在说话。于是,她下定决心了,该出手就出手,此时不说更待何时,许多伟大的人,之所以伟大就在于他们某一闪念的决断。也是天赐良机,李春居然被那小妖精推出门来,这不是机会什么才是机会?于是,说了,说出来了。鱼瘦粥说出了那句在心里翻腾了无数遍的话,如释重负,浑身酥软地瘫在沙发上。 李春也在片刻的愣怔后,清醒过来。天哪,这家伙原来是看上我了,这怎么得了,这太难办了。稍微一愣神,李春又笑了,这太好办了,实话实说就是。于是,李春不慌不忙地说:我应该做的事情很多,我也很想做,但是,有些事我已没资格去做了。比如,追求你,向你示爱等等。这是未婚青年的专利。而我,已经结婚了。 鱼瘦粥一脸的不屑:我不相信,你怎么会突然结婚了呢,我从没听你说过有女朋友。你是在敷衍我。 哈哈,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我怎么不可以突然结婚呢,况且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突然啊。至于我没向你通报过有女朋友,这也很正常。 你既然结了婚,为什么还和那个小妖精一起唱歌去? 李春不高兴了,他认为鱼瘦粥不仅思维错乱,而且也摆不正位置,她这是在干涉自己的行动自由嘛:你这么说话就不对了,首先,菊英老师不是什么妖精,再者,结婚的人就不能和别人交往了吗,谁规定的? 鱼瘦粥答不上来了,李春也不想听她说什么,转身走了。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李春这个气呀。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跟疯了一样,都不正常,不让人安生,像这么练下去,还不把我累死。这么想着,就想往外走,回莲花宾馆去。刚走到门口,就被柳副主席堵了回来。李春心想,反正是走不成了,今天就把什么啰嗦事都处理清楚拉倒。 柳副主席不愧是男的,而且也有点副主席的样子。他客客气气地落座,也寒喧了两句闲话,无非是问李春这么长时间不见了,都忙些什么呀之类。但李春知道他干什么来了。果然,开场过门之后,柳副主席说到了正事。他把矛头直接指向了荣老,也就是姓荣的那个老头子。他说那老头子一定说我是他的学生,是他把我领上道的,其实就是这老头子耽误了我的大好前程。如果不是他的误导,我的书法进步早不是今天的样子,况且,这老头子就是一老朽,也就懂点入门知识,真想指望他提携,门都没有啊。 李春说,你这样在背后议论你的老师,很不道德。我不想听到这种话。 柳副主席倒也有涵养,不愠不怒,或不形于色。他拿起桌上放的那幅春意盎然来,开始了从头到脚的点评,或批判。没等他说完,李春就打断他的话:这幅字我很喜欢,我不想听你对我的收藏说三道四,破坏我的心情。柳副主席终于有了片刻的安静。从荣老那儿得知了柳荣升副主席的蹊跷,李春就想会会柳副主席了,现在他送上门来,正好探个究竟,想到此李春装做十分好奇的样子:听说你到过金凤阁呀,那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讲讲呗,让我也长点见识。 这下挠到了柳副主席的痒处:哈哈,这不算什么,无非是李春请我去,给他题了几个字,在一块吃了顿饭而已,不值一谈,不值一谈嘛。一边说着,柳副主席一边打开掌心屏,让李春看照片。李春一看,还真是自己,有和柳碰杯的,有在金凤阁牌楼下的合影。不过李春很快就回想起了这些照片的原版,是和同学们在一块聚会时的情景,不知哪个同学随手拍照的,却被这小子弄来蒙人。太下作了。 你能认识李春,不简单嘛。 也没什么不简单的。我的名气早已非同小可,李春当然要借助我的名望了,不瞒你说,这一次他请我,就给了这个数。 说着,柳副主席伸出三个手指。 三百?李春有意逗他。 哪里,三百还叫钱吗,你也太小看李春的气魄。实话告诉你,三万。 李春做惊世骇俗状。哇,三万啊,那还不吃上三年。 柳副主席更加得意了,他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在金凤阁里的奇遇,李春听得也很入神,他是真想从别人嘴里听听自己的,在柳的描述中,金凤阁的规格和构造,远远超出了实际,李春很满意。他之所以斥巨资弄这么个玩艺儿,就是要在世人眼里制造形象,今天,从柳副主席的虚构中,他印证了自己的想法,没错,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柳副主席终于走了。李春感到很乏累。回到租住围屋不过两天,就遇到这么多的新情况,特别是鱼瘦粥,她怎么就会爱上自己呢,想想都太离谱。同时,李春也对菊英产生了切实的好感,尤其是和她一起唱歌,那真是享受,放松。李春决定继续呆下去,就冲菊英,也要呆下去。不轻易离开这里了。 ; 第六十七章:乱打一锅粥 李春想得还是简单了。 第二天早晨,当他兴致勃勃地敲开菊英的门,准备继续唱他个痛快,却见来开门的竟是鱼瘦粥。见到鱼瘦粥的那一刻,李春就意识到了点什么。进门后,见菊英呆坐在屋子的一角,不说话。鱼瘦粥显然是想横在他们中间,并真的时时横在中间,嘴里不停地说话。她的大意是,你既然是结了婚的人,就不应该再和我们这些未婚女子接触,这是起码的道德。李春辩解道:我只是和菊英老师唱歌,这不可以吗?鱼瘦粥抢白他说:你心里想的什么,你自己清楚,别装得跟个好人似的。李春又不明白了:我不是好人吗,我怎么就成坏人了?鱼瘦粥的音量提高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哼,都一个德性。李春觉得话要是照这样说下去,就太没劲了,他绕过鱼瘦粥,径直走到菊英跟前: 菊英老师,我们走吧。 菊英心里也不是滋味。本来没事的,大清早的鱼瘦粥过来,喋喋不休地把李春数落了够,特别是向她揭秘他已婚的内幕,就无端地让菊英心里添了堵。虽说仅仅是临时搭配,也只是在街头唱歌,但已婚这个两个字太硌应了。和一个已婚男子在一起配对演出,总有点那个。正犹豫和乱想,李春过来拉她,也就站起来,跟着李走了。李春回头对鱼瘦粥道:请你从外边把门子关上。 你真的结婚了? 是的,这次离开这段时间,主要就是把婚事办了。 噢,那她怎么没跟你过来住? 她有点事,先去忙一阵,很快会来的。 一路上,菊英还是忍不住向李春打听了他的婚姻和妻子。 她好看吗? 怎么说呢,应该属于好看吧。李春有些得意,也有些语迟。他不想在菊英面前谈长相方面的种种。 别怕,你不会伤到我,我长得不好看,我有自知之明。你尽管说,怎么认识的? 噢,我们从小是同学,认识也十几年了吧。 青梅竹马。 可以这么说。 两人一路说着,就到了小平台。一唱起来,菊英就像换了个人,她对歌唱的投入是全身心的,是彻底而且忘我的。李春的情绪很快就被她调动起来,方才关于婚姻和长相的种种,立刻就被抛到爪哇国。李春很喜欢这种状态,这也是他当初隐居时选定唱歌的原因,唱歌总会把人的情绪调整好,哪怕是唱着忧郁的歌,哪怕是唱苦难的歌。两人又体验到了默契带来的快感。有了快感你就喊。李春感到积郁胸中多日的某些东西,随着一声声呐喊般的歌唱,从身体的每个毛孔飞散出去了。他还注意到,菊英一直在暗示他,随她做些舞蹈动作,这些动作很简单,无非是随着音乐的节奏晃动或扭动,摇头甩起长发等等。总之,他越来越感觉到音乐与他的生活和情绪联到了一起,从本质上讲,音乐和舞蹈就是现实中人的声音和动作的升华版,是人们渲泻情绪的最佳方式。 今天的收入又不少,轮到菊英请客买单了。不知是知道了李春已婚,还是什么,菊英的情绪好像不如昨天高涨。李春说了好几个笑话,试图打破僵局,都没有明显的效果。后来,干脆就明砍了:菊英,其实我们不可能的,就算是我不结婚,我也配不上你,你心里装的是李春,没我什么事吧。 菊英也笑了:我就是被鱼瘦粥一通唠叨弄得心烦。看得出,她才是真正喜欢上你了。 李春笑了:她喜欢谁是她的自由,我不喜欢谁也是我的自由。 菊英说:我看她是对你动真格了,说话声音都发颤,挺吓人的。 李春不以为然:她对谁都那个样子,诗人嘛,感情丰富,说风就是雨的。不过喜欢归喜欢,她对感情婚姻的态度,我可不敢恭维,怎么说呢,不严肃也不真实。你不理她,她就来劲,你一追她,她就缩回去了。以前在你屋住那位歌唱家,就是个例子。 菊英说,我也听说过一点,听说那男的挺不错的,家庭也够有背景。 李春不想说这个话题了,就岔到演唱上去,菊英也就势对李春进行了一番免费的音乐知识普及。吃罢早餐,李春想回公司去看看,就推说有事,拐进了旁边的旧车交易市场,菊英自己回到租住围屋了。 到了莲花宾馆,正巧金凤也在。李春很高兴,就和她谈起租住围屋里的见到的新鲜事来。金凤听着也觉得有趣,特别是鱼瘦粥单恋李春,更让她感到自豪。这几天满世界风光露脸,使金凤心里对李春的怨气消逝了不少,觉得男人嘛,终究是男人,不好管得太死。其实真想管也管不了哇。李春讲到柳副主席,说他自吹和李春在一起吃过饭,还到金凤阁做过客,以此混上了什么协会的副主席。金凤听罢笑得直不起腰来,说你们围屋的那帮人太可爱了,有时间我一定要去会会他们。李春说可以嘛,恐怕你不去,有些事还真不好办。就说这鱼瘦粥,她不管你结婚与否,就是一个劲地不放松,我总不至于为了躲避她,就搬出去吧。说实际,我还真喜欢上这个地方了。 金凤还要视察一些在建中的项目,她有点喜欢上这种前呼后拥的日子了,看她兴头正旺,李春也挺高兴,问她有什么事没有。金凤忽然就想起巧珍来:你知道吗,栓宝他妹妹,就在太空培训中心上班。 是吗。李春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还是安娜找过他一回,一起商量的,这个细节他没告诉过金凤。李春装做第一次听说:巧珍,就是那个弄得全校男生打群架的巧珍吧。 哈哈,你也记得这事。巧珍这丫头挺能干的,我看不如让她干点什么。 李春一听就知道,肯定是金凤应下什么了,其实他心里也想重用巧珍,就冲栓宝和安娜,也应该:你说吧。 金凤想了想道:我看,不如把太空这一块就交给巧珍管,你看行吗。 我看行。 李春拍板了,这让金凤感到很有面子。李春也想到了一件事,是荣老的,他与金凤商量,让金凤找个借口接见一下荣老爷子,那么柳副主席的谎言不攻自破,也让这小子收敛些,别太得意。金凤说,不如让他跟着我视察两个地方,写上几幅字。李春说好啊,这仗让你越打越精了。 正说话间,肖潇来了,说一切准备停当,等总裁夫人起驾。金凤精神头儿十足,站起身来和李春招呼一声就走了。李春见状心里分外踏实,这金凤总算找到自己的位置了。也是啊,让一个偌大的总裁夫人在田地里开拖拉机,怎么想都不合适。李春在自己宽大的总裁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今天心情很好,早晨唱的那一畔,还赚了两千块钱,想起来就是个乐子。乘着高兴,李春按了叫人铃,告诉秘书,今天让各部的头头分别来,要一个一个地谈。就这么谈了一整天,李春对公司的运营情况总体是满意的,同时也发现好多地方,仅让这些中层去办,效果就不好。比如开发部长汇报,只要推广一项能源更替,就必然地伴随着失业工人的工潮。他把工人们聚集起来叫工潮。这个词是从古代来的,其实从有了工人那天起,也就有了工潮。虽说工潮这事不归公司管,按权限归大区或分区委管,但从现象上还是说明,公司推行的能源改造,有消极的一面。李春也想这个问题很久了,也没什么可行的办法。 晚上,李春就举办了一个舞会兼酒会,犒劳手下的干将们。 很晚,李春才回到租住围屋。这一天事情又不少,挺乏的,他要马上休息,所以进屋后就带死了门,谁叫都不开了。躺下之后,他才明白,自己其实是为了防备鱼瘦粥,从内心里,却有对菊英的期待。于是就要通了和菊英的联系。菊英接了:听见你回来了,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想和你聊聊。 有意思,隔着一道墙,喊声音大点都能听到。说吧,想聊什么? 李春想了想,也没什么,就是想听听她的声音,随便就说:明天都唱哪首歌啊,要不要准备一下。 菊英一听就知道他是没话找话说:这还用准备呀,左不过就是那些唱熟了的歌呗。愣了一下,菊英接着说:告诉你吧,那两个写字的人,今天干起架来了,而且都与你有关。李春笑了,他知道柳副主席一准儿会去找荣老的麻烦:是不是那年轻的嫌老的卖了字给我呀。 你神了,就是为这个。 ; 第六十八章:荣老荣升 菊英聊天的功夫也很好,叙述一件事脉络清晰,有高潮,有起伏,很具口才。李春听着她的叙述,心想,人才啊,端的是个优秀人才,怪不得她会客串主持人哩,这嘴真他娘的能讲。菊英的态度是偏向荣老的:好赖,你小柳子是跟着荣老学的书法,对不对,别的不说,从小把你带出来,这就叫师恩。至于今后的发展,就是靠你自己,师傅还能管你一辈子呀,对不对。你现在仗着攀上李春,就欺师灭祖,我看,要让李春知道了,也有他好瞧的,对不对。 李春说,对,太对了。我看李春也不会支持他的。接着又想逗她:哎,我说,你不是一直想见李春吗,不如让柳副主席给你引见引见。 我呸,我就是一辈子见不到李春,也不求他引见。 话虽这么说,第二天,当菊英和李春结束了小平台上的演唱,回到租住围屋,恰巧遇到柳副主席,菊英还是拦住了他:我说,柳副主席,我有个事求你帮忙呗。 啊呀,大歌星怎么会求到我头上,说吧,只要我能办到,随时效劳。柳副主席虽说正在青年才俊青云直上的晕乎劲上,但对于来自女士的请求,还是能够以正常态度接待。何况,他心里也明白,人家菊英那可是专业团儿里出来的,虽说眼下走着背字,说不定哪天时来运转,又是当红明星。 菊英正色道:当着我的搭档也不用避忌,我就是一直想见见李春。我一生中许多重大事项,都要等见到李春之后,才可决定。你柳副主席现在是李春手里的红人,给咱引见一下嘛,成人之美嘛。 柳副主席哈哈一笑:我当什么大事哩,不就是见李春嘛,好办,我约他一下。说着,就当场打开了掌心屏,而且,通了。他展开掌心屏向菊英和李春展示了一下:看看,李总的。上面果然显示着李总裁几个字,并且传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谁呀,又是小柳子,什么事呀,昨天不是刚在一起吃过饭吗。 李春气得鼻子都歪了,心里说这人要是出了名,就可以这么被编排吗? 是这样,李总,我这里有一个粉丝,想见见您,告诉您,是个女歌星哩,大美人。 是吗,美人好啊,我愿意见她。可是,这两天不行,我正陪着夫人在外地视察哩,过几天吧。你安排。 柳副主席关了掌心屏,得意洋洋:看,成了。等消息吧。 正说话间,就见一个年轻人进了围屋院门,见这里站着几个人,上前打听:荣老住哪?就是书法家荣老先生。 柳副主席先就不爱听了:年轻人,我先纠正你一个错误,不是书法家,是写字的,一个写字的人,是不是能被叫做书法家,要我们书法协会说了算,有规矩的,不可乱来。 年轻人被说得一愣。李春认出来了,这个年轻人是春风公司公关部的小张,刚来上班不久的,就上前领着他去找荣老。当然,小张不会知道,这个给他指路的长发青年人,就是他们的总裁李春。李春心里说,金凤的动作够快的,这就落实了。李春指给小张看准了荣老的门口,就回来。这边,柳副主席满脸的狐疑,或不安,他自言自语道:是谁呢,谁找这老头子做什么呢。李春笑了笑:管他哩,反正不会是李春。正说着,就见年轻人从荣老屋里出来了,荣老意气风发地跟着送客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精美的印刷物。荣老兴致特别高,一直把小张送出大门口,又招了几招手,才意犹未尽地往回走。边走,边向李春他们摇晃手里的印刷物:看看,看看,我也和李春搭上了。走到近处展开一看,是一张印制精美的请柬: 兹恭请著名书法家荣老先生,参加春风公司总裁夫人视察团,随团采风创作,并留下墨宝为盼,万望勿辞。 春风公司财务总监:魏金凤 确实是金凤的签字,李春认得这个字迹,是他找人给金凤设计的个性签名,很帅气,造型像一只凌空欲飞的凤凰。 荣老洋洋得意地展示着请柬,并晃动着一个鼓鼓的纸袋:这是总裁夫人给的装置费,让我尽快备办些应用之物,也无非是纸笔之类,穷酸文人的随身物件吧,哈哈,不打扰了,我得赶紧忙活去了。说完扬长而去。望着荣老远去的背影,三人无语,真个是各怀心腹事,尽在不言中:李春是欣慰,菊英是期待,柳副主席则是绝望。 荣老很快就备办齐全了应用之物,在全院人的欢送下,挥手告别,走了。临走放下了一句狠话:等着在大屏上看我吧,看我和总裁夫人握手,敬酒。人们都明白他这句话是冲谁说的。果然,荣老走后也就两三天,就在大屏上露了一把脸。上了大屏的荣老俨然就是一位年高德劭的老艺术家,他的长胡子,白头发,在众多簇拥周围的年轻人面前,显得格外飘逸,透着那么有文化,有道德。金凤和一些显然是身份极高的人也在旁边站着看,荣老位于画面正中,提笔在手,挥洒自如,一行遒劲大字跃然纸上,围观者或频频点头,或轻轻鼓掌,气氛好得不得了。荣老搁笔,手捻长髯,仙风道骨,世外高人。 整个围屋大院一片欢腾,确实,这个杂居的院落还没出过这么露脸的人物,真像是鸡窝里飞出了金凤凰一般。 这时人们最想找的就是柳副主席。但是,找不到他了。 柳副主席失踪,最焦急的居然是菊英。李春知道她想的是什么,明知故问:怎么,你对柳副主席有意思? 去你的,你才对这号人有意思哩。我是想,好容易才找到个人,能够上李春,就这么跑了。 我想,他要是真能够上李春,恐怕就不会跑了吧。 菊英悄然明白:有道理,可他分明和李春通了话的。 李春笑了:这个通话很难吗?要不要我表演一个给你看。 菊英不说话了,但她也没有放下,她实在是太想见到李春了。 天籁纯音健康发展,很快就打出了名堂。一是因为这个组合的实力不容小觑,唱得实在好听;二呢,菊英本来就是当地名人,从大团儿下来,走上街头,本身就是个看点。所以每天早晨的演出现场都可称得上是盛会,收入方面自然不菲。后来,就有些团儿来邀请他们加盟,出去赶场子嫌大钱。对这种邀请,无论李春还是菊英,都不太感冒。李春就不必说了,菊英虽说希望有钱,也不太重视这个。艺术人都以追求为上,菊英想得最多的,是如何在艺术上获得新生,闯出一条自己的路子来,简单说,就是长相不好看的女演员,如何在舞台上立足。这一段的街头演唱,给了菊英不小的启示,同样的人,在大团儿里,像模像样地上台,观众就打呼哨,叫倒好;在街头就受欢迎,为什么呢?她和李春探讨,李春有独到的看法:在大团儿里,名气先入为主了,而且观众都掏了钱,期待值很高,眼光也挑剔。在街头则不然,我唱我的,你爱听就听,想给钱也行,不爱听,走你,谁也管不着谁。有相当的随意性。这就是草根。菊英听了神色暗淡:照你这么说,我们是永远登不上大雅之堂了?李春断然否定:不是的,什么叫大雅之堂,有广大观众的地方,就是大雅。高档还是低俗是自己走出来的,不是靠谁封赏的。菊英听了很舒服:我就是别不过这个劲,就是一心想着进入大团儿。听你这么一说,心里敞亮多了。其实我想见李春,就是向他请教这个问题。他是草根创业的英雄,一定会有真知灼见。李春哈哈一乐:依我看,李春也没什么两样,无非是俩肩膀架着一个脑袋,他能想到的,咱们未必就想不到。菊英不干了:刚说你个好,又不知你姓什么了,再敢诬蔑李春,马上和你白白。 荣老荣归了。荣老立刻成了院子里的中心。每天晚上,人们都围拢在他身边,听他讲外边的新鲜事。荣老讲得最多的,是总裁夫人金凤:那风度,那外表,那谦虚,那平易近人。说起金凤,他就有说不完的话。李春在一边听着,心想这老爷子莫不是看上金凤了吧。 荣老回来了,柳副主席消失了。这个变化在书画圈里不是小事。来找荣老求字的多了起来,领着孩子来求教认师的多了起来,最后,书协以执委扩大会议的形式,增补荣老为副主席,填上柳副主席失踪留下的空缺。 荣老荣升了。 ; 第六十九章:度日如年的人 鱼瘦粥的日子不好过了。在经历了几番折腾之后,鱼瘦粥开始意识到自己可能是错了。但错在什么地方,她搞不清楚。现在的鱼瘦粥,不知道应该爱谁,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和不做什么,也不知道其他。每日里,她就是这么浑浑噩噩地混日子。她开始自言自语,絮絮叨叨,嘴里经常说着一些不搭界不着调的话,外人听不懂,她自己也搞不明白。 她母亲终于来了。到底是亲生骨肉,到什么时候也放不下的。母亲每天只是默默地为女儿做着一些日常家务,对母亲的出现和存在,鱼瘦粥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她对母亲视而不见,两眼只是呆呆是看着某一个地方,一看就是半天,不说话,不笑,也不动。母亲做完了那点可怜的家务,也只是陪着女儿叹气。 母亲是个典型的园丁形象。园丁,这个称呼曾属于园林工人,后来,就被嫁接到了老师,特别是初级低年级的老师身上。母亲和父亲都是园丁,他们最大的心愿,就是自己的孩子长成参天大树。良好的愿望和急迫的心情,导致他们过早地确认了女儿的天分,并采取了一些他们能力之内的类似拔苗助长的手法,比如,丫丫小时候发表的那些诗,说白了,就是他们两人的捉刀之作。等到女儿彻底进入了诗人意识,他们就已经无能为力了。 鱼瘦粥的意识在经历了一段混乱之后,这两天突然清醒了许多,她好像找到了什么灵丹妙药,又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精神有些振奋了。母亲赶紧跑过来找李春和菊英,让他们看鱼瘦粥的状态,并帮助分析。两人看了也感到奇怪,心里都有点害怕。他们的直接感受是:回光返照。但只是两人交换了一下看法,没敢对母亲说。鱼瘦粥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会轰动的,一定会轰动的。谁都不知道她要的是什么轰动,要轰动哪里。 在鱼瘦粥的脑海里,的确闪现出一线亮光,这就是:死。死或自杀,结束自己的生命,用一个生命的结束,唤起人们的关注,成为出名的契机,这可能是眼下的鱼瘦粥所能做到的,唯一有效的出名途径。可怕的是,当这个死字出现在她脑海之后,她竟没有丝毫的恐惧和不舍,反而有种找到了归宿的踏实感:早该如此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所以,鱼瘦粥表现得极为轻松,甚至是惬意。 鱼瘦粥的这个思想动态,最早是被菊英发现的。菊英比鱼瘦粥小几岁,比李春稍大些,和鱼瘦粥在一起,勉强能属于同龄人,又都是未婚女子,所以,尽管有爱好志趣上的巨大差异,还是有许多话可说。加上菊英带着母亲的嘱咐,带着李春期望的眼神和等候消息的急迫,就每天都抽出固定的时间,来陪鱼瘦粥聊天。鱼瘦粥属于十分单纯的人,本性也很善良,因此,菊英不负众望,很快就套出了她的实话。这天,鱼瘦粥的话题左右就离不开一个死。她向菊英普及了文学史上许多著名作家和诗人的死,他们生前寂寞潦倒,死后却加倍地为世人推崇。而且,他们多半都是自杀的,很少有人是老死病死。总之,他们死得都富有诗意,富有创意,真可谓死得其所。死,在他们的生命中,是点睛之笔,具有四两拨千斤的功效。鱼瘦粥因此得出结论,一个诗人或一个有志于出名的人,当他的其他方面的努力已尽力,那么,就应该考虑如何去死了。 鱼瘦粥想死,这个消息首先就在母亲和李春菊英这个范围,起到了轰动效应。他们行动起来,把一切可以被鱼瘦粥拿到手里的,可能对死有利有用的物件,统统坚壁清野。之后,三人达成共识,轮流上岗,采取一盯一战术,严防死守,不给鱼瘦粥留下丝毫作案的空间。李春甚至想着是不是可以动用春风公司的力量,帮助鱼瘦粥摆脱困境。想了半天,也没个好办法。毕竟,柳副主席和荣老都还正常,他们的道德和手段尽管不同,也属于正常精神状态下的所为。鱼瘦粥却不同,有什么办法能让她真正成为全球著名诗人呢,恐怕李春和春风公司都没有这个力量。能量达人在诗人面前,认输了。 菊英建议让鱼瘦粥跟着一块出去唱歌,可是鱼瘦粥对此不屑。李春想起了她曾经给自己写过歌词,再让她写,也不想写了。在现在的鱼瘦粥眼里,这些小儿科都毫无意义,她也看出来,周围这些人是在同情和可怜自己。这让她尤其地受不了。我怎么会接受别人的可怜呢。我是著名诗人,只有我帮助你们塑造灵魂,哪有你们反过来同情照顾我的份?时不时的,鱼瘦粥就冲李春和菊英发泄一顿。劈头盖脸,不分青红皂白。每当这时,母亲就在一旁做出阿弥陀佛,向两位活神仙作揖。结果是鱼瘦粥的脾气越来越大,慢慢地,竟像是众人都欠她的,该她的。她之所以没有成名,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这些围绕在身边的人一手造成,她应该向他们讨个说法,讨还血债。开始,李春他们还能做到从大局出发,不和她计较,时间一长,也就有了反感。本来嘛,谁也没欠你二百两银子,凭什么整天忍着,挨你的骂,听你的数落。并且,鱼瘦粥的死看来也仅停留在口头上,真正想死的人并不多嘛,她的实际行动并没有相应地跟上。所以,渐渐地,大家也厌倦了,疲乏了,松懈了。 只有母亲一如既往,陪同女儿过着度日如年的日子。 依我看,纯粹是闲的。 这天演唱结束,菊英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要是给她点活干,不出一个月,一切正常了。 李春深有同感:是这个道理,可是,能给她什么工作呢,我看她现在起码是轻度的神经病,把什么交给她,都是冒险。 让她作诗啊,就让她作诗,有什么危险? 我让她写歌词了,她也不写。 也是,她是看不上呀,她的自我定位,是全球著名诗人,要写全球性的大诗歌,才是她的抱负。 哈哈,谈何容易,全球范围,现在才几个诗人哪?能轮得上她? 在鱼瘦粥的话题上,他们全都尽了力,也一律的一筹莫展。鱼瘦粥真的开始消瘦了,瘦下去的还挺快。也就是说,她的身体在迅速垮下去,就像得了什么病似的,眼看着就变化。母亲忧心如焚,再次找到两位芳邻求助。李春和菊英比母亲小着一辈儿,就算比鱼瘦粥,也小着近十岁,在他们的生命历程里,从来没有过与精神病人打交道的经验,缺乏起码的知识,他们能说出点什么呢。他们所能做到的,只有陪关老太太叹几声。而已。 被鱼瘦粥的事搅和得心里烦,李春决定离开几天,回公司住去。他感觉这个世界太不平静了,走到哪里,都有一堆麻烦在等着你。但在自己的公司里,事情按部就班,都有个头绪,不像对付一个精神上有毛病的人,完全是空对空,没有一点可操作性,彻底被动。 到了他的总统套房,李春心情好了一些。公司的各项业务进展都很顺利,最让人头疼的工潮,也不是频繁发生了,前期投入到后勤部的资金,也已回笼,现在李春手里又握有几千个亿。看到这些,李春心里好受了许多。闲谈的时候,他也和柳芭谈到了鱼瘦粥,柳芭说:你还是满富有同情心的嘛,对弱者充满了同情呵护。李春比较动情地描述了鱼瘦粥母女的生活现状,同在一片蓝天下,生活质量竟是如此的判若云泥。谁看了都不会不动情的。柳芭说:要不然,让她到我们家住一段,西伯利亚,换个环境嘛。李春想了想,又怕鱼瘦粥跑到森林里迷失了方向,冻死在里面怎么办。柳芭一想也有道理。两位老总对一个精神病人竟是束手无策了。 算了。李春摆摆手:不说她了。 提起鱼瘦粥,李春就头疼,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很复杂的心理。在莲花宾馆住了一夜,没意思,第二天就去了金凤阁,父母一直住在那里,也当是省亲了。 金凤阁里自然是一派豪华景象。李春每来一次,就感慨一回,心想自己这是纯粹的折腾,放着好日子不过,跑到街头去卖唱,有意思。这次回来,正好赶上金凤也在家,她也是刚回来。这一趟贵妇出巡,历时一个多月,看了好几个工地,对李春的事业有了个大致的印象,也过足了母仪天下的瘾。回来后,金凤自作主张,把金凤驾的成员们遣散,说我一时半会儿的不再出门玩了,到时候再招呼你们,你们都回原单位去,原来干什么还干什么,没必要蹲在这里常备不懈的。李春见状,心想这金凤越来越有贵妇气派了,这个真的挺好学会。 此时李春心里最大的结是鱼瘦粥,吃饭的时候,就和父母家人说起了她。金凤听了不以为然:闲的,纯粹是闲的。这事你交给我,好办。 ; 第七十章:广阔天地 李春听金凤说的这么有把握,心里自是高兴,便问详细。 金凤说:作什么诗人,先干点实在活儿吧。这人要是老这么闲着,没病也得憋出来。我这一个多月,闲着,转着,玩着,虽说开心,也不如干活痛快。这么多人陪着我玩,都感到憋闷,何况她一个人在屋子里,不闹病才怪哩。 金凤的具体打算,是带着鱼瘦粥到魏家庄去收割麦子,眼下已临近麦熟,正是时候。李春有些顾虑,怕漏了底,本来他就是易容隐居的,把这个圈子的人带到魏家庄去,还不一切曝光啊。金凤说你拉倒吧,你以为你是谁呀,全世界的人都认识你?我敢说,这个鱼瘦粥到现在,也不知道世界上有个叫李春的人,更不知道李春的媳妇叫金凤,当然更加不知道金凤的老家是魏家庄。 你这么肯定。 咱们走着瞧。 事情就这么定了。几天后,鱼瘦粥收到一份请柬。又是请柬。请柬是一个农民诗人俱乐部发来的,请全球著名诗人鱼瘦粥女士参加夏季农事嘉年华,并赋诗助兴。随请柬附上了相应的费用和行动路线。鱼瘦粥母女接到请柬后,犹豫过一阵,不知就里。向菊英咨询,菊英不假思索地说好,应该去。本能告诉菊英,这个鱼瘦粥好象就缺少这样的事情来充实一下。 鱼瘦粥登时来了精神,特别是请柬上“全球著名诗人”的头衔,让她看了格外受用,她打点行囊,上路了,心中充满着作家体验生活,深入民间的豪迈感。望着女儿瘦弱的背影,母亲不禁有些担心。菊英劝她放宽心吧,大姐还是有自理能力的,况且也不是她一个人,好些作家诗人都去哩。 鱼瘦粥到了魏家庄,金凤早已把一切布置妥当。初次相见,金凤对这位久闻大名的女诗人也有几分好感,她感觉鱼瘦粥不像李春说的那么不堪,挺随和的一个人嘛。金凤还真的找来了一大批文化人,这对现在的金凤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他们陪着鱼瘦粥聊了半天文学和诗歌,把个鱼瘦粥兴奋坏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渐渐趋向正常。金凤看了很高兴,就安排这批文化人具体的活计。 安排给鱼瘦粥的是金凤的老本行,开拖拉机,在这个季节即是康拜因,联合收割机。初上机子,鱼瘦粥紧张得手足无措,金凤把着手教给她。其实拖拉机进化到这个年代,几乎不用人亲手操作了,即使用人驾驶,也简单,就像金凤说的,跟在白纸上画格子一样。金凤陪着鱼瘦粥走了两趟,鱼瘦粥就熟练起来,不用金凤指点,就收割了一趟。当金黄的麦粒从收割机的出口源源流出时,鱼瘦粥又开始“啊”起来。她收割一趟,就用小本子记下一组诗稿。晚上,就在文化人中宣读她的新作,众人一致地说好。鱼瘦粥的诗就被他们贴上了大屏,配以诗人驾驶收割机的飒爽英姿玉照,当下就赢得数以千计的粉丝追捧。 这是鱼瘦粥从未享受过的殊荣。她的才华被激活了。整个夏收季节,鱼瘦粥诗作百余篇,结集出版,名曰《麦浪集》。 当鱼瘦粥带着沉甸甸的收获回到租住围屋,她的脸上不复苍白,身体也壮实起来,并且,带着货真价实的一部名著。她不再称自己是全球著名诗人了,但她真的著名。母亲又来过一次,来去匆匆,情况很好,很稳定,没必要留下来。母女二人欢天喜地地请所有邻居吃了一顿饭,众位邻居纳闷,她们自己也纳闷,这个变化来得太突然,没来得及搞清是怎么回事,就已成了现实。 李春和菊英的天籁纯音组合也开始火了。 天籁纯音走红的原因很奇怪。本来,他们二人是临时搭配,也是仓促组合,事先没有策划,没有选择,更没有炒作。二人的默契配合,本就纯属偶然,而后来发生的一切,又无一不是阴差阳错,推云烘月,一步步让他们身不由己地向着当红歌星的地位飞跃。 先是李春拒绝各种商业演出。本来李春来这里就是为了隐居,躲避世俗的各种叨扰,他又绝对不缺少钱,商什么业,演什么出哇,就是图个乐儿。菊英虽说有意,却也孤掌难鸣,没人单独邀请她,也只得作罢。这一招在外人看来,就是端架子,拿劲儿,摆谱,耍角儿脾气了。演艺圈里玩这个,就像小孩子尿泡和泥。 如果单单是李春拒演,也就罢了,过上一阵,人们疲了,就会转移注意力,关注别人。但偏偏这时鱼瘦粥跟着搅和了一把。那时的鱼瘦粥还没有到农村去锻炼,也没有进入想死的阶段,正处于对李春心有不甘的火候,每天看到李春和菊英二人,如比翼双飞般,双出双入,琴瑟和谐,心里气不过。就写了几首打油诗,编排他们,攻击重点也无非是菊英的长相如之何,多么的难看,却又不知自爱,偏要上台恶心观众云云。鱼瘦粥的这些诗,短小精悍,很精辟,也朗朗上口,很快便传开来。在旧车交易市场一带,人人都知道有个长相难看的女歌手,每天都有人赶着钟点来争睹芳容。后来这些诗就传到了屏上,还有菊英的照片和演出视频,传得很火,粉丝多多,竟比她往日在大团儿里红了不知多少倍。真是基围虾跳进热水里,想不红都不行了。 菊英对此哭笑不得。本来,女人都爱美,都希望以自己娇好的面容吸引别人,得到称赞。但先天不足,钟爱的演艺事业也正因为长相,几近夭折。现在人们开始喜欢自己的丑了,就好像吃腻歪了大鱼大肉,想换换口味,吃点小青菜。开始菊英不想接这个,承认自己丑,毕竟需要勇气,要做出牺牲。还是李春劝她,管它什么美丑,能出名就行,说不定,这丑也就从此成了你的特色,成了一种新时尚。这么一想,菊英也就释然,进而彻悟。对呀,据说古代的歌星们,为了出名,制造绯闻,打官司,什么招儿都用,我长得丑算什么?好看难看,关键是有人喜欢看。观念转变,思想更新,干劲就来了。李春趁热打铁,抱着舍命陪君子的念头,和菊英一道,走了几趟大的演唱会,很轰动,很成功。随后,李春就有意往前面推菊英,让她单独出面,逐渐把二人组合变成她个人的独唱。在菊英的独唱初具规模时,李春又让春风公司出资,为她举办了个人巡回演唱季,在春风的各个站点所在地唱了个遍。这是制胜的一招,从此,一个真正的当红歌星,跃然升起。 李春又恢复了原状,一个人早晨起来到旧车交易市场旁边的小平台上,弹吉他,唱歌。可贵的是,无论鱼瘦粥还是菊英,她们走红之后,都没有忘记李春。菊英就不必说了,她能感受到来自李春的巨大推力,李春帮她是明的。菊英至今被蒙在鼓里的,只有李春公司为她赞助个人演唱会一事,她不知道这个整天与她搭档唱歌的文艺青年,就是春风公司的老总,是她日思夜想的李春。但这个年轻人给她的帮助,为她崛起作出的贡献,她是牢记在心的。 与菊英不同,鱼瘦粥至今也不知道,她命运的转机,就来自隔壁的这个曾被她单恋着的小伙子。鱼瘦粥现在更加坚信自己了,她认定自己就是著名诗人,现实中,她也确实成了著名诗人,但她认为这一切都是实至名归,是她的实力必然结果。正常了的鱼瘦粥,对邻居们都够意思,把她的诗集签名赠给每人一本,给李春的是精装本附带照片的,以示殊遇。 菊英和鱼瘦粥都发达了,却都没有搬离租住围屋,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人,在这个选择上却有了惊人的一致性。她们好象在冥冥中感受到了什么,为什么到了这里来的文艺人,都像得到了神佛保佑似的,莫名其妙,就成了红人。比荣老,再比如她们二人。这个地方可能是块文化的风水宝地,也未可知。 李春心里也十分舒坦,他自幼就有帮助他人的习惯,他最喜爱的事就是给予,而不是索取。还是在老围屋居住时,每逢出门,都要尽其所有地买些新鲜玩艺,回来后分送给邻居们。看到别人接过礼物时的笑脸,李春心里就比自己得到馈赠更高兴。现在,在这个边缘地带,他轻而易举地帮助几个穷困潦倒的文化人改变了命运,做了点有益的事,内心充实。特别是,有人得了帮助,却不知道是他在背后助力,这更让李春品尝到了施恩不望报的神秘滋味,凭空地就把自己的形象升高了一大截。这种助人方式很特别,也特别有意思。 李春在租住围屋的日子过得舒坦了,他想让金凤过来,与他分享。 ; 第七十一章:不易做出的贡献 金凤来了。 金凤接到李春的邀请时,手边的一切打理妥帖,正想着来和李春好好过一段小日子,所以很爽快地答应来他的租住围屋。按照李春的要求,金凤也要易容。因为现在的金凤也是货真价实的名人,经常在大屏上露脸,她的大幅肖像,甚至被春风公司的人们做成了企业形象代言,张贴得满天遍地。金凤这张脸太熟悉了,不易容还得了哇。李春重金雇用的高级易容师,为金凤设计了一副居家小女子的形象。她的身份是农村的一个小家碧玉,因爱慕文艺,就和李春结婚了。金凤的面部改动不大,本来就好看的脸蛋,只是往淳朴方向略作转移,具体讲就是嘴唇稍厚了些,脸型稍宽了些,那一对凤目没变。 变脸后的金凤,照着镜子端详,心里也挺痛快:好了,这下就没人再来找我叨叨,找我给你带话,找我替他求情,找我----嗨,谁都找不到我了。 李春对金凤易容后的形象也很满意,他自己易容的形象,金凤还没见到过,就先卖个关子。李春告诉金凤租住围屋的地点,让她明天一大早的就到旧车交易市场去找他,看她的眼力如何,能不能从人丛中把他认出来。金凤笑了:还用认吗,我早就知道你在一个小平台上,抱着吉他唱歌。李春也乐了:算了,没一点神秘感,还是按老套路吧。 于是,这天晚上,李春就领着乡下打扮的金凤,回到了他的租住围屋。 李春的人缘很好,一进到院子里,就围上来众多邻居,争睹新媳妇的丰采。金凤打开包袱,拿出家乡土特产,分给大伙吃。大伙热闹着,都夸李春找了个好媳妇,俊媳妇。人群中,只有荣老默不作声,若有所思的样子。 金凤很能干。到了李春住处,就忙活起来,一边收拾,嘴里一边数落,把这个破落文青褒贬得一无是处,众人围在门口处,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啧啧称赞,暗自羡慕。金凤为李春做好了饭,并邀请大伙一起来吃,众人当然不会去吃,也不肯散去,他们愿意目睹这对小夫妻的美好生活。后来李春提议,把饭搬到院里的桌上,又叫了外卖,所有人都来,热热闹闹地共进了晚餐。方才尽兴。 可以啊李总,和人民打成一片了。金凤兴致很高,她觉得今天这个李春才是她最想要的。 李春也很得意:当然了,我就是从他们中间走过来的嘛。一回到这个环境,我就有说不出的舒畅。 二人相视一笑,都明白下一个节目该干什么了。说起来,他们也是一对新婚夫妇,而且一别多日,这段时间各忙各的,忙得有有滋有味,斩获颇丰,心情大好。正是小别胜新婚,干柴遇烈火,那个不用师傅就会的游戏,此时不来,更待何时?当下便去掉披挂,勇猛向前冲。 此处省略一百五十二字。 这边厢小两口儿鱼水之欢,交战正酣之际,却有两个老者辗转反侧,睡不踏实了。 第一个老者是荣老。从金凤踏入院子的那一刻,荣老两眼就直了。这个女子分明就是前不久接见他的金凤嘛,虽说脸比那个金凤胖一些,嘴唇也厚点,但她神态瞒不了人。荣老对金凤的神态,特别是看人的时候,两眼透出的那种真诚可信的光芒,印象尤其深刻。何况,脸型也没有太大的变化,额头眼睛与金凤一模一样,再就是说话的声调,包括某个细小的顿措。再就是她特别喜欢用“然后”这个词,不管说什么,都用个“然后”。什么都能对上号,分明就是金凤。可她为什么就成了醇醴的媳妇呢?老头思来想去,渐渐有些明白了。他从这个酷似金凤者的出现,联想到柳副主席的突然失踪,以及自己突然被春风公司邀请,突然走红,等等,这一连串的突然,偶然背后,一定存在着一个必然。这个必然就是----天哪!荣老终于联想到了李春,对,这个化装成文艺青年的小伙子就是李春。老头当下就打开了掌心屏,搜索有李春的画面,对照着看,越看越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于是荣老睡不着了,他太兴奋了。他进而又想,这个李春放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过,跑到这里来寻什么开心哩,他就是不明白。但李春来此之后的所作所为,他是看在眼里的。对自己就不用说了,没有李春的出手,他自知,凭他的交际能量,远远不是柳副主席的对手,可能被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子压制一辈子也未可知。再看那两个女人,一个半疯的诗人,一个落魄的歌手,都奇迹般地成了当红的名人。一个是一本接一本地出书,一个档期不断,已着手筹建自己的演出公司了。他就是李春,不管他是为了什么住到这里,他做的都是好事。荣老决定为他们保守这个秘密,不去给好人找麻烦。他知道,一旦李春的真实身份泄露,他会毫不犹豫地搬走的。那是不用说的,就凭李春的身价,他还能安稳地住在这个大杂院吗。想到这里,荣老似乎有些明白了:噢,莫不是李春来此隐居,就是为了躲避打扰吧。对,肯定是这样。名人也有名人的难处,富人也有富人的烦恼。听说李春也是白手起家,从贫民中打拼出来的,这样的环境他熟悉,过得惯。好,这人不忘本,是个好人。 另一个睡不着的老者,是荣老左边三个门的范伯洋,一个画画的老头子。范伯洋也有五十多岁了,擅长油画,也画国画。今天见到金凤,画家的眼睛也直了。他从没见过这么标致的东方美人,无论相貌还是身材,都具有经典的东方韵味,是个难得的模特啊。在院子吃喝时,老头子手就没闲着,他刷刷地替金凤画了好几幅速写,一边画,心里一边称赞:想不到这个小院里,还真飞进来一只金凤凰啊。范老头做梦也想不到,他眼中的这只金凤凰,名字就是金凤。 范老头也画了快一辈子了,他也是从小被看作神童,年轻时当过天才的,可是神了一阵,天了一阵,最后这画也是没有打出去。眼看着两个鬓角都长出了白发,钱也不见多,名气也不见长。每日里只是把画稿一遍遍地画,画了又撕,苦恼之至。他的苦恼在于找不到合适的题材,他画的,别人都画过了,他的构思和创意,永远跳不出前人的作品,一句话,脑筋发死。现在范老头的收入,主要靠给人画一些应景之物,什么喜庆婚丧之类,准确说他不能称为画家,而是画匠。范老头展示着夜晚的几幅速写,越看,越发得意,后来竟然怀疑:这是我画的吗,我能画这么好吗? 他的感觉应该是不错的。这几幅速写的质量还真是范老头的代表作,是他从艺以来的巅峰之作。这是后来的事实证明了的。关键是范老头自从见到金凤,就有了感觉,画起来得心应手,灵感如泉,如有神助了。金凤的到来对他意味着什么,范老头此时还不能完全预料得到,但他有种感觉,要画了,要好好地画了。 此后,范老头就经常蹲在院子里,只要金凤一出现,他的画笔就刷刷地飞舞起来,一幅幅灵气十足,呼之欲出的速写稿就出现在纸上。范老头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不明白自己何以就有了这么好的手笔。 范老头的跟踪速写当然被金凤感知到了。金凤不会那么迟钝。一天,当范老头又在处心积虑地跟踪金凤的动态,金凤笑着迎上前去:老大爷,您画啊。 范老头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金凤大方地表示要看看他的画作,老头只得把画夹递过来。金凤展开一看,也感到吃惊:这老爷子当真是有两下子呀,自己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被他用笔记录下来,比照片要逼真传神,比视频更加集中鲜明。当下金凤就向老头表示了感谢:谢谢您把我画得这么漂亮,比我本人好看多了。 哪里哪里,是你本人太漂亮了。我只是如实记录。 金凤向老头要了一幅头像,自己珍藏,老头很高兴,并试探着表示要金凤给他当模特。金凤一笑答应,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做,闲着的时候,就在院子里随便干点什么,范老头顺便就画出了许多速写稿。金凤和李春都看过这些画稿,很佩服老头的功力。邻居们也对老头刮目相看了,过去只知道这老头子画些现成的热闹画儿,还不知道他也能对着真人画画哩。在大伙的撺掇下,范老头把他画的金凤速写贴到屏上,立刻招来热议,追捧。后来老头有意识地画了金凤的各种动态,姿势,取名“东方雅典娜家常系列速写”,一期一期地连载,竟然有了大量粉丝,要求老头结集出版。老头和金凤商量,征求她的意见,金凤说出吧,只要不标明我的姓名就行。于是,范老头就出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本画册。 画册印出来了,范老头兴奋得像是打了鸡血,他也仿照鱼瘦粥的样子,给邻居们每人签名赠书一册。之后,老头又邀上金凤一起到分区最繁华的商务书楼,做了签名售书,当天就销出五千多册,把两人累得都够呛。 签名售书之后,范老头一度陷入了沉寂。速写也不常画了,整天闷着头琢磨,不知老头子在想些什么。金凤和李春都明显地察觉了老头的异常,心说话这些搞艺术的,就是事多,高兴不高兴,就在一瞬间。感情太丰富了,神经太敏感了,谁也闹不清他们整天想个啥。 只有范老头自己知道,他其实是想和金凤商量一件事,要求金凤配合他,或者说是帮助他完成一件更大的作品。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和金凤开这个口。因为他知道,这对金凤来说,是件不容易做出的贡献。 ; 第七十二章:东方雅典娜 范老头想画一幅油画。这是他多年的夙愿,自从画册发行之后,他的这个被压抑了的念头,犹如大地回暖后顽强的春笋,不可遏制地拱出了地面。在范老头还是个小青年的时候,就痴迷于西洋的油画,尤其对西方人创作的那些具有强烈写实效果的人体艺术,崇拜到五体投地。他把西洋画与华夏传统的绘画作过比较,无论他怎样坚持要热爱本土艺术,可最后还是不得不佩服西方艺术。和西洋画比起来,华夏古代人在绘画方面显得太过做作,他们画的任何画,都必须加以讲解和分析,从直观的美感上,不可与西画匹敌。所以范老头就一直没画出来,他的理念和实践都与现实格格不入,他画的画没人要,他的道理没人听,一句话,他不行。但这并不妨碍范老头把他认准的路,从青年一直走到老。每日里,他只是练习西画的基本功,成堆的废旧画稿堆满了他的不大的租住空间。老头子至今未婚,原因是没人跟他。谁也不会把一生的幸福押在一个不入流的有着怪异癖好的穷画家身上,而他自己也没把这个婚事真的当成一回事,与他的画家梦比起来,那些世俗的过程显得微不足道。 画册的出版,给范老头注射了一支强心剂,重新激活了他埋藏多年的画家梦。其实老头一直在做着画家梦,那个梦想,就是画出一幅华夏人的经典,堪与断臂的维纳斯、蒙娜丽莎永恒的微笑相媲美。他要创作出属于华夏的智慧之神,东方的雅典娜。 这个想法越来越清晰了。老头这时才意识到,自从他见到金凤的第一眼,事实上就把她认定为这个形象。不然,也无法解释,何以一沾金凤的边,他的灵感就会如此汹涌,手上的技巧会超级娴熟。但范老头犯难了,他无法向金凤开这个口,因为他想要金凤做他的模特,而且,是裸体模特。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从金凤身上看到了华夏女人的各种美,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她是那样地助人为乐,几乎有求必应地挤出时间,给他摆出种种姿势,换上各式服装让他画。更难得的是她还亲自陪他去做签名售书,分文不取,收入全部归他。金凤在范老头的眼里,就是神,她周身都透出一种既亲和又凛然的气场,使人不敢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何况,范老头也自知是单身,一个单身的老头子,向一个青春美少妇提出裸体要求,无论怎么讲,都有些不怀好意。还况且,这个女人给过自己那么多帮助,这种话让我怎么说得出口哇。 范老头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他脑海里盘旋的,就是两个概念:说呢,还是不说。他看人的眼光开始有些迷离恍惚,特别是看到金凤,更加眼神怪怪的,弄得金凤都有些害怕,她对李春说:我看范画家有些奇怪哟,总是用那样一种眼神看我。 李春也发觉了,可也没当回事,随口就说:搞艺术的人都这样,你不知道,鱼瘦粥过去就这样,她看中我了,却通知我可以追求她,你说,有这么奇怪的吗。 金凤说:好象不是这么简单,我总觉得老头好象有事说不出似的。 那你就去问问他。李春这么说,在他看来,这里的人们如果有什么不好开口,也就是为了用钱吧。这里的人尽管贫穷,却一律清高,把开口求人看得比什么都难。金凤想了想也认为有道理。就去找范老头。 范老头正在屋子里发愁,一见金凤来了,慌得手足无措,激动得话也说不圆乎了。金凤看到他这般模样,更觉不正常,略加思索,就开门见山地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找她帮忙,没关系,有什么就直说。老头子不敢直视金凤的眼睛,仿佛是下了狠心一般,死盯着地面,然后猛地扬起头来,竹筒倒豆子一样,把积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说完后,頹然坐在椅子里:我都说了,你不会瞧不起我吧。 金凤听了老头的话,吃惊非浅。她不知道怎么从老头屋里走出来,又回到李春身边的。李春问她,她也没回答,独自发愣。好一会儿,才嗫嚅着把老头的话学说给李春听。李春一听就火了:这老头子简直不要脸,就凭你还想看李总夫人的裸体,想什么了都!不要脸,不理这老东西了。金凤见李春反应这么激烈,先是一阵惊喜,李春为自己吃醋,说明他在乎自己啊。但金凤却没有顺着李春的意思说。从根本上,金凤并不认为范老头是个老不正经,这段时间的接触与合作,都让金凤看到了这老爷子对艺术的执着与敬业。但是,要让她脱光了给他画,她还是做不到,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见金凤不说话,李春急了:怎么的,你还真想给他画呀?你不会这么作贱自己吧。 这句话金凤可不爱听了:我怎么作贱自己了,我给他脱了吗?话还得说回来,就算我给他脱了画了,又怎么样?噢,光许你跟别的女人生孩子,我让别的男人看一眼就不行,就是下贱啊? 李春被揭了老底,没词了,他还是强辩:我不是这个意思嘛,我是说你支持他,也要有个限度。 金凤这才松口:这还像句人话。 这个话题就这么放下了,李春和金凤都在刻意回避,谁也不再碰它。但范老头却不回避。自从和金凤谈开了,他就如释重负,心里的负担顿时减轻,嘴上也不发怵了,他又找金凤谈了两次,循循善诱。老头从专业的美术常识,讲到东方人的使命感,从树立爱神美神智慧神的历史价值,讲到一个女人应该留住青春的形象,讲的很实在,金凤听着上去也不太反感。回家后也没有再和李春商量。本来,金凤对美术也有一知半解,诸如人体裸模的事,上学时就学过,这个观念早在古代就不是问题了,为艺术嘛。但是她现在不同了,她的身份太高了,虽说现在是隐居,谁都不知道她就是家喻户晓的金凤,是大名鼎鼎的李春夫人,但纸里包不住火,一旦上了油画,成了名作,就必定有曝光的那一天。到时候,人们会指着油画说,这就是谁谁,是金凤。那可是裸体啊,情何以堪。可是从范老头的眼里,分明能看到他对这幅画,是灌注了一生心血和希望的。 金凤心乱如麻,想不出个头绪来。忽然胃里一阵搅翻,一股热流直抵嗓子眼,她慌忙跑到卫生间里,低下头啊啊地呕吐起来。好一阵,那种难受的反胃才过去。金凤心里暗骂范老头,都是这老家伙,真是想说帮你不容易。晚饭的时候,刚刚坐定,金凤又如此这般地呕吐了一次,这次什么都没有吐出来,但反胃的劲头不小。李春跟着跑出卫生间里,前抚后拍地折腾了一阵,才消停了。第二天早晨,又折腾了一回。金凤李春二人都愣神了: 有了吧? 两人都想到了“有”。 金凤迟疑地点了点头。李春大喜,抱起金凤就在地上转了三圈:有了,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金凤也很高兴:是呀,有我的孩子了,说好的,他是老大,排行第一位的长子。李春满口答应:这没问题,没问题。说着,也顾不得隐居保密,直接通知旧车交易市场那辆随时待命的总裁座驾:过来,我要上医院。 两人在围屋外边悄悄地上了车,直奔医院,就是琼芳生孩子的那家医院,金凤和李春都很熟悉。检查结果: 有了。 回到围屋时,李春就搀着金凤走路了。金凤笑着推开他的手:至于吗,还没显怀哩。到家后,李春伏在金凤肚子上,用耳朵听了半天,里面的动响倒是不少,分不清哪个是儿子搞出来的。李春充满了新鲜感,虽说他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但守在怀孕妻子身边,还是第一次体验,真他娘的亲切呀。 他能不激动吗。 这一天,李春都没有离开金凤,他下厨房做饭,他外出采买东西,俨然就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丈夫。晚上,他又伺候金凤泡了澡,出水后,两人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两具东方俊田靓女完美的体形。李春在金凤肚子前画了一座小山:过几个月,我儿子就把这里拱成山喽。金凤听后,没有笑,脸色阴沉下来。李春的这句话,让她想起了临产的琼芳,琼芳那个大的吓人的肚子,那全身浮肿,脱了相的人形,给金凤留下了极深的烙印。在看到琼芳这副形象的一刻,金凤甚至原谅了琼芳和李春之间的种种,转而心疼起这个女人来。 这是女人之间的肌肉同情,有物伤其类之感。女人啊,你要付出的太多了,现在是琼芳,哪天就会轮到我金凤。是的,每个女人都逃不过这一关。这样想着,金凤又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完美,完美得无懈可击,但是,也到了拐点,到了拐点就接近了尽头。几个月后,琼芳的一切都会在自己身上再现,再往后,就是一个逐渐变老的老太婆。 躺到床上后,金凤两眼望着天花板,愣了半晌,转头对李春说: 我想答应范老头了。 ; 第七十三章:东方雅典娜 二 出乎金凤意料,李春对这句话的反应很平淡,似乎,他早知道金凤会这么说。但他什么都没说。 见他不说话,金凤用手捅了他一下:你什么意见嘛。 行。 李春终于说话了:留驻美好,留驻青春吧。 李春真是善解人意,金凤很高兴他能这么深切地理解自己,忘情地扑上去吻了他。李春却依然冷静:不过呢,要有所节制,我想,首先,只允许他画一张裸体的,他打算要什么姿势,就摆成什么姿势;第二呢,这张画稿用过之后要交给你保存,为了做个纪念,也不至于外传;第三,真正的作品不能是裸体的,要穿我们华夏民族神话传说中那种长袖大裙,很飘逸的那种。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你看呢。金凤听他说的都在理,可见他也是动了脑筋,能这么为自己着想,太难得了,便满口答应。 第二天,金凤就通知了范老头,可以画了。初闻喜讯的范老头,惊愕得张着嘴巴,不知说什么好。等听完金凤的约法三章,范老头又转而极度不满,说了许多艺术啦风格啦什么的,金凤的态度也很强硬,她模仿着菊英以前的领导,说:要么,你就按我说的画,要么,就取消我们之间的合作。金凤知道,和这些搞艺术的人,讲太多的道理也没用,你不会说服他们的,你说一句,他们准有十句等着你。再说,艺术上哪有什么道理可讲,我喜欢就是最大的道理。范老头见状也只好认帐。 地点就选在李春和金凤的家里。金凤不愿意到范老头那间简陋而且弥漫着老年单身气息的房间里去,更何况要脱掉衣服。李春帮助金凤布置,他请了专业的灯光师和布景师,买了专业的道具,把自家的客厅布置得呈富丽之美。金凤又和范老头交流了创作立意,金凤主张雅典娜是智慧之神,所以不能光从外表美上着手,更不能突出性感,要突出智慧与美。美是第二位的,性感更居其次。范老头没想到金凤还有如此的见地,心里更不敢小瞧她。 开画了,范老头的构思,这幅画是智慧女神挺立,手举象征智慧与力量的火把。所以金凤摆的姿势,一脚站地,一脚向前迈,踩在一个略高出地面的平台上,右手上举,左手略向旁边伸展,做召唤民众状。这个姿势也不是特别费力,金凤做了一遍感觉还行。 当金凤脱掉所的的衣服,摆好姿势,室内灯光亮起,范老头先就傻了眼。 他呆呆地看着面前这具标准的女性裸体,这充满了青春活力,洋溢着无限诱惑的性感肉躯,一时间大脑空白,意识凝固了。再怎么说,范老头也是第一次见识女性的身体,从本质上讲,他还是个地道的童男子。虽说在漫长的五十多年中,他也以自己所能采取的方式,满足过自己对于女人的需求,但像今天这样,直接面对一个成熟的女性身体,他还是缺乏抵抗力的。他被震晕了。金凤料到范老头会有这种反应,她倒不甚在意,笑着说: 你先看,看够了再画。 范老头被弄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地解嘲:太美了,真是太美了。 一旦拿起画笔,范老头就表现出了应有的素养和敬业精神,他画得很认真,也很逼真。金凤不时歇下来,披着毯子看画作,很满意,比照片强得多。自己在画上竟然美成了这样,也漫说是个老单身汉,就是自己本人看了,也想上去摸她两把。 一连画了两天,成了。真是一幅好画,金凤和李春看了,都有些爱不释手。按照事先约定,保密第一,这幅画就保存在金凤这里,老头什么时候用,可以过来看,甚至可以再临摹一幅,但原稿一定要归她本人保管。老头只得同意,他对这两个年轻人无端地感到了一种崇高,觉得他们一定不是一般的人,说话办事都有股子不一般的味道。他说不清是什么味道,只是感觉他们的话不好违背。 范老头的画很快就画好了。他基本上遵从了金凤的创意,画面上的女主人,穿上了必要的衣服,但胸部有些夸张的膨胀,两只脚也是光着的,金凤看后觉得无伤大雅,即使现在张贴出去,也敢承认就是自己。下面的事,就看老头的本事了。 打发走了范老头,李春和金凤都长出了一口气。金凤埋怨道:这些搞艺术的人,挺可爱,也十分讨厌。你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瞧瞧这些人,都给你出些什么难题哟。李春也笑了:没办法,凑合过吧。其实她们都是好人,除了那个柳副主席人品次点。说到柳副主席,金凤想起荣老来,说:这个荣老可能是认出我了,他看我的眼神总有些神秘。李春说:是吗,那可不好。金凤说:在这个院里,只有他见到过我,而且离得还挺近的,他跟着我看了好几个地方,我单独接见过他。我想他肯定对我有印象,这个易容,也不能把人的各个方面都换掉,总会有些东西抹不掉的啊。李春想了想:也对,可是也没什么。我们在这里隐居,无非是想躲避麻烦,如果这里真的麻烦了,换个地方就行,不必担心被认出来。 正说话间,菊英来了。她来请李春两口子参加她的演艺公司成立仪式,顺便再与她搭档,演出一场。李春听了当然高兴,金凤也表示支持,她要菊英教给她唱歌,特别是怎么唱才能与李春搭配好。菊英说这个好办,说着两个女人就一对一地学唱起来。李春看到这一幕,心里格外舒坦。 众位文艺邻居也一起来到菊英的公司,李春他们首先就被一幅巨大的海报震住了。这幅海报覆盖了公司的整幢大楼,上面只有菊英的巨幅面部特定,而且是夸张地展现了她的缺陷,简单说:以丑为美。 这是需要勇气的。李春感叹道。从和菊英结识以来,李春就被她身上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头所折服,生理上的,先天性的缺陷,对菊英来说是个昭然若揭的,无法克服的弱点,菊英的态度也简单,迎难而上,把缺点当成特色,你们不是说我丑吗,我就偏要以丑为美。现在的局势完全证实了菊英的正确,在她的努力下,没有人再嫌她丑了,甚至她的丑正在成为她的主打特色,并进而影响到了娱乐圈的审美取向。一批长得丑和自认为长得丑的演员,都在效仿她。观众也开始改换口味,专门喜欢看丑星表演。这场丑星旋风中,菊英无疑是风源头。 开幕式。菊英上台讲话:我很丑,这不用我说。 第一句话,就抓住中心。李春饶有兴趣地听下去。 其实我要说的是,女人为什么一定要漂亮,一定要凭脸蛋吃饭呢? 掌声淹没了菊英。 简短的讲话之后,就是演唱了。演艺界就是这样,没功夫多废话。李春挎上电吉他,走上舞台。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大的舞台上演出,很兴奋很新奇。他们合作,从小平台上的经典保留曲目开始,一连唱了十几首歌。台下的欢呼声,几乎要把台子掀翻。 下一个节目是荣老的现场书法表演。在这个场合,荣老的效果格外的好,金凤就说,他那长胡子,白头发,特别有范儿,压得住台面。荣老在一轴展开在墙上的长卷之上,挥毫疾书,现编现写,古色古香地把菊英这一段奋斗的历程美化和再现出来。其中,尤其提到她的搭档,荣老用了“欣逢贵人”来概括李春的作用。李春感觉出来了,这个荣老爷子,肯定已经猜出了他和金凤的真实身份。他是在以这种曲折的方式向自己表示感谢。 鱼瘦粥也上台捧场,不过她的风格依然是纵情的“啊”,她朗诵的诗作,虽说也听得出是在歌颂菊英,但不仔细听,就听不出来。随后,鱼瘦粥又朗诵了两段当初她写的讥讽菊英长相的歪诗,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满堂喝彩。金凤小声对李春说,这个鱼瘦粥相当有意思,按说她们是刚刚在魏家庄见过面的,现在就住隔壁,但这人就一点也看不到她金凤的疑点。李春说也是的,鱼瘦粥看人的时候,始终都不在意,浮光掠影地扫一眼,这可能就是诗人的特质吧,对什么都不认真,只对自己是不是出名认真。 邻居中最后一个上台捧场的是范老头。他在一个巨型画框里,为菊英现场画了一幅肖像漫画。在他的画面上,菊英原本就比较突出的缺点,变得更加突出,两个门牙伸到嘴唇以外足有一尺远。起到了轰动性的喜剧效果,全场一面笑声。 此时,荣老爷子二次登台,提笔为油画题写: 东方雅典娜。 ; 第七十四章:热火朝天 从魏家庄回来后,白鹏就忙活开了。他明白,李春给他的这个活儿大发了,往最小里说,也是建一座城市。但又何止是一座城市呢,李春的计划,明明就是要开拓一片全新的居住空间,把过去最不适宜居住的沙漠、寒带等,变成新的城市,新的景区。这个计划太宏伟了,宏伟到让每一个参与者都感到了自己的伟大。 白鹏先到春风公司,与柳芭总经理具体接洽。柳芭给了他两个地点,就是她和李春去过的西伯利亚和撒哈拉,并建议从西伯利亚开始,毕竟,那里还有人居住,不是完全的荒漠。而且还有巴扎洛夫可以帮忙。白鹏当即表示就按柳总的意见办,并尽他所知地把柳芭夸奖了一番。柳芭听着来自李春同学的夸赞,心里挺好受的,其实柳芭心里清楚,李春的这帮同学坏小子们,背后不定都说了她些个什么荤话哩。柳芭笑着说:白总对我还很了解的嘛,那好,我就再发扬一回我们西伯利亚人的豪爽,亲自陪你走一趟吧。白鹏受宠若惊,连声道谢。 同行的还有顾菲菲。他们到了哈巴罗夫,见到巴扎洛夫厂长,汇合齐了,就前往巴扎洛夫选定的开发新址。一路上,巴扎洛夫向柳芭汇报了发电厂的建设进度,说新的发电厂已经能够发电了,装机容量等于老厂的十多倍。柳芭问他,这是不是意味着新的城区容量比哈巴罗夫大十几倍?巴扎洛夫说,应该是的,这还没考虑能源的进一步升级,比如老厂的地热取暖、地热炊事都未进行升级改造,这一块耗费电能也是相当大的。新区建设肯定是全部地心能量的,对发电的需求比老区少得多,这么算下来,城区容量就不止老区的十几倍了,可能是几十倍,或者更多。白鹏问道:老城区一共多少居民哪?巴扎洛夫想了想:五十多万吧。白鹏暗暗吃惊:我的天,这么说,我至少要建筑可供五百万人的住房啦。柳芭看到白鹏惊讶的表情,心想这就是做小生意的。 新址到了。这是一片十分经典的寒带风景地,众人先登上一座山峰,从这里俯瞰全景。一眼望去,是一片开阔的雪原,雪原尽头出现了一座森林,森林呈半环形,包围着大半个雪原,缺口处是正在结冻着的湖泊,湖泊的尽头就是脚下的这一带山脉了。山的坡度较缓,巴扎洛夫说这里很适合建滑雪场。顾菲菲十分兴奋:这里是应有尽有嘛,湖水、滑雪场、大森林,高山,简直就是度假村嘛。巴扎洛夫笑了。柳芭说,我们还是到实地勘察一下吧。说着,就给众人施行了引力暂缺,他们就都轻飘飘地升到了半空中,按照巴扎洛夫的指引,飞到各个地形上空,详细察看。仅森林,就飞了十几分钟,才勉强看到了边。又回来看湖泊,又是十多分钟,以飞行的最低时速一百二十公里计算,刚刚走过的两处景观的每一个边长都在五十公里以上。柳芭得意洋洋地说:看到了吧,这就是我们的西伯利亚,辽阔啊。 接下来,他们又飞越了山地和雪原,一个大圈转下来,就差不多是半天时间了。落地之后,白鹏急切地要扒开积雪察看土层,看看如何开挖地基。巴扎洛夫告诉他,这个季节土层都冻结着,到了夏季有个短暂的溶化期,但总的来说,在这里建筑房屋不适合打地基。因为地层的土质都很松软潮湿,也就是十分肥沃。倒是很适宜植物生长,建房子就不宜高层。白鹏感到惊奇:这里还能长庄稼吗? 当然能了,不然,这些森林是怎么长出来的? 白鹏想了想说:那我们就不单纯是建一片住宅了,一座房子配一片开阔地,可以开发成新型的农场,这么大片的优质土地,能产多少粮食啊。 大家对白鹏这个想法都很赞同。 实地考察告一段落,白鹏心里对他要干的活儿就大体有了谱儿,恨不得立马回去张罗开工。柳芭说不忙,我带你们去个地方,说着,就把众人升上半空,飞走了。不大的功夫,不到半分钟时间,落地。大家定睛一看,哇,在白桦林间的一片空地上,有座现成的小木屋。柳芭说这是她搭建的,还配有天然浴场,今晚就在这里露营了。说着,就把小木屋的地面接通了地热,又从附近搬了些冰雪,融化在那个李春用大石头砸出来的大坑里,不大功夫,一个热气腾腾的野外宿营地就弄好了。 看着柳芭娴熟地操作,顾菲菲附在白鹏耳边小声说:这肯定是李春他们俩弄的。白鹏亦悄声道:那还用说。 吃饭喝酒都好说,四个人热热闹闹地折腾了一番。到了泡澡和睡觉,就不太方便了:四个人,两男两女,一对夫妻,另一对男女是过去的同事,怎么安排?其他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柳芭身上,也对,只有她才好表态,别人都好说。柳芭倒也不失为总经理,很干脆:一半一半,男女分开。菲菲有顾虑:睡觉好办,洗澡可是要睁着眼睛的。柳芭更干脆:多弄点蒸汽就行了。说着就朝露天澡盆里加了一些热量,顿时雾气弥漫,对面不见人了。菲菲大叫:呀,这不得把人烫脱了皮吗?柳芭笑了:下去试试不就知道了。菲菲试探地脱了鞋,伸进去一只脚,哎,也怪,温度并不高,正合适的。就问柳芭是怎么整的,柳芭告诉她是用的桑拿空气,把这一片的空气整个变成了桑拿效果,水温并不升高。于是,这四个身份关系各异的男女,就自欺欺人地赤诚相见,下到了同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舒服地泡起澡来。 严寒的西伯利亚旷野上,唯独这一小片天地,升腾着昂扬的热气,回荡着开心的人声。 热腾腾的雾气弥漫在他们之间,如果说有遮挡视线的作用,倒也不假,但若说就能制造出对面不见人的效果来,也有些言过其实。过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些,就能把对面看个七七八八。透过浓重的雾气,但见波光闪动的水面上,浮现着一个个洁白的肩膀,美丽的头颅,分不清是谁,却能猜得到。菲菲和白鹏就不必说了,两人好象刻意要在这个场合下显示他们的优越,无所顾忌地纠缠在一起,放肆地打闹着。剩下的那两位,只装作没看见,任由他们俩疯去。 柳芭透过雾气,看着对面巴扎洛夫影影绰绰的剪影,心中某个地方“别”地动了一下。这个巴扎洛夫说来从小和柳芭他们家就是邻居,他比柳芭大了几岁,平时也不在一起玩耍,后来虽说都在一个厂子上班,却一个是牛叉哄哄的工程师,一个是伺候人的小护士,平时也没什么接触。再后来,差距就更大了,柳芭摇身一变成了柳总,远走华夏分区了。这一切平淡和陌生,却意外地被今晚的聚会倏地拉近。柳芭看着对面的巴扎洛夫,心中不由涌出一股酸酸的滋味来。她无端地就觉得自己特别可怜,特别的不易,而这种难受的感觉,又与对面这个男人有着某种牵绊。这是种什么感觉呢,柳芭说不清楚。 正这时,柳芭感到她的脚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那是一只脚,从对面伸过来的,男人粗犷有力的脚。柳芭下意识地把脚往回缩了一下,但也仅止是缩了一下,没有移开应有的距离。对面的脚贴上来,并且是两只了,它们很有力道地捉住了柳芭的脚,柳芭往外抻了两抻,没奏效,就放弃了。任由那两只有力的大脚,像揉面团一般,把她的小脚丫来回反复地折腾。柳芭感到有一股热气通过脚丫直窜到胸口,顶得她难受,要爆炸,她的胸膛急剧地起伏着,呼吸也有些吃力。她坚持不住了,伸出另一只脚,奋力把那两只不老实的家伙蹬开,并快速地移动了屁股的位置,把脚缩回来,抱膝而坐。柳芭要想点什么,她的大脑一向是严谨严密的,但此刻她只感觉到一片空白,没想出个什么,眼泪却不争气地刷刷流下来。好在,雾气足以遮挡这点微小的面部变化,她就任由眼泪痛快地流吧。 就寝安排,也不难,白鹏和菲菲在中间,依男女序列,其他二人分别在两侧。这个小木屋搭建得十分潦草,透过象征性的屋顶,能清晰地看到天上的星星。白鹏数着天上的星星,打趣地说:在我们华夏,对星星都是颇有研究的,能说出好些讲究来。可惜我不太懂。菲菲就说不懂就别乱说,天上的事是不可以随便说的,还是快点睡你的觉吧。白鹏好象被点拨了似的,不大功夫就呼呼地睡熟了,而且,白鹏和菲菲的被窝像是两滴水银,呆着呆着就滚到了一起,成了一滴,两人蒙头大睡,小木屋里只有他们均匀的鼾声。 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柳芭的脸冲着由白桦树叠加而成的墙壁,大睁着双眼,毫无睡意。身旁的一对小夫妻,甜蜜地相拥而眠,她能体会到那种幸福,因为她有过这种经历。但是,那并不是和她的丈夫啊。想到丈夫二字,柳芭的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她想到了人们议论中“俄罗斯小妞儿”这个称呼,这是专属于她的。过去,还有安娜,现在,这个称呼只有她承担了。 这时,柳芭突然感到身后的被角动了一下,接着一个火热的强有力的胸膛覆盖了她的后背,两条同样有力的臂膀从后边伸过来,包围了她。柳芭挣扎着,但无效,两条腿也失去了自由,被两条更加粗壮有力的腿箍住了。柳芭奋力挣脱着,她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却像是被一个火热的铐子铐住,她付出的努力都被吸走了。但她却没喊出声来。柳芭渐渐安静下来,铐子还是那样有力的挟持着她,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柳芭好象恢复了她那总经理的理性思维,她想回身抽那个铐子一个嘴巴,然后自然解脱。这么想着,便扭转身躯。奇怪,一直是纹丝不动的紧铐,这时却奇迹般地松动了,她顺利地转过身来,刚要举手,就被一股更加汹涌的热浪吞没。 她的手,软了下来。 ; 第七十五章:热火朝天 二 热浪不可阻挡,汹涌澎湃。 柳芭彻底完了,她象方才自己那只可怜的小脚丫一般,无奈地接受着到来的一切。她感到这热浪像是从自己心田中流出来的,早早地积攒在某个地方,而自己却找不到,但一直期待着它来淹没自己。现在好了,要来的终于来了。柳芭在里面畅游,淋漓尽致。第一拨热浪的攻击过去了,柳芭意犹未尽地制造第二波所需要的气氛。于是就有了不亚于第一拨的第二拨。 省略。 终于能够平静地躺下了。柳芭幸福地回味着,她有了心情也有了可能加以比较:还得是本民族啊。在这生于斯长于斯的西伯利亚,在这高大威猛的俄罗斯男人怀中。 这边消停后,白鹏和菲菲好象也睡醒了。菲菲起身就把电灯打开了,柳芭不见了,只见巴扎洛夫钻到了原先柳芭睡觉的地方,他的身体好象多长出了一半,格外肥胖。菲菲故做惊奇地嚷:哟,老巴,吃什么了,怎么长了这么胖? 我看看,我看看。白鹏也过来凑热闹,巴扎洛夫只露了个脑袋在外面,一个劲地嘿嘿傻笑:嘿嘿,喝啤酒了,肚子胀。 白鹏和菲菲一齐造势:那可不好,别坏了肠胃,来,我们扶你起来溜溜。说着便动手往起拉巴扎洛夫。刚一动手,柳芭的小脑袋就像个小猫似的,从巴扎洛夫的怀里钻了出来,两只眼睛无辜地眨着。 大伙儿一齐哄堂大笑。老巴涎着脸说:你别说,我还真折腾饿了,给弄点吃的呗。柳芭捣了他一拳:你还要点脸吗?又是一阵大笑。四个人的关系就这么一下子拉到了零距离。老巴和柳芭也不穿衣,围着被子拥坐在一团,接过白鹏递来的东西,就吃起来。看着二人亲密的样子,白鹏有点担心,小声问菲菲:这好吗,怎么跟李春交代?菲菲一脸的不在乎:我就是不想跟他交代,我是觉着金凤太亏了。 天亮后,柳芭表示还有些事要回老家看看,让白鹏他们先回去。白鹏有了菲菲的话垫底,回答也很干脆:你们去,不用担心我们。柳芭会意地笑了笑:白总够哥们啊。 柳芭和巴扎洛夫一起回了哈巴罗夫。柳芭问老巴:你娶我吗?巴扎洛夫一把抱住她:我做梦都想娶你,真的,我暗恋你很长时间了。柳芭表示怀疑,巴扎洛夫就拉着她的手,直奔自己家。到了家,巴扎洛夫的家人都认识柳芭,对这个杰出的女强人能到他们家做客,表示出极高的热情。柳芭简单和众人打了招呼,就去看老巴给她的证据。巴扎洛夫从他卧室的一个旧箱子里,搬出一大摞本子。柳芭翻开来看,都是素描本,画的是同一个小姑娘,不用细看就知道是自己。有上学的,有在野外的,有小时候的,也有在厂医院当护士时的,当然,还有上次和李春一起回来时的。哇,他还会画画哩,都什么时候画的呀。 巴扎洛夫告诉柳芭,他早就迷上她了,只要看她一眼,就能把她的一切音容笑貌记住,在脑子里来回地放视频,不画出来,就憋得难受。柳芭调皮地表示不相信,让他再画一幅证明给她看。老巴应了一声:就画昨天你收拾小木屋。说罢就拿起铅笔,刷刷地画起来。仅几笔下去,那个场面就出来了,柳芭不由地凑向前。简单地画出场景后,老巴开始勾画柳芭的身体轮廓,与方才画场景不同,他画起柳芭来,简直不用思索,好象整幅图画就在脑子里印着,下笔毫不犹豫,线条精准到位,特别画到柳芭的嘴角处,那一丝向上翘起的细微的调皮劲,竟是那样地逼真,传神。他边画边说,小时候为了画柳芭,特意在假期里上了辅导班的,十多年来不曾间断过。 柳芭看着这个一心扑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心里像灌满了蜜糖一般。她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的真诚呢。老巴画完后,直视着柳芭。柳芭问他为什么不向自己表白,就这么一直闷着不说,你心里有一团火,谁能感觉得到?老巴说本来是准备好提升副厂长就说的,可李春一来,你就跟他走了,并且身份飞速上升,我怕自己够不到你了。你现在是世界闻名的柳总,还能嫁给我这个小破厂长吗? 要是我不当这个柳总了,你还娶我吗?柳芭一脸严肃地说。 巴扎洛夫有些迟疑:这,这个嘛,我没想过,我劝你也慎重。 柳芭慢慢偎进他的怀中,仰起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想再当什么柳总了,我要给你当个好妻子,为你生一堆小巴扎洛夫。 之后,二人出来再次见了老巴的家人,并向他们宣布了二人订婚的决定。 白鹏和菲菲回到家,激动得怎么也安静不下来。白鹏回想着西伯利亚那广阔的天地,那大有可为的开发前景,以及,那显而易见的滚滚财源,兴奋地在地上来回地走,嘴里一个劲地叨念:太大了,太多了。他一个劲地搓着双手,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才能干这么大的一单生意。 菲菲被他转得头晕:别瞎转悠了,想想怎么做。 白鹏终于坐了下来。他面对的第一难题,就是自己的那个公司太小,与面临的事业相比,连一个角儿都不够用。菲菲说这个好办,把你爸的公司兼并过来。白鹏说他也这么想过,怕老爷子不肯,面子上挂不住。菲菲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面子,说着就要通了和白川一郎的联系,简单通报了一下情况。老白在那头说你稍等,我马上过来。时间不长,白川一郎到了,听了白鹏的详细介绍后,稍加思考就表态愿意归并到儿子的旗下。白鹏的公司立时就扩大了数倍。老白不愧是商界元老,脑子就是一部计算机。他向儿子献计:当务之急是做好新型房屋整体烧结的研究,只要这一关拿下,其余就是时间问题了。当下父子二人作了分工,白鹏负责攻关科研,老白负责招兵买马扩大队伍,三天一通气。老白又提出了费用不足,白鹏说这不是问题,可以先欠着工资,等房子一开始出售,大量资金就到了。实在不行,找李春想办法。老白临走时,语重心长地说:白鹏啊,李春给你的这个机会,可以说千载难逢,可见你们的友谊不是一般的,你能不能做大做强,在此一举。我无所谓了,一切归你调遣,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超过我,远远地超过我。 白鹏和菲菲就一心扑在科研上。他们的研究其实也简单,就是如何烧制整体房屋。把土烧成坚硬的固体并不难,难的是如何使大面积大体积的烧成品,克服应力,不开裂。春风公司派来的热能专家,可以随时为他提供所需要热量,多大面积的,多大体积的,多高温度的,都随叫随有,这在过去听来,就是神话。白鹏重金招聘了一批资深的,经验丰富的瓷器、陶器和建筑材料专家。这在过去他的建筑生涯中是没有过的,他只负责使用现成的建材。他们这帮人在一起,研究了多种配方,把这些不同成分的土塑造成房子,然后用高温烧制。很成功,能当房子用,但裂纹却真实地存在着,而且不知在哪里出现,呈不规则状,令人头疼。 菲菲提出一个想法,变整体烧制为分块烧制,就像预制的儿童积木那样,把一所房子分成若干个板块,预留好插接的榫铆,烧成后集中运输,现场拼接。这个主意令众人茅塞顿开,投入试验后,效果良好,裂纹没有了,拼接处亦是不显山露水。而且,也不用集中运输现场拼接,在工场组装完毕,直接飞过去就行。 试验是成功了,但新的问题又来了。他们做试验用的是烧制瓷器的陶土,做瓷器尚可,用来建筑房屋,用量猛增,几乎是杯水车薪,不实用。白鹏想起李春说的用沙子烧玻璃的话,就和专家们商量,改变配方,以沙子为主打材料,适当掺和其他成分。这是个新课题,专家们都没把握。这时菲菲来了,她说话很不客气:有把握还要你们干什么,吃白饭吗,都给我听好了,我说行就一定能行,搞不出来你们统统都是饭桶,脓包,立马从这里给我滚蛋。 专家们被她骂得气鼓鼓的,却也理解她的苦心。 事实上,如果用沙子的这一关过不去,整体烧制就失去了意义。新建一座城市的巨大用量,不是哪种建材单独能承受的,现在地球上能够随意使用,并且用过之后没有负作用,不会造成连环影响的东西,可能只有沙子了。粘土早在古代就限制使用,新型建材多为工业下脚料,也没有太多,只是在意识层面起一个变废为宝的作用。只有沙漠,以它的大面积,大容量,还在肆虐着,成为整个人类面临的共同难题。如果能把大量的沙子变成建材,不仅在原材料上解决了新建城市所需,而且,为下一步消灭沙漠,作了实质性的启动。这是件功德无量之事。 所以,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 第七十六章:热火朝天 三 研究的难节上,李春来了一趟。 他看了看热火朝天的烧制现场,对大伙的干劲很满意,他说:从科研的一般过程来看,凡是能想到的,就能做到。只不过,这个能做到是不容易的,通往成功的路只有一条,你要不怕失败,在一次次的失败中,去体味,去摸索,不断地变换思路,总结经验教训,最终找到这条幽径。李春向大家回忆了自己破解地心密码的经过,那绝对是一条没有任何参照物的道路,黑暗中的摸索。尤其在马里亚纳渊底,几近绝望。可是,曙光往往就在你快要崩溃之时闪现了。 李春的话给了大家极大的鼓励,什么都不如榜样的力量。李春能白手起家做到现在,本身就是一个最好的例证。他的到来,把人们心中积郁的怨气和不快驱散了,搞科研也是较劲,是体现人生价值,有谁愿意承认自己不如他人呢。 实验现场的气氛明显转变,没有人再唉声叹气,人们都憋着一口气,闷着头,手底下是加紧的忙活。正此时,春风公司来了两个人,带来的李总的慰问:全体攻关组成员,每人赠送一套新型房屋,房产证和钥匙一并送上;每人一辆新型能源轿车,车辆照牌和车钥匙一并送上;每人现金十万元,芯片送上。全场的气氛顿时被推向高潮。十万元,被轻易地输入了植于体内的芯片,房子嘛,虽说正在试制阶段,但门牌号码和证件都一应俱全,搞不出房子来,怨你们自己,没说的,加油干活才是正经事。大伙的兴奋点,集中在了新型能轿车。 这是一款全新的家用轿车,它的出台,标志着春风公司“天马行空”系统的正式研制成功和启用。从外观上看,它与传统型号的轿车区别不太大,也就是个精致的箱子,但它的功能却是往日任何家用车辆难以企及的。简单地说,拥有了这款轿车,你就可以在任何时间,瞬间抵达你想去的任何地方。车子不复杂,难办的是照牌,没有春风公司核准下发,纳入天马行空系统的照牌,再精致的车子,都不可能飞上天。 多少天以来,埋头在沙土中,烈火前的专家们,看到了真金白银的实惠。有了这款车,再有一处新开发景区的别墅,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质量!这个不难想象,而要把这个幻象变成真实,就取决于他们手上这点活干得漂不漂亮。少废话,干吧。李春的这一剂强心针,正扎在脉门上,立时催生出了无数倍的干劲。人就是这样,有心劲与没有心劲,干出来的活就是不一样,脑子的灵活程度也不一样,谁也别吹。 长期困扰的难题们,一个个地攻克了,专家们欢声笑语,实验现场热火朝天,每天都像过节一样。实验终于走到了最后关头。根据实验,只须加大配方中的硅盐比例,最后残存的,浮在墙体表面的灰蒙物,就可去掉。理论上,所有问题均已解决。 最后的实验开始了。 白鹏把应该请到的嘉宾和贵宾都请到了。当然,第一位是李春。 从进行这项科研开始,人们就一直在露天操作,就是一块平地,没有厂房,也没有惯常印象中的高炉,没有烟雾,也没有燃烧后的各种废弃物。所用到的物件,就是一堆模具,原料是一堆沙子和其他各类的土石之物。参观或出席这个决定性实验的人们,被现场的简陋震撼着:仅凭这些东西,就能造出房子? 实验开始了。工人们把一个个模具轻松地插入料堆,又轻松地拉出来,然后用机器压实,除去模具,便得到了一块块不同造型的板状物体。他们毫不费力,跟玩差不多。在场的人们无不惊奇,这些以吨为单位的重物,在他们手里,何以跟玩气球一般呢。白鹏告诉大家,这是春风公司派人协助进行的,对这些模具和原料施用了地心引力暂缺,现在它们都没有了重量,工人们进行这类操作时,就和在空气中比划一样,不费吹灰之力。 板材的坯件码放整齐后,被恢复了地心引力,一个个沉重得挪不动了。这时嘉宾席上来了几个服务人员,给大家发了防护镜和防护面罩。整体烧制开始了。李春照例被邀请按下了电钮,强大的地热覆盖到毛坯上,接着,一股热浪像一阵风似的席卷到嘉宾席上,所有都不由地向后一仰身子,那是一种下意识的躲避。加热分成了若干等级,即不是一步到位,防止毛坯在突然变热时崩裂。这样,在大约半小时内,就有好几股热浪席卷了嘉宾席,人们也就时不时地东倒西歪地躲避着想象中的危险。最后,毛坯被加热到了烧结温度,偌大的小山一般的毛坯堆,呈现出熊熊燃烧的炉膛那种亮红色,发光放热。温控人员把温度调节好之后,告诉大家,象这样的温度持续十分钟,就能彻底改变毛坯的分子结构,从而生成新物质。 烧制结束了,几个实验人员用遥感仪器测试了各项参数,全都达标,举起表示成功的绿牌。场上欢声雷动。下一道工序是拼接。 拼接必须趁热。此时的毛坯们,又被施行了地心引力暂缺,按照事先设定的程序,轻飘飘地飞往各自应去的地方,按照顺序插接在一起。工作人员介绍说,之所以趁热拼接,是根据简单的热胀冷缩原理,一旦冷却,就不易插入。基于这个考虑,所有的构件接合处都留有余量,在烧结高温的状态下,恰好可以插入,冷却就不行了。一旦插入,哪怕温度下降几度,都不可能再拔开,等到完全冷却之后,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打开,真正融为一体了。 说话间,拼接结束了,只见一座座小房子兀自地矗立在地面上,造型十分优美,色彩亦相当醒目。工作人员介绍说,现在这些房间里的温度高达一千二百摄氏度,不适合人类居住,要等到完全冷却之后,才可以近距离参观。 在这个等待期间,李春和白鹏作了简短的交谈。李春最关心的是招收工人的事。在他的手头上,已经有了大量的有关工人失业的积案。人员集中在能源、交通两大行业。特别是他的天马行空系统投入运营之后,原来的铁路、公路运输行业,彻底下马,除少数人纳入天马行空序列之外,数不清的失业工人等待着工作机会。白鹏也大致了解这些情况,在菲菲的指导下,白鹏这些日子以来就研究李春了,对春风公司的方方面面都有所认识,特别是李春最头疼的这个工潮。按说这些后续的事情,不归春风公司管,应当由当地区委负责的。但李春不这么简单地把问题一推了之,他时刻想着这些曾经与他是一个收入阶层的人们,而且,现在他就生活在他们中间,时刻体察着他们的喜怒哀乐,温饱冷暖。他经常对下属们说的一句话是: 我们能力不大,但我们要上心。 白鹏告诉李春,他父亲老白已经招收了三千员工,都是从失业工人中招收的,如果这次实验成功,起码还要再招三万人,也依例进行就是。 李春拍了拍白鹏的肩膀:你是我最好的哥们。说罢,有什么困难。 白鹏不失时机地提出要贷一笔款,并说了个数目。李春当即指示随行的秘书: 办。 由于有参观者在等候,冷却就采用了人工手段,半小时后,冷却到位,可以参观了。人们怀着无比新奇的踏进这崭新的房间,或不如说,踏进这崭新的理念之中。 这是一所三层别墅。总使用面积约四百平方米,适合十多口人的大家庭居住。也留有变通的余地,把几个地方加以关闭,便可以形成多个单元的格局,可供五六个小家庭居住。屋顶是停车场和阳光台。现在的车都成了飞行器,因此停放在屋顶最合适。墙体和屋顶都是真空的,有良好的保温隔音功能,防水和抗震效果就更不用说了,假如发生地震,就算把整个房子震倒了,在地上打滚,也不会散架,不会伤及室内人员。内外墙体都一次性地烧结成型,连颜色都按照精装修的设计,烧出了不同风格的花色和造型。所有的管线都预留了连接点,只进行简单的布线、安装及家具布置,就可以拎包入住。嘉宾中不乏建筑专家,看到如此之快捷的速度,就把房子弄到这种精度,无不点头赞叹。 这一次实验烧制出了三十座别墅。有专家提出,还可以烧制些高层楼房。白鹏回答说:我们总体的设想,没有建筑楼房的安排。楼房是人口密集城市的产物,而我们要开发的,是过去无人居住之地,地面相当广大,相当辽阔,完全没有必要再以密集居住的形式,节省地面,压缩占地面积。在未来的新区里,完全实现别墅化,田园化,花园化。 ; 第七十七章:热火朝天 四 这三十座别墅,就是李春赏给科研人员的奖品。当下,就按照发下去的门牌,安装了全套的附加设施,诸如门窗、上下水,卫浴、地热取暖制冷,门帘窗帘地毯及全套家具,装修人员和家具供应商现场交易,现场安装操作,不大时间,全副武装。按门牌用钥匙一捅,开了。 白鹏讲话:下一步,就是把这些房子安放到我们新开发的景区,各位业主可以先行一步,选好你们心仪的地段,在那里插上门牌的标志,你的房子就会在我们的安排下,飞过去与你会合。 嘉宾们的情绪显然被煽动起来,纷纷要求跟着过去一块安家。既然是参观嘛,就要有头有尾,有始有终,对不对。对。 李春和白鹏对了一下目光,这正是他们预谋好的,完全按照计划进行。于是,两辆大容量的客车轻飘飘落地,正好把在场的两三百人装下。走你。时间不大,就落到了考察好的西伯利亚旷野。在一片广袤的雪原上,人们不缩了缩脖子:哇,这地方能住人吗? 人们带着各自的疑问,看着科研人员在服务人员的带领下,奔向不同的地域,不停地指指划划,评头论足般地挑地方。有一小时,都选好了,插上各自带来的标志,集中到了一块。白鹏告诉大家说,这里的地面现在的季节正在冰冻期,很坚硬,到了夏天,会有短暂的溶化期。在这里建房子,不用打地基,只需要在冰冻层上加一个盖子,阻止夏日的消溶就行了。说话间,就见天空中飞来一大片黑压压的东西,从人们头顶掠过,而后,分散开来,落到方才科学家们为自己选定的位置上。走到近前的一块,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块块巨大的水泥板,样子很熟悉,好像是经常见到过的。 白鹏介绍说,些水泥板的前身是高速公路的高架桥。天马行空系统启用后,高速公路全部报废,需要拆除,正好用来做地面。这些水泥板经过初步加工,做成了中空隔热型,每块五百平米,即使到了夏天,也不会把热量传导到冰冻的地面,保证了冰冻层的永固。所以,这就是房基了。 下一步,就是正式的安家。天上又飞过来一片黑压压的东西,这回人们认清了,就是方才烧制的房子,它们分别降落到各自主人选定的房基上,完成了整个建筑的全过程。接着,又飞过来一群黑压压的小东西,这些是赏给科学家们的家庭轿车,它们飘然落在各自的屋顶上。 白鹏说:今天入住的这三十户,我祝贺你们,你们是最幸运的。你们可以并且已经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了居住位置。今后入住的居民,将不再有此特权,他们将以你们的选择为基点,形成不同的居住小区,或者叫做城镇,或者叫做城市,这些城镇或城市,将以你们的名字命名。下面,请春风公司总裁李春先生,为新开发区正式命名。 李春早就接到了白鹏的这个约请,他也想好了,就用他顺口诌的那句诗里的那个地名,手也摸不到,脚也踏不上的: 阿图斯加 白鹏宣布:好了,参观和实验到此结束。下一个节目是:嘉宾随我们回去,房子的主人,可以入住你们的新居了。 华夏古代有句话,叫做“聚众闹事”。这句话其实很有道理,只要能把一定数量,一定规模的人聚集在一起,就很容易把某些事做成,其效果,远远超过一个一个地动员,挨个的宣传甚至忽悠。到场的嘉宾和媒体人,都是些见多识广之人,身份在社会面上也是顶级的,却也经不住这热火朝天的现场,这真金白银的实惠诱惑,竟然放下身段,挤着嚷着在白鹏这里报名,预订房子。李春见状暗喜道,这就是所谓的从众心理吧。 实验现场的视频报道播出后,白鹏这里更是忙着不可招架,计划中的一千套房子很快就售完了。计划是根据变化制定的,白鹏和李春商量,再增加五千套。这五千套就要有个说法了:举家迁移,定居落户者,可享受一折优惠,即仅付原房价的十分之一;不迁移,只做别墅者,暂不供给房源,待以后排号。巴扎洛夫那边也与当地小区委商定:凡首批迁入者,可享受五十垧土地的开垦耕作权,谁开发谁受益,一百年不变。 消息一经传出,先就把白鹏招聘的那些建筑工人们吸引了,他们近水楼台,抢先下手,一下子就把五千套抢了个空。都是失业工人,能到一个新地方去开荒,打出一片新天地,是个多么好的机会啊,况且,优惠条件是如此的丰厚,等于是送到嘴边的肥肉。白鹏说你们都走了,我的公司怎么办呀?工人们倒也爽快:我们等你招收了新员工再走。招工实在也不是难事,整个公路铁路系统以及矿山、冶炼厂、油田下来的大量劳动力,都在发愁找工作哩。 李春和白鹏强制地抑制着自己:稳住,稳住,千万别高兴过头了。第一阶段就此打住,先停下来再说。 阿图斯加六千套住房建设,是白鹏的一期工程。白鹏豪情满怀,指挥三万建设大军,浩浩荡荡开进塔克拉马干大沙漠。按照李春的要求,建房必须与绿化同时进行,白鹏的建设大军,每天要用掉数万吨沙子,这些沙子要在沙漠上依次逐片收取,把沙层用掉后,即平整土地,撒播牧草种籽,以方格形状培植防护林带。当这些程序进行过后,就由春风公司派来的技术人员,从大洋上空搬运积雨云,过来降雨。此后,这里就不再是沙漠,变成一块块呈方格网状的绿色原野。这便是李春与柳芭设计的: 绿色进军计划。 这是名符其实的改天换地。 白鹏招聘的科学家们,已住进新居。他们在自己的新家里继续着研究。他们的研究是与自己的生活现状息息相关的,比如供水与下水,废弃物的回收处理等等。李春在这方面提供了许多有用的点子,他过去就是做这个的,他的理论是: 没有废物,只有放错位置的资源,一切都可利用。 新城区的废弃物,都是生活方面的,没有工业废料,这就很容易实现再利用。专家们在这方面也都有经验,时间不长,就研制出一整套良性循环的生活生态循环利用链条系统。这个系统的终端,就是广阔的田野,未来的庄稼地,那是一切生活垃圾的最后归宿,也是它们再生之所。 至此,一套相对完整的新区建设系统构架,已经形成。李春把它命名为: 阿图斯加模式。 两个月后,阿图斯加区正式建立,首批的六千户居民迁入定居。同时,第二期十万户居民入住计划,正式启动。 按照约定,白鹏的建筑工程完工后,其他商机就归胡敏英了。一座新建的城市里蕴藏着多少商机,连胡敏英也说不清,估不透,吃不准。他也在阿图斯加要了一套房子,住下来,两眼盯着,缺什么就上什么。 大型超市,生活必需品,是不用说的,娱乐设施、学校、医院、服务业,等等等等,一句话也说不完。总之,机会太多了,要用的人也多,当然,也需要垫付一大笔钱。李春说钱不是问题,我可以借给你。我只有一个条件,用的人,必须是失业工人。胡敏英自是满口答应。胡敏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之前的胡敏英,总是喜欢在小帐目上计较,算计得精到准确。也就是说,他擅长做小本生意。面对突然到来的如此之巨大的商机,或者说是挑战,他有些招架不了,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搞不清孰轻孰重,理不出头绪。更多的时间,胡敏英只是一个人呆坐着发愣,口中念念有词,神情恍惚,像中了邪一般。 见到胡敏英这般模样,一旁早气恼了银凤,她指着胡敏英的鼻子大骂:你这是怎么了?你也算个老爷们,你就发呆吧,再呆下去,老娘跟你一块去跳贝加尔湖。 胡敏英也认怂:你看,这个,这个,这个先弄哪个啊? 银凤也不客气:你呀,也就是卖个日用百货。这么办,你就管超市去,其他的,交给老娘。 这是明目张胆的篡权,是赤裸裸的越位。但打的愿意打,挨的愿意挨。胡敏英此时就盼着有个人来替自己摆平这个大摊场,听银凤这么说,加上平时对银凤的了解,早就知道这人女人不寻常,想不到竟在此时杀将出来,必定要成就一番事业了。想到此叹息一声:人强不过命去,我就是个做小买卖的啊。 银凤接过大权后,去了一趟春风公司,她的靠山是李春。银凤在春风呆了两天,拿着一整套方案杀回阿图斯加,绾起袖子,甩开膀子,招呼上了。 ; 第七十八章:银凤凌空 银凤的后台是李春,李春也没有长着三头六臂,如果说他有强过胡敏英之处,就在于他的眼光远,心胸宽。具体到这件事上,胡敏英一心想的就是,如何把这一堆买卖都拢住,让自己赚更多的钱,却难在一个人完不成这么多事项;而李春则首先想到,要发动众人的力量,在大的经营权归自己前提下,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这看起来只是换个思路,其实却代表了两种不同的做人标准和处事原则。 银凤与李春坐下来商量此事时,两人都会心地笑了。李春笑的是,这件大事终于由银凤出面来办了。这是他早就料到的,他料定胡敏英摆弄不开这么大一摊子事,他也深知银凤的韬略远胜胡敏英若干筹。银凤笑的是,当初她激将金凤时,曾诈称要嫁给李春,其实她心仪的还就是李春。银凤从根本上看不起胡敏英,虽说两人做事想事也不乏默契,但银凤嫌他太娘,比女人还娘。尤其当初李春借钱的那次,胡敏英的作为简直不可理喻,李春若是稍稍记仇,他们也无法再相处,何况还能得到机会。银凤在心里喜欢李春,表面上却压抑得当,没有流露出丝毫。她知道金凤为李春付出了多少,也知道,像李春这样的男人,只有金凤才能承受得住,换成是她,恐怕早闹掰了。别的不说,只在业务上,银凤就不能做到金凤那样高高挂起。 在李春的指导下,银凤制定了一套引资的计划,简单说,就是把这个大蛋糕分成若干份,对外招商,让行家们来办。当然,银凤背靠春风公司这棵大树,手握地心能源这个法宝,一定要控股,掌握主动。回到阿图斯加之后,银凤召开了一系列的招标会,她也学会大手笔了,发了许多请柬,有针对性地把各路神仙请到新开发区做客,吃饭,旅游,度假,并对投资入股给予了种种优惠。她能给的优惠,也不外乎李春用过的那几招,又是免费入天马行空系统,赠车;又是购房打折,又是土地使用权一百年不变云云。打的全是借船过河,搭车上路这张王牌。 从本质上讲,她和胡敏英过去做的只是日用百货,对一座新建城市中所需的各种服务,他们都是外行。但外行有时候就是要领导内行,银凤就真的把这些内行们给玩转了。她的身边,整天围着各式各样的人。这些人围绕在她的前后左右,看她的脸色行事,听她的语气说话,试探着提出自己的要求,小心地奉上讨好的条件。银凤也请了几个业务顾问,从他们的眼色里,银凤大体把握住了应该表什么样的态,说什么分量的话。除了这些技术层面的操作,银凤心里一个大主意始终不变: 这支队伍是你当家,但是老娘要当你的家。 对这一点,银凤有充足的把握,不会走板。一旦发现天平有所倾斜,或是来者极其不善,十分难缠,她那张好看的小脸呱嗒就撂下来了: 不行。 一旦让这位姑奶奶说了不,那这桩买卖差不多就黄了。再想见到她,势比登天。几天的接触,商家们都有了这样的共识,这位仙姑不是好对付的,说话要小心谨慎。银凤自己也是瘦驴拉硬屎,鼓着肚子硬来。色厉内荏,外强中干,整个就一纸老虎。但纸老虎如果绷得住,就是真老虎。坚持一段,她就和李春通一次话,从他那儿借点勇气过来,也对具体事情好好参谋一把。每次通话后,银凤都会把胸脯挺得更高,说话底气更足些。同时,心里也对这个已经成为姐夫的男人,多了一丝温暖的情愫。 这就叫惨淡经营啊。 银凤这般感慨着,所有在谈的项目均已尘埃落定,开始进入实质性的建设。她也学着金凤的样子,找了一帮人前呼后拥地到处视察。但她的派头显然比不上金凤,她的视察也不是为了鼓舞士气,做样子,而是实质性的检查。每到一处,都有不下十个难题等着她。那帮人早就为她摆好架式了,就不信难不倒你。银凤最惯常的应对策略,是认真地听,让秘书记上,然后说声我知道了。拍屁股就走。千万不要当场回答,现场办公。没两下子的玩不了这个,只会现眼。视察一圈,就能维持几天安生。银凤把敛上来的成堆的难题们分门别类,和李春通话请教。在姐夫面前,她就不牛了,不是老娘了,转身变成了嗲声嗲气的小姨子,撒娇,闹气,哄着姐夫高兴。这样就维持了开局的顺利,她这样频繁地和李春联络,更重要的是及时通报她的困境,也就是从李春那里要来及时的支援,仅资金援助一项,就比预算翻上去不止两番。 这才是真正的亲戚。 所有项目建成,是在一个多月之后。这在城市建设中应该是超高速的。原因也简单:你不行,我就找别人,谈好了,就上马。房子好办,有专业设计师,拿出图纸,交给白鹏他们,最多一周,新房子就飞过来了。接下来就是入住,办公,开业。就这样,此起彼伏的开业鞭炮,爆响过很长一段时间,阿图斯加的生活渐入正轨。银凤把李春夫妇请过来,为几个大型项目剪彩。也不争气,当她再次见到神采奕奕的李春时,竟控制不住委屈的泪水,伏在姐姐怀里痛快地哭起来。金凤安慰她:好了,都好了。难为你,怪不容易的。 银凤心里清楚,这时,她是想扑在李春怀里的。 经过这一段打拼,银凤越来越对李春有了感情上的依赖。她知道这很不正常,也很正常。她在经受着煎熬,情感和理智两扇磨盘,反复研磨着她的神经,考验着她的意志。她有点理解李春了。她开始懂得,为什么李春会有那么多的外遇。她决不能再往这盘乱棋上添加新的棋子。 在整个开业的庆典舞会派对之类活动中,银凤恍惚着,保持着一个新建城市领导者的风度,一个商界女大亨的派头,她自信没有说错一句话,却也记不清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夜晚,阿图斯加美丽的夜晚。已是暮春时节,高寒地带的阿图斯加,已有了阵阵的暖意。星空灿烂无比,没有任何污染,也没有机器的轰鸣,整个城市安静而火热。李春和银凤沿着新近铺设的街道漫步。这是刚刚飞过来的一批原高速路的路面,它们被原封不动地移过来,架在各个城区之间,保持着原有的高度。据首批入住者反映,这里的野兽还是相当多的,时不时地就溜进人的住处来捣乱。所以,白鹏他们又出台了一套防野兽的措施,就是把房子或人的住处一律加高,远离地面数米以上,而且笔直,而且光滑,而且有防护栏。人与野兽和谐相处,简直就是生活在生态公园里,原生态的野兽生存状况,随处可见,成为此地的又一大亮点。 金凤的肚子已经鼓起了很高,不宜太累,早早地就回去了。此时银凤和李春漫步在阿图斯加静谧的郊外,心潮起伏。他们凭栏而立,不远处有两只西伯利亚虎,正在调情,稍远些的地方,一只梅花鹿的遗体,刚被两只老虎吃掉一半,一群狼正瞪着绿幽幽的眼睛,在一旁窥伺,等待时机。银凤感到新鲜,打开掌心屏拍摄。李春也饶有兴趣,他想起了那只险些被他扔上太空的老虎,就讲起来。正讲到兴头上,银凤忽然掉转身搂住他,两片火热的嘴唇不容分说就堵住了他正在说话的嘴。李春慌了,他想说点什么,才一张嘴,坏了,一条热乎乎的小蛇乘虚而入,并胡乱探索搅拌着。李春感到浑身一阵快意的悸动,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接受并快乐着。好一阵儿,银凤才平息,把双臂松开,复归独自的站立。 一个味儿。 李春兀然地冒出来这么一句。他说这句话之前,想了很多,他觉得应该这么说。 银凤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是在说,你和你姐是一个型号的,因为你们是同胞姐妹。银凤从晕眩中清醒过来,似乎也完成了某种心愿,了却了某种心结: 好了。谈下一步吧。 李春接过话头,他要说的是撒哈拉。 据公司开发部汇报,李春开始降下的那场豪雨,正巧落在撒哈拉的洼地处。此地低于海平面一百五十米,因此就不存在淹没或洪水之类的顾虑,大约一个月后,此地就形成了一个浩淼的湖泊,并开始向周边漫溢,冲刷出几条河流来。李春指示他们不断地降雨,一定要形成小气候,从根本上改变撒哈拉沙漠。这个湖泊在不断扩大,周边的居民也经历了一点小规模的迁徙,当地区委出面,完成了一应事务,没有给春风公司制造任何麻烦,还收到当地送来的许多慰问和感谢。从气候上讲,已不复有往的酷热与严寒的日夜交替,温差不大,更适宜生动存活。甚至还下过几场雨。周围的植被也开始萌生。总之,无论从哪方面讲,进军撒哈拉的条件基本成熟。 你是说,要我去撒哈拉。 ; 第七十九章:横生枝节 正是。 李春看了看尚且沉醉于接吻快感中的银凤,笑了。银凤有些不好意思:笑。笑什么笑,天下的好事都让你一个人占了,笑吧,笑死你。这么说着,银凤也不由地笑起来。 进军撒哈拉的事情,就这么定了。 银凤把阿图斯加的事务交代给胡敏英,现成的让他来管理,还行,这方面敏英够材料。银凤心里挺激动的,她的那种能做大事的潜质,被激活了,也被承认了,这一切都是李春给的。 而且,李春的吻是那么地甜。 李春回到了春风公司,他的总统套间。他可没有像银凤那么春心大乱。李春活到现在这个份上,已经有了很大的沉稳和定力。他现在甚至对开始时在女人方面的随便有些后悔,对不起金凤是一方面,再就是作为大人物的他,已学会了保持个人形象,并时刻反省自己。他对自己的出名很是得意,却时时注意自己的出名是正面形象还是反面形象。已有的那些和女人之间的种种,会不会导致事业上的麻烦,会不会影响自己替地行道伟大事业的进行等等。总之,他考虑的多了些,不再是当初那个饥不择食的愣头青小伙子。 银凤送上的那个吻,在李春是件出乎意料之事。没想到小姨子也对自己有那个意思啊,这个吻也使他更多地想到了银凤的种种。细回想起来,银凤还真有过对自己的表示。给李春印象深刻的,是银凤总是喜欢在他面前展现身体的某些部位,让李春评价与金凤的相同和不同,孰优孰劣。当时他并不十分在意,况且银凤做这些比较之时,大都有金凤在场,所以就简单应付一下,大致的评语是:都好都好,你的更好。类似的事很多,姐夫与小姨之间,本就有更多更自然更顺理成章的接触机会,李春也没往那方面想,一直大大咧咧地相处。况且,李春还以为,银凤是奉了胡敏英的指令,刻意与他和金凤保持超级关系的,他只往用心良苦方面想了。 但这一切都被那个吻激活,就像踢足球,绕了半天,终于踢进一个球。进了一个球,与没进一个球,真的不一样。 李春使劲地摇了摇头,想把这一脑袋纷乱的思绪摆脱。不行不行,再不弄这个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事业进展到了大刀阔斧阶段,正是较劲之时,不想了,不想了。 这时,门开了。柳芭进来。她今天有些怪怪的,神情十分的不自然,看来是有什么事体啊。柳芭径直走到李春的巨大的大班台前,递过来一张纸。李春拿起来一看: 辞职报告。 啊?李春这一惊非同小可:你开什么玩笑,这不是好开玩笑的。 柳芭的神情可不是像开玩笑的,她正色道:李总,我真是不想干了,你放我走吧。 李春怔怔地看着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做梦也没想到,柳总会辞职。她这是怎么了,简直莫名其妙嘛。李春还是迅速地反思了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做得不对,不够,不妥之处。简单顺了一遍,没有。在最敏感的权和钱上,自己这个老总可以说是绝对信任她,绝对倚重她的。事实上,也正是有了这样顶事的一位总经理,春风公司才能有今天的局面,自己也才会把这个总裁当得这么舒心省力。看来,她自己是真有事情了。想到此,李春不再着急了,他破例地给柳芭倒了一杯茶,坐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怎么啦,小花猫。 这是他们之间的爱称,李春不常用的。用到这个称呼本身,就说明,事情不再是公事了,也不是公事公办的环境了。 小花猫一扭身,扑在李春怀里,呜呜地哭起来。李春手足无措,任由她哭。哭了足有七八分钟,小花猫才直起身子来,继续抽咽的腔调说:我知道,这个时节我不应该撂下你不管,这时节我正应该尽职尽责。可是,让我再给你当一次小花猫吧。我真的不能再给你当总经理了。 在小花猫哭得梨花带雨之时,李春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这时,他打开了自己独有的生波,来探测柳芭的心思。这还是他第一次对柳芭用这个方式。结果显示,柳芭的一切都是平稳的,没有丝毫紊乱,平心静气,没有撒谎,也没有做作,一切都正常。那就是自己的事了。责任肯定在自己方面。 想到自己,李春反思,自己有什么地方对不住柳芭呢,这还是他第一次认真考虑这个问题。这一想不要紧,李春顿时明白了,自己太对不起柳芭了。虽说自己对她有知遇之恩,虽说是绝对的信赖和倚重,但是,柳芭是个女人。作为女人的柳芭,实际是在毫无承诺的条件上,不计一切地在为自己的事业卖命。而自己熟视无睹,竟然丝毫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尤其,柳芭头上一直顶着“俄罗斯小妞儿”这个帽子,坊间对自己的非议,大都由她充当着第一道防线。不用说了,什么都清楚了。李春抚着柳芭的背,摇头无奈地说:苦了你,苦了你啊。 柳芭止住了哭声:现在公司的一切都上了正轨,我跟着你把事业铺开了,再干下去也不费力,你随便找个人顶上我的位置吧。我也对得起你了。 是不是想嫁人了。 柳芭点了点头。 我想,一定是巴扎洛夫厂长吧。 柳芭又点了点头。心想,李总还是十分通情达理的,仅凭这一猜就中,说明他也不是没替自己考虑过:是他。 李春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有男人之间的嫉妒,有对情人的恋恋不舍,也有对事业的忧心忡忡。但他毕竟是李春,李春从来就不是拿得起放不下之人,他狠了狠心说:那好,你去吧。但我有句话你要记住了: 你走之后,春风公司就不再有总经理了,你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随时就任总经理。春风的大门始终为你敞开着。 柳芭感激地望都李春的眼睛,心想,此生能跟这个男人一场,也真的值了。 李春问她婚礼想怎么办,春风公司的总经理结婚,一定不能寒酸了,要有规模上档次。柳芭婉言谢绝:我不再是总经理了,我是以柳什卡娅女儿的身份,嫁到巴扎洛夫厂长家的,一个普通不过的俄罗斯姑娘的婚礼,谈不上什么排场。曾经的柳总不在了。 在李春的坚持下,柳芭邀来巴扎洛夫,和李春一起吃了一顿饭。李春对巴扎洛夫启动了生波探测,显示令李春吃惊,太不平静了。巴扎洛夫的心里肯定充满着矛盾和纠结,但他为什么要娶柳芭呢,他为什么表面上装得如此高兴呢。巴扎洛夫表现得十分到位,他发挥俄罗斯男人的特长,喝了很多的酒,说了很多豪迈的话,表达他对柳芭的一往情深,对李总知遇之恩的感怀,以及对未来幸福生活的憧憬向往等等。但李春是谁呀,李春是不可被欺瞒的,他明显地感到了巴扎洛夫言不由衷,却也不好拆穿他。场面上就是这样,场面就是场面,场面需要的是一团和气,不是比拼谁更明白,谁的见识更高,更准确。李春以总裁的气度,把这场饯行酒喝得十分融洽。临行前,暗自塞给了柳芭一个芯片:我给你的贺礼,也算春风给你的嫁妆: 十亿。 送走了柳芭,李春的心好象被掏空了一般。他这才知道,自己能在金凤阁、租住围屋、琼花洲以及各地自由往来,能够如此洒脱地当一个偌大企业的家,都是因为有了柳芭的支撑啊。这一刻的李春恨不得给自己两记耳光,我怎么能这么粗心,要是提前想到有这么一出,不如早做安排,给柳芭找一个丈夫。我还是太他妈的不是东西啊,说到底是只想自己,不顾他人,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李春毕竟不是鱼瘦粥,他不会多愁善感,不会怨天尤人。总经理走了,他就先顶上。他也不再怕麻烦了,他没有怕麻烦的资本,没人替他挡子弹了,他得冲锋陷阵,上第一线。李春向租住围屋的老邻居们请了长假,说有重要的家务事办,另外金凤也要临产了,要回到父母身边过一段,今后还会回来的。荣老、鱼瘦粥、菊英、范老头等都恋恋不舍,菊英哭了,她抱住李春不松手。金凤更是被所有邻居视为亲人,没见过这么好的人,这么贤惠的媳妇,真是我们华夏人的标本啊。金凤也舍不得离开这里,这里的人们太好了,金凤来的时间不长,却和每个人相处融洽,一想到要回到那个宫殿一般的金凤阁去,她就神色暗然。 没办法。李春说,我也不想走,可是公司没人打理总不行。 他们住过的房子就由菊英代管,菊英的公司还没有见到效益,前期的投入很多,穷得她始终没有搬出这个狭窄的小地方,正好有了李春这套房子,方便了许多。 一个热火火的小院,一段热热闹闹的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 第八十章:焦头烂额的日子 李春回到了春风公司,正式上班了。 从打春风公司成立那天起,他这位春风的一号人物,还没有正儿八经地在这里上过班。想到这一点,李春就觉得好笑。究其原因,是由于上了一趟琼花洲,特别是听了琼玉的那套大撒把理论。事实证明,一个当家人还真应该有那么种精神,但前提是,你应该有一个靠得住的管家。现在,管家走了,这副摊子就一下子拍到当家人头上。他办的第一件事,是召开了全体中层以上会议,宣布了总经理的离职,并且强调说,是离职,不是辞职。在总经理离职期间,暂由总裁代行职责。 会后,总经理办公室就被封存了,牌子依然挂着,门却关死了。李春心里有本帐,他环顾了总经理办公室,拿出一只倒计时钟,拨了个数字,放在桌子上,转身离去。 接下来就是一段堪称焦头烂额的日子。 首先,公司所有的业务,李春都要亲自过问,亲自拍板,不再像从前那样,提出一个项目,发布一个指示,指出一个意向。或者,总经理把文件呈送到面前,点点头,签个字。没有那种日子了。你什么都得管,事情多得让你潇洒不起来,快活不起来。当然,以李春的才干,处理这些事务绰绰有余,也正因如此,才显得特别烦琐,特别没劲,特别累人。李春必须坚守工作岗位,事无巨细,事必躬亲。 再一个烦人之处,就是他一直躲避的来访。人们都知道李春就在春风办公,找他是分分钟的事,虽说必须通报,必须预约,但来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都是用得着的人物,都是认识你的,你敢拒绝谁,你敢怠慢谁。李春没办法,他再也不能一走了之,他必须硬着头皮顶上去。每天,他都要接见数拨来访者,说着相似的话,陪着商业化的笑容。这时他也有了这样的感受,对来访者,也不可以总是回避。在众多的来访者中,不乏有识之士,他们慕名而来,早就对李春和他的事业关注着,他们提出了很多有益的建议,李春感到,他们对春风的操心,一点不少于他这个老总。李春一边与他们座谈,一边随手在大本子上记下要点,这都是些金点子啊。李春这样想,就是以后有了总经理,不必再像今天这么盯班上岗,他也要想办法多接触人,多听听他们的意见。或者,不妨建立一个总裁接待日,也不失为良策。 刚送走的一对环保夫妇,就谈到了李春一直挂念的撒哈拉。这对夫妇自费前往撒哈拉考察,刚回来。他们对李春要改变撒哈拉生态环境的设想大加称赞,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比如他们以为,在撒哈拉这样恶劣的自然条件下,就不必像阿图斯加,一定要做到适宜人类居住为止,哪怕仅仅做到适宜植物生长,适宜动物栖居,就是功德无量。李春听罢思路大开,说是不是可以这样设想,把撒哈拉改造成第二个亚马逊,使之成为地球的第二张肺叶呢。环保夫妇说正是这样。据他们的观察,春风公司的人工降雨,就已经解决了一切,目前此地已经呈现出生物多样性的趋向。照此发展,造就一个新的热带雨林,只是时间问题。只要形成了这样的生态环境,那么就不愁人类宜居,不愁没有经济生态效益。 是这样,是这样的。李春高兴地自言自语,他马上接通了银凤的联系,要她马上过来一下。此时,银凤正在与胡敏英办理交接。胡敏英从银凤手里接过整个阿图斯加地区的管理大权,高兴得连北都找不到了。他想不到自己的老婆这么地能干,更想不到她会把刚刚打下的江山拱手相送。而且,更让胡敏英暗喜的是,银凤就要走了,不在这里了。对一个已婚的男人来说,老婆不在身边,是一种多么大的不幸,又是一种多么大的幸福啊。胡敏英属于后者,他现在手握大权,掌管着整个阿图斯加的一切,任何人都有求于他,他也可以向任何人提出任何要求。一想到这个,长期作小买卖,惯于精打细算的胡敏英,就兴奋得睡不着觉。 胡敏英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他之所以这么兴奋,其实是暗中想到了----女人。 银凤知道胡敏英的出息,但她真的顾不了许多。她得帮李春做大事业。接到李春的联络后,立即从阿图斯加返回,面见李春。两人刚一见面,未及开口,就有紧急联络打进来。这是李春特设的红线热线联络,只有特殊关系的人才会有。李春冲银凤点了下头,示意她稍候,就走到里屋,也就是总统套房的套间里去接听。也就是刚刚进去吧,就见他掉头跑了出来: 乱了,乱了,全乱了。 银凤忙问出了什么事。李春稍做犹豫:又生了,生了。我的女儿出生了。 联络是琼芳打进来的,她用的是当初李春给的专号,随时可以联系到大人物李春。琼芳告诉他说,琼浆生了,是个女儿,就在她住过的那个医院里。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走,先去医院。 看着在地上团团转的李春,银凤又一次显示出女强人的果断。李春如梦初醒:对呀,看我女儿去。于是,二人风风火火地赶往医院。 医院里的情况都正常,母女平安,小姑娘的长得很像李春。这让李春大喜过望。因为去年已经经历过了一次产房之乱,这次生产,人人都有了经验,没有大惊小怪,没有兴师动众。只有琼玉大姐陪着过来了,琼芳留在琼花洲上,她要照看儿子。 儿子! 李春想到了儿子,已经近一年不见了,这样的父亲也算父亲吗? 琼玉告诉他,他的儿子已经会走路了,嘴里正在呀呀地学说话。李春怔怔地听着,心里真是有说不出的滋味。但他这次好象没有太大的惊喜,众人都看得出,琼浆也看得出,他不像去年喜欢儿子那样喜欢这个女儿。其实她们都错了,此时的李春,心境远非去年可比。他心里主要是个乱:老大会走了,老二刚出生,金凤已回到金凤阁保胎了,柳芭辞职回家嫁人了,银凤要去撒哈拉,阿图斯加刚刚开始运作,自己要天天盯班上岗,一切都来了。要不要告诉金凤,还是不告诉她好,免得生气。要不要---- 饶是李春的头脑,也摆不开这么多事,这么集中地堆在他一个人身上。他又开始在地上转圈了。他现在只想多长出几个脑袋来,应付这一摊子烂事。这哪里是什么烂事啊,这都是好事,甚至是喜事,但多了,太多了就是烂事。 看着在地上来回转圈的李春,旁边的两个女人都笑了。琼玉和银凤,都堪称女中豪杰,两人稍作商议,便有了章程。银凤上前说道:李总,你看是不是这样,我先回春风替你盯着,你在这儿好好陪陪她们母女。 李春睁大了双眼,近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着银凤,他能掂量得出这句话的分量:盯着,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照看全局,主持工作啊。银凤敢说这句话,需要多大的勇气和自信!稍加思索,李春便大手一挥。 银凤入主春风。 李春终于透过一口气来。银凤去了,春风有人主政了,李春好象一下子回到了从前,那种舒心宽心的日子里。 女儿,我的女儿! 这时,李春仿佛才想起自己的女儿来,自己的后代,生命的延续。他抱起这个粉嘟嘟的小肉团,心里格外敞亮。可以明显地看出来,这个小东西比她哥哥长得更像自己。李春看着那张小脸儿,仿佛看到了一个女子版,微缩版的自己,有种说不出的热络,从心底里往上涌。 琼浆还存有怨气:对不起,没给你生个儿子。 李春也觉察到自己态度上的差异了,忙打着圆场:你说什么哩,我的亲骨肉,都是我的亲骨肉,没区别,都是我的。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毕竟没有了初为人父的新鲜感。琼浆也懂得这中间的细微差别,所以就不太较真。李春继续解释,说他现在的处境是何等的乱,琼浆表示理解,其实,间谍高手的琼浆,比李春更了解他的处境。李春这一年来的作为,琼浆是看在眼里的:你去忙吧,我们母女不会拖累你的。 你这是什么话,我忙什么,我为什么忙,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后代吗?不管了,我先和我闺女亲够了再说。 李春就真的住在了医院里,陪护在琼浆母女身边。偌大一个春风公司,就扔给了银凤一个人。 ; 第八十一章:纵横捭阖 银凤坐到春风公司总裁的办公室里,心里先想到,我这算是什么? 银凤急着赶过来,是冲撒哈拉这档子事。在阿图斯加基本搞定之后,李春就一心一意地要经略撒哈拉。他的设想是用“阿图斯加模式”套在撒哈拉上。银凤知道李春的心思,也知道他把这么一大项目交给自己,分量有多重。可是刚刚赶到,还未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琼浆生的老二给搅和了。李春超级地喜欢孩子,见到自己的孩子,他可以达到忘乎所以的地步,不让他当这个老总都有可能。银凤也没想太多,她只是想替李春盯一阵,好让他腾出时间来,陪陪自己的女儿和那个为他生了女儿的人。所以,我算什么呢,什么都不算,替他看家而已。 但她忽略了一点,春风公司所有的人,其实都是在为老总看家。只是看家的方式和范围不同。银凤现在要看管的,是整个春风公司的家。她刚在老板台前坐稳,李春就打过联络来,告诉她可以全权处理春风的一切事情,他已向各部门打过招呼了。 天哪,这就上套了。看来撒哈拉的事只能往后放一放。 当晚,银凤就睡在李春的套间里。她和金凤曾在这个房间里住过一夜,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当时银凤只是觉得好奇,想见识一下,这一夜几万元的房间,到究是怎么个好法。那一夜,她和金凤真的是开了眼,新奇得一夜都没怎么合眼。现在不同了。首先这李春已正式成了她的姐夫,小姨子住在姐夫的屋子里,怎么说都有点那个。第二呢,柳芭刚走,李春明白地说,她走后,春风就不再设总经理一职,自己这个时候来了,算什么,并且住在总裁的屋子里,又算什么。名不正言不顺。不正规。结果只能是费力不讨好。再说,阿图斯加那一块刚刚有了模样,正是把树栽好,要收果实的好时候,放着现成的福不享,跑到这里来顶这个雷。银凤这么胡思乱想着,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脱了衣服,泡了澡,并已躺到了那张富丽堂皇的大床之上的。想着想着,就笑了。毕竟,她面临的也不是什么倒霉的事,说白了就是代理总经理或代理总裁。这不好玩吗,这太好玩了。 对摆弄春风这一摊子,银凤比摆弄阿图斯加还有信心。阿图斯加是开创局面型,全新的一摊子。春风公司,银凤可不陌生。从李春弄起这个摊场,她的视线就没离开过这里,甚至,她比李春和柳芭都更加了解春风,熟悉这个地方的每一条纹理。当初,那个混进来的间谍约翰,就是被她发现的。在银凤的家里,她偷偷安装了一套监控系统,随时了解掌握着春风里的动向,这一点她没和任何人说过。银凤最初的动机,是替金凤监视李春,约翰事件后,又多了一项监视其他方面的内容。这种监视的结果,除了抓住一个约翰,也没有太多的效益。如果一定说有什么收获,那就是使银凤心里对李春有了好感。从暗处观察,听背后说话,她觉得李春做事磊落,大气,和自己心目中的男子汉最接近。往往是这样,银凤一边观察着李春,一边对比着胡敏英,两人的差距不言而喻,判若云泥。要她打理春风这一摊子,实在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在医院里,银凤鬼使神差般地提出“替你盯着”。而李春居然也就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服务员就先过来,询问魏总早餐用些什么。 魏总?魏总。魏总! 银凤觉得这个称呼好,既有用,又含糊。她拿起菜单,随意点了几下,把服务员打发走了。这个感觉很好,很爽。银凤试着更加进入角色,她背着手,在宽敞的办公室里来回踱了几圈。行,比较有派。她想起金凤出去视察,还经过一段专门的练习,就把肖潇叫过来,向她请教魏总的举止注意事项。肖潇比谁都会来事,她一句正格的都不说,满嘴都是奉承话。在肖潇的嘴里,银凤生来就是魏总,不用练,不用学,天才就是天才嘛。银凤听着有些肉麻,却麻酥酥地爽,笑着骂了句:鬼丫头。就让她走了。 上午,许多报表和请示送到银凤面前。这是动真的,银凤不敢怠慢,要通了李春的联系一一汇报。李春只说了句:你的意见呢?银凤就一一对应地讲了看法。李春说:好。就挂了。银凤明白了,李春这是对她放心加放权,此类事务性的以后她就可以拍板。银凤的胆子就大了些,当天,她拿上一摞财务单据,回到金凤阁,一是找金凤签字,二是和姐姐沟通一下。 金凤还不知道琼浆生了个女儿的事,听银凤一说,不由得又是一番叹气:看来我这个孩子只能当老三了。银凤倒不在乎:哪里呀,你不是占住老大的位置了吗,怕他们做什么。金凤道:说虽是这样说,事情是怎样的,人人心里清楚。银凤说:你可以了,名正言顺,别人也不和你争名分,也不同你争财产,姐夫也是这么地怕你。这话金凤最爱听,也确实是这么回事。但她听说李春还在医院里泡着,心里就说不出的发堵。 说到正题了。银凤告诉姐姐,李春的那个俄罗斯小妞走了,现在把春风一摊子事交给我看管着。这事让金凤睁圆了眼睛,这么大的事,她不能不当回事。从心里,金凤就不喜欢柳芭,是李春硬往一块撮合她们俩,结成统一战线,还碰了杯。凭心而论,春风发展到今天的规模,柳芭确实是功不可没,但女人之间的嫉妒和爱情的独有性,还是令金凤一提起这个俄罗斯小妞来,就一肚子气。银凤告诉金凤,李春可能还要让柳芭回来,这一点她看出来了。金凤说你顶不起这一摊子吗。银凤说我是可以的,但我不想在春风长期做下去。说到底,春风是你们家的公司,我要有我自己的公司,替你们家管一阵还行。金凤不高兴了:什么你们我们的,跟我还分这么清楚。银凤说:就是要分清楚才好,弄混了对谁都不好。 金凤回到金凤阁后,就成了重点保护对象,被一群经验丰富的老妈子包围着。 成了一架造粪机器。金凤这样形容她现在的状况。 银凤看着金凤隆起的肚子,浮肿的手和脚,叹了口气,她想到了自己的将来。看来女人用在事业上的时间不是太多的,要抓紧。 从金凤阁回来,银凤就不安于当看守内阁了。她召开了中层会议,把她的设想和施政纲领讲了,又处理掉了一些积案,初显大刀阔斧风格。人们不由暗自感慨,与柳总就是不一样啊。这些人都是柳芭提拔的,安排的,他们习惯了柳芭的细腻到位,对银凤的雷厉风行一时适应不过来。银凤也明言,你们要学会适应我,不然的话,我就要找新人替换你们。 立时,就有人把难题摆出来。是“天马行空”部的部长,一个敦厚模样的中年男子,杨欣。杨部长汇报说,天马行空系统早已成熟,替代旧式交通的进展也很顺利。但难点在于失业工人太多,要求又难于满足。比如中长铁路一块,就有近十万失业工人需要安置,当地消化了一小半,还有一多半人,整天聚会,商量,抗议。虽说没有什么损害,也显得我们的改造太多负面。 银凤早知道这件事,在开发阿图斯加时,李春就嘱咐,优先安置这批人,只是因为首批安置的容量太小,不可能做到全面。这个安置人的事,一直是李春最挂念的,不然他也不会调自己去撒哈拉。银凤便问开发部,还有什么安置的余地没有?开发部手里倒是有不少的项目,可是容量有限,比如太空旅游这一块,把失业的空姐们安置进去,也就满员,甚至超员了。要大量地安置,唯一有效的,是建设新区,数以十万百万计地安置,才能显现出效果来。听他们这么说着,银凤就要通了胡敏英的联络,问他阿图斯加现在安置多少人了,胡回答说十多万了。银凤又问还能安置多少。胡回答没有房子了。银凤问还能建多少房子,胡就回答不出来了。 这个面货。银凤气得一挥手:跟我走,去阿图斯加。 众人赶忙起身,跟随魏总出门登车。银凤边走边要通了白鹏的联络,让他一起去。 接到银凤联络时,胡敏英正在一帮人的陪伴下喝酒。周围的人一口一个胡总地叫着,他们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胡敏英的,反正胡敏英的那点沾光露脸的英雄事迹,都被他们掌握了,并以此为素材,引申出胡总的光荣伟大,英明正确。这些好话伴随着一杯杯奉到面前的美酒,让胡敏英感觉就是神仙。他想到过美,但没想到这么美。他自己现在就掌管着阿图斯加十多万户的生活品供应和各种服务设施,这比以前的百货店要胜强多少倍啊。何况,老婆现在成了春风的当家人。啊,这人要是走了好运,挡都挡不住哇。 银凤在联络里告诉他,她要带人过来,实地勘察一下,还能容纳多少人。胡敏英一听就不高兴,心想银凤这是没事找事,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嘛!再增加人,无非是再来一次创业,弄不好还要再来个管事的,分了自己的江山也未可知。他语言支吾不想接这件事,可是银凤那边也没等他表态,把联络啪地就挂了。 ; 第八十二章:总算舒了一口气 银凤带人在阿图斯加上空盘旋了两圈。 真是块风水宝地啊。山河壮丽,辽阔,富饶,有山有湖有森林,冻土还未完全化开,就已经有耕作的机械行驶在广阔的原野上了。新建成的市区,在高空看下去,只是星星点点的几处错落,与这辽阔的原野相比,也只配称做是披风大敞上的几粒钮扣吧。 转了两圈,答案不问自明。银凤问大伙:现在安置了十万,你们看,还能多少万?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想第一个回答。银凤笑了笑说:我看,至少五百万。 哇!众人都有这方面的想法,却没想到是这个数目。 是的,五百万。有了这五百万,至少铁路这一块的富余人员,就可以安生了。这里,也会崛起一座新的大城市来,人丁兴旺,人财两旺啊。 五百万户,至少一千万人,这是个什么概念?这至少是个空前的手笔。春风的人们无不瞠目,对新来的魏总,刮目相看。 落地后,银凤和白鹏商讨了再建五百万套住房的意向。白鹏信心百倍,他现在手里有了充足的资金。首期售房款全部到位,而且有大量等待招收录用的工人,成天有人托关系找门路,要进他的建筑公司。这下好了,只怕他吃不动,不怕没的吃。 紧接着,银凤又带着众人找到区委,商定了继续优惠的事,区委一口答应,能让他们的治下增加千万人口,做为地方官,求之不得。还是那句话:谁开发谁受益,一百年不变。 一切都很顺利,没想到的是,胡敏英不干了。他刚刚尝到小日子,好日子的甜头,却又要面临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干快上,心里老大的不高兴。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他把银凤拉到一边,悄声责怪她:你疯了吗,这是自寻烦恼嘛。银凤安慰他,胡敏英却不领情,强调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 正好。银凤说道:我就是想给你配个帮手哩。 说着,银凤点手叫过一个小伙子来,胡敏英不认识他,银凤介绍说,这是春风公司开发部的张磊,在市场这一块是强项,让他和你配合,比我在这里强得多。就当常务副总经理吧。 胡敏英傻眼了。他服了,在银凤面前,他还真不是对手。就看这一招,丢下了一个眼线,不仅破灭了他为所欲为的好梦,还咔喳一刀,分了他一半权。留给他胡敏英的,差不多只有老老实实地拉套了。 这就是银凤和金凤的区别。 从阿图斯加回来后,银凤去看李春。李春还沉浸在儿女之乐里。见到他那副陶醉其中,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样子,银凤在第一时间里,几乎怀疑,这就是那个李春吗,是她心仪久之,甘愿为他卖块儿的李春吗? 他就是李春。 李春太喜欢这个女儿了,女儿最计人喜欢的地方,是她长得特别随父,从本心讲,李春虽说认为自己也属于英俊者列,却也不愿意让女孩儿也长成这副模样。女儿嘛,还是要以秀气为主。想是这么想,可一旦见到一个小女孩子就成了女版的缩小化了的自己,李春还是禁不住从心底里涌上来一股亲情。他照例给了女儿五千万,足够她长大成人之用的。对琼浆,李春也没有别的可以报答的。琼浆的好处在一对丰胸,正如她所预料,功能强劲,吃不完的吃,自给有余,每天要浪费一些。李春看着可惜,琼浆说这才是真正的琼浆,你把它喝了吧。李春觉得太那个了,始终没好意思喝。白白倒掉。 琼浆的那对宝贝,在这个时节大得有些怕人了,像假的,也像某些招贴画上画的,大得出奇,大得不真实,像两颗炸弹,像两个随时可能被戳爆的气球。李春几乎不敢直视它们。琼浆伤心道:怎么,吓着你了吗?当初你可是叨住就不松口的呀。李春被说得不好意思了,就仿照伺候琼芳那样,打了热水来给她敷这对宝贝。琼浆感到很满足,便用嘴朝琼玉的方向努了努,意思很明确:就差大姐了。 琼玉的失落显而易见,两个小妹都有了各自的亲生骨肉,她这个做大姐的,还是孑然一身。虽说是身为长者,虽说是发扬风格,但这人伦大事,也不是哪个人都能真正做到舍己为人。李春会意,便强行离开女儿,去琼玉处搭讪。琼玉一把将他推开:滚蛋,我不需要你可怜。李春只好讪讪地回来。 其实琼玉心里很矛盾,从本心讲,她多么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啊,但是她分明觉察到了李春的心力交瘁,分明猜得出金凤的怒目横眉。她想,要不然就这么着吧。不再奢望自己的什么,就给这两个孩子当一辈子大姨妈得了。这样想过后,她就再也没有主动向李春表示什么,好象把当初的约定忘了。李春这边也是同样的心态,幸亏银凤接过了春风的一摊子,他才有可能和女儿相处相亲一阵。但这还不包括如何向金凤那边抹和的尴尬哩。他实在也没有心思,没有精力再整出什么花样了。 银凤来了,她简短地汇报了阿图斯加的情况,李春略一皱眉:呀,五百万套,会不会太多呢。银凤也表示了同样的担心,但她还是信心满满地说:我看可以的,仅这一个开发点,就能把铁路一块搞定。李春说:行,你干吧。银凤问他和女儿亲热够了没有,李春说还行吧。于是银凤就提出要一起去撒哈拉,再定大局。李春听后,略作犹豫就答应了。向琼浆和女儿道了别,李春恋恋不舍地走出医院大门。琼玉送他们出来,眼里满含泪水。琼玉心里清楚,这一别,她和李春之间的缘分就到头了。李春也有同感,这一段他们单独相处了十多天,却没有睡在一起,这本身已经说明了点什么。 挥手从兹去,潇潇班马鸣。 李春走了,和银凤一起飞向撒哈拉。 在当初降雨的经纬点上,李春在空中向下看,已是一片泽国,烟波浩淼,一望无际的水面。不过那栖身的小山好象还在,只露出一个小小的山尖,更象一块冒出水面的石头。他们从这个点开始向湖边飞去,经过了很长一段路程,看到了沙质的湖岸。落地后,李春环顾四周,早已不复往日模样。脚下还是沙地,四周却长满了茂盛的草木,已经可见有不少食草类动物,出没在草原上,气候也不是当初那样的酷热,阳光好象也羞涩了一些,光照的强度有所收敛。蓝蓝的天上飘着一朵朵白云,清风吹过来,甚至能感觉到一丝凉意。 这地方不错嘛。 银凤感叹道:这是撒哈拉吗,跟我们在课本上学过的不一样嘛。 是的,生生地降一年多的豪雨,水是生命之源。李春也有同感。 这时,春风派驻此地的员工赶到了。他们向两位老总汇报了这一年多来,撒哈拉的巨大变化。在李春开启的大雨降落到第三个月时,这个盆地就被注满了,下渗也停止,之后就开始外溢,沿地势形成两条河流,分别东西两向,注入印度洋和大西洋。湖边和河流经过的地方,在六个月后,形成了较为成型的固定化的草场,不随雨季丰沛也不随旱季干涸,因为春风公司保证湖水的丰满,随时降雨。大批动物好象从地里冒出来一样,潮水般地涌了过来。过去非洲大陆上堪称壮观的动物大迁徙,不见了,动物们也不喜欢来回地奔跑,它们也喜欢安居乐业。在四季如春,水草丰美的湖边,大批的瞪羚、角马、斑马、野牛定居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大批的食肉动物。每天,在湖边都要上演一出出血淋淋的掠食战。非洲狮、猎豹、鬣狗,河马、鳄鱼这些位于食物链顶端者,残忍地杀死并吃掉大量的食草动物。剩余的尸体还要被食腐动物抢着吃掉,最后只剩下白骨散落在碧绿的草原上。这种惨不忍睹的景象,在这里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李春听着不禁摇了摇头,问银凤:你说说,我们是在造福呢,还是在作孽? 银凤毫不犹豫:当然是造福。如果不是我们,这里根本就不会有生命存在,当然也就不会有生长和杀戮。动物界的杀戮本身就是一种生命历程,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是最正常不过的。 那好。李春心里松了松,又问湖里的情况。汇报者更来了情绪,说湖里的情况就太怪了,自从有水那天,就有了鱼。我们都奇怪,这些鱼是从哪儿来的呢,难不成就在这干旱的沙漠里,就有鱼的种子吗?还有青蛙以及各种水生物,都有,一样都不少,到现在,连几十公斤的大鱼都有了。说着,就请李春他们乘上了快艇,在碧波荡漾的湖面上飞掠而过,顺便用拖网打上来一些鲜鱼,上岸后就升火烤着吃。野炊的滋味格外美。银凤问李春,下一步,撒哈拉这边怎么做。李春想起了环保夫妇的话,就说:我的意见,先不忙开发成宜居之地,做为第一步,先把这里变成一个经典的热带雨林,培养它几年,有草,有树,有了各种动物。然后再考虑让人过来的事。 银凤表示赞同,她补充道:也可以先让一小部分人过来,造势,宣传。比如什么动物保护者、环境保护者、诗人画家摄影家什么的,搞出好些东西来,我们拿来宣扬,就不愁没人想过来。 好,就这样。 大局已定,事情也不太要紧。银凤给白鹏下了指示,要他弄二百套房子过来。白鹏当即答应没问题,有现货。李春在一旁听着,心想,这就好,有了这员干将,总算可以舒口气了。 ; 第八十三章:嬗变 柳芭跟随巴扎洛夫,回到哈巴罗夫。 小镇轰动了。柳芭,这个原本不起眼的小姑娘,一夜之间成了柳总,闻名全球的著名的春风公司总经理,这对于生她养她的哈巴罗夫小镇,是一个旷古未有的奇迹,也是本镇有史以来最大的新闻。自从柳芭发迹之后,她就成了这个小镇的骄傲,甚至成了小镇的代称,人们在提到自己时,就一定会提到哈巴罗夫小镇,提到哈巴罗夫小镇,就一定会补充一句:就是柳芭的故乡。 柳芭回来了,要嫁给那个不怎么起眼的巴扎洛夫。这在本镇无疑又是一大爆炸性新闻。人们都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了,柳芭这是怎么了,这不会是真的吧。就连巴扎洛夫的父母和家里人,也不敢接受这个事实。他们认真地问过巴扎洛夫,这是不是真的,咱们家这个不庙,容得下这尊大神吗,你小子别是头脑发昏了吧。 然而,柳芭货真价实地回来了。她又出现在哈巴罗夫的狭窄的街道上,提着篮子上街买菜,早晨推着垃圾车出来搞卫生,抱着哥哥家的儿子上幼儿园。人们想见到她,已不必期待,不必通报,不必预约了。想和她说话,只需稍加留意,等在街口就行。或者干脆就找到她家,坐下来说半天,也是做得到的。 这是真的。 柳芭回来的第十天,举办了相对隆重的婚礼。巴扎洛夫毕竟是一厂之长,在小镇也是个头面人物。婚礼在有着洋葱头一样的圆顶的东正教堂里举行。全镇的人都到了,人们都要亲眼看看大名鼎鼎的柳芭,会以怎样的方式步入婚姻殿堂。柳芭十分低调,现在的她可以说心如止水,复无他求。一个经历过大江大浪的人,一个见过无限广阔天地的人,不会把自身价值的实现,寄托在一个仪式上。她的娘家给了全套的嫁妆,也就是除去房子之外的全部用品。婚礼上,春风公司派来的代表又送上了特意为她设计制作的一座别墅,一千平米的面积,以及春风的特产,全天候的任意到达的家庭轿车。李春没有来,柳芭明白他为什么没来,尽管如此,巴扎洛夫的脸上还是像下了霜的茄子一样难看。柳芭为了哄他高兴,当场就把房子和车子赠给了小镇,作新的幼儿园。婚礼现场一片欢腾,可巴扎洛夫的脸色更难看了。 回到家里,巴扎洛夫就数落起柳芭来,埋怨她不该自作主张,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随便就送了出去。柳芭没理他,心想这叫个啥呀。同时她也更坚定了一个信念,那就是李春给她的钱,决不能让巴扎洛夫知道,让他知道有这么多的钱,会烧死他的。 婚后,柳芭正式开始过起了平民媳妇的小日子。早晨,她比一家人起得都早,给全家人烧好茶炊。她身上系着围裙,臂上戴着套袖,头上包着头巾,脚下踩着宽松肥大的套鞋,全然一副俄罗斯家庭主妇打扮。她忙里忙外,不停地洗、涮、擦、晒、勤快得像一只快活的知更鸟。 柳芭很享受这种生活。还在她的总经理办公室里,她就无数次憧憬着这样的生活。人这一辈子,打拼,奋斗,折腾,图个什么呢?除去了那圈光环,人还不就是一个吃粮食,拉粪便的动物吗。女人尤其不应该老是在外面打拼。柳芭终于回归了平静,过上了她做梦都想要的日子。每天里,她把巴扎洛夫伺候得面面俱到,她象收拾一件工艺品一样,打理着有关丈夫的一切,从吃到喝,从穿到戴,从提包的式样,到领带的款式,她把每一件事都当成自己的本份。她甚至不认为这是一种劳动,而把这看作是自己生命的一个组成部分。 生命就该这样,人就是这样。 巴扎洛夫给她的回报,主要体现在晚上的功课。可以说,这也是柳芭执意要嫁给这个男人的原因之一。他真的很棒,他可以让柳芭销魂,让柳芭疯狂。他像一头公牛,也像一架不知疲倦的柴油机,总是有着充沛的,无穷无尽的力量。 柳芭太幸福了,她很佩服自己,尤其欣赏自己的抉择。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度过了蜜月期。身心的全体验,婚后生活的幸福美满充溢在柳芭心间。她每天都哼着歌子干活,她哼的歌,是李春给她的,李春特别喜爱俄罗斯民族的歌曲,尤其是那些几百年前的老歌。这天,当她又在哼着这类歌曲擦地板,巴扎洛夫不高兴地问:都从哪儿找的这些破歌,带着股子旧纸味儿。柳芭脱口说道:这是李总给的。说着,从随身带来的小箱子里拿出一摞光盘。巴扎洛夫手里摆弄着这些盘,突然拿起一张,像抛飞碟似地扔了出去。 光盘闪着刺眼的光芒,在空旷的屋子里划出一道弧线,掉落在地上。柳芭见状,似乎意识到了点什么,不动声色地走了出去。巴扎洛夫也没有再做进一步的表示,把剩下的光盘放在桌子上,就出去了。 这件小事在柳芭心里激起了滔天巨浪。事情虽小,却标志着某种开始。 果然,巴扎洛夫的进一步动作很快就跟上来了。他很擅长画画,他又开始画新的画了。不过这次画的不是柳芭的肖像和腰身,不是她的倩影和动作分解图,而是漫画。巴扎洛夫的第一幅漫画,画的是他们的婚礼。柳芭身披婚纱,高高地挺立在一个高台上,但她光着脚,在她的一个小脚趾旁边,有一个小人儿,踮着脚用胳膊挎住这个小脚趾。旁边又画了一个大箭头,引向一个放大了的局部特写:那个小人儿是巴扎洛夫。当巴扎洛夫把这幅漫画拿给柳芭看时,他歪着脑袋,不怀好意地盯着柳芭的脸,看她作何反应。柳芭一看心里就有股火往上窜。但她毕竟是柳芭,曾经的柳总,她压住了火气,只淡淡地说了声:挺像的。 首次挑战未获得期待中的效果,巴扎洛夫很不满意,他又施展绘画天才了。这次他画了一幅自己的漫画像,画面上的他,正仰头望着天空,文字说明表示,他正在想,我的柳芭在哪里啊,我的柳芭!天空中似乎什么都没有,但仔细一看,有两个小黑点。由于有了精神准备,柳芭在看到这幅画时,仍旧不动声色。她知道,巴扎洛夫的用意很歹毒,就在那两个小黑点上。他的意思是说,在他日夜思念柳芭的时候,柳芭却跟着别人飞走了。 连续两次挑衅,都被柳芭不动声色地搪回来。巴扎洛夫觉得很没面子。在娶到了柳芭之后,巴扎洛夫也曾被新婚的幸福冲昏过头脑,精神上的,加之肉体上的愉快,令他忘乎所以了,他感到很骄傲,能把万众瞩目的柳总娶到家,变成自己的媳妇,成为无数男人艳羡的对象,他的虚荣得到了充分的满足。但是,他很快又觉察到婚后的一种变故。他不再是巴扎洛夫了,不再是厂长了,甚至也不再是老巴了,他变成了柳芭的丈夫,他们家也变成了柳芭嫁给的那一家,他爸爸变成了柳芭的公公,他母亲变成了柳芭的婆婆,以此类推,有关他的一切,都被冠以柳芭的头衔。柳芭不再是他的媳妇,而变成了他们家的祖宗。他的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娶了一个比自己强势的老婆,就注定要生活在她的阴影之下吗。柳芭比我强,她为什么会比我强呢,她原本是厂里一个普通的护士,还不是因为那个李春。李春! 当李春二字终于闪现在巴扎洛夫脑际,他浑身不由地颤抖了起来。冤有头债有主,原来极力想回避的这个人,这个话题,终于不可避免地浮出水面了。一想到李春,巴扎洛夫立时思维大乱。仿佛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许多肮脏的画面,许多恶毒的语言,许多不堪的场景,纷纷涌上脑海,不可遏制,想压也压不住。 他要发泄,他要把心中的积郁吐出来,他要让某些人不痛快,只有这样,他才能痛快。于是,他画了第三幅漫画。画面上是一个男人在吃甘蔗,吐了一堆甘蔗渣,这个男人一边美滋滋地吸着甘蔗的汁液,一边想:把这堆渣子处理给谁呢?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个男人是李春。 这幅画画好之后,巴扎洛夫又犹豫了,要不要拿给柳芭看,给她看过又当怎样呢,有什么效果呢,她恼了怎么办,这是不是没事找事,吃饱了撑的? 就这样,巴扎洛夫在犹豫不决中耽搁了好几天,但他的情绪却得到了很大的缓解,画出来了,就痛快些了,不给她看也行,光是自己看也可以达到差不多的效果。 于是,他又画了第四幅,第五幅…… ; 第八十四章:嬗变 二 这时,在巴扎洛夫和柳芭夫妻之间,都有了一个不言自明的问题,或者说,他们都知道了彼此的心事,都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却谁都不想第一个去碰触这个霉头。但该发生的终究要发生,就像纸里包不住火,雪里埋不住死孩子一样。 柳芭心里,其实觉得挺对不住巴扎洛夫的。毕竟,婚前自己有过那么一段,她知道,只要是个男人,都不可能对这种事不在意。但柳芭不想挑明了说,这种事何必明说呢,不说,谁都知道。我柳芭,一个小姑娘,凭什么就一步登了天,当上了柳总?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李春看上我了,他迷恋着我,离不开我,恰好,我又具备管理才能,这才阴差阳错地当上了总经理,也歪打正着地成了全球知名人物。柳芭不想明说这些事,她认为,巴扎洛夫既然肯娶她,那他就是不在乎这些,或者说虽然也在意,但比起她柳芭的魅力,比起柳芭的名人效应和物质拥有,这点白玉微瑕就不算什么。柳芭这么想,女人嘛,婚前也未必都能做到纯洁如玉,这个事在古代就如此,何况时代进化了几百年。难道说,女人一朝失足,就终生低贱吗。她相信实力和地位的作用。她想,我肯嫁给你一个小小的厂长,本身就说明了一切,加之婚后本本分分地过日子,老老实实地做媳妇,把他伺候舒服了,那点子事也就过去了。 所以柳芭努了几次力,也没张开口和丈夫谈这件事。但是她错了。这件事不展开了谈,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真的不行。巴扎洛夫的脑子里,就是别不过这个劲来。前两天,巴扎洛夫到区里开会,有些伙计们就开他的玩笑,说他算是捞着了,凭白地捡了个大宝贝。他们异口同声地把他的结婚叫做“下嫁”。一个下字,说明了一切。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的巴扎洛夫,转而成了吃软饭的角色。有人甚至打趣地向他借钱,说得很难听:你没钱,你老婆有哇,就是你老婆没了,那她也有办法呀。厂里的工人们也跟着凑热闹,说厂长啊,我们的福利应该提高一点了,过去是没办法,现在不同了,你们家就堆着一座金山哩。他妈的,我成什么了?柳芭成什么了?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应该说,巴扎洛夫还是很理智的,他也想过,自己娶了柳芭,说到底是自己愿意。这个姑娘是他从小的心中女神,他太爱她了,他可以原谅她的一切,包括那方面的一切。所以,在白桦林的天然浴池里,他向柳芭伸出双脚,并不是一时冲动。在他的双脚牢牢地捉住柳芭的小脚丫的那一刻,巴扎洛夫就有感觉,这个女人我是要定了。可能是柳芭太过的顺从,使巴扎洛夫预想中的求婚历程格外容易。这在巴扎洛夫的意识中,引起了和鱼瘦粥相似的思维逻辑,他想,她为什么这么痛快呢,一定是她不如我。婚前,这个基础就没有扎牢。加之婚后的种种见闻,更使他感到失衡。而此时的柳芭却一点也不理解他的苦恼,根本没这么回事一般,整天没心没肺的样子,好像她做过的那些事,我就不知道。或者我即便知道了,又能把她如之何哩! 新婚的热乎劲过去后,平淡乏味的日常生活开始了。巴扎洛夫不复激情,每天回到家里,就抱着他的速写本子画画玩。与以往不同的是,画完之后不是随手一扔,而是锁在抽屉中。他的这个变化引起了柳芭的注意,或警觉。夫妻之间有什么可隐瞒的?于是柳芭就加了小心,想办法搞到了钥匙。这天,巴扎洛夫吃罢饭就去了发电厂,柳芭便打开抽屉,取出速写本来看。这一看,柳芭登时傻了。她太伤心了,原来,她一心一意伺候的,向他献出自己全部的丈夫,竟是这么看她: 一组画面:李春脱下一只穿破了的鞋子,用手指抠着鞋帮上的一个破洞,扔了。 一组画面:还是那只鞋子,却被供奉在了一座俄罗斯风格的案几之上,鞋帮的破洞上打着一块显眼的补丁。 一组画面:还是那只鞋子,里面装满了钱。 柳芭伤心地哭了。她想到了华夏人对某种女人的恶毒的称呼,巴扎洛夫怎么对这个称呼移植得如此得心应手呢,可见他不止一天用心思了。柳芭预感到将有某种不好的事情发生。她想,自己婚前做下的孽,此时真到还帐的时候了。其实她一直担心这一刻的到来,她在巴扎洛夫一家人面前的唯唯诺诺,低眉顺眼,也是在向他们乞求着赦免。看来她还是想简单了。柳芭横下一条心,准备承受到来的一切。 她把速写本摊开在桌子上,等着巴扎洛夫回家。 巴扎洛夫回来了,他看到摊开在桌子上的速写本,就明白了一切。最初的一刻,巴扎洛夫甚至还有点难为情,抹不开面子。但当他看到柳芭那一副低头认罪的态度,立时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地疯狂起来。积压在胸中的无限怒气喷发了,他破口大骂,用尽了他所能搜刮到的俄罗斯和华夏民族的,对于女人的谩骂性词汇,把咒骂的焦点集中在女人的某个部位,并顺便问候了柳芭的祖宗和父母亲。柳芭听着从自己的丈夫的嘴里喷涌出来的这些话,其中有很多词汇是她首次听到的。这一刻,柳芭感到了世界末日。她的天正在塌。但她一声不吭,理智告诉她,她必须承受,只有她的承受才能令丈夫宽慰。这是一个犯过错误的妻子必须尽到和义务。她想到了和李春的鱼水之欢,想到了当柳总时的无限风光。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要付出的。她正在付出,正在偿负代价。 巴扎洛夫终于吼累了,他意犹未尽地瘫坐在床上,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柳芭依旧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跪在地上,为他脱掉长统靴子,然后把一杯热茶端给他。巴扎洛夫用眼角扫了她一下,还是接过了茶杯。 这一晚,巴扎洛夫很疯狂,他几乎想把身下的柳芭穿透。柳芭吓坏了,这不是做爱,这是报仇啊。但她还是咬紧牙关坚持了下来。第二天,柳芭几乎不能走路了。她挣扎着为一家人做好了早餐,就瘫倒在厨房的地板上。 经过这场发泄,巴扎洛夫的精神状况有了明显的好转。他开始找到了自我,重拾了自尊,尤其是在曾经的柳总面前,更是树立起男子汉大丈夫的威风。他不屑于再画画了,那种曲折的表达方式,已不适用于现在的他。他开始对柳芭大吼大叫了,像指使奴隶一样,指使着曾经的世界级企业家。在这种虐待中,他品尝到了一种快感。 看到丈夫的精神好转,柳芭从心底里为他高兴。她想,这就叫赎罪吧。她愿意用自己的苦来换丈夫的甜,她更加地顺从了,她随时满足巴扎洛夫的一切要求。 这天,天气挺好,连续阴晦了半个月,终于开晴了。柳芭正屋里屋外地忙活着,她要把全家的铺盖拿出来晾晒。正这时巴扎洛夫突然回家,不由分说,把她按在床上,柳芭奋力挣扎着,嘴里小声地骂:你抽什么疯,你是牲口吗?你爸就在窗外哩。巴扎洛夫的力气真的很大,大到柳芭的反抗没有任何意义。柳芭在这一瞬间恢复了一个记忆,就是在白桦林小木屋里,她被巴扎洛夫从背后抱住的那种感觉,象铐子。对了,就是铐子。此时窗户大开,巴扎洛夫的父亲,正蹲在窗根下抽马合烟,刚才还和柳芭有说有笑的。柳芭再迁就丈夫,也不能几乎当着公公的面做那件事。柳芭急了,她抡起尚在手中的拍子,照着巴扎洛夫的脑袋就给了一下子。 这拍子是柳条做的,专门用来拍打被褥,使之蓬松。拍打的面积大,也不会有太大的痛感。巴扎洛夫被打得一愣,一时间他也懵了,这是怎么了,她打我,她敢打我,她她妈的居然敢打老子,这还得了。 啪! 一记有力的耳光打在柳芭脸上。巴扎洛夫孔武有力的体型和压倒优势的体能,终于派上了用场,他把柳芭骑在身下,抡开俄罗斯男人有力的臂膀,疯狂地打,打,打。柳芭的一切都消失了,她的理智,她的忍耐,她的名望,她的金钱,她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副挨打的躯壳。巴扎洛夫越打越起劲,以至他的老爹惊恐地从外边跑进来,刚要斥责儿子,却见儿媳几乎被剥光了衣服,赶紧退到屋外,大声地喊叫。 巴扎洛夫疯了,他打累了,就把柳芭按住做。这一刻,他整个人退化成了动物。发泄完毕,扬长而去。把一个遍体鳞伤的柳芭扔在床上。 这是一个赤裸裸的犯罪现场。但没有人管。 从此以后,柳芭开始了挨打的历史。隔三差五地,巴扎洛夫就要打她一顿,打完之后,就是疯狂的干。真应了那句话:说打就打,说干就干。开始时,柳芭还觉得疼,后来被打麻木了,甚至有点上瘾。当一声声脆响,一阵阵剧痛传来,柳芭甚至感觉到了舒畅。这时,柳芭心里就想,好啊,该来的都来吧。我有罪,我在赎罪。 柳芭像一头羔羊一般,听任巴扎洛夫摆布,往日那个叱咤风云的企业女强人,找不到半点踪影。 ; 第八十五章:嬗变 三 一天,当巴扎洛夫懒洋洋地走进卧室,伸伸胳膊,又要开打。柳芭阻止了他:别打了,我有了。 有了?有什么了?你能有什么? 我有什么,当然是有了我们的孩子。 巴扎洛夫愣住了,这倒真没想到哩,我们有孩子了?不会吧,是不是这小娘们骗我,这要检查检查。就算是真有了,谁知道是我的,还是那个野种的。他满腹狐疑,但毕竟这一晚上,柳芭没有挨打。 但到了第二天晚上,巴扎洛夫就忍不住了。他想了一整天,怎么想都觉得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柳芭与自己如此抵触,怎么可能怀上自己的孩子呢。说不定,在结婚之前就有了,找我当现成爹来了。要么,就是她那个老相好的来过,他来去如飞,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总之,他们都是些精英人物,要想算计我,给我个绿帽子戴戴,还不是易如反掌之事。哼,也别欺人太甚了。于是,又开打了。柳芭猫着腰,尽量用后背迎接飞来的拳头和巴掌,保护着肚子里的孩子。好歹算是扛过一宿。 柳芭真的有了。这是种全新的身心体验。柳芭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一丝曙光。她想,巴扎洛夫一定会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原谅自己的,我是孩子的母亲啊,只有我健康了,孩子才能健康。他跟我过不去,不会跟孩子也过不去吧。这样想着,柳芭找到厂子里,去和巴扎洛夫谈这件事。厂里的老同事们见到柳芭,都大吃一惊:那个瓷娃娃一般可爱的小柳波娃,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结婚也就不到两个月时间,在柳芭身上却像过了两年,甚至二十年。她老下去的太快,也太过突然了。柳芭不好意思地和大家打过招呼,就到厂长室去。巴扎洛夫对柳芭的到来十分不满,说柳芭是故意来寒碜他。柳芭说你也知道要样,知道保持形象,那你还打老婆。巴扎洛夫无言以对,说你想干什么?柳芭说我是烂命一条,死不足惜,可孩子没有罪,你不能伤害他。你不能再打我了,实在想打,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再打。 巴扎洛夫一听就火了:你还想生下这个孽种来,做梦!你以为我会替你们顶一辈子绿盖子吗? 柳芭也火了,她指着巴扎洛夫的鼻子说:你说话可要凭良心,我嫁给你多长时间了,现在怀上孩子,怎么可能是别人的? 怎么不可能,你们本事多大呀,世界上还有你们办不到的事情? 啊,你这么看我呀,那我在你们家算是熬不出头了。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我忍着你,让着你。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难不成你还想要了我们母子的性命? 谁稀罕要你的狗命,我要的是这小杂种的命。 柳芭僵住了,她看到巴扎洛夫双眼射出凶光,十分怕人。她想到了狼。这一刻柳芭也豁出去了,她挺直了腰板,一字一板地对巴扎洛夫说:你给我听好了,你怎么打我骂我,我不和你计较,但是,你要敢对我肚里的孩子有所不利,我让你后悔一辈子。说罢,掉头走了。 巴扎洛夫对此嗤之以鼻,他才不怕柳芭的威胁哩,他打柳芭早已顺了手,就像每天要喝酒要吸烟一样,他想起了早就流传于此地的一句谚语:你到女人那里去吗,别忘了带上你的鞭子。他想起了本民族许多以打老婆著称于世的人,打老婆是件天经地义的事,根本不算什么。不打老婆才奇怪哩,才被人笑话。 巴扎洛夫照打不误,力度有所加强。柳芭的防护措施也简单,给你别的部位,保护肚子。应该说,丈夫打老婆,与古代的敌对阵营之间的对打,还有有区别的。后者是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前者却多属于泄愤立威型,具有一定的象征性。巴扎洛夫并没有对柳芭下死手,他只是打着玩,图个开心解闷。但这已经令柳芭不堪重负了。现在柳芭身上没了一块好肉,满眼看去都是伤疤和瘀血肿块。可是,那个不成型的胎儿,依然顽强地居住在**里,像一面旗帜一样,宣示着母亲的英勇和无畏。柳芭就这样坚持着,她用俄罗斯民族抵抗外族入侵的英雄事迹,激励自己:俄罗斯很辽阔,但没有退路。想当年,她的祖上,那个德军冯·迪特里希上将入侵苏联时,就是被俄罗斯人英勇打败的。现在,轮到她坚守阵地了。她的阵地就是肚子里的孩子。她坚信,只要孩子保住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柳芭的顽强激怒了巴扎洛夫,他要下狠手了。他挑了个白天的时间,专程从厂里回来,揪住柳芭的头发,一把扔到院子里,紧跟着赶过去,照着她的肚子就是一个飞脚。这一脚就把柳芭踢出去三米远,柳芭落地后,连声都没吭,就昏了过去,在她身子下面,一摊黑血正在慢慢地浸染着土地。 包括巴扎洛夫在内的他的所有的家人,都吓傻了。会不会出人命啊?他们连滚带爬地把柳芭送进医院。大出血,胎儿肯定是保不住了,其他与生育有关的零件,也大体完蛋。柳芭昏迷不醒,整整一周都处于昏睡之中。 巴扎洛夫吓坏了。舆论大哗。 原春风公司总经理遭受非人道待遇。被打成重伤致昏迷一周。体无完肤,惨不忍睹。无数的视频,照片爆料在大屏上,跟帖者过亿,谴责之声一浪高过一浪。 春风公司炸窝了。全体员工纷纷向总裁李春请战,要去营救他们的柳总,要向混蛋巴扎洛夫讨回公道。柳总是我们的人,是我们公司的功臣,是我们的老领导,我们决不能坐视不管。为此,李春和银凤专门召开了中层会议,全体员工通过大屏观看现场直播。会上,主要是银凤站在妇女的角度,讲了女人的权益,又请联区委主管妇女的官员发表了类似的讲话。末了,李春讲话,他只说了一句: 我们一定是要有所作为的。有擅自行动者,公司将给予最严厉的惩处。 柳芭挨打的新闻曝光后,李春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嘴巴。都是我李春害人不浅啊。这件事让他再一次认识到自己过去率性而为,是一种多么不负责任的事,一个大人物的随意,会对小人物造成多么严重的伤害。他用生波探测过巴扎洛夫,当时他就知道这小子心气不平和,一定会对柳芭有所不利。但他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他放在柳芭办公室里的倒计时钟,定时为一百天,他算准了,不出一百天,柳芭就会自动回到春风来的。现在想想,这是多么残忍的计算啊。我李春还算个人吗? 当天晚上,李春和银凤一起回到金凤阁,面见金凤。 金凤挺着小山一样的肚子,步履维艰。见到李春,她点点手:你给我过来。 李春老老实实地走过去。金凤抢圆了巴掌,啪!李春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鲜红的手印模型。 金凤哭了:作孽啊,李春,你干得好事,你害了多少良家妇女啊。银凤陪着姐姐一起痛哭流涕。 打过了,骂过了,也哭过了。李春试探着要说点什么。被金凤骂了出去:滚,你给我滚远点,我不想看见你。 李春出去了,他不知道金凤接下来要干什么。金凤对银凤说,我们去,把她接过来。 次日,金凤驾原班人马齐聚金凤阁,由银凤训话:我们要陪总裁夫人出去视察了,知道去哪里吗? 哈巴罗夫! 金凤驾的二十多位干将异口同声,他们早在等待这一天了。 起驾! 贵妇再出巡,照样的銮驾,照样的威仪。只是金凤不能步行了,众人用一些杆子编了个十人抬的架子,架着一个躺椅,作为总裁夫人的座骑,金凤挺着小山一般的大肚子,威风凛凛地端坐其上,一眼看上去,却比走在路上更具威仪。 视察是真的,他们一行到了阿图斯加,这片新建的区域,现在已有了五十万居民,而且正已每月十万的速度递增。金凤坐在躺椅上,认真地察看了所有的市政设施,民生设施和卫生教育设施。胡敏英是主要的汇报者。在看了一圈之后,金凤召集有关负责人开了个见面会。凡与新城建设有关的人都来了,其中就有巴扎洛夫。 金凤在会上大发淫威,她拍着桌子骂娘,对新区建设的方方面面都不满意: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看不出这么多漏洞,要你们在这里白吃白饭啊?当高粱秆子戳着呀?我看你们都是饭桶,是混蛋。 人们都不作声,大家都知道她在骂谁。巴扎洛夫的头都快扎进裤裆了。 骂痛快了,金凤宣布散会,叫巴扎洛夫留下,吩咐道:带路,走。 巴扎洛夫一时不知就里,问道:去哪儿呀? 啪!银凤上来就给了他一耳光:知道了吗? 明白,明白。 柳芭已被接回巴扎洛夫家里。柳芭的母亲在一边陪护她。金凤一看到柳芭那张腊黄的小脸儿,泪水就下来了。她坚持着查看了柳芭身上的每一处伤痕,咬着牙,没让自己哭出声来。毕竟是总裁夫人,毕竟媒体的人都在外面拥挤着。金凤稳了稳神,扶着柳芭站起来,说: 我们走。 ; 第八十六章:官复原职 两个曾经势不两例的女人,两个有着和有过身孕的女人,互相搀扶着,艰难地走出了巴扎洛夫的家门。媒体的人们疯狂了,闪光灯亮成了一片,晃得金凤和柳芭用手遮挡。 她们这是要走哇!巴扎洛夫不干了,探视病人还行,想这么就走,没门。他横过高大的身躯,挡住去路。 闪开。 柳芭轻声地说。但声音里有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巴扎洛夫想耍蛮横,梗着脖子不动地方。 柳芭轻蔑地一笑:你以为我真打不过你吗?说着用一个手指头轻轻往上一拨,只见偌大一个巴扎洛夫,就像一片羽毛似的,飘飞到街对面的楼顶上。 柳芭被接进了金凤阁,入住桂盈斋。桂盈斋是前世界首富的私家医院,当然,说是医院,其实就是壁橱里多放了些医疗器具而已,表面上与别的单元没什么两样。把柳芭安顿在此地,是对她身体的康复有所担忧。这应该是世界顶级的医护条件了。 躺在如花似锦的病床上,柳芭心潮起伏,思绪万千。她在反思。这次倒霉的失败的婚姻,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是什么原因,让我这个头脑不能说简单的人,犯了这么个低级的错误。华夏有句话,叫做女比男强,好景不长。这个道理非常简单,我应该考虑到巴扎洛夫的感受,他不会咽下那口恶气的,这应该属于常识的范围,怎么我这个指挥千军万马的总经理,竟然连这点也想不到呢。 情。 想到最后,柳芭把自己的失误,归结到一个“情”字上。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女人沾上这个字,就立时发昏。柳芭进而反省到,自从巴扎洛夫那又强有力的大脚裹住了她,她就在感情上被他征服了,直到这双大脚狠狠踢在她的肚子上,才清醒过来。同时,柳芭也承认,她确实不想再和李春保持那种关系了。这也是原因,而且是非常重要的原因。这时的柳芭,想到的也就是养病,再就是为自己那个未见天日的孩子伤心落泪。至于今后的生活做何安排,柳芭还没顾得上去想,她总的感觉是完了,彻底完了,什么都丢掉什么都没有了。 金凤来过几次,强撑着笨重的身子,说了些宽慰的话,陪着柳芭流了许多眼泪。这让柳芭非常感动。按说,她柳芭应该属于金凤的情敌,在自己落难之时,金凤很挺着大肚子,出手相救,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人格。金凤告诉柳芭,李春一直想来看她,是金凤不让,怕柳芭太激动,不利于身体的恢复。柳芭也确实被折腾惨了,现在,她除了脑子活跃,身上连一丝力气都没有,说话声音发飘,没有底气。按照金凤的嘱咐,柳芭什么都不想了,不做了,静静地养。 柳芭走了,巴扎洛夫的苦日子就来了。他现在也成了名人,不过不是什么好名声。现在的人们特别会造势,也漫说巴扎洛夫的所作所为的确令人发指。很快,有关巴扎洛夫的种种说词就出来了,在屏上传得疯狂,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不二话题,大大丰富了全世界人民的业余文化生活。其中,大和小区一个名叫三餐不食郎的漫画家,推出一套系列漫画,借着巴扎洛夫旋风,一路飚升,成了全球最畅销的图书。这套漫画以巴扎洛夫为原型,画了一个卷发的俄罗斯小男孩,从小就爱打架,在家打父母,出门打朋友,当然,重头戏是结婚以后打老婆。巴扎洛夫看后差点气死,他找三餐不食郎打官司,把三餐不食郎乐坏了,在大屏上公开和他辩论,驳得他哑口无言。其实,三餐不食郎也没有什么过硬的口才,且没有什么过硬的道理,他就说了一句话:我提你的名字了吗?就这么一句话,就赢得亿万观众的追捧,一边倒地支持三餐不食郎,一边倒地打压巴扎洛夫。最可气的是,三餐不食郎得了便宜卖乖,在辩论结束时,又抛出一句: 这辈子不老实,下辈子让她嫁给巴扎洛夫。 这句话很快就演变成为对女人最恶毒的诅咒,嫁给巴扎洛夫就是下地狱,巴扎洛夫就是魔鬼的代名词。 还不止是舆论,现实中,巴扎洛夫的日子也不好过。金凤视察的见面会上,西伯利亚开发建设的所有负责人,都被骂了个狗血喷头,功劳一点没有,费了半年的劲,老板娘否个一干二净。人们心里都憋着气,转而把这口气发泄到巴扎洛夫身上。只要碰见他,就没好气,无论哪个环节出了错,都能归结到巴扎洛夫身上。厂里的工人们也联名上书,要求撤换厂长,他们甚至集会游行静坐绝食,闹得沸沸扬扬。 巴扎洛夫真的傻眼了。正这时,张磊,就是开发总部的常务副总经理,也就是银凤留在胡敏英身边的那个眼线,传唤巴扎洛夫过去训话。好嘛,该来的都来了。巴扎洛夫把心一横,心想杀人不过头点地,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去了。 见到张磊,巴扎洛夫也不怕,直挺挺地站着。张磊开门见山,他先把一张纸递给巴扎洛夫,是一张离婚协议书,柳芭已签字。巴扎洛夫倒也像个爷们,拿起笔来就签了字。第二呢,张磊向巴扎洛夫宣布了有关部门的决定,由于巴扎洛夫从事了与公众人物和领导者身份不相符合的行为,决定撤销其发电厂厂长职务。这也在意料之中,巴扎洛夫没说什么。第三呢,张磊向巴扎洛夫提出了三条个人建议,也就是他今后的三条出路,分上中下三策:上策,马上去死;中策,离开这里,找个没人的地方度过后半生;下策,继续赖在这里,让人的唾沫淹死。巴扎洛听后,倒也不觉得是在损他,他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说:我选第二条。 那好。张磊说:现在有两个机会,一个是去太空舱,当电路维修工;一个是去撒哈拉开发区,研究动植物保护和人类居住问题。 巴扎洛夫说,我选第一个。 就这样,巴扎洛夫不日起程,前往位于西区的太空科研利用与旅游管理总局报道了。这个名称颇为复杂的局,就设在原空梭总装厂。局长冯巧珍,是大家的老熟人,大美女,被金凤一句话提拔上来的,端的是春风得意壮志凌云。巴扎洛夫和柳芭的故事,她早听安娜说过了,气得她当下就要去抽他几下解恨,现在好,这个宝贝归我管了,那可不能轻饶了他,一句话:待老娘慢慢消遣他。 电路维修工,就要先熟悉电路嘛,所以,就让他去太空舱里认电路。此时太空舱已经发射,升上了太空,正在全面检修维护,准备迎接第一批游客。主意打定后,冯巧珍破例降下身段,亲自接见了这个新来的电工。一见之下,觉得这身量与我们家则玉好有一拼啊,什么时候让他们俩练练。这么想着,巧珍差点没笑喷出来。 之后,巴扎洛夫就被送上了太空,真的很安生,就他一个人,整天在死一般寂静的太空舱里,察看一丛丛,一束束的电线。身体轻得像一片树叶。这是他第二次尝到失重的滋味,第一次是被柳芭扔上楼顶那回。在这个一人世界里,巴扎洛夫算是找到感觉了。他脱光了所有的衣服,像个原始人类,闲极了,就用牙齿咬电线玩。 当巴扎洛夫在太空中过起原始人生活的同时,柳芭的伤病也复原了。这天,银凤来看她,说带她去个地方。柳芭不知就里,也不多问,就跟着她去了。等到二人乘坐的空梭降落,柳芭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们降落在莲花宾馆的停机坪上。春风公司本部全体人员列队迎接,一幅巨大的标语从气球上垂落下来:欢迎柳芭总经理荣归。柳芭不肯下车,她确实还没想好,经过了这一切之后,她还配当这个总经理吗,她还能当好这个总经理吗?正犹豫间,被银凤连推带搡地弄下了车:快上任吧,这几个月,可是把我累惨了,我替你顶了这么长时间,你要记着报答我哟。柳芭还是不想挪动脚步:我知道,你比我那两下子强,你就干下去吧,我真的不想干了。这时李春走了过来,他一把拉住了柳芭的手,用力握了一下。只此一下,柳芭的泪就下来了。在她挨打的日日夜夜里,她想念的就是这双手啊。什么也别说了,柳芭把头一昂,恢复了昔日柳总的丰采,在李春和银凤的陪同下,频频向欢迎的员工们致意,走过了为她而铺设的红地毯。 在总经理室门口,李春把钥匙递给柳芭。开门后,二人一起走进去。室内的一切都是老样子,柳芭对这个环境太熟悉了。 李春指着桌上的那块倒计时表,柳芭一看,还差两小时,计时满一百天,到时结束。 这一百天,对柳芭来讲,浴火重生,两世为人啊。 ; 第八十七章:上山下乡运动 柳芭重新执掌春风公司。 当她那历尽磨难依然秀美丰满的屁股蛋,又一次接触到总经理的皮转椅,一股回归感便由此部位电光石火般地传遍全身。这才是属于她的位置,人可以呆在任何地方,但总有一个地方是最适合你的。 这是李春的信任,这是全公司同仁的期待。柳芭要有一番作为,她要让人们看看,你们的柳总是个啥。作为公司首脑,她知道,现在作为她来讲,当务之急是要有一番举动,用以重塑形象,再创辉煌。否则,人们对柳芭的认识,就会聚焦在俄罗斯小妞儿、挨打的巴扎洛夫媳妇,这些不良印象必须清除,必须在短时间内转移人们的视线。否则,她柳芭就摆脱不掉这些倒霉元素的缠绕。 她要隆重推出的项目,简称做“上山下乡运动”。 上山下乡运动这个项目,早在柳芭离开春风之前,就有了雏形。它的创意完全是柳芭做出的,与李春沟通过,得到李的全力支持。原本,柳芭计划把它交给银凤具体办理实施的,谁知计划不如变化。柳芭委曲求全,也没能保住肚子里的孩子,这让她对巴扎洛夫彻底寒了心。更让她不高兴的是,李春居然早就猜到了这一步棋,可是他也引而不发,看着自己在那里吃苦受罪。这男人们真是没一个好东西。李春对此的解释是:我能拦得住你吗?我能把你接回来吗?柳芭服了。不能,真的不能。当这两个男人在自己心里较劲,柳芭是大大地偏向巴扎洛夫,而不在乎李春的。当初她决绝地要离开,义无反顾在投入巴的怀抱,也根本没考虑李春的感觉和事业。真的没有。看来人与人的水平都差不了太多,半斤八两。 柳芭要重新做人了。此时的她,作为一个女人,已残破不全,特别令她伤心绝望的,是她的生育功能没有了,被巴扎洛夫一脚踢到太平洋里去了。每当想到这一点,她的心就如刀扎一般地痛。在她知道自己没有了生育功能的那一刻,她就决心这辈子不再想不再做任何与男女有关之事,关上这扇门。她将以一架工作机器的形象面世,她不再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只是工作机器上的一个零件。 上山下乡运动的内容,就是要分流城市人口,特别是大城市、特大城市的人口。柳芭通过研究得知,城市的形成,是由许多历史原由导致的。人们最初往城市里集中,是为了安全,后来则是为了方便。到了几百年前,当城市的作用越来越重要,城乡差别越来越显著,人们以一种近乎盲目的态度,趋之若鹜地奔向城市。离开乡村,逃离乡村成了成功人士的标志。城市不堪重负,乡村出现了空心村和荒地,极不正常的布局,极不合理的现象。这种城乡格局一直延续至今,并没有因为科技进步得到根本改观。城市里人口拥挤,交通堵塞,空气污浊。而且,这么多的人拥挤在一起,并没有多少理由,仅仅是为了消费。同样是消费,在哪里不行呢,为什么一定要挤在一起。这同样是古代惯性遗留下来的生活定式,思维定式。多少年来就这样,谁也没想到它合理不合理,更没有谁想到要改变它。可是,如果真的改变它,人的生活质量将面临一个大幅度的,根本性的提高和改变。 给城市减肥。柳芭这样定义她的上山下乡运动。她想,过去之所以没有人提出或实施这个项目,是能力所限。也就是说,没有人能够造出一个堪与城市安逸生活媲美的新的生存环境来。人往高处走,有好的地方,不用你动员,不用你强迫,人们自然就会奔那儿去了。阿图斯加模式的成功运作,给了柳芭很大的信心,西伯利亚,她的家乡,古代是流放犯人的地方。现在,经过春风公司地心能源的介入和改造,像一块磁石一般,吸引着全球各地的人们,前去定居,置业,安家落户。高寒地带能做到,撒哈拉也紧紧跟上了,柳芭复职后,银凤就一头扎进撒哈拉,开始了雄心勃勃的移民创业。酷热地带也将成为人类的新乐园。这些都说明,给城市减肥瘦身的时机已经成熟。 上山,就是进入山区居住。山区最大的特色,是交通不便。由于这一大梗阻,使得山区的好处瞬间归零。山区的风景优美,空气新鲜,人口稀少,资源丰富,都被这一个交通难题屏蔽了。要进山,先修路。修了路,山依然不容易进出,依然是少人问津。说到底,还是不方便。盘山路,绕了一圈又一圈,烦都烦死人了。现在呢,这个交通难题已不再是问题。天马行空系统,都是在天上飞,平原上是这样,海岛上是这样,山区当然也是这样。在天上任意飞行,直线抵达,什么地方都一样,同样是瞬间抵达。这是最大的便利,是上山的基础性条件,保障性条件。 再就是建筑,在山里建筑房屋,在过去是件非常难的事,现在也不再是问题了,在别处建筑好了房子,从空中飞过去,安在地基上就行。在山区建房,同样不必要盖高楼大厦,一律是别墅型。人们也不必要仿照阿图斯加模式,一定要创造出粮食或别的什么东西,只要把大批纯粹吃闲饭的消费者搬过去就行。这样算来,上山计划就是可行的。它可以选在大城市周边的山区,开始时,以别墅和度假村的形式吸引,最后达到大量迁入,腾空城市的目标。城市人口减少后,集中安置大型的公益设施和服务科研项目,教育基地,以及特色的工业产业园区。大批高楼将被拆除,城市绿地大面积增加,甚至腾出新的耕地,扩大粮食生产。 城市交通的高架桥,早已成了多余,地下交通也早变成了冷藏库房。高架桥拆除后,运到山区,也依照阿图斯加那样,架在半山腰上,做房基和连通各家各户的道路,在崎岖的山间,形成一片适宜人栖居的小天地。 下乡,就更容易了。城市里的失业人口,在乡下给土地,变身为农民,成为创造财富的人。农民,在古代提得很高,实际地位很低的群体。当代却是万种职业的首选。随着农业生产的全部自动化,从事农业生产的人,几乎不用暴露地光天化日之下,就能完成从播种到谷物入仓的全部操作。况且,农业是最接近自然,最有利于健康的职业。在当下的城市里,如果想申请到一个当农民的机会,就相当于古代的学子们考取了进士乃至状元一样,难得,可贵。别人不说,就连贵为总裁夫人的金凤,至今也没有舍弃她在魏家庄名下的那片土地,每到农忙季节,她都要亲自驾驶拖拉机上阵。那实在是人间最美好的事情了。 乡下的土地也不多,不是可以随便安置城里人去耕种的。那么,开垦新的土地就是下乡的必要准备。春风公司在这方面的作为,已初见成效。在广阔的塔克拉马干,随着白鹏建筑公司,以每天数十平方公里速度的推进,大片沙漠已初现绿色。沙漠变绿洲,已不再是神话。这里的关键是水。春风公司的搬运积雨云功能,使任何干旱的地方,都可变成水草丰美,也可让任何恶劣的气候,由于有了水,而呈现新的喜人景象。这方面,柳芭的信心来自撒哈拉。下乡的人可以在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内,享受一切免费的待遇,要给土地休养生息的时间,以树木长大成材的时间,给气候形成的时间。这方面,春风公司还有一定的力量,可以在相当数量上拿出资金来,完成这一壮举。当然,也要争取官方的支持。毕竟,春风只是一家企业,象上山下乡这样的大规模行动,没有官方的参与,就是痴人说梦。春风的作用,就是把想法变成现实,当美好的想法不再仅仅是想法,人们都有了这个要求之时,春风的作用也就到了最大化。那么,就不需要再吸引,再示范,再动员了。一个全新的生存模式已变成现实,成了人们生活的常态,水到渠成,功成名就。 柳芭把她的这些设想,以内部资料的形式,公布于全体公司成员,并成立了专门机构,柳芭把它叫做上山下乡指挥部,简称指挥部,自任总指挥。在今后的时间里,除了管理全局,柳芭就把这件事当成本业。 上山下乡指挥部里人才济济。如今的春风公司,选人用人的标准早已攀升了好几个档次。柳总的创意一经提出,下面立马就报上来若干套方案,柳芭踌躇满志地翻看着,选定了其中大瑶山的一套。 大瑶山方案,是在华夏分区南部的大瑶山里,建筑一万套住房,大体采用阿图斯加的样式,最大的不同之处,在房基。阿图斯加方式,是把整块的调整公路板,直接放在地面上。大瑶山却是地无三尺平,一定要先在半山腰上,打上一个坚实的支架,才可以把建好的房子空运过去安装上。这就增加了施工难度,必须有人工操作,必须有人先期进入。这一万个支架也不是吹泡泡。 此外,房屋之间的连接通道,是城市里废弃的高架路,这些路面是供人们散步用的,真正的交通工具是配发给每户的天马行空私家车。通道的要求,一是不能费力,平面的路就不用说了,上下坡要有自动扶梯。人的住处、行处,要与动物有可靠的隔离装置,不能相互侵犯,保持自然景观和生态环境。 ; 第八十八章:大瑶山里 柳芭拿着这套方案,来到李春的总裁办公室。她已把李春提前约了来。这是她复出之后,第一次正式在办公室里和李春谈事情。进门后,柳芭径直走到大班台前,公事公办地汇报,等待总裁批示。李春也感到怪怪的。以前这种时候,他的手早就深入到柳芭的衣服里了解情况了,今天,柳芭显然没有这方面的意向。 这意味着,改弦更张。 他抬头看了一眼柳芭。柳芭的脸上没有表情,像个注塑的人体模型。李春意识到了,这是浴火重生的柳芭,一个在苦水里腌过,在碱水里泡过,在开水里煮过的女人;一个被风干后又重新注入了泉水花朵。 她活过来了,但她的某种属性已经死去。 同意。 李春签了字,把批件交还给柳芭。 柳芭相当职业地问:李总还有什么吩咐吗?得意答复后,转身走了。 李春呆呆地望着柳芭离去的背影,感慨万千。是到痛下决心的时候了。李春这样想,这次,在柳芭事件中倒霉的是巴扎洛夫,是这小子的恶劣行径,遮蔽了人们的视线,这才使得在整个事件中的始作俑者李春,侥幸逃脱了众人的谴责。每念及此,李春都有些后怕。如果巴扎洛夫稍微聪明一点,就不难先把他李春搞臭,再把柳芭彻底拢住。那样的话,他李春就只能真正隐居起来,不敢再抛头露面,在世人面前充大头蒜喽。 别了,我的小花猫。 柳芭拿着总裁的批件,召集本部人马,开进了大瑶山。 当她置身于这片郁郁葱葱的天地之间,一股创业的豪情涌上心头,她的浑身充满了精力,正是战斗正未有穷期啊。 大瑶山,又称金秀瑶山,历史上还被称为大藤瑶山、大藤山。有天堂岭、金秀老山、莲花山、罗汉山、圣堂山、五指山等名山。这些山均为丹霞式峰林地貌,丹幛、碧水、绿树相映生辉,各具特色,蔚为壮观。金秀大瑶山是个神奇美丽的地方,这里群山连绵,峰峦叠嶂,溪水潺潺,古树参天,气势雄伟。山内居住着盘瑶、坳瑶、茶山瑶、山子瑶、花篮瑶五个瑶族支系,他们的来源、语言、生活习惯各不相同,民族风情异彩分呈。这里自然景观雄奇秀美,人文景观价值很高,民间文化非常丰富。 金秀大瑶山有500多平方公里的类丹霞式地貌景观;不但有浩瀚苍莽的原始森林和秀丽壮观的溪瀑景观,而且还有形态万千的奇松怪石;集黄山、庐山、张家界之美于一身,雄奇而且灵秀,令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有丰富的森林旅游资源和野生珍衡动植物观赏资源;区内已知有植物资源2335种、动物资源1226种、有世界植物活化石“银杉”和世界动物活化石“瑶山鳄晰”区内气候温和,四季如春,年均气温17度,旅游舒适期长达240天,空气负氧离子含量平均在9200个/cm,环境空气质量优。进入大瑶山,人会心旷神怡,精神焕发,加上高山气候,森林中酚多精等其他因素的综合作用,成为健康、疗养、度假、旅游的最佳场所。如果说张家界是一座“大自然的迷宫,鸟兽的天堂”的话,那么大瑶山则更是云的王国,雾的迷宫,清溪瀑布的源泉,绝岩奇松,变色杜鹃的世界,中药材的宝库,庞大而美丽的自然动植物园。 地质专家向柳芭介绍着,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是莲花山。莲花山是大瑶山脉中的一部分.位于金秀西部,介于金秀河与江燕河之间。莲花山集华山之峻峭,衡岳之烟云,雁荡之巧石,张家界之灵秀,峨眉之清凉,黄山之苍郁之美于一身的山峰,雄奇且灵秀,令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山上景观以石林为主,补以繁茂的原始森林,加上云海杜鹃花林、古树,形成了秀美、梦幻的奇景。 柳芭仰望着这大自然的奇观,心里不由赞叹:真是鬼斧神工,浑然天成啊。这样美丽的地方,在古代,甚至当代,也只是作为旅游区,供人们游览。可是人们到了这里,除了感叹一番,就是急急地赶路回家,真正定居在此地的人们,却仍要饱受自然的各种限制,付出比城市人多得多的辛劳,维持相对较低的生活水准。 这是一条大自然和社会的悖论。 这个悖论应该结束了。 柳芭当即指挥人们安营扎寨。大本营安扎在一片傍水的平地上,当下就由白鹏公司的代表,向本部调运了一百套住房过来。如今春风公司的派头大得很,再不需要帐蓬之类的临时性物品,走到哪里,都像在家一样,设备齐全,生活豪奢,从不将就半分毫。柳芭带着众人,徒步与飞行结合着,把大瑶山浏览了一遍,边看边确定了居住小区,分别为: 依水而居、云中人家、碧海珍珠、奇松怪石、瑶乡风情、激湍漂流和丹霞浪漫七个。 大的,如依水而居小区,可达三千幢住宅,小的,激湍漂流,不过几百幢。总的要求不能破坏景区的景观,要有机地融入景区,只能为景区增色,不能成为景区内不和谐的杂色,多余。每建一处房子,都要设计好具体的位置,做出效果图,交指挥部审定后,方可动工。 这个过程经历了三天,柳芭带来的一百来人,每人都有为一百座房屋选址的重任。她自己也不例外,每天背起照相设备,爬山越岭,涉水渡河。虽说都有飞离地面的神功,却也免不了磕磕碰碰,弄得灰头土脸,等聚到一起通过审定时,人人都变了副模样,相互间不免取笑一番,别有乐趣。选址论证会整整开了一天,一万处建房地点确定,下面的事就是实质性的建筑房基,以及小区内和小区间的徒步交通道路建设了。这就需要增派人手,光凭来的这些专家和决策者们不行。柳芭原来的想法,也无非是向白鹏公司伸手要人,他们既然是建筑公司,就要承包有关建筑的一切。其实白鹏也有相同的烦恼,他的建筑公司,现在全力扑在塔克拉马干大沙漠上,数万人的队伍,每天数十平方公里的推进速度,正在把这万古不变的大沙漠,一口一口地吃掉。他们用掉的是沙子,烧制出的是房子,身后留下的是绿地。房子供不应求,无论怎样努力,也满足不了新建城市的需要。此时向他们要人,也确实有困难。 正这时,巧珍和则玉来探望柳芭了。 说起来,在巧珍和则玉的安排上,柳芭起了不小的作用。在前一阵,柳芭蒙难之时,则玉就想出手相救,找那个巴扎洛夫算账。但被巧珍挡住了。巧珍已成长为一个负责任的领导者,不会再拼这种村夫之勇。好在,这个倒霉的巴扎洛夫竟落到了巧珍的手里,成了她手下的一个小电工。这下好了,孔武有力的于则玉,总算找到了出气的机会,他也不隐瞒身份。他向巴扎洛夫亮出了自己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给了他一副拳击手套,让他训练十天,然后,两人对决。巴扎洛夫欣然应战。于是,就有了一场血肉横飞的,华夏大力士与俄罗斯大力士之间的拼杀。最后,两败俱伤,不分胜负。则玉回家舔伤口,心头的恶气总算出了。巧珍见状不禁唏嘘:连你都打成这样,那柳芭怎么受得住哟。 这个情节,肯定被巧珍和则玉隐瞒了。他们都知道,无论谁,都不能再和柳芭提起那个畜生,这是一道伤疤,不能碰触。所以,他们只和柳芭热烈地讨论她的上山下乡运动。柳芭就说到了建房基的事,需要抽调人手,白鹏那里也确实有困难。则玉想了想,说:要不然,我来吧。 柳芭和巧珍同时点头,她们不用思考,就知道这是可行的。于则玉是矿工出身,和这些石头打交道是正来。柳芭打趣他:你们那项实验作成了吗?则玉不好意思了,巧珍打了柳芭一下:瞧你,还提那个干什么? 大伙都笑了。事情就定下来。则玉回到煤矿,召集了失业的工友们,总共五百多人,又动员工友从认识的亲戚朋友中召募了一千人,总共一千五百人的队伍,很具规模,个个都是玩石头,打石洞出身的行家里手。这支队伍于三天后带到柳芭面前,柳芭大喜,每人先给了五万元奖金。她说,这是我自己的钱,我有的是钱,就是没有用钱的地方,今天我特别高兴。以后你们如果让我高兴了,就可能随时有惊喜。工人们高兴坏了,不愧是闻名的柳总,就是大手笔,就是有气派。 ; 第八十九章:大瑶山里 二 投入施工后,这些有经验的工人们,结合多年和石头打交道的体会,向柳芭建议,悬崖底下最好不建,即便石头掉不下来,几千年没掉下来,也不建。心理上有压力。再说,也保不准哪天不风化,掉下一块石头,砸死一个人就会造成严重的负面效应。陡坡上要慎重,要考虑的仍然是风化,滑坡。除非硬质岩石。阴面不建,山里的风凉,在背阴处居住不可取。河谷中建房,要有高架,坚固程度不亚于桥墩,防止洪水。这些建议,完善了柳芭最初的设想,不单单要保持景观完整,还要考虑实际的可行。柳芭很高兴,又奖励了提建议的工人。但是工人们没有接受,他们都知道,这柳芭的心里在流血,她是憋着一口气,来此拼搏的。我们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好意思在这个当口上,总是没完没了地要她的钱呢。 工人们的这股劲头用在房基上,五天之内就完工。虽说是野外作业,与石头打交道,却与古代的矿工们有了本质的不同。清理浮石,用地心引力暂缺,把一应的废物移走,挖基础坑,用激光照排,悬停在半空中用激光切割仪,定点照射,就剜出所需要的洞。之后,就把废弃的高速公路支架移过来,装上去,把路面架上,一座房子的基础就建成了。单人工作日至少可以完成三至五座房基。 白鹏的一万套住房按期送到。这是柳芭要求的。白鹏也知道个中的深浅,他清楚这个总经理工程,对柳芭意味着什么,也清楚自己耽误了她的事,意味着什么。因此他事先就和胡敏英沟通,说你那边可以缓缓,也不差这一万半万的,我们要全力支持柳总。胡敏英何等聪明,当然满口答应。在柳芭蒙难的时候,他这个地方项目总负责人,没有及时察觉并干预,制止,本身就是个极大的失误。银凤点着鼻子骂他,柳总到了你的治下,你怎么可以一次也不去探望呢,你这是过河拆桥,人品太次。事情发展到几乎出了人命,不能不说是他胡敏英的重大失误。 同样受到指责的人,当然还有李春。自从柳芭事件了生后,他就成了金凤手下的败将,低眉顺眼,俯首帖耳。同时,金凤也知道,自此,她将全部拥有了这个丈夫。李春在外边的花花草草,纷纷以各种方式败落,她这个总裁夫人真的是后院安定,独树一帜了。金凤心里很高兴,她也全力支持柳芭。听说柳芭用自己的钱奖励工人,金凤就知会李春。李春马上就以总裁专有基金给报销了这笔费用,同时,依照阿图斯加模式,把首批建筑的房屋,以奖励方式,给上山下乡指挥部成员每人一套,配以天马行空家用轿车一辆。同时,任命于则玉为副指挥,扩招职工十万人,每个职工都可在“上山下乡”的购房置业中享受公开的一切优惠。 柳芭感到了温暖,来自男人的温暖,不是身体接触带来的,不是看不得人的,是公开的如同阳光一样灿烂的温暖。 大瑶山居住区正式建成。与阿图斯加不同的是,大瑶山居住区不是为了安置失业人员,也不是创业扩大生产型,它主要是分流城市人口,采取一对一的形式,即对口分流一个城市,不接纳其它城市。一万套住房,每套住房五百平米,大的三代四代同堂的家庭,至少容纳一户;小的,三五口之家就是若干户。以平均每套三户计,就是三万户,以每户四口计,就是十五万人。当然,这对一个千万人口的大城市,也起不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但这至少是一个趋势。况且,仅就大瑶山一个区来说,仍有着相当广大的扩容空间,再建十万套住房,绰绰有余。而这些对于当今的春风公司来讲,易如反掌。 大瑶山居住区的对口城市,就是李春他们所在的城市。从家门口做起,效果显而易见。首批三万户居民欢天喜地迁入新居,原来的居所仍有一段保留期,谁住不习惯随时可以回来,但回来了,就不许再回去,数不尽的人等着挤空位子。城里的空房子从无到有,成了人们热议的话题。从新区回来的人,满口都是些得便宜卖乖的话。什么风景啦,什么泉水叮咚响啦,什么鸟语花香啦,听得人们心里痒痒的,手心麻麻的。 人们的热情被初步撩拨起来,之后,就不全是奖励和免费了,以旧房换新房,卖旧房买新房,以贡献积分供新房,以创业指数赢新房,如此等等,柳芭的智囊团花样频出,不一而足。在利益的驱使下,在绝对好条件的诱惑下,报名户数一路攀升。柳芭不如银凤气势大,她没有一下子投入五百万套。而是因循地在大瑶山增容三十万套。先吸引过五百万人再说。 当然,这三十万套,她没有要求白鹏立时兑现。制作房子有个过程,打地基有个过程,人口的搬迁也有个过程,全部过程,三个月完成。至此,大瑶山的一切都入了正轨,一切交给于则玉日常打理,柳芭回到了春风总部。 柳芭巡行市里。她也易容了,她的知名度太高,并且也不是多么好,这方面她有自知之明。柳芭混迹人丛,以微服私访的形式,查看了几个报名登记点。看到登记点门口排起的长长的队列,看到手忙脚乱应接不暇的工人人员,柳芭心里无比舒畅。如果说,这个上山下乡在开始实施时,还掺有个人树立形象的因素,那么此时,柳芭感受到的,是正义事业给自己带来的满足和骄傲。 局面轰起来了,新区的配套设施,柳芭依然尊重李春的意见,交给胡敏英。此时,胡敏英也成熟了,处理大规模,大面积商机,他显得从容不迫。他迅速组织了一个班子,在大瑶山占领了各个经营项目。李春见状,心里颇为不爽,他要求胡敏英要尽量给失业工人留出机会,不要一切都统死。大瑶山是座消费型的居住区,钱都是从外边进来的,货也从外边来,要让他们自己经营,自己消费。简单说,叫做:自吃自做自刷锅。胡敏英帮他们支起架子就行。李春见胡敏英面有不悦之色,就告诉他,赚钱不是我们的目的,再说,你赚的钱已经不少了,多少是个多嘛。像我,有再多的钱,也无非是过路财神,最终,还是把钱用在大家身上,自己才能体会到真正的快乐。胡敏英对李春的理论不敢苟同,却也不敢反对,只得照办。他出人,出钱,在大瑶山支起了一个又一个经商赚钱的架子,然后,依照李春的旨意,在适当机会,收回投资,撤出股份,交给当地人。 这被李春归结为:大瑶山模式。 柳芭的下乡计划,并不象上山那样简单。乡下也没有空余的土地可供耕作,城里人进入乡间,要和乡下的人争夺机会,这是个矛盾,柳芭无权制造矛盾,她只有权解决矛盾。她把下乡计划分为三个等级。 第一级,是就近。一是乡下有开发空间的,就把城里富余劳力和多余人口转移到乡下,这是最省力的,当然,可能性和容量也最小,基本起不到什么作用。但也不是无所作为,旁的不说,仅高速公路和铁路被拆除,就腾出来大量的可耕地。城市的瘦身行动见效之后,也将有大量楼房拆除,出现新的耕地。这个层面上的机会,多半属于生态效益,安排不了太多的人。 第二级,是新开垦的土地,比如白鹏公司用掉沙子后,改造的绿地;阿图斯加模式的新耕地;以及尚未开发成功的撒哈拉,都是安置的新空间。 第三级,是容量较大的,属于各分区的空闲土地,但历史上习惯性的排外情绪,不欢迎外来人口进入。这一点上,柳芭还没想好对策,她一时搞不清,凭借春风公司的微薄之力,如何能够调动大规模的人口迁徙,实现布局的合理化。 所以,柳芭的下乡计划,比起上山来,就显得没有多大的动静。她似乎觉得这件事不应该归她们一个企业来管,来做,这是世界实现大同之后,或之前,应该由当政的人们协商解决的大事。可事实却是,现在的分布依然延续着历史习惯,或民族聚居,或扎堆儿挤在城市。这将是一项旷日持久的工程,很大程度上,或许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带着这些疑问,她到联区委咨询过负责人士。负责人士很负责地告诉她,行政方面也没更好的办法,要改变人们的生活习惯,改变世代遗传下来的风俗习惯,决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唯一有效的办法,可能就是春风公司屡试不爽的利益驱动,好处诱惑,以点带面了。但如果需要行政出面协调,那将义不容辞,随叫随到。 得到了行政方面的这种承诺,柳芭心里有底了。她怕的就是他们不支持,甚至不但不支持,还趁机要点什么;或你这里弄好了,他们又来说三道四。李春反复说,不见得做好事就一定受欢迎,好心就一定有好报。现在摸清了他们的态度,大可以放手干了。柳芭对自己所从事的事业充满信心。她知道,进行这些改造,比当初的天马行空系统,不知要难上多少倍。天马行空,是在不对人们的任何生存状况进行改变的前提下,提供交通方便。地热发电就更容易了,电费显著下降,人人欢迎。看得见摸得到的好处摆在面前。 但柳芭仍是信心满满。因为,她手里有法宝,这就是: 利益。 ; 第九十章:想不到的变故 金凤从哈巴罗夫接回柳芭之后,身子就一天笨似一天,自知产期将至。 公司有了柳芭,李春又可以自由支配自己了。他索性天天不离地陪在金凤身边,等待着自己的第三个后代降生。金凤很满足,她开始感到,这个丈夫真的属于自己了。经过几番风雨,几次折腾,李春在外边的花草,大体不用担心,他自己就收敛了。李春开始以一个负责任的名人形象,严格要求自己,有种洗心革面的改变。看到这些,金凤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她每天享受着丈夫的伺候,一个威风八面的老总,每天只是为她端茶倒水,像个听差一般,随时听候她的差遣。 李春的脑子里,其实什么都没想。他有点觉得累了,他甚至在想,如果金凤有银凤那两下子,不如就把公司总裁的位置让出去,自己当真就回到租住围屋,过逍遥自在的平民生活,何乐而不为呢。李春并没有意识到,他的这种消极遁世想法,正是在柳芭事件上受了打击,造成的心理扭曲。他也没有意识到,他的事业和辉煌,是应该有人欣赏的,是要表演给人看的。虽然他主观上,是在遵循华夏传统,在替地行道,在造福人类,但潜意识里,有一种动力却成为他拼命工作,创造事业的原动力。这个动力在他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就已经在他身上起到了根本性的推动作用。 这个动力就是:女人。 获取异性动物的好感,从动物学上来讲,是一切雄性的本能。即便是进化成了人,也未能免俗。当李春在几个女人之间游刃有余之时,他是那样地意气风发,斗志昂扬,有使不完的劲,有用不竭的智慧。现在呢,随着众花纷纷凋谢,李春也像一棵拉了秧的瓜,叶子也蔫了,说话也没了中气。常常是,在伺候完金凤的一些必需之后,李春就呆呆地坐着,眼睛盯着墙上某一处。他可以半天半天地保持这种姿势,一动也不动。有时金凤故意找些话跟他说,他也听不见。不是假装听不见,是真的充耳不闻。 李春反复考虑着一件事,那就是:何时隐退,淡出人们的视线,过真正的平民生活。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十分类似当初的鱼瘦粥。 李春当然知道,他其实是春风公司的核心,也是地心系统的核心。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替代他。如果没了李春,整个地心系统就立即瘫痪。所有的天马都不会再行空了,所有地热能源立刻冰凉彻骨,拆除的高速公路和铁路必须原样恢复,迁移的人口还要回到原来的住处。这将会是一场灾难。李春与地心之间的感应,以及他特有的身体生波,是维系人类与地球联系的纽带。至少现在,连李春自己也没有找到另一个人可以替代他。他的纠结正在于此。干吧,没了动力;不干吧,对不起天下人。李春也知道自己很不是个东西,至少不像传说中那么伟大。自己身上有许多毛病,有些是不能让别人容忍的。李春也往深里想过,其实,他倒不是非与多少女人如之何,他现在最怀念的是,刚与柳芭在哈巴罗夫结识的那一刻,其次,是和菊英在小平台上唱歌的日子。那是真正快意的时刻。 一去不复返了。再见吧,我的光辉岁月。 李春不止一次地这么想,他伸手摸了摸植入在右臀里的芯片。那是他的地心系统刚试验成功时,为防万一,留在身上的自毁装置。当李春的手摸到这个硬硬的存在,他的心猛地一缩。两年多来,他还是第一次摸它。两年多来,他还是第一次想到要自毁,甚至----自杀。 李春的变化非常明显,金凤阁里所有的人都看得出来。他简直是换了一个人,形象也萎靡了,人们都不清楚李总是怎么了,好好的一个人,说不行,眼看着就要完。金凤更是急得火烧火燎,她一遍遍地问李春,你怎么了,想吃点什么,有什么心事,等等。李春不是真听不见,就是装听不见。他最常态的反应,是冲金凤笑一笑:挺好的,挺好的。 就是这个反应,就是这个答复。金凤要急死了。 李春脑子里突然一亮,他想到了韦子。当初,韦子和立秋曾极力想取代他,成为春风的管理者。回顾韦子两年来的作为,也不白给嘛。李春想,要是现在把春风交给韦子,说不定就是最佳选择。自己也不用去死了,生活照样有滋味。这样想了两遍,李春觉得可行,就和韦子谈了。当下把个韦子惊出一身冷汗来。韦子摸了摸李春的额头,不烫。他放心了,知道李春并没有得什么大病,至多就是思想上的事。就假装答应,一点点地套李春的真话。李春是天才,韦子也颇工于心计,而且比李春大几岁,几杯酒下肚,李春的老底就被场子探得七七八八。 韦子想,不愧是李春啊,吃过的比我见过的都多。他的那些好事,我他妈连想都不敢想。这两年来,韦子对李春真是口服心服。他认为李春和他韦子决不是一个重量级别的人物。想想自己曾想过取代他,何等可笑不自量力。李春是无人能够取代的,他的降临人间,是上苍对苍生的眷顾,他的地心系统给人类带来了多少好处,数都数不过来。无奈,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却无法迈过女人这道槛。按他现在的意思同,是不顾一切,要浪迹天涯了。 韦子把李春灌醉后,就去找金凤商议。他也不隐瞒,也不管不顾金凤挺着即将生产的大肚子,就把李春的想法和自己的分析全部说了出来。 金凤傻眼了。打死她也想不到,李春竟会有这种变故,而且变得这么突然,这么决绝。这一切都是为了女人,而自己就是女人呀!想到自己,作为李春夫人,在他眼里竟然什么都不是,真是伤心啊,伤透了心。但韦子不给她发牢骚发感慨的机会。他向金凤晓以大义,他说李春是什么,他是我们的顶梁柱。我们这些人,这两年人前背后活得像了个人,凭什么,还不是李春撑着局面。有李春,我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了李春,我们他妈连个要饭花子都不是。韦子把话说得直截了当,直逼要害。金凤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是实情。刚刚把李春摆平,栓到自己的裤腰带上了,却不想,这人啊应该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强扭的瓜不仅不甜,还会药死人哩。 金凤还是哭了。她用手示意韦子不要管她,让她哭够了再说。韦子心想也对,金凤不能动了胎气,只好随着她哭。终于哭够了,金凤也不顾总裁夫人的体统,用手背抹了把脸,说: 姐夫,你给出个主意吧,我听你的。 韦子要的就是这句话,这件事还非得金凤发话不可。韦子心里早就有了谱儿,他看着金凤的脸色,用试探的语气说:你这做月子,也得有个女的来照看吧。金凤说是啊,这不用说。韦子接着说:听说,听说这个这个这个,有个叫琼玉的人,在这方面应该是有经验的,我看不如---- 别说啦! 金凤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亏韦子想得出,他是要把琼花洲那帮人叫过来啊。 韦子在一旁涎着脸说:弟妹,这该说的不该说的,我可都说了,你是后宫之主,你自己拿主意吧,小的告退。 说罢,韦子走了。 韦子回到住处,就收拾好了行李,他想,万一金凤想不开,过不去这道槛,他韦子在金凤阁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金凤越想越觉得冤,李春的老相好挨了打,我去给接回来;李春在外边生了一堆孩子,我假装看不见都不行,也得接回来!我魏金凤怎么这么贱!这日子不过了也是一样,杀人不过头点地,谁他妈离了谁还不过了!如此这般地骂了一阵,李春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那副叫人估不透会发生什么的糗样子,那种生不如死的样子,又浮现在金凤眼前。李春付出的也是血的代价啊,自己的亲生骨肉,生下来就再也见不到,放谁身上都不是件轻松的事。何况还有韦子呢,万一李春真把春风给了他,也是分分钟的事,到那时,覆水难收,一切都完了。 心情稍微平静一点,金凤要通了银凤,叫她马上过来。银凤正在撒哈拉忙活,听到姐姐的召唤,知道不是小事,就风风火火地赶回来。听金凤讲述了始末原由,倒不像金凤那么动感情,说:这好办,我替你跑这一趟吧。 从金凤处出来,银凤先去见了一下李春。李春正在面壁发呆。银凤心里这个乐啊,瞧瞧,李大总裁,真个是凤兮凤兮,何德之衰。李春转头来看了她一眼,也没什么表示。银凤抢步上前,抱着他的头就是一个深深的吻。李春身上颤抖了一下,精神头立马上来了,他机械地回应着银凤的吻,渐有灵动之气。一个长吻,足足持续了五分钟。银凤松开李春的头:好了,先给你打一剂强心针,你可给我呆好了,等我回来,给你带好东西。 ; 第九十一章:人丁兴旺 都来了。 琼花三侠带着耀星、耀荣兄妹俩,都来了。金凤阁立时充满了欢声笑语。李春像打了鸡血一般,趵着蹶子迎了出去。那李耀星已经会走了,撒着小手,就往李春怀里扑,嘴里巴巴巴巴地吐着含混而亲切的声音,把个李春美得,在院子里打了一串前空翻的跟头。那李耀荣,也会爬了,白白胖胖的小手小脚,在碧绿的草坪上挠抓着,分外喜人。李春把一双儿女抱在怀里,亲了这个亲那个,笑得那叫一个响亮啊。他和儿女们在草地上滚啊,翻啊,逗啊,嚷啊,嘴里耀星耀荣地叫得那才叫一个亲热。 在场的人们都有些吃惊,想不到啊,真的想不到,李春喜欢孩子会到如此疯狂的地步。从来没见到李春这么高兴过,金凤见状,心里虽说有些发酸,却也舒了口气: 这货,总算有救了。 李春的父母更喜欢得不知所以。一下子见到了一对孙子孙女,这对享尽荣华的老人,幸福得只有热泪横流。隔了辈的人更亲,当下,李春的父亲就大包大揽地下了命令:好啊,这才像个家,都别走了,韦子,给他们安排住处。金凤翻了翻白眼,也没敢顶嘴。毕竟,这是老爷子第一次发话。此前,无论什么事,什么人,都没引出老爷子半句话来。他和李春母亲总是那么地尊贵,好像世上所有的人和事,都不值得他们哪怕是评论一句。李春还是先把金凤搀扶回了她的房,他还没有完全疯掉,知道这是谁的功劳。此刻的李春,完全恢复了正常,思维敏捷,头脑清晰,他小声对金凤说:下辈子,我变一匹马,让你骑。金凤白了他一眼:瞧瞧,就这么点出息,去吧,找你的亲们去吧。李春讪讪地笑着,有点不好意思。这些天,他也是在崩溃的边缘走了一回啊。金凤嘱咐道:多陪陪琼玉,她不容易。李春感激地点点头。李春这就要走,旁边银凤不干了:我呢,我怎么办,噢,用人靠前,不用人靠后哇,那以后你们这点破事,我可不管了。李春说:白不了你。说着,当着金凤的面,抱住银凤就是一个吻。金凤恍然大悟:好哇,你们俩也有一手啊!抓起一个抱枕就向他们砸过去。 银凤擦了擦嘴,对金凤说:姐,其实这事吧,你也得想开点。反正一个羊是轰,俩羊也是赶,虱子多了不咬,帐多了不愁呗。气得金凤又抓起一只抱枕举起来,吓得二人大笑着跑了。 第二天,金凤顺产,生下一个男婴。李春赐名:李耀明。耀明和耀星长得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哥俩天生的就亲,耀星见到耀明,就抱抱,在众人的扶持下,就让他抱了抱,金凤在床上气若游丝地嘱咐: 耀星,这是你哥哥。叫哥。 金凤阁里仆人成群,根本用不着家人动手伺候月子。加上金凤的嘱咐,琼芳琼浆姐妹也心知肚明,这段时间,李春就陪琼玉了。晚上,两人到了一起,彼此都有些不好意思。是啊,分开也有两年多了,上次的感觉都已淡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李春在地上踱着步子,嘴里这个,这个地找词。琼玉笑了:什么这个那个的。抢步过来,一个大背挎,就把李春从肩头上扔出去,重重地摔在宽大的软床上,接着就是一个饿虎扑食,把李春骑在身下:李公子,你欠老娘的帐,也该清一清了。这一番打斗,唤醒了李春沉睡多日的激情,端的是久旱逢甘雨,旧梦又重温。算起来,自从柳芭事件之后,他就一直象个消防队长一样,东边应付这个,西边应付那个。焦头烂额。身边只剩下一个金凤,却又不可能再陪他练习功课,这点业务还就一撂小半年了。被琼玉这一摔,立时逗起了他男子汉的本能,他一个鲤鱼打挺儿,把琼玉翻到身下,双手开始急三火四地从事前期准备性操作,琼玉那玉一般的实质渐次暴露出来。这位武林高手也象征性地比划了几招,都被李公子粗鲁地打败。只得停止抵抗,甘当顺民,把一具玉一般的东东奉献出来。 此处省略一百零二字。 次日平明,当二人在激战后的酣眠中醒来,李春的第一个意识就是:有了,肯定有了。以往作战的经验告诉他,只有在这种激情的碰撞下,才会结出硕果。 李耀清。 李春张嘴就说出这三个字。琼玉略一迟疑,就把李春紧紧抱住: 再来。 白天,李春除了在金凤面前献殷勤,就是和耀星在院子里追着玩儿,满院子回响着父子二人的说笑打闹声,耀星,耀星的声音尤其高亢嘹亮。 李春彻底康复了,复原了,精神了。金凤阁里人气鼎盛,一片欢乐景象。他再也不羞羞惭惭了,乘着兴头,他带着琼芳到了莲花宾馆,让她看看自己的事业,开开眼。 耀星他妈。 李春开始这样的称呼。琼芳听来也觉怪怪的:不要,不要,太显老气了,还按原来的叫。但李春不肯,耀星他妈,多好的称呼啊,把孩子时刻挂在嘴边上,只有做了父亲的人才有这种权利,这种便利。 李总好。见到的下属们一律用这种称呼,他们都心知肚明,李春也不责备,琼芳也不挑礼。李春带着琼芳,大摇大摆地逐个参观科室、设备。 来到总经理室前,琼芳有点打怵,她早就听说柳芭的大名,今天要见到活的,未免有些紧张。柳芭倒是落落大方,她上下打量了琼芳,觉得这李总的眼力还真行。心里也不免把琼芳和自己的种种做了一番比较,暗自思忖,也没有多少可取之处嘛。她不知道的是,李总最喜欢的,是琼芳那一对玉足,而这个,她是看不见的。柳芭心里清楚,现在,在李春心目中,这个琼芳是第一位的,母以子贵嘛。尽管琼芳没有名分,她也没说过要什么名分,但这还用要吗,你看李春那股子贱劲,恨不得化在她身上才解气。儿子,儿子啊。想到儿子,柳芭不禁悲从中来。人的命运,往往就取决于一个闪念。想当初,如果我柳芭也为李春生个儿子,或者,能够保住巴扎洛夫这混蛋的那个儿子,我也不至于此啊。 琼芳也听说了柳芭的遭遇,当时她就想动身去教训教训巴扎洛夫,是大姐琼玉把她拦住了。此时,见到柳芭本人,更有一股亲热之情。同是女人,命运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在琼芳的坚持下,柳芭让她为自己做了全身的理疗推拿。琼芳是认真来做的,手法极其精到,柳芭能感觉出琼芳的用心良苦。末了,琼芳问柳芭有什么打算。柳芭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就干脆地说什么打算都没有,我已经不能算是女人了。 琼芳陪着柳芭掉了几滴眼泪。女人,竟是这样的脆弱,说不是,就不是了。 在李春陪着琼芳到来之前,柳芭就向全体公司成员打了招呼,说李总嘛,贵为老总,总有与平常人不一样之处,大家不必大惊小怪的。她说,李总是咱们公司的支柱,我们的一切特长和特权,都取决于他一个人,你们要不想干了,或者说,你们要想毁了他也毁了自己,毁了我们的事业,尽管去痛快嘴,怎么说都行。明白了吗? 明白! 其实,有关李春的一切,不单单是公司这帮人,甚至更广范围的人,都清楚。李春这个人很特别,但总的来说是个好人,世界上有他更好,若是没了他就可能很惨。员工们在听柳芭训话时,也不断地在为她惋惜:你知道得比谁都多,为什么偏偏是你办了件最蠢的事哩。 在总裁办公室里,琼芳大为惊讶,认为排场太大了,过分地奢侈。这一间房子,够她们姐妹好几个人住。李春建议她如果喜欢这里,可以带耀星过来住。琼芳不同意。她说我们姐妹来看看你就行了,过几天,我们就回琼花洲去。那里才是我们的家。李春表示舍不得她们母子离开。琼芳说金凤大姐能做到这一步,相当不容易,我们也不能得寸进尺,不识进退。再说,琼花洲比金凤阁也差不了太多,既然金凤能允许我们来,那么你也可以随时过去嘛。我们和金凤,还是离远些为上。李春又争执道:可不可以把耀星留下?琼芳不肯:我们母子那可是相依为命啊,我有什么,我只有一个儿子,离开他,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你想儿子了,可以来看他,我也可以过来小住,但我不会把儿子交给你抚养的。李春不再争了。 当晚他们就留宿在总统套房。李春再次迷恋于琼芳的玉足,含在嘴里,如饮甘露,如食稻粱。 ; 第九十二章:总裁接待日 金凤坐满了月子,琼花三侠也带着各自的后代,打道回府。李春的生活归于平静。 他回到莲花宾馆,从头收拾旧山河,把所有的业务拢了一遍,又外出视察了几个点,比较满意,就想起柳芭刚离开那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却想设立个总裁接待日制度,定期和各方神圣接触交流,扩大视野。他觉得,现在或许就是个时机。 时间就先定在这个月的十五号,还有三天就到了。 春风老板设立总裁接待日的消息,迅速传开,报名预约者风起云涌。李春喜欢看到这种效果。他让秘书把报名名单拿来过目,展开一看,第一眼就令他心花怒放: 天籁纯音演艺公司总经理:菊英。 哇,这姐们儿也真够执着,总算等到面见李春的这一天了。李春告诉秘书,第一个接待日,只见这一位。打发走秘书,李春就设想着和菊英见面的各种戏剧性情节,他打算告诉菊英真相,不再瞒她。因为,两人都不在围屋住了,都是一方之主,一个阶层的成功人士。过去那段情缘,应该成为两人共同的美好回忆。 一想起租住围屋的日子,李春就有股莫名的惆怅,那段日子多么温馨美好啊:纷乱的旧车交易市场,喧闹的小吃摊点,留着胡子好象不食人间烟火的荣老,善于编造名人故事的小柳子,疯疯癫癫的女诗人鱼瘦粥,高大威武的男高音歌唱家我真想,以及,对金凤痴迷的范老头等等,一幅多么可爱的市井生活画卷。 真想回到那里去啊。 菊英女士如期到来。一进门,她就愣住了,李春,这就是李春啊。这确实是李春。菊英回想起来了,当初接受她专访的,就是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李总裁。不过,眼前这个人好像比那个李春更亲切,更象生活中的哪个人。 李春和菊英握过手,分宾主落坐。李春打趣着说:听说你一直想见我,有这回事吧。菊英睁大了眼睛:我没和人说过想见你呀,我是第一次来贵公司,走正常预约的。李春自知失言,却想不妨将错就错,点破她:不对,据我所知,你对人说过,一定要见我一面,见过我之后,才可以决定人生中的许多重大事情。我说的没错吧。 菊英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尽管她眼睛不大,而且眼睛睁大时,脸就更加的不好看,但她还是把眼睛睁大了。李春说的确是实情,她脑子里一直在盘旋这个念头,却记不清曾对谁讲过,什么时间讲过。菊英有点不好意思,不管怎么讲,心里总是惦记着一个男的,也是件难为情的事,她不好承认也不想否认,表情含混地支吾着:你,你听谁说的? 李春继续逗她:这不是问题。那么,今天你见到李春了,想决定些什么重大问题啊?菊英也真是个爽快之人。她开门见山地说:李总,我们见过面,您还记得吧。李春点头表示认可。菊英接着说:从那时起,您就成了我心中的偶像,也是在您的精神鼓励下,我才打拼到了今天的程度。我今天见您,第一是想向您致谢,第二,就是当面问您一句话,您看,我们二人有没有可能。 哈哈哈。李春大笑,他用手指着菊英:菊英啊菊英,我就说你是看上李春了,你还不承认,怎么样,今天你自己说出来了,再也不能赖帐啊。 菊英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不过,这声音怎么就这么地耳熟哇。李春不再卖关子,他从办公桌里拿出一个头套,转过身换了件衣服,等再转回身来,直把个菊英惊得目瞪口呆:是你,醇醴。 哈哈,不是我能是谁。此时,李春已做了易容,又是那个租住围屋里的文艺青年的样子。菊英如梦方醒:啊,原来你这家伙,竟然是李春扮演的啊。一刹时,菊英立刻恢复了原状,上来就给了李春一拳:我口口声声地对你讲,想见李春,**就是李春,却不告诉我,耍老娘开心吗!李春连忙举手告饶:恕罪恕罪,这也非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想找个地方躲避一下世俗骚扰,不期而遇了一个粉丝,也不便具实相告,只得将错就错了。菊英听他这么说,倒也理解:哎,我这点心思,瞒天瞒地也瞒不了你。我整天守着李春,向李春说我爱上李春却见不到。见过现眼的,也没见过我这么现眼的。好了,这下我等于脱光了给你看,一切随你怎么办都好了。 李春还逗她:我可没脱你,你别胡说。菊英也急了,就要动手解扣子,被李春笑着拦住:不必当真,不必当真嘛,我只是听说,女人嘴大,那儿也大,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气得菊英当真就打了他一下,李春感觉到了疼,这才不练贫了。 听菊英这番真情告白,李春也很感动。李春就是喜欢出风头,特别是被女人欣赏,几乎就是他奋斗的原动力。但他对菊英真的没感觉,而且,李春对这类事情几乎有些害怕了,惹的麻烦还不够多吗?想到此就说:咱们的天籁纯音组合,能不能继续呀? 菊英听出话中之话,李春只想和她一起唱歌,注意,是只想想,也只是唱歌。心里暗骂,妈的,李春也不过是以貌取人罢了,我长成这样,和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就硬是没见他向我暗示过一丝一毫那方面的意思。这些念头如电光一般在菊英的脑海里闪过,表面上,菊英没有任何迟疑,她的迅捷反应利落回答,保持住了一个女性的自尊:好啊,我也想再唱一回了。 那就唱吧。 李春庆幸,这么快就转移了那个尴尬的话题,而且看起来,菊英也不太受伤。他们二人悄悄离开了莲花宾馆,回到旧车交易市场。还是那个小平台,还是那些熙熙攘攘的人流。菊英跳上台子,用相当流利相当专业的主持人套话,来了一段开场白,接着,两人就唱了起来。这里的人们对天籁纯音组合,都有印象,都很怀恋。在那段日子里,这两个活宝的表演,成了这个乱七八糟之地的一道亮丽风景。不知怎么的,说不见就不见了。今天,突然间他们就回来,给人们带来了意外的惊喜。小平台四周很快围拢了黑压压的观众。 李春唱得十分尽兴。很长时间没这么疯过了。在他为金凤伺候月子时,在他最感到失落的那些时候,他心中想的理想境界,就是和菊英一起挎着吉他,浪迹天涯,到处唱歌,尽情地唱。末了,结束时,还有意外收获,观众们给扔上来三千多块钱。李春仿照过去的样子,一张一块地清点,然后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菊英笑得直不起腰:春风总裁,在街上卖唱,和我一起分几个小钱。亏你想得出。你们富人就这么能耍。李春示意她小声说话,还是要继续替他保守这个秘密。 然后,他们一起回到了租住围屋。 老邻居们居然都在,只是不见了柳副主席。这不奇怪,小柳子在李春他们离开之前就消失了。租住围屋已显出破旧之态,不是李春离开的时间长,而是周围的变化大。在柳芭的上山计划驱动下,稍微有点钱的人们都搬到山区的景观房里享清福去了,附近的楼房已经拆除了不少,呈现出的初步的空旷。这就使得租住围屋像个被遗弃了的破碉堡,兀自矗立在一片空地之中,周围没了人气,没有生气。这里是底层,人们干瞪眼没办法,只得继续住下去。李春和菊英大舍财,拿出了今天演出的所得,请所有邻居们到饭店吃饭。席间,鱼瘦粥酸酸地问:你们俩是怎么回事了? 唱歌。 菊英回答干脆。李春紧接话题问鱼瘦粥找到男友没有? 鱼瘦粥是煮熟的鸭子嘴硬,她的回答也十分干脆:他们配不上我。众人哈哈一片大笑。李春好象忽然想起似的对菊英说:我听说春风公司正在招募一批志愿者,到撒哈拉体验生活,采风创作,你听说过吗? 菊英反应极快:是,我好象也听说了。 李春接着说:我听说,撒哈拉那边早已不是过去的模样,出现了一个人工降雨的大湖泊,生态环境可好了,各种动植物都有,人称是第二个亚马逊。 菊英就说那太好了,我也想过去看看,写几首原创的新歌。 那边厢早就惹恼了鱼瘦粥,她心里说,要论创作,你们也配!但是,她不好意思说出口,说她也想去,并且更不想当着这两个俗人的面,承认自己的创作其实又进入了枯竭期。这时李春说话了:其实要论创作,咱们这桌上,谁也比不过鱼大姐,我看不如你们一块去吧。我听说,首批志愿者全部是免费的,连住房都赠送,想在那边定居者,还有许多优惠。你帮大姐打听一下,反正我是这么听说的。 菊英心里这份乐呀,你听说,你说了就行! 鱼瘦粥终于放下架子:真有这等好事,那我也去。 李春跟着就说大姐去了,一定能写出几本诗集来,到时候别忘了给我签名一本哟。这个信息是我提供的,我也要免费哟。 和邻居们聚会之后,李春提出要看看菊英的新居。菊英爽快答应。却原来,菊英演出公司的新址,设在了大瑶山。李春心想这倒是真没想到,大瑶山模式中,我还没想到以文化产业带动。到了大瑶山,见到菊英公司是两幢座落在缓坡下的小楼,演职人员编导人员进进出出的,一派繁忙景象。李春再次嘱咐菊英保密。就和演员们一起热闹去了。 ; 第九十三章:新统一战线 玩够了,李春独自一人,来到背静之处,换回了本相,到工地上视察。 现在大瑶山这一块的实际负责人是于则玉,李春知道这个人,还是从巧珍那边。听说他和那个倒霉蛋巴扎洛夫公平决斗了一回,被打得挺惨,当然,巴扎洛夫也被他打得够呛。可能是因为这个,柳芭感激他,就破格提升了他。李春想,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于则玉确实很能干。 于则玉的指挥部仍设在当初柳芭选定的那块平地上,这里事实上成了整个上山下乡运动的指挥部。大瑶山的工程已接近尾声,则玉的建设大军早已转战他处。现在他手下拥有一支三十多万人的建筑队伍,主要负责新开区的房基建设。目前这支队伍分散在十多个山区点上,为二十座城市瘦身计划选址建基。听了则玉的汇报之后,李春表示满意,问他能不能抽调一部分人马,到撒哈拉去。据李春了解,那边的房基其实就没有,房子运过去后,直接墩在地上,好多虫子和大小动物都可直接闯入人的住处,不方便,甚至有危险。则玉立即召来相关人员,根据李总指示做出方案,不到十分钟,方案就交到李春手上。李春对这个速度表示肯定,看内容也行,就表扬了他们。这样说过之后,李春就要离开,则玉想尽一下地主之谊,被李春婉拒了,说有了安排。然后,李春二度易容,回到了菊英处。 总裁接待日看来是相当成功的。因为春风公司本部所有的人都能看出总裁大人的变化来,或者可是这样说,自从柳芭走后,直到柳芭再回来,这段时间以来,总裁大人都没有真正高兴过,没给过他们笑脸,也没有往日那些机智的连珠妙语了。但是,自从总裁接待日之后,说白了,自从总裁和那个长得并不好看的来访者相处了一天之后,往日那个精彩纷呈的李总,又活过来了。 人们都在猜想个中的奥妙。 春风公司,那是个人尖子扎堆的地方,这一点小窍门人们不用太费脑筋,就可破解。特别是那些长得漂亮,脑筋也灵活的小美眉们,早把里边的一切都研究透了。为什么都是同龄人,柳芭就当总经理,我们只是小职员,为什么柳芭走了,老板就像霜打了一样。这里面的道理,那还用说吗。但是,她们都精明着哩,柳芭人走了,但办公室上锁,这说明老板心里还给她留着位置。现在好了,柳芭又回来了,可是老板的精神头仍不见长,这说明什么,说明啊,这柳芭的好日子到头了。 但是,还没有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人们在等待,在观望。正此时,总裁接待日到了,人们看到那个来过好几次,一心想求见总裁的丑女子,在总裁身边大火特火。我呸呀,就她!我让给她八个。 李春心情确实很好,好在他又可以唱歌了,并且是和他的老搭档菊英在一起唱。虽说回不了租住围屋,却也可以部分地重温旧梦。这天,办公的间隙里,李春在莲花池中九曲桥上散步,一边哼着歌曲,一边欣赏满塘的荷花。正行走间,就见前边一个女子一拐一拐地在挪动,李春赶忙走上去搀扶。 李总您好。 那女子转过头来道谢,李春认得她,原来是财务部的会计杨娜。杨娜一边道谢,一边坚持自己走,却因了精力分散,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李春责怪她不小心,问伤到哪儿了。杨娜说是崴了脚,说着把一只藏在秀美小鞋里的脚伸过来。李春看了一眼,只是一眼,李春的目光就被这只脚粘上了。他也顾不得总裁威仪,拿起那只小脚,便揉搓起来。起先,是带着鞋子一起揉,后来,杨娜娇喘连连,说鞋帮硌得痛嘛,李春乐得顺坡下驴,就脱下那只精美异常的鞋子。哇,一只比那鞋子更精致的脚丫呈现在李春眼前。太美了,比琼芳的稍长一点,但也正是稍稍长出的这一点,令这只脚丰韵全出。李春爱不释手地有些夸张地替自己的员工解除着病痛,充分体现了一个企业家关怀下属的高尚情怀。杨娜十分享受地迎接来自总裁的关爱,稍后,她说可以试试,就在李春的搀扶下,一歪一歪地走了两步,果然就不那么疼了。杨娜娇声道谢,说总裁的手真是神仙的手,能搬山,能搬云,还会治病。走着,就一歪一歪地走了。 回到总裁办公室之后,李春眼前一直晃动着那只精美的脚丫子。此前,他只知道琼芳的脚好看,却不成想,就在自己的身边,在那一群群忙碌的员工中间,居然也有一双这么精美的尤物。想不到,真的想不到。李春这么想着,手中的笔就在一张纸上画出一只脚丫来,刚画出来,就觉得不合适,马上扔掉。可手中的笔还是闲不住,又在不停地写: 杨娜,杨娜——整整写满一张纸。 第二天上班,鬼使神差般地,李春按时到岗了。作为老总,他可能是第一次按时上班。上班后,又鬼使神差地来到财务部,让部长到他那里去一下。一边说,一边用眼睛在一个个格子间里搜寻,果然,杨娜那张灿烂的笑脸,正在第三个格子间后面扬起来,飞来一个会意的媚眼。财务部长吓坏了。老总一大早就来找自己,难不成有什么倒霉事。当财务部长诚惶诚恐地跑到李春面前,却被老总的一话句逗笑了:我来查岗,突击检查。你表现不错,没事了,回去吧。 财务部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只有杨娜一人心里乐开了花。 工间休息时,还是那个九曲桥上,杨娜还在那个位置,不过这次不是崴脚,是那一双玉足泡在清凌凌的水里,一拨一拨地戏水玩。而李春也正好又散步路过这里,碰得一个巧。见到杨娜,李春自己也感觉做作,他想,这太过巧合的事其实就是蓄意的。他想掉头离开,却见杨娜一纵身跃起来,慌张地站在桥面上,口中连声道歉,说不该在池塘里洗脚,弄脏了环境。而且,眼泪分明就要流出来了。李春连忙上前安慰,说没什么,洗洗脚怎么会弄脏一池塘水呢,你的脚有那么臭吗。杨娜羞怯地说,我的脚很臭的,不好意思。李春说,是吗,那昨天我捏了半天,怎么一点没被熏到呀。杨娜就说,那你再捏捏嘛。李春当真就蹲下身捏了,这次是两只光脚,比昨天更清晰更手感。回去后,李春的手指兀自地捏弄了半天。 这次其实就等于把一切挑明了。李春再不想整什么巧遇之类,他十分大方地让秘书把杨娜叫到办公室里,当然,杨娜必须拿上这个月的流水明细。 杨娜来了,她款款地走过来,径直走到老板身边,一欠屁股坐在大班台上,然后把一只蹬掉鞋子的脚伸到李春怀里。 一周之后,在公司例会上,杨娜被提升为财务部的副部长。此后,她便经常拿一摞文件,报表,直接向总裁汇报。而李春,也一反常态地喜欢上了在春风本部上班,并且按时按点,甚至早来晚走。 发生在李总和杨娜身上的这两个显著的变化,不可能瞒住任何人的眼睛。公司里人们私下交头接耳,议论的都是这件事。人们都佩服杨娜,那真是该出手时就出手,我们的第二任总经理就要诞生了。这是毫无疑问的,柳芭失宠,杨娜萌宠。 柳芭何等聪明,她早看透了这步棋。但她同时看透的,还有杨娜这个人。在工作中,柳芭和杨娜有实质性的接触,她印象中的杨娜,业务还可以,只是为人不行,过于奸诡。柳芭凭感觉,认为如果把春风一摊子事交给杨娜,肯定要砸锅。她有太多的欲望,让她当了总经理,那么这一切中层都要被她撤换掉,下面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要倒霉。柳芭想,我柳芭虽说不是什么好鸟,也是和老总那个了才上来的,但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说,我是干事业的人,不是败家女人。这个杨娜就是败家的。 杨娜显然提前找到了成功的感觉。也由不得她,同事们话里话外,都在为自己找后路,打基础。他们都在和杨娜套近乎,回忆起了许多和杨娜的子丑寅卯,总归都是些亲近热络的好事。那意思太明白了:未来的杨总,我们全指望你了。杨娜倒也没有过分张扬,也仅仅是微笑着认可。但这一点点认可,却犹如在油锅里加进了水,立时激起数倍,数十倍的强烈反响。她甚至在柳芭面前,也趾高气扬了。柳芭拿她没办法。柳芭知道李春是个性情中人,她自己就是靠李春义无反顾地回护,才坐稳了总经理宝座的。现在,如果她这个旧爱敢把李春的新欢如之何,立时会招来灭顶之灾。 这时,柳芭想到了金凤。 ; 第九十四章:新统一战线 二 只有求助金凤了。 柳芭这样想着。金凤给柳芭的教育太深刻了。想当初,柳芭是何等地仇视金凤啊。柳芭原本是打算嫁给李春的。在她跟着李春来到春风之前,她一直这么想的。在哈巴罗夫电厂当护士的时候,她和李春一块看到安娜爆料的那段傻帽视频,就对李春有过疑虑,却也没太当回事。到了华夏区这边,才知道李春早就有个青梅竹马了,并且矢志不渝地要娶她。柳芭是流着眼泪接受这个事实的,这也埋下了她日后毅然离开春风,近乎不假思索就嫁给巴扎洛夫的祸根。 在巴扎洛夫家度过的那些日夜,柳芭不想再回首,但有一点不用回想,她也时时记起,就是她对不住金凤。被老巴一脚踢成重伤后,柳芭想到过死,但她没有真的去死。她想,除非金凤来接她,不然,我就去死了,退一万步讲同,我柳芭还有何面目重回春风公司。这本是无望之望,但金凤是真的来接她,而且是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来的。这给了柳芭天大的脸面,地大的台阶。柳芭连想都没想,就跟着金凤回来了。她这样想: 就冲金凤,我柳芭也要把这后半辈子献给春风公司。 柳芭来到了金凤阁。见到金凤时,金凤正在给耀明喂奶。看着她们母子的那份安详,温馨,同样是女人却失去生育能力的柳芭,不禁悲从中来,先就哭了一鼻子。金凤安慰她,并许诺等孩子满周岁,让耀明认她作干妈。柳芭这才破泣为笑。奶妈把孩子抱走后,柳芭说明了来意,金凤吃惊地张大了嘴。她没想到,这个李春竟是如此花心大萝卜,怎么竟搞到手下的员工身上来了。柳芭说是啊,他决不应该在公司员工身上下手的,这是个十分危险的开端。说罢,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也是他手下员工,这个咱们今天就不提了。反正他不应该再向员工下手,这样公司会乱套的。现在这个情况,我这个总经理已经没办法了,还用说将来吗? 金凤对这种形势也能看透,但她确实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她试探着问柳芭:要不然,你再去找他。柳芭被金凤的淳朴给逗笑了,哪有一个妻子动员丈夫的老相好再去勾引丈夫的,可见金凤是真的急眼。也是啊,这件事说大就比天还大,不可等闲视之。柳芭说:我不行了,自己首先就没了那个心思,强挣扎有什么意思呢。 一时间,两个女人却找不到勾引一个男人的办法了。 忽然金凤眼睛一亮:有了,叫姐夫来。现在,金凤和李春都习惯把韦子叫做姐夫。柳芭说,这种事对他说好吗。金凤道:顾不了许多。 韦子来后,静听两个女人的陈述。半晌不作声。金凤也知道,这事放谁身上,都不易处理。但韦子毕竟是韦子,沉默片刻之后,他就说出了自己的主意,两个女人听罢,一律大喜。 第二天,柳芭向李春请假,说是肚子又疼起来了,不知老巴那一脚又把哪个零件踢坏了,要住院休养一段时间。李春关切地说那赶紧去,公司这边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柳芭心里说,我知道你有安排,并且知道你安排的是谁,她截住李春的话:我已通知银凤了,让她替我盯一段,像上次一样。李春还要说不必,正这时,银凤已风风火火地进屋了,李春一见银凤,只得打住话头,默认了柳芭的安排。 银凤二次入主春风公司,带来了撒哈拉的热带风情,也带来了她固有的雷厉风行作风,并且,还带来了一个信息。这天,当门外响起了预料中的敲门声,李春还没来得及阻挡,银凤就回应:进来。杨娜推门进来,却见银凤正坐在李春腿上,抱着李春的脑袋啃得来劲。银凤见人来了却并不松口,用手点指着桌面,意思是把文件放下,你可以出去了。杨娜当下就被窘在那儿了。 银凤,李总的小姨子,曾经的代总经理,正坐在李总怀里,你还敢想什么!这就是银凤带来的信息。 杨娜转身走了。银凤意犹未尽地从李春身上立起来:行,还是那个味儿。李春窘得满面通红,下班后找到杨娜,一通的解释道歉,这才把个杨娜哄顺了。当然,这一切都逃不过银凤的眼睛。银凤暗想,哈哈,跟老娘较上劲了。看来,不下猛药,是过不去这道坎的。 于是,银凤来到了琼花洲上。 今天的琼花洲,早是今非昔比喽,无论从哪论,都与金凤阁有得一拼。银凤不禁唏嘘,心想自己也属于那种想不开的人,打拼啥呀,看人家这小日子过的,守着自己的孩子。我银凤现在也没有怀上个孩子哩。算了,不想这个。 见到琼花三侠,银凤说明来意,当下就惹恼了琼浆:我把那小贱人作了。银凤笑着摆手:要是作了她就能解决问题,我就不来找你们了。现在,我们不能对她如何,我们要让她自己离开春风。三位女侠表示同意,愿闻高论。银凤说,这次这事,非得小妹出马不可。接着,银凤就讲了杨娜如何用一双臭脚勾引李春的经过。这个段子,现在春风无人不知,已不是什么新闻了。琼芳在一边听着,直叫人气炸连肝肺,错碎口中牙,奶奶的,这不是撬行吗。真是欺负到老娘头上来了。 所以嘛,我这次是特地来请你琼芳出马的。 说罢,我该怎么办。 银凤一五一十地讲出了自己的谋略:你琼芳最厉害的一件法定,我们谁都没有,你想想,是什么?琼芳想了想:是脚? 哈哈,在场的女人们都笑了。银凤道:现在,要讲这个,你还真打不过杨娜。你再想想。琼芳想了想,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真的想不到什么了,是啊,要论这些本钱,我们这帮老家伙,无论如何都不是那些小骚货的对手,那我还有什么呢。 银凤把耀星揽过来,抱在怀里:就是他。 果然,当琼芳带着儿子,不经通报,不经预约,径直闯入李总办公室里,李春一下子就狂喜了。李春见了儿子,那就没有脉搏了,忘记姥姥家住哪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他抱起儿子,在地毯上打起滚儿来。亲热了足有半小时,才想起问琼芳来:你们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们。琼芳说不用接了,儿子想他爹了,非哭闹着要来。一句话把个李春美得,鼻涕泡都出来了。好好好啊,来了好,这回可得多住几天,让我们爷儿俩好好亲热亲热。琼芳道:就是这话哩,这回非住得你说出话来,我们娘儿俩才走。李春道:那你就等着吧,看我啥时候轰你们。 琼芳母子就住在总裁办公室里。每天,李春就带着儿子在莲花宾馆转着玩,打着玩,滚着玩。琼芳呢,在各个科室里瞎转悠,并且,她根本就不穿鞋,光着一双好看的小脚丫,绝对是莲花宾馆的一道新风景。眼尖的人们一看,就知道她是冲谁来的。这琼芳也不是无目的乱转悠。到了财务部,她的腿就有点拔不动,在那里和人们说长道短,封官许愿,说大伙有什么困难就对我说,李总的家我能当一半。大包大揽的,十分的不负责任。 尤其是,琼芳还在财务部亮了亮她的真功夫。她擅长使用暗器,会打一种无影梅花针,五枚钢针,从手里扔出去,呈梅花瓣形状,肉眼看不见,打到目标上,也就是墙上那块木板上,却已插进去一公分深。琼芳讲解道:这是她的独门绝活,哪天有谁惹到我,我让她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此后,琼芳应邀在每天工间休息时,就到财务部传授功夫,特别是无影梅花针。对此,李春不闻不问,他早被儿子迷晕了,能够这么畅快地和儿子在一起,他还顾得上什么呢。 这样过了不到半个月,李春就收到了杨娜交上来的辞职报告。李春看了看杨娜,好象不认识她一样,说:你为什么要走呢,在这不是好好的吗?杨娜看着李春那副不知就里的样子,心里这份委屈啊,她还能说什么呢,掉转头就跑得没了影子。 这边厢,李春乐不思蜀地和儿子享受天伦之乐,那边厢,金凤、银凤、柳芭、琼芳还有韦子和立秋,在一起举起了庆功的酒杯。 一个新的,强有力的统一战线形成了。 酒过三巡,韦子道:这第一仗呢,我们只能叫做惨胜,也可以说险胜。不容易啊。下来就不能再用这招数。李春马上就会回过味来,他是谁呀,我们几个绑在一起顶不过他一个脑袋。 众人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韦子。韦子最喜欢这种目光。被需要是种快乐。看看火候差不多,韦子继续娓娓道来:我们用过的这一招叫做堵,这只能是权宜之计,从根本上解决,还要靠疏导。说白了,就是不等李春自己去找,也不等别的女人找上门来,我们替他找。 这是典型的馊主意。却没人骂,也没人笑。这的确是唯一的办法。 韦子把目光投向了柳芭:柳总,这事就靠你了,公司这一摊子,说到底,是你的天下。 柳芭何等聪明,话到了这个份上,无须多言。 ; 第九十五章:活动活动 柳芭根本就没有住院。 她在医院办好住院手续,就一头扎进了联区委。她要利用这段时间,把她的下乡计划整出个头绪来。 如今的柳芭,那可是个人物。即便是在联区委,也人人刮目相看,绝不能拿对待一般来访者的态度和规格,接待这尊女神。柳芭一到,接待处就通知了相关的头头儿,头头儿们就商量,由身份适宜的头头儿先接见她,然后再做定夺。柳芭见了头头儿,也不打怵,大致说了此次前来的意向,就不再往下说了,头头表态说,你们的意向很好,是帮着我们做工作嘛,我们应该支持嘛,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可以提出来嘛,以便帮助我们加强和改进嘛,我们的工作也存在许多不足嘛,等等。 走完这个必要的过场,柳芭就一头扎进了总务局。这个局管理着联区委一揽子吃喝拉撒睡,衣食住行玩,是整个联区委的后勤保障机构。柳芭已有了管理大型企业的丰富经验,她知道,要想争得一个企业或一个部门的支持,应该干点什么。总务局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柳芭一见到他,就联想到了韦子,无论长相还是气质,何其相似乃尔。仅仅是这第一眼,柳芭心里就踏实了,她自信来对了地方也找对了人。 柳芭和总务局长闲聊了一会儿,又让局长带她参观整个联区委的办公环境,说是要开开眼。局长愿意奉陪,这个资深的机关虫子,太懂得无事不登三宝殿,太懂得大树底下好乘凉。他不愧是联区委的官,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不卑不亢,客客气气地陪着柳芭聊天、参观。柳芭心里佩服,这才叫身份,这才叫层次。一圈转下来,柳芭感慨良多。想这联区委,是多大一个权力机构啊,但从办公条件上,连春风公司的一个角儿都赶不上,房子就不用提了,都是些古代建筑,一直沿用到现在,人们的薪金也不高,抵不上春风平均数的一半。想来这些手握重权的人们,还真是在为社会当个仆人哩。尤其看到经常召开大会的那个会堂,已呈现出不可掩饰的老旧之态,修是没法修了,有几处墙皮脱落,甚至用办公纸糊上去凑合着。 同事们的交通都是怎样的? 柳芭终于开口了,她先拿出春风的看家本事:天马行空。 局长说,公务活动,有几辆公车,同事们个人的活动,或个人出差办事,都是搭乘公交系统空梭或短程公交车。柳芭说那就不是很方便嘛。局长不作声,既不肯定,也不拒绝。柳芭说:我准备赞助你们两千台天马行空私家车,分给同事们,二十台大型空梭和一百台中型空梭做办公用。局长面部闪过一丝笑意,他很有分寸地说:这应该是个积极的建议,我会向有关领导汇报的。柳芭指着破旧的会堂说:我建议,这个会堂可以重新构建一下,由我们春风提供相应的费用,您看,是完全新式,还是整新如旧的好?局长强忍着笑意,尽量保持着身段:这个,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的建议可以被认为是可行的。 柳芭心里很满意,这总归是个好的开端嘛。他们一路走,一路说。柳芭的眼里都是活儿,那才叫有眼力劲儿。局长则竭力绷住,到底也没有笑出声来。这一圈转下来,竟给柳芭找到了十多个援建项目。临走,柳芭给局长留下了病房的号码,说静候佳音了。局长信心满满地说:我看没有多大问题。 第二天,柳芭就在医院里真的住起院来。她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顺便就做了一个全套的体检,结果一切正常。柳芭暗自发笑,我还真是经磕抗造,硬是没让老巴给打散了架。正得意间,局长来了,本人亲自来了。局长见到柳芭,眉开眼笑,全然不是昨天的外交面孔。他说批了,都批了。上边表示,联区委的基建欠账太多,早就该整理,就是资金缺口太大,一直拖下来,现在春风公司愿意帮忙,自然是最好不过。至于天马行空一块,上边要求,此事不宜张扬,可按暂借方式处理。尤其是私家车,不能说是给的,应该叫做:由联区委工作人员暂时保管。柳芭笑了,连声说好。当下,柳芭就要通了白鹏的联络,让他把别的工程先放一放,派一万人的队伍到联区委来;接着又叫交通改造部和财务部的部长过来,按照预算,拨付款项,过户车辆,一应的手续就在她的病房时办结了。局长签了一个又一个的收到单据,接过一沓又一沓的契约证件,这铺天盖地的馅饼,生生在他那颗微微有些秃顶的脑袋上,砸了整半天。 局长心满意足地走了。望着局长远去的背影,柳芭也很宽慰,他们也确实不易,与古代的贪官真是有天壤之别啊。柳芭这时就想到了自己也要保持身段,不可操之过急,显得立竿见影要回报似的。 暂不再去联区委,就在医院里好好休养一段。 柳芭躺在医院洁白的病床上,心里却并不干净,一边,她牵挂着银凤与杨娜的角力;一边,她还要拿捏着联区委这一块的火候。柳芭心里有个权衡,那就是先拿下杨娜,再攻克联区委。攘外先安内。结果,内部清洗先传捷报,柳芭想,是时候了。 当柳芭二次踏入联区委的大门,就连门口站岗的士兵,都对她作出欢迎的微笑。她知道,这些士兵训练有素,根本就是无表情阶级。这一个微笑,给柳芭吃了定心丸。果然,迎接柳芭的是一片笑脸,一路绿灯。也漫说她要找的管事人,就是随处遇到的小伙子大姑娘们,这些严谨的办事人员,也都争着和柳芭打招呼,问好。可见,他们对完成“暂时保管”私家车这项任务,都不反感。 柳芭的事情很简单,她要向大片的空地上移民。这确实不是件小事,仅凭一个企业,哪怕你是富可敌国,手眼通天,也不行。在居民管理部,负责的人们,认真听取了柳芭的汇报。柳芭汇报的大意是:现存的居民分布状况,是由历史上诸多原因形成的,比如逐水而居,战争,民族聚居等等。人们的生活也安定,但从整个分布密度和地理位置来看,不尽合理。造成这种不合理的原因,主要是环境差别,宜居与不宜居。柳芭说:现在,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以我们的能力,地球上任何传统的不宜居地区,都可以按照人的意愿,改造成为适宜人类居住的地区了,我们春风公司有这个能力。接着,她讲了阿图斯加,撒哈拉和大瑶山。 柳芭向联区委立了军令状:只要有人能对某个地区提出环境气候的改造要求,她就能够做到,如果做不到,当杀柳芭之头,以谢天下。柳芭最后强调,现在,我们已经具有了改造环境,重新安排人类生存空间的可能,为什么还要延续历史遗留下来的老旧模式呢?我们春风公司不图名不图利,愿尽我们所能,为人类留下福祉。 此时不做,更待何时。 由于事关重大,联区委表示,这事情确实要研究研究。让她回去耐心等待消息。柳芭表示理解,却也流露出了一丝急躁。 第四天,喜讯传来。联区委通知,将以此为题,召开专门峰会,届时请柳总做专题报告,并辅以适当的观摩。柳芭喜不自胜,她感觉到了,一个决定她和春风命运的时机,成熟了。 此时,后院安定,杨娜早已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逃跑了。柳芭心情大悦,她早有计划,便立刻动身,返回她的老家哈巴罗夫。柳芭回的当然是娘家。父母看到劫后余生的女儿,又是这般风光,这般荣耀,有说不出的高兴,让柳芭在家多住些时日,柳芭心里有事,也不拂了父母的好意,就答应下来。一连数天,柳芭都在忙活着,她要找一个人。 这个人叫华连卡,是柳芭的一个远房表妹,比柳芭小两岁。在柳芭心目中,要说俄罗斯美女,那就是华连卡了,起码,比自己要强得多。华连卡在一个林场里上班,每天和林业工人们一起出山,主要是护林防火,偶尔也砍伐一些用材林木。柳芭在林场见到她时,第一眼就被她的美丽震了一下。如今的华连卡,比小时候更成熟,更丰满,也更性感了,劳动使她发育得无比结实健壮。华连卡对柳芭的到来颇感意外,在她印象中,这个小个子表姐总是个新闻制造者,并且也总是那么走运,实在是个云雾中人,比她高着不只几倍。 柳芭问华连卡,想不想和自己一起干。华连卡想了想,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你是说,我也去你的春风公司? 正是,我身边缺少一个帮手,找外人不如自家姐妹,另外,我感觉这个位置也可以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那当然好了。华连卡喜出望外,能和柳芭在一起,在著名的春风工作,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那好,你准备一下,过两天我们就走。 ; 第九十六章:执掌权衡 等待华连卡的两天里,柳芭在哈巴罗夫施展了一番拳脚。如同在联区委一样,她叫上本镇的镇长乌里扬诺夫,一个小老头儿,和他一起巡视全镇,一圈看下来,公共设施也就是她在结婚是捐献的那座幼儿园还能要,其他的,包括柳芭结婚的那个教堂在内,都老旧不堪,将就材料,凑合着用。柳芭当即慷慨解囊,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一个亿,捐给家乡,把个老镇长喜得半天合不拢嘴,不住地叨念着:贵人,贵人哪。 为家乡掏了笔钱,柳芭心里好受多了。想想自己在家乡都干了些什么呀,背后不定多少人在嚼舌头根子,说自己的怪话,拿自己的事当下酒菜。想到这里,又给每家送了一台私家车。平静的小镇这才真正的轰动起来。包括巴扎洛夫的家人在内,都跑来感谢柳芭。 有钱的感觉就是好,施舍的感觉也很好。柳芭带着心理满足,带上远房表妹华连卡,回到春风公司,从银凤手里接过管理大权。现在,这一片天地,她算是玩转了。华连卡被柳芭暂时安置在一家宾馆里,先让她休息两天,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过几天,可能要随便柳芭外出一趟。 柳芭在公司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李春,心想,这货,又不知跑哪里风流去了。 其实李春还真的没有去风流。现在的李春,早已不是当初发迹之时,那么轻率任性。和杨娜的那档子事,李春心里清楚得很,他从没想过让杨娜来当这个总经理,取代柳芭成为春风的新主人。春风的事业能搞成今天的局面,柳芭功不可没。总经理的位置非她莫属。李春只是喜欢浪漫,喜欢与杨娜的那种不期而遇,更喜欢她那双堪与琼芳媲美的脚。让她当个财务副长,也算没白瞎她的一片苦心与付出,就完了。李春没想到的是,他与杨娜的逢场作戏,竟招来与他相关的所有女眷的同仇敌忾,这些身份各异,本就势不两例的女人,在对付杨娜的立场上,竟是出奇地一致。她们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好像古代抵抗异族入侵的民族女英雄一样。李春看到这种形势,很满意,也有一丝担忧。满意的是,她们终于有了共同的利益点,在维护春风大局上,能够捐弃前嫌,共赴国难;担忧的是,自己将再无活动空间,这几条绳索,一人一把劲,也得把我李春勒死。 但是,这是几条多么温柔美丽的绳索啊。 柳芭回来了。她把李春从歌坛上拉回了春风本部。柳芭不明白,那个大嘴巴女人何以也能令李春着迷。柳芭向李春汇报了在联区委的进展,李春很高兴,说参观这一块要好好筹备,柳芭说她对此早有安排,现在已经基本就绪了。李春说那我就不用多操心了,说着又要走,柳芭不干了:李总,这么大的会议,你总要有个态度吧,起码也要出席作陪到底,有个发言表态。李春一想也对,就安分守己地回办公室准备去了。 峰会在刚刚落成的新会堂里如期举行。峰会是联区委最大规模的会议,一般情况下二至三年才举行一次。当今世界,已没有古代那么多的纷争和矛盾,需要不断地开会,终年不停地开会,需要有一大批专业级别的人士专门开会,在会上总会有讲不完的道理,骂不完的娘,做不完的决议。那些人类初级阶段的东东,早进了博物馆。所以,开个峰会,对这些分散各地的主官们来说,也类似于节日,大家见了面,都有说不尽的热络话。柳芭和李春是作为特邀嘉宾参会的。柳芭留意到,这些古代意义上的封疆大吏们,也多半是乘坐公共交通工具来的。她向李春透露了这个意思。李春马上让秘书统计一下,看有多少大官的家里还没有天马行空,秘书去了片刻就把一张名单交到李春手上,李春又交给柳芭,让她酌办。柳芭扫了一眼,就把名单还给李春,嘴角还撇了一下。李春见状不解,柳芭说:还统计什么呀,到会者每人一台中型空梭,散会时当纪念品发出去。李春真要对柳芭刮目相看了,这才几天,柳芭的气魄见长啊。 第一个议题是柳芭做的长篇报告,她用半天的时间,全方位地阐述了重新布局人口的重要和必要,强调说,现代社会的诸多难题,都是由于人口密集造成的,也就是分布不合理造成的,以地球的承载能力,如果分布合理,那么人口再增加若干倍,也毫无忧虑。柳芭发言后,进行一般性辩论。有人口学家提问,人口大量地混搭居住,如何保证人种的纯粹。柳芭回答:这个问题如果在五百年以前,我可能会动一番脑筋,现在,这应该不是问题了。全场哄笑。又有环境学家提问,有好多地区,尽管气候恶劣,却也千百年来生生不息,人类顽强地生于斯,长于斯,并且创造了富有特色的,很美丽的地方经济文化,你的人工降雨,是不是要把世界都变成沿海和海岛一样的湿润地带,把整个世界变成无差别的整体呢。柳芭回答:这要看当地人的意愿,可以全民公投,如果人人都情愿走上几十里路,担水或背水吃,我们也尊重大伙的选择。 第一天会议结束后,众说纷纭,各有各的道理,连柳芭的心绪也有些动摇了。正这时,春风公司送给与会者每人一台中型空梭的消息,不胫而走,不知怎么一弄,就人人皆知了。中型空梭,在古代就是中型客机,只有超级富豪才可能拥有,一个家庭有了这么一台,不仅出行成了乐趣,而且身价倍增,说起话来都提气哩。当然,小道消息还说,是让他们“暂时保管”,并没说是送给他们。问题是这一暂时,就不知道暂到何时喽。哈哈。谁都明白。 这不是贿赂,这是赞助;这不是阴谋,这是阳谋。 所以,第二天一开会,会场上的形势就一边倒了,几乎全体通过了一项决议:全力支持春风公司的上山下乡运动,凡涉及到的地区,皆有协助完成之责任,没有借故推脱之理由。此项运动,纳入对各大区、分区、小区、片区的年度考核,有一票否决之功效。 这是最大力度的支持。柳芭大获全胜。 大员们举完手,投完票之后,就盼着散会,好驾驶着新的空梭回家。但会议的一大议程尚未进行,那就是观摩。柳芭的设想,争取到大会的同意,当然是目的,但最重要的是让人们从心里服气,对春风公司改天换地的能力认可,这才是推动进度的根本。所以,她坚持必须观摩。而且,还放风说,参观过程中,可能还会有惊喜。 浮动的人心立时就安静下来。人都这么两下子,谁也别装,谁也别吹。 参会人员乘坐春风刚刚赞助的十台大型空梭,先到了阿图斯加,此时,正是燕麦成熟季节,往日荒凉的旷野上,一片随风起伏的金黄麦浪。农民,也就是原先的失业工人移民,坐在各自的家中,通过遥控装置操作着田间的机械,屋外的空地上,居然卧着几只西伯利亚虎,在呼呼地睡大觉。稍远处,一群驯鹿正在警觉地东张西望,它们显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正准备撒丫子逃命。 哇,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大员们一边唏嘘感慨着,一边饶有兴致地奔向下一个景点。这是一个正在建设中的居民小区,这是一幅我们曾经见到过的景象:一片黑压压的水泥板从天上飞过来,那阵势,让古代知识丰富的人们,联想起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纳粹德国的斯图卡俯冲轰炸机群。水泥板着陆后,紧跟着是一片房屋组成的黑云自天边飞过来,它们像认识自家窝的鸟儿一样,奔着各自的房基落下去。前后不过十分钟,一片可容纳数万人的居民区就建成了。 神奇,真是神奇的速度。 讲解员继续向大员们介绍,这些房子都已名花有主,不出半个月,新居民就将乔迁新居。现在,阿图斯加区,正在以每月十万户居民的速度递增,初步预计,将以五百万户为第一个截止段落。讲解员仪态优雅,吐字清晰,再加上原本就是在爆料一串串令人咋舌的数字,直把众位大员听得连连翘起大拇指。 李春注意到,这个讲解员是一副全新的面孔,全然是经典的俄罗斯大美女啊,过去没见过,我的春风公司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位尤物!他问身边的柳芭,柳芭装做十分不在意的样子,顺口答道:我的一个表妹,过来帮帮忙。李春也就没有往下问。 到了撒哈拉,讲解员换上了夏装,浑身上下,遮掩不住的青春气息,呼呼地向四周散射,已经有几位大员的注意力,从讲解的内容漂移到讲解员本身。李春见状颇为得意,他有意无意地横在讲解员前面,遮挡着那些别有用心的目光,充当了一把护花使者。 柳芭在一旁暗笑:有戏了。 ; 第九十七章:宏图初定 撒哈拉不象阿图斯加,还没有大量的移民迁入。参观者着陆的地方,是湖边的一片林地。讲解员介绍说,这是一片速生林带,从西区的亚马逊移植过来的,当年栽树,当年乘凉,具有立竿见影的生态效益。参观者中的地理学家问,这是什么地方。讲解员回答是撒哈拉大沙漠的中心地带,并告诉他此地的经纬度。专家找开掌心屏一看:不对,根本不对,这里应该是一片死亡之海,不要说有树木,连沙子都能烫熟鸡蛋的。但经纬度分毫不差,专家不得不承认,他身处的这片水草丰沛,生机盎然之所,就是撒哈拉大沙漠的中心,世界沙尘暴的策源地。 再往林带深处行驶,讲解员提醒大家,把窗户关好,因为已进入动物生态区,防止猛兽袭击。车子继续前行,已经有人不断地尖叫了,狮子,河马、斑马、瞪羚、长蛇、巨蜥、猩猩、狒狒,哇,太多了。然而,更令人叫绝的,是在这一片猛兽出没的丛林中,居然兀自地出现了一处人类居住的生活小区。整个小区是一片架设在半空中的楼阁,讲解员介绍说,居住小区的名字就叫空中楼阁。这也是一个参观点。大员们在讲解员的引导下,心有余悸地走下车,慌忙地加快脚步,几乎是奔跑着上了楼。等跑进屋子,关了门,一颗颗砰砰乱跳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屋内凉爽宜人,却不见任何制冷装置。讲解员介绍说,这是春风公司研发的新一代无压缩制冷系统,从南北两极收集冷源,在此缓慢释放,每次收集可供释放三年有余。大家对这房屋的高架颇感兴趣,其实他们是害怕野兽们会不会蹿上来咬人。讲解员告诉大家,这是春风老总李春先生亲自设计的人兽隔离系统,从高度上,任何野兽都不可能跳到人的生活区,支柱光滑无比,野兽也无法攀援,院子里还有电网驱赶,使野兽在数米之外就能感受到威胁,因而不会靠近,绝对安全。 众人这才安下心来,凭窗眺望。哇,这里是货真价实的动物乐园哟。无数原生态的动物场面,随处可见,那些在古代需要专业摄影家,蹲守数月才拍摄到的珍贵镜头,在这里司空见惯,一点都不稀罕。稍后,人们的胆子大起来,就有人出了屋门,在阳台上看景。再后,就有到院子里看了。随着胆子越来越大,人们对这片土地的感情也越来越深了。有几个大员甚至不惜放下身段,和柳芭商讨起在此地买房子置家业,那些专家们更是见便宜就上,有人当下就掏出现金,往李春手里塞。李春适时地抛出了他的最后一招:凡今天来此参观者,如本人同意,可得免费景观区住房一套。当时兑现,交钥匙。 对外的口径是:暂时保管。 参观团飞离撒哈拉,回师华夏区,进抵罗布泊。这是参观的最后一站。 一路走,讲解员一路介绍:罗布泊.一望无际的戈壁滩,没有一棵草,一条溪,夏季气温高达70c。天空中不见一只鸟,没有任何飞禽敢于穿越。 可是,从前的罗布泊不是沙漠。在遥远的过去,这里却是牛马成群、绿林环绕、河流清澈的生命绿洲。古书记载了西域36国在欧亚大陆的广阔腹地画出的绵延不绝的绿色长廊,夏季走入这里与置身江南无异。昔日塔里木盆地丰富的水系滋润着万顷绿地。当年张骞肩负伟大历史使命西出阳关,当他踏上这片想像中荒凉萧瑟的大地时,却被它的美丽惊呆了。映入张骞眼中的是遍地的绿色和金黄的麦浪,从此,张骞率众人开出了著名的丝绸之路。 据史书记载,公元4世纪时,罗布泊水面超过20万平方公里。到了20世纪还有1000多平方公里水域。斯文·赫定在20世纪30年代进罗布泊时还乘小舟。他坐着船饶有兴趣地在水面上转了几圈,他站在船头四下远眺,感叹这里的美景。回国后,斯文·赫定在他那部著名的《亚洲腹地探险8年》一书中写道:罗布泊使我惊讶,罗布泊像座仙湖,水面像镜子一样,在和煦的阳光下,我乘舟而行,如神仙一般。在船的不远处几只野鸭在湖面上玩耍,鱼鸥及其他小鸟欢娱地歌唱着…… 这片水域早在几百年前完全消失,罗布泊从此成了令人恐怖的地方。罗布泊的消亡与塔里木河有着直接关系。塔里木河全长1321公里,原为是华夏第一、世界第二大内陆河。古代的塔里木河下游河水丰盈,碧波荡漾,岸边胡杨丛生,林木茁壮。后来两岸人口激增,水的需求也跟着增加。扩大后的耕地要用水,开采矿藏需要水,水从哪里来?人们拼命向塔里木河要水。盲目增加耕地用水、盲目修建水库截水、盲目掘堤引水、盲目建泵站抽水,“四盲”像个巨大的吸水鬼,终于将塔里木河抽干了,断了水的罗布泊成了一个死湖、干湖。罗布泊干涸后,周边生态环境马上发生变化,草本植物全部枯死,防沙卫士胡杨林成片死亡,沙漠以每年3米至5米的速度向湖中推进。罗布泊很快与广阔无垠的塔克拉马干大沙漠浑然一体。 罗布泊消失了。 参观团沿塔里木河向西走出200公里后,传说中的绿色长城早已不见踪影。塔里木河两岸的胡杨林与两边的沙地成了一个颜色。由于缺水,号称千年不死的胡杨林啊,后终于变成了干枯的“木乃伊”。那奇形怪状的枯枝,那死后不愿倒下的身躯,似在表明胡杨在生命最后时刻的挣扎与痛苦,又像是向谁伸出求救之手! 再向前,我们到了罗布泊的边缘。讲解员告诉大家,再也不能向前走了。若想进入罗布泊,至少要增加一倍的人马,必须备足食品和水。众人只得将目光投向近在咫尺的罗布泊。 站在罗布泊边缘,会突然感到荒漠是大地裸露的胸膛,大地在这里已脱尽了外衣,露出自己的肌肤筋骨。站在罗布泊边缘。你能看清那一道道肋骨的排列走向,看到沧海桑田的痕迹,你会感到这胸膛里面深藏的痛苦与无奈。 此时此刻,大伙停止了说笑。那一片巨大的黄色沙地深深地刺痛着人们的心,个个心情沉重。随着讲解员的介绍,参观团的每一个人,脸色都凝重起来,他们不是旁观者,他们都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在他们的治下,土地居然可以成为这样!他们却熟视无睹,竟然需要一个民营企业家来动员和提醒,甚至是----收买自己,才能认识到环境改造的意义。 罗布泊,这枚重磅炸弹,以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效果,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看看到火候了,李春隆重出场,他等待这一刻,已有多年了。自从他的地心系统研究成功之后,他就期待着有一天,他要把罗布泊重新变回绿洲。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李春说:请大家记住这个罗布泊吧,请大家多多拍照,合影留念吧,请大家都来做历史的见证者。因为,你们所见到的罗布泊,在一刻钟之后,将不复存在。 此前,在柳芭的一手安排下,塔里木河流域,已降下了充足的暴雨,原本已经定居在河床和湖底的人们,也都得到搬迁,上游已积攒了大量的水,并且,暴雨还在一直地下着。为了增加视觉冲击,柳芭派人在距河水入湖口五公里地处,拦了一道临时水坝,此时,积郁的洪水在坝内打着旋,翻着沫,像一头憋疯了的野兽,随时要冲出牢笼。 李春举起了信号枪,随着三声枪响,三颗红色信号弹升上半空,在天上划出三条优美的弧线后,徐徐下落。人们仰头,正被信号弹的优美吸引,突然就觉得脚下的大地在微微颤抖,一股沉闷的声音,随着颤抖由远及近地传来。天空中忽然就刮起了一阵凉风,风挟带着这个地带少有的冰凉彻骨的寒气,也挟带着呛人的土腥气味,扑面而来。声音越来越大,风也越刮越猛,人们屏住了呼吸,都被这种旷古未见的壮观震惊了。 水来了。 巨大的水头,以超过地面三米的高度,排山倒海地冲进湖底。水是黑色的,它混和着尘土,搅拌着沙石,裹挟着枯枝败叶,荡涤着千百年间,陈积附着在干旱土地上的一切,冲刷着亿万苍生积压在心头的深重无奈与隐忍。 欢呼,从未有过的欢呼。这欢呼不是从口中发出的,是从心底迸发而出的,这欢呼中有泪,更有血。 黑水在湖心盘旋,形成巨大的漩涡。 人群在湖边跳跃,与漩涡共舞蹈。 不知有谁喊了声,让雨落到我们头上吧,来吧。 来吧!来吧! 众人起哄般地跳着,喊着。这些老成持重的人,也顾不得许多,像个孩子似的疯狂着,挥洒着。李春把手向天上一招,顿时,暴雨如注,浇得人人立时变成落汤鸡。人们笑得更响了,跳得更欢了,他们抓起泥巴,逮住谁就往脸上抹,霎时都变成了泥猴。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 第九十八章:来去匆匆的华连卡 成功,巨大的成功。 罗布泊归来,李春宣布,给柳芭总经理记一等功一次。 宣布完这个决定,李春和柳芭都笑了。柳芭看着李春说:你还有什么花样,一起拿出来吧。李春笑着说:我都乐糊涂了。是的,春风公司从来没有给什么人记功的奖励,李春一高兴,把古代的一些招数拾掇起来。 有了官方的支持,柳芭的上山下乡运动,就像一场大火借到了东风,迅速地蔓延扩大,形成不可阻挡之势。这人也怪,任是春风公司怎么树典型,做样板,就是形不成气候,扩不了规模。峰会过后,各位大员回到各自的领地,大会小会上呱啦了一通,得嘞,这人们就像突然发现土里埋着金子一般,疯了似的奔着去了。 不服不行。 李春服了,不怪人们想当官哩,不怪当年的韦子那样地牛某哩,这世界上还真有比钱更好的东东。 柳芭派人送过来一张地图,上面标出了能够安置移民的地块和需要迁出移民的地块。这张图与过去那些图的不同之处,在于它是根据向春风提出申请的地区画出来的,不是春风自己策划部作出来的。李春认真地阅过这张图,频频点头,这张图,几乎涵盖了全部。李春签字后,把图交给柳芭派来的人,让她通知相关科室落实。这时,他才注意到,代替柳芭到他这里送阅文件的,正是那个讲解员。禁不住多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华连卡。华连卡回答。李总还有什么吩咐? 好好。李春挥了挥手,示意华连卡可以走了。华连卡,华连卡。李春禁不住念叨了两遍。一个很经典的俄罗斯姑娘的名字。他记起来了,柳芭好象说过一句,这个华连卡是她的一个什么表妹。柳芭她们家倒是盛产美女啊。这样想过,李春也没特别在意。接下来,柳芭总经理的工作好象一下子就忙了起来,其实也真是工作量激增,眼下正是上山下乡运动全面铺开的关键时候,定点,做方案,选派人手,与地方协调等等,大量具体的细致烦琐的事务,都要由柳芭一手操办。柳芭每天要看多少文件,会见多少人,李春都说不清楚。李春能说清楚的是,柳芭几乎不再亲自到他的办公室里来汇报请示了,代替她来的是华连卡。开始,李春也没觉得有什么反常,柳芭忙了,找个人帮忙嘛。可是慢慢地,他觉得自己好象更喜欢让这个华连卡过来。每次,当华连卡拿着批件走出去,李春的目光总是被她的背影给粘住,非得用点气力才择得开。李春对自己的这种变化亦有觉察,因为他也知道自己这两下子,就他妈是个色痨。但是这次李春并没有像以往那样,他再也不能由着性子来了。他总感觉这个华连卡的出现,不太自然,不太正常。柳芭的总经理办公室,有一整套班子,十多个秘书,为什么偏偏又从老家找个表妹来帮忙,并且专门负责与总裁联系。 啊。明白了。李春何其精明,柳芭的这点小手段是瞒不过他的。联想到刚刚被她们挤兑走了的杨娜,李春明白了,这个华连卡其实是柳芭给自己找的替身啊。亏她想得出,把我李春当什么了,我在她们心目中的形象,难道就堕落成一个色鬼了吗?李春不动声色,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所作所为造成。杨娜事件虽说被掐死在最初的温柔之中,但毕竟也温柔过一回嘛。这件事情之后,李春深刻地反省过,从根本上,他是认账的,在员工中找情人,是当老总的大忌,这是亡国败家之举。无怪乎那些女人一致联合起来,背着他就向杨娜开战了。这个先例不能开啊。现在柳芭找了这个华连卡来,等于向其他员工宣示了占领,也等于向他李春宣示了妥协。 这对一个老总来说,是个耻辱啊。我李春成什么了,成猪了,还是成狗了。 半个月后,李春向柳芭建议,把华连卡调到总裁办,当他的秘书。柳芭欣然同意。一周后,华连卡以总裁特使的身份,被派往撒哈拉,协助银凤处理全面事务。 所以说,这个人如果走了好运,连自己都搞不清楚,就青云直上了。华连卡连升三级,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从一个讲解员一下子就成了大区开发的副总。她的一切,其实都是大人物手中棋子,她是棋子之中那颗幸运的棋子。华连卡修成正果,柳芭与李春博弈的这局棋也落子停盘了。 华连卡被李春打发走后,柳芭心里也热乎起来。李春还是那个英明的老总,我还是那个小花猫啊。于是,柳芭又亲自到总裁这边来请示汇报,并且,又坐到了沙发上,而不是笔直地站立在大班台对面。当然,李春也就坐在了这只沙发上。接着,就复习了荒废数月有余的功课。 我的小花猫,你这是何必呢! 这就是折腾。生命在于运动,也在于折腾。很简单的一个道理,不折腾一遍就不可能真正明白。折腾是身体发烧,折腾是肉皮子发紧,折腾是没事找抽,折腾是自毁前程。但没有人不折腾。 折腾够了,春风的两巨头身心剧爽,精神百倍地投入事业。 李春是折腾够了,但有人却刚刚开始折腾,也刚刚尝到了折腾的甜头。他,就是胡敏英。 尽管胡敏英一再告诫自己,我老胡是靠老婆吃饭的,千万不能在女人上边犯错;尽管银凤对胡敏英也不太放心,并且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试图遥测遥控;尽管银凤选择的这个眼线是个十分精明强干的人,并且对银凤忠心耿耿,对胡敏英明察秋毫,但是,胡敏英还是找了一个女人。 银凤把阿图斯加的江山打下来之后,先是象灭火队一样,赶到春风代理了几个月的总经理,柳芭复出,银凤又远赴撒哈拉,成了这片热带雨林的女皇。老婆走了,留给胡敏英的是一大摊子杂七杂八的事务,接待不完的客人,以及,大到近乎无边的权力。胡敏英先是懵头转向了两天,之后,便哈哈一声大笑: 他妈的,老胡我也有今天。 钱赚够了,脸也露足了,胡敏英从一个小商贩,一跃成了阿图斯加这座拥有数百万人口新区的大拿,所有与经商与民生有关的事,他都有话语权,其实就是决策权。这对一个长期从事小本经营,终年精打细算,看别人脸色过日子的人来说,无异于花子拾到金,小猪仔儿掉进屎茅房里。胡敏英乐晕了。 场面上的事们,很快就归于平静,新开区的一切都有了安排,也不是胡敏英一个人说了都能算,也不是一切事情都是顺风顺水,胡敏英在满足中,也尝到了一些创业艰难。他佩服李春,看人家,那才叫没有白活一辈子。特别是,他羡慕李春的桃花运,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他娘的,同样是一个人,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想到女人,他就想到了米兮华。米兮华是原先胡敏英开的那个小门脸的对门老板,当时米兮华还不能被叫做老板娘,因为当时人家还是姑娘嘛。胡敏英开的是杂货铺,米兮华开的是酒庄。两个店面隔着一道不太宽的小街,在漫长的无聊的坐摊守店的长长的下午,漫漫的冬日里,两个人隔着街面,常常就无所顾忌地调情。他们之间的调情成了这条小街上的一道风景,周围的邻铺面,以及过道的行人,时不时地就驻足欣赏一会儿,陪着他们浪笑一阵,十分开心。比如: 米家妹子,今儿个来了点啥子好酒啊? 五鞭酒,壮阳的。 那我可得来点。 好啊,我给你预备着哩,要多少有多少。 也要不太多,够和你用了就行。 你也太小看老娘了,怎么知道一点就够我用,我要的多着哩。 多数时候,是胡敏英被撩起了欲火,自己跑到后面处理去了,米兮华却稳坐钓鱼船,就跟没那么回事一样。那时胡敏英就纳闷,怎么这货就跟个石头人似的,就这么经得起逗?也就是从那时起,胡敏英就期待着,看吧,终有一天,老子要把你拿下。 胡敏英的机会来了。 在挺进阿图斯加之初,胡敏英先想到了米兮华。当然,此时的米兮华早已为人妇,为人母了。但胡敏英不嫌弃,他要满足一个愿望,填补一项空白,了却一桩心事。他找到米兮华,简要地说了自己将要承担的责任,当下就把这个和他逗了半辈子嘴皮的娘们拥入了怀中。此后,胡敏英尽其所能地在阿图斯加为这个既新又老的情人谋利益,米兮华也举家迁入阿图斯加,背靠大树好乘凉,成了这一带酒业巨头,统辖着十几间连锁店。也真没有白好一场。 对这个米兮华,银凤早就视为眼中钉,当初,只要往对面扫上一眼,银凤就要往地上唾一口唾沫:呸,骚狐狸。进入阿图斯加后,如银凤预料的那样,这只狐狸精果然跟了过来,并一路发达起来。还没等到收拾她,银凤就被一堆事缠住,这才让米兮华扎住了阵脚。 ; 第九十九章:米晓虹 如今,要真想赶走米兮华,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况且,银凤也没有抓住什么过硬的把柄。在胡敏英这边,自从和米大娘好上那天起,就对她失去的兴趣。为什么失去兴趣,可以从胡敏英把她叫成米大娘,找到答案。米兮华结婚生子之后,就迅速地向着老大娘的方向滑下去,一日千里。胡敏英就直言不讳地对银凤说过,我找她,也就是报报仇,谁叫她勾引了我这么多年哩,我倒要看看她是个什么样。银凤道:有你这么报仇的?贴上去一座金山。 米兮华却真正感觉到了胡敏英对她的应付。是感觉,切身体会。看着如日中天的胡敏英,看着他身边美女如云,俊男如鲫,米大娘有了危机感。这米兮华,天生的一副大娘脸,在年轻时,也就是在没结婚之前,这张脸显出的是成熟和可靠感。彼时的胡敏英,有事没事的,就蹓跶进了她的酒庄。胡敏英尤其喜欢偷窥她。米兮华的卧室在门店的二楼上,那个经常挂着窗帘的小窗户,从广告牌的侧面可以看进去。而胡敏英值班看守门脸,也在二楼的小屋子里睡觉。胡敏英特别喜欢盯守门脸值夜班,这在银凤看来曾经是他的优点。胡敏英晚上值班,到了店里,早早就睡下了,这是从外边看到的现象,因为他把灯都关了。而此时,街对面的米兮华,却刚刚折腾得来劲。她在那间小小的卧室里,总有鼓捣不完的事。那弯着腰,穿得非常少的俏丽身影,在小窗户前,过一会儿,就晃过去一回,看得胡敏英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在胡敏英看来,这实在是世界上最美的画面。没有之一。胡敏英一边看就一边琢磨,这米大娘一天到晚在鼓捣个啥哩,而且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几乎从不间断。 把米大娘拿下之后,胡敏英问过她。 嗨!米大娘一脸的不屑:我哪知道你在偷看我哟,我要是那时候知道了,就把窗帘给你打开。你问我猫着腰干什么呀,我告诉你,我在往酒里兑凉水哩。 胡敏英心中的女神,就这样倒塌了。这真是距离产生美,一旦零距离,什么他妈的美都没有了。银凤在阿图斯加时,胡敏英偷偷摸摸,逮机会就和米大娘玩一回,银凤走后,连这点偷偷摸摸的情趣都没了。米大娘常常赤膊大刀地找上门来,而且早晨都不起床,一直睡到中午,赖在被窝里,挂着两颗饱满的眼屎,叫胡敏英给她拿吃的来。以至于,胡敏英终于开始躲她了,先是找借口,后来就推说身体不爽。米兮华一点也不傻,她品得出这盐从哪儿咸,醋打哪儿酸。她也不上赶胡敏英,谁离了谁还不过日子!胡敏英庆幸,终于把这个老大娘甩掉。 就在胡敏英自鸣得意之时,却发现,米大娘身边兀自多出来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身段,脸盘与米大娘十分的相似,却比她老人家明显地高着不止一个档次。特别是那小腰儿,在转身时那么一扭儿,屁股那么一翘,哇,万人迷。胡敏英又中邪了。此时的米大娘江山初定,在阿图斯加也是一号人物。她虽则在乎胡敏英,却也不甚在乎。米大娘掐着指头算日子,按她的掐算,胡敏英找上门来的日子,快到了。 果然,胡敏英来了。他走进远非昔日杂货铺和小酒庄可比的超级酒庄,东看看,西瞧瞧,脸上挂着尴尬的假笑。米大娘见他来了,也不搭话,招呼了一声:晓虹,待客。就踅到后边去了。 晓虹款款地走过来,胡敏英眼前就是一亮,他的眼睛有点不够用,这是他又一次近距离接触心中的女神,他不知道该先看哪儿了,是看腰,还是看脸。 胡总,欢迎您光临本店。 你知道我是胡总?听见这位美女叫出自己的尊称,胡敏英有点受宠若惊。 吃吃吃。晓虹低声笑了几声:瞧您说的,谁不知道您胡总的大名啊。能够见到胡总,是我们这些小人物三生有幸。 胡敏英顺竿往上爬:看你说的,我算什么大人物啊,能够见到你这么漂亮的美女,也是我三生有幸啊。 第一次见面,胡敏英和晓虹就这么冠冕堂皇地客套过去。 从此后,胡敏英的心里就多了一样事儿,他总想找机会或找借口再去米大娘那里,或晓虹那里,却也要顾着脸面,毕竟,现在的胡敏英,不再是那个杂货铺小老板了,做事情说话,都要有分寸。起码,应该出师有名。 借口来了,区体育科组织了一场贝加尔湖冬泳,邀请胡敏英等头面人物参加。随着请帖送来的,有参赛者名单。哇,不少哩,胡敏英浏览着长长的名单,这名字们起得千姿百态,象一丛丛花朵,真好玩。忽然,他的目光被其中一个名字吸引住了: 米晓虹。 有她!那就去吧,还犹豫个屁哩。 贝加尔湖,世界上最冷的湖。此时正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结冰的湖面上,聚集了成千上万的人群,厚达一米多的冰层被砸开了,一个人工制作的足有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巨大网箱正被沉下水底。陪同的区体育科干事介绍说,那是防鱼网,保证不被大鱼咬伤。胡敏英暗自吃惊,这湖里真是有宝呀。 最好看的是选手们的热身,其实就是凉身。男女选手们换上游泳装,游泳裤,站在冰面上,用湖里的冰水洗浴身体,为的是把身体的温度降下来,与冰冷的湖水接轨。冰凉的湖水擦在热腾腾的身上,冒起一片热汽,加上选手们优美的身姿,真是一道冰火两重天的难得景象。胡敏英本是游泳好手,在上学时,曾获得过校级的冠军,此时,为了一个特殊的目标,他也着装上阵了。 他很快在人群里找到了晓虹。这使他更加坚定参赛的正确性,因为,在一群穿得很少的人中间,很难找到一个特定的目标。是晓虹先认出他来的:胡总,您也来啊。于是,胡敏英就和这些年轻人一起热身起来。 说起来,他比晓虹她们也就大个三四岁,本就不是什么老资格的老总。此时,在姑娘们面前,更加的铺张扬厉,尽显男子汉的强壮。胡敏英咬牙忍受了第一盆冰水的滋味,之后就渐渐适应,也就有了精力,像当年偷看米大娘似的,偷看起米晓虹来。晓虹优美的身材,在穿上游泳衣之后,尽善尽美地展现着,这是一具经典的华夏女儿的身材。比银凤强多了。胡敏英头脑里首先冒出来的,竟是这个念头,他也知道,这是个罪恶的念头。他的心又有了狂跳的感觉,好害怕,也好刺激。 这天,胡敏英游得很好,很出彩。他在冰冷的湖水里劈波斩浪之时,仍没有忘记偷眼看一下晓虹的反应。透过迷蒙在眼前水幕,他依稀看到了晓虹那具洁白的身躯和鲜红的泳衣,她正在挥动手臂呐喊。胡敏英有理由相信,那是在为自己加油喝彩。 所以他游得特别出色。 回市区的路上,胡敏英坚持用自己的车送晓虹回家。晓虹很大大方地上了车。冬泳是不可以长时间的,人,说到底还是个热血动物,在冰水里泡着,看着就不可思议,真做起来,也须特别注意,尤其是限制时间,否则,体内那点热量耗完了,人也就完了。坐在车里的两个人,此时都觉得有些冷。胡敏英问晓虹:冷吗?晓虹回答:浑身冰凉。胡敏英就仗着胆子摸了摸她的手,也没觉出凉。晓虹笑了:你也一样的凉啊。 胡敏英的心里却热了。 这时,就到了金凤视察阿图斯加的那个时段。挺着八个月大肚子的金凤,率领一干人马威风凛凛驾临本区,谨小慎微的胡敏英在见面会上唯唯诺诺地汇报筹建情况,金凤拍桌子骂娘,把所有人训得老老实实的镜头,被全区人都看了个满眼。当然,也被米晓虹看到了或听到了。晓虹起先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异常,只当是看个大人物家里的稀罕事儿。稍后的时间里,她就越来越品出了这件事好象对自己有什么有利之处。这真是天晓得。她金凤再威风,也不过是震慑巴扎洛夫嘛,与我有何相干。 但是,晓虹很快就知道与她有何相干了。 冬泳之后,晓虹和胡敏英又有过几次接触。这些接触让胡敏英知道了,晓虹是米大娘的侄女,也让晓虹知道了胡敏英是李春的连襟。但那些接触还是在一些公众的酒会舞会上,双方端着杯子,或转着舞步,顺带着说的。晓虹没有意识到,这其实也是预热。跟着,胡敏英加上了一把火,他约晓虹出来单独会面了。 寒带风情酒吧,朦胧得有些暧昧的灯光,低沉婉转的萨克斯曲调,若有若无地响着,正好可以抵消某些不易出口的话语造成的尴尬,长长的单人沙发,长得有些夸张和别有用心。只要不是傻子,谁都知道,来到这里意味着什么。 晓虹没话找话说,她拿着胡敏英点的一瓶酒,滔滔不绝地讲解起来,她知道有关这瓶酒的那么多知识,当然,是与推销和赚钱有关的知识。胡敏英对这些知识不感兴趣,他只对一件事感兴趣: 喝。 于是就喝。酒精的作用对任何人都比较公平,不管你是不是知道,酒精是如何酿造的,年份酒当什么讲,产地和粮食以及水对酒的质量意味着什么等等。酒精进入了懂酒卖酒的姑娘米晓虹体内之后,便阻断了她关于酒的知识讲座。 并进而阻断了她对于来自男人侵犯的抵抗。 ; 第一百章:米晓虹 二 米晓虹醒来后的第一个动作,是打了胡敏英一记耳光。 当一阵火辣辣的烧灼感,从面颊处传导过来,胡敏英甚至感到了一阵惊喜。过去,只看见李春被女人打过,他胡敏英只有躲在一旁参观的份儿,今天,终于有女人打他胡敏英的耳光了。能挨到这种打,也是一种资格和身份。在胡敏英的想象中,这一巴掌,其实是宣告了某种关系的建立,类似企业开张时燃放的鞭炮两响什么的。 但他想错了。胡敏英关于女人的知识,多半是凭想当然,根据他的观察,或从一些无聊透顶的纸质读物上窥测而来。他不知道,世上的人有多少种,女人就有多少种,有爱钱的,也有不爱钱的,有的拿脸换钱花,有的脸面重千金,任是给一座金山都不换。 米晓虹就是这后一种女人。她和胡敏英的接触,纯粹都是偶然性,一般化,谁知道这厮却心理阴暗,专往下三路上用心思。并且手段如此之卑鄙。米晓虹真是悔青了肠子,怎么结识了这么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她胡乱地穿上衣服,推开门就跑出去,把一个呆头呆脑的胡敏英留在这儿了。胡敏英发了一会呆,就又缓过神儿来。他想,米晓虹是一时想不开,回家哭过一场之后,这妞儿就算拿下。不出三天,她就会自己找上门来。 三天过去了,没动静,胡敏英有些慌神,却又强做镇静。又过了一天,还不见任何好转的迹象。胡敏英有点乱了,他的脑子里像是塞进了一群苍蝇,嗡嗡嗡地乱作一团。他开始胡思乱想,一会儿想到米晓虹托了人来提亲,一定要嫁给他;一会儿又想到,米晓虹拿给他一张单据,要他出一笔钱;他想的更多的,是银凤那张严厉的脸,以及金凤那鄙夷的目光。想到后来,胡敏英忽然想开了:他李春是什么玩艺儿,他的事还少吗,许他做的,我却做不得?他又想到了银凤,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小贱人早就跟李春有意思,她还敢说我?她还配说我?这么一想,胡敏英反而牛某起来了。 但胡敏英想的太简单,他做梦都没想到,米晓虹把他告下了。就在他六神无主地瞎琢磨之时,开发区裁判所的两个办事人员来了。胡敏英认识他们,他们裁判所的房子,还是胡敏英给安排建筑的,位置也是胡敏英选定的。当时,裁判所的全体人员,都把胡经理奉为上宾,众星捧月一般簇拥在他的身旁,陪着笑脸。胡敏英以为又是关于房子的事,也没太在意他们,扬了扬脸,用下巴指着旁边的椅子让他们坐下。 两个办事员铁青着脸,并没有坐下的意思。其中一个用极其公事公办的语气问道:你叫胡敏英吗? 废话,我不叫胡敏英,谁叫胡敏英。胡敏英被他气乐了,想损他两句,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再看二人,依然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就说:对,我就是胡敏英。 那好,请你在这份文件上签字。 递到胡敏英面前的,是裁判所的传唤通知书。胡敏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情,到那种地方去的人,大都不是什么好人。 还签什么字嘛,都是熟人,有什么事在这里说。 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协助调查”!这个词儿胡敏英太熟悉了。这几乎就等于说: 公民,你已经被捕了。 胡敏英知道这句话的分量,他不敢再打哈哈了,认真地签了字,跟着来人走了。 到了裁判所,胡敏英被关进一间小屋子里。有人通知他,让他写出某日的某某时刻,他在哪里,并做过一些什么事情。胡敏英想了想,惊出一身冷汗,这个时段,正是他在寒带风情酒吧,对米晓虹下手的时候。他差不多全清楚了,这是米晓虹把他告发了啊,他胡敏英,现在的身份是被告,或犯罪嫌疑人。 胡敏英傻了。但他傻中生智,拿起纸笔,洋洋洒洒地写起来。他避而不谈那天晚上他都干了些什么,而是从开辟新区写起,把他为新区开发所做的一切,事无巨细地一件件写出来。其间,向看守要过两次纸,把人都闹愣了,等他终于写完,心满意足地交上去,不出半分钟,就被甩了回来:没用,重写,态度老实点。胡敏英的小聪明不灵了。他曾十分得意自己的脑子,总有用不完的点子。他掐着脑袋想了一阵,终于想到了银凤,他提出要见自己的家人,被看守戏弄了一番:现在想老婆啊?要不要再给你找个小情人呀?胡敏英特别强调了银凤是谁谁的什么亲戚,当然,他是要拉李春这和老虎皮。 别瞎扯,老实点。 这是他得到的回答。他还没有被人这么训斥过。看来,真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了。胡敏英没办法,只得如实地把那天晚上的事写出来。交上去之后,过了两天,又来了个人,向他核对了几个细节。这次的态度还算可以,没有训他。只是让他把几个刻意忽略模糊的细节写清楚。本来,那些细节是不便写清楚的,挺难为情。来人戏弄他:现在知道难为情,当时你可是非常爽的哟。 写了。交了。来人走了。接下来,就没人理他了。胡敏英陷入了长久的孤独之中。 胡敏英被带走后,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整个阿图斯加区。一时间,开发区最大商家强行,成了最热话题。强行,是这个年代对那种行为的新称呼,人们已不必再把某种丑事直白真切地描述出来,文明的进步体现在语言上,就是更多的意会,更多的含蓄。 语言含蓄,并不代表事情就不残酷了。就像用锦缎上吊,同样可以致死。胡敏英强行事件,无论从作案人的身份,还是案件的性质上,都足以构成对听觉和视觉的强力冲击波。这无法不成为新闻,无法不让人们街谈巷议。 除了办案人员,第一个得知这个消息的,是张磊。张磊吓坏了,他不是害怕胡敏英如之何,他是害怕自己的失职,害怕没办法向银凤交代。张磊是春风的老员工,李春很看重的一员干将,是第一批招收进公司的五十个创业元老之一。李春的本意,是让他当开发部长,银凤却看出了这个人的特殊才干,坚持让他到阿图斯加,去盯着胡敏英。银凤觉得,张磊绝对可以对付胡敏英,二人的才能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事实上,张磊确实不辱使命,无论是干实际工作,还是监督老胡,他都做得到位。平时,连胡敏英与多少女士搭讪过,详细的数目都报到了银凤处,颇得银凤赏识。但胡敏英接触并谋划米晓虹,却真的逃过了张磊的眼睛。这不是张磊的百密一疏,这是胡敏英的处心积虑,也是胡敏英的最大失误。 按胡敏英的设想,只要“办”了,就算成了。所以,在他的米晓虹攻略中,最大的特色就是搞突然袭击,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以收到出奇制胜之效果。他和米晓虹的接触,应属于十分正常的,正常到了日常的程度。米晓虹压根儿就没想到,这个和蔼可亲的兄长和头面人物,会在酒杯里做手脚,并突兀地就把自己强行了。这人简直是疯了。张磊分析,胡敏英之所以采用这种疯狂手段,也是有些迫不得已,在一个强势如银凤的老婆管辖之下,在一个全部依靠老婆家势力生存的环境之中,一个想在这方面有些“作为”的男人,还能用什么办法?自己被他瞒得登登的,这就是效果嘛。 当张磊失魂落魄地赶到撒哈拉,银凤早已得知了一切,正躺在床上发呆。张磊大气不敢出地站在一旁。半晌,银凤坐起身来:坐吧。张磊坐下,开始尽其所知地汇报起来。银凤一边听,一边想。这时,银凤才发现,她想得最多的,并不是如何把丈夫捞出来,而是,如何才不让这件事,影响到春风的事业,说白了,敏英无所谓,造成不可影响到李春。银凤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吃惊,怪不得老胡要这么胡来哩,我这个当老婆的也就是没关心过他嘛。想到这里,银凤特意问了米大娘和米晓虹的情况。张磊说没听到过她们的任何信息,也没顾得上打探,就跑了来。银凤说那你就先回去打探一下吧,这一摊子你也先盯着。张磊痛快地答应了,银凤没有责怪他,反而把“这一摊子”交给他了,也就是说,他张磊再不是副总经理,他扶正了。这人可真是的,吃什么亏的都有,沾什么光的都有。哈哈。张磊甚至笑出声来。 ; 第一百零一章:关键是米晓虹 打发走了张磊,银凤开始谋划整个事件的处理方案。这类事情,银凤听说过很多,真打到自己头上,还是头一回。先要过的,就是感情关。银凤这个气呀,这胡敏英老老实实,胆小本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有了这么大的贼心和贼胆了?烧的,纯粹是钱多了烧的。看来这钱多了还真不见得就一定是好事。但人家李春钱也多,却没见他发洋烧啊?想到这里,银凤不禁为自己羞愧,李春怎么就没有发烧?李春发烧也不轻啊!看来我银凤心底深处满是李春的好,就是没把老胡当一筷子菜来夹嘛。 银凤挥了挥手,赶走了脑子里有关李春和老胡的纠结,集中精力想案子。银凤懂一些裁判条例,她先叫过常年条例顾问来,请他帮助分析。条例顾问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者,他有着一个明亮的秃顶,给人以智慧和经验的安全感。顾问早听说这起案子,他说,现在对老胡不利的是,事实对上了,即女方告发中所陈述的事实,与老胡交代的事实一致,特别是其中的细节,也完全一致,这就是说真有其事。下面的关键,是如何给这件事定性。他说这是个简单不过的小案子,比比皆是。但那是对一般人而言,对胡敏英就不同了,首先,胡敏英在阿图斯加是个大人物,大人物就是大影响,不论好影响坏影响,都比一般人大得多,这就是麻烦。再一个,就案子本身来说,关键之点在米晓虹身上。条例中有两个实质性的区别,决定着处理性质和程度深浅,这两个点是:“强行”与“合作”。说到这里,顾问抬头道:这一点,我就不必解释了吧。 银凤道:不用了,你接着说。 顾问继续说:决定是强行还是合作,就凭女方的一句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体现条例保护女方的立场。 银凤频频点头,这点偏颇,倒是很有道理,合乎情理的。 所以----顾问说:关键是米晓虹。 下面的计策,就不用顾问谋划了。这其实就是两个女人之间的事。是银凤和米晓虹之间的事。银凤要保护自己的老公,并进而保护家族声誉,希望米晓虹撤诉;米晓虹要保全自己的尊严,一定要把胡敏英弄出个名堂,让他身败名裂,所以一定要坚持。这是明摆的,不用分析。值得分析的是,如何才能让米晓虹转变态度,这才是最难最难的啊。银凤想到过登门道歉,不行;想到过用钱私了,也不行。这两招,是最常用的。作为一般人,没事,很好用;但作为名人,就不好用了,搞不好适得其反,事情会弄得不可收拾。 银凤脑子里还没理出个头绪,就听见门外一阵喧闹,人声大作。银凤一听就知道,是胡敏英的父母来了。一听是他们二老,银凤的头皮就一阵子发紧。胡敏英是独子,老两口就守着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平时任是天上的月亮,只要他们能摘,都会替儿子去摘。现在儿子给弄进去了,这俩老的还不得发疯啊。 他们果然疯了。 两个老人一进门,就齐刷刷地先给银凤跪下,慌得银凤连忙也跪下,无论她如何搀扶,两个老人就是不起来,银凤索性躺倒在地板上,不动了。这才把两个老人吓住,他们起身,慢慢地往起搀扶银凤。银凤也就势装做呼吸微弱,心想,这招管用,能减少许多麻烦。 可是麻烦一点也没减少。等到银凤缓过来,两个老人就开练了: 凤儿啊,我们的好儿媳,你可不能不管敏英啊。我们知道你心里也委曲,可咱们毕竟是一家人,在这个时候,还是先别计较,你一定要想法子救救敏英啊。 凤儿啊,我们知道你有本事,你比敏英强得多,敏英娶了你,真是高攀了。我们知道你姐夫本事更不得了,都是亲戚,连襟,你求姐夫说句话,他认识人多,面子大,联区委的人都听他的,还有什么办不成的事情嘛。 凤儿啊,再不行就找你姐姐出面吧,她威风着哩,在阿图斯加想骂谁就骂谁,别人大气都不敢出哩。再说,那个打人的俄罗斯人,差点把媳妇打死都没事,怎么我们家敏英这么点事就过不去了? 凤儿啊,不行咱们就花点钱,你去找找那个小不要脸的,给她钱,要多少给她多少,我们老两口子这辈子也攒了点,本打算给你们留着,看来你们也不差这几个钱,不行的话,都给了那个小不要脸的也行。 凤儿啊----- 银凤满脸泪水,胡敏英父母的话,句句扎在她的心上。理智上,银凤知道她们说的这些都没有用,但感情上,她却体谅到了什么叫做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不去打断他们,让他们尽情地说吧,她也放纵自己的泪水,让它尽情地流吧。 这是渲泻。渲泻是必要的。 好容易,两个老人说累了,也说尽了。银凤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你们放心,我不会离开敏英。至于别的,我就不好说了,这一点,你们应该理解。 两位老人互相看了一眼。天哪,儿媳表态了,她不会和儿子离婚,这几乎就等于胜利了。其他的,那是官面上的事,有条例在着,谁也不能翻云覆雨,应该理解,应该理解。 打发走了两个老人,银凤累得瘫软在地上。这才叫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想我魏银凤,自认是个精明强干之人,奋力打拼,也算小有成就,就这么一下子,跌入了万丈深渊,混得见人低三分了。眼下,我要想尽办法,去求那个小**。不对,不能骂她,她也是受害者。他娘的,我都不知道该骂谁了。 我的命,好苦哇! 银凤又自己哭了一阵,这才够了。银凤的靠山是李春,在这最难的时刻,她当然想到了李春。她没有白想,李春来了,一同到来的,还有金凤和韦子。这四员大将都齐了,就意味着最高决策。 李春不愧是一家的主心骨,在这个时刻,他首先承担责任,检讨自己不该只顾着开发区,把银凤从胡敏英身边调走,这才埋下了祸根。事情到了这一步,先别说谁的责任,当务之急,用尽所有办法,先救敏英。 话不在多,直把银凤的心烀得热热的,她也顾不得太多,当着姐姐的面就扑进姐夫怀里。金凤略一撇嘴。 经过讨论,众人意见一致,关键是米晓虹。李春说,我去会会她吧。韦子表示异议,说李春目标太大,搞不好会出丑闻。李春说不怕,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李春心想,既然关键是米晓虹,那我就要看看她的心思到底是什么样的,我有独门绝技生波探测,应该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如有缓和余地,就接着进行,如果不行,趁早收手,也免得事态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恶化。 事情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李春大驾光临阿图斯加。他来得极其隐秘,不敢走露半点风声,否则,只媒体那帮人就得把他吃了。通过一定的技术手段,李春在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中,见到了米兮华和米晓虹。 对米兮华,李春并不陌生。还是在杂货铺年代,李春就熟识了这位对门的酒庄老板,此时此刻,在这样的气氛中重逢,其尴尬程度不言而喻。两人象征性地点了下头。及至见到米晓虹,李春先是暗自叹了口气,哎,果然是红颜祸水啊。 米晓虹憔悴了。这些天以来,她所承受的一切,并不比胡敏英轻松。作为一个姑娘,作为一个视脸面如生命的姑娘,她先是被迫接受了失去贞操的恶劣现实,继而,又无法控制地成了街谈巷议的中心,一个被强行过的人,无论是什么原因,总之是被人家那个过了。这使她想起来,心里就痛得流血。她决饶不了胡敏英,只有用仇人的血,才能洗清自己的耻辱。 李春象征性地提了一盒点心。他特意说,这只是点礼节性的小意思,就算是给姑娘补身子吧,希望不要拒绝。 但,点心还是被米晓虹扔了出去。 李春借机施展了他的生波探测,他确认,米晓虹铁心了。于是就没再多说什么,客套了几句,说了些抱歉之类的安慰话,就走了。 一个月后,胡敏英强行一案在裁判所宣判,限制行动两年。 限制行动,也是种含蓄的说法,其实就是把老胡关起来。两年。 这个结局在春风人意料中,所以,也没引起多大的震动。上班的还在依旧上班,开发的还在照常开发。时间永是流驶,街市依旧太平。人们都在为银凤惋惜,好好的一个人,怎么找了这么个倒霉男人。刚有一点好日子,就烧包成这样,把自己烧进去了。 惋惜的在惋惜,艾怨的在艾怨。一棵大树倒下,总会有一阵烟腾起,相关的一批小娄罗的命运,也成像大餐过后的一筷子咸菜,供人们顺便咀嚼一番。 轰动一时的胡敏英案件,似乎就这样尘埃落定了。 ; 第一百零二章:复仇女神 谁都没想到,那个曾在巴扎洛夫事件中很是火了一把的大和分区漫画家,三餐不食郎,在这个节骨眼上杀将出来。 三餐不食郎又亮出了他的拿手好戏:系列漫画。他的第一个系列,画的是胡敏英与米晓虹从结识到犯案的过程。这个系列在公众面上反应平平,事实人们都知道,没什么新鲜可言。但销售量还是居高,人们都想看看,一个发生在身边的事,是怎样被画家演绎的。 真正引起世人注目的,是第二个系列。这个系列中,原来的主角胡敏英早就进去了,没有他多少戏份。三餐不食郎在这第二个系列里,重点表现了以李春和银凤为首的春风一干人,是如何为一个无耻罪犯奔走呼号,喊冤叫屈的。系列分为几个段落:密室策划,金钱收买,上下打点,惨败而归。其中,有李春提了整整两箱子现金,去到米家求情,被扔出门外的彩色特写画面。讽刺攻击的矛头直接指向李春,而不是胡敏英了。在这本漫画里,李春等人真的成了漫画人物,他们一个个假门假式的假正经,心里想的嘴上说的,却都是男盗女娼一类的肮脏之事。 第二系列立即收到了轰动效应,一时间洛阳纸贵,不仅所有的本系列漫画被抢购一空,连三餐不食郎已有的漫画书,所有的库存,都立刻成了畅销书,红透了半边天。 无法理解世人的心态,他们最希望看到的是什么,可能就是刺激和新鲜吧。李春的正面形象树起了很长时间,几乎被神化美化了。这种快要成为思维定式的东西,就造成了审美疲劳,说白了,就是看厌烦了,听腻歪了。这时,从审美角度或猎奇心理,都在期盼着一种改变,或突变。不管怎么变也不管变成什么,更不管变了之后,对自己有利或不利,反正变了就好。 漫画集出到了第二系列,李春和银凤等人还是沉得住气,以为这个三餐不食郎,也就是想借诋毁名人,自己出名捞好处的投机文人罢了,不值得理会。哪知道,在第二系列造成的轰动稍微平息后,第三系列又推出了。在这个系列中,胡敏英案件完全是李春一手策划和导演的。画册的封面,是银凤坐在李春腿上接吻的照片。有了这个封面,里面的内容就顺理成章。银凤和李春早已是暗渡陈仓,明铺暗盖。于是二人设计好了圈套,让米晓虹做诱饵,钓胡敏英上钩,从而把他送进去。之后,便是李春银凤的二人世界了。第三系列爆出猛料,引起轩然大波。有照片为证,不由得人们不相信。一时间,世上弥漫着痛骂李春的狂潮。屏上继续爆料着李春私生活的糜烂腐朽。那几个孩子的事,也被抖了出来。 李春不能不警醒了,但他警醒又有什么用呢。如今的局面,早已不是他可以左右形势,游刃有余。李春找到银凤,两人都很尴尬,简直不知道怎么来说这些事。他们沉默良久,几乎同时抬头,同时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杨娜。 是的,就是杨娜。因为那张照片,只能是杨娜拍的。李春和银凤印象都十分清楚,当时,银凤是想气走杨娜,让她知难而退,才有此举动。李春也心领神会地配合了。但是,这个道理,这番境况,你和谁去解释呀。现在,不管李春说什么,都只能是一种效果: 欲盖弥彰,越描越黑。 一向指挥若定,波澜不惊的李春,这时真的没招儿了。 稍后,春风的资讯部长来了。春风公司作为一个超级大企业,各种门类齐全,其中就有为老总提供各类情报的部门。资讯部长的汇报,与李春的估计大体相符。这一切背后的推手,正是杨娜。不过,她现在的名字叫三餐不娜子,她已经嫁给了三餐不食郎,随了丈夫的姓氏。 杨娜用一双堪称秀美的脚丫搭上李春后,曾经踌躇满志了一阵子,仅仅一周时间,她就当上了觊觎已久的财务副部长。她自以为掐到了李总的七寸,正待进一步下猛药,摘硕果,却不成想,银凤带着一班李春的野老婆野孩子杀将进来,把她的计划彻底打烂。特别是那个练武的野老婆,居然在她面前耀武扬威,指桑骂槐,口口声声要她的命。迫于情势,精明的杨娜没有拿着鸡蛋硬往石头上碰,她撤了。可气的是,在她拿着辞职报告找到李春,这李春居然也装得没事人一样,继续和他那个野孩子疯玩,只是顺手把报告看了一眼放桌上,连一句送别的话都没有,更枉谈她期望中的分手费或遣散费。杨娜被激怒了。她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离开春风公司之后,杨娜也没有急着找工作。她手里有一些春风公司的账目,杨娜觉得,这些东西用得好,足够她这辈子吃的。她在寻找时机,也在寻找人。在杨娜的价值观里,人所拥有的一切,都可以开发利用。要说起来,她的这个意识,还是从李春那里趸来的。李春关于开发不适宜人居地区的理论和实践,多少影响了杨娜她们这些员工。李春的理论是,地球上所有的地方,都应该有人去居住,去利用。用地心能量去开发利用,是他李春的使命,也是他生命的意义。他是李春嘛,他是老总嘛,他又不缺钱,不缺少女人,他当然要干大事业了。我们小职员,不可能有他那么高的见识。杨娜这样想,我拥有什么呢,我拥有着一段即将逝去的青春,还有一副尚有魅力的躯壳。这两样东西用的好, 人生就会被改写。 开发利用青春的第一仗,杨娜输了个底儿掉,从春风滚蛋了。但老本还在,杨娜仍在打这张牌。在犹豫不决中,一晃就过了几个月。这时,胡敏英案件爆发。敏锐的杨娜立刻嗅到了可资利用的气息,她一夜没合眼,在天麻麻放亮之时,终于想出一套完整的复仇方案。 要报仇,就要找到帮手,杨娜想到了在巴扎洛夫事件中大出风头的三餐不食郎。以她手中掌握的内幕材料,加上三餐不食郎的造势造谣天才,不愁掀不翻李春这条船。于是,杨娜以最快的速度,当天就登门找到了这位漫画名人。 见到活的名人,往往是件比较残酷的事情,就象古代网友见面,弥漫在脑子里的种种美好幻想,在见到真面目的那一刻,大打折扣甚至瞬间归零,并急速蜕变为负数。三餐不食郎时年四十有余,是个干瘪矮小的准老头。杨娜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几乎要抽自己的嘴巴:就他!跟李春没有可比性啊。但杨娜经受住了这致命的第一冲击波,她稳住心神,从长计议,胸怀伟大理想,不计小节得失,终于克制住了感官上的难受,转而,向他放电了。经过一段相当容易的征服过程,杨娜把三餐不食郎生擒活捉,驱使于石榴裙下。 当然,她作了必要的付出。 杨娜的主动上门,对半生不得志的三餐不食郎来讲,就是肥猪拱门。有这样一位美女投怀送抱,即便已经有了相当名气的他,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何况,她带来了多么好的题材呀!三餐不食郎的前半生,大致与租住围屋里的范老头差不太多,但他比范老头鬼得多。他的精力都用在寻找机会上了。当巴扎洛夫事件爆光后,三餐不食郎抓住了机会,他利用人们同情弱者,怜香惜玉的普遍情结,漫天彻地的把老巴丑化了一痛。他算准了,任何人都不会追究这些故事的真假,人们只恨不得亲手揍他几下才解恨。所以,当老巴最终起诉了他,直把他乐得连连翻跟头:可是该着老子出名了。在与老巴辩论时,三餐不食郎就一句话:我提你姓名了吗?弄得老巴无言以对。三餐不食郎真的没有提巴扎洛夫的名字,可每幅画都是在画他,在骂他。三餐不食郎把世人的心理参透了,他准知道没人同情老巴,这叫气死人不偿命。 但这次,三餐不食郎胆子更肥了,他知道,这次再不提李春的名字,杨娜这关就过不去。而且,他还清楚,李春也奈何不了他。他所爆料的这类事,都是有口难辩的。现在的三餐不食郎,最大的心愿就是李春也起诉他,能与举世闻名的李春对簿公堂,本身就是一件惊天动地之事。如果把他扳倒了,那我就是举世闻名之名人;如果扳不倒他,我也是举世闻名的勇敢者。里外里,我都不吃亏。于是,三餐家的夫妻造谣公司就正式开张营业。他们在成功地推出了三个系列漫画集之后,第四个系列的大致编排也已完成。它的大体内容,是追述巴扎洛夫事件,真正的元凶是谁?世人都被巴扎洛夫打老婆的现象蒙住了眼睛,但巴扎洛夫怎么就舍得打自己的老婆呢,谁的老婆谁不心疼呀?却原来,这里的祸根依然是李春埋下的。依然有照片为证。李春和柳芭在一起的照片,太多了,平时人们只是不想去关注它,也关注不过来,现在好了,聚焦于此。 听完资讯部长的汇报,李春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李春预感到,这次的事不是那么简单的,恐怕,真正的风暴,正在途中。 ; 第一百零三章:复仇女神 二 李春的预感很快得到证实。 李春接到小区委的通知,让他到区委某部门去一趟。小区委即是韦子先前供职的机关,是管理这一片的权力机构,按照属地原则,春风公司是它治下的一个企业,理应接受管理。但是,自从春风成立以来,从未接到这类型的通知。李春清楚,这种通知的下达,本身就意味着一种待遇,一种境况,或不如说是一种遭遇。 李春与官方打交道的经历,几乎都是被请去的,而且李春也不那么好请,常常是再三邀请,诚恳再诚恳,热情又热情,李春才装得十分不情愿的样子,去那么一趟。到了这些部门,往往是接洽一些合作事项,而所谓合作,其实就是行政方面有求于他,无非是让他出点钱,放点血,然后在这件事情的某个组成成员上,给他一个很好看的名分。可是,这次不同,李春感觉出来,这将会成为一个拐点,他李春可能就要走下坡路了。 不出所料,到了小区委,接待李春的是两个普通的工作人员,他们在一间十分简陋,几乎没有任何装饰的房间里,和李春作了谈话。这种房间不是接待客人的,倒像审讯犯人。工作人员向李春出示了一些材料的复印件,是春风公司的财务支出的批件,上面都有李春的签字。李春看了一遍,都有印象,有些就是近期办理的。工作人员问他,这些材料是真的吗。李春说是真的。工作人员说那好,请你写一份书面材料,证明这些是真的。李春就写了。对这些材料上支出的款项,李春心里有数,这些钱都是赞助地方的,其中较大的一笔,是柳芭在联区委赞助建筑和公务人员用车,哪一笔都十分清楚,有收到者签字,走的是正常渠道,没有什么不正常。因此他十分坦然。李春心里明白得很,这些材料在这个时候到了这里,是杨娜在背后捣鬼。这怪不得别人,只能怪我李春自己。 自从杨娜出手以来,李春就没有还手的机会,甚至没有招架的可能,一句话,他李春被杨娜打得落花流水。这使李春十分懊恼,心里都后悔死了。原先,他只是朦胧地知道一点,不可以在员工中胡来,特别是男女之事,但杨娜送货上门时,他还是没有把握住,就那么轻易地上了贼船。这可倒好,真是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李春有种预感,他的事业可能要大打折扣,在杨娜这条小河沟里,他李春要翻船。 两天后,小区委的专案组进驻了春风公司,宣布,总裁李春停止履行职务,公司全员停业整顿。清查内容是财务问题,春风公司涉嫌公开行贿,扰乱行政秩序。李春被问讯时,和专案组的人员交换意见说,所谓行贿,是怀有个人目的,以隐秘方式,向个别掌管权力的人进行权钱交易。我们春风公司,这些年来确实向行政单位给过不少好处,但没有一笔是给个人的,这些钱全部用在办公条件和交通条件改善上,这怎么可以归入行贿之列呢?专案组的人反问:那么,你们为什么不拿出钱来改善改善一般百姓的生活条件呢,你们给官方办点好事,实质就是贿赂。李春据理力争:我们拨出三千亿,作为能源交通改造保障基金,对口帮扶失业工人,怎么能说没有改善民生呢。专案组的人不说话了,转而发怒:你现在最明智的态度,是老实交代你的问题,不是给自己评功摆好。你要认清形势。李春不用开启生波探测,就能感觉到此人心里发虚。这人所说的“形势”,李春也大体知道一点,但他没想到,这个“形势”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形势,就是小区委的首席执行官阿比西里亚。阿比西里亚在这个小区任职,已有很长时间了,是这个地方资深的管理者,还在李春他们上学的时候同,他就是这一方的长官。李春的春风公司成了气候,阿比西里亚曾经予过相当的支持,同时,他的政绩也因此上了一个大台阶。双方都受益不少。 但是,后来的事情,就越来越让老阿感到不快。 李春的公司就地做大,其影响远远超过了他这个地方长官,原来威风八面的老阿,在李春迅速蹿红之后,几乎就不显山显水了。这是其一,功高震主。再就是韦子,李春的姐夫,原来是老阿手下的一个小兵,李春火了,韦子也火了,不但火了,还口吐狂言,经常衣锦还乡地回到机关里,抖落他那点沾光露脸的好事。身为机关首长的老阿,就觉得这是冲他示威。这是其二。第三嘛,就是刚刚结束的联区委整修建筑和峰会,李春出手大方,向联区委大放血,并且给峰会的参与者每人一台中型空梭,一套撒哈拉景区房。可恨的是,老阿所在的这个小区,虽则是春风的故乡,却不够参会级别,错失了这一良机。而且,事后李春也没有如老阿期待的那样,给他补上这一空缺。这件事令老阿耿耿于怀,块磊在胸。但老阿心里也明白,李春搞得都是大事业,他好象也没有必要对老阿这个小官活动什么。李春搞的上山下乡,布局移民等等,不是一个小区委所可以承担的,一句话,找你没用,找你干嘛?吃饱了撑的吗?这就更令老阿不快。没有春风时,他还像个人物;有了春风,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胡敏英案件后,特别是三餐不食郎刮起的倒李之风,也把老阿的某个神经激活了。这时,杨娜,也就是如今的三餐不娜子,拿着一堆春风的财务账目,送上门来,口口声声要揭发。老阿认真看过这些材料,都与自己的上级机关有关,而且,凭良心说,也不属于贿赂。这些内部材料上的内容,其实早就公开过了,大屏上就滚动播出过春风赞助联区委的报道。以此为由整李春,实在有些牵强,但打击他一下还是可行的,让他知道知道厉害,你小子别狂,你要懂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是没人管得了你! 于是,老阿向春风下手了。 和专案组的人接触了两次之后,李春大体摸清了他们的路数。专案组的手段,无一不是在找茬,挑衅,无事生非,无限上纲,攻击一点,不及其余。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整倒我李春。李春看出了情势的严重,他不再抱有幻想。李春想,看来,我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时候了。这几年来,李春取代了韦子,成为这个圈子的主心骨,但现在,他也没了章法,乱了阵脚。 面对如此局面,他应该怎么做?风从杨娜起,祸自老阿来。在杨娜这件事上,李春没办法,杨娜说的那些事,凭良心说,有造谣的成分,也有真实的部分。旁的不说,琼芳威胁杨娜,银凤坐在腿上和他李春接吻,都是事实。但杨娜编造说他和银凤设局陷害老胡,以及提了两盒现金等等,纯属造谣了。但不管真的还是假的,现在都说不清。老阿这边摆明了是要找事儿,他有这个权力,有人告发,他不查是他的失职,他查了是他尽职,怎么个查法,是他的权力。总之,这次是犯到这俩神仙手里了。这事不会轻易完。不把李春整出个好歹来完不了。 李春不是怕,是烦。一个炙手可热,日理万机的人,突然就被搁置起来,那种滋味绝对不是好受的。在这几天难熬的日子里,唯一使李春欣慰的,是米晓虹接受媒体采访的一段视频。米晓虹向媒体如实陈述了她与胡敏英的来龙去脉,并着重说明,事先并不认识李春,也决不可能接受他的指使,去勾引胡敏英并陷害他;再就是事发后李春确实找过她,也带着一点小礼物。李春找她,纯粹是礼节性的探视,是过错方对受害方起码的尊重和礼节,带的东西是市面上普及的高昌祥糕点,两盒,一盒完全是蛋糕,另一盒中有八种小点心,俗称八件。当时她出于气愤,确实把点心扔出门去,李春走后,又被姑姑捡回来吃了,说扔了怪可惜。米晓虹并且出示了那两个点心盒子,以及点心被吃掉一半时所拍的照片。 这是李春听到的,唯一客观的说词。米晓虹能在这个时候出面说句公道话,这令李春十分感动,但他也知道,于事无补。人倒霉了,奉承话就别再想,连句实在话也听不到。见得最多的是落井下石,起码是躲在一边看热闹。李春并没有被限制行动自由,却不见往日拥挤着找他的人上门来慰问。李春再也不用易容了,没人稀罕他。他的路,似乎走到了尽头。 在这最难的时候,金凤一直陪在他身边,这使他感到,还没有完全被人类抛弃。金凤说:去找找张老师吧。李春脑子里一亮,对啊,这两年只顾了忙,只顾了风光,把老师忘脑后去了。在这样孤单无助的时刻,也只有张老师可以诉说。 李春和金凤一起来到知转所,当他们走进张智祥老师那间熟悉而狭窄的小客厅,李春顿感有愧。自己这两年来挥金如土,到处显摆逞能,却始终没有想到过报答师恩,老师的生活状况,竟是丝毫没有好转。现在倒霉了,却首先想到了张老师。也怪不得自己倒霉,我李春这人也真的不怎么样。 ; 第一百零四章:挂印封金 见到李春和金凤,张智祥十分高兴:我算着,你们就该来了。李春满面愧色,一个劲地道歉,金凤也不好意思地向老师承认了屡次的失礼失敬。他们都知道,就在空梭总装厂那帮人折腾得起劲,他们俩被迫到摩天商务中心购物,以示震慑之时。就是张老师化名知羊,在屏上驳倒了对李春的种种诬蔑之词,澄清了认识。而他们两人,即便是在当时,也没有过来向老师道过一声谢。 张智祥连忙摆手,示意他们不必继续检讨:我知道你们都忙,都不容易。小小年纪就驾驭这么一大摊子事,哪能面面俱到。你们能在最困难的时候想到我,这就是对我最大的信任,最好的安慰,我当老师的,知足了。 一番话,古道热肠,说得李春和金凤禁不住流下眼泪。 待二人坐定,张智祥老师来到金凤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直把个金凤惊得蹦起多高,李春亦吃惊非浅。张智祥正色道:我是替我们全体男士向金凤致敬。李春啊,如果说这两年来,你还做对了一件什么事,那么,首要的,也是最主要的一件事,是娶了金凤啊。没有金凤,你的局面撑不到今天。金凤,真是一只金子做的凤凰,是你李春命中的贵人啊。 金凤闻听此言,就感到一阵暖意传遍全身,同时,也痛彻肺腑,多少委屈,多少隐忍,都在这一刻,在李春最背时的时刻,由老师给予定论,她禁不住叫了声:张老师!就伏在老师肩头痛哭起来。张智祥拍拍金凤的后背:孩子,哭出来吧,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些。李春在一旁看着,心中百感交集。张老师的这个举动,实际上就等于把一切原委挑明了。春风公司弄成今天的局面,责任就在李春身上,是你的不检点,是你的放纵,授人以柄。你是自己打倒了自己。 金凤安生下来之后,李春向老师讲了自己的认识,老师频频点头,说你能认识到这点就好。李春问老师,现在,只要能挽回局面,他愿意做任何牺牲,哪怕是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张智祥笑了,用不着你去死,但你也不可能轻易过关。你是要牺牲点东西了。接着,张智祥详细地分析了李春和春风公司现在的处境。从舆论氛围上,最为不利,几乎是百口莫辩了。过去,在家庭范围内,李春之所以能摆平这些事,是因为有金凤;现在的局面不是金凤力所能及,也不是哪个权力部门力所能及。李春在生活作风上的不检点,已经让社会对春风公司作的一切好事,都打了折扣。改变什么都不如改变人们的看法难,所以,要扭转现在的不利局面,小打小闹,动小脑筋,都不行,甚至起负作用。 唯一可行的办法,是李春下台。 对这个结局,李春倒没有感到意外。他早想到过,如果自己一走就可以了之,那倒不是什么难事。本来,当这个总裁就有多少难处,不当也罢,李春最向往的,还是在租住围屋中的那种市井平民生活。但他的地心系统怎么办,他的替地行道怎么办?这些事业离了他李春是真的不行,他在这个事业中有不可替代的位置啊。 张老师也想到了这一点:是的,你顾虑得很对。但你想过没有,如果一个事业的主办人,本身就存在着许多社会诟病的东西,那么,这个事业又能有多少值得称道之处呢?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你的天马行空,你的上山下乡都取得了最后的物质成果,而这些成果却促使一个个原来像李春一样纯洁的人,都染上了李春一样的坏毛病,那么,这个事业就应该说是失败的。比起物质上的进步来,人类在精神上的提纯和升华,是更重要的。就像金凤一样,永远保持劳动本色,永远宽厚待人,这才是我们奋斗的终极目标。 李春下台,定下来。李春和金凤都同意。金凤甚至有点高兴,这两年总裁夫人当得,这叫一个累呀。不当这个劳什子总裁,过两天安稳平静的小日子,多好。至于李春担心公司业务受影响,张老师说:肯定要受影响的,据我们的沟通,这地心系统的能量,都是通过你李春在传导的,你在和不在决不会一样,但也无关宏旨。说白了吧---- 说到这里,张智祥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你走人,并不是真的就此撒手不干了。这只是权宜之计,一则,给社会一个交代,躲开集中针对你一个人的指责;二则,也让人们领教一下失去李春对人们的生活,对这个社会都意味着什么。等到时机成熟,你的复出就是众望所归,水到渠成。 这一点,无论金凤还是李春,倒真是没有想到。现在经老师一点,觉得对啊,就是这么回事。李春高兴道:对,我就经常说嘛,干好事不一定得好报,其实我就算是多么坏的坏人吗? 金凤给了他一巴掌:刚说你两句好,又来劲了,我说,你给我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再张狂,恐怕家里这一摊子,你也摆不平。 张智祥正色道:确实如金凤说的,李春少年得志,轻狂一阵也在情理之中,以后却不可一犯再犯,挑战人们忍耐的极限哟。 李春连忙称是,再不敢造次。 回到家,李春和金凤心里格外敞亮。事情烦就烦在乱,一旦有了结果,不论好坏,都会给心情带来轻松。他们具体商议了滚蛋方案。金凤主张回到租住围屋去,安生着玩一年半载。李春说要不然我和菊英搭伙卖唱去,还能挣几个钱养家。金凤说你就忘不了她,她有什么好啊,大嘴叉子。说着,两人都会心地笑起来。两人又讨论公司怎么办,交给谁。这方面,李春有主意:不管它了,再说,现在也管不了。我的态度是:爱谁谁。反正,只要有我李春在,就算这个公司烂掉了底,我也可以恢复它。这个金凤相信,她的男人有毛病,这不假,但他的确是个人物,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人放趴下的。 第二天,李春一早就来到小区委,等待老阿的接见。老阿摆足了谱之后,还是忍不住出来见了李春。他料想,李春一定是来向他告饶求和的。他妈的,看老子如何消遣他。不料,李春见到他之后,竟是满面春风,毫不在意的样子。还没容老阿想明白,李春就把一纸辞呈递了过来。老阿低头认真看过,不像是假的,便问其由。李春道:很简单,我的声誉和作为,已不再适合担任如此重要的职务。这和专案组的结论是一致的。社会舆论对我的谴责,我也应有个态度。所以,我只能辞职以谢天下。 说罢,扬手道别。 回到春风公司,李春要公关部给他安排一个媒体接待会。正式宣布辞去总裁职务。之后,分别宴请了柳芭等重要管理层人员,算是饯别,又去某种场所看望了胡敏英。就再也不见踪影了。 李春易容的秘密,到现在为止,只有两三个人知道,一个是金凤,一个是菊英,再一个可能就是荣老。所以李春要想玩人间蒸发,也很容易。这次李春要玩个大的,他和金凤商量已定,这次要带着老婆孩子一起走。金凤也会易容,并有过在租住围屋成功的实践,不难。他们的儿子耀明也有好几个月大了,正好做金凤的占手,有个活儿干。一家三口在一起,李春也不寂寞。 走之前,李春把总裁大印和公司的一应财产,向专案组做了交代: 以后,这就归你们管了。 到金凤阁,他们向父母报了别。父母心疼儿子,一连声地说,不让你搞,你偏要搞这么大动静,终归是没有斗过那班老家伙吧。李春笑了笑,没说什么。父亲也没说什么,母亲却吃惊儿子到了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这么大个总裁,说不行就不行啦?要不然,让你姐夫找找老阿,那是他的老上司嘛,托人说说,总会有点活动吧。李春道:你们就不必操心了,安心过你们的日子。什么时候他们来没收这处房子,给他们就是了。韦子站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他对老阿,对李春都有相当的认知,他太明白李春走的是什么棋路了,心想,老阿呀,你算是碰上硬茬口喽! 在那个地方,李春和金凤银凤一起看望了胡敏英。胡敏英愧悔无比,连声地说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下台的。银凤不理他,李春安慰道:没什么,不能全怪你,是我自己做得不好。现在咱们哥俩都受到了应得的惩罚,算是实至名归,罪有应得。以后我们要共同吸取教训,重新做人才对。 胡敏英这时真的服李春了:哎,同样是人,你玩那么大都没事,我刚一沾边就彻底完蛋。还是同样的人,你在这时刻还能想到来看看我,而我呢,刚才还在心里骂你哩。 ; 第一百零五章:重归苏莲托 李春带着金凤,抱着他们的儿子耀明,再返租住围屋。 老邻居们都出来迎接了,这小两口的人缘分外好,说走就走了,这么长时间,可真真地把人想死了。李春还行,半路上和菊英回来过一次,请大伙吃了顿饭,金凤却是一走就没了音信。每天,院里的老邻居们都念叨着这个和气又能干的小媳妇。这回好,不仅小两口都来了,还带回来一个白胖胖的大儿子。金凤照老规矩,自己下厨房,忙活了半天,给全院人做了一顿饭,办了个热热闹闹的入场式。 院里的情况略有变化。菊英走了,鱼瘦粥也走了。菊英是开了演出公司,生意做大了走的。鱼瘦粥是李春上次来,透露了撒哈拉的事,让菊英给报了名,跑到那片新开发的地方,写激情诗歌去了。鱼瘦粥的房子来了新住户,菊英的房子还空着,李春就把菊英的房子租下来,多了个孩子,占地方就更多了嘛。这两套房子就成了李春的新家,也是他的大本营,根据地。李春平时出去打工挣钱养家,金凤就在家带孩子,如果条件好了,也可以和李春一道出去散散心。 当天晚上,邻居们纷纷过来串门叙旧,一个个古道热肠的,说了许多想念之类的话。只有荣老表情凝重些。金凤示意李春注意他,李春心领神会。特意留荣老多呆一会儿。待众人散去之后,荣老留下,他一语双关地说:我什么都清楚了,你们是大好人。李春笑了笑:大家都不是坏人嘛。荣老就不再说什么。荣老向他们介绍了他们新的隔壁,也就是鱼瘦粥那间屋的新主人,一个帅小伙,叫清灵,还是个写诗的,性格和鱼瘦粥差不多,有点神经。李春和金凤都笑了,怎么这人一沾上诗,就都神经了呢。 看着山坡旁的果园 长满黄金般的蜜柑 到处散发着芳香 到处充满温暖 李春哼起歌来,金凤笑了:你的心情还不错嘛,挺健康的,我放心了。李春道:是啊,这回是真的轻松了,无官一身轻嘛。李春哼的这首歌,叫做《重归苏莲托》,是他和菊英的保留曲目之一。李春喜欢这支歌曲中透出的淡淡的忧伤,喜欢这首歌对待人生磨难的那种举重若轻,万水千山等闲过的大气。特别是后面结尾的几句: 可是你对我说再见 永远抛弃你的爱人 永远抛弃你的家乡 你真忍心不回来。 如此残酷的事实,却被歌者用如此美妙的歌声唱出,还有什么苦难是不能面对的,人生本来就是五味杂陈嘛。金凤却不爱听了:怎么,你又在想怎么抛弃我们娘儿俩,你要到哪里去呀?李春哈哈一乐:瞧你,也有点神经了。现在我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除了你们娘儿俩,我李春是一无所有喽。这回你可是应该放心了。 金凤是放心了,她太放心了。自从专案组进驻春风以后,她和李春的境遇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往日应接不暇的客人,来访者,崇拜者,求助者,以及要求签名的,要求出席的,要求捧场的,要求给点面子的等等等等,瞬间归零。支撑一个人的,除了肉里包着的骨头,就是罩在头顶上的那圈光环。李春是什么,是李总裁,李春加上总裁等于李总裁,李春减去总裁等于零。同样,李春等于什么,她金凤就等于什么的夫人。她现在就是零夫人。想想曾经的贵妇出巡,想想拍着桌子大骂一群头面人物们,想想一句表态的话,就能催生一个局长。再看看现在,一大堆盘子碗等着刷,一大堆垃圾等着拎出去倒掉,孩子在床上哇哇地哭,等着吃奶,老公却没事人一样,哼着内容怪怪的歌。金凤心里感慨万千,她感到了空前的失落,她觉得自己并不像张智祥老师夸奖得那么高尚。金凤能够容忍李春,能够顾全大局,其实也是为了那种荣耀和富贵的生活,是向李春所拥有的势力低头妥协。或者可以说,金凤是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纵容和包庇了李春,没有她,李春或许也走不到这一步。金凤想到了银凤,银凤对胡敏英是把持够严的,但又怎么样了?胡敏英一下子就折进去了,混到头来,连个一般人都不如。李春呢,好歹算是保住了起码的脸面,他这一撂挑子走人,还显得十分爷们,有那么几分帅气。金凤就这么胡思乱想着。 躺到床上后,小两口儿哄着了孩子,就开始说起私房话来。金凤问李春有什么打算?李春问金凤指哪方面。金凤说我们娘儿俩总得吃饭吧,你拿什么养活我们。李春笑了:你也以为我真成了穷光蛋?我总不至于连吃饭的本事都没有吧。金凤问他带出来多少钱?够用多长时间的。李春说基本上就没带钱,现赚现花吧。金凤有点不乐意了,你多大本事啊,准知道有现成的差事等着你?李春神秘地笑了笑,不信,咱们就走着瞧,我可以拍着胸脯向你们娘儿俩保证,有我李春在,就有花不完的钱,到什么时候,也苦不了你们的。金凤将信将疑。在她脑子里,还有那道加减法的公式在作怪。李春减去总裁,不等于零了吗? 接下来的几天,李春和金凤带着儿子,把这一带逛了个遍。李春抱着耀明,来到旧车交易市场,看了他唱歌的小平台,又去小吃摊点,吃了豆浆炸油条。耀明自打出生以后,一直在金凤阁里养尊处优,也可以说,是被一群保姆们关在设施齐全的房间里,从来就没有到过这么热闹,这么接地气的地方。现在,被父母宠着抱着,整天整宿地和父母挤在一起滚在一起,把个小家伙乐得,咯咯地笑声就没停下来过。金凤见状,也被儿子的情绪感染了。这才是正常的家庭生活嘛,她金凤心里一直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生活吗?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有说有笑,不愁吃喝。比起装腔作势的贵妇人来,胜强百倍哩。 玩遍了租住围屋,金凤意犹未尽,建议李春再找个地方玩玩,李春想了想说:要不然,咱们一家子上太空转一圈吧。金凤欣然同意:好啊,我去过那个培训中心,失重的感觉太奇妙了,真想再去玩一回。李春说:现在他们早就不培训了,已经正式接待客人上太空旅游。金凤感叹道:想当初,我去视察,紧绷着架子,生怕闹出一点笑话来,给你李大总裁脸上抹黑哩。李春笑了:现在你可以放心大胆地玩了,什么洋相都可以出。金凤就在李春耳边小声说了点什么,把李春笑得直不起腰来:真的吗,巧珍和则玉搞这个试验啊?金凤道:可不是吗,我当时听了也给乐坏了。李春说,那咱们也上去试试,看看在天上玩这个是啥滋味。金凤槌了他一拳:坏吧你。 上太空,在有了地心引力暂缺之后,就不是什么难事,在春风总部附近,就有一处站点。对这些,李春当然是再熟悉不过,这些都是按照他的旨意设置建造的。一家三口人商量好了,又做了些必要的准备,比如带上些自己爱吃的东西什么的,就去太空站买票,登上了前往太空舱的太空梭。 进到整洁漂亮的太空梭里,李春感觉很复杂,对这个属于自己公司的产品,他还真的是头一回坐进来。之前,都是由下面的人去体验,他这个老总在上面听听汇报,只要不出什么危险或意外,就认定过关了。如此漂浮的作风,倒也不纯粹是因为忙。在李春心里,看得最重的是地,不是空。他几乎是把两只眼睛都盯在了开发新的居住区,产粮区上。上天玩玩,看看别的星星,或从天上看看地球,在李春的价值观里,不占多大的比重。 开始升天了。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升天,不是古代所谓的去死。升天的速度极快,由于人和太空梭同时失重,所以也没感觉到有推力自脚下顶上来。真正的感觉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一直到升天结束,太空梭与太空舱对接成功,旅客们开始挪动脚步,往太空舱里走时,才真正感觉到失重。有几位旅客,当下就飘飞到了太空梭的顶上,手舞足蹈地比划,就是下不来。这时,飘然飞来几位仙女,轻展玉臂,款扭蛮腰,带着他们飞出太空梭。又有一名仙女飞过来,向大家讲解失重的应知应会一系列常识。金凤说,这些我都体验过了,你们俩跟着我做就行。说着就手扒把手,轻飘飘地飞起来。耀明见妈妈飞了,急得手脚并用去追,由于用力过猛,像一颗炮弹一般,直接射到了天花板上,却没有想象中的剧烈反弹,而是轻轻地转了个方向,像个乒乓球似的,弹向地面,又从地面上反弹回天花板,把整个太空梭里的旅客们都逗笑了。李春见状,觉得好玩,也依照儿子用力一蹬地面,同时一团身子,竟然也像耀明一样,来回地弹了几个滚儿,追上了正在地板和天花板之间蹦跶的耀明。 于是就有了一个篮球吃掉一个乒乓球的戏剧性场面。 ; 第一百零六章:老巴的余音 这个无意间的发明,立刻被旅客们纷纷采纳,太空梭里不断地蹦起这种大大小小的球体。空梭仙女即席发挥,命名为亲子大小球。一个新的旅游体验,就此诞生。 进到太空舱里,金凤继续发挥着技术优势。她教给父子二人,要如何的吃饭,怎样地喝水,但是,对排泄所要注意的技术要领,她却真的不知道。李春说:看来你的视察也就是做做样子嘛,连这个也没学会。金凤狡辩说:那你说,以我当时的身份,怎么跟人家去学拉屎?李春说:这个你就不如我了,从我弄出引力暂缺那天,我就学会了这个技术。说着,李春就表演给她看,看得金凤一个劲恶心:算了,你一个人臭在这里吧。 从太空中看地球,是必须的。 太空舱有一大间俯瞰室,底部是一整张玻璃,直视无碍,一览无余。李春他们放眼望去,但见远方,在一抹淡淡的白色云雾后面,是一个蔚蓝色的球体,蓝中也夹杂着一些褐色,那就是地球上的陆地。地球上的这一片可以一眼望见之处,就是尚处在沙漠化的撒哈拉。它的褐色,是沙子的颜色。想到此,李春不禁一阵唏嘘。金凤在认真地找她的魏家庄,庄稼又是收割季节了,她想看看她的地里,庄稼长势如何。李春打趣道:莫非你种的是比树林还高的麦子?金凤也笑了:我就是惦记嘛。 一家人已经适应了失重的环境,耀明不断地用失重整出笑料来,他的衣服换了好几次。带来的几件衣服,很快就换完了。空中仙女就送来的几款让他们挑选。并把脏衣服拿去清洗。晚上睡觉,耀明就被挂在墙上,李春和金凤也试验着玩了一回,在一个特制的夫妻袋子里,果然是全新感觉。金凤一边压抑着叫声,一边告诉李春,这项专利应该属于巧珍她们两口子。李春也觉得这个袋子很好用,就说买一个带回去,在陆地上也能用,比方说一时找不到旅馆,回不了家,怎么办呀,就用这个。金凤骂道:你也就这点爱好了,连住的地方都找不到,还有心思想这些,怪不得为了这个把老总都混丢了。李春哈哈一笑:什么老总啦金钱啦,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丢了就丢了呗,过两天再捡回来。金凤说:你就这么自信。李春道:那是当然。 渐渐地,太空舱里的旅客们都成了好朋友,互相串门来往,谈些闲天儿。李春也不甘寂寞,又放开歌喉,为人们义务演唱,颇受欢迎。这一家三口的人缘好了起来,像在租住围屋时一样,其乐融融。 这天在闲谈中,人们都说来的晚了一步,不然的话,就可以看见老巴了。李春问什么老巴,看不见还值得惋惜?人们说连这你都不知道啊,就是打老婆的那个老巴呀。李春这才想起来,他们说的就是柳芭的前夫巴扎洛夫。便有意地打听,人们说,老巴前几天刚走,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李春知道巴扎洛夫到太空舱里工作,他是想找个安生地方静一阵,却没料到老巴在这里又成了名人,就多方找人聊这个话题,终于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巴扎洛夫到了太空舱之后,被冯巧珍派去做电路维修工。这对长期从事电力工作的老巴来说,专业对口,没有被迫害和挨整的意思。因此,老巴心里也挺平和的。在一个人的世界里,老巴深刻地反思,对自己刚刚做过的一切,也挺后悔的,更感到不可思议:难道,那些令人发指的坏事,真是我干的吗,我怎么会这么凶狠地打我的小柳芭呢。但是,一切都是事实,一切都晚了。就在老巴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追悔莫及之时,高大魁梧的于则玉找他挑战来了。老巴看着这个与自己体量相称的华夏猛男,心里不明就里,好好的,怎么单单地向我找茬打架哩。他不想应战,于则玉说:你不应战我就揍你,你不还手更好,就准备挨打吧。老巴这才勉强答应下来。经过十来天的练习热身,两人在一个拳击台上交了手。 一伸上手,老巴就有感觉,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对手,老巴可以轻松地拿下他。但是,他就不明白,对方肯定也感觉出了不是对手,却硬撑着和自己对打。因此,过了几个回合,老巴先叫了暂停。他问则玉为什么和他打,则玉说你少废话,打就是。老巴不肯打了,非要问个明白。则玉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打过来。老巴招架了几下,就把则玉压在身下。则玉这才吐露真情,说是替柳芭打你。老巴明白了,他到太空局后,就听说过这里的局长和柳芭是最好的朋友,并听说局长有个很威猛的老公,想必就是这位。他放开则玉,想和他握手,被则玉搪开,不给面子。老巴说既然这样,你们完全可以利用权力整治我,为什么非要采取这种对打呢,你又打不过我。则玉不服道:打不过你算你幸运,打得过你,老子非打死你不可。话虽狠,老巴还是体察到了这些人的仁义。一个管着自己的局长,顶头上司,舍出老公的性命来,为朋友出气,真够朋友哇。这样想着,老巴又出手了。不过,老巴也是带着赎罪心理,他打则玉,却分明给则玉留了还手的余地,他每打则玉一拳,就给则玉留下两拳的回击。当则玉的拳头毫不留情地打在老巴身上,老巴甚至体验到了一种赎罪的快意。这样,直打到两人筋疲力尽,才算了却了各自的心愿,分手白白。 和则玉干过这一仗之后,老巴就等着巧珍的报复。但他始终没等来。这就更使老巴对这一家人有了好感。这时,太空舱正式营业了。来来往往的旅客们,闲下来热议的就是老巴打老婆的事。老巴在太空舱里来来去去的,也听见不少,其中有很多不实之词,是人们口口相传,加上个人的想象创作,添枝加叶地丑化了老巴。对此,老巴一直就生着闷气。当然,这些闲着没事过嘴瘾的人,不知道他们说的这个人,就在自己身边。 一天,有个擅长写小说的旅客,呱呱呱呱,一个人把场子包了,他把老巴打老婆编成了系列故事,讲得有鼻子有眼的,就跟他当时在场一样,形象生动逼真贴切,连柳芭屁股上被打出一个硬块,至今没有消肿,都说得极其形象。老巴在一旁听不过去了,上前一把揪住那个写小说的领子问他:你怎么知道柳芭屁股上有淤血,你脱她裤子看过吗?写小说的人嘴硬道:我就脱了,就看了,你怎么着吧。老巴怒不可遏:怎么着,老子让你也尝尝老巴的拳头。说着就把那写小说的扁了一顿。写小说的人这时才明白,原来编瞎话也要分场合,不是所有的瞎话都可以换钱的,有的还能换来拳头。挨了一顿拳头,写小说的人痛定思痛,方才恍然大悟: 噢,他就是老巴。 这一嗓子不要紧,老巴顿时陷入重围。太空舱虽说不小,却也是个有限的空间,老巴想躲是没门了,他先是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围住,像看稀罕动物似的看了个够。人们围住他,把最难听的祝福献给他,也不乏有唾沫飞过来。 从此后,老巴在太空中的安宁日子就到头了。老巴在太空舱的消息,像长了腿一样传遍太空,也传遍地球。人们纷纷奔向太空,不为别的,就为看一眼那个会打老婆的老巴。老巴成了太空旅游的新亮点,甚至比上太空的其他感受都新鲜。旅游收入一下子就打足了,每天争着上太空的人排着队,等着号。冯巧珍乐坏了,这真是个意想不到的收获,开门红啊,她这个局长的日子好过了,有了旅游带来的效益,科研这一块的经费不是问题。 可是,老巴受不了了。老巴有过错,老巴犯过浑,但老巴毕竟是个人,不是动物。他不能忍受这种被人当作大猩猩观赏的日子,不能一天到晚除了挨骂就听不到别的声音。于是,就在冯局长做着开门红的春秋大梦之时,老巴把一纸辞职书交到她手上。老巴走了,冯巧珍下令封锁消息,有旅客找老巴,就说他请假了,闹病了,反正不许说他辞职就行。这样瞒了一阵,老巴走人的真相还是浮出了水面。以至到李春一家三口来此旅游之时,仍在充当着人们议论的热点。 老巴会去哪里呢?李春问金凤。金凤想了想说:我看,他不会回到老家去的,那里的人们更不会放过他。他一定要去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李春说有道理,就跟我现在一样,生怕被人认出来。金凤说你还算说了句人话,你比老巴强不了多少,老巴他们闹到今天的地步,你罪责难逃。接着,两口子又分析了老巴的多种去向,提出一个,就否定一个。末了,金凤不耐烦了:管他哩,反正他不敢去找柳芭了。 从太空下来,李春想去看一看他心上的罗布泊,又担心那里气候严酷,怕金凤和耀明受不了,金凤满不在乎:你不是能量达人吗,跟着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李春一想也对啊,都让那帮孙子气糊涂了,我李春怕过什么?这样决定后,他们也没有停下来,直接就奔了就近的一个空梭站,想要去往罗布泊。及至到了售票处,李春才发现,没钱了。 没钱了? 没钱了! 真的没钱了,李春,没有买票的钱了。这是真的。李春和金凤面面相觑,都被这样一个事实震住了。 ; 第一百零七章:李总打工 从春风出来时,李春挂印封金,走得很潇洒,把所有的钱都留给了公司,分文没带走。金凤虽说有些钱,但她没有花钱的习惯,更没有带钱的习惯。她的习惯是,一切有李春。所以,这两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现在没有了买车票的钱。 金凤笑了:李总,你也有今天啊。 哈哈,我他妈的也有今天,这真是报应。 金凤说:别的就免提了,想办法给我们娘儿俩弄点吃的吧,什么破布泊也别想去了,先说今天晚上睡哪吧。 李春倒是不慌不忙,他从挎包里取出一个东西:就睡这儿。这是他在太空舱里买的睡袋,专干好事的那种。金凤笑了:我算真服了你李总了,你真的是连饭门都找不到,也没忘了风流快活啊。李春也乐了,真没想到,自己身上最后一笔钱,竟是买了这么个玩艺儿:那么,怎么也是买了,就不要闲置,我看,今晚咱们一家三口,就睡在这里面吧。金凤看看天色不早,就是回租住围屋也来不及,只好答应。 于是,李春就带着老婆孩子,满世界地找睡的地方,最后,他选中了一处尚未拆除的高速路立交桥的桥墩旁,当栖身之所。身上的钱,只够买两个烧饼的,李春给金凤一个半,自己吃半块:你是哺乳期妇女,理应享受最高待遇嘛。金凤一边吃一边落泪,这是真的吗?真混得连饭都吃不上了? 及至钻进睡袋,倒不觉得多么狭窄。这东西就是为两个人折腾设计的,所以两人不折腾,还挺宽敞的,正好把耀明摆在中间。小家伙跟着大人跑了一天,早累了,躺下就睡着。金凤躺在睡袋里,睁眼看着天上的星星,倒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之前,她还真没在露天地里睡过觉。她思忖着说:要不然,我回娘家去,朝我爸要点钱?李春想了想说:不好吧,咱们现在的情况,谁知道到哪天是个头,总不能指望别人救济过日子。金凤又说:再不然,找银凤她们想想办法也行。她们谁都比我们日子好过。李春说不见得,我这一走,就管不了她们,谁知道那帮孙子会不会找她们麻烦哩。再说,李春穷得找人借钱,这消息传出去,你想想是什么后果。金凤不说话了。她开始认识到事情的严重,决不是李春作秀,决不是轻易过关的事。 第二天,李春醒得特别早,他要为一家人找饭吃,当然有压力,不是没事人了。他也想了一夜,干点什么挣钱呢?他想到了旧车交易市场边上,有帮人缝鞋的,有帮人擦车的,也有帮人搬东西拎包裹的,每揽一次活儿,都能得俩小钱儿。这么想着,就来到车站附近。 车站永远是城市里最喧闹的地方之一,人多,机会也相应多。李春两眼乱踅摸,看哪个地方是用人之处。最后,他的眼睛聚焦在行李房。行李房是每个交通站点都有的,旅客们把行李检验通过后,就不能自己随身携带,要交给行李房统一搬运到行李车上。李春走过去看了看,行李已经堆积了不少,他觉得是个机会,就上前问管事的,用不用人。 管事的是个肥胖的中年男子,有着一个特大号的大脑袋,油光发亮,一看就是常年在这一带游荡着的混混儿,不是善茬子。管事的人拿眼上下打量了李春一番,咧开嘴笑了:你小子是能掐呀,还是会算卦,我这正愁找人哩,你就来了。他说话很不中听,可是他这难听的话里,分明透露出一个机会,李春连忙把好听的话跟上:瞧您老人家说的,我哪会什么掐算呀,我是看您老人家慈眉善目的,就像我命中的贵人,这才斗胆动问的。管事的肥胖中年男人听着舒坦,大嘴一咧活像半个瓢似的:好吧,我今儿个也图个吉利,谁叫咱们爷俩有缘分哩,这一堆活就归咱俩了。李春心里一阵地高兴,心说我李春就是有福嘛。 李春就和管事的肥胖中年男人一道,来回地搬起行李来。车站方面要求时间挺严格,必须在早班车发车之前干完。算起来,还有不到一小时的时间,活计是不轻省。李春从来没干过体力活,就是在老围屋居住的时候,也就是当那个所屎官之时,做得也是按电钮,看屏幕的事,像今天这样,当真地动用体力,把小山一般的行李堆搬走,还是头一回。来回跑了不到二十趟,李春的汗就下来了,气喘加速,脚步散乱,看着就有些不支。他想休息一下,却见那肥胖的中年男人脚步如飞,丝毫没有劳累的迹象,再一想金凤母子正等着他拿钱回去吃早饭,这身上顿时就来了力气。心想要挺住啊,一定要挺住。就这样,李春硬是挺过来了。当行李山终于搬掉,李春一屁股坐在行李房的台阶上,再也动不了地方。 肥胖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把一沓钞票递给李春,说好小子,行,够材料。李春接过钞票,手不由颤抖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用手接触钱的实体,之前,他只会转账,刷卡,过户什么的。这次,他看清楚了这钱的样子,一沓软软的纸币,早已被无数只手触摸过,不再硬挺,不再光鲜,从纸币的表面上甚至不难看出它都到过哪些地方,有油渍,就是在小吃摊主手里摸过;有汗渍,就是在他这类搬运工怀里揣过,更多的是泥土,那可能就是在街头捡破烂的人口袋里装过。一共是五百块钱。不少了,可以吃一天。肥胖的中年男人说:我是工头,我当然得大头,我得一千,比你多一倍,要是认这个账,明天你就还来。李春千恩万谢地告辞走了。 手里有了这五百块钱,李春回家的脚步就轻快了许多。他又一次尝到了有钱的滋味。有钱的感觉就是好嘛。他的家,就是桥墩下。金凤母子也起床了,也就是从铺在水泥板上的睡袋里钻出来。李春带着她们到一处小吃摊上饱饱地撮了一顿。一边吃,一边讲这顿饭是如何挣来的。金凤听着心里又酸又甜。酸的是,她的男人居然真的败落到如此地步,甜的是,这顿饭是靠劳动得来,她金凤就是爱劳动,就是喜欢吃劳动挣来的饭嘛。吃罢早饭,李春和金凤合计着,要不然,就先回租住围屋去,现在手里有钱了,可以乘坐市内交通。住下了,再做良图,谋个长远打算。金凤同意。 回到租住围屋,李春和金凤盘点着家里的家当,主要看哪些东西能吃。还不错,当初李春买下了大批的方便食品,都是罐头包装的,保质期都没过。另外,菊英留下的那间房里,也留下了同等数量的食物,都是原料或半成品,有米面油,有挂面,有鸡蛋,冷冻箱里还有肉和蔬菜。看到这些东西,李春两口子长出一口气:奶奶的,起码够吃半个月,老子可算是有了缓招的时间了。当天,两口子就一道下厨,各展绝活,做了一顿相对丰盛的晚餐。李春的绝活,就是开启罐头,他说,若不是你们娘俩在,我就直接吃罐头了,多少年都是这么过日子。 李春就开始了他的打工生涯。 肥胖的中年男人,名叫管边,十分古怪的名字。管边祖辈就居住在车站一带,靠山吃山,把这个车的一应所有,都摸了个透彻。虽说是混混儿,却也是吃的力气饭,亲力亲为,但是剥削李春这样的外来小工,那没商量。李春虽说没干过力气活,但毕竟年轻力壮,身体素质好,加上有老婆孩子等着另喂,心劲也大,就不觉得什么。连着干了几天,渐入状态,鞋也换成搬运工的大洒鞋,衣服也换成了粗麻布的,脖子上还围了一条毛巾,随时擦汗珠。每天一身透汗出着,心里觉得挺踏实。 对这个车站,李春很熟悉。想当初,这是他的交通改造第一批单位。在他的印象中,这里早就不用搬运工了,春风公司把地心引力暂缺系统,最早地就交付给这一批车站使用。李春不明白,何以到了现在,这里又复辟到了从前的人力时代呢。李春把自己的疑问,用相当委婉的方式向管边提出来。管边告诉他,是这样的,他也是刚刚恢复成了搬运工。早在两年以前,春风搞的那个改造,就不用人力搬运了,他也只好回家闲着。后来就参加了白鹏建筑公司,到塔克拉马干沙漠中去烧制房子。现在建筑公司又黄了,只好回家闲着。可巧,车站这边也不用春风那套玩艺儿了,得嘞,又干回老本行喽。 听管边如是说,李春吃惊不小,这才几天,他苦心经营的一套改造和开发就都完蛋了。但是现在的李春不是当初的李总,他最要紧考虑的,是如何让老婆孩子吃饱饭,于是李春就向管辖建议,说他认识春风公司的谁谁,通过他呢,可以从春风搞到一点指标,小的溜的吧,就能恢复搬运不用人的操作。管边眼睛一亮说:那你小子本事不小嘛,试试吧,要是真的能成,咱们爷俩也省得费洋劲。李春说那我就去试试,可不一定能成,您老人家呢,也把嘴封严实点,咱图个啥,还不是为了省点力气,多赚点钱呗。管边说这就不用你嘱咐了,我老人家吃这碗饭这么多年,知道轻重。 ; 第一百零八章:老阿入主 第二天,李春见到管边,就小声地告诉他,指标要下来了,不知道灵不灵。二人来到车站旁边的一个废料堆,李春假装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个什么,又神神道道地玩耍了一通,总之是很不平常的手法,也是不可外传,一般人学不会的神秘招数,把管边看得五迷三道,如同遇到了神仙。做过了这番必要的表演,李春说您上眼,有了。随着李春的手掌抬起,废料堆里的几条铁轨飘飘悠悠地就升到了一人多高,在空地上转了一圈,又落回到原处。把个肥胖的管边看得嘴巴张了老大,半天合不拢。李春也装做兴奋,在地上蹦起高来。接下来,二人悄不声地回到行李房,趁人不注意,李春开始做法,把行李们一下子弄到了车上。 钱,就这么容易地到手了。 管边和李春都十分高兴。管边高兴的是,他再不需要卖傻力气,就能拿到钱。李春,则重新找到了地心能源带来的无穷动力和信心:奶奶的,老子有这本事,老子还怕谁? 与此同时,阿比西尼亚老爷子也是同样的踌躇满志,得意洋洋。本来,他这次向春风出手,只是想教训教训李春,让小子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别以为你就是个什么了,还有比你大的人管着你哩。教训的结果是什么,老阿想通过打击李春得到些什么呢?老阿没说,也可以说他也没多想,反正是有好处,这叫做奇货可居,把一个世界首富摆平了会有什么好处,这还用问吗? 老阿别的方面不行,但要讲究如何整人,端的是行家里手,这么些年来,他一直对此十分自负,手下的人一个个叫他给管得,那叫服服帖帖,老老实实。并且,他也是靠着整人爬上来的。年轻时整领导,当了领导整下属。李春异军突起,威望影响迅速盖过他,早就把老阿惹恼,早憋着整他哩。但老阿这个整人专家,还是失算了。李春没买他的账。在老阿的算计中,李春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这个总裁的位置,为保住这个位置,老阿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叫他打狗他不敢骂鸡。春风公司是棵摇钱树,春风公司是个聚宝盆,他李春肯丢下这么个宝贝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老阿甚至想到了韦子,想到挨整之后的李春,也给他老阿安排一个类似韦子的闲职,吃喝玩乐,他也就满足了。 但是李春没买他老阿的账,一抖袖子走人了。哈哈,你这是给谁难看呀?老子怕你这个?老子在官场混了一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你这叫拿搪,撂挑子,绝对的小儿科手段。老子才不吃你这一套。死了张屠夫不吃带毛的猪,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人有的是。再说,你那春风有什么技术含量呀,是个人都能做,那点技术现在普及得连临时工都会了,你还想拿一把,我呸! 阿比西尼亚也没有买李春的账。这两个人就较上劲了。李春走后,老阿自领专案组长,住进了春风公司总部,当然,他的办公地点肯定是总统套房。老阿的作风也确实很扎实,他连续数日,深入一线,把春风的各项业务都摸熟了,他动手操作了地心引力暂缺,地热加温等具体环节,把那些关键的仪器设备派人看守起来,防止有人搞破坏。同时,查封了全部资产。做完这一切之后,老阿感觉大局已定,江山稳固。就开始考虑下一步。 下一步怎么做呢?老阿想,春风这摊子,算是让我老阿拿下来了,打乱了也打烂了,接下来是如何收场。按老阿最初的设想,把春风整服了就行,收场当然还是由李春来管,毕竟这是人家自己创立的事业,别人拿过去,不管理由是什么,实质都是掠夺。但李春不见了,这也是人所共知的事实,我想给他也找不到人,我总不能满天世界地向他李春下跪,求他出来吧。既然找不到李春,那么,就怪不了我老阿心黑手狠,我老阿当仁不让,就由我来当这个总裁喽!想到此,老阿不由笑出声来。 以老阿的年龄,在他现在这个职位上,临近界限,顶多再有一两年就要下台,并且毫无提升的迹象,绝对是滚蛋性质的下台。下了台干什么,吃喝当然不是问题,问题是能不能继续作威作福,当人上之人。老阿见过太多下台的官了,那真叫一个惨,可以说在台上有多么风光,下台后就有多么凄惨。一想到自己即将步入这个阵营,老阿就悲从中来,心有不甘。现在好了,在他老阿手中权力尚未过期之时,李春他们家连连出事,天赐良机,把春风总裁的位置摆在他老阿面前,就看他老阿敢不敢坐上去。 有什么不敢,俗话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公司吗,老子连一个区都管过,还管不了区里的一个企业,笑话! 老阿干了。 老阿也效仿李春他们的做法,为自己找了个名分:暂时管理。可是还没把屁股下面的大转椅坐热乎,上级不干了:你阿比西尼亚是行政长官,怎么可以同时兼任企业的管理者。老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咬牙辞去了捂了半辈子的热热乎乎的职务,再把老脸一扬,向世人宣布:正式就任春风公司总裁。 上任之初,世人一片唏嘘:这算什么,看人家赚钱眼红,以势压人,以权谋私,巧取豪夺,这不成古代的土匪了吗,砸明火,敲竹杠。老阿的上级也提出异议,说老阿如此行事,实在有损公务人员形象,劝他三思。但老阿心里有底,他的做法并不违法,甚至可以说是助人为乐。总之,老阿豁出一张老脸,横下一条心,就这么霸王硬上弓,干了。 不管采用什么手段,一旦目标达成,就不再有人非议。胜者王侯败者贼,老阿是春风的新主人,李春狗屁不是,这就是当今的现实。铁一样的现实。于是,阿比西尼亚在顶住了最后一波舆论谴责之后,就迎来了第一波祝贺的狂潮。类似的场面,在当初我们描述李春走红之时,早有交代,兹不一一重复。我们只能说,老阿想到过好,却没想到有这么好。他当了这么多年官,可谓风光一世,也不曾被如此多的赞美与崇拜包围过。开始的几天,老阿身处欢呼之中,乐不思蜀,陶醉其中。他频频地出镜,他接见一拨又一拨的来访者,他颁布施政纲领,他向每个阶层许愿。总之,他把人人打发得高高兴兴,论这些手腕,他确实比李春强一百倍。一时间,人们看到了一片光明的前景,仿佛从无边的黑暗,一下子就跳进阳光灿烂的百花丛里。原来可以这么好。 把外边摆平,老阿开始了对春风内部的实质性整肃。他知道,这才是动真家伙。他知道,春风其实是人家李春自己家的公司,这些老职工,就是俗称“李家军”的一批人,他阿比西尼亚要在春风坐稳江山,首要的就是把李家军改造成阿家军。 这是当务之急。 打蛇先打头,老阿第一个目标是拿下柳芭。 柳芭是整个公司的灵魂级人物,老阿早有耳闻。整个春风公司,实际就掌控在这个小女子手中。同时,老阿也知道这个柳芭绝不是轻易就能归顺于他的。柳芭是李春的铁靠,从无数事实都可以看出来,她与李春有着深入到了骨头里的感情,要她背叛李春,转而效忠自己,几乎没有可行性。 老阿对柳芭也横下了心:不归顺,就走人。 在做了充分的准备之后,老阿终于召见了柳芭。柳芭奉召来到总裁办公室,坐在巨大的皮转椅上的,是花白头发的、年纪不小的、苍老并且面目可憎的阿比西尼亚。此情此景,令柳芭顿感像吃了一个苍蝇一般,胃里一阵搅翻,但她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从表面上没有流露出丝毫厌恶之情。 总裁好。 柳芭说话了。老阿怀疑自己的耳朵,她管我叫总裁了,那么,她就是承认了? 总经理好。 老阿反应够快,他平复了情绪,以官场上练就的基本功,应对这一切。他表述的中心意思十分明确:总裁换了,总经理不换,一切照旧,你要大胆负责,我全力支持。 柳芭的回答更简明:行。 老阿心花怒放,这真叫满意超乎想象,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把柳芭搞定。这才叫首战告捷,旗开得胜。 春风哪个还敢不服?下来,看老子如何收拾你们。 ; 第一百零九章:老阿入主 二 柳芭继续当总经理,这对春风的人们来说,是意外,也是意料中事。柳芭自己,对此是早有准备。李春遇到麻烦之后,柳芭就有了这种准备。对李春,她自认为是做到了仁至义尽,连表妹都不惜搭上,总算感动了他,稍稍收敛些。也就在这时,胡敏英事发,李春回天无术,跟着也折进去了。对李春的这个结局,柳芭看得清楚,她帮不了李春,她只不过是李春手下的一个雇员,高级雇员而已。但是,柳芭也没料到春风几番转手,竟落到阿比西里亚手里,这真有些滑稽,近乎儿戏一般。在柳芭看来,李春是要受些挫折,却也不至于把家业都丢了,他完全可以委曲求全,在老阿面前装两天孙子也就没事了,春风还是他的,老阿也不会一直压在头顶上,何必非得辞职呢。对李春来说,这就不是辞职的问题了,这个职务是他自己创造的,不是谁任命给他,封赏给他的,李春这么做,等于把自己的家业拱手送给别人,有些过了。 在李春自己举行的告别宴上,柳芭一言不发,低头想心事。李春也没有嘱咐她们什么。当时有许多媒体人在场,说什么都会立时传为谈资。柳芭心里清楚,李春采取如此动作,而且事先也不和她商量,一是迫不得已,二呢,也是给她柳芭出道难题,考试她一下。想当初,自己不也是这样,说走就走,没给李春留下回旋余地的吗。李春是经得住考验的,他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放了一个倒计时表,坚信自己一定会回来。这才叫知人善任,这才配做明主哩。现在轮到李春倒霉了,我柳芭当然也不会撒手扔下春风不管。我要尽我所能,为李春看好这一摊子,等他回来。 人际关系就是这样,虽说不乏过河拆桥,恩将仇报之人,但总的趋势仍有天道,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投桃报李,因果循环。 对这些,老谋深算的老阿当然不会不清楚。所以,他一面安抚柳芭,让她一如既往,大胆地负责,以前怎样现在还怎样;一面调兵遣将,把自己的亲朋好友,亲信随从,几十年交下的狐朋狗友们,尽数安插进春风公司,控制住各个关键岗位。不数日,公司本部的各个部室正职悉数撤换,又把几个大的外派站点暂停了工作,等待他慢慢物色人选,再行安插。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老阿回眸审视,自感江山已定,大局任我掌控。好了,应该是享受胜利成果之时了。这才是老阿心上之事,也是他的动力之源。自从春风成事之后,老阿就对李春的强劲势头眼红,他恨李春太有钱,他更恨李春总是有交不断的桃花运。他一个小青年,何德何能,凭什么就让他尽享人间荣华。现在好了,李春已经潇洒了一把,该轮到我老阿潇洒了。老阿先看了财务上报过来的账目,哇,都是以亿为单位的天文数字!再抬眼看那个报表过来的人,哇,青春靓丽,宛若天仙啊!这金山银海,这美人如玉,可都归我老阿支配了。 老阿先从总裁特别费中提出一笔可观的款子,划进自己的账号里,胸膛里立时就鼓胀胀的,豪迈之情油然而生。他随手按了一下铃,肖潇应声进来。肖潇现在的身份,是总裁办主任。在金凤驾挂帅时提上去的级别,李春就没有再给她降下来,后来就扶正了。肖潇进门后,就先知先觉地明白了一切。她不等老阿吩咐,就忙活起来,先给老阿沏了杯热茶,又随手拿起家伙擦地,又是清理,又是打扫,手上忙个不停。老阿说你别忙了,这些粗活让保洁工去做,你来陪我说说话。肖潇手脚不停地说:您说吧,能在您的教导下工作,是我最大的福分。你是我的老前辈,我经常听爷爷讲起您。接着,肖潇就讲起了爷爷口中的老阿。 肖潇的小嘴吧吧吧的,那叫一个利索,不给老阿留下空当。而且,一下子就把他归到了爷爷的辈分上。这个称呼像一个大馒头一样,堵住了老阿的嘴,他事先预备的一套粉红色语言,硬生生地窝在肚子里,没办法说出口。 收拾完房间,肖潇就找借口跑出去了。出了总裁室,肖潇长出一口气:我的个妈哟。 在肖潇这里碰了软钉子,老阿并不灰心,他有的是时间,他掌握着这些人的生杀大权,不怕搞不到手。老阿又试探着进了几次攻,都是和肖潇大同小异的结果。这让老阿十分不悦:奶奶的,当初李春在这个位置上,你们可是争着往他怀里钻啊,怎么换了我,就如此不堪吗。 老阿也想到过柳芭。柳芭的艳名,他的耳朵都磨出了茧子。现在近距离观察,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若据而有之,此生之愿,足矣。但柳芭的态度分明没有给他留下丝毫余地。有一回,老阿趁柳芭不防,猛地拉住她的手,柳芭奋力抽回手,顺势就给了他一耳光,转身怒气冲冲地走了。 这一巴掌打得老阿转了向,心说你柳芭什么东西,老子这是看得起你,你以为你那点子破事谁不知道吗?但老阿还是没有动真的,他现在还不敢得罪柳芭,时机不成熟,要多多忍耐。 就在老阿被这一丛艳丽的玫瑰刺扎着心里烦乱,欲罢不能之时,转机初现,杨娜来了。 杨娜和老阿是老熟人,是杨娜给老阿提供的账目,才坚定了老阿扳倒李春的决心,现在杨娜来的,老阿便给予她开国功臣的待遇,大嘴一张,许下她可以提三个任意条件,我都答应。杨娜是春风出去的,而且走得相当不体面,简直丢了八辈子的人。她对这里的情况太熟悉了。这次,杨娜是要回来报仇雪恨的。见老阿这么念旧,杨娜觉得这老头还够意思,说直说了: 我不要别的,就当你的总裁助理吧。 老阿心里也是一震:这个条件就不低了,这是要当我的副手,当我的家。但老阿还是同意了。他就是要做个样子给春风那班不开窍的丫头们看看。 当天,杨娜就把老阿想要的给了他。 阿比西里亚心满意足。他躺在总统套房宽大的圆床上,看看身边那具正在甜蜜梦乡中的雪白躯体,心想:妈的,这下老子算是把胜利的旗帜插上无名高地喽。雪白的躯体动了一下,似乎听到了老阿心里说的话,懒懒地翻了个身,坐起来,揉揉眼,起身跑进隔壁卫生间,用手拧开纯金打造的龙头,冲了冲刚派过用场的身体,暗骂了句:这老不死的,还够狠。 回到卧室里,杨娜从精致的小包包里取出两页纸,先递给老阿一页:这几个人,开了他们。老阿接过来看了看,都是财务部的,想必和杨娜有过节,就点点头。杨娜又递过一张来:这几个人,这么安排一下。老阿接过来一看,也都是春风里的人,杨娜替他们每人预订了一个头衔,这是要封官。老阿略感不快,眉头皱了一下,雪白的躯体就缠了上来,老阿连忙点头。 老阿毕竟老了,杨娜捏着鼻子,压抑着强烈的反感为他“侍寝”,每次之前,都要念咒似的提醒自己,咬牙,坚持,顾全大局。老阿显然也知道自己的斤两,每次都带着歉疚坚持寻欢。因此,每次都要答应杨娜的一个或一些要求。这样,经过一段不算太短的时间之后,春风的大换血大清洗有了初步的模样,那些曾经拂逆过老阿的美眉们,无一幸免都走人了,包括厉害的肖潇。 终于,杨娜的刀锋指向了她最想报复的人:银凤。 这天,她在老阿的气喘还未平息时,提出把银凤拿掉。老阿半晌没表态。他对银凤十分了解,这是有些渊源的。老阿的一个亲戚,曾和胡敏英在一条小街上做生意,经常受人欺负,每次都是银凤替她出头,才勉强着能够混碗饭吃。开发阿图斯加之后,又是通过银凤的关系搬迁过去,现在成了人物,成了气候。为此,老阿还专程向银凤表示过感谢,现在要对她下手,老阿真有些抹不开面子。说这事先放一放吧,放一放。杨娜见老阿如此不痛快,也就没有强求。银凤的事就先搁置起来。杨娜又提出冯巧珍的事来,说这个死妮子是李春和金凤的老同学,在金凤视察之时,陪着金凤吃了顿饭的功夫,就提成了局长,早就该拿了她。老阿问她,有没有合适的人顶上去,杨娜就说出了一外名字。老阿听了十分不快,因为杨娜推荐的这个人是个男的,是什么样的人值得她这么用心呢,老阿要查一查。 见老阿有些迟疑,杨娜就解释说这人是她的一个表哥,过去一直就住在她们家,从小一起长大的,现在没有工作,托她和阿总说个情。 老阿心里更是生疑。杨娜为了和他在一起,与原先那个三餐不食郎闹翻了,现在正在为离婚之事对簿公堂,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出个表哥来,无论如何都值得警惕。于是老阿也没有痛快答应。 ; 第九百一十章:老阿入主 三 一天之内,被老阿否了两次,杨娜生了一肚子的闷气。她开始感觉到了老阿对她的敷衍。随着大批新到的美眉上据了春风的各个角落,属于杨娜任意作为的空间已经十分有限。老阿只是表面上对她还留着笑容,实际上做主的事,都是能避开她就避开她。这才几天,这老东西就看不上我了,杨娜心里不服,她的最终目的还远未达到。 杨娜的那个表哥,还真不是表哥。他是杨娜的男朋友,名叫杨纳。当年,在上学时,他们二人就因为这个重名而互相多看了对方一眼,之后就多看了许多眼,并最终成了一对恋人。杨纳人长得很帅,就是为人木讷,有点呆头呆脑。在和杨娜交往的全过程中,他自始至终就是一个摆设,是杨娜手中的牵线木偶。杨娜给他点什么好处,他就得到点什么雨露,杨娜让他干什么,他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去照办。但他特别佩服杨娜,尤其是杨娜轻松拿下春风财务副部长,更是令杨纳刮目相看,对杨娜崇拜得五体投地。及至杨娜被迫从春风滚蛋,杨纳也没有丝毫减少对她的依赖和信赖。 但是,杨娜到底还是让他失望了,一个男人,即便再傻,也懂得这样一个浅显的道理,那就是自己的女人不能嫁给别人。杨娜却嫁给了三餐不食郎,这令杨纳忿愤不平,发誓不理这个骚货。杨娜利用三餐不食郎搞垮了李春,又二度进入春风公司,当上了总裁助理,就找到老相好,向他许愿作太空局长。这杨纳原本就是太空系统一个保全工,加之傻点,连局长都没有见过一面,对杨娜的许诺也没有当真,所以根本就没有理她。这倒刺激了杨娜,发誓非把这事办成不可,不然的话,像她这样的破货,贴给谁呀? 杨娜又在谋划如何攻老阿的关,老阿的日子却真的不好过了。 柳芭向老阿汇报说,现在,我们的地心能源系统出现了故障,能量接受间歇性障碍。老阿听不太懂,让她讲明白点。柳芭道:简单说,就是信号弱了。柳芭向这个外行领导做了一番相当耐心细致深入浅出的讲解。说:什么是信号弱了呢,比方说就是古代的互联网,一下子从光纤宽带,倒退成了拨号上网,一张图片也要下载半天,才能完全打开。总之,不是不能用,是不够用了。 老阿这下听明白了,他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就是速度慢了,量减少了吗,没什么了不起,我派人修修。柳芭将信将疑地走了,心想这老东西会修吗? 柳芭不知道,老阿对春风的人们一律视为异己,早就留着一手。他从许多科研单位高薪聘请了一批检测维修人员,就等着春风的人一旦发难,前来救驾。看着柳芭离去的背影,老阿一阵冷笑:哼,想跟我玩,来吧。之后就拨通了那把杀手锏的号码:过来吧,该你们上了。 应该说,老阿确实不是简单人物,他找的这帮人,个个都是业内精英,行家里手。不多时,人员到齐。只见一行浩浩荡荡的车队徐徐开进莲花宾馆,一堆堆装有仪器设备的箱子,由搬运工人从车上抬下来。片刻之后,这帮人像水银泄地一般,渗透到春风的各个有关科室和操作间,开动他们吃饭的家伙,认真检测起来。一连三天不动地方,那是真的敬业,真的认真。三天后,向老阿报告,所有仪器设备运转正常,结论是来自地心的能量输出减弱,不是春风公司仪器自身的毛病。科学家们也怕这个老爷子听不懂,也像柳芭似的,打了个形象的比喻:就象天上下雨,下的是小雨,所以我们再摆多少盆盆碗碗,也接不到水。 清楚了,是老地爷不给力。 打发走了科学家们,老阿埋头苦思,怎么过这道槛。他开始有点明白了,地心能源系统是人家李春发明创立的,核心技术一定在他手里,至于春风公司的其他人,只不过是替他干活卖力。自己抢过了公司,却抢不到这个法宝,一切还是白闹啊! 摆在老阿面前有两种选择,一是悬崖勒马,赶快找到李春讲和,把位置让出来。再一个就是顽抗到底,烂到哪里算哪里。老阿想了半天,也下不了这个决心,最后,他决定采取个折中的办法,把李春请回来当总经理,不知这小子肯不肯。他先是要通了银凤的联络,绕了一通弯子,说到正题上。银凤说她也不知道李春和金凤在哪里,真的不知道。就挂了。老阿不死心,他想这就对了,搁我也不肯这么轻易就范。就放下身段,亲自去了一趟金凤阁。 老阿驾临金凤阁,把金凤阁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谁都以为他是来没收这处房子。特别是韦子,几乎有了大限将近的恐怖。等老阿说明来意,大伙才松了一口气,他们的回答和银凤一样,都不知道李春和金凤跑哪儿去了,而且他们身上分文没有,家里人正为他们俩的吃饭担心哩。李春的父母甚至请求老阿帮忙找找李春,说我们不当什么经理总裁的,我们只想过个小百姓的安稳日子,求您放过他,你们之间远日无冤近日无仇,都是为了什么呀,搞成这样。老阿什么也没捞着,反而惹了一脑袋瓜子报怨,心里着实窝火。 但是,老阿毕竟是多年在官场上混出来的油子,这点小事还真难不倒他。他有的是招数。最后,老阿的思路明确了:能量减少了,就砍项目,保住形象上的能量需求,增加宣传力度。一句话,少来实的,多弄虚的,糊弄了谁是谁。这一招,任是哪个当官的都会用,不稀罕嘛。 大政方针由老阿定下来,他把几个亲信干将叫来,让他们依此方针,定出细则来。干将们真的能干,两天后就把一整套方案做出来,老阿阅毕十分满意,大笔一挥: 照办。 于是,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动,在世界各地全面铺开。 按照老阿的方案,为了缩减能量使用,上山下乡运动要立刻停止,所有烧制房屋,选址建基马上停下来;所有人工降雨马上停下来;天马行空系统关闭三分之二;地热发电全部关闭;恢复石油和煤炭的开采;恢复燃烧化石能源的动力车辆和金属冶炼;已拆除的铁路和高速公路要重新建设,等等。为了保证这一改造的费用,所有交通、能源使用费,上调五十个百分点。 老阿是玩权术的老手,他不用预测,就知道这个方案意味着什么,他很得意,我老阿终于能在世界范围呼风唤雨,左右乾坤了。同时,他还有一手更绝的,就是建立一支宣传队,到世界各地巡回演出,要把这次灾难的一切责任,推到李春头上,让他顶这个雷。 哼,跟我玩,我玩死他! 老阿的方案一经付诸实施,就引起了一场经济大地震。能源和交通,涉及到全球每一个人,如此巨大的变故,突如其来,几乎把所有人都震晕了。一时间,电灯不亮了,大屏关了,房间冷了,交通几近瘫痪,饭做不熟,水烧不开,拉屎冲不出去,粮食买不回家。坊间谣言四起,仿佛世界末日到了。 华夏分区委立即干预,召来阿比西里亚问责。老阿早有准备,侃侃而谈,从容道来,他说这自始至终就是李春的阴谋。区委的人都不信他这套歪理,问他:那谋夺春风公司是谁的阴谋。老阿不服:怎么能说谋夺,我是替他看守春风,如果他现在回来,我立马让位,你们有本事,就把李春请回来,别冲我这个看守内阁总理嚷嚷。区委对他这种无赖逻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让他回去先盯着,尽量减小损失。老阿得意洋洋,心说玩吧,这好戏就开场喽。 老阿雇用的一帮文人上阵了。他们继承了三餐不食郎的衣钵,把眼下发生的一切变故,都编造成李春的蓄意,把老阿描绘成临危受命的英雄,正带领大家奋力抢救危局。有一幅漫画十分经典,在日后相当长时间内,都被人们拿来怀旧,画面上,阿比西尼亚老人腰粗腿壮,顶天立地,他一手托起了正在倒塌的大厦,一手抱着一个显然是从废墟中抢救出来的孩子,与此同时,大批无辜百姓,在老阿的庇护下,抱头鼠窜,逃离灾难现场。 白鹏的建筑公司和于则玉的房基建设队,是第一批下马单位,刚刚组建的近百万人的建设大军,就地解散。白鹏重操旧业,干起了老本行,依然是用水泥石子盖楼房,则玉和他的矿工哥们一起回到了煤矿,复采,下井挖煤去了。 所有的天马行空私家车停止运行,大的空梭只保持了必要的航班,越洋飞行需提前一周预约订票,票价向上翻了五倍。短途交通恢复了石油动力和燃煤动力,一些尚未拆除熔炼的旧机动车,立时成了抢手货,以高到不可思议的价格,成了最紧俏的商品。传统的造船业恢复生产,大宗货物运输积压待运,物流严重阻滞。 乱了。 ; 第一百一十章:老阿入主 三 一天之内,被老阿否了两次,杨娜生了一肚子的闷气。她开始感觉到了老阿对她的敷衍。随着大批新到的美眉上据了春风的各个角落,属于杨娜任意作为的空间已经十分有限。老阿只是表面上对她还留着笑容,实际上做主的事,都是能避开她就避开她。这才几天,这老东西就看不上我了,杨娜心里不服,她的最终目的还远未达到。 杨娜的那个表哥,还真不是表哥。他是杨娜的男朋友,名叫杨纳。当年,在上学时,他们二人就因为这个重名而互相多看了对方一眼,之后就多看了许多眼,并最终成了一对恋人。杨纳人长得很帅,就是为人木讷,有点呆头呆脑。在和杨娜交往的全过程中,他自始至终就是一个摆设,是杨娜手中的牵线木偶。杨娜给他点什么好处,他就得到点什么雨露,杨娜让他干什么,他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去照办。但他特别佩服杨娜,尤其是杨娜轻松拿下春风财务副部长,更是令杨纳刮目相看,对杨娜崇拜得五体投地。及至杨娜被迫从春风滚蛋,杨纳也没有丝毫减少对她的依赖和信赖。 但是,杨娜到底还是让他失望了,一个男人,即便再傻,也懂得这样一个浅显的道理,那就是自己的女人不能嫁给别人。杨娜却嫁给了三餐不食郎,这令杨纳忿愤不平,发誓不理这个骚货。杨娜利用三餐不食郎搞垮了李春,又二度进入春风公司,当上了总裁助理,就找到老相好,向他许愿作太空局长。这杨纳原本就是太空系统一个保全工,加之傻点,连局长都没有见过一面,对杨娜的许诺也没有当真,所以根本就没有理她。这倒刺激了杨娜,发誓非把这事办成不可,不然的话,像她这样的破货,贴给谁呀? 杨娜又在谋划如何攻老阿的关,老阿的日子却真的不好过了。 柳芭向老阿汇报说,现在,我们的地心能源系统出现了故障,能量接受间歇性障碍。老阿听不太懂,让她讲明白点。柳芭道:简单说,就是信号弱了。柳芭向这个外行领导做了一番相当耐心细致深入浅出的讲解。说:什么是信号弱了呢,比方说就是古代的互联网,一下子从光纤宽带,倒退成了拨号上网,一张图片也要下载半天,才能完全打开。总之,不是不能用,是不够用了。 老阿这下听明白了,他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就是速度慢了,量减少了吗,没什么了不起,我派人修修。柳芭将信将疑地走了,心想这老东西会修吗? 柳芭不知道,老阿对春风的人们一律视为异己,早就留着一手。他从许多科研单位高薪聘请了一批检测维修人员,就等着春风的人一旦发难,前来救驾。看着柳芭离去的背影,老阿一阵冷笑:哼,想跟我玩,来吧。之后就拨通了那把杀手锏的号码:过来吧,该你们上了。 应该说,老阿确实不是简单人物,他找的这帮人,个个都是业内精英,行家里手。不多时,人员到齐。只见一行浩浩荡荡的车队徐徐开进莲花宾馆,一堆堆装有仪器设备的箱子,由搬运工人从车上抬下来。片刻之后,这帮人像水银泄地一般,渗透到春风的各个有关科室和操作间,开动他们吃饭的家伙,认真检测起来。一连三天不动地方,那是真的敬业,真的认真。三天后,向老阿报告,所有仪器设备运转正常,结论是来自地心的能量输出减弱,不是春风公司仪器自身的毛病。科学家们也怕这个老爷子听不懂,也像柳芭似的,打了个形象的比喻:就象天上下雨,下的是小雨,所以我们再摆多少盆盆碗碗,也接不到水。 清楚了,是老地爷不给力。 打发走了科学家们,老阿埋头苦思,怎么过这道槛。他开始有点明白了,地心能源系统是人家李春发明创立的,核心技术一定在他手里,至于春风公司的其他人,只不过是替他干活卖力。自己抢过了公司,却抢不到这个法宝,一切还是白闹啊! 摆在老阿面前有两种选择,一是悬崖勒马,赶快找到李春讲和,把位置让出来。再一个就是顽抗到底,烂到哪里算哪里。老阿想了半天,也下不了这个决心,最后,他决定采取个折中的办法,把李春请回来当总经理,不知这小子肯不肯。他先是要通了银凤的联络,绕了一通弯子,说到正题上。银凤说她也不知道李春和金凤在哪里,真的不知道。就挂了。老阿不死心,他想这就对了,搁我也不肯这么轻易就范。就放下身段,亲自去了一趟金凤阁。 老阿驾临金凤阁,把金凤阁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谁都以为他是来没收这处房子。特别是韦子,几乎有了大限将近的恐怖。等老阿说明来意,大伙才松了一口气,他们的回答和银凤一样,都不知道李春和金凤跑哪儿去了,而且他们身上分文没有,家里人正为他们俩的吃饭担心哩。李春的父母甚至请求老阿帮忙找找李春,说我们不当什么经理总裁的,我们只想过个小百姓的安稳日子,求您放过他,你们之间远日无冤近日无仇,都是为了什么呀,搞成这样。老阿什么也没捞着,反而惹了一脑袋瓜子报怨,心里着实窝火。 但是,老阿毕竟是多年在官场上混出来的油子,这点小事还真难不倒他。他有的是招数。最后,老阿的思路明确了:能量减少了,就砍项目,保住形象上的能量需求,增加宣传力度。一句话,少来实的,多弄虚的,糊弄了谁是谁。这一招,任是哪个当官的都会用,不稀罕嘛。 大政方针由老阿定下来,他把几个亲信干将叫来,让他们依此方针,定出细则来。干将们真的能干,两天后就把一整套方案做出来,老阿阅毕十分满意,大笔一挥: 照办。 于是,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动,在世界各地全面铺开。 按照老阿的方案,为了缩减能量使用,上山下乡运动要立刻停止,所有烧制房屋,选址建基马上停下来;所有人工降雨马上停下来;天马行空系统关闭三分之二;地热发电全部关闭;恢复石油和煤炭的开采;恢复燃烧化石能源的动力车辆和金属冶炼;已拆除的铁路和高速公路要重新建设,等等。为了保证这一改造的费用,所有交通、能源使用费,上调五十个百分点。 老阿是玩权术的老手,他不用预测,就知道这个方案意味着什么,他很得意,我老阿终于能在世界范围呼风唤雨,左右乾坤了。同时,他还有一手更绝的,就是建立一支宣传队,到世界各地巡回演出,要把这次灾难的一切责任,推到李春头上,让他顶这个雷。 哼,跟我玩,我玩死他! 老阿的方案一经付诸实施,就引起了一场经济大地震。能源和交通,涉及到全球每一个人,如此巨大的变故,突如其来,几乎把所有人都震晕了。一时间,电灯不亮了,大屏关了,房间冷了,交通几近瘫痪,饭做不熟,水烧不开,拉屎冲不出去,粮食买不回家。坊间谣言四起,仿佛世界末日到了。 华夏分区委立即干预,召来阿比西里亚问责。老阿早有准备,侃侃而谈,从容道来,他说这自始至终就是李春的阴谋。区委的人都不信他这套歪理,问他:那谋夺春风公司是谁的阴谋。老阿不服:怎么能说谋夺,我是替他看守春风,如果他现在回来,我立马让位,你们有本事,就把李春请回来,别冲我这个看守内阁总理嚷嚷。区委对他这种无赖逻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让他回去先盯着,尽量减小损失。老阿得意洋洋,心说玩吧,这好戏就开场喽。 老阿雇用的一帮文人上阵了。他们继承了三餐不食郎的衣钵,把眼下发生的一切变故,都编造成李春的蓄意,把老阿描绘成临危受命的英雄,正带领大家奋力抢救危局。有一幅漫画十分经典,在日后相当长时间内,都被人们拿来怀旧,画面上,阿比西尼亚老人腰粗腿壮,顶天立地,他一手托起了正在倒塌的大厦,一手抱着一个显然是从废墟中抢救出来的孩子,与此同时,大批无辜百姓,在老阿的庇护下,抱头鼠窜,逃离灾难现场。 白鹏的建筑公司和于则玉的房基建设队,是第一批下马单位,刚刚组建的近百万人的建设大军,就地解散。白鹏重操旧业,干起了老本行,依然是用水泥石子盖楼房,则玉和他的矿工哥们一起回到了煤矿,复采,下井挖煤去了。 所有的天马行空私家车停止运行,大的空梭只保持了必要的航班,越洋飞行需提前一周预约订票,票价向上翻了五倍。短途交通恢复了石油动力和燃煤动力,一些尚未拆除熔炼的旧机动车,立时成了抢手货,以高到不可思议的价格,成了最紧俏的商品。传统的造船业恢复生产,大宗货物运输积压待运,物流严重阻滞。 乱了。 ; 第一百一十一章:老阿入主 四 全乱了。 老阿踌躇满志,乱了好啊,这叫乱了敌人,大乱达到大治嘛,哈哈。他在等着李春出场,向他告饶。 应对这种混乱局面,老阿有的是办法。当年,老阿还是小阿的时候,他所在的单位乱了,正职闹了不治之症,在医院里等死,两个自认为都能晋升正职的副职,各率本部亲信,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夺权运动。小阿头脑相当清醒,他不认为在这种乱局下会产生正职,他躲在暗处,悄悄收集敌对双方的过失材料。果然,上级来人了,把双方批评了一顿,又安抚了几句,并吹风说正职将在他们中间产生,要他们好好工作,别闹情绪,等待结果。此时,小阿出手了,他把收集到的黑材料交了出去,抱着不做高官就进监狱的决绝,等结果。结果是斗争的双方都被调离单位,由小阿暂时领衔主持工作。小阿赌赢了。初握权柄的小阿就显示出过人的领导天分,上级也十分满意,无意间竟找到块好材料,经过一段过渡,就把单位交给他管理了。再后来,就提拔到了小区作主官。 这是一段辉煌的历史,老阿每每就像老牛反刍一般,从胃里翻出来咀嚼一番,从中,老阿汲取了无尽的养分和自信。当了主官的老阿,同样喜欢乱,他最害怕的是在他治下出现安定团结的局面,下属安定了,那一定就会没事找事,说不定就团结起来要对付我老阿。因此,过一段时间,老阿都要找点子事由,把下面的人们练一顿。他最擅长的是调拨部下闹矛盾,拿着一块烧饼,向甲展示一番,又让乙尝上一口,然后分别把不能归于某方的责任,推到对方身上,逗得双方都竭尽全力巴结老阿。老阿则在这激烈的纷争之中,坐山观虎斗,用一个微笑,一句空话就可达到翻云覆雨的作用,那才叫玩得开心。现在的老阿,早已把这套把戏玩得炉火纯青,别说一个小小的二十多岁的李春,让给你八个,也不行。 老阿的另一个绝招,是不管怎么乱,多么穷,他自己的权利和利益都不但不减,反而增。地心能源接受力下降后,老阿先在总的输出量上大砍大杀,减少了对社会的贡献,把责任推给李春;在公司内部,则一把将所有审批大权揽过来,没有总裁批示,一个照牌也不能放,一个航班也不能起飞。 这的确是够狠的一招。实行之后,老阿立时成了炙手可热之人,每天都有排着长队的人等他接见。从老阿这里领个照牌,就依然可以天马行空,一部废弃的私家车,立时就在天上畅行无忌,仅此一项,就足以把老阿推到权力和利益的顶峰。老阿把所有的照牌锁在自己的保险柜里,每天,都取出几个来,装在口袋中,然后静候佳音,坐等成交。他的总裁办公室,成了交易场所,有的是在办公桌前谈判,或达成利益上的共识,或立马一手钱一手照牌;还有一部分就是到了套间里面的大床上现场解决。每天把个老阿美得晕头转向的。开始时,还有杨娜等固定人选伺候他的起居,到了接受力下降之后,老阿把一切都玩顺了,干脆把杨娜等一干伺候过他,现在又显得碍手碍脚的醋瓶子们,一道命令发配到撒哈拉去了。春风公司成了他一个人的天下。每天都有黄金入柜,每天都有玉体横陈。天天过大年,夜夜入洞房。老阿想到过古代的国王皇帝,他们也无非是修一道高墙,在本国度里搜集一批美女圈起来,供自己享受,这就到头了。而他老阿呢,不用修什么高墙,也不用自己费心收集,自有美人从天而降,送货上门。我比他妈皇帝强百倍。 但老阿也不纯粹是酒色之徒。老阿是个老油子,他知道,要保住这胜过天仙的好日子,就要有政绩。贬损李春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树立自己的形象,要把自己装扮成当年李春那样高大完美才行。老阿在这方面同样是驾轻就熟的。他组织了一个公司直属演剧队。他们的任务是到世界各地巡回演出,节目全部是新编的,自编的,分两大单元,一是推倒李春为中心,二是歌颂老阿为目的。节目的最后,压轴大戏是一个传统的杂技表演:空中飞人。 在这个节目上,老阿确实动了脑筋。他看过传统杂技中的这个表演,十分惊险刺激,每每把观众整得肾上腺素分泌过量。老阿决定对这个节目进行一番大胆改进,把底下的护网撤掉,把演员身上的保险绳撤掉。老阿心想,现在有了地心引力暂缺,还怕演员挨摔吗?还愁作不出飘逸翻飞的动作吗? 老阿的这个创意果然见效,演出效果相当理想,观众反响热烈,一个劲地返场,加演。 在上半场“倒李”专题中,老阿交代,完全采用两年前原空梭总装车间那帮人的理论,把李春的地心系统打成伪科学,巫术,江湖骗子。为此,要多用人们喜闻乐见的丑化形式,找一些不入流的艺人,化装成李春,满嘴跑火车,到处忽悠人,演出时,要让这些演员跑到观众席中去,让愤怒的观众打他们。回来后,按挨打的次数给钱。 老阿的这些招数,都十分有效果。在乱轰轰的经济形势下,人们很省力地找到了罪魁祸首,把仇恨的目光聚焦到李春身上。屏上大骂李春的帖子几乎占据了所有界面。老阿又适时地推出新举措,在每个街口都立上一个橡皮人李春,供人们随意殴打泄愤,每打足一千下,都可得到一张兑奖券。一时间,打李春去,成了坊间的新游戏。 李春万劫不复了,李春再无还手之力了。 同时,老阿的招数也用完了。 这两天,老阿兀自地就心慌起来。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他心里清楚的是,自从与李春过招以来,从未见李春有什么反应,他老阿赢得有点过于顺利,过于容易。凡事过了,就不是好兆头。老阿是老谋深算之人,他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这几天里,老阿一直在认真反思着,他把出手以来李春的一切反响,一遍遍地在脑子里放映,想从中找出什么有参考价值的东西来,特别是要找出李春将会以怎样的反制措施应对他。但老阿找不出来。老阿又换位思考了一把,假如我是李春,处在现在的境遇,我会怎么办,我能怎么办?老阿没办法,真的没办法了。这样想过之后,老阿踏实了。 这小子,总算让老子整死喽! 大局已定,老阿也效法当年金凤的模样,搞了个规模排场都相当到位的视察。之前的老阿也视察过,但也无非是他管片范围,如果说有迎接,也就是一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如果说有歌颂,也还是那几张面孔,说着一些既肉麻又文理不通的奉承话,十分的没劲,相当的没劲。 在太空局,老阿见到了尚未被他撤职的局长冯巧珍。老阿的双眼立时就被巧珍粘住了,想不到,真是没想到,自己手下居然还闲置着这么一个宝贝哩。在一般性的会见结束后,老阿点名让冯局长到自己下榻之处汇报,令他没想到的是,冯巧珍当场就给他难堪。 巧珍道:不必了,要汇报的,都写在材料上,况且,我一个人也不掌握太过具体的情况,不如就在这里,当着大家的面一并汇报。 老阿不死心,旁敲侧击地说:汇报工作是一方面,也还有领导对你的关心和爱护,考察一下嘛,以便于今后的工作。 巧珍仍不买账:我的工作全在工作汇报中,至于领导怎么看待,我无能为力。我只坚信尽力而为。 在巧珍这里碰了软钉子,让老阿老大的不痛快,心想也别小看了李春的影响,他毕竟是这里的创始人,这些人都得过他的好处,盘根错节的,就像个螃蟹窝。但是,但是,但是他妈的,这冯巧珍怎么就这么漂亮哩。让我老阿对她下不了狠手。 老阿不准备拿掉冯局长,他的脑子里萦回着冯巧珍那姣好的面容,起伏有致的身材和那种高傲文雅的气质。视察归来,一向以来心想事成春风得意的老阿,似乎有些傻眼了,他穷尽几十年的权术,艳术,也想不出一条对付冯巧珍的妙计来。越是想不出来,就越是一个劲地想;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 老阿终于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 第一百一十二章:春风吹拂 但是,老阿很快便从这条死胡同中转过身来: 李春。有李春的视频了。 不知谁先发现的,也不知谁先嚷了一嗓子。整个春风公司登时喊成了一片,人们发疯般地打开屏幕,搜寻着,观看着,惊叹着。 的确是李春,他们曾以的李总裁,随同李春身边的还有金凤。这段视频和当年这两口子在摩天商务中心的那段,异曲同工,大同小异,也是在一个商场买东西,李春的脖子上,还架着一个小男孩,金凤则手里提着一些青菜之类的食品,他们逛的不是什么高大上的商场,更象是菜市场之类。有细心的人从背景的广告牌上看到了:阿图斯加四个字。便断定李春是在阿图斯加爆光的。 这段视频很长,李春架着孩子,金凤买菜,正走着,孩子那边发生点状况,李春把孩子放下来,原来是拉稀了,拉得李春一后背都是。李春夫妇哈哈笑着,把衣服脱下来,用面巾红擦孩子拉的屎。 一段十分生活化的亲情视频。 却像一枚重磅炸弹,扔进了春风公司,扔进了整个社会,也扔进了阿比西里亚的胸腔。春风公司立时炸了窝,人们以近乎沸腾的热情,在传说这件事,议论这件事。所有的人,不管是李春时代的老人,还是阿比西里亚招来的新人,都在毫无顾忌地谈论李春,言语中充满了期盼,并且,他们丝毫不在意老阿的感受。这让老阿十分恼火,管怎么说,我老阿还是这里的当家人,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呢? 老阿正待发作,想找个倒霉蛋出口恶气,秘书进来,告诉他,阿图斯加那边传来消息,一切地心能源接收恢复正常。老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让他再说一遍,秘书就又说了一遍。老阿当下要通了阿图斯加的联络,张磊的汇报和秘书所说一致,是从早晨恢复的,目前尚未查明原因。 挂断联络后,老阿呆愣了足有一刻钟,他太明白了,这是李春出手了。之前,他一直期待或担心着李春的出手反击,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李春以这样的方式,向他发难。这段视频和这个事实连起来,其实就是这样两句话: 李春被儿子骑在脖子上拉屎 李春到了哪里,哪里就有好日子过。 老阿想到的,所有人都想到了。不出半天,整个屏上便疯传这两句话。李春被儿子骑在脖子上拉屎。李春到了哪里,哪里就有好日子过。稍后,便有进一步的消息传来:一些正在准备恢复开采的煤矿油田,停下了准备工作;一些正在热卖的旧汽车,无人问津了;空梭总装车间,刚刚恢复制造的燃油空梭,又被工程师们从流水线上撤下来;一些准备出行旅游的客人,也取消了订票,原因是旅客嫌贵;电费也没人交了,原因也是嫌贵;如此等等。 不用说,人们又看到了希望,他们在等李春回来,他们同时在心里说: 老阿,你个老不死的,你啥时候滚蛋啊? 老阿在想,我用什么招数来破李春呢?他想了一下午,毫无结果,一个以破坏为生的人,他想不到别人打败他,用的是建设的手段,他也没有办法应对这种以真本事为底牌的挑战。 屏上的舆论造势马上跟进,某资深主持人率先发难,他以实名制形式,隆重推出一档节目:我们的李总裁。节目邀请春风公司的老员工,或与李春有过交往的人们,回忆和李春在一起的种种,言语之间,充满了对李春的感激与怀念。肖潇、银凤、柳芭、巧珍、张磊、韦子等重量级人物悉数登场,他们借古讽今,指桑骂槐,通过对李春时代的怀念,矛头直指老阿卑鄙无能与无耻。气得老阿跑到柳芭办公室里大喊大叫了半天,柳芭不动声色,只在老阿咆哮的间歇,若无其事地垫一句: 是吗。是吗。 经资深主持人火了一把之后,一位新锐主持人,不甘寂寞,推出一档更加抢眼的节目:且看老阿是如何谋夺春风的。毫不掩饰地把矛头对准老阿。第一个在节目中接受采访的,竟是杨娜。杨娜大有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彻悟,她从和李春的过节说起,说到了和三餐不食郎一起的造谣生势,最后,说到投奔老阿,当上春风总裁助理的经历。其间,重点讲述了无耻的阿比西里亚对她的百般凌辱和蹂躏,以及老阿在春风员工中的所作所为,无不令人作呕。最后,杨娜对着屏幕说:我正告你,阿比西里亚老儿,你若知趣,就赶快从春风滚出去,不然,我手里有你许多东西,我想你不至于希望这些东西被媒体披露吧。 经杨娜出镜后,许多春风公司的知情者,亲历者纷纷亮相发言,并且在结束采访时,都声明已将有关证据交给相关部门,请老阿自己掂量着办。 面对这一顿重磅炸弹的轰击,老阿硬是挺住了。老阿喜欢整人,也不怕挨整。应该说,不论是整人还是挨整,他都是健将级的选手。他后悔把柳芭和银凤留下了,这才酿成今天的局面。他坚信这一波轰击来势虽猛,却不可能持久,一咬牙就挺过去了。 但是,老阿失算了。 两个专题访谈节目照常播出,同时,访谈结束之后,又加播了一段花絮:第一段花絮就足够猛烈:是老阿在总裁办公室里,如何一步步地从咸猪手开始,进而最终达成丑恶目的之全过程。当然,在播映过程中,视频的制作者照顾到了起码的文明底线,用了许多马赛克,以遮挡不雅镜头。但事实是无比清晰了,傻子都看得懂。 事情到了这一步,老阿仍坐得住坡。他现在是在与所有的人比一种耐力,或者说是拼脸皮的厚度。屏上有帖子这样问: 敏英犯事进去了,李春有误自动走人,老阿也是人,老阿怎么办? 人比人究竟能差多少倍,人比狗也不过强一倍嘛。 小区委的人也出面了,这原本是老阿主政的机关,现在是老阿的主管父母官。老阿的继任者,一个从西区调过来的青年主官来找老阿正式谈话。他表示,只要老阿放弃总裁职务,可以不继续追究他造成的系列损失。老阿火了:我造成损失,哪个损失是我造成的?他李春对我搞釜底抽薪这一套,你们看不出来吗?我就是不服他,我要和他斗争到底,不获全胜绝不收兵。 青年主官面对自己的前任,毕竟有些抹不开面子,但话却说得到位:你现在收手,我们还可以按失误处理。说罢,带着一干随从走了。 屏上的舆论轰击还在继续,坊间的热议都对老阿不利。老阿决定进行一场重量级的反击。他现在手头上的资本,就是这支演剧队了。这支队伍自成立以来,就由老阿直接指挥,逢有大型演出,老阿亲自挂帅担任队长。演剧队的成员均享受春风中层以上待遇,肥厚的利益,驱动着一班二流艺术家的良心嬗变。也不是白给的,他们也真创作出一些流传一时的节目,有些警句甚至朗朗上口,成了人们日常语汇中的添加剂。但毕竟都是二流的,时间一长,就不可避免地显现出没文化的老底子,因此队伍里绯闻丑闻不断,也成了这支队伍的一大特色。 经过老阿坐阵指挥,加班加点排练,一台大型综艺晚会筹备完成。老阿亲自出马,联系了长天体育场作为演出地点。体育场容纳二十万人,是个标准的足球场。老阿不惜血本,免费赠票,又广为宣传,张贴海报,屏上造势。暗中许诺,凡亲临观赏者,均有意外惊喜。 其实,就算老阿不宣传造势,前去观看这场晚会的人也不会少。至少,人们也要看看,在如今的形势下,老阿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吧。 演出如期开幕。上半场,依旧是骂李春的杂耍类节目,观众席上一片唏嘘,叫倒好之声不绝于耳。那几个化妆成李春,到观众席上准备挨打的丑角,被好心的观众拉住,没有再回到台子上去。只把化妆用的衣服道具扔了回去。 老阿不在乎,他的重头戏不在这里。他的杀手锏是空中飞人。人们都传说地心引力暂缺是李春搞出来的,他老阿也就是从人家手里或抢或偷地弄来用。今天,老阿要让他们看看,到底我老阿是不是假的,他的绝地反击就从这里开始。他也要用事实说话,把李春打得哑口无言。 终于轮到飞人节目了。老阿给每个演员打气,鼓励他们好好演,回去了奖金加倍。演员们也都信心满满。正这时,艺术总监过来,悄悄地在老阿耳边低语了几句,老阿眉头一皱,旋即放开,说道: 不怕,天塌下来我顶着,照演不误。随后下令: 开演。 ; 第一百一十三章:春风已渡玉门关 却原来,艺术总监是来向老阿报告,地心引力暂缺的指数达不到演出所需要的总量。空中飞人节目的关键,是地心引力暂缺,即给每个飞人都施行了暂缺处理,让他们能够在失重的情况下,在空中自由飞翔,并做出各种眩目的动作。对此,老阿也不是不懂,但是,老阿手里的暂缺指标却少得可怜。 在接受能力减弱之后,公司所有的暂缺指标就由老阿一人掌控,批给哪个单位多少,全由他一人说了算。但他却不知道,到底每天批出去多少才合适。就在今天的早上,有客户来要指标,说要把五万吨货物装上车,雇用人力或机械都花费巨大。来人把相当这笔费用的三分之一的好处费,划进了老阿个人的账户里,老阿当下就把指标给了他们。老阿没想到也不可能想到,他手里的权力也是有限的,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更想不到,随着他那笔个人收入的到账,他已不具备今天表演所需的最关键要素:地心引力暂缺。 演员化好了妆,穿上衣袂飘飘的演出服装,登上了距地面三十米高的起跳台。起跳台共有十个,分别从体育场的外沿伸向中心。这个表演应该是很有创意的,演员起跳后,象一组缤纷的彩练,从不同方向射向天空,在体育场中心上空汇合后,又如礼花般绽放开来,再变幻出系列的造型。在老阿的演剧队,这是压轴大戏,也屡演屡火,最能抓住观众。 在演员走到起跳位置后,地心引力暂缺即行生效,此时,演员们就感觉到了身体失重带来的异样,因此,他们就会毫无顾忌地从三十米高空扑向大地。也正是这一有违常规的动作,在惊起观众席一片唏嘘后,赢得满堂喝彩。可是今天,当演员们在起跳边缘站定之后,那期待中的失重感并没有如期传来,演员身上的汗立时就下来了,有几个演员通过戴在头上的麦克问导演,不失重,无法表演。 这时,耳麦里传来老阿粗暴的吼声:他妈的,少废话,快给老子跳! 演员的层次和反应速度也不一致,就在几个演员尚在犹豫之时,其他几个惟命是从者已决然地跳下去了。 他们从三十米高空直接摔到地面上。死了。 体育场登时大乱。表演场变成杀人现场。警方立即控制局面,疏导观众离开,演剧队全体人员带回警局。体育场的局面并不难控制,只是演出事故,并非针对观众的恐怖袭击,所以也就相当于提前散场。不过影响之恶劣,确实属于罕见。 回到警局后,警方立刻就事故原因问讯了所有的当事人。真相大白,有旁听者,见证人,当事者,音像证据一应俱全,众口一词,全部责任都在阿比西里亚一人。是他私自倒卖了地心引力暂缺指标,并独吞了所得;是他强迫演员在没有暂缺引力的情况下,硬性跳下去。有后台的监控视频,现场的指挥录音,铁证如山,饶是老阿何等的老奸巨猾,面对如此明白无误的事实,也傻眼了。当下其他众人嫌疑尽释,各自回家,老阿转入下一道司法程序,进一步审理。 体育场惨案,震惊了所有人。阿比西里亚的所作所为,彻底激怒了春风公司,也激怒了能源交通改造、上山下乡运动涉及到的所有世人,激怒了包括联区委在内的所有公职人员。柳芭以春风公司总经理的身份,再度造访联区委,向最高当局讨要说法:我们春风公司到底哪件事做错了,凭什么赶走我们敬爱的老总李春,阿比西里亚篡夺春风公司属于什么性质问题?好端端一个企业,轰轰烈烈的利民事业,改造大自然,改造生态环境的宏伟进军,为什么就横生枝节,半途而废了? 柳芭端的十分得了,这几个问题直击要害,掷地有声。柳芭在联区委那可是个人物,人们都忘不了这位女强人,是真办事,办实事的好人。其实,在柳芭登门问责之前,联区委已召开专门会议,就春风公司的系列问题形成决议。 决议全面否定了阿比西尼亚在春风公司的一切作为,推翻了他强加在春风和李春身上的一切诬陷不实之词。同时,对春风公司在能源改造、环境改造和上山下乡运动中的突出贡献,给予了充分肯定。联区委关于支持春风公司的一切决议继续生效。并且,把春风公司纳入联区委直属企业,享受一级保护性政策倾斜。任何组织机构,在未得到联区委特许的情况下,不得干预春风公司的正常业务开展。 柳芭到了联区委,由一名主管的副主官接待了她,宣布了如上决定。稍后,两人在屏中心向世界发布了这一决定,并呼唤李春总裁,回到春风来吧,我们需要您。 回到春风来吧,我们需要您。 柳芭对着屏中心的权威性摄像头,发出了积压多日的殷切呼唤。一石激起千层浪,柳芭的这句话随后就演变成了世人众口一词,响彻了各个角落: 李春回来吧,我们需要您。 李春很快就有了回音,他通过掌心屏联络到了柳芭,告诉她:我现在正在罗布泊,这边的情况很坏,有几个月不下雨了,我还要在这里呆几天,另外,个人也有点事需要处理。家里的事你先盯着。柳芭问老阿弄来的那些人怎么办?李春说:走和留由他们自己决定,但是我们的原班人马都要回来,官复原职。在演出中死亡和受伤的演员,也应得到妥善对待,起码,在演出时,她们都是春风的员工,我们要管到底。 柳芭立即向全公司传达了李总的指示,春风公司一片欢腾。李总回来了,好日子又开始了。消息像一股春风,吹遍了大地。与此同时,地心接受力恢复正常,天马照常行空,往来自如,瞬间抵达。白鹏和于则玉两名大将,向被迫遣散的部下们发布召集令,三天之内,赶赴原来的工地,开工建设。百万建设大军从各自潜伏的角落里奔涌而出,向着预定目标集结。 高楼大厦继续拆除,高速公路铁路继续拆除,过时的机动车继续回炉冶炼,大片的绿地良田不断增加。 煤矿的坑口封堵了。油田的井架放倒了,锅炉的烟囱炸塌了。 空气又恢复了清新澄澈,呛人的烟味在短暂的猖獗后,归为记忆。 电价下降了。机票价也下降了。所有物价恢复原有状态,都下降了。 景区预定的房子继续出售了。到阿图斯加,到大瑶山,到撒哈拉考察,又可以轻松到达了。预购景区、农村房产的接待处门前,又排起了长队。 这时,从春风传来李春的意见,老阿设在街口的那些橡皮人李春,不要拆除,就这么摆着,以后谁要对李春有意见,照样可以打他。李春自己将亲自收集挨打次数,作为一种民意测验,长期实行。 李春和金凤,带着耀明,在偏远的罗布泊注视着这一切,不禁感慨万千,热泪盈眶。李春在管边的搬运点上,挣够了路费之后,就带着金凤和孩子到了阿图斯加。他要把有限的能源用在这个点上,在无力回天之时,李春也只好尽人事,听天命。 在阿图斯加,李春一家人遇到了正在这里演出的菊英,菊英向他们讲了春风的许多内幕消息。李春不得不服,文艺圈里的人们对于消息总有优势。老阿入主春风的所作所为,把李春气得直翻白眼。他没想到这个老家伙竟是如此这般的疯狂和无所顾忌,任由他这么搞下去,受损伤的就不止是我李春一个人,而是殃及众生,伤及无辜啊。 李春决定提前出手,把这个毒瘤切除,把损失降到最低。于是,李春、金凤、菊英三人便策划了那段视频,其中让耀明拉屎的噱头,出自菊英的创意,具体实施,则由金凤一手包办,她们掐算着耀明拉屎的时间,感觉差不多了,就让李春把耀明架在脖子上,故意把屁眼掰开,做成拉屎的准备状,菊英则一路跟踪,拍下这一珍贵镜头。 同时,李春把力所能及的地心能源,集中到了阿图斯加。 这两招就把阿比西里亚的阵脚彻底搞散了。权术固然也可以算做一种本领,却是有术有效然而有限,与真本事比起来,犹如纸壁蒿墙,不堪一击。 闻知李春在罗布泊,媒体们岂甘寂寞,立刻如赶花期的蜜蜂一般,蜂拥而至,李春一家三口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没有化妆易容,被逮个正着。索性,李春也不避讳了。他们一家三口,同时接受媒体采访。 李春抱着耀明,和金凤一起,带着记者们巡行罗布泊畔。有记者问:您如何看待这次的胜利,这对春风公司和您本人今后的事业有何影响。 李春答道:我并不认为这是胜利,充其量是一次内耗,是折腾。在这场动乱中,没有一个胜利者。至于谈到对我个人的影响,我想肯定是不小的,我将吸取教训,更加勤勉,更加谨慎。 ; 第一百一十四章:不能忽略的小事 李春指着面前的罗布泊说:就在几个月之前,我曾充满信心地站在这个地方,发誓要把这里改造成碧波荡漾,水草丰美之地。但是你们看,几个月过去了,这里依然是一片干涸,一片荒滩。这是谁之过。我不想推卸,首要的责任在我。 有记者问:您是被迫离开春风的,怎么可以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呢? 李春答:是的,我并不情愿离开春风,但是,正是我自己的许多可以指摘之处,授人以柄,才最终导致不得不辞职的结局。从这个意义上讲,我的离开并非被迫,实属必然。 有记者问:您对社会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现在您这样严苛地要求自己,有没有作秀之嫌。 李春笑了:我经历的一切告诉我,我现在的态度应该不是作秀。 有记者问:听说您对在您离开春风这段时间内,进入春风公司的人,态度很宽泛,您为什么这样做,难道您不知道,这些人是如何进入春风,并带着什么目的进入春风的吗? 李春笑了笑:不管他们是如何进入春风的,现在都是春风的员工,是我的部下。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都看着春风是个好企业,才肯进入春风的。有这么多的人,肯放弃旧业,义无反顾地加入春风大家庭,难道不是件好事吗?当然,我有个态度,这些人中担任了部门领导的,要一律下来。这是因为他们相对老的员工,缺乏经验,也不排除将来有经验之后,他们中会产生部门领导人,或更高的领导人。 众记者对李春的开朗豁达频频点头赞赏。有个小个子记者突兀就冒了句:您说的这些人包括这段时间进入春风公司所有人吗?在得到肯定答复后,小个子记者又加上了句: 是不是也包括杨娜? 这问题太离奇,也太不合时宜,李春毫无准备,一时语塞。金凤立马接过话头: 不包括她,包括谁也不能包括她。 记者们纷纷点头,表示可以理解,情理之中嘛。这时李春也整理好了思路,他们进而解释道:是的,不包括杨娜。因为她是主动辞职离开春风的,她的情况与其他人不一样。 正式的话题谈得差不多,就有记者把话头转向其他方面:听说您还要在罗布泊住一段时间,并且在这之后,还有点个人的事要处理,方便透露一下吗? 李春笑了:我只能透露第一个,我现在罗布泊,是集中地心引力暂缺能源,把印度洋上的积雨云调过来,弥补这几个月的水分损失,这需要时间,需要精力。至于第二个问题,因为纯属个人隐私,无可奉告。 说到这里,李春和金凤相视一笑。 几天后,李春处理完了罗布泊的事,就和金凤一起带着耀明回到了租住围屋。这里,有他们不便对媒体透露的个人隐私。 第一件事,是李春打工的车站。管边管这个大管事的,一点都不傻。在李春要下“指标”后,时间不长,管边就解透了个的奥秘,心说这小子蒙谁呀,什么要指标,我看,他根本就是春风的人,说不定还是不是一般的人。于是,管大管事的就上了心。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以管边的老于江湖,要想破解李春的易容之谜,小菜一碟。某日,他瞅冷子就冲着李春背影大喊了一嗓子:李总裁。李春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并回过头。管边诡谲地一笑,随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李总,您老人家在上,小的这厢有礼了。说罢就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李春慌得不知所措,只得口称不敢不敢,先把他扶了起来。 管边破解了李春之谜,手里有了本钱,当然要见效益,不然他也不会花这个冤枉功夫。对此,李春心知肚明。经过一番又是客套又是试探的较量,达成协议:一旦李春复职,要安排管边的一儿一女;作为感情铺垫,这一段的劳动所得,李春得三分之二,管边得三分之一。倒过来了。这样做的好处是,李春很快筹措到了一笔钱,有可能前往阿图斯加,去看他心心念念的开发事业,也有钱到罗布泊去了。 又变成大人物的李春,不忘贫贱之交,他没有忙着去莲花宾馆上任,而是首先回到车站来找管边。再次见到李春,管边紧张得都说不圆话了。李春笑着安慰他:瞧您,这是何必呢,咱们爷儿俩,谁还不知道谁呀。管边激动了半天,才说出话来,表示,能结识李春就是他的福分,安排孩子的事不必当真。李春不同意,说先见见孩子们。管边何等精明,顺竿爬,立马把一双儿女叫过来。李春看过,也都是有形有样的好孩子,问过年龄学历,都到了应该工作的时段,就给二人写了张条子,要他们到春风找某某人。这件事就办妥了。 在李春处理管边这件许愿的同时,金凤也在了却在租住围屋里的一桩旧事。这件事比起管边来,就容易得太多。事情是这样的,某日,金凤包饺子,拌馅时才发现没有酱油了,差不太多,也是时间紧迫,快到李春收工回家的时候了,金凤就去范老头那里借了半瓶酱油来。 范老头此时已不再是单身。自从那张以金凤为模特的油画发表后,范老头身价就见长,每每面世,都冠以著名画家头衔,他的画也开始卖钱,不到半年功夫,范老头就发达起来,在吸引了不少粉丝不少金钱的同时,也吸引了邵阿春。 邵阿春,女,比范老头小二十岁,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此女并非文艺范儿的青年,却是绝对的剩女,性情古怪些,说不好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生气,更说不好哪件事使她高兴,哪件事惹她生气。早在嫁给范老头之前,她就不知从哪儿听了一耳朵,范老头的那幅油画,是同院住的一位美眉当模特,光屁股让他画的。对此,邵阿春成了心结,想起来就难受。李春二两口子搬回来之后,邵阿春对上号了,原来就是这个金凤。论长相,她自知远逊于金凤,却也没有借口向金凤发作,哪怕是无理取闹哩,也找不到机会。 也巧了,金凤借过范老头家的酱油,就忘了还。说来,这酱油瓶里也就不到少半瓶了,金凤用过之后,基本空瓶。还什么呀,不到一块钱的东西,金凤在作熟饭之后,给他们端过去一盘饺子,心里也就把这事放下了。可是,邵阿春没完,她站在院子里,指桑骂槐地骂了好几天的大街,说有人啊,没钱,却吃得讲究;有手借,没手还;长得好看,心眼不怎么样;等等。开始,任何人都没在意,后来就有人提醒金凤,说她是不是在骂你。金凤一琢磨,也像,就使劲想,到底哪儿得罪她了,最后想到了那少半瓶酱油上。 嗨!李春道:也怪你,大大咧咧惯了,你当谁都跟你似的,贵妇人。快给她拿过去。说着容易,他们手头还真没有酱油。恰好,此时李春在管边那里弄到了不少的钱,和金凤抱着耀明开路一马斯,到了阿图斯加,之后又到了罗布泊,至于还酱油的事,就放一边,忘了。 李春恢复之后,金凤首先想到的就是还酱油这档子事。李春很高兴,对,就是应该这样,贫贱之交不能忘嘛。这时,李春有钱了,柳芭派人送到罗布泊的。金凤在想,以什么方式来还这笔钱,买一瓶给她,肯定不好;给多了,也有显摆之嫌。想来想去,有主意了。李春金凤都清楚,这次离开租住围屋,不知道要多久,但这两套房子还是应该留着,哪怕是当个念想。就让范老头给看着屋子,把里面的一应家具食品也交给他们使用。这样决定后,金凤就上超市买来大量食品,其中有两件酱油。回来后把钥匙交给邵阿春,托她费心给照看着,没吃完的东西,也让她帮忙处理掉。 当下就把个邵阿春乐癫了。 第三件事,是有关菊英的。菊英暗恋李春,非止一日,李春对她却根本不来电,菊英心里明白,却始终没有死心。在阿图斯加,做完那段著名视频后,菊英就向金凤打趣说:你也该把李春借我用一晚上了,金凤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拿去用。 虽是玩笑话,可毕竟是患难之交,是在李春最背时的时节,人家出手相助了。怎么还菊英这个人情,李春金凤二人,一时犯了难。 李春说,要不然,就叫她过来,我们俩也像银凤那样,当着你的面吻一个就到头了。 金凤知道,李春和银凤是干净的,她的妹妹她心里有数。李春和银凤那点事,金凤不仅不吃醋,反而有些自豪感,起码,在姐妹们心目中,李春是最优秀的,比敏英强。现在,用银凤模式处理菊英,金凤大体上也能接受,就点了点头。 菊英过来了,带着一帮文艺人才,在租住围屋的院子里排开场子正式演出。 租住围屋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菊英和李春金凤都明白,这是在为李春的恢复庆祝哩。邻居们不知道,他们就是喜欢热闹。 演出的压轴戏,当然是李春菊英的天籁纯音演唱。这些歌曲都是老邻居们耳熟能详的保留曲目,听来格外亲切。演唱进行到高潮,李春发表了一通讲话,他盛赞菊英老师的艺术才华和为人处世。这都是铺垫,最后才是李春要说的,也是菊英想听的。李春道: 今生不能和菊英结为连理,一大遗憾,在此,仅献上一吻,略表爱意。 说罢,抱住菊英,一个长吻。 ; 第一百一十五章:春回大地 李总回来了。 但来的不是李春,而是金凤。 金凤昂首挺胸,大步走进莲花宾馆。为了这几步,金凤练了好几天,如果从开始准备算起,总有好几个月了。是时,距离李春给柳芭回联络,并接受媒体采访,宣布就任春风总裁,已十日有余。李春迟迟不在春风露面,春风所有的人都心里划弧,揣摩个中含义。今天,终于见到了老板娘,是给这一切以答案的时候了。起码,人们也找到了一个权威的参照物,用以继续解读老板的真实用意。 金凤在大步向前走的同时,用眼角扫过春风公司。与往日最大的不同,是多出来许多人,他们显然没有工作,却也不是外来者,散布在走廊、小桥、花坛各处。金凤从他们身边走过之时,他们纷纷拿出或准备拿出谄媚的笑容,态度上有很大的不自然。金凤一律装假没看到,不予理睬。 来到总裁办公室,总统套房,金凤站在屋子正中央,环顾了一下四周,眉头微微皱起。此时,柳芭和肖潇早就闻讯赶到,正侍立一旁,想要上前搭话,却见金凤表情难看,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正在发愣间,就听金凤开了金口: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么多垃圾,让人怎么占啊。肖主任,你们干什么吃的,这总裁办里这么肮脏,就没有打扫一下吗? 肖潇和柳芭对了一下眼光,两人都知道,总裁办公室享受的是一级服务,每天专职的清洁工就有五名之多。李春要回来的消息传开之后,春风公司被老阿赶走的人们,在一天之内就全员复职,回到了原来的岗位上。这些天,公司上下都知道李总要回来,更是加意的清洁,何曾有半点污垢哩。但是两人都有点明白了,互相送了一个会意的微笑。这时,金凤把雪白的手套在办公桌上拂了一下,随后把手伸到肖潇面前:你看,这种环境,李总怎么可以回来办公。好了,不说了,限你们三天把这里给我清理干净。 说完,大步朝外走去。边走边交代肖潇,把原来随她视察的金凤驾那帮人找来,陪她出去走走。 肖潇不敢怠慢,立刻把那二十多人召集到了一起,金凤就站在院子里训话:好,还是老人们亲啊。分开这么久了,我还真挺想你们的。你们呢? 众人齐声回答:我们时刻想念总裁夫人。 金凤很满意,接着说:好,我要的就是这个。今天呢,你们跟我出去看几个人,就是体育场里摔着的那几个人的家属。该准备点什么不用我说,你们比我懂。好,走吧。 老阿搞的那个空中飞人节目,在天上飞的总共有十个人,五男五女。出事那天当场摔死了四个人,三个是女的,一个是男的。所以有人说女的心眼发死,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今天金凤要挨个登门慰问死者的家属。肖潇立刻把这四个人的家庭住址和行车路线递到金凤手上。金凤也不看:你带队。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老板娘来去匆匆,甚至连柳芭都没捞上说句话,更何谈其他人。当金凤驾的队伍乘坐豪华轿车驶离莲花宾馆之后,就把一个天大的问号留在了宾馆里。什么意思呢,老板不来,老板娘来了;不理睬活人,去看望死者家属。人们正在疑惑不解,屏上就现场直播了金凤看望死者家属的视频。金凤还是那个金凤,但多了一些沉稳老练,她显然适应了贵妇人的身份、行为、言谈举止,一切都做得相当到位,无可挑剔。春风的人们无不赞叹唏嘘:不愧是老板娘啊。 视频上,金凤握着死者父母的手,安慰道:放心,你们的孩子是为春风公司而死,你们的一切都由春风包下,我们就和你们的亲儿女一样。 视频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舆论一致盛赞李春金凤,富有浓厚的人情味,不计前嫌,胸怀宽广,不愧是超级企业的当家人。金凤慰问之后,就又没了消息。金凤没有再来过,李春更是没有露面。春风的人们又不知就里了。特别是那些在那段时间内进入春风的人们,心里七上八下的,翻腾个没完。不知谁先说了一句:咱们这些人,都是后娘养的,要是死了,可能还落个好,谁叫咱们还活着哩? 这句话就像卤水点进了豆浆里,立刻就引起一片连锁反应。话糙理不糙,越琢磨越对路。其实,这些由阿比西尼亚弄进来的人,都是充当打手和沙子的,目的就是把李春的天下,变成老阿的天下。这是不争的事实。老阿倒台之后,他们的结果应该不言自明,但却也抱有幻想。就因为李春那句:去留自定。给了这些人无尽的希望。他们都在想,李春为了展现风度,一定不会对他们如之何,一定要给他们以光明的出路,哪怕作秀,也要有所表示。所以他们耐着性子等着李春到来,从他那里讨个说法。可左等右等,李春就是不来,柳芭总经理也不作任何表态,爱走爱留,随你的大小便。 金凤慰问之后,一切明朗起来。还等个什么大劲哟,你是哪瓣蒜自己应该清楚。俗话说,羊皮贴不到狗身上,你们就是一帮侵略军,人家不说赶你走,就相当客气了,那叫做外交辞令,顺口说说显得好看,你们还当真了? 这帮人终于明白了。于是从金凤慰问后第三天起,陆陆续续地就有人撤退,渐渐地,走廊上不再有站立的人影了,小桥上也不再有整天整天聊天的人。春风真的恢复了原样。 但是,期盼中的李总还是没有到来。李总啊李总,您不会变成一个传说了吧。 此时的李春,又去了阿图斯加。这次,李春是专门为胡敏英去的。算起来,胡敏英事发也近一年时间了,在里面呆了这么长时间,银凤也没好好搭理他,别人也一律焦头烂额,自顾不暇。说起来虽是在外边的人欠着在里边的胡敏英的人情礼数,实际上,这段时间过得最滋润的,还就数胡敏英。他在里面安安稳稳地呆着,外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最难堪的处境反而成了最熨帖的去处。每天,胡敏英都要做一个固定的动作,把一整张扬纸切成八块,再把每块纸对折,戳得整整齐齐,楞角分明。胡敏英做这些动作时,就像一架机器,动作的频律,节奏,出手的距离,力度绝对一致,不用大脑,只凭感觉,或根本不用感觉,几乎就是一架肉体的机械。 李春找到胡敏英时,他正在充当这个机械。目睹此情此景,李春感慨万千,他想到了自己刚刚结束的打工生涯,那沉重的行李包压在背上的感觉,那头晕目眩,饥肠辘辘的挣扎感,仿佛又回到身上,就在此刻体验。李春想,我和敏英都胡来过,也都为此付出了代价,这就行了,这就够了。李春带来了条例顾问,让他找出理由来,把胡敏英弄出去。条例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不能让尿憋死。把事情办成之后,价钱随你开。顾问得令后,屁颠屁颠地跑着忙活去了。李春得空儿来先看看敏英。 外面的事,胡敏英也知道个大概。李春能在这个时间来管他的事,这令胡敏英万分感动,他紧紧拉着李春的手,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敏英表示,李春不应该这么急着办他的事,闹不好,舆论又起来,对刚刚复出的李春大为不利。李春说不管那些,重要的是是哥们。通过这次磨难,李春确实感到了哥们的重要。白鹏和则玉,都在暗地里帮过他,金凤和菊英,更是烈火真金。想起来,自己对胡敏英关心得就是不够,一次次把银凤从他身边调走,也是导致他犯事儿的直接原因。 当天,李春以身家性命为抵押,保胡敏英出来逛逛。二人来到那个倒霉的寒带风情酒吧,还在当初那个座位上喝起酒来。感慨和悔恨的话,不是男人的话题,酒喝到一半上,就没了更多的词。李春就要通了白鹏和则玉的联络,二人很快就到了。这四个铁哥们便在此开怀畅饮。喝高了,胡敏英甚至口无遮拦地说:喝吧,咱们都是大老爷们,我不会把你们灌醉,乘机图谋不轨的。则玉讲起了他和老巴的那场对决。李春说听到过了,我们在太空旅游时,人们还议论这事哩。 这顿酒整喝了一天,晚上,大伙就宿在酒店里,就是胡敏英作案的那个房间。 第二天,条例顾问来了,他问胡敏英有没有什么家族病史,胡说没有。顾问道这就难办了,如果有家族病史,可以按保外就医活动,没有的话,官面上也不好办。李春想了想说,能不能异地关押,就是换个地方坐监。顾问说应该没问题的,这种转监也是常有的事。李春说那好,你就按这个活动去,就说换到撒哈拉的监狱里。顾问说撒哈拉没有监狱呀。李春笑了:没有可以盖一个嘛。当下就让白鹏准备图纸回去等消息。白鹏领命马上动身回去准备了。 中午,顾问回来说,可以办,但人家要先看看那边监狱的样子,还要配备看守人员,李春说好,咱们这就走。当下就由顾问带路,找到了官面上的人,连同胡敏英一起,到了撒哈拉。这里比西伯利亚热得多,几个人一时都不适应。就在一处旅馆休息了一下午,利用这段时间,李春催促白鹏快点为胡敏英建房子,到晚上,一切就绪,几个人就过去看了。果然是一座标准的监狱。官面上的人很满意。李春笑着把胡敏英锁在里面,让他耐心等待,看管他的人马上就到。 官面上的人说不会这么快的,要有个办手续的过程,李春说不怕,我这里有现成的人。 说着,就把银凤叫了过来。 ; 第一百一十六章:撒哈拉之夜 银凤来了,她第一眼就看见了李春。银凤和李春也有半年不见了,这是怎样的半年啊,银凤不管不顾地,就要向李春这边扑。李春连忙躲避,心想这小妮子,也不看看环境。李春把胡敏英拖过来做挡箭牌:给你这个。银凤和胡敏英站在了一起,反倒不自然起来。李春等人打着哈哈,一哄而散,把他们二人反锁在监室里。 自胡敏英犯事之后,这还是夫妻俩第一次在一起。双方都别扭,特别是胡敏英,根本就起不来,现在的他,见了银凤也就和西伯利亚虎一个概念,别说硬,躲都躲不过。银凤却没有那么多的精神负担。从她心里,也觉得挺对不住丈夫,特别是没有把米晓虹的事说通,她觉得,当初让李春出面做这件事,怎么说都不如自己亲自去的好。以至于李春受了牵连,敏英的事也没办成。所以,银凤的态度特别好,敏英起不来,她甚至破天荒地用了口。强忍着恶心,总算让老胡放出了积压的邪火。 胡敏英舒服了,话也多了起来。他详细地向银凤交代了和米晓虹的种种,比交代材料上写得更具体生动,体现着彻底悔改。银凤打断他,别恶心我了,并告诉他,这个米晓虹现在就在撒哈拉,她可能觉得在西伯利亚那边呆不下去了,人人知道她被强行过,就跑到这边来了,还是开酒庄。胡敏英听了好大的不高兴:想不到还真是躲不过她了。银凤说:倒也不用躲着,只要你不发贱就行。胡敏英又讲起这半年多,在里面的生活,也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可怕,只是不自由,表示你比自由人低着一等,是个罪人。银凤问他有什么打算。敏英说还没有想过。银凤说过去没想过,也属于正常,现在既然到了这里,就别白来,帮我做点事。胡敏英太喜欢这话了,就问那监狱方面你怎么说?银凤说这个好办,你不用管,我先把这边的情况给你拿过来,你熟悉一下,之后,就先帮我管账目吧。 银凤又谈起了自己这半年多来的磨难。银凤这半年过得也着实不容易。李春倒台后,阿比西尼亚开始大批的整人,按说首当其冲的就是银凤这类亲戚,但主要是因为距离遥远,老阿一时没顾上收拾她们,二来,胡敏英和银凤在开小卖部的时候,对老阿的某个亲戚也有所照应。所以老阿就没把银凤拿掉。但是,老阿后来往撒哈拉塞了一批人,却着实给银凤带来不小的麻烦。 首要的就是那个三姓家奴杨娜。这个三姓家奴的外号,不知怎么就叫起来了,取材于华夏古代一个描写几个国家纷争的小说,其中一个武将,虽则勇猛无比,却人品极差,拿着认爹当儿戏,故得此名。杨娜也是一样,本姓杨,后来嫁给三餐不食郎,姓了三餐不,最后又扎进老阿的被窝里,简直就是个地道的**。杨娜来到撒哈拉之后,俨然以钦差大臣自居,处处和银凤较劲,夺权,拔尖。好在这里距离春风本部较远,银凤经营日久,树大根深,并且银凤也不是善茬子,杨娜就没掀起大浪头来。而且时间也很短,李春就复出了。老阿一倒台,杨娜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转而向银凤献媚取宠,银凤不理她,并明示离我远点。但直到现在,这个杨娜还赖着不走,银凤也拿她没办法,只是告诉她,走不走都没有工资,你愿意呆着就呆着。胡敏英听了打趣道:要不然,把杨娜关进监狱来得了,正好和我作个伴儿。银凤说美的你。 银凤正告胡敏英,今后要有定力,无论如何不可以在员工中找情人。胡敏英问她何出此言,现在我身陷囹圄,别说情人,就连老婆都不是想见就见得到。银凤说我是先给你打好预防针,让你有个思想准备。银凤的顾虑有一定的道理。现在银凤身边,真正是美女如云,撇开三姓家奴杨娜不算,只那个风情万种的华连卡,就是个绝对的万人迷。 想当初,这个华连卡是银凤柳芭她们共同对付李春的秘密武器,不料李春并不像她们低估的那样,把华连卡放过来了。华连卡来到撒哈拉,就为这片原本的不毛之地,增加了一道新的风景线。在银凤的总商会里,经常有些精心打扮过的男士们,招摇着过来过去,有事没事地常来常往。银凤提醒华连卡注意这些人,别给他们好脸子。华连卡倒是定力十足,根本就不拿正眼看他们。这让银凤十分放心,有一天银凤和华连卡闲聊,说起了心中男子汉的标准,竟不约而同地说到了李春。华连卡更是直言不讳地说,要嫁人,就嫁给李春。要做情人,也要找李春这样的。其实,这两句话也正是银凤多年的心里话,不过从别的女人口中说出来,银凤听了还是觉得不好受。 李春倒台后,银凤和华连卡都动过念头,她们想辞职去和李春共渡难关。华连卡说,爱一个人,不是爱他的钱和势力,要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他身边。银凤说那也不可以的,现在他隐姓埋名,和自己的老婆孩子在一块,你去了算什么,只能添乱嘛。华连卡这才忍住了。 华连卡告诉银凤,她上学时就听说过李春的大名,在西伯利亚大森林里,伐木工人们常提起李春这个人。每当他们在森林中闲聊,就说到李春的能力如何了得,对比他们做的这些工,说如果李春来了,一个人就可以把这些全部包揽等等。从那时起,华连卡的心中就树立起一个无所不能的巨人形象,她期待见到这个人。当柳芭找到她,说可以安排她到李春身边工作,华连卡高兴坏了,可是好景不长,只在李春身边呆了不到一个月,就莫名其妙地派到撒哈拉这边来了。并且,从此就没有再见到李春。 银凤了解华连卡对李春的感觉,同样的感觉也出现在她自己身上。本来,李春是姐夫,银凤从理智上不应该对他有什么想法,但银凤有的是感情,不是理智。感情是不能控制的,感情也不是理智能制造出来的。银凤知道,今天李春遇到的一切麻烦,都是因为女人,特别是杨娜这个女人。所以,银凤觉得她肩头上担着很重的担子,她要为李春分忧,就要处理好杨娜、华连卡,当然也包括她自己在内,这三个女人和李春的关系。要尽快把事情搞定,首先是杨娜。 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银凤没有尽数说给胡敏英知道。她要利用好这一夜宝贵时间,把丈夫伺候舒服点。至于其他的事,也不是老胡力所能及的。老胡这一宿过得果然舒服,可以说是自从和银凤在一起之后,最舒服的一夜。之前,绵软的胡敏英总是在强势的银凤面前不得伸张。老胡在身体的积郁得到释放之后,睡得就格外香,真个是睡觉睡到自然醒,太阳大高照屁股。 醒来后,银凤早在忙活早饭了。 吃过早饭,李春一干人都来了。按照李春和官方达成的临时协议,胡敏英的监室,安排在典狱长办公室里。因为这个监狱是为他一个人建的,目前尚未有其他犯人关进来,也没有看守和长官入主,所以老胡就当仁不让地住进狱长办公室,成了这一处院落的主人。但是,他有一个原则,防止记者们拿他炒作,那就是,每天晚上,都用一把大号的锁头,从外面把自己锁在屋子里。这个点子,是李春出的。现在他们这些人都有点怕舆论了。上午,李春打算和胡敏英他们一起出去看看,向官方代表申请,在场的银凤、白鹏、则玉都表示可以担保,如果胡敏英借机逃跑,就把他们押起来。官方的人也知道这都是些何许人也,岂有说谎之理。 就李春自己来说,重游撒哈拉,是个心愿。这时的撒哈拉,自他和柳芭第一次来这里降雨,已近两年,气候大变,人居社会的构架初步形成,虽说像监狱这样的社会必要组成部分,暂时没有建立完善,但民生的基本条件都已齐备,总体上呈现出地广人稀,生物种类多样,物产丰富的格局。胡敏英是第一次来撒哈拉,他依旧是一副商人头脑,商人眼睛,在别人为这里的自然景观唏嘘不已之时,老胡早就看出了银凤粗心大意经商的漏洞,他问银凤进货单上有没有防蚊油,遮阳帽之类,银凤说没有;又过了一会儿,老胡又问,晴雨天气是如何预报的?银凤说没预报,缺少水了就调过云来下雨嘛。老胡说这就像你的风格了。银凤也觉察着自己的粗糙来,感觉这老胡还就是有老胡的优点。 ; 第一百一十七章:瞧这一桌人 半天转下来,走了五个景点,其中峰会园是个必看的居住小区,这个小区居住的,悉数为高官大亨,是召开峰会时,李春交给各地诸侯们“暂时保管”的住宅区。这个小区像一面旗帜一样,召唤着各地的人们,把这个从来无人居住之地,一下子就提到了景观区的档次。要不是老阿捣乱,现在应该初具规模。 还行吧。李春得出这么个结论,撒哈拉的情况,比他预计的要好,这首先要归功于银凤,当然也包括胡敏英的付出。 中午一行人就到银凤的商务总会歇息就餐。一进小餐厅,李春就有点不痛快,招贴画上的很多招牌菜,都是野生动物做原料,吃野生动物,在古代就被环保人士所不齿,怎么到现在了,还干这种野蛮的事呢。银凤解释到,这里的野生动物实在多得成灾,几乎到了对人类生存构成威胁的地步,适当捕杀一点,无妨。李春说那也不太好吧。嘴上说不好,心里也着实想尝个新鲜。 及至开宴,银凤说还有几位大家的熟人,也来共进午餐,事先没通知大家,想给大家一个惊喜。众人齐声说道:来嘛,无妨的。 于是,银凤就招了招手,便从屏风后面转出几个人来,她们是:巴扎洛夫、华连卡、米兮华、米晓虹,以及----杨娜。 谁都没料到银凤有这么一手,真个是大开眼界了。这几个人,恩恩怨怨,曲曲折折,每个人身上都有不止一出戏,每个人与在座的都有扯不清的干系。他们一经露面,就把在场的每一位惊呆了。 还是李春最早反应过来:好好,都入座嘛,都入座。华夏有句古语,来的都是客。还有句俗话,冤家宜解不宜结。今天大家坐到一起,就是缘分,缘分啊。 李春一语定乾坤,众人也都缘分缘分地随声附和。则玉抢先一步,拉住巴扎洛夫:老弟,你可是走到哪里哪里红啊,来来,较一把劲。说着,就和巴扎洛夫在圆桌旁掰起手腕。大伙都围拢过来看热闹,一时就稀释了尴尬的气氛。李春心里佩服则玉反应机敏,这一下就给大伙解了围,也让李春有了缓冲的时间。李春偷眼瞧了银凤一下,只见她得意洋洋地正在看着自己。李春心想银凤这是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啊,或者说,这也是她遇到的一个难题。这些人都到了撒哈拉,让她怎么办?不过,银凤能把这些人都聚在一起,本身已经很能说明问题,银凤不简单,是个帅才。 掰手腕,则玉显然不是老巴的对手,上了双手,才勉强赢了一局。则玉一边抖着手臂,嘴里一边吸溜:甘拜下风,不是对手。老巴关切道:没弄坏吧。银凤招呼大家入座,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一桌人:李春、胡敏英、巴扎洛夫、于则玉、白鹏、银凤、华连卡、米兮华、米晓虹、杨娜。不多不少,整好十个人,一桌。坐定之后,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都感觉怪怪的,心里充满着别扭、新奇和感慨。他们中间,随便挑出一对,可能就是一台戏,有着一言难尽的故事。银凤是东道主,先开口致辞: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把大家聚在一起了,不用我说,这是个比较特殊的聚会,就像姐夫说的,缘分。来为了大家的缘分,干杯。 喝罢第一杯酒,就是李春的主场了。谁都清楚,在当今,只要有人的地方,李春就是无疑的主角。李春也清楚,他要为今天的聚会定调门,也要为今后这些人的关系定调门了。李春站起身来说道: 对,是缘分。大伙能凑到一起,成了熟人,有了恩恩怨怨,这在我们这一生中,是财富。现在可能不好这么说,因为大家心里还都有气,余怒未消嘛,但是,请大家记住我这句话,将来,等我们都老了,走不动也玩不动了,到那时,回想起我们今天的一切,都是宝贝,都是财富,我们正在为我们的一生积累财富。同意我这个说法的,请举杯。 众人举杯,干了。 李春落座后,继续刚才的话题:大伙能彼此认识,成了朋友,成了冤家,都是因为我李春。我不去哈巴罗夫,就不会把老巴拉进这个圈子;我不成立春公司,杨娜也不会进入财务部;我不弄那个阿图斯加开发区,晓虹也不会结识敏英。所以说,冤有头,债有主,一切的不是,都在我李春一人身上,向大家谢罪,我自罚一杯。 喝完罚酒,李春继续说:可是,我李春为什么要东奔西跑地折腾呢。大家想过没有,是我有瘾,还是我好大喜功,不想过安生日子。我李春傻吗?别的不会,我难道不能像阿比西尼亚那样,把一堆照牌拢在自己手里,坐等金钱美色送上门来吗?我这么做比他老阿容易得多,而且也不是错误,是正来。他老阿来夺我的江山,我为什么要躲开他,我可以用一个手指头把他扔到太空里去,我为什么不这样做呢。一句话,我们的地心能源系统,是为人类造福,不是作孽。如果放在古代,那我李春就不止是一个国王,我的能力可以轻松征服任何国家,我可以瞬间杀死我仇恨的所有的人。但是,在那个时代,地心能源是不可能被发现,也不会掌握在任何国家或个人手中,因为那只能是灾难。现在,伟大的地心能源被我们掌握了,这是苍天和大地对人类的关爱和眷顾,不是我一人之能,我们只有用它来为人类造福的义务,没有利用地心能源相互攻击和毁灭的权利。能成为大地母亲选中的代言人,我本人深感自豪,并深感责任重大,所以,我也希望能有幸与我成为同时代人的诸位,与李某并肩携手,共同担负起大地赋予的伟大使命。来,干杯。 李春这番话,震撼了在场的每个人。他们都与李春有这样那样,深浅不等的交往,却从未听李春如此系统地阐述关于地心能源的种种。适才这番话,应当是李春的就职演说和施政纲领。在如此高屋建瓴的宏论面前,个人之间的那点恩怨纠葛,又算得了什么呢。银凤更是对李春刮目相看,从前,她只是近乎本能地对李春有好感,却找不到根源,搞不清这个李春到底是哪里比别的男人强,今天,她似乎搞清了。 酒席上的气氛十分融洽。李春起身走到米晓虹身边,敬酒。米晓虹也十分大方地接过来喝了。李春说我十分敬重你,你在那个时候,是唯一为我李春说了句公道话的人,这使我看到了人性中善良的一面。我不想说报答,也不想做空头的许愿,但我可以负责任的说,春风所到之处,你将畅行无阻。 米晓虹答道:李总过奖,我不过是依良心办事,以尊严为天。 杨娜起身敬酒,她说:我三餐不娜子喝完这杯酒,就要离开撒哈拉,回到我老公身边去了。我不知道是希望大家记住我,还是把我彻底忘掉。总之,将来大家回首一生之时,如果能够记起,有这么一个小女子,为了过上好日子,曾经拼命地挣扎过,就够了。说罢,自己就先把酒喝干。放下酒杯,转身离去。 众人稍愣。银凤长出了口气。 华连卡以她那俄罗斯式的坦诚,向李春表白了她从粉丝到暗恋的一切,把在场的人都震得一愣一愣。李春也暗自吃惊,心想幸亏我是早早地让她走了,不然,还不定闹出什么乐子来哩。李春也以无比的坦诚面对华连卡,说:与员工相恋,是做老总的大忌,所以我们是不可能的,刚才走掉的杨娜就是例子,一个很失败很不好的例子,所以我接受你的好意,并对你未来的丈夫和婚姻提前祝福。华连卡不认可,她说李总太虚伪了,言不由衷。李春表示说的都是真话。华连卡说:那么,我离开春风公司,不是你的员工,你应该能够接受我了。李春说:那也不行,我已经结婚。华连卡不服:你不要骗我,我知道你有婚外情的,不止一个。这句话把大伙逗笑了。 李春问巴扎洛夫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老巴说没有,我现在过得很好。银凤补充道:老巴正在进行一项新型的研究,可称史无前例。老巴连连摇头:不值一谈,只是个人爱好而已。李春和众人都愿闻其详,老巴却低调得很。银凤替他解释道:老巴的事,的确不是一句话能说完的,我这里有一部分资料,回去后,大家仔细看吧。 一场别开生面的宴会,终于散场。正所谓没有不散的宴席。李春感觉很累,特别是应对杨娜,更是件心力交瘁之事。散场之后,李春就在银凤安排的商会宾馆下榻,美美地睡了一觉,次日返程。 李春他们走后,银凤又去看望了米家姑侄,之后,就回到监狱里住宿,和敏英在一起。出乎意料,晚上,米家姑侄到监狱来看望他们,胡敏英特别地难为情,他几乎不敢直视米晓虹。米兮华和银凤装作有事,故意给他们二人留出了段单独时间。胡敏英这才嗫嚅地问:你还恨我吗? 米晓虹也有些不好意思:说什么呢,都过去了。重新开始吧。 ; 第一百一十八章:老巴的幸福生活 巴扎洛夫回到了他的领地。 对,应该叫做领地,老巴现在应该是这块领地的酋长。这块领地的面积,据老巴自己测算,差不多有六七十平方公里,是沿湖的一带树林草地。水草丰美,阳光充足。领地上只有老巴一个人类居民,其余的,都是其他物种的动物,尤其以猛兽为多。 在太空舱里,老巴痛扁了那个满嘴跑火车的作家之后,就暴了光,成了地道的太空名人。只要上太空旅游,必看巴扎洛夫。这让刚刚经历了无尽寂寞的老巴,又陷入了被围观,被指责的窘境之中。这不是人过的日子,一个人,哪怕他犯过浑,也不甘心堕落成为一个任人观赏的大猩猩。老巴一怒之下,向冯局长递交了辞职书,拍屁股走人了。 到哪里去呢,流落街头的老巴百无聊赖地东游西逛,在一个街角的大屏上,他看到了柳芭正在和联区委的官员一起发表演说。毕竟曾经是自己的老婆,老巴兴趣盎然地驻足观看。老巴先是被柳芭的风采吸引了,哇,这就是那个天天为自己脱掉长筒靴的小柳芭吗。大屏幕上的柳芭全然是一副大领导派头,她侃侃而谈,从容不迫,联区委那个大官,在柳芭面前也显示出不可掩饰的崇拜感。柳芭正在讲她的上山下乡运动,老巴注意到她讲了撒哈拉的成功经验。在柳芭的讲述中,往日那个最不适宜人类居住的地方,如今早已是另一番景象。并且,老巴还特别注意到,这个地方目前尚未有大批人类移民进入,是动植物的天堂。这对老巴来说是个十分重要的信息,老巴要远离人类社会了,他不再留恋人多的地方,凡有人的地方,就有人认识老巴,就有人知道他打老婆的恶名。 到了撒哈拉之后,果然如柳芭所言,这里真是一片新天地,不仅自然生态环境是一流的,而且,人类文明的足迹,显然是已经踏上这片土地了。这里有房屋,还有系列的商业服务设施,只要肯卖力气,就能得到人所需要的一切。老巴有钱,他没费多少周折就买到了一处三居室的住房,安下家来。他不需要太宽敞的住房,因为他不可能有家人,谁都不敢嫁给这个世界头号恶人的。 老巴的第一份工,是在超市里当保卫。超市老板看中了这个俄罗斯大汉雄健的体魄,老巴在超市里做得很开心。这个超市主要经营一些电器设备,老巴是干这个出身的,懂行,头几个月的工资,就拿来买东西了。他买回了成套的光伏发电设备,把自己的小屋子弄成了一个永久免费有电之所。针对这里野生动物太多容易伤人,老巴又研制了一套防兽服装,极薄的,穿在身上挺凉爽,却不可接近,有强大的电流护卫周身。工休日,老巴时常穿着这套服装到野外去打猎,回家烤新鲜的野味吃,过得相当滋润。这期间,老巴还了解到,那个打过他一耳光的银凤,也在这里,是撒哈拉商会的总会长,相当牛某的人物。管她哩,我又不经商,她是金凤银凤与我何干。老巴这样想,继续过他的逍遥日子。 但是,好景不长。某日,一批顾客正在前台交易,老巴从后边转过来找一种元件,当他拿了需要的元件,正要转向离去,顾客中一个女高音尖声叫起来:哎呀,这不是巴扎洛夫吗,就是那个打老婆的老巴。众人立马围住老巴仔细观瞧,有人还打开掌心屏,搜出照片来对照。可不是嘛,不是老巴又会是谁。于是老巴被围了起来,人们拉着他照相,向他打探一些打老婆的细节,向他核对一些疯传的段子之真伪,等等。连老巴店里的老板都恍然大悟,跟着大伙一起凑热闹。 老巴在撒哈拉。这个消息在撒哈拉不算太大的人类社会中迅速传遍。一时间,老巴打工的电器超市,真是门庭若市了。买卖空前地好起来,连银凤也闻讯前来观看核实,一见之下,又给了老巴一拳:咱们真是有缘嘛。老板大满意,还给老巴加了薪。但老巴不干了,他几乎有些想死了。心想人要是混到了这个份上,还不如死。 老巴又辞职了,他在广阔的撒哈拉大草原上,漫无目的地转悠,打猎。开始时,他还用猎枪。老巴的枪法极好,可能俄罗斯的男人们,天生就是打架的好手,对于武器有种与生俱来的熟悉,就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后来,老巴就不想用枪了,一则,一天打一枪,就够老巴吃十天的,没意思;二则,老巴也不忍心对着动物们开枪。他对这些动物们有感情了。都是天造地设的生灵,而且,动物们不像人类那样,嘲笑他,知道他打老婆的名声。在这个世界上,也就是这些生灵们和他老巴做伴了。从此,老巴扔了猎枪,开始徒手与动物搏斗,他常常与动物们比耐力,追逐一群奔跑的羚羊,他可以一跑就是半天。当他终于抓住一只落单的小羊,又不忍心就这么杀了它吃掉,便又放生它,继续追赶那些更强壮的。老巴抓住的动物,多是些受了伤的,他想这些动物迟早要被捕食动物吃掉,还不如我先吃了。 但老巴想得简单了点,动物界的规则,往往比人类社会更严格,更残酷。老巴在这一片地面上,肆无忌惮地掠食,早就惹恼了此地固有的动物之王,非洲狮。早在此地刚刚形成气候,也就是李春和柳芭降雨后不到半年,敏感的动物们就嗅到了水草的宝贵气息,纷纷从奔逃或奔命的途中转向,朝着这块新的宜居之地进发。在此地的宜居环境渐趋成熟的同时,也渐次确立了以弱肉强食为基本法则的动物界丛林秩序。老巴横行的这片地界,实际上的领主,是一个狮群。这是一个拥有近二十头狮子的群体,共有八头母狮,十多头幼狮,当然,雄狮只能有一头,他是这个狮群的狮王。 这天,老巴像往常一样,近乎赤身裸体地奔跑在辽阔的草原上,进行着日常的追逐狩猎。正当老巴把一头角马追得气喘吁吁,看看就要力竭之时,突然,从斜刺里蹿出两头母狮,一头拦住老巴的去路,一头径直奔角马而去,轻松地把那头可怜的角马摔倒在地,咬住了它的喉管。 那头拦住老巴的母狮,在距离老巴十几步远的地方,虎视眈眈,不,应该叫狮视眈眈地盯着老巴,并不发动进攻,就这样与老巴对峙。老巴被吓坏了,想跑,又怕这一逃跑,就形成败局,怕那头母狮像狗一样追了来,便也仗着胆子和狮子对峙,并且做出了几个吓人的动作,那母狮竟被他吓得倒退了两步。正此时,狮群赶到,老巴顾不了太多,撒丫子逃命去也。 回到家里,老巴立时瘫成了一堆泥,奶奶的,好他娘的危险哟。简直可以写一篇传奇故事了。老巴这样想着,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这次经历,虽也称得上历险,但与他日后的经历比起来,仅是个开头。 在家里老实了一天,老巴憋得难受,脑子也乱,想了许多,想着想着,他就想到了那头母狮在对峙时,犹豫的,甚至有些害怕的目光。这点记忆中不算太强的目光,像一道闪电般,使得老巴浑身一震。我的妈呀,那狮子也怕我哩。老巴的大脑立时活跃起来,他努力搜寻着有关这头对峙母狮的种种印象,不止目光,那头母狮压根就没有进攻的表现,也没有进攻的任何迹象。它确实也怕我。老巴为自己的发现自豪,更为自己自豪。谁说我老巴只会打老婆,老子要打一头狮子给你们看看。老巴想象着自己肩扛一头被打倒的雄狮,出现在世人面前,会是一番如何之景象。他越想越兴奋,一个劝地摩拳擦掌。 老巴不跟食草动物玩了,他把斗争的矛头,指向了凶猛无比的兽中之王。 老巴也知道,这其实就是在玩命。他做了充分的准备,穿上他自制的那套防护电衣,开始了他的狮王争霸。 第一步是侦察。老巴不是战略家,也不是军事家,但他的大脑比起动物来,毕竟胜强百倍,稍微动点脑筋,就把把一群动物玩死。连续数日,老巴居心叵测地跟踪着这个狮群。慢慢地,老巴的侦察有了收获。首先,老巴发现这个狮群的战斗主力,其实并不是那个形象威猛的雄狮,而是那群母狮。不管是捕猎,还是照顾幼狮,母狮都是绝对的主力。而那头雄狮,却是地地道道吃软饭的家伙。它的最大的本事,也是唯一的工作,就是干那群母狮。奶奶的,世界上还有这么便宜的好事。老巴心里骂道。 第二呢,老巴发现,这个狮群有一块固定的领土,方圆近百公里,平时,有几头狮子像人类的值班一样,在周边巡逻,用它们的粪便标记出属于自己的疆界,对入侵者决不姑息,置之死地。狮群的大本营,扎在湖边,它们日常的巡视范围,就是依水而居的一带狭长地域。食草动物们是一定要来此饮水的,来了,就等于送上门的肥肉。这帮家伙们奇货可居地在此等候着,也真够聪明。 ; 第一百一十九章:老巴的幸福生活 二 对敌情有了一定掌握之后,老巴要行动了。他的第一个动作,是炫耀武力。 这天,老巴捕获了一只羚羊,扛在肩上,在摇大摆地在狮群跟前走过。众狮子眼睛瞪出血般地看着他,其中一只母狮躁动不安,鼻子里发出骇人的喷气声,它招呼另一头母狮。老巴认得它,就是那头和他对峙过的母狮,心想,好啊,老子今天就拿你开刀了。 两头母狮商议好了,就一齐冲着老巴奔跑过来,在离老巴十多米远的地方,做好了攻击准备。老巴把羚羊搭在树杈上,回过头来也拉好了搏斗的架式。两只母狮的最终目的是要抢那头羚羊,所以,一只母狮绕到老巴背后,一只从下面发起攻击。后面那只母狮眼看就接近了挂着羚羊的树,老巴刚要回头驱赶它,正面的母狮就发动了凶猛的进攻。它由慢到快,迅猛提速,在几步助跑之后,速度已相当给力。最后纵身跃起,以泰山压顶之势,向老巴扑过来。 这时的老巴也真不含糊。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和顶级猛兽的第一次面对面冲突。虽说是有备而来,但是狮子的威风和震慑力,是不可小觑的,打得赢打不赢,先要过的就是这胆量关。老巴挺住了这最关键的三秒钟,从狮子起跳开始,他就有条不紊地操作了自身的防卫系统,打开电源开关,双手两极,充电诸元完成。说时迟那时快,母狮挟带着风声和一股难闻的腥臊味,扑到了老巴面前,血盆大口和半尺长的獠牙显得格外狰狞,两只利爪就要搭上老巴的肩头。只见老巴身上往下一蹲,躲过狮爪,双手向上一举,正好顶上母狮的肚皮上,耳轮就就听“煞”的一声裂响,在母狮肚皮上闪过一道蓝色的弧光,一股青烟随之袅袅升起。母狮随之发出一声“嗷”地尖叫,像一块巨大的石头一样,向后摔了出去,足足有七八米远。老巴也惊呆了,特别是母狮的那声尖叫,类似狗挨打时的叫声,他从来没听到过狮子这么叫唤过,也不知道狮子也会这么叫。 还没等老巴清醒过来,后边的母狮就上来了,它一下子就把老巴扑倒在地,并压住了老巴的一只手。老巴只用一只右手抵住母狮的下颔,左手被压得死死的,抽不出来,缺少一极,电力就不能发挥作用。母狮呼出的粗重腥臊的臭气,直接喷到老巴脸上,口中的涎水也浓稠地滴在他脸上,老巴顾不得恶心,只感到体力渐渐不支。这样对峙了十多秒,老巴把心一横,用右手抓住母狮的胡须,全力地一扯。母狮做梦也没想到此时的老巴竟然敢收回这只手,被扯掉了一大把胡子的母狮,痛得浑身一抖,按住老巴的爪子不由地往回收了一下。老巴要的就是这一哆嗦,他就势抽出手来,双手齐出,对准母狮的胸膛拍了出去。母狮被电出去有十来米远,重重地摔在地上。 老巴一个鲤鱼打挺儿站起身来,乘胜追击,用电棍在两头尚未从电击中缓过劲来的母狮身上狠狠地戳了几下,看着它们像两堆泥土一般,瘫了。之后,老巴从树上扯下一条绳子来,这是他早已备好的带有滑轮装置的绳索。老巴用绳索绑住母狮的后腿,不慌不忙地摇动滑轮,把两头狮子吊在半空中。弄完这一切,老巴又在树底下升起一堆火,烤起羚肉来了。 这一切,都在狮群面前做的。狮子们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看着它们的同类如此地被人欺负和戏弄,兽性大发,一齐围住了老巴。老巴启动的强力磁场波,嗡嗡的电流声清晰可闻,狮子们也感觉到了强大电力的威胁,不敢轻举妄动。母狮们纷纷把目光投向雄狮,它们的王。雄狮的尊严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王者的威风和自尊,使它不顾一切地扑上来,在距离老巴三米远的地方,被磁场反弹回去,摔出有十几米远,瘫在地上不动了。 老巴仗着胆子,攥着两把汗,表面上却是从容镇定,在树荫下烤肉喝酒,又睡了一个午觉。一直折腾到夕阳西下,才意犹未尽地离去。老巴走后,狮群才敢过来,它们咬断绳子,放下两个被倒吊了一天的同伴,这两个倒霉的母狮全都脑部充血,把吃下的东西都吐出来了。临走,狮子们也没忘记把老巴吃剩的羚羊捎上。 首战告捷,老巴乐坏了。他在家里为自己庆祝了三天。三天后,老巴又要有所动作,这次,他要单独会会狮王。他扛着一根长长的高压电棍,大摇大摆地冲着狮群走去。众母狮见他来,纷纷逃跑,小狮子们也跟着跑了,剩下狮王一个,碍于尊严,硬撑着局面。老巴并不打话,拿起电棍就往狮子身上戳,开始时,狮王还真招架了几下,但动物的体能是不可以与人类的科技较量的,只是碰了一下,狮王便倒地不起,听凭老巴的凌辱了。老巴同样把狮王吊起来,示众一天。 这之后,狮群就不敢招惹老巴了。老巴尝到了欺负弱者的快感,也感受到了动物们的可爱。他并不往死里整这些狮子,他要和它们耍着玩,要充分享受人类智慧和科技带来的优越。老巴也学着狮子的样子,用自己的粪便划定势力范围,他无耻地挺着硕大的生殖器,在草地上撒尿。之后严加看管,如有哪个狮子进入这片区域,老巴肯定要把它吊起来。可能这一招是狮子们发明的,它们对老巴的用意理解得十分到位,从来不敢越雷池半步,这令老巴很有成就感。 后来,老巴进而得寸进尺,要求狮群给他上贡。狮群捕到猎物后,老巴就去抢,他用尖刀把好肉削了,剩下的才让狮子们吃。有哪个狮子不服从,就是电棍伺候。以至于到后来,狮子们抓到猎物,都不敢擅自享用,本着缴获归公的纪律,先等老巴。老巴拿着刀子把想要的弄走了,它们才敢开吃。 至此,狮群等于彻底被老巴征服。武力征服的阶段,是必须的,让别人服从的前提,是不服从就得死。但这个潜规则是不好经常挂在嘴边上,更多的时候,是心里明白就行了。狮群也是这样,在臣服于老巴之后,就不再做那些徒劳的抵抗,无谓的牺牲,它们甘于接受这个异类的统治。老巴也就不把大电棍时刻悬于腰间,时刻准备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式。老巴开始更加深入细致地融入到它们中间。通常都是这样,老巴吃饱喝足之后,就爬到一棵大树上,观赏狮子们的日常生活。他发现,这个狮群中有许多不合理之处,如果放在人类社会,就要改革,但狮群们好象没有意识到这些不合理,依旧心安理得地过着日子。 比如,最大的不合理,就是这个老狮王,实际上早已不适合再做狮王了。所谓狮王,其实就是这一群母狮们共同的丈夫。这群母狮们普遍年富力强,正处在青春勃发的大好年龄,而它们的丈夫,却明显年事已高,力不从心了。有好几次,老巴看到,年轻的母狮急不可耐地围着狮王献媚邀宠,可那老家伙却不理不睬,就是一个劲地睡大觉。但它吃得却要比谁都好。当然,不能比老巴好。这明摆着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白白耽误别人大好青春时光。而且,为长不尊,和那些比自己小一辈的女孩交配,他妈的,什么玩艺儿!老巴恨恨地想。 这老狮王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就在老巴对它充满怒气,却无从发泄之时,挑战者来了。来者是一头年轻的雄狮,威风凛凛,相貌堂堂,浑身散发着不可掩饰的朝气。从它踏上这块领地之日起,整个狮群就躁动不安起来。谁都知道它是来踢馆的,砸场子的,夺王位的。首先是那些母狮们激动起来,她们无疑早就烦透了那个老不死的,盼着甘霖雨露早日降临,却又不敢明确表示。现在,还不是她们表示的时候。 有所表示的是老狮王。挑战者的到来,就说明了它的过气,以及脱袍让位,卷铺盖滚蛋的前景。这是它的命根子,是它生命的全部意义,是可忍,孰不可忍.没说的,少废话,战争解决问题,坚牙利爪出狮王。两头雄狮就在这宽阔的大草原上,干起仗来。老狮王凭借主场优势,以逸待劳,在开始的几仗占尽了便宜。可毕竟年纪不饶人,也不饶狮,其后的战斗中,老狮王优势渐失,呈现出不可掩饰的招架状态,没有了还手之力。 坐在树上的老巴,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历历在目,心眼也开始活动。本来,他就讨厌这个老家伙,早想拿掉它,现在,正是换班子揭盖子的时机,新狮王上台只是时间问题,如果我老巴只是这么看着,在新狮王那儿就没有一点贡献,也就不会有特权。起码,我老巴还要和它大战一番,才能确立地位。这样想着,老巴就决定出手帮助新的打老的,在狮王争霸中立一功。于是,在又一轮狮王大战打到正酣之时,老巴从树上一跃而下,在老狮王屁股上拍了一掌。老家伙立时就晕菜了。年轻的雄狮莫名其妙地看了老巴一眼,眼神中似有所流露,转身到狮群中上任去也。 老狮王从此成了野狮子,这片领地它是绝对不能住下去的。 ; 第一百二十章:老巴的幸福生活 三 下了台的狮王,如同古代人类丢了王位的国王,是最悲惨的角色之一。他们的前景,只有一个,无非是什么时间死和怎么个死法。 也就不到五天时间,原来的狮王就变成腌臢破败,往日的威风荡然无存,身上满是污浊的臭水,一大群绿头苍蝇环绕四周。 老巴看不下去,他要帮帮这位前狮王了。于是,老巴端起了猎枪。狮王毕竟做过狮王,面对死亡,显现出应有的大气和从容。它缓步走到老巴近前,狮子大张口地对着老巴,看着一颗子弹从嘴里射进心脏。这个死法使它落下了无比完整的全尸,因而就让老巴制成了一个相当精致的雄狮标本。老巴把这个雄狮标本摆在自己家的客厅里,成为他来撒哈拉的纪念。 死了的就是死了,死了就活不过来了。因此,人们的注意力就不会对死去的给予太多的关注,而把目光集中在活着的身上。老巴注意到,新狮王上台后,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好。当然,那些急三火四的小母狮们,马上得到的新狮王的宠幸。新狮王宠幸她们的频律相当高,每天不知道要干多少回。老巴看了还算满意,心想这才称得起不辱使命,干什么说什么,卖什么吆喝什么,有了金刚钻,就是多揽点瓷器活也无妨。 但是,新狮王残忍的一面马上展示出来。它开始了大清洗,对那些老狮王留下的孩子,一律斩尽杀绝。一天之内就咬死了一半多。老巴想象过动物的动物性,却想不到动物这般动物。老巴甚至连想到自己对待柳芭肚子里那个不明身份胎儿的态度,也是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嘛。看来动物的本能都差不多。但是看到那些无辜的小生命,一个个冤死在继父的爪牙之下,老巴还是坐不住了,他挥动电棍,打跑了凶恶的雄狮和无所作为的母狮,把三只小狮子抢救出来,带回自己家里抚养。 三只小狮子平时就住在老巴的客厅里,蜷缩在死去了的被制成标本的老爹爹身边。每天,老巴都要到狮群中索取贡品,带回来喂小狮子们。这样的生活有趣,也有价值。老巴这样想。 与狮群相处的日子,平淡而又和谐,慢慢地,老巴也觉出了一丝无聊。他毕竟是个大活人,而且健壮,正值壮年,身体的各个部位发育良好,有着正常人所有的一切需要。简单说,他想女人了。特别是看到狮王无休止地和一群母狮反复折腾,老巴就有些难耐。但是他不敢多想,三餐不食郎给世人留下的那句话,太恶毒了,它断送了老巴在某些方面的前程: 这辈子不老实,下辈子让你嫁给巴扎洛夫。 他妈的,嫁给巴扎洛夫怎么的?嫁给巴扎洛夫就是下地狱吗。老巴不敢想下去,在太空舱,在电力超市的经历,足以使他看清自己的真实处境。当文明发达到如今的水准,人们是难以容忍一个家庭暴力者的。老巴的名声臭了,大有遗臭万年之势。特别是在女人心目中,老巴就是阎王。 但是老巴又出名了。这次出名不再是打老婆,而是打狮子。他在撒哈拉与狮王共舞,与狮群共处的传奇经历,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撒哈拉的人类社会,吸引着好奇者、猎奇者、观光者到他的领地参观。起初,老巴怀着固有的反感,像对待过去那些拿他当大猩猩看的人那样,拒绝接待,躲避采访。但他躲不过来,除非你整天不出门,除非你再从这里消失。老巴不玩失踪了,他也玩不起。在这里好歹还有狮子们陪他玩,离开这里,他就只好一个人数天上的星星了。 来访的人也不全是看热闹的。有几个动物保护组织来的人,对老巴和狮群和谐相处,做了深入的跟踪和研究,发现这不失为一种新型的人与动物之关系。往日,人们的动物保护观念,仅仅停留在不滥捕滥杀和提供生存环境,巴扎洛夫的实践表明,人们大可以与动物融为一体,在野生的环境下,当动物们的领导,并进而促进动物世界的和谐与安全。 动物保护人士把老巴的领地,拍摄成了专题节目,并撰写论文,上升到理论的全局的高度,在宏观上给予肯定,说这是一个带有方向性的新事物。老巴的名气很快就冲出撒哈拉,走向世界。加上他过去打老婆打出来的名声,更使这个消息具有了空前的新闻性和可观赏效应。 总之,老巴想安生过日子,不可能了。 出名,总不是件坏事,不然,就没有那么多人,一心一意,一生一世地琢磨着要出名。老巴再度出名之后,吸引来无数的人,有人图新鲜,有人图热闹,有人图研究,也有人心里却活动了那个心思。这个人,就是鱼瘦粥。 鱼瘦粥是我们的老朋友了。自从李春菊英二人唱着双簧,把她支到撒哈拉之后,鱼瘦粥就获得了新生。在李春的直接授意之下,鱼瘦粥得到了撒哈拉居民的最惠待遇,住房是免费提供的,并且给予采风基金二十万元,另外还有前三部诗集的印刷费用空白支票,用多少填多少,实报实销。三张硕大的馅饼一齐砸在脑袋上,鱼瘦粥硬是没往别处想,她以诗人的气质和自信,认为这是她应得的。在鱼瘦粥的意识里,她早八辈子就是全球著名诗人了,她理所当然地要走遍世界的每个角落,为普天下的人们创造出精神食粮,以她的方式为这个世界贡献。 到了新撒哈拉,鱼瘦粥的兴奋和激动难以用语言表达。这里太美了,美得出乎想象。特别是,鱼瘦粥对过去的撒哈拉也有相当的了解,她知道这里曾经是不毛之地,是地球上最不适宜人类居住的地方。如今呢,怎么赞美,怎么形容都不过分。什么赛江南啊,什么鱼米之乡啊,什么地球的第二张肺叶啊,都显得老套苍白。鱼瘦粥用她诗人的想象,走到哪里赞美到哪里。她赞美人类改造自然的伟力,赞美春风公司,也赞美第一批到这里开辟的人们。来了不到半年,她就出了两部诗集。第三部写什么呢,鱼瘦粥正在选题,就听说了巴扎洛夫与狮群的故事。 还是在租住围屋的时候,鱼瘦粥就听说过巴扎洛夫打老婆的故事,因为邻居们都在传说,还因为巴扎洛夫打的人,就是春风公司的总经理柳芭小姐,所以,即使不食人间烟火如鱼瘦粥这样,也不可避免地听说了。当时鱼瘦粥并没怎么用耳朵听,她还固执地认为,背后嚼这些是非,属于小市民所为,她这样的高雅之士对此应保持适当的距离,听到的就听到了,没听到的,也概不打听。 及至在撒哈拉又听到了巴扎洛夫的名字,鱼瘦粥才真的动了心。她在脑子里一遍遍地想象着,巴扎洛夫是个如何高大勇猛的俄罗斯大汉,他居然能够把狮王玩弄于股掌之上,他居然可以从狮子口中索要食物,这该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啊。特别是她还听说,巴扎洛夫赤身裸体地奔跑在大草原上,边跑边撒尿,来划定自己的疆界,与动物争夺地盘。哇,太富有诗意了,这本身就是一首诗。鱼瘦粥暗自打定主意,要为这个巴扎洛夫写出一部长篇叙事诗来,就像古代荷马史诗那样,题材是新的,人物是新的,环境也是新的,里外三新,旷古未有。哇,我鱼瘦粥就要成为第二个荷马,名垂青史,彪炳千古了。在这样想象的时候,鱼瘦粥就开始后悔,当初人们个个都能讲出一套巴扎洛夫来,自己却不注意听,多可惜啊,她现在后悔了,后悔不应该故做清高,放过了老巴的好多信息哟。 不管鱼瘦粥的想法是天真还是烂漫,也不管她是真想成为千古诗人,还是在不自觉中喜欢上了威猛的俄罗斯壮汉,反正她是来了,来到了巴扎洛夫的小屋里。来之前,鱼瘦粥也做了些准备,拟了采访提纲,准备了照相录像器材,设想了采访顺序,比如什么时候录音,什么时候出去看狮群,什么时候谈过去啦,等等。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当鱼瘦粥的双脚一踏进老巴的客厅,立时就被一种氛围包围住了:高大威猛的雄狮标本,一群围在老狮周围的幼狮,这种场景,绝无仅有,世间罕见啊。及至看到老巴的住处,鱼瘦粥这个也很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却被激活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老巴的住处太邋遢了,无论从哪个角度讲,都与他这个动物之王的身份贴切,简直就是一个野人,一只尚未进化成功的类人猿。 鱼瘦粥拨开身边傻愣愣的老巴,动手替他打扫起来,直把个老巴看得目瞪口呆,疑似仙女下凡一样。打扫干净了房间,鱼瘦粥又问做饭的家伙在哪里,老巴说没有炊具,他都是吃烤肉的。鱼瘦粥当下就去到超市,买回了成套的炊具和原料,为老巴做了一顿堪称丰盛的午餐。下午,鱼瘦粥又给小狮子们洗了澡,并喷上了女人才用的香水,把个老巴喜欢得什么似的。心想这是哪路神仙啊,不会是传说中的七仙女下凡了啊。 ; 第一百二十一章:老巴的幸福生活 四 到了晚上,鱼瘦粥还没有告辞的意思,老巴也不好催促。鱼瘦粥表示,她可以和小狮子们睡在一起,老巴说不好不好,它们对你还不熟悉,别把你伤着。鱼瘦粥说你太小看人了,不试试怎么知道。说罢就揽住一只最小的狮子躺到地毯上。 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次日平明,鱼瘦粥醒得很早。她侧耳听了听,老巴的卧室里还正在响着雷鸣般的呼噜之声。鱼瘦粥闲得无聊,就以她那诗人的气质和想象,带着几头小狮子出去散步了。 屋外是一片广阔无边的大草原,昔日寸草不生的大沙漠,如今已是水草丰沛,生机盎然。一阵清凉的晨风吹过,鱼瘦粥的长发飘起,小狮子在她脚边前前后后地绕着圈儿撒欢,不时惊起草丛中的小飞虫。远处,传来湖水浪涌的声响。鱼瘦粥顿感神清气爽,遂诗兴大发: 啊,清晨, 我领着三只小狮子 漫步在撒哈拉广阔的草场 啊! 这后面一声啊,并不是吟诗,而是惊恐。因为,在鱼瘦粥前面,一头威猛硕大的雄狮,拦住了去路。雄狮虎视眈眈,不,应该叫做狮视眈眈地瞪着她,嗓子里发出威胁的低沉的闷响。鱼瘦粥魂飞魄散,却本能般地护住身后的小狮子。小狮子们早已吓瘫在地上,它们依据本能就知道,这个后爹是向它们索命来的。 确实是这样,新狮王上任后,霸占了所有的母狮,但是有的母狮因为有了孩子,就不再对狮王感兴趣,或直接说,不想陪它玩那个了。所以新狮王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把前任的儿女统统杀死。不管从种群优化的角度,还是从纯洁血统的观念,新狮王都要这么做。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换届就意味着重新组阁。正当新狮王大开杀戒,进行内部大清洗,老巴横插一杠子,劫走了小狮子,这令新狮王十分不快,之前老巴帮它夺取王位的好感,也随之荡然无存。它鼓动母狮们不再买老巴的账,不给他按时纳贡。老巴一怒之下,把狮王吊在树上抡起皮带教训了一顿。由此,新狮王才被迫老实了。眼下,狮王正在一边舔伤口,一边化悲痛为力量,时刻摩拳擦掌,伺机报复,恰巧,不知深浅的鱼瘦粥,带着小狮子送上门来了。没得说,统统死了死了的有。 狮王看着眼前这一堆吓瘫了的人和狮子,心里也想玩点浪漫。他妈的,这段时间净受老巴的气了,弄得我这王不像个王,成何体统。于是,狮王怒吼了两声,召唤母狮们过来观战。它要杀一儆百,教育教育它的下属们,知道以后应该如何做。母狮们懒洋洋慢吞吞地走过来,它们知道这位新领导是在打它们的杀威棒,心里本就有所抵触,却敢怒不敢言,只得怒目以视之,或对强势者进行腹诽。 布置好了会场,新狮王要发威了,它缓步走近瘫倒在地的鱼瘦粥,张开血盆大口,喷了一口气。鱼瘦粥吓得面无人色,但她还是紧紧护住身下抖成一团的小狮子,用她那诗人的语言对狮王说:你吃我可以,但你无权侵犯儿童的生存权利,你这样做是不人道的。狮王对诗歌好象不太感兴趣,对诗人也缺乏必要的尊重,它装做没有听见。其实它听见了,只是没有听懂而已。不管事实到底是怎么回事,现象是,狮王的大口距离鱼瘦粥的脑袋只差不足一尺的距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鱼瘦粥就觉得脑后有一股清风吹来,旋即,一堵高墙挡在了她的面前,紧接着就见一道蓝色的闪光划过,方才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狮王,一下子摔出去两丈多远,瘫倒在地上。狮群一下子就散了。 是老巴来了。老巴安慰了一下倒在地上的鱼瘦粥,就跑过去对着狮王拳打脚踢,嘴里还恨恨地骂着,其中,鱼瘦粥听到了一句至关重要的骂语:他妈的,老子的女人你也敢动,看我打死你。 天哪,老巴说我是他的女人,他要我了。 鱼瘦粥悄悄走到老巴身旁,扯了一下他的肩膀。她只能扯他的肩膀,因为老巴没有穿任何衣服。平时,在这人迹罕至之地,老巴终日与野兽为伴,无需衣着,遑论打扮,是真正的回归自然,返朴归真,倒退到原始状态。今天早晨,老巴本就睡得不太实,恍惚间好象听到客厅里有点动静,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就起来了。等到出门一看,立时把老巴惊出一身汗。不用猜就知道,这个有点魔症的女诗人,准是带着小狮子们出去散步了,这还得了,纯粹是送死嘛。你以为谁都可以在这里玩浪漫呀。情急之下,老巴顾不了太多,顺手抄起一根电棍就追出来。 狮王被老巴痛扁一顿,躺在地上不动了。老巴回身安慰鱼瘦粥,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光着身子。一时很难为情,手足无措,连话也说不圆了。鱼瘦粥倒不在乎,她的诗人气质又开始闪光了:早就听说草原上有一员驯狮猛男,今天我算是开眼了,名不虚传。 老巴不好意思地捂住要害之处,勉强地笑了笑。挪着步子就要往回走。此时鱼瘦粥的心潮剧烈起伏,巴扎洛夫的一切,都与她心目中的男子汉形象吻合,她多日来对老巴的幻想,构思,此刻都得到了完美充分的印证,这时放走了老巴,那才真叫做失之交臂,千古遗恨哩。想到此,鱼瘦粥拦住老巴的去路:你怕什么,人不就这么两下子吗,穿上衣服与脱了衣服,没什么区别。说着,就在老巴面前,一件一件地脱掉了自己的衣服。 辽阔的撒哈拉大草原上,一对异性赤诚相见了。 老巴积压了一年有余的欲火瞬间被鱼瘦粥点燃,他先走到狮王跟前,狠踢了它一脚:小子,今天让你看看,老子是怎样快活的。继而,转向鱼瘦粥,就在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展开了一场既轰轰烈烈,又扎扎实实的动物本能表演秀。 鱼瘦粥的这一天,经历了两个死,先是被吓死,后是被爽死。绝对的值,绝对的不虚此行。她摊开四肢,平躺在草原上,任微风慢慢吹干身上的汗珠,看白云在蓝天上轻轻飘过。鱼瘦粥诗人的脑海里,感慨万千,心想过去这三十年,算是白过了,想不到哇想不到,人还可以爽到这种地步。 回到老巴的住处,鱼瘦粥开始当真地布置收拾起卧房来。老巴说我自己可以的。鱼瘦粥说怎么是你自己,还有我呢。老巴怔住了:你不走了?鱼瘦粥笑了:我走,你舍得我走吗?你还离得开我吗?老巴十分感动,抱住鱼瘦粥就是一个长吻。之后,严肃地说:你想好了,我可是著名的巴扎洛夫,专门打老婆的,嫁给巴扎洛夫,等于下地狱,地球人都知道。鱼瘦粥不光有诗人气质,还有降服男人的绝招,她连想都没想同,过去就给了老巴一个耳光:啪!你打我,还说不定谁打谁哩,今天老娘先给你做个记号。老巴也贱得可以,连忙点头称是:打得好,打得好,以后,每天早晨起来,你先给我老巴来这么一下子,我这一天就过得舒坦。 新的生活格局,就是这样确立的。 著名女诗人嫁给了新潮的动物保护者,以打老婆著称的巴扎洛夫,被现任老婆拿得服服帖帖。撒哈拉的人类社会中,蔓延着这些美丽的传说,为这片新开垦的处女地,平添了无限的人文气息,成为新的旅游亮点。 这次,老巴不再讨厌人们围观了,他和诗人老婆一起接受采访,一起与来访者合影留念,他甚至不避讳谈及过去打老婆和现在被老婆打。鱼瘦粥更是炒作高手,她的第三部诗集很快出版了,为了抢眼球,她为自己的诗集作了一篇序言,题目就叫:我是怎样制服巴扎洛夫的。诗集很快销售一空,又再版多次,成了全球最畅销书,鱼瘦粥也成了名符其实的全球著名诗人。 这一对活宝吸引着成千上万的人们跑到撒哈拉,旅游观光,采风创作,安家置业,投资创业,应有尽有。大批身强力壮的男子汉,以老巴为楷模,只身一人,深入原始森林,无边草原,尝试着自己的动物保护实践,而一些自认为能写的女子们,也纷纷效法鱼瘦粥,追踪这些男子,以期制造出第二或第n个轰动效应来。 在春风总部,莲花宾馆的总统套房里,李春侃侃而谈,向柳芭讲述了来自撒哈拉的老巴新传。柳芭静静地听着,末了,说了句: 这憨货,总算有人管他了。 李春听得出,在内心里,柳芭还是惦记老巴的。其实,此时柳芭心里想得最多的却是: 哎,如果老巴能留下那个孩子,现在也该会走了。 ; 第一百二十二章:运筹帷幄 李春却无法想象此时柳芭的心境。女人是难以捉摸的,何况李春也不善此道。他继续着自己的思路和讲述:老巴现在的妻子叫鱼瘦粥,你知道吗,她是我的一个老邻居,我隐居之地,就与原来的她隔壁。还是我动员她去撒哈拉的。 是吗?柳芭对此感到新奇:这是头一次听你说起隐居的事来,这次没去见见老邻居吗。李春说没有见她,怕曝了光,引出一大堆别的事来。李春说这个鱼瘦粥是个相当怪异的人,怎么偏偏和老巴成了天生一对哩。于是,李春就向鱼瘦粥讲了许多鱼瘦粥的种种。柳芭很感兴趣,毕竟是前夫的现任,与自己不是毫无关系的人。李春对鱼瘦粥如此的了解,可见关系也不一般,柳芭顺口就问:你那么有女人缘儿,这个鱼瘦粥没看上你?李春笑了:让你说着了,她还真看上我了。我把一只吉他借给她,上面写了一首诗,她老人家就以为我对她有意思。你猜,她是怎么向我表白的。柳芭表示没法猜。李春道:她说,你可以追求我。 说到这儿,两人都忍不住笑了。李春说:想不到,这老巴倒是歪打正着地帮助了我们的事业啊,他走到哪儿,哪的业绩就上升。柳芭不爱听了:你怎么会想不到呢,他出名,还不是由我在垫底,这些业绩,说起来,也有我的贡献。李春说这是真的。接着李春又说到了华连卡,他说这次见到华连卡,才知道原来她也喜欢我,而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向我表白。柳芭说后悔了吧,要不然我再把她调回来?李春连忙摆手:千万别,千万别。我可是不想再惹这类麻烦了。 李春总的感觉,撒哈拉经过近两年的经营,已初步具备了建立大规模居住区的条件,就想在那边组建一个新的建筑队,就地利用沙漠中的沙子烧制房屋。向北可以越过赤道,覆盖阿拉伯半岛的沙漠地带。柳芭觉得这是个可行的作法,她要组织人力考察一下。李春还有一个设想,就是人工降雨的常态化,是不是可以把世界上缺少雨水的地方,做一个统筹安排,用哪块洋面上的雨,补充哪块陆地。海洋面积是陆地的三倍还多,占地球表面的百分之七十五。每天由太阳晒着蒸发到空中的水不知有多少,这些宝贵的水到空中呆不了多久,就重新落入海里,来回地兜圈子。地球上那些所谓适宜人居住的地方,说到底,无非是海面上的云层可以飘到陆地上空的地方,沿海、半岛等。海洋上空的水,飘到南北两极,降下的雪就逐渐变成千年不化的雪原冰山。李春说,我总认为,把海洋上空的云层搬一部分过来,陆地上就解决大问题了,这样还可以降低海平面,把古代那些淹没了的城市,从海底浮现出来。当然,这个前景我们这代人可能无法看到了,但是,我们一定要有所作为。 柳芭以为然。她补充说:说起半岛,阿拉伯半岛是个特例。它两边的海,窄窄的两溜,起不到湿润气候的作用,要解决那边的事,至少要从印度洋调水。李春说是的,反正洋面上的水有的是,不愁没水可调。说罢又问这两年来洋面下降了多少?柳芭查了一下说,还不足十公分,但开始下降是无疑的。李春说这就是个好兆头嘛。柳芭说:空气质量的好转大于洋面下降,即便是人口密集度最高的城市,也没有了雾和霾。呼吸到新鲜空气,已不再是理想,不再是奢望,而确实成为现实了。李春很高兴:所以说我们的事业大有可为嘛。 柳芭又提出一个新问题,城市中大量的老式楼房拆除后,大批的建筑垃圾如何处置。李春说是不是可以考虑找适当的山谷,把它们移过去填了大坑?柳芭说这个办法也可行,却总有破坏原生态之嫌,也怕污染地下水。柳芭提出一个新的设想,把旧房子的垃圾与沙子混合,烧制成新房子。一种原本的废弃物,一量变成原料,就立刻变身增值,多多益善。李春当即肯定了这个想法,交给研发部攻关。李春还有一个设想,把这些旧房子沉入近海的海底,可以成为鱼类等海洋生物的良好栖息之地。古代人们就经常把一些废弃的舰船沉下去。如果可行,那将事半功倍嘛。柳芭同意。李春当即表示,这个新项目,他要亲自挂帅研发。柳芭知道,李总那根海洋的筋被逗起来了。是的,当初,李春就是潜入马里亚纳大海沟,才破解了地心密码的。对海洋,他有着独特的钟爱。 李春的思绪飞到了辽阔的海洋上,柳芭却一心牵挂着她的上山下乡运动。她说这个运动刚刚开了个好头,就被阿比西里亚给搅了局,现在几乎是处在重新启动阶段。李春问进度如何。柳芭汇报道:动乱之前,已经展开了二十座城市的对口减肥,即与其附近的十八座山脉对口疏散,现在,也就是刚刚恢复到正常工作状态,还没有见到实际的效果。面上的情况,在峰会之后,可以说局势相当好,可以安置居民的地方,和居民稠密城市,都申报的供需情况表,这方面,经过老阿动乱,也大打了折扣,现在仍旧是重启阶段。 李春说,可不可以搞一个大点的动作,震动或带动一下全面。柳芭说她也正在酝酿这方面的事,准备在东欧片区做这个试点。李春听罢连声说好,和他想到一块去了:好啊,我也想的是这块地方。想当年,你的祖先德国人,转着圈把欧洲打下来,最后还是奔这块辽阔大地去争夺生存空间了。这里地广人稀,土地利用大有潜力可挖。好在,我们现在是世界大同,不必再走古代人的老路,先发动战争,杀死无数的人,才有可能重新安排生存空间。我们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通盘考虑布局,并且拥有地心的无穷能量,帮助人类实现最佳的生存布局了。柳芭说:古代人类依照的基本法则,与现在老巴对动物的法则一样,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虽则野蛮却带着鲜明的时代特色,是人类社会发展初期的必然。现在的人类社会,完全不必依靠杀戮和征服,来实现文明传播和社会进步了。李春说是的,我在撒哈拉就说过,阿比西尼亚来抢夺我们的公司,我大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扔到太空中去,但是,我们的地心能源是用来造福人类的,不可以用于敌对和仇杀,这是一条铁律,即使面临整个系统的崩溃,我也不会开这个先例。 说到阿比西里亚,柳芭说有个最新的情况,他的案子结了,判处终身监禁。李春说这并不奇怪,放在古代,至少是死刑了。四条人命,就被这老小子用来当作筹码,和我们较量。柳芭汇报,老阿弄来的那些人,都走了。李春表示满意,没有多说什么。李春不是完人,他不会放一大群异己在自己身边,处处掣肘,时时发难,他要集中精力干大事,干正事的。李春突然想起管边的那两个孩子来,就问柳芭知道不知道这回事,柳芭说不知道,下面没有汇报过。李春就说了自己打工的简单经过,说这个管老爷子挺好玩的一个人,能帮忙就帮帮他。柳芭当下就去了人事部,片刻后回来说,早已办妥了,难得李总惦记着。李春说在我们看来是小事一桩,但在底层百姓眼里,就是天大的事。 两们老总又核对了一下这段时间的财务情况,被阿比西里亚折腾掉不少,有些被清退返还回来,有的就被这老小子消费掉,再也回不来了。 教训啊! 李春感慨道:这次动乱,根源在我。我不招惹杨娜,即便敏英那边出再大的事,也掀不起大浪,这是祸根啊。说起杨娜,两位老总都会心地笑了。柳芭说:你们毕竟有过一段,你就一点不留恋她?李春笑道:我还敢留恋,避之犹恐不及也。那是真正的美女蛇。柳芭也笑了:听说她还心存幻想,赖着不走,有这回事吧。李春点了点头:在撒哈拉,我见到她本人了,银凤也真行,居然把她也请到了饭桌上。说到这里,李春严肃地对柳芭说:今后我们公司招收职工,要多一项测试,我要亲自来做。像杨娜这种居心叵测之人,断然不可录用。特别是关键岗位,要把好关。柳芭笑了,心里说你把好自己那一关,比什么都强。 李春在春风总部老老实实地蹲了几天,把内部的事情摆平,真有种收拾旧山河的意味。让老阿这么一折腾,什么全乱套了,不费点力气不行。内部整理完毕,李春先想到了张老师的事。能在这个时候想想老师来,李春自认为是一种进步。他邀上金凤,再次登门造访恩师。 ; 第一百二十三章:如此面壁思过 在张智祥家狭窄的房间里,度尽波折,师生相见,自是感慨良多。李春再次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张智祥也再次表扬了金凤的高尚品格,这都是场面上的话。 李春这次来的实质性内容,是向老师赠送的。他给老师的礼物,包括在阿图斯加、撒哈拉和大瑶山景观区的住房各一套,天马行空家用轿车一部,现金五百万元。张智祥当下就推辞了半天,最后还是乐得合不拢嘴地收下了。李春说老师就不必继续工作了,有了这笔财产,大可以去享清福。张智祥说工作是生命的乐趣和动力,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替代工作。但是,他的生活质量有了本质提高,将对余生是个极好的安置。 外边的事情都处理妥帖,李春和金凤带着耀明,终于回到阔别的金凤阁。银凤和灵凤,以及多财老汉他们都来了,全家人聚集一堂,说不完的贴心话,道不尽的人世沧桑。 母亲拉住李春的手:来,让妈看看,我这多灾多难的儿子,你真是踏上了一条艰难曲折之路啊。你这是何必嘛。李春的眼圈也湿润了,这位严厉的在他看来有些不近人情的母亲,今天,可能是第一次向儿子流露出母亲的柔情:妈,没什么,这些都是避免不了的,我能应对。父亲问李春,下一步有什么打算?李春说:我要消停一段,面壁思过,反省一下自己。父亲表示同意。 李春确实想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一段。不管怎么说,这场动乱中,他都不能以一个完全的正面形象,全身而退。李春想象得到,现在,当他出现在任何场合之时,人们私下的议论会是什么。所以他要离开一段时间。这是他要付出的代价,就象当初在车站扛行李包一样,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晚上睡倒之后,李春把这个想法和金凤商量。金凤说你走了公司怎么办,这一大摊子谁来支撑。李春说你呀,有你在我一百个放心了。金凤说你开什么玩笑,我能干什么。李春说不需要你干什么,具体的事有柳芭就够了,你就是代替我照看一下。金凤这才有些放心:那怎么个照看法呢。李春笑了:这你还用问我吗,你不是会视察吗,就带一帮人,满世界地视察就行了,有什么事,你大体也知道该怎么拍板,不过,还是和柳芭商量一下为好。 一提视察,金凤立时就来了精神。从上次视察到现在,也快两年了。这两年过的,那叫一个艰难,那叫一个平凡,那叫一个琐碎哟。怀孕,生孩子,在家里看家做饭,带孩子喂奶,和邻居坐在树底下聊闲天,借酱油。抱着孩子买菜,随时弄一身屎尿,把一个如花似玉的金凤,折腾成了一个准老太婆喽。金凤心里早就窝了一团火,她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毕竟曾经视察过,毕竟是现任的总裁夫人啊。在内心深处,金凤早就想再去视察一番了,那种风光,那种威风,没有人能够抵抗,没有人会玩不上瘾。心里这么想,金凤嘴上却不直接说出来,经历了这么多,金凤也学会了玩深沉,她假装若有所思地说:好吧,既然你不方便出面,我也只好替你受受累,你记住,这是你欠我的。李春连连说好。 金凤心里偷着乐啊。旋即又问:那你上哪去呀?李春打马虎眼道:随便走走吧。金凤使劲拧了李春一把:老实交代。李春只得从实招来:我想趁这个机会,看看耀星他们去。金凤哼了一声:你就明说,看你那几个野老婆不就完了。李春说:瞧你说的多难听,还总裁夫人哩,视察时可不兴这么没身份。金凤说:我早学会视察了,不用你操心,你倒是真要操心一下,你那个大野老婆,恐怕该生了吧。 李春闻言激灵一下坐起来,可不是咋的,还真把这茬忘了。掐指头一算,从上次琼玉她们来金凤阁,已有一年有余,早该生了。这个事情一经提起,李春就再也躺不下去了,他爬起身来就要准备走。金凤拦住他说:看你急的,不差这么一会儿,你现在黑灯瞎火地赶了去,她们还不得吓一大跳,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反而不好。李春一想也是,就又躺下了。 翌日,金凤忙着张罗之视察的事,李春急三火四地吃了两口饭,坐上总裁座驾就走了。 琼花洲上,风景依旧美丽,玉人照样逍遥。李春登上琼花洲的土地,心中感慨万千。这里还真的是世外桃源,想想这一年来,自己经历了几番风雨,几度春秋,真可谓大起大落,艰难时事。再看琼花洲上,花儿依然盛开,景色照常优美,世间的一切烦恼,都与这里无缘。此情此景,真令李春想要放弃一切,到此地来过后半生了。 李春最先遇到的是琼玉,她正在抱着一个婴儿喂奶。李春一看就知道,那就是他的耀清。琼玉也看到了李春,她笑着站起身迎过来。李春发现,琼玉真的胖了,比过去胖了一大圈儿,整个人呈现一种丰腴富态之美。 耀清,看,你爸爸来了。 李春接过孩子端详着,与耀荣很相像,也就是说,这两个女儿都特别随自己。看着令人格外感到亲切,一种由血缘建立的联系。李春一个劲地道歉,说没顾上照顾她们母女,实在失职。琼玉也连连说没什么,我们都知道你这日子是怎么过的。 这是李春和琼花三侠的约定,即生意上的麻烦,不劳她们出手相助,她们最大的任务就是把孩子照看好。事实上,如果这三尊女神出手,事情就真的更加麻烦。旁的不说,琼芳到春风那次,几乎就要用无影梅花针打死杨娜,险些出大事。所以,这次李春蒙难之初,就特意嘱咐她们要克制,绝对不可插手。不然的话,老阿、杨娜,还有那个三餐不食郎,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 人们都到齐之后,李春就成了神仙。三个老婆三个孩子,都是亲的,都是肉肉。李春的这次隐居生活,应该是最快意的。每日里尽享不天伦,早把什么思过之事,抛到了九霄云外。李春也想过,我有过错吗?如果在古代,我就是皇帝,哪个不服,我搬一座山压死他就得了。哪个国家不服,我把它的军队扔到太空里去。我现在具有超级能力,能做到一心为大众谋福祉就不错了,还要求我怎么样呢。起码讲,我比那个阿比西尼亚强过不止百倍。李春的思过,就是思考的这些,越想,越觉得自己没有错,尤其是有了老阿作反衬,更使李春原本还有点自责的那点事,显得无足轻重。 在喝酒时,李春也和琼花三侠讲了自己的这种看法:就拿上你们这个琼花洲来说,还不是被你们绑架来的,我不从就不能离开,这能怪我吗? 琼芳不爱听了:姐姐们,李公子说这事不怪他,那你们说,这事应该怪谁?两位姐姐对了一下目光:是呀,怪谁,你说应该怪谁。三侠一挤眼,就一齐动手,把李春压在身下,哪块肉痒痒就挠哪块,把个李春整得连连求饶:姑奶奶们,饶命饶命哟。 闹够了,李春就给了耀清五千万元。每个孩子都是一样的待遇。此外,想到世事无常,风云诡谲,又灵机一动,给了三侠每人一亿元,算是保障基金吧。李春说,你们跟我一场,我也没有更多的给你们,谁知道我李春什么时间倒霉,什么时候完蛋哩。有道是树大招风,人怕出名猪怕肥,这些钱足够你们此生消费,我也算做了一个男人应尽的义务。 琼浆快人快语:说那么凄惨干什么,你放心,这次是你不让我们管,下次,再出来这么个不知死的鬼,你看姑奶奶我怎么收拾他。 李春正色道:万万不可以。如果讲动武,我还怕谁?也别说是我,就连柳芭,都可以用一根手指,把她那个不讲理的老公扔到楼顶上去。三侠听罢连连称是。 这天,李春留宿在琼浆处,琼浆打开视频让他开眼,李春一看,还真的挺开眼。视频是阿比西尼亚谋算春风的全过程,有形有音,连老阿在李春的套房里和女人胡来的镜头,都历历在目,清晰无比的。李春一边看一边骂:妈的,回去老子先扔了那张破床。琼浆说你不让我们管,我们也管了,怎么个管法,我们也不让你知道。李春听罢,觉得不太爽,毕竟对她们有些失控,怕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但回顾整个过程,还真找不出蛛丝马迹来,自己尚且如此,别人就更搞不清楚了。想到此,也不去深究,就装作没有听明白,含糊地睡觉了。 ; 第一百二十四章:意气洋洋 在琼花洲上,李春遥控着指挥了海底世界的建造工程。按照他的构想,把城市里腾空的楼房,整体搬移到近海的海底,变成鱼类生存的乐园。这里面最大的难题,是楼房有地基,不可能在失重之后,轻飘飘地弄走,要先把地基与楼房断开才行。开发部给出的方案是,在低层安装炸药爆破,在爆破的同时,对楼房施行引力暂缺,不使之倒塌,直接移至预定海域。这里就出现了一个爆破的难题,这是李春所有工程中第一次用到这种古老的办法,带有很大的危险性。特别是在失重的情况下,爆破产生的飞溅物,会飞出相当远的距离,对周围环境构成威胁。李春的设想是,在引爆之后迅速失重,而不是在失重的条件下引爆炸药,这之间有个细微的时间差,不能太久。时间稍一加长,引爆后的楼房即要倒塌,整个楼房就摔成一堆废墟,没有利用价值了。 开发部的科学家们对李总的设想进行了技术上的诠释,制成一个引爆软件。李春从视频上观看了引爆现场,觉得还行。 海底世界工程,是李春的形象工程,就象上山下乡运动,是柳芭的形象工程一样,负有重塑个人形象的使命,因此,参加此工程的人员都加倍努力,一定要与李总一道打好这个翻身仗。 与此同时,金凤积极筹备,重温贵妇出巡之梦。 肖潇和金凤驾的全体成员,奉召回到金凤阁,他们已有一年多没到过金凤阁了,回到自己的住处,办公处,都有些陌生了。金凤安慰她们:这次来,就不走了,以后,你们就跟着我了。众人欢呼雀跃,万分高兴。他们也是刚刚度尽劫波,悉数被阿比西尼亚赶走过。有道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这李春和金凤,硬是比老阿那老东西胜强百倍哩。今生今世,能够跟着这么好的老板干,是人生一大幸事。金凤阁的队伍中,多了两名成员,就是耀明的保姆。 还是在那个院子里,主仆二十多人认真地排练着,如何走,如何说,如何动作等等。金凤又摆起了总裁夫人的派头,一颦一笑,拿腔作调的。金凤一边练习,一边对肖潇说:真想不到还能有今天,你知道吗,我在李总下台的那些日子,还给别人家当过奶妈哩。肖潇说:是吗,李总知道吗?金凤神秘地笑了笑说:哪能让他知道,是我偷偷出去做的,给人家喂一回孩子,挣五十块钱。正好我的奶水足,耀明一个孩子也吃不完,看你们李总每天出去扛麻袋挺辛苦的,我就忍不住去做了。 肖潇听了无比感慨,金凤虽是主子,却不摆谱,和我们心连着心哩。于是,肖潇就把老阿调戏她的事讲给金凤听。老阿入主春风之后,最大的心愿就是像李春那样,也拥有一帮女人。但是,他的地位虽上去了,女人们却没有一个稀罕他。肖潇是总裁办主任,首当其冲地被老家伙瞄上。 老阿看肖潇的眼神总是色迷迷的,吓得小姑娘十分紧张,每次都是先入为主地把老阿抬到长辈的份上,以绝其邪念。但这点小儿科对付不了老奸巨猾的老阿。老阿设计了一个局,终于把肖潇挤到了墙角里,没有了回旋余地。无奈之下,肖潇使出了看家本领,揪住了老阿的命根子,并用一根细绳勒住,胁迫他护送自己走出大门,这才松手溜之大吉。金凤说你还真有两下子,从哪学到的这些防身术。肖潇告诉金凤,这还是琼芳教给她的,琼芳到春风来威胁杨娜,顺便也教会了她们这些小姑娘一些有用的技术。 有了这次对话,肖潇和金凤就成了铁姐们。 金凤驾准时启程。第一站就是罗布泊。金凤知道,罗布泊是李春心上之事,有着特殊地位。当初那样困难,几乎没有饭门了,李春还惦念着罗布泊。要不是没了路费,从太空玩了回来,就到罗布泊去了。后来打工积攒了一点钱,李春带着她和耀明,先是到了阿图斯加,拍完那段骂老阿的视频之后,从菊英处借了一万元,连家都不回,就又到了罗布泊,在那里降了一星期的雨,眼见的水位有了上涨,这才顾得上其他的事。 再临罗布泊,已远非往日模样。塔里木河流域一直在降雨,几个月来从未停下来过,滔滔河水源源不断地注入湖中,湖面已有了相当面积,肉眼是望不到边了。湖水清澈,在蓝天映照下,碧波荡漾,湖面上已有了船只,不知是打鱼的还是游览的。 负责罗布泊治理的,是白鹏的建筑队伍。他们的大本营就在附近的塔克拉马干大沙漠里,就近拨出一只百人队伍,负责监控湖水,主要是监控塔里木河流域的降雨情况。虽说此地人烟稀少,不可能造成洪涝灾害,却也不可以一味地猛烈地下雨,避免不必要的山体滑坡和水土流失。 金凤事先看过有关资料,知道罗布泊是第一批纳入常态化水资源调配名录的地区,加上之前来过一次,听李春说过不少罗布泊的事,就很认真的询问了相关的事情,把负责罗布泊的队长李小青震得一愣一愣,心说这老板娘可以嘛,句句都是行话,绝不是做样子来的。因此就回答得特别仔细,许多地方,不用金凤问,就主动汇报。一连几天时间,李小青陪同金凤视察了整个塔克拉马干沙漠和塔里木河流域,详尽地讲解了沙漠治理,用沙烧制房屋和给罗布泊注水的综合整治意图,以及三者如何协调联动,互为条件。 他们来到第一批集沙地。集沙地,即收集沙子烧制房屋之地。第一批集沙地的沙子,是在阿图斯加建设之初就用掉了,距今已近两年,这里已成为一片绿色的海洋,有网格化的防风林带,有一望无际的草场,全然看不出半点沙漠痕迹来。金凤问陪同的技术人员,这些草场是不是可以放牧了,或者是不是已经可以开垦成农田了。技术人员回答是肯定的,金凤就那还等什么,干哪。技术人员回答说,现在还没有人肯到这边来,毕竟,罗布泊千年干涸的名声,已深深植入了人们的意识里,谈虎色变,没人肯过来。金凤就把这件事记了下来。心想这么多空闲土地,就这么撂荒着,多可惜。她在想,是不是可以动员父亲多财老汉过来,整治这些空闲地。或者,她亲自来这里耕种也未尝不可。当然,这些没准的话,不能轻易表态。 李小青陪同金凤,参观了沙漠变绿洲的整个操作过程。 他们来到热火朝天的烧制现场,白鹏真不善,正在现场指挥。他把金凤接进指挥部,想让金凤通过视频了解烧制过程。金凤不干,说既然到了这里,就不在屋子里看,一定要看真的,到现场去。白鹏担忧地说那里可是真的很热。金凤说我是金子作的,真金不怕火炼嘛,对不对。众人只能说对。 集沙现场,蔚为壮观。只见上百台推土机,从四面八方向中心齐头并进。原本起伏有致的,波浪般的沙丘,在推土机的推动下,不情愿地朝着一个方向涌动,不多时就聚集起一座沙山。一大片千年沙漠,就此变成了平地,只有少量沙子附着在地面上。金凤走过去,弯腰用手刨开沙层,探进手去:哇,已经是土层的,分明可以感觉得到土壤那种亲切的触感,以及土层里略带湿润的气息。 好,好啊。 金凤赞叹道:你们正在做千百年来最有价值的事情,你们在造福,在积德行善,功德无量啊。 从老板娘口中得到如此高的评价,工人们齐声欢呼,感谢总裁夫人。 刚刚聚起的沙山,被施以引力暂缺,飘然升上半空,缓慢移动位置,到了模具区上空,而后,分成若干个下漏圆孔,灌注到模具中。不多时,一座沙山就这样消失了。工人们操作着压实机械,把模具中的沙子压实,分离模具,码放成垛,烧制开始了。 这个过程,是一定要戴好防护面具的。金凤当然不能例外,但她一定要始终在现场。烧制的温度梯次上升,现场变成一个火热的大熔炉,气势磅礴,并有些恐怖。被强大地心热能煅烧的沙坯,不时爆发出阵阵脆响,并伴有火花升上半空中。陪同人员建议金凤躲避到远处的房屋里,金凤问,有人被烫伤过吗?回答说没有。金凤说那还躲避什么。 烧制结束,半红的透明的模坯就自动组装起来,不多时,沙漠上就矗立起了一大片精致的别墅房。金凤看罢大喜,就要到近前去看,陪同人员赶紧拦住她说:现在不成的,温度高达一千多度,别说人,就是铁放上去,也会熔化的。金凤惊得直吐舌头,引得众人哈哈大笑。从此,工地上就流传开了一个新的经典表情: 总裁夫人吐舌。 这个烧制的程序,是流水作业。在第一座沙山聚起之后,推土机方阵就转移战场,奔向又一片沙丘。金凤是开拖拉机的行家,她一眼就看出来,这推土机其实就是拖拉机家庭的一个分支,没什么神秘的。所以,看完了第一批烧制,她就不甘心再当个纯粹的看客了。只见金凤把礼服脱了,向身旁伺候的服装助理要了件工装,伸手拦住一辆推土机就跳了上去。 ; 第一百二十五章:意气洋洋 二 老板娘亲自驾驶推土机,这消息像一阵春风,迅速吹遍整个工地。工人们沸腾了。没见过这么令人振奋的场面,没见过这么平易近人的主人。 金凤驾驶推土机,驰骋在辽阔的塔克拉马干大沙漠。她有种回归感。从知转所毕业之后,金凤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拖拉机上度过的。她最初开的那种拖拉机,还是燃油的,后来就改成了充电的,现在白鹏建筑公司的新一代拖拉机,又改成了蒸汽机动力。金凤坐在驾驶座上,一个劲地想笑,这个李春,把什么玩艺都搞乱套了。想当初,人类就是从蒸汽机开始,进行工业革命,由此开启了人类利用机械能的先河,并且经历了内燃机,电动机和数字化时代。想不到,转了一圈,科学发达到了极限,又回到初始状态。整个是一个轮回嘛。但是,此蒸汽非彼蒸汽,蒸汽作为驱动力,与最初的机器一样,但产生蒸汽,却不用燃烧任何燃料,而是使用地热能源。没有排气管,没有燃烧室,却拥有强劲的动力。实在太好玩了。 金凤开推土机不是作秀,她是来真的,一干就是一个劳动日,顶班上岗,出满勤干满点。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工人们搭眼一看,就知道这老板娘绝对是个行家,那机器开得叫一个熟练。金凤也觉得非常快意,好久没有这么舒展筋骨了。她只在工间休息时,插空给耀明喂了一次奶,其余时间,一直和工人们在一起。这一天,她们就清理了近百平方公里。等大规模的推土作业结束后,傍晚时分,绿化队伍开上来。一溜机械像插秧似的,把树苗插在平整的沙土地上。同时,并排飞过的小艇撒下草籽。到天完全黑下来,所有人工作业就结束了。此时,天上适时地下起沙沙的小雨来,这块沙漠就此完成转变成草场良田的全部程序。下面的事,就是假以时日,养成气候。 晚餐是在沙漠上的烧烤。柳芭特意调运过来的整羊,为总裁夫人视察特批的高度酒。大沙漠上一片欢腾。金凤不能多喝,她也不避讳,告诉工人们,你们的老婆奶孩子时候,也不能让她喝酒哩。工人们被老板娘逗笑了。 席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向金凤敬酒。金凤一看就认出了:管师傅。来人正是管边,李春打工时结识的伙伴。金凤见过管边好几次。其中一次是气不过管边苛扣李春的工钱,找他讲理,或前去骂他的。当时管边蛮横不讲理,双方差点就动了手。后来,金凤给李春送饭,这个管边又厚颜无耻地跟着蹭饭吃。金凤对他没有多少好印象。 但老管却不管这些。能与总裁夫人有这么深层的交往,是他的福气也是他的财富。管边向金凤敬酒,感谢李春把他的一对儿女都安排好了。金凤还真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她想这个老管也真够不要脸面的,明明是剥削了李春,却好意思求他办事。可当她看到管边那副感恩戴德的笑脸,一切都化作烟云。 金凤不再是那个给打工的丈夫送饭的小媳妇,她也不再去计较那个层面上结下的恩恩怨怨。管边是模具工,负责整理翻沙的模具框架,他告诉金凤,李春有件东西托他保管着,嘱咐说除了金凤,别人都不能说。金凤觉得这倒是个新鲜事,李春有什么东西会交给他呢,就问他是什么东西,值得这么宝贵。管边说他也不知道,放在家里了,等回去有机会再给总裁夫人看。金凤也没当回事。 在塔克拉马干逗留了三天,金凤一行起驾,移师撒哈拉。对撒哈拉,金凤心仪已久,早就听李春说过无数次,而且,银凤就在这里主事。李春复出之后,姐妹两人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就连在金凤阁里的家庭大聚会,银凤也没去成。这些金凤都能理解。这边一大摊子事,并且,胡敏英还关在这里为他单独建立的监狱里,银凤的繁忙是可以想见的。 金凤到撒哈拉,把李小青也带来了。李春交给金凤的任务中,就有在撒哈拉组建一支新的建筑队伍。在塔克拉马干的日子,李小青给金凤留下了很好印象,她觉得这个小伙子精明强悍,办事利索,说话也到位,就有意栽培他一下。到了撒哈拉,金凤先不去会见银凤等人,而是和李小青一道,深入到距离大湖很远的沙漠腹地。这里的生态环境,没有得到大湖区的气候湿润,仍然是一副赤烈的热带沙漠。金凤指着一座座起伏的沙丘,要求李小青汇报。李小青有些傻眼,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金凤说,把这块地交给你,你要怎么做,就说这个。李小青顿时大悟,表示要做一个方案出来,交总裁夫人审定。金凤微微点头,把李小青留下,就去银凤那里了。 李小青得了总裁夫人的将令,不敢怠慢,马上回到春风总部,向柳芭借调了一大批专家,赶回来做方案。他的总体思路,依然是集沙和绿色推进,在烧制房屋的同时,逐步扩大绿地面积。柳芭对此提出的质询是:气候条件考虑不足,不能照搬塔克拉马干模式。所以,李小青就在气候和植被上大动脑筋。他的创意是改良草种和树种,杂交出新的耐旱作物。金凤对此置疑,她的理论是,我们既然可以改造气候,就不必适应气候,而是要看我们到底能先把气候改造成什么样子,在这个环境下,再选择我们要植入的植物。李小青十分为难,想不到两个当家人,都是这般的内行,较真。于是,他就提出一个与塔克拉马干模式相近的方案,即,先行集沙用沙,在移入植物之前,先行降雨,之后,再选择合适的植物。 这个方案颇得金凤赏识,当下就拍板定案,由李小青负责实施。由于这是环绕大湖绿化圈的绿化带,就像城市内交通的二环路,所以就命名为绿色二环。从字面上是一个环,实际面积却相当大湖区的五倍。绿色二环,加上已初见成效的大湖绿化区,基本覆盖了撒哈拉。一俟完成,则整个撒哈拉治理即告结束。这是个相当震撼的浩大工程。李小青担此重任,心潮澎湃,豪情万丈。他向金凤提交了一份实施方案,包括五十万人,二十万套设备的庞大预算,以及数百亿资金的前期投入。金凤有点傻眼了,这么大的事,她可是不敢擅自做主了。金凤先是要通了柳芭的联络,柳芭听了也觉得事情太大,就亲自赶了过来。经过总经理团队的审核论证,李小青方案基本可行。最后,由柳芭上报李春定夺。李春在两天后发来指示: 照办。 李小青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具体操作上,他向柳芭申请,先从白鹏那边借调十万人过来,这边组建齐全之后,再还给他。柳芭就和白鹏商量,白鹏也觉得事情太大,就跑过来实地考察。就这样,前前后后历时半个来月,李小青终于走马上任,指挥起他的建设大军,挺进撒哈拉大沙漠。 开工这天,金凤银凤柳芭白鹏都到了现场。白鹏增援这里的队伍,此时还在塔克拉马干,等这边的仪式结束后,才启动搬运程序。十万人的队伍,黑压压地遮蔽了天空,降落地面后,漫漫黄沙也被掩盖了。工人们到齐之后,并不打话,他们没有带房子过来,房子要现烧现住,所以,当务之急是先给自己盖个窝。十万人的劳动大军一齐动作,场面何其壮观。一时间烟尘滚滚,机声隆隆,所有置身其中的人们,无不热血沸腾,干劲冲天。金凤当然又重操旧业,跨上一台推土机加入劳动大军。 第一天,完成沙漠初改一万平方公里。从第二天起,新的劳动者陆续到达,每天都有专门的大型空梭降落撒哈拉,每天都有无数台大型工程机械降落工地上,每天都有无数的别墅型房屋从这里起飞,向着各个指定地点安家落户。用一日千里来形容这里的建设速度,实在是不够用的。千里只是个长度单位,而此地,仅开工第一天就进展出一万平方公里,是面积。 看到了一系列的进度报表,金凤脸上绽开了满意的笑容。这是她第一次亲自过问并实际指挥了李春公司的业务。她很有成就感。这些天的经历,金凤有种恍然是在做梦的感觉。想想不久之前,她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家庭妇女,每天的任务就是抱孩子做饭。也就是倏忽之间,她就变身成了这个浩大事业的当家人,这种身份的巨大转换所带来的冲击和震动,不是每个人都能品尝的。 工程纳入正轨之后,金凤就有了闲暇顾及其他。她先是和银凤以东道主的身份,接待了柳芭,白鹏等人。金凤特意嘱咐,不让银凤谈及巴扎洛夫的事。出乎大家意料,柳芭却不避讳这个话题,她说老巴就应该有这样一个历练的过程,他这人太自以为是,长着一副大身板,心眼却小得容不下别人的一点不是之处。金凤见柳芭如此开明,就进一步问她,是不是去见见老巴,柳芭说算了吧,我不想他。再说,老巴现在有了新家,我也不再去打扰他了。 ; 第一百二十六章:姐妹情深 送走了客人,金银二凤就一同去看望尚在服刑的胡敏英。 此时,监狱里来了管理人员,老胡就自觉地从狱长室搬进了一般犯人的囚室。但却比在狱长室居住时更自由了。监狱里只有一名狱长,二名看守,再就是老胡一个犯人。过去,只有老胡自己之时,他还要照顾影响,生怕再被媒体炒作误传,每天都要认真地从外面锁上门,再从窗户跳进屋子里。现在好了,有了专门的看守,哪个记者不信,就住进来试试嘛。狱长和看守们对老胡也都挺好的,谁都知道他是商会会长的丈夫,本地第一丈夫;谁都知道再过俩月他就要出狱了,出去了就是本地的头面人物,用到他的地方还多的是。所以,他的监室根本就不加锁,而且生活娱乐设施一应俱全。银凤更是隔三差五,有时间就来探监,顺便带些账目让老胡帮着做做。也给三个监狱工作人员带来大量的有用的好东西。所以,老胡的小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敏英的父母来来监狱探视过,儿子的处境,令他们超乎想象地满意。其实老两口子都明白,这全是李春的能量,搭上这么有分量的一个连襟,敏英这辈子算是修了八辈子好喽。想当初为了儿子,他们老两口,双双地给银凤下跪求情,看来是走对了。要想好,大做小。自己舍出老脸去,向儿媳服了软,这才使银凤不好意思去计较敏英的过错,才使李春感到自己的责任重大,一定要做出个样子来,给两位老人安心。 两位老人是这么想的,其实在银凤这边,也被两位老人的态度,在很大程度上左右了当初抉择。胡敏英事发之后,银凤第一想到的就是和他离婚。且不说此时的银凤,无论从能力上还是人品上,都胜过胡敏英好几筹,单单从此时银凤对李春的迷恋,就足以令她趁此机会,把老胡踹了,哪怕是和李春暗度陈仓,也比跟了这么个男人强。 银凤和胡敏英的恋爱,全过程都遭到胡敏英父母的反对。到现在银凤也没闹明白这是为什么。她知道李春的父母也看不起金凤,但人家是公干之人,理论上是高人一头的,有资本有实力,可以看不起别人。而胡敏英的父母,和胡敏英一样做着小本生意,成天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抠抠缩缩,穷穷酸酸,却硬是看不上她。银凤同样也闹不明白,自己当初是怎么看上胡敏英的,可能恰恰是因为胡敏英的父母看不上她,她才拧着劲,非要嫁给胡敏英。回想那段时间,只要银凤去了胡家,胡家二老的话匣子就算打开了,那些讽刺挖苦人的话,在两个老人的嘴里,说上一整天都不重复。这可能也应该算一种天分。他们还特别会指派人,他们把家里的重活,脏活累活都积攒着,掐着指头算日子,估计银凤快来了,就把这些活计摆在明面处。银凤若是抢着干了,还则罢了,若是想打马虎眼,两个老的这些话头子就赶上来。这时,银凤就觉得还不如抢着干了活更安生。 他们对银凤的态度,随着李春的发迹彻底改变。这是可以理解的,银凤并不感到奇怪。就连自己父母对李春的态度,也是这样。这时银凤就有点看不起胡敏英了,她在心底里暗恋上了李春,却对谁都没有说过,对李春也没有过任何表示。而此时的胡家人,则一反常态,对银凤关怀备至。胡敏英更是精到算计,让银凤缠死金凤,以图在李春的事业中有所收获。这一点,连金凤和李春都能感觉得到,这令银凤感到十分没有面子。起初是胡家看不上她,现在也不能说真看上她了,只是拿她当工具,当桥梁而已。 所以,当胡敏英犯事之后,银凤就想借机踹了他,以及他那个过于势利眼的家庭。但这一切,都随着胡家父母的一跪,有了转机。银凤从这时,就开始反思自己的过失,对胡敏英有过真正的关心吗,还真没有。想想金凤对李春,那真是集中了华夏民族美德于一身,忍让再忍让,宽恕再宽恕。有时银凤都看不过去了,金凤还是能够做到。 这些天,金凤带着一班人,威风八面地来到撒哈拉,又大刀阔斧地决定了一系列重大事项。对比之下,银凤还是找到了自己的差距。比起姐姐来,自己还是略逊一筹的。试想,如果胡敏英像李春那样,穷到了扛麻袋的份上,自己能跟着他去吃苦受累吗,肯定不能。 在撒哈拉,姐妹二人有了充足的时间在一起。这是从结婚以来,姐妹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一段。彼此都有很多心里话要说。金凤就直言问银凤,是不是对李春有意思。银凤承认了,确实看上李春了,觉得他哪哪儿都好,好得不能再好。金凤说这就是你的原因了,其实李春这人只是大的地方好,小的地方毛病多得很,你要真跟了他,会把你气死。银凤说这我相信,也看得出来,全世界最适合嫁给李春的人,就是你。金凤笑了:你是说我窝囊。银凤说不尽然,但也有这方面的成分。金凤告诉银凤说:我算过自己的命运,我不是为我自己而生的,我的生命负有更重大的使命,就是李春的事业。李春这辈子也不是为自己而生的,他能搞出这个地心能源来,是上帝的安排。如果不是他来搞,就要换个人来搞。那么你说,是由他来的好,还是换个人来好呢。银凤说当然是李春来的好。金凤说就是了,我们这些人,之所以能够在别人眼里成了个人样子,被需要,让人看得起,就是因为我们肩负了这样重大的使命。所以我就想,李春再怎么混蛋我也忍让他,只要他不像阿比西尼亚那样,用地心能量胡折腾,我就支持他,把这一辈子搭进去都行。 这都是肺腑之言,银凤很是感动。忽然,银凤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你们倒霉的那段时间,地心能源的份量大大地折扣了,当时我就想,若是李春死了,这个地心能源岂不也要同归于尽吗?金凤想了想说:我们也想到了,现在就连李春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能走一步说一步。李春说过,这叫做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尽人事,听天命。银凤说,你们能这么想就太好了,地心能量肯定和李春本人有着直接关系,他也没有往出撤,只是情绪不高,就影响到这么大的面积,要保持他的情绪高涨,就是你的使命。金凤说对啊,所以我才一味地委屈自己,成全他哩。 银凤听罢长叹一声:唉,世人都看着总裁夫人的万种风光,羡慕得眼巴巴的,可真应了那句话,谁难受谁知道哇。金凤笑了:没那么严重,总的来说,是好受的。你不知道,视察是件多么好受的事情。人活一世,还不就是为了让别人看得起呗。现在,一提咱们姐妹,那就没的说了,这就是咱们的福气嘛。为了这个,吃点亏算什么。银凤说你不亏嘛,你名正言顺,就拿现在来说吧,李春都不好意思出头露面了,你还不是堂堂正正地当家作主吗,你的付出也太值了。 一番话说得金凤开怀大笑,她的笑是从心底发出来的,这么多的磨难和隐忍,总算有人体察,有人理解了,她有充分的理由高兴。她们一同去看望了胡敏英。 见了胡敏英,金凤还是摆出老大姐和娘家人的派头来,把他狠撸了一顿。胡敏英低着脑袋一声不敢吭,这是他犯事之后,第一次见到金凤。胡敏英从心里佩服金凤,也很怕她。金凤训斥够了,稍事休息,就问胡敏英有关米晓虹的情况。胡敏英顿时尴尬,不知道应该从哪方面说。金凤告诉他,李春最倒霉的时候,世界上只有米晓虹一个人出来,为李春说了句公道话,当时李春和金凤都十分感激。胡敏英听出了金凤话中之话,心想,得嘞,这个米晓虹歪打正着,又有一个大人物要诞生了。 于是,胡敏英挑着捡着,把米晓虹的好处说出来一堆,当然,他最看重的有关米晓虹身材和器官方面的好处,一句都没敢说。金凤从胡的胡说中,听出了不少水分,却也乐得接受和相信。从胡敏英处回来后,就把相关的情况和李春做了沟通。李春表态道:我就说这个人不错嘛。 次日,金凤在银凤的引领下,来到米家的酒庄。这里不盛行喝高度酒,流行的是啤酒。金凤来到米氏酒庄时,米兮华正在指挥着一群工人,从车上往下搬酒箱子。见到金凤大驾,众人一律停下手中的活计,鼓掌欢迎。金凤很满意自己的这种名人效应,却装作无所谓地挥了挥手:好了,场面上那套就不必了,都是熟人。金凤和米兮华确实是熟人,当初在小街上,胡敏英和银凤开小杂货铺,金凤就没少去,也熟知那个经常和胡敏英调情的卖酒女老板。米兮华见到金凤,却真的有些慌神,金凤拉着她的手,说了点离别想念之类的话,米兮华才正常起来。正说话间,米晓虹从里间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摞单据,和工人们核对数目,对金凤的到来,她倒没有特别在意,只是礼节性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 第一百二十七章:别开生面 金凤心里暗想,还真是个人物,像个见过大世面的。又和米兮华说了一会儿话,最后还是把话题转到米晓虹身上。米兮华也明白过来,金凤此来并非找她叙旧,就把晓虹叫过来,自己借故退到一旁去了。 米晓虹十分大方地看着金凤:总裁夫人好,我失礼了。金凤笑着说:果然是有个性,我很喜欢。米晓虹也笑了:不知总裁夫人所指的个性具体含义是什么?金凤说:能把李春的面子给撅了,你是天下第一人。米晓虹知道她指的是扔蛋糕那件事,也不好意思地笑了。金凤说:我此次来,是代表李总看望你,当然我自己也非常愿意结识你这个朋友。米晓虹分寸得当地表示了感谢。 金凤继续说:目前撒哈拉这边有很多很重的建设任务,李总的意思是让我问一下,如果米晓虹女士有意参与这个建设,我们将十分欢迎。米晓虹冰雪聪明,岂能听不出这句话的分量,但她还是那副不不卑不亢的神态,语气平缓,面无表情地说:能够加入春风集团的伟大事业,是当今每个有志青年都翘首期盼的,晓虹自知能力有限,也愿意在春风公司的事业中略尽绵薄之力,不辜负李总的信任。金凤哈哈大笑,好一个米晓虹,真是个天生的外交人物。 随后,米晓虹就跟随金凤来到了气势磅礴的建设工地,见到李小青后,金凤介绍了米晓虹。其实,金凤不介绍,李小青也认识她。当初的风云人物,敢把李总撅出来的,世上能有几人。但李小青也相当会来事,他假装是第一次听说有这么个人,热情地和晓虹握手并问了一些他早就知道的东东。金凤说让晓虹当你的助手吧。李小青愣了一下,就高兴地答应了。 米晓虹就任绿色二环副总指挥的消息,在不到半天时间内,传遍撒哈拉。 安排了米晓虹,金凤在撒哈拉的日程就告结束。她长出一口气,觉得这次视察比上一回累多了,干的都是实事,出的也是真力气。她宣布金凤驾的全体成员放假三天,在撒哈拉好好放松一下,不用管她了。但保姆还是不能放假,金凤走到哪儿,她们就得把耀星抱着跟到哪儿。随行的小伙子们,早就准备好了猎枪,要到撒哈拉大草原上过一把打猎的瘾。在很早的古代,用枪打动物就被禁止了,但到了当今,由于大面积草场的迅速出现,野生动物的繁殖增长,呈现几何形甚至是爆炸性正数,也慢说是用猎枪打,据科学考察数据,似乎有开展一场歼灭多余野生动物战争的必要了。不然的话,万一培养进化出恐龙之类的庞然大物来,人类的能力是不是可以扼止得住它们,还真不好说。 这些好斗的小伙子们,第一要参拜的,就是他们心目中的偶像,巴扎洛夫。一年多之前,在随从金凤前往哈巴罗夫,营救危难中的柳芭时,他们曾短暂地接触过巴扎洛夫,对这个身材魁梧的俄罗斯大汉,有一些印象。当时,他们个个摩拳擦掌,只要金凤一句话,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扁他一顿。这一年多来,老巴不断地制造着新闻,生生地把自己制造成了一位传奇人物。特别是他在狮王争霸中的传奇经历,几乎成了全球热血青年们顶礼膜拜的偶像。来到撒哈拉,不去参拜老巴,等于白来一趟。 但是,现在要想见到老巴,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老巴有了领导,有人管着了。他的领导就是鱼瘦粥。自从与巴扎洛夫结婚之后,这夫妻二人双双成了货真价实的名人。在成为夫妻名人之前,他们也都有过出名的经历,因此,对怎么当一个名人,都有点经验。鱼瘦粥翻出华夏古代一个女名人的名言,教育老巴。那句古代女名人的名言是:做人难,做名人更难,做一个女名人就是难上加难。老巴四肢发达,头脑也不简单,马上举一反三地提出了夫妻二名人的新名言:做男名人难,做女名人更难,做一男一女两个名人就难上加难。 知道难了就好。比起一向自作多情的鱼瘦粥来,老巴才是真的出过名。鱼瘦粥虽说出了几本诗集,在圈子里也称得上是个腕儿,但那算什么圈子吗,也就是几个舞文弄墨之人,自我陶醉,意淫一把而已。老巴出的才是货真价实的名,他走到哪里都有人围观,他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就是做不到。所以老巴对当名人有相当的反感和恐惧。和鱼瘦粥结婚之后,两人就和粉丝们玩起了猫鼠游戏。他们本就有两套房子,这两个地点都曝光过,没有隐秘性可言。为了达成真正的隐蔽,老巴又在草原深处搭建了一处小木屋。平日里,他们二人行踪不定,忽隐忽现,每每令乘兴而来者失望而归。时间一长,人们的信心大受挫折,便不再奢望见到老巴活人了。老巴和鱼瘦粥的生活才真正安宁下来。 这次,金凤驾的小伙子们是真的想见老巴。他们也大体知道老巴现在的派头和身价,就向金凤求情,看主人有没有更好一点的办法。金凤想了想,说好吧,我就陪你们走一趟。金凤本性也是个喜欢热闹之人,只是这么多年来,这么多的事务,不允许她放纵一下个性,必须时时端着,拿着,绷着。说起来也挺累人的。老巴在大草原上的事,她是听李春讲故事说的,蛮有趣味的。当时就想看看这东西到底过的是怎样一种生活。 金凤带着一帮小伙子,分三路,包抄了老巴的三个窝点,然后同时进攻,却同时扑空。看来老巴真的是有两下子。其中一路有所收获,把老巴作的那个狮王标本弄到手了。金凤一看,计上心来,就让两个小伙子骑上狮王标本,给他们施行了引力暂缺,让他们如此这般地在半空中招摇。这两个小伙子也葛得可以,一边骑着狮子在天上转,一边不断地从狮身上揪下毛来搓绳子玩。其时,老巴和鱼瘦粥就隐藏在附近的树丛中,看到此状,老巴再也沉不住气,一跃而出,冲着天上大骂:混蛋小子,快给老子滚下来。这一喊不要紧,不仅天上的下来了,地上还围上来一大帮。口称师傅在上。老巴没办法,只得向众人连连拱手,满口也是谦虚的说词。 这时,金凤才从人丛中走出来。老巴认识金凤,连忙道着失礼。鱼瘦粥看着金凤也觉得眼熟,却一下子对不上号。金凤过去拉住鱼瘦粥的手,摸自己的脸:想起来了吧。收割机上。这下鱼瘦粥真的想起来了。在魏家庄,金凤手把手地教给她开收割机,她却对金凤的美丽小脸蛋感兴趣,时不时地就摸一把。李总夫人,是您啊。老巴和鱼瘦粥都觉着如此贵客登门,应该隆重一点,金凤却不以为然,说就是陪着小伙子们来玩的,跟着他们在草原上跑跑,比什么都好。老巴和鱼瘦粥也就不多说什么。先是由老巴表演了他的拿手好戏,和狮王共舞共眠,让狮群向自己进贡纳税,并教训了个别不听招呼的捣蛋者。直把大家看得瞠目结舌,这才叫大开眼界哩。 之后,老巴带着小伙子们,跑到草原深处去打猎了。金凤和鱼瘦粥没有去,回到住处,鱼瘦粥拿出一包东西交给金凤,说这是老巴积攒的一点取自动物身上的精华补品,准备给柳芭的。金凤颇受感动,心想这老巴也是有情谊之人,表示一定把东西捎到。金凤安排的节目,是到大湖里游泳,问鱼瘦粥有没有兴趣,鱼瘦粥说好啊,正想下湖玩玩呢。于是二人就回到了湖区。银凤说湖区并不安全,特别是鳄鱼河马比较多,要加以特殊保护才行。说着就布置下去。金凤和随行的女卫士们都想开开眼,看用什么办法能把鳄鱼赶走。银凤说也没有什么高招,放个大网箱罢了。 说话间,只见一个巨大的天网从天而降,网眼密实,能把鱼籽捞出来。这个网箱沉入水底,别说鱼,就是小蝌蚪也混不进来。不多时,一片宽阔的安全的水面就完成了。早有服装助理把金凤的游泳装送上来,金凤换装后,更是一副惊艳之态,她纵身跃入水中,水温正好,劈波斩浪地游了一个来回,感觉很好,就招呼岸上的女士们都下来,宣布全部是女士专场,男士退后一公里。并嘱咐把米家二仙也请过来。 时间不长,米兮华和米晓虹就到了。待晓虹换装后,金凤偷眼一看,果然是好身材,也难怪胡敏英为了她蹲大牢去。米晓虹的游泳技术相当好,在西伯利亚,她就经常参加冬泳,在这热带的湖水里,更是挥洒自如,她游出了好几个花样,其中就有头朝下,把双脚伸出水面,长达一分钟的惊险动作,把众女士看得直咋舌。金凤在上学时,也是游泳健将级的选手,经常代表班级参赛。见到米晓虹出尽风头,就邀她比赛,并说好不许谦让,不许耍滑。说好了,两人就退到网箱的一头,准备向另一边冲击。 ; 第一百二十八章:制作之美 及至到了网箱边上,才发现,环绕着网箱,有无数条凶猛的鳄鱼正急不可耐地来回游着,如果不是被坚固的网格阻挡,恐怕早就冲过来,把这些白白净净的小女子们当午餐了。金凤看状,先就吓得腿发软,再也没劲游泳了,米晓虹也是一样,于是二人商量着,缓慢地游回网箱中央,这才慢慢恢复过来。 想来这些女人,不管性情如何,身份何异,也不过都是女人,胆小,体弱,是她们的共性。但其他人不知道为什么不比了,纷纷问个究竟。金凤说不比速度了,比耐力,憋一口气,谁先出水就认输。晓虹会意,二人深吸一口气,同时沉进水里。水面上的人们焦急地等待着,特别是金凤的那些随员姑娘们,她们的职责就是保护金凤,万一有个好歹,她们就是失职。虽说是玩,可她们就是要在玩的时候尽其职责嘛。于是,这些姑娘们也都憋足一口气,沉入水里。金凤见状,也不逞强了,先自浮出水面,晓虹获胜。 金凤的下一站,是高昌制造中心,位于华夏分区的中部,是生产制造工程机械的大本营。正好,晓虹也需要到春风总部接受必要的培训,同时完成招募工人的任务,就和金凤一起回到了华夏分区。到了莲花宾馆,金凤见到柳芭,把老巴捎给她的东西交给她。柳芭苦笑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柳芭又问起华连卡的事来,金凤一头雾水,她压根没见到华连卡呀。柳芭想起了华连卡说过的一句话,就没再问什么。 高昌制造中心以最高规格欢迎总裁夫人。金凤一行踏上制造中心的土地,就有一股特别熟悉的味道迎面扑来。那是两年前在空梭制造中心受到的欢迎。但是,今天给金凤的感觉,却与上次大有不同,其一是因为,这高昌地方,就是她的老家魏家庄所在之地,从金凤记事起,就知道附近有一座大型的机械制造工厂,并且,她和小伙伴们也不止一次到过这里,但也仅仅是从外边看到它的高大厂房和庞大规模。这个地方不是小孩子们能进去的,也不是一般的成年人能进去的。其二,这里的人们说话的口音,与金凤一模一样,不像上次在空梭制造中心那样,西区的话语在东方人听来,总不如家乡话来的亲切。 中心主任显然也知道金凤是本地人,他操着十分地道的本地方言,向金凤介绍厂里的基本情况。金凤笑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嘛。高昌制造中心,不属于春风公司的下属单位,但春风是它最大的合作伙伴,在相当程度上,就是它的衣食父母。客户就是上帝,比直接的顶头上司都厉害得多。特别是,春风公司的地热系统,为高昌提供了一款新型的能源动力发动机,也就是前面说过的蒸汽发动机。这款发动机,从根本上改变了高昌的命运。过去,高昌的动力设备一直达不到世界顶级水准,所以不得不从其他大区引进。 引进,倒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西区的空梭制造中心,也是各地运来的零部件组装,但是,人家有发动机制造的核心技术,在这个大前提下,再引进别人的零件,就是看得起你,给你面子。高昌厂则不然,他们不具备核心技术,是一切都靠引进,自己仅仅是个组装的大车间,这就没有多少优势可言了。春风的地热发电刚刚开始运行,高昌的经营者就敏锐地嗅出了其中蕴含的机会,马上找到李春联系合作开发新型发动机事宜,经过半年的攻关,研制成功最新型的蒸汽发动机。这款发动机与以前所有发动机最大的不同,在于机身的不可知性,在整个车体中,你几乎找不到发动机在什么位置,所有耗材只有水和润滑油。一部新的发动机,从组装完成到使用报废,中间过程极少需要维护,一旦出了毛病就整体更换,相当简单易学,普通的驾驶员都会。新型机的动能输出相当可观,因此工程机械的体积也相应扩大了不止一倍,驾驶室明亮宽大,甚至可以摆下一张单人床,可供两三个机手同时操作,或轮流休息,实现二十四小时连续工作。以推土机为例,土铲宽度可达二十米,能推动上百吨的土堆前行。 中心主任热情而自豪地向金凤介绍着他们的得意之作,金凤边听边提出她感兴趣和不太明白的问题。这些问题都相当专业,把主任惊得不轻,连连赞叹总裁夫人原来是业内人士啊。金凤笑着说也谈不到专业,不过是常和机械打交道吧,而且,刚刚操作过几天,所以印象深刻。主任说那太好了,现在有几款新机型,总裁夫人如果有兴趣,我们一起去玩玩如何。金凤当然高兴。 新机型都是农业机械,作业面宽达五十多米,作业具实现一站式安装转换,即同一台机械,便可胜任从播种到收割的所有农耕作业,非常适合大面积农田使用。金凤先在室内遥控着操作了一番,从屏幕上显示的结果来看,很好。她们又到现场察看实际效果,与显示一致。金凤又觉得不能尽兴,她还是喜欢坐在高高的驾驶室内,驰骋在原野上的感觉。主任亦有此好,便一同登车,开赴田野。 金凤驾驶着最新型的综合农机,感觉比坐什么高级轿车都舒服。她问主任,这样一台机械,一年可以承揽多大面积的农田,主任说至少一万多亩吧,没有精确计算过。金凤说我们家过去就种着一万亩地,是全家之力。如果换成这种机型,我估计全家就能干它十万亩。主任说应该没问题,说着就联系总工程师,让他给出一个确切数据来。总工回答是两万五千亩。金凤说好了,我先为我们家订购五台。主任说不用订购了,我们赠送你家可以吧。金凤说不可以,订购是必须的,我们家又不差钱嘛。说得主任也笑了。金凤当下就交了订金,并嘱咐把货直接送到塔克拉马干。 看过成品,主任引导着金凤一行参观生产流水线。这是一条地道的直线,有十公里长,如果步行着看,就需要整整一天,所以,他们只能坐在观览车上,走马观花式。从起始点的零件开始,一路走下来,到尽头就是整车出厂了。整个流水线上一个工人都没有,而且也没有多少机械和机器人。环顾四周,就只有参观的这一拨人。 想象中工厂里的天车,完全没有了,起重设备,在地心引力暂缺系统面世之日,就退出了一切领域。等待安装的零件们好象被赋予了生命似的,跟长了眼一般,自动瞄准着工装就飞了过去。主任介绍说,这也是春风帮助开发的新型组装线,全部采用地心引力暂缺系统控制。无须用机械力量移动零部件,只须对该零部件规定飞行轨迹,在安装指令发出后,它就会自己找到应有的位置,并在地心引力偏转的作用下,自行加固。 金凤不解地说,螺栓的可以,插接的也行,只是焊接的呢,怎么看不到一处焊花飞溅呀?主任说,焊接技术,从地热系统建立之日,就已淘汰。说着,主任拿起两块铁板,对在一起,片刻之后,只见对缝之处亮起一道红线,又逐渐暗下去。主任说,好了。再看那原本是两块的铁板,完全变成一块,而且,找不到连接的痕迹。主任介绍说,就是需要焊接的部位,规定了长度和温度,用地热直接作用其上,即可完成传统意义上的焊接。 这倒真是令人眼界大开啊。大家都知道,传统的制造业中,焊接是道几乎不可跨越的门槛,其劳动条件和强度,在所有制造环节中,首屈一指。能淘汰手工焊接,对制造行业的从业者,是巨大的福音。 主任继续介绍说,由于新型机都是一次性使用,免维护。所以,新型的地热焊接技术广泛应用在部件的连接上,不易损坏,也根本无法维修。如果机器出了毛病,只须记住几个螺栓的位置,会使用万能扳手,就能轻易换上备用机件。 所有加工部件中,推土机那个宽达二十米的铲子头,是最大的。金凤对这个大家伙的加工过程相当感兴趣。原料堆是一垛码放整齐的大钢板,时而就有一块钢板冉冉升起,躺到模具上去,继而,就会发现,原来这模具上方,正悬着一座山一般的重物,它正缓缓下降,轻得像一片打印纸。但是,当重物与钢板接触完成之后,你就能明显感受到一种力量瞬间附着于其上,因为,那钢板正在变形,在无声无息中变形,并将多余的部分从自己身上分割出去。等到那堆重物又恢复了轻飘飘的感觉,躲在模具上的就不再是钢板,而是一具崭新的闪着金属光泽的巨型大铲。 ; 第一百二十九章:制作之美 二 在厂房外边,有一座巨大的钢渣之山。工厂里所有的下角料,都按照程序自动来此地报道。当钢渣山达到一定高度和重量之时,就会自动加温溶化。钢水注入设定于地面上的模具,成为新的钢坯。得知总裁夫人将要前来视察的消息后,工厂就刻意准备好了这座钢渣山,今天,正好为总裁夫人作一个表演秀。 金凤等人坐到主控台上,戴好了防护之物。她说不清第几次佩戴这种防护装备了,防的就是一个热字。主任告诉她,这个程序是李总亲自关照建立的,创意来自他们在西区的一次实验,矿山整体熔炼。金凤想起来了,就是卡尔文森为她和李春主持订婚仪式之后,李春他们做的那次。当时,金凤对这些都没有兴趣,仪式过后,就回魏家庄开拖拉机去了。现在补上这一课,也壮观一回。这样想着,就感觉一股热浪迎面扑来。金凤暗道,这就开始了。在塔克拉马干烧制房屋,也经历了类似的过程。但眼前这个过程看来更具有视觉冲击效果。 这是一座钢铁之山,正在经历典型的金属溶化过程。温度由低到高,颜色由暗到明,终于,庞大的躯体开始的微微的颤动,高耸的山体开始萎顿,瘫软,散乱的下脚料之间的缝隙被软化了的钢结构填实,整个钢山变成一摊巨大的牛粪模样,并逐渐塌陷,再塌陷。 一股亮丽的溪流,从山体底部淌出,按照几何形的渠道,注入一个个方格之中。现场的热度又提升了一个档次。主任介绍说,当年在西区那场熔化铜山的壮举,他也被邀请观摩了,眼前这个与那次比起来,不值一谈,太小了。金凤说不小了,已经很壮观了嘛。 钢坯铸成之后,照例举行了检阅式,新铸成的钢坯们,在空中列队,接受总裁夫人的检阅。金凤被热浪烘得难耐,却也硬撑着坚持了下来。确实是奇迹啊。 午餐时间,金凤和主任,总工说起了她的一个想法。她说到刚刚去过的撒哈拉,在湖上游玩之时,只有一艘过时的小船,不安全,也不给力,问高昌厂是不是可以制造一些小型的游艇。 这的确是崭新的提议。自从天马行空施用之后,传统的造船和车辆制造业,就全部淘汰下马了。而实际上,人们乘坐这些交通工具,在到达目的地的同时,也在体验一种交通之乐。就拿游艇来说,它的首要作用,就是游览,而不是交通。天马行空之初,人们陶醉于便利交通之乐,暂时忽略了这一层玩赏之乐,现在感觉到缺失,也是自然的。 金凤说,可不可以这么设想,动力,就用蒸汽的,船只上也配置引力暂缺,防止一旦出现事故,船只下沉之时,就暂缺重量,自然不会下沉,再配以方向转换,就马上回到岸上了。不会有沉船事故发生,绝对安全的。总工立刻表示赞同,说总裁夫人这简直是个金点子嘛,并强调说不能传出去,他们要为总裁夫人申请专利,并独占使用权。金凤说我就不要什么专利了,全部送给你们。经过一番推让,最后达成协议,厂家将第一艘游艇赠送总裁夫人,以示对知识产权的尊重。 最后一个视察或参观项目,是制造中心的创意设计室。这里没有传统概念上的绘图版,戴着深度眼镜的秃顶的工程技术人员。这个设计室里没有常驻的办公人员,是个人人得而出入之所。设计室的墙壁都可以打开成为大屏,可以成为一个,也可以分为多个。当大屏打开之后,你只需要对着它,用语言说明你的创意和设想,需要什么功能,什么形状,多大尺寸等等,大屏上就会显示出你所设想的物件来,并标明了所需要的一应原材料和加工设备。你如果不满意,就可以随时修改设计,显示的图形也随着你的话语做相应的改变,其他一切原材料机器设备也随之改变,当你觉得可以了,就按下确定键,进入实际制作程序。 金凤的众随从们,都是年轻人,对这个游戏或考试相当感兴趣,他们在墙上打开屏幕,对着个各自的屏幕念念有词,认真地发挥起各自的想象力。肖潇的设计是,制作一把多功能椅子,能随身携带,能当单车,也能当拐杖,甚至还能当武器。当她第一遍说出自己的设计要求后,屏幕上显示的是一辆古代作战用的坦克。金凤看了哈哈大笑起来,就和她一起设计。经过几番完善,肖潇的设计显示,是一根粗大的棍子,金凤看了觉得不好玩,虽则功能齐全,却不雅观,一个姑娘家的,成天拎根大棍子,成何体统啊。肖潇说,设计这个椅子,为的是随时让总裁夫人坐下来休息。金凤说大可不必,我也不是什么老太婆。咱们还是弄个有意思的好玩的东西吧。 金凤现在最大的困扰就是喂奶。现在还好说,有众人陪伴伺候着,总能找到个妥当的地方。回想起当初,李春在外边打工,她抱着耀明在家里外边地忙活,只要耀明一哭闹,她就得不分场合地撩起衣服来喂奶。那个不想示人的东东,也就不得不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尽可着随便人看。金凤对着屏幕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屏幕上显示出一件宽大无比的衣服,用意明显,你可以把孩子罩在衣服里面。肖潇说不好,总不能天天之穿这么件肥大的东西吧。金凤说就是的,改。又输入几个要求,显示出一顶大帽子。像古代的草帽。边缘部分可以拉下来,做为遮挡。金凤对此满意,肖潇就在这个创意上添加了许多细节上的要求。不多时,一个完整的制作方案就出来了。 肖潇拿着这个方案,投入具体制作程序,就到了另一个房间里。在一片空场上,所需要的物料纷纷到齐,排列,组装,着色,抛光,完成。也就半小时,一件比较称心的东西,就按照主人的设计要求,完成从无到有的全过程,到了主人手上。 试试,试试。肖潇感到新奇,就催促金凤用一回。金凤也觉得好玩,就戴上这个特制的大帽子,拉下前脸,盖住自己的前面,叫保姆把耀明抱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喂起奶来。主任和总工看了,也觉得新奇,一个总裁夫人,居然当众喂奶,怎么说都是件新闻。但他们没有往跟前凑合,采取敬而远之。金凤笑了。 这时,肖潇凑近金凤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金凤笑了,对她说,你这鬼丫头,还忘不了这档子事。原来,肖潇想起了她制服阿比西里亚的那一招,想要设计一款专用的防狼用具,掌心即可覆盖,有电击,捆绑多种功能,还能暂时麻醉坏人。金凤说哪有那么多坏人等着你打嘛。肖潇说不可不防。就对着大屏幕叨念起来,时间不大,就把一个程序输入了制作间。金凤就和她一起等着。等到成品制出,两人一看就笑喷了。原来,肖潇在输入形状之时,刻意强调了是防备性侵之用,结果外形设计成了一个典型的男性**,羞得肖潇连忙跑到外面,把它扔进钢渣堆里去了。 小伙子们抬过来一架躺椅,金凤一看就知道,是她去接柳芭时坐的那种,就对小伙子们说:你们想天天抬着这个玩艺吗?小伙子们说怎么可能啊,您先坐上去试试。金凤就坐上去,八个小伙子把椅子抬起来,颤悠悠的,十分舒服。抬着走了一圈,金凤下来后,小伙子们七手八脚地把架子拆开来,分解成若干部分,分别变身为拐杖、躺椅、阳伞、茶几、和几只小马扎。金凤看后觉得还算实用,但是自己怎么可能坐这么个夸张的大家伙呢。小伙子们说,等总裁夫人再怀金胎嘛。金凤说算了吧,我还生吗。小伙子们大声问:你们说,生不生。所有在场者无不振臂高呼: 生! 金凤也笑了:好,那我就再生一个。 视察高昌的日程圆满结束后,厂家赠送给金凤一套系列模型,是工厂所有机械产品的微缩版,全镀金。金凤嘛,当然要金色的。据说事先厂家准备了一套纯金的,金凤得知后坚不接受。所以临时加班制作了这套镀金版的。金凤把这套纪念品转交给肖潇,让她专门辟出一个房间来,摆放到各地视察的纪念之物,也好作为金凤驾行程的纪录和旅行纪念。 下一站,是大瑶山。 ; 第一百三十章:瑶乡情怀 大瑶山是上山下乡运动的试点,早已建成并完成入住。同时,大瑶山也是上山下乡运动指挥部所在地,现在由于则玉掌握全面。金凤一行到达大瑶山,看到的是一派崭新的山区风景,与完全的自然风景不同,这里有明显的人文气息,在苍莽的原始大山中,点缀着星星点点的房屋,并有曲折弯转的小路时隐时现,若有若无地连接其间。走近一看,就俨然是城市了,这里有集中的娱乐场所,有休闲的人群,散布在苍翠的山间和林间,溪水旁,有洗衣的妇女,有嬉戏的孩童,甚至还有在河边淘米洗菜的主妇。全然是古风复辟,彻底地回归自然。 这哪里是视察,这分明就是游览啊。金凤她们沿着平坦的山路前行。山路平坦得令人觉得失真,而且,山路尽管也是弯弯曲曲的,有时也有点坡度,却一律那样地平。走着走着,就没了路。路的尽头是真正的山体,前面的路在高处或低处,落差有的几米,有的十几米或几十米不等。金凤的科学顾问告诉她,这就是新山路的特色,说罢,他踏上一块深色的路面,双脚一踮,身子就飘然而起,到了高处的路面上。向大家招了招手,又用同样的姿势飘了回来。 科学顾问告诉金凤,这块深色的路面,是永久性的引力缺失区,人一踏上这块路面,就处于失重,身体立时轻如鸿毛,这地,你只要对准上方或下方的路面轻轻一迈步,就可安全到达。这就解决了山区行路的传统难题:爬山。金凤在太空上有过失重的体验,担心用力过了,飘得太远,回不来怎么办。顾问说这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一小片地域失重,它的作用范围仅够跨越这一段垂直距离的,你想飞都飞不远。金凤她们就都试了试。果然是便捷又安全。金凤说这倒 真是个好办法,可以为瑶乡的居民也安装一些,让他们上山下山都省点力气。顾问说都安装了,说着,指了指山间行走的山民,果然见他们时不时地就飘飞起来,在山涧之间来回飘荡。肖潇问顾问,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像这样在山里游览呀?顾问说要经过一段适应才行,在这里定居了的人们都会这个,所以他们能够在山间来去自如。新到的,要练一段才行。金凤说那还等什么,练啊。 于是就练起来。先从容易的开始,也就是在山路上跳转换,从高处往低处跳,再从低处往高处跳。开始时,人人都有些紧张,特别是从高处往下跳时,一米两米的还行,真要从十多米高处往下跳,腿还是要习惯性地发抖。金凤是被两个小伙子架着,完成第一跳的。等她平稳降落地面,立时来了精神,方才的紧张情绪,变成了新奇和刺激。她推开保镖,自己做了一次空中腾越,来回跳了几次,就找到感觉了。 下面的练习科目是跨越山涧,两个山头,一道峡谷,河的两岸,要一跃而过。照例是由顾问做示范。他踏上深色区后,深色上面立即显示出一串数据,是总的重量,跨越长度等等,同时,对岸的某块区域也给出了绿色的亮闪显示。这时,只见他用脚轻轻踩了一下地面,就飘然飞起,平稳地飞了过去。片刻后,顾问又飞了回来。他解释说,飞越山涧不可以用自身的体力助推,力度不易掌握,要启用自动飞翔程序,就是用脚轻踏地面的那个动作。该系统被启动后,会根据各个飞翔者身高体重以及年龄性别的不同,采取不同飞行模式,掌控速度高度,使之安全抵达。 这就不需要练习了,金凤她们一群人站上去,肖潇轻轻一跺脚,就飞过到了另一个山头上。金凤要抱着耀明独自飞回去,并且提出一个问题,如果是小孩子,不会操作不会说话的小孩子,怎么办?顾问说,没有自主行为能力的小孩或老人,都被系统自动识别为规定路线遵循者,在他们体内的芯片上,输入了他们父母、儿女、家庭的相关信息。像这样的山谷,这些老人孩子即使飞不过去,也会毫发无损地回到原处,不会掉落到谷底。一旦他们情绪激动,就说明想要回家找到亲人,程序便自动联络到相关家人,并自动把他们聚合到一起。金凤听罢,抱着耀明就飞到另一个山头上去了,片刻后,她自己飞了回来。众人正在惊诧间,就见耀明也飘然而至,回到母亲的怀抱。 学会了在山里飞,金凤一行的花样就多起来,她们坚持要和瑶乡的山民一起体验劳动,特别是那种刻意保留下来的传统劳作方式,人背肩扛。正好赶上采摘季节,她们就每人背了一个背篓,进山摘果子。背篓没有失重,实实在在地压在背上,即使常做农活的金凤,也感到了负重的艰难。同行的瑶乡姐妹提示她们,篓子要如何地背,才不会感到勒,又可以借助上翘的臀部,卡住下滑。金凤试了试,感觉好多了。这一篓子果实装满了,总有上百斤,金凤感到向后的仰翻力。瑶乡姐妹笑着说,前边再挂一个就不仰了。说着,七手八脚地把耀明挂在金凤前胸,母子俩脸对着脸,十分亲密。再看旁边干活的瑶乡姐妹们,不少都是这样,前边挂一个孩子,后边背一个篓子。金凤觉得实在是好玩,却也实在是辛苦。就问大家,是不是平时都这么做活的,瑶乡姐妹们说哪里啊,早就不是这样了。这些花样是从古代遗留下的纸质书籍上翻出来的,特意做出来当做特色,吸引外地游客的。金凤说那才好,做个花样玩玩也行,当真地干活就太辛苦了。 金凤问瑶乡姐妹们,城里的人住进大瑶山后,对她们的生活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姐妹们回答说一点都没感觉出来。他们散落在各个角落里,都是平时没人到的地方,不影响种植,也不影响放牧。金凤就放心了。从她听说李春他们的上山下乡运动之后,就担心这帮城里人到了乡下,会祸害人家,城里是安生了,乡下却搅乱。瑶乡姐妹告诉金凤,城里人来了之后,最明显的变化是肥料充足了,每天都有大量的颗粒肥输送到存储库,供过于求了。说着,就要带金凤一行参观他们的粪肥处理中心。金凤说不必了,这个我懂。金凤不是说大话,她对这个真的十分在行。当初李春就是做这个的,对一整套收集、处理、输送粪肥的流程,操作了多少年的。在每个开发区建设之初,李春都亲自设计一整套处理流程,金凤也跟着参与其中,帮他制作软件,完善工艺。所以金凤只是看过存储库后,就指出输送环节上的几处漏洞。根据她的计算,在粪肥的产生总量与实际入库量之间,有大约三个百分点的差距,而这个差距表明起码有五台设备的运转是不是正常的。金凤也不客气,当下就指派顾问监督排查,结果不出所料,有六个渣浆泵丢了转数。 这个结果令众人对老板娘佩服得五体投地,许多奉承话就更加顺理成章地喷涌而出。金凤也不觉得肉麻,实至名归嘛。所以,她的心情就特别显好。从这次视察以来,她就有种实在的溶入感。在李春的事业中,自己再不是仗着夫人身份充数的配角了,好多地方,我魏金凤的作用,连李春自己也不可取代:在柳芭蒙难、李春失态、杨娜祸乱、李总打工一系列事件中,我魏金凤的作用不可替代嘛。特别是这次视察,更不是走马观花做样子,李春明显是不适合在此时出头露面,那么让谁来呢,柳芭只是他手下一个雇员,银凤就更不合适,这丫头的能力倒是有,可她毕竟只是小姨子,到什么时候也不适合代表总裁出面。 想到此,金凤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大瑶山这一块,她看得清楚,弄得相当不错嘛,按照这个模式上山,只有傻瓜才会不乐意。金凤想,大瑶山毕竟是座传统的旅游景点,有着天然优势,不用改造就有现成的美景。这样的山虽说不少,却还有大量的荒山和秃山,在远离海洋之地,在许多高海拔低降水地带,人们依然是谈山色变,畏之如虎。金凤便向随行的业务顾问和科学顾问提出这个问题。他们的回答是一致的,都说这些都在计划中,主要是降雨的时间和数量掌控上,情况不一样,就不一概而论。金凤让他们说详细些,怎么就是一概而论了,降雨嘛,还不是多多益善? 情况并非如此。在撒哈拉,在罗布泊,当然是多多益善,有多少水都不嫌多。其一,这里是沙漠地带,没有洪涝灾害之虞;其二,这些沙漠地带还有现成的盆地,形成积水后就可以改变局部小气候,水多了又能形成新的河流。所以水多就行。山区的情况却是千差万别的,土质疏松的山区,降水太多就会形成水土流失,黄土搬家;秃山或植被稀疏的山区,没有水土保持能力,下多少雨都只能立刻流走,在山谷里一冲而过,造成一点山洪,没有效益。所以,按照春风公司的整体规划,是要分别考察每个山区的情况,根据需要决定每年的降水总量和时间。总的顺序是,先培养植被,逐渐增加降水总量。 ; 第一百三十一章:亲自挂帅 金凤听罢频频点头。她是农民出身,特别理解什么叫做风调雨顺。特别是这个雨,没有它不行,多了或来的不是时候,更不行。好在,现在李春他们有了这个能力,让它什么时候来,它就什么时候来。能掌控天上下雨,这是多少代庄稼人的梦想啊。 大瑶山的十万套住房,业已全部满额,共容纳了三十二万户家庭。这些人全部来自春风公司所在的小区城市。平日里,金凤已经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城市人口的减少,以及这种减少带来的舒适和便利。城市里已撤掉了若干个居民聚居区,腾空的楼房有的被拆除掉,有的正在成为李春亲自下手抓的海底世界的试验品。上街购物或进入娱乐场所,有了明显的空旷感,往日那种紧迫和挤压的城市主旋律,不复存在了。 在大瑶山里转了一圈之后,金凤才来到则玉的指挥部。一见到高大魁梧的于则玉,金凤驾里的小伙子们就来了精神,他们和则玉都是老熟人,又刚从撒哈拉草原上同老巴较量过,这回,也要和则玉比试一番。就在指挥部的健身房里,这帮精力过剩的男子汉们开始了角力。则玉一对二或一对三,小伙子们也都是职业保镖,个个身手不凡,因此这场打斗颇有看头。最后,是金凤的两个贴身女保镖和则玉较量。则玉有些犯难地看着金凤,那意思是怕把她们打坏了。金凤说不要紧,你尽管使出本事来,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哩。则玉就亮开门户让她们进招。不出所料,则玉果真不是两们女将的对手,也就十来个回合,就被她们压在身下,动弹不得。谁都看得出,则玉没有用真力,两位得胜的女将也点到为止,见好就收了。 一番热身,使气氛融洽了。则玉带着大家参观了指挥部的展览大厅。这里依照古代战争中使用的沙盘,把整个上山下乡运动的全局,尽现在一个像形的立体的世界地图中。对口减肥的山区和城市之间,用一条条不同色彩的丝带联结在一起,十分醒目也容易确认。城市的减肥和山区的增肥百分比是动态的,时时都在跳换着数目字。则玉说,虽说他这里是上山下乡运动的指挥部,但他侧重的还是上山这一块。主要是山区和城市的对口减肥,疏散消费人口。现在完成的总任务量,应该在百分之二十左右。如果没在阿比西里亚中间插那么一杠子,至少要比现在多出十几个百分点的。 金凤知道,上山容易,下乡难。上山无非是改善一个居住环境,从古代人类完成了机械化,数字化时起,就有了脱离城市,回归田园这苗头,到现在,科技的发达更时时唤起人们回归之热望,动员城市人口到山野里居住,是件很简单的事。可下乡就不那么简单。下乡,不只是居住环境的转换,更是从业性质的改变。现在,所有的可耕作土地上,都有了农民,传统意义上的荒地早已没有了。所以,下乡,就意味着到新近开垦的土地上去,开拓新的农耕事业。在相当程度上,属于创业,从零开始。比如新开垦的塔克拉马干,广袤无垠的新土地,谁来耕种呢。 则玉在汇报时,也提出了这个难题。他说,从沙漠到良田,要有一个过程,起码当年是不太可能见效的。金凤说这个我比你清楚。你不用担心,我有安排,你就把你的上山搞好吧。听总裁夫人这么说,则玉心里一下子就安生了。从柳芭让他管这一摊子以来,他就感觉到了力不从心。在山里选址打房基他不在乎,常常身先士卒地冲在最前列,但这个指挥部的另一半下乡功能,到现在还实际空缺着,总感到名不符实,有愧于总经理的信任。 金凤驾一行人,又在大瑶山考察了几户民居,体验了一下山区新居民的新鲜生活,就打道回府了。 这次视察,金凤体验到了干事业的艰难,也感觉到了自身的责任。特别是在大瑶山看到的有关下乡一块,竟是则玉等人的心病。她知道,这是李春所有事业中的一个难点,一块掐脖子的硬骨头。回到金凤阁之后,面对华丽的住宅,锦绣的生活,金凤一点也提不起兴趣来,稍事休息了两天,她就要通了李春的联络,说她要去琼花洲,有事找李春商量。 听说金凤要来琼花洲,可把小岛上的人们喜欢得够呛。包括李春在内的所有人,都投入了打扫整理之中。金凤能到这里来,就标志着这一块的关系彻底理顺了。他们为金凤准备了专门的卧房,并准备好了兄弟姐妹四个聚会游玩的节目。 这是四个同父异母兄弟姐妹的第一次聚会,按照金凤早已提到的要求,耀明是长子。李春和琼花三侠就共同教育耀星、耀荣和耀清,见到耀明之后要叫哥哥。这是必须的。琼芳担心这么教孩子会把思想搞乱,以后见到比自己小的也叫哥哥,还不乱了套哇。李春说不用担心的,耀明比耀星也就小一岁吧,现在当然显出小来,过十来年,一个十一,一个十二,区别就不大了,再往远里说,老了,一个八十一,一个八十二,你能区别出来吗?李春的这个说法,把大伙逗笑了。说来也是,都是亲兄弟,谁当老大都一样。况且,最重要的是从李春这儿就没有亲的后的,近的远的。这才是最主要的嘛。 金凤到了,只带了耀明和两个保姆,轻车简从。琼花洲这地方,还是不让更多的人知道为好。见到李春精神焕发的样子,金凤就放心了,心里说他也就这么点出息,没法更高地要求他了。倒是见到孩子们亲密地滚打在一起,哥哥哥哥地叫得欢,金凤心里格外满足。自己这老大的地位是没的说了。 一番吃喝客套过后,金凤找李春单独谈话,她说,塔克拉马干一块,我想亲自挂帅去整治它。李春听了不由一怔。那边的情况李春太熟悉了。这块地方从来就没有长出过植物,更侈谈种庄稼,有收成了。他问金凤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金凤说这来不简单吗,我不去,你让谁去?李春说你去了,就能成吗?金凤说我去了,成不成都是成。成功了,为众人树个榜样,不成功,为众人做个样子。人们最看重的是总裁夫人到最艰苦的地方去,这就够了。李春听了频频点头,觉得金凤能这么看事情,真是难能可贵,又觉得太辛苦她了。刚刚结束了打工生涯,耀明也正在吃奶,她就要到这么艰苦的地方去创业,为人做表率,是不是太难了点。 金凤说没你想得那么难。接着,她就讲了在塔克拉马干的所见所闻,以她多年在田地里耕作的经验,要把这块地方经营出来,并不十分难。关键是我们能够控制天气,要雨得雨,要风得风,而且机械是那样的给力。李春想了想,也觉得只能这样。他李春也不过是个企业家,没有强迫别人做任何事情的能力,只能做个样子给人看,金凤能在这个当口上挺身而出,实在是他的福气啊。于是,李春同意了。 接下来,这两个老总就商量了一些细节上的事。金凤的总体设想是把魏家庄的乡亲们动员一批过去,如果能动员几千人,就把这一块拿下了。金凤说,我在魏家庄一个人就种着一万亩地,到了那边,弄它十万亩不成问题的。其实现在的农业早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露天作业,却也不是我们在这里遥控就能解决,到现场去还是有必要的。我和村里的老农们一起去,主要是依据经验,掌握农时,控制水肥虫等,与传统意义上的垦荒戍边决不是一个概念。 李春最后拍板定案了。为了免除大家的后顾之忧,李春从总裁特别基金中拨出三十亿,用作此次塔克拉马干的首期投入所用。李春还提供了一些同学的名单,说这些人也没断了找他要机会,都想干点大事,让他们去吧。金凤看过名单,她也都熟悉,想了想又说,原先李春住的那个围屋里,好多邻居也是一个劲地找嘛,不如让他们也一起去。李春说可以的,不过那些人管理起来可能费点力气,不是特别好弄的。金凤说没问题,我心里有底。 当下,金凤就向高昌制造中心预订了四千台大型农机,要求一个月后交货。 事情安排妥当。金凤问李春,你还打算在这里猫到什么时候啊?李春笑了笑说快了,就等那边的试验了。 楼房从陆地移到海洋里,即使有了引力暂缺,也不是件十分容易的事。李春身在琼花洲,一直遥控指挥着前方的实验。爆破和漂移并用的办法,试验了几次,都不理想。李春的新设想是,用地热高温瞬间熔化楼房的基础,使楼房与地面之间的连结断开,之后,再实施整体漂移。这个设想的难点,在于操作,如何让地热高温准确地烧断深入地下的基础,是个拦路虎。 李春说,只要这个节点突破,我就出山。 ; 第一百三十二章:老将出马 金凤忙着组阁出征人员。这回不是外出视察,抖洋劲,摆谱过瘾,这是去一个没人呆过的地方创业,谁愿意当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呀,谁想当这只出头的鸟儿呀,不好办,太不好办了。 如同一切出嫁的姑娘们遇到难题,金凤在这最困难的时候,也毫无例外地回到了娘家。 金凤回家的消息迅速传遍了魏家庄。乡亲们都跑来看她。自打结婚之后,金凤就没有像样地回来过一次。虽说没回来过,可金凤经历的那些个难事,乡亲们也都看在眼里,都替这闺女感到不易。 金凤回娘家不摆谱,只带了一个保姆。等乡亲们走了,母亲拉着金凤的手说:凤儿啊,你不易啊。说着,母女俩就呜呜地哭起来。金凤说,我也认命了,我对李春没别的办法,他就那出息,就喜欢拈花惹草的。不过他这人总的还行,能为大伙作好事。母亲说是啊,乡亲们都看在眼里了,你们是做大事的人,别为家里操心。金凤又问她名下的那一万亩地谁种着?母亲说那叫个啥,你爹捎带着就弄了。金凤说那爹是不是太辛苦了。母亲说没什么,他这两年可是翻身了,在村里村外都受人尊敬,一辈子也没有这么风光过。 母女俩正说着话,多财老汉进来了。金凤亲热地叫了声爹,把个多财老汉喜得不知所以,搓着手一个劲地傻笑。母亲嗔怪道:看把你美的,就跟没当过她爹似的。多财说:当过,当过,现在一想到我是金凤她爹,就美得晕过去。 的确,现在多财最喜欢听的,就是人们管他叫金凤她爹。这闺女给魏家争光了。一家人又逗着耀明耍了一会儿,耀明也就刚刚会说几个单词,却会叫姨。把灵凤乐坏了。抱着耀明就跑到街上玩去了。金凤看看火候差不多,就和爹说了正事。金凤说得十分勉强,也不太好意思。她的意思是让多财老汉带个头,从村里找一批人过去:那个地方没有人住过,不过现在条件好了,各方面都没问题,种地也没问题,我们能够控制风和雨,春风还给保障基金,赔了算我们公司的。实在住不下去,还可以回来。 出乎金凤意料的是,多财老汉十分痛快地答应了。他说:这两年都是看着你们在干这干那,我是一点忙也帮不上,现在好了,可算是有我能干的活儿了。多财老汉这两年,人前背后借着李春的光,把脸都露到天外,心里总想帮李春点事,却不知从何处入手。现在金凤把机会送上来,他感到时机到了。而且,从多财的心里,对李春和金凤的本事也有充分的信任,他们看准的事,就没有错。两年多来,多财也确实闲得有些无聊了,钱足够他花,牛,吹到多大都没人拦他,再也没的折腾。说到底,这多财也不过五十多岁,正值盛年,精力旺盛,也是干事业的年纪。 金凤见爹答应得这么痛快,心里十分高兴,就把塔克拉马干那边的基本情况简单讲说了一遍。多财说没问题,你就交给我吧。金凤说那好,就把那里叫多财农庄吧,您老人家就当庄主。多财十分满意:不管叫什么吧,反正种地的事,我懂。金凤有些担心:那可不只十万亩,那可是几十万平方公里啊。多财不爱听了:怎么,你是看不起你爹这两下子吧。金凤说那倒不是,就是感觉太荒凉了点,怕您老吃苦呗。多财笑了:这才是我闺女嘛。 多财老汉在魏家庄一带,正经是个人物,加上有李春和金凤的威信,真是一呼百应,仅两天时间,就招募了三千多户,愿意随多财到塔克拉马干----现在应该叫“多财农庄”了。金凤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李春,李春就要求她续订一批农业机械,总不能少于八千套,全部免费提供给首批创业者。又通知白鹏在那边为他们建设好住房,也记在春风公司的账上,全部免费提供给创业者。一切安排停当。金凤对爹说,我也要去。多财说这又何必呢,你带个吃奶的孩子,又不缺少你这一个劳力。金凤说我不放心,真到了有事之时,我说话比你们管用。这个多财服气,心想也是的,新创办一大摊子事业,说不定有多少难事在前面,有金凤坐镇,就什么困难都不怕了,想到此多财老汉说:那你就先过去一段也行吧,不过时间不用太长,我看,收了第一季庄稼,你就撤吧。金凤说行,到时候再看。 万事俱备,多财老汉一声令下,三千户不下一万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开进原塔克拉马干,现在的多财农庄。金凤对陪伴多日的金凤阁成员训话说:我要去塔克拉马干了,不是视察,是种地,是要扎根的。你们怎么办呢,我想,来去自由。愿意跟着我的,就一起去,不愿意的,回原单位,我决不强留。 我也去。肖潇第一个表态。肖潇何等聪明,她准知道金凤是不可能在那个地方扎下根的,况且她爹都上阵了,哪里用得到她亲自挂帅哩,说是扎根,其实就是比视察待的时间长一些罢了。肖潇一表态,大伙异口同声地表示要一块去。金凤说:好啊,你们真没白跟我一场,我也没白心疼你们。既然这样,我也表个态。凡是跟着我第一批进驻塔克拉马干的,每人奖励一座小庄园,十万亩耕地,一百年不变。 一周之后,各路大军陆续抵达塔克拉马干。三千户分做三十个小农庄,每百户为一单位,辐射周围数百平方公里面积。多财老汉豪情满怀地看着眼前这广袤的土地,心里有说不出的豪迈。这么一大块地界,这么多的人手机械,加上风调雨顺的,种出粮食来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这帮庄稼人说到种庄稼,不用别人督催,把家安停当就下地了。广阔的原野上,巨大的农机像一个个小小的甲壳虫爬着,拱着,带起一阵阵烟尘。金凤的一拨人单独圈了一片地,由金凤把着手教他们如何耕作。这些人原本有各自的特长和本行,现在先作废,当农民。 犁铧深深插入这块自古以来就没有经过人力的土地之中,翻出来的,是一卷卷生涩的波浪。但可以看得出,土质优良,在千年黄沙的覆盖之下,养足了精神,攒够了力气,要好好舒展一下筋骨了。多财老汉手里抓着刚翻出来的,还带着一些潮湿气息的土块,让金凤看:凤啊,你看这是多么好的地啊。金凤也同样兴奋,她对她的随从们说:看见了吧,我爹可是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农,他都说没问题,你们还怕什么。 季节正是开春,多财根据土质和气候判断,这一季只能种玉米了。于是,金凤便从内地调来了优良的玉米籽种,分发到各家各户。一见籽种都到了,农民们更加看到了希望,不误农时,加紧了深翻土地的进度。田野里昼夜奔跑着隆隆的机械,有人喜欢坐在家里遥控,多财和金凤都属于喜欢亲手操作型的,五十米宽的作业面,一趟开过去,从深耕到播种就完成了。方才还是千古荒地,转眼就变成平展展的良田。 晚上,起风了,虽有层层防风林带的遮挡,风势还是不小。多财来找金凤,说这风要是这么刮下去的话,对庄稼肯定是特别不利。多财说,李春他们会搬雨,能不能把这风也搬走啊。金凤说也是的,还没听说他们会搬风的。于是,金凤赶忙要通了柳芭的联络,咨询这方面的技术。柳芭也说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她让金凤等一会儿,她找技术部的人切磋一下。 片刻后,柳芭来信了,她说,据技术部的人员研究,有两种方法,一是让刮风地带整体暂缺一下地心引力,风就失去了作用力,不会对地面物体构成破坏力;二是把某一高度的空间暂缺引力,并整体抬高,让风在天上刮去,只要不对地面造成破坏,随便它刮几级都行。金凤觉得第二个方法好,就让柳芭派人过来。 总裁夫人发了话,技术部的两个人连夜赶到,就在野外施行起他们的绝招来。真见效,刚才还肆虐的狂风,立刻平息无声。多财喜上眉梢,笑呵呵地说:这才叫风调雨顺哩,这下就什么都不怕了。金凤夸奖了技术人员几句,问他们喜不喜欢这里,技术部的人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哪敢说不喜欢,金凤说喜欢就好,你们就常驻这里吧。技术部的人面有难色,说手头还有工作,起码要交代一下吧。金凤说不用了,我知道了就行。技术部的人一个劲地吐舌头,心里说总裁夫人就是厉害嘛,一言九鼎的。没办法,谁也不敢惹总裁夫人生气,只得同意留下。金凤也不亏待他们,照例是每人奖励一座小型农庄,和金凤驾的人一个待遇。倒把两个技术大家高兴坏了。金凤又和柳芭联络,让她在总部那边善后,柳芭说没问题。多财在一旁看得发了呆,他太自豪了,亲眼看见自己的女儿是如此这般地说了算数,是如此这般地威风八面,他这个当爹的能不自豪吗。 柳芭心里特别感激金凤。柳芭提出的上山下乡,就卡在了下乡这一块,多少日子过去了,不见实际动静。没人报名,没有空地,两个没有,就把这一计划基本泡了汤。柳芭也想过自己挂帅,搞出一个试验样板来,但她心里没底。她也没当过农民,对农活一窍不通。当初在大瑶山成立指挥部,多亏有了则玉这么个搞地质的行家,才把上山这一块搞活。在下乡这一块上,柳芭也想到过金凤,但她怎么说得出口呢,人家是主人,轮也轮不到你这个高级雇员来指手画脚。没想到,这个金凤是真给力,一趟视察下来,便决定亲自出马,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再想到金凤对自己的好,更加从心底敬佩这位总裁夫人了。 李春啊,你真是修了八辈子福,找了这么个好老婆。 ; 第一百三十三章:应知应会 米晓虹到了春风总部,便投入了认真严格的培训。 现在的米晓虹,对春风公司的业务,一窍不通。而她的职位却早已突击提升到了高管。在绿色二环工程中,米晓虹这个副总指挥不是吃干饭的,她的具体职能是附加值。 所谓附加值,就是春风公司掌握的独门绝技---地心引力暂缺和地热---在各个领域中的实际运用。具体到绿色二环,就是要把堆积成山的沙子升到半空中;把烧制好的房屋坯件组装成房屋,再空运到应该去的地方;把地热能源从地心调出来,并逐渐升高到烧结温度;等等。这些技术,是春风公司的老本钱,也是春风公司赖以在各个行业中取得控股权的资本。在一个大型的项目中,春风公司只须派驻一两个人,就能完全掌控住这个项目的眼,取得无可争议的主导地位。可见,这是一项多么核心的技术,关键的技术。在春风公司供职的人,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学习和掌握这项技术的,只有技术部的人,以及中层以上管理人员中,从事与技术研发有关的领导层,才能接近它。要学习这项技术,必须有李春的亲自批示,同时,也只有李春认可之后,学习者才有可能真正掌握这项技术。 与李春不同的是,任何人学会此项绝技之后,都不可能一劳永逸,成了私家绝活,可以为所欲为了。春风公司地心能源的总阀门,掌握在李春一个人手中,李春可以随时撤销任何人对这项技术的掌握与使用权。公司规定,凡掌握此项技术的人,都要定期接受李总的问责和质询,其实,就是李春用他独有的生波探测,对这些人进行测谎和试探,防止核心技术外流,关键人员走失等不利情况的发生。所以,李春才能对春风公司做到绝对的掌控。这个总裁不是人人都能当的,要不然,李春也不敢大撒手地把这一摊子扔给阿比西里亚。 这一切,在米晓虹正式加盟春风后,就被告知了,能够进入核心技术掌握者的行列,她既感荣幸,又有千斤重负加身。 学习仪式由柳芭总经理亲自主持。柳芭是第一个学会核心技术的人,她直接从李春那里学得了有关地心能量的一切操作秘诀。其实这个秘诀十分简单,只有六个字:“只造福,不作孽”。因此它更像是一句誓词。每当启动地心无穷能量之时,操作者都要先念动此句真言,便可以把自己的意念与地心能量仪器的输出端接通,从而获得能量。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但简单的事往往有许多忌讳,就比如这六字真言,是绝不可以对外人传授的,一旦外传,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也不管传授是否生效,你就会立刻失去原有的功力,成为一个白人。 所以,米晓虹想象中的漫长学习和练习过程,简短得连一节课的时间都不到。这种学习更像是在加入一种什么教什么党,只不过,它要求的不是效忠某一个人,而是天下苍生。在春风公司的实验基地,米晓虹做了各种功能试验,她频频念动六字真言,搬动了一座座小山样的重物,熔化了成吨的钢铁,而她自己也轻松跨越了无尽的高度和距离,她被自己掌握的神功惊呆了。一个人有了如此了得之功力,又不对社会和人类造成危害,实在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柳芭告诉她,害人之心决不可有,如果在施行地心能量之时,你心里想的与实际做的有所违背,那也会功力尽失。柳芭举了自己做例子,就是把老巴扔到楼顶的那次,自己就是想叫老巴闪开路,不要挡住金凤,别的就不再想了。如果当时想把老巴摔死,那就不再会有神功附体,前功尽失,后来也不可弥补。所以,做一个春风人,首先要树立为人类谋福利的信念,不可有倚仗功力为个人谋私的想法。米晓虹听得入理,频频点头。 此时,遥控的心律记录仪,已将米晓虹的生波刻录。这段生波档案归李春直接掌握。柳芭告诉米晓虹,她的本质是最好的,这是李总亲口所说。在处理胡敏英和李春两人关系上,米晓虹表现出了难得的正义和分寸,特别是在众口铄金,李春百口莫辩之时,晓虹能够站出来,为李春说句公道话,需要相当的正义感和牺牲精神。在当时的形势下,搞不好就会把公众的注意力吸引到她自己身上,这对作为弱女子的晓虹来说,无疑是灾难性后果。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辉煌和腐烂就在一念之差,冒多大的风险就有多大的回报,四平八稳只能庸碌一世。米晓虹返回撒哈拉之后,在整个绿色二环工程中,是唯一掌握地心能量技术之人。工程总指挥李小青,本职是建筑工程师,直属白鹏管辖。也就是说,绿色二环工程是建筑工程,并不是春风直接管辖的。但春风却能当他们的家,金凤就是一句话,把李小青提拔成了这个工程的总指挥。其中的原委,当然是他们不可能离开春风公司的技术支持,再就是白鹏和李春关系,也非同一般。 所以米晓虹在绿色二环工程中的地位和作用,显得有些微妙。她既是整个工程的技术支持,也体现着春风公司对此项工程的制约。米晓虹既是作为一个领导出现在整个工程中,又充当着春风公司对这个工程的监督,保证工程按照春风公司的意愿,同时也保证春风公司的利益,能够在工程中得到完美的实现。 这是更深一层的意思。柳芭告诉米晓虹,春风公司的效益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谁赏给我们的,是靠我们的实力和制度争取到手的。你作为春风派驻绿色二环的代表,要时刻把春风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米晓虹说这是没问题的。柳芭说不那么简单,你要有思想准备。米晓虹说准备什么呀,请柳总明示。 柳芭也不藏着掖着:你不可以在感情上与白鹏建筑公司的任何人搅在一起,这是纪律。晓虹哈哈一笑:我怎么会和他们搅在一起呀,我还不认识他们谁是谁哩。柳芭正色道:你别笑,现在不认识,不等于将来不认识,更不等于将来不会产生感情。现在把这个事情提出来,打好预防针,也等于把丑话说在前头。杨娜的事你也听说了,从那件事情之后,李总特别规定,在同事之间不能找情人,合作伙伴不能找爱人。这是春风的家规。米晓虹不当回事地说,行,我保证严格遵守家规就是了。柳芭说,你有这个态度很好,但是,一旦违规,就必须离开春风公司,这话今天要先说到明处。晓虹同意,并在相应的文件上签了字。 米晓虹带着春风公司的重托,带着刚刚学到的满身功力,回到了撒哈拉,名符其实地当上了绿色二环工程的副总指挥。 到任之后,晓虹才觉出柳总一番话的分量。原来在她周围,净是些年龄品相都合适的小伙子们,特别是直接的合作伙伴李小青,在外人眼里怎么看都像是特意配给她的候选人。而且这帮小光棍们对自己都特别殷勤,他们到了自己面前,总有那么多的话可说,总有那么多露脸的事值得白话,总之就是想吸引自己的注意力,进而对产生些好感吧。由于有了柳芭的提醒,晓虹对这些就格外注意防范,也由于有了柳芭的提醒,晓虹就更主动地把这些臭男人们的举止言行往那方面挂钩。 就像一盆搅浑了的泥水,米晓虹进入绿色二环伊始,经历了一阵纷乱无绪之后,渐渐地,浑浊的水就澄清了,纷纷扬扬的泥沙,在地心引力作用下,沉到了盆底,人们埋头于各自的岗位,漂亮的副总指挥带来的新鲜感和视觉冲击,归于平静,平常,平凡,以至于平淡。米晓虹总算可以松口气了。心想,女人长得好看了,真个三分是福,七分是祸。在阿图斯加,平白地就被胡敏英折腾了一回,坏了名声,什么时候想起来都是块心病。现在,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却要领导几十万个精力充沛的小伙子,本身又成了一个目标。看来,今后的日子还真是要加着小心过哩。 又过了一段时间,米晓虹更加清楚地看到,其实她要加小心的人,就是李小青。二人同室办公不用说,工程上的事几乎都要商量,生活中也很难分得太清。有许多尴尬场合,在二人看来就稀松平常。比如在办公室挎着的卫生间里,晓虹刚进去,李小青就喊她商量事,晓虹刚刚蹲下就只好也大声地喊:有什么就说吧。李小青就凑到卫生间的门口,大声地说将起来。这时,晓虹只好控制住排放的速度,以减小声音,并一边排放一边也同样大声地喊。等晓虹办完了正事,提上裤子从里面走出来,两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异常,接着方才的话题说,就像居家过日子的小两口一般。这种事在当时倒不觉得什么,事后一回想,就太那个了。 至于说到对晓虹有意思,那肯定不只李小青一个人了。但其他人都知道自己的分量,绝对不够追求晓虹。整个工地上,也就李小青还算和她的级别身份有一拼,具备向她进攻的本钱。 ; 第一百三十四章:热带的风 晓虹决定先发制人,别等到李小青有了动作,再穷于应对,那样自己就被动了嘛。 绿色二环完全处于热带,即使到了科技和设备如此发达的当今,热,仍旧是最大的困扰。在工地上,工人们也必须像古代那样地挥汗如雨。在一个以改造外部环境为主的建筑工程中,完全的室内操作毕竟是有限的,很多时候,人就一定要暴露在烈日阳光之下,接受大自然的考验。 米晓虹作为春风公司派驻工地的大员,负责的是春风核心技术在施工中的应用。她不必在每一次施工的操作中,都要到现场指导或亲自施行,她要作的是,统筹安排整个工地的操作布局,对具体施工的工人进行二次培训。被她培训的工人,大多只会本岗位的那一种操作,有的负责把成堆的沙山搬到半空之中,有的负责给堆砌完毕的毛坯加热等等。他们不需要念动真言,他们只是按照晓虹的要求做就行。晓虹的要求就是施工进度表上的空白必须不断地填满。 所以晓虹必须经常地下工地,在炎热的天空中飞来飞去,十分的辛苦。春风公司给晓虹的待遇也是很高的,比她在酒庄记账的收入要高出近一百倍。而且,副总指挥的头衔,给人带来的荣耀和成就感,远远不是那个酒庄小伙计可以相比。晓虹很满意这份工作,她觉得李春这人可交,就从他对自己的态度上来看,这个人的胸怀够宽广。 二环的工地,离湖区较远,却也处在撒哈拉的边缘地带,再向外,就是有人居住的区域了,再向里,就是业已大见成效的湖区景区。所以工程条件艰苦,成效也是显而易见的。往往是清理完一片沙漠,米晓虹就把这一片地带变成了泽国,先把雨下透了再说,有了水就有了一切。在酷热中折腾了一天的工人们,晚上都能在天然的淋浴中洗个痛快,除掉一身的汗臭和疲劳。五十万施工大军,分成十个施工现场,均匀地散布在二环的环形工地上,以顺时针方向推进,与前方施工现场“追尾”之日,便是整个工程完工之时。米晓虹常常驻留在空中,俯瞰这空前壮丽的劳动景象,深感自豪。她相信,人类社会的无数次进步或进化中,她所参与其中的这一次,无疑是最有价值的。过去那些不断为人称道纪念的胜利,多半是战争的胜利,而战争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在战争中,没有胜利者,只有幸存者。人类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把自己的智慧、力量和运气都用在建设上,而不是用在争斗和为争斗所做的准备上。 施工现场大体保持了二十四小时连轴转,人歇机不歇,进度每时都在进行时。但人是有休假日的,可以就地休整,也可以回家度假。作为工地总负责人的李小青和米晓虹,也是一样,他们的休假也像模像样地存在着,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中途被打断。他们尽管不是最辛苦的人,却肯定是最忙碌的人。 这天,赶上两人一同休假,晓虹建议到湖区玩玩,李小青欣然同意。到了湖区后,米晓虹买了一些日用品,说要去看个人,问李小青愿意不愿意一起去。李小青问她看的是什么人,晓虹告诉他,就是胡敏英。李小青愣住了:怎么,你和他还有联系?米晓虹说:当然了,怎么说他也是因为我进去的,怎么说我们都是从阿图斯加过来的嘛。李小青想,这个米晓虹太有意思了,就这样的熟人也算熟人?但他还是同意和晓虹一起去了。 胡敏英的住处,也就是监狱里,这半年多来也没有什么变化,也就是说没有新的犯人被抓进来,他还享受着一个人有三个看守陪护的待遇。见到晓虹来看他,胡敏英大不好意思。他拿出了最好的东西招待两位贵客。晓虹向胡敏英介绍了李小青:这是我们李总,整个二环工程的统帅。胡敏英看着年轻英俊的李小青,满口夸奖:真是天下英雄出少年嘛,一看就知道是个好材料。 在胡敏英这里,他们呆了整半天,由晓虹下厨房做了一桌丰盛的酒席,他们三人加上三个监狱看守,六人在一起吃喝直到天黑下来。胡敏英是最喜欢有人来看他的,毕竟是服刑之人,怎么说也没有完全的人身自由。喝着酒,几个男人就讨论起这个监狱的话题来。胡敏英说:现在这年代,连军队都取消了,国家也没有了,可这个监狱还有,你说怪不怪。典狱长说:一点都不怪,我们干这行的都懂这个,说到底,人是野兽变的,人性中隐藏着天然的兽性,没个管束绝对不可以的。接下来,几个男人就说起了人性中的兽性,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胡敏英身上。胡敏英倒也不恼不怒:我承认,我就是一时兽性发作,就是身上的兽性战胜了人性,所以才落到今天的地步嘛。可你们不知道,那米晓虹有多么迷人,放在谁,都抵挡不住诱惑。 话也说出了口,胡敏英也后悔了,这个被他口口声声称作无穷诱惑的米晓虹,眼下就坐在众人面前啊。胡敏英慌忙道:口误,口误。对不起,米总。众人也立时尴住,不知下面这个酒该怎么个喝法。米晓虹却是落落大方:说什么呢,胡总,不能说是口误嘛,我米晓虹有那么大的魅力,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来为了我的青春和魅力,喝一杯。场上的气氛这才缓解和扭转过来。 米晓虹一直在偷眼观察李小青的神态,她把李小青带来见胡敏英,无非是想告诉他一个事实,我米晓虹可是有过这么一段经历,能不是迈过这道槛,就看你小子的表现了。 李小青也不傻,从米晓虹提议一起去监狱看望胡敏英,他就大致猜出了她的用意。之前,对米晓虹的经历,李小青也有所耳闻。毕竟,那是一场世界级的绯闻,并间接导致了赫赫有名的李春总裁辞职下野。米晓虹把自己拉到胡敏英面前,也不是故意恶心自己,而是要把一种事实无比鲜活地摆在面前,即:面对一个曾经强行过她的人,你怎么看;面对曾经被强行过的她,你又怎么看。李小青不傻,但李小青也不擅长演戏,从见到胡敏英的那一刻,他的神情就没有了平素的自然与洒脱。 在外人眼里,这对金童玉女那就是天生的一对。看守中有个粗鲁的大个子,名叫栗强,他乘着酒兴就点破了这句潜台词:我看,你们二位老总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干脆就开个夫妻店,把二环工程弄回家做嘛。 对栗强的这番话,人人心里都有所准备,或者说,人人心里有眼里有,嘴上没说破。米晓虹早在等这句话,她来这里,就是为了点破这层窗纸的。众人对栗强的话反应不一,都在唏嘘支吾,谁也没有接这个话题。米晓虹却站起身来,满满地倒了一杯啤酒:难为诸位老兄还这么看得起我,其实从我这边,早把这道门关上了。我就不说为什么了,这是明摆的。我米晓虹今生今世能参与到春风的伟大事业中来,就不枉为人一世。二环工程完了,我就向李春总裁申请到阿拉伯半岛去,那边还有大片的沙漠等着我去收拾。来,为我们的二环,干杯。 李小青岂能听不出这话中之话,他第一个举起杯应和。其他人也纷纷举起了酒杯。事情就这样挑明了。 从胡敏英处出来,两们年轻的老总都沉默着不说话。这两个人在办公室里,都到了无所不说的程度,却被今天这样一场刻意设计,借助其他人的捅窗纸之举,闹得有好意思起来,连句玩笑话也找不到了。米晓虹打破尴尬,说她还要去看个熟人,李小青马上说那你快去吧,我要回去了。二人就这样分开。 米晓虹当然是去看望姑姑米兮华。自从到二环工地报到以后,米晓虹还没有回过家,也就是米兮华的家。 米兮华的处境其实相当尴尬。从她和胡敏英以及和银凤的关系,那是没的说,她本来可以凭借这层关系,毫无悬念地直奔富婆而去,却被晓虹之事给搅和得乱成一锅粥,几乎没了和好的余地。出乎意料的是李春并不记恨晓虹,并且实质性地提升了她,这让米兮华又看到了希望。晓虹能有今天的地位,她米兮华不用借助其他人的力量,就可以轻松致富了。 果然,米晓虹此次前来,就带来了新的商机。晓虹说,五十万人的建筑队伍,其实就是一个天大的市场。工地上虽说禁止司机喝酒,但那是指驾驶之时。从岗位上下来之后,男人们是需要一点酒精的。以每人每天一瓶啤酒计算,就是五十万瓶,这对经营酒庄的姑姑来说,不啻是个天文数字嘛。更何况要满足这帮壮年劳力的需要,这么点酒远远不够。晓虹说她已和李小青有了默契,就把这一档生意交给姑姑来做。 ; 第一百三十五章:贫妇还乡 天上兀自地就掉了馅饼,直把个米兮华乐得两手都拍不到一起。从胡敏英事发之后,米兮华的事业就一直半死不活地凑合着,胡敏英在时的那种背靠大树好乘凉的优越,像一样清风般地吹过去了,成了回忆,成了惋惜的依据。最初那几天,她们的酒庄在阿图斯加简直成了珍稀动物园,她米兮华和米晓虹成了人们指指点点争相观看的稀罕物件。同时,这种无端升高了的知名度,却没有给她们带来相应的商机。人们只是把她们姑姑侄女当稀罕看,当新闻传,却没人肯照顾她们的生意。老于世故的米兮华心里清楚,说到底,人们是认定她们把李春得罪苦了。特别是晓虹,敢把李总撅出来,一点面子都不给,你还想在商界混吗。不成想,歪打正着,晓虹一来二去就是成了李春的红人。 米兮华一高兴,就和晓虹商量着把晓虹的父母家人们也接了来,共同分这个大蛋糕。晓虹说可以,李春总裁也想尽可能多地往这边调人哩。米晓虹匆匆安排完这边的事,就走了。米兮华却正经地来了精神。晓虹的一番话,等于让她这个小老板立时变身了大经理,商机是现成的,触手可及,没有什么可以犹豫的。于是,她决定回老家一趟,把大队人马招了来。 老家叫米家务,是华夏中部的一个小村子。这里的人都姓米。米兮华的父母都健在,到了壮年后期,却丝毫不呈老态。米兮华有一哥一弟,哥哥叫米东华,弟弟叫米小华。米东华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米晓虹就是他的二女儿。晓虹的姐姐米晓莉,是家里农活的顶梁柱,弟弟米晓强,在家里帮着姐姐种田。米兮华的老公也是这个村的,叫米发财。是个老实得一锥子扎不出血的货色,米兮华从打结婚起,就没有同他一起在公众场合露过面。她的儿子米小财现在也在老家里养着。 这一家子一村子人,都是务农过活的。务农没什么不好,尤其是当代,应该是最好的职业了,但是好与不好,总是相比较着说,有好的一面,就有不太好的一面。好的一面总是掩盖着不太好的一面。就拿这务农来说,好处是它的社会地位高,收入稳定,不好之处就是它太死板了,就守着一块地,从早到晚,从小到大,从生到死。视野狭窄,见识也相对地短浅。米兮华就常说:看你们这一大家子人,个个都在地里呆傻了。米兮华在村子里属于头脑灵光的一类人,从小就不安分,不在家里老实呆着,总是出去找事或惹事。她极其看中自己的头脑,她从来就认为自己比别人都聪明,靠着头脑的灵活,她就可以比别人过得好。在与胡敏英对门经营那家小酒庄时,她就把聪明发挥到了极限,她经营的酒,从本质上说就是一种酒基,至于货架上变化多样的品牌,都是她勾兑出来的。她的这种聪明,每每令顾客找上门来骂她,也被罚了不止一次,但她不放弃,也不悔改。 米兮华还有个毛病,就是特别喜欢沾小便宜。往日,在那条窄窄的小街上,人们对她这种毛病,都有了公论,甚至流行着一句俗话:你以为我是米兮华呀,想用这点小便宜收买?米兮华喜欢小便宜,也真的就经常沾点小便宜。她最常用的方法就是借东西不还,欠钱赖账,以及顺手牵羊之类。这类小便宜其实都是别人故意让她沾的,因为她是女的,并且也看得过去,让这种人沾点便宜,通常就是一种投资行为。投进去的就不打算要回来,要回来的就不是投进去的。 所以米兮华就经常受到来自投资方的骚扰,她也只能忍耐。她给他们的也是些小便宜,基本对等,不赔不赚。最令米兮华反感的,是胡敏英。胡敏英的精明和狡猾,比她只在其上不在其下,这表现在胡总是希望不进行任何投资就想得到回报,结果什么也没有得到过。当然,到了胡敏英发达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家人们对米兮华也没有太多的信心,她的那点毛病,瞒着了天瞒得了地,也瞒不了娘家人。揭底怕老乡嘛。特别是晓虹跟着她干了不到半年,就出了那么大一档子事,更让她在娘家抬不起头来。现在好了,晓虹摇身变成个人物,她米兮华也跟着身价百倍,有了充足的面子回娘家抖一把洋劲。 米兮华一反常态,买了大量花花绿绿的东西,十分招摇地手提肩扛着,从村子里穿过,招引得全村一片哗然。以往,米兮华回家来,几乎都是空着手,她总有数不清的理由,说明这次没拿东西是个偶然,但她走的时候,却每每都不空着手,大包小包地连提带拎,令全村人为之侧目。 到了家,米兮华摊开一堆花花绿绿,给全家人分。家里人拿起一件件衣服和什物,都有点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以狐疑的目光审视着手里的东西,也审视着面前的米兮华。米兮华当然能够感受到这种目光中包含的轻蔑和怀疑,她大声地嚷嚷着:看什么看,没有下药,我吃给你们看。说着,打开一包点心就吃了一块。嫂子谷月仙尤其反感她:好了,谁也没说你往里面下老鼠药,不过你这大舍财的,该不是有什么事又要来求我们吧。 谷月仙还在为晓虹的事记恨米兮华。晓虹发达的消息早已传回米家务,但作为母亲,谷月仙还是对那件事不能释怀。怎么说都是这个米兮华没有尽到责任,才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受人欺负。米兮华不在乎她的态度。现在的米兮华,也算见过大世面了,和李春,和银凤都有过正面接触,这么大的老板她都见识过,还能在意一个农妇女的眉眼高低吗。她笑着对嫂子说:这回可不是我有求于你们,是晓虹派我来的。 接着,米兮华就洋洋洒洒地讲述了晓虹和她领导的工地,以及工人们需要酒的事。把一家人震得大眼瞪小眼,像听天书一般,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米东华问:你是说,晓虹手下管着五十万人,把整个大沙漠都清理干净了?米兮华说:那是当然了,不信的话,你亲眼看看去嘛,那场面一定会把你吓死,跟古代打仗一个架式。米东华又问:那么多人,晓虹能做什么,人家凭什么听她的?米兮华对此也不太精通,她只知道晓虹说了算,知道一天至少五十万瓶啤酒的销量,至于为什么这么大的买卖就归了她,以及晓虹是如何驾驭得了这样一个大型工程,就不是她感兴趣之事了。 米晓莉说:不管怎么说,我要到晓虹那里去看看。米晓莉也不安于农活,她对外面的世界十分向往,虽说妹妹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可在晓莉看来,那也不叫什么,所以她对撒哈拉之行,是极力赞成的。米兮华终于有了支持者,就进一步扩大战果:这次是晓虹交给我的任务,我那酒庄的人手也确实不够用的。依我的意见,咱这一大家子都去,人手也不见得够用,还得雇用工人。你们想好了,过了这村没有这店,你们不想去,可别怪我没告诉你们,把机会给了别人。 全家人当真地商量了半天,最后的决定是让米发财带着儿子留在村子里,其他人全部赶往撒哈拉。最后拍板是老父亲做出的,他不相信米兮华,却对孙女米晓虹坚信不疑。米兮华充其量就是个捎信的信使,晓虹才是促成事情的根本。 不管怎么说,米兮华把事情办成了。这个结果令她很有面子。晚上,回到自己的小窝里,她也伺候了老公一番。家里有这么个顶着头衔的老公,她才能在外面疯。米发财还是那副闷头样子,见到老婆也没有更多的话,对老婆恩赐给他的待遇也提不起太高的兴致来。米兮华一腔热诚地想玩个痛快,结果是草草收场。没办法,米兮华心里说,她这个老公别说比人家李春,就连那个半窝囊的胡敏英也不如哇。米兮华不管他,自顾自地呱呱着她心中那点兴奋事,米发财也认真地听,却不置一词,只当了个好听众。末了,说了一句:走吧,地里的事有我。 米家老少十来口子,举家迁走,在村子里引起不小的震动。撒哈拉是个什么地方,那是人能住的吗,人们心存疑虑。但米家全家的迁移之举,绝不是没有理由的。而且,米兮华那个穷酸,这次也破例地提着东西回了次娘家,这足以说明她在那边混得不错。村里人议论纷纷,心眼都有些活动。 但谁都不知道,心里活动得最厉害的,是邻家的米晓刚。米晓刚和米晓虹同年,是光屁股一块长大的邻居,发小,同学,熟得不能再熟的熟人。米晓刚长着一副孔武有型的好身板,与于则玉,巴扎洛夫是同一类型的猛男。在强壮的外表之下,米晓刚有着非常细腻的思维和情绪。大约是在知转所快毕业之时,他就暗恋上了晓虹。 ; 第一百三十六章:腰带上的密谋 米晓刚的爱情是相当古典的,他没有向晓虹表白过一个字,把这份爱深深埋在心里。他这样做,也是缘于华夏古代的一个传统,要等到混出个人样子来,再向心爱的人表白。但他却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混出样子来,尤其是混出人的样子。毕业后,晓虹就投奔姑姑米兮华去了,从此,米晓刚很少见到她。米晓刚的爱情方式是写信,用笔在纸上写字的那种古老的信。这样的信他写了不知多少封,却一封也没有发出去。他被自己设定的那个“人样子”框住了。每写好一封信,就投进自己珍藏的一个小箱子里。这样的爱情,他坚持到了今天。 米兮华回村,不是件小事情,作为邻居的米晓刚当然听说了,也见到了晓虹全家人的举动,他的心也活动了。他要去撒哈拉找晓虹,直觉告诉米晓刚,他再不能失去这个机会了。 晓虹在阿图斯加出事时,晓刚正在农田里埋头耕作。听到心上人被人强行,米晓刚的男子汉雄性,有过一段剧烈的喷发。但喷发的形式和结果,都只是把自己烧得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除了自我折腾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个健壮的青年人,怎么就兀自地病了一场。这场病闹得没有一点价值,因为与此同时,晓虹在阿图斯加那边也在闹着同一种病,也在发烧,头疼着。此时的晓刚哪怕只是去探望一个晓虹,也是雪中送碳,如果再让晓虹知道他为她也上了火,也闹了病,那就说不定会有什么效益喽。可惜,米晓刚的内向已到了窝囊的地步,他除了折腾自己,几乎就不太会别的。而且还有一点是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他觉得此时的晓虹,怎么说呢,已经“污”了,他的上火,至少有一半是这方面的原因。 往日那个清纯可爱的晓虹,不复存在,女神在他心中大打折扣。这一点把他折磨得够呛。他在心里反复权衡着继续还是放弃。米兮华这次回来,带来了晓虹的大量新鲜信息,晓虹不仅还是过去的晓虹,而且更加了得。绿色二环副总指挥,这还得了哇。米晓刚一遍遍地想象着晓虹指挥千军万马的英姿,心里那个小小的天平,一下子就被副总指挥这个重重的砝码压过去。 走,去撒哈拉。米晓刚决定了。在米兮华一家启程之后,他也辞别家人,踏上了前往热带的路途。 米兮华一家十来口子,就住在米兮华买下的一幢别墅型小楼里。这是白鹏公司开发的第一代新型住房楼,如果是十几口人的大家庭,就住一家人,如果是两三口人的小家庭,就可以住两三户。米兮华用在阿图斯加赚到的钱,不用费力就买下了这一处独门独院的小别墅,一家里人住在一起,其乐融融的。 一家人到了之后,先是楼上楼下地看了新鲜,这房子是没的说,只是谷月仙面有不悦之色,房子再好也是小姑子买的,不是自己的产业,住在一起时间长了不好处哩。在转悠着看房子的时候,谷月仙就向米东华透露了这方面的意思,米东华不以为然,说这才刚到嘛,今后时间长着哩,我们自己再买一处就成了。 酒庄当然不是过去那种小门脸房,在阿图斯加时,米兮华已经跻身于大老板的行列,一到撒哈拉,她就买下了一处商用楼,临街黄金地段,五层,总营业面积不少于八千平方米的。看过家之后,米兮华就带着全家去看她的酒庄,一边看,一边给家人们分配了各自的工作岗位。对她这种指派,谷月仙更加的不能接受,日子过得好好的,凭什么就来听她的指挥?但谷月仙还是被酒庄的气派震住了,就冲这座漂亮的大楼,米兮华这些年也没有在外边白混。 晓虹听说全家都来了,也很快就抽出时间来了一趟。谷月仙见到女儿,亲热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心上的事就是买新房子搬家,这点意思她也不失时机地对晓虹说了。晓虹哈哈一笑:我以为什么大事哩,不就是买套房子吗,你先住下慢慢挑,选中了哪套告诉我就行了,我给您买。谷月仙有点不太相信,如今虽说晓虹出息了,却也不敢把买房置地的大事说得如此轻巧。晓虹向母亲解释说,现在撒哈拉是开发时期,各种事情都和正常时期不一样,都有优待。比如说,她们的二环工程五十多万人,只要想在这里安家的,都赠送一套住房,外加一辆天马行空私家车。五十万套哇,您想想。谷月仙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天下真有这等好事?晓虹说你们长年在村里呆着,对外边的事情不了解,这些年,外边的变化可是大了去了。等有时间,我领你们到我的工地上去看看,那个场面准会让你们吃惊的。 晓虹的时间很宝贵,简单地和家人见了面,匆匆吃了顿饭就回了工地。米家十来口人就在撒哈拉扎下来。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大湖区的中心地带,所谓的商业旺铺区,这里已初现了大都市的繁华与热闹,有了点子花花世界的意思。从北半球过来的人,都有些不适应,方向感的,特别是气温炎热。在室内都好说,有李春他们开发的无压缩制冷系统,常年的恒温。到室外,就先要经受一下升温的考验。好在,市面上正在流行春风公司新研发的恒温服,带有自动调节温度的功能,即使是在当下这烈日当头,地表温度高达四十多度,也可以衣帽整齐,穿着得体。恒温服不受气候限制,冬暖夏凉,但有一样与正常衣服不同之处是,要想让恒温服保持恒温,必须使用电能供应器,也就是古代的所谓电池。 电能供应器,是这个时代人人不可或缺的必备之物,人体随身携带的各种方便之物,都靠它提供能源支持,通常是以腰带的形式出现的。时代尽管前进,科技也尽管发展,但是腰带还是没有被淘汰掉。那是人的尊严的底线。春风公司开发的恒久电能供应器,就是做成了腰带的形状。在来到撒哈拉之前,米家人也大略知道一点腰带的这种功用,但不像这么强烈,特别是在这炎热之地,必须穿着恒温服,也就突显出了腰带的重要性。 腰带,腰带。 晚上,谷月仙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个词。米东华知道,老婆是在打腰带的主意了。米东华被米兮华安排进货与管库,谷月仙做大堂经理,米小华专门负责经绿色二环工地上供应酒,两位老人暂时没有安排事情做,他们要先适应一下气候再说。每天看着大量的进货出货,大量的流水现金,米东华和谷月仙二口子心里都有点酸酸的。他们之所以答应来撒哈拉,并不是为了给米兮华做帮工的,他们是冲着发达了的晓虹来的。 腰带,腰带 谷月仙继续念叨。米东华笑着说:老婆子,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这是个生意。谷月仙的那点心思,从来就瞒不了米东华,这也是他们做夫妻二十多年来达成的默契,只要有了什么心事,谷月内就这么念叨两句,接下来就是两口子密谋策划了。 他们策划的结果是,找晓虹一趟,让她去春风公司,把腰带的代理权拿到手,而后,再买一套房子,搬出去自己单干。商量妥帖后,谷月仙这才松了口气道:我就说嘛,米晓虹是我生的女儿,连米兮华都跟着沾了光,把生意一下子做大了,我们凭什么跟着她当打工仔。其实,这种心思这种情绪,米东华也有,而且不比谷月仙差多少,只是他不好刚一到这里,连座位都没捂热乎,就闹着独立门户。 在一个离家比较远的咖啡厅里,米东华和谷月仙约了女儿晓虹过来商量这件事。米晓虹接到父母的联络,就大致猜出了他们想做什么。其实晓虹也一直在想这件事。她让姑姑动员全家过来,决不是想把这一大家子搅在一起吃大锅饭,这边的商机和创业机会多得是,遍地都是,不用留心就能找到。晓虹这些天也在留意着,手头也有所准备。因此,晓虹是有备而来的。 听了父母的想法,晓虹觉得还真行,常年务农的父母,眼里还真有活儿。对腰带,晓虹也有所了解。春风公司开发的新一代腰带,与以往使用腰带的最大不同,在于它是免充电的。在这种新型腰带的带扣里,装有一个小型的能量换器,把地心热量转换成电能,随转随用,永不枯竭,相当古代人们都不相信会有的那种永动机。拥有了这样一款腰带,就等于随身携带了一个用之不竭的能源。由于刚刚研发成功,还未投入大批量生产,目前此种新型腰带,还仅限于春风公司内部成员使用,即将供应市面。想不到这种新机会,被刚刚走出农村的父母看到了,晓虹为自己的父母感到自豪。她说没问题的,只要跟银凤姐打好招呼,这个代理权就到手了。 父亲米东华问:你说的那个银凤,是不是那个姓胡的老婆。晓虹说是呀,您连这个都知道哇。米东华说闹得这么厉害,谁不知道。这么好的事,银凤会答应给你做吗。米晓虹说应该没问题的,我和她们处得都很好,彼此都成好朋友了。谷月仙也将信将疑。米晓虹见两位老人心事很重,就说:不妨我们一起去见见银凤姐,你们也就放心了。 谷月仙说:她还肯见我们? ; 第一百三十七章:如此冤家 俗话说,冤家路窄。俗话还说,不是冤家不碰头。不管从哪个角度讲,米晓虹和银凤都应该是冤家。没有米晓虹,就没有胡敏英的案子,也就没有胡敏英的入狱和李春的下台。从这个意义上,米晓虹就是地道的冤头债主。若是依着银凤的本义,不可能与米晓虹和解,更不可能成为有点交情的朋友。事情还是李春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他的面子是没人敢卷的。米晓虹除外。 米晓虹带着父母来找银凤,这也让银凤有些意外。毕竟,她和米晓虹之间是那样的一种关系,是通过一件那样的事情才熟识的嘛。米东华和谷月仙见到银凤,都不知这话要从何说起了。还是银凤爽快,她开口就管谷月仙叫嫂子。 这个称呼让来的这三个人都愣了一下,却立马释然了。银凤是从米兮华那边论的。本来她和米兮华认识得最早,当年在小街上对门做生意时,米晓虹还在家乡上学。那时,银凤就听米兮华说起过她有个哥,并且也没断了听米兮华骂她的那个嫂子,说这个女人是如何如何地坏。当然,银凤不会把这些也抖落出来,作为双方渊源的佐证,她热情地招呼着客人,让服务人员沏了最好的茶,并拿出了从北半球带来的水果。一边招呼着,一边把晓虹夸了一通。说晓虹在工地上的成就,李总不断地提起,是个能干的将才啦什么的。米东华和谷月仙听着,心里美美的,但心里还是惦记着腰带的事,听得也不那么妥帖。 还是米晓虹把话题引上正题,她向银凤提出了要代理腰带经营权的事,银凤听后,沉吟了片刻。说实际,这个项目早有人盯着了,也早有人向她提过,她都没有答应。银凤是把这个项目给将要出来的胡敏英留着。从银凤心里,不想再让胡敏英管太多的事,也就是不想让他有更多的活动空间,也就是要对他限制使用,掌控在手心里。胡敏英再有半个月刑满,出来后,就让他专一地做腰带生意,既简单又易于把握。这个想法银凤没对任何人说过,是她自己的一张底牌。今天,晓虹把这个要求提出来,银凤就有些作难。 见到银凤犹豫不决,米晓虹也不想太过强求,就说:银凤阿姨,您也别犯难,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嘛,不行的话,还让我妈继续在姑姑的酒庄做就是了。银凤却也没有表态,她看到谷月仙的脸上现出一种“不出所料”的神情。这种不出所料,是根据人之常情判断的,银凤和晓虹本来就是一对冤家,能维持面子上过得去,也就说明银凤大度了,至于要办成点事,那是不太可能。谷月仙就是这么想的,她也是这么说的:是啊,我们也知道这事不好办,我就说嘛,别来让魏总为难,晓虹不听,偏要来试试,您也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就当我们什么都没说。说着,拉起米东华就要往外走。 这在银凤还是第一次遇到的情况。银凤向来以爽快人自居,特别是待人接物上,每每都有几件做得漂亮的段子,可供回忆,可供臭美。今天在这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上,却明显是跌了份。理智使她知道,如果就这么让他们失望而归,那就是她银凤的失策和失误。于是,银凤连忙拦住了正要起身离去的夫妇俩,口中连说好商量嘛,我只是要查一下资料,另外你们夫妻也要提供一些相关的资质证明,毕竟是代理商,有许多硬件要求的。 事情就这么有了回旋的余地。米家三人又说了些淡淡的话,总算是没有当下拍屁股走人,应付得有了点面子,就逃跑似的的走了。 这件事搞得银凤心里十分地发堵。她想这个米晓虹不愧是我银凤的冤家,怎么沾上她的边,我就要倒霉哩。她提什么不好,偏偏想代理腰带。于是就想到了腰带。这条腰带是要拴住胡敏英的,给了她们,拿什么拴老胡?是啊,拿什么拴老胡。银凤心里很乱,就和金凤要通了联络,姐俩闲聊起来。金凤那边亲人很多,全娘家的人,就差灵凤没去了,所以,银凤这通聊得还真畅快。多财老汉说,地里的庄稼苗都半人高了,长势旺盛。说起庄稼,这位当爹的就话没完,全不顾银凤的感受。还是金凤问到了胡敏英的事,银凤也就势把米家三人来的事说了,并说出了自己的为难。金凤在那头沉吟了一会儿后,说道:你这个想法不对的,你想拴住敏英,和你过去想看住他是一个做法,结果呢,过去的我就不说了,将来你还用这招,肯定也不灵。不信你就走着瞧。 银凤还有点不服:拴住他不行,放开他就行啊,还不疯了他!我可没有你那么大度量,他老胡也没有李春那么大道行,不拴他还能怎么办。金凤说:你还是没经过事啊,这男人可都不是池中之物,靠拴着看着管着都不行,你要走上这条道,有你受罪的。银凤嘴上不服,心里对姐姐的说法也有所认可。挂断了联络之后,银凤就翻腾了半宿没睡好。 她不是想米晓虹的事,她上心的还是胡敏英。出来之后,到底要怎么安置他?从当下来说,胡敏英肯定是要老老实实地听她银凤支配,他要夹着尾巴安生一段时间哩。但这并维持不了多久,更不能保证他就会一直这么安生下去。如果他心里不服气,如果他看出银凤是在控制他,监视他,依据这小子的本性,绝对会耍起他的那点小聪明,和我银凤周旋起来,我这辈子可就真的有活干了。银凤又想到了金凤和李春的来来往往,也总是好好坏坏的。李春是个男人,敏英就不是吗,都一个德性,谁比谁也强不到哪儿去。想到此,银凤十分惊讶地发现,在她的内心深处,开始替自己的老公说话了,开始偏向自己的男人了。这是个多么了不起的微妙变化啊。以往,她总是拿李春的优点比敏英的缺点,怎么看,都觉得敏英不好,怎么想,都觉得敏英对不起自己。胡敏英一下子就走到了强行的份上,与自己平时对他的严格监控,不能说没有直接关系。这么想着,银凤的思想开始出现转机,她要放弃惯用的监管方针了。 有了这个转机,接下来的事就好办。银凤开始为米晓虹找理由:是呀,米晓虹也不容易嘛,人家的父母都到撒哈拉来了,没个正经职业怎么办?再说,李春不是也常说要尽可能多地吸引客商来此地发展吗。人家能把全家人动员来这里定居,我们春风人应该支持嘛。再说,米晓虹可是李春眼里的红人,这件事迟早会传到李春耳朵里去的,到那时,李春会对我怎么看,一定会说我小肚鸡肠,不能容人。为这么条破腰带,我值吗?现在,整个撒哈拉的商业都是我的,我靠什么,还不是李春一句话。如果李春不高兴,把我调开,这一摊子说不定就归了那小妮子也未可知。 银凤为自己找到充足的理由,第二天,就带着一摞表格,找到米兮华的酒庄来。见到魏总大驾光临,把米兮华喜得慌得什么似的,魏总能来她的酒庄,给她的面子太大了。她忙前忙后地张罗着,等忙活过了,问明来意,米兮华才傻眼:原来,人家还是冲着晓虹的面子哟。 魏总登门送手续,这事就叫成了。米东华谷月仙两口子这两天欢实得像打了鸡血,他们四处张罗着看房子,找店铺。米晓虹得知喜讯后,也专程回来了一趟,见父母为了房子的事忙活,就建议他们干脆到绿色二环去置业安家。绿色二环现在正处于开发建设期间,买房子享受两折优惠,只需要花这边的百分之二十的钱就能买到同等品质的房子。弟弟晓强担心绿色二环的环境不及大湖区这边好,晓虹说你又没看过,怎么就知道不好。姐姐晓莉也有同样的担心。晓虹看得出来,同样的担心,父母那边也不小。就说:那咱们就去看看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看过之后,我保管你们就放心了。 于是,一家五口上了晓虹开来的天马行空车,这辆车是春风公司配给晓虹的工作用车,型号比私家车大,功能也更强劲。晓虹让弟弟晓强坐在驾驶位上,简单地讲了讲操作原理,就把车交给他开。晓强在家里就是开车的,车这玩艺大同小异,一通百通。晓强过去只是听说过天马行空车,也坐过两回中型空梭,真上手自己开,这还是头一回。他按照姐姐说的步骤,按下起飞键,车就轻飘飘地升上了半空,全家人都惊异地呼叫起来。 按照晓虹设定的飞行线路,车子先是穿行了整个大湖区的上空,波光闪闪的湖面,一望无际的草原,茂密丛生的树林,成群的斑马羚羊,绿色的大地毯上,点缀着五彩斑斓的动物,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晓强忘情地观赏着,忘了操控车子,车子就自动进入无人驾驶状态。 这就是撒哈拉吗? 晓莉问妹妹,在她的概念中,撒哈拉大沙漠,那就不是人能住的地方,过去的教材和各种资料上都是这么标记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晓莉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眼下的这片美景就是撒哈拉。 ; 第一百三十八章:开市大吉 飞过大湖区,就到了二环工地。车子按照既定程序做绕行一周飞行。在他们的下面,依次地出现着一片绿又一片黄。绿色的是施工完成地段,黄的是未施工地段,在绿与黄的交接处,是升腾的烟尘,那是集沙和烧制的现场。晓虹介绍说:现在是黄的多,绿的少,所以是开发建设期,这个时期进驻的优惠是有道理的,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当然是英雄的待遇。说着,她让晓强放缓慢了速度,让家人看仔细些,并选定安家的地点。 米东华犹豫地说:在这里做生意,也没有人来上门呀,我看,还是到你姑姑她们那条街上的好。谷月仙马上附和。晓虹笑了笑说:这个你们就不用担心了,我们拿到的是撒哈拉地区独家代理,不用发愁客户不上门。可以这么说,我们今天把家安在哪儿,哪儿就立马成为人口聚居地,成为商业中心区。 晓虹现在是全家的主心骨,说话的分量当然不是过去可比的。若是从前,她这般说话,肯定会招来一顿臭骂,说不定,脾气暴躁的米东华还会起手给她一下子。但现在不同了,人说的话对不对,要看是谁在说,而不是看说的是什么。晓虹说行,那没的说,准行。 全家人就听晓虹的,认真地品评着飞过的地段。在一块平展开阔的绿草甸子上空,谷月仙表态了:我看这就挺好。 于是就降落。米家五口踏上了这片刚刚由沙漠变身过来的土地上。新近种植的草籽,刚刚拱出细嫩的萌芽,从远处看是绿茵茵的一片,到了近处,却只是稀疏的绿色意向,十分的不成气候。米晓虹看出了家人的忧郁,忙给大家宽心:你们不用怕,就当是试验着住住吧,买房的钱全部由我来掏,咱们先选户型吧。说着,打开掌心屏,翻出房屋的样式效果图来,供家人选择。 由于是在一片空地之上,没有个参照物,也就不好分出个优劣来,全家人选了半天,也拿不定个主意。晓虹见状也笑了,看来还得自己说话,就选定了一处住户商用楼,五层,八千五百平方米。下面四层为商业楼,顶层是住宅区,楼顶有露天泳池,停车场和网球场。晓强对这个楼顶十分喜爱,说就是它了,就是它了。 晓虹就把图样发给了施工现场,吩咐他们现在就安排烧制。说罢就带着家人一起去观看“盖房”的过程。 施工现场距离他们选定的房址不算太远,一家人就步行着走过去。这里还是沙漠地带,遍地的黄沙,遍地的烟尘。一座不算大的沙山已经堆了起来,几个工人正忙着在地上摆放模具。米东华不解地问晓虹:这就是盖房子吗?晓虹也不多解释:你看就是了。 说话间,沙山升上了半空,开始往模具里面灌注沙子。晓虹这才告诉他们,沙子就是盖房的主要原料,这些沙子中掺和了少量的其他矿物质,经过烧制就成了组装房屋的毛坯。一家人看得五迷三道的,及至整块的模板被强劲的地热烧成通红,才有些恍然明白。晓强说:我知道了,这就像陶瓷厂里烧瓷器一样。晓虹说大致是这么个道理,你理解的不错。晓强对这道烧制工序特别感兴趣,缠着姐姐说:你给当头的说说,我也来干这个。晓虹笑了:还用给谁说呀,我就是管这个的,你要想来就来吧,只要娘舍得你就行。晓强就又去缠磨谷月仙了。 在一家人说说笑笑的时候,房子烧好了,看着一块块通红的模板在空中飞来飞去,自动组装,大家真有点目瞪口呆。米东华的感慨尤其强烈。他在村子里混了一辈子,也就是盖上了几处子房,作为一生劳碌的结晶,每每念及,都很有成就感。现在,眼看着一座五层楼,跟变戏法一般就用沙子烧成了。看来这人就得走出家门,光在家里呆着,就把人呆傻了啊。 不一会儿,一座崭新的楼房就做好了。晓虹说,要等冷却之后才能进去。这点她不说大家也明白,要等到明天才行。就先回米兮华那边去了。 米兮华得知哥哥一家要出去另立一摊子买卖,心里酸酸的,心想这屁股都没有坐稳就要走,合起来我就是给他们一家子送了个信嘛。但心里怎么想,嘴上也不敢直接说。她的买卖也全靠晓虹给罩着。晓虹是哥哥的亲闺女,凭什么就不能给她亲爹谋个好处嘛。 当天晚上就在一起吃了顿散伙饭。说好了,两位老人先在米兮华这里住着,等米东华那边安排好了,再细理论。晓强上工地的事也定了下来,晓莉先跟着父母干,将来有了新项目再说。总之,这米家一大家子,晓虹成了当之无愧的当家人,指东划西,说三道四,全家人服服帖帖的,也乐意有这么一位顶事的人执掌着。 第二天,全家人来到昨天选定的地方,晓虹通知把新房子飞过来。片刻之后,只见天上飘过来一个小黑点,越来越大,落到地上就是他们昨天烧制的那幢五层楼房。按照米东华的意愿,晓虹又对房子座落的位置和朝向做了细微的调整。米东华他们楼上楼下地看了个遍,十分满意,却担心这地界不是市中心。晓虹笑着说,这座楼矗在哪儿,哪儿就是市中心,我们有计划在这里建一座小城镇,您先到的,就把这座新城叫做东华市吧。米东华听说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了一座城市,喜得不知说什么好。 当天就收拾好了入住的一应事宜,挂上了正式招牌:东华市地心能源转换器代理处。从春风公司的生产基地运来的大批现货,摆满了营业厅的三层楼。连续一周的时间内,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楼房降落在他们家的旁边,也就是东华市的东华大街上,一个以转换器代理处为中心的商业区和居住区,渐成规模。 腰带的销售是毫无悬念的,开业当天就有喜人的业绩。米东华谷月仙两口子喜得嘴都合不拢。晓虹又送来一辆天马行空私家车,停放在楼顶上,趁着父母高兴,就把晓强接到了工地上,当了一名看火工。 看火工,在整个绿色二环工地上,应该是个最好的工种,技术含量高,工作轻省,也十分的牛某。晓虹把地热转换的秘诀传授给弟弟,并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诫他,不可以自侍有人罩着,骄傲自大,不可以把他们之间的姐弟关系告诉工友们。晓强说我明白的,不会给你抹黑。 晓强从小就喜欢琢磨,喜欢开车喜欢鼓捣着研究技术。用地热烧制房屋,到了烧制这一环节,其实是很简单的事,只要把握好了温度的渐次上升就可以。所以晓强学得很快,进入角色也快,工友们都喜欢这个头脑机灵的小伙子。晓强所在的是三工区,即绿色二环十个段落中的第三段。长期在农村家里独处的晓强,特别喜欢这里无数年轻人聚集一堂的热闹场合,很快就交上了一批新朋友。每逢工休日,他们就成群结队地到大湖区去放松。有时也往更远处走,他们人人都听说过巴扎洛夫的故事,都想有一天也像他那样,做一个丛林王者。 二环工程的总体设想,在沙漠实现初步的绿化之后,即行安排大批固定居民入住,以避免重蹈大湖区的覆辙。大湖区的覆辙,指的是动物们成了主角,人类却成了配角。 大湖区现在的情况是以野生动物为主体了,优越的自然条件,让大批逐水草的迁徙动物,有了安定的生存环境,它们不走了,不跑了,就在大湖区吃喝不愁地过起小日子来。这两三年下来,不仅数量有了爆炸性的增长,而且质量也有所下降。以最擅长奔跑的瞪羚为例,由于不再需要终日奔波,四条细细的伶俐的腿,变粗了,变笨了,甚至出现了诸如动脉硬化之类的“富贵病”。食草动物如此,食肉动物亦如此。捕食不再困难,好多的食草动物病死老死,或奔跑无力,总之是轻而易举就能捉到,就让这些原本凶猛敏捷的兽中姣姣者,退化成笨重臃肿的大肚汉,甚至有向食腐动物方向退化的苗头。 所以,必须恶化一下这些动物们的生存环境,要让它们也感到有生存的压力,要有危机意识,这就需要有大批的人类成员来掠夺和挤压它们。 所以,按照春风公司和联区委有关部门的统一安排,在绿色二环工程全面铺开,施工条件相对稳定好转之时,第二批工人就要进驻了。这批工人,清一色是年轻未婚的女性。五十万人。用意十分明确,她们的工作就是要和先期进入的男性工人组建家庭,在这里充当固定居民。 当然,具体留下定居还是返回原地,一定是自愿的。但,首批居民的优待条件绝对优厚。 ; 第一百三十九章:千里驰骋 优待条件,是每个定居家庭可得免费住房一套,天马行空私家车一部,不少于五十垧的土地使用权一百年不变,首期置业创业基金十万元。这些是物质的,精神的就不用多言了,那就是一个新的对象,一个崭新的家庭,年龄肯定是相当的,身体素质也在招工时检查合格了。 有谁能在这样的诱惑面前站得稳,绷得住吗? 因此,第二期的招工就格外顺利。名额是五十万名,报名者则早就突破了一百万。有了挑选的余地,春风公司也就炒作起来,对应征者严格把关,这个不行,那个不行,胖了不行,瘦了不行,像挑新娘一样。其实,就是在挑新娘。米晓虹是招工的总负责,在各地的招工告一段落之后,她回了一趟春风总部,最后办结了录用手续,这五十万来自世界各地的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们,就像鸟儿一样,飞到绿色二环那片刚刚脱离了沙漠化的土地上。 女工们到二环来,也是来搞建设的,至于以后是不是在这里找对象,结婚生子,那是她们的事,春风公司不包办代替,不搞拉郎配。但用意相当明显,女工到来之后,就混编进了原有的生产单位中,安排了适当的工作岗位,经过一段培训之后,正式上岗操作。 这一下子,就把劳动生产效率翻了不止一番。首先,劳动力增加了一倍,翻一番就是情理中事,再者,也是最重要的,那些精力充沛的小伙子们,有了大姑娘搭配着干活,精神头都足得钢钢的,恨不得把浑身的能耐都使出来,吸引注意力,争取拔得头筹。工地上一下子就变了模样,往日那种闷声不响,埋头苦干的场面不见了,歌声,笑声,调情打骂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业余时间,工休日更不得了,辽阔的大草原上,尽是出双入对的散步者。米晓虹虽说也是姑娘,但毕竟是负责人,心里压力就大起来,她向李小青建议,这种局面可不是好玩的,要赶紧给个措施。李小青正在为突飞猛进的生产进度沾沾自喜,听晓虹这么说,不以为然: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把古代那套封建意识搬过来。晓虹坚持说:这种事难道是儿戏吗,这是终身大事。李小青笑道:得了吧,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晓虹被揭了老底,有点不高兴:我怎么啦,我在这件事上就是严肃,就是当真。李小青见她急了,就缓和道:那好吧,你看着定几条制度。 于是新的制度就出台了,规定,恋爱不能乱爱,老工人不能以恋爱为借口,向新工人提出非份这求,不能同时处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对象;感情成熟后,可向工段或指挥部提出结婚申请,但不能长期同居而不提出任何理由。 规定下发后,立竿见影,当天就有三千对恋人提出了结婚申请。米晓虹照单全收,一概批准,并立时兑现了春风公司的所有优待条件。这些沙漠拓荒者,就在自己刚刚开垦出来的土地上,定居了。时间一长,工人们就提出意见,说在自己工段的圈子里,没有十分中意的对象,指挥部应该安排一些交流的平台,供大家充分选择。米晓虹觉得这个意见提得很好,就和李小青商量。李小青照例对此没有兴趣:还说不够挑的,一个工段十万人,每个人都有五万个挑选的机会,还说不够挑的。 他说的也有道理,米晓虹也不想多和他费劲,就到晓强的工地上来,找晓强他们商量。这时,米晓强是米晓虹弟弟的秘密,早就不是秘密了,晓强只能做到不张扬,却无法保守这样显而易见的所谓秘密。见副总指挥来了,工人们呼啦啦围上来一大群,晓虹说明来意,想从工人们这里找点有效的办法出来。她说:社交场合也无非是那些老套的东西,什么唱歌,跳舞,联欢之类的,场合最大,也过不了一万人,我想把整个工地上的一百万人都集中起来,搞一个特大型的联谊联欢,你们有什么金点子? 工人们一听是这个话题,更来劲了,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晓强有几个铁哥们,他们经常利用工休日草原上去打猎,就说在这千里大草原上,没有比打猎更好更方便的大型活动了。一说到打猎,工人们的话就更多了。打猎这个词,早在古代,就被动物保护者废止,现在,随着这里自然环境的急剧改善,动物空前的繁多,爆炸增长,打猎又被允许,至于是不是能够组织有一定规模的打猎行动,还需要和相关部门沟通。但打猎的确是个不错的建议。工人们都说,他们之应征到撒哈拉来,最大的偶像就是巴扎洛夫,女工们则把鱼瘦粥当成了榜样,都说来了一趟热带大草原,还没有正儿八经地疯过一回,跑过一趟,太亏了。 晓虹把工人们的建议带回来,她找到银凤商量了一下,银凤觉得事情有点大,就和总部联络,柳芭立刻就派过来几名动物保护方面的专家。专家们考察了这里的情况,给出的答案是:可以适当捕猎一些动物,但要掌握一个原则,就是只追不杀,不准带枪,只能带一些棍棒或电击武器防身。专家们对这里的动物繁殖情况也感到有些触目惊心,没想到动物们在优越的自然环境下,竟也没有一点计划地生育起来,而且吃得饱睡得香,把动物本身那点优良本性都丢光了,如此下去,物种退化就不是危言耸听,而是近在眼前的事实。 专家们进而分析出了动物面临退化的原因,就是这个大湖惹的祸。大湖有固定的水源,丰美的草场,茂密的树林,而且没有四季变化,不分雨季旱季,随虼随有,无忧无虑。就像一个人,长期处于衣食无忧的生活中,不变馋变懒才怪哩。专家说,要促使动物们动起来,不动起来就不能保证它们的本性,不动起来它们就会自然灭亡。专家给出了一个十分好玩的方案,也就是这次大型联欢活动的方案: 把一百万职工都动员起来,在一千公里长的战线上,一字排开,从大湖边上一直向外推过去。人员密度是每米一个人,足以构成对任何动物的驱逐威力。追逐之时,可以配车,也可以徒步奔跑,每天推进一百公里,以十天为一个期限,把动物们驱逐到远离大湖的地方。病弱的,身体素质差的动物,自然会落伍,那就依照自然选择的残酷法则,作为此次联欢的下酒菜了。把动物们赶到一千公里之外,人就撤退。动物们能够坚持再跑回大湖区的,当然就是强壮者,优胜者。优胜劣汰嘛,人类就这样帮助它们进化一把。 这是个完整的方案。米晓虹一听就高兴,她和柳芭联络,汇报了整个方案以及她想到的一些细节,柳芭批准:可行。于是,晓虹就正式和李小青谈了这个方案的实施。李小青原本正在为工程进度高兴着,一听有这么个大型的玩乐之事,先就不太高兴。李小青是白鹏公司的,是施工方派出的代表,负责主要责任,也负责给工人们开工钱。他想到的当然是进度,米晓虹却坚持春风的人本原则,说你这叫光使不喂,你不懂得不会休息就不会工作的道理。经过晓虹一番争取,李小青也妥协了。他本人也是个小伙子,也爱玩,只是肩上责任重大,才整天一脑门官司,不敢丝毫松懈。现在,既然春风方面坚持,他也乐得顺水推舟,自己何尝不想疯一回哩。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放假十天,千里追逐。 消息公布,一百万人的劳动大军立刻沸腾了,工人们奔走相告,好象要过一个重大的节日一样,兴奋得不知所已。为了达成工人们的充分互相认识,在布阵上完全打乱了固有的工段界限,采取无规则编组。位置图表很快下发到每个工人手中,沿着大湖的边缘一字排开,每个人的位置都可以在图上找到。成吨的食品用品,一捆捆的棍棒用具,成排的代步车辆,陆续运抵各个工段,昭示着一场空前规模的大游戏,近在眼前,刺激着工人们的神经,撩拨着年轻人的情绪,许多工人兴奋得失眠,医务室的安眠药突然就不够用了。 消息最后上报到了正在琼花洲上“面壁思过”的李春那里。李春直觉这是个很好的方案,只怕这帮年轻人组织经验不足,此外,他也是年轻人,也好动不好静,就决定也加入其中,当然,他还是要易容的,不然的话,把工人们吓着怎么好。李春嘱咐柳芭,派一支千人队伍过去,一公里有一个带队的,不能乱,另外还要有一支千人队伍,时刻在上空盘旋待命,准备应付突发事件。柳芭服了,不愧是老总,硬是比我们想得都周到。组织如此规模的活动,不多准备两手,行吗? 李春把这个好玩的消息通报给了琼花三侠,这三位女侠都是练家子,一听说有如此好玩的事,哪个还坐得住,当下就决定悉数随从前往。李春也乐得和她们共乐一把: 好,那咱们就一起去。 ; 第一百四十章:千里驰骋 二 李春叮嘱三侠,切不可暴露身份,不然的话,大伙就不追动物了,改成追着看李总的秘密夫人了,懂吗?三侠当然晓得个中的利害,表示一定注意。三个孩子就不带了,李春怕热带草原上的些对孩子不利的东西,感染了就不好。这三个孩子都大了些,平日里也主要是保姆带着,离开一段没问题。 李春虽说是个举足轻重的老总,可从年龄上,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他内心深处,仍是玩的心很大的。一想到要去撒哈拉,去他亲手治理的大沙漠,如今万物生长,一片碧绿的新湖区,心情就十分激动。晚上,他和琼芳在一起,说起了草原上的种种,特别还说到了巴扎洛夫的传奇故事。琼芳很感兴趣,就问:你们组织这么大规模的一场活动,都是怎么准备的? 这句话还真把李春问住了。怎么准备,这句话的含义就是,有什么保障措施吗,难道这仅仅是玩吗?李春愣住了,仔细一想,还真的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他就把他派的两千人应急讲了。琼芳一笑:你们也太小孩子气了,你想想,非洲大草原上那么多的动物,被你们一百万人从家园里赶出去,这是多大的动静,搁你身上,你会怎么办?李春一想,我的个天,还真是这么回事。华夏有句古语: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么多的动物,食草食肉兼有,凶猛残暴者不在少数,它们能只是撒开腿逃跑吗,它们肯定要反抗人类入侵家园。万一这群生灵们惊了,发疯般地向人群冲来,那将是一幅多么可怕的画面啊。 想到此,李春惊出一身冷汗。他抱住琼芳,狠亲了一口:多谢了,我的小蚯蚓。说罢,下床,披起衣服就出门了。琼芳也追了出去,片刻之后,他们一齐来到了莲花宾馆。见到柳芭后,李春说了自己的顾虑,柳芭也同样有恍然大悟之慨,感谢琼芳的提醒。当下,两位老总就拟定了一套防备措施。 首先是要配枪,至少要有百分之三十的人手里有猎枪,但要严格开枪的界限,不能在未受到攻击的情况下开枪;第二是住宿,一律是坚固的房屋,就把工地上的职工宿舍随队搬移,要能抵挡得住可能发生的野兽进攻;第三,配备大量的烟花爆竹,边追边燃放,增加威慑力;第四,如果遇到大规模的动物进攻,则用引力暂缺方式,把它们弄到天上凉快一阵再说。所以,春风本部的人员,特别是技术人员要悉数参加,确保安全。李春说,这一次弄得好,就创出了品牌,弄不好,可能就会导致前功尽弃,所以一定要重视。柳芭说我还去吗?李春想了想说不必了吧,我打算请老巴出来负责安全的事。柳芭一听有这个货色,就不再想去了。 两位老总的指示,当晚就传达到了撒哈拉。米晓虹接到指示后,也吃惊不小,觉得自己还就是嫩啊,竟然把这么严峻的事情,就当成了玩儿。连夜就找到李小青商量,落实了配枪人员,并安排好必要的培训;安排好职工宿舍的整体搬移跟进;安排好大量配备烟花爆竹,等等。 消息传到工人中,激起的只是欢腾。特别是猎枪发下来之后,空旷的原野上,不时就响起清脆的枪声。工地上组织了射击培训,其实是不用培训的,玩枪是男工们的业余爱好,差不多人人都有那么几支枪杆子。春风本部的人很快就到了,晓虹把他们安插到各个地段上。 与此同时,李春和琼花三侠,悄悄地潜入了撒哈拉。他们先去找了巴扎洛夫。 大型驱赶动物的活动,老巴也听说了一点,不甚了了。他现在统治着两个狮群,是个地道的兽王了。老巴担心的只有一点,就是这次驱逐之后,他的两个狮群都不知会被赶到哪里去。见到李春和三位女侠,老巴十分热情。这三位姑奶奶的大名,他早就听说过,只是无缘相见。其中,老巴最关注的是琼玉,听说这位奶奶摔跤的功夫好生了得,老巴心里不服,也不信,一个女流之辈,能厉害成个啥样?今天见面,不用介绍,老巴就能看出哪个是琼玉女侠。 但这都是小事。李春大驾光临,肯定是有重要的事。待李春说明来意,老巴服了:不愧是李总,想的就是周到嘛。老巴当下表示愿意出山,作为整个行动的安全总指挥,也充当各路人马的总接应,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去。 说得热闹之际,鱼瘦粥才懒懒地从里间屋走出来。见到李春,她愣住了,上前仔细端详了好一阵:这位客人,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哩。老巴连忙介绍:这就是春风的李总裁。鱼瘦粥摇摇头:不是,不是,我想不起来了,反正我早就认识他。李春笑了,回头做了一下易容,再回首,鱼瘦粥啊了一声:是你,果然是你。此时李春变回了在租住围屋的面容,鱼瘦粥岂有认不出之理。李春也笑了:不是我还能是谁,你说过,我可以追求你哩。鱼瘦粥上来就给了李春一拳:得了,别提这个事,不许再提了。这倒是把站在一旁的巴扎洛夫看呆了,想不到,自己前后两个老婆,都跟李春这小子认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认识。 正事谈罢,老巴就变着法的把话题往摔跤上引。琼玉可等聪明,早听出老巴的意思,他是不服哇。华夏古代就流传着中国武术家打败俄罗斯大力士的许多故事,看来今天要不让他领教领教,他是不会相信中国功夫厉害。想至此,琼玉就接过话茬,表示久闻老巴的大名,特别是老巴对付女人的拳头,着实令天下女人闻风丧胆,今天有幸见到活的本人,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如此良机,愿意替天下姐妹们向老巴讨教一二。 这正是老巴想要的,便征求李春的意见。李春也早就对这个人有看法,积压着一肚子的气,至今也没有正儿八经地撒出来,到了这个份上,就大手一挥:这都是你们武林中事,李某外行,不参与。说罢又征求了鱼瘦粥的意见。鱼瘦粥对自己的老公那是一百个佩服,听说要和这个女的比武,没问题的,准赢。她以诗人的气质和自信,等待着看一场好戏。 这边厢,琼玉早已换好了行头,地道的练功服,老巴也一改往日作风,穿上了适当的衣服,不再光着了。和女士比武,在他还是第一次,他不知道应该怎么个打法。 两人对峙上了。抽抽缩缩的,比划了两圈,谁都没有出手。琼玉不胜其烦,决定打破僵局。她一个健步上前,揪住老巴的领子就是一个大背挎,生生地把偌大一个巴扎洛夫扔出去两丈远,重重地摔在地上。这一摔,让老巴也找到了感觉,原来不是闹着玩,是真的。于是,他一跃而起,泰山压顶般地向琼玉扑过来,心里想就凭我这块儿,砸也得把你砸扁。琼玉一不慌二不忙,闪身躲过,顺势一拉,就把老巴摔了出去。就这样,前后也就不到五分钟,琼玉一连把老巴摔了十几个脆响,终于躺在地上动不了了。 琼玉拍了拍手:承让承让。 巴扎洛夫躺在地上,都没搞清楚是怎么摔倒的。他心里有十八个不服。这算什么呀,投机取巧嘛。鱼瘦粥上前把自己的男人扶起来,她倒不感到意外:好了老巴,人家是专门练这个的,你就凭一身蛮力气,不可以的嘛。老巴倒也能就坡下驴:是呀,我这一身力气还没使出来,稀里糊涂就被摔倒了。 琼芳听出了话中之话,就把话茬接过来:哟,我听老巴这说法,是觉得还能比比,那我就陪大哥走一趟如何? 琼芳是三侠中个子最小的,比老巴要矮着一个半头不止。此时琼芳意气风发地在场子上来回地走,意有挑衅。老巴心里说:罢了哇,今天我是碰在茬子上了,不知道这个小娘子还有什么绝招。但老巴从心里不服她们。他准备出绝招:掰手腕。 好哇,琼芳应战了。两人就在当地下站定,一大一小,两只相差悬殊的手扣在了一处。老巴看着眼前这个小巧玲珑的小娘子,真不忍心用力,怕把她那纤纤玉腕弄折了。可是,当双方一发力,老巴就感觉到事情不妙。那只小小的手儿,突然就像灌注了千斤铸铁,硬得难以想象,纹丝不动,老巴努了几把力,都不奏效。琼芳也不动声色,就和老巴僵持着,耗时间,耗体力,也耗意志力。老巴的汗下来了,面红耳赤,呼呼带喘。正此时,就见琼芳秀目微微一眯,玉腕缓扣,就把偌大一个老巴摁倒在地上。 老巴服了,索性坐在地上不起来,多喘一会气息。在一旁观战的李春也倒吸一口气,心里说这几个奶奶还真不是吃素的,等哪天不高兴了,给我来一下,我也够呛喽。 ; 第一百四十一章:千里驰骋 三 大湖区,沿湖岸一字排开队列,一眼望不到头,从东到西,一千公里,旌旗招展,人头攒动。 这天阳光特别好,草色格外的绿,天空格外地蓝。绿色二环的一百万名职工,以及前来助兴和观摩的来宾十万人,在这空前的阵线上,排列整齐,等待着出征的命令。 现场总指挥是米晓虹。她手持象征性的发令枪,而实际的命令是在各个领队的掌心屏上显示的。但她还是象模像样的把枪指上天空,打出了一发红色信号弹。这一刻在米晓虹的一生中,绝对是值得纪念的,无论从哪个方面讲,一个人指挥一百万人同时行动,都是一生中难得的机会。随着总指挥的号令枪声,顿时,好像山洪暴发,又恰似晴天霹雳,适才还是鸦雀无声的天地之间,沸腾了,喧闹了,开锅了。一百万条喉咙同时发出呐喊,二百万条腿同时迈出步伐,夹杂着锣鼓鞭炮和向天开的枪声,整个天空都在颤抖,整个大地都在燃烧。漫天彻地的人潮,铺天盖地而来,席卷摇曳而去。 草原上的动物们,对此毫无精神准备。它们没有接到任何通知,做梦也想不到,这人今天是怎么了,突然就向它们的领地发动了进攻。动物们来不及细想,也不可能想到什么,它们的反应多半都是本能性质的,它们能在第一时间,通过极其微小的征候,就可以准确地判断出,对自己有利还是不利,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逃跑。今天这架式,不用说别的,跑吧。所有动物们都从栖身之地跑了出来,面对漫天席卷的人潮,面对头顶上炸响的爆竹,面对闪光耀眼的五彩烟花,它们知道,这一切都是为它们准备的,不是让它们欣赏,而是在即将烹调它们遗体的鼎鼐之下,提前添加的柴火。 跑吧,跑哇,跑啊! 犀牛、斑马、角马、羚羊、长颈鹿、猎豹、非洲象、非洲狮、猩猩、狒狒、鬣狗、豺狼、狐狸、兔子、老鼠……不分大的小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食草的食肉的,在人类的攻击面前,所有动物都暂时泯灭了一切界限,它们形成了极其短暂的大团结,大联合,它们暂时舍弃了一切其他的欲望,它们现在统统归为逃亡一族,大脑暂时靠边站,没用了,只有主管四肢运动的小脑就够使,因为想什么都没用,稍微多想一点都不行,哪怕一愣神的功夫,人的脚步就追了上来,人手里的家伙就砸到屁股上了。所以它们都简化成了奔跑的工具,它们分别以自己这个种类的动物所能做到的极限,伸长了脖子,撒开四蹄,抖起鬃毛,瞪着两眼,跑呀,跑哇,跑啊! 河马和鳄鱼早早就钻进水里,躲过一劫,草丛里的蛇们是最倒霉的,它们惯于搞偷袭,不具备长途奔波的功能,虽说即时速度可观,但绝不是可以躲避如此大规模攻击的。蛇的倒霉还在于它们的傻,它们不知道看风向,扎苗头,不知进退,在这铺天盖地而来的人潮面前,居然还想逞一把淫威,直起细细的腰身来,嗞嗞地作威胁状。结果就最先迎接了子弹的光顾,血洒家园。人们甚至都懒得去捡拾蛇们的遗体,那样丑陋的东西,看了都恶心,就当是祭了战旗吧。无数双脚,无数只车轮从它们的遗体上踩踏辗轧过去。 羚羊发挥了最大的优势,位于逃跑大军的最前列。几乎没有掉队的。因为,米晓虹等人限制了追击的速度,就是要保持与逃跑大军的适当距离,不可以放开全速追击。以避免把有的动物累死。要使它们感到时刻处在危险中就行了,要不断地拿出吃奶的劲来跑就行了。所以,这种追击对羚羊来说,不构成太大的威胁,它们的队列轻松地就跑到了安全地带,有的甚至就地吃起嫩草来。 而一向凶猛的狮子,体格魁伟的犀牛,却犯难了。特别是狮子,它们几乎没有经历过逃跑,基因中也缺乏这方面的东西。它们生来就是进攻别人的,只要把爪牙磨得锋利就行。但今天不行了,今天不用牙,只用腿。有几个狮群甚至想组织单独的反击,它们结成了一个不小的团伙,不跑了,转过身来面对汹涌而至的人潮,张牙舞爪地比划了几下,还没容它们找到一丝成就感,无数爆竹就炸响在头顶,其中一枚正好落进一头狮子张开的大口中,炸得它满口淌血。简单的示威被无情地轻易地镇压了。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对决,这是一场以压倒性优势发动的进攻,被攻击一方只能有两个选择,要么跑,要么死。 狮子们望风而逃了,原来的狮群不复存在,威猛的兽中之王,混迹于普通的食草类动物之中,跑得没了一星半点的威严。那头被炸烂了嘴的狮子,最先就没有了力气,渐渐落伍,被一群欢呼的小伙子们用棍子压住,成了第一个被俘获的兽王。 擒贼先擒王。狮子被捉的消息,显然是在动物们中间传播开了,这可以从动物们更加疯狂的奔逃姿态上,得出判断。这个消息像一种可怕的病毒,迅速瓦解了所有动物们的抵抗意志,把它们洗了脑,洗得只剩下逃跑二字,洗得乱了方寸。有的动物甚至搞不清方向,掉转身冲着人潮跑过来,结果就被棍棒给结果了。这种病毒也传染到了遥遥领先的羚羊那里,它们也毫无道理地恐惧起来,毫无头绪地跑起来,有的也往回跑,不是被迎面跑来的兽群踩死,就是最终落入人群的棍棒丛中。 第一天的追逐,在下午三点来钟宣告胜利结束,推进一百一十五公里,超额完成预定目标。按照米晓虹的命令,全军停止进攻,就地扎营。按照李春和巴扎洛夫的安排,二环工地的职工宿舍悉数空运过来,以一千人为单位,圈成古代的围城样式,把坚固的背面冲外,准备迎接动物们可能的攻击,人们则在坚固的围城里开始了欢天喜地的庆贺。 千里扎营,处处营火,空气中飘散着烤肉的香味。诗人鱼瘦粥陪同威猛的巴扎洛夫,乘坐春风公司特供的天马行空车,巡视在辽阔的草原上空,心中充满了惬意与自豪。她又开始作诗了。老巴却不敢大意。李春把安保重任交给他,这是多么看得起他啊。老巴知道,今天搞的这一场,是第一次,这个活动绝对是具有世界级影响力的,搞得好,就成了撒哈拉区的一大特色,他老巴从此也就成了这个项目的安全负责人。经历了这么多,老巴算是彻底服了李春,不管什么人,只要让这家伙看中了,立马飞黄腾达。我老巴也不例外呀。我老巴可是应该抓住眼下这个机会呀。 老巴巡视了一千里,得出的结论是安全。第一天,动物们都被吓毛了,吓惊了,现在,它们仍在没命地跑,起码在今天,它们中间不会有谁想到要进攻人类。但老巴还是在天上布下了监控的天眼,实时监控,这一夜他是不敢睡觉的。他改在白天睡觉。凭他和动物们打交道的经验,知道动物的偷袭,往往在夜间。而且,白天人潮汹涌,只有傻到家的动物,才会迎难犯险而上,往枪口上撞。 在老巴巡视的同时,李春也没闲着,他带着琼花三侠,也在巡视,得出的结论与老巴大致相同,又与老巴沟通交流了看法,这才回归本队安歇。他们四个人化妆成了普通的建筑工人,好在这些围猎者都是临时组合的,没有一张不是新面孔,也没有谁见过李春,所以很容易就和众人混在了一起。 工房围城里,一千多人升起了无数堆的篝火。今晚的食谱很简单,一律是烤肉。无数的牛羊遗体被剖开,分割,炙烤,原生态的香气飘散在野性的空气中,透出一股人类原始阶段的粗犷之美。 琼芳怀里抱着一头小羚羊,很小的,眼睛里闪着可怜的光芒,一副随时准备去死的样子,格外令人不忍。琼芳是徒步追上它的,这头小羊跑得相当快,这令轻功极佳的琼芳来了劲,瞄准它穷追不舍,最后还是小羚羊体力不支,被琼芳抓住了。琼芳说这只小羊太可怜了,谁也不许动它,我要把它养大。李春见状说好嘛,你就先把它送回去。就把琼芳和小羚羊送上天马行空车,飞回琼花洲去了。时间不长,琼芳返回,说三个孩子都挺好的,耀星吵着要跟来,被她好一顿的骗,又许下了一串诺言,才得脱身。 ; 第一百四十二章:千里驰骋 四 李春和三侠与工人们扎堆吃喝喧闹,好不痛快。期间,李小青、米晓虹以及银凤都分别来巡视过,李春他们低着头,生怕被他们认出来。从这几员大将的作派上,李春看得出他们是十分尽职尽责的。特别是银凤,本来没有她的责任,可是她并不放过这个行动,她也知道,李春亲自过问了这件事,那就不是小事,不是闹着玩的事,这是对撒哈拉区的最好的宣传。陪同米晓虹一起来的还有她那个卖酒的姑姑,她们当下就调了一批啤酒过来,送给吃喝正酣的工人们,很有感召力的一件事。李春看了相当满意。 春风公关部的人也来过,他们是拍视频来的,这些视频将被用作弘扬撒哈拉的改造与建设成就,这种略带野性的旅游,其诱惑力不可抗拒。人类太需要一点野性了。科技的发达,生活的循规蹈矩,人际关系的淡漠,人与自然的渐行渐远,在人身上都催生了一种百无聊赖,这是很不好的一种情绪,也很无奈。 不知谁先放了一支焰火,瞬间,一支支灿烂的焰火腾空而起,照亮了撒哈拉寂静的夜空。李春登上屋顶,眺望着辽远的夜空。他想起几年前,地心能源刚刚研究成功之时,他就是这样,站在老围屋的屋顶上,对着苍天大发感慨的。当时的他只知道自己掌握了一种新型的能源,却无法估量出这个能源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如今,他的事业已发展到了如此的规模,组织一场百万之众参与的围猎活动,就跟闹着玩一样。回想起这些年来,自己利用地心能源,苦苦探索,孜孜追求,总算是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这个世界,更主要的是,为这个世界划定了一个良好的方向。照这样走下去,会越来越好的。 琼花三侠也跟着上了屋顶。琼浆见李春又在望着天空发呆,笑着说:李公子,想什么呢,是不是想起了几年前,就是在屋顶上,被老娘戴上了手套,绑架走了?众人都笑了,往事重提,自有一番乐趣。想那时,李春是多么不情愿地被这三个姑奶奶弄到琼花洲上去的,而现在,这琼花洲却成了李春心灵的栖息之地。想到此,李春感慨道:可不是嘛,当初,我还想顽抗到底来着,可是,经不住琼芳的一双玉足,一下子就被你们软化了。 听李春这么说,琼玉和琼浆不高兴了:合着都是老三的功劳啊,这么些年来,我们为你守身,为你怀孕,为你生孩子,为你养孩子,闹了半年,还不如她那一双臭脚顶事呗。琼芳闻言,一脸的自豪:别说了,我这双脚,今天算是瞎了。说着就抬起脚掌来给大伙看。众人看去,只见满脚掌都是水泡,鼓灵灵的,挺吓人。李春连忙说快去搞点热水烫一下吧。三侠就下去洗脚了。 这一天折腾得够可以的,谁都是憋足了劲,乍一放松,不知深浅,很多工人都累坏了,倒头就呼呼睡过去。这才叫尽兴哩。 第二天,照例是狂奔,猛追。如是者一连八天,每天都能追到许多跑不动的动物,其中很多动物,是在它们的宿营地被追到的,或者说,它们跑到可以停下来休息的地方,就再也跑不动了。这一带大草原,生态环境极佳,都可以吃到草喝到水,食肉动物们就更不用说了,早有一批累倒食草动物,等着它们来吃。但也有食肉动物累得倒毙。到后来,追击的人们就有了经验,他们不再与动物们拼速度了,他们与动物们保持着相当的距离,远远地吓唬它们,不用动手,只在耐力上就能把那些体弱者淘汰掉。 这照例是一个相当血腥的事,每天,当人们拔营起寨之后,就会扔下一大批动物的残骸,当人们远离之后,天上盘旋的秃鹰就像乌云一样罩了过来,它们把残留的肉渣清理干净,留下森森白骨,让时间去降解。看到这般惨象,有些工人甚至想中途退出追击了:我们是什么呀,我们就是洪水猛兽,比洪水猛兽还可怕,更可恨嘛。 随行的动物学家及时地给工人们讲解了其中的道理。这没有什么悲惨的,这是自然选择,适者生存法则的最直观表现。这种惨象其实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只不过现在让我们真切地看到了。如果我们不帮助动物们淘汰掉弱者,那么这些弱者就会繁殖出更弱的一代,最后导致整个种群的退化,以至于灭绝。你们想一想,是我们帮助它们保持种群优势好,还是放任它们自生自灭的好? 这套侵略有理的理论,很容易被大伙接受。从本性讲,人类也具有天生的进攻性,征服欲。既然打击别人被赋予了如此高尚的正义性,那还有什么说的,招呼吧。落后就要挨打,在这个追击中体现的淋漓尽致。跑不动就落后,落后就挨棍棒,接下来是解剖,分割,烧烤。开始之时,当这些只在超市的包装盒中见到过香肠的年轻人,第一次双手沾满鲜血,手都在颤抖,心都在哆嗦。可是残忍的游戏往往最好玩,不过两天,人们都爱上了这种残酷的游戏。三个文弱的姑娘,生生就把一匹掉队的斑马乱棍打死,剥皮开膛,煮成一大锅香喷喷的马肉。 整个追击团队都有些疯狂了,他们体验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比干那啥都爽十倍。类似的情景,只在古书中见到过。那些被赋予神圣借口的军队,用机枪和刺刀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是件多么不可思议之事啊。却原来,也可能是件十分快活的游戏。 追击到了第九天,掉队的动物明显地少了。经过连续的淘汰,剩下的动物们,都是精英,它们经历了残酷的追逐,恶劣的生存选择,活了下来,成了硕果。 当天扎营之后,由于没有了大量的可供食用的动物,各个营寨不得不从后方调来食品。当工人们再次吃到那些早就吃了半辈子的味道之时,一股告别情绪弥漫开来。是啊,再好的筵席也有散场的时候,这些天连续追逐,也乏了累了,打得手发软,跑得脚长泡,谁说刽子手是件轻省工作。人们一边喝着酒,一边感慨:再有一天,好日子就结束了。以后,又要回到那种循规蹈矩的日常生活中去喽。 普遍的情绪低落,吃喝时间不长,早早地睡了。千里营盘,一片死寂。 谁都没想到,突发的变故,就在这个晚上发生了。 午夜时分,远远地就有闷雷般的响动传来。大地好像也在颤抖,空气中弥散着不祥之气。有个别睡觉轻的工人,就被这异常的响动惊醒,起身转了两圈,也没有什么发现,就又倒头睡去。 声音骤然大起来,像洪水怒吼,像狂风大作。人们都惊醒了,纷纷穿好衣服,抄起家伙上了屋顶。及至到了高处向下一望,人们都惊呆了。只见彻地连天,有无边的动物方阵潮水般涌来,气势排山倒海,简直就是大海涨潮一般,不多时,就包围了人们用房子筑造的围城。一个个以千人为单位的围城,在动物们的海洋里,像一个个孤立无援的小岛。 动物们开始进攻了。这是多日以来,一直蒙受侵略打击追赶屠杀的动物们,第一次有组织,成规模地向人类发起的复仇性攻击。这是一种典型的自杀性攻击。第一攻击波是大型食草动物,它们成堆地堆积在人类的城堡墙外,用自己庞大的躯体,筑造起同伙们的台阶,这类充当第一批牺牲品的多是大象,犀牛。而后,角马斑马们踏着它们的身体向上冲。 围城是由原来的职工宿舍筑成的,三层,十多米。动物们用自己的身体,要堆积起十米高度,相当困难。但它们就这么做了,这种做法本身,就体现了一种决死精神,一种誓死决战到底的不归。工人们站在屋顶往下了望,看到这幅画面,无不震撼。 李春也被惊醒了,他带着琼花三侠,登顶观战,见状大惊。也顾不了太多,立刻要通了巴扎洛夫和米晓虹的联络,让他们赶快过来商议大计。两位大将这才知道,李总一直跟在队伍里,慌得屁滚尿流地飞过来参见李总裁。李春问巴扎洛夫,像这样的包围圈有多少个,老巴说几乎一半的围城都被包围了。米晓虹说要不然就开枪吧。李春瞪了她一眼:开枪,你想打死多少,你能打死多少。据我观察,最底层的大象和犀牛,已经被压死不少了,你还想开枪。米晓虹挨了李总的训斥,红着脸退在一旁。李春思索片刻后说,我们应该撤退了。命令所有人,上车进屋,所有房屋车辆立刻起飞,回到原驻地。同时,向外界宣告,追逐行动圆满成功,至此结束。执行吧。 米晓虹吓得手脚冰凉,她虽说是个总指挥,可她一个小姑娘,如何见识过这种场合,从动物们包围开始,她就吓得没了主意,心里就一个想法,开枪,杀光它们。晓虹万万没有想到,此刻,李总裁会在现场,替她拿大主意,这才叫英雄救美啊。有李春坐镇,米晓虹立时就来了精神,她拿起联络器,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也就不到十分钟时间,只见各处营寨纷纷升上半空,辽阔的大草原上,登时便空旷了。 ; 第一百四十三章:美丽情怀 人类撤退之后,这里重新变身为动物的天堂。 有数百头大象,作为第一梯队,献身于向人类讨还公道的进攻之中。其他动物还没来得及冲锋,就意外地获得了胜利。后来,据动物学家研究分析,动物们的此次行动,是动物本能的一次大暴发。这个时节,动物们被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逃跑是死,不逃跑也是死。当然,动物们不知道,人类的追逐活动也到了尾声。它们依据本能采取了最有效的谋生手段,那就是向人类开战。 食草动物和食肉动物,这一对天敌,在此刻也达成了共识,面对共同的敌人----人类,它们捐弃前嫌,共同抗敌。由食草动物垫底,食肉动物踏着食草动物的遗体冲上去与人类拼命。这是个多么科学的战略战术哇。动物学家一边分析一边倒吸着冷气,动物们要像这般进化,人类很快就不是它们的对手。动物学家又进而分析,能够参与到这种自杀式攻击的动物,本身就是动物中的精英翘楚。这也证明了一点,那就是,我们这次追逐行动,确实起到了帮助动物们提纯种群,精选优质品种的作用。 成功,又是一个空前的成功。 从此,草原上的追逐围猎,便成为撒哈拉的一项保留节目,成为草原观光旅游的最大亮点,吸引了无数人前往定居、创业、置业、安家,建设。参加围猎的百万职工,在围猎结束之后,立时就有二十万对提出了结婚申请。 春风公司给围猎总指挥米晓虹记一等功,奖金一百万元。米晓虹的心不平静了。她还没有完全从那种指挥千军万马的豪迈中回过神来,也没有从遇到动物大包围的突变中镇定下来,公司的奖励就到了。其实,这次围猎最直接的指挥,最要紧的决策都是李春,可是这位可爱的老总,却把这一切都归功给了她米晓虹。回想起来,真有些受之有愧啊。 这是米晓虹第三次见到李春。第一次是扔蛋糕的那次,第二次是在银凤总部聚餐。见面不多,可每次都给晓虹留下了至深的印象。应该说,印象最深的是第一次。那时,米晓虹正处在万难的境地,把胡敏英告下了,结果尚未知,整个社会都议论成了一个,全是米晓虹如之何,强行如之何。当时米晓虹连死的心都有。晓虹整天把自己锁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世隔绝了。她蒙着被子乱想,想得最多的是以后的日子怎么个过法,其次是想胡家派人来讲和怎么办。她想了很多,比如银凤来骂她,胡家的父母来求情,以及胡的哥们来说和等等,可是,她唯独没有想到李春会亲自为这件不光彩的事,跑到一个小小的酒庄来找她。 当时米晓虹是抱定必死的信念,爱谁谁了,李春又怎么样,我照样是不买账。她凭着一股子气性,就把李春带来的糕点扔了出去。做完这一惊天壮举,晓虹就开始后怕了。这可是窝了李春的面子啊,李春是谁呀,多少人想见一面,都求之不得;多少漂亮小姐投怀送抱,都望洋兴叹。你米晓虹居然把他都扔了出去,这还了得吗。李春走后,米兮华就开始数落晓虹,说你等着倒霉吧,被人家强行一回,这叫个什么,把李春窝囊了,这才真叫犯了大事。 于是,米晓虹就在恐惧和担忧中度过了漫长的一个冬季。出乎意料的是,李春的报复并没有如期而至,倒是李春倒霉的消息不断传来,社会舆论也墙倒众人推,跟着起哄,仿佛李春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一点好事都没有做过。这也不符合事实本相嘛。特别是,在三餐不食郎出的那本破漫画中,竟枉顾事实,把她扔出去的那盒蛋糕,画成了一堆捆绑整齐的钞票。米晓虹觉得这不仅是对李春的攻击,更是对自己的造谣。自己不站出来澄清事实,于良心不过,也容易让别人把自己归入落井下石者流。于是就有了那段日后改变了她米晓虹命运的视频。凭心而论,米晓虹觉得自己不过是作了一点有良知的事情,谈不到有什么出众之处,可是李春却铭记在心,刚一复出就变着法儿地接见了米晓虹,并直接表态要委以重任。这次围猎行动,李春更是暗地里做了大量的工作,把米晓虹疏漏的要害部位,都做了妥帖的安排,不然的话,光凭她米晓虹,怎么可能把这么大的摊场弄得如此漂亮。别的不说,动物们包围了围城之后,依晓虹的主意,就要开枪,如果真那么做了,成千上万的动物就会成了冤魂,此次围猎活动就会被抹黑成为一场血腥的大屠杀,毫无成功可言。 越想,晓虹越觉得李春伟大,不仅人格伟大,并且十分可爱。“可爱”这个字眼一被触及,晓虹的脸上立刻就发烧起来。天哪,我居然爱上李春了。这是真的吗。这个想法在晓虹脑子里来回地转,折磨得她很难受。她的身体有了一种冲动,就是那种想让一个人来折腾一遍的冲动,因此身体的每个部位都痒得难受,像有小虫子在乱爬,特别地烦心。有好几回做梦,她都躺在一个男人怀里,那男人的抚慰令她销魂荡魄,神清气爽。她都是闭着眼在接受来自这个男人的温存,不敢睁开眼睛,也不愿意睁开眼睛。梦醒时分,她明白了,自己是在梦中幽会了李春。 她为自己的这种状态,狠狠地打了自己两巴掌。晓虹告诉自己,别瞎想了,这是不可能的。李春与杨娜的故事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他不可能再从员工中找情人了。再说,我米晓虹什么时候想给别人当情人了?理智是这么的清楚,感情却往往把这一切搅乱。人就是这么个奇怪的东西。 就在米晓虹为了暗恋中的李春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之时,出乎她的意料,打死她也没有想到,米晓刚来了。 米晓刚早就来了。他是脚跟脚地尾随米东华一家人,来到撒哈拉的。到了撒哈拉之后,就在二环工地上找了份集沙工,一边打工,一边了解米晓虹的情况。他所在的七工段,距离晓虹的指挥部很远,离晓强的三工段也很远。所以谁都没有发现他,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就这么远距离地观察着米晓虹。越看越觉得当今的米晓虹,就是天上的女神,特别是在围猎中,看到米晓虹站在高处,指挥若定,器宇轩昂的样子,更是不敢上前去认她了。 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他就多方地逗引着工友们谈到晓虹的话题。工友们一致看好的是两位总指挥,觉得那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哩,金童玉女嘛。工友们这么说,也多半是推测,惟其推测,才体现着一个朴素的真理:门当户对。女方是副总指挥,男方起码应该是总指挥,臭到底也不可能是个普通工人。米晓刚是相当内向之人,也十分的孤傲。他不屑于把自己的心事讲给任何人听,就一个人那样闷着,像憋臭豆腐一般。按照常理,像他这种人就无缘与晓虹有什么过节了。但事情就是这么的凑巧,命运之神偏偏就把晓虹送到了他的身边。 这天,米晓虹巡视工地后,就在沙漠里瞎蹓跶。她有点怕回到指挥部去,想尽量地在人多的地方呆会儿,这样,缠人的思绪就不会那样强烈地折磨她脆弱的神经。沙漠里刚下过雨,还是她安排下的,空气变得十分清新,弥漫着一股潮湿鲜润的味道。晓虹翻过了一个沙丘又一个沙丘。远处,有几只驼鸟在奔跑。晓虹想到,驼鸟没有被列为刚刚结束的围猎范围,它们是沙漠中的动物,离开沙子反而不习惯,并且繁殖量也不大,属于保护类动物。晓虹想,明年再组织一场围猎,就有经验了,提前半年就造势,要把全世界好动不好静的主儿们都招引来,好好疯一场。再也不要让李总为此事操心了,下次,自己一定要当个名符其实的总指挥。这样想着,她就又翻过一道沙丘。 这时,晓虹看见对面的沙丘上,竟然坐着一个人。哈,还有比自己能转悠的人哩。这样想着,晓虹就走上前去和他打招呼。当那人回过头来的一刻,晓虹和那人同时惊呆了。 晓刚。晓虹。 两人同时喊出声来。此时的米晓刚,正然翻看自己写给晓虹的那些没有发出的信件。翻看这些信,成了他寄托思绪的唯一方法。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日夜思念的人,竟然来到了身边。他慌忙地站起身来,那些纸片散落了一地。晓虹见状忙伏下身帮他捡拾,晓刚则更加慌神地阻止。 什么宝贝呀,还怕人看。 晓虹说着,抢了几张纸,调皮地跑出几步,认真地看起来。晓刚扎撒着双手,不知所措。这一看,不得了。晓虹傻眼了,这都是写给自己的信啊,而且是前几年写的,我的天,什么酸句子都有,倒牙。 ; 第一百四十四章:惊人相似 晓刚的脸彻底红透了,一颗心砰砰狂跳。 晓虹也是如此,想不到,邻居的这个憨货,竟然暗恋了自己这么些年啊。晓虹和晓刚都是从小光屁股长大的伙伴,无所不说的,晓虹比晓刚爽快得多,上去给了他一拳:老实交代,从什么时候开始琢磨我的。晓刚嗫嚅着说:早就开始了。晓虹摇了摇手里的信:还有吗,统统拿来。晓刚就陪着晓虹回宿舍去拿。他这次来非洲,唯一带来的行李,就是这一中箱子没有发出的情书。 带着一箱子给自己的情书,晓虹回到了她的指挥部里。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一封一封地读起来。她的第一个感觉是,晓刚这东西来真挺能写的,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呀。后来,晓虹就不得不受了感动,都是写给自己的,都是表达爱意的。晓虹首先就被自己的美给征服了,在晓刚的笔下,晓虹变成了一尊美丽的天使。晓虹知道自己长得不错,不然的话,胡敏英也不会那么不管不顾地就强行,但是晓刚的情书,却把这美分解了,立体化了,活化了。晓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声叹息都变成了世间最美好的事物。 其中有一段描写晓虹弯腰之美的,格外出彩。那一段时间内,晓虹总是微微地屈着身子,行路迟缓,体现出一种无法言说之美。晓虹对照日期,仔细回忆了那是段什么时光,想来想去,想起来了,那是四年前,她痛经的时候,吃了几副药都不过,痛得她成天弯着腰,嘴里嗞嗞地吸凉气。晓虹笑了:妈的,这小子真是病态,把老娘肚子疼也看成了美。 一连看了几个晚上,才把一小箱子情书读完。晓虹慢慢地把箱子整理好,陷入沉思之中。她确实被打动了,也是机缘巧合,让她鬼使神差般地到沙漠上去散步,不然的话,这些写给自己的话,恐怕永远封存在这箱子里。晓刚的一片痴情也令晓虹动心,人类的发育到了成熟阶段,本就有一股对异性的向往,何况是来自异性如此殷切的呼唤呢。但是,晓虹好象觉着有哪点不对劲,一时也说不清楚。 晓虹怀春之情总算有了着落,晓刚的突然出现,大大分散了她对李春的神往,她开始琢磨晓刚了。琢磨,不是掐着脑袋傻想,也不像演员们表现的那样,非得两个眼珠子来回乱转。琢磨更多是潜意识的,你只要对一件事上了心,就会时时地琢磨它,并且,说不定在什么时候,由什么契机触发,就琢磨通了。 时间。时间。 晓虹想到了时间。这个时间,就是情书终止的时间。晓虹终于想到,这些情书都是前几年写的,近两年却没有写过。那么,从什么时间终止的呢。晓虹仔细翻阅了所有信件,查到了最后一封情书的写作时间。当晓虹看到了那个对她来说也是终生难忘的时间,正好就是晓刚写最后一封情书的时间,她的心凉了。 时间是,那个冬季。那个阿图斯加寒冷的冬季。也就是说,自从胡敏英事件发生之后,自从米晓虹被人强行过之后,米晓刚就不再痴痴地写着发不出去的情书了。这个只会暗恋的憨货,对这件事也十分在意,以至于让它成了一道分水岭,清晰地划分出了对米晓虹从痴情到嫌弃的界限。米晓虹抱着这一摞既是真情又是假意的书信,痛哭失声。 今天的米晓虹,毕竟是一个百万之众的统帅级人物,虽说年轻,却也头脑不简单了。管理如此规模的企业和工程,需要慎重,需要权衡,需要老成持重,不可以头脑一热就如之何。晓虹想到了那件事对米晓刚的影响,又想,既然如此,又是什么促使他跑到撒哈拉来找自己呢,虽说有个巧合,却也有其必然性。想来想去,是自己的地位和权势所致。正是由于地位的跃升,才弥合了原来在晓刚心中的某些不可饶恕的过失。想到此,晓虹更有些不悦。 她想起了柳芭总经理。据说,巴扎洛夫之前也是一直暗恋着柳芭的,这东西会画画,画了许多柳芭,从小学开始画,画到她当了总经理,不可谓不专一,不可谓不痴情。但是,后来又怎么样了呢。哼,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他们心里那道坎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过得去。晓虹决定找柳芭总经理商量此事,她才真正是过来之人,切身体会,切肤之痛都有过。 于是,晓虹就找了个机会或借口,带着一箱子书信回到春风总部。见到总经理,晓虹先是汇报了绿色二环的进度。自从五十万女青年到了之后,进度大大加快,现在已完成总量的百分之四十。新问题是,结婚的职工占了总数的百分之三十,这部分职工当然仍可以继续工作,却明显地不安心,请假成了经常性的事。说到底,人人有了自己的小家,再像单身时那样,吃住在工地,心无旁鹜,不可能了。柳芭说这个好办,再招新工人就是了,结了婚的可以自动离职,回家经营那五十垧地去嘛。这也正是我们开发撒哈拉的目的,也是深度开发。 又汇报了追逐打猎之后的情况。据动物学家考察证实,此番行动,确实起到了相当积极的作用,动物中开始萌生的各种病态,得到了彻底消灭。之前,动物学家们都要无计可施了。本来一群健壮野蛮的野生动物,兀自得到了良好的生存环境,吃喝不愁,也不用奔命争食了。就像人类刚刚摆脱饥饿困扰之后,突然放开了吃,结果在文明初期伴随而来的就是各种富贵病大流行,什么高血压,糖尿病,心脑血管病等等。眼下,这种苗头在生活安逸的动物们中间,刚刚就有了抬头之势,正在发愁如何防治,总不能给每个动物都去作体检吧。春风公司搞得这场大型追猎,把那些好吃懒动的动物都淘汰掉了,虽则当下确实有些惨不忍睹,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何况效果真的是很好。 柳芭对晓虹的工作十分满意,说这种追猎活动,每年至少搞一次,你就全权负责吧。这也成了春风公司又一个品牌效应,成了吸引人们前往撒哈拉的亮点。春风在各地的办事处和子公司,常年开设追猎报名点,估计明年的追猎活动,仅来宾就不会少于五十万人。米晓虹说那太好了。我们要准备一些专门的移动房屋和武器装备,由专人管理。 谈完了工作,两位女强人进入了放松阶段,她们在公司的浴池里泡了个舒服的温泉浴。躺在温热的泉水中,柳芭问晓虹的个人问题有什么情况,正好就问到了点上。晓虹于是就讲说起了晓刚的事,特别提到了那一小箱子书信。柳芭很感兴趣,就叫人把书信拿来,两位女强人就在浴池里翻阅起来。 看着一段段热辣辣的文字,柳芭似有所悟。她大致明白了晓虹的用意,就叫秘书把她那个小箱子也拿来。小箱子拿来了,晓虹打开一看,正是她早就听说过的,巴扎洛夫画的柳芭的那些早些漫画。柳芭说:看看吧,这就是男人。说着,欠起身子,把左臀亮给晓虹,上面有一条深深的疤痕:看,这是那个家伙用火钳子烙的。 这道疤痕,从此成了晓虹心中一条挥之不去的伤疤,也成了晓虹的一块心病。柳芭让她看这个,说明对她的无比信任。之前听说的老巴打老婆的传说中,从未听到过用火钳子烙人。晓虹请教柳芭,自己应该怎么办。柳芭说凭着感觉来吧,说不定你会碰上个好人也未可知。晓虹说就靠碰运气吗?柳芭说还能怎么办呢。晓虹说那我宁可不碰,拿着自己的命运去撞大运,多不保险啊。柳芭笑了:想保险呀,那咱们俩结婚吧。 两人都笑了。 晓虹却有了自己的主意。她不会轻易就把自己嫁了。特别是和米晓刚。晓虹尤其不会像当初的柳芭那样,辞职下嫁,委身于人。人家柳芭毕竟和李总有着那么一种关系,她辞了职,还可以官复原职,那都是分分钟的事,有谁能做到那样呢,绝对不会有第二人。晓虹想,自己现在的情况也确实是个难题,身份如此之高,高到一般男士都不敢想高攀,选择范围就小得可怜。人们最看好的李小青,却一点都不来电,只是工作的上伙伴而已。这个米晓刚呢,他的心里肯定也不是纯净的,只是现在被自己头顶的光环罩着,看不清,或不愿意看清那些隐藏着的东西。 她想起了柳芭的一句话,看似随意,却不是随便就说的。柳芭说:现在有谁还跟你似的,把这事看得这么重。晓虹想起来了,李小青也这么说过她。在他们眼里,米晓虹简直就是个从古代穿越过来的仕女,满脑子的从一而终,守身如玉,甚至三从四德。一点当代意识都没有,不懂得及时行乐,不会享受人生。这两个同事或领导都没有把话点透,留给了晓虹充分的想象空间和选择余地。 这对晓虹一向持守的精神家园的确是个颠覆。却是个美丽的颠覆。她想颠覆一下了,这时,她就想,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嘛,我太对不起胡敏英了。对他太严苛了一些。 ; 第一百四十五章:故地重游 晓虹在拿走了一箱子书信的一个月之后,又来找晓刚。 这段时间,晓刚度日如年。开始的几天,晓刚有种难得的释然,书信,本是他拿来解闷的,他没想把它们交给晓虹。晓虹太高大了,高大得令他仰止,或不敢仰视。他为自己的这种感情十分无奈,明知不可以,却偏偏产生了。晚上,在职工宿舍闲聊之时,工友们也没断了提到晓虹,一个与他们同年龄的总指挥,一个漂亮的异性,不可能不成为这帮臭小子们议论的话题。但也仅是说说而已,没有哪个声称要追晓虹。而他米晓刚,却真是奔着晓虹来的。也有的工友问过他,是不是和晓虹是同乡,怎么名字里竟然有两个字相同哩。晓刚说世界大了,叫什么名字不行啊?就搪塞过去了。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把他和米晓虹往一起联系,可见他们之间隔着一道鸿沟。 等待的日子最是难熬,晓虹走后半个月,是晓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时。他沉默的性格,迫使他整天陷入无边的思绪之中,他最大的本事就是折腾自己,把人在上火时所可能经历的一切症状,统统闹腾了一遍。工友们都发现了他的异常,却谁都不知道为了什么。他也不说,在工友中,他一个知心朋友都没有。就是有,他也不敢说,这些症状都是因为想总指挥想的。他也不敢到指挥部去找晓虹,他想,书信都给她看了,什么话都写尽,再说也是多余。晓刚不知道,写信永远代替不了亲自。如果这时他去找了晓虹,一切就可能是另一种情况。事在人为。 最后,还是晓虹来找他。晓虹说信呢,我都看过了,写得不错,我收下了。看得出来,你老早就惦记上我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找我把话挑明呢,一个人拿着一箱子写给别人的信看,犯病啊?晓刚说:我是怕你太高贵了,我高攀不起。晓虹道:不见得吧。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你就没有别的想法?晓刚不言语了。晓虹接着说:咱们都是熟人,从小到大也有二十多年的交情相知了,多余的废话就不多说,你既然写了这么多信,说明是想和我好,我很高兴。今天,我带你去个地方,有什么话,咱们到了那里再说。晓刚不知晓虹要带他到哪里去,反正不管去哪里,总归是有了个盼头了,就是没有盼头,也要有个了断。不管怎么说,他这段焚心煮骨的日子都结束了。 晓虹让晓刚上了她的天马行空车,不多时就飞临了阿图斯加上空。俯身望下去,今日的阿图斯加,早已不是往日模样。这里已然是一个成熟的大都市气派。辽阔的原野上,散布着星罗棋布的房屋,往日荒凉的原野,变成了生长茂盛的农田,街市上行人来来往往,一片安静祥和气氛。大规模的建设早就停止了,银凤规定的五百万套住房,均已建成入住,一千三百多万人口的大型居民区,以及无边的农田,不可计数的生产设施,都已经越过了建设初期,进入正常生产,正常运作的日常状态。 这就是阿图斯加。晓虹介绍说,我和姑姑最初就是在这里来的。晓刚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更加从心里佩服李春的春风公司,也佩服米兮华的胆量和肚量,她怎么就敢独自一人到这偏远地带来闯荡,并且把晓虹也带出来,也培养成了大人物。降落地面后,晓虹带晓刚去了当年的兮华酒庄,这里的店面早已盘给了别人,现在依然是个酒庄,经营项目与过去相同。晓虹兴致勃勃地讲述着当年在这里做生意的一些趣事,比如俄罗斯男人们喝酒的量,以及喝酒之后的种种滑稽表现。晓刚就买了几瓶红酒做纪念。 从酒庄出来,晓虹神秘地说,我要带你去个你想不到的地方。晓刚说那是当然,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你想的是哪个地方。说着,就来到了寒带风情酒吧。落座之后,晓虹说,现在,你大概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吧。晓刚有些明白了。就在刚到酒吧门前的那一刻,晓刚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也明白晓虹为什么要带他来阿图斯加。米晓刚并不傻,他只是内向一些罢了。晓虹出事之后,他详尽地了解了所有的细节,其中,这个寒带风情酒吧,就不止一次地被他盯住。晓刚通过各种途径,翻看了这个酒吧的一切,这个门牌,这个昏暗的包厢,他都十分熟悉。 我知道了。晓刚说。 知道了就好,我就不多说了。晓虹说:你的信写到了两年前的那个时候,就中断了。你知道吗? 晓刚愣住了,这一点他确实没有注意到。是吗,我----晓刚言语有些支吾。 晓虹说:你也不必难为情,这是人之常情,换成是我,也会犹豫的,也会退缩。毕竟,今天的米晓虹,不是几年前那个纯洁的少女了,我不强求你这么聪明的人,能对这么重大的变故熟视无睹,或假装不知道。 晓刚点点头,承认这件事对他确实造成了很重大的打击。晓虹说这就对了。接着,米晓虹就在现场讲解起了那个夜晚发生的一切,包括她能够记起的细节。讲到李春来做调解人,被她把礼物扔出去,晓刚问:李总带来的究竟是现金还是一般的点心呀?晓虹被他逗乐了:连你也相信了那个破画家瞎编的胡话,太可怕了。就是两盒点心,我当下就给他扔出去了,当时我连死的心都有,还会要他们的东西。我就想把这个姓胡的弄死,别的什么都不想。 在寒带风情酒吧,两个老乡都喝了不少的酒。都有种一吐为快的爽气。晓刚说这位李总人真的不错,有个大老板的派头,你们这么认识的,他却不记恨你,还这么提拔你。晓虹说,是的,没想到这种缘分也成了交情。来喝酒。两个人喝得都不少。 从寒带风情出来后,米晓虹带晓刚去了一个地方,是过去她和米兮华住的那个小区。这处房子现在仍在米兮华名下,没有卖掉,就当作一处别墅吧。米晓虹指着单元门对晓刚说:这,就是我把李总的蛋糕扔出去的门口,看清楚了,我可是一扔成名啊。哈哈。米晓刚却没有笑,他说:你的命运太好了,什么事到了你身上,都能变成好事。 到了屋里,米晓虹让晓刚把她的外罩脱掉,又跷起脚来让他给自己脱鞋。米晓刚手脚笨拙地做完这些动作,心脏狂跳着,脸涨得通红。晓虹也有些紧张,但这一切毕竟是她设计好的,有备而来,所以比起晓刚来,她还算从容些。晓虹说:你也别紧张,其实我也很紧张。虽说咱们从小一块长大,可是谈到这男女之事,今儿个还是头一回,能不紧张吗?米晓刚也说:是啊,我连做梦都想你,没想到今天终于到一起了。晓虹说就冲你暗地里想了我这么多年,我也不能让你白想,今天,我就交给你了。来,把我抱到床上去。 此处省略一些字,具体数目不详。 结束之后,两人都感到十分的尽兴,和谐。晓虹先说话了:你还挺牛某的啊,真棒,是个纯爷们。晓刚被她表扬得十分得意:这事谁不会呀,嘿嘿.晓虹问他:想不想再来?晓刚说当然想了。晓虹就说那好,既然你也想和我交往下去,那咱们就要想个长远的办法。晓刚说怎么个长远法?晓虹说:我现在,怎么说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所以你就不能在撒哈拉呆下去,我看,你到这里来吧,咱们离得远一些。晓刚说没问题,现在交通如此方便,距离一公里和一万公里,没有什么区别。晓虹进而说,你还得保密,不能拿咱们这事卖弄,逞强。晓刚说那是当然,我是那种人吗。晓虹这就放心了。 这一夜,玩得挺爽。第二天,两人精神头十足,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在得到满足之后,神清气通。吃过早饭,晓虹说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晓刚说是不是胡敏英?晓虹瞪着两只大眼睛,她简直对晓刚刮目相看了:你怎么知道。晓刚说:你让我到这边来,不找他行吗? 的确,现在有谁想到阿图斯加来谋生找事做,非得找胡敏英不可。胡敏英在一个多月之前就出狱了。银凤一改往日对他的封锁限制政策,征求他的意见,想去哪里?想干什么?胡敏英早就想好了,他的答复是: 在哪儿跌倒的,在哪儿爬起来。 ; 第一百四十六章:黄金搭档 银凤说那就好,你有这个志气,我比什么都高兴。就安排他回到阿图斯加,官复原职。张磊在代理了总经理两年之后,另派新任务,到阿拉伯半岛去做前期准备。重新执掌阿图斯加的胡敏英,确实比往日收敛了许多。这两年的大牢没有白蹲,他是下决心不再给李春找麻烦了,人不能两次被同一块石头绊倒。想起在牢里切纸的日子,老胡就感到后怕,他的命运,说到底就悬于人家李春和银凤的一念之间,只要银凤不想管他了,他就彻底完蛋,永无出头之日。 见到米晓虹,胡敏英最初的感觉是惊讶和尴尬。米晓虹给他介绍了米晓刚,说是她的一个同乡,好友,发小儿。其实,作为男人的胡敏英,见到米晓刚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们两人是怎么回事了。类似的经历他也有过,那种洋溢在男人脸上的征服和占有之后的快意,不是可以掩饰的。 米晓刚上前和胡敏英握手。当这两只做过同一件事情的手握到了一起,米晓虹的脸先就红了起来。米晓刚称胡敏英为前辈,这倒是出乎胡敏英和米晓虹两个人的意料,一时搞不清,这个辈分是从哪里排出来的。但前辈毕竟是个尊称,胡敏英乐得笑纳。 从米晓虹走进胡敏英办公室的那一刻,胡就意识到,一个新的时期到来了。过去他和米晓虹之间的种种,都不再是问题,当然,也万不能再次提及。带着这样的心态,胡敏英审慎地问她们有什么事情吗。米晓虹说是有事情来求胡总帮忙的。接着就说了米晓刚想到阿图斯加来发展的事。胡敏英听罢暗暗点头,心里说这个米晓虹也真是个人物了,居然想到把她的相好安插在这里来。这样进可以攻退可以守,无论怎样都不会对她造成多么大的影响。胡敏英沉吟片刻,然后用征求意见的口吻说:靠北边有一处滑雪场尚待开发,不知晓刚先生对此项业务有没有兴趣呀。 晓虹一听就知道是个好项目。过去她在阿图斯加时,对滑雪场有所接触,滑雪的费用老高的,也就是等于开滑雪场是个挺能赚钱的买卖。晓虹就先点了头。晓刚见晓虹表了态,心想也就随着她吧,反正自己什么也不懂。胡敏英见晓虹同意了,就领他们在巨型沙盘上看了方位和山势,是一片连绵起伏的雪山,终年积雪不化的那种。晓刚犹豫道:我从来没有干过呀,一点业务都不懂,怎么弄啊。晓虹说这都不是问题,有胡总。胡敏英道:是的,有我在,你就放心,有什么不会的尽管来问我。 当下,晓虹就替晓刚交纳了二百万元的保证金,事情就定了下来。晓虹做东,请胡总吃饭。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的好事,胡敏英当然应允,推掉了其他应酬,专门来陪同这两位贵客。席间,老实巴交的米晓刚再交提及了业务不熟悉,胡敏英笑着说:业务上的事有业务人员来管,你怕什么。晓刚问:那我管什么?胡敏英简直有点要嘲笑他了:你管那些管业务的人就行。为了让这个老实人放心,胡敏英索性把一切都掰开了告诉他。 滑雪场的生意,早就有人在盯着。谁拿到单子,谁就是老板,至于如何经营,是业务人员的事情,你可以聘用他们。晓刚又担心有人来竞争,晓虹不耐烦了:你还有没有完啊?胡总都说了,有什么事,你来找他。来,为了我们的滑雪场,干杯。 胡敏英心里暗笑,心说这个米晓虹真可以嘛,从老家找了个闷葫芦来,一切听她摆布,而且第一天就领来见我,也不怕那件事暴露了。这个小丫头还真有两下子,也是李春给她机会,让她锻炼出来的。胡敏英这样想着,就为晓刚推荐了几个建造滑雪场方面的专业人士,并给了他几个联络办法,让他找这几个人办理相关的手续。 事情就这样顺风顺水地有了眉目。米晓虹心里十分满意,她也不能在这边耽搁太久,当天就急匆匆地回了二环工地。回来之后,凡是见到她的人,都有种全新的感受,李小青就问她到哪里镀金了,怎么看你浑身上下都在闪着亮光似的。米晓虹心里乐,嘴上当然不可以告知他们实情。晓虹没想到,让晓刚收拾了那么一宿,精神上居然就能变得如此畅快,这也难怪,人的本性,天性嘛。 她一直在冥冥中寻找的那个意中之人,从硬件上讲,就是晓刚这样的。人要老实,要忠实于她。因为晓虹相信自己也是那种老实人,不可以找能力太强的,就是说不能找人中精英。找那样的人尖子,自己只配给他当垫脚的。对米晓刚,晓虹是早就有了十分清楚的了解。在米家务,晓刚一家人是老实得出了名,他爷爷就是个轧嘴的葫芦,他爹也是一样,到了晓刚这辈,生了晓刚和晓静兄妹俩,全盘继承了祖辈的内向性格。 晓虹知道,过分的老实其实就快到了窝囊的份上,如果让她海选,她不会选到晓刚,即使现在决定和他好了,也不是十分满意。晓虹心中的英雄,是李春那样的。但李春是不可能了,李春的感情世界太丰富,她不可能也不好意思再插足进去。那找谁呢,上帝在这时把晓刚送到她面前,仔细一想,也行。但晓虹吸取了柳芭的教训,她要考察好了才决定是不是嫁他。这点主意还是柳芭帮她拿的。柳芭说,你要让他单飞一段,看看他是不是对你真心,是不是真的不在意那件事了。就是要给他一定的活动空间和表演的舞台,让他有充分的选择和机会,看他是不是花心,是不是把你放在不可替代的位置上。这样,晓虹就决定全力资助晓刚,拿下滑雪场,当个不大不小的老板。如果这小子良心很好,就顺理成章地嫁了他。如果他也经不起诱惑,跟胡敏英一个德行,那就白白也不是太大的损失。晓虹现在最在意的是名誉。 如果说晓虹一点都不爱晓刚,那也不符合实际。同乡邻居,从小到大,晓虹对晓刚和他的一家人,印象是蛮好的。况且,这个憨货还一直暗恋自己,一个人写了那么多发不出去的信,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东西。那些句子,让作为待嫁姑娘的晓虹,心理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有人欣赏,有人吹捧,有人需要,是件多么受用之事啊。刚刚过去的销魂一夜,晓刚的表现尤其令她难忘,不用讳言,这也是晓虹的一大需要,而且是那样迫切和强烈的需要。晓虹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突然就在这上头有了瘾,她为自己感到脸红,骂自己不知羞耻,却根本无法自拔。 她知道,是李春的伟岸大气,触发了她的春情之思。这种注定是没有结果的相思之苦,只能依靠转移目标的方法加以解决或缓解。这也是米晓刚能够如此幸运攻城略地的主要原因。晓虹为自己庆幸,总算没有太过的丢人,总算保全了尊严,又找到了一个相对稳妥的解决途径。以后,她可以经常地,名正言顺地去找她的情郎了。 找到了感情的依托,米晓虹精神百倍地投入到建设绿色二环的事业中。 那边厢,米晓刚和胡敏英这一对搭档,却出人意料地合作默契,进展神速。不到半个月,就把建造滑雪场的前期事宜料理完毕,大批施工人员开进场地,按照标准的坡度高度,对山体和线路进行整理。胡敏英每天都要亲临现场,看看米晓刚有什么要求,米晓刚还真提不出什么具体的要求来,往往是胡敏英都看出来了,他还蒙在鼓里。胡敏英真可怜他,心里说这爷们也就靠着会陪晓虹走一趟那玩艺吧。胡敏英当仁不让,他敏锐地指出了米晓刚看不出来的这个那个,说这儿应该这样,那儿应该那样,否则就肯定会造成这样那样的后果。米晓刚口服心服,甘当配角。 最初那段千头万绪的日子,晓虹几乎每天都要过来。她来一趟不费力,也不白来,晓刚这里的确有很多事要她帮着弄,她也有一样事需要晓刚帮着弄。这段时光是晓虹最美的日子,但她通常是不能过夜的,工地上那么多事,作为副总的她,不可以长时间不在现场。责任重于泰山。她通常只是在这里吃过晚饭,再把游戏做过,就匆匆地赶回二环去了。晓虹也惊异地发现,胡敏英和米晓刚竟然配合得相当好,她不明白胡敏英是在一种什么心态下,如此热心晓刚的事业。按说,作为情敌,胡敏英应该痛恨晓刚才是。 其实,就连胡敏英也搞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有一个词叫做:爱屋及乌,想必就是此时胡敏英的真实心理。米晓虹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他愿意为了米晓虹付出一切,即使是在蹲号子的那些岁月里,胡敏英对自己的莽撞举动也没有真正后悔过,他对米晓虹的完美感到不可想象,对那种体验更是刻骨铭心般的不能忘怀。现在,每当他见到米晓刚,就把他当成了晓虹,他知道,帮了晓刚其实就是在帮助晓虹。这种近乎变态的亲近感,促使胡敏英象个傻子似的,为了米家的事业无怨无悔地付出,并品尝到了实在的快感。 由此,催生出一对不可思议的黄金搭档。 ; 第一百四十七章:无为而治的时光 春风的事业如日中天,遍地开花,捷报频传。作为老总的李春,却闲得滋滋,在琼花洲上一住就是多长的时间,乐不思蜀。连他自己也记不起来,到底来到这里有多长时间,以及当初为什么到这里来。 常驻琼花洲,李春做梦都不敢想,但现在就成了事实。这当然要归功于金凤,也要归功于他李春那点出息。金凤之所以不和他计较,说到底是怕他的那点出息毁了他,也就毁了春风的大事业。自从金凤带人进驻塔克拉马干以来,早就收获了不止一季庄稼,但金凤不想回来,李春也懒得去找她。现在的李春,正经地当起了撒手掌柜,真正达到无为而治的境界。 也曾有一段,李春对这种情况把握不准,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是正常还是反常。他把张智祥老师接到琼花洲上来住了一段,向他请教。张老师说:是好事,这是你的事业在经历了多重磨难之后,方才出现的一段快速进展的黄金时期。李春问:我应该怎么办。张老师说:就这么办就行了,不用刻意找事做。现在一切正常,且进展迅速,这比什么都好。如果在这时你非要找点事做,那就是没事找事,说不定就会做出傻事来。李春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那就这么稳定住吧,不去自寻烦恼。 三个孩子都大了,李春就开始教他们学习,识字,作诗。琼花三侠也教孩子们一些武术,锻炼身体,小日子过得那叫没的说。春风总部按时送来相关的汇报,李春照例是遥控指挥,掌握全盘。柳芭也来过几次,她一来,三侠就识趣地避开了。这柳芭说来也是怪可怜的一个人。 这次柳芭来,李春就和她谈起了在近海海底放置楼房的老话题。柳芭笑而不答。李春问她这是何故,柳芭笑着说,你总算想起是为了什么躲在琼花洲了。李春也恍然大悟,可不是嘛,想当初,李春复出之后,有那么一段时间,不太适宜在公众面前露面,就想到琼花洲过一段日子。也遥控指挥着在海底放置楼房的事。这件事说到底是不太重要,也就没有抓紧。现在又把这个话题提起来了,李春就对自己的忘性先做了一番检讨。问起那个科研的进度。 柳芭说科研早就成功了,只是没有李总的话,旁人也不敢过多地追问何时实施。当初整体搬移楼房,卡在了爆破的时间与搬移起飞时间的差距之上。现在,柳芭汇报说,早已淘汰了落后的爆破法,而采取楼基整体熔断工艺。 楼基整体熔断工艺,就是沿着楼房的整个基础部分,瞬间加以超高温度,使楼基与大地的连接断开,这样,再以地心引力暂缺就轻易地将整个楼房搬离地面,不造成任何损毁,也不给地面留下任何异物。李春不好意思地说,你看我,光顾在这里忙了,也没照管这摊子事。柳芭说你忙可以啊,我们谁敢像你这么忙呀。说得李春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为了安抚柳芭,李春特意为她安排了一段疗养,就是让她在琼花洲上和三侠相处一段。三侠都有很高的中医医术,特别是养生理疗方面,都有不凡的身手。李春替她当一段总经理去。柳芭心里十分感激,也用她的特殊方式感谢了李春,无非是重温一下哈巴罗夫旧梦呗。李春看着柳芭完美的胴体,心里很不是滋味。现在,也就是柳芭的身材保持得最好,其他那几个,无不呈现出收割过庄稼之后的贫瘠与荒凉。柳芭不能生育了,她付出这种高昂代价,成全了她的好身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重返莲花宾馆,春风的员工们对自己的老总都有了些许的陌生感。特别是那些新近进入春风公司的人,他们多半都没见过李春的面。说来,自复出之后,李春就没有像回事地在公司上过一天班。这也是吸取了杨娜的教训,主要还是柳芭确实能够把这一摊子事料理通顺。李春没有什么必要也拴在这里。李春上班的头一天,就给员工们放了大假三天,奖金十万,以此庆祝李总的真正复出。 利用这三天,李春把海底楼房的事情,做好了实质性准备。现在的总裁办主任,是华连卡。这倒是李春怎么也没想到的。自从上次在撒哈拉安排胡敏英的监狱时,李春见过华连卡一面,就再也没了她的消息。后来也就把她忘记了。没想到这个华连卡却当上了总裁办的主任。这个消息柳芭也没有告诉过李春。说来也是,李春不在春风上班,成年累月地不来公司一趟,总裁不在,总裁办公室形同虚设,这个总裁办主任也就是个虚职,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胜任的。 总裁办主任办公的地方,就在总统套房的外间,与总裁办公室是一体的。李春见到华连卡之后,感觉很别扭。当年柳芭让华连卡来,实际是为了填补某种空白的。说白了,是怕李春花心,再向公司的其他美眉们下手,特意按他的口味找了一个人来,可能是最适宜他的,做挡箭牌,防止危险再度发生。柳芭的这种用意,李春是猜到了,看准了,不知这个华连卡是不是也能够心领神会。这都是过去的事情。现在,既然华连卡是总裁办主任,就没得说,首要的是应该履行职务。 按照李春的要求,这三天他要把海底之事彻底搞出个眉目来。总裁办主任不能放假,要陪他完成这一切。这等于给华连卡来了个突然袭击。她平日里等于没有任何事情可做,也就不可能对业务太熟悉,特别是这个海底计划,几乎是被遗忘的,公司里没人提及。现在老总突然回来,突然就把这个项目拿出来,成了公司的头等大事,突然就要总裁办主任陪同把一切安顿好,华连卡能够胜任吗?李春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觉得这对华连卡来讲,差不多是在为难她,要她的好看了。李春有点后悔没有把柳芭带回来,有她在,事情总归是有办法的,华连卡也不会太为难。 正在犯难间,华连卡推门走了进来。她向李春递交了一个方案,然后就一字一句地汇报起来。华连卡的汇报中,详细说明了楼基整体熔断技术,第一批整体搬移楼房的城市和楼房的数量,所放置海域和面积,以及第一批搬移仪式的程序,拟参加人员的安排。一条一条,详细清晰。李春一边听,一边暗自吃惊:这是早有准备嘛,根本不是当下仓促的应付之作。心里不由就来了兴致。心想这个华连卡还真不是个花瓶,她的肚子里硬是有真货色哩。一种要探个究竟的兴致,立刻就主导了李春的情绪,他的激情又来了,而且来得那样地快。 华连卡汇报完毕后,李春没有表示情绪上的态度,只淡定地说了声照办吧。华连卡也没有表示情绪方面的态度,回答更简捷:好。 按照华连卡的安排,第一项是实地考察楼房搬移的可行性。总裁办一行十余人,陪同总裁来到了就近的一处拆迁现场。李春下车后抬头一看,立时就愣住了:这里,就是他过去居住的围屋啊! 这里,的确是李春居住过的围屋!是李春最早居住的那个大围屋,有松井和平等老邻居们的围屋,有李春故居的围屋,也是李春研究成功地心能源的地方。它见证着李春创业的艰难和辉煌,也是李春申请注册春风公司的地方。这座容量极大的密集型居住空间里,曾縻集着两千五百户底层平民,是他们的栖身之所,是他们的乐园。在这座围屋的屋顶,李春曾经不止一次地凭栏远眺,思绪万千。在这屋顶上,他也结识了现在离不开身边的琼花三侠。从这里出发,李春和金凤第一次踏上了前往联区委的道路。在这里,他的两间小房中,曾经留下安娜的芳香。在这里,李春第一次尝到了名人难当的滋味,体验到了被无数人包围追捧的自豪与无奈。来到这个地方,怎能不令李春心潮起伏,思绪万千。 但是现在,庞大的围屋已是人去楼空,呈现着无法掩盖的荒凉与冷漠。一处处曾洋溢着浓郁生活气息,隐藏着无数故事的窗口,黑洞洞地瞪着空洞的眼睛,毫无表情。 ; 第一百四十八章:故居里的奇遇 “这座围屋,是本市第一批拆除单位,它建设于-----”华连卡向李春介绍着相关的情况。李春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停下来了。华连卡不解地看着总裁,不知道自 己哪里说错了。李春说:你们跟我走。说罢,就轻车熟路地进了一个门洞。众人紧随其后。 这是李春曾进过无数遍的那个门洞。进去之后,向左拐走十五步就是电梯间,上了电梯按五十层就到了李春住的那个大院。李春带着众人进去之后,立刻明白过来了,这里的电力供应系统已经被终止,电梯不能用了。李春连声说对不起大家,我们还是从外边进去吧。说着众人就返回到围屋的外边。这些人都是春风的精英,不用说都懂得应该怎么做,但李春还是要求他们什么都别做,听他安排。于是众人只好等着李总的安排。 李春对众人施行了引力暂缺之后,就和大家一起飘然而起,升到了围屋顶上。降落围屋屋顶,李春才告诉大家:这里,就是我过去居住的地方,这个屋顶,就是我排解一切烦恼之所,我那里没别的办法,有了什么烦恼,就来屋顶上坐一会儿,或站一会,自己劝自己,有时也打自己两下,就这样把烦恼赶跑了。从这里下去,就是我住过的房屋,说不定,“李春故居”的牌子还挂在那里呢! 这倒真是个爆炸性的新闻。连同华连卡在内,所有总裁办的人都不知道,他们威名赫赫的李总裁,竟是从这样一个地方发迹出来的。 故地重游,李春来了精神。他兴致勃勃地绕着屋顶转了两圈,向人们讲述着他想起来的一些往事。这些难得接近老总的人们,当然感到万分荣幸,特别是能亲耳听到老总讲一些过去的,属于个人私秘的小故事,更是作为下属难得的,可遇不可求的机遇。于是,李春的讲述就得到了他预期中的回应,那些回应中充满了对李总的赞扬和羡慕,对创业精神的感慨和神往,也就把李春的这顿精神大餐作到了极其的丰盛。 走,到我的故居去。 徒步,却不用费太多的气力。从围屋的屋顶到李春居住过的五十层,也就二十几级台阶。进到院子里,李春的感慨更多了,啊,啊之声不绝于耳。他讲解着,这是谁谁家,那是谁谁家,他在这块有过什么经历,到那家借过多少次东西。他还讲到,当他的春风公司挖到第一桶金,首先就给了这些邻居们每家十万元。他还讲到,刘家为了这十万元,弟兄姐妹几个分不均,还闹了点矛盾。 最后,转悠到了他家的门前。果然,李春故居,这块牌子还在门上钉着。李春兴奋无比,他拉着下属们在门前合影留念,给他们讲这里的故事。在他刚刚出名的时候,邻居们是如何利用他的知名度,在这里搞起了特色旅游,有人就用李春的形象做成偶人,有人专门给别人讲他的趣闻逸事,反正都能挣钱。总裁办的人真的被他的讲述吸引了。 进到屋子里,原来的物件竟然还原封不动地摆放着,丝毫没有改变。李春抚摸着这些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些陪伴自己度过无数艰难岁月的老伙伴,禁不住热泪纵横,在众位下属面前第一次失态了。 他竟然哭出声来。 华连卡示意众人到院子里去,她独自留下来。众人识趣地离开了。华连卡坐在李春身旁,适时地递过一块块的纸巾,为老总把往日的时光拭去。李春的哭,却像刹车失灵一般地不可控制,开始,他还能接过华连卡递上的纸巾,后来,干脆就放声的嚎啕起来。 他已经多长时间没有这么放纵过自己的感情了。想当年,那无数个在黑暗中摸索的日日夜夜,李春不曾哭过,他没有资格流一滴眼泪。后来,他也没有哭过,他没有资格在众下属面前表现自己的软弱,也没有资格在公众面前损毁一个总裁的形象,所有的痛苦和欢乐,就这样地压抑在无言之中。他有资格笑,有资格傲视天下,但唯独没有资格纵情地哭一场。他太需要这样的一场发泄了,仅从生理角度,也需要排放一下积累在体内的毒素。 李春纵情地放声大哭,华连卡为他清理着由于哭所附带出现的一应杂物,保持面部清洁。李春感觉,华连卡的服务是那样地到位,尤如一只绒毛刷子,轻轻地从心田拂过,十分熨帖,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他的情绪由此得到更加充分的渲泻,那只毛绒刷子也抚慰得更加到位。渐渐地,不知不觉地,李春的手臂就搭到了那只刷子上,刷子也就势更加全方位地替他排遣着忧愁,并把对忧愁的排遣升华到对快感的追寻。李春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停止哭泣的,他的嘴不再哈哈地出气了。他的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两片温热的红唇,彻底进行了封堵,并且还有一只小动物从他的齿间闯入,搅闹得他舌尖不得安生,并进而带动了全身燥热起来。这种燥热很快演变成为一种指向明确的诉求,李春太明白这是种什么诉求了,当他明白这一点后,曾有过一闪念的犹豫,但这一闪念的犹豫,被来自对方任性到位的迎合,轻易地扔到了太平洋里,提前在海底安家去了。李春也想表示一点推辞或其他,但最后还是顺水推舟,就坡下驴。他的意识不存在了,或者说他根本不想有什么意识。要意识干什么,又不是搞科研,又不是搞事业。有些事,要搞好它,并不需要意识,只需要本能。 一场大火就熊熊燃烧起来。 燃烧过后,是两具湿透了的疲软之躯。李春清醒了,自从接近了自己的故居,他就被一种激情所燃烧着,这是一种积压了太久的感觉,仿佛是要对他这些年来的一切做一个总结,做一个了断似的。他控制不住自己大哭一场,在哭过之后,更加控制不住自己山洪暴发一场。 这次重游啊,这个下午啊。 李春带着微喘,无比舒畅地躺在自己一个人睡过无数个夜晚的那张小床上。他翻了个身,看看身旁的华连卡,面带歉意地说:我这是---- 华连卡面带的表情则是无限的幸福:我也是。 对于两个已经有过终极交往的人,语言就显得格外苍白,正所谓此时无声胜有声,这个时刻,说什么都多余,累赘。于是就不多说了,想到院子里还站着一帮人,李春说:通知他们,先各自回家,晚上在春风猪手酒家,我请客。 华连卡拖着有些软的腿脚来到院子里,尽可能地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传达了李总的指示。下属们得令,当然知道这都是好事,也当然知道是好事就不能把它弄成坏事,都高呼总裁英明,一轰而散。 华连卡重新躺回李春身边。李春这才想起问她,是怎么又回到春风总部的。华连卡说:怎么回来的?你还问我,还不是你不常在这儿了,我才敢回来。我就一直担心,你哪天回来,一不高兴,就又把我轰走了。我们这些小兵儿啊,都是你们这些大人物指来使去的雇员呗。李春不好意思了,他知道,上次把华连卡支到撒哈拉去,她一定不高兴,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就说:让你去撒哈拉也不错呀,现在那个地方完全发达起来了,你一直在那边,也十分有前途嘛。华连卡小嘴噘起老高地说:有什么前途,想见李总一次,比登天都难。李春笑了:见到我了就是前途吗?华连卡说那当然了,我今生今世的理想,就是见到你,并且和你有这么一回。李春当然喜欢听这种话,却也绷着劲说:我还真的不知道你有这个心,说说,多长时间了?华连卡生气地在李春身上捣了一拳:人家在撒哈拉都和你表白过,你都忘了?李春也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就点了点头,华连卡接着说:要从我知道你并崇拜你开始,可是时间不短了,那里我还在上学哩,就听表姐说起过你的事,我们学校的女生们对你都特别崇拜,都把你的头像贴在文具盒上哩。李春更得意了:是吗,我有那么伟大?华连卡说: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在我们心目中是个什么位置的。今天,我的目标达成了,我可以说死而无憾。李春一听就不愿意了:不许说死,怎么好好的就说到死了。华连卡说:好了,说说海底的事吧。 这才把话题扭转过来。说起了海底之事,话当然就不是一句可以说完的,华连卡说:听说你挺能起名字的,好几个工程和地名都是你给取的,海底这一块,你想给它个什么名字呀? 李春笑了:我都是随口说的,人们跟着叫,这名字也就叫开了。今天,我把这个海底世界的命名权交给你,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华连卡想了想,说:好吧,难得你这么看得起我,我看,就叫它海市蜃楼,你看如何? 海市蜃楼。好,我看很好。 这句话从李春口中说出来,一个全新的事物就此诞生。联想到过去出现的阿图斯加、天马行空等赫赫有名的事物,现在都已成为世界上数得着的有影响的东西,华连卡想到,将来海底出现的全新的美丽新世界,将用自己命名的这个词汇,人们会时时记起有个名叫华连卡的俄罗斯姑娘,这辈子也就够了。 华连卡沉浸在无比的幸福之中,她苦苦等待了李春这么长的时间,想不到,今天一天就把所有的目标全部达成,也真没有白白辜负了她这么多年的一片痴情。 ; 第一百四十九章:狂欢之夜 李春也看得出华连卡的激动,他知道,华连卡能当上这个总裁办主任,并且能够在这个空位置上坐上这么长时间的冷板凳,其中一定有故事。他真想现在就听华连卡讲这个故事,但是时间不早了,天已经暗下来,他们还要守约,请总裁办的伙计们去吃猪手哩。 春风猪手酒家,就是李春请冯栓宝顾菲菲他们吃饭,并没钱付账的那个小酒馆,现在已经滚成了巨型的托拉斯企业集团。与任何一家就地做大做强的企业一样,春风猪手酒家也保持着总店的原样,并且把它当成了其他连锁店的鼻祖,而当初那个引起李春强烈反感的招贴画:我爱猪手胜过我的手。竟成了他们酒店的“搂够”,李春的巨幅漫画像,赫然矗立在楼前,成了招财进宝的幌子。 李春带着他的十几个下属,来到春风猪手酒家,要了一个大的雅间。当年招待他的老板和服务员早都不在,他们升到了与酒家升级相对应的高度,坐享清福去了。现在的服务员一水都是漂亮的小姑娘,她们不认识李春,也没有动那个脑筋。的确,老板并没有交代给她们任务,要从每天如潮水般的顾客中,辨认出李总裁来,而且,李春也确实一次也没有再来过这里。 服务员拿过来菜单,李春点了几份猪手,就把菜单传给了伙计们,他今天心情超级好,要求每人必须点一到两个菜,不能耍滑头。席间,李春大讲特讲那次在这里吃猪手的事,许多段子都想了起来,每讲一段,就扬脖儿灌一杯,那叫一个爽快。这些下属们多半都是新来的,老的总裁办成员,差不多都被肖潇弄去了多财农庄,成了新的农场主,领有广阔的农场。他们走后,留下的空位子就由这些新手们填补上。新手们来了之后,还没有见过李总的面,李总的一切都是个传说,只是个传说。他们对这位神奇的总裁充满了幻想和敬意,却始终见不到真人活人。今天,李总突然就降临了,并且和他们如此亲和地打成了一片。这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份幸福。 现在的李春已越来越接近一尊神,见面不易,说话更难,他象一个无形的意识,支配着大地上无数生命的运动,左右着巨大的事业滚滚向前进。人们不敢想象,世界上没有李春会是个什么样子,人们的生活质量会打多么大的一个折扣,倒退几十或几百年。李春自己也说不清这些,但他能感受得到,他现在是要雨得雨,要风得风,谁也不管他了,他几乎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干任何事。就拿刚刚经过的华连卡这件事来说,他李春并没有料想到,更没有预谋和设计,他只是顺水推舟般地答应了一下,就促成了如此美好的一件事,几乎是送上门的。李春知道这是自己所掌握的伟大力量所致,人们尊重他,不如说是看重他具备的能量,这种只有通过他本人才可能达成的能量,已经深入浸透到了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不可以片刻离开。这就使他本人无可避免地成了神,一尊活的神,不需要教育和祈祷就能感受到存在的神。 经历了阿里西尼亚事件,人们更加感受到李春这尊神的存在与不可离开。那几个月的时间,世界简直就翻了个天,全面的生活质量下降,全方位的倒退和缩减,一时间天也暗了,地也昏了,谈话间没有了丝毫的乐趣。在最初有人向李春发难的时候,人们除去惊奇和新鲜,还沉浸在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和痛快之中,其中有对李春绯闻的兴趣,也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感,但人们马上就体验到了这种快感的后果是什么,那就是生活的全面困难。推倒一座偶像的快感,犹如小孩子砸碎了家里的一件东西,大人却不敢管,当然会快意好一阵子,可接下来的事就难办了。 这一桌人在这里闹翻天地折腾,尽情说笑吃喝,他们口无遮拦,也就泄露了李春身份的秘密,首先是那个一直在旁边垂手肃立的小姑娘,借着上前添酒之机,试探着问李春:您就是春风公司的李总裁?李春大大咧咧地一笑:当然是我,错了管换。小姑娘喜出望外,把一张苹果般的小脸儿凑到李春脸旁,示意一旁的同伴给拍了张照片。李春很配合地做出了适当的表情。接着就是方才拿相机的服务员凑过来,拍了相同的一张照片。这两个小姑娘拍完照之后,依然专业敬业地回到原来的服务岗位上肃立,听候差遣。但李春在春风猪手酒家的消息就此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整个酒店。 雅间里陆续地来了许多人,都是来看李总的。开始时,他们只是站在门口张望,后来就仗着胆子走进室内,这些人都得到李春的起立握手甚至敬酒的接待,都有些喜出望外。再后来,来的人胆子就更大了,他们一进来就要求与李总合影,一拨接一拨地来,李春他们这一桌酒就没法喝下去。总裁办的人们似有怨言,李春制止道:不要这样嘛,人们喜欢我才会这样,不喜欢我,谁搭理你呀,走,咱们到大堂去。 来到大堂,李春立刻被人群包围了,人们抢着和他握手,合影,李春自然是非常高兴这样做。这是他复出之后,第一次在公共场合露面,他没有设想把露面安排在这里,却无心插柳,成就了一番最恰当的集会。他有意推波助澜地把大伙的热情搧到了高潮,当场宣布今晚所有的单子,我李春全买了。大家开怀畅饮,不醉不归。全场沸腾了,一时间推杯换盏,所有的食客都集中到大堂里来,重新布置筵席。酒店方面也赶紧采取应急措施,调集货源,把休假的厨师全部召回。当然,老板是一定要到场的。 李春在春风猪手酒家。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从酒店飞向四面八方,人们都想争睹李总的丰采,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放下吃了一半的晚饭,奔向春风猪手酒家。大堂占不下,人群拥挤,挤坏了桌椅,甚至挤伤和踩踏了人。李春见状说不好,惹祸了。就让华连卡与酒店方面接洽,商量对策。这时,酒家的老板来了,就是当年为李春他们掌勺的那位,该老板现在领导着上百家分店,员工也有近万人,相当有经验,见过世面。他说大堂是占不开了,不如请李总上二楼的平台上和大家见面。 二楼的平台,就是酒店大门口上方的那个台子,不太大,也不高,但容纳十几个人是没问题的。李春不好意思地说:你瞧,我一来就给你惹麻烦。老板千恩万谢地说:哪里是麻烦呀,像这样的麻烦,我巴不得天天能碰上哩。说好了,就打开了二楼平台的后门,李春上了平台。街上早就集满了等待的人群,见到李春上了平台,就一齐欢呼起来:李春!李春! 李春束手无策,僵硬地伸出两只手,在空中摇摆着。老板和华连卡陪同在他身边。老板提醒道:李总,讲两句嘛。李春满脑袋是汗:讲什么呀。这时,华连卡把一张小纸头递过来,只有几行字,李春低头扫了一眼,很好,言简意明,切中要害,就它了。李春摆摆手,清清嗓子道:乡亲们,乡亲们。 喧腾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人们知道,李总要讲话了。 乡亲们,我李春是本地土生土长的人,我和乡亲们最亲,我愿意为乡亲们效力,让我们的日子越来越好,我祝乡亲们万事如意。谢谢乡亲!今晚我要和乡亲们过一个不眠之夜,希望乡亲们捧场,来的都是客,我李春做东。 李总大话一出,华连卡和酒家老板就忙上了,他们使尽了浑身解数,调运了大批的桌椅,沿街摆放,又调来大量的速食品和简装酒,供人们免费畅饮。这当然是杯水车薪,不当事的。后来,干脆就不用桌椅了,一车车的酒拉了来,就放在街边,酒不够用就代之以汽水饮料。整条街都是欢腾的人群。李春在平台上讲过话之后,就在几个小伙子的保护下,走进了人群,他喜欢这种场合,整条街的人为他欢呼,有什么能比得上这个更令人兴奋和愉快呢。李春的手里拿着一个象征性的酒杯,所到之处就与人们碰杯庆祝,人们当然不去计较里面是不是有酒。 华连卡此时表现出了一个总裁办主任应有的素质,她果断地与警方取得联系,要求他们派人来,维持必要的秩序。警方岂敢怠慢,马上派出了全部警力,沿街布防,并进而向上级警方争取支援,预防可能发生的不测。 结果是什么不测都没有发生,人们不想把这个意外到来的节日,搞成一场事件,所以都有所节制。事实上,只要不是存心闹事,就一定没有事。人们想见李春,已非一日之事,李春却是不容易见到的,哪怕李春其实就是天天混迹于人们中间,他也是做过易容之术,防止被人认出,像今天这样,素面朝天,零距离地和大家在一起喝酒,确实是可遇不可求之事,恐怕今生今世也不会有第二次了。 ; 第一百五十章:海市蜃楼 欢腾一直持续到次日凌晨。李春毫无倦意,依然兴致勃勃地端着酒杯,穿行在人丛之中。这时,华连卡从人群中钻过来,提醒道:李总,我看差不多了吧。李春此时始觉有了困倦之意,就说,好吧,到这儿。结束,就不需要仪式了。李春等人悄然离去,留下一街筒子欢乐的人群,要酒给酒,要菜给菜,不做任何说明。但是,当人们再也找不见李总的踪影,也就纷纷离去,不多时,欢腾了一整夜的街区,复归安宁。老板和华连卡是不能歇息的,他们赶紧张罗着一切的善后,把桌椅归了原位,又让早就在一旁待命的环卫工人立刻上阵,打扫纷乱杂物的街道。这样,等到太阳升上半空之时,整个街道就恢复了原样。新的一天开始了。在一帮小伙子的护卫下,李春回到了莲花宾馆。不多时,华连卡也来了。她一到,小伙子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华连卡心中暗笑,心里说李总的事无秘密可言,也不需要保密。今天的李春远非当年可比。她为李春庆幸,也为自己能如愿以偿地接近李春而自豪。看见李春和衣歪倒在沙发上,华连卡并不多言,像个伺候老公多年的妻子一样,连责怪带拉扯地替他弄妥当了睡觉的一切,之后就出去了。这毕竟是在公司里。李春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一切,一点也没有感到有什么不正常。好象事情就应该是这样,原本就是这样。他睡熟了,睡得很香,也很沉。快到中午的时候,才自然地醒来。两眼一睁,有股凉溲溲的感觉,很解乏。昨夜里他喝了不少的酒,也十分得意,想想以后可能就不用易容了,也不太会有人暗算我李春了吧。而且,走到哪里都有人围堵,有人争相传递着见到李春的消息,有人簇拥,有人欢呼。天哪,这是什么级别的待遇,太爽了。华连卡进来,她知道总裁醒了,就过来照料一切。对此,李春也没感到有什么别扭,他好象忘记了,就是他把华连卡从这里打发走的,也是他在撒哈拉明言拒绝了华连卡的表白,他的原则呢,他的信条呢,都跑到哪里去了。不知道,李春不知道,谁都不知道。他吩咐华连卡,要一点面汤就可以。不一会儿,面汤做好送了过来。简单用过之后,李春问华连卡:你不是对海市蜃楼很熟悉吗,那就给我讲讲吧。华连卡并不打怵,就打开总裁室的墙屏,调出相关内容讲解起来。海市蜃楼计划,是在那些适宜海底养殖的海域,沉降一些废弃的楼房,以供近海浅海的鱼类和其他海洋生物栖息繁殖,增加海洋生物的多样性,为人类提供更多的海洋动物资源。现在的进展是,在世界各地选定了一百处适宜沉降楼房有海域,同时,也有可以搬移的楼房百万座,都是上山下乡运动之后,城市里空闲下来的废弃楼房。李春让华连卡把这些楼房的各类分别调出来看一下,华连卡遵命,就一种一种地介绍起来。李春看过之后,比较满意。这些楼房,多数是和他们刚刚去过的围屋一个类型和档次,是城市中那些高密度住宅区,条件相对较差的,建筑年代相对较早的,提供给中下层居民居住的那种。也有一些是曾经作为地标建筑的高楼大厦,很雄伟过一阵子,现在过时了,也不安全了。此外还有一部分古代建筑,华连卡特意说明,这些古代建筑其实都是仿古建筑,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古迹和文物。李春问道:是不是都经过文物部门验证过。华连卡说是的,我们只管搬移,决定权限还在各个大小区委的规划部门。李春这就放心了。华连卡说,这一百万座旧楼房,从各个城市搬移之后,就能大大改观城市面貌。就拿我们这座城市来说,可以新建三个公园,开辟五万亩耕地。而且,原来拥挤在城市贫民区的人们,都换成了山区的新开区的景观房,生活质量有了根本的提高,可以说没有一个人不满意。李春问搬移了多少楼房到海底了?华连卡笑而不答。李春明白了,这是在等我呀,我是主管,我不在,谁敢搬移?该死该死,都怪我。李春连连拍着自己的脑袋,自我解嘲地说着:那么,就开始吧。华连卡立刻答道:好的,我准备了一个仪式,这是电子版的模拟视频,请李总过目一下。视频模拟得相当逼真,大体过程是把楼房都搬移到海面上,先不下沉,在海面上浮着,远远看去,就是一座真正的海上城市,所谓的海市蜃楼。之后,按照人的指令,统一下沉,慢慢沉入海底,一坐城市就消失了,很奇幻,很壮观,很具备观赏性。李春说好啊,难得你想得这么周全,这么有创意。那么今天就先小试牛刀,试它一处吧。好的。华连卡就布置总裁办的相关人员,赶紧去准备。李春问:仅仅总裁办这几个人就可以了吗。华连卡笑了笑说:其实只有我自己就可以了,我是在陪同总裁,不方便去。李春说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也去。说着,就和大家一起去忙活了。准备工作也很容易,海域早已选定,就在华夏分区的东海海滨,楼房从包括本市在内的三座城市里调运,一万座。每个城市派去一人,负责熔断楼基,起运楼房。李春自告奋勇充当本市的派员。当然华连卡也去了。李春说,我那个故居也随着一块下了大海,以后,再想家了就只在到大海里去了。华连卡说那不如把它做成海底的一个参观项目,以后这些楼房也不光鱼类们能住,我们人类也可以进去旅游啊。李春说这倒真是个好的创意。不过要准备好潜水服,有了潜水服,到海底去玩玩,其实挺有乐趣的。华连卡说我知道,当年李总就是潜入马里亚纳大海沟,才破解的地心密码。李春乐了:你连这个都知道?华连卡说:我们上学时,老师就给讲过了。李春很得意。第一步就是要和市内行政和警方结合,把楼房里可能有的居民或逗留人员驱散清空,一时间,市内躁动起来,高音喇叭呼喊不停。类似的演练已进行过多次,为的就是不把人也沉到海底里去。市民们都觉得好玩,有些人就故意钻进这些废弃的楼房里不出来,想过一把飞行入海的洋瘾。特别是小孩子们,更是淘气得很,你让我出来,我偏不出来。好在各地警方已有了应对措施,能够用热成像仪迅速扫描到藏身其中的人。李春和华连卡在总控室里,按照警方提供的安全信息,清空一座,熔断一座,就这样,三千五百座楼房整整用了两个小时,方才完成熔断升空,飘移到预定海域上空去了。李春和华连卡升上半空,俯瞰着这座熟悉的城市,一个去掉了好几千座楼房的城市,顿时显得空空落落,面目全非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李春一咬牙:就是这样的,不破不立。走,去海滨。由于只是做试验,也没有邀请什么领导嘉宾之类的人,更没有通知媒体,但还是来了不少的人,其中就有那些本应作为嘉宾的人,媒体人就更不用说了,没有什么消息他们得不到。这也难怪,三座城市里警察全部出动,逐个楼房地清查,多大的动静啊,怎么可能瞒得了人呢。三座城市距离海滨都有千里以上,这个距离,若是放在从前,就能把人难倒,现在,有了天马行空系统,家家都有私家车,从天上飞过来,分分钟的事,所以,这些人驾驶着各自的私家车,几乎是追着屁股,跟着飘移的楼房到了海滨。同时,他们还通知那些早已搬家的,这些楼房的原住户们,赶来观看这一旷古未有的盛景。就有更多的天马行空私家车从更加遥远的山区和新开区飞过来。不多时,海滩上就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华连卡见到这般情况,就向李春建议:干脆就搞成个正式的仪式吧。李春看了看,觉得这真是人心所向,众望所归,想搞个试验都瞒不住了,就说:好吧,一切按正式仪式进行。 ; 第一百五十一章:海市蜃楼 二 于是,春风公司总裁办的这几个人,就开始正式的张罗,他们先是联络了预定名单上的嘉宾,一经联络,这些人都在现场,时间不长就齐聚在仓促搭成的主席台前,李春笑着和他们握手言欢。又联络媒体,更好办,几乎就在眼前。华连卡把大家招呼到一起,说了些客气话,无非就是没有充分准备请各位多多担戴什么的,众人哈哈一笑了之。事情办到这个程度,也就相当随意了,大家都不拘礼节,更不拘小节。滨海小区委的首席执行官,是首席嘉宾,难伯万,是致词的那位。李春是主办方代表,也要说两句。这两个头面人物就凑在一起对词儿,你说什么,我说什么地商量起来。华连卡则抓紧时间,调运了一些烟花气球之类烘托气氛的物件,又调了一大批汽水饮料,给在沙滩上暴晒的人们解渴。 一切就序,华连卡通知两个头面人物,可以开始了。先由执行官讲话,他讲了很长,差不多把一年的什么事都讲到了,听得人们都有些不耐烦,李春也在一旁暗笑,却不敢笑出来。好容易,这位官员过够了讲话的瘾,轮到李春上场。 李春说,开始排列吧。 随着一声令下,等待在附近空域的楼房们,缓缓移向预定海面的上空。喧腾的人群立时静了下来,人们屏住呼吸,仰头注视着眼前这一幕旷世奇观。只见一座座各式各样的楼房,像长了眼睛似的,从人们的头顶上飘移过去,排列成一个不规则的阵形,越聚越多,渐成一片黑压压的乌云状。远处仍有楼房继续飘移过来,加入这个渐趋庞大的阵容之中。 天哪,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啊。 人们感叹着,什么叫移山填海,我们今天算是开眼了。一位视频主持人面对摄像头呱呱呱地说着,他的词汇格外丰富,特别能煽情,他说,如果是在古代,仅这一个举动就可以压垮一个国家,改变历史的走向,决定世界格局的排列。 飘移程序结束,李春下令:着海面。 黑压压的乌云一般的楼群开始下降,压向海面。人群听惊叫声此起彼伏,虽是距离很远,却也感觉到了空前的压力,以及恐惧。这毕竟是一种排山倒海的力量啊,谁见过这种场面。 下降到了楼底接触海面,就停了下来。这时,惊恐的人们再抬头观看,就是另一番景象了。这是一幅任何人都没有看到过的奇景,只见沧茫的海面上,兀自矗立起一座现实的城市来,仿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又好象是从海里长出来的,这是真正的海市蜃楼,世上奇景啊。李春看得出神了,他被自己的能力所震撼着,陶醉着。华连卡接过话筒,用她那当过解说员的嗓音,柔美地提醒着人们: 请大家记住眼前这一幕奇景吧,请大家都来做历史的见证人,再过十分钟,这一切就将不复存在,到那时,我们只能到海底去观赏这片楼丛林立的景观了。 接着她提醒李春:注意点,您别沉醉呀。 李春也笑了,是啊,自己是主办方的主官,怎么可以如此忘情呢。同时他想,一个人的作品如果是吸引了别人,倒也罢了,如果连他本人都被吸引,那么这部作品肯定就是好作品,是佳作。 如同当年在罗布泊一样,人们热烈地在这海上城市的奇景前留影,李春也被邀请到留影的人群中,不可开交。这两天给李春最强的感受,就是他不再是一个人,而成了神。他的许多细节都被人们人为地忽略了,而只把他当成了一个偶像,一个符号。就像现在,只要是能和他在一起,把影像存留在拍摄器材里,就是一种成功的标志,就是人生的光荣。李春真有那么好吗,李春是个什么玩艺儿你们清楚吗?李春被人们拉过来拉过去,摆出固定的笑容和优雅的姿势,用来充当一个神像。最后,还是华连卡救了他。华连卡把麦克递到他手上,同时对热情的人群说:李总要主持,请稍候。 李春这才回到他的位置上,定了定神,宣布:下沉。 喧闹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人们屏住呼吸,各种摄像器材都对准了海上,有人惊叫:沉了,沉了。 下沉也是安排好顺序的,即以人们的最佳观赏效果为原则,离观赏人群最近的一排房子先行沉降,以此类推,一排紧接着一排,梯次下沉。 第一排房子缓缓下沉了,硕大的一排楼房,渐渐没入平静的海面,伴随着楼房的下沉,海面上冒出翻腾的泡沫,同时也泛起了少量的黄颜色的污物,一些没有彻底打扫干净的垃圾也不可避免地泛起在海面上。但是,这种微观景象,马上被更加壮观的大景象所吞没。随着第一排房子彻底没入水中,海面上就翻腾起了不尽的巨大的泡沫和以土黄为主色调的波涛,一排接一排的楼房梯次入水,呈现出一种前赴后继的英勇气势和目不暇接的多米诺骨牌效应,令人叹为观止。 人群又骚动了,继而是尖叫不断,继而是欢呼雀跃。 华连卡指挥着一应的造势效果,气球,彩带,鞭炮,爆竹,等等。海上陆地遥相呼应,构成一幅史无前例的壮观景象。不管是主办者,还是观众们,都被吸引了,都被陶醉了。 一万座楼房,在持续近半小时的沉降之后,全数没入海底。海面上留下了不可避免的一些污物和垃圾,春风公司的清洁程序开始运转了,这些脏东西被施行了引力暂缺,从水面上跃升至半空,汇聚一团,装入清运车辆。海面上只剩下了些许的土黄色,随着一阵涌起的海浪,被迅速稀释,冲淡,最后消失。大海以它宽广的怀抱容纳了一切,它还是那样宽广,那样宁静,那样蔚蓝。整个过程用时不足一小时。 沉降过程结束后,李春现场发表演说,他说:陆地上的楼房消失了,海底的楼群出现了,春风公司将在海底建设新的城市景观,这里有丰富的海洋资源,有奇异的海底世界观景,欢迎各位届时参加,在那里,你们能够找到自己住过的房屋,可以去怀旧,也可以回到老屋里小住几日,我们的海底旅游,恭候大家。 当下,华连卡等人就在大屏上公布了第一批安排的三十处海底沉降的时间和地点,希望大家届时光临,共赏美景,见证奇迹。 李春总裁的海市蜃楼计划,这就高调登台亮相了。 成功,又是一个漂亮的成功。回到春风总部后,李春一行打开大屏,再次欣赏着自己杰作,相互打趣着各自在镜头上的洋相,其乐融融。李春问大伙,怎么个庆祝法,一定要庆祝的嘛。众人想着,也不知道总裁的意思。要说庆祝,这两天净是庆祝了,自从总裁回来的这些日子,好事一个接一个,整天是吃啊喝啊跳啊的,都有些累了。李春见大家不好意思说,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的意思是,海市蜃楼计划,是春风的一大动作,也是难得的奇景,应该让全体春风人都参与进来,都亲眼看看春风的这一壮举。首批三十个沉降点,先安排三分之一的人员参观,现在就布置下去,落实到人头上。当然,其他程序照旧,该邀请的邀请,该怎么办还怎么办。选中的楼房,可以通知原住户,到老房子去看一看,做好标记,将来到海底去找它们,也是个宣传的亮点。 总裁的话哪里是什么商量啊,这分明就是一道新命令。天哪,首批先安排春风三分之一的人参观,春风三分之一的人,现在究竟有多少,谁也说不好,起码不会少于三百万的。总裁办的这二十来人,可是有的忙活了,拟方案,发通知,一个个忙得脚丫子朝了天。 这是李春回到春风的第二天啊。伙计们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儿,一边抱怨。李总裁一回来,就给所有人放了大假,还发了奖金,留下我们总裁办的这些弟兄们跟着他瞎忙,说是做些准备,可是分明就是正式开启了海市蜃楼计划,就拿手中这些活儿来说,平日里,都是全公司一齐上也够紧张的,起码,公关部和企划部的要来,总经理办公室的也要来,宣传部的就更别提,一定的,必须的。今天好了,都是我们这几个哥们的事。伙计们见李春高兴,当着他的面就抱怨起来,李春抱拳道:辛苦大家,辛苦大家,有什么要求,趁现在提,只要我能办到,一定答应就是。说好了,每人只许提一个要求。 ; 第一百五十二章:海市蜃楼 三 伙计们得到这句圣旨,高兴得跳起了高。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华连卡在一旁暗笑。说起来,眼下这帮总裁办的成员,都是华连卡一手召来的。在李春离开春风的这么长时间里,总裁办公室基本就是个空架子,没有任务,也没有人选。远在撒哈拉的华连卡看准了这个机会,觉得这是个接近李春的最佳角度。就缠着表姐柳芭,一定要回到本部来,进入总裁办这个地方。华连卡坚信,只要进入了总裁办,就没有见不到总裁的道理。同时,她也联络了一帮自己认为是能干之士,充实进了总裁办公室,成了她的得力干将。 这两天来的运作,证明华连卡是成功的,这帮人都没有给她丢脸,在这样硬的任务面前,都顶上去了。 李春混迹在一帮伙计堆里,没有一点架子。他也模仿金凤的作风,顶班上岗,亲力亲为,手里忙活着一应的具体活儿。发通知,作规划。嘴里还一直和伙计们打趣:可是说好了,我的权力也有限,找媳妇的事我管不了,生孩子的事我也不会,除了这些,你们尽可以提的。 有人提出来,春风总部的人也要适当轮换,不能说谁在总部就一直在总部,也要有机会出去锻炼锻炼,比如到多财农庄,到绿色二环什么的,也好开开眼,洒脱一下。同时,也让那些常年在外的人回到总部来工作一阵,让他们也尝尝蹲机关是个什么滋味。言下之义,在总部倒成了件避之不及的苦差事。李春当下表态说可以,太可以了。春风现在外边的摊点不少,你们派出去,都能顶起一块天地来。 又有人提出,不论是在本部还是在外勤的,都应该享受创业者的待遇,在新开区有片地方。李春说想要片地方,得自己亲自去开垦,公司不包分配,参与了新开区的开辟建设,就能享受到各种优待。伙计们都抢着说,那再有了开辟新地区的任务,我们可要优先参加的。李春说没问题啊。新地区最需要你们这样的骨干力量,我可以承诺,凡提出申请的,我都批准。 伙计们鼓掌,接着有人提出来,海市蜃楼计划马上就要变成现实了,是不是也要有专人负责,如果有的话,我申请参加。李春想了想说,是这样的,我想起码要成立一个海洋部,负责这一块的管理运作,这一块里面,应该有养殖种植、观光旅游和科研开发几项内容,近海的捕捞业,如何运用上我们的地心能源,也要开发研究,这么说起来,事情还真不少。当下就有五个伙计报了名,李春当场批准:你们就是海洋部的第一代员工了。 用了整整一天,通知发了下去,春风公司在各地的站点都动了起来,数以百万计的春风员工,以及春风的合作单位职工们,按照通知的时间地点,做着相应的准备,他们倒班,请假,准备去参观本公司的又一盛典:海市蜃楼。这个通知也同时向全社会散发,现在春风公司的每一项建设,几乎都成了最佳的旅游观光节目。地心能源的巨大威力,经常给人们平淡平庸的生活,注入一针兴奋剂。撒哈拉大草原上的追猎,已成功地举办过两次,第二次比起第一次来,不仅人数翻了两番,达到了四百万人,而且相当地严密周到,没有出现任何意外情况。撒哈拉的追猎,成了名符其实的世界头号的旅游热点。第二期刚一结束,第三期的报名者就登门了。 李总给全公司放的三天假,很快到期。公司里又热闹起来,人来人往,奔走相告,热议的话题当然是海市蜃楼。柳芭也回来了,她从大屏上看到了李春他们整的那个试验,比正儿八经的仪式还隆重,并且首批三十个沉降点立刻就公布出来,这么大的动作,让她这个总经理如何坐得住。回到莲花宾馆,柳芭立刻组织落实这三十个沉降点的一应事务。李春也就从手忙脚乱中解脱出来。 海洋部组建在即,李春考虑由谁来领衔这个新的部门。提到海洋,李春自然地想到了初闯马里亚纳,当然就想到了久已疏远,近乎淡忘了的戴维。他让人查了一下,现在这个戴维在做什么。时间不长,汇报上来了。李春浏览了一下,也没什么变化,戴维还在开他的那个幽壑号潜艇。这个戴维也真够轴的,这么多年过去了,生活硬是没有起什么变化。 在李春遭遇到的第一轮攻击中,戴维充当了很不光彩的角色。李春明白,他是被人胁迫的。胁迫戴维的人,就是原空梭总装厂的那些专家们,他们用戴维的嘴,说自己的话,无端地就给戴维戴上了一顶出卖朋友的帽子。这些幕后的策划者们,都归顺了李春,早已修成正果,成了春风公司的铁杆合作伙伴,戴维若是稍微活泛一点的话,也可以轻松地与李春达成谅解。但这个轴人却不,他对人人都孜孜以求的功名利禄,不屑一顾,梗着骄傲的脖子,就是不肯向李春说句软话。他在解脱了束缚之后,依然回到供职的那个航运公司,依然开他的潜水艇,过着波澜不惊,与世无争的日子。李春觉得这个人太好玩了,是个正在人。李春要上门找他去。 经查实,现在戴维正在马里亚纳,领着一帮人玩深海潜水。戴维和他的幽壑号潜艇,不管怎么说也是沾了李春的光,这些年来生意一直挺好,在母港停泊,就有人前来参观,过不长时间,就有人订船出海,去往马里亚纳,走一回李春走过的路。这些年,租船业几乎全面下马,唯独戴维这条船生意兴隆,成了公司的台柱子,戴维也就水涨船高地成了公司不可缺少的红人。戴维嘴上不服,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日子如此好过,说到底还是因为李春。他想这就够了,不用特意再企求什么。 戴维做梦也没想到,李春会登门来找他。 李春是乘坐他的总裁专驾来的,一架十分漂亮的小空梭。在半空中,李春就看到了那艘熟悉的潜艇。想当初,为了租用这条船,李春硬是积攒了近一年的力量,求遍了能求到的所有人,看了世上所有的白眼,听了世上所有挖苦讽刺的话语,最后,还是安娜出手借给一万元,方才凑齐了租船的费用。 到了艇上,只见戴维正在给游客讲解,李春悄悄躲在一边旁听。戴维说的就是李春当年在艇上的那些事,包括有关安娜的“第一位俄罗斯小妞”的逸事。李春很不好意思,心想这事都过去这么些年了,人们还是念念不忘。他悄悄地进到戴维的船长室,没有惊动众人。过了一会儿,戴维回来了。见到自己的船长室里竟然坐着一个大活人,戴维吓了一跳,以为是遇到了古代传说中的海盗: 什么人? 李春慢慢转过身来:什么人,肉人呗。 戴维立刻认出了李春,虽说也是多年不见,但他们毕竟有过很深的交情与合作经历,不可能淡忘的。戴维热情地上前与李春握手:你这大人物,怎么想起我来了? 李春笑着说:大人物不是给你当的嘛。我们是老朋友喽。 两人就开始叙旧。老朋友见面就是这样,能把许多已经忘掉的东西拾掇起来,而且一旦重提,就格外亲切。李春取出一把水手刀,戴维认得,这是他送给李春的,是潜入深海防身之用。水手们随身都有一把刀,这意味着他们将时时面临危险,必须随时准备用刀子割断什么,有时是绳子,有时是衣服,有时是海草,有时甚至是自己的肢体。总之,在水里不比陆地,时间短促,情态紧急,容不得多想,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刀子就成了必不可少的物件。 李春说,当年我也是差一点就用它了却了自己的生命,真是绝望过啊。戴维说你差远了,你看我,说着,解开衣服,露出一身的伤痕:有一次,在水底被石头卡住,我就用刀子削去了腿上的一大块肉,才把腿撤出来的。李春也是头一回听戴维说起这个,这更使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就说明了来意。李春是请戴维出山的。戴维笑了:我一个在海上漂泊之人,怎么老是有人让我出山,而不是出海呢?李春也笑了:出山显得隆重嘛,出海,只是你日常的业务。 ; 第一百五十三章:重返马里亚纳 戴维问道:我能做点什么,我这点本事你都有数,现在也无非是领着人们旅游,而且每天都要讲一遍你,我看还不如你自己来,更有说服力嘛。李春给戴维详细讲说了他的海市蜃楼计划。戴维听罢点了点头:照这么说来,我还真是有点用处的,虽说你们有了引力暂缺,不怕水淹,但是在海上,特别是潜入水中之后,与在陆地上绝不是一回事,你能想到我,说明你真动脑筋了。李春就势说:那你一定不能推辞喽。戴维点点头:当然,当今之世,能被你李总裁抬举,是人生的一大幸事,岂有推辞之理。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戴维根据李春的讲述,就要埋头做方案,李春说不急,等你正式上任也来的及,不如咱们先好好怀旧一把。戴维说好嘛,你还想下海吗?李春说当然了,必须的。另外,把安娜也叫过来,你看如何?戴维没意见,只是担心艇上的游客们多事。李春说不怕的,大家心知肚明,隐瞒也没有意义。 安娜来了,同来的还有她的夫君冯栓宝,以及他们的两个儿子。安娜现在的名字,叫做安娜?栓宝尼娜。本来就丰满的安娜,现在更加发扬光大成为一个巨型的俄罗斯少妇,体态呈现比较惊人的壮硕。老情人相见,也不避讳,上来就是一个长长的拥抱。在安娜怀中,李春被激活了许多记忆,那样的亲切,就像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乡一般。抱够了,这才想起礼节来。 安娜引着两个儿子,管李春叫舅舅。冯栓宝在一旁不干了,说应该叫叔叔。栓宝比李春大两个半月,当年在知转所,就一直给李春当大哥,再说了,栓宝也比安娜结识李春在先,怎么论也是叫叔叔的好。两口子就为这个称谓争执起来。李春出面作裁判:叔叔是老家人,舅舅是娘家人,当叔叔容易,当舅舅难,按理说,当舅舅就应该多给点见面礼喽。栓立时就不争了,他知道,李春又要放血了。 两个儿子冯敏和冯捷,立马趴在地上给舅舅叩头,李春大手一挥,每人两千万。先交给母亲代管,不可挪用哟。栓宝在一旁看着,心里乐开了花。这些年,只要见了李春的面,李春就会找些借口给他们家一些钱,栓宝心里清楚,他和李春是铁哥们不假,可是李春的铁哥们多了,也没听说他对别人这么大方。说到底,还是安娜过去和他好过那么一段。对这段,栓宝也在意也不在意,所以就总拿这事“茄”安娜,拿她开涮一两句的,也就完了,从没有当真。安娜也明白,所以就显得很大方。他们夫妻之间的一个乐子,就是经常由安娜老实交代过去,和李春之间的种种。事情摆开了说,反而就自然了。 冯栓宝是做食品生意的,小店不大,也没往大里扩张。他属于那种见好就收的人,不像白鹏那么张狂,事业大到了无边。栓宝常想,就是给他个现成的大企业,他也未必驾驭得了。再说,栓宝心里明白得很哩,就凭安娜与李春的关系,他还用得着费劲经营什么吗,完全不用的。从安娜嘴里,栓宝知道了他们之间全部的过去,那种关系不可谓不深。当然,现在李春是不可能再找安娜来了,这也正是栓宝放心之处。从他和李春的交往中,知道这个人不忘旧,对安娜这样的老情人,一定是既不骚扰更不亏待。有了这层关系,他们家的一切就全部搞定,根本无需再费什么洋劲,折什么洋腾。 事实也正如栓宝预想的那样,这些年来,他们夫妻的生活安安稳稳,波澜不惊,神仙一般的日子,钱,是花不完的花,不算账的花。李春总能找到理由给他们钱,却从来不曾到过他们的家,也没见过安娜的面。这点,夫妻二人都很满意。尤其让栓宝满意的是,李春还做通了金凤的工作,把巧珍提拔起来,则玉也跟着沾光,现在他这个妹子和妹夫,都是独当一面的春风大员啊,人前背后都是八面威风,也显得他这个当哥的,安娜这个当嫂子的很有面子。 说到底,这都是冲安娜呀。栓宝十分庆幸自己娶了这么个金不换的老婆,也摊上了这么个识大体讲情义的铁哥们。栓宝和李春的关系就是这样地独特和微妙,不可复制。今天是他们二人第一次同时出现在安娜面前,又为着叔叔还是舅舅争执了一番,就显得更亲了。栓宝清楚,仅仅是李春给孩子们的这份见面礼,就足够他们家过上好几辈。 李春也知道栓宝不是做大事情的材料,也不勉强他加入到自己的事业中来,这次请他们过来,只是为着热闹一番,同时也见见两个孩子。当年,在马里亚纳,安娜是唯一能把死水一般的气氛搅和得有了点活泛之气,今天,李春照例是把这个任务交给安娜,一切活动由她作主,一切节目由她决定。安娜说好啊,当初我就想下到海底去来的,可是你们都不让我去,怕把我淹死了。今天阿春发话,让我安排,那么我就做主了,今天,大家一律下潜。 安娜一语出口,众人无不赞同。李春先就表示同意:这次回来,也正想下去看看,找找当年的感觉嘛。栓宝从未下过水,对潜入一万一千米的深海十分打怵。两个孩子听不太懂大人说什么,正好就不带他们玩了,小孩子还是不要深入海底好。只是戴维面有难色,口中支吾着,不痛快地答复。安娜不耐烦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难处?戴维这才说出了实情。 原来,戴维他们公司的业务,这些年就指望戴维这艘潜艇了,而戴维也没有别的办法,就把他和李春的经历说了一遍又一遍,并且,在海沟底部,修建了一个李春探秘地心引力的现场,完全是戴维根据李春的叙述,凭空想象杜撰出来的。不过,经过戴维公司人们的美化和进一步想象,做得十分逼真,硬是把游客们蒙得一愣一愣地,人人看过都说好。但是,蒙别人可以,今天李春本人来了,这一切都要穿帮。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李春听罢哈哈一笑:这我倒是非得亲眼看看了,看看你们把我编排成什么样子。戴维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说:你可不兴当场拆穿哟。李春说放心吧,有人夸我,我还拿什么劲,高兴都来不及哩。一行人说说笑笑地穿好戴维提供的潜水服,做好了进入深海的准备。 艇上还有许多其他的游客,戴维要做统一安排。有些是刚刚从海底上来的,刚上来又让他们下去,怕游客不干。安娜说你这脑子太死了,瞧我的。于是,安娜拿起话筒,让戴维接通了全艇的有声广播: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春风公司总裁李春先生,现在来到了我们这个艇上,他要和大家一起,重返当年探索地心秘密的现场,机会难得,千载难逢,希望各位游客莫失良机,与李总共同渡过这个美好的时刻。 消息一经发布,游客们都振奋起来,纷纷涌向船长室,本着先睹为快,争相与李春见面,合影,握手。李春也是来者不拒。小小一个游艇,也没有太多的人,不像在陆地上,搞不好就不得脱身,或阻碍了交通,影响了市面上的秩序。 这边热闹着,戴维就操纵潜艇开始下潜了。到了海底,人们在戴维的监督下,又一遍检查了安全措施,就进入加压舱,调节了压力之后,就进入了深海。 从离开加压舱的那一刻,李春就觉出了与往日的截然不同。眼前竟是一片光明,犹如站立在阳光之下,并且潜水服也更高级更舒服了许多,既感觉不到压力,也没有阻力,完全与在地面上一样。这几年,人类的科学又进步了一大截啊。 众人在戴维的引导下,向一个巨大的玻璃罩样的建筑走去,戴维介绍说,这个建筑是探索地心秘密的现场,现在用特殊材料保护起来,为的是便于大家参观。李春看了一个劲地摇头,他分明记得不是这个方向,而是在一块海底礁石的背面,他环顾四周,早不见了那块礁石,不知被这帮造假者们扔到什么地方去了。但李春不说什么,他没有必要在这些鸡毛蒜皮上多费口舌,就跟着大伙进至玻璃罩里。 进去之后,李春差点没有笑喷出来。最让他好笑的,是一个橡皮的李春,大致就是自己当年的样子。这个橡皮人在观众面前表演着各种动作,什么开仪器呀,什么贴在地面侧耳细听呀什么的,把当年他的那些艰苦卓绝,以空前滑稽的形式重现了一遍,并且十分地搞笑,好玩儿。李春心想,如果事情就像这个橡皮人模仿的那样容易,我这个老总当得就太便宜喽。 :。: 第一百五十四章:最佳顾问 戴维按照他早就说顺的一套词儿,向观众们介绍着,讲解着。这个必要的程序过后,戴维请出原装的李春,让他为大家做一番现身说法,还原事情的本来面目。李春很激动,能被人们这样追捧,是件很令人满足的事,还说什么呢,他只是感谢了戴维的公司一番,说他们能如此看得起我,令我既感到荣幸,又十分的有愧,云云。至于这个展厅与真实的差距,那就不能说,说出来,这个展厅就没人看了。 从海底上来后,戴维连连拱手,感谢李春的宽容。李春笑着说:还行吧,你们能凭空想象整成这个样子,动了不少脑筋,也真难为了。戴维说没办法呀,我们也不能为这么点事,就劳你李总的大驾,亲自过来指导嘛。李春说为什么不能,你是抹不开面子,不肯找我吧。这句话说到戴维心里去了,他就是这么地好面子,西方人都这样。 谈到海底故居,李春说:他那个真正的故居,现在就沉到海底去了,这个故居不用整理,现成的,原装的。戴维说那好啊,我管了海洋这一块,李总的故居是一定要整理好的,在海底下看李总的故居,又是一个新亮点。李春想了想说也行的,不过与当初的样子还是变了不少,我也回忆不起来,都是什么摆设什么布置格局了。安娜说:我知道啊,就你那间屋子,什么都是我给买的,平时我不在的时候,脏得像猪窝,哪次不是我替你收拾打扫的? 这倒是实在话,不过栓宝在一旁听着,就有那么点醋味。戴维不管这一套,他立马接过话茬:不如这样,安娜就当一把顾问,帮我把李总的故居整理好。李春偷眼看了一下栓宝,栓宝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好象正专注着手上的一个什么玩艺。这就是态度嘛。李春当下点头同意。 戴维高兴:这下子,我可算找到了一个最有权威的顾问,看谁还敢说我的景点是造假。 说得大伙都笑了。 游艇上的节目还没有完,李春和众人搅和在一起,乐陶陶的,正在享受名人效应带来的欢乐。戴维和安娜两人,却不敢大意。他们都明白,刚才和李春之间的这一番对话,真正的意味,就是他们二人从此加入了春风的事业中来,在海洋这一块合作共事,事实上就成了新的同事。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做一手漂亮的活儿出来,不让老板小看了。戴维要考虑的是全盘,他已经从李春的口风中明确得知,李春是要他来作春风的海洋部长,安娜则全面负责海底旅游这一块的管理,等于是他属下的一个部门负责人。他们目前要共同做好的,就是把海底版的李春故居打造好。 安娜说这个太容易了,我知道原来是个什么样子,照样复制出来就行。戴维说也不能大意,在水底下做事,不比在陆地上,有许多要重新学习和掌握的,你得先跟着我练几天。安娜说这个也不难吧?戴维说不太难,但必须认真,水底下的事来不得马虎,搞不好就要溺水,没有缓解余地,你不可不当回事哟。安娜说那是当然了,我的命很值钱的,再说我的两个宝贝儿子也离不开我,我会不当真吗。 就这样,等李春离开潜艇之后,戴维和安娜就分别回到各自原来的属地,安排善后,准备上任了。 戴维供职的北极星航运集团,听说戴维要走,就像听到了地震预报,或彗星撞地球一样,立时乱成了一团。老版的航海业也一如航空业,在春风的天马行空问世之后,就一落千丈,成了昨日黄花。北极星集团原有一百多条大船,在航运界是首屈一指的企业巨头。现在呢,那些船多半都送去拆船厂,当作废旧钢铁回炉另造了其他有用的东西。没人再肯冒着风险,坐在随时可能沉没的船上,在海洋上一漂就是一年半载,把自己的命交给上帝和运气。有些老船员,想起过去与风浪相伴,与波涛为伍的生涯,甚至都有些后怕,慨叹着自己这前半生是怎么过来的,吓死了。 北极星航运集团现在的主要收入,就是戴维的潜艇旅游。戴维这一走,等于抽掉了集团的台柱子,整个集团面临着彻底倒闭的前景。集团老总比尔西找戴维意图挽留,说无论如何不可以走的,有什么要求我会尽力满足你。戴维也说了真心话,说这次李春亲自来找他,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本来,我戴维是对不起李春的,在他蒙难之时,我充当过落井下石的角色。现在人家不计前嫌,亲自来找我,是多么宽广的胸怀。再说,也是主要的,春风的事业代表着新的能源和新的科技革命方向,是朝阳产业,前途无量,我有机会加入他们的事业中,正可以大展宏图,成就一番大事业。比尔西看戴维去意已决,就不再勉强,他只是一再恳求戴维,看在多年共事的情分上,在海洋事业方面,多多关照我们北极星。戴维说这是肯定的。我不会忘了你们,而且也一定离不开你们的。海底事业在春风是个全新的领域,要做好这方面的事,还是与水打过交道的人具备优势。 听戴维这么一说,比尔西转忧为喜,他说那就太好了,有了你在春风,我们这个企业不但不会散架,还可能发达哩。戴维说应该是这样吧,这些年我们都看到了,凡是和春风沾上边,就没有不发达的道理。说得老比尔西心里格外舒坦。 应付完了老板这一块,戴维就联络了几个铁哥们,征求他们的意见,想不想跟自己到春风发展,结果众口一词,一律愿意。戴维说那就好,你们静候佳音吧,我先走一步。正说着,外边有人找戴维。戴维和几个哥们出去一看,是春风总裁办来的人,送来了一部天马行空公务用车,配备给戴维专用,并带来了总裁的口信,大意就是催促戴维快些启程,现在正是楼房下水的热闹时期,有很多事等着新的海洋部长来办,缺少人手。 听说正缺少人手,戴维当下就要通了李春的联络,说他这边有几个熟悉海洋的哥们,可不可以一起去,李春答复说:你是海洋部长,这是你的权限,我不可能管得这么具体嘛。戴维连声道:感谢总裁信任。李春道:你看你,私下里不许叫我总裁,还是按老规矩,叫小李子。戴维说吓死我也不敢喽。两人又嘻哈了几句就挂断了。 得到了李春的组阁授权,戴维就认真地网罗了一批海洋方面的专家,特别是海水种植养殖方面的。他要让李春看出他的能力和素质,要在干事情上露两手给老板瞧瞧。就这样又耽搁了两天,戴维这才带领他搜罗的一班人马,踌躇满志地前往春风总部报到上任去了。 等戴维他们一拨人马到了春风本部,李春早已回了他的琼花洲,一切归柳芭主持。柳芭与戴维热情握手,他们都声称对方是久闻大名如雷灌耳。事实也真是这样的。在李春前往哈巴罗夫,第一次与柳芭会面之时,李春就详细地讲述了他研究地心能源的经过,他特别提到这许多年里,世界上若说有一个与他李春志同道合之人,就是戴维了。虽说两人研究的方向不一样,坚持的理念也不相同,但是那种对事业的坚守和执着是一致的,并且都是一样的性格。在那漫长的探索日子里,李春说,他的唯一乐趣,就是和戴维争执,这是他唯一可以与人交流思想的途径,除此之外,其他人甚至都没兴趣听他提及他的什么研究。当然,柳芭后来也知道了安娜,李春没有说,安娜也是他这段时期的精神安慰甚或支柱。 戴维向柳芭引见了他带来的一班人马,柳芭见到这帮来自大洋彼岸的精壮汉子,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不可掩饰的海洋气息,不用说,都是长年与海洋打交道的,十分满意,让秘书带他们去人事部报到备案。又征求戴维的意见,把海洋部安置在哪里办公。戴维说既然叫海洋部,我看最好就在海里,或至少也要在海边。这也正是柳芭的意思。她的上山下乡指挥部,本部就设在大瑶山里嘛,便表示同意,地点由戴维自己选定。 其实戴维早有想法,那就是要把海洋部的本部,设在华夏分区的东海海域,也就是李春参加的第一个沉降现场。来之前,有人向他进言,把本部设在北极星集团。戴维说这是千万不可以的,我带去一批人,本身就有嫌疑,如果人家说我想闹独立,拉山头,这就是口实。本部却是一定要设立在华夏的。 :。: 第一百五十五章:海疆无垠 次日,柳芭亲自出马,和戴维一起来到东海海滨,第一个沉降现场那里。同来的还有华连卡,她是第一次沉降的参与者,又是总裁办主任,具有相当的权威性。就在海边的一座不太高的小山上,选定了地址。柳芭、戴维、华连卡三人,认真地讨论了海洋部的编制,岗位设定等细节,又对本部办公楼的结构式样进行了严格的甄选,定下来之后,由华连卡通知相关的部门,把房基和房子弄好,三天之后交付使用。 这一切,把个戴维看得目瞪口呆。天哪,像做儿戏一样,和两个年轻女子谈了这么一会儿,此等大事就一概落实到位。 这里是一流的海洋景观。三个人都不是华夏本地人,对东方也不能说不熟悉,却总有些置身外乡的感觉。论年龄,戴维最长,华连卡最小,却也相差不大。正事安排妥当之后,就一块到海里去玩。柳芭和华连卡虽说也会一点游泳,却终归是俄罗斯内地长大的,一到了真正的大海,就显出真正的陌生来。戴维便发挥特长,给她们讲解海洋中的许多基础性的应知应会,并手把手地教给她们一些动作,两位女士都有获益非浅之感,心想李总选的这位部长,真不白给啊。与此同时,戴维也被两位俄罗斯美女优美的身材,姣好的面容深深打动了。 等他们从水里出来时,选址建基的队伍已经到了,这次是则玉亲自带队来的,因为是新建的海洋部,也因为柳芭总经理在场,谁都想好好表现一下。他们一起来到山坡上,选定了一块视野相当开阔的海景房位置,从这里看去,辽阔的大海与葱茏的树木,有一个柔和的连接,不分彼此。山势也不险峻,基本不用修筑专门的通道,就可抵达。可是则玉还是命令员工们把一应的道路修好,可以步行也可以通车辆。整个海洋部就是一片错落有致的别墅群,可以安排若干个分部办公,有相对的独立性,互不干扰又相互照应,部长室位于山顶部,可以俯瞰一切,又有地势和气势上的居高临下感,突出了某种权威性。 戴维对则玉的选址十分满意,口中赞叹不绝。则玉领导的上山下乡运动,在西区也是遍地开花式,戴维早就见识过了,他所在城市,有一半多的人都跑到山里居住了。戴维去过那种新型的山居,有些是传统的老景区,有些是新近开发的景区,还有很多根本就不是景区房。都是典型的荒山,石头山,但是这并不妨碍建房和居住,也不妨碍这些住房成为新的抢手货。戴维的父母就住着一套这样的房子,老人喜欢安静,戴维的父亲尤其喜欢空谷回响,在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躺在大石头上,静观白云苍狗,独自想心事。这些房子都是则玉他们的杰作,特别是选址,则玉他们居然敢把房址选定在从来没有人迹的地方,按照传统观念,在这种地方建房,不是疯了就是傻了。然而新的事物往往就是建立在对传统的颠覆之上,起码,是对传统观念的颠覆。 见到于则玉本人,戴维把这一腔的话都说了出来,他要向这位不可思议的建筑师讨教一番。则玉却把回答或指教的任务,转赠给了柳芭,说都是按照总经理的指示办的,总经理兼任上山下乡总指挥。柳芭也不客气,这些人都是她的部下,有什么客气的,说不好什么时候还会指着鼻子批评他们,处罚他们。柳芭告诉戴维,随着地心引力暂缺的实施,就颠覆了数不清的事物,想都想不到,往往是这样,经过一段时间,春风就开会总结一回,就会发现许多新的可以开发的领域,增加许多新的项目。就拿海洋部来说,也是在上山下乡之后,才逐渐显现出海洋的可开发性,从近海养殖,扩展到海底旅游,再向深海捕捞等更多的领域扩展。山区建房也是这样,从景区到非景区,进而到了荒凉区,反正只要是地球上的地方,都是我们可以居住的,没有不可改造的环境,没有不宜居的地方。柳芭进而指示海洋部,也要本着这种探索精神,不断拓展事业,不能拘泥于一隅,要不断有新的发现,新的作为。 戴维点头称是,柳芭的话,让他眼前打开了一片新的天地,春风的事业是如此的有前景,如此大有可为,他感觉自己来对了。 说话间,房址房基均已做好,十分坚固的平台,十分宽阔的道路,依旧是从城市里搬移过来的高架桥或高速公路,现成的旧物利用。戴维对则玉他们的建设速度十分惊讶,他还是第一次目睹春风的基本建设,不由对则玉赞叹连声。则玉说这算什么,过一会儿,让你看看更神奇的。 按照春风外派站点建设的规格和模式,早有现成的房屋储存在撒哈拉基地,什么时候需要,只须把型号和数目发过去就行。建立海洋部需要的相关数据,在戴维陪同两位女士下海游泳之前,就已发到了撒哈拉的李小青那里,现在,所需的房屋已经飘移到了附近的空域,停在半空中待命。这边于则玉刚一宣布完工,就见天上飘来几座房子,稳稳地座落在刚刚建好的房基上。这一切的完工,也就不到半天时间。到了中午,戴维带来的首批员工以及春风公司分配来的员工就到齐了,戴维这个新上任的部长,可以象模像样地在他的会议室里,召开员工大会,发表就职演说。 开过成立大会之后,柳芭、华连卡和则玉都走了,这里,真正成了戴维大展拳脚之所。戴维率领一帮铁哥们,换好潜水服,乘坐着他带过来的幽壑号潜艇,开始了崭新的旅程。 他们的第一个业务,是修缮整理好李春故居。华连卡已经把李春故居所在的围屋,以及围屋所在的海域经纬度,发给了戴维。在如此近海,寻找一处如此标记明显之处,对戴维来说,太容易了。他不费力就把潜艇开到围屋上方,驻泊好船只,带着两个助手,一仰身,倒栽葱般就扎进了海里。这片海域的海床十分平展,沉降下的楼房基本保持着直立的形态,就像在地面上一样,端的是屋舍俨然。海床距离海面近百米,光线尚可,不须借助照明就能看清。 在下海之前,他们早就把这座围屋的图片仔细看过多少遍,也不止戴维,凡是来到春风的人,哪个都想在李总面前露一手,起码也要混个能干的名声。春风这碗饭太香了,这些来自西区的小伙子们,对春风是心向往之久矣,但是春风却没有在西区有更多的就业机会,最大的也就是那个空梭制造基地和太空局,容纳人数有限,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他们同戴维一样,都在春风的能源改造中受益,也都遇到了失业困扰,长期以来,就靠着领取基本生活资料过活,当一个基本生活资料领取者,无聊透顶,常常聚在一起喝酒解愁消闷。他们都是些经验丰富的水手,可是水手算个什么呀,连船都没用了,谁还雇用水手?失业的水手们,绝大多数都跑到撒哈拉或其他沙漠上干活去了,并在那里找到了太太,安了家。剩下的这些人,顽固地抱着水手不放,固执地做着水手梦,梦想有一天可以重新发挥与水打交道的特长,再度回到深蓝色的大海。戴维的发迹,突然就给了他们这么好的机会,岂有不卖力之理。 戴维等三人很快就找到了老围屋,按照预定方案,他们在屋顶上开了一个新的通道,钻了进去。李春故居就在顶层,因此并不难找,硕大一个院子,清晰地呈现在戴维他们面前,圆圆的一大圈儿,有五十住户。找到挂有李春故居的门口,三人推门进去,只见屋内的摆设大体在整齐,只是有些木制家具浮到了屋顶上,其他东西,即使没有漂浮起来,也都不稳定,一触即飞的样子。两个伙计,约翰和哈利就要动手坚固,戴维制止他们,说真正的权威人士还没到,哪件东西放在什么地方,要她来了才能定下来。约翰和哈利就忙着布置水底照明设施去了。 李春故居在陆地上的时候,戴维来过一次,仅仅一次。戴维清晰记得,那是他和李春之间的一次激烈争论。戴维坚持他的化验说,坚持地心能源只能通过火山口获取,对李春坚持的地心密码说绝不相信,两人就从船上争论到陆地,最后累了,就回到李春的这间小屋里来。 戴维三人一边干活,一边讨论这海底故居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应该如何保护。先说这灯光,就不是可以通电的,要做成感应式,利用洋流发电,储存少量的电能即可。再说是不可以让鱼类或其他海洋生物进来,那样就不是人的故居,而变成动物家园了。李春的故居我们来修复,以后要是有什么人也想保持自己的故居,并且时不时地回来怀旧一番,那就要趁早,在沉降之前,在陆地上就把一应的准备做好,比如这些易漂浮的物件,在陆地上就要加以坚固,钉在地面或墙面上,床铺上的东西就不用想打开铺盖了,一律钉死在床上。进门的概念也要改,改为进窗,从朝向外面的窗户进入房间,万不可按照在陆地上的规则,从底层进入电梯,升上某某层,而是从顶层往下潜,从窗户游进去。 :。: 第一百五十六章:海疆无垠 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七章:海疆无垠 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八章:海疆无垠 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九章:海疆无垠 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章:美丽的幻化 戴维表示这就去和高昌制造中心联络。金凤满意地笑了。正事谈起来其实也就两句。两人并排躺在沙滩上,让裸露的身体吸收着太阳的温暖,补充在水中散失的热量。 蔚蓝的天空中,一缕洁白的云彩缓缓飘过,身边的椰树在海风的吹拂下,轻轻的摇曳,海浪不时地涌起,一波一波地冲击着岸边,空气中弥散着温馨暧昧的气息。金凤真的很累了,她闭起双眼,任海风吹拂着线条优美的胴体,阳光照射着雪白的肌肤。一旁的戴维,被眼前这幅美景惊呆了。天哪,天下竟然会有这样美的躯体。作为水手和潜水导游的戴维,见过无数女人的身体,那是戴维的业务,是他吃饭的本钱,他要为无数对水还不熟悉的人,包括女人做指导,进行服务,使她们在水中获得应有的乐趣。那些在接触水时必须裸露出来的身体部位,在戴维看来,就像他的潜艇上的表盘或零件,是需要加意保护和维修的,不曾唤起他的任何其他方面的感觉和想法。 但是,今天不同了。阳光下的金凤,让戴维有了一种全新的感觉和冲动。太完美了。戴维怎么也想象不到,一个女人的身体能够有如此高妙的美学价值,美到了不可思议,美到了令人心碎。他呆呆地盯着躺在雪白沙滩上的金凤,嘴巴张得老大,神情有些发痴。 金凤好象是睡了一小觉,十分解乏,当她随着一阵海上传来的浪涛之声醒来,蓦地发现戴维正傻傻地死盯着自己在看。金凤的脸刷地就红透了,她不知所措地坐起来,嘴里胡乱说着:看什么看,一个老太婆了。戴维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掩饰地说:哪有这样的老太婆啊,哪有这样的老太婆啊。接着,又下意识是说了句:不怪小李子吹牛哩。金凤听了一怔,她知道,戴维口中的小李子,说的就是李春,他们是老相识了,彼此都有昵称,比如李春就管戴维叫阿呆子。 他都跟你吹什么了?金凤缓过点劲来,追问戴维,这显然是换了个话题,也把刚才的尴尬气氛叉开一下。戴维充分理解,此时应该迅速转换一下角色,不然的话,自己刚刚盯着人家的身体看了半天,色迷迷的,不像话。 他还能吹什么,无非是吹嘘自己有个漂亮的女朋友呗。戴维爽朗地说。接着,他就把当初李春在他面前,夸夸其谈,把金凤如何如何之漂亮的话,摘要重播了一遍,当然,其中不乏刚刚从金凤身上感受到的实在的美。听了戴维的这番话,可是把金凤美坏了。她光知道李春迷恋自己,却不知道李春也拿着自己的美貌跟人吹牛。心里十分受用,嘴上却不以为然地说:合着你们俩在一起,就拿我开心呗。戴维也不否认:是啊,你不知道,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是多么无聊,多么枯燥,但凡有点闲暇,李子就把你搬出来了,说金凤,讲金凤,我耳朵都磨出茧子了,今天看见你,才信服了,李子还真不是吹牛。金凤十分得意:那你的意思是说,我真的像李春吹嘘的那么美吗?戴维说:见到真人,就觉得什么语言用来形容你的美,都不过分。李子太有福气了。 这话金凤真是太喜欢听了,真有听君一席话,胜得十亿元之感。但她却叹了口气。戴维问何故?金凤随口就说:过去是这样啊,他把我当个宝。现在呢,他再也想不起我来了。这话戴维也信。李春的花边新闻戴维也听说过不少,就连他自己,也常把李春与俄罗斯小妞的传说,当成吸引游客的噱头哩。金凤显然是被勾起了伤心之处,神色黯然,也不说话了。戴维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摆脱这种局面。 正这时,耀明在海里玩累了,跑上沙滩来找妈妈。金凤就势牵着他的手,一同跑开。一旁,早有随从们支起了花花绿绿的阳伞和舒适的躺椅,伺候好了果汁可乐和小果盘。金凤母子在阳伞下坐定之后,有侍者来叫戴维,让他也过去一起休息。戴维深受感动,却没有真的过去,而是推说有事,就走开了。 戴维沿着海边走着,他没有事,他之不想和金凤母子呆在一起,是觉得:不可以。 不可以,不可以的。戴维反复念叨着这三个字。此刻,其实他也不清楚究竟不可以的是什么,但不可以这三个字就像大屏幕一样,笼罩了他的脑海,遮蔽了他的意识。但越是念叨不可以,就越是想。他的脑子在一阵短暂的混沌之后,就像用明矾点过的泥水,渐渐尘埃落定,澄清透亮了。戴维终于无比清楚地知道,他的不可以,其实指向十分明确,因为此刻在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巨大的挥之不去的影像,就是金凤。 不可以。戴维继续用意念控制自己。不可以的。金凤是朋友之妻,又是总裁夫人,是自己的老板娘,既有朋友之妻不可欺之古训,又有主仆之别和现实的利害冲突,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不合乎情理。戴维用力地挥了挥手,又使劲踢了两脚沙子,还是赶不走脑海中映像的金凤。索性,他纵向跳进大海,一个猛子扎向深渊。这是戴维最常用的集中思想的方法,只有在这种时刻,他才最有效地把思路集中到一个点上,那就是生存。在水中,饶是戴维这样的老牌水手,也时刻面临着意想不到的危情,即便没有危险,也不会把一口气憋太长时间。生存,在任何时间地点,都不如在水中显现出如此紧迫和真实。 当一个意念需要不断地用意念来控制,这个意念其实就不可控制了。想要控制这种自然萌生的意念,在华夏古代就有过定论,叫做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有时,这种意念也会被压抑下去,但几乎所有的压抑,都无异于对弹簧的压抑,结果只能是为更强烈的反弹积蓄能量。 在水中,戴维可以随心所欲,他举目四望,欣赏着海底的美景。海底的美,如非身临其境,是绝对不会想象到的。水体对各种事物都有一种美化作用,通过光线的折射,通过视觉的幻化,即便是陆地上略显平庸的物件,如果泡在水里,置身一块晶莹剔透的光学环境之中,它的美也会瞬间增值翻番,进而跃升到一个全新的层面。比如那些被铸造在玻璃体中的小花,十分平凡的红绿,在透镜效应下,就焕发出无比璀灿的反射,美到令人窒息。海底的旅游就是这样,曾经有人说过,人这一生是务必要下海的,你可以不必到海底去寻觅宝藏,也可以对海底的美味不屑一顾,但是,你不可以忽略海底的美景。东海的近海海底,是典型的这种美景。这里海洋动植物生长繁茂,海星、海胆、海菜、海葵,以及太多太多连戴维也说不清名目的海洋生物,与俏丽的珊瑚,通透的海水,朦胧的视觉,共同构成了一块活动的水晶,而你本人也正是这块水晶中的一分子。 海洋中的美景,一律很美,有些美景如果你一定要搞明白它是什么,那是十分残酷的,比如五彩的海星,它们趴在珊瑚礁上,其实后者是在腐蚀吞食着这块礁石,把它作为自己身体营养的来源,以毁灭它作为自己生存的前提和代价。但一眼看上去,却是那么的美。这时你就不必太过多情,不去追究它们到究是在做什么,是谁在残害谁,只被这美景吸引就足够了,你没有那么多的义务去把世上的一切都翻个底朝天。 戴维畅游在这无限的美景之中,这一刻,戴维的脑子里干净了,他的现实处境驱逐了适才搅乱一池春水的大脑。戴维现在必须面对的,一是目不暇接的美景,二是已经憋了好几分钟的气息,是继续欣赏美景,还是浮上水面透一口气,比什么都现实和紧迫。戴维命令自己继续欣赏美景,他不游了,戴维的水下功夫好生了得,他可以随意驻停在任何一个水下高度。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是在欺骗自己,因为,当他刚刚停稳了身体,强迫自己认定面前的景色是十分美好,命令自己抓紧这屏住呼吸带来的片刻宝贵时间,好好欣赏美景之时,他的眼前出现的却不是美景,而是金凤。 金凤的脸,金凤的腰脚,金凤修长的美腿,金凤那双迷人的丹凤眼以及那令人窒息的曲线美,分明就在眼前,戴维揉了揉眼,还是她;戴维晃了晃头,还是她。 完了,彻底完了。戴维在水下折腾了个六够,却无比清晰地印证了一个事实:金凤已经深入到他的骨头里,拔也拔不出来了。无奈之下,戴维只好浮出水面,他大口地喘着粗气,又使劲给了自己一巴掌,妈的,我这是怎么啦?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扎入水中。如是者三,直到确实折腾不动了,戴维才无可奈何地游回岸上。 :。: 第一百六十一章:海风你轻轻地吹 在戴维反复折腾的同时,金凤也不安生。戴维那双冒火的眼睛,那指向明确欲望强烈的目光,在金凤一向静若止水的心底,重重地投下了一块石头。在金凤的生涯里,好像从来就没有人这么看过她。当年的李春也没有,李春痴迷于金凤的美貌,却畏惧于金凤的威严,李春对金凤的动作,仅限于金凤批准的范围和幅度。而且,李春对金凤的亲近也罢那啥也罢,都是打了折扣的。金凤心里清楚得很,在她之前,李春就有了安娜,在她之后就更别提了,想起来,做为正式夫人的金凤就有一肚子的委屈。她与李春之间这种打了折扣的爱情,如果从顾全大局的角度,金凤做得对,是为人类的全局牺牲个人幸福,为春风的事业做了一个总裁夫人不可替代的贡献。但是,金凤心里清楚,她在收获了社会的认可,赢得了荣华富贵和无上尊贵的同时,也失去了一个女人起码的底线,她对李春其实是无底线的放纵。远的不说,现在李春就常驻琼花洲,和那三个家伙朝夕相处,而她这个名正言顺的夫人,却被他忘到了爪哇国去了,有多长时间不在一起了,金凤都想不起个具体准确的时间来。 这不是名存实亡又是什么? 但是,戴维那双眼又太过邪恶,金凤知道这双眼意味着什么,这是不可以的。她也想到了不可以。怎么可以是戴维呢?之前,金凤也不是没想过这个,许他李春州官放火,就不许我金凤百姓点灯?前有车后有辙,这个总裁夫人难道就是给他李春做挡箭牌用的吗?这个话题一旦提起,金凤就气得睡不着觉。但她习惯了,她只能适应这种命运,她生来就象是为李春来做这个铺垫用的。李春不考虑她的感受,其实别人也不考虑,不用考虑,不敢考虑,也没义务替她考虑。在外人眼里,金凤是个十足的贵妇人,那绝对是吃尽穿绝,风光无限,是全世界第一美人,既是相貌最美,也是处境最佳的美人。但有谁知道她的苦楚呢,有谁知道她这个贵妇人,其实是在守活寡呢。 是的,戴维那双眼太邪恶,但它确实触动了金凤的芳心。唯其邪恶,才有洞穿力道。这是金凤此生第一次遇到这种目光,挺狠毒的,却狠得那么令人舒服,就像一只小手,恰好挠到了最痒痒的那块肉。从来没有人用这种目光看过金凤,是的,在金凤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在租住围屋时,范老头好象有过那么一点意思,却令金凤十分反胃,暗地骂他老不正经,恩将仇报,我好心帮助你,你却对我起了歹意。但也就是范老头,在不知她真实身份的情况下,才稍微流露出了一点那个意思。除去范老头,别人则是一律对她仰视,遥望。金凤在更多的时候,更多的场合下其实就是一面旗帜或一个符号,她代表或象征着春风或李春,她代表或象征着金钱和权势,荣耀和地位。没有任何人能用或敢用****的眼光打量她金凤,这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缺失。这在相当程度上就等于说,金凤,你这辈子就这样了,你只能这样了,你老实呆着吧,你认命吧。 可是戴维的那又眼却分明说:不。 其实金凤又何尝没有在心底一千遍一万遍地说过:不。魏金凤今年不过二十五岁,在华夏古代,女人在这个年龄,可能正在为所谓的事业打拼,为着一个个没用的头衔,一本本没用的证书或卡,把自己埋在书堆里,夜以继日,焚膏继晷,好象她们根本不会变老,好象变老是件不用担心,不必害怕的事情一样。这就让她们根本无视已经逝去的青春,浪费的冲动。 耀明又嚷着要下水,金凤无心搭理他,叫卫士领他去了。身边的饮料在温热的海风吹拂下,失去了可口的凉度,被身边的侍者换了一回又一回。金凤对身边的工作人员百分百的好,他们都已找到了意中人,有不少已经成伴侣。他们和她们是金凤的铁杆保皇派,金凤指使她们或他们也像指使自己的儿子一般,毫无顾忌。他们,这里指的是男士铁杆们,他们看金凤的眼神,是敬畏为主的,金凤在他们面前无所顾虑,有时甚至连沐浴也不太避讳他们,但金凤清楚很很,他们看金凤的眼神中,没有丝毫那方面的意思,这令金凤相当放心,又十分失落,好象金凤真的不是女人了,不过是一尊女性雕像,大理石的或不锈钢的。 戴维,怎么可以是戴维呢?金凤芳心大乱。对戴维,她是早就有所耳闻,当年,还是在和李春拍拖之时,金凤就不断听李春说起过这个西方的合作伙伴。后来,戴维又骂过李春,当时金凤气得够呛,骂李春交了点什么滥朋友,关键时刻拔刀向里戳。李春解释说戴维也是被迫的,肯定是被人绑架。但金凤也不依不饶,对戴维没有一点好印象。春风的事业做大之后,也没有戴维的一点消息,这个人就在他们的生活中挥发掉了似的。可是突然李春就想到了他,并把他请出来管海洋这一大块。偏偏金凤又灵机一动,想到海边来放松一下,就这么阴差阳错地,和戴维凑到一起,也就有缘看到了戴维那双冒火的眼睛。 魏金凤不是木头做的,她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说七情六欲那只是个含蓄的说法,其实指的就是****和****。做了总裁夫人之后,金凤放弃最多的就是这个。她记忆中的黄金时期,是租住围屋那两段,包括李总打工时期。那时,他们家总的还像个家,李春还像她的男人,那也是他们夫妻共过患难的时候。最甜蜜,莫过于李春买了两个烧饼,为了让金凤喂奶,给她吃了一个半,自己仅吃了半个。当时金凤是就着眼泪吃下那份饼的。 可是李春恢复了总裁就不是他了,老毛病通通捡拾起来,新毛病又增添了不少。尤其令金凤寒心的,是她主动请缨去塔克拉马干之后,李春虽说给了相当有力的支持,却也乐得顺水推舟,一推了之,再也不理金凤这个茬了,好象她金凤从此人间蒸发一般。李春守着他的琼花三侠,心安理得地过起了小日子,却把金凤干在一边,好像金凤就没有需要,好像金凤就应该守空房。这令金凤对李春恨得牙根发痒。金凤也想到过找个情人,现在的金凤不是从前了,她不怕李春,她知道李春的事业离不了她魏金凤,世界上的人可能都怕李春,可是李春怕的正是她金凤。李春可以左右任何一个地方的局面,却永远不可能控制得了金凤。 金凤不是怕李春,她是下不了这个狠心,说实在,真让金凤找个情人,她还没拉下脸来玩真的。而且,金凤能找到情人吗,金凤见过面的所有男人,几乎都没有对她流露过一点那方面的意思。有谁吃了豹子胆,敢给赫赫有名的李春来顶绿帽子戴,除非他活得不耐烦。阿里西尼亚的下场,足以震慑,谁敢找李春的麻烦,李春就会变着法儿地整死他。再说,如今的金凤和李春一样,虽说还不完全成了神,却也有了半仙之体,人人仰视,岂敢有非分之想。这就让金凤升格成了一个符号,一种象征,一面旗帜。 难道这个层级的人物,也可以找情人吗?但金凤心里不是没有活动过,她想到了古代传说中的某个女皇帝,某些公主太后什么的,人前背后装得跟个人似的,晚上睡了还是要有个情人陪着。但那是古代,消息闭塞,人人畏上如虎。现代却不同了,消息传得比刮风都快,而且添油加醋的,尤其在这方面,更是人人的爱好,要说毁掉一个人,比摔碎个空酒瓶都容易。 金凤心里乱了,她思前想后地乱了半天,她还想到了张智祥老师对她鞠的那一躬,她又想即便找的话,戴维也不是最佳人选,她还想是不是先向李春发个警告什么的,先礼后兵。她想的脑袋都疼了,最后,想的不耐烦,就把肖潇叫进来: 潇啊,我跟你说件小事,你去找个风景好些的岛子,咱们也在海上安个窝儿。 肖潇听金凤这么一说,先是愣了一下,转而欢欣鼓舞,她补充问道:是不是不要离开这里太远? 金凤说是的,不要太远,近一点最好。 肖潇对着金凤扮了个鬼脸,出去了。 的依存关系,和金凤则是心连心肉连肉的关系。在金凤的关照下,肖潇早已结婚,就是和那个李奇,现在已有了一个孩子。在金凤的特许之下,肖潇这个伺候人的人,也可以带着伺候人的人出门,随行肖潇的有一个保姆和一个专业厨师,硬是威风得很哩。 肖潇最大的长处就是会察言观色,精确地揣摩上司的意图。这种特性,常被归类为小人所为,但实际生活中却是必不可少的基本功。特别是作为一个时刻守候在领导或上司身边的服务性人员,如果你眼里没有活,如果你对领导的意图丝毫不加以注意和分析,只是我行我素,恣意而行,处处彰显个性,哪个领导都不会容得下你,英明的领导和混蛋的领导,都一样会赶你走路。 :。: 第一百六十二章:海浪你轻轻地摇 长期与金凤相处,肖潇最了解这位贤明的老板娘的苦楚。在金凤为她和李奇操办婚事的那些日子里,肖潇分明看得出来,金凤是如何地含辛茹苦,把替别人操办当成一个排遣,一种释放,一种麻醉剂。金凤时刻都在压抑自己,克制自己,以维持着与身份相适应的尊贵和尊严。但她的心在流血。 到东海之滨后,肖潇明显发觉金凤精神出现了显著的好转,她的两眼开始放光了,皮肤也更加紧致有弹性,这是肖潇每天为她推拿体会到了。金凤身体上的显著变化瞒不过肖潇的眼睛,她的脑子飞快地运转,像个高效的cpu,迅速过滤着导致这一喜人变化的各种哪怕是十分细微的迹象。开始她想,莫非是海边的气候,或是海洋的宽阔,海边的景色什么的?但都不像。后来在一次闲聊中,金凤似是有意又似无意地提到了戴维的名字,而且,一共提到过三次,而且,说的都是一些与业务无关的事。这就引起了肖潇的警觉,她似乎得到了某种答案。 这两天,肖潇就一直在想,该用个什么办法来迎合金凤的这个萌芽呢,要不然,就动员她在附近多住一段,或安个临时性的站点什么的。今天,从金凤口中,肖潇得到了权威性的印证,也正吻合了她的猜想。对,就是选个岛子嘛。 在操办岛子之事时,肖潇也想到过李春,自己一手操办此等事宜,是不是会成为某种尴尬的始作俑者,会不会把老板得罪苦了。但她经过一番权衡,就不怕了。肖潇的命运,其实早就和金凤连接在了一起,她凭直觉就可以断定,金凤没事,不会有任何危险。那么她肖潇也就不会有任何危险。肖潇不傻,也不奸,她不是那种卖主求荣之人,她不会到李春那里去告发金凤。肖潇清楚,如果她那样做了,那么,无论是李春还是金凤,都会把所有罪责推到她肖潇一个人身上,把她处置了做替罪羊。最主要的还是对不起金凤。这些年来,肖潇从金凤那里得到的好处,远远不是一个员工所能够和应该得到的。 现在的肖潇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多财农庄,肖潇李奇夫妇拥有一个美丽辽阔的庄园,景色之优美,物产之丰饶,比古代某些小国家都不在以下。而且这些产业都已过户到了肖潇的名下,受到法律保护,不是任何人可以随意剥夺。也就是说,李春和金凤都奈何不了她。但肖潇不是过河拆桥之人,她饮水思源,她要为金凤有所担当了。 于是肖潇精心挑选之后,确定了比基尼岛。 位于南太平洋的比基尼,距离东海的春风海洋总部,不算近,但它的优点则远远多于这个不成问题的远。距离的远近,在春风的天马行空问世之后,早已不是问题了,肖潇明白金凤说的“近”,其实是一种心理距离,甚至是肉体距离。这是肖潇的潜台词。 金凤听到比基尼三个字,也是一怔,说:那个地方放射污染很重的吗?肖潇笑了:都这么说,可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有什么污染也早挥发干净喽。而且,现在就有少量居民在那边住,世世代代的,也没见过什么核辐射后遗症。金凤将信将疑,决定派人再去实地检测一遍。 比基尼岛,可谓大名鼎鼎。早在古代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人类刚刚掌握了核武器之时,那个最早掌握这个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国家,就在这个岛屿上进行了六十多次核验,有原子弹,有氢弹,有热核爆炸,有地下水下核验。其中一次相当震撼的,是把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缴获敌国的所有战舰,停泊在洋面上,用一颗原子弹,将这支庞大的舰队,瞬间摧毁。这个场面被主办方拍摄成电影,在世界各地反复播放。当原子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波,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整个海洋。当一排排威严整齐的舰船,在烈火与狂风的剧烈冲击之下,像一片片枯萎的树叶,像一段段投进熔炉的铁片,无助地翻卷,熔化。主办方的目的便圆满达成。从此,人类词典中多了一个十分威胁的字眼:核威慑。 长期反复的核武器试验,令比基尼这个地方具有了严重的核污染,长期之内无人居住。对核辐射的危害,地球人畏之如虎,避之不及。虽说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可还是不能彻底拂去心头的阴影。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离它远点,比什么都好。在这种心理作用下,人类的足迹还是很少踏上比基尼岛。也正因如此,此地的海洋生物就得到了异常兴旺发达的机会。人类或文明,对于生物而言,其实就意味着灾难。人类的足迹少了,生物们当然就乘虚而入,在这片海域享受起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来,它们繁衍子孙,构建天堂,成了世上少有的海洋生物各类种群大繁荣之所。 是这样的啊。金凤沉吟道。她动心了,对海底世界的向往,是金凤的童年之梦,尤其是像比基尼这种远离人世骚扰的纯净海底世界,一定是美不胜收的啊。肖潇看出了金凤的心思,进而说道:您知道吗,就在那个大国在比基尼进行无休止核试验的同时,当时的时装界发明了一种最新款式的泳衣,相当暴露,与女生们的内衣相差无几,完全突破了当时人们的传统思想底线。发明者认为其影响无异于一次核爆炸,因此取名“比基尼”,叫做:比基尼泳衣。 这个我知道。金凤笑了,语气中带着一丝甜蜜的向往。 肖潇也笑了,据她的揣度,金凤现在一定在想象中,穿上了无比暴露的泳衣,在戴维面前尽显女性身体的诱惑,骄傲地展露着上帝赐予的完美胴体。或者,她还在想象中身着比基尼,潜入比基尼那阳光明媚的近海海域,畅游在五彩缤纷的花花世界之中哩。于是,肖潇试探着问:要不然,等报告回来后,咱们先去看看。 金凤说:其实这个报告可以等,也可以不等。你想啊,人家都敢去取样化验,人家不是人吗,为什么人家不怕,我们却如此害怕呢。 肖潇高兴了:那还等什么哩。 走。去比基尼。 金凤驾的人说走就走,动作十分利落。这是这个团队多年来跟随主人东奔西跑练就的硬功夫。但肖潇还是没有忽略一个关键性的细节,临走前她见了老公一面,悄悄告诉他,务必通知戴维,让他单独去比基尼。李奇当然明白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有关的话题,也是夫妻二人床头拌嘴的料。他会意地笑了笑:明白。 到了比基尼,果然是一派好风光。金凤她们就先住在当地居民的房子里。这里的旅游业还算可以,设施齐全,只是还没有多少人敢来,所以环境就格外地好。先期抵达的检测人员,都铺开干活去了,金凤被安排在一艘全透明的防辐射球形船里,漂在水面上,观看风景。从船底看下去,但见浅海里一片七色陆离,晃迷的人双眼闪闪,不知道从哪儿入目了。热带鱼游来游去,整个就是一块透明的大水晶。金凤看得耐不住性子了,吩咐一声换装,要比基尼。随从立刻照办,片刻后,身着比基尼泳衣的金凤赫然站立在大家面前。虽说是老熟人,可谁也没见过金凤穿得这么少,浑身上下衣服遮盖的面积,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一巴掌宽,这也太少了点吧。唯其少,却勾勒出一番无限风情,穿得再少毕竟也是穿了衣服的,遮盖的这么一点点,恰恰给人留下穷究原委的欲望和想象空间,比起完全的****,更具风情,更能引人联想,逗人遐思。金凤自己也不好意思了:哇,这也算穿了衣服吗? 正这时,戴维风风火火地赶到了。他径直闯进船舱,却把个比基尼版的金凤看了个满眼。登时,戴维傻眼了。金凤的脸腾地就红到了耳根,她顾不得多想,纵身一跃,就扎入清澈的海水里。随行的卫士马上要跟进,却被肖潇拦住。肖潇拍了拍戴维:该你了,上。戴维会意或没有完全会意,他三把两把就把多余的衣服去掉,显露出一副西方昂格鲁撒克逊人孔武有型的完美身材,那个小小的三角裤,可能也是属于比基尼系列的,它不仅无法遮蔽男性标志的突起部位,反而使那个部位显得越发昂扬健硕,把肖潇看得都有点发痴。戴维顾不上多想,翻身一仰就入了海。 肖潇这才赶紧吩咐布置保护性包围圈,并特别嘱咐保持适当距离,不可靠得太近。众人跟随多年,不用多说就知道当什么讲,应了声:请主任放心。就仰身钻入海水里了。 :。: 第一百六十三章:摇啊摇 金凤在水中,绝对是一幅画。 雪白的她,在水的光影作用之下,更多了一层迷离与恍惚,亦真亦幻,似人似仙。戴维看得入迷,痴痴地忘情。多年之后,戴维还总是和金凤谈起这一刻的观感,那种美是不能用语言形容出来的,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为之赴汤蹈火,舍得一身剐,也要那啥。 此刻的金凤,却正专注于海洋之美。这主要是因为她还不知道戴维已经跟了来,也在于比基尼的景色,远远优于其它海域。她在海底自由地伸展着四肢,长发在海水中荡漾着,犹如一幅黑色的锦缎。腰身矫健,连续的运动也没有丝毫疲劳之感,金凤很满意自己的保养,生了耀明之后,肚子大过一阵,松松的肚皮耷拉下来,在腰间兀自就多出一圈多余的肉箍,十分难看。而且,肚皮上还留下了一大片鸡刨似的妊娠纹,把好好的皮肤生生撑开,显示着一种与生命决斗之后的惨烈之状。每每沐浴之后,金凤都有意识是躲避着镜子,不让这难堪的现实过分刺激自己的神经。金凤想,李春嘴上不说,心里对这些一定特别看重,所以就借故远离她。为了找回自信,金凤把范老头给她画的那幅实体写生挂在卧室里,回味逝去的青春与美貌,特别是那无可挑剔的优美体型。说来也怪,自从把这幅画挂出来,金凤的形体就开始了奇迹般的回归,妊娠纹闭合了,多余的肚圈子吸收回去了,腰身重新柔韧健壮起来,就连被耀明咬得松松垮垮的两个那啥,也重新挺翘硬梆起来。金凤心里十分臭美,心想这可能就是好人有好报吧,自己为帮助范老头作出牺牲,就令这幅画有了神奇的功用。 金凤继续在海水里畅游。现在,两个恢复了少女时代模样的那啥,被两条窄窄的布条,象征性地掩盖着突起的顶端。金凤看了自己都暗笑,这也算衣服吗?不过这衣服穿起来还真是格外地爽快,能让轻柔的海水拂过每一寸肌肤,这才叫与大自然亲密接触。 浮上水面换气时,金凤发现戴维,正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戳在水里,朝自己这边看。金凤向他招呼了一声,反身钻进水里。这次戴维跟了上来,他在水里作出了各种优美的潜水动作,把一个雄性动物的优越性和优越感尽情地展现着。金凤心里清楚,戴维的这些看似平常的举动,其实就是雄性动物的本能,类似的还有孔雀开屏,公鸡打鸣等等。金凤不想跟他兜圈子,她让戴维教她几个动作,比如如何在水中控制深度,踩水时注意什么要领等。戴维就老老实实地教,金凤却跟个不开窍的傻子似的,怎么也学不会,戴维只得手把手,手把脚,手把腰地具体指导。饶是如此,金凤还是听不进,学不会,急得戴维满脸通红,如果不是在水里,汗肯定是下来了。 此时金凤的心脏也在狂跳。她是故意不好好学的,她的学习不如说是个借口,与一个近乎裸体的男人,如此近距离的肌肤相亲,除了李春,金凤这还是第一个,而且她是主动的。 比基尼上空的太阳,洒下万束金光,海面上泛起点点耀眼的波光,空气中氤氲着令人心碎的安宁,天地间只有两个隔在一层窗户纸两边的男女。良辰美景,大好年华,切莫辜负。 金凤一咬牙,下了最后的决心。她说都怪这破泳衣,碍手碍脚的。说着就扯了一下那可怜的泳衣上细细的带子,顿时,那条本来就是象征意味的布条飘离了她雪白的躯体,在比基尼的海底,增添了一道新的亮色。金凤挺起胸,让挣脱了束缚的那啥赫然指向戴维:来吧,现在没有妨碍了。戴维僵硬了,转而熔化成一团火,在澄明的海水中燃烧起来。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这的确是一种全新的身心体验。海风和海浪可以遮蔽人类声带的最高分贝的嘶喊,海水则毫不费力就会给人类哪怕是最为剧烈的身体运动降温,同时,水幕又是一道天然屏障,把那些不适宜观赏的镜头给予比马赛克更理想的模糊处理。所以两个当事人都放得很开,各展绝活,就像是火山喷吐到浅海里的一块熔岩,忘情地散发积郁已久的热能,释放并燃烧着,痛并快乐着。 好! 金凤高声喊叫着。真好。一曲终了,两人潜入海底,在五光十色的珊瑚从中小憩片刻,以目光表示了相互间的鼓励和赞许。稍事休息,便本着连续作战的精神,继续工作。这个中午的阳光真的十分灿烂,十分温暖。及至工作真的产生疲累感,这才发现,身在比基尼的他们,竟然连比基尼这样起码的象征性的衣服都没有了,那几块布头,早在运动初期就被彻底忽略掉,现在可能随着太平洋的洋流,漂回了东海之滨或利坚分区的哪个港口也未可知。 两人相视之下,都忍不住纵声大笑起来,这才叫忘情,这才叫尽兴。人这辈子就得有这么潇洒地走一回,不然枉过一世矣。笑罢,戴维说我有办法。说着他潜入海里,采了一些海带,用了不知从哪学来的土著编织法,居然就结成了一件衣服。戴维把这件衣服给金凤穿上,端详着一看,居然别有风味,像个瓦胡岛上的渔妇,尤其是那些半掩半遮半透明的效果,更是风韵尽出,格外撩人。好,真的很好。金凤自己也很满意,但是她有主意,她是不会穿成这样上岸的。戴维给自己也做了这么一件衣服,就用眼神和金凤道了再会。 这叫心照不宣,心灵感应。 金凤游向她的随从们,肖潇很快迎上来,金凤小声说:快,给我弄件泳衣来,跟刚才那件一样的。肖潇会意,上船找去了。金凤穿着海带衣,仰面躺在海上,看着蓝蓝的天上白云飘,想着健壮的人儿乐逍遥,不禁长出一口气:想不到,真是想不到,我魏金凤也走出了这一步哇。 从海里回到岛上后,戴维没多呆就回东海本部。金凤命人号下一块地皮,调来几幢房子,成了她的行宫。 晚上,李奇来了。他带来了一应的吃食用具。其实这些本不用他操心,金凤驾的随从们,各司其职,早有专人把这些准备齐全。李奇来是为了戴维之事。其实他是专门为向金凤进言献策来的。 李奇是春风最早的五十名创业元老之一,比肖潇进入春风都早得多。他对戴维的情况掌握比较详细。夜幕降临后,主仆若干人,在新建好的行宫阳台上,摆下各种吃喝之物,李奇就讲起了戴维的故事。 其实有关戴维的身世,金凤也知道一些,李春没断了和她谈起这个人,在早期的创业科研之时,戴维是李春唯一的合作伙伴,李春那时还有个安娜,但那是不可以向金凤讲的,他只能讲戴维。今天李奇讲的其实就是戴维的个人问题,也就是有关结婚方面的事。 戴维至今未婚,这是个十分重要的信息,而且没有对象。戴维这人很讲究完美,而且这些年也不太走运,挑选余地十分有限,就一直拖下来了。戴维比李春小两岁,也就是比金凤也小两岁,今年二十三岁。 李奇提供的情况大致如此。金凤明白李奇讲这些是什么意思。这批人都是被她金凤买通了的,主仆之间存在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连带关系。平日里,肖潇也轻描淡写地点到过金凤的个人需要问题,如何解决,怎么解决,金凤没有作正面回答,她没办法,没人敢趟这个混水啊,谁敢惹李春啊。戴维是金凤唯一遇到能来电的人,金凤几乎是别无选择地就决定是他了。今天的效果,金凤十分满意,至于今后怎么办,戴维是个什么身份,如何安排,金凤不去多想。经历了这么多的事,金凤也不是过去的金凤了。她的这种洒脱,还是跟巧珍学的。当初巧珍和则玉双双失业之时,则玉愁得不可终日,巧珍却乐得逍遥,与则玉共渡了一段十分美满的蜜月期,超长的蜜月,近乎一整年,他们都沉醉在自己制造出来的欢乐之中,结果后来时来运转,人也忙了,就顾不上多享受。 这段经历是巧珍讲给金凤的,巧珍深以为自豪,当然也透着对金凤的感激。金凤现在也要学巧珍,先不想那么多,把这一段过好了再说。她吩咐李奇:告诉戴维,比基尼这边需要他指导的地方也不少,让他多多地抽空过来,另外,整个海洋部的事,我也要掌握,每天都要向我汇报。 李奇领命而去。 :。: 第一百六十四章:比基尼的云 金凤在比基尼一住就是小半年。这在春风也罢,在李春的家庭也罢,都不是个小动作,也不可能不让任何人知道。 这半年,在金凤应该是最畅快的人生阶段。禁果就是好吃,不然为什么要禁哩?因为好吃,怕吃多了,吃出负作用来,所以才禁;因为不可以随便吃,才显得珍贵,才显得格外想吃。世上那些好的东西,大致都是如此。当人类的文明发展到了可以控制或束缚本能的阶段,随之而来的就是一条条有关什么是禁果的设定。大略可以这么认定,越是人们想做的事,越是禁果;越是人们反感的事,越是被提倡,可以放开了去做。前者就不举例了,后者,比如牺牲,比如劳动,比如忍耐。所以人生的主旋律是在平庸和隐忍中度过的,只有在相当的付出之后,才会有一点可以根据个人意志行事的自由。只有混到了这个份上的人,才会品尝到禁果的滋味,混不到这个份上,你就只好一辈子按别人设定的路线,规规矩矩地拉车去吧。 金凤在为李春的事业做出了相当的牺牲和贡献之后,便有了品尝禁果的能力。这半年来,她彻底地放纵了自己,把多年来积郁的怨气也好,愁苦也罢,好好地做了个了断。现在她的心理平衡了,生理也平衡了,就想到应该和李春正面接触一下。金凤心里十分清楚,这件事要想瞒住李春,决不可能。旁的不说,单是那个琼浆,就是个超级间谍,世界上没有什么事不会被她发觉。杨娜就是个例子,当初,柳芭她们找到金凤,如临大敌般地讲起了杨娜,琼浆却不以为然,说她早就知道了,并且把每个细节说得活灵活现。当时金凤就暗吸了一口凉气,心里说,李春有这么个野老婆,谁还能惹得了他。 所以在戴维这件事上,金凤决定采取主动,不等李春找她,她要找李春说去。而且,这种主动不是所谓的主动坦白交代,争取宽大处理;这种主动是有根基的,是理直气壮的主动,无所畏惧的主动。金凤争求过戴维的意见,戴维说我反正是豁出去了,任凭李春怎么处置我,都行,能和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死而无憾。金凤笑了:看你说的,有那么严重吗。戴维说我就是这么想的,我不怕死,也不怕李春,只是觉得良心上过不去。李春这么重用我,亲自登门请我出来,给我这么好的职位,我却搞他老婆,这不算人嘛。金凤安慰他道:你不能这么想,你是替他安抚他的老婆,巩固他的后方。戴维笑了:那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金凤通知肖潇,准备起驾,回金凤阁。 命令立刻传达下去,金凤驾的全体人员,即刻行动起来,他们铺排了各种仪仗,许多东西都是现从金凤阁运来的,因为在一个小岛子上,用不到那些表面化的东西。金凤这次回巢的名目,是给耀明过生日。下个月的三号,就是耀明四周岁生日了。金凤想,正好,借这个机会把李春叫回金凤阁,有什么话,摆在明处讲嘛。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金凤阁一班人马乘坐专驾,也就是金凤那台奢华版的超级大型空梭,从比基尼岛扶摇而上,飞向西区。直到此时,金凤驾的人员们才有点慌神了,毕竟,李春是他们的老总,毕竟,在他们的陪护之下,金凤也那个了一番。金凤当然是无所畏惧,李春奈何不得她分毫,可是如果这位老总把气撒在他们这班衙役身上,却如何是好。金凤看得出大伙的忧虑,其实她本人也不是一点担忧都没有,毕竟这种出轨行为在她还是第一回,面前等着她的是什么,她也不能绝对保证。 服装助理赵小照,是个小个子姑娘,金凤的一应比基尼泳衣,都是她提供的。本来这种夸张的以暴露为主要目的的泳装,早在古代就不太流行了。比基尼泳衣只是在问世的那几天红火过一阵,作为对传统观念和服饰的挑战,也顺应了人们******的诉求。稍后人们就觉出了它的缺陷,什么事也别太过了,过犹不及,暴露的太多,就显现出一种不自然,而且并不美,因为并不是所有人的身体都适合大面积暴露,也不是露出来的越多就越性感。金凤跑到比基尼岛去又穿上了比基尼泳衣,还找了个比基尼式的情人,这让李总知道了,首当其冲地就要向她这个管服装的专员发难。所以小照胆怯地凑近了金凤,拉了拉她的衣襟:姐,到时候你可得护着我啊。金凤拍拍她的肩头说:你放心,谁敢难为你,我就死给他看。 金凤还巢金凤阁,当然是阁中的大事,全体阁中成员也都没敢懈怠,从得到消息之时起,就做着各种各样的准备。其中,韦子最是忐忑。算起来,韦子入住金凤阁也有大几年了,在李春发达之后,韦子应该是最大的受益者。他几乎没有参与任何实质性的开拓和建设项目,从打李春挖到第一桶金,韦子便开始了锦衣玉食的神仙日子,直到如今。就连老阿入主春风的那段凄风苦雨,对韦子也没有构成危害,他依旧是吃着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使奴唤婢,趾高气扬。韦子知道,当初他入主金凤阁是金凤开了金口才达成的,他韦子能有今天,全托金凤的福,金凤对他甚至比李春都重要。当初若不是金凤替他说话,李春断然不会用他。韦子心里清楚,李春对他从来就没有好印象,对立秋也谈不上多么亲,能把这么个美差给了他,而不是给了金凤的某个亲戚,金凤绝对是起了关键作用的。 所以,韦子对金凤有多着一份感激之情。所以,韦子在任何情况下都会站在金凤一边。比基尼岛上的发生的一切,都被韦子看在眼里了。在这件事情上,韦子的立场真是也说不好是向着谁。当年,李春在金凤阁伺候月子的时候,状态垮到了极点,眼看这人就人不行了,是韦子动员金凤,把琼花三侠叫过来,才使李春起死回生,恢复了元气的。这在韦子是对春风的事业立了一大功,在金凤则彻底失掉了底线,是绝对的引狼入室。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这个局面。 事情已经这样了,怎么办?韦子问立秋,立秋说你还有脸问我。韦子说我怎么就没脸了,这里边也没我什么事。立秋说好你个韦子,跟着沾光露脸吃好的住宽的就有你的份,事情刚有点麻烦,你就想当缩头乌龟,你还算个男人?韦子说谁想缩了,我是问你,咱该怎么和小春调和这个事。立秋说小春那边我看没事,他本人是个什么状况他不清楚吗,要让我是是金凤,我可等不到今天,你敢找十个,我就敢找一百个。韦子,这话我先放在这儿,你也要多多小心你的脑袋,别跟老娘玩花活。韦子说怎么又说到我头上了,天地良心,我韦子对你可是忠心耿耿的。 两人都感到不会有什么事。 金凤回到金凤阁之后,免不了又是一番亲人相见的热闹。上次离开金凤阁,还是李春下台的那次。当时大有生离死别的架式,气氛十分悲凉。李春的父母把口袋里的钱全掏出来递给了金凤,这点钱,就是金凤李春他们上太空和买那两个烧饼的钱,是那段时光他们唯一的钱。虽说是多年之前的事,现在讲说起来,也历历在目,恍如昨日,金凤回来后,就到公婆处做了许多象征尽孝的举动,包括亲手为婆婆拆洗了被子等。其实这种被子经她这一拆洗,基本就不能再用了。 两天后,从琼花洲传来消息,李春要回金凤阁了。 又是一个揭盖子的时刻到了,不知道是不是伴随着传统性的换班子。金凤阁中所有的人都在提心吊胆,等着这一历史性时刻的到来。但这都是窝藏在各人心里的,表面上的金凤阁,一如往常,甚至超过以往任何时候,悬灯结彩,精心布置,处处洋溢着喜庆气氛。李总裁长子的生日,岂能儿戏,应当做大事来操办的。 与金凤的超豪华派头不同,李春向来喜欢独往独来,甚至超喜欢微服私访式的行踪。他的那架奢华版大型空梭,几乎没怎么坐过,最日常的用途,是借给别人坐。而他自己,最常用的方式就是刚刚发明引力暂缺时的那种空中飞人式交通法,双腿一纵,飞上九霄,像华夏古代传说中的孙悟空。但这次,李春也摆足了派头,在他进入家门之前,就见天上飞过了一大片阵列整齐的空梭,为首的是李总座驾,其余是护航的空梭编队。其实所谓护航,也保护不了什么,特别是古代的那种飞机,如果出了事,有一百架护航的也没用,该往下栽照样往下栽。要的是这个派头,吃不吃的端着。 :。: 第一百六十五章:金凤还巢 少时,李春到了。 是时,金凤等人正在院子里挂红灯,李春一个人走进院子时,所有的人都停住了手里的活计,站在梯子上的小照姑娘,腿在一个劲地发抖,大有站不稳之势,在上面摇摇晃晃。李春见状,忙上前扶稳了梯子,嘴里一边责备金凤:看你这人,怎么让小照干这个哩,不知道她个子矮吗。边说边招呼小照下来,自己爬了上去。 我的个天哪。 众人仰望着站在梯子上的李春,一颗悬到了喉咙口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旋即,院子里恢复了热闹,并迅即升级成为一场真正的庆祝。 耀明的生日酒办得相当成功。其实成功不成功,就在李春和金凤想不想让它成功,至于其他仪式礼节上的东西,全有韦子他们操办着。金凤给韦子下的指令是:比我们的婚礼只能隆重,不可草率。韦子明白,金凤这是要把她和李春的现时关系向世人公布,作一个公开的亮相,也是对今后生活模式的一种确立。金凤在没有与李春沟通的情况下,就做如此举动,大有背水一战之势,不成功,便成仁。 一连三天的庆祝,让金凤阁这个消停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地方,重新成为世界的焦点。能请到的人,能叫得出名字的人,都来了,春风的员工们倒班也来了,所有的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所有能发表个什么东西的媒体也来了。这三天,李春和金凤像一对木偶般机械地重复着刚刚做过的动作,像两台人型的复读机,重复着刚刚说过的话。 三天的庆祝活动中,有一个口号性的话语,在看似不经意间,被严格地规定为标准用语:李总长子李耀明。 韦子的操办团队渗透到每个来宾之中,向他们发布着这一关键性用语,并强调着这句话的无比重要性。来宾都是来捧场的,对李家的事也都知道个七七八八,一点就透,说得自然顺口,声情并茂,博得主人脸上笑容灿烂。 小寿星李耀明,却不像父母那样,事事出面,时时在场。他毕竟是个孩子,不可以被当作工具为大人们的事随便用。每天,耀明只出面一次,在最豪华的阵容面前答谢般地向来宾鞠一个躬,就算完成了一切使命,其余的就交给大人们折腾去了,耀明在保姆的陪伴下,乘坐母亲的座驾,随便地飞到他想玩的地方玩去。为孩子过生日,其实就是以孩子为借口,对大人的能力和交际的一种检验,是正宗的借题发挥。 与往日不同的是,这次陪在耀明身边的,多了他的一位姑姑和一位姨,这就是刚刚从知转所毕业,即将走入社会的李小雪和魏灵凤。按照韦子的设计,本来是要借此机会,向世人隆重推出这两位超重量级的千金小姐,但她们二人都不同意。这两位千金对于出名,早就真正的厌倦了。在她们还很小的时候,哥哥姐姐的事业就轰动了整个世界,她们也随之必然地成了名人。别的不说,当年在魏家庄,那些前来农村旅游,追踪李春足迹的人们,就掀起了一阵追求灵凤的热潮。那时的灵凤还没有发育,是个地道的小毛丫头,大屏上就有成千上万的求爱者,她只是当作笑话说着玩。 小雪也大体遇到了与灵凤相近的境况,李春的妹妹,那还了得。有银凤的榜样在前面摆着,何其辉煌。攀上了李春这门亲,就等于拽住了龙尾巴,飞黄腾达只是分分钟的事。在家人的教育和引导下,特别是在李春和金凤的具体把握之下,这两位千金才没有被乱花迷眼的局面搞乱了方寸,成功地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像这样的人对生日的花红热闹还有兴趣吗?就像是大江大浪过了无数,抬腿迈过小河沟而已。 在耀明的要求下,灵凤和小雪她们一行,每天都回到比基尼岛。这的确是个好玩的地方,两位姑娘玩得很开心。有关金凤在比基尼的事,灵凤听说过一点,小雪没听说过,灵凤也知道小雪没听说过,这还是银凤嘱咐灵凤的,所以灵凤就不提这个茬儿,只是个玩。小雪高兴地说:嫂子真会找地方,咱们也在这住一段吧,正好现在没有工作,有的是时间玩。灵凤心里说:这是你呆的地方呀?嘴上却说好啊,真是世上难得的美景。 热闹的场面终于落下帷幕。李春和金凤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像结婚那次一样,二话不说,倒头便睡,先解了乏再说。 其实该说什么,李春心里早就有了谱儿。正如金凤估计的,她在比基尼岛上的一切,第一时间就被李春得知了。那个事事通包打听的琼浆,最精通的就是窥探别人的隐私。这个特点曾经帮过李春的忙,不过这一回,却正经给李春出了道难题。 在琼浆的私人小屏前,李春清晰地看到了比基尼浅海中的鸳鸯戏水视频,如此大胆,光天化日,直把个李总气得火冒三丈。这还得了,这他妈戴维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啊?老子好心好意把你抬举起来,你却在背后给老子来这么一刀。过去你骂老子的事就不提了,这是我心胸宽阔,现在你又动我的老婆,你算什么东西! 李春大骂戴维,在琼浆的房里跳着脚地骂,当下就要过去收拾他:你等着,看老子不把你扔到太空里去。 琼浆几乎是本能地就把李春的腰给抱住了。阿春,你可是要息怒。你可是不能鲁莽,这事吧,我看还是应该从长计议。李春才不听她的什么从长计议哩,什么叫从长计议,无非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李春是何许人也,居然有人往我脑袋上扣顶绿帽子,这事我要是忍了,还不被世人笑掉大牙。李春推了琼浆一把,没推开,又使劲挣脱,也无效。挣扎了一阵子,琼浆就是不松手,李春明白了,琼浆是不同意他为了这事与金凤闹翻。但李春还是不死心,他说:好了,我不去摔他,我把他赶走总可以吧。说着,就伸手展开掌心屏。琼浆眼急手快,刷地一下就把那只手套戴在李春手上。 这下李春傻眼了。他早就领教过这只手套的厉害。想跑,李春跑不了,琼浆是什么人,是专门练武的,如果单凭体能较量,她一个人可以对付八个李春。现在,联络方式也被她控制了,李春只好坐下来,在床边咻咻喘气。 琼浆这时也回过点神来,如果说方才她仅是凭借本能,就知道李春不该为此大闹,那么,这时的琼浆脑子里却是真的翻清了这笔帐。她把李春按在床上,趴在他身上,其实就是压住他,让他别无选择地听自己说: 首先这事你还真不能怪罪戴维,就戴维,借给他个胆子也不敢。这件事其实就是金凤要做的,她敢这么做,就是吃准了你不敢对她如何,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你把戴维处置了,就是打金凤的脸,金凤和你翻了脸,会是个什么局面,你好好想一想。 李春的男子汉气概也发过了,热血也热过了,想动也动弹不得,只得冷静地想。这一想,他登时就安生下来。可不是吗。还真是这么个理儿。金凤翻脸后会是个什么局面,这连想都不用想,那个结局,比当年杨娜和三餐不食郎再加上阿里西尼亚一起来,还要严重,那就等于毁掉了李春的一切。而现在李春所拥有的一切,特别是他可以在琼花洲上安安稳稳地过小日子,说到底,都是金凤所赐予。如果金凤不干了,和他李春离了婚,那么李春就立时面对一系列的难题,他的形象就彻底倒台,说不定还会有谁跳出来,乘虚而入,把他再度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道理想通了,李春就表示不走了,琼浆这才放开他。李春面子上实在挂不住:依你说,老子就咽下这口气了吗?琼浆上来就把他按倒了:你给谁充老子,说,你是谁的老子。论动武李春真的不是个儿,只好服软:我是耀清的老子还不成吗。琼浆这才松开手:这才像话。 李春感觉天地翻个儿了,怎么突然之间,我李春就混成了这样! 琼浆说:你也别心理不平衡,金凤姐这么做,说到底也是被你逼的。你想想,光在我们琼花洲你就住多长时间了,金凤姐是正房夫人,你把她一晾就是几年,她有什么义务为你守活寡?你有什么资格对她说三道四。你们男人就天生应该比女人自由是吗?这也只有金凤姐能做到,若换成我是正宗夫人,你敢踏上琼花洲一步,我就要你的命。 :。: 第一百六十六章:春满金凤阁 话说到这儿,李春和琼浆都愣住了。天哪,还真是这么回事。别的不说,金凤走了,谁来当这个第一夫人,都不可能像金凤这样心胸,若在三侠中选一个,这三个武林高手非得把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不可。这样的局面李春应付不来,绝对是应付不来的。 但这一夜李春也是睁着两只眼睡的,他心潮起伏,他想起了自己和金凤之间的种种,怎么想,都是自己做的不对,怎么想,金凤都属于正当防卫。想到天光渐亮,李春居然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太好了,幸亏有了戴维,还是老朋友啊,太够哥们了。 李春决定睁着两只眼都不管这事。他的这个态度很快就被所有人理解了,并且,大人物的态度往往就左右着众多小人物。金凤在比基尼的事,不可能瞒住谁,屏上的帖子也曾有过这方面的内容,甚至有过照片和视频,奇怪的是却无人跟帖,无人喝彩。本来是很具备爆炸性的消息,到了金凤这儿,悄无声息了,不了了之了。李春也服了,他也不明白,这到底是他李春的能量大,还是金凤的德行高。或许,是社会舆论普遍同情金凤吧。世人都知道金凤在为春风的事业做出常人不能有的牺牲,都明白把金凤和李春拆散了,最倒霉的就是大众自己。 现在,躺在一张床上的李春和金凤都醒了。他们四只眼盯着天花板,半晌,谁也没说话。最后,还是李春先开口了: 还回比基尼吗? 金凤答道:那要看你。 李春赶忙说:我反正是不走了,金凤阁这么好的房子,我还没有像模像样地住过哩。 那我也不走了。 事情说简单,就能简单到这种程度。说复杂,就说不定会搞出什么来。 起床之后,两口子又安排了几个作秀的镜头,向世人昭示着和好如初,并通知韦子,他们要在家里长驻下去了,不走了。韦子听罢,双腿一软就瘫倒在地上。金凤把韦子搀起来:瞧你这点出息,你也就配当个管家。韦子服了,金凤身上就是有一般人没有的东西,李春,也就是金凤能降住他。金凤安排韦子把幼儿教育这一块的设施弄好,几个孩子都要过来上学。 这倒是出乎李春意料,刚刚经过了风暴,金凤就想到了三侠的孩子,真不容易,他感恩戴德地补充道:对,金凤想得太周到了,快去办妥。韦子高兴地跳着脚跑去了。 晚上,韦子把办学的方案拿来让两位当家人定夺。韦子的设想,校址设在金凤阁里,但不只这四个孩子,还要招收一些社会上的孩子进来。因为只有这几个孩子,就构不成应有的社会性,对孩子的成长不利。李春同意,说招收进来的孩子,不要精选细选,就从一般的学校里连锅端一个班,学费全免,来去自由,学校里的活动一律正常参加,最终,当孩子们有了自理能力,并归到学校里去,不搞特殊,不能把我的孩子培养成特殊型号的人。金凤也同意这个意见。 孩子们的事解决了,三侠都同意把孩子送来学习。金凤说你们也可以来呀,三侠说我们最好先不来。金凤心里笑了。 日子就这样复归平静。 接下来的日子,是最符合华夏民族传统观念的模式。每天早晨起来,李春和金凤双双到李春的父母房里去问安,之后,全家老少二十几口子人,聚在一起吃饭,一天三顿饭都这么个吃法。说是吃饭,其实最主要的是突出一下全家和睦的气氛,人丁兴旺的大好局面。 李春金凤二人,都没有正面提及比基尼岛上的事,好像没有这么回事似的。这很正常,这又很不正常。李春是刻意地回避这个话题,金凤当然也是少说为佳,但很多日子过去之后,这个本应该是核心话题的话题却根本没人说起过,就不正常了。金凤感觉到了一种叫做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压力,心里说这李春是要憋死我呀,得嘞,你不说我说。 于是,在某个夜晚,二人履行完毕法律和道德都赋予他们的快乐之后,金凤挑衅地叹了口气:唉,不如戴维的好。李春被这突如其来的话气乐了,他骑上金凤,用手掐住她的脖子:说说罢,戴维都怎么个好法,我哪点不如他?金凤把他推下去:你让我好好说,哎呀,要说起戴维的好来,可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哪。接着,金凤就当真详细地回忆起在比基尼岛上的事情来,她的描述十分到位而真切,不由得李春不信,也不由得他不生气。让李春生气,就是金凤的目的,这些年来,生气和包容成了金凤的专利,没完没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迁就李春,李春得寸进尺,得尺进丈,现在,又拿沉默来折磨她,金凤要好好气气他了。 但李春就是不生气,他把这些都当成笑话来听,这点功夫还是三侠提前教给他的,她们准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李春中招儿。金凤讲了好几个段子,她调皮地盯着李春的脸,期望着自己的讲述所能引起的必然反应。却讲到口干舌燥也没见李春拍案而起。最后,金凤也讲乏了,就开始讲戴维说起过的那些当年李春描述金凤的话。这些话从金凤的嘴里说出来,李春绝对是一种全新感受。李春想起来了,这些都是他说过的话。当年,在无数个探索的日日夜夜里,李春的生活是何等的枯燥乏味,他和戴维之间最开心的话题,就是讲金凤。那些讲述,多半是李春凭借想象编造出来的,那时,金凤还没有向他开放边界,李春处在望梅止渴画饼充饥阶段。所以有些段子就格外理想化。 金凤讲着那些由李春创作,经戴维转述,凭自己记忆的有关自己的段子,就像一坛陈年的老酒,又像是经过多道工序的繁复加工制作的大餐,在两人听来都有着无可替代的冲击效应。金凤讲着讲着,声调中就加进了哭腔,李春的眼泪也下来了。这些话不是哪个人编出来的,这是一个时代的记忆,是从血管里流出来的真情实意。李春和金凤都想起了两人上学时的种种,从那时起,两人认识也有二十年了。金凤讲累了,李春就接着讲,金凤方才的讲述,唤醒了李春许多记忆,他讲的是在同学们中间吹嘘金凤的种种,那时,成为校花金凤的男朋友,是李春最大的自豪。 这次,两人的回忆往事,十分类似于华夏古代的一个相当奇特的教育方式:忆苦思甜。即通过对往事的回忆,唤醒某种习以为常的被忽略掉的意识,加深对某种事物的珍惜感情。最后,金凤问李春:你老实交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烦我了?李春认真地想了半晌说:说真的,我从来没有烦过你,只是我面对的机会太多了,也不必负什么责任,也没人惹得起我,所以我就乐得随波逐流。金凤说:这话我信,不过你也给我记住了,我不会甘心当你的挡箭牌了,我也是个大活人,戴维这事,从头到尾都是我故意的,这仅是第一次,你要愿意的话,我可以陪你玩一辈子。 李春说这话我信,全世界也就你不怕我。金凤笑了:知道就好,别以为世界是为你自己设计的,有道是猫有猫道,鼠有鼠路,上帝派我来就是管你的,要不然,你李春还不折腾到天外边去啊。李春十分认可金凤的话,他也点点戳戳地说,戴维之事也就这样了,金凤也不必为了报复我李春,刻意地再弄出什么新货色来,毕竟,金凤是女人嘛,在是非的评判尺度上,世俗的标准是很微妙的。言外之意,就是让金凤就此打住,不要继续扩大战果了。 金凤终于窥探到了李春的心虚,心里这个乐啊,好哇,你李总也有胆小的时候,也有怕人的时候,这正是金凤求之不得的效果,她心里早就有底,嘴上却不放半点口风:那要看你怎么待我,也要看我高不高兴,你别想拿什么世俗标准来控制我,没门!我才不怕什么世俗哩,这都什么年代了,咱们二人是你有负于我在先,我占理,我占据了有利地形,左不过就是个防卫过当,我怕什么。李春没想到如今这金凤竟锻炼得如此厉害,心想罢了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今后再也不可以忽略她了。于是李春连连告饶,说了好多保证的话,金凤才算收住了缰绳。 这是金凤蓄谋已久的一场交锋,回忆过去,晓以利害,并施加威胁,软的硬的一齐上,不怕你小子不服。其中致胜的一招,还在戴维身上。谈判必须有制裁措施紧随其后,没有制裁措施的谈判,就像没有乐器的音乐会。金凤不是战略家,也不是外交家,她只是一个最最传统的华夏女性,但是,女人保护自己的功能是与生俱来的,是天性也是本能,不需要学习,与其他方面的知识阅历无关,表现方式也五花八门,但效果只有一个: 把你拿下。 :。: 第一百六十七章:风和日丽 翌日,金凤对李春说:我想去比基尼一趟了,你去吗? 李春说你自己去吧,我还有别的事,海洋这一块,今后就归你管了,我能不管就不管。 金凤哈哈一笑:我倒是挺想看看你和戴维打一架,说真的,你还真不一定打得过他。李春说:我为什么打他,他替我干活哩,我要多给他发一份工资。金凤说:李总红口白牙,说话要算数哟。李春说:行了,差不多了,你也别故意气我,我不中你的计。 金凤一行真的回了比基尼岛,但她不是为了找戴维。金凤不是那种逮住蛤蟆攥出尿的主儿,本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原则,她也不想过分刺激李春。金凤这次回到海洋上,是为灵凤。灵凤毕业了,将来做什么呢,金凤想不好。以她现在的能量,给妹妹安排个工作并不难,但金凤不想这么做。金凤和银凤这一拨,就这么硬顶着上来了,既没有计划,更顾不上培训,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顶起了一大块事业来。说起来也是乱世出英雄,她们都挺过来了,而且做得很好,她们属于创业的一代,灵凤就不同了。现在春风的事业,李春金凤的家业都大到了无法准确估量的程度,灵凤她们早就成了社会的焦点级人物,一个刚刚出校门的小孩子,没有经过任何历练,却早早地成了名,这不是什么好事。 将来做些什么,金凤也征求过灵凤的意见。灵凤说先玩够了再说,在学校这么些年,窝憋死了,刚出来,你们又来烦我。金凤讨了个没趣,讪讪地走了。灵凤就和一班小姑娘们出去天南海北地疯玩去了。依照金凤的设想,是想让灵凤在海洋这一块发展,这当然不是因为戴维在这里管事,金凤还没有傻到把自己的妹妹也往那个方向引,她也犯不上利用戴维这么点关系。金凤觉得海洋这一块大有可为,面宽,也有意思。其实半年前她到东海之滨戴维总部,就是抱着这个想法的,只是后来被戴维那灼人的眼神烫得丢了魂儿,才后来居上,歪打正着地与戴维演了那么一出。不过这半年,金凤也把海洋这一块看了个七七八八,心中有数了。 比基尼岛上,有金凤的一个项目:水下居。 这个科研项目的原理,利用春风的引力暂缺,把浅海海底一定体积的海水清空,创造出一片与陆地上无差别的居住环境,人可以在海底生活,当然,也可以观赏海洋里的美丽风光。在海底居住,从古代起就成了人类的一个理想或幻想,自古以来就有着天大的诱惑力,吸引力。人类不止一次地在他们可以制造的虚幻世界里,意淫过在海底居住,有画画的,有拍摄电影的,最靠谱的是在人造海洋世界里,那一段玻璃管里仰头望着鱼儿从头顶游过的瞬间。但也仅仅是这么一个瞬间。金凤小的时候,随着知转所的安排,曾经参观过这类的海洋世界馆,仰头望鱼的瞬间在她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难以抹去的印象,她把那种奇幻的感受,视为人生之最奇特最瑰丽的享受。在金凤看来,陆地上和太空中的所有建筑,都不如海洋里的好,都不如在海洋底下定居富有创意和诱惑力。 海洋太大了,而且资源丰富,要什么有什么,放着海洋不去琢磨,反而在浩渺无垠的宇宙空间里找什么生物,金凤认为这起码是捡芝麻之举。在比基尼的这段时间,金凤和李奇戴维等人,着实地把海底定居的事折腾了几遍。现在,事情卡在暂缺范围上了。 暂缺范围,就是在水底下对什么实施暂缺,对什么不实施暂缺。水,是肯定要被实施暂缺处理的,不然就不会腾出空间来供人类居住。被实施了暂缺海域的水,因为失去了地心引力,就不复存在了,它们并没有消失,而是被吸引到旁边那些有地心引力的地方去了。这一块六维空间中,底面是坚实的陆地,上面和前后左右四面都是水,这也不成问题,都在第一拨的研究中得到实现。现在的问题是,这一块地方对海水没有了引力,却不能保证海洋动物们不会突然闯入。 一个最令人惊心的事件,在实验之初就把所有人震住了。那天,当金凤她们正在这一块天然海洋馆般的天地里,仰头观赏五颜六色的热带鱼,突然就有好些鱼从天而降,在他们头顶的水域落了下来。这虽说出乎人们的意料,却合乎道理:这里的海水被实施了引力暂缺,但对动物和人类依然存在着引力。当时李奇就是这么给大伙分析的,在大伙还没有彻底理解他讲的那一番科学道理之时,一条硕大的鲨鱼轰然而落,那张血盆大口和数以百计的尖利牙齿,即便是在防护措施齐全的金凤她们,也足以令人失魂落魄。 针对动物们的不请自来,戴维的团队想过很多办法,其中以戴维的电磁干扰法最有效。这是戴维根据他的水下作业经验想出来的,无非是在空间顶端设置一道电磁干扰层,对动物们实施威胁。这个办法很有效,但负作用也相当严重,动物们都被电磁波吓跑了,海底世界成了人类独居之所,没了丝毫生气,也有无从实现那瑰丽斑斓的海底之梦了。 这个难题一直困扰着他们,成了地道的老大难。在金凤离开比基尼,回金凤阁给耀明过生日之前,戴维提出过穹顶法,也就是与古代人造海洋世界的那个玻璃罩大体相似的作法,制作一个巨型的玻璃顶子,隔开人类和鱼类。好象只能这么做了。当时金凤就联络了正在撒哈拉的米晓虹,烧制了几块巨大的弧形玻璃弄过来试了试,效果相当不错,只需要把顶上封住,不让动物们从天而降就行了,至于从两边滚进来的,大可以不必管它们,怎么滚进来的,它们完全有能力再怎么滚出去。研究大体成功,剩下的就是玻璃质量的事了,特别是弧度和透明度。撒哈拉的沙子好像不太适合烧制玻璃,透明度达不到要求,仰头看上去,总有一种模糊朦胧之感,十分地隔靴搔痒,不过瘾。金凤走之前,就把这个事撂给戴维他们了,不知这些天有什么进展。 听说金凤回了比基尼,戴维李奇他们立刻赶了过来。戴维见到金凤后,两人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戴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好,还长在我的脖子上。金凤笑了:别怕了,李总说他还要感谢你,给你多开一份工资哩。戴维连忙摆着手:算了吧,你们就别拿我开心了,这种钱谁敢要呢。 一边说着,金凤等人就进入海底看效果去了。这些天,戴维他们调集了各个沙漠区烧制的玻璃,大同小异,质量没有大的差别。金凤她们看了也没说什么,透着不理想,不满意。戴维说:实在不行,只有仿照古人,用石油作原料,合成有机玻璃,那样的话,只要很薄的一层,就可以隔开,什么都不显。金凤也见识过这种有机玻璃,在知转所时,学校所有的窗玻璃都是这种,她点了点头:先用一下吧,别搞得太多,几个点就行。 此语一出,就引发了一系列的大动作。首先是沉寂多年的阿拉伯油田,又喧闹起来,按照春风公司的订单,提供了一批原油。接着是化工厂,高耸着聚烯合成塔之类的地方,又冒出烟来,空气中弥散着久违了的化学味儿,历史好象一下子倒退了多少年。这下可是不得了了,空气质量,这个最最敏感的神经被碰触,就像一根针戳到了肚脐上,整个世界都剧烈地哆嗦了一下。 责难之声四起: 是春风还是黑风? 辛辛苦苦好几年,一夜回到旧能源。 我们不要臭塑料,还我蓝天白云。 有意思的是,不仅是媒体在狂吼,就连春风公司内部的人们,也发出了同样的质问:我们一直秉承的绿色环保理念哪里去了,要海洋就不要蓝天了吗? 所有的矛头一律指向海洋部,准确地说,是指向了金凤。 金凤懵了。她第一次尝到了成为众矢之的的滋味。之前的几场风波,金凤也都是关键人物,都是亲历者,她应该是经过些风浪的人。但那时有李春在前面挡着,人们攻击的是李春,金凤只是作为李春的陪伴者,在适当的场合配合着李春就行了。那时的金凤没有多大的压力,甚至有些得意和自豪,感觉自己的作用确实是无人替代的,李春离不开自己,特别是两次视频露面,简直是四两拨千斤,轻轻一出手,就把对手打得稀里哗啦。然而这次不同了,这次,人们的怒气都是冲着她金凤来的,前面没有任何屏障了,她魏金凤成了这场风波的始作俑者。 :。: 第一百六十八章:风雨彩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九章:风雨彩虹 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章:风雨彩虹 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一章:风雨彩虹 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二章:风雨彩虹 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三章:风雨彩虹 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四章:海天辽阔 当东方的天际泛出鱼肚白之际,戴维提醒大家,看日出的最佳时刻到了。 海上的日出,历来就是一景,是每个到了海边的人必须看的。人们来到船只最高处,极目远眺,但见东方水天相接处,一抹亮色分外耀眼。紧接着,水面骤然躁动起来,仿佛有无数条鱼在水里搅动,越来越多的鱼加入进来,水面大有不可承载之势。猛然,鲜红的太阳就在这跳动的水面跳脱而出,一下子就露出了半个大红脸。整个水面沸腾了,呈鲜红色,好像在煮着太阳,就这么煮了片刻,太阳再一跃,就脱离了水面,开始升向高空,顿时,整个海天一片光明,心胸豁然开朗,精神振奋到了极点。 太阳在最初跃出海平面的那一刻,上升得十分迅速,就像一个赶着点儿上班的打工者,用他尽可能快的速度奔向签到处一样。天空是太阳的家,太阳升上天空之后,就不再动弹了,像一个修成正果的老僧,安居稳坐,眉目慈祥。 太阳升上天空后,也就没了什么看头,它太亮了,亮得晃人眼目,它正在发挥它的正宗作用,向大地播洒着光和热,以利于那些需要进行光和作用的植物生长,以利于那些需要吃掉植物才能生存下去的动物存活,以利于那些需要吃掉别的动物才能生存下去的动物继续称王称霸。太阳升到空中之后,就没了任何看点,如果有谁去注视着此时的太阳,他只能是瞎子。正常人只看地面物质对太阳光的反射。 所以,当日出的过程结束后,在海上折腾了一天一宿的一百三十万人,终于感觉到了疲累。但这是多么美丽的疲累啊。这是玩的尽兴之后才会出现的满足感,这是肌肉进行了充分的运动,并在运动中得到的快感,这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痛快。与肌肉的疲累同时袭来的,还有精神上的困倦。随着太阳升上天空,海天之间一片光明,一览无余了,方才给人们带来无穷乐趣的大海,此时安静得像一匹湛蓝的绸缎。海上没有一丝儿的风,风都被李奇弄到高空中去了。也没有海鸥飞过,海鸥也十分知趣,它们好像知道这些人类是干什么来的,它们好像知道什么叫做不吃素。 于是,此时海天茫茫,人们突然就感觉到了百无聊赖。不知谁先打了一声长长的十分响亮的呵欠,紧接着,海天之间,呵欠之声连天响起。这也是一番奇景,一百多万人在大清早打呵欠。 呵欠之声终于也传染了指挥台上的金凤,如果不是连天动地的呵欠,金凤还不能意识到,这项伟大的游乐活动,真正是接近尾声了。金凤问一直陪伴身边的米晓虹:差不多了吧。米晓虹语气十分肯定:结束吧。金凤说:真快,我还没玩够哩。米晓虹把发令枪递到金凤手上,金凤十分不情愿地举起枪,向天上打出了三发绿色信号弹。 这是收队的命令,各船接到命令后,纷纷收拾行装,打点包裹,整顿衣裳,启动了归途程序。片刻之间,覆盖在偌大一片海域上的一万只船,如大海退潮一般,飞到四面八方,转眼就不见了踪影。留下一片静静的大海,反射着太阳的光辉,波光闪闪,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成功,又是一个巨大的成功。 金凤没有随家人回金凤阁,她坚持帅不离位,回到位于华夏东海之滨的海洋部,继续指挥善后事宜。其实这不用她亲自指挥的,无非就是把撒哈拉的车还回去,别的就没有任何需要过问的。海洋部的人们都累坏了,到家之后,第一要务就是倒头大睡。但金凤却没有丝毫睡意,她太兴奋了,一个人登上山顶,眺望着大海,心潮起伏。 太成功了,真是没有想到的成功,比撒哈拉大围猎更成功,更具有轰动效应。特别是在她与戴维的事几近崩盘之时,特别是在她亲自设计,花费巨资,耗时半年却终归失败的海底居所,正在受到八方诘责之时,这个胜利来的太是时候了。金凤不想叫醒肖潇,她要自己拟定一个宣传计划,把成绩讲足讲透。 这样想着,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是戴维。戴维同样兴奋,从打进入春风以来,戴维从未像今天这样有成就感。他的处境一直十分尴尬,特别是和金凤的关系,从开始的蹈死不顾,到如今千呼万唤不起来,真是判若天渊。说到底,还是海洋部没做出什么值得夸耀的业绩来。无论从哪个方面,戴维都对不起李春,我这么做,我戴维还算个什么男人。但是,今天戴维找到感觉了。在海上围猎中,戴维的水性与海洋实践经验,得到了充分展示,出尽了风头,露足了脸面。回到基地后,他也兴奋得睡不着,就朝山头走来。恰巧,金凤也在这里。两人见面,都感到心灵相通。只有相同命运,相同担当的人,才会在这个时刻睡不着觉。 金凤急着向戴维说她的宣传计划,戴维似听非听地应付了一小会儿,就一把将金凤揽入怀中,用自己的嘴堵住了她的嘴。刹时,金凤被一种无形的物质填充满满,她觉得此时的嘴就不应该用来说话。嘴的作用,除了说话,吃饭,喝水以及呕吐,还应该有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功用,就是在恰当的时刻,被另外一张嘴堵住。 堵得好。 好的开端,就是成功的一半。有了这个恰到好处的堵塞,就唤醒了戴维的全方位作战系统,沉寂有日之后,戴维又一次高扬起了战斗的大旗,奋勇冲杀,攻城略地,好不酣畅。前所未有的痛快,没有一点负罪感,只有痛快。事业的成功就是这样与人的一切息息相关着。 两人躺在山坡上,商量着金凤的宣传计划。蓝蓝的天上,飘着白云。金凤躺面朝天,看着天上的白云,不禁想起在大桥墩下的那个夜晚。那是她和李春从太空回来后的第一夜,穷得只有买两个烧饼的钱,金凤吃了两个烧饼的四分之三。她和李春连买车票回租住围屋的钱都没有了,只得露宿在尚未拆除的立交桥墩下。全部家当,是李春在太空舱买的那个办好事用的睡袋。她和李春躺在两边,耀明在中间。当时金凤就是这样躺着,睁眼数天上的星星。 可是,现在躺在身边的男人是戴维,并且刚刚和他激战过。这是真的吗?这难道有什么可以怀疑的吗?唉,这人啊! 如果我跟李春离婚了,你敢不敢娶我?金凤躺着,兀自就冒出这么一句来。戴维被她闹愣了,他从未想到过这个话题,眼前的金凤无限美好,但这怎么可以是他戴维的妻子呢。戴维瞪着一双充满疑惑的大眼,十分无辜地瞧着金凤。金凤被他看得泄了气,抬手把他的头推到一边去了。 戴维不敢娶金凤,他连想都没敢这么想过。他能和金凤搞在一起,完全不是思想意识支配的,但结婚需要思想和意识。戴维没有胆子娶金凤,可是戴维敢搞宣传,戴维把金凤的宣传攻略超长发挥变成了现实。在戴维的宣传中,这次成功的活动,完全是海洋部一手策划并组织实施的,每个细节,都有海洋部人的心血,所以才能如此地完美无缺。这当然也是事实,但戴维刻意忽略掉春风公司其他人的配合,特别是李春的过问与暗中操控等,就显得贪天之功归自己,令春风的人们十分不舒服。 团队协作,历来是春风公司的优良传统,怎么到了海洋部这里,都成了他自己的功劳呢?没有技术部的科技保障行吗?没有撒哈拉借给的一万辆车行吗?没有我们公司全体动员安全保障行吗? 特别是戴维他们制作的那个视频,在各大屏幕上反复播放,其中,戴维和金凤的镜头尤其多,春风公司别的同事们,却根本没有露面过。那种十分夸张的似乎可以扭转乾坤的力量,都是戴维发出来的,连至关重要的李奇都没有露面。春风公司内部不免议论纷纷,众说纷纭。柳芭听了也颇觉不爽,但她还是召开了一次中层会议,定了几条禁律,不许在公司散布不负责任的言论,这才消停了些。 但是戴维却毫不知趣,他径直找到柳芭总经理,要求把海上围猎的报名审批权交给他,各个站点上报名表,一律交由海洋部审核;同时上报的,还有一万辆专用车型船的预算。柳芭看了之后,气就不打一处来,说先放下吧。戴维却不肯罢休,强调这是总裁夫人交办的,行还是不行,要柳芭立刻答复。 柳芭再有修养,也是个总经理,面对一个下属如此咄咄逼人的态度,她火了,啪地一拍桌子: 我说先放下,你没听懂吗? :。: 第一百七十五章:需要梳理的关系 戴维被柳芭的态度镇得愣了一下,旋即恢复镇定:对不起,我没听懂。说罢,拿起报表,转身出去了。这边厢,把偌大一个柳芭总经理晾在这儿,呆呆地发愣。 柳芭伤心透了。柳芭知道自己的发迹,与李春的关系有关,她也知道,戴维的狂妄,其实就是仗着和金凤的关系。柳芭身为总经理,也是春风创业的元老,地位一直十分稳固,但今天从戴维身上,柳芭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这时,柳芭就想起了华连卡。这个表妹,当初是被柳芭当作秘密武器引入春风的,后来,在华连卡身上,柳芭发现了许多自己不想看到的东西,特别是华连卡与李春的关系。但柳芭心里清楚,表妹和总裁保持这种关系,也是自己把她弄进来的初衷,现在的不满,只是由于这种关系并不像当初想象的那样,完全操控在自己手里。但不管怎么说,华连卡不是外人,这比什么都强。柳芭想找华连卡商量一下,如何应付眼下的局面,找了一圈,也没见着她的人影,柳芭明白,这丫头又到金凤阁去了。心里就一个劲地骂,真是不知深浅啊,金凤阁里都是李春家的人,都是金凤的人,你也不顾忌点别人的感受,等到金凤发起威来,我看你能招架得了! 这边厢,柳芭一个人在生着闷气,那边厢,华连卡和李春正在享受。自从李春故居里,二人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关系就一日千里,迅速超越了所有的人。李春喜欢华连卡的无所畏惧,就敢光天化日地到金凤阁来找他,也敢当着柳芭的面,跑到他的卧室里换衣服。 这多半年来,李春的脑袋也乱了,他梳理过,却也没理出个头绪。李春现在判断是非的标准,就是他的春风公司和地心能量,公司的业绩好,地心能量没有丝毫减弱,这就是标志,说明他做的对,至于其他的,也没有翻起多大的浪头来,就随他去吧。李春现在唯一担心的,是金凤找他摊牌。虽说金凤与戴维的事,明摆着是对不起他李春,可也是他李春有错在先,失去了诘责妻子的资格。刚刚过去的海上围猎,恰好就把这一块的糗事给冲淡了。李春想,如果金凤能安于这种现状,那么他李春也决不去主动打破它,就维持住这个情况吧。这样想着,李春就让华连卡把戴维叫过来,到金凤阁做客。 接到华连卡的通知后,把个戴维难住了。李总请他到金凤阁,而金凤本人就在他身边,这叫个什么事吗。戴维没敢告诉金凤,怕她冲动,也就是怕她不管三七十二一,跑回金凤阁去大闹一场,把什么都搞乱了。戴维想,李春能叫他到金凤阁,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他们是老朋友;毕竟,他戴维也沾了人家的老婆。事到如今,他戴维也到了直面李春的时候了。 于是,戴维瞒着金凤,一个人悄悄地到了金凤阁。 李春在西暖厅接见戴维。旁边是总裁办主任华连卡。但华连卡穿的不是职业套装,而是一件比睡袍还宽松的连衣裙,脚上是一双小兽造型的毛绒拖鞋。当然,手里还是拿着笔记本和笔的。华连卡给戴维沏好咖啡之后,便斜着身子倚靠在李春的沙发扶手上。李春精神头格外的好,他没有摆老总的谱儿,也没有过多地谈到他与戴维的过去,而是就事论事,对戴维到海洋部之后,为春风公司开拓的海洋一片新天地,做了充分的肯定,对戴维进行了表扬。 这太出乎戴维意料了。面见李春,是戴维多日以来一直头疼的事。他都不敢想象,李春会怎么整治他,奚落他,挖苦他,却唯独没有想到李春会表扬他。但李春确实是在表扬他,言语之间还透着安慰与安抚。 轮到戴维说话了,戴维亦早有准备,他把笔记本拿出来,像一个尽职的下属那样,一条一条地汇报起来,李春眯缝着眼,好象十分认真,又好象根本不在意地听着。华连卡在一旁认真地记录,不时打断戴维一下,核对某个数据。戴维的叙述很长,李春勉强保持了一阵正襟危坐,就有点坚持不住,屁股上长了刺一般,不时地挪动起来。华连卡也就放下了手中的笔记本,站在李春身后,替他揉肩膀,后来又给他捶腿,最后,就把他的一双大脚抱在怀里捏起来。李春也不加以制止,任凭她怎么拾掇。 此时屋里的气氛就变了,戴维的汇报,不过就是个点缀,主旋律置换成了华连卡的按摩。戴维的嘴里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李春既不制止,也不加点评,好像戴维说的并不是他公司里的事,而是些与他毫无关系的旁人的事。戴维感到十分奇怪,难道春风这么大的事业,就是这样做成的吗? 戴维的汇报终于结束了。李春那边也按摩到了一个段落。他示意华连卡也休息一会儿,站起身来,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好嘛,就照这样。就照这样。 这就是总裁的评价和指示。 李春说完这两句,就和华连卡转进了另一个房间。不多时,华连卡出来通知戴维,总裁安排他在金凤阁吃饭,见一见相关的人,并引着戴维到客房休息去了。 晚餐在凤翔餐厅举办。凤翔餐厅是金凤阁的主餐厅,主要功能是接待客人用的,参加晚餐的有立秋、韦子和正在金凤阁里休息的银凤和胡敏英。当然,李春是必须到场的。而华连卡却没有来,她不是这个家族的正式成员,当然不宜出现在这种场合。 家人们也是第一次见到戴维。但戴维却是大伙的熟人。他们并不是从李春的嘴里听到戴维的,家人们知道戴维,是从戴维骂李春开始的。于是就刻意回避着那个时段的那些话题。李春让戴维给家里人讲讲海上的趣闻逸事,这等于给晚餐定了调子,戴维就放开了讲,把他知道的经过的海底那些事,讲了个透彻。大伙也听得津津有味。一个晚上就显得充实而有趣味。李春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和蔼的微笑,不断频频点头,也间或插话,补充一点自己知道的东西。他让戴维琢磨出点新的趣味旅游来,让家里的人们再到海上去开开心,解解闷。家里人嘛,怎么说也要比普通人待遇高一层,不能满足于跟着大队人马一起围猎。戴维满口答应,说回去就搞设计,一定要出新出彩。李春含笑点头。这一晚,他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 就照这样。 晚餐结束后,戴维由服务人员引领,到贵宾客房就寝。躺在床上的戴维,一丝睡意都没有,他反刍着一天的经过,实在是出乎意料,绝对是出乎意料。他没想到李春会这样对待他,他们之间,不管是老朋友也罢,还是上下级也罢,最最敏感,最最现实也是最最不能回避的关系,是情敌。情敌之间,难道可以这样相处吗?这太不正常了,但也太正常了。从李春的态度上看,绝没有半点做作之态,也没有对他戴维的怨恨和嫉妒。李春反复说的那句“就照这样”,明明就是提醒他戴维,保持现状就好,不要进也不要退。戴维对李春的用意,自认为把握得很准确。 回到海洋部后,金凤问他昨晚去哪了,戴维撒了个谎说:到西区视察了,那边的沉降出了点状况。金凤阁之行,就这么被他轻描淡写地搪塞了过去。这件事始终就没有让金凤知道,金凤阁的人,虽说有和金凤铁的,但李春发了话,他们也不敢违拗。何况,金凤最铁的人都在她身边,还有一部分在多财农庄里,金凤阁里的主要力量,是韦子经营的李家军。 和李春见过面之后,戴维心里有了底,李春的这次接见,等于把底牌亮给了他,特别是华连卡的那番亲昵表演秀,更昭示着一种存在。戴维不再有任何顾虑了,他对金凤说:你就搬到我的别墅来吧。金凤瞪着惊奇的眼睛,不明白这个小男人何以就这么放得开了,以住都是自己拉着他走,推着他走的。戴维接着说:你们华夏有句俗话,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都不怕了,你还怕什么。 于是,一种新的生活模式就此形成。 金凤定居在了戴维的别墅,金凤驾的人们也以就近原则,散居在附近。金凤答应她们,不要急,每人一套海景别墅。也就不到一周的时间,总裁夫人的承诺就得到了兑现,当然,金凤本人也有一套,位置是最好的,金凤只在它落成时进去看过一次,其后的时间,她一直住在戴维那儿,再没去过。这幢豪宅十分象征性地隐现在绿荫遮蔽的海岸山腰上。 李奇正式调入海洋部,金凤一句话就封他当了副部长。肖潇李奇,就成为了仅次于金凤的大亨,在多财农庄,他们有自己的田产,在海滨,有景观区的别墅,在撒哈拉,有自己的草原和森林。现在,肖潇的计划是,找个合适的机会,在太空上也弄一块自己的地盘,没事了,到太空中居住一段,也是种不错的体验。 :。: 第一百七十六章:水晶宫 肖潇是大赢家,就像韦子是金凤阁事实上的主人一样,她成了依附在金凤这株大树上,攀升最高,绽放最艳的花朵。肖潇并不会什么技术,她只会一样技术,就是讨好主子。古往今来,无数事实证明,这是一项十分民间,十分家常,几乎没有技术含量的技术,却很少有人能够真正学会并掌握,特别是那些自诩聪明的人,自命清高的人,永远学不会。人们之不容易学会并运用这项十分有用的技术,不是因为它有多么难学,而是因为不想学,或不屑于学。人们往往宁肯多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用自己的汗水换取一点收获,也不愿意违背个人意志,用逢迎他人的方式,用降低人格的代价,来换取高得多的收益。 这,往往就是人与人之间形成巨大差异的根本原因。无数事实证明,讨好别人是提高自己的有效手段。讨好上司,可获得青睐;讨好下级,可获得尊重。上上下下的关系都走通了,你的事业还有不成之理吗。当你的态度和行为满足了他人的某种需要之后,他人也就会留心顾及你的需要和感受,并在自己掌控的资源中,分你一杯羹。可惜,很多人迈不过这道坎,他们宁可梗着脖子挺着压力,也要标榜自己刚直不阿。 在东海之滨,肖潇基本没事可做。水也玩厌了,海鲜也吃够了,主子金凤有了戴维,再也不像在多财农庄时那样,经常发无名火。金凤被戴维整治的红光满面,皮肤都泛着光泽,身上刚刚出现的那些多余的肉,都收了回去,举手投足之间,带着潇洒,透着灵动。肖潇每天必须做的,就是给她按摩。按摩,是一种十分微妙的服务,它不属于性服务,却分明有身体的接触,有接触时产生的快感和遐想,有接触后萌生的新的希望和危机。无论同性异性,按摩总是可以最迅捷的缩短人与人间的距离,拉近关系,促成好事。肖潇就是在按摩时,向金凤提出想到太空走一回的。 去吧。反正我这里也没什么事。 是这样。肖潇一边给金凤捏着脚,一边察颜观色地说:是这样,他们也都想到太空玩一趟去哩。 金凤听了,心里不由动了一下。金凤看了肖潇一眼,把肖潇吓得缩了一下脖子。金凤知道,肖潇所说的他们,就是金凤驾的那帮人。他们也想去,实际就是肖潇想带着他们一起去,也就是肖潇也要带一帮随从到太空去抖一把洋劲。金凤懒洋洋地问:都谁说过想去呀?肖潇嘴里含糊着,咕哝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具体人名来,只重复着:也是啊,都说想去,也没分出谁去谁不去来。 本来,金凤也想去的,但是肖潇先提出来了,就不好和她争,也不想在这么个小事上拂了下属的兴头。金凤现在越来越不想惹肖潇了,或者说,越来越依赖肖潇,不想或不敢在小事上和她较真。特别是正式搬进戴维的别墅之后,这里的一切都闹到明面之上,再无秘密可言,就更需要这帮贴身侍卫们的忠心和维持。所以,在稍稍拿法了肖潇两句后,还是松了口:去吧,只是别太张狂了,让别人抓住把柄,我也不好替你们说话。 得到金凤赐予的上方宝剑,肖潇再出门,就全然是另一副派头。她对金凤驾的成员们训话:这次到太空,是主子命令我替她视察的,你们以前怎么伺候主子,今天就怎么伺候我,这不是我非得如何,而是主子的面子在这儿。你们要算清这笔账,连我肖潇都这么尊贵,何况主子哩,对不对? 众口一声:对。 金凤驾的人们也都拎得清,这些年来,他们跟着金凤,拉大旗作虎皮,主子多大,他们就有多大,每个人的待遇都到了高管的层面,实惠多多,好处多多,荣耀多多嘛。他们都清楚,这一切里面都有肖潇的功劳,是她的见风使舵,是她的圆滑婉转,把个金凤伺候的舒舒服服,开开心心,平平展展。特别是,肖潇竟然敢给金凤拉皮条,明白无误地站在李春的对立面上干事,这在旁人看来,都近乎神话一般,可人家肖潇硬是在这刀头上舔血,把上上下下都打点得舒服,弄得主子高兴,一张嘴,就是一座庄园,一点头,就是一处别墅,这些年来,金凤驾这个群体,成了春风公司最肥的美差,不感谢肖潇,还感谢谁哩? 金凤驾的人马择日启程,直奔太空局。这边厢,留下金凤一个人,和戴维在海边尽享二人世界。金凤的心情有点怪怪的,这帮人在身边,时不时地就给她添点麻烦,金凤情绪烦了,也有个出气的地方,随她怎么骂痛快了为止。现在忽啦一下全走了,安静倒是安静,却觉得心里空落落,身边晃当当,不像那么回事。而且,身边的随从都走了,剩下她自己和戴维幽居在一起,那种不地道不正规的感觉就愈发显著起来。 与金凤的不适感相反,戴维却异常亢奋起来。自从去了一趟金凤阁,戴维的精神面貌就焕然一新,往日徘徊心头,挥之不去的负罪感,被李春的明确指示驱赶得烟消云散,没了踪影。代之而起的是无穷无尽的性趣和能量。戴维知道这种局面不是可以长久下去的,自己处在这么个不算人的位置上,说不定哪天就被人家一脚踢开,而且说不定连个全尸都落不下。这些都有可能,甚至是必然的,但戴维顾不了这么许多,他现在最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抓紧大好时光的每一分钟,把一生的快乐时光在这段日子里消费干净,死而无憾。 海洋部的业务,对于此时此境的戴维,早就不算什么,他把一切都交给了李奇。李奇是金凤亲口任命的副部长,又是业务精英,还是肖潇的丈夫,把这一摊子交给他,谁都能接受,也不会出乱子。戴维从西区带过来的那批铁哥们,一律屈尊听命于李奇,戴维告诫他们,千万不可以在李奇面前耍什么摆什么,要一切听众他的调遣,惟命是从是最聪明的选择,有谁摆不正位置,处不好关系,我戴维只好请他走路。这帮野性未驯的水手们,开始还真没把李奇放在眼里,经戴维这么一说,更由于李奇对春风核心技术的独揽,才不得不把他当个神仙敬奉着,不敢有丝毫的造次。 李奇也会投其所好,他为金凤在海底建了一座宫殿,真正的水晶宫,完全用水晶玻璃搭建,实施局部海水地心引力暂缺,悬浮于湛蓝的海水中间,六维空间全是海洋世界,晶莹剔透,迷幻媚人。水晶宫的穹顶是拱形的,在半深海处,光线采用自然光与灯光照明组合型,置身其中,真切切就是在童话世界里,又像在不真实的幻境中,五彩缤纷的海洋生物尽收眼底,时而又有体形庞大,相貌凶猛的大型鱼类摇头摆尾,瞪着贼亮的眼,露着尖利的牙,从头顶上扑压过来,似可将人一口吞下,兀自就惊出一身冷汗,也给貌似平静的海洋世界增添一丝别样的情趣。真个是人间仙境。 海洋部有十来个人,专门伺候着这座水下宫殿。按照戴维设计的路线,这座水下宫殿是可以移动的,世界各个海域的奇景,会不断地依次地呈现在视野里,而不是老老实实地盯着一处景致傻看。金凤对此相当满意,她给自己设计的扮相,仿照古代华夏传说中龙王的样子,而那些伺候她的人,也要扮成虾兵蟹将,戴维则时刻不离左右,以自己的体能和海洋知识趣闻,博得金凤龙颜一悦,身心一爽。 天哪,金凤太喜欢这样的生活了。 在海底当龙王的日子,金凤时常回想起那些艰苦创业的时候,在塔克拉马干,在高昌制造中心,在租住围屋给人当奶妈等等。这才叫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几滴汗水几分收成哩。开始之时对李春的那一丝负罪感,在此时也化为乌有。 银凤来到水晶宫,她是听说金凤搞了这么个好玩艺儿,挺有创意的,她要和姐姐分享了一番这世间罕有的荣华富贵。这姐妹二人在水晶宫里唏嘘了一阵后,就谈到了正事。银凤告诉金凤,现在李春和那个华连卡彻底搅和在了一起,别人都近不了身边了。金凤这才恍然大悟,对银凤说:我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回琼花洲哩,闹了半天,那三侠也不吃香了啊。银凤说可不是吗,华连卡身上就像有条魔咒似的,没见过李春对谁这么痴迷过。金凤说李春对你怎么样,有意思吗?银凤这才想起来,上次来的时候,金凤还嘱咐她去抚慰李春哩。想到这儿银凤就笑了:你还说哩,姐夫现在哪里还顾得上看我一眼啊,你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了。金凤也笑了:这就好,说真的,他和华连卡再怎么样,我也不觉得是个事儿,要是真和你搅和上了,我才真的会担心呢。银凤说这就叫宁赠友邦,不与家奴吧。金凤说差不多吧,就是这么个心态。 姐妹二人说着这些事,忽然就有了种陌生感。银凤说:姐呀,你说咱们现在这种事,放在三年前,真是想都不敢想,对吧。金凤想了想说:也对,你看,你姐夫和别人搅在一起,我也和戴维不清不楚的,耀明在家里上学,爸妈跑到大西北当农庄主去了,这一家人谁离了离都过得很好,却是根本就不像一家人了。 :。: 第一百七十七章:水晶宫情话 银凤说:我也常想这个事,可能这就是大人物的生活吧。夫妻关系,说到底也是互相利用,在钱财上,在肉体上都离不开对方,关系才稳定,也是一般人眼里的正常关系。就像你刚才说的,如果谁离了谁都照样过日子,甚至过得更好,那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关系了。话说回来,只有大人物才玩得起这个,大多数人还只能遵循正常的夫妻关系,相互利用下去。 说话说到这儿,金凤就想起了那个倒霉蛋胡敏英,问银凤:老胡现在怎么着了?你们还是那么糊弄着吗? 提起胡敏英,银凤的情绪一落千丈,口打唉声:还能怎么办,可不就是瞎糊弄呗。 金凤一时语塞,原本,她是想好好充一回老大姐,教育银凤来着,就好象在撒哈拉那一个人的监狱里教训胡敏英一样,按照世俗通用的理念,给妹妹上一堂政治课。这几乎是金凤的专利,她生来就是教育别人,指导别人的。但今天不行了,话到嘴边,金凤却下意识地来了个急刹车。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在水晶宫里尽享人间荣华的金凤,此时才意识到,随着她的某些方面的满足和得到,她也永远失去了在某些方面教育别人的资格。 实惠与虚荣就是如此的势不两立。姐俩说到此,不由一时语塞。金凤好象忽然就意识到了自己处境的微妙变化。这变化来得那么自然而然,不知不觉。金凤问银凤,是不是经常到阿图斯加去看老胡,或是老胡经常回撒哈拉看她。 银凤回答的干脆:都不。 这两个字从银凤嘴里说出来,是那么地轻松,省力,一点残酷感都没有,这令金凤十分吃惊。作为姐姐,金凤从心里疼妹妹,不久前,她还曾动员银凤去找李春,既然银凤那么喜欢李春,而且李春注定是个公用品,那么何不便宜自家姐妹哩。但银凤没有去。当时看来是银凤的不忍,在姐姐出轨的机会上乘虚而入,现在拿事实一摆,就显出真相,原来,银凤的魅力也顶不住那个华连卡了。 金凤暗示银凤也可以学她的样子,找个像戴维这样的人,银凤笑了:这事可不是想有就能有的,再说,我心里也过不去这个坎。我就是找,也要先和李春办过之后,心里才可能容得下别人。金凤听妹妹这么说,就理解了,金凤说:那个李春就这么好吗,我也没觉出他有什么特别来,他这个人可能就是看着好吧。银凤说你这才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哩,我现在就是想,如果不和李春有过一回,就随便找了别人,那就等于自暴自弃,降价处理自己,是对自己的不尊重。金凤笑了:瞧你越说越严重了。银凤说我真是这么想的。 接着,姐妹二人又分析了一遍华连卡。这个华连卡在李春面前得宠到什么程度,都应当不是意外,当初,华连卡到春风来,就是以金凤为首的新统一战线集体商量决定的。后来,华连卡被李春无端地就发配到了撒哈拉,和银凤一起共事多日。银凤对华连卡相当了解,华连卡最大的特点就是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华连卡对李春的单恋,在撒哈拉是公开的秘密,路人皆知,这一点,连银凤都服气。活泼性感的华连卡,在撒哈拉有不少的追求者,但华连卡一律不接触,封得严严实实,没有一点缝隙可钻,整个人都显得古怪。 为了接近李春,华连卡不止一次求过银凤,但银凤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真正帮助她。金凤率团视察撒哈拉,提拔米晓虹之时,正是华连卡最难受的时段,银凤安排她作自己的助理。当时的华连卡已经当面向李春表白过,正在期待结果,李春却是一去不回,根本就把这茬忘记了。后来,金凤率队进驻塔克拉马干,李春常驻琼花洲“面壁思过”,春风公司的总裁办没人了,华连卡这才说服表姐柳芭,把自己调回去,当了个有名无实的总裁办主任,真称得上是卧薪尝胆,终于在海市蜃楼计划中,有了接近李春的机会,一举拿下。但也仅仅是个零的突破而已,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华连卡还是没有机会接近李春。李春蜗居在琼花洲上,身边一排三个武林高手,华连卡没这个胆子到岛上去找事儿,只能望洋兴叹了。 华连卡真正的机会,是金凤把李春叫回金凤阁,去给耀明过生日,并把琼花洲上的孩子们都接回金凤阁上学,进行早期教育。当时金凤和李春的关系相当微妙,十分紧张,谁都说不好要出什么事,别人都吓得噤若寒蝉了,唯独华连卡什么都不怕,她只怕琼花三侠,一旦李春脱离了三侠的视野,华连卡就拍马挺枪,真正把李春这块阵地拿下了。 唉!金凤长叹了一口气:现在我对他们是没办法了。 她说的是实话。现在的金凤,既没有教育胡敏英的资格,也失去了节制李春的权利。当年那个总是以正面形象真理化身出现的金凤,现在已经大打折扣,或者说是堕落到了另一个道德层面。银凤对此认同,她劝金凤也不必为此太过操心,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华连卡并没有表现出野心来,也就是说,华连卡仅仅作为一个得宠的女子存在于李春身边,她没有杨娜那种公开的迫不及待的权力欲望,华连卡要的是李春这个人而不是他手里掌握的东西。这当然是所有不利情况中最有利的一面。 这一点上,华连卡与戴维倒是很像的。金凤说。银凤问:戴维没表示出什么要求来吗?金凤说没有,从来没有过。我看他那意思,只要有了我,也就一切都满足了。姐妹二人不由哈哈大笑起来。金凤颇为自豪地说:你不知道,当年李春他们俩在一起搞科研时,没事了就拿我吹牛玩儿,我被李春吹嘘得比天仙还好,这家伙拿我当做骄傲,他做梦也没想到,经他这么一吹,使戴维从心里暗恋上我了,为了我,他才不恋爱不结婚的,真的,这是戴维亲口告诉我的。银凤说那你有这么个宝贝在身边伺候着,也不委屈嘛。金凤说是的,以前,特别是在塔克拉马干创业的日子里,我真的特别憋屈。你想啊,他李春和三侠在琼花洲上过着神仙般的日子,我领着一帮人整天和风沙战斗,在没人呆过的地方,硬是开垦出良田,种出粮食来,而且,我还为他守身如玉,好几年都没有过一回。他李春也够狠心,一次也不来看我,就跟没我这么个人一样,这是人受的洋罪吗? 银凤说那你比我也强得多。老胡被弄进去之后,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我身边成天围着一群骚男人,拿话逗你。大概他们都认为我的男人有过错在先,我就算为了报复他,也会轻易找个人解闷的。你说你委屈,替李春守身,其实最委屈的是我,我也是在为李春守身,但还不能告诉李春,也不能告诉任何人,就一个人这么傻靠干靠,没人诉说,没人领情。不了解内情的人,还以为我和老胡感情多么深似的,或者,最起码也认为我是个多么不可接近,不近人情的怪人,他们谁都不知道,我在精神上早出了八辈子的轨。 金凤听了妹妹的话,也被她的痴情所动。金凤仰头思考了一会儿,在时间上对了对号,那段时间,就是她和李春在租住围屋打工当奶妈的时日,也是他们夫妻最难的时候。其实当时他们大可以找亲戚朋友帮忙一下的,比如找银凤要点钱,哪怕是稍稍一点点,也顶得上李春在车站扛一年麻袋的收入。但李春不肯,他嘴上说是怕李总借钱,造成不良影响,其实,从今天了解的情况,如果当时向人借了钱,哪怕是向银凤借,也会造成一些后果。其中,就有被银凤抢过李春去这样的事实。想到此,金凤认真地对银凤说: 现在呢,李春这个人已经不属于我管了,我也不属于他管,这种新型的夫妻关系,恐怕天下也就我们俩能做到吧。所以我说,你想找李春就去找到,反正你不找也有人找,你不上也有人上,这里边没有我什么事了。银凤听了哈哈一笑:你倒是开通,可事情远远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换句话说,谁在进攻之前,也没有把你的感受放在眼里,放在心上。金凤不服道:你也太小看我了。 :。: 第一百七十八章:浩茫太空 银凤说不是小看你,是你事实上没有把控住局面。你放心,我想得到的东西我会用我的方式得到。我不怕杨娜,也不怕华连卡,她们那点招数跟我比起来,都是小儿科,不值一谈,她们疯就让她们疯去,总有一天,老娘要她们的好看。金凤说你这这话说的大了些,你就这么有把握吗。银凤说当然有把握了,你别忘了,我曾经代理过春风的总经理,她华连卡代理过吗,如果没有柳芭给她做后盾,她一天也混不下去的。 这番话令金凤后背刷地凉了一下,她偷眼瞟了银凤的脸一下,只见此时银凤的脸上充满了肃杀之气,冷得令人胆寒。这一刻,金凤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银凤。太可怕了,世上的事原来都是在这么残酷的对峙中,维持着表面的一团和气,每个温馨洋溢的面孔,都可随时变成一副獠牙和一张血盆大口。而真正维系人生必需品供给的,恰恰就是这副嘴脸。 这边厢,金银二凤正在拉扯着情事闲话,那边厢,肖潇带领一干人马,大摇大摆,威风十足地进了太空局,开始了视察。 如今的太空局,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总装车间改装的训练场了。那个以训练失重为主的大车间,现在还在行使着这个功能,不过它仅仅是太空局一个分支的分支。局本部迁到了西边的雅图市,是一大片别墅群组成的办公区。为了别具一格,局长冯巧珍把自己办公的地点,安在一幢当作文物保留下来的百层高楼之顶层。冯局长说得也有道理:太空局嘛,就要高一点,这才有特色。 局长大楼的另一个特色,是没有电梯也没有楼梯,上下楼全从外面的阳台下进出,人一进入太空局这片领地,就处于失重,只须轻轻踮一下脚跟,就能飞起来,飞到你想到的楼层里。当然,进入办公室之后,就恢复了地心引力,脚踏实地的工作,是必须的。 春风公司下属单位中,唯独太空这一块叫做局。其他下属单位不是叫子公司,就是叫办事处什么的,显得十分随意。李春的意思是太空上的事必须更加严谨才行,弄不好就把人扔到太空中去了,变成了宇宙尘埃,所以一定要沿用历史上对太空管理的这个局。一切作到军事化管理。尽管人们对军队是什么都搞不懂了,但必须做一个军事化管理之下的人。 肖潇一行到来之前,就和冯局长联络过。大家都是老熟人,肖潇也不做作,她告诉巧珍说就是来散散心的,没什么具体的视察任务。巧珍说那就好,你们想到哪玩就玩去吧,我让我的参谋长陪你们。 时间不长,太空局参谋长就到了。这是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长得十分精干,两眼炯炯有神,像两只夜里放光的珠子。参谋长名叫西蒙罗赛尔,是兰西分区人,早在春风的地心引力暂缺问世之前,就是只太空虫子了。西蒙这人很会说话,他在和肖潇握手时,就发现了或者说意识到了一个突出的问题,那就是他西蒙不可以总是站在肖潇主任旁边,因为他比肖潇高着近半米。肖潇的脑袋也就到西蒙的胳膊肘以上那么一点点,在高大的西蒙跟前,更是把她的矮小彰显得无法掩盖,无法忽略。但此时此地的肖潇不想被人注意这一点。 身高不可改变,但身份是可以改变的。现在的肖潇已不是那个时时必须夹着尾巴讨主子欢心的随从了,她本人就成了某种意义上的主子。肖潇能够在春风集团青云直上,得益于她的身高,她比金凤矮一头,必须时时仰视金凤,在陪伴金凤的日子里,在和金凤一起出镜之时,这个形象就成了她的标志,也成了她得宠的重要因素。现在不同了,她成了主子,来了个比她高得多的大个子,在一旁像电线杆似的杵着,肖潇就觉得格外碍眼,她心里就先恨上了冯巧珍:******,知道我个子矮,偏偏派个大个子来,寒碜谁哩? 幸亏高大的西蒙并没有因为身体的长度而影响智力,他非常及时的发现了自己身高所带来的潜在麻烦,并且适时地把这种麻烦掐死在萌芽之中。在视察途中,西蒙总是有意地与肖潇拉开距离,到后来,干脆就把他手下的一个小参谋叫过来,代替他陪同肖主任,他自己则远远地淡出了所有人的视线。小参谋名叫弗朗西斯科,他的小主要体现在身高方面,其他方面一点不比别人逊色。弗朗西斯科比肖潇还矮一点,也仅仅是一点,因为像肖潇这般身高,确实接近了侏儒的边缘,没法再矮了。 在弗朗西斯科的陪同下,地面上的东西很快就看完了,无非是空梭加厂和总装车间,失重公园什么的,上次陪着金凤来视察的时候,都看过玩过。今天肖潇她们来,主要是想到太空中去。弗朗西斯科就安排了一架空梭,把他们事带进了太空舱。 空梭飞离地面实现了零成本。古代的人们要想脱离地球,首先就要用一个巨大的能源装置,制造出足以与地心引力相抗衡的反作用力来,才能实现从地球表面的升飞,进入脱离地心引力的太空高度。所以,在古代人类,进入太空者少之又少,除了有国家财力支持的科研人员,实验人员,就是些整天发愁如何烧钱的富豪,捐出一笔天文数字的钱财之后,方可到太空中潇洒走上一回半回的。如今,在实现了地心引力暂缺之后,升上太空就简单到弹指一挥之间。太空梭的动力装置,说白了就是一根弹簧。这根弹簧安装在太空梭的底部,平时看上去就是一个桩脚,坐满了人之后,操作员就旋动一个类似古代轮船上的舵轮样的东西,转几圈,弹簧就蓄满了力量,那根露在外边的桩脚也就缩进了腔子里,就像古代射箭时,把弓拉满了一样。接到起飞命令后,操作员按下红色按钮,弹簧积蓄的力量瞬间暴发出来,桩脚狠命地弹向地面,就凭借这点反作用力,太空梭就可以扶摇直上,径直升到预定高度。 肖潇她们看着好玩,都想动手试试。弗朗西斯科告诉她们,这可不是好玩的。这根弹簧最是要命,要天天检测校正的,力量小的达不到应有的高度,力量大了就把太空梭扔到外太空去了,不论力量是大是小,都不容易与太空舱对接,所以技术含量还是蛮高的哟。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才安生了。 到了太空舱,第一个景点就是李总视察舱。这个景点是当年李春下野之后,和金凤耀明一起到太空散心来的那个小舱。这个小舱现在被当作文物保护起来,几乎不再接待正式入住的游客。事实上,现在的太空舱也远非当年可比,这个仅可容纳五十人的小舱,与今天整体太空舱比起来,简直就是沧海一粟。现在的太空舱,如果非要说得形象一些,就是把地面上的某个城市搬上了太空,或者,把一个分区搬上太空也不过分。这里的一切与地面上都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完全处于失重状态,而这,恰恰是太空旅游的卖点。 在李总视察舱,弗朗西斯科向大家讲解着当年李春他们来太空的故事。这个西方人首先强调说,李总在刚刚下野,前途未卜,口袋里的钱所剩无几之时,就第一时间来到太空视察,体现了李总对太空事业的关怀和鞭策,是对全世界所有太空人的最大关心最大爱护最大支持,我们的太空事业之所以有今天的局面,与李总的重视是分不开的,在这里,让我们怀着无限崇敬的心情,首先祝愿我们的李总健康长寿。 听着弗朗西斯科的白话,肖潇差点笑喷出来。李春他们到太空玩的事,她不止一次听金凤说起过。什么他娘的重视关怀呀,那是李春闲极无聊了,没别的地方可去才跑到太空上转了一圈。 弗朗西斯科继续着他的程式化讲解和导游。他带着人们参观了李总和金凤学拉屎的那个便器、耀明挂在上面睡觉的那个壁钩,并亲自演示了由耀明和李春共同发明的亲子大小球运动。末了,还卖了个关子,说等此行结束之时,每人可得到一份意外的惊喜,是李春总裁用他身上最后一笔钱,在太空上购买的纪念品,现在大家可以展开想象,猜一猜是件什么宝物。 这个噱头对肖潇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她亲眼看到过这个物件,金凤向她展示过,说这个李总啊,穷得连买烧饼的钱都没了,还忘不了风流快活,硬是把身上最后一笔钱买了这个玩艺儿。当时肖潇都笑翻了。 弗朗西斯科的一番忽悠,还是起到了相当的作用,人们都快活地折腾起来,玩得十分开心。特别是学拉屎,更是要一个一个地排队,有反应慢些的,就真把那些来自人体内部的东西,涂抹到了身体外部。弗朗西斯科便从容地把那个倒霉蛋带到旁边的真正的卫生间中,洗刷刷。 :。: 第一百七十九章:浩茫太空 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章:浩茫太空 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一章:浩茫太空 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二章:浩茫太空 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三章:浩茫太空 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四章:浩茫太空 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五章:云销雨霁 随着关键人物一声口令,肖潇那只早已按在红色发射键上的手,终于按了下去。就见发射台颤抖了一下,一下子从地里蹿出来一大截,再看那个不锈钢的大球儿,像被谁踢了一脚似的,嘭地弹射起来,径直飞向太空。它越飞越远,越来越小,终于变成了一个闪亮的点,固定在天上了。 关键人物指着天上的那个亮点,对肖潇说:肖主任,您看,那就是您啊。 肖潇抬起头,仰望着湛蓝的天空,寻找自己。还不错,挺容易地就看见了。这时肖潇才反应过来:噢,不能动弹呀。 关键人物回答说:当然不能动了,您要的是同步卫星嘛。 肖潇不满意地说:你们不给我讲清楚,我要的是可以满天跑火车的那种。 关键人物耸了耸肩,算是最后的答复。转身走了。 得嘞,折腾了个六够,就落下这么个玩艺儿。肖潇顿时感到了沮丧。恰此时,陪同的工人提醒肖潇,可以打开掌心屏,收听来自肖潇的声音了。肖潇打开一听,不错,就是刚才自己录制的那段,声音怎么这么难听呀。可明明就是自己的声音。一点不错。肖潇这才知道,并不是你想干什么就能干成什么,而是你应该干什么才可以去干什么的,肖潇光知道她的话谁都爱听,特别是主子领导爱听,却不知道她的话如果从音质音色角度衡量,就没有多少可取之处。肖潇是一副破锣嗓子,而且是小破锣,声音叽刺叽刺的,有种把铁锨在沙子上蹭的效果。她问工人,可不可以把录音换一下,工人也耸起肩膀来。肖潇又问可不可以关掉不播了,工人说这倒是可以的。肖潇说那就先关了吧,等什么时候我录了新的再说。工人就按了下什么键,当下,掌心屏里就没了肖潇那个音。 肖潇感觉五脏六腑像被掏空了一样,滋味挺难受的。抬头再望天空,还行,那个小亮点还在那儿,总算不虚此行吧。也只能如此了,看看再没有什么可以讲说的,便本着见好就收,适可而止的精神,蔫然地打道回府,一个人回水晶宫去也。 回到水晶宫,金凤见了肖潇,一句话也没有,惯于察颜观色的肖潇,不知道主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敢多问,更不敢提及有关卫星的事。但肖潇毕竟花了一百一十万块现大洋,这也不是个太小的数目,何况,为了发射这么个破卫星,让她上上下下跑跑颠颠了好几趟,费的劲也不算小,总还是一桩心事。 于是,肖潇总是抽空儿就浮上水面,一个人仰望星空,寻找那颗属于她自己的星星。也奇怪了,头两天还找得见,后来就越来越难找了。天上的星星把眼眨,地上的娃娃想妈妈。自古以来,星星们大都是这么个德行样儿,一闪一闪的,大同小也相同,要想从一天的星星里区分出哪个是谁来,还真不是件容易事。何况,肖潇发射卫星,纯属心血来潮,拍脑门决策,之前,她连起码的天文知识和爱好都没有,什么大熊座,处女座,猎户座,到了肖潇眼里都他妈一个样,分不清东西南北,公的母的。现在,天上兀自就多出来一个花钱买来的星星,不看吧,对不起自己,看呢,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是它。 这颗星星把肖潇搞得有点神不守舍,成天五迷三道的,金凤她们看在眼里,谁都不搭理她,让她自我消受去吧。肖潇向金凤请了一天假,一个人去了趟太空局。她找到卫星发射中心,问那里管事的人,我的卫星跑哪去了?怎么找不见了?管事的人告诉她,卫星这玩艺吧,和地面上的东西不太一样,虽说你花钱花物地买下它了,可它也不像你娶到家的老婆一样,就任你骑任你打。卫星这东西挺不老实的,喜欢到处乱跑,说不定呢,现在它到哪条银河里串门去了。肖潇说不对呀,我发射的是同步卫星,你们说过的,固定在天上不会满天的跑火车的那种,怎么这么两天就学会跑路了?管事的人回答说:世界上的事物都是处在不断的变化之中,人的两脚不能同时踏进一条河流,昨天它不会跑,不代表今天它不会跑;同样,今天它会跑了,明天说不定又不会跑了,比如有的人,今天还欢蹦乱跳的,明天就得了脑血栓,躺床上输液去了,这都是没准的事。 肖潇一听这话头,就不太像人话,明摆着是拿自己打镲开涮,可是人家是现管,绝对不可以得罪的,就耐着性子问,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看一眼我的卫星呀?管事的说好办,你可以租用我们的哈博三百五十号天文望远镜,每小时十万元。 又是十万元,肖潇瞟了管事的一眼,见他洋洋得意,一脸的坏笑,知道他是明着拿刀宰人,但自己来一趟太空局,也不能空手而归嘛,就忍痛挨这一刀吧。想到此点头答应。缴过费用之后,肖潇被引导进了一个屋顶呈半球状的房子,一位工作人员很负责任地把她安放在一个座位上,脑袋上套上了一个罩子之后,就听见周围的机器嗡嗡嗡地响了一阵。工作人员说:好了,你自己看吧。 肖潇睁眼一看,就全然是天上的景致了。说景致有点夸张,其实就是一大片更加清晰的星星。这些星星肖潇好象见过,又好象没见过,是熟悉的陌生物件。看了不到十分钟,肖潇的脑袋就大了,她仍然无法从这一片星海中分辨出自己的星星来。这时她有点明白了,太空局这帮孙子是拿我开心玩哩。我发射了一颗星,就算卖给他们了,他们想怎么开心就怎么耍我。肖潇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一气之下,不看了,看到明天晚上也找不到我的那颗星。 从天文台出来,肖潇气得一鼓一鼓的,总想找个人发泄一番,却不知道找谁。一个人找了个小饭馆吃了中饭,喝了点小酒,总算平息了一点。却觉得就这么回去,若是有人问起卫星的事来,自己真就没法回答,一百二十万哪,就这么打水漂了?不行,得朝他们要个说法。 但肖潇不敢找巧珍去了,她可以肯定,这个局就是巧珍给她设的,是故意出她的洋相。肖潇找了家美容店,整了头型化了妆,又换了身衣服,把屁股和胸垫高了一点,变身成一位美女。她照了照镜子,看到自己还真是挺性感的,迷惑一般的小男人没问题,就一扭一扭地朝太空局的客服中心走去。 客服中心就是接待群众来访、投诉和咨询的外设单位,也向大众普及太空知识。肖潇走进客服大厅,立刻有位笑容可掬的女生迎上来:您好。 肖潇瞟了她一眼,没搭理她,心里说我好个屁,我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美女,我也是,用得着你在我面前卖弄风情!她闪过美女,径直奔服务台去了。服务台里有几个老爷们正在扎堆地开玩笑,说着一些与女人有关的话题,见有女顾客过来,立即收住话题,严肃起来。肖潇走近了说:哟,怎么不说了,我都听到了,你们是在说我吧。 几个男人都不好意思的,适才,他们的确是在议论这位刚进门的美女,而且给出了具体的分数,并目测了三围。这本是男人们的话题,现在被一位女士当场揭穿,都有些尴尬。肖潇接着说,都怎么给我打的分呀,说来我听听。几位男士都不敢开口。这是太空局客服中心起码的纪律,如果被上边知道,他们在工作时间议论女顾客,搞不好是要丢饭碗的。 肖潇掐住了他们的脉门,掌握了主动,就有了讨价还价的本钱。她打开自己的掌心屏,把这几个人方才说话的录音放给他们听,里面对肖潇评头品足的话语,不乏放荡语言,更把几个人吓得不敢出声,心里说这是哪路神仙啊,赶上古代的间谍了。肖潇放完录音,轻松地说:你们能这么看重我,我很高兴,也很自豪,女人嘛,就是要有男人欣赏。 看到几个男士面部表情有所松动,肖潇又说:不过,你们这么议论一个顾客,就是违犯纪律了,我要投诉你们,你们考虑过后果吗? 为首的一个高个子男士赶紧出来打圆场:别,别,有事好说,有事好说吗。 这还像句话。肖潇绕了好大一个圈子,终于接触到了正题。她说我们可以做笔交易,你们教给我怎么在天上找一颗卫星,我就不投诉了。 我的个天哪,就这么点破事,好办。说吧,你那颗卫星叫什么? 肖潇就把卫星的一些参数报了出来。她刚一说完,就把眼前的几个男人惊得目瞪口呆:天哪,莫非你是肖—— 肖潇看瞒不过去,就现了原形:对,我就是肖潇。我找你们就是查我那颗卫星来了。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那阵势是遇到了非常非常棘手的问题才有的。最后,还是那个高个子男士出面说话:肖主任,不是我们为难您,您这事有点大,不是我们这些小兵能做主的,我们也是无能为力。 :。: 第一百八十六章:水中望月 肖潇一听这话里就大有文章,她紧追不放:我知道有文章才来暗访的,你尽管告诉我,我不会出卖你。 高个子把脖子一梗:那可不行,告诉你了,我的饭碗就要砸,我招谁惹谁了? 肖潇扬了扬打开的掌心屏:不告诉我,你的饭碗照样保不住,你信不信,就凭这个,我就可以越权开了你。 高个子吓的把伸长了的脖子缩回去,和几个人小声嘀咕了一阵,说:好吧,今天算我倒霉,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左不过我们这些打工仔,都是你们手里的棋子呗。 肖潇说:你知道就好,快快从实招来。 高个子说:我有个条件,您得先给我们几个拍个合影,到时候上边追查下来,您要给我作证,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肖潇照他说的做了。高个子才大义凛然地挺身而出,带着肖潇朝后面的便门走去。其余几个男士,都以生离死别的眼神目送他们。 这更使肖潇觉察出蹊跷。 出了便门,高个子带着肖潇上了一辆工具车,穿行过密集的市镇,就来到一片开阔的场地。这片场地被围墙圈着,里面尽是些个废弃的旧物件。 那。 高个子伸手指了一下,肖潇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眼就看见了那个闪着全新金属光泽的不锈钢大球,她的肖潇号地球同步卫星。 肖潇登时气炸了,她跑过去,抚摸着自己的卫星,眼泪刷刷地就流了下来,嘴里叨念着: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旁边早吓坏了高个子,他也叨念着:不关我的事,你说好的,不关我的事。肖潇毕竟当过领导,而且至今仍是领导,她当然不会把一腔怒火发泄在下边人身上。肖潇擦了把眼泪,对高个子说:你走吧,没你的事了。 高个了逃跑般地开车跑掉了。 肖潇一个人蹲在卫星旁边,像悼念亡灵般地连哭带念地折腾了个够,情绪总算平复些了。 痛定思痛。肖潇折腾得也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什么体统威仪了。她在想,这事究竟怨谁?无疑,把卫星弄下来的命令是冯巧珍下达的,她哪来的这么大胆子,再怎么讲,我肖潇跟她也是平级领导,我也是花了钱的顾客,她凭什么就敢把我的卫星从天上弄下来,扔进废品堆里。这时,肖潇就想到了那张李春的手令。手令上明文规定不许私自发射卫星的,就算金凤出了面,冯局下了令,可是与李总的指令还是不相符合,这里面的责任谁来承担?肖潇想到这里,心里的火气就消了一半。但她决不肯就此罢休,她打开掌心屏,要冯巧珍的联络,得嘞,还是要不通,看来巧珍绝对是有所准备的。肖潇也不想去局长办公大楼找她了,找也找不到,肖潇还没笨到被一块石头绊倒两次的地步。 没办法。此时的肖潇特别恨自己,怎么就甘心当个伺候人的金凤驾主任,像人家冯巧珍,一方之主,封疆大吏,何其威风。在这一亩三分地,就是她冯巧珍的天下,你总裁办主任,金凤驾主任算个老屁啊!在她面前还不跟三孙子一样。这一刻,肖潇决心要离开金凤了,一定要出去谋个实职当当。 但眼下这口气实在难以下咽。窝着一肚子鸟气,肖潇没好气地回到了水晶宫。见到金凤后,她像个受了欺负的孩子见了娘似的,哭诉了自己以及自己卫星的遭遇。肖潇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格外伤心,满指望主子会拍案而起,替自己做主出气,主持一把公道。哪知金凤波澜不惊,像听一段古代传说似的,大萝卜脸不红不白的。好不容易,肖潇说完了。金凤站起身说:戴维搞了个新花样,我们今晚在海底看月亮,哈哈,这可是典型的水中望月嘛,很富有诗意的一件事。今儿个日子口儿也好着呢,华夏旧历十五,月亮正圆。你去叫他们操办一下,搞几个花样,陪衬一下吧。 说罢,金凤走了。 肖潇一个人干在那里,心里这份难受哇。我低眉顺眼地伺候了你半辈子了,连这么点委屈都不肯替我解了,看来这件事你早就知道哇,哼,说不定就是你发了话,要不然,借给她冯巧珍一个胆子,也不敢对我如此放肆。 但气归气,肖潇却没有混蛋到要和金凤叫板的份上。肖潇清楚,她唯一的优势和靠山就是金凤,只要抱住了金凤的粗腿,自己就是要雨得雨,要风得风。反之,如果金凤对自己有了恶感,那可就一切全完蛋,自己要技术没技术,要职位没职位,主子一句话就可以把自己废为庶人。而且,自己在卫星这件事上,也有蓄意挑事,两头传瞎话的做法,说起来也够卑鄙的,不怪主子生气。这件事李总下了死命令,自己这么挑事,不是激化矛盾嘛。 肖潇这么一想,先自出了一身冷汗,头脑立时清醒了许多,马上屁颠着布置场面去了。 以往,水中望月在人们的习惯意识里,是把水当镜子,从反射的角度看倒映在水中的月亮,潜台词是不切实际的虚幻景象。华夏古代有个猴子捞月的传说,颇为流行,说的是一只猴子去打水,发现水中有个月亮,就把把它捞上来带回家,可是够不到,就又叫了一只猴子,拉住它的后腿。还是够不到,就又叫来猴子。如此这般,叫来了一大串猴子,等够到水面了,却把月亮打碎。结果是什么都没捞着。所以,水中月,镜中花,给人的印象就是虚幻和不真实。 但是,今天我们要看的不是倒映在水面上的月亮,而是从海底往天上看,透过海水看月亮,真正的站在水里望月,应该是别出心裁吧。金凤品味着戴维的创意,心想这位西方佬儿,对华夏文化还真有个一知半解的,也能想出这般花样来。 水晶宫,就是一个半悬浮在水中的透明有机玻璃球,向哪个方向看都直视无碍。金凤平常喜欢的节目是躺着,看鱼儿从头顶和四周游过,看五彩斑斓的海底世界。今天,她照样要如此观赏天上的月亮。 戴维是个忠实的性伴和奴仆,除了在床上打发金凤舒服痛快,他穷尽所思所想所能,来讨金凤的欢心。戴维知道,海水的透明度和能见度都是极其有限的,漫说是从海底往上看月亮,就是在海底用探照灯照耀着看东西,也不见得能看多么清楚。所以,水中望月这个创意当然是有新意的,但真的实施起来,却有个如何让主子满意的问题,简单说,就是要把月亮看得清楚些。 为此,戴维把水晶宫升到了几乎要冒出水面的高度,水少了,对视力的阻碍就小。此外,戴维还与李奇一道,用尽浑身解数,把海水尽可能地弄得波澜不惊,平静如镜,这样,天上的云彩就看得既朦胧,又斑斓。还别说,比不隔水更有韵味。在想象中,这样看月亮应该是很不错的感觉吧。 夜幕终于降临下来。海底的夜晚,比陆地上更多了一番神秘或恐惧,没有在海底呆惯的人,感觉更多的是恐惧。金凤初入水晶宫的那几个晚上,都是在戴维怀里才能睡着,四周六维空间无边无际的黑暗,以及在水中不可避免的摇晃,都把一种令人惊心的元素扩大和传播着,好象随时会发生点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现在金凤已经适应海底环境了,就像一个刚学会喝酒的人,她甚至对海底环境有些依赖,有点上瘾了。 金凤依然是躺在她的大床上看月亮。戴维也躺在她旁边,并随时按照需求提供一点什么服务。水晶宫和金凤驾的随员们,加起来也有五十多个人,他们平时都居住在下层,也就是在金凤要休息,不在看下面景致的时候,他们的居所才自动打开,成了一个封闭的世界,在金凤醒着的时候,他们在各自的岗位上,随时听用,他们就寝处也自动收缩消失了形象,不阻碍视线。现在,金凤主子是仰望天空了,他们为了安静,就各自回到就寝处,早早睡大觉去了,免得碍眼碍事。 透过水层,金凤看到高挂在天上的月亮,格外明亮,而且一波三折的,富有层次美,十分类似在水面上看到反射的月亮,却又不像反射的月亮那么清晰,多了一层朦胧感,似真似幻,挺新奇的。金凤很满意这种观赏效果。世上的事,本就是似是而非,亦真亦幻者才是最美。太真实太直白了,都不好看,也起不到愉悦身心的作用。就像身边这个戴维,如果非要说出他是干什么的,是个什么性质,什么身份,那就太煞风景了。但什么也不说,却什么都随便做,就美到妙不可言。 :。: 第一百八十七章:水中的月亮 金凤赏月,赏的是一个心情。金凤与其说是在赏月,不如说是在检阅自己的奋斗成果。 对这趟太空局之行,金凤十分满意。她满意的倒不是为肖潇争出了个什么,金凤满意的是,冯巧珍还买她的账。当年提拔冯巧珍,只是金凤心血来潮,脑瓜子发热,一时性起所为。当时金凤对冯巧珍并没有多么好的印象,甚至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那件轰动效应的全校男生打群架事件,金凤多少知道一些,也知道得不清楚。但冯巧珍是安娜的小姑子这一点,金凤却知道的清楚。可是,这些都没有左右金凤的最终选择,金凤表态要提拔冯巧珍,纯粹是为了显示一下总裁夫人的权威。当时正是金凤初用事,贵妇出巡的处女行,头一回。所以,金凤需要树立形象,确立权威。在这个时候,正好碰上个老同学冯巧珍陪同她。事情就是这么地巧合。 金凤表态提拔冯巧珍后,还陪着小心,到李春那边去探实底儿,可谓用心良苦,这一切,难道是为了那个印象模糊的冯巧珍吗,笑话,为的是我自己嘛。说到这次到太空局,金凤就对这个肖潇一肚子的气。她猜想,一定是肖潇出的妖蛾子,想出这么个发射卫星的事来,真是闲得她无事生非呀。 今天这一整天,肖潇在太空局的所作所为,所逢所遇,都被金凤看在眼里。金凤准知道她会去太空局找后翻账的。看到肖潇四处碰壁的那副狼狈相,金凤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心里说这个肖潇也应该知道知道厉害了,你以为你是谁呀,你是柳芭还是银凤嘛?这个局是巧珍和金凤共同给肖潇设下的,李春为了此事专门下了一道手令,说明此事非同小可,事实也是这么回事,如果群起效尤,还不得乱套哇。李春的手令下得对,也值,金凤起初被肖潇忽悠得有点蒙,就认定是冯巧珍不买自己的账了,现在冷静下来一想,巧珍这么做,其实是为了肖潇好。试想,如果从肖潇这里开了这个头,最后闹到不可收场了,那李春肯定会拿肖潇开刀,来平息众怒。到那时,金凤就不好替她讲话了。 由此,金凤对巧珍的看法更上了一个格。巧珍对此事的处理,从头到尾,都挑不出毛病来,可谓滴水不漏,严丝合缝。真是个处理棘手问题的高手啊。金凤想,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难办的事,扯不清的关系,也找巧珍来破一破,说不定这小妮子会有什么高招哩。 想到此,金凤就给太空局的巧珍打过去一个联络,约她到水晶宫来赏月。巧珍婉拒了金凤的好意。巧珍是什么人呀,整个一个巧字便可概括。她知道这水晶宫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起码来说,李春还没有到过那个地方,摸不清楚李春对这个宫殿,最后是个什么处理法。在这个大是大非没有搞清楚之前,冯巧珍决不会贸然前往一个堪称是非之地。巧珍说不方便啊大姐,今天我刚把肖潇得罪了,你现在叫我过去,不是触霉头吗,我看还是再过一个月吧,反正这月亮每个月都圆这么一回。 金凤知道巧珍是在敷衍她,也就没有强求。但心里就有说不出的不高兴,她能听出这里面的警惕来。以冯巧珍的脾气和做派,不可能特别在乎肖潇这个档次的人。冯巧珍的巧劲儿,都用在维护老大之上,说白了就是李春。只要不得罪李春,只要李春说她好,冯巧珍就能做到置其他一切于不顾。这一点,金凤看得十分清楚。金凤不去管她们了,继续赏她的月亮。 肖潇却是窝了一肚子的火没地方撒。在伺候金凤安生赏月之后,她就向值班的告假,要回海洋部找李奇去。这本是人之常情,肖潇是结婚生子之人,不可能长期与老公分着过,何况李奇是谁呀,海洋这一块,里里外外,完凭李奇的功力撑着局面哩。有时候,李奇也到水晶宫来,但来的不多。李奇知道,这水晶宫是金凤的逍遥宫,不是别人的自在地,特别是,李奇和肖潇是夫妻,可金凤和戴维算怎么回事呢。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李奇来到水晶宫,本身就是对金凤的一个讽刺,这弦外之音,往往是最容易引起祸端的。 海洋部的本部设在东海之滨的那一丛小山上,肖潇和李奇在那里有一幢别墅,她们的儿子李向荣也在这里,由一个保姆带着。向荣今年有三岁多了,是李奇到了塔克拉马干以后,和肖潇在沙漠中大战的产物。肖潇到了,先是和儿子亲热一阵,把儿子打发走,跟着保姆睡去了。之后,才轮得着李奇上阵,又是一番激战,这才履行完毕必要的程序。 肖潇今天心情不好,正在做的时候,就催促李奇能不能快点,点到为止就行了,时间长并不等于质量高等等,没用的废话说了半火车,弄得李奇有点扫兴。下来之后,李奇也没好气地说:说说吧,又碰到什么堵心的事了。肖潇就把发射卫星的事情,从头至尾讲了一遍。李奇坐起身来,沉吟半晌道:这事怨你呀。你怪不得别人。肖潇也认头:是,我是有点欠考虑,我也知道我的有些做法十分欠妥,但这心里就是感到憋屈得慌。 李奇说你憋得慌是自找的,谁叫你没事找事,非要在春风公司拔着尖,发射什么同步卫星。连李总都没有做过的事,立过的腕儿,你就想立,不打你的尖打谁呀。李奇劝妻子,这件事就此打住,再也不提了,如果提起来,知道的人多了,只能对肖潇不利。肖潇说我找你来不是为了卫星,这个事我早就认了倒霉。李奇说那就好,你就回水晶宫老实呆着吧,吃的好住的好,神仙一般的日子。 肖潇不以为然地说,你就知道吃和住,就没考虑过我的感受,我这半辈子就伺候金凤了,离了她,我什么都办不成,什么都不会做,你说,这好吗。李奇说我明白了,你是不想伺候人了,那也行,你干脆辞了这份工,回多财农庄经营咱们的葡萄园去,咱们那几万亩葡萄园,年产多少酒啊,你可以当家作主,谁也管不着你。肖潇不干:我才不回多财农庄去哩。我不当那个土财主去,我就想当个一方之主,能和冯巧珍对着干就行。你不知道,这回我被她整惨了。 李奇见老婆根本没有回去的意思,也就不往下说,他想了想说道:我看哪,你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肖潇一听就来了精神,忙问是什么机会。李奇语气不是十分坚定地说:我总觉着吧,像戴维这样下去,他这个海洋部长就有点悬乎。你想啊,他这可是把一顶绿帽子扣到李总脑袋上了,换成你是李春,你会怎么想,你会怎么做。这是不明摆的事吗。肖潇一想也对啊,还真是这么回事。不过肖潇稍加思索就说:就算撤了戴维的海洋部长,也轮不到我吧,我可是什么都不懂。李奇笑了,我也没说你当部长嘛。话又说回来,你不懂,她冯巧珍懂什么呀,她还不就是懂点巴结之术呗。 这番话,把肖潇的兴奋劲调动出来了,她和老公仔细地探讨起来:戴维有几种前途;戴维一旦滚蛋了,海洋部会是个什么状况;李奇现在是副部长,能不能顺理成章地顶上去当部长;李奇不当部长,肖潇就能当部长吗;等等。最后讨论的结局是,戴维被免职是迟早的事,戴维不当部长了,李奇也不可能顶上去,因为李奇是技术把关者,是春风用来控制海洋部的关键人物,不可以越俎代庖亲自当部长。那么,熟悉海洋情况的,就是戴维带来的那批人了,他们之中,谁可能当部长呢?想来想去,谁都不可能。因为他们是戴维的人,底子潮哇,出身不好嘛,不可靠嘛,他们效忠戴维嘛。所以,一旦戴维失势之后,海洋部长就会出现一段时间的空缺。这段时间内,金凤必然会直接管理海洋部,用以为戴维挽回面子,也保住自己的影响力。只要金凤插手海洋部的具体事务,那么一切都好办了。金凤必须通过肖潇来办这些事,而事情到了海洋部,哪件也逃不过李奇的控制,这样,我们就可以不动声色地把海洋部牢牢抓在手里了。 哇,两口子越说越兴奋,无限光明的前景,令他们彻夜难眠。 第二天,肖潇精神百倍地回到了水晶宫,见到她的人无不惊奇,怎么这一夜间,咱们的肖主任就跟充足了电似的,处处放光彩哩。 肖潇去见金凤,说了许多检讨的话,说自己不应该独出心裁,没事找事地去发射什么卫星,更不该让主子也卷进这件事情里去,特别是连累李总也为此事专门写下一道手令,更是给春风公司本来就忙乱的现实,添了许多麻烦。肖潇表示:经过这件事,我算是明白了,我肖潇算个什么呀,我的一切都是您给的,离开您了我就我什么都不是,所以我想好了,我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跟定金凤姐,别的,什么都不想了。 这几句话,说到了金凤心窝里,金凤那个舒坦哟,心想还成吧,肖潇总算是开了点窍儿。也就安慰了她几句:肖潇哇,我看你这几年也挺辛苦的,一直跟着我,任劳任怨的,也这么些年了,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有了机会,也替你想着找个地方锻炼锻炼。 肖潇说:金凤姐不必挂牵,我看跟着您就挺好的,这人哪,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是想干什么才干什么的。 :。: 第一百八十八章:当仁不让 金凤长叹一声,唉,自己吃了多少苦头,才悟出这么一条简单的道理嘛。可是世上还有多少人不明白这个道理,而且也不允许别人明白这个道理。 金凤想的更多的,是人们如何评价自己,她想,人们更多的时候是在为别人而活着,在意别人的评价,为别人的看法而强制自己应该如之何或不应该如之何。金凤想开了,她不太在意别人的评价了。她也知道,现在如果她再让外界评论一次,说不定会整出些什么来。所以她干脆就不想这个。她对现时的处境很满意,一个人这辈子能像模像样地过上这么一段,死了也值得,还想那么多其他的干什么。她想到了戴维带回的李春那句话: 就照这样。就照这样。 在自认为摆平了李春之后,金凤心上那块暂时被轻视了的石头,就显现出分量。她一直在惦记她的耀明。不是怕他受委屈,从她不断得到的信息来看,耀明不可能受到丝毫委屈的,她派去的那两个尽职尽责的保姆,把个耀明伺候得无比到位,但金凤分明感觉到这么做的不妥之处太多,她甚至后悔过早地把那几句话说给耀明,什么春风公司将来是他的,总裁位置是他的等等,她怕耀明长歪了,不学好。但金凤又不好回金凤阁去管他,到了那里,她又要面对一系列的麻烦关系,她将重新成为一大堆矛盾的焦点,整天要调解,协调,平衡,劝说,忍耐,以及,打掉牙往肚里咽。想到此,金凤问戴维:你看耀明这事我该怎么办才好,我总觉得就让他这么下去不一定是好事哩。 戴维说:有李春在你怕什么,他是耀明的亲爹哩,而且他向来足智多谋,有常人难以企及的智慧,我看你还是安心呆着吧,顶多,等李春有了动作,你随着他就是了。 金凤想想也是,就安然地睡去。 金凤阁这些天也不平静。冯巧珍汇报了肖潇放卫星的事之后,李春的气就一直没消。心想这帮人也太嚣张了点,这卫星不是不可以放,但也不是谁想放就一定得放。换句话说,就是放,也要有个尊卑长幼,我李春都没放过,春风其他人怎么配这么想。这种想法本身就有问题。如此这般,李春对那个巧言令色的肖潇就有了不好的看法。这些天,李春让情报部的人把太空局的一切活动都给他接过来,热线联络,他要看着肖潇她们如何动作。 果然,李春看到了肖潇在巧珍那里碰钉子。又果不其然,肖潇不出所料地回到水晶宫里搬金凤去了。还果不其然,巧珍巧妙地把金凤打发走了,而且把肖潇狠涮了一把。李春这才稍稍平了心头之气。他想巧珍这人算是用对了,若不是她把这事处理得如此巧妙,这件事可能就要引发一次大的震动,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肖潇。一定要敲山震虎,杀杀金凤那边的气焰,让她们知道知道春风是谁人之天下。 从卫星事件的整个过程看来,无论巧珍还是金凤,做得都还行,李春的手令保持住了最高权威,这让李春整个心境就好了起来。心想她们知道了也就算了,不与她们仔细计较。 太空这边的事刚刚平息,金凤阁里就乱了套。还是那个要命的耀明,还是为了那个谁是老大的糗事,耀明和耀星打起来,并且在两个拉偏架的保姆帮助下,把会武功的耀星打得头破血流,满脸是血的挺夸张,挺惨烈。 这事就闹大了。李春还是束手无策,还是东也不敢惹西也舍不得碰。清官难断家务事,偌大一个老总,对两个儿子打架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春没办法,可是有人有办法。琼芳风风火火地从琼花洲赶了过来,抱着耀星就是一阵痛哭: 星儿呀,我的儿,你好命苦。都怨你妈我没出息,都是我连累了你呀,住在人家门下,受人欺负,谁叫我们下贱哩,谁叫我不是正宫娘娘哩。咱们惹不起人家,咱们躲得起,走,跟娘回琼花洲。 说罢,抱起耀星就往外走。李春哪里肯放,嘴里一个劲地说好话。那琼芳也真的急了眼:不行,这次说什么也不行,我不能让我儿子在这里受气,我又不是吃不上饭,干嘛非在这儿吃这份下眼食,我没文化,我就会教我儿子打架,谁再敢动他一手指,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李春也意识到琼芳是动了真气,他也没别的办法,在院里就抱住琼芳不松手。琼芳饶是武功高强,却也下不了狠手,不然,两个李春也拦不住她。一时间,整个金凤阁乱套了,韦子,李春的父母,立秋,以及仆人们都在拉架。李春也顾不得体统,坐在地上,抱住琼芳的腿就是不撒手,双方僵持不下,这乐子闹大发了。 正此时,谁都没想到,一声断喝响起:别闹了,都是一家人,闹来闹去的成何体统。 众人都吃了一惊,惊回首,看是哪个敢以如此口吻讲话。须知,李春也在场哩,这么训斥,等于把李春也骂在里面了。李春也是一愣,不由松开抱住琼芳大腿的双臂,回头一看,却是华连卡。 琼芳瞥了一眼华连卡:哟,我以为是哪路天神下凡哩,原来是华连卡小姐啊,是谁的裤子撕了,把你露出来了,这可是我们家里的事,外人免开尊口。 华连卡毫不示弱:不对吧,什么叫你们家里的事,你在这个家里是个什么呀,说来我听听。 这句话够狠,直接戳在琼芳的要害上。琼芳一时语塞。 华连卡乘胜追击:没什么人撕了裤子,是你们把我从俄罗斯请来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你们被杨娜整得乱了套,是你们大伙让我表姐到俄罗斯去,再找一个可靠的俄罗斯小妞,我就是这么来的。 琼芳还要说什么,但华连卡的嘴显然比她利索得多:现在我的身份很明确,我是春风公司总裁办公室主任,凡是与总裁有关的事,都归我管,包括他的家务事,当着李总的面,你问问他,是不是这么回事。 李春见局面终于被镇住了,心里也想看看华连卡还有什么新招,就点了点头:是,归她管。 好。 华连卡接到了上方宝剑,气势更足了:既然李总说让我管了,我今天就管定这件事,不管谁有什么意见,都听我把话讲完,我讲完了,你是走是留,全凭自己决定,本主任概不强求。 其实琼芳也不是真的想把耀星抱走。李春这里是什么条件,地球人都知道,能把孩子送到这里受教育,在一般人家的孩子,连做梦都别想。耀星在金凤阁里受气,她也是早就知道的,她希望李春能把这事摆平,可一来二去的,李春就是摆不平,她这才痛下决心,把孩子接走了事。在抱起孩子往外走的时候,琼芳心里就盼望着有个人来拦她,李春拦了,她却不能一拦就停下来,还需要进一步要个说法。正此时,华连卡杀将出来,琼芳也把她骂了个痛快,心中的恶气多少就出了一口。现在,既然连李春都授权华连卡管这件事,我倒要听听,这俄罗斯小妞是怎么个摆布法儿。 华连卡稳住了局面,便从容道来: 她先讲了一番亲情,用上了华夏自古就有的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之类的熟语。这些词汇从一个异域人口中说出来,显得那么亲切,让人听了有他乡遇故知之感。场上的气氛当时就有了缓解。 接着,华连卡又讲了她所知道的李春搞科研,奋斗成材,成就春风伟业的历史。把李春和琼芳都听愣了。李春还真不知道,华连卡对自己的过去是这么地了解,看来她是真心崇拜自己,并非只图权势金钱的。琼芳也吃惊,她对李春的了解远没有华连卡细致入微,颇有自愧不如之感慨。 华连卡的结论是,李春的孩子,最应该学习父亲的优良品质,而不是躺在父亲的奋斗成果上恣意妄为,成长为对社会无用的废物。她还进而说明,特别是耀明,他现在的生存环境和教育方式都不对,要彻底改。第一条,就是把那两个保姆辞退,让她们回水晶宫去,今后耀明的教育,由我华连卡直接负责。金凤阁的幼儿班也由我接管,直属总裁办公室管辖。 开销耀明的保姆,本在李春的计划之中,他只是一时下不去手,想起码应该先和金凤沟通一下再作决定,现在,华连卡说出了他想说而不好意思说的话,就立刻表态同意,当下就让韦子给两个保姆收拾行李结算工资,立刻走人。 :。: 第一百八十九章:初掌幼儿班 两个保姆泪水涟涟的走了。这两个忠实的奴仆,自从李春复出就抱着耀明,从襁褓中的幼小芽芽,把耀明盘成个大小伙子,到头来,却落下一身的不是,被李总一脚踢出了大门。 辞退耀明的保姆,无疑是华连卡此刻作出的最有力也最现实的一项举措,琼芳深以为然。心里说只要没了这两个帮着****的狗,我家耀星就谁都不怕了,当下心里就决定把耀星留下。 接下来,华连卡又说了些什么,琼芳就没用耳朵听,她想,反正我时时都在看着,你弄不好,我随时就把耀星接走。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次日,华连卡走马上任,来到金凤阁的幼儿班。 这个幼儿班是从就近的一家知转所里连锅端过来的。李春这么做,主要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脱离社会,成了温室里的花朵。社会上的人员结构是什么样,他的孩子也要在什么环境中生活和成长。 应该说李春的想法不错,但执行起来就大大走样了。连锅端过来的有五十个孩子,原汁原味的百姓子弟,这没错。可是,他的四个孩子在这群百姓子弟面前,却有着明显的优越感,处处以主人自居,特别是耀明。金凤走之前就对耀明灌输了一通,说他是正根,唯一合法继承人云云。这让耀明的优越感无以附加,不仅在众多百姓子弟面前称王称霸,在四个兄弟姐妹面前也牛某烘烘的,处处拔尖。 这还不是问题的全部,随着金凤阁幼儿班大名远扬,李春的铁哥们,像冯栓宝、白鹏他们,春风公司的重臣像肖潇、巧珍她们,都争着把孩子送到这里来了,五十人的班就扩充到了八十人。人员构成上也发生了重大变化,再不是原汁原味的百姓课堂,变成了泾渭分明的贵族子弟和百姓子弟的混合体。一班天真无邪的小孩子,明显地分成了四等人:第一等,就是李耀明一个人;第二等,是李春的其他三个子女;第三等,是春风重臣和李春哥们的孩子,有二十多人;第四等,才是连锅端来的那五十个百姓子弟。 这帮孩子们日常的话题,多半就是比拼各自的老子,看谁他爹牛某,老子牛某了,儿子就跟着牛某。所以百姓家的孩子们常被贵族的孩子们欺负,被打哭了是常有的事,已经有两三个百姓家长把孩子接走了,他们看得出来,孩子在这里,也就是给人家当垫背的,我们高攀不起,敬鬼神而远之。 对幼儿班这种混乱局面,华连卡早就憋着一口气,心里说这叫什么玩艺儿嘛。今天,终于到了她动手的时候了。她先把老师们召集到一起开会。 幼儿班共有十名老师,他们的工资比在外面高三倍,是李春重金聘请的。华连卡劈头就给他们一顿棒子,说他们不负责任,不坚守师道,而是无原则地向金钱屈服。孩子们的关系搞乱了,关键在老师身上,你们以为拿了李总的钱,就要照顾他的儿子,却不知道这么做法,正是从根本上违背了李总的意愿,把他的孩子领到歪道上去了。华连卡要求他们,做到有教无类,在外边怎么教,在里面就怎么教,再让我发现谁偏向贵族子弟,立刻开除,请出金凤阁。 老师们面有难色,说别人都好说,就是那个耀明不好办,我们宁肯辞职不干了,也不敢招惹他呀。华连卡说这个不用你们管,我亲自修理这个小少爷。老师们这才松了一口气,都说只要你把耀明摆平了,别的我们自然会处理好。管教学生是我们的强项嘛。事情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华连卡把耀明和耀星叫到她的办公室里。华连卡在金凤阁也有自己办公的地方,她并不是以妃子的面目出现在大众面前的,她的公开身份是主任。此时,耀明五岁,耀星六岁半了,都长成了半人多高的大小伙子。他们都认识华连卡,特别是耀明,经常被华连卡抱着玩,华连卡就是通过抱耀明来讨好李春的。但此一时彼一时也,今天的华连卡不是当初了,她今天仍然需要通过耀明来讨好李春。与往日不同的是,她不再用哄逗耀明的方式,而是用整治耀明的方式来讨好他爹。 华连卡问耀明:告诉我,你们俩谁大。 耀明和耀星站在一起,耀星直比他高出近一头,小孩子在这个年龄段,差一岁就像差一辈儿那么明显。 我大。 耀明连想都没想就回答了:我妈说过,我们兄弟姐妹四人,我是老大,我是他们的哥。 放屁。华连卡毫不客气地说:你是老大,看看你那小个子,你就好意思给耀星充老大? 我就是老大,我妈说的。耀明十二个不服气,在他的意识里,还没有谁敢于挑战他的这个地位。 华连卡说好啊,既然你是老大,你就拿出个老大的本事来让我看看。你和耀星摔一跤,看谁能赢。 耀明当然不怕耀星,在他的记忆里,还没有被耀星打倒过的印象。耀星也不怕耀明,他心里早就对耀明憋着气,今天耀明身边那两个狗也似的保姆不在了,耀星正好教训这小子一下。 于是,这对同父异母的哥俩,就在华连卡的院子里的支上了架子。这一动上手,耀明就明显不是耀星的对手,两人僵持片刻,耀明头上的汗就下来了。耀星则轻松自如,他比耀明早出生了十八个月,高一头乍一臂,又跟着身为武林高手的母亲从小训练,在体能上占尽了优势。耀星毫不费力地就用胳膊把耀明推据在离身子很远的地方,但他下不去手,有种本能让他产生了保护这个小个子兄弟的想法。其实,这时耀星只要一发力,就可把耀明扔出一丈远。 耀明是占惯了高岗的人,在他的经历中,还没有过不如人的记忆,特别是这个大傻子一样的耀星,更是不在他眼里。但此刻,自己就不如他力气大,怎么办,眼看自己就要被这个大傻子战胜。情急之下,耀明照着耀星的手就咬了一口。耀星没防备他会来这么一手,痛得啊呀一声大叫,一怒之下,把耀明扔出去五六米远。 这哥俩都嚎了起来,像杀猪似的的放声大哭。 华连卡笑眯眯地站在一边,轻轻拍手:好,精彩,我喜欢,我太喜欢了,哈哈哈。 奇怪的是,哥俩被华连卡这么一笑,就同时止住了哭声。在他们过去的记忆中,哭,是最有效的武器,只要他们放声一哭,大人就立刻妥协,一切就按他们的意愿改变了。现在,这个武器突然就失了效,不灵了。哥俩几乎忘却了刚才的打斗,被这秘密武器突然的失效所震撼。他们擦了擦眼泪,用十分不解的眼光看着一旁幸灾乐祸的华连卡,心说这个大人是怎么了,她简直是个怪物。 哭啊,怎么不哭了,我最愿意听小孩子哭了,好听,真的很好听。 但哥俩真的不哭了。当一种行为产生不到期待中的效果,做为行为主体的人,就失去了继续这种行为的兴趣和积极性。大人是这样,孩子尤其是这样。往日用来降服大人的绝招失灵之后,哥俩便立即停止哭闹。因为哭闹本身也是需要消耗能量,燃烧感情的,它需要投入。 见他们不哭了,华连卡也不笑了,她正色道:你们俩谁是老大,我今天也不给你们下这个定论。接下来呢,我要带你们去个好地方玩一趟,那里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有山有水有森林,有蘑菇,有野兽,还有蛇蝎,既好玩又危险,你们想不想去呀? 毕竟是孩子,一听说有好玩的地方,而且不用再坐在课堂上受罪了,哥俩立刻表示出了万分高兴,方才的打斗被他们抛到了脑后,好象根本没过这么回事似的。华连卡说:好,咱们说走就走。说罢,华连卡取来两个双肩包,给哥俩每人一个:这是你们这几天的吃喝用的东西,保管好了,我可没有第二份给你们。 之后,华连卡带着耀明耀星哥俩,直奔俄罗斯大森林去也。 :。: 第一百九十章:莽莽大森林 不一会儿,就到了俄罗斯腹地的森森地带。 这里是华连卡的故乡,她从小在这里上学,在这里护林防火,森林的每一棵树都认识她,每一条路都印着她的脚印,每一条小溪都被她的红唇亲吻过。这里到处是参天的古树,茂密的草丛,深绿泛黑的青苔,五色缤纷的花朵,里面出没的小兽,以及有些令人恐惧的幽暗的深林,必定有故事的小木屋,必然有传说的石头和一定会讲故事的白胡子老爷爷。 耀明耀星哥俩一到这里,就撒开了欢儿,可着劲地跑啊跳啊,华连卡攀上一棵大树,在高处看着李总的这两块心头肉,心里说,闹吧,今天我非让你们闹个够,过一会,谁不闹了才不是好汉哩。 哥俩此时早已尽释前嫌,好的像一个人似的,孩子的天性毕竟是如此的纯洁,就像一张白纸,一块透明的水晶。所以,孩子是没有罪的,有罪的是大人带有偏见的引导和教化。 这一畔,两个孩子玩了足足有三四个小时,当他们终于玩累了,这才发现,跟着他们来的大人不见了。耀星最先感觉到了不妙,他大声呼喊起来:卡卡阿姨!卡卡阿姨! 没有回音。耀星又叫了几声,还是没有回音。耀明也跟着叫起来,同样是没有回音。两个孩子慌神儿了,一齐扯着脖子喊叫起来。华连卡坐在他们头顶的树杈上,硬着心肠,就是不答应,任凭那充满童稚之气的嗓音中,逐渐地带出了哭腔,逐渐地变成沙哑,最后终于演化成一场彻底的,纯粹的嚎啕大哭。 如同早晨摔跤时的哭一样,哥俩哭了一阵就不哭了。首先是耀星不哭了,在他不太长的人生阅历中,已经有了哭并非万能的记录。可是耀明还在兀自地哭着,并且坐在了地上,还有要进一步打滚的趋势。耀星大喝一声:别哭了,弟弟,哭有什么用!说罢,就上前搂住耀明一抽一抽的肩膀,像个大人似的哄起孩子来。别怕,有哥哥在呢。就这么,耀明抽搭了一会儿,也止住了哭声。 两个孩子终于不哭了。树上的华连卡松了一口气,这第一关就算闯过去了。她在树上把这个过程都拍摄下来,并及时转发给了李春。接着,她看到两个小男子汉在一起商量起事儿来。耀星的主意是再等一会儿,说不定卡卡阿姨是有什么事离开了。耀明却说不是离开了,是卡卡阿姨走丢了,我们应该去找她,说不定她是被坏人抓走了,我们要帮她打那个坏人去。这么争辩了一会儿,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卡卡阿姨回来,两人就一边喊叫着,一边在树林里找了起来。 树上的华连卡被两个孩子的天真无邪感动得热泪直流,这孩子太可爱了,特别是耀明,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还想着解救卡卡阿姨。看着两个孩子渐行渐远,华连卡悄悄从树上下来,跟在后边保护他们,并且要通了过去几个工友的联络,叫他们过来,远远地保护着这两个千金万金的少爷羔子。 大约走了两个来小时,两个孩子真的走不动了,就坐在地上又哭起来,这次没有放声大哭,只是小声地流了点子无可奈何的眼泪。天逐渐地黑下来,两个孩子真感到害怕了,大森林里本来就有股子了阴森森的气象,天再一黑,恐怖便成了主旋律。耀明问耀星:哥哥,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你说大灰狼会不会来把我们吃掉呢。耀星说别怕,大灰狼来了,我给你打它,再说,我比你大,大灰狼要吃也是先吃掉我。耀明说那我还是跑不了哇。耀星说大灰狼吃了我就饱了,不会再吃你了,大灰狼吃我的时候,你就使劲跑。耀明说那没有哥哥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不如让大灰狼先吃掉我呢。 这时两个孩子都感到了饥饿,耀星就把背上的双肩包取下来:弟弟,我们吃点东西吧。耀明也学着样子,把包取下来。他们把包里的东西都倒在地上,有只小电灯,耀星就先把它打开,立时就明亮起来,孩子们的胆子就大起来,他们翻看着地上的东西,有些饼干,矿泉水还有一个布包包,不知道里边装的什么。两个孩子真饿坏了,他们先是狼吞虎咽地吃了个够,又喝了点水,看样子是吃饱了。耀明就有点犯困,躺在地上就要睡觉。耀星说不行,我妈说过,不能在地上睡觉,会生病的。耀明好象没听妈妈说过这些,他通常都是想在哪睡就在哪儿睡,不管睡在什么地方,都会被保姆抱回卧室。此刻耀星成了耀明的主心骨,耀星说什么他都听:那我该睡在哪儿呀。 两个孩子没辙了,他们还没有过自己入睡的经验,连铺床叠被都没学过。但是,此刻,好象是人的本能在起作用,这两个孩子的眼晴都集中地盯在那个布包包上,耀星打开了布包的拉链,一个桔黄色的更大的布包露了出来。两个孩子围着它一通抠摸,不知道是谁碰了一个什么开关,就见布包自动充进了空气,象一个吹着的气球,一会儿,就膨胀成型。 呀,是个小布房子。 小布房子倒在地上,两个孩子把它正过来,就成了一间蹲在地上的真正的小房子。这是华连卡事先放好的儿童用帐蓬,在家里的时候,孩子们都玩过这个,去年到撒哈拉追猎去,耀星就和琼芳妈妈住过,他大概知道怎么操作,就打开屋门用的拉链,先让耀明钻了进去。耀明是真累坏了,进去后脑袋一沾上那暄腾柔软的地铺,当下就睡了过去。 耀星此刻却俨然成了个大人,他把留在外边的东西们都装回包里,拿进帐蓬后,才钻进去睡了觉。临睡前,还没忘记把拉链拉上。 这个视频被现场直播到了金凤阁、琼花洲,甚至还被李春转播给了身在水晶宫里的金凤。父母们看到自己的孩子接受着如此野蛮的训练,一颗颗心都痛得在滴血,特别是那两个母亲,她们可着嗓门大骂华连卡,这个小妖精,敢情不是她生的孩子,就这么下得去手,舍得让我那心肝宝贝吃这份苦,受这份罪。孩子们哭时,她们也跟着哭。特别是琼芳,就要动身去找那小****华连卡算账,还是大姐琼玉拦住了她。及至看到耀星像个小大人似的,事事有主见,特别是一向傲气十足的耀明,竟开口管耀星叫哥哥了,直把个琼芳乐得双手都拍不到一起。这是她的一块心病啊,想不到就这么轻易地被华连卡给治好了。怪不得人家能当总裁办主任,这小妮子还真有两下子。 不知不觉中,琼芳用小妮子代替了小****。 金凤也是一样,当她看到自己那个宝贝,那个谁都管不了的少爷羔子,终于学会尊重别人了,并开口叫耀星哥哥,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一方面,她为华连卡的这一手叫好。金凤也意识到,孩子如果按自己的教育法,肯定会成为一个废物。另一方面,她对耀明这老大地位的丢失,感到了些许的惋惜。这可是自己结婚前向李春要的唯一的条件啊,就这么没了?其实金凤心里也清楚,现在给孩子灌输什么继承权之类,绝对的不合时宜,太早,也太容易误导孩子。不管了,随他们去吧。 华连卡的联络里,传来的李春赞许的声音:好,你做的好,就照你的计划进行吧,我支持。 天亮了。两个孩子的帐蓬却没有一点动静。万里之外的父母们都把心提到嗓子眼了。近在咫尺的华连卡却沉得住气,也可能这两个孩子都不是她生的,所以,她才能比较客观地看待这件事。事情很简单,两个孩子累坏了,平时在家里,即使不累,还常睡个懒觉哩。 等待是漫长而艰难的,等到日上三竿,大约到了十点钟,帐蓬那边终于有了动静。先是耀星急三火四地跑出来,在空地上撒了一泡尿,接着就急得团团转,捂着屁股在地上打转转。一个劲地大喊:耀明,耀明,快出来。 耀明也跑了出来,问他怎么了。耀星说我想拉屎,可是我不会在地上拉。耀明说我会,你跟我学。说着就退下裤子,还辨了辨风向,蹲在地上。耀星学着他的样子做了。万里之外,直把个金凤看得笑翻了。金凤告诉身边的人,你道这耀明为什么会在地上拉屎,这是跟他爹学的。想当年,李春在围屋是管粪便处理的,每到了魏家庄,就跑到庄稼地里去拉屎。在他刚出名的那阵,在庄稼地里拉屎,甚至成了到魏家庄旅游的人们一个保留节目。后来有了耀明,李春就经常带他复习这个节目,想不到这时候用上了。哈哈哈。 :。: 第一百九十一章:莽莽大森林 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二章:莽莽大森林 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三章:春满金凤阁 金凤把这番心里话说了出来。李春听后十分高兴:你能这么想,我太高兴了。孩子要成才,就得靠他自己,我们想帮也帮不上,他少走了哪一步,少摔了哪一跤都不行。这次华连卡对他们的这个训练,我看就挺好,我这次才真正看见我想要的儿子了,我的儿子就应该是这个样子。金凤说是啊,真想不到,华连卡还有这么两下子,真替我们解决大问题了,我看以后孩子们交给她培养,准没错。 李春说是的,我就是这么打算,华连卡重点管教育孩子的事,我们也可以安心地干点实事,享受一下生活。至于春风将来的事,我们现在也不必多想,我李春离死还早着哩。 话是开心锁,夫妻俩一番真情告白,把多日来积压在金凤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李春离开后,她就到琼芳的病房里去了。 琼芳这几天就是个心疼啊,她的耀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就为了那个成天打他骂他的耀明,背着他,让着他,值吗!琼芳为自己的儿子报不平,气得鼓鼓的。生过气,转念一想,我这儿子那才叫英雄哩,这当哥哥的,堪为天下兄长的榜样,将来这孩子准错不了,有出息。琼芳就这么胡思乱想,心绪十分的烦乱。正这时,金凤来看她了。金凤一进屋就陪着笑,琼芳本能地就扭过身去,把脸冲着墙,不搭理金凤。 这倒真是个意想不到的情况,金凤一下子就被尴在地当央了。以往,金凤走到哪儿,都君临天下,谁都听她的指示,谁都看她的脸色,特别是琼花洲这老几位,能从金凤这儿讨个笑脸就美得上了天。今天倒好,琼芳却把她金凤摆了一道。站在地上的金凤好不难受,心想这咸鱼也有翻身的时候,凤凰落架真的就不如鸡了。转念又想,谁让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哩,打了人家,骂了人家,到头来还让人家背着,吃人家让出来的面包。耀星这孩子就是有出息,不由得不佩服。想到此,金凤转怒为喜,不想笑强作笑: 哈哈,气性还挺大的嘛。琼芳,你这就不好了,看看你家耀星,我们耀明他哥哥,人家那叫胸怀宽广,大度能容人,天生就是副干大事业的架子嘛。怎么耀星他妈心眼就这么小哇,你是怎么教育耀星的,说来听听,我跟你学习学习。 面对墙壁的琼芳听了这番话,就觉得一股清爽之气从丹田升起,直撞脑门子。特别是金凤亲口说,耀星是耀明的哥哥。之前,金凤一直坚持耀明是老大的,这可是金凤早就占下的高岗儿呀,今天就这么拱手让出来了。 琼芳再也绷不住了,利落地转过身来,脸上的笑意绽开了一朵花:哎哟,是金凤姐呀,我还当又是护士催着吃药来的。对不起,小妹太失礼了。 金凤看到琼芳这般的会做戏,心里直个劲地想笑,却不好拂了琼芳的美意,也就假装不知道似的,坐在床头,拉着琼芳的手,说了些热络的话儿。两个女人的话题很快就转到了孩子们身上。 这几天,可是让这两位母亲煎熬坏了,相同的感受,相同的眼泪,相同的忧虑,越说越入道,越说越亲密。从打二人认识以来,还没有过这么推心置腹的交谈过一回,也没有一个话题能把这两个女人如此地无缝连接起来。说到伤心处,两个母亲竟一起擦起了眼泪,说到开心处,又笑的前仰后合。这一刻,金凤就想,其实李春就算再多找几个,也没什么,这不相处的挺好嘛,互相间还有个照应。 当天,这两位贵妇就从病房里搬出来了。其实她们本就没有病,所谓的病,不过是急得头晕而已,放在百姓身上,连半瓢凉水都不用喝,顶多,也就是打自己一巴掌就过了。 金凤阁里,人们继续关注着俄罗斯大森林。耀星和耀明,已不再是森林里的小客人,他们被派了正式的用场。每天,他们都要和工人们一起进山搬圆木,哥俩抬一根杠子,嗨哟嗨哟地喊号子。收了工,也像工人们一样,就地就躺倒,先歇过劲来再说。撒尿,就在林子里挺起家伙往远里射,拉屎,蹲在地上就招呼,耀明还一个劲地强调要顶着风,不让臭味吹到自己鼻子里。 两个小家伙明显地粗犷豪放了许多,说话走路,都学着俄罗斯大汉的架式,看得金凤阁里的爹妈们心花怒放。 半个月后,金凤阁终于等来了他们的小主人。华连卡带着耀星耀明凯旋而归。两位母亲抱住自己的儿子这个亲啊,那个热啊。小哥俩却出奇的淡定,没有想象中的撒娇,对母亲当众就我的肝我的肉之类的称呼,表现出了些许不耐烦的神色。李春见状殊感欣慰,好啊,我的儿子就要长成男子汉了。 两个孩子皮肤粗糙了许多,身上的衣服也被挂得破烂不堪,却明显地有了一股豪气,这半个月,对两个孩子颇有脱胎换骨的改变。李春心里最是高兴,吩咐韦子,你有什么招数都拿出来,我要排最隆重的场合给华连卡庆功。李春再抬头看华连卡,却见她隐在人丛后面,面带微笑,也是十分的淡定。 为了这一刻的淡定,华连卡事先做了充分的彩排。她知道,这次的脸露大了,荣誉也大了,这时最忌讳的就是张扬和得意,特别是不能在金凤和琼芳面前表现出来,不可以功臣自居。这次成功仅仅是我华连卡在金凤阁立足的第一笔本钱嘛。 韦子的招数,也无非是盛排酒宴。金凤阁的人都到了,李春、金凤和琼芳都向华连卡敬了酒,感激的话不知说了多少。华连卡只有一句话:我也不会别的,在林子里就是这么过的。 这话说得多么朴实,多么简单。唯其朴实,唯其简单,才更显得大气,才更具有无穷的回味余地。 华连卡被安排在李春旁边就座。这个位置是金凤让给她的,那潜台词是,你就放心在这住着吧,我不和你争。华连卡受宠若惊地回敬了金凤三杯,一口一个全靠金凤姐提携。 李春想了想对华连卡说:这次训练的效果很不错嘛。对孩子就是应该这么要求。看来我设想的那个幼儿班,是不太适用,你看是不是取消了它。 华连卡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事实也早已证明,这个幼儿班弊大于利。但是,华连卡却不想这么早就关了它,尤其不想在自己的成功之时,在自己的教学方法证明开办这个贵族幼儿班失败之时关了它。这个幼儿班是李总提议办的,李总的决策难道还能错吗,这是不可能的嘛,春风公司成功的经验表明,什么时候按李总的指示做了,什么时候就成功,什么时候不按李总的办,就失败,别人谁都可能犯错误,唯独李总永远正确。当下属的,就是要时时证明领导比自己高明,即使领导决策失误了,也要拐个弯来证明他本来是对的,只是被别人执行中有了偏差。 于是华连卡说:幼儿班的成绩是主要的,起码,它让有些隐形的东西暴露出来了,提起了我们的重视。再说,过去耀星和耀明打架,主要是那两个保姆作梗,现在她们俩不在这里了,事情就好办得多。我有个设想,这哥俩都经过锻炼了,不妨就让耀明当个班干部,让他实际锻炼一下,这孩子有当领导的天赋,这次我看得太清楚了。 哈哈哈。这番话像个小刷子,温柔体贴地把李春心眼里那块痒痒肉给鼓捣得无比舒服,李春忘情地仰天大笑,心里那份美哟。好好好,就按你的办,就按你的办。金凤也跟着说:对,卡佳教育孩子有一套,把孩子交给她,我放心。 李春当场宣布:春风公司给华连卡记一等功,资金一千万元。 事前,李春是决定奖励华连卡一百万的。过去,柳芭和米晓虹,都是记一等功,奖一百万元。但是,刚才华连卡关于他办幼儿班决策的正确,以及关于耀明是当领导材料的说法,太令人高兴了,太好听了,太有面子了,李春一高兴,话临出口之前,就把奖金数额翻了十倍。 :。: 第一百九十四章:风生水起 华连卡深为自己的心机得意。她还要继续动作,在夸奖了耀明是块当官的材料之后,她也不忘了夸耀星。其实,这次表现最好的当属耀星,但是耀星他妈不如耀明他妈厉害呀,耀明他妈是金凤啊,谁要拉住了这凤凰的尾巴,飞黄腾达指日可待。所以华连卡就先夸耀明。 说到耀星的好处,自是不必多言了。华连卡挑着重要的说,突出了耀星的大哥风度,暗含着耀星就应该让着耀明。华连卡自以为说得很巧妙,琼芳却听出了话中之话,脸上也就带了出来,嘴上倒是给华连卡留了情。琼芳心想,说到底,还是不如人家嘛,我家耀星看来只配给耀明当个帮手,等着瞧吧,不定哪一天,耀星就真的不如耀明风光了。 琼芳的这层心理的细微变化,谁都没注意到。李春正在兴头上,哪里会管得了这么许多。金凤也被华连卡连着拍了几马屁,乐颠颠地光顾着美了。 不出琼芳所料,第二天,华连卡就安排耀明当了班长,耀星当了纪律委员,负责维持班级秩序。这个结构就等于说,班里的最大的官是耀明,耀星要听耀明的,并且谁不听耀明的,还得由耀星出面来教训他。 这中间的细微差别,也只有琼芳感觉到了。两个孩子都没感觉出来。他们在这次训练中,成了真正的铁哥们。这次生死考验,在两颗幼小的心灵里种下了顽强的种子,这辈子,我们两人谁都离不开谁,只有互相帮助,才有生路,否则就是死路。 所以班里的事如何分工,两个孩子都没在意,他们的理解力也想不到更多更复杂,有什么事都是商量着来,就像在大森林里那样,耀星弯下腰,招呼耀明:弟弟,上。 幼儿班里还有李春的两个女儿,大女儿是琼浆生的耀荣,比耀星小,比耀明大,排行老二。二女儿是琼玉生的耀清,排行老四,地道的老小。在耀明耀星的明星之争中,姐妹俩没有介入其中,哥俩也没有拉她们进来,以壮声势。这其中的原因很微妙,主要是大男子主义,几乎是天生地降临到了两个小男子汉血液里。两雄相遇,一定要分出个高下来,而女人嘛,则不在争夺王位的圈子里。这只是后来大人们的猜测,至于究竟是为了什么没把姐妹俩掺和进去,谁也说不清。耀荣和耀清,也没有因为不带她们玩这个游戏,就觉得失落,她们玩得挺好的,过去在琼花洲上玩得好,现在金凤阁里玩得也很好。 幼儿班的教学安排得十分科学严谨,有万学基础,作为世界通用主导语言的汉语,是必须掌握的,此外,还有不同大区分区的方言,像英语法语什么的,也得懂一点。还有就是写汉字等。学的内容相当丰富,几乎就是古代所谓的小学全部课程。十个老师都是教学的行家里手,在李春的重金催动之下,工作热情十分高涨,学生们的成绩也都很好。所以家长们都是十分满意的。琼花洲上的三侠,开始时也不想把孩子放在这里,后来,上了一段学,再见到孩子们,就明显感觉到了孩子的进步,当妈的自然是十分的高兴,就忍受了一些不公平,让孩子们继续在金凤阁住下去。 华连卡安排耀明当了班长,就要让这个班长真正树立起威信来。为此,她重施故技,安排了一次野营拉练。 这次拉练的计划上报到了李春这里。还是在俄罗斯的大森林里,这个地方是华连卡的福地,她不肯舍近求远,舍弃熟悉的选用陌生的。拉练是全班八十个孩子全部参加,耀明和耀星是带队的长官,不是空有其名,而是切实地带领着八十个孩子,在一周之内,走三百里路,从森林里走出来。当然,孩子们不会有危险,华连卡的工友们会沿途保护,并清除一些诸如蛇蝎之类讨厌的东西。为了实施好拉练,还安排了为期一周的预演或训练,把在森林中应知应会的一些生存技能,提前教给孩子们,特别是明星哥俩,更要学习一些带队领导必须的知识,比如点名、检阅人数,安排扎营,集合,拔营起寨,出发前进等,还要学会使用指南针,看简单的地图。整个拉练中,大人不可以露面的,全部事务都要由孩子们独立完成,这里的关键就是带队的这两个小领导,对他们这两个加起来才十二岁的小家伙,是个严峻的考验。 李春看了这个计划,觉得虽然严厉了些,倒也不妨试试。华连卡说全程都在我们的监控之中,不会出任何意外,如果孩子们确实应付不来,我们再降低难度嘛。李春说那就照办吧。 老总点了头,下边就轰轰烈烈地动了起来。 拉练计划传达到了每个孩子的家长,这几天,金凤阁就乱套了,家长们纷纷找上门来,问长问短,问到了拉练的每个细节,想到了应该和不应该想到的一切危险和困难。华连卡对此早就准备,她召开了一个家长会,把所有家长集合起来,观看视频,就是明星哥俩四天的森林历险记,把家长们惊得唏嘘连声。华连卡说:耀明和耀星是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走完这四天路的,这次拉练就由他们俩带队,而且还要经过一周的提前演习训练,我要请我的工友们过来,给他们讲课,学会森林里求生存的本领,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我们就在不远处保护着他们,绝对的保险,没问题。到时候,请所有家长到金凤阁来,现场观看直播,这下你们该放心了吧。、 家长们这才松了口气,也是的,人家李总的儿子都能吃得下苦,我们的孩子倒成了多大的宝贝呢。行了,让他们去。 与家长们的担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孩子们别无二致的兴高采烈。听说要到大森林里去玩,孩子们就再也没办法安静下来上课学习了。其实这两天也没安排学习课本知识。第一个学习内容,是由耀明耀星给他们讲森林历险的亲身经历。耀星不擅言词,说得比较简单朴实,只是反复强调要照顾好小同学,不要光想着自己。耀明就不同了,他天生就有一副演说家的嘴巴子,直把个大森林讲得五彩斑斓,出神入化,孩子们的情绪都被他忽悠起来了。 哥俩的演讲,李春都实时观看了,心里说这亲哥俩还就是有所区别啊,耀星侧重实干,耀明则有些言过其实,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宣传家。及至到了训练场,李春的感慨就更多了。老师交代清楚了,耀明耀星是带队的,所有学生都听他们指挥。训练场上,就先从叫操领队开始练习,耀明是吹哨子的,耀星在排头领着走。哥俩相互配合,一招一式,还真是挺带劲的。特别是耀明,训起个别跟不上趟的孩子来,绷着小脸儿,背着手,那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官架子,让人忍俊不禁。 金凤没有回水晶宫去,琼玉和琼浆也来到了金凤阁,这些母亲都牵挂着儿女,远远地在训练场边上瞭望着孩子们。 训练场是金凤阁里最宽敞的那片绿地,就是当初卡尔文森老爷子为李春和金凤主持订婚仪式的那块空地。训练的主要内容就是走步,其实就是为了让孩子们多活动活动。这些孩子平时太少户外活动了,体力不达标,有前劲没后劲。用句术语说,就是续航能力不够。他们在森林里,每天至少要走五十里,这不是个小数目,提前的热身一定要搞好的。 除了走路,再就是吃喝拉撒。吃喝容易学。配给孩子们的食物,都标明了日期,一天一大袋,一餐一小袋。难学的还是拉撒。这方面,耀明依然是当然的老师。他像在森林里教耀星那样,教给同学们,什么叫迎风拉屎,为什么要顺风撒尿。在这片开阔地上,孩子们就现场地实践了一遍至多遍。当然,男女是要分开的,这帮小孩子们也早就有了性别意识。 难就难的拉屎。也漫说是当今,在很早的古代,人们就习惯了在卫生间的坐便器上如厕,蹲在地上拉屎,在历史上就成了历史,何况如今呢。擦屁股,更是故纸堆里刨出来的东西,听着都新鲜。为了教会孩子们,本来也不会这些古老动作的家长,就先自己练习好,再由他们教孩子。因此,这项训练内容,大多在各自的家里就完成了,到了训练场上,孩子们都争着表现,还撅起屁股来,比谁擦的干净。在一旁把家长们统统笑翻。 孩子们用的帐蓬,还是耀明他们用过的那种,一按钮就可充气放气,十分方便。这个技术就由耀星教授了,他是自学成才,印象深刻并具有权威性。在耀星的指导下,不多时,场地上就鼓起了一个个鲜艳的彩色大蘑菇,耀星又进而要求孩子们把帐蓬支成一条线,一个方阵,这样容易统计数目,方便管理。场外边,把个琼芳美得,自己树起大拇指,逮谁跟谁讲:看吧,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八十个孩子,二十顶帐蓬,四个人一顶。这个帐蓬比耀明他们用过的那种大一倍,需要一个孩子专门来背,这个孩子的食品就由其他孩子负担着,并且是有的孩子专门背吃食,有的孩子专门背饮用水,谁离了别人也不行,培养孩子们互相帮助的团队意识。 如此这般地准备一周之后,华连卡带领八十个孩子,登上了去往大森林的空梭。 :。: 第一百九十五章:王者归来 在大森林里,孩子们的拉练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没有什么意外。金凤阁里观看现场直播的家长们,那一颗颗悬着的心,渐次放回了肚子里。 每天,都是耀星第一个起床,他像个小大人似的的,检查每一个帐蓬的情况,然后吹响了起床的哨子,又依次吹吃饭和拉屎的哨子,最后吹拔帐蓬整队出发的哨子。耀明却显得徒有其名,名义上是班长,却不比一般同学多点什么。 看到这种情况,金凤就坐不住了,她找到李春,说应该再嘱咐耀明两句,李春断然否定,这可不行,孩子们的品质就是要在没有干预的情况下,才是真实的,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李春知道金凤担心的是耀星的地位超过耀明,其实这又何必担心呢,暴露了弱点才知道从什么地方努力追赶嘛,难道金凤生的儿子就天生比别人强吗,不可能嘛。 琼芳看到这个现状,心里就别提多美了,这才叫是骡子是马拉出来蹓蹓哩。但是琼芳也没有得意忘形,她不好在这个时候去刺激金凤,低调一些比什么都强。 但细心的金凤马上就发现,她的耀明就是比耀星聪明,每天看地图,确实行军路线,都是耀明的事,小家伙手拿指南针,在地图上比比划划的架式,跟古代电影上那些指挥若定,胸中百万兵的将军,没什么两样。 金凤找到了耀明的亮点,就不像琼芳那么低调了,她到处宣扬,逢人就夸自己生的那个小天才,听得李春都觉得有些肉麻:行啦,你也不怕丢了身份。金凤一愣,这才意识到,是啊,当着一大群百姓家长的面,自己这金凤阁之主,竟然连点起码的稳重也没端住,像个长舌妇似的,是有些丢份啊。这才消停了。 拉练到了第三天头上,真正的考验来了。有一些年纪偏小的孩子,特别是女孩子,脚上起泡,或是体力不支,总之是走不动了。这时,孩子们的眼光不约而同地就朝向了耀星。耀星也不多说话,他走到一个女生跟前,弯下腰,说了句:上来。那个女生就听话地趴在了耀星的背上。 耀星背着女生走了几步,转回头,对着班里几个大个子男生说:别闲着。那几个大个子男生十分听话地就找到了脚疼的女生,背起来就走。队伍就这样继续前进了。这时,耀明就显出了十分的尴尬。他的脚也起了泡,可是他咬着牙不表现出来,但走路的姿势却把他出卖了,一拐一拐的,十分吃力。旁边的耀荣过来搀他,被耀明一把推了出去。耀明心想,我这不争气的脚啊,真不给我长脸。 耀荣被耀明拒绝后,就找赶到耀星身边,向他汇报了耀明的情况,耀星就把耀明拉到队伍一旁,问他能不能坚持。耀明咬着牙说能。耀星说我看看。耀明脱了鞋,耀星一看,呀,满脚底都是泡。他也没别的办法,就把事先准备的药包拿出来,胡乱在耀明的脚上撒了些药面,问他还疼吗?耀明就说不疼了。耀星说你拄个棍吧,顶事。耀明就找了根棍子拄着走。果然轻松多了。 这天晚上,在睡觉之前,耀星就挨个检查了脚上打了泡的孩子们,他的招数也无非把药面撒在上面,然后,就让他们学学耀明的样子,咬牙坚持住,走上一阵就不痛了。 从这天开始,金凤阁里的家长们就不再笑了,就开始哭了。特别是金凤,耀明身子一歪一歪地走,每歪一下,就像一支钢针扎在金凤的心上。但是她还算挺住了,当着众家长的面,总算没有哭出声,并且还像耀明似的,咬紧了牙关说了几句比较硬气的话,至于都说了些什么,她自己也没了印象。 孩子们的区别很明显。最突出的是琼花三侠的孩子,体力最棒。就连不足五岁的耀清,也丝毫没有显现出疲累之态。耀荣甚至想背起事实上是她弟弟的耀明。再就是来自百姓家的孩子们,身体素质普遍的好,那几个走不动的,大都是春风公司大员们家的孩子,比如,耀星背上的那个小姐,就是冯巧珍家的于美丽。这是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小脚嫩得一股水儿似的,那皮肤几乎是透明的,稍一用力就能掐破。 在耀明的榜样下,男孩子们没有一个掉队的,他们身上那股男子汉的气概,找到了最好的表现方式。耀明站在队伍旁边,不断地给大伙打气,说这算什么呀,前几天我和哥哥在这里都走过了,我们还没有饭吃哩,饿着肚子走,也没人作伴,怕得不行哩,生怕大灰狼跑过来咬我们。反正比现在困难多了。 到了第六天,已经接近终点了,大伙也实在累得走不动。耀星就和耀明商量,是不是休息一天。耀明想了想说:少走一会儿还行,早晨起来都有点劲,就走半天,中午再休息。耀星听了觉得行,就补充说不能现在就告诉他们,现在说了,就没人肯走了。 于是,哥俩这半天就走得十分有力,可能是他们知道中午就能休息,而其他孩子们都不知道这个军事秘密吧。这半天的行军,几乎所有人的脚都不那么利索,有八九个女孩让人背着,于美丽从第三天开始就一直趴在耀星的背上,到后来她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美丽俯在耀星耳边悄声说:耀星,你说吧,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耀星没说什么,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背心上这个累赘还能有什么用。见耀星不说话,美丽想了一会儿又说:要么等我长大了,给你当媳妇吧,你就不用娶别人了,我长得就很好看的。耀星听了这话,倒觉得挺受用的,就说:那也不是你想当就能当,还得你妈愿意。美丽说我愿意了,我妈就愿意。耀星说那太好了,我听大人们说娶媳妇可费事了,麻烦得很哩,我有你当媳妇,就省事了。美丽说:那你也不许娶别人,只许娶我自己。耀星说好吧,我不娶别人,只娶你。 得到了这个当媳妇的承诺之后,耀星的劲头兀自地就增添了许多,脚步轻快起来。 一直观看视频的金凤就和琼芳打趣:你家耀星的脚是铁打的呀,怎么谁的脚都烂了,他的就没事哩。琼芳也打趣着说:我们娘儿俩没别的长处,也就是脚长得好点吧。金凤说:说你咳嗽你就喘上了,谁不知道你琼芳的一双脚,把李春迷得找不到北。坐在一旁的李春听不下去了,忙捅了金凤一下,意思是当着这么多家长,说这些干什么。 其实李春和琼芳的故事,早就传遍了千家万户,只是人们都拘着李总裁的面子,不好意思多说罢了。 琼芳也赶紧转移话题,她说这孩子呀,还就是得多锻炼。接着就讲起了她和三侠是如何锻炼孩子们体能的,她的这套理论,在众位家长听来,都有点残酷。这也难怪,三侠都是专业的武林高手,从小就练出来的,她们的孩子,不可避免地就沾了这点光。这是有家传的,甚至是有遗传的,别人怎么比得了。 李春却抓住了这个机会,就站起来讲了两句。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些家长们,从来没有正面接触过李总,只是因为和金凤阁成了邻居,又赶上孩子们的班级被李春选中,连锅端进了金凤阁,才有缘直接见到李春本人,却从来没有听李春讲过什么。李春对这次即将接近尾声的拉练做了总结,说这是个很好的形式。特别是拉练中暴露出来孩子们身体素质普遍下降的问题,挺严重的,一个是团队精神,一个是身体素质,都是孩子们的弱点。他让三侠给大伙讲讲,她们是怎么训练孩子体质的,特别是琼芳,更要做个典型发言。 家长们一齐鼓掌欢迎。 琼芳可是美透了。讲别的她还真不行,可是要讲练武练身体,那是她的强项嘛。不用想,就能讲出一大套来。琼芳就开讲了,讲了足有半小时,家长们听得也丝丝入扣,不住地点头称是:不愧是练武出身,就是行家嘛。 琼芳讲完,琼玉和琼浆又做了补充。她们训练孩子的方法大同小异,同出一辙。巧珍听出了门道,当下就站起来发言,让三侠当孩子们的体育老师。三侠却不敢答应,拿眼看着金凤。金凤本不想再次把这三位姑奶奶请回金凤阁,可一想到耀明那单薄的小身板,再看看耀星那魁梧的男子汉架式,为了孩子嘛,也就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其实这就是李春的目的,他不放过任何机会,来协调身边这几尊神仙的关系。见她们达成了一致,就当场宣布决定,赢得一片掌声。 拉练如期结束。孩子们回到父母身边,立刻就被亲亲肉肉地疼爱包裹了。 休息几天,正式开课之后,耀明找到华连卡阿姨,提出一个要求: 让哥哥当班长。 :。: 第一百九十六章:菲菲的奇遇 白鹏的儿子白飞,也在金凤阁幼儿班里。他的妈妈顾菲菲,一直守在金凤阁观看儿子拉练。 如今的顾菲菲,真正是今非昔比。须知,今非昔比并不一定用在对人的夸奖上面,它可以是一个中性词,泛指变化巨大。它也可以用在带有贬义的意思上,就是说这种大的变化并不太好。顾菲菲的变化,对一个女人来讲,就不是特别值得夸耀。比如她最大的变化就是腰围几乎是过去的两倍,而脖子几乎就进化或退化没有了。顾菲菲是最爱美的,常年就穿着裙子,但现在这个爱好,差不多就等于把她的弱点向世人彰显昭示。她的腿粗得像两根柱子,是那种用来顶起房梁的柱子,简称顶梁柱的那种。但顶梁柱如果安错了位置,也不值得羡慕,比如安在女人腿上,就没有多少力度带来的安全感,而仅剩下粗实粗墩的笨重感了。 菲菲的肥胖有着不可掩饰性,突出的视觉效果,以及略显夸张的鹤立鸡群。所以人们私下都管她叫肥肥。菲菲过去是很秀气兼苗条的,在上学的时候,她还暗恋过李春,并且,李春对她也并非没有一点意思,只是白鹏追菲菲追得很苦,连他爹白川一郎都出面找了学校,李春才颇够哥们地割爱,退出了圈子,成全了白鹏与菲菲的一段姻缘。 菲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向肥肥过渡的,她自己也记不太清,反正是与白鹏事业发达紧密相连的。自从阿图斯加建成之后,白鹏的建筑事业就随着李春的事业一道腾飞起来,菲菲也就好像是第二个金凤,成了无限风光的总经理夫人。但是菲菲并不像金凤那样实质性地掺和进老公的事业里去,她身边没有一个如同韦子一般的高参。白鹏事业的发达,带给菲菲最主要的好处就是吃。花钱不发愁之后,菲菲就变着法地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在菲菲的日常安排中,有一份详尽的有关世界各地风味美食的列表,菲菲每天都要对着这份表格相面一阵子,灵感所至,起身就走,坐上她那架超豪华的中型空梭,早晨赶到比萨去吃饼,晚上赶到阿拉斯加吃深海鱼,中午是一定要到波尔多的地窖里去喝直接从橡木桶里取出的葡萄酒。 超级的享受自然会导致超级的后果。对自己的逐渐发胖,菲菲甚至曾有过一段十分得意的时光,直到此次参加家长聚会,看到了大批与自己同龄的女人,仍旧是一副苗条身材,标致脸庞,这才惊回首。但是晚了,离天三尺三,肥胖不可挽回。 在家长聚会上,菲菲注意到了她的肥胖带来的社会效益,特别是李春的反应。李春在整个长达七天的聚会中,只是象征性地和她打了一次招呼,金凤更是连眼皮都没翻她一下。在他们眼里,顾菲菲,或者说原先那个可爱的顾菲菲已经死了。现在这个顶着顾菲菲名字的肥婆,不过是头只知道傻吃海塞的猪。人们的眼神里包含的潜台词就是这个。 菲菲来参加这个家长派对,还有一丝隐情,那就是她要实地考察一下李春是如何摆布他那几位传说中的夫人。而且菲菲现在面临着与当初的金凤同样的危机,白鹏在外面也有人了,菲菲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她见到金凤之后,就想把这点隐情讲给老同学听,向她取取经。但是,当菲菲发现自己的体型是如此的出众,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菲菲见到的金凤,与上学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更加成熟丰满了一些而已。金凤也生过孩子了,她怎么就没有发胖呢。金凤没有发胖,李春都在外边有了人,何况我顾菲菲胖成了如此模样,白鹏还能不起外心吗? 这个答案,在到了家长派对的第一天,菲菲就总结出来了。几天来,她的思绪格外纷乱,别的家长心思都栓在宝贝儿女身上,随着拉练的进度,喜怒哀乐,大呼小叫地尽情渲泻着为人父母的感情。菲菲却很难把心思集中起来。她的儿子白飞也不用她惦记。白飞的身体素质很棒,比耀星不在以下,参加这种比拼体能的拉练,是他的强项。在整个拉练中,耀星和白飞是两个驴子式的角色,背上始终趴着个女孩。 白飞背着的女孩子叫吕小秀,是个一般百姓家的孩子,随着连锅端进入金凤阁的。从视频上看得出来,这闺女长相一般般,身体也十分的病弱。吕小秀的妈妈早就认识顾菲菲,看到自己的闺女受到如此厚爱,感激地凑合过来,和菲菲套近乎。菲菲本不想搭理她,嫌她得了便宜卖乖,又替自己的儿子不值。心里说这傻儿子,背女孩也不挑个好看的,背上这么个平常货色,有什么价值呀。但吕小秀妈妈却一口一句感激,也加上没有别人搭理菲菲,菲菲也就屈尊俯就地和她拉呱起来。 这一拉呱上,两个女人就大有相见恨晚之慨。吕小秀她妈叫齐月娟,与菲菲同年。小秀她爸吕继承,就在白鹏集团下属一个分公司里供职。所以齐月娟言语之间无不透着讨好巴结的意味,菲菲听得出来,也十分受用。就这样,两个女人扎堆滚在了一起,收看视频时,只要不是特别紧张,这二位就躲在角落里嘁嘁喳喳地煲起了话粥,她们之间有说不完的话,有时说着说着,就暴发出一两声忘情的大笑,弄得其他家长无不侧目。她们俩就一个劲地吐舌头,彼此就更加铁瓷了一层。 顾菲菲找到了知音知己,当然就要把她拉到美食中与自己分享一番了。在月娟的理论中,女人发胖是迟早的事,防不胜防,堵不胜堵,与其费劲拔力地严防死守,不如放任自流,也落个痛快淋漓。顾菲菲在月娟这里找到了吃的依据,月娟巧妙地把自己多年的心结给解开了,她要报答月娟。于是,家长派对一俟下课,这两人就飞到不知什么地方开洋荤去也。 齐月娟一家五口人,她和老公生了两个女儿,婆婆还和她们一起住,生活全靠老公一个人的收入支撑。虽说吃喝都不是问题,却也不敢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尤其不可能像菲菲这样,在全世界范围内,挑着捡着吃,变着花样吃。如今傍上这么个富婆兼老饕,可该着月娟好好享受一下口福了。 也漫说是吃什么大餐,当月娟在菲菲引领下,战战兢兢地登上菲菲那架超级豪华的中型空梭,就立刻被它的奢华气派镇住了。月娟分明感觉到了什么是另一个世界,什么是上等人,她环顾四周,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菲菲很满意这种效果,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一个人有钱算什么,有了钱又能用这钱来镇唬别人,那才算真正的有钱。有了钱就要炫富,有多少人惊羡你的有钱,你的钱就翻了多少倍。 菲菲空梭上的茶点,便成了月娟享受到的第一道美食。这些精美的小点心,光样子就够看的,看了就有食欲。月娟在空梭上,不太好意思地吃了一块又一块。菲菲大手一挥,让服务员给她打包一套。月娟就立刻做感激涕零状。 哈哈哈。菲菲笑得十分开心。她终于找回了成就感。自从白鹏发达以来,还没有什么时候像今天这样,能够如此清晰地把她与一般女人的界限突现出来。及至到了真正的大餐场合,月娟更是极尽夸张之能事,对菲菲赞颂有加,时时处处体现出感恩戴德,眼界大开。菲菲吃得就格外舒畅,并且每次都不忘给月娟打包,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 有这样一个吃伴真好。菲菲这样想,同时,月娟还使她想到了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但是她没说出口,这是很伤人的,千万不能说。其实,月娟也想到了刘姥姥的故事。 刘姥姥进大观园,是华夏古代一本书里的段子。说的是一个穷人老婆子,进入富人聚居的大观园之后,看什么都新鲜,吃什么都觉好,出尽了洋相,逗得富人十分开心,也因此从富人那儿弄了不少赏赐。这是个十分平常的现象,生活中到处都可找到相似的事情,但这个故事的深刻就在于,在刘姥姥的故事中,穷人和富人各得其所,都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前提,无非是穷人出卖自尊,富人舍俩小钱儿。富人动动指头,就比穷人的腰口还粗。 :。: 第一百九十七章:小小百合花 菲菲和月娟心里都十分清楚,她们二人都小心翼翼地扮演着各自的角色,不捅破这层窗户纸。两人都受过同等的教育,时代进步到了今天,不受教育是违法的。刘姥姥的故事不是什么高深的知识,大凡识字的人都知道。所以两人扮演的角色都十分到位,没有触及敏感的话题,也没有做作得太过分,这样的友谊就持续下去了。 时间一长,新鲜也罢,开眼也好,都不可能是永远的话题了。女人到了一块,话题自然就是女人最上心的那些个事。一是孩子,二是老公。孩子不用说,每天都在视频里看着,菲菲的儿子背着月娟的女儿,挺好的嘛。那么,下一个话题就是老公了。 这是菲菲最不想提到的,却不吐不快。终于,在波尔多的酒窖里,当两个女人都喝了不下二斤陈年葡萄酒之后,菲菲的眼泪和着多余的酒精一齐从体内喷吐出来,当下就彻底毁了贵妇人的形象,完全成了一个脏兮兮的醉鬼模样。 月娟虽说也喝了不少,但她是有所节制的,喝了酒的月娟心里也清楚,如果现在这个醉成一摊泥的人换成是她,也就意味着这段蹭吃蹭喝的好日子到了头。所以月娟就理所当然地承担起了照顾菲菲的任务,并且照顾得十分得体到位。头脑发昏的菲菲躺在月娟的怀里,找到了母亲般的温暖,她借着酒劲,敞开心扉,痛痛快快地倒出了一腔苦水。 菲菲说:白鹏这个坏良心的,已经有一年多不碰我了。想当年,是他追得我没处躲藏,连他爹,白川一郎那个老混蛋都介入了,到学校里搞赞助,让校方干预,给我做工作,连拉带打啊,你说,我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办法。 还有李春那个坏良心的,他知道我喜欢的是他,我不止一次向他表白过,他不愿意也有他的道理,他从光屁股的时候,就喜欢上金凤了,我也不强求。可是,这小子也帮狗吃屎,替白鹏说好话,我是彻底没咒念了,只好答应白鹏。 可是,从打结婚之后,这个白鹏就始终对我不放心。你不知道,他们东瀛小区的男人们都是小心眼,这白鹏也不例外,说到底,他还是个日本人,跟咱们不一样,心眼小得没法提。李春把我让给他,他却不念李春的好处,每天就和我斗一样嘴,说我心里还有李春,没有他。月娟让你说,有他这号男人吗。等到他也借着李春的光发达起来,这才堵住了他那张狗嘴。不说李春的坏话了。 要说我们家这光景,还真是多亏了李春的提携啊,不愧是老同学,铁哥们,也不枉我菲菲第一眼看上的男人就是他,真够意思。自从白鹏的建筑队归了春风,一天一个筋斗,直接就翻上了天。现在光是固定员工,就有三百万人。三百万啊,白鹏他爹折腾了半辈子,也就拉起了一支不到三百人的队伍。 可是好景不长,从去年开始,白鹏就变着法儿地不回家,先是不回家吃饭,后来,就不再回家睡觉了。开始我也觉得轻省,少他一个不算什么,再说,我也不在家里吃饭,全世界的好东西可着我的吃。可后来就觉出不对劲来,他再也懒得碰我,连句多余的话也想和我讲了。我这才感觉到了不妙。后来找人跟踪他一查,你猜怎么着,他在外边还真的有了人。也是他们东洋的日本鬼子,叫我孙子小百合。你听听这名字,像个好人吗。 这个小贱人贱得很哩,特别会伺候人,把白鹏的魂都勾去了,还挺会躲藏,我找了好几次,都没逮住这个孙子的现行,真气死我了。白鹏没良心啊,他能有今天,没有我,他行吗。别的不说,光是研究烧制房子这一关,没有我督战,他就过不去。 顾菲菲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了半天,把积压在心底的沤臭了的糗事,和盘托出,痛快了嘴也舒了心。一旁的月娟,也陪着流了许多眼泪。不过,月娟并不是真的悲伤,她流出的,大多数应该属于幸福的泪珠。精明的月娟十分清楚,能和这位贵妇人处到如此地步,成了老铁,这辈子不什么都不发愁了。 果然,从打波尔多哭诉之后,菲菲和月娟就成了货真价实的铁姐们儿。是时,李春搞得那个家长派对早已曲终人散,菲菲和月娟的感情也升华到了不仅仅是吃喝不分的地步。每天,月娟就和菲菲摽到了一起。形影不离,如影随形,好得穿一条裤子都嫌肥。 随着交往的深入,月娟对白鹏以及那个我孙子小百合的情况,就有了更加清晰的了解与掌握。 我孙子小百合,是个刚从知转所毕业的小姑娘,她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白鹏的。是时,白鹏和戴维等春风大员,在东瀛小区主持一场规模不太大的海市蜃楼活动。也就是把为数不太多的几百座楼房,沉降到列岛附近的日本海里去。按照当地的风俗,凡是与海有关的活动,都十分庄严,仪式的讲究就比其他地方多了许多。其中有一项是象征性的祭海。 这个祭海仪式,如果追其根源,应当是十分落后和野蛮的,就是把活人扔进海里淹死,意思是向海龙王做的贡献牺牲。当然,到了当代,这种愚昧野蛮的内容是被彻底摒弃了,但形式还保留着,图的就是个热闹,也算是个地方特色,非物质遗产什么的。我孙子小百合就在这个时候,十分荣幸或不幸地被选中,当了这个牺牲品。 在万众瞩目,光天化日之下,我孙子小百合被穿上了相当繁复的有许多说讲的衣服,十分鲜艳而美丽地扔进了波涛翻滚的大海。看台上和看台下无数围观的人们,为了这个年轻生命的消失,禁不住唏嘘不已。在人们看到的情况中,这个姑娘肯定就没命了,真的向龙王贡献出了年轻的生命。因为她身上裹缠的那些复杂的衣服,无异于镣铐,穿着这么多衣服在水里,也漫说是游泳,就连动弹一下都要付出多大力气啊。 白鹏就是这无数怜香惜玉者中的一位,而且是怜香惜玉之最。身在观礼台上的白鹏,看到一个年轻的生命受到了如此明目张胆的侵犯,先就过去搧了那个地方官一耳光,嘴里用家乡方言大骂:巴嘎!随后,三下两下脱掉衣服,纵身跃入大海,英雄救美去也。 白鹏的壮举先就把岸上的人们感动了,人群中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掌声和欢呼。再说入水之后的白鹏,并没有施展开他的水上功夫。白鹏敢于有此壮举,多半也是因为他的水上功夫了得。他的老家是北海道,祖辈打渔为生。到了白川一郎这一代,才开始认祖归宗,回归华夏老祖宗的地方,先是给盖房班上打工,后来,一步步地当上了小老板。但水上的功夫并没有丢,在白鹏还不会走路之时,老白川就教会了他游泳。 水中的白鹏尽量地往深水里扎,却没有看见想象中被一团累赘的衣服缠死的姑娘。他还在继续往深里扎,他坚信那姑娘一定是沉入海底了。正此时,白鹏突然感到他的脚被什么绊住,不能灵活摆动了。他扭转身一看,哇,正是那个被扔进海里的姑娘,但这姑娘的身上却没了那堆破衣服,而是仅穿了件漂亮的泳衣,像条优美的鱼儿,灵巧地在水中游动着。白鹏顾不了许多,一把揽住了姑娘的腰肢,向水面浮上去。 当两颗人头从水面冒出来,岸上的欢呼声再次掀起高潮。 白鹏和姑娘登上了被用来当作观礼台的船甲板,一齐向人群招手致意。正在他洋洋得意,沉醉在英雄救美的豪情之中,忽然就看见又有一排姑娘,身穿与身边这个姑娘相同的复杂衣服,纵身跳进大海。人群顿时大哗,无数双期待的眼睛向白鹏望去,无疑,人们等待着他的又一次壮举。白鹏当然没有那么傻。此时,那个挨了白鹏一巴掌的地方官凑过来,向白鹏解释了个中的奥妙。这是个相当简单的奥秘,不过是用宣纸作成的衣服罢了,宣纸经水一泡,立时化成纸浆,就这么简单。 本来,第一个被当作牺牲扔进海里的少女,是这场表演秀的领舞,现在,让白鹏插了这么一杠子,就只好赋闲在岸上,当个好观众了。同时,这个平民家庭出身,正在为了就业四处奔波的名叫我孙子小百合的姑娘,因此结识了身家亿万,旗下百万员工的巨大老总白鹏。 当下,白鹏就与小百合或我孙子在船上有了交谈之谊,继而,又共进了午、晚餐,后来又在一起吃过夜宵,再后来,我孙子小百合就成了白鹏建筑集团里的常客,成了总经理身边的红人。再再后来,终于,在全世界都知道有了这么一号人物之后,顾菲菲也知道了她,并且也让月娟知道了我孙子小百合这个人。 :。: 第一百九十八章:广厦千万间 我孙子小百合现在的身份,是白鹏建筑集团仓储中心的一名雇员。 这个职位听上去是平凡不过的,极少令人联想到高官厚禄和暧昧关系。但这仅仅是凭借习惯的思维和认知,从字面上理解,这个职务也就是个仓库保管员,但仓库保管员也分保管的是什么,并且能够在多大的程度上决定这些被保管品的使用去向。白鹏建筑集团的仓储中心,存放的是已经制成的房屋和房屋拼件。 房屋就不用说了,是烧制成功之后,趁着热乎劲拼装在一起的成品房。房屋拼件,则是白鹏集团新近研制成的房屋组建板块,这是一些形状各异,却可以任意拼接到一起,组成各种形状、面积、高度和规格房屋的板状构件。简单地说,就像是一堆万能的七巧板或积木,需要拼装成房屋时,只需输入选中的房屋形状和规格,就可以任意调取板块,经过加热后拼装。 这些现房和房屋拼件,分别储存在几个大型的仓储中心区。这几个仓储中心分别位于世界上几个经典的荒凉沙漠地带。这几个沙漠不像撒哈拉那么有名,也不像塔克拉马干那么有传承。自从撒哈拉的治理取得丰硕成果之后,加之上山下乡运动和海市蜃楼计划均已达成目标,现在人类的居住条件,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住房不再是问题,住好房也不是问题。吃饭早已不是问题,环境更不是问题。所以,春风公司的进军计划,改造能源和发行环境的宏大目标,基本实现。剩下的几块小沙漠,就顾不上修理它们了。这些荒漠就依然荒凉着,作为人类过去生活质量的一个标本,被有意无意地保存了下来。 精明的白鹏看出了这些荒漠的用途,他把这些无人区,这些终日风水漫天的地方,辟做自己的仓库。现在,白鹏麾下的三百万建筑大军,依然活跃在世界各地,他们的任务不再是为安居而忙碌,而是像绣花女工一样,精挑细选,在世界各地挑拣出精致的原料,设计出精美的式样,烧制出新一代的好房子。这些新一代的房屋,加上过去已烧制出来,因供大于求而积压在仓库的成千上万套房屋,就填充了几块荒漠,成了终日在风沙中苦渡日月的空房。 手里有这么多闲置的产品,白鹏却没有丝毫的压力。他的眼光放得很远,在白鹏的预测中,新一轮的房屋更替,说不定在哪天就会到来。人类对居住环境的要求是永无止境的,古代的人类,往往把毕生的精力和积蓄,投入到建房这一件事上。往往是新的房屋刚刚建好,就过时了,落后了,被邻居比下去了。房屋,除去自身遮风挡雨的实用价值,更多的是承载了人类用以彰显人生成功的硬件功能。而一旦进入这个选项,就没有任何一个样式,任何一个层级,能够满足人类不断增长,不断更新的欲望和要求,以及奢求。所以,在大规模的建设告一段落之后,白鹏没有裁撤在大建设中拉起来的庞大建筑队伍,而是不惜倒贴资金,保有了这样一支看上去毫无存在必要的建设大军。 如此众多的人马,负担的却是零散的客户需求。他们日常的工作就是研究开发新式住房。所以,品种当然就会不断涌现。仓储中心里存放的花色品种就不断增多。数量也不断膨胀。集团把推广新式住房的任务,交给各仓储中心。每个仓储中心成员,都有向客户推荐新式住房的任务,同时,也有把新式住房介绍给客户试居住的权力。 这后一项,才是事情的关键。由此,仓储中心雇员的含金量就突现出来了。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职位,却手握数万套房屋的免费使用权。他们身居荒漠,终日置身于风沙漫天的恶劣自然环境中,表面看上去,是最艰苦的工作,但这仅止是表面现象。进到室内,就全然是另一番景象了。这些制做房屋管理房屋的人,自己居住条件当然是一流的,外部的恶劣环境,对于他们来讲,不在话下,他们有一千个办法来对付大自然那点淫威。需要忍受风沙严寒酷暑的,是那些比石头还坚硬的成品房和拼件们,这些管理者,却为自己打造了一个超自然的小宇宙,一个冬天里的春天。在一个堪称辽阔的大棚里,他们享受着可以根据自己意愿调节的气候,被绿草鲜花环抱,被溪水鸟鸣簇拥。同时,手握重权,执掌巨型财富,是真正的无冕之王。 因此,白鹏就把他的我孙子小百合安置在这样一个位置供职。小百合所在的仓储中心,位于德克萨斯荒原。这个仓库存放的是一水儿新产品,名声在外,大屏上早已滚动播出了有关这些新房屋的种种优越性,求购者不乏其人,前来观望者也不在少数。小百合的日子过得十分美滋润。 小百合有着一副经典的东瀛美女身材,小巧,精致,仿佛每个部件都是经过精细加工打磨,由她的父母精心拼装后,才构成了这么个精巧的小人儿。更主要的是,小百合继承了东瀛女人以夫君为天的传统,在迎合照顾男人方面,有着其他任何民族都难以企及的精细程度和奉献精神。不知是因为同出一个民族,还是所有男人都有这种被女人疼爱的无止境追求,白鹏一沾上小百合的边,就立刻有了身心的全新体验,再也放不下,并渐次深入成瘾成癖,对这个东洋女人产生了无限的依赖性。 在小百合到了德克萨斯之后,白鹏就对这个仓储中心进行了一番调整,调整的结果,当然是小百合成了这里事实上的主人。白鹏为讨小百合欢心,许诺这里的一切都由她作主,给了她至高无上的决定权。其实白鹏心里有底数的,这个仓库,也只是他这个集团九牛之一毛,即使全部赔掉,也无妨大局,用这个收买一个称心的女人,也值得。以此为代价,白鹏就拥有了一座事实上的行宫。 可是,白鹏想得还是有些简单了。他把小百合也当成了一座房子,一座只要舍得投入,就会江山永固,永远温柔可人,四季如春的房子。的确,在这座行宫里,白鹏渡过了他一生中永远难忘的一段美好时光。那些日子,正是白鹏刚刚学着对老婆撒谎,刚刚品尝婚外恋情的时光。之后,随着菲菲逐渐对他没了制约,随着他对这座行宫也逐渐有了点习惯成自然,自然到有点烦,小百合也开始了自己的新一轮构建。 小百合掌权之初,也只是给家人和父母弄了几套房子,在亲友面前大大地秀了一把威风。在品尝了成为家族中心人物,成为邻里旧友眼中明星的成功滋味后,小百合甚至不知道,手中的权力还能干点什么。直到有一天,她的一位特殊关系的旧友兼同窗龟田原三郎的到来,才给她平静、富足而单调的生活,开启了崭新的一页。 龟田过去曾经狂热地追求过小百合,并且有过追求的实质性成果。但龟田是个穷光蛋,而且还不太务正业,而且还不止追求过小百合一个人,而且肯定也不止追求到不止一人次的实质性成果。这些,小百合心中都有数。所以,她对这个昔日的好友也没有多少好感。龟田也是一样,他也没有想彻底恢复对小百合的全方位追求,特别是没有把结婚当作追求的目标。龟田仅仅是看到小百合突然地身价百倍,才想到她这里来淘金淘宝的。 但不管怎样,这两个老熟人,还是看到了对方身上的新亮点。龟田在小百合这里,看以了难以置信的权力和财富,这些比她身上长着的任何一个部位都更能吸引他。小百合却像是第一次见到龟田似的,从他身上看到了相同年龄阶段的男子身上固有的种种,有肌肉的坚实,有青春的气息,还有举手投足间无法掩饰不可回避的和谐。这些因素,在她与白鹏在一起时,都是作为克服克制和忍耐项目,被更大的目标更多的补偿挤到一边去了。而今,当这些原本作为奋斗目标的东西,渐次达成,成了手中之物之后,那些被克制和压抑的属于本能的东西,便开始顽强地显露头角,从心底里钻出来了。 :。: 第一百九十九章:广厦千万间 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章:广厦千万间 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一章:春之声圆舞曲 李春终于又回到春风总部了。这个他自己的产业,这个他亲手创建的公司,对于现在的李春,已显出了些许的陌生。 同样陌生的,还有那个一直坚守在总经理岗位上的柳芭。当然,现在我们还是应该把她称作柳芭小姐,并且,好象应该一直这么称呼下去了。 李总来了,柳芭小姐自然应该接出来,两人见面后,热烈地握了手,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其中的原因很简单,李春旁边站着两个姑娘,他的妹妹李小雪和小姨子魏灵凤。李春这次回到春风总部,就是为了这两位千金的事。 小雪和灵凤毕业有一段时光了,两人天南海北地玩着个够,玩累了,这才正式想起就业的事来。依照李春的想法,把她们安排在春风集团就行了,随便她们挑哪个岗位或职务都行,自家开着这么大一摊子生意,找个事情做还不是易如反掌吗。可是这两位千金却没这么好打发,她们的生长轨迹与平常人不一样,所以,对同样一件事的看法想法也与常人有所不同。 小雪从心里对哥哥李春就有点烦。从她懂事以来,她几乎就没有过自己的名字,所有的人在提到她时,都是这么说:这是李春的妹妹李小雪。好像她之有资格活在这个世上,不是因为她是人,而是因为她是李春的妹妹。李春这两个字,像一顶过分沉重的帽子,始终压在她的头上。这是一顶万能的帽子,冬天可以保暖,夏天可以制冷,饿了可以饱腹,渴了能够解渴。但小雪并不太领情,有了这么一顶帽子,她几乎就没有任何事可做了。就好象吃一顿饭,本来也有必要的过程,应该有买菜,做饭,洗碗,以及一家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吃。可是到了小雪这儿,就完全省略了一切程序,甚至连动嘴用牙齿咀嚼都省略掉,直接就饱了,并且从此就不会再有饥饿感。 这是幸福吗?这可能是别人奋斗一辈子追求的幸福,可是没有一个人能追求到这样的幸福。人们总是在翘首企盼着,等完成了某某事,我就该享福了,可是,当这个某某事完成之后,人们甚至来不及把气喘匀,就投入到下一件事的奋斗之中。人的一生,大略就是这么度过的。因为那个想象中的幸福并不存在,它只是人在某个时段的欲望。而人的欲望一旦没了,活着也就没了意义,就该死了,或者已经死了。 灵凤的日子比小雪差些,她的家庭虽说也在李春的光环下,尽享人间荣华富贵,却不像小雪那么周全,起码,灵凤想要什么,她自己是清楚的,而小雪想要什么,她自己还没来及想,就已经到手了。所以,灵凤就比小雪更接地气,比她懂得人情世故。 李春向柳芭介绍了这两位千金。其实不用李春说,柳芭也认识她们。这两个千金的知名度还了得呀,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一点都不过分。柳芭过去也见过她们,那时,她们还是小孩子,跟一帮同学小丫头们搅在一起玩,叽叽喳喳的,见了柳芭也就是点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现在却完全是一副大人的架子,起码,个头和牌面是有了。 小雪是个大个子,跟李春极其相像,简直就是个女版的李春。个头足有一米七五以上,骨架子也大,肉长得也饱满瓷实,举手投足间,可以看出李春的影子来,是个豪放版的姑娘。灵凤却是个浓缩版的金凤,只是个头也不小,比金凤大着一号,特别是那双丹凤眼,看人的时候,有一股自然的笑意,挺招人喜爱的。 和这两个华夏大姑娘站在一起,俄罗斯来的柳芭,倒显得小巧玲珑起来。小雪和灵凤一左一右,用四只手搭了个座位,一下子就把柳芭抬了起来:柳芭姐,我们到你这里讨碗饭吃,先巴结你一下,给你坐一回双人抬的轿子吧。柳芭身不由己,被两个姑娘抬着,在九曲桥上疯跑,十分的开心。柳芭用双臂搂住两位姑娘的脖子,顿时感觉到一股青春的热气传导而来,她们是那样地天真无邪,那样充满活力,和她们相比,自己明显地热力不足了。而且,她们是李总的至亲,她们到春风集团来,就是回家,就像农民到了自家的田间地头,而自己呢,也无非是她们家雇用的长工而已。两位千金能这么高抬自己,这一定是家长们事先交代的。 果然,小雪和灵凤抬着柳芭跑了一圈之后,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还是李春过来和她们把事情摊开了说,先让她们实习一段再说,在自家的企业里实习,总是方便些,至于今后干什么,现在不做确定,根据情况再说吧。小雪对这个说法十分赞成,她就不喜欢在一个地方扎根似的呆下去,尤其不喜欢在哥哥的阴影下生活。灵凤却没有对这种安排做出明显的表态,她知道这个春风集团总部在世界经济中占有的比重,而且她也听姐姐们说过,春风集团总部是个十分要害的部门,目前,这个部门实际控制在柳芭和华连卡手上。金银二凤虽然没有明确说什么,但她们无疑是对这种结构有所不满。所以,灵凤就有种先入为主的想法,觉得她应该在这里有所作为。 这些细微的差别,李春也了解一些,却没往心里去。他把二位千金领进了春风集团,就松了一口气。这些年来,这二位千金可真真地没少让他操心,特别是妹妹小雪,状况不断,先是被追求的男生们围追堵截,闹得芳心大乱,没法正常学习了,转了几次学,最终不得不易容,隐姓埋名,好歹算是把这个学习阶段度过去了。在这个像玻璃泡子般易碎的青春期,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事,也没有拍拖上什么粘住手的对象,我的个天,烧高香了。现在到了自己的集团里,人也长大成熟些了,一切应该都好办些。至于那个小姨子灵凤,原则上不用自己操心,她的两个姐姐自然会把她的一切安排好,有时候,自己管得多了,反而不好。 小雪和灵凤初入春风集团总部,就要先参观一下。李春亲自领着她们在春风的大院里转悠。如今的春风,已由原来的公司升格为集团。这个升级是必然的,春风的架子太大了,底下的下属单位也太多了。春风叫公司,下面的单位也叫公司,就不好分出个大小来。开始的时候下面的叫子公司分公司或办事处,后来,这些下属单位也有了下属单位,名字就不好取,总不能把子公司下面的叫成孙公司吧。其实,这种企业结构在古代就有先例,古代早就有过这种超级规模的跨国公司,托拉斯。 万变不离其宗,摊场再大,也不过是一级一级地分,最后归李春说了算。至于叫什么,那是底下人的事。所以,李春对集团的形成过程和重新编组排序,没有放在心上。那个阶段,他正在为耀星耀明哥俩打架的事,整天搞得焦头烂额。春风改版一事,全部由柳芭一手操办。 重新编组后的春风集团,在结构上有了很大的调整。原先属于重头戏的能源改造部和天马行空部,取消了。这主要是因为这两项业务已经全部纳入了正常运作的轨道,全部交给地方相关部门去经营管理,春风集团只是按照合同,保证这些部门的正常运转,并按比例收取费用。就像一部作品,在作者写出来并出版之后,就归读者了,但读者在取得这部作品所有权时,毫无疑问要付给作者稿酬。 在新能源的使用上,春风集团还最后抓住了一项审批权,即,按照各地上报的预算,最后决定下发数额。这个至关重要的权力,由总经理亲自掌握。同样,天马行空的照牌号码发放权,也由总经理严格把关掌控着。 春风原有的上山下乡运动指挥部、海洋部、绿色二环指挥部等,也作了相应的调整。前两个部没有改变,还叫原来的名字,但绝不是一个部了,它们事实上成了一个涵盖广阔的超级企业。拿海洋部来说,现在它的功能,集开发、科研、海水种植养殖、海鲜捕捞分配、近海沉降、海洋观光旅游、海底居所建设等诸项于一身,在占地球表面积百分之七十的海洋上,几乎所有与海洋有关的业务,都归它管,权力超大,肥得厉害。 上山下乡指挥部,还叫这个名字,总部仍设在大瑶山。这个部有一半的功能是建设新型住房,在这一块业务上,李春坚持原来的结构,就是不把建筑归并到春风集团名下,仍以白鹏建筑集团为主,春风只在房基选址建基上起作用。这是李春够哥们的具体表现。其实,就算把白鹏集团兼并了,白鹏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但毕竟在形式上是大鱼吃了小鱼,李春顾虑白鹏和菲菲的感受,没那么办。 :。: 第二百零二章:春之声圆舞曲 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三章:春之声圆舞曲 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四章:春之声圆舞曲 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五章:春之声圆舞曲 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六章:春之声圆舞曲 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七章:春之声圆舞曲 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八章:春之声圆舞曲 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九章:春之声圆舞曲 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章:马拉松之旅 第二天一大早,李春和彼得罗夫刚一离开,柳芭就把乌里扬诺夫叫过来,把那一亿元划进了镇公所的账户里,柳芭嘱咐说:可不要再折腾大伙了。乌里扬诺夫被柳芭揭了老底,脸上却放出了得意的红光。 见面会如期举行且大获成功,一切都在设计之中,一切都没有出乎乌里扬诺夫的预料。接下来的几个日程,是柳芭重游故地,也无非是到她生活和战斗过的地方,重新走一走,看一看,以一个过来者和成功人士的身份和视角,重新定位一个自己和他人,重新写一番光辉业绩。 这些柳芭生活和战斗过的地方,早已成了本地的旅游景点,有柳芭上小学时的课堂和桌椅,柳芭当护士时的护理站和病房,柳芭用过的医疗器械(主要是输液管,针头以及绷带之类)。当然,柳芭曾经的婆家就被忽略掉了,而柳芭的娘家则成了现成的最火爆的景观,她们家方圆一百米之内,都要买票才能走近。至于登门入室甚或与柳芭的直系亲属交谈握手,更是一般游客想都别想的殊荣。 看着柳芭踌躇满志的样子,李春心里十分安慰。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随口嘱咐了柳芭两句,无非是注意身体啦,别太累着哇什么的,就和彼得罗夫一道上了路。 李春此行的目的地是阿图斯加。自从刚刚复出时到阿图斯加来办胡敏英的事,李春还没有再踏上这片土地,这些年,李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琼花洲上“面壁思过”,其实就是花天酒地,养尊处优来着。李春想,既然这个地心能源一定要经过我李春才可以达成,那么,保养好我的身体,就是对人类最大的贡献。他甚至搬出古代人们经常用到的一个比喻,把自己比作太阳。太阳不需要干具体的活儿,也不需要学会什么技术,他只要天天出来在天上转那么一圈,就是对世间万物的恩惠与德泽。李春也是这么想的,春风集团的业务有柳芭就顶住了,其他的各个分支都有人操办,那么他这个老总要做些什么呢,总不能为了干事就没事找事吧,何况,琼花洲上的日子是如此的美丽。 阿图斯加,是春风集团建设的第一个样板区,现在,这样的新开区已在全球遍地开花,具体有多少个,连李春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打算找个机会,好好地转上一转,检阅一下自己的劳作成果,体会一把成就感。这次,就按照就近的原则,在柳芭故乡附近的阿图斯加吧。 这次来阿图斯加,李春没有带他那架总裁专座,他坐的是彼得罗夫驾驶的家庭用的天马行空私家车。飞临阿图斯加上空,但见下面是一片整齐的市区,完全是新型的结构,每片居民区都不超过三五排房子,这些房屋像大海中的岛屿一般,被四周无边无际的绿色植被包围着,簇拥着。从空中俯瞰,与往日旧城区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了那些纵横交错的路网。这些路网,在古代曾经被当作一座城市或一个国家发达的象征,人们只看到了交通方便,却有意无意的忽略了道路占地这个问题。自从春风集团的天马行空计划实施以后,这类必须建筑在地表上的道路,就正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先是整段的调整公路被拆除,路面被于则玉的基建队用来做地基,搬运到需要建房的地方,废物利用。后来拆路的程序延伸到了铁路以及城市市区内的交通道路,人类的交通实现了全面的空中化。 当行路不再需要迈步,道路占用的地表面积全方位地腾出来之后,人们可以使用的土地面积就豁然开朗,无端地就增加了一大块。在阿图斯加建设之初,这个如何让人们走路的问题,就曾困扰过李春他们很长一段时间。人毕竟也是动物,是动物就要活动。天马行空系统的全面启用,把人的双腿束之高阁,成了闲家物,那么,随之而来的运动量严重不足,就足以导致大批文明病的暴发,诸如古代人类刚刚满足了口腹之欲时,暴饮暴食,吃出一系列心脑血管病一样,腿脚被闲置,同样会产生不可预料的不良后果。 所以李春他们最早想到的是建立公园,让人们在闲暇之时,多到环境优美之处走一走。但这个方案很快被证实了无效。人们那与生俱来的懒惰,在物质条件优越之后,有了充分的可能性,在不迈步就能走天涯的时代到来之后,再也没有人肯费力气锻炼身体了。阿图斯加市区预留出来建设公园的绿地,多半被挪作他用。对此,李春大为恼火,指示技术部的人们研发一款强制措施,逼着人们每天必须完成一定的运动量。 技术部的人也够损,他们把李总的这一要求,创造性地贯彻到了每一辆天马行空私家车的钥匙上。按照设计,私家车的钥匙每启用一次,就要消耗一定量的步行业绩,当一把车钥匙的步行业绩用完了,这辆车也就暂时不能启动。而这个至关重要的步行业绩,必须由钥匙持有者本人来完成。说得明白点,就是要把钥匙挂在腰间,走或跑到一定的步数,才可以让私家车重新开动起来。 步行业绩的基本单位是千步,即每步行一千步为一个基数,每启动一次私家车消耗两个基数,也就是说,必须步行两千步,才能积累出启动一次天马行空所需的业绩。这个系统研制出来后,李春立即批准下发。立时,数以百万计的私家车统统瘫痪了,车主们极其不情愿地从舒适的沙发中站起身来,从温暖的小巢穴中走出来。与此同时,原本冷冷清清的花园绿地上,渐呈人满为患之势,一派热火朝天的锻炼景象。 这些往事,都是天马行空实施之初的事了,距今过去了多少年,试点地区就是阿图斯加。当时,李春也到这里来视察过,也是像今天这样,由别人开车,在市区上空盘旋着看。今天依然是这样,彼得罗夫熟练地驾驶着他的私家车,李春俯瞰着市区,果然可以看到各个绿地的小径上,那些或快或慢的奔跑者,他们用自己的汗水,为天马行空私家车积累业绩。看到这些,李春会心地笑了,他问彼得罗夫是不是每天都要跑几圈?彼得罗夫说,倒不是每天都要跑步,他的做法是跑马拉松,邀上几个哥们一块,一趟就跑出一个月的业绩来。李春说那你的耐力应该是不错的啊。彼得罗夫笑了笑,算是回答。 在出来之前,柳芭嘱咐过彼得罗夫,切不可在李总面前夸夸其谈,因为李总最烦那些言过其实的人。 李春脑袋一发热,就想和安德烈一起跑一趟马拉松,彼得罗夫说不可以的,这种运动不是随便就能玩的,要好好热身,也就是要循序渐进,有个适应过程。彼得罗夫说得十分委婉,尽量不去刺激李春的神经,殊不知,这种劝诫本身就是针对弱者的,反而更加激起了李春跃跃欲试的兴头,他说我就不信,我也不老嘛,怎么就跑不动了呢? 接下来,李春就不安分地视察了,他催促彼得罗夫:行了,降落吧,这个市区是我亲手建的,不用看我也知道,现在无非是比以前更好了一点,人也多了。 来到地面之后,李春就换上了运动衣和运动鞋,彼得罗夫只好陪着他整理好行装,两人沿着贯穿市区的小径,由南向北,一路小跑过去。 最初的五公里,李春轻松自如,一边跑,一边有意地和彼得罗夫拉话,意思之间透着不在乎,彼得罗夫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不扫他的兴。李春心里得意洋洋,心说话有什么呀,还说我跑不动!他边跑边欣赏路旁的景色。 这种城间小径是专门为步行人预留的,宽度不超过两米,任何车辆都无法通行,平时也没有人在上面走。人们为积累业绩,通常是在公园里散步或慢跑,一旦走上城间小径,前后不着村店的,没有相当的体力支撑这下来。 轻松穿过一片市区之后,二人就踏上了通往北市区的小径,这一趟足有二十多公里。彼得罗夫看了看李春,停下脚步不走了。他的意思很明白,怕李春坚持不下来。这时,李春也感到了一丝吃力,但也不十分严重,他感觉自己还有的是力气,真正的劲头还没有用出来哩。于是李春不领情,把手一招: 走。 彼得罗夫不走,他终于说话了:李总,我看,我们还是坐车吧,这段路很长的。李春说怕什么,我们也没有别的事,走起来再说。 :。: 第二百一十一章:清凉的风 就这样,两人踏上了通往北市区的小径。 这回是动真的了。李春再也顾不上说话,也无心欣赏路边景色。其实这一段路边也谈不上有什么景色,一片绿地而已。时间不长,李春就觉得气不够用,脚脖子发软,但他不肯表露出来,尤其是不能这么快就在彼得罗夫面前表露出来。他明显感觉出了不行,吃力,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怎么就这么沉。再看彼得罗夫,他把每一步都迈得很小,他在刻意地收着步子,不往大里迈,也不往快里迈,这是在照顾情绪,为的是不让李总太难堪。 连这么个小毛孩子也让着我,我这脸该往哪儿放呀!李春这么想着,他知道,彼得罗夫他们能练出来,就是他那套天马行空软件给逼的。想不到他李春研究出来的东西,把别人成就了棒棒的身体,却让独享特权的自己成了豆腐渣。 彼得罗夫的步子慢下来,他回头看看李春,提议到:休息一下吧。 好。 这句话,是近年来最最说到李春心坎上的一句话了,李春应了一声,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此时正值盛夏时节,即便是西伯利亚的夏天,也带有不可忽视的热度。四周的绿色原野里,一丝丝热气在上升,明显地看出那种像白糖溶化在清水中似的上升曲线。李春和彼得罗夫坐在路边一个供人小坐的石凳上,感觉十分惬意,石凳被太阳晒得热烘烘的,屁股坐在上面,有种上了热炕头的亲切感,彼得罗夫当下就放了两个舒坦的响屁,逗得李春哈哈大笑。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一阵凉意。李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感觉到这股凉意的可贵,同时也觉察出了一丝蹊跷。夏天的风,基本上都是热风,若说也有凉风,就是一阵大雨过后,由雨水冲刷了空气中的热度,才会有的。但现在吹过来的这阵风,分明就是纯正的凉风,而且很有力道。蹊跷归蹊跷,夏天有凉风毕竟是件十分享受的事,李春稍事休息,就和彼得罗夫一道重新踏上行程。这次马拉松之旅是李春建议的,他不能第一次和彼得罗夫共事,就让这个小字辈的看到他的食言。 又跑了两公里,李春的汗水就涔涔地下来了。这时,在路边出现了一条小河沟,河沟里的水清澈见底,流速很快,在刻意放置的卵石间,激荡出哗哗的声响。李春看了看这条小河,十分眼馋的样子,彼得罗夫会意,就建议再次停下来休息。李春欣然同意,坐到了河边,脱下运动鞋,把一双发烫的脚底板伸进水里。他的脚刚一接触到河水,就像被烫了一下似的猛然收回来。 他并没有被烫着,而是被冰着了。这盛夏的河水,却有着不可思议的冰凉,那意思几乎就是冰点的水,就像盛放这水的不是夏天的河沟,而是一座巨大的冰窖。彼得罗夫见状解释说,这水是从北边冰山上流下来的,是刚刚溶化的冰水。李春穿好了鞋,口中唏嘘道:怪不得哩,真有股子凉劲嘛。旋即,李春意识到不对头嘛,这一带的山川地理,他都是亲自踏勘过的,在他们的前方,也就是彼得罗夫所说的北边,哪里有什么冰山,那分明就是一带高低起伏的缓坡大山,荒凉得寸草不生。当初在阿图斯加建区之时,这一片荒山就没有被列入首批建设的计划。 李春笑了笑,他用十分权威的口气,否定了彼得罗夫的说法:哪里有什么冰山呀,这一带的情况,我比你熟悉,我来过多少趟,从未见过有什么冰山。 彼得罗夫说:过去没有,也就是三年前才有的。 李春不信,他用自己的地理知识反驳道:冰山,都是高海拔的,海拔每上升一百米,温度最多才下降一度,所以,那些高耸入去的山顶上,终年积雪不化,就形成了冰山雪峰,远远看去,就像人山头戴上一顶漂亮的白帽子,很显眼。这里既没有高海拔,我们也没有看到白色的山顶,哪来的什么冰山呀。 李总滔滔不绝地说了这么多话,彼得罗夫始终笑吟吟地听着,姐姐交代他的重要一环,就是不要和李总闹别扭,不管李总说什么,都不要驳他,要珍惜这次接触李总的机会。所以,彼得罗夫只是笑而不答。这就更让李春不解,他分明从这不乏勉强的笑容中,看出了潜台词。 这是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近年来,李春已经越来越多地感受到了这种不爽,他说什么都对,天下人也就是金凤敢于和他叫板,敢反驳他的意见,其他人,包括他的父母,都对他言听计从,不管他说什么都是对的,也不管他李春随口说的这些话会造成什么后果,反正只要是他说的,别人都一律说好,照办。 这究竟是他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 李春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说拉倒吧,连这么一个简单的事实,都没有人和我争辩了。其实李春心里也犯嘀咕,冰山是没影儿,看不到,可是这冰水却是真实存在的,而且那阵冰凉的风,分明就不是夏天里应该有的,这一切都说明,这里的气候大有异常,起码,一定存在着一个影响气候的重要原因,而这个原因他却真的不知道。这也难怪,这些年,他李春这个春风的总裁,对阿图斯加的事,又真正关注过多少呢,准确地说,根本没有关注过。从复出之后,李春关注的就是琼花洲上那三朵花,当然,最近一段时间,又关注上了华连卡。 来不及多想了,走路才是硬道理。人在旅途中,是比较认真也最讲实际的时段,少迈一步都休想到达目的地,少费一点劲,都实现不了起码的事情。所以李春在平息了气喘之后,不用彼得罗夫催促,就主动带头跑在了前面。像这样走走停停折腾了几次,剩下的路程就不足十公里了。李春心里稍稍平静了一些,好家伙,这一趟总算是可以坚持下来了,总算没有现太大的眼。其实,就他这样以马拉松的时间跑这段不算马拉松的路程,就已经相当现眼了。好在身边只有彼得罗夫一个人,也好在这一个人也总是会给他李春留出相当的面子。为此,李春对身边这个小伙子就有了相当的好感。 在李春的印象里,彼得罗夫总是那个怯生生的小毛孩儿。在他第一次到哈巴罗夫电厂的那一回,就在厂区见到过彼得罗夫。那时,小彼得还是个满世界跑着玩的调皮孩子,在厂区里那座高高的煤灰堆上,奔跑着一群与煤灰一个颜色的小屁孩儿,为首的就是这个小彼得。当然,这是后来与柳芭搭上关系之后,经柳芭指认对上号的。想不到几年不见,这小屁孩儿也学会深藏不露了。 李春决定考考他,看他到底对自己是个什么看法。在又一次停下来休息时,李春直截了当地问彼得罗夫:你说说,为什么我的身体这么差劲,我想听真话。彼得罗夫坐在地上,手地摆弄着一棵草苗,好像没听见一样,不做任何反应。李春又说了一遍,并拿一个小石子砸了他一下:说,不说我还砸你。 可能是这个亲昵的动作,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小彼得稍稍偏过一点头来,李春看到,这小子一脸的坏笑,这种坏笑是属于男人的,是男人之间交流的至高境界,也就是许多不用说的事,只适合意会的事,都能用这种坏坏的笑容来传达。李春看了这个笑容一愣神,小彼得终于开口了: 你还问我,你忙得很呀,你多么辛苦哇。 这下轮到李春傻眼了。他外祖母的,这么个小屁孩儿,竟然懂得这么许多大人的事,而且不知什么时候就学会了这种既含混又明白的表达方式。李春登时就闹了个大红脸,他遮掩性地别过脸去看远处,他承认,小彼得这句话,击中了他的要害。此刻,一向被包装得光华万丈的李总,被一个孩子的一句实话,脱得光光光溜溜,没有了一丝遮羞布。 李春的心脏狂跳着,小孩子的话最真实,何况是一个经过大人嘱咐的小孩子,被迫说出的实话。从这句话里,李春分明看到了自己这些年来真实的生活轨迹,也看到了自己在人们心目中的真实形象。瞒天瞒地,也瞒不了自己。这豆腐渣一般的体质就是铁的证明。 沉缅酒色。 当这个字眼第一次映像在李春的脑海里,他自己都吃了一惊。天知道,他会不会以琼花洲式的面壁思过,来应对这一切哩。当一个人的行为事实上已经无人可以左右,甚至无人能够干预,那么,真正的干预就要从老天爷那里发出了。 :。: 第二百一十二章:全新的天地 李春来不及细想,他还有一段货真价实的路程要走。这时,天色已经显现出的向晚之意,太阳已不再明晃晃,天上的云彩也呈现出多姿多彩,通常被人称之为彩云或云霞。这固然是美景,但对于赶路的人,就是一种来自天上的鞭策。李春决定剩下的这段路程,无论如何都不再停歇了。 再往前跑时,明显地感到了气温的下降。这种冷热的分野十分清晰,就像从一个火炉瞬间进入了冰窖那么明显,当然,更确切地说,是从盛夏进入了爽秋。李春再也用不着出汗了,迎面的凉风轻松地带走了他身上那点由于运动所产生的多余的热量。李春咬紧牙关,开始调动他的意志力。他告诫自己,现在的路程所剩无几,只要坚持过前半段,那么,每迈一步,就离终点近一点,而当终点遥遥可见之时,胜利在望,就会产生新的精神力量。坚持就不再显得渺茫。 因此,李春喘长气,迈大步,一声不吭地挺过了最初的几公里,眼见得北市区的建筑就进入了视野。于是,他动用意念,鼓起最后一把劲,开始向着终点冲刺了。接近终点时所作的努力,由于目标的鲜明和接近,就产生出无穷的精神力量,因而是不太吃力的。它类似于战争中的大反攻和日常生活中的过年,虽说事情比平时多,也累,却有一股巨大的兴奋支撑着。所谓的坚持,一旦进入了这个阶段,就好办了。 李春的步伐明显地快起来,彼得罗夫也凑趣儿地跟着煽风点火,说李总原来是不和我一般见识啦,李总这姜还是老的辣呀,李总是真人不露相啊等等。李春不耐烦地说:你拉倒吧,你再拍马屁,我抽你。彼得罗夫也觉得此时无论怎样吹捧,也掩盖不了李春方才的糗样子,索性就不说了,专心地跑步。 北市区终于跑到了。进入市区后,李春提议休息,就坐在街边的椅子上。他一边喘着胜利的粗气,一边环顾四周。北市区是通俗的叫法,这个市镇真正的名字叫做雨果镇。在当初阿图斯加建市之时,第一批入住的居民,是白鹏建筑公司的那三十几个设计师。为了攻克用沙子烧制房屋的难关,李春许诺他们,如果能把这个科研项目拿下,每人一辆天马行空,每人在新开区赠送一套住房,并用他们的名字命居住区的市镇。这样,雨果他们就成了这里的第一批住户,并且万分荣幸地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了地方。 雨果是来自兰西小区的建筑设计师,性格十分孤僻,特别喜欢独处。阿图斯加最抢手的地方,是靠南边的平原湖泊地带,北边靠近高山和森林,比较起来就显得差了那么一点点。就因了这么一点差别,当初那些获了大奖的设计师们,几乎悉数选择了南边,也就是现在被通称为南市区的地方。只有雨果老儿特立独行地选择了北边,这块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也别说,选择南边的人们,顶多就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了一条街道,一个公园什么的,唯独雨果老儿命名了一个镇区。 李春以历史创造者和见证人的身份,相当自豪地给彼得罗夫讲述这一切。可让他自豪不起来的是,眼前的街市之于他是完全陌生。街道都是新建的,房屋也是新的。其实这个市区的历史也不过四五年,所谓的新,就是说这里的一切都是新近刚刚才有的。街上来往的人们,多穿着滑雪装,戴着滑雪帽和防强光的墨镜,看样子都是游客,不是常驻户。街边的广告牌也滚动着与滑雪有关的招贴和诱人的语言。一切都向人昭示着这样一个不争的事实:此地是滑雪胜地。 这就是李春不敢自豪的地方。本来,这个地方是他李春一手开发出来的,就像他身上长出了一个痣,他应该比任何人都熟悉才对。就拿这个所谓的雨果镇或北市区来说,李春就不止来过一次。当年,为了胡敏英那点破事,李春曾到这里来过。胡敏英犯事的那个寒带风情酒吧,米晓虹扔蛋糕的那个居民小区,都在这个北市区里。后来,李春复出之后,来这里办胡敏英的事,还把白鹏则玉几个铁哥们招呼过来,喝了一场大酒。那时,谁见过丝毫滑雪胜地的影子哩。 晚上,李春他们下榻在一家以滑雪什么什么为主题的旅馆里,李春没劲了,泡了个澡就回卧室里休息。彼得罗夫却正有精神,他听旅馆的主人说,滑雪场在夜间也开放,就兴趣十足地跑去滑雪了。 李春一个人在床上,打开了他的总裁掌心屏,调出阿图斯加的资料,他要详细了解一下这个属于他的业务范围,就像一个人拿出镜子,要看一看自己的后脑勺似的。这一看才知道,原来阿图斯加早已成了一个旅游城市,而且最大的旅游项目就是滑雪。李春有点傻眼了。这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事,这本属于他直接管理的业务,早已成了世界性的常识,可是他竟然不知道。再反思,却原来这些年来,他这个总裁还真没有过问这里的事,就连易如反掌的掌心屏也没打开看过,真正的不理朝政啊。 掌心屏上的资料显示,阿图斯加雨果镇区的敏虹滑雪场,是世界上面积最大,功能设施最齐全的全天候滑雪场,全部纯天然降雪,一年四季可接待各类滑雪项目的运动会及游客。还有一组数据,佐证着这里的实力,诸如每年接待游客和大型运动会的数目,创造的旅游收入,带动的相关产业云云。这都是些场面上的事,李春对此丝毫提不起兴趣,唯一刺激了李春感官的,是这个滑雪场的名称: 敏虹。 李春几乎本能地就意识到了这个滑雪场背后发生了什么,他心里这个骂呀,真他外祖母的想不到哇,真是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人做不到的,想不到这两个冤家竟然搅到一个锅里去了。李春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不宜声张,就没有把查访的任务交给情报部,他想,既然我李春已经来到了这里,那么我就要亲眼看一看,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半夜里,彼得罗夫回来了,此时李春早已睡醒了一觉,却被这个咋咋呼呼的小伙子吵得没了睡意。彼得罗夫向李春描绘了一幅罕见的美景,说看看去吧,不去看看这个美景,绝对是个失误,你会后悔一辈子的。这么夸张地嚷嚷了一阵,小彼得就回自己的房间睡了。李春被打断了觉头儿,加上本来就存在于脑际的有关“敏虹”的问号,就再也睡不着了。他躺在床上,脑子里胡思乱想,种种有关敏与虹的往事,历历在目,种种有关敏与虹的未来与可能,闪回在设想的大屏上,弄得他一肚子鸟气。 折腾了一夜,到天光渐亮时,李春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可偏偏这时,睡足了一夜的彼得罗夫起来了,他一边大声地洗漱,一边哼着俄罗斯民歌,声音大到了极限,分明是想提醒李春:该起床了,该走了。李春再也无法入睡,他没好气儿的起了床,心里说这个彼得罗夫毕竟是个小孩子,任是柳芭怎么嘱咐,一到了真事上,还是掩饰不住这毛儿的嫩。 李春决定直奔滑雪场,对了,全称应该是:敏虹滑雪场。 敏虹滑雪场距离李春他们下榻的旅馆,还有一百多里路,李春再不敢步行了,他不动声色地坐上了彼得罗夫驾驶的天马行空,瞬间就来到了滑雪场的上空。从高空俯视下去,但见一片晶莹洁白的白雪,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或被子,覆盖在连绵起伏的群山之上。如果是冬天,看到这幅景象就丝毫不足为奇。可这是在夏天,而且是盛夏,在一片火炉似的世界之中,在万木葱茏,一片绿色的海洋的淹没之中,兀自出现了这么一片雪地,不能不说是个奇迹,奇观。也漫说还有滑雪的乐趣,仅仅欣赏这盛夏中的雪景,就值得来一趟。就连李春这个地心能源达人,也被这铺天盖地的银色世界镇住了。 :。: 第二百一十三章:冷热之间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降落地面之后,李春身不由己地被小彼得架着上了山顶,他们先是在一个适应区内,由服务教练指导着,学习了一些基本的动作要领,主要是平衡身体,找准重心之类。之后,就上了一条三级缓坡。 三级缓坡是最平缓的坡道,其坡度似有似无,似显非显的,刚刚够把人的重力分解出下滑力,适合初学者。李春没有滑过雪,他两脚勾着滑雪板,紧张得不敢出气。小彼得在一旁不断地提示着动作要领,这个俄罗斯雪原中长大的小伙子,对滑雪相当地熟练。加上昨天在马拉松跑步之时,已见惯了李总的窘态,二人的沟通到了举手投足心领神会的地步,早就没了丝毫的拘束。因此,彼得罗夫训斥起李春来,跟训小孩子一样,并且辅之以必要的肢体语言,啪啪几下子,就纠正了李春的不良姿势。这样,李春仅仅跌了两个跤,就平稳地向前滑行了。 李春在彼得罗夫的引领之下,沿着长长的坡道匀速下滑。这种不需要付出体能,就可以随意改变个人在地表相对位置的乐趣,即使是对于能量达人李春,也具有极大的诱惑力。李春一边滑行,一边想。从高山上滑下来,利用的是地心引力。地心对人体产生引力,就是一个垂直向下的力,当这个向下的力遇到斜坡,特别是一个摩擦系数极小的斜坡,就会分解出向前的动力来。这种不用付出体能,仅凭外界环境就能达成的运动,使人体验到一种借助外力的快感,特别是这种快感还伴有不断的新体验,比如摔倒,滚一身雪等等,就让滑雪有了相当的吸引力,成为一大乐趣。 来自高端的李总,尽情地体验着属于平民的快乐。这里的收费十分低廉,低到李春不足挂齿的地步,所以一切费用都由小彼得代劳,李春乐得宰他一刀,顺便也尝尝沾小便宜的滋味。他觉得这样的放松玩乐确实是不可多得,置身于这样一个喧闹的游乐场中,你就是有什么烦恼,也顾不上去想,何况对李春来说,他能有什么烦恼呢。如果说有,也就是在海洋开发这一块上,他本想和戴维好好玩一玩海底世界来着,可是,后来出现了金凤这一状况,弄得李春再也没了心情到海洋里去玩了。因此,现在的李春一边和小彼得自由自在地滑翔,一边就决定,此次决不召见任何人,要在这里玩个痛快。管他什么敏什么虹的,关老子屁事,我不过就是个普通的游客。 玩累了,李春和小彼得再次上了高坡,他们坐在休息亭里,极目四望,但见视力所及,尽是皑皑白雪,却并不刺眼。李春摘下遮光的墨镜,依然如故。定神细看,明白了,原来天空中布满了乌云,没有太阳,也就没有了反光。雪固然白,却不会发光,雪的亮光来自太阳。小彼得弯腰抓起一把雪,伸到李春面前,李春仔细一看,是地道的六角形雪花,真正是天上降下来的原装的雪花啊。 这倒让李春费解了。李春凭直觉就能判断,胡敏英和米晓虹他们鼓捣这个滑雪场,用的就是他的地心能源,但是作为地心能源的祖宗,李春却懵住了,他一时解不开这个谜团:无论用地热还地引力暂缺,怎么就能在夏天鼓捣出雪花来,并且保持不溶化?他把这个问题提出来,小彼得说这还不是明摆的,天上老是挂着黑云彩,没有阳光,雪就不会溶化嘛。李春抬眼看了一下天上的乌云,深以为然。用他的搬移大法,不难搬动云彩,撒哈拉上空那些降雨的云,不就是他李春亲手搬过去的吗。 但是仅仅不晒太阳,还是保不了这夏天的雪。结束了一天的玩乐后,李春和小彼得升上天空,仔细查看。他们站在云端朝下一看,立时恍然大悟。原来,这里一带雪场的四周,堆积着高耸入云的冰山。相形之下,这里的滑雪场倒更像是一块盆地了。这些巨大的冰块,显然是从南北两极调运过来的,世界上也只有南北两极有这么多的冰。靠着这些冰块的降温效果,加上乌云遮挡太阳光的辐射,就大致能够保证在盛夏季节,制造出一块寒冷的局地气候来。 李春他们穿的都是滑雪装,不算厚,却相当保暖。方才只顾得兴奋好玩,没有顾上仔细品味这一切。现在边看边分析,李春对米晓虹的作为很满意。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米晓虹干的,因为,在这个敏虹之中,只有她米晓虹掌握着春风的核心技术。看来这个米晓虹的悟性很高嘛。李春知道,米晓虹在春风总部接受培训,是为了在撒哈拉建设绿色二环,学习的侧重点,是运用地热烧制房屋,并从海洋上空搬移积雨云降雨。那么,建设滑雪场的这一整套业务,都是她的创造性思维所致,属于举一反三的悟性。 孺子可教也。 李春不禁感叹道。此时,他特别想把米晓虹叫过来谈谈,可谈的事情很多,先要问问她是如何创造出这么一个优质滑雪场的,包括其中的技术细节,再就是问问她,和老胡都搞了哪些个鬼,要她从实招来。 但是,李春没有这么做。他清楚地知道,米晓虹对他自己怀有一些想法,尽管这个想法是男人们都乐于接受的,但是他李春却不能来一个接受一个,一律照单全收,来者不拒。所以他要尽量躲避着米晓虹,尽量不和她单独见面。这不仅仅是个社会形象方面的事,就从昨天的短途马拉松来看,自己这身体已经不能和小彼得相提并论了,药渣型身体素质,已初出端倪。 耽于酒色。 这是个很具杀伤力的字眼。当李春意识到这个帽子已牢固地扣在了他的脑袋之上,他就提起了相当的警醒。李春想起了古代的某些短命帝王,如果说那些帝王早早地死去,伤及的仅仅是他们个人的生命,结束的只是属于他们个人的奢靡生活,于国家,于民生并无大碍,那么他李春如果早早地死了,特别是在地心能源还没有找到一个真正能够继承他的特质之人的时候,他就早早地死去,或者哪怕是失去了健康,那都是对人类的犯罪。 这个念头一经确立,就瞬间压倒了对敏与虹的好奇。李春决定在这个滑雪场好好玩一阵,他要站在一个纯粹的旁观者角度,顺便了解敏与虹。难得浮生半日闲。李春虽说不是十分勤政,却也十分厌烦了那种纠缠不清的人际关系,特别是这种纠缠不清的关系,或多或少都与他本人有关联,弄不好就涉及到他,也把他自己纠缠进去了。 于是,随后的十几天,李春都和小彼得在滑雪场里玩。当然,在玩的同时,在体质不断提高,体力不断增强的同时,李春也禁不住好奇,明察暗访,旁敲侧击地了解到了有关敏与虹的种种。 李春甚至还假扮游客,加入到消费者权益保护的行列之中,到总经理办公室去和平请愿,面见总经理胡敏英,向他提出了滑雪场经营与服务中的质量问题。李春看到,现在的胡敏英可真是今非昔比了,肚子大了一圈,脸上透着无比的富态与自足。胡敏英接待群众来访十分地到位,态度和蔼可亲,回答问题也说得头头是道。当轮到李春提问时,胡敏英下意识地愣了一下,似乎有所发现,好在李春适时地做了一个遮掩性动作,分散了胡敏英的注意力,这才没有穿帮。 如此这般,十几天后,有关敏与虹的种种,在李春脑海里就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轮廓。李春知道了,在胡敏英出来之后,银凤就让他回了阿图斯加,与此同时,米晓虹把她的那个同乡兼对象米晓刚,也安排回到了阿图斯加。并且在胡敏英的鼎力相助之下,开办了这个滑雪场。 米晓虹找到胡敏英,请他高抬贵手,把滑雪场的项目给了米晓刚,最初实属无奈。胡敏英是阿图斯加的商会主席,通常被人尊称为胡总的大人物,要想在阿图斯加发展,不可能迈过他去。与其羞羞惭惭不如痛痛快快,所以米晓虹就带着米晓刚,单刀直入地面见胡敏英,请他帮忙。 胡敏英见到米晓虹,特别是见到米晓刚的第一瞬间,心里边是极其难受的。洋溢在米晓刚脸上的那种独属于男人的得意之色,更是强烈地刺激着胡敏英的神经。为了这个米晓虹,他老胡犯下了天大的事体,甚至牵连到李春也跟着下野,也不过是春宵一刻而已,可是这个家伙却是又摘桃子又坐飞机哩。唉,人比人,就是该死哟。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 第二百一十四章:冷热之间 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五章:冷热之间 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六章:冷热之间 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七章:冷热之间 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八章:冷热之间 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九章:冷热之间 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章:冷热之间 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一章:冷热之间 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二章:冷热之间 十 米晓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表示请老胡讲得更明白些。胡敏英羞羞惭惭了一会儿,就说:就是你把滑雪场盘给我,我给你一笔钱,你拿了钱走人,剩下的事,由我替你出头顶着,听明白了吧。 米晓刚一下子傻了。到了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为什么晓虹突然失联,为什么找麻烦的人凭空就出来这么多,为什么好端端一个滑雪场,突然就成了违法建设项目。米晓刚直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直窜到心脏,直窜向四肢,这股凉气把他的舌头冻住了,半晌,他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老胡不耐烦了:行不行,你给个痛快话。我也不是非要你这个滑雪场不可,我是可怜你,怕你像我当年一样,蹲大狱去。 老胡后边这句话,点醒了浑浑噩噩的米晓刚。天哪,他真的明白了,就是沾上了米晓虹的边,这个男人才蹲了两年大狱的,现在,自己也沾了米晓虹,同样的命运也就摆在了自己面前。但是,即便到了此时,米晓刚仍然没有搞清楚,好好的事情,怎么就搞成了这个样子。晓虹,那可是自己事实上的老婆啊,连她也会背叛自己吗?打死我也不信啊。 信不信,说到底不关别人什么事,那是你个人的心理活动范围中的事情。关乎别人的是,你不肯撒手这个滑雪场,你就只能用脑袋来替这个滑雪场承担一切。这是明白无误的,摆在眼前的,血淋淋的。 米晓刚别无选择,他点了点头。于是,胡敏英顺手就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转让合同,以及一支签字笔,一并推到米晓刚面前: 办。 米晓刚签字了。胡敏英拿起合同看了看,也签了字。随后,从身后的柜子里,拎出一个大提包,推到米晓刚面前:喏,这是你的了。米晓刚打开提包一看,整整一提包钞票,簇新的,扎成捆的,嘎嘎响的,像一堆折断了的骨头。 交接手续就这么办妥了。胡敏英大度地一笑:你可以了,抱着美人快活了几个月,挣下的钱足够你用几辈子,不亏嘛,你小子走什么****运,撞上这么好个事。行了,拿上你的钱,走得远远的,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快活地过下半辈子去吧。 胡敏英刚把失魂落魄的米晓刚送出门,就有个严谨的办事员模样的人来找他。来人声称是银凤派来的条例顾问,他向胡敏英出示了两份文件,一份是离婚协议书,一份是免职通知单。胡敏英看了来人一眼:好,佩服。 说罢,大笔一挥,在两份文件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打发走银凤的条例顾问,胡敏英把属于自己的那两份文件揣进怀里,环顾这个两度入住,两度滚蛋的办公室,不由哈哈一笑:看来我老胡就是没有当这个主席的命啊。翻开抽屉,厨柜门,简单地拿了点属于个人的物品,掉头走了。 出了这个门,胡敏英直奔半岛,找他的心上人米晓虹去也。 还是那个架住了米晓虹左臂的功臣,把这个过程讲得绘声绘色,极富感染力。李春听得入了戏,两眼圆睁,嘴巴半天都合不拢。天哪,真可谓惊心动魄。 李春回忆着,对着时间。算起来,发生这一切的时间,正是他在琼花洲上面壁思过最初的那段时日。原来从那时起,银凤和老胡就已经离婚了,他这个春风的老总,这个银凤的姐夫,并且和银凤还真有那么一点意思的李春,竟然被瞒了个彻头彻尾。 现在李春知道的是,米晓虹还是那个威风八面的总指挥,她管辖的范围,几乎囊括了整个热带亚热带的沙漠地区。半岛的绿色进程早已取得了圆满成功,自己为此还为她记了两次一等功,奖金一千万元。但是,发生在她们身上的这些属于个人范围的事,他这个当老总的居然丝毫没有察觉。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失误。李春相信,这些发生在两三年之前的事,如果说世界上还真有人不知道,那就只能是他自己了。 好象是置身事外的李春,其实与这些事件中的每一个人,与每一个人的命运,与整个事件的走向和结局,都有着直接的关系。这才是他被瞒住的真正原因所在。李春在想,这整个事情中起到至关重要的操盘手作用者,到底是谁。从表象上看,可能是银凤。 银凤与胡敏英感情不合,已不是什么新闻了。如果不是胡的父母在撒哈拉的那一跪,早在老胡进去之时,银凤就和他离了婚。这点玄机李春看得清清楚楚。银凤和老胡的关系,到了结婚那个时段,其实就是老胡一个劲地粘银凤,并通过银凤使劲与李春金凤套瓷,这里面已没了多少感情的成分,更多和更加明显的,就是想借李春的光发达起来。李春对胡敏英没有多少好印象,但这并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现在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两三年,他李春才知道。这叫什么呢,这叫做架空。 李春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到底是一股什么力量,把这件事给他瞒了个铁桶一般,风雨不透。李春不是个头脑简单的人,他分析,之所以单独他李春被瞒住,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所有人都不希望他知道这件事,也就是说,只要此事被他李春知道了,对所有人都不利。李春沿着这个思路往下想,如果当时这件事就被他知道,现在会是个什么结局呢?毫无疑问,为了李春家族的声誉,他会以最激烈的方式来干预此事,涉及到的胡敏英米晓虹都不会有好果子吃。同样,这件事如果闹开了,对银凤也不是什么好事,当然,对金凤也就不是好事了。那么,对谁都不是好事。 但是,是什么力量让这些人串通一气,达成了如此广泛的统一战线,却唯独把他李春排除在外了。这个能量如此巨大的人,就活在他李春身旁。李春想来想去,目标锁定在柳芭身上。如果按照华连卡的分法,柳芭应该是所谓的帝党,在根本上,柳芭,米晓虹等人是向李春效忠的,而戴维和胡敏英,银凤他们则是后党的。琼花洲上的三侠也应该属于帝党。在这件事上,柳芭保住了米晓虹,就等于给自己培植了一个死党,一个可以交心换命的铁子。何况两人在下嫁的环节上,又属于同一命运,自然就惺惺相惜,很容易合拍。 可是,作为后党之首的金凤,也不想让这件事闹大闹开。这几年,后党的势力越来越大,呈爆炸性扩张,李春深感有尾大不掉之势。别的不说,就连金凤身边那个肖潇,也想发射一个卫星,在太空中标名挂号,威风一把了。那个戴维,更是不把柳芭总经理放在眼里,言语之间常有傲慢轻蔑之意流露,这都不是什么好现象。无数迹象表明,所谓的帝党后党之说,并非空穴来风。 至于琼花三侠,肯定也知道了这件事,别的不说,只那个琼浆,就是个地道的超级间谍,世界上没有什么事能逃过她的眼睛。三侠无疑是帝党成员,这是不用说的。她们不想让李春知道这件事,就是怕李春离开琼花洲,跑到阿图斯加去管这件事,以及之后随之而来的说不定多少事,从此不再回琼花洲了。 总之是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却在隐瞒之上,出奇地达成了一致。谁知道都行,就是不能让李春知道。李春由此看出了自己的威力,也看到自己的悲哀。他比任何时候都感觉到了,自己实际上是处于被人利用的地位。正是由于自己无可替代的作用和能量,才使自己成了所有人利用的对象。人一旦处在这样的地位,就听不到真话,看不到真相,看似伟大,实则空虚。 晚上,李春躺在旅馆的床上,反复思考着这里面重重叠叠的关系。想得他脑袋疼。他给柳芭挂了个联络。柳芭早已回了总部,在和李春一起动身到哈巴罗夫来之时,柳芭就对这个联络提心吊胆着,在李春,陪柳芭来这一趟,是为了拢住她,使她不致感到被冷落;在柳芭呢,则是向李春揭开敏虹真相的时候了。 柳芭在联络中说得很轻松,她说我就知道你该找我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主张,跟别人没关系,我是总经理,他们都听我的,你有什么尽管冲我来吧。李春说你还真是敢作敢当,大义凛然嘛。我能把你怎么样,你这么处理这件事,我看很好,只是你还忽略了一点,我要批评你了。 柳芭说愿闻其详。李春说,我在滑雪场观察好几天了,我随便找个人,都能把事件了解得一清二楚,你考虑过这个后果吗。 ; 第二百二十三章:冷热之间 十一 这句话真把柳芭问住了,一时语塞,答对不上来。李春接着说:事情出也就是出了,可是你这个当家人,居然一点善后工作都不做,就让世人这么随意瞎呛呛,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还算幸运,总算没让那个三餐不食郎介入进来,真是万幸啊。要是他插足进来,还说不定会是个什么现状哩。 这话把柳芭惊出了一身汗,暗自佩服李春,不愧是老总。她说那该怎么办呢。李春说你回了一趟老家,总该悟出点道道吧,我看你们家那个镇长,就是个大能人,你想想,该怎么办。 李春挂断联络后,柳芭略一思索,恍然大悟,立刻启程,重返哈巴罗夫镇。 胡敏英离开他的主席办公室,径直去了半岛。见到晓虹后,一脸的轻松:全部搞定了,该走的都走了。晓虹问了详细情况后,并不像他那么高兴,阴沉着脸,半晌不说话。胡敏英问她怎么了,过了半天,晓虹才勉强着说,对不起银凤姐。话说至此,胡敏英也觉得有点那个了。 胡敏英和米晓虹之间的一切,都在银凤的眼里。胡敏英出来以后,又把他放回阿图斯加去,在银凤看来无异于放虎归山。可这是金凤的主意,金凤的依据是:是你的,终归就是你的;不是你的,终归就不是你的。很朴素的道理,很直白的表达方式。银凤又把这句话演绎了一番:命中注定是你的东西,不用争也能到手;命里没有的东西,费再大的劲,也争不来。 把胡敏英放回阿图斯加之后,银凤反而感觉到了空前的轻松。本来,在老胡初犯事进去之时,银凤就打算和他离了。一个男人犯了这种性质的事体,而且还把整个家族都牵扯着倒了大霉,放在哪个女主角身上,都是不可接受的事。何况,婚前胡的父母是那样地不喜欢银凤,何况,婚后银凤的兴奋点,其实转移到了姐夫李春身上。但调子是李春定的,李春还亲自到阿图斯加找米晓虹,企图私了,为此还背上了那么大一个舆论包袱。整个事情进行到了这步田地,帮忙的人都忙得脚丫子朝了天,作为当事者的银凤,还怎么好再火上浇油地闹出一场离婚来呢。 银凤不好意思离婚,并不说明她还爱着老胡。这一点,胡敏英比谁都清楚。胡敏英其实从心里看不起银凤那两下子,论心机,他自诩比银凤强百倍,但现实中,胡敏英却处处受治于银凤。他几乎成了银凤养着的一条狗,在家里没有说话的份儿,夫妻间也没有过什么卿卿我我干柴烈火的好事。胡敏英处处想着利用银凤,银凤想的更多地是如何控制住这个大能人。两人结婚多年,却谁都没提要孩子的事,仿佛他们早就准备着有朝一日挥手白白,为了走的利落潇洒,就不再增添那个累赘。 看到胡敏英在阿图斯加向米晓虹大献殷勤,银凤就意识到,她和胡的缘分是真的到头了。事情明摆着,胡敏英在里面那两年,银凤也罢,李春也罢,对他都是不错的。可是他刚一出来,故态复萌,丝毫没有改性,满心里就是一个米晓虹,整个世界对他来说,都不在话下了。这时,如果银凤去干涉他,无疑会把米晓虹赶了走,但同时也必然把胡敏英也赶了跑。胡敏英在阿图斯加的种种作为,银凤都看得一清二楚。从她对老胡这几年的了解,银凤知道,他是动了真的,那叫义无反顾,破釜沉舟,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人挡人死,鸟拦鸟亡。这是银凤认识胡敏英以来,从未见到过的激情和叫真,对她,从来没有过。 可能这也叫爱情。可能这才叫爱情。据说,人这一辈子只能爱一次,如果这种说法成立,那么,此时的胡敏英正在经历的,才是他真正的爱情。想明白这一点之后,银凤就从心里彻底放弃了他。银凤吩咐下去,等老胡在那边折腾好了,就通知他滚蛋。之后,就再也不为这个男人动一点脑筋了。 然而米晓虹却得过银凤的好处。她的一家人初到撒哈拉,银凤正经帮过大忙,出过真力的。依照晓虹做人的原则,本来是想好好报答银凤的,但事情偏偏向着相反的方向发展,到头来,她米晓虹却成了破坏银凤家庭的罪魁祸首。而且破坏过两次。而且一次比一次破坏得更彻底。这让米晓虹的良心受到了强烈谴责。我米晓虹还算个人吗。我就是世间恩将仇报的典型啊。 但这终归是理智层面的,感情上,米晓虹还是全盘接受了胡敏英。她甚至觉得,她与老胡的这段姻缘,真正是经历风雨才见到彩虹。自从当年老胡把她强行之后,米晓虹就断不了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动脑筋。开始是自卑,觉得天地都塌了,没人要她了。后来被李春提拔之后,身份骤然上升,又有高处不胜寒之危,同样不容易找到真正过日子的人。那个米晓刚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既是老乡,又是发小,却还是过不去那道坎,而且还说出那么恶心的话来,心地肮脏,用心险恶。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这帮臭男人比较起来,还就是老胡可靠些。别的不说,单单他对自己的那股执着劲,就堪称世间罕见。在胡敏英面前,米晓虹就感觉到自己空前地高大完美起来。她知道自己的长相的确很好,属于大美人之列,但也不至于让一个男人如此发疯发狂,不顾一切地追求嘛。男人们总是喜欢把所谓的事业放在第一位,如果老胡也是这么摆布事业与爱情的,那他肯定就不敢追求我了。老胡敢于不顾一切地疯狂追求自己,说明在他心目中早就把一切置之度外,世界上只有一个米晓虹,除此之外,一切免谈。 米晓虹被他的这股精神震撼和征服了。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米晓虹愿意把自己的命运和这个男人绑在一起,同生共死,值了。 于是,米晓虹也就义无反顾地向前走。她立马就和胡敏英办理了结婚手续,没有举行任何仪式。仪式这种东西是为了给外人看的,既然不想让外人看,就不办为佳。结婚之后,胡敏英就回阿图斯加搞那份属于他的事业了。现在的胡敏英,没有了任何牵绊,这个世界上属于他打理的事情,也就是滑雪场了。银凤总的说来对老胡还有点感情,她是等到胡敏英把米晓刚彻底摆平之后,也就是把米晓刚赶跑,又从米晓刚手里接收了滑雪场之后,才把老胡从自己的生活中赶出去。 胡敏英有了滑雪场,也相当不错了,虽说名头上不如商会主席大,却百分百的实惠,自己的产业,自己当法人,而且这个滑雪场规模是如此之大,如此豪奢,能把这个事业拿下来,不枉为人一世嘛。 滑雪场是胡敏英从头到脚弄起来的,他用不着熟悉情况,也用不着交接,他比米晓刚对滑雪场更熟悉,他早就想好了怎么鼓捣它。按照胡敏英的设想,这个滑雪场要建成全天候的,即不仅冬天滑雪,一年四季都滑雪。老胡这么想,有他充分的依据。这些年,耳濡目染的,老胡早就把春风的那点子诀窍解透了。夏天滑雪,听起来玄乎,可是凭借春风集团那不可思议力量和层出不穷的花样,完全可以做到。因为,即使是在夏天,地球上也有下雪的地方,有雪就好办,就能把雪弄到这边来。 胡敏英和晓虹一起,把南北两极的雪弄过来不少,大夏天里,凭空就堆出一座雪山来。为了不让这些宝贵的雪化掉,晓虹把乌云也弄了过来,遮挡住阳光。都说乌云遮不住太阳,其实如果真的遮不住,就没人编这句话了。乌云就是积攒了许多水汽的气团,在太阳的蒸发作用下,会很快化解掉。但是一团乌云化解了,千万朵乌云堆上来,前赴后继,不怕遮不住你。 雪地没有了太阳光直接照射,大大减缓了溶化的速度,可还是在化。胡敏英知道,这是对流的热空气捣的鬼。为了阻断热气流,胡敏英和晓虹又从南北两极搬运过来大量的冰块,堆在四周的山上。后来,竟然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冰盆地。他们弄过来的冰,堆得比原来的山还高出一座山,几乎完全阻断了热空气的流动。加上乌云的遮挡作用,造就出一块遗世独立的冰雪世界来。这种超自然力的自然现象,本身就构成了一大看点,吸引着不计其数的游客蜂拥而来,前几天还寂寞一片的滑雪场,立刻变身为沸腾的海洋,全速运转起来。老胡的账单上每天每夜都哗哗地黄金入柜,一片欢腾景象。 老胡晓虹都乐坏了。晓虹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她严格按照春风的提成比例,向柳芭上缴了一笔笔可观的金钱。柳芭单独列了一个项目,把晓虹这个雪场的收入专户保存,以备将来向李总交差。 ; 第二百二十四章:阳光普照 十二 之后,每年冬天,米晓虹都要到南北两极调运冰块,经过一个夏天,这些冰块大体消溶殆尽,化出的水,就形成了李春和小彼得见到的那条冰冷彻骨的小河流,注入贝加尔湖。虽说没有举办婚宴婚礼,胡敏英还是力主向世人昭示他们之间的合法夫妻关系,于是,就把滑雪场命名为:敏虹。 敏虹滑雪场的日常事务由胡敏英打理着,晓虹就常驻半岛,他们安分守己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十分低调。这是晓虹的主意,对谁都不声张,你知道了,我没办法,你不知道,我也不向你宣扬。两口子基本上是自己偷着乐型的。一年后,晓虹为老胡生了个女儿,取名胡姬花。现在,胡姬花已到了该上幼儿班的年龄,一望而知,是位绝顶美女,而且绝顶聪明,把父母的优良基因全盘继承下来。 这就叫有情人终成眷属。 李春无限感慨。事情在他毫不知情之下,居然生米煮成熟饭,而且这饭还挺香,硕果累累,枝繁叶茂的。李春想,不管事情是怎么发展过来的,他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假装不知道。毕竟,胡敏英是曾经的亲戚,而且,在他李春走投无路之时,还是个求得着也用得上的铁哥们。当年,李春刚刚复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监狱里捞老胡,这种铁的关系人生能有几多嘛。米晓虹也应该是他李春的老铁,首先,这女子性情刚烈,为人正直,在李春蒙难之时,全世界也就她一个人肯站出来替李春说句公道话,就凭这一点,就不失为一个好人。何况,后来晓虹明白无误地向李春示爱,李春是不可能接受的,他一个人忙不过所有的粉丝来,再说也不可能来者不拒,那不像话,也极易毁掉形象。所以李春从心里总觉得对不起晓虹。 李春决定见一见这对苦命鸳鸯。他要给他们送一份大礼。李春通知春风财务部,把这些年敏虹雪场上缴的全部款项打给他,他要把这些钱悉数退给晓虹和敏英,而且免收今后的提成,一切收入全部归敏虹所有。春风集团不在乎这么几个小钱,在乎的是人心。事情既然已到了这步,那就没的说,从晓虹这里,李春就一定要把这个老铁树起来,让人们看看,我李总是何等的够哥们。 于是,在一个乌云遮日的上午,李春来到胡敏英的经理办公室。 这是早就约定好了的,做过易容的李春,作为群众代表,一直和胡敏英交涉着滑雪板伤人的责任分摊比例。滑雪,说到底还应该是一门技术,而且是户外的高速运动技术,滑雪板穿在脚上,就不象平常的鞋那样适应,就免不了崴脚,扭伤,挫伤什么的。有的游客就把责任归在滑雪板上。而真正的原因,也说不定在哪方更多哪方更少。所以就不断的口角。 这是个极其扯皮的话题,李春看准了这个机会,利用它多次近距离接触胡敏英,不断印证着听到看到和想到的种种。今天,该是让一切澄明起来的时候了。 坐在经理大转椅上的胡敏英也颇不耐烦,他对这种频繁的接待消费者来访,其实早就厌烦透了。任何一个经营者,都不可能百分百地达到所有消费者的满意。充其量,只能做到相对满意,也就是把面上抹光了为止。像这个滑雪板的事,你说到底怨谁呢,怎么人家滑雪冠军们就不崴脚哇,怕崴脚你别来滑雪嘛。但话却不能这么说,这么一说,就成了丑闻。要不怎么说做人难哩。 上回你说的那八个人,我们承诺全部负担了,百分之百的费用,都由敏虹出。这总可以了吧。这次说什么,你尽快,我的事还很多,真的没有太多时间和你扯皮,你要理解我。 胡敏英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大套,却听不见对方应答。他感到有些奇怪,这个消费代表,一向都是灵牙利齿的,很能搅和,今天怎么熄火了?胡敏英不无好奇地抬起眼皮,他要认真看一看这个消费代表了。当他从大班台上转过头来,当他的目光和坐在接待椅上的来人相对的那一刹那,胡敏英登时僵住了。天哪,这不是李春还能是谁呀。 是的,眼下的李春已然悄悄换回了本来面目,由一个普通的消费者,变身为春风集团总裁了。这一下子把胡敏英惊得不轻,他只听说过李春和金凤都购买了昂贵的易容术,却一次没有见识过。怪不得李春行踪飘忽不定,神秘莫测的,他的这个易容术,还真能把最熟悉的熟人都瞒唬住哩。胡敏英反应够快,他瞬间恢复了正常,口中连称姐夫姐夫,一边赶紧从高高在上的大班台后面转出来,无限谦卑地站到李春身旁。 李春笑了:你他外祖母的还有脸叫我姐夫,我可是没福气给你当姐夫喽。 胡敏英被闹了个大红脸,面前这个人,早已到他这里来过多少趟了,既然连经理办公室都来过,别的地方就不用说了,一切的一切,都尽在他的视线之内,说别的就不新鲜了:瞧你说的,不管怎样,你永远是我的姐夫,我永远是你的兄弟。 这话我爱听,我们永远是兄弟。对,永远是兄弟。 这句话,等于亮明了李春对以往所有事情的态度,也给李胡之间的关系,给米晓虹的前程定了基调,给胡敏英吃了定心丸,可谓一语千均,一言九鼎。就这一句话,把胡敏英悬了两三年的那颗心,咕咚一声,放回了肚子里。 胡敏英是何许人也,如果长上毛,就比猴子也灵,如果不长毛,就比人还精。他立刻连称姐夫,说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既然到了阿图斯加,一定要到小弟家里坐一坐吧。李春说那是当然,你这老板当得滋润,肥得流油,我怎么说也得宰你一顿喽。胡敏英连声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了。一边说,一边挂通了晓虹的联络,要她放下一切事,火速回家一趟,而且一定要带上孩子胡姬花来。那边晓虹不明就里,就说工程上有点事脱不开,可不可以明天再回去。胡敏英急了,单刀直入:告诉你吧,姐夫来了,李春李总裁来了,还有什么事比这个大。那边晓虹肯定吃惊不小,稍愣片刻,说那好,我马上到。 胡敏英的家,就安在雨果区的一座小山上,距离敏虹滑雪场有十公里左右,背风向阳,不远处,晓虹制造的那座巨大的冰山,反射着耀眼的光芒,不时吹过的凉风,让这里的夏天格外凉爽,有很大的不真实感。夏天怎么可以是这个样子呢。这里的夏天根本用不着任何降温,更用不着传统意义上的防暑,是个绝佳的避暑胜地。 李春在胡家的阳台上,眺望远方,心中无限感慨:老弟啊,你还真会享受,世上这好东西都被你占全了。 胡敏英知道李春嘴里说的好东西,指的都是什么。多年来,他就对这次会面有所准备,这只是迟早的事。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把这句话稍微发展一下,就应该是:做了亏心事,就怕鬼叫门。在李春和银凤他们面前,胡敏英是做了亏心事的,他的精明和算计,使他在第一时刻想到的,是利用银凤巴结李春,当他有了一定实力之后,又置这一切于不顾,疯狂地追求自己的爱情和幸福,完全不把银凤和李春当成一回事了,仿佛过去那个谨小慎微,颠颠抖抖的有求于人的胡敏英,脱胎换骨地变身成另一个人了。在李春和银凤面前,他永远是有亏欠的。这不用多说,他心里清楚。 即便是有了天马行空,地理上的距离仍然也是个事,何况米晓虹还要把公务做个段落,而且还带着个孩子,就比胡敏英他们晚到了一会儿。这段时间里,两个大男人就四目相对了。李春正色道:老胡,不是我说你,你小子也太有点不够意思嘛。要我看,银凤对你也就叫不错了,你怎么能说变脸就变脸啊。胡敏英满脸愧色:姐夫,我真的是身不由己嘛,这种感受你肯定体会不到的,你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不想要什么还有人送货上门,我不能和你比,我也不敢和你比。你我之间,相差十万八千里呢。 这番话,还真把李春的嘴堵住了。原本,李春是想教训教训老胡来着,原谅归原谅,是非曲直还是要说清,哪知道老胡毕竟是老胡,他早就掐准了李春的死穴:你还别说我,你是什么人,地球人都知道。我没有你那么大的道行,但我也有争取个人幸福的权利。 这两个大男人都是熟得不能再熟,官面上的话就免了,说多了,反而显得做作,听老胡这么说,李春也就不再充大尾巴狼,不端着教育者的架子了:那好吧,我这次找你,不是和你争论是非曲直的,我观察了很久,只是觉得你这善后工作,不到位。 这就把话题扭转了,胡敏英真没想到,李春是这么通情达理好说话的人,他马上也就换了口气:请姐夫赐教,小弟洗耳恭听。 李春也不客气:你们这点子事,现在都成了滑雪场的又一大亮点,传得沸沸扬扬,老少皆知的,这样好吗? ; 第二百二十五章:也算高人 十三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胡敏英的脑袋耷拉下来了,这确实也是他的一块心病,可他毫无办法,有一段时间,米晓虹也为了这个和他吵闹,说这算什么呀,我米晓虹都成大坏蛋了,嫁给你就落下这么个名声。胡敏英没办法,他堵不住人们的嘴,何况这件事也没有瞒得住任何人。李春正要往下说,正此时,米晓虹带着女儿胡姬花回来了。 屋子里的气氛为之一变,马上活跃起来。米晓虹见了李春,二话不说,扑上去抱住就哭。这一哭,李春就手足无措了。他先是扎撒着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米晓虹往他怀里扎过不止一次了,但那时是粉丝对偶像,属于崇拜动作,也是米晓虹缓解内心焦渴的唯一外在表现方式,都是在大庭广众作的,无可非议。现在不同了,米晓虹是胡敏英的夫人,又是自己的下属,还是胡姬花的母亲,这时再行拥抱大礼,就有点那个了。 但这显然也是晓虹的一招儿,她是依小卖小,把自己永远定格在一个可以撒娇的小姑娘,一个李春的忠实粉丝,一个忠心不二的下属的位置上。所以,犹豫片刻,李春也就抱紧了颤抖着的晓虹:别哭,别哭,这一切不是挺好的吗,别哭。 这就是女人的特长,什么事只要不是两个大男人之间的较量,只要有了值得同情和忍让的女人参与其中,立马就没了标准,降了规格,去了原则,少了争执。现在场上的气氛,明显转变成李春安慰晓虹了,方才的那点子什么真理呀,正义呀,都暂扔到爪哇国休息。 米晓虹又瓷实地抱着李春抽泣了一会儿,方才松开手,渐复常态。接下来就是谈正事了。其实所谓的谈,也就是一个必要的过程,事情的一切,都在最关键的那一刻有了定论,也就是见面时的第一个眼神,第一句话,以及第一句话的腔调和语气。李春伸手抱起了快三岁的胡姬花,小姑娘格外漂亮,让人看一眼就联想到了她那个招蜂惹蝶的妈。 叫伯伯。 李春说,这是他给孩子的定位。胡敏英还按老规矩,叫姐夫,小姑娘胡姬花叫伯伯。这是定位,也是新的游戏规则。李春金口一开,胡米二人立刻跟进:快叫伯伯,叫伯伯。 胡姬花端的乖巧,小嘴甜甜地就叫了声伯伯。 哎!李春答应得十分响亮,好孩子,今天我也当上伯伯了,我也不能白当,来伯伯给你个见面礼。说着,李春从衣袋里拿出春风集团财务部发过来的专函,递给张着小手的胡姬花。米晓虹一眼就看出,那是柳总在财务部给她的滑雪场建立的专账,她连忙上前阻挡:李总,这可使不得,春风是个集体,要照章办事,我可不敢带这个头啊。李春说,春风是有规矩,但这规矩是我定的,我说破例就能破例。你们一个是我的亲戚,一个是春风的功臣,有什么不可以的?我看可以的,就可以。不必争了,就照我说的办。 胡敏英抢先过来,口中千恩万谢。须知道,李春这一句话,等于退回了敏虹此前上缴春风集团的全部提成,并免去了今后他们的所有赋税,每年净增纯利,相当于翻番的收入哇。事已至此,米晓虹也是一个劲地道谢。 李春做如此举动,自有他自己的考量。这些年,金凤的所谓后党呈爆炸式膨胀,迅速扩张,已成尾大不掉之势。李春必须有所应对,其中,主要就是要培植效忠自己的亲信,老铁子。这些天来,在滑雪之余,李春就反复想过如何措置胡米这对苦命鸳鸯,最后,他打定主意,把他们彻底纳入帝党体系。 大事都做完了,李春这才注意到,米晓虹和胡姬花,都是一副半岛女人的打扮,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来,就说我没认错人吧,这位女士可真的是晓虹吗?米晓虹笑着把黑头巾揭下来:入乡随俗嘛,再说,那边的阳光也是格外的强,我怕晒黑了,老胡又不要我了。 当下就是一片笑声,气氛完全回归正常。中午,晓虹做了一顿阿拉伯风味的午餐,李春和胡敏英都喝了很多酒。席间,米晓虹问是不是还请些人来,李春知道她指的是银凤她们,就说不必了,我自己会请她们吃饭的。这个大包大揽的表态,让米胡二人格外感动,从这一刻起,二人就把李春当成了最亲密的人。 晚上,柳芭来电,说要请的人到了,问李总要不要见见他。李春回复:可立来。胡敏英问请了什么高人。李春说对了,也算是个高人,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晚上,李春、胡敏英、米晓虹在那个倒霉的寒带风情酒吧,等他们的客人。这个主意还是李春出的,他要寒碜胡敏英一下,也是调侃他一下。胡当然理解其用意,只是米晓虹有点不好意思了。李春大大咧咧地说:弟妹,你这是何必嘛,要论说,这里还就是你们的洞房哩。说得晓虹也笑了,挥拳打了胡敏英一下。一家人笑得其乐融融。 片刻,柳芭到了,随她一起来的,是哈巴罗夫镇长乌里扬诺夫老头儿。李春起身迎接,乌老头受宠若惊地和李春握了手。互相介绍之后,落座。李春要言不繁,直奔主题。他说老胡和晓虹的一段姻缘,经历了千百曲折,终成眷属,是件大好事,这事我看没有什么不好,也不存在可以歪曲诽谤的话题。可是现在,从我听到的舆论,都是歪曲了事实的,这很不好嘛。历史是人创造的,我们这些人可以创造历史,为什么不可以把历史写得更好看一点呢?说到这里,李春转头看着乌里扬诺夫,你说呢? 乌里扬诺夫心领神会,当即表示:李总说的太对了,历史嘛,就是要辉煌一些。 话说到这个份上,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李春暗示晓虹和老胡,要多配合乌里扬诺夫老爷子,胡敏英马上说:这没问题,老乌是帮我们的,岂有不配合之理。 至此,阿图斯加一切搞定,下一站,李春要去撒哈拉安抚银凤了。这对李春是个不小的难题。他知道,银凤和胡敏英落到今天这个结局,他李春在里面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尽管老胡没有明说,但李春知道那是老胡在给他留面子,不想把他这个总裁弄到尴尬的位置上去。而事实上,银凤暗恋李春,却是由来已久,不可释怀。 在阿图斯加开埠之初,在居民区刚刚有了点样子,西伯利亚虎还跑到居民院子里来散步的时候,银凤就给过李春一个忘情的吻。那个来自小姨子的吻,在李春的唇边留下了持久的余香,持久的回味。凭直觉,李春觉得不可以。首先是他对银凤从来没有感觉。银凤和金凤不是一个型号的女人,如果把金凤归于精致小巧类,那银凤肯定是粗糙豪放类。李春不喜欢这种型号的女人。 几乎在认识金凤的同时,李春就认识了银凤。那时,银凤也在同一个知转所上学,低李春和金凤两年级,是他们共同的师妹。银凤断不了来找金凤,就此也认识了和金凤同桌的李春。当时,李春就对金凤说过,你这个妹妹可是不如你漂亮,要让我挑,我还是要你不要她。当时金凤就打了李春一巴掌,说美得你,还想由着你挑挑选选。后来的事实被金凤不幸言中,李春真就有了在她们姐妹之间任意选择的可能和能量。但是李春对银凤没有感觉,这种感觉不是培养的,它取决于见面后的第一眼,第一个眼神和心动幅度。 金凤常驻水晶宫之后,曾经一本正经地对李春说:要不然,你就休了我,去找银凤。李春认为金凤是在说气话,起码是调侃,就没当真。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银凤已经离婚,确实存在一个找人家的可能性。但是金凤这番话明白地透着这样一层意思,即使休了我,你也只能去找银凤,休想找别人当这个总裁夫人。这女人,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哪。 现在,李春把老胡晓虹这一块摆平了。他在这里的所作所为,金银二凤不会不知道,李春可以想见,现在这姐妹俩,都睁大了眼珠子,看他下一步将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呢,李春想,一个当姐夫的去找小姨子,不用加以任何粉饰,都是件吸眼球的事情,所以,要找银凤,就一定要带上金凤,这是起码的生活智慧。李春这么想还在于,他和银凤没有感觉,否则,这就是一个天赐良机,巴不得瞒着金凤哩。所以,在结束了不平凡的阿图斯加之旅,李春就想和金凤好好谈谈了。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 第二百二十四章:阳光普照 之后,每年冬天,米晓虹都要到南北两极调运冰块,经过一个夏天,这些冰块大体消溶殆尽,化出的水,就形成了李春和小彼得见到的那条冰冷彻骨的小河流,注入贝加尔湖。虽说没有举办婚宴婚礼,胡敏英还是力主向世人昭示他们之间的合法夫妻关系,于是,就把滑雪场命名为:敏虹。 敏虹滑雪场的日常事务由胡敏英打理着,晓虹就常驻半岛,他们安分守己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十分低调。这是晓虹的主意,对谁都不声张,你知道了,我没办法,你不知道,我也不向你宣扬。两口子基本上是自己偷着乐型的。一年后,晓虹为老胡生了个女儿,取名胡姬花。现在,胡姬花已到了该上幼儿班的年龄,一望而知,是位绝顶美女,而且绝顶聪明,把父母的优良基因全盘继承下来。 这就叫有情人终成眷属。 李春无限感慨。事情在他毫不知情之下,居然生米煮成熟饭,而且这饭还挺香,硕果累累,枝繁叶茂的。李春想,不管事情是怎么发展过来的,他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假装不知道。毕竟,胡敏英是曾经的亲戚,而且,在他李春走投无路之时,还是个求得着也用得上的铁哥们。当年,李春刚刚复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监狱里捞老胡,这种铁的关系人生能有几多嘛。米晓虹也应该是他李春的老铁,首先,这女子性情刚烈,为人正直,在李春蒙难之时,全世界也就她一个人肯站出来替李春说句公道话,就凭这一点,就不失为一个好人。何况,后来晓虹明白无误地向李春示爱,李春是不可能接受的,他一个人忙不过所有的粉丝来,再说也不可能来者不拒,那不像话,也极易毁掉形象。所以李春从心里总觉得对不起晓虹。 李春决定见一见这对苦命鸳鸯。他要给他们送一份大礼。李春通知春风财务部,把这些年敏虹雪场上缴的全部款项打给他,他要把这些钱悉数退给晓虹和敏英,而且免收今后的提成,一切收入全部归敏虹所有。春风集团不在乎这么几个小钱,在乎的是人心。事情既然已到了这步,那就没的说,从晓虹这里,李春就一定要把这个老铁树起来,让人们看看,我李总是何等的够哥们。 于是,在一个乌云遮日的上午,李春来到胡敏英的经理办公室。 这是早就约定好了的,做过易容的李春,作为群众代表,一直和胡敏英交涉着滑雪板伤人的责任分摊比例。滑雪,说到底还应该是一门技术,而且是户外的高速运动技术,滑雪板穿在脚上,就不象平常的鞋那样适应,就免不了崴脚,扭伤,挫伤什么的。有的游客就把责任归在滑雪板上。而真正的原因,也说不定在哪方更多哪方更少。所以就不断的口角。 这是个极其扯皮的话题,李春看准了这个机会,利用它多次近距离接触胡敏英,不断印证着听到看到和想到的种种。今天,该是让一切澄明起来的时候了。 坐在经理大转椅上的胡敏英也颇不耐烦,他对这种频繁的接待消费者来访,其实早就厌烦透了。任何一个经营者,都不可能百分百地达到所有消费者的满意。充其量,只能做到相对满意,也就是把面上抹光了为止。像这个滑雪板的事,你说到底怨谁呢,怎么人家滑雪冠军们就不崴脚哇,怕崴脚你别来滑雪嘛。但话却不能这么说,这么一说,就成了丑闻。要不怎么说做人难哩。 上回你说的那八个人,我们承诺全部负担了,百分之百的费用,都由敏虹出。这总可以了吧。这次说什么,你尽快,我的事还很多,真的没有太多时间和你扯皮,你要理解我。 胡敏英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大套,却听不见对方应答。他感到有些奇怪,这个消费代表,一向都是灵牙利齿的,很能搅和,今天怎么熄火了?胡敏英不无好奇地抬起眼皮,他要认真看一看这个消费代表了。当他从大班台上转过头来,当他的目光和坐在接待椅上的来人相对的那一刹那,胡敏英登时僵住了。天哪,这不是李春还能是谁呀。 是的,眼下的李春已然悄悄换回了本来面目,由一个普通的消费者,变身为春风集团总裁了。这一下子把胡敏英惊得不轻,他只听说过李春和金凤都购买了昂贵的易容术,却一次没有见识过。怪不得李春行踪飘忽不定,神秘莫测的,他的这个易容术,还真能把最熟悉的熟人都瞒唬住哩。胡敏英反应够快,他瞬间恢复了正常,口中连称姐夫姐夫,一边赶紧从高高在上的大班台后面转出来,无限谦卑地站到李春身旁。 李春笑了:你他外祖母的还有脸叫我姐夫,我可是没福气给你当姐夫喽。 胡敏英被闹了个大红脸,面前这个人,早已到他这里来过多少趟了,既然连经理办公室都来过,别的地方就不用说了,一切的一切,都尽在他的视线之内,说别的就不新鲜了:瞧你说的,不管怎样,你永远是我的姐夫,我永远是你的兄弟。 这话我爱听,我们永远是兄弟。对,永远是兄弟。 这句话,等于亮明了李春对以往所有事情的态度,也给李胡之间的关系,给米晓虹的前程定了基调,给胡敏英吃了定心丸,可谓一语千均,一言九鼎。就这一句话,把胡敏英悬了两三年的那颗心,咕咚一声,放回了肚子里。 胡敏英是何许人也,如果长上毛,就比猴子也灵,如果不长毛,就比人还精。他立刻连称姐夫,说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既然到了阿图斯加,一定要到小弟家里坐一坐吧。李春说那是当然,你这老板当得滋润,肥得流油,我怎么说也得宰你一顿喽。胡敏英连声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了。一边说,一边挂通了晓虹的联络,要她放下一切事,火速回家一趟,而且一定要带上孩子胡姬花来。那边晓虹不明就里,就说工程上有点事脱不开,可不可以明天再回去。胡敏英急了,单刀直入:告诉你吧,姐夫来了,李春李总裁来了,还有什么事比这个大。那边晓虹肯定吃惊不小,稍愣片刻,说那好,我马上到。 胡敏英的家,就安在雨果区的一座小山上,距离敏虹滑雪场有十公里左右,背风向阳,不远处,晓虹制造的那座巨大的冰山,反射着耀眼的光芒,不时吹过的凉风,让这里的夏天格外凉爽,有很大的不真实感。夏天怎么可以是这个样子呢。这里的夏天根本用不着任何降温,更用不着传统意义上的防暑,是个绝佳的避暑胜地。 李春在胡家的阳台上,眺望远方,心中无限感慨:老弟啊,你还真会享受,世上这好东西都被你占全了。 胡敏英知道李春嘴里说的好东西,指的都是什么。多年来,他就对这次会面有所准备,这只是迟早的事。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把这句话稍微发展一下,就应该是:做了亏心事,就怕鬼叫门。在李春和银凤他们面前,胡敏英是做了亏心事的,他的精明和算计,使他在第一时刻想到的,是利用银凤巴结李春,当他有了一定实力之后,又置这一切于不顾,疯狂地追求自己的爱情和幸福,完全不把银凤和李春当成一回事了,仿佛过去那个谨小慎微,颠颠抖抖的有求于人的胡敏英,脱胎换骨地变身成另一个人了。在李春和银凤面前,他永远是有亏欠的。这不用多说,他心里清楚。 即便是有了天马行空,地理上的距离仍然也是个事,何况米晓虹还要把公务做个段落,而且还带着个孩子,就比胡敏英他们晚到了一会儿。这段时间里,两个大男人就四目相对了。李春正色道:老胡,不是我说你,你小子也太有点不够意思嘛。要我看,银凤对你也就叫不错了,你怎么能说变脸就变脸啊。胡敏英满脸愧色:姐夫,我真的是身不由己嘛,这种感受你肯定体会不到的,你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不想要什么还有人送货上门,我不能和你比,我也不敢和你比。你我之间,相差十万八千里呢。 这番话,还真把李春的嘴堵住了。原本,李春是想教训教训老胡来着,原谅归原谅,是非曲直还是要说清,哪知道老胡毕竟是老胡,他早就掐准了李春的死穴:你还别说我,你是什么人,地球人都知道。我没有你那么大的道行,但我也有争取个人幸福的权利。 这两个大男人都是熟得不能再熟,官面上的话就免了,说多了,反而显得做作,听老胡这么说,李春也就不再充大尾巴狼,不端着教育者的架子了:那好吧,我这次找你,不是和你争论是非曲直的,我观察了很久,只是觉得你这善后工作,不到位。 这就把话题扭转了,胡敏英真没想到,李春是这么通情达理好说话的人,他马上也就换了口气:请姐夫赐教,小弟洗耳恭听。 李春也不客气:你们这点子事,现在都成了滑雪场的又一大亮点,传得沸沸扬扬,老少皆知的,这样好吗? ; 第二百二十五章:也算高人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胡敏英的脑袋耷拉下来了,这确实也是他的一块心病,可他毫无办法,有一段时间,米晓虹也为了这个和他吵闹,说这算什么呀,我米晓虹都成大坏蛋了,嫁给你就落下这么个名声。胡敏英没办法,他堵不住人们的嘴,何况这件事也没有瞒得住任何人。李春正要往下说,正此时,米晓虹带着女儿胡姬花回来了。 屋子里的气氛为之一变,马上活跃起来。米晓虹见了李春,二话不说,扑上去抱住就哭。这一哭,李春就手足无措了。他先是扎撒着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米晓虹往他怀里扎过不止一次了,但那时是粉丝对偶像,属于崇拜动作,也是米晓虹缓解内心焦渴的唯一外在表现方式,都是在大庭广众作的,无可非议。现在不同了,米晓虹是胡敏英的夫人,又是自己的下属,还是胡姬花的母亲,这时再行拥抱大礼,就有点那个了。 但这显然也是晓虹的一招儿,她是依小卖小,把自己永远定格在一个可以撒娇的小姑娘,一个李春的忠实粉丝,一个忠心不二的下属的位置上。所以,犹豫片刻,李春也就抱紧了颤抖着的晓虹:别哭,别哭,这一切不是挺好的吗,别哭。 这就是女人的特长,什么事只要不是两个大男人之间的较量,只要有了值得同情和忍让的女人参与其中,立马就没了标准,降了规格,去了原则,少了争执。现在场上的气氛,明显转变成李春安慰晓虹了,方才的那点子什么真理呀,正义呀,都暂扔到爪哇国休息。 米晓虹又瓷实地抱着李春抽泣了一会儿,方才松开手,渐复常态。接下来就是谈正事了。其实所谓的谈,也就是一个必要的过程,事情的一切,都在最关键的那一刻有了定论,也就是见面时的第一个眼神,第一句话,以及第一句话的腔调和语气。李春伸手抱起了快三岁的胡姬花,小姑娘格外漂亮,让人看一眼就联想到了她那个招蜂惹蝶的妈。 叫伯伯。 李春说,这是他给孩子的定位。胡敏英还按老规矩,叫姐夫,小姑娘胡姬花叫伯伯。这是定位,也是新的游戏规则。李春金口一开,胡米二人立刻跟进:快叫伯伯,叫伯伯。 胡姬花端的乖巧,小嘴甜甜地就叫了声伯伯。 哎!李春答应得十分响亮,好孩子,今天我也当上伯伯了,我也不能白当,来伯伯给你个见面礼。说着,李春从衣袋里拿出春风集团财务部发过来的专函,递给张着小手的胡姬花。米晓虹一眼就看出,那是柳总在财务部给她的滑雪场建立的专账,她连忙上前阻挡:李总,这可使不得,春风是个集体,要照章办事,我可不敢带这个头啊。李春说,春风是有规矩,但这规矩是我定的,我说破例就能破例。你们一个是我的亲戚,一个是春风的功臣,有什么不可以的?我看可以的,就可以。不必争了,就照我说的办。 胡敏英抢先过来,口中千恩万谢。须知道,李春这一句话,等于退回了敏虹此前上缴春风集团的全部提成,并免去了今后他们的所有赋税,每年净增纯利,相当于翻番的收入哇。事已至此,米晓虹也是一个劲地道谢。 李春做如此举动,自有他自己的考量。这些年,金凤的所谓后党呈爆炸式膨胀,迅速扩张,已成尾大不掉之势。李春必须有所应对,其中,主要就是要培植效忠自己的亲信,老铁子。这些天来,在滑雪之余,李春就反复想过如何措置胡米这对苦命鸳鸯,最后,他打定主意,把他们彻底纳入帝党体系。 大事都做完了,李春这才注意到,米晓虹和胡姬花,都是一副半岛女人的打扮,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来,就说我没认错人吧,这位女士可真的是晓虹吗?米晓虹笑着把黑头巾揭下来:入乡随俗嘛,再说,那边的阳光也是格外的强,我怕晒黑了,老胡又不要我了。 当下就是一片笑声,气氛完全回归正常。中午,晓虹做了一顿阿拉伯风味的午餐,李春和胡敏英都喝了很多酒。席间,米晓虹问是不是还请些人来,李春知道她指的是银凤她们,就说不必了,我自己会请她们吃饭的。这个大包大揽的表态,让米胡二人格外感动,从这一刻起,二人就把李春当成了最亲密的人。 晚上,柳芭来电,说要请的人到了,问李总要不要见见他。李春回复:可立来。胡敏英问请了什么高人。李春说对了,也算是个高人,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晚上,李春、胡敏英、米晓虹在那个倒霉的寒带风情酒吧,等他们的客人。这个主意还是李春出的,他要寒碜胡敏英一下,也是调侃他一下。胡当然理解其用意,只是米晓虹有点不好意思了。李春大大咧咧地说:弟妹,你这是何必嘛,要论说,这里还就是你们的洞房哩。说得晓虹也笑了,挥拳打了胡敏英一下。一家人笑得其乐融融。 片刻,柳芭到了,随她一起来的,是哈巴罗夫镇长乌里扬诺夫老头儿。李春起身迎接,乌老头受宠若惊地和李春握了手。互相介绍之后,落座。李春要言不繁,直奔主题。他说老胡和晓虹的一段姻缘,经历了千百曲折,终成眷属,是件大好事,这事我看没有什么不好,也不存在可以歪曲诽谤的话题。可是现在,从我听到的舆论,都是歪曲了事实的,这很不好嘛。历史是人创造的,我们这些人可以创造历史,为什么不可以把历史写得更好看一点呢?说到这里,李春转头看着乌里扬诺夫,你说呢? 乌里扬诺夫心领神会,当即表示:李总说的太对了,历史嘛,就是要辉煌一些。 话说到这个份上,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李春暗示晓虹和老胡,要多配合乌里扬诺夫老爷子,胡敏英马上说:这没问题,老乌是帮我们的,岂有不配合之理。 至此,阿图斯加一切搞定,下一站,李春要去撒哈拉安抚银凤了。这对李春是个不小的难题。他知道,银凤和胡敏英落到今天这个结局,他李春在里面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尽管老胡没有明说,但李春知道那是老胡在给他留面子,不想把他这个总裁弄到尴尬的位置上去。而事实上,银凤暗恋李春,却是由来已久,不可释怀。 在阿图斯加开埠之初,在居民区刚刚有了点样子,西伯利亚虎还跑到居民院子里来散步的时候,银凤就给过李春一个忘情的吻。那个来自小姨子的吻,在李春的唇边留下了持久的余香,持久的回味。凭直觉,李春觉得不可以。首先是他对银凤从来没有感觉。银凤和金凤不是一个型号的女人,如果把金凤归于精致小巧类,那银凤肯定是粗糙豪放类。李春不喜欢这种型号的女人。 几乎在认识金凤的同时,李春就认识了银凤。那时,银凤也在同一个知转所上学,低李春和金凤两年级,是他们共同的师妹。银凤断不了来找金凤,就此也认识了和金凤同桌的李春。当时,李春就对金凤说过,你这个妹妹可是不如你漂亮,要让我挑,我还是要你不要她。当时金凤就打了李春一巴掌,说美得你,还想由着你挑挑选选。后来的事实被金凤不幸言中,李春真就有了在她们姐妹之间任意选择的可能和能量。但是李春对银凤没有感觉,这种感觉不是培养的,它取决于见面后的第一眼,第一个眼神和心动幅度。 金凤常驻水晶宫之后,曾经一本正经地对李春说:要不然,你就休了我,去找银凤。李春认为金凤是在说气话,起码是调侃,就没当真。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银凤已经离婚,确实存在一个找人家的可能性。但是金凤这番话明白地透着这样一层意思,即使休了我,你也只能去找银凤,休想找别人当这个总裁夫人。这女人,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哪。 现在,李春把老胡晓虹这一块摆平了。他在这里的所作所为,金银二凤不会不知道,李春可以想见,现在这姐妹俩,都睁大了眼珠子,看他下一步将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呢,李春想,一个当姐夫的去找小姨子,不用加以任何粉饰,都是件吸眼球的事情,所以,要找银凤,就一定要带上金凤,这是起码的生活智慧。李春这么想还在于,他和银凤没有感觉,否则,这就是一个天赐良机,巴不得瞒着金凤哩。所以,在结束了不平凡的阿图斯加之旅,李春就想和金凤好好谈谈了。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 第二百二十六章:颇费纠结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金凤不在金凤阁,金凤住在水晶宫里。水晶宫里还有个戴维。因此,李春在动身前往水晶宫前,吩咐柳芭把戴维叫到总部开会去,有会没有会的,都让他在那儿老实呆几天。 发了这道指令,李春心里一阵好受又一阵难受。好受的是,他终于有了可以说真话说小话的亲信,难受的就是这个戴维,打又打不得,碰又碰的得,还得变着法儿的支开他。这叫什么事呀! 支开了戴维,身边还有个小彼得,家里这些话,最好还是没有外人在场。对,金凤是后党,但她毕竟是家里人,相比较起来,还是比所谓的帝党们亲近一些。更何况,什么这个党那个派的,还不都是一个锅里抡马勺,吃的都是春风集团这碗饭。 小彼得跟了李春这么几天,给李春的印象挺好的。他觉得这个小伙子识进退,知深浅。这在一个初出茅庐的青年人,很不容易做到。别的不说,就说米晓虹用来试婚的那个米晓刚吧,那算个什么玩艺嘛,一点水平都没有,地道一个二百五,没文化。如何区别有没有水平呢,这些年,李春也很有了阅人的经历。他任用了不少人,有的就是根据一时高兴,突击提拔的。但这些人,也许是歪打正着,也许是老天有眼,一个个的都能顶上用场。比如柳芭,比如米晓虹,甚至可以说任人唯亲,以至唯色,但她们干得都很好。 刚刚听过晓虹和老胡的故事,给李春触动较深的,就是那个倒霉蛋米晓刚的事。说他倒霉,其实这小子也够幸运的,就像老胡打发他滚蛋时说的,抱着美人睡了半年,挣下了一辈子的花销。但从干事业,成大气的角度,从做人的高度来看,晓刚就没有任何可取之处。李春怕就怕在他用的人里头,有这种货色。所以,这次对小彼得的使用上,李春采取了慎重态度,没有像对晓虹那样,一句话就给了一个大区,而是让他先到总部坐机关去,磨磨性子。 小彼得辞别李春,到莲花宾馆找姐姐柳芭报道去了。柳芭听了李总的安排意见,也不觉有什么不妥。就让小彼得到公关部报道,从接待员做起。柳芭明白,现在的春风集团不是从前了,那种遍地开花,迅猛拓展业务的时代,已成过去时态。如今春风是大局已定,需要的不是勇猛冲锋,而是按部就班,稳扎稳打。就像古代一个新的国家建立,在创业之时,草莽英雄起四方,端的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一旦国家建立,就要论资排辈,严格考核,什么都在步骤来。 所以,她柳芭,华连卡以及众多的春风大员,像什么冯巧珍,于则玉,肖潇,戴维等,上来了,也就是上来了。他们赶上了那个好时候。今后可能还有比他们优秀得多的人才,却注定不会有他们那么好的命运。这批后来者,只能老老实实地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为春风集团效尽犬马之劳,才有可能沿着台阶一步步向上爬,慢慢接近更高的生活档次。 与此同时,随着业务范围的不再扩大,地盘的开发殆尽,春风内部关于权利和利益的纷争,就将比从前更加突出,更加激烈了。这种现象与古代有国家的时候也颇为相似,和平了,不打仗了,剩下的就是如何切分胜利果实这个大蛋糕,谁得的多一点,谁得的少一些,都成了新问题。这个新形势,让柳芭愈发感觉到了紧迫与压迫感。屁股底下这把总经理的交椅,日益显现出含金量来,日益成为众矢之的,成了整个春风集团最抢手的香饽饽。 此次哈巴罗夫之行,柳芭看出了李春对她的用心良苦,也看出李春是真的信任她,倚重她。特别是乌里扬诺夫老头儿鼓捣的那个展览馆,公开伪造柳芭的光荣历史,却得到李春的认可,这就需要一种气度和胸怀,体现了对她的无限信任。再就是李春勉为其难地和她在一起过那种事儿,这是瞒不了人的,柳芭从李春那近乎无可奈何的努力中,感觉到了他的力不从心,也体察到了他的终极努力。 我真的老了吗?柳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悲从中来。是的,柳芭是有些显老了。她的苍老不是年龄和外表上的,也不是皮肤和肌肉方面的。柳芭的苍老,源自于正常家庭生活的缺失,以及对这种生活的彻底绝望,是精神层面的苍老,多由眼神和气质上洋溢出来。现在的柳芭,要说还残存着一点那方面的乐趣,也就指望李春一个人,而李春的精力和兴趣,却不可能集中到她自己身上,甚至不刻意为之,就可能把她彻底遗忘掉。这是不争的事实。柳芭看着已显苍老的自己,心想,这就是代价啊,一个小护士,兀自地成了大集团老总,在家乡甚至都有了纪念馆,展览馆。荣耀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光鲜背后的苦涩,有谁人知晓。 根据李春的指示,柳芭把戴维召来总部开会。戴维应召而来,问柳总有什么会议,柳芭给了他一套资料,是春风各个部门业务进展情况,她告诉戴维,你来春风之后,还没有系统地了解集团的整体情况,这不利于你对自身部门的把握,现在你就抽出相当的时间来,补上这一课。 戴维梗着脖子不服气:我把海洋部的事情做好,我管他们别的部门干什么,我又不是总经理。 柳芭最看不惯戴维这副腔调:你想当总经理吗,你来当好了,我走。 戴维没想到柳芭这么快就发火了,他在金凤那里养了一身的臭毛病,经常对下属出言不逊,借个惯性,就在柳芭面前也疯狂了一把,却立即被堵回来。戴维还是有些怵柳芭的,柳芭毕竟是集团创始的元老,戴维的口气软下来,说了许多海洋部离不开他的理由,意思是不能在此久留。柳芭不耐烦地打断他: 没你讨价还价的份,让你呆着,你就给我老实呆着,你不想老实呆着,我就把你关起来。说着,柳芭吩咐总经理办公室,给戴维安排一间单独的客房,没有总经理的命令,他哪里也不许去。总经理办公室的人,得令之后,就连拉带搡地把戴维弄走了。柳芭这才出了口气,心里说我让你知道知道这地盘是谁的,给你消消肿。 摆平了戴维,柳芭给李春去了个联络,告诉他放心到水晶宫去吧,戴维不会是问题了。李春问她怎么就不是问题了?柳芭也不瞒着:我把他关起来了,这小子太狂妄了点,不知道谁大谁小了。李春听罢点了点头,他也觉得应该给这帮野马上笼头,同时也让金凤知道知道,我的人就是能管你的人。 这样,李春扫清了一切障碍,大摇大摆地来到了水晶宫。 李总突然驾临,惊得水晶宫里一片慌乱。是时,金凤正在一群护卫的陪伴下,做着全身理疗按摩。这些按摩师都是男性的,他们近乎玩弄似的摆弄着金凤的躯体,被李春看了个满眼,顿时成了最惊慌的一群。 趴在按摩床上的金凤却不洋不理的,见按摩师们都停了手,不满地道:怎么了,继续。按摩师们硬着头皮,继续在金凤那秀美的躯体上按压着,但手指都在颤抖。 金凤就知道这几天李春要找她了,她没想到的是,李春居然找到了水晶宫里来。自从李春到了敏虹滑雪场,金凤就知道,迟早有一天,李春非得来找她不可了。胡敏英的事,说到底就是银凤的事,银凤的事,单凭李春一个人是不可能摆平的。金凤知道,银凤心里一直有李春,银凤不肯生孩子,也不肯再婚,就是心里放不下李春。按照银凤的理想,即使不能和李春成又成对,也要有个事实,才可以了却此生的心愿。与胡敏英离婚,并不像外人想象的那样,对银凤构成多么大的冲击。从金凤对妹妹的了解,她甚至觉得这也是了却了银凤的一桩心事。 银凤肯定是要开启新的生活模式,与胡敏英的结合,在她是一个错误。每念及此,金凤就觉得对不起妹妹。当初,胡敏英犯事的时候,她和李春只是考虑到对家族的影响,特别是对李春和春风事业的影响。也别说,还真是影响得不轻。但是,作为一个姐姐,却根本没有考虑到妹妹的感受,以及妹妹今后如何与这个已经负心的男人生活下去,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严重的缺失。 ps.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 第二百二十七章:脱手斩得小娄兰 在胡敏英坐监狱的时候,金凤也到里面探视过几次。从胡敏英的表现来看,金凤觉得这个人对他所犯的罪行,毫无忏悔之意,胡敏英对坐监狱也不当回事,不是罪有应得,却像是修成了正果。至于出来以后怎么办,他更是不假思索的,从来没有过任何表态,诸如表决心发宏誓之类的言行,从没有过。所以,当胡敏英真正出来之后,金凤就劝银凤放开他,不要再对他抱有什么幻想了。 现在事情的发展,完全印证了金凤当初的预料,然而金凤并不感到得意,这叫做不幸言中。那么,银凤今后到底应该怎么办,她这个当姐姐的,又能给妹妹一点什么帮助呢,金凤不知道。她想,李春也未必知道。 金凤趴在按摩床上,舒服地享受着服务,把李春干在地当央。那帮服务生们,不知道该听谁了,手法都有些错乱。李春不耐烦地一挥手,把他们都赶跑了。金凤还是意犹未尽地趴着,嗓子眼里依旧轻声地哼哼,仿佛那个享受还在持续。 行了,别装了。 李春一把揭掉盖在金凤身上的薄毯子。快起来,我有正事找你商量。 金凤这才不情愿地坐起身来,她懒洋洋地看了李春一眼:哟,你也有事找我呀,我还以为李大总裁一个人就能包打天下哩。 李春也有准备,他陪着笑脸说:还不是为银凤的事,你就是不管别的,妹子的事总不会不关心吧。 金凤两眼一瞪:先别说银凤,你先说说,戴维犯什么错了,你要把他关起来。 李春没想到金凤先拿戴维说事,本来,李春不想在金凤面前提起这个人,好说不好听的,没意思,但是,既然金凤说到这儿了,就不能回避。李春单刀直入:这个戴维有点不像话,不知道自己多粗多长,没大没小的,对总经理不尊敬。对他的禁闭是我批准的,看他的态度,如不悔改,就开除。 李春说得斩钉截铁,没有商量的余地,让金凤着实吃了一惊。她就知道戴维最终落不了好下场,却不想报应来的这么快。金凤不干了:好哇李春,你这是冲谁呀,你这是打狗欺主嘛。李春说,你怎么理解都行,你要真这么想,我还就非弄死这个戴维不可。金凤一看势头不妙,她也想过,李春这次和柳芭一道走了这么长时间,一定是有所动作的。肖潇放卫星那次,李春就发过火了,后来,戴维和柳芭冲突过好几次,几乎每到总部去一趟,戴维就和柳芭口角一回,极其不和谐。柳芭,那可是李春的台柱子,心尖子,戴维去碰她,本身就透着不明智,不自量。对此,金凤没少提醒戴维,但这个西方佬儿轴得很,不在乎,以至有了今天。看来,李春是要采取行动了,金凤有点害怕。她的口气软了下来: 你还知道关心银凤哪,我还以为你光知道使唤人哩。 李春也就坡下驴:看你说的,银凤是谁,柳芭离开那阵,她替我顶上了总经理的角色,是我的顶梁柱嘛,我能不关心她吗。 这话听上去,还像句话。这么说吧,你心里有什么想法,说出来我听听。金凤的话入了正题。 李春的脸色也加复了正常,这对夫妻之间,才有了一点家庭里商量大事小情的意思。李春叹了口气说:唉,我能有什么想法,你也知道,银凤这心里老想着我,可我一个当姐夫的,总不能欺负小妹妹吧,我不能娶她,就不能去招惹她,这是起码的道德底线了。 金凤抬头看了李春一眼:哟,真想不到哇,我们的李总今天也有道德了,而且还有底线,看不透,真是看不透。李春毫不示弱,反唇相讥道:行了,你也不是什么好鸟,咱俩谁也别笑话谁,心里都明白就行了。现在不是讨论咱们之间的是非,是研究一下,我们怎么做才对小妹更好些。 这句话说得很实在,让金凤听了心里兀自就有了一丝的温暖。这些年,金凤和银凤有过几次沟通,却都没有往深里谈,她们都是谈到了李春这里,就此打住。多半是金凤调侃说把李春让给银凤,银凤就哈哈着笑,不置可否。现在,这个话题不能模糊处理了,到了叫真章的时候。金凤说:按银凤的意思,她就是想和你好,至少要好一次,你看这事怎么弄。 李春说我就是不知道这事怎么弄,我要知道就不会来找你了。我们都不是好鸟,但对自家人可不是随便的。金凤听他说的恳切,感到了李春对银凤确实没感觉,这种事是不好相强的,就说:那就好,你既然没这个意思,我就劝她死了这份心吧。李春松了口气:也只能先这样了。可是老胡都离开几年了,银凤就一个人这么晾着,总不是个事呀。金凤笑了:小妹说大也不算太大,在古代,像她这个年纪,也就刚从所谓的大学里毕业吧。她愿意单着,就先单一段,我想,只要是她对你死心了,以后这心里可能就容得下别人。李春说如此最好不过。 夫妻俩的谈话还是卓有成效的,主要是这个话题容易把金凤抓住,也真是李春心上的事情。有合作的基础,有共同的利益,在银凤这一点上,帝后两党的利益空前地一致了。刚说完银凤的事,金凤就把戴维提出来,说你就这么关着他吗。李春说不关着他还捧着他不成,戴维这东西太不够意思了,他怎么对我,我并不在乎,可他居然对柳总不敬,你知道,我为了哄住柳芭费了多大的劲,可这小子倒是成心给我出难题,非让我在柳芭和他之间选择。你以后要对他讲清楚,一旦我发现他对柳总构成威胁,我是决不会对他手软的,让他放聪明些,别自找没趣。 哟,瞧你说得义正辞严的,说到底还不是吃醋呗。 我吃什么醋,我还真不在乎你们之间的事,我也没这个资格在乎了。撇开这层关系不说,戴维真的不可以在柳芭面前不恭敬,这是原则,是公事。如果他一味地这么不识进退,到时候就不是你可以包庇了,你要给他说清楚,我可是把丑话都说到前头了,我对戴维也做到仁至义尽。 金凤正色道:你这么说话,是不是等于给戴维发了最后通牒。 李春也严肃地说:就是。可以这么理解。我现在就通知你,戴维的海洋部长先不要当了,他应该好好反省一下,把气焰收敛收敛再说。 金凤不愿意听:得了吧,说到底他还是得罪你了,给你李总戴了顶绿帽子,终究是落不了好下场,他不当海洋部长了,我还可以管海洋上的事吗?李春说我又没免你的职,你该干什么还干什么。金凤心里踏实了,只要有她在,戴维就没有什么免不免职的问题。这样,把戴维免了也好,他不当部长了,就只有死心塌地地依附于我,给我当马仔喽。 这一帝一后,谈笑间把一个小人物的命运决定之后,就商量着到撒哈拉见银凤的事。金凤想,还是要安排银凤和李春单独相处一段,不然的话,说什么呢,说什么都等于白说。 此次的撒哈拉之行,定位在串亲戚,就没有过多的排场,李春和金凤带了几个随员,说到就到了。对他们的到来,银凤没有丝毫的意外。李春在阿图斯加的一切,银凤都知道,等了多年的这个揭盖子的时刻,终于到了。 亲戚见面的一切热闹过去之后,金凤就借口要去照顾戴维,怕柳芭把他弄死了,一个人离开了撒哈拉,把时间留给了李春和银凤。 这就是银凤期待已久的那个时刻。这么些年来,银凤一直有个心结,就是看看李春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她承认自己痴情,却吃不准这是不是单恋。按说从李春的态度上,她是可以有个判断的,但是,搅乱一池春水的,是那曾经的几个长吻。从回味中,银凤不断得出好的结论,那种感觉是无可替代的,不是应付差事之作,不是虚与委蛇之举。 今天,银凤先复习了旧的功课,送走金凤之后,她回身抱住李春就是一上长吻。李春也有准备,就积极应和。但银凤还是感觉出了这应和中所包含的应付意味。特别是当她松开了搂抱李春的双手之时,李春竟然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却似乎更加忧郁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是熬过了第一关,准备着疾风暴雨的终极考验到来了。 ; 第二百二十八章:凄美的独舞 就在这一刹那,银凤的心彻底凉了。李春的这个表情使她瞬间明白了一切,自己多年来百思不得其解的那个命题,明朗了。李春对她没意思,没感觉,而且,始终把自己的这个送货上门的小姨子当做一个负担,一道必须闯过的关卡。 银凤的心伤透了,她掩饰性地笑了笑,说还有一个节目要演给姐夫看,她要去准备一下。说完就快速跑掉了。银凤一个人来到自己的化妆间里,哇地哭出声来,她要让这多少年积压在心头的无尽委曲,随着这场痛哭渲泻出来。这哭声中,有对自己痴情的了却,有对几年来近乎守寡生活的诉说,甚至有对胡敏英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 聪明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精明强悍若银凤,也有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之时。在李春这个事上,银凤始终抱着一股热乎乎的渴望,总觉得前面有个什么光明在照耀,一心思有鸿鹄将至。尽管这种属于两个人的事,几乎没有什么规律可循,全凭着一个眼神,一个感觉,一粒火花,可是银凤就是傻傻地苦想了这么些年。 这能怪谁。 银凤忘情地哭着,按说,她应该扎在李春的怀里,向他哭诉才显得有价值,你一个人躲起来哭,无人同情,亦无人喝彩,算什么呀。可同情也罢,喝彩也罢,最终还不是想那啥吗。这种哭来的那啥,与乞讨无异,银凤要的不是这个,她要的是两座火山的迸发,是两颗心灵的碰撞。 被撂在客厅里的李春,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银凤一去不回,时间也不短了,不知这小妮子又要整出什么景儿来。但李春不想自己去看个究竟,毕竟,那是小姨子的化妆间,是私人空间。这也是段难熬的时光。李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与坐在烧烤的火炉上没有多大的区别。 银凤终于出来了。这还是银凤吗? 从化妆间里走出来一个地道的非洲黑女人,只见她通身乌黑,穿着简单而暴露的衣服,那裸露在外的肌肤,一律乌黑锃亮,只有白眼仁和牙齿是白的。光着的脚也是两只地道的黑鸭子。 但这就是银凤。 黑女人开始跳舞了。这是一段非常专业的舞蹈表演秀,非洲女人的豪放与铿锵,在这段动作简捷而粗犷的舞蹈中,体现得淋漓尽致。脚丫子拍得地面啪啪有声,舞动的双臂带起了呼呼的风声,大胆豪放的动作,却把对爱情,对异性的渴望表露得纤毫毕现。哇,真美丽。李春由衷地赞叹道,银凤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一手啊,真美,确实很美。 舞蹈渐近尾声,黑女人的动作幅度减缓了,降低了,她开始表现出了惆怅与追求,她向着远方眺望,并直奔而去。 银凤就这么走了,再也没有回来,没有对这段舞蹈唯一的观众有个交代,她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之中,消失得那么自然,就像一滴墨水溶入一池墨水,就像一粒黄沙落入了昔日的撒哈拉大沙漠。 在李春和柳芭前往哈巴罗夫的同时,李小雪和魏灵凤来到了曼哈小镇。 这是个刚刚浮出水面的地方。在历史上,这个地方曾经是所谓西方文明的窗口,无数高楼大厦,彰显着工业文明初期的富裕和发达,同时也彰显着强势与霸权。在世界大同之前,人类文明的发展,呈现一种相当怪异的现象。人类中那些率先发达起来的利益群体,那些文明开埠较早的地方,掌握了先进的科技和制造业。这些文明成果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用途,就是用来征服那些尚未发达起来的地方,文明人手持先进的杀人工具,通常称做武器的东西,到不文明的地方去杀人越货,是一件极其残酷血腥的事情。也别说,这种征服,除了初期的血腥残酷,却也不可避免地把文明的火种传播到不发达地区。到后来,世界都发达了,才逐渐消弥了文明发展初期的差别,实现了人类和平发展一家亲的大同格局。 曼哈小镇被海水浸泡了几百年,海水淹没了小镇所有的低层建筑和景观,那些露在水面之上的,是小镇上原有的高楼大厦。这些高楼大厦的低层,被海水浸泡了数百年,早已退化成为纯粹的海底礁石,上面长满了海蛎子以及各种附着生物的尸体,臃肿肮脏,不成样子。原来的房间几乎被名目繁多的海洋生物完全侵占,在沉入海底的初期,这种生物多样性,曾经是一个新兴的旅游景观来着,就像春风集团刚刚进行的海市蜃楼一样,成了人们潜入海底浏览观光,捕捞近海小海鲜的去处。后来,随着人类居所不断沉入海底,这种近乎幸灾乐祸式的观光就自然终止了。 在人类发展的一个相当自以为是的阶段,人类的胃口无限扩张,生产力借助科学的帮凶,成为人类向大自然掠夺的利器。虽然那里的人类也知道地球变暖,空气污染,海平面上升等等,最终意味着什么,但是这些灾难性的后果,毕竟是属于全人类的,不是属于某一个利益集团的。所以,作为起决定作用的利益集团首领,考虑最多最首要的,还是本集团的利益,他们整天想的做的,就是如何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掌握更多的资源和能力,以达到欺压弱小一方,称霸世界之目的。至于人类共同的家园,那是共同的事,不是我一家的事。 这些历史上的怪现象,小雪和灵凤她们在知转所都听老师讲过了。她们这些生长在大同世界里的人,对古代人如此热衷于霸权和战争,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就拿脚下这个曼哈小镇来说,当初,这里的主人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霸主来着,可它霸来霸去,也没霸出个花来,世界形势瞬息万变,此消彼长,不知是个什么不起眼的原因,得嘞,苦心经营了百年的霸主地位,瞬间易手。最终,华夏民族主民导了世界大局,这才实现了如今这无限美好的大同。 霸主其实是个很糗的角色,最糗的霸主莫过恐龙了。恐龙曾在世界上称霸一亿六千万年,体形庞大,草肉兼食,令世间所有生物望而生畏。照说,它是无人可敌的,但是,经不住一颗殒石撞地球,冰河时代的到来,令这个庞然大物无处躲藏,也没了食物,最先在地球上灭绝的就是它。相反,倒是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小生命们,它们应对外界环境突变,真的就有更多可能性,所以就存活下来。 在春风集团推行新能源的当年,海平面就初显下降趋向。那一年,李春和柳芭亲自上阵,把世界上所有的火电厂都改成了地热发电,仅此一项,就把温室气体排放减少了一半多。当时正在上学的小雪和灵凤,都是在课堂上学到这些知识的,她们为自己的哥哥感到自豪,同时,哥哥的成就也使她们成了同学们中间的热点人物,同学们都以能和春风的妹妹相识,而兴奋不已。 及至天马行空系统问世,彻底淘汰了化石能源燃烧,大气中的温室气体就恢复到了远古时代,亦即人类还没有文明起来的那个时代,人类除了自身的体能和部分畜力能源之外,再无其他能源可资利用的时代。那是一个蛮荒的时代,却也是一个山青水秀的时代。 从天马行空问世开始,地球的平均温度就下降了好几度,有些地方甚至是十多度,人们最初的反应是天气变冷了,衣物的变化要跟上,这个适应过程,持续了两年,人们才逐渐感到了正常。也就是从那时起,南北两极和海拔较高的山峰上,重新开始积雪了,这些积雪占用了大量的水分,是海平面下降的主要原因。 与此同时,自李春和柳芭在撒哈拉的人工降雨,开启了人工搬运海洋上空积雨云的先河,一发而不可收。海洋上空的雨云,不再作着从海面上蒸发上来,再降落回到海里去,不再进行这样简单的重复,这些宝贵的淡水资源,被春风集团调运到世界各个角落,为那些久旱的土地送去甘霖,使千年荒漠变成绿洲。截止目前,世界上大大小小二十几个沙漠,已被彻底治理的,达到八成以上。剩下的一点点黄沙,是李春刻意留下做标本用的,李春想,不留下点记号不好,如果再出来一个阿里西尼亚式的人物,硬说春风集团的坏话,怎么办,那就让他到沙漠里住上一年半载吧。 海洋上空雨云被大量占用,结束了海上淡水的无效循环,也就必然地减少了海洋里水的总量。这是导致海平面迅速下降的又一个重要原因。小雪和灵凤的任务,就是根据春风集团技术部提供的相关数据,精确地计算出,这些年来每项能源改造措施,对海平面下降的具体影响以及在下降总量中所占据的比例。 ; 第二百二十九章:浮出水面 这个比例并不难计算,而且,春风集团的资料库中,早有定论了。之所以分派二位千金这么个任务,是李春有意要考试她们一下。这是个中等难度的命题,说容易,不过是个简单的四则运算,说不容易,就是要先获得精确的第一手资料,要详细查阅这些年来的天气水文记录,以及春风集团的业务日志。 这些,还都是面上的,李春要求她们,不仅要有面上的概况,更要有点上的事例,要通过鲜活生动的事实,说明春风集团这些年来,在改良全球气候方面做出的贡献。李春要在这个实习课目上,考验一下这两位千金的能力。对春风集团的现状,李春可以说是相当不满意,尽管这些年成绩出了一大堆,世人有目共睹,却也掩盖不住内部管理和人员素质上的许多不足之处。 这些不足,都是李春一手造成的,是他拍脑门用人政策的直接后果。但他没办法,他没有时间先把员工送进科班里去深造,待学成之后再投入实战。对地心能源到底都能干点什么,李春也是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没有现成的经验可供效仿和借鉴。当他想到要组建一个公司之时,就首先要有一个人来招工,用谁呢,恰好柳芭很精细,就用她了;当柳芭下嫁巴扎洛夫,总经理空缺了,找谁呢,银凤风风火火的,挺泼辣能干,就顶上去了;海市蜃楼是海里的事了,戴维一直在海洋上,就用了他。至于冯巧珍,更是金凤脑袋一热,就许了个局长。所幸,这些人干得都不借,也是春风的能源好,清洁环保,几近免费,推广起来不费力,操作起来也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 但那只是初创时期,将来,一切进入正常运作,就不可以老是这么拍脑门了,人的素质一定要提高,马上得天下,不能马上治理天下,这是古代就有的传统说法。 看得出,李春对二位千金寄托着很大的期望值。小雪和灵凤也信心满满,正是初出茅庐,博望用兵,也想做出点成绩来,给大人们看看。小姐俩在家时就拟定了方案,一定扎实地深入下去,不看任何资料,不找人陪同,一切都来自我们自己的体验和独到见解。就这样,小雪和灵凤把初涉世事的第一站,选在了曼哈小镇。 但她们想错了,当她们的两人的四只脚刚一踏上曼哈镇的土地,立刻就被蜂拥而来的一群人包围了。为首的两个人,一个自称是春风集团派驻曼哈镇的业务经理,另一个自称是镇长。显然,都是头面人物。其余的众多人等,被这两个头面人物一一介绍,小雪灵凤一一与之握手,每个都是仅次于头面人物的亚头面人物,这批人有二十多个吧。再就是外围那些手持音像录制设备的媒体人了,他们不用介绍,也没人介绍,小雪和灵凤见得多了。 小雪灵凤机械地和人们握着手,口中连连地说着你好你好。从这一刻起,她俩就在事实上失去了自由。她们先是被簇拥着来到一个会场,那里早就聚集了成千上万的人们。曼哈镇的镇长挥着双手,让人群平静下来,说了一段流利的开场白,然后,隆重推出了众望所归的两位千金小姐,一位是李春的妹妹李小雪,一位是金凤的妹妹魏灵凤。 人群中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群众到了这个年代,也不是一般的群众了,他们生来就会造势,不用人指挥,众口一词,节奏鲜明,人人挥动手臂:小雪,小雪,灵凤,灵凤。喊声地动山摇,震耳欲聋。 小雪和灵凤虽说从小就是名人,经历过无数名人场合,被追踪,被指认,被追求,被炒作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但像今天这样,被千万条喉咙叫出来,还是头一次,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姐俩对了一下眼光,小雪说:咱们也和着一起喊吧。灵凤说行吧,也没别的办法。于是,姐俩也就和着众人的节拍,连摇手臂带欢呼地喊起来:小雪小雪灵凤灵凤。 热闹够了,终于,喊声渐弱,镇长又讲话了。小雪注意到,镇长对她们的到来,早有准备,他是在做一件蓄谋已久的事,就像一个老司机开一台半新不旧的车,十分熟练。在镇长的操纵下,小雪和灵凤又完成了一系列动作,还各自发表了简短的讲话,还走到人群中,和群众见面,握手,合影。总之,大人物们惯用的那一套,都走马灯似的转了一遍。 折腾了大半天,总算散会,小雪灵凤都累坏了,她们稀里糊涂地随着镇长和经理他们来到了宾馆。我的个天,这里又是一片人山人海的欢腾景象。在宾馆的宴会大厅里,早就坐满了各色人等,这些人显然是比群众高级和精英一个档次的人。随后的介绍中,小雪灵凤也印证了自己的这个判断,这些在宴会厅里迎接她们的,都是本地的豪杰之辈,他们或有着显赫的头衔,或有着骄人的成绩,或有着可资卖弄的年纪,或有个也可资卖弄的容颜。这些人的悉数登场,标志着这次盛会在本地的规格,已到了无可附加的高度,同样,也反衬出客人的尊贵,亦是无可附加的。 宴会是不可以坐下就吃饭的,宴会不过是以吃饭为借口,把人们聚拢在一起说点事,摆点谱儿。小雪灵凤在镇长的牵引下,完成了系列表示尊敬与亲和的程序,包括敬酒,致辞等。最后,当宴会终于进行到了可以吃饭的环节,两位姑娘都饱了,灵凤甚至有了干呕的欲望,小雪帮她使劲按压着胸口,才稍有缓解。 等到两位千金终于进入了属于她们休息的房间,就立时瘫倒在床上了。还好,镇长没有再来,这位男性的镇长,对于属于女性私密空间的卧室,保持住了必要的尊重和戒避。因此,两位姑娘有幸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早晨。 这是一间类似李春办公室那样的总统套房。醒来后,小雪和灵凤小声商量着,如何才能不被外边的人发现,她们已经醒了,一旦被发现,就不知道会有什么程序等着她们去履行,新一天的折腾就又要开始了。 开始,两人假装睡觉,懒在床上不起来,还真的睡过去了。可是再度醒来之后,继续躺在床上,就成了一种煎熬。肚子是空的,咕咕地一个劲响,而储存废弃物的部位,却胀胀地难受,有排泄欲。但她们知道,一旦进入排泄程序,相关的伺服器运转起来,她们的行踪就会被外面的人知晓,等于暴露了目标。于是姐俩决定坚持。 坚持谈何容易。当这种欲望事实上已经存在了,就决不是意念可以忽略掉的,相反,你越是企图忽略它,它就越是强烈地刺激着你的中枢神经,反复地一次比一次迫切地强调着它的迫不及待与刻不容缓。 所以,在咬牙坚持了片刻之后,姐俩同时崩溃,一齐跳下床,直奔那厢去也。在一阵酣畅的放纵之后,同时减缓了体内胀迫感的姐俩,相视一笑:这叫什么事呀。 果然不出所料,也就是当姐俩刚刚收拾完必要的程序,客服部就来了资讯,提出了一系列的早餐菜单。灵凤说:完了,再也瞒不住。就随手点了几个小点心。等姐俩来到隔壁的小餐厅,一切都摆放好了,电子提示音:慢用。 再慢,也有用完的时候。早餐用毕,就有提示音显示,有春风集团代表求见。小雪高兴了:好啊,只要不是那个镇长就好,咱们集团的人,不会太啰嗦。 来人是春风集团派驻此地的分公司经理王成华,一个五十来岁的半老头。此人长相很好,有一副未尝开言先启笑容的天性。见了两位千金,满脸陪笑。王成华还真是要言不烦,没了镇长那么多的客套,他说早就听说两位小姐要过来,我们分公司根据所办理的业务,把二位小姐的调查内容,事先梳理了一下,先请你们过一下目,看看对你们的调查有没有参考价值吧。 王成华说罢,把一份报告样的纸质文件放在桌上,又说了点场面上的话,诸如向李总问好,并问总裁夫人安康之类的话,就退了出去。是倒退着走的。 来的真快啊。灵凤一边感慨着,一边拿起桌上的报告,读了起来。刚看过两三页,灵凤就抖着这叠纸,冲小雪喊道:完了,全完了。小雪问怎么了,灵凤把报告递给她:你看,什么都有了,什么都有了。我们还来干什么,我们还能干什么。 小雪接过报告,看了几页,也是大有同感。 ; 第二百三十章:浮出水面 二 这是一份写得很好的调研报告。也不知道王成华他们是从什么渠道搞到了小雪她们这次的调研提纲,反正现实的报告,就是根据那个李春亲自拟定的提纲撰写的。报告分两大部分,也是李春要求小雪她们的那两个内容。第一部分写的是春风公司的地热发电,天马行空,海市蜃楼,人工降雨等,在水平面下降中分别占有的比重,有大量的原始数据和精确的计算公式在附件上,给予了有力的佐证。第二部分,就是本地在海平面下降这个过程中的一些新鲜的,独特的事例,每个事例,都鲜活生动,恰到好处地证明着春风集团的丰功伟绩。 曼哈小镇的地面,是三百年前彻底深入海底的。以后的三百年间,海水持续上涨,相继淹没了低层建筑的主体以及高层建筑的底部,是所有沉入海底城市的缩影。现在,这些下沉了几百年的东西们,几年间全部浮出了水面,人们拿着从档案馆里翻出来的图片和视频资料,对照实地,一一辨认着沧海桑田的地形地貌,感叹着世间的变迁,以及这地心能源的巨大威力。 可是,感叹只是一忽儿的事,人们的赞叹之声尚未平息,随之而来的就是新的烦恼。人类就是这样,当一个欲望刚刚得到满足,激动的心情还没有来得及舒展一会儿,马上就被新的欲望纠缠住了。 新的烦恼是什么呢? 第一位重要的,就是地产的产权纷争。当人们拿着老照片,把这些浮出水面的地表物质对上了号,随之就又从档案馆查出资料,证明这些地表建筑,是属于他们家那个也不知几辈子祖宗的产业。既然是祖上的产业,那么,顺理成章,就应该由后辈继承,就应该是他的产业了。 世上与凡人相关的重要之事,除了老婆的归属,儿子的dna,大概就是房地产的继承了。这个盖窝的问题,是人类生存的第一需要。安居才能乐业。也慢说是成宗的房产,就是墙边地角,几尺几寸的纷争,也常常是刺刀见红,亲朋反目的导火索,这在古代是屡见不鲜的。现在,随着大片大片的土地浮出水面,这个地产产权的确权归属,像一股新产生的病毒一般,迅速传播开来。几乎所有浮出水面的土地上,都出现了这个问题,都有这种纠纷。 一块土地,当它沉入了沧茫的大海里,当人类的能力再也无法使用和占据它的时候,也就风平浪静,随它去了。人们对这种属于天灾之类的事,有着无言的认同,脾气相当地好,也富于亲和力,富于谅解精神。但是,一旦某事是由人造成的,特别是与自己相差无几的邻里,明显地超过自己,得到了一丝一毫的好处,就如同往眼里放了沙子,一丁点儿都不行。 这些新近浮出水面的土地,以及附着其上的每一处房产,都被不止一个当代人指认为祖先产业,他们的证据五花八门,有私家的家谱,有公家的档案,有娱乐性质的影像资料,有发黄变脆了的纸质地契和房屋产权证。这些证据的共同之点,就是它们都至少是几百年以前的东东了。这种纷争如雨后春笋,又似横空出世,随着土地的浮出水面,像瘟疫一般,成了世界性的社会问题。摆弄证据者,说到底还是想通过讲道理摆事实来解决问题,属于文的一类。更有的干脆就明火执仗,大打出手,效仿人类文明初期的跑马占地,胜者为王,企图以武力占据新的土地。 仅此一点,就令当代人大大地开眼了。不用再从书本上讲什么历史,什么古代的战争,什么国家的诞生,什么领土的扩张了,现实就有,到处都有,真人版的。 对此,从联区委到各个相关的城镇,都没有一个统一的制式的解决办法,主要是没有一个可以通行的确权标准。目前的处理办法,只能是治标不治本式的平息****,动用警力,把那些自称是什么什么子孙的人,从他们霸占的地面上赶出去拉倒。赶出去之后怎么办,谁也没个真章儿。 王成华拿来的报告中,比较详细地记述了曼哈小镇上的土地确权纠纷,其情况之复杂,其手段之卑鄙,其用心之险恶,其人格之沦丧,都达到了前所未闻的地步,足够开眼的。 与土地确权之争相呼应,社会上应运而生了一种新的产业,或职业,就是伪造证件。既然证据如此之重要,既然一份证件就能带来一份房地产业,那么,如何得到这份证件,就应该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之事了。仅曼哈小镇上,近期就破获了三起制造假证案,但这边严厉打击着伪造证件者,那边的路面上就涂鸦出了购买假证件的联络方式,真是打不胜打,防不胜防了。 报告上分析,导致这种疯狂局面,主要是这些浮出水面的土地,原本就是世界上最发达的地区,所谓的沿海地带。在古代蓝色文明时代,与大海大洋靠近的地方,是物资流通最发达,也就是经济最发达的地方。就近原则,地域优势,从来不可小觑的。这些地方现在浮出水面,也就使原来的大海,瞬间升格变身为黄金地带。别的不说,仅旅游价值就是其他地段不可相比的。 那些原本在大海中沉睡的景致,有的被人工修复,有的被房间保留下来,成了吸引看客的噱头。此前,人们刚刚看厌烦了李春鼓捣的那个海市蜃楼。李春的海市蜃楼计划,把现在用不着的房屋沉入水底,一开始,有人前去寻访自己的故居,有人去看别人的故居,看来看去,没什么亮点,就不稀罕了。那些海市蜃楼里,住进了新居民,鱼鳖虾蟹,海参海胆之流,成了海鲜养殖场。而这些刚从水里冒出来的地面上,却有大量见所未见的新景致。看过的,就有了炫耀的资本,人前背后夸夸其谈,很牛某;没看过的,就像没钱一样没面子,只能支楞着耳朵听别人大放厥词,在不服不忿之间,暗地里使劲,准备去亲眼看看。 所以有这块地就比没有强得多,占住一块地,无异于得到一只聚宝盆,种上一株摇钱树。这还仅仅是指旅游一项,如果细往里抠,那么,毫无疑问,只要是地面上能发生的事,这些浮出水面的地上就能发生;只要是人能想出做出的事,这些人也必然能够想得出做得到。 天哪,这简直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放出天大的妖怪,无法控制了。的确,当人的欲望突然就有了实现的巨大可能性,当这种可能性通过一点努力就可能实现,当实现之后生活质量和欲望就能够极大地得以满足,到了这种时候,人们平日里掩盖着的,隐忍着的欲望之火,就会像火山喷发一般,迸射出来。其势如暴风骤雨,迅猛异常。 小雪和灵凤看着这份报告,她们被自己面对的事实惊呆了。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在她们平静的生活旁边,竟然发生着如此剧烈的社会变革和动荡,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好像就是李春。没有他的地心能源,没有他的春风集团把海平面降下来,哪里会有这么些乱子发生呢。 但是怎么办呢,难道一定要把海平面升上去,把那些浮出水面的土地,重新淹没在海水里吗。关于如何解决,如何应对,报告中没有写。这是一份调研报告,侧重在调查,反映真实情况,至于如何决策,那应该是上边的事,自有比你更牛某的人管这些事。同时,这份报告也给小雪和灵凤留出了足够的空间,给了她们思考余地。小雪边看报告边点头,她对灵凤说:你看,这个报告写得多好。灵凤说:确实很好,它唯一不足之处,不是我们俩写的。这算什么,我们俩是白吃饭的,也是白痴了。 小雪听后不太以为然:有这个报告,就不怕没有我们的用武之地。报告留下了大量空白,我们去填补嘛。 两位千金就这么商量了半天,她们想好了,一定要重新写这个报告。当然,王成华的报告将作为重要的蓝本,主要的参考依据喽。但一定要有她们俩自己找来的东东,不能让李春大哥小看了她们。 这个意向刚一确定,就像有神仙帮助一样,那个王成华又到了。这次,小雪和灵凤对这个半老头都有些刮目相看,认真地打量了他。见此人各方面都可用一个小字概括,小鼻子小眼睛,小耳朵和一嘴的碎芝麻牙,说话声音也很小,以对方勉强听到为界限,动作幅度小,小短腿迈着小步子。脸上始终带着谨小慎微的表情。小雪看了他两眼,就感到有点恶心,心里说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出息成这般模样,没有一点阳刚之气,好象随时准备挨打似的。灵凤却觉得此人有点好玩,像个宠物。 ; 第二百三十一章:浮出水面 三 王成华垂手站立在两位千金面前,汇报着他早已准备好了的内容。这些内容包括几个采访计划和参观的现场,都是他实地踏勘过的,并且做好了安保措施,不会发生意外。而且,王成华特意说明,这些地方都没有任何人先去看过,绝对是新鲜的一手资料。 小雪和灵凤对视了一下,仅从这些现场的名称,她们就知道,这就是她们要找的那些实证,是她们用来充实报告,提出自己见解的有力事实依据。她们都挺佩服这个小老头的,他好象钻进了两位千金的心里,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她们需要什么。这个人是人还是鬼? 小雪提出了她的疑虑:不能再有那么多的围观人群了,被这么多人追着看,我们俩都成猴子。王成华说,这是没问题的,昨天的欢迎场面是隆重了一些,两位小姐也累着了,不过这种场面不会再发生了,我们都做了安排。灵凤说这就好,不能把精力都放在这些事情上面,没有多少价值。王成华连声说是,边说边退出门去。 当天,就按王成华的安排,走访了两个点,一个是尚未整修的古代建筑,一个是已经整修了的古代建筑。这两个建筑物都是古代富豪的宅邸,尽管沉入海底几个世纪,还是可以显见当年的豪奢之气。小雪看后对灵凤说,论建筑风格,和金凤阁一样嘛。灵凤也有同感:对。详细看过说明之后,确认就是与金凤阁主人同时代的富豪所建。看来建在海边的,不如建在山坡上的嘛。 这两座宅邸,现在共有不下二十个人来指认,他们都自称是建筑物原主人的后代,都坚持这些建筑应归属自己。这二十多人,又分别采取了不下二百种手段和证据,证明应该归属自己。到了后来,这二十多人就打了起来,人人打他人,人人都挨打,也分不清是谁在打谁。结果也没有分出输赢来,倒是把一百多人卷进了这场稀里糊涂的群殴。没死人,打伤了五十多。现在,这五十多人暂时由镇上负责管理,其实就是把他们拘留起来,给点防治感染的药水治着。这些打人的和被打的,都很难区别开,每个人都打了别人,也都被别人打了,他们打人的目的出奇的一致,就是做给当局看戏。所以伤势都不重,却足够热闹。血是肯定要流的,皮外伤也触目惊心,但没有硬伤重伤。 小雪她们又到医院兼拘留所的地方,看望了几个既是凶手又是受害者的人,他们听说是李春和金凤的妹妹来了,都大为高兴,这可能是他们之所以打人和被打的最大收获。从他们那里,小雪和灵凤看到了传说中的那些原始证据。都是些从未见到过的古代印刷品和手写文书,很古老,很沧桑,令人一见之下就有认同感。但王成华提醒她们说,这些都是假的,是他们花大价钱从黑市上买来的伪造品。 第二天,小雪她们不让王成华陪同了,她们不太喜欢这个半老头儿。这主要是灵凤在一次偶然的对话中,从王成华那里,嗅到了一股浓烈的口臭。那是从来没有闻过的恶劣气味,混合着人类口腔中的无数沉积物,兼有来自深层消化道的复合臭味。灵凤当下差点背过气去。起初小雪并不相信,灵凤就逗引着王成华向小雪发了一声问候,一下子就把小雪打得背过气去了。为此,小雪想,就算是取消了这次调研,就算跑回家向哥哥承认自己无能,也要躲开这个恶心人的小老头。 在李小雪的坚决辞退之下,王成华不得不离开了她们。他不知道自己哪一点做错了,他无数遍地反思自己的一言一行,他还无数遍地预想过得罪两位千金小姐之后,可能发生的系列不良后果。但是,那是他自己的事,小雪和灵凤没有再把这个小老头放在脑子里,她们按照王成华给的计划,按部就班地踏勘查访,取得了翔实的一手材料,充实进了报告之中。 任务就这么完成了。算起来,进入曼哈小镇已有十来天,这个古代西方文明的标志性地区,如今已沦为相当一般的居民区。然而即使是普通的居民区,也比古代的文明标志胜强百倍。那么,发生在这里的那些不上台面的事情,如果放在古代,可能就更加惨烈些。 离开曼哈小镇,小雪和灵凤又到另外几个点上看了看,情况大同小异,不同的只是肤色和种族,以及为了切身利益讨要说法的形式手段,五花八门。相同的是私心严重,尤其是在物质诱惑摆在眼前,触手可及之时,没的说,挥手上吧。 小雪和灵凤把这些内容加进报告中去,自我欣赏了一番,美滋滋的,心里憧憬着哥哥一边看报告,一边不时点头,并表扬她们的情景。在这种心态之下,两位千金小姐接下来的调研,不如说是游览。她们踌躇满志,心想这有什么呀,不就是这么两下子吗,我们初出茅庐,就一下子抓住了如此严酷如此迫切的社会问题核心,给春风集团立了一大功嘛。 玩够了,小雪和灵凤回到了春风总部,向柳芭总经理交差了。柳芭拿起她们的报告看了一眼,就退给她们,要她们直接找李总汇报吧。本来,这个集团就是李春家里的,柳芭也不过是个高级雇员而已。小雪和灵凤也知道,来找柳芭仅仅是个程序上的事,二人简单地和柳芭聊了几句,以示尊敬,就起身回了金凤阁。 此时,李春还没有从非洲回来,金凤却出人意料地在家。灵凤和小雪都感到意外。金凤和戴维的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也不分男女老幼,也没有什么儿童不宜,尽人皆知。所以,灵凤见到金凤后,第一句话脱口而出:姐,你怎么在家里呀,戴维呢,他没来吗? 这本是句近乎礼节性的问候,就像华夏古代最流行的问候语:吃了吗? 金凤却一下子红了脸,她极其窘迫尴尬,口中啊啊了半天,没答上句完整的词来。灵凤也没在意,仿佛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礼节,只要履行过就完事大吉。灵凤和小雪有说有笑地走了,把一个满脸通红的金凤撂在原地。 金凤从灵凤这句不经意的问候中,起码看出了这极不正常中的正常,那就是她的所谓形象和道德,都已不复存在了。就连自己的亲妹子,也不当回事,也把这不正常习惯成了正常。陪同李春去撒哈拉见银凤,是金凤的任务,也是李春邀请她一道同行的。金凤不知道陪同李春走这一趟有什么作用和意义,这段时间以来,金凤有点发懵了,她不再感觉到享受。物质和肉体上的满足,原本是必须的,却远远不是生活的全部。在物欲和****之外,还应该有点什么的。但金凤没有,真的没有了。她明显感觉到周边的人们对她态度的微妙变化,那种透露在一颦一笑中的距离感,那种混合了畏惧、躲避和强作笑容的复合表情,几乎是人人对她的制式表情。人们拿同样的眼光看她,拿相同的招数应付她,用一样的观点和逻辑分析她。 从撒哈拉回来,金凤就去了莲花宾馆。见到柳芭后,金凤出奇地和蔼可亲,甚至有点低三下四。她不再有当年见到柳芭时的那种豪情,那种指点江山了。柳芭知道金凤是为戴维而来,柳芭告诉金凤,戴维这个人很坏,骨子里坏。金凤说好坏是他的事,我只问你,我可不可以把他带走。柳芭说当然可以,你可以带他到任何地方去,我又不是警察,我没有关押他的权力,我只是按照集团的规章,让他闭关学习,这个过程在春风的任何一个人都做过的,不是他的专利,你可以问李总。 金凤问柳芭,免掉戴维海洋部长的消息,你知道了吗。柳芭说我当然知道了,李总只是表个态度而已,我是具体办手续的。现在戴维的档案已经不归总部管理了,他的工资标准也下调了三个等级,按实习生待遇。金凤心里有气,就冲柳芭喊叫:你们这么做好吗,凭什么你和李春相好,你就当总经理,戴维和我好,就当临时工。柳芭说这没办法,我是照章办事,你也可以来当总经理呀,我随时让位走人。金凤说好你个柳芭,你忘了,在你倒霉的时候,是我挺着大肚子,从哈巴罗夫把你接到金凤阁的,你现在强硬了,敢和我对着干。 柳芭说我没有忘记你的恩情,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不过我觉得这和戴维不相干,他是我的员工,我处分他,完全是因为他的失误。金凤问戴维有什么失误,要给这么严重的处分。柳芭说他不尊重我,我是总经理,如果员工可以对我不敬,我就没办法管理这个集团了,我就只有下台一条路,所以,戴维犯的是最严重的错误,当然要给最严重的处分。 金凤说你所谓的尊重,就是要一手遮天呗。柳芭说是的,部下就是要绝对服从我,尊重我的每一条指令。当然,你是老板娘,你的权威永远高于我的,你可以一句话就把我撤换掉,这是你的权力,比如现在,如果你觉得我在这里不如不在这里更好,你就可以把我赶走。 ; 第二百三十二章:浮出水面 四 柳芭的话软中有硬,句句掷地有声,金凤虽欲发作,也无从下手。她这时真切地感受到了差别的存在,在她金凤和李春之间,存在着一条无形的鸿沟。金凤是老板娘,这个称呼本身,就把这个娘限制在老板二字之下,没了老板,哪来的老板娘。老板才是天,老板娘是什么,要看老板想让她当什么。老板的情人,就能把老板娘唬住,尽管这是个多么强势的老板娘啊,尽管这个老板娘曾经救过这个情人的命。 金凤不说什么了,她在柳芭的带领下,到指定客房,见到了正在学习的戴维,二话不说,拉起他来就走了。离开莲花宾馆,金凤没好气地对戴维说,你先回去吧,我去金凤阁。 戴维在总部,被学习了几天。被学习,就是被动情态的学习。按说,学习并不是什么坏事,也不应该成为惩罚手段,但是,戴维这种情况的学习,就带上了这个被迫的色彩。从他被总经理办公室的那几个秘书推搡着进入指定房间的那一刻起,戴维就意识到,他始终担心的那个时刻,已经到来了。 在进入学习程序之前,总部的人向戴维宣布了免职决定。丢了官帽子,戴维并不感到意外,使他意外的是,即使不当官了,学习还是照旧进行,还按照当官时的要求和科目,一项一项地学。你用不着这个知识了,可是,你不学还不行。凭空地让戴维积累着一堆没用的知识,一股劲地往他脑袋里硬塞,这本身就是一种惩罚。 这都不是主要的,戴维最受不了的,是这一切决定,都由柳芭向他宣布。在戴维看来,即便是宣布,也应该由李春亲自来,他从骨子里,还是看不起柳芭。戴维其实应该清楚,正是他的这点偏见,开启了他的倒霉之旅。在戴维意识的深处,认定他是和李春一个层面的人物,他的依据也无非是他认识李春更早些,他属于李春发迹之前的老朋友,他接触到李春的地心能源体系,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早。但是戴维不清楚的是,什么老朋友老相识,与现实的利益关系比较起来,就狗屁不是了。人都是活在当下的,没有人肯为了一点往昔的情面,牺牲掉现实的利益。戴维不明白这一点,他屡次挑战柳芭的权威性,试图在集团内部造成一个特例,即别人都应该听总经理的,唯独他戴维可以例外。 每每,戴维就向金凤炫耀他对柳芭的不敬,他把这个当成了一美,金凤也说过他,劝他不要去触这个霉头,弄不好会惹麻烦。可戴维不听,他说怕什么,抛开我和李总的老关系不谈,仅仅和你的现世关系,也不惧她柳芭呀。金凤对这个执拗的西方佬儿也没办法,戴维倔得像头驴子,看样子不碰上南墙,永远也不知道回头了。 金凤打发走戴维,就一个人回了金凤阁。这时她才感觉出来,噢,原来这戴维被撸掉,是件很美丽的事啊。金凤是在登上金凤阁台阶的那一刻,感觉到了这一点的。戴维当海洋部长,又是金凤的地下情人,树大招风,影响面积很大的。戴维当部长就需要不断地出头露面,在社会面上招摇过市,人们每见到戴维一次,就不可避免地扯上金凤两句,这几乎是捆绑在一起的话题,就象谈到鱼,就一定要谈到水;谈到油,就一定要谈到盐。现在好了,戴维再也用不着出去招摇了,在水晶宫里老实呆着吧。这么一想,金凤对李春的这个安排,感觉挺爽的。还是我老公嘛,做什么事都替我着想。 金凤回了金凤阁,用意是等李春回来,交流一下有关银凤的事。从银凤的表现,金凤估摸出她等的就是李春了。这次去撒哈拉,金凤是有意把李春让给了妹妹。李春这个花心大萝卜,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了,何况这银凤也是认了真,不让她和李春有,就什么都免谈,没见过这么傻的妮子。金凤有思想准备,她做了最坏的打算,就算这次银凤要嫁给李春,她也甘愿脱袍让位。金凤估计,李春至少要在撒哈拉住上十天半个月吧,殊不料,当她刚到金凤阁两天,屁股都没坐稳,李春就脚跟脚地回来了,并且带回来极其令人不安的消息。 李春告诉金凤,他没有和银凤有过什么,银凤也没有强求他做什么,只是化妆成非洲女人,给他跳了一段非洲舞蹈。之后,连妆都没的卸就跑了,一去无踪影,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李春在银凤的住处等了她两天,有秘书来报告,说银凤给他们去了一个信儿,说是就此告别商会,白白了。 显然,银凤是辞职不干,一走了之。李春顾不上想太多,急着把在阿拉伯半岛的张磊调过来,顶上了商会会长的缺位,就跑回来见金凤了。 这孩子是伤透心了。 金凤长叹一声,她无限怨恨地盯着李春:我说你个李春呀,你不知害了多少良家妇女,也怪了,这些人怎么一沾你的边,就跟中了魔法似的,你这身上到底是长着什么灵丹妙药哩。我和你这么些年了,也从来没看出来,你这家伙到底好在哪儿。 李春说我也不明白,如果说我还有点钱有点用,也不至于把她们吸引成这个样子,小妹的情况你都看在眼里了,这可是一点都不能怪我哟。我能给她的,都给她了,她也犯不着再为了什么向我示好。 这话金凤表示认可,她觉得李春有时候也说句人话。 至于银凤到底去了哪里,她这一走,今后怎么办,李春和金凤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金凤觉得此事不好向父母交代,问李春怎么办,李春说我要是知道怎么办,就不回来找你了。 得嘞,金凤阁又乱成了一锅粥。这些年,金凤阁是个是非之地了,时不时地就乱成一锅粥,就矛盾得不可开交,就连李春也无计可施。金凤想了想说:你那野老婆里,不是有个超级间谍吗,实在不行,就让她找找银凤吧。李春一听觉得也有道理,但他不认可金凤的说法:什么野老婆家老婆的,你就不会用个好词儿吗,你可要拎得清爽,现在是你在求人办事,你要是这么个态度,我可也不好说话哟。金凤说那是当然,我这不是跟你说吗,真到了她那儿,我知道怎么说。李春说这还差不多,你就去找她说吧。 金凤就去了琼花洲。一到琼花洲,第一个迎上来的,就是琼浆。琼浆口称大姐,说你不要着急,不要担惊,一切有小妹呢。金凤也不客气,说:今天大姐我算是栽到你面前了,以前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还望你不要多计较,都是自家姐妹,断不了马勺碰锅沿的,眼下最当紧的,是找到银凤的下落,就算我求你了,好吗。 见金凤有了这个态度,琼浆也不端着:这可是你说的,现在你正在用人之时,就什么都好说话,一旦不用我们了,再把脸一拉,总裁夫人的架子一端,得,我们还是一群野老婆。 金凤说看你说的多难听,什么野老婆家老婆的。琼浆说:这可都是你的口头语啊,我们听得耳朵都磨出茧子了。金凤说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说这个词了。琼浆说你有这句话就行,反正你说我是野的就算我是野的吧,我们都是侠客,助人为乐是本分,不和你认真计较。 好说歹说吧,琼浆终于答应出头了。金凤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她也没再回金凤阁,从琼花洲直接就到了多财农庄,面见父母二老,请罪去也。 多财农庄,从一开始筹建,就不只是个农庄的架构,从地理辐员上,说它是农庄,倒不如说它是个古代意义上的国家。建庄之初,多财农庄还只是对塔克拉马干沙漠改造后的那一小片地带,经过几年的不断扩建改造,如今的多财农庄,在原来的面积上翻了几个番,涵盖了这一大片远离海洋的高原地区。这一片地方,阳光充足,日照时间比其它地区都长得多,极适合生长期长,品质优良的作物。多财老汉他们,在最初种了几茬玉米小麦之后,就悟出了道道,改种含糖份高的作物,像甘蔗,甜菜以及高糖水果,瓜果,成了此地的主打农作物。优质糖品几乎可以满足全世界的需求,成了地道的世界糖罐。最主要也是产量最高,占主导地位的产品,是多财牌白砂糖,其次,就是葡萄酒了。 ; 第二百三十三章:浮出水面 五 金凤本是多财农庄的开国元勋,但这几年来,她却没有在这片发祥之地上,继续做出什么贡献,以至再度踏上这片土地,竟有了些许的陌生感。但这还是轻的,及至见到了年迈的父母,金凤的双膝便不由地一软,咕嗵就跪在了地上。多财老汉也不客气,上来就是一脚,把个偌大的总裁夫人踢出多远去。金凤妈连忙上前扶起女儿,口中一个劲地骂着死老头子,跟闺女发什么狠。 多财老汉是个红脸汉子,这些年来,金凤的所作所为,他一样都看不上,可是,如今的金凤,早就不是他能够管教,他也只好忍气吞声地瞎过日子,今天金凤送上门来,他这一肚子的鸟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孔道。 多财指着金凤的鼻子说:别的我就不多说了,你瞎了就瞎了吧,我现在要你把银凤给我找回来,还有,灵凤这丫头你也给我叫回来,别让个清清白白的闺女住你那个什么阁里,那不是好人呆的地方。我们都是依劳奔食的农民,就知道花力气吃饭,别的不懂,这俩闺女都回家来吧,不跟你在外边疯了。 金凤挨了爹一顿训,心里更是上火。她觉得爹骂的对,自从她离开多财农庄之后,数念起来,也没干过件上得台面的事情。特别是与戴维有关的一切,逃不过父母的眼睛。金凤在多财农庄创业的那几年中,父母对她的家事也是长吁短叹的。特别是母亲,一提起那个常驻琼花洲上的李春,就骂一通,说就是苦了我们金凤了。金凤之敢于和戴维来往,并在比基尼和水晶宫里常驻,很大程度上,她是把父母当成靠山的。但现在看来,起码父母都不认可她的作法。 金凤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跪在父母面前,她说:爹妈,我的情况你们可是都看到了,我在从这里出去之前,老老实实地守着本份过日子,可是有什么用呢,李春就认为我应该这么干守着,替他顶着总裁夫人的名分,他自己却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连给我们娘俩联络一下都嫌烦。我现在的样子是不好,可我也是被李春逼的,你们管教我,我服气,我是给你们脸上抹黑了。爹,您要是不解气,您就打吧。 一番话,把个多财老汉镇住了,按说,他的这番爆脾气应该发在李春身上,作为老丈人,管教女婿也是正管。可是呢,李春是谁呀,多财老汉已经有多少年没见过李春的面,他自己也数不清了。他现在只能把一腔怒火,发在这个还算认他当爹的金凤身上。这就是给大人物当老子的悲哀。 闹过了,也就闹过了。多财老汉一甩手,进了里屋,母亲连忙过来把女儿扶起来,金凤这才得以从容地和母亲商量两个妹妹的事。小妹好办,现在就住在金凤阁里,金凤同意父亲的说法,不让灵凤到外边闯世界了,就回多财农庄,悄无声响地做点事,嫁个人得了。难办的,还是银凤。银凤现在的身份,说白了,就是寡妇。银凤是悄悄办理离婚手续的,没有让家里任何人知道。金凤和多财他们,都是从旁的渠道听说的,他们起初都不敢相信,胡敏英这个丧良心的,刚从监狱里出来,就变脸娶了别人啊,他在监狱这两年,银凤可是待他不薄。 银凤离婚后,回过一次多财农庄,她并没有家人们想象的那么失落,相反,银凤对于胡敏英的离去,更多的是高兴。她说早就不想要这个货了,现在他在外面找好了,正好由他去。多财不能接受女儿对婚姻的这种轻率态度。多财老两口子也是到了今天,才从金凤嘴里知道,原来银凤的心上人是李春,李春没有答应银凤,银凤受不了,一赌气就出走了。到了哪里,目前还是个谜。 待到多财老汉的气消了些,金凤还是和风细雨地和爹商量了这些事情。 现在的多财老汉,早已不是魏家庄时代的多财老汉了。他的这个农庄,比古代的国家都大出了不知多少倍。多财农庄就是把世界海拔最高的这一块地方,统统开发利用起来。这一块地方,古代时候神奇得可以,什么戈壁荒滩,什么胡杨林,什么珠穆朗玛最高峰,挺大的一块地方,撂荒的多,满眼看上去都是荒漠。现在好了,这里充足的日照,让无数绿油油的叶片进行着光合作用,把来自太阳的能量,转化成为世上最美的味道:甜。 多财也不再是原先那个淳朴的老农民了,他管理着这么大的一摊子事业,脾气和本事同步增长,都大了不少。多财对李春整得那一套家庭关系一百个看不惯,心里说那是什么玩艺儿嘛,人有了本事就可是这么胡来吗。特别是他的金凤也采取了以毒攻毒的招数,也找了个戴维和李春对着干,这就把一切都搞乱了。在多财看来,如果金凤还能把握住自己,这春风老总的家事就不会乱,李春在外边如何地风花雪月,金凤阁里也不会出一点乱子。可如今是这么个状况,他多财的女儿,也在外边找了个情人,这事传扬的天下人人皆知,再说什么都不新鲜了。一个家庭如果陷入了这种局面,就不好说有什么是非曲直。 可是如何理顺这些乱了套的关系,多财也没个真章儿。他的大脑思考不了这么复杂的问题,他现在思考最多的,就是糖,就像当初他思考的只是粮食一个样。金凤对父亲说:灵凤那边,我可以向她提提您的意见,但我不敢保证她就听我的。银凤的事,我已经找了能人帮忙,估计很快就会有她的消息。至于我自己嘛,我也是该回去好好想一想了。这些事也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办的,李春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对他没有多少办法,气气他还行,他不生气,我就没办法了。 多财说:还像他下野时那样不行吗?那段时间,你们俩带着耀明,虽说苦了点,可多么和气嘛,这才像一家人的样子。金凤叹了口气:我也想回到那个时候,可是李春不想,他有福可享,你让他再回到小租住围屋里去,为半瓶酱油和邻居吵架,打死他也不肯了。多财还试探着问了有关戴维的一点事,金凤说戴维不用担心了,李春他们把他撤职了,从此以后,戴维作为一个名人就不复存在,影响自然就小了。多财问女儿你还和他在一起吗?金凤说为什么不呢,我在这世上也就这么几十年,我不能让李春把我耗成了萝卜干,许他滋润,就许我也滋润。多财听闺女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就摆了摆手,意思是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离开多财农庄时,金凤带走了一些白砂糖和葡萄酒,回去分给水晶宫里的伙计们。 金凤阁里,李春打发走了金凤,才顾得上和小雪灵凤她们谈那件正事。李春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待这两个妹妹。李春设在金凤阁里的办公室,是原世界首富的书房。一个大人物可能并不看书,却不可以没有书房。书房的格局还是几百年前的,纸质的图书从地板上一直摞到屋顶,显得特别文化,特别正规。建筑往往就是这样,在潜移默化中规范着人们的思想和意识。李春这些天来也够糗的,如同金凤一样,他这段时间的实际角色,就是个消防队长。八方点火,四处冒烟,他们这些当家人就要满世界地跑着去洒水。 汇报的是灵凤,她侃侃而谈,把这些天来考察所得一五一十地汇报给春风集团的一号人物李春听。李春听着灵凤的汇报,心里想的却是银凤。李春心里特别觉得对不起银凤。在创业的艰难岁月里,银凤几乎成了他的消防队长,哪里有了困难,银凤就出现在哪里,几乎每一件难事,都有银凤在里面起到关键作用,才得以摆平的。现在,银凤一气之下,出走了。这让李春心里如何能够安生。 灵凤说话的声音很像银凤,这给了李春纷乱的大脑一丝清凉。至于灵凤汇报的具体内容,李春大致也了解一些,没断了听下属们谈起过。可是,李春还是被她们的报告震惊了。海平面下降,陆地浮出水面,本是件造福人类,功德无量的好事,却引发了现实中那么多的纠纷,甚至出现了流血事件,这与春风集团只造福不作孽的宗旨,相去太远嘛。 小雪也补充着灵凤的汇报,她主要谈了伪造证件和群体斗殴的情况,在她们走访过的这几个点上,这些现象都较为普遍地发生着,特别是伪造证件,几乎成了一个新兴的产业,像顽疾一般,令各地的行政方面都感到束手无策。小雪说,如果说海平面下降是春风集团的功劳,那么,由这个功劳引发的这些不良后果,也应该记在春风的账上。李春笑了:你这么说,就等于把我也告上法庭喽。小雪说应该是吧,起码说,春风集团应该对这种乱象负起一定的责任来。李春点了点头:是的,我们有责任。 对两位千金的这一趟调研之行,李春基本满意,还真像那么回事似的。李春表扬了她们几句,说想要继续派她们深入调研一下,主要不是再去简单地搜集现象,而是把重点放在春风的作为上。即是说,面对这种乱象,春风集团应该做点什么,才能算得上是个负责任的集团。 ; 第二百三十四章:浮出水面 六 听说还要下去调研,小雪灵凤都感到挠头,面露难色。小雪说,其实不用我们下去,你也可以了解这些情况的。况且,这份报告,也不是我们写的。 李春对此很感兴趣,问不是你们写的,那么是谁写的? 于是,小雪就把在曼哈小镇上的所遇,原原本本地讲给哥哥听,特别强调了那个名叫王成华的小经理,这份报告的主体部分,就是他们整出来的。小雪和灵凤只不过是充实一些小例子而已。 小雪说,我们现在一抬脚,世界就跟着动啊,走到哪里,都有人围观,你想要什么,根本不用开口,别人就把现成的送到眼前来了。我们搞不搞这个调研,还有什么价值吗。灵凤也附和着如是说。李春深以为然。这种名人效应带来的困扰,已经蔓延到他的亲戚身上了,特别是这两个小姑娘,刚一出世,还没接触到社会的真实,就被捧到了云端之高,这无论如何不能说是件好事。 那就先这样。李春也不忙着做结论。两位千金得到了表扬,也开启了真正的工作之旅,心里很高兴。 晚饭时,金凤从多财农庄回来了。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气氛十分融洽。金凤问两个妹妹搞调研的事,灵凤就把小雪方才和李春说的,又重复了一遍。金凤说那就别去搞什么劳什子的调研了,爹也不想让你在外边老是这么跑,你还是回农庄去吧。灵凤被金凤说得一头雾水:怎么我在外边就是乱跑了?我和小雪可是认真地搞调研,跑了多少个站点的,接触到多少的人,掌握大量的一手材料。金凤也不好往细里说,她瞟了李春一眼,见李春麻搭着眼,假装没听见似的。 饭后,金凤对李春说,让灵凤回农庄,是我爹的意见,你看呢?李春想了想说:你爹是对我有看法了。金凤说还行,你还没忘了自己姓什么哩。李春低下头不说话了。一个女婿在老丈人的眼里,成了一个不着靠的人,不放心自己的女儿在他身边,这简直就是耻辱。李春说:她愿意回去,就让她回去吧。我不想强求别人做什么,尤其是时间长了,万一灵凤再看上我了,我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喽。金凤说美的你。你成什么样的神仙了? 金凤的意见决不让灵凤回农庄去,她骂李春道:你不在乎我在乎,我这个当姐姐的,已经对不起一个妹子了,我不能让世人把我看扁了,灵凤跟着我,一定没有错的。李春说你是这么想,可你能挡得住别人怎么想。旁的不说,你把灵凤留下来,让她住在哪儿?是在金凤阁,还是跟着你回水晶宫去,你说。这句话还真把金凤问住了。就是嘛,住在金凤阁,眼见着李春和一帮野老婆纠缠不清,对一个黄花闺女的灵凤,不是什么好环境。那么水晶宫呢,不更是马尾穿豆腐,提不起来喽。金凤想了想,也好,先让灵凤回农庄去,在爹的手下锻炼一段也好吧。 这个事情,在李春和金凤之间是定下了,可是,到底怎么办,还得看灵凤自己的态度。现在,灵凤已不是小孩子了,她自己不愿意的事,金凤也不能作主。金凤看了一眼李春,狠狠地说:我丑话先给你讲清楚,你要再敢碰灵凤一下,小心我把你那个棒槌割下来喂狗。李春不服道:天地良心,我碰过银凤吗。金凤说:你还敢狡辩,你敢说你没碰过她。李春这才想起接吻的事来,态度立刻就软了:我可以向你发誓,不过,你也尽量少让她接触我。我也不知道我这魅力是从哪儿来的,怎么是个女的都喜欢我。 灵凤的事内定了之后,金凤就去找妹妹做工作。所谓做工作,是华夏古代留下来的传统说法,大意就是以说服的形式,晓以利害,软硬兼施,游说与威胁并用,最后达到改变他人意志的目的。金凤的主旨说词,是以银凤为现身说法,讲了李春这个人的不可思议,特别是他对女性的不负责任和出奇的诱惑力。金凤说我也就不多举例了,你都看到,他身边是种什么情况,咱爹呢,就是觉得你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不好和这种人长期交往。灵凤不服气:你们把李春说得那么神,我倒想领教一下他的厉害。金凤正色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没见你二姐吗,为着他都疯掉了,离家出走了,现在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刚安排人去找,你还想走她的老路吗。灵凤更不服气了:为什么沾了姐夫的边,哪个女的都会发疯,我就不信这个邪。金凤说这由不得你,你不信也得信,我不论是站在大姐还是夫人的立场上,都不会让你冒这个险的。 见金凤态度如此坚决,灵凤也不想硬碰。她知道父亲是怕她吃亏,也知道姐姐是真的为她着想。姐夫是什么人,姐姐最有发言权,这些年,有关李春的花边新闻实在是不绝于耳,灵凤眼见着大姐受他的气,二姐又痴心不改地为他发疯,心想这是个什么男人呢,总有一天,我得让他败倒在我的脚下。但显然不是现在,现在的李春,在灵凤小雪她们这帮小孩子眼里,还是个天上的神,对他只有仰视的份儿。所以,灵凤就同意先回农庄去。灵凤知道农庄其实比古代的一个国家都大得多,特别是那里的农副产品多得数不过来。灵凤喜欢与这些甜蜜的作物打交道,喜欢制糖和酿酒,就答应回农庄了。 金凤这边安排好了灵凤,李春那边又在为小雪的事犯了琢磨。小雪她们这次出去搞调研,不能说没有成果,但水分太大了,她们几乎不用动手,就有人替她们把一切都弄好,哪怕是为了锻炼一下,也找不到一个可以独立操作的平台了。这不是好现象,这样只能把她们锻炼成一批猪。李春向小雪说明了这层意思,让他高兴的是,小雪也有同感,她说:是的,我一下去就感觉到了不对头,我们两个小姑娘,兴师动众,成千上万的人欢迎,欢呼,成什么了,庸俗不堪,也令人不舒服。 李春有意让小雪实地锻炼一番,就给她讲了华连卡训练耀明耀星哥俩的故事。小雪边听边点头道:就是应该这么做,不然,我们家也就是你一个人顶着,我们这些人只会坐享其成,什么用都顶不上,将来也是一群废物。李春很满意小雪能有这个态度,问她有什么打算。小雪说,她想象当年李春那样,易容微服,隐姓埋名地深入到普通人中去,从丫环做起,真正在实际生活中锻炼出来。李春表示支持,就问她具体有什么打算。小雪不讲了,她说:我告诉了你,你就会在暗地保护我,那么我就不可能再碰到一点困难,也就达不到锻炼的目的。李春见她是来真的,就有些担心,嘴里吭吃了半晌,也说不出口来。小雪问哥哥有什么顾虑,李春这才说:别的嘛,都好说,只是,你是个女孩子,要真在生活中摔打锻炼,什么人都可能遇到,别的我不担心,我只是怕你被别人欺负了,特别是那些有点权势的坏男人。 小雪明白了:啊,原来你也怕这个呀,难道就许你李总欺负别人家的闺女,不许别的男人欺负你李总的妹妹吗。一句话,把李春说了个大红脸:看你说的,我是为你好,你别没正型好不好。小雪也严肃了:我也告诉你,我决心已定,一定要从底层混出个人样来。你也不要太过担心,既然你李总裁都奉行潜规则,那就说明,这也不是什么不可逾越的鸿沟,我也不会太把这个当成什么戒律。如果我真的被别人潜规则了,就只当是替你赎罪吧,谁让你李总是潜规则的忠实执行者哩。小雪半开玩笑半认真,说得十分肯定,李春自知理亏,也不好与她计较。兄妹商定,定期联络,不能失联。小雪坚持决不允许李春动用他的人马跟踪监视,否则有他的好看。 这样商定了,李春就给小雪找了一流的易容师,做了一番完美的包装,除了个头没有变,形象,气质,语调都变了,特别是面部变化显著,完全变身为初入世事的小菜鸟,透着挨宰的坯子。 做好这一切之后,小雪就去向父母辞行。父母对她的这个想法都不太支持,说何必呢,现在又不是过去了,现成的工作,现成的好生活不过,偏要去受那份从头做起的苦。小雪知道,父母都是从那个苦中走过来的人,所以他们特别珍惜现在的一切。小雪给父母讲了她和灵凤搞的这次所谓的调研,讲了万众欢呼欢迎的场面,以及还没来得及想,就已写成了稿件的调研报告。 ; 第二百三十五章:小雪出世 小雪说,这就是我现在的处境,你们想一想,照这样下去,我能学会什么,我能做点什么,离了哥哥,我还能顶点什么用,别的不说,连个真心爱我的人都找不到。谁见了我,都知道我是李春的妹妹,想和我交朋友的男士,肯定要挤破了脑袋,我挑都挑花眼了,我哪能知道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最后这一条,打动了父母的心,想想也真是,现在要给小雪找个对象,就真是这种情况,倒是不难找到人,难找的是真心喜欢小雪这个人,而不是喜欢她哥哥李春的人,不是喜欢她所带来的金钱的人。好了,随她去吧,哪怕只是为了寻找一份真挚的爱情,也值得让孩子去闯一闯。父母也提到了别让人欺负的问题,连哥哥都想到了,父母当然更会想到。小雪依然是那个答案:你们呀,就光兴自己的儿子欺负别人的女儿,轮到自己的女儿,就这么地放不开,什么叫欺负呀,我看如果两厢情愿,就是天底下最美的好事哩。 小雪说的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弄得父母不知这丫头心里到底是个什么主意。这种事情,父母也不好多问,即使嘱咐,也只能是点到为止。说了半天,孩子大了,脚下的路,得由她自己走。 但是,小雪还是带上了一笔钱,这是父母硬塞给她的。父母实在不放心,这么一个花朵似的姑娘,一个人出去闯荡天下,如果真的挣不到钱,会发生点什么。金凤听说了小雪的计划,也来相送。金凤给了小雪一个密码,说实在不行了,就呼叫她,这样,既不会在哥哥面前丢面子,也能确保自己的安全。小雪接过金凤拿来的密码,心里十分感激。这个当嫂子的,还真有个样儿哩。过去,小雪对金凤一直是敬而远之,说不上喜欢不喜欢来,现在,到了该分别的时候,金凤的样子还行吧。 最后和小雪告别的是灵凤。这两们千金这一段时间相处得很好,原来打算是共同出去隐姓埋名闯荡天下的,可是多财老汉不像小雪父母那么开通,他三番五次地传话过来,一定要灵凤回家去,守在他的身边。灵凤倒不是怕爹,灵凤选择回家,是因为家里的事业已经够大,并且,爹娘的身边也不像李春他们这边,人才济济,乌泱乌泱的,确实也需要帮手。灵凤对小雪说:你先走一步吧,我回家试试看,如果还是那么个状况,我也不在家里呆了。小雪知道,灵凤说的那么个状况,指的就是她们共同的烦恼:名人效应,围观效应,雨后春笋和蜂拥而上效应。小雪说好吧,我要是真混不下去了,也可能到你的旗下打一份工,不过不会让你知道的。 原本还计划弄一个告别宴会之类的仪式来的,可是小雪不想搞的那么生离死别的,有什么呀,别人的孩子不都是这样闯世界的吗,她的那些同学们,毕业之后甚至毕业之前,就踏上了自寻职业的征程,现在她们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活得好好的,未必别的人可以,我李小雪就不可以。李小雪不就是李春的妹妹吗,也不比别人多长一个脑袋,也不比别人少长一个脑袋,怎么就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工作呢。 就在韦子张罗着告别晚宴的同时,家里人发现小雪不见了,不用说,走了。家里人都傻了眼,包括一向自负的李春在内。家里突然就少了一个大活人,而且是从小盘到大,眼看着一点点长成了的亲生骨肉,怎能不悲从中来哩。李春也是强忍着悲伤情绪,过来安慰父母。母亲指着李春的鼻子说:小春子,我可把话说给你,这个家里什么都可以乱,唯独我的宝贝闺女不可以出半点差错,小雪要真是有个好歹,我也就不活了。李春安慰母亲道:妈,瞧您都想到哪里去了,小雪只不过是自己出去找个工作,让您这么一说,跟上杀场似的,不至于啊,不至于。 其实,现时的社会环境下,青年人自谋职业,早已成为常态化的事情了。父母替子女决定职业的也有,靠着亲属关系寻找职业的亦不乏其人,但都不是主流。当代青年人的自主创业,自主择业已成为主流,相形之下,那些依靠了某种关系找到职业者,都不是十分光彩的事,没有主动承认的,更没有以此炫耀的。 不辞而别的小雪,在跨出金凤阁大门的那一刻,眼中溢满了泪水。这是必须要克服的第一道心理障碍。这一瞬间,小雪直感觉浑身上下被抽空了,像在驾云,又像被大风刮得飞上了天,一种空前的失落和无助之感,牢牢地攫住了她的心。啊,这就是脱离父母,独闯人生啊。 小雪顾不上多想什么,她加快脚步,要尽快离金凤阁远点。当她确认金凤阁的人不会用肉眼瞭望到她的身影之后,这才安静下来,冷静地想一想,该往哪里走。 该往哪里走呢,只是在片刻之前,遇到这个问题,小雪还有一大群参谋,或代替决策者,他们会不容分说地替她选择你应该往哪里走,或干脆替她决定,你必须往哪里走。但此刻,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了,只有她自己来想,来决策,来掌握自己的命运了。 在这里,我们有必要再次描绘一番小雪的外貌。小雪的外貌不是很美丽,这与本书其他女士有点不同。小雪的外貌,其实就是个女版的李春,她的个头与李春一般高,脸部特征是英俊型的,在女士中,英俊就是不那么妩媚,也就是阳刚之气多于阴柔之美,也就是不那么漂亮,却透着孔武有力。这种外貌的女子,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首先是力量感,其次是好奇感,最终,当然是亲近的欲望更强烈些罢了。反正男人看女人,最终都离不开那个永恒的主题。 关于这一点,韦子曾和立秋二人作过专题分析。与李春和小雪不同,立秋属于阴柔之美型的,地道的大美女。这曾令抱得美人归的韦子,臭美了很长时间。但是,自从韦子结识了小姨子小雪之后,就有一种特别异样的感觉。韦子发现,小雪身上有一种不同于立秋的美,这种美不能仔细观看,更不容半点亵渎,却是每看一次都看不够,总期待着看第二次的那种美。 韦子直言不讳地向立秋说出了这种感受,立秋的第一个反应是:你要敢对小雪起坏心,我就阉了你。韦子当然要说,这只是在探讨美的类型。韦子进而分析道:李春何以有那么强的女人缘儿呢,如果说他有钱有势,倒也不假,但是,他身上确实还有一股与众不同之处,我能感觉得出来,有了这股气质,即使他不发达,就是个一般人,也容易吸引异性。立秋说有那么神吗。韦子说当然有了,他在租住围屋隐居的时候,那个女诗人鱼瘦粥,还有那个歌手菊英老师,都看上他了,这就是例证。还有三侠她们几个,几乎是不要任何代价,义无反顾嘛。 立秋问:那我呢?韦子也不隐瞒:你吗,属于一般气质的,大美女,除了美女之外,不会让人想到别的,也就是那一样好事吧。立秋气得打了他一巴掌:你这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啊。 这次出行,小雪的易容,基本上尊重了原貌,就是说,好看的程度一样,好看的形式不同。这样才不至于损伤姑娘的爱美之心,待人接物之时,也可以受到与此前相等的亲热感。如果一下子易容易得成了丑女,就失去了平时应该受到的热情,也就体验不到真正的生活了。 小雪就是带着这样一副尊容,来闯荡属于她自己的世界了。眼下,她站在了十字街头,正在考虑向哪个方向走。这是属于她自己的世界了,没有人商量,不仅是无助,更是无所顾忌,无所羁绊。小雪的心里,油然而升的是掌握自己命运的自豪。这种情绪,逐渐取代的方才的孤独与无助,主导了小雪的头脑。她决定把一切交给命运,闭上双眼,原地旋转五十步,睁开眼后,朝向哪个方向,就向哪个方向去。 这是她们这帮小姑娘们经常玩的一个游戏,上学时,有点什么拿不定吃不准的事,就用这个解决。大事小事都是一个道理,今天,小雪在决定自己走向之时,也搬出了这个游戏。她闭上眼,张开双臂,嘴里默念着数字,开始了命运之旋转。 ; 第二百三十六章:初入曼哈镇 数到五十,她停住脚步,睁开双眼,哇,看到的是南方。这时,她极力抓住的,就是第一个闪过脑际的名字,她确切地知道,这个名字,就是刚刚进行过调研的那个曼哈小镇。 曼哈小镇。真是是这里吗?小雪想着,还真是有缘啊,就是它了。 一旦想到此行的目的地就是曾经的曼哈小镇,小雪就不那么为难了。毕竟是熟悉的地方,毕竟是去过的地方嘛。自己对那里的一切都有了表面化的认识,眼熟,事情也知道一些。但是那里的人们都不认识我,也就是不认识易容之后的李小雪。想想就有意思。 小雪乘坐的空梭,平稳地降落地曼哈小镇的机场上。还是那个机场,小雪十分熟悉,这个机场的特色,是建筑在一片海水之上的。在历史上,曼哈小镇曾是世界上第一批拥有机场的城市,但随着海平面不断升高,原先的机场就淹没到海底去了。现在用的这个机场,也是古代曼哈人建造的,用高高的水泥柱子撑起一片宽阔的平台,高出海平面足有近百米,可能预留出了海平面继续上涨余量吧。 一个月之前,小雪和灵凤就是在这片平台上,受到隆重欢迎的。现在,迎接她的是检票员和蔼的声音:小姐您好,请出示空梭乘用相关证件。 小雪转过脸去,对着检票员的方向晃了一下,检票员身旁的检录仪立刻声音柔和地响了一声,同时,横在小雪胸前的栏杆倏然开启:通过。小雪昂然地走过了检票口。身后,留下检票员羡慕的目光。须知,植入小雪面部的,是春风集团一等的空梭乘坐许可证,终生有效的,可以自由来往于世界各地。能够享受如此待遇者,虽有,却不多,属于殊荣殊遇之列。而这,也是小雪最终爆光身份的契机,她忽略了这一点,露出了马脚。这是后话。 出了空梭站,小雪又傻了。曼哈小镇,说是小镇,在古代就是个超级大都市。一眼望去,人流如织,空梭来往真的如同穿梭一般,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这样一个大都市里,就业机会肯定是有的,但从什么地方做起,此前小雪却没有个章程。 小雪坐进一家路旁的咖啡厅,要了一点食物,慢慢地品着,一边注意听旁边人谈话。这也是她刚刚学会的。一个月前,她和灵凤来曼哈,就是用这个方法,开始接触到一点实际,找到了充实那份调研报告的内容和角度。现在,她老法子新用,如法炮制。 曼哈小镇上的人,大多说着当地的方言,也就是古代所谓的英语。这种语言,小雪在知转所学过,也能掌握会话书写的基本功力,用起来并不费力。曼哈小镇的一个突出的风俗,就在这个咖啡厅里。当然不是特指这一所咖啡厅,而是遍布城镇的无数咖啡厅。这是个相当休闲的城镇,节奏很慢,闲人很多。在当代,工作早已不是人们用来谋生的手段。人们之所以要找工作,更多地是要充实自己的生活,让生活变得有意义,有内容。从这点上来讲,当代的找工作与古代的找工作,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它不是为了肚子,而是为了面子。所以工作性质就没有多大的区别,工作的收入也没有实质性差别。人们不工作,照样可以活得快活潇洒,但前提是,你必须安于做一个基本生活资料领取者。曼哈小镇上,就是这样的人居多,他们安于基本的波澜不惊的生活节奏,安于在咖啡厅里消耗掉一天中大部分光阴,你和他们谈理想抱负,他们会用吃惊的眼睛看着你:哇,这个人怎么了,要不要通知医院。 但这并不等于说,这里的人们不喜欢钱。在商品社会里,没有什么人是真正不在意钱的。钱作为一般等价物和交换媒介,可以带给人们更高的生活质量,可以赢得尊敬。过去,曾经有人把金钱说得一钱不值,但是,钱不值钱,什么值钱呢,却始终没有人能够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来。所以,在世界走向大同之时,那些决定人类命运的人们,在讨论未来社会格局和结构之时,围绕将来要不要钱这个话题,展开了激烈争论,结果是,有钱比没钱好。有钱,就有一个标准,也有一个准绳,没了钱,那就逮住什么是什么了,一定会乱。至于有人把过去的战争和犯罪都归结到钱的身上,那纯粹是因为钱不会说话,而且一旦有人为了钱而说话,就极易被认定为只认钱,不认人。 曼哈人喜欢钱,也不避讳谈到钱。自从本镇大片的陆地浮出海面以来,这里的人们谈论最多的,就是那些浮出来的陆地归属于谁,也就是谁可以从这些凭空多出来的地面上,获取更多的钱。在小雪的这间咖啡厅里,人们就在议论这个。小雪坐在咖啡厅的一角,仔细地听着人们的议论。 小雪有这个功能。这个功能是金凤给她安装的,学名叫做掌心屏辅助定向助听器。从字面上理解,更象残疾人用品,实际上则是间谍功能大于治疗功能。安装了这个助听器,很容易就可锁定你想要监听对象的声音,不管他走到哪里,你都能听到他的说话声。这个功能还是当初李春隐居租住围屋时,金凤为了监听他而置办的。现在,金凤对李春及其动态早就兴味寡然,就把这套劳什子送给了小雪。 靠窗的三个人,议论得最欢实。小雪把方向移向他们,他们说的正是浮出水面的事。那个男的是主要的发言者,他说起了一处宅子,说他们家的证件一应齐全,却被镇当局冻结了认证归属,真是岂有此理嘛。旁边一个烫着卷发的女人显然不认同他的说法,女人说你们家祖辈都是穷人,一点富有的迹象都没有过,打死我也不相信你们家祖上会拥有这样档次的豪宅。那男人不服道: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正是因为海平面上涨了,淹没了我家的祖业宅,才使我家由富变穷,沦落到今天地步的。女人说拉倒吧你,富人到什么时候都是富人,没听说一处房子让水淹了就变穷的,房子淹了还有钱吧,还有别的动产吧,换个地方,照样是富人。你们家穷就认穷吧,别穷不起了,哈哈哈。 那个男人显然被激怒了:你还笑得出来,你们家也不富嘛,还不是主要依靠领取基本生活资料过日子的。女人说,对了,我们就是靠吃这点保障,可我们穷得起,不像有些人,硬是找些假证据来,跟着起哄,想外财都快想疯了。坐在女人旁边的另一个女人,明显站在女人这一边,她不动声色地听着这两个人打嘴架,似乎在寻求印证什么。那吵架的一男一女吵了一阵,就稍稍告一段落,女人对那男人说,你现在最有用的,就是把那套房子归到你名下,说别的,我们也信不及你。说罢就拉起身边那个女人走了。把那个男的一个人留在咖啡桌旁傻呆着,傻眼了。 小雪听着有戏,这个男的肯定与浮出水面的事情有关,而且关系还很深,不妨近距离接触一下。这样想着,小雪就有意识地叹了几口气,显出十分落魄,想找人聊天的意向。果然,那个被扔在咖啡桌旁的男子就往小雪这边看过来,小雪假意低头喝咖啡,没理他,却不想,这男子竟自奔小雪而来,他用方言(即古代的英语)和小雪搭讪着:哈喽,好啊由。小雪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没抬头。那男子索性就坐在小雪对面的位子上,像个老熟人似的的攀谈起来。小雪假意不耐烦地支应着,出于礼貌,替他要了一杯咖啡。 这男子立刻像得到了信任似的,滔滔不绝地讲起来。小雪不成想第一次与曼哈人接触,就碰上这么个健谈的人,这可能意味着此次曼哈之行,是个顺利之旅也未可知。 男子自我介绍说他叫约翰,一个极其通用的西方人名字。小雪问他刚才那两个女人是干什么的。约翰说是来和他提亲的。小雪说不像啊,都是多大岁数的人了。约翰说别提了,是替她们的孩子来相亲的。小雪很感兴趣,说原来你们西方人也会这一套哇。约翰说还不是跟你们东方人学会的。接着,约翰讲起了他在相亲之事上的一连串可歌可笑的经历,听得小雪不时哈哈大笑。这些经历概括起来,就是一个糗字。糗的原因是没有钱。这次约翰抓住了机会,认定一处浮出水面的房子是他的祖先留下的,一旦得到官方的认可,就立刻身价百倍,相亲绝不是问题了。小雪问他,那方才这两个女的认可你了吗?约翰说哪有那么顺利啊,她们不听你说的,要看到真实的房产证明书的。小雪说那你去办理呀。 ; 第二百三十七章:小镇邂逅 说到这儿,约翰的底气明显不足了。吭吃了一会儿,才说:其实我对她们代表的那个姑娘也没多大意思,只是没事相亲解闷。小雪说不是吧,我听你这话说得没劲儿,是不是人家嫌你穷,不想嫁给你,还是你那些证件都是假的,官方根本不认可。约翰扎着脑袋不说话,脸部通红。被一个姑娘揭穿了老底,在一个男人来讲,是件相当没有面子的事。过了一会儿,约翰才说:你真了不起,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的。小雪得意道:知道我厉害了吧,那你就老实告诉我,你的假证件都是怎么办出来的,说不定,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约翰不说话了,他警惕地看了看小雪: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突然关心我的事。小雪料到他一定会这么问,就说:拉倒吧,你不说我还不想听哩。得得得,咱们白白吧。说着站起身就往外走去。及至走到街上,约翰气喘嘘嘘地追上来,连说报歉,误会之类的话。小雪停住脚步说,没什么报歉的,我们素不相识,我也不应该问你什么。说着继续向前走。约翰紧跑两步,拦在小雪面前,小雪这才不得不停住脚步。 说真的。约翰说道:这些事本来是不应该告诉一个外地人的,特别,你还是东方人,说出来都丢人哪。小雪说:东方人怎么了,你脑子里还有这些区别吗。约翰说不是的,只是我们萍水相逢,总不至于我的这些倒霉事,逮住谁都能说吧。小雪想了想说,这倒也是,我不强求,你也不必勉强,权当我们之间是一场误会好了。约翰连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我为什么想把这些告诉你吗?小雪摇摇头:我哪知道你的想法。约翰沉吟片刻说:你特别像我认识的一个人,真的,虽然相貌不同,但我总觉得你哪里像他。小雪感到惊奇:这倒怪了,我们素不相识,我怎么能认识你呢。约翰说是的,你和他真的很相像。 这样说着,两人走到了海边。其实,他们走过的这个地方,以及方才进入的这间咖啡厅,都曾经是海底来的。现在的所谓海边,是古代小镇淹没之前的那条海岸线。说起来,也是个很沧桑的话题。约翰和小雪一路走来,道路是新修的,或者不如说是新开辟的。很明显的新迹象,一切都是新的,约翰说这里原本没有路,是人们走的多了,市政当局才把这里规划成道路。 道路十分粗糙,只是用推土机铲出了大致的平整度,并洒上了一些小碎石头,走在上边,脚下有种不断塌陷的松软感,还别说,挺亲切的,起码说,走在这样的道路上,会使你感觉到,你是这里的第一批到访者,将来,你有资格向后来者话沧桑,讲历史。路两旁仍保持着海底的原貌。海砺子之类的坚硬海洋生物遗体,顽强地牢固地焊接在地表上,不经过一番大动干戈的清理,不会自动退出它们久已寄居之所的。 海边倒是砌筑了防波堤,花岗岩的,整齐的石料,给人以人类劳动的整洁与安全感。小雪和约翰坐在防波堤上,面向大海,两脚晃荡着,挺自在的样子。 说吧,我像你认识的哪个人,说来我听听,看我是不是也认识他。小雪道。 约翰叹了口气:我认识的这个人,我也说不清,他是我的福星,还是我的祸星,反正,自从我认识了他以后,我的命运就完全变了。变来变去,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就像你看到的,相当落魄,连相亲都不够格的。小雪说:这么说来,他应该是你的祸星喽。约翰道:不是的,如果不是他的话,我可能连现在的样子都做不到。小雪说那他就是你的福星。约翰苦笑着说:所以我也说不清,他是个什么星了。小雪说你说我哪点像他。约翰毫不迟疑地说:气质,你脸上有一股气和他一模一样,别的嘛,就不像了。小雪催促道:快说,这个神秘的人叫什么名字。约翰说道: 他叫李春。 啊?小雪着实吃了一惊。这个约翰认识哥哥呀。约翰发现了小雪异样的表情,就问:怎么,你认识李春吗?小雪连忙说:我听说过这个人,是个有本事的人嘛,春风集团的老总哩。约翰说对了,就是这个人。这时小雪也调整好了心态和表情,能从一个陌生人嘴里听到哥哥的故事,应该是件不错而有趣的事情。她不在打叉,任约翰从容道来。 约翰现在大约有近三十岁了,是个高个子的西方青年人,长得很帅气,具有典型的西方人相貌特征,高鼻子,金黄色的头发,淡蓝色的眼珠,说话时爱做西方人的一些肢体动作,比如耸肩膀,摊手掌等。约翰说,他在知转所学习时,爱好的是航天科技,毕业后就到了西方最著名的空梭制造公司供职,后来,李春的天马行空问世之后,约翰他们公司生产的那种以浇汽油为主要动力的空梭就被淘汰了。一时间,数万科技精英沦为了失业者,空前的失落,空前的沮丧。 所以人们想到的第一个办法,就是把李春的地心能源系统破坏掉。 小雪听到这里,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天哪,我只知道哥哥的事业发达兴旺,却不知还经历过这样一段艰险哩。那后来呢?小雪问道。 后来。约翰接着说:后来,他们就选定了我充当商业间谍,打入春风公司内部,任务是窃取春风地心能源的核心技术,有可能的话,就捣毁春风的核心设备。小雪说:你就真的去了吗?约翰说我没有选择啊,我不去不行的,这种事情只要选中了谁,谁就别无选择,我不去,他们饶不了我的。那后来呢,小雪急于知道约翰在春风的历险记。 后来的事,如果我们再重复地写出来,就大可不必,且一定有罗列堆积字数之嫌。我们最好这样叙述,即:小雪偶遇的这个约翰,就是当年打入春风的那个商业间谍,他被琼浆发现后,揭发报告给李春,又被李春释放了。约翰在春风公司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也没有偷窃到手,被李春释放之后,回到原来的空梭制造厂,将功赎罪,为李春策划了一场铜矿山整体熔炼,赢得了李春的原谅,并被柳芭当场任命为春风公司研发部派驻西区利坚分区的副代表。 这就是个很不错的位置了。约翰说,这是个什么官呢,就是说,春风公司技术开发部要向利坚分区派出技术代表,作为春风公司对这个地区使用地心能源的控股人,这个人其实就是掌握整个利坚分区能源的一把手。我的角色是副代表,职责是协助这个关键人物工作,做他的助手。这么说吧,我们利坚分区没有这个关键人物,就不可能用上地心能源,而这个关键人物如果没有我,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动用他的核心技术。所以,我是很牛某的,权力不小,待遇也很高。原来那些指使我,派遣我的老家伙们,现在都在我之下了。 小雪对他的提升啦牛某啦都不甚感冒,问道:这么说你只和李春见过一面了? 不,至少见过三次。约翰认真地回忆:第一次,是我被春风的人抓住之后,带到总裁办公室里去见他,这一次给我的印象最深刻,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李总,竟是个不起眼的小伙子。更想不到,他对我的间谍行为,没有动怒。之前,我把春风的每个角落都搜遍了,就差总裁办公室没有搜到,我以为,春风的核心机密一定在这里。李春也是这么想的,他让我在他的办公室里随便找,随便翻,然后,限时离开春风。你说,他怎么可以有这样的自信,他难道真的不怕核心机密被盗吗。 小雪说他既然这么做,那一定是他真的不怕呗。 是的,事实是我也真的没找到什么,在他给我的限定的时间到来之前,溜之大吉了。从此,我真的从心里佩服李春,想跟着他干。可是当我第二次见到他,我才明白了,他不可能不在意我的这次间谍行为,他看我的眼神是怪怪的,十分轻蔑的,但这也没有影响我的提升,说明李春的心胸十分开阔。 听到这里,小雪对哥哥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在小雪眼里,李春是个慈祥的大哥,在李春的事业刚刚起步,赚到第一笔钱,还不是十分富裕的时候,李春就毅然划给她一个亿,并说这事业还不知什么时候有难处,也不知能否做长久,不管将来怎样,都不能亏待了小雪。这是小雪听母亲说的,当时感动得小雪好好哭了一鼻子哩。现在,从一个陌生人口中,小雪又听到了哥哥的良好品德,她深感自豪。 ; 第二百三十八章:约翰的苦恼 约翰却陷在往事的纠缠中,不能自拔了。他回忆起那段既辉煌又难过的日子。 约翰被柳芭一句话提拔了,地位超越了往日的所有同事,但他此前不过是个小小的工程师,一般化的人物,在一大堆熟人中间,特别是这些熟人有的就是他的导师,他的上司,他的长辈等等,这样就令约翰很难施展他应有的权威。特别是当春风派驻利坚分区的正代表需要他提供一些独到的情况和服务时,也就是他发挥所谓地头蛇作用的时候,就愈发显现出被掣肘,被限行。 往往是这样,当约翰信心满满地答应了正代表,并陪着十二分小心,和这些往昔的同事们商量,一定捧场啊,一定不会亏待你啊等等,好不容易把事情准备得有了些眉目,拍着胸脯向正代表作了保证,却在叫真章之时,弄了个一塌糊涂,糗得不能再糗。这种小的磕绊,在日常的工作中,就成了伴随约翰的常态,弄得正代表不知说他什么好。时间一长,正代表就对约翰颇有微词,埋怨过柳芭,柳芭没表态,这事情也就不算什么大事。 可是大事终究是由小事积累起来的,而且,既然有了小事,那么就为大事的发生造成了气候。 大事是这样发生的,忽一日,空梭制造中心接到通知,不日,总裁夫人金凤将来此地视察。哇,总裁夫人啊,这还了得。此时的空梭制造中心,也就是往日的那个总装大车间。约翰的日常都在这里。李春是春风公司的总裁,不是这里的直接老板,却控制着核心技术,没了李春的地心能源,这里制造的那些个坐人的漂亮箱子,只能是摆在地面上的展览品。李春不是老板胜似老板,金凤不是老板娘强过老板娘。 为了迎接老板娘视察,制造中心上上下下都动起来了,擦玻璃刷地板就不用说了,到了约翰这一级,就是要拿出一两件漂亮事来,博取老板娘的欢心。约翰整这个景儿是强项,大伙都记得他整的那个矿山整体熔炼,设计得完美无缺,进行得滴水不漏,真是长脸啊。 当然,大伙更记得,当大伙齐心协力帮助约翰把这个项目拿下之后,全部胜利成果都归了约翰一个人。他靠着当过间谍,与李春有一面之交,腆着脸跑到了最前面,把这个硕大无朋的桃子摘到了自己的筐子里,献给李春作进见礼,赢得龙颜大悦,一句话,就飞黄腾达了。这次,约翰又要故伎重演,还想在老板娘面前再露一手,我呸,你怎么想来着,难不成就你聪明,别人都成傻子了。难不成世界上这好事,都便宜了你约翰一个人吗? 约翰一个人上蹿下跳,把他的方案公布于众,并安排到了具体的车间班级个人头上,号召大伙各司其职,各负其责,将来,我一定论功行学赏,不会亏待弟兄们的。 我呸。你以为你是谁呀,你不会亏待我们,谁稀罕你来亏待还是优待,老子们这次就要先亏待亏待你小子。 这些天里,约翰走到哪里,都是一片掌声和笑脸,他出奇地得意,伙计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配合他,听他的,尊重他。约翰心想,还是我会领导嘛,这人就是要给点好处,我许下的好处,等事情办成之后,一定要兑现的。这是约翰自己的感觉,他不知道的是,这帮伙计们,早在私底下开了会,喝了酒,宣了誓,这次要不把约翰弄死,就算他命大。 约翰的计划是这样的,老板娘来了之后,先要给她一个惊喜,我们是太空中心,老板娘一来,就立马有地球人进入太空之后的那种奇幻感觉,要在老板娘初入之时,就让她全方位地感受到,进而享受到。为此,约翰设计了一整套噱头:从老板娘踏入空梭制造车间之时,就处在失重状态了,而后,由约翰出面,把一个简易空梭呈献给她老人家,并讲解简要的乘坐或操作要领。当老板娘坐上简易空梭,飞翔在虚拟太空之后,一帮身穿华夏古代传说中仙女服装的女工,扮成神仙,陪伴左右,制造烘托出神乎其神的仙境来。之后,还有系列的仙境,兹不一一。 那么,就必须把整个空梭制造车间处理成地心引力暂缺状态。这需要一个精确的计算,因为,所谓的暂缺,就不是永远的缺。这里的关键在一个暂字上,暂是多长时间,从什么时候开始起算,到什么时候截止,都是一个严格的程序。为了这片刻的暂缺,车间里的所有设备机械,都要进行特殊处理,说白了,就是都必须固定在地面上,不让它们也满天世界地乱飞。而一旦固定就等于终止了生产,这样又不符合老板娘视察的其他要求。老板娘要看的是生产过程,不是一堆闲人在那里摆样子卖秫秸。所以,就必须计算准确。 这个负责计算的人,就是约翰进厂时的师傅约翰逊。他的名字比约翰多一个字,听起来像是约翰他爹。名字上的重合部分,并不具有特别的加深感情的作用,老约翰逊恨死小约翰了。这小子是个白眼狼,欺师灭祖,全然不拿师傅当回事。自从他得势之后,甚至都没有给师傅买过一次礼物。而且不仅如此,小约翰原先与老约翰逊的女儿,曾经拍拖过的,得势之后,便不了了之,转而身陷众花丛中,整天被一群鲜花般的美眉簇拥着,驾云乘雾一般地美。我呸。 约翰信心满满地把这项重要任务交给了自己的师傅,却一点也没有在意师傅会怎么想,在他看来,我交给你任务,是我看得起你,重视你,你唯一应该做的,就是感激涕零。与此同时,整个空梭制造中心的人,都知道了老约翰逊的重要位置,这些天中,约翰逊成了众星捧月的月亮。几乎所有人都请他吃过饭,给他送过礼。老约翰逊心知肚明,不动声色,显示出老姜的辣度。 小雪听着约翰的回忆,回想嫂子视察时,她正在上学,当时哥哥和嫂子刚结婚,住进了金凤阁,听说是哥哥怕金凤在家里呆着寂寞,故意把她支出去散心的,这算个什么事呢,也就是玩玩而已吧,没想到下面会是这样的一种天翻地覆。听约翰说得这么激动,小雪忍不住好奇,问道:我听说春风的老板娘并不懂业务,不懂技术的,她能发现你们有没有计算好这么精确的数据吗?约翰说,难就是难在她不懂技术上了,她不懂技术,就看不出我的难处来,相反,她却对我的漏洞一眼就看得清楚,并且不知道是别人陷害我,却把全部责任都扣在我的脑袋上。 事情是这样的,当金凤进入空梭制造中心,以约翰等为头面人物的一帮人,就陪同左右,约翰更是像只狗也似的,蹶着屁股扬着脸,在一旁介绍参观项目,并反复强调说,一俟踏入车间,就会有全新的感觉,望老板娘务必有个精神准备。金凤当时是笑着点了头的。果真,进入车间的那一刻,金凤似乎有种异样的感觉,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这种异样不是别的,更不是失重,而是这个约翰牢牢地抱住了自己的腰。金凤挣了两下,约翰就是不肯松手,弄得金凤当场就是个大红脸。 约翰抱住金凤的腰,足有二十多秒,这是决定他命运的二十秒。金凤气急败坏,伸手用力打了约翰一下,清脆可闻,当场惊醒了蒙灯转向的约翰,及至他松开手,就见老板娘满面怒容,一甩手扬长而去,径自绕着车间观看生产线去也。 没有失重,只有失策。约翰策划的一切,都没有兑现出来。师傅约翰逊甩下尚在发懵的约翰,陪同老板娘视察去了,并且,在视察完毕制造车间之后,陪同老板娘从便门进入太空训练基地,由当时尚在训练当服务生的冯巧珍等人扮成的仙女,陪同一道飞天去了。 约翰就这样,被众人拾起的柴火,烧了个浑身碳黑。紧跟着上来的,是众口一词对约翰的谴责之声。金凤视察之后,在整个太空系统,就流传起了各式各样的说法。 其一,有人说,金凤表态了,要提拔那个太空服务中心的培训员冯巧珍,说是金凤和她是老同学,还说金凤的老公和冯巧珍的嫂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哈哈。 其二,有人说,哪儿呀,金凤表态要提拔的是约翰,约翰的副代表要扶正了,原因呢,可能是约翰的小手儿挺温柔的,搂住了了老板娘的腰,准是把老板娘搂舒服了,哈哈。 其三,有人说,约翰说了,她冯巧珍算个屁,她懂什么,我拿出一个小手指头来,都能压死她。其实呢,人家约翰这么说,自有这么说的道理,你知道人家约翰跟上面是什么关系吗,你知道人家约翰就没有个当大官的老同学吗,你知道人家约翰——哈哈哈。 其四:…… 其五:结果,冯巧珍当了太空局长,约翰被开了。 哈哈哈,众人皆大欢喜。 ; 第二百三十九章:扑朔迷离间 约翰沉浸在往日的辉煌与失落中,小雪听了也有所感触。想不到,她们这些身在金凤阁里的人,一举一动,对下面的影响竟是如此之大啊。小雪凭感觉,就觉得约翰这人不成熟。他太过自我了一些,不适合担任重任,只配当个干具体业务的虫儿吧。小雪直言不讳地讲出了自己对约翰的评价,约翰瞠目结舌,没想到,他也没想到,面前这个稚嫩的小姑娘,居然能对这些困扰他已久的问题,作出这么有见地的评论。 那后来呢?小雪问约翰。后来,约翰说,我就回到了老家曼哈小镇,起先是在码头上帮忙,后来海平面下降了,天马行空问世,我也就再次失业了。 讲到此,天色已渐黑,海面上腾起迷雾,带着侵人的凉意。约翰说走吧,这里不是久留之所,会吹出病来的。小雪说走到哪里,约翰说他当然是回家了,问小雪到哪里去,小雪说你肯收留我,我就跟你回家去。约翰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居然敢跟一个陌生男人回家过夜,心想这是个什么人呀,都说东方人保守,可她的举动竟然超越了我这个西方人的想象。 约翰说你要是不怕,我当然肯带你回家了。 那好,走吧。 约翰的家,住在一幢古老的高楼大厦里。这幢大厦的底部,不久之前还浸泡在海水里,浮出水面之后,被海水泡发了的楼体,让风这么一吹,太阳这么一晒,起到了空前剧烈的风化销蚀作用,表皮部分都呈粉状,轻轻一碰就能掉下来一大块。虽说现在粉下来的还仅止是表皮,内里的结构,承重部分依然完好,但给人的直观感觉是完了,朽烂不堪。约翰指着这座楼说,这座楼就是我的写真,曾经的辉煌,曾经的高大,现在都成了贻笑大方的把柄了。小雪说你拉倒吧,一个商业间谍,也配谈什么辉煌,不过是李春没有和你认真罢了,要认真起诉你,你就得坐牢去。约翰又一次对小雪刮目相看了。 这座楼有一百三十层高,约翰住在第九十六层。在海平面下降之前,约翰都是乘坐公共汽艇到楼下,上电梯的。现在,公共汽艇没了,电梯却不能向下延伸,那些被海水泡过多少年的楼体里,没人敢进去安装什么东西。所以,他们二人只能顺着搭建在楼外边的简易扶梯攀上去,到原来的电梯间乘电梯。及至进了电梯,还要经过不下十几分钟的时间,才到了约翰住的楼层。好不容易才进了约翰的家门。 这一路走的,见到的,给了小雪强烈的刺激,她总的感觉是进了坟墓。从跟着约翰往家走开始,小雪就处处看到的都是老大气象,腐朽没落无处不在。老,是那种老朽的老,不可粉饰不可化妆的老,就像一个老妪,满脸的皱褶,如果你硬是用脂粉填充,那脂粉就要大批地用,如同刮腻子。在约翰家门口的拐角处,墙体甚至露出的钢筋头,就在这段伸出墙外的钢筋头上,还挂着一个塑料袋,不知道是哪位高邻相中了这块闲置的墙面,当作了自家储存物品之所。 这一切,与小雪住惯了的金凤阁,简直天上地下,没法比啊。 约翰的家里还凑合吧,比较宽敞。他一个人住着一百多平米的房子,两间卧室,宽大的客厅,厨房也收拾得利索。小雪环顾了一下,微微点头:行,还有个人住的样子。约翰向小雪介绍起他的起居饮食来。起居好说,这饮食,有两种方法解决。约翰指着厨房间的一个小窗口说,这里是公共食堂,又指着一些灶具炊具说,这些是私人食堂了。 这个小雪懂,她在知转所上学时,宿舍里只有这个公共食堂。每天,每个学生都要把自己想吃的食谱菜单,输入公共食堂的程序库,并打进编号和每餐就餐的时间,这个窗口就按时按单子把食品自动送到了。至于这些灶具和炊具,小雪就没有用过。她问约翰都会做什么饭,约翰也诚实,就说主要是吃公共食堂。那就好,小雪说着,点了一份自己平常吃的菜单,按下“即时”键,不到半分钟,窗口的提示灯就亮了,小雪端着自己的一份晚餐,到餐桌旁用餐。旁边的约翰,却仍呆立在地板上。 约翰被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东方姑娘搞懵了。太神奇了,她居然跟他回了家,并且像个主人似的的开始用餐了。约翰呆楞楞地站着,想入非非。小雪问他为什么不吃饭,约翰这才如梦初醒似的,也叫了一份日常餐,坐在小雪对面吃了起来。 这顿饭,把个约翰吃得满头大汗。他的脑子里闪回着各种各样的场景,都与黄色有关。事情是明摆的,一个大姑娘跟着一个单身汉回家过夜了,这意味着什么,还用得着解释吗。约翰甚至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两把,想验证一下这是不是在做梦。还好,真疼。在验证了不是做梦之后,约翰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他想这个姑娘会不会是什么骗子,就像当年自己曾经是间谍一样呢。她最好不是骗子,因为那样就太扫兴了。刚这么想过,约翰立刻又否定,不对,她最好是个骗子,让我逮住她行骗的把柄,就不怕她了。须知,我也是搞欺骗出身的哟。哈哈。 小雪顾不上其他。这一天她主要的就是饿和累。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为了躲避父母无穷无尽的唠叨,小雪就真的把吃饭这茬给忽略掉了。真是忙得连饭都没顾上吃。这一天连跑带颠的,又碰上约翰,在海边上坐了半天,真有点累了。不过还好,这个约翰竟与哥哥他们有过那样的一段往事,说起来也是熟人了。更主要的是,从约翰这里,小雪了解到了海平面下降之后,这个城镇里平民生活的真实情况。仅从这些情况来看,主流并不是王成华那个报告中所写的,是冒领浮出水面建筑和地皮。这种人有,但不是主流。就拿这个约翰来说,他就不是一定要把某个建筑或某块地皮弄成自己的才肯罢休。约翰办出假证件来,主要是为了忽悠一个对象,增加自己的含金量。小雪边吃边想,眼色就有些迷离恍惚。 这在约翰看来,就是色迷迷的了。这个老单身汉,满脑子都是女色,已到饥渴地步,他们现在想要做的,就是如何不让自己过早地失态。这顿饭吃的呀,怎么就这么漫长啊。 终于,晚饭吃完了。约翰把一应的餐具推回小窗口里,交给用餐中心处理。小雪吃得还挺饱,伸了个懒腰,问约翰卫生间怎么用,她要洗洗了。约翰痛快地答应着,引她到浴室里,熟悉业务。之后,约翰就被推了出来。但约翰简直就舍不得离开卫生间的门口,他把耳朵贴在门上,不放过里面传出的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天哪,那是什么样的声音啊,须知,那可是一位妙龄少女清洗肌肤时弄出的声响。天籁之音,绝对的天籁之音。 约翰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在自己的卫生间里安装一套监视摄像,也难怪,一个单身男子,在自己的浴室里安那玩艺,看谁呀?可是,人有旦夕福祸,天有不测风云,谁料想,就真有了这么一天。约翰的心脏在狂跳着,呼吸急促。里面的水声停止了,约翰怕被小雪抓个现行,难堪,就忍痛割爱地离开了卫生间的门口,装成正人君子样子,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你不去洗洗吗?小雪问约翰。 约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哇,她在问我是不是也洗澡,这是明示嘛,还有比这更清晰的指向吗。当然,我当然要洗的。约翰嘴里说着,眼睛却不离开小雪裸露在睡袍外边两段白晰的腿。那就快去吧。小雪头也不抬地说。约翰迫不及待地进了卫生间。约翰走后,小雪就从随身带的资料里,翻出原来那份调研报告,勾勾抹抹地修改起来。她想,在约翰这里住下,也行,明天就出去找工作吧。 一想到找工作,小雪就想起了约翰白天说过的那些个事。虽说吃饭住宿对这个时代的任何人来说,都已不是紧迫的问题,所谓的生计已不再是头等大事了,但人是有尊严的,要尊严就要劳动,有为才能有尊严,有地位。小雪就是要用自己的手,创造出属于自己支配的物质成果来,用自己的眼,发现属于自己独到的新事物,有自己的见解,给哥哥嫂子他们看看。 ; 第二百四十章:奇异的防身术 约翰出来了。他浑身冒着白腾腾的水汽,白得有些刺眼的皮肤,泛着红色。小雪看了他一眼,继续着自己的事。约翰有点不耐烦了:快些吧。小雪抬头看看他:快些什么呀。约翰说,你和我,我们交和呀。小雪被他说愣了:怎么,我答应过你吗,你凭什么这么要求我。约翰说你到这里来,又洗了澡,就是了。小雪说笑话,我来这里是你要求我来的,我不好拒绝你。约翰说不是的,你来了就是答应了。小雪恼怒了:你这是什么逻辑呀,早知道你这样色,我就不理你了。约翰被她彻底搞蒙了,原来她不是的啊。 小雪不是装出来的,她是真的没想到。怪不得临出门前,无论是哥哥还是父母,都担心她被人“欺负”哩,看来想欺负她的人,还就是不少。一个很谈得来的人,怎么说来说去,就又说到了这件事了。她正色地对约翰说:我可是把你当成好人,才相信你的,你不要胡思乱想,不然的话,我马上离开你这里。 约翰也毕竟还是个君子,没有在欲火中烧之际乱了方寸,只得悻悻地退到一旁去了。 但小雪毕竟是一个发育成熟的姑娘了,她明白约翰这种急迫当什么解释,她自己也不是一点这个意思都没有,更不是根本不懂这点风情。但这是什么时候呀,刚刚离开家门,一切都没有开始,仅仅是萍水相逢的一个男人,就能和他吗,世界上哪有这么随便的人,这么随意的事。 小雪没心思看她的调研报告了,她要处理好眼前这件事和这个男人。现在要离开,毕竟是晚了些,小雪没有这个勇气,黑天半夜的满大街找旅馆去,与外边比起来,旁边这个人就显得不那么可怕了。忽然,小雪想起一样东西来,她快速地翻着包包,取出一个小盒子,就进了卫生间里。 她找到的这件宝贝,是琼浆大姐给她的。小雪听说过哥哥的这个叫什么呢,既不是夫人也不是妃子的相好吧,听说过她挺精通旁门左道的,常有些意外的手段和玩艺。还是在上学的时候,小雪就偷偷地去过一趟琼花洲。当时琼浆正在怀孕期间,挺着个老大的肚子,身上浮肿,像个巨大的发面馒头。李春的妹妹能来琼花洲,特别是专程来找她,这对琼浆是个不小的鼓励,也把琼玉和琼芳羡慕得不得了。等到小雪拐弯抹角地提到,想从琼浆这里搞点稀罕玩艺儿,琼浆更是乐不可支,十分得意,看来人就是要有特长嘛。琼浆想了想,就拿出一个小盒子,就是现在小雪用到的这只盒子。 这只盒子里装着一个小棒棒,一头是红色的,一头是绿色的。琼浆告诉小雪,这是我们女人防身的终极武器,最适合你们这种小姑娘用。接着,琼浆现场演示了这个武器的用法,她先脱光了衣服,露出一个高耸着的吓人的大肚子,把小雪看呆了:天哪,女人将来都要被整成这副尊容吗。琼浆说谁都逃不过的,不然就不是女人了。接着,琼浆把红的那头对着自己的光身子按了一下,对小雪说,你碰我一下,轻轻的。小雪就伸手触摸了琼浆的腿一下,这一下不要紧,小雪就感觉有千根钢针扎进了自己的手指,痛得钻心。 琼浆告诉小雪,这是她自己研制的秘密武器,根据华夏古代的一个传说创意而来。那个传说中,有个仙女到了人间,为躲避侵扰,就穿上一件隐形的带尖刺的衣服,坏男人一碰她,就被扎到,就只好避开了。这个传说中的武器,到了现代就不是什么不可办到的难事,况且,有了春风的地心能源电池,有了可靠的能量供给,就可以根据需要调节有有效时间。解除的方法也简单,就是把绿的那一头对着自己按一下。小雪试了两次,只是觉着好玩而已。她不明白为什么女人第一要防的就是这个,她找琼浆来,主要是想学几招绝活,在同学们面前显摆的,不成想琼浆只给了她这么个小盒子。 今天,小雪服气了,看来这玩艺儿还就是有用。她把小棒的红色一端对着自己按下,又把防卫范围调到了“恶意”,这样就避免了不小心碰到的人,也像被蝎子螫了似的挨一家伙,也不至于把善意的握手啦什么的,都一律打倒在地。 从卫生间里出来后,见约翰还傻傻地等着自己,小雪没好气地说,你回屋睡去吧,我在客厅凑合一下。约翰坚持让小雪到他的卧室里去,他睡沙发,小雪说不好喧宾夺主,坚持自己睡客厅。约翰只好悻悻地走了。 约翰走后,小雪也没了精神,困倦之意潮水般涌来,两眼皮一个劲地打架,像涂了胶水般涩滞,她也没多想,枕着自己的包包歪在沙发上就睡着了。两腿还耷拉在地上。 但约翰却没有这么容易睡去。进了卧室的约翰,尤如一只被关进笼子里的小兽,在地板上来回地转悠。太折磨人了,眼前就是一道美味大餐,触手可及,香味一个劲地往鼻孔里钻哪,可就是不能动嘴尝一尝。这种滋味,比他单独熬过三十年中的每一个夜晚,都更加难受。约翰这才知道什么是困难,困难不在绝望的时刻,也不在向着峰顶攀援之时,那两种情态都应该是坦然的。没了希望就安心了,为希望付出努力本身就是一种幸福。最毁人的就是眼下这种时候,明明可以达成的美丽,却根本达不到,眼看就到手的好处,就是不敢伸手去碰一下。外祖母的。 这只热锅上的蚂蚁,转悠累了,就坐在床沿上休息,也是平息一下自己。却分明听见客厅里传来了好听的鼾声。约翰精神一振,他几乎本能地意识到,这个声音对他可能意味着某种机会。他悄悄拉开卧室的门,向客厅里窥视,没看见人,只是声音更清晰了。约翰控制不住自己的脚,他终于把门完全打开,并朝着那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沙发走了过去。哇,这几步路怎么就这么漫长哟,这腿怎么就这么地不听使唤哟。 小雪的睡相很美,头颅微微地偏着,一支手臂放在肚子上,一支手臂向外摊开,垂到沙发下方,一条腿翘到了沙发沿上,大脚趾上挑着红色的拖鞋的带子,另一只脚完全踏在地上,显然是支撑身体的。 太诱人了。约翰被眼前的美景震撼着。忽然,约翰为自己找到了理由,他也要溶入这幅美景之中,并且名正言顺。小雪的睡姿不规范嘛,这样睡下去,不解乏嘛,我应该帮助她纠正一下姿势,这是必须的嘛。对了,我是助人为乐,不是吃豆腐。凡是要做一件事情,特别是一件不那什么的事情,总是要先造成舆论,总要先把自己说服了,并进而说服别人。约翰这么想了一会,觉得理由充足了,就伸手去拿小雪那只下垂的手臂。轻轻地把它放到作为床的沙发上。还好,挺成功的,人没有被惊醒,手感也相当美妙。约翰继而轻轻取下那只挂在小雪大脚趾上的红色拖鞋,把那只雪白的小脚向沙发内侧搬动。哇,还挺沉的,手感更佳。如是者三,又把那只踏在地面的上的脚归了正位。 现在小雪睡姿标准了,舒坦了,约翰助人为乐的善举获得了圆满。按说,他该走了,如果非要锦上添花,也无非是拿个被单什么的,替小雪盖上。但是,现在的约翰最不愿意做的,就是把她盖上。他两眼痴痴地看着,心有不甘。他回味着方才的手感和心灵满足,决定不妨再体验一下,就一下,就一小下。终于,约翰也坐在了沙发上,向着已经摆放好位置的那段雪白,伸出了手。 手莫伸,伸手必被捉。 这是古人的诗句,挺简单朴实,却是硬硬的真理。此刻,约翰伸向小雪的手,就由方才的善意变成了恶意,就在他的手接触到雪白的一瞬间,一股钻心的疼痛,通过指尖直刺约翰的心脏,他像只弹簧似的从沙发沿上蹦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板上。好在,地板上铺了厚厚的地毯,没有弄出多在声响,就见熟睡中的小雪嘴里咕哝了声,翻身朝向沙发内侧,睡得更实了。 躺在地毯上的约翰,心脏狂跳,这不是激动的,是被电击的。约翰更加不明白,躺在他家沙发的这个姑娘,到底有个什么来头。他来不及细想,只是立刻就清醒了。这清醒来自电击,或说来自打击。所以,人类有必要保留武力和使武力,有时候,一记耳光用过千言万语。 清醒了的约翰,老老实实地回到自己的卧室里,不多长时间,就甜甜地睡着了。一觉到天亮,连个桃色的梦都没做。从梦中醒来后,见小雪早已起来,正在里里外外地穿梭走动,像是在收拾脸上的一套活计。见约翰起来,就热情地打着招呼。约翰连忙答应着,心里说还好,昨晚下作的行径,没被发现,在她面前,还能维持住正面形象。谢天谢地。 ; 第二百四十一章:小雪谋职 小雪说,我今天出去找工作,找到工作有了钱,就租房子住,就不再打扰你了。约翰说哪里是打扰啊,有这么漂亮的姑娘相伴,是我的幸福哩。心里却说,姑奶奶,你快点走吧,我可是受不了你喽。 小雪昨晚就想好了,最好找的工作就是最苦最累的工作,从她对小镇的印象,这种工作在医院里,就是看护病人的那些护工。上次,小雪和灵凤来此地调研时,曾到医院看望过病人,也就是看望那些在争夺浮出的建筑中,受了伤的市民,陪同的镇长就向她介绍过几名护工。这些护工给小雪的印象,青春而又健康,很阳光的。 凭着印象,小雪找到了当初她和灵凤搞调研时来过的那所医院。叫做弗米特立医院,不知道这个弗米特立来自哪个人还是什么组织。小雪找到了到过的那个病房区,外科,皮肉之伤的地方。巧得很,调研时住在这里的原班人马还都在哩。他们的脑袋上都缠着夸张的绷带,脸呢,可能从来就没洗过,突出着狼狈不堪。小雪注意到,当初的那几个护工不在了,换了一茬新的,不知道是护工还是亲属。当小雪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没人注意到她的出现,人们有说有笑,还有几个伤员在打扑克,象征惩罚的纸条,索性就插在脑袋的绷带上。 小雪拉住一个护工模样的人,问他怎样可以找到这个护工的工作。这人警觉起来,上下打量着小雪,问她是干什么的,从哪里来。小雪说是来此地旅行的,花完了路费,想临时打工挣几个小钱。那人的眼里透出了十二分的不相信,就没再理她,自顾地忙手里的活儿去了。小雪赶紧跟上去给他打下手。 这个护工正在干的活儿,是给一个躺在床上的男子接屎,虽说科技发达到了今天的程度,这种活儿仍然要采用十分原始的方法,主要的特色是既累且脏。其中最难的一个环节,就是把那个容器塞到患者的出屎口,并且要用眼神和动作,保证这个口子不至于随意移动位置,把那些排出物弄到被窝里。护工们都不愿意坚守此岗位,弄到被窝里的事故时有发生。这一点,从患者和他们的争执性对话中,能够听得出来。 患者是个真正的患者,不是装蒜型的,他已经老得快不行了,可能他本身就没什么病,仅仅因为年龄过高,丧失了生活自理的能力。护工对他可谓是出言不逊,恶语相向,中间还夹杂着嘲讽取乐的成分:知道不好拉,你就少吃点,像你这么作,不早点死了才怪哩。老弱不堪的患者,对这个护工的语言似乎失去了应有的理解力,他丝毫不在乎的样子,口中还是一个劲地央求:你就不能负点责任吗。 这时小雪到了,她的手中端着那个倒霉的之容器,说:我来吧。护工立刻同意:好啊,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一边说着,就快步退到门外去了。小雪被老头的可怜所打动,并没多想,就顶了上去,她把容器给老头塞到位,就在一旁扶着老头的肩膀。这时,真正的考验才开始了。老头的确挺恶心人的,他排泄的声音格外响亮,夹枪带炮的,臭味轰然迸出,奇臭无比,小雪被他熏得一阵干呕,差点没吐出来。她坚持着,忍耐着,挺住了。可是,老头却没完没了,他的排泄呈间歇状态,隔一会儿,出一点,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完事之后,小雪还要负责把残留在他孔道四周的渣渣擦洗干净,把盛满排泄物的容器端出去,倒进卫生间的便器冲走。 哇,这个过程啊。 做完这一切,小雪扶着卫生间的脸盆,哇哇地吐了痛快。等她回到病房,原来那个护工正怒目相向,严阵以待地等着她。原来,这护工的工作,本不需要什么介绍,不需要办任何手续,只要患者愿意,谁都可以干。方才小雪的表现,打动了那个老头子,他就辞退了这个人,决定用小雪了。 丢了饭碗的护工,恶狠狠地对小雪说了句:你等着。就走了。 小雪的第一份工作,就此开始。 可能是排泄得完美,导致老头精神头儿挺好的,他和小雪拉起话来,说了很多。小雪知道了,这份工每天可得一千元,按说收入不算低了。老头有三个儿子,并且有一处房产。这三个儿子为了争夺这处房产,在老头这里纠缠不休,都抓破了脸面,诉诸了武力,老头毫无办法。现在房子被哥仨占据着,一处镶嵌在大楼体里的三级跃层别墅,每人占据一层,倒也相安无事。只是老头没了栖身之所。 那您没病啊?小雪问老头。 我有什么病,我是故意赖在医院里恶心他们的,住院和护工的钱,由他们分摊。 那将来呢。小雪不明白,父亲和儿子之间,怎么可以出现这样的关系。 还管将来,活一天算一天吧。老头倒是相当豁达。 小雪有点明白了,看来世上的事情,不是非要有个始末原由的,很多时候,没规矩就是规矩,没结果就是结果。比如眼前这个老头子,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想活多么久,更别提那几个盼着他快点死的儿子了。小雪陪着老头说了半天的话,到了中午用餐的时候,老头就不装蒜了,他从病床上下来,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带着小雪到医院的小餐厅里去吃好的。 原来他还能下床走路哩。小雪心里想着。在吃饭的时候,小雪还是有个克服不了的心理障碍,不管怎么说,这个老头子给她的第一印象是那样地不堪入目,不堪回首。小雪强压着恶心,和这个曾经制造了那么一大堆秽物的糟老头子,一起用嘴吃东西,并接受着老头不断送过来的可能是感激,也可能是赏赐性的目光。小雪不断告诫自己:挺住,一定要挺住。不管怎么说,这是我找到的第一份工作,而且,从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份工作可能并不那么坏。 果然,这份工作真的很不坏。自从小雪接手之后,老头就不再装蒜了,他不仅能自理,而且还挺讲究的。他又换了一间高级的病房,带套间的,过去用过的所有物件,统统扔掉,换上新的更高级的。小雪也有了自己的房间,她日常的工作,就是陪老头子在院子里散步,聊天。小雪从约翰那里搬了出来,住进医院里属于自己的那个小单间,约翰来看过她一次,对她这份工作还挺羡慕的。 但是好景不长,那个被小雪挤走了的护工,纠集了几个人,来找小雪的麻烦了。这时,小雪才知道,这个前护工叫丘比金。丘比金是个体形庞大的摩尔人,很魁梧,有一部恰到好处的胡子。此刻,他带着一副找事的表情,上下打量着小雪,小雪感到,他这个人好象最适合干这个,是个经典的混混。如果再一打架,那就没得说了,保准是世界上最佳形象。并且没有之一,只有最佳。 丘比金是找小雪要保护费来的。他说这块地盘是他们几个哥们打下来的,谁在这里发财,都要对他们意思意思。小雪问意思意思是什么意思。丘比金说意思意思的意思,就是说你做事要够意思。小雪问够意思是什么意思。丘比金说够意思就不是不够意思,也就是你得对我们来点意思。小雪问来点意思是什么意思。丘比金说你如果连这点意思都不懂,那就没意思了,我们也只好对你不好意思了。小雪问你们打算怎么对我不好意思。丘比金说那就请你跟哥几个走一趟。小雪答应得十分爽快,她对老头儿说,你先等一会儿,我就回来。丘比金对老头说你最好别等她了。 说罢,几个人簇拥着小雪走了。走到医院背阴的一块空地,几个人站成了圈,把小雪围在中间,丘比金说:好了,你给个价吧,我不能白白让你抢了饭碗。小雪说我是靠劳动挣钱的,又不是你赏赐给我的,凭什么给你钱。丘比金说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也看清楚了,你一个小姑娘,落在我们几个手里,还不跟白菜上了案板一样,我们不想难为你,出几个钱就行。 小雪笑了笑,说:你们最好还是难为难为我,我这两天肉皮子有点发紧,犯痒,想找个人给松松。这句话说出来,把几个大汉闹愣了,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意思是这是个什么人啊,我们莫不是遇到怪物了。 你道小雪为什么这么坦然,却原来,那天晚上在约翰家,电倒约翰的那一幕,小雪知道得清清楚楚哩。小雪不会那么单纯,她从约翰的眼神里,看出了燃烧的欲火,准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就假装快速睡去。在约翰动她的时候,小雪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约翰摸了她,动了她,可是,没有期待中的电击发出。小雪差一点就绷不住了。约翰坐在沙发边上,对着她半裸的身体相面时,小雪差一点就要发作出来,但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直到约翰伸出了不怀好意的手,那股强劲的电流才迸发出来,产生预期中的效果。这次打击成功,给小雪吃了定心丸,她充分相信琼浆给她的这个法宝,所以今天才表现得这么镇定自若。 ; 第二百四十二章:住院客们 还是丘比金沉不住气了,他涎着一张坏笑的脸,凑合上来:小美人,你这么做可就怪不得我了。说着,一张大手就伸向小雪的脸。于是,就发生了与约翰相同的一幕,那只手在接触小雪脸庞的一刹那,就被弹了出去,并牵连着丘比金整个人,摔出去三米多远。丘比金惊魂未定,其他几个人也都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他们不知道自己碰上了什么怪物。小雪微微一笑:来呀,我身上还发紧哩,有本事就过来。 丘比金从地上站起来,方才那一下子,他也曾有过类似的体验,是小时候淘气时被电到的。这小妞身上带电。丘比金大叫道:你是人还是鬼。小雪说我当然是人,都这年代了,还有人相信鬼神吗,真是笑话。丘比金看着小雪,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口称师傅在上,受徒弟一拜。小雪哈哈一笑:我不是练功的,我是用的防身武器,你没有必要拜师,你只要饶过我就行了,我要回去给老爷子接屎尿去了。说罢,就要往回走。丘比金哪肯放她走,一定要小雪传授他功夫。小雪没办法,又不肯把小棒棒送给他,只好答应他,改日教他几招儿,这才得以脱身。 小雪在老头儿身边伺候的这几天,和这一拨住院客们混熟了。之所以把他们称为住院客,是因为他们基本上都是装病的,他们的病来自于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的同一件事。 事件发生在两个多月之前,就是比小雪和灵凤来此调研还早着一个月。包括约翰和丘比金在内的一帮人,计有一百多号,聚焦在市镇中心的小广场上,头缠白布,手里高擎着统一制作的牌牌,牌牌上写着统一的口号,大意是讨回公道,还我祖业。在这个大的意旨下,繁衍出了一系列用词激烈,颇具煽惑的词语。他们开始是静坐,后来见没人理他们就开始闹事,用小石头砸过路的行人,还用语言调戏。如是,过了三天还没人理他们,就开始在街上横冲直撞,小石头就砸到了临街的玻璃窗上。不断有市民被打伤。镇上不得不运用警力把他们驱散。在驱散的过程中,他们的小石头就向同伴或自己的脑袋上砸,后来他们就都住进院了医院,并把致伤的原因归为警方。 有意思的是,从他们住进医院之后,几乎就没人搭理过他们。唯一一次有人看望,就是小雪和灵凤来的那次。所以,这次看望给他们留下了弥足深刻的印象,也带来了无穷无尽的希望。小雪了解到,这些住院客大都是些城市贫民,基本没有职业,依靠领取基本生活资料过活。他们的住房与约翰大同小异,属于相同的档次,都是古代遗留下来的高楼大厦,摩天大楼之类。城镇里的有钱人或有一点钱的人,都在春风集团的上山下乡运动中,到外地买了山景海景别墅,起码也用现住的房子置换了山间别墅。但他们不能,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富人们住进山间海边,坐着天马行空车,任意在世界各地往返。 后来,春风集团的海市蜃楼计划实施了,按照拆迁标准,这个小镇上的这些古代高楼们,都属于应拆之列。但是拆了容易,春风集团能在一个上午就把整个小镇的楼房们沉入大海里去,不容易的是安置这些楼房里的原住户们。他们拿不出一点钱,来置换春风集团在山区海边建设的新型住宅,同时,这些久居城里的人们,早已习惯了小镇的慢节奏生活,慵懒的气场和颓废的精神家园,尤其令他们不肯割舍的,是小镇历史悠久的吃文化,或美食文化。 这个小镇上的人出奇地能吃。所谓能吃,就不是一般的为了果腹而进食,而是为了吃而吃。吃饭不再是补充能量的需要,而上升为一种精神追求。吃东西不是为了维持卡路里,而是为了面子。可以这么说,世界上所有的动植物,这个镇上的人都吃过。在吃遍了大路货之后,又转而向着更高的层次,更变态的方向延伸。吃臭的,吃腐败的,吃有毒的。最近开始流行的一种吃法,是用动物或人类的消化道作食材的初加工,让食材完整地通过人或动物的消化道之后,再行二次加工,制成可口的食品饮品。 什么叫做通过消化道呢,说白了,就是吃进去再拉出来。这种加工专门用来处理那些不易消化的美味食品,整着咽下去,整着拉出来,据说人或动物的消化道是个天然的绝佳的发酵场所,而且,因为人是高级动物,所以人的消化道在处理食材方面也是最佳,它能够把食材上原有的多余的异味彻底清除干净,并进而转化成香味。遍布小镇的咖啡厅,就是这种加工的最领风骚的实践者。 哇!小雪听到这个信息后,又干呕起来。她刚踏上小镇的土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喝咖啡。小雪止住干呕后又问,是不是所有的咖啡都是这么整过的。回答是你做梦去吧,这种经过消化道处理的咖啡十分昂贵,一般人是喝不起的,据说前几天刚刚产出的一批精品,做为礼物,被镇长献给了前来调研的李春的妹妹和小姨子了。那是地道的人屎咖啡。 哇!这次小雪不是干呕了,验明正身,她确实喝过。小雪记得十分清楚,在欢迎大会的会场休息室里,为了振作精神,镇长曾让她们喝过咖啡,说是本镇特产,秘方不外传的。小雪她们当然就不假思索地喝了下去,也没觉出什么特别来。 普通病房里那个缠了一脑袋瓜子绷带的大个大男人,就曾经是做这个职业的。他的消化道健康,能力极佳,每次可以吞下半斤带皮的咖啡豆,但取出来时就必须借助手段了。 别说了。 小雪听不下去了,她捂着嘴逃跑似的进了卫生间,把苦胆都吐了出来。天哪,这是个什么地方啊,这是种什么职业啊。 住院客们看着小雪的过激反应,都乐得直不起腰来。按他们的说法,这样处理食材的乐趣之一,就是看到外来客的过激反应,以及他们针对此种反应所做的大量的耐心细致的同化工作。他们每个人嘴里,都有不止一套这类故事,大都是些外来者被他们软磨硬泡,如同在他们的消化道里发酵咖啡豆一样,把外来者的棱角渐次磨平,并进而培养成比他们更好这一口儿的美食家。这个消磨人的过程,比消磨任何咖啡豆都更具乐趣。 我算是服了。小雪暗想,这叫个什么地方啊。看来人就是应该有点正经事做才行,人要是没事干了,是件非常可怕的事。人太能琢磨了,也太能作了。 在这百无聊赖的生活中,小镇被海水淹没的地方,逐渐浮出水面。原来是一片泽国的小镇,突然就多出来那么多的土地,这怎能不令人浮想联翩啊。丘比金拿了一些小镇过去的风景照给小雪看:在一片平静的海面上,兀立着笔直的楼房,像是栽在海里的柱子。从楼房的分布上,可以不费力地看出人类智慧的痕迹。往来穿梭于楼房间的,是公共汽艇,这种水上之城,倒也不失为一种独特的景色。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有两个方面,坏事变好事,歪打正着,无心插柳,我拿青春赌明天,你用真情换此生,指着的云彩不下雨。反正那时的小镇也是世界上风景最美的地方之一,前来观光旅游的人,络绎不绝。那时,小镇的主要收入就是旅游业,约翰他们就曾是导游来着,加上特色咖啡,加上秘而不宣的独特加工方法,使小镇上的人们得以活得相当滋润。 海平面下降,打破了这宁静的一切。浮出水面的土地,把平静的海面排挤没了,可是又不能随意占据,就这么闲置着。在最初的几个月里,市政当局也没主意,他们想等海平面不再下降了再说,城市规划不是闹着玩的,一规划就是百年大计,一动工就要劳师动众,你今天计划得好好的,明天又浮出来一块地,怎么办,计划真的是跟不上变化嘛。这是官方的态度。 但民间却不这么想,民间的态度是谁占了就是谁的。不知谁第一个找到了祖上留下来的原始证据,于是像病毒一样,迅速蔓延到每个居民都有了这种证据。小雪从住院客手里,仔细地看了他们视为珍宝的那些个证据们,连小雪都能够清晰地看出造假的痕迹来。住院客也不否认,他们说既然人人都弄,你不弄你就是傻子。现在是全民造假,你就分不出谁是真谁是假了,你就不好说对造假者给个什么处分了,你就必须把这一大拨人都给个听得过去的说法了。 什么是说法呢,小雪进而摸到了他们的底牌,也就是最后逼着春风集团出面,把那些山区房海边房再优惠一点,让他们这个档次的贫民也置换得起,早早离开这个小破镇子拉倒完事。 ; 第二百四十三章:爱娃的心愿 啊,原来如此。 在医院里呆的这些天,小雪端的是收获不小。闹了半天,事情还得李春来解决,人们再怎么折腾,最后也都是为了一个钱字。但这张底牌在王成华的报告里没有体现出来,不知是他们不知道,还是不愿意写出去,打了埋伏,留了后手。小雪脑子里既兴奋,又有忧虑。她想把这些报告给李春,又怕情况不准,再让李春笑话她一次。她可是输不起了。 有个名叫爱娃的女住院客,和小雪成了好朋友。她住院的理由是股骨骨折,丧失劳动能力。在大腿上裹着一段货真价实的石膏,但石膏里裹着的大腿骨货真价实地没有折断。小雪和爱娃交好,是因为在上次她和灵凤来医院看望病人时,就和这个爱娃攀谈过,而且,在这几天的交往中,小雪了解到,爱娃并没有从事过对咖啡的初加工。这个白净丰满的白种人姑娘,给人特别干净的感觉。 爱娃的确很白。她的那段缠着石膏的大腿,比石膏都白,而且比石膏好看多了。爱娃告诉小雪,等着吧,不会白等的,连李春他妹妹都来过了,这事就有希望了。小雪说李春是李春,他妹是他妹,他妹来过顶什么用啊。爱娃说起码就能让李春也知道有这么回事,你不知道,李春有的是钱,只要他一高兴,别说这小镇上万把来人,就是整个西区也不在话下。 小雪看爱娃整天带着个石膏挺难受的,就找来工具,把石膏给弄成了两半,中间用拉锁连上,没人的时候就摘下来,由小雪替她拎着,一旦有情况,赶紧扣上躺好,还要把牵引也拉上。 爱娃的男朋友经常来看她。爱娃在这里装蒜主要是为了这个男朋友。爱娃家不差钱,但男朋友家很差钱,爱娃的父母不想让女儿进到穷人家当媳妇,所以爱娃就和男友串通,上演了这出苦肉计。原本是想要挟爱娃父母的,可是这场戏刚一开锣,就赶上了静坐兼游行兼砸玻璃事件,病房里呼啦啦就住进来一大群以装蒜为职业的人,爱娃一想与其要挟自己的父母,不如连地方长官一块要挟了。于是,就转移斗争大方向,加入了装蒜大军。爱娃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和男友一起离开这个小镇,到新开辟的山景房区定居,然后生一堆孩子。 哈哈,小雪被爱娃逗乐了:生一堆孩子,多大一堆啊? 爱娃想了想说:总得有五六个吧,不少于五个。说着,爱建撅起屁股让小雪看,并加以说明,男友一家人都看好她的这个屁股了,大,能生孩子,并且孩子们都健康。听她这么一说,小雪也动了心,她也撅起来让爱娃看:你看我这个行吗。爱娃认真看过后,微微摇了摇头:也还行吧,不过不如我的给力。 这个结论让小雪一直不痛快。小雪的身材和李春的相似,是挺拔型的,没有女人那么多丰富多姿的弯曲,尤其是中段,没有那个挺招人的上翘。在爱娃的结论之前,小雪一直以此为荣的,她觉得女人就不应该长得那么性感,好像专门为男人长的。直到现在她才开了点窍,原来不光是为了好看,还真的有用哩。不过,爱娃还是给了小雪相当的安慰,她说也没必要为这个发愁,没有******就不会有臭男人招惹你。小雪说哪能呢,照样有。 正这么说着,丘比金一伙人就找小雪来了。 这次,他们不是来找麻烦的,是真的想拜师学艺的。丘比金他们带来了很多礼品,都是在医院门口买的,专门为看望病人的那种,这种东西每个病床前都有一些,十分地眼熟。小雪说我又不是病人,你们拿这些东西,是想我得病啊。丘比金等人是真的领教过小雪的厉害,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央求。小雪就问他们为什么要学打人的本事,学会了是想出去惹事吗。 爱娃替丘比金他们说话了,她说这个丘比金只是看上去像流氓,其实本人并不坏。小雪说不是吧,他们曾经想绑架我来的。丘比金连忙解释不是想绑架,只是被她抢了工作气不过,平时,他们这帮兄弟也不是专靠讹人收保护费过日子。小雪不听他这一套:那天如果我没有防身术,你们会怎样,还不是被你们欺负了。丘比金说哪能啊,我们就是和你逗着玩哩,光天化日的,我们敢吗。说着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弟兄们,他们也连声说不敢不敢。 爱娃告诉小雪,丘比金和她的男友在一起共事过,原先都是码头工人,码头黄了之后,就成了闲散人员。真正的闲散人员是不存在的,是个人就得找点事情做,不管是什么事,反正不能闲散下来。人一旦闲散下来,或者说真正自在了,那他不是死了,就是离死不远。于是,丘比金一伙也如同小雪一样,在医院一带找到了工作。 丘比金他们找工作,有他们的找法。他们与其说是找工作,不如说是硬性上门服务服务。就拿小雪现在伺候的那个老头儿来说,就是被丘比金抢到手的。丘比金根本就不伺候他,那个可怜的老头子倒像是丘比金的孙子,整天挨他的训斥,不然老头儿也不会憋出那么一大泡屎来,恶心小雪。丘比金他们服务态度不好,要钱却一点都不含糊,谁都知道这帮混混儿不好惹,就当是买个安生,不和他们一般计较。所以,丘比金们的日子也很好过。 噢,是这么回事呀,我还以为他们是传说中的流氓哩。小雪听爱娃讲了丘比金们的事迹之后,心中有了点想法。她和丘比金商量,我不会武术,可是我能给你们找个武术老师,她的功夫,够你们学两辈子的。要是论打架,你们这帮男子汉都上,也打不过她一个女人。 啊?听说要来的老师是个女的,而且如此厉害,丘比金们都张大了吃惊的眼睛,丘比金第一个就不相信:你说得也玄乎了些,男人怎么可能打不过女人呢,何况你还想让我们拜她为老师,我第一个不同意。其他几个混混儿也如是说。小雪说那好,我叫她来揍你一顿你就服了。 其实丘比金他们是来找小雪要那个法宝的,小雪哪肯轻易给他们,经过了约翰和丘比金两回事,小雪越发认识到这个法宝的重要,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哩,不知道要碰上多少心存不轨的臭男人,这个法宝是断然不可少的。小雪想到了琼浆大姐,她想叫她过来,跟这帮混混们玩一玩。 这天晚上,小雪陪着老头儿把一应的事情弄好了,就和他商量,要离开一两天,回家办点事。老头儿有点舍不得小雪,怕她一去不回。小雪说你放心吧,我好容易找到这么个一天挣一千块钱的好工作,哪肯丢下呢。只是你不要另找别人哟,一定要等我回来。老头儿说那是一定的,我就喜欢你陪着。这么说定了,小雪就动身去了琼花洲。 等她到了琼花洲,已是半夜了。 现在的琼花洲上,也就住着三个侠客。她们的孩子全都在外边求学去了,三侠小时候不好好学习,只爱练武,及至当了母亲,才知道学习的重要性。特别是看到李春他们集团里,整天鼓捣这个工程那个研发的,她们只有当看客的份儿,心里就老大的不是滋味,就一定想要让自己的孩子学出来,不能再像自己一样,除了打架不会别的,除了绑架一个业余老公,连个真正意义上的家都没有。 三个正当盛年的女人,独自居住在一个不甚荒凉的荒岛上,日子不太好过。算起来,李春离开琼花洲也有小一年了。从他走后,这三位就回归了真正意义上的寡妇生活,这是不用说的。而且,孩子也走了,她们也不好经常到金凤阁去叨扰。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全凭自己把握。李春更是顾不上她们,先不说他现在有了华连卡,正在新的兴奋点上,单是春风集团里那点子事们,也够李春忙活一阵了。银凤至今没有下落,多财老汉又把灵凤召回了农庄,戴维被撤销了职务,海洋部一大块事情还悬在半空中,李春也够费心的。 每日里,三侠也就是练练武功解闷。琼浆还好说,她费了不少心机,总算找到了一点银凤的线索,每天就跟踪调查,也算有点事情做。琼玉和琼芳就只有赋闲了。 小雪的突然造访,令三侠都很意外,她们不知道这位千金何以有了兴致到这里来。琼浆多少有点晓得,就猜测道:是不是你有了什么麻烦了,想要我们帮忙啊?小雪说还真是有点麻烦。接着,就把曼哈小镇上的事,简要说了一遍。三侠听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这些是在世面上是常态化的东西,人都是为了钱财奔波的,只有小雪她们这样的千金小姐,听了平民的事情就感到新鲜。三侠的家庭都是地道的平民,都不甚富裕,每天面临的也不过是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 ; 第二百四十四章:师徒之间 说到教授武功,却都来了精神,琼芳首先表示愿意前往。这段时间把她憋闷坏了,老想着找个人垫手,走两圈儿。小雪说琼浆送给她的那个法宝真的很管用,由此才惹下了这帮混混想跟着她练武功。琼浆说就让琼芳去吧,教一帮小菜鸟,用不着费劲。小雪说也不是单纯地应付,我还想把他们拉成我的人,我还要在这个地方继续混下去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用到他们。琼芳说那就行,我教给他们一点基本的武术招式,能够保护你就行。 她们自顾地这么说着,旁边的大姐琼玉就不爱听了:啊,好像就你们会武功似的,把我放在什么地方了?小雪她们连忙口称有罪,就请大姐一起去。琼玉说也不是我争着要去,我听小雪说的这帮人,个个人高马大的,比较适合我的强项。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称量是。 琼玉的强项是体力充沛,身架子大,适合摔跤。小雪早就听人说过,当年就是她把李春一下子扔出一丈远,生生摔出了对她的兴趣。 事情商量定了,小雪就在琼花洲上住了一天,她也跟着三侠学了点武功,一些小的防身窍门。小雪说这一走出去才知道,世上真的很不太平,特别是女孩子,要时时防备着点,不能太相信别人。三侠以为然,说小雪真是长大了,过去只知道李春有个上学的小妹妹,挺好玩的,这么一晃之间,就成大人了,还能独自闯荡江湖,真不简单。小雪特意嘱咐她们,不要把她的地点泄漏给李春他们知道,她的调查计划还刚刚开始,现在让家里知道了,只会让他们过早地插手进来,就没办法摸到真实情况了。三侠也保证不会说出去。 就这样,第三天,小雪和琼玉琼芳离开了琼花洲,回到曼哈小镇。 琼玉琼芳到了曼哈小镇,就没有必要像小雪那样装蒜,非要伪装成失业者,又是易容,又是打工什么的。她们来到曼哈之后,入住了最豪华的哈顿酒店。三侠都不是缺钱的人,李春顾不上陪她们,可在钱财上是充分保障的,琼玉琼芳正好借此机会,好好奢华一把。 在酒店的健身房里,琼玉琼芳接见了小雪带来的一帮毛头小子。琼芳打眼一看就不满意,心说这小雪都交往了点子什么货色呀,个个獐头鼠目的,不像个正经材料。 与琼芳的看法相同的,是这帮混混儿。他们满以为小雪这个身怀绝技的姑娘,会给他们请个多么高大威猛的大汉来,不成想,来的却是两个娇小的女子。还别说,长相都不错。 师徒见过礼之后,气氛就尴尬起来。丘比金他们不肯叫师傅,琼芳她们也不想搭理这帮没礼貌的西方仔。这边厢是一伙等着学习的大汉,那边厢,琼玉只是踢腿挝腰地热身,琼芳更好,坐在地板上揉脚扳趾地,活动起小肌肉来。 僵持了片刻,小雪出来打圆场,她向丘比金他们介绍这两位侠客的本事,当然,小雪没有说出来,她们就是传说中的琼花三侠。 有关这一拨师徒之间的磨合打拼,也只能写到此了。接下来的情节,大凡地球人都能猜到。无非貌似娇小的华夏女子,打败了体形魁伟的西方大汉,中华武术彻底折服了西洋仔云云。个大打不过个小,大哥打不过大嫂,这是基本套路。这些情节写不出彩来,读着也乏味,但也不好用“此处省略若干字”带过。 总之,结果是,半个小时之后,这帮混混就彻底服了,他们甘心情愿地拜倒在琼玉琼芳的门下,做了徒弟。而琼玉和琼芳也不吝啬,把练功房包下来,免费教授他们武功。丘比金们有点纳闷,天下竟有这等好事,不花钱,就有美女陪着练功,他们越发不明白小雪究竟是何方神圣了,怎么就会认识这些奇人哩。他们不明白的还有,琼玉这些天也过够了当师傅的瘾,特别是她的摔跤功夫,有了施展的场合。这帮西方大汉们,摔起来真够劲,砣儿够大,摔出去也够响。仅一个大背挎的动作,琼玉就夸张地教授了五天,直到他们熟练到顶,不能再熟练了,琼玉也就失去了继续拿他们开练的理由。 但是他们还是不能把琼玉摔出去。琼玉站在地板上,就像钉子一样,生了根,这种功夫,没有几年是练不成了,索性也就不教他们了。琼玉和琼芳的目标,就是为小雪培养一帮保镖,在教会了他们一些基本散打招式之后,就不再往深里进行。两位女侠也开始在曼哈小镇东游西逛地玩起来,想上课了,才临时通知他们。 与此同时,小雪的工作也快黄了。 小雪现在的名字叫薛晓,就和当年李春易容之后,改名叫醇醴,如出一辙。小雪看护的那个老头儿,他的三个儿子不再供给他了,儿子们发现,与其让老头儿这么潇洒自在地在医院里住下去,还不如让他死了更好。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三个霸占了老头儿房产的儿子之间,有了一定的默契,那就是,一旦老头儿死了,他们就按现在的结构,永久占有了这套房子。如果老头儿继续没完没了地活下去,他们之间的这点默契也就说不定会在哪个时间,哪个节点上发生改变。 其中,最大和最可能的变数,就是老头儿突然喜欢起某一个儿子来,把房产给了他,或突然谁都不喜欢了,把他们全部轰出去。所以,三个儿子商量已定,集体行动,断了老头儿的粮草,困死他。当然这不用他们出面,他们只要不再往医院里的账户里打钱就行了。于是,在某一天早上,老头儿就接到了院方的通知,说他已欠费,望按照欠费者应该履行的程序,自动进入下一个程序:滚蛋。 老头儿没法子了,他含着眼泪,把这一实情告知小雪,说我们的缘分已尽,谢谢你这么多天悉心地照顾我,我该到我的地方去了。小雪问他哪里是的地方,老头儿不说话了。这是不用说的,即使入世不深的小雪也能猜到。小雪气坏了,自从她接手老头儿的伺候工作以来,就没见到过这三个逆子中的任何一位,现在,他们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停了老人的供给,天理难容。 小雪想管一管这件事,就告诉老头儿,这事我有办法,你等两天再说。老头儿怀疑地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她虽说并不娇小,却也不是自己那三个铁棒子一样儿子的对手。小雪当然看出了老人的疑虑,劝他放宽心,这次不仅让他们继续出钱,还要让他们滚蛋,从霸占的房子里搬出去,今后,我就和你一起住咱们自己的房子了,不用再住医院了。老头儿问她有什么法宝,小雪挥了挥小拳头。老头儿还是不肯相信。 结果是,两天以后,老头儿的三个儿子都现身了,他们来到医院里,接父亲出院,回自己的家住,并保证按时按量地供给老头儿的一切费用,包括继续雇用这位价格高昂的小保姆。老头儿发现,三个儿子说这些话的时候,都用惧怕的眼光,偷眼看小雪,并且动作都有些迟缓,好象身体刚刚经历过一场劫难似的。儿子肯定是挨打了。老头儿敢断定,这个小姑娘有些道行。 老头儿的家住在曼哈小镇的西街上,西街是本镇最繁华的街道,历史上曾经是西方文明的一个窗口来的。大凡有展现西方强盛霸道的镜头,就有西街的影子一闪而过,相当牛某。那时,林立的高楼,不食人间烟火的玻璃幕墙,以及有那么一个举着个什么玩艺的雕像,都是世人敬仰的偶像。华夏在古代就有那么一首歌,歌中唱道: 千万里我追寻着你 可是你却并不在意 瞧瞧,多牛某啊。但是现在不行了,这些高楼们在古代气候变暖之时,被上涨的海水淹没了一半,所幸的是,楼体还算结实,没有被几百年的海水泡发了,依旧挺立着。老头儿的三层别墅,其实是一个三跃层的单元房,在一百一十二层到一百一十四层,上上下下的有三层房子是一个单元,归老头所有,总共有三百来平米,相当宽敞,无怪乎儿子们看着眼红。 老头儿和小雪像两尊神一般,被儿子们接回了家。这么叙述,容易被误解为,小雪和老头儿结婚了,是儿子们的后妈。其实哪有那么好的事,这个朽老头消受不起的,儿子们之所以把包括小雪在内的两们尊神迎回来,是他们刚刚经受了一场拳头的洗礼,而且他们还清楚地知道,这顿拳头雨的根源就在这个小姑娘身上。 ; 第二百四十五章:新的职位 进到老头儿家中,小雪才发现,原来这个形容枯槁的老头子,是个相当不简单的人物哩。老头家中的陈列柜里,摆放着老头儿获得的海量荣誉证书和奖杯奖状,仅从证书的封面和奖杯的基座上,就能确认,这个老头儿原来是个了不起的科学家,有多项发明专利,吃不尽喝不完的财源滚滚而来。 老头儿也不否认,说这套住房就是当年一个项目的奖品。 小雪不由对他刮目相看了,真的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但老头儿现在连吃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他给了小雪一个号码,小雪上街用这个号码刷出来一大笔钱,拿回来给老头儿。老头儿不要,说都给你吧,你看着为我买点什么就用它买,不买什么就都归你。小雪不肯要他的钱,听老头儿这种说话的口气,像是有钱人。类似的口气,小雪经常听李春和金凤以及韦子他们说过。其实就是老头儿认为不算少的这笔钱,也不如小雪手里的钱多。这两个一老一少,都是真人不露相。 小雪说钱呢,还是由您本人保管,我只负责伺候你。但也不是长期就这么下去了,我得到外边找点新的挣钱门路,一旦找到了,我就要去新的地方工作。当然,我也会继续和你住在一起的,尽可能照顾你的生活,也不白住你的房子嘛。老头儿说这样最好不过了,你尽管出去吧,我也不是一点自理能力都没有。小雪和他商量,要不要把孩子们叫过来,命令他们轮流过来照顾老人。老头儿说算了吧,这几个神仙,我还是离他们远一点的好。 小雪提议让儿子们过来,是对老头儿有所戒备。这些天来,小雪分明觉察到这个行将就木的老者,居然对她的身体产生了异乎寻常的兴趣。起先,小雪只顾了恶心他,后来就是可怜他,同情他,从来没有把这个老朽当作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男人,所以什么事都不背着他,包括换衣服什么的,都当着他的面做。可后来呢,小雪发现这老家伙的两只眼贼着哩,每逢小雪有点什么私下小动作,他那两眼就开始放光,死死地盯着,就连小雪换个鞋袜,也不放过。 这倒是个新情况了。小雪当然不怕这个老朽能把她怎么样,却也不想为了这个和他闹翻。现在,老头儿明确拒绝儿子们过来,是不是想制造二人世界呢,也未可知吧。总之这老东西是够让人恶心的。所以小雪必须找到新的工作,起码可以离这老东西远一点。 搬回家来之后,小雪占据了一层楼,一百多平米的面积,并且自作主张地换了锁芯,把老头儿拒之门外,没有正经理由不得入内。这一方小天地就成了小雪的天下。大局稳定之后,她先是把琼玉琼芳叫过来一起住了两天,这两位侠客对小雪打拼出来的这一方小天地,都啧啧称赞,说不愧是李春的妹妹嘛,就是有两套的。二侠在曼哈呆的时间也不短了,就想打道回府。小雪说不妨再多呆两天,等她找到新工作了再走。即使离开这里,也不一定要回琼花洲去嘛,那个小岛有什么呆头呢,不如云游天下,管管人间不平之事,就像前几天教训老头儿的三个儿子,多痛快啊。 就是的。琼芳第一个赞成小雪的建议。提起前两天打那几个不孝之子来,琼芳就兴奋得不能自持:太过瘾了,没想到打人是这么舒服的一件事。的确,自从她练成武功,还没有真正与人开练过哩,这小半辈子了,就是对着沙包石锁在较劲,像这次,把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打得满地找牙,从来没有过。 琼玉也有点动心,她何尝不是纸上谈兵,沙袋旁练武呢。原来学好了武艺,根本目的就是打人,不打人,练武干什么。 三人就这么商量定了,等小雪一找到新工作,二侠就立马开拔,云游四海,行侠仗义,为民除害去也。 二侠教的那帮徒弟,丘比金他们,现在也都有了些本事,小雪也把他们招过来,在她的一层住宅里,大排筵席,款待这帮小混混。丘比金他们对二侠相当有意见,说这次打那三个不孝子,怎么就不叫上他们哩,白白错过了这么一场盛宴,太可惜了。小雪说不必惋惜,将来肯定有你们用武的地方。小雪预感到,她要在这片地方继续混下去肯定还会有不少麻烦的。要解决这些麻烦,她不想借助李春的力量,更不想公开自己的身份,最好也是最简便的办法,就是利用起丘比金他们这帮人来,用拳头解决。 丘比金得到小雪的承诺后,这才舒服了一些。 这帮人总共有十多个吧,在小雪的房间里闹轰轰地折腾了一天半宿,声浪一浪高过一浪,险些把房顶掀起来。住在上层的老头儿心里痒痒的,心说话这个小姑娘什么来头呀,都整了些什么样人来。 小雪喝得也不少,众混混散去之后,她一大觉睡到第二天中午,二侠也乐得陪她一起醉着不起床。可是,门被敲响了,小雪揉着睡眼开门一看,是丘比金。 丘比金是来向小雪报信的。丘比金说,你不是想找工作吗,有机会了。我们这个小镇,虽说小,却经常来些大人物。两个月前,李春的妹妹和小姨子来过,我们都看到了,那气派真是大得很。现在又要来大人物了。 听丘比金如是说,琼芳就问:我就不信,李春的妹妹能到你们这么个小破镇子来,她来做什么?丘比金说:我也不知道她们是干什么来的,反正我也到会场去欢迎过她。小雪问:那你看清楚李春的妹妹长什么样了吗?丘比金不耐烦了:反正就像你这么高吧,你听我说,我是来向你报告新消息的,咱们不说李春他妹了好不好。 小雪和二侠都笑了:好好,把李春他妹放一边去,你说。 丘比金这才说出他的新情报来。原来是春风海洋部的特派员戴维要来曼哈小镇视察了。当丘比金说出这个名字后,立时把小雪和二侠全都笑翻了。什么,戴维,还,还什么海洋部特派员。哈哈哈。小雪出来之前,就知道李春把戴维的海洋部长给撸下来了,当时小雪还犯过嘀咕,这么个大戴维,不当部长了,你让他干什么去呀。没想到,戴维倒是挺能给自己找台阶的,不用问,这个特派员,绝对是他自封的。二侠对戴维的事也知道一点,虽说不如小雪知道得清楚,却也断定这个戴维没有个什么好下场。她们都是和李春亲密接触过的人,太了解李春的为人了。若说别的事,李春还能行,可戴维动了他老婆,给这个世界顶级大亨扣上一顶绿色的王冠,哈哈,这还了得呀。二侠笑,是笑这个特派员的职位,也难为戴维和金凤了,怎么想出来的,太逗了,太搞笑了。 丘比金却不知她们为何发笑,不就是戴维要回来了吗,这有什么好笑的。戴维是这里的老熟人,丘比金他们都认识他。戴维这些年没断了回来,还别说,这小子发达了之后,没忘了老朋友们,他的那些哥们都跟着鸡犬升天了,在春风里谋到了不错的位置。过去只是听说他当了部长,这次不知怎么就成了特派员。丘比金不知道这几个女人何以为了这个戴维笑成这副模样。小雪她们也一个劲地互相使眼色,意思是千万别说漏了,别让丘比金知道她们是何许人也。 戴维要来曼哈小镇视察,小镇自然又要经历一次地震,又要大动干戈地准备迎接啦招待啦什么的,就需要用人,特别是年轻的姑娘。姑娘们的作用太大了,不管什么场合,不论渲染什么气氛,不管主办方想达到什么目的,都要集合一大帮姑娘,制造出一片欢腾的景象来,也向世人昭示着一股掩抑不住的朝气和诱惑,令人心驰神往或想入非非。总之,姑娘是万能的。现在,春风驻小镇分公司贴出了招工启示,凡年龄在十六至二十六之间的姑娘,都可应征报名,一旦选中,待遇从优,且有留用春风集团之可能。 哇,想不到戴维给小雪带来了就业机会,这倒真成了新闻了。 没说的,去。小雪决定报名应征了。二侠也想陪她去,小雪不同意,说事业就是事业,你们别跟着掺和。二侠一想也对,就决定不介入她的就业应聘,远远地看着她就是了。 当天,小雪就到春风公公司报了名,并通过了初次的面试,通知第二天复试。容易得很哩。小雪想,招一帮子在马路边上挥花环的小姑娘,还不容易吗,等到把戴维欢迎过了,一句话也就开销回家。那时,谁能真正留下来,在春风分公司供职,才算本事哩。 ; 第二百四十六章:大人物到了 第二天的复试,小雪也顺利通过,接下来几天,小雪和不下五六百号的小姑娘们,整天在操场上练习着几个简单的动作,手里挥着花环彩带,脚上踏着节奏鼓点,嘴里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单调得很,乏味得很,重要得很。每天,小雪都累得腰酸腿痛的,心里这个骂呀,暗里说好你个戴维呀,你等着,总有我摆治你的那一天。 大人物到了。这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的,像个黄道吉日。一大早,小雪她们就被集合起来,集中到小镇的中心广场上。小雪记得这个地方,不久前,她和灵凤就是在这里受到隆重热烈欢迎的。不过,今天再次来到这里,当初被万众欢呼的李小雪,仅仅成了无数欢迎者中的一员,在一片人海沙漠里,渺小得近乎难以找寻。 小雪来不及感慨,她按照指挥官的旗语号令,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是一个直径不超过三十公分的圆圈,上面标着58号。今天,这个小圆圈就是小雪要站立一天的地方,她不能挪动脚步,给她规定出来的一切动作,都必须站在这个小圈圈里完成。 这就是小人物的位置,你无须多思多想,只要在规定的位置,作规定动作就是。但小人物的动作简单,准备和付出却相当严酷。比如,小雪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不敢喝水了。因为她必须站一天,这一天之中,她是不可以离开小圈圈半步的。大人物说不定什么时候来,小人物必须时刻准备着。如果大人物来了,小人物不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让大人物看到应有的笑脸,那小人物就是失职,就要受到处罚了。所以小雪不敢喝水,也就是准备好了,在一天之内都不排尿。其它的都好忍耐,唯独内急这事,不太容易克服。 整个队形是早上六点就站好了的。旌旗招展,彩带飘扬,气球在半空中滞留,一片节日的盛装。在小镇中心广场上,整整齐齐站好了不下五万人的方阵,最前面的,就是小雪她们这帮鲜艳的小姑娘们,穿着节日的盛装,五彩缤纷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今天的阳光特别好。阳光好的意思就是没有什么云彩,不遮挡阳光,所谓的阳光灿烂。但阳光灿烂是就整体效果而言,具体到在阳光下暴晒的人,就不是件轻省的事了。阳光毫无遮拦地照射在小雪她们身上脸上,开始是暖阳阳的,挺舒服。后来,随着太阳逐渐上升到如日中天的高度,它泼洒出来的光线也渐次强烈起来。它已不再满足于给人们送温暖了,它还要用热量来显示威力。 于是小雪她们的时光就难熬了。小雪没有白叫小雪,长得白,皮肤细嫩,白晰。但是,她属于那种不耐晒的皮肤,经强烈的阳光一晃,可能一个中午,就从白变成了微红,开始向黑红而红黑而纯黑的方向下滑而去。这种经历小雪在上学时有过,也是欢迎一个什么大人物来着,在阳光下站了半天,回到家里就变成非洲小姑娘了。那次经小雪的创伤太深刻了,刻骨铭心。今天,好象要重演这出悲剧。小雪这么想着。因为她们已经在阳光下站了三个多小时了,大人物还没有到,并且也没有消息表明,大人物究竟什么时候才到,或者究竟是到还是不到。这些都是上边的事,小雪她们无权过问,她们的权利就是老老实实地站着。 欢迎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有人骂大街,说什么玩艺,罚我们在这里挨晒。但骂归骂,还是没人敢离开岗位。组织者也对群众进行了适当的安抚,派出几个人到人群中发放一种消渴丸。这是个很有效的玩艺儿,放在嘴里,就能刺激出大量水分来解渴,但也无非是拆东墙补西墙,片刻的清爽之后,旋即陷入更深重的焦渴之中。水是大量地有,但不能给人们喝。喝了水就要排水,排水就比较麻烦,不利于大人物观瞻。所以克服是必须的。 到了正午时分,大人物还没有踪影。不好交代了,镇长和春风的那个王成华都到会场上来讲了几句,也无非是用嘴糊弄一番。此时的小雪饥渴交加,头晕脑胀的,都快站立不稳了。她问身边的那个姑娘:是不是每次大人物来,都搞这一套?姑娘说当然啦,我们这个小镇,不起眼地小,拿什么来讨好大人物,还不就是拿我们在这里戮着当招牌呗。小雪又问:那前一阵子李春他妹妹来,你们也是这么站了半天吗?这一问,可把姑娘气坏了:你说那个挨千刀的李小雪呀?小雪愣了:她招你了?姑娘说:可不是招我了,她把我们都害惨了。接着,姑娘讲了她们迎接小雪灵凤时的情况,大致就是排练了半个月,像今天这么整天地站,就足足站了三整天。 姑娘还在气咻咻地骂着挨千刀的李小雪和魏灵凤,以及今天这个不知活着还是死了的戴维。小雪却安生了,就当是为自己赎罪吧,也该李春他妹在这里站一天了。 日头逐渐向西边移动了,与阳光强烈幅度的减弱同步,人们的体力和精力,也迅速走向下坡路,整个广场人声迭起,大有失控之势。人们都快坚持不住了。正此时,一条消息在人群中不不胫而走,说是大人物已到了小镇,不来会场和大家见面了,说是为了不打扰地方的正常工作和生活秩序,为百姓减轻负担,从今天起,不再搞什么大型的欢迎仪式了。 随着这条消息的迅速蔓延传播,就有人拍屁股走人了,而主办方也不加阻拦,说明这消息是真的,走人也是被允许的。立刻,广场上就像雪崩一样,轰然倒塌了一大片人。人们甚至来不及离开,就地坐下,先把两条站麻了腿缓和一下再说吧。小雪身边的姑娘们立即形成了一个小团体样的结构,她们不干了,约定明天准时到某某地点集合,向春风的公司讨要说法,不能就这么被他们玩一把,涮一回。小雪积极参加,并被大伙推举为代言人之类的角色。 回到家,小雪就瘫在床上起不来了。二侠还没有走,她们也想跟着看看戴维在这里整出什么花样来,没想到第一个花样,就是把小雪整趴了窝。琼芳赶紧施展功夫,为小雪按摩解乏。小雪趴在床上,嘴里一个劲地骂戴维,什么东西。琼玉向小雪透露了戴维这次来视察的内情,这些内情是水晶宫里的一个服务生用联络告知琼玉的,这个服务生随金凤到过琼花洲上,和琼玉有一面之交,之后,又从琼玉这里拿了一些治跌打损伤的特效药,就有了通风报信的交情。 据服务生的情报,戴维这个特派员的头衔,的确是自封的,连金凤都不知道。自从被撤职以来,戴维就顶着这个头衔,经常出去招摇撞骗,也一路畅通,没有什么阻碍。可巧,今天早上,当他整顿衣裳,又要出发视察,却被金凤拦住了。金凤这里收到了许多有关戴维的投诉,有些还是李春转过来的,让金凤看着办。戴维这个自封的特派员,就是唬人的玩艺儿,他既不承担上面给的使命,更不能为地方解决任何问题,没有拍板权,充其量,就是打着春风集团的旗号,在下边威风一把,过过干瘾而已。金凤对这个家伙烦心透了,今天上午,就在小雪她们在烈日下晒着,眼巴巴地等着大人物降临之时,那个山寨版的大人物正在经受比烈日暴晒还难受的煎熬。 金凤说:你要再这么胡闹,我也帮了不你,你自己掂量吧。戴维说了一大堆保证发誓的话,说仅此一回,下不为例。金凤不理他了,看样子是真生气了。不理他就是不管他,也就是变相给了戴维行动的自由。戴维这才得以话符前言,来到曼哈小镇。他是悄悄来的,也是悄悄找到镇长和王成华,说了不打扰一类的话,为自己打了个圆场,就悄悄住进当初小雪她们住的那间豪华套房里,猫着不敢出来张扬。 噢,原来如此。 小雪明白了,以她现在对曼哈小镇镇情的了解,不论是镇方还是春风分公司,之所以搞这么大的排场逢迎戴维,也就是春风的特派员,所为就是一件事,解决浮出水面的这些土地,也就是想在春风的上山下乡运动之后,再争取一批安置房的优惠政策。戴维躲了起来,也正是因为他根本无权在这些要害问题上起到任何作用。这一块是归柳芭总经理直辖的,具体办事则是于则玉,这一切与戴维关系不大。即使在他当海洋部长之时,也不归他管,何况现在呢。 把这一套关系理清了,小雪就想跟戴维玩一玩,顺便发泄一下今天烈日暴晒之忿。 ; 第二百四十七章:大人物的答复 第二天,小雪她们这一帮五六百小姑娘们,整整齐齐地集合起来,直奔戴维下榻的那家豪华酒店。小雪来这里可谓轻车熟路,她在此处住过十多天,毫不费力就把戴维堵在了客房里。小雪给姑娘们定的口号是:我们要见特派员,我们欢迎特派员。理由是昨天干等了一整天,却无缘目睹特派员丰采,殊感遗憾,今天是特地来拜见的。 理由充分,合理,和平,没有丝毫闹事的迹象,况且,都是昨天欢迎队伍的精英,亮点人物,见一见也在情理之中。 躲在客房里的戴维却傻眼了。这个求见阵势,他做梦也没想到。他从窗户往外一看,哇,一水的漂亮美眉,好几百哟。酒店服务生来向戴维通报,说是昨天到广场欢迎他的那些仪仗队成员,今天来求见了。昨天她们白白地等候了一整天,也没见到特派员,今天是特地来一睹尊容的。 这倒真让戴维犯了难。从心里说,戴维特别喜欢和女孩子相处相交,今天见到这么多女孩子奔他来了,第一时刻,戴维美得心里甜甜的,他真想挥着手,笑容可掬地扎堆进去,和她们好好热闹一番。有这么多粉丝,多么幸福啊。但戴维不是菜鸟,也不是傻瓜,他的起码的生活常识告诉他,什么事都不可过了,如果有一两个女孩子来找他,那没得说,求之不得。现在,一下子来了好几百,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往最好处想,即便每人吻他一下,也得把脸嘬肿了。何况,你知道她们是冲什么来的呀?有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戴维让服务生替他抵挡一阵,拖延一下时间,他立刻要通了镇长和王成华的联络,说你们赶快过来吧,我这里被好几百小姑娘包围了,不知道她们想要什么。镇长和王成华商量了一下,马上把小镇上的警察都调了过来,把酒店四周都设了警戒线,如临大敌一般。 小雪她们没见到戴维,却被一帮警察包围了,心里好不发堵。小雪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就和小姑娘们嘁嘁喳喳地商量了一会儿,分头行动了。 小姑娘们的口号和要求,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警察们赶过来,任务是上边交代的,维持秩序。可从现场的情况来看,丝毫没有什么迹象,表明这里的秩序是不正常的。太正常了,昨天广场上排练了一整天的秩序,也不如这里好。小姑娘们排好了欢迎的队形,拿出昨天的行头,口中依然是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没有一点闹事的苗头嘛。警察们也就懈怠了。 警察也是人,而且大多数是小伙子。围着这么一大群本镇顶级的漂亮美眉,赏心悦目,心驰神往起来。 小姑娘们也会来事,立刻与包围她们的警察攀谈起来,互留联系方式,约定下次见面时间,一派警民一家亲,其乐融融的景象。有的警察就和附近市镇的哥们通话,通报了这里的盛况,说过来吧,这里的美眉大丰收啊,快过来挑个女朋友吧。附近市镇的警察就积极向上级请战,说曼哈那边需要支援,我们去吧。上级也不是木头做的,知道他们所为何事,大手一挥,放行了。 于是,曼哈镇的这座高级酒店周围,迅速就集结了黑压压的一大片警察。 这一下,气氛立时就变了。没人知道这么多警察是来相亲的,表面上的视觉效果告诉人们,警察来了这么多,肯定是出事了,出大事了,警察要动手了,哇,不得了了。小姑娘们也吓坏了,她们不知道自己犯了哪条王法,何以让警方兴师动众。 消息迅速传遍全镇,无数市民从四面八方朝酒店涌来,在警察外面又形成了一道包围圈。 事情果然闹大了。小镇上的人们还没见识过这么大的聚众场面。中心是酒店,酒店外边包围着一圈漂亮的小姑娘,小姑娘外边包围着一大片黑压压的警察,警察外边包围着漫山遍野的市民。所有这些当事者,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极容易出现失控的局面,哪怕一句话不慎,也会导致不可预料的后果发生。 小雪见此情况,也吓得双手冰凉。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来了这么多的警察,她问身边的一个警察,这些警力是从哪里调来的,那个警察也不知道,他说我只是个见习警察,让我上哪儿就上哪儿,不能多问的。小雪又问了几个警察,这才明白,原来他们都是被哥们叫过来的,不是上边派来镇压的,他们来这里,是冲着这些小美人们来的。这下,小雪心里有底了,她告诉姑娘们别怕,他们是喜欢咱们才来的,不是打咱们来的。她让大家放松精神,每人至少要和三个警察交上朋友,留下联络方式。 这道指令传下去,小姑娘们立刻欢腾起来,她们兴高采烈地融入了黑制服之中,一时间,警察包围姑娘的事实就不复存在了,黑制服和花裙子杂糅在一处,成了其乐融融的一群人。外面来热闹的市民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有的也掺和进来凑热闹,有的干脆就回家去了。 一个相当吓人的局面,瞬间得以化解。小雪重新控制了局面,她继续着初始的要求,要见特派员。 此时,镇长和王成华也空降到了酒店,他们和戴维一起商量对策。戴维心里没底,他这次出来得瑟,没有经任何人委派,纯属个人行为,因此他最怕见群众,尤其怕见群众代表。但群众代表,也就是这一群小姑娘的代表,那个名叫薛晓的高个姑娘,就堵在门口哩,你不见她,外边这人山人海的局面就解散不了。镇长最怕出事,这么多人,一旦处理不当,出了事就不是小事啊。所以镇长最先出面了,他在会客室里接见了薛晓,也就是小雪。 镇长说能不能先把姑娘们劝回去,有什么事可以通过正常渠道反映上来。小雪也就是薛晓说:你着什么急呀,姑娘们和警察兄弟正在交朋友,多好的机会,你这当镇长的,别是光会指使警察替你干活,不关心他们的生活吧,他们的终身大事,你管过吗。再说,我们也没有什么要求,也谈不上什么渠道不渠道的,我们就是想见见特派员。昨天等了他一天都没见到真人,今天,让他和我们见一面,也不枉我们白白等他一整天嘛。 镇长被顶回去了,见到戴维和王成华,连摇头带摆手:不行,这个薛晓好生厉害。王成华不信邪:我去会会她。 王成华黑虎着一张老脸,来到会客室。小雪一见他,就是一阵恶心,她想起了王成华那股熏死人的口臭。就是这个小老头,怎么一个小小的躯体里,能够容纳那么强烈的臭味啊。王成华黑着脸,表情严肃或阴沉,好像小雪欠他二百吊钱似的。他沉默了足有半分钟,不开口,在他的想象中,这半分钟足以压垮面前这个小姑娘了。 你要清楚,你们这是什么性质的行为。 王成华终于开口了,一上来,就给小雪扣了顶大帽子:你们这是聚众闹事,扰乱正常秩序,你要对此负责任的,我可以正告你,你现在后悔还为时不晚,再拖延下去,你要对由此导致的一切后果负全部责任。 别说,这几句还真把小雪拍蒙了。但也仅是蒙了一小会儿。小雪心里清楚,我们什么坏事都没做,和警察交朋友也有罪吗。想到此,小雪挺了挺胸:我也告诉你,你从哪儿来的,给我回哪去,我要见的是特派员,不是你。 王成华说:今天你休想见到特派员,我能出来接见你,给你的面子已经不小了,你还是见好就收吧。 小雪说:没门,你跟我来。说着,小雪拉着王成华来到窗前,她一把推开窗子,对着下面的人群顺道:姐妹们,我们干什么来了?下边人山人海,发出同一个声音:我们要见特派员,我们欢迎特派员。小雪又喊:见不到特派员,我们怎么办?同样是刚才的声音:我们要见特派员,我们欢迎特派员。 王成华看得清楚,不光是那帮小姑娘们在喊,连警察也跟着一起喊。这事就有点麻烦了。王成华立刻换了副嘴脸,他笑容可掬地对小雪说:我听说,你报名加入欢迎队伍,也是为了到春风来谋职的。小雪说是的,我对春风集团一向是尊重和向往的。王成华说那就好,我可以向你承诺,只要你把这些人解散了,我代表春风集团,招聘你为实习生,满试用期后,即行转正。怎么样。 小雪说我尊重的是春风集团,不是你本人,而且,我对你采取的这种收买手段,从根本是反感的,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王成华说你不要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小雪说我就是想吃罚酒,你敢当着大家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吗?说着,又拉着王成华向窗子走去。王成华坠着屁股不肯走,口中连说好好,你等着。转身走了。 ; 第二百四十八章:额外要求 这次,非得戴维出面不可了。小雪费尽周折,就是要见一见这个戴维。对戴维,小雪是久闻大名未见其人,至今,小雪也没有和戴维打过一个照面,不知道这是个何等人也,居然能把金凤嫂子给哄转了,给哥哥李春戴上一顶绿帽子。 戴维终于出来了。当小雪的目光与戴维碰在一起,两人都不由的激灵了一下。在小雪,眼前的戴维,与她想象中描绘过多次的那个戴维,一模一样,小雪吃惊的是,一个人凭借想象,居然能把一个没见过面的人,勾勒得如此逼真。在戴维,看到小雪的第一眼,就觉得她像一个曾经相识的人,虽说一时还对不上号,但这小姑娘身上那股气质,戴维是太熟悉了,那是一种让人一见之下,就觉出与她相差半尺的感觉。 现在不是谈感觉的时候。小雪来是有正经事找戴维要说法的。戴维也不掩饰,他说我就是春风集团海洋部特派员戴维,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声明,我不可能对你的任何之实质性要求做出答复,我只负责向上级转达。小雪听罢,觉得这个戴维还算清醒的人,先把口子封上了。小雪说我们来找你,见你,不为别的,见你就是目的。戴维说我有什么好见的,我也是个普通人罢了。小雪说不然,普通人怎么可以凭白无故地让我们几万人在广场上白白等上一天,你知道,我几万人一天能创造多少价值吗,要消耗多少营养吗,要付出多少劳动吗,你怎么可以随便毁约,说好的要来却不来,把我们这些人当什么了,耍猴子吗? 戴维松了一口气,心里说还好,只是要我道歉的,没向我要什么实质性的长短,就说:那好,为了昨天的爽约,我可以正式向你,以及你代表的所有人道歉。小雪说既然如此,就请戴维先生当众履行你的这个承诺吧。说着,像方才一样,拉着戴维走向窗子。 戴维出现在窗口了。他向外边人山人海招了招手,挺领导的。接着,他亮开喉咙讲话了,反复道歉,反复地承认错误,说明自己不应该不尊重大家的劳动,占用大家的时间,伤害大家的感情,并且把这一切归为自己的错,不是春风集团的错。如此这般,讲了有十多分钟,才回过头问小雪:成吗?小雪走到窗口,对着下边的人喊道:戴维先生的道歉,大家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 下边的声音响彻半个小镇。 那好吧,我们向戴维先生要出了说法,他也承认了错误,彼此达成谅解,大家就散了吧。 随着小雪这句话出口,只见酒店四周漫山遍野的人群,像退潮的洪水一般,呈辐射状向四周散去,不多时,就剩下那些有组织听命令的警察了。镇长在窗前一挥手,警察们也撤退。一场不是风波的风波,就此收场。 目睹这一切的戴维,吃惊非浅。他看了看身边这个小姑娘,问你是哪里人,我怎么像见过你似的。小雪说我是地球人,你当然见过我了,这很奇怪吗。戴维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很欣赏你,或许我可以帮助你完成什么心愿。小雪说恰恰相反,我一点都不欣赏你,或许我可以让你继续倒霉下去,也未可知。戴维听这个小姑娘说话,好象是话里有话,就想问个究竟。小雪却没有和他继续交谈的兴趣,起身告辞:好了,特派员我也见到活人了,目标全部达成,再见。说罢,昂然地走了出去。 这时,一直在后边的镇长和王成华转了出来,镇长说这个小姑娘端的是个人物哩,王成华也说是的,有一套,很有一套的。戴维建议王成华,把这个小姑娘破格录用,说不定将来是个很棒的干才。王成华当下答应:我看行。镇长表示不如让她进入警察局,看她那副指挥千军万马的架式,在警界应该大有用武之地。王成华不肯:我先占下的,人归我了。 其实,王成华是另有心思。从今天他见小雪第一眼,就有点似曾相识,也说不清是与他见过的哪个人相像,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个小姑娘真的挺好看的,把她弄到公司里来,成了自己的部下,不怕她有棱角,不怕她不服从我,这小姑娘太有味道了,说不定——是的,说不定,只要她成了我的部下,就一切皆有可能。 接下来,就是王成华一个人的戏了,他话符前言,指示人事部,按照当初的约定,对这次欢迎特派员的五六百名小姑娘,进一步复试,考核文化知识和专业技能,有五个录用名额,择优为原则,一周之内完成。其实,若没有这个被他相中了的小雪,王成华就不搞这个复试了,他是戴着帽儿下发的指标,一定要把这个有味道的小姑娘弄到公司来。 小雪这边,结束了轰轰烈烈的求见特派员活动,连兴奋带劳累,小雪在家里好好地睡了两天,才缓过劲来。在酒店外围的时候,也有两个警察给小雪留下了联络方式,一个是本镇的哈罗警官,一个是邻近康州的宾格警官。关于大批警力云集酒店并非为了镇压,这一重要信息,就是宾格警官告诉小雪的。说起来,这条信息也是稳住局面,出奇制胜的关键一着。这让小雪的心里格外温暖,回想起来,也真是有点后怕。那么多的人,那么大的场面,居然是自己一手搞起来的,居然也是自己一手平息下去的,哇,我好好伟大哟。 所以,小雪就想和宾格警官联络一下,约他出来吃个饭什么的。小雪只是朦胧地记得这个辛格是个大个子,白种人,孔武有力,特别是他手里那面巨大的透明盾牌,把脸部放大了不少,从对面看过去,挺吓人的。要通了宾格的联络,不巧,宾格这两天出差了,到外地抓坏人去了。真扫兴。小雪没好气地躺在床上生闷气。这时,房门被敲响了,小雪打开门,原来是房东,也就是那个在医院里的老头儿来了。他和小雪虽说同住一处,却不是可以随便见面的,小雪把属于自己的空间,单独锁了起来,意思就是不让老头儿随便出入,毕竟是女孩子嘛。 老头儿进到小雪的房间,其实从本质上说,是他自己的房间,归小雪居住的那一部分。老头儿坐在小雪的床沿上,摸摸这儿,摸摸那儿,嘴里嗫嚅着,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却说不出口。小雪给他倒了一杯茶,问他有什么事情。老头儿好像是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似的:我说,我说吧,我说是这么个事。老头儿吞吞吐吐地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以然来。小雪不耐烦了:有什么话,你倒是痛快说嘛。 老头儿终于下决心了:我就直说吧,我想,你应该和我一起住,不要再分开,自己住一层楼了,我想和你在一起,就是说,我想你,你懂吗? 哇,小雪好吃惊,这老爷子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提出这种要求了,是自己不小心勾引他了吗。小雪一时没说出话来。老头儿接着说:是这样的,我很喜欢你,你可能也发现了,我经常偷窥你,看得我心潮澎湃,但是我毕竟是快要死的人了,我不可能对你的身体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有人陪伴着,感觉好。 小雪这才缓过神来,她问:你想怎么和我在一起?老头儿说当然是像夫妻一样,在一张床上睡觉了,但是我不会那什么的,我都八十多岁了,生理功能完全退化,你不必有任何担心。小雪不同意:那也不可以的,我不能因为你没了功能,就放心地和一个陌生男人睡在一起,那不人道。老头儿说可是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整天和你在一起,却又离得很远,心理上极端的不平衡。小雪说你要非这样,那我只好离开这里了。老头儿说千万别,你现在走了,我会立刻自杀的,我真的爱上你了。你明白吗? 我的个天哪。小雪做梦都没想到,这老父爷子居然还会说爱情。看老头儿的样子,说得十分真切,就怕现在真的一走了之,这老爷子想不开,真的跳了楼又如何是好哩。小雪试探着说,这样吧,我今晚和你在一个床上睡,不过你不许碰我,你知道,我很能打架的,你违约了,我把你伤着就不划算了。老头儿欢天喜地:好,只要和我在一起就行,我不会动你半手指。 ; 第二百四十九章:小雪上任 事情就这么商定了。说实际,老头儿带给小雪的恶心劲,还没有彻底消退哩,就是第一次替他接大便的那次,太腻歪人了,眼下,这老东西居然提出和自己同床共枕,真是得寸进尺,人心不足哟。小雪料定他也不会对自己如之何,就凭他那副风烛残年的身板儿,能怎么样呢。不妨就迁就他一回,也算对得起他这套白给自己住的房子。 但小雪还是坚持更换了全套的铺盖,把老头子扔进浴缸里泡脱了一层皮,这才罢休。到了晚上,小雪如约地躺到了老头儿的床上,拉过一角被子,就睡了进去。老头儿也是如此,并且刻意与小雪保持着较远的距离,安全距离。 但小雪不可能睡得着,太别扭了,这算什么呀。那边,老头儿更是毫无睡意,他刻意是坚持着安静,却从呼吸上暴露了这种刻意。小雪听得出,只有那种想让人知道是安静的人,才会做出这种一点声音都没有的呼吸,真正进入安静的,是那种自然的呼噜声。 现在,用百爪挠心来形容老头儿,真是再恰当不过的。自从结识小雪以来,老头儿那颗心就一点一点地复苏着,什么心呢,春心。连他自己都感到奇怪,本来放下了几十年的活儿,现在突然就又想做了。而且对象是如此不搭。这一向,把个老头儿折磨得简直无所适从,不知道怎么好了。今天,这一刻,终于和梦想中的女神零距离了,触手可及,幸福就在眼前,这个时刻,哪还有半点睡意哩。 小雪也是一样,她讨厌这老家伙,却又不忍心把他的道儿封死,在进入他的被窝之前,小雪就用小棒棒的绿色一端,照射了自己的全身。就是说,解除了自卫的武器,想必这老头儿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吧,也就没必要把他电一个跟头了。躺在身边的这个老头儿,在小雪的意识里,也就跟一段木头没什么区别。所以,在最初的一段胡思乱想之后,小雪竟很快睡熟了。 半夜里,小雪在梦中就梦到了一连串怪事,说不出来的别扭,没有一点头绪。这么别扭了一阵之后,终于不别扭了,她渐次清醒,这才发现,原来这所有的别扭劲,都来自于身边这个老头儿,确切地说,是来自身上这个老头儿。老头儿已经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尽管这老爷子是尽力不把全部体重施加在她身上,却也触感鲜明,确凿无误。小雪不高兴了,她推了一下老头儿:你怎么能这样,说话不算话,不带你玩了。说罢,起身就要下床。 老头儿这时可能是豁出去了,身手异常敏捷,他索性把小雪扑倒在床上,死死地全力压住,再也不肯松开。小雪想把他掀翻下去,又怕动作幅度太大,搞不好把老爷子摔死了怎么办,就尽量控制着力度,慢慢往外推他,却根本推不动。你还别说,这老爷子正经有把子力气哩。老头儿显然是占了上风,就死死压住小雪不动了,小雪忍耐着,想过一会再说。可就在这时,她分明感觉到老头儿的那物儿硬戳戳地顶了上来。这真是无奇不有哇,八十多了,居然还能起来。小雪一半是害羞,一半是好奇,一伸手就把老头儿的那物儿攥住了:起来,再不起来,我给你揪下它来。老头儿起初还想赖在上边,小雪使劲一拉,疼得老头儿一哆嗦,极不情愿地下来了。 不带你玩了,你不守信用。小雪边说边起身,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回到自己的床上,小雪却不能入睡了。方才那一幕,对一个小姑娘来说,无论如何都不是段平凡的经历,特别是老头儿那段有点烫手的东东,给小雪心灵上留下了烙印,不亚于真正的烙铁烙上的痕迹。剩下的半宿,小雪就这么反反复复地在床上烙饼玩,没有睡实。那段烫手的家伙太那个了。 早晨起来,小雪的精神头也明显地不足,一夜没睡好。这时,联络响了,来了通知,欢迎仪仗队的成员,到春风公司参加复试。这倒是个好消息,小雪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去了。 复试十分顺利,也难怪,别人都可以不顺利,唯独小雪一帆风顺,过关斩将,三天之后,接到春风分公司的正式通知: 薛晓女士,你已通过春风集团曼哈分公司人事部的各项测试,兹于今日起,录用你为本公司实习生。 特此通知。 接到通知的那一刻,小雪就联想到了王成华,并进而联想到了王成华的口臭。在刚刚获得一份职位的同时,就联想到两件令人恶心的事,不是什么好兆头。但小雪还是欣喜若狂了一把。她把丘比金一伙和二侠都请到饭店里,大吃大喝了一顿,以示庆祝。 此时丘比金他们对小雪都刮目相看了,围困酒店事件的全过程,整个曼哈小镇的人们都亲历过,那个史无前例的壮观场景,把每一个曼哈人都震撼着,这比官方组织的那些欢迎仪式,可是壮观多喽。特别是,如此大到不可收拾的局面,竟让小雪一句话就镇住了,说喊口号就跟着喊,说解散就地解散,这小妮子好生了得啊。现在,这小妮子又在数百人的竞争中,脱颖而出,以百分之一的机会达成了百分之百的圆满,太佩服了。 小雪连连向大家伙敬酒,说以后这事呢,还不知道有多少需要大家帮忙的。特别是丘比金,就更应该多喝两杯了。丘比金问为什么我就要多喝两杯呢。小雪说:因为我发现了一个真理,有好多事,讲道理没用,得用拳头揍他,不讲理往往就是最硬的道理。丘比金哈哈大笑:这个好说,你发现谁不讲道理了,就交给我,我们哥几个替你讲这个道理。 二侠喝这个酒,是和小雪告别的。她们来曼哈时间不短了,想回琼花洲休整一段,以后,再到哪里去行侠仗义,作个计划再说。小雪说你们临走前,还要帮我摆平一件事,就是找那三个不孝之子商量件事。接着,小雪语焉不详地讲述了老头儿对她的那点意思,说这个地方不好再住下去了,时间长了,说不定我也把持不住。说得大伙都笑翻了:怎么,对这个老朽木头,你也有点意思吗。小雪脸红红地说:时间长了,石头都会捂热,一切皆有可能嘛。 商量的结果是,让三个不孝之子,赶快给自己找个后妈。不找,就揍你们。 于是,小雪摆平了后方,欣然前去春风分公司上任去也。 到了分公司,接待她的是人事部的一个男办事员,他给了小雪一块胸牌,空白的,只在职务一栏印有“实习生”字样,其他的,由小雪自己填写。然后就交给外事办了。外事办的业务范围很广,只要不是在办公室里的事,都归外事办。外事办的主任叫邱子明,是个三十多岁的精壮男子,给人很精干的印象。他分配小雪的第一项任务,是到空梭停落场,去把广告牌处理一下。 这个任务派得很模糊,处理一下,当什么讲呢,具体包括什么内容呢,都没说。小雪想多问两句,邱子明早转身走了。小雪只得硬着头皮上,到现场再说吧。空梭停落场,就是机场,也就是那个高出海平面一百多米的宽阔的大台子。这里向来是本镇最繁华,人流量最多的地方,每个商家都把这里看作是推销自己的首选之所。小雪一个人来到了偌大的机场,寻找着春风公司的广告牌。这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做为一个企业的员工,如果连本企业的广告都看不懂,就绝对是个白痴。在机场上,一共有春风公司的五块广告牌子,小雪在下面仰视着高高的广告,它们多是矗立在高高的航站楼顶上,或是单独建立的滚动牌,一个企业的广告,只停留一小会儿,就换成了其它的。 小雪仔细寻找这些广告牌上需要处理的地方,有几个固定牌子的帆布撕破了,还翘了角。这是明显的漏洞,小雪想把它们处理好,就找到机场方面交涉,机场方面有专管广告的人员,他们收了商家的费用,就不管其他了。小雪问他们像这种破损的情况,应该如何处理。机场方面答复得很简单:那还用说吗,把它们处理得不破损了呗。 但怎么才能处理得不破损呢,再问,人家就不好好搭理你了,并且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你,好像在说:连这个都问,你傻呀? 没说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小雪把心一横,就上了航站楼顶。到了上边一看,才知道,从下边看着也就刚刚算得上清晰的广告牌,到了近前一看,简直就是一座楼啊。只不过这些楼都是空架子的,由纵横交错的金属骨架组成。那些个在下边看着只是破损了一个小角的帆布,走近了一看,呼呼啦啦,不下二十多平米的一大块,被强劲的海风吹得猎猎生风,好不吓人。 ; 第二百五十章:初入世事 哇,这要如何处理呢。小雪稳住心跳,战战兢兢地攀登上一根斜拉着的立柱,一点点地接近了那片破损的帆布,这才发现,原来帆布的边缘都有金属小圆孔,广告布就是用铁丝穿过这些小孔,固定在支架上的。而所谓的破损,就是原来的小孔被强劲的海风吹得拉撕拉裂了。那么,要修复它们,就必须打上新的孔,并穿上新的铁丝。而这一切,都必须置身高空,在半空攀援的情况下,一个人完成。 好危险的活计啊。小雪倒吸着凉气,心中一个劲地叫苦。她回到楼顶上,仔细盘算了一下,都需要些什么,就下去准备了。 小雪来到市内一家广告门市,向他们咨询了处理这些破损,都用哪些工具,商家推荐给她一个来福枪样子的东西,说这家伙好使着哩。小雪让他们演示一下,商家就拿了一块破布,挂在墙上耷拉着一角,用来福枪打了一枪,就把一个角钉上了圆孔,又打了一枪,就穿上了铁丝,再打了一枪,就把铁丝拧在柱子上了。小雪看着这东西就好玩,在店里练习了几遍,就买下了。 小雪扛着来福枪上了航站楼顶,攀援到适当的位置,用一根事先准备好的绳子,把自己的腰和腋下都绑在金属架上,就一枪一枪地打起来,还挺顺手的,时间不长,就把破损的广告牌修理好了。回到地面上,小雪仰头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心满意足,就想着回去交差,接受表扬。又一想,还是别着急,再看看仔细。 固定广告是没问题了,就看滚动的,发现有一条滚动的,推销电池腰带的广告,只滚出了半幅画面,看来是程序上出了问题。小雪就又找到机场方面,要求修复这条广告。机场方面不像方才那么傲慢了。他们都盯着小雪哩,见这个小姑娘一个人爬上爬下的,居然就把广告牌子弄好了,不可小觑。就拿大话拍她: 这电子广告牌,可不是铁丝能穿好的,这要修改程序,要动键盘,要开大屏的,我们人力不够,没办法配合你啊。 小雪上学时学的就是电子这一块,别说是作个破广告牌,就是再复杂些也能搞定。但话也不敢说得太大,就表示愿意试一下,也许改个程序什么呢,比起爬架子来更容易也说不定哩。机场方面的人一听这话,就是软中带硬,心说话不妨试试吧。就带着小雪来到机房。 机房是相当古旧的一个去处,用的都是古代所谓的电脑之类的古董,其中就有一个大得比手掌还大好几倍的键盘,当代人大多没见过这些东东,历史知识稍微差一些的人,甚至都没听说过,现在随身的植入身体内部的掌心屏,在古代居然是这副尊容。 机场方面的人冲着电脑一努嘴,示意小雪可以了。小雪坐在那个笨重的屏幕面前,双手往键盘上一放,就听得一阵唏哩哗啦,最后是一个漂亮的回车键,啪的一声。好了,看看效果去。走到窗前,往外面滚动的大屏上一看,好了,完全好了。 这一手,真把机场方面的人看呆了:哇,高人哪,态度随即变暖,可是晚了,小雪没心情搭理他们,扬了扬手,道声白白,扬长而去。 回到公司外事办,见邱子明正在跟一帮人喝茶聊天,小雪怯生生地站在一旁,不敢上前打扰。邱子明瞟了她一眼,似乎不是在跟她说话,但说话的内容分明是让她听的:不是让你去处理广告吗,怎么还没去。 处理好了。小雪轻声回答,唯恐惊着了邱子明。 什么?邱子明不再喝茶了,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转过头来,认真地看了小雪一眼:你说什么,已经处理好了吗。 是的。 邱子明站起身来:哟,我今天还真是开眼了,走咱们看看去。说着,径自往外走去,小雪亦步亦趋地紧跟其后。来到机场后,邱子明熟练地检查着每个环节,一切正常,不由再次看了小雪一眼,问她都是怎么弄的,小雪就把经过讲了一遍,一边讲,一边压抑着兴奋,尽量不使自己露出得意之色。 哪知道,她刚一讲完,邱子明就火了:谁让你这么做的,我是说让你去处理一下,我说过让你亲自去做的吗,你这么冒险,登梯上高的,摔死了怎么办?还有,你擅自动用机场方面的电脑,给人家弄坏了怎么办,算谁的?还有,你买的那个破来福枪,公家是不给报销的,这笔费用没有经过任何领导点头批准,你就擅自购买,只能算在你自己的账上。还有,你连起码的工作程序都不懂,我让你去处理一下,是让你通知外勤工人,谁让你亲自去做这些体力活儿了?你这么越俎代庖,是抢人家的饭碗,你知道吗,人家要起诉你,我可不能替你解释什么。 我的个天,一顿机关炮似的批评,把小雪打晕了。辛辛苦苦了半天,就落下这个结果。稍微冷静了一下,小雪似乎摸到了邱子明的脉门,她试探着问那怎么办呢,我该如何善后?邱子明的态度有所缓和:不过呢,从客观效果来看,你毕竟是把事情都办好了,应该不会受到过多的指责,但检查肯定是要写的,另外,你花掉的那笔费用,公家肯定不给报销,由你自己承担。 处分不算严重,但辛苦了一天,得到一个负面的结果,小雪心里还是堵得慌。晚上回到家,就一个人插上门子写起检查来。 写检查,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要怎么写呢,小雪连个起码的经验都没有。这时,她就想起宾格警官来,从宾馆的一面之交上,小雪看得出,宾格比她大几岁,给人一种成熟的可靠感,而且,他当警官多年,可能也写过检查吧。于是,小雪就要通了宾格的联络。 这次比较幸运,宾格在家,没事,有时间和小雪通话。宾格说写检查吗,你犯什么错误了。小雪就把经过简单复述了一遍,宾格想了想说:从我个人的观点来看,你没有任何错误,这次让你写检查,说到底是给你的下马威,你懂吗。小雪不太懂。宾格说就是在你刚到一个单位之时,拿拿你的聋,掰掰你的尖,灭了你的威风再说。这是每个人初到一个地方,必须经历的过程,你不要感到意外,他们是没事找事,你顺着他们说就是了。小雪问那检查怎么写呢?宾格说你不用写了,我一会发给你吧。 妥了。小雪如释重负,关掉联络后,一仰身就躺在床上,浑身那个乏呀,就跟要散架似的。同时,又有一股说不出的舒服感。宾格这人太好了,能在这个时刻,有这么个人来说一说心中的委屈,解一解心头的烦闷,难得啊。 这时,门被敲响了。不用问,又是房东老头儿。小雪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他,而且知道他是为何而来的。这个老头儿也太那个了,简直有点为老不尊。小雪强压着不耐烦,还是打开房门,把老头儿迎了进来。果然,老头儿是来述说他的爱情的。他说他那几个儿子,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突然就给他张罗起找老伴的事情来了,弄得他好生心烦。 小雪说他们什么药都没吃,是我让他们替你找的。老头儿问为什么啊,你这么做多么令我伤心啊,你知道,我的心是属于你的,我只爱你一个人。老头儿的话把小雪气乐了:你拉倒吧,你的年龄比我爷爷都大,你和我谈什么爱情,真是笑话。老头儿固执地说:年龄不是爱情的障碍,爱情的力量是跨越一切界限的。小雪说你跨越去吧,我不陪你玩,我还有正经事要做。说着,不由分说,就把老头儿推出屋去。 这时,宾格的检查也到了,小雪一看,不错,写得挺到位,给人一种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之感。心想不愧是警察,可能他们工作中接触最多的,就是让人表决心,发宏誓,保证今后不再犯吧。 第二天,小雪就把宾格替她写的检查交给了邱子明。邱头儿看了,把检查顺手放在桌上,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看来是通过了。接下来,邱头儿派下的任务,是站街宣传,就是穿上春风的制式服装,站在马路边上,做活体广告。 由于有了第一天的经历,更由于有了宾格关于下马威的分析,小雪就不再感到意外,心里说好啊,有什么招数你尽管使出来,我倒想看看,难不成你们春风公司还要扒下我一层皮不成。 还真让小雪猜着了,这一天下来,小雪真的就脱了一层皮,不过不是全身都脱了皮,是脸上被阳光晒爆了皮。小雪没有经验,也没有准备防晒霜之类的,就那么在阳光上干晒了一天。晚上回到家,脸上的皮先是紧绷绷地疼了一阵,不疼了之后,她才入睡,醒来时,脸上的皮就爆裂开来,落在枕头上一层细碎的皮屑。 小雪抚摸着落在枕头上的皮屑,眼泪刷刷地就落了下来,她想,等回家之后,先要找李春算这笔账,你们春风集团就这么欺负新人吗,你们算什么春风,简直比西北风还狠十倍。 ; 第二百五十一章:宾格来了 恨归恨,接下来,小雪还是老老实实地站街去了,一站就是十天。后来的日子,她准备齐全了站街需要的东西们,就不再被晒脱了皮,但却是彻底地黑了,加上好她的大个子,与非洲黑人极其相似。同时,小雪的腿功也练了出来,连续站立几个小时都不酸不麻的,脚趾也更抓地。没事的时候,她直想找个人踹几脚,释放一下情绪。所幸的是,这几天,老头儿没有再来找她谈爱情,这老东西可能也看出,此时找小雪来谈情说爱,不是个时候,除了挨一顿骂,不会有什么收获吧。 这段时间,宾格在小雪的生活中,逐渐上升成了主格。小雪难哪,真是做人难,不但是做名人难,就是当个普通人也难,何况像小雪这样,既是名人又是普通人,就难上加难,对了,小雪还是女的,就比什么都难了。小雪难在,有什么苦处都不能和家里人说,尤其不能和一向把她当作掌上明珠的哥哥李春说。要是让李春知道,他治下的一个分公司,敢这么整治他妹妹,非把那个王成华活剥了不可。 小雪还难在,就是身边这个老不死的,也不能得罪。这个老头儿三番五次地向她表示爱情,也并非完全没有打动小雪。毕竟是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毕竟也是她来曼哈找到的第一份职业,怎么说都有点好感,而且,更深层的是那次接触滚烫的棒棒,这比什么都更打动了小雪的芳心。从根本上,小雪不反感他的那个家伙,甚至有时也对那物儿想入非非。这个臭老头,竟然把一池春水搅乱了。 小雪的第三难,就是这个宾格了。这段时间里,宾格成了小雪精神上的依靠,艳情上的寄托。每天夜里,小雪都要和宾格通上不下一个小时的话,才能把白天受的那点窝囊气稍稍排遣一些。长此以往,小雪就有点离不开宾格的意思了。她在想,当初从家里出来,有一项任务就是要找一份真爱,这是向父母和哥哥都讲明了的。作为李春的妹妹,她肯定找不到真爱,人们光奔着她的家庭背景去了,有谁还会和她真正地相处一把呢。现在,不期而遇,就碰上这么个警察哥,莫非,这个人就是她要找的那个爱吗。小雪不敢说,也说不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起码,从现在来看,这个宾格还没有一点让她反感的地方。 但是小雪想的有些慢,男女之间真正进入了可以谈的地步,其进度就不容易把握。 这天,小雪还在街头站着推销春风的产品。她烦透了,春风的产品还用得着推销吗,都是独家产品,都是生活必须,都是供不应求,派个人来街上推销,纯属多此一举。其中,更多的成分是整人,不是工作。小雪对这个工作一肚子的气。她没好气地站在街头,就见一辆警车驶来,从车上下来一人,正是宾格。虽说小雪每天都和他视频,但见到本人,还是激动不已。 宾格也不打扰她,他静静地坐在街对面,耐心地等待着小雪下班。 太阳虽说偏西了,可仍然不识相地高高挂在天空。太阳就是这样我行我素,有时地面上的人想让它动得快些,有时又嫌它动得慢,太阳也没办法,一人难称百人心,只好按既定的轨迹,既定的速度来。小雪恨死这个慢腾腾移动的家伙了,她眼睛直盯着对面的宾格,想象着再熬过一会儿,就能和他在一起,心里就充满了期待。 哇,小雪期待着什么呢。 人一旦进入恋爱程序,可期待的东西就很多,有些是明朗的,有些是暗暗的,却一律都在期待着。有许多期待中事,在真的发生之时,还会感到意外,但它们还是发生了,这说明它也在期待之中,只是还没有在清醒的意识里获得通过。但小雪不承认宾格的到来,就是她的恋爱。 还仅仅是第一次哩,而且也不能算是真正的约会。没有约,不请自到,开一辆破警车来,不了解内情的,还会以为是我犯了什么事。要知道,一般老百姓门前停上这么一辆车,可不是什么好事哟。 终于到了下班时间。小雪问宾格来干什么。宾格说没想干什么呀,就是来看看你。小雪说那好吧,你都看见了,可以回去了。宾格说所谓的看看你,意思是慰问你,安慰你,慰劳你一下子,这些事仅用目光是不行的,你还必须跟我走。小雪说这是不是等于说,我被警察带走了。宾格笑着说从狭义上说是这么回事,但这不等于广义上的被警察带走。 结果是小雪跟着宾格上了他的警车。 宾格的警车居然是一辆天马行空。哇,小雪一上车就惊叫不已。想不到你一个小警察,能购置起一辆天马行空哟。宾格也为他的警车而得意,说这辆车还真有点来历呢,想不想听。小雪说愿闻其详。宾格得意洋洋地叙述了车的来历。这辆天马行空是属于宾格自己的,宾格在当警察之前,曾在联区委供职来着,在联区委时,宾格是一名站岗的卫兵,每天挺拔着腰身,站在大门口,象征威武和严肃。若干年前,春风集团的柳芭总经理来联区委办事,见到这里的办事人员们,还在挤着公共车,就大手一挥,给了每人一辆天马行空,还为联区委装修和重修了会议中心大楼,还给了联区委二十多架大中型空梭。哇,真不愧是春风的老总,大手笔,就是大手笔嘛。 小雪好像也听李春他们说起过这件事,她的印象不太清楚,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并不是送给他们的,也不用了个什么名目来着。小雪向宾格核对这一点,得到宾格肯定的答复:哇,想不到你对这件事也知道得这么清楚啊,不是赠送的,如果是赠送,就成贿赂了。你知道吗,联区委是最高权力机构,不可以随便收受企业的东西。当时的说法叫做暂时保管。对了,就是暂时保管。说着,宾格向小雪出示了车的照牌,在归属一栏,注明的就是暂时保管。 小雪笑了:暂时了多少年了?宾格也笑了:有五六年了吧。宾格把最好的那几年奉献给了联区委,后来就退回到家乡当了一名警察。康州警察局见他有一辆天马行空,就动员他不妨把车挂上********,也显得威风嘛,上下班也不用换车了嘛,行动起来也方便嘛,等等。其实是想让他把车充了公。 宾格十分理解局长的难处。康州属于老城区,那种早已发达到不能再发达的地区,不属于春风集团开发的范围,所以也就享受不到春风集团的各种优惠条件。就拿天马行空车来说,在新开区,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辆,为的是奖励新入住的居民。而在老旧的城区,人们要想拿到一个天马行空的照牌,就不是件轻省的事喽。康州的警察局里,也就是局长大人才有一辆,全州也不过几十辆而已。 所以宾格就大大方方地把车子归了公,却还是归他开着。 那你们平时都开什么车呀。 宾格说:远途交通是天马行空的公共空梭,市区里的交通,依然沿用电力驱动车,不过电车上都换装了春风集团开发的永久动力电池,可以直接把地心能源转换成电力的,也十分方便。但是出了市区就不行了,必须乘坐天马行空才行。就拿这次赶往曼哈小镇,去会那一大群漂亮美眉的任务来说,我有一辆天马行空,就是第一个到现场的,所以就挤进了最里圈,所以就结识了行动的总指挥薛晓女士嘛。 宾格说的相当得意,看得出,这辆车以及车上载的这个姑娘,都令他骄傲。小雪问他要把车开到哪里去。宾格说到康州去吧,那里的条件比曼哈好得多,我让你放松放松。 什么是放松?小雪不明白这个中性词当作何解释。宾格解释说,放松就是对身体放个假,包括各种让人感到舒服享受的事情。小雪说我现在疲乏得很,可是没精力陪你放松哟。宾格笑了:越是疲乏越是应该放松的。 说话间就到了康州。康州距离曼哈也就是一千来公里,不算远,是一片山区,不是沿海,也没有浮出水面的土地,也没有历史上的繁荣兴盛时期,一切都显得朴素无华。地域辽阔,没有曼哈那么多的高楼大厦,人要不断地在楼缝里钻。宾格驾着他的车,先在康州上空转了一圈,就降落在一处丛山之中。 ; 第一百五十二章:提拔了 及至落到地面,小雪才发觉此地并不是多么的荒凉,在天上看到的景象,给人一种乱石滩的感觉,在地面上看就远不是那么回事了。因为此地的房舍与山体实现的是无缝对接,无论颜色还是整体形状,都融为了一体,远看,根本看不出来。宾格介绍说这是春风研发的最新一代整体锻烧房屋,特色就是与周边环境完全的相融。 这里是一片天然浴场,地热水池,在露天地里兀自地冒着热汽。地热是本地的传统特色,早在李春的新能源问世之前,这里的温泉浴就成了气候,人们不惜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地来此地泡一个矿泉水澡。现在,地热如此大普及,就不是什么特色了,但毕竟此地的地热浴场有了千百年历史,设施上服务上都磨合出了一流品质,也应该是特色吧。 难得宾格想得周到,小雪现在就是想泡个热水澡,她和宾格选了一处幽静点的池子就泡了进去。哇,太舒服了。小雪闭上眼睛,静静地享受着热水对每一寸肌肤的抚慰。一边泡着澡,小雪就问宾格:你说,这春风公司下一步,该对我如何动作了?宾格连想都没想就说:以我的经验,你可能要熬出头了,我想,下一步,你要提拔了,或起码要换到一个更好的位置上去。小雪问何以见得呢。宾格说这是通用的作法,就拿我们抓到坏人来说,刚抓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先给他点苦头尝尝,让他知道知道厉害,把在外边那点牛某劲儿收起来,以后就容易管理了。 小雪说合着我成坏人了?宾格说你不是坏人,但从管理的角度,也要给你点厉害的,谁都一样。小雪问宾格对她是个什么印象。宾格说就是你在窗台前的丰采吸引了我,你知道吗,我的同事们都夸赞你哩,说这小姑娘不得了,当时我们这些警察都紧张死了,不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小雪听到宾格的这番评价相当得意。 泡得出透了汗,身体也发软的火候上,宾格提议为小雪做一个全身按摩,小雪知道这是个擦边球,就说你是别有用心吧。宾格说不是的,是交换,我先为你服务,然后你再为我服务。小雪说那为什么不找专业的按摩师来呢。宾格说这还用说吗,我们是要处朋友的,先对对方的身体做一个全面了解,也是应知应会范围内的事嘛。小雪笑了:你的理由总是那么充足。宾格说我是执法者,我每打一个人之前,都要让他知道我为什么打他,打了他还让他高兴。 于是,小雪就高高兴兴地躺到了按摩床上,接受了执法者的执法。之后,又充当了一回执法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二人各得其所,皆大欢喜。小雪在执法和被执法的过程中,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魅力,与之前接触过的那个老头儿,简直没有可比性,太阳刚,太正点了。抛开其他条件不论,单从人身的角度,过关。 在浴池里折腾累了,宾格就带小雪吃了晚饭,之后就问小雪,是回去呢,还是在康州住下。小雪不回答,问他这个执法者事先是如何绻的圈套。宾格说按我的圈套,当然是把你拉到我家去,随心所欲地收拾你喽。小雪说那好吧,我就跟你走。 宾格的家,也在一片深山之中,而且是那种石头山。其实,所有的山都是由石头构成的,但植被改变了一切。这座石头山,满山都是裸露的大石头,可谓怪石嶙峋。小雪在一片乱石丛中,找到了一座房子,也是石头色的,一眼看上去,就像是大石头下的一个小石头仔儿。小雪不解地问:你怎么选择了这么一个地方啊,你喜欢这些乱石吗?宾格说他也不喜欢这个,是他爸爸喜欢。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小雪随着宾格进到他的家里,宾格家人一应俱全,父母兄弟姐妹一样一个,热热闹闹的一家子。小雪立刻被这种融洽的家庭氛围所感染了。宾格向家人介绍了小雪,说这就是他在曼哈小镇结识的,也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伟大的组织者。小雪受了家人的热情接待,一番程序化的寒喧客套之后,最后出场的是宾格的父亲。 老爷子快六十岁了,很文艺范儿的一个老头。他客气地和小雪说了两句话,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宾格的母亲说,老头一辈子研究石头,原来是个建筑专家,后来听说春风集团能够把沙子烧成房子,就不服气,发下海口,要和李春较量一番,要研制出自己独立知识产权的房屋来。可是,至今都没有个结果。但老东西心里还是佩服李春的,这不,他用了自己一生的积蓄,置换了这套房子,住进这石头山,为得就是不被人说,他研制不出可以拿来与李春较量的房子来。 噢,是这么回事呀。小雪笑着说:这个李春真是害人不浅。宾格母亲道:哪里是害人,是为人造福哩,这房子多好啊,我们住在这深山乱石间,安静得很,交通也方便,还不全是托李春的福。小雪说李春有那么好吗,我看他这人也不怎么样。宾格母亲说你这姑娘怎么可以这么讲话,你又没见过李春,怎么知道他呢。小雪说那你们见过李春吗。宾格母亲说我没见过,我家老头子见过他一次,还和他合过一张影哩。 说着,宾格母亲把小雪引到顶层的一个房间里,那里摆放着整整一间屋子的证书奖章之类的东西,不用问,西方人都喜欢收藏这些,小雪想起了她的那个老头儿房东,也趁这么一堆东西。在正面墙上,挂着一幅装裱精美的照片,是在海边欢闹的一群人,李春被众人推拥在前面正中央,在人群后边,有一颗白发的头颅,顽强地向上伸着,把自己的面容留在了照片上。这就是宾格的父亲。 宾格母亲讲解说,这张照片是老头子到海边参加楼房沉降时拍的,他原来住的那幢楼房,被春风集团整体沉入了海底,给鱼鳖虾蟹当房子去了。老头子含着眼泪告别自己住了大半辈子的家,却不想遇到李春来参加沉降仪式,就挤进人群拍了这张被他视为珍宝的照片。 听宾格的母亲这样评价李春,小雪的心里别提多么美了。此刻,她真想告诉她们,她们一家人视为神仙的那个李春,就是她的哥哥,她可以天天见到这个传说中的神仙,还可以骂他,打他,向他撒娇。李春对谁都是说一不二,唯独拿她李小雪没办法。 宾格母亲安排小雪住在客房里,他们家仅客房就备有五间,宽敞很很。但小雪不想这么住,她试探着征求宾格母亲的意见,是不是可以和她老人家住在一起。宾格母亲相当满意,说她的儿女们长大之后,就再也不愿意和她同住了,想不到这个东方小姑娘有这番心意,就满口答应。小雪也是想要体验一种母爱,她自己的母亲,也就是李春那个当过官的母亲,平时总是一副官腔官架子,对子女们也不轻易表露爱意,在小雪的记忆里,就没有被母亲宠过。母亲开口就是教导和教训,一个劲地强调她们应该怎样或不应该怎样,比知转所的老师都烦。 躺在宾格母亲身边,小雪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就想起不久前,应房东老头儿之邀,和他同睡的那个晚上,真把人恶心死了,与今天的感受,判若天渊。不一会儿,小雪就在这美妙无比的感觉中睡着了。 第二天,小雪精神满满地站到了自己的岗位上。这一个晚上的经历,真是太放松了,真没白让宾格张罗,效果出奇地好,腰不酸,腿不疼,心也不烦燥了。这是什么力量呢。 小雪没总结出来,这到底是种什么力量,她只是在这种美妙的感受中炫晕着,享受着。却没注意,此时一辆小车停在了身边,从车上下来一个人,径直向她走来。小雪只顾了炫晕美,就没拿眼看这个人,及至走到近前,才恍然看清,来者非别,正是春风分公司的经理,王成华。 小雪急忙上前答话:经理好。 王成华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呀,这不是薛晓吗,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小雪告诉王成华说,她是奉命在这里做活体广告的。 胡闹,是谁下的这个指示,我们春风集团还用得着活体广告吗,这种原始的推销方式,连二流企业都不用了,真是胡闹。 ; 第二百五十三章:经理办实习生 由于有了宾格的分析,小雪知道此时的王成华是在做戏,也不揭穿他,就说上级分派什么任务,我就做什么。王成华说大材小用啊,怎么可以让薛晓做这种任务呢,来吧,跟我回公司,我亲自给你安排工作。说着,就拉小雪上了他的车。王成华的车,当然是天马行空系列的,春风集团的人在这方面是近水楼台,别人不能比的。片刻之后,他们回到春风分公司。王成华到外事部,批评了那个胡乱给薛晓女士安排任务的部长邱子明,之后当众宣布,从今日起,薛晓女士的职位经理办实习生。 邱子明没头没脑地挨了一顿批,麻瞪着两眼,有千般的不服,万种的不忿,却一句话也不敢说。外事部的伙计们,都跑过来讨好小雪,要帮助她搬家,祝贺高升。小雪哪有什么家可搬啊,从到公司工作以来,她就没有正经在屋子里呆过半天,更谈不上有办公桌和办公用品了。小雪苦笑着谢绝了同事们的好意,一个人光光溜溜地跟着王成华来自了经理室。 经理室位于公司的顶楼,傲视天下的样子,而且,顶层只有经理一个人办公,突显唯我独尊。经理室格外宽大,有一个套间,自带卫生间和卧室。大办公室外边是一个过厅样子的小间,一张小桌子,这就是经理秘书的位置。目前,小雪就在这个地方办公。很小的一张小桌子,没有什么设备和陈设,说明这个位置就是安放一个人罢了,在这个位置设置这个人,就是伺候里面那个重要人物,她本人并没有什么可做的事。 一进这个门,小雪就感觉到一股暧昧之气袭来,再加上她对王成华这个人很深的成见,使她的警惕性提高了一个八度。但毕竟是回到公司本部了,不在露天地里风吹日晒的,工作环境有了本质性的改善,小雪心里还是比较庆幸。 王成华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话来,小雪发现这个半老头是个嘴很碎的人,特别话痨,一件事到了他的嘴里,不重复上八遍不算完。而且,更为讨厌的是,王成华讲话的时候,喜欢凑近受话者,也就是趁到小雪的面前才说话。从表面上看,这似乎是透着平易近人,实则是一种无可争议的毛病。尤其是王成华那标志性的口臭,在这种时候就以无可阻挡,不能回避之势,直面扑来,令小雪屡屡干呕不止。 但小雪还是忍住了。试想,一个实习生在刚刚进入岗位之时,就嫌弃顶头上司的个人毛病,那干脆就别实习了。在经历了一番强压硬扛的忍耐后,小雪听清了王经理的指示,就是要求她把好入门这一关,不是什么人来了都可以放进去晋见经理大人。此外就是帮助经理整理一些文案。都是些纯服务性的工作,俗话所说的碎催,小雪明白,这就叫从丫环做起,从孙子起步。对工作任务,小雪不能有半句怨言,也没有资格挑三拣四,在经理布置完任务之后,她嘴里咕哝了两下,似乎有什么要说的,又不好意思说。王成华还够敏锐,问她个人还有什么要求。小雪就说公司里有没有员工宿舍,她想搬到公司来住。 没想到,对小雪的这个要求,王成华百分百地满意,他先表扬了小雪以公司为家的精神,敬业,爱岗,是一个合格员工的基本素质嘛。接着说公司办公楼上没有住房的,有住宿要求的员工,公司可以在附近的公寓房里安排,但至今还没有先例,原因是公司的员工都有个人的房子。按照春风集团的规定,只要是本集团的正式员工,都在购房上享受极其优惠的待遇。王成华的意思是说,你现在还不是正式员工,所以就不享受优惠。但他马上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在公司的闲置办公用房中,临时安排一个住宿的地方。 小雪表示同意。这幢办公楼的格局还可以,不是特别坏的,再说,小雪也受够了那个老房东,想尽快离他远一些。王成华通知总务处给小雪安排住宿,总务处的一个比小雪大不了多少的办事员,领着小雪到一楼的西边角落里,看她未来的宿舍。这是个堆放杂物之所,尘封已久,那些闲置了不知多少年的旧桌椅们,上面至少累积了一公分厚的尘土。不过看样子还算宽敞。总务处的人告诉小雪,你要是愿意,就住在这里吧。小雪问这些东西怎么办?总务处的人回答说,这些东西其实就是堆放的不整齐,仔细归置归置,也占不了太大的地方。小雪明白了,就是把这些杂物堆在一旁,她占那块腾出来的地方。 小雪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总务处的人给了她一把钥匙,转身就走了。这一天,小雪就一直在打扫这间积重难返的脏屋子。小雪的大个子在这个时候显示了优越性,体力充沛就不怕活重。她把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擦洗得锃光发亮,那些没用的旧桌椅,也都焕然一新,被她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房间的一隅,并用一张大窗帘盖上。这样,整个房间就有了一块不下百分之七十的空地可供支配。 有了房间还没有家具。劳累的小雪站在地当央,正在发愣之际,王成华来了,身后跟着两个员工,抬来一大硕大的双人床。小雪一看就觉得不和谐,房间本来就小,又是个单身职工,摆这么一大张床做什么。王成华说这是经理室过去用过的床,一直闲置着,现在正好用上。一听是王成华用过的床,小雪心里更是堵得慌,她说不必了,我自己可以解决。王成华说你自己怎么解决,公司里没有这笔费用,你就将就一些吧。小雪也只好同意。一个新来的小菜鸟,能说什么呢。 主要是床不好解决,其他的诸如桌椅用具,都好办。桌椅就用那些旧的,从中挑选好一点的就行了,至于吃饭,小雪一向是会订餐的,从外边送过来,在家里时,她也不吃家里做的饭。这样,生活这一套就解决了。 剩下一点时间,小雪就回到老头儿房东家里去搬家。她的东西很简单,从家里带出来的东西们,也只够装满一个包包,这段时间,又零零星星地买了一点个人用品,只有一个大件的健身器,是宾格刚送给她的,需要费点周折才搬得走。于是这么一折腾,就惊动了房东老头儿。 一看小雪真的要走,老头儿急眼了,说什么都不肯放她走。老头儿说了好多,这老爷子还真是个情种,多愁善感,并且说起话来还富有诗意。他无限深情地回忆了医院相遇,教训逆子,同床共枕,午夜情话等等往事,说我的心哪,早就被你俘虏了;说我的情啊,早已归你所属了。小雪不耐烦地打断他:行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那样子,你配得上我吗,如果我是你女儿,你肯把她嫁给像你这样一个朽木头一般的老头儿吗。 老头儿终于不响了。小雪趁机逃跑一般地离开了这个住了多日的地方。 小雪的新生活,新工作就这么开始了。每天,她都要处理大量的文案,也不知这个小公司什么时候积累下这么多未经处理的文件,这么多事都没有办结,公司怎么可能保持正常的运作呢。但这些都不是小雪要关心的,她所要关心的,就是把经理一努嘴指向的那一堆堆文件,挨个地整理妥帖。 整理文案的过程中,小雪了解到了公司在曼哈的业务范围。春风集团在世界各地都设有这类小公司,但每个地方的分公司或办事处的业务不尽相同。曼哈小镇属于成熟区域,而且此前的大部分时间,就是一座浸泡在海水里的城镇。在这类城镇里,春风的业务主要是更新能源和交通,在市容市貌上就没有太多的事情可做。如果没有海水的浸泡,那么,肯定是要淘汰掉现在这些使用了几百年的高楼大厦,在海市蜃楼计划之初,就把它们沉降到海底去了。但是即使到了今天,春风集团的海市蜃楼计划,在曼哈这样的地方,也不可能立即施行。 这才是小雪关注的重点。以前,在海水浸泡着整个市镇的时候,整体搬移了楼房,就等于毁掉了人们赖以居住的家,不行。春风集团的新型别墅式住房,不够高度,大都是三层以下,十来米高的房子,这么高的房子在海平面下降之前,放在曼哈小镇,连房顶都露不出来,更何谈居住。现在,海平面下降了,按一般推理,实施海市蜃楼计划的条件已经成熟,把旧楼房搬走,新的别墅安放进来就行。但事情远非这么简单。事情的复杂,就在于随着海平面的下降,新土地浮出水面,带来了一系列的产权争议。 ; 第二百五十四章:抽丝剥茧 几乎每个曼哈镇的人,都能拿出一堆证据来,表明他们祖上其实是这镇上的大亨。如果承认了他们的说法,就等于说,这个镇原来根本就不存在一户平民,全部是大亨。这显然十分荒唐。但所谓的荒唐是指个别现象,如果荒唐成了普遍现象,就不那么荒唐了,起码不是可笑的事情了,你必须认真对待。 小雪手头上这些文件,大都是有关这些认祖归宗的事情,错综复杂,千头万绪,能写出几部大书来。有关这些产权上的纠纷,小雪在医院打工时,就自信摸到了头绪,无非就是让春风集团多给点优惠吧,把新房子弄到了手,一切都平息。现在,接触到了实质性内容,小雪就觉得不那么简单,起码说,春风设在曼哈的分公司,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一切,却把事情拖延至今都没有解决,这本身就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小雪压抑着好奇,静静地审视着面前的一堆堆文件。这时,她越发地想念哥哥了。如果这时李春在身边,他肯定会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说法。同时,小雪也更加感到李春的事业太大了,大到可能有许多事业,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干了些什么,为什么人造了福或被什么人利用了。小雪决定沉住气,一定要在这里找出些东西来,让哥哥对自己刮目相看。 与此同时,小雪对这个春风的分公司也有了一点了解。分公司不大,也就十几个人,日常的职能是监测地心能源在曼哈镇的运转情况,并负责与地方接洽能源改造,以及运用新能源的一应事务。由于曼哈镇长期被海水浸泡,过去的曼哈镇,其实就是一丛冒出海面的楼尖尖。所以,春风公司在此地的业务量并不大,主要是把发电由燃烧转换成地热发电,把交通改为空中化,淘汰掉过时的燃油空梭,把当时正在运行的公共汽艇也纳入了天马行空系列。再就是推销一些能源替代的新产品了,比如腰带恒久电池什么的。 这点业务量用不到太多的人,所以这个分公司就非常的小,小到在春风总部都不太挂号,春风的上层人物,像柳芭和华连卡她们,几乎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号单位,平时开会或制定计划什么的,也没有曼哈分公司的份儿,十分边缘化的一个小单位。 在曼哈分公司的人们来说,天高皇帝远,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拿经理王成华来说,躲进小楼成一统,在这一亩三分地,他就是皇上了。王成华知道他的这个分公司何以如此之渺小,一句话,没有地。曼哈镇本来就小,又因为事实上处于海水包围浸泡之中,春风集团的诸多功能,特别是轰动一时的上山下乡计划和海市蜃楼计划,都不能在此地找到用武之地。这些伟大的工程项目,动辄就与土地有关,曼哈镇恰恰没有土地,这就不可能被重视,就必然在一次次轰轰烈烈中被淡出局。 业务量小,对一个部门的头头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没有了流水,也就没了水中生长的一切动植物,也就没了活力。简单说吧,就没了干头。邻近的康州分公司就不同,那是个山区的州,在天马行空第一期推行中,新居民就得到了数百架空梭照牌的指标,山区的别墅群也是一丛丛地建立,配合上天马行空车,仅在半年之间,就由穷变富,成了四周的富豪们心向往之的场所。在地方发达的同时,分公司也随之水涨船高,业绩突破,经理不断受到总部的嘉奖,谁知道,客户们又送给他多少好处哩。 康州分公司的经理,和王成华是同乡,也姓王,王宾。王宾是个年轻人,比王成华年轻二十多岁,却风光无限,坐拥一大片疆土,身边达官显贵云集,每日里前呼后拥,冠盖相随的,王成华简直估不透这小子到底有多少钱。相形之下,曼哈分公司则是门前冷落鞍马稀少,勉强撑着个架子不倒也就是了。 对曼哈分公司的现状,不仅王成华,公司上下每个人都不满意。小雪和公司这十几个人的接触中,听到最多的,就是抱怨曼哈公司是个清水衙门,仅能维持基本工资而已,别的,什么都不用想。 别的,是什么呢?是外快,即工资之外的收入,这,才是上班族真正的追求所在。上班拿工资,天经地义,太正常了,正常到不正常的地步,即只拿工资就是吃亏,一定要拿到工资之外的收入,才可找到心理上的平衡。 要拿到工资之外的钱,就必须有来源。钱这个东西是个硬家伙,少一点多一点,都显山露水的,不好打马虎眼。饶是曼哈公司上上下下十几颗优质大脑,掐疼了想,也变不出钱来,只能困守田园,等着总部拨下来的那点人头费过活,看着兄弟公司大红大紫,吃香喝辣。干瞪眼没办法,先天不足嘛,谁让你们没地呢。 有道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曼哈小镇突然就有地了。随着海平面的不断下降,原来一片泽国的曼哈,逐渐逐渐地水落石出,在一片汪洋的市区里,开始有星星点点的楼尖尖冒出来。而且一旦开启了这个程序,便如星火燎原一般,呈几何倍数迅速扩大着地盘,终于从海底拱出一个新世界来,全新的市镇面貌,赫然呈现在世人面前。 即使没有商业眼光,即使从未经营过什么业务的人,对突然出现的土地,也不会漠然置之,无动于衷。何况以王成华为首的这一班十几个精明大脑,整天盘算如何赚钱,恨不得枕着算盘珠子入睡的人哩。在第一个楼尖尖冒出海面之时,王成华就亢奋起来了,他召集十几个部下开会,号召大家打起精神来,我们的好日子快到了。 之后,王成华带领几个心腹干将,乘坐公司里唯一的那架天马行空车,到其他被海水淹没的城市参观考察。那些地方的春风公司们,与曼哈公司大同小异,同是天涯沦落人,都是一副苦哈哈的糗样子。王成华他们来到,一起说起********,拿死工资的苦难岁月,相见恨晚,酒入愁肠,真是知己啊。 面对同样的命运,同样的土地浮出水面的现实,这些人们沟通信息,协调动作,很快就形成了一套灵活高效的统一战线,他们的唯一宗旨,就是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一举扭转二类公司的被动局面,从此过上待遇优厚的好日子。在这个总的目标之下,进而催生出首战告捷方案,即:在处理浮出水面的第一个环节上,就一镐刨出水来,抱个大金娃娃。 这些城市在浮出水面之后,顺理成章地就要实施海市蜃楼和上山下乡计划,总部会有安排,也一定会下拨资金,给予优惠政策的,这不用说。王成华他们动脑筋的地方,就是借这个机会,把蛋糕做到最大。王成华给他的员工们举了一个例子:比方说吧,你家的邻居要搬家,把什么都弄好了,最后请你去帮忙,抬一抬箱子什么的,完事后,给你倒一杯茶,以示答谢,完事。这是一种情况。再有,还是你们家邻居搬家,他找不到新居,又卖不掉旧房,而你恰恰可以帮助他把这两件事完成,这样,你就不一定是喝杯茶了,大家展开了想,有多少种可能性? 这个太容易了,大家发言踊跃。有的说,帮他找新居,他得给点跑腿费吧。马上有人反驳,跑腿费算什么,中间还有差价哩。又有人说先不告诉他底价,漫天地朝他要价。又有人说把旧房卖个大价。众口喧哗,不一而足。王成华总结说,是的,这里面大有可为了,虽说有点缺德,但真的很赚钱。现在大家都给我把双眼瞪圆了,看看社会上会出现什么动向,我们如何抢抓机遇。 这些是公司的基本国情,小雪在不太长的时间里,就了解清楚了。后面的事情小雪都看到了,社会上最大的动静,就是不断有人拿出证据来要土地,曼哈公司他们这些人,也抓住机会,推波助澜地把这个圈地运动推向了高潮,并且,形成了事实上的全局效应。 啊,原来如此。 小雪被自己的发现惊呆了。真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哟,看似风平浪静的一个小楼上,竟然隐藏着这么深的玄机。不过,小雪对王成华的看法却因此有了改变。此前,小雪一直十分反感这个半老头儿,特别是王成华把她从街上接回公司,又安排在经理室门口,又主动送给她一个床,小雪都加了十分的小心,认定这老家伙不怀好意,准备好好电他一下。现在看来,这个人虽说对春风总部隐瞒了实情,却也不是单纯为个人利益,起码来说,公司这十几个人都拥护他。能够把这些朝夕相处的伙计们拢在自己周围,尽管对上司不是十分忠诚,也觉得情有可原。 但是小雪不知道王成华把她招来做什么。是不是王成华已经看穿她的真实身份了?小雪这么想过,又觉得不太像。 ; 第二百五十五章:不算意外的打击 这天,王成华传达了春风总部的指示,说是又有一个检查团下来了,到附近的康州,不来曼哈,让曼哈公司派几个代表,到康州去见一见领导,领回最新的指示来。小雪信心满满,以为非她莫属了。小雪进入公司也有一个来月了,王成华身边的大小事情都离不开她,大致可以这么说,凡是王成华知道的,她都知道,有些王成华不知道的,她也知道。除了她,还有谁呢,小雪细细数念了一遍,在心里列出几个人,就和这几个人拉了一番热乎话,透着亲近的样子。 这些人都没有特别地向小雪表示出亲近来,他们都以公事公办的态度,应对着小雪的亲近。小雪不明就里,也没细想,就回到自己那间小屋,做了些出门的准备,一边还在想,这次的检查团,不会又是那个戴维吧,这个冒牌货。小雪收拾好行装,回到经理室,却不见了王成华,向旁的科室人员一打听,原来他们早就走了,到康州去了。 怀抱一团热气的小雪,立刻如冷水浇头,浑身凉透了。她感到了空前的委屈和失落,并且,这股委屈和失落很快就转化成一团怒火。她对着那个并不太知心甚至并不太熟悉的被打听消息者,就发起牢骚来:啊?有这种好事就不叫上我了,怎么那些擦屁股的事都推给我呢。我不干了,谁爱干谁就来干。我就不信,离了春风这块蛋糕,还真能饿死人。 小雪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一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了,她几乎快要疯掉了,她要立即见到王成华,当面质问他,为什么没有我的份。可以说,从打小雪离开家,一个人出来闯荡以来,所受的委屈,所窝住的气,在这一刻都暴发出来。她气得嘴唇一个劲地发抖,觉得自己一向以来的成就感,自己所付出的一切隐忍和努力,在这一刻都化为了灰烬,再也没有必要努力了,再也没有必要忍耐了,统统去他外祖母的,老娘不跟你们玩了。 聆听小雪发泄的那个一般的同事,被薛晓的这番表演惊呆了。他不知对她说些什么好。听到这边厢声音有些异常,其他几个同事也凑合了过来,当他们明白这个发疯的姑娘所为何事,都表现出了不可理解或不屑一顾的神色,口中语焉不详地发了几声感慨,蔫然散去。小雪没了得到一丝安慰,甚至没有一个人对她表示同情,心里更窝囊,回到自己办公的地方,把那些文件们统统抱起来,堆放在王成华的办公桌上,扬长而去,走了。 出了公司的大门,来到街上,小雪脑子稍稍冷静了一点,是啊,离开容易,到哪里去呢。不管他,先他外祖母的走了再说。小雪几乎没用思考,就要通了宾格的联络。这个点儿,正是上班之时,宾格有点发懵,怎么这个薛晓现在要通话了呢,就听见薛晓在联络的那一端声泪俱下地哭诉着,说你快过来吧,我被人欺负了,我活不下去了,你来晚就见不到我了。宾格一听大惊,连忙请了假,坐上他那架天马行空就赶了过来。飞临曼哈镇上空,再联络小雪,就没了动静。可把宾格吓坏了,他启用了警察特权,定位搜索,这才找到了歪倒在路边的小雪。只见她浑身酒气熏天,手里还提着个半空的酒瓶,正在路边的花坛旁呼呼大睡。宾格上前把小雪扶起来,轻轻摇了摇,却没有把她摇醒,就把她抱到车上,开起来飞回自己的家里去了。 到家后,宾格把小雪交给了自己的母亲,说她可能是有点什么事想不开,一个人喝了很多的酒,您替我处理一下。母亲说好了,交给我吧,你回去上班。宾格走后,母亲开始处理,无非是安置小雪先睡下,当然,既然要睡下嘛,就一定要脱了衣服才好,这种事由她处理,十分恰当。 从小雪上次来家之后,宾格的母亲就对这个高个子姑娘有了很好的印象,她希望这个姑娘能成为她的儿媳,却不便明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这种事还用得着当老人的来说破吗。任其发展吧。今天,儿子把她抱回了家,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有了进展,不然,儿子怎么能够发现喝醉了的她呢。 天快黑时,小雪醒来了。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一下子愣住了,这地方似曾相识嘛。正在她愣神的时候,宾格的母亲进来,见她醒了十分高兴,说你喝了多少酒啊,一个人醉成这副样子,真够吓人的。小雪这才回过神来,想起给宾格打的那个联络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心里太烦了,借酒浇愁。 听小雪这么说,宾格母亲就坐了下来:姑娘,受了什么委屈,能讲给我听听吗。小雪对宾格母亲的印象也很好,上次在她身边睡的那一晚,是最舒服的,有种回家的感觉。好吧。小雪就一五一十地讲述起来。当然,她不会把自己是李春妹妹老底翻出来,只是讲她如何帮助春风公司平息了聚众事态,如何在公司里任劳任怨,处理了大量积压文案,如何在经理室值班顶岗,却在这种有了好事的时候,被抛开去,冷落在一边。 宾格的母亲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尤其是没有小雪期待中的那种同情和支持的表情。等小雪好不容易说完,宾格母亲语气平静地说了句:这事你做的不对。 啊?小雪愣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位慈祥的母亲会说出这句话来。 母亲继续平静地说:你没摆正自己的位置,你做的不对。小雪不服气地说:我怎么就没摆正位置了?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事,我都参与了,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我也经手办理了,这种出头露面的事,就应该有我。母亲接着她的话说:这就是你摆不正位置的原因,你以为你是个大英雄了,从到公司之前就是个大英雄,来了之后更成了救世主。但我要告诉你,你做的这点工作,仅仅是一个实习生起码的练手,远远不是公司里的核心,更不是离了你不行。一个实习生就有这么大的脾气,这不太正常嘛。 最后这句话,打中了小雪的要害,她的头脑一下子冷静下来了。仔细想想母亲的话,有道理,自己现在不就是个实习生吗,连转正都没有,何谈什么地位什么荣耀,那些东西一定要建立在年深日久的付出之后才会有的。而且,小雪这时有点明白了,自己之所以有这么大的火气,根本上还是因为是李春的妹妹。小雪吓出了一身冷汗,哇,一不小心就要穿帮啊。小雪心里一惊,偷眼看了一下身旁这位温厚的长者,倍感亲切:我也不是别的,就是觉得干了半天,还是被人边缘化了,太伤心。母亲说:如果你把自己放在一个实习生的位置上想一想,就不伤心了。 老太太一语中的,小雪再不敢矫情了,她必须先搪塞过眼前这一关,不然的话,这个阅人无数人情练达的老太太,说不定在下一分钟就能把她的那点小把戏给拆穿了。小雪连忙承认错误,说是的,我怎么就昏了头呢,不叫上我是正常的嘛,我在公司里什么职务都没有,为什么就可以参加外事接见呢。听小雪这么一说,母亲脸上才露出了难得的一丝笑意,说你明白了就好,等酒彻底醒了,回去好好跟领导认个错,以后可不兴动不动就耍小孩子脾气哟。说罢,就款款地走了。 小雪彻底醒了,天哪,这时她就想起了在公司里,和同事们发的那一大堆牢骚,这会儿,说不定正在被一五一十地,全部汇报给了王成华。这时,宾格回家来了。小雪听到了楼顶上天马行空降落的声音,却迟迟不见宾格进来,不用问,一定是被母亲拦住在说话。果然,片刻之后,宾格进来了,说事情都听母亲讲过,你这次可是犯了个不小的错误,其严重程度,够你在公司埋头苦干半年才能挽回影响。小雪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不说话。其实,她就是个做错了事的,只不过不是孩子了。现在小雪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无论如何不能穿帮,否则从离家以来的全部努力,都要付之东流。 宾格也没有过多地指责她,他依照自己的处世和工作经验,给小雪讲了回公司后,要如何地挽回影响,特别是讲明了,挽回影响的关键是改变王成华对你的看法,在一个单位里,只要一把手对你看法好了,其他人就不用考虑,自然而然地好。 ; 第二百五十六章:法宝真顶用 小雪有点犹豫,说王成华是个很讨厌的人,有口臭,而且好象还很色。宾格说你还有资格讨厌别人呀,他很色你就给他点甜头,说不定坏事变好事,一下子你们就成铁子了。小雪打了宾格一下:看你给我出的什么主意,你就不吃醋吗。宾格说这点牺牲都不准备付出,你还怎么混下去,再说,那小老头也不会真把你怎么样的。我见过他,一个色大胆小的家伙而已。 噢?你连这个都懂。 我是干什么的,你不会不知道吧,一个警察就是半个算命先生,仅从面相上,我就大致能把人看出个七八成来。 就在小雪醉倒街头的当儿,王成华一行从康州回来了。这次去康州,本就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所谓的检查团,就是分区公司的一帮人们闲来没事,到下边转悠着玩,顺便也接收一点土特产什么的。这次下来的是一个经理助理,刚刚提上去的,在经理身边窝了好几年,终于有了张正式的名片,就出来抖一把洋劲,品尝一把君临天下的滋味。王成华他们过去,也无非是显得这位新贵派头的确不小,就算是捧了个人场吧。 和王成华他们一道过去的,还有附近几个州市镇的人,总共凑了有上百人吧,黑压压地坐了一个会议室。新任助理就来劲了,在台上这个讲啊,讲啊,好象要把这么些年没上台讲过话的亏欠一下子补足了,把王成华他们听得这个烦啊,这个烦啊,却一定要装出兴致勃勃的样子来,用眼神盯死了助理大人,不断放射出认真、兴奋、鼓励以及恍然大悟的神色来,只有这样,才够得上一个合格的下属。 坐在会场上的王成华就想,要是那个薛晓此时转了正,我当下就任命她当我的助理,这次就派她来替我受这份洋罪,那该多好啊。好容易熬到助理大人讲累了,又陪他吃了顿饭。当然,吃饭就更不是个轻省的活儿,助理大人特别能在饭局上摆谱儿,把一帮陪客的人折腾着五迷三道的,差不多都快吐了,才算完。 当王成华一行终于修成正果,回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儿,就意外地发现,那个一向默不作声的薛晓,居然闹了一出拍案而起,拂袖而去的好戏来。这可是太出人意料了,王成华掐着脑袋,也想不出她所为何事来,只能得出结论:无厘头。但是经不住旁边的人们添油加醋,那几个有幸聆听了小雪牢骚的人,这个时候就有了靠近领导的资本,他们围在王成华身边,绘声绘色地复述着薛晓的一言一行,其中肯定不乏夸大之词。有道是捎东西能捎少了,捎话能捎多了。何况这是同事,在一个锅里抡马勺的主儿,你少盛一点,我就可能多盛一点,利害关系人嘛,谁都不希望别人超过自己,有了这么个天赐良机,还不好好奏上一本。 王成华是个老油条了,却还是被他们搧起了火。想想也是的,如果公司里的人都像她这样,一点委屈都受不了,一不高兴就摔桌子砸板凳,他这个经理还怎么当呢。王成华气哼哼地说:我不会轻饶了她。 第二天,小雪被宾格送回了曼哈镇,一个人蔫不出溜地回了春风公司。一进门,她就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气氛,原先那些相迎的脸,即便不是笑脸,也至于是麻木的,职业化的无表情。今天,却明显地透出了敌意或鄙视。一个人就是这么的弱不禁风,只要你不是兢兢业业,不是好自为之,一点风吹草动就把把你毁了。人情薄如纸嘛,当你被划入另类,原先那点人情面子就不起任何作用。人情只负责锦上添花或落井下石,不负责改变性质,更不负责改变命运。 小雪顶着各式各样的目光,硬着头皮,强作笑脸,向三楼走去,这几步路,应该是她自学会走路以来,最费劲的几步,每一步,都要付出毅力和脸皮。小雪就纳闷,平常跑过这几级楼梯时,几乎对它没了感觉呀,今天这是怎么了? 但她还是走完了这几步路,这等于走过了人生的一道关口。小雪鼓足了勇气,敲响了王成华经理的门,里面没有答应声。又敲,还是没有答应声。小雪知道,这是经理在“拿法”她,也是必要的抖威风,就仗着胆子推开门,走进去。 王成华面沉似水,歪坐在经理的大班台后面,在看一份什么文件。小雪战战兢兢地走到桌前,小声说:王经理,我回来了。没音,王成华好象没听见。小雪又说了一遍,这次,王成华好象听见了,但依然没抬头,把屁股下面的转椅旋了半圈,朝向了另一个方向。小雪感到浑身像被抽空了似的难受,天哪,人要是有求于人,竟然是这般的难啊。但是小雪还是挺住了,为了这一刻的挺住,昨晚宾格教了她不下半小时。宾格的理论是,人生虽然漫长,但关键处只有几步,过去了,一片坦途,过不去,越走越窄。 现在就是考验人的时候了,必须挺住。小雪索性就不要脸了:王经理,我错了,我不应该发牢骚,不应该摔下工作赌气出走。 王成华终于抬起头来了:你错了,你怎么会错呢,错的是我,是我有眼无珠,不识金香玉,把你这位大人物冷落了,是我混蛋,就知道用人不知道识人,没有发现你这个了不起的英雄,是我——王成华的嘴好厉害啊,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一连串的挖苦话,竟不断气不重样地喷涌而出。事先,小雪还真不知道经理的口才是如此之棒,她为王经理的口才震撼。同时,小雪还注意到,王成华用来挖苦她的那些话,恰恰就是昨天她说过的,毫无疑问,是那些聆听者原原本本汇报的结果。小雪只能心里叫苦,天哪,以后再让你们听到我的心里话,我就把舌头割掉。 王成华的机关枪也有累的时候,这是一个阶段,宾格给小雪上课时讲过,这个阶段是必须的,有了这个阶段,才可能进入下一个程序,即可能的原谅或不原谅,但无论原谅还是不原谅,这个发泄的过程是不可少的。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呢喜欢到哪里就到哪里去吧,我们这个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仙,好了,我还要办公,你可以走了。 这就是结论。小雪一时有点傻眼,但是昨晚宾格的话此时回响在她的耳边,不要听他说什么,只看他的态度。如果他上来就赶你走,就是真的没戏了,如果他先骂你一顿再赶你走,你就不走,肯定有戏。想到此,小雪就施展开了小姑娘的绝招:哭。方才王成华发脾气时,分贝够高。此时,小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哭得声音更加响亮,恨不得让整个公司都能听到。 小雪不管三七二十一,可着劲地嚎啕起来,因为宾格说过,女人一哭,自然就占了理,特别是小姑娘,你在经理室这么一哭,别人就会乱猜一气,最大的可能是怀疑经理把你怎么着了,经理一定就会害怕。所以小雪就决定哭,加上她也真的十分委屈。小雪这时采用的是借感情借情绪,她回想起离家的这段时光,这个难啊,这个险啊,先是约翰不怀好意,后是老头儿为长不尊,再是戴维难见,宾馆风波,到了春风来,又是修广告牌又是站马路,我可是堂堂正正的李小雪啊,你们忘了吗,你们是怎么到机场欢迎我来着,还有王成华,你是怎么样像个孙子似的,恭候在我的客房门前,小心翼翼地把报告递交给我的,现在我到了你这里了,你们就如此做大,难为人。我冤啊。 当然,小雪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只是借这些冤情带来的委屈感,可着劲地哭。果然,王成华也麻爪了。一个大姑娘在他的屋子里大哭不止,这要是传扬出去,既不好说更不好听,而且,说不定会被这帮孙子们传成什么话柄哩。他终于坐不稳了,责问小雪,好好的,你哭什么呀。小雪不管他,还是一个劲地哭。王成华终于从他的宝座上站起身来,走到小雪跟前,安慰道:好啦,有事说事,别哭了好不好。小雪倚小卖小:不嘛,我就哭,我就哭。说着,哭的声音更响了。王成华没办法,只得服软:好了,刚才我的态度也不好,行了吧。小雪一听有门,就势就扑在王成华怀里,用不大不小的拳头敲打着他的后背:你欺负人,你欺负人。 ; 第二百五十七章:渐入佳境 王成华彻底傻了,小雪这一手,他还真没个思想准备。他慌得扎撒着两手,不知把两只手放在什么地方才好。小雪又打了他几下,他才如梦初醒,大喜过望地把小雪抱住了,同时,在小雪耳边轻声说:好了,是我不好,行了吧。小雪终于等到了这句话,她的心呼踏一下子就放回了肚子里,同时,一股难闻至极的口臭扑鼻而来,呛得她本能地向后一仰。王成华赶紧用力把她抱住,小雪却故意撒娇般地推了他一把,把个子比她矮着近十公分的王成华,推出去有一米多远,但王的脸上还是挂着不可掩饰的笑意,他示意小雪不要声张:好了,去办公吧,对谁都别说。 小雪知道他的对谁都别说是什么意思。他外祖母的,总算混过这一关了。小雪回到了自己的小桌子前坐下,王成华讨好地把昨天小雪扔掉的那一摞文件,亲自端过来,笑嘻嘻地说:没事了,你知道了就行。小雪一阵恶心,如果不是宾格给她支招儿,打死她也想不到会用这一手,这是绝招,绝招真的管用哟。 这一关就算过了。当小雪重新出现在机关楼道和同事们面前,人们都张大了惊奇的眼睛,人们想象不出,刚才还是狂风骤雨的经理室,怎么突然就风平浪静了,而且,这个薛晓好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这么大萝卜脸不红不白的,跟没事人一样。不可思议。 但人们很快就发现,薛晓和王经理的关系果然非同一般。王成华不再把小雪叫成薛秘书了,其实她也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秘书,王成华就叫一个字:晓,或两个字:小小。透着亲昵,透着暧昧。小雪听到这个新的称呼,恶心得一个劲干呕,因为这个称呼是从那张臭嘴里发出来的,这张臭嘴在发出这个声音时,一定还想着更加亲昵的什么好事来的。但既在人屋檐之下,就只能将就着听了。 在王成华一方,却是喜不自胜了。还是在围困高级酒店的那个时候,王成华就相中了这个带头闹事的薛晓,她的干练和强悍,有种特殊的阳刚之美,这种美是其他姑娘身上没有的,王成华一下子就被这种特殊的美给迷住了,当时就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她弄到春风公司里,再徐而图之。万一不能得手,王成华拿她还有别的用途,这个王经理不是个单纯的色鬼,他还看中了薛晓的组织才能,尤其是临危不乱的那股子沉着劲,令人叫绝。王成华的直觉告诉他,这个薛晓在他未来的事业中,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她能担当起别人作不到的事情。 但如果这两样都能达成,就最好不过了。 没想到,事情竟然进展得过于顺利,还没来得及施展他的三十六计,美人就上手了。这几天,王成华真个是焕发了青春,走路格外轻快,还哼着歌,唱着曲儿。但王成华毕竟是老奸巨猾,他不会轻易露出本相来,就是说他不会那么着急,他很沉得住气。经理室哭诉之后的头几天中,他不动声色,显得格外淡定,一副稳坐钓鱼台,胸中百万兵的大将风度。这让小雪也稍稍安了心。 第四天上,王成华坐不住了,这三天把他煎熬得呀,胸中春风荡漾,脸上静若处子,装蒜真不是个活儿呀。但坚持三天不动作,应该是起码的沉稳吧,所以王成华坚持下来了。临近中午时,王成华通知小雪,陪他去见一个客户。王成华眨巴着一双小眼睛,不乏挑逗地说:你不是嫌我出门不带上你吗,现在机会来了,只有你跟我去,满意了吧。 小雪当然知道这次出去是什么含义了,她表面上兴高采烈,大有欣喜若狂之势,暗地里却做好了必要的准备,就是用那个红色一端照射了全身,心里说有这个护身的法宝,就不怕你七十二变。 王成华带着小雪去了一家会所,十分豪华气派之所,饶是小雪见过世面,也感觉到了豪奢之气扑面而来。看到小雪有所触动的表情,王成华暗自得意,心里说小菜鸟,这才刚刚是个开始哩。 王经理,你把我一个人带到这么高档的会所来,让别人知道了,会说闲话吧。小雪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王成华,不乏挑逗地说。 王成华带回得意了:让他们去说好了,华夏不是有句古话吗,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小雪说:那可不行,像我这次,也就是简单发了两句牢骚,就闹得满城风雨的,现在就咱们俩到这里来,指不定会传出啥来。 就咱们俩。多么贴心的话哟,王成华的心都快醉了:你别怕,你不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经理,在这座小楼上,我就是天,你见到过有谁敢得罪老天爷吗,没有吧,从来没有。放心吧,跟着我,你就什么都不用怕。 小雪感激得无可无不可的:是吗,你真棒。说着,把王成华的一支胳膊挽住了,小鸟依人的样子,屈身俯就这个比她低了足有半个头的半老男人。此刻的王成华,就恨爹妈没把他作得高一些啊,让一个比自己高出半截的姑娘这么依偎自己,从外表上就不具备丝毫可借炫耀之处,不般配啊,太不般配了。难道薛晓就没有觉察? 王成华偷眼看小雪,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就坡骑驴地哈哈着,做出一副很男人的架式来。这时,王成华的联络响了起来,他打开掌心屏一看,啧了一声:倒霉,客户没来。小雪倒不意外:没来更好嘛,我和王经理单独坐一会儿,也好向经理学习一下嘛。 哇,王成华的骨头都快酥了,从里到外地爽。他欣然同意了小雪的提议:那好吧,我们只好自己消费了。说着就引小雪进入了一间包间。会所的包间,有着相当的可塑性,说它行,它就行,不行也行;说它不行,它就不行,行也不行。反正行与不行,全靠来者自己把握,别人说什么,是别人的事。 落座以后,王成华就开始全方位地施展他的攻略了。无非是由远及近,由浅入深,由此及彼,由表及里,循序渐进,摸着石头过河,跟着感觉走路,最后,也无直奔主师,图穷匕现而已呗。可惜的是,小雪对这套攻略更熟悉。这一套,对于当警察的宾格来说,就是老虎吃蚂蚱,小儿科里的婴儿科。在向小雪交代了使用绝招的同时,作为薛晓女士准男友的宾格,便不由得醋意大发。宾格想象着那个恶心人的半老头,将要对他的准女友有所动作,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恨得咬牙切齿。他告诉小雪,这老东西第一招,肯定是拉你去吃饭,也就是去喝酒,也就是要把你灌醉,也就是要乘你不省人事之机,对你有所企图。 宾格说这番话之时,两眼不由喷射出仇恨的火焰,小雪看了相当开心,有一个男人为自己而疯狂,多么自豪的事啊。小雪没有告诉宾格,她实际上不害怕任何男人的,这个半老头儿更不在话下。小雪只是假作十分无助的样子,说:那怎么办呢,那我有什么办法呢。别的,就什么都不说了,把个宾格整得五迷三道的,后来竟然做出结论:要不然,不去上这个春风的破分公司了,我养着你。 小雪说我是你什么人哪,要你养。再说,你一个小警察,能挣多少钱,你养得起我吗,我可是很能花钱的哟。 想想这些,小雪心里就是一阵的温馨泛起,再看看眼前这个委琐的半老男人,言谈举止间,无不透着想吃又怕烫,怕烫又想吃的复杂表情,真他外祖母的累啊。小雪想,世上还真有这么一类人,他们活着就不知道自己是做什么的,总想着点额外的东西,却不具备起码的胆识。 王成华给小雪倒满一杯红酒,说:来,为我们的相识相遇干杯。小雪并不打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是给王成华一个面子,也是一种暗示,我喝。 这杯酒的确给了王成华天大的勇气。他看到,那杯货真价实的酒,已然毫发不爽地进入了薛晓的肚子里,须知,那可是真的酒啊,是酒精,具有麻醉作用的液体,她敢这么痛快地喝下去,不用说,她对酒精所导致的一切后果,都在所不惜了。 王成华受到了鼓励,他又连敬了小雪三杯,小雪来者不拒,爽快到不可思议。 ; 第二百五十八章:渐入佳境 二 三杯酒下肚,王成华的话就多了起来。当然,此时的王成华并没有上黄段子,也没有直奔主题而去。王成华不至于那么菜,不然,这个经理的宝座也就轮不到他来坐了。王成华从见小雪第一面开始叙述,他说的倒也全都不假。王成华说,他见到薛晓女士的第一面,就对她产生了尊重,当时,镇长也想把她要了去,到警察局当个警官,是他王成华力阻,才霸住了这个宝贵的人才。 小雪不服气:怎么是你霸住的,我是通过正当渠道考进春风公司的啊。、 哈哈,这就是你不谙世事了,五百多人考试,怎么就你进了春风呢,你没想过吗,没有我的默许,没有我事先点了头,你以为,就凭你一个女子单打,就能闯入春风的大门吗? 小雪不并不领情:我算什么宝贵人才,我要是人才,你怎么净安排我干一些碎催子干的活儿呢。再说,你们到哪里去都不带我,我说两句,你还要开除我,哼,还不如找镇长去,当个警官多好啊。我要是当了警官,第一件事,就是找你茬,抓进去。 哈哈,王成华开怀大笑。好,我现在就让你抓,你来抓我呀。 小雪说:我才懒得抓你哩,搞不好,你一不高兴,又要赶我走了。 王成华得到机会了:你不抓我,我可要抓你喽。说着,一双干枯的小老手就向小雪伸过来。小雪假意躲闪了一下,就被他抓住了。这时小雪身上的电力却没了发出来。原来,在约翰家初试之后,小雪就对这个武器有了兴趣,没事就摆弄着玩。她发现这玩艺有许多功能哩,比方说就是这个意念控制键,现在就用上了。在小雪认为清醒和可控之时,就用意念控制,像现在这样,明明是这个王成华要借机揩油,并无大碍,就不防身,随他去。 王成华一把抓住了小雪的胳膊,小雪扭动着身子,做挣扎状,王成华得到了鼓励,就势想把小雪拉到怀里,但拉了两把,都没拉动。也难怪,就凭他那个小身子板儿,想拉动偌大一个小雪,谈何容易。没办法,王成华只好涎着一张老脸,往小雪这边凑合过来,小雪也是一不做二不休,顺势就坐到了王成华的腿上。王成华正在偷偷移动身体,就被小雪这么压住了,姿势很不舒服,却不好让小雪调换个姿势,那样的话,可能这姑奶奶就下去了,再想让她上来就不好办了。 王成华只好这么忍着,腿上压着一个沉重的比自己体重还重的大砣子,坚持着,并竭力从中寻找快感。但很难找到快感,最明显的是重力作用。王成华这个小公司,没有配备春风技术人员,他们只负责联系面上的应用。所以,王成华也不会使用引力暂缺,如果他会,就把小雪暂缺了,就不这么压了。 小雪使出这一手,是有所企图的。她现在已经对这个公司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需要解开的谜团,就是王成华他们是怎么与地方配合,制造出这么大一个骗局的,他们要骗谁,骗了之后怎么办。这些都要快些搞清楚,不然的话,长期与这个半老头混下去,麻烦就多了,搞不好还真被他办了。 于是小雪就坐在王成华腿上开逗了,她先和王调了一会情,把他糊弄晕了,就开始一点点地渗透自己的意图,话刚开了个头,警觉的王成华就立刻严肃起来,他一把就把小雪从身上推下去:你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关心这些。小雪说我是干什么的你还不清楚吗,我是给你办文案的,整天看了那么多文案,也该知道所为何事吧。 这倒是不假。王成华也挑不出小雪的毛病来,就一五一十地讲说起来。事情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鼓动社会上的那些有所企图的人,假装着弄出一些证据来,强调产权,制造一些理由,等春风集团一并解决之时,加重一点砝码罢了。加重了砝码,自然而然,公司就从中抽取一定的好处费,作为公司成员的福利喽。小雪听了颇不以为然: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就为这几个小钱吗?王成华说:怎么能说是小钱。他给小雪算了一笔账,曼哈镇有多少户,每户如果可多得一万元,春风公司从中抽取三成,共是多少钱,四成呢,六成呢,以此类推,这还是笔小钱吗。 那你们这么做,就不怕春风总部知道吗,万一让李春知道了,处分你。 哈哈。王成华满不在乎:我们这里天高皇帝远,李春怎么会知道,前一阵,李春他妹妹还来过这里呢,我当着她的面递的报告,名正言顺,那个小丫头,还不是百分百的相信吧。小雪说你见过李春的妹妹?王成华说亲眼所见,就像你这么高。小雪说你没有抱抱她吗,你这么色一个老鬼头。王成华笑着说:我哪敢碰她哟,人家可是金枝玉叶。小雪说未必吧,我看你这色胆包天的家伙,没有什么你不敢做的。 这么调笑了一会儿,王成华把底牌翻了出来:现在曼哈这个局势,已经不是个别行为了,全民都在撒谎,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再说,证据是真是假,那不归我们公司管,我们只负责搬迁配给新房,就是上边知道了,就是李春来了我也敢这么说。要查证据的真假,让他们找警察局去。小雪不得不佩服这老家伙的心机之深,为了几个小钱,竟算计到骨头里了,把局作得这么圆滑。 收获不小。小雪暗喜,觉得也应该放点好处给王成华,就陪着他一路猛喝,一醉方休。看到身边这个醉成一滩泥样子的姑娘,王成华自感大功告成。这里是包间,无须多费周折,就地解决便可。可此时,王成华的谨慎又冒出来了。真让宾格看透了他,王成华就是属于色大胆小一类的人。现在,一个失去知觉的美女,玉体横陈,贡献在面前了,他又犯起嘀咕来。 王成华的酒量不小,即便实打实地和小雪喝了不少,却大体能保持正常的思维。有种感觉告诉他,今天这事儿有点蹊跷。这个风度不凡,貌美如花的女子,好像是故意往自己的枪口上撞似的。事情怎么就这么容易,这么便宜哩。况且,此前王成华对这个美女的来路,一点都不知道,真是天上掉下个大美女,掉下来的有些突兀,没理由。 醉眼朦胧的王成华,看着熟睡中的小雪,心潮起伏,矛盾得很。最后,还是色胆占了上风,自己处心积虑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刻嘛,还犹豫什么,上吧。 王成华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把小雪抱到里屋的床上,开始轻手轻脚地去除附着在她身上的包装物,随着庐山真面目的渐次出现,王成华的思想斗争也逐渐停止了。好哇,真好,为了这一刻,丢掉什么都值了。 这时,小雪并没有真的睡熟,她哪敢呀,她调的可是意念控制键啊,失去意念了就等于失控了。但她也不想让王成华白忙活一场,就这么不动声色地随他摆弄。等到全身的衣服都被这老家伙弄掉,小雪就更清醒了。她能感觉得出王成华的心理矛盾,这一段时间以来,小雪对王成华的为人处事还是有所认识的,他就是个闷骚,而且喜欢把事情做得一点后顾之忧都没了,才敢动真的。现在,应该是没了后顾之忧了吧。不管怎么样,先让这老东西看了。 王成华终于动手了。看来再有理智再胆小的人,也经不住真正的诱惑摆在面前,人永远是活在当下的,有了眼前的好处,谁还顾得了以后如之何。好在,这老东西没往要害处动,小雪就不理他,再给他点好处,有道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今天让他沾点便宜,以后就有资本继续套他了。 老家伙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部位也开始由浏览型向探索型转换,小雪有点受不了了,她假意被刺激,就势翻了一个身,把一个光脊梁献给了王成华。王成华显然不满意这个局面,就使劲地搬动,就是搬不动,一来二去,小雪好像清醒了一点似的,嘴里咕哝了一声什么,把王成华吓得不敢动了。稍后,仍不死心,又搬动起来,小雪有点不耐烦了,在王发力的一刻,顺势一翻身,滚到了床下的地毯上,却没摆好姿势,把门户亮开了。 ; 第二百五十九章:渐入佳境 三 王成华大喜过望,准备临门一脚了。小雪也把意念控制撤销,调成了自动防护,这样,在王刚一接近,试探着调整体位之时,就被电了一家伙,咣当一下子,摔出一米远去,当下就有点发晕。再试探着碰了小雪的脚一下,又被电了一下。手麻麻的,跟摸了电门是一个感觉。这下可是把老王弄懵了,这家伙是人是鬼呀,怎么身上突然就带了电呢。王成华不敢再碰她了,又不太死心,就坐在旁边这么守护着,像个尽职尽责的保姆。 这一夜过的,把个老王整得昏天黑地的,既有成就感又有失落感,既痛快又窝火,既开眼又痛心,真可谓五味杂陈。快到天亮的时候,小雪醒了,她发现自己在地毯上睡着,就怪王成华不够朋友,怎么就光顾了自己,把她一个人扔在地上不管呢。一副委屈的样子。王成华咧着嘴苦笑,心里说我哪敢碰你呀,嘴上却说老了,抱不动你了,你愿意在地上睡就睡吧。 经过这一夜,小雪和经理的关系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王成华把他的全盘计划都向小雪交了底。王成华喜欢把事情往好处里想,他想,毕竟薛晓是主动坐上他的,毕竟薛晓发现被脱光之后,没有和他翻脸,而且醒来之后,又主动上了床,和他共同睡了那么一个短暂的早晨回笼觉。这就不错了,至于她身上为什么带电,可能是静电吧,带这种电的人,自己也说不清,看来这姑娘惨了,有这种特异功能,谁来敢娶她。 小雪付出了代价,也赢得了相当的胜利成果。现在,在公司里,没有谁再敢对她不恭了。人们看她的眼神还是怪怪的,却不包含讽刺挖苦的成分,大伙开始讨好她,是把她当成新贵的那种讨好。在会所之夜后第三天,王成华就宣布了薛晓结束实习正式加入春风公司的决定,职务是经理助理,相当副经理待遇。这可能是这个小经理所能给予下属的最高待遇了。小雪一步登天,成了春风公司炙手可热的人物,一人之下,十几个人之上,参与全部要害活动,赞助襄理一切政务财务。 现在小雪掌握了这个公司的全部真实情况,真的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真的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处理套住的这只狼。按照小雪原来的计划,把情况搞清楚后,就回家向李春汇报,好好的在哥哥面前显摆一回,让他看看自己是可以独闯天下的。但现在的小雪,在春风分公司混了这么长时间就和这里的人们有了感情,特别是这个王成华,你真说不上他有多么坏来。他的那点小心机,也就够个小打小闹,从根本上说,小雪并不把他当成是狼,也就下不去手来打他。 但王成华却像个不知死的鬼,整天抱着个热乎罐子,美得屁颠颠。他正按照自己的设想,一步步地往里推进着,他要把这个送上门的美女彻底拿下。在动用了全部行政资源后,王成华开始动用其他资源了。他设想,第一要务是搞清楚这小姑娘身上到底是怎么带的电,带的是什么电,为此,他咨询了认识的许多专家,专家们也给不出个明确的说法。 专家们最多的说法,是与癫痫症联系起来。说癫痫就是大脑的一种放电现象,放起电来,这人就抽疯发狂,但并不通过皮肤传导出来,更不会电到别人。专家提议,让王成华把病人带来给他们实地看一下。这可要了王成华的好看,他哪敢跟小雪提这个要求啊,一旦提出,一切穿帮,说不定,连现在这点小捅小摸的待遇都保持不住。于是王成华就加倍地小捅小摸起来,弄得小雪好烦好怕哟。小雪想,这个地方是不可久留了,必须速战速决,迟则生变。 王成华的表现和她对王成华的感觉,令小雪想起前不久离开的那个房东老头儿。反感却不十分反感,反感中掺杂着一丝依恋,特别是这些老家伙们,******十分丰富,往往就把小雪弄得不能自持,跟他们打交道,简直是在走钢丝,或玩火,不好玩,太不好玩了。 小雪想回家去,和李春商量,又觉不妥当,这样就等于把这些相处还不错的伙计们出卖了,那么她来这里算什么,是卧底,是约翰那样的商业间谍,还是总部派来的暗访大员?这几个身份,小雪都不愿意当。所以不能回家,但也不能把这些好容易弄到的情报白白浪费了。特别是,小雪亲眼看到曼哈小镇上,还有那么多的人,生活水准并不高,他们几乎是处在贫困线的边缘,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只能指望耍点赖撒点谎,以图改变一个处境,提高一层生活质量。小雪锦衣玉食了这么久,对底层平民的生活,还是第一次看得如此真切。她觉得不能这样一走了之。 但是找谁商量呢,我该怎么办?她想到了宾格,这个警察是够可靠的,这段时间给她支了不少有用的招数。但不能找他商量这些大事,一旦商量起这些事来,小雪的真实身份就暴露无遗,宾格是不是能接受她这个贵族千金,并且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么平等亲切地交往下去,都成了问题,这段时间收获的这么一点私人感情,也就泡汤。 找谁商量呢。最后,小雪想到了灵凤。对,就找灵凤。灵凤和她一起来过曼哈,也接触过这些浮出水面的话题,也有共同的认识,除了灵凤,还有谁更合适呢。 拿定主意后,小雪向王成华请了几天假,说是回家看望父母去。王成华就问父母在哪里呀,不妨把老人接过来,在这里我要招待他们哩。小雪说不必了,父母不想出门走动,还是我回家去吧。王成华也不便多问,就准了小雪的假,临走前,一个劲地嘱咐快点回来,别让我等得太久太苦哟,一副老情郎的样子,令小雪哭笑不得。 小雪和灵凤一直没断了联系。她们之间是有默契的。不久前的浮出水面之行,使这两个姑娘成了真正的闺蜜,不所不谈,超越了帝党后党的界限,有了属于她们自己的私密空间。接到小雪的联络后,灵凤答应的爽快:过来吧,都快想死我了。于是,小雪乘坐空梭,直奔多财农庄去也。 与小雪的坎坷经历不同,魏灵凤这一段过得,可谓顺风顺水。到了多财农庄后,老多财就让她去管酒庄。如前所述,多财农庄现在主要的产品就是两样,一个是糖,一个是酒。在中亚细亚广阔的土地上,原来很少有植被覆盖的黄土黄沙戈壁之上,仰仗了充足的日照,辅之以春风集团的人工降雨,这片土地早已是今非昔比,摇身变为酿造甜蜜的大本营。太阳光,这个无穷的能源,在这片土地上,转化成最滋养人的美味和营养。 灵凤到了多财农庄,就管起了酒。说着十分简单,这一个酒字,就包括了几乎可以满足全球人日常饮用的红白葡萄酒,仅辖下的大型葡萄园,就不下百座,酒窖更是绵延数千公里,构成了浩瀚的地下长城。灵凤熟悉业务的阶段有一个来月吧,每天,她都在向导的导引之下,从一座酒庄到另一座酒庄,从一座葡萄园到另一座葡萄园。到了那里,简单地看看规模,记清名字和产量,认识一下负责人,就匆匆离去,前往下一站。就这么走马观花地忙活了一个来月,总算把她辖下的区域转了一遍。 好家伙嘛,太壮观了,仅葡萄酒的品种就不下几百种。灵凤的办公室里,有一面墙是产品墙,卧放着的酒瓶,镶嵌了整整一堵墙的面积。在她的总部里,最多的是品酒师,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喝酒大师们,以喝酒为职业,却都喝出了门道,喝出了名堂,经他们喝过的酒,就成了名酒,就供不应求。每天,灵凤都要和他们一起品酒论酒,一段时间锻炼下来,灵凤的酒量明显见长,也能对酒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了。 听说小雪要来,灵凤顿时来了精神,她命令品酒大师们,排出阵容来,好好招待一下她这位闺蜜。 在曼哈机场一上空梭,小雪就迫不及待地还原了本来面目。哎呀,太累了。当了小半年的薛晓,与诸般臭男人周旋了不下几十个回合,可是把这位千金小妹累坏了。但是她高兴早了一小点,当她刚一还原,就被眼尖的乘客认了出来:啊,李小雪,快看,李小雪在这里。 小雪立刻被包围了,无数双手向她伸过来,有的要签名,有的要合影,一时间,空梭里乱套了,连驾驶员也跑过来凑热闹。小雪见势不妙,赶紧对驾驶员说,快开车吧,不然就走不脱了。驾驶员方才明白,急急地要了一个签名,回到驾驶位上驾起空梭上了天。 ; 第二百六十章:渐入佳境 四 这一批乘客都是从曼哈飞往多财的,他们都没看清李小雪是什么时候上的车,好象天上掉下来的一样,小雪也不多解释,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热情地谈笑着。啊,好久没有享受这种当名人的感觉了,当名人真的很爽。 到了多财,空梭上的乘客们还粘着小雪,说先不回家了,先不办事了,要和小雪在一起多处一会儿,正好灵凤也到机场来接小雪了,小雪就说不然大家就一起来吧,灵凤说好啊,我准备下好酒了,大家一起来喝。 于是众人就一起到了灵凤的总部酒店。这是个名符其实的酒店,它的名符其实就在于,它只有酒,甚至连菜都没有多少,更不像普通意义上的酒店,挂着酒店的招牌,其实是车马大店,主营的是住宿。灵凤的总部酒店里都是酒,一般用高脚杯喝的葡萄酒,在这里用啤酒杯喝,而且是从橡木桶直接取出来喝,一个酒瓶都没有。把酒灌装进酒瓶,是对外销售才做的功课,属于穿衣戴帽程序,真正到了葡萄酒的产地,就像开自来水龙头一样,拧开大橡木桶上的开关,哗哗哗地就是一大盆,敞开地造。颇有古代绿林好汉的遗风,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论秤分金。 小雪看到眼前这幅景象,太感慨了。重新当名人,重新当贵族的感觉,一下子就袭遍了全身。真是不比不知道哇,也就几个月之前,这种场景还是她的生活常态,随处可见的,可是过了一段平民生活之后,竟然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同一趟空梭来的这些乘客们,有多财人,也有曼哈人,他们都对小雪和灵凤很熟悉,原因就是前一阵子她们俩曾经到过曼哈,这些人都到会场上欢迎过她们俩。大家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情景,众人高呼:小雪小雪,灵凤灵凤。边喊边跳,她们俩也跟着喊和跳。现在,这帮喝高了的人们,粗着脖子红着脸地又复习起这道作业题来: 小雪小雪,灵凤灵凤。 小雪和灵凤也随着大伙一起跳,一起喊。其乐融融。 这帮和小雪坐一架空梭来的人们,真是碰上贵人了,免费大喝大吃了一顿,临走又每人得一件礼品酒,盆里碗里都满了,手里胃里都流了。自是十分高兴。 送走了客人,小雪和灵凤也半醉了,就在灵凤的总部歇息,直到晚上来清醒过来。姐俩这才沏了壶茶,拉起话来。灵凤这里的情况,一目了然,已经是一方之主,封疆大吏了,自是不用多言。小雪那边的事,可就一言难尽喽。小雪可算找到一个能说话的人了,几个月来的艰难坎坷,在她的口中滔滔而出,说得那叫一个痛快哟。 一边说,小雪就想,看来这人就是要有个知音知己什么的,不然,这满肚子的苦水我该向谁倒哇。灵凤一边听小雪讲,一边掉眼泪。她也到过曼哈,她能想象得出,小雪一旦褪去了李春妹妹的光环,光身一个闯荡世界,会是个什么际遇。等小雪讲到她不得不动用老本钱,才把那个恶心人的王成华搞定,灵凤就不由地干呕起来。当初在曼哈,还是灵凤第一个闻到了王成华那标志性的口臭,不是大粪,胜似大粪。 哇,我算服了你,你居然让这老东西给脱了个光,看了个够。 没办法呀,我要彻底当个平民,就不能动用一点特权,什么事都要靠自己摆平。那么你想想吧,我能怎么办,这老东西就是要我立马走人的,而且,也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我先把文件摔到他桌上了,不走怎么办,走了又怎么办。身上这点本钱,该动就得动啊。 灵凤不笑了,也不呕了。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说到动本钱,小雪就适时地把给她支这个馊招儿的宾格抬了出来。她向灵凤讲了宾格的种种,特别讲了宾格他们家,真是个温暖的小窝,十分地可人,十分地温馨,还有他妈妈,哇,能做她的儿媳,太幸福了。 找个什么样的男友,是摆在这两个千金面前的实际困难。贵族身份,显赫的家庭背景,带给她们许多不可选择和无法选择。灵凤太羡慕小雪了,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真爱,或者起码是在正常条件下,找到了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那他就肯让你用色相去糊弄那个经理呀。灵凤问:这么说,我觉得这个宾格不是真的在意你,这种事,他最应该吃醋才对。小雪说我也是这么说他的,宾格说你不这么做,只好由我出面了,我违反一次纪律,运用警察特权,找他的麻烦去。我想与其让宾格出马,还不如由我自己摆平,再说,我有秘密武器,保证吃不了大亏。 这么一说,灵凤就平静了,小雪那个法宝她只听说过,没见过,更没用过,这时,就缠着小雪拿给她看。小雪不给她:你现在根本用不着这玩艺儿,你是谁呀,借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打你的主意。等哪天你也像我似的,变身当一回平民,我就借你用,特别顶用的。 灵凤又问:那宾格知道你有这个法宝吗。小雪说他不知道,我不让他知道太多了,你想啊,普通人能有这么高级的东西吗,我怕穿帮了。灵凤说:那他就敢让你去哄王经理呀,太冒险了。 这一点小雪也是才意识到,不过小雪有她的道理:宾格说了,他见过王经理,说那是个色大胆小的人,再说他那小个子,真打起来,他还真不一定打得过我。所以宾格让我不要怕,自己把握住了就行。 姑娘们感兴趣的话题,就快说完了。末了,灵凤要小雪一定带她见一见宾格。小雪满口答应:这是肯定的,你是我的高参嘛,不让谁见也得让你见。 这时,话题才到了正事上。小雪说了王成华他们操纵市民伪造证据,企图多捞一钱补助款的内幕,并且告诉灵凤,她现在倒不想向李春告发王成华他们了,相处的这一段,彼此磕磕碰碰的,倒生出了不少真感情。他们也不容易,也够清苦,所以不想当这个告密者。真那么做了,心里会永远有愧疚的。灵凤说对,我同意你的做法,不能让姐夫知道,一旦他知道了,王成华他们就完了,连这个清水寡淡的工作也得丢。我们可不能随便就把底下人的命运给毁了。小雪说我就是这个意思。 两个姑娘分析来分析去,想找一个解决的途径,又不伤害人。想来想去,小雪想到了灵凤的权力:灵凤,我说你现在也是个人物了,手里有不小的权力,你看你能不能出把力,帮我把这件事摆平哩。灵凤说我有什么呀,我手里能调动的,就是一个酒。 有酒,只有酒。 有酒就能把这事摆平吗,两个千金围绕着酒动开了脑筋。还是小雪的实际经验更丰富一些,这一段时光,小雪的脑子可是派上了用场,多少事都需要她独自思考,自己拿大主意。其中的变通之术,借力打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瞒天过海,以及色相诱惑,什么招数都让小雪见识或实践了一把。所以,一想到这里有这么多的酒可以使用,小雪立刻就有主意了。 小雪是想把她那一大帮小姑娘们集合起来,在曼哈搞一个大型的推销酒会,整一套促销的噱头,让丘比金那帮混混喝个够,然后,然后呢。 然后就没办法了,丘比金他们不是馋酒喝,是想要房子和土地,要饭碗。说到饭碗,灵凤有主意了,她问小雪:依你看,曼哈那边的人们,肯不肯到我这边来,我这里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呢,这一大片葡萄园,别说一个曼哈,就是一百个曼哈镇的人都来,也容纳得下。小雪说:这个我也不敢保证,要看你们这个葡萄园到底是个什么架式,什么档次吧。灵凤说我们这里可是一顶一的好,你不信就先看看,看过之后,你心里就有底了。 这一夜,两个初涉世事的小姑娘,正儿八经地讨论起几百万人的命运来,还真像那么回事。而且,也真是那么回事。 第二天,小雪在灵凤的陪同下,考察起她的酒庄来。这一看,小雪就服了,宽广,气派,先进,这里的一切,都和古旧的曼哈小镇不在一个层级上。 小雪先看了员工的生活条件。这里的员工,叫庄员,庄员们散布在广阔的葡萄园区里,每一户庄员都有相对固定的一片土地,住房是从绿色二环那边订制的,根据庄员的需要确定户型和等级,每家一座独立小楼,是起码的。 行,我看行。看了小楼之后,小雪就用百分百的口气这么说了。在曼哈这段时间,小雪看到最多的,就是拥挤的居住。唯一不拥挤的,就是她那个房东老头儿家,但与这里的庄员小楼比起来,却又不可同日而语了。曼哈人耍无赖也罢,伪造证据也罢,说到底,就是为了住上宽敞的房子呗。 ; 第二百六十一章:渐入佳境 五 我看也行。灵凤说,这里是新开区,什么条件都优惠,不需要个人出多少钱,就是没有钱的,也可以贷款,可以用日后的工资或提成补偿房款的。 小雪真要对灵凤刮目相看了:上任时间不长,你这个小菜鸟居然也能顺口说出这么多条条套套来。 灵凤道:菜鸟虽然小,权力却是实在的,这一块就归我管,别人还真说了不算。 小雪说:行,有你当后台老板,我这底气就足了。 灵凤请小雪参观她们的酒窖,她们顺着斜坡,往下走了足有二百级,就进入一个凉气森森的所在。到了下边才知道,她们刚才走过的,只不过是这个酒窖的一个入口,也就是牌子上标识的总部入口。 酒窖十分宽敞,像一座地下的大教堂,呈梯形剖面。两边的窖壁是斜向上方的,窖顶大而窖底小。灵凤和小雪坐上观览车,沿着酒窖一路向前开去,一路的风景没有别的,完全是一个个巨大的倒卧放置的橡木桶,有的桶比一间屋子还要大,醇香的酒味充溢在阴凉的空气里。 灵凤告诉小雪,这个酒窖有五千公里,也就是华夏所谓的一万里长。她让小雪猜猜,开挖这个酒窖,花费了多少时间。小雪说最少也要三五年吧。灵凤说我刚来也是这么猜的,可真实情况是,一共用了两天。 啊?不可能吧,你们是怎么挖的? 灵凤说,开挖这座酒窖,采用的是海市蜃楼计划中的整体熔断技术,就是把需要挖掉的部分的外轮廓线设定好,采用地热高温定点定线瞬间熔断,使这条线划出的部分,瞬间气态化,与大地剥离开来。之后,运用地心引力暂缺技术,使分离出来的部分脱离地表升上半空。接着,再在空中把需要去掉的部分,用整体熔断技术切割掉。切下来的部分,就是现在我们通过的酒窖空间部分。剩下的部分,就是我们头顶上的大地。为了盖得紧实,就采用了梯形结构。整个工程设计与划线有半年时间,分段施工,每段五十公里,分一百段同时进行,共用时两天即告完工。加上后期的装修,配出入口等,也不过一个月时间。 哇,神速,简直是神速啊。 小雪感叹着。灵凤说,这么大的酒窖,仅日常巡逻就要用一万人。这可是天下为数不多的好工种哟,酒可以管够了喝,但不能随意打开哪个酒桶就喝,有固定的员工用酒,每天的工作就是在酒窖里来回转。其实不转悠也没事,不过还是有人看守着更好。正说着,就见一辆巡逻车从身边嗖地一声开了过去。小雪说跑这么快,能发现什么呀。灵凤说所以要招人呀,等招齐了人,就不用巡逻车了,一律步行。 她们俩在酒窖里开车跑了一小时,其间也喝了不少酒,灵凤现在还说不太清楚这些酒的好处和名称,她要有个熟悉的过程。接着又拉着小雪去看酿酒车间和灌装车间,一律的自动化,不见一个人影。工人们都在操控室里,活人进入酿造车间,会影响菌种发酵的。灌装线上则呈现一派天上掉馅饼的阵势,只见一溜溜的酒瓶子,排着队,哗哗地从线上下来,进了箱,上了封条,那架式就说不清到底有多少了。 简单看过生产储藏环节,灵凤又带着小雪飞上天,看她的葡萄园。这就没什么变化了,眼帘中是无边无际的绿色,或深红,或黑紫。在天上飞了半小时,小雪说行了,我知道你实力不凡。两人就回去了。灵凤说今天我们采用的是最快捷的参观法,我知道你心里有事,也没心思看景致,就来个飞马观花,短平快解决。你可知道,我来了之后,光粗粗地参观一遍,就用了一个多月,现在一有时间,还得赶紧补课,有好多地方我都没来得及看哩。 小雪说你倒是美啊,你可知道,在你参观你的领地之时,我正在医院里给那个朽木头般的老头儿接屎接尿里。 哈哈,要不人家怎么会爱上你哩。 好啊,你还幸灾乐祸。小雪追着灵凤打,两个活泼的小姑娘,疯跑着在葡萄园里打闹,这般景象,让谁看了,都象是小孩子在游玩,谁都不会把她们俩与浮出水面的那些土地,以及那些为这争夺这些土地斗争了几年的人们联系起来。而事实上,正是这两个小姑娘,决定了这些人的命运。 简短的参观,打消了小雪的最后一丝顾虑。凭着在曼哈小镇这几个月的扎实深入的考查体验,小雪有完全的把握认为,有灵凤这块葡萄园,就能把曼哈的事解决了。她和灵凤商定的计划是,在曼哈小镇举办一个大型的葡萄酒促销活动,这个活动就由春风分公司代理举办,以后,也由这个公司代理多财牌葡萄酒销售业务。这个活动的最终目标,是吸引曼哈镇上的闲散人员来多财酒庄定居就业。如果这一步达成,就从根本上抽掉了伪造证件和争抢土地的基础,所有乱子自然消解,不攻自破。而春风分公司也有了一项流水很大的业务,代理多财葡萄酒在方圆数千平方公里的销售业务,当然就不是清水衙门了。 曼哈小镇是小雪和灵凤的试点,在做这个点时,先不向李春柳芭汇报,一旦成功,再说也不迟,那时,就可以把所有浮出水面的地方,有类似争议矛盾的地方,用这个方式加以解决。 这是个比较完整的计划。小雪感到十分满意,她说我还是先回曼哈镇去,这次促销活动,我要亲手操办,给这个小镇留下我的贡献,然后,就再也不回去了。她还嘱咐灵凤,关于她的行踪,千万不可透露给家人,不能让他们插手进来。而且,在做完促销代理这一堆事情之后,小雪也不打算就回到金凤阁去,或接受李春委派的别的职位,她想继续隐瞒身份,和宾格好好相处一段,当他们家的好媳妇,伺候公婆,伺候老公,过一段真正的平民生活,也练练本事,学一点真知,这个机会对她来说,太难得了。 灵凤百分百赞成小雪的想法,她说你先行一步吧,等你那边安定了,我也打算挂了职务找你去,过一年半载的正常人生活,说不定也能找到个如意郎君哩。小雪非常高兴:这样最好不过了。 就这样,小雪在多财酒庄住了三天,就匆匆地回到了曼哈小镇,回到了春风分公司,找她的王成华经理报到去了。王成华见到小雪,上来就要拥抱,小雪躲开了:王经理,你不要总是这样好不好,你没听见,公司里都传开了,说我是你的什么什么,你是我的什么什么。王成华大嘴一咧:哈哈,让他们说去吧,我喜欢听。小雪正色道:我可不喜欢听,我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呢,这可有关我一辈子的名声,你不在乎我在乎。说罢,一扭头走了,把个望眼欲穿的王成华扔在一边。 王经理做梦也想不透,这个薛晓回了一趟家,怎么就变了个人,好象过去那点情份一点都不记得了?他想不透。 还没容他细想,就来事了。多财酒庄来了两个业务人员,联系要在曼哈镇举办大型葡萄酒促销周活动。酒庄方面给出的条件十分优厚:在促销期间,只要是曼哈本镇的居民,都可以在促销现场免费品尝,并可以五折优惠,一次购买五升葡萄酒。多财酒庄承诺,如果促销成功,将由曼哈分公司代理西区的这一分区葡萄酒销售业务。 还没等多财酒庄的业务人员把条件讲完,王成华就跳起来了:啊,欢迎,欢迎。我们一定承办好这个促销周。凭他的精明,一搭耳朵就知道,这是个天大的好事,好到了不能再好。抛开别的不说,单单代理葡萄酒销售这一条,就够他王成华赚的,公司人员的奖金福利都有了,这么大的流水从手里过,从指头缝里漏两滴,也比他王成华现在的工资多啊。他外祖母的,早知道有这么个好事等着,还弄那个假证件干什么,还串连着静坐示威干什么,统统去他外祖母吧,老子可算找到财神了。 王成华一口应承,让多财酒庄的人放一百个心,这个促销周一定办成功。他让小雪把多财的人送走,并尽着他的能力,也打点了一些本地的土特产,小雪知道,就是那种恶心到家的经过人的消化道出来的咖啡。 打发走了多财酒庄的来宾,小雪就向王成华请缨,要主管这次促销活动。王成华说我也是这个意思,你知道吗,当初我力排众议把你召进来,就是看中了你的组织能力,你在围困宾馆这个事件中的表现,让多少人都看好你了,再说,咱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呀,这个好事我是一定交给你办的。 王成华就是忘不了套瓷调情,小雪也来不及反感他了,心里说你就说吧,反正一个星期之后,咱们谁都不认识谁。 ; 第二百六十二章:渐入佳境 六 王成华当即召开全公司大会。 说是大会,参加的人都到齐了,也不过十三四个,正所谓:统共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王成华激动得声调都有点变了,他说:伙计们啊,我们的好日子就要到了。接着,他讲了多财酒庄的合作意向,并进而分析了这个意向可能带来的一切,并分析了这一切对他以及他们都意味着什么。王成华的口臭货真价实,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演讲,他的口才与他的口臭成正比,当下就把全公司人的情绪煽动起来了。人们纷纷表示:紧跟王经理,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打好翻身仗,告别穷酸日子在此一举。 王成华当下宣布成立多财牌葡萄酒促销周组委会,自任组委会主任,薛晓任常务副主任,主抓具体工作。这等于授权薛晓女士经办些项业务的全权。宣布完,就听底下嘁嘁喳喳,有有切切私语。王成华毫不含糊:我再说一遍,这次活动由薛晓全权负责,大家都要听她的指挥调遣,她的话完全代表我,听她的就是听我的,不听她的就是不给我面子。我把丑话放前头,有谁敢在这个关键时刻给我耍心眼,掉链子,可别怪老子秋后算账哟。我只有一句话,请他走人,滚蛋。 哇,公司的人们还从未见王成华这么认真过,不知是对葡萄酒有感情,还是对这个小美人动了真的,反正他是当真了,谁也别触这个霉头,都打起精神来,俗话说的好,不打勤的不打懒的,单打不长眼的。当下,就有人向小雪投来了献媚的眼光,那意思是:咱们可是从来就不错的哟,我以后可要您老人家多多关照哟。 小雪也不客气,当仁不让地布置起任务来,一二三四,甲乙丙丁,子丑寅卯,abcd,说了一大串,端的是胸有成竹,大将风度,把公司上上下下十几个人听得有点发傻:哇,这小妮子不得了啊,真人不露相啊,她究竟是何方神圣,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哩。 促销周的现场,就设在镇中心广场。这个地方对小雪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她在这里被欢迎过,她也在这里欢迎过别人,白白在烈日下晒了一整天。啊,今天老子又回来了。 小雪指挥公司的人,以及临时雇用的劳动力,在广场上布置,什么横幅竖幅,什么鲜花气球之类的就不用说了,必须的。最抢眼的是卧放在广场西侧的那一排二十只硕大无朋的橡木酒桶,每只足有二层楼高,像一个小别墅那么大,估计至少能装两万升葡萄酒吧。这么大的酒桶,过去真是连听说都没听说过。再就是广场东边码放整齐的箱装葡萄酒了,四四方方的,砌起了一道酒的长城。 然而最显眼的,是小雪为此次促销定制的主题词:想喝酒,到多财。这六个大字,被六只巨大的氢气球高挂在半空中,每个字都有半个广场大小,百里之外都看得一清二楚。 小雪又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她的那五六百个一起站过广场的小姑娘,她们还做啦啦队,待遇从优,每人每天一千元,另加两箱葡萄酒,另加三餐,另加一套礼仪服装归自己,另外可以随便喝酒,只要不至醉倒在地,跳不动舞就行。小姑娘们齐声欢呼:薛晓万岁。 当天晚上,广场上就聚集起了人山人海,小雪混迹人群,她最喜欢听来自底层的真实声音。从一耳朵半耳朵听来的议论中,小雪了解到,前几天在多财酒庄喝酒的那些乘客们,早把葡萄酒带回了这里,提前就替她们做了广告。喝过的人都说那酒好到没边了,真好。并且还有人说,他们是同李小雪坐同一架空梭到的多财,看来李小雪就在曼哈,可能从上次来了,就一直住在这里,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听到这种议论,小雪吃惊不小,心想快,快点,再呆下去,就真要暴光了。 原计划是第二天上午举行开幕式的,当然也就有一套程序了,什么经理讲话,什么镇长讲话,什么多财代表讲话,什么什么讲话,讲完这一套废话之后,还要有一个砸酒瓶的仪式,仿照轮船下水那样,摔这个瓶子的,一定是镇长夫人和经理夫人两个人,总之是小镇的第一夫人吧,一大套程序,麻烦得很,小雪想想就觉得乱。现在,看到广场上已经聚集了黑压压这么多人,她灵机一动,何妨现在就开始哩。对,就现在。什么讲话,什么砸酒瓶,滚他外祖母吧,现在就开始。 于是,小雪拿出指挥仪,向所有经办人员下达命令,务必在十分钟之内进入指定位置,一刻钟后,正式开幕。 一声令下如山倒,就见人群中骤然就骚动起来。原来这些经办人员,也经不住诱惑,耐不住好奇,都跑到广场上提前过眼瘾来了,听到总指挥的命令,立刻来了精神,当着这么多熟人的面,能参与到这个浩大的仪式中来,本身就是一种荣耀嘛。特别是那些仪仗队的小姑娘们,刚刚领到服装,还没来得及换上,就听到命令,急得她们风是风火是火的。这五六百小姑娘,从人群中迅速分离出来,涌向主席台。她们围成一个大圈,外边的用身体挡住里边的,就开始换衣服。 哇,小姑娘们换衣服了。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喜欢看小姑娘换衣服,这甚至比喝酒还好玩。呼啦,小姑娘们外边就围上了一层男的。站在外围的小姑娘们,挥动着手里彩带,漫天飞舞,打乱他们的视线,掩护同伴快脱,快穿,千万不能走光。里面的换好了,就站到外边,继续阻击不良目光。如是者三,换衣完毕。 与此同时,其他人员也全部到位,仪式开始。但镇长和经理的讲话稿没拿来,他们向小雪要主意,小雪说:镇长,你就说一句话,大家可劲喝;经理,你也一句话,别喝的回不了家。就完了。镇长和王成华说:也只能这样了。至于砸酒瓶,就算了,取消。 一切布置妥当,小雪宣布开幕。顿时,高悬在广场上方的几百盏大灯同时点亮,夜色阑珊的广场立刻变成白昼。礼花炮鸣响,天空中绽放出五彩缤纷的节日花朵。地上的鞭炮也跟着凑热闹,响成了一个劲,气氛瞬间就被推向了高潮。 两位头面人物还是登台讲话了,一人一句,众人高兴,说这是他们讲过的最有用的话。接下来就是喝酒了,一个酒业促销会,不喝酒算什么,就像音乐会没有乐器,就像古代打仗不拿枪,俗话说,干什么说什么,卖什么吆喝什么。酒的促销会,第一要务就是喝酒嘛。 广场西侧的二十个酒桶,被管道连接到了广场日常的饮水喷头上,从广场中心的喷泉喷出的,不再是清水,换成了红红的葡萄酒。红色的喷泉被聚光灯照射出琥珀般的宝贵颜色,格外逗人,恨不得从嗓子眼里伸出一只小手来。喷发片刻,喷泉池就蓄积了红红的酒液,人们拿着刚刚领到的一次性酒杯,涌向了酒池。 畅饮开始了。 这是真正的平民的狂欢节。葡萄酒,即使到了如今的年月,也不是可以放开来畅饮的,它终究是高档消费品,属于品酒,用嘴抿着喝,喝完了,还必然伴随着一大套七荤八素的说讲,透着有文化,有品味。其实这都是装蒜,本质还是喝不起,没那么高的产量,所以就用文化来掩饰。现在,葡萄酒多得跟啤酒一样了,就没那么多说词喽,酒嘛,就是用来喝的,不是用来说的,喝酒才是硬道理。 狂欢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眼看接近深夜,麻烦来了。这毕竟是喝酒,不是吃饭。吃饭吃饱了,没的说,回家睡觉便是了。喝酒则不然,虽说头面人物讲话时,强调了不要喝醉,但不喝醉那能叫喝酒吗,不喝醉还喝它做什么,还不如不喝。 最先醉倒在地的,就是那群漂亮的小美眉们,她们的醉态,真个是千娇百媚,本身就是一道醉美的景致。引得那些男士们纷纷拿出机器来记录这个难得的美景。可是,还没容他们仔细审视自己的作品,就跟着姑娘的步伐,躺倒在地了。也就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广场上的醉倒,就呈多米诺骨牌效应,一串连着一串,一片接着一片,最后,全部放倒。 哇,这便如何是好。小雪有点傻眼了,这好几万人醉倒在地,无论如何是搬不过来的,再说,镇上的人都来了,都醉了,谁救谁呀。这当儿,王成华就显出了他的老练,他立刻联系了春风西区分公司的技术部,让他们马上派人过来。技术部的人来了之后,王成华与他们商量着,把地热调出来,把这个广场变成个热炕头,人们就不会着凉了。 ; 第二百六十三章:渐入佳境 七 办法很好,技术部的人当场作法,不多时,脚下的大地热了起来。小雪躺下体验了一会儿,挺好,这样睡一宿,不会有任何问题。这时就发现,这些喝醉了的人们,也太不讲究了,简直是丑态百出。男的压着女的,女的抱着男的,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可不可以这样。小雪就建议,运用地心引力暂缺,把他们都分开。这个方法很有效,小雪和几个没醉的人,穿行在一片幸福的沉睡之中,用手中细细的树枝,轻轻挪开相拥相枕的人们,让他们睡得更文明些。这样,一直忙活到天光渐亮,总算都过去了。 太阳照了屁股,还没有人醒来。一直等到中午时分,才见到有人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款款地,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还不错,这些人中,居然有人发现了地面是热乎的,没有醉傻了。到了下午三点来钟,所有的醉鬼都醒了。醒来的人们,赞不绝口,几乎所有人的第一句话都是: 好酒。 这个别开生面的开幕式,就此大获成功。接下来的三天,小雪的策略就是喝,一个劲地喝,先喝它个昏天黑地再说。这三天,春风公司风光无限了,人们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把春风这帮人当个人,当个好人来看。在喝的同时,每人都储存了相当数量的酒,人人赚了个盆里满碗里满。小雪看火候差不多了,就打出第二张牌:到多财酒庄参观。 灵凤派来的十几架大型空梭,停泊在曼哈机场上,这里小雪也熟悉得不能再熟了,她在这里欢送着一拨又一拨的人,乘坐上空梭,前往多财酒庄开眼,洗脑。这才是她的真实用意。 按照计划,送去多财酒庄的人,起码要在那边体验三天,全免费,吃住喝玩一条龙,特别是体验多财员工的生活工作,参观酒窖和生产线,葡萄园等,目的就是向他们放出诱饵,在吃了鸡蛋之后,如何把一只会下蛋的鸡抱回家。 果然有效,第一批参观的人,就有不回来的,当下就与酒庄签订了用人合同,在酒庄就业了。回来的人满嘴都是个好啊,把多财酒庄夸得成了人间天堂,回家收拾收拾,就返回去,定居就业。 到了第六天,也就是促销周即将结束的前一天,广场上就没了那么多的人,相当一部分,不下百分之四十,都跑到多财去了。 小雪的目标圆满达成。在打扫战场之际,小雪把宾格叫了过来,给了他一车葡萄酒,说拉回家去吧,这是我给两位老人的一点心意。并嘱咐宾格把酒放家里就回来接着她,她要到康州去了,住在他们家,或许,就成了他们家的一员也未可知。宾格高兴坏了,进展这么快,他真没有太多的思想准备。 广场上的一应事务处理完了,春风分公司的人就回了三层小楼的本部。大伙热情高涨,简要清点了一下,大的酒桶,剩下了八大桶满满的,还有十来个半桶小半桶的。箱装的剩下了八百件,这些全部归春风公司了,多财的女老板发了话,这只是开始,以后合作愉快,类似的奖励随时会有。 那些大桶是弄不回来了,就安放在广场上,春风公司雇用了一帮人在那儿看守着,八百件箱装的酒弄回来了,堆放得哪儿哪儿的都是。王成华趁热打铁地开了个小会,先公布了每人分得的酒和奖金,赢得一片欢呼,又宣布,薛晓在这次促销周中表现优异,特奖励现金一万元,并升任业务副经理,主管代理酒业之事。 此时,小雪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宾格,这家伙怎么搞的,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他开的那可叫天马行空啊,无论多远,瞬间到达的。听到王成华这么宣布,小雪就等不及了,她笑着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也要宣布两个决定:第一,公司奖励我的实物和现金,我都捐献出来,分给在座的各位,自从我到春风之后,承蒙大家关照和包容,我才能做到今天,也做了一点贡献,这都是应该的;第二个决定,我不能接受副经理职务,并且,从今天起,我要辞去现职,和我的男友完婚。我下一个目标,是做一个合格的好妻子,甚至,好母亲。 听到小雪这番话,春风的十几个人都惊呆了,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小姑娘有这么一手。特别是王成华,此刻正做着和薛晓共同发财,双宿双飞的春秋大梦,听到她这就要辞职不干,跟一个从未听说过的男友回家完婚生孩子,直把个半老头儿整得目瞪口呆,半天没反应过来。 正这时,宾格到了,一个威武的大警察,与薛晓站在一起,相当般配。宾格向大家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小雪把她的钱和物统统放到桌子上,往王成华面前一推:王经理,这次,我可真的是要走了,以后山不转水转,我们若是有缘,自有相见的机会。又转向春风的同事们:各位老大,薛晓这一向以来,对大家颇有不恭之处,还望海涵了,也许,以后我们也有相见之机,也许我还能对大家有点用处,各位保重,薛晓这就告辞了。 说完这番豪言壮语,小雪转身,挽住宾格的胳膊,款款地走了。众人送她们出了楼,就见外面街道上,赫然停放着一辆天马行空车。 哇,这是个什么人啊,什么来头。 望着薛晓乘坐的天马行空消失在遥远的空中,春风公司的人们一阵切切私语,估不透,真的是估不透啊。 送走了薛晓,王成华像被抽空了似的,浑身没了一点精气神儿。随着薛晓的离去,王成华的魂儿也被带走了,现在的王成华,用失魂落魄来形容,最是恰当不过。什么代理葡萄酒,什么分红提成,与薛晓比起来,这些都叫个啥哟。王成华是真动感情了,薛晓的音容笑貌,言谈举止,一举一动,都像视频一样在他脑际里回放着,特别是那个难忘又难受的夜晚,她那美妙的胴体,毫无遮拦地呈现在他眼前,她身上那莫名其妙的电力,又把他们搞得咫尺天涯,这一切来的这么突然,走的也这么迅速,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真正的春秋大梦也。 王成华病了,真的病了。他把工作移交给那个真正的秘书,男的,一直跟着他的忠实走卒,从这个男秘书跟他那天起,王成华就没有真正拿正眼看过他。王成华的心里一直期待着一个女秘书,就是薛晓这个型号的,所以每当他看到这个男秘书,就气不打一处来,现在,王成华第一次看他顺眼了,把一应的业务交代给他,就住进了医院。 也真巧,王成华入住的,就是小雪当护工的那个病房。病房里原先住的那一拨装蒜大军,几乎全撤了,唯独剩下了爱娃和那个体壮如牛,一次能吞下半斤咖啡豆的大汉。爱娃是因为没最后打定主意,到底是去多财酒庄,还是留下来鼓捣特色咖啡,她的男友已经飞到酒庄。据她男友传回来的消息,酒庄那边待遇也行,虽说要学徒实习一阵子,但就算这样,也比继续留在曼哈这个弹丸之地有发展。 这时的爱娃,早就把那个带拉锁的石膏扔掉了,不必再装蒜,什么事情都是明朗化的,什么伪造证件,赖一套房产,说起来,就像上辈子的事一样,病房里的人们已经拿这个当笑话说,很开心。 一顿能吞下半斤咖啡豆的大汉,这时迷上了喝酒。促销周期间,他弄到了不少的酒,在他的病床下,摆满了一溜硕大的四方桶,他用大碗喝,像喝凉水一样,也不见丝毫醉态。 王成华来了之后,就服上了医生给的镇静药,睡了一天,精神才好了一些。他知道自己是花痴一类,而且是单相思,最没劲的那种病,所以也不敢说,医生问什么都不说,给什么就吃什么,怪得出奇。 醒来之后,王成华就听病友们不断地谈到一个人,特别是爱娃,说到这个姑娘,就来劲,就兴奋,说是没见过这么好的人。王成华越听,越觉得她们说的是薛晓,就插话,慢慢套她们的话,果然,那个被她们传颂的人,就叫薛晓。 这下,王成华的病立刻就好了一大半,他精神百倍地和她们谈起了薛晓。爱娃说薛晓决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我看得出来,她很有钱,不是一般的有钱。壮汉也说,当然是有钱了,还不是有钱这么简单。王成华问怎么个不简单了。壮汉说他在广场上喝酒的时候就听人们说,有一次他们坐空梭到多财去,不知怎么弄的,突然就发现李小雪也在这架空梭上,这不嘛,后来就突然来了这么多的酒,喝不完的喝。 ; 第二百六十四章:渐入佳境 八 李小雪! 听到这三个字,王成华登时就出透了一身的冷汗。对呀,我怎么就没把薛晓和李小雪连起来想一下呢。这两个人,王成华都见到过,他在脑子里反复比对着,越琢磨越像,身高,声调,举止,都是一样的,就是脸部不一样。 王成华正在思量之间,爱娃说话了,她神秘地说,要向大伙透露一个秘密,反正也快出院了,不说就会烂在肚里。 什么秘密呢?大汉和王成华的胃口被爱娃吊了起来。爱娃卖足了关子,不紧不慢地从枕头下拿出一扎钞票来:看,这可是实实在在的金钱哟。 果然是钱,王成华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扎钱至少有两万块。 爱娃说:这就是薛晓给我的,她嘱咐我了,对谁都不要说,说是给我结婚的贺礼,不枉我们姐妹相识一场。当时我就想,她一个护工,出手怎么能如此大方哩,后来一想,她哪点像护工啊,怎么看都不像,她肯定是个大人物。你们猜,我看她像谁。 像谁? 我看啊,什么薛晓啊,她就是李小雪。你看,小雪,薛晓,名字倒换了一个位置而已,蒙谁呀。再说,李小雪和魏灵凤来的时候,也到我的病床前看过我,我还和她们说过话,那个李小雪和这个薛晓,完全地就是一个人,相貌不同,可李小雪是谁呀,她要换个脸儿,还不是闹着玩一样。 王成华手都凉了。我的天哪,李总的妹妹在我眼前混了几个月,我硬是没看出来,还不如这个长舌妇哩。壮汉不管那一套:管她是小雪还是薛晓,反正最后沾光的是我们,要不是这些大人物到这里来,这辈子我也喝不上这么好的葡萄酒哇。 爱娃和壮汉又在议论将来的走向,是继续在曼哈,还是去多财,王成华却没心思和他们侃了,他的病彻底好了。我的个天,李小雪,我怎么敢暗恋她,我还把她整得一丝不挂,她要地告诉李春了,我还活得了哇。 王成华立刻就出了院,连手续都没办,直接从医院跑了出来。他要进一步核实。他去了小雪可能去过的几个地方,特别是机场。王成华清楚地记得薛晓是哪天向他请的假,在机场,他花重金,调出了那一天的全部监控视频,一段一段地审看,终于,看到了薛晓,她在通过检票口的时候,只是把脸一扬,所有的指示灯就都显示了绿色。 没错了,就是李小雪。王成华知道,这种奢华版的空梭通行证,整个春风集团也没有几张,就连戴维也没有,上次戴维偷偷跑来视察,弄砸了锅灰溜溜地跑回去,王成华把他送到机场,戴维还是买票进站的,他根本没有这个档次的待遇。 王成华又睡不着了。这回不是单相思了,是吓的。哇,李小雪可是把他王成华的一切家底儿都看了,只要这位姑奶奶回家向她哥哥这么一汇报,接下来的故事,那还用编吗?王成华又想,也许不会吧,薛晓,也就是李小雪对自己,也不是一点真情都没有的,而且,自己也没把她怎么样,凭良心说,自己对她的好更多一些,虽不至于说对她有恩,也不至于有仇吧。 总之,王成华的日子不好过了,也不枉宾格说他色大胆小,他还真的就这么点出息,整天没事了,就翻翻这点子事,一会呢,就害怕起来,怎么想,李小雪都不会饶了他。害怕一阵子,又没见到李春来找他算账,这胆子呢,又慢慢大起来,就又想小雪的好,甚至又想到了她的胴体,折磨得他又睡不安生了。王成华就在这冰火两重天中,反复地折腾自己,眼看着这人就萎靡下去,整天恍恍惚惚的,十分的反常。 公司的人都看出来了,有人就拐着弯地问他,是不是想薛晓了呀,算了吧,人家才多大呀,你都五十多了,别想了,人家找到个般配的,早就过小日子去喽。人们都是一片好心,都想替经理解开心结,却适得其反,火上浇油,王成华一气之下,就回家度假去了。家里人不知道薛晓这码子事儿,也就不至于整天听这个了。 按下王成华折腾自己不说,小雪此时可真真地过上了好日子。她在宾格家住下了,还是和宾格母亲住在一起,在这里,小雪的心里格外踏实,也安生,能够从容地梳理一下最近的这一大摊子事们。 每日里,小雪就是和宾格的母亲一起做家务,做饭做菜,也做衣服。哇,小雪还从未体验过这种平凡生活,原来这些平日里见惯的东西,制做起来,竟有这么多程序,也有这么多的乐趣。特别是做饭,太有意思了,小雪近乎陶醉地泡在厨房里,腰间围个围裙,头发束起来,袖子绻起来,脚下踩一双宽松的面包鞋,真是太有女人味了。 小雪和宾格母亲商量说,她把工作辞掉了,准备和宾格结婚,之后,就不打算再出去打拼了,就像她老人家一样,做家庭主妇,每日里为丈夫和这个家操持一切家务。宾格母亲说你就不要前途了?小雪说要什么前途呀,什么才是前途,我在外边拼得太累了,就愿意享受一下家的气氛和味道。宾格母亲说你愿意就好。 小雪想好了,要先回家一次,曼哈这边的情况,还是要告诉李春的。李春让她和灵凤出来搞调研,这事到现在还不算结束,虽说灵凤早就当了多财酒庄的庄主,可她小雪是向家里立了军令状的,一定要做到有始有终。同时,小雪也要保一保王成华,这个小老头儿有点可怜巴巴的。凭女人的直觉,小雪能感觉得到,这老家伙对自己是动了真感情,还不知道他现在正怎么煎熬自己哩。 宾格知道了小雪的结婚打算,当然十分高兴。他就不赞成女人也出去工作,让女人出去挣钱,本身就是男人失败的标志。宾格说,你什么都不要怕,有我在就能养活得起你。小雪说我可是很会花钱哟,你不要吹大话。宾格说大不了我不当警察了,去当小偷。小雪说我不花你偷来的钱。两人说笑了一会儿,宾格说我们之间还差一道关口没有过哩。小雪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说这不算什么关卡,随时可以试试的。但我不想太随便了,你理解吗。宾格说我是警察,当然知道这些。小雪说我要先回家住一段,清理一下思想,也做一下结婚的准备,你可不能着急哟。宾格说不急是假的。小雪说急也没用,我送你一句话:好饭不怕晚。 之后,小雪就辞别了宾格一家,踏上了回家之路。 这几个月,小雪的经历太丰富了,她真正尝到了生活的滋味,特别是对底层平民的生活,有了切身的感受。更重要的是,小雪直面了许多过去连想都想象不到的困难,并且把这些困难一一解决掉。这是她这次出来最大的收获。小雪现在还意识不到这些收获对她的将来所能产生的重大影响,以及她这个将来的大人物,拥有这些来自底层的经验,将会如何对底层平民创造福祉,她现在一心想的,就是如何说服家人,让她和宾格结婚。 曼哈镇离金凤阁并不太远,都在西区,而且都在利坚分区。所以小雪的回家之路,也就是一会儿的事。但是,这毕竟是她独闯天下的处女航,几个月时间内,一个人在外边漂泊流浪,单打独斗,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每天都不知道要遇到什么事和什么人,每个人见到你,都不知道心怀什么样的打算和心机,这些,对一个初涉世事的小姑娘来说,是最难的。何况,还有那么些个不怀好意的男人,他们见到小雪,无一例外地想沾便宜。好象小雪是一道菜,天生就是要让人品尝似的。 金凤阁就在眼前,抬头看到金凤阁那高耸的牌楼,小雪心潮澎湃,血一下子就涌到了头部,这就是回家的感觉啊。小雪的两眼湿润了,视线模糊了。家,人为什么都要有个家,此时的小雪,比任何时候都能理解家的含义,家就是人的依托,是精神的根基,信念的支柱,灵魂的彼岸。 小雪回来了! 金凤阁沸腾了。这还了得,千金之躯的李小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一走就是半年多,把个金凤阁里的老老少少想得都快发了疯。这半年,李春母亲真的要发疯了,老太太瘦了一整圈,嘴里成天念叨着我的心我的肉。每天,她都要找李春一次,让他无论如何想办法,把小雪找回来。李春说不可以的,你没见耀明耀星他们拉练吗,人要成才,都要闯过这一关,谁都不能代替的,一定要自己出去闯。 ; 第二百六十五章:渐入佳境 九 母亲还是不依不饶的,连金凤都看出了不正常。这个婆婆是最不像个婆婆样子的。所谓婆婆,就应该是婆婆妈妈的,就应该把家务事和儿女们时刻挂在心上,挂在嘴上,可是李春的母亲,却俨然一副领导派头,说话就是做指示,点头眨眼就是表态拍板,从来不说更多的热络话。这次,婆婆可是让金凤开眼了,原来所谓的铁女人,也有柔软的一面呀。 金凤私下就和李春打趣:你妈有泪不轻弹,只是小雪没离家。李春说你就别幸灾乐祸了,谁知道小雪在外边是怎么混的。金凤不高兴了:我哪是幸灾乐祸呀,我是担心你们一家子,这才回来陪你们共渡难关哩。李春说怎么是我们一家子,你不是老李家的媳妇吗。金凤自知失言,就连忙岔开话题,说起海洋部的业务来。 自从小雪离家,金凤就搬回了金凤阁。因为金凤阁没了主心骨。小雪一走,整个金凤阁就像塌了天一般。这种气氛主要是两个老人造出来的,特别是李春的母亲,整天以泪洗面,神经兮兮的,念叨着我的小雪啊,我的小雪啊。饶是李春如何劝说也没有用,老太太就是想闺女。后来李春发火了,说我当初创业之时,借不到钱,您管过吗?我潜入一万多米的马里亚纳大海沟,随时会被海水压成肉饼,您担心过吗?难不成我不是你的亲儿子,您眼里就只有两个宝贝女儿,我的公司刚成立,您就逼着我交给我姐夫,怪不得老话就说,父母的心都是偏着长的。 李春的母亲怎么也没想到,已经变成了偌大一个老总的儿子,心里还记恨着这点事,也难怪,自己毕竟是母亲啊,儿子出息再大,也是儿子,母爱不可替代,不是他的名他的钱能代替的。于是老太太就变着法儿地安慰儿子。李春心里暗笑,总算分散了老太太的注意力,看来非常时期就得用非常的办法。 金凤成了金凤阁真正的主人。可能是由于她和小雪没有血缘关系,也可能当嫂子的,天生就和小姑有嫌隙,反正在全家人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金凤稳如泰山,保持住了起码的正常思维和理智。每日里,金凤巡视着以她的名字命名的这所豪宅,见到有谁失态或将要失态,就以超常的冷静,客观地分析一番,安慰两句,一下子就把局面镇住了。 这令李春对金凤又一次刮目相看,进而感激涕零。金凤毕竟是金凤啊,虽说有戴维那么个破事,但一到关键时刻,就是拿得出,顶得上。现在小雪回来了,一个全须全尾的大姑娘,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全家人的高兴劲,就不是一句话能说清。 小雪被母亲折腾得快熟了。她一个劲地说没事,有什么事嘛,根本就没事。母亲还是不死心,恨不得把小雪的肠子都翻出来看一遍才放心。最后,还是李春出面,轻微地咳嗽了两声,母亲这才算告一段落。老太太有点怕李春,不是因为他是李总,而是怕李春揭她的短:你何尝这么关心过我呢? 第一天,小雪都没顾上和李春说话,家里人围着她,问长问短,问东问西,亲热个没够。李春也在一旁坐着静听。小雪就有意识地把一些浮出水面的情况讲出来,尽管母亲和父亲并不关心这个,她还是很有侧重地讲了。 李春知道,这些话是说给他听的。前天,他刚接到一份由柳芭转来的报告,是曼哈分公司的王成华写来的。这个王成华在春风集团,简直就数不上,在此之前,李春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分公司,更不知道还有个叫王成华的小经理。不过,王成华的这份报告,倒是让李春刮目相看,报告如实地写了他们是如何操纵市民伪造证据,搅乱了正常的秩序,并且说明了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多从总部得一点补贴。这个报告与此前小雪灵凤带回来的那一份,深度和真实度上,有着巨大的差别,可谓一真一假,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东西。李春知道,是小雪把他的老底摸到了,王成华才会对他说实话,争取个主动坦白,落得个从轻发落吧。 从这份分量很重的报告中,李春就掂量出了小雪这次的作为了,他也想象得出,小雪付出了什么代价,才把事情做到如此扎实的地步。 当然,王成华的报告中,只字未提有个名叫薛晓的姑娘来过他的分公司,更没提到他从一开始就对这个姑娘有所企图,并且初步地得手了。但是这些细节瞒不过李春的眼睛,李春从他自己的为人处事,就猜出了八九成,一个姑娘,能把这么重要的情报搞到手,不付出点行吗?他李春自己信任和重用的那些女的,有哪一个是白来的。 小雪对家人讲她的坎坷经历,讲了给老头儿接屎接尿,讲了寄身于约翰的小客厅里,半夜里把约翰电了一溜跟头,讲了曼哈小镇奇特的咖啡,后来,就讲到了为迎接戴维的视察,她和五六百小姑娘,站在烈日下整整晒了一天,也没见到人。 金凤想了起来:对,是有这么回事。这个戴维就是不老实呆着,总想着出去威风。金凤回忆说,去曼哈那天,是她扣了戴维的天马行空车,硬性地让他在水晶宫老实了半天,可是过了晌午,他还是跑了。小雪说就是你扣住他的这半天,让我们晒得好惨哟。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小雪讲了她是如何发动起小姑娘们围攻宾馆的,又是如何歪打正着地闹起了偌大一场风波,逼得戴维不得不向大伙公开道歉,这才被春风分公司看中,内定了招收她当实习生,后来,就晋升了副经理。 这可是我自己打拼出来的哟,我没有借助哥哥的力量,也没有公开身份,我是一步一步从底层升上来的,从一个护工,做到了春风分公司的副经理。 李春认可,由衷地佩服小雪的闯劲:好,真的很不错。小雪,你经过这番历练,就有点根基了。 热闹终于过去。小雪来到李春的书房,一本正经地和哥哥谈起工作来,小雪强调,这是曼哈分公司的副经理,在和春风集团老总谈工作,一切都要公事公办。李春被她的严肃劲弄笑了。小雪原原本本地讲了曼哈的情况,重点是王成华他们操纵造假的事。李春把王成华的报告递给小雪:你看,这是前天送来的,与你们上次拿来的那个,差距不小哩。 小雪看了一眼报告,与她掌握的情相同,就说王经理是害怕了吧,从这份报告上,我觉察出来,他可能已经识破我的身份了。李春点了点头:有可能,我听人说这个人十分精明,你突然辞职,以及你和灵凤搞出那么大一个促销活动来,他不可能不感到意外。我敢说,你前脚走,他后脚就调查你了。小雪吐了一下舌头:这我倒没想到。李春说你还是不成熟哇。小雪承认。 李春看了看小雪,欲言又止的样子,小雪说哥,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李春说那个王成华都怎么你了?小雪一愣:瞧你这话问的,他能怎么我。李春说你就别装了,你以为我不知道,我是想了解清楚,他是不是对你那个了,如果发生了这个程度,我一定饶不了他,如果没有到这步,我是可以原谅他的。小雪说没有,我发誓没有,我有秘密武器,是琼浆大姐给的,十分好用。 说着,小雪就取出了那个小棒棒,一头红一头绿的。这个玩艺儿李春见过,在琼花洲的时候,琼浆给他演示过一次,没想到琼浆把它送给小雪了。李春点了点头,行吧,你带着这个玩艺,就不会有事了。你也不早说,咱妈都快被你急疯了。小雪说你最好不要难为王成华他们,他们也不容易,穷得很,一点业务都没有,我和灵凤商量,让他们代理葡萄酒,也算给他们找了点事做,可能有点油水。 李春十分高兴,看到小雪能把事情处理得这么圆满,当哥哥的怎么能够不高兴呢。李春说下一步,我打算让你把浮出水面这一块的事都管起来,有曼哈的样板,我就放心让你去做了,当然也不能一刀切,都照一个模式做,灵凤也没有那么多的能力,容纳所有的人,这是个方向,不纠缠他们犯过的错误,要替他们想办法,从我们集团内部的潜力入手,把事情摆平,让人们的生活升一个格,提高一档。 小雪十分痛快地接受了任务:好啊,我也算在底层生活过了,我可是知道下边的人们有多么难。李春说具体的你和柳芭接洽一下,相关的资源调配,还要经过她。我告诉她,全力配合你。 这就等于给了小雪上谕,最高指示。 ; 第二百六十六章:雷厉风行 小雪说:完成了浮出水面这一块,我可是要请长假哟。 李春说,你有什么事要离开呀,我这里正是用人的当口,有你在身边,我就轻松多了。小雪说你别光想着自己轻松,把别人当驴子使唤,光使不喂。李春说天地良心,我对谁光使不喂了?小雪说还用问吗,你对柳芭大姐就是这样的,她的事情你关心过吗,你就知道把她糊弄住,替你拉车,你就不想想,她这辈子最后要落个什么结局,就终老在春风,死在总经理岗位上吗。李春被小雪问住了,没想到,这小姑娘真的长大了。 那你请假干什么去,总不会是去柳芭找对象吧。 小雪说我顾不了那么多,那是你的事,我只能先管好我的事。接着,小雪告诉李春,办完了浮出水面的事,她就要去和宾格结婚,并且,先生一个孩子再说,有兴趣,就再生一个。 女人嘛,说到底,是要做母亲的,不做母亲算什么女人。 这是小雪的结论。李春吃惊不浅:你这丫头,刚说有了对象,这么快就要结婚,太急了吧。这时,金凤也进来了,听他们兄妹说起了找对象结婚的事,就插话说:是啊小雪,这事可不能仓促,还是多了解一段好。小雪不服气:多了解,了解多长时间是个够哇,你和我哥了解了十多年,现在还不是各干各的。 一句话,把李春和金凤的嘴都堵住了。是啊,他们这种情况,有什么资格教育妹妹呢。李春还是不服:我们就这样了,你一个姑娘家,不能随便。小雪更不服了:噢,就许你和别人家的姑娘随便,你妹妹就不能自由一些了,什么逻辑。我告诉你李春,工作上我听你的,你是老总,生活上,我的事我做主,谁说了也不行。大不了,我的婚姻万一失败,我就学银凤姐的样子,玩失踪,但是,我一定要抱着我的孩子走,有个做伴的。 哇,这丫头把什么都看透了,把什么都想好了,没办法了。 金凤说就算我们不说什么,母亲那一关你也过不去。小雪说:这都是小事,说到底,是我要和宾格过一辈子,与别人有关系,也没什么关系。得了,不和你们多说了,我先去把哥哥交办的事情处理了,这件事呢,你们就和父母慢慢渗透去吧,但有一点,不管结果如何,我是要和宾格在一起的。我也不希望为这事闹出不愉快来。 小雪真的没有白在底层打拼,说话办事,都不是半年前可比。 小雪把话放在这儿,就去准备行装,又在家里住了两天,就出发了。 这一次的行程,这一次的任务,小雪心里早就有谱。首先,小雪就知道这项任务一定会交给她来办,这是李春早就明确表示过的;第二,她和灵凤两个人,在多财的酒窖里,就密谋了整个事情的处理方案,早就有了准备。离开金凤阁之后,小雪直奔莲花宾馆的春风总部,面见总经理柳芭。柳芭也得到了李春的指令,所以小雪一到,就把一套班子和方案给了她。柳芭主持这套班子开了半天会。 柳芭讲,其实呢,浮出水面的地方,不应该有什么难办的事,像曼哈镇这样的情况是极其特殊的,特殊不在别处,在我们自己,在王成华这样喜欢动小脑筋的人身上。如果不是有这样的人在捣鬼,事情就简单得多。大体上可以说,浮出水面的土地上,原来的房子都不能住人了,要沉降到海底去,新的地面上,要重新规划,从白鹏的公司调一批房子来安置。曼哈的情况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就是说,这些地方是原来的居民集中的大城市,需要疏散安置。要给优惠,要重新就业,也就是来个二次上山下乡运动吧,一切照上次的经验办。 讲了面上的事,柳芭当然忘不了表扬小雪和灵凤,特别是小雪,深入调查,把原本乱成一锅粥的伪造证据风潮,从根子上查清楚了,解决得很漂亮,所以,小雪对浮出水面的工作,比我们更有发言权,更有灵活处理的办法,大家要听她的,这是尊重领导。 小雪的作风更利索,把她的班子分出十个人来,先到十个点上去,了解,登记,把愿意走的先疏散掉,不愿意走的,给房子另安置,十天之后,这十个点的老房子就沉入海底,搞一个仪式。之后,就照此办理。 啪啪啪地安排完了,小雪这才顾得上和她的班子里的人打招呼,定睛一看,可把小雪吓得够呛,原来这套班子,竟是春风集团的顶级人物大派对呀,春风公司的几大开发区,各实体单位的老总都到了,几乎就是春风的峰会。什么冯巧珍,米晓虹,张磊,于则玉,连白鹏和顾菲菲也到了,当然,还有胡敏英。现在,他们都归小雪管。这就叫做全力以赴,资源统筹嘛。 小雪也客气了几句,说全靠前辈捧场之类,说罢就不客气了,用到谁了就叫谁,谁有什么资源就赶快汇报。最后,竟然分派到多财老汉头上了。多财老汉不服小雪,说你早往我那里送过去几万人了,把我的葡萄园都塞满了,还弄走了那么多的酒,我这次就不分配了吧。小雪说没那么好的事,我知道你的酒庄有多大,你蒙不了我。再说,你还有制糖业哩,这次,你至少要接收五十万人。 小雪知道,最难的就是从这些封疆大吏手里要出名额来,她只要管好这一项,其余的属于办手续之类的事,不用她亲自过问。小雪仗着李春的势力,又仗着她对以情况的熟悉,逼着这帮老家伙们,不得不翻出家底来,承载起这一块块新近浮出水面的土地,以及土地上浮出来的乱七八糟的事们。 和老家伙们斗了两天,名额要齐全了,小雪粗略估算了一下,应该是超额了。就放这些老家伙们回到各自的领地去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相当容易,手里有了名额,就不愁你有多少闲置人力资源。其实这些名额也都是老家伙们现成的,他们也需要劳力,但留点余地,总不是坏事,人多了开支就大,这是谁都清楚的账目,不想一下子招那么多人进来,也是他们保持高效益的根本利益。所以,小雪并没有可着劲地往里塞人,而是控制住比例,压着当地官员,自寻就业门路,不能在春风一棵树止吊死。这样一来,就节省下了近三成的名额,这点资本,就统统掌握在小雪自己手里,成了她日后的一笔宝贵财富。 浮出水面的事情,让小雪这么雷厉风行地折腾了一个多月,基本完事。下来,小雪就要考虑嫁人的事了。剩下的事,大都是些收尾性质的,比如参加个什么仪式啦,做个什么表态性的讲话什么的,没有实质性内容,小雪思想上也就不太重视。她抽空去一趟灵凤那里,和她商量结婚的事。小雪说这件事我不打算让我们家的人参加,就要你做我的伴娘就行了。灵凤说那怎么好啊,一辈子就这么一回,不象回事的办,对不起自己啊。小雪说要让我们家人知道了,就办不成了,你没见我妈那个劲儿呀,就跟我是三岁小孩子似的,不放心啊,不放手啊,这事告诉她,准得给搅和黄了。灵凤就答应了。 灵凤把酒庄的事安排了一下,让秘书负责处理一些日常小事,大事汇报给她,遥控指挥。就和小雪一起到她的指挥部去了。刚一来,就赶上西区的一次集中沉降活动,巧得很,就在曼哈附近,把这一带的旧楼房,统统沉到海底里去,也是个非常热闹的场合,小雪就邀上灵凤一起去了。 沉降这一块归海洋部管,具体业务,就是归戴维管。从海市蜃楼计划问世以来,所有的沉降大都是由戴维具体操盘的。这些矗立在地面上的楼房,要放在哪块海域合适,也就是放在哪里,才能起到给海洋生物当房子的作用,必须由戴维他们这帮海洋虫子们研究了才能确定。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戴维又活跃起来了,又牛某起来了。他一把就承揽了所有沉降的现场指挥之职,上窜下跳,折腾的那叫一个欢。小雪和灵凤到了沉降现场之时,就见戴维正在风是风火是火地张罗着,胸前佩戴着一朵大红花,上面挂着:“现场指挥”绶带,那个兴奋劲儿,就跟作了新郎官一样。见到真正的总指挥来了,戴维不好意思地把大红花摘下来。小雪忙阻止道:别摘,多喜庆啊,我看挺好的。戴维就又把花戴上了。 这是戴维和小雪的第二次见面,小雪故意逗他,说当初他到这里来视察,硬是让她在广场上站了一整天,等着欢迎他。戴维说总指挥真会开玩笑。小雪也不和他细说,问了一些准备情况,就让他继续张罗去了。 ; 第二百六十七章:闪婚 这时,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小老头,小雪一看,呀这是不王经理吗。灵凤也认出来了,来人正是那个有个标志性口臭的王成华。 王成华来到小雪面前就要下跪,小雪忙上前拉住他说这又何必。王成华一口一个多有得罪,李总指挥真是好人啊,天下最好的好人,不是李总指挥宽宏大量,我王成华今天就不会还在这里了。小雪说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千万不可声张,就算我求你好吗。王成华说我知道深浅的,我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包括我太太。灵凤笑了,要让你太太知道,你把女员工脱光了看,她不掐死你。小雪打了灵凤一下:看你,怎么还提这回事,都过去了,不提了,谁都不许提了。王成华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回到了仍旧属于他的位子上就座。 类似的活动,灵凤跟着小雪跑了几处,开始的那点新鲜感就跑没了。 小雪说,灵凤,你我都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吧,你觉得像这样,整天风风光光地在外面张罗好,还是回家老老实实地当个家庭主妇好?灵凤说我觉得还是回家的好。小雪说就是的,让我们女人整天在外面打拼,本末倒置嘛。小雪对打拼是体会太深了,她又一次和灵凤说起了她的打拼过程,体会最深的,莫过于女人的不容易,也就是女人的打拼,时不时地就要动用一点身体上的本钱,不是公平竞争,这个世界说到底还是男人的天下。 灵凤只是概略地知道一点这方面的知识,没有小雪那么深的切身体会,她说回家当家庭妇女好是好,也有点太憋闷了。小雪说我也有这方面的顾虑,可一看到柳芭和银凤姐的样子,就下决心,把事业放一放,先当够了家庭主妇再说。小雪问灵凤有没有这方面的动静。灵凤叹了口气说:也有过几个介绍的,不过都让她爹老多财给挡驾了,她本人连个基本信息都没捞着看哩。小雪说怎么样,这就是我们面对的现实,照这样下去,怎么可能找到真正喜欢的人呢。听了小雪的话,灵凤频频点头称是。 秘书把各个点上的报表都送了上来,该安置的都安置了,大的房屋建设工程也结束了,沉降的也都沉到了海底里。小雪问有没有继续在土地归属上闹纠纷的事。秘书说有一点,不过百十个人了。小雪掂量了一下,这点人就不算个事情了,交给地方就能处理,可忽略不计。 至此,浮出水面的事,大体摆平,大功告成了,还剩一点零星的善后,小雪就交给她的临时秘书去办,说没有大事就不要找她,过几天她再回来看看,就可以解散,各回各的岗位了。 交代完这一切,小雪就和灵凤易了容,双双来到位于康州的宾格家。她向宾格和他的家人介绍灵凤,是她的妹妹,在酒品零售店打工,特地来给自己当伴娘的。 伴娘? 这个词让宾格一家人都吃了一惊。 是的,是我的伴娘,我决定这就与宾格先生结婚了,我向你求婚,还是你向我求婚,我们总得有个仪式吗。 哇,这姑娘太爽快了。 当下就布置了一个场合,宾格半跪着,向小雪,不,是向薛晓求了婚,而薛晓也在假意的推脱了几下之后,就答应了。 然后就是商量婚礼的事,宾格的母亲说,怎么也要你的家长来一下吧。薛晓说,他们很麻烦的,来了我怕你们会招架不了,你不知道,我们东方人,特别是华夏民族在这个上头很能穷讲究的,套数多得数不过来,恐怕稍微一拖延,至少也要一年,说不定就把婚事拖黄了也未可知。 宾格不耐烦了,对母亲说人家姑娘都不在乎,您倒是跟这儿起什么哄啊,薛晓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来过多少次了,家里人都很满意嘛,还拖延什么劲儿呢,办。 于是就办了,就在宾格家里做了一顿丰盛的酒席,酒还是小雪给的那一车葡萄酒里的酒。小雪相当满意,说我们华夏过去也不是那么穷讲究,在一个革命的特殊年代,好多人都是这么结婚的,他们后来都当了大官。宾格的父亲说那你们将来可能也要当大官。小雪说我看有门儿。 全家人开怀大笑。 简短而简单的婚礼,在吃完一顿饭后,就结束了。下一个议程连傻子都知道。在进入这个议程之前,小雪突然动情地拉住了灵凤的手:妹妹,姐就要先走一步了。灵凤被她给逗乐了:瞧你说的,跟上刑场似的。小雪说你不知道,我这时就有种上刑场的感觉,这一辈子,就交给宾格了,再过一小会儿,他就把我变成了他的女人。 这么一说,灵凤也悲从中来,两姐妹就抱头痛哭起来。宾格在一边说:瞧你们整得,就跟我是个强盗似的,说不定过了这一夜,我就归薛晓管制了,将来就是她驾前的一个保镖哩。 一句开玩笑的话,把姐俩都逗笑了。谁都没想到,宾格此话一出,竟是一语成谶,日后,他就真当了小雪的保镖。 小雪和灵凤终于止住了哭声。 小雪对宾格说,你知道我们华夏的结婚,本意是什么吗?宾格说愿闻其详。小雪说:我们汉语中这个结婚的婚字,是女字边加一个昏头昏脑的昏,就是说,在人类的原始阶段,都是男的追女的,追上了就打昏她,扛进附近的山洞里,就是入洞房。 宾格理解了: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应该把你也打昏了吗?灵凤急了,你真舍得打呀,象征性地比划一下吧。 于是宾格就伸出他那只打过无数人的警察的大手,在小雪额头上拍了一下,小雪就势就歪倒在他怀里。宾格把她扛起来,对大家说:我带着我的俘虏回山寨了。就在全家人的欢笑声中,回了自己的卧室。 小雪被放到床上后,睁开了假装昏迷的眼睛,看着宾格说:好了,我费尽心机保护了二十年的一亩三分地,今天就交给你耕种了。 此处省略二百来个字。 在宾格家住了三天,小雪就回到了她的临时指挥部。这里的事情真正到了尾声。那百十来个遗留的问题住户,也都解决好了,小雪召开了最后一次全体会议,就宣布解散回家。 遣散众将之后,小雪给李春打了个联络,告诉他事情都办好了。李春说那就回家来吧,小雪说不行啊,我得回到我老公身边去。李春说什么,你这就把自己嫁了吗。小雪说是的,从速度上比你快了点,不过质量上一点也不比你差哟。李春说你这丫头,让我怎么跟父母讲嘛。小雪说怎么讲是你的事,你一个大老总,莫非连这个话也学说不清吗。说完就挂断了联络。 那边厢,李春真的有些傻眼了。从浮出水面这件事的前前后后,他就看出了妹妹的果断和胆识,不是一般人可比的。现在,在这件终身大事上,更是显示出了不一般的速度和决断。事已至此,也只好给她擦屁股去了。 这边厢,小雪挂断和李春的联络,就一块石头落了地。她看了看身边的灵凤说:你要是有兴趣,就跟我回宾格家去,要是兴趣不大,就可以回你的酒庄去了。小雪的意思是灵凤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走了。哪知灵凤把脖子一梗:好哇,你这是用人靠前不用人靠后呀,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小雪一愣:哟,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想跟我回婆家去喽。灵凤也不否认:是的,我觉得宾格家的气氛太好了,真想多在他们家住一阵。小雪说那还等什么,跟我走吧。 回到宾格家,也就是薛晓的家,小雪就给灵凤安排了一间固定的房间,说我们家就是你的家了,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这个家里,除了宾格没你的份儿,别的,你看上什么就说话,我一概奉送。灵凤说现在我还真说不好看上什么了,可是也说不定将来会看上什么。 宾格的婚假很快就休满了。每天,宾格又恢复了他的巡逻执勤的老一套,晚上回来当然也是老一套了,但比执勤巡逻有趣得多。这都是俗话,不提也罢。 宾格上岗后,小雪和灵凤就在家里跟着宾格的母亲学做家务。灵凤也是第一次学做家务,她从未享受过操持这些琐碎事务的烦恼和乐趣,顿觉眼前开阔,别有天地的感觉。宾格的父亲还是一头扎在他的书房里,这老头子最大的乐趣就是读书,尽管他研究了一辈子的建筑学,在春风集团新的建筑理念冲击下,土崩瓦解,可老人心里还是放不下干了一辈子的课题。 ; 第二百六十八章:美酒飘香 老头的另一大爱好就是喝酒,特别是葡萄酒。小雪给他的那一车酒,老头金贵得什么似的,舍不得喝,全家人一起喝,也就是婚礼那一次,之后,每当用餐时,全家也只有老头自己能吃一小杯。灵凤看到这个场景,就想给他调一部分过来。小雪说不可轻举妄动,别忘了,我们可是隐姓埋名的人,不敢暴露身份哟。灵凤想了一下说,那就再搞一次促销,在康州搞。小雪说也不妥,我们走到哪里,哪里就有酒喝,这不成了怪现象吗。灵凤说那怎么办,手里有酒却送不出去了。 小雪想了想说,这么办,我们不送了,我们想个法子让老头得奖。 这句话启发了灵凤。灵凤不愧叫灵凤,脑瓜子挺灵光的:对了,老头是搞建筑设计的,我那个总部酒庄,就缺少一个气派的欧式建筑群,不妨让老爷子设计一个,如果能用,就给他奖品。 小雪补充道,就是不能用,也给他奖品。这么办吧,你让你的酒庄搞一个设计征稿活动,入围的都有奖,不就解决了吗。灵凤说这个主意好。说着就打开掌心屏,通知家里搞这么一个活动。到了下午,大屏上就显示出多财酒庄征集酒庄建筑群设计方案的广告来。小雪见了,像刚知道似的,大呼小叫地跑到老爷子书房里,把这条好消息转告了他。 老爷子打开大屏,认真看过酒庄的广告,频频点头:酒庄嘛,就不是只出产美酒的,也出产美景。一座酒庄,必须要有一组标志性的欧式建筑,才显得富含文化底蕴。 小雪一听有门儿,老爷子学得就是欧洲传统风格的建筑,什么巴洛克式,什么哥特式,什么拜占庭式,小雪不断听宾格叨叨这些,听得似懂非懂的,就觉得老爷特有文化。见老头儿动了心,小雪就进一步鼓动:我去过多财酒庄,可宽阔了,有的是地方,你这建筑群画小了,肯定不好,要画就画一大群,威风凛凛的才来劲。 老爷子看了儿媳一眼:怎么,你连这么远的地方都去过?小雪说是呀,您别忘了,我可是当过曼哈分公司的副经理的,那个大促销会就是我主办的,我当然要去考察了。 老爷子不作声了,小雪看得出来,他是真动心了,就试探着说,要不然,您也去那儿看看。老爷子犹豫道:这么远的路,不方便啊。看得出,老爷子是真想去。这可找对人了,小雪告诉公公,她这个妹妹就在多财酒庄工作,不妨让她带您去一趟,她也顺便回家看看。这下老爷子来精神了,听说要到多财酒庄去,而且还有人陪同,这个老酒鬼高兴得手舞足蹈的。 小雪当下就大声叫灵凤:薛玲,薛玲,快过来。灵凤的伪装用名叫薛玲,她是小雪的妹妹嘛,当然姓薛。灵凤马上过来了,小雪冲她挤了挤眼,意思是搞定了:薛玲,爸爸说想去你们酒庄实地考察一下,找一下设计灵感,是吧,爸爸。小雪叫得很甜,老头儿还多少有些不适应,却心里美得可以:是啊,方便的话,我也想去看看。灵凤一听就明白了,正好,她离开酒庄也有些日子了,应该回去照看一下,就爽快地说:正好啊,我陪爸爸一起去吧,我也有事要回去几天。 晚饭的时候,老头儿向家人公布了考察多财酒庄的计划,得到全家人一致赞同,宾格问父亲要不要带一些钱,老头稍一犹豫,灵凤就插话说我看不必了,我们酒庄对外来参观的客人,负担全部费用的,并赠送一定数量的样品酒。宾格又说那你们就开我的天马行空回去吧,这辆车我还是能做主的。灵凤说也不必了,我们乘坐公共空梭就行,是吧,爸爸。 老爷子被灵凤叫得心花怒放,连声说是。 翌日,灵凤和老爷子欢欢喜喜地上路了。这次,灵凤给自己的定位,是葡萄园里的一名普通女工。小雪的现状给了灵凤很大的刺激,看到小雪嫁了这么一个温暖和谐的家庭,这么一个知到体恤人的老公,灵凤心里活动了。到了多财酒庄之后,就有人开始给她介绍男朋友,可是话还没说出一半,就被多财老汉截住了,他要把第一道关。不管谁介绍的,都得先过了他这一关再说。其实这也不是特别反常的事,但给灵凤的感觉,是被剥夺了婚姻自由,连起码的第一眼都看不上,何谈一见钟情,何谈浪漫真情。 所以,灵凤也要学小雪的样子,学做一回普通人了。多财老爸要把关,就让他把去好了。你把你的关,我私下再搞一套,不让你知道。小雪的榜样就很好嘛,人家都结婚了,她父母还没见过宾格的面哩。多好啊。 一路上,灵凤陪着老爷子,一口一个爸爸地叫着,亲切有加。老爷子也是喜上眉梢,他给灵凤讲了许多建筑上的知识,他总的意思是,现在白鹏的这一套新型建筑法,虽说快捷方便,也经济实用,却只适用于大面积的居民入住,真要是搞个经典的大型的建筑群,还是采用原来的建筑方法,用天然的大理石,花岗岩来做。灵凤说您的知识我不可能全懂,但我觉得您说的有道理。 到了酒庄,灵凤把老爷子送进招待所休息,就回到了自己的总部,她换回本来面目,把几个副经理叫来,吩咐他们了一些应该注意的事项,就是说她这个总经理要改头换面了,以后只有在总部的时候,才可以叫我总经理,其他时候,我就是一名小女工,都听懂了吗? 这个很容易明白,却不知有什么用。灵凤说你们很快就会明白,说着就易了容,副经理们当下就不认识她了:哇,总经理,您什么时候学会的大变活人呀。灵凤说早就会了,像我这种家庭,不会改头换面,还敢出门吗,从小时候我就会。副经理们理解了,对呀,人家是谁啊,人家是金凤的妹妹,李春的小姨子,多财的亲闺女,这个身份不隐姓埋名,那就一天安生日子也别想有。灵凤说你们要配合我,只要我换了面孔,你们就不许叫我总经理,就当个小工来使唤我,都清楚了吧。 清楚了。 散了吧。散了之后,时间不长,副经理们就看见那个总经理扮演的小女工,搀着一位老头儿,在满处参观了。心里说噢,就为了他呀,这是何方神圣,能把咱们总经理折腾得变头变脸的。 老头儿在灵凤的陪伴之下,用了几天时间,把个多财酒庄大致地看了一个角儿。把个老爷子兴奋得,若不是有大量的酒精和单宁起着作用,简直就不能入睡了。这几天他可着劲地喝酒,也不怪老爷子下家伙,酒庄供给的免费品尝样品酒,多得就是个喝不过来嘛。在酒窖里参观时,每到一个品牌酒,就给两件东西,一是酒杯,一是痰盂。并不是东道主存心恶心人,是要你只从口中过一下,尝到味道为止,不可以下咽的,以防醉倒。但老爷子还是偷偷咽下了不少。他舍不得把这么好的酒从嘴里吐出去,把这么好的酒吐掉,有点天理难容,平时想喝都喝不到,这时却要吐了,不容易办到,真的很难办到。 所以老爷子参观酒窖,就从来没有按计划完成,往往走不到一半,就走不动了,红红着脸,目光迷离,精神恍惚地被灵凤搀回了休息的地方。 老爷子正经是有两下子的人,这几天他也没闲着。老爷子不能给宾格丢人哪,人家姐妹俩凭什么敬着你,不是因为你的建筑多么好,是因为你是宾格的父亲,这一点老爷子十分清楚,他要拿出看家本事来,给她们姐妹露一手,让她们知道知道,什么叫老牌的知识分子,什么叫建筑大家。 所以,当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老爷子就开练了,他在掌心屏上设计出了一个完整的酒庄蓝图,大大小小的建筑群体,足有一百多座,构成了一座错落有致,奢华气派的小城堡似的的建筑群落,远远看去,颇有古代建筑遗风,疑似欧洲古典建筑的整体搬移至此。 在他的参观行程即将结束之时,老爷子适时地拿出了自己的设计,灵凤一见倾心,先自就有了肯定的评价,又召开专家论证会,当面向老爷子质询,提问,答辩了两个半天,完善充实了设计方案,就宣告通过。 设计通过了,多财酒庄给了老爷子一笔不菲的报酬,同时,接受老爷子为终身酒庄庄员。这就意味着,他可以免费享受终生的饮酒。这后一项才是老爷子求之不得的。 ; 第二百六十九章:芳心暗许 多财之行,老爷子赚了个盆满碗满,漂漂流流的。临行,灵凤为他饯行,灵凤说我不能送您回去了,我这边正赶上农时,要在葡萄园多工作几天,就让宾利来接您吧。老爷子说行啊,没人接我也行,我自己能回去。灵凤说那可不行,你不可以一个人回去的,让姐姐知道了,该说我对您照顾不周了。老爷子只好答应了。 其实,老爷子真的能自己回去。这都是什么年代了,老爷子得到的那些奖品,现在早就飞到了他的书房里,在家里安静地等着他回去慢慢享用,至于乘坐空梭,更是简单到不能理简单的事,不消一刻钟,就能飞到康州。但灵凤坚持让宾利来接他,老爷子也就答应了。 老爷子要通了家里的联络,嘱咐说让宾利来多财接他回家,并又嘱咐了一遍,一定要宾利来,别人不许来。挂断联络后,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灵凤一眼:我可是都照你说的做喽。 这一眼,把灵凤看了个大红脸,哇,这老爷子太厉害了,有道是生姜还是老的辣,这老家伙把什么都看透了。 老爷子共有五个儿女,老大宾昂,早就结婚生子,搬出去另过了,老二朱丽,也嫁人走了,家里就剩下老三宾格,老四黛安娜和老小宾利。黛安娜在康州的食品厂工作,宾利还在上学,眼看就要毕业了。这是老爷子家的基本情况。 灵凤陪着小雪来到宾格家,就对这家人产生了极其美好的印象,与小雪一样,灵凤首先感到温暖的就是这一家人和睦相处,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第二呢,就是小雪那个温暖的婆婆,十分家常,十分温馨,教她们做饭做菜,做衣服,洗洗刷刷,在琐碎中透着安宁祥和。 还有第三。这个第三嘛,就是小雪和灵凤之间的悄悄话了。新婚燕尔的小雪,最主要的享受,应该是从宾格身上获得的,所谓的蜜月嘛,就突出了一个蜜字,那叫一个甜啊。 小雪甜够了,就把这个蜜拿出来与灵凤分享,把宾格的上佳表现以及她的疯狂,都毫无保留地讲给灵凤听,把个处女座的灵凤听得面红耳赤,热血沸腾,简直到了手足无措的地步。后来,小雪就不再讲这些了,讲了恐怕只会让灵凤烦恼,焦急。儿童不宜嘛。 在灵凤这边,也正是这个效果。小雪给她讲的这些悄悄话,无疑对她是个启蒙和冲击,把原来朦朦胧胧的那点受控制的情窦,呼啦一下子就给冲开了。看来当伴娘不是个好差事,眼巴巴看人家吃肉,自己连汤都喝不上,不是个滋味嘛。 听了小雪的讲述,灵凤再看宾格就用上了另一种眼光,她从宾格的外表,想象他在床上的作为,觉得这种型号的男人,应该是最佳选择吧。看了两眼,灵凤就有了罪恶感。这是种很自然的罪恶感,这种罪恶感,来自于分享的潜台词。灵凤说不看了,宾格是小雪的。这时灵凤也更理解了,为什姐夫和小姨子之间,会有那么多故事。条件好,就是十分方便。 就在灵凤被小雪和宾格搅得芳心大乱之际,宾利回了一趟家。也就是见到宾利的那一刻,灵凤像被电击了一般,愣怔了足有一刻钟。当时,灵凤正在厨房里忙着洗碗,被电击到之后,听任水龙头哗哗地空流了半天,竟一只碗都没洗,直到水从池子里漫出来,忙得老太太大呼小叫,她才回过神来。 宾利比宾格还略高一点,是个标准的西方大汉,又带着学生身上那种不可掩饰的朝气和活力。宾利平时不回家,他这次回来是取一件衣服,要出门参加西区知转所的篮球联赛。小伙子当时穿着一身球衣,健壮的四肢,发达的肌肉,楞角分明的脸部轮廓,以及走过身边时那一股醉人的汗味,新鲜的朝气蓬勃的汗味,一下子就击倒了灵凤。也就这么一晃之间,宾利就彻底取代了宾格,成了灵凤心目中的男神。 此后,灵凤就陷入了对宾利的无尽思念与想象之中。 灵凤最先想到,怎么就没有留意,他们家还有这么一位帅哥啊。后来使劲地想,终于想起来了,在小雪的婚礼上,这个宾利确实出现过,他是做宾格的伴郎来的,与灵凤并驾齐驱地走过他们家那块红地毯。后来,在吃饭的时候,就印象不深了。 灵凤又处处留心,拐弯抹角地了解到了宾利的一些基本情况,比如,宾利今年十九岁,比她还小一岁哩;比如,宾利喜欢和侧重学的是生物工程,与她的葡萄酒事业正好对口;比如,宾利喜欢打篮球,是知转所的代表队的主力中锋。在灵凤连蒙带唬的热闹中,老太太让她看了宾利他们小时候的照片,哇,太可爱的一个小男孩。 这次陪老爷子出来,灵凤可是有了机会旁敲侧击了,她自作聪明地从老爷子那儿,把宾利的所有情报都套出来了,有时候,老爷子几乎是主动讲给她听的,这本来是相当明显的迹象了,可是被爱情烧昏了头的灵凤,居然没有感觉出半点不正常来,直到老爷子那意味深长的一笑,才击中了她的要害。哇,我是不是有点过了。 宾利来了,老爷子却突然感到不舒服,说要吃点什么药,缓一缓。宾利正在赛季上,埋怨老爷子事太多,也只好陪他多呆一会了。 这就给了灵凤机会。灵凤抓住这个良机,近距离接触宾利,带着他把酒庄的好地方,以闪电的速度看了一遍,特别侧重在酿造发酵车间。灵凤这一招还真管用,一下子就把宾利从他的赛季里拉了出来。在发酵车间,宾利几乎迈不动脚步了,这里对他的吸引力太大了,正是他日思夜想施展拳脚的地方。灵凤从宾利那被粘住一般的眼神中,看到了无限的希望。她适可而止地把宾利和老爷子送走了,不多说什么,先吊他一阵胃口再说。有道是:是你的,打也打不跑,不是你的,争也争不到。 送走了宾利父子,灵凤的想象就进入了实质性阶段。她想,哇,太奇妙了,如果我嫁了宾利,和小雪就成了妯娌。哇,妯娌,多么新鲜的词汇,多么新奇的关系,居然出现在我和小雪之间了。那么,宾格和宾利这哥俩呢,也就成了连襟。奇妙,双重关系,亲上加亲。她又想,这件事可是要瞒住老爹,这是第一要务,一旦让他们知道了,麻烦就数不清。她又想,哇,宾利比自己还小一岁哩,这应该属于姐弟恋呀,抱着一个小弟弟,是什么感觉。或者被一个小弟弟宠爱着,还怎么撒娇哩。想着想着,灵凤就不由地笑出声了。 我是不是犯了花痴? 还没容灵凤的花痴继续泛滥,事就来了。从西区过来的那些人,闹事了。灵凤过去仔细一问,原来不是别人,正是小雪从曼哈鼓捣过来的那个丘比金,现在被安排在酒窖里当巡警,喝醉了酒,忘记关酒桶的阀门,整整一桶酒,把酒窖灌成了酒海,他本人也差点淹死在里面。 瞧瞧,小雪都给我弄来些什么人啊。 到现场一看,情况比想象的还坏,这个丘比金已经失去了知觉,不知是醉的还是淹的,反正是叫不醒了。灵凤赶紧命人送去医院抢救。就在抬着出酒窖的路上,丘比金不知被碰到了哪要神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把整个酒窖弄得酸臭无比,人也彻底醒了。 啊,人没事就好。灵凤总算松了一口气。 丘比金这次造成的损失,抵得上他两年的工钱,怎么办?灵凤给小雪发去了一个视频,让她看看她这员爱将的尊容,弄得小雪也没办法:这个丘比金就是个小混混,不过人还算仗义,当枪使吧,别安排他干什么重要的岗位。他的钱我来赔。 灵凤说你拉倒吧,我不是和你谈钱的事,丘比金要是不作处理,我就没办法管理这一摊子了。小雪说你就知道处理,你就不会想个变通的办法。灵凤说怎么变通啊,他把整整一桶酒都洒了。 小雪就给灵凤讲了一个华夏古代糕点铺老板的故事。这个老板要招收一批员工,但他不考试,也不选拔,而是把店里的糕点摆到街上,让人们随便吃,谁吃的最多,就用谁。结果,你猜怎么样? 灵凤说,我猜不出来。小雪说:结果那几个录取的人,都吃腻了,一闻到糕点的味,就想吐。再到糕点铺劳动,一块糕点都不偷吃。 哇,这叫什么损招呀。灵凤说:这也太那个了点吧。小雪说你试试呀,这招数虽说阴了点,可保管好用。 ; 第二百七十章:阳光照耀着塔什库尔干 灵凤极不情愿地照小雪说的试了一下,组织了相当规模的畅饮大赛。结果效果不佳。美酒不同于美食。美食有吃腻的时候,美酒却永远喝不腻,只能越喝越上瘾。还是那个丘比金,在喝酒大赛中得了冠军,之后就成了专业喝酒户,不会干别的了,也干不下别的去。灵凤拿他没办法,只得给他安排了一个力所能及的工作:陪酒。 之后,但凡有了上门的客人,特别是那些酒鬼级的客人,都让丘比金去对付他们。这个特大号的酒鬼终于物尽其用,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丘比金的小插曲结束后,宾利也到了毕业季。老爷子给灵凤来了联络,通知了她宾利的近况。灵凤心里这从感激呀,就别提了。这老爷子真是善解人意,喝酒不忘挖井人,真没白白搀扶着他在酒庄里转悠那么好几天。 灵凤再次造访康州小雪家,不过,她这回是假借看望姐姐,实则是冲宾利来的。但姐姐却真的有事了。经过一个多月热火朝天夜以继日风吹不倒雷打不动的勤奋耕耘,李小雪那块费尽心机保护了二十年的土地上,终于成功地种上了生命的种子,现在,在这颗种子的作用之下,这片土地每天都在上演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活受罪,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干呕。 宾格呀,你个坏良心的东西,你他外祖母的把我折腾得这么惨,一拍屁股上班去了,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替你怀这个孩子,受这份洋罪哟。 灵凤到了小雪家门口,就听见小雪一个人在家里嚎着骂大街,推门进去一看,只见小雪光着两只脚,蓬乱着头发,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毯上,正在絮絮叨叨一个人骂街玩,那副架式,就是个十足的怨妇,哪还有半点英姿飒爽的女强人影子。 哇,太可怕了,难道这就是结婚的下场吗,女人说变就能变得如此彻底,如此的脱胎换骨吗。这一刻,灵凤对结婚以及她热切盼望的交合,都产生了畏惧之情。 见到灵凤来了,小雪好歹算是从地毯上坐了起来:灵凤啊,看见我的惨状了吧,哎,你我不幸都是女儿身哪,让他们男的痛快了一把,剩下的活罪都得我们一个人承受。哇,哇。说着,小雪又干呕了两声。灵凤赶紧把小雪从地上搀扶起来,扶她坐到床上,再看小雪,整个人胖了一圈,不是真胖,是典型的浮肿。两只脚肥肥的像充了气的小馒头,说话都有些气短。 太可怕了。灵凤问小雪,都是怎么难受了。小雪嗨了一声,大有一言难尽之慨:不说了,一说我就生气,就恨不得把宾格那王八蛋掐死。你看看,他把我造成什么模样了。灵凤说:这就是怀孕了吧。小雪说是的,怀上这家伙的种子了,他倒是爽了,打进一颗子弹去,就完成了任务,我算完了,全毁在这小子手里了。你看我这副模样,现在,恐怕连王成华都不稀罕要我了。 哈哈哈。灵凤忍不住笑了:你怎么又想起他来了,他那大臭嘴,怎么和宾格比。 小雪也笑了:我是让宾格气的,我怀孕,向他撒点娇,他都不耐烦,你猜他说什么,他说我也是费了多大的劲嘛,你光仰面朝天痛快去了,你知道我为了这个小子费了多少力气,现在,就该轮到你难受了。你听,这他外祖母的叫人说的话吗。 哈哈哈。灵凤说:这下你就别卖乖了,你就别拿你们那点好事馋我了吧。小雪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是说,这怀上孩子了,还是幸福占主要,你不知道,肚子里有了这么个小东西,心里那个美哟,别提了,你想象不到。灵凤说:看你这点出息,刚不难受了,就又美上了。小雪说是挺美的。灵凤问她多长时间了,小雪说一个多月了吧。灵凤吃惊道:这么说,刚一美,就有了?小雪说是的,按时间推算就是这样。灵凤说你倒真是块高产田哩。小雪说宾格也是这么说的,他也说我是高产田,我说那我就多生几个,给他生一个班。灵凤说我看你还是没受够这个罪。 说着,姐妹俩就都笑了起来。小雪说受罪是一回事,还有这个难堪,你不知道,到医院检查去,那些医生都是男的,让他们里里外外,算是把我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给他们看了,这脸啊,丢了八百遍,一丝一毫都不剩喽。 哎!灵凤长叹一声:难道说我也逃不过这一关吗。小雪说我看是这样,除非你不结婚。 看到小雪的境况,灵凤那颗热乎乎,渴望见到宾利的心,多少受了点挫伤。灵凤想起上学时,有的女生也怀了孕,并没见她们怎样折腾,偷偷地就把事解决掉了。看来不是不难受,是不敢难受。原来这难受也是需要资格的呀。这一刻,灵凤就想,将来不管怎样,也不能让宾利经结婚之前就把她拿下。要不然,连难受的资格都没了。太亏了。 小雪问灵凤怎么想起来看她了。灵凤撒谎说我估摸着你也该怀孕了,不放心,就过来看你呗。小雪诡秘地一笑,撇了撇嘴:你有这么好心眼?我怎么就不信哩。灵凤说天地良心,我是真心惦记你。小雪说好了,我信。 这时,宾格的父母从外边回来了,见灵凤来了,老爷子先就十分高兴,说了许多热络的话。 小雪成了家里的重点保护动物,不让她参与家务,灵凤一来,正好照顾她,就和老太太一起下了厨房。一边做饭,老太太一边有意无意地提起宾利来,说他和同学们一起出去玩了,这孩子,也不知道为找工作发点愁,就知道玩。灵凤就问您知道他们去哪里玩了吗。老太太说知道,我要了他的地图了,是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叫什么干来着。这时,一直在外边垂帘听政的老爷子插话进来:塔什库尔干。 是吗?灵凤一听,喜不自胜。这塔什库尔干,就是她酒庄里的一块葡萄园啊,她不远万里跑到这里来找宾利,想不到宾利竟然跑到她的酒庄领地上去旅游了。当下,灵凤就呆不住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就拐弯抹角地找借口,要回酒庄去。别人都好说,小雪不干了:你刚一来,屁股都没坐稳当就要走,这是为什么呀。灵凤就说是忙。小雪说你一个小女工,能有多少事,无非就是扣几天工钱吧,你就真在乎那几个小钱,不在乎你姐姐我在这里受罪。灵凤不说话了,扎着脑袋吃饭。 饭后,小雪把灵凤拉到没人的地方: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看上我家小叔子了。灵凤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根,低着头不说话。小雪又追问了一遍,她才勉强点了点头。问她怎么看出来的。小雪说就你那点小心眼,还想和我斗吗,从你要求宾利去接他爸,我们就看出来了。还不错,你的眼光挺准的,宾利这孩子是个好苗子,我支持你。 是嘛。灵凤高兴地一蹦老高,抱住小雪就亲了一口:你真是我的好姐们。小雪说别给我来虚的,留着你的贱劲亲宾利去吧。 第二天一大早,灵凤就风是风火是火地走了。全家人都送了出来,望着灵凤那健壮挺拔的背影,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灵凤回到酒庄,二话没说,直奔塔什库尔干。这是一座美丽的华夏古城,素有阳光之城的美誉。古代华夏就流传着一首无比优美的小提琴曲:阳光照耀着塔什库尔干。这里可能是世界上离太阳最近,日照时间最长的地方,最适合多糖类植物的生长。充足的阳光,给了这类植物充裕的能量,把天上的阳光,转化成人体可以吸收的能量。多财农庄在完成产业转换之后,这里便成了一片顶级的优质葡萄种植园,盛产多财牌养生葡萄酒。 多财酒庄的结构,是一片葡萄园跟着一座酿酒厂的,成品则通过通道,存储进统一的酒窖长廊里。灵凤赶到塔什库尔干时,宾利和他那一伙同学们,也就是刚刚来到葡萄园里,正在田间发着酸溜溜的感慨,什么一望无际呀,什么雄奇壮观呀之类的。灵凤则混迹于一帮在田里劳动的女工中间,不动声色,不露痕迹地出现在宾利们的视野里。于是,这些美女又成了这帮学生们感叹的内容之一。 然后灵凤就巧妙地让宾利注意到了她们中的她,并认出了她,就是嫂子的伴娘,也就是上次陪送父亲在酒庄搞设计的薛玲姑娘。然后薛玲姑娘就名正言顺地尽了地主之谊,宴请了他们,并顺理成章地充当了他们的向导,进入了一般游客绝不可能进入的酿造车间,及至研发新品种实验室。然后,薛玲就看到了一群被迷住了的傻青年,特别是其中一个被迷得忘了外祖母家住在哪里的傻青年。 ; 第二百七十一章:甜蜜的陷阱 然后,薛玲姑娘就征求他们的意见,是不是愿意到多财酒庄来,是不是愿意到塔什库尔干来。然后,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愿意,我们太愿意了。 然后,薛玲也就是灵凤,就开始折腾这帮傻小子们了。她说哎呀,想进多财酒庄可不容易,要层层选拔,严格筛选,过好几道考试关卡,这些,我一个小女工都帮不上忙啊,全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不过呢,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参考,也就是找哪个部门报名,在哪里考试,如何准备什么的。你们是作为技术工程师招进来的,当然要严格了,就连我,一个葡萄园的园丁,也是要考试的。 傻小子们纷纷表示,只要能进多财酒庄,我们不怕考试,我们学了十几年,还怕考试吗。后来,经过十多天的折腾,把这帮傻青年们考得都有点不可忍耐了,才算过关,到了复试和实习的阶段。 这个阶段中,宾利被分配到了塔什库尔干,其他被录用的同学,分到了别的地方。宾利太高兴了,原来只想出来散散心,从上次接父亲来过多财酒庄一次,他就对这个地方上了心,这次鬼使神差地到此来旅游,其实心里就是想着来考察一下就业的。没想到竟如此顺利地进入了多财酒庄,真是太好了。 带着满腔热情和兴奋,宾利回到家里,向亲人们报告喜讯。出乎他意料的是,家里人好象并不是特别感到意外,他们好象都知道一定会有这么回事似的。宾利向家人不无炫耀地讲起了巧遇薛玲小姐,并在她的帮助之下,过五关斩六将,终于考入多财酒庄的不凡经历,全家人都啊啊地附和,说不容易,真是太幸运了。 小雪本来就闹着妊娠反应,就更没心思吃饭了,她一个人跑到卧室,给灵凤挂上联络,说你就损吧,看你把宾利折腾成什么样儿了。灵凤在那边笑着说像不像三分样,不折腾折腾他们,就显得不真实。小雪说你这鬼丫头,心眼正经不少哩。灵凤在那边哈哈地笑了起来。 灵凤摆弄这几个傻青年,游刃有余。下来的戏还要做的像才行。其实现在这出戏,也就当事人宾利还蒙在鼓里,家里人都有了点眉目,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叫做薛玲的姑娘,其实是多财酒庄的老板。他们只知道这个姑娘是他们家儿媳的妹妹,而且长得相当漂亮,个子也高,与他们家儿子十分般配的,就从心里画上了对勾。 为了把戏做得像,灵凤就暂时搁置了总部的工作,由一名常务副总经理代劳,没有特别重大的事情,不要向她汇报。这样安排之后,灵凤就变身为一个纯粹的小园丁,来到塔什库尔干,顶班上岗,下地劳动,住的是职工宿舍,吃的是大灶饭。在灵凤的精心策划之下,她和宾利的宿舍离得相当远,没有刻意接近的嫌疑,却在每天上下班时,都能不期而遇。两人见面后,客气地打个招呼,就算是个礼节了。 这段时间是灵凤百爪挠心的时候,也是她和宾利拍拖历程中最困难的时候。这个时段,灵凤必须放弃她的一切天时地利人和,转而进入一种纯天然的状态,在苦熬一天时光,在葡萄园里干一天活儿之后,才能在收工的途中,和宾利见那么一面,打那么一个小小的招呼,并且要显得非常非常的自然和不在意。灵凤严格地克制着自己,也嘱咐过小雪,不可以向宾利透露什么,一切完全随缘,没有缘分,宁可放弃。 就这么煎熬了有两个来月,木头一样的宾利终于开了点窍。这天,在又一次收工途中的巧遇时,宾利站住了,他看了灵凤一会儿,说:要不,我请你吃饭吧。灵凤的心立刻就狂跳起来,我的个神仙哪,可算等到这一天了。但表面上,灵凤还要装得跟个没事人似的:你请我吃饭,为什么呀,我又没为你做什么。宾利说:这是同学们的意思,大伙商量了,要是没有你帮忙,我们也许就来不了哩。灵凤的心刷地就凉了半截:噢,原来是这帮傻青年要集体请我呀,她本想拒绝来着,可一转念,不行,这个老实巴交的宾利,好不容易开了这个金口,这回堵上了,下次,还不定是哪个驴年马月再开一回哩。 也罢,反正是个机会吧,总比一天等着见这一面的强。 休息日,灵凤就赴了他们的宴请。吃的很好,喝得也痛快。这一帮小伙子们,总共有五六个人,灵凤看得出来,宾利并不是他们的头儿,他们的头儿,是一个叫汉森的小伙子,而且灵凤还明显地感觉到,这个汉森对自己特别热情,并且这一帮小青年们,都在附和着汉森的热情,为他的热情敲边鼓,其中包括宾利。 天哪,这可不是个好现象。我魏灵凤费尽心机要找的人,可不是汉森啊,尽管这个汉森看上去也不错,可是,我心仪之人是宾利。他外祖母的,连宾利也帮助这个汉森追我,这个傻青年啊。 这一顿饭,算是没有白吃,灵凤一下子振作起来,行了,不搞自然而然了,我要采取措施了。第一,就是把那个倒霉的汉森搬掉。在吃过饭之后的第五天,汉森就被调走了,而且是出了酒庄,调到糖厂那边去了。为了掩饰,灵凤还顺便搭上了一个小伙子,像个殉葬者一样,无缘无故就被调走了。 接着,灵凤就要采取措施了,不能再搞什么不期而遇,再说,遇得时间也不短了嘛。采取什么措施呢,这方面,灵凤也没有经验,大姑娘搞对象,也是头一回。她和小雪联络,让小雪给她支招儿。灵凤挺佩服小雪的,就小雪在曼哈闯荡这一回,灵凤就看出了她的不简单,招数多。小雪想了想说,你是说你要如何勾引上宾利吧。灵凤说别讲得这么难听。说罢想了想又说:其实也就是这么回事吧,我总不能静等着他觉悟过来,看他那样子,再等半年,他也不会主动找我。小雪说这点他就是有点闷,宾格也说过,他这个弟弟与他们家人脾气都不太一样,偏内向。 灵凤说你就别说废话了,就说我该怎样勾引他。 小雪笑了,哈哈,常言道女追男,隔层纱。你有这个心,那还不容易。你想想杨娜吧。灵凤一想杨娜,就豁然开朗了。 杨娜的故事,但凡与春风有点关系的人,都耳熟能详。发生杨娜事件之时,灵凤和小雪还在学校里,就连学校里也流传开了,杨娜的小桥相遇,崴脚按摩,被同学们画在黑板上,讲故事玩。这么老套的段子,宾利能没听说过吗,能识不破吗。但情急之下,也顾不了许多,灵凤决定,就按杨娜的套路,再走一遍了。 于是就有了一个与杨娜事件开始阶段极其相似的过程,不过结果比杨娜弄得厉害了点,薛玲小姐在崴脚的同时,腿骨也骨折了。这个灵感是灵凤从小雪讲述的爱娃那里获得,用在了自己身上,反正都是装蒜,不妨弄大发些。 这个过程也是在宾利眼皮底下发生的,是一起意外,大致的过程是装运一堆老掉的葡萄藤,薛玲小姐到车上去拉一条绳子,意外从车上掉了下来,摔在地上不能动弹了。而这堆葡萄藤恰好在实验室旁边,当时实验室的人都跑出来抢救,当然,身高力大而且年轻的宾利,一定要承担最重的任务,即背起受伤者,到厂医院包扎。 厂医院简单把伤腿固定之后,就转到了中心医院。中心医院即多财酒庄的总医院,条件设备都更好一些,也能胜任如此严重的摔伤治疗。薛玲小姐因公负伤,一定要有专人照顾,尽管陪护制度十分健全,尽管由一个年轻小伙来照看一个大姑娘的起居饮食并不是十分恰当,尽管这个小伙子本人也提出了某些异议,但是,塔什库尔干酒厂的厂长,还是做出了由宾利照看薛玲的决定。理由很充分,你们是亲戚。 如此折腾了一番,灵凤终于可以和宾利天天时时刻刻地呆在一起了。每天,她要由宾利喂饭,喂水。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接屎接尿。这也是灵凤从小雪那里趸过来的货。灵凤想,这也是考验宾利的一关,以后要是嫁了他,他也不能嫌弃,万一有个不测之事,他还就得在床前照看着。 好在,老实的宾利毫无怨言地承担了这些。每次干这些事,他的篮球健将的体格,就派上了用场。他把灵凤抱起来放下去,搬胳膊伸腿,显得那么轻松自如,一个魁伟男人的正面形象彰显无遗。这就让灵凤更加动心了。 于是灵凤就安排一些好一点的活儿给他做,这就是给她按摩。又是按摩,一个黄擦边的勾当。 灵凤装蒜装的是骨折,按说不可以按摩的,但主治医生说了,不按摩那条伤腿,要按摩那条没有受伤的腿,以及其他肢体,这样做的理论依据是,互相促进,带动发展,一帮一,一对红。灵凤伤的是右腿,所以宾利就要经常按她那条左腿。 ; 第二百七十二章:落入陷阱的日子 在寂静的病房里,灵凤把一条雪白的大腿,无耻地裸露在宾利面前,任他随便按压,这其实是相当具有挑逗意味的。但却冠以治疗的名分,就有了充分的正义性和可操作性,以至于宾利都没感觉有什么异常,十分平静地履行着职责。 除了按摩,每天里,宾利还要把灵凤抱到阳台上去吹风晒太阳。本来医院是有轮椅的,但医生说了,最好不要用轮椅,因为把病人搬上搬下的,容易发生意外,最佳的方法,就是由人力完成。人和人在一起不用磨合,浑然天成。 再就是晚上睡觉,本来,标准的病床都是单人的,可是医生说了,薛玲小姐的病情特殊,需要时刻有人在身边,不然的话,不能及时发现,如果因此导致病情恶化,这条腿就保不住了。所以就安排了一张双人大床,晚上有事,薛玲小姐随时就可以把身边的这个陪护叫醒。 在宾利的悉心照顾之下,薛玲小姐的病情一天天地见好,她在宾利的搀扶之下,可以下床一歪一歪地走路了。医生说骨头接好了,可以把石膏拆掉,但要注意,不能单独活动。于是就拆掉了那个劳什子的石膏。现在好了,每天,灵凤就把两条大白腿摆列在宾利面前,任他治疗。 治疗是必须的。而且医生说了,随着病情不不断好转,治疗的部位也应该有所扩展,从局部到全身。这样,每天里,宾利就有很长一段时间驻留在薛玲小姐的身体上,把那些白晰的皮肤鼓捣成通红的,促进血液流通,以利于病体康复。 灵凤这一段可是享福了。为了接近宾利,她当真地在葡萄园里顶班干了两个多月呀,这两个多月她没有白干,这是她这位千金小姐,第一次接触到底层生活和劳动,尝到了躬耕垄亩的滋味,知道什么叫做汗滴禾下土。灵凤心想是要有这么个过程的,人家小雪就是这么一步步过来的,底层的滋味,她都尝到过,所以她的决心也好,谋略也好,都来的那么果断,那么正确。灵凤想,这是刚尝到一点滋味,以后还一定要补上这一课。亲身体验,到什么时候都不可替代。 装蒜以来,在医院里这么一躺,让宾格这么一陪护,灵凤就先把劳动的疲乏解过了,继而,就是那月朦胧鸟朦胧的享受。灵凤这么做,也是学了小雪的榜样。小雪给她讲过,在刚刚认识宾格之时,就和宾格一起泡过一次温泉,尤其是,在泡过澡之后,又让宾格给她做了一个全身按摩。这是宾格提议的,他的理由是全方位了解对方。冠冕堂皇。现在这个灵凤,也快成半个花痴了,为了她心中的宾利,顾不了太多,把别人的经验,拿过来就用,也不考虑是不是做得过份了。 再说宾利,自从接受了照顾这个女亲戚的任务之后,就感觉到了十分的异常。这哪里是什么任务,分明就是一次艳遇,比天上掉馅饼还美的事情。尤其是还和女病人同睡一张床,这件事就是傻瓜,也能猜出来当什么讲。宾利开始有所怀疑。这天夜里,当薛玲睡得沉了,宾利就悄悄坐起身来,从被窝里拉出薛玲那条受伤的腿,照着伤处就是一拳。这一拳砸的不轻,熟睡中的薛玲也只是哼了一声,翻了个身却没有醒。 这下宾利彻底明白了,他有点生气,如果这真是条伤腿,这一拳就足以让她疼醒过来,看来这病是装的,那么,别的是不是也装了呢。宾利掀开薛玲的被子,哇,一具多么美妙的胴体呀,但宾利没有感到丝毫的性感,他只是感到不解。眼前这个大美女,为什么千方百计要和自己接近呢,并且是充满着暗示和挑逗的接近。莫非她是传说的仙女,还是美女蛇? 宾利不能不多想了。他想到了父亲轻而易举地得了奖,想到哥哥传奇色彩的婚礼,想到他自己阴差阳错就进了多财酒庄,他们一家人忽然间就好运连连,跟撞了大运似的,这一切的背后,肯定有一只强力的推手。宾利不动声色地想要搞清楚这一切。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名叫薛玲的姑娘对自己是真心的,她已经把一个姑娘能拿出来的好处,都呈现给他了,这份真情不容怀疑,而且,所谓的仙女啦美女蛇啦什么的,也仅仅是传说,旁边睡着的这个人,才是货真价实的真人,能呼吸,会吃饭,拉屎也是臭的。 所以,这是爱情。爱情可以有无数种表达方式,但最后都要归结到一点,就是两个人的坦诚相见。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说是不是爱情。眼前这个神秘人物,不管怎么说,都是赤诚相见,动真的。 有了这一夜的思考,宾利就多了个心眼,平时,没事的时候,他就溜跶到小护士们中间,旁敲侧击地打听点什么,可是,像是有了约定似的,人们一见到宾利的影子,立刻就严肃起来,不说也不笑。这天午睡之时,宾利又睡不着了,就悄悄下床溜了出去,就听见护士站那边传来争论之声,好象是有什么人来,被护士挡驾了。宾利悄悄走近前,一听,是总部来的副经理,要找总经理,护士说刚睡下,等睡醒了我通知你不行吗。副经理坚持说真是有重要事,一定要现在见她。护士说那也不行,人家又不是一个人在睡,正和她那个好亲戚在一块搂着睡哩,你进去像什么话。副经理说是这么回事呀,那我只好等了。说完就走了。 这番对话让宾利听了个满耳,如果说其他内容他听不太懂,那么,搂着亲戚睡觉,分明就是说的他和薛玲,那么,这一对搂着睡觉的人中间,就有一个是总经理。 啊? 难道薛玲就是传说中的多财酒庄总经理魏灵凤?那嫂子薛晓呢,薛晓,晓薛,小雪!天哪,嫂子是李小雪!想到这里,宾利惊出了一身冷汗。虽说还不能百分百地确定,但是分析起来,也八九不离十。之前的所有为什么,都能在这两位美女的真实身份下,得到妥善的答案。 但问题是,这两位身家亿万的千金小姐,为什么要双双嫁给他们哥俩呢,哥宾格只是个普通不过的警察,他宾利就更别提了,小小一只小菜鸟,实习生一个,既无名也无钱,还没有过硬的技术,凭什么她们就要嫁给这么平凡普通的人当媳妇。就算眼前的薛玲是假的,那么薛晓也就是小雪,则是真正地怀上了哥哥的孩子,眼下正把个妊娠反应闹得天翻地覆,这总不会是假的吧。 宾利偏内向,喜欢思考,他没有冒失地找薛玲对质,而是一如既往地伺候着她。但是,每当再次面对薛玲奉献上的雪白肌肤,他就有了一种神圣感和责任感,这不是天上飞来的艳福,这是他将来的老婆。宾利已经把薛玲当成自己的老婆了,尽管是未来时的,但也是老婆。 为了做实自己的猜想,宾利去了一趟糖厂,找到了他们这帮傻青年的精神领袖汉森,向他讲出了自己的怀疑和依据。汉森笑了:行,你还不算太笨,就凭这点儿,你也配当魏灵凤的老公。 这么说,薛玲真的是魏灵凤了。 是的,错了管换。汉森语气十分肯定,他说他到了糖厂之后,就开始明查暗访,很快就搞清楚了真相,薛玲就是总经理魏灵凤。汉森说,一开始我就有怀疑,怎么这个薛玲就老是出现在我们需要的时候哩,怎么我们就统统交上了好运哩,说到底,都是因为她爱上了你呀,我们都跟着沾光不浅。不过也别说,我是因为这个倒霉了。 怎么? 我呀,就是多说了一句话,让魏灵凤误解为,我在追求她,为了排除障碍,不给你树立一个情敌,她就把我调到糖厂这边了,就是这么回事。 宾利信服汉森的话,可他不明白的是,他自己到底有什么好,值得魏灵凤这么看中,还有家里那个更加重量级的嫂子李小雪,怎么就会死心塌地地跟了他那个平凡的警察哥哥。汉森也没咒念了,他的确理解不了这帮贵族千金是怎么想的,但她们确实这么做了。末了,汉森拍了拍宾利的肩膀:好好珍惜吧,老弟,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么好运的,我只请你记住一点,将来你发达了,可不兴忘了我们这帮同学兄弟哟。 这还用说吗,到什么时候,我们都是好兄弟。 这我就放心了,去吧,找你的千金大美女去吧。 再次回到医院,宾利看薛玲的眼光就有些迷离,把灵凤也搞糊涂了。说你这是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宾利不说话。 晚上睡下之后,静默了一会儿,不似往常两人有说有笑的,双方都感到了异常,似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突然,宾利转身把薛玲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他呼吸急促,近乎口吃地问:你是真心爱我吗,你是来真的,还是拿我开心。 :。: 第二百七十三章:又一个浮出水面 灵凤被他问愣了:怎么,你还怀疑我不真心,你看,我光光一个人,都交给你了,这还能有假吗。 那好,我们就来真的,你肯不肯。 灵凤连想都没想:来就来,谁怕谁呀,不敢来的是小狗。 于是宾利就往实质性上开始了操作,却不会,没技术,急得他满头大汗,眼看着一杆大枪愤怒地指向天空,却找不到用武之地。灵凤也急了,帮着他找,也手忙脚乱地找不到,把两个如火的年轻人,急得团团转。 宾利急了:要不然,把护士叫来,她们都学过医,懂得这些生理常识。灵凤骂他:亏你想得出,这种事有叫人指导的吗,都是自己摸索着来。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宾利:对了,打开掌心屏吧,查一查。 对。两人就打开了掌心屏,搜出了相关内容,一招一式地对比着操作。哇,成了,进去了,这不挺容易的嘛,哈哈。 下来的事,就是一个单调的动作频律了,不用再看参考资料,连狗都会。 这个游戏很好玩的,两人乐此不疲,初次成功后,又复习了一遍,复习之后,又加深印象一遍,生怕一不留神,荒疏了好容易掌握的技艺。后来,就记不清复习了多少次了,总之,把两人累得没劲复习了,才像两条死狗似的,呼呼睡去。 次日平明,天光见亮,灵凤最先醒来。睁眼一看,哇,宾利半边身子仍伏在自己身上。灵凤也不推他,这股实实在在的压力,让她感到了无比的踏实和舒服。这是企盼了多久的压力啊。灵凤用手轻轻划过宾利的头发,一头浓密的金黄色头发,真美。行了,这辈子就交给他了。 及至此时,灵凤才感到有些不对劲。是的,太不对劲了。她和宾利虽说同处一室,甚至同睡一床这么久,却从未捅破那层窗户纸,她们之间只是亲戚,照顾而已,什么时候谈过恋爱呀,更别提这个游戏了,一个字都没说过。然而这个宾利一句话就问到了实质上,是真心,还是拿我开心。他这句话不是随便问的,话里有话。 这时的灵凤清醒多了,她想可能要坏事,宾利很可能什么都知道了,灵凤仔细回想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这一想,哇,出错的地方就不胜枚举,太多了,遍地都是的。好了,错就错,将错就错吧,反正,进行到底了,这个人也是知根知底,贴心贴肉的,管他怎么说哩。 灵凤此时特别想听听宾利是怎么说,她甚至特别期待宾利说出,是他自己破解了薛玲身世之谜的,如果是那样,这个宾利就不至于特别笨,应该属于有头脑的吧。灵凤看了看宾利,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她也不忍叫醒他。这段时间以来,也真累坏宾利了,虽说干的活儿都挺沾光的,可也费劲。灵凤不知道的是,宾利是放下了多时以来的包袱,精神轻松,肉体疲劳,正是睡觉的两个最佳条件之下,岂能轻易醒来呢。 等宾利终于醒来之后,二话不说,就复习了一遍功课。灵凤说你没够啊,不用这么贪吃,早晚都是你的。 平静后,灵凤问宾利,是不是都知道了。宾利说是的,我不知道的是,你们姐妹为什么放着荣华富贵不享受,偏要找我们这些平民过日子,难道享福也有够吗。 灵凤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享福真的有够,而且很讨厌。接着,灵凤就给他讲了许多因为李春和金凤带来的麻烦,包括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被迫易容,隐姓埋名地转到远方去求学,躲避着来自世俗的强大追击。就是现在,给她介绍对象的也是数不胜数,但是她一个也见不到,都被她爹多财老汉打劫了,先在他那一关就筛掉了不知多少:你说,像这样的福,你愿意享受吗。 宾利听后,点了点头:还真是这么回事。可是我一文不明呀,我拿什么和你匹配,我只是个无名小卒,即使你不嫌弃我,我也没有勇气娶你。灵凤说还敢说你没勇气,昨夜里你都干什么了,难道你还对我始乱终弃不成。宾利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个人能力和成就,都负担不起对你这一生的责任来,我应该想办法加重自己的份量,尽量能够配得上你。灵凤说这还差不多。 灵凤想了想,严肃地对宾利说:我和小雪身份的事,你可不以告诉家里。宾利说为什么呢,灵凤说小雪怀孕好几个月了,这时最怕情绪出现异常。宾利深以为然,想不到,女人就是懂得女人:好,不告诉他们,那咱们呢。灵凤沉吟片刻说:我没想好,也可以告诉,也不急着告诉他们吧。宾利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两人也不过是刚刚挑明,为什么着急通知别人呢,但是,你爹那边如果再介绍过来个对象,你也要推掉哟。灵凤说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你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就是你的,不然,我也说不定再换个人试试。宾利急了:你敢。 当天,灵凤就向小雪通报了她的战果。整个过程,交代得纤毫毕现,好象有意要气一气小雪,也是对前一阵子小雪向她炫耀的回报,看看,不光你吃饱了,我也吃饱了。小雪向她祝福,并嘱咐她千万不能暴露身份。灵凤说完了,晚了,全暴光了。小雪吃惊非浅:你这丫头,怎么搞得吗,我这么长时间捂得死死的,到了你这儿,一切完蛋。 这时,宾利就接过话来:放心吧嫂子,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就是多财这边的人,也仅仅知道我,不知道我还有个哥和嫂子。 小雪这才稍稍平静了点:灵凤,我可告诉你,我肚子里这个宝贝,要是因为你的缘故有个差错,看我不活剥了你。灵凤说我这边你尽管放一百个心,宾利都听我的,你把宾格管好就行了。 接下来的日子,应该是蜜月。灵凤和宾利的蜜月,与冯巧珍和于则玉属于一类,山寨版的,无证,不公开,却更甜蜜。 灵凤不易容了,换回了本来面目,整天素面朝天,懒得再作易容术那套过程。在她的酒庄里,灵凤有不止几处行宫,几乎每个分厂,每片大的葡萄园,都有她占脚的窝窝。无疑,这段时间,利用率最高的是塔什库尔干这处。 在享受生活的同时,两人也仔细考虑了宾利说的那个加重份量的事,如何加重呢,这也是灵凤头疼的事,毕竟宾利也太过平凡了,什么都没有,白人一个。想来想去,宾利决定到兰西分区的老牌酒庄去学习考察一段,从根本上提高自己的技术。灵凤同意,以她对这个男人的了解,他属于研究型的,跟他爹一样,坐在实验室里就到了家。 灵凤陪着宾利到兰西的波尔多去了一趟,公开身份是多财酒庄参观团,同行之间的友好访问。当然,既然叫参观团,就要有一帮人,其中包括宾利。在波尔多,宾利的眼就不够使了,这就叫内行看门道,他对来自美酒的诱惑,几乎没有反应,却一头扎进实验室,与那些老头子们理论起来没个完。 参观团的目的之一,就是达成交换意向,互派学者工程师到对方访问,讲学,实验,交流等。这其实是为宾利量身定做的衣服。于是,宾利就不走了,留在波尔多交流学习。临走前,灵凤给他留下一辆天马行空,告诉他,只要不是连夜忙活,就回来。宾利坏笑着说:万一我回不去,你可要挺住哟,不许找别人。气得灵凤打了他一下。 送走了宾利,灵凤这一块就算彻底搞定,下面的事,也无非是如何向老多财摊牌,也无非是把老头子气得再骂几句无伤大雅的大街而已。灵凤就这个空儿,回了趟康州,去看她那胜似亲姐妹的小雪去了。 小雪的样子,把灵凤着实吓了一跳。如果说上次来,小雪躺在地上大骂宾格,还被灵凤看做是泼妇所为,那么,这次再看到小雪,灵凤就恨死宾格了,同时,也恨宾利:这一对害人精啊,我们姐妹是注定要毁在他们手里喽。 小雪像个大面包,发面的,喧腾腾的。小雪胖得有些不真实,脱了相。见了灵凤,她让灵凤把她这时的样子拍下来,留个纪念,将来如果宾格这家伙坏了良心,就拿这段视频教育他,让他知道知道,老婆是怎么为他付出来着。灵凤拍了,是把小雪那个圆溜溜的大肚子,锃明瓦亮地拍了下来,猛看上去,委实十分吓人,有震撼效果。 拍了小雪的肚子,小雪就问灵凤的肚子里,有没有动静,灵凤说还没有,小雪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有。灵凤说宾利正在外边学习,他说要创出一个自己的品牌来,才公开我们的事。小雪说好,比他哥有志气。灵凤说哪里呀,他是知道我的真正身份了,才有这个压力的,从这点来看,我就不如你做得好。你们宾格多快活呀,整天美得屁颠颠。小雪说这到是真的,他就说,他将来当我的保镖,报答我的育儿之恩。 :。: 第二百七十四章:冰原仙踪 灵凤和宾利的事,多财酒庄知情的人并不多,而且都是灵凤的死党,嘴巴很严的,不怕走露消息。那些医生护士啦,副经理什么的,都是灵凤的同学,从知转所带来的,她们都知道应该效忠于谁,以及如何才能实现利益的最大化,所以她们只听灵凤一个人的。灵凤的这步心机,就超越了多财老汉的算计。 依照多财的小算盘,只要把灵凤弄到身边,就完事大吉,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却不知,江山代有才人出,能人背后有能人。这小小的灵凤,硬是把一个老多财给耍了。这也不能完全归功于灵凤的精明,更主要的,老多财把灵凤弄到身边后,就彻底放松的警惕,他现在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银凤身上。 银凤有消息了。前几天,金凤来了一趟,向老多财报告了有关银凤的一些动向。金凤的消息来源,是靠了琼浆,为了这点宝贵的消息,总裁夫人魏金凤,多次枉自委屈,前往琼花洲上看望并拜访琼花三侠,特别是那个精通旁门左道的琼浆大仙师。 据琼浆的情报显示,也只能大致表明,银凤现在住在北极村。 银凤在北极做什么。她又结婚了吗。是不是有了孩子。哇,那地方冷吗。多财和多财老伴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金凤两手一摊:我哪能知道这么多呀,眼下,我也只知道她在北极那边,可北极大了去,谁知道她到底在哪儿呀。 是啊,北极是大了去了,从地理角度,凡是北纬63度34分以北的地带,都属于北极。总之呢,北极就是地球最北边的那一块地方,挺冷的。北极点,也就是北纬九十度的那个点,是地球的最北端。那个地方,以及周围很大一块区域,是北冰洋。在遥远的古代,这里曾经终年冰雪覆盖着,后来随着地球气温的逐渐变暖,全部融化,成了一片汪洋,只有几片象征性的浮冰,漂在洋面上。现在,又开始结冰了。 北极点或纯粹的冰盖上,没有固定的居民,那些在北极居住的居民,居住的地方,是深入到北极圈里的陆地。在古代,这些陆地分属于八个国家,现在,按照新的区划,它们统属于北极村。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大的村子,足有近三千万平方公里。 这么大一个村子,远远超出了多财老汉对村子的概念:你说了半天,还不如不说,这么大一片,谁知道银凤藏在哪儿呀。金凤见老头子发了火,就解释说:目前也只能掌握这么一点情况了,先大致确定了方位再说吧。 叫个什么不好,叫北极村。多财老汉还在发着牢骚。金凤就劝他:叫什么不是问题,您这个农庄,也是这么叫的嘛,它比古代几个国家加起来都大哩。说到这里,总算把老爹安抚住了,金凤说回去再找琼浆商量一下办法,就退了出来,又去酒庄那边看了一趟灵凤。 见了灵凤,金凤就问起小雪的事情来。 小雪这一走,可是把金凤阁的人急坏了,不过还好,临走前,小雪总算是给李春留下句肯定的话,说是结婚去了,让李春对家里人讲,她就不直接讲了。为此,李春的母亲再次折腾起来,李春也不管了,他把小雪讲给他的话,原原本本地对母亲学说了一遍,就说:这都什么年代了,婚姻自由,婚姻自主,都是八百年前实现的,您还管这么多干什么。从小雪到曼哈调研的所作所为来看,我敢说,小雪不会有任何差错的,她的脑子够用,能应付一切。 父亲不干了:就算是一切由她自己作主,也要考虑一下对方的家庭经济情况吧,她光身一个人,嫁过去吃什么,喝什么?李春哈哈一笑:这还用考虑吗,您也不想想,小雪为什么要自己找对象,就是为了不考虑这些,她要找的是真心对她好的那个人,一旦找到了这个人,将来,她肯定是要回到春风来的,就是不回来,我给她的钱,也足够她用几辈子的。 这么一说,父母就都放心了。也是真的没了办法,就只好随她去。在李春这里,他并不是真的对小雪的举动没办法,他是从根本上支持妹妹的做法,就不动用任何手段加以干涉。所以金凤阁这边就得到了片刻的安宁,金凤也就有可能抽出身来,忙活一下银凤的事。 哎,这真是个多事之秋哇。 金凤被这七事八事折腾得焦头烂额,全然没了自我享受的闲心。她离开水晶宫已有半年多,把一个戴维摆在那里。也别说,到了有事的时候,李春金凤还真是团结成了一个人似的,统统的不计前嫌,一致对外,把这个大家业支撑起来。 灵凤就知道金凤会找她打听小雪的事情,这是必然的,好在,现在家里还不知道她自己的暗度陈仓,所以,就更不能告诉家里小雪的真实情况,以防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不留神,把自己那点事也抖落出来。灵凤说我也不知道哇,我才是个谁呀,小雪就是有什么事情,一定是先告诉她哥,她妈,然后我才能知道。 金凤说你别打岔,你们俩之间早就串通一气了,说不定你也有什么事瞒着人哩,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灵凤知道金凤是在诈她:好啊,你知道还问我干什么。你们这帮人就不知道累,整天操心别人的事,要是我,管好自己就行了。金凤说你别说话带刺好不好,我早就不和戴维在一起了。灵凤说我不管你和谁在一起,我现在忙活这个酒庄,都快力不从心了,还管他们什么戴维。 金凤说你现在也懂事了,我有什么事也不瞒你,我这次来,是为银凤的事,和爹娘交代的,银凤可能是去了北极村,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灵凤说还不都是为了你吗,二姐本来和老胡过得好好的,一掺和进你们春风的这点事里,就身不由己了,突然就发了大财,突然就当了大官,放在谁身上也是一种考验。也不用说老胡不太好,就是再好,有大姐夫比着,也显出不好来,所以我早就想好了,我尽量离你们远一点,爹让我到这里来也是这个意思,不沾你们。 听灵凤这么评价这些事,金凤不由暗暗点头,这孩子说长大就长大了,好些事看得,竟是比自己更加透彻。 金凤又说了许多这是为你好之类的话,灵凤不耐烦地把她推走了。 由于有了康州当伴娘的经历,特别是小雪新婚之后,喋喋不休地向灵凤讲述有关宾格威猛表现所激起的感情涟漪,灵凤就知道银凤是如何暗恋上李春了。灵凤自己就几乎是暗恋上了宾格,幸亏有宾利的及时出现,也幸亏灵凤果断地离开了康州,并且暗下决心,以后尽量离小雪那位远一点,这才及时转移了兴奋点,和宾利热火朝天地拍拖起来。 灵凤没有和李春接触过什么,她只是听坊间的传说,这个李春身上有股子邪劲,最能吸引女人,现在灵凤比什么时候都相信这样的传说,因为有了宾格的事,更因为她自己也是李春的小姨子。灵凤想,就在这个酒庄扎下去吧,事业要搞成多大才叫个大哩,在这里和自己那个宾利,安安稳稳地过小日子,比什么不好。灵凤的心里也开始惦记二姐了,不知道二姐这一气之下,竟然跑到了什么地方。 银凤的确住在北极村。 撒哈拉负气出走之后,银凤就一路向北,来到了这片地球上相对凉快的地方。说是相对凉快,就是说,这里并不是地球上最凉快的地方。最凉快的地方是南极,南极的夏天与北极的冬天一样,南极的冬天,就不是人能呆的了。所以地球人要想凉快,最好的去处是北极。 银凤也就是想凉快一下,给自己放个假。这几年来,节奏太快了,也够乱,银凤几乎是被李春和春风的事业牵引着裹胁着跑的,没有自己的思维,也不容许有一点个人的空间,稀里糊涂地就走到了今天。回首一看,哇,老公没了,孩子也没有,特别是,直到今天银凤才真正发现,她之所以落到今天的地步,是因为自己心里其实一直在惦记着李春,真实的企图就是取代姐姐金凤,当李春的夫人。 这不是胡闹吗。银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但她决心彻底调整好自己,于是就到了北极。 银凤到北极的时段,正是所谓的极夜,也就是北极的冬天。这是个长达三个多月的黑夜,太阳在这时,沉到了地平线之下,时至夏天才会冒出来。到了夏天,又是极昼了,连续数月的白天。这就是所谓的极端吧,凡事如果走了极端,大概就是这么个状况了。 :。: 第二百七十五章:冰火两重天 但极端自有极端的美丽。银凤落脚之处,是陵兰小区。尽管是交通如此的发达,尽管银凤拥有最前位的交通工具,她也是第一次到北极来。在银凤的意识里,北极就是冰雪覆盖,寒冷彻骨,而且有着许多的未知,神秘莫测中带着一丝的危险。但一俟落脚北极的土地,当双脚有了实在的踩踏之感,就仿佛真的置身童话之中了。 十分的凑巧,银凤在刚刚踏上北极土地的一刻,就看到了传说的中北极光,五彩缤纷的光带,像一幅幅巨大的闪光的幕布,垂挂在天际和头顶,它是那样的不可思议,却又无比真实地存在着,带给人更多的,甚至不是美感,而是震撼。 银凤忘情地观赏了一阵北极光,再一看时间,接近中午了,街道上人来人往,路灯远远近近地亮着,一如白昼。也真是白昼。当太阳不再每天都升起,人们也就适应了这种永远沉睡在黑夜里的日子,他们照样按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习惯,或休息,或劳作,不会因为永久的黑暗,就永久地懒在床上不起来。不过他们所谓的日出,就是自己点灯,按照太阳的时刻点灯。 这又是一种震撼。银凤一落脚,就受到了两个震撼,就觉得真是不虚此行,要好好在这里调整一下。她先是喂饱了肚子,又找到了下榻之所,这才真正地安生起来。 下榻之所是未克小区的冰火旅社。这个冰火旅社则更鲜明地体现出这里的特色:既冷又暖。冷就不用说了,暖,则是地热所致。 这里的地热资源十分丰富,远在李春的地热能源开发之前,或者不如说,远在李春的八百辈祖宗还没出生的年代,这里的人们就学会了利用地热。这不能不说是此地的一大特色。在一个极度寒冷的地方,却拥有着随处可见,轻易可取的地热资源,这只能归功于老天爷对大地上万物苍生的眷顾了。远古之时,这里的人们就学会了利用地热,当然,最开始的利用是洗澡。 到了不太远的古代,也就是有了电的时代,这里的人们就学会了利用地热发电。一旦把能源变换成了电,就相当于把货物变成了钱,就无所不能了。这里的地热电不仅可以自给自足,而且还用来出口换汇。出口换汇也是古代才有的词汇,意思是拿了这东西卖给别的国家,挣别人的钱。 这些知识,银凤在上学的时候学到过,她对这里的地热洗浴向往久矣,所以,一入住冰火旅社,就迫不及待地跳进了温泉里。温泉浴池在一个冰窟隆里,而且是露天的,在一片冰雪世界里,这里就升腾着袅袅的水蒸汽,空气是冰凉的,而水是热的,在冰雪的包围中,出一身透汗,享受热,感受热,体验什么叫做冰火两重天。银凤想,这里的人们也挺能整的啊。 与银凤在一个浴池里泡温泉的,还有几个当地人,他们或是喝了酒,或是下了工,都来泡澡解乏。其中一个长着满脸卷曲胡子,一看之下,颇似一头雄狮的男人,主动和银凤搭讪,问她来自哪里。银凤具实相告,并期待着引起轰动。但是她没有得到预想中的效果,这人不知道谁是银凤,他又问了一遍什么叫做银凤?银凤不高兴了:我告诉你了,我就是魏银凤,这是我的名字。雄狮男人讪讪地退到一边,老老实实地泡他的澡去了。 银凤就颇感奇怪,她知道春风的事业并没有太多深入到北极地方来,但也不至于连她的大名都没有听说过吧,不过这倒也好了,她到北极来就不用再搞什么易容和隐姓埋名了。真正当回普通人去了,这对银凤来说,又是一个震撼,又是一种新体验。 但是,马上就有新的“泡友”来和她搭讪:那架中型空梭,是您开来的?银凤回答:对啊,那是我的。这下子,她就又成名人了。春风的事业深入北极的很少,但天马行空是早就来了。这里的人们不屑于春风的电厂改造,他们早就用了地热发电,但他们并不拒绝春风的天马行空系统,这种在天上飞的车子,还是十分方便的,特别是到北极点之类的高寒地带去,天马行空根本没有出故障的可能,不存在被困住的可能,就显示出巨大的优越性。 但是春风集团并不太支持北极的人们使用天马行空。春风有春风的脾气,李春就生气地说,全世界都推行开了,唯独北极人不买我的账。这也是事实,春风的地热发电,新型住房等,在北极都没有推行开。而且,北极也没有上山下乡,改造住房的业务,春风集团也没有派驻北极的办事处子公司什么的。近乎是一个盲区。所以,在配给北极地方天马行空的份额上,李春就极其吝啬,偌大一个北极,只给了五架中型,个人用的小型,也仅有十几辆。 所以,银凤那架豪华中型空梭,就十分地显眼,即使是在极夜里,也引人注目,成了新闻,人们从这个座驾上,看出了它主人的档次。这也令银凤找到了突破口,她想就用这架空梭打开局面吧。回到旅社之后,银凤就刻意地与人谈起交通方面的事来,果然,说到交通,人们就开始抱怨春风集团了。这里的交通十分困难,冰天雪地的,又是黑灯瞎火,人们没有特别大的事,一般就不出门,万一迷失在漆黑冰冷的雪原上,不是好玩的。 银凤就问他们,这里都有什么好玩的。人们两手一摊说你看吧,就是这。银凤环顾四周,一片漆黑,一片白茫茫,的确没有什么可玩的。 市中心有一个非露天的广场,广场上方有一个巨大的顶盖,阻止着没完没了降落下来的雪花,使这里成了市民们休闲交流的主要场所。一连几天,银凤就来这里和人们交流,了解此地的基本情况。她总是试图把话题引向春风集团,但人们显然不想和她说这个,言语之间,对春风并不是特别友好,甚至带有某种敌意。 这倒真是个新情况,银凤大感兴趣,为何春风的事业在这里就不那么受欢迎呢。顺着这个线索,经过十多天的了解,银凤头脑里有了大致的轮廓。 原来,随着春风事业的展开,北极地方人们的生活可谓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或者可以这样讲,春风的事业给其它任何地方带来的变化,都不如带给北极的变化大。这主要是因为,春风的事业,使北极重新变冷了。 北极,在远古时代,曾经是一片冰天雪地的极寒地带。北极是由冰盖和延伸进北极圈的陆地共同构成的,此外还有一些岛屿。在远古时代,这些陆地和岛屿,一律被冰雪覆盖着,白茫茫的一片。以北极点为中心的北冰洋,则是终年不化的海冰的世界,有着亘古积累下来的无比厚实的海冰,海冰上终年累月的积雪,进而形成冰原冰川,所以这里原来根本就没有海,就是一片冰雪的世界。古代到北极探险的人们,为了探寻这片神秘的世界,付出了几代人几百年的努力,为的就是征服这片冰原,探知这片未知世界之谜。当然,更多的人是长眠在了这片冰雪世界里。 北极为人们所“征服”,最快的时间段是工业革命之后,当人类掌握了机器和化石能源,能够制造出巨大的轮船和先进的导航设备,以国家的力量为后盾的探险,就进入到了地球的每一个角落,北极的神秘面纱渐次被人们揭开。当然,这仅仅是个开始。北极真正的被“征服”,被彻底改变了面貌,是在后工业化时代,亦即所谓信息技术时代,是时,地球变暖,北极的极地特色突显出来。 什么是北极的极地特色呢,简单说,如果把地球比作一个人,那么北极就是这个人的鼻子。比如这个人得了感冒,表现最强烈的地方就是这个人的鼻子。当地球开始变暖,在其他地方的人们,也仅止是感觉到一点点不适,北极这个地方就闹翻了天。大片的冰原融化,整座整座的冰山,从大冰盖上坍塌下来,融入海水里。原先被冰雪覆盖,一片白茫茫的陆地,裸露出了各色坚硬的地表。短短几十年间,人们到北极点的探险工具,就由雪橇换成了橡皮艇。 不到百年,北极地方积累了数百万年的冰盖,全部融化掉了。随之而来的,是海平面上升,原先被冰盖覆盖的地表,又转而被海水淹没掉了。那些海拔高一些的地方,就成了人类新的增长点,不冷了,能住人了,就移来大量的新居民,并且开矿山,采石油,从被冰雪封存的大地上,找到了新的宝贝。 :。: 第二百七十六章:冰火两重天 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七十七章:冰火两重天 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七十八章:冰火两重天 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七十九章:冰火两重天 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八十章:冰火两重天 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八十一章:冰火两重天 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八十二章:生命之光 频谱仪是戴维进入春风集团之初,与海洋研究所共同开发的专用科学仪器,它的原理就是把频谱发射到海洋里,根据反射回来的信号,确定海洋里生物的各类,特别是年龄段,以便加以区别地捕捞,不至于把刚出生的小动物捞上来吃掉。现在,戴维拿着这个仪器在冰层里搜寻死人,就有一些困难了。过去是在水里找活的动物,现在是在冰里找死的人,同样还是那个仪器,就不那么适用,不那么灵了。找了半天,仪器也没有明显的反应。戴维说看来这仪器是应该调整的,你们先回去吧,我到研究所去一趟。 李奇等人表示同意,仪器不灵,人在冰原上也是白呆着,没有作为,还不如回家老实呆着。但是戴维嘱咐他们,切不可以声张,不要让别人知道他们是回家等仪器的,这样影响太坏,会给人以无能为力的印象。 行啊戴维。李奇拍着戴维的肩膀说:这仗给你是越打越精了,一个书呆子也学会谋略之术。戴维苦笑着说:没办法,事实教育人嘛。想当初,戴维自以为和研究所的人有一面之交,就想白白占用人家的研究成果,结果使谈判陷入僵局,还是柳芭从总部派了华连卡过来,才解开了死结。想起这些,戴维深有感触,那时的自己太过稚嫩了些。 今天的戴维不是从前了,今天的戴维,当过春风集团的海洋部长,也当过并正在当着特派员,大江大浪渡过不计其数,而且敢于太岁头上动土,把一顶鲜艳的绿色王冠戴在了春风总裁李春的脑袋之上。好家伙嘛,戴维好好了不起哟。 拿着在冰原上失了效的仪器,戴维回到了海洋研究所里。海洋研究所早已被春风集团并购,所长还是西奇尔老爷子,按照行政隶属关系,这个研究所归海洋部管,本来就是戴维的下级单位,但现在戴维不敢牛某了,不是部长,虽说还有个特派员的头衔,但这个头衔到底有多少含金量,还需要坐下来详细阐述。一句话,你戴维不能在这一亩三分地发号施令,你只能老老实实地坐下来谈判。 所以,戴维见了西奇尔就相当客气,先是说了一大堆热络的套话,突出了自己与西奇尔的平等地位,及至把老爷子哄得有了笑模样,才嗫嚅着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与戴维的顾虑相反,西奇尔老老爷子对这个仪器改造,却是出奇地热心,他说:这是我们分内之事嘛,救人,比什么都重要。就再没说二话,马上组织人力集中攻关,而且还没忘记给戴维倒一杯茶。当下把个戴维感动得,泪花都闪亮了。 仪器改造用了两天就完成了,原理是把以热敏为反射源,改为组织反射源。热敏反射是基于鱼类身体的热量。鱼们虽说都是冷血动物,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热量,与周边的海水区别开来。这一丝不易察觉就导致它们被这灵敏的仪器从大海中分离出来,送入人类之口。戴维他们用这个仪器探测在冰层里冻了好几年的人,显然不行,冻着的人与冻着的冰,从温度上没有丝毫差别。所以,只能从构成人体的肌肉骨骼组织上寻找反射,这种反射与周边的冰层,肯定是不相同的。在这个整体思路引导下,研究所的人们加班加点地折腾了两天,就完成了新仪器试制。 有了仪器,戴维就牛某了一点,他又吹嘘起来,说他是如何了得,承担了拯救北极的使命云云,西奇尔没好气地给了他一句:别忘了,这个仪器还没有实战检验过,你先别高兴得太早。 戴维立时就不响了,诚惶诚恐地告退,招呼李奇一伙人,迅速返回北极点,投入实战。还真灵,新仪器一下子就锁定了一片海域,这片冰原之下肯定是有东西的,反射回来的信号异常清晰,一盏绿色的小灯不停地闪烁着,那是一道多么令人神往的闪光啊。 这就是生命之光。 无数的光斑反射到大屏上,把这些光斑组合起来,就呈现出一个较为完整清晰的轮廓,那是一只船的外轮廓线。 啊,我们找到了一艘沉船呀。 寂静的冰原上顿时欢腾起来。说欢腾,也不过这十几个人。戴维他们欢腾了一阵,就开始了具体的操作,他们测量了这艘沉船的深度,周长和体积,当这几组至关重要的数据出来后,就进入了整体搬移的程序。 这是李奇的拿手好戏。李奇动用划线整体瞬间熔断技术,把这艘沉船,连同周围包裹着它的冰一起,从沉睡数年的冰层底下,整个地剜了出来,升上半空。哇,一块巨大的晶莹剔透的冰,颤微微地悬浮在半空中,反射着太阳强烈的光线,令人目眩。这一块巨冰足有上万吨重量,按照事先的安排,李奇施用地心引力暂缺,把它搬移到了春风海洋部所在地的广场之上。在冰块开始飘移之际,戴维李奇他们也纷纷跳上空梭,跟踪冰块而去。 那边广场上,金凤等人早在翘首企盼,等待着这至关重要的一座冰山。金凤早就接到了戴维的联络,说他们成功了,找到了沉船,并且就要把它搬移到海洋部去了。金凤马上通知了银凤。银凤更是迫不及待,在北极的这些日子里,每天,银凤都能听到人们对春风的诅咒,说春风害死了他们的亲人,要找春风集团讨还血债云云。人们失去亲人的痛苦是可以想见的,只此一点,就足以阻断北极人对春风新能源所带来的一切好处,使他们对春风集团恨之入骨。所以,这个救人的命题,就是摆在春风集团面前最重要的一步,这一步走不好,以后的一切都免谈。 柳芭也来了,柳芭说过去她当过护士,对冰冻人复苏术有一些直接经验。柳芭到了东海之滨,就联系了附近的几家大医院,和他们一起制订了冰冻人的复苏方案。医院方面的人对柳芭总经理如此深入细致的工作作风大为赞赏,尤其是柳总能够把复苏方案中的各个细节都考虑到,是地道的专业水准,更令医院方面称奇。 算起来,春风的大员也就是李春没有来。李春不来自有他的道理。李春是下决心不具体插手北极事务,他要把这个机会完完整整地留给金银二凤,也留给戴维。其实就本意来讲,李春是很想参与到这个轰轰烈烈的伟大事业中的。从到北极的那一趟短暂之旅,李春就感到了空前的压力。被人们恨之入骨,这在李春还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李春习惯了接受众人的欢呼和膜拜,过去,虽说也有人骂过他,但那只是个别现象。现在是整个北极的人都恨他李春,都把他视为杀人凶手,这是从何谈起吗。 从北极回来之后,李春第一时间找到了柳芭,和她谈了北极人痛恨自己的情况。柳芭笑了,说这个容易,把人救活过来就是了。李春感到新奇,这人死不能复生,难道你有什么法术不成。柳芭说不是法术,是医术。柳芭给李春讲了她在厂区医院时,就做过这类复苏术,当然,她没有讲那个引动她第一次春心荡漾的安德烈。听说这人还能救活,李春就来了精神,于是才敢于大张旗鼓地开大会,让银凤做报告,并组建专门机构,要在北极地方大有作为一番。 把这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李春就隐退了,退居二线,当一个甩手掌柜。现在李春对春风集团的事,多数时候就是这种无为而治的状态。他很为自己的用人之道感到自豪,一个老总能把下面的人调动到这种程度,本身是成功的。 柳芭、金银二凤为首的一拨春风大员,等来了她们期待中的巨大冰块。当这块巨冰稳稳降落在广场上,她们都看直了眼。先是被强烈的反光眩得睁不开眼,后来,定睛观瞧,就不难看见包裹在冰层里的船只了,一个巨大的阴影,实实在在地镶嵌在晶莹剔透的冰块中,轮船的轮廓清晰可见。 东海之滨属于亚热带气候,此时又正值盛夏,北极巨冰的到来,使这里的气温骤然下降,兀自就凉快了许多。与此同时,这块巨冰也无可挽回地融化着,在广场上形成了数条涓涓流淌的小溪,最后汇聚成一条小河模样,顺山势流到旁边的大海里。按照医院方面的意见,不要对这块巨冰施加任何人工影响,让它在自然状态下融化,为的是不使冻结在里面的人体,受到额外的热量。这样,在度过了三天耐心的等待之后,沉船外部的冰层终于脱落殆尽,露出了船体的本来面目。 这是一艘渔船。船上的一应打渔用具齐全,很容易就能判断它们的用途。 外面的冰层脱落之后,当务之急是把船体稳固,作好必要的支撑,以免歪倒。 下一步,就是至关重要的寻找遇难者或幸存者。 :。: 第二百八十三章:重见天日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又充满希望的过程。甲板上没有人,很难想象,当剧烈的寒流骤然降临,人们会傻傻地站立在甲板上,让自己被寒风吹透了死去。戴维带人进入到船舱里找人了。 船舱里的冰还没有化开。戴维他们就把船舱拆开,露出那一块块整齐的冰,这样一路拆下去,最后,在轮机舱里找到了人们。 这个渔船上共有二十三名船员,他们都挤在轮机舱里,可能这里是船上最后一块有点温度的地方吧。人们的样子十分悲壮,他们拥挤在一起,用彼此的体温取暖,也温暖对方。人类在最后关头表现出来的决绝与抗争,以及他们之间的团结互助,在这二十三个人身上,体现得完美无缺。戴维立刻用相机拍摄下了这组震撼人心的群雕。李奇运用划线熔断,把这组尚在冻结中的塑像,连同他们所在的轮机舱一起,整体搬移到了柳芭指定的医院里。 在医院,这二十三个人得到了很好的复苏术治疗,两天之后,通过了各项测试,恢复正常了。身体机能恢复正常之后,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特别是记忆不能同步恢复。医生指导他们诱导他们,回想五六年之前的事情,回想寒冷突降,回想出海打渔和被困冰原。 与此同时,银凤率领刚刚组建的北极事务委员会的两千人马,浩浩荡荡开进北极,她们手里有硬货色了,她们敢于张扬了。银凤把获救的船员们的视频,在北极的各个媒体大屏上反复播放,说这是春风集团救活的遇难渔民,要求人们认领各自的亲属。 这个视频犹如一声炸雷,在寂寥的北极掀起一阵狂潮。很快就有十几个人找到北极事务委员会,简称北极委。银凤亲自出面接待,安排专门空梭运送他们,前往东海之滨与亲人会面。这些人中,就有银凤当初的老熟人基洛娃和基里亚娃。 基洛娃在大屏的视频中,看到了她失踪好几年的丈夫基里亚科夫,当下激动得就晕了过去。视频中,基里亚科夫像个傻子一样,问一句答一句的,当医生问他家里还有什么人,老婆叫什么名字,这家伙竟然毫无反应,答不上来,就跟没有这么回事似的。把基洛娃急得什么似的,这人莫非就这么废了不成? 银凤的北极委本部,就安在基洛娃的超市附近。银凤对这片地方最熟悉,就把大本营扎在这里。基洛娃本可以很轻松地找到银凤,但她抹不开面子。当初李春金凤来这里,是她号召人们起来围困,并且,基洛娃亲手打了李春一个耳光,这在世界上也是为数不多的壮举。 但是,与认领还活着的老公比起来,那点抹不开的面子就不值几个钱。基洛娃鼓足了勇气,厚着脸皮还是找银凤来了。银凤倒完全不介意,她亲自陪同基洛娃和基里亚娃来到了东海之滨,在医院里见到了正在恢复体能的基里亚科夫。一见之下,双方都愣住了。就见基里亚科夫两眼发直,一个劲盯着基里亚娃看,却对站在旁边的基洛娃视而不见。稍后,基里亚科夫竟然张开双臂,把基里亚娃拥在怀里,口中一个劲地喊老婆,我可算活着见到你了,我们两世为人啊。 这真是悲喜交加啊。 在一旁气坏了基洛娃,她上去就把两个抱在一起的人分开,纠正道:老东西,你看清楚了,我才是你老婆。边说,边用手掌在基里亚科夫脸上拍打着。基里亚科夫转脸看着基洛娃,上上下下地端详了好一阵,却只是轻轻地摇头,嘴里什么话也不说。而且,更奇怪的是,被抱住的基里亚娃,也不动不摇的,好像她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又好象是她早就与基里亚科夫串通好似的。银凤在一旁好象看出了点什么,她连忙出面打圆场,把姐妹二人拉到旁边的休息室去,吩咐医生照顾好基里亚科夫。 银凤正色地问姐俩,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可是基里亚科夫恢复记忆的关键时期,你们俩之间先要有个明确的态度,我们才好共同努力帮助他。 这句话问到了点子上。基洛娃和基里亚娃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低下了头。良久,基洛娃冲着基里亚娃一努嘴:你问她吧。 其实,不用她们说,银凤对发生在这姐妹二人之间的故事,也早有了大致的了解。银凤曾在她们的超市里呆了很长时间,这期间没断了听这姐妹二人说起那个失踪了的老公或姐夫,但她们说起这个人时,都有种怪怪的腔调,更多的时候,是拿他来说事,也就是用这个失踪了的人,来讽刺挖苦对方。基洛娃最常说的是好哇,现在那个死鬼不回来了,我倒不想他,可是有人就打熬不住喽。而基里亚娃呢,通常只用一句套话封堵姐姐:是谁的终究就是谁的,不是谁的终究就不是谁的。当时银凤就想,这姐夫与小姨子间,还真就不容易分出个黑白正反来,自己就是个例子,被李春搅乱了一池春水,没办法,才跑到北极来躲清静,想不到,北极的姐夫和小姨子,也不能免俗。 果然,经基里亚娃一番叙述,银凤也觉出了她们之间这档子事儿,不是容易掰扯清晰的。 基里亚娃说,原本,基里亚科夫是她的相好,两人从小在一起长大,就是华夏传统说法中那个青梅竹马。后来,基里亚科夫就不断地来基里亚娃家里献殷勤。家里的事大都归基洛娃管,她没有白比基里亚娃大好几岁,在家里上下管事,是一把好手。在基洛娃的安排之下,基里亚科夫的活动轨迹就沿着她需要的方向运行了。这样运行的后果,是基里亚科夫更多地与基洛娃处到了一起,而作为原始目标的基里亚娃,则********到一边去。 后来,在一个温柔的午后,老谋深算的基洛娃就把基里亚科夫彻底拿下了。基里亚科夫虽说与基洛娃同龄,虽说在心里更钟情于年轻漂亮的基里亚娃,但在基洛娃布置的温柔陷阱面前,还是没有抵挡住诱惑,最终一失足成千古恨,不得不娶了在年龄和相貌上都更逊一筹的基洛娃。 可以明显看出,这桩婚姻从一开始就透着不地道,也就埋下了不稳定的伏笔。婚后,基洛娃自然是全力以赴地继续诱惑和笼络基里亚科夫。基里亚科夫也委实品尝到了来自女人的全方位好处,幸福得如同驾云一般。但是,当那个初恋情人再度介入到他们的生活里,就必然勾起了种种甜蜜的回忆。饶是基洛娃如何老谋深算,却也抹杀不了一个老字。女人在年龄上的劣势,从一开始就如影随形地相伴着她的婚姻生活。基里亚科夫更是心有旁鹜,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从各方面为基里亚娃制造方便,让她很容易就进入到他们的家庭中来,充当了一分子。姐姐在年龄上占到的优势,结婚之后就彻底易手给了妹妹。整天里,基里亚科夫被整的五迷三道的。更令基洛娃不能容忍的,是在做功课之时,基里亚科夫竟然喊着亚娃亚娃,完全把身子底下这具躯体当成了替身。 基里亚娃原名叫卡娜佳娃,她之改名叫基里亚娃,是为了宣示对基里亚科夫的钟情与占有,也是向基洛娃示威的。基里亚科夫是渔民,一出海就是很长时间。基里亚科夫走了,基里亚娃也走,他回来,她也来,两人商量好了似的,里应外合地夹击基洛娃,逼着她让位。就在这番争斗闹得不可开交之际,老天爷突降严寒,把个祸根基里亚科夫冻在了冰原上,姐妹俩同时傻眼,经过一阵的哭闹打斗,最终还是合力打拼着应对严寒带来的生存危机。 但这是在没有基里亚科夫的前提下,才勉强达成的合作。在这场突降的严寒中,基洛娃的亲属,共有五人遇难,如同基里亚科夫一样失去了联系,活着的,也就剩下这姐妹二人。所以,在生存与死亡的威胁面前,姐妹二人捐弃前嫌,共同面对大自然的严峻考验,效果不错,她们都活了下来。如同银凤见到的,她们共同开了一家超市,生意挺兴旺的。 谁知道,就在这刚刚平静之时,那个惹祸的基里亚科夫又被春风的人救活过来。这个人一活过来,就注定姐妹俩有一个人不好过。 情况大致如此,基里亚娃讲得很简略,凭着生活经验,谁都不难理解这是一桩什么性质的事情。银凤沉吟了片刻,她的脑子很冷静,她没有卷入到这场三角恋的情节中去。银凤考虑的是,这个基里亚科夫不仅恢复了记忆,而且还在过去的纠结中做出了新的选择。暂且不管他的这种选择正确与否,仅仅是这选择本身,就表明我们的救助和治疗是相当成功的,是值得庆幸的。 :。: 第二百八十四章:不太难的选择 所以银凤很高兴,她对姐妹二人说:怎么分配这个男人,是你们两人的事,我也不好支持谁反对谁。现在,我要把这个病人的病情向全世界做一个通报,这个人已经完全地康复了,身体和精神都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说罢,扬长而去。 确实如银凤所料,基里亚科夫真是好利索了。在见到老婆和小姨子的那一刻,这位先生甚至想,我被封冻了这几年,在年龄上正好与小姨子赶了齐,而那个本来就比我年龄大的老婆,现在更是又大出我五六岁,简直就是大妈了。所以,这位渔民就假痴假呆地装傻充愣,硬着头皮把小姨子当老婆认领,上演了一出不怎么样的戏剧。 现在,这位复苏的渔民正在做着迎娶小姨子的春秋大梦。基里亚科夫对外边的事稍微知道一些,他想,我们这些人,都是世界名人了,这才叫因祸得福哩,没想到在冰原上冻了这几年,没白挨冻。现在,全世界都在关注着我们这些人,整个北极更是轰动一时,成了焦点。那么,我就好好了不起哟。从本心来讲,基里亚科夫是更心仪基里亚娃,但他和基里亚娃明显不是基洛娃的对手,这不是说基洛娃有多么坏多么狠,而是一沾基洛娃的边,这两位就麻爪,甘拜下风。一想起这个来,不管是基里亚科夫还是基里亚娃,对基洛娃都是一肚子的气。他们就是琢磨不透,这个基洛娃身上长着什么邪性的东西,怎么就把他们耍得团团转。 这些天来,东海医院里成了人的海洋,有从北极赶来认亲的,有媒体记者来采访的,有地方官员前来表示慰问的,他们围着这群原来的倒霉蛋,问东问西,问长问短。这些原本十分平常的人,一瞬间就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说一句话,做一个动作都有人关注,有人评论,这种名人效应真的好享受。 基里亚科夫从中看出了点门道来,他利用一次被采访的机会,大谈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是如何惦记他的妻子基里亚娃,并大秀恩爱,说他们是如何青梅竹马,如何两小无猜来着,经过多少磨难又走到了一起,现在,爱妻在他刚刚苏醒之时,就来到了他的身旁云云。 这段采访很快就在媒体上披露出来,有视频的,有专题通讯报道。基里亚科夫说得跟真事一样,感情真挚,不由你不信。在一旁,早惹恼了基洛娃,凭着对基里亚科夫的了解,她知道这厮使得是装傻充愣术,造成即成事实,逼她就范。我呸,就凭你这点小聪明,还想和老娘过招儿啊?看老娘不慢慢消遣你。 基洛娃问基里亚娃怎么办,基里亚娃一副无辜的样子,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朝基洛娃要办法。基洛娃说好啊,你就不应该管,你看我是怎么管教这个花心大萝卜。 基里亚科夫的专题报道播出后,他就成了这帮复苏人中最大的名人,前来采访的记者就比谁都多。基里亚科夫来者不拒,一律热情接待,一律从头讲起,把他和爱妻的故事编成一套一套的。这天,又一拨记者围在了他的病床前,基里亚科夫正在嘴丫子冒白沫,说得起劲。却不料基洛娃不由分说,直闯进来,分开众人,来到基里亚科夫跟前,照定他的脸上就是一记耳光,直把个基里亚科夫打得眼冒金星,嘴里的话也说不利索,一个劲地啊啊啊着。 周围的记者不明就里,基洛娃这时开讲了,她向众人澄清一个事实,就是眼前这个冻死过一回的人,其实是在装傻,是想借着复苏之机,假装失忆,否认与自己的夫妻关系,用心何其险恶。基洛娃向大家出示了她与基里亚科夫的婚姻证据,并毫不费力地列举了林林总总的家常里短,以佐证他们夫妻关系的实质。端的是义正辞严,掷地有声,只在片刻之间,就扭转了气场,形成了以基洛娃为主导的氛围。也就在这一刻,冰冻多年的基里亚科夫,又一次被妻子的强大所笼罩,彻底拿服了。 舆论一边倒,基里亚科夫从一个值得同情的冰冻人,变身成了花心的小人,一波崇拜的浪潮过后,紧接着就是一波声讨的浪潮要来临。银凤早在一旁把握着火候,在她开始经略北极之初,决不允许有这样那样的杂音出现。银凤雇用的一拨写手,立即插手其中,他们的报道中,突出了这件事的一个核心事实,那就是,基里亚科夫被冰冻的这多年中,并没有对他的身体和大脑造成任何损害,他还会动小聪明里,这场旷古未有的灾难,在亲历者身上,也不过是闹了一场感冒而已,并不大碍。 这才是世人关注的焦点。至于姐夫和小姨子的花边新闻,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人们关心的是,经历了这场浩劫之后,北极人还能不能继续在北极住下去,银凤她们关心的是,如何尽快把蒙在北极人心头的阴影扫除掉,以便下一步全面推开春风集团的业务。 这些都得到了圆满。基里亚科夫被老婆一巴掌打清爽了,他的意识完全恢复正常,围着老婆前前后后地小跑小颠,像只哈巴狗似的,挺可爱。基里亚科夫承认是故意装傻,想借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换换。 在一阵闹轰轰之后,冰冻北极人们全部康复。银凤包了几架大型空梭,隆重地送他们返回北极。为了制造轰动效应,戴维他们还把渔船上同样冰冻了几年的鱼,悉数返还。一场持续了数年的出海捕鱼,一场旷古未有的自然灾难,就这样以一个大团圆的结局,完美收官。 同时,戴维他们把那条被拆解成一堆废铁的渔船,重新组装焊接起来,移回北极,放置在专题博物馆中,做成了永久的纪念。 在北极委的广场上,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活动,由冰冻人现身说法,讲述了在冰原上被冻死的经过,当然,更讲述了被春风集团救活的经过。银凤在总结性发言中承诺,春风集团有责任有义务,为所有失去亲人的北极人,找回他们的亲人,让家家团圆,人人幸福。春风集团下一个行动,就是全力以赴,搜救冰冻人,希望有关人士提供线索,欢迎加入搜救队伍中来。 这句话一出口,就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响应。北极人等的就是这句话,盼的就是这句话。为了方便大家报名,银凤宣布了春风集团设在北极各地的一系列站点,这也就是春风设在北极的分公司和子公司。春风的触角在一个上午,就覆盖了北极。 报名在两天之内就完成了,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报名,他们提供的搜救线索,覆盖了北极几乎所有的地方。面对如此巨大的工作量,银凤成竹在胸,她的两千人和戴维李奇的一万多人,分别带队,全面铺开了抢救工作。 往往是这样,春风集团的几个人,带领着几十上百的北极人,在茫茫冰原上划线设点。春风集团的地心能量,以其巨大的威力和罕见的效能,把北极人看得直了眼,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却又不能不承认眼前的事实。在一处被冰封的矿井,探测到井底有人的迹象后,春风的人们居然把一条深达上千米的竖井,连根带梢地从地底下移上来,在井底部找到了他们要找的人之后,又把矿井原封地放了回去。天哪,这还是人吗,这是些什么人啊。 每找到一批人,就由春风的人护送到设在世界各地的医院复苏点,施行复苏术。家属和亲友同机前往。这样的安排十分人性化,为的是彰显春风和当代医学的高超技术,无穷威力。 从北极运来的巨大冰砣子,遍布世界各地,一时间,满世界都在议论春风的大营救行动。医院里不断传来亲人相认,骨肉团圆的喜讯。金银二凤抓住这个有利时机,频频出现在关键场合,做一些亲民之举,讲一些体贴入微的好话,立时就成了全世界最可爱的人。 金银二凤这个美哟。看来人的能力是最主要的,有了能力,就不必刻意迎合谁,也不必小心谨慎。现在的金银二凤,简直成了救世主,观世音,一副普渡众生,大慈大悲的神像。面对这样的人,难道还有谁肯背地里念叨她们的坏话吗,不会的,永远不会了。谁再那样做,就完全是在冒犯天神,是跟自己的后半辈子过不去。 银凤经略北极的第一步,就这样轰轰烈烈地展开了。银凤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救人的事还远未结束,如此规模的营救行动,恐怕要持续不止一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利用春风树立的威信,尽快展开业务,这才是春风经略北极的实质性内容。北极的极昼就快过去了,无论如何,要赶在极夜到来之前,把北极的照明设施更新一遍,这是在与时间赛跑。 :。: 第二百八十五章:起跑线上 银凤又牛起来了。她拥兵数万,干将千员,触角覆盖了北极的每一个角落。正待她的一声号令就出发,一场远比撒哈拉更壮观,更能改变人类生活格局的伟大工程,就要起跑。银凤手握发令枪,站在起跑线上。 在华夏古代,人们是很很整词儿的,不知道是哪个年代,也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句:千万不能输在起跑线上。便跟风者无数,效仿者蜂起,不多时,就成了颇为流行的名言。 什么叫输在起跑线上呢,单纯从字面上理解,就是不能一开跑就被别人落下。而导致开跑时就落后的原因,就是准备不充分。所以,开局很重要,从这个意义上解释不能输在起跑线,也说得过去。但仅仅不在起跑时落后,就可以了吗?整个赛程不仅包括起跑,还有中段的拼消耗,斗智斗勇,弯道技术,加速冲刺等等。但这一大套东西,不是专业人士就不太会懂得,最为大众接受的,就是应该做好充分准备。所以,人们普遍认可,不能输在起跑线上。 为此,人们就有理由为了起跑占先,去做大量的准备工作,为了这大量的准备工作,筹集大量的资金,调集大批的人力,拖延漫长的时间,索要大量的苛刻的条件。这,才是实质性的内含。 现在,银凤站在了起跑线上,她因此就有了充分的理由,向春风集团索要大量的条件,以避免不输在起跑线上。 对这一点,李春和柳芭都有心理准备,不用银凤说,李春就多次问过她,还有什么困难没有,如果有,就尽管开口,我们是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物给物。银凤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又不是没干过开发,我所要的条件,只有一条。 李春说不会和老胡有关系吧。银凤说你猜对了,就是他。我干这个北极工程,以及我建设好了北极之后,都不许他过来插手,什么事也不用他。我就这一个条件。李春说这不算条件嘛,这有什么难呀,不让老胡过去掺和就是了。银凤说这可是你答应的,不许反悔。李春说没问题的,老胡现在也有一摊子事,请他出来他也未必愿意。 银凤这就放心了。在银凤的意识里,胡敏英以及他的一家人,简直就是一场难缠的恶梦。自从银凤认识了胡敏英,以及进而认识了他的父母家人之后,这场没完没了,不清不楚的梦,就一直延续着,甩也甩不掉,做也做不完。有几件事,给银凤的印象太深刻了。 银凤是在上学时结识的胡敏英。那时,银凤在班里是个头头,也曾被称为班干部。胡敏英是学霸,脑子相当聪明,学习成绩是拔尖的。这两个人就在班里成了两个亮点,被同学们普遍看好。 看好,就意味着他们进入了大家注目,就意味着他们将有故事。果然,关于银凤是胡敏英媳妇的说法,不知从哪个促狭鬼的嘴里,就先说了出来。有道是水到渠成。这个单意向,这个酝酿,在班里都很成熟了,就等着有人来点破主题。所以,此话一经说出,立时风行,势不可当,成了全班同学的共识。 银凤对这种说法,不置可否。她身为领导,得罪人自然就不可少的,平日里被同学们编排,也不止一次,就没拿这太当回事。倒是胡敏英,好像淘到了什么宝贝一样,在这上面大做文章。开始,他是否认,说我们只是纯洁的同学关系,我一向支持魏班长的工作,我身为本班学霸,有义务辅助领导把班级搞好。 胡敏英越是这样说,班里的舆论就越强烈。后来,银凤看出了他的险恶用心,他这也属于欲盖弥彰,推波助澜的策略。银凤就找胡敏英谈了一次,告诉他,你不必没事找事,整天拿我们的所谓关系,接受同学们的采访了,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枉费心机。 受到银凤的批评之后,胡敏英表示一定改正错误,再也不瞎说八道了,我们是学生嘛,学生,当然是以学习为主了,至于其他的,现在不考虑。于是,胡敏英就四处宣讲他的学习第一,恋爱第二观,又形成了一股新的浪潮。胡敏英逢人便说,我没有和魏班长拍拖,我怎么可以高攀上班长呢,我比她差得太多了嘛,不在一个水准线上。她太过的高大上,她是人中之凤嘛。这种宣讲的结果,是把他和银凤的关系焊接得更加牢固。 到这个时候,银凤对胡敏英已经束手无策了。银凤不过是个班干部,也就是当个学生头儿,替老师跑跑腿的角色,她有什么权力阻止胡敏英的顺嘴瞎说呢。胡敏英是个造势的高手,这件事传着传着,就传到了金凤那里。是时,金凤正在全力严防死守,抗拒着来自李春的一波又一波攻击,本是芳心已乱,方寸也乱的形势,却不想二妹这边也出了状况。同样是少女的金凤,对胡敏英的无赖策略也没有任何办法。当时,金凤曾求助过李春,李春哈哈大笑,不去帮助银凤,反而和胡敏英站到了一条战壕里,共同商量着对付这姐妹二人的坏主意。 转眼到了毕业。李春********地研究他的地心能源,胡敏英继承父业,开了一家杂货门市。金凤和李春的关系半死不活,银凤和胡敏英却升温了不少。因为胡敏英有一块属于自己的阵地,在杂货铺的地下室里,胡敏英营造出一方小天地,成了他和银凤的乐园。 当时的银凤,可谓是落架的凤凰,从一个光鲜亮丽的班干部,一下子就成了农民丫头,成天和金凤一起驾驶着拖拉机,奔驰在无尽无休的农田里,人也晒黑了,也不看书不看报了,和胡敏英站在一起,显得特别傻。那段时光里,只有钻进了胡敏英的地下室,银凤才有一点幸福的感觉。来自胡敏英的挑逗,成了银凤最企盼的事情。往往,银凤就被胡敏英做成了一碗熟面条,软塌塌地堆成了堆儿,没了骨头,也心醉了。 胡敏英把银凤摆平了之后,才开始和家人通气。胡母在得知儿子攻城略地的佳绩之后,表现得比胡敏英更得意,也由此就小看了银凤一眼。加之,银凤家姐妹三个,连一个男丁都没有,而且还是农民,除了会开拖拉机,也不会别的,就更加歧视她。胡母的想法是,这门亲还是可以认下,银凤这姑娘吧,长得壮实,看上去喜庆,可以当她的儿媳妇。但是,不能让她太痛快了。要让她知道,你嫁给我们敏英,是高攀了。 由此,胡母就设计出一大套,来刁难银凤。银凤硬着头皮忍受,为自己的轻率以身相许赎罪,胡母则品尝到整人带来的快感,两个人的仇疙瘩就此结下了。从此时开始,直到李春发达,银凤都是这么忍辱负重地过日子。她倒不是特别依恋这个胡敏英,她知道胡敏英的这张嘴有多么损,如果离开他,那就说不定,胡敏英会把她造成个什么形象。 那段时光,银凤的日子大体是这么个节奏。白天,她就在地里干农业活,晚上,只要胡敏英有召唤,她就得小跑着赶过去,而且还得让金凤替她把谎话编圆,把多财老两口子糊弄住。到了地下室,先是把胡敏英伺候一番,完事了,银凤还要负责打扫胡敏英的门店,干的是保洁工的差事。胡敏英由此又省下一笔费用。 可是胡敏英和他的父母,闭口不谈结婚的事,好象他们只允许银凤当对象,并不想把她发展成媳妇。每当回想起这些,银凤就气得睡不着吃不下,她恨胡敏英,恨胡敏英他妈,更恨当时的自己。他个外祖母的,我当时真的就那么傻过。 好在,这段时间不是太长,李春横空出世地发达了。作为小姨子的银凤,立时身价百倍,成了最抢手的女朋友人选。胡敏英和他妈也一反常态,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转而成了银凤面前的两条狗。 几乎在李春发达的同时,这母子二人就开始打李春的主意,他们设想过不止上百个方案,其中就有韦子曾经用过的,代替李春当老总,让李春专门负责技术。不过,胡敏英毕竟比韦子棋高一招,他没有出手,而是采取后发制人。李春制服韦子的一段,被胡敏英视为经典,也引以为戒。由此一事,胡敏英就判断出李春绝非等闲之辈,决不是可以糊弄的,要在李春的锅里讨饭吃,只能顺着他,不能妄图驾驭他。 所以,就开启了胡敏英在银凤面前点头哈腰低三下四的程序。而且,一直延续至今。现在,银凤也不认为她就是战胜了胡敏英,或比老胡高明。胡敏英这家伙太厉害了,银凤在撤掉他的商会会长之后,对他基本就失去了任何制约的能力。可是,胡敏英却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提前把那个倒霉蛋米晓刚的滑雪场搞到手,现在,还是大老板,并且,拢住了一个米晓虹,靠着撒娇卖萌,就从李春这里要出了免缴一切费用的优待条件,依然是春风的一流人物,依然风光无限好,而且并不近黄昏。 现在,银凤对付胡敏英,只有树立一定之规:不给他丝毫介入北极事务的机会。 在确定了大政方针之后,银凤开始具体谋划北极事务。 :。: 第二百八十六章:光明使者 第一批业务,是安装一千套地热发电厂和配套的照明设备,让北极的极夜亮起来。 这是件刻不容缓之事,一旦错过了最佳时机,就意味着这些活儿,都必须在黑灯瞎火的环境中干,虽说以春风集团的技术能力,这也不是什么难办之事,但毕竟不如在阳光底下好。阳光,从来就是人类最阳光的光。 乘着救人的东风,银凤一下子就安排出去六百组人马,安装地热发电。 北极人这几年,几乎全盘复辟到了远古时代。住的是简易的小房子,照明基本不用电,主要是因为没有电力设施,庞大的电力设施不是一朝一夕,一己之力可以建成的。面对巨大的几乎不能克服的困难,有一种态度叫做:知难而退。于是,潜伏在北极人血液里的古老情结,就被这困难的环境激活了。他们拾起了祖先的许多生活诀窍,严寒之于他们,倒更像是一种生命的回归,他们近乎无师自通地就学会了与严寒作斗争,用简陋的工具,原始的方法,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得条条是道,过得蛮滋润。 但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一听说又可以用上电,北极人的热情空前高涨,他们几乎全员报名,参与到春风集团的建电事业中来,只用了一个星期,就做完了低压入户的全部安装。与此同时,更多的人参加到电厂建设中。 北极的电厂,采用春风集团早已成熟的技术,是制式的发电厂,从厂房到配电设施,全部是成套组装完成的,只须从春风本部调运过来,放在地上就能发电,投入使用。首批的六百套发电机组和厂房,在选址工作结束后,就安装到位了,一片一片的电灯亮了起来,一片一片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春风集团的业务报告,成了真正的捷报频传。 每天,柳芭都要审看下边报上来的情况。现在的柳芭,有一股指挥千军万马,围剿残敌的豪迈之情。的确,比起春风集团以往的开拓来,此次北极事务,可谓是披坚执锐,势如破竹。占尽了优势。柳芭知道,这既是春风集团发展强大的体现,也在相当程度上反映出,春风忽略掉北极,已经太长时间了。这次银凤负气出走,歪打正着地成就了北极事业,论起来,银凤应该是首功一件。 李春在开完北极事务的大会之后,就回了金凤阁。他不想干预具体事务,有他在场,金银二凤就甩不开,他要给她们更宽松的环境,让她们好好施展一下才能,也树立个人的影响。李春在金凤阁里闲极无聊,就向柳芭打听北极的消息。柳芭也看出李春的无奈,就说你不必以总裁面目出现啊,你可以混进去当个工人,改造电厂可是你李总的拿手好戏哟。 一句话激起了李春的情绪,他马上施行了易容术,化装成一个普通的工程师,混进了建设电厂的队伍里。柳芭说你下去了,我也就不必天天盯在这里等汇报,我要回家一趟,向你请个假。李春说我下去是玩,不管全盘上的事,你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的。柳芭说我在这里也只是个摆设,北极上的事,二凤都安排得挺妥帖的。李春说那好吧,你也可以给自己放个假了。 李春参加的是第二批电厂的建设安装,也就是那六百座电厂之后的四百座中的一座。等李春到了施工现场,距离极夜的到来,只剩三天时间了。太阳光的照耀,此时显得格外金贵,仿佛这从天而降的光明,是花钱买来的,或更甚而至于是花钱都买不到的。正所谓寸金难买寸光阴。和李春一起来到现场的,有三名工程师,一名是则玉派来的地基勘察员,一名是白鹏派来的厂房监督员,还有一名,与李春的作用相同,是春风集团派来的核心技术操作员,也就是最后点燃地火的那一位关键人物。 按照银凤的设计,厂房建设得相当气派,是一座超级大楼。作为发电厂核心部分的发电机,安装在地下室深层处,无声无烟,仿佛不存在一般,而附着在发电机房上面的行政办公用房,却大有喧宾夺主之势,竟然有几百个房间,在周围一大片简易建筑群里,鹤立鸡群,独树一帜,显示出格外的豪奢之气。 李春参与的发电厂,位于因纽小区。在李春他们这些技术关键人物到来之前,大楼早已安装就位。是白鹏集团特别赶制的,图纸完全出自银凤的授意。李春一看这座巍峨耸立的大楼,就明白了银凤的用意,她是想借此机会,好好的张扬一回,把春风的事业在北极做大做强,成了北极最为突出,也是最有权威的机构。这与银凤在撒哈拉的作风完全相反,她这次是高调进入,不用说,银凤是把北极当成安家之所来经营,就此扎根北极,不再返回了。这一千座电厂,大体就覆盖了北极全境,也基本解决了北极地方的用电,以此为切入点,春风集团的业务在北极地方,就有了充分展开的广阔空间,可谓是大有作为。 电厂的建设大体分两个环节,一是发电,二是用电。用电的初步环节就是低压入户,即解决人们面临最迫切最基本的生活用电,照明用电。这一环节大体在北极全境早已完成。北极人以近乎疯狂的速度和过节般的热情,给自家拉上了电线,安上的电灯,就等着与发电厂过来的主线连接。当春风的发电大楼落成之后,人们就像看到了太阳一般,心里开始敞亮起来,这日子从此就有了盼头喽。 发电与用电的驳接,是李春要干的具体活儿,就是把配电房的一组又一组的接线桩,与输电网的接线桩连接起来。这是必须由人工完成的操作,不管科技发达到什么水平,人的因素都不可取代。就拿这个接线操作来说,就一定要人来作,并且一定要有经验的人来做。否则的话,万一接错了桩头,瞬间就可击毁昂贵的电力设施,或可伴有人身伤亡,是开不得半点玩笑。 李春全身披挂地钻进了配电房,心里也不乏激动与紧张。从哈巴罗夫第一座电厂开始,李春在创业之初,不止一次钻进到这种狭窄又充满神秘的空间之中,进行这个既不乏危险又充满挑战的操作。后来,类似这种具体的操作,就轮不上李春亲自下手,李春不是不想干,而是不可以干。如果一个老总连这类具体的操作,都必须亲力亲为,那这个企业的资信度就要大打折扣。想到这些,李春不由苦笑。他轻车熟路地把一组组电线接好,又让同来的工程师复查了一遍,才放心地返回总控室。 下一个环节,是点火仪式。这是个相当吸引人的事情,大凡有成就感荣誉感的人,都不会放过这个环节;大凡喜欢看热闹的人,也不会放过这个环节。但这次点火仪式的主角不是李春,他只是个莫名其妙参与到安装中来的人,没人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像这种自愿参加劳动的人,劳动的时候没人理你,你喜欢干就干吧,但是,有荣誉的时候,就一定没你的份。 李春再次苦笑着,退到了围观的人群里。 点火,就是由掌握春风核心技术的人员,把地心热能调出来,这个过程旁人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他们只能通过大屏,看到位于地下的锅炉,兀自地就燃起了通红的大火,身边的用电器,也同时兀自地运转起来。总之,他们看到的都是现象,却不知道春风的人用的是何等法术。这就给了春风大员以施展的空间,可以说,有一千个春风大员,就有一千种施展的花样。 今天这个春风大员,格外让人开眼。他不苟言笑,煞有介事地进行了准备。他的准备相当繁复,有一段时间不短的沐浴更衣,有一段时间更长的打坐,还有一段舞蹈,是太极拳之类的动作。这三个过程下来,用去了一个多小时。李春看得都有点不耐烦,心说话装蒜也要有个度吗,至于如此拿捏吗? 春风大员终于折腾够了,大屏上显示出了火红的亮色,人群欢腾起来。这时,方才折腾了半天的春风大员,立即显现出了极端的疲劳,软软地堆在地当央,连站立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北极方面立刻上来好几个人,把他从地上搀扶起来,一边连声道谢,一边小心翼翼地询问,大员有什么个人请求,我们可以为您做点什么。 这就是大员要等的话,他当然有所请求了,不然,他折腾个什么劲呀。 :。: 第二百八十七章:原来如此 李春不知道这位大员到底提出了什么请求,也不知道他何以值得如此大弄,但李春分明看见,大员颇有精神地小声说了句什么,旁边北极方面的人们频频点头,心领神会地去张罗布置了。 李春对此颇有兴趣,想看个究竟。就动用了他的独门绝技,以生波探测跟踪大员而去。从掌心屏上,李春清晰地看到,大员在离开作法现场之后,立刻恢复了精气神,根本没有消耗真气之后的亏空架式,他乘上了北极方面派来的一辆狗拉雪橇,驶向密林深处。最后,雪橇停在一处圆木搭成的低矮小屋跟前,从小屋里迎出来的,是一位腰身相当苗条的女子,她把大员迎进屋后,雪橇就原路返回了。 啊,原来如此。 李春又一次苦笑了,想不到他手下人,费尽心机,竟然是为了这一口儿。真令他这个当老总的哭笑不得。但他现在的身份不是春风老总,他仅是一个普通职工,所以就不能管太多的事。接下来,交给李春他们这些普通职工的任务,是收拾并入住这座大楼,也就是春风集团北极委员会驻因纽小区办事处。 办事处主任当然是那位会作法的春风大员,他从圆木小屋回来之后,就入住了主任办公室。同样是春风派出代表的李春,只谋到了一个电力办公室主任的角色,负责整修电力设施,维护电路。 电路接通之后,北极的极夜脚跟脚地就到来了。李春的任务之一,就是按照原来太阳出来的时间,给小区的路灯送上电,到了太阳落山之时,再断电。这是大员安排给他的任务,要求李春必须严格执行。李春被他气乐了:这种简单的操作,还值得安排一个专人吗?安装一个程序就可以了。 李春知道,同样简单的事情,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不是问题,难不成科技发展到了今天,类似这种一般定时器就能完成的任务,也要设一个专人,让人笑掉大牙啊。但是大员不这么看,他说设备先进是设备的问题,我们人的因素始终不可以放松的。要为北极人服好务,首先就要从难从严要求自己,要树立一种观念,培养一个信心,解决一个认识问题。你如果不胜任这项工作,我可以把你请出走,换一个人来。 我去!李春简直被他气糊涂了,这是个什么人,竟然也混进我们春风的队伍中来,竟然也学会了地心能量转移法。李春不再笑了,他要好好查查这里面的内幕。接下来的日子里,李春像一个机器人一样,按时拉下或合上给路灯供电的闸门。 每天,他只作这一件事,他负责的办公室,也只有他一个人。偌大一座办公楼上,入住的春风办事人员,也只有十来个人,他们仅须占用不到十分之一的办公场所,而且,他们的业务量几乎就等于没有。北极人用上了电,似乎就一切都不在话下,复无他求。倒是那位大员整天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行色匆匆,不苟言笑,在大楼上呆的时间不超过十几分钟,就匆匆地出去了,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这里的一切都令李春不解,他开始理解小雪在曼哈的那段日子了,许多不可理解的事情,就发生在身边。李春亲手创建的春风集团,正在或已经成为一个庞大的帝国,里面免不了泥沙俱下,鱼龙混杂,什么山猫野兽都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故事都能发生。就像小雪站街充当活体广告一样荒唐,他李春不也仅仅充当了一个定时器吗。 李春继续对大员上手段,全程跟踪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反正李春也没有别的工作任务,每天,他就是钻在配电房里,看他的监控视频。通过监控李春发现,这位大员根本就没在北极住下来,他每天只是到这里打一个卯,然后就匆匆地返回内地。在那里,他有很多事情可做,的确是忙得不可开交。他经营着一个什么商场,还与人频繁联络,充当着什么中介,从中有不少的业务量,也就有不少的收入份额。这也是个捞外快的好手啊,与小雪所说的那个王成华何其相似。 北极人用上了电,就没事了吗?李春忿忿地想,按照银凤上报给他的计划书,给北极安装上发电设施,仅仅是第一步的第一个环节。紧随其后的,是改造北极人的居住环境,就是与白鹏集团合作,彻底淘汰掉北极人现在居住的简陋小房子。 北极人现在居住的房子,都是各家各户自己建造的,用的材料多是从森林中砍伐的木材,而且以圆木为多,有些甚至连树皮都没有刮,就那么整个地钉在了一起。每当大雪的厚度要超过小屋顶,他们就把这些木头拆开,搬到新形成的冰盖上去,重新钉起来。这种相当原始的居住条件,是很难讲有什么生活质量的。关于如何解决这个居住的难题,李春和白鹏他们商量过,白鹏集团为此专门开发研制了一款可以移动的房屋。 这款房屋的基本原理,是可以随着地面的升高而升高。当地面上的积雪普遍升高之后,房屋整体上升,采取地心引力暂缺,把房屋挪开,在基础上加一圈厚度,达到与上升的地面持平,然后再把房屋安放上去。说起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但它的前提是必须会使用春风的独门绝学:地心引力暂缺。 目前这种新型房屋已在白鹏集团的仓储中心备下了相当的数量,只待春风派驻北极的委员会发来订单,即可发货。这应该是件刻不容缓之事,而且正当时,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应该完成的任务。但李春所看到了那位大员,却根本没有这么回事。自从送上电之后,他就完事大吉,一切搞定的样子,什么都不管了不问,也没有给下边的人开过一次会,布置过一次工作任务。 这叫什么大员! 李春气坏了,他直接找到银凤,责问她对下面的情况到底了解多少,在她治下的北极,还有多少这种吃仨混俩的大员? 银凤做梦也没想到,李春竟然背着她,微服私访,深入到她的子公司办事处去卧底。银凤也气坏了:我说你这李总,你是不是和我有仇?你可以不喜欢我,我也不是非要赖着你不可,但你怎么可以越俎代庖地直接干预我的业务?难道说我躲到北极都躲不开你了吗。 李春也没想到银凤会是这个态度,在他看来,银凤到北极来,匆忙之间凑起来的这套人马,也难免有个把混子,他是真心想帮她把队伍整顿好的,却不料触动了银凤的敏感,惹她不高兴了。李春压着火气说:你不要总是把咱们的那段事摆在前面,我不再想那些事了,如果我以前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希望你也不要过多计较,这都是事赶事,赶到一起的。 银凤不买账:不是赶到一起的,是你李总太自以为是。表面上,你是对我们放权放手,实际上却处处严密盯梢,唯恐我们有什么事情瞒着你,特别是在用人方面,只要是我看着顺眼的,我姐看着顺眼的,你都看不顺眼。李春说你不要胡搅蛮缠嘛,你银凤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你是很有些领袖资质的,我也纳闷,你怎么可以变成这副样子了,原先那个银凤跑到哪里去了。 李春和银凤的争执不欢而散。李春觉得银凤是有些变了,变得很怪,不可理喻。李春不想继续这种没有价值的争论,他没好气地告辞。临走,把他掌握的有关那个大员的证据留在了银凤处,就回到了因纽小区办事处,继续当他的“卧底”。 李春和银凤,本是惺惺相惜的一对儿,也是姐夫和小姨子的特殊结构,本来,二人之间是最有默契的,在开发阿图斯加和撒哈拉之时,银凤端的是一把好手,是李春手里的一把利剑,哪里有困难,哪里有麻烦,哪里就有银凤出现。包括李春和金凤之间出现的麻烦,都有银凤出面解决协调。李春想到这些,心里就一扎一扎地疼,如今,连银凤也与他有了嫌隙,这怎么了得哇。李春忘不了银凤与他之间的几个长吻,银凤在其中灌注了多少深情,只有李春才体会得到。 从什么时候,银凤和自己就有了隔膜呢,李春说不清楚,他只记得一年前银凤出走时的那段凄美的独舞,那是爱情之火燃烧到顶点,又不得不自我熄灭的一段舞蹈。想起这些,李春的心里就一阵阵地刺痛。是什么原因导致了银凤对自己也有了戒心呢。李春一个人不断地反思,他找不到真正的原因,但李春有一个信念,如果连银凤都对自己有了戒心,那么这个世界上可能就没有什么人值得信任。如果银凤真的对他有了意见,那么原因肯定在自己身上。 :。: 第二百八十八章:追根寻源 李春走后,银凤的心里也开了锅。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竟然对李春发了火,而且发火得那么自然而然,水到渠成。李春是她心中的偶像,是最完美最高大的形象,却不知从何时开始,银凤对李春的认识有了微妙的嬗变。银凤仔细想,她有一个判断的标准,那就是,在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缠绕中,第一个想到了谁,可能就是主要的原因。 现在,银凤又在使用她的这个秘诀了。她在脑子里抓住的第一个人,是华连卡。银凤为自己的这个发现感到吃惊,怎么会是她呢。华连卡也没有招惹谁,特别是没有招惹金银二凤,现在的华连卡,在金凤阁里老老实实地当教师,整天领着一帮孩子们学习,勤奋得像个本来意义上的园丁。银凤觉得,如果把自己与李春之间隔膜或疏远的原因,归咎于华连卡,无论如何都显得牵强附会,不那么地道。 银凤知道,如果一定要在金凤之外,有一个女人与李春保持良好的关系,首先就应当是自己。银凤想到这一点时,自己都觉得有些害羞。怎么就一定会是自己呢,难道自己从来就没有想到过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还是从一开始就想与金凤分享这个男人,不管是哪一种,都显得不地道,这就是自己的问题了,怪不得任何人。李春更是冤枉,他对自己没感觉,自己却一直在单恋人家,落到今天的结局,能怨谁呀。想了一遍,银凤也没有找出对自己有利的理由来。索性就不去想它了。 这时,银凤才翻看李春留给她的那些资料,关于因纽小区大员的证据。仅仅看了个开头,银凤就有些刮目相看的感觉,她治下的一个小小的技术员,当然,现在的身份是因纽小区办事处主任了,这也不叫个什么官,却在每一个业务环节中,贯穿着以权谋私,而且多是权色交易,令人作呕。也无怪李春会发这么大的火,如果她带到北极来的这帮人,都成了这个样子,那么不用多久,春风的名声就会再次臭了街,就会第二次出现群起而攻之的景象。 银凤一定要认真对待了,手里这些材料不是别人转来的,是李春亲手交给她的。这些烂事已经惊动了春风的最高层,就算自己压着不处理,也是纸里包不住火,李春决不会坐视不管,任其蔓延滋长,败坏春风集团的声誉。 如同任何一个取得了权力和影响的集团一样,春风集团也开始滋长出了腐败的毒菌,这是个新的苗头,银凤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个话题,她有些接受不了,她也没有想到,当自己在北极展开事业之初,就遇到了这个问题。以往,在撒哈拉之时,是决没有这类糗事的。在撒哈拉,最大的以权谋私,可能就是米晓虹动用春风技术,跑到西伯利亚修建自己的滑雪场一事。但米晓虹是相当有节制的,而且主动向总公司申报了收入,按比例上缴,一切做得无可挑剔。现在这个家伙倒好,完全彻底是为了自己,什么业务都不经营,不开展,哪怕是连接一下地热,也要旁敲侧击地让北极方面给自己包个小姐。银凤想,这决不是个别现象,有可能,她拉到北极来的这支队伍里,这类害群之马不在少数。 为首的,是要把这个冒出头的椽子锯掉,何况,这一切都在李春的眼皮子底下,说是总裁督办也不为过。银凤立刻叫来了几位副主任,叫他们成立个班子,把因纽小区这帮人的底细都给我查清楚,每个人的来路都要报上来,我要看看,从什么渠道进来一帮这种档次的货色。银凤说得气哼哼的,带着很大的情绪,把几位副职看得大眼瞪小眼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多问,战战兢兢地下去部署了。 第二天,核查的结果就报了上来,银凤打开报告一看,就被他们气乐了。原来,他们没把别人查出来,倒是首先把李春的身份查清了。副职们甚至是带着表功的兴奋向银凤报告这一核查结果的:主任啊,您太英明了,您怎么就知道,因纽小区那个普普通通的电工,就是咱们李总裁化妆改扮的哩。银凤没理他们,严肃地说我早就知道,我让你们查的不是这个。李总裁化妆改扮,微服私访是常有的事,正因如此,我们因纽小区的毛病才被他逮了个正着。 几位副职听了,都吓得变了颜色。银凤继续说: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你们了。说着,就把李春亲自搜集的那些证据,摆列开给副职们看,直把大伙看得直了眼。我的天哪,这些都是李总弄来的,真想不到,李总比我们还了解我们自己。银凤说大家都不必害怕,有事的当然跑不掉,没事的也不用自己吓唬自己。好好工作就是了。现在,我们第一位的工作,就是把这个因纽办事处主任的事查实,处理妥当。你们就先把他的来龙去脉给我查清。 这下目标明确了。几位副职深入下去,两天后,报上来一摞材料,都是有关这位因纽主任的。 先说此人的来路,的确是既蹊跷又正常。此人名叫王成录,原为春风集团驻平宁小区子公司的业务推广员,在这次突击组建北极事务委员会中,被抽调过来的。这是正常的一面,此次组建北极委,银凤是向李春救援的,李春也批示采用非常措施,以快为主,可以采用一定的跨越式方法。这样做的原因,是银凤一再强调的极夜将至,时间不等人,必须赶在北极的黑夜到来之前,把春风的第一脚踢出去。所以,李春也没有在环节和程序上坚持,给予了她们相当的灵活性。 那么,什么是灵活性呢,简单说,就是对春风视为看家本领的地心能源调动术,把持得不那么严格了。以开发撒哈拉为例,偌大一个绿色二环工地,只有米晓虹和另外两个工程师掌握着核心技术。但在北极事务上,银凤强调不可以再这么做了,必须突击培训出大批的人才来,至少要有五百多人才够用。原因就是北极极夜将至,没有那么多时间,从从容容地一点一点摆弄。要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建成所需的所有发电厂,并网发电,连接到用户。 在这个时间不等人的大环境下,春风总部就突击招收并培训了一大批核心技术掌握者,柳芭看着一群群前来接受培训的人,忧心忡忡,她曾向李春提出过质疑,怕春风的核心技术,让如此众多的人群掌握,难免鱼龙混杂,不好保证质量和纯洁度。李春也没别的办法,他亲自到北极去过,知道北极人对春风集团印象不那么好,要在短时间内改变北极人对春风集团的看法,就要出重拳,加大力度。为此,李春让柳芭采取点措施,对技术人员进行必要的资质审核,并做出硬性规定,每个掌握核心技术人员,必须有两名以上的春风集团基层以上负责人提供担保。这样,就把大批普通的职工,立即提升到了关键岗位,成了握有重权之人。 王成录的担保人,有两个,一个是他原单位的子公司副经理哈培,一个是他的叔伯哥哥,曼哈小区分公司经理王成华。 以上是王成录的基本来路。调查继续深入,清查王成录在平宁小区的工作操行和业绩,结果是一团烂巴巴,极其平庸,毫无亮点的一个人。凭本能,银凤就觉得这种没有任何建树的人,其实就是公司里的混子。当然,混子也就混不出个人模狗样来,王成录到平宁小区分公司也有了些年头,却没有任何起色,始终就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谈不到有什么个人的成就。倒是有过一些关于他的不良记录,有几个记过处分挂在档案里,虽说都是小打小闹,也足以证明此人的不可造就。 总之。负责核查的副主任作结论:王成录是个极其一般的职工,从过去的情况来看,此人无大过,应属于一般使用或控制使用范围。此次加入北极委,属于突击提拔,就任因纽小区办事处主任之后,多有违纪谋私事实。 银凤对这个核查结果基本满意,这也暴露出此次仓促组建北极委的弊端来。银凤想,北极是自己要刻意经营,准备在此扎根,度过后半生之所,仅从个人角度,也不允许自己的队伍里带来这种臭虫,何况还有李春的亲自督战,何况还有北极人对春风深深的成见。现在,春风集团借着救活冰冻人的东风,刚刚开始在北极人的心目中树立起威信来,如果任由这帮混混乱来,用不了多久,春风的事业就将重新陷入僵局,很可能又得卷铺盖滚蛋喽。 :。: 第二百八十九章:寒冷的北极 于是,银凤主持北极委通过了对王成录的处理意见。其实,偌大一个北极委,完全有权力作出对一个员工的处理决定,只是为了照顾李春的存在,银凤她们才没有把这个意见叫做决定,这就是银凤的领导艺术,把决定权留给李春,哪怕这只是个小决定。同时,银凤要求几位副职,把别的工作先放一放,集中精力对下属的核心技术掌握人员,进行一次地毯式摸排,一是要查清楚来路,保证人,以及以前的工作表现;二是要对进入北极地方之后的作为,有一个清楚的交代。银凤最后说:关于你们几位的情况,我要亲自调查,人人过关,谁也跑不掉的。我必须给李总一个清楚的答复,让他知道我们北极委不是一群乌合之众,是一支能打能干的队伍。 银凤组建北极委,是带来一支魏家军的。这是一帮银凤从头带起来的亲信队伍,是开发撒哈拉的老班底,他们平时的任职都不太显眼,却俨然可以凌驾于任何人之上,到了关键时刻,就是老总手里的利剑,令人胆寒。银凤对副职的清查,也是依仗这帮人来做。 所以,银凤的这道指令下达后,整个北极委就有股周天寒彻的气氛了。 安排好了家里的事,银凤带着对王成录的调查和处理结果,到因纽小区办事处来见李春。银凤到了因纽办事处,把这里的人们吓坏了。他们都不知道,主任何以亲自跑到他们这么个小小的办事处来,银凤也没解释,直接问王成录在不在。回答是不在。又问他到哪里去了,回答是不知道。银凤心里说,好了,这就足以说明问题。她吩咐人们马上去找王成录,说罢径直到配电房里去见李春。 因纽办事处的人们不明白,北极委的魏主任为什么认识这个小电工。及至见到李春之后,硬是把他们都吓呆了。此时李春早已换回本来面目。他料定银凤会来找他,就提前做好了接见的准备,把自己的配电房布置了一下,俨然像个会客室。见银凤来了,李春就拉了把椅子给她,那意思就坐在这里说吧。银凤说你就别给我难看了。说着就让办事处的人去收拾他们正经八百的那个会客室。李春说拉倒吧,还是我这里更合适。办事处的人也这么说:是啊,王主任的会客室还上着锁,我们都进不去的。银凤火了:上着锁就把锁子砸了。众人连忙跑去办,李春只得苦笑着跟他们一起去弄这间会客室。 锁子很容易就被砸开,锁子不是什么难办之事,难办的是权力。王总固然厉害,可如今春风的李总和魏总都来了,王总布下的这道机关就不算个事。李春和银凤进到会客室,不禁又是一阵的皱眉头。这叫什么会客室啊,也就是空间比别的房间大些,里面胡乱摆放着几只沙发,茶几上的尘土积了有半指厚,一些装饰门面的字画,甚至都没有挂到墙上,一副粗俗不堪的样子。也别说是会客,就连个坐的地方都不好找。李春笑着对银凤说:看我们的王总多忙啊,连窝都顾不上整理。 见此状况,银凤也不好再说什么,她挥了挥手,把办事处的人支出去:不要打扫了,来不及,也不怪你们,你们都出去吧。 轰走了诚惶诚恐的下属们,银凤和李春就这么站着开始了谈话。银凤把处理王成录的意见交给李春审阅,又简要汇报了准备开展的全面清查行动。李春沉吟半晌,没有表态。这时,王成录到了,他正在北极村的一个度假胜地度假,也就是正在逍遥取乐之中,就被办事处的联络叫醒,当他没好气地接听联络,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下属告诉他,李春和魏总都到了咱们因纽办事处,不和出了什么大事,您可快点回来吧。 匆匆而至的王成录,一头就撞进他的会客室里,见春风的两位老总,直挺挺地站在地当央,脸上的表情尴尬到了极点,口中只是不停地说,这怎么好,这怎么好。边说,边把二位老总领到他的办公室里。 王成录的办公室还真像回事,起码是经过认真布置,并且打扫得比较干净,可以坐下来谈点事了。李春和银凤在王成录的办公室坐定后,和这位主人谈的第一件事,就是免去他的主人职务,退回原单位。王成录不服:我犯什么错误了?你们突然来到,不问青红皂白就撤了我的职。银凤把有关王成录的证据和调查处理意见递给王成录:你自己看看吧。王成录一看就傻了眼,没想到,他这一段的逍遥自在,大捞特捞,竟然都在老总的眼皮子底下,被看得一清二楚。 轰走了王成录,李春的情绪才稍稍平复了些:不像话,想不到我们春风内部竟然成了这么一副烂摊子。银凤说责任在我,是我反复强调时间不等人,就放松了对下边的约束,现在弥补还来得及。李春说:是来得及,不过你的这个清查方案也有点过,如此搞起来,人人自危,人人过关,肯定会把大局搞乱,北极的事业还怎么开展?银凤不服:就是为了开展事业,才要整风的,像王成录这样的人,不拿掉他,什么样的事业也开展不起来啊。李春说那也要有个顺序,不能一下子全面铺开,像你这样方案,人人都忙着应付清查,谁还管工作上的事,北极人下一步的居所改造还怎么进行?你想过没有,如果不能持续推进,北极人刚刚对春风建立起来的一点好感,信任,就会随风飘散的。 银凤有点服气了:北极的事就是这么不好办,比起热带的撒哈拉,不知要复杂多少倍。李春说不是地方的原因,而是我们这支队伍老化僵化了,不似刚刚组建那时充满活力,人们都嫌得到的少,付出的多,像开辟撒哈拉时米晓虹那样投入事业的人,越来越少了,倒是出了王成华王成录这样一批庸才蠢虫。 春风集团的队伍出现了毛病,李春比谁都更加痛心,他十分清楚出现这种腐败的原因,不在别处,正在他李春自己。疏于管理,大撒把地让下边人去做,对权力不加以约束,李春这些年就是这么管理他的集团,把一切交给柳芭,自己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底下能不乱套吗。看到李春无比自责的样子,银凤从心里涌起一阵爱怜,她请李春先到她的北极委总部去,一切都可从容商量。 李春随同银凤到了北极委。银凤安排李春住在自己的套房里,李春不肯,怎么说一个当姐夫的占了小姨子的房间,也不是件好事。在李春的坚持下,他住进了北极委的客房。当天夜里,李春参加了北极委的全体会议,会上讨论通过了新的清查整顿方案,按照李春的提议,分三步进行,即把北极委下属的一千个办事处和子公司,分成三批,清查违纪现象和人员资质合不合格。李春提出了一个确保两个不误的原则:确保北极事务原计划正常推进;不耽误北极人更新住宅,不耽误清查正常进行。 李春特别提出,北极委的成员,暂不列入清查范围,要确保这个领导核心的稳定,这是开展好全盘事务的关键。此语一出,全体与会人员长出了一口气,方才压在大家心头的大石头,一下子就被掀掉,机关上下立时就出现了活气儿。还是李总啊,人们心里不由赞叹。银凤也觉得李春确实比自己高得多,如果按照她原来的安排,就等于说北极来的这批人,都值得怀疑,没一个好人,就是她银凤和她带来的这几个魏家军是好人,这么整下去,必然是离心离德,搞不好局面就不可收拾。 在关键时刻,又是李春救了她一把。银凤心里对李春再次涌起爱意。 散会之后,银凤和李春四目相对,一时无言。此时是北极的极夜,四周一片漆黑,周天寒彻。回想一年前,在撒哈拉时两人也有过这么一段对视,那是在热带,四周是刺眼的强烈阳光,银凤化妆成了非洲女人,为李春献上一段奔放狂野的非洲土著舞蹈。那实在是不可为而为之,银凤找不到什么渲泻的途径,她只能一走了之,咬紧牙关离开这个心仪的男人。没想到,地球就这么大一块地方,即使跑到了北极,最后还是没有跑出这个男人的温暖,离不开他的关照。 工作上的事谈罢,银凤的眼睛就开始迷离起来,再看李春时就掩抑不住柔情浪意。她这时特别恨自己不争气,没出息,怎么离了这个男人就不能过日子了?难道世上的男人都死光光了?但这不是银凤的意志可以左右的,她脑子里骂着李春,脸上眼里却频频向李春射出一串串子弹,放出一波又一波的电。 :。: 第二百九十章:武功尽失 但李春不想再度陷入这种个人感情的怪圈,他转移话题,由王成录谈到了王成华。他给银凤讲了王成华的种种。其中有王成华利用浮出水面的土地大作反面文章,以诈取春风总部更多的赔偿;王成华让小雪站街作活体广告;王成华利用职权吃遍公司女同事的豆腐等。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王成华和这个王成录,竟然是叔伯兄弟。李春越说越来气,他说若不是答应过小雪,不动这个王成华,依他的脾气,早就开销他了。 这对银凤来说,还是个全新的情况。银凤出走北极,是在小雪灵凤搞调研之前,有关这两位千金在曼哈的种种,银凤一无所知,今天听李春讲来,倍感新鲜。李春告诉银凤,这两个姑娘很有些魄力,她们硬是凭借自身的能量,就把浮出水面这一大块事情查清摆平了。其中,小雪隐姓埋名在曼哈小镇上,自己打拼着就做到了春风副经理的位置,的确不简单。更不简单的,小雪和灵凤用她们手中仅仅掌握的一点葡萄酒,就把浮出水面土地上那么多纷繁复杂的事务一下子搞清,摆平,真是人才。 银凤听着李春的讲述,对比自己,感觉这两个妹子似乎要比自己更强些,就问李春她们现在都在做什么,李春说小雪嫁人了,自己在曼哈那边找到了个真心相爱之人,一定要嫁给他,还不让李春对家里人说实话,看样子不仅要嫁过去,还要等生了孩子才肯上我的父母和家人知道。这丫头硬是主意大着哩。灵凤在多财农庄管着葡萄酒这一大块,据说搞得也是风生水起的,她和小雪之间成了铁杆姐们,别人休想管她们的事。听李春这么说,银凤有种感觉,她那个妹妹灵凤,一定也暗度陈仓,找好了自己的如意郎君。 利用小雪和灵凤的事,李春总算把银凤迷离的眼睛弄安生了。李春就在北极委住了几天,这些天里,有关住宅更新和人员清查的报告不断交上来,李春看了很高兴,这就叫两不耽误。 住宅更新的事比较好办,白鹏那边有现成的大量库存的现房,一批批地调过来就行了,现在联系这笔业务,直接的负责人是顾菲菲。顾菲菲现在是白鹏集团的二号老板,实质性的老板娘。在筹建北极委之时,李春见过顾菲菲一面,依然是那种腰粗腿壮的豪迈身材,看得李春忍俊不禁,一个劲地压抑着才没笑出来。天哪,这就是当初那个精灵古怪的顾菲菲吗。李春发挥怎样的想象力,也不能把面前这个肥婆与当年俊俏的小姑娘联系到一起。在北极委的这些天,李春为了分散银凤对他的注意力,也为了活跃气氛,特地联络顾菲菲过来,说是现场指挥现场办公。顾菲菲受宠若惊,想不到李春亲自招呼她到北极,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对白鹏简单交代了一下,就到北极来了。 日常里,就是李春、银凤和顾菲菲三个人在一起办公,事情进展得就格外顺利,在菲菲的具体操作下,一批批房子空降到了北极的土地上或冰原上,菲菲喜欢热闹,只要有大一些的居住区落成典礼,她都争取参加,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剪彩,砸个香槟瓶子什么的。北极人很快就熟悉了这个肥胖的老板娘,她那厚实的身板,几乎就是安居乐业的象征,菲菲走到哪里,哪里的人们就获得了安定的居所,幸福的生活。 有了顾菲菲在前面冲杀,李春和银凤就都有了各自的闲暇,可以腾出手来办自己想办的事。银凤便忙着搞她的清查,她要趁李春在北极的这段时间,搞出点东西来,给李春看看,起码说,要让李春看到她抓队伍纯洁的决心,不至于再派个什么人来,在她的脑袋上加一道紧箍咒。李春呢,他居于权力中心,当然不用担心什么,看到银凤和菲菲都这么卖力地干活,心里十分高兴和踏实,这时,李春就想起那个王成华来,一想起他,李春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一般恶心。李春心想,等北极这边的清查告一段落,总部那边也要搞一下,借鉴北极委的经验,查一查下边的人都在干些什么。另外,如此多的人搞贪污腐败,是不是我们春风的待遇太低了?这些都要有个科学可靠的结论。 在面上的清查开始之前,李春要先查一查那个王成华。这家伙太可恶了,我的队伍里怎么可以有这号人啊,恶心,贪心,色心都有,简直是五毒俱全。李春打算亲自去查这个王成华,他不想长期呆在北极委了,本来到银凤这里来,也不是他的本意,是被王成录的事赶到这里来的。到了北极委后,银凤的迷离眼神就成了他的一块心病,李春要不断思考如何应付银凤,也就是应付一个本无意应付的女人,这是件很费神的事。 在李春决定启程回去之前,银凤那边的清查有了一些眉目。银凤得知李春要走,就拦住了他:你先别急着走,我们北极的事务,你怎么说也是介入了,现在走了算什么,你必须要等我们有个结论之后才可以走的。银凤说得很肯定,几乎是在命令李春。李春知道,也只有银凤敢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他问银凤还需要多长时间,银凤说你着什么急呀,你慌着回去,莫不是真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银凤的意思很明白,你回去了,也无非是在金凤阁里逍遥自在,当个寓公而已,与其如此,倒不如在我的北极委多住些日子。李春也不和她争,就继续住下来。两天后,银凤拿来了清查活动的初步结论,大约有三分之一的人,犯有不同程度的以权谋私,具体数额十分惊人。这三分之一的人中,又全部是掌握了春风核心技术的人,他们所谓的以权谋私,不如说是以技术谋私。往往是这样,在春风集团的整体计划推进之前,他们个人就先以自己掌握的技术先行一步,把集团应得的份额截流到自己的腰包里。那个王成录之所以很难找得到,之所以总是不在他的岗位上,就是去干这个私活儿了。 比如,面对马上就要推开的住宅置换,王成录们就先行一步,从白鹏集团捣腾一批房子过来,低价卖给北极人,还说这是内部价,不对外公开的。当他们这笔地下交易刚一结束,春风集团的大批优惠房子就到了,先行购买的人们无不大呼上当,影响极其恶劣。 这是公开的吃里爬外,挖春风集团的墙角。李春看罢气得呼呼的:这帮蛀虫,一定要彻底清理干净。李春批示,查明有问题者,先行停职反省,到北极委参加学习。此令一出,稀里呼噜,就集中上来三百多人,顾菲菲专门调来一批房子供他们居住,这片特殊的聚居区,名叫应知应会补充教材培训学校,被这批解职的人戏称为集中营。 李春亲自为他们讲了第一课。李春说,从学校的名称上,你们可以理解这所学校是为什么而来,为什么成立的。我们春风集团的独门技术,是一项十分神圣光荣的技术,是我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和探索,从大地母亲那里获得的能源使用许可,你们都学过春风的六字家训:只造福,不作孽。这也是你们使用这项技术之时,都要背诵的秘诀。但是,很遗憾,你们并没有遵循秘诀的要求,把集团给予你们的技术,当成了个人谋取私利的工具,辜负了我对你们的信任。所以,今天的第一节课,就是废除你们身上的这种独门绝技。也就是说,从这个课堂上走出去之后,你们今生今世将不再具备春风集团的任何独到技艺了。 台下立时大哗,学员们面面相觑:什么?李总一句话就废除我们的功力了? 李春不动声色,等他们不议论了才说:不信的话,你们现在就可以试验一下,看看我是吓唬人,还是来真的。 还真有几个学员,当场就作起法来,他们或是找一把椅子,试验引力暂缺,或是找一块砖头,试验地热调出法,结果都不灵,武功尽失。 沸沸扬扬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人们服气了,李总毕竟是李总,他能赋予你特殊功力,就一定可以废除掉它,不然的话,人人各自为战,谁还肯听他李春的? 等人声彻底平息后,李春说:我也不想这样,像今天这样,大面积地废除本集团员工的功力,在春风的历史上还是头一次,作为我本人,也是第一次试验这种废除之法,我希望这仅仅是第一次,不会有第二次。 :。: 第二百九十一章:挽救之举 李春接着讲:在创建春风集团之初,我就有过这种顾虑,万一,我们春风所掌握在巨大能量失去控制了,不再为人类造福,却成了危害社会的能力,我们怎么办?我的答案是,废除它,玉石俱焚,在所不惜。这是我们的宗旨,也是我们的底线。这也是春风集团对每个员工起码的要求。这几天我要求你们在这里反思一下,就是要求你们想清楚一个问题:是继续留在春风集团,跟着我干,还是就此挥手告别,另谋高就。这也是我们春风集团对人处理的底线。我们春风集团仅仅是一个企业,我们不握有员工的生杀大权,你触动了我的底线,我只好请你走人。但我有一个信心,被春风开了的人,恐怕就不会再有哪家企业肯用他。所以请大家权衡利弊,想好之后,再给我答复,得到你们的答复之后,我才公布下一道题。 李春说话之后,就没有什么人再来给他们上课。这个所谓的集中营,既没有大门,更没有岗哨,来去自由,想走的随时可以走。也别说,真有十来个人道声白白,扬长而去也。但大多数,绝大多数人留下来不肯走,他们知道,在春风集团,哪怕当个小员工,也强似其他地方谋取一官半职,油水硬是肥得很哩。 多数人都选择留下来,这对李春和银凤都是个巨大的安慰。处理人是不得已而为之,作为一个当家人,谁都不想把下边的人折腾来折腾去,每一次折腾,都是对自身的消耗,都等于闹一场病。看到这么多的人,冒着被进一步审查的危险,还是选择继续留在春风供职,李春相当欣慰,他对银凤说:看来我们的事业是大有希望的,这些人就免于处分吧,不过贪污的钱要如数退回。人是从哪里抽调来的,返回哪里去。 在北极委下属的一千名掌握核心技术人员中,就有三百多被废除了功力,剩下的六百多,虽说没有查出问题,但李春也不想让区区一个北极地方,就聚集如此数量的核心技术持有者,时间长了,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不就此做大做强,成尾大不掉之势。李春和银凤商量,一俟北极的安居工程结束,就把这批人调回本部补充学习,重新分配。银凤说莫不是把他们全部废掉功力吧。李春说哪能呢,我们不是胡子眉毛一把抓,不分青红皂白一勺烩。银凤说我明白了,你是不想让我手下掌握更多的技术人才,是为了防着我。李春说这就随便你怎么想了,我不能左右你的思想哟。 李春的这个举措,给热乎乎的银凤当头泼了一瓢冷水,让她情迷迷色迷迷的状态有了个根本性的清醒。这也是李春的用意,李春就是要让银凤清醒一些,不要把对自己的迷恋贯穿到每一个工作和生活的细节中去,那样,他李春就真不敢面对银凤了,也无法向金凤做出值得相信的解释。 至此,李春的北极之行功德圆满,从微服私访开始,到把队伍纯洁的事基本搞定,做得相当漂亮。剩下的扫尾性善后性工作,交给银凤慢慢消化去吧。听说李春要走,顾菲菲也呆不住了,本来她亲自到北极来就不具备多大的必要性,她其实是冲李春来的,在李春面前,顾菲菲好好地露了一手,让李春看到了她现在是白鹏集团中掌握实权的人物,再不是那个只会横吃闷睡的肥婆。其实,只就肥婆这一点,顾菲菲没有丝毫改变。在告别的前一天晚上,顾菲菲作东,把李春和银凤请了一顿。李春说不如把基洛娃一家也叫上,银凤同意,她从根本上反感这个顾菲菲,挺好看的一个人,怎么就把自己作成了这副尊容哩。 基洛娃、基里亚科夫和基里亚娃都到了。敏感的李春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关系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从眼神和言谈中可以明显看出来,基洛娃的强势正在得到抑制,而基里亚娃则实质上成了这三个人的中心。基里亚科夫是个经典的北极大汉,斯拉夫人,一到了有酒的地方,就原型毕露,他只是简单地和几位老总过了几句场面上的话,就找一切借口喝起酒来。几杯酒下肚,就没了正形,口无遮拦地撒起了酒疯。 在一旁,早急坏了基里亚娃,看得出,对基里亚科夫的失态,她比姐姐更着急,好象这个男人无论露脸还是丢脸,都与自己关系最密切。基洛娃却不当回事,她只是和李春银凤回顾并检讨着那次绑架之举,而且,她向李春明白地请求,要到内地去发展。这里说的内地,是指除了北极之外的热带亚热带地区。李春没有正面答复她。李春实在不想掺和到这三个活宝搅成的乱麻中,但基洛娃却十分肯定地说,她一定要登门拜访李总的,我们之间有缘。 三个北极人的到来,冲淡了告别的气氛,也就是减少了银凤和菲菲的戏份,这让菲菲十分不满。本来她是借机向李春送点秋波的,起码也可以重温一下昔日在学校时的情分。菲菲在赶跑了我孙子小百合之后,就一步步地介入到白鹏集团的管理中来。这个过程并不困难,白鹏从根本上需要她来帮助管理这一大摊子事业。有了菲菲参与管理之后,白鹏也学着李春的样子,当起了甩手掌柜,越来越远地离开集团的管理,追求起享受来了。好在,白鹏现在的享受不包括小百合之类的项目,这也是菲菲一定要介入集团管理的根本原因。 菲菲对李春说,你这家伙实在是没良心。李春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敷衍道我也想有良心,可是良心容易事难办,我只好对不起一些人。菲菲抓住不放,对银凤说,你听见没有,这就是男人,臭男人。银凤这时才意识到,她和菲菲都是李春的粉丝,而且都是单恋李春的,在这个意义上,她们大可以结成同盟军。但这是多么可笑的同盟军啊。所以银凤没有理菲菲,她自顾地吃菜喝酒,不再向李春送秋波了。 这顿饭李春吃得真累,他简直不知道应该怎样平衡这几个人的关系,特别是菲菲,她跑到北极来,就是向自己示威炫耀的。李春清楚记得,在耀明耀星他们拉练的那几天,顾菲菲作为家长,也到金凤阁里来参加派对,当时,李春只是礼节性地和她招呼了一下,根本不没拿她当个客人,更不要提当成老同学,初恋情儿之类。现在顾菲菲找到北极来,就是向他证明自己的存在和价值。 简直乱套了。李春暗自叫苦。处在这几个女人之间,真让他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进退维谷,举步维艰。李春有点开窍,这其实就是自己的难处,也是自己需要纠正和清查的东西。不摆脱眼下这种窘境,他的业务就不好开展。比如北极这边的善后事宜,银凤就没有痛快答应他,大的主意李春拿了,等于把银凤这个北极委主任摆在一边,现在李春拔腿就要走,又要把一应的擦屁股工程留给银凤。本来风风火火的银凤,在处理北极自身的队伍上,却屡次被李春牵着鼻子走,银凤怎么可能对他没意见呢。 这顿酒喝得不欢而散,唯一尽兴的就是基里亚科夫。他现在坐拥两个美人,或明修栈道,或暗度陈仓,里外里都是他一个人的天下。对于结识李春等大人物,基里亚科夫没有半点兴趣,更不觉得是什么殊荣。他现在就想维持这种拈花惹草的局面。但是这由不得他,这种局面在任何人也只能是个过渡。基里亚娃就明显觉察出了姐姐的意向,她也巴不得基洛娃快点离开北极,爱谁谁,只要不横在她和基里亚科夫之间就行。 李春和顾菲菲走后。银凤才开始从头收拾她的旧山河。李春开销的是那帮掌握核心技术的人,等于把大头拿掉。其余的就好说了。北极委下属的近千个站点,以每个十人计,也有万人之众,虽说不搞人人过关,也要履行必要的程序。这个程序就是自己讲清楚,不要等查出来。整个过程也就一周完成,清理出来的,大多是办事处子公司的财会人员,他们和原来的核心技术掌握者,或多或少都有点猫腻,帮助做点假账,建立个小金库之类。大树倒了之后,这些附庸者纷纷采取主动,以求自保。所以进展得很顺利,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北极地方天地澄明,一切归于正常。 :。: 第二百九十二章:北极之春 与此同时,北极地方大规模的安居工程也接近尾声。按原计划,解决了电力和住房问题之后,北极地方的事务就进入相对平稳的发展,不再具备突击性和大规模。因此,原来分布在各办事处和子公司的核心技术掌握者,遵照李春的指令,纷纷解除原职,到春风总部集中受训,另行分配工作。 一场轰轰烈烈的北极大会战,至此落下帷幕。北极委偌大的办公大楼,兀自地矗立在漆黑空旷的冰原之上,万籁俱寂,冷冷清清,显得格外凄凉。银凤一个人在她的总部广场上散步,心中也是无限感慨。回想这一年以来,先是躲到北极,后是开发北极,到现在,繁华落尽,自己依然是孤身一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下属倒是有不少,但哪个是可以敞开心扉倒一倒苦水呢。 好在,银凤现在没有太多个人的时间,也就不允许她一个人发更多的闲愁。北极委的事情太多了,现在春风集团在北极的事务,也仅仅是开了个头,踢出了头三脚:第一,把北极人对春风的误会解除;第二,改造安装了新的发电厂和照明设施;第三,安居工程初步达成。再有,是北极委内部的清查整肃,数念起来,这半年来干的事情真不少。下一个大动作,银凤现在还没有想好,大致的设想,与北极的开发保护有关吧,在狩猎和冰原下面的资源利用上。 北极冰原上的北极熊多起来,自从冰原重现之后,这种神奇的动物就像精灵一般回归了。北极人当时就搞不明白,这几百年时间,北极熊躲到哪里去了,就算它们会冬眠,也不至于一觉睡上几百年,况且当时的北极已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冬天,温度比内地低不了几度,连冰都没有了,上哪儿冬眠去? 北极重新变冷的这几年,北极熊极大地威胁北极人生存,北极人建造的住房根本抵挡不住北极熊的进攻。当北极熊晃动着庞大的身躯,穿行于北极人的家园,也就等于死神随时与你擦肩而过。但也仅仅是害怕而已,真正的北极熊伤人事件倒也没有人亲眼见到过。这种动物真的是精灵。据北极人观察,现在北极熊的生存条件并不是很好。北极重新变冷后,冰盖一下子形成,一下子加厚到数米,这对北极熊的捕猎十分不利。 北极熊主要以捕猎海豹为主要食物来源,捕捉海豹就要砸开冰层,潜入海水或在洞口捕捉,这数米厚的冰层,也慢说是手无寸铁的北极熊,就是驾驶着现代化装备的人类,也不是随便就可以打开的。神奇的是,北极熊不仅没有被饿死,这几年来数量明显增多了。这就令人更加对它们肃然起敬了,人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北极熊是带有神气的动物,不是凡物,更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野兽,它们不攻击人类,也不食用同类,只捕猎海豹。但它们是如何捕到海豹的呢,到现在为止,这还是个谜。 这只是理智的认识和分析,现实中,北极熊毕竟是体形庞大的野兽,它们的体能和攻击力是任何人徒手状况下都不可能抵挡的,所以,当北极熊大摇大摆地穿行于人类居所,还是免不了引起一阵惊恐,人人避之不及。春风的安居工程,在相当程度上缓解了这种压力。人们住在高高的坚固的房子里,再看到北极熊,就有了一种欣赏景色的轻松与惬意。银凤想,下一步就要开发利用北极了,就像当初开发撒哈拉一样,要多想出点道道来,搞出北极特色,重点放在旅游和探险上,比如来北极体验极昼和极夜,追踪北极熊,欣赏极光等等,有的是亮点,有的是项目,不愁没活干。 眼下正是北极的冬季,极夜时期,北极的人和动物都进入休眠期,安生地缩在自己的窝里。但今年的极夜与往年明显不同,由于重新用上了电,而且是价格极低的地热发电,北极人就开始重新打理自己在这一时段的生活了。电力带来的光明把北极的黑夜照如白昼,有了光明,一切皆有可能。于是北极人开始按照刚刚逝去的白昼,延续自己的生活,许多往日在极夜里停业歇业的娱乐场所,照常开业,商业、服务业和娱乐业分外火爆,人们积压了多年的热情,在此时充分释放出来。算起来,在人们的生活区内,就不存在所谓的极夜了,极夜依然存在,但它只存在于旷远的北极冰原上,在那些地方,人们就不去涉足了。 这是个全新的趋势,北极人的生活方式将会就此发生巨大的改变,就像内地古老的一句传说:变冬闲为冬忙。以往沉寂难耐的漫长冬天,现在却摇身一变而为尽情欢乐的大好时光。进入极夜不到一个月,在北极人的生活区里,就像雨后的蘑菇一般,从冰层上长出来数不清的玩乐项目。当然,这些项目都是冰上项目了,溜冰场,滑雪场是不用说的,冰球、冰壶、冰上三级跳远、冰上举重、雪橇、雪车、花样滑冰、跳台滑雪、速度滑冰、短道速滑、高山滑雪、自由式滑雪、滑板滑雪等等等等,项目多得数不过来。北极人也是突然发现,这些终生相伴的冰雪上,竟然有这么多好玩的东西,竟然可以玩出花样玩出乐趣来。 这种自发的玩乐,极大地启发了银凤的想象,她首先就联想到了当年在撒哈拉搞的那个大型追猎,现在,这个大型活动已成了热带草原上的最大的保留节目,每年都有数以百万计的人们参加,往往是今年的活动刚一结束,明年的报名就开始的,更有许多资深玩家,一下子就报了十年的名,成为固定会员。银凤原来所在的商会,主要经营项目就是搞这个大追猎,仅此一项就能满足商会一年的基本费用开支。 大追猎是银凤搞起来的,虽说现场总指挥是米晓虹,但那是银凤让给她的,是为了成全李春对米晓虹的提拔,从本质上讲,从追猎的具体筹划和准备的每个环节上,都是银凤的商会在起作用。现在的银凤,面对北极地方的这一新景象,就萌发了一个大胆的想象,她要在北极地方好好折腾一番,打造出一个堪与撒哈拉大追猎媲美的旅游玩乐项目,从总体构思上,这个项目应该包括旅游、探险、运动、观光等,时间上应该有两部分组成,即北极的极昼和极夜两大看点,都要把它们发挥到极致。 比如极夜的看点,当然首要的是极光,这在别的地方都看不到的。天上有大自然赐予的极光,地面上也要造出一片晶莹剔透的冰雪世界来。银凤想到了冰雕,古代就有人搞过,但他们搞的那些冰雕,最遗憾之处就是太短命,折腾个八大开,也就存活一个冬季,到了春暖花开之时,由冰雪制造出来的无数奇幻景象,真的化为乌有,成了一滩水渍。所以悲剧色彩也格外强烈。这个难题在北极就不是问题了,北极的冰雪终年不化,可以尝试建造一座永久的冰城,这座冰城里可以吃住玩,也可以供人长年居住,做成居民小区也不是不可以的。 北极的极昼主要玩雪,玩探险。要带游客着去北极点,去看北极熊,钻冰窟窿,坐狗拉雪橇,体验高山冰原的速度滑雪。这里面大有可为。当然,还可以举办运动会,搞一些竞技活动,增加刺激和吸引力。 一个全面开发北极的宏伟设想,在银凤脑子里渐渐成形了。银凤为自己的这个设想兴奋不已,她一扫前些日子的低沉,重新恢复她那标志性的风风火火作风。银凤把她的这个设想交给她带来的智囊团,让他们搞出一个具体的实施方案来。这个智囊团,就是撒哈拉大追猎的那帮始作俑者,那个惊心动魄,横扫千军的巨大行动,就是在这几颗头颅中率先构建雏形,才得以面世,进而成了世界级的一大盛事。 接到老板娘的这个创意,整个智囊团立时活跃起来,哇,终于又有了用武之地,而且,老板娘真是个天才,这些天来,北极的极夜都把这帮聪明人们憋闷死了,虽说有了电灯,但是电灯毕竟只是灯,不是太阳,况且这地方还如此之冷,玩什么呀,看什么呀,有的人甚至都打好的请调报告,就等合适的时间上交了。老板娘的一个创意,犹如电光石火一般,瞬间照亮了大家的心田,同时也折服了他们,不服不行啊,我们虽说也号称是聪明人,可这种聪明必须有个人领导着,才有用,把我们一群人放在这里,也只能是在黑夜里睡大觉。 讨论会上,智囊们的思路就格外开阔,说出了许多道道,把银凤的设想细化成可操作的具体步骤。银凤拿着个本子不断地记录,她也需要一个细化过程,同时,也是充实自己信心的过程。讨论会开了两个半天,智囊们大体上就不再滔滔不绝发言,也等于说,该想到的,差不多都想到了。银凤让他们把这些整理出来,做一个详细的细则。她自己亲自动手,整理了一份会议纪要,就动身做那份属于她应做的事情去了。 :。: 第二百九十三章:初访北极委 什么是需要老板娘亲自做的事情呢,一句话:外交。 银凤进驻北极以来,还没有像模像样地和当地接触过。所谓当地,就是北极地方的行政官方,是隶属联区委的北极委。 官方的机构也叫北极委,这就给银凤出了第一道题,她的那个北极委必须换个名字,以示区别,以示尊卑。叫什么呢,银凤想,干脆还叫商会吧,在阿图斯加,在撒哈拉都叫商会,反正我们不过就是个生意人。全称定为:春风浩荡集团驻北极地方商业总会,简称北极商会。这个改动先与春风总部沟通好,正式注册备案之后,银凤才考虑要到真正的北极委去活动活动。 内部安定,也为北极地方做出了一定贡献,银凤自以为大有脸面到北极委去说些话语。银凤就是带着这股豪情来到北极委的。北极委设在陵兰分区,从外观看上去,很难把这片低矮的建筑与权力机构联系在一起。这是一片不超过二层的楼房群,一共有十来座的样子,没有围墙,当然更没有大门,也就没有站岗把守的士兵或警察。一眼望去,更像是一个居民小区。楼房之间有一大片空地,上面也都是雪白的雪,看不到有人经常走动的迹象。 银凤没有来过这里,她到过位于华夏分区的联区委,也去过西区委,这些权力机关都有相当的派头,虽说办公设施比不上春风集团,但从外观上却能给人以崇高感,以及压迫感,让你一见之下,就产生心理上的慑服。而这个北极委却不然,它孤立地存在于一片洁白的雪野之中,没有任何迹象标明这里与别处的不同。这也叫个委吗? 银凤随便推开了一座小楼的门,打听事情。就见一个外表与圣诞老人极其相似的老头迎了出来,他长着一部货真价实的大胡子,给人以信任感。简短的对话之后,银凤了解到这个仿圣诞老人,是北极委的一个部长,管的是海洋一块的事情。海洋部长告诉银凤,北极委主任的办公楼在后面,从这座楼数过去,第三个,进门往里拐上二楼左手的第二个门就是。 我的天哪,这哪里是在参见地方首长,简直就是在农村里找二蛋他爹。从这个格局上,银凤也大致了解北极委的地位了,真是可有可无吗,还是真的就是可有可无哟。按着圣诞老人海洋部长指的路标,银凤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主任的办公室。她还是整顿了一番衣裳,端正了一下态度,才敲响了主任的门。里面答应了一声,意思可能是允许进去。银凤没有贸然往里走,她怕万一不是这个意思,就又敲了一遍,里面传出了同样的声音,并透着不耐烦。银凤这次放心了,就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这间办公室还是有点样子的,银凤进去之后,没有看见人,很显然这只是个过庭,银凤把她的外衣挂在一副衣架上,穿过这间过庭来到正庭。正庭不比过庭大多少,里面摆了一圈沙发,靠里手有一张宽大的办公桌,一个也像是圣诞老人的人坐在办公桌后面,想必,他就是北极委主任大人了。银凤上前与主任打招呼,主任点头示意她可以坐下说话。银凤就坐在那一大圈沙发中的一个沙发上。 主任问银凤是从哪里来的,找他有什么事吗?银凤倍感奇怪,这还用说吗,一个人找到地方首脑,肯定不是来串门聊天的。银凤向主任说明了来意,并自我介绍说,我是春风集团派驻北极地方的代表,负责推广春风集团的地心能源,名叫魏银凤。主任这才抬起头来,认真看了看银凤。此前,他一直埋头在办公桌下鼓捣着什么东西。主任盯着银凤看了一会儿,看得银凤身上很不自在,接着就又埋下头去鼓捣起来。银凤觉得这个地方真是有点怪,作为地方首脑的北极委主任,居然连个秘书或服务员之类的配备都没有,客人来了,就让人在一边干坐着,连个端茶倒水的礼节都没有。 主任终于把他手里的活儿鼓捣完了,拍了拍手,站起来表示要和银凤握手。 银凤上前与主任握了手,哇,这是一双劳动人民的大手,粗糙有力,可以感觉到掌心的硬茧,总的感觉是抓住了一只有温度的树枝。银凤介绍了她到北极地区之后的一些作为,以及今后的一些打算,她正说得起劲,主任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好了,你不必对我说这些,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这下子把银凤闹愣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北极委主任会是这种态度。银凤小心地询问道:听主任的意思,是对我们春风集团的工作有看法了?主任发话了:我有没有看法不是什么要紧之事,你们春风集团能量大得很哩,完全不必在意我的看法,没有我们北极委,你们照样可以把什么事情都做得很好嘛。也真不好意思,这么远的还麻烦你跑来一趟,耽误你不少时间了吧。 说完,主任起身向门口走去,意思是送客了。银凤还要分辩,但主任脸上的表情冷漠得与外面的冰原不相上下,银凤几乎是被他推着出了门。当银凤的脚刚一跨出门口,门就在她的背后很响亮地关上了。 被推出门的银凤,在寂静的楼道里呆立了片刻,她完全被刚刚发生的一切给闹懵了。北极委的不友好态度太明白了,自打银凤出世以来,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倒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们呢。再就是这个格局,北极委好歹也是这三千万平方公里的首脑机构,怎么可以简单草率到如此地步,他们日常是怎么办公的,难道就没有一点实事可做吗。 回到自己的北极商会,银凤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就稍微有些明白了。人家北极委是挑自己的礼了。 首先,银凤带着大队人马进驻北极地方,就没有和当地官方接洽过一次,及至轰轰烈烈地折腾了小半年,电厂建了无数座,小区落成一大片,也没有请地方长官出席过一次庆祝活动,整个过程下来,好像人家这个北极委不存在一般。第二,就是原先用的那个名称,也叫北极委,明摆着是另立山头,把人家这个正宗的官方的北极委摆了一道,你一个民间的组织,倒把官方给边缘化,真是岂有此理啊。失礼,绝对的失礼,不是一般的失礼。 银凤找来她的智囊们,商议对策:我们失礼在先了,下来的事应该怎么办,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北极委根本就不想搭理我们,如此下去,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来,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干得越多,罪过就越大。 智囊团的人见老板娘犯了难,连忙加以劝解,说这个北极地方,好多事是不可以和内地等量齐观的,也不要说现在,就是古代还有国家的时候,这个地方的总统总理们,就和平民百姓没有多大区别,平时拎个公文包步行着就去上班,下班了顺便在市场上买点菜回家做饭。那个时代,这类国家元首都尊贵得什么似的,平常百姓活一辈子都不好说见上一面。银凤说你们不要劝我了,总之是我们做的不对,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消弥不良影响。 智囊们继续说,不良影响肯定是有,但也不会太严重,因为北极这个地方,你办什么事,从根本上讲,也不需要什么领导,只要不出大事,不出现恶性的案件,地方领导就不干预,何况我们做的都是好事,是替他们解决大问题来了,这是个大前提,他们不可能反对。至于礼节上出现一些纰漏,是需要弥补弥补。但即使弥补,比起内地来也容易得多。 听他们如是说,银凤的心里就敞亮了许多。她和智囊们商量了具体的弥补办法,依银凤的意思,先摆几桌像样的酒席,把裂痕抹和抹和。智囊们说不必了,这种形式的上抹和,不起决定作用,我们春风集团有这样的传统,也有先例,摆平此类摩擦,最好还是用传统的办法。 话说到这个份上,银凤完全明白了。她想起了当年上山下乡运动开始之时,柳芭到联区委活动的事,也想起了阿里西尼亚谋夺春风集团的事,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正是这些事情的翻版。她只要如法炮制,照葫芦画瓢地操作一遍。这些事就不劳智囊们动脑筋了。这种事情非常简单,却非常难办。简单的是,这其实就是送礼,难办的是,你手里有什么东西可以送,送出去的东西,是不是人家所需要的。银凤想起了当年柳芭总经理对联区委的大手笔赠送,那才叫气派,一注下去,全盘皆活,从此春风的事业得到官方的全力支持,一马平川地发展到了今天。 送礼是需要实力的,身处北极的银凤,环顾四周,没有一件拿得出手的东西,于是她稍做安排,就起身回到内地去了。银凤第一个找的人,当然是金凤,到了这种时候,还是姐姐最贴心。 :。: 第二百九十四章:情深姐妹 金凤现在就住在金凤阁里。她已经有一年多不回水晶宫了,借着北极大开发的东风,金凤大大地显山露水了一把,现在,她仍在不停息地奔忙着。金凤给自己选择的是一件非常容易造势的工种:冰冻人复苏。这也正是戴维他们这帮海洋虫子的强项,金凤指示他们,不要一下子把事情做完,我们要的是影响,影响就是不断地出成果,不要一下子把所有冰冻人都弄回来,要放长线钓大鱼,拉开阵势,放长畔来做这件事。而且要突出难度,不要让世人把这件事看得非常容易,只有难能,才会可贵。 遵照金凤的旨意,戴维他们眼下正奋战在北极漆黑的极夜之中,他们吃住在辽阔无边的北冰原上,每天冒着生命危险,用他们发明的频谱探测仪器,一寸一寸地寻找排查着北冰洋的冰面。这种感人的画面,在这半年以来成了世界上最抢眼的新闻。是每天的头条头版。伴随戴维他们艰辛劳动的,是不断有冰冻人被发现,被运回内地抢救复苏,不断有亲人团聚,死而复生。在这类催人泪下的场面中,就少不了金凤的身影,她早就修炼成的总裁夫人做派,有了正宗的用武之地,在医院,在机场,在亲人们的千恩万谢声中,金凤矜持大度地微笑,定格成了她的形象名片。 见了银凤,金凤大喜,姐妹之间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金凤直爽地说:现在啊,我可算是摆脱那个臭名声的,人们见到我,就管我叫活观音菩萨,叫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银凤说你就美吧,我这边可是有麻烦了。金凤说你那边应该比我还好啊,我看北极这块地方也够你干的,今后就把大营扎在那里吧。银凤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们都忽略了一点,没考虑人家那边还有个真正的北极委。 接着,银凤就原原本本地讲述了在北极委的情况,金凤听了也是不住地点头:对啊,你过去开发阿图斯加也好,撒哈拉也好,都没有地方官管,现在你跑到人家的家门口,大张旗鼓地折腾开,却不跟人家打个招呼,确实是个失误。银凤说我就是跑回来向你们求援的,看看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帮我把北极委那帮人摆平了。金凤说我这里有的就是鱼,再向柳芭要点天马行空,到顾菲菲那边弄点房子,都不是难办的事,你给我个数目,我替你跑这些东西去。 银凤大喜:好啊,有你总裁夫人的面子,我就不愁了。金凤想了想又说:我看,你还是到咱爹和灵凤那边去一趟,他们有的是糖和酒,北极那边冷得很,这些都是好东西哩。 这当然好了,银凤是急性子,说走就想告辞。金凤拦住她说:你先别急,别光想着你那边的事。银凤说还有什么事吗?金凤说:你这次到多财农庄,要把灵凤的事弄个明白。接着,金凤就向银凤讲述了小雪和灵凤的一些情况,大致是这两个丫头都成气候了,而且都暗地里鼓捣了一些事,不让家里知道。金凤也只是从李春那里听来了只言片语,不甚了了。可以肯定,小雪是嫁人了,灵凤到了什么程度,谁也说不好。前两天,爹爹多财老汉还为这件事骂金凤来着。 银凤听后也觉得事情不太简单,就问金凤为什么这两个千金就弄成了这样。金凤说还不是被你的榜样,你出走之后,这两位千金就发誓要自己闯世界,找真爱,再也不让你的悲剧在她们身上发生。银凤说我是悲剧人物吗?金凤说你还不够悲剧吗,那个胡敏英是个典型的负心汉,他看中的就是李春的权势,他什么时候真心爱过你了。还有你也是的,怎么就非得在李春这棵歪脖树上吊死不可,他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忘情迷恋的。银凤说好了,不说这个,等北极的事情忙出个头绪,我也找真爱去。 从金凤阁出来后,银凤到了多财农庄。一见到女儿,先就把多财老两口子激动坏了。这一年多来,两位老人担心的就是银凤,想想离婚的银凤,被李春伤心负气出走,不知到了什么地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一提起来就泪水涟涟。后来听金凤说找到她了,可也没见到人影儿,就又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忙去了。见银凤这一归来,老多财也放心了,也安心了。为了女儿,自己把自己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可人家本人倒跟个没事人一样,老两口发誓再不管银凤的事,就是她回娘家来也不理她。 誓言喊得震天价响,可今天一见着银凤的面,立马现了原形,这个亲哪,这个肉哇,一向不苟言笑的老多财也絮絮叨叨地像个婆婆样子,把银凤也感动坏了。想想自己这一出走,有谁真正替自己担惊受怕,也只有父母了,这一年来银凤受的苦,受的委屈,稍微一抖落也有半火车,今天可算是找到地方了,银凤就把这段时间的经历,连哭带闹地向父母诉说个够。 等银凤哭够了,说够了,老多财总结性发言:你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就跟我在农庄里干吧。灵凤管酒,你就管糖。银凤把眼泪一抹道:不行,这么个小农庄,可不是我玩的地方。我现在管的地方,那叫北极,三千多万平方公里,在地球上正经占有一席之地哩。银凤说话的口气很大,远远不是多财两口子可以驾驭的。多财也知道这个丫头的心早就跑野了,也没更多地和她计较。 银凤接着劝父母:我现在这婚也离了,人也单起来了,你们还怕什么,没什么可怕的嘛,就这样,以后,只能是越来越好。 银凤的话题就放下,多财两口子又和闺女说起灵凤的事来。这一年来,灵凤也没少让他们操心。按照多财的设想,把灵凤安排在身边,自己替她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总算也有个让人放心的孩子。可没想到,偏偏是这个老丫头,最不让人省心。灵凤到了酒庄之后,多财就开始为她张罗介绍对象,有些是多财看不上,没让灵凤见到人,有几个多财倒是看中了,可还没容他把话说完,灵凤那边就闹翻,根本就不见。总之,凡是从多财这边相看的对象,灵凤一个都不见。这就显得有些蹊跷,老多财就多了个心眼,派心腹之人暗中查访,果然,就发现了灵凤和宾利的蛛丝马迹。问灵凤,她矢口否认,从不认账。但是嘴上再硬,搁不住肚子不争气,灵凤这肚子已经明显地显形了,高高隆起了一座小山包,是个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再问她,灵凤就笑笑说:这还用问吗,有了。 这就是当今的姑娘啊。 依照多财的意思,既然有了,就赶快结婚吧,可灵凤不这么看,她说有了就结婚,那要是没有呢,你们还不知闹出什么妖娥子来。整天里就挺着个大肚子,在酒庄里过来过去的,一点不难为情。 听父母这么一说,银凤大致判断出是怎么回事来。这个灵凤肯定是有什么事没有搞定,却又不好意思求家里人帮忙。想到此就向父母打了保票,灵凤的事交给我去办,我和灵凤从小就能说到一起,她听我的。多财说这就最好了,你也别光说灵凤,自己的事也要上心。银凤说我心里有数。趁着热乎劲,银凤提出要一些糖,去打点北极委的人,多财说糖的事好办,你要多少都行,除了糖,我再送你一万吨大米。银凤也不客气,说多多益善。就给爹开了一张单子,列出了所需食品的各类和数量,多财当下就让人去准备。 钱和东西都好办,难办的是人。 银凤到了灵凤的酒庄,见到挺着大肚子的灵凤,先就打了她一巴掌:你个死妮子,小小年纪不学好,怀孩子倒比谁都积极。灵凤说眼馋了吧,你这婚也结了,也离了,可还没有个自己的孩子,我不像你,不管怎么样,先有个自己的孩子再说。灵凤这话说得轻松,在银凤听来,却饱含着真理。一个女人,折腾什么呢,最后还是要当个好母亲才是正道:是这样,你这小妮子人不大,说出话来,还真能说到地方。 灵凤说我就是吸取你的教训,不顾一切也要有个真心的爱人,有个自己的孩子。接着,灵凤就和姐姐谈起了她的那个宾利。宾利现在仍在波尔多,他和欧洲的那些酿酒品酒大师们,整天滚在一起,已有了几个属于自己的酿酒品牌,正经八百地也成了酿酒大师。灵凤和宾利把他创研出来的酒,命名为宾利系列,但多财不同意,说多财的品牌也就是刚刚创出来,现在又多出一个宾利,容易让人搞混了,再说,宾利是个什么东西呀,一个小毛孩子也想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产品,不自量力。 :。: 第二百九十五章:三堂会审 说到底,多财还是不认可这个毛脚女婿。说到这里灵凤的眼里就闪动起泪花。银凤安慰她:你也是,这么大的事,把家里瞒得紧绷绷,一点不给爹娘参与的余地。灵凤一听就嚷了起来:你说得轻巧,要让他们参与进来,一百个办不到,生生拆散不可。银凤也认可妹妹这种说法。她和胡敏英的婚事,有相当程度上,是父母为了面子,就这么凑合着维持下来,结果还是不欢而散。想到此,银凤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多浪费时间,就告诉灵凤她这次的真正来意,想从她这里弄点酒。灵凤说要酒好说,不过不能白要,你也得替我做点事。 银凤说果然没白当老板,跟你姐也会讲条件了,说吧,我能帮你什么忙?灵凤说你要帮我把姐夫请出来,让他充当我们宾利系列的代言人,这样,我们宾利系列酒就不愁创不成名牌。银凤听后沉吟片刻道:这也算是个好主意,不过李春肯不肯我就不好说了,他这个人很邪门的,不想做的事,任你说破嘴他还是不肯。 灵凤却不以为然:李春有什么了不起嘛,我看他也就是个平常人,只要摆布得当,不怕他不肯为我们出头。 这小妮子果然语出惊人,银凤看了灵凤一眼:难道说李春也有求于你吗? 灵凤得意地说:这就难说了,俗话说的好,两座山走不到一起,两个人总有相遇的时候,世界本来就不大,谁还用不着谁呀。 银凤更好奇了:这话我信,不过我还是琢磨不透,李春这么大一个老总,世上的人都想方设法地巴结他,他有什么事办不了,非得求你不可呢。 灵凤继续卖着她的关子:我也只是就一般道理这么一说,信不信由你,咱们不妨走着瞧呗。接着,灵凤话题一转,说二姐你也来了,不妨把大姐也叫过来,你们共同给我参谋一下我那个宾利如何?银凤说这是当然的,你对谁保密,也不应该对姐姐们保密吧。说着,就要通了金凤的联络,金凤听说是给灵凤把关她那个对象,立即满口答应,当下就赶了过来。 灵凤又给远在欧洲的宾利联络,宾利说他这边还有点研究没搞完,灵凤骂道:你他外祖母的也分不出个轻重缓急来,眼下可是决定你那宾利系列酒的关键时刻,你要是迟到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宾利一听事关重大,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急三火四地赶了过来。 四个人到齐,就在灵凤的酒庄里摆开筵席,金银灵,三凤会一凰,三堂会审,为灵凤未来的老公把关定向。急匆匆赶到的宾利,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紧张得满脸通红,满头大汗,嘴里嗫嚅着,话都说不利索了。 宾利实在是紧张透了。眼前这金银二凤,他早是久闻大名,特别是金凤,从小他就是听着金凤的故事长大的,在大屏上也无数次见到过她,这位威风八面的总裁夫人,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欢呼的人群,哪里就是挥动的鲜花和彩带。现在,这位总裁夫人就坐在自己面前,这难道是真的吗。到了这一刻,宾利再也不怀疑自己的这桩婚姻了。自从和灵凤拍拖以来,宾利就总有种亦真亦幻的感觉,他被这巨大的幸福打晕了,时不时就犯嘀咕,这是真的吗? 总裁夫人好。 宾利的嘴努了半天力,才说出这么一句来。这句话把三凤逗得哄堂大笑。金凤笑得最厉害:哈哈,还什么总裁夫人,在家里不兴这么叫,要叫大姐。来叫一个。大姐。旁边灵凤也用手捅了宾利一下:看你,多露怯,快叫大姐。 宾利看着笑容可掬的金凤,还是叫不出口。这些天,他在波尔多,每天都能在大屏上看到面前这位总裁夫人,她的风度,她的美貌,她的言谈举止,都成了女士们争相效仿的对象。金凤和灵凤长得极其相像,这让宾利十分自豪,在波尔多他就曾和人吹牛,说大屏上这位总裁夫人,按亲属关系,应该是他的大姨子。当时就被人们哄笑了一顿,说他不是疯了,就是傻了,尽说些不着四六的鬼话。 大姐。 宾利终于叫出口了。金凤心满意足地答应了一声。下面就该银凤了:叫二姐。 对银凤,宾利虽不如金凤那么熟悉,可也早就灌满了耳朵。宾利的哥哥姐姐们,都参加过撒哈拉的大追猎,都见过银凤在非洲大草原上丰采,那是他们心中的偶像,女强人。宾利和他的同学们,都计划毕业后到撒哈拉走一趟,去辽阔的草原上洒脱一回,去见识一下女强人的真面目,没想到,自己现在竟和她本人坐到一张餐桌上。 二姐。 银凤答应之后,就见宾利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向二位姐姐行了大礼。金银二凤连忙上前以手相搀。宾利重新落座后,十分激动地说:今天,我真有种做梦的感觉,我很难相信这是真的,我真能和万众瞩目的总裁夫人在一张餐桌上用餐吗。 灵凤有点不耐烦了:好了,你还没完了,这就是我的两个姐姐,今后,你随时都能见到她们,只要你不嫌烦就行。金凤附和说:是的,我们这些半老徐娘,没什么了,将来真正的名人是你,你创出的品牌酒,已是小有名气了,用不了太久,你宾利的头像,同样是世界上人人景仰的,看到你,就等于喝到美酒了。 这样一说,宾利的紧张情绪立时得以缓解,他连忙谦虚地说了些客气话。这个见面的过场才算完毕。接着,灵凤发话了:怎么样,大姐二姐,我把人给你们领来了,评价一下吧。金银二凤也不客气,她们以女人的眼光和视角,品头论足地把个宾利扒了个光,说得宾利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说这女人看来都一个德性嘛,偌大一个总裁夫人,也不过是个普通女人。好在,两位姐姐给出的结论是:有眼光,是个好男人。 到了总结发言程序,金凤发话了:我说宾利,我们小妹对你可是以身相许,托付终生了,你也把她整成了这副样子,可要对她负起责任哟。 这就等于通过了。宾利马上表态,用的是婚礼上的词,无论健康还是疾病,贫穷还是富有什么的。金凤说不行,太程式化,你要有自己的语言。宾利来得也快:这辈子就归她管了。 这还差不多。 皆大欢喜。姐妹三人与宾利共同举杯,喝了团圆酒。金凤不失时机地摆出了大姐和总裁夫人的架子:你们这事就这么定了,父母那边我去说,婚礼呢,你们选个日子吧,我要好好为你们操办一下。 灵凤说婚礼不急着办,宾利的事业才有了点眉目,离功成名就还早哩,这么着急办婚礼做什么。金凤说你不急我们急,你也不看看你那肚子,再不抓紧就捂不住了。银凤也说:是啊,你现在这副样子,已经有些不像话了。灵凤不服:怀孕就不能结婚了?怀孕了才有理由结婚哩,说明咱有这个功能,让人一看就知道,这女孩不仅是个好媳妇,还是个好母亲。 金凤说:越说越不像话了,现在这女孩子都这样了! 灵凤看火候到了,就抓住时机,抛出了自己的真实货色:我不急着结婚,我要等宾利系列酒成功之后才结婚。宾利也跟风:对,事业第一,家庭第二。金银二凤也急眼了:你说得轻松,你把灵凤搞成这个样子,还敢这么说。灵凤说不是宾利的主意,是我要求他这么做的,我们就是要先创品牌,希望大姐二姐帮助我们。 金凤和银凤都松了口气:原来在这儿等着我们哩,说吧,我们怎么帮你。灵凤也不藏着掖着:我们想让姐夫做宾利酒的代言人。 得,底牌亮出来了,绕了半天,其实就为了这句话。 讲到让李春出头露面,为一个酒的品牌代言,金凤也没把握,她深知李春有多么牛某,别说让他代言一种酒,就是更重要的仪式,要请到他出席,也不是容易之事。见金凤不说话,灵凤道:大姐,您是不是觉得这么做,有点让姐夫栽面子啊?金凤说是的,他现在的身份你们也知道,让他和一般的名人一样去做广告,我们可是连想都没有想过。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宾利发话了:大姐,我可以用人格向你保证,宾利系列酒的质量,已经达到世界级名酒,现在它缺乏的就是知名度,缺乏一个强有力的促销手段,希望大姐和姐夫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哇,这家伙不仅不怵名人,而且句句话都咬在肯节上,相当给力哟。 说着,灵凤让人抬上来几套宾利系列葡萄酒,说是让姐夫先尝尝。金凤说你这就不必了,李春缺少这么点酒吗。灵凤一听这话,立刻就翻了脸:怎么?我们俩低声下气,求了你半天,就是放屁,也得给个回响吧。你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破总裁夫人吗,值得在家里也这么臭摆谱! :。: 第二百九十六章:相互依存 灵凤开了骂腔,把李春和金凤的那点糗事像翻粪一样,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外人不知道,你还别光臭美,家里人为你们担戴了多少,我又替你们担戴了多少,你心里应该明白。别人不说,就说二姐落到今天的地步,还不是被你和李春害的,现在我有事求到你了,你倒端起架子来,左一个不行,右一个不行。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这件事没商量,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金银二凤傻眼了,灵凤在家是老小,从小的坏脾气是一惯养成的,只要她发了火,姐姐们都得让着她。现在小妹又把这独门绝招拿将出来,不说别的了,肯定是她遇到的真正的困难。想到此,金凤就先自软了下来:看你,怎么说急就急,我说不办了吗,我只是说李春这人不好说话,没关系,他敢不办,我饶不了他。 一听这话,灵凤转怒为喜,脸上有了缓和。银凤也连忙从中劝解,灵凤这才不闹了。宾利抓紧时机,指挥人把酒搬到了金凤的空梭上。 事情有了转机,但不等于就能成。此时,灵凤打出了她的杀手锏,她正色地对金凤说:你去告诉姐夫,他代言葡萄酒,不仅是为我,也是为他自己。 听灵凤这么说,金银凤二凤都愣住了。这时,搬运完葡萄酒的宾利回到桌前,说是啊,帮了我,就等于帮了我们家,也等于帮了我嫂子嘛。 你嫂子? 是的。灵凤像忽然想起似的: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们,宾利的嫂子就是小雪,现在,宾利的侄子已经会翻身了,马上就要过百日大庆,我们家打算举行一个仪式,至于邀请谁参加,小雪说了,全由我决定。 这真是一枚重磅炸弹。 这么说,小雪和灵凤嫁给了哥俩,她们之间又多了一层妯娌关系了。这个消息太突然了,特别是金凤,感到格外的不能理解:天哪,是什么样的金子做成的家庭,让你们这两位千金,双双嫁入。金凤叫过宾利来,拍桌子瞪眼地审问他。灵凤一把将宾利拉开:你先说代言葡萄酒的事,这件事不答应,一切免谈。宾利两眼看着金凤,一耸肩膀一摊双手,作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架式:对不起,我听老婆的。 金凤的态度明显软下来,说代言的事也不是不能商量,这要等她回家和李春仔细说。灵凤毫不退让:那好,你就回家商量去吧,我们也回家给侄子过百日大庆去,咱们互不干涉。银凤就问你们家住在哪里呀?灵凤一伸手:打住,打住,别想蒙混过关,不答应代言的事,咱们就是井水河水两不犯。金凤说你这丫头,说急的来快的,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灵凤说谁求你了,将来呀,咱们谁求谁还说不定哩。 金凤是真着急了。这一年来,她和李春最大的心病就是小雪,当然,还有这个灵凤。这两位千金邪门得很,全然是一套新思维,而且做事大胆,不与人商量。小雪从曼哈小镇回来后,在家里住了两天,就又投入到浮出水面的事业里,领导了浩大一个工程之后,就把自己嫁了,不给家里任何消息,也不让家人参加。急得李春的父母整天就会跟李春较劲,这一年多来折腾得他和金凤,没过一天消停日子。李春也是真烦了,他曾对金凤说,谁能帮他把小雪的事摆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现在看来,这两个千金做什么都是串通一气的,连嫁人也嫁了同一家人。这个宾利也由此身价百倍,立时就不同凡响了。金凤再也没心思呆下去,她说我这就去找李春,不就是替你们做一回广告吗,多大个事,他不答应,我就找他妈折腾他。灵凤笑了:这才是我的好姐姐嘛,就应该这么办。 金凤回到金凤阁,先见了李春,把灵凤和宾利的事说了。李春皱了一下眉头,说我现在的身份,让我去给一个小酒厂做广告,不太合适吧,太丢份。金凤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你猜,灵凤找的那个宾利是什么人?李春笑了:他是什么人与我何干?金凤说这个宾利是小雪的小叔子,也是小雪的儿子的叔叔。 这句话起了作用,李春说这是怎么搞的,小雪已经生孩子了?金凤说应该是吧,这两天他们就要举办百日大庆,灵凤就是拿这个要挟我,说不答应代言,就不通知我们参加。李春说那还不赶快答应,还傻等什么?金凤大喜:这么说,你同意为他们代言了。李春说你快去安排吧,用到我的时候叫我一声就行。说罢就赶紧到父母那边去报告这个好消息。 父母听说他们日思夜想的宝贝闺女安然无恙,而且顺利产下一子,顿时笑成了一朵花,这就忙着准备看望闺女的一应事务,把李春扔在一边,也没多少心情理他了。李春苦笑,看吧,这就是我的地位,我也就是配为他们做嫁衣裳。父亲说他你又不是没做过,当年你就为人家代言过猪手。李春说是呀,我就是一个木偶,谁逮住了都可以耍一耍。 再说金凤,得到李春的首肯之后,在第一时间要通了灵凤的联络,报告了这一喜讯。灵凤和宾利商量一下,决定亲自上门,向李总裁致谢,就势把代言的事办妥。直到此时,她们才注意到银凤的存在。灵凤试探着问:二姐,要不然你和我们一起去。银凤说我才不稀罕到李春那里去哩,要去你们自己去。 灵凤知道一些二姐和李春的事,也知道像银凤现在这种状况,不适合到这种亲情浓郁的场合中去受刺激,就叫过一个副经理来,告诉他这是我二姐,她要什么酒就给什么酒,要多少就给多少,要把我二姐陪好了。副经理满口应承,带着银凤去参观酒庄了。灵凤和宾利这才匆匆收拾了礼品,赶往金凤阁去也。 金凤阁里的地中海风情园,是灵凤的闺房。还是在刚刚购买下前世界首富这处豪宅时,前来参观的灵凤就相中了这套房子。虽说她也没在这里住上多久,但一切都是她的,原封不动地保留着她的布置。灵凤和宾利先到了地中海风情园,在此洗浴整理了一番,就抬着丰盛的礼品,极其隆重地朝见李春去了。 知道灵凤她们来了,李春也煞有介事地收拾整理了一番,摆出总裁的派头,准备了一套说词,要好好抖一把威风。可是,灵凤她们刚一露头,就被李春的父母包围住了,缠住灵凤和宾利,问这问那,问长问短,把有关小雪的一切都问了个遍。之后,又开始问第二遍。灵凤和宾利一边拿话应付这两个老人,一边向端坐一旁的李春使眼色,透着安抚与安慰。这就令威严的李总裁,瞬间退格为弱势,成了需要照顾与安慰的对象。 金凤出面把絮叨的公婆拉走:明天就见到小雪了,见了面,有多少话说不完,快走吧,人家找李春来还有正事哩。 李总裁的接见,这才算开始。如同第一次见到金凤一样,宾利见了李春,立时这两条腿就不是自己的,双腿发软,站不直也站不稳。天哪,这就是李春,这个李春在宾利他们家,始终是当成神仙被供奉的。宾利的父亲珍藏着一幅与李春的合影。也就是那张李春与群众的合影,老爷子顽强伸出一个脸。李春改变了世界的格局,创造了全新的能源结构,在上学时,教科书里就不止一次提到过这个人,在教科书的扉页上,印着眼前的这副面孔,笑得十分自信。能见李春一面,是宾利和他的同学们儿时的梦想之一。 李春也想到过这次接见,却没想到在宾利一家人心目中,自己会是这么崇高的形象,他笑着摆摆手:不必了,以后都是亲戚,一家人嘛。宾利还是坚持向李春行了大礼,说这是必须的,也是一次圆梦之旅。李春的虚荣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已有好长时间被被人这么崇拜了,在宾利面前,李春重拾自信,精神就格外地好。 宾利对此次会面,早已期待,他也向同学吹牛过,说他与李春攀上了亲戚,总有一天是可以见到他本人的。同学们不信,宾利就起誓赌咒。现在,宾利就拿出了一大摞笔记本纪念卡之类的东西,要李春给签名。李春拿起笔来就写,边写边笑:好,好。 见面就是这么愉快。好的开端就是成功的一半。接下来,灵凤不失时机地把正事说了。李春答应痛快:说吧,需要我怎么做。 这是是宾利和他的研发团队早就设计好的,十分简单,只需李春摆一个姿势:一只手拿一瓶宾利酒,一只手指着这瓶酒,说:宾利,我喜欢。 就这么五个字。 就这么五个字吗?李春有点怀疑。宾利道:当然,一共就五个字,从李总裁口中说出来,字字千金。李春更来劲了,他把自己的专职礼宾组召唤过来,让他们给自己设计一套服装动作和姿势,拍摄高画质的视频和照片。 总之,一定要让宾利满意为止。 :。: 第二百九十七章:揭开谜底 李春把自己折腾了半天,宾利和灵凤在一旁指手划脚地跟着忙。广告就做好了。这是李春第一次做广告,为了杜绝其他商家跟风效仿,李春特意嘱咐:务必强调,这是李总裁唯一一次代言行动,以前没有,今后也不会再有。宾利说这就更好了,能够突显我们宾利酒的特殊地位,是最给力的广告语。 广告做完了,李春也忍不住好奇,问起宾利的家庭情况来,毕竟,这是他妹妹托付终身之家。宾利便一五一十地讲给李春听,并且告诉李春,现在他哥哥和父母,还不知道嫂子的真实身份,他们以为,嫂子就是曼哈小镇一个普通的打工女孩,一个品质非常优秀的好媳妇。李春说这样最好了,我们这种家庭,就是要接地气,要真感情的。宾利拿出了小雪和家人的一些照片和视频,李春一看见画面上挺着大肚子,浑身浮肿的小雪,眼泪就禁不住流了下来。 宾利说嫂子真的吃了不少的苦,为了侄子。及至看到新近拍摄的小雪带孩子在草地上戏耍,李春又破泣为笑,宾利也被感染了,想不到这么大的人物,感情世界与我们这些普通人,一样一样的。 李春让金凤把这些影像资料拿给父母去看,就和宾利谈起他的哥哥来。说到底,这才是李春最关心的事。妹妹找了个什么样的妹夫,当哥哥的最关心。宾利告诉李春,哥哥就是一个普通的警察,以前在联区委供职,当哨兵来着,退役后到了家乡当了一名警察。李春问你哥哥都有哪些爱好和特长?宾利想了想说,他和我一样,喜欢运动,身体超级好,说到特长,也就是他们警察的那些业务,擒拿格斗,破案之类吧。李春听后暗暗点头。宾利接着说,我哥常和嫂子开玩笑说,将来,他就是嫂子的保镖。李春说这就对了,男人就是要有责任心,保护自己的女人。 李春和宾利,喝着宾利酒,谈到了很晚,酒喝得很痛快,话也投机。由此李春感觉到小雪是找对人家了,这小妮子,自己闯荡以来,还真闯出了点名堂。 这两个大男人喝酒聊天之时,灵凤就悄悄地离开金凤阁,回了一趟康州的婆家。灵凤现在怀着五个月的身孕,肚子也大得有点规模,家人一见之下,一片哗然,首先是宾利的母亲,喜欢成了什么样子,连忙张罗着坐下,休息。灵凤说我没那么小气,我长得很结实,经磕扛造。说得全家人都笑了起来。宾利的父亲问宾利为什么没和你一道回来,灵凤说他有点事走不开。宾格抱着孩子侍立一旁,是个十分尽职的丈夫兼父亲。这幅充满人情味的画面,是灵凤最喜欢见到的。 好容易应酬完毕,其他人等都回了各自的去处,这才轮到灵凤和小雪说悄悄话。 直到现在,小雪的真实身份都没有暴露。灵凤是真的服了小雪,感觉小雪的心机和智慧就是比自己强着一大块,不在一个层面上。在孩子做百日的庆典上,公开身份,也是小雪的主意。毕竟成了一家人,身份不能永远隐瞒下去的,况且,经过一年多的融合,小雪完全彻底成了这个和谐大家庭中的一员,还为他们生了儿子或孙子,成了这个家庭中的功臣。从这一年中也可相信,这个家庭绝对是个好家。那么,身份上的巨大差距,就不再是问题,不构成对真挚感情的任何离间作用。 小雪不再是薛晓,灵凤也不再是薛玲了。这个谜底到了明天一早,由小雪向家人公开。为了不把老人吓着,回到卧室之后,小雪就先向宾格做了坦白。小雪说:我有一件事,到现在也没有告诉你实情。宾格说我有感觉,你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小雪说你怎么看。宾格说你让我知道了的,都是你的优秀品质,是一个称职的媳妇和母亲,这就够了。至于你不想让我知道的,我想一定有你的道理,我要的是媳妇,不是秘密。 仅这几句话,就把小雪感动坏了,她伏在宾格肩头,痛痛快快地哭了起来:宾格,有这几句话,我为你当牛做马都值。宾格安慰着老婆:别说这么难听,我们是夫妻,还用得这些客套话吗。 止住哭声后,小雪说: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是什么薛晓,我真实的身份,是李小雪。 啊? 尽管宾格是干警察的,尽管宾格对妻子的身份有过怀疑,可是他做梦也没想到,他娶的这个老婆,居然会是李小雪。宾格瞪着一双大眼睛,看了小雪足有五分钟:不会吧,你真是李小雪吗,你可别拿我开心。 这时,小雪当着宾格的面,换回了本来面目:好了,这个易容术我也算做到头,今后再也不用化装改扮了,我要做个堂堂正正的李小雪。宾格再看妻子,就真的不认识了,这就是李小雪啊。之前,宾格也听说过有这么个易容之术,却从未见识过。易容是一项相当昂贵的技术,没有雄厚资金支撑,一般人玩不起。看来是真的,宾格还有点晕:你等等,让我清醒一下。 宾格抱着脑袋呆了一会儿,开始频频点头。是的,是这么回事。从认识小雪开始,宾格就有种奇异的感觉,这个女孩身上有种不同凡响的东西,他能感觉到,却说不清爽,现在清楚了,这就是李小雪与旁人的不同之处,李小雪的家庭背景,她的雄厚实力,以及她超长的个人能力,都在支持着她,使她身上不可掩饰地流露出与众不同来。 宾格抬起头来,定睛又把老婆看了一会儿,看得小雪直想发笑:怎么,抱着老婆睡了一年多,今天不认识了?宾格说:我是不明白,像你这种豪门女子,怎么就肯做我的老婆。小雪笑了:也是这个问题,宾利也问过灵凤。 灵凤?宾格不解。小雪道:对,魏灵凤,就是宾利的媳妇,她不叫薛玲,她是魏金凤的妹妹。宾格又一次晕掉:天哪,我们哥俩这是交了什么运,居然把世界上最富有的两个千金,双双娶回了家。小雪说,就是怕你们不敢娶我们,才向你们暂时隐瞒真情的。宾格说也对,要是知道你是李春的妹妹,吓死我也不敢娶你。小雪说现在呢。宾格说现在嘛,你就是天上的神仙,也逃不出我的手心了,打死我也不放开你喽。说着,夫妻二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乘着兴头,痛快地做了一次。 躺下后,小雪说这回你放心了吧,我是什么都给你了。宾格说是的,我没什么不放心。想了想,宾格又问:我可见过李小雪在浮出水面工程上的丰采,你可真是个做大将的材料,以后,你不会就安生地在我家当个小媳妇吧。小雪说我是真想就此这么过下去,可是春风集团的事也不少,特别是哥哥李春缺乏得力的人手,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要出山替他摆平一些事。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大部分时间还是呆在这个家里,守着老公和孩子,我愿意当个平凡的人。 宾格说那就好,只是我们家这座小庙,可能委屈了你这尊大神,以后也可能不断有人来这里看你,这怎么解决。小雪说我也想好了,不行的话,我们就搬进金凤阁去住。宾格想了想说:从我的感觉,是不想去金凤阁,可是我家的安保条件,又不是可以住下名人的,这事以后再说吧,实在不行,就去金凤阁。 这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小雪和宾格为今后的正常夫妻生活,规划出蓝图框架。宾格说我以后的主要事情,就是给你当保镖了。小雪说别是怕我红杏出墙吧。宾格笑了:也有这方面的忧虑。 在小雪处理浮出水面的时候,宾格曾经作为警卫人员,随行小雪的领导团队。小雪在决策和处理纷乱事务中的丰采,被宾格看了个满眼,当时宾格只是觉得有点眼熟,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李小雪居然就是自己的老婆薛晓。 第二天,就是孩子满百日。按原来的设想,就是在家里做顿饭吃吃拉倒,现在,这个百日庆典,无疑增加了许多内容,其中有亲家的第一次见面,而且,更重要的是,李春金凤都将亲自到场。如此重量级的人物到场,在康州也是前所未有的,何况是宾格家一个普通的市民哩。因此宾格想改变一个计划,在市区里找个排场点的酒店。小雪不同意,说不能改,我嫁的就是普通市民,我们家的人来了,是平等的亲戚串亲,不是总裁视察,还按原来的计划,只不过饭菜要多做一些,估计父母哥嫂姐姐姐夫,怎么也得多出七八口人吧。 :。: 第二百九十八章:百日大庆 小雪一锤定音,规格不变,要的就是家庭气氛,嫁的就是平民人家。第二天早饭之时,宾格和小雪、灵凤,也是小心翼翼地向父母揭开了她们身份的谜底。同样的一番惊异之后,两位老人毕竟是饱览人生,对此倒没有过多的感慨,只是说只要人好,比什么都好。小雪很欣赏两位老人这种淡定,觉得这才叫有内含。 吃过早饭,小雪和宾格,前往金凤阁去迎接父母及家人。孩子太小,就放在家里,灵凤肚子大了,也不方便来回地跑,就留在家里等他们。宾格父母把所有的子女都招到了跟前,全力以赴地准备迎接亲家。他们把聚餐的地点,设在院子里的草坪上,一共摆了四张大桌子。宾利因为就在金凤阁,就没有把他叫回来,小院子热热闹闹,真和过节一个样。 宾格的父亲不干家务活,此时,这位可爱的老爷子摆起了一家之主的派头,一个人钻在屋子里,不停地换衣服,梳头发。老人心里激动啊,这老爷子也是个追星族,他的偶像就是李春。原以为这辈子也就和李春遥遥相对,见上一面拉倒,谁知宾格这孩子居然娶了李春的妹妹作老婆,李春今天就要登门来做客了。这不是在做梦吧。一想到要见李春,老爷子就不能自持,显现出与一个老者不相符的兴奋。 家里还有一个重点保护对象就是挺着大肚子的灵凤,这也是为他们延续后代啊,应当是最有脸的功臣。灵凤带着小雪的儿子玩,心中憧憬着自己的宝贝出世之后,母子欢愉的场景。心里说这个小雪事事都比我先进一步,我是紧跟着小雪的脚后跟追风啊。 再说小雪和宾格一行到了金凤阁,也效仿灵凤的做法,先回了自己的住处。小雪在金凤阁里的闺房,是一所叫做半岛度假村的小院子,真跟着半岛似的,三面环水,一面靠山。宾格从一跨进金凤阁的大门,就不由地显现出了拘束。虽说有了小雪事先的叮嘱,虽说他已和这位千金育有了一个儿子,但金凤阁的气势还是足够令人慑服。旁的不说,仅小雪这套院,就比他那个家不知要胜强多少倍。如此巨大的差异,不是哪个人都能适应的,特别是应当居于强者地位的男方。 小雪也是这个用意,如何过好这第一关,对她组建的这个家庭,至关重要。所以在回家之前,小雪没有和家里联络,为的就是不让宾格一下子置身于家人的环顾之中,要先熟悉和适应一下豪门,再徐图之。果然,在半岛度假村里停留了一盏茶的时间,宾格就有点找到感觉了,他对小雪说:好些了,我想起刚到联区委时,也是这种感觉,看什么都新鲜,特别是看到那些大人物,过去只能在大屏上见到,一下子看到了本人,就有种奇幻的感觉,特别不真实。这种感受大概有一个多月才过去。 现在的宾格毕竟不是当初了,特别是小雪一再嘱咐,不能太过谦卑,不能自我贬低,要挺起胸来,你是我李小雪的丈夫,是我终身的依靠,在我家人面前不能太低了,要不卑不亢,言谈举止都张弛有度。遵照妻子的嘱咐,宾格在半岛度假村的小院里来回走了几圈,渐入佳境,找到感觉了。这时小雪才带着他前往父母的住处。 从昨天灵凤离开金凤阁之后,小雪的父母就一直在盼望着小雪的消息,他们让李春问宾利,李春说宾利也说不太清,又让宾利给灵凤联络,宾利说灵凤说过了,不许多事,要他好好等着。这样,小雪的父母像翻烙饼一样,在床上翻脸了一夜,没有睡实,眼睛浮肿着,满脸倦意地守候在门口,就见他们日思夜想的宝贝闺女小雪,和一个高大的西方大汉一起向他们走来了。 啊,这次是真的了。这就是他们的女儿女婿。母亲照例是抱着小雪一阵的端详亲热。小雪向父母介绍了宾格,宾格恭敬地道了声爸爸妈妈好。行礼后,依然是一副标准的军姿,挺立。父亲对着宾格上下打量,边看边点头:好啊,与我想象中的女婿一样。母亲更是越看越喜欢:对,就是这个样子的,你爸不止一次给我描绘过,他说,咱们小雪找的女婿,肯定是个大个子,威武挺拔的。 几句话就把家庭气氛渲染得浓浓。宾格也说了些代替父母问好之类的话。正这时,李春和金凤来了。宾格一眼就认出了这两位世界名人,如果说刚才见到小雪父母时,宾格还勉强保持住了常态,那么,当这两位重量级人物,这两位无数次听到过并间接看到过的大人物,一下子出现在面前,宾格还是显得有点慌神,他手足无措地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好,气得小雪打了他一下:还愣什么,这是哥哥嫂子,快叫人哪。 哥哥嫂子好。 好好。你叫宾格吧,昨天和宾利谈了半天,都是你的话题。不错,不错,配得上我们小雪。金凤也说:是啊,这么标致的男子汉,怪不得我们小雪跟中了邪似的,瞒着所有人,先斩后奏,跟抢红包似的,就把你抢下了。 金凤的话把宾格逗乐了,气氛立刻就松弛下来。作为必要的程序,宾格还是一本正经地向众人发出邀请,请他们光临寒舍,参加儿子的百日庆典。这是不用说的,一定要去。正式的话题说完之后,就放松了,宾格抓住机会,和他的偶像李春攀谈,小雪和金凤及父母就说起了丈夫和孩子。正说间,韦子、立秋和已经长成大人模样的小韦也到了,一家人凑齐,母亲就说还等什么呀,走吧。 于是,一家老少欢天喜地的出了金凤阁,乘上宾格开来的那辆警车,直奔康州而去。这个乘车同样有讲究。刚才,在和金凤说悄悄话时,小雪就对这个环节做了安排,说不能开哥哥的大型空梭去,一定要坐宾格这辆车。金凤明白,就和李春沟通商定了。他们也时时处处注意着,不要在宾格一家人面前显摆什么,要尽力保持平等平衡。 在车上,宾格还特意讲了这辆车的来历,说这是他在联区委服役的一大收获,在他们警局里是独一份的。李春说这是柳芭总经理的功劳,她送给联区委的那批东西,至今有人常挂在嘴边上,为春风赢得了很好的口碑。宾格说是这样的,当时他们的办公条件非常差,他们这些站岗的士兵还好些,尤其是赶着上下班的公务员,在交通上受困太多,柳总的赞助真是帮他们解决大问题了。李春顺势说:你娶了李春的妹妹,让同事们知道了,肯定饶不了你的,有什么需要你只管找我。宾格说多谢大哥,替我想的这么周到。金凤插言道:别光嘴上说谢,你可要好好待我们小雪哟。母亲这时也不绷着了,这位素以严肃著称的老太太,说到女儿的话题,就忍不住絮叨起来。宾格说我妈妈最喜欢小雪了,我们也是刚刚知道她就是李小雪,要早知道了,说不定就被她吓死了。说得全车人哄堂大笑。 金凤阁距离康州很近,其实距离的远与近,在天马行空问世之后,不再是问题,一万里和一里,所用的时间相等,也就是上车下车的时间,说了几句家常话,宾格家就到了。远远就看见宾格的父母在迎候着,李春和金凤刻意推迟了下车的时间,在家里,父母永远是最大的,要把最显赫的位置留给父母。 于是第一个相见的场面,是四个老人。这是两对形象气质全然不同的老人。李春的父母,显而易见是以母亲为主角,李春母亲的强势,在任何场合都彰显无遗,她高视阔步,俨然以接见的姿势和亲家寒喧握手。而宾格的父母,则是一副经典的学者和家庭妇女组合,老头是个严谨木讷的学究,老婆子是个地道的家庭主妇。这样就出现一个怪象,即李春的母亲以首长的姿势接见了宾格的父亲,而李春的父亲和宾格的母亲,则十分识相地退居二线,甘当替补队员。 坐在车上的李春他们看到这一幕,都会心地笑了。小雪对金凤说:我的婆婆相当随和,比你强。金凤说:唉,你就得意吧,我可是在你妈的压迫下,过着非人的生活哩。宾格说是吗,你可是总裁夫人呀,这世界上谁能把你怎么样?金凤说总裁夫人是给别人看的,实际上我也只是个受气的小媳妇,不信,你问李春。李春连忙打岔:看你说的,今天宾格刚一上门,你就给他灌输这个,以后他还敢来吗。 :。: 第二百九十九章:百日大庆 2 说话间,老人的程序进行完毕,该主角上场了。 其实,就在李春的母亲拉着宾格父亲的手,一个劲地说起来没完之时,宾格父亲就两次问到李春来了没有,李春母亲没听出这是什么意思来,只是点头一带而过。老太太可算是得到机会说话了,有关小雪的一切,她都想在第一时间与亲家沟通,却没想到,亲家的心思早就飞到了李春身上。这边车上,宾格对李春说:我爸爸是你的粉丝,老爷子每天至少念叨你三遍,他一批评我们,就把你搬出来当教材。李春说那我要打多少喷嚏啊。 见到老人那边说得差不多了,李春他们这才下车,宾格的父亲几乎是小跑着迎了上来:李春,李春。 李春也连忙小跑着往上迎。他总不能让一个长辈这么跑着迎接自己吧。宾格父亲抓住李春的手,嘴里念叨着:啊,李春,这就是李春了。李春也不知道怎样回答,也就念叨着:是我,我就是李春。小雪赶过来:行了爸,李春就在您面前,这次您是见到活的了。老爷子十分激动:是的,是真的李春,来来来,拍照,拍照。宾利马上取出相机,老爷子坚持第一张照片,是他与李春两人的合影,其余的,才是与众人的合影。 李春被老爷子的热情感染了,他激动地拉着老人的手说:我不过是个晚辈,您太客气了,我承受不起哟。老爷子说:贡献不在年纪大小,你的事业改变了世界格局,你是伟人啊。李春说在家里就不要总是提这个,家里,您永远是我们的长辈,我要叫你大叔哩。老爷子欢喜得眉开眼笑:那我就是高攀了。 见面的场景永远就是这么一套,第一波重量级人物见过之后,等而下之的,就是韦子立秋与宾格的姐姐姐夫哥哥嫂子们相见。人们拉着手说起来没个完,一旁急坏了灵凤,她拉起小雪和金凤就走:让他们说吧,我们干活去。庆祝的宴席全部是由家人自己动手准备的,这是宾格家规模空前的盛会,需要准备的东西分外地多,可是人人心里不安,慌着迎接亲家,干活的进度就十分有限。这就急坏了急脾气的灵凤。 金凤的能干是早就有名的,可是小雪做家务,人们还是头一次看到,特别是母亲,在她的记忆里,小雪是从未下过厨房的,今天看到小雪扎着围裙,手脚麻利的样子,硬是吃惊得闭不上嘴。老太太也放下了一直绷着的官架子,和她们一起忙活起来。李春宾格他们也要下手,被宾格的父亲拦住了:哪能呢,李春是贵客,今天你可是不能下厨房的。 正说着,小雪的儿子哭了起来,小雪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抱着孩子喂奶。这个小寿星是第一次和他的姥姥家人见面,小雪说你们先一边忙活去,别打扰我儿子吃奶。金凤在一边看着,小雪喂奶的动作,姿势,那样地温馨可爱,母性天然,怎么就无师自通哩。边看,就和小雪交流起来,说她给耀星喂奶时,不能喂得太饱,要在他快饱的时候就停了,不然倒饱,吐奶也是很难受的。小雪说这个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说着就见小家伙吃得不太要紧了,金凤说到火候了,停。小雪就毅然决然地把那啥从小家伙嘴里抽出来。小家伙还是第一次受这种虐待,哇地哭了。小雪说去,找你舅妈去,都是她出的鬼主意。 下一个重头戏,就是逗孩子玩了。直到此时,这次各方面都期盼已久的相会,才进入正题。李春和金凤不再是中心了,中心让位给了小寿星,由宾格正式为他命名:宾帅。 宾帅在众长辈手中,像个接力棒一般传来传去。小雪就有机会坐到哥哥身边:多谢你了,我总算顺利过关。李春说我就应该支持你的。耀星耀明他们到野外去拉练,为的也是锻炼自己的生存能力。你的过程我都看到了,你做得好。 李春最关心的,是小雪以后做什么,小雪的能力他是亲眼见到了,也有过在底层锻炼的经历,是春风集团难得的人才,决不可以长期在家里做主妇。小雪说为什么不可以,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你就不要来找我,春风的事情,有柳芭她们顶着就很好嘛。李春说柳芭现在也不在春风,她回老家去了。小雪问她总是往老家跑个什么劲。李春说瞧你说的,柳芭也是人。 小雪理解了,柳芭可能是到她的西伯利亚寻找另一半去的。小雪问李春,柳芭走后,春风的事谁在顶着。李春说我呗。还能有谁?过去是银凤顶这一摊,现在就只剩下我了。小雪说也是,你也怪可怜的。李春说你要是能抽出身来,就帮我顶一阵,等柳芭那边的事不忙了,再回来。小雪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怀中的孩子:宾帅还太小,我怕把他耽误了。李春想了想就说,那就等宾帅满周岁了吧。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当太太,当主妇。 这是李春最大的心病。目前的春风集团,缺少的就是一个掌舵人。李春的气质和一贯作风,当不了这个具体工作事务的掌门人。柳芭呢,虽说经历了老巴磨难,虽说失去了生育功能,但毕竟也正当盛年,精力充沛,欲望强烈,加上不能总是和李春搭伙,要注意影响,所以,一直以来,生活得极其压抑,个人问题比较突出地显现出来。对此,李春给予了相当关注和照顾,但这是杯水车薪,不解决实质性问题的。 李春问过柳芭,有没有心仪的男人,如果有,就不妨再婚,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几百年前就已解决的意识问题嘛。柳芭说也不能说有,也不能说没有。柳芭说的也是实情,她心里的那个人,就是经她检测恢复功能的那个安德烈,但也仅是有这么个人而已,也只是她心里有安德烈,不知道安德烈心里是不是还有她。尤其不能确定的是,柳芭和安德烈之间的那一面之交,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过了这么多年,光是在柳芭身上就发生了多少故事啊,安德烈那边就还是白纸一张吗,不可能的。 曾经有一度,柳芭想把这个安德烈介绍给华连卡来着,可是后来柳芭就发现,自己的这种想法,不过是换了个方式表达,本质上还是自己心里有安德烈。柳芭的这些心思都没瞒着李春,她告诉李春这些,就是想说明,她柳芭不是个工作机器,她也需要感情生活,也需要家庭氛围,也需要男人的关爱。所有这一切,都不是李春一个人能给她的。现在的李春,现在的柳芭,再不是当年了,他们的影响之大,超过了自己的预期,也极大地限制了他们的行动自由。在很大程度上,他们要给世人留下正面形象,他们的一切行动,不太可能不让别人知道。 在如何摆布柳芭这件事上,李春煞费苦心,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华连卡倒是十分积极,但她的心思李春看得清楚,她是想取代柳芭。李春不太欣赏华连卡,认为这个女人太过心思缜密,事事体现出了处心积虑,老谋深算,令人生畏的一种性格。所以李春把华连卡定位在总裁办主任上,现在华连卡具体掌管的,是孩子们的教育,实质权力和作用,是春风集团的教育部长,而且只分管理高管子女的教育,极其有限。 华连卡也没有结婚,她和李春还保持着最亲密的接触,这也是现今李春唯一的额外女人了。其他的,包括琼花三侠,都已名存实亡,没有了实质性关系。华连卡就住在金凤阁。对华连卡的存在,金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和她较真。金凤看得出来,只有这个女人可以收住李春的心,如果没了这个女人,李春的那颗春心就说不定会春到什么程度。 华连卡有了李春的宠幸,也就不是特别在乎总经理的位置。她也知道李春不肯让她当这个职务。在争权方面,华连卡倒不是特别专注,她专注的是情,类似花痴一类的人物,只要有情就行。曾以有一度,华连卡把金凤当成了头号敌人,发誓要和她争一争天下,可是她马上就发现这是个多么愚蠢的想法,几乎没有任何可行性。 金凤能常驻金凤阁,而不回到她的水昌宫,原因之一就是李春也部分地收敛了。金凤心理平衡,所以就仍以总裁夫人的形象面世,替李春撑起了半壁江山,平息了舆论。同时,金凤也知道,如果长期和戴维不清不楚地相处,她自身的形象也成问题。 :。: 第三百章:不得已的移居 琼花三侠几乎是彻底死心了,李春这些年来,就没有光顾过琼花洲,而且,她们的孩子也不在身边,到金凤阁里去接受高级高雅的教育,她们作为李春的露水妻子,也就像露水一样,稍微风光了一阵,承受了一点阳光雨露,之后,就陷入了永久的干旱。现在,琼芳和琼玉,还在浪迹江湖行侠仗义,琼浆在完成了寻找银凤的任务之后,也就没了方向,一个人在琼花洲上打发日月。李春饶是有心,也无力顾及到全面。 李春身边的这几个女人,都各有各的诉求,各有各的难处,但最关键的,一是金凤二是柳芭,只要把这两个女人拢住了,李春的事业和家庭就可保证完美。所以,必须名正言顺才行,没有名分就没有地位。李春的这些难处和心思,在见到小雪之后,就委婉地透露给她了。李春心里是相当倚重这个妹妹的。在他看来,妹妹比姐姐强得太多,完全可以担当大任。 所以这个宾帅的百日大庆,实质上就是一个新阶段的峰会。李春金凤,小雪宾格,灵凤宾利这三个家庭,实质上就成了整个李春家族的灵魂,核心。当晚,在一应的热闹过后,这六个重量级人物,在小雪的房间里喝茶谈事,决定和预测了许多重大的事项。 最重大的事项,是总经理职位的事,却没有公开摆到桌面上来谈。因为柳芭还没有提出辞职,这个问题就不是问题。李春要提的问题是春风内部整肃的事,通过在北极的见闻,李春深知春风这么些年来,在自己近乎放任自流的管理模式下,滋生出了不少毛病,诸如小雪看到的曼哈分公司和自己看到的北极因纽办事处的弊端,都不是个别现象。可以说是相当普遍地存在于春风的整个体系中。 春风集团就像古代的一个帝国,遍布各地的分支机构,是它的小诸侯国,不给权力不行,给了权力就滋生腐败。不治理不行,治理就难免伤人,或可影响事业。这是个两难选择。在北极这件事上,春风内部的弊端暴露得十分充分,说好的抽调精兵强将,面临的是开辟新区,树立形象造福民生的任务,却连带着产生了一系列的腐败,但凡掌握一点实权的人,想的都是捞油水,不是做贡献。李春让大伙讨论一下,如何处理这种局面。 小雪说这不是难事,难就难在她现在孩子还太小,不好抽出身来,银凤那边的建设任务又太大,也不容易分身。李春说就是能抽出身来,我的想法也不是短期解决所有的问题,这种事要坚持经常化,不是一劳永逸,一蹴而就的。要有专人管这件事,要订制度。 这就不好办了。现在这几个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而且都是独当一面的,小雪虽说暂时闲着,可在李春的安排中,小雪是总经理的后备人选,不能纠缠在这种具体事务中。灵凤和宾利明显地投入了实业中,特别是宾利,更升格成了酿酒专家,指望不上了。金凤撑着春风的台面,相当于外交部长的角色,李春更是当惯了甩手掌柜,让他常年专注于一件事,他受不了,也没那个耐心。 小雪突然眼睛一亮:我有个提议,不妨让琼花三侠来管这事。李春一听就摇头:她们只会打打杀杀的,让她们管这种细致的事情,非弄乱套不可。小雪说不然,她们其实心思十分缜密的。接着,小雪讲了琼芳和琼玉在曼哈镇上的故事。李春说那更不行了,她们动不动就打人,这可不是办法。我们没有打人的权力,我们最大的权力就是让贪污的人退赔,卷铺盖走人。小雪说我知道的,在曼哈打那几个不孝之子,是我出的主意,只要给她们讲清楚,就不会走样的。我可以配合她们。 听说小雪可以配合三侠,李春心动了。有小雪帮着把关,三侠就不会走板到哪里去。事情就这么定了。李春强调说不可一轰而起,不分青红皂白乱整人,要保持稳定,并建议她们到银凤那里取经,银凤在北极已经先行一步了,从效果上看,搞得不错。 金凤也支持:这一来,琼花洲上那几位就不寂寞了。说着,狠狠地剜了李春一眼。李春假装没看见,就说这件事由小雪总负责,三侠她们只是具体的执行者。说到底,还是对她们不放心。小雪说我可以管这个,但不是管得太多,有了重大的事情,还是哥哥作主。 金凤就提起银凤说的那些事来:银凤在北极有个很大的想法,从规模上,比撒哈拉大追猎都壮观,这就需要北极委的配合支持。她这次来,就是要一些东西,把北极委的人打点高兴。李春说这是必须的,有什么你安排就行了。金凤说我安排好了,柳芭临走前就批给了三千辆天马行空的照牌。从白鹏集团那边,弄来了百万套住房。灵凤接过话题说:二姐现在我的酒庄里选酒哩,我安排一个副经理跟着她,要什么就给什么。 大事就这么议定了。这是个十分亲情的会议,特别是宾格和宾利,刚一进入春风集团的序列,就被如此重视,能够参加这等决定命运的大事讨论,感到十分满足。李春问灵凤,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灵凤说不着急,等宾利酒真正打开局面了也不晚。李春说我可是不准备再为你们做广告了。灵凤笑了:有你出这一次面,我们肯定能创出世界名酒品牌。宾利说那也要给姐夫一个肯定的答复,我看,就在我们的孩子满百日大庆之时吧。灵凤说对,就这样双喜临门。金凤说你们也够可以的,抱着孩子结婚,制造新闻哪。灵凤说拉倒吧你,这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 最后说到小雪和宾格。李春担心他们从此将不得安生了。宾格说不至于吧。李春说肯定至于。李春讲了当初他被迫易容,并到租住围屋隐居的事情,也真是不得已而为之。小雪说眼下还没有太大动静,不过我预计也安生不了几天,实在不行,就搬家,回到金凤阁里来。金凤说这才好,连宾利他们也一起去吧。宾利说我们还是住在塔什库尔干的好,我离不开葡萄酒味儿。灵凤也说我们也就是酿酒吧,跟你们这样世界级人物不能相比。李春说这就由不得你,等你的酒出名后,你想安生也不可能了。 李春的春风集团,大体就是这么个管理结构,相当古代,相当农业,以血缘关系决定亲疏。早在几百年前,就有经济学家指出了这种家族式的管理模式,存在种种弊端,但是李春感觉,管理嘛,只有好与不好,没有对与不不对,既然春风集团能够发展到今天的规模,就说明我们的管理也差不到哪里去,别人爱怎么研究,如何评价,就由他们去吧。华夏古代不就有人说过: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百日大庆之后,众人各回各的领地。康州这边,宾格照常上班,小雪整天抱着孩子,一副安详少妇的模样。但是宾格首先就不能安生了。宾格娶了李春妹妹李小雪的消息,在警局里立刻就传开,并且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传遍社会的每个角落。警局的同事们用不认识的眼光打量着宾格,仿佛他变成了什么怪物似的。宾格一再解释,他和小雪认识时,根本不知道她是李小雪,否则,借给他个胆子,也不敢娶她呀。这一点同事们相信,以他们对宾格的了解,在这件事上,宾格确实是被瞒住了,没办法,只能祝福他的好运。 局长单独召见了宾格,话题当然是与小雪有关,绕来绕去的,像是在暗示什么,宾格说局长,您就直说吧,李春早就料到有这么一次谈话。局长笑了:那我也就不绕圈子了,你也知道,我们警局最缺少的就是好车,现在这天马行空,也只有你和我这两辆。局长还要说下去,宾格打断他道:这个李春首先就想到了,按照他的许诺,我说给每人配备一辆,他答应了。 哇,局长大喜,连声说好:好好哇,没有白攀上高亲。宾格不喜欢听:这可不是我高攀的,您必须改正这个说法。局长连声说是,不是高攀,我们宾格就是优秀嘛。 给了局里一批天马行空,宾格立时就成了局里的红人,同事们无不对他高看一眼,同时,也断不了有嫉妒的杂音发出。有些话就很难听,无非是宾格交上桃花运,吃上软饭之类,弄得宾格很不开心。女比男强的滋味,这就开始品尝了。尽管此前就有思想准备,也没想到人竟然可以这样,明明从我这里得到了好处,还非要过过嘴瘾,损我几句才痛快。本来,宾格是准备了一批葡萄酒的,要与同事们喝个痛快,听了这些闲言碎语,立时就打消了想法,拉倒吧,回家自己喝。 :。: 第三百零一章:回归 宾格就窝在家里喝闷酒,很不开心的样子。小雪知道,该来的事还是来了。 很快,宾格在家里喝闷酒也不可能了。宾格家迅速地火爆起来,成群结队的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看小雪,看宾格,看他们的孩子,看他们的父母,看与他们有关的一切,一座平凡的小房子,成了火热的旅游点。小雪不得不抱着孩子,笑脸相迎,笑脸相送,每天站立的时间超过十个小时,累得浑身散架一般。仅仅两天,就上了火,孩子吃了带火气的奶,嘴边就开始烂,也跟着上火闹病。 宾格的父母同样被纠缠着,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对着话筒,对着摄像机镜头,讲小雪的勤劳,讲小雪的逸事,爱老人啦,爱丈夫啦,爱孩子啦什么的,后来,嗓子哑了,再也讲不出话来,就只对着人群挥挥手,再后来,手臂都抬不起来。 不得了,全家都乱套了,日子没法过了。小雪和李春联络,李春说宾格的情况怎么样。小雪说不太好,他很生气。李春说这就要认真对待了,当年老巴和柳芭就是这么有的嫌隙,老巴太失落,没了男人的自尊,就开始找茬打老婆,你要防患未然。小雪说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可能去堵众人的嘴。李春说当机立断吧,搬家,回金凤阁。 挂断和李春的联络,小雪就和宾格商量这件事。宾格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下不了决心。他只是想到过,这个李小雪不是好娶的,也想到过,小庙里装不下大菩萨,却没想到事情来的这么快。小雪说什么叫没想到,该来的总要来,早点晚点都一样,搬家,连父母也一块走,这个地方是不能住了。宾格想了想也对,就去和父母商量,老母亲还行,父亲却对他一生奋斗得来的这座房子恋恋不舍的。宾格说房子还是您的房子,你想回来,随时就可以回来,或者,风头过去了,您还搬回来住也行。现在正是热火劲上,我们继续住在这里,只能给别人当展览品了。父亲一想也对,就同意搬家了。 小雪说,搬家只是人走就行了,什么东西家具都不用搬。宾格说那边的情况我也知道,条件是好,但老人恋旧,老的东西可能还要拿走。小雪说你去给老人们讲清楚,这所房子也不简单了,将来可能就是宾格故居或小雪故居,保持原貌,省得将来人们重新布置。宾格愣了一下:有那么严重吗。小雪说当然,肯定。你要学会当名人。宾格见到父母如是说,父亲点了点头:那只有忍痛割爱了。 当天,宾格夫妇和父母,还有妹妹一共六七口人,辞别老屋,搬入金凤阁中的半岛度假村。老屋上了锁,启示牌上写明,主人有事离家,敬请见谅。于是,成群的参观者,就只能在老屋外边转悠几圈,向着这所空房子投去几个深情的注目礼罢了。 搬入新居后,宾格和家人都有过短暂的不适。起先,他们认为这是典型的倒插门,也就是当上门女婿,觉得住女方的房子,毕竟不是一件提气的事,及至搬进来才知道,这金凤阁大了去喽,与其说是一所住宅,倒不是说是一个小型城市。属于小雪的半岛度假村,仅房间就有几十间,安排一家人住宿,绰绰有余。宾格的父亲首先就适应了,这里的书房,这才叫书房,宽敞明亮,有派。老爷子每日里在书房里写写画画的,闲下来,就在水边垂钓,蹓鸟,比在老屋时可是享受得多了。母亲在第一时间就爱上了这里的厨房,这么大,这才叫厨房嘛。她和小雪在宽大的厨房里做了第一顿饭,感觉爽到家。 宾格的妹妹还在上学,不经常在家里住。来到金凤阁后,宾格父亲就到李春那边串了几趟门,如今,见李春已毫不费难了,老爷子心情大悦。他们还到灵凤和宾利的地中海风情园去看过,都是超乎想象地好。宾格和家人们都感觉到了巨大的差距。好在,李春和小雪早就嘱咐过他们的家人,特别是母亲,不能对宾格家人做出任何居高临下之态,都是一家人的,人多了热闹,显得其乐融融。而且,小雪也早就成了宾格家中的一员,这样,尽管落差巨大,对宾格一家人来说,也没有造成什么心理压力。一家人倒有了乔迁新居的热络。 一切搞定之后,宾格就回警局正常上班。到了警局,宾格也成了景点,附近市区镇的警察同事们,都跟不认识似的,特地跑来看他,有的是叙旧,有的是套近乎。小雪给了宾格一大笔钱,要他手头大方点,遇到这类事情,就摆一桌请客。于是,宾格就整天整天地请客。这样的日子过了半个月,无论宾格还是他们警局的同事,头头,都有点受不了了。宾格就建议领导重新给他分配工作,最好是出差,出远门,总之不在局里呆着就行。 宾格就被分配到了远程专案组,专门调查处理积案,经常外出蹲守,查证,就不必每天到局里报道,躲开了人们的视线。但是到了外地,宾格还是经常被人认出来,还是不得安生。特别是他一旦被认出来,就很快在当地传为新闻,无疑,这就等于通知了那些被他追踪的逃犯,有个叫宾格的警察来抓你了。所以宾格的外调任务,大多无功而返,弄得他一肚子鸟气,回家后就向小雪报怨。 小雪哈哈笑着,不以为然,她打趣宾格说:当初我怀孕时,你说我是在赎罪,你在我身上播种费劲了。现在,又轮到你受罪了吧,哈哈。宾格说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我现在是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这总应该是个问题吧。小雪说是什么问题呀,大不了不当这个警察了。你也知道,我将来肯定是要出去做大事,你就把你的警察哥们,找一帮铁的过来组建一个保镖队,专门保护我就行了,你当队长,我给你们开工资。宾格想了想说,可能也只有这样了。我现在也真的成了名人,行动上没有了一点自由,离开金凤阁,就寸步难行。小雪说让你一个大老爷们给老婆当保镖,不屈才吧。宾格说要是给别的女人当保镖,给多少钱我都不干,可是保护自己的老婆,天经地义,世上哪有这么好的工作啊。 宾格再上班,就不那么要紧,有时去,有时不去,他把自己的想法和局长讲了,局长说随便你吧,像你这样的身份,再在警局里当个小警察,我们也承受不起,你什么时候正式离开,记得向我讲明一声就行。于是宾格的行动就相对自由了许多,他利用这段时间,串连了几个有铁血交情的警察,许诺他们,跟他进入春风后,收入至少翻三五倍。这几个哥们也都暗地和家人商量妥当,做好了随时辞职离队的准备。 由于小雪正在哺乳期,就没有考虑出去任职的事,在半岛度假村里,小雪张罗的第一件是,是把琼花三侠召来,布置她们去调查春风集团员工中的腐败事宜。琼花三侠闲云野鹤一般,漫天世界地游荡,正是闲极无聊,得到小雪的召唤,不知道这位千金又有了什么好事。从过去的经历中,她们知道,只要是小雪找她们,肯定就有好玩的事。特别是琼芳和琼玉,有了曼哈小镇上的快意出手,就一直想念着小雪,期待这位千金小姐,不定什么时候再给她们找个好事做。琼浆大仙自从找到银凤之后,就又没了事做,一个人在琼花洲上闲居。总之,三侠都是一个闲字。 得到小雪的召唤后,三侠齐聚金凤阁。到了之后,三侠首先是去看望她们的儿女。她们的儿女,耀星、耀荣和耀清,都不在一个班里读书,不在一个年级。现在他们的关系与正常的同学没什么两样,这三位与金凤生的那个耀明,也保持着同样的关系,在学校里,主要是学习,讲其他的没多大意思。金凤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就没有继续给耀明灌输特权意识。 既然三侠都到了金凤阁,金凤也做出个姿态来,对李春说你可以自由行动了,不必在意我的感受。李春说我和她们也久不来往,乍一来我也有点认生哩。金凤说你快拉倒吧,你那点出息我最清楚,就别在我面前装孙子了。李春也不客气,这几天就住在了三侠的宅子里,那个地方叫做:太极神庙。完全是华夏风味的古建筑,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的,很符合三侠的口味。 有李春在,小雪就没有过多地说什么,给三侠布置任务的事,就由李春去做。小雪这种做法,深得李春的欣赏,这小丫头很知道进退的嘛,李春安排她管这件事,是让她为三侠把关定向,防止这三个粗人把事情弄大,或弄得草率,造成不良后果。小雪也清楚,即使是李春,即使是亲哥,也不可在权力和礼节上有所专擅。亲情归亲情,工作是工作。 :。: 第三百零二章:琼花三侠的新使命 因此,李春在枕边把这些事情向三侠讲清楚之后,小雪才和她们一起正式开会。三侠得到这个任务,都很高兴。特别是琼浆,她说早就对春风里的某些不正常现象恨恨的,也不便插手,现在名正言顺,就归我们管,就要好好整顿一下子。小结合在曼哈公司的经历,特别强调不能简单从事,下面的人们也不容易,特别是不能光看表面现象,要把原因查清楚。比如王成华他们绕了那么大一个弯子,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公司的福利太少,几近没有的样子,这种情况,原因就在我们春风总部了,要改革一些做法,给下边更多的福利,多给点有油水的事情做。 三侠都是平民出身,她们的父母家人,都是正儿八经的老百姓,对底层的生活有深切的认知。琼玉的娘家,到现在还没有更换到新的住房,依旧住在李春当年隐居的那种老式围屋里。琼玉首先就表态说,小雪妹子说得太对了,我们不是钦差大臣,更不是打手,我们的任务是让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当然,如果有谁把自己的好日子建立在别人的苦日子之上,我们也决不答应。 小雪说这个任务叫个什么名字,哥哥没说明,我也不要这个名分,哥哥让我负责,就是怕几位嫂子做事有点急,让我从中平衡一下,有什么事咱们都是商量着办。三侠明白,李春不给她们名分,也不成立机构,就是怕她们出去之后,吆五喝六,大张旗鼓地造势,或直接说造成不良影响。这种纠偏,极其容易走入歧途,纠着纠着,自身就先偏到了姥姥家,成了一个新的偏。 银凤在北极搞的那一清查中,李春就发现了这种苗头,人人自危,人人过关,正常的业务都没人管了,要全部停下来搞运动,这就背离了初衷,走到了另一个极端。所以这次给三侠的任务,主要是摸情况,并没有授权她们处理,更不没有先斩后奏的特权。春风的局面总体是好的,效益和口碑都不错,李春和金凤也都是人人景仰的正面人物。因此,即使纠偏,也是局部的,小范围的。 讲清楚这些之后,小雪又留三侠在她的半岛度假村吃了顿饭。当然,在这里吃饭,就是大伙下手一齐做,要的是这种家庭气氛。之后,三侠就施展各自的本领,深入到了基层公司,细细地做她们的文章去了。 出了金凤阁,三侠互相对视,像是心有灵犀般,她们同时说出了一个名字:王成华。 对了,就从王成华查起。 这个王成华太经典了,也足够倒霉。他倒霉就倒在,李小雪的出世之举,就撞在他的枪口上,或者说,他不幸撞在了小雪的枪口上。三侠在金凤阁的这些天,无论李春还是小雪,不管有意还是无意,都提到了这个王成华。可见,王成华已成了某种标志性的人物,往最简单里说,如果连王成华的事情都搞不清,那你们这三个侠客还有什么可说呢。 于是,轻车熟路,三侠赶往曼哈小镇,去调查王成华了。 自从李小雪离开之后,王成华就一直惴惴不安,每天精神恍惚,时刻都觉得可能要出事。后来,小雪让宾格来了一趟,给王成华送来两瓶酒。这就是一种姿态。王成华得了这两瓶酒,就好象请到了神符一般,供奉在家里,一滴都舍不得喝,每天向着它们敬礼。也别说,王成华的日子还真就平静地过了下去,李春没有找过他的麻烦,小雪更没有。 但事有凑巧,他担保的那个远房叔伯兄弟王成录,在北极又撞到了李春的枪口上。凭直觉,王成华就觉得这事不可能轻易完结。王成录可是在李春的眼皮子底下犯的事儿啊,李春不是听的汇报,看的材料,是他亲自查清的。王成录假公济私,不作为,不理事,都被李春看得一清二楚的。 现在王成录被退回了原单位,也就是撒哈拉的一个分公司里,继续当他的小办事员。王成华担保他掌握的那门春风绝技,也被李春亲自废除了。自从王成录出事之后,王成华就又担惊受怕起来。这次,小雪没有给他送酒来,小雪也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个不争气的亲戚,不知道王成华一直担心的株连。 所以王成华这一向以来,没的说,十分敬业,相当清廉。这也说明,人嘛,还是多经历一点挫折的好,受了挫折的人,才有敬畏之心,才不会把自己设定为世界的中心,不会对自己的能力做出过高的估计。王成华就是这样,一直以来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地经营着他的事业。 如今曼哈分公司的事业,好办多了。小雪和灵凤亲自到场,给了他们代理葡萄酒的优惠,并且赠送了相当一批现货,等于白白送给他们一大笔启动资金。这就使得这个原本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偏远小公司,一下子有了肥厚的板油,富得流油。处在这样一个新的形势下,王成华也无须再动什么小脑筋,施展他擅长的捣鬼之术,公司上下都说他的好,人们腰包里鼓鼓的,嘴上心里也都顺。正当此时,三侠来查他了。 琼玉提议住进曾经住过的那家高级酒店,在这里,她们训练过丘比金这帮小混混,对这里的健身房印象颇佳。入住之后,琼玉和琼芳就重操旧业,在健身房里整起来。打探别人隐私是琼浆的强项,对王成华的暗访,就由她一人去完成了。 琼浆是带着有色眼镜来的,专找王成华的错处,可是当她把招数都用过一遍,也没查出什么来。琼浆觉得这不太可能吧,王成华果真没有问题吗,就冲他对小雪起过邪念,这个人也不可能没有事。于是,琼浆就使出了她的终极手段,跟踪窃听加偷拍,而且是全天候的,二十四小时的。 要知心腹事,单听背后言。这偷拍也好,窃听也罢,是把双刃剑。就是说,这种手段既能败事也可成事。因为它可以让人得到真实的消息。琼浆跟踪了王成华两天,就发现王成华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向着摆在迎门处的两瓶酒敬礼。后来又间接听王成华的老婆说起过这两瓶酒,是什么神酒,能治好心病什么的。琼浆就对这两瓶酒加上了注意,她把这两瓶酒拍下照片,拿回来给琼玉和琼芳看,看了半天也没解透含义。后来就把照片发给了在金凤阁里的小雪。小雪一时也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了。晚上宾格回家后,小雪给他看,宾格才想起来,是小雪让他送给王成华的。 这一来事情就清楚了,小雪叫三侠别查了,王成华肯定没问题。接着,又让宾格给王成华送去了一箱酒。当初,宾格给王成华送那两瓶酒之时,王成华早已勘破了小雪的身世之谜,而宾格还被蒙在鼓里。王成华一眼就眼得出这一点,也就没有多说什么。现在,小雪的身世早已公布天下,宾格他们也搬到了金凤阁,王成华就没有多少顾虑了。他向宾格原原本本地讲述了小雪来曼哈的经历,特别强调他本人其实是要重用小雪的。 宾格说你还有什么事,我去和小雪说。王成华就提到了王成录的事,说这个人太不争气了,我担保他,他却给我捅了这么大一个娄子,让李总抓了现行。言语之间,王成华透露出了对株连之事的担忧。宾格说这是不必的,李春也没找过你的麻烦,而且北极那边的事早已解决了,就事论事,是谁的责任谁承担。 为了打消王成华的顾虑,小雪决定邀请他到金凤阁来一趟。当小雪把这个提议告诉李春,李春立时被妹妹的举措震惊了,他感到这小妮子好生了得,不仅胸怀比自己宽阔,而且也更能忍耐。 能忍耐,能受胯下之辱,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李春深深被小雪的这个特质打动了,说让他来吧,我也参加。当王成华诚惶诚恐地来到金凤阁,他受到了李春兄妹的共同接见。为了消除王成华的紧张,小雪打趣地讲起当初扎在他怀里,施用美人计讨得原谅的事,王成华脑门上的汗珠都下来了,口中连称该死该死,都是我的错。 李春说你没有什么错,如果说你有错,就是不应该在浮出水面上大做文章,凭空地给社会造成了许多乱象,如果不是小雪到的及时,按你的法子弄下去,搞出乱子来你可是要负刑事责任的,不是我们春风内部解决的性质了。 是的,是的。王成华抓住这个话题,大力赞颂小雪的不凡,小雪说打住吧,我的那点事,哥哥都知道,我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我有什么好与差,瞒天瞒地,都瞒不过家里人。 :。: 第三百零三章:宾利,我喜欢 送走了王成华,李春觉得这个开局很好,三侠办事有分寸,小雪处理得也妥当。而且,三侠把第一个目标定在王成华身上,肯定也是为了向他有个交代。 从金凤阁回来之后,王成华就象换了个人,精神上的包袱彻底掀掉了,但是,那两瓶神仙酒,就一直在他的家里供奉着,作为一个念想,也作为一个人生阶段的标志。后来,王成华成了李春最为倚重的人之一,成了春风大员,这是后话。 宾利系列葡萄酒,拿到了李春的代言之后,迅速窜红。 灵凤和宾利回到酒庄之后,就把李春代言的视频和图像播发出去。开始时,也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只是有人打过联络来,说这事靠谱吗,偌大一个李春不会为别人做广告吧。也有人质疑宾利酒,这是款什么酒哇,没听说过,不会有什么质量问题吧,怎么想起来假扮李春来推销了? 本来,葡萄酒在酒类中,就不是什么大路货,酒类中销量最大的应该是啤酒,爱喝酒能喝酒的人,多喜欢白酒,喝着来劲,过瘾。葡萄酒一是价格高,二是介于白酒和啤酒之间,既不过瘾,也不解渴,只在一些十分典雅的场合,用大个的酒杯装那么少半杯,用手焐热着,一摇一摇地显身份玩儿。所以是个比较小众的东西,大众不太接受。至于说到喝葡萄酒的好处,就没人听了,喝什么都有好处,也免不了有坏处。 自从多财酒庄开始大批量地生产葡萄酒以来,也在悄悄地改变着人们的饮酒结构,葡萄酒越来越多地渗透到人们的生活中来。可是还没有形成规模,总的形势是供过于求,大量优质的葡萄酒积压在万里酒窖里,市面上销售的那么一点,也被多家酒庄分了蛋糕。人们还是认牌子,罗巴分区的传统酿酒业,依然引领着葡萄酒业的龙头,倚仗千年酿酒史在人们头脑中形成的观念,牢固地占据着葡萄酒业的制高点。 多财酒庄的葡萄酒销售并不是很好,特别是宾利创出的新口感酒,初入口中有种怪怪的感觉,不像是在喝葡萄酒,倒像是喝市面上通行的碳酸饮料。喝下去之后,由回味中才渐渐有酒意袭来,你如果不注意,一下子喝了很多,那是必醉无疑了。宾利酒的这一特质,使它很容易被不会喝酒和不爱喝酒的人接受,无意之间就喝上了口,就喜欢上了宾利酒的后劲,在一阵美妙的眩晕感中,体会半人半仙的无穷乐趣。 宾利研发了一款两端酒,极其适合老人和小孩饮用。一般观念中,老人和小孩子是********的群体,有诸多的不适宜,其中就有许多享受项目,好象只有青壮年才能享受,过了这个年龄层面,或达不到这个年龄段,就只有默默忍受了。这款两端酒针对老年和小孩的特点,起到有益而非有害的辅助作用。比如小孩,正是学习知识的阶段,一般的酒就有麻痹神经,使人变迟钝的嫌疑,而宾利酒则不然,喝了宾利酒,也会醉,但它不是麻痹神经,而是让神经放假,休息一下,以利再战。所以处于学习阶段的人,喝了宾利酒,往往事半功倍,能够应付超常的脑力劳动量。 老人呢,多有老年痴呆,脏器功能减弱,所以一般意义上的酒,只会加剧这些症状,而宾利酒则不然,它只会减缓这些症状,喝一瓶宾利,顶得上打半天点滴。 但谁肯信呢,你宾利酒有天大的好处,没人买账也等于白搭。李春代言的广告播出后,也有过一段沉寂,旋即,人们开始了“不妨试试”,各个销售点上都传来喜人的消息,看涨,又看涨了。 宾利和灵凤汇总了市面上的情况,觉得最大的绊脚石,是人们对李春是否真的代言过此酒,还是存有疑虑。毕竟李春的身份过于高,市面上冒充李春,打着李春旗号行骗者,屡见不鲜,人们很难相信,以李春的身价,会屈尊为一款葡萄酒做广告。宾利说看来还得再去求求姐夫了。灵凤说他也出面了,还能怎样。宾利说,他作为代言人,仅做一个广告还不行,要亲自出马,现身说法,这样力度才够用。 灵凤说这就有点勉强了,我怕说不动他。宾利比灵凤有信心,说他和李春在金凤阁长谈过一夜,觉得十分投机,说不定他会答应。于是二人就策划了一个类似小雪在曼哈弄的那个促销周,安排李春在第五天出面,与酒友们见面。 为了这个出面,宾利和灵凤到金凤阁来找李春商量。李春答应得十分痛快,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嘛,和大家一起喝酒去,不是什么吃亏的事,我愿意。 这个促销周是在春风总部所在地举办的,不仅李春,连金凤银凤都参加了,加上之前的广而告之,有不下十万人在现场见到了李春,李春也没有多余的话,还是那五个字: 宾利,我喜欢。 这个促销周起到了星星之火的作用,由此,宾利酒热销的局面才算正式打开,并且一发而不可收,迅速蔓延到了各个角落。一时间:宾利我喜欢,成了最为流行的话,人人会说,人人都在念叨着说。 与这句流行广告语并行于世的,是一些关于李春为什么喜欢宾利的段子。其中有宾利与灵凤拍拖的内幕,有李春和金凤喝了宾利酒的反应,有宾利酒在北极的不俗表现,也有宾利酒在曼哈镇促销的故事,反正大凡与酒有关的故事,都与宾利挂上了钩。这就加剧了人们对这款酒的兴趣与渴望。负责操作这些段子的,是宾利他们一伙中的精神领袖汉森,这是个造势的能手,擅长凭空捏造,无中生有,并且作得跟真事一样,与柳芭家乡那个乌里扬诺夫好有一拼。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宾利酒登堂入室,跨入世界名酒行列,并居于首席,仅仅问世几个月,就击败了欧洲传统名牌酒。这就引起一轮新的围攻,一大群刚才还是宾利师傅的老酿酒专家,转而开始攻击宾利酒了。他们只是出于不服不忿,一吐为快,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的出场本身就是对宾利酒的捧场,标志着宾利酒的层次和级别,闹来闹去,宾利酒销得更旺。 这就是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 人们这时才有点明白过味儿来,怪不得李春为宾利酒做广告,原来他和宾利是连襟啊。这层内幕,也是汉森他们故意揭出来的,并且炒作卖点:现在,宾利和灵凤尚未结婚,却事实上有了自己的孩子,这点也是李春认可的。按照汉森他们的设计,李春在那幅拿着酒杯的照片之后,又和宾利拍了一张合影,两人手拉着手,李春拍着宾利的肩膀,说得还是那句:宾利,我喜欢。 这张照片在一夜之间就覆盖了世界的每个角落,不由你不看,也不由你不信,视觉轰炸,意识入侵,把你搞得不喝杯宾利酒,就睡不着觉,就是人生的一大欠缺。 太过强势了,这才是真正的强强联合。于是就有些自作聪明的人,也跑来找李春商量广告代言的事宜,并向李春许诺价格不菲。李春根本就没接见这些人,由春风总裁办的人都给挡驾回去,并向社会声明,李总裁不是广告商,李春只喜欢宾利。这无疑又是一枚重磅炸弹,宾利的强劲势头,无论东西南北风,都是好风凭借力,左右逢源,歪打正着,怎么玩怎么有。 在这种大形势下,灵凤和爹爹老多财商量,把多财酒庄正式更名为宾利酒庄,当然,原有的隶属关系不变,要的是这个知名度。多财也不认真与他们计较,连闺女都给了人家,还在乎一个破酒庄?酒庄更名之后,原来酒庄里所有的存货们,一律跟着改名成了宾利酒,漫漫的万里酒窖,沉睡了多年的美酒佳酿们,立时身价百倍,它们再也不寂寞了,每天都是出库,再出库。 汉森简单算过一笔账,现在酒庄的销售量,如果换算成流量,是每分钟十立方米,大约十吨,也就是说,跟一条小河的流量差不多。这是一个方面,还有一个方面就是钱,也以同样的速度和规模往宾利酒庄涌流,这笔账,归灵凤算,钱也一律归她管,这是老板的权力。 初战告捷,灵凤从这偌大的一堆钱中,扒拉出一小堆来,分给伙计们,也按照承诺,给李春拿过去一部分。李春笑着把这堆钱返还给灵凤,说是当姨父的给小外甥的礼物吧。灵凤也不客气,说这就够了吗,这么点钱可不像你李总的风格嘛。金凤打趣说这小妮子是不能可怜她的,贪心不足。李春许诺等外甥出生之后,另有重赏。灵凤宾利这才高高兴兴地回了酒庄。 :。: 第三百零四章:意外的风波 灵凤和宾利回到了宾利酒庄,检点战果,满意超乎想象。还是李春的能量大哟。他这一出手支持,顶得上千军万马。感慨就不必多发了,以后处好和姐夫的关系才是第一要务。宾利说李春这人和我对脾气,我们好象是最有缘的。灵凤说这就好了,我就不喜欢李春,别人都说他这么好那么好,我却没看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宾利说这才刚刚好的,不然的话,你再看上李春了,又要形成二姐的格局,那就真真是麻烦透顶了。 说到二姐,灵凤这才想起来,二姐银凤来酒庄已经有些日子了。二姐是来找她要点酒拿去送礼的,可一来二去,都是大事,就把二姐给忽略了,想到此赶紧去找银凤。银凤说送礼的事早已办妥,不是我亲自送去的,我把货物都发给了北极委,那边也传过来收到的信息,并且附加着感谢的意思。灵凤见二姐的事没被耽误,就放心了。 银凤没有马上回到北极去,是多财老两口的原因。多财下决心要把老二留下来,起码说,要把她的婚事整出个所以然来。这次见了银凤,老两口子的一颗心先是放到了肚子里,随即又悬了起来。不管怎么说,银凤现在是单身着,这方面,做爹妈的总是比儿女本人更急。急就让他们急去吧。银凤也不和爹妈认真,也不急着回北极。她知道,此时的北极正在极夜,那真是个漫漫黑夜啊。想想都打怵,所以就不急着回去,就在多财农庄里陪爹妈玩,聊天。这真是一段难得的闲暇时光啊。 宾利系列葡萄酒走红之后,罗巴分区的传统酒庄们,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这里原本是葡萄酒的正宗产区,向来以贵族的眼光傲视天下,以高昂的价格彰显着不俗的身份和地位。这也难怪,此地生产葡萄酒已有几千年的历史,而多财农庄,不过几年时间,含金量就是不可同日而语嘛。凭心而论,无论是过去的多财酒还是当今的宾利酒,在质量和口感等诸多环节上,也比不上这些传统老酒。 但那是历史,现实是这些老牌子被宾利一勺烩了,统统完蛋,再也无人问津。宾利不光是借助李春的名望,宾利酒的最大优势是数量。别的不说,葡萄园的面积,整个罗巴分区的葡萄园加起来,也不到宾利酒庄的百分之一。这就是说,罗巴分区每拿出一瓶酒,宾利至少能拿出一百瓶;罗巴分区请一家人白喝一餐酒,宾利就能请一个镇的人喝一个月。如此巨大的差距,如此巨大的数量优势,足以荡平其他任何不利因素,使宾利酒稳居首席。加之宾利酒也并不是一无是处,总的来说它是葡萄酒不是白开水,这就够了。葡萄酒和葡萄酒之间,到底能有多大的差别呢,对一般的很少喝到葡萄酒的人来说,就说不出来有什么差别,不就是红酒嘛,不就是喝了晕乎乎地美嘛。 但是罗巴分区的酿酒师们不服气啊,这个小小的宾利,前些天还毕恭毕敬地跟着他们实习,像条狗似的跟在他们屁股后面,颠颠地小跑,就差替他们端尿盆了。现在倒好,摇身一变成了酒业大亨,正宗的葡萄酒专家,产品一下子就来了个全面覆盖。而他们这些昨天的师傅,则彻底淘汰。都说教会了学生饿死师傅,也不应该报应得如此之快嘛。所以他们不服气,要争这口气,不能输给一个小小的小菜鸟。 于是,他们晒出了宾利来罗巴分区学习时的视频和图片,本意是说,这小子只配当我们的学生,他的产品远远不是我们的档次,我们才是正宗。有好几个宾利的师傅撰文,详细地把宾利在罗巴分区实习的过程讲述出来,大有揭老底的用意,说明宾利那两下子,都是跟我们学的,我们只教会了他一点皮毛,真正的酿酒本事,还没教给他哩。又有一些品酒大师发表谈话,说宾利酒的一二三四,甲乙丙丁都不如某某传统名牌酒,喝酒嘛,喝的就是个心情,喝的就是个档次,与其凑合着喝宾利,不如来瓶高档酒,宁尝鲜桃一口,不吃烂桃半筐嘛。 为了给大众一点甜头,他们甚至也搞了一个促销周,在他们那充满浪漫风情的小小酒庄里,摆起了十分小资的饮酒区,把陈年好酒拿出来供人们免费品尝。而且,还把喝酒上升到了文化,叫做酒文化。这文化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每个品牌的葡萄酒都有一个传说,有的与战争有关,有的与名人有关,更多的是些个不着四六的鬼怪故事,与神仙有关。这些美丽的传说,加上陈年好酒,把相当一批人灌醉了,他们喝了人家的,嘴自然就软,开始向着罗巴的葡萄酒说话,说什么毕竟是老名牌了,姜是老的辣,酒是陈的香云云。 于是就形成了一种新的说法,似乎宾利酒就是个酒业暴发户,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全凭李春的亲戚关系,狐假虎威,以次充好,仗着数量优势,以豆腐渣撑死贪吃的猪。 宾利酒火爆上市的局面,倏然降温。每天出库量仅是前一阵的十几分之一。这时,市面上又传出宾利酒有副作用的消息来,说小孩和老人喝的那种两端酒,是拿弱势群体当实验田,卖的是冒牌酒,赚的是黑心钱。千万不能喝,喝了就如同吸了毒,上了瘾之后,欲罢不能,求死不得,只能顺着宾利的道儿一直走下去,后患无穷啊。说的言之凿凿,听得毛骨耸然。 犹如一阵寒流掠过暑天,火热的销售局面马上消失殆尽。宾利酒庄的万里酒窖,重新沉寂起来。 怎么办。灵凤和宾利挠头了。宾利是个大老实人:哎呀,他们说的都是实情嘛,我确实是跟着他们学徒来着,而且我们的酒也没人家的历史长啊。他们说的都是实情。 灵凤一听就火了:实情你个大头鬼呀,人家是在攻击你,你倒替他们说话。 宾利说是这样的嘛。灵凤看着宾利那副不开窍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想骂他一顿,正这时,肚里的孩子动了一下,这一下动得相当是时候,孩子提醒灵凤,这个男人毕竟是我爹,你要对他好一点哟。于是,灵凤静下心来教导宾利:是,既然讲出来,就有几分道理,但这世上什么是正理呀,没有,从来没有。一个道理对不对,完全取决于它对你有利还是不利,别人骂你,你倒顺着骂人的话去想,想来想去,结论是什么呢,是否定了自己,是向别人投降。 宾利想了想,觉得老婆说得有道理,就虚心地问:那依着你,在别人骂你的时候,应该怎么想?灵凤见他有点开窍,就启发道:只要你听着这人说话不对味,就不要顺他的思路,而是先要有一个声音,压倒一切地响起:你放屁。先从性质上否定他,然后再做理论。 噢,你放屁。你放屁。 宾利重复了灵凤的话,越琢磨越有道理:对了,就是这么个意思。汉森就是这么个思路的,听不进任何不同意见,别人说什么都不对,一句话听不对头就立刻反驳。灵凤说他那样也不是很对,但套路是对的。宾利说他很能摆活,所以他是我们的头儿嘛。灵凤一想,道:不如把汉森叫过来,让他处理眼下这个事吧。 汉森就被召唤到了宾利酒庄。 汉森原本就是酒庄这边的人,他是和宾利一起来到塔什库尔干谋职的,在当时还化名薛玲的灵凤关照下,他们这批同学悉数进入多财酒庄就业。后来,不知深浅的汉森开始追求薛玲,几乎就坏了灵凤的整个计划。爱情是绝对自私的,也必须排除异己,就把汉森调到糖厂那边去了。汉森是个中等个子,比宾利低着半个头,他最大的特征是一又明亮的小眼睛,一见之下就给人以精明感。据宾利说,在整个学生时代,汉森都是他们的精神领袖,宾利能讲出他的许多故事,多是一些群体事件中摇鹅毛扇,背后出主意,而宾利他们则充当炮灰,在前面冲锋陷阵,最后被老师教训。这些灵凤都知道,汉森这人不简单,在最近的代言活动中,他也出了不少好点子嘛。 汉森来了,灵凤向他讲了叫他来的用意,汉森说我都知道了,我就知道该我出场的时候了。灵凤说你这么神吗?汉森说不敢不敢,试试看吧。汉森胸有成竹地讲出了他的应对方案。 汉森的方案是顺水推舟,借力打力。汉森和宾利的看法有很大的共同之处,那就是罗巴分区的酒业大师们,说的都在理,我们要在貌似承认的假象之下,把他们打败。这是个基本思路,因为要和他们硬碰,肯定不行,理论上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质量上也有一定差距,真的招呼起来,不出两个回合我们就败相毕露。只有先顺着他们说,然后再发挥我们的优势,在不知不觉间,把事情引向我们想要的方向。 :。: 第三百零五章:意外的收获 灵凤听他说的有道理,同时也觉得自己的“放屁判断法”有失粗糙,就自嘲地笑了。汉森被她笑得有点摸不着头脑,就问为何发笑,灵凤不好意思说,就示意宾利告诉他。宾利就讲了灵凤的放屁判断法。汉森也笑了,说太对了,就是这个判断,只有先定了性,才能进一步找辙,俗话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只要我们想驳倒他们,就肯定有办法。 听汉森如是说,灵凤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三人商定了具体方案,就确定由汉森操盘,付诸实施。 第一招,由宾利出面,或撰写文章,或出面接受采访,承认在罗巴分区实习的事实,并且从自己的角度,举出了新的例证,以说明在师傅的帮助和辅导下,加上自己的勤奋,真是学到了不少的东西。这就印证了专家们的说法,宾利是罗巴区的学生,宾利酒是跟人家学的。这令罗巴那帮酒业前辈们大感舒服,他们争的就是这口气,要的就是这个说法,宾利承认是他们的学生了,他们的目标就基本达成。先就摆平了这帮人。 第二招,由宾利酒庄的品酒师们出面,说明罗巴分区大师们对宾利酒的指责,基本属实,一二三四,甲乙丙丁,都对号入座,果有其事,就是不如罗巴的陈年老酒好嘛。此语一出,连罗巴的那些指责者都吃惊了:这个小菜鸟疯了吗,连这些他也敢承认? 整个世界都蒙了,人们一下子不明白,这宾利酒到底能喝还是不能喝,到底是美酒还是毒药。 第三招,叫做听课。在罗巴分区的促销周上,宾利酒也掺和进来,名目是学生来参加老师的讲课,来学习的。既然是学生嘛,肯定是比老师数量多,一个老师可以同时教育一百个学生,也可以同时教一万个学生。按照这个原理,宾利酒排出强大的阵容来参加老师的促销派对,在罗巴促销会场的周围,放置了漫山遍野的巨大的葡萄酒桶,随意供人品尝,并且承诺每人最多只许带一件回家,现场喝则管够。并且承诺,如果因为酒的质量,出现任何副作用,后遗症,都有宾利酒庄承担一切后续责任。 这才是关键的一招,也是致胜的一招。当数以百万计的酒桶,铺天盖地覆盖了几乎整个罗巴分区之时,大师们开始明白身边发生了什么,但为时已晚,整个罗巴分区都沸腾了,人们奔走相告,报告着这一空前绝后的饮酒盛事。以前,只听说过天上掉馅饼的传说或假设,今天,天上掉下葡萄酒,却是铁铮铮的现实,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喝吧,此时不喝,更待何时。 整个欧罗巴都醉了。像这样敞开肚皮喝葡萄酒,史无前例啊。 灵凤视察了促销周的现场,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山野里,公路上,小河边,到处是沉醉的熟睡中的人们,整个社会暂停了一切运作,空气中充满了无边的酒香。罗巴大师们此时也勘破了宾利的真实用意,他们拉住视察的灵凤,提出抗议,挥舞着小拳头表示,少来这一套。灵凤也会耍赖,她指着正在畅饮中的人们说,你对他们说去吧,你有本事,就把他们从酒桶旁边拉开。只要他们同意,我立刻搬走酒桶。 大师们傻眼了。 灵凤想起小雪在曼哈搞的那场促销,就给她打了联络,要她过来热闹一下。小雪和宾格马上就到了现场,见此情状,小雪说不可掉以轻心,别把喝醉的人冻坏了。这倒是提醒了灵凤,她们就和春风总部联络,马上派人过来,把大地加热成炕头,同时还要阻止天上可能出现的降雨。灵凤说还是你有经验啊,不然肯定要出大事,我们后期的赔偿就少不了。小雪嘱咐灵凤,务必把握火候,见好就收。说完就和宾格回了金凤阁。 这边厢,灵凤和宾利、汉森指挥着春风总部派来的上万名技术人员,密切关注着喝酒人的走势,心里也在不停地打鼓,促销周,要命的促销周,宾利酒的命运在此一举。 促销周的整体局势,在第四天发生的微妙的变化。人群,这里指的是原先位于核心区域,即罗巴酒庄促销中心区的那部分人群,亦即酿酒大师们,终于在巨大的利益诱惑下,走出核心区,加入到周边区的开怀畅饮行列里来。这是一个致命的偏移,犹如掰手腕的双方,经过一段相对漫长的角力和消耗之后,终于体现出了实力的真面目。这场角力说明,数量永远是个不可忽视的致胜因素,在压倒性的数量优势面前,一切理论,一切理智都显得那么地不堪一击。 最后一批走出核心区域的,是大师们。眼见大势已去,这些精英人士自然懂得顺应,也就不再做无谓的抵抗。况且,宾利酒也不是不能喝嘛,喝一点也无妨嘛,多喝一点更是有益嘛。反正,能喝谁不喝,喝了也白喝,不喝白不喝。这么简单的道理,在普天下的苍生都明白并实践之后,精英们也终于明白了。宾利酒渗透到了罗巴的每一根神经,完全占领阵地。 本着小雪嘱咐的见好就收,灵凤决定开始撤退。撤退分好几步,猛的全部撤出,会造成巨大的心理落差,搞不好就把成果葬送掉,所以第一步是限制数量,由敞开供应到限量饮用,每人每天不超过半瓶,每过一天,减少十毫升,直至减完。第二步,在完全停止免费饮用之后,将剩余的酒交给地方行政,由他们自行决定处理方案,这也是变相给当官的送礼,保证了今后交涉的通畅。第三步,开始安抚罗巴的酿酒元老们。 这第三步,才是灵凤要打出的底牌,也是此次大舍财的终极目标。 经过这么大的一场动作,罗巴酿酒业几乎被彻底挤垮,这是个不争的现实,就摆在眼前。同样,也有几个选择摆在大师们面前,一是继续和宾利斗下去,二是与宾利合作。斗下去,可能两败俱伤,也可能输得更惨,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合作呢,其实就是举白旗投降。 几乎所有人的思维,都聚焦在了这一点上,合作是唯一的选择。剩下的问题就是怎么个合作法,也就是按什么待遇投降,或者说对俘虏都有哪些优待条件。 宾利在罗巴分区住过很长一段时间,他知道这里的酒,那是没的说,质量一流,而且有很多值得宾利酒学习之处。在技术层面上,宾利主张保持这些小酒庄原有的风格风味和品牌。汉森说这是必须的,并过来之后,他们还是原来的酒庄和品牌,不过要在前面冠以宾利二字,这两个字是旗帜,宣示主权。灵凤说是这样的,就以这个为底线,同意,就并过来归我们管,不同意,就挤垮它,叫它破产。 这番话说出口,连灵凤自己都感觉出了残酷的味道。没办法,这就是市场,这就是竞争。 具体的谈判,就由汉森一人出面。灵凤要摆谱,宾利不善言辞,同时还要留有余地,不能一下子把弓拉满。灵凤特别嘱咐,除了底线不能动,其他的条件,汉森有临机决定权,特别是大师们个人有什么要求,就不妨答应他们。有关面子方面尤其要满足他们,大师嘛,最在乎面子上的事。 有了这么大的授权,谈判就异常顺利,半天搞定。为了照顾大师们和千年名牌的面子,灵凤没有搞大型的换牌仪式,各个罗巴酒庄悄不声地摘下千年名牌,换上了冠有“宾利”二字的新品牌。原有的已经包装好的酒,就不动了,作为一个时代的纪念,成了绝版的珍品,大师们纷纷收藏,作为一个纪念,也作为自己留给子孙后代的一笔不菲的遗产。 统一之后,宾利想的是整合所有技术力量,打造出真正的名牌。宾利这么想,不是说之前的宾利酒就不是真正的酒,而是说,原来的酒在质量上,还有上升的空间。反正不管怎么说都行,现在,在酿酒业里,宾利的嘴比天都大,他想怎么说,别人就得怎么听。 整合技术资源,当然是把罗巴的技术力量集中到塔什库尔干这边来。宾利先是把自己的师傅们都调过来,由他们做基干力量,让他们举荐业内精英,组成一支庞大的技术队伍,宾利挂帅,由全体大师们推选出他们心目中在顶级人物,叫庞修斯的大师,当了宾利酒业技术部长。 至此,完成宾利酒一家独大的新格局。半年前还名不见经传的小宾利,此时已跃升为酒业大哥大,南伯万,第一人。 :。: 第三百零六章:人换思想地换装 与此同时,灵凤的肚子也大到了吓人的高度,随时面临生产。银凤天天守着妹妹,金凤也赶过来,小雪也时不时地过来看望,这几个女人中,唯独银凤没有怀孕生产的经验,突显出一种缺憾。人们在关注灵凤肚子的同时,也就关注银凤的肚子,金凤说你可是要抓紧了,别不当回事。小雪也说是啊,当上母亲之后,才知道这女人当什么讲。银凤说你们就说吧,反正我是真正的落后分子,只有听你们教训的份了。 在一片胜利的欢呼声中,灵凤生下一个女婴,取名宾莉。 灵凤生了孩子后,银凤就真的在多财农庄住不下去了。任是父母怎么说,她也不肯继续呆在这里,差距是如此的明显,银凤结婚之时,灵凤还是个情窦未开的黄毛丫头,现在,灵凤都当上妈了,银凤却仍在放单。有道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银凤回首一看,自己风风火火这么些年,落下个啥呢,一无所有。主要是没孩子。银凤这时甚至想,哪怕是不结婚,也要找人生个孩子,有了孩子,老娘才真正称得起老娘哩。 就眼下来说,银凤不能再在娘家住下去了,每天,她都被放在火上烤,开始,也仅仅是父母的车轮大战,你方唱罢我登场,在她耳边不停气地絮叨。对这些,银凤在一开始的时候,甚至有点依恋,觉得这也算是家庭气氛之一吧,总比自己一个人在北极的漫漫黑夜里打熬着好受。及至灵凤的孩子生出来之后,就不用别人说她了,银凤自己就感觉出了巨大的失落与失败。她要赶快走,继续在北极躲清静去。 于是银凤辞别父母,又到灵凤家里看了妹妹和小外甥女,作为二姨,也送给小宾莉一个礼物。把这些场面上的程序履行完毕,银凤就头也不回地赶回了她的北极商会。 银凤作为北极商会的一号人物,一走就是几个月,北极这边倒也没有什么大的情况,只是替他主持工作的副手颇有怨言,嫌她不放权,有好些事都没办法拍板决策。银凤说决什么策呀,有什么好决的。这也是实话,偌大一个北极,自从有地球以来就这么冷着,这么半年黑半年亮,人不找事,事就不来找人,倒真是个修仙的绝佳场所。 银凤在商会呆了几天,就把走后的一应事务处理清了。这时她就又想起了北极委的事,觉得也应该过去看看。在内地,银凤搜集了大批礼品给北极委发了过来,有天马行空车,有住房和葡萄酒和白糖,都是一顶一的好东西。估计能给北极委解决大问题。 北极还在极夜之中,银凤按照太阳应该升起的时间,在一个早晨到了北极委。地址还是原来的地址,银凤却找不到过去的那片小房子了,这个地方整个地变了样,一水儿新建筑,银凤认得出这是白鹏集团新开发的那种高楼。这片新的建筑群,被灯光照得如同白昼,北极委的全称,用巨大的霓虹灯制成,在夜空中格外夺目鲜艳。 北极人喜欢住高楼,这是银凤来北极后的一个强烈感受,可能是因为他们的房子有过被雪掩埋的经历吧,就觉得住得高一点更有安全感。银凤看得出来,现在北极委的这片建筑群,就是她此次所送的礼品之一。看来她赠送的东西,都被笑纳了啊。 进入北极委后,银凤就受到了极其热情的接待。从门房到高官,概莫能外,一律热情。银凤还注意到,北极委的院子里停放着一排排崭新的天马行空,果真是鸟枪换炮了。 不用银凤打听,她就被引导到了主任那里。当然,不再是那个冷清的办公室了。主任的办公室在顶楼,主任是亲自下楼迎接她的。主任十分年轻,令银凤耳目一新,坐定之后,银凤向这位年轻的主任打听过去的主任,那个留着一部大胡子,酷似圣诞老人的。主任哈哈大笑说,那就是我。银凤不敢置信,说不可能吧,我亲眼见过老主任的。主任进一步解释说,我们北极委的人都喜欢搞笑,用以缓解工作量少,过度冷清寂寞,加之此地在历史上就是有名的圣诞老人村,男士们就都打扮成这副模样。银凤再仔细端详他,也看不出哪里与圣诞老人的相似来。主任说,无论谁,化装成圣诞老人都是一个样子。 银凤这才有点回过神来:想不到我离开这么几天,你们这里真是大变样了。主任满脸陪笑着说:是的,还是全托你的福啊,你给我们送来的礼物太有用了,我们北极地方整个行政系统都大换装,再也不是清静得寂寞之处。银凤也客气地应酬道:不成敬意的一点东西,我只是回去向亲友们开了一次口,求他们帮助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顶用。 客气过了,主任郑重地做了自我介绍,他叫安东诺夫,今年三十五岁,就任北极委主任已有三年了。银凤说年轻有为嘛,真看不出,你这么年轻就能就任如此高官,真是人才啊。安东诺夫连忙摆手:哪里是什么高官,如果从辖区面积上,我也属于高官之列,可是我们实在是没事可干,总不能为了有事干,就没事找事吧。银凤说没事可干,正是一个地方官成功的最高境界,这叫无为而治,大象无形。安东诺夫被她捧得十分得意,放开喉咙哈哈大笑。他的笑声十分响亮,银凤甚至觉得耳朵都有点受不了,心说话这人中气十足哇。 这时,就说到了实质性内容。对此,银凤是早有预谋,安东诺夫也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他之反复说自己没事干,并不是真的,他知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的道理,明白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天上不会白白掉下馅饼来,人家给你送礼,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找你帮忙的。 银凤就谈了自己开发北极的计划,安东诺夫边听边不住地点头,银凤还没有说完,他就激动地打断道:了不起,真了不起,我们祖祖辈辈在北极生活,居然没有发现这个冰冷的地带,还蕴藏着这么多的商机。银凤说这也不怪你们,我的这个计划,完全是以春风集团的新能源为支撑的,没有地心能源和引力暂缺术,这个计划就真的是细想,没有可行性。你们对春风的技术认识不多,也就不可能想到这些开发项目了。 这次春风商会会长和北极委主任的会见,卓有成效,十分愉快,银凤带来的开发计划,获得北极委的原则认同,仅一次会见就达成了意向协议。 中午,安东诺夫设宴款待银凤,安东诺夫说我也是借花献佛,今天喝的酒都是你给的。银凤抓住时机搞扩大化,把商会开发部的人也叫了过来,安东诺夫就把北极委的一应高管也叫上,就形成了一个宴会的规模。席间,银凤的人们大谈开发项目,引得北极委的人手心发痒,纷纷表示愿意参与到开发中来,并担任实职,有事可干,比赋闲强得多。 银凤有意把话题引向冰雕城的建设上:这座冰城,将成为北极的一个新的行政区划,不仅是旅游项目,要让这座城活起来,里面要有固定的居民,所有的房子都是冰的,人要的冰里住,在冰上走。每个居民都要化妆成古代神话或童话中的人物,还要有北极熊,北极狼和北极狐什么的,当然,更要有圣诞老人。这座冰城建成之后,要千年不化,有小面积的破损,就泼上点水加以修复。 她的话,启发了在座人们的思维,这些祖辈居住在北极的人们,对如何利用冰雪,如何防寒保暖,有太多的办法了。有人提议,能不能建一条入海通道,从冰城直接进入北冰洋里,去看冬眠的海豹。春风商会的人立刻回答:这不成问题,在冰城修建一条滑道,缓坡溜下去就成了。北极委的人问:那可是要开挖大量的土石方啊,而且都是冻土。 这不成问题。银凤刚刚参观过宾利酒庄的万里酒窖,偌大一个酒窖,春风集团也仅用了两天时间就完成了。银凤概要地讲解了这个酒窖的修建原理,采用春风集团的整体熔断术,修建这条入海隧道,也不过两天时间。 这就有点吹牛之嫌了。北极委的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相信,就说春风集团的新能源有些邪乎,也不至于如此吧。 见人们不信,银凤就拉起了身边的开发部长,也就是她从金凤那边借过来的那个神奇的李奇,银凤指着李奇对众人说:我知道你们有点不相信,这样,今天听吃罢饭,我们就先让他把这条隧道挖出来好不好。 这等于立军令状,或打赌。 银凤说得十分轻松,听她说话的口气,不像是要开挖一条深入北冰洋的隧道,倒像是小孩子用火条在冰上扎个眼。但她的口气里同时还透露着一种不可置疑的坚定。安东诺夫代表北极方面答应下来。 :。: 第三百零七章:出手不凡 打赌的事定了,在哪里挖这个隧道,就提上了议程,也就是说,冰城选址在哪里。安东诺夫说有个地方很适合的。安东诺夫说的这个地方,在陵兰岛上,面积有十几万平方公里,建设一座新城市绰绰有余,而且岛体由坚硬的岩石构成,基础牢固,不易发生地质上的问题。安东诺夫担心的是,在这么坚硬的岩石上挖出一条隧道来,就一个下午时间,无论如何都不够用。 银凤看出了他的担忧,同时也为自己的冰城有了着落而振奋。 吃过饭,也就是宴会散了之后,众人就乘上新近配备的天马行空,瞬间抵达了陵兰岛。这里果真是一片洁白,覆盖着积雪,从表面上什么别的东西都看不到。李奇用脚跺了跺雪,问安东诺夫:这里的雪层结实吗?安东诺夫说:应该结实吧,从来没有断裂过。李奇又用脚使劲跺了两下说:恐怕经不住一座冰城的重压,不如先把这些雪清除掉。 安东诺夫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试探着问李奇:你说的是把这十几万平方公里的积雪清除掉吗?李奇说是啊,我们的冰城要建在实地上的,这些积雪都不紧实,也不一致,不清除掉它们,难免这里那里的塌陷,十分麻烦的。安东诺夫说,那就不是一日之功了,光清除这些积雪,就要好几年。李奇说不必,一会儿就成,您就告诉我,把这些雪放到哪里吧。 看来是真的。安东诺夫想了想,就回身和他的随员们商议,众随员听了也不禁乍舌,这些积雪总有十几米厚,加上十多万平方公里,是个天文数字的重量,放在哪里呢。银凤过来说道:我看就把它们搬到撒哈拉去吧,那个地方热得很哩,有了这些冰雪,起码能凉快好几年。 众人算了一下,还真是这样,在撒哈拉堆这么大一座冰山,一年半载的也化不完,肯定会影响到气候的。安东诺夫同意,就这么办了。 银凤对撒哈拉的情况相当熟悉,她当下要通了张磊的联络。张磊现在是撒哈拉商会的会长,继任银凤的,银凤问他还有空地方吗,我想放一座冰山。张磊想了想说面积不是很大,也就一万多平方公里吧。银凤说够了,你把它清理一下,过一会接收一座冰山。张磊说好吧。 一旁的安东诺夫像听天书似的,听银凤和张磊对话,这么大的举动,怎么就跟小孩子搭积木似的。银凤不好意思地对大伙说:对不起,还得等一会儿,现在就搬过去,怕压坏了别的东西。 一刻钟后,张磊的联络打了过来:好了,可以搬了。李奇打开掌心屏,看到张磊发过来的卫星定位,冲银凤点了点头。银凤说诸位,我们可以开始了。 李奇让手下人先画了一个大圆圈,说:大家都站到圆圈中去,这块积雪是不能搬走的,不然的话,连我们也一块堆成冰山了。于是众人就走进了圆圈中去。 李奇开始作法了。为了向北极的人们普及春风知识,李奇手下的人们负责向北极委的人讲解。他们打开一个巨型大屏,大屏上显示出了一条曲线,就是安东诺夫划定的新建冰城的城址。讲解告诉人们,沿着这条曲线,先是发射一道纵向的地热高温瞬间熔断线,把这块地面上的冰雪与旁边的断开;然后加热地表,迅速熔化冰雪与岩石地面。这两个步骤需要十分钟完成,由此划定并断开需要搬移的冰雪,使之与大地呈分离状态。 人们看着李奇在认真地操作,像个古代传说中的神仙一样,周边却不见任何动静,大屏上显示着熔断的进度,曲线红了,地面开始变色,由白而黄,渐红,通红。完成。 讲解继续:现在,要对分离状态的冰雪施行地心引力暂缺,让它们暂时失去地心引力,处于无重量状态,升上半空。然后施行引力方向偏移,飞向目的地撒哈拉。 话方未尽,就听见周围发出了阵沉闷的异常响动,大地在微微颤抖,有股旋风嗖嗖地转悠起来,冰冷彻骨。银凤提醒大家:开始搬移了。说话间,就见旁边的积雪飘然升起,伴随着一阵或沉闷或尖锐的断裂声,整个大地都在移动上升。这时本来就是极夜,也谈不到遮天蔽日,人们借助灯光看到了这一奇景,相当震撼。 十多万平方公里,十多米厚的冰雪层,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升上了天空,上了天之后,就看不见了。银凤告诉大家,现在,这些冰雪已经到了撒哈拉,我们也跟着过去看看吧。不过那边特别热,大家在车里要换好单衣啊。 人们在震惊中,近乎盲从地点头答应着,按银凤的指挥坐进了天马行空车,开始脱掉厚重的防寒服,只留下里面的衬衣。还没容大伙忙活完,眼前一片明亮,非洲大草原到了。银凤不好意思地补充道:对不起,忘记说了,要先把眼睛闭上,用手捂住,用一分钟时间,慢慢松开。 众人照办,果然,眼睛就适应了炽烈的阳光。 下车后,张磊等人马上迎过来。银凤是他们的老领导,人们见了她都格外亲切,拉着手问长问短的,银凤顾不上寒喧,说等会儿吧,先办正事。然后让张磊负责介绍并安放这座冰山。 张磊指上天空说:看。安东诺夫他们抬头一看,就见远方的天际飘过来一个小亮点,过了一会儿,就到了头顶的天空上,是一大块晶莹剔透的冰。众人纷纷大叫起来,这就是从咱们北极过来的冰雪啊。张磊说是的,现在我要把它们分成十块,堆放在这里,说着就打开大屏让人们观看,可是没有人看,大屏已经不起作用了,人们完全相信了眼前的事实。张磊只好关上大屏,一个人操作起来,就见天上的冰块裂开数条大缝,成了不规则的若干大块。然后依次飘然落地,不出一点声响。 天上的冰雪全部落地之后,倒是咔咔地响了一阵,堆放在一处,也要有个落实的过程吧。张大讲解说,这时,这些冰雪就恢复了地心引力,重新具有了万吨重量。冰雪大块们还在咔咔地响着,脚下的大地也跟着微微颤抖,但是没有人再担心什么了,这是一种令人放心的声音,踏实的声音。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明显的凉意。张磊说:瞧吧,你们带来的冷气发挥作用了。银凤十分内行地问张磊:这是哪块地呀?张磊告诉银凤,并顺便向大家讲解道:这是大湖区的一块高地,因为海拔较高,就一直闲置着,没派上用场。现在堆放上这座冰山,以此地的温度计算,可能要在三年之内熔化完毕,这些冰雪的基本成分是天上降下的雪,淡水,融化后注入大湖,大湖盈满后溢出流入新开河,最终注入大海。 冰山不再有响动了。这就叫做落到实处。北极委这次来了十五个人,包括安东诺夫在内,都是第一次到内地来,也是第一次到撒哈拉来。同是一个地球,环境的差异却是如此巨大,这些北极人的眼睛都快不够用了。这时李奇过来问银凤,那个挖隧道的事,是不是可以缓缓,银凤看了看北极人们说,好啊,你先回去吧,不是回北极,是找你老婆去吧,有事了我再联络你。李奇说我等的就是这句话。说罢就直奔自己那辆天马行空去了。 这边厢,银凤招呼张磊说:现在呢,我是到你的地界来了,你准备怎么打发我呀。张磊说早有准备,就知道老领导这次回来,要好好叙旧的。银凤又征求安东诺夫的意见,这老安更是求之不得,说客随主便嘛,你怎么安排我就怎么执行。银凤说那就好,我就领你们看看这热带风情吧。 张磊作东,请北极客人品尝了一顿丰盛的非洲大餐。此前,就给各位安排了住处,并分发了适应本地气候的衣服。安东诺夫一边换衣服一边对下属们说,看来,我们是要好好在这里潇洒一回了。 陪同客人的任务,就交给张磊了,张磊当然也不可能全程陪同,这些北极客,看热带的什么都觉着新鲜,看样子没个十天半月打发不下来。银凤回了撒哈拉,无限感慨,无比亲切,这些天就不断和老熟人们聚会,聊天,心情格外敞亮。但她也明显地感觉到,人们都在刻意回避一个话题,就是她个人的事,到了什么程度或打算怎么办。银凤心里清楚,嘴上也不提这个。 这天,张磊来了,他脸色有些庄重,看来有点什么大事。银凤问他有事吗。张磊嗫嚅了一会说:她来看你了。银凤不解道:她是谁?张磊看样子是咬了咬牙,使劲说:米晓虹。 银凤的脸色当时就变了:她来做什么,我不想见到她,让她滚。 :。: 第三百零八章:不是冤家不聚头 话音未落,米晓虹已经进门来,她直接就给银凤跪下,口称大姐,我对不起你,你想怎么发落我都行,我今天来,就为了让您出一口气的。 银凤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阵势,一时慌了手脚,只是别过脸去,不看米晓虹,嘴上却没有进一步的狠话出来。张磊看事情有转机,冲米晓虹作了个鬼脸,走了。 米晓虹跪在地上,不停地作着自我批判,把一切罪过都揽在自己头上,说今生今世最对不住的人,就是银凤大姐了。银凤强撑着脸,就是不看她,两行热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米晓虹还在不停地说,银凤索性一甩手,进了里屋,把米晓虹一个人撂在地当央。 被扔在屋子里的米晓虹并不感觉有多么难受,她觉得这是个必要的过程,甚至,只要到了这个过程,离成功就不远了。同时米晓虹还注意到,银凤离开时,迈第二步的时候稍稍有些迟缓,说明她的内心也是矛盾的。这就有戏。 这时,米晓虹带来的团队开始发挥作用了,他们一拥而上,跟进里间屋包围了银凤。他们是米晓虹的家人,米东华米兮华谷月仙之流。这帮人,现在都正经是人物了,特别是米兮华,和灵凤的宾利酒庄挂上了钩,成了热带地区的总经销商,号称二号酒庄,规模仅次于塔什库尔干的总部。米东华也不得了,他代理腰带电源,摇身成为商业大亨,他在绿色二环上的领地,以他的名字命名为东华市。这些人都是沾了米晓虹的光,而米晓虹在为他们办这些事情时,无一都是在银凤这里讨到的好处。所以这帮人对银凤是有感情的。他们围在银凤身边,把个米晓虹好一痛数落,就差没骂她的八辈祖宗了,因为那就是他们自己的祖宗,也没有骂她的爸妈,因为那就是他们本人,当然,也没有骂她姑姑。 银凤再有气,也不好拂这么多人的面子。 坐下说吧。噢,叫外边那个也进来吧。 米晓虹闻言,如逢大赦,立即趋步进来。银凤看了看米晓虹,无奈地摇摇头:和他过得还好吧。米晓虹马上答应:还行,还行。银凤说:就知道你们还行,他早就米迷上你了,现在好,可算是称了他的心愿。米兮华赶紧说:老胡那人吧,其实毛病也不少,早年间还经常瞄着我哩,你看我这个样子,哪一点赶得上人家银凤啊,他就这毛病。这句话的效果非常之好,把一屋子人都逗乐了。 趁着热络劲儿,米晓虹郑重其事地说: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打算和老胡的,我认定的是晓刚,可这事情赶来赶去的,就把我们赶到了一起,身不由己。当然,主要还是我不好,对不起银凤姐。银凤摆摆手说:不说这些了,一个胡敏英,又不是什么宝贝,你拿去了,就好好和他过。我也说句实话,我在心里,还真不是很在乎。 话就这么说开了,话题一转,这帮老熟人就恢复了往日的情态,越说越投机。听到银凤讲开发北极的计划,米晓虹表示愿意参与其中,并讲了她建设滑雪场的经历,对冰雪项目有经验,银凤说可以考虑,反正你再也从我身边抢不走什么了。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米晓虹有点不好意思:得,我米晓虹成了抢人专业户。 米晓虹问银凤怎么在这个时候回到撒哈拉了。银凤就讲了她和北极委的人打赌的事,说这赌才打了一半,让他们陪着到撒哈拉看冰山,他们就不想走了,到了热带,看什么都新鲜,就把挖隧道的事放一边了。米晓虹算了一下时间说:我看这个隧道先不着急挖,现在要紧的是在北极那边浇一座新的冰山,你要雕塑冰城,就得先有一大块冰啊,不抓紧时间把冰山浇成,等极昼到了的时候,拿什么雕? 银凤一听就信服了,这米晓虹还真是个干将,就表示愿意和她一起先去办这件事。米晓虹说北极委的那个官也跟着一起去吧,这件事你不能脱离他们。于是她们二人就找到了正在打猎的安东诺夫,银凤向他说明了情况,说就他一起回去就行,只用半天时间,他就可以回来接着玩儿。安东诺夫表示他们对春风集团的能力百分百相信,一定全力配合就是,既然会长邀请,我也就回去一趟吧。 三人乘坐银凤的中型空梭,回到了北极的陵兰岛。这里还是一片漆黑的夜,米晓虹没有带防寒的衣服,就凑合着穿了银凤一件。银凤的空梭降落在那块被当作标本留下来的冰雪圆型地上,就着空梭上的灯光,米晓虹看清楚了周围的一切:被移除了覆盖的冰雪层后,圆型地的周围是十多米的深坑,下面就是实地了。要在实地上浇铸实打实的冰层,为将来雕塑冰城打基础。米晓虹问安东诺夫:冰城用的冰,是淡水冰好,还是海水冰好?安东诺夫说那当然是淡水的好,有这么多淡水在身边,就不怕没水喝,如果都是咸水冰,还得特意安排饮水装置。 米晓虹说,那就从其他几个大洋的洋面上调过雨来吧。接着她又问安东诺夫:这里的气温是零下多少度,大概每天能冻多么厚的冰?安东诺夫说总有零下五六十度吧,每天冻半米厚不成问题。米晓虹说那就每天降雨五百毫米,随降水随冻结,冰层就结实了。 说着,米晓虹就打开掌心屏,查看几个大洋上的积雨云分布情况,从印度洋上先调过来一组。立刻,她们的头顶上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安东诺夫在北极过了半辈子,还没有见过下雨,新鲜之余,又有些担心,怕这雨把他的辖区里再制造出一些悲剧来。米晓虹告诉他,这雨是宝贵的,不是哪里都有。说着,他们赶快地乘上空梭飞出了降雨区。安东诺夫再回头一看,这雨就是降到了方才移走了冰雪的地方,有些雨点在降落到地面的时候,已经半冻结了。 太不可思议了。安东诺夫感叹道:春风集团的能量也太大了些吧。银凤说这才是个开始,等建造冰城的时候,有的是你开眼的地方。说话间,三人身上的衣服都冻成了冰的盔甲,米晓虹赶紧招呼他们钻进空梭里,启动热能装置,化冰,烘干。 银凤粗略计算了一下,以每天五十公分计,十天五米,有六十天,冰层就可达三十米高,差不多了,一座高耸巍峨的冰城架构有大致有了模样。米晓虹说可以的,你们用的是我们印度洋的雨,将来弄下来的冰,也要搬移到我们阿拉伯半岛哟,银凤说这没问题,保管让你们那里也过上几个凉快的夏天。 米晓虹就设定了此地定期定量降雨的程序,陵兰岛上的事就此告一段落。回撒哈拉前,她们又陪安东诺夫回了一趟北极委,安东诺夫毕竟是北极委的主官,不可不辞而别。在安排事务时,又有一些人表示愿意去撒哈拉玩,安东诺夫看了看银凤,银凤说看我干什么,想去的就走呗。得到银凤的许可,安东诺夫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带蹦带跳地安排去了。 看到这个镜头,米晓虹发出了会心的一笑,对银凤说:这个老安还是蛮怕你的嘛。银凤被她说的不好意思:什么怕不怕呀,他要带人去我们那边做客,总要征求一下主人的意见吧。米晓虹说不对,我看他的眼神有点怪,怕是对你有意思了。银凤打了米晓虹一下:你以为我是你呀,浑身长着钩人的钩子。米晓虹说你可不能不识好人心哟,我是为你好。 安东诺夫来了,他只留下几个看门的人,带着他的几乎整个团队,跟银凤她们去撒哈拉玩。不对,叫做度假。北极委的全班人马,也就二百来人,银凤的空梭能坐得下。人们欢天喜地上了空梭,就说会长一人就有这么大一个飞机,不是有点浪费吗?又有人说你老土了,这不叫浪费,这叫奢华,派头。银凤说我可是给你们每人都配备了一辆天马行空哟,不要挤兑我了。 到了撒哈拉,这帮从北极的极夜中赶来的人们,就立刻欢乐无比了。 银凤和米晓虹商量,给他们安排些什么节目。米晓虹想了想说:这撒哈拉也就是个大草原,要讲究有什么节目,也无非是大追猎呗。银凤一想:对,这追猎也有些年没参加了,不妨我们就临时组织它一次。米晓虹是前三届大追猎的总指挥,之后就交给了银凤,银凤之后又归张磊负责,张磊也没有亲自指挥过,交给下属的渔猎部长,名叫米里米亚米的当地人。 :。: 第三百零九章:美丽的预谋 米里米亚米是个黑人,精瘦,高大,为了彰显力量,常年只穿一件豹纹的短围裙,手中不离一杆原始非洲时代的长矛,一看之下就给人特别本土,特别正宗的感受。米里米亚米说,现在还不是追猎的最好季节,主要是许多野兽都在发情,受孕,这时候追杀它们,就影响繁殖了。银凤说是所有的野兽都在受孕吗,有没有哪种野兽不在这个季节里受孕呢?米里米亚米想了想说,还真有一种,不过这些都是猛兽,有一定的危险性。 银凤知道米里米亚米指的是狮子群。这种猛兽发情不在季节,随时的,只要确立了新狮王,就要伴随一轮疯狂频繁的交配,完成后代的更新换代。追着一群狮子跑,可是有点危险性,但唯其危险才更加刺激。银凤问米里米亚米:你有把握保证这几百人的安全吗,米里米亚米想了想说应该没问题,自从追猎以来,我们这里从来都是人打猎,没有动物伤到人的,何况我们有的是防护装备,不会出问题。银凤说那你就去安排吧。 得到银凤的指令后,米里米亚米就去做布置。他的第一道指令,是急招一万名追猎参加者。这不是难事,在春风集团撒哈拉商会渔猎部,早就有登记预订的追猎大军,他们是追猎的铁杆粉丝,常备不懈,随叫随到的。米晓虹说:那么,这次追猎就先定在一万人吧,搞个小规模的。银凤说,一万人的规模也不算太小了。 米晓虹笑了笑:是啊,用一万人陪着你的客人玩,应该可以了。说完米晓虹就出去了。银凤不知道她这时出去作什么,就跟了出去,米晓虹却把她往回推:行了,你歇着吧,有你忙的。米晓虹出去之后,就乘上自己的天马行空,直奔了一个地方而去。她是去找巴扎洛夫。巴扎洛夫是我们的老朋友了,现在,他常驻的地方,还是当初那个小别墅,与往日不同的是,有了老婆鱼瘦粥,还有了个儿子,小巴扎洛夫。 小巴扎洛夫已经三岁,长得酷似父亲,一副阔大的身板,能够清晰地看出雏形。米晓虹到的时候,小巴扎洛夫正在和老巴扎洛夫一起在草地上作游戏。他们的游戏也够野蛮,是徒手与狮子格斗。在老巴扎洛夫的支持下,小巴扎洛夫骑在一头狮子背上,得意洋洋地撒欢儿奔跑。 米晓虹到了之后,先是和鱼瘦粥坐在一起拉了会儿家常。不食人间烟火的鱼瘦粥,现在也喜欢和人拉家常了,这主要不是因为她又学习了什么名著,而是她能见到的人太少了,除去家里这两个臭男人,鱼瘦粥基本见不到别的人,倒是能见到许多动物,特别是狮子,几乎成了她们家的常客,平常的时候,就有几头狮子常驻家里,和她们同吃同住,像是家里养的宠物。 即便如此,老巴扎洛夫也不敢让儿子单独与猛兽相处,陪着儿子玩了一会儿,就把狮子们轰跑了,领着儿子来见客。米晓虹说明了来意,这次是特意为北极客人作安排来的,需要老巴出面,保证客人的安全。老巴不以为然地说:北极人的基因中都有打猎的成分,比我强得多,哪里用得着我保护啊。米晓虹说他们打的是海豹,趴在冰面上像条肉蛆似的,能和狮子比吗。老巴又支吾了一会儿,意思是不想去。也难怪,现在的老巴不是从前了,人家也是世界一个协会的主席,响当当的名人,不是随便谁都能请得动的。 没办法,米晓虹只好说了实话,其实米晓虹来的主要意思,是想让老巴出马保护银凤的安全,而保护银凤也是为了把银凤与安东诺夫撮合撮合。这次去北极,米晓虹就发现安东诺夫对银凤有点意思,这点意思在他的言语间动作间都有所体现。米晓虹是个很会骚情的人,不然也不会把胡敏英迷得转了向。这点意思,银凤都没有觉察出来,就被米晓虹看破了。私下里,米晓虹问过安东诺夫一次,主要问他有没有家室。安东诺夫说没有。又问他的年纪,安东诺夫说三十五岁。这下米晓虹心里就有了底。 米晓虹对巴扎洛夫说:咱们可是都得过银凤姐的好处,现在咱们都过得不错,也该帮银凤姐办点实事了。巴扎洛夫说:你当然是得过她的好处,人家把老公都让给你了,我只挨过她一记耳光,这也不妨算是好处?米晓虹说当然是了,如果换成是我,就不是打你一耳光的事,我会纠集一帮人,痛扁你才过瘾。 重提过去的事,两人对银凤都有好感,老巴就答应暗中保护她。米晓虹说那么就这么说定了。接着,米晓虹简略地讲了她的计划。就是在追猎中,让银凤和安东诺夫迷路,误入险区,被狮群包围,这时,让安东诺夫保护银凤,从而使银凤对他产生好感。老巴的任务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保证不能让狮子伤害到他们。老巴说这个很容易,就把我家这群狮子赶了去,这它们都听我的。不过你设计这么个局,就能让他们两人相爱了吗?米晓虹说起码是有可能。 次日,追猎的准备基本就绪。万人队伍集合待命,北极来的二百多人分组编排进了不同的小队里。米晓虹和米里米亚米在大屏上讲解了追猎的路线,追猎的起始点和终点,以及追猎中应该注意的事项。米里米亚米特别介绍说,此次追猎的目标是狮群,是草原上的猛兽,曾中之王,具有相当的危险性,特别是北极来的朋友们,第一次来非洲,来热带,更应该多加小心,每人都配发枪支,遇到危险情况可以开枪。 为什么单独追击狮子呢,因为这些年来,狮子们的生存环境太好了,种群繁衍迅速,数量超标,严重威胁到了食草类动物的生存,特别是那些小狮子,它们练习捕猎都以小动物,刚出生的小牛小马为目标。小狮子长大了,别的动物却几近灭绝。所以,我们人类就要干预一下了,要杀它一批,帮助它们计划生育一回。在我们划定的这个圈子里,要杀它一半,不要手软,也不可滥杀。 我们现在杀它们,正是为了它们好。我们不去杀,它们破坏了生态环境,把食草类动物吃绝了,将来也是饿死的下场。所以,我们今天的杀戮,正是为了明天的生存。 这种侵略有理的理论,可能是世界上最容易被接受的。人们在掌握了强权,特别是掌握了其他种群的生杀大权,就特别喜欢把这种权力付诸实践。这一万来人,都是经历过数次追猎的老手,每人都有杀死动物的经历,对血腥有着偏好。这次,对付的是猛兽,是号称兽中之王的狮子,就更具有挑战性,刺激性。所以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就奔向广阔的草原。 一万人分成了十队,还是按老规矩,一千人为一个单位,随行的装备主要是猎枪,营地依然是建设绿色二环时代的工房,晚上筑成圈形营地。与以往追猎最大的区别,是此次没有车辆随行,完全是徒步追击,突显出这帮职业猎手的身体素质高。北极来客们按每队二十来人的数量,插队进来,是被保护的对象。当下就有不服者,说我们北极人也是渔猎民族的底子,世世代代以打猎为生的,基因里就有猎人的元素。米里米亚米说光有基因不行,主要是有没有经验,面对凶猛的野兽,你能做到脸不改色心不跳吗?北极人没话说了,只是嚷嚷着是骡子是马拉出去蹓蹓呗。 本来没有银凤的事,米晓虹也虚情假意地说,您就在家里呆着吧,追猎的事交给我,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可是银凤自知北极这帮人都是她招来的,不陪着显得不尽礼数。米晓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也就答应了,把她编在首领队里,都是有头脸的大官们。 一切安排停当,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米晓虹打响了发令枪。顿时,非洲大草原上又演出了相似的一幕。鼓号喧天,鞭炮齐鸣,久经考验的动物也知道:完了,人类又要对我们出手喽。连忙撒蹄子飞奔,没头没脑地跑将起来。 跑了一阵,动物们就觉出了异常。那些随着枪声倒下的,都是凶猛的狮子,人们开枪打死狮子之后,就围上去剥皮抽筋地忙活起来,对身边瞎转悠的羚羊,角马,都不理睬。这样的事实在持续了半天之后,经历过无数次追击的动物们就明白了,原来,此行运动,重点是整动物中的食肉动物,不扩大到食草动物。这个信息在动物们中间飞快地传播着,不到一小时,就成了整个动物界的共识。食草动物们不再盲目地瞎跑了,它们伫立在草原上,或悠闲地吃草,或驻足观赏,看着昔日的动物之王,被人类追杀奔逃的狼狈相,心中丝毫没有兔死狐悲之感,只有幸灾乐祸之情。 :。: 第三百一十章:掉队了 被追杀的狮子,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它们不明白的是,一直以来,它们都是被保护的对象,十分珍贵的,怎么今天突然就不珍贵了,是什么文件下来了,把它们打成了坏蛋群体?这其中的道理,它们永远明白不了的,它们只是按照自然的本能去吃,去繁衍生息。也别说,狮子也懂得计划生育,每一次狮王换届,都伴随着一次大屠杀,新狮王对前任狮王子女的大清洗,从动物学的角度,就是保持了种群的优化和数量不至过剩。但它们这种自身的微调,还是不能适应自然规律,力度不够,以至最终导致了数量膨胀,狮子过剩。 什么东西,只要一多,就注定不值钱。许多动物之所以珍贵,很大程度也取决于它的濒临灭绝。所以,有些狮子到死也不明白它们是怎么死的,一向慈眉善目的人类,为什么说翻脸就翻了脸,那枪口吐出来的,不再是恫吓的声音,而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死亡之虫。 一连四五天,追猎的人们一路狂奔,把狮群赶出去有几千里地。其间,杀戮的枪声不断响起,一头头凶猛威武的狮子倒下,它们立即被解剖,去除内脏,在肚子里塞满干草,再把肚皮缝起来,制成标本。这是很卖钱的稀缺收藏物,市场上根本买不到,只有到了一年一度的追猎大会时,才有一段十分短暂的交易时间。真是难得啊,谁能想得到,这类曾被列为一级保护动物,现在居然可以开枪随便打了。 奔逃的狮子们十分的悲惨。它们还不如食草动物,停下来就随地吃点东西补充能量。狮子们要吃肉,就要捕猎。方才还是人类的猎物,转而又要充当猎手,去捕捉别的动物,谈何容易。跑了一天,体力消耗殆尽,腹中空空,饥肠辘辘,头昏眼花的,哪来的力气捕猎啊。 那些食草动物们也损得很,它们看着精疲力竭的狮子,故意挑逗它们,在狮子面前晃来晃去,欣赏狮子们那无可奈何的神情,消遣着玩儿。一旦把狮子的馋虫逗起来,就撒欢地快速逃开去,充分展现了在这次运动中的优越地位,顺便也显示一把以逸待劳的优越性,直把狮子们气得要死,恨得要命。有许多狮子不是被人打死,却是被饿死的。 追击的人群在距离狮子不足百米处扎下营盘,埋锅造饭,却把饭的香味顺风飘向饥饿的狮群。这又是一种更残酷的煎熬,空前严重地挑战着狮子们忍耐的底线。 到了第五天晚上,米晓虹和巴扎洛夫、米里米亚米密谋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要把握好机会,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老巴和米里米亚米点头称是,都表示一定按计划执行便是了。 这三位都是追猎场上的老手,依据经验,他们知道,狮子们忍耐的极限已经到了。还是老话说的,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个道理不光人类懂得,其实也是一切生物的本能反应。狮子号称兽中之王,岂能没有一点头脑呢。眼下这个局势,它们已看得十分清楚,逃跑也是个死,拼命也是个死,与其这么跑着被打死,不如鱼死网破地和人类拼了。 能勘破这一层的人,就只有巴扎洛夫一个人。这是他常年与狮子共舞的经验总结,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绝技。巴扎洛夫说,据我的判断,如果不施加额外的刺激,狮子们可能还要拖一天或半天才会暴发。米晓虹说那就刺激它们一下。老巴说你果真是这个意见吗。米晓虹说是的,出了一切意外都由我负责。 决策定下来,米里米亚米就安排具体的实施。追猎的一般安排是这样的,营盘,即商会库存的工房,是在追击停止后一小时内到达,由米晓虹从原来的营地直接端到新的营地。营盘扎下后,人们就住进去,休息整顿。这等待的一个小时,是人与动物们对峙的时间,相当微妙,也相当危险。因为此时人们也跑了一天,劳累是不用说了,十分劳累,有人甚至躺在地上就睡了过去,有人自知没什么大碍,就连吃带喝地折腾起来,没有人在意那些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动物。应该说,这段时光里,人类的警惕性松弛到了极点。 往日的追猎中,这段时间里都有特殊的保护,李春叮嘱再三的,不能掉以轻心,要派专人放出警戒线。其实,这段时间里主动权和优势,早已转移到动物一方。动物种群数量庞大,在体能方面又远远胜过人类。此时正是它们向人类发难的最佳时机。战争就是这样,谁主动进攻,谁就有优势,何况此时人们哪还想得到防守啊,人们自恃有武器在手,什么都不怕。 今天也是这样,在等待营盘到来的时候,追杀了一天的人们,胡乱地躺倒了一地,有人甚至喝醉了,整个营地呈现一盘散沙的形状。正这时,在动物阵营里突然一阵大乱,有一匹斑马惊慌万状地跑了出来,在它的身后,紧随着三头凶猛的母狮和一头雄狮。斑马像个没头苍蝇一样,被这些饿得两眼喷火的狮子吓蒙了,径直朝人类的阵营跑过来。被饥饿煎熬得推动理智的狮子,也尾随而至,直向人们扑来。 人群大哗,有眼疾手快者,抄起枪来就是一顿扫射,连斑马带狮子一勺烩,全撂倒了。岂料,这一下算是捅了马蜂窝。这匹斑马,是对面那一大群狮子的晚餐啊,而这四头追杀过来的狮子,或是它们的母亲,父亲,或是它们的兄弟姐妹,眼下,这几头狮子代表着它们不被饿死的唯一希望,就这么瞬间全完了。 对面的狮群中发出一阵低沉的响动,不是怒吼,胜似怒吼。大概是狮子们在沟通情况或传达命令,接着,就听一声高亢的狮吼,整个狮群炸了营,它们以最快的速度,近乎疯狂地向人们扑来。 人们的反应也够快,枪声随之响起,凶猛的第一波攻击被压制住了,地上留下了一片狮子的尸体。这时米里米亚米大叫起来,赶快撤退。他的话音未落,就见远方尘头大起,大地微微颤动,似有阵阵闷雷滚过。略有打猎经验的人都不难判断出,这是大的狮群到了,这可不是个简单应付的事情。数量的巨大优势可以填平一切,狮群距离人们不足百米,这么短的距离,仅用不到半分钟就能跑到,而任你有多少枪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不可能把它们杀光。这就是自杀式冲锋的可怕之处。 不知谁大喊了一声:跑啊。 哗,人类的阵营像决堤的洪水一般,立刻泄得满地都是,无孔不入,也奇怪,居然一会儿的功夫,就跑得不见了人影。 这是米晓虹精心导演的一出惊险恶作剧。演员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手,自然知道如何躲避,狮子中间也有巴扎洛夫的亲信,是他驯养的宠物。他们导演这场戏,就为了一个目的,把银凤和安东诺夫赶到一起。 是时,银凤正陪着安东诺夫休息,经过一天的奔跑,他们也都累坏了。安东诺夫正在就着牛肉干喝烈性酒,浑身散架一般的,又难受又舒服。银凤不喝酒,只是尽地主之谊,在旁边为他提供些照应。酒兴正酣,忽听异样的声音大哗,安东诺夫反应机敏,大叫不好,酒劲就醒了一半,他抄起猎枪,拉上银凤就跑。银凤还没闹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安东诺夫拉着跑出去几百米。其间,安东诺夫不时回身射击,打死了几头跑在前面的狮子。后面跟进的狮子们有所忌惮,不敢追得太近。安东诺夫和银凤抓紧时机,一气跑出了不知多少路。 后来,银凤跑不动了,安东诺夫索性一把将她抄起来,夹在胳肢窝下,撒开大脚丫子,如风一般跑将开去。银凤毕竟是女人,体力早已不支,被安东诺夫这么粗暴地一挟,浑身顿感轻松无比,何况速度也提高了不止一倍,有种腾云驾雾的美妙感受。安东诺夫也是被吓惊了,体能被激的超常发挥,这一气竟不知跑出多少路途。等他回过神来时,天已经黑下来,周围寂静无声,没有了追击的狮群,同时也没了人影。 哇,我们掉队了。 这是在哪里呀?银凤打开掌心屏,想查一下方位,却打不开,忙乱中,她的腰带电源跑丢了。也漫说是电源,连鞋子衣服也丢了不少,这两个人简直就成了原始的非洲人,浑身上下仅有象征性的底线类衣服,聊以宣示文明。 好在,现在周围漆黑一团,谁都看不到谁,这点尴尬也可忽略不计。但危险是近在眼前的,随时降临的。安东诺夫倒不觉得有什么慌乱,他说:从风向上,我们是下风头,现在还没闻到异味,就是说狮子们还没追到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你先睡一会儿,我为你站岗。 :。: 第三百一十一章:热带风情 银凤像个听话的孩子,倒头便睡,刚一合眼就睡着了。 安东诺夫看了一眼倒在草地上的银凤,心想这个商会会长也太孩子气了点吧,怎么说睡就睡着了呢,现在是什么时候,野兽随时可以追上来,生命危险并没有解除哇。但他又不好意思叫醒银凤,这时,安东诺夫作为一个男人的豪情就被激发出来。在遇到危险之时,保护女性就成了任何一个男人的本能,就像他们在某种场合之下,会对女人产生的欲望一样。 安东诺夫手持猎枪,警惕地巡视四周,为熟睡中的银凤站岗。安东诺夫祖上是爱斯基摩人,典型的渔猎民族。如果从更早的种族血统溯源,爱斯基摩人的祖先,就是华夏北部的蒙古人,这么说来,他与银凤的血缘距离并不是太远,都是华夏民族大家庭里人。安东诺夫的祖先是靠狗拉雪橇与海豹周旋的,过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寒冷生活,他们以近乎徒手的方式与冰雪严寒斗争,并顽强地生存下来,骨子里有股好斗和不服输的本质。来到撒哈拉大草原后,安东诺夫莫名地有了一种回归感,这里的野性生态环境,在相当程度上契合了他血脉中好斗好动的成分,特别是追猎以来,这种本能得到了最好和最为充分的张扬,真的是太痛快了。 安东诺夫的枪法极好,在北极时,他日常的乐趣就是打枪,在极夜里,他可以打中百米之外的一支蜡烛,在极昼,他可以打中千米之外的一只北极狼。此次追猎中,安东诺夫大开杀戒,击毙了不下十几只猛狮,心中既有股豪情,也有种酸酸的味道,毕竟,这可是杀生啊,而且杀的是珍贵的大型动物。现在,他手里有一杆猎枪和十几发子弹,这是他保命的根本了,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再开枪。否则,把大群的野兽招来,就麻烦大了。 还好,野兽们一直就没追过来,安东诺夫清晰地听到了不远处,狮子发出低沉的鼻息声,间或也能看见狮子闪着恐怖幽光的蓝眼睛,草也被它们碰得刷刷响,却不见有狮子露头走过来。安东诺夫一边警惕地握着枪,随时准备拼命,一边默默祈祷:我的个天,千万别过来啊。 他不知道,这些狮子是不可能过来的,在这些狮子身旁,有巴扎洛夫指挥着它们,它们的任务,就是来制造紧张空气的。 就这么对峙了一夜,当东方泛出鱼肚白之时,对面的狮子没了动响,可能是走了吧。安东诺夫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浑身散架一般地难受。这时,睡了一夜的银凤醒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发了一会儿呆,才清醒过来:哇,这是哪儿呀? 安东诺夫说我也不知道,昨晚被狮子追着跑过来的,你是老资格的撒哈拉,你辨一下。银凤就站起身来,四周地走了走,从植被的大致情况,她可以判断出,这里早已不是大湖区了,离开绿色二环也很远。这是肯定的,从追猎的路线和这几天的行程,都远离了那些她比较熟悉的地方。虽说这些地方都是她领导开发出来的,虽说她在撒哈拉住过许多年,但是,现在把她放在这一望无边的大草原上,让她说出地名,银凤还是做不到。 安东诺夫看着银凤为难的样子,也不难为她了,说:在什么地方不重要,重要的是先填饱肚子再说。银凤说是啊,而且你还是一宿没睡,也应该休息一下。环顾四周,他们什么也没有带来,别说是吃的,就连穿的也少到了极限,几乎不能蔽体。好在,安东诺夫有支枪,就全靠它了。 安东诺夫和银凤在草原上寻找了一处比较安全的地方,有一棵大树,就让银凤爬上树去,安静呆着,千万别出声,静等着安东诺夫去找吃的。银凤像个听话的孩子,静静地骑在树枝上。安东诺夫就去施展他的猎人天赋了。运气不错,当安东诺夫刚一拉好架式,就有一只犹猪从草丛中跑了出来。老安并不打话,抬手一枪就撂倒了它。走近前一看,哇,这头猪足有一百五十多斤,够吃一阵子。他扛起猎物,就奔回了银凤栖身的大树下。 银凤见他这么快就弄回一头猪来,兴奋不已,连忙从树上跳下来,帮助处理这头猪。岂料,他们的所有身外之物,就只是一支猎枪,连把刀子都没有。面对一头整猪,怎么吃呀?银凤有些傻眼,安东诺夫却不大以为然,他说,你去鼓捣钻木取火吧,这头猪就交给我了。看他说得那么自信,银凤也不多问,就在一边找了个树枝,用手搓着钻木取火去了。 这边厢,安东诺夫就施展起了祖上的绝招,一种近乎茹毛饮血的方法。他用一根树枝的尖,挑破了猪的肚皮,进而开了膛,把一应的下水掏了出来,扔到很远的地方。按猎人的规矩,这是献给猛兽的礼物,你们吃这个吧,吃了就不要再来打扰我。 这头被开了膛的猪,呈现着十分吓人兼十分恶心的样子,浑身像个血葫芦一般,而且是污血。不知从哪里飞来了成群的苍蝇,围绕在死猪身旁,增添了无穷的恶心感。那边,银凤已经将木头钻出了青烟,老安就跑过去,鼓起腮帮子使劲吹,片刻就有火苗冒出来。安东诺夫高兴地说:好了,有了火,就万事大吉。他和银凤一起,寻找了一堆干树枝,把火拢旺,安东诺夫又用粗树枝绑了个架子,用一根笔直的粗树枝,从猪的嘴里插进去,从屁眼里冒出来,整个打了个对穿,然后,叫银凤和他一起抬起来,架到了火上。 这就叫架在火上烤。世上最难受的滋味,也是最好吃的滋味。看着这头脏到了极点的猪,银凤一个劲地干呕,说这种东西怎么吃啊?安东诺夫说用嘴吃。 被架上火堆的猪,先就被烤着了猪毛,顿时发出一股十分难闻的焦臭,呛得银凤直咳嗽。又过了一会儿,猪毛好象是都烧光了,火的威力攻击到了猪皮。猪皮很坚实,被火烤得丝丝作响,冒出来的同样是焦臭气味。银凤捂着鼻子说:别整了,我反正不吃。安东诺夫不理她,继续鼓捣着。眼看着架在火上的猪被烤成一块大黑碳,银凤说这东西难道是食物吗。 安东诺夫说:你再看看,跟刚才有什么不同?银凤凑近了一看,没什么不同啊。安东诺夫说,起码,苍蝇没了,起码,血块子都烤掉了。说着,用一根树枝在猪身上刮了刮,去除掉一层积炭,竟然有一股肉香味飘逸而出。这真是一个历史性的改变,刚才还是目不忍睹的一堆脏物,转眼就成了美食哟。安东诺夫说这叫做带皮烧烤,皮,就相当于锅底,皮下脂肪相当于锅里的水,我们吃的肉,就在这两种东西被烤烂的同时,变成了熟食。 这么一说,就从理论上为这种原始野蛮的吃法正了名,心理障碍被搬掉,银凤也积极地参与到这个特殊的烧烤中来,又是添柴,又是转动猪体。香味越来越浓郁,已经相当诱人。银凤问什么时候可以吃,安东诺夫说不忙,还不到火候,他特别嘱咐,千万不能吃夹生肉,一口就足以令人倒胃口。而且,我们没有盐,就只能从火候上找补,吃那种被烤焦的瘦肉才好。这样一说,银凤也不再着急了。 烧烤渐入佳境。随着一大块烤焦的皮被揭下去,鲜红的肉丝露了出来,味道正经纯粹了一大步,相当诱人了。香味飘出去很远,连远远躲在一旁观察的巴扎洛和米晓虹他们,都被这香气吸引了。巴扎洛夫说:他外祖母的,这安东诺夫小子,硬是比我还有两下子。米晓虹说我看也是,不过这带毛带血的,也真够恶心的,你去丢一把刀子,过一会让他们捡了。老巴说还是你心细。就悄悄在安东诺夫刚刚去过撒尿的那个地方,扔了一把刀。为了真实,不至于引起他们的怀疑,还扔了一个小碗和一件破衣服,看上去,像是昨夜慌忙逃命时丢弃的。还没容老巴安排妥当,就见银凤起身朝这个方向走过来,看样子也是来方便的,吓得老巴紧走几步,猫在草丛中,连大气都不敢出。 银凤果然是来方便的,而且是大的方便,她背对着老巴的方向,这令老巴心安了不少,总算没有暴露的危险,却把那股新鲜出炉的大便闻了个够。老巴强忍着恶心,心里一个劲地骂:外祖母的,这女人不管长得多么好看难看,这个味道却都是一样的。 完事后,银凤低头寻找清洁残留物的东西,却意外地发现草丛中躺着一把刀子,她惊喜地大喊了一声,也顾不得屁眼上残余的那点东西了,捡起刀子冲着安东诺夫就大声叫了起来。安东诺夫看到明晃晃的刀子,也是惊喜万分,连忙跑过来,低下头继续找,就找到了那只小铁碗和破衣服。 :。: 第三百一十二章:相依为命 衣服当下就披到了银凤身上,这时,安东诺夫和银凤自己才意识到,他们现在那近乎****的身体。银凤不好意思地把衣服穿上,却仍无法有效遮蔽,反而似露非露,欲掩还露,倒多了一分妖娆。安东诺夫被她这副姿势惊艳了:哇,你是大美人哩。银凤不好意思地跑开了。安东诺夫尾随而去。趴在草丛中的巴扎洛夫,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逃离了那摊正在冒着热气的排泄物。 有了这把刀,形势大变,这烧烤就带有惬意了。安东诺夫十分专业地一片一片地从猪身上把熟透的肉削下来,很绅士地递给银凤。银凤也不客气,张开大嘴就吃。后来,熟透的肉越来越多,安东诺夫也吃起来。这才是地道的野炊。吃饱之后,安东诺夫还在继续片着肉,为以后的食用作储备。 吃饱了就要走,在这个地方呆下去,是毫无希望的,唯一应该做的,就是离开这里,回到出发的地方去。这点不用说,可是,出发的地方在哪里呢,或者说,大概在什么方向,这是首要的问题。银凤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在这茫茫大草原上,景物都一样,只能从太阳的方位,大致可以判断出方向来。安东诺夫却信心满满的,他十分确定是指出了前进的方向,说就是从那边过来的,有的地貌我还记得。银凤也不同他争辩,有这样一个人作主心骨,比什么都好,何必争辩呢,走起来再说。 走起来之后,银凤就又来的情况,鞋子都跑丢了,真的走长途,脚就受不了。安东诺夫就用草和树皮给她打了一双草鞋,银凤说你在北极生活,怎么好象是个非洲人似的。安东诺夫说,天下猎人是一家,地域不同,道理都一样。银凤说你当着官,什么时候学会的打猎?安东诺夫说:有些事是不用学习的,可能天生就会。他说得很自信,也很玄乎,让银凤对他产生了莫名的好奇。 走了一天,两人共同的感觉,是走对方向了,沿途不断看到一些似曾相识的景物,尤其是见到了一处曾经扎营的地盘,那里有好些人类的废弃物,标志着人类活动的迹象。于是信心大增,走起来也更有力气了。其间,也遇到过两次野兽的袭击,都被安东诺夫鸣枪轰跑了。这一天的行程还算顺利。 到了晚上,照例是安东诺夫值班,银凤睡大觉。银凤说你总不睡也不是个办法,要不然今晚我来值班。安东诺夫说你值班倒也可以,但是有了情况你怎么办呀?银凤想了想说:我就大叫呗。安东诺夫说那有用吗?银凤不说了,承认了自己的弱势地位,甘居被保护者。 半夜里,银凤醒来一次,就是所谓的起夜。她惊讶地发现,这个所谓值班的安东诺夫,其实并不忠于值守,他也在呼呼地大睡,有心责备他,又一想他可能是累坏了,就让他睡一会儿吧。于是银凤就不睡了,站在一旁替他值班。刚站了一会儿,就听安东诺夫说:睡吧,我知道没事的。银凤先是吓了一跳,这家伙明明是睡着,怎么还能说话。安东诺夫也站起来,告诉她说,猎人都有这个基本功,可以在睡觉的同时,也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特别是猛兽的气味,离老远就能闻到。银凤说我在这里呆过很长时间,也见过许多猎人,像你这种理论,还是头一次听说。 第二天的行程,就相当惬意。这都是米晓虹安排的,她在沿途丢弃了许多生活必需品,甚至包括一顶帐蓬。因此这天下来,安东诺夫就没必要再打猎了,他们打开沿途捡拾到的吃喝,美美地吃喝了一顿,接下来就是睡觉的问题了。没有帐蓬时,好办,银凤随便找个地方一躺就睡了。现在有了帐蓬,就有了一个谁在里面谁在外面的选择。按说,银凤是女士,理应她在里面。可有个情况是两人都清楚的,那就是安东诺夫其实也是睡了一夜,并没有真正值班,他也应该住在帐蓬里的。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不说明或不摆到桌面上,就糊弄着也过得去,一旦摆明了,就不太好说到底应该如之何。帐蓬支好以后,这个是不是在一起睡的事,就格外鲜明地摆在面前了。依照现时的风俗,男女睡在一起,是相当普遍也是相当随便的事,不像古代人那样,是所谓的大限界。但是他们两人不同,都是相当有身份的人,在北极,他们是政商两界的顶级人物,此前他们的交往,甚至都是按照官场和商场的礼仪进行的,这两天单独相处,关系才有所松动,可是还远远没到能睡在一起的程度。何况,他们再看了看彼此,这近乎是****的样子,就更增加了不适之感。 还是银凤先降低了姿态:就睡一起吧,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谁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安东诺夫也说:其实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不想让它有什么事,就不会有什么事。这番话说完,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到了入睡之时,就共同钻进了帐蓬。好在,这顶帐蓬还算宽敞,两人各据一端,就躺下了。走了一天的路,谁都足够的疲劳,在巨大的疲劳面前,男女之间那点小事,就提不上来。也就是刚刚躺下,就都睡着了。 这一夜,由于有了帐蓬,睡得就格外的实,格外的香。凌晨之时,银凤率先醒来,睁眼一看,哇,安东诺夫把她整个搂抱着,连腿都挪动不得。这家伙是什么时候越过界限的,还把她抱得如此严实。银凤想悄悄抽身出来,动了几下,没效果,这家伙的力量好大哟。银凤觉得他的拥抱十分到位,她仔细体察了一下,确实如此,面面俱到,应该是接触面积最大化的那种。 这时银凤就稍稍有点明白了,这家伙其实是在装蒜,如此到位的拥抱,决不是无心插柳,是他刻意而为的。说不定,这家伙现在就已经是醒着的,他故意这么做,以便突破那层界限。想到此,银凤就攒了把劲,照着安东诺夫的肚子狠拧了一把。安东诺夫浑身一抖:哎呦哎呦,还真拧啊。 这下一切都清楚了,银凤说你这家伙不守信用,半夜里起来揩我的油。安东诺夫装蒜装到底:没有油,你身上很爽利的。边说,边加大了搂抱的力度。银凤也不和他练贫了,伸手使劲推他,推了两把,纹丝不动,这男人的力气真是大到无边啊,压在身上竟像一座山一般。面对这股蛮力,银凤也不作无谓的挣扎了,想和他翻脸,又觉得翻了脸又当如何,不理他了,各走各的,都不行。就妥协道:你可要老实,只此而已,不许得寸进尺。安东诺夫装蒜地问,什么叫得寸进尺啊?那个尺在哪里?银凤被他气得不知如何回答,就说你敢胡来,我就大声叫喊。安东诺夫说那你不如现在就喊吧,反正我是要胡来的。银凤就真的喊了两声,安东诺夫也随着她一起喊:快来人啊,快来看啊。银凤被他气乐了,心里说这号人也配做高官吗? 折腾了一阵,银凤服了,不再动了。安东诺夫说这才对,就应该这么听话才好。银凤说你沾了便宜,可不许跟别人说去。安东诺夫说我沾了什么便宜啊?我是在保护你哩,比方说现在来了只狮子,它肯定要先把我吃了,这时你就可以趁机逃跑。银凤刚要反驳他,就见有几条黑影,在帐蓬外边转悠着,她小声说:别闹了,可能真的有狮子来了。安东诺夫说那才好,你就相信我是真的保护你了。银凤急了:谁和你开玩笑,真的,你看。 不用看了,帐蓬被外边的狮子拱翻了,安东诺夫和银凤抱在一起,滚了几个滚儿,彻底清醒过来,不再搞那小游戏。安东诺夫一把抄起猎枪,对着外边的一个黑影就开了一枪,那黑影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另外几个黑影刹时就不见了,可能是退后了几步远。 安东诺夫小心翼翼地把帐蓬打开一条缝向外看,就见不远处有四五头狮子,正在虎视眈眈,不,应该是狮视眈眈地冲着他们运气,喉咙里发出恐怖而低沉的声音。安东诺夫说:大事不妙,此地不是久留之所,我们要赶紧逃跑。这时银凤也清醒过来,方才那种既是推却,又是调情的小意思,早就吓得飞到了爪哇国。 正这时,那只挨了一枪的狮子突然跃起,冲着帐蓬扑过来,安东诺夫早有准备,当头一枪,结果了它。后边的狮子见状,又向后退了一段距离。安东诺夫拉起银凤道: 快跑。 两人就此撒丫子飞奔,一应的物品也顾不得带上。后边的狮子们追击了一阵,也没追上他们,就不知了去向。其实,这几只狮子也是巴扎洛夫派来的,为了增加游戏的真实性,老巴已经痛失了好几头亲信狮子,都是被安东诺夫击毙的。 :。: 第三百一十三章:千里姻缘 老巴对米晓虹说,等将来他们成了亲,这笔账可是要算的。米晓虹说现在就算吧,都由我付。鱼瘦粥说拉倒吧,别提你那丢人的破狮子,过不了两个月,又生出来一大群。怎么跟过去的猫狗似的,不会别的,就会繁殖。米里米亚米说,这就是我最头疼的事了,动物种群数量过剩。 接下来的节目,是老巴率领一帮狮子,尾随着银凤和安东诺夫追击,不近不远的。米晓虹则在银凤她们前方,不断地扔下东西,让她们有吃有喝的,却忽略了给银凤扔下一双鞋。 跑了一阵,银凤跑不动了,脚被扎烂。安东诺夫索性又把她夹在胳肢窝里,银凤说你就不能换个姿势吗?老安说你还挑上了。于是,就背起她来跑。银凤这下满意了,老安的背又宽又平又暖和,像个天生的承载平台。银凤趴在上面十分享受。 这样猛跑了一阵,大约跑出来有十几公里,就听不到狮子的声音。老安把银凤从背上放下来说:我的祖宗啊,可把我累坏了。银凤说你不是喜欢搂着我吗,真趴上你身,又说受不了。老安说求求你,还是自己走吧。银凤说我是真不能走,不然也不会便宜你,免费背我。老安说:合着我背着你,还应该给你钱啊?银凤说那是当然了,我是女的,凭什么白让你背呀。 这真是苦中作乐,这两个不知死的鬼,在死神面前,还有心思调情。 以后的几天里,大致就是这样的格局,银凤的脚烂了,不能走,就由老安背着她走,并且时不时地还要狂奔一段。身后那群狮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加速追,他们也就加速地跑。这段路途上,唯一没扔掉的就是猎枪,其他的东西一概不要了,只要命。也别说,这一段路走得也不是特别艰辛,吃的喝的总能在路上捡到,对此,不论老安还是银凤,都没有觉出异常,原因很明白,都是惊慌中扔掉的。而且,有了这些东西,就更加证明他们的方向是正确的。只要方向正确,就不愁走不到。 再也没有捡到帐蓬,米晓虹觉得这种东西是不可能随便捡到的,怕穿了帮。于是,老安背着银凤走了一天之后,晚上就自然地睡到了一处。这里的睡指的是睡觉,而不是什么别的动作。这一天走下来,老安也累到的极点,银凤当然不累,每当她被老安从上放下来,就主动地作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动手收拾一些吃喝。睡觉时老安就说,我背了你一天,也适应你的皮肤了,晚上睡觉时,你必须让我抱着。银凤也不争辩,说你不嫌热就抱吧。 老安往地上一躺,抱着银凤就睡着了。银凤却不那么容易入睡,她不太疲劳嘛。银凤对这种睡法有所不适,主要是老安身上散发出来的汗味,太难闻了。也别说人家,她自己身上的味道也好不到哪里去。路上没有遇到过一条河,这使银凤对她的撒哈拉大开发有所反思,河流如此稀少,毕竟不是件正常的事。以前只注重给撒哈拉降雨了,认为只要有了雨水,就不必有河流,岂知这河流的作用,不光是滋润植物,还有人类的保洁事情哩。 两人身上的味道都难闻,老鸹不能嫌猪黑,这件事好将就。 白天在路上,老安背着银凤,边走,边聊。安东诺夫身高体壮,背上百十来斤的一个银凤,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负担,却给他的旅途增添了无穷的乐趣。他们这一路上,大概把人能说的话都说过了。开始是调情,老安背着银凤,就拿话挑逗她,并且一双手也不老实着,银凤为了激励他,也随着他的黄段子或说或笑。每一个段子过后,老安都要快跑一阵,可能是被刺激出了雄性荷尔蒙,需要释放一下吧。 后来,这种调笑就渐渐失去了新鲜感。互相就讲起了身世。老安对银凤的身世颇感不解,特别是对她轻易地放过胡敏英不能理解,银凤说缘分已尽,再不放手就纯属凑合着瞎过,一点生活质量都没有了。 老安的身世比银凤要凄惨一点,他老婆是得病去世的,得了一种耗死人的病,人是一点一衰弱下去,生命体征一点一点从她身上消失。与此同时,也一点点地消耗完了亲人们的精力和忍耐力,一点点地消耗完了家里在财力物力。那时,安东诺夫还是个渔民,北冰洋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封冻,他为了还债,连年在海上拼搏,就在刚刚还完债的那一年,北极重新变冷了,如果还没还完债,他可能也要被冻在洋面上。 银凤问他是如何从一个渔民变成政府高官的。安东诺夫说,正是因为他对老婆太好了,成了这一带有名的好人,被公众推举成管理者的。北极一带人们不注重别的,只要道德高尚就行。即使当上高官,也没有多少事情可管,有个好形象树立在那里,比你说什么都强。老安还告诉银凤,他还有个儿子,目前让父母带着。银凤说我管你有儿子没儿子,这不****的事。老安说未必吧,我看可能就与你有关。 接着,老安不管银凤爱不爱听,就讲他的儿子,在老安的讲述中,他的儿子是天下最可爱的孩子,集中了一切孩子的优点,并且突出了他的善解人意,暗示着能与一切人相处得很好。老安讲这些时,银凤就用手捂他的嘴:不听,不听,我又不给他当后妈,给我讲这些干什么。老安说这可是你先说的,我还没想过要给他找后妈,你就先自己报名应征了。 后来,两人又谈到了对北极的开发。银凤说你们北极人太懒,放着现成的资源不会利用,北极的冰雪旅游,这是个多么大的市场啊,就拿我们现在做的这个冰城来说,一旦做成了,就千年不化,投入很少,以后都是回报,都是利润。安东诺夫说:我们也犯不着挣那么多钱,够吃够用就行了,钱太多了,未必是好事。银凤说你这话虽说有道理,却是懒人的道理,没人甘心情愿受穷,有一线希望,人还是要往富裕路上奔。 两人就这么边说边走,几天的行程,走过近千里的路途。银凤觉得老安这个人还真是个好人,不说别的,光是他这么任劳任怨地背着自己走一千里路,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而且,这是一副多么可靠的身板啊,太值得依靠了。 走到了第八天,银凤就看出了景物的熟悉之处来,这里已经是绿色二环的地界,银凤曾到这里来为新落成的居民小区剪彩过。她相信,再走不了两天,就可以回到商会本部了。这段既惊险又浪漫的旅途,即将结束。于是银凤就有点不舍,特别是舍不得从老安的背上就这么下来,并与他告别。银凤建议休息一天,不走了。老安说这可要准备好的,我们身上没有带任何东西,不走了,怎么捡拾到吃喝啊。 银凤说你就光知道吃喝吗,你就没想过别的事情。安东诺夫想了想,问银凤:我还应该想点什么呢。银凤和他耳鬓厮磨,肌肤相亲了这么些天,感觉就没有什么不可以说和不可以做的,说话也相当直接:你就不想想,真回了本部,我们怎么办,是就此分手,还是继续这么在一起。老安说当然是继续在一起,我们还要一起回到北极去哩。银凤说我想嫁给你,可以吗。老安说这话被你抢先了,我正要向你未婚哩。银凤说那还等什么,来吧。老安说好,来就来,谁怕谁呀。 于是就真刀真枪地做了一遍功课。感觉不错,又复习了一遍。这才意犹未尽地躺在草地上平喘息。直到此时,银凤才有所省悟,这几天的经历也太巧合,太蹊跷了些,而且也相当顺利,莫不是被人设计了?再看身边的安东诺夫,早已呼呼入睡,那呼噜之声,透着千般满足万种的惬意。心想不管了,就是他了。 老安睡得踏实,银凤心里却打翻了五味瓶。按说银凤不属于多愁善感之人,但也分和谁比,比起金凤来,银凤是粗放型的,但比起身旁这位安东诺夫来,银凤的心思就要缜密得多。银凤想嫁给这位老安之后,就要在北极安家立业了。以后李春他们的事业,就不太可能更多地参与,自己最首要的事情,就是生个孩子,别的,什么都靠边站。想到生孩子,就想到了灵凤,连灵凤都有了自己的孩子,自己这当姐的仍是一张白纸,这怎么能交代得过去嘛。这件事不能想,一想起来就令银凤委屈。好在,这生孩子的程序,刚才是正式启动了,不知道这次怀不怀得上。 这么想着,再看看身旁呼呼大睡的老安,银凤不由得生气,心想这就是男人啊,把那点贱劲发过之后,就完事大吉,一切都不管了。这么想着就踢了他一脚。 :。: 第三百一十四章:花好月圆 老安醒了,问她有什么事。银凤没头没脑地说:你可得当回事,我给你规定好任务,每天不少于三次,直到有了为止。老安被她闹蒙了:什么三次五次的,你说清楚点。银凤说你加点油,不能应付差事,要保证质量。说着,就捂着脸哭了起来。 见她这么一哭,老安就有点明白了,赶忙过来哄她。银凤痛痛快快地哭了一阵,才说:连灵凤都有孩子了,我却没有,这就全指望你了,你一定要替我争这口气。老安说这个呀,这好办。 大局已定,安东诺夫和银凤心里格外敞亮,银凤的脚也好了,两人就朝着终点做最后的冲刺,经过半天的急行军,眼看着就有了建筑的影子。 啊,人。 是的,人。人与人在一起,是人生活的最基本需要。可是,人与人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最讨厌的也是人,人与人斗争,人在欺骗人,欺负人,打压人,从别人手里抢夺,在别人的意志上施加个人的影响,在别人的痛苦中寻找自己的快乐。但是前提是必须有人和你玩。如果没了人,把你一个人放在空旷的原野上,你就会觉得,这世界上最好的伙伴就是人,不论是好人坏人,只要是人就行。 建筑,人类劳动的结晶,它标志着人类劳动的成果,也标志着人类的存在,是有人的证据。银凤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到建筑的亲切。这些建筑都是她弄来的,她对这些建筑太熟悉了,她可以从建筑的外貌,就能准确地说出它的规格,是从哪块沙漠里取沙烧制而成,在撒哈拉属于第几批安置性住房体系。但今天不同了,它们只象征着人类的存在,象征着生命得已存活和延续的可能,象征着她和安东诺夫这些天奔波挣命的成果。象征着他们的新生。 在他们走进的第一所建筑里,银凤给自己的掌心屏充上了电能。于是,一切就瞬间恢复正常,米晓虹在联络中答应这就来接应她们。 米晓虹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但为了真实,还是过了一小会儿才赶过来。米晓虹拉着银凤的手,嘴里就热闹起来了。无非是哎呀,可算找到你们了,这几天把我们都担心死了等等。银凤顾不上和她客套,说马上带我换身衣服去。米晓虹再定睛看银凤,哇,哪里是什么换衣服,简直就没的可换,银凤全身的衣服,也不过巴掌宽窄的那么一条。米晓虹立刻招呼银凤上了她的车:先回我那去吧。银凤看了她一眼,对她用的这个称呼不解:什么叫你那儿?米晓虹说就是我的办事处,放心,不是我家。银凤这才放心坐定了。 到的米晓虹的办事处,银凤发现这就是此前自己的办公室,没想到连这个也被这死妮子弄去了,这家伙是连锅端嘛。进去一看,里面的格局和摆设都没有动。米晓虹连忙放水,让银凤先洗澡。银凤在浴缸里躺倒之后,米晓虹就在外面忙活开了,她先是给银凤送进来几套衣服,供她挑选,后又过来问她想吃点什么,银凤说北极的客人怎么安顿的。米晓虹说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专职伺候你,别的我不管。 忙活了一阵子,米晓虹就进到浴室里来为银凤服务,她说我很会伺候人的,包你满意。银凤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就让她给做服务。心想这死妮子还把人弄得挺舒服的,要不然老胡也不会这么迷恋她。米晓虹的确有这方面的技术,这还是她在滑雪场里跟服务员们学的。她一边替银凤揉搓,一边打听走失这段时间里的事,并且检讨说都是她这个总指挥的疏漏,才给银凤姐造成这么大的麻烦。银凤安慰她说也不太麻烦,挺一挺这不就过来了吗。 米晓虹问那个安什么夫也没什么事吧,别让人家北极人对我们有意见。银凤说他不会有意见的,他本质上就是个猎人,还会打渔,这点困难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大事。米晓虹装作惊讶地问:他也会打猎啊。银凤说是啊,他打枪特别地准,后边追击的狮子们,被他两枪就震住,一路上也没敢靠得太近,挺安全的。米晓虹心里说这都是我安排的嘛,嘴上却说:哟,这么说这个安什么夫也是个猛男哩。银凤说太猛男了,你不知道,他可是比老胡猛多了。话一出口,银凤自知失言,连忙补充道:我是说老胡可能不如他会打猎。 米晓虹心里暗笑,银凤的失言,透露出一个可靠的信息,他们之间有了。其实这些经过,都被暗中跟踪的米晓虹看到过,只是从银凤嘴里再印证一遍,并且也听出了银凤的真实情绪,她对这个北极佬儿十分满意。 银凤和安东诺夫顺利归队,这次小规模的追猎活动就此画上了句号。第二天,张磊举行了一个仪式,欢送这批北极来客。安东诺夫在仪式上,盛赞了非洲这边的开发建设,说看到热带的榜样,就知道我们寒带的差距在什么地方了。回去之后,一定加紧建设,等有点模样了,欢迎大家到我们的冰城和赛道去参观做客。银凤在一旁听着,觉得老安这几句话十分到位,这趟撒哈拉他是真没有白来。 仪式结束后,银凤等人就离开了撒哈拉回北极去了。银凤先是把随同一道来的人们送回北极,稍做安顿,就和安东诺夫一起又折了回来,不过,她没有回撒哈拉,而是去了多财农庄。一路上,银凤和安东诺夫就把词都背熟了,见了爹妈怎么说话,都有哪些礼节。安东诺夫还把他制作的一个北极熊标本带来,作为给老丈人的见面礼。银凤给金凤挂了联络,说是带她的新男友上门,问金凤是不是有时间也过来看一看。金凤说当然有时间了,别的事没时间,这件事也有时间。银凤说就不要惊动灵凤了,她正在月子里。金凤说什么月子啊,她早跑到我这里来了,和小雪一起玩哩。银凤说那也不要告诉她,免得她激动。 等银凤的空梭降落在多财农庄的停机坪,就见金凤和李春一起迎上来。银凤倒没什么,最激动的是安东诺夫。李春的大名和形象,安东诺夫早就熟知的。在北极变冷的那些岁月里,安东诺夫也随着众人一道骂过李春,却从心里佩服他。现在,见到了本人,安东诺夫百感交集,就是眼前这个人,让北极重新回归了它的本色,重新结起了厚厚的冰雪,这简直是个改天换地的巨人嘛。 握住李春的手,安东诺夫说了许多荣幸啊,景仰啊之类的话。李春笑了笑说: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它们。以后,我们可是实在亲戚,正经的连襟了,就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说着,李春看了银凤一眼,不好意思地对安东诺夫说:我这个妹妹吃过不少的苦,以后就把她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待她,从此使她也成为一个幸福的人。金凤也说是啊,银凤为了春风的事业,风风火火地打拼了这么多年,自己的事情都耽误了,这回可算是找到了依靠,没别的,第一要紧的事,就是生个大胖儿子。 此话一出,四个人都会心地笑了。安东诺夫表态一定完成任务。银凤补充了一句:他的任务,可能已经完成了。金凤说你能确定吗?银凤毫不犹豫地说:是。李春笑着说这就是双喜临门。到了多财的宅邸,又是另一番的辉煌壮丽,不由得安东诺夫又是一阵感慨,暗自对银凤说:我真是高攀你了。银凤拍了他一巴掌说: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 多财夫妇美得无以附加。至此,他们的三个女儿都各得其所,修成了正果,老多财没别的好东西,给了他们白糖红酒各一百吨,权当作银凤的嫁妆。多财老汉不住地打量着安东诺夫,这三个女婿比较起来,顶数这个威猛,是个彪形大汉哩。从银凤的脸上也可以看出她的满意度来。 在多财农庄住了一天,银凤他们便随同金凤和李春到了金凤阁。这里才是商议大事的地方,多财的事业虽大,却与李春不是一个等级上的,银凤带着老安过去,也只是履行一个礼节而已,整个家庭的核心,是李春。 到了金凤阁,人马就凑齐了。小雪和宾格在这里定居,灵凤和宾利正在这里串亲,韦子和立秋就不必说了,是这里最为资深的住户。这一辈子的人物们都在这里了,这个庆典就显得分外隆重热烈。银凤不管别的,一到金凤阁就急着找灵凤,看她的女儿宾莉。这是二姨妈看小外甥女,透着亲切。银凤此时已有了相当的底气,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告诉妹妹:我肚子里也有了。灵凤笑着说:有归有,可是还要管我们宾莉叫姐哩。银凤说你个臭丫头,这回我算是载到你手里了。 聚会席间,银凤正式表达了常驻北极的意向,本着嫁到北极,扎根北极的精神,就此与内地白白了。灵凤说别搞得那么悲壮,跟生离死别似的。有了天马行空,要回来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吗。 :。: 第三百一十五章:冰冻百尺 李春明白,银凤的意思是不想再管春风全局性的事务了,她要安心经营自己的小家,起码说,她的事业是把北极经营好。李春说好啊,北极也够你干的,三千万平方公里,不是个小地方了,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开口,我这里的资源随你调用。银凤说你给我配备的一套人马,足够我开发北极用的,起码在近期内,我不会再给你们添新的麻烦了。金凤说这就不像话了,什么叫添麻烦,我们又不是在分家析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北极那边我也是随时会过去视察的,你不欢迎都不行。 银凤知道金凤的心思,金凤说要随时视察,可能包含有关照戴维的意思。戴维他们至今还在北极的冰原上探测寻找着失踪者,是一项十分寂寞十分艰苦的事情。金凤是大姐,作为大姐,在妹妹出嫁时,当然要有所表示。她事前和李春通过气,银凤是当过春风总经理的人,理应和柳芭一个档次,此次嫁妆,十个亿。 灵凤也不甘寂寞,说在爹妈给的酒之外,她也给了两个百万吨。 说了半天,亲的就是亲的,到什么时候也亲,在什么事上都体现着亲。面对姐妹,银凤感动得热泪盈眶,说你们的好处我都记着。安东诺夫也被这股亲情感染了,也着实令他开了眼。 说到这次在撒哈拉失联,李春沉吟片刻道:说到底,还是因为银凤没有掌握核心技术。这是我的错,本来,学会这项技术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忽略了小妹这边,我这份技术,不传给谁,也不能不传给银凤,她可是我们春风集团首屈一指的功臣。银凤说你终于说了句人话啊。 聚会之后,李春就和银凤在他的书房里,完成了核心技术的传授。这是一份何等重量的陪嫁啊。银凤表示,亲戚归亲戚,事情归事情,北极商会但凡用到春风核心技术之处,盈利部分,肯定是要按规定提成的。她这样说了,李春也没有表示反对。事情明摆着,春风也是一摊子事业,凡事都要有规矩才能成方圆。北极不比米晓虹和胡敏英的滑雪场,北极比那个敏虹滑雪场不知要大多少倍,减免费用的承诺,不可以到处滥用。 李春点了点头,对此表示认同,并说前两年的运作可以免除提成,你也不必太认真了,亲戚就是与别人有所区别的。 小雪和立秋就没有随上什么大礼,只是象征性地送了点首饰香水之类的小玩艺儿。小雪说我现在是坐吃山空,囊中羞涩,就不好意思了。银凤说有你这句话,我比什么都高兴,以后,我主要是从你的碗里讨饭吃的,别人都是次要的,我们两人之间的合作,才是最长期最频繁,到时候,你可不要嫌我烦哟。银凤这话的意思,小雪听得明白,现在,不论谁,都把小雪看作了春风未来的总经理,柳芭的走人似乎只是时间问题了。 银凤的大型空梭飞走了,喧闹一时的金凤阁,重归安寂。李春和金凤的心里都挺不是滋味。银凤的离去,使他们倍感苍凉,一股新旧交替,花开花落的情绪,象一团乱麻一般,充塞在胸间。 这就叫一辈新人换旧人啊。 金凤兀自就冒出这么一句。旧人。李春品咋着这个词。连银凤都成了旧人,他李春和金凤又何尝不是旧人。柳芭已是板上钉钉的旧人,她自己都不再讳言这一点,整个春风集团已进入名符其实的后柳芭时代,小雪替代柳芭只是时间问题。由柳芭,李春自然想到了自己,叱咤风云,风光无限的李春总裁,不也有被淘汰出局的一天吗,这点毫无悬念。但又不是轻而易举之事。李春要想隐退,起码现在不具备可行性。世界上还没有一个人可以取代他的位置。春风的事业,与李春个人的生命,甚至与他的健康状况,都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他想退也退不了。 一想到这个话题,李春就不禁悲从中来。他的这份事业,在继承人这一点上,近乎成了死结。这个问题不解决,春风的事业越发达,其存在的隐患就越大,可能带来的变故就越剧烈。李春要物色继承人,又不敢大张旗鼓地找继承人,一旦被外人知道,偌大一个春风集团,其实是命悬一线,弱不禁风,其资信度就急剧下降,搞不好就要崩盘,那种土崩瓦解,兵败如山倒的局面,任何人都收拾不了。他只能暂时把这个事情搁置起来,现在,李春已过了三十岁,从生命过程来说,还是正当年的时期,继承人的事情并不迫切,这也是李春聊以自慰的唯一依据了。 回到北极,银凤和安东诺夫举办了盛大的婚礼。所谓盛大,是与北极地方其他人的婚礼相比较而言。它的盛大,首先在这个场地上。 为了银凤的婚礼,李春特意关照白鹏,为此特别制作了一所巨大的教堂,按照安东诺夫信奉的东正教堂的样子,极尽奢华与宽敞。这座华丽的建筑,也就权当是白鹏送给银凤的结婚礼物了。教堂座落在北极委附近,与同样奢华的北极委办公区相映成趣,成了此地的地标性建筑。此后,大凡有头脸的北极人,都以在此地举办婚礼为荣,大凡还不算有头脸的人,都以能进入此教堂举办自己的婚礼,作为人生的奋斗目标之一。这是后话。 一切尘埃落定,银凤对安东诺夫说:走吧,看看我们的正事去。安东诺夫知道,银凤指的是冰城。是的,这才是正事,此前的辉煌也罢,奢华也好,气派也是,都是李春事业辐射出来的光辉,银凤也仅仅是借助了金凤和李春,才显示出自己的不凡来。在安东诺夫面前展示娘家的这些亮点,银凤并没有太多的得意,她想,要是自己干出来的事业,活得才豪迈。 冰城,是银凤进入北极后干的第一件完全属于自己创意的事情。此前的安居也好,亮灯也好,都是春风总部策划实施的,银凤只不过是春风派驻北极的大员。现在不一样了,银凤正式在北极安家落户,成了北极的第一夫人,而且,从业务隶属关系上,与春风也没有太直接的关系,只是承诺按比例给春风提成。一句话,现在银凤是独立的,要干自己的事情。 北极的极夜还在持续,在去陵兰小区之前,北极委的人就把汇报送上来,大致情况与银凤估计得差不太多。自从上次银凤和米晓虹一起到陵兰去过,雨就一直下着,以每天五十公分的降雨量,持续地降了两个来月。北极零下六十度的低温,让这些从天而降的水,在到达地表的同时,就已经有了冻结的意思。所以,与其说是在降雨,不如说是在下冰,冰层以每天半米的速度上升,至今已超过了三十米的预定厚度。 总体的进度就是这样。汇报上说明,由于局部地方的地质结构相对疏松,在百尺冰层重压之下,发生了地壳的轻微变化,有断裂现象,这些小的裂缝,也都随着降雨的注入重新冻结了。所以,可以说一切正常,没有出现超出预想的情况。 啊。银凤感叹道:我们华夏常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到了北极,这句话就不适用了,一天冻上三五尺,是正常不过的现象,这不是一日之寒的,就是冰冻百尺啊。 安东诺夫没有银凤这么多感慨,作为一个北极的土著人,他的眼里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冰,看不到冰倒是不正常的,就像几年前,春风的新能源问世之前,安东诺夫也只是从资料上知道北极的冰有多么厚。这几年时间,他迅速适应了北极的严寒。 走吧,去陵兰。 到了陵兰,果然是一片冰的世界。在强光照射下,新冻结成的冰层,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安东诺夫俯下身,就强光手电贴着冰面照下去,几乎就看到了三十米下的岩层,透光度太高了,近乎全透明,一等一的好冰。 这是一块三十米厚,十四万平方公里的巨冰。银凤通知米晓虹,可以停止降雨了。银凤想,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有求于人,现在,她自己就掌握了春风的核心技术,不需要再向春风借调专业人士过来帮助。 接下来的几天,银凤和安东诺夫认真审核了下边报上来的冰城建筑方案。这个方案根据银凤的创意和具体要求,规划出了冰城大致的模样。冰城,现在就是一块巨大无比的冰,要把这块冰雕琢成什么样子,就是这个方案要完成的任务。这个方案的第一步,就是确定哪些地方需要挖掉,哪些地方应该留下。这是城市未来的总体轮廓。 :。: 第三百一十六章:冰城雏形 在审核方案时,米晓虹来了,她带来了一个新的设想。米晓虹说,我们开办滑雪场这么多年,对冰雪也有了点认识。银凤知道她所说的我们,就是她和那个老胡,无疑,这个设想就是胡敏英提出来的,不过这家伙不好意思亲自来,就派他老婆过来。 米晓虹的设想是,冰城里所有的街道,都设计成漫坡,人站在上面就可以滑行前进。这种漫坡要连接到城市的每个地方,从哪里启程都是下坡路,都不必人迈步或助力。条件是,每个地方都要有一个提升的地方,施行引力暂缺,这样就可以不费力地跃上应有的高度,也就有了下降的空间。 安东诺夫认为这是个极好的创意,这样一来,整个冰城就不必为了交通之事添加任何装置,一切都师法自然。 为了更加直观,银凤要求技术人员,把未来的冰城制成模型,按一定比例尺微缩。米晓虹也就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干,整天围着巨大的模型盘转悠,越转悠,心潮就越是起伏不平,冰城的未来太诱人了。根据现有模型的样子,米晓虹初步估算了一下,需要移走的冰,占所有冰层总量的百分之六十以上,这对她的阿拉伯半岛,将是个巨大的冷气装置,更何况,随着工程的细化,还将有新的被雕琢下来的冰,源源不断运往半岛哩。米晓虹要求她的技术团队过来几个人,和北极的人们接洽一下,把运送北极冰的时间和数量等细节定下来,免得气温变化过于剧烈,这种忽冷忽热的事,最好要压缩到最小化。 经过一番认真的审核,冰城的总体方案定了下来。所谓总体方案,就是城市大致的样子,什么地方是楼房,什么地方是广场,什么地方是溜冰的滑道。这座整体是雕琢出来的城市,总体方案大致确定什么地方留下,什么地方挖掉。毫无疑问,被挖掉的是大部分,这些优质的冰块,瞬间就成了多余的,要被移走。 米晓虹近水楼台,先给她的滑雪场移送了一批冰,把她的那些冰山加高加厚,比往常多了两三倍。但米晓虹移走的这座冰山,在陵兰小区的冰城,勉强能算做冰山一角吧,连显都不显。银凤催促她说,像你这样可是不行的,按这个进度,要到哪个驴年,我们的冰城才可以显出模样来呀? 米晓虹说不用急,我在阿拉伯半岛早就物色好了一块地方,是个盆地,说不定这些冰运过去,就可造就一个新的湖泊哩。银凤说那是你的事,我只要求你快点。米晓虹这边连忙答应着,那边就赶快催促她的团队,快些把地方腾出来。 在半岛那边,情况并不像米晓虹说得那么轻松。这些冰移过去,要占很大一块地方,虽说现在那些地方仍是沙漠,可闲着没人管,一旦你想用它,就很麻烦,就马上出来一大群人管。更何况运过去的是冰,是很大一堆的冰。这些冰融化之时就将改变当地的气候,降低气温,这些冰融化之后,就将改变当地的生态,使干旱的沙漠变身泽国。这是个带有根本性的变化,早有人提出异议,说我们习惯了干热的天气,我们宁愿过这样的日子。这也难怪,当地人的一切生活格局,都是以干旱和炎热为基准的。有考据说,半岛在遥远的古代,也曾是一片绿洲来着,但是那仅仅是传说,是纸上的的东西,不是现实。现实是人们从有记忆以来,就过着干旱和炎热的生活。米晓虹当初进驻这块神奇的土地,就抱着保守治疗的方针,不进行大的改动,只是根据当地的要求,增添了一些水库与河流,局部地改变了一点生态环境。现在,要放置这么多的冰,就是个大动作了。 为了稳妥,米晓虹去撒哈拉找了张磊,和他商议,先把冰放在他那座冰山上,在一点点地往半岛上挪移。张磊说没问题的,你随便吧。只是你不能顺手把我的冰也搬到你的半岛上去,我这里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每立方的冰块都有用途。说好了,米晓虹就赶回北极,通知银凤可以整体搬移了。 这是建设冰城工程的最大动作,相当于普通雕塑的初雕,把不用的部分去掉,使整个雕塑显现出大轮廓来。现场的壮观自不必说,整个操作过程,却是在实验室里完成的。在实验室的大模型上,银凤实施了定向划线瞬间熔断术。这个施行在模型上的法术,在实地发生真正的作用。这是个十分直观的节目,模型上,随着温度的不断提升,模型的外轮廓线上,颜色由深逐渐变浅,由深红而朱红而桔黄而浅黄,最后闪出一道白光。 白光的闪现,标志着冰冻百尺的陵兰冰城上,去留两部分的完全分离开。银凤在这一关键时刻里,对搬移部分实施了引力暂缺与定向漂移。监视大屏上显示,整个冰城就像被谁揭去了一个大盖子,一下子就显得眉目清晰,有鼻子有眼儿,而那顶巨大的,原来扣在上面的盖子,轻飘飘地升到半空之后,倏然消失了。 相当顺利,实战告捷。北极委和北极商会的人都很激动,他们带上巨大的探照灯,赶往冰城去先睹为快。到了现场,场面更是震撼,虽说是初步的雕塑,却也把未来城市的样子展示在面前了。而且,这样子也唯其粗糙,才给人留下更多的想象空间。比如一座楼房,现在只是一根矗立的冰柱,你想怎么雕刻它都行。北极主题公园就更能启发人的想象,这个公园中,北极的各种标志性动物,都有冰雕,现在,也都留下了巨大的冰块,作为雕塑的材料。围绕着这些冰块,专家和艺术家们展开了无穷无尽的话题,有人甚至操起随身带来的电钻电镐,当真地雕塑起来。 安东诺夫连忙制止了这种提前爆发的热情,说现在主要的任务,是在大的方面检查,看整体效果,如果有明显的漏洞,现在采取措施补救,还来得及。至于雕塑嘛,有的是让你们施展的机会。 经过一天的踏勘,找出几个地方,其中最大的遗漏,是当初李奇许诺的那个入海隧道没有挖。李奇可是打了赌的,安东诺夫说,他可不能说话不算哟。银凤说打赌是真的,可是你们还没等人家操作,就一窝蜂地跑到热带潇洒去了,怨不着人家李奇吧。安东诺夫说打赌只是个玩笑话吧,对你们的能力,我是充分相信。银凤说用不着你宽宏大量,这个赌现在仍然做数,由我替李奇完成它。 安东诺夫知道在金凤阁里的事,银凤得到了李春的真传,掌握核心技术,却不知道银凤现在对这么复杂的操作,能掌握到什么程度。银凤也不和他争辩,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掌心屏,在上面划出了开挖入海隧道的位置,以及隧道的具体形状,就如此这般地重新操作了一遍,无非是划线熔断暂缺搬移之类。 到了最后一道搬移程序,银凤要求人们到现场去观察。 现场就是入海隧道的入口处,当然是临近海边的地方,这里被设计成一个游乐场,在完成了一系列的天上地下的游乐之后,有一个过山车样的装置,把人们从百米高空速降到地面并进而直接钻入海底。所以这个隧道是以缓坡形式出现的。人们到达现场后,就见这里的冰层已经有了松动,从地底下,正有一根直径十几米的圆柱型物体,缓缓升出来,它沿着斜向慢慢升上天空,开始时出来的是透明的冰,后来就是坚实的岩石了。 这个过程十分缓慢,持续了有十多分钟,一根粗大的圆柱体,横空出世,像是大地拉出的一根硬屎,给人以十分不雅的联想。隧道设计长度为三百米,足够的缓坡。所以,这根大地拉出的屎在三百米长度上,与大地脱离的连接,悬浮在半空中。 这根硬石柱子,事先没有商量好安放在哪里,银凤不敢怠慢,赶紧和张磊联络,问能不能就放在那座冰山旁边,张磊也不好回答,银凤说你快着点,我这暂缺术是有时间的,不可以长时间悬浮在半空。张磊说那就先放我这儿吧。银凤连忙定向漂移,大石头柱子这才从人们头顶上消失。所有的人都紧张出一身汗来。 隧道就这么开挖成功了。人们要进去体验一把。银凤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一进去就钻进了北冰洋,要有专门的设备。人们听了不禁咋舌,这是明摆的,谁都有过体会。稍候片刻,商会的人们拿来的专用的装备,就是全密封的潜水器。坐进潜水器后,启动开关,顺着刚刚挖出的缓坡,就以加速度,飞快地钻进了冰冷漆黑的北冰洋底。 :。: 第三百一十七章:飞花溅玉 第一批下海体验的,只有安东诺夫一个人。他说这是个最危险的事,只能我自己先去。老安下去后,过了一刻钟才上来,脸面很惨白,说底下真是太恐怖了,饶是他这个老北极,老渔民,老猎手,也要承受相当的心理重压。银凤说这就是我们要的效果,现在有些人就是千方百计地找刺激,找乐子,不给他们弄点重口味,就不足以令他们尽兴。说着,就钻进潜水器。 和银凤一批下去的,有十五个人,分乘三个潜水器。为了观察隧道质量,银凤她们使用了刹车,相对缓慢地往下滑。由于没有安装照明,全靠潜水器上的自带的灯具,所以就只能看到一小片亮光,周围的一切,都是漆黑一团。 这是北冰洋的海底,上面覆盖着十数米厚的冰盖,周围是无尽的漆黑,安静得仿佛死去一般。海底的生物呢?好像什么都没有,没有生命迹象,也没有生命的活动和声音。仅仅是这瞬间,就有如置身另一个世界,恐怖从四周向你袭来。 银凤她们下去不到二分钟就连忙跑了回来。太恐怖了。不是好玩的。安东诺夫说是够可怕的,不过,我们可以用灯光把它来个彻头彻尾的改变,在海底设置一套照明,五彩缤纷的,一俟打开灯光,这漆黑一团的世界,立刻就变身晶莹剔透了。银凤说我看不必了吧,就是要留下一段相当惊悚的经历,以便加深印象。米晓虹也说,对,说不定这个漆黑一团,还成了最大的亮点哩,人们没见识过,就有了充分的好奇心,传扬开去,越传越神。 冰城的大轮廓定下,银凤就向各地征召冰雕专家。她给出了相当优厚的条件。每位前来冰城雕塑的冰雕专家,都可依据个人的自愿,决定是把作品卖给冰城,或留下来亲自经营打理自己的作品,冰城方面将为他的艺术创作提供一切方便条件,并按一定比例提成经营的收入。有一点是必须遵守的,艺术雕塑不可以破坏冰城的整体规划,城市的面貌不能有大的改变。艺术家们必须在划定的范围内从事创作。特别是不能破坏掉冰城的道路,即连通全城的斜坡冰道。 附带发出的,有冰城的整体规划立体图,以及现在冰城的轮廓图。银凤特别说明,在雕塑过程中,春风的北极商会可以提供特别服务,这种服务将是出乎意料的,它有一个最大的特点,能够把相当艰苦的雕塑劳动,变得十分轻松惬意。这种服务能够在相当程度上,颠覆冰雕的传统观念和工艺。 广告打出之后,应征者就纷至沓来了。银凤的商会大屏上,不断增加着报名者。这些艺术家是相当牛某的,他们对那些经济上的优惠条件,故作视而不见,却对颠覆冰雕观念与工艺,有个极大的关注,声称都是冲这个来的。想要见识见识,先睹为快。商会的答复是:肯定是有的,但现在不行。现在仍是极夜,冰城没有照明设备,而且冰雕对光线的要求很高,所以,只能等到极昼到来,才可投入实质性的操作。 这就更加吊起了艺术家们的胃口。他们一致要求,即使不能进入操作程序,到现场参观一下总可以吧。商会答复可以组织小规模的参观,但必须是签订了意向协议者。于是,所有报名者都签了意向合同。商会就组织百人一组的参观者,登上陵兰岛。 在安排参观这个环节上,银凤和米晓虹也动了一番脑筋。银凤认为,这是个不可忽略的一环,她把安东诺夫在海底设置照明的想法,用到这里,在一片晶莹剔透的巨大冰块丛中,放置了无数高亮度的照明灯,而且是五彩缤纷的,有几种色,就用上了几种色。艺术家们都看呆了,他们太懂得这做何解释了,这分明就是给他们的艺术天分,提供了无限的展示空间啊。眼前这令人惊奇的一切,还仅仅是毛坯而已,他们的手艺和天才,在此将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换言之,他们个人的艺术成就,将在此地登上顶峰。 有艺术家建议,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极昼到来呢,作为冰雕艺术,夜间的观赏效果是最佳的,不妨就在极夜开始施工。商会方面的答复是,安全第一。艺术家们也明白,夜间拥有的,也只是观赏效果,真正的制作过程,还是在白天最好。按照银凤的安排,极夜将尽的这段时间,也就是把这些前期的准备做好,一旦极昼到来,整个冰城就不再冰冷了,那将是一派热火朝天的劳动景象,是又一个绿色二环。 参观与报名和签约同步进行,冰城拿出来招标的地段逐渐落实到了具体的人头上,艺术家们的创意草案,也纷纷上报到商会艺术部来。每天里,这个原本冷清寂静的北极,人群穿梭,人声鼎沸,银凤的掌心屏几乎被打爆了,她不得不重新搬回商会居住,暂时和新婚的丈夫分居。安东诺夫就抓紧这段时间,打理他们的新家。结婚之后,安东诺夫和银凤就一直居住在北极委的宿舍里,这里原本是安东诺夫自己的官邸,其实也是银凤从白鹏那里给北极委送礼弄来的房子。 北极委主任住在主任官邸,是顺理成章之事,但银凤仍觉着不十分妥当,她建议安东诺夫还是弄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为好。官邸是配给主任的待遇,谁当主任谁就住,你能保证一辈子都当主任吗。显然不可能,现在世界上没有一项职务是终身制的。于是,安东诺夫就找了米晓虹,从银凤的讲述中,安东诺夫知道这个米晓虹的一些故事,她欠银凤很大一个人情,所以,找她办什么事都相对容易些。 果然,米晓虹一口答应下来。她亲自去找了顾菲菲,说是给银凤弄套像样的房子。顾菲菲就把她的存货都抖落给米晓虹看,两人挑选了半天,选中了一套两千平米的复式别墅。米晓虹把百忙中的银凤拉过来验收了一番,其实就是当面向银凤献媚,银凤拍了拍米晓虹的肩膀,表示满意之后,就立即返回了她的商会。这边,留下米晓虹帮助安东诺夫选房址,并添置家具。 时间在忙碌中过得飞快,转眼间,离极昼的到来,只有三天了。 时间过的真快。银凤不由感慨,也就是几个月之前,在极夜即将到来之时,她正率领着匆忙组建起来的北极事务委员会,忙着给各地送电安灯,倏忽之间,漫长的北极之夜已到了尽头,摆在她们面前的,将是一番轰轰烈烈的建设场面。 开工仪式定在极昼第一天举行。 这天,在冰城的主题公园里,齐聚了数万人,他们中,大多数是北极的居民,小多数是艺术家,人数最少的,是北极委和北极商会代表。他们在这里等待着太阳升起,已经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狂欢之夜。当天边微微泛起白光,主题公园里的照明灯一齐关闭,狂欢了一个通宵的人们开始安静下来。这是对太阳之神的尊重与膜拜,人们表情庄重,双手合十,口中默念着各自的祝福,迎接这一光明时刻。 太阳升起后,一番祝福祈祷,就开始施工了。主题公园是个艺术集中之所,公园内所有的景观,都是冰雕,所以,每位艺术家都在这里承包了一个作品。一时间,各种冰雕工具欢快地叫了起来,被切销下来的冰屑,四处飞溅,在初升的阳光照耀下,映出一道道美丽的彩虹。这个劳动的场面,简直太美了,甚至比成型的艺术作品更美。 飞花溅玉。 不知哪位艺术家给了这么一句,顿时走红,成了人人口中语。银凤看着这幅美丽的劳动图画,对春风的艺术部长说:我们那个新工艺,就算了吧,不搞了。部长点了点头,下去做布置了。 欢快的劳动持续了半天,人人意犹未尽。银凤她们也混在人群中,与民同乐。中午休息时,就听到有些艺术家的抱怨之声,说春风商会也会忽悠人啊,说好的新工艺,怎么就不见了。这种议论很快就反馈到银凤这里来,银凤想不用一下看来是不行了,就令人作了安排。 下午的第一个节目,就是观赏春风集团的这项具有颠覆性的新工艺。银凤先作了讲话,她说之所以不想用这个工艺了,是考虑到这个工艺虽则快捷省力,却并不好看,如果仅从观赏的角度,还是传统工艺更美观些。 :。: 第三百一十八章:梦之冰城 演示工艺,在一座鲸鱼雕塑上进行。这座未来的雕塑,现在还只是一座巨型的冰块,在万众瞩目之下,春风的技术人员在大屏上打出了雕塑的成型样式,并明说,只要我们沿着这个图形的外轮廓线,设置一条熔断线,就可以瞬间完成整座冰雕的雏形。说着,就在大屏上演示出了那条神奇的熔断线。大屏完全变成黑色,一个完整的鲸鱼形线描图样出现在大屏上,开始只是模糊的一个轮廓,继而亮度加强,由深而浅。技术人员提示说,等到线条变成白色,就可以作分离处理了。 正说着,线条就变成了白色。于是就出现了一个大揭盖的现象,仿佛是揭开了一个罩子,整个冰块的上方轻轻飘移到半空,留下一个完整的鲸鱼冰雕。升上天的盖子飞走了,留下来的巨大鲸鱼栩栩如生,只是眉目细节还不清晰。这是需要传统工艺加以雕琢,加以细化的。艺术家们不容分说就上阵了,处理这点剩余工作量,太容易,也相当过瘾。又是一阵飞花溅玉,一座鲸鱼冰雕,即告完工。耗时不到半个小时。艺术家们粗略一算,如果全部采用传统工艺,没有半个月是不成的。这中间的大量时间,全都消耗在对多余部分的清除之上,这些冰,要一点一点地清除掉,动作幅度不能大,大了就容易伤害到有用部分,使前功尽弃,哪怕是一点点的损伤,也会影响到整个作品的完整性。 银凤有意彰显春风核心技术的威力,在鲸鱼雕塑完成之后,接连揭了十几座动物造型冰雕的盖子,把人们看得眼花瞭乱,瞠目结舌的。 主题公园和城市雕塑,都是有数的几个景点,作为冰城,一座城市,最多数量的还是房子。这些房子都有出处,取材于某个古代的传说或神话,童话之类,造型十分别致。 下一个单元就是演示冰屋的制作。这些小巧玲珑的房子,从外面看,是景观,真走进去,就要能住人,是真正意义上的住房,而不是摆样子专门供人参观的。这是这座冰城的最大特色。这些完全用冰作建筑材料的房子里,能住人吗?人若是钻进这些冰窟窿里,会不是被冻死,这都是问题。 冰屋的建造同样是先做一个大揭盖儿,把外部多余部分一次性去除掉之后,一座梦幻般的冰屋就已经呈现在眼前了。按照一般的景区建设,能把冰屋做到这一步,就是奇迹,就可以招揽游客。但银凤的要求远不止于此,她要这些冰屋与别的房屋一样,能住人。 那么,首先就要把冰屋的内部掏出空间来。春风的技术人员演示了两种掏空法。一是大揭盖式,先把屋顶揭掉,放在一边,再把屋子里面应该去掉的部分,整体熔断搬移,直接从空中运送到撒哈拉去,再把放在一旁的屋顶盖上去,在接缝处稍稍加温,使之融化并冻结,类似焊接一样,就得到了一个三维六合都是冰的空间。 第二种做法是分块清运,即从冰屋的门窗处把熔断成方块的冰分批运走,这种工艺比起大揭盖来稍嫌缓慢,却不用焊接屋顶,更加符合艺术的原汁原味。 参观的人们都有投票权,选择的结果,普遍认同第二种方法。 这并不算什么,在人们的意识里,能把冰块上掏出个空间来,也不是太难的事,难的是如何在这极冷的环境中居住,生存。 在一座制作完成的冰屋里,春风的技术人员向参观者展示了冰屋里的日常生活。第一位的是睡觉。在冰屋里睡大觉,会不会睡着了就醒不过来呢。这里展示的是一个冰床,完全在冰面上睡觉。技术人员讲解道:冰上能不能睡觉呢,完全可以。这里需要解决的,仅仅是一个睡袋,这个睡袋要有良好的隔热性能,也就是说,外面的冷气进不来,里面的热气出不去。这是个十分简单的课题,类似的装置,人类在几百年前早已制造出来,只不过性能不如现在的更加完备。 这种新型睡袋最大的与众不同之处,是一个附加的面罩,即能过滤掉呼出的气体,又可以保持与体温接近的气温。从外边看上去,是个高于一般的枕头,能将整个头部埋进去。 参观的人们觉得新鲜,就有志愿者报名体验,他们立刻被安排在不同的房间里就寝,是真的睡大觉,起码要睡八个小时的,到时候会有服务人员过来招呼他们起床吃饭。于是,参观者的队伍里,就少了几个贪睡的懒虫。 冰屋内部的装修,与正常的房屋一般无二,所不同的是,所有装修材料全部由冰制成,比如壁纸,就是在冰的墙壁上喷涂了壁纸的花纹和颜色。需要造型的,就贴上或挖掉一些冰。地面上也铺着地毯,但那只是打毛了的冰面,不太滑,可以趿着拖鞋随意走动,不必担心被滑倒。 厨房里也有火。这火是用来烧饭,而非取暖。灶台也是冰的,冰与火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间,达到的极度的和谐统一。最有意思的是洗菜的水,是从冰的管道里流出来,用过的废弃的水,又顺着冰的下水道流走,却不会堵塞。卫生间也是这样,在冰的基座上,安装着热水淋浴或泡泡浴,热水是随时供给的,简直不可思议。春风的技术人员解释说,关于这里面的机巧设置,不是一句话可以讲清楚,需要您住进来慢慢体验。 所有进入冰城的人们,在第一时间内都被处理了鞋底。这是在冰上生活的人们必须做的第一件事。鞋底具备两种功能,可随时转换为正常生活型和溜冰型。正常生活型的鞋底有强大的防滑性,在溜光的冰面上,大可以放心地按正常力度步幅行走,不用担心滑倒。转换成溜冰型之后,就没了丝毫的摩擦系数,可以在冰面上飞快地滑行,畅享速度之乐趣。 如此神奇的鞋底,翻过来一看,便令人大跌眼镜,原来就是一块钉板,需要钉子立着时,它就立着,需要钉子倒下时,它就倒下。 最令参观者叫绝的,是冰城的街道,光滑无比而且有一定坡度的街道,不管从哪个地方出发,都可以轻松滑到你想到的地方,而且一律是单行道,绝对不会有逆向行驶者。不会滑冰也无所谓,最大的危险就是滑倒了,那么就会出现最大的乐子,你就以不同的姿势,继续滑向你的目的地,你想站起来,就可以慢慢减速站起来;你想这么连翻带滚地滑下去,就不妨滑下去,不会有人笑话你,因为,几乎无人幸免,都要表演这个千般姿态的花样滑冰。 这么多的噱头,令冰城在建设剪彩的这一天,就成了旅游热点。前来参观的几万人,当天就有数千人住下了,这个数目是刚刚建成冰屋的容纳极限。其他的娱乐设施尚在建设之中,建设现场就成了一道最最奇幻的景观。特别是飞溅的冰屑构成的彩虹,是冰虹,比起雨后的彩虹来,更多了一番晶莹与瑰丽。 这个开城仪式无疑是相当成功的。参观的人们回去之后,就引来了更多的游客。按照冰城建设的构想,这里的冰屋是可以购买下来,作为个人不动产,因为北极的冰极少可能融化,除非再次出现全球变暖的怪象。居住在这样一个晶莹剔透的世界里,简单就是生活在童话世界中,是对传统居住模式生活方式的彻底性颠覆,有种身心的全新体验。春风的广告也相当煽情,撩拨得人们心里痒痒的,手头松松的,第一批商品房在开城的第三天,就已经预售完毕。 至此,春风集团提出了一个口号,作为成功人士的标志,起码应该在亚热带、热带和寒带分别拥有固定居所,起码应该拥有一台天马行空,起码应该和李春有张合影照片。 三个起码,立刻就在社会上划分出了阶层,也把春风集团推到了财富与荣誉之终结者的高度。最初获得这三个起码的一千名成功人士,在口号提出来一周后,公布了名单,他们成了这个时代的骄子,当之无愧的富豪与精英。他们乘坐着天马行空往来于世界两极的视频,他们对热带与寒带生活的不同体验,成了这个时期内最时髦的话题。春风集团调动一切宣传手段,大力吹捧,勇猛造势,掀起了一个消费高潮。 这三个起码中,具有实际意义的,其实就是在北极的冰城买房。其它的几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搭配,至于和李春的合影,此前早就有不少,即使没有,也可以轻松地仿制,合成,真伪难辨,这些软实力很容易提升,难的就是在北极冰城拥有一座冰屋。 银凤不失时机地推出了第二套方案,预售冰屋。寂寞冷清的北极,被这个女人折腾得沸腾起来。 :。: 第三百一十九章:亡羊补牢 银凤心里憋着一口气。 她这一向以来,都在暗气暗憋,却始终找不到出气口。最先是憋在米晓虹身上,虽说银凤和胡敏英感情不是太好,却也不至于被米晓虹横插一杠子,把老胡连锅端了去。再是憋在李春身上,自己单恋着姐夫,本就是个说出不口的事情,最糗的是竟然得不到李春的回应,以单恋开始,以单恋结束,整个一大傻某,笑死人的角色。第三是在北极呆得窝囊,黑鼓隆冬地猫了半年,什么也没作出来,从一个叱咤风云的女强人,一下子就沦为了怨妇形象,反差大得令她自己都感到吃惊。第四是这段时间在内地呆得也憋气,灵凤小小年纪就有了老公,甚至有了孩子,相比之下,她这个当姐姐的,什么都没有,失败得原形毕露,更可气的是,无论家里人还是外面的人,谁见到她之后,都刻意回避着什么,仿佛她银凤成了人人都可怜的弱者,弱智。第五,就是娘家人给的那么多的陪嫁,银凤觉得这也是在可怜她,特别是灵凤也给了她一百吨酒和一百吨糖。连妹妹都可怜她了,外祖母的,我怎么就混到了这步田地。 银凤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她要出这口气。她出气的第一招,就是把家里人给她的所有陪嫁,以现金方式返还给他们。银凤现在手里有了大把的钱,多得令她不敢相信。她先是按比例上缴了春风的提成,先把李春给的那个大头还上了。至于多财和灵凤给的那点破糖破酒,不值一谈,银凤像撒胡椒面似的,随手给了他们一点钱,就把欠下的人情还清。 人就是这样,一码归一码。再近的亲戚,再好的朋友,也要保持利益的平衡,立足点终究是自己的能力的作用。银凤的能力是有目共睹,她代理过春风的总经理啊,这个职位是闹着玩的吗。现在,银凤仅仅搞了一个冰城项目,就把所有的人情债全部还清,何况还有后续的北极冰雪运动,极地探险,海底世界等等等等哩。 在内地散了一通金钱,银凤的心情大快。钱这东西就是这样,有了就得花掉它,花了的钱才是钱,存着的钱说不定是什么,也说不定是谁的。在银凤风风火火地折腾她的冰城项目之时,安东诺夫和米晓虹,把他们的新居也收拾好了,米晓虹功成身退,也不和银凤打声招呼就回了她的半岛,在那里和她的客户们分这些从北极运回的冰块了。银凤把外边的事忙得有了些眉目,这才顾得上回家来。 回到自己的家里,银凤心情大爽,这么大的房间,这么明亮的北极之昼。老安也回家来了,算起来,自从追猎结束以来,他们二人还没来得及安生地在一起呆一会儿,一直是忙,安东诺夫也看出来了,这个老婆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到了哪里,注定就要把哪里折腾个天翻地覆。 做功课的时候,安东诺夫小心翼翼地,生怕闹出动静。银凤哈哈大笑,说这是在自己的家里,又不是偷情,还怕别人听见吗?安东诺夫说是怕惊到了我的儿子。 对呀!银凤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怀孕了。这段时间忙得,连这茬都忘了。可是不能动了我的宝宝。银凤这么想着,就算了算日子,从追猎时被老安给办了,到现在也有两个多月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哇。当时可是一阵阵地恶心来着,现在却是一片祥和安宁了。她把这个疑惑对老安说了,老安说你可是当众宣布怀孕的喜讯,难道你是谎报军情不成?银凤说不至于啊,我是真的感到恶心来着。 又过了几天,银凤努力地搜寻着难受的感觉,特别是恶心的感觉。可是一点也没有。老安问她这两个月,你来过事儿没有?银凤一想,他外祖母的,来过,最近这次,也就是刚刚干净了。 嗨! 老安长叹一声:我的个老婆啊,你怎么连这个都不记遍数啊,还怀孕,还当妈哩! 银凤一下子就垮了:我那两天就是感到恶心的,相当强烈。老安帮她回忆,是哪几天。银凤认真回想了一下,就是刚刚找到米晓虹的那天。老安说那天呀,离咱们在一块练习功课也只隔了一天,你就算是怀上孩子,也不可能来反应。老安毕竟是当过父亲的人,而且还以好丈夫的缘故,选上了区委主任,对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挺在行的。银凤很服气,再仔细一想,明白了,那天她吃的有点过量,刚回到大本营,放松得有些过分。那种恶心感觉,不是怀孕,是撑得。 哈哈哈。老安笑得直不起腰来:你呀你呀,想儿子都想疯了,谎报军情,编个假话糊弄自己。银凤被他笑得有点挂不住:你还笑,要不是我赌气想生个孩子给他们看看,也不会这么简单就便宜了你。 闹了一会儿,老安正色地说: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它。以后,你还真是不能再这么毛毛躁躁的,冰城那边的事也入了正轨,你就好好在家里给我怀孕生孩子。从现在开始,你不就要再管别的事,每天就想着如何把我伺候的舒服了,逗的情绪高了,这样怀上的机率就要高得多。银凤还有点不服气:合着我就成了你们家传宗接代的工具了?老安说:这么说也可以,话糙理不糙。你不安心当这个工具,所以你就没有后代,你也不看看你姐和你妹,她们多么安详的妇人模样,哪里像你似的,假小子,女汉子形象,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这话击中了银凤的要害,这点她也有所觉察,想不到老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看出来了。这促使银凤下定决心,洗心革面,非得换个活法了。她特意又回了一趟金凤阁,跟着金凤和小雪学习做家务,穿宽松的休闲服,腰里扎围裙,手里做针线。刚学了不到半天,就十分地不耐烦。小雪说这可不是一日之功,你要踏下心来,坚持下去的。小雪和宾格的母亲商量,要她陪银凤去北极住一段,带一带银凤。宾格的母亲爽快地答应了:能给这么能干的人当老师,我也觉得光荣,别的我不行,在家里做家务,我做了一辈子,没问题的。 这样,银凤就带着宾格的母亲回到了北极她的家里。宾格母亲一到,就先辞退了所有的佣人,她告诉银凤,要有个居家的样子,就要从每一件琐事做起。每天里,银凤在宾格母亲的带领之下,没完没了地干活,这个家也太大了些,仅是打扫一遍,就要两个人干上一整天。再就是做饭,两个人从早晨买菜开始,鼓捣半天,也就等着安东诺夫回家来吃一顿。吃完了刷完了,还得从头开始,又鼓捣晚饭。 这真是个磨人性的活儿。银凤时不时就不耐烦,每当她这处苗头刚一露出,宾格母亲就教训上了:这就是给你当妈妈做准备,这是最基本的女人功夫,你就嫌烦,等抱上孩子,那才是真的烦哩,你要有精神准备。没有人可以随随便便当妈。 银凤就像刚入行的学徒一般,整天在宾格母亲的吆喝之下,围着这个家转悠开了。同时银凤也在自己劝自己,这里就是你银凤今后的家了,你的根据地就在这里了,不可能是别的地方,所以你应该安下心来,别处已经不再需要你了,只有在这里,才是你安身立命之所。 一想到这些,银凤心里顿时就平衡了。想想胡敏英为什么离她而去,想想柳芭也面临着与自己相同的处境,再想想灵凤和小雪,这都是些活生生的榜样,连小一拨的人都看清看透了,自己还有什么可张狂的。 宾格母亲也常和她讲小雪在自己家的事。她说这姑娘可真是行,一竿子插到底,在曼哈小镇上打拼出来,特别是嫁到她们家之后,就是个普通的小媳妇,没有半点架子,后来才知道她就是李小雪,我们一家人都不敢相信,李小雪竟能够吃这样的苦,受这般的罪。银凤从宾格母亲的话里听得出,她实际是在补课哩,补上女人都应该有的功课。 当银凤意识到的自己的缺陷,就更加主动地补课,也就对补课的内容不再嫌烦,不再有太多的抵触情绪,效果就越来越好。宾格母亲在北极这边住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就回金凤阁了。银凤的女主人也当得有模有样了,她又召回了几个保姆,但自己仍然是坚持上岗,亲力亲为。特别是晚上为老公做饭,放洗澡水的功课,不是别人可以代替。 银凤的姿态越来越低,老安作为一家之主的感觉就渐渐找到了,在银凤面前,他再次雄起了,格外的张狂勇猛,每每令银凤销魂荡魄,达到了极度的和谐。哇,这种局面真是来之不易啊。回想起和老胡过的那几年,他何尝有过这么一次,以前,银凤总是把责任推在胡敏英一方,现在看来,还真的不能怪老胡,要怪,只能怪自己。 :。: 第三百二十章:异曲同工 好。 每次做完功课,老安都心满意足地喊上这么一嗓子,算是对老婆的表扬,也抒发了内心的感受。夫妻之间不用多余的话,有这一个好字,一切都有了。银凤坚持把这种来之不易的局面保持下去,拟议中的冰雪运动项目,先靠边站,明年再说,今年,老娘的任务只有一个,怀孕。 北极商会的人们,对老板娘的做法大不理解,心说这老板娘也真够可以的,极夜之时,盼着极昼,说什么事都要等极昼来了再办。现在,太阳一天二十四小时地挂在天上,可谓光天化日,乾坤朗朗的,她倒好,整天猫在家里不出世,安心当起太太来了。银凤也知道同事们的心思,她说你们不必着急,我们就这么几个项目,着什么急嘛,今年,你们就把这批冰屋给我卖出去,就算完成任务,谁先完成指标,我给谁放大假。偶尔回一趟商会,银凤撂下这么几句话就又回了她的安乐窝。人们说老板娘变人了,真的变人了。 银凤是真的大彻大悟,经历了这么多,她开始明白,人生短短的几十年,什么是自己的,只有自己的生命才是自己的,钱是赚不完也赚不够的,事情同样也是做不完的,轰轰烈烈,风风火火之后,如果你还肯静下来想一想,自己落下了个什么,你就会发现,真正落下的,可能只是一身的伤病或感情痛楚。 对北极商会的事业,银凤心里也十分有数,她之所以把冰雪运动项目往后推一年,不仅是她只想怀孕生子,从整体上看,这个项目现在开工,条件并不成熟,这主要是资金不充足。为了逞强,银凤几乎把所有的流动资金都拿去还了账,在娘家人面前好好的显摆了一通,这就耗尽了她这第一个项目的盈利。而且,冰雪运动项目的投入,不是在短期内可以拿回来的,不像冰城这样,一边建设着,就把楼花卖了出去。运动场地的建设,需要完全建成之后,才能吸引到游客和运动会,才能有资金回笼。这至少需要一个半年至一年的周期。那么这笔钱从哪里去找,难道还向李春求援吗,现在的银凤,打死她也不想再向李春伸手了。北极,要经营成她的一亩三分地,她再见到李春,只是挺胸昂首地向他拍出提成,向他宣示成就。 一旦触及到事业的话题,银凤就游刃有余,左右逢源,摆布得十分到位。北极商会的人们也乐得清闲,皇上不急,太监急个什么大劲。冰城项目进展顺利,每天都有大批资金入账,正是春风得意之时。银凤也不上班,常务副会长主持着日常事务,只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才通过大屏向她请示。已经有不少科室放假了,他们实在是没事可做,银凤一律批准,说你们先放松吧,有你们忙的时候。 银凤在家里,真的就成了个专职太太。这让安东诺夫十分爽意。这天的晚饭,银凤有些懒懒的,不想动弹,就让保姆煲了个肉汤,等老安回来一块喝。晚饭时,肉汤端上后,银凤却不想动勺子,老安就给她盛了一小碗,刚送到她面前,就见银凤一阵干呕,站起身就进了卫生间。老安也吓坏了,不知出了什么事故。跟进去,就见银凤趴着哇哇地干打雷不下雨,折腾了一会儿,嗽了嗽口回到了餐桌旁。老安还要安慰她,银凤却一脸的坏笑,瞅着老安挤眼: 你的功劳。 银凤的劳动太太生涯,至此结束。开启的,是重点保护动物生涯。 在银凤的事业和生活都进入全盛之时,胡敏英和米晓虹却陷入了对未来的未知之中。米晓虹从北极回来,绘声绘色地向胡敏英讲述了银凤的种种。胡敏英边听边频频点头:好哇,我们总算对得起她了。米晓虹说主要是我对得起她,你先靠边站,别借我的光啊。 米晓虹从北极运过来的冰山,比以往大上不止几倍,足够化上几年的,北极冰城的建设盛况,米晓虹亦是绘声绘色,讲得眉飞色舞的。胡敏英却没有太大的高兴,他说:你想过没有,我们的事业和银凤,又撞车了。正说在兴头上的米晓虹不由一愣:怎么?转而一想,可不是怎么的,现在,他们这个敏虹滑雪场,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全天候滑雪场,可是再怎么折腾,要论冰雪,你也比北极略逊一筹吧,一旦北极的冰城运动项目建成投入使用,敏虹滑雪场离末日也就不远了。 这个预见,让两人同时陷入了苦恼。怎么就偏偏是银凤哩,怎么就永远摆脱不掉她的阴影了。特别是米晓虹,方才还沉浸在助人为乐之中,觉得总算是尽了自己的一份力量,帮助撮合了银凤和老安这一对,没白从人家手里抢个老公过来,这么一弄呢,就找到了心理的平衡。此前就一直没往这个地方想,怎么想也想不到,银凤的事业会对自己构成威胁。 胡敏英和米晓虹两口子又去了趟北极。这次是悄悄去的,没有公开身份,更没有惊动任何人,为的就是看看冰城建设的情况。在冰城建设现场,胡敏英算是开眼了,这里的热闹程度,参与人数,与银凤在撒哈拉时弄那个绿色二环时,没什么两样。米晓虹不服地说:别什么都往银凤身上揽,绿色二环的总指挥是我,不是她。胡敏英说这都不是实质性的,得看她什么时候启动冰城运动项目。 他们当然不敢直接去问银凤,从工人们口中打听到,银凤现在根本就不来工地了,整天猫在家里伺候老公,要当好太太哩。又问冰城运动项目的事,工人们就一脸茫然,不知所云了。看来,起码现在没有进行着。米晓虹说我去找银凤,你就老实在这里猫着。 米晓虹到了银凤的家,她对这里应该比银凤更熟悉,这是她一手弄起来的嘛。银凤对米晓虹的到来十分高兴,说好了,我们之间再不会有什么障碍了。米晓虹说可不是嘛,说了半天,就为了一个老胡。接着,米晓虹绕着弯子把话题引导到冰城运动项目上边。银凤一听就知道她所为何事,说你放心吧,今年我顾不上弄这个。说着,银凤拍了拍肚子:有了,这回是真的有了。今年,光这个宝贝就够我折腾的。米晓虹掩饰地说:我过来就是想看看,还有什么地方我能帮上忙。银凤十分领情地说:你帮的忙已经不小了,我真得好好感谢你哩。米晓虹又客气了一番,就告辞走了。 这次暗访,得到一个明确的信息:今年之内,北极商会不会启动冰城运动项目建设。那么,敏虹滑雪场又当如何呢?北极的冰城运动,迟早都要开展起来,一旦他们弄起来,就比这个小小的敏虹滑雪场大上不止百倍,而且,冰城在北极,就是正宗,玩冰雪,到北极,连想都不用想的,我们敏虹这么小小的人造滑道,怎么能和北极的原装冰天雪地一争高下呢。 新的形势,新的烦恼。原来一家独大的敏虹滑雪场,现在面临的,竟然是倒闭的危机。回到敏虹之后,敏和虹闷闷不乐,一连闷了好几天。胡敏英长叹一声:哎,我们是要坐以待毙啊。米晓虹附和道:不待毙又能怎样,阻止他们肯定是不行,北极大开发的前景摆在眼前了,人人都看得出里面的商机,就算银凤不去开发,别人照样可以去开发,难不成我们要替银凤去开发吗? 说出这句话,敏与虹二人四目相对,都被这句话震惊了,也被这句话提醒了。对啊,我们是不是能尝试着去北极开发呢?胡敏英先就摇头:不不不,可是不能再和银凤搅在一起了,你就不怕?米晓虹不服地说:我怕什么,是你老胡心里有鬼,我是被你逼的。 这是个老话题了,是胡敏英和米晓虹都不愿意提及的往事,为了这段往事,胡敏英就是不做这个生意,不赚这笔钱,也不想再和银凤之间有什么搅和。这次,在撒哈拉追猎中,胡敏英一直躲在幕后操纵,他和米晓虹为银凤和安东诺夫的结合,费尽心机,总算是有了正果。老胡心想,银凤迟早是会明白的,老胡并不是个大坏蛋,他也能办件好事哩。可是,就这么刚刚办了点人事,就又要从人家的锅里捞饭吃吗?银凤可是安心扎根北极了,北极就是她的家,她的安身立命之所,我老胡再也不能掺和进去。不图别的,这人一辈子,就要图个良心安宁。 ; 第三百二十一章:包装的功能 胡敏英说:银凤的北极冰雪运动项目,我们绝不参与,这是个原则。米晓虹见他说得恳切,也不由点了点头。胡敏英接着说:我们是全天候的,北极的冰雪运动,只能在极昼,这就给我们空出了半年的时间。极夜的北极,黑鼓隆冬的,没法儿进行运动,这段时间,人们都在冰城欣赏夜景儿哩,我们这里却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地正常生活,与北极正好南北呼应,互相补充。米晓虹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不妨呢,我们先提出个口号,也是广告语,就叫: 北有北极,南有敏虹。 胡敏英听罢,不由喷笑出来:不好不好,太明显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哪几个人,还不如直白地讲:北有银凤,南有敏虹哩,这不是闹大笑话吗。 米晓虹在说出这句广告语之时,就感觉到了某种不适,经老胡这么一解释,就更加感到无地自容,连连呸了几声:不说了,这个话题可是不能再提。 是的,这个话题不是可以再度提及的。现在,在敏虹滑雪场这一带,老胡和晓虹的故事,早有了另外一个版本,或者说,老胡和晓虹的故事,早就成了另一副模样了。在这个故事里,没有银凤什么事,也根本不存在阿图斯加寒带风情酒吧中的强行事件,没有了扔蛋糕的壮举,也找不到米晓刚的踪影,胡敏英和米晓虹,完全是一对忘年之交的纯情恋人,从恋爱到结婚,无不沿着华夏传统文化的正轨,有条不紊,明媒正娶,原装原配。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李春从柳芭故里请来的那个精明的小镇长,乌里扬诺夫老头儿。 在哈巴罗夫镇的文化街上,李春就领教了乌里扬诺夫的造假功夫,也别说,这种造假从效果上来看,竟然是十分美丽的,十分的有用。就拿柳芭来说,如果原封不动地把她的历史展现在世人面前,人们就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这个所谓的柳总,原来不过是小镇上一个不知名的小护士,靠着和李春的特殊关系,当上了春风的老总,又没头脑,稀里糊涂地下嫁了混蛋巴扎洛夫,稀里糊涂地挨了几个月的打,稀里糊涂地丢掉了女人最宝贵的生育功能,却试图拿几个钱打发打发,让家乡人不再提这些丢人败兴的事。 这好吗?这一点都不好。经过乌里扬诺夫老头一包装,柳芭不仅出身名门,从祖上就是当官的材料,而且,人才出众,李春不得不三顾茅庐,屈身俯就地来这里请她出山,这才把个春风治理得风生水起。这样的宣传效果就很好嘛。不仅柳芭脸上有光,家乡也跟着人杰地灵起来。对谁,都是只有利没有害的好事。 当初,柳芭对这么露骨的吹捧和造假,都有点不好意思,可李春不这么看,李春说了一句名言: 既然我们可以创造历史,就应该让历史更美好。 于是,柳芭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有关她的美好历史,现在,连柳芭自己都习惯了,更不用说别人。根据这个原理,李春在暗访了敏虹滑雪场之后,就责成柳芭把乌里扬诺夫老头儿叫过来,亲切地接见了他,并和胡敏英、米晓虹一起请这老爷子撮了一顿。李春暗示他,应该扭转一下此地的不良舆情。 精明透顶的乌里扬诺夫心领神会,马上就故伎重演地操作了一番。他先是和敏虹二人共同商定了一个身世的梗概,这个故事大致是这样的: 胡敏英,本是阿图斯加开辟初期,春风派驻的第一批技术人员,因为过于痴迷于科研,以致走火入魔,不能自制,所以,春风公司才恳请行政出面,对他采取的必要的强制措施,限制人身自由。这其实就是一种治疗的手段。在这个治疗的过程中,纯情姑娘米晓虹被胡敏英痴迷科研的精神所感动,主动承担起照顾老胡起居生活的任务。并且从寒带的阿图斯加一直跟到热带撒哈拉。 在撒哈拉,胡敏英的研究派了上用场,在建设绿色二环的事业中,发挥了关键性的作用。那个用沙子烧制房屋的专利,就是老胡的。在老胡的力挺之下,米晓虹荣幸地当上了绿色二环和撒哈拉大追猎的总指挥。**************,晓虹姑娘的芳心终于被老胡打动了,二人的关系发生了质的飞跃,终成眷属。在工作之余,二人齐心协力地建设了敏虹滑雪场,就是我们看到的这个运动场地,造福人类,不图回报。多么高尚的人格,多么伟大的创举。 乌里扬诺夫第一次讲述这个故事,把胡敏英和米晓虹都臊得满脸通红的。乌里扬诺夫正色道:不许脸红,连你们自己都不信,还怎么要求别人跟着相信哩。于是,乌里扬诺夫就又讲了一遍,还别说,敏虹二人的脸都不那么发烧地红了,只是稍微有点红。乌老头儿就讲了第三遍。这次好,两人的脸都不红了。 乌里扬诺夫的事业迈出了第一步。紧接着,他开始正式下手操作了。乌老头儿先是举办了一个培训班,召集本地的闲杂人等开会训话,也不白来听培训,每人奖励免费的午餐一顿,滑雪场入场券一张,条件是只许听讲,不许提问。有提问一次者,免去所有奖励,提问两次者,劝其退场,提问三次者,交有关方面处置。 哇,世上真有了免费的午餐。这倒是个不错的事情,而且还听故事。不仅闲杂人等,就连忙杂人等也抽时间,倒时间来听讲了。听过一遍人们都有了数,不就是把敏虹的历史重塑一遍吗,他们是怎么回事,碍不着谁家地里不长苗,管他哩。 因了免费午餐,听讲的人就越来越多。乌老头看时机成熟,就从听讲者中遴选出十几个骨干,让他们分别招生,开讲。条件当然比听讲者优厚多,有工资。后来,这个宣讲群体就扩张到了数百人。宣讲的内容也十分简单,不足千字,讲一遍不过十分钟。但你要不断地讲,半天之内不许讲别的,只讲这个,这就叫重复原理,谎言重复一百遍就是真理。 宣讲敏虹历史,在当地蔚然成风,并升格为一项职业,来钱最快,最便捷,最省力的职业。只不过有一点,你必须信,不然,你就不可能在说这些假话时,面不改色心不跳。 这样的宣讲,在敏虹滑雪场一带,持续了一年多,人们跟念经一般,张口就能来,不必思考,也不受大脑支配,只要张开嘴就能把胡敏英和米晓虹的光荣历史讲说一遍,自然而然,条件反射,成了人身体上的一种本能。犹如隔肌痉挛,犹如吃饱了打嗝吃撑了放屁。平常时间里,都没人敢提及胡敏英和米晓虹这几个字,只要一提,一连串光荣历史,就从嘴里无意识地喷涌而出。 没说得了,大获成功。乌里扬诺夫从敏虹这里得到了一笔不菲的酬劳,回他的哈巴罗夫消受去了。这边厢,米晓虹和胡敏英也成了光芒四射的偶像,万人景仰的神人。更难以置信的,是胡敏英和米晓虹本人也被完全同化了,他们甚至怀疑自己过去真实的历史,是不是做过的一场梦。不然的话,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这么说呢,我好好伟大哟,我好好美丽哟。 在宣讲的中期,李春来过一次,他是特意为敏虹二人的历史来的,也是来看看乌老头儿到底有什么法宝。一看之下,李春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乌老头不仅有点道行,简直就是有些法术嘛,他是人是鬼呀?李春觉得,像这样整法,不是好来的,不值得提倡,这乌老头,也就用这么一回吧,以后还是离他远点更好。 现在,胡敏英和米晓虹的生活中,又有了银凤的迹象,米晓虹还能想得起来,她曾经做过对不起银凤的事,这令敏虹二人都十分难堪,难堪过后又十分高兴,因为他们毕竟回想起真实的自我了,乌老头的强化改变意识法,在他们这两个当事人身上,并没有彻头彻尾地起到效用。为了这一点,胡敏英和米晓虹都暗自庆幸。 那么,那句广告语就先挂起来吧。 胡敏英如是说,他想,只要他和米晓虹还想继续经营与冰雪有关的事业,银凤和北极就不可能绕得过去。迟早都有直面相对的那一天。真到了那时,米晓虹就派不上用场了,他胡敏英就必须亲自出马,与银凤面对面地磕。老胡甚至已经为自己划出了底线,那就是,把敏虹滑雪场并归到北极冰城运动项目之中,成为它的一个分支。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不被北极强大的冰雪所覆盖。 ; 第三百二十二章:云游侠们 哎,说了半天,还是逃不出银凤这如来佛的手心啊,跳腾了个六够,也还得在她的饭锅里分一杯羹。 还有一道底线。胡敏英对米晓虹说:不能让银凤到敏虹来。 与银凤的北极商会联手,看来势在必行,躲是躲不过去,但我们可以制造一些借口,阻止银凤到敏虹来。因为,只要到了敏虹,就一定能听到有关敏虹二人的光荣历史,这段历史,别人可能被洗了脑,记不得原来是怎么回事,可银凤不行,慢说她没有被洗过脑,就是洗,也洗不干净。在古代,遇到这类不可能改造的人,通常的作法是杀人灭口。这更不行了。所以,千万不能让她到敏虹来。 米晓虹告诉胡敏英,现在银凤正沉浸在怀孕带来的巨大幸福之中,估计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之后,才可能顾得上打理北极那边的冰雪运动项目,这段时间内,我们也可以多想点辙,不必要在银凤这一棵树上吊死嘛。 哎,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头。 米晓虹和胡敏英的如意算盘,再怎么拨拉,也不可能把世上的变数算尽,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刚刚安定下一颗跳荡不已的心,准备冷处理和银凤的一切之时,琼花三侠到了敏虹。 三侠是追踪一个案件来的。她们现在手里还真有案子办了。从曼哈开始,三侠开始了她们的行侠这旅。王成华是第一个引起她们注意的人,而且也是第一个被证实清白的人。这个开头给了她们极好的启示:别没事找事,尤其是不可以戴着有色眼镜看别人,把人人都想象成坏人,然后再来查。如果这么个查法,估计很少有干净的人。而且注定会流于普查,人人过关,就像银凤在北极弄得那样,很失败的作法。 三侠走过几个点,看过春风集团的十几个子公司和办事处,都是波澜不惊,没有什么迹象。认真查了查,也真的没事。这就更坚定了她们的看法,表面上看着没事,就是没事。小雪也告诫她们,应该这样,表面上不平静的地方,内里肯定就有事,就像一个人,浑身上下都挺舒服的,那就是没病,而一旦内里有了病灶,表面上肯定会体现出来。或是气色不佳,或是浑身乏力。 有了这样的原则,三侠的调查之旅就相对轻松了。她们比游山玩水强一点,每到一处,都和当地的百姓混成一片,深入到市民的生活中,听他们议论些什么,或找出些话题来引逗他们说。平民的生活,是三侠最熟悉的。她们的娘家都是极普通的平民百姓,平日里,她们也经常回娘家去。当然,现在的她们也不能说就有了婆家,这种尴尬的身份,在娘家也不好显摆,所以就以姑娘回家的形式,回家看望双亲和兄弟姐妹们。其实,她们的身份在娘家人那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谁都知道她们和李春是怎么回事,只是谁都不挑明了说,给别人留点面子,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定什么时候,谁会用到谁呢。 三侠知道,她们在娘家肯定也充当过话题,人们对这种有关男女的事,往往有着超乎想象的热情,特别她们是女的,主动搭上李春,又生了孩子,又不搬入金凤阁,这还不够那些民间故事大王好好编排一顿吗。对此,三侠早就抗过了脸红关,现在,孩子都快十岁了,谁再拿这个当新鲜事,就是他本人没劲了。再说,三侠给娘家带来的效益,也就仅次于柳芭,李春给她们的大量的生活费,根本就用不完,其中的大部分就被拿来堵娘家人的嘴。这些人吃了她们的,拿了她们的,也就不再说她们的坏话了。当然,也没有一个像乌里扬诺夫老头那样的地方官,为她们重塑历史。三侠的分量比起柳芭来,还有相当的差距。 所以让她们来了解民情,很容易,她们没什么文化,也不懂春风的技术,所擅长的只是练武,日常用来解闷的,也无非是找人闲聊大天。这在此次的暗访中,就成了她们的强项。在街边,在房前屋后,在茶楼洒馆,她们能够很快地溶入到当地人的谈论之中,半天之内,就可以大致了解当地的民风概况,再细致一点,就能闻出事情的味道来。 到了科州,她们就闻出了这种有事情的味道。 科州在华夏分区的南部,深入内陆的一个小地方。这个地方在古代时候很出过一些有名的人和事,那时候的有名的人,一是当了大官,二是发了大财;有名的事,一是打了胜仗或败仗,二是闹了大事。这些光辉历史,现在人们都懒得提起了,这些事在世界走向大同以后,显得那么幼稚,也不好玩。 科州这地方很有些特色,一是出名酒,二是出美女。这两样事物,都是人间最美好的东西,人人喜爱的。这里出的美酒,不是灵凤那种葡萄酒,是白酒,有度数的酒精含量超过百分之五十,喝了很过瘾的酒,是酒类的正宗,由于无色透明,故称白酒。这里的姑娘们的皮肤也很白,白而细腻,可能是终年浸润在潮湿温暖的气候之中,人就长得格外水灵。姑娘们的相貌倒也不是多么出众,可是同样的相貌,如果皮肤质量不同,视觉效果就差得天上地下,这些姑娘们个个粉面如桃花,轻盈似雨燕,谁要说看了不动心,那绝对是是假话。 进入科州,琼浆就率先发现了这个特色。在三侠中,琼浆素来以皮肤好拔得头筹,和她的皮肤相比,琼玉稍嫌粗糙,琼芳略逊松弛,而且都不如她的白。在茶馆里歇脚,茶博士小姐送上一壶碧螺春,仅这么一个小小的茶馆服务生,就把琼浆那份自信打掉了一半。这小姑娘的手,白得就如凝脂一般。凝脂,即凝固了的油脂,动物脂肪,猪油或羊油,以羊油为最佳。而且白里透着粉红,皮肤好像是透明的,手背上暗青色的静脉纹理清晰可见。这么好看的手,这么娇媚的姑娘,即使是同性的她们,看了也心生景仰,可以想见,那些臭男人们会是什么心态。 三侠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会意,就和小姑娘搭讪起来,无非是夸她长得好。小姑娘倒也不羞涩,坦言承认自己的美貌,而且说自己在这里算不上最好看的,比她漂亮的大有人在。像自己这般模样的,在这里也就够得上顺大流过得去吧。三侠问她,那你们这里最好看的是谁呀,你们有没有评选过科州小姐科州皇后之类的尖子?小姑娘唉了一声,眼中闪过一阵阴云,旋即振作,继续着商业化的热情说:还评选哩,不选美也是名声在外,招惹是非。 琼芳追问道:都说女人漂亮,三分是福,七分是祸,难不成你们这个美女如云的地方,这类的事情也是不少的吧。小姑娘不再说话了,匆匆地把桌子揩了几下,转身走了。 有戏。 三侠异口同声,几乎同时说出了这个字眼。直觉告诉她们,这里肯定有许多有关姑娘的话题,其中主要成分,就是不想嫁给谁,偏偏就嫁给了谁,想嫁给谁,偏偏就嫁不成。这当然也是自古以来所有婚姻的悖论,但在此地,就显得更突出一些。 接下来的探访中,三侠的这个设想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并且,随着探访的不断深入,三侠的这个预想就越来越显现出单薄无力,没有深度。事情远比她们想象得要复杂,可以说是盘根错节,纠缠不清的复杂,可是不管多么复杂,最后都能归结为一点,就是为了色。最最复杂也是最最烦恼的,是长相最漂亮的那些姑娘,在她们刚刚长出点模样的年岁,就被无数双眼睛盯上了,于是,所有通向最终解决那件事的程序就此打开,防不胜防,烦不胜烦,很少有人能坚持到修成正果的那一天,于是她们的烦恼就格外地多。 这似乎就成了本地的一项风俗,一个地方特色,倒也没人觉得奇怪。相反,倒是那些无人问津的姑娘们,仿佛就成了踹货,没人要了,安生倒是真的安生,却安生得有些冷清和孤寂。进入这个行列的姑娘,大致是两头的,少数的。就是相貌或最美或最丑的两种人。最丑的不用说,最美的就复杂了些,有的是以貌自恃,目空一切,或挑花了眼,反而把自己经耽误了;有的是把握不稳,被男人们捧晕了头,稀里糊涂地着了道,最后反而坏了名声,真的无人问津。 ; 第三百二十三章:小娇的故事 总之,姑娘的话题,在此地是个热门话题,比酒要热得多。这里出产好酒,人们却不是特别能喝酒。这里的酒多是远销外地,正经的名声在外。同样,这里的姑娘们也大多远嫁外地,不知成了什么人的老婆,能留在本地生儿育女的不多。这里的媳妇们,来自五湖四海,有人就说,可能正是这种远距离的血缘组合,保证了人种的优秀。也有人说,姑娘们是吸收了天地之精华,被这里的青山秀水滋润得。反正不管原因是什么,结果是有美女了。于是,就有了与美女相关的故事。 在科州住了一天,三侠就收集了一大堆有关美女的故事。好在她们本身就是女人,而且也不是不美,所以讲说起来,就没有太多的意淫,能够保持客观叙述。三人的叙述中,都涉及到了一个美女的故事,她叫做小娇。 在人们谈到这个小娇之时,大都带着不屑,好像她是最不值一谈的,却在哪个场合都有人谈到她。这又恰好说明小娇的故事有相当的代表性和典型性。而且,仅从人们谈到小娇时的语气里,就可以断定,小娇是科州最漂亮的姑娘。也正因如此,她才成了某种典型或焦点人物。围绕着小娇,就开展了一系列的是非曲直,恩恩怨怨。 小娇名叫王丽娇,现在还不满十八岁,正是上学的年纪,本人正在州立知转所读书。像这么小年岁的孩子,远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她本人也丝毫没有这方面的举动,甚至没有过与同学的早恋。但是她太好看了,她不想不等于别人也不想,别人一想她不想也得想。一般人想想也就罢了,王丽娇可以用鼻子哼出一股气,算是答复,就足以让对方死了心。但是因为她长得过分的好看,所以想算她的人,就不止限于一般的人,还有不一般的人也在打她的主意。 在所有想算小娇的人中,李承昔是最难缠的主儿。李承昔是春风派驻科州的分公司经理,说起来,也是春风创业之初的元老级人物,是柳芭第一批招收的五十名员工之一,核心技术掌握者。在到科州来之前,曾在于则玉的建筑队上供职,在大瑶山里的上山下乡指挥部待了五六年,后来,被柳芭派到了科州公司当了一把手。 李承昔今年也有三十多岁了,此人相貌堂堂,称得上是美男子,而且头脑灵活,办事干净利落,在大瑶山时,颇得于则玉的赏识。到了科州以后,李承昔摇身一变,就成了这一方的大亨,最有钱也最有权势的人。科州这个地方多山,交通不方便。本地盛产的美酒美女,都窝在山沟沟里,很难得到外界的认同。也全凭着酒香不怕巷子深,才有了点知名度。 李承昔来了之后,运用他在大瑶山里的成套技术,把山与山之间的联络交通都打通了。基本的技术原理,就是在固定的地方,设立引力暂缺区,比如在两座大山之间,有一道线就没有地心引力,人只要在这条线上,就可以轻松地飞越而过,就可以十分容易地从一座山迈到另一座山上。上山下山也是如此,只须在某个点上设立引力暂缺,就能从山谷里一跃而到山顶上,反之,也可以从山顶上跳下来。 这些都属于春风公司的一般化技术操作,在上山下乡运动之初,就普遍应用开来。但是科州是个例外。科州的人们相当不融洽,对外边的事物有种特别强烈的抵触情绪,一般的推广在他们这里不起作用。李承昔为了推开这点过山蹦山的技术,正经地费了不少力气,亲自作了多少次示范,科州的人们才一点点地,慢慢地接受过去。而一旦推广开来,李承昔就成了此地的神化人物,享有了很高的威信。加上他的经理身份,使他在当地迅速蹿红。 其实李承昔刚一到任,就发现了科州这个地方,实在是奇货可居。这里的两美,都是人生追求的极致性尤物啊,自己掉在这个山沟里,就好象是小猪落到粪堆上喽。在上任之前,李承昔已经结婚一年有余,到了科州,眼见身边美女如云,简直是乱花迷眼,就心生异志,回家找茬和老婆离了婚,发誓要在科州选个极品美女当老婆。 置身于这样一个众人都是美女的环境,要想挑选一个老婆当然不是什么难事,可也不容易。这个不容易,就在于美女太多,而且差别并不大,找了哪个,都可能是一种满足,同时也是一个遗憾。关键就是差别不大。直到有一天,知转所请李承昔去讲学,在众多欢迎的学生群里,他一眼就看中了王丽娇。当时,正在挥着手,迈着方步的李承昔就定在地上不动了,端的是众里寻她千百度,一朝相见,那人就在欢迎队伍中。 李承昔也不加掩饰,当时就分开众人,径直走到小娇面前,拉起她的手,向校方陪同人员宣布:我邀请这位美女学生和我一起到主席台就坐。校方当然不好拂逆李承昔的美意,况且,仅仅是同台而坐,也没有什么别的额外要求,就同意了。在主席台上,李承昔强压着心头的激动,故做不经意地询问了小娇的一些基本情况,并表示希望多多接触。小娇姑娘也十分激动,能够坐在全校同学面前,高高在上,对一个学生娃是件十分光彩的事情。这时小娇和她的同学们,做梦都想不到,原来是这位李经理看上这个小姑娘了。尽管小娇比李承昔至少小着十岁。 后来的事,就是李承昔不遗余力地追求小娇。小娇和她的家人一旦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立刻表示出十二分的反感来。小娇明确告诉李承昔:我们不可能的,我年纪还小,正在上学,而且,毕业之后我也不在本地生活,我要到外地去,要见大世面的,不会甘心窝在这个山沟里。 这是意料中的,李承昔有十足的耐心劝说她们,并期待她们回心转意。李承昔说外面的世界一点都不好,这里多好啊,青山绿水的,又有美酒又有美人,就和神仙世界一般,在外面转一圈回来,还不如这里好。 李承昔动用他的资源,对王家展开进攻,先是给好处。他从春风总部特批了一辆天马行空,送给小娇的父亲,又从则玉那里淘换来几套房子,把小娇家住了几辈子的老房子换掉。在小娇读书的知转所里,设置了一个空梭起降坪,相当于机场,并扩建了一个新校区,容纳生员量扩大了一倍,使这所山沟里的学校,一举升格为小区重点。这几招,大体扫清了外围,使小娇的领导和家长都对他开了绿灯。 接下来就是小娇自身了。李承昔仍是不惜工本地进攻,每天,他都要到学校里来找小娇,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大大方方地向小娇坦陈爱情宣言,弄得小娇躲也没处躲,藏也没地方藏,只得厚着脸皮承受。李承昔遵循的是水大泡倒墙原理,这样的操作,一般是可以奏效的。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小娇就不吃这一套,越是追得紧,她的反感越强烈。 小娇心仪的男人,是含蓄有内容的,不是这种为了爱情不要脸不惜钱的。她认为一个男人如果在追求女人上,就可以把自己的一切解数都使出来,那他仅仅是在打猎,或叫猎艳。小娇不愿意自己处在这种被一杆枪瞄准的状态中,李承昔追得越紧,她越是讨厌他。小娇明确告诉李承昔:你拉倒吧,我们不合适,我不想你继续做这种无用功,浪费时间,你还是趁早找别人。 开始,李承昔只当这是姑娘的羞涩,没当回事,继续他的追求。后来,小娇就把这种口头上的宣言,落实到了行动上,李承昔送来的一切,都被她扔了出去。李承昔就觉得面子上有些难堪,挂不住了。暗地里和小娇较上了劲,你越是扔,我越是送。 从这时开始,两人的关系就走到邪路上了。不仅是渐行渐远,而且伴生着越来越强烈的仇视。这真是一桩奇异的恋爱,小娇和李承昔,都被对方刺激起了逆反心态,他们两人的目标,不仅不是成亲,反而把对方当成了作战的敌方,一定要分出个高低长短来。在小娇一方,胜利已经到来,你追求你的,我不理你,显出她的无比高傲。在李承昔一方,兴师动众地折腾了半年,不仅没从小娇姑娘这里得到个笑脸,反而显出自己无比的轻与贱,不值钱,失身份。这与他的春风大员,本地神仙的形象,相去太远。 ; 第三百二十四章:小娇的故事 2 毕竟婚姻是两方情愿的事,如果一方是打死都不肯,就算勉强成婚,也不会有真正的幸福。这个道理,也有人向李承昔讲过,也不用讲,做为一方大员的李承昔,还能不明白这么浅显的道理吗。但是他较上劲了,在李承昔看来,只有把小娇拿下,才能挽回面子,他才可以在这个地方继续呆下去,否则,就只有灰溜溜地滚蛋。但李承昔是不肯走的,他无论如何也不肯主动离开这方宝地。 在李承昔的意识深处,他要在这个地方好好享受一番人生,拿下小娇,仅仅是个开始,大的动作还在后面哩。凭他的地位,技术和金钱,这里的一切美,还不随便他想谁就是谁吗。 小娇的态度是如此的没商量,李承昔也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样的两个人碰到一起,注定就不是什么好事,他们谁都没有让步的想法,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那一套道理,拧上劲了。李承昔就想要有所突破。 所谓突破,无非就是霸王硬上弓,也就是突破女人的防守底线,强行办成好事。李承昔认为自己硬把小娇上了,天经地义,自己已经付出了那么多,而且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算有什么过火的举动,也属于正常。在小娇一方呢,也早对李承昔察颜观色,有所戒备。于是,这两个冤家就上演了一出十分奇特的强行案。 李承昔处心积虑地把小娇约出来,说是要做最后的坦言,说这次之后,就不再来打扰她。小娇对此早就准备,欣然应允,就赴了李承昔的约会。约会是在一间酒馆里进行的。此地盛产好酒,无论男女老少都能喝两口。李承昔是想把姑娘灌醉的,小娇却封住门户,一口不喝。李承昔没办法,只得自己先喝了一阵。 酒壮怂人胆。几杯酒下了肚,李承昔的胆子就壮起来,此前的一切铺陈,至此结束,露出了本相,也提出了终极的要求。小娇不从,两人就揪打到了一起。时间一长,小娇毕竟身小力亏,被李承昔按倒。李承昔口中骂骂咧咧,一边动手扯掉小娇的衣服,一边掏出了自己的工具。就在他要进行关键一步操作之时,小娇的准备派上了用场。 这是一个简单的绳套,小娇瞅准机会,一下子就套住了李承昔的命根子,轻轻一扯,就听李承昔哎呦一声惨叫,双手松开小娇,护住下体。小娇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用力扯了两把,彻底拿服了李承昔。 李承昔口头连连求饶,声称再不敢了。小娇说没那么便宜,你得跟我走一趟。说着,也不整理自己被扯的破破烂烂的衣服,就这么原汁原味地牵着李承昔来到了街上。 这乐子可就闹大了,街上顿时就被看热闹的人们堵得水泄不通。小娇边走边喊:大家都瞧瞧,这个人都干了些什么,有没有像他这么不要脸的,有没有像他这么追求女孩子的。李承昔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恨不得地上裂开条缝钻进去。他只能把脑袋尽可能地往下低,双手护住要害部位,不至于被满街筒的人看到那不可示人的家伙。 闹过这场,李承昔的强迫式追求,就告一段落。小娇的日子也得到了一阵安宁。但是,随后而来的,是李承昔的报复。 对小娇本人,李承昔不敢再有什么想法了。不能不说,人是个很有贱性的动物,在相当程度上,人是需要吃点苦头的。人类社会的监狱和刑罚,大概就是对这个属性的最好配对。到了那里边,人在第一时间就能认识到,噢,原来我他外祖母的也就是个平常货色嘛,我一点都不伟大,不牛某。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快这么清醒的认识提高呢,一句话,他挨打了。 小娇的绳套,让李承昔品尝到了人生的另一种况味,一种非尊重的,非礼貌的,直接作用到皮肉和尊严的惩罚。这种惩罚的效果,就是告诉被惩罚者,你最好老实点。小娇的绳套还有另一个作用,就是让李承昔的科州如意算盘,从一开始就遇到的灭顶之灾。现在他在科州,正经八百地臭了街,成了小丑级人物,往日的尊严和威风,被一扫而光。以后,他李承昔在科州,还可以尽情地喝美酒,但是,美女之事,就不要再想了,没门了。 这对李承昔是个不小的打击。他开始恨自己,也更恨小娇。他要报复她,却摆不到桌面上来。任何针对小娇个人的手段,他都不敢用,他和小娇的事,已经是尽人皆知,谁都知道他恨小娇,他一出手,立刻就会遇到舆论围攻。 因此,李承昔就把这种报复施加在小娇的家人身上。最先尝到报复铁拳的,是小娇的父亲。李承昔经过仔细的蹲坑踩点,掌握了老爷子的活动规律:每天早晨,老爷子都要到山坡上散步,有时顺便采些野菜草药什么的。李承昔发现,小娇父亲每天早晨出去,有两个地方是必须路过的,一是三号断崖,一是清溪。 三号断崖,是一处高约十米的垂直崖壁,在设立的定点引力暂缺之后,这道断崖就可一纵身上下,不费吹灰之力。清溪是流淌在山沟底部的一条小溪,宽约五米,深不过半米,不是十分险要的所在,现在,也可以轻松跃过。这两处都设立了暂缺。走了几年,人们也都习惯了,到了崖边,纵身一跳,就跳到山下,或纵身一跃,就到了河的对岸。没有什么阻碍。 李承昔在这上面动了歪脑筋,他暗自盘算着,是要把小娇的父亲摔死,还是把他摔残废。想了几天,他还是没有下狠心弄死老爷子,这不是他突发了善心,而是想,与其让他死掉,还不如让他半死不活的好,成了王家的一个累赘,让他们一家子都没有好日子过。于是,他就选择了清溪。他的具体操作,是在老爷子跳起来之后,突然恢复引力,让他摔倒在河里,这样,既不至于摔死他,也不可能淹死他,最可能的是,连摔带淹,让他受重伤。 哇,这真是个杀人不见血的毒计。 在准备实施的时候,李承昔也曾动摇过。毕竟,在小娇这件事上,是他自己有错在先,而且,退一万步讲,小娇的父亲也是赞成他和小娇的,人家姑娘不乐意,她爹也没办法。但是,报复是必须的,李承昔心中的恶魔已经被放出来了。 结果是,小娇的父亲腰骶骨粉碎性骨折,下肢瘫痪,成了半植物人。小娇一家人立刻就坠入痛苦的深渊。小娇兄弟三人,有一个哥和一个妹,哥哥已经外出工作,妹妹正在上学,母亲在酒厂打工。父亲摔伤后,母亲就辞工回家照顾,哥哥也不得不回家乡来务农,照料家里。收入一落千丈,瞬间沦为贫困户之列。 三侠来到科州之时,小娇一家人正在被这突然降临的灾难打击得团团转,街上有关小娇的议论,也就围绕这个祸事展开的。 三侠听到的议论大致相同,人人都对小娇父亲突然遇到这等祸事,表示同情,同时也感到蹊跷。人们的注意力,不约而同地向李承昔聚集。这两件事离得太近了,前脚,小娇惩治了李承昔,不过两个月,小娇的父亲就摔了胯骨。怎么就这么寸?怎么就不是别人?难道真的是老天在报应吗?不可能啊,老爷子招谁惹谁了? 事情还在继续发酵。这回是李承昔表态了。李承昔这家伙,要说也是经历过一些事情的,跟着于则玉和柳芭也是好几年了,可是这人要说坏,也坏得够狠,要说混,也混得够呛。本来,舆论的矛头并没有指向他,在山间蹦来跳去的,免不了摔跤,这是自然现象嘛。可李承昔的目的是敲山震虎,是要吓唬和震慑小娇,他按捺不住得意,自己跳出来,大放厥词,说什么谁要想跟我作对,恐怕老天爷都不答应。我不用动手,就能把他们家翻个底儿朝天。等等。 这就等于不打自招了。小娇的哥哥当下就火冒三丈,前去找李承昔理论。结果被李承昔一巴掌打出去八丈远,险些跟着他那倒霉的老爹一起躺到床上过后半生去。 事情就这么明朗化了。就是李承昔捣的鬼。他运用春风的特殊技术,极其阴险毒辣地害人。一时间,科州大哗了,打死李承昔,赶走臭春风。这个口号一时间就响彻了科州的大街小巷,人们同仇敌忾地搜寻着李承昔,要找他讨还血债。 这个过程,被暗访的琼花三侠看了个满眼。 李承昔还在张扬,他放出话说,不干别人的事,就最好别找事上身,我手里有的是招数,不信就表演给你们看看。 于是,小娇家的一所房子上,就压上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山头,那房子是李承昔为讨好小娇,从则玉那里弄来的,是用撒哈拉的沙子烧制而成,本来十分结实,却也经不住大山压顶,被弄成了一个柿饼。 ; 第三百二十五章:小娇的故事 3 小娇一家惊恐万状,小娇也被吓傻了。她只不过是个性情刚烈的小姑娘,保护自己绰绰有余,面对家庭的一连串灾难,却早就没了章法。想到这一切都是由自己而起,小娇能想到的,无非是两个选择,一是顺从了李承昔,一是去死,让李承昔出了气,不再继续祸害家人。 这天,小娇和哥哥郑重其事地商量这两个对策,被哥哥打了一巴掌:狗屁,你这也叫选择?小娇说那怎么办,不答应他,就眼看着他把咱们家一点一点地毁完了不成。小娇的哥哥也是个犟脾气,说我就不信他李承昔能够一手遮天,他上边还有春风的总部,实在不行,我找李春告他去。小娇说:李春也是你能找的?也别说找李春为我们做主,你能不能见到他一面都很难说哩。哥哥想了想,也觉得去找李春这事不太靠谱,就低下头不说话了。 这一切都被擅长窃听的琼浆听了个满耳。当下就把这个火爆脾气的奶奶气得炸了肺。这还得了哇,在春风的队伍里,居然出了这么个坏种,更恶劣的是,他动用的是春风造福人类的核心技术,这技术在他的手里,完全成了危害一方的魔杖,成了他欺压百姓的杀人刀。 琼浆也没回去和另外二侠商量,凭着一股火气,径直就找到了春风分公司,点名叫李承昔出来见她。 春风分公司在科州的本部,是一幢三层小楼,上上下下有几十间屋子,一嗓子喊出去,谁都听得见。见楼下来了个美丽少妇,口气大得很,张口叫李经理出去见她。不知是何方神圣,就出来了十多个人,围住琼浆看热闹。琼浆的气还没出来,又见来了这么多人围住她,上下地打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不耐烦地挥手往一旁轰他们:不干你们的事,我要找的是李承昔。 这是个很不礼貌的动作,围观的人中有人就受不了:你找李承昔,李承昔三个字也是你随便叫的吗?琼浆和他没话说,也不稀的搭理他,就又扯着嗓子嚷起来:李承昔,你是好汉就出来见我。 李承昔就在楼上他的办公室里。这几天也正在生着闷气,这个王丽娇也太难缠了点,不就是相貌出众点呗,也值得她如此做大,一来二去的,竟然把偌大一个李经理弄到了死胡同里。事情搞到这步田地,李承昔也有点后悔了,科州本是个美女如云之所,随便找个就足够了艳福,何必非要在王丽娇这株歪脖树上吊死呢。可事情已经不是他李承昔能够左右了,坊间的舆论,已经对他相当不利,可以这么说,现在的问题,不是他娶不娶王丽娇,而是他能不能继续在科州混下去了。 为了摆平王丽娇一家,李承昔动用了春风的核心技术,而且是违背了李总的戒律,走上了造孽之路,这在春风的家规中,是绝对不能被容忍的,一旦传到李春那里,后果不堪设想。现在摆在李承昔面前,最好的选择,或者说唯一的选择,就是把小娇娶了,一旦成婚,则前面为了达成婚姻所作的一切,即刻成为美谈,是对爱情的执着;而一旦不成,性质就变了,无非就是恶霸强抢民女,违规操作,败坏春风家风等等,罪名就不一而足,够他喝一壶的。 从王家的反应来看,小娇这小姑娘确实出现了松动的迹象,就是她那个死脑筋的哥哥主意硬得很,李承昔现在正在苦思冥想,如何把这个犟驴给办了,只要没有他在一旁出主意,小娇霎时就没了章法,还不是任他摆布吗。要摆平这小子也很容易,李承昔想出一招,把他也摔个半死,反正成亲之后,自己会出钱养活他们的,不在乎这点麻烦,最大的麻烦,是现在娶不成小娇。 正想得头疼,就听外面人声乱嚷嚷的,不知出了什么事。琼浆叫喊的声音很大,李承昔稍一仔细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哈哈,竟然又请来个泼妇,找上门叫板来了。李承昔心里很乱,心想真是越乱越有人添乱。不过从王家请来的这个人,也就看出他们没什么招数了,找个泼妇能起到什么作用吗,顶多就是骂两句大街,聊出一口恶气而已。见楼下有人缠住了琼浆,李承昔也没往心里去,继续筹划他的报复措施。 楼下的形势就渐趋恶化。在琼浆一方,来到这里是要见李承昔的,她本想,以她在春风的实际地位,召见或约见下面一个小经理,是职权范围内事,可事情远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个李承昔显然是在这里成了精,这一亩三分地是他的了,所有的人都向着他说话,拉偏架,讲歪理,分明不拿她琼浆当一箸子菜夹。也难怪,这里的人们也不知道她就是三侠中的第二侠嘛。 围住琼浆的一帮人,都是分公司的干将,也可以说是李承昔的亲信。这些人都是李承昔亲自招来的,占据了公司的绝大多数,唯李承昔的马首是瞻,只宣誓效忠他本人。见到有人点名找老板的茬,就是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到了,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替老板出头,把这个疯娘们轰走。 如此对立的情绪,时间一长,就必然升级。开始有人推搡琼浆了。此时琼浆的火气也到了顶点,一个没把持住,也伸了手。 这一伸手,就没了他们的份儿。起初,琼浆只是想把他们拨拉开就完了,没想到,那些被她推倒在地的人,翻身起来就下了狠的,琼浆也不客气,拉开架式,就当是拿这几块料活动一下筋骨吧。这下乐子就大了,就见几条大汉被一个娘们打得,如同鲜花绽放一般,一会儿就开一朵,一会儿就开一朵。时间不长,就都趴在地上,动不了了。 这一切,被楼上的李承昔看了满眼,心说不好,来者不善嘛,看来非得自己会会她了。想到此,就施展轻功,从楼上飘然而下,轻飘飘地落在场子中心:你不是要找李承昔吗,我来了。 琼浆拍了拍手上的土,抬眼看了李承昔一眼:你就是李承昔吗? 李承昔说是啊,我是李承昔,不知这位女侠来自何方,找李某有何公干? 琼浆笑了笑:还行,听你这说话,也像个有知识的人,可怎么净是说人话不办人事,吃人饭不拉人屎嘛。 这话说得就带了刺儿,具有明白的挑衅意味。李承昔口气也变了:听你这话说的,我也闻到了一股子骚味儿,是骚狐狸呢,还是叫春的野猫,一时还真分辨不清。 从第一句,就说得不入港,接下来就更没了正经话,话赶话,有道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不多时,就升级到了肢体冲突阶段。李承昔一个没注意,被琼浆的扫堂腿踢出去两丈远,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这时,围观的人群早就聚集了一大堆,见李承昔被打,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齐声呐喊打得好。李承昔恼羞成怒,祭起了他的法宝,动用引力暂缺术,把琼浆一掌打上了天。 喧闹的人群顿时就安生了。人们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武功,居然能把一个大活人扔到天上去。李承昔拍了拍手,脸上有了笑意:跟我玩儿,我玩死你。又挥手对围观的人们:散了吧,有什么好看的,散了,散了。 驱散众人之后,李承昔打开掌心屏,追踪琼浆的行踪,见她还在天上飘着,就找了处柔软的湿地,恢复了她的地心引力。霎时,琼浆像一只装满了粮食的口袋一样,直溜溜地从天上掉下来,一下子就栽进沼泽地的泥浆里了。 这一连串的动作,把琼浆打蒙了。她凭借本能的反应,挣扎着从泥浆里探出头来。还不错,这片沼泽地也就是刚刚形成气候,是春风的新能源使用之后,亲近生成的绿化带的一部分,泥浆不足一米深,底下就是坚实的土地了。这就让琼浆有了喘息的机会,又扑腾了一阵,脚总算踏上了实地,这才从容地一点点挪蹭着向岸边移动。折腾到天黑,才算靠了岸。 再看看自己,惨透了。浑身都是泥,比厨师给松鼠鱼挂浆还均匀,不薄不厚,一公分左右。琼浆自己也忍俊不禁:我他外祖母的,这是唱的哪一出吗。顾不得许多,琼浆马上打开掌心屏和琼玉取得联络,告诉她自己的位置。不多时,她们的那架小型空梭就降落下来,琼芳和琼玉都来了,见了琼浆这副模样,也忍不住取笑了一番,旋即切入正题。 听了琼浆的叙述,二侠都觉得这事严重。但再严重,也要先把自身的事情弄好,当下就载上琼浆回到下榻之处,少不得洗洗换换,梳妆打扮一番功夫,不必细说。 ; 第三百二十六章:小娇的故事 4 再次坐定,三侠心里都有了谱儿。 今天这事,说到底还是怪琼浆,你又不通报身份,又不出示证件,就凭着一股火气,找上门去叫阵,地道的泼妇形象嘛,人家不打你才有鬼哩。琼浆也自知失策,更兼丢人,低着头不多说。 说到正事,琼玉说:为今之计,稳住王家是根本。不然的话,小娇扛不住压力,与李承昔结了婚,一切都一风吹,一刀切,一哄散,没了操作的依据,最终倒霉的是小娇,她落在李承昔手里,这辈子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事不宜迟,就由大姐琼玉出面,到王家做工作。同时,由琼芳向小雪汇报这里的情况,至于琼浆,就先休息一会儿吧,这一天折腾得,也够她受的。 到了王家,琼玉先向小娇兄妹俩亮出了身份:我是春风总部来的,负责查办春风集团内部的乱象。你们家的事我都听说了,我来是有两个目的,一是代表春风集团向你们道歉,是我们对下属监督不严,才导致他们利用手中的能量,胡作非为,给你们造成了灾难。对你们蒙受的一切,春风集团将负责到底。第二呢,我征求你们的意见,就是说,小娇姑娘爱不爱这个李承昔,如果你是爱他的,我们就不再介入此事,如果你并不爱他,或者是出于被强迫,那我们就替你们作主,向李承昔讨回公道。 此语一出,小小娇姑娘立时就哭成了一个泪人,嘴里骂声不绝,骂这个李承昔人面兽心,骂自己为什么长得这么好看,给全家人招来灾祸,真不如一死了之。倒是哥哥头脑不甚简单,他听了琼浆的表白,并没有太过激动,甚至也不太相信,他说:你说你是春风集团派来的,那你在春风集团担任何职,能不能出示证件,让我们确认一下。 这个不难,临出来之时,她们这个任务,是确立了一个部门的,相当于警察中的督察,干部中的纪委,叫什么名字没有最终确立,只是小雪给她们每人开据了一份证明,上面有小雪的亲笔签名和李春的印。 看了这个证件,哥哥有点踏实了,再仔细看来人,似乎有所发现,却欲言又止的样子,好象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事。琼玉何等聪明,早看到了哥哥的异常表现,就问:敢问这位少年,你对我本人还有什么疑问吗?哥哥不说话,回身打开了家里的大屏,在上面搜索了一会儿,调出了几张照片,琼玉一看,脸就红透了。 这是当年人们炒作李春绯闻时,到琼花洲上偷拍的,其中就有琼玉躺在李春怀里撒娇的一幅。哥哥也不太好意思,他把那张撒娇照片放大了,又对着面前这位仔细对照着看了看,相信了:如果我猜的不错,您就是琼花三侠中的大姐,琼玉大仙。琼玉满脸通红地说:是,我就是琼玉,我的另外两个姐妹也来了,她们正在把你们的事报告给总部。当然,这只是我们的态度,你们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还需要确认一下。 小娇说:不用确认了,打死我也不嫁这个李承昔。 琼玉说那就好,你们写一份证言,传回春风总部。 由于有了撒娇照片,小娇兄妹俩对琼玉的权威坚信不疑,当下就写了一份证词,传到了琼玉的掌心屏上,琼玉当着兄妹的面,转发给李春和小雪,直把兄妹俩看得目瞪口呆,转而欣喜若狂:啊,我们总算有救了。 时间不长,李春的指令先发过来:李承昔回总部述职。小娇一家由你们安顿。 李春的指令,在春风是顶级的,在第一时间,就被转发到了春风的各个层面,当然,也包括科州公司。此时,李承昔正在得意之中,今天的一手,露得漂亮,潇洒,过瘾。有这一回合,就不愁震不住王丽娇一家人。哈哈,也不知从哪儿跑来这么个傻娘们,主动送上门来,让我拿她当试验品,在科州人面前显摆一回,这下全齐了,科州人再也不敢怀疑我的能力,王家人也要掂量掂量,你们不从,我可以把你们都扔到天边去。 正得意间,一个下属推门进来,小声地对李承昔说:事情可能有点不妙,你知道今天来的那个娘们是谁吗?我看这娘们怎么就这么眼熟哩。这倒提醒了李承昔,他还真没思考过这个事。也是啊,凭白无故一个娘们,就敢在这里叫自己出去见她,她是什么来头啊? 那个下属也是上午围住琼浆的亲信之一,他说从一开始我就觉着这娘们眼熟,回去一想,就有点对上号了。李承昔不耐烦:你就说她是谁吧,莫非她还成了王母娘娘?下属说差不多,就是王母娘娘。说着,下属打开李承昔的大屏,从上面搜索了一番,找出几幅照片,李承昔一看就傻眼了。 这几幅照片是近日才传上去的,是银凤、金凤和琼浆在北极时候拍的。琼浆找到了银凤,成了春风的功臣,金凤一个劲地冲着琼浆拱手作揖,琼浆慌得也连连作揖,十分搞笑的场景,不知被北极的哪个好事者拍了下来。 天哪。李承昔不由暗自叫苦,想不到哇,今天他一掌把李总的二奶给打上天了,这不是把天都捅了个大窟窿吗。这还不是主要的,要命的是,他对小娇家所做的一切,无疑被捅上了天,说不定李春现在已经知道了。正这时,春风总部的指令到了,命令他回总部述职。 我的个天,述什么鸟职嘛,不如直接说拿我问罪。 李承昔麻爪了。他把下属轰出去,一个人静下来想了想,觉得自己整得这个事,是过了,太过了,没法交代。看来春风这碗饭我李承昔是吃到头了,既然如此,三十六计,我就溜之大吉了。李承昔知道,他这事闹大了,李春亲自发的通令,这个级别在春风是顶天的,有关春风的一切机构,都知道了他的事,所以,他要跑,也得找个好地方,最佳的选择,是春风触角没有伸到的地方。但不管怎样,都要先离开这个办公楼。在这里傻呆着,让人一逮一个准儿呀。 他还真没想错,接到春风的指令后,琼玉安顿了小娇他们几句,就拿着上方宝剑来寻李承昔了。李承昔的天马行空刚刚飞离地面,就见琼玉等人到楼前打门,心说好险哪,就差十几秒。 到了天上,李承昔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作为春风的创业元老,他熟知春风的一应业务,到了天上之后,他就把所有的信息切断,从此,他的个人元素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从春风的体系中蒸发掉了。这是春风成员的最后一招,有效也十分有效,不过一旦做出这个选择,就意味着从此与春风绝缘,再无复出之望。 李承昔想了一遍,在他熟知的春风业务圈里,或者说,在他的知识范围里,哪个地方是春风触角较弱之处呢。春风在世界各地都派驻了办事处或分公司,子公司,哪里的人都认识他。李承昔在春风集团属于中层,虽说职务不是很高,资格却是一流的。特别是他位列五十名创业元老之中,这五十个人的资料,被春风集团印在每个培训材料的前十页,是春风大力鼓吹的光荣。这在他们本人,也是一种待遇,却不成想,在逃亡之时,就成了无处不在的通缉令。 在天上盘旋了几圈儿,李承昔想好了,去敏虹。 敏虹这个地方,李承昔去过几次,搞得风生水起的,而且最大的特色是,李春不怎么管他们,不论是米晓虹还是胡敏英,和李春都有特殊关系,特别是那个米晓虹,娇媚得很,在李春面前始终就是个小姑娘的作派。经常就扎到李春怀里撒一把娇。所以李春就把敏虹这地方打了撇出,不作数了,也不收他们的提成,也不派别的人员协管,全权就交付给这两个人。而且,不管是胡敏英还是米晓虹,对他李承昔都不熟悉,平日里,李承昔也没和他们有什么过从,近乎盲点,是个最佳的藏身之所。 打定主意后,李承昔的天马行空就到了敏虹上空。找了片空地降落下去。为了不惊动别人,他把自己在科州的房子搬过来一套,前后转了几圈,就安置在冰山的脚下。 住下之后,李承昔又觉得有些恐怖。这就是旁边的冰山。这时,已经是西伯利亚的夏天了。夏天的西伯利亚,也有点温度,这个季节,原来的冰雪都融化了,身边这座冰山,是米晓虹从北极弄过来的冰块堆砌而成,为的是降低此地的温度,保证他们那个敏虹滑雪场正常运转的。但冰山却时时在融化,这本是正常现象,冰块融化了,才能吸收掉空气中热量,达到降温效果。 ; 第三百二十七章:小娇的故事 5 但是,这是一座堆砌的冰山在融化,随着融化的进程,整座冰山都在不停顿地减小,那成千上万吨的冰块,在不断地摩擦,磨合,重新排列组合,改变着模样和结构。这些话说起来轻巧,真到了眼前,就是一场运动,它的最直观外在表现,就是不断发出相当瘆人的咔喳声响。这种响声的分贝并不是太高,却足够强烈,是那种庞大体积发生怪异变化之时才有的,令人联想到大厦的歪斜,巨石的滚动,大坝的裂纹等等。 心怀鬼胎的李承昔,被这种恐怖的声响折磨着,心惊肉跳,坐立不安。原本只是想这冰山脚下鲜有人来往,是个避人耳目的好地方,却被这破声音叨扰着,哎,没办法,避风头嘛,只好忍了。但是,有时候,你想自倒霉都不行,事不找你时,你偏找事,等你真的有了事,开始怕事,不想找事了,事可就要来找你了。 李承昔初到敏虹的几天,相安无事,一个人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回想着在科州的种种,觉得自己这人吧,其实也真不怎么样。就拿王丽娇这件事来说,人家姑娘不愿意,也就算了,你是有点能耐,能采取一些措施,造成一点势态,使得人家被迫地违心地顺从了你,可这难道就是本事吗,就光荣吗?这种通过手段达成的婚姻,娶过来的也不过是一具漂亮的躯壳,小娇内心对你能有真爱吗? 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过去,李承昔无疑是个强者。在知转所上学时,李承昔的成绩始终是名列前茅的。他所在的知转所就是李春上学的那所,从这个意义上,他和李春是同学。在学校时,李承昔就是个风云人物。他和冯巧珍是一个班的,冯巧珍引为自豪的那场全校男生打群架事件,挑头的人就是李承昔。从那时起,李承昔就初露了喜欢美女的本色。也展示了他喜欢闹事,能够当头儿的品质。这次打群架事件,同样是李承昔引以为荣的历史。在后来与于则玉共事的几年中,他还经常拿这事与则玉开玩笑,说我是你老婆的第一拨追求者,而且是个头儿。 柳芭到李春的母校去招工,李承昔就第一批加入了春风的阵营,成了第一批掌握核心技术者。从那时起,他就在春风的旗下发展自己的事业,也颇为努力,做出了相当的成就。比如在上山下乡运动开始之时,他随则玉进入大瑶山,曾创下过单人开凿房基础最高纪录,并且在劳动中很适时地负了两次伤。 由于这一切,李承昔很快就进入了春风内部的宠儿榜,被外派到科州当了经理。如果就这么泛泛地讲,也显示不出李承昔是春风的宠儿来。但如果把科州与其它的州县加以比较,就不难看出他在春风中的地位。科州是个大州,而且物产丰富,肥得很,至于科州出产的美酒和美女,更是名满天下,有口皆碑。同样是一个级别的经理,李承昔这个科州经理,比王成华那个曼哈镇经理,含金量就不知大出多少倍了。 自从李承昔当上了科州经理,他的内心就发生了一系列变化,最大的变化就是开始对自己的老婆不满意了。李承昔的老婆是老家邻居的姑娘,李承昔的父母与他的丈母娘丈母爹是工友,都是底层的体力劳动者。他们的婚姻,在李承昔进入春风公司之后,就被双方的父母约定下来,并且在他进入大瑶山开创业绩的年代,完成了婚姻形式和内容。 对自己的这个老婆,李承昔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总之是没什么感觉,原因是他们太熟悉了,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一起,彼此没有一点新鲜感和神秘感,一点距离都没有了,所以就不那么美。这段婚姻在双方父母的坚持下,达成了事实,又在双方父母的维持下,走过了一年多的时间,终于毁在了李承昔的事业上。 当初,李承昔之所以认了这门亲,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当时的他,还不具备挑三捡四的实力。他老婆自己开着一间小公司,虽说小,却也是实实在在的经济实体,这令头上没有任何光环和功名的李承昔,不敢小视,而且,他老婆还比他趁钱,而且,在婚前李承昔就花了人家不少的钱,并且也没有抵挡住小公司经理那并不出众的姿色的诱惑,提前拜倒在人家的石榴裙下。反正不管怎样,都是李承昔比人家略逊一筹,就连年龄也比老婆小两岁。 后来,李承昔一跃当上了科州的经理,立时身价百倍,不是昨天的李承昔了。当上热门经理的李承昔,第一想到的就是把老婆休了。说休了,是华夏古代的用语。在古代的华夏,男人有一种极其特殊的权力,叫男权。这种男权主要体现在夫妻关系上,男人可以有三妻四妾,女人只能从一而终,男人对女人不满意,可以下一纸休书,就像判决书一样有法律效力,女人怕就怕这一道休书。一旦被男人休了,女人这辈子就等于完了,是件最最丢脸的事,不知有多少女人为此走上了绝路,只能以死明志。 但李承昔肯定没有这种男权,他只能采用一半是智慧一半是无赖的方法,把家庭氛围理弄得生不如死,合不如离,以达到逼近妻子离婚之目的。他的目的达到了。这使他对自己很满意,我好好伟大哟。 离婚后的李承昔,在科州这个美女窝里,可谓左右逢源,天高地阔,很享受过一阵子。他可以说是春风里面最有艳福的人,其潇洒程度,比起他们的李春总裁来,不知超过了多少倍,却因为他离了婚,都可以用恋爱的旗子遮盖过去。但时间一长,科州人也渐渐看清了这个李经理的坏枣本质,就逐渐疏远他。这时,李承昔就萌生了择其优者据而有之的想法。在相当程度上,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为的就是挽回一些影响。 但影响是已经造成了,特别是在纯洁的小娇姑娘那里,对这个李承昔的看法,其实早就坏到了极点。她只是碍于情面,不说破罢了。在李承昔一方,却和小娇较上了劲,一来二去,就把事情弄成了今天的局面。现在的李承昔,翻过来一想,觉得自己做得是有点过分,恐怕不好过关,尤其是他动用春风的核心技术害人,这已经不是春风内部管理的性质了,搞不好就得弄进监狱里去。 李承昔只剩下害怕了,再也没了当初的牛某劲儿。每日里,他只是在冰山脚下散步,守着一条冰冷的小溪,看那淙淙流过的溪水,他心里有万分的羡慕。多么自由的水啊,它们刚刚挣脱了冰的束缚,又变回了水的本相,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任着自由的性子,向低处流淌。 李承昔是干选房址起家的,对选择房屋座落,很有一套。他选的这处冰山脚下,是个很隐秘的地方,无论从天上还是在地上看,都不可能一眼看到它,它被高高的冰山遮挡着,却没有被冰山压倒的危险,唯一不足的地方,是太冷了些,对此,李承昔估计不足,仓促间,也容不得他仔细想。胡乱地弄过一套房子来。 这套房子,原本是李承昔打算送给小娇姑娘的,他甚至已经把房子送出去了,小娇也真的跟着他到过这套房子里,看过之后,就拒绝接受,李承昔闹了个没趣,就讪讪地收回来自己住。这套房子里,摆放的都是他准备送给小娇的东西,大多是女人用品,十分华丽却不一定实用,比如衣服确实不少,但没有李承昔可以穿的,再比如吃的东西也不少,却都是些样子货,美观是绝对美观,用来忽悠小姑娘挺适用,当饭吃就不行了,填不饱肚子。 还有一套房产登记手续,也保存在这套房子里,这里面有小娇的一应资料,甚至还有小娇的签名,这都是李承昔捣的鬼,是他自以为成功的手段。现在,在冰冷的大山脚下,李承昔守着这座空房,端的是抚今追昔,感慨万千,心中老大的不是滋味。他打算就这么忍一段吧,只要没人找到他,事情就会过得去,只要躲过了这一阵风,就凭他掌握的春风技术,怎么说也能轻松地渡过下半生。 他最害怕的是坐监狱。那里面不是好玩的哟。他还害怕见到人,见到任何人,他都害怕。 事情也有凑巧,李承昔呆的这个山脚,本来是人迹罕至的,就连此地的敏虹二人,也只是在地图上和大屏上查看过,从来没有到要实地。这是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因为兔子们根本就跑不到这里,如果有哪个兔子胆大,真敢往这边跑,那它肯定会被冻死在半路上。但今年就不同了,往日无人问津的地方,今年忽然就火起来,还在李承昔到来之前,这里就被一拨探险家相中了。 ; 第三百二十八章:小娇的故事 6 随着北极开发的加快,冰雪项目和极地探险,迅速升温,成了热门话题。地球人的绝大多数生活在亚热带和热带,对冰冷的北极充满了好奇与想象,做梦都想去北极折腾一番,体验一种全新的生活。加上银凤的北极商会,不失时机地宣传造势,把人们忽悠得五迷三道的,有不少人就提前进入角色,尽着自己的可能,做起了进军北极之前的热身来。 其中之一,就是极地探险。 北极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不知道,但是北极嘛,这还用说,肯定是冷,而且很冷,比内地冷得多。要进入北极,就要先适应冷,适应冰和雪。所以,敏虹滑雪场就意外地火了。有志于挺进北极的人们,都先跑到这里来体验感受一番。 以往来到敏虹的人,大多是来滑雪的,敏虹滑雪场嘛,不滑雪来这里干什么。现在不同了,人们都知道,这里的冰雪之所以终年不化,是因为有从南北两极运来的大量冰块,有座堪与南北两极媲美的巨大冰山。是这座冰山吸收了空气中的热量,保证了滑道上的积雪不化。进而,人们就对这座冰山发生了兴趣,到冰山体验探险,随之成了新热点。 于是,几乎在李承昔的房子落座冰山脚下的同时,就不断有探险者,身背高高的装备包,脚穿钉有长刺的防滑鞋,小心翼翼却义无反顾地向冰山之上攀登着。这些探险者的身影,时不时就映入了李承昔的眼帘,开始时他也不太在意,冰山上有个把人爬山玩,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可是,后来就见这些爬山的人,越来越多了。 李承昔心里这个气呀,心里说这人要是倒霉了,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以往,李承昔也到敏虹来过,从来没有见到过爬冰山玩的人,这一点,他印象尤为真切,不然也不会把藏身之所选在这里。今年呢,仿佛是有意和他作对似的,这光光溜溜的冰山上,兀自就出现了许多爬山的人。你说你们爱好点什么不好,这光光的冰山有个什么爬头呀,有乐趣吗,有快感吗,有用吗。李承昔百思不得其解,真他外祖母的,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天中午,李承昔正在家里睡觉。他本来没有午睡的习惯,但现在有了,因为他有的是时间,他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消耗掉这多出来的时间,也别说,这午睡真是个好习惯,一经养成,就离不开了,哪怕是稍微打个盹,下午就精神百倍,格外有精力。李承昔刚刚迷糊着睡着,就听见有人敲他的门。李承昔这一惊非同小可。敲门声并不大,也不是很急,但这毕竟是人在敲门,他现在怕的就是人,怎么这个地方也有人来了。 李承昔硬着头皮出去开门,只见门外坐着一个人,他显然是个登山者,浑身的专业装备。只见这个人坐在地上,口中只喊救命。李承昔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是从山上摔下来的,跌断了腿。李承昔一看,可不是吗,他的左脚尖已经一百八十度大拐弯,冲后了。这是典型的骨折。李承昔把他抱进屋里,问他是哪里人,那人回答是兰西小区的,是个葡萄酒的酿酒师。 李承昔犯难了,见死不救,他还没有堕落到这种地步,但是怎么个救法哟,一旦施救,就要爆光,自己就怕见人,救他能不见人吗?但这个人肯定是不能留在这里,一定要把他弄走。 这时,我们就可以看到,李承昔应该是良心未泯的人,不然的话,他最先想到的,是杀人灭口。李承昔没往那条歪路上想,他想的是,如何把他弄走了事。这在李承昔并不是什么难事,他想了想,有了主意,就向骨折者要了他家的地址,说是帮他联络一下。那人把详细地址给了李承昔,之后,李承昔又给他端来一碗热水,那人感激涕零地喝了下去,刚一喝完,就失去了知觉。 这就好办了,李承昔也没用自己的空梭,他把那人的身上,输入他家的地址,施行了搬移大法,一个瞬间,就把那人发送到了他家葡萄园里。做完这件事,李承昔心里稍稍安慰了一点,心想我还不是完全的坏蛋嘛。同时他也感觉到了威胁,人是救了,但这人醒过来之后,难保不回来寻他报恩,这就不是好事。 想到此,李承昔开始搬家,他又选择一处更加隐蔽之处,把房子拖搬过去,为了防止有人再来拜访,他把房子的四周都用巨大的冰块挡住,等于住在一个冰坑里。这回,总该安全了。 哪知道,他的这个搬家动作,并没有瞒住谁。那些探险家们,个个都是猎奇高手,他们早就发现在这冰山脚下有座孤零零的房子,而且相当豪华,是幢不错的别墅。是谁把家安在了这里呢?这个发现,这个疑问,在一个不大的圈子里,成了热门话题,人们白天登山,晚上便喝着酒聊天,交流一天的所见所闻,这座神秘的冰山别墅,就成了人们热议的中心。 还没等人们议论出个子丑寅卯来,第二天,冰山别墅不见了。开始,有人怀疑是自己看走眼了,有海市蜃楼,难道也有冰山蜃楼? 冰山蜃楼,这个概念一经提出,就立刻吊起了所有人的胃口。探险,就是去一些别人没有去过的地方,看一点别人没见过的风景,其实这可能是极其平常的景致,就因为没人见过,所以就成了新奇之事。世上本没有险,探的人多了,也就成了险。探险家最大的爱好,可能就是找到一些别人没看过的东西。这在某种意义上,与长舌妇喜欢讲说一些别人不知道的隐私,极其相似。反正世界上就这么几种情绪,安在甲身上,是优秀品质,安在乙身上,就是劣根性。全看你怎么安了。 怎么安是理论家的事,探险家不管那个,他们现在被一个新的亮点激动着,他们要找冰山蜃楼了。 但是,冰山蜃楼不见了。这可真成仙了,说它神,它比神还神。昨天还好好地在这里见过它,今天兀自就人间蒸发,没影了,不见了,失踪了。 一帮子探险家们,在李承昔住过的那块冰上来回来去的寻找着蛛丝马迹,还别说,李承昔给人们留下了足够的证据:这块冰是被平整过的,上面有房屋基础的痕迹。而且附近也有些许的生活垃圾,说明这里确实有人生活居住过,从这些废弃物上,探险家们大体判定是个男人用过的,数量不多,顶多两三个,甚或是一个。 这倒真成奇迹了,这个奇迹甚至比未来的北极探险都更加刺激。更多的人加入到这个圈子里来,人们纷纷脱掉滑雪板,穿上防滑鞋,敏虹冰山上,开始出现越来越稠密的登山者,他们五颜六色,服装极其鲜艳,而且热情高涨,话题总是离不开那座神奇的冰山蜃楼。 这些,李承昔并不知道,搬家后,他自以为安全了,现在,他留给世人唯一的漏洞,就是那块朝向天空的视角,人们从地面上,从山顶上,都无法发现他的存在。 冰山蜃楼的话题热议了一阵,没有人能拿出更有说服力的证据,就逐渐凉下来。按说,李承昔的这场危机,就要过去了。可是不,该着出事,就总会出事。人们可能研究不透这个现象,但它确实是存在的,有时候,事情并不是人设计好的,而是在冥冥之中,仿佛有个神奇的推手,把事情一步步地向着某个方向推进,你不想这样都不行,你使出浑身解数来都没有用。 就在冰山蜃楼的话题刚刚开始降温之时,那个被李承昔救了的兰西人来了。他被家人用轮椅推着来的,腿上裹着夸张的白色石膏,言之凿凿,说就是在这个地方,被一个东方人救的,那个人给他喝了一点什么水,他就失去了知觉,等醒来之后,已经躺在家乡的医院里了,整个过程十分神奇,十分诡异,充满了未知数,充满了悬念。兰西人的到来,把冰山蜃楼之议推向了高潮,整个敏虹都有了响动。 消息就不可避免地传到了胡敏英和米晓虹那里。从人们说的现象上,米晓虹分析,可能是春风集团的人干的,人们议论中的那些神奇现象,在行家里手的米晓虹看来,也就是一般的引力暂缺术而已,没什么新鲜的。是春风集团的谁呢,是谁不通报,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跑到我的冰山脚下隐居起来了? ; 第三百二十九章:小娇的故事 7 这个问号,胡敏英和米晓虹也没太当回事。他们现在也坐在火上烤哩,北极冰雪运动项目,这个特大的综合的冰雪运动,一旦开展起来,对他们这个小小的滑雪场,将会带来毁灭性的冲击。投到银凤旗下,当她一个子公司,分会场,倒也是条出路,可是这就等于举了白旗投降了,虽说没有人知道他们内心里那点窝囊事,虽说经由乌里扬诺夫小老头儿这一番洗脑,人们都把敏英与晓虹的过去忘记了,但是,这是个雷区,一经碰触,就会酿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有这么大的事摆在面前,压在心头,谁还会为一个小小的冰山小屋动脑筋哩? 可是,还是那句话,该着出事,事情就一定要出,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不会发生的变故。 变故来了,三侠中的琼芳大侠,来到了敏虹。 琼芳在三侠中的分工,重点保护小娇的安全,防止李承昔对她采取断然措施。琼芳就一天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地守卫在小娇身旁。渐渐地,两人就成了好朋友。本来嘛,李承昔早吓跑了,基本没有了危险,琼芳就和小娇东拉西扯,于是,就谈到了李承昔曾经应允给小娇的那座房子。 琼芳说,他不是给过你家房子吗。小娇说不是的,不是这些,是一所单独的别墅,比这些高级多了,不是一个档次的。小娇向琼芳描述那套别墅,逗起了琼芳的好奇心,就拉着小娇一起去看,反正现在李承昔也跑了,这房子成了无主的产业,先作到心里有数,将来事情完了之后,收归春风。 到了地方,却不见了房子,小娇就感到奇怪。琼芳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是他带走了呗。也就没当作一回事。 后来,三侠碰头时,琼浆告诉大家,李承昔去向不明,现在整个春风都动员起来找他,也找不到他的踪影。琼芳就讲了房子丢失的事,说这套别墅肯定是被李承昔搬走了,说不定李承昔现在就住在这套别墅里呢。 有了这条线索,事情就有了可操作性。春风的人来了,问小娇,这套房子里,有什么东西是你的,小娇掐着脑袋想了半天,说没什么呀,我又没在里面住过。春风的人说你再想想呢,只要跟你有点关系都行。 小娇说那里边有个文件,是李承昔骗我签名的,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是我的东西。春风的人说当然是了,你再写那么个签名,我们就有办法了。小娇就又写了一个,春风的技术人员比照着这个签名,在大屏上进行了一番搜索,结果发现,在阿图斯加一带,有相近的生波反应。 这是春风集团的新技术,是李春在家里闲着没事琢磨出来的。李春想,一个人写的字,能够最直接也最逼真地体现出这个人的思想性格来,这与他的独门绝技生波探测,极其吻合。李春在他的书房里,摆列开一屋子的手迹,比对,排照,最后,搞出了这么个软件。这个软件的绝妙之处,不在于能够比对出一个人在不同场合,不同年代的笔体,确定那些看似不沾边的字是同一个人写的,它妙就妙在,只要写这个字的人,把字输入软件,就能找到同样的字,不管它在哪里。简单地比喻,就像让狗闻了有关逃犯的味道,就能追踪而去。大致就是这么个道理。 这个软件搞出来,闲置在家里也有近一年的时间了,至则无可用,束之高阁。小娇的故事传到金凤阁后,李春被气坏了,他做梦都没想到,他的地心能源,竟然被用来欺男霸女,没见过这么来事的,真真要把人气死。这个李承昔,李春早就知道他,在最初开辟春风事业之时,也就是李春和柳芭各带一支人马,分别到东西两大区进行发电厂和飞机改造,挖到春风第一桶金的时候,李承昔就在李春这个团队里,一个团队,十几个人,一起摸爬滚打了几个月,能不熟悉吗? 当时,李承昔给李春的印象,是个不爱说话的小伙子,却透着有心机,每每能给李春提出些恰到好处的建议,这些建议,体现出他的精明,也体现出,他时时刻刻在琢磨着你,看到你心里在想什么,或起码说,他是努力在钻进你的心里去,把你当成了研究的对象。对这点,李春印象颇深,当时对李承昔的印象就不是太好,却也说不上为什么来。 后来,李承昔在上山下乡运动中的出色表现,部分地更正了李春对他的不良印象,对李承昔的提升,李春也就没有表过什么不利于的态度。没想到,这个精明人,却把一脑子精明用在了歪处。在发出了令李承昔回总部述职的指令后,李春立马就后悔了。这么明显地往回调他,就凭他做的那点好事,不把他吓跑了才怪哩。不出李春所料,李承昔果然跑了,而且消失得无影无踪,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时,李春就想到了自己新近研制出来的这个软件,心想也只能用它试试了,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李承昔就带着什么笔迹逃跑。可是,事情就真的这么巧了。李春把他这个软件的事,告诉了三侠,让她们留心有关笔迹之类的线索,琼芳才向小娇核实,得到了这本房产证的签名线索。终于,就框定了李承昔的方位。 但是不是能用,李春还不确定。自己这些年赋闲在家,不是在琼花洲上逍遥,就是在金凤阁里享乐,当着甩手掌柜,美其名曰:无为而治。其实呢,就是偷懒吧。真的是无为而治吗?别的不说,李承昔能堕落到这步田地,如果从根子上找,就是李春放纵的结果。你当老总的大撒把不管,底下的人们可不就任意作为了呗。李春想,看来我他外祖母的也不是个当官的好材料,竟然让部下做出这等事来。 软件能不能用,李春不敢打包票,所以,就没有大张旗鼓地去敏虹,他私下里把琼芳叫回金凤阁,面授机宜,告诉她,到了敏虹,不要大事声张,要先深入下去,探听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如果有,是哪些方面的。注意两点,一是不要把春风的家丑外扬了,二是不能打草惊蛇,把李承昔吓跑了,就再也别想找到他了。 在琼花三侠中,琼芳是李春最心爱的,这不仅是因为琼芳的脚好看,而且,琼芳办事,说胆大,天塌下来都不怕,有股子狠劲;可要是精细起来,就非常会讲究方式方法。这个品质,在她对付杨娜时,得到了充分的表现,给李春留下了好印象。 琼芳到敏虹后,按照李春的指令,秘密潜入,化装成一个普通的滑雪爱好者,混迹于人群之中,不出两天,就听到了有关冰山蜃楼的故事。在人们的描述中,她对这座小别墅的样式进行了一番还原,心想差不多,就是李承昔给小娇的那所房子。为了把事情做实,琼芳也上山寻找了一番,没了,跟人们说的一样,神秘消失,无影无踪。这也把琼芳的好奇心逗了起来。心里说这个李承昔还真不是白给的,他怎么就能消失得这么彻底呢。 琼芳手里拿着李春刚刚交付使用的那个软件,又探测了一番。有回应,表明李承昔和他的房子就在附近。琼芳向李春请示之后,就找到了米晓虹和胡敏英,要求他们协助办案。 在敏虹的家里,胡敏英单独接待了琼芳。此时,米晓虹还在半岛,那边是她的公务,这里是她的家,有关敏虹的一切事务,都要等到晚上回来才能处理。胡敏英听琼芳说了李承昔的事,暗自叹道:他个外祖母的,这小子玩得硬是比老子更大了。胡敏英认识李承昔,二人还有一定的过从,打过几次像样的交道。现在李承昔成了这个状况,胡敏英大有兔死狐悲的感慨。想当初,他老胡也沦落到过这种地步,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风水轮流转,今天,他倒成了办案人员,开始逮别人了。 胡敏英驾着自家的空梭,载着琼芳在敏虹这片天上转悠,从天下往下看。此时,琼芳就把李春给她的软件拿了出来,接在掌心屏上,马上,就锁定了冰山脚下的一个亮点。胡敏英把空梭驶向亮点处,从上往下看,但见一片白花花的世界,没有什么异常啊。 可是,琼芳掌心屏上的亮点,就在这里。为了稳妥,胡敏英把空梭降低了高度。随着空梭越来越接近地面,那一片白花花,亮闪闪的世界里,有一个黑点显现出来。再下降,哇,看清楚了,是一座房子的房顶。就在这里了。 ; 第三百三十章:小娇的故事 8 琼芳大喜,催促胡敏英快点降落,胡敏英想了想说:降下去容易,可是,就凭咱们二人,对付得了他吗?李承昔可是掌握了春风核心技术的人,他现在是走投无路,拼死一搏的人,搞不好,他施展暂缺术,把咱们俩都扔上天。琼芳发热的大脑开始凉快下来。是啊,琼浆厉害不厉害,不也是被李承昔扔到泥坑里去了吗。 看来,要制服李承昔,非得李春来不可了。 琼芳就在掌心屏上,向李春汇报了侦察的结果,并把下边的图片发给李春。李春指示:你们别动,我来。 哇,终于捅破天了。 李承昔这几天过得心慌燎乱的,搬了家之后,圈在冰坑里,心里憋闷不说,外边时不时就传来寻找他的声音,这令他坐立不安。为了防备空中侦察,他把一些碎冰块撒到房顶上,自以为万无一失了。李承昔也想到过再换个地方,可是换到哪里去呢,到北极,也有春风的人在,谁都知道他李承昔是个逃跑的人,谁都可以揭发他,举报他。他外祖母的,现在这个春风,竟然扩张到如此程度,简直成了一张天罗地网啊。 时间不大,李春的空梭到了。是他一个人来的,连金凤都没带。家丑嘛,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李春从天上往下看,见到李承昔鼓捣的那个冰坑藏身处,心里不由一阵发酸。李承昔弄的这个冰坑,仅从搬动冰块的重量上,估计就有五百多吨,如果没有春风的引力暂缺术,他一个人无论如何都是做不到的。想到自己苦心研究的地心能源技术,被用到了这等下作的事情上,李春就有说不尽的失败感。 与胡敏英的空梭会合后,他们共同降落到了这所神秘的别墅旁。李春施展他首创的引力暂缺术,把这座人工堆砌的小冰山连根拔起,移到了一边去。在他们面前,孤零零地露出那座小别墅来。别墅不大,而且周身挂满了冰霜,乍一看显得格外寒酸,格外凄凉。 正在屋子里憋屈着的李承昔,就感到眼前骤然一亮,抬头一看,冰墙都不见了,这可是自己苦心孤诣折腾了半天的成果啊,能把这座冰山搬走,绝对不是普通人。李承昔本能地感到大势不妙,要出大事了。 去掉小冰山的遮挡,阳光直接照射到屋子里,李承昔顿感眼前白晃晃的一片,眼睛要有个适应过程。当他揉了揉眼,定睛向外观瞧,就见门外站着三个人,他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李春。 完了,他到底还是来了。 见了李春,李承昔就像见了猫的老鼠,浑身的筋骨都吓酥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里万念俱灰,就等着李春进来找他算账。 李春在外边叫他:李承昔,你在吗,怎么不出来,好汉做事好汉当,你有胆子强抢民女,还没胆子出来见见我吗。 李承昔懵灯转向了一会儿,也缓过来。他毕竟也是条汉子,心里说人活百岁也是个死,大丈夫宁死阵前不死阵后,死也要死出个样儿来。就整顿衣服,昂首挺胸地走出来:李总,您来了。您看,就这么点小事,还劳动您亲自来,小的知罪了。 李春说你知罪就好,别的我就不多说了,我来呢,只有一个目的,你把春风的技术还给我吧。说完,掉头走了,没继续搭理李承昔。 这就要废除武功了,在古代的武林之中,这是最高级别的处分。李春是不多和这种败类废话的,他只须废除了李承昔的武功,其余的事,都交给琼芳和胡敏英他们去办。 胡敏英和琼芳看着站那里发呆的李承昔,说:试试吧,看能不能把我们俩扔到天上去。李承昔就真的试了试,没用了,二人纹丝不动,安如泰山。完了,多年的修炼,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刚混成个人样子,就这么一句话,瞬间就成了个白人,身上的功名啊,财富啊,荣誉啊,都没了。 然而这仅仅是第一步,官方的人很快就到了。这帮人胡敏英认识,就是当年羁押他的那两个人。不光老胡认识他们,整个阿图斯加,没人不认识他们。这两个人在阿图斯加,就象征着灾祸,他们向着谁走过去,谁就不是人了,就生不如死,只要这两个人向着谁走去,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连串的倒霉之事,诸如家产被没收,老婆跟你白白走人,儿子改姓了别家的姓氏,亲戚不亲了,朋友不好了,等等等等。 这两个人,一个来自撒哈拉,是个高个子黑人,名叫阿里阿巴,一个来自罗巴分区,是个矮胖的白人,名叫盛约翰马利基。在阿图斯加,被人们称为黑白双煞,一对煞星。人们就是喜欢恶搞,好象不是那些被他们带走的人罪有应得,而是他们二人把灾难带来的。这种恶搞的结果,使这黑白双煞真的成了灾星,人人见了他们都躲着走,吃饭时见到他们,都要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出门如果第一个遇见的是他们,就要把当天穿的鞋扔掉,没人和他们交朋友,搞对象就更不用提,一来二去,这两个主持公道的人,反倒成了最坏的坏人。 对此,黑白双煞百口莫辩,也没人听他们诉苦,反正你已经被公认为不祥之物了。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双煞也认了,管他哩,没人搭理,倒图个清净。暗里,他们也向上面打了报告,请求调离此地。换个地方,换个没人喜欢恶搞的地方,从鬼变回人去。 现在,黑白双煞在胡敏英的引导下,走向了蜗居在小别墅里的李承昔。被李春废除了武功之后,李承昔瞬间归零。有道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连胡敏英都懒得理他。李春走后,胡敏英看了看武功尽失的李承昔,打趣地说:行了,你就一个人在这里安生着吧,没人再来打扰你了,不过,你想跑,肯定是跑不掉,不信,你就跑一个给我看看。 原来的小冰山被移走后,这里就成了一座陡峭的冰壁悬崖,四周都是壁立过丈的冰墙,没有工具的帮助,一般人就是翻越不过去。胡敏英有琼芳帮忙,就从这里跳了出去,琼芳会轻功,也跳了出去。他们把李承昔的情况向当地的官方做了报告。李承昔这事闹大了,他伤害了人的身体,对他人的健康造成了损害,就不是春风内部能处理的,就要由官方出面,用强制措施对他进行惩罚。 官方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像当年逮捕胡敏英那样,把李承昔抓起来。胡敏英可算等到这一天了,在阿图斯和撒哈拉,老胡蹲过两处监狱,对失去自由有着切身体验,那可真不是人受的罪。现在,老胡昂首挺胸地来了,他身后跟着黑白双煞,老胡也就狐假虎威地成了个人物,俨然之间,他也是执法者的一员。胡敏英来到李承昔面前,拿出一张纸,向他宣读了一番。 这张纸并不是什么法律文书,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力。这是老胡自己制作的,大致内容就是陈述了李承昔所犯的过错或罪状,上纲上线地理论了一番,听得李承昔都有点发蒙,这算什么玩艺儿呢,不是判决书,不是起诉书,也不是证人证言。听了一会儿,李承昔不耐烦了,他挥手打断了喋喋不休的胡敏英:我说老胡,你这算哪跟哪儿呀,我犯事了不假,可是猫有猫道,鼠有鼠道,你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说起来没完,算干什么的。 胡敏英厉声喝道:住口,只许你老老实实,不许你乱说乱动,你现在是罪人,只有低头认罪,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李承昔说:我犯了罪,我去坐监狱,轮八个遍,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别忘了,你这屁股底下也是潮的哟。说罢,就径直向黑白双煞走去:我们走吧。 黑白双煞押着李承昔走了,把个胡敏英傻傻地扔在这里。老胡本想借机吐一口恶气,窝囊了这么多年,蹲大牢的那股恶气始终就没出来。今天这个表演,老胡准备了半天,一个人在家里念念叨叨地,跟犯了神经似的,折腾了六够,却不想,被个千夫所指的李承昔给奚落了一顿,这是何苦来的嘛。 李承昔的一场风波,就此画上了句号。 这件事触动最深的是李春。他的失职,失查,失策,在李承昔事件或者说是小娇的故事中,暴露无遗。下面还有多少这样的事,他亲手培养起来的那些手握重权的春风大员们,有多少对他阳奉阴违,口是心非,他真的不知道,不清楚。 这是李春第三次受这种刺激了,第一次是小雪揭露出来的,王成华他们在浮出水面事情上的阴招儿,第二次是他自己在北极电厂的见闻。这些发生在春风内部的腐败,因为不同的机缘被他看到了,他也曾整治过,却不敢说有什么效果。李春由此联想到了那个创业之初就困扰着他的命题:这项威力无比的巨大的能量,到底是会给人类造福,还是给人类作孽。 ; 第三百三十一章:举逸民 从李春这里,他可以保证自己不利用地心能源去做坏事,但他能约束底下的人吗?而且,地心能源如果要运用到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就必须有这么一批人替他去干事情,他李春一个人手再大,也捂不过天来。这些人,要用,就要给他们权力和能量,而且,仅凭李春自己,也远远不能有效地监督检查他们。办什么事都要用人,用人就有让这些人自行其是的可能,就要放开手让他们去干。 烦,太烦了。这个命题太大,大到了政治的层面,不是一个仅仅懂得地心能源的李春所能摆布得开。李春从根本上就讨厌这些权术和驭人之道,他的本质是个书生,而且是个只会埋头搞科研的书生。在探索地心秘密之初,李春就对未来的管理犯了愁,地心能源一旦被开发出来,将会是多么大的一种力量,说改天换地,一点都不夸张。从地心能源运作的这几年来看,真的,就是在改天换地。 当然,这是面上的,是人人可以看到的改天换地。还有多少是人们没有看到的?或者,看到了也不敢说出来的?李春就没有把握了。私下里,李春也曾思虑过自己这一摊子事业,他可以毫不夸张地肯定,自己的事业比起古代所谓最伟大的事业,都不知要伟大多少倍。古代人们概念中最伟大的事业,莫过于把一个王朝推翻,自己当了新王朝的主子,叫做改朝换代。一次改朝换代,可能会推动社会向前进一步,也可能是后退一步或好几步。改朝换代最大的受益者,是当了新朝代主子的那一个人。而李春的新能源,惠及亿万苍生,造福普世,使全天下的人都成了受益者。每念及此,李春都有种自豪感生上心头。 但是,近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却使李春每每沮丧之至。他的春风集团也不是什么铁板一块,古代发生在权力和力量之上的腐败,在他的春风集团里也有了迹象,而且好象比比皆是了,不经意间,一伸手就能抓到一个。这叫他情何以堪啊。这就说明,他李春在造福的同时,也在作孽。这与他开发地心能源的初衷,南辕北辙。 解决了李承昔的事情之后,李春并没有离开敏虹。他在滑雪场上空旋盘旋着,想着心事。胡敏英,这个人现在就是在搞这个滑雪场,从李春对这个老朋友的认识上,觉得让他窝在这么个小山沟里,当一个几十平方公里的经理,确实是大材小用了。胡敏英工于心计,却也不乏好点子。他甘于寂寞,实在是不得不寂寞。对此,李春有自己的看法。在银凤的事情没有得到完美解决之时,李春也不好替胡敏英说话。现在,银凤修成了正果,成了春风外放的最大诸侯,统辖着三千万平方公里的地方,事业蒸蒸日上,也怀上了自己的孩子。依常理,银凤和胡敏英的那一段,就翻篇了。 在这个新的层面上,李春要重新审视对胡敏英的任用。暗中,李春观察了胡敏英几天,发现他在处理李承昔这件事上,特别卖力,或不如说是特别兴奋,好象找到了丢失已久的一件宝物似的,有种回归感。随着李承昔被黑白双煞带走,胡敏英立刻就打蔫了,就像一针兴奋剂的药劲过去了,重新恢复到蔫头耷拉脑袋的老样子。 李春知道,胡敏英从根本上不属于这么个小小的滑雪场,他的才能远不止于此。胡敏英最大的缺点是任性,而且钟情,在他瞄上米晓虹之后,整个世界对他就不存在了,眼中心里只有一个米晓虹。李春对老胡这一点,说不上是讨厌还是欣赏,从亲戚关系上,他必然要向着银凤,但作为一个男人,李春其实挺佩服胡敏英的,觉得他才叫活出了自我,不肯欺骗自己,也不委屈自己,舍得一身剐,终于得到了自己的真爱。有几个人能活出这个样儿来呢?实在不多。 李春转悠了几天,也思考了几天,他觉得,是该和老胡谈谈了。 这天,李春约胡敏英一起滑雪。胡敏英知道李春没走,也不主动找李春,他有种感觉,李春留下来可能有事要找他。 胡敏英的滑雪技术相当可以了。当了滑雪场的老板,又没有别的事,老胡整天以雪为伴,比李春强得太多了。胡敏英尽量照顾着李春的情绪,仅把技术施展出两成来,和李春并驾齐驱,沿着柔和的漫坡道,不紧不慢地滑行。 这段漫坡道,一年前李春和小彼得一起来的时候,曾不止一次地滑过,所以,也没有在胡敏英面前露怯。这样出溜了几十公里,来到一处休息点,就脱了滑雪板,坐下来喝茶。服务生见是老板,就显得格外热情,又见老板对客人毕恭毕敬地,像个晚辈似的,便不大理解。胡敏英看出了他的疑惑,就让他猜这位客人是谁,服务生猜了几次,都没有猜中。 老胡冲李春做了个鬼脸:不行啊,你也要注意哩。李春说是啊,连我都成陌生人了。胡敏英向服务生介绍了李春,服务生慌忙道歉,连连口称有眼不识泰山。 服务生走后,李春借题发挥:老胡,我今天找你,就为了这个话题。我们都是名人来着,可你看怎么样,现在都快被淘汰喽,小一拨的人们,都快不知道李春是个什么玩艺了,至于你,胡敏英,恐怕也被改造得面目全非,人不像人,马不像马了。 胡敏英说可不是嘛,这个乌里扬诺夫也整得过了点,连我都想不起来,胡敏英是不是真的娶过银凤,坐过监狱了。李春说:你确实坐过监狱,别人不清楚,我李春可记得。是我把你从这里弄到撒哈拉去,特地为你建了一所新监狱的。胡敏英说:我怎么会忘记呢,那两年,给我印象太深了,终生难忘。李春说任何经历,都是一笔财富,你坐过监狱,就知道违法的后果,就不至于再被同一块石头绊倒第二次,这就是人生的一大财富吧。胡敏英说这是当然的,不然,我也不会下这么大功夫,把这段历史抹杀掉。 李春点了点头:知耻近乎勇。古人这句话有一定的道理。胡敏英何等聪明,他早就从李春的话中,听出了名堂,却故意不往李春的道儿上走,他要等李春先说出来,所以,胡敏英还是装傻充愣:勇者,也就是胆子大一些吧。跌过跤的人,有经验,却不一定同时就锻炼出了胆量。往往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李春听他越说越不着边际,索性单刀直入:明说吧,我想请你出山,再度进入春风集团,我们共同管理这一摊子事业,你看如何。 哈哈。胡敏英差一点就要乐出声来,但是,他还是绷住了。哎呀,我再回去,恐怕也是多有不便。别的不说,金凤她们不恨我吗,被老板娘黑上,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儿去。李春说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也知道,凭你老胡的才干,当这么个小经理,太委屈了。胡敏英说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们干什么。李春说我可是一直都把你当铁哥们对待的,这你心里应该有数。胡敏英不再绷着了:大哥对我的好处,胡某终生难忘的,你有什么用到我的地方,尽管说话,胡某人决无二话。李春说这才像话。 一番虚与委蛇,就这么结束了。接下来,李春和胡敏英谈了他的想法。 李春打算让胡敏英负责春风集团的内部整顿一块事情。这方面的动议,已有过两次,一次是银凤在北极搞的那个人人过关,一次是在金凤阁,由小雪牵头,三侠巡视的模式。这两种形式,李春都不太看好,特别是三侠,她们的头脑和胡敏英就不在一个层面上。这次,琼浆大仙还闹出一场被扔上天的笑话,说起来都令人难为情。偌大一个春风集团,十分严肃的纪律纠察,让这些娘们弄得,跟过家家差不多,传出去怎么得了哇。 李春没有向胡敏英说这些。他只强调老胡是坐过监狱的人,意思是胡敏英的作用,其实是在现身说法,给那些企图作奸犯科的人,树立一块样板。这层潜台词,老胡一听就听出来了。老胡不喜欢这种类比,但他也不会拒绝李春的任用。这几年,弄了这么个小小的滑雪场,真是把他憋屈坏了。管他是什么样板呢,反正,我老胡的好日子又到来了。 对胡敏英那点小九九,李春心里明镜一般,他只是不想说破他,给他留下足够的面子,而且,要让他仔细考虑一下,当初他不管不顾地和银凤离了婚,造成了这些年的憋屈,责任在哪一方。最后,李春给胡敏英撂下一句话: 这是我的意思,你现在还不是春风集团的人,我的话就不是什么指令,仅供你参考,回家和晓虹商量一下,如果有意,就和我联系。 ; 第三百三十二章:老胡履新 胡敏英强忍着,总算没有当着李春的面笑喷出来。李春前脚走,他后脚就赶到了半岛,见到米晓虹,急不可耐地把李春请他出山的喜讯,报告给老婆。 米晓虹也是欣喜万分。这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想不到李春到现在还没忘记胡敏英哩,想不到李春会不记前嫌,这可能是李春的胸怀宽广,也可能就是咱家老胡有两把刷子,正经是个人才哩。米晓虹说还商量个什么劲嘛,你当下就应该答应下来。胡敏英说这就是你不懂了,人家刚一提,你就忙不迭地答应,显得没身份。米晓虹不以为然:你还有什么身份,一个小破经理,而且,马上就快被你前妻挤垮了。胡敏英说可不是嘛,昨天我还为滑雪场的前途发愁哩,今天,你看,我老人家又成人物了,别说一个滑雪场,十个滑雪场也不换。 两口子欣喜万分,就在半岛上庆祝了一番,把一些狐朋狗友叫上,要了一桌阿拉伯大餐,喝了个一醉方休。第二天,依胡敏英,就要去金凤阁报到了。米晓虹拦住他说:你这就叫有身份了?你离开春风集团这么些年,对内部的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对你所要担负的任务也不知道多少,就这么光板身子去上任吗。胡敏英拍了拍脑袋:可不是嘛,还真让胜利冲昏头脑了。 于是,胡敏英就住在半岛米晓虹的办公室套间里,半天时间,夫妻二人就在一起策划着方案。这个方案将决定胡敏英在集团里的实际地位,也是李春为什么要请他出山的主要原因。 米晓虹告诉他,李春这些年的日子也不好过,他周围也没几个人能够真正帮上他。金凤大放异彩的时代好象一去不复返了,这几年以来,只是给李春添乱添堵。李春招了戴维到海洋部,戴维却和金凤弄得不清不楚的。再就是李春的那几个孩子,以耀明为首,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开始一段时间内,矛盾简直都不可调和,还是华连卡出面,想了个奇招儿,才把哥几个团结到了一块。但华连卡也只是管管孩子们,别的事上,也不知是金凤掣肘,也不知是柳芭阻拦,反正华连卡也够憋屈的,挺能干一个人,几年下来,也就是陪着李春的几个孩子上学吧,没有太大的作为。 对李春家的这些个事,胡敏英闭着眼都能数念上来,了如指掌。他说李春这个人其实很单纯,他没什么铁哥们,当初,他要到马里亚纳探险,就差一万元,也没处借去,最后找到的两个人,一个是白鹏,再一个就是我。他外祖母的,也怪我老胡不是个东西,在供给李春钱的同时,还附加了一大堆条件,生怕他到时候还不了钱,亏了我那一千块。 米晓虹眼睛睁大了:这事,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胡敏英说:又不是什么光彩事,我都不好意思提。反正不管我多么不是个东西,李春对我还是信任的,不然,他到了最困难之时,向我开口,却不向他姐夫韦子开口呢。米晓虹说也对,这个韦子也不知什么地方得罪李春了,反正他在李春的眼里,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人。胡敏英有些得意了: 我再向你透露一个秘密吧。说着,胡敏英注视着老婆的表情,见米晓虹的秀眼睁得溜圆,他很满意这种效果:李春创业之初,韦子曾经动过念头,要把春风公司接管到自己名下,把李春闪在一旁,而且,动用了李春父母的力量,一道向李春施加压力,志在必得啊。 是吗!米晓虹惊得眼睛更大了,胡敏英最喜欢看的,就是老婆这个神情。当年,米晓虹骂他的时候,就是这么睁大着眼睛,瞪着他。这个表情曾经令胡敏英魂牵梦萦了多少年啊。米晓虹没理会他,顺着自己的思路:怪不得哩,连我都被提拔了,韦子却还是个金凤阁总管,就是李春的管家吧。 胡敏英又得意了:从我和银凤拍拖的时候,就看出来,这个韦子和李春没有缘分,他们二人总是说不到一起。韦子当时是家里地位最高的人,是李春父母眼中的宝贝,经常被用来当样板教训李春。所以,李春就是真的无人可用,也不会对韦子委以重任。这一点,我有充分的自信。 米晓虹点了点头。 胡敏英继续说:我就不同了。我和李春是从连襟开始的关系。从一开始,我们就是一个战壕里的,不存在任何利害冲突,没有直接的经济瓜葛,这种关系纯洁就纯洁在不搭界上。你说怪不怪,有时候,最亲近的人反而是最危险的人,你看历史多少兄弟相残,父子仇杀的故事,可是,你听说过连襟反目的吗,没有吧。至少,不多见。所以,看似不搭界的关系,却成了内心里最可靠的人。 我就是这样的人。米晓虹以为然:听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啊。胡敏英说:就算我是自恋狂,一个人在这里臭美,你再看看宾利,灵凤那位,还没结婚,李春就为他的酒作了形象代言人。李春啊,贵为春风集团老总,却肯屈尊俯就,为一个新创牌的葡萄酒作广告,为什么,连襟。 米晓虹见胡敏英像上满了发条的钟表,哗哗地没完,就不点不爱听:你是不是后悔了,你现在可不是李春的连襟了。胡敏英说这正是我要说的,宾利是他未来的连襟,我是他从前的连襟,他都这么信任我们,为什么,我们的根子扎正了。韦子就不同,天天在一起,貌合神离,遇到什么大事都不和他商量,这叫什么?不是一条线上的。 胡敏英夸夸其谈,说得还都沾点边,米晓虹简直对他刮目相看了:哟,你老胡脑子里还正经有点东西哩,过去我怎么就没发现啊。胡敏英得意:这不奇怪,本人是很有些内含的,时间长了,任何人都会逐渐发现我的优良品质,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我到底有多么地好。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米晓虹说:那你帮我分析一下,李春为什么提拔我呢,第一,我不是他的亲信,反而得罪过他;第二,我自信长相还过得去,他提了我,却没有向我表示过一点那方面的意思,而且,你也知道,我心里是有过他的,他也没有过任何回应。 胡敏英说:你这个情况就是个特例,他提拔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就能制服一大群人,比如,人们就知道,得罪过李春的的都得到提拔了,李春的心胸多么宽阔啊。而且,李春提拔美女,不是为了那个什么啊,你看人家米晓虹。米晓虹听了频频点头:是有这个效果的。看来我是太幸运了,正好赶在点了。胡敏英说对了,你总算说出了最关键的一个词,就是要赶在点上,这个点,有人赶了一辈子都没赶上,有人无意间就碰上了,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你当初见到李春第一面,就驳了他的面子,殊不知,这一举动,就决定了你一生的荣华富贵,平步青云了。 人逢喜事,思维敏捷。胡敏英这份得意啊,脑子就转得特别快。这些年,胡敏英身居底层,把世事看得很透。对春风集团内部存在的弊端,也都有所了解。平日里,他和米晓虹断不了拿这些事当聊天的内容。别的不说,米晓虹的副手,一个来自半岛的波斯人,他好象是上帝派来惩罚米晓虹的,他也不干任何实事,也不见他有什么建树,甚至也不知道他会干什么具体的业务,却身居高位。他日常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和米晓虹分庭抗礼,不是掣肘就是拆台,以制造麻烦为己任的这么一个人,却屹立不倒。这个人水还挺深的,到现在,米晓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坐上副总宝座的。 像这样的人。胡敏英说:尽管他可能没什么劣迹,也在清查之列。 不可以。米晓虹赶紧阻止:你刚一上任,就整我的对手,不用问,人人都认为这是在公报私仇,千万不可的。胡敏英笑道:我还没有简单到这种地步。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既然成立一个专门班子,整顿不良现象,就不是非得出了事,出了大事才去补救,为的就是给公众一个说法。而是从那些看起来好象没什么,很正常,而实质上,这就是一切不合理的根源,就要从这些地方入手。让我管,就要和别人不一样的。 对这个说法,米晓虹表示认同。 又耗了两天,充实了一番计划书,也摆够了谱,不至于被李春看成迫不及待了,于是,胡敏英大摇大摆,到金凤阁来找李春报到,正式走马上任了。 ; 第三百三十三章:旧官上任 胡敏英来到金凤阁,感慨万千。 这个地方,他真是太熟悉了。想当年,他和韦子在这里策划了一出又一出的好戏,那时,他时刻琢磨的,就是如何利用银凤这层关系,真正进入到李春的事业中来,分得一杯羹。他知道李春烦他这一点,但胡敏英顾不了这么许多,他那时最大的愿望,就是完成从一个小商贩到大老板的跨越。在当时的胡敏英想来,只要当上了大老板,成了商界大亨,那他今生今世便复无他求。谁知道,当上大老板之后,又遇到了米晓虹。 哎,这人心啊,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 老胡没事的时候,就爱琢磨这些。这人心,究竟是有所满足的好,还是永不知足的好呢?这无疑是个悖论。人如果知足了,就像平常挂在嘴边上的知足常乐,那样的人也有,可是,那样的人往往是人们嘲笑的对象。人还是应该不知足,不断地否定自己,不断地想往高处爬,不然的话,就无法解释人类的生存条件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优越程度。人说知足常乐,是在受了挫折的时候才肯这么说,为的是给自己找个借口,也找个理由,一旦养好了伤口,就不知足了。 他胡敏英还不就是这样吗,当上阿图斯加商会会长的那一刻,老胡心想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有什么能比坐在这把交椅上更有尊严,更能体现价值。可是,米晓虹一经出现,便瞬间使得他方寸大乱,整个人都被勾走了魂儿,米晓虹立马就取代一切,成了唯此为大的人生第一目标。怎么解释这种飞速的变化呢,老胡饶是聪明绝顶,也没给出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来。 入住金凤阁之初,银凤和胡敏英就在里面要了一套房子,这套房子一空闲就是好几年,虽说胡敏英和银凤早已成了昨日黄花,房子却还给他们留着。胡敏英第一时间,就是先回了那套属于自己的房子里看了看。 啊,还是过去的老样子。胡敏英在自己的卧室、客厅和书房里来回踱步,抚今追昔,发了一阵感慨。感慨之后,得出一个结论:人,还是应该有用。这不嘛,我老胡又回来了,而且是李春亲自请回来的,一句话,我老胡是个有用之材。 胡敏英回想了一下,自己在李春面前做得最露脸的一件事,就是促成他和金凤的婚礼。当时,琼芳已经为李春生了耀星,而金凤是刚刚得知琼花洲的事。金凤在又急又气的情绪中,一口拒绝了李春的求婚,事情做成了僵局。李春也顾不了太多,急不可待地跑到医院去看刚出生的儿子。如果不是胡敏英在中间沟通,这两个人都有点下不了台阶。胡敏英知道,他们都是硬性子的人,都不是随便服软的,可谓两强相遇,较起真来,必有一伤,或两败俱伤。 从婚礼之后,胡敏英就有种明显的感觉,李春是越来越拿他当自己人了。李春复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阿图斯加的监狱里去捞他,足以说明他在李春这盘棋上的位置,何等重要。 在自己的房间里沉静下来,胡敏英就去见李春。李春和小雪一道会见了他。几年不见,小雪这丫头长成大人了,而且,言谈举止都带着一股成熟老练劲儿,让老胡有耳目一新之感。李春说,眼下,纠察这一块归小雪管着,主要是由三侠采取明查暗访的方式,寻找一些影响恶劣的个案。面上的工作如何展开,还没有个总体的安排,也就是没有实施方案。 小雪接过话说:我对春风集团的总体情况也不是十分了解,将来恐怕更多的精力要集中在经营管理上,纠察方面的事,现在也没有真正进入角色。 胡敏英听了暗道:这丫头说话不多,可份量够重啊。小雪这两句话,分明透露了两个重大的人事安排,第一,小雪将来要当总经理。第二,胡敏英从现在起,就全面掌管春风集团的纠察事务了。而且,这话从小雪口中说出来,也告诉老胡一个信息,对他的这项任命,是由小雪做出的。胡敏英何其聪明,马上附和着说了一堆服从小雪领导,感谢小雪提携之类的话。小雪微笑不语,意为笑纳。李春也不做声,表示对小雪地位的认可。 春风的掌舵人,这就要换将了。 小雪说:你那个部门,就叫纠察部吧,你本人,挂副总经理衔,任部长,直接对我负责。部里的人员和科室配置,由你报一个方案给我。胡敏英点头称是,并在小本子上急急地记录着。其实,这套功课他和米晓虹早在家里完成了,但他不能说出来,现在说出来,就显得小雪的指示纯属多此一举,或最起码是例行公事,没有多大的实际意义。而拼命地快速记录,则显示出对新任总经理的尊重,这比什么都重要。 老胡太懂得这中间的诀窍了。修炼了这么些年,上上下下,油锅开水,老胡钻过不知几遍,他总结出的格言是: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核心:不服不行。老胡最不喜欢所谓的直正之人,这些人说话之前就先把自己定位在真理代言人上,说的也都是些真理,但他们往往四处碰壁,终生不得志。 为什么呢,因为他们不懂得一个最浅显的道理:同样的道理,就看是谁在说。比如现在吧,这间屋子的卫生需要打扫,如果是李春说:我看这房间的卫生有点问题嘛。那么,不管是小雪还是胡敏英,都立刻会做出具体安排,下面的清洁工不一会儿就来了。但如果是胡敏英说出这句话,地上还是那些污渍,一点没多,一点没少,就是完全不同的效果。李春会认为,老胡可能吃错药了,难不成还要我为你打扫吗?我能把你叫来谈话,就是顶级待遇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小雪就会想,这老胡可能对我当总经理有想法,他说这话,就是暗指我只配当个清洁工嘛。 如果是小雪说出这句话呢,老胡肯定会想:这是总经理在向我示威啊,老胡肯定就会亲自拿起洁具去打扫。李春呢,就会想,小雪刚上任,要试试说话灵不灵,不过也不要拿老胡开刀嘛。老胡是春风的老资格,他这不叫新官上任,应该属于落实待遇,重新出山一类,叫旧官上任也未尝不可。所以,就可能制止小雪,自己喊清洁工来做。 爱讲直理儿的人,对这中间的奥秘一概不知,或佯装不知,或明知故犯。总之,他们自以为比别人高,可以不在乎别人的感受,讲的道理虽然无可挑剔,骨子里却是挑衅,挑战别人的尊严和忍耐底线。这也就怪不得别人总是要对他们反击了。这种反击的直接后果,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老实人总是吃亏。其实,这句话的正确解读应该是:傻子或自以为是者总是碰壁。 老胡的表现令小雪十分满意。她感觉到,这个胡敏英果然不简单,比她见过的王成华之流,不知要强多少倍。胡敏英记录完毕,又复述了一遍,让小雪认可一下,这又是老胡的聪明之处。复述,代表着对领导意图的认同和物化,领导的心理活动,意识层面的东西,在你这里已经外化或物质化了,这就相当于已经变成了下属的行动,或者可以说是部分地结出了成果,能够让领导瞬间体验到什么叫权威,什么叫高人一等。小雪十分满意,说也不必太过刻板,我也就是随便说说,您是老资格了,过的桥比我走的路还多,完全不必被我这点不成熟的意见框住。 胡敏英不管这一套,如果小雪这么客气几句,老胡就当了真,就真的摆起老资格来,那肯定会在小雪心里种上刺,起码也会认定这个人不成熟,给个梯子就向上爬,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洪水就泛滥。老胡有他的固定模式,不管上边的人再怎么客套,他都不接招儿,还是一个劲地口称不才,坚持让小雪对纠察部的工作给出个框架来,他好按照这个框架,制定实施细则。 这就叫定位准确。其实,这个细则,老胡也早就写好了,但是,他不可以在这里逞能,一定要体现出,他这个副经理兼部长,是在总经理领导下的,他的工作程序,都是总经理给出的,他本人不过是把总经理的意图细化而已。 这句话也正中小雪的下怀。这个纠察部,是春风集团新建的部门,过去没有过。如果说有,就是三侠她们几个满世界跑着明查暗访,这几个人这几个月,也不能说一无是处,不是查出个李承昔吗,不是救出个王丽娇吗。但事情要像她们这个搞法,也就与过家家没有多大区别了。所以,在查办了李承昔案之后,小雪力主建立正规的部门,请出有大才的人来主事。三侠她们就还让她们查访去,做为补充还行,做主体就有点滑天下之大稽了。 ; 第三百三十四章:三板斧 出于这种考虑,小雪对未来这个纠察部,也做过一番缜密的筹划,早制定了一套方案。但是她不可以越俎代庖,上来就抛出自己的一套东西,一则,这样会令下边的人没了干劲,既然你总经理什么都行,还要我们做什么,你自己包打天下去吧;二来呢,也看不出下边的人,到底能不能胜任。 所以,小雪就闪烁其词,语焉不详地提了几点,并再三声明,只是个不成熟的想法,仅供参考云云。但精明的胡敏英还是抓到了核心:啊,她是真下过功夫了。所幸的是,小雪的那几点看似不经意说出来的点子,与胡敏英的方案竟多有吻合之处,老胡心中暗喜,啊,这就不需要做多少修改的功课了,只是把提法改一下,把一切闪光点集中在小雪身上便是。 高手过招,就是这样,有惺惺相惜,有心有灵犀,有心照不宣。同在一个层级上,就不用过多的解释,也不必死缠烂打,非要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不可。通常是点到为止,最需要的是你自己把握,好自为之。 第一次接触,无论小雪还是胡敏英,给对方的印象都很好,小雪想,把胡敏英拽住是非常必要的。自己接手的是整个春风集团啊,这些老班底的人们,有几成会服服帖帖呢,会不会欺负自己年轻没有经验,又会在具体操作中,给自己设多少个局,下多少个绊儿呢。让胡敏英当纠察部长,等于请了一尊老奸巨猾的门神,随时可以替我清理门户,有不服者,你先得掂量一下,是不是胡敏英的对手。 胡敏英拿着小雪的几点指示,以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态度,把自己的方案重新包装了一遍,无处不打上小雪指示的印记,如是者三日,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就拿给小雪看。小雪边看,边竭力克制住笑意。毕竟,她是将来的总经理,有身份的人,不可以在下属面前过多地流露出内心的情绪波动。但老胡是谁,他早就看出小雪的得意,他也在竭力克制笑意。这两个人都绷着,小雪拿起笔来,随意圈了几个字,就说:行吧,就这么着。 开门红。胡敏英对自己的政治智慧十分满意。所谓复出,就是再次上台。老的印象有,新的形象更应该强。 方案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定这个方案,李春始终没有露面,他还是保持着甩手掌柜的形象,轻易不表态,不露面。这是当一个老总起码的身份。要刻意拉开与下属的距离,距离产生美,也产生威信,更能产生神秘感。 这都是李春要做的功课,老胡要做的,是实事。他知道,当一个纠察部长,不是白当的,一句话,要有动作,要让人人都知道,有纠察部了,以后做什么事,得掂量掂量。这就需要开刀祭旗,就要有人倒霉了。关于这一层,老胡早就想到了,他也有实质性的准备。 胡敏英这些年,身居底层,对下面的情况十分了解。他整天在滑雪场里,接触到的人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胡敏英和他们在一起,把各个层面的底细都摸得门儿清。春风集团的不良现象,老胡听说的也不少。平时在底下说起这些事情来,个个都义愤填膺的,老胡也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自己是个啥呀,还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吗?现在不同了,这些往日说笑着解闷的故事,一下子就成了老胡办案的依据,不用侦察,现成的就有一大堆。 真是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胡敏英一阵的感慨。谁能想到,一个与李春金凤家族有了这么深过节的老胡,又被重新起用,当上了纠察大员哩。活该有些人就要倒霉吧。 胡敏英抓的第一个案子,是春风驻兰西分区公司的经理甘果。甘果是兰西本地人,大高个子,一米九还多,快两米的样子,人长得十分帅气。关于这个甘果,确实是个名人。关于他的传说很多,有人给他归纳了三个不知道:不知道有多少钱,不知道有多少老婆,不知道有多少儿子。 据说,甘果最大的爱好就是自己驾着车飞跑。他没有使用春风的天马行空,虽然这种换代的交通工具,比传统的车子便捷许多,但甘果还是喜欢那种在大地上飞驰的感觉。甘果的车子是他量身定制的,用的也是地热能源,不是传统的烧油车。甘果喜欢开传统车,还有个秘密,就是随时可以观察到美女,只要是被他看中的美女,他就有十分把握搞到手,多则三天,少则当下,就在他的这辆车里办成好事。 说到他的钱有多少,有个传说,甘果家开始是有个保险柜来着,后来一个不够用,就又添置了一个,又不够用,就把一间屋子改装成了巨型保险柜。后来,还是不够用,就盖了一座楼。 据说,甘果的儿子多到什么地步呢,就是他过生日的时候,四面八方,都有些十岁以下的小小子们来认爹,甘果也是来者不拒,有人叫爹他就答应,就给赏钱。也有女儿,但数量不如儿子多。据说,甘果对女儿把关比儿子严格,要认盘问一番。甘果的理论根据是:女儿迟早是要被人那啥的,不是什么沾光露脸的事,所以,越少越好,没有也行。 据说,甘果有个爱好,就是和无数的女人在泳池里做。只要下了他的这个泳池,就有一份重赏,如果有幸被他的雨露滋润一家伙,后半生差不多就有保障了。 这些传说,胡敏英是听滑雪客们讲的,当时听着就有点玄,心想一个人可以富,也不至于富成这样吧。特别是在春风集团中,如果论富,谁还能比得过李春呢。但是,当时就有人点拨他,这就叫无奇不有,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李春的钱,都是正道上来的,都是有比例的,而且,李春的钱也多用在了明处。底下的人们可就不一定了,他们可以变出一万种方法来弄钱。开始,是为了消费,为了生活,当金钱积累到一定数量后,就不是为生活弄钱,而是为了弄钱而弄钱。他们的钱多得连自己都数不清,却还在不停地往家里捞,进入一种个人无意识状态。 胡敏英见过这个甘果一面,还是在阿图斯加开埠之初,甘果当时仅是罗巴分区的一名普通雇员,还没有进入春风集团序列中来。胡敏英粗略算了一下,如果从那时开始,到现在也不过五六年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就是用车往家里拉钱,要装满传说中的几座楼,也要半年时间吧。总之,老胡对传说半信半疑,现在,身为纠察大员,更不能捕风捉影,仅凭道听途说就定性办案,一定要查实了。 所以,老胡决定亲自去调查这个甘果。为了防备万一,也照顾到三侠的情绪,老胡决定带上琼芳一起去。在敏虹办李承昔案时,琼芳和老胡有过很默契的合作,给胡部长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老胡安慰另外二侠:别着急,我们这次是化妆侦察,假扮夫妻,你们都去,假扮什么呀?二侠知道老胡对她们有偏见,也知道琼芳最受李春宠爱,老胡以此向李春示好也未可知。琼浆快人快语:你们去吧,老娘还不稀罕哩。就和琼玉一道探她们的案子去了。 胡敏英和琼芳二人,扮成夫妻,悄然进驻了兰西小区的莱昂镇。莱昂镇是个濒海的小镇,这里风景如画,蓝天白云金沙滩,历史上曾经是电影产业最发达的地方,有文化之都美誉。现在,一踏进莱昂镇,就能感触到浓重的文化气息,街边游荡着背着吉他行吟的歌手,随便一个角落,都有支起画架写生的画家,你看那些画作,惊为天人,高手,个个不俗,却无比平常地混迹于普通人中。 海边的沙滩上,更是美不胜收。阳光沙滩海水就不必说了,一个海滩要美起来,就必须有美女。世界各地的美女,云集于此,各色人种,各种妙曼的身材,在这片海滩上尽情展示,争奇斗艳,能把人看到眼花。就怕你的眼睛不够使,就怕你经不住这么火辣的间接挑逗。 初到莱昂镇,胡敏英就服气了:他外祖母的,我老胡为了一个米晓虹,为了那个寒带之夜,付出了几乎是所有的代价,跟这儿一比,我的个神,那算个啥哟,不在一个层面啊。胡敏英和琼芳也换上了比基尼,融入沙滩人群中。 这时,胡敏英盯着琼芳的脚,好一阵打量端详,琼芳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把脚一下子跷到他脸前:看,给你看个够。边说,边把脚底上的沙子抹到胡敏英的脸上。老胡笑着擦掉脸上的沙子:值了,真的值了。琼芳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故作不解道:什么就值了?胡敏英说:我那原来的连襟呗,这辈子能抱着这么漂亮的脚亲一亲,值了。 ; 第三百三十五章:三板斧 2 琼芳笑得弯了腰:叫我怎么说你们这些臭男人哩,哪个地方不好喜欢,偏偏喜欢一双臭脚,浑身上下,也就这个地方最脏最臭吧,有什么好喜欢的。胡敏英说:这就叫隔行如隔山。也叫做身在宝山不识宝。 搞不懂你们。琼芳不想继续这个脚的话题了。她这双脚,如果要给个称号,就可以叫世界第一脚,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李春的二奶里有一双极品脚丫子,而且此人武功了得,善用脚功,传奇般的一双脚。琼芳把脚插进沙子里,表示此话题打住。胡敏英当然明白。他也不好和李春的女人过多谈论这方面。 胡敏英和琼花三侠的关系,也说不上是个什么状态来。从琼花三侠把李春绑架到琼花洲上那时起,胡敏英就觉得应该有这么一伙人,充当这个角色。李春的地位如日中天,钱也多到数不清的地步,女人呢,肯定不会守着古代的祖训,从一而终的。李春不会那么傻,不会放着现成的福份不享受。也别说,正是有了这三侠,才在相当程度上节制了李春这方面的不尽需求,使别的女人望而却步,杨娜就是个例子,当时,就是这个琼芳出马,软硬兼施地把杨娜吓跑了。 这些年来,李春的私生活大体是规矩的,没了初创成功时的张狂,更多了一分平稳之气,大家风范的派头显露端倪。胡敏英虽远在敏虹,也看得清楚,算得准确。他知道,现在李春最宠爱的是华连卡。这个华连卡时刻想着春风总经理的宝座,李春不置可否,也不提及这个话题。从感情上,李春离不开华连卡,从事业上,他又不可能把春风交给她来管。所以,就委任她当了总裁办主任,主管教学一块,其实就是带着他的孩子们学习。 胡敏英和琼芳的关系很好,这主要是,琼芳生耀星之时,胡敏英积极为李春和金凤的婚礼周旋其间,把关系摆布得很好,主要是给李春腾出大块的时间,让他安心地在医院陪着刚刚生了孩子的琼芳,得天独厚地享受了一段难忘的天伦之乐。从此,琼芳对胡敏英就有了好印象。对老胡这些年来,偏居一隅,在辽远的阿图斯加敏虹滑雪场,当个小经理,心中也感到不忿。琼芳清楚,以胡敏英的才干,在春风是可以大有作为的。这次和他一起来到兰西,琼芳就准备和他一起搞出个名堂来。 时近中午,正是艳阳高照,沙滩被明亮的阳光,照耀得泛出一片白花花,比较刺眼。胡敏英和琼芳被阳光晒得懒懒的,有困意袭来。琼芳就躺倒,用一顶大的遮阳帽盖住脸,惬意地小睡。胡敏英在一旁打趣:你睡吧,我免费守护你,顺便欣赏你的美足。琼芳没理他,一会儿,竟然打起了甜美的呼噜。 胡敏英也把大遮阳帽往下拉了拉,到旁边的摊位上买了瓶饮料,一个人啜起来。真是个美好的地方。正在美意之间,就听人群一阵骚动,人们低声耳语着,似乎在传递一个什么重要信息。同时,就见人们慌乱地收拾起东西,匆匆走了。胡敏英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拉住一个从身边匆匆走过的游客,问其究竟。那人头也不回地说:快走吧,他来了。 不多时,熙熙攘攘的沙滩上,就显得空旷起来。胡敏英凭本能认定,来的这人很可能就是甘果。这么想时,就见一行人大摇大摆地沿着海边由远而近走过来。其中一人,身材高大,在人群中居于首席。对了,就是首席。虽说是行走中,但人的地位尊卑还是可以一眼看得分明。 那个被认定是甘果的人,迈着方步,在前面走,他身后跟着一小群答应模样的人,有的为他擎着阳伞,有的为他端着饮品,还有一两个人弯着腰,扭着脖子,不断地说着什么,随着他们的讲说,甘果不时就笑上一笑。显然,这些人是专门哄他开心的跟班。 要按胡敏英一惯的行事,这时也就随着大流远远避开了。毕竟,和这些人相遇不是什么好事,麻烦很多,甚至可以说凶多吉少。但此时琼芳正睡得香甜,胡敏英又不忍心叫醒她。胡敏英看了一下周边的环境,还好,自己呆的这个地方比较隐秘,在一株大椰子树荫下,距离甘果他们行走的海边水线,起码也有五十米吧,不会碍事。这么想着,老胡就决定不动了,等甘果他们走过去。胡敏英低下头,背过身,采取驼鸟策略,企图躲过这一回。 但是老胡想错了,甘果他们所到之处,几乎无人胆敢停留,真可谓是望风披靡。甘果很满意这种效果,一个人有钱并不值得多么臭美,最值得臭美的是有势力,是让别人怕自己,用自己的意识主导别人的行动。所以,很多有钱人都不甘心只是有钱,在有了钱之后,就开始往别的上面琢磨。金钱万能,使他们的头脑多少有些短路,这些人中有相当一部分,没得了好下场,原因就是钱太多了,而在势力方面,却没有预期中的效果,造成一种心理失衡,从而在行动上多有过激之举。最后,完蛋。 甘果在一帮人的簇拥之下,威风凛凛地巡视海滩,踌躇满志。这里是他的家乡,身边这些人,也多是他的亲戚兼亲信,都在他主管的公司里谋到了一份不错的职务。这些人最大的用处,就是按照他的意愿,把他都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事,给他办成。有了自己的金钱和势力,更因为有了这帮钻进他肚子里的蛔虫,甘果可谓是心想事成,活得格外滋润。 到海滩来散步,对甘果是个很享受的事,他最喜欢看到人们那种避之不及的恐慌劲儿,没有什么地方能比在这里,更体现出他的权威与成功来。在市场上,虽说人们也纷纷躲避他,但也不是他一到,整个市场就净了街,清了场。唯独在海滩上,人们会跑得干干净净。这在相当程度上,是因为海滩上的人,特别是女人,穿得很暴露,容易被他盯上,惹上麻烦。这也是甘果唯一感到遗憾的地方。如果人们见了他不跑,那该多好啊,他可以从容不迫地从一丛丛靓丽的美人中,挑选可心之人。 今天,甘果其实就是抱着这样的猎艳心态到海滩上来的。,见人们仍然是纷纷逃跑,他也没办法,只能感叹自己威风太大了些吧。正这么想着,就见沙滩边的椰树下,平平展展地躺着一位美女。当然,没有看到她的面部,仅从露在外边那雪白丰腴的身段,和盖在脸上艳丽的遮阳帽,也大体可断定,这是位美女。 她居然没跑,而且,居然在我甘果到来之时,还大模是样地躺在沙滩上睡大觉。嗯,有点意思。甘果这么想着,脚步略有停顿,往琼芳这边瞥了一眼。身旁的人立刻会意,马上就有三个跟班向胡敏英他们这边走来。 胡敏英虽说背过身,耳朵却没闲着,从脚步声,他知道是有人向他这边走过来了。心想坏了,怕什么来什么,但他有个主意,不能暴露身份,现在甘果的一切都没有查实,让他知道春风的纠察部长来了莱昂镇,一切都不好办了。想到此,胡敏英又往下拉了拉帽子,回身主动迎上去,递给来人几瓶饮料,说你看这天怪热啊,几位也是来旅游吗。 有道是抬手不打笑脸人,这几个打手性质的跟班,见老胡主动热络,也不好意思马上翻脸,抬手挡住他递过来的饮料,说你们是哪的人。老胡说是华夏的。几个人看了看地上躲着的琼芳。老胡赶紧说是我的夫人。其中一个脑袋像核桃的细高个儿说:哟,你夫人,我怎么看着不太像啊。胡敏英说:你认识我夫人吗,哪里不像了。细高个儿也不答话,伸手就去揭琼芳脸上的遮阳帽。岂知,此时琼芳早已醒了,听这厮说话无礼,纯属没事找抽型,心中早按捺不住一腔怒火,待细高个凑到近前,冷不防一个飞脚,把那只臭手拨到一边去了。 这下麻烦了。几个恶奴正要找茬,却碰到茬口上,岂肯甘休,当下就要上来动武。老胡赶紧从中劝解,说都是误会,又使劲拉了琼芳的衣角,也就是比基尼的胸罩一下,琼芳会意,也口称误会,这才没有交起手来。 正这时,甘果一行来到近前。琼芳赶紧背过身去。琼芳知道,她的知名度远远超过了胡敏英,搞不好一眼就会被认出来。胡敏英反应也够灵敏,借擦汗,把一把泥土抹到脸上,花里花搭,十分搞笑的样子。 见甘果来了,三个跟班恶奴也不好继续发作,闪退一旁。胡敏英点头哈腰地递饮料给甘果,甘果看都不看,两眼盯着琼芳的背影,轻轻点了点头,就说:我们走。、 天哪,这帮人走了。胡敏英和琼芳都惊出了一大冷汗。今天这事来得太突然,结束得也太便宜,总之是异常,不是什么好兆头。 ; 第三百三十六章:三板斧 3 胡敏英说我们也走,快点走,我估计,这个甘果是瞄上你了,非找你的麻烦不可。琼芳说我一个半老徐娘,怕他什么。胡敏英说不是的,我们的调查还没开始,就摊上这种麻烦,第一炮就打不响,如何向李总交代。琼芳一想老胡不愧是老胡,什么事都想到了,就爬起来,拉着老胡飞也似的跑了。 往哪跑呢,胡敏英心里也没数,他们边跑边商议,琼芳脑子够用,说:不如就跑回家算了。胡敏英一想也对,反正我们有天马行空,回金凤阁也是瞬间的事。到了空梭旁边,老胡又一想,不妨留下个眼线,看看甘果他们是不是还找我的麻烦、 这种眼线,是春风研发部的新产品,是研发部与太空总署结合的一项新技术,简单说,就是对某片区定位监控。胡敏英打开掌心屏,先是圈定了莱昂镇,又锁定了尚在海边溜跶的甘果一行,把他们列为重点监视,之后,就和琼芳钻进空梭,直飞到九霄云外。 回到金凤阁,胡敏英和琼芳都没顾得上与别人打招呼,就打开大屏监视起莱昂镇的情况来,他们看到,现在甘果一行人走到了一处小亭子里休息,方才差点与琼芳交手的那三个跟班恶奴,正点头哈腰地在甘果面前听话,像是领受什么指示。片刻之后,这三个人就离开海滩。 胡敏英把视角切近这三个人,见他们径直奔向胡敏英和琼芳下榻过的那家饭店,在大堂里和服务生交涉了一番,又到他们的房间里查看,这才悻悻地走了。 琼芳边看边吐舌头。好家伙,还真是黑上我了。 在莱昂镇一边,甘果也是颇受煎熬。在海滩上遇到的那个睡大觉的小娘子,那两条美腿,两只玉足,总是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搅扰得他不得安宁。已经很长时间不为一个女人这么动心了。在这一方,他甘果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得到的。今天在海滩上,偶然碰到的这个女子,却深深打动了他。 甘果过去只是镇上一个小小的公务员,负责与企业联络。春风公司入驻莱昂镇,就是他负责联络接待的。从那时起,甘果就看出了春风的妙处,觉得这是个前景无限的产业,比他在镇委里当个跑道孙儿强的多。利用和春风公司接触的机会,他逐渐摸清了春风的底细,对核心技术亦有所了解。凭着这些知识,他动上了心机,开始了破解春风核心技术的研究。他发现,只要是控制了春风公司派驻的技术人员,就能控制春风新能源在本地的运作。 为了控制春风的技术人员,甘果研制了一套干扰设备,他把这种设备的终端,以注射方式,悄悄种植在春风技术人员的体内,从而达成了一种效果,即是:只有他在场,或经他批准后,春风的技术才能施行,否则,一切都不能正常运转。这种效果达成之后,甘果就在春风公司的推广中,暗中捣鬼,掺杂上了他的私货,人们也慢慢认识到,没有他还真不行。 达成这一目的,甘果就辞去公职,到春风公司当了一名业务员,随着他对春风公司的控制一步步加剧,最后就挤跑了原来春风任命的经理,由他取而代之。 春风的技术被人控制,这本是个极其不正常的现象,但是却没人反映给总部。他们宁可被甘果牵着鼻子走,也不愿意在总部落一个无能的名声,何况,在莱昂镇干不下去,换个地方照样当官,何必要把事情搞大呢。甘果的阴谋便一再得逞,把个莱昂公司玩弄于股掌之上。 控制了春风公司,也就等于控制了人们的日常生活,衣食住行,吃喝拉撒,林林总总都离不开春风的能源,也就都要有求于甘果本人。甘果的大捞特捞之旅,就此开张营业。 莱昂镇的每家每户,都在甘果这里重新登记造册,重新输入密码。不管是天马行空,还是地热取暖,发电,都要受他本人控制。春风新派来的技术人员,也要经他把关定位,一句话,一切都控制在他的手中。掌握了这种绝对权力,就不怕你不买账。就不怕你不送礼。 这种买账和送礼,被甘果以固定的形式体现出来,即在本来的费用之外,再加一笔费用,这多出的一笔,归他个人所有。所以,人们的费用负担加重了,甘果的收入增加了。每天每时,都在资金源源不断地注入他个人的金库,如果折成现金,相当每天都有一小推车入库。 这种超级的富豪家底,铸就了甘果的个人奢华糜烂生活。坊间流传的有关他的段子,虽说有些夸张,却也不是空穴来风,都有事实依托的。莱昂镇一霸,这是毫无悬念的。甘果日常出行,身前身后都簇拥着一帮人,他们像一群狗一样,唯甘果之命是从,帮着他干尽了坏事。今天,甘果看到琼芳之后,两眼一阵发亮,这些跟班的就明白主子的意思了,甘果甚至都没有多说一句话,他们就动作开了,先是找到琼芳下榻的旅馆,又四处查访了琼芳到过什么地方。结果收效不大,琼芳和胡敏英也就是刚刚到莱昂镇,还没还得及到别的地方去过,直接就到海滩上,想休息一下,欣赏一下美景,就被这个大爷碰上了。 当然,这些内幕,胡敏英和琼芳都不会从监视器上得知。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仅从卫星监视上,就能把人家暗室亏心察得清楚明白,那这个世界就太简单透明了。在监视器上,胡敏英和琼芳只能看到穷凶极恶的那帮子人,正在满世界地搜寻琼芳。这也足以令万里之外的琼芳倒吸一口凉气了: 我的个天,真有点瘆的慌。 现在甘果在明处,老胡他们在暗处,这事情就好办得多。除了暗访,他们还可以明察嘛。胡敏英先去春风的人事部调取了莱昂镇公司的资料,并找了几任从莱昂任职回来的人谈话,调查这个甘果。他们均是语焉不详,似有什么难以说出口之事。胡敏英说,你们尽管大胆说,我去过莱昂镇,对这个甘果也有点了解,他在那里是一霸,可离开那一亩三分地,他就任嘛不是了。他不过是我们派的一个小经理,有多么可怕吗。 人们说:你不知道,他真的是很恐怖的,他的招数都是阴的,险的,下三烂的。老胡说那就更不怕他了,他这么做,已经构成刑事犯罪,由官方收拾他。经过几天艰苦的取证,老胡终于掌握了甘果使用阴损招数,从控制春风技术人员身体,从而控制了春风新能源在莱昂镇运行的线索。 甘果的这个阴招,关键技术是一种制剂,类似古代的毒品,是他本人合成的。被他注射了这种制剂,就必须有他在场,或经他同意,才可以做某种特定的事情,被他掌控牢牢的。这种制剂,目前还只是个传说,几个从莱昂回来的春风人员,都被他弄过,也没有亲眼见过这个制剂,所以,这个神秘的制剂,应该就是甘果犯罪的证据,是击垮甘果的死穴。 这就难了,首先,世界上到底有没有这个制剂,现在还仅是个推理;其次,即或真有,在哪里呢,甘果能把这么绝密的东西,随便放在什么明处吗?这都成了问题。胡敏英和琼芳在一起碰情况,把目标锁定在这个神秘制剂上面。琼芳沉吟片刻说:要不然,我打进去吧。 老胡一怔:打进去,你怎么打进去啊? 琼芳说,这个甘果不是想找我吗,我猜,他可能也是犯了贱,说不定也是喜欢我的脚了,我就趁机接近他,查清他制剂放在什么地方。胡敏英一听就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你一个弱女子,进去甘果的家里,还不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啊。琼芳说你傻吗?你忘了我是武林高手了?别说他一个甘果,加上他们一群人,都不是我的对手。胡敏英说那也不行,你是李春的人,却化妆给一个小经理当情人,传出去,你让李春的面子往哪搁?琼芳说谁给他当情人了,我就是想查他的证据。老胡说你别太天真,真的到了那里边,就由不得你了。再说你一个人去,也太危险。 双方都不说话了,这事情有点大,倒不是多么危险,也不是多么难。这事大就大在,琼芳确实身份特殊,搞不好会成了丑闻,李春脸上也真挂不住。说来说去,这个板还是要由李春来拍。二人就到李春的书房来找他商量,要主意了。 听了老胡的介绍,李春也吃惊不浅,没想到,他的心灵感应,地心能源,居然有了克星,有人出来见招拆招了,这可真是个新鲜情况,也是极其危险的,如果任其蔓延开来,我的地心能源技术,岂不是要毁于一旦了? ; 第三百三十七章:三板斧 4 李春深思片刻说,琼芳去吧,不会有危险。你自己先打进去,最好是不要惊动他,来暗的,暗的不行,就来明的,你放心,你不会有丝毫危险的,我调动人马随后增援你,实在不行,就把他这个破莱昂镇碾成平地。 看来李春是真急眼了,也难怪,李春之所以这么牛某,还不就是因为他的地心能源吗,今天,甘果就破了他的绝招,明天呢,还说不定有什么苦果酸果来向他的看家本事挑战,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春发话了,事情就好办了。琼芳瞟了李春一眼说:我说孩子他爹,这回老娘可是为了你,要动用一下老本钱了,这可是你同意的,现在你是不顾一切了,可事情过后,你也不要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哟,不许吃醋,也不许秋后算账。李春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开玩笑。 看来李春是真急了,一反平时波澜不惊的老总派头,急眉瞪眼地,恨不得一把就将甘果揪过来撕碎了。老胡很满意这种效果,看看吧,这就是我老胡出山的效果,这就是我的能力。 一番设计,一番准备,胡敏英和琼芳再次潜入莱昂镇。这次,他们不再到海滩上招摇了,也不住什么旅馆,二人像一对中年夫妻似的,租了一处房子住下来,每天,胡敏英按时出去做工,琼芳就在家里操持家务,买菜做饭什么的。琼芳想,我不到海滩上去,也不再脱鞋,看你们到哪里找我去。 但她想错了,甘果的那帮子跟班,在搜寻女人方面,似乎有超天才,他们像长了狗鼻子似的,琼芳刚一落脚莱昂镇,他们闻着味就找了过来。 这天,琼芳正在街上购物,就见对面来了三个人,琼芳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脑袋像核桃的家伙,心里说好嘛,来得够快。表面装做没注意到他们,还在自顾地做手中的事。一旁,却早吓坏了摊主,连连说不要钱了,您快拿了东西走吧。琼芳故做不解:走什么呀,我可是规矩人老实人,买东西哪有不给钱的道理。 说话间,三个人已到跟前。还是那个核桃脑袋的家伙,上前左一眼右一眼,放肆地打量着琼芳。琼芳不耐烦地说:你这人好生无礼,有你这么死盯着女士看的吗?核桃脑袋说:不错,是她。哎呀,谢天谢地,我们哥几个可算能够交差了。这么说着,三个人就在琼芳周围成品字型站定,形成包围之势,琼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们挟持着走了。要论琼芳的本事,就是再来这么三个,也不会被他们就这么掳走,琼芳也会演戏,就这么连呼带叫地,把手中刚买的菜撒了一地,很可怜也很娇小。 三个恶奴架着琼芳,不一会就来到一辆车旁边,他们把琼芳塞进车里,开起来就走。这车一经开动,琼芳就像一只皮球般,在座位上翻了个身,滚到了后排座上。后排是个宽大的座椅,或不如说是一张床,琼芳滚到床上后,这张床就变身成一个陷阱,琼芳感到四肢不再能动弹了,双腿被高高地举起来,两只鞋子自动脱落,露出一双玉足。之后,就保持这个姿势不动了。 琼芳开始稳定住心绪,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里这个骂啊:他外祖母的,这个甘果果然是个变态狂,都研究些什么****的玩艺儿! 片刻之后,车内的一个绿灯亮了,琼芳也恢复了自由,胳膊腿儿的可以动弹,她先找到鞋子穿上,心里说:又是臭脚惹的祸。 车子驶进一处院落,四周顿时暗了下来。这所院落中植了很多树,高大茂密,隔离天日,院子里不进一丝阳光,使这座院子并没有多少绿化的美感,倒是平添了无尽的阴森和诡异。车子七弯八拐地在阴森的院落中穿行,不多时,驶进一个卷闸门,顿时,周围的一切都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车停了,四周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动静,琼芳吓坏了,她还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身为武林高手,这辈子只嫌事少事小,不够她打发的,却从来没有怕过什么。的确,就是那个甘果来,在光天化日之下,拉开架子比试比试,琼芳绝不会怕他,可这算什么呀,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净搞些个变态的机关暗道。 正想着,就听车门一响,开了。琼芳就一脚跨出来,脚一沾地,地板就活动了一下,随之,在车上的翻滚动作又重演了一遍,琼芳被翻进一个光滑的下坡道里,身不由己,一直向下滑,最后,在一个四面光滑如镜的斗室中,停了下来。 这个斗室的四壁都是用镜子做的,一个人站在里面,向哪个方向看,都有无数个自己,直把人看得眼花瞭乱,时间稍一长,精神就开始恍惚。琼芳一阵恶心,心里说完了,老娘还真没见过这个阵仗,看来今天这事有点麻烦。这时,一面镜子墙上隐约显现出一个门把手的图案,提示这是个门,你可以经由这里离开此地。琼芳顾不了许多,拉开门就迈了出去。 感觉立时就变了,那无穷无尽的自己,消失了,眼前是一个布置得颇温馨的居所,这是一间足有三百平米的大房子,四周摆放了许多阔叶植物,还有许多小动物跳跃其间,像什么猴子,考拉之类的,再细一看,哇,还有科摩多巨蜥,尼罗河鳄鱼之类,又是一番恐怖恶心。 琼芳脚下有一条小路,可以看得出来,只有沿着这条小路走,才可能离这些恶心人的动物远些。琼芳几乎是别无选择地走了过去。最后,止步在一个类似湖心小岛的地方。四周是水,水里是奇怪的动物,琼芳正在稳定心绪,身体就又被钳住,从地里冒出一把椅子来,不由分说就让琼芳坐上去,之后,重复了车里的一套,四肢被限制,双腿高举起,鞋子被脱掉。琼芳心想完了,饶是你有天大的本事,在这里也等于零,这个变态设计的这套家伙,不给你留下一丝活动余地。 甘果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他通过一座小桥来到小岛上,欣赏着被固定在椅子上的琼芳,伸出手来,把玩她的脚:不错,不错,极品,极品啊。琼芳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把我绑架到这里来。甘果不理她,仍然陶醉在玉足的欣赏中。这回,他不用手了,开始用嘴,他的嘴很大,能把琼芳的五个脚趾吞进去,一边吸吮,一边用舌头来回地搅动,弄得琼芳好痒,忍不住就笑出来。 听见琼芳的笑声,甘果好象得到了鼓励,舌头上的动作力度加大,后来,就用上了牙,咬得琼芳尖声大叫。甘果却不管这些自顾地玩他的舌尖游戏。琼芳被他弄得痒一阵痛一阵,好生的煎熬,总有十多分钟,这个恋脚狂终于过够了瘾,方才把琼芳的脚趾从嘴里慢慢退出来。 甘果神情格外舒畅,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满面春风地对着琼芳笑:好,太好了,你的脚真是世间极品。我喜欢,真的喜欢。说完,就按了一个开关,琼芳就从椅子上可以站起来了。琼芳继续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绑架我。甘果不做下面回答,只是说你的脚太好了,这怪不得我。之后,就顺原路走开了。 倒是没有发生预想中的侵害,琼芳却恶心得可以,这家伙是个典型的变态狂,下来,还不知道给我设计出什么节目来哩。这时,进来两个仆人模样的,两个女人,她们一左一右,一半是搀扶,一半是挟持地把琼芳弄走了。琼芳十分顺从地跟着她们走,不走,难不成想永远留在这里吗?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吧。 琼芳被带到一间很干净的房间里,标准的客户配置。啊,可算见到人类的迹象了。自从失去自由,琼芳就被一连串的怪现象包围着,精神几近崩溃。有了客房,她就张罗着要洗澡。那两个仆人说不可以,我们老板就爱尝你脚上的味道,你洗了,我们没办法交代,请不要为难我们。 一半是请求,一半是命令。 天哪,这家伙喜欢****臭味儿!什么人吗! 这之后的两天,每天,琼芳都要穿上原来的鞋子,跟着两个仆人在院子里跑步,直到脚上跑出汗来为止。每天,甘果也都来她的房间,美滋滋地舔脚趾,特别是用舌头在脚趾缝里,寻觅那味道浓厚的所在。其它的事情,却没有发生。 至此,琼芳心中有了些底,就给胡敏英发信息:我安全,等几天。 按照原来的计划,等琼芳在甘果这里得到一些信任之时,春风总部再向莱昂镇派出一个经理,在这个经理到来之时,甘果肯定在施行他的法术,就这个机会,拿到他的制剂,完成关键性的取证。既然琼芳说她安全,就再等几天吧。胡敏英向李春汇报了这个情况,李春不听他那一套:安全,什么叫安全,在那个变态手里,能安全吗。说罢,依然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调兵遣将。 ; 第三百三十八章:三板斧 5 琼芳在甘果这里,果然是安全的。甘果没拿她怎么样,除了每天定时过来吃脚上的臭汗泥,也没对琼芳做出进一步的侵袭。琼芳心里也有些纳闷,这样糊弄了五六天,终于,在甘果又一次吃完脚臭,起身要离开之时,琼芳问他,你打算把我关到何时,我家里有老公有孩子的,他们见不到我会急死。 甘果说不会吧,你有老公吗,据我所知,那不是你的老公,你也不是他的夫人,你们之间这个关系,叫个什么好呢,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你可以离开了,回去告诉他们,别打我的主意,想从我这里弄点东西出去,没门儿。 这等于把话挑明了,这家伙果然不简单,什么事都瞒不住他。甘果离开之后,琼芳就恢复了自由,两个仆人领她出了大门,回到了自由的大街上。找到胡敏英,琼芳说了这个情况。 甘果看穿我们了。胡敏英道:看来他是认出你了,本来,我们应该想到这一层的,他打春风的主意这么长时间,你又是知名度如此之高,他怎么可能不认识你呢。琼芳说:我知名度怎么就高了,我有代表过春风出头露面吗?胡敏英说,你是没有代表春风出头露面过,可有些事,比你正式出面影响更大。别的不说,就是整治杨娜那件,就让你出够风头喽。 琼芳顿时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既然甘果已经知道她是谁了,却还敢软禁她这么些天,这就明摆着是在向李春叫板啊。胡敏英也有同感。事不宜迟,这事得赶紧向李春汇报。他们也不用联络了,直接就回金凤阁找李春。哪知李春并不在家,联络了一下,在春风总部,莲花宾馆那里。二人又急急地赶往莲花宾馆。 到了莲花宾馆,就见院子里有好些人,都是陌生面孔,这些人都穿着制服,神情严肃,预示着要出什么大事了。果然,在总统套房见到李春时,李春正在和一个西区人谈话,见到胡敏英和琼芳,就停下来,把胡敏英他们介绍给那人。经李春介绍,胡敏英得知这人就是全球安全中心主任巴洛克。 李春让胡敏英讲讲情况,胡敏英让琼芳说,琼芳就把这些天在莱昂镇的所经历讲述了一遍,特别强调了今天放她出来时,甘果说的那番话。李春听了对巴洛克说:与我们估计的一样,这个甘果是和我们来明的了。 巴洛克是李春的老朋友。在李春刚出道之时,到联区委接受采访,就和巴洛克结识了,巴洛克那时还是副主任,李春的天马行空系统尚未问世,就特许了安全中心使用暂缺技术,瞬间抵达。由此,李春也被巴洛克聘请为全球安全中心的专员。后来,在哈巴罗夫,李春被哈巴罗夫绑架后,也是巴洛克带人解救他出来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八九年,当年的毛头小子李春,如今已是超级大亨,巴洛克也当上了安全中心主任,可谓今非昔比,鸟枪换炮,两人都是好家伙的人物了。 李春对巴洛克说,看来我们应该运用些手段了。巴洛克深思不语。李春见状,问他犹豫什么。巴洛克说:这个甘果显然已经掌控了莱昂镇的局面,直接说吧,你的地心能源,在莱昂镇已经不归你管,而是控制在甘果手里了。如果是这样,我们的人进去抓他,就相当危险。李春不用想就知道,如果手里掌握着春风的能源,别说进去几个警察,就是把全球的警察都派了去,也经不住他施用一下暂缺术,把你扔上天,或搬一座山来,把你们统统压成肉饼。 想到这里,李春也有些犯难。这个甘果不好对付了,要制服他,首要的,是要废除他身上的特殊能量,但如何在这个局部地区消失或暂停春风的地心能源,李春也没有经验,他现在唯一掌握的是,是整个地心能源供给。也就是说,李春可以把全世界的能源停了,却不能单独把某一地方的停下来。 如果为此就把全世界的能源停了,会是个什么局面。首先,是全球性的停电,仅此一项,损失就是难以估量的。其次,天马行空正在运行的,不计其数,它们怎么办,会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或掉进海里,这点,李春也没有个可信服的预计。 巴洛克说:所以我们应该慎重行事。李春叫春风技术部的人解决这两个难题。技术部的人很快给出了答案:第一个停电的事,损失不可避免,我们可以事后统计,以免收费用的形式,补贴受损户。第二个,天马行空停运的情况,也有发生过,通常的处理方法是,把地面上的都停了,天上的,给一分钟时间就可以安全着陆。技术部的人也给提示了其他的损失情况,比如甲乙丙丁,子丑寅卯一大堆,李春大手一挥,这些在所难免,你们酌情处理就行了。 既然有了办法,就动手干吧。李春一会儿也等不得,这个甘果太他外祖母的令人气愤,他这件事搞得,矛头直指李春本人,要从根本上动摇他的地心能源体系,釜底抽薪之举,不整死他难消心头之恨。 这次李春是要玩真的了。有两个杀手锏,李春从来没有动用过,一是他的全球安全中心专员职务,从他成事以来,就没有用过,他不需要警方官方的介入,就可以摆平遇到的一切麻烦;再一个,是他把全球能源停掉这项功能,别说用了,连想都没想过。他始终抱着只造福不作孽的理念,虽说早就设定好了停止程序,却一直是闲置,从未运用于实战。 今天不行了,这个甘果一下子把李春逼到了绝路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两强相遇,必要分出个高下来。特别是琼芳这件事,更刺激了李春,甘果明明知道琼芳是我的女人,却还敢把她扣留好几天,而且也敢享用她的美足,这等于把爪子伸到我床上来了啊,真真气煞我也。巴洛克拍了拍李春的肩膀:老弟,消气,不至于嘛。 类似的案子,巴洛克见得多了,他不感到有什么意外,对甘果的情况,巴洛克他们也掌握了一些,事先,他还以为这个甘果是李春的亲信哩,不然,怎么会让他当莱昂镇的经理,把那么一大块肥肉分给他哩。李春对甘果这件案子的重视,使巴洛克颇感意外,巴洛克觉得这个李春,在政治上还是个菜鸟,不太懂得驭人之道,怎么部下发生了这么严重的情况,他这个当老总的,还被蒙在鼓里呢。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巴洛克和李春交换了意见,决定立即行动。说罢,他们就出了套房,来到院子里,这里的人,是巴洛克从联区委带来的特别行动队,个个都是擒拿高手,他们分乘几架空梭,来到莱昂镇,在四周设下包围圈。一切准妥当,李春启动了全球能源暂停程序。 这是个惊天之举。霎时,整个世界陷入了瘫痪,无数飞速运转的轮子停止了,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正在烧的饭菜,慢慢冷却,成了夹生。正在加工的产品,瞬间报废,无数正在配制的原料,僵硬在池子里,成了废料。如此等等。人们无不错愕,无不痴呆: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李春发怒了。 莱昂镇里也传来一阵异样的声音,是不解与错愕,可见,莱昂镇也瘫痪了。李春有理由相信,随着他的这柄杀手锏出手,饶是甘果多么老谋深算,此刻也不过跟着人们一起错愕而已,他这个猴子,到底还是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果然,此刻甘果正驾驶着他的车子,在莱昂镇的街道上兜风,突然,车子就不动了。甘果的车子,是他自己量身定制的,用的是蒸汽动力,蒸汽来自地热,所以地热一停,车子也就不能动了。甘果的第一反应是不妙,李春出手了。 自从上次在沙滩上遇到那两个盖着遮阳帽睡大觉的人,这个甘果就多少有了点觉察。第一,这两个人太奇怪,说走,就走的无影无踪,再也找不到。第二,他们说来就又回来了,而且,那个腿脚无比美妙的女人,不就是琼芳吗,李春的二奶,赶走杨娜的那个。认出了琼芳,甘果有点怕,却也没太害怕,他的目标就是冲李春去的,他在挖李春的墙角,拆李春的台,在李春眼里插棒槌,自从他干上这个,就料定迟早要和李春狭路相逢,短兵相接。这次,琼芳的出现,就是个信号。 甘果不怕李春,他要戏弄琼芳,同时也向李春发个战书,有什么本事,你就使出来吧。但甘果没有想到的是,上午他刚把琼芳放出去,这还不到中午,李春就来了。从他这辆车的情况判断,甘果猜想,大概李春是断了能源。再看周围人们的反应,也印证了他的猜想,所有与能源有关的东西,都瘫痪掉了。甘果顿时有点麻爪,他想跑,却没有了任何特殊的功能,只能借助两条长在身上的肉腿,所谓撒丫子逃命。 ; 第三百三十九章:三板斧 6 这时,就见大批警察,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整个莱昂镇被围成铁桶一般。警察们开始进入了镇子里的街道,开始渗透到镇子的各个细胞里,眼看着离甘果就不远了。甘果也是条汉子,不就是找我吗,何必如此兴师动众,我来了。 于是,甘果迎着警察走上去。 警察们对甘果并不陌生,事先就看了他的照片和视频,就是不看照片,对这个臭名昭著的人,谁都有印象。上前就给他上了铐子。甘果身边照例还是那十几个人,没说的,一律铐上。带走。 元凶落网,一切迅速恢复正常,莱昂镇的能源又恢复正常了。世界各地跟着甘果吃苦果的人们,也都恢复了正常的生活,春风派驻各地的分公司和办事处,已经开始统计人们的损失,开始理赔。 莱昂镇这边,警察开始对甘果的住所进行搜查。甘果作案的工具,也就是那个制剂,很快被找到,送联区委刑侦技术部门化验鉴定,这个倒不难。难的是,从甘果的十几处住宅中,搜出的大量现金和黄金,简直就数不过来,运不过来,太多了。一连十几天,警察们都在搬运这些钱,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边看边解恨地骂着,这坏种,也有今天啊。 化验结果出来,甘果发明的这种制剂,属于中枢神经麻醉与控制剂,性质是:毒品。刑侦部门进而对几个春风的受害者进行了体检,他们的体内都有大量的毒品存留,属于严重受害类。面对铁一般的证据,甘果只得低下了罪恶的头颅。 甘果这件案子,早已超出了春风集团的管辖,是纯粹的刑事案,春风集团只是在形式上,履行了一个撤销其经理职务的手续,其余的就移交警方处理了。但李春建议,从甘果家抄出的那些钱,都是莱昂镇人的财产,是甘果在春风能源上加价强收的,应该返还。即使有些钱财是人们送上门的,本质上也属于被迫无奈,没有人心甘情愿把自己的财物送给别人,之所以送给别人钱财,无非是抱定了破财免灾之念,忍痛割爱罢了。巴洛克说这个建议很好,我们会酌情处理的。 沸沸扬扬的甘果案,就这么画上了句号。最保守的估计,甘果后半辈子都在要监狱里度过。李春对此感到满意,也深为后怕。这个案件,是老胡主持纠察部的第一炮,就如此的振聋发聩,太具有震撼力了。这是个轰动的大案,媒体一拥而上,围住了春风集团,争抢独家新闻。李春把胡敏英叫过来,说:这案子是你办的,你去和媒体交涉吧。 胡敏英说:哪里是我办的吗,这件案子从一开始,就得到李总的高度重视和大力支持,没有您的关怀,我怎么可能办得了这么个惊天大案哩。李春不作声,意思是你可以去了。胡敏英就接受了媒体的采访。在春风总部,李春不错眼珠地看着大屏上意气风发的胡敏英,他侃侃而谈,纵横捭阖,很有领导范儿。在胡敏英的叙述中,他这个纠察部长,其实就是李总指派具体办案的办事员,案件从一开始,就在李总的精心安排和具体指导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讲到几个精彩惊险的情节,记者们都屏住了呼吸,被这件案子吸引了。老胡在卖足了关子之后,又巧妙地把功劳归到李春身上。 采访还经继续,这个案件引起的轰动,不是一时可以平息的。胡敏英的发言,给人一个总体的感觉,春风集团内部出现了这么大的案子,不是李春失职,失查,而是刻意为之,为的是培养一个活的反而教材,以此警示其他人,让他们不要再执迷不悟,不要心存幻想,及早回头是岸。而且,能够把案子办得这么漂亮,也不是我老胡有什么本事,全靠李春的栽培和指导。 嗯! 李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像话。这正是李春想要的效果。虽然他知道,能够发现这个案子,完全是胡敏英的功劳,自己这些年当甩手掌柜,后患多多,也不妨说有错误,有罪恶,但人家老胡就是能够摆正位置嘛,这老弟没有白在敏虹窝这么些年,也没有白经受乌里扬诺夫老头儿的点拨,遇到事情,还真能拎得清。 等胡敏英在外边表演够了,李春就在春风集团内部为他庆功。大张旗鼓,极尽铺张显赫,奖金一千万,塑半身金像一尊。在庆功会上,胡敏英却非常的低调,他作了长篇发言,只字不提自己的功劳,仍像他接受媒体采访一样,把功劳归于李春。之后,就大讲开展内部纠察的必要性。 这篇发言稿是他和米晓虹共同完成的。米晓虹说,现在你最大的政治就是要稳得住,一点得意之色都不能有,要知道,你露脸了,就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充血地盯着你,专门找你的茬儿。胡敏英说我可爱的老婆大人,我胡敏英修炼了这么些年,还能不懂这个道理吗。夫妻俩的用意是,通过这篇发言震慑那些有问题的人,让他们主动些,免得我们查出来,你可就要被动了,处理就要重得多。 这是篇很有份量的发言,台下坐的,是春风集团的中层以上管理者,百分之大几十是各分公司的经理或办事处主任,他们听得出,胡敏英是在敲山震虎。 胡敏英最后说,既然我们春风集团成立了纠察部,既然我胡敏英当了这个纠察部长,不用说,就不是为了摆样子的,我胡敏英要生存下去,就得不断揪出个把人来,证明我的价值。我也向各位透个底,我要揪的人就在你们中间,说不定今天我还拉着你的手,和你称兄道弟,明天,就会送一副手铐给你戴戴。我初步的计划,今年之内,至少揪出五十个来,这五十个人,我已经有名单了,你要聪明就主动找我,说不定我只会请你走人了事,这可是个大便宜哟。 此语一出,全场噤然。这可不是说着玩的,没人敢拿这当笑话听。五十个人,他胡敏英什么时候掌握了这么多的实情?连李春都有点头皮发麻。不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先看看老胡都有些什么法宝吧。 隆重的表彰之后,胡敏英就在莲花宾馆里挂牌办公了。这才是真正的闪亮登场哩。春风总部里,柳芭总经理接见过胡敏英一次。柳芭现在这个总经理当得,有点看守内阁的意思。柳芭已经明白无误地向李春提出辞职请求了。这个柳芭,从骨子里是想当个居家过日子的小女人,不然,当年她也不会义无反顾地辞职下嫁巴扎洛夫。 柳芭对胡敏英早有了解,这是个十分有头脑的人,精于算计,但毛病也不少。对李春把纠察部这么重要的岗位给了他,柳芭并不同意,她总觉得胡敏英这人太精明,而纠察部这种性质的部门,需要的不仅是精明,还有更重要的稳健和沉着。但柳芭并没有多说什么。她在春风的这十来年,也算鞠躬尽瘁了,从一个花季少女,现在沦落到仅仅勉强抓住了青春的尾巴,离半老徐娘只差半步之遥喽。 同时,柳芭也感到了自己的穷途末路,那就是李春家族成员茁壮成长。春风集团说到底是他们家的产业,自己身处其间,不尴不尬,迟早是个麻烦。就拿眼前这个胡敏英来说,当年和李春家族闹到那么种程度,还不是说好一下子就又成了亲信吗。自己这个总经理位置,谁想都白搭,唯一的人选,就是小雪。这一点,柳芭看得非常清楚。她现在看守,也就是等小雪的儿子稍大一些,她就可以解甲归田,光荣隐退了。 柳芭表扬了胡敏英几句,胡敏英笑纳了。来自柳芭的表扬,是真实的,柳芭确实对这个甘果的事不太清楚,这就是她长期居于高位的弊端,胡敏英能够对甘果的事掌握,也大半因为他刚刚来自民间。柳芭说:你下来的功课,更多地要和底层保持远距离接触,不然的话,光靠唬人,也维持不了太久。 胡敏英清楚,柳芭所说的唬人,是指他在会上拍出的那五十个人。这确实是在唬人,柳芭看透了胡敏英的招数。胡敏英也是当着真人不说假话,坦言自己确实是在唬人,但该唬人时就唬人,这一唬之下,可能会省去我们多少调查的功夫,不仅是事半功倍,功,可能不止十倍八倍。 柳芭承认老胡说的有一定道理,却对他这种做法不以为然。这么严肃的事,怎么可以信口开河呢。胡敏英说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我心里也在打鼓哩。 ; 第三百四十章:三板斧 7 的确,胡敏英放出狼言海口之后,就以身家性命,为自己这句话赌上了。但老胡敢赌。人生,如果想要有大的转机,就不可能总是四平八稳,就要有敢赌的精神。所谓赌,这个字虽说难难听,却有相当的道理在里面。一般人的赌,也就是在麻将桌上,在钱财押上自己的运气。真正大富大贵之人,却敢用自己的命去进行豪赌,胜者王侯败者寇,不入殿堂就进监狱。胡敏英骨子里,除了摆在明处的精明,就是藏在内里的亡命徒般的敢干。 胡敏英想,自己当这个纠察部长,能到什么程度呢,类似甘果这样轰动的大案,恐怕没有几个,那么,一时的轰动之后,可能就是长期的无所作为,在漫长的任期中,最怕的就是寂寞,是你负责的这一块,长期没有建树,引起上边的视觉疲劳,你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胡敏英的野心并不太,只要能把这个官当得和老婆米晓虹那么风光,也就可以了。可是,从他手头掌握的这点材料,还真不够踢腾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一旦这个新鲜劲过去,自己还拿什么在李春面前邀功请赏呢。纠察部是需要有坏人捧场的,坏人没了,纠察部的存在也就没了基础,就快被裁撤掉。 所以,胡敏英把赌注押在了这五十个人上。以他的估计,五十个有问题的人,没得说,肯定有。现在需要的是稳住,现在正是较量的时候,比拼的是双方的忍耐力,沉着性和心理承受极限。 如果把对方的投案自首,仅仅寄托在一次大会上的拍与唬,那就不是老胡了,那是绝对的菜鸟。老胡之所以敢放这么大的话,肯定不只是唬人的,他还有跟进的招数,他还有自己的底牌。这个底牌,就是他掌握的一些春风内部违规实例。老胡拿捏着火候,计算着人们的忍耐程度和心理承受力,在第七天上,抛出了一个炸弹。 这颗炸弹,是春风驻柳边镇的分公司经理,他的大略违规事实,与北极那个王成录相似,是利用手中的权力,搜刮钱财,积累起了与个人正常收入极不符合的财富,而本人又没有正当理由,解释这些财产的来源。胡敏英宣布对他进行停职调查,停职期间,暂住春风集团总部,随时配合调查。 这个案子,胡敏英在敏虹开滑雪场的时候,就听得耳朵起了茧子。滑雪客们没事的时候,或缺钱的时候,就拿这个经理说事。经理名叫柳流,是个四十来岁的女性。小个子,外貌很顺溜,透着一股精明气息。她是柳边镇本地人。滑雪客们常说的一句话是:没钱呀,谁让你不娶了柳流当老婆哩。 娶了柳流当老婆,就意味着不再缺钱花了,就一切搞定,万事大吉。这在相当范围内,成了所有人的共识。可见这个柳流是一定有些钱的。但胡敏英不会根据这些道听途说就把柳流关起来审,在动她之前,老胡也做了详细的调查暗访。这些事,他是找米晓虹手下的一个心腹去做的。现在老胡在纠察部,也就是刚刚上任,人员都是柳芭配给他的,并没有征求他的意见。换句话说,胡敏英当了部长,却没有带过一个贴心体己的兵来。没有自己的亲信,办事就不那么顺当,你要办的事又都是与人有关的,都是大事,办得好没的说,办不好,下边这些听差们就要坏你的大事。 像查办柳流这样的大事,胡敏英敢派谁去呢,谁也不敢。他在纠察部的江山尚未坐稳,没人替他真心办事,搞不好,前脚从纠察部出去,后脚就跑到柳流那里去通风报信,邀功请赏了,你老胡被人卖了,还不知道自己值几个钱哩。好在,老胡有个好老婆。米晓虹在春风也是多年的大员了,封疆大吏,占据一方多年,人脉极其广大,也培养了一拨敢死队之类的亲信。这次,老胡就借用了一部分,在他和米晓虹策划那个方案,尚未到金凤阁上任之前,这帮人就深入下去,按照老胡给出的名单,暗访了一批人,也拿到了确凿的证据,给老胡打足了底气。 柳流被限制自由之后,傲气冲天,根本不往眼里夹这个胡敏英。胡敏英和她正面接触过一次,主要是向她讲明政策,希望她把事情自己说出来,并强调,自己说出来和我们查出来,对处理结果是有很大区别的。柳流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柳流说:你胡敏英算什么东西,别人不知道,我柳流可是连你家祖宗八代都讲得清楚。你们一家人都是马屁精,你本人更是马屁精兼色情狂,为一个女人蹲过两年监狱,现在提起裤子不认脏,又来教训别人了,我呸,看见你这号人,我都恶心。 胡敏英没有被她激怒,老胡不会轻易发怒的,发怒,是要有本钱的。发怒的本质,是放纵自己的情绪,并用这种情绪影响他人,进而影响事情的进展,说到底是一种相当省力的方法。但老胡没有本钱,他现在正处在积累本钱的阶段,这就不允许他发怒。况且,人家说的也都是实情,你老胡那点光荣历史,谁不知道哇,别人不说,是给你留面子,说你,也是正说。 老胡不愠不火,对着伶牙利齿的柳流,举出了她侵吞公款,收受贿赂的一宗宗,一件件证据:你可以不说,单凭这些,我就可以把你的案子移交官方了,这已经构成刑事犯罪,不属于我们内部处理的性质。你好好考虑一下。说罢,胡敏英扬长而去,吩咐手下人,可以对这个柳流上一些手段,这家伙太嚣张,给我杀杀她的威风。 胡敏英虽说没带亲信来,但非亲信还有一批的,这些人对这种任务,极其乐于接受,得到部长的这句话,他们就各显神通,对柳流上了两天手段。两天后,胡敏英再次提审柳流,一看之下,老胡也服了,这帮人还真是心狠手黑,这个柳流,哪里还辨得出模样啊,不仔细看,都不知道面前这人是谁,只能大概看出来,是个女的。 见了胡敏英,柳流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我说,我全说,我早就想全部交代了,可他们不答应,说一定要过两天才行。这么说着,嘴角又流出了一道血来。胡敏英丝毫不可怜她。类似的经历,他也有过,犯了事的人嘛,就讲不了许多,吃点苦头是必须的。 你有这个态度就好,这样我们都方便。老胡说罢,起身离去,叫人给柳流送过纸笔来,让她写交代材料。柳流案子这就叫拿下了。柳流案件办理的全过程,胡敏英都大事声张,每天都召开媒体接待会,发布会,吹风会。他也不怕影响不好,连柳流现在这副非人非鬼的样子,也在大屏上暴光。 这就叫震慑。柳流案后,开始有向胡敏英投案的人了,五天之内,来了三个,不多,却分明是个拐点,犹如大堤决口之前的管涌,预示着全面崩溃即将来临。 这三个人的情况,与柳流大体相似,他们主动交代了事实,又退赔了大部财产,老胡宣布,仅给予撤职处分,继续留任春风集团,易地任职。 这三个人处理完毕,出现了一段相对安静的时期。三人的处理虽说不重,却让人感到不值。在春风打拼了这么长时间,一下子就归零了,从炙手可热的大员,瞬间变成了普通人,而且,虽说换了地方,可是背着处分,人人皆知,这后半辈子就要屈居人下,永世不得翻身了。这种日子可怎么过啊。而且,人家也没抓你,没打你,你就自己送上门,半辈子捞的东西,全部退了出去。现在好了,完了完了,什么都没了。 于是,刚刚有所松动的局面,又紧张起来,人们普遍存有侥幸心理,认为能混就混过去吧,从来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他胡敏英未必就拿着我们的真凭实据,他一个人手大,能遮住天吗。 这种现象,老胡也有所估量,此时,他连续打出几张牌。每隔一天,就公布一起新处理的案子。胡敏英觉得这个时间的拿捏,很有讲究,不是一天一公布,这样有点太急促,容易把手里的存货用光。隔一天公布一个,这空出来的一天,足够人们担惊受怕胡思乱想,这是精神折磨,也是心理考验,最难熬的。 两天一个,持续了八天,形势大变。第九天上,投案者出现了,一下子就来了十五个,第十天,二十个,第十一天,三十个。哇,已经超过五十了。老胡的计划超额完成。但是他不肯收口,他在媒体吹风会上说:我说五十个,这是起码的,我肯说得太多吗,我可以负责任地说,现在我掌握的情况,永远不会完全公布给你们,我自己知道就行了,我要对春风的形象负责。 言外之意,这仅仅是个开始。 ; 第三百四十一章:三板斧 8 投案的人还在增加。每天,胡敏英都把名单拿给李春过目。李春看后,也大有触目惊心的感受。这是怎么搞的吗,怎么就出来这么多坏人。但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不由他不信。李春说了一个原则:定一个最后期限,这之前投案的,把财产退赔就从轻发落。之后查出来的,一律从严。 这与胡敏英的想法不谋而和,他说:是啊,这种事不查不行,查起来没完没了更不行,而且,最要防止扩大化,弄到不可收拾,就会适得其反。李春频频点头,他不得不对胡敏英刮目相看了,就是胡敏英在大会上拍的那一套,李春都替他捏了一把汗,可是,这个老胡还就是把事情给摆平了,看来这个人是用对了。李春问胡敏英,这段案子办过,有什么要求没有。 老胡干了半年,等的就是这句话。但是他也不好把话说得太直白,老胡拐弯抹角地吭吃了半天,吞吞吐吐地还是把想办的事说出来了。李春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听明白老胡是想配备自己的几个人。李春连忙道歉说:这个问题,本来一开始我就应该想到的,这是我的疏忽,你配备吧,把名单交我备案一下就行。 至此,胡敏英的纠察部长生涯,就有了一个圆满的开端。 回到纠察部,他指示起草一个文件,规定了投案的最后期限,讲明了区别。把这个文件签发出去,就回了敏虹。 他要给自己放个假了。纠察部里的事,已无须他亲自坐镇,余下的工作,由办事员们就可以打理得好,属于扫尾性质。老胡现在要和老婆讨价还价了,向她要几个人。 晚上,米晓虹才从半岛回家来。见到胡敏英,米晓虹心情大悦。说实话,从打嫁给这个人以来,米晓虹还没有这么开心过。胡敏英和米晓虹的头顶上,终究是罩着一片乌云的,尽管乌里扬诺夫老头儿,采用那么极端的手段,试图把她们之间那点历史抹杀掉,但是,别说其他人不会忘掉,就连他们自己也不至于自欺欺人地相信那些编出来的鬼话。 现在好了,胡敏英在纠察部漂漂亮亮地露了一手,整个春风集团,乃至整个社会舆论都被老胡的壮举轰动了。要改变形象,说到底还是靠有作为,不是靠编瞎话。 米晓虹情绪很高,先是陪老胡复习了一遍功课,又亲自下厨,为他做了一桌新近学会的阿拉伯大餐。胡敏英也颇感扬眉吐气:好嘛,真的很好,我老胡这才感到活得像个人了。 米晓虹问他,那五十个人的大话,你怎么就敢吹出来。胡敏英说:这就叫麻杆打狼两头怕,比拼的就是心理承受力。而且我手里还有硬货,不怕他们不信,不怕他们不招。臭到底,如果一个投案的也没有,我就真一个一个地查,抓他五十个,一点都不费力。总之,我代表的是正义。米晓虹说,这么些年,这次才头一次见到你这聪明用在正地方了。 趁着热乎劲,胡敏英提出从米晓虹那里挖几个人过去。米晓虹想了想说,这得征求他们个人的意见,我有一个原则,只要是升着走,我就放人,平着走,门都没有。胡敏英说这可就难了点,我也不过是个部长,你这几个人里边,副经理就有好几个,职位与我平级,我总不能把部长让出来给他们当吧,再说,部长也只有一个。米晓虹寸步不让:那就对不起了,不放人。 两口子,公事还得公办,事情就卡在这个级别上。进行不下去了。 回到纠察部,胡敏英闷闷不乐。但他得先打点了那几个为他出过力的亲信,从部长特别基金里拨出一部分来,作为他们的劳务费,又把几个哥们叫到一起,喝了一场大酒,算是有了个交代。 席间,胡敏英问他们是不是有意到纠察部来,这几个人倒是没有不愿意的,老胡又说到这个级别的事,说我也不过是个部长,你们的级别现在就和我平级,过来之后,在我手下供职,岂不是大材小用了吗?几个哥们异口同声:级别不是问题,我们早就看不惯那些贪污受贿的坏蛋,可惜手中没权,办不了他们。人活一世,图个啥,还不就图个心里痛快。为了办案,损失点级别,不在话下。老胡没想到他们是这个态度,大喜过望,当下就和他们说定了:你们过来,只能挂副部长衔,负责一个科室。 之后,老胡就跑到半岛,去和米晓虹摊牌。米晓虹见老胡把工作做到这个份上,又把几个副手叫来,当面征求他们的意见,他们都表示愿意去纠察部。米晓虹只好放人了。但是,米晓虹嘱咐他们,先不要走,这件事也不要公开,等我去看看再说。 老胡知道,米晓虹肯定是要去找李春撒娇了。米晓虹和李春之间,始终保持着那么一种超乎常人之间的关系,却又不是情人,胡敏英自己也不好给这种关系定位。反正是自己的老婆,随便她整点什么社交手段呗。 米晓虹来到金凤阁,见了李春之后,就告了胡敏英一状,说是挖她的墙角了,夫妻之间也算计了云云。李春说他挖了你的人,还不好吗,空出缺位来,你可以提拔一批嘛。米晓虹说不是这样的,从我这里出去的人,我的原则是一定要提升着走,我不能让他们白白跟着我干一场,一定要有个好的结果。 李春明白了,他暗自算了一下,这几个人到了纠察部,当个副职,属于平调。而且,半岛那边的福利是很丰厚的,肥缺嘛,他们肯到纠察部工作,应该鼓励。再说,这样一来,就涉及到整个纠察部的定位,照现在的定位,仅相当一个普通的部室,就不太合适了。这个事有点大,不好当下答复她。想到此,李春说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回去等消息吧。 米晓虹走后,李春和柳芭、小雪商议此事。米晓虹的意思很明白,目前这个纠察部,门槛太低,不适合把下边的骨干调上来任职。李春说:米晓虹说的仅是一个方面,依我看,还有一个重要的方面,这个纠察部,是个权威部门,是应该比别的部室高一个等级,这样也有利于办案。 柳芭说,现在胡敏英就是副总级别,再高,就是正总了。小雪也有忧虑:是啊,他管别人倒是方便了,可将来,谁还管得了他?李春说:我管得了他,我能让他上来,就随时能让他下去。这方面你们不用担心,现在的问题是把这层关系理顺。我看,就把纠察部改为纠察委员会,主任与总经理平级,委员是中级,副主任是副总经理级,比其实部室高出一个等级。权威嘛,就要有个权威的样子。 李春这么说了,柳芭和小雪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小雪心里别扭,她有点讨厌这个胡敏英,觉得此人不是池中之物,迟早还会有麻烦的。 事情就这么定了。谈话,还是柳芭找胡敏英谈的。胡敏英听到这个喜讯,欣喜若狂。哇,自己这三板斧真是砍出威风,砍出效益来了。想不到米晓虹这么一找,给自己找出来个正职待遇,以后在春风集团,我老胡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员了。 有了待遇,一切就好办。半岛那几个人,高高兴兴地来到纠察委上任,每人提了一级,现在都是总部副职待遇,又手握重权,掌握着他人的命运,心劲自然十分高涨。其实,在办案当时,他们都或多或少地不情愿。他们是米晓虹的人,却对这个胡敏英不甚看好。相当程度上,是关着米晓虹的面子,替老胡办的这几件事。而且,当时他们都是暗访,名不正言不顺,颇有点暗箱操作的不正规。现在好了,这几件案子办得漂亮,关键还是老胡会玩,把那些贪官们玩得要死要活,老胡却稳坐钓鱼船,波澜不惊的,是个人物啊。 胡敏英又和这几个亲信喝上酒了,席间也无非是互相吹捧,你好我好他更好之类。正在酒酣耳热之际,冷不丁地,杀进几位女将。几个正在臭美的臭男人定睛一看,却是久闻大名的琼花三侠。 只见三侠个个都是一身练功服,进来之后,就摆开架子要找人开练。胡敏英一看这来来势,心想坏了,我老胡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怎么把她们忽略了。这么想着,正要上前搭话,就见琼玉大仙一步上前,伸手揪住了胡敏英的耳朵,只一扯,就把胡敏英拉离了座位:好你个胡敏英啊,你办了案,你露了脸,你当了主任,今天老娘倒要问问你,这纠察部的开国元勋是何人? ; 第三百四十二章:三板斧 9 胡敏英连声哎呀,口中连连求饶:大姐饶命,都是小的不好,都是我的错误。琼玉听他这般告饶,方才松开手:说吧,你都错在哪了?胡敏英心里这个气呀,心里说你们几个老娘们,折腾了半年,也就办了一个案子,还被李承昔扔到天上去一次,还好意思在这里讲说。但心里不服嘴上不敢硬,再说这几位是什么人,都是李春的那个,惹得她们不高兴了,你有再大的功劳也是白搭。 这么想着,嘴上又连连允诺,三侠还是不依不饶。胡敏英只好说自己也不好作主,要等请求李春。琼芳说请示他还不好办,我这就找他去,说着就出去了。时间不长,琼芳还真把李春也弄来了,而且,也像揪胡敏英一样,是揪着耳朵来的。 这下乐子可大了。李春也只有告饶的份儿。口中连称失误失误。 这几个奶奶,如今可不是当初了,她们这叫水大泡倒墙,时间决定一切,假话重复一千遍,就成了真理。人家和李总裁有事实,有孩子,有作用,有地位,你能说她们什么?对待李春,她们不怒则已,真要发作起来,李春是半点辙都没有。当年,耀星和耀明打架,李春就没辙了,坐在地上抱着琼芳的腿不撒手,就是李春的最后一招。现在,整顿内部的动静这么大,三侠在里面忙里忙外,琼芳还到莱昂镇做过一次卧底,应该是首功人物。可到了分果实,论功行赏之时,却没了她们的份儿,搁谁身上,也不是可以轻易放过的。 几个新上任的副主任也不敢笑,毕竟这是李春家里的事。闹过一阵之后,琼芳和琼玉都松开了手,却依然拉着架子,威逼着李春和胡敏英,给个说法。还是胡敏英来得快,就让三侠担任特别执行部的部长吧,这个部就她们仨人,人人都是部长,相当副总经理待遇。李春当下点头同意,又征求三侠的意见。这三位奶奶也都绷不住。乐了。 三侠回到琼花洲上,开始了自己的庆祝。 摆好酒菜,琼玉先举起了酒杯:他个外祖母的,我们琼花三侠跟了李春这么些年,混到今天,终于有了个明确的身份,老娘也是副总了。哈哈。琼芳说,我们这个部,叫个什么来着,什么特别行动部,意思是别人不干的事,我们来办。琼浆说,我这么猜想着,就还是我们行侠丈义这一套,只不过是给了我们一个说法,从名份上搞清楚了。琼玉说,这就可以了,真玩起花花肠子来,我们这几个人还真不行。 这几个人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对胡敏英这一段的表现,她们佩服,不怪得让他当主任哩,这小子脑袋里有玩艺嘛。 庆祝过了,琼玉说,不能这么干等着,我们得找老胡要点任务去。琼浆说,对,据我所知,老胡手里有案子,不然他也不敢放出大话,限期投案。于是,第二天,这几位奶奶就找到她们的顶头上司那里,要任务。 胡敏英在他的主任办公室接待了这三个特殊的下属。他小心翼翼地说话,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得体,再被揪住耳朵,那滋味可是不太好受哟。琼浆说你让人们限期投案,当然,投来的是不少,可是我知道,你手里那几个案子上的人,并没有都来,这几个,就交给我们办吧。我们是特别执行部,这个事也够特别,到期不投案,就要特事特办,我们老姐儿几个就辛苦辛苦,替你把他们办了。 老胡听她这么一说,心想这几个人还真不是白吃饭的,连这个都知道。他手里的确还有两个没到案的人,胡敏英正想用什么法子办他们哩,三侠来了,正好交给她们。 那好吧,就交给你们。说着,胡敏英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大卷宗,递给琼浆。琼浆打开一看,啊?怎么会是他!登时愣在那里。琼玉从她手里拿过文件一看,也有点傻眼:这,这事还真不太好办。 琼芳就不看了:你们都发什么愣,一个案子,谁犯了办谁呗。二侠翻了她一眼,把卷宗交给她:那好,你办去吧。琼芳接过卷宗,只瞧了一眼,就傻了。 卷宗皮上写得清清楚楚:楚西贤。 你道这楚西贤是何人,他正是琼芳的娘家哥哥。琼芳娘家的名字,本叫楚凌空。家中兄妹二人,哥哥就是这个楚西贤。琼芳在春风得道之后,没忘了娘家人,在李春的枕头边,没少替娘家吹风。李春也没亏待她,把荆楚一带的事业交给楚西贤去做了。 荆楚一带,在华夏分区的中部,是最为发达的地区之一。楚西贤拿到了荆楚分公司经理后,也发奋有为过一段,把春风的各项业务都开展得有声有色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但是,有些事大伙就不知道了。楚西贤在家乡一带,从小就有个外号,叫扒子。这个称呼有两层含义,一是说他前善于往家里搂东西,从小就这样,在街边路上看到什么,都拿起来装回家。到了别人家里也是一样,只要主人不注意,他就不经通告,把别人家的东西拿回自己家了。第二呢,是说他这个人,看见谁的东西都犯红眼病,直到把这件东西弄到自己手里,才算心气平和了。 按说,琼芳对哥哥的这点出息应该十分清楚的,平时也没少提醒他。在楚西贤上任之初,就犯过假公济私的毛病,琼芳为此专门回家不止一次,她苦口婆心地教育哥哥:我在李春那里,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经理的薪水相当丰厚了,你也应该知足了,还在乎那点小零碎做什么呀。每次回家,为了配合教育,琼芳还特意拿出私房钱,给哥哥一些,让他心有所止。 但是,楚西贤如同一切贪婪的人一样,他们并不是真的缺钱,他们需要的是捞钱的快感和心理满足。琼芳说破嘴皮,楚西贤只当做耳旁风。楚西贤想,我妹妹和李春是那样一种关系,李春最宠爱的儿子耀星,就是我的亲外甥啊,我还怕什么。因此,他依然故我,该怎么捞,还怎么捞。几年下来,端的是富甲一方。 楚西贤富了之后,就犯了所有富人差不多都要犯一遍的毛病,第一是炫富,第二是称霸,第三就时不是地弄出点出格的事情来。他做的出格之事,最大也是最有影响的,是把本地之花逼得跳了海。 这是个轰动的案子。发生在两年前,案子的经过,与李承昔与王丽娇的故事大体相似,无非是有钱的恶霸欺负没钱的良家少女,所不同的,是这个美丽的少女血性大了些,在被楚西贤弄上私人游艇,欲要强行之时,愤然跳海,以死明志。 当时,这件事传遍了每个角落,琼芳当然也知道。这件事的性质相当恶劣,警方出动侦察,也掌握了有效证据,但不知为什么,楚西贤突然就失踪了,无影无踪,人间蒸发,找不着了。警方也没有给出进一步的说法,时间一长,就好像过去了似的。没事了。 其实,就连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警方无非是是看在李春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面子给了李春和春风集团罢了。一个大活人,又没跑出地球去,还能找不到吗?这个事谁都清楚,就是没人出头办。那个刚烈女子的家人,也得到了丰厚的安抚,从此就不在是平民,也富得流了油。但是,这是用孩子的命换来的呀,一家人虽富却并不幸福。但事情是明摆的,要抗争,肯定是没戏,实力相差悬殊;要顺从,现成的好处就是一辈子或几辈子都吃喝不愁。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这件事被老胡拾掇起来。这种事,不拾掇便罢,一旦提起来,就正经是个事。琼芳傻了,怎么办,她在办王丽娇案子的时候,就联想过娘家兄长的这个事,但也仅是想了一下而已,琼芳思想再好,也不会办了李承昔,就直奔娘家去抓哥哥。琼芳这种想法,十分类似于鸵鸟,把脑袋插进沙子里,就以为那个硕大的屁股也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了。 胡敏英说话了:我也知道大姐很为难。问题是我也很为难。自从我这个纠察部纠察委成立,到今天为止,已经有不下几千个举报的,你可以简单浏览一下。说着,胡敏英点开了办公室的大屏。啊!有关楚西贤的举报,是海量的,充斥了整个屏幕,里面用的那些词,就不必一一细说,反正是人间最难听的话。 老胡进而说,楚西贤这件案子,是截止今天,春风遇到的第二大案。第一大案,是当年哈比西里亚当政时,弄那个空中飞人节目,当场摔死四人,没的说,终生监禁。现在废除了死刑,不然,就是死刑,毫无疑问。 ; 第三百四十三章:三板斧 10 胡敏英说:楚西贤这个案子,也出了人命,俗话说,人命关天。人们不说,或者舆论平息,都是表面现象,我们可不能自欺欺人,拿着不是当理说。这几天我就犯难,怎么和大姐开这个口,依我看,最好的处理,就是由大姐亲自侦办这个案件。如果你也觉得犯难,下不去手,我只好请你离开纠察委,这是一个纠察委成员起码的职业操守,人人平等。 琼芳接过卷宗,一言不发,掉头走出了胡敏英的办公室。 回到琼花洲,琼芳一病不起,嘴上出了一大圈燎泡,人也瘦了一圈。这算什么呀,这是报应吗?我琼芳刚一上任,办的竟然是自家亲兄长,而且,不管怎么说,也不用多问,肯定这辈子是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另外二侠也颇有同感,但毕竟不是她们的娘家哥,隔一层就差一层。二侠分了工,留下琼玉照顾琼芳,琼浆大仙就径直奔荆楚大地去了。不出半天,就查出了楚西贤的藏身之处。其实,哪里是什么藏身之处啊,就是他原来的家,那座堪称宫殿的豪宅。楚西贤像个没事人一样,自由出入,所不同的,是辞去了兼任的一些社会职务,外面上不那么张狂了,稍微收敛了一点点。 抓他,如瓮中捉鳖,探囊取物一般,十分容易。看到这个情况,琼浆大仙就回了琼花洲,看来,主要的难点还在老三身上。 等琼芳好上来一点,二侠就开始旁敲侧击地做她的工作。刚说了个开头,琼芳就伸手:打住,不用多说了,你们要说什么我都知道,我现在只需要安静两天。 又过了两天,琼芳起床了。她对二侠说:我只是想,我那两个侄子可怎么办。二侠安慰她说,大人的事,对孩子有影响,也不是绝对有影响,孩子的前途,主要还是靠自己,你可以帮他们,却不能再这么包办了。像对你哥这样,不仅是包办,都快成包庇了。琼芳说那好,我们走。 三侠一齐来到荆楚的楚宅,还是头一次,就不能不显现出某种异样。楚西贤瞟了她们一眼,不作声,也不说客套话。琼玉和琼浆也不多说话,只是站据了有利位置,这就拉开了准备打的架式。楚西贤彻底明白了:完了,该来的迟早都要来。楚西贤对三侠说:可不可以再给我半天时间,让我把家里的事安顿一下。琼玉说没问题,不能脱离我们的视线。你现在的身份是犯罪嫌疑人,一切都要在控制之下进行。楚西贤说这没问题。 接下来的半天,三侠寸步不离地跟着楚西贤,这倒也不显得异常,因为其中就有他的亲妹妹。楚西贤主要对家里的财产做了安排,两个儿子的事,他一句话交代给了琼芳:以后,你就把他们当成亲儿子吧。琼芳说这个你尽可以放心。琼浆告诉楚西贤,有关财产的安排,你还是省省吧,这些财产很大可能是要没收的。楚西贤一听,也怔了一下,随即释然:这样我就了无牵挂了。接着,又说了一些给老人养老送终之类的话,就走到后院正中,在一块花草茂盛的空地上盘腿打坐,像老僧入定般,十分安详。 三侠以及其他家人,都不知道楚西贤在玩什么把戏,大家正猜测间,就觉得天上一黑,抬头一看,只见一座小山缓缓飞来,正罩在楚西贤头顶上。众在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正等惊呼,就见楚西贤笑着冲众人摆了摆手:永别了,有缘份,我们来世还成一家人。言犹未了,那座悬在头顶的小山轰然落下,把那块松软的花草地砸下去足有十几公分。 楚西贤就以这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走进了阴间。 整个过程不过三五分钟,被在场的人们看了满眼。当下,琼芳的父母就昏过去了,嫂子更是大放悲声,楚宅里一片混乱。隐蔽在四周的媒体记者,把这个过程完整地拍摄下来,当时就传到了大屏上。琼芳在二侠的扶持下,勉强站住,没有倒下。现在,她成了全家的主心骨。 琼芳作主,把在外地上学的两个侄子招回来,好好地给他爹办个丧事。琼芳的用意十分明显,既然楚西贤已经死了,就要死得利落干净,把一切都就此抹平。这个丧事要大办。 不多时,楚西贤的两个儿子,楚英楚雄,都回来了。这两个侄子从长相上,酷似姑姑琼芳,也唯姑姑之命是从,在场合上十分听话配合。二侠也就没有必要在此久留,回纠察委向胡敏英复命去了。 胡敏英听了事情的经过,也为琼芳叹息:嗨,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我老胡不也为了一夜冲动,坐了几年监狱吗。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就要敢作敢当,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承担责任。让琼芳在家多呆几天吧。 世界上的事,就是如此残酷,你把事犯到哪儿,就要把责任承担到哪儿。好在,楚西贤砸死自己的过程,被媒体人录了下来,有关楚西贤的一切,就此成为过去。这一条生命的结束,不仅完结了一个案子,也搬掉了压在春风集团头上的一座大山。感触尤其深刻的是李春。 从打李春决心整治内部以来,这个楚西贤的事,就像一只拦路虎,在他眼前晃悠,这是个绕不过去的石头,也是他治理内部的终极绊脚石。楚西贤的事不解决,就不足以服众,人们就不可能感受到公平和正义的存在。直到今天,有关楚西贤的事,没有一个人直接向李春说起过一次,但正如胡敏英所说,不说不等于不存在,我们不可以自欺欺人。 楚西贤事件结束之后,春风集团的纠察委,又陆续接到多起投案者,他们虽说超过了从宽期限,却也被老胡从轻发落,没有深究。老胡的这种做法,得到上上下下的好评。人们都知道,这些人之所以持观望态度,等的就是楚西贤,人们要看看,李春办别人行,真办到自家人头上,行还是不行。 这不正常吗?这很正常嘛。 至此,胡敏英入主纠察委的三板斧,砍过了。新官上任的开局之举,完美收官。以后的重点,李春让他们放在防范和监督上,毕竟,拿人办案,并不是目的。李春也对春风集团内部,能够产生出这么多不正常的人和事来,感到触目惊心。私下里,他和胡敏英做过一次长谈。李春说:你这个开端搞得好,好就好在,我这几年放松了,给你留下了施展才能的可能。胡敏英说:我是在底层打拼过的,当然,我们都在底层呆过不止一年,可是你老兄却是一路春风相伴,这些年香风送爽,快活得可以,我却真的是不容易过来啊。 这话李春信服。他满以为,只要自己把握住春风的核心技术,就可以保证春风集团做到只造福,不作孽的主旨。可没想到的是,技术是要靠人来操作的,什么事一沾上人的边,就不可能不带有感情色彩,不可能杜绝欲望的参与和搅拌。这就是难点。 琼芳强打精神,充当一家之主的角色,在荆楚办完了楚西贤的丧事,就回到了琼花洲。到了岛上就撂了倒儿,一病不起,不吃不喝三四天,正经上了庄稼火。李春闻讯后,就看着金凤。金凤说别看了,去吧。李春就到了琼花洲。他带来了金凤阁的一套医疗班子,顶级水平的,都是当世名医。这显然也只是为了作样子。琼芳这种病,是个人都能看好,因为那不是病,是火。医生们给琼芳开了几副泄药,强制性地排泄掉肚子里所有的废物,又灌进去一些性凉的东西,情况就开始有了点转机。 李春见表面文章也做得差不多了,就把医生们打发回去,琼芳这个病,最后还得他的独门秘方才治得好。李春带着琼芳,上了他那架超级空梭,去了一个地方。这是个位于太平洋中心的小岛,从地理位置上,距离金凤原来的那个比基尼不算太远,是李春专门为琼芳修建的。在李春所有的女人中,他特别对琼芳有偏爱,时不时就按捺不住想她,就秘密修建了这么个幽会的地点,只有他们二人知道。 一踏上岛,琼芳就放开了悲声,李春说哭吧,痛快地哭出来。琼芳边哭边诉说,说哥哥小时候是如何如何疼她爱她,她在外边受了欺负,都是哥哥替她出头,为此,不知多挨了父亲多少苕帚疙瘩。她说小时候她爱练武,不喜欢上学,父亲不干,有一次就把她吊起来逼她,是哥哥偷偷放掉她,为此,又不知挨了多少打。她说,小时候她发烧,是哥哥背着她跑了好几里,上医院打针,这才没烧出毛病来。她说,她还说了很多。 李春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现在,这个叱咤风云的李总裁,最好的角色就是当个听众。诉说是释放,静听是分担。 ; 第三百四十四章:琼芳的反思 在小岛上住了五天,琼芳基本恢复正常,口中不再絮絮叨叨,眼神也不再死盯着一个点,大体随上了正常人的大流。李春这几天也连续奋战,正经在琼芳身上卖了把子力气,把她鼓捣得通体舒服。 一场风波就过去了。 回到琼花洲,琼芳说你们俩要想办案,就出去吧,我想一个人过一段。二侠知道她这是刚受了刺激,需要一段时间的调养,就没当回事,出去云游了。 琼芳支开了二侠,就要忙一些自己的事情。她最牵挂的是两个侄子。这两个侄子,琼芳一向视为己出,最是喜爱关心,从年龄上,也不比琼芳小很多,琼芳小时候,就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是他们的大姐样人物。这次家里出现如此巨大的变故,到现在,琼芳还没有和侄子们交流过,不知道此事对他们究竟造成了何等的冲击。 两个侄子都回校上学去了。琼芳也没有惊动校方,就一个人找到他们的学校,悄悄把侄子叫出来,在外面见面。两个侄子是双胞胎,大的小楚英,小的小楚雄,相关半小时。这两个大小伙子,都已长成了个子,骨架子大得如同成年的壮汉一般。从相貌上,他们与琼芳更相似,让人一见之下就有种莫名的亲切之感,联想到血脉相连,血浓于水一类的话题。 现在,楚英和楚雄都面临着毕业,马上就是成人了,家中的变故,不可能不对他们产生影响。在一间饭店里坐定后,琼芳问他们,心情怎么样,有什么要求没有。楚英说没什么,我们的路,我我们自己走呗。楚雄也说,姑姑不用担心,我们不会有什么的,我爸的事,早就传得人人皆知了,影响不好,也早就不好了。如果说影响不好,那以前的影响是真的不好,现在,我爸那什么了,影响倒好了起来。楚英说:是啊,过去同学们都管我们叫恶霸的儿子,现在没人这么说了。 听了侄子们这么说,琼芳心里感到了一丝宽慰,孩子们大了,也懂得事理,就说:你们能有这个态度,我就放心了。你爸走到这一步,姑姑也有责任,是我给他找出来的这个职位,他一下子就登了天,地位变化太大,自己都适应不好,把握不住,才走到今天,我有责任,我也有罪。 楚英说:姑姑您不用自责了,我们俩都想好了,毕业后,我们自己去谋职业,不用姑姑您操心了。楚雄也表示了同样的态度。琼芳说,自己谋职可不容易啊。这可是不说话那么容易的。楚雄说:李春的妹妹小雪都能自己谋职,我们为什么不能呢。琼芳点了点头,的确,小雪在曼哈小镇的事迹,现在已成了青年们励志的最好教材,成了青春偶像。来之前,琼芳还担心这两个侄子不能正确对待父亲的事,担心他们记恨自己,并进而记恨李春,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孩子们的是非观念很准确。 临别,琼芳还地给了侄子们一笔钱,两个侄子还当真的和她推让了一番,琼芳有些生气了,他们才勉强收下。告别了侄子,琼芳禁不住又是流了一些眼泪,毕竟,孩子们是无辜的,父亲的阴影,将无可避免地伴随他们终生,到什么时候说起来,都是个污点。看来自己对哥哥的报恩,真的把他送上了不归之路。想到此,琼芳更是对李春的育儿理念感到理解了。 回到琼花洲,琼芳认真地反思了哥哥这件事,怎么想,都是自己害了他。 楚西贤走到逼死人命这一步,绝不是偶然的。此前,楚西贤横行乡里的事,就不断传到琼芳和李春这里来,有的是从民间传过来的,有的是春风的人们善意的提醒,还有的是行政方面的暗示,这一切消息,无不彰显着一个事实,楚西贤有了钱之后,并没干什么好事,他正在变坏,而且,已经有些不像话了。 最早的一件事,是楚西贤和邻居楚三家的冲突。这个事情,琼芳可谓知道得一清二楚。楚三家与楚西贤家是邻居,在琼芳小时候,两家是近邻,也是乡里的两大家族,孩子们不懂事,就在一起玩闹,可是大人之间却一直在较劲。 楚三家的兄弟们多,有五个儿子两个女儿,人强马壮的样子,不像楚西贤家,只有兄妹二人,势力上显得弱。楚三的父亲在琼芳的父亲面前,就常常表现得十分牛某,仗着孩子们多,时常就给琼芳家出一些难题,比如,把垃圾倒在靠近琼芳家门前,让孩子们结伙地找茬打架,而大人出来拉偏架,把责任都推到楚西贤身上,让他在外面挨了打,还要在家里挨打。 这些都是小事,比较令琼芳父亲难以承受的是,楚三家莫名其妙地就把房顶向上长了三尺,他们家人多,力量大,能请动的人也多,用了几十台千斤顶,生生把房顶抬高,加了砖瓦。在乡下,房子多么高,这是有讲究的,尤其不可以的,是比邻居高一截,这叫压人一头。 楚三家的房顶,像压在琼芳父亲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搬也搬不走,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由此,琼芳父亲就患上了抑郁症,从此不爱说话了,也不会笑了,整个人跟死了没有多少区别。 原本以为,楚三家这一头,就要永远压住楚西贤家了。楚三家的两个女儿,嫁的都是本地有名的财主,五个儿子也都成年,成家之后,仿照截老宅的样子,盖起了一溜水的新房,不用说,都比楚西贤家的房子高一头。压死你。而楚西贤结婚很早,孩子也老大不小了,琼芳更是不着调,上学一点出息都没有,整天舞枪弄棒的,练那些没用的武术,眼看着也找不到个好人家。大局已定,楚西贤这辈子也不用想翻身了。 可谁知道,琼芳一下子就攀上了李春这棵大树,在李春那里十分得宠,几乎说一不二的程度,春风的事业蓬勃开展,迅速蔓延到了世界各地。等到荆楚这里也成立了春风的分公司,琼芳就说动李春,让哥哥当了这个公司的经理。 这一下,楚西贤就一个跟头翻到了云彩里,顿时身价百倍。那段时光,琼芳想起来就提气,娘家的那几间小屋,车水马龙,冠盖相随,整天就跟赶集似的,人来车往,热门非凡。父亲的抑郁症也好了,哥哥也成了这一带有权有势的大人物,真是摇身一变成神仙了。回头再看楚三家,无非就是凭借劳动力多一点,多盖了几间房子吧。不值一谈。 依照琼芳的意思,就不要再和楚三家计较,现在,两家明显不在一个层面上,一个春风大员和一个平民百姓计较个什么劲嘛。可是楚西贤不这么想,他可能是直接承受楚三家的压力太久,一定要把楚三扳倒才解恨。楚西贤管这叫做:在哪儿摔倒的,在哪儿爬起来。 楚西贤的做法也损了点儿,他把环绕楚三家的一切宅院,统统买了下来,四面包围着楚三家,连道路也买了下来,楚三家低头抬头都要看楚西贤的脸色,出门入门都要过楚西贤家的道路。楚西贤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憋死你。楚三早就服了软,登门找楚西贤谈判,承认错误,想把宅院卖给楚西贤,就此两清。可楚西贤不。没那么便宜,想当年你们怎么窝囊老子来着,现在老子也要怎么消遣你们。 楚三一家人被楚西贤整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来找琼芳。琼芳也劝哥哥,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现在何必跟他们计较这些呢。楚西贤还不觉得解气,当然也不肯让步。后来,楚三举家迁走,到外乡另谋生路去了。这就叫惹不起躲得起。谁知楚西贤却千里追踪,楚三一家人走到哪儿,他就把话放一哪儿,谁都不许接纳他们,不许雇用他们。 楚西贤不是平常人物啊,远近无人不知,更何况楚西贤和李春还有一层特殊关系,人们谁吃饱了没事,招惹他哩。于是,就断了楚三一家的生路,迫使他们不得不回到故乡来。楚西贤就把他们一家都收容到自己的庄园里了,说白了,就是给他当帮工,或奴隶。时间长了,楚西贤就有意调戏楚三家的几个儿媳,并且故意让事情败露,做给他们看。这些事,琼芳都知道,也都看在眼里,却没有出面制止,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也不用说,琼芳自己对楚三家也有气。 到楚西贤逼死人命事件之前,也就是两年前,楚三家已被他折腾得完全散架了,几个儿子的老婆,都跑了,不跟着楚三家受这份活罪。幸亏楚西贤出了大事,总算收敛了一些气焰,楚三家的日子才勉强过得去。 琼芳反思着哥哥的这些劣迹,从中也找出了自己的阴影。放纵,在有了能力的时候,稍微的放纵,就会酿成大祸,也为自己日后的悲剧埋下祸根。 ; 第三百四十五章:搂草打兔子 在琼芳陷入无尽的痛苦与反思的难受时光里,胡敏英却是意气风发。 短短不到三个月时间里,老胡经历了三个大跨越,一是从滑雪场经理到春风大员的跨越,二是从一张白纸到功劳显赫的跨越,三是从部门主管到总经理待遇的跨越。这三个跨越既是突如其来,又显得水到渠成,怎么想,都能令人笑出声来。 回到家里,胡敏英和米晓虹当然又是要庆祝一番的。庆祝过了,就要把该办的事办一办。 第一件事,就在把敏虹滑雪场转出去。依照米晓虹的意思,干脆就不要它了,卖给别人拉倒。可是胡敏英不这么想,他说:现在我们两人都是春风的大员了,官越大,就越不保险,能一句话提上来,也可以一句话让你滚一边去。再说,我们当官归当官,有钱却不应该,有这个滑雪场,就成使我们的一切钱财合法化,有多少都不为过。 米晓虹说:你这纠察主任,原来自己也留了一手,准备依法受贿呀。胡敏英说不是留一手,是多一手总比少一手好。两口子达成共识,就找人承包了滑雪场。找谁呢?胡敏英开玩笑道:要不,找米晓刚吧。米晓虹一听就火了:你提他干什么,说好的,这个人的名字,一辈子不许提。 胡敏英知道自己犯了老婆的大忌,连连认错。是的,米晓刚的名字,在这个家庭是个禁区,因为他毕竟和米晓虹共同生活过半年时间,也就是,他把米晓虹做过不知有多少遍,这还不够忌讳吗! 不提米晓刚了,倒让米晓虹想起自己的亲弟弟米晓强来。 米家一大家子,从米家务举家迁出,来到撒哈拉谋生活,借了米晓虹的光,都得到了很好的结果。米东华和老婆共同经营着腰带电源,在撒哈拉一带独家代理,做着不用发愁的生意,每日里,都有固定的财源流入。米晓虹的姐姐米晓莉,嫁了一个撒哈拉本地人,也就是非洲人,现在经营着一片牧场,以生产奶源为业,已经有了一个孩子,比胡姬花还大两个月,是个儿子。弟弟晓强,仍在原绿色二环的建筑队里,这个建筑队,现的日常的职业是维护绿色二环的周边草场,晓强在里面的职责是负责下雨。晓强还没有结婚,这个孩子挑得比较邪,没有能够入他法眼的姑娘。现在晓强的年纪也不算小了,为此,米东华老两口子没少操心。 听老婆说把滑雪场盘给小舅子,胡敏英十分满意。老胡对米晓强印象很好,觉得这是个可以驾驭之人,起码,米晓强无论如何是玩不过自己的,不用担心他会对自己玩什么花活。事情就这么定了。 有第一件事,就有第二件。这第二件,老胡想帮米晓虹清理一下周边环境。他曾试探着问过米晓虹,需要不需要他帮忙整理一下,米晓虹当即否定,说你是你我是我,我的公司不用你插手,何况,你立足未稳,就来我的半岛插手干预,时机也不好。老胡就先放下了。那是刚上任之时,条件当然不成熟。现在呢,可谓今非昔比,老胡按捺不住技痒,一定要帮老婆打扫一下卫生。 胡敏英黑上的这个人,就是米晓虹的副手阿米拉图。这个阿米拉图是半岛本地人,本是当地富商之子,家中广有钱财,也不缺少女人,是个游手好闲的阔少爷,却认定春风集团是个时髦的行业,一定要挤进来凑上一分子。就这样,他动用他爹的力量,反复对柳芭等春风高层施加影响,最终谋到了分公司副经理的位置,成了仅次于米晓虹的二把手。 但这个二号人物却纯属搭配货色,什么用都没有。也别说,他的作用,就好比是一辆车装的偏重,就在另一侧压上一块石头,叫做配重石。有了他,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也挺像那么回事了。 可是阿米拉图不是纯粹来做表面文章的,从他进入半岛分公司那天起,就开启了与米晓虹分庭抗礼的程序。那段时间,也正好是胡敏英在家赋闲,米晓刚与米晓虹同居,滑雪场建设刚刚起步之时,是老胡这辈子最低谷的时期之一,仅仅比在监狱里呆着强那么一点点。老胡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气,忍着,再忍着。老胡能看到米晓虹一个笑脸,都是十足的奢望。而这时,阿米拉图却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半岛分公司,当上了米晓虹的副手,每天,他可以无数次见到米晓虹,这本身就是对胡敏英的一大嘲笑。 令老胡尤其不能接受的是,这个阿米拉图对每天能够接触到米晓虹,并不感到荣幸,不觉得这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好事。老胡当时想米晓虹,都快想疯了,在老胡看来,他喜欢迷恋米晓虹,其他男人也应该一律喜欢和迷恋米晓虹。可是,这个阿米拉图就不喜欢和迷恋,在他眼里,米晓虹仅仅是个竞争对手,是个挡在他面前的绊脚石。他对米晓虹,只有一个态度,就是搬掉她。 这一点,即使是在胡敏英没有正面接触到米晓虹之时,就已经了然于心。老胡是干什么的,他专门是搞这个的,就阿米拉图这点小伎俩,老胡一搭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胡敏英正式地与米晓虹搅到了一起,讲说起来,就常离不开这个叫做阿米拉图的人,一说起他来,米晓虹就一肚子气。怎么这世界上还有这么一类人,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干不成,专门会制造是非,好像上帝创造出这么一类人来,就是为了给干事业的人添麻烦似的,是为了让你在干了正经事之后,再生一肚子鸟气。 气归气,米晓虹却绕不开这个人,无论什么事,阿米拉图都要插一杠子,都要表个态,甚至拍个板也是常有的事。阿米拉图在公司里拉住了一帮人,形成了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事事处处对米晓虹形成制衡,米晓虹为了工作,也不得不对他有所迁就,有些事就按他的办了,有些好处就让他捞了。除了制衡米晓虹,阿米拉图的日常事务,就是满世界里找女人。他倒是不贪污,他爹的财产多到数不清,他这辈子,再往下几辈子都花不完这些钱,在阿米拉图的脑海里,从来就没有弄钱的慨念。他的所有精力和兴趣,都在女人身上。 还好,阿米拉图总算没有把兴奋点,定位在同样是出众漂亮的女上司身上,否则,米晓虹在这方面也将不得安生。 要整治阿米拉图,不太容易,也相当容易。不容易的是,胡敏英在这方面也不是什么好鸟儿。人家阿米拉图再怎么说,也没为这个进去过,你老胡却是为这个刚从里边出来。让胡敏英查办这个事,有点那个。好办的是,阿米拉图玩得有点过了。对阿米拉图这个人,可以用一句话加以概括:欲壑难填。他几乎就是一架永不疲倦的播种机,无论肥沃的还是贫瘠的,干旱的还是盐碱的,高耸的还是低洼的,只要是土地,他都要播种。 阿米拉图的这种放纵无度的行为,给半岛公司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以至人们都不敢相信,半岛公司内部的女性员工,有一个是可以幸免的。特别是漂亮出众的米晓虹,几乎被认定是阿米拉图的公开情人,这就对米晓虹造成了另一种性质的伤害。而阿米拉图却以此为荣,对米晓虹说:既然不那啥也那啥,还不如就那啥算了。 这个无赖。说起阿米拉图,米晓虹也只能在背地地骂上这么无伤大雅的一句拉倒,对他,米晓虹没有半点辙。但是,现在胡敏英成了人物,而且是专门管这个的人物,米晓虹有理由相信,以老胡的精明和手段,八个阿米拉图也不是对手。这小子的好日子,应该是到头了。 胡敏英还是征求了米晓虹的同意。米晓虹并不想让他插手这事,觉得这么一来,老胡就更得瑟了,尤其是他帮助自己清理了政敌,在公事这一块上,也就不能与他平起平坐,觉得还是不让他管的好。可是胡敏英说,并不是我非要管,我作为纠察委主任,明明知道半岛这边有这么个坏蛋,却不管,我就是失职了。如果这家伙只是和你过不去,也就算了,可他现在是在害别人啊,我能不管吗。 米晓虹被他说得没办法,就说:你看着弄去吧。 这样,过了几天,阿米拉图一副霜打了般的样子,找到米晓虹的办公室,向她递交了一份辞职报告:求你了,米总,看在我们还算共事一场,高抬贵手,放了兄弟吧。 ; 第三百四十六章:部长梦 米晓虹看了看面前这位,哇,这才几天,整个人就完全变了副模样,往日那种骄横不可一世的气焰,哪里去了?这还是阿米拉图吗?虽说罪有应得,可也嫌过了点。但米晓虹毕竟是官场多年的老手了,她不会在这个时刻动了妇人之仁,她毫不犹豫地在报告上签了字,把这个无赖打发走了。 事后,米晓虹问胡敏英用了什么办法,这么快就让这无赖同意滚蛋了。胡敏英说,有些事呢,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你只知道我有这个能力就行了,至于犯人究竟都意味着什么,都要经历些什么,这属于另一个层面的东西,像你们这些善良的人们,最好不知道。 阿米拉图还真听话,从此后洗手不干,窝在他老子为他盖的豪华宅邸里,吃了睡睡了吃,成了个地道的吃货,或曰美食家。这个人,就算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完成了他作为人的一切属性,沦落成为一个纯粹的消化机器,每天从事着把食品变成粪便和体内多余的脂肪的生物运动。 其实,人何尝不就是这么一种动物呢。只不过人们喜欢和自己过不去,非要弄出一些意义来折腾自己。所谓意义,就是在吃喝拉撒之后,由大脑中产生的一种理念,这种理念告诉人们,你应该这样活着,只有这样活着才算有价值。你不应该那样活着,如果那么过一辈子,还不如现在就去死。于是,人们就纷纷地,一致地,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种生活目标,为此折腾到死,临死之时,还十分满足地说了番话,大致是我没有白活。也有人在他死后这么说一顿,为的是告诉那些还没死的人,应该像他这么活。 在这些被定为终生追求的目标里,有一个通行的标准,就是要别人说你好。比如你很有钱,别人就是说你真有本事,你就感觉很爽。比如,你当了大官,别人就很羡慕你,你也觉得很爽。反之,你既没有钱也没有当上官,别人就不稀罕搭理你,你就觉得活着没滋味。为了让别人看得起,就拼命折腾自己,折腾的结果,可能有了钱,也可能仍然没有钱,可能当了官,也可能还是个普通百姓。但这并不妨碍你继续乐此不疲地折腾自己。人们通常管这叫:奋斗。 肖潇的奋斗,还在继续,虽然至今也没有看到,她离自己的目标还有多远,奋斗了八大开,是离目标接近了,还是没有接近,甚或是离目标更远了。 肖潇的目标,是当海洋部长。肖潇的这个理想,起始于戴维被免职。戴维被李春免去了海洋部长的职务,肖潇就认定,自己是接任这一职务的不二人选。理由如下:肖潇跟随金凤多年,而且,本身也是中层领导;金凤掌管着海洋一块的事务,具体办事都由肖潇出面,肖潇熟悉业务;肖潇的丈夫李奇,是海洋部的业务骨干,由肖潇出任部长,很容易处理和技术人员的关系。类似的理由,肖潇能举出一大堆来。 现在,肖潇事实上主持着海洋部的工作。戴维和李春他们还在北极冰原上搜寻失踪者,担负着救人生命的神圣职责,金凤回到金凤阁之后,大有改邪归正之势,不再回水晶宫了。海洋部日常的两个热点,东海之滨和水晶宫,都没了主人,肖潇就留守在这里,主要是在水晶宫里。 海洋部日常的事务,就是合理搭配捕捞结构,把海洋中已经长大成材或即将老去死掉的生物,捕捞上来,分配给人类,充当营养补充物,兼以解馋。说白了,就是管渔业生产的。在春风的海市蜃楼计划实施之后,又多了一项海产养殖,过去人住的老旧楼房,统统沉到海底去了,成了鱼鳖虾蟹的乐园,这种海产品,也是增殖的一大项,是春风集团带有创新性的举措,历来就是大事张扬的内容。自从海市蜃楼计划形成规模效益之后,市面上的水产品明显多了起来,价格也下降了几个等次,很受欢迎。 肖潇每日里就是翻看着各个站点报上来的数字,这些数字是枯燥乏味的,连点海腥味儿都没有,但它们却是实实在在的海货,是人们餐桌上的美味佳肴。但对肖潇来说,它们只不过是一串串数字,没有任何实际价值。肖潇的日子就这么过了一年又一年。眼看着金凤是不想回水晶宫了,戴维也甘于在那北极的冰天雪地里寂寞着,不再对金凤有什么奢望。这个水晶宫,曾经奢华一时,现在,仅就设施来讲,也依然奢华。却因为没了金凤,顿时就成了一座坟墓,一个仅供瞻仰和凭吊的所在。肖潇替金凤打理着海洋部的一切,却得不到金凤的半句承诺。有关让她当海洋部长的事,金凤从未向她提过一个字,连点朦胧的表态都没有。 每念及此,肖潇都有种悲凉之感。眼看着春风的这个那个,一个个地往上提,摇身一变就成了仙人,就连曾臭不可闻的胡敏英,也当了纠察委主任。肖潇搞不懂,这些人是如何从李春那里取得信任的,特别是胡敏英,你几乎找不到他的半点蛛丝马迹,冷不丁地,就出人头地了。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我肖潇到底哪里不如人?肖潇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总该活动活动,不能傻呆着。闲暇之时,肖潇就四处活动,一是找人求教,看看别人的当官之道,有什么诀窍。她找过冯巧珍。冯巧珍的太空总署,还在那座摩天大楼里,这是几百年前,人类的城市刚刚开始规模出现之时的标志性建筑,曾象征着科技和文明的发达。现在被冯巧珍当作文物保存并使用着。 冯巧珍对肖潇没什么好印象,这主要是从那次发射个人卫星事件引起的。冯巧珍认为肖潇太过张狂,稍一得意,就忘形,最大的毛病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这与当年金凤的权势也有很大关系。金凤叱咤风云,曾经涉及到春风集团的每一个角落,肖潇也就抱定了金凤的大腿,立志紧跟金凤,完成个人的抱负。岂料,金凤说不玩就不玩了,她玩累了,也玩烦了,如今好像金洗手一般,不再多过问春风的具体事务,只在某些光鲜的场合露一下面,显示一下总裁夫人的风范,就算拉倒完事。肖潇紧跟金凤,也无非是跟着她在这些场合上捎带着露一张脸而已。 肖潇是真心向冯巧珍求教的,她的意思表达得也挺有个性,说我这人,自认为也不是太笨,也曾经辉煌过一阵子,可不知搭错了哪根筋,一下子就沉寂下来,而且再无出头之日了。我搞不懂这是为什么。冯巧珍看着一脸严肃的肖潇,使劲憋住才没笑出来,心里说让我怎么说你呢,我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嘴上却说:我有什么呀,还不是金凤姐一句话,就把我安在这个位置上了,要论真的本领,连你的一半都不如哩。 冯巧珍这是会说话,专捡别人喜欢听的说。可肖潇却当真了,她顺着巧珍的话头说下去,说了很多自己如何如何能行的事,巧珍越听越摇头,她感觉这个肖潇可能真的是傻,你也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来的,你来求我,却在我面前大谈自己的丰功伟绩,透着骄傲,言外之意,我不如你呗。真是连起码的道理都不懂了,这种人能当官才怪。 接下来,冯巧珍就不好好搭理她了,派了个随员陪同肖潇上了太空站去散心,自己躲开远远的,不再搭理这个茬。 肖潇在冯巧珍那里,痛痛快快地把自己夸了一顿,嘴上是真过够了瘾,事情却没有丝毫进展。在太空上转了一圈,回来后,才觉两手空空,跟没出去时一样,心想又被这个冯巧珍给涮了。再一想自己,也真傻得可以,明明的,在放卫星这件事情上,冯巧珍是背着自己,到李春那里告了一状的,自己倒霉就倒在这个破卫星上,从此以后,就再也没见李春给过自己一个笑脸,始终是那么一副不阴不阳的面孔。坏事就坏在冯巧珍身上,自己却跑去找她讨办法,活该给人看笑话,现眼啊,太现眼了。 想来想去,这想当部长的事,还只能跟老公商量。正好,李奇他们又在冰原上找到一艘沉船,刚刚搬回东海之滨的广场上。肖潇就忙着赶过去,见李奇正指挥人们忙活,就不耐烦地把他拉开:这些小事你也要管,让他们弄去吧。 李奇见老婆态度有点反常,不知出了什么事,眼前这些小事,也确实不需要他这员大将,就和肖潇一起回了家。到家之后,肖潇就哭了。李奇见她哭得挺伤心,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入手劝解,就等她哭完。肖潇边哭边诉说了在太空总署的一切,说这个冯巧珍太欺负人了。李奇说:嗨,这能怪巧珍吗,是你记吃不记打,你起码应该记得,冯巧珍并不是你的知心人,这种事你找谁商量,也不能找她呀。肖潇说人家也知道,可不知怎么一犯浑,就去了她那里。 ; 第三百四十七章:部长梦 2 李奇说我看你想当这个部长,有点想疯了。当个部长就那么美呀?我不太明白,像我这样,干点实事比什么不好。你是不知道,我们在北极。真有种人类渺小的感受,什么名啊利啊,保住性命才是第一位的,人生在天地之间,哪来的这么多烦恼,都是自找的。肖潇不满意了:人家在外边受了委屈,回家来还得听你的训斥。李奇说我说的是实情,要不然这么办吧,你跟我也到北极走一趟,体验一下那种生命的脆弱和坚韧,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了。 肖潇说我才不去那个鬼地方,我劝你也别老在那里混日子。北极的事,都归银凤管,出多少成绩,也是银凤的,没有你李奇半点功劳。李奇说是谁的功劳,这不是大事,重要的是把冻死的人救活过来,这是功德无量的事啊。肖潇说我不和你争了,你尽管去办你的大事,不过,你也要替我想想,看看我干点什么,能引起李总他们的注意来。我在水晶宫里也闲了一年多,什么业绩都没有,部长帽子总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吧。李奇说你这么想,还算沾点边。 说罢,李奇就思索起来。海洋部的管辖范围其实十分宽广,真找点出彩的事,就不太容易。自己当年搞过一次,险些成了丑闻,还是李春当机立断,把坏事变成了好事。如今老婆又要自己出主意,想搞个轰动,就不太容易了。 恰此时,安娜来了。安娜是来向李奇汇报的。作为海洋部的成员,安娜也参加了北极抢险救援,具体管的是冰冻人复苏,与医院结合这一块。安娜说,人都弄出来了,一共是五十七名船员,还有一只狗。安娜问李奇,是同时复苏还是分批复苏。李奇说如果医院的容量允许,就同时复苏吧,不行的话,先冻起来再说。安娜领命去了。 望着安娜的背影,李奇突发奇想:要不然,你和安娜结合一下,把那个海底旅游项目弄一弄,说不定就有点效果。肖潇一听就来了精神。明白人不用仔细说,作为在海洋部混了这么长时间,并且时刻想当部长的肖潇,对安娜负责的海底旅游,太熟悉了。这个新的旅游项目,以沉降到海底的名人故居为主,其中,仅李春的故居,就有近十处。有李春小时候住过的房子,有他上学时的教室,更有他打工和研究地心能源时住过的一系列租住围屋,有他易容隐居时住过的几处房子,有他请过客的小饭馆,等等,不一而足。这些房子,都散落在各个不同的海域,随着当地拆除的老旧建筑一块沉到海底的。很分散,很不规范,这么多年了,也没人打理过。 李奇也大体知道这些。肖潇说,都是安娜这个肥婆,让她管这一块,根本就没有真正动起来,到现在,还是一堆死房框子,在海底沉睡,一个人也没有去过,更何谈什么旅游。李奇说,所以呀,这就是你的机会了,你放着手里的机会不用,还跑到太空上找人要主意。肖潇有点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把这一块弄起来?李奇说也不用太明白了,这一块是李春留给安娜的,你不能让李春有这样的印象,是你在抢安娜的饭碗,而要给他这样一种感觉,是你在帮助安娜办事。为什么要帮助呢,你不必说,李春自己知道,安娜嘛,总归是好说不好听,所以,你才出面。 对啊。肖潇双手一拍,抱住李奇就咬了一口:我的老公,就是我的老公。 李奇点拨了肖潇,反身就回了北极,他不屑于参与肖潇为部长而奋斗,那是肖潇自己的事。肖潇却当真了。她觉得这次是抓住根本了,一定要把文章做足,做好,做出彩来。 第一件事,就是把李春居住过的房子们集合起来,集中到一起,做成一个新的海底景观区。这些房子们要离得不近不远,既要往来方便,也要照顾到原始的景观和周边环境,具有真实感。 第二件事,就是对这些李春故居的包装了。肖潇听说过,柳芭家乡搞了一个文化街,专门宣扬柳芭的,听说李总都很佩服,给予了高度评价。所以,一定要去参观一下这个文化街,看看人家是怎么搞的。 第三件事,就是摆布好安娜的位置,整个事情不能把她闪在一边,不然的话,这小娘们在李春面前一句话,就能把自己辛苦半年的功劳,瞬间抹杀。这等傻事,可是不能再做了。 想好了这三要素,肖潇立时觉得自己就是聪明。她谁都没打招呼,独自前往哈巴罗夫镇,去考察乌里扬诺夫老头儿鼓捣的那个文化街。到了那里,果然开眼。肖潇心里这个乐呀,边看边在本子上记,这些创意都是现成的,能用在柳芭身上,就不可以用在李春身上吗?特别是柳芭家族历史这一块,乌老头处理得就是好,突出了光辉形象,绕过了巴扎洛夫,对柳芭形象完美塑造。 在文化街转悠了两天,肖潇觉得还是应该见见乌里扬诺夫镇长。毕竟自己这些都是走马观花,要取真经,就要见到如来嘛。 在镇公所,肖潇见到了小个子的乌里扬诺夫,正待说明来意,没想到乌里扬诺夫竟叫出了她的名字:肖主任,您好。 这令肖潇格外高兴,同时也有点不可理解。自己在春风集团,虽说也是个人物,却终归不是什么要害的大人物。这个乌老头居然认识自己,可见他对春风集团下了点功夫。肖潇十分高兴地和乌老头接洽上了关系,说明来意,十分谦虚地表示了求教的意向。 乌里扬诺夫也不客气,他要肖潇向他展示了海底旅游的一应安排,深思良久,都没有表态。肖潇感觉蹊跷,也不好追问。末了,乌老头说,你这事不能急,我要好好筹备一下,有些事情,我自己也说不好的。见他说得神秘,肖潇也不好细问,就等了他几天。 这些天,肖潇闲着没事,就在哈巴罗夫镇闲逛。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到了哈巴罗夫,肖潇才知道,原来春风集团的总经理柳芭,又订婚了,目前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办婚礼。而且,肖潇还得知,柳芭此次结婚之后,就将永远脱离春风集团,回故乡过她的小日子,当她的小媳妇了。 这真是天大的新闻,此前,自己竟然没有听到过半点风声。进一步的消息,却没有听到多少,人们也是猜测着说,语焉不详的,看来柳芭还没有正式向外公布,事情还在道听途说阶段。据说那个男的叫安德烈,是柳芭过去认识的一个老相好,已经离过一次婚的,还有个孩子。肖潇就不明白了,柳芭贵为总经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放着好好的高官不做,偏要嫁人,给人当填房,做后妈,图个啥呀!看来这人也是喜欢什么的都有,柳芭少年得志,还不到二十岁,就当了春风的总经理,一干这么些年,可能也烦了。而自己呢,苦打苦拼,也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总裁办主任,一心想升迁却不得其门而入。人,就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人,都是看着别人好,不知道别人的难。人,总是觉得世上最倒霉的人就是自己。 来不及多想,乌老头领了个人来见肖潇。这个人就是小柳子。当年李春在租住围屋时的邻居,非著名书法家,也是某传统文化的传承人。肖潇不知道这个人。 同小柳子一起来的,还有他那个美丽的夫人,就是当初在文化街上,给他当托儿的那个女人。现在,小柳子又长出了双臂,是个健全人了。不用乌老头介绍,他本人就是个十分出色的演说家,三言两语就摆清了他的身份,以及他和李春之间的渊源。 这么说,您对李总在租住围屋的一切,都十分熟悉了。肖潇试探着问。 没错。小柳子回答得十分肯定:毫不夸张地说,我是李总在某段生活的历史见证人。我们曾经是邻居,后来,由于不可告人的原因,我离开了那个地方,但是,那里发生的一切,都在我的视野之内,那些历史见证人物,都和我保持着联系。 小柳子边说,边拿出许多历史文物,有他在围屋时用过的一些什物,有老照片,有鱼瘦粥、范老头、我真想、菊英老师以及他最不想说出口的荣老的照片。小柳子绘声绘色地讲述了李春在租住围屋时的生活,譬如清晨在旧车交易市场的双人组合演唱,与金凤在围屋时带孩子做饭,金凤给范老头当模特画油画,鱼瘦粥单相思,李春安排她到魏家庄体验生活,并最终进驻撒哈拉等等,真实可信,和历史节奏完全合拍。 ; 第三百四十八章:部长梦 3 乌里扬诺夫说,你这个海底旅游,要搞,就要有特色,不仅仅是旧景重现,要把李春为民谋利,身居陋室的伟大情怀表现出来。小柳子进而详细说明:以我的考虑,要把李春在我们租住围屋的事迹,当做重点,其他的,也就是在这之前的,童年成长,少年立志,都是铺垫和准备。只有在租住围屋这段历史,才是他人生中出彩的段落。人们也可以按照时间顺序,对应自己在这个时段里,从春风的能源改造中,有哪些受益,这是一部活教材。 肖潇边听边点头,心里说我还真是来对了,有了这两个人才,何用我多操心,我只要把他们打发高兴,就一切完事大吉。当然,在租住围屋是个重点,但是,在老围屋,也就是李春搞科研时住的那个围屋,也应该是重点,而且更应该是重点。因为在那里,有安娜的影子,肖潇现在学精了,她特别注意拉住一个垫背的,就是这个胖胖的安娜。安娜不好直接出面,但她的情绪在相当程度上影响到李春,也就影响到自己这次海底旅游项目的成败。 这一层意思,她当然不会对眼前这两个明说。这个乌老头和小柳子,被肖潇看做贵人,也是请来的技术人,肖潇相信,李春在租住围屋的一切,交给这两个人去鼓捣,绝对没问题的,她大可以放手。而在老围屋的一切,却是她必须高度重视,亲力亲为。 于是,肖潇就把她的这个意图,向两个高人做了贯彻。两人领命后,高兴而去。为了这个项目,肖潇是玩真的了,她自己垫付了二人的酬劳,并垫付了前期的一应费用。也是肉疼啊,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要奋斗就会有牺牲。也只能这样了。 接下来,肖潇找到了安娜。当安娜那肥胖的身影,一下大就遮住了肖潇几乎所有的视线之时,肖潇就有种得意之感,从心底油然升起来。哇,这个安娜,分明就是一座富矿嘛,若论和李春的渊源,谁都比不上安娜。安娜是李春的第一个情人,曾经李春毫无外界帮助的情况下,陪伴了他四五年之久。在经济上,安娜也曾无私支援过李春,那交情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就说现在,李春也只是出于形象的考虑,才不和这个口无遮拦的安娜公开来往,但私底下给她的好处,就不知道有多少。就说那个冯巧珍,说来说去,还是沾了安娜的光,才当上太空总署主任的,有什么诀窍呀,什么都没有,找对人了。 肖潇给予安娜最高规格的待遇。她把金凤的水晶宫收拾一遍,让安娜入住进来。安娜在水晶宫里,端的也是十分享受,但有一句话,无论安娜还是肖潇都没有说出口:他外祖母的,这春风第一夫人的位置,本来就应该是安娜的啊。 这话犯忌讳,万万不可以随便说的,即便是在私下里,也不能说。肖潇现在对什么都加上了十二分的注意。自己辛辛苦苦把安娜找来干什么,不是为了挑拨她对金凤的不满,也不是闲的无聊,而是要开发安娜这座品位极高的富矿。要把安娜在李春那里的好,转化成为自己的人脉资源。处在这种地位中的肖潇,哪里还有心情想别的呀。 在安娜到来之前,肖潇就想好了一套词儿,从好几个方面,吹捧她。当然,过去她和李春之间的那点事,不可以重提了。这段事提起来,就比较悬,一个不留神,就把矛头指向了金凤。安娜和金凤是一对天敌,肖潇现在的身份是金凤驾主任,背后的靠山就是金凤。一边依靠着金凤,一边向安娜送秋波,这可是个技术含量很高的活儿哟。 所以,肖潇吹捧安娜的话,都是以近几年的情况说事,诸如:老公如何帅呀,儿子如何壮呀,家庭如何美呀,不像我,整天跟着主子满世界里跑,孩子他爹也是,一会儿南极一会儿北极的,就像块砖头一样,哪儿需要往哪儿搬。没个固定的场所,生活也不安定。总之,是拿女人之间的日常生活做话题,千万不可以把金凤扯进来,这是肖潇给自己规定的底线,也是保障线。 由于准备充分,一经和安娜接火,肖潇这边就进展顺利。安娜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她可能知道肖潇是个工于心计的人,也可能不知道。安娜住进水晶宫之后,就俨然成了这里的主人,加上肖潇甘于奉献,把自己降一格,变身成为伺候安娜的仆人,安娜也是来者不拒,乐得有人这么奉承她。 安娜为什么不呢,从打李春的事业发达以来,她就被冷落到了九霄云外。这也怪她自己。地球人都记得,在李春的事业刚刚起步之初,在李春还不算太有名的时候,安娜就按捺不住寂寞,出面以老情人的身份,接受媒体的采访,在大屏上大放厥词,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李春的关系,也就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李春的私生活中,还有个不太好说出口的阴暗面。 真是挺大的骡子,卖了个驴价,全贱在一张嘴上了。每念及此,安娜都后悔的肠子发青。也别说,她还真没白栽了跟头,从那次导致她被李春淘汰出局的采访之后,安娜彻底老实了,再也没有做过不合时宜的出头露面,也没有把李春当做一块肥肉,时不时就给一刀。这就是她忠厚的一面。靠着这个,当李春的事业逐渐做大做强之后,给安娜的回报也就日益丰厚起来。所以这些年,安娜也总结出来她的立身之本,没别的,管住嘴就行。只要安娜不再提及和李春过去的那段事,她这辈子,也包括她的子孙后代,就是永远的好日子。有李春的,就一定有她的,再想什么都多余,再做什么都白费。 因此,本来就心宽体胖的安娜,就更加横向发展起来。现在的安娜,从表面上看去,比李春肖潇这拨人,起码要年长一辈,是个地道的俄罗斯大婶形象。被肖潇请到水晶宫之后,安娜心里也犯过嘀咕,俗话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好好的,这肖潇把我捧这么高做什么。安娜也不是过去的安娜了,她心里有谱,表面上却还是那副没心没肺口无遮拦的架式,在水晶宫里和肖潇等人打成一片,每天就是打扑克,吹大牛,侃大山,享受金凤的按摩师一流服务。 终于,在把安娜的毛抚摸顺了之后,肖潇的话题切入到了实质性内容上。肖潇找安娜来,是为了把李春与安娜那段生活,做一个全新的包装,类似她在哈巴罗夫小镇看到的,乌里扬诺夫对柳芭的包装一样,要从人们的记忆中彻底抹掉那段历史。为此,肖潇请乌里扬诺夫和小柳子给她做了设计,有了一整套方案。现在需要做的是,从安娜这里找到一些过去生活的细节,以便对这些包装加以人性化,生活化,使之更令人信服。 肖潇相信,这一记马屁,绝对可以把李春拍晕,他一高兴,给个部长当当,不就是顺嘴说句话吗。这个计划落实到安娜头上,需要她做的就是这几个环节:一是尽量回忆起她和李春之间的交往,尤其是一些私密的细节,比如安娜都是在哪些必不可少的时候,及时有效地进入李春的生活,又是以怎样的服务把李春服务得身心健康,从而促进和保障了他的地心研究。比如,在安娜与李春交往中,都遇到过哪些阻力,这些阻力安娜又是如何克服的。 肖潇讲了很多,安娜听的似懂非懂,不知道这个肖潇到底想要些什么,要这些东西到底想干什么。安娜并不是傻子,特别是她曾经历过祸从口出的教训,知道一个简单不过的道理:涉及到李春的话题,不是可以轻易乱说的。肖潇向自己了解这些,有用吗?这些事情,连同她安娜这个人,恐怕早已被世人遗忘了,现在还提这些有什么意思呢?而且,只要提及这些往事,就有一个话题是不能回避的,那就是,李春在那段无人问津的日子里,被情和性所困,金凤不肯让他越过雷池半步,李春只能找安娜来解决生理需求,安娜的最核心作用,是充当了李春的释放孔道。这种事情,难道也可以当作光荣拿出来示人吗?安娜再简单,也明白简单的道理。从根本上,安娜就反感肖潇提的这些问题。 但安娜并不是聪明人,更不是精明人,而是一个很憨厚的,脑子不甚灵光的人。她对肖潇的提问反感,却并不拒绝;对肖潇的反感并没有导致她在整体上否决肖潇的作法,而是在抹不开面子的基础上,或多或少地给予了配合。这就让肖潇的目的在安娜这里一步步接近达成。 ; 第三百四十九章:部长梦 4 从安娜这里,肖潇了解到,李春当年是何等的栖皇,何等狼狈。在他埋头钻研之时,安娜是他唯一的降压药,泄火剂,只要安娜没能按时到他的围屋里来,他就要采取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方法,自行解决某种事情。哇,肖潇暗自惊喜,李春的这种事,也被我掌握了,这可比什么都更能够致他于死地哟。精明的肖潇几乎凭直觉就可以判断,她正在掌握并拥有一笔巨大的财富,别人没有的财富。 安娜还透露给肖潇,李春作为男人,也不是特别合格,他总是不能令人满意,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安娜就没有特别的尽兴过。为了李春的情绪,安娜最常用的招数就是强颜欢笑,故意做出激动的表现来迎合他。而李春也不明就里,还沉浸在自己雄风昂扬的自信之中。 肖潇和安娜,这两个女人,在深深的大洋底,谈论着女人的话题,她们的谈论涉及到一个男人,而她们二人对这个男人,却有着完全不同的企图。一个是被勾起了往日的回忆,沉浸在已经消逝的时光和美梦里;一个是处心积虑,想要从这些发黄变旧的信息中,榨出对自己有用的油水来。安娜究竟不是肖潇的对手,在肖潇温柔的陷阱里,安娜出于本质的那点正直和坚守,很快就消退了,肖潇有一万种方法使安娜把她当成好人,当成知心朋友。 在水晶宫住了一个来月,安娜心里埋藏了多年的那点存货,差不多就被肖潇掏完了。当安娜的回忆叙述开始呈现车轱辘现象,把一个说过的故事反复地咀嚼回味,而且颇感意犹未尽,肖潇对安娜的兴味就开始寡淡了。 安娜的货挖空了。肖潇这么说,她和老公李奇盘点着这段的得与失。李奇听了肖潇的讲述,心里开始打鼓。肖潇从安娜那里弄到的这些货,算个什么货呢?李奇想,这些货,本来就不是货,也没有任何价值可言。但是,老婆为了这点货,可谓费尽了心机,下了真功夫的。李奇想劝老婆把这点货扔了,李奇凭直觉就觉得这些货并不是货,起码不是什么好货,它们可能是炸药,也可能是毒药。李奇说:我看这个安娜也说不出什么来,就她讲的这些事,你以为可以拿到旅游点上去展览吗? 肖潇说:别说拿到旅游点上,就是让李春知道,你掌握了他的这些隐私,也够呛啊。李奇说就是的,这不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看,你还是把安娜打发走,从此不再提及这些,就跟没发生过一样。肖潇近乎条件反射地驳斥道:没门,没门啊。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套出这么点独家新闻,能眼睁睁看着它报废吗?李奇说:不报废不能怎样,你也不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信息,如果是我被人家挖走了这种信息,你知道,我第一想到的是什么? 什么?肖潇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愣愣地看着丈夫。李奇郑重其事地说:我首先想到的,是封口。 封口。 肖潇掂量着这两个字的份量。她不会不知道,如果让一个人闭嘴,都有哪些途径。其中,最广为人知,也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杀人灭口。天哪,自己本来是想讨好李春的,怎么搞来搞去,搞出这么个局面来。 李奇接着说:你这是在玩火,你知道吗?这个安娜,为什么被李春给边缘化了,为什么李春不许她接近,这你应该清楚。现在,你又逗引着她,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拾掇出来,你想干什么,难道你还想拿这些来要挟李春不成? 要挟?对,要挟! 当要挟这个字眼,经由李奇的嘴说出后,瞬间便在肖潇的脑海中定格,原本乱纷纷的一大堆零散的意向,立刻就鲜明起来。 要挟,为什么不可以要挟呢?别人可以要挟,李春有什么不可以要挟的,他也是人,而且是名人。李春现在要什么有什么,很少有人能真正打动他的心,也很少有人能够博取他的欢心。就拿我现在的情况来说,从李春那里讨不来半点青睐,弄这个海底旅游项目,也是迫不得已,没办法的办法。这个海底旅游怎么个弄法,肖潇也没个整体的构想,现在,肖潇只是觉得乌里扬诺夫弄的那个文化街还有可看之处,就委托他们依样画葫芦,把李春在海底世界的故居,也弄成那个样子。 肖潇不服气,她觉得在海底旅游这件事上,她花的心思和金钱,都有了相当的投入,就这么蔫不出溜地撤退,不是她的风格。肖潇对李奇说:我不要挟李春总可以了吧,我在海底旅游上,可是投入进去不少了。李春在租住围屋的一整套,都是咱们家的钱在支撑着弄。我也不好意思找谁借钱去,也没人请我,全是我自己弄出来的,你说说,我这种情况,还允许后退吗? 李奇不同意老婆的观点,说你已经犯了浑,就不要继续犯下去,现在收手,可以叫悬崖勒马,迷途知返。继续错下去,我们损失的就不只是那几个钱了。肖潇说:你说的轻巧,几个钱?那可是我们家所有的积蓄。李奇说不可惜,我不怪罪你还不成吗?肖潇态度坚决:不成,你不怪我,我自己也要谴责自己。 李奇见一下子也说服不了她,就采取缓兵之计,说:这么办吧,明天呢,先把安娜送走,她老在水晶宫住下去,一旦让金凤知道,你可摆不平了。这点肖潇服气,金凤可不是好惹的,金凤最忌讳的人就是安娜,何况,安娜在水晶宫里一住就是一个多月,也该是挪动一下的时候,就答应了。 这样,事情总算在安娜这个环节上,有了松动的迹象。李奇暗自替老婆捏着一把汗,心想肖潇想当部长,真快到走火入魔的地步,必须想个办法,帮她刹车。 在送别安娜之时,李奇也出面了。李奇是春风集团的技术骨干,在海洋部一柱擎天,有较大影响,安娜也无数次观摩过李奇的精湛表演,很服这个人。李奇给安娜带来了北极的一些特产。这些东西,安娜在北极时也见到过,都是海产品。现在经由李奇的手递过来,就多了一层尊敬的含义。所以安娜十分欣慰地笑纳了。 李奇知道安娜是个直肠子,也不敢在她面前说些含义深刻的话,真这么说了,这个安娜还不知道会理解到哪里去,所以,李奇只是语义含混地点了两句,大意是女人们在一起谈点私下里的话,都是闲话,不代表什么,也不值得记在心里云云。安娜果然没理解,大大咧咧地说:我和肖潇谈得来,我们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了。肖潇怕李奇再说出什么来,把事情闹成不可收拾,就接过话头,连说带笑地把事情敷衍过去。 安娜走后,李奇也走了。李奇是去哈巴罗夫找乌里扬诺夫,他要看看肖潇投入巨资的那个展览,到究弄成了什么样子。见到乌里扬诺夫之后,李奇亮明了身份,乌老头立刻热情起来,拉着他的手,请他看自己搞的这个模型。 这个模型设在镇公所的大会堂里,乌里扬诺夫把原来用做开会的桌椅都请了出去,在整个大会堂几千平米的地板上,按一比十的微缩比例,制作了一沙盘。这个沙盘以小柳子的叙述为蓝本,大体展现了李春在租住围屋隐居生活的全貌。集中体现的是李春为了春风的事业,隐姓埋名,为了躲避过多的应酬,更为了接近底层民众,在身家过亿,成了世界首富之后,依然过着平民的俭朴生活。其中,几个场景是颇有趣味的。一是李春和菊英在小平台上表演唱,天籁纯音组合与早晨街市民众的无缝对接,体现了李总的平易近人和平民本色,而且多才多艺,一个大老总,居然同时也是著名歌星,李春这人真是够神的。 还有一个,是小柳子自我贬损,不惜牺牲自己,用以衬托李春的高大形象。这是个完整的故事,完全以雕塑形式体现的。第一步是小柳子拜荣老为师,跟着老头学书法;第二步是小柳子对恩师不恭;第三步是小柳子假借李春的名气,唬住了众人,窃取书协副主席职务;第四步才是重点,表现李春见义勇为,及时而巧妙地揭穿了小柳子的把戏,小柳子知趣地抽身而退,另谋生路去也。 整个故事十分完整,由于是真人真事,也相当有可信度。在一组组雕塑之外,还有小柳子本人的访谈视频,强有力地佐证了故事的真实性。 ; 第三百五十章:部长梦 5 看过这个沙盘,李奇对乌里扬诺夫的本事也有所敬佩。这老头端的是个人才,这个创意比起他搞的柳芭那个家族谱系来,更显出真实可信的一面,起码,不会令人大跌眼镜。李奇又站在李春的角度,重新审视了一遍,总的感觉,即使李春本人看了,也不会觉得太过肉麻与做作,总体通过。 这样,李奇就把乌里扬诺夫这一块放下,他打定主意,以后重点放在劝说肖潇,要她一定要放弃从安娜那里鼓捣来的所谓的宝贝。正这时,李奇的联络响了。联络,是这一时代通信的总称,古代叫电话,后来又发展到视频电话,到了当代,不一而足,什么都有,当然了,人类沟通的最主要方式,还是互相通话,一问一答的,最容易也最便捷。 联络是戴维打来的,戴维没这么多烦恼,他一心扑在北极救援上,经他的手,已经救出不下万人,这些人,都把戴维当成了自己的救星,戴维也的确当得起这个称呼。目前,大救星戴维正在北极冰原上奋战,他们又探测到一处有生命迹象的区域,而且空前密集,估计可能是一艘客轮游轮什么的。戴维要李奇赶快过去,把这东西从冰层中鼓捣出来。李奇接电后,不敢怠慢,这是救人的大事,比起老婆那点无病呻吟来,不知要重要多少倍。挂断联络后,就匆匆起程,从哈巴罗夫直接赶奔北极冰原去也。 李奇走之前也没想到要给肖潇挂个联络。肖潇在家等李奇的消息,左等右等都不见,再打他的联络,传来机械女娃的声音,说是主人正忙,我可以代你转达。肖潇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李奇回了北极,也就没再联络他。本来,这件事是自己的事,和老公商量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大主意却得自己拿。肖潇这么想定,就按照既定程序进行下去。 李奇赶到北极冰原之上,就见戴维一帮人正在冰面上叽叽喳喳地叫嚷个不停,他几步赶过去,分开众人,拿过频谱仪一看,只见幽蓝的显示屏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白色的亮点。李奇来了,就施展功能,把频谱仪的分辨率提高了几个档次,这些白点就逐渐变大,变清晰,渐渐地,就能看出是一些人形。 的确是冰冻人。 大伙立刻兴奋起来。又将搜索的范围扩大,周围却没有如以前那样,显现出一条船的轮廓来,而且,深度也比以前大得多。在戴维李奇他们以往从北极冰原上救起的人中,多半是被封冻在冰原上的,这些人和这些船,多数并没有深入洋底,之所以叫它们沉船,是依了海上救援的习惯说法,反正你叫它什么都不是关键性的事情,关键是你能把它们救上来。今天发现的这群人,密集度相当高,却又不像是在一条船上,十分蹊跷。 李奇看过,深思良久,对戴维说:这个事,我们可是要慎重了。戴维说有什么好慎重的,我们就是救人嘛。李奇说你就知道救人,救人也要知道我们救的是些什么人,这是起码的。戴维说你就说你是什么意思吧。李奇说那好,我的意思是,我们先取一个样品出来,明确一下身份。我总觉得今天这事有点怪,还是走得稳一些为妙。戴维说就依你。 于是,李奇施展他的功能,先是整体划线熔断,后是引力暂缺,就从百米深的洋底取出来一个人。这个人一取出来,就把戴维他们吓了一跳。原先救上来的人,都是被厚实的冰封冻着的,完好得像一支雪糕,今天这个,却是从冰冷的海水中直接取出来的。这就是说,他并不是被冻死,而是被淹死的。 这确实是个新情况了,冻死的人可以依照古代冰封人类的解冻方法,进行复苏术,淹死的人就不同了,淹死的人基本等同于窒息而死,是基于人体内的极度缺氧和部分脏器功能衰竭而导致的死亡现象,从本质上,属于破坏性死亡。冰冻人则是以人体温度的迅速降低,从而瞬间终止生命过程,而脏器大脑等部件,并没有损坏。两种死法不一样,后果也必然不一样。 再看眼前这位被捞上来的人,就更奇怪了。首先这身穿戴就是不当代人,衣服相当粗糙破旧,用手指轻轻一碰,就做粉末状散开,已经完全腐烂了。再看身体,有一定程度的浮肿,在海水里泡了不知多少年,泡发了也属于正常。这样的死人还能救活吗。带着这个疑问,李奇把这具遗体迅速发往华夏分区的东海之滨,海洋部的本部。那块地方,如今已成了复活冰冻人的大本营,聚集了一批复活医学高手。 时间不长,东海之滨那边回信了:实验正在进行,估计短时间不会有结果,望不必专一等待。 很明白,不要再等结果了。这个淹死的肯定与冻死的不一样。戴维和李奇商量了一下,就先回本部休整几天。一边也等一等医院方面的实验结果。这样商定后,就率人马返回了东海之滨大本营。 算起来,李奇从哈巴罗夫赶到北极冰原,再到他们全员回到大本营休整,整个过程用时也不过一天的时间。李奇心里有事,他还惦记着老婆搞的那个吹捧工程,担心她慌不择路,别弄出什么麻烦来。所以,一到大本营,李奇就马不停蹄地赶往水晶宫,去见肖潇。 见到肖潇时,肖潇正在对着联络机发号施令。不用问,她是把整个计划付诸实施了。李奇一看就急了,上去不容分说,伸手就拍断了她的联络机。正在兴头上的肖潇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搞晕了,定睛一看,是老公,这气就不打一处来:你他外祖母的想干啥,把你的臭手拿开。李奇耐着性子说:肖潇你听我说,我们是不是再商量一下。肖潇叫嚷着:没商量,找你商量,你把联络挂断了,现在倒好,我把一切都完成了,你倒有空儿来和我商量,晚了,一切都晚了。 李奇说怎么?你都布置完了。其实,肖潇并没有把事情都做完,她只是通知有关的制作可以开展,从沙盘上正式搬到实地。但她认定是要这么干,就不想让李奇再来打扰自己。李奇想了想,就问是哪个部分,肖潇说就是乌老头做的那个。李奇一听是这个,也就没有继续阻拦,对乌里扬诺夫搞的这个,李奇大体上认可。但李奇还是在肖潇身边说了许多,包括哪些是该做,哪些是不该做,要注意些什么,要突出哪一点等等。 肖潇就十分的不耐烦,心想自己嫁的这个男人,真是一点用都没有,整天像块砖似的,哪里需要哪里搬,从多财农庄,到海市蜃楼,再到分类捕捞,为春风集团立下汗马功劳,却至今仍是个副部长。现在李奇手里弄的这项工作,说好听一点,是救人,其实就是从冰里往外抠死人,这算个屁吗,没有比这更糗的事情了。 问题还不在于这些工作不怎么样,问题在于这个李奇对这些工作干得十分来劲。就这一点,肖潇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她也由此认定李奇的不可救药,没有大出息。就这么个李奇,对老婆当部长的奋斗,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反而像个婆婆似的,整天这也不行,那也注意。你李奇倒是什么都注意了,四平八稳的,可结果呢,你当上部长了吗? 在肖潇的意识里,当部长就是一切,只要当上部长了,就是英雄,就什么都好,只要当不上部长,任你是做出过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业绩,也白搭。肖潇挥手打断李奇的絮叨:行了,你也不嫌烦。李奇被老婆抢白得脸上挂不住,再看肖潇的表情,分明是极端的蔑视,透着十分的不屑。李奇知道,肖潇是有点走火入魔了,凭他和肖潇共同生活这么些年,李奇知道,只要肖潇进入这种状态,你就少说为佳,多说无益。所以,李奇借口北极那边还有事,就离开了水晶宫。 离开水晶宫,李奇就接到戴维打来的联络,说医院方面来信了,让我们过去。李奇说好吧,我这就到。回到东海之滨,见戴维正在焦急地等待着,李奇就问是什么信息,戴维说:那个人救过来了。 啊?李奇对此颇感吃惊:怎么,连淹死的人都能救活了? 此前,李奇只知道冻死的人可以复苏,却不相信,淹死的人也可以救活过来。看来人类的医疗科学已经相当了得。李奇和戴维一起赶往医院,在医院里,他们先和院方的管理者接洽。院长告诉他们,这个人与我们之前救活的那些人,不属于同一类,而且可以肯定的是,不属于同一时代。这个人的死因也显得蹊跷,如果我们的探测可信的话,与此人一同死去的,还有很多的一大批人。如此众多的人,集体乘坐一艘大船,在北极地方沉没,就是件极不正常的事。 ; 第三百五十一章:部长梦 6 院长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带着戴维和李奇去看望那个被复苏了的死人。现在,他应该是人,而不是死人了。戴维他们走进病房时,这个人正斜倚在病床上,动手削苹果,护士说,他坚持要一把刀子,问他做什么用,他说是削苹果。护士们不知道吃苹果为什么还需要削皮,这个人就说你们真是野蛮人,难道水果是可以带着皮一起吃的吗?由此,护士人认为这个人的脑子肯定出了毛病,说话做事都透着怪异。 戴维他们走近这个被救活的人,问他叫什么名字。此人睁着疑惑的眼睛,听不懂戴维的话。护士说,此人操的是东方的方言,听不懂西方的方言。于是,说英语的戴维就闪退一旁,换了说汉语的李奇,此人还是听不懂。没办法,只有向护士求教了。 护士是个十分年轻的小姑娘,看样子,也就是刚刚上班不久的新手,但她却可以和这个被救活的人沟通。姑娘护士说,她用的是瓦胡瓦拉拉语,是太平洋上某岛国的土著用语,早已消逝的一个小语种,碰巧了,姑娘在上学时,对这个原来风光旖旎的小岛十分向往,就选学了这种瓦胡瓦拉拉语。 这时,被救活的人把苹果吃完了。戴维他们在姑娘护士的指导下,学了几个简单的会话单词,试着与他沟通,根据发音,戴维他们把这人的姓名暂定为:吐鲁鲁阿明。戴维知道,吐鲁鲁阿明所在的那个太平洋岛国,位于热带,但他们是怎么跑到了北极的呢,而且是整整一大船人。这都是疑问,但这不归戴维他们管。戴维和李奇主要是观察此人的生理状态。 令李奇感到不解的是,吐鲁鲁阿明的衣服和饰物都烂掉了,但人却异常完好地保存下来。 戴维进而分析道:可能是海水的含盐度和超低温救了他的命。吐鲁鲁阿明沉没的海域,接近了北极点,应该是全球最冷的地方,这里的洋底,没有大型动物活动,也就没有了吃客光临,首先就保证了这些人没有喂了鱼。其次呢,近乎冰点的海水和高密度的含盐量,也对人体组织起到了保护作用,这种作用十分类似东方人常用的腌制肉类的作法。戴维发挥他的海洋知识,一层一层地分析着。 院长对戴维的分析,不置可否。院长所关心的不是这些。作为医院的主管,他想的是既然这个人可以被救活,那么就意味着又要开始一轮忙活了。还不仅是忙碌的事,从吐鲁鲁阿明的表现,院长不知道这是些什么人,除了吃水果削皮之外,还有哪些与正常人不一样的地方。于是院长就联系了历史考古方面的专家,请他们过来,为这个病人会诊。 来了两个专家,一个是历史学家,一个是语言学家,他们化妆成某种十分罕见的模样,据说,是和这个原岛国土著居民十分接近样子。李奇在上学的时候,从教科书上见过这种打扮,头上插着夸张的羽毛,脸上涂着鲜明的色彩,身体的要害部位却近乎暴露着。专家到了,和院长戴维他们打过招呼,就进入病房与吐鲁鲁阿明交流去了。戴维他们就退到一间信息室里,这里的四面墙上,都安装了大屏,此刻,大屏又划分成无数小屏,每个小屏都成了一个窗口,窗口里探出一副面孔,就是某方面的专家,他们时时与来的两们专家沟通着信息。 专家和吐鲁鲁阿明之间,显然是沟通得很好,一进到病房里,吐鲁鲁阿明就兴奋起来,说的话很多,并且手舞足蹈的,那样子像极了在跳一种原始土著的舞蹈。从两位专家那里,不断发过来有用的信息,经由大屏上的众多专家会诊后,大致勾勒出了吐鲁鲁阿明的身份和际遇。 吐鲁鲁阿明生活的年代,被定格在十八世纪中后期,此时,正是世界航海大发展之时,也可以说,是少数掌握了先进航海技术的国家,驾着以风能为主要动力的木船,在世界各大洋上,探险开拓的时期。伴随着先进技术的掌握和应用,文明人类的脚步就踏上了还未开化人类的家园。文明人到了野蛮人的家园之后,发现这块家园真的很好,很美,就起了贪心,欲据而有之。 但是,野蛮人再傻,也懂得一个简单的道理,我的家园我的老婆是我的,不给别人。这几乎就不属于道理的范畴,应该是所有动物的本能。于是,文明人就用文明的办法,把野蛮人从他们的家园里消失掉。 专家举了一个例子,文明人开始和野蛮人交朋友,吃喝不分,取得信任,之后,赠送给他们一批被子,盖在身上睡觉,比草帘子舒服得多。野蛮人很高兴。可是,野蛮人很快就染上了一种疾病,这种病毒就是文明人事先埋伏在被子里的,一旦暴发,就呈燎原之势,不可救药,野蛮人就成片地死掉,文明人就占有并开发了他们的家园。 当然,除了用被子,文明人用的更多的是刀子和枪,也用过鸦片,反正都是不那么文明的东西。这样的开发,无不带着十足的血腥气味。经确认,吐鲁鲁阿明就生活在这个时代,他属于那些被文明开发过的野蛮人。至此,戴维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现在仍然沉睡在北冰洋底的那一船人,可能就是被文明人装上船,以某种美丽的借口,骗到大洋之上,之后永远地沉入洋底的。他们的死为文明人腾出了生存空间,也使他们祖辈居住的土地上,结出了文明的果实。 当代人看到的只是这个果实,对果实是怎么来的,没人追究,反正果实真的挺好吃,这就够了。但这些都是另一个层面的事,归更大的人物管。目前,摆在戴维和李奇面前的,是到底救还是不救这批人。至于救出来以后怎么办,不归戴维李奇管。 这个问题还真成问题了,医院方面和专家们都没权决定,事情就暂时搁置起来,专家们出具了一份报告,报给了应该管这种大事的人。戴维和李奇也就先回了他们的地方,等待上边的消息。 这个过程又用去了两天,等李奇回到家里,肖潇已然把该做的都做完了,正躺在家里宽大的软床上休息,像一个刚从田地里劳作归来的农夫或农妇。那是种十分享受的姿势,只有经过辛苦劳动并确认有收获的人,才会有这种躺倒的姿势。李奇看着老婆,心里说这人还就是要有点追求,你看这肖潇,从来没见她这么开心过,也没见她有过这么大的成就感。 见了老公,肖潇招了招手:过来,伺候伺候我。李奇说现在不行吧,正是大白天。肖潇说你都想什么了,我是让你给我按摩。李奇说我也是一身疲惫,你不知道,今天我们捞出来一个古人,距今天少说也有八百年了,可能是被人陷害,沉入北冰洋底的,说的那种话,我们都听不懂,还特意找了专家来。 肖潇一听来了精神:是吗,你帮我想想,这个信息对我当部长有什么用处? 李奇被她气乐了:又来了,你除了当部长,就不兴想点别的吗?人家一帮土著人,在家里呆得好好的,被外来的侵略者弄死了,你说说,这八百年前的事,怎么能和你当部长联系上?肖潇却不着他的道:你还别说得这么肯定,只要想联系就能联得上。李奇道:那你就慢慢联系吧,联系好了告诉我一声,我去北冰洋底给你捞贵人去,帮你当部长。李奇说罢,没好气地睡觉去了。 这边厢,肖潇却当了真。她想,李奇他们捞出来一批古人,这本身就是个大新闻啊,说是个大成绩也未尝不可,总之,奇货可居,有特色就有价值。肖潇的脑子飞速运转,围绕着这批死了八百年的古人,转了八百多圈,终于,灵光一现,她找到故事眼了。 肖潇的计划是,把这些复苏的古人,集中到一个岛上,让他们仍然过旧日的原始生活,原汁原味,没有任何现代科技和文明的烙印,从而做成一个最具特色的旅游景点。这是个门槛很高的景点,只有参观了她的所有海底景点之后,才有报名资格。这样一来,就会把世界的目光,统统吸引到海底旅游上来,也就可以讨取李春的欢心,这绝对是一个富有价值的创意,而且具备无比的可行性。 想到此,肖潇兴奋起来,她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李奇,心想也不忙叫醒他。这件事,李奇也做不了主,他们不是把事情交上去了吗,就找上边能做主的人去。活动活动。于是,肖潇就去找戴维。肖潇凭直觉,认为这个事还是找戴维的好,如果找李奇,说不定他又要出来阻拦。 ; 第三百五十二章:部长梦 7 找到戴维,肖潇说:你们那份报告,递交到哪个管理部门了?戴维看着肖潇,觉得这个人有点神经,这是份什么性质的报告哇,不说别的,这个报告可能与任何人都没有多大关系。但是,戴维知道肖潇既来找他,就一定有找的道理,况且,李奇也知道这件事,她放着家里的老公不问,偏偏跑来问自己,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 于是,戴维顾左右而言他,先是讲了一番管理的归属,又讲这其实是个历史悬案,现在就算找出凶手,也不过是对历史事件做一个澄清,没什么现实意义,又讲我们呢,也就是个技术操作手,上面下了命令,就去干活。 肖潇说你烦不烦,我只问你,报告交给谁了。 戴维见糊弄不过去了,只好说:我真的不知道,我管他们交给谁哩。肖潇想了想,也是啊,戴维可能是真的不知道。就缠着戴维到医院里去打听。医院里,那几个专家还没走,他们到了医院,也捎带着把自己的身上的这些个零件检查一遍。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一帮死了八百年的人,一个无人关注的历史遗留案件。 但是有人关注,而且十分密切地关注。戴维向专家引见了肖潇,说这就是我们春风集团金凤驾的主任,总裁夫人的内务总管。两位专家立刻就热情地和肖潇握手。肖潇的手十分被动地被他们握着,心里这个烦啊。方才戴维向专家介绍自己的那番话,整个把自己这非驴非马的位置暴露了个充分,什么叫金凤驾,别人不懂,内务总管是什么官,也必须特意说明。想想自己过去,也曾经是总裁办主任,地道的大员,怎么混来混去,混成了这般模样。 想到此,肖潇更要把这个报告的去向搞明白,这是她的翻身仗,就向专家说:我们金凤夫人呢,挺关心北极和海洋部的事,听说又在冰层下面发现了一批被救者,就责成我把这个情况搞搞清楚,看看这件事归哪个部门管,以后好继续配合你们。二位专家听说是李春夫人派来的人,也不敢怠慢,就详细地讲说了这件事的管辖。 专家说,如果从考古的角度呢,这件事就归文物局管,毕竟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怎么说都具有文物价值。如果从人类学的角度呢,就归社会局管,毕竟也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怎么说都带有发展的痕迹。如果从人体生命复苏的角度呢,就归医学院管,毕竟这还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人能在海底呆这么长时间,而且仍然可以救活,怎么说也是个医学奇迹。如果从—— 两位专家不愧是专家,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把个肖潇听得脑袋都有点变大。她打断专家的如果和假设,直截了当地问,就说吧,现在这份报告要交给哪个部门。专家也看出了这个小个子女人的不屑,很不高兴,说话就带出了情绪:究竟交给谁,恐怕还要研究,但我可以给你指个方向,我们把报告带回去,第一个要交给的是,是我们的顶头上司,就是研究院的院长,至于院长接到这份报告之后,再交给谁,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事情了。 好家伙,问了半天,总算听到一句人话。肖潇说那好吧,我也不打扰你们了。说罢就掉头就走,她要找他们的院长去。 肖潇心气旺盛,跑得比那两个科学家还快,她有自己的专车,天马行空的,直奔科学研究院。这个院长和肖潇很熟悉,早年间,在李奇刚刚开始在海上搞围猎之时,院长大人曾作过围猎行动的特邀嘉宾,那时肖潇就结识了他。肖潇还送给院长夫人一大堆海鲜,都是李奇从海里现捞的,一流的好货色。凭借这点交情,肖潇认为能够和院长说得下去。 见到院长之后,肖潇就说明了来意。院长是个老头,胡子头发全白了,见了肖潇,却想不起是谁来,肖潇费了好大的劲,终于让老头回想起了那次在海上的交往。啊,啊,是肖主任,想起来了。老头用手摸着自己的脑袋,做认真思考状: 你说的这个报告,按照程序是先交给我,不错,是这样。可是,现在我还没有见到这个报告,你让我怎么表态吗。肖主任的工作也特别超前了些,哈哈哈。 肖潇也有点不好意思,连人家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她却提前找上门来,显得过于迫切,透着那么地别有用心,想到此,也就毫不隐瞒了:院长,这份报告的内容,与我正在筹建的一个旅游项目关系密切,可以说在相当程度上就决定着我这个项目的成功与否。 院长说是吗,有这么严重?这一船沉入海底几百年的人,怎么就和你的旅游项目扯上瓜葛了?肖潇就把她的设想讲了一遍。院长边听边摇头:不不不,你这也太过牵强了,风马牛不相及。别的不说,仅仅这一船人,到底能复活几个,现在就是个未知数,你却给他们打出了生活模式。退一步讲,如果他们真的复活了,肯定也是要融入现在人们的生活之中,不会如你设想的那样,复古到一个荒岛上去,继续过原始人的生活。从我的角度,就不会同意这么做,这是违反人道主义的。 肖潇见老头说得这么肯定,语气中透着不容商量,就又拿出她的绝招,把金凤搬了出来,说这个旅游项目是总裁夫人亲自过问的,我这次也是代表她来的等等。院长却不甚买账,说就是总裁夫人亲自来说,我也是这个态度,科学嘛,就容不得半点虚伪,你办你的旅游,怎么可以打死人的主意,让人家保持原始的生活水平,为你创造价值,为你们赚钱卖力,这是不可以的。 老头这里硬得很,说不下去,肖潇也不想一下子就把事情做到底,这件事也就是刚刚开始吧,以后的事情还多得很,不急。这么想着,客气了几句就退了出来。在走廊上,遇到了拿着报告来的两位科学家,彼此会心地一笑。 张罗了一天,两手空空,肖潇没好气地回到家里。见戴维也在,正和李奇说话。见肖潇来了,戴维就要走向告辞,肖潇一看就知道戴维是向李奇说自己的事来,就拉拦住他:你先别走,戴维你也不是外人,今天这个事,你也帮着出出主意吧。 肖潇奔科学研究院走后,戴维就来找李奇了,戴维不明白这个肖潇是吃错什么药了,何以突然之间就如此强烈地想当部长。戴维在海洋部长的任上坐过很长一段时间,知道这个部长并不是个好玩的东西。尤其是在金凤也管着海洋这一块的情况下,部长就相当地是个摆设,遇到做一点主的事,都不能不向金凤请示。而且,肖潇现在的处境,其实就是部长,比部长还部长,不用负部长的责任,却握有部长的权力,出了什么大事都可以推到金凤头上,不管什么事,只要推到金凤那儿,就等于没了事。多好啊。戴维不明白肖潇为什么就看不透这一层,一定要把这个部长的名份拿到手。 但肖潇不这么看,她说戴维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当过部长了,现在又是特派员,世界上的好事都让你占了,我呢,我算个什么,你想想你是怎么向别人介绍我的。戴维说不用想,我现在就可以重复一遍,依我看,你的优越性就在这里,这么复杂的称呼,也就把你的责任都推得一干二净,你还怕什么。肖潇说我就不这么看,我这人就是想要个名份,就像跟了李奇,我就是他的老婆,让我当别的,我肯定不跟他。 和他们这两个人说不下去,肖潇就格外烦恼,也不管戴维李奇了,掉头就走出了家门,稍一思索,就到海底工地去,监督工程去了。 现在正在施工的,是李春在租住围屋的那段历史场景,按照小柳子的叙述,加上乌里扬诺夫的创意,在海底,复原了李春当年的生活,一律是原大,一律是真人般的雕塑群。工程已经完成了土建,也就是把水底下的海洋原生物清理走,换上地面上的东西。肖潇到时,正在恢复李春和菊英演唱的那个小平台。原来的平台早不知弄到哪里去了,现在这个是根据小柳子的回忆制作的。 小柳子也在现场,见到肖潇,上前讲解:这个平台的前身,是一间高出地面的屋子,后来,这间房子拆了,却剩下一块高出地面的台子,而且这个台子的表面相当洁净光滑,是地板砖的面,人们就不舍得拆除它,一直延用着,有人在这上面摆摊做小生意,李春和菊英就在这上边唱歌。每次演唱过后,李春和菊英二人都要蹲在小台子下面数钱分钱,之后就猜拳,输了的请客,到旁边的小吃摊上吃早点。 ; 第三百五十三章:部长梦 8 小柳子边讲边走,领着肖潇实地勘察,这一应的地形都符合小柳子的讲解,肖潇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临走嘱咐他,李春可不是好打发的,你要认真再认真,不能让李春挑出毛病,这才是关键。我是信任你的,你可以放手去做。 小柳子点头答应。他何尝不想在李春面前露一手呢。眼看着身边的人,只要和李春搭上界,一个个飞黄腾达,都成了人物,只有自己,虽自诩最聪明,却并没有捞到什么大的好处,反而因了荣老,不得不逃避开去,远远地躲着李春。现在有了这个机会,正是要好好表现一下。 小柳子这些年也不容易,细算起来,换过不下十几个行当,也全凭着他的过人聪明,不管做什么假,都挺能蒙人,都能换回饭吃。而且,还蒙了一个媳妇,成了家。现在小柳子定居在平宁小区,就是李春和柳芭跟踪过他的那个半岛,媳妇还在做她的文化传播,小柳子却不能安生下来,他是一定要满世界地跑才觉得过瘾。在哈巴罗夫镇,他和乌里扬诺夫老头结识了,从而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生活模式,就是用他的聪明和超强的动手能力,把乌老头脑袋里层出不穷的创意,变成立体的活生生的东西。 这些年来,小柳子和乌老头配合得相当默契,也挣了不少的钱,很成就。揽到肖潇这个活儿,正对了他的胃口,小柳子是想借此机会,从正面和李春建立全新的关系。过去的相识,虽说不太光彩,也算是一种认识的途径吧。条条大路通罗马,怎么认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认识之后,你会有什么作为。所以,小柳子在这个工程上也下了真劲。 肖潇在海底折腾得这么起劲,原本是想给李春一个惊喜。可是,现在的李春,已不是从前了,他在设立了纠察部,进而升格为纠察委,并在春风集团内部大张旗鼓地纠察了一番之后,就痛定思痛,试着改变以前的甩手掌柜作风。 改变作风不是一句空话,落实在李春这里,就是在公开设立纠察委的同时,悄悄地恢复了情报部。这个情报部早就有的,在胡敏英犯事的那时候,李春的情报部就及时搜集报告了许多有价值的情报,确保李春一出手,就能找到关键节点。后来,李春常驻琼花洲,不允许外人接触他,情报部的一帮哥们就闲了起来,手里的一大堆情报没人看,就成了一文不值的废纸。慢慢的,这个部就解散了。柳芭不需要情报,她不多操那份闲心,一个总经理只要把经营搞好就行,她每天只看报表。 李春恢复情报部,为的是对春风的情况有所掌握。在胡敏英查处案件的过程中,李春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不良感觉,什么事都是胡敏英先知道,胡敏英指到哪里,李春就打到哪里,整个都是本末倒置。李春受不了这样的感觉。他要建立一个部门,这个部门的实质,是李春管理高层管理者的部门。在古代,相当于特务组织。 这个组织头儿,是小彼得。小彼得就是柳芭的亲弟弟,在敏虹陪着李春滑雪的那位。之所以管他叫头儿,是因为情报部没有正式成立,也没有正式的名称,就那么几个人,就那么几件事。这个部门的日常事务,就是盯着春风的一帮大员,总部的大官,以及外放的诸侯。在总部,他们的重点是:纠察委。这就又形成了一个管理层,是顶管理层。直接向总裁负责的。春风总部的人们都知道有这么个部,所以就都加了小心,每当这个部的几个哥们从人们身边走过,就会引起一阵切切私语,这几个人也被人们戏称为蚊子。意思是千万不能让他们叮上。 在春风管理层系列里,特别是高管,也有肖潇的一席之地,肖潇的一举一动,也在情报部的视线里面。最近,有关肖潇的情报就不断报送到李春手里。李春有种明白无误的感觉,这个肖潇正在做什么事,她空前地活跃着,只有那些从总部这里领受了新的开发任务,才能达到此等的活跃程度。她一定是想做点什么。李春指示情报部的人,盯紧点。 情报部的两个人就专门盯上了肖潇。时间不久,一份有价值的情报就报到了李春手上,这是肖潇和安娜在水晶宫里长谈的视频录音,李春看过这段视频,并没有感到什么异样。这是肖潇和安娜刚开始时的谈话,还处于套瓷阶段,正是你好我也好大家都好,废话比有用的多。李春没当回事,就放在一边了。 后来,有情报显示,安娜在水晶宫里一住就是一个多月,而且没有进一步的情报得手,显然,肖潇是加强了防范,不容易搞到了。李春也没想的太多,两个老娘们在一起,无非就是家常里短吧。但是,肖潇此时的频繁动作,又不能不让李春加上了小心。情报显示,肖潇还去过哈巴罗夫,找过乌里扬诺夫。对此,李春就不能不经心了,肖潇找那个老头干什么。 直到今天,当又一份有价值的情况送到李春面前,李春这一向的疑惑顿时化为一股喜气。这是一份视频情报,是肖潇在海底和小柳子一起,正在视察景点建设。李春一搭眼就认出了小柳子,再看那些景点,太熟悉了,是租住围屋嘛,那个唱歌的小平台,是他和菊英二人的天籁纯音组合,每天早晨唱歌的地方。 闹了半天,肖潇是在鼓捣这个呀。这人想买我的好,也真是动了脑筋,她居然把小柳子也挖出来了。进而,李春就想到了肖潇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买好是肯定的,但买好总要有个具体的方向吧。李春清楚,金凤离开水晶宫之后,肖潇一拨人事实上就闲了下来,成了赋闲之人,无所事事。 但无所事事,并不等于就一定要干件大事。做大事是需要动大钱的,这是个尽人皆知的简单道理。想到这里,李春就让人把李奇找来,见到李奇后,李春让他看了肖潇在海底的视频,李奇有保留地说,他也不太清楚老婆都在做些什么。李春说我告诉你吧,她是在复原我的某一段生活经历,做成旅游景点,类似戴维他们在马里亚纳整的那个。李奇说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李春问李奇,肖潇有什么思想活动。这句话问得十分科学,不直接又很直接,李奇当然理解,就直接说她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就想多管点海洋部的事,这不嘛,就鼓捣起这个来了。李春说海洋部的事,一直是肖潇在管啊,她还想管什么?李奇说我也是这么说她,但她说管和管不一样。 李奇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就相当明白了。李春知道肖潇是想当海洋部长,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儿,是奔这个来的。李春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李奇走后,李春就让人安排,到肖潇的海底旅游景点视察一次,并事先通知了肖潇。 肖潇企盼已久的日子,终于到来了。在海底现场,肖潇异常活跃,向李春讲解这那的。并隆重推出了此项目的承包人,小柳子。 李春和小柳子的见面,十分具有戏剧性。小柳子知道李春要来,也刻意打扮了一番,李春向他走来时,小柳子一副谦卑态度,躬着腰,点着头,样子十分滑稽。李春大老远就以手点指他:哈哈,柳主席,书法副主席嘛。小柳子连忙口称不敢。等到了近前,小柳子伸出双手,李春却不和他握手。小柳子不免尴尬,李春说上次,我可是没有见你伸手哟,你是双臂皆无,用嘴在写字哩。 小柳子做认真思考状,使劲想也想不起来。他是有过一段假扮伤残的日子,那是小柳子人生中最低谷的时期,没办法了,才使出这种下三路的法子来,蒙钱花。李春进而提示他:想起来没有,在哈巴罗夫,我碰了你一下,把一幅画弄坏了,你就改题了一首小楷诗词。小柳子想起来了,他也有过几次类似的经历,却不太多,何况在哈巴罗夫那次,在小柳子的印象中,也属于得意之作。 噢,是您啊。 对,就是我,还有柳芭总经理,我们一起去的。李春回忆道:你那天的表演,真的很精彩,怎么样,这手功夫没丢吧,我好想再看一遍哟。小柳子不好意思:那都是走江湖卖艺的雕虫小技,不可在李总面前卖弄。肖潇说:李总想看,你就露一手呗。李春也说是啊,不管是走江湖,还是登殿堂,技术都是技术,技术本身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小柳子只好应允,叫人摆开场子,用嘴叨住毛笔,龙飞凤舞地写了一篇诗词。 李春当即叫好。众人也跟着一齐叫好。小柳子颇有受宠若惊之感,连连口称不敢不敢。李春问小柳子,现在有什么高就,你行走江湖多年,练就了一身的好功夫,总不能就这么混一辈子吧。 ; 第三百五十四章:部长梦 9 这话正说到小柳子的心坎上,当即表示,现在他还是棵无根的浮萍,没有一定的去向,只是哪个行业好,就赶紧练功,随之入行。最大的苦恼就是,哪个行业都有个行规,有固定的圈子,人家的势力范围,你挤进去,就要受到排斥,是件很伤人的事。李春说是这样的。我这个能源也是这样,在把飞机淘汰掉的时候,就有好多人出来骂我,要不然,我也不会隐姓埋名地住到你们围屋里。 接下来,小柳子就做欲言又止状,李春问他是不是有什么要求。哇,芝麻开门了,李总终于发话,小柳子何等聪明,立马接过话题:这还用说吗,现在,地球人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成为春风的一员。李春大笑道:不愧是小柳子,就是会说话。想当年,也是我敲了你的饭碗,不然,你这主席也早就扶正了吧。那么,你来我这里,再当个主席吧,就叫综艺主席,你不是什么都涉猎过嘛,就把你认识的这种万能艺人们组织起来,成立一个综艺部,你当部长如何。 哇,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小柳子大喜过望,连连道谢,说一定遵照李总的指示,把综艺部办成春风集团的一大特色。李春和小柳子一边叙旧,一边封官许愿,好不热闹,一旁早气傻了肖潇,好嘛,我费尽心思整出这么一台戏,临到开场,主角换人了,这小柳子不动不摇的,一下子捡了个部长当当,我他外祖母的,狗屁没捞着。 李春当然不会让她空手而归,在视察结束时,对肖潇的创意和积极性给予了热情的表扬,同时指示随员,把肖潇的一切费用报销了,另外给奖金一百万。 李春一行扬长而去,小柳子也紧着安排了工地上的事,跑出去筹办他的综艺部了。肖潇拿着财务部给的一张转账支票,一个人回了水晶宫。回到家里,肖潇把支票往桌上一摔,趴在床上放声大哭起来。我他外祖母的要的不是这个。 其实,李春何尝不知道肖潇想要的是什么,她肯自己垫付了资金来搞这个项目,就没把钱放在眼里,希图的就不是把费用报销,对那一百万的奖金,更不放在眼里。李春如果连这一层都理解不透,就不是李春了。李春是对肖潇的用意没有完全把握,具体说,肖潇和安娜究竟都弄了些什么,李春不知道,他不能去问安娜,也不能问肖潇,他要激肖潇一下,让她自己说出来。李春有种预感,肖潇肯定掌握了点什么,不然安娜那边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从今天的施工现场来看,肖潇对自己在租住围屋这边的事情,做到了了如指掌,那么,在安娜那段呢,安娜可是在水晶宫住了一个多月啊,这两个老娘们都叨叨了些啥?李春凭想象,就猜出了七八成。现在,他只需要在肖潇处得到证实。 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肖潇机关算尽,却不成想,所有这些努力,都是在为小柳子的发达铺路。没有比这种努力更令人沮丧的。为他人做嫁衣裳,本来是新娘,可到了入洞房的时候,临时换成了别人,还有比这更气人的吗。李春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从发射卫星那时起,李春就对肖潇有了看法,或成见。这个人太过自我,时不时地就摆不正位置。现在肖潇在海洋部事实负着全责,应该是不错了,可她仍不满足,如果从业务上考虑,李春大可以任命一个新的部长,之所以一直空缺,就是考虑肖潇的感受。 肖潇跟了金凤这么些年,功劳苦劳都有,就不能没有一点回报。让她事实上主政海洋部,就是不错的回报吗,还要什么,明确你当部长,那些海洋专家们能服气吗。像现在这样,肖潇替金凤掌管海洋部,谁也不好说什么,什么事都是金凤在当家作主,谁敢有想法啊?换成肖潇就不同了,金凤是老板娘,你是什么? 所以李春认为肖潇这人十分的不怎么样,只配当个随从头儿,不能放出去主政一方。而肖潇也正好拧在这个节点上,她认为自己就是个封疆大吏的材料,却因为一失足,进入了伺候人的岗位,从此就只能一辈子伺候人,再也没有外放大员的机率。她本想借这个项目,来他个咸鱼翻身,却不想,所有的努力只是成全了小柳子,这真叫马打江山驴坐殿,我当新娘他入洞房。肖潇有种被人某了的耻辱,先就恨上了小柳子。但如今的小柳子,不是她肖潇可以如之何的。他已然和李春建立了直线的热线的联系,从此步入春风大员行列,肖潇能做的,可能只是向他讨好,却不可能对他构成任何实质性的干预。 小柳子也是趁热打铁,把海底旅游项目做得风生水起,一边建设着,一边就对游人开放,大屏上满是他洋洋得意的讲解。与此同时,小柳子这些年行走江湖,结交的各路豪杰,也纷纷投到他的门下,在海底旅游项目上,端的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一句话,肖潇的前期努力全他外祖母的白费了,现在,说起海底旅游来,人们眼里耳朵里,满满的都是小柳子,哪里还有她肖潇的半点痕迹。 肖潇几乎快要被气疯了。这才叫王八好当气难生,见过发贱的,没见过自己这么贱筋冒三丈高的,好好的一副如意算盘,临了临了,弄出这么个结果来。看来,只能在安娜的项目上做文章了,幸好,这方面的内容,没有向小柳子和乌里扬诺夫透露过,不然的话,我肖潇可就是输光了老本哟。 但是,安娜的项目怎么个做法呢。肖潇想,李春突然就视察了海底旅游的工地,说明他一直就注视着这些,自己的行动,都没有脱离开李春的视线。也难怪,像海底旅游这么大的工程,兴师动众的,作为老总的李春如果一点都没有察觉,也不可能啊。安娜给出的这些资料,现在仍在肖潇的肚子里窝着,没有放出来变成现实,这一方面是安娜本人并不像小柳子那样,具备极高的动手能力,再一个,也是肖潇有意留了一手,想要观察一下,自己到底能在多在程度上操控事情的运行。 果不其然,事情一下子就到了失控的边缘。下一步怎么走,肖潇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道道来。 肖潇好像走进了死胡同。安娜给她的所有信息,都可归结为一点,就是李春的隐私。作为一个下属,手里掌握了上司的隐私,是一笔财富吗,不是一笔财富吗。可以说是,更可以说不是。在很大程度上,它既可能是一笔财富,更可能是一把利剑。想在这上面淘出金子来,像极了玩火,甚至是玩炸药,玩雷管。 玩下去,还是就此收手?肖潇反复权衡着,她并不傻,但是,起码现在的肖潇,其实就是个傻子。因为她被利欲迷住了眼睛,也被嫉妒之火烧昏了头脑。肖潇手里只有这点本钱了,如果这也算本钱的话。肖潇想来想去,都跳不出这个圈圈。手里掌握的这点东西,不释放出去就会随着时间烂掉,就不可能产生任何效益,这还用说吗。可一旦释放出去,就必须面对李春,只有在李春那里,这些东西才有价值,也只有李春才能给肖潇她想要的一切。 在痛苦的抉择中,肖潇度过了难受的几天,最终,她选择了:干。 这样的抉择,可能是一切在这种事情上犯思量者的最终选择。因为,这其实并不是个很艰深的课题,结果也是明摆的,他们之所以还要选择,也无非是在得失之间权衡,他们之所以最终选择了进而不是退,也无非是在把希望寄托在侥幸上,抱着一搏定乾坤的想法,企图在命运的豪赌中获胜。 肖潇直接来找李春了。李春常住金凤阁里,肖潇来找李春,就先见了金凤。金凤不知道她这个随从都在搞什么名堂,见了肖潇,也无非是问了问海洋部的日常事务,肖潇也例行公事地把一些报表单据,拿给金凤签字,一切都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办完这些,肖潇说我想见李总。金凤说那你去吧,他在操场上打球哩。 李春喜欢打网球,他身边的人中,有两个是前世界冠军,退役后成了李春的专职陪练,也不是想练出个什么名堂来,还不如直接说是陪玩更恰当。这两个陪玩,都是金凤给选的,男的,金凤知道,李春一运动就有劲,找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来,说不定球没打完,就打到床上去了。 看见肖潇走过来,李春心里暗想,应该来了。这几天,李春也在心里憋着一股劲,他知道,自己提拔了小柳子,会对肖潇产生何等的冲击,依肖潇的一惯作风,她决不会善罢甘休,哪怕是找上门来哭闹一场,也不会无声无息地拉倒没事。肖潇连续几天没有露面,李春就感到事情不那么简单,他也时刻等着肖潇哩。 ; 第三百五十五章:部长梦 10 这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较劲,这也是考验一个人水平能力的重要方面。往往在这种无声的较量中,能决定事情的走向,也能分出人的高低贵贱。这里面,有心理承受能力,有对事情走向的判断与把握,更有对一个人胸怀气量的验证。这正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见肖潇来了,李春就对两个陪玩做了个手势,这两个人就是知趣走离开了。肖潇接过球拍,和李春继续打球。肖潇个子虽小,却是个金刚钻式的小人精,什么都能来两下子。这打网球的功夫,还是当年上学时练就的。现在偶一上手,还能把李春调得满场乱跑,不一会儿,就粗喘不止,没了招架之功。 于是,两人顺理成章地坐在草坪上休息。于是,一场决定命运的谈判开始了。肖潇先说话:李总,我是你多年的老部下了,我也不想多绕弯子,我对你有意见。李春说我知道,你想当海洋部长,我却安排小柳子当了综艺部长,没安排你。肖潇说是的,你明明知道我为了这个项目,花了多少心思,还自己垫付了费用,可你安排小柳子,是不是故意气我。李春说不是气你,是想听你说句真话。你到底还掌握我的什么秘密,背后调查我什么了? 肖潇想到李春对她有看法,却没想到她的一举一动,原来都在李春的视线之中。如果都在视线中倒也罢了,偏偏有些进了他的视线,有些没有,这就比什么都更糟糕。肖潇解释说:这事怪我,没有事先和您打招呼,但我只是想给您一个惊喜来着,不属于背后搞您的秘密。李春不买她的账:我不需要那么多惊喜,我只需要一个正面形象。你这样不经我同意,就对我的历史大加调查,我不能认同这个作法。 眼看话题就要跑偏,肖潇也有些急了:可是,从租住围屋的建设工地上,您不也是感受到了正面形象吗,我哪点作错了?李春说我不是说你作错了什么,我是说只要涉及到我本人的事,都必须事先让我知道,这过分吗?你不是老总,可是我背着你,查你结婚前的事,你能高兴得起来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肖潇知道自己的作法是有点那个了,可也完全是出于一片好心,没有安心要坏李春的什么事。她想按照这个思路继续解释,可话到嘴边,就不知怎么改了方向:其实我和安娜也没说你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谁还提它们干什么,说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一听这话,李春分明就感觉到了威胁的意味,他看了肖潇一眼说:你尽管说去吧,我不怕,对我没好处我也不怕,你有本事就把我这个总裁轰下台。肖潇一听就慌了:李总,我可真不是这个意思啊,我的意思是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是不会再说什么。李春不耐烦了,站起身就走:你随便,这是你的权利,公民都有言论自由嘛。说罢,扬长而去。 肖潇彻底傻眼了。这种结果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这才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肖潇快步追赶李春,就被李春身边的人给挡住了:李总需要休息,请勿打扰。肖潇一看,拦挡她的这几个人,都是总裁办的,当初他们来春风上班,还是肖潇考核批准的,都是她的老部下。现在倒好,这几个人好像从来没见过她一样,板着面孔,冷静客观地说着场面上例行公事的话。肖潇连忙换上笑脸,请他们帮忙联系一下李总,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这里确实有些事需要当面向李总解释。这几个人的脸上好像从来就没有过任何表情,是肉做的铁面人,其中一个操着十分专业的语言说:你可以向我们的总裁办公室预约登记,这边请。说着,做了一个手势。 这个手势指向了金凤阁的门房,这里是接待来访者的第一道关卡,预约登记处。当年,李春之所以要选择化装隐居,就是为了不让人们在这里登记找他,那时的李春还刚出道,不想摆谱。现在不摆也不行了。肖潇被领到了预约登记处,她并没有真的在预约簿子上登记,能被带到这里来,本身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春回到自己的书房,胸脯剧烈地起伏着:这个肖潇也太嚣张了,居然敢用威胁的手段对付我,她以为自己是谁呀。金凤见他气色不好,就过来问个究竟,李春张了张嘴,又没有说话。李春不傻,今天这事,涉及到了他婚前的隐私,也就是涉及到了安娜,这种事要是再让金凤掺和进来,就更麻烦。所以李春只是说肖潇的球打得还可以,被她调角,打不过她。 把金凤敷衍过去,李春就开始想辙。肖潇肯定从安娜那里弄到了些东西,安娜是个心直口快之人,讲义气,却多少有些缺心眼子,她怎么能是肖潇的对手呢,这两个女人,论心机,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安娜,问清楚,她到底都和肖潇讲什么了,这个俄罗斯肥婆,这张不把门的破嘴!想到此,李春把小彼得叫过来,吩咐他把安娜带到一个僻静点的地方,安排好了告诉我。小彼得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小彼得来了联络,告诉李春,安娜在枫香宾馆等他。枫香宾馆在金凤阁附近,是间不太大的小旅馆,因为小,就不太惹眼,这里,其实是李春的一个秘密联络点,也是在设立纠察部之后,刚刚由小彼得他们弄好的。李春也没有使用任何交通工具,散步一样就来到了枫香宾馆。 见到安娜后,安娜脸上就显出了惶恐的神色。李春和安娜,那是不用说的,了解到了身体的每一根毛发。一见安娜这副表情,李春就全明白了,再问什么都显得多余。李春就没问什么,一个劲地安慰她,不要有什么压力,就凭我在最困难的时候,你是我唯一的依靠,现在,就是我翻了船,也有你三百棵钉子,我不会亏待你。 饶是如此,安娜就越发感到不安。她口口声声地说:我真不是故意的啊,肖潇待我像皇后一样,把我捧到了天上,我寻思着,都是女人嘛,说点女人之间的话题,又有什么呢,谁知道,哎,我这张不值钱的臭嘴呀。说着,安娜打了自己两个耳光。这种欲言又止,就更加重了事态的严重。 李春不再犹豫了,对肖潇,必须采取措施。否则,一旦让她抢到先手,把安娜嘴里吐露出来的东西宣扬出去,就晚了。想到此,就命令小彼得他们,先把肖潇的住处封锁起来,尤其要把她和外界的联络掐断。我们仅仅是个企业,没有限制人身自由的权力,这样做的时候,要注意不被她发现,我会做出进一步的安排。 小彼得他们就行动去了。这边厢,李春就联络了李奇,要他放下手上的任务,到金凤阁来一趟。 李奇接到指令,心中暗暗叫苦:完了,这个******一路地作死,终于殃及到自己身上。不出李奇所料,在金凤阁见到李春后,李春就说对不起了,我必须收回你的技术。李奇知道,这对春风的技术人员来讲,就是最严重的惩处,叫做废除武功。 解除了李奇的武功之后,李春对李奇为春风集团的贡献,做了全面的肯定,并从总裁特许费中,拨出一亿元,给他做安家费,让他带上老婆孩子,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安安稳稳地过后半生去吧。别的话我也不多说,我只能做到这样。李奇知道都是肖潇惹的祸,但事已至此,覆水难收,不可挽回。李春能给予这种安排,已属宽宏大量,就试探着问,我们回多财农庄可以吗,在那边有我们的庄园。李春说当然可以了,但你要保证不能让肖潇乱说乱动,不然的话,我的忍耐也是有极限的。李奇说那是当然。李春又嘱咐说,到了那边,有什么困难找灵凤吧。李奇说不会有什么困难的,我的农庄还在正常运转,就是生产葡萄酒的,我们服从灵凤的管理就是。 李奇明白,到了那边,他们就要归灵凤管辖了,也不是就到了自由世界。现在,得罪了李春,除非你跑到外星上去。哎,想不到我李奇,为了春风集团,鞠躬尽瘁,竭忠尽智,最后落到这步田地,全怪这个不知深浅的老婆啊。 回到家,李奇明显感觉到了异常,周围时隐时现的那几个人,分明就是来监视的。见了肖潇,李奇没敢闹脾气,肖潇也没有大声喊冤。夫妻二人对视片刻,肖潇眼里流出泪水来。李奇上前揽住她说:行了,这下你总该死心了吧,命里没有不强求,人争不过命去。我们哪,就是个干活的命,你却偏不信这个邪。这下好了,我们回农庄去。 说着,李奇把李春给的安家费兼遣散费交给肖潇:李总还是够仁义。 ; 第三百五十六章:戴维的幸福生活 打发走了肖潇,李春想着怎么和金凤交代。 肖潇是金凤的爱将,从贵妇出巡那时起,就跟定了金凤,可以说是她的心腹兼铁杆。开销掉这样一个人物,对金凤是应该有所交代的。怎么说呢,李春想了半天,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所以,李春想就直说吧,直着说,就有一万个理由。 李春找到金凤,郑重其事地说我找你谈点事。金凤也感觉诧异,李春很少主动找她来说事,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李春不需要金凤同意,就能办任何事,金凤对李春来说,已经接近影子夫人的位置了。金凤说好啊,难得难得,李总也有找上我门的时候。李春不和她开玩笑,他没这个心情。 是关于肖潇的。 金凤也是一愣,肖潇怎么你了,怎么还关于上了。李春就把肖潇背着他干的两件事说了,特别强调,肖潇手里掌握了许多她不该知道的事情,并以此相威胁,目标是当海洋部长。 这么一说,金凤也有同感。这个肖潇近一段以来,就是不正常,金凤能感觉到她正在鼓捣什么事体,却也没心思理她。对肖潇想当部长,金凤知道,肖潇也跟她提过。金凤的意思是,戴维前一阵造了许多坏影响,被李春撸了下来,在家里老实了两年,也消了肿,知道厉害了。自从北极的事务以来,戴维的表现也相当令人满意。一句话,金凤心里的部长,还是戴维,不是肖潇。这段时间让肖潇代管海洋部的事,金凤的想法就是个过渡,她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机会,向李春提出来,让戴维复出。没想到,肖潇却惦记上了这个缺位。对此,金凤也不有满。今天,听李春说肖潇竟然想以隐私相要挟,来换取这个部长,就更加的气愤。 金凤说:你做了决定,就按你的来吧,不过,肖潇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也未必搞得清楚。李春说,我有生波探测,我和她打球的时候测过她,此人居心不正。金凤说那好吧,不过我也得去看望她一回,好歹,她为我鞍前马后的也跑了这么些年。李春说这是应当的,我也没有对她们太怎么样,还给了一亿元,这待遇就算不低了。 说完了肖潇的事,金凤觉着时机成熟了,就婉转地提到了戴维。金凤已经事实上与戴维分开了,这点李春眼见着,是事实,而且,戴维再也没有了当初那种牛气,十个不服八个不怕的,不那样了。又而且,戴维在北极救援中,表达上佳。还而且,既然肖潇不适合当海洋部长,那总得有个人来当吧。金凤来势挺强劲的,李春看得出,这叫一日夫妻百日恩。恩就恩吧,戴维也不容易,上了金凤,也受到了惩罚,时间也这么久了,就放他一马,于是,李春点点头: 你去办吧,让戴维回来。 金凤达到了满意,戴维达到了满意,小柳子达到了满意。在这一连串的满意背后,做为牺牲品的是肖潇。这就是命运的魅力,命运的魅力就在于它的不可知性,偶然因素在命运中,永远是第一位的。有心栽花,无心插柳,造化弄人。 戴维回到了海洋部长的任上,意气风发,精神面貌焕然一新。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海底旅游项目视察。他外祖母的,我戴维又能视察了。戴维在一帮点头哈腰的人们陪同下,高视阔步地视察着他属下的这个工程,从面前这个工程,到部长这个位子,都是肖潇想了又想的,曾几何时,一下子都成了戴维的。 小柳子虽说也是部长,但部长和部长不一样,人家戴维这部长,管着整个海洋世界,占全世界表面积的百分之七十多哩,海洋资源丰富,无限,部长的能力也就大到了不可估量。小柳子是跑江湖出身的,他太懂得这个了,见了戴维,他也不端架子,也不太过的谦卑,所谓的不卑不亢,火候拿捏得十分到位。 海底旅游要表现的这段时间,戴维一点都不清楚。这段时间,正是戴维被绑架,骂过李春之后,赋闲在家。在家里呆憋闷了,戴维才又回到原来的旅游潜艇上去上班。听着小柳子讲解李春在租住围屋的所作所为,心里也是百感交集。金凤在那个艰难的时期,就一直陪在李春身边,而且对底层的人们是那么的好,后来和自己搅在一起,说起来虽然事出有因,也不能排除自己这方面的因素。 哎!戴维听着听着,就是一声长叹,把小柳子吓了一跳。怎么,我说的不对吗?戴维连忙摆手:你说得很对。是我的不对。小柳子对戴维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颇感费解。戴维也不解释,就继续向前了。 小柳子重塑租围屋的消息,经小柳子自己卖力地传播,很快就在租住围屋原来的住户中传播开来。已经有几个人来到施工现场,以历史见证人的身份,指指点点,这里应该这样,那里原来是那样的。这其中,就有和小柳子渊源很深的荣老。 荣老来到施工现场后,见到了小柳子,两人握手,冰释前嫌。荣老说我服了,搞艺术的永远比上不搞权术的。小柳子说老师夸奖。在现场,荣老正在给雕塑师指正,雕塑师的作品,就是荣老写字,荣老本人来了,当然就是最有权威的样板。荣老手拿毛笔,摆了个写字的姿势,雕塑师也是眼疾手快,用泥巴很快就捏出个小样来。 戴维看到这般身手,就很大人物地表扬了雕塑师两句。又请荣老写了一幅字,作为自己的收藏。这里正文化得来劲,就听身后一阵人声,菊英来了。 菊英还是那副丑样子,一个女人就是这样,如果她在年轻的时候就不好看,或者说面部存在某种缺陷,那么,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缺陷不但不会消退,反而变本加厉,与日俱增。现在的菊英,最突出的就是她的几枚门牙,不管张口闭口,不论说话不说话,这几枚大牙都遥遥领先,伸出嘴唇以外,这成了当今菊英的最显著特色。其他的,至于她的演出公司发展到了何等规模,她本人获得过多少奖金和金牌,不幸,都被这几颗硕大的门牙屏蔽了。必须额外提醒和解释,才会引人注意。 菊英是接到小柳子的联络后赶来的。这些年,菊英和小柳子一直没断了联络,小柳子人脉很广,菊英时不时就用得着他。这些年,菊英做的最露脸的一件事,就是在阿图斯加,帮李春设计了耀明拉稀的段子,这个段子,被史学家们称为春风集团大反击的进军号角。菊英的演出公司为此也很是火了一把。在她们的保留节目中,就有这么一出,演员们在舞台上,复原了当年的情景。当然,从那个被假李春扛在肩上的假耀明的屁股里,拉出来的是黄色替代物,形似神不似,无毒无味。 没人知道的是,这个段子的原始创意,是小柳子。这是他和菊英之间的秘密,说好的,版权归菊英。小柳子也够意思,见到李春后,也没有说破。所以,菊英是特意来感谢他的。 菊英一到现场,就看见了比小柳子高出近两个头的戴维。哇,好高大好威武的男子汉哟。菊英一下子就看傻了。这些年,菊英率团走南闯北的,可谓阅人无数,但是,见到高大的戴维,仍然直了眼。小柳子介绍他们认识,戴维就象征性地和菊英握了握手,就是把手伸出去,让她握了一下,而本人并不用一点力,不握菊英的手。 但菊英还是感到的温暖,感到了熨帖。此后,菊英几天都没有洗手,反复揉着那几根幸运的手指,回味无穷。 自从离开租住围屋之后,菊英就放单了。她的事业,由于有了李春的名气和实质性投入,自然开展的风生水起。现在菊英演出集团,也是覆盖全球首屈一指的重要文化团体,下边的分公司子公司,完全按照春风的结构设置,菊英也好生了得,成了巨腕大腕。 与事业发达极不协调的,是菊英本人的个人问题,到现在也没有解决。开始是菊英任性,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菊英毕竟和李春近距离接触过,而且有过那么长时间的交往,李春的形象早就插进她脑海里了。但菊英也知道,李春对自己没有半点感觉,丝毫不来电。菊英想不找了,没有李春,就没有男人。 但菊英错了,李春不会有,男人却有的是。而且她还错在,她本人的条件并不好,像她这般相貌的女人,最明智的选择,是趁年轻抓住一个。菊英也不曾料到,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别的出息没发展,只是几颗门牙超长超前发展起来,势不可当。这几颗牙在菊英身上的破坏作用,丝毫不逊色于几颗瘤子,加上她的强势,就足以吓退世界上百分之八九十的适龄男子。 ; 第三百五十七章:组织出面 菊英不在乎,她像没事人一般,表现得相当超脱,只有夜深人静之时,才独自一人品尝那不容易下咽的苦果。菊英需要男人,却真的没有碰到过令她心动的男人。今天偶遇戴维,菊英心底的那根弦,被强烈地拨动了,一股久违的冲动,在她那并没有丝毫变老的躯体中激荡,菊英开始燃烧,开始焦灼,开始坐立不安,开始手足无措了。 哎,都是戴维惹的祸。 对此,戴维却一点都不知道。这当然是他对菊英没有半点感觉。也不是完全这样,戴维只记得小柳子介绍过一个相貌相当困难的女人,而且这个人也是李春的老相识。仅此而已。水过地皮都不湿,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苦了菊英一个人,在她的菊英演艺集团本部,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愁了个昏天黑地。菊英知道,自己是爱上这个戴维了。 对于戴维,菊英也知道一些,不说别的,就戴维和金凤之间那点事,地球人都知道,能瞒了住谁呀。但菊英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这都什么年代了,古代关于男女之间的种种禁脔,差不多都随风飘散了,李春在外面这么花,金凤就应该死靠吗。这件事没有给菊英的心里投下一丝阴影,相反,倒使她觉得戴维这人还真够意思,连总裁夫人也敢上,真是刀山敢上,火海敢闯啊。 光想,不能把戴维想到怀里来,还得行动。菊英是谁呀,她可不是光会在被窝里折腾自己的主儿。菊英想,戴维这件事情上,最后还是得李春出面,就是不要求李春做点什么,也要和李春打个招呼。旋即,菊英又被自己的自欺欺人逗乐了。自己在这个时候想到李春,无非是想借助他的权威,对戴维施加影响,这跟打招呼有关吗? 但不管怎么说,菊英还是来找李春了。自从阿图斯加巧遇之后,菊英就和李春一家建立了热线联络,菊英有着进出金凤阁的特许证,随时能进来。听说菊英来了,李春金凤都出来接待她,菊英没有结过婚,却比金凤等结过婚的还显老,整个人身上好像有一层锈,把一个大活人给罩住,也像极了一套崭新的瓷器,放久了之后,从内胎里泛出的一股子旧色。金凤见了菊英,心里就是一酸,这没人疼的女人啊。 一阵寒喧过后,菊英单刀直入说明来意:我看上你们的戴维了,你们帮帮忙,如何? 这就叫十年不飞,一飞冲天,十年不鸣,一鸣惊人。李春和金凤听了菊英这句话,都吃惊非浅。当然,李春和金凤的感受绝对不一样。李春是惊喜,一则喜的是戴维快有自己的女人了,二则是替菊英喜,这个自己的铁杆粉丝,结婚之后,至少可以减轻对自己的痴迷,不再终日做她的春秋大梦。金凤则不然,她主要是吃惊于菊英的脸皮竟至于如此之厚,一厚是厚在就这么向别人表白,二则是就你这副尊容,也配得上我们戴维? 李春抢先发言,他要给这件事情定调子:好啊,这是好事嘛,戴维知道了吗?金凤也不甘落后,紧接着就问:是啊,这件事不错,不过戴维的态度呢?菊英说戴维不知道,我也没找过他,估计他不会愿意的。金凤说你也知道哇,那你还瞎惦记什么?李春说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戴维是戴维,菊英是菊英,一个闺女百家问,一个男人就不兴有几个女人想着吗。金凤脸一红,不说话了。李春说这么尖刻的话,就是为了封住金凤的嘴,心里说,你独霸戴维的时代这就一去不复返了。 从李春的态度上,菊英看到了希望,虽说李春不是戴维他爹,可在相当程度上,比戴维他爹还爹,有李春的支持,事情就有眉目了。菊英向李春两口子诉说了自己的难处,也就是难看。女人的相貌说不重要就不重要,说重要,就能决定她的命运。菊英这么要强的人,事业有成,财富如山,就因为相貌不佳,被延误至今,无人问津。李春说你呢,先别着急,这事吧,要慢慢来。你也知道,人对什么都要有个适应过程。言下之意,对你这么丑陋的女人,让别人接受,娶回家当老婆,也要有个磨合期吧。这件事不是很快就能办成的。 当天晚上,李春两口子就陪菊英吃了晚饭,吃饭的时候,小柳子来了。菊英见了小柳子,先是一怔,后来有些明白。李春指着小柳子说:这就不用我介绍了吧。菊英和小柳子都是邻居来着,当然不须介绍。李春继续说:小柳子这人,脑瓜子灵活,主意多,我挺看好他的,让他到春风来,就为了帮我办点缠手的事。今天,我把菊英这事交给他办,你们怎么看。金凤一撇嘴,什么都不说。菊英也有些犹豫。菊英从心里看不起小柳子这种三流艺人,靠杂耍甚或蒙骗过日子,下九流。却也碍着李春的面子,没有表示反对。 小柳子还不知道总裁找他进金凤阁所为何事,一时间也没反应。李春就把戴维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小柳子一听就来了精神,大包大揽地打了包票:就这事呀,好办。要论别的我可能不如你们,可是要讲究促成婚姻,我有的是招儿。李春带头鼓掌,菊英也跟着拍了两下手,金凤却跟没看见一样,不理他。金凤早就知道这个小柳子,什么柳子,整个一小流子,小流氓,人品不怎么样,才艺也一般般,瞎话说得不眨眼,死人都能给说活了。在租住围屋时,没有一个邻居不骂他,李春重用这号人,真不他都怎么想的。 为了佐证自己的能力,小柳子讲了自己的恋爱结过。这是他人生最华彩的乐章,在最高兴的时候就经常拿出来辉煌一把。 小柳子的夫人,本是个大家闺秀,人长得漂亮,学识也很渊博,本来是要有大发展的,可是碰上小柳子了,被他瞄上后,就施展起了三十六条诡计,七十二般变化,总之,最后直捣黄龙府,在合适的位置上安插上了自己的儿子。当小柳子的儿子在娘胎里越长越大,把他娘的肚子拱起来老高,不可能再用宽松的衣物遮盖住的时候,他的姥爷终于松了口,由他娘的去吧。 小柳子讲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几位听众却反应平平。菊英心里说这都什么人哪,我怎么就和他搅和在了一起。金凤更是连嗤之以鼻都懒得。只有李春频频鼓掌,说行,抓得住重点,这人哪,有时候不看你的本事大小,就看在关键岗位上有没有自己的人。李春接着说:你们都别看不起小柳子,他是在底层讨生活的,他付出的努力也不少,学艺也不可谓不精,依我看,他只是对自己定位错误,始终把基点定在蒙骗上,这就注定他做什么都不会有成就,就注定要漂泊一生了。小柳子还是第一次听到李春正面评价自己,深有同感,表示从今后就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往日那些谋生手段,不是上得台面的东西。李春说不过在促成戴维与菊英这件事情上,你还是可以继续无赖一回的,只要逮得住老鼠就是好猫嘛。 这句话说得有分量,等于给了小柳子全权。李春进而要求菊英也多多配合柳子,菊英也答应了。席间,小柳子就推出了他的第一招:举办一个海洋系列巡回演出,由春风集团海洋部主办,菊英演艺集团承办。这样,就把戴维和菊英一下子拉到一起了,两人就有了接触的理由,避免出现拉郎配。李春说我看行,就让金凤布置下去。金凤皱了皱眉说: 凭空的就来这么一场,总要有个理由吧。李春说我们想办就是理由嘛,再说,戴维刚刚复出,我想他正巴不得有个机会到下面去风光一回。金凤想这也是的,戴维平日里就喜欢抛头露面,还自封过特派员。现在他又是部长了,让他到下边去转一圈,他只会高兴。李春派金凤去布置这个任务,是为了减轻戴维的怀疑,也是为了让金凤自己拱手把戴维奉献出来,交给小柳子和菊英共同来收拾他。一箭双雕。 这样,金凤目前至少就面临着两个难题,一是去多财农庄看望被贬的肖潇,二是到东海之滨去给戴维下套子。这两个人都是她的贴身侍从,现在,被李春弄得东一只老鸹西一只雁,端的是劳燕分飞各西东,我他外祖母的彻底被李春这小子玩死了。并且还要我亲自去做,等于自杀。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不发有人发,箭还是照样射出去。金凤老大的不情愿,就先踏上了前往东海之滨的征程。 ; 第三百五十八章:好事成双 到了海洋部,见戴维正在召开会议,话讲得钢钢的,底气十足,不由心里暗笑,这就是大人物和小人物的区别,明明是被人涮了,还觉得挺美,跟他外祖母的刚得了个大金元宝似的。 金凤在会场外的套间里听了很久,她也是好久没听到戴维的声音了,这个男人啊。等散会之后,金凤向他传达了总部的决定,说是菊英缠着李春,要李春给她一些单子,李春也没别的办法,觉得戴维也是刚复出,也应该到下边走一走,转一转,熟悉一下新情况嘛,就答应了菊英,让海洋部组织一次巡回演出,也是鼓舞一下士气,活跃活跃职工生活嘛。 戴维一听这是好事嘛,尤其是,他也可以随团到各地走一走,就算为了亮相一把,也应该,就慨然应允了。金凤暗想,这就叫被人卖了,还在替人家数钱。金凤看着戴维高大伟岸的身躯,心头一阵发酸,心想,就要成为别人的所爱了。 既来之,则安之,金凤和戴维不失时机地复习了他们之间的功课,作为戴维是为了感谢金凤,戴维十分清楚,如果没有金凤地起作用,他这个部长无论如何都恢复不了。金凤呢,则是带着沧凉悲壮的心境,再次品尝来自戴维的美味。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此一别,虽说不是生离死别,也是对一个时代的告别。所以,金凤坚持要复习好几遍,直到戴维再也无力读书为止。 从东海之滨出来,金凤没有回金凤阁,直接就去了多财农庄。她先到了灵凤的小别墅,位于阳光之城的塔什库尔干,终日是明亮晃眼的白花花的阳光。金凤有点不适应,想拉上窗帘,灵凤却说,我就喜欢明快。灵凤生过孩子后,身体有点不适,特别是行动不太方便。 塔什库尔干这里,金凤还是第一次来。在当初开发多财农庄时,这里不是重点。金凤和李奇他们重点是开发的原来被称作塔克拉马干的沙漠地带,而塔什库尔干这一带,历史上就是块风水宝地,现在也只是在种植结构上做了少许的调整,没有大的改动。 金凤首先要问的,还是肖潇来到农庄定居之后的表现,关于肖潇的被贬,金凤在联络中告诉过灵凤,说这个人心计太重,也净干些使不上的瞎张事,这次,她是把李春惹恼了,竟然拿着李春的隐私相要挟。灵凤说,肖潇来了之后,她就派汉森具体负责安置她们一家人。其实也不用安置,肖潇和李奇在这里有属于自己的农庄,好几万亩葡萄园哩,不用发愁生活来源。汉森的工作,也主要是对肖潇进行监视。这一段以来,未见任何异常。金凤说这就好。就安排和灵凤宾利一起去肖潇家做客。 这次,金凤给妹妹带来了自己当初在视察时做的那个架子,放下就是躺椅,抬起来就是担架或轿子。专门给孕妇准备的,十分的实用。灵凤坐在上边遥想当年金凤在肖潇的护卫下,威风凛凛巡行世界各地的壮观场景,那是春风事业大发展的时期啊。 到了肖潇家,肖潇李奇一起迎接出来。 这是一场期待中的会见,肖潇知道金凤会来给她一个安抚,也算是告别仪式。她的被监视,是明摆着的,李春不放心她,李奇也不放心她。现在的李奇,被李春废除了武功,整天在家里与宾利酒为伴,已经混熟了一帮酒友,醉生梦死的,日子过得也算自在。 肖潇还是和金凤单独谈话,把灵凤她们让给了李奇,由他接待打发。肖潇拉住金凤的手,泪水就止不住流下来。金凤说活该,谁叫你没事找事,我也没少说过你,你听过吗,我就说这部长不是你当的,你偏不信,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搁谁身上也受不了。李春那段的事,连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却不知深浅,偏要去摸这个老虎屁股,现在后悔了吧。晚了。 肖潇也是追悔不及:我不是这么想的,我是想恢复他出名前的旧居,让安娜帮着参谋参谋,可事赶事的,就弄成了这个局面,我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了。金凤说那就什么都别说,现在你的情况是,你成了除安娜之外,又一个掌握了李春秘密的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以我也只能劝你好自为之,我对你的帮助也是有限的,我只能帮到这里为止了。 话说到此,就算到底了。肖潇明白,她这辈子都别想在李春手里翻身了。这真是自作自受。肖潇的女儿进来了,这孩子比耀明小一岁,还是金凤帮助在医院里接生的。孩子原先在金凤阁里上学,这次走得匆忙,也不清楚能不能再回去,就把她也带来了。孩子来了之后,一时也没有进入新的学校。金凤见了,就说还是让她回去吧,和耀明他们都混熟了,耀明也挺想她的。肖潇何尝不想让女儿回去呀,可是自己现在成了被监视的人,哪敢奢望仍享受高管待遇。 征求女儿的意见,李飞正在上火,嘴角都烂了,见妈妈问她,话都没说,眼泪先流了下来。一旁灵凤插话:还是让孩子回去吧,小孩子,适应一个环境不容易,别总是跟着大人们换来换去。灵凤这么说着,就看见李飞的脸上有了笑容。肖潇当然是巴不得,带孩子来到这相对荒凉的地方,在她也是不得已之举,既然能够继续保持高管待遇,她自然没意见。在灵凤,也是想把这孩子当个人质,放在金凤阁里,这边的肖潇就不至于闹出什么让她犯难的事来。 至此,金凤的东海之滨和多财农庄之行,都达成了实质性的目标。为了体现亲近感,金凤又在肖潇家住了两天,和她一起做饭,谈些家常话,透着热络亲近。其实,谁心里都明白,这叫做:擦屁股。 金凤前脚离开东海之滨,菊英后脚就到了,而且带来了一个庞大的演出团体,足有五百多人。菊英的本部在大瑶山里,这些演出精英们,平时都分散在各个分公司或演出队,像这样大规模地集中起来,执行全球性的巡演任务,还是第一次,特别,这次是为海洋部的演出,根据他们的演出经验,基本的一条就是,演到哪里就吃到哪里。演到了海洋,当然就意味着海鲜大餐喽,哇,一场旷日持久的美食之旅,就此开启了。 能不兴奋,能不激动吗。这帮文艺人音乐人舞蹈人进驻东海之滨,一下子就把这里变成了欢乐的海洋。他们最拿手的就是唱和跳,时不时地,就有一嗓子高亢美妙的歌声飘扬出来,时不时地,就有很艺术的欢笑响起。这真是未成曲调先有情,守着什么什么方便,想不欢乐都不行了。 东海之滨立时成了欢乐的海洋。当天晚上,在海洋总部的广场上,戴维以部长身份,举办欢迎酒会,总部的一千多人,加上演艺公司的五百多人,再加上地方来的六七百嘉宾,欢聚一堂,宴会一开始,就达到了高潮。领导讲话都没人听了,仪式的主持也形同虚设。这些人,有一半多是嘴把式,谁有心情听你胡叨叨啊,吃,才是硬道理。 海洋部拿出了压轴的好菜,当宴会开始后,才从阿拉斯加深海里,现场捕捞的深海大螃蟹,一只足有几斤重的,一个人都吃不完。当这批倒霉的螃蟹们,挟带着阿拉斯加咸腥的海水气息,从天上降落到宴会现场时,整个会场沸腾了,歌声随之响起来。 小柳子也参加了,带着他的一哨人马,一帮闯荡江湖打把式卖艺的末流艺人。在顶级艺人面前,他们只有羡慕的份儿。他们何尝被人以如此的高规格款待过,就是见也没见过嘛。但小柳子一点也不自卑,相反,他认为自己才是这场盛宴的主人。在人声鼎沸之中,他走近菊英,朝她递眼色。葱黄会意,端了酒杯就走向了戴维。 戴维在醉意朦胧之中,只见一位美女,如天仙下凡一般,向自己飘然而来。他没有完全醉掉,认出这是演艺公司的老总,菊英女士。哇,今天的菊英女士好好漂亮哟,戴维高兴地和她碰了杯,又回敬一杯。菊英也爽快,一饮而尽。小柳子抓住时机,邀请两们老总上台,来一段二重唱。他小小的个子,在台上跳上跳下,灵活得像只猴子,构成此次盛宴的独特风景。 戴维和菊英上台了。戴维说他不擅长演唱,自幼五音不全,唱歌很难听的。小柳子说:你难听,菊总的好听,这才叫优势互补,相得益彰嘛,大家说对不对。 对! 台下几千条喉咙齐声呐喊。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只嫌不乱。于是,戴维和菊英就唱了起来。果然不和谐,果然很搞笑。此时,搞笑比和谐更烘托气氛,更合时宜。全场沸腾着,继续沸腾。 ; 第三百五十九章:激情之旅 戴维和菊英唱的曲目,是一首经典的情歌对唱,来自华夏古代的少数民族,其实就是调情,在做正事之前的预热性质。其中有好几句唱词中,包含着明显的挑逗,相当热烈。恰此时,戴维在高音部上不去了,急得干张嘴发不出声来。小柳子像个现场导演,就把麦克夺过来递给菊英。菊英就一个高音吊上去,赢得满堂喝彩。 全场的气氛达到了高潮。小柳子就势造势,大声倡导两个人来一个拥抱,下边的人们也跟着喊上了劲: 来一个,来一个。 戴维还在犹豫,菊英却大大方方地张开了双臂。戴维被小柳子一把就推进了菊英的怀里。 哗!全场一片笑声。 戴维感到怀里拥着一团火,这是一个真实的女人,有血有肉的,而且还挺用力,把戴维搂得挺紧。戴维也不甘示弱,双臂也用上了力,把菊英抱起来,抡了一圈。 笑声更热烈了。 第二天,是在总部的首演式。菊英就不再上台了。她跟个领导似的,和海洋部的人们坐在一起观看演出。这些节目,菊英都能倒着背出来,听见一个音,就知道是哪个小子吹拉出来的,从配器的默契度上,她就能判断出,是哪个家伙又在闹情绪,或者谁的老婆又生了,不过,生的不是他想要的性别,正在和老婆怄气。总之,在菊英的眼里,全是门道,没有热闹,让她观看这些表演,等于让她干一件她最不喜欢干的活儿。相当于农民耪草,工人打铁,司机开车,最日常,最例行公事。 但今天不一样。菊英作为演艺集团的老总,在海洋部的演出中,要陪同的是海洋部的部长。也就是戴维。这对今天的菊英来说,就是个最美的差事。菊英端坐在戴维身边,她们二人的座位是全场最佳位置。社会无处不体现着秩序,也就是等级。等级是秩序的表现形式,人都是想占个好位置的,人就利用了人的这个欲求,把秩序用等级体现出来。这就等于说,你要想在等级上占优势,就必须先遵守秩序,然后,沿着等级的阶梯,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现在,在海洋部演出现场这个社会环境中,戴维和菊英就爬到了最顶级。戴维踌躇满志地,在预定的开演时间过后五分钟,才迈着成功人士的步子,十分优雅地步入音乐厅。陪同在他身边的,有海洋部的幕僚和演艺集团的头头。菊英和戴维并排走在这伙大人物的最前面,标志着这是今天唯一可以平起平坐的两个顶级人物。这两个顶级人物,就一起坐在了全场最佳的两个位置上。 直到现在,戴维也没有感觉出任何不自然,或不正常来。从打演艺大军来到东海之滨,他就被身份和任务推到了菊英身边,几乎在所有的公众场合,他们俩都要在一起搭戏,配合着表演一些属于他们这个身份应该做的戏。这是生活之戏,真实的戏。有道是舞台小生活,生活大舞台。社会中各种角色的人,每天每时,都在认真扮演着属于自己的角色,上演着不是戏的戏。认认真真走过场,扎扎实实做好戏。都这样的,概莫能免俗。 演出开始后,菊英适时地向戴维介绍着舞台上的剧情,也默默把握着她和戴维的剧情。整个演出程序,都是小柳子按照李春的意旨安排或编排的。李春的意旨很明确,就是要让菊英和戴维多接触。我们不搞拉郎配,要让戴维自己感受到菊英的好。戴维这人偏于理性,不活跃,脑子也有点发死,他身边就缺少菊英这种人。要让菊英这把野火烧烧戴维这个木头脑袋。 本来,戴维来看演出,纯粹是为了应付任务。他的部长身份,就应该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并且一直要坚持到演出结束。但戴维没兴趣,他对舞台上的蹦蹦跳跳没兴趣。戴维的脑子好像一部机器,圆是圆,方是方,什么东西都要符合尺寸,才能加工成有用的零件。舞台上的花花绿绿热热闹闹,在戴维看来,是胡弄那些有闲阶层的,像他这种实业家,没时间消耗在剧场里,也用不着这种大众的娱乐项目来缓解精神困扰。 所以,戴维起初并没有看得进去。不过,经不住旁边这个菊英的认真介绍。菊英的态度是那么的认真,而且讲解十分到位,得体。渐渐地,戴维就有些看进去了。他顺着菊英的讲解,对舞台上正在发生着的一切仔细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 舞台上正在上演一个科学家的故事。科学家的原型显然就是李春,而站在这个科学家对立面的那个也是科学家的人,却一叶障目,被脑子里的某一观念束缚住,就是转不过弯来。戴维越看越明白了,这后一个科学家,其实说的就是生活中的自己。想不到自己早年和李春之间的争议,已经被人们搬上了舞台,用来作反面教材,教育人们要从多方面看问题了。 戴维被提起了兴趣。他要看看,舞台上那个自己是如何走下去,并最终得到个什么结果的。这层意思,全场也只有戴维自己看得懂。因为他有这种经历,就很容易对号入座。 菊英的讲解还在继续。伴随着菊英娓娓动听的讲解声音,时不时就有一股暗香袭来。开始,戴维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后来,这股暗香越来越顽强,简直就成了明香。只要菊英一开口,就有这股香气飘来。戴维明白了,这是菊英的口气。这个女人还真有些特异功能哩,说话居然会喷出香味来。戴维这么想着,就对菊英的嘴巴产生了好奇之心,却全然忘记了,这张嘴其实相当难看,也忽略了这张嘴巴的最显著特征,即那几枚横刀立马的大牙。 有了菊英的讲解和陪同,戴维对看戏就不再反感。接下来的行程,戴维和菊英是要全程在一起的,菊英是演艺领队,责无旁贷;戴维要借机视察露脸,也是巴不得。庞大的表演团体,乘坐着豪华的空梭,在各个海域频繁起降,把一场场精美的视觉盛宴带给人们。同时,也把一场场丰盛的海鲜大餐装入自己的肚皮之中。在戴维,则得到了精神上的双丰收,一是领略到了成功人士的优越,又是部长了,再也不必假扮特派员蒙事。二是,由于有了菊英的具体指导,戴维身上潜伏了多年的艺术细胞,被激活了。戴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舞台上那些跳来跳去,扯着脖子嚷的人们,这般的感兴趣,并且,真的开始感觉到了美。 演出选定的地点,都是海洋部拿得出手的优美海域,或不如干脆说,是世界上最美的海洋旅游景点。演员们都是性情中人,见了大海,自不必说,又是一番热闹。演员都是人中精英,特别是身材相貌的精英,这对久居海边的人们,无疑是一场视觉盛宴。演员们又都很开放,到了海边就脱得不能再脱了,下海。于是,久居海边的海洋虫子们,就自告奋勇争先恐后地为她们当起游泳教练来。 对这个情况,老牌的江湖油子小柳子,早有预料,他要防的就是戴维也加入到这个教练行列中来。小柳子把戴维盯着紧紧,像蚊子一样,往肉里叮。在夏威夷,戴维操办了一应的事务之后,就直奔海滩而去。小柳子紧随其后,见他奔着女演员堆里跑,就上前拦住:部长,我们都是部长啊,我们可不能不注意身份,让下边人去和她们闹吧,你我这等人,和她们搅在一处,不好说清楚的,万一被媒体爆了光,你让李总怎么看。 戴维此时最烦的就是这个小柳子,这不纯粹是在坏我的好事吗。面对无数的如花似玉,你让我望洋兴叹吗,亏你想得出。但小柳子的道理全是硬道理。他说:游泳也有规矩,像我们这么高的身份,只能陪同菊英总经理的,不可以和下边的小演员混在一起,否则,别人就会说我们失身份,或别有用心哩。 戴维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说那就依你吧。 在一个静得出奇的小港湾里,小柳子带着菊英,来向戴维拜师学艺了。戴维在水里扎了个猛子,躲开他们。这时戴维好象有点明白。这个小柳子时时处处都在往某个方面使劲。他没有细想,一个猛子上来,就见眼前闪过一道亮光,定睛看时,却是菊英那雪白的躯体。 这一刻,戴维被惊呆了。哇,这是人的躯体吗?还是天神下凡。作为一个资深的海洋虫子,戴维见过的女人身体可谓不计其数,他看这些身体就像森林里的伐木工人看大树,农田里的老农看庄稼一样,太多太多了,多到没感觉。但是菊英的躯体却明显地与众不同,那是色泽与线条的完美统一。戴维当年也曾被金凤震过一次,但与菊英相比,金凤显然不是对手。金凤的身材属于小家碧玉型的,透着严谨与稳妥;而菊英的身材,那才叫一个绝,峰峦起伏,行云流水,整个就是一件绝世雕塑,用象牙制成的一样。 ; 第三百六十章:夏威夷的风 戴维看傻了,他的目光顺着菊英的脚看到头,只见菊英嘴着叨着一个呼吸棒,彩色鲜艳,这是必须的,在水里不可以用牌子呼吸,菊英为此作了准备。那就下海吧。 小柳子也跟着下了海,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讨厌鬼就没了影子。戴维就像当初教金凤一样,手把手,手把脚,手把腰地,当起菊英的游泳教练来。 同泳,即在一起游泳,应该是男女之间非暧昧接触的最高形式。一旦到了可以在一起游泳,相互之间也就不太存在什么障碍了。戴维不是傻子,有金凤的榜样在前,他不懂什么呀。所以,一边当他的教练,一边思考这件事的分量。面前身边手里的这位女人,合适吗? 无论面前,还是身边,抑或手里的感觉,都告诉戴维,她很合适。是的,相当合适。俗话说,上帝关上你的一扇门,就同时为你留下一扇窗。上帝把菊英的面部制作得粗糙了些,就在她的身躯上加注了青睐。菊英的皮肤和身材比例,是没挑的好。这令戴维也叹为观止,在心下不住地权衡。戴维能感觉出菊英对他的挑逗和进攻,都是过来之人,谁还看不透这个哩。 现在,在水里的菊英,牢记恋爱导师小柳子的教导,牢牢叨住呼吸棒不松口。小柳子教导菊英说:这个呼吸棒就是你嘴里的一块肉。古代有个寓言讲,一只乌鸦嘴里叨着一块肉,站在树枝上。地上有只狐狸贪馋乌鸦嘴里的肉,却够不到,就在地上夸奖乌鸦唱歌很好听。乌鸦经不住夸奖,以为自己唱歌真的很好听,就张开嘴呱呱地唱起来。结果肉掉到了地上,狐狸叨起肉来就跑的没了影子。小柳子说,在水里,你一句话也不要说,你只须尽善尽美地展示你优美的皮质和身材,像一条鱼一样不说话,用美**惑他。你必须把持得住才行,否则,你一张嘴,你的最大缺陷就暴露无遗。这种近距离的暴露,足以抵销你的身材和皮肤对戴维构成的诱惑,两相抵销等于零。你要把握一个底线,不到接吻不张嘴。 菊英对这个下里巴人的小柳子,佩服得五体投地。人不可貌相,更不能凭借职业来区分高低,小柳子这番话里,充满了哲学和智慧啊。同时,菊英在这番话里,更加明确了自己的劣势,就是那几枚冲锋在前的门牙。 其实菊英会游泳,而且早就会,在学校里还代表班级参加过游泳比赛。这点不用小柳子教,菊英知道怎么装傻。在水里,菊英表现得十分菜鸟,戴维略一松手,她就径直向下沉去,而且手脚乱刨,惊慌失措的样子,特别惹人可怜,油然而生一种要保护的冲动。在这种惊慌之中,菊英没忘记用自己光滑白晰的皮肤,时不时就蹭戴维一下,更注意了在适当的机会,把一些本不应该现在就让戴维看到的东东,也在他眼前掠过,有句术语管这叫做走光。这番来自小柳子的心机,加上菊英燃烧般的热情,以及菊英这货真价实的姣好胴体,直把个戴维折磨得心猿意马,长枪就不争气地一直挺着。 连着两天,在水里折腾,戴维却把持得很到位。倒是菊英快崩溃了。她找到小橡子说:得想个法子了,这家伙不好办啊,我他外祖母的,都快在他手里捏成面条了,他还绷得住,定力还真是不小哇。小柳子也说,是呀,这么下去,很快就会穿帮的,戴维是谁呀,他什么没经过没见过,我们这点小花活,瞒不了他多久。 那怎么办呢,菊英没招了。小柳子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要讲究这个,你还真别不服,我有的是招数,就看你肯不肯用了。菊英都快憋疯了:你快说,只要让老娘痛快了,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小柳子哈哈大笑,用手点指菊英:看你这点出息,就想着过瘾,我们现在主要是把戴维拿下,你就先忍着点吧,你的事,水到渠成,到时候,还不是你的雨露滋润禾苗壮吗。 菊英也觉察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就追问小柳子,有什么绝招。小柳子说太简单了,说着他取出一个小瓶子,在手心里倒了一滴油状物出来说:你只要把这个涂抹在他那个地方,我保证他挺不过两分钟。菊英看了一眼小柳子手中的那个小瓶子,认识。在民间,菊英也是闯荡过多年的,这种下九流的作法,她听说过,今天却是头一次见识到。她感到有点下作,转念一想,管他哩,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行,给我吧。接过小瓶子,菊英又有些犹豫:这玩艺儿在水里也不失效吧。小柳子说如果在游泳池,滴上一滴也顶用,在大海里,就要靠你的手法了。菊英又问,一定要涂抹在那个部位吗?小柳子说可以在附近,但效果最佳的位置当然还是那里。菊英问透过布也能吸收吗。小柳子说能,你就放手干吧。 第二天中午,很热,菊英和戴维又在浅海里玩他们的鸳鸯戏水。菊英是豁出去了,也不要脸了,她不止一次地将戴维缠住,大面积摩擦,只希望擦枪走火。戴维也被她挑逗得面红耳赤的,大量的血液直往头顶上涌。这时,风好像也停了,浪也不涌了,天上的骄阳把海水晒得都有了些温度,戴维眼里已是一片迷蒙,分不清是梦是醒,只觉得身边一条美丽的大鱼,往来穿梭,把自己的心潮激荡着,起伏连连。 忽然,菊英身子一歪,径直向下沉去,戴维忙弯腰去揽她,却不易抓住,只见菊英四肢乱舞,胡乱地满世界抓,真是溺水之人在找救命稻草的架式。戴维吓坏了,就潜入水中去救她。好不容易,接近了手脚乱抓的菊英,却不成想,被菊英一把抓住了他的那物儿。戴维一惊,想去掰开她的手,却见菊英就此稳定住,不再乱动了。戴维也就从容行事,调整姿势把她弄出水面。 到了沙滩上,戴维放下沉重的菊英,两人躺着晒太阳,补充一下体力。菊英的优美胴体在阳光下,更显出诱人的魅力。戴维想不去看她,也把握不住,还是看了。看着看着,就觉得反应强烈,从未有过的强烈,忍不住用手去抓。 菊英问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戴维也不回答,满脸通红,憋得浑身是汗。菊英见他手捂着那物儿,就问是不是我给你拉断了,让我看看。戴维只是摇头,手还坚守在原来的岗位上。菊英当机立断,一把扯开戴维的手,又一把扯掉了他那不足寸宽的遮羞布。 哇!戴维和菊英都惊住了,一杆硕大无朋的大枪,昂首挺立,直指蓝天,像一头愤怒的雄狮,像一柄锋芒毕露的宝剑。太棒了。菊英大叫一声,伸手就将它握住,硬而滚烫,十分灼人。戴维被菊英搞得无地自容,口中只说不对,不对。菊英说对,这就对了。边说边把戴维推倒在地,纵身扑了上去。于是,宝剑还匣,春风化雨,一物降一物,阴阳两平衡,世间最完美的组合,就是这么诞生的。 事后,菊英在雪白的沙滩上,留下一朵绽放的小红花。 戴维的眼眶都快瞪裂了:你,你还是第一次。 是的。菊英亦苦亦甜地回答。就是嘴上这几颗牙,竟替她挡住了无数可能来自下面的入侵。 值了,就凭这第一次也值了。戴维心想,就是她了吧。就是她了。 这个过程,被处心积虑的小柳子完整无缺地拍摄下来。这段视频有两个作用,都是用于戴维的,他愿意,就是贺礼,他反悔,就是证据。看到戴维并无反悔之意,小柳子长出一口气:好啊,我又在李春面前露了一手。转回头,他就把戴维与菊英两位老总的大喜之事,散播到了整个夏威夷基地。 这无疑又是一大喜事。人们纷纷到戴维处打探虚实。戴维说是真的,其实不用他说了,菊英已然与他合并了住所,正在大张旗鼓地指挥部下搬东西。演艺团的人们都是快手高手,很快就编排出了一组两位老总的节目,在当晚的宴会上,非正式地演出了一遍。饶是非正式,才显得轻松活泼,况且,爱情的节目也太容易搞了点,随便一曲歌,拿过来改几个字,就成了他们俩的戏。这一组节目,后来就成了菊英集团的保留节目,也陪伴了戴维和菊英的一生。 小柳子抢先向李春报告了这个喜讯。这份头功,小柳子是一定要抢到手的。李春在联络的那一端连声说好,指示小柳子,要他动员戴维向总部打报告,趁热打铁,在下一个演出点,就把婚事办了。小柳子拍打着胸脯,说包在我身上。回头见了菊英和戴维,就装作是他突然想起似的,把李春的意思说了。 ; 第三百六十一章:婚礼的尾声 老实的戴维,正在为如何就会李春这一块发愁。戴维的愁不是没有道理,他刚刚复职,就和菊英这个唱戏的搅在了一处,让金凤怎么看他,以后还会不会替他遮风挡雨了?李春那边也是个问题,菊英和李春惺惺相惜多少年了,却没有真正搞到一起,菊英还是处子之身,自己抢先注册,会不会引起李春的嫉妒,会不会就此又被他弄下去呢。及至听了小柳子的话,戴维方才有所省悟,这件事,从头到尾,原来是李春在背后推手啊。 这就没问题了。戴维轻装上阵,洋洋洒洒地写了一份结婚报告。春风的中层以上管理者,婚姻的事,总部都要过问的,不是包办,而是体现一种待遇。像戴维这种大部的部长,结婚时,总部要给一笔可观的安家费,要公费举办隆重的婚礼,总裁及总裁夫人都要出席的。 李春接到戴维的结婚报告,让金凤看了看。金凤没好气地抓起来就摔在地上:你别臭美,我这就操办人进攻你的华连卡去。说罢掉头走了。李春知道,戴维的婚礼,金凤无论如何都不会参加,就不管她了,在报告上签了字,并口头通知他们,自己参加。 婚礼如期举行,在加勒比海湾的基地上。这个婚礼是与一场盛况空前的演出结合在一体的。这场演出,是以菊英戴维为原型人物新编的一出大戏的首演,因而具有相当的新颖度。演员们个个精神饱满,都憋着劲儿要在老板面前露一手。 这个婚礼照例是由小柳子策划的。按照传统的做法,婚礼在前,演出在后。可是小柳子就是喜欢独出心裁,他把演出安排在了前面。结果证明,小柳子这么安排,的确是匠心独运,效果奇佳。 这些歌曲和小戏,都是经戴维菊英为主角,事情都在在演员们眼皮子底下办的,谁都清楚,写起来演起来就格外顺手,观众也跟风造势,随着戴维菊英恋爱的热度不断提升,观众们的热情也不断高涨,台上台下互动起来,形成一个又一个的高潮,端的是高潮迭起,精彩纷呈。 演出的最高潮处,当然是夏威夷白沙滩。这场戏就由戴维和菊英本人来表演了。当然不可能来真的,但泳装是必须的。当身着泳装的菊英出现在舞台上,全场登时鸦雀无声,安静极了。 天哪,人们真不知道,他们的老板,原来是个极品美女。她的全部光辉,不幸被那几颗大牙遮蔽,今天,却是光芒四射,耀人眼目。 特别是李春,他和菊英结识已近十年,期间,菊英的多次表白,大胆追求,都不曾令李春动心,说别的都是假话,李春心里清楚,就是她那几颗牙闹的,不然的话,睡在一起恐怕是不可避免的。现在,眼看着戴维独占了花魁,李春心中兀自泛起一股酸酸的味道。 由此,李春感慨万端,情绪就格外地高,在稍后举行的婚礼仪式上,李春破例地发表了长篇讲话。他十分动情地回忆了他和戴维共同创业的艰难历程,又动情地回忆了他在租住围屋,和菊英组成天籁纯音组合,共同在废旧机动车市场的小平台上卖唱,一起数钱分钱的往事。说,这人什么最重要,朋友最重要。朋友就是动力,也是支撑事业的支柱。 人们从来没有听到李春说这么多的话,看来老总今天是来情绪了。李春讲话后,有观众起哄,想让李春和菊英再度携手,表演天籁纯音。李春慨然应允,菊英更是求之不得。于是,二人拿出当年的行头,李春还是那副长发文青的形象,菊英则是一副刚刚被专业团体淘汰出局时落魄象。那一曲曲熟悉的歌声,唱得情真意切,听得荡气回肠,无数人都流下了激动的眼泪。包括正在激情演唱的李春,也情不自禁地流出了热泪。 婚礼之后,李春特批了戴维的假期,让他回老家得瑟一番。戴维就驾着豪华空梭,带着面部依然不漂亮,但身材和皮肤都没得说的老婆,衣锦还乡,玩他最擅长的抖威风去也。 戴维带着菊英走了,演出还在一场一场,一个海域一个海域地进行。这都是些不值得一提的小事,李春没心情陪他们玩,当晚就回了金凤阁。家里,金凤正等着他。戴维这场婚事,等于了却了几件悬案,首屈一指的,当然是金凤和戴维,其次,还有李春和菊英。可谓一箭双雕,事半功倍,是件非常漂亮的事。 李春兴冲冲地参加婚礼走后,金凤就想,李春能把这事办得如此漂亮,起到关键作用的是小柳子。过去,自己对这个下里巴人都不拿正眼瞧一下,可李春却能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他把这么个货色弄到手下,自然就有他的妙用。事实果然证实,李春确实有过人之处,就是比常人棋高一招哩。想到此,金凤是既自豪,又有种莫名的危机感。 危机感来自于,把戴维办妥了,实际是在拆自己的台。没有戴维,金凤就只有李春了。现在,她这个第一夫人的形象,业已固定成型,影响大到无法估量。身居如此高位,如果再去找情人,就成了天下人的笑柄,不可以了,真的不可以。那么,就死靠住李春吗,李春对自己到底还有几度热情?金凤不敢说,她也测不出来。但有一点金凤相当清楚,那就是,李春现在实质性的外遇,只有华连卡了。 三侠基本不到金凤阁里来。也就是琼芳的哥哥死后,李春去和她住过一阵,平日里,这三个风尘女子,风风火火地四处调查坏人,也很充实,金凤并不把她们放在心上。何况,就本人条件,金凤自认为不比她们中的哪一个差。除了琼芳有一双绝世美足,另外两个都是一般化的人物,也都是孩子他妈了,风骚不到哪里去。 倒是这个华连卡,让人颇为琢磨不透。起初,华连卡进驻金凤阁,大有取而代之之势,很令金凤警惕过一阵子,也由此促成了她与三侠的联盟,决心共同对付这个高深莫测的俄罗斯小妞。可是时间就这么一年又一年地过去了,世上发生了多少翻天覆地的变化,华连卡却波澜不惊,始终是一个样子。 最使金凤担心的,是银凤从北极回来之后,春风的领地中,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缺。面对三千平方公里的北极地方,华连卡会袖手旁观吗。金凤特别担心。但华连卡就是没有动,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到这里面来,使北极这一大块蛋糕归了银凤。 还有一个令金凤不能理解的,是华连卡为什么不给李春生孩子。她又不像柳芭似的,没了生育功能,她那一套零件好好的,大可以走母以子贵的道路,却几年过去不见动静。这些年来,她只是安静地陪着一帮不是她生的孩子们学习,安静得让人害怕。 金凤感到华连卡这人太不可理解了,她图个什么,就图陪李春睡觉吗?金凤不明白,也没法明白。她也试探着和华连卡交流过,拿话试探她。华连卡说我就是喜欢李春,别的不多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金凤倒也就放心了。有这么一个人,在金凤阁里替自己值班,也省得李春满世界地花心去。金凤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不敢轻举妄动,李春则不然,他们夫妻在这方面,有差距,外界的评判标准也不一样。是典型的双重标准。 戴维结婚之后,金凤就想用小柳子办华连卡的事。这是她自己的心思。小柳子有的是旁门左道,不按常理出牌。什么综艺部,李春把这么个货弄来,就是为了解决一些不上台面的疑难杂症。既然你可以用,我为什么就不可以用? 所以,金凤召见了小柳子。 接到金凤召见的命令,小柳子的第一反应,就是告诉了李春。小柳子很聪明。所谓聪明,不是耍出来的,聪明人与愚蠢人的本质区别,在于能拎得清,摆得正。拎得清,就是知道一事当前,应该怎样;摆得正,就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在哪个位置。办成了戴维这件事之后,小柳子得意过一阵,心想由此就在春风扎稳了阵脚,可以稍稍松口气了。他深知李春要他来是干什么的,也就是打杂吧。同时,小柳子还清楚,自己出手帮助解决戴维的事,对金凤是种了刺,金凤就此就把自己黑上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来找自己的错处。 所以不要小看了小人物,小并不意味着弱势。小柳子从李春那里讨到了口风:你去吧,你知道该怎么办。 李春就撂了这么句话,就把联络挂断了。这是对他的信任,也是考验。如果他小柳子在这次考试中搞砸了,他的好日子就此结束。没有永远的朋友,更没有不可动摇的信任。小柳子暗自盘算了一番,打定主意就去见金凤了。 ; 第三百六十二章:不可小看的小柳子 金凤待他相当客气,口称原本我们是邻居啊,我去的时候,你虽说不在,可邻居们都念着你的好,我也是从他们嘴里才知道你的。 这话,小柳子爱听,却分明是假的。小柳子知道,仅是那个荣老头,就不会说自己一句好话。何况,这个荣老头早早地就被金凤召了去,起劲地抬举他,又是陪他写字,又是介绍名人认识,一下子就夺走了小柳子编织了半辈子的谎言优势。他们怎么可能说自己的好呢。 但小柳子不把这些说破,有人说我好,当然更好了。他也就顺势说是啊,我和邻居们都是和睦相处,彼此照应,大事小情的,谁还用不着谁呀。金凤说李总对你印象也是很好的,这些年就没断了和我说起你,说找不到你了,真是个遗憾。小柳子也趁势说我喜欢满世界地跑,这些年也跑累了,恰逢李总抬举,能到春风来工作,是我的幸福啊。 这一套场面上的话,两人都这么说着,谁都知道说的是假话,可谁都照说不误。过门完了之后,还是金凤把话引上下正题。小柳子,你办菊英这件事,办的漂亮,李总和我都看在眼里了,都觉得你是个人才。小柳子也不客气,是费了不少劲的,那菊英长得也实在困难了点,不容易蒙混住戴维的。金凤说是啊,这么难办的事,都让你办成了,你看我这里还有件事,你也给办办吧。 小柳子当然只能说总裁夫人器重我,是我的福气。 金凤就把华连卡的事说了。华连卡如今也快三十了,虽说表面看上去,还是水葱似的,挺拔鲜嫩,可这是女人啊,女人最大的敌人就是年龄。有一种女人,好象是年龄的敌人,在相当长的一个年龄段中,她们越活越滋润,越长越圆润,越来越年轻。但是,不是不报,时候不到,突然,她们会在某一个年龄点上,急剧变老,其势如暴风骤雨,迅猛异常,摧枯拉朽,一往无前。目前的华连卡,正处在第一个阶段上,越活越年轻。也难怪李春被她迷得找不到北,也大有金盆洗手,从一而终的势头。 金凤说华连卡这人挺可怜的,一心扑在工作上,把我们的几个孩子教育得那叫没的说。你知道,我们这样的家庭,最怕孩子们不学好,现在有了华连卡,就不用发愁了,她的一套教学法,很有效果的。如果不是她,我们那个耀明,早不知成了什么坏孩子。 小柳子边听边点头。他的嘴里不出一声,只是用点头应和着金凤的讲说。小柳子听金凤一个劲地夸奖华连卡,就知道华连卡要倒霉了。一般大人物夸奖小人物,都是让他去冲锋送死。就像刚才的自己,刚被金凤夸了两句,马上就跟进了一个任务过来,而且,小柳子凭直觉就能知道,这不是个什么好任务,不仅不好办,而且肯定不落好。 果然,金凤对华连卡的夸奖,在她专注工作上开始拐弯了。拐到了她不善于安排好个人生活,这么大年龄了,个人问题还没有一点动静,这就不好了嘛,不正常嘛,起码是个安全隐患嘛。 几句话,金凤就把华连卡的个人问题,加码成了严重的事件。小柳子心里一紧,知道叫真章的时候到了,自己再也不能沉默,就说:华连卡的情况,我也不是知道得很多,在进来之前,听外面的人们瞎传说,她在这里的位置很重要的,来了之后,我也没顾得上去拜访她,我是怕我这个德性样子的人,入不了她的法眼,反而会自讨没趣。金凤说你说得太重了,她又不是神仙,还见不得吗。这么办,我把她叫来,介绍你见见。小柳子正待阻拦,金凤已经吩咐人去请华连卡。 少时,华连卡来了。小柳子看了第一眼,就傻在了那里。华连卡真是天人一般,这些年,她也是养尊处优,吃尽穿绝的主儿,在春风集团,在金凤阁里,华连卡是李春最宠爱的人,这在从小就把李春当偶像的华连卡,是件最开心最满意的事。开始之时,她也曾满怀抱负,想争个什么来着,后来,她发现她争到了李春,就不再争别的。见了金凤,华连卡尊敬地叫了声大姐。 是的,华连卡一直称金凤为大姐,不再叫总裁夫人,更不叫老板娘。这个称呼就是把金凤排在自己前边,但是平辈的,一类的,只不过你有名分我没有,而已。金凤也按这个顺序,管她叫小妹。 小妹啊,这是我们新近成立综艺部的柳部长。这就是华连卡,教育部长。小柳子回过神来,向华连卡微微点头,并没有握手的表示;华连卡却大方地主动伸过手来,小柳子连忙在衣襟上擦了擦手,双手握住华连卡送过来的一只玉手。仅这一握,小柳子的半边身子就差点软下去。太美妙了,这是人的手吗,这分明就是一股来自天上的圣泉呀。 小柳子这人,会来事,也有准备,见到华连卡,他张口就来,把华连卡做过的那点露脸的事,一一数念来。什么海洋部签合同,什么海市蜃楼计划的总设计师,撒哈拉大沙漠的克星,什么教育贵族少年的天才,等等。金凤和华连卡在听他讲这番话时,有个共同的感受,觉得她们身边这个人,应该属于间谍。他怎么就会把春风内部的情况搞得如此清楚,并且记忆也这么好,这么准确而完整。 你知道得蛮多嘛。华连卡开了金口,表扬了小柳子一句。准确地说,这不属于表扬,小柳子也是部长,和华连卡是平级,华连卡对他的肯定,应该叫做认可才贴切。小柳子说不是我知道的多,是这些事迹,已然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了,我也不过是个平民,人家知道什么,我自然也知道。不信,你可以随便到各地走一走,你的事迹广为流传,已经构成当代人精神生活的重要内容。 越说越玄了。金凤脸上开始出现不自然的神色。小柳子对华连卡的细微情绪变化,都被她看在了眼里,金凤实在估不透这个小柳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小柳子也看到了金凤神情的细微变化,马上就话锋一转,开始了对金凤的恭维与吹捧。金凤的话题当然要比华连卡多的多,小柳子也不用费力,就把金凤在租住围屋的一桩桩一件件,详细道来。特别提到范老头那幅画,简直就是改变了他的一生。现在老头儿已经是油画大家了,想让他给画幅肖像,没有上千万的定金,连号都排不上。而且,你猜怎么着,范老头家至今还珍藏着一件镇宅之宝。 啊?什么宝贝。金凤也被小柳子煽乎起情绪来。 小柳子颇为得意:哈哈,就是您离开时,给他们的那两件酱油。 金凤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就讲起了这两箱酱油的故事:在李春下野打工的那段时间,也就是她带着耀明,和李春第二次入住租住围屋的岁月,有一天金凤做饭时,拦饺子馅却没了酱油,就到邻居范老头家借。借了半瓶。也就少半瓶的样子,金凤用过就所剩无几,也就没有还回那只快要空了的瓶子,饭熟了就端了一盘饺子送过去,权当是还了酱油。没想到范老头新娶的小媳妇邵阿春,是个十分吝啬的人,对这半瓶酱油上了心,天天嘴里骂骂咧咧的,点指着骂金凤有手借没手还,不守信用,不可深交,如此等等,上纲上线地上升到了道德层面。金凤也没理她,李春复出之后,金凤把租住围屋的一切什物都留给了她,并且特意多买了两箱酱油。 这段往事,过去都快十年了,金凤没有忘记,因为那段日子太难了,终生难忘啊,这也正常。可是,小柳子能记住,就是奇迹了。仅从这一件事上,金凤就对小柳子刮目相看,这人不得了,他把什么都参透了。那么,对华连卡与李春的关系,更不用说。看来这事还得缓慢着办,起码,今天不可以直接说的。 金凤讲了酱油的故事,把大家的情绪调动起来。接着,华连卡又讲了在西伯利亚大森林里,训练那几个公子哥儿的故事,小柳子也讲了在哈巴罗夫假装无臂人,用嘴写字,被李春撞到的故事。 一段段的故事,往事历历在目,都是老人,都是亲历者。三个人的关系突然就热络起来。华连卡看小柳子的眼神,也不那么蔑视了。小柳子怎么了,从底层打拼上来的,什么场合都见过,什么人都经历过,不简单。 ; 第三百六十三章:重任在肩 金凤留他们俩在自己家吃饭,吃饭的时候,李春也来了:柳子也在啊,这下好了,尝尝你嫂子的手艺,当年在租住围屋,她的做饭手艺,那可是有口皆碑嘛。小柳子就势汇报,租住围屋的海底场景复原工程,已经完工,请李总抽时间视察一下。李春说好哇,我正想看看去,你这个创意很好。 一句话,这个创意也成了柳子的,肖潇,被彻底抛弃了。 说起租住围屋,金凤正在兴头上,也表示要一起去视察。华连卡没说什么,可是她心里最清楚,她正式介入李春的生活,也是从租住围屋开始的。那时,李春的海市蜃楼计划刚刚开始进行,每天要往海底沉降一千多个小区的房子,租住围屋这一套,还是华连卡建议,才得到了特殊的保护,整个小区都严格按照在地面上的位置和比例,沉降到了海里。也只因如此,才有了今天的海底景观复原的基础。如果讲创意,论头功,华连卡是第一,当之无愧。 不过,华连卡不去争这个。眼前的事就是明摆着的,真正的创意者肖潇,已经远远地凉快着去了,李春用人,就用个有用好用,他心里也清楚,但他宁可将错就错,也不肯在这个时间这个场合,再次提起肖潇这个人来。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在创意上较真呢。 在金凤的住处吃过饭,小柳子就回了工地,等待着李总视察。李春和华连卡就自然而然地回了华连卡的住处,这好象就是生活的模式了,丝毫也没有感觉到,这样做金凤那边会有什么想法。 睡下之后,华连卡想了一会儿心事,就对李春说:你猜,今天大姐把我和小柳子叫过去,想干什么?李春想了想,摇了摇头:也就是介绍你们二人认识吧,以后都是同事了。华连卡说不对,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大姐是想让小柳子在我身上做文章了。李春翻身坐起来:你是说,她让柳子勾引你?华连卡打了李春一巴掌:瞧你想到哪里去了,就他那副德性也配。李春笑了:我看也不配嘛。 华连卡正色道:你想想,你都让柳子办什么事了?李春说就是菊英的事呗。华连卡说对呀,我猜,大姐也想让柳子办我的事。李春明白了:对呀,这太有可能了。眼下,金凤的眼中钉肉中刺,就是华连卡,作为一个正房夫人,岂能长期容忍。想到这里,李春就说那你怎么想? 这就是让华连卡表个明确的态度,你如果也想嫁人,我李春是不加阻拦的,你如果还想跟我,我就会采取必要的措施。 华连卡态度坚决:我这辈子就跟定你了,只要你不嫌弃我。李春说你看我有嫌弃你的意思吗?华连卡幸福地笑了。李春想了想说:我们在一起也很长时间了,要不然,要不然我们也生个孩子?华连卡连想都没想,抱住李春就亲了一口。当下,华连卡就撤掉了防守措施,任那生命的种子长驱直入,射向莲花之蕊。 视察如期进行,李春,金凤,华连卡都来了。此前,李春特别嘱咐柳子,一定要把鱼瘦粥找来,租住围屋没有鱼瘦粥,就不叫一台戏。 鱼瘦粥来了。在海底,鱼瘦粥带来了丰厚的回报。其中最惹人注目的,莫过于她的老公巴扎洛夫,以及两个儿子,巴小洛夫和小巴洛夫。这是一对双胞胎兄弟,现在都有八九岁了,体形上完全是俄罗斯大汉的架子,个头都快赶上他们的父亲,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李春说好哇,这才给力。 鱼瘦粥现在是名符其实的全球著名诗人,她带给邻居们的第一位的礼品,就是一套鱼瘦粥作品集,有半米厚的一摞,布面精装,道林纸印刷,完全按照古代顶级的制作。第二类礼物是老巴送的,各类野生动物的标本,完全是真动物制成的,全须全尾的。鱼瘦粥规定,给荣老的是一头非洲雄狮,给柳子的是一只狐狸。仅这个分配,就爆得满堂彩声。小柳子笑着说,合着,我在你心目中,也就是个狐狸啊。鱼瘦粥说你以为呢。 金凤也凑趣,见了范老头,要求他再给自己画一幅油画,依然是****的。这幅画归范老头保存,自己要个复制件就行。范老头满口答应。金凤就问邵阿春行不行。如今的邵阿春,不再是当年拿着半瓶酱油当宝贝的主儿,连声说好啊好啊,总裁夫人如此关怀,是我们的荣幸。金凤当下就给了阿春一张购物卡,说你可以先买一百箱酱油,算是我预付的定金。范老头说,她呀,早就不知道酱油在哪里买了,现在家里光厨师就雇用着十多个。 让李春想不到的是,我真想也来了。这个我真想,直到今天,李春也不知道他的真名叫什么。当年,他就住在李春的隔壁,就是后来菊英住的那间房子。每天里,大早晨的,他就突兀地冒出一嗓子: 我真想—— 想什么呢,不知道,下面的唱词和曲调都听不太听,可能是这位艺术家进入了情况,被带到歌声的世界里。每天每,李春听到这句高亢嘹亮的我真想,就有种莫名的惆怅。李春拉着我真想的手,仔细端详着他。我真想没有变,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范儿。他向李春介绍了他的妻子乌兰诺娃,著名芭蕾舞家。舞蹈家以十分的艺术范儿,和李春握了手,口称久仰。 李春想起来了,当初鱼瘦粥也追求过我真想,或是我真想追求过鱼瘦粥,李春记不太清,这些陈年往事,真有点陈芝麻烂谷子的味道,翻翻起来,像是上辈子的事。旧人相会,找的就是这个感觉。 菊英没有来,因为金凤,因为戴维。大家也都没提起菊英来。这都是柳子的安排。 租住围屋在海底完全复原了过去的模样,这些活生生的人们,在这间住过多少年的老房子里,看到了往日生活的场景,更看到被青铜像再现了的自己,他们在自己的雕像前合影留念,心中充满了成功人士的自豪。 反差最大的是鱼瘦粥。鱼瘦粥,核心是一个瘦字。但如今她早已成了肥婆,应该叫胖粥才贴切。她送给金凤的礼物,是当年在魏家庄农田体验劳动生活时,写的那本诗集。这是鱼瘦粥的处女之作,是她今生写出的第一本书,很有纪念意义的。书的扉页上,是鱼瘦粥和金凤在拖拉机上的合影。那时的鱼瘦粥还不知道这个和她一起开着拖拉机,在麦田里来回奔跑的美丽农妇,原来就是李春夫人,也即是她认为可以追求自己的长发文艺青年醇鳢的媳妇。 柳子说明了邀请大家的来意,要真人版的旅游,众位高邻可定期不定期地回来看看,住住,现身说法,是这个旅游点的一大特色。我们都是历史见证人,也都健在,这就足以成为一个新的旅游亮点。大家说,我们有了今天,靠的是谁啊? 李春! 众口一词,概莫有外。 李春笑着摆手:老是老街坊了,不用这套了吧,我们说点实际的事。说着,李春让人抬上来一大桶葡萄酒,大家一看就全明白了。李春在这个场合也没忘了替他的连襟做广告,真够意思啊。李春说:还是那五个字,有谁说的出,这桶酒就归他了。柳子眨了眨眼,没说话。 他太知道了,作为柳子,他什么不知道啊,但柳子要把这个机会留给别人,特别是他请来的这些人,不能与他们争这么一点红利。 鱼瘦粥是真的不知道,她问巴扎洛夫,老巴也不知道。李春说那就不好办了,我本来是想送给你们的。还有谁知道?我真想不知道,他所在的那个圈子,以喝名酒为荣,也是脸面,如此高雅之士,还没有普及到喝新品牌酒的地步。接下来,就是范老和荣老了。这两个老头都知道,却谁都不好意思先说。李春看出来,就让他们每人说半句。 范老:宾利。 荣老:我喜欢。 皆大欢喜。一人一半。和和美美。 酒桶打开后,畅饮就开始了。酒席上的事不用详细说,都是老朋友,十分尽兴。席间,金凤借故离席,让人把柳子叫出来。柳子知道这是要说正事。果然,金凤把华连卡的事对柳子布置了。 是布置,不是商量。要求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柳子回答,不成功我滚蛋。 回到席间,柳子的脸色明显就难看了许多。李春尽管喝得不少,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知道金凤对柳子说了什么,这个时候,李春觉得他应该挺身而出,保护自己的干将,也保护自己的情人了。李春现在不惧金凤,特别是摆平了戴维之后,李春就更加地不惧她。 ; 第三百六十四章:树大根深 李春也离席片刻,示意柳子出来说话。李春问明柳子,果然是这么回事。李春就说:你不用理她,一切有我。柳子当下感动得眼泪就下来了:李总啊,我也难,我夹在你们中间,这算什么,谁的话我都得听。李春说不必,你只要听我一个人的就行,抓事要抓大头,这个道理还用我教你吗? 柳子再次回到席间,胸脯就挺了起来。 从海底回来,李春就加紧了和华连卡的进度,每天都要做功课。他要让事实说话。华连卡也争气,不出一个月,就有了明显的反应,整天干呕不止,有一次,在金凤面前就哇哇地叫起来,那声音,那动静,洗脱就是一个示威表演。 金凤受不了了,追问柳子的进度。柳子说:我根本就没有动。 金凤大怒,金凤虽然自知不能和李春相抗衡,但像今天这样,部下公然抵制她的指令,还是第一次。金凤气得呼吸都急促了:你,你,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想在春风干下去,你现在就去给我想办法,快快把这个华连卡给我弄走,让她嫁的远远的,不要让我再看见她。 小柳子回答道:我很想在春风做下去,但是您的指示我不能照办。因为李总给我的指示不是这么说的,他只要求我把海底的旅游项目做好。金凤说:那我说的话就不算数了。小柳子低头不语,金凤拿他没办法,小柳子是耍上了肉头阵,任杀任剐,就是不说一句话。 金凤要把华连卡弄走,本来是背着李春干的,现在看来,李春是给这个小柳子下了话底,不然,就凭他一个刚来的小痞子,怎敢如此狂妄,对我魏金凤出言不逊。金凤怒气冲冲地去找李春。到了李春处,只见华连卡也在,李春见金凤来势很猛,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故意装作不懂,大声招呼金凤:报告你一个喜讯,连卡也怀孕了,大好事嘛,我记得你那里有点什么补药来,是老巴送的,拿一点过来嘛,给连卡用上。 这句话,像个大馒头似的,堵在金凤的心口窝。是李春的宣战书。你要来明的,我就来明的。李春也是豁出去了。金凤看到这个阵势,心里就有点打怵,她要和李春闹翻吗?闹翻了是个什么后果,如何收场呢。金凤来没有想好,她找李春来,只是想问问,她这个老板娘,能不能指挥小柳子。于是就说:你的人我管不了了,气死我了。李春问你管不了谁了?金凤只得应战:就是小柳子,他公开表示不听我的指令了,你看这还有没有一点家规。 李春进一步追问:他不听你的哪条指令了?金凤见有华连卡在场,本不想把这事说破,见李春一再追问,索性也就说清楚了:我让他帮连卡物色个对象,他不是把戴维和菊英都撮合成了吧,怎么就不能帮帮连卡?李春说这就要问连卡了。说着转头向华连卡:你需要这种帮助吗? 哼! 华连卡不屑地哼出一声,别过身去,那意思再清楚不过,我都懒得搭理这种层次的人。李春笑了,面对金凤摊开双手:我也没办法,连卡可不是什么山猫野兽,随便就可以打发掉的,连卡现在还怀着我的孩子,就更不能受刺激,这件事就搁置了吧,以后再说。对了,你可以告诉柳子,让他再跑一趟撒哈拉,从老巴那里淘换点补品来,连卡这边等着用哩。 金凤没有从李春这边讨到便宜,心里堵得慌,一个人生闷气。事情转了一圈,好象又回到了原点。当年,李春就是这么肆无忌惮,在琼花洲上一住多长时间,把她一个人摆在多才农庄里,替他的上山下乡运动出力。现在更好,人是回了金凤阁,心也稍稍收住了,却是因为有了华连卡。自己这边刚想有点动作,他们动作更快,连孩子都怀上了。不用说,一旦这个孩子生出来,华连卡就是当之无愧的二号夫人。真气死我了。 事情还是原来的命题,要不要和李春闹翻,要不要当这个总裁夫人。金凤曾无数遍地想过这个命题,想到后来,她自己也烦了。金凤最终还是舍不得李春。她的处境比菲菲强得多,起码,李春作什么都不背着她。李春不论干好事还是干坏事,都那么理直气壮,光明正大。因为李春有这个实力,他想干什么,什么就是正确的,他也不怕别人骂,骂他的人越多,他的知名度和威望就越高。金凤就不行,金凤在相当程度上要学会忍和让。 而且,金凤明显感觉到,自从李春把戴维摆平了之后,李春的态度就不那么暧昧了,他很明确地表示,戴维是幸运的,我要是不高兴,他就不会这么幸运。现在李春手下有好几拨的打手,都看他的眼色行事,胡敏英是一个大的,还有一帮围在他身边的保镖,再就是柳子,简直就成了李春肚子里的蛔虫,专门揣摩李春的心思,李春没想到的,他就先想到了。有了这么一帮人,李春的江山算是坐稳了,谁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金凤自以为对李春的情况了解,却并没有看清他的全部。在这些表面现象之外,李春还有一个法宝,就是他和联区委的热线。李春只是一个企业的老总,他没有办法把人治罪,但是,只要李春想让谁进监狱,就放纵他几天,不管他不问他,用不了多久,这个人可能就自己滑进监狱里去了。所以李春说戴维是幸运的。 戴维在他的第一个海洋部长任期里,正经有了些经济问题,李春都知道,就是没有揭穿他。李春让柳芭把戴维召回总部学习,是给他一个信号,让他收敛收敛,但戴维不领情,反而对柳芭出言不逊,李春这才拿掉了他的部长职务。在戴维灰溜溜的日子里,谁都不知道,李春找他做过一次长谈,可谓仁至义尽。李春告诉戴维,你贪污的那些钱,我都知道,你不要以为自己很聪明,我是为了不毁掉你,才撤你的职。你好好想想吧,想明白了就来找我,想不明白,我也没办法。 戴维就是在这种压力之下,才有所悔悟的。戴维复职,在外人看来纯属偶然,其实内里的事情太多了,李春对他做过大量的挽救工作,而且,戴维在事实上还是他的情敌。这些,金凤都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华连卡又得宠了,直接威胁到她的地位。 被小柳子抗命之后,金凤分明感觉到,李春从来不玩阴谋,自从他和琼花三侠的事情被金凤揭穿之后,李春就一改过去的遮遮掩掩,转而成了明目张胆,他的什么事都敢公开进行,地道的阳谋高手。你生气吗,那你尽可以把手段都用出来。就这样。 李春指示小柳子,把华连卡的家人接到金凤阁里来。 小柳子也感到有点吃惊,毕竟这里的名字叫金凤阁,华连卡也不是什么正式的夫人,把家人接来,除了刺激金凤也没有别的功用。李春说你不要管这么多,只管去就是了。华连卡也说,是的,我现在怀着身孕,身边要有个体己的人照顾才好。小柳子就不再说什么,领命而去。 华连卡的老家,在西伯利亚的深山老林之中,最冷的地方,俗称西伯利亚的西伯利亚。小柳子按照华连卡给出的程序,让自己的天马行空处于自动驾驶状态,不一会儿就到了。见了华连卡的父母,小柳子出示了华连卡的亲笔信,说明来意。母亲说:这孩子也过于的任性,我们真是管不了她。现在怀孕了让我们去,算个啥呀?小柳子说:您要是还在这上面计较,可就因小失大了。华连卡现在是春风集团的总裁办主任,兼教育部长,这还不够吗,你们一定在计较在家庭中的名分,就是丢了大头,抓了小头,这叫做舍本逐末。 接着,小柳子施展开他的嘴上功夫,把个春风集团方方面面吹嘘个够。华连卡的父母听得烦了,就打断他的话:这些我们比你清楚,我们也到金凤阁里去过几次,不是不知道,是不想知道得太清楚。这么说着,还是收拾了东西,跟着柳子走了。 和华连卡母亲一起来到金凤阁的,有一个是她的远房表妹,高个子的俄罗斯姑娘伊娃。在预计的陪护中,这是个主要劳力。她们到了金凤阁之后,柳芭也过来了一趟。说起来,华连卡是柳芭的远房表妹,伊娃又是华连卡的远房表妹。这两重关系套关系的,把她们自己都弄糊涂了,伊娃就管柳芭叫姐。这倒是不错的。 华连卡问柳芭,事情进展到什么程度了。柳芭说,快了,就这一个来月吧。 ; 第三百六十五章:横生枝节 柳芭说的是实情。春风集团发展到今天,柳芭立下了汗马功劳,却把自己的青春都搭了进去,现在,老姑娘的形象已是十分明显,再一步就要成为半老徐娘。柳芭下了决心要离开春风集团。一个人有过这么一段风光的日子,也不枉为人一世,何必要终老于斯呢。 还是他? 华连卡问。柳芭说是他,不是他,还能是谁? 她们说的这个他,就是安德烈,就是柳芭在哈巴罗夫电厂医院当护士之时,从冰雪中救活的那个伐木工人。说起这个人,在柳芭和华连卡之间,还有一段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秘密。但她们没来得及畅叙姐妹之间的悄悄话,柳芭在总部那边还有很多事,这些事,只有她才搞得清楚。柳芭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把这些事,一笔一笔地交代清,以达到全身而退。执掌春风集团十年,柳芭立下了不朽的功劳,也积攒了一大堆麻烦事,如果这些麻烦事不拉扯清爽,就可能把她这些年的功劳部分或全部抹杀掉。 所以柳芭和远房表姨妈简单地坐了一会儿,就匆匆地走了。 华连卡母亲和伊娃一行,就住到了金凤阁里。华连卡的母亲名叫伊利诺娃,爱称:老伊娃。老伊娃今年有五十多岁了,人长得精壮,浑身透着活力四射,说话堂音挺重,走路脚下生风,是个典型的中年壮妇。 老伊娃年富力强,精力充沛。总不爱闲着。但她的不爱闲着,不是喜欢做事干活,而是喜欢管事,说事,甚至挑事。一住进金凤阁,老伊娃就把自己摆到了尊长一列。这也难怪,她是华连卡的母亲,比李春大一辈,按照尊老的传统,理应是长辈。 但老伊娃不明白,长辈固然是长辈,但长辈如果没有钱,基本上就可等同于孙子。拿现在来说,金凤阁里最受人尊敬的无疑是李春和金凤,因为他们有钱。那么,李春的父母呢,难道就不受尊敬了吗,当然不是,他们理应享受最高规格的尊敬。在正式场合也是这么做的。可李春的父母显然就不是金凤阁的中心人物,在不是正式的场合,在人们的言谈话语中,不经意地,他们就退居了二线,是理论上的长辈,现实中的附属。 这是必然的,实力决定一切,谁也别不服这个点。 但老伊娃不服。在入住金凤阁的那一刻起,她就发誓要拔个头筹,领个风骚,当个名符其实的长辈。她先从自己的女儿做起,要求华连卡每天第一件事,就是给她请安。请安是个什么礼节呢,大体上就是到她那边去,问一问您好吗,可安康,没病没灾的吧。就这么套礼数。 华连卡也感到不适应,过去母亲不这样啊,在大森林里,母亲是个手提肩扛的壮劳力,早晨第一个起床,先到林子里劳作一番,等华连卡她们醒来之时,她早就从外边干活回来,并做好了早晨的饭。母亲是什么时候学会了请安这套劳什子的?华连卡不耐烦,但母亲不依不饶,必须坚持。华连卡也迁就她,请了几天的安。老伊娃挺会摆谱的,两眼麻搭着,不抬眼皮,轻轻抬了一下手指: 下去吧。 华连卡不知道母亲是吃错什么药了,可能是自己往家里打的钱多了,这些年父母都不必再外出做工,闲出了毛病也未可知。 在女儿这里获得初战成果之后,老伊娃进而扩大战果,把这个谱摆到了李春身上。老伊娃认为,李春再了不起,也是自己的女婿,而且不是正式的,他是看中了自己的女儿,却又没有能力迎娶华连卡过门,只能这么不清不白地凑合着。那么,他就连女婿都不是。老伊娃认为,李春要想和华连卡保持这种关系,最关键的人物就是自己。如果我老伊娃不同意,你们就休想这么瞎过日子。 所以老伊娃认定李春应该服她管。她进而对华连卡要求,李春也应该每天向她来请安。这下华连卡不干了:你以为你是谁呀,我告诉你,妈,我们什么都不是,李春没必要向你请什么鸟安。您在这里最好消停些,不然的话,我们就一齐滚蛋,离开金凤阁。 老伊娃不肯认输,和华连卡大吵了一场,她坚持自己是核心,起码,在华连卡和李春的关系上,自己才是真正的主宰:他李春怎么了,他还不是普通人一个,不就是有几个钱吗,不就是会搬个石头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要想占着我的闺女,就得向我低个头。华连卡说你做梦去吧,你就好好做梦吧。华连卡嘱咐身边的人,把母亲看紧一点,别让她满世界瞎转悠。她那张嘴,可不是盏省油的灯。 但是,华连卡身边的人,也就是一些普通不过的服务人员,她们可不像李春身边的小彼得之流,有能力阻止和限制人的行动自由。老伊娃两眼一瞪,这些服务人员就忙不迭地退让,人们凭直觉就知道,这老东西不好对付。 老伊娃等不来李春的请安,就不等了,她要找旁的孔道来发泄。她把目标瞄准了李春的父母。她转悠到李春父母的住处,慈祥阁。这是一座仿古的华夏风格建筑,起脊飞檐,红墙琉璃瓦的,颇有古代的皇宫气息。老伊娃到了慈祥阁,就和李春的父母攀起了亲戚。张口闭口亲家亲家的,李春的父母很不喜欢听。尤其是,老伊娃还管李春的母亲叫大妹子。从面相上看,李春母亲确实比老伊娃显得年轻,但年岁却足足大她八岁。老伊娃也不打听打听,也不客套客套,就这么凭想当然地管这个比她大八岁岁的人叫妹子。 事后,母亲向李春好好地奏了老伊娃一本。说这都些什么山猫野兽的,你当了八辈子总裁,就认了些这种档次的丈母娘吗?李春没别的办法,只能如实学说给华连卡听,边说,李春也不理解,华连卡这么有水准上档次的人,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俗不可耐的娘哩。华连卡就再次劝说母亲,说您在这里住着,就是来照顾我的,像您这么没事找事地折腾,迟早会把我的孩子折腾掉你才死心。 老伊娃不干了:照顾你什么,你在这里吃喝不发愁,有什么可照顾的。要说照顾,那也是照顾我,我辛苦了一辈子,还不应该享几天清福吗。华连卡说那您就老实享福呗,谁让你这么满园子地转悠,到处传瞎话,说大话,给我脸上抹黑的。 闹过这一场,老伊娃嘴上不服软,可是行动上确实有所收敛,不再满金凤阁地乱转悠了。华连卡和李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哪晓得,这短暂的安宁,不过是一场更加剧烈动荡的准备时期,是暴风雨前的安静。老伊娃有个最大的业余爱好,就是打探并传播别人的隐私。在这方面,老伊娃的眼睛和鼻子都相当的毒,也就在一个眼神,一句话音之间,她就能及时准确地捕捉到相关信息,并且,很少有失手的时候,可谓百发百中。 老伊娃也有点自知之明,在李春母子那里讨了没趣,她就没有锲而不舍地继续奋斗,老伊娃明白,华连卡不是李春的什么人,女儿在这里住着,百分之九十九是她自己愿意,这怪不得别人,更不可以此图谋点什么。老伊娃想,我们不过就是山林里的劳动人,人家李春是什么家底,能平等吗。 这么想过,老伊娃就不再打这个大主意,转而开始打小主意。就是打小人物的主意。很快,老伊娃嗅出了一丝异样的气味,这股味道来自韦子。 那是一天的中午,整个金凤阁都在午睡之中。老伊娃没有午睡的习惯,她是劳动人民出身,并且现在仍然是劳动人民。劳动人民是没有多少讲究的,一切以劳动为中心,即使是不劳动了,也没有过多的情调。在金凤阁,老伊娃不用劳动,她没事就满园里转悠,看不够这富丽堂皇的宅院,一个人能置下如此规模的一处房产,不用说就是天大的本事。来到一处河边,老伊娃把两脚泡在清凉的水里,十分惬意地靠在一相棵大树下乘凉。 四周蝉声高唱,那单调乏味的叫声,使这仲夏的中午更增添了一种浓郁的燥热与烦躁。迷糊之间,老伊娃似乎快要睡过去。这时,忽见一个人影迅速地闪过,躲进了旁边的低矮灌木丛中。老伊娃没有看得真切,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现了幻觉。她揉了揉眼,正待仔细看时,就见又一条人影也闪了进去。 这回老伊娃看清楚了,是李春的姐夫韦子。 那么,在这丛灌木后边,就有两个人。两个人躲在一丛灌木后面,可以演绎出十个剧本的情节。老伊娃顿时困意全消,精神百倍,她悄悄接近了灌木丛。透过浓密的枝条,老伊娃看到,是韦子和大食堂的那个卖饭票的女子。那女子正在急促地喘着粗气,韦子的双手在她浑身上下一通折腾,几乎侵略进了任何一个可以进入的地方。 哇,太有戏了。 ; 第三百六十六章:业余爱好 这是老伊娃最爱看的人生节目。在西伯利亚的大森林里,她的主要业余生活,就是跟踪并偷窥工友们的这类业余活动,她本人不仅是观众,更是个出色的演员。想不到,在这富丽堂皇的金凤阁里,也有这等好戏看哩。 很快,韦子和那个卖饭票的女子,就进入了实质性接触,一段十分酣畅的战斗,把个老伊娃看得血液奔腾,春心荡漾,使劲捂住嘴,才没有喊出声来。 灌木丛后边的战斗结束了。韦子和那女子躺在地上平息着激动,也享受一下劳动的快乐。离他们不到三米远的大树下,老伊娃也强忍住被挑逗起的亢奋,自己用手悄悄解决了一下。 这下,老伊娃有活干了。晚饭,她不在家里吃,特意跑到大食堂去吃,说是吃惯了大锅饭,想回忆一下劳动人民的生活。在入口处兑换饭票时,她注意地看了那个女子一阵,发现,这个女子脸上有些隐隐的小麻子,不细看就看不出来,仔细看时,就随着她情绪的波动,时隐时现。这么点缺陷,本也算不得缺陷,但是她为什么就愿意和韦子搞在了一起呢。老伊娃找到课题了。 经过一阵明查暗访,老伊娃得知,这个女子来自华夏的荆楚小区,就是前面说的的,琼芳的老家那个地方。原本是结了婚有家庭的,后来家庭突生变故,就抛下丈夫和儿子,一个人跑出来谋生活了。年岁不大,顶多不超过三十岁的样子。在老伊娃接触她的那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女子始终低着头,不看人,也不说话,一副老实到不能再老实的样子。哼,谁知道,骨子里却劲头大着哩。这小贱人,真是脏了老娘的眼。白给我看都不看。 但是,不看是不可能的。没人请老伊娃,她自己就上赶着去看那一幕幕正在上演的活剧。 连着几个中午,老伊娃都免费地欣赏了他们二人的对手戏,自己在旁边跟着咽口水。在这场对手戏中,老伊娃特别佩服韦子,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好象也不怎么健康,可是活儿却做得一等一的漂亮。把老伊娃馋得哟。老伊娃知道,韦子是金凤阁的总管,掌管着这偌大一个豪宅里的一切。以他的实力,养活这么一个小小的卖饭票的女子,不费吹灰之力嘛。倒是这个女子,人财双丰收,活脱地捡了个大金元宝。令老伊娃十分的不平。凭什么世上的好事,轮到这个又轮到那个,就是轮不到我伊利诺娃呢。 老伊娃不再满足当个单纯的看客,她进而了解了那女子的背景。三年前,她进入金凤阁。之前在附近的超市里打工,也卖过菜,也为人帮过工,什么都干过,是个相当能干的人。有一次,韦子亲自去菜市场买菜,见到了这个风韵不错的女子,两人就搭讪上,经过一番带有试探性和挑逗性的谈话,韦子拍板让她进了金凤阁。开始时做洗菜刷碗的粗活,后来,随着她和韦子之间关系的一步步密切,就由刷碗逐步提升到了帮厨,再到主厨,最后成了这个管账的文案员,工作轻松得像个神仙,工资丰厚得掐不透。 这么明显的事,偌大一个金凤阁里,怎么就没人看得到哩。老伊娃不由对自己产生了崇拜。这么大一个世界,看来也只有自己是个聪明人,别人,起码不如我聪明。老伊娃这么想着,在对待此事的态度上,就由旁观而介入,由介入进而上升到了想要干预。这么大一堆鲜艳的桃色新闻,让她闷在肚子里不说,实在煎熬。现在,老伊娃看到每一个从眼前走过的人,都有种发表的冲动,都想把这一大堆无比美妙的新闻,说出来与人分享。 但她又分明知道,这么一来,她就得罪了韦子,也给女儿华连卡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她就在这种权衡中煎熬着,想过嘴瘾,又怕惹事上身,真是不如不知道的好。 但事有凑巧,像老伊娃这种情况,本来还是理智占了上峰的,如果她对一个明白人讲了,得到劝解,可能就此打消了发嘴贱的念头。但是,如果事情都是这么设计好的,那么这个世界就不会如此丰富多彩眼花缭乱了。这个世界的魅力,相当程度上就在于它的不确定性,不可知性。有关韦子和卖饭票女子的故事,整天顶在老伊娃的嗓子眼上,痒得她难受,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事。 应该说,如果不是老伊娃喜欢没事找事,像这种事即便发生一百件,也不会对她产生什么实际作用,问题就在于,老伊娃心里装着一堆故事,就控制不住,整天围着故事的主人公打转悠,这也可能是一种独特的排遣形式。如今老伊娃的主要休息场所,就是大食堂。她本人也是底层劳动者,和这里的人们有着天然的亲和力,一拍即合,很快就融入到她们中间。 每天里,老伊娃都和这些择菜做饭的女工们在一起说说笑笑,更因为在这里能时刻见到那个卖饭票的女子,名叫潘小玉的少妇。见到她,老伊娃心里那股猫抓般的难受,就奇迹般地缓和了一些。潘小玉也纳闷,华连卡的母亲,这人挺随和嘛,待人也真诚,说话也爽快,却喜欢呆在食堂里,不在家里享福。 但是,潘小玉是这里的管理者,她的实际地位就是大食堂的堂主,卖饭票仅是她捎带做的事情之一,她除了捎带着卖饭票,还捎带着收钱。收的这些钱,由她负责向韦子报账。这就是韦子给她的好处。这一收一报之间,能产生多少效益,就只有他们二人知道了。 大食堂管的是大众吃饭的事。金凤阁里,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雇员,属于李春亲属的只有那么几个人,绝大多数都是为他们服务的人们,他们都在大食堂吃饭。所以这个大食堂也是个相当有流水的企业,是个肥缺。潘小玉当了这里的头头,就必然会和职工们产生矛盾,吵架骂街都是不可避免的。 这天,好好的,潘小玉那边就骂了起来。几个刚来的小姑娘,被她骂得捂着脸呜呜直哭,不敢抬头,更不敢反驳一句。食堂里的其他人都跟没看见一样。这种事情,他们都经历过,谁来了,都要过这一关,不服的,潘小玉就上报韦子,立马打发他走人。底层嘛,就是这样。什么年代都一样,不服不行。 但是,老伊娃看不下去了。特别是她看到潘小玉那副凶相,张嘴骂人,就跟上炕喝凉水一样便捷自如,就联想起自己当年,被工头欺负的情景来。也是像潘小玉这么大点个工头,揪着当年还是小伊娃辫子,在林地上转了三圈,原因呢,到今天老伊娃也没想出来,反正就是要教训教训你。 太气人了。如今的老伊娃,早已是贵妇人的身份,仗着女儿,也仗着掌握了潘小玉的糗事,她出头了,她要管管这件事。于是,老伊娃大大咧咧地走过去,说就这样吧看我的面子,多大点事呢,饶过她吧。 潘小玉做梦都没想到,天上掉下来这么个主儿,到她的一亩三分地管闲事来了。潘小玉翻了老伊娃一眼:这事和你无关。说罢,继续发她的飚。潘小玉其实是相当克制的,也充分照顾到了老伊娃的面子,但老伊娃不买账了,她受不了这个底层的工头,竟然敢不理她的茬儿,敢当众卷了她的面子,让她这个其实是总裁丈母娘的人下不来台。 老伊娃抢过一步,横在潘小和被她骂的女工之间:我说算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人哪,还是厚道点好,别弄得谁脸上都不好看。 这话就相当有火药味了。潘小看了一眼老伊娃:我说你不要管这事,这是我的员工,我有责任教育她们,你最好不要多事。 老娘今天就非要多事。老伊娃较上了劲:我再说一遍,你不要没完没了,一个刚上班的小姑娘,经得住你这么造吗,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这么不依不饶的,行了,这事到此为止,我说了算。 你说了算,你算哪座庙里的神仙? 我就是这座庙里的神仙,不信,老娘就让你见识见识。 说着,老伊娃抡起巴掌就给了潘小一下子。潘小没想到她会动手,没有防备,被老伊娃一掌就打倒在地上。潘小玉本是这一方之主,何尝受过这种虐待,当下就奋起反击,两个女人就抓打到一处。 真动起手来,潘小玉明显不是俄罗斯健妇老伊娃的对手,她那姣小苗条的身躯,可能只在征服男人方面具备优势,一旦有了来自同性的进攻,就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老伊娃骑在潘小玉身上,一手揪住她的长发,一手任意挥洒,左右开弓,打得那叫一个惬意。 ; 第三百六十七章:乱打一锅粥 老伊娃一边打一边骂: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还他外祖母有脸教训别人,我看啊,这大食堂是个人都比你干净。你有什么本事,还不就仗着裤裆里那个玩艺,吸住了韦子。你以为你们做的诡秘,我都跟踪你们很长时间了,就在河边的小树林里,每天中午你们都去,你他外祖母的还一声声地****,弄得老娘也心乱如麻的,我叫你爽,还爽不爽啦,我叫你爽。 周围的人们都看呆了,尤其是听呆了。老伊娃这东西,还真有货色啊。他们也不拉架,一则,人们都恨潘小玉,平日里都吃过她的苦头,乐得有人出来收拾她;二则,也惹不起这个俄罗斯大婶,惹不起她那一身肥肉,也惹不起她背后的闺女。被打的潘小玉,开始还吱哇乱叫,后来,听了老伊娃的叙述,觉得坏大事了,这件人所共知的事,终于有人出头指证,再也没法子蒙混下去了。这时,她几乎感觉不到挨打的痛楚,恐惧占据了上风。 果然,事情闹大了。老伊娃痛打潘小玉,特别是在打的过程中说出的那些事,在十分钟之内就传遍了金凤阁。也传到了李春和华连卡的耳朵里。李春听了身边的人报上来的消息,特别是听了老伊娃的那段真情告白,差点就给她气乐了。见过缺心眼的,没见过这么缺心眼的。李春想,老伊娃这件事办得,简直没有一点水准,最起码,华连卡的脸算是给这位老娘丢光了,整个事情给人一种鲜明的感觉,潘小玉固然可恨,但老伊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偷窥人家幽会,并且一边偷窥一边眼馋,这在她的自叙中,都供认不讳了。 还没容得李春往深层里想,金凤就找上来了,一进李春的门,金凤就欢快地来上了:哎呀,今天我可算是开眼了。我们李大总裁的准老丈母娘,那可是个人才,绝对是人才。你看人家,勇敢机智,悄悄地侦察,果断地出手,不打不准备之仗,不打无把握之仗,堪称智勇双全,天下无双嘛。哈哈哈。 李春正待安抚金凤,立秋就哭着找弟弟来了:小春儿呀,这日子没法过了。韦子这个坏良心的,他吃咱们老李家,喝咱们老李家,背着我,还在外面养小的。你说他韦子有个屁本事嘛,在机关里混了半辈子,也不过是个科长,还是副的。他那点本事,我都不好意思说,最多,就是趁开大会的时候,从会上弄二斤茶叶拿回家,还是一撮一撮凑起来的,什么味儿都有,难喝死了。再不就是借出差,在宾馆里拿回点一次性牙刷肥皂,那牙刷毛硬的呀,都把我这牙都刷破皮喽。现在,他都学会养小情人儿了,我呸,要不是靠我弟,就他,我呸。 这下金凤可是逮住话题了:哟,大姐呀,我就说嘛,姐夫这人有本事,你看他把这事做得多么机巧哇,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就在这金凤阁里,一连几年,我们硬是不知道。这男人就是没一个好东西。要我说大姐,你也不必瞎上火,天下事都讲个平均,未必就只许你们老李家的男人在外边拈花惹草,不许老李家的女婿红杏出墙。 立秋不爱听了,金凤借题发挥,攻击李春,立秋必须作出反应:我们老李家的男人有魅力,是自己的本事打天下,我们不在乎,别说拈花惹草了,就是再开辟他一个花园,我们也养得起。也是我这当姐姐的不喜欢多事,如果我高兴的话,我就给李春张罗一个后宫,我当宫主,看谁能把我们怎么样。 金凤本想借机出口恶气,没想到这立秋老实了这么些年,没动静,一旦开了口,还是那么咄咄逼人,句句都往要害上戮啊,一时竟哑了口,熄了火。李春终于插上嘴了:好啦好啦,正事没说,你们两个倒是掐个什么大劲嘛。都别说了,这事呀,我看还真是麻烦了。 立秋哭着道:小春,我找你来,就是要你替我做主,管教管教这个韦子。李春说你说,怎么个管教法?立秋说,撤了他。李春说大姐,你现在正在气头上,这件事,依我的考虑,还是冷处理的好,要不然,你先回去,等明天早晨我们再商量这事,你看呢?金凤接过话头:哟,大姐都发话了,你还打什么拨拦嘛,像韦子这号人,早就应该拿下。李春说你先给我闭嘴,我们姐弟俩商量家里的事,不用你插嘴。 经了这么一个小过场,立秋就像酷暑季节立了秋一般,冷静了不少,她不哭了,也不闹了,擦了擦眼泪说:我听小春儿的,看我回去不好好教训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这事呀,就不麻烦小春你们了。立秋口中连连降温,把这事缩小到家庭内部解决的小范围里。看到李春肯定的眼神,她才匆匆地走掉了。 立秋走后,金凤的怪话又上来了:哟,我今天算是开眼了,这姐夫和舅子就是实在亲戚嘛,也难怪,姐夫是个花心萝卜,小舅子也强不到哪里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柳条串什么来着,一类子货。李春笑而不语,金凤在他面前说这种痒痒话,已非一日,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李春就任她说去,过过嘴瘾吧。 金凤也就是来过嘴瘾的。这金凤阁的事实上的总管,是金凤。韦子不过是金凤手下的一个具体办事员,金凤不是瞎张之人,在听说此事的第一时间,她是先找的韦子,让他出去躲一阵,先躲过了第一波的口诛笔伐再说。金凤从心里是保护韦子的,韦子当金凤阁的总管,还是金凤说的话。自从韦子接过金凤阁这一大摊子之后,金凤和李春就再没为家里的琐事操过心,倒是不管谁在外边有了麻烦,都可以躲回金凤阁里来,休养生息,喘口气,舔伤口。在韦子的管理下,金凤阁井井有条,是整个春风集团的大后方基地。金凤不想让韦子因为这么个小事,就倒下。 韦子是第一个得知消息的。潘小玉挨了打,就近找到韦子哭诉,韦子没等她说完就吓跑了,心里说你们打去吧,老子管不了这么许多。韦子一口气就跑出金凤阁,在李春那个秘密联络点的小宾馆里潜伏下来。这个小宾馆还是韦子物色的,情况相当熟悉。 住进小宾馆的头等套房,韦子惊魂未定,他这上门女婿出了轨,还有什么好果子吃吗。吓得他把掌心屏都关了。刚关上,又打开,心想不能关,万一李春找我怎么办,我总不能连他的话都不回吧。正这么想着,金凤的联络打了进来。韦子仗着胆子接听,金凤先是骂了他几句,然后告诉他躲起来,等我的消息。 得到老板娘的这句承诺,韦子那颗悬在喉咙口的心,扑塌一声就放回了肚子里。他也不关掌心屏了,有金凤撑腰我还怕谁。老子就是不关掉联络,想接的就接,不想接的不接。金凤的联络过后,就是立秋的联络不断打进来。韦子心想,这时候搭理谁,也不能搭理立秋。就是不接。他哪里知道,立秋刚刚被金凤摆了一道,威胁要拿掉韦子,立秋急着找韦子,是给他出个主意,叫他躲起来,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见李春去。可是韦子的联络通着,就是不接听,立秋也是干着急没办法。 韦子不接别人的联络,却主动联络上了他的一个心腹。韦子当然有心腹,身居如此肥沃的位置,手下成千的下属,没个把心腹还了得。心腹果然还忠于他,不断向他报告金凤阁里的进度。 金凤阁里开了锅。闹得最欢的是老伊娃。这老太婆占了便宜,又露了脸,心情好得不要不要的,在别人乱成一锅粥,忙着善后之时,她却跟个人也似的,在大食堂里主起事来。在老伊娃看来,这里的规矩无非也像她们在俄罗斯大森林里一样。在那里,她们要想拿掉谁,就像今天这样,先跟踪,后开打,最后就把他打跑了。跑了的人就跑到另一块林地里去谋生,他空出来的位置,就归胜利者分配。很原始,很合理,颇有点狮王争霸的意思。 打败了潘小玉,老伊娃认定,今后这大食堂的主管,这个卖饭票的肥缺就归了自己。她大模大样地管起事来,封官许愿,把她的下属们安抚了一遍。并召集大伙开会,讲话,发布施政纲领,弄得跟真事一样。还真把大食堂这帮人给蒙住了。这些人都是底层劳动者,他们都知道这个肥婆有来头,今天好像有点明白,原来是新的食堂头头哇。众人都拥戴老伊娃。老伊娃也就十分领袖地和大家一起,挽起袖子下了厨房,十分亲民地打成了一片。 华连卡找到大食堂的时候,老伊娃正带领着大家蒸馒头,两只粗壮的大手上沾满满了雪白的面粉,招呼着大伙加油干。华连卡没好气地把老伊娃拉走了,说你还嫌洋相出的不够哇,快走快走。 ; 第三百六十八章:偃旗息鼓 华连卡是从学校一个老师那里听说此事的,这个老师从乡下来,正领着也是从乡下来的一个亲戚,到大食堂找点吃的东西,就碰上了这出好戏。老师是教文学的,讲故事有天分,说得绘声绘色,声情并茂。时不时就激起一阵哄笑。华连卡听着教研室里时不时就发出哄笑,十分异常,就过去看个究竟,就听了个满耳。当下把她羞的,也顾不得管理学校秩序了,匆匆赶往大食堂。 老伊娃办了件漂亮事,正想找女儿汇报一下,她以为这是给女儿长脸了,有她这么给力的母亲,华连卡还怕谁呀,以后在这金凤阁里,就是我们母女的天下了。可是华连卡的脸色分明不对头,老伊娃不干了:怎么,我们哪一点不占理了。你放心,以后我就住在这金凤阁里,看谁能把咱们怎么样。华连卡说:你以为这里是大森林吗,什么事都用拳头解决。你给我闯大祸了。 老伊娃不明就里,她实在无法理解,一件满占着理的事,怎么就惹了祸。华连卡也不和她细说,回到她的部长兼主任公署里,就安排人把母亲送回老家去,又拿出一笔钱,亲自到潘小玉那里赔礼道歉。 潘小玉这里也乱了套,在第一时间,她去找韦子,可她哪里知道,像韦子这号人,像韦子这种大人物,和个把女人搞到一起,是不负什么责任的,也就只当是出门散步吧。你想借此达到个什么现实目标,也可能,但如果是惹出了这等轰动性的大事体,再想找他们要办法,或承接责任,你就连想也别想了。韦子是再也找不见了,倒是有许多人出面替韦子擦屁股。潘小玉立时就成了红人。有一小群人围着她转,好像奴仆一般,唯她的命令是从,看她的脸色行事。那架式,就跟一个新嫁娘上轿之前,你是怎么说怎么对,所有人都听你的。 一个人一辈子中,能享受这种待遇的时候并不多,就比方说新嫁娘,一辈子也就一次吧,在上轿之前,一切都听你的,你是天也是地,是爷也是奶奶。但是,一旦上了轿,就等于一只脚跨进了别人的管辖范围,一旦下了轿,完了你这辈子就归别人管了。这时,回头审视当初那一片谄媚的脸,都跑到哪里去了?才明白,那些好脸色,不过是把你诓进套里的诱饵啊。 潘小玉结过婚,也上过轿,对这种脸色她太熟悉了。她知道,这种众星捧月的待遇,至多不会持续半天,当她所造成的轰动效应过后,或者,当她对这万众瞩目的处理意见表态之后,她就会像一块擦完桌子的抹布一样,被随便丢弃在一个什么角落里。现在潘小玉唯一的资本,是她挨了打,其他方面,她完全是个被谴责的角色。 你道这潘小玉是何人,她就是荆楚小区楚三家的二儿媳。楚三家和楚西贤家较上了劲,先是楚三压了楚西贤一头,后来,琼芳在李春这里得了宠,楚西贤家一个跟头翻到了云彩之上,楚三家就没咒念了。最倒霉的就是楚三家的这几个儿媳。 楚西贤的庄园把原来也十分牛某的楚三庄园,像包饺子一般,包围得铁桶一样,楚三家的人只能给楚西贤家家佣人。楚西贤也网开一面,给他们活路,而且工资也不算低。楚西贤要的就是这个气场,过去的对手,现在是我的仆人了,楚三一家人吃着别人的下眼食,受着窝囊气,整个就是一份活教材,彰显着楚西贤的胜利。 后来,楚西贤就不甘心只在形式上剥夺楚三,他进而骑在了楚三的脖子上拉屎拉尿,方法就是调戏并占有楚三家的这几个儿媳。楚西贤还算有点人性,并没有对楚三的两个女儿下手,因为那也是楚家的血脉,从根子上和楚西贤连着。于是楚三家的这几个儿媳就倒了大霉。最倒霉的就是二儿媳潘小玉。因为她最漂亮,当年娶她过门之时,硬是唱了三天大戏,在楚西贤家门口上,耀武扬威。由此,也被楚西贤记在心里,只有把潘小玉拿下,才好出心头积压了多年的恶气。 无辜的潘小玉就这样,被推到了两个楚家争斗的风口浪尖之上。结果,当然是潘小玉被楚西贤给办了。楚西贤如此强势,强势到了心想事成的地步,区区一个潘小玉又何足挂齿。 潘小玉的被拿下,本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可这并不妨碍楚三一家人都把她视为丧门星,不吉祥之物,必欲除子而后快。于是,潘小玉就开启她的流浪生涯。当潘小玉流浪的足迹踏上了西区的这一方土地,也就是距离金凤阁不远的一个菜市场,她生命中的第三个男人出现了。第一是是她丈夫,第二个是楚西贤,第三个就是韦子。 那天,韦子又开始了一轮暗访。韦子也挺喜欢微服私访的,这么玩儿,特别有大人物的感觉,也有戏剧性,不确定性,更能有意外的收获。韦子这些年,经常玩这个,也通过这个手段,查获了不少手下人欺上瞒下,中饱私囊的事。 韦子化装成一个卖鱼的贩子,混进了菜市场。是时,正是早高峰。蔬菜都讲究个新鲜,真正买菜的主儿,是相当讲究这个时间点的,往往是在别人都正在美梦之中,他们就起身了,这时,天尚未明,晨光熹微,斗牛苍淡,空气中弥漫着很重的水汽。菜农们就把一车车新鲜蔬菜运进了小区,正是挑选一天食品的最佳时机。 韦子装腔作势地也在卖他的鱼,韦子卖鱼,很有特色,他不以盈利为目的,也是大人物的来法,图的是个痛快。就拿今天来说,韦子把鱼摊摆好,就开始拿眼四下里张罗,拿嘴打探。他要摸的是行情,市场通行的价位。取得了这些一手资料,就能识别下边人的伎俩。韦子是老手,很快就达成了目标,接下来,就是他率性而为的时间了。 韦子离开鱼摊,在菜市场里闲逛,就见一个新来的卖菜女人,腰身十分好看,也有力气,一个人张罗着一大溜摊位,嘴里说一头,手上做一头,眼睛还不知看顾到了哪里,挺带劲的。在女人弯下腰抱一捆葱时,腰间的衣服或向上纵,或向下抻,极其美妙地露出一轮雪白的肌肤。 这道白光像闪电一样击中了韦子,把他定在了地上。 哇,这就是我要找的。 韦子心潮澎湃了。回到鱼摊上,韦子也没心情再想别的。那道白光一直在他眼前晃,弄得他心猿意马。当天,韦子就没有卖出一条鱼,收摊的时候,韦子假意托那腰上有白光的女子,帮忙照看一下摊位,说我要是不来,你就把它卖了。 这是韦子放给潘小玉的第一只钓饵,此后,又放了几只,潘小玉就上钩了。潘小玉和韦子的第一次,也是在那个神秘的小宾馆里。韦子许诺将把她安插在金凤阁里做事。潘小玉有些犹豫,对金凤阁,她是早有耳闻,对这个韦子也知道一点,这都是因为楚西贤。楚西贤是琼芳的哥哥,琼芳在金凤阁里也有一席之地。当然,潘小玉和琼芳不太熟悉,却也有一面之交,彼此也可以说是熟人。 进入金凤阁之后,潘小玉严格地和韦子订立了君子协定,不许向任何人讲起她的身世。其实,韦子对潘小玉的身世也不了解,一个露水女人,了解那么多有什么用,又不是考察接班人,不过是大家各取所需,乐和乐和就完了。潘小玉不让韦子往外说的,主要是她来自荆楚。在金凤阁里,潘小玉也见过琼芳几次,但那只是远远地望一眼,琼芳是什么身份呀,她怎么可能近距离和潘小玉这种人接触呢。所以,在金凤阁这么些年,潘小玉的日子倒也相安无事。 现在不行了,事情既然捅破了,就要有个结论,有个说法。首先,潘小玉和大总管有了暧昧关系,这在李春就是不可容许的,立秋这关也过不了。不管她挨打有多么冤枉,在挨打这件事上,她可以得到道歉和赔偿,在韦子这件事上,她却没的商量,一定要走人。 哎,又该滚蛋了。算起来,潘小玉自从离开娘家,滚蛋搬家已不计其数。而且一次不如一次。现在,她也三十多了,年长色衰,想嫁作商人妇都不好说。离开金凤阁,要到哪里去?不离开,这里能容下她吗? 潘小玉想到过自己的身世,现在,如果说她手中还有一根救命稻草,就是这个不平凡的身世了。半年前,她也听说胡敏英查办了楚西贤,楚西贤畏罪自杀,让她聊出一口恶气,同时也感到,这下算是和琼芳一家人,结下了血海深仇,今生今世都不好说化解得开。正在这节骨眼上,自己和韦子的那点破事,又被这个多事的俄罗斯大婶抓了现行,闹得金凤阁里沸沸扬扬,还怎么有脸呆下去呢。 ; 第三百六十九章:歪打正着 但是,一旦离开了这里,就要顶着一个巨大的恶名闯荡世界,这比什么都令潘小玉感到惶恐。平平淡淡就够她受的,再顶上一个被金凤阁开除的名声,以后的日子还怎么混下去。想来想去,潘小玉决定,还是要搏一把。于是,在期待中的道歉者华连卡出现在她面前,潘小玉就拒绝了收钱,她坚定地提出,要见李总一面,有些事我要亲自告诉他,并且,只能告诉他一个人。 华连卡也有些不理解,一个管食堂的,见李春干什么,她这个档次的人,顶多也就见见韦子,今天要不是母亲打了她,这辈子连我华连卡都不要想见到哩。但潘小玉说了:李春不见我,他肯定会后悔的。潘小玉刚挨了打,情绪正在波动之中,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意外。直接说,可能会自杀。金凤阁如果出了人命,这影响可就坏到了底,没办法收拾了。想到此,华连卡说我试试吧。 回去见了李春,华连卡说这个潘小玉口口声声地一定要见他本人,并且好象有什么秘密似的,一定要亲自和他谈。李春说不必了吧,给点钱让她走人拉倒。华连卡说我看够呛,潘小玉眼神不太对劲,弄不好出了人命,就坏大事了,我看你最好还是见见她,她还能把你吃了吗。李春说好吧,你叫她过来。、 于是,潘小玉就和李春见面了。李春见了潘小玉,就觉得似曾相识,果然,潘小玉说,有一年,李春和琼芳到荆楚去住过一阵。那时,她正在楚西贤家里当佣人,曾经在筵席上给李春斟过酒。 这么一说,李春就想起来了:难道,你就是楚家的二儿媳。 是我。 啊,原来如此。不怪这个潘小玉一定要见我哩,原来竟是她。一提起楚西贤和楚三,李春就有一股愧疚之意涌起。李春虽说没有直接干那些害人的事,但楚西贤的能量都是他李春给予的,他等于是帮凶。今天在这里,又和楚家的二儿媳不期而遇,看来真是天意,让他李春代为偿还欠下的债。 楚三一家受挤兑受迫害的事,李春大体了解,也就没问潘小玉太多的经过,只是说:你也受了不少苦啊,也挺不容易的。潘小班被这一句话感动得泪水哗哗地流出来,泣不成声地说:我命苦,我命苦哇。 对往事的追忆也就这些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今天怎么办,以后怎么办。李春说你也是苦出身,也不容易,也受过迫害,可是你在大食堂也迫害别人,这方面我早就知道,听说大食堂来了个狠角色,职工们对你的怨言也不少呢。潘小班低头不语,她承认李春说的都是事实,没想到,自己在食堂的所作所为,当老总的李春竟然也了解的这么透彻。 李春接着说:再说了,你和我姐夫的事,也是事实,金凤阁你是呆不下去了,我给你换个地方,找个人嫁了吧,就不要出来管事情了。你也不是当官的材料,手里有点权就不知道怎么臭美。 听李春说要给自己找个婆家,潘小玉也是喜忧参半,凭本心,她还是想继续留在金凤阁里,但这显然不行,韦子的事情上,她已经构成了对立秋的损害,立秋的弟弟怎么可能容忍她继续呆下去呢,而且,李春对她的能力也不看好,区区一个食堂的头头,就弄出这么多人的意见来,就不要想担任什么重要职务了。 不知李总要给我找个什么样的人,我这人虽说也不怎么样,可是找婆家这事,我还是不能将就的。 李春笑了笑说:这件事我也不亲自管,我只是说个方向,至于你愿意不愿意,就要看你自己了,我们不会强求的。说着,李春要通了冯巧珍的联络:巧珍嘛,你过来一下。 遇到这种事李春就想起了冯巧珍。冯巧珍这人,就在一个巧字。多么难缠的事,到了她的手上,也能轻松化解。比如肖潇发射卫星的事,就给李春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今天碰上潘小玉的事,李春觉得,巧珍肯定有办法。就是没办法给她找一个对象,也有办法把她安生地找个地方过小日子去。太空总署那个地方,总的是与外界接触少,楚家二儿媳这样的情况,比较适合在那边安置。 不一会儿,巧珍就到了。李春给她介绍了潘小玉,说这是我的一个老熟人,想在你那边混口饭,你看着给安排一下吧。 冯巧珍看了看潘小玉,认得:哟,这不是潘总吗。潘小玉被冯巧珍喊蒙了,抬头仔细一看,也认得,旋即羞红了脸: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原来,冯巧珍在一次接待老家来的人时,也在大食堂里订过餐,大食堂有规矩,是潘小玉订的,一律管她叫潘总。派头大得可以。在冯巧珍一帮人吃饭时,潘小玉曾以潘总的身份,过去敬了一杯酒。当时人人起立,齐声恭敬地称呼潘总。 由此,冯巧珍认为这个女人挺有意思的,一个食堂的头头,也敢叫潘总,不是特别幽默就是神经有问题。至于这位潘总新近在金凤阁里闹出的新闻,冯巧珍还没来得及知道,但既然这位潘总已经惊动到了李春这一层,可见事情就有点规模了,并且,潘总肯定也有点来头。 这是巧珍心里想的,不管心里如何想,巧珍对李春的指示,那是绝对照办,一点都不犹豫的。她满口答应,说一定安排好,请李总放心。说罢,就带着潘小玉走了。回到太空总署,冯巧珍让人查一下潘小玉的情况,手下人说:谁,潘小玉呀,那还用查吗,全世界都知道。冯巧珍一听:果然有来头,讲讲吧。手下人就把刚刚发生在金凤阁里的故事讲给巧珍听。 冯巧珍边听边频频点头。是这样啊,李总这人也真够仁义的,这种事本来可以不管,可是他也出面管了。想到潘小玉其实是琼芳家的老熟人,也可以说是琼芳娘家的受害者。自己出面替李春擦这个屁股,也就是在帮琼芳做事,于是就要通了琼芳的联络,说你好不好过来一下呀,我这里有你一个老熟人,老乡见老乡嘛。琼芳不知道巧珍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说好吧,我这就过去。 琼芳到了的时候,巧珍正在和潘小玉一起吃饭。冯巧珍给小玉安排的事,仍然是在总署管伙食,不过,不是让她卖饭票,而是下厨房,干实实在在的体力活儿。琼芳一见到潘小玉,脸色立刻就变了,转身就要走,被巧珍拦住:你先等等,我还有话要说哩。潘小玉也是连忙陪着小心,她现在是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是低三下四。 三个女人坐定,冯巧珍说:小玉呢,遇到点麻烦,李总就让我帮她解决一下。不过我想呢,这树有根水有源,咱们办事也要图下清爽明白。我不图别的,我操心费力地把小玉的事办了,以后琼芳嫂子不要怪罪我就是了。 琼芳拧着脖子,不想搭理任何人。楚西贤离世的痛楚,至今还在琼芳的心头滴血,这个时候让她来看楚家的儿媳,琼芳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琼芳不说话,巧珍就示意潘小玉。潘小玉知道,该是她发挥口才的时候了。就滔滔不绝地叙说起来。从嫁到楚三家开始,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做一个女人的难处,到了哪个节点,也无非是被男人整一通才过了关。就连韦子也是一样,还不是图了她的那一亩三分地吗。 我命苦。潘小玉最后陈词道:我不像你们,有本事,有武功,能够不靠卖这个某,能够不依靠男人过日子。我这人生就的就是这个命运,到了哪里也躲不过这趟事,碰见谁也离不开裤腰带。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也不怕你们笑话,女人说到底就是女人,都离不开这个。我也不怕你们不爱听,咱们女人多少都是靠这个过日子的。 琼芳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你琼芳怎么了,比我高级不到哪儿去。你和我的区别就是你找的是李春,我找的是李春他姐夫。就这么点区别。 潘小玉这人不简单,这么又是真情告白,又是旁敲侧击地上了一痛,就把三个人的情绪统一到了一起。琼芳先就不傲慢了:哎,说这么多干嘛,李春不是安排了吗,就麻烦巧珍了。我也没别的,替我那死鬼哥哥向你赔个不是,另外,这点钱也算我的一个态度吧,不多,是个意思。 说着,琼芳给了潘小玉一笔钱,不少于大几万的样子。办完这些,琼芳就告辞走了。冯巧珍送了出去,说嫂子放心,我不会让事态再往大里扩的。琼芳含泪说:都是我那死鬼哥呀。 ; 第三百七十章:宝剑还匣 冯巧珍安排潘小玉当了一名厨工,之后就开始替她物色对象。 潘小玉当了厨工后,样子突然就变得更加美丽起来。可能,她就适合当一个普通的厨工。只有穿上那身普通劳动者的工作服,只有在忙忙碌碌的体力劳动之中,潘小玉的风韵才会被激发出来,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这一点,厨房里的人都看出来了。人们戏称潘小玉为厨房西施。西施,是华夏文化中美人的代名词。厨房西施潘小玉,在太空总署这座摩天大楼里,很快就成了名人。潘小玉具备了当名人的一切条件。首先,她有绯闻,而且不止一段;其次,她相貌姣好,而且不是一般的好;第三,她本人也需要出名,需要有人知道,这朵花需要有人赏,有人采。 最主要的是,厨房西施潘小玉是主任冯巧珍抓的重点项目,是李春总裁亲自交办的任务。来头够大,想不出名都难。 要什么样人才能配得上这么个西施般美艳的人儿呢。这种事,不急不行,光着急更不行。冯巧珍是带着任务来的,也着实地经心过一阵,却没有找到合适的角色,时间一长,也就懈怠了。好在,潘小玉在厨房里干得挺带劲的,也不需要巧珍多操心,事情就这么放下。在巧珍看来,这也算个长期的工程吧。 太空总署这几年变化不大,人类现在往返太空,就跟上炕下炕一般方便,也就没有了太多的人到太空旅游,至于定居在太空城里,也有了大批的空闲房子,只是没什么人愿意去。比起太空中的失重啦,鸟瞰在地球这类新鲜玩艺,人们最日常也最能坚持经常的,还是在熟悉的家园里生活。就象吃惯了的家常饭,穿旧了的鞋子一样,在地球的家园里,处处体现着久经磨合之后的自如与熨帖。 所以巧珍的事并不多,她在这些年里,建设了三座太空城市,每座容量有五百万人口左右,现在报名入住的不到容量的三分之一,而且大多是占着茅坑不那啥,一个人有多套住房的业主们居多。 也就是说,冯巧珍的业务量并不太多,所以她这个太空总署主任的日子就相对清闲了许多。过去门禁森严的派头,不见了,更多时候,是她有大把的时间需要消磨掉,从下边叫上些人来,陪她游戏玩乐。 于是,当初那个位置十分显要的办公室主任杨纳,不知什么时候就靠边站,远远地稍息去了。杨纳原来的工作,是帮冯巧珍守住办公室的门口,那时,求见冯巧珍的人特别多,不设个专人把门,就接待不过来,也没办法办公。冷清下来以后,这个把门人的作用自然消失,反而需要经常地从下边科室里找些人,来到总署主任这里,陪主任聊天打发时光。开始时,杨纳就承担了这个往里叫人的任务。这个头一经开启,就不用他去叫了。下边的人都愿意和总署主任套瓷,也都乐得上班时串门子聊天,冯巧珍这里不愁没有人。 只是这样一来,原来风光无限的杨纳,立时就降价处理,成了没有任何作用的木头橛子。开始时,冯巧珍也不太在意,谁还没有个闲暇之时哩。后来,杨纳就一直这么闲了下来,就显得特别多余,尤其是这人笨嘴拙腮的,连句利落话都说不出来,冯巧珍和别人聊天,他像个木头似的杵在一旁,特别碍眼。 于是,有一天冯巧珍就对他说,要不然,你到食堂去吧。于是,杨纳就到了食堂。杨纳到食堂做什么呢,他不会做饭,也不会做菜,刷盘子也经常摔碎了。像这种人能干什么呢?古代华夏有个段子,说三个人合伙办学校,一个懂语文,一个懂数学,还有一个什么都不懂,这三个人的分工是,懂语文的教语文,懂数学的教数学,什么都不懂的当校长。不知冯巧珍是不是也听说过这个段子,反正杨纳在食堂里混了一段日子,最后当上了食堂主任。 也是歪打正着,杨纳不会干活,当主任却端的是一把好手,食堂在他的管理之下,日新月异,很快就出现了新气象。菜品的花样多了,味道好了,饭的量也足了。杨纳不会干活,却会监督人,尤其是采买,他盯得那叫一个严格,没有丝毫的漏洞。饭菜的质量自然就升上来。食堂的工作受到了冯主任的表扬,杨纳这个食堂主任也跟着风光起来,他的好日子又来了。 其实,安排杨纳当主任,冯巧珍也有所考虑,杨纳曾是办公室主任,当食堂主任基本属于平调,再者,杨纳办事一是一,二是二,出奇地认真较真,这一点冯巧珍印象最深。开始时让他在食堂混一阵子,只不过是给出一个过渡阶段,免得他的失落感太强。 杨纳在太空总署混出了个人模样,不管是办公室主任还是食堂主任,都是一顶一的实职,并且实权也不小。这个消息就传到他的前妻杨娜那里,现在,应该叫三餐不娜子。 杨娜,也就是三餐不娜子女士,在大和小区混得并不好。丈夫三餐不食郎的生意十分清淡。三餐不食郎是画漫画的,靠的就是捕风捉影加夸张,捕捉到一点新闻线索之后,就施展他的造谣之术,没有边际地胡吹一通。他的得意之作,也就是在巴扎洛夫事件以及后来的李春下野之时出的那几本漫画书,此后,创作平平,也就是没有造出什么像样的谣言来。 因为,三餐不食郎这两下子太有限了,一旦被人识破,就不会再有人上当。再者,也太容易模仿,三餐不食郎的短暂成功,惊醒了一大批聪明人,他们纷纷效仿三餐不食郎的做法,每当社会上有点风吹草动,他们就一拥而上,哗啦啦地就推出不下几十个版本的漫画书。后起之秀们的强势崛起像大海涨潮一般,淹没了前辈三餐不食郎,并且谁都不承认是他的学生,连句拜师或道歉的客气话都没有。风光一时的三餐不食郎,就这样淹没在造谣的海洋里,再也没了还手的力量。 本来,三餐不食郎和杨娜的结合,就纯属互相利用的产物。三餐不食郎大杨娜二十多岁,结婚之时就已现力不从心之势,经过几年的持续老化,再加上事业的衰败,他的那物儿几乎就彻底报废。而此时的杨娜却正当如狼似虎之盛年之期,每天都要伺候一回。老三餐不食郎开始还不服输,拼了老命也要抵挡一阵,后来就认输了,任老婆怎么贬损也不吱声。再后来,索性就放了话:你随便吧,我不挡着。 这等于给杨娜开了绿灯,也等于事先把一顶碧绿的帽子,佩戴在了自己的脑袋上。杨娜也因此自由了一阵。但杨娜并不是这类苟且之人,她的做人也有原则:宁吃鲜桃一口,不吃烂桃半筐。在杨娜的意识里,这辈子虽说没搭上李春,可也决不是来者不拒,单纯为了生理需求,随便与人苟和。在这种大环境下,第一个入围杨娜选项的,就是她的前夫杨纳。 那时节,杨纳还正在红火之时,每天把着总署主任的大门,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不行。牛某得很哩。杨娜找过他两次,说好的,白送,不要任何代价。但是杨纳知道这个女人是个什么货色,她会白送?打死她我了不信。没理茬。杨娜想,可能是杨纳现在牛某着哩,就不再打他的主意,也随便从市面上抓个什么山猫野兽的,拿过来解决一下生理需求。 后来杨娜听说,杨纳下来了,惨到了食堂里帮工。觉得这下子时机应该成熟了吧。就又找上门来。等到杨娜来时,杨纳已经就任了食堂主任,身边正围着一群鲜活的美眉,杨主任长杨主任短,叫得亲切,就把个杨娜气得翻白眼。一接洽,果然还是不行。 不行归不行,杨娜却没有死心,她一直盯着杨纳,特别是他周围的女人们,杨娜的原则是,我不行,谁都不能行。 最近,一个女人的身影,越来越频繁地映入杨娜的眼帘,这个女人很有来头,分明就是冲着杨纳来的。杨娜不由提高了警惕。 这个女人,不用说,就是潘小玉。安排潘小玉到食堂,也是冯巧珍刻意的。冯巧珍就是这样的人,看似不经意,却有着下棋看五步的高明。杨纳跟随冯巧珍这么些年,忠心耿耿,没有给她惹过一点麻烦。冯巧珍从心里想帮助他一下。在金凤阁领受任务之时,冯巧珍就想到了杨纳。她觉得,面前这个潘小玉和杨纳,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年龄相当,潘小玉的相貌也对得起杨纳,而且,这个潘小玉是曾经沧海之人,这种女人如果肯和你好好过日子,那就是一块金子。 ; 第三百七十一章:宝剑还匣 2 果然,潘小玉到食堂不久,就像一颗滚珠遇到了磁石,不用管她,眼看着就朝杨纳那边轱辘过去了。 潘小玉作为金凤阁大食堂的前总管,现在又到食堂上班了,本身就有种那个的感觉。她特别留意这个食堂的总管,想看看这个担任着自己担任过的职务的人,是个什么样人。但她只能远远地看了,她不过是个厨工,普通到像一粒沙子,人家总管是什么人,高高在上,每隔两天,她这个档次的厨工,才能在全体职工的早训上,听总管讲两句话。 早训,就是早晨开工之前,全体都有,集合在大餐厅的空地上,集体喊些个口号,鼓舞一下,有时候逢到头儿们高兴,也过来讲几句。杨纳是每隔两天都要来的,这也是他这个木头样的人铁定的规律。太空总署的人们曾编过一个段子,说是谁要想谋杀杨纳,就简单不过,任何人都可以轻松地掌握他的生活规律,行动轨迹,作息时间。只要在某处安放一颗定时炸弹,再把时针调到某个点上,就百分百炸死他。并且伤及不到别人。 潘小玉听了杨纳的两次训话,觉得这人也就会这么两句,太刻板,太乏味。特别是她没有发现杨纳有其他方面的举措,比如像她过去一样,板起面孔来,揪住某人的某个错误,大大地发一顿脾气,逞一通淫威。从来没有过。潘小玉不能理解,当一个单位的头头,怎么可以没有威风呢,你不耍威风就没人怕你。 可是,时间稍一长,潘小玉就发现了杨纳的个人魅力。他就是这么温和,这么亲民,不怒自威,比自己的咋咋呼呼更管用。这个人太有意思了,潘小玉由此产生了与之沟通的欲望,她想问问他,你跟谁学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有了想法,有了欲望,就有了行动。潘小玉也不是简单人物,起码,外表上就有着美艳不可掩饰。像这样的女人,只要表现欲稍微强一点,就不难引人注目。不出三天,杨纳的目光就被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你就是新来的潘小玉? 终于,潘小玉等来了杨纳的第一句话。 是我。潘小玉有些紧张。紧张过后,又觉得自己十分好笑,紧什么张吗,老娘过去也是这个角色哩,一个食堂主任,有什么了不起。但是,曾经毕竟不如现在,就像县官都不如现管,潘小玉在顶头上司面前,还是表现出了应有的胆怯和谦卑。 噢,潘小玉,你的情况我也知道一些,不要有什么包袱,要轻装上阵,过去的历史只能说明过去,将来的生活还要靠自己去努力创造。 潘小玉连连点头,心里说这人还一套一套的,跟哪儿学了这么多套话,我当主管那阵就不会这些,我只知道骂人痛快。 杨纳继续说:听说你也做过食堂工作,也担任过领导,这很好嘛,我们是同行,以后,欢迎你对食堂的工作多多提出宝贵意见,帮助我把食堂搞得更好嘛。 这一次谈话,就像种子一般,种进了潘小玉的心田,给了她希望,也让她看到了光明。是啊,当过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当着什么的人,是不是知道你,是不是看得起你。这次谈话后,潘小玉的心里就多了一种期待,期待着再次和杨主任交谈,她甚至准备了一套词儿,也把她能看到想到的食堂方面的事,归纳了几条。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凭着当过三年金凤阁食堂总管的经验,潘小玉不难看出,这个食堂的漏洞还是蛮多的。而且,底下人们背着杨纳搞的那点小动作,也瞒不过潘小玉的眼睛,要整这些,还用费劲吗? 潘小玉跃跃欲试,想要在杨纳面前露一手。这样,她就等到了第二次机会。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杨纳在早训过后,特地来到潘小玉工作的红案子上查看。红案子是专门切肉的,而且是切生肉,是案板师傅中最脏最累的活计。杨纳背着手,不动声色地看潘小玉切肉。 潘小玉正经会两下子。在楚西贤家当佣人的时候,她就干这个,跟着楚西贤高薪聘请来的高级厨师,下功夫学过,那刀功好生了得,刷刷地齐整。把个杨纳看呆了:哇,你这刀法不错吗。杨纳不由赞叹出了声。潘小玉好象刚刚发现背后有人似的,身子激灵了一下,停下刀功,见是主任到了,就谦卑地笑了笑,不作声,继续潇洒地挥洒她的刀法。 得到主任的表扬,潘小玉十分得意。此后,她就有了感觉,杨纳总是不经意地出现在自己左右,要见到他并不难,甚至不想见到他才难。这厮被我吸引了?潘小玉这么想,就先有了警觉。她想,这么快了不好,和韦子倒是挺快的,有什么好啊。潘小玉清楚,她和韦子之间那点所谓的秘密,在大食堂无人不知,无人不觉,只是谁都是睁一眼闭一眼,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也不想惹麻烦上身,才一直这么保守下来的。而且她还知道,天下厨子是一家,干这个行当的人,都八卦得很,你想在他们眼皮底下整点子事,门都没有,你一个动作,起码被几十双眼睛盯着,可是不能大意,在这里呆不住,自己就再也没路可走了。于是,潘小玉采取后发制人,她要吊足杨纳的胃口。 潘小玉吊杨纳,有的是本钱。当初韦子上钩,也仅仅是扫了一眼她腰间那一轮雪白的肌肤嘛,现在,潘小玉又祭起了这件法宝,一天,她凭直觉感到背后那双眼又在盯着自己看时,就抬手擦了一把汗。这一抬手之间,就把那道曾经创造过辉煌也导致过灾难的白光,闪现出来了,并击倒了一个人。 潘小玉有十分把握击倒了杨纳。这种事情靠的不是理智,而是本能。也不能说潘小玉就是什么狐狸精,就是母猪也会这个。在那一刻,潘小玉分明就觉察到了杨纳的失态。是时,杨纳正背着手,大声地说着什么,可能又是在教训人吧,但那道白光闪过之后,潘小玉就听出他的话不那么连贯了,十分潦草地收了尾,就借故离开。之后,又在她面前闪现过几次,也分明是想搭话,却欲言又止的样子。潘小玉心里十分好笑,心想这个人比起韦子来,可是差着一大截。有心无胆。 掐准了杨纳的脉搏,潘小玉就要出手了。她主动找上门,到杨纳的办公室来找他汇报。按说,一个厨工没什么可汇报的,但潘小玉有的是内容要说,杨纳就曾说过,让她提意见。这次,她就是来提意见的。杨纳的办公室,就是挎在大餐厅旁边的一间小屋,原来就是大餐厅里的,用玻璃墙隔出一块当的办公室。这里十分透明,拒绝任何暧昧。潘小玉也没想暧昧,她大大方方地站到了主任对面,一二三四地提出了对食堂的几条意见。 潘小玉提完意见,转身就要走,杨主任挽留了一句,她就站下听训话。杨主任说你的意见很好,我想请你来抓这些,你觉得怎么样,可以帮我这个忙吗? 这么快,不行。虽然,潘小玉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可是,让她这么快就提拔起来,无疑就成了众矢之的,恐怕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人们哄下台。潘小玉说不行,我只是能挑点毛病,让我管事,我管不好,您还是自己来吧。说罢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回头,说:不过,我可以帮您参谋参谋。 这,才是技术。 有了这个参谋参谋,杨纳的心里立时就舒坦了。 既然是参谋,就要有个舒坦的环境,就不能在大庭广众进行。这就是杨纳的事了,他安排了一个场合,挺适合参谋的。在参谋的过程中,杨纳端的是收获不小。第一,杨纳从潘小玉那里,也真学到了点东西。潘小玉毕竟是一直在食品厨房里打滚的,经过的比杨纳见过的都多,丢的比他会的都多,稍微拿出一点来,就够他学的。这一点很重要,这使杨纳觉得这个老师或参谋没有白认,也使二人的接触有了天然的合理合法性。 第二,在参谋的过程中,杨纳对这个参谋本身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那就是,她不光皮肤白,而且皮肤还相当细腻,手感尤其好到不可收拾。这是在一次推让中体验到的,当时两人争着要付账,杨纳身为领导,又有心泡她,岂能让潘小玉付账哩。潘小玉也是借题发挥,把一段白白的臂膀,生生贴到了杨纳手上。给了他又一击。 杨纳当时就有点晕,他犹豫再三,还是没有伸出手去。潘小玉也就适可而止地假作什么都没发生。 这个过程,本是在机密条件下进行的,这种进行本身就已经部分地说明了问题。都是过来之人的他们二人,都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了,也都不着急,窗户纸就那么一层,不急着捅破。 ; 第三百七十二章:宝剑还匣 3 这个过程,瞒住了食堂的人们,这是起码的操作规程,二人都会。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早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二人,并且把这一切都看了个真切。这个人就是杨娜。 杨娜对拿下前夫,信心满满,却不想半路上杀出个潘小玉来,而且来势很健,一日千里,眼看着就要成事了。杨娜岂能坐视,她不肯这么认输,起码,要和这个女人过上几招。杨娜就暗访了潘小玉。这一查,杨娜大喜过望,哈哈,这么丰富的身世,不用编就够我那老死鬼画上半年的。但现在她还不想给他。三餐不食郎现在已经沦为杨娜手里的一杆枪了,或者说擦屁股纸也行,杨娜可以随时调用他,也可以随时甩了他。不到用的时候,杨娜不会把这点好事告诉他的,因为杨娜知道,这老东西也鬼得很,让他抢了先手,就不归自己管了,说不定这老东西又火了,就更加不可收拾。 于是杨娜找上了潘小玉的门,在一个晚上,两人见面了。杨娜也属于美人,但姿色不及潘小玉。两个女人对视的那一刻,什么都明白了。杨娜自我介绍:听说过杨娜吗,女的杨娜,不是你现在缠住的这个男的杨纳。 杨娜的大名或臭名,早就家喻户晓妇孺皆知,潘小玉岂能不知:噢,你就是杨娜,久闻大名啊。杨娜也不客气:对,我就是传说中的杨娜,一个坏透了的女人,曾经把李春搞下台过。潘小玉不买她的账:不必吹嘘你的过去了,你找我来,想必也不是为了向我炫耀过去吧。杨娜说:好,碰上明白人了,那我也不多费话,你放了杨纳,我就放了你。潘小玉也是曾经沧海之人,听杨娜的口气,好象是拿到了她的什么,就试探着给了一句:我没有抓住杨纳,我也不知道我有什么可抓的,在你手中。 杨娜哈哈一笑:你那点事还用我说吗,不过我要是说出来,肯定就有人爱听,说不定还会出一本畅销书。潘小玉一听就明白了,杨娜是拿她那个rb老头来威胁自己:噢,你是说你可以让那个rb老东西把我的事画成漫画书吧,要不要我预付订金啊,我可是做梦都想当名人。你也是的,嫁了这么个朽老头子,干也干不动,摆着也不好看,图个啥呀,书到是出过几本,可都把别人捧红了,像巴扎洛夫他们,现在可是世界名人了,你老公是功不可没嘛。他要画我的故事吗,可以,你告诉他吧,需要什么材料,我提供。 没想到,人人害怕的舆论谴责,潘小玉不在乎。潘小玉说完这番话,观察杨娜的反应,心想,你别以为谁都怕你那招,我是谁呀,烂命一条,明天还不知死在哪儿,光脚不怕穿鞋的,有什么招数,放马过来吧。杨娜被潘小玉噎得直翻白眼,今天她真开眼了。这也难怪,杨娜过去的对手,都是些谦谦君子,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这类高大上的人,就怕惹上杨娜和三餐不食郎这类无赖。因此,杨娜才显得十分犀利,锋芒所向,指哪打哪。今天碰到潘小玉,算是碰到茬子上了,杨娜不得不对面前这个女人刮目相看。她又使出了无赖招数: 管怎么说,杨纳是我的前夫,我们俩,那是了解到了汗毛眼里去了,你行吗? 潘小玉这不示弱:我知道你被杨纳干过,这也值得拿出来吹牛。看来这人不要脸了,就不好办。不过呢,这种事也没什么丢人的,我可以明白告诉你,今天晚上,我就找杨纳做游戏去,我也会,我也不是第一次整这个了,轻车熟路。这还得感谢你,本来呢,我正在和杨纳调情,预热,还不到火候。你这么插一杠子,我就不能不抓点紧了。反正迟早也是那么两下子,都做的没遍数了,谁还不知道谁呀。你说呢。 我的个天。杨娜服了,这就叫强中自有强中手,能人背后有能人。杨娜光想到自己不要脸了,可是她绝对想不到,这脸叫个啥哟,何况是两个女人之间斗嘴。当下,杨娜直翻白眼,一句话也答对不上来。潘小玉道:好了,事情呢,我都说透了,你看着办吧,我建议你现在就找杨纳做游戏去,我给你一天时间,白天你拿不下他,晚上可就归我了,我也是先礼后兵,谁叫你是他前妻呢,对不对。好了,快去吧,不送。 潘小玉连推带搡地把杨娜赶了出去,在她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门。 杨娜一个人站在空旷的马路上,心里这个气呀。我杨娜这是怎么了?今天这场就输得这么惨,我哪点不如这个泼妇了,是不如她艳还是不如她浪,更不会不如她精明吧。但杨娜想不出一点办法来。果真按潘小玉说的,现在就去找杨纳,杨纳肯定认为她疯了,说不定就会把她送进疯人院。杨娜不会立刻去找杨纳的,她还没有傻到这个份上。杨娜还是舍不得她那件秘密武器,我就不信你不怕造谣。而且,我倒要看看,今天晚上你献身行动,是真的,还是唬人哩。 轰走了杨娜,潘小玉长舒了口气,她知道,决战的时刻到了。于是,她就按照已经用过几次的联络暗号,通知杨纳,晚上到我这里来,有要事相告。发出这个联络之后,潘小玉就鬼使神差地洗了澡,并且把那件最可心的贴身内衣换上了。他个外祖母的,老娘还得用这一招哇。 晚上,杨纳如期而至。潘小玉开门见山,说杨主任,我也不瞒你了,你的前妻找过我,让我放过你,那意思是她想与你重修旧好。现在呢,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是离开我,找你那个同姓同名的前妻去,给那rb老儿一顶绿帽子戴戴;第二条,就是把我做成熟饭。说着就宽衣解带,躺到了床上。 杨纳有点晕,事情来得太突然,却也都在意料之中。杨娜找他不止一次了,在这个令人恐怖的前妻,与面前这个美人之间,不难作出选择。杨纳早就被潘小玉征服了。现在就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刻,犹豫彷徨要不得,该出手时就出手。 我了个去。 杨纳纵身一跃,就上了属于自己的那块高地,英勇奋战,方显出英雄本色。潘小玉知道,那个八卦娘们此刻就在偷窥。想看吗,好办,免费。潘小玉不无夸张地尖叫着,显得分外享受。杨纳不知就里,还以为是自己特别棒,被鼓励得格外昂扬坚挺,效益极佳。 不远处,早气炸了杨娜。这就叫那啥好当气难生。想装没看见都不行了。她把这个过程拍摄下来,一扭头跑回东瀛去也。 这边厢,留下一对欢情人,尽兴而归。 事毕,潘小玉说:什么时候娶我?杨纳想了想说:总要跟冯总打个招呼吧。潘小玉说这上容易。说着就打开掌心屏,要通了冯巧珍的联络:冯总嘛,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和杨主任成事了,刚刚办过的,很好,我们想请示一下,看什么时候把婚礼办了。 那边,冯巧珍听到潘小玉的汇报,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当下回复:越快越好,需要什么尽管说。 潘小玉挂断联络,问杨纳:你还有什么话说?杨纳说那就办吧。一切由你。 潘小玉快人快事,第二天,就先给全食堂的人发了喜糖,并通知大家,今天晚上就是我和杨主任的婚礼,全体参加,一天的伙食都由我们包了,全免费。 这两个宝贝的调情过程,全被同事们看在眼里,现在修成了正果,也是众望所归,当下食堂里一片欢腾。在食堂办酒席,正好省去了麻烦,天时地利,顺风顺水的。潘小玉就张罗着布置,花花绿绿的把食堂装扮了一番。从早晨开始准备,直到晚上开席,一直吃喝到了午夜,方才尽欢而散。这一天下来,把潘小玉也累坏了,何况,昨晚就已经试过水了,这个新婚之夜,就不必加班加点地应景,两人往床上一倒,就一觉睡到次日中午。人生的一段大事,就此了结。 杨纳和潘小玉的结合,也不过是春风集团一个基层小官娶了个厨工当老婆,本来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也不必引起什么重视,更不可能有轰动。但是,由于潘小玉的身世,这桩婚事就引起了春风高层的注视。先是李春发来了贺信,并附礼金一百万元。 有了李春的祝贺,春风各级大员们遂一哄而起,纷纷送来贺礼,杨纳和潘小玉日进斗金,忙不迭地答谢再答谢,补了一场又一场的酒席,杨纳整天醉枣一般,头脑不清不楚的,潘小玉则施展出多年在酒席宴间的业务,把各方神圣都打发得高高兴兴。 ; 第三百七十三章:宝剑还匣 4 闹轰轰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一个来月,才消停下来。杨纳和潘小玉盘点了一下,哇,我们也成超级富豪了。仅收受的礼金一项,就足够他们过几辈子的。杨纳还有点纳闷,潘小玉就如实地讲了荆楚那边的事情,她说:这是李总对我的格外照顾,他一带头,还有谁不来送礼吗。杨纳点点头:也是你苦尽甘来,我们要好好珍惜。 按说,杨纳和潘小玉的好日子,就此开始了。但他们都忽略了一个人,就是杨娜。 杨娜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潘小玉把杨纳从她手中夺走,而且给了她时间,放她一马,让她采取先手,那个来法,就是大人不计小人过,不和你一般见识。杨娜这辈子哪里吃过这个亏呀,她不服啊。这口气说什么也咽不下去。想我杨娜,当初连李春都逃不过我的三招两式,若不是春风那一批老娘们联合起来对付我,现在春风就是我的天下了。杨娜怎么想,都不知道她何以就对付不了潘小玉,潘小玉不过是从乡下来的一个弃妇吧,她身上长着什么仙丹,她有什么迷魂药,怎么杨纳就百分百听她的。 在偷窥现场,杨娜就要发作来着,但她毕竟还没有疯掉,她又不是杨纳的老婆,不存在捉奸的合法性,反而会暴露一个偷偷摸摸看人家办好事的委琐。杨娜好不容易咽下了这口气,回到东瀛,她对老公一五一十地说了这个过程,心头的恶气才算稍微缓和了一点。 三餐不食郎听罢老婆的叙述,也觉得这里面有文章可作,又觉得也没什么文章可作。有文章,是这个潘小玉历经三四个男人,可以在人格上贬损她,出口恶气。没有文章的,不管怎么编排,都从侧面歌颂的李春和春风集团。潘小玉的身世,离不开楚三和楚西贤。楚西贤早就被春风查办了,这是不争的事实,再怎么炒作都不行,没戏了。至于潘小玉的漂泊生涯,丢人吗?也不太丢人嘛。一个女人,靠自己的本事,过关斩将的混到了今天,又办了如此体面的婚礼,又得到这么多头面人物的祝福,这叫什么,这叫本事。 所以三餐不食郎不想画这个,觉得没戏。杨娜不干了,她说我手里还有猛料哩。说着就播放她录制的那段二人游戏视频。三餐不食郎不稀罕看这些:这算什么,你眼馋吗,人家不上你,馋死你。 眼看是说不动这个老家伙,杨娜心里也明白,她这么折腾,根本原因就是杨纳没要她,她在吃醋,嫉妒潘小玉。你想啊,一个精明透亮的三餐不食郎,怎么可能帮助自己的现任老婆,去骚情过去的老公哩。 说不动三餐不食郎,杨娜就另辟蹊径,找别人去。现在,三餐不食郎的徒子徒孙也一大帮了,虽说没有行拜师之礼,可是也买账,起码,三餐不娜子的话,在他们这里还有一定权威性,说话挺灵的。何况,三餐不娜子也不白使唤他们,也给钱哩。 于是,时间不太长,也就两个多月,杨娜处心积虑的作品问世了。这套漫画书,整个是老巴打老婆那套的翻版,一点新的创意都没有。这帮徒子徒孙们也会糊弄人,反正杨娜也不懂,就照葫芦画瓢地整了几本书。杨娜看后,不满意也没了办法。何况,该表现的也都表现出来。比如,楚西贤欺压百姓,潘小玉一再失身;比如,潘小玉施展狐媚,韦子杨纳双双中招,拜倒石榴裙下;比如,潘小玉人性本恶,在金凤阁大食堂欺压青年职工。反正能想到的,都画出来了。 漫画书搞出来,杨娜手里就有了炸弹,就可以要挟人了。在举办首发式之前,她揣上一套,来找杨纳和潘小玉。这次上门,杨娜不再抱有幻想了,不再奢望把老公要回去。杨娜很现实,她整这个炸弹也花了点钱,她要把这笔投资先赚回来再说。 杨纳和潘小玉的家,就安在杨纳那个透明的办公室里。反正他们睡觉的时候,食堂里都没人了,也不怕有谁偷窥。除了杨娜这等无聊之人,谁看这些哩。杨娜来的时候,正是午饭刚散场。大厅里还有个把职工用餐。太空总署的人都认识杨娜。杨娜在这里干过,也是个风云人物,而且和杨纳结过婚,所以她的出现很能抓眼球,立时就吸引了一群围观者。 人们只是不明白,杨娜到这里来干什么,像她这样的身份,跑到原老公的新家里,会有什么事呢。人们像看一只稀奇动物一般,期待从杨娜这里得到新的感官刺激。 杨娜说我是给你们送贺礼来了,好歹我也算你们的老熟人嘛。潘小玉接招:好哇,礼多人不怪,我们也是办得匆忙,忽略你了,今天既然来了,就留下来,晚上我们补办一场婚宴,单独为请你。 杨娜不和潘小玉多费话,她从包里取出那套漫画书,呈现给杨纳。杨纳接过来,翻了几页就火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嘛,你这么做有意思吗?杨娜双臂抱肩,然后,双手摊开,做极端无赖状,爱谁谁了。潘小玉从丈夫手中接过漫画书,翻了翻:哟喝,把我那点光辉历史都写进去了,为我树碑立传,好,很好。你什么时候举行首发式,我也去,签名售书。哎呀,我也当一回名人,感觉真是好到家。 杨娜瞪大了双眼看着潘小玉,不知道她说的是气话还是真话。潘小玉接着说:这么办,我呢,现在有很多钱,也不是太多,估计比你多一点吧,首发式的场地租赁费我出,其他的你去张罗吧,反正就是咱们两个人的事,谁多出一点少出一点也别计较。这套样书,我就留下欣赏欣赏。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在书上看到自己。别说,画的还挺像的。就是这两个妈妈太鼓了,又没奶着孩子,没那么大。等我和杨纳的儿子生出来,那时准有这么大。哈哈。 这次是真的了,潘小玉当下就给了杨娜一笔钱,让她去操办首发式。杨娜有点晕,自从她接触到这个潘小玉,就大有一筹莫展之势,这个女人想事行事都不按常理出牌,经常是把杨娜的如意算盘击得粉碎。 从潘小玉这边讨了个没趣,杨娜悻悻地回到了东瀛,她不吃潘小玉这一将,该怎么办还怎么办。首发式照办不误,何况,用的还是潘小玉的钱。本来,这套漫画书作得并不算太成功,可是,杨娜煽乎的厉害,很能造势,首发式就弄得有鼻子有眼儿的。 首发式的现场,矗立着几幅巨大的漫画,都是从书中摘出的画面,很能抓眼球。几个作者画家悉数到场,大谈如何创作,杨娜是主角,向观众们讲解着创意以及事实。在仪式的现场聚集了相当一批人,远远看去也就是个普通的仪式,不算火也不算冷清。在仪式开场半小时之后,潘小玉到了。她的到来立刻扭转了局面,售书现场立刻火爆起来。 这也是潘小玉设计的。她说了要来售书现场,可是杨娜并不指望她来。明明是骂你,你还会来吗?但是杨娜想错了,如果你骂的是一个名人,他可能不会来,如果你骂的是一个整天系着围裙围着锅台转的普通劳动者,而且你的骂是艺术范儿的,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使这个普通劳动者瞬间成为世界名人,那她可能就求之不得。这两天,潘小玉在家里把这套骂她的书看了好几遍,别说,挺享受。起码,一个卖菜婆混得上了书,还是成套成套的,这就不容易。再者,潘小玉想,杨娜想寒碜你,你也挡不住,何不顺水推舟,借力造势,成就一番事业哩。她和杨纳商量好了,就是要借助这次出书,把知名度一下子提上去,说不定,我就是第二个米晓虹也未可知。 潘小玉到场后,坐下就签名。仅这签名,她就正经下功夫练了几天,请人给设计的字体,一通乱划拉,她自己都不认识,就是感觉挺帅的,玩的就是这个感觉嘛。有作者,有策划人,有书的主人公在场,售书就格外畅销,一个上午就把原定几天的业务量完成了。潘小玉很名人地和读者合影,并对书中描绘的事情加以说明:是真的,一点都不假。 于是,不仅杨娜晕,所有读者也晕了。这个人太奇葩了,怎么挨了骂,不羞不恼还挺高兴的。这个疑问就成了本书的最大卖点,一时间洛阳纸贵,出现了抢购现象。杨娜不得不再版,印制了大量的漫画书。火爆的销售持续了一个多月,潘小玉的名字已是家喻户晓了。 回了家,潘小玉不无得意地对老公说:老杨,我们可以安排下一步的事了。杨纳老实巴交地问:下来干什么活儿呀。潘小玉说:当老板。 ; 第三百七十四章:宝剑还匣 5 潘小玉在首发式上作秀成功后,就躲在家里看热闹,任读者们如何强烈要求,她就是再也不现身了,让杨娜一个人享受成功的快乐去吧。等她享受够了,老娘才有话说哩。现在,时候到了。潘小玉对杨纳说出了她的计划: 我们开一家餐厅。 餐厅?杨纳好像不认识老婆了。 对,开餐厅。潘小玉言之凿凿,没有丝毫犹豫。她的计划是,利用这次出书炒作出的知名度,开一家自己的餐厅。她和杨纳都有管理餐厅的经验,轻车熟路,又有雄厚的资金支撑,又有空前的知名度,可谓要雨得雨,要风得风,万事具备了。 杨纳对这个计划也认可,但是,杨纳对手上这份工作大有不舍之意,何况冯总待我们不薄嘛。潘小玉说我们现在的经济实力,再在这里打工,就显得有些无赖了,我们根本就不缺少这几个工资,我们走了,冯总还可以安排别人,安排人还不容易吗?这么一说,杨纳也搞通了。夫妻商定,他们的餐厅就叫:小玉美食。 小玉美食的总店,也就是第一家老店,选址就在雅图小镇上,与太空总署相比邻。这也是借助知名度。这一段时间以来,前往这里来一睹潘小玉真容的人们,络绎不绝,跟赶集差不多。潘小玉可是不随便让人看的,她间或出面一次,一闪而过,她要节省着用自己这张脸,不至于被人们看厌烦,要不断地吊人胃口,到真正用的时候,再敞开供应,让你们看个够。 总店的前身是雅图一家超豪华的大酒店,这几年不知搭错了哪根筋,说不行就垮了下来。潘小玉把酒店盘下来,让人把整个大楼全部包了起来,是用布包裹起来,她要给人一种脱胎换骨的冲击感受。经过一个多月的装修整治,在开业这天,突然就揭去了包装,现出全新面孔来了。 在大楼被包得严上加严的这些日子里,与楼内紧锣密鼓的装修同时进行的,是潘小玉紧锣密鼓的造势宣传。潘小玉的宣传,完全以杨娜的那套漫画书为蓝本,其中有关潘小玉本人的几个场景,都被特殊标注出来,一定会在小玉美食重现的。 这些场景包括:潘总斟酒,潘总弯腰抱葱,潘总切火腿肠,潘总夫妻双双敬酒等。都是在书中炒火了的情节,万众瞩目,众望所归。人们的心里被这些宣传整得痒痒的,都期待着小玉美食快点开业,就是不想吃也要去吃一顿,不是为了嘴,是为了一饱眼福,亲眼看看万人迷潘小玉庐山真面目,仔细对照一下,真实的潘总与书上画的潘小玉,哪个更符合自己心中的形象。 小玉美食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与小玉美食的宣传造势总体攻略相比,杨娜整的那个首发式,不过是个小小的序幕而已,真正是老鼠拖木锨,大头在后头哩。直到此时,杨娜才彻底明白过来,这个潘小玉为什么这么好说话,为什么还给了她一笔小钱。但是,杨娜的招数已经用完了,面对潘小玉即将掀起的商业风暴,面对潘小玉利用自己制造的无限商机,面对潘小玉即将到手的大把金钱,杨娜束手无策,只能瞪着双眼看。 潘小玉这边,在作好了一应的准备工作之后,和杨纳一起,到冯巧珍的办公室里,向冯总递交了辞呈。冯巧珍拿着她们二人的辞职报告,心里也是酸酸的,从心里讲,她真舍不得杨纳这个人才,再也找不到这么一个憨货了,再也找不到这么一个忠臣了。但人各有志,况且,这杨纳自从搭上潘小玉之后,就像是老虎长了翅膀,突飞猛进,不到两三个月,就由一个管食堂的小官,跃升为身家过亿的富翁。像这种身家的人,还能按部就班地在这里上班吗?显然不行。 好了,走吧,该走的留不住。 冯巧珍拉着潘小玉的手:我们姐妹处的时间不长,可是我看好你,干去吧,干出个样儿来给他们看看,谁说女子不如男。 潘小玉表示:我一定以冯总为榜样,为我们女人争口气。 开业这天,以冯巧珍为首的太空总署全体官员悉数到场,为原来的同事站脚助威。金凤阁大食堂的同事们也都来了,其中就有在潘小玉挨打那天,被潘小玉教训的几个小姑娘。今天的开业仪式上,还有她们的节目。为此,潘小玉好好地向她们赔礼道歉,并预付了一笔不菲的劳务费。 在开业大典的主席台上,十分醒目地堆着一些葱。不用问,谁都知道这些葱有什么用途。人们指着这些葱,热烈地发表着各自的高见,猜测着将要上演的好戏。人们最大的疑惑是:韦子会来吗? 韦子来了。 这又是潘小玉的一个出格之举。她不想回避那段经历,她越想回避就越是躲不开,索性直面更显得大气。在要不要请韦子这件事上,潘小玉征求过杨纳的意见。要办成这件事,杨纳是要过的第一关,这一关至关重要,杨纳不同意,就一切免谈。结果是杨纳同意了。现在杨纳满脑子里,都被老婆灌满了迷魂汤,想的都是炒作再炒作,赚钱又赚钱,什么人格呀羞耻呀,什么绿帽子红帽子,只要能赚钱就统统不在乎,尽管往脑袋上扣就是。所以,当潘小玉赔着小心,试探地向老公提出要请韦子,杨纳的脸上稍微抽动了几下,还是同意了。 然而,仅杨纳同意还远远不行,立秋和李春这一关是不是能过,才是主要的。潘小玉悄悄潜回金凤阁,面见立秋,自己打了自己几巴掌,立秋就不再说什么了。这些天来,立秋被此事困扰得,也得了一场病。到底怎么做才能摆脱潘小玉事件的影响,立秋也不是没想过。她设想过各种办法,就是没想到潘小玉这一招。这叫做疏导。就像防洪,光是堵不行,堵得越高,积累的危险系数就越大。只有堵疏结合,效果才是最佳。潘小玉对立秋说:你别以为我只是为了赚钱,就拿脸当屁股用,我是想让天下人都看清楚,我和韦总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呗,这种事新鲜吗,稀罕吗,太平常了,为什么到了我们身上就这么值得一谈,很大程度上就是我们怕人们议论。我们不怕了,别人也就失去了议论的兴趣。再说,杨娜早把这个事画出来了,你也挡不住。 立秋答应了。李春这边也好说,李春看事情总是高屋建瓴,不是立秋可以相比,潘小玉一来,他就知道所为何事。至于韦子,就更加的没问题,单冲着潘小玉的面子,他也得到场,一日夫妻百日恩,韦子和潘小玉的关系,是肉在肉里的,没的说,照办就是。 开业大典的其他程序,也就是一个热闹吧,不管是观众还是小说作者,都没了兴趣,人们的注意力,完全聚焦在那一堆碧绿的大葱上了。人们甚至对那些走过场的程序颇不耐烦,什么讲话呀,致辞呀,献花呀,鸣谢礼炮呀,快点过去吧,我们等着看大葱哩。 好戏终于开始了。 潘小玉动情地讲述了大葱的故事,说我这辈子命苦,也命好,我遇到过小人,也遇到过贵人,今天我可以当着大家说,韦总是我生命中遇到的第一个贵人。说话时,韦子就悄不声地走上台来。 全场一片哗然。 韦子身穿一件肮脏的卖鱼服装,橡皮防水的围裙。与此同时,在这个旋转舞台上,一个鱼摊位也被推出来,十分逼真地还原了当年的场景。 人们几乎要屏住呼吸了。天哪,这些人真敢整,真开眼了。 潘小玉不再讲话了,她开始弯下腰搬大葱了,全场的气氛被推向了高潮。 一个卖菜婆娘搬大葱,到底有什么好看的?恐怕一点可观赏性都没有。但硬是被炒作成了压轴大戏。台上,潘小玉一捆接一捆地把大葱从地上,搬到货架上,一连搬了有十几分钟。事情原本就是这样的,一点不掺假。这十多分钟里,潘小玉回归了往昔的苦难,观众们也由猎奇心态,悄然转化成真实生活中的自己。是的,谁没到过菜市场呢,谁没见过卖菜婆搬菜呢,潘小玉也不过是个过去的卖菜婆娘吧,她并没有刻意勾引谁,她不搬这些大葱,大葱也不会自己长翅膀飞到货架上去。 人们看到了一个真实的潘小玉,也看到了真实的自己。一个卖菜婆的故事就这么好看吗?卖菜婆怎么了,有谁规定卖菜婆就必须一辈子卖菜,就不兴想方设法改变一个处境吗? 潘小玉还在卖力地搬大葱,她也被自己带回到那个岁月里了。但是,在大葱将要搬完时,她也没忘掉最关键的一场戏,在撩起衣襟擦汗时,让天下人们都看到那道著名的白光,那改变了她一生命运的闪光。 ; 第三百七十五章:蠢蠢欲动 随着那道白光的闪过,不经意的闪过,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因为太入戏,没有留意白光的闪现,一个劲地卖后悔。但闪光就是闪光,不可能定格,也不可以重来。没看到,怪你自己。 白光闪过之后,就是韦子的戏了。韦子的戏也简单,他在大葱附近转悠了一会儿,就把鱼摊子托付给潘小玉,然后就走了。 这个片断,这个小品就是这样。至于以后的事,你就想象去吧,如果你愿意,你就可劲地编造。但所谓的大葱事件,就是如此。演出至此结束。 一个相当成功的开场,冯巧珍在台下也看得入了迷,这潘小玉,端的是个人才,这个戏做得也太棒了点。 演出结束后,韦子和潘小玉谢幕了好几次,观众就是不肯放他们走,说一定要有续集,哪怕是点到为止。在谢幕到九次时,韦子才不得不象征性地抱着潘小玉吻了一下。这才过关。 开宴了。酒店开业没有不开宴席的。每桌上都有个号码,幸运号可以上台抽奖,奖励分几种,一等奖,是潘总斟酒,就像当年在荆楚给李春斟酒那般,那个装扮,那种酒。二等奖是一盘潘总亲手切的火腿肠。三等奖是杨纳亲手刷的盘子,一盘胡萝卜丝。都是些华而不实的玩艺,透着商家的精明。热闹非凡的开业仪式上,人们也有清醒冷静的: 等着瞧吧,一对经商高手,就要开启宰人之旅喽。 热闹之后,潘小玉饮水思源,让人给杨娜发去一套食盒,是开业宴席的套餐,算地对她一番美意的回报。至此,完成了潘小玉的回归之旅,宝剑归了应该属于自己的剑匣。日后,小玉美食日渐兴旺,跃升为餐饮业界的大亨。这是后话。 从开业现场回来之后,韦子也跃跃欲试了。潘小玉都能干出这等大事业来,我难道就不能吗? 这段时光,韦子过得特别窝心。他在小宾馆里一住就是十几天,直到金凤阁里风平浪静,才低着一颗有罪的脑袋,讪讪地回来。等韦子回到金凤阁之时,潘小玉早就到了太空总署,并且已经和杨纳接上了火儿,开启了追求新生的幸福航程。端的是洞中方数日,世上已千年。 立秋也不好好搭理韦子了。立秋怕的是李春就此把场子拿掉,李春大可以这么做的,真这么干了,立秋也没话说。在气头上,立秋也想把韦子一撸到底来着,这个糗男人,吃着我们老李家的,喝着我们老李家的,居然还敢背着我在外边花心。关键时刻,还是李春提醒姐姐,不要意气用事,一句话就让立秋清醒过来,是啊,真把韦子打倒了,她可依靠谁去呀。立秋在心里比较了一下,觉得李春就是比韦子强,也比韦子亲,还是自己的亲弟弟啊。想当年,李春两岁那年发高烧,我真没白背着他跑医院打针,为了给他看病,我的左膝盖都摔破了。每当念及与李春有关的事,立秋都要下意识地摸一下左膝。 韦子就被淡白在一旁,金凤阁里没人稀罕搭理他。韦子一个人喝闷酒,生闷气。他想了很多。想当初,我韦子是老李家的主心骨,是地地道道的核心人物。家里有了大事小情的,都要我最后表态,大伙才有了主见。曾几何时的,我就落到了今天的地步。 自从进入金凤阁以来,韦子就抱定一个信念,跟着李春走,甘当配角。即便如此,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何必再折腾呢?这是韦子以前的想法。自从潘小玉事件之后,特别是从小玉美食开业的盛大场合回来之后,韦子的心情就大变。跟着李春干,确实有荣华富贵,但是,那可是地道的嗟来之食,而且是小舅子赏赐的,真正意义上的吃软饭。不是个滋味啊。 连潘小玉都能创出这么一大片事业,我韦子就甘心一辈子吃软饭吗。如果没有潘小玉的样板,韦子连想也不想自己创业,有了潘小玉,韦子就坐不住了。我韦子哪点不比潘小玉强。潘小玉不过是我随便找的一个靠家,像她这样的,我韦子可不止找过一个,只不过潘小玉的命好,碰上了那个多事的俄罗斯大婶,这一顿打没有白挨,硬是扭转乾坤,成全了一番事业。 想来想去,韦子决定创业了。他盘点了一下自己手里的本钱。投资的本钱是有的,这些年,干着这个肥差,韦子明是明暗是暗的,往自己的腰包里划拉了不知多少钱。手里有了这些钱,韦子就格外的腰杆子硬起来。他想,不必在乎立秋怎么想,最关键的,还是争取李春的同意。当今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事可以越过李春去。李春挺谁,谁就火。这是多少事实证明的。 所以韦子第一个就来找李春。李春说你还用创业吗,你还缺少什么? 韦子说我就是看见他们一个个的成就了自己的事业,想试试自己的能力,实现一下自身的价值。李春说不是吧,你其实是不甘心为我打工,也就是不想做人下之人。想当初,你可是想当我的家来着,你的野心大得很,本事也有一些。不过谁叫你是我姐夫哩,我劝你就这么下去吧,别费那个洋劲。创业,那么容易吗?你现在吃的好住得好,还有什么不满足。莫不是也想独当一面之后,找起女人来就有自由了? 韦子说哪能呢,立秋和你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这次要不是你们宽宏大量,我也过不去这道坎。 李春看得出来,韦子没不说真话。他怎么可能说真话呢。不说假话办不成大事。韦子是要干大事业的人,就不可能说真话。见他态度坚决,李春也不过多地说什么,表示你想创业,也不妨试试。我这里的缺位一直给你留着,在外边混不下去了,就回来嘛。我们随时欢迎。 过了李春这一关,韦子自以为稳操胜券,就开始了清扫外围的工作。他要清除的最大障碍就是立秋。立秋现在基本都不拿正眼看韦子,立秋和她母亲的身上,素来就有一股子气,即不可思议也毫无来由的优越感。韦子和立秋结婚这么些年,都没搞清楚,这母女二人的优越感究竟来自何方。李春的家庭很一般,父母都没有当上大官,也没有发了大财,如果真要找出一点优越,就是坐机关吧,不从事体力劳动,聊以充当看不起别人的资本。韦子甚至猜想,莫非,立秋和她妈早就知道李春可能会发达吗?所以就提前牛某起来了。 韦子去立秋的房里见她。他们夫妻早就不在一间屋里住了,谁见了谁都烦,谁说话都挺别扭,对方肯定不爱听,离开一点更好。 立秋正和儿子小韦在一起吃饭。小韦快二十岁了,已长成了大小伙子,目前仍在学校里读书,成绩平平,也说不上以后想干什么来。立秋不发愁,立秋有充分的信心,能让小韦也成个人物。立秋的依据是,小韦的相貌,几乎就是李春的翻版。外甥和舅舅居然比父子都相像,这给了立秋以很大的安慰。经过这么些年,立秋的思想早已彻底归顺了李春。有这么一个弟弟,还用多费什么洋劲。 小韦见爸爸来了,就知道大人有事,识趣地走开。立秋翻了韦子一眼,不理他。韦子吭吃了一阵,还是说出了辞职创业的想法。立秋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知道这个半老头哪根神经搭错了:我没听错吧,你是说,你不想当金凤阁总管了? 是,我想趁现在还干得动,出去谋自己的事业。 立秋揉了揉眼,定睛观瞧,又掐了自己一把,真的疼,不是做梦。韦子说你别折腾了,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我说的是正事。立秋有点回过神来了:噢,我明白了,你在金凤阁里觉得委屈了,刚泡上个相好的,就被拆散,感到压抑了吧,想出去随便打野食,采野花。我理解,你这点出息我太清楚了。我同意,你去吧,可着劲折腾,不混出个人样儿来,别回来见我。 韦子知道立秋说的是气话,就连忙解释,立秋说不必解释了,老夫老妻这么多年,谁的肠子有几道弯都清楚,你既然说得出口,肯定也不是琢磨一天两天。不过我可告诉你,你创业,可不许借我们李家的光,不许打我们的旗号,你在前面拉屎,我们可不负责为你擦屁股。 这句话才是实质性的。韦子要创业,能离得开李春吗。也别说是韦子,现在要想做点事,没有李春的态度,不打李春的旗号,谁肯理你,你就没有丝毫的胜算。但韦子铁了心,不冲别的,就凭家里有这么一只母老虎,也要冲出樊笼,到外边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 ; 第三百七十六章:不服不行 还有。立秋继续说:家里的钱你不能动,这是给小韦留下的,谁都无权动用。韦子说可以,我不用你的钱。家里的钱都归立秋掌管,韦子也知道,钱一旦进了立秋的视野,就等于长在了她的身上,要拿下来,无异于抽她的肋骨。立秋也知道,韦子有自己的小金库,他养那个潘小玉,动用的就是这里面的钱。韦子不缺心眼,他的手也够黑,这些年,韦子黑李春的钱,也不知道弄了多少。 这两个人,李春和立秋,都过关了。韦子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他把金凤阁里的事务向华连卡作了交代,就扬长而去。华连卡的身份是总裁办主任,金凤阁的事务归总裁办管,所以,韦子是按程序办事,华连卡也没有真正的权力决定谁来当这个总管,韦子是李春的姐夫,能归她这个外人来管吗。韦子刚走,华连卡就来向金凤要主意。 金凤听说韦子辞职了,也是吃惊非浅。心说这人都怎么了,都有点犯神经,好好的,说不干就不干了。华连卡说我也不知道内情,好歹我也是总裁办主任,他向我打个招呼也算尊重我吧。金凤想了想说:我来吧。金凤离开水晶宫后,一直没有正经的事情做,在北极救人的时候,出过一阵风头,之后就又赋闲。现在韦子走了,正好,金凤掌管金凤阁,比什么都正常,是正来。 金凤执掌金凤阁,不和李春商量。金凤想,这个李春现在也太过强势,什么事都要经过他吗。当年让韦子管金凤阁,也是我的主意。那时,我忙着四出视察,替春风的大业支架子,创局面,顾不上管家里这些琐事。现在不同了,大事们都进行过,都有了固定的人员管理,我这个总裁夫人虽说可以视察,可是视察毕竟不是一项职业,不能一年到头都在外边跑。海洋部那边也不好再去了,有戴维的前科,就有说不清的嫌疑,况且戴维也结婚了,自己再常到那边去,菊英那张嘴可是不饶人。金凤对菊英这张嘴,印象太深了,不好惹呀。 所以,韦子走的还真是个时候。韦子走了,金凤就当仁不让地管起事来。她先召集所有的科室开了一个会。金凤阁里没有科室,所谓的科室就是分管不同行当的条条块块,比如大食堂就算一个科室。金凤说以后你们归我直接管了,有什么事向我汇报,不要再把我当成空架子,我以后要管具体事了。就是以前韦子管的事,都可以找我来说,听明白了吗。 科室的头头们听得大眼瞪小眼的,不知道这上层到底发生了什么。人们普遍认定,韦子的这次出轨导致了下台。是的,人们怎么都想不到,韦子能辞去好好的大总管职务,一个人跑出去创业。 韦子有什么呀,一个小办事员出身,在来到金凤阁之前,顶多就是贪污几只一次性牙刷和香皂,真正的办事经验几乎等于零,人脉也没有。韦子的一切都可以比作藤萝,李春就是他攀附的那棵大树。树有多高,藤萝就多高,没了大树,藤萝就只能趴在地表上,得不到任何阳光和养分,死路一条。 韦子在出走金凤阁的第二天,就感觉到了这一点。他的确有钱,但是,他还有一个摆脱不掉的东西,那就是他曾经是金凤阁的总管,而且闹出了丑闻,而且被罢免了,现在的韦子,等于是一个被废掉了的官员,或者说得更直白一些,是被丢弃的抹布或卫生纸。他的确有钱,可是他的钱却花不出去。 走出金凤阁之后,韦子故伎重演,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昔日的故交旧友召集起来,先联络一下感情再图长远。他找好了饭店,订好的包间,也把联络打过一遍,就静等老朋友们上门叙旧了。他有的是钱,他不怕花钱。多年的经验告诉韦子,只要有了钱,就一切好办事。但是,韦子还是失算了,他空等了一天,一个老朋友都没来,人们突然就忙了起来,突然就有了这样那样的许多事情要办,而且都赶到了韦子请客的这个时间点上,非常抱歉,不好意思,没办法嘛,以后再说。这些话把韦子的耳朵都磨出了茧子。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人走运气马走膘,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墙倒众人推,鼓破乱人槌,等等等等,有关的套话,在韦子的脑海中来回翻卷。他就不明白了,我韦子好歹也风光了这么些年,退一万步讲,我也比潘小玉强吧。 韦子就在潘小玉这个节点上卡住了,他永远不服气,他服谁也不可能服潘小玉。因此,我们可以断言,潘小玉就是韦子的克星。当一个克星,并不一定亲自动手把谁如之何,就像现在的韦子一样,谁也不理他,就因为有了潘小玉的榜样,他就一步步地朝着倒霉的方向走去,不用人催着,自动化。 往日的老朋友是靠不上了,韦子想,这帮老朋友也都是李春系列的,真正靠他自己结交的还真不多。他想起了刚刚到春风来的那段时光,那时,韦子是一种身心的全新体验,他从一个坐办公室的小职员,一跃成了春风的大员。在收购金凤阁原址,那个原世界首富的豪宅时,在装修这座新的府邸之时,韦子充分享受到了春风的实力所带来的荣耀,他再也不屑于小打小闹,把过去几十年结交的那帮穷哥们,一刀两断,不再来往。每天,韦子都沉醉在一片奉承声中,人人都有求于他,他可以轻易地使人满足,也可以轻易地就把人气死。那种日子真是太爽了。 那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前天他的辞职。韦子原以为,即使他辞职了,老虎死了也有一百天的余威,就说是人走茶凉,温度也不是拍屁股起身就立马凉透吧。剩下的这一点点威风就够用了,足够他开上一间店,臭到底,也能和潘小玉的小玉美食有一拼。但是,人情说凉就凉,速度快得,比一杯白开水更快。韦子也就纳闷了,我辞职的消息,真就传得如此之快吗,我是什么万众瞩目的人物吗,不至于吧。 可是事实是铁一般坚硬的,事实是,现在全世界几乎没有一个人搭理韦子了。韦子手里拿着大把的钱,却找不到要买的东西,找不到可以请客的人。这就是万般无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韦子在闲极无聊之时,想到了赵飞鱼。赵飞鱼是韦子在办公室时代的密友,挺能谈得来,韦子发达之后,曾经借给他一些钱,并大方地说你不必还了,如果哪天你真的比我阔了,就还。这是韦子在办公室时代留下的唯一一个没有断了联络的人。现在,韦子想起他来。 真不错,赵飞鱼没有白要韦子的钱,韦子一个联络他就到了。赵飞鱼现在也不简单了,当了原单位的副职,也是相当级别的领导了。见了韦子,一副落魄的样子,就劝他:你听我一句劝,赶紧回去,时间长了,金凤阁那边也要黄。韦子一愣:什么,难道我的总管也有人盯上了? 韦子不不明白的是,怎么这些局外人,倒比自己更了解春风,更了解金凤阁的一切哩。赵飞鱼说:是的,据我所知,你前脚走,金凤后脚就接管了金凤阁。你也不想想,现在金凤一直赋闲在家,闲得没事做,你在这个时候辞职,正对了她的胃口,还不是人家赶你走,是你自己主动走的。你能怨谁? 韦子不想和赵飞鱼谈论这个话题:你帮我想想办法,看我要是回不了金凤阁,还能做点什么?赵飞鱼也不隐瞒:依我看,你离了金凤阁,连自己的饭碗都挣不到。接着,赵飞鱼很专业地替韦子分析了他的处境。赵飞鱼的观点是,韦子现在的处境,连要饭的都不如。要饭的没有背景,你施舍给他一碗饭,虽说不可能产生什么好的后果,也不会造成恶劣影响。韦子就不同了,你明显是从李春的阵营里分化出来的,出来的目的就是要另立山头,不再和春风的李春合作。你把自己摆到春风的对立面上去了,谁还敢和你做生意呢。 赵飞鱼继续说:这个世界说大就大,说小,小的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地。赵飞鱼指着街上行驶的出租车说:你看这些车,都不简单,干这一行,你去试试就知道了,不是你想干就等干。人家早就把这块蛋糕切分完毕,你插进去就等于抢别人的饭碗,人家不打死你才怪哩。 韦子不服气:开个出租真有这么难吗?赵飞鱼说不信你就去试试。你要能当上出租司机,我就白送一辆出租车给你。 为了和赵飞鱼打赌,韦子就去了出租车公司,找工作。公司的人见了韦子,先是吓了一跳,说你开什么国际玩笑,你来开出租车吗,你还是饶了我们吧,我们也不容易,别是你前脚一进我的公司,后脚就有人找我的麻烦,我们还要养家活口,你还是另谋高就吧。韦子说我不要钱还不行吗,公司的人说我们白给你钱还不行吗。 ; 第三百七十七章:服了也不行 一连试了几家公司,都是这个说法,不敢用你,用不起。赵飞鱼没有等到韦子找他,就主动找上韦子:这回你看清了吧,你不成了。你这玩笑开大发了。放着金凤阁的总管不当,偏要出来自己立摊场,不行的。韦子说这个肯节在哪儿?赵飞鱼看了看他:我也不知道你是装傻还是真傻,我印象中你是个挺聪明的人,可是现在我有点改变看法了,你的脑子可能是出了点毛病。不然的话,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韦子怎么就会不明白呢。 韦子说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潘小玉就能发达起来,我却不行。古语说的好,和尚摸的,我却摸不的?赵飞鱼说:你还别抬杠。潘小玉怎么了,潘小玉有李春在挺着,李春过去该下过她的亏欠,现在要还账,谁不看李春的脸色呢。在这点上,你连潘小玉的一个手指头都不如。韦子说这个道理我是明白,可我就是别不过这个劲,怎么说我也比潘小玉强吧。赵飞鱼哈哈大笑道:你还在做梦哩,你比潘小玉强,现在,你就是给她刷盘子,人家也不用你喽。 果真如此吗? 韦子还是不服。他想最后验证一回,只要这次验证失败了,他就回金凤阁去,哪怕赔上几句不是,还当总管,忍一忍,这后半辈子就过去了。 韦子的最后一次验证,是到小玉美食。韦子想,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潘小玉最初是通过自己进入的金凤阁,在金凤阁期间也待她不薄嘛,现在她发达了,哪怕分给我一点残渣剩饭也行。韦子甚至打定主意,就给她的酒店供应蔬菜吧,我当卖菜婆,她当大老板还不行吗。 找到小玉美食,还真不错,潘小玉和杨纳夫妇,双双迎接了韦子。哇,这是韦子这一向以来,受到的最高礼遇。韦子有种久违了的光荣感,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那并不遥远的过去,那金光灿灿的日子。一番客套之后,韦子分明看出了这两口子眼中的戒备甚或敌意。 本来嘛,韦子和潘小玉是什么关系,天下人都知道。这个身份到这个场合里来,你想做什么呢,是再续前缘吗,还是没事找事。果然,杨纳婉转而坚硬地提出来,韦总到我们这里来,不是来串门玩的吧。韦子也就直说了来意。杨纳听罢尚在沉吟,潘小玉就答复道:不行,你要来我这里,随你吃随你住,业务上的不可能和你有丝毫往来。 一句话把口子封死了。杨纳解释说:韦总是大人物,你的影响太大了,你要到我们店来打工,等于是来踢馆的,我们是小本经营,又是刚刚开张,实在是小庙里容中下大神,就委屈你了,请便,慢走。 杨纳直接进入送客程序,不给韦子继续申辩的机会,态度已是相当恶劣。潘小玉站在旁边,假装没听见,任凭老公对老情人痛下逐客令。天哪,这就是人情,真是比纸都薄。 韦子只好走了。不走也不行,杨纳是把门出身的,对赖着的客人,有一套专业的驱逐法,一轰二架三背挎。韦子对此并不陌生,整个春风集团都知道的。 至此,韦子所有的招数都用完了,这时,他才认真地考虑,是不是重回金凤阁。之前他也曾想过,可总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一旦回去,他就要面对立秋那张冷若秋水的脸,立秋那句:混不出个人样儿来,别回来见我。言犹在耳,墨迹未干。但是李春的态度给了韦子最后的信心,李春说春风的大门始终是向你敞开的,干不下去就随时回来嘛。 最后,韦子还是回来了。 韦子回到金凤阁里,却没有引起他期待中的震动。韦子习惯了搞出震动来,他这次大张旗鼓地走,又悄没声儿地回来,都够戏剧性。进了金凤阁那道标志性的大牌楼,韦子的胸脯就挺了起来。这道牌楼还是我亲手建立的,我是金凤阁的开山鼻祖,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嘛,我是这里当之无愧的功臣。 进了大院,依然是那个样子,人来人往的,都是熟人,韦子左顾右盼,期望有人问候他,哪怕是打个招呼。可是,人们好像不认识他了。也别说,人们也都认识他,不然的话,早就有人上来阻拦他,查验他的证件。金凤阁可不是随便可以进出的地方。 完了。 这是韦子的第一感觉。就凭刚刚看到的这两眼,韦子就相信了赵飞鱼的话,金凤阁确实是换了主人。韦子回到家,见了立秋,他是把脸皮鼓到了最大的厚度,等着一顿奚落。可是立秋没搭理他,见了他之后,只是转了个方向看别处。韦子赔着小心,把自己骂了一通,立秋鼻子里才算哼出一声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那么,依你看,我这总管还有情况吗。 这是韦子最关心的,也是立秋最关心的。但是立秋知道,如果是别人抢了韦子的总管,她还可以找李春去争取一下,现在是金凤本人亲自担任总管了,你一个当姐的,一个亲戚,还能从人家一家之主的手里去抢饭碗夺位子吗? 我看够呛。你要不信,就自己找金凤要去吧。当初不是她举荐你当的总管吗。 立秋在说这番话时,其实也是抱了一线希望的。金凤可以当的角色太多了,现在她仍然是春风集团的财务总监,大权在握的人物,不至于抓住一个管家的位置不放吧。听了老婆的话,韦子总算找到了一丝温暖。他仔细盘算了一会儿,觉得这事还只有直接找金凤最好。因为全世界也就是金凤不怕李春,想通过李春压服金凤,搞不好连李春也要被骂一顿。 所以韦子就去找金凤了。他的打算是挨一顿骂,硬头皮挺过去就完事大吉。可不曾想,金凤此时正在兴头上。自从接管了金凤阁的事务以来,金凤有种回家的感觉。这种感觉太好了,金凤管金凤阁,天经地义,理所当然,比她龟缩在水晶宫里强多了。在水晶宫算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其实是在偷情。在金凤阁就不同了,光明正大,就是我的地盘我做主,端的是扬眉吐气,走路生风,放屁都带响儿的。金凤就后悔啊,若不是当初自己一时糊涂,让韦子当了这个总管,说不定就不会出后来的那么多糗事,什么戴维,什么水晶宫。生生把自己的形象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现在多好,这叫迟来的爱。 见韦子,金凤就知道他来做什么,故意不往正题上说,大谈了她对金凤阁里的一系列改革之举,多么地有效果,多么地得人心。韦子的嘴一努一努的,就是说不出口。金凤也是故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饶是韦子在一旁赔着小心,她也视而不见,吩咐在她的办公室里召开会议,把一帮子人叫上来,七嘴八舌地提起建议意见来。 韦子明白了,这是在撵他走。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怎么提呢,要是真提了,结果也只能是当众出丑。韦子知趣地告辞出来,牙一咬,心一横,还是要找李春啊,怕也不行,怵也不行,成败在此一举。 李春见了韦子,也没理他。只淡淡地说了句:说说吧。 韦子就说,说了他这段时间的所遇及所想,主要说还想回来管事。正说的起劲,李春打断他的话:不对吧,据我所知,你忽略了一个重要情节,你是不是到潘小玉那里去过一趟? 啊? 韦子大吃一惊,李春连这个都知道了。看到李春逼视的眼神,韦子不敢撒谎:是的,我去过。李春一拍桌子站起来:有失官体。 韦子浑身一抖,吓坏了。自从认识李春以来,他还从没见过李春拍桌子。 李春说:你是什么人,是我的姐夫,是我们老李家的近亲戚。你赌气出走,混不下去可以回来,我怎么都没想到,你居然可以如此作贱自己,也辱没了我们家族的荣誉,竟然低三下四地去央求一个旧日的情人,我真替你害臊。你把我们的脸都丢尽了。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韦子只有这一句了。李春也不和他多计较:你回来就回来吧,如果你还想干点事,就去食堂,不想干,就老实在家呆着,我养得起你。 一句话,把一个往日的总管,发配到食堂去了。食堂本来也换了主人,可是,金凤还算可以,硬是死说活说,封官许愿地让人家把位置让了出来,韦子就当上了过去潘小玉干的那个官,卖饭票。 哎!韦子坐在食堂的那间小小的饭票兑换处的椅子上,长叹一口气。水流千道归大海。看看今天的自己,再看看这个破烂的小办公室,韦子感到自己折腾了这么些年,算是白混了,这还不如他当初在小区委的那个办公室有气派哩,这个官,也真算不上是个官。我他外祖母的差在哪一招上了?我怎么就越混越往下出溜呢。韦子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认命了: 人抗不过命,不服不行,服了也不行。 ; 第三百七十八章:别有洞天 从此后,韦子再也不想什么了,每天定点定时地来他的售票处,戴上深度老花眼镜,履行着一个职工的本职本分,是个相当敬业的好职工。后来,还被评为食堂的十大敬业模范。这是后话。 与此同时,小玉美食则是风生水起,在餐饮业界迅速崛起了。潘小班很会经营,她先是把太空这一大块蛋糕切进了自己的盘子里。给太空总署的人们发放了优惠卡,特别是给过去的同事,也就是在食堂的人们发了卡,告诉他们,别对外人说,你们悄悄的来,全部免费。 只此一招,就把原来属于食堂的一大笔业务揽了过来。太空总署的食堂,正经是有些业务的,它的业务量不在内部职工,而在太空上。如今人们喜欢标新立异,到太空结婚成了新时尚。在太空中结婚,摆婚宴,是一个全新的概念,表现形式也不同。没有杯子盘子,也没有地面上的七个盘八个碗,全部是挤牙膏式的食品。 潘小玉推出了一套太空婚宴,把往日的牙膏食品换了换包装,不再那么单调,其实,就是在牙膏皮上,裹了一层粉红色的婚纱。潘小玉明白,人们到太空中结婚,主要不是体验吃喝,而是体验生育过程。在失重的条件下如何完成传宗接代的那个美丽过程,是人们最期待的。而且,这个过程早在多年以前,就由冯主任和她的老公体验并创造出来了。所以留给潘小玉的空间就不太大,也可以说任务量也不大,只要把原来刻板的一套,变换花样就行了。 这花样一变,就吃遍了整个太空。太空总署的食堂,也就是一般的职工用餐场所,不是什么美食家追求的地方,也不太上档次。像冯巧珍她们这些人,基本就没在里面用过餐。所以,也无所谓亏与盈,大体就是一般的单身职工吃饭的地方。潘小玉和杨纳瞄准了太空婚宴,对食堂的人们下了点功夫,就轻松地拿到了这份订单。当然,拿到之后,也没忘了给冯主任意思一下。冯巧珍看着他们两口子送来的东西,不由地苦笑摇头: 你们也够不容易的,我这里就算了,你们还是把伙计们打点高兴才好。 这就等于给杨纳和潘小玉开了绿灯,也认可了他们的做法。从此,潘杨二人放开手脚,大造声势,把他们的太空婚宴从天上办到了地下。做成了小玉美食的一道招牌菜。由于太空婚宴的包装严谨,不存在洒漏之虞,在推出的当天,就见有人在街上边走边吃,成了最方便的方便食品。 由此,潘小玉又推出了系列行走食品,居家食品,野餐食品,儿童食品,老年食品等等,这些方便食品的外形像一顶帽子,戴在头顶上,用一根管子通到嘴里,只要你用牙齿咬一下管子的封口,食品们就按照设定的程序,流入你的口腔,不同的味道,或液体,或固体,依次而行,有条不紊,特别适合赶路的人们,出门在外的人们,加班加点的人们,懒到连吃饭都嫌麻烦的人们。这是个何等庞大的消费群体啊。 小玉美食把这种方便食品,命名为太空一号,并且一下子就在东西两大区建立了几百家连锁店,一哄而起,几乎一夜之间,就占领了方便食品的市场。潘小玉在大屏上现身,为自己的产品张目,她说了一句经典的广告: 有小玉,你还怕什么? 的确,有了小玉美食的太空一号,什么都不怕了。尤其是那些懒人们,或痴迷于某种爱好,不能自拔的人们,人人的家里都备下了成箱成垛的太空一号。太空一号那奇形怪状的帽子,也成了流行色,市场上跟着就有仿造的出现,把正儿八经的帽子也设计成了这种款式。 潘小玉早有准备,她引而不发,待到市面上开始流行这种怪帽子,她才将仿造的商家告上法庭。一时间,太空一号帽子的专利权之争,成了最热的话题。这场官司一打就是一年多,期间,潘小玉早已和仿造者达成协议,收购了这间厂子。对外,却只字不提,照旧打得不可开交。厂子照样生产,销售依然火爆,官司还没定输赢,人们翘首期盼,整天念叨的就是太空一号。 但官司终归有打完的一天,等到公众都明白的时候,潘小玉早已从食品做到了服装,太空一号系列衣帽悄然入侵了人们的生活,把人们捂得严严实实的钱袋子上,接了一条管道,直通小玉美食的金库。 潘小玉致富不忘本,把太空总署当成娘家,把小玉美食集团的部分股份,当成礼物送给总署,让整个太空系统的人们,都能享受到实惠,品尝小玉美食的美味。因此,小玉美食的每一项活动,都有一个巨大的身影挺在身后,这就是太空总署以及它身后的春风集团。 这是潘小玉最为精明之处。潘小玉是吃过苦的人,也是一个由苦水中挣扎出来的人,她最清楚自己何以就有了今天。一句话:李春。如果没有李春安排冯巧珍照顾她,而且还在她的婚礼上送一份大礼,那么潘小玉现在顶多也就解决了温饱吧。韦子的例子是最有力的证明。潘小玉是看着韦子一步步陷进泥潭的,如果说她对这位旧情人不抱有丝毫同情,也不是实情。在韦子被发配到食堂卖饭票之后,潘小玉也曾和他偷偷见过一次面,安慰过他几句。韦子也是悔之晚矣,几件事都加到一起了,李春对他的处罚,其实是数罪并罚,仅仅他对不起立秋这一项,就足以毁了他,何况,韦子还不识趣地弄出个主动辞职来。潘小玉说:我真想不到你会糊涂到这种地步,真是倒霉催的。 通过太空总署,潘小玉牢牢地靠住了春风集团这棵大树,从而就获得了一张通行证。在她和别人打官司的时候,这张通行证的作用就格外突显出来。后来有人曾经研究过潘小玉与服装厂的官司,说这一切都是她预先设计好的。潘小玉心里明白,也不做任何解释,人们喜欢猜就随便猜去,她的策略是笑而不答。 在与服装厂打官司的同时,潘小玉还经历了一场不为外人知觉的纷争。杨娜和三餐不食郎看到小玉美食的异军突起,自认为是功臣,应该占有股份,就拿出那套漫画书的原稿为证据,私下找潘小玉接洽,尤其是杨娜还单独找过杨纳,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色。这样双管齐下的结果,是潘小玉和杨纳共同出面,到三餐不食郎家里做客。 这真是一场相当奇特的会面,当这两对人双双相对,跪坐在榻榻米上,他们都忍不住笑了。先是三餐不食郎就退了席,声明我弃权,不玩了。 杨娜尽管无耻,也还是感觉到了某种程度的不适。杨娜坚持提出了占有股权的诉求,并且态度还挺坚决。潘小玉说:那么依你看,你鼓捣出这本书来,是想成全我,还是想毁了我?杨娜说当然是成全你,现在的事实也表明,没有我的介入,你的小玉美食也不会有今天。潘小玉说那好,我也组织一帮人,为你画一本漫画书,你看如何。 杨娜没想到潘小玉会出这么一招,一时语塞。 潘小玉紧追不放:你的情况我也了解,不用采访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可以专访一下你的老公,我想问问他,一个专门造谣的人,当他拿到了造谣的酬劳之时,或者,当他用造谣得来的钱,换回生活用品或提高了生活质量,他能够感受到幸福吗,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他亏不亏心。 杨娜不说话了。杨娜还没有从心里服过谁,就连当初最终败给了李春,她到现在也没有服气。但是,自从她遇到潘小玉,就一招也没有施展出来。潘小玉身上有种十分特别的东西,好像神话传说中的仙气瑞气,只要沾了她的边,杨娜就原形毕露,只有挨打的份。杨娜不明白,这究竟是一种什么原因,或是什么现象。 杨娜不敢让人画她。她的那些事,没有一件是可以见天日的。就拿通常人们都认为不上台面的那些个事来说,潘小玉也有过,却都是被迫的,最多也是身不由己,为生活所迫,而她杨娜呢,却是地道的妖媚狐媚,以色相诱,用身体当本钱换金钱,本质上就是个娼妇。她敢让人画吗? 经过这次交锋,杨娜这一块就彻底摆平了。摆平一个人,不是靠央求,在相当程度是靠威胁。威胁或威慑是谈判的筹码,是音乐会的乐器,是战争的武器,是厨房里的火。杨娜也是人,她并不是绝对的不要脸,她的特长是揭别人的脸皮。一旦这一招用到了她的身上,她也会害怕,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潘小玉没有学过什么三十六计,她的招数都是从皮肉上磨出来的,许你打我,就不许我打你吗?有谁规定的只许我挨打了。就像她不相信,一个卖菜婆就要一辈子卖菜,一个饱受欺负的人,也有拿起武器的时候。而且,一旦受欺负的人开始反击,那力度和精准度,将是可怕的。 钢铁就是这么炼成的。 ; 第三百七十九章:关键岗位 华连卡送走了母亲,就和小伊娃安生地在金凤阁里保胎。保胎,是华连卡最头等的大事。她知道,自己的后半生,就要靠这个孩子了。华连卡没有勇气离开李春,她也不必要离开李春了。自从李小雪出世以后,华连卡就看透了春风集团这碗水,之前的所有算计谋略,瞬间归零,回想起来都显得那么地可笑,幼稚。 在华连卡初入金凤阁时,她也曾想过从柳芭手里接过总经理的位置,也处心积虑过,也付诸过行动。她想的简单,既然柳芭可以,我为什么就不可以。还是韦子的那个模式,潘小玉行,我为什么就不行。也就是古代传说中的名句:和尚摸得,我却摸不得? 事实就是这样,什么情况都一样,别人行,你就真不行。好在,华连卡明白得不晚,她比韦子强些,没有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在入主金凤阁幼儿班时,华连卡曾经豪情万丈来着。在李春的两个儿子之间打得不可开交之际,华连卡挺身而出,主动承揽了教育孩子的重任。 谁都知道这是个吃力不讨巧的差事,种的是别人家的地,培养的是别人家的苗。华连卡也不傻,她也明白这点浅显的事理。但在当时,她是急于确立自己在金凤阁里的位置,除了这个没人干的角色,她也真找不到一个安排自己的地方,搞不好,还要走肖潇的老路,成了个名存实亡的总裁办主任。 初掌幼儿班,华连卡一炮打响,取得了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成功,同时,也把一块揭不掉的狗皮膏药,牢牢地贴到了自己身上。 教育孩子,可不是件轻省的事。最需要耐心,最消耗时间。没有十年八年,根本就见不到任何效益,短期的效果不可靠,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华连卡在俄罗斯大森林里,出尽了风头,她的所作所为足以让任何人相信,这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老师,春风的一帮少爷羔子们,交给华连卡,就放心吧。 从此以后,华连卡就与春风的光鲜亮丽脱离了关联,她必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时,坚守在她的校长岗位上。每天都要处理学生和老师们的事情,这些事大都和金钱名誉无缘,最多的是闹意见,打架,闹情绪,提出的都是些又小又琐碎的问题,简单到只要校长出面,就能迎刃而解,却必须校长出面,才能获得一段短暂的风平浪静时光。 哎,烦死了。 在华连卡的校长或教育部长生涯中,最重头的戏,还是处理耀明和耀星的关系。这是一个相当棘手的任务。耀明是金凤所生,一向被第一夫人魏金凤视为春风理所当然的接班人。而耀星则是李春的第一个儿子,是长子,却出自并非明媒正娶的琼芳。在华连卡介入之前,这两个少爷之间,就经常暴发冲突。主要是金凤所生的耀明,倚仗着母亲的宠爱,以及母亲派来的两个保姆,欺负耀星。并且篡改长幼顺序,硬要自己当老大。 华连卡通过俄罗斯大森林里的生存考验,使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达成了和解,团结到了一起。这在李春以及琼芳和金凤,都是奇功一件。由此,华连卡就没有受过金凤的排挤,金凤认可了华连卡整天整年地和李春住在一起,不为别的,就图她能把自己的儿子教育成材。华连卡也想,既然情况已经这样,不妨就做下去吧,抓住了孩子也就抓住了大人,何况,春风的将来肯定要落到这两个少爷的手里,自己是他们的老师,也就是太子之师,日后的荣华富贵,还得指望这些学生哩。 但是,有一件事,几乎令华连卡完全丧失了信心,也把她的成就感荡涤殆尽。 那是一年前的一个午后,华连卡在校园的草坪上散步。这是她的习惯。华连卡往往在这种散步的时候,思考一些事情,理清一些头绪。这天的散步,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微风吹拂着华连卡俏丽的面容,小草在她的脚下沙沙作响,华连卡感到非常的惬意,这是个多么静谧的午后啊。 突然,就有一个声音传到华连卡的耳朵里来。华连卡这才想起来,她在出门之前,忘记关掉监听卡了。作为一校之长,华连卡有个秘密武器,就是监听老师和学生们的私下谈话,这可能是违法的,但却出奇地有效。靠了这件秘密武器,华连卡对老师学生们的思想动态了如指掌。而且,她并没有根据监听,也就是偷听到的内容,处罚过谁,只是将这些秘密内容所代表的倾向,做面上的处理。这就使她始终掌握着学校的主动权,也让李春他们始终对她刮目相看,始终认定华连卡是最好的校长人选。 一般情况下,华连卡每天不过监听也就是偷听一段时间,大致掌握了学校的动态就成。她对发生在学生老师身上的八卦新闻,没有丝毫兴趣,而且也不那么下作。但今天她却忘记关掉监听卡了,走在碧绿的草地上,华连卡就听到了一个清晰的对话,从草坪的另一边传过来。她听的出来,正是耀星和耀明这哥两个。 耀星比耀明大一岁半,是时已经十六岁了,完全是一个大人的身架子。耀明长得稍嫌瘦小,却也完全脱离了儿童边界,进入青少年行列。华连卡挺欣慰的,眼看着这些当年的小毛孩子,在自己的手里长成了大人,现在,已经跟个大人似的,能够坐下来说点人话了。 耀明说:哥,我们两人,你说是不是将来还得有一场战争啊?耀星说光是我们俩,就打不起来。可是,你妈她们一定不会容得下我。耀明说是呀,现在我们正还小,她们就不说什么,可我也看出来了,你妈和我妈根本就不可能和好。等我们长大了,她们一定会逼着我们打仗的。 哇!这哥俩在探讨这个话题哟,华连卡颇感吃惊,真是人小鬼大呀。 哥俩在这个话题上停留了很久。华连卡索性坐在草地上,认真地听。哥俩担心的是他们各自的母亲,后来,耀明就说:实在不行,我们让卡卡阿姨出来说话,她一出来,妈妈们都怕。耀星说你算了吧,你还看不出来,妈妈们只是让卡卡阿姨管我们这一段,等我们长大了,从学校毕了业,卡卡阿姨也老了,她就只能去管新一拨的小孩子们,我们的事还是妈妈们来管的。 我的个天哪! 这番话令华连卡浑身打了个激灵。连小孩子都把这一步看透了,我他外祖母的还在指望他们眷顾后半生哩。 从此之后,华连卡的情绪一落千丈,再也打不起精神来了。再看到孩子们,学生们,她就有了种陌生感,这些孩子们是可爱的,茁壮的,有希望的。但是,不是自己生的孩子,就不是自己的。他们说到底是别人的孩子,指望别人的孩子,就像指望天上下雨,也不能说完全没戏,可也要碰运气。就像指着的云彩不下雨,你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哇。 哎,说到底,不在自己的肚皮里过一趟,就不是自己的人。 从那天起,华连卡就暗下决心,一定要生一个自己的孩子。趁现在还有这个能力,趁现在还在李春怀里有地位。 就在华连卡草坪受刺激后时间不长,就发生了小柳子促成戴维菊英事件,也就有了金凤召见小柳子和华连卡,试图把华连卡也打发走人的事情。这就促使华连卡背水一战,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加速生孩子的进程。好在,李春和华连卡想到了一起,李春从根本上反感金凤的独断专行,同时,李春也不会如此对待劳苦功高的华连卡,这就使他们的怀孕意向一拍即合,而且出奇地顺利,虽说不是首发命中,也没浪费多少弹药。 当那既难受又舒心的妊娠反应袭来,华连卡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了。这才叫关键岗位上有了自己的人。有管理学校的功劳,再加上这个肚子里的老爷,我华连卡这回可是高枕无忧了。 华连卡怀孕后,最大的政治就是保胎。怀上了,就好比种了上庄稼。种上庄稼并不等于就有了饭吃,高产不等于丰收,这个浅显的道理,华连卡太懂了。为了保胎,她从娘家把母亲叫了过来。可是,这个多事的老伊娃,除了惹事之外,毫无建树,弄下一屁股的屎让华连卡替她擦,走了。 好在,老伊娃对华连卡的话,也听。华连卡让她走,她就走了,没有过多地给女儿制造麻烦。老伊娃走后,小伊娃留下来,成了华连卡的密友。小伊娃不太漂亮,造型粗糙,体形庞大,属于典型的俄罗斯大婶。只不过目前还是少女,未来的肥硕尚且在酝酿之中,没有完全生发出来。小伊娃每天负责给华连卡服侍洗澡。这是她唯一的工作任务,其他的,自有人代劳。这就是所谓的贴身。 ; 第三百八十章:何处不相逢 华连卡洗澡有个特殊的癖好,就是要全身搓遍。过去这个事情都是按摩师做的,现在不行了,必须有个专门的人,按照每天的不同要求,以及肚子隆起的不同程度来做。小伊娃有这个力量,所以做起来并不太难。 大约是在华连卡行动开始困难的时节,潘小玉那边的好消息不断传来。老伊娃的莽撞,反而促成了潘小玉今天的辉煌。潘小玉也是会来事,自从她的处境变好之后,就不断在找借口来看望华连卡。这当然是冲着华连卡和李春的特殊关系,可是潘小玉会讲话,她把华连卡和老伊娃都说成自己命中的贵人。由此,潘小玉和华连卡也就成了老铁一级的关系,小伊娃也和潘小玉热络起来。潘小玉许愿,只要小伊娃愿意,可以到她的小玉美食去,做什么由她选。 潘小玉是真心感谢华连卡。如果华连卡不怀孕,就不会接老伊娃来金凤阁,也就不会有老伊娃的跟踪盯梢,不会有大食堂的大打出手,但仅仅有了这些,也不构成今天潘小玉发达的根本原因。导致她发起来的最根本也是最直接的原因,是华连卡来大食堂看望她,并给她赔偿性的钱。这使得潘小玉有了勇气,一定要见李春,也是由于华连卡从中牵线搭桥,人微言轻的潘小玉才真的见到了李春,并与之对接了在荆楚的渊源。如果没有这一切,李春就不会因为韦子的一个姘头,动什么肝火或发什么慈悲。所以,潘小玉从内心把华连卡当成了她的贵人,她对华连卡的报答也是实在的,动真格的。 潘小玉组织了一个专家团,专门跟踪监控华连卡怀孕的进度,以及准确预测产期。这使得华连卡特别感动。觉得还是应该有这么个铁杆的姐们更好些。而且,潘小玉承诺华连卡,一旦她的孩子出生,她将以最隆重的形式举办庆祝活动,满月要过,百日要过,周岁更不能寂寞。华连卡想,除了耀明的生日,在金凤阁里大事铺张地庆祝过,其他几个庶出子女,都是悄不声地生出来拉倒,李春也不敢违背金凤的意志,为自己的孩子大事庆祝。现在,华连卡有了潘小玉这个铁子姐们,就不怕了。她已经预先同意许诺,等孩子出生后,认潘小玉为干娘,潘小玉也是以干娘的名义为干儿子或干女儿庆祝,别人管不着,谁让你的孩子没干佬呢。 这样的安排使华连卡特别熨帖,华连卡的思想也因此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即由单纯依靠李春,变成也依靠潘小玉。起码要靠住两头,左右逢源,互为犄角。华连卡想,李春支持潘小玉,也就是说了一句话,他支持外人容易,支持华连卡就难。潘小玉再兴旺发达,也不会威胁到金凤的地位,华连卡则不然,稍有逾越,就会招来金凤的打压。那么,在金凤阁里,华连卡还会有什么发展吗?从现在看来,她管着教育,或说明白些,是替金凤和三侠看管着孩子们,一个大保姆的角色。为了孩子们,她们也不会对华连卡如之何。可是将来就不好说了,正如耀明和耀星所说的,等他们长大了,管他们的还是妈妈们,不是卡卡阿姨。连小孩子都看清楚了,华连卡还能抱什么幻想呢。 因此,华连卡也有意向潘小玉靠拢,在李春面前不止一次地替她美言,说潘小玉这人有良心,**************,每时每日都记挂着她的好处,经常派人来帮她诊断,查看怀孕的情况等等。在华连卡的运作下,李春破例地向小玉美食派驻了春风代表。 春风代表不是象征性的关怀,是带着春风的核心技术去的,虽说现在世界上用的都是地心能源,可以向就近的春风分公司或办事处申请能源指标,但是,如果你这个单位日常驻有春风代表,就省略了这一套麻烦,这个代表到了你的单位之后,归单位管,他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你管了,与春风仅仅保持着任免权的归属。也就是说,你的单位虽说没有并购到春风集团中,但你所享受的待遇,却和在春风集团中没有什么两样。 春风代表的日常性事务,就是把被派驻单位的能源使用做好。他有优先权,即便申请不到能源指标,也能够自己发功,直接从地心调出能量,方便程度非一般可比。 如此重量级的春风代表,派谁呢,华连卡力挺小伊娃。小伊娃跟华连卡也快一年了,端的是寸步不离,贴身贴心,加上一层亲戚关系,就没得说了。李春充分尊重华连卡的意见,在怀孕八九个月的时候,李春不想让华连卡的心情有任何不痛快。再说,派一个常驻代表,也不是什么大事。李春承诺,一旦孩子出生,并且稳定之后,就发表对小伊娃的任命。 小伊娃得知这个消息,自是高兴,对华连卡伺候得就加尽心尽力。水到渠成,华连卡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生下了一个男婴,李春为之命名:李耀平。算起来,耀星比耀平整整年长了十八岁,当李春的第一个儿子已经长大成人,进入成年人行列,他的小儿子却刚刚出生,正在月子里闹腾。 耀平出生后,潘小玉立即赶来认亲,满月之后,就举办了第一场声势浩大的庆祝活动。在筹办此次活动时,潘小玉也想到过韦子。按说,韦子是操办此类活动的不二人选,而且和她们都有渊源。但是,潘小玉想到李春的态度,特别是这个庆祝活动,其实就是她潘小玉献给华连卡的,也是向李春献媚,在如此复杂的背景之下,让李春的现任姐夫充当马仔,就等于给李春难看,万万使不得。 整个满月庆祝活动,都是小玉美食集团在那儿折腾,真正的主角,也就是华连卡和李耀平,只出过一次面。可是,华连卡却天天在看活动的实况转播,华连卡十分满意,她总算与三侠之间,划出了一道分界线,明显是高她们一头的。而且,她就住在金凤阁里面,说到最难听,也是二太太吧。 满月过后是百日,百日过后,小伊娃就到小玉美食集团正式上任了。潘小玉给她的待遇,仅次于自己,完全是副总的架子,突显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小伊娃又是一副俄罗斯大婶的身板,高大雄伟,声若洪钟,一上任,就十分地抢眼,成了小玉美食集团的一道新风景。华连卡嘱咐小伊娃,切不可重蹈老伊娃的覆辙,要充分尊重潘小玉,你的任务,就是联系春风集团和小玉美食,你可以什么都不做,但不可以做错什么,尤其不能说些犯忌讳的话。 小伊娃虽长相粗糙,内心却很精细。她目睹了老伊娃的滚蛋。本来,老伊娃有一万个理由,就此常驻金凤阁,享受荣华富贵,和女儿一样成了贵妇的。但就是她的多事,没事找事,闹出一大堆丑闻来,丢了女儿的脸,自己也只得灰溜溜地回到大森林里去,继续依靠体力劳动为生。 老伊娃在金凤阁里闹出一场乱子来,却使不同的人得到了不同的结果,这就是一本活教材,它告诉人们,命运虽不可完全把握,可事在人为也是千真万确。 为耀平庆祝一周岁的庆典,比前边和两个满月百日弄得都更热烈。在这个庆典上,华连卡抱着她的宝贝儿子,和李春并排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这个举动立即引起轰动效应,不是婚礼,胜似婚礼,还有什么能比这更体现出李春的宠爱呢。 此时的李春,年届盛年,怀抱着娇嫩的儿子,心情格外激动,我李春虽说一天天地变老,可我的儿子却一个比一个更富有生命活力,老来得子,老牛舐犊,一种全新的亲情攫住了李春,比什么都更牢固。李春觉得,这个孩子仿佛是上天赐给他的,证明着他的生命活力,也标志着他的成功,仍像初升的太阳一样,是朝阳的,是新鲜的。 华连卡更加得宠,李春几乎就长在了她的住处,对其他的事情,听之任之,大有不理朝政的来势。华连卡乘胜进击,在耀平周岁庆典过后不久,就又怀孕了。李春大喜,说好嘛,这才像我李春的女人。于是,周而复始,华连卡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保胎,以及生育,以及庆祝。 在生了耀平之后,华连卡就不再管教育上的事了,事实上她也管不了,也不用她管了。这主要是因为,华连卡精心照管的那几个少爷小姐,都不在金凤阁里读书,他们都长大了,不再需要家长的特别看护,对这种老母鸡式的保护,孩子们也早就感到厌烦。他们长全翅膀,要出飞了。 现在仍留在金凤阁里读书的,只剩下琼玉生的那个女儿耀清一个人。为了陪伴她,金凤阁就保留了学校不撤销,也就有了一百多陪读的同学,跟着耀清沾光,继续在这贵族学校里享福。 ; 第三百八十一章:另辟蹊径 耀明、耀星和耀荣,都按照各自的选择,挑选了中意的学校和专业,到外面的世界里去长见识,学本领。他们遵照父亲的指令,全部隐瞒身份。李春说了:你们谁有本事暴露身份,谁就给我自己找饭碗去,我当下就切断供应。李春让小雪姑姑给他们讲了曼哈小镇上的故事,又让耀星带头,重走了一遍俄罗斯大森林。多年来,李春的说一不二,几个儿女都领教过,谁也不敢拿这个和父亲赌气开玩笑。在领受了父训之后,分别踏上各自的人生旅途。 孩子们走后,李春心中一阵怅然,同时,对小儿子耀平,就更加地依恋,几乎就离不开半步。 华连卡把学校交给教导主任管着,也就此不再过问教学上的事情,专心保胎养身。一个颇有作为的教育家,瞬间沦为专职的生育机器,华连卡自己也觉得可笑。生活平静下来,就有新的烦恼不断袭来。最突出的是金凤。 风光了半世的金凤,突然感觉自己是什么都没了。儿子大了,也走了,而且在李春这里并没有讨到丝毫承诺,就和那几个婆娘们生的孩子一个样,自己出去打拼世界。见不到儿子,金凤的心里就空落落的,不是滋味。再看周围,人也不顺眼,事也不顺心。最讨厌的就是华连卡。她生了一个还不过瘾,眼看着肚子又鼓了起来。再就是李春,索性就不离开华连卡半步,也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旱死的旱死,涝死的涝死。金凤心里不痛快,话语上就不饶人,时不时地就给华连卡几句。华连卡饶是母以子贵,在金凤面前也不敢放纵情绪,大多时候也只能逆来顺受,吃哑巴亏。 时间一长,华连卡就受不了。出门入门,看到金凤阁的大牌楼,就想把它拆了:我也不比你少个啥,为什么就要让你这个破牌楼压着哩。偏偏,金凤也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地方,张口闭口,就提金凤阁。金凤阁就是金凤的阁,这是我的家;金凤阁嘛,住的都是金凤凰,不是什么家鸡野鸟都能住的;金凤住金凤阁,天经地义,不像有的人,明明住在别人的家里,还牛气冲天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如此明枪暗棒的话,时不时就当着华连卡给上几句。金凤现在也没了多少大事可干,与戴维也彻底断开,海洋部的事也不插手,视察也视察腻了,还好,自从接过韦子手里的总管一摊子,总算有点事做。一个风风火火,风云际会的大人物,总裁夫人,一不留神,就变成了个絮絮叨叨的管家婆娘,嘴里说的,手里做的,都是些鸡零狗碎的琐事,并且也不嫌庸俗,还乐此不疲。整天张家长李家短的,和一帮厨工们搅在一起。李春是越来越不想搭理她了,连看一眼都没兴趣。 与此同时,华连卡却来了精神,她身边有一个班底,专门包装她,就像当年的金凤驾一样,饶是挺着个大肚子,却也是风韵万种,独领风骚的,李春天天看着她那日渐隆起的肚子,怎么都看不够,用手摸摸,用耳朵听听,憧憬着新生命降生的辉煌时刻。对华连卡,李春不仅是宠幸,简单就是依赖。华连卡说什么都对,从没有半句怨言,往日那个思维敏捷,判断准确的李春,像是换了个脑袋,或者干脆把脑袋安到了华连卡的脖子上,华连卡就成了李春,李春成了华连卡的代言人。 有了这样的地位,华连卡脾气见长。这天,金凤又找茬子给了华连卡几句,意思也无非是说华连卡没名份,占着她的金凤阁,就像一种自己从来不会搭建窝处的鸟儿,专门靠挤占别的鸟儿的窝过活,既可怜,又可恨。华连卡也不知道自己都冲着金凤喊了几句什么,反正两人都红了脸,动了气。 回到住处,华连卡放声大哭,说这日子没法过了。是的,住处,这就是华连卡这个寓所的全称,在金凤阁的大环境包围下,有她的一间房子,这就是现在的华连卡。李春也没别的办法,华连卡一哭,他就害怕不得了,因为哭泣的不是华连卡,而是他儿子的整个世界,这一场哭下来,还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要受多大的委屈。 哭罢,华连卡起身招呼随从们:跟我走。 就这么一句话,华连卡走了,回到了俄罗斯大森林。回到家里,老伊娃哈哈大笑:还说我哩,你不也得回来吗。金凤阁不是咱们呆的地方,我一去就看出来了,那个地方,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吐口唾沫有人管,喝口凉水都塞牙,放屁还得小心砸了脚后跟。不说别的,就那个偷人的小妖精,放在咱们大森林,我收拾她八个,可是,在金凤阁那地方,硬是我滚了蛋,她却兴旺发达起来,这还是人住的地方吗。孩子,听我的,不在那呆了,回家来。 华连卡也在气头上,就说是的,不回去了,让她金凤一个人住金凤阁吧,金凤阁是她的,我不稀罕。 从此就在大森林里住了下来。 回到大森林,华连卡犹如飞鸟入林,游鱼入海,身心空前地舒畅。每日里,她带领一帮随从们,在森林里疯跑,吃野果,喝泉水,挺个老高的肚子还能爬树,玩得那叫一个痛快。 与此同时,金凤阁里却仿佛塌了半边天。先是李春就受不了。耀星他们走后,华连卡和她生下的和尚未生下的孩子,就成了李春的精神支柱。李春觉得有了这个高高隆起的大肚子,他李春就又回到了创业之初的那段激情岁月,回到了被三侠挟持的琼花洲上,回到了与安娜在围屋里的颠鸾倒凤。有了这些回忆,李春没有老,就永葆了青春。 可是华连卡走了,赌气走的,是被金凤气跑的。金凤也是的,人家华连卡又没招惹你要什么,就这么默默无闻地奉献,献了青春献子孙的,你还这么不容人,简直不可理喻,纯粹是老太婆的做法嘛。为了息事宁人,李春没有向金凤发作,他知道,金凤心里更不好受。 是的,金凤的日子比谁都难过。她也不是存心和华连卡过不去,她就是空虚,就是没有抓手,也没事做。金凤曾想过,干脆就把金凤阁整个让出来,让华连卡当家,她自己回娘家去,在灵凤那边弄块地种,也强似在这里窝着,整天和一帮老太婆们混日子。可是她又下不了决心。在水晶宫的日子,金凤是过够了,那不是人过的日子,况且,这里是金凤阁,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不在这里,我能在哪里呢。华连卡要走就走吧,又不是我不容她,是她太过自以为是,仗着有个儿子,肚子里还装着一个,动不动就想给我脸色看。哼,老娘不买账。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华连卡那边也没什么消息过来,只是有几个随从回来了一趟,拿了点东西就走了。李春想到大森林去,又怕被人笑话,好歹,他是春风的老总,不能轻易为一点什么事,就出动一回。华连卡这次负气出走,有很大程度是使性子,并没有多大点的事,如果她一闹气,自己就去赔不是,那将来这个金凤阁也就盛不下她喽。 李春还真没有猜错,金凤阁是盛不下华连卡了。 在娘家的大森林里住了一段,华连卡就感觉到了明显的不适应。儿时的美好记忆,代替不了现实中的简陋和落后,大森林里的生活条件,与金凤阁判若天渊,没有可比性,新鲜了几天,华连卡就有点想走。可是,李春不来接,金凤也没有松口,自己也不好意思,就这么自己找个台阶,蔫不搭地回去。所以就凑合着继续住下去。 这时,小伊娃来看这个远房表姐了。说起话来,小伊娃就是一副大包大揽的口气,仿佛这个世界是她的,她想怎样就怎样。华连卡刚透出点不适应的意思,小伊娃就说:这还不好办,你就再弄它个金凤阁出来,就叫卡卡之家。 原本,小伊娃也是一时兴起,就顺口说了这么一句。小伊娃说完,华连卡也连连摇头来着,觉得此事有些荒唐,这明摆着是和金凤分庭抗礼,另立山头嘛。 小伊娃风风火火地来,匆匆忙忙地走了,像一个进站的火车,加了点水,加了点能量就走了。留下华连卡一个人,在寂寞的大森林里,继续着她那孤寂的日子。这时,小伊娃的那句话,就反复回响在华连卡耳边了。 华连卡很聪明,她知道,自己是对这个动议真正上了心,开始心动了。不然,也不会反复地想这个事情。 ; 第三百八十二章:卡卡之家 她首先想了想这么做的可行性。金凤阁的架子太大了,是当初李春动用巨资兴建的,也可以说是个小社会,独立于外界的一片小天地。金凤阁的前身是原世界首富的家,现在就是现任世界首富的家,要建造如此规模的一个家,叫什么卡卡之家,谈何容易。再说,李春就算宠爱自己,能够支持自己如此明目张胆地和金凤对决吗。 应该说,华连卡考虑得比较周到,她想好了,不能这么做的,等过几天,自己主动和李春联络一下,让他来接一趟,就回去。 哪知道,事情就是这么地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小伊娃回到小玉美食后,不跟任何人商量,就动用巨资,建造起了一座堪与金凤阁媲美的庄园来。 最先矗立起来的,是一座牌楼,四个大字:卡卡之家。鎏金镶嵌的,金光闪闪,耀人眼目。先就十分招摇地耸立起来。 卡卡之家的整体布局,完全照搬金凤阁。头脑简单而能量巨大的小伊娃,最会用懒人的办法,这样做,既省工省事,又可最直接地刺激金凤,达到分庭抗礼的效果。小伊娃作为春风派驻小玉美食的常驻代表,是核心技术掌握者,手里握有超级能量。她在远离金凤阁万里之遥的好望小区,选了一块地址,这里人迹罕至,即使交通发达到了今天的程度,也少有人的足迹踏这这片神秘的土地。 小伊娃把地点选在这里,有她的考虑。小伊娃虽不是那么精于算计,却也不是没有头脑的。她想,要另搞一个,就要离金凤阁远一点,起码,在气候上,环境上要与金凤阁有区别,这才值得兴师动众地折腾一回。金凤阁的环境四季分明,一年要严格地按季节更换衣物,麻烦得很。而好望小区这里,则是一个劲地热,阳光充足,雨水充沛,阔叶植被茂盛,植物的多样性更丰富。反正,这里与金凤阁不一样。 第一期工程,依然是整地,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土建工程。这个工程的主要特点是量大,要把地形整出想要的样子来。小伊娃掌握了春风的核心技术,所以对这个并不在意。她与于则玉联络,要他派过几个人来。则玉那边都是些选房基建房基的好手,他们这辈子不干别的,专门打基础。 则玉的人到了之后,小伊娃说就是要建第二个金凤阁,地形按金凤阁那边的弄就可以了。几个基础专家在掌心屏上翻出金凤阁的资料,哇,好大一片哟,有山,有水,起伏错落,绵延数十千米,覆盖了半个州的面积。他们沿着地表的轮廓线,划了整体熔断线和相互搬移线,呈报给小伊娃审定。 小伊娃对这个方案总体认可,可是,对整体熔断后的相互搬移,就有些异议,认为不可以完全抵销的。相互搬移,是春风的一项新技术,就是在整体熔断之后,用熔断部分相互填补,以达到制造多样地形之目的。比如要在一块平地上制造出高山和湖泊,就用挖湖泊的土,堆出高山来;要在一块高低不平的地面上,制造出一马平川来,就把高的削掉,填到洼处。这个过程要在整体熔断的同时进行,也就是瞬间改变地型地貌,把地球表面切削着玩儿,如同捏橡皮泥一般,就塑造了大地的面貌。 这是一项伸缩性很大的技术。比较好望小区与金凤阁的实际地形,不难发现,差距还是蛮大的。金凤阁所在的利坚小区,地形以山地为多,也有湖泊。当年的世界首富建造他的这个豪宅之时,对原有的地形地貌并没有做太大的改动,这受限于当时的技术水平,饶是首富,也不会想到把一座山削平了,或把一座山变成一个湖泊,这太折腾了,有再多的钱也折腾不起,也不值得。 但是,这种看似十分折腾的事,在春风的技术面前,就是举手之劳。小伊娃让专家们计算过,在原地削高填洼之后,仅仅可以达成一半的目标。就是说,把高出来削了,回填到洼处;或把挖出的土方,堆积到高处,都不足以制造出金凤阁那样的地形地貌来。还需要从别处调大量的土石方过来。小伊娃就把这个皮球踢给了则玉。 三天之后,则玉有了回音,按照小伊娃这边的缺口,他把分布在世界各地的荒山,给撸平了几座,大概够用了。这样,建基工程就大体齐备。开工那天,于则玉也来了。他们都乘坐在一架空梭上,在半天云里遥望着这块土地,看这里即将发生的变化,所谓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大工程,大到连于则玉都感到了异常。往日的世界首富,拼其终生积蓄建造的豪宅,就要在这个工程中,被轻易地仿造了。而从事这个工程的人,远不是什么首富,不过是首富的一个远房太太的一个远房表妹,为了替远房表姐聊出一口闲气,随意到了拍脑门的地步。 这个工程,在则玉也没太当回事,他和巧珍打过一个招呼,想让她也一块来。可是巧珍不来,她说她还要和潘小玉有点事做。潘小玉也没有来,她说这等小事,让小伊娃鼓捣就行了,她顾不上管得这么具体琐碎。说得都太轻巧了,但是,冯巧珍也明白这是在干什么,这是冲金凤去的,冯巧珍是金凤提起来的,她忘不了金凤的好处。但是,这件事情上,冯巧珍还是没有向金凤通报,因为这是潘小玉在和华连卡联盟,这个联盟是新兴的,后起的,富有活力,朝气蓬勃,冯巧珍不想在这中间夹住自己。况且,也不是我冯巧珍直接办的,金凤怪罪下来,一时半会儿的,也联系不到我的头上。总之,冯巧珍也不单纯依靠金凤了。或者说,金凤也不再是她接近李春的唯一通道了。 这些重量级的人物都没来,偌大的空梭上,只有小伊娃和于则玉,以及他们的一帮随员。 由于距离太远,地表上的细微变化就看不太清。在熔断之后,也就看到像冒烟似的,大地上腾起了烟柱,遍地冒烟,一片烟雾,什么都看不清楚了。于则玉和小伊娃在天上的云中,看着地上的烟,一片都是云烟,也没什么可看的。这时地面上传来报告,工程完毕,请验收。 这就完了。 则玉和小伊娃降落到地面,他们都不认识这块地面了,这是从哪里来的地面呀?重新确认了经纬度,方才有了自信,是他们起飞的地方。只见原来的平地,现在已成了一个深达五米多的大坑。这里是仿照金凤阁里的半岛风情制造,是海,要注入海水养活大鱼的。 从大坑里爬上来,地表上的植被都被烤焦了,有几只动物的尸体,横躺竖卧地倒在地上,它们都没来得及跑出去,就被地热的高温烧死了。样子很惨。 没办法,总是要有牺牲的。小伊娃对这些并不甚在意。在老家的西伯利亚大森林里,她也是一个好猎手,百发百中,枪下不知断送过多少动物的性命。动物就是为人类而生的,也应当为人类而死。这是小伊娃的哲学。 地形地貌合格。小伊娃就向于则玉订购了新建庄园里的全套房屋,一句话,金凤阁里是什么样,我这里就是什么样。则玉拿到这么一个大订单,当然高兴,小伊娃又让随从的会计人员,给则玉划过去了订金,则玉就连声道谢,打道回府了。 本来,按照春风的规矩,订制房屋的业务,是承包给了白鹏建筑集团的。但白鹏是谁呀,潘小玉不认识他,只是听说过他,知道此人与李春的关系不一般。但是,仅仅和李春的关系不一般就可以了吗,远非如此。在潘小玉的价值天平上,摆在首位的,既要和李春关系不一般,也要和华连卡关系不一般,更要和自己的关系不一般。这是三个选项,而则玉的建筑队,都符合。特别则玉是冯巧珍的老公,捧了他的场,就间接地巴结了冯总。更何况,潘小玉不是春风集团的人,她只是和春风集团保持着某种特殊的联系,她用谁的房子,不必按照春风的规矩办,白鹏即使生气,也说不出来。 这一套关系,小伊娃都门儿清。小伊娃不是粗鲁之人,她是倚粗卖粗。最精明的人,就是能够把一切可资利用的资源都充分利用起来,让它们为自己所用,成为手中的资源。小伊娃跟随老伊娃进入金凤阁后,就冷眼旁观着身边人物的表演,以及他们的下场。在小伊娃看来,老伊娃是地道的粗鲁人,韦子也不是什么大聪明,最聪明的人是潘小玉。潘小玉的脑袋,就像一只无孔不入的钻头,只要有一点缝隙,她就可以在里面下蛆。 ; 第三百八十三章:卡卡之家 2 当然这个下蛆的比喻不太卫生,也不妨说,只要有一点阳光和水分,潘小玉就能种上自己的庄稼,收获自己的果实。在老伊娃痛打潘小玉之时,小伊娃是十分同情潘小玉的,作为下人的潘小玉,有什么办法,她除了自身带的那么一点可供支配的东西,一无所有。世上有多少人都在这种情态之下生活的啊。所以小伊娃一点都不恨潘小玉,即使是在潘小玉成为众人唾骂的对象之时,小伊娃在心里也没有看不起她。小伊娃只是在心里祈祷,我千万不要落到潘小玉这步田地呀,真到了那时,我也把持不住自己。 所以,小伊娃就特别喜欢潘小玉,她最终当上了春风派驻小玉美食的代表,也与这种态度有直接关系。小伊娃是华连卡的贴身,就有机会接触到李春,在长达两年的侍候时间里,小伊娃赢得了华连卡和李春的绝对信任。这主要是李耀平在小伊娃的看护下,茁壮成长。见到健壮的儿子的同时,李春也就见到了小伊娃。一个能把儿子养育到这么好的人,不可能是坏人,一定是好人。 小伊娃从李春对她的态度上,看出了门道,她不试图去接近李春,因为那样做就会站到华连卡的对立面上,而且,虽说小伊娃比华连卡年轻十多岁,可是论相貌,谈风韵,她比华连卡差着不止一个档次。小伊娃的策略是,不与争锋,但要给予压力。在华连卡面前,小伊娃尽量展示对李春的好感,同时,李春对她的青睐也溢于言表,这就促使华连卡抓紧时间要把她从身边支走,越远越好,在爱情的萌芽尚未出土之际,就掐死你们的温柔。 后来的事实证明,小伊娃的这种算计是何等的精准得体。她准确地定位,有效地付出之后,就成了继潘小玉之后的第二个大赢家。现在的小伊娃,脚踏春风集团和小玉美食两只大船,要水有水,要风得风。显赫之至。 在华连卡二次怀孕,并与金凤的冲突频频发生之际,小伊娃决定出手了,她要做一件令世人刮目相看之事,并由此确立自己的不凡地位。 送走了于则玉,小伊娃给老板潘小玉发过去一个报告,详细汇报了这里的进度。不多时,潘小玉回复:好,我到。 潘小玉来了。潘总要琮,事情就大了。在她本人来到之前,一共来了三拨人,第一拨是一百多人的警卫,把周边方圆一百公里的地面都摸排了一遍,不允许有任何安全隐患。第二拨紧随第二拨,是二十人的技术安排队伍,也不知道潘总日常需要的是哪些技术,反正这些人一个个神头鬼脸的,不与凡人说话,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手里拿着一些叫不上名字来的仪器,满世界嘀嘀嘀地叫唤。第三拨人到得比较晚,大约在前两拨把他们应作的事都做完之后,这一拨人才姗姗来迟。这些人有五十多人,他们所做的事情,人人都看得懂,他们带来了一座别墅。他们这些人就是跟随这座别墅来的,也可以说这些人是附属在别墅上的服务人员。服务人员,也无非管点子喝喝拉撒。 这三拨人匆匆忙忙地折腾了近一天,快到天黑的时候,一架大型空梭才到了,潘小玉脚步匆匆地从空梭上走下来。见了小伊娃,问了句:都弄好了?小伊娃回答是的,跟老宅子一个样。 潘小玉登上一处刚刚堆积起来的假山,往四处望了望,指着新开挖的大坑说:水也不必太深,深了容易出危险,这个坑,总有五六米吧。小伊娃说是的,水太浅了,养不活大鱼。潘小玉说:一个家里的池塘,没必要养大鱼,有个水面看着好看就行了,整天守着一大潭深水,瘆得慌。小伊娃说那好吧,我再回填些土方。潘总又看了几处,与金凤阁的格局大体相同。就点了点头。 视察结束,潘小玉和小伊娃在她带来的别墅里喝了杯茶,就匆匆走了。来去匆匆,拢共不到一刻钟。潘总飞走后,她的庞大随从团队也跟着撤离。三拨人马是同时撤离的,撤离得相当利索,比来的时候麻利了许多。潘小玉不喜欢深的水。在荆楚的时候,楚西贤逼着她上床,她就曾跳过一次湖,幸好湖水不深,跳下去之后,仅仅是被烂泥吸住了腿,人一使劲就在水里站了起来,上半身完全露在外边。所以,潘小玉特别喜欢浅水,不喜欢深水。那一次,她在烂泥里陷了足足一整天,后来,是几个采藕的民工把她拉上了岸,才保住了一条命,如果是深水,就没有今日风光无限的潘总了。 潘总视察后,小伊娃就放手干开了。在大的地形地貌整治过后,一下子就上了十万劳工。到什么年代,人类的体力劳动都是不可废除的,也无可替代。这十万劳工,做的都是精细的活计,他们的手里几乎没有工具,说他们是劳工,还不如说他们是顾客。他们的任务就是入住,用人类的感觉,尽可能地挑剔出错误与不适应的感觉来。 与十万劳工同步,则玉烧制的房子们也从天上比肩接踵地飞过来。每一所房子落地,都有一大群劳工进去试住,他们的任务就是在里面吃喝拉撒,并且挑毛病。整个工地上,人来人往,繁忙异常。好在,这些人也都是业内人士,不光会挑毛病,也能把挑出来的毛病们弄好。 潘总视察的时候,特别提到过大食堂,这里的大食堂一定要比金凤阁的好,反正不能是原来的那个样子。那个大食堂,潘总一直呆了三年,除了顶班上岗卖饭票,还要伺候着韦子,随叫随到,像一架供人消费的机器。潘总肯定忘不了那段屈辱的日子。所以,小伊娃就特意叫人设计了新型的大食堂。 卡卡之家的大食堂,比金凤阁里的大一倍,吃饭的地方,就是要痛快些,不仅占地面积大,建筑面积大,分门别类,说法也多,大约世上有几种菜系,大食堂就能分出几个门类来,多到数不过来。小伊娃设计这些,充分考虑到潘总的食品本行,她想,这个大食堂搞得好,就成了又一家顶级的餐厅,也不排除对外营业。也成了又一条生财之道。 就这么紧锣密鼓地折腾了两个多月,新建的庄园,卡卡之家,就正式落成了。直到此时,小伊娃才正式通知了华连卡。华连卡听说之后,吓了一大跳。天哪,这是要和金凤叫板呢。在金凤阁里谨小慎微了十几年的华连卡,深知此举的份量,这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就会挑起一场纠纷来。 你先去看看,不高兴我们就不公开了。 小伊娃这样劝华连卡。华连卡想了想也对,就随同小伊娃一起来到卡卡之家。到了庄园外边的停机坪,也就刚刚从空梭上走下来,华连卡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特别是牌楼上的卡卡之家四个大字,更是字字入心,把她的担忧不安浮躁瞬间熨烫平整,剩下的只有舒服了。 在这一刻,华连卡明白自己一直以来,为什么总是脾气古怪,情绪波动了。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却寄居在金凤阁里。是的,就叫寄居。一个有男人有孩子的女人,却住在别人的产业里,不叫寄居叫什么?寄居,是一种从动物那里移植过来的词。有些动物自己不能造窝,全靠着抢占挤占其他种类动物的窝过日子。最明显的就是寄居蟹,名字里就带了出来。还有鸠占鹊巢,李代桃僵之类的成语,都由这种住别人房子的行为演化而来。 今天,华连卡见到属于自己的房子了,在踏入卡卡之家的那一刻起,华连卡就有了一种天然的认同感。这是我的天下,我就是这里的主人,我就住在这里了,谁爱来不来,我就带着我的儿子在这一亩三分地,相守终老。 当天,华连卡就定居下来,她叫人把老伊娃也接过来:来吧,这里是我的地盘,随便她怎么作都行。此时,华连卡根本就不在意李春的感受,李春不愿意,顶多他不来就是了,他不来,我也不走,我有自己的产业,再也不用低眉顺眼地去和别人赔小心,落不是了。 其实,李春比华连卡更早就知道了卡卡之家的事,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的李春,脑子里被华连卡占据了一大半,只要能使华连卡高兴,他什么都肯做。李春的情报部门告诉他,潘小玉她们可能要为华连卡盖一个新的庄园,样子和金凤阁一模一样,李春说好啊,盖吧。李春想,让金凤和华连卡长期和平共处地住在一个园子里,也不容易做到,倒真不如分出她去,这样,自己也比较容易与她们相处。想住哪里就住哪里。古代的皇帝不是都有几个宫殿吗,不妨我也弄个东宫西宫,冬宫夏宫什么的。 ; 第三百八十四章:卡卡之家 3 所以,李春就不忙着到俄罗斯大森林里接华连卡,反正盖这么个庄园也快,有潘小玉和小伊娃,不用自己的举手之劳。李春就只是假装不知道,任由这几个女人折腾去。及至华连卡定居在了卡卡之家,这才动了念头,要去看看。 华连卡的邀请也到了。华连卡给李春挂了联络过来,说这里好极了,你快来吧。李春就悄悄地一个人来了。住进卡卡之家,李春也觉耳目一新,就一住不走,大有定居的架式。同时,李春和华连卡也分开很长时间,功课也要补一补的。 卡卡之家里的十万民工,在建成之后就撤退,小伊娃从中挑选了部分精英,留下来作服务员。卡卡之家里面的服务人员,也有好几千人,每天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李春联络上潘小玉,潘小玉说一切有我,这是我送给卡卡的礼物。李春说用不用我贴补你。潘小玉说何劳李总呢,我有今天还不是全靠李总,您就给我这点尽孝的机会吧。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李春贵为李春,怎么可能领受来自潘小玉的赏赐呢,做为回报,李春一句话,就免掉了小玉美食应上缴的提成,这笔费用,能够供养三四个卡卡之家的挑费。李春现在就是想他的孩子呀,那个隆起在华连卡肚子里的小生命,是他李春最富有朝气的延续,也是他丝毫没有感受到岁月之风刀霜剑的精神支柱。 这几个老总,有的要巴结,有的想赏赐,你好我也好,大家都很好。却冷落了金凤阁里的魏金凤。 李春是核心,是中心,李春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中心。现在,李春住进卡卡之家了,卡卡之家就成了新的中心。曾经车水马龙冠盖相随的金凤阁,立时冷清,端的是门前冷落鞍马稀,也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显现出明白无误的败象。 金凤不干了。这些年来,金凤就逐渐强烈地感受到不适。她总的感觉是老了,没用了,也没有了所谓的权威和荣耀。自从把韦子从金凤阁总管的位子上打下去,金凤就自己掌管了金凤阁。开始时,还真有种回归感。可时间一长,金凤才明白了,这种所谓的回归感,实际上就是回家蹲着的感觉。 当然喽,金凤阁大的很,也足够她施展的,管理这么大一个家,比治理一个州也不容易。可问题是,这个家里的东西都归她管吗?不,在这一亩三分地中,有好些人和事都不归她管,她的话,在有的地方灵,在有些人身上是圣旨,可在很多地方就是废纸。 就比如这个华连卡,她什么时候拿金凤当过主人?从一开始入住金凤阁,这小妮子就特立独行,住着我的地方,盯上我的男人,却不归我管,也不买我的账,临了儿,还是让她占了先。从水晶宫回到金凤阁之后,金凤就瞄上了华连卡,可就是拿她没办法,金凤不能不佩服华连卡,这人能忍耐,也能抓住机会行动,无论忍耐还是行动,都具有常人难以企及的程度和力度。 华连卡忍耐时,能持续几年没有一点动静,能够足以使你忽略到她的存在;而在她行动时,又是那样的出其不意,在你完全想象不到的角度上,深深切入你的肌肤,牢牢抓住一方属于自我的天地。开始,她是抓住了金凤和三侠的孩子,现在,她是在经营自己的孩子,这人心机很重,能够把一件事做到无以附加。 在华连卡生她的第一个孩子之时,金凤甚至还在替李春庆幸,也为自己庆幸。在这个偌大的金凤阁里,人丁兴旺总是件好事。可是金凤没想到的是,人多了挤在一起,就不舒服。这些年,先是小雪搬出金凤阁了,继而就是华连卡。 小雪搬出金凤阁,是工作需要。 在小雪的孩子满了一周岁之后,就正式从柳芭手中接管了春风集团总经理的职务。总经理和总裁不一样,必须亲力亲为,时时盯住春风的一举一动,是个十分缠人的角色。小雪和宾格连着跑了几天就有点不耐烦,也学着李春的样子,易了容,在总部的附近租了一处房子隐居下来。不到半年就暴光了,宾格领着一个保镖队,天天护送着老婆两头跑,还是不行,干脆就不隐居了,在总部附近建了一处宅邸,定居下来。 小雪走后,金凤阁里就很有些冷清,特别是小雪定居之后,老太太也搬了出去,和女儿住在了一起,有时候,立秋也住到小雪那边去,金凤阁这边就只剩下良莠不齐的老老少少,颇有些秋后蚂蚱的凄凉。好在,还有华连卡,这时的华连卡,几乎成了金凤的精神支柱,没有华连卡,金凤就找不到可以确立自己权威的对象,就找不到北了。由此,金凤就不断地向华连卡发动进攻。 金凤的进攻在华连卡这边,感觉到的压力就非常之大,自始至终,华连卡都认定金凤是要把自己轰走,也就是终结自己与李春的关系。这就加剧了华连卡与潘小玉的联手,并且又怀上了第二个孩子,用这两招,华连卡在李春心目中的地位就被焊接牢牢,不再惧怕金凤发难。金凤在最初把华连卡逼得焦头烂额之时,也颇为得意了一段。而这段时间里华连卡的隐忍不发,最终导致了她的另立门户。 所以金凤也是没有把握好尺度,金凤大可以明白,要论谋略,自己远非华连卡的对手,金凤阁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就不应该穷追猛打,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金凤应该本着息事宁人,和华连卡握手言和。可是一山不容二虎,在她的金凤阁里,怎么可以容忍另外一个女人得宠呢。 分裂是必然趋势。这一点,李春也意识到,却不想挑明了说。因此,全部压力都集中到了华连卡一个人身上。华连卡可谓忍辱负重,度日如年了好一阵子,终于还是冲出金凤阁,先是跑回了俄罗斯大森林,后来,就义无反顾地入住卡卡之家。等李春也跟了过来,就宣布了这场旷日持久角逐,以华连卡的完胜而告终。 金凤不认输,她承认华连卡比自己厉害,却也不能接受自己被她彻底打败的现实。在金凤看来,自己是原配,正宫,又是春风的财务总监,又是春风集团的创业功臣,船烂了还有三千钉。而现实却是,现在金凤除了管管金凤阁里这点老妈子做饭的,就没了别的事可做。财务总监一职,自从小雪上了台,就被免掉了。小雪的手段更高,她不说什么,却自有一套做法,这些做法都冲金凤这个财务总监来的,千方百计摆脱金凤的管控,有什么事都直接找李春说,花多少钱都不打个招呼。往往是钱也花了,事也办了,金凤还一点不知道。金凤一直就气不过,她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莫非,一个人也如同花朵一样,开过了光鲜亮丽的一段时光,就开始枯萎凋谢了吗? 为什么不呢,人,也就是个过客,属于你挥洒的天地,并不广阔,也就那么几年吧。你透支了幸福,幸福就尤其显得短暂。这是人人都难以逃脱的轮回。金凤不明白这些,她把自己的一切不适之感,都归结到华连卡的账上。她也追到卡卡之家来,向华连卡和李春讨要说法。 进了卡卡之家,金凤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这里的一切,都那么地似曾相识,仿佛故意为了气她才弄成了这副模样。这也难怪,卡卡之家本来就是仿照金凤阁的样子建的嘛。不同的是,在卡卡之家里,原本应该属于金凤占的那套房子,现在住着华连卡。金凤的住处,在金凤阁里叫做金华殿,透着权威和正宗。在卡卡之家里,同样位置和模样的那套住宅,叫什么卡通世界,满地满墙都是些变形的人物和花鸟,一看就那么地玩世不恭,不正经。 听说金凤来了,华连卡就躲了起来,她不想和金凤正面冲突,把这个顶雷的任务转交给了李春。李春义不容辞,只好硬着头皮出来见金凤。金凤见到李春,从她的切身经验,一看李春就是夜间大战过,精力透着不济的样子:你也得注意点了,我说话虽难听,可是忠言逆耳,这玩艺是现成的,命可是你自己的啊。 李春不接她的话茬,顺着自己的思路说:既然来了,也住下吧,我也想不到,她们几个人不到两个月,就建成了这么大一份产业,听起来像是神话一般的。哈哈,我们春风的人,什么时候都变成神仙了。 金凤也不接李春的话茬,仍沿着自己的思路说:你也快四十的人了,从老天爷那儿带来的本钱,经不住这么肆意挥霍浪费的,再说,你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专用产品,好歹也要顾及别人的感受,就这么一直住下去,不想动弹,也不想想自己还负担着别的任务吗。 ; 第三百八十五章:卡卡之家 4 李春不能不接话了:是啊,我们都不太年轻了,这身子骨儿,说干不动,就干不动,所以更要及时行乐,不能辜负了大好时光嘛。金凤不再和他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我来是想把你拉回去,你在她这里呆了几个月,也该回金凤阁去了,不能涝死的涝死,旱死的旱死。李春也不再打太极拳,也直截了当:这能怪谁哩,想当初,我为了摸你的手一下,就挨了多少臭骂,那段时光是属于你的,你不珍稀,现在这些时光,我明白告诉你,不再属于你自己了。 金凤大怒:好哇,到今天你还记恨着我,怪不得我总是磕磕绊绊的,原来根子就在你身上。既然你从来就没有原谅过我,那当初又何必和我结婚哩,你怎么不把安娜娶过来呀。 一提及安娜,李春立时就软了,他知道,安娜这个话题是不可以被提到的,因为这个安娜太那个了,什么都往外说,只要一提到安娜,一涉及这个话题,李春就永远是被动挨打的角色。肖潇就是因为和安娜靠得太近,才跟着倒了霉。李春在谁的面前也不敢停留在这个话题上,连忙往一旁拉扯:噢,你今天来不是为了和我说安娜的吧,要说这个,你最好到塔什库尔干去,肖潇知道得更多。 李春提到肖潇,也是敲山震虎之举,意思是肖潇的下场,就是所有人的下场,谁再提这个就是自找无趣。金凤也见好就收,说到底,她不是李春的对手,他们这种夫妻关系,也绝不是一般的平民夫妻,他们是不平等的,甚至毫无平等可言。金凤也发泄过了,看来李春是铁了心,她能有什么办法。这么想着,就口打嗨声。 这等于给了李春一个信号,金凤开始软了,就势说:来了,就先看看你的宫殿吧。说罢,就引着金凤去往金凤阁。 这个金凤阁,是卡卡之家里的一处院落,对应着真正的金凤阁里华连卡的住处,比起真正的金凤阁来,小了不知多少倍。金凤一看这个名字就窝心,怎么这金凤阁也是可以随便叫的吗,给我改了,不能叫金凤阁。李春倒是随和:好好,你说叫什么,就改什么。 我说,叫偏厦。 李春说,好,就叫偏厦。听着有点别扭。金凤说那是你的事,我就是给它起个名儿,进去转一圈,给你点面子吧,别指望我住在这里。我有我的地方,不在这里吃这份下眼食。 这么说着,李春的随员就把命令传达下去,当时就来了几名工匠,拆下金凤阁的巨型牌匾,张罗着制作新的去了。 金凤在偏厦里面转悠了一圈,还别说,小伊娃她们想得蛮周到,和金凤阁里完全一致,可见也是用了心的,金凤一言不发,她不在乎像还是不像,她不可能屈尊俯就住到这里面。 但金凤还是给了李春面子,当天并没有走,就住在客房里,并且,还和华连卡共进了晚餐。吃饭的时候,两个势不两立的女人对上了火儿。令李春感到意外的是,两个女人的主张,都是要求平等,或平均,不能独揽独霸。这说明,她们二人都还承认对方的实力与地位,并没有把目标确定在战而胜之或取而代之,这就有了合作的可能。李春夹在中间,也只能起到抹稀泥的作用,一会儿奉承金凤两句,一会儿呢,又照顾到华连卡的面子。但主要是奉承金凤。 金凤是客,而且很快就要走的,只要把她送出这个门,其余的就都好办了。华连卡也积极配合,尽量不去刺激金凤。金凤心里就相当悲哀:他个外祖母的,我魏金凤什么时候堕落到被可怜的地步!金凤感觉自己就像个上门要饭吃的老太婆,本来人家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正过着安逸的小日子,却来了个添麻烦的乡下穷亲戚,张口闭口都提的是钱,给点吧,可怜可怜吧,我们过不下去了。这与当年威风八面的总裁夫人,相差又何止十万八千里呢。 第二天一大早,金凤就起驾了。她的起驾,不再前呼后拥,没了肖潇和金凤驾的一干人马,一个人驾着空梭往回返。李春还是送出来。李春表示,现在华连卡正在保胎,而且都七个多月了,不能受刺激,他要金凤忍耐一下,等孩子出生了,他就回去。 我不等。金凤斩钉截铁地说:我凭什么等着你,离你了这个鸡蛋,我照样能做蛋糕。李春说可以的,你现在自由了,我不再干涉你。这话说得金凤心里一阵发凉。如果李春醋意大发,金凤心里还好受些,这说明李春心里有她。现在是李春给她全面开放了绿灯,也就等于说,这个夫人其实我可以不要了。 回到金凤阁里,金凤就把韦子叫过来,说我对不起你了,如果我现在还让你来主持金凤阁,你肯干吗? 此时的韦子,早不是几年前的样子。他由精明强悍,转而迟钝木讷,说话从来都是磕磕巴巴的,不连贯,显示着不自信。韦子想了一会儿才说:我不干。说罢,转身走了。韦子是真的看破了世事,他开始相信天命,也认命了。韦子笃信的一个真理就是,他这辈子其实是为潘小玉而生的,他人生的全部精华,都在和潘小玉结识的那几年中,发挥到了极致,就像一块煤,经过了华丽的燃烧,也绽放出了耀眼的光辉,释放了巨大的热量,然后就成了一堆轻飘飘,没有丝毫用途的煤灰。 韦子现在就是一块煤灰。他的腰身已开始弯曲变形,过早地现出老态。他的思维也不活跃了,每天计算着来大食堂吃饭的人,用餐量。这些归他管。这是极其有限的一点点事,它们占据不了韦子这颗发达的大脑,韦子甚至仅凭感觉就能把这点业务打理到分毫不差,所以韦子日常的工作,更像是一台自动的机器。 对目前金凤阁的局势,韦子看得比谁都透彻,他感觉这辉煌一时的金凤阁,真的就像一座老旧了的大厦,它的败势已呈现出不可挽回的局面。从华连卡负气出走之后,韦子就更加鲜明地感觉到这一点,他并没有真正的傻掉,他只是把自己的命运看透了,不想继续和李春金凤他们摽到一处,随波逐流,载沉载浮地折腾。 韦子的宿命还是潘小玉。潘小玉的成功,把韦子做人的最后一点自信彻底报销掉。韦子认定,潘小玉就是一条美女蛇,是她吸走了自己身上的精华,并且捎带着取走了自己的运道,她的成功其实应该属于韦子。潘小玉成功了,华连卡出走了,金凤又来请他出山。此时,韦子也曾有过片刻的动摇,也仅是片刻。韦子不想折腾了,折腾也是替别人折腾,自己还能得到什么呢。不然,如何解释潘小玉。 潘小玉成了韦子的终结者。 金凤想推卸掉金凤阁里的一切,也是做好了出走的准备。李春把话都说绝了,她也不再抱有什么幻想。金凤想的是,无论如何都要离开这个金凤阁。这个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豪宅,其实是一座活棺材,也是自己的一副金手铐。只要自己还住在这里面,就没有自由和欢乐可言。金凤也设想过,一旦自己也走了,这个所谓的金凤阁也就走到了尽头,那么,还托付个什么大劲哩,就让它随风飘散吧。 在离开金凤阁的前一天,金凤找到了公公,也就是李春的父亲,她把房产证件等一应公文私文都交给老人,说从此之后,这里就是您的天下了,您可以把那个牌楼拆掉,或把名字换了也行,实在不想折腾,就这么保留着。这处房产是我们从别人手中买下的,您也可以卖掉它。 公公说:你们的事,我管不了,但是我坚信一个老理儿,房产终归是有用的,你愿意出去走走,就去吧,等玩不动了,可以回来。到那时,即使我不在了,也会完整地把金凤阁交还给你。 金凤离开金凤阁,就去了银凤那里。姐妹毕竟是姐妹,风光无限之时,她们在一起分享荣耀,到了最困窘的时候,首先想到也是唯一可以求到的,还是姐妹。金凤说我不再是什么总裁夫人了,请你们以后千万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称呼,我受不了。 因此,北极的人们就一律称金凤为大姐。 金凤大姐去的第一个地方,是冰城。这座冰城是银凤进入北极之后的第一件作品,至今已有十多年的历史,当初的冰一点都没有融化掉,即使有少量的破损,也浇上水修复好了。金凤在冰城有自己的产业,是一处离奇梦幻的冰雕加建筑群,叫广寒宫。 ; 第三百八十六章:卡卡之家 5 金凤入住广寒宫时的心情,与银凤初到北极时颇为相似。都是人生的最低谷。但金凤却比银凤更幸运。因为此时的北极,非往日可比。春风集团在北极的事业,已经发展到成熟。就拿她现在居住的广寒宫来说,从建成到如今,已经历了几次翻新,设施达到一流,与内地的水平接轨,没有丝毫落后将就的迹象。金凤住在广寒宫里,一点都没觉得冷,但周围都是冰,是不争的事实。一个居住在冰窟窿里的人,不觉得冷,还不是奇迹吗? 入住刚刚两天,金凤的生活就被搅乱。她不想让人知道,可人们就偏偏知道了。她不想再以总裁夫人面世,人们却把总裁夫人的大名记在了心里。到金凤这里来拜访的人,从她入住的第三天,就开始了。金凤没有带任何随从。她原来的那个金凤驾,随着肖潇的离去自动解散,现在金凤身边的人,都是银凤派来照顾她生活的服务员,她们没有任何权威,只负责把体力劳动作到。所以金凤的广寒宫是不设防的,人们可以随时见到往日高深莫测的总裁夫人。 金凤在经历了一段不适之后,就开始喜欢上了这种生活。她认识到,这是重新找回自信,可能是往日辉煌的重现,也可能是彻底归于寂寞之前的回光返照,总之是挺爽的。每天,金凤都和前来拜访的人们谈天说地,多是印证过去人们的一些模糊印象。比如很多人只在金凤视察的时候,远远地见到过她的身影,连面容都没有看得很清楚;比如在撒哈拉大追猎时,金凤是参加过呢,还是没有参加。一直跟随在李春身旁的那个女人,是谁呢?金凤回答:是琼芳。这是李春当时最宠爱的女人,也会武功,有她在身边,李春就不会被野兽伤害到。 于是,拜访的人满意而归。 金凤还被请到一些派对沙龙里讲学。说是讲学,其实就是让金凤讲一讲当总裁夫人的亲身经历,很多与春风有关的事,都与金凤有关。到了北极,最受人关注的,便是金凤和银凤双双出现在救人现场的那些事。听讲的人中有很多是那个时候救活的,他们在当时就有幸见到过金凤,现在零距离接触,更是百感交集,一定要和金凤合影留念。 金凤的脾气就相当地好,她不再烦平民了,她也不再被前呼后拥的随从们架着走了。往往是一扎进人堆里,金凤就十分地放开,她也不必多多顾忌什么,就和人们随性地交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反正这里是北极,没有内地那么多八卦。 真是歪打正着,金凤到了北极,心情大好起来。在北极,金凤不必像在金凤阁里那样绷着,也不用像在租住围屋里那么装着,一切都随性而为。她再也不必担心来访的人会骚扰到正常的生活,没有那么多人;她再也不心担心没有人搭理她,有的,北极有很多人都知道金凤,认识总裁夫人,金凤在北极享有崇高的威信。 每天,金凤都在她那晶莹剔透的广寒宫里接见来访的人,和他们谈论春风的过去,谈论北极大营救中的奇闻逸事,谈论当总裁夫人与平民妻子的区别。谈完了,金凤有时候就留他们吃饭,也是金凤亲自下厨,从墙壁上的天然冰柜中,取出冷冻食品,在冰的灶台上做成熟饭。在北极,金凤更像一个随和的邻家大嫂,她心如止水又人情练达,勘破世事又充满激情,渐渐地,北极人都不把她当成第一夫人,而是敢于近距离接近她,有时候,甚至到她这里来借些日用的什物,比如酱油什么的。金凤也不端架子,她也到邻居家串门,也帮助邻家收拾房间做家务,抱孩子,劝解纠纷什么的。经过一段不太长的磨合,金凤就水乳交融般以溶入了北极人的家常生活,成了一个十分平凡的人。 现在,金凤走在北极冰城的冰道上,有的是亲热打招呼的熟人,没了围观的狂热粉丝,她十分享受这种生活,这是她小时候曾经过了二十来年的生活,自从成了总裁夫人之后,就没有了,她必须学着如何走路,如何微笑,如何说话。那时候,金凤见到百姓们,都带着一种固定的微笑,透着慈祥也透着距离,这种微笑是职业性的,甚至是商业性的,它与喜欢无关,与亲切无关。 融入了北极生活,金凤好动的性格就抬头了。她现在没了旁的事情可做,就重拾了运动的爱好。在学校时,金凤是很能运动的,她的游泳和长跑,始终是代表学校出赛的选手。到了北极,金凤就先喜欢上了滑冰。 因为滑冰是随时随地的,金凤住的广寒宫,完全由冰筑成,地板上,如果不是铺了防滑毯,也是纯冰的,须穿防滑鞋。上了街,就是银凤她们设计的,带着一定坡度的冰道,那是一定要穿冰鞋的,不须用力,只须保持身体的平衡,就能飞速地向前滑行。做到这一步,金凤只用了三天,开始的两天,她还须借助平衡杖和刹车鞋,以便在速度不断加快,身体平衡不易掌控时,让速度慢下来或停下来。 在大街上,金凤如同任何一个初来北极的人一样,摔过无数的跟头,闹过许多笑话,北极人善意地对待了这一切,他们也大多来自内地,在这座冰城里,原装土著的北极人并不多,这里居住的人,多是来自内地的有钱有闲阶层人士,他们的境况与金凤有许多相似之处,都是在内地呆厌烦了,想换一种活法。所以,当身穿运动衣,装备齐全的金凤出现在大街上,开始冰城生活的第一道程序:学习滑冰之时,他们都成了教练,也都充当了保护者的角色。 金凤的身体素质相当好,学会滑冰之后,就想学滑雪。滑雪须到专业的滑雪场去练习,金凤的邻居,一个来自兰西小区的弗朗索瓦太太,是个滑雪高手,退役的世界冠军,她们很快就结成了对子。在弗朗索瓦太太的指导下,金凤掌握了滑雪的基本技术要领,就开始尝试难度较高的高山滑雪。 高山滑雪与金凤在冰城大街上的滑冰,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是利用重力作用向前冲,手中的滑雪杖只作小幅度的助力,大多时候是在保持平衡。金凤尤其享受转弯之时,滑雪板激起的雪沫飞溅的一刻,最酷,也最能激发豪情。弗朗索瓦太太是个十分健谈的人,在教会了金凤滑雪技术的同时,也给金凤带来了很多新鲜故事。 弗朗索瓦太太给金凤讲了甘果的故事。她本人也是甘果的受害者,不过,甘果没敢把她怎么样,只是像对琼芳那样,十分变态地接近过她。 我毕竟是世界冠军。太太这么说:世界冠军是有一点影响力的,他不敢把我怎么样,而且,我那时也不年轻了,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太太这么说着,就笑了起来。在琼芳和胡敏英进入兰西小区暗访之时,弗朗索瓦太太已经在北极买了房子,作为一个冰雪项目的世界冠军,她更对这晶莹剔透的世界充满感情,同时,也是为了躲避家乡那个变态的大亨。 等到甘果被查处之后,弗朗索瓦太太又回去过一次。这次回去是在清算甘果之后,领取退赔的财产。太太说,这次她见到了胡敏英,胡敏英还与她合了一张影,可惜没有见到李春。李春只在抓捕甘果的那天来过一次。 金凤说,这个甘果是李春最恨的人,甘果不是简单的恶霸,他是破坏了春风的整个能源系统,如果不是李春把全球的能源供给都掐断,从理论上说,就抓不住甘果。也就是说,如果再出现一个甘果这种人物,也只有李春一个人能制服他。 太太听后,也是后怕不止,她告诉金凤,在她们那个地方,女士们能够幸免甘果侵害的,凤毛麟角了,也不知这个甘果是通过什么手段,就当上了春风的经理,他掌握春风核心技术,总是要有人传授的吧。 对此,金凤哑口无言了。她也不知道个中的真实情况。李春也不知道。办理这类事情,在总经理那里就截止打住了,不必经过最高决策者。但是,金凤也不好把责任都推给柳芭。柳芭现在也和她一样,过着地道的平民生活,只不过,人家柳芭有老公陪着,她金凤是一个人在这里练单儿。金凤说,甘果能打入春风集团,说明他也是有过一些贡献,干过一些好事,不然,也不会通过层层的审查。接着,金凤如数家珍地讲起了春风考核管理人员的条条框框一大堆,这都是些很实在的硬件,缺一不可。弗朗索瓦太太边听边感叹:是啊,和我们运动员一样,都是从底层做起,从最基本的动作要领练习的。 ; 第三百八十七章:卡卡之家 6 太太也讲了她熟悉的一些事。她最熟悉的就是运动员生活,运动员是个淘汰率极高的行业,练上半辈子,搭进去青春时光和血汗,也不见得就能当上世界冠军,甚至连世界比赛都不能参加。而一旦成了世界冠军,就像她这样,就齐活了,什么都有了。也有不少人从此开始的人生的蜕变,出现甘果那样人也不少。 弗朗索瓦先生原先是弗朗索瓦太太的教练,现在是她的后勤部长,整天缩在家里不出门,把家里的一应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令金凤羡慕之极。金凤最喜欢看弗朗索瓦先生在家里进进出出忙活的样子。这是一道多么和谐的平民生活画卷啊。金凤想,我们这些人在制造了惊天动地业绩的同时,如果说有所付出,那么,从此脱离了真正的平民正常生活,也应该是一大项。 当然,弗朗索瓦先生也教金凤滑雪,而且是更专业的教练。在这两口子的辅导下,金凤渐渐地就入了门,并日渐熟练起来,可以在滑雪场上和小青年们并驾齐驱,一争高下了。有了充分的自信,金凤就给耀明他们发去了联络,让他们到北极来过一把瘾。耀明的情绪一直不高,这主要是他的恋爱出现了问题,他一直暗恋的那个女生,最近刚刚离他而去,这对初恋状态中的耀明是个不小的打击。连李春都劝不了他。金凤说你过来吧,我这边好姑娘们也多得是,说不定哪个会看中你。 耀明吭吃了半天,也没有最后答应。这个孩子变得十分内向,总想着在人面前显露最光鲜的一面,现在正是他走背字之时,就不愿意多和熟人接触,尤其他知道,这次到北极,少不了耀星。 果然,金凤叫不动耀明,就叫耀星。一叫就到了。耀星的情况与耀明正好相反,正在火热的热恋之中。耀星的女朋友,就是冯巧珍的女儿于美丽,就是当年在俄罗斯大森林里拉练时,耀星一直背着的那个漂亮小姑娘,如今是更加漂亮了。有着于则玉的大个子,也有着冯巧珍的美丽。 耀星和美丽到了之后,都管金凤叫母亲。金凤也乐得有儿女在场,她也不和人解释,不说耀星不是她亲生的,而是李春的一个什么相好的儿子。这一类话题,在金凤就彻底放弃了,多说既然无益,又何必多说哩。耀星和美丽都快毕业了,面临着严峻的择业。金凤不和他们谈这个话题,谈起来就令人头疼。她只谈滑雪滑冰。耀星也知道,他的就业和择业,都是父亲有意设置的关卡,也不妨说是他学习生涯的一张答卷。有了小雪姑姑的榜样,父亲就更加认定,所有的孩子们,必须独立闯过这一关,方才具备了李家后代的起码资质。 金凤和耀星、美丽一起滑了半天的雪,感觉相当不错,和儿子,尤其是和未来的儿媳在一起,金凤顿感成熟了不少,或许也有了开始变老的感觉吧,总之是新鲜的,从来没有尝到过的滋味,十分享受的滋味。金凤不想独吞这种感受,她背着耀星就给琼芳挂了联络,要她过来一起享受这美妙的天伦之乐。 琼芳正在华夏破一个案子,在这个案子中,她依然是卧底,化妆成一个倒霉的小媳妇,正在给被侦察的那个坏人服务。就是那种黄擦边的服务。他个外祖母的,我琼芳大侠也是四十来岁的人了,怎么就离不开这种不尴不尬的角色哩。这也怪不得别人,在三侠中,琼芳是最小巧最俏丽的,天生的一副受屈受辱小媳妇像,不让她打入敌人内部卧底,难道让人高马大的琼玉大仙去吗? 接到金凤的联络,琼芳可算是有了借口,她找到琼浆和琼玉,说了金凤的事,二侠也只得放她走。案子的事可以缓一缓,但儿子和媳妇的事,却不好拖延。琼芳说:案子也好办了。说着,就把她搜集到的证据公布给二侠。琼浆说好吧,你放心去,有了这些东西,我就能上阵。 琼芳来到北极,耀星和美丽都有点措手不及。耀星知道,妈妈不喜欢这个文文弱弱的美丽。妈妈是练武的,喜欢人高马大女汉子型的姑娘,在金凤阁里当教练的时候,琼芳就暗中为儿子选定了一个目标,是个平民家的女孩,但那时孩子们都太小,也就是耀星背着美丽,刚从俄罗斯大森林里回来的时节吧。所以琼芳就没有向耀星提起过。后来,听说耀星和冯巧珍家那个美丽好上了,也不太在意,觉得小孩子们过家家,不可以当真。谁知,金凤在联络中说,他们二人看来是成了。琼芳这才真把这个当了一回事,也顾不得案子顾不得卧底,匆匆赶过北极来。 琼芳和金凤这两个妈妈是怎么回事,美丽也知道,她早就听冯巧珍说过,按照冯巧珍这个妈妈的指示,于美丽对金凤和琼芳两个妈妈一视同仁,都叫妈妈,而不加以特别说明,比如金凤妈妈或琼芳妈妈。琼芳见了美丽就是一皱眉,心想这个小黄芽芽,能当什么用呢。金凤不给琼芳找借口的机会,就安排大伙一起去滑雪。琼芳没有滑过雪,却练过轻功,所以学习的也挺快。金凤特意安排美丽辅导琼芳,特别是在一旁扶着她,十分尽孝的样子。这个动作让琼芳感到了异样,一是她本是武林高手,现在却成了被搀扶的对象,落差蛮大。二是这个搀扶她的人,是儿子的女朋友,他外祖母的,这小子也有女朋友了,我的儿子也到了找女人的年纪,这种感觉太那个了,有自豪,了有点酸楚,挺怪的,但主要是甜美。 扶着未来的婆婆滑了一段,单薄的于美丽就浑身是汗,琼芳看得出她的劳累,就在一个高坡上坐下来休息,金凤就对耀星使了个眼色。耀星会意,就拉着美丽顺山坡飞速滑下去。耀星和美丽穿的是情侣滑雪装,耀眼的红色。两人在辽阔的北极雪原上尽情飞翔,玩出了许多花样,远远看去,就像两只展翅的蝴蝶,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 你看,孩子们玩得多么开心啊。 金凤说。琼芳听得出她话里的含意,就说:大姐,我是想,娶了这丫头,我们耀星可就要背她一辈子了。金凤说那不好吗,耀星愿意,背她两辈子也高兴哩。就像李春,他不是喜欢用嘴含着你的脚趾头吗。琼芳笑了:算了,都这把年纪了,还提那些干什么。孩子愿意,我能说什么哩。 好。 金凤大喜,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说罢,起身,一纵,就从高坡上飞驰而下,加入到耀星和美丽的双人舞蹈之中。琼芳知道,金凤是向孩子们报喜去了 这一天在雪原上玩得很尽兴。晚上,金凤就安排美丽和琼芳住在一起,自己和耀星住在一起。美丽是个十分会玩的女孩,这也是从她母亲冯巧珍那里继承的基因,天生的会哄人。晚上洗浴过后,身材单薄的于美丽,硬是加着劲把琼芳大侠浑身上下按摩了一遍,特别是给她做了充分的足底按摩。边做边夸奖:妈妈,您这脚还真不是盖的,就是世间的极品嘛。怪不得耀星的脚也那么漂亮,都是您的功劳嘛。 琼芳大侠被这个未来的儿媳捧得晕晕乎乎的,整个人好象飘到了半空中,嘴上却也要客气两句:什么呀,都是人们喜欢瞎传说,还不是臭脚一双呗。美丽说可不是传说,我算见到真的了,太佩服您了。以后我天天替您洗脚,为您按摩。琼芳听得心花怒放,连声答应好好好。临了,美丽起身回自己房间去,琼芳也注意看了一眼她的脚丫,这一看不要紧,顿时,以美足自豪了半生的琼芳大侠,傻眼了。 美丽的脚,才是真正的极品。琼芳一看之下,就对比出了自己的弱点,她不愿意细想,也不想认真比较,但是,差距是天然的巨大的,美丽不说却肯定也知道。由此,琼芳越发觉得这个儿媳不简单。冯巧珍的精明,那是举世闻名的,她的这个闺女,还得加上一个更字。 第二天,金凤安排的都是家里的节目,婆媳共同做家务是个重头戏。令金凤喷饭的是,这婆媳二人,做饭都不怎么样。美丽没学过,而且年轻,还算情有可原,琼芳就不行了,怎么说也是四十来岁的人,并且在琼花洲上独立生活了二十来年,应该会做饭的。可她也不会。金凤要琼芳老实交代:你连饭都不会做,是如何在琼花洲上混了这么多年的。 对,妈妈要老实交代。 耀星和美丽也跟着起哄。琼芳只得从实招来。原来,在琼花洲上,琼芳的那套别墅里根本就不有厨房,到了吃饭的时候,她就到大姐二姐那边去,蹭饭。琼芳说:当时,大姐二姐就说我,你就懒吧,将来当了婆婆,小心被儿媳治你。不给你做饭,饿死你喽。金凤说:还真没白说,这不就应验了吗。美丽,你可要记住,你这个婆婆是懒婆娘,一定要治住她,不给她一顿现成饭吃。 ; 第三百八十八章:卡卡之家 7 于美丽说:哎哟,这一点我可不能听您的,我呀,我要和妈妈一起学做饭。另外,我还要向你们透露一个秘密,李耀星挺能做饭的,我们在一起,都是他给我做饭哩。 是吗? 金凤和琼芳都大吃一惊。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他可是一顿饭都没给我们做过哟,学会了本事,净知道孝敬媳妇了,把老娘都忘到脑后,不行,这孩子该打。说着,琼芳就举起手,假装要打耀星的样子。耀星捂着脑袋,就势跑了出去。这边厢,留下几个哈哈大笑的女人,笑声要把房顶掀起来。 这两个母亲和一对恋人,在一起过了几天,其乐融融,把琼芳美得,从心里往外笑。这李耀星,现在长成了十足的男子汉,比琼芳足足高出一个半头,琼芳没事了就端详着两个孩子发呆,发傻,看着看着就乐出声来。金凤也是一样,耀星虽说不是她亲生的儿子,可是和亲生的也没有什么区别。当年,琼芳以及琼花三侠的事,还瞒着金凤,琼芳却已经到了产期。当时李春正在开拓春风的第一批业务,和柳芭搅在一起,琼花洲也顾不上去,这边还要瞒着金凤,所以就没有顾及到琼芳生产的事。是金凤主动到医院里,帮助琼芳完成了生育儿子的重要事情。以后,每念及此,琼芳都对金凤充满了感激之情。金凤纵然有一千条不对,琼芳也从心里服她,敬她。 在两位母亲的逼迫之下,李耀星不得不拿出做饭的本事来,为家人做了一顿饭。这是一顿平常不过的家常饭,蒸饺子,煮米粥,糖拦西红柿,青椒炒肉片。简单到了金凤阁大食堂的普通灶,一家人却吃得津津有味。耀星说,这是他在学校的大食堂吃饭时,跟着大师傅学的,在他的公寓里,耀星特意添置了一套厨具,有时候就自己做着吃,特别是于美丽到他那里玩时,就在女朋友面前显摆一把。 看到耀星这么爱学习,金凤就教他多做了几个菜。金凤是农民出身,在家里又是老大,从小就养成了勤勉劳动的习惯。直到当上了总裁夫人之后,还经常回家下大田,开拖拉机。开发多财农庄,金凤也是亲自挂帅,冲到了最前列;每次外出视察,金凤无一不亲自披挂上阵,驾车上第一线劳动。金凤妈妈的这些丰功伟绩,被站在一旁观看做饭的于美丽一一道来,直把金凤喜得花枝乱颤。 对此,琼芳却另有看法,这个于美丽,简直是个哄死人不偿命的主儿,这张小嘴儿太能白话了,她也不知道从哪儿把你的好处一一摸得门儿清,到了你高兴之时,就搬出来哄你高兴。也别说金凤,琼芳自己就被美丽哄得团团转,一沾上美丽的边儿,琼芳就脾气大好,言听计从的。这才叫一物降一物,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哩。 在家里把两位母亲哄得开开心心,两个孩子就呆不住了,耀星打联络,叫来了他的一帮子同学们。同学们来之前,耀星特意和金凤妈妈商量,她可不可以暂时回避一下。因为同学们都不知道耀星是李春的儿子,他们也不认识琼芳妈妈,却一律都认识金凤妈妈,因为金凤妈妈太著名了。金凤满口答应,好好,我就回避一下呗。 说好了,金凤就到银凤家去住了,把这一所冰城别墅广寒宫,留给了耀星和美丽的同学们玩。 银凤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往往都是这样,后来者居上。银凤在婚姻不幸,离婚又再婚之后,就对家庭生活格外依恋,加上她的北极商会也没了太多的事务,就一口气生了两个孩子,现在,孩子们也都上学了,比金凤的孩子要小着一倍,相差十多岁。金凤到时,两个外甥都在家里,看上去样子十分好玩,有明显的俄罗斯风味,也有典型的华夏风味,是地道的杂交品种,优良品种。两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骨架子都跟大人似的,走起路来和安东诺夫一个样子,两臂不无夸张地摆动,好像奔赴战场的样子。 安东诺夫的大儿子,也就是他和前妻生的儿子,年岁和耀星差不多大小,已经是青年人了,现在北极冰原研究所工作,不经常回家。金凤来了,安东诺夫就特意把他叫回来,见见大姨妈。现在,安东诺夫已经不是北极委主任了,他的任期已经届满,换届时就退下来,安东诺夫对行政管理工作本就没有太大的兴趣,下来之后就恢复了猎人本性,经常一个人驾着雪橇,驰骋在北极广袤的雪原荒野之上,打一些海豹之类的猎物,有时候,也加入到围捕鲸鱼的人群之中。比较起来,金凤的官职却是终身制的,这个职务是姐夫给她的,与什么社会制度之类的无关,是自家的事,想干多久就干多久。 银凤也经常跟随丈夫到雪野上去打猎,她喜欢在这一望无际的白色世界中,在看似毫无希望甚至绝望的环境中,去拼了体力和意志力,在九死中求得一生。银凤也和古代的爱斯基摩人一样,用一把刀子就剥了海豹的皮,在海水里洗净了生鱼片,用刀子割着吃。她也学会了用雪拍一个窝窝睡觉。每次出猎,银凤和安东诺夫都换上原始的爱斯基摩装,十分粗糙,十分狂野,纯兽皮打造的。金凤听她讲的带劲,就想跟他们一道出猎。银凤说那太好了,等机会吧,这个季节不好的,要越冷越好,要的就是刺激,玩的就是心跳。 在银凤家里,金凤见到了基里亚科夫,这个从冰冻人复苏过来,等于捡了一条命的人,现在又捡了个大宝贝,把他的初恋情人,也就是他原来的小姨子基里亚娃,娶到手了。他的前妻基洛娃,正式离婚,到内地发展去了。据基里亚科夫说,可能是到华夏的云贵小区一带做生意。金凤说那里可是很热的,气温比这里高几十度,她能受得了吗。基里亚科夫说,她做的就是这个生意,推销的是春风的新产品,恒温服,四季如春。 基里亚科夫现在和安东诺夫成了最要好的朋友,两人经常结伴而行,在一次次生死考验面前,牢牢地结成了他们的友谊。基里亚娃给他生了一个女儿,取名小亚娃。现在五岁了。可惜的是,金凤来的时候,这母女二人都不在家,她们到华夏看小亚娃的大姨妈去了。 啊,真是沧海桑田。 金凤看到这些丰富多彩的人生活剧,不由发出感慨。世界是如此之大,生活是如此的精彩,而自己却一度陷入金凤阁的小圈子,不能自拔。为了争风吃醋费尽脑筋,回想起来,真是有些可笑。 由自己,金凤进而想到李春。是啊,李春也应该出来,看看这多姿多彩的世界,这精彩纷呈的人生,何必非要绑在华连卡身边,在一个又一个的小院子里消磨时光哩。金凤想,李春也够不易的,也比较不幸,他在很多时候,并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一事当前,先要考虑的都是别人怎么看。也难怪李春有脾气,也有暴躁的时候,都是人嘛,谁还没有个不高兴的时候。 安东诺夫安排金凤去看他们的海底隧道。这是当初银凤开发北极的第一个作品,冰城都在其后的。 海底隧道的入口,位于冰城的北部边缘。在一座冰山之上,金凤等人乘坐上了冰梭,也就是一个特制的潜水装置,平时是敞开的,在入水的一瞬间,变成全封闭型。金凤坐上去时,也没觉出什么异样来,样子更像一个大个子的冰壶。 坐上这个潜水器,就开始缓慢地滑动。开始钻进了一个典型的冰窟窿,这是在地面之上的时候。潜水器沿着坡度极其平缓的坡道,自动滑行,冰道周围都是冰,凉气袭来,有着砭人肌骨的力道。金凤开始感觉到北极的严酷了。 越往下滑,速度越快。提示音响起来,标志着冰层的终结,岩层的到来。四周不再晶莹剔透了,变成了硬实的岩壁。这段不太长的岩壁过后,提示音再次响起,即将进入海洋。刹时,大冰壶的前后两端冒出玻璃罩子来,在金凤头顶上合龙,紧接着就感到冰壶的下滑速度猛地减慢,仿佛调整行驶的车辆,踩了一脚急刹车一般,周围再度晶莹剔透起来。进入大海了。 头顶上是数米厚的冰盖,脚下是无底的深渊,四周一片漆黑,北冰洋的洋底,不是好玩的去处。金凤马上就感到了无边的恐惧,这无形的压力,是令人窒息的。 这时,景观灯开放,五彩缤纷的,把周边的海水照得透亮。气氛顿时就不那么压抑,金凤透出口气,环顾四周,看得清楚,冰冷透明的海水,海底不时有气泡冒出,也有个把海豹从身边游过去。除此之外,就没有多余的动静,也没有色彩,一切都是灰白的,黑灰的,透着一股子死气。金凤说快送我上去,我受不了这个。银凤说好戏还没开始哩,你倒是着的什么急嘛。 ; 第三百八十九章:卡卡之家 8 好戏,就是北极熊捉海豹。金凤只好等着。大冰壶继续向前驶去,景观灯没有了,眼前重新是一片漆黑。片刻之后,远处显现一丝光亮,银凤告诉金凤,那是北极熊凿开的冰洞,好戏就要上演了。 一丝光亮,渐渐变成了一片光亮,金凤看得清楚,不远处一团白光正在游动,那就是北极熊了。但她看不见别的,不一会儿,白光闪过她的大冰壶前,随之腾起一片黑雾。这时,冰壶上的灯亮了,金凤看清了,这不是黑雾,是一片血雾。再看那头北极熊,嘴里已经叨着一头海豹,向头顶上的洞口游动。 这就是北极熊的捕猎。北极地区最经典最残酷的生存方式。 我的天。金凤长舒一口气,她太压抑了,这个地方也有生命存在,也有生存竞争。生命是最富有活力的,它无处不在,它有一点阳光就灿烂,没有阳光也灿烂。任何一个到过北极的人,都会为生命的伟大而折服。生命是最应该得到尊重的,生命没有贵贱之分,哪怕是一棵小草,哪怕是海洋中的一个浮游生物,海藻。 本来还有几出戏,但金凤坚持不看了,她透不过气来,银凤也只好返航。到了地面,金凤长出一口气,方才有了脚踏实地的踏实感。金凤不是没有海底下呆过,她的水晶宫,是一座最美丽的海底宫殿,但是,水晶宫里的岁月,却没有给金凤留下多少值得回忆的东西,也没有多少流金岁月,回想起来,只是压抑。金凤从水晶宫的经历中,得出一条结论,人,还是应该在自己的家里。由此理念,她才从水晶宫搬回了金凤阁。现在,转了一圈,银凤又让她来参观北极的海底,比起她的水晶宫来,相差何止千百倍哩。 金凤走后,她的广寒宫,就剩下了琼芳和耀星、美丽。同学们还没到齐,耀星就张罗着安排游玩项目去了。耀星是个天然的组织家,指挥家。可能就是从他和耀明二人,在俄罗斯大森林里拉练开始,一股指挥别人并替别人担当的责任感,就攫住了这个少年。从此之后,耀星就处处以主人自居,有时候也闹笑话,但大多时候是派上了用场的。人们的意识深处,都有一种从众心理,认为只要是随着大流走,就没错的,有人走,我就跟。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这大多数人,就是群众。 还有一少部分人,他们善于并爱好独立思考,在大多数人不知所从的时候,他们就会站出来,说这里,或那里。于是,大多数人就找到了北。那么,他们就成了这大多数人的北斗星。 耀星就是这种少数人。在家里和母亲们亲热的时候,他的脑子里想的就是如何安排这即将到来的十几个好友同学,自己是东道主,又是班里的管事之人,到什么时候,也不能想着自己躲干净,躲清静,安排好他人的行踪,成了李耀星的自觉行动。在家里时,琼芳妈妈就说他:你也是操心不够,来玩嘛,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呗,北极这地方,有的是冰雪项目,放开让他们自己去选择吧。 耀星却不这么看,他考虑的是,北极地方太大了,同学们又没有经验,万一跑丢一位怎么办,虽说现在人人都有定位装置,可也要防备万一。耀星就是这么喜欢替别人着想,也不妨说,他更喜欢把自己的意志变成别人的行动。 同学们陆续到齐了。出乎耀星意料的是,耀明以及白飞和吕小秀都来了。 耀明到母亲这里来,还是第一次。他一直暗恋着班上的一个女生,叫做栗娟的姑娘。栗娟的最突出特色,是一头栗子色的头发。耀明就毫无来由地喜欢上了她这头秀发。耀星用自己的眼光审视过弟弟的这个心上人,没看出哪点好来。更要命的是,这个栗娟姑娘对耀明没有一点感觉。当然,她并不知道,这个对她痴迷的傻青年,是大名鼎鼎的李春的儿子。但她知道了又如何呢,知道了也无非是被另外一种力量驱使,不情愿地走到耀明身旁。这一点,连耀明自己都不屑于去做。指望父亲的名誉,为自己找女朋友,够糗的。 在耀明刚到的时候,栗娟并没跟着一起来。她就是拿的这反劲,耀明希望她如何,她偏偏不如何。等到耀明为了她也失过眠了,也上过火了,她反而姗姗来迟,迈着并不好看的腿脚来了。这耀明也邪门了,像中了邪一般,冤上了栗娟。 栗娟一到,就被吕小秀叫到一边去了。吕小秀告诉她,到了北极,不兴使小性子了,这里的条件够严酷,万一走丢了,小命不保。栗娟虽说也点了头,却仍旧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一个人被宠坏了,大概就是这副德性。 白飞和吕小秀,也是在俄罗斯大森林里缔结的良缘。他们的母亲,顾菲菲和齐月娟,在金凤阁家长派对之时,就结成了牢固的铁姐们关系,由此,就打破了顾菲菲的门户之见。从那时起,十多年了,白飞和吕小秀的关系一直十分稳定,并且已经进行到底了。 吕小秀和栗娟是好朋友,有好几次,吕小秀都想帮耀明一把。她见不得耀明那种被爱情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和的惨象。但白飞给她下了死命令,一定不可以的,白飞和耀星的看法一致,都认为这个栗娟,并不是什么首选之人,耀明看上她,纯属搭错了筋,念错了经。说不定什么时候,耀明就会清醒过来,到那时,他就会对这个栗娟避之不及。 不信你看着吧。 白飞这么对吕小秀说。所以,吕小秀就没有真正的帮耀明,或者是帮助这个身在宝山不识宝的栗娟。 到了北极之后,耀明没有见到金凤妈妈,就问琼芳妈妈,琼芳告诉她,金凤妈妈到你银凤姨那边去了,你也不方便现在见她。耀明说那我也去那边好吗?琼芳说你最好先和同学们一起玩,人家是来咱家做客的,你不在了,就有些失礼。这么一说,耀明也就留了下来。 耀星和美丽先到了一步,就充当起了同学们的教练。当然,弗朗索瓦先生和夫人更是教练了。十几个同学穿上北极特有的冰鞋,在大街上开始了北极学步。 滑冰的乐趣之一,就是开始之时的不适状态,不断有人摔倒,也不疼,也没危险,这种乐趣伴随着整个的滑冰过程。同学们都笑得前仰后合的。唯独栗娟繃着劲不笑。精明的于美丽很快就发现了这个怪象,悄悄扯了一下耀星的衣袖,指了指栗娟,耀星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后又从嘴角蹦出一句: 死相。 栗娟也足够奇怪。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同学们都玩得好好的,她却无来由地严肃起来,仿佛对这种冰上的欢乐十分不理解,又好像她还有什么宝贝没有献出来似的,耀星心里清楚,她这是故作高深莫测,达到突出自己的目的。耀星就故意不理她,不教她,任她一个人在旁边玩高雅去。 其实栗娟是想让耀明在众人面前捧着她,一定要这样她才肯练习。但耀明的自尊,在这众人面前,特别是在耀星和美丽面前,被激活了。他本来就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窘态,连一个女朋友也搞不定,不想示人。却不想,这个女朋友跟他到了这里来,就是为了拿法自己一把的。而且,看这架式,栗娟是一定要他在众人面前出个洋相,才肯罢休。 耀明也打定了主意,今天就是今天了,我就是不理你,你一个人绷着去吧。这么想着,耀明就往美丽这边凑过来。美丽会意,就手把手地教给耀明滑冰的要领,并拉着他向前滑。耀明就夸张地说:谢谢嫂子。美丽就假意追打耀明。这么一来,场面就更加热闹了,美丽和耀明就滑到了前排,一路领先地冲向了远方。 耀明和美丽一路领先,滑到了街道尽头,耀明也大致掌握了滑冰的要领,就和美丽上了另一条冰道。转眼就不见了。这是美丽的主意,耀明也理解。美丽说我的傻兄弟,追女孩不可以像你这样的,你得拿得住她,不要让她牵着你的鼻子走。今天,咱们就摆她一道。耀明说那行吗。美丽说我保管你回去后,栗娟会主动找上门来。这么说定,耀明就和美丽在街道上,和大队人马玩起了捉迷藏。 栗娟不知道耀明和耀星的关系,也就不知道美丽和耀明的关系,当她看到同学中最漂亮的女生,和耀明双双滑走开去,不见踪影。心就慌了,也开始认真学滑冰,想赶紧学会了,好追他们。这样越着急,就越是出错,就崴了脚。被提前送回家去了。 ; 第三百九十章:卡卡之家 9 到家后,琼芳妈妈替她治了脚伤,琼芳是练武的,类似轻微的跌打损伤早已是司空见惯,没当回事,给栗娟上了点药就忙着联系午餐去了。留下栗娟一个人在家里。闲着没事,就四处翻着书本看着玩。在金凤的床头,栗娟看到一本影集,就拿起来翻看。看着看着,栗娟惊呆了。她看到,影集中的主人,就是著名的春风总裁夫人魏金凤,而且,魏金凤怀里抱的那个小男孩,竟然就是对她穷追不舍的这个男孩。做出这个判断,栗娟也经过一番对比,这个被金凤抱在怀里的男孩,后来就站在妈妈身边,后来就比妈妈都高出半头,就是李小明。莫非,这个男孩是李春的儿子?怎么一点都像哩。 栗娟有点反应不过来,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名叫小明的男孩子,居然是赫赫有名的李春的儿子。小明也不是很优秀的,特别是在追求自己这方面,只会一样:言听计从。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来讨女孩子欢心的招数了。栗娟想了很多,哇,他如果真是李春的儿子,那么就不得了,在春风集团里,小明就可以畅通无阻的,什么事都可以办得成。 栗娟的父母都是普通的百姓,低收入家庭,比领取生活必需品强不了太多,父母日常念叨最多的,就是如何勤俭度日,以及空谈一些发财梦。父亲最常用的口头语是:要是我有了钱——在栗娟的印象中,家里一直就缺钱,父母一生都在为了钱而奔忙,而愁苦。 要是我有了钱。栗娟想,要是我有了钱呢,我要是当了李春的儿媳,还会没有钱吗?这真是喜从天降,怎么偏偏就是李春的儿子看中我了,我他外祖母的都不知道,还一个劲地推三挡四,说了一万个不同意的理由。栗娟兴奋起来了,脚也不疼了。她在金凤的化妆间里,把自己的栗色头发梳成一个漂亮的马尾辫,又扎上一个硕大的蝴蝶结。栗娟知道,小明最喜欢她的这个发式。作完这一切,栗娟就在冰宫里巡视起来。 天哪,这就是魏金凤的行宫啊。小时候,栗娟多次听人讲过金凤的故事,在他们的叙述中,金凤是天底下最漂亮和最富有的女人。金凤一出行,前呼后拥的就有一百多人,她的那架超豪华的空梭,比一般人家里的住房都宽敞。栗娟和她的父母,不止一次谈到过总裁夫人金凤,不止一次在想象中描绘着金凤的生活和财富。却怎么也没想到,她,栗娟,可以成为金凤的儿媳。 这时,琼芳妈妈回来了,看见栗娟一歪一歪地在屋子里走,就笑着招呼:孩子,脚不疼了? 不疼了,妈妈。 哟,叫得挺甜的。琼芳很高兴,这个女孩子的嘴也巧得很哩。 栗娟抑止不住激动和好奇,就急着向琼芳印证,问小明真的是魏金凤的儿子吗? 这下让琼芳犯了难,按规定,他们谁都没权利向外界公开身份,特别是有关孩子们,更不能打着李春的旗号招摇撞骗。正在琼芳犹豫之际,栗娟拿出了那本影集,指着金凤抱孩子的一张,还有金凤和现在长成青年的耀明在一起的一张,让琼芳看。琼芳看罢,也不知怎么说,就到外间屋去了。这边厢,栗娟见此情景,就确认了自己的判断。心里这个高兴啊。她大叫一声: 小明,我爱你。 这喊声分贝相当高,在外间的琼芳为之一震,赶忙接通了金凤的联络,告诉她,不好了,耀明的女朋友看了你的照片,耀明的身份暴露了,你快回来吧。 金凤一听就急了:你怎么可以让她进到我的房间里,这可怎么是好。琼芳说我也不知道啊,我方才是出去为他们订酒店,安排午餐了,这个女孩子崴了脚,就让她在家呆着,谁知道她满世界乱翻,就暴露了。金凤说好吧,你先把孩子们弄到酒店里去,我一个人和这个女孩子见见。琼芳说也只有这样了。挂断联络,琼芳就急速地给耀星联络,要他把同学们都领到冰花大酒店里去,那边已经做好了安排。耀星问出了什么事,琼芳说一会儿我单独告诉你。 耀星是个有头脑的人,他一听母亲的口气,就知道出现意外情况了。再看身边,缺少了三个人:美丽、耀明和栗娟。这三个人不在身边,母亲又是那种急急的口吻,估计事情就出在栗娟有关的事上。 美丽和耀明滑冰到了另一条街上,美丽是按照耀星的指示,想开导开导耀明的。二人坐在一个小咖啡馆里小憩。美丽就问耀明,究竟看上栗娟什么了,为什么就如此着迷。耀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就看着她的头发好玩,别的,也说不上来。美丽说:找女朋友是一辈子的大事,光凭头发好看就可以了吗?耀明说我也不知道,反正看着她挺养眼的。美丽说你不行。就凭你这种说法,你可比你哥差远了。 耀明受不了来自异性的轻蔑,不服气地说:我知道你崇拜耀星。美丽说不是崇拜,是耀星的为人令我佩服。美丽说耀明其实还没有进入社交,也没接触过几个女生,所以就瞄准一个栗娟,这不是用情专一,是视野狭窄。这话,耀明听进去了,他承认自己的面不宽。美丽说那就好,依我的主意,你先和这个栗娟放一放,我介绍你进我们的圈子里,好女孩多的是。耀明说那好吧,我回去不在追求她,我也感到太难了,早就想放弃。 正说着,耀明的联络响了,是金凤妈妈打来的。金凤妈妈问他在哪里。耀明说和美丽在一起喝咖啡。金凤说你回家来一下,我在家里。耀明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美丽说我就不去了,耀星发来的消息,让我去冰花酒店。这样,两个人就此分手。 金凤回到家里时,家里只有栗娟一个人。见到金凤妈妈,栗娟的眼都直了。这个人,她间接地见到过不知多少次,今天看见本人,有种水落石出之感。 由于有了琼芳的事先介绍,金凤对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就有了认识和准备。她笑容可掬地和栗娟握了手,并自我介绍:我是耀明的母亲,你就叫我阿姨吧。但栗娟坚持要叫金凤妈妈,金凤说也行。 金凤端详着面前这个女孩,实在是相貌平平,心想不知道耀明看上她哪一点了。正待找话,栗娟开言了:我太幸福了,我今天像做梦一样啊,没想到我也能亲眼见到您。金凤说我也不过是个平常人,你想见我,天天都能见到。栗娟如数家珍地把她过去在画报上,大屏上见到金凤的情景描述了一遍。类似的话,金凤听得也太多,故只是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一边听着栗娟的讲述,金凤想,这个女孩是比较健谈的,头脑也灵光。就问:听说我们耀明对你挺中意的,有这回事吗。栗娟说有的,不过我们之间现在还没有确定关系,就等您给做主了。金凤笑了,现在这种事,哪有父母包办的,都落后几百年的观念了。你们愿意就行。栗娟说:我们家是小门小户,和小明没法比的,我们都很穷,家里最是缺钱的。金凤听了心里一颤,就问你父母都做什么的?栗娟就讲了家里生活现状,金凤听着,就从栗娟的话里品出一丝乞怜的意味来。 这时,耀明回来了,见母亲和栗娟谈话,也没贸然进去打断她们,就在外间屋里听着。 栗娟继续她的话,她说家里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父母的后半生幸福,都寄托在她的身上,所以,父母特别希望她能找上一个富翁的儿子,李小明是世界最大富翁的儿子,这下我的父母可以满意了。金凤说不要把钱看得太重要,我们也不会给耀明太多的钱,他现在的道路主要靠他自己走,我们的家规中,有独立创业,生活自理这一项的,耀明没和你提起过吗。栗娟说提起过,可那时我还不知道他是谁的儿子,也就不用提了,人人都是这样的。 金凤说,你是说,李春的儿子就不应该这样吗。栗娟说这是不用说的,您是这么高的身份,您的儿子,当然是要什么就有什么。金凤说如果我们不给耀明这些,你怎么看?栗娟没想到过这个问题,想了想说:我不相信。金凤说如果你是这种想法,我认为你和耀明之间,还是应该再加深了解才对。 这时耀明才进到里间来,他叫了声妈,又对栗娟说:这是我妈,这下你什么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我们家就是春风集团总裁之家。栗娟高兴地就要上前拥抱耀明,光明连忙躲闪:栗娟,你可要想好了,我并不是天然地就要继承巨额财产的,现在,我连上学的费用都靠自己打工赚取,直到我真正打拼出来,才可能通过父亲的考试,才有可能进入春风集团的。这点你要想好,我现在也是一无所有的人,不是亿万富翁的天然继承人。 ; 第三百九十一章:卡卡之家 10 栗娟有些傻了。她不相信这会是真的,这帮富人们都吃错药了吗,大把的钱不给孩子,却让他们吃苦。但她又是相信的,因为,耀明在学校的勤俭和刻苦,有目共睹,是不争的事实。她没有理由不相信。 金凤发话了:你们之间还不是太了解。我看你们之间,还是要在共同的打拼中,培养感情,增加了解和信任的。我要说的只有一句话:李春的儿子,不是李春。 栗娟确实傻了,做了一上午彩色的梦,随着金凤的这句话,彻底破灭。但她不会这么快就死心的,她就不信了,李春的儿子,即使不是李春,也是李春第二。但栗娟没有顶嘴,金凤的威风远不是她可是挑战的。金凤最后叮嘱她:你知道耀明的身份了,这也没什么,只是不要以此炫耀,年轻人的路,要靠自己走,不要总是把父母挂在嘴边上,这样对耀明没什么好处。 是这样。耀明也嘱咐栗娟,千万不可以在同学中间散布,这件事是父亲最忌讳的。也没什么用嘛。栗娟说放心吧,我自己知道就好了。接着,栗娟又和母子二人谈了许多她知道的,有关耀明的趣闻逸事。她问耀明,当年父亲被迫下野之时,耀明真的骑在父亲脖子上拉过屎吗。 这件事过去近二十年了,金凤记忆犹新,而耀明在当时还不记事哩,有关此事,他也是听大人们说的。金凤就详细讲说了此事的经过。 当时李春正在下野之际,身无分文。后来,李春在车站上找到了扛邮件的工作,又巧妙地利用春风的搬移大法,把这堆邮件轻松地装卸,就得了一小笔钱,这样,他们就有了路费,到阿图斯加去看看。阿图斯加是李春开发的第一个新居民点,李春放心不下,他们三口人就去了。到了阿图斯加后,耀明就开始闹肚子,水土不服,不定什么时候就拉,特别烦。而当时,正是阿里西尼亚猖獗之时,骂李春的话喊得震天价响。李春审时度势,决定开始反击了。恰此时,在菜市场上巧遇了来此地演出的菊英,经菊英创意,就导演了耀明骑在李春脖子上拉屎的段子。当时金凤估计耀明就快拉屎了,正加紧脚步往外走,李春把耀明扛在脖子上,不一会儿,耀明就拉了。这个段子的寓意十分明白,李春被儿子骑在脖子上拉屎了。骂了正在猖獗的阿里西尼亚。 两个孩子都是第一次听母亲讲这过去的事情。金凤讲的也很投入,往日情景一幕幕浮现在眼前,都是和李春艰苦创业的亲身经历,想到这些,金凤的眼睛也蒙上了水雾。 栗娟又问起了耀明和耀星打架的事,这件事,耀明有印象,但他不好说出来,因为这都是金凤妈妈教给他的,金凤也不愿意多谈,就是耀星也在这里呀,你不认识他吗?栗娟说不认识啊。耀明说,过一会他就回来了,就在同学们中间,我介绍你们认识。 处理好了耀明和女朋友的事,金凤就回到银凤处去,她不想在众多同学们面前暴光。耀明和栗娟也就一起赶往冰花酒店,参加同学们的会餐去了。到了那里,耀明指着正在张罗大伙照相的耀星说:那就是我哥。栗娟暗自吐了吐舌头,天哪,一个很普通的同学,在一起多少年了,竟然不知道他也是李春的儿子。 在北极这边玩出花样,玩出天伦之乐之际,卡卡之家里,也热闹了。华连卡的第二个孩子,李春的第六个孩子兼第三个女儿,出世了。李春命名:李耀宁。 依照潘小玉的设想,要在卡卡之家里大事庆祝的。但李春不同意,他充分考虑到金凤的感受,觉得千万不能在她最不开心的时候去刺激她,即便是庆祝,也要由金凤来主持,而且,六个孩子都要到场,体现这些同父异母孩子们的团结。 李春的意旨是不可以商量的,潘小玉也是为了讨李春的欢心,当然就依从了这个意见。李春召来了小柳子,让他办这件事。这事的难度不亚于撮合戴维菊英,有几个夫人之间的嫌隙,有几个孩子之间的谐调,但小柳子信心满满,当着李春就拍了胸脯:一定完成任务。 李春要的就是这个表态,有了这个表态,他就可以轻松地在卡卡之家里享受天伦,而不必为了一些撕扯不清的关系劳神费力。 千头万绪抓根本。小柳子首先就到了北极。在冰城,小柳子晋见了金凤。金凤听他讲明了来意就说:我就不去主持了,在卡卡之家,当然是卡卡说了算,不必在意我。小柳子说:李总命令我,一定要把您请出山的,庆祝活动也不能在卡卡之家办,一定要回金凤阁的。李春的态度很坚决,如果您不高兴,这个庆典就取消,他和华连卡在家吃碗面条就算庆祝了。 听了这番话,金凤的脸上开始阴转晴,说这样的话,我也可以考虑一下嘛,你先去张罗吧。 小柳子大喜,金凤这一关就算过了。 小柳子回到李春处,汇报了金凤的态度。李春和华连卡都在场,华连卡说:大姐真的同意为我们主持仪式吗?小柳子说肯定的。李春说好,你功劳不小,就在金凤阁里办,你去,做全权指挥,把事情给我办漂亮些。 小柳子领命而去。 庆典,也照小雪的惯例,办百日庆典。留给小柳子的准备时间,有近三个月,比较充分的。小柳子为讨金凤欢心,下令把整个金凤阁粉刷一新,一个要求,给我弄出个新面貌来。 一支浩浩荡荡的装修队伍开进了金凤阁。他们按照修复古代建筑的操作规程,整旧如新,开始了既轰轰烈烈,又扎扎实实的修复工程。小柳子不失时机地把闹翻天的金凤阁拍出视频来,发给金凤,每天一发,一日一更新,从不间断。 金凤在冰城里,看到热火朝天的金凤阁,心头就有一股暖流淌过。前几天,她给栗娟和耀明讲家史,就唤起了对往昔岁月的怀恋,难道夫妻之间,只能共患难,不可共富贵吗。 这次栗娟的到访,给了金凤一个启示,儿媳,这个概念还是第一次进入金凤的脑际。我魏金凤也到了为人婆婆的份上喽,老了。同时,金凤也强烈地感觉到,再也没有必要弄那些争风吃醋的小把戏,不为别的,仅让儿媳知道,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一个快要当婆婆,并且将要当奶奶的人,还在争风吃醋,说起来都让人笑掉大牙。这也是金凤何以痛快地答应小柳子,为华连卡的孩子主持庆典的原因。 人的情绪就是这样变幻莫测的,说不定什么契机,就决定了事情的走向,并由此决定了事情的成败。 小柳子就是会来事,他隔三差五地就到冰城来请示汇报。其实,为华连卡的孩子庆典,应该去请示华连卡才对。但是,你知道他就没请示过华连卡吗。但是,你看到的就是他先来请示金凤。 小柳子请示:庆典的程序大致是这样的,第一项,开会;第二项,由金凤阁主人,也就是此次庆典的主持人魏金凤女士发表祝词。祝词的大体内容就是李家人口兴旺,预示着美好未来之类的吉祥话呗。第三项,请李春为孩子命名。这是父亲的权利,也是每个孩子都经过的。 第四项最重要,是六个孩子集体向金凤和李春行大礼。所谓大礼,就是跪拜,三跪九叩,相当古代年间对皇帝的礼节。 这第四项程序,是小柳子的匠心独运,也是在卡卡之家反复讨论争论之后的结果。让所有的孩子给金凤行大礼,突出的是金凤一家之主的地位,同是太太的其他人,服气吗?当小柳子向李春提出这个创意,李春也觉得犯难,怕做不通太太们的工作。小柳子坚持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李春的事业和摊场如此之大,如果没有一个主心骨,不树立一个绝对权威,就会狼烟四起,谁都可以拉起一股势力,立一个山头,将来的局面就不可收拾了。 李春听得出来,对华连卡与潘小玉强强联手,建立这个卡卡之家,小柳子都有看法了,何况别人哩。这是正确的看法,李春并不糊涂,他想,如果没有个规矩,任凭今天出来个卡卡之家,明天出来个什么什么之家,李春集团势必山头林立,派系众多,他李春也不得不充当灭火队长的角色,今天安抚这个,明天批评那个,这辈子就别干正经事了。 所以李春批准了这个建议。并恩威并施地说服了华连卡,告诉她不要企图母以子贵,取代金凤在春风的地位。卡卡之家也仅是一座行宫而已,不可能取代金凤阁,变成老李家的另一个中心。 ; 第三百九十二章:卡卡之家 11 在小柳子的斡旋之下,这个庆典的实质,就成了安抚金凤和华连卡两个人的仪式。李春对此十分满意,他越发觉得小柳子是个人才了。 金凤当然更是满意了。她这次到北极来,很大程度上是不得已而为之。她并不想让出第一夫人的位置,只有傻瓜才愿意把名利让给别人哩。 小柳子还在一项一项地往下拉,每天都有汇报打过来,但是金凤已不再仔细看了。关键之处,就在一个点上,什么事情都是这样,有了六个孩子行大礼,金凤复无他求,踌躇满志。 所以金凤心情大好。在北极的日子也就空前地活跃起来。在小柳子的第四项安排之前,金凤是带着告别的情绪,到北极来追悼往昔时光的,现在则不同,她又成了当红名人,却比过去更随便地融入到平民们的生活中来,她再也不必有护驾的人群了,再也不必易容了,再也不必担心被平民围观,打扰了正常的生活节奏了。金凤甚至组织了一个派对,定期地召集邻居们到她的别墅里来聚会,一起唱歌,一起热闹,金凤有充分的能力满足邻居们的要求,邻居们的一些小小的愿望,也在哈哈大笑之间,达成了现实。 离百日庆典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宾利到广寒宫来了一趟,他是特意来看望大姐的。金凤看到宾利比过去显得更加成熟了,或者说是显老了一点,就问他有什么难事吗?宾利说难事肯定是有的,我是一个品牌,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仅仅摆平那些老资格的酿酒大师们,就要花很多精力。金凤问我能帮点什么忙?宾利说当然能帮了,您的大名有多大威力,恐怕连您自己都不知道,我也是这些年才逐渐适应了,开始之时,见了您还紧张哩。 金凤说还您您的,用你就行。 宾利试了两下,没说出口。是的,金凤的大名不是吹出来的,也不是一朝一夕铸成,这是个金字牌匾。 宾利说,那帮老资格们,主要是不服宾利的年龄,被一个小他们一辈的年轻人管理,感觉上通不过去。宾利希望大姐能出面,和老家伙们座谈一回,帮他理顺一下关系。金凤大悦:这么说,我这张老脸还有点用?宾利说岂止有点用,是无可替代的作用哩。金凤简直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了:那好吧,我就试试去。 得到金凤肯定的答复,宾利就返回了宾利酒庄。在那里,小柳子早在等候他的消息。这个请金凤出山,帮助摆平老家伙的创意,也是小柳子出的。在宾利这边,确实存在这么个难题。自从全部并购了欧罗巴的酒庄之后,这个难题就一直没有根本解决过。随酒庄并购过来的酿酒大师们,就像一群斗败的公鸡,心不服,口也不服。他们日常最喜爱的事,就是如何向宾利这个菜鸟发难,找一些难题摆在他面前,看他的笑话。如何管理并调动他们,一直困扰着宾利。 那么,金凤来了又当如何呢?这个难题在金凤就可以迎刃而解吗? 这也是金凤要考虑的。大话已经说出去了,宾利那边在翘首期盼,金凤却有些犯难。她知道,世上最难搞的就是知识分子。所以,自古以来,涉及到知识分子的冤案就特别多,没别的办法之时,只好弄死他拉倒。为了这次座谈会,金凤把银凤和灵凤都叫来了,她要和她们商量出一个好办法来,不出面则已,既然出了面,就不能白来,一定要达成一个效果。 一提起这个话题,灵凤就来气了。这几年来,她也是鞍前马后地跟着转,好话说了不计其数,该闹情绪的照常闹,该撂挑子的照常撂,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银凤说:我看是要划一条线最好。金凤问怎么个划法?银凤说我在北极就是这么干的,设一个不管部,谁不听我的,就让他在那里凉快一阵,等他什么时候闲出毛病来,就再来找我。一句话,想干就干,不想干也好办。 灵凤说我看行,我早想这么做,可是宾利下不去手,这些人都是他的老师。银凤说是老师就更应该体谅学生,哪有老师难为学生,给学生拆台的。金凤说好吧,我看也可以试试,我在会上就这么提了,我当他们的会长,叫个什么名目,灵凤看着斟酌一下,反正就是靠边站。 这么商定,灵凤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宾利酒庄。仅一天之后,就发来联络,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大姐来。于是,金凤和银凤一道,来到了宾利酒庄。三凤齐聚首,宾利酒庄欢腾一片。金凤银凤在灵凤的陪同下,视察了酒庄的几个点,其实这些点她们早就看过不止一遍了,视察,就是给那些老的看,造势。 视察之际,灵凤告诉金凤,名称想好了,就叫品酒家协会,光喝酒,没有任何实质性任务,连评酒级都不归他们说了算。金凤说行,就叫品酒家协会。我当名誉会长,你这边呢,从他们中间选一个会长,二十个副会长,一百个常务理事,二百个理事,三百个委员,四百个候补委员。规定好,一旦入选,立刻与原职务脱离。这点是死规定。 座谈会如期召开,偌大的会议厅里,高悬一个横幅会标:宾利酒庄专家座谈会暨品酒家协会成立大会。 与会的有一千多人,把宾利都看呆了。他只知道并购是个大动作,但是当这么多归他管的人,一下子都来到面前,这个书呆子型人,也还是感到了某种不适。 座谈会是茶话型的,边喝边聊。看上去一派其乐融融。金凤先做了主旨发言,她说:各位都是酿酒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今天大家欢聚一堂,共同谋划我们酒庄的大好前程,希望多提出宝贵意见嘛。 此话一出,立刻就有人响应。而且语出惊人,都是些针对性极强的人和事,涉及到具体人,具体事,而且矛头一律对准了宾利,对准了几年前的大并购。金凤听着,不由暗暗点头,宾利的感觉是对的,他们心里还是不服嘛,按照他们的思路归纳,只有一个根本解决的办法,就是打倒宾利,换个能人上台来,而且,这个能人就在他们中间。 热闹的发言持续了半小时左右。金凤双手向下按了按说:方才,大家的发言我也听到了,在这里,我不想评价这些发言的对与错,我不是酒庄人,不太懂得你们的业务,但我想讲一下与酒庄有关的故事,可能对大家的情绪会有所缓解。 接着,金凤就讲起了酒庄的前身,多财农庄的创业史。最初,这片地方叫什么呢,叫做塔克拉马干大沙漠,寸草不生,滴雨不下,真正是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满眼都是大石头,大粒沙子。 金凤说,创业的时候,我自己开一台拖拉机,每天工作十四个小时,休息时就睡在拖拉机的驾驶室里,而且,我们家几乎是倾家荡产,把最后一分钱都投进来了,为的就是让这块日照充足的地方,能够把阳光变成营养。为了这块土地,我把李春的技术骨干都挖了过来,他的其他项目一律为此让路。我不是在这里自夸,当时,我年仅二十岁。孩子正在吃奶。金凤说,各位都是名家,也都有自己的成果可以骄人,在这里,我想请各位客观地评价一下,一个二十岁的青年,所创立的这一切,算不算功劳和业绩。如果还能算是一份业绩,那么,她可不可以居功自傲一把。 答案是不必说的。 金凤接着说:但是,建好了多财农庄,我就转战到海洋部去了,海洋是一片更大的天地,那里有多少事需要我去协调解决,从本心,我更喜欢在田地里耕作,我从小就是农民,我习惯并喜欢在田地里工作,耕作。我能霸着自己开垦出来的田地不松手吗?不行的,我要放手,因为我的责任重大,我们是以造福人类为责任的,不是为自己造一块地盘,也不是为了自己居功自傲。 众所周知,我现在连海洋部的事也不管了,因为我们春风的事业已经成熟,大批后继者上来了,我们这批创业元老,就要高高兴兴地看着他们上,我们下。所以,我提议成立这个品酒家协会,我们已到了享受奋斗成果的时候,我们就应该舒舒服服安安心心地躺在功劳上睡大觉。 有时候,睡大觉就是最大的贡献。 金凤的这番讲话,既是对这帮老家伙的评价,也是对自己人生的总结,讲得入情入理,不由人不服。 不服也不行。金凤讲话之后,灵凤发言了,她一句话就是一条命令,当下就宣布了协会的组成人员名单。名单是最具有震撼力的,名单上有谁,谁就此躺下,在功劳簿上睡大觉去也。 真个是杯酒释兵权,一个座谈会,就解除了一个阵营的武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杀之以刀。 一个会议结束,一个时代终了。 ; 第三百九十三章:卡卡之家 12 这个座谈会的成功,让金凤重拾往日威风,现添当年豪气,挟着胜利的余威,她重归金凤阁。那里,有一个更加给力的场合等着她。 来到金凤阁的牌楼跟前,金凤驻足仰望,那三个金光灿灿的大字,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相当的闪烁,相当的刺眼。这三个字刚刷过金水,汉白玉的牌楼也用脱胎换骨法除过旧。 脱胎换骨法,是春风的新工艺,对旧建筑的整修,最好的办法,不是在上面涂装新的颜料,而是把已有的老旧色彩,去除表面上的氧化层,露出新的。这层被除掉的氧化层并不厚,也不能太厚,只是极其有限的一小层。这个技术的原理,依据的是地心加热瞬间挥发,只在物体表面加热,使之由固态变成气态,在空气中挥发掉,不伤及物体的内部结构。 几个正在施工的工匠见金凤来了,连忙点头哈腰地过来招呼,并给她讲解这个工艺的好处。金凤说你们都辛苦了,你们是在为我的脸上增光啊,冲这个我也不能白了你们,就给这几个工匠每人打过去五万元,工匠们连声道谢,说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抬头见喜啊。 进到大院里,小柳子迎上来。小柳子也有一个团队了,簇拥在他左右,唯马首是瞻的架式。小柳子陪着金凤参观了装修现场。工匠们正在忙着,金凤阁里到处都在闪亮,往日披了一身老旧衣服的建筑们,真是个个脱胎换骨了,重新托生了一回似的,显现出一股子新气。金凤连连点头,对小柳子夸奖了几句,说通知下去,中午会餐,我请客。 把外面的事情忙完,金凤先去见公公。临走前,她把金凤阁托付给公公,当时的想法就不回来了,现在形势大变,金凤阁重新成为整个春风集团的中心,金凤要重新执掌。公公把一应的手续交还给金凤,并说这一番装修的费用还没有着落。金凤说您不用管了,一切有我。随后问小柳子,费用的事情李春有什么说法没有。柳子说没有。金凤说那好吧,就从春风的大账上划过来一笔。金凤是财务总监,今天是她首次挪用经费,也是为了应急。 金凤还巢之后,参加百日庆典的人们就陆续到达。最先到的是三侠。她们集体来见金凤,说这个第四项不近人情,我们也是母亲,为什么我们的孩子要给你行大礼。金凤说那没办法,我是第一夫人,第一夫人只能有一个,你们谁不服气就找李春要这个名分去吧。一句话把三侠的嘴堵住了。随后,金凤又换了个口吻说:我家耀明也没少给你们磕头嘛,在我的广寒宫,就给琼芳磕过不止一次哩。 琼芳也认账。在北极冰城的广寒宫里,耀明为了栗娟的事,磕头作揖地求琼芳,让她一定关照耀星和美丽,帮他的忙,无论如何要说动这个长了一头栗色卷发的姑娘。所以琼芳就受了耀明的大礼,嘴就先自软和下来。三侠当中,最牛某的是琼芳,她的脚好看,最得宠,儿子也最给力,所以年纪最小地位却是第一的。琼芳不说什么了,其他二侠也就不了了之。 孩子们也到了,几个孩子中,只有耀星带了女朋友回来。其他的,耀明的女朋友还没有确定。从广寒宫回去之后,耀明和栗娟的温度就降了下来。栗娟不明白也看不透耀明的家庭是多么深的水,有些知难而退的意味,耀明也从对栗色卷发的迷恋中,稍微清醒了一些,再看眼前这个姑娘,就觉得平平淡淡,昨天的温度就倏然下降。现在两人分头找各自的职业,栗娟已被一家营销公司录用,正在当实习生,干的都是些丫环活儿,每天肚子气的鼓鼓的。加上也没有确定和耀明的关系,就不来金凤阁现眼了。 耀清和耀荣都有了自己的男朋友,却因为没有公开身份,不好把他们领回金凤阁来。她们把男友的图像和视频资料带了回来,给母亲们看,琼浆和琼玉也没看出什么来,金凤却对耀荣的男友不甚满意,说他的前额窄了些,不富态。话音未落,耀荣的小嘴就吧吧吧的反驳了一大串,闹得几个老妈大窘,才知道女儿的心上人,是不可以随便说三道四的哟。 庆典的前一天,华连卡终于来了。她带来了一儿一女。儿子李耀平,已三岁,初步学会了一些礼仪,见了母亲们,一一行礼。见了金凤,华连卡就让儿子行了大礼,意思是我已经把孩子教好了,你尽管放心。当耀平在金凤面前跪倒的一刹,金凤的眼睛湿润了。这是一个建立秩序的时候,从这时起,春风集团的事业,将获得一个长时间段的平稳发展。 女儿耀宁如何行礼呢,华连卡也有办法。她随身带来了好几个保姆,她们分工合作,反正是让一个连坐都不会坐的婴儿,也摆弄出了跪拜的姿势,并象征性地叩了几下头呗。 华连卡就是会来事,连说带笑地,她就提议:我们姐妹几个,也要给金凤大姐叩一首吧。 这倒是个全新的创意,三侠都没有想到。稍愣片刻,还是琼芳带了头:我看行。我们耀星的老大位子,说到底是金凤姐赏赐的,从这孩子一落生,金凤姐就抱着他,后来,虽说和耀明有过一段不快之事,也是金凤姐深明大义,归还了我们耀星的长子地位,就冲这,我得给金凤姐叩首。 四个偏房太太,有两个愿意叩首了,剩下的两个也不好多说什么,况且,她们也没少得金凤的好处,再况且,这里也不是正式场合。于是,琼玉、琼浆、琼芳和华连卡就齐齐地向金凤三叩首。金凤当此大礼,心满意足,从此复无他求,与这几个被她骂过也被她宠过的女人,和睦相处,厮守一生。 典礼如期举行。 为了这个庆典,小柳子特意搭建了一个露天大戏台。嘉宾数量达到万人,在金凤阁牌楼前的山坡之上,花花绿绿的阳伞,川流不息的人丛,喧哗的笑语,漫山遍野的宏大气势,彰显了春风集团和李氏家庭的繁荣兴旺。 在被邀请的嘉宾中,有一人特别引人注目,她就是春风集团原任总经理柳芭小姐,现在应该被称作安德烈太太。安德烈太太带来了她的全部家人,丈夫安德烈先生和儿子小安德烈。小安德烈是安德烈先生前妻所生。安德烈先生的前妻早在十年前就已过世,儿子小安德烈,今年已满十六岁,对柳芭妈妈倍加尊敬。 柳芭也应邀致辞,她说我的事就不必细说了,我这个人大家都熟悉,我是看着春风集团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成为当今的能源基础。 在这个庆典上,柳芭与阔别近二十年的前夫巴扎洛夫见面了。巴扎洛夫给柳芭带来了他新近研制的一种补药,据老巴自己声称,服下这种药,就可以医治不孕症。柳芭不买老巴的账:你想得美,零件坏了可以修,零件没了,还可以造个新零件吗? 老巴被前妻噎得直翻白眼,由柳芭的这句话,他便确立了一个新的研究课题:用动物作试验,移植子宫以及系列生殖系统零件。后来,竟获得成功,老巴由此进入世界医学研究的前卫行列。 庆典上,韦子和潘小玉也见面了。这次会面给韦子的刺激,不亚于任何一次。潘小玉如今的派头,比李春只大不小。这也难怪,翻身的人总是变着法子翻得更高一些,突出一个新旧对比,两重天。韦子说你好啊,只要你过得比我好就行。潘小玉说委屈你了,我是借你光。韦子说,不错,发达了也没忘本,还说了句人话。 老伊娃没有来。老伊娃从根子上就瞧不起潘小玉,对小伊娃和华连卡团结潘小玉的行为,也不感冒。到了卡卡之家之后,老伊娃和潘小玉见过一面,也不妨说是一次狭路相逢,闹得挺不愉快的。老伊娃是个长舌妇,是个俗不可耐的家庭妇女,却也嫉恶如仇,对潘小玉和韦子的苟且行为,老伊娃到死也不原谅。在她的意识层面中,人如果有了这种行为,就不可能再是个好人了。潘小玉也不和她计较,暗地里给了小伊娃一些东西和钱,让她不着痕迹地贴补给老伊娃。 戴维和菊英也来了。戴维恢复了海洋部长,现在又挂上了副总经理的头衔,菊英给他生了两个儿子,正是春风得意马蹄忙,一边参加庆典,一边接听联络,对五湖四海发号施令。 胡敏英和银凤也见面了。胡敏英带来了他的两朵花:米晓虹和胡姬花。米晓虹自不必说,是银凤的老熟人了,胡姬花却令银凤耳目一新,这女孩太漂亮了,眼角眉梢透出娇艳之气,有股逼人的美艳。银凤说晓虹啊,你可要把女儿看住了,千万不能让她遇到胡敏英第二。米晓虹笑着说:放心吧大姐,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像米晓虹这么傻的女人了,我这辈子就是为老胡生的,一朵鲜花,左躲右闪,最后还是插在了牛粪上。胡敏英道:合着,说了半天,就我不是个好鸟儿。 ; 第三百九十四章:漫步人生路 这是一次空前的盛会,春风集团的各路诸侯齐聚金凤阁,端的是盛况空前,人才济济。李春看着这令人振奋的场面,发表了激情洋溢的致辞,高举酒杯: 干。 庆典圆满收官。众人散去之后,李春一家把柳芭留下,单独享受了一段美好时光。 柳芭向小雪要了几十个天马行空的照牌,她接过小雪递上的照牌,一边数一边笑,过去一直是她给别人发这个照牌的。柳芭现在和丈夫定居在俄罗斯的波布易罗夫卡,距莫斯科不算太远。历史上,这里曾经是一个战略要地来着,在两个世纪的时间里,先后有来自兰西小区和意志小区的侵略军队,在这里与俄罗斯人展开激战。 小镇不大,也不算富裕。柳芭的丈夫安德烈就出生在这个小镇上,一个世代以农耕为业的家庭里。安德烈也是李春的粉丝,在哈巴罗夫电厂,他做过那个令他起死回生的复苏术之后,就回到小镇上,按照被冻死之前的约定,娶了一位名叫娜塔莎的姑娘。直到他的孩子小安德烈出生之后,有关李春和柳芭的消息,才缓慢地传播到了相对闭塞的波布易罗夫卡小镇,同时,也唤醒了安德烈的有关记忆。他对号入座,知道那个与李春一起创建了春风公司的柳芭,就是为他实施冰冻复苏术的小护士,而且,他们之间还有过一段朦朦胧胧的感情萌芽。 现在安德烈关心的,就是这几十个天马行空的照牌。在家乡,他和柳芭已经办了许多好事和实事。柳芭这次吸取了教训,没有过分地张扬,只是点到为止,并不像在自己的家乡哈巴罗夫那样,给它来个彻底改变面貌。比如教堂破损了,哪儿坏了,就修哪儿,而不是只出钱,主要是由安德烈亲自动手去修理。柳芭处处照顾到安德烈的感受,丝毫没有把她的名气和财力展示出来。波布易罗夫卡的人们也听说过柳芭的事,却也不是十分确信,他们不相信安德烈家的这个老实本分的小媳妇,竟然就是传说中的柳总。 这让安德烈和柳芭的生活都很安宁,没有媒体的叨扰,也没有成群结队的来访者,或想通过柳芭与春风搭上关系的造访之人,都没有。安德烈想要一些天马行空的照牌,是他组织了一个协会,成群结队的出门远足。他们基本是步行为主,走到过许多地方,却也相当受限制,比如大海,就无论如何也走不过去的。安德烈的海阔天空的旅行计划,往往被这个不可跨越的大海阻挡,成了泡影。 他不想用柳芭的关系,柳芭也不想在这上面帮他。这种协会说到底就是个玩呗。既然是玩,就是可玩也可以不玩,不是一定要玩出什么花样。直到他们接到了金凤阁的邀请,参加耀宁的百日大庆,安德烈才又一次把这个照牌的事提出来。柳芭知道,天马行空的照牌在春风是个最抢手的东西,人人都想要的。小雪的丈夫也不过给他的警察朋友们弄了二十几个,安德烈一下子要六十个,有点嫌多。安德烈也不强求,说行就行,不行的话,我们还靠两只脚呗。 在小雪面前,柳芭也是犹豫再三才提出了要求。小雪当然是爽快答应了。目前这个天马行空系统,已经接近饱和,天上所剩的空间不多了,小雪也没办法,她指示技术部开发新一代的天马行空,原理还是老的原理,关键在扩容,需求太大,现有的照牌数量远远达不到要求。但柳总的面子是一定要给的。小雪明白柳总不会轻易开口,也不会总是开口,李春有指示,对柳总的要求,克服困难也要满足。 拿到这六十个照牌,安德烈的自驾游协会,就武装到牙齿。有了照牌,还要添置一辆车,这个车身就十分好办,价格也不贵,安德烈在来之前,就已经和厂商订了货,就等着安上照牌,一飞冲天。想象着率队巡游世界的美好未来,安德烈格外兴奋,他和李春一起,为他的车队命名:飞龙在天。 拿到照牌是安德烈的夙愿,照牌到手,安德烈就急着回去,可是柳芭在春风这边还有一些事,好说歹说,总算又迟滞了几天,这才双双回归波布易罗夫卡。到了家,安德烈就出去找他的一帮朋友们购车安照牌去了。柳芭一个人在家里,梳理到春风的这几天,处理遗留问题的事。 第一个了却的,是答应下的几个亲戚进入春风的事。柳芭在位时,这些亲戚们就不止一次地提过,碍于影响,柳芭不好过多地安插自己的人进来,就推说等机会吧,直到她倏然离开的那一天,才恍然明白,什么叫有权不使,过期作废。这些亲戚共有二十几个人,都是知近的实在亲戚。柳芭不好辜负了他们,而且,柳芭在困难的时候,也都是他们帮了忙才过关的。所以,见到小雪,柳芭就鼓足了勇气把事情提出来。 小雪答应得挺痛快,说好的岗位可能不多,要等安排之后,再图调整。柳芭当然明白这是必须的,没有一上来就进入什么关键岗位,当个头头脑脑的。小雪给出了一个部门名称表,这个表格还是柳芭传给小雪的,现在拿出来让柳芭自己挑选岗位,也是给足了面子。二十几个人,对员工数十万的春风集团,不算什么难事,水银泄地一样就被消化掉了。 第二个难事,也是柳芭认为比较有些难度的,是她在职期间,韦子和金凤在总部这边办的一些事,有人事上的,也有财务方面的。人事上的事,大多已经有了定论,比如兰西小区那个甘果,就是韦子出面说情任命的。现在的情况是,甘果得到了应有的处理,而韦子在其中发挥了什么作用,韦子还为谁说情过,这都是个事儿。这件事,柳芭相当委婉地向李春透露出来,说有关韦子到总部这边提款的事,也不少,她这里有一个清单,一笔笔记得清楚。这张单子也交到了李春手里,上面都有金凤的签字,事情就有些复杂。柳芭说这些善后之事,本应在离开时就办妥,是我开不了这个口,也不想给人造成错觉,以为我提出这些,是赖着不想走似的。 李春说我充分理解你的难处,你夹在中间是很作难,管的都是我们家的事,谁都可以发号施令。柳芭心里说:要不然,我为什么放着老总不当哩。这个总经理也不是外人可以长期当下去的。最后还要是李春的亲兵家将来干。 关于韦子,李春告诉柳芭,他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是了,有关韦子暗地里鼓捣钱的事,李春也知道不少,他是睁着双眼让他弄钱的,只要韦子自己觉得合适,你就弄吧。所以,现在韦子的一切都成了过去,李春也不追究他,立秋也不知道韦子到底存了多少私房钱。韦子表面上过着静如止水的生活,可是李春知道,迟早有一天,韦子还要有个动作。人嘛,谁还没点精神哩。李春理解他。 金凤提的款,多是在水晶宫时用的,那时金凤的消费相当大,开支动辄上亿,李春的情报部也向他报告过。李春的态度是,报告给我就行了。 柳芭还说了许多细节方面的事,许多事情,李春和金凤也是第一次听说,他们都佩服柳芭的心细,也体谅她的难处。在春风扩展事业大力发展的十多年中,柳芭一个人顶在总管的位置上,消磨掉了大好的青春年华,内心里还装下了这么多的苦楚不好讲出来,真是不易。 在小雪的儿子宾帅满一周岁时,柳芭正式离开了春风集团,由小雪接任总经理一职。柳芭为了这一天,做了充分的准备,也经历了漫长的等待。柳芭是个企业界的强人,同时也是个极其家居的小女人。在柳芭的脑海里,一直有个挥之不去的理想王国,那就是她腰系围裙,为一家人张罗早餐;白天在家里收拾好一切,晚上等候老公回家,谈论一天的见闻。如是者,周而复始,没有穷尽,这就是柳芭的人生理想。在柳芭的价值天平上,所谓的事业成功,绝不是像她这样,抛家舍业,一个人坚守在高高的管理岗位上,然后赢得万众瞩目,媒体追风。她也不习惯或醉心于用自己的意志,左右他人的行动。 所以柳芭的人生就呈现出了很大的悲剧成分。她不喜欢的,她却能做得很好,而她理想中的,又往往达不到。下嫁老巴,就是柳芭对自己人生命运的挑战。结果输了个底掉。从老巴那里,柳芭总结了不少,她发誓要当个平常女人。嫁给巴扎洛夫时,柳芭还是没有把自己的尾巴掩饰收敛起来,尽管她并不想张扬,可是在那种情况之下,不由不得她不张扬,也由不得老巴不起醋意的。 ; 第三百九十五章:千里姻缘 在老巴事件结束,柳芭的创伤平复之后,又过了一段相对安宁的日子,柳芭的回归之心,再度强烈起来。那年春天,李春为了拢住春心萌动的柳芭,曾经专程陪同她回过一趟哈巴罗夫老家,在那里见识了乌里扬诺夫老头的造假本领,也重新认识了小柳子。回到春风总部后,柳芭的情绪安定了好一阵子,不冲别的,就冲李春能够如此体贴地照顾到她的情绪,她也说不出口,她其实不想干下去了。可是,她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事情就是这么地凑巧,正在柳芭强烈压抑着回归冲动,下定决心要在春风终老一生之际,家乡传来了安德烈的消息。这个消息来的太是时候,也太不是时候。消息的主要内容,是安德烈的妻子死了,并且留下一个男孩。就这么两句话,却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湖水,把柳芭的心搅乱。 柳芭对安德烈,怀着强烈的好感。在厂医院那次动物本能测试中,柳芭第一次接触到了***也看到了这个名叫安德烈的男子,对自己的出于本能的好感。这样的一击是致命的,以致在安德烈出院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内,柳芭都处于懵懵懂懂的精神状态中。柳芭也找过安德烈,她到安德烈供职的伐木场去过,也按照伐木场里人们的指示,找到过这个名叫波布易罗夫卡的小村镇,可是都没有找到安德烈的踪影。 在波布易罗夫卡,镇上的人告诉柳芭,安德烈出去云游四海了。他们说安德烈从小就爱好往外跑,是个十足的背包客,从伐木场回来之后,变本加厉地喜爱上了旅游,他一个人背个包,就敢一年不回家。他说,这次没冻死,剩下的时光都是赚的,要抓紧时间,把该到的地方都走到。柳芭还见到了安德烈的母亲,就是她现在的婆婆。婆婆从这个不远千里来找儿子的姑娘身上,看到了一股力量,这让老人十分感动,却也只是感动而已,她也不知道儿子云游到了哪里。 柳芭只在安德烈家喝了一杯水,就无奈地离去。大约一年之后,安德烈来云游归来,听母亲讲起柳芭的事,追悔不及,就背起背包赶往哈巴罗夫电厂。到了那里,柳芭和李春的故事,早已是有口皆碑,当初的小护士,如今已是赫赫有名的柳总。地位的悬殊差异,令安德烈死了这颗心。同时,也提醒他,再也不是瞎逛的时候,你应该成了家。连大名鼎鼎的柳总都曾经爱上过你,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生活呢。 从此,安德烈在家乡的锯木厂打上了一份工,按照家人的安排,很快和一个名叫娜塔莎的姑娘认识,相恋,结婚,生子,完成了人生必须的几步曲。 如同柳芭对安德烈不能释怀一样,安德烈也在时刻关注着柳芭。柳芭在事业上的成功,令安德烈自豪。每当柳芭风光无限的消息传来,安德烈都静静地坐在大屏前观看,看那个曾经用小手唤醒他本能的原护士,是如何在世界各地叱咤风云。 最令安德烈不安的,是柳芭下嫁巴扎洛夫一事。柳芭突然嫁人,就像一枚重磅炸弹,使安德烈再也不能安了。他甚至不止一次走近过哈巴罗夫镇,到那里打探有关柳芭的消息。远远地,安德烈还见到过憔悴的柳芭,他想出手相助,却师出无名,只能给倒霉的柳芭雪上加霜。柳芭的倒霉是因为李春,当时的老巴也不知道,在李春之前,柳芭还有过一个安德烈。如果在柳芭整天挨打的时候,安德烈加入进来,只会令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柳芭和巴扎洛夫的故事,在安德烈的密切关注下,一步步升级成了悲剧。安德烈越看,越恨自己。无论是对付巴扎洛夫,还是配柳芭,他都不够份量,不够级别。他就是一个普通不过的锯木厂工人,与这些大腕们不在一个层次上,怎么可能介入进去呢,即使强行介入了,也不过是凭添笑料而已。安德烈恨自己,怎么就喜欢上了云游,游逛了半生,连为自己心仪的女人出头主持公道的本钱都没有,太失败了。 在整个柳芭故事中,给安德烈最强烈刺激的,还是金银二凤的出现。眼看着,可怜的柳芭就要被老巴折磨死,这时,金银二凤来了。她们二人一到,乾坤倒转,形势大变,一切都朝向柳芭有利的方向,一个快要被折腾死的小女人,摇身一变就又成了世界级的企业大亨。就这么神,不服行吗。 目睹了柳芭蒙难的全过程,安德烈也有了一番改变。他发奋图强,踏踏实实地干了几年,居然在厂子里当上了班组长,工钱也涨了一截,令人刮目相看了。安德烈的信条是,我是柳芭爱过的人,我有什么理由落后。 在柳芭发动的上山下乡运动中,安德烈带着一个木工小组参与其中,分配在于则玉的队伍里,负责清理房基周边的树木和杂草。在大瑶山里,安德烈远远地看到过视察工作的柳芭。他看到柳芭拿出自己的积蓄,激励工人,就知道柳芭也是憋着一口气,要争这个脸面的。 安德烈不知道的是,也正是从大瑶山回去之后,当柳芭那倒霉的名声基本被她的业绩扫清,柳芭重拾自信,那颗不安分的心脏,就开始思念起安德烈来了。 十分的巧合,都是在大瑶山,两人距离不到百米,都相互思念着,却谁都没有想到要找到谁,相认更是无从谈起。后来,二人曾不止一次拿这个说事,都说这就是命运。 与安德烈相同,在大瑶山的柳芭想到安德烈,也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柳芭主要是从女人功能的方面考虑,自己没了生育能力,还能叫女人吗。柳芭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她就不知道打听打听,女人不能生孩子,但可以当后妈呀。她不知道,从大瑶山回去之后,安德烈的妻子娜塔莎,就在一次意外的事故中死去了。 事故非常的意外,是在锯木厂,被滑落的圆木碾压而死的。这类圆木滑落的现象也是时有发生,却少有人在这种司空见惯的事故中伤亡。那天,娜塔莎靠着圆木垛子打了个盹儿,也就刚迷乎过去,这堆得好好的一垛木头,就鬼使神差在散了架。事后,人们整整翻了两天,才从底下把压成肉饼的娜塔莎找出来。安德烈被这惨烈的场景惊呆了,吓傻了,好长时间都不会说话。 他变得木讷了,当个班组长,也不支配工人们,也不加管理,就是以自身的行动说话,每天就知道干活,劳动。 与此同时,柳芭也想到了安德烈。不过,柳芭对安德烈的近况却又一无所知。柳芭只是对他不能忘怀。此时柳芭想得最多的,是把安德烈介绍给华连卡。华连卡已经由撒哈拉调回了春风总部,并且挤到了李春身边,颇为得宠。而且,柳芭看得出来,华连卡的野心很大,不仅有取代她的意思,甚至连金凤都想灭掉。华连卡是自己从老家弄来的,柳芭想,要对得起华连卡,只有把安德烈介绍给她。 在与李春一道回家乡的那次,柳芭就进入了具体的操作,但一经上手,柳芭就不舍了。经过了解,柳芭得知如今的安德烈又恢复了单身生活,并且还有一个儿子。天哪,这真是上天为自己留下的一方净土哟。柳芭从此断了给安德烈和华连卡牵线搭桥的念头,转而开始探讨自己嫁给安德烈的可行性。经过一番自我论证,基本可行。 柳芭就开始行动了。她追求安德烈,没有什么障碍。先是不似安德烈那般自卑。柳芭没有了生育能力,却有当好后妈的准备,这对一个带着孩子单挑的男人,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另外,柳芭是谁呀,她肯嫁给谁,都是赏赐。柳芭打定主意后,就到波布易罗夫卡去了一趟。这次柳芭是轻车熟路,一下子就把安德烈堵在家门口了。 当二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们都没有说话,接着,就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当天,柳芭就留宿在了安德烈家,柳芭说都是过来之人,也没什么可谈的,你愿意,我就嫁过来,今天呢,就先验一下货吧。验货,是典型的经理用语。当经理就经常验货,一件产品,只有用过了才知道好不好。 用了,两人都说好,这货就叫合格了。接下来,就是何时交货。这在安德烈是个随时的事情,在柳芭却不简单。她先要过了李春这一关。李春对她信任有加,委以重任,不把春风的一摊子事情交代好,柳芭是不可以离开的。还有就是过安德烈这一关,这次又是下嫁,柳芭的身世,尽人皆知,真嫁过来,柳芭就真能过上安宁的小日子吗。柳芭从巴扎洛夫的教训中体会到,过好男人这一关,才是一切的重中之重。 ; 第三百九十六章:小女人柳芭 这是必须的,从根本上说,柳芭和安德烈还没有经过恋爱,他们之间有的,只是惺惺相惜,或好感。真凑合到一起生活,谁也没把握不会发生那个嬗变。所以,柳芭就不再像和老巴那样,来个突然袭击就结婚,她要好好享受这个过程。一方面,柳芭给安德烈一张特别通告证,就是小雪那种,可以随意乘坐空梭的,这是为了经常验货,体验有货的优越性,也顺便增进了解,加深感情。 这方面,柳芭想得周到。她没有给安德烈一架天马行空,那样太显眼了,太醒目了,给安德烈的落差也太大。有了这张通行证,安德烈就方便看望柳芭了。从此柳芭的小日子也过得滋润起来,脸上重新泛起了少女的红润,皮肤上那即将退去的光泽,更加地焕发出闪光来。柳芭看到了自己生理上的这种明显变化,她管这叫做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救社稷于累卵,解黎民于倒悬。一句话,趁现在没老,还来得及。 在享受验货幸福的同时,柳芭就开始向李春吹风,意欲把总经理一职,让给小雪。不出所料,李春对此提议表示默许。这既令柳芭高兴,又不乏一丝伤感:原来,还是人家一家人亲哪。 这个甜蜜的过程,持续了一年左右,企业大亨柳芭像个初恋的小姑娘一般。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光光鲜鲜的,准备迎接情人,准备赶赴幽会。那段时间,春风总部的人们对此也见怪不怪了,谁都知道柳芭和李总的那种关系走到了尽头,谁都晓得柳芭又有了一个来自本民族的生猛情人,谁都不想去触这个霉头,不想被柳芭当作靶子打掉。所以,就和没有这么回事一样。 有一回,财务部长,一个刚提起来的楞头青小伙子,拿着一摞报表,急三火四地就闯进总经理办公室,却正看见安德烈搂着柳芭那啥,一时大窘,愣了片刻,才自我解嘲着退出去,边退边说:你们忙,你们忙。安德烈就继续忙,柳芭也没理会,继续地忙与爽,可这句:你们忙,却不胫而走,在春风总部成了颇为流行的口头语。一俟遇到窘事,人们便顺口说出: 你们忙。 柳芭和安德烈忙了一年多,把小游戏作出了花样,这时,小雪的孩子也满了一周岁,柳芭就结婚,跟着安德烈到他的家乡波布易罗夫卡忙去了。结婚之前,柳芭和安德烈约法三章:第一,不动用原来柳总的任何资源和关系,用来改变现实的家庭生活质量;第二,不对孩子灌输特权思想,孩子的一切,都不用原来柳总的关系解决;第三,夫妻双方不许寻找任何借口或理由,加以歧视。 这等于就是娶了一个平常不过的女人过门来,没有带来任何东西。是的,真的没有什么。结婚的时候,柳芭拒绝了李春的再次慷慨,她说什么都不要了,一点都不要。带到安德烈家的,就是她在总经理办公室里的个人用品,一套铺盖和一个笔筒。其余的,柳芭对安德烈说:就看你的本事。 安德烈的再婚,在家乡波布易罗夫卡也很低调。亲戚们都请到了,邻居和朋友们也来了一些,不太多。因为安德烈的身份不高,家庭也不富裕,这就决定了他的朋友也多不到哪儿去。在安德烈家的院子里,举行了简朴到家的仪式,没有请司仪,没有布置会场,也没有请头面人物到场助兴。柳芭和安德烈串着桌敬了一圈酒,就是全部的礼节。 来参加婚礼的人,只是听说安德烈的这个媳妇是个什么大人物来着,闭塞的镇子,人们对外面的世界了解不多,何况柳芭这些年也尽量不出头露面,所以就没有人确切知道她究竟是谁。安德烈也是这个意思。他娶到了这么一个重量级的人物,本身压力就很大,加上柳芭反复强调不可声张,他也就压抑住了好奇,尤其是压抑住了那一丝不时泛起的虚荣,没有向乡亲们介绍柳芭的身世,只是说,这是我的一个老朋友,有近二十年交情了,知根知底,原来是铁哥们,现在成两口子。 婚后第三天,柳芭就到安德烈上班的锯木厂报到了。按规定,在厂子里当上了班组长以上的官,都可以带一名家属来厂里上班,这是照顾也是特权,更是促使人们为厂子卖力的一个法宝。 安德烈的第一个妻子娜塔莎就是在这个厂子上班来的,后来因公殉职,所以柳芭的到来就显得水到渠成,没人感到意外。柳芭来了,就顶班上岗。她原来就是厂医院的护士,现在重操旧业,依然在厂医院里上班。每天给病人打针输液,照顾病人起居,对一些特护病人,柳芭不嫌脏不怕累,照顾得比护工和家属都周到。所以,上班不到一个月,就不断有好评传来。 柳芭很享受这种日子。这比起当总经理时经常绷着面孔视察,耍着态度批评,更符合人的本性。平日里,柳芭上班就戴上了全套的护士用具,也就是护士帽和大口罩。柳芭想的是,医院总归是个人来人往比较多的地方,说不定会遇到什么人,镇上的人不知道柳总,病人中却极有可能知道,万一暴了光,这平静安宁的日子就又要被打乱。 在家里,柳芭也没有显山露水,她个人的巨额财产,安德烈并不知情,柳芭也不想让他知道。人一旦知道自己是可以不劳而获的,就滋长出无数条懒筋来,就不再肯干活了。柳芭最害怕的,就是一个男人不知道进取,依靠别人,也就是依靠老婆过日子。 安德烈家的房子,早在柳芭过门之前,就成了镇上最破旧的,只因安德烈家这几年事故不断,经济上紧巴,就一直修修补补,房顶上盖满了防雨的苫布和旧席头,以及压在上面的砖头石头什么的,从远处一看,破落之相尽收眼底。柳芭来了,就对安德烈说,现在我也上班了,经济上就宽松了许多,你的喝酒毛病要改一改,最好是戒掉它,我们努力几年,把房子翻盖一下。 要说到翻盖房子,那可是安德烈的一块心病。没有哪个男人愿意住在比所有人都低一等的住宅里,住宅是男人的一张名片,它无可掩饰地标明了这个男人在社会上的位置,任你别的方面如之何,只要你的房子比别人差,别人就有理由排斥你,不听你的任何解释,就把你归为了另一类,贫困阶层之类。安德烈举双手赞成老婆的提议。他真的戒酒了。 安德烈戒酒,经历了一个和戒毒相差无几的过程。为了配合他,柳芭特意从宾利酒庄要来了一种代酒浆。这种代酒浆是宾利酒庄的新产品,它最大的好处就是,入口的感觉与喝真酒没区别,喝下去也有晕眩感,但就是没有喝酒的那种过瘾劲儿,是真是假,真正的酒鬼一上口就能分辨出来。但安德烈也十分理解老婆的一片苦心,用这种伪酒支撑了半年多,把酒戒掉了。 在安德烈戒酒的同时,柳芭在厂医院也混出了人样子。她的护士长到了年纪,退了,厂里根据柳芭的表现和业务水平,让柳芭当上了护士长。当了官,尽管是小到兵头官尾的小官,也立马能够显现出优越性来,柳芭的工资上浮了一个阶段,与安德烈持平,享受厂里基层管理人员待遇,收入增加了。 与此同时,小安德烈也满了十八岁,跨入了成年人行列。按照世界通行的惯例,年满十八岁的人,就获得了成人所拥有的一切权利,包括选举权和被选举权,包括在家里不受父母意志强行支配的权利,也包括从此不再向父母索取生活费用的权利。小安德烈是个个性极强的人,相当有男子汉的独立主权意识,刚刚在学校行过成人礼,就回家向父母主张了权利,从此不再接受来自父母的供养。 这就又省下一笔开支。而且还多了一个劳动力。安德烈翻盖房子的宏图伟愿,已经可以看到端倪了。这时,又有一个好消息传来,宾利酒庄要更新一批葡萄树,需要向社会募集大批季节工。广告上说,待遇从优,相当平时的三倍,劳动技术容易掌握,具有中等文化程度者,可在半天之内学会。酒庄包吃包住,并预付合同规定工资的百分之六十。安德烈一看就动了心。 锯木厂也是季节性的工种。锯木,在当代早已落伍,也没有太多的业务。波布易罗夫卡的锯木厂,处理的木头,主要是森林大火的过火林,以及大森林中自然倒伏的树木。这种木头不可按常规加工,用途上也相当受限制。波布易罗夫卡锯木厂的业务,就是从这类木头中,分离出若干种类,加以区别利用。 ; 第三百九十七章:小女人柳芭 2 这几年来,厂子的业务就日渐萧条。这其实是一个悖论,森林养护得好,就不失火;森林养护得好,就不会有树木自然倒伏。所以森林养护得好了,锯木厂的业务就不多。这是一种带着苦涩的甜蜜味道。所以,锯木厂的人们也早就不再安于现状,有本事的没本事的,都得想点外快。宾利酒庄招收季节工的消息传来,立刻就搅乱一池春水,使本来就躁动不安的工人们,更加活跃起来。当下就有百十来人到厂办请了长假,停薪留职,外出淘金。 柳芭和安德烈也报了名。厂里对这两个班组级官员的出走,也给予了特殊的关照,让安德烈当队长,负责把带出去的人给我带回来。柳芭负责医疗保健,人怎么出去的,回来时还得是个什么样儿。 不用说,这个机会是柳芭串通灵凤弄来的。所以就很有把握完成任务。到了宾利酒庄,这帮俄罗斯大汉铺下身子干活,端的都是些精锐部队,灵凤十分满意。让灵凤不满意的是,柳芭不肯白要她的一分钱,柳芭和安德烈也是铺下身子真干,顶班上岗,一分钱一分货地从灵凤这儿拿走了厚厚一沓钞票。临走前,灵凤还是说服柳芭,给了她一百升葡萄酒。柳芭当下就分给了工人们,她不会给安德烈的,因为,结婚之后,柳芭也听说了安德烈喝酒打老婆的故事,是从工友们那儿听来的。柳芭要求安德烈戒酒,很大比重是为了防止挨打,而非为了省钱。她怎么肯把酒给安德烈呢。 柳芭和安德烈率队回到锯木厂,赢得了满堂彩。他们自己的荷包也满了。于是,困扰了安德烈家几十年的翻盖房子工程,拉开了大幕。 工程由柳芭指挥。这是柳芭技痒所致,也是为了不让安德烈着急上火。同时,更主要的,在指挥具体的施工中,柳芭就可以不显山不露水地施展自己的能量,她现在仅私房钱就有十多个亿,别说翻盖一套民居,就是翻盖一座城镇,也是绰绰有余。 首先,这个施工队就是柳芭从白鹏那里找来的。当柳芭找到白鹏,说明来意,白鹏忍不住放声大笑了:柳总,你这是折腾个啥哟。柳芭严肃道:就是折腾,有时候,折腾也美丽。白鹏赶紧附和:对,折腾也美丽。 为了配合柳芭折腾这套房子,白鹏给她派了一名助手。这个人就是齐月娟。柳芭见到齐月娟,不解地问白鹏,我是要盖房子,你不给我派施工队长,给我派个女的干什么?白鹏说柳总这话说得就没道理了,您也是女人啊,怎么可以看不起女的哩。柳芭说我是女人,可是我盖房子,这可是实打实的力气活儿,不需要指挥,只需要力气哟。白鹏笑而不答,只说你先试试,不行随时换人。 柳芭就带着齐月娟回到了波布易罗夫卡。及至开工干上了,柳芭就觉出滋味来。原来这个月娟也是来此专门做假的,这个做假不是在施工质量上弄虚作假,而是做一些掩人耳目的事,就是柳芭最操心的,不显痕迹地把钱花在工程上的事。齐月娟是顾菲菲的好朋友,经过我孙子小百合的事,成了菲菲的老铁,后来就被提升到白鹏建筑集团的财务副总监位置上,权势相当了得。 有意思的是,月娟到了白鹏集团之后,不仅继续是菲菲的老铁,也很快成了白鹏的老铁。这并不是说,月娟背着菲菲和白鹏暗度陈仓了,月娟没有那么初级,她是帮助白鹏建立了另一片天地,这片天地是光天化日型的,整个摆列在菲菲眼皮底下,却不显痕迹。在这片天地里,白鹏如鱼得水地和众多美眉畅游,心里对月娟一百个感激。他佩服这个女人的能力,更佩服她能够如此贴心地替自己想得周到。所以,月娟的地位就没得说了。 家里盖房,就是件大事,柳芭和安德烈这段时间也在上班,却也经常回家来照看,这是必然的,每次回来,月娟都有一大堆难题等着他们解决,月娟经常是口若悬河地讲说着工程上的事,不打一个坷绊,仿佛那些砖瓦泥浆都装在她的脑袋里,一不留神就流出来似的。这些难题往往把安德烈愁得想上吊,却在不知不觉间得到解决,而解决的方法,并不是多花钱,多是移花接木,李代桃僵之类的变通办法。令安德烈叫绝。 这点小把戏是瞒不过柳芭的。柳芭以春风集团总经理的阅历,一眼就看透了月娟的伎俩,她不过是夸大了工程某一环节而已,在夸大的同时,也告诉柳芭,你给我的钱,又用了一些。柳芭很欣赏她的作法,现在就是要瞒着安德烈,不要给他依赖,也不要给他失落。唉,作人难,作名人更难,作一个穷人的有钱又有名的媳妇,难上加难。 在月娟的巧妙运作以及遮掩下,柳芭成功地将一大笔钱投入到房子上,这些钱就化成了柳芭日后的居住的优美环境,也成了安德烈在波布易罗夫卡扬眉吐气的资本。翻盖工程如期完工,施工队的名誉队长,一个小工头,跟正事一样,找到锯木厂向柳芭索要工钱。柳芭东挪西借,几乎求遍了能说上话的人,才把队长打发走了。 之后,安德烈一家人从借用厂里职工宿舍中,风风光光地搬回新居。柳芭又求遍所有的亲戚,借了一些钱,在新房的院子里,办了一场酒席,宴请众位高邻,以及地方上有头有脸的人。这些人带着一张能吃的嘴,以及一点象征性的薄礼,前来捧场祝贺,这叫暖房,为新居注入人气。 支付施工的工资,以及暖房办酒席,安德烈家又欠下了一笔外债。这笔债欠得,令柳芭心花怒放。现在,几乎没有一个人怀疑,安德烈家的这个媳妇是个了不起的女强人了,她也就是个会转着圈子拉饥荒的可怜婆娘罢了。 为了填补上拉下的饥荒,柳芭决定自己出去挣一笔钱。安德烈说你真的就不能找春风的人们要点补贴吗,你可是当过他们老总的人。柳芭说这是我的底线,我说过不求他们就一定不求他们的,我现在去求他们,说明你不行,你愿意吗?安德烈说那倒是不好的。 其实,柳芭是有点受不了了。过惯了高高在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一下子回到贫贱之妻的角色上,她真不容易挺得住。柳芭这次的借口,是戴维给她找的,名目是海洋部下属一个渔场,要招收一批晒鱼干的女工。工作很简单,把鱼剖开,晾晒在阳光之下,干了,收起来。也是季节工,在捕捞旺季三个月,工钱从优,大体与宾利酒庄相同。 吸取了在宾利酒庄的教训,柳芭这次海滨之行,没有带更多的同乡,只象征性地带了十几个妇女同行,到了渔场就分开了组。柳芭这组,只有她一个人。分了组之后,柳芭就一头钻进戴维为她准备好的高级酒店里。 我的个天哪,这平民的日子倒是安宁,也足够清苦。我他外祖母的真是受够了。柳芭进了酒店,就等于说又要恢复一段往日的奢华日子。春风的各路大员闻讯赶来,一拨一拨地陪同柳总。柳芭也没了往日的派头,来者不拒,在一场又一场的酒席宴上,柳芭听着昔日的部下,如今的各方显贵们为她歌功颂德,心里着实地受用。吃够了,戴维又安排柳芭住进了金凤当年那个水晶宫。 进到水晶宫,柳芭不禁咋舌:他外祖母的,真豪华嘛。金凤能在这里边过一阵子,也值了。戴维这边的节目正在上演,冯巧珍也赶来凑热闹,一定要柳芭到太空上玩一圈。柳芭想,一个破太空能有什么好玩的。柳芭对太空始终抱有偏见,在总经理位置上多年,也不曾上去过一次。冯巧珍说柳总,您这就有点过了,这些年,我们总署正经下了点功夫哩,太空上与地面上,看不出什么不同。地上有什么,太空上面就有什么。 在水晶宫住了一周,柳芭就随巧珍上了太空。一路之上,巧珍就问柳芭:柳总,您真打算当一辈子平民媳妇吗?柳芭说是呀,我就是这么想的,虽说清苦了点,可是省心省脑子啊,太省了,身心都是全新的感受,那份滋润你想象不到。巧珍说是啊,在上层过了这么多年,都快忘记平民是个啥了。柳芭说,平民就是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发愁的事;贵族就是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少真正的快乐。我这辈子,在平民堆里起来的,在贵族圈里也玩过多少年,现在回归平民,还是觉得平民好。 ; 第三百九十八章:小女人柳芭 3 接着,柳芭讲了她和婆婆之间的许多趣事,都是些针头线脑,鸡零狗碎的小事情,可都闹得水火不容,山崩地裂,跟真的一样。巧珍听着都觉得新鲜,她自己和则玉的母亲,就没有这么多故事。则玉的母亲也就是巧珍的婆婆,在她们结婚之后,就被巧珍安排进了一所豪宅里,雇用了一帮服务人员伺候着,吃喝不愁。巧珍也就是逢年过节才过去一趟,给他们带点象征性的礼品,说几句场面上的话,两个老人就高兴得什么似的。 柳芭说她和婆婆之间最激烈的一次冲突,在安德烈戒酒上。婆婆是个传统的俄罗斯妇女,她的意识里,男人不喝酒,那还能叫男人吗?而且,自从柳芭进门后,安德烈的脾气就越来越好,或者说越来越小。这个女人把她儿子彻底拿服了,男人不像个男人样子,没打过老婆,反而被老婆像揉面团一般,玩弄于股掌之上。 你不知道。柳芭说:老太太公开地和我叫板,让安德烈打我,说你不打她,我就死给你看。我说你死去吧,你死了我给安德烈当妈。哈哈哈。 巧珍像听天书一般,听柳芭讲这些。柳芭的故事都是那样地鲜活生动,连同她在哈巴罗夫的经历,在巧珍的记忆里,就是一部灵动的活生生的画卷,这令巧珍羡慕不已。柳芭说你也不必羡慕,我呢,可能就是这种不上台面的命运吧。别人求之不得,我却视如粪土,没办法,水流千里归大海,最后还是回归了本色。巧珍说这个方式很好的,就是渔场晾晒鱼干这个方式。你可以找借口出来,重温一把贵族生活,也给家里带回一点钱去,两不耽误嘛。 柳芭想了想,巧珍说得有道理:好啊,无意之中,我又摸索出一条道路来。 在太空上,柳芭通过望远镜,看到了地面上正在发生的一切。她先把镜头对准了波布易罗夫卡,在厂区,安德烈正张罗着工人们从车上往下吊装圆木,看来又一批业务到手了,这令柳芭倍感欣慰。虽说在那个小破厂子里,柳芭只不过是作秀装蒜,可一旦进去就进入了角色,就不可能对那里的一切无动于衷,感情随之起伏变化,真正融入到里面去了。 镜头转到了撒哈拉,柳芭看到鱼瘦粥好象是病了,懒散地躺在一只躺椅上,巴扎洛夫正围着她打转转,端茶倒水的忙碌。这个憨货,真能有人降住他,也是他的福分哩。 柳芭操纵着高位望远镜,随意地转,转来转去,最后定格在小安德烈身上。这表明,柳芭从心里还是爱这个孩子的。 柳芭进入安德烈的家,第一个关卡就是这个小祖宗。是时,小安德烈已经十五岁,在远离家乡的莫斯科学校里。在学校的展览室里,陈列着柳芭的图像照片,还附有简要的事迹介绍。所以,这个孩子对这个柳芭总经理有认识。柳芭的社会形象,是俄罗斯民族的骄傲,小安德烈不明白,这样一个伟大的人,怎么会嫁给他爸爸这么个平凡不过的乡下人。 小安德烈问柳芭:你爱爸爸吗?柳芭告诉他,我非常爱你的爸爸,那里候还没有你,爸爸还没有和你妈妈结婚,我们就已经相爱了。小安德烈不信:你不诚实,你既然爱爸爸,那为什么又成了李春的俄罗斯小妞哩?柳芭没想到,这个半大孩子会如此尖刻地把这个事提出来,想了想说:我和爸爸走失后,李春就来厂子里推广新能源,你可能知道,我们哈巴罗夫电厂,是世界上第一个采用地心能源的工厂,当时有人绑架李春,企图阻止新能源的使用,你说,我看到这一切,能不挺身而出吗? 柳芭的话,十分真诚。小安德烈接着又问了有关巴扎洛夫的一些事,柳芭具实回答,末了,小安德烈说:我感觉你这人是真诚的,不过我还要考察你,请原谅,我不能称呼你叫妈妈。柳芭表示认可,她也没想一进家门,就有个比自己个子还高的孩子,叫妈。 后来,小安德烈给柳芭出了一道难题,要求她到莫斯科的学校里去,给他的同学们做一次演讲。柳芭一千个不愿意,小安德烈开出的条件是,演讲成功后,就改口叫妈。哇,做母亲的诱惑太强烈了,柳芭想了想就答应了。柳芭让小安德烈事先搜集一下同学们的问题,以免到时候没有准备,闹出笑话来就不好了。小安德烈说,搜集一下也行,不过我大概知道他们的疑问焦点,就是您为什么放着高官不做,宁肯到我们家来,过这种为了吃喝发愁的平民生活。 柳芭说这个是很容易回答的,我担心的是,他们对有关我和李春以及巴扎洛夫的事,超级感兴趣。小安德烈说:您多虑了,我的同学们没有那么无聊,他们的兴趣点还是在您事业成功之上。特别是,您原本只是一个医院的护士,突然就管理了世界级的大型企业,而且是全新的能源,您是怎么做到的。柳芭说只要不是那些八卦问题,我都能回答。还有一点,柳芭不放心:孩子,你让我到学校演讲,有没有炒作的嫌疑呀?我有一点担心,你不可以用我来炒作自己,我坚决不同意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公布于众。小安德烈说您又多虑了,我请您去,只是一个推荐,我没有向任何人公开过,你是我的继母。柳芭说那就最好。 小安德烈在学校里,的确是这么说的,他只是向老师建议,说春风的柳总,嫁给了附近一个农民,他可以找到柳芭,就想请她到学校来,给同学们演讲。老师和校方当然同意,就把这个任务交给小安德烈。 达成同意后,小安德烈先回了学校,校方得知著名的柳芭真的要来,就做了充分的准备,由此,也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安德烈高看了一眼。柳芭如期到来。小安德烈并没有出面迎接她,柳芭到学校里来,完全是按照相应规格进行的,校长率众校董隆重欢迎,全校张灯结彩,鼓乐喧天。柳芭也一改平民之妻的模样,重新摆出了春风柳总的派头,一望可知,比这帮学校的头头脑脑们,高出不止一个档次。 仅看了这一眼,小安德烈就服了。真的,她不是柳总,谁还能是柳总。我能有这么一个继母,太幸福了。 柳芭的讲演持续了三个小时,不用讲稿,也不拉提纲,侃侃而谈亲切自然,全是亲身经历,透着那么地令人信服。柳芭的演讲分三个大部分:春风的新能源、春风能源推广中的艰难险阻、春风集团现在的成就和规模。在三个主旨演讲之外,柳芭添加了一个话外之题,就是人人都想印证又不好意思问出口的,有关李春,有关俄罗斯小妞以及巴扎洛夫的话题。对这些事,柳芭并不讳言,从概况上给予了最权威的解释和定性。 小安德烈也是第一次听她谈起这些事,他对这位继母佩服得五体投地。这种事,躲避不过的,与其躲躲闪闪,不如主动揭开。捂着盖着,神秘莫测;完全揭开,平淡无奇。 末了,柳芭说:我并不讳言,我的私生活并是十分规范的,这是因为,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一个可以把任何人都框住的,一成不变的规范。我们都在发挥自己的长处,调动自己的资源,为了美好的明天而奋斗。从这一点,我可以毫不谦虚地说,我做到了。谢谢大家。 这是一场非常精彩的演讲,听讲者无不全神贯注,他们被柳芭的不凡经历和卓越口才所折服,不少人随着故事的演进而流下热泪。柳芭也十分激动,从某种意义上,这次演讲就是对她个人前半生的一次总结,一次不掺假的,不同于乌里扬诺夫版柳总的总结。 这个演讲的视频,马上红遍了各地。根据演讲内容整理的文字稿,被收编进了几乎所有学校的教科书,成了青年人励志的最佳教材。犹如一阵强劲的东风,把此前有关柳芭的种种版本的传说,包括三餐不食郎那套红极一时的漫画书,都扫进了垃圾堆。柳芭感谢小安德烈,是他促成了这次演讲,也是他替自己保守住了秘密。演讲线束后,小安德烈履行诺言,叫柳芭:妈妈。 这是柳芭进入安德烈家费工费时费力最大的一关。取得了儿子的认可,柳芭的生活就充满了阳光。小安德烈一声妈妈,也像一阵强劲的东风,把柳芭积郁多年的由不育所导致的阴云,一扫而光。由此,柳芭就对小安德烈处处加以培养,告诉他,一定要自己闯出道路来,不可以有依赖思想。小安德烈满口答应。现在到了毕业季,就一个人闯荡世界去了。 ; 第三百九十九章:小女人柳芭 4 此时,柳芭坐在高高的太空舱里,用高倍望远镜观察小安德烈的行止。柳芭给小安德烈安装了定位,和他保持着密切的沟通。从小安德烈的联络中,柳芭得知他已经找到了工作,这令柳芭稍稍有些放心。到了太空,柳芭用定位查到了小安德烈的具体方位,在罗巴的一个港口,多佛。这个港口还是柳芭建议留下来的。虽说有了天马行空,可柳芭也没有把原来的海港都拆掉,留下了一部分,作为往日时光的追忆之用。多佛港就是这样的一个旅游港。 从太空望下去,小安德烈正在一条船上擦甲板。很显然,是最累人的活计,也是每个刚入行者都要过的粗使之关。柳芭看到,小安德烈干活还是蛮带劲的,加上他身材高大,体力活应该不是多大的难事。 看了小安德烈劳动的镜头,柳芭就从太空回到地面,又回了戴维给她安排的酒店里。晚上,柳芭就睡不着了,脑海里反复上映着小安德烈拖地板的场面,挥之不去。这样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半宿,最后,柳芭还是坐起身来,要通了戴维的联络: 戴维吗,你们在多佛的那个旅游港,办得不错嘛。 此时已是深夜两点多,戴维被紧急的联络叫起来,不知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正是惊魂未定,却听见柳总说起了多佛港,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柳芭也是如此,说出了这句话,就感觉到了不妥,深更半夜的,岂是拉闲话的时候,何况,自己用的是紧急联络,这种联络方式,在春风是有规定的,只有老总才有,只有当老总有了特别紧急的事情,才会使用。在位期间,柳芭也没有运用过这种联络方式,此时,自己已不再是老总了,而且又是午夜。 这样联络的双方都一时无语。戴维有点摸不到头脑:柳总,您是不是在多佛那边有点什么事情啊? 经戴维一点,柳芭也明白了自己在做什么:啊,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只是看到一个孩子在那边的船上,他是刚去的,也没有离开过家,你们要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体力劳动,就少给他安排一点吧。我就是想说这个。 戴维一听就明白了大半,他在掌心屏上查了查,对上号了:柳总,您说的是那个小安德烈吧。柳芭只得承认,对就是他。戴维说好了,我知道了。挂断联络后,菊英问戴维是谁打来的,戴维就原原本本讲了。菊英感慨到: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后妈当得,比亲妈更亲。为了这孩子的事,竟然半夜打过来联络。 这边厢,柳芭也好像放下了一副重担,长出一口气:好了,办了。想不到,自己左一个规定,右一个约法,最后还是自己没有把持得住,还是为小安德烈的事走了后门。这么想着,柳芭又有点不放心,她担心戴维把小安德烈提升得过于迅速,让老安德烈产生怀疑。第二天,索性就来到海洋部,直接过问起有关小安德烈的安排事项来。一见柳芭亲自上阵,戴维也笑了:柳总,您可从来没有像这样关心过一个人啊。柳芭笑笑说没办法,贱毛病呗。戴维就把一应的事情交由柳芭亲自操盘。柳芭也是千小心万缓慢,但是,在她回到波布易罗夫卡之前,小安德烈还是当上了港口的副总监。 回到波布易罗夫卡,到家时,小安德烈早等在了家里,正和老安德烈一起喝酒庆祝。柳芭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强作镇静,故作不解:怎么,孩子不在外边上班,跑回家来喝酒了?请假了吗?小安德烈热情地帮助母亲挂大衣:妈,真是太感谢您了,你这一句说,顶我奋斗二十年啊。老安德烈也跟着凑趣:这回可是你自己主动的,不是我强求的哟。 柳芭见掩盖不住,就把在太空上看到的情景讲说了一遍。老安德烈一听就明白了:噢,闹了半天,你没在海边晒鱼呀,什么时候跑上太空休闲去了。柳芭解释说我主要是不放心孩子,这可是我唯一的孩子啊,我下不了狠心让他干那种活儿,就给他们说了一声。 这是安德烈第一次领教到柳芭的厉害,她的一句话就这么顶事,而且,她那些美丽的借口,无非是作戏给外人看,什么缺钱啦,什么打工啦,想想都可笑,柳芭是谁,她可是春风集团的总经理来着。柳芭还是嘱咐小安德烈,一定要老老实实地做人,认认真真地做事,不要张狂,你犯了事,我也保不了你。小安德烈满意而去。临走,用第一个月的工资,给母亲买了一条披巾。柳芭围上儿子送的披巾,两眼含满了幸福的泪花。 柳芭拿回来大把的钱,把盖房和请客时拉下的饥荒还清后,重新回到她的护士长岗位上。她继续着默默无闻的工作,坚守在平凡的岗位,她不想再作柳总,但是,有人希望她作柳总,最起码要作一会儿,作一阵。这天,柳芭正在给病人打针,厂长罗斯托夫到医护室来了。柳芭忙完手里的活儿,招呼厂长:您哪不舒服了? 厂长笑咪咪地看着柳芭,示意她坐下说话。罗斯托夫说:柳护士长,不,我还是应该叫您柳总,你这城府也太深了些嘛,硬在我的眼皮底下隐藏了这么些年,要不是我女儿从学校里发回来您演讲的视频,我还不知道,我们厂的医院里,居然隐居着春风集团的总经理呢。柳芭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不是我故意隐瞒什么,我实在是想过点安生日子。一个人难道连这么点小小的心愿,都不能达成吗。厂长苦笑道:您是达成了,您在这里加班加点,东挪西借,只是在体验一种生活方式,可以说在过瘾,也不妨说是在作秀。可你想过没有,我们这些真正的平民,就是在过这种日子啊,真的,没有其他出路,而且,你也看到了,厂子的效益一天不如一天,很快就面临倒闭,这么多工人怎么办?你天天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不会对此真的无动于衷吧。 这话说到了柳芭心上。她默默点了点头。厂长还在继续说,厂长的话转了一大圈,最后落实到自己的儿子身上,他的意思是,要柳总解决全厂人的生计,是有点强人所难,这么办,你把我儿子给安排一下,我就可以保证你在厂子里安生地上班,继续体验平民生活。 这话让柳芭十分反感,心想一个厂长,怎么能够置全厂职工的生存于不顾,只想着自己的儿子呢。话说到这个份上,柳芭也就不再装护士了,她的神态恢复了柳总的威严,先指出了厂长这话的欠妥,之后,像当年在总经理室打发一个普通的上访者那样,挥了挥手,让厂长回去等消息。 回到家里,柳芭和安德烈商量此事,应该如何处置才好。柳芭说看来,厂长是知道我了,再装傻恐怕不好办。可是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就很难收住尾,以后找上门来的人,就要排成队,真搞成这种局面,我们就只有搬家一条路可走。安德烈说我可不想搬家,这个家刚刚像了点样子,就要搬走吗。柳芭说我也不想这么做啊,可是,这个厂长看了我演讲的视频,对上号了,不理会他也不现实。 正说着,厂长上门来了。柳芭和安德烈连忙张罗厂长坐下,并喝水。厂长来了,就说小安德烈有福气嘛,小小年纪,进步就挺快,在外面干出了名堂,给我们波布易罗夫卡镇争了光。柳芭一听,就知道小安德烈当副总监的事,也被厂长知道了。这就不好办,你能给自家人办事,就不能给别人也办点好事吗?安德烈却不想顺这个思路说下去,他还徒劳地打岔:他呀,没什么,也就是在船上打扫卫生呗,干些体力劳动,从零开始。厂长却不是个善茬子:是从零开始,可是马上就不是零了,港口副总监,拿到我们这里来,等于副州长,比镇长都大一级,比我这个厂长大两级半哩,哈哈。 柳芭说不错,这孩子的事,我表过态。你也清楚,我不能生育,这孩子就是我亲生的儿子,我在这世上,也只有这么一个亲儿子了,他的事,就是特事特办,别人不能比的。厂长说我儿子也可以认你当母亲。柳芭说不行,母亲这个称号可不是随便叫的,认一堆儿子也等于没有一样。 见来硬的不行,厂长转而摆出一副可怜相:柳总,好歹我们也在一个厂子里混了这么长时间,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鱼情看水情,您就高高手,把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安排一下呗。柳芭见状也不想太死板,就说你们的事我记着了,我说过,你要有耐心,我也要等机会。 见事情有了转机,厂长也是聪明人,见好就收,又说了一些闲话,就告辞走了。 ; 第四百章:小女人柳芭 5 柳芭是真犯难了。俗话说,善门难开。一旦这种事开了头,就没了尽头。一连想了几天,柳芭也没有找出个妥善的办法来。安德烈的脑子更发死,让他想这些,还不如直接拿刀杀了他。愁苦中的安德烈没办法,就埋怨柳芭:你当了半辈子总经理,手底下就没有参谋吗? 这句话还真的提醒了柳芭,提起参谋,柳芭首先想到的就是小柳子。她当下就要通了李春的联络:李总,把你的小柳子借我一用。李春说你那边是不是摆不平了。柳芭说还是李总了解我,是啊,眼看就要坏事了,想让柳子过来糊弄一下。李春说好吧,我这就找他。 第二天,小柳子到了。看到柳芭一家的生活状况,柳子一脸的狐疑:不会吧,柳总,您真的喜欢这种生活吗。柳芭没心情和他探讨人生,他不是这类人,道不同不相与谋。柳芭直截了当地讲了她面临的困境。小柳子听罢哈哈一笑,好办,交给我吧。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办就行。 第一招,先把厂长的嘴堵上。同意安排他的儿子。当下,柳芭就给了厂长一个地址,说那边都说妥,过去上任即可。厂长儿子一去不返,只发回来一个短信:一切均好,勿念。厂长拿着这个短信找柳芭核对周详,柳芭却不予理会:你要信得过我,就别问,你要信不过我,我通知他回来。一句话,就把厂长堵回去,再也不敢说二话。 第二招,小柳子劝柳芭,给厂长找点门路,让他慢慢地把厂子治理好,不过也不能太容易了,别给他得便宜卖乖的心情。柳芭说你来操作好了,我替你向李春请假。小柳子不敢得罪柳芭,只得同意留下来。 柳芭把小柳子介绍给厂长,说我只给你这个人,别的什么都没有,你儿子的事,你要是再没完没了地问,我就叫他回来。 完了,厂长彻底被动,有人质在人家手里,你还敢乱说乱动吗,只能连声说好好好,我一切听您的就是。这样,就达成了协议,小柳子就到厂子里来上班了,成了厂长的座上贵宾。柳芭一切都不闻不问,表面上看不出与平常的区别来,还是上班下班,打针输液。 小柳子也真是个人物,以他的精明,摆弄这个菜鸟厂长,跟玩儿一样。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什么也不干,每天就按时来上班。他的所谓上班,就是到厂长室里侃大山,吹大牛。他仿佛要考验一下厂长的忍耐力,讲的都是些南山打过虎,北山劈过狼的英雄事迹,把厂长听得头都大了三圈儿。厂长实在没心情陪着他瞎吹八咧,可又不敢得罪他。小柳子是不怎么样,可他是柳芭派来的,后台硬得很。何况,厂长还有个人质扣在他们手里。你敢多说一句话,儿子立马失业回家。所以厂长只能忍。 看着小柳子把厂长当面团捏,柳芭也很开心,心想这种人就要这种人来折磨他,这就叫能人背后有能人,坏蛋背后有坏蛋。小柳子这坏蛋,就是能准确理解领导的用意,并创造性的发挥。厂长被小柳子消遣,是活该的,只有让他充分品尝到被消遣的滋味,他才不会有心思去消遣别人,他才知道天上不会凭白无故地往下掉馅饼。只有把厂长的嘴封住,才可以保证柳芭在波布易罗夫卡的安宁日子。 小柳子还在继续消遣着厂长,又过去了将近一个月时间,看看火候差不太多,厂长基本接近疯掉,小柳子才说了句人话:我和人联系过了,把这个锯木厂,改造成建筑木材厂吧。 小柳子就这么轻飘飘一句话,丢给了厂长。厂长一听脑袋就大了:转产? 是的,转产。 小柳子说:这可全是我的面子,你可不能把我夹在中间不好做人哟。接着,小柳子说出了甲方的具体要求。甲方,就是需用建筑木材的一方,也就是建筑大亨,具体是谁,他不说,等合同签订之日,自然会知道。现在,小柳子只是说,销路不成问题。现在的建筑,用的都是些个复合材料,也就是塑料,真正用原木的不多了,原木建材尤其抢手,有多少要多少。所以呢,销路方面你不用担心,为了不让你担心,我可以用人格担保,为了我的人格值钱也有可操作性,我可以垫付一笔风险抵押金。 说着,小柳子把一个密码箱放在桌子上,向厂长推过去。这个动作,厂长太熟悉了,在大屏上,那些做大事情的人,坏人,都是这么交钱的。厂长打开箱子一看,整整齐齐的一箱子钱,有百万之多。心就放下一半。 小柳子接着说:剩下的事,就看厂长您的造化了,也就是我代表甲方考察你的执政能力,考察你们厂的资信能力。你必须在三个月之内,把这个只有一座带锯的破厂子,改建成生产建筑用门窗和装修材料的成品生产厂。记住,三个月,过期不候。放下这句话,又放下这箱子钱,小柳子飘然而去,再也不陪厂长练贫嘴,无影无踪,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小柳子走后,足有两天,厂长都在半信半疑中煎熬着。他不敢相信这个小柳子,又不敢不信。小柳子有一万个理由,可以被他指为骗子,可有一箱子钱,可以被确信为手眼通天之辈。带着一肚子的怀疑,厂长找柳芭要说法,柳芭说我没说法,你爱干不爱。厂长又婆婆妈妈地央求了半天,柳芭不为所动,下了逐客令,临了,补充了一句:多为你的儿子想想。 这句话力有千金万吨。这分明就是威胁,你不干,你的儿子也就跟着完了。 厂长被逼到了墙角上,只能一咬牙一跺脚:干。 厂长家是祖传的木匠,对建筑上用的门窗之类,不陌生,他信手就拉出了转产所需要的一应机器设备,并粗略算出了所需资金,再减去小柳子给出的那一箱子,就是现实的资金缺口。这,就是摆在厂长面前的实实在在的难题。 在世上,要找到钱是件比较困难的事,有句俗话说得好,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钱是个很硬的东西,少一点都不行,有了它就什么都行。厂长的资金缺口,是两箱子钱。计有三百来万吧。这么一大笔钱,到哪里去找?厂长于是又来找柳芭了。柳芭的答复也干脆。一是要钱没有,二是多为你的儿子想想。 厂长回了家,真的就和儿子联络,可是儿子的联络被设置了转移,一个类似机械音的女声,机械地答复了厂长:你所呼叫的用户已被转移到某某某某,请您继续联络某某某。而那个某某,就是柳芭。厂长真的感觉到厉害了。他有点后悔和柳芭这样的业内大鳄过招,真是连招架之功都没有。 没办法,后退没出路,已经拿了人家的钱;前进却未必会死。于是,厂长只有前进了。他施展出当厂长这些年的法术来,先是向上级伸手,好说歹说要出了几个子儿。又向熟悉的厂长们救援,化缘,得到一点,加起来,也有一箱子了。 这最后一箱子钱,只能在职工身上榨油。厂长指示厂部,出台一项政策:因转产改制,需要每个职工集资三万元,凡达此要求者,可继续留任本厂工作;凡不参加集资者,视为与本厂缺乏必要的感情联络,可自动离职。 布告一出,全厂大哗:他外祖母的,这是砸明火嘛。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老子干了一辈子。把青春都献给厂子了,到现在,却让老子花三万块买工作,老子不干了。 吵翻天。 但吵翻天终归是吵翻天,天却没有真的翻。天还在厂长手里攥着。厂长找了几个托儿,当众就拍出了钱,拿到了厂长出具的保证书,坐上了有底的轿子,回家喝小酒去了。接着,厂长又派人四处散布,厂里正在筹划借机裁减一批多余职工,集资只是个借口,现在厂长就怕有人来交钱,交了钱,就没理由请你走人。再说,将来转产之后,那前景可以说是一片光明,厂里的人不交钱,厂长就要到社会上征集资金去了。据说厂长早有了一定之规,就这最后两天,过期不候,想交都不要了。 谣言四起,人心惶惶。又有人说,你别看那谁嚷得欢,他暗地里早把钱交了,表面上充好人,为的是替厂长把住关口,厂长就是不想让本厂的人接着上班。又有人说,其实厂长的钱早够用了,现在交去都不要了。 就像抗洪中堵了半年的大坝突然决了口子,一刹时,交钱的人们蜂拥向了厂财务科,一沓沓血汗之钱,堆积到了厂长的保险柜里,够了,超了。 他外祖母的。厂长骂了句,我也尝到权力的滋味了。 接下来的故事,就不用我继续编了。经过这场动作,锯木厂成功转产,效益大增,厂长也不再有难事央求柳芭,因为他也有了钱。工人们更是稀里糊涂地就过上了好日子。 当然,最惬意的是柳芭。她真的可以安宁地过梦想中平民的小日子。 第二卷终 ; 第四百零一章:李总染恙 李春病了。 如同一切大人物一样,李春在经历了丰功伟绩和叱咤风云之后,也必然要经历一个卧病在床的过程,没有这个过程,就不足以显示李春的年高德劭,不足以突出他作为一代枭雄的不同凡响。在相当程度上,大人物患病,是他们进入人生辉煌鼎盛的一种标志,有了影响,有了成就而不得病,就显得不太尊贵。 此时,李春安静地躺在金凤阁私人医院的病床上。明亮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照在雪白的床单之上,也照着李春那略带倦容的脸庞。李春斜靠在松软的枕头上,身体半倚着,眼睛微微眯着。病房里过于明亮的阳光,使他的眼睛稍稍有些不适,李春不太喜欢这么强烈的光照,他心情最好的时候,是在天气半阴,并时不时地下着点小雨。每当遇到这种天气,李春便心情大快,思维格外活跃。而一般意义上的了好天气,即眼下这种艳阳高照,万里无云,反而会令他产生莫名的惆怅,有种不踏实的直觉,或者,总感到在这样大好的天气,不应该也不可能安生地呆着,总要做点什么才是。 爸,您醒了。 走进来的是于美丽。这是李春的第一个儿媳,即李耀星的妻子。自从李春病倒后,这个儿媳就一直陪护在身边。 啊,醒了。美丽呀,你又是一宿没睡吧。 于美丽款款走近,脸上带着明显的倦意,什么都没有说,认可了公公的说法。本来,照顾李春的任务,是要由几个夫人轮流来做的,可是于美丽力排众议,独自承担了伺候公公的任务。她的理由很充足,妈妈们的年纪也不小了,这种尽孝的责任,理应由她这个长子长媳承担。 其实,李春今年也不过四十五岁,正是盛年,任何生命体征都没有出现衰老的迹象。夫人们更是充满了生命的活力,特别是琼芳,在孩子长大成人之后,她反而象是活回去了,整个人看上去,又回归少女时代。人们都说,这是春风老总家的生活条件优越,享福之人自然有永葆青春的秘诀。 李春病倒,是个十分突然的事。事先没有任何预兆,好好的,李春正在打网球,就一个跟头栽倒在球场上,不省人事了。这在李春的生命史上,还是第一次,因此就显得格外严重。立刻成了春风的头号新闻。 经过一阵惊天动地的折腾和无可附加的检查,结论是心脏间歇性供血不足。夫人们逼问医生,何为心脏间歇性供血不足。医生深入浅出地告诉她们,就像一台水泵,本来应该而且能够供应一百户人家用水,可是由于故障,在一个短时间内,仅仅可以供给五十户。夫人们又进而追问这个供血不足到底是个什么性质的病,或明白说,有没有生命危险。医生只能说任何疾病都有可能导致生命的结束,但从程度和时间上是有所区别的。 琼浆大仙抬手有给了这个医生一巴掌:你他外祖母的等于没说嘛,你不如说,吃饭多了也可能会撑死。 医生挨了这一巴掌,就有种解脱的快感,他已经被这几个贵妇人烦透了,真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令这几个点不透说不明的半老徐娘们明白,李春这病其实是装的。但他决不敢明言。挨了一巴掌之后的医生,瞬间就成了被欺负的弱势,成了可怜和安慰的对象。以金凤为首的温和派文明人即以好言相抚慰,医生也就满含着幸福的热泪,退出了这个火热的争论的病房,把一应的麻烦留给李春独自承受。 病房里持续的吵嚷声,一直到深夜方才有所消停。所谓病房,也不过是她们自家大院的一个处所,没有一般意义上大医院的权威与肃穆,她们是这里的主人,她们还没有学会尊重与敬畏这个大院里的任何服务人员,包括掌握生命密码的医生。 在李春躺倒的最初几天里,他的病床旁边就一直进行着这种无休止的追问与辩论。躺在病床上的李春感到十分的失败。这些曾经和他耳鬓厮磨,如胶似漆的女人们,怎么就忽然变成如此地俗不可耐了,她们几乎没有一点素质,甚至连点起码的智商都不具备,在她们的老公倒下之后,她们就全体随之倒下了,没有一个人可以站出来充当大家的主心骨。她们对李春的爱与关心,只有一个表达方式,就是为了他的生命健康乱作一团,先是大哭大叫,后是争吵不休,连金凤也未能免俗。 面对这一切,躺在病床上的李春,越发感到自己的这次装病,是何等的英明,而且及时。自从春风的事业成就以来,一直顺风顺水,几位夫人也不可谓不尽心尽力。特别是金凤,真正是个劳模,哪有困难就冲到哪里,而且也相当有包容与担当,这才使得春风的事业蒸蒸日上。但是,在这表面繁华的背后,却一直有个幽灵在徘徊着,或者也可以说,春风的繁华,根子在李春的主持与把握。一旦没了李春,春风将会怎样?这个命题只有李春能够提出来,别人没有这个义务,也没有这个胆量。 这就是当家人的难处和孤独。有关春风事业传承的话题,李春憋在心里已经多年了。过去,这个话题总显得有点远,似乎是遥不可及的。但是,有一个节点,促使李春开始认真对待这个事情了。这个节点就是耀星的婚礼。 耀星是在二十二岁上结婚的。这个年龄比李春自己结婚的年龄晚了两年,饶是晚了两年,就更显出孩子们已经长大了,也就突显出作为父亲的李春,不能再回避自己的年长,甚至已经开始的衰老。参加过耀星的婚礼,李春决定把春风传承之事,正式摆上议程。 长期以来,这个传承的话题,似乎是春风集团中最最不可提及的,十分的犯忌,好象一碰触到这个话题,就要引发地震,就有无数敏感和麻烦跟进而来。但是不传承行吗?李春不是金刚不坏之身,他是有寿命定数的,他的事业注定应该有人继承,他总有一天会走到生命的尽头,这是个不容回避的现实。而且,春风的传承与古代帝王宝座的传承,有着根本的不同,它不是一件东西,不是一座江山,拥有者不可以根据个人的意愿,想把它传给谁,就能够有效地把它传给谁。直到现在,李春也没有搞明白,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把这项独属于他自己掌握的地心能源,交付给另一个人掌握。现在的严峻现实是,已经普及到全世界的地心能源,其根源是千钧一发地系于李春个人的生命,李春活着,一切正常,李春死了,地心能源就全面崩溃。 这个事实是明摆的,人人清楚,却谁都不敢明言。如果明言,就有诅咒李春早死之嫌。谁也不肯冒这个天下之大不韪。但人人都在无言中期待着。人们等着李春自己来破解这个谜团,让他自己来捅破这层窗户纸。李春四十五岁了,俗话说,人过四十五,就像庄稼处了暑。四十五岁是人生的全盛时期,同时也是由盛年到衰老的转折点,在这个时候开始安排后事,应该是时候了。 为了启动传承程序,李春安排了这次住院。李春住院之后,全球的能源量锐减,大体呈现出与当年阿里西尼亚执掌春风时相同的惨状。全球舆论一片哗然,地球人都知道,导致这些现象的根源,是李春住院了。仅仅是住院,就使电力供应减半,空梭动力减半,所有非生产性能源暂停供应,所有商品价格翻番,所有大区小区宣布进入紧急状态,警察和公务人员一律取消休假,全天候值守岗位,以防不测发生。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但这仅仅是李春住院。李春死了又将怎样?真是不堪设想啊。 在李春住院的第三天,夫人们争吵也有些嫌烦嫌累之时,孩子们终于来了。最先到的是耀星夫妇。耀星这当老大的,还真有个样子,来了之后,就把母亲们轰走了,说你们休息去吧,以后的事交给我。 随后,耀明来了。耀明在春风的技术部工作,这是李春亲自安排的,在李春的亲自传授之下,耀明已掌握了春风的全套核心技术,成了新一代的骨干力量。耀明来了,就向父亲汇报了这几天全球经济和民生的巨大变化,说您这病可是不能闹下去了。李春说我想闹病吗?这是身不由己之事。耀明没有多说什么,只陪着父亲简单地吃了一顿饭就回了莲花宾馆。 最后到的是耀荣和耀清姐妹俩,同时也带来了她们各自的男友。李春见了未来的女婿,表示认可,孩子们都十分紧张,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参见未来的岳父大人。 华连卡的孩子还很小,他们是和母亲们一起来的,他们到了之后,无非是在众妇人的吵闹声中,增添了几声儿童的哭闹,使烦乱的气氛加重了一些。 ; 第四百零二章:新的起步 自从于美丽执掌了病房,外界的探视者才被允许进入。李春与美丽约定:凡是外界来的人,一律不见,即只允许他们在病床边稍作停留,李春不睁眼,不说话,作昏迷不醒状,以渲染病情的严重。 所有这一切都只能让李春感到格外的烦。他想要说的正事,直到躺倒后一个星期,才算真正有了说出来的机会。这一个星期是探视的高峰,任你如何想安静,都安静不下来。李春对此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也不急不火,到了时候,李春就吩咐美丽,把人们召集起来,我有话说。 人们就到齐了,都是家里人,五个夫人,六个孩子都到了,小雪也到了。人们围坐在李春的病榻之前,这叫做榻前会议。李春先让小雪汇报了业务上的情况,就是李春住院后,对春风经营情况的影响,也就是世界经济下滑的现状。 情况相当严重,这不用小雪说,谁都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的。小雪掌握的情况更详细一些,她说照这么下去,恐怕要引发大规模的群体事件,亦即引起市民闹事,群起反对和抗议。李春说抗议如果有用,那我是第一个抗议,我要抗议,为什么只有我自己能够掌握地心能源,我为什么不能委派别人来接替我的任务。我病了,就闹成这样,如果我死了呢,岂不是一切都要崩盘。 大家听了都频频点头。是啊,如果李春现在死了,怎么办?这个疑问终于被李春自己摆到桌面上了。 李春接着说:今天我们到了一起,就是要研究这个事,我死了怎么办。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死了,不只是咱们李家的事,也是关系到世界上每一个人的事。我们的能源改造业已全面完成,这就是说,现在世上的每一个人用到的每一件物品,都或多或少印有我们春风集团的印记,都有我们的贡献在里面。这是我们的自豪,也是我们的悲哀。因为,如果我们不能完成这个传承与延续,就意味着我们春风的事业,也仅限于我李春在世的这些年,一旦我死了,一切都完蛋,这是十分危险的。 我死了,整个现有的能源系统就全部作废,整个世界又要经历一次能源改造,做一个历史的大倒退,恢复到被我们废止的旧能源上,继续烧油烧煤,继续制造温室气体,地球上的大气污染卷土重来,北极的冰雪再次融化。这是我们能想到的,我们不能想到的就更多了,比如我们开发的撒哈拉,阿图斯加,多财农庄等,完全依赖我们的人工降雨维持,一旦我们的能源系统出了问题,这些地区就重新回复到过去,植被都要坏死,荒漠化重新到来。这都是摆在眼前的现实,所以,我们要负起责任来,要正视,不能再自欺欺人了,不能再打马虎眼了,不能再回避这个话题: 李春死了怎么办。 小雪说,哥哥提出这个话题了,我们也就不再作难。本来,哥哥创造的这个能源系统是为人类造福的,可是如果传承不下去,造上若干年的福,又回复到过去,这就是折腾,就不是造福了。在这么一个大折腾中,我们不难设想有多少家庭会牵连其中,有多少社会财富会白白流失,这是伤筋动骨的折腾,不亚于古代爆发的世界大战所造成的灾难。 李春说小雪讲的好啊,就是要这么思考,不要有顾虑。以前,我知道你们都想过这个,特别是耀明和耀星,从很小的时候,就为谁将来接班的事打架,现在是该你们动脑筋的时候了,不过不是为了自己争,是为了全体人民谋幸福。 耀星说,爸的遗传基因,我们身上继承了不少。我是这么想的,如果爸的这个能源系统是以个人体质上的某种特异功能为基础的,那么,最适合继承这种能量的人,就是我们这些谪传后代。我这么讲不是说我们就是天然的继承人,如果研究证明,我们这些儿女并非适宜继承,那我首先表态,我将放弃继承权,由真正适合继承的人来继承爸的事业。 李春说耀星的态度很好,就是要打破这个继承中的私有观念。我们传承的不是李家的私产,而是惠及苍生的新技术。说实话,我也想把它传给我的子孙,让李家世代都成为世界上的显赫人物,象我一样。但这是不是一厢情愿,还要看研究的结果。 听说春风的家业可能会传给外人,几个夫人先就不满意了。金凤说我看要立足传给孩子们,都是同样的人,为什么可能外人合适,自己的孩子反而不合适了? 此语一出,几个夫人立刻跟风,顿时七嘴八舌地吵成了一片。李春听着心里也觉得不是个滋味,他何尝不想把这份家产和荣耀传给孩子们呢。等夫人们吵吵够了,李春道:我的心情和你们一样的,我也是人,我也心疼喜欢自己做出来的孩子们啊。几个夫人立即跟风,又一阵吵吵,最后形成决议: 同等条件,孩子们优先;孩子们合适,决不许考虑外人。 定下了这一条,几个夫人就没了别的意见。这就叫安内必先攘外。先集中火力消灭外来入侵,等大局定下来,内部分配果实的时候,她们之间还要有一场好斗哩。 这个大框架容易定下来的,难办的是如何才能知道,究竟是传给外人有可行性,还是传给孩子们有可行性。以及,这个可行性到底在哪里,从何处入手研究。谈到这个,李春说:幸好,我现在还活着,并且很健康,现在研究这个还不晚。 李春接着说:我自己有感觉,我这个人是相当有点特异功能的。比如我自己独门绝技的生波探测,我用过多次,特别灵验的,别人都没有。再就是这个地心能源,我潜到了马里亚纳大海沟,就探测出了地心密码。西方那些科学家们不服气,如法炮制地也到海沟里去探测,一个个都精神崩溃了,也没探出个什么来。所以,我想这个研究,主要是研究我,也要研究我的孩子们,看看他们从我这里遗传了些什么,又缺少点什么,只有搞清楚这个,我们的传承才找到了科学的依据。我们也就找到了打开传承大门的钥匙。 大家对李春的讲话都十分赞成。当下就成立了一个专门班子,就叫传承研修班。李春挂帅当班长,召集全球顶尖人类学遗传学专家联合攻关。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一个崭新的课题,在春风集团的顶层启动了。 开罢榻前会议,李春就出院了。本来,他这次住院就纯属装蒜,为的就是提醒大家,传承之事,刻不容缓,必须马上提上日程。家里人是这样,地球人也应该都知道,特别是那些研究遗传工程的专家们,要把这事当个事来办。这件事办得好,与每个人的切身利益都相关。 配合李春展开具体工作的是耀明。他是春风技术部的,对技术掌握的全面。耀星是总经理助理,主要是给小雪姑姑当助手,锻炼管理方面的能力。李春就是这样摆布了这两个儿子的位置,饶是亲兄弟,也要形成相互依存又相互制衡的局面,避免一家独大。 耀星和耀明商量着,组建起了一套专家班子,他们从各地调来了专家,同时,把春风传承研究的课题向社会公布,声明:只要是有利于传承春风地心能源的,我们都采纳,不带任何偏见。 一时间,春风接班人的话题,成了世上最热。李春出院后,春风的能源供应即恢复正常,刚刚经历了一番小折腾的世人,在李春住院的那段时间,仿佛一觉回到了二十年前,种种的不适,种种的困难,把这些在新能源滋养下的人们,一下子推回到了往昔的艰难时事之中。人们比任何时候都感到了春风的不可缺少,同时,都从心里为李春祈祷,真心地愿他万寿无疆。 在春风的传承研修班成立的同时,社会上也自发地组织起了一大批热心的研究团体,对此,李春的态度是,只在道义上给予肯定,却不给予实质性的配合。道理非常简单,这个研究是以李春本人为主要载体的,只要研究,就要有李春亲自出席。说具体些,就要抽李春的血,甚至是骨髓,就要取李春的精子,甚至是大脑细胞,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敞开供应,不到半天,李春就会被无数根锐利的钢针扎死,提前结束研究了。 即使是由李春掌握的这个研修班,也不是随叫随到的。李春接见研修班的专家们,就讲明了自己的观点。他特别说明了,在他创建的这一整套地心能源体系中,有几个关键的环节,他是可以根据个人意愿传授的,包括彻底摧毁整个系统的密码,就掌握在他的手中。 ; 第四百零三章:初现端倪 李春这么讲,有自己的用意。由于这个研究涉及到了太过重要的内容,而且研究的结果会直接影响到现行的一切,就不可避免让参与其中的人,会有这样那样的想法,也就是人们不可避免的私心杂念。李春说:你们最好不要把某些个人化情绪化的东西带进来。大家都是科学家,我和你们算一笔帐。我这个人呢,不谦虚地打个比方,我就是太阳,起码现在,在能源供应方面,我就是个事实上的太阳。你们可以想象一下,世界上没了太阳,会是个什么情况。所以,我要求大家本着对我负责,对自己负责和对苍生负责的态度,来研究我。我不怕死,我怕的是我死后产生的一系列灾难。 在作如是讲演的同时,李春就启动自己的独门绝技生波探测,对在场的每一位进行测试。到场的科学家们共有百人之多,其中有那么五六个人的生波呈现异常,李春在掌心屏上锁定了这几个人。李春发现,每当他提及自己的生死,这几个人的生波就剧烈地跳动一番,他们对这个话题格外敏感。 散会后,李春嘱咐耀明,把这几个人边缘化处理,不要让他们进入核心圈子,并在适当的时机,放他们走。耀明问其故,李春说:心术不正。 对父亲的生波探测,耀明听说过不少。据说只要父亲想知道,谁是真心对他好,谁是只想利用他,或者,谁是居心不良,想要以假象掩盖真实目的,到他这里来卧底的,只要父亲动用了这个超级神秘的武器,就可一目了然。对此,耀明充满了好奇,同时也多少有点不相信的意思,觉得这事有点玄,这种近似忠诚探测器的功能,超越了耀明所学到知识的范畴,他现在掌握的科学概念,都不足以解释这种现象,也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带着好奇,耀明就锁定了这五六个人,他要以一个普通的,不具备生波特异功能的人的眼光,观察这几个被父亲在人格上判了死刑的人。 可能是意念上的先入为主,也可能是耀明戴上了有色眼镜,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耀明就觉出了这几个人的异常。他们都是那样地与众不同,或超级沉默,整天作深思熟虑状,不与凡人交道;或超级活跃,事事争先,处处表现,唯恐别人不会注意到自己。说话方面也有特别之处,他们说的话都像是在背诵台词,有相当严密的逻辑,无懈可击,中规中矩,你问他一句,他就像有十句都准备好了在等着你。给人的感觉是严阵以待,好象随时准备着一场突然到来的变故。 特别是一个名叫弗朗索瓦的西区人,简直有点高深莫测。此人从来只说半句话,留下半句让人猜测和理解,透着那么地工于心计。并且,他特别热衷于上第一线,对上手术台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耀明能够准确地判断出,这个弗朗索瓦委托过不下五个人,替他请求上手术台的岗位,他本人也直接找过耀明两次。这就不能不引起耀明的警觉。当他第三次上门请战,耀明就毫不含糊地答复:你去资料室报到。 耀明有点信服了。他想,父亲能把春风集团做到如今的规模,一定是有点真货色的,自己只有好好学习,而不应该对父亲有丝毫怀疑。这样,一周之内,李春圈定的那几个人,先后被耀明剔出研修班,回到原来的地方去了。 人类的遗传工程学,到了如今的年代,已经发达到了相当令人咋舌的地步。举一个例子,古代医学中视为顶级的器官移植,到了当代,就是举手之劳。一个人的手掉了,就在断臂上种植一个培养基,半年之内,便可长出一只完整的新手来。内脏器官也是这样,你的肾坏了,可以在腹腔内先培养一个,到了手术之时,把它换个地方就行,不必像古人那样,先去寻找***再作排异反应,折腾半年,还不一定能成。 具体到李春传承的研究,先是要比对李春父子遗传密码即染色体的异同,经过比对,发现有两组是不同的,说明在这个地方,李春的基因并没有遗传给他的后代。然后,研究的重点就集中在了这两组密码上。研究者把这两组密码与其他人的比对,都没有相同的,也没有近似的。由此,初步认定,这两组密码就是李春最独特的功能,或者说,只要谁有了与之相同或近似的密码,李春的特异功能就是可以传承给他的。 遗传密码被专家们制作成了颇有视觉美感的动画,作为研究成果,呈报给了李春。李春看着这曲曲弯弯而且色彩鲜艳的图画,半晌没有作声。这个东西就存在于自己体内,别人看到了,自己却没有看到,就像自己的后背,终其一生,你也不可能直接用自己的肉眼看到一次。这真是个可爱的悖论。 初步的研究成果,还显示了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在所有的遗传密码中,李春与其亲生子女是最接近的。这就等于宣布,春风基业的传承,只可能在李春和他的子女之间进行,两姓旁人,没戏。 这个结果一经公布,金凤阁内一片欢腾。他们最担心的事情,总算没有发生。肥水不流外人田,大权不旁落,金凤阁里所有的人,他们的共同利益系于此点,只要不传给外人,就是胜利,哪怕经过再多的艰难困苦,又何足挂齿哩。 金凤就先自庆祝上了。她把夫人们都叫到一起,痛快地喝了一场大酒。这些天,对于这些春风的老主人们,真不亚于两世为人,重新投胎托生了一回。李春的继承人问题,春风要传给谁的问题,这个多年来一直埋藏在每个夫人心中,却又只字不敢吐露的话题,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 酒至半酣,话就多起来。首先是琼芳就表现出了强烈的占有欲望,她开口就说出了长子这个词。是的,长子在华夏的传统中,是理所当然的继承人。废长立幼,历来就是****的根源,不易服人,也坏了规矩。这是常识,但在这个时刻,从琼芳的嘴里说出“长子”二字,就显得特别生硬,给人一种先下手为强的直观感觉。 好嘛,这就开始了。金凤毕竟比她们更深沉些,听到长子二字,也没有什么表面上的反应,只是把一箸子菜夹起来,放到华连卡面前的盘子里。华连卡会意地一笑:大姐客气了,小妹这可担当不起。 是的,这一下,又区分出两个阵营:金凤、琼芳和华连卡,都是有儿子的人,华连卡还兼有一个女儿,琼玉和琼浆却只有女儿。还是按华夏的老传统,女儿一般是不继承大统的,女儿的继承权,一般只限于小小不言的财物,而且是动产,不是不动产。 但是,也不能小看任何人,谁都没想到的是,琼浆大仙说话了:我家的耀荣,虽说不是长子,可是,她是李春地地道道的长女,这没有疑问吧。 琼浆语出惊人,果然起到肃静全场的作用。琼浆对自己的发言颇感得意,她环顾了一下四周,人们没人接她的话茬,都在静待下文。琼浆大仙清了清嗓子继续说:现在呢,这个继承的事吧,也就是刚刚确定在咱们几个的孩子们中间,最后落到谁的头上,还不知道是哪个驴年的事儿。而且呢,什么长子长女的,这个顺序在古代时间,就不止一次被打破,那些古代的资料,什么视频故事,都写这个的,都写烂了,不新鲜。所以我说,我们家耀荣虽说是长女,我也没指望就是她。 这句话倒显得十分通情达理,众人一片唏嘘,大有赞叹的意思。可是琼芳不爱听了:长女和长子,一个字就差到天上地下,长女本来就没戏,你也是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呗。 琼浆反唇相讥:我也没指望耀荣继承大统,可是这事情的发展,就说不定了。昨天我闲着没事,就把他们鼓捣的那个什么染色体拿着看稀罕,你猜怎么着。说到这里,琼浆故意打住话头,吊大伙的胃口,众夫人被琼浆的这句话闹愣了,她们无一不把什么男女长幼当成资本,还真没有谁认真研究过那个曲里拐弯的染色体动画。听琼浆这么一说,无不睁大了眼睛。 见吊足了大伙的胃口,琼浆大仙不慌不忙地说:跟他们老爷子最接近的,那几条染色体最一样的,就是我们家耀荣。 一时众人哑然,面面相觑,都没了声音。是啊,我们怎么不多长个心眼,也比较一下那个该死的染色体哩。 这五个夫人中,华连卡毕竟是当过校长和教育部长的,她知道,这几个大老粗其实是在斗气,斗嘴,她们所倚仗的那些优先条件,都不过是些镜花水月,全是镜子里的东西,说多了伤感情,不说呢,谁的嘴都发贱。为了给大伙灭火降温,华连卡开腔了: 这个研究,现在也就是刚刚起步,事情朝向哪个方向走,谁也说不定,我看不如这样,今天咱们谁也不谈这个,只是庆祝这肥水不流外人田。 ; 第四百零四章:小将的高见 这是句公道话,赢得众夫人的一片赞同之声。可是,华连卡又鬼使神差地补充了一句:研究刚开始,到我们耀平长大了,也不见得有什么结果。 得嘞,一句话就把她的那点小心眼暴露无遗,原来,看似超然物外的华连卡,打的是这个主意,她把希望寄托在研究的迟迟不见成果上,她的耀平还不到十岁,她当然不着急了。 话一出口,华连卡就自觉失言,可是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再想收回来就难了,没办法,她将错就错,抹和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场上的气氛这才稍稍平复了些。但人人心里清楚,她们之间的这场明争暗斗,就此拉开大幕。 晚上,金凤把耀明叫到身边,问他:这次继承权的归属,可是关乎你和你的子孙万代啊,你怎么看?我看你跟没事人一样,一点也不上心的。耀明说:我怎么能不上心呢,这么多人这么多事都等着用我们的地心能源,我们这里搞不好,就会影响多少人的生活啊。 耀明一张口,就是为天下苍生着想,金凤听来又是高兴又是着急:你就不想想,将来春风落在别的兄弟们手里,你往哪里摆,你还会有今天的好日子过吗?耀明说:妈,您想的都是以后的事,我可是专注眼前,现在是,我们哪个兄弟姐妹也没有从父亲那里继承过这两条宝贵的染色体,我们都无法自己打开地心能源。在这个时候,就为着将来继承顺序争夺,太早了,也不现实。 听耀明说得条条是道,金凤也认为这孩子是成熟了。的确,现在就考虑一旦孩子们都能打开地心能源的事,是有点早,就好象包饺子,连面都没和好,就围着锅台争吃第一口。于是,金凤就换了个话题:耀明,你是搞技术的,你告诉妈,这两条染色体要怎么弄,才能弄到你们的身上。 耀明笑了:妈,您想得也太简单了,我们身上的染色体,从您怀孕的那时候,就印在身上了,现在,可以说是生米早就做成了熟饭,有的就是有了,没有的也不可能再有。 金凤一听这话,彻底泄了气:照这么说,这春风还说不定传给谁哩。 耀明点了点头,理论上是这样的。 金凤傻了,呆呆地坐在那里,嘴里絮絮叨叨:早知道是这样,当年我怀着你的时候,就换了那两条染色体,不要别的也得要这两条。 耀明听母亲这么说,知道她是真的上火,就劝解道:即使是怀孕时,也不是想要哪条就是哪条,这个不是人自己能够摆布的。如果可以摆布,那就简单了,让我爸再加工出一个小弟弟来,妈您就挑捡着好的染色体给他,一切就都有办法解决。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说了半天,还是不可能。金凤的情绪坏到了极点。和儿子的谈话也就没了情绪,又简单问了问耀明女朋友的事,就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耀明的女朋友还没有确定下来。这主要是因为那个栗娟,就是有着一头栗子色卷发的女孩。自从在广寒宫里,栗娟知道了耀明的家世之后,这个姑娘对耀明就采取了一系列的强攻。当世界首富的儿媳,毕竟太有诱惑。事情十分别扭,在栗娟生出积极性的同时,耀明却对她的那头卷发失去了兴趣,两人攻守之势交换,栗娟生龙活虎地追,耀明半死不活地守。就这么一拖几年,谁也没离开谁,谁也没不离开谁。 这期间,耀明完成了父亲给出的毕业考试,自己在外面找到了职业,并做得有声有色的,一年多就提到了中层。而且耀明明确向李春表示,他不打算回春风集团了,就这样在外面打拼下去也很好。李春一听就急了,他让孩子们到外边闯世界,是为了锻炼,并不真的是不想让孩子们到春风来。耀明说:我们在春风里,就不可能摆脱您的阴影,处处都要受您的制约,这样也会受束缚,也不是健康的成长环境。 这个见解确实出乎李春的意料,他的影响最终成了孩子们的阴影?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但耀明就是这么说的。好在,这仅仅是个苗头,趁耀明的这个想法还没有最后定型,李春抓紧时间就把他弄回春风来了。同时弄回来的,还有其他几个儿女。李春想,什么事都别玩过了火,到外边锻炼,也不能锻炼得连家都不想回。 对耀明的女朋友,李春至今也没见过。见家长,是交往中的一个重要环节,不到火候不揭锅,不是随便哪个朋友都可以领回来见家长的。对栗娟的事,李春也听金凤提起过,也没往心里去,觉得这种事,说到底是孩子们自己的事,家长不好多发表意见。他认为合适了,就带回来,他觉得不合适,就这么处着。 回到春风集团,耀明就被父亲安排在技术部,掌握了全面的春风核心技术。这时耀明就感到,自己想一直在外边打拼的想法,实在是太过天真。耀明供职过的那间小公司,连春风的一个子公司都不如,小得可怜。耀明在那里的时候,每天的业务量,每天见到的人,都十分有限,视野也不开阔。这间小公司最大的好处,是给耀明提供了一个认识社会的窗口。从这里,耀明充分体验到了底层的生活,并结交了一帮可以交心的朋友。 回到春风之后,耀明的眼界顿开,整天在世界各地跑来跑去的,有了宽广的视野,每天谈论的都是关乎亿万人生计的大事,身上的责任手中的操作,都令他倍生豪迈之气。这才叫人生哩。耀明这样想。他从心里佩服自己的父亲,父亲的事业能做到如此之大,绝非等闲。 耀明回到父亲的春风集团,是预料中的事。耀明回来了,栗娟并没有必然地跟了来。为此,李春还征求过耀明的意见,问他要不要把女朋友也一起带来。耀明说不必了,栗娟现在的工作也很好。李春知道一点栗娟的事,她所在的那个小公司,也不大,和耀明呆过的那个大体相等的档次,没有多少发展的。耀明的这个态度,只能说明,他对这个有着一头栗色卷发的姑娘,失去了必要的兴趣。 是的,耀明的思想正在发生一个根本性的变化。他把个人的那点儿女情长抛到了脑后,专注于春风的事业。在技术部,耀明有了自己的发明。春风的核心技术就这么两下子,一是引力暂缺,二是定点加热。但是,围绕这两点,究竟可以派生出多少实用性的操作来,就不一而足,是个空前广阔的用武空间。 耀明的第一个大手笔,是更新了天马行空系统。原有的天马行空,是依据柳芭的构想,按照汇聚一点,分散到达的原理,把所有在天上飞的飞行器,整合了飞行线路,重新调配。这个系统的好处自不必多说,它的不足之处,是容量有限,以至于在相当长一段时间,申请一个天马行空照牌,是件相当有难度的事情。春风的力量和能源都能保证供应,就是这个照牌,像个细细的瓶颈,卡在天马行空的脖子上。 对老式天马行空的弱点,耀明早就有看法,也有想法。他曾经设想过,这套老的系统所依据的,是古代城市交通管理的套路,没有多少新科技含量。还是在上学的时候,耀明就和同学们探讨过这个课题,并且自己研发了一个软件,以一种全新的思维,重新编排了天马行空的线路。这款软件与老式的相比,最大的长处就是容量空前扩大,可谓海量。当年,耀明他们弄的这个软件,在学校组织的技术竞赛中得了一等奖,同学们一起庆祝了一番,就放下了。耀明也没有拿来给父亲看,如果不是到了春风集团的技术部,可能这项小发明就此寿终正寝也未可知。 来到春风的技术部,耀明首先就想到了这个小软件,他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中把它翻出来,比对真实的天马行空,进行了一系列的升级改造,并真刀真枪地实验了几次,就正式向小雪总经理提交了。小雪正在为此犯愁。她这个总经理,如果说有点特权,第一位的就是这个天马行空的照牌。每天都有人向她要这个东西,人人都知道天马行空方便,都想拥有一辆私家车,可是天空就这么大,不可能无限制地放上去飞,搞不好撞到一起,就是不可挽回的损失。每天,小雪都被这个照牌的事缠着,她想到过升级改版,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方案。 拿到耀明的软件,在实验室里通过论证,小雪就对春风原有的天马行空系统动了大手术,宣布所有航空器停运三天,换发新的照牌。并宣布,从此以后,春风集团将不再对天马行空的照牌实施干预,发放照牌的事宜,由各地的空梭经销商代理。这就等于说,今后的天马行空车,可以敞开供应,各取所需了。 ; 第四百零五章:唠叨中的启示 耀明到技术部,半年时间就搞出了名堂,而且是很大的名堂。作为父亲的李春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困扰多年的天马行空照牌问题,竟在这个小青年的举手之间,得以解决。由此,李春感到了后继有人的踏实,也承认了自己这拨人的相对落伍。就是应该放手让青年人做嘛。 但是年青人也并非总是顺利。这次研究传承的专题,李春事实上是委托给耀明来做的,前期的一些取样化验论证,进行得都顺利。现在,事情卡在了两条染色体上。这两条花花绿绿的染色体,就象两条大蛇,横在路上,令一切研究就此止步。对此,李春没咒念,耀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一个愿意给,一个很想要,就是给不成。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别扭。 金凤也有点魔症,她嘴里反复唠叨着那句:早知道是这样,当年我怀着你的时候,就换了那两条染色体,不要别的也得要这两条。 这是金凤说得最多的话,她几乎见人就说,逮住谁和谁说,听的人心里有点发毛,担心这继承的事还没个谱,别把个大活人给整废喽。 当然,金凤主要是对着耀明说,仿佛她这么一说,就能减轻一点没把染色体给耀明印上的责任,心里就好受一点。开始时,耀明还能把母亲当个母亲来对待,耐心地听她唠叨,听完后就耐心地解释,劝说,然后送她去休息。后来,金凤说得过于频繁,开口闭口就是这一套了,把耀明脑袋弄得有点大,就有些不耐烦,言语上就不再和气。本来,传承不下来,谁心里都有一股火,金凤作为一家之主,不给你撑腰,反而老是添乱,这谁能受得了。 研究停顿下来,也找不到前进的方向。金凤半疯半傻,一天到晚就是那两句。耀明有点要崩溃了。他找到父亲说,我想出去透透气。李春十分理解,说去吧,换个环境也好,思路也不妨换一下,不要一条路走到黑。 耀明又向小雪姑姑正式请了假,就一个人跑出去了。 耀明有他要去的地方。他和栗娟虽说没有确定关系,但却保持着必要的联系。男女朋友就是这样,不成亲也不必成仇,何况,栗娟的家庭真的有许多实际问题,耀明不能不关心。 这次耀明要帮助解决的,是栗娟父亲的职业。栗娟的父亲栗成林,在一家空港供职。前一阵,就是李春住院的那些日子,空港因能源不足,裁员百分之五十,栗成林就给裁了下来。后来,李春出院了,一切能源供应恢复正常,可空港方面却没有恢复这批被裁职工的工作,而是另招了一批年轻精干的。无疑,这次能源危机成了空港方面甩脱老职工的美丽借口。 这个信息是栗娟哭着告诉耀明的,栗娟的公司也就是个小公司,她妈没工作,弟弟正在上学,父亲是家庭经济的支柱,在这个节骨眼上,父亲失业,等于给这个家庭判了死刑。 哎,真是城头失火,殃及池鱼。想不到,李春为了传承装病,这么一个小动作,竟然把一个家庭推到了破产的边缘。真是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耀明抱着一腔的愧疚,先找到了正在上班的栗娟。 栗娟在她的那个小公司里,当着个小职员,耀明一看就知道,这是个人人都可以给她发号施令的角色。只见栗娟身着工装,也就是所谓的职业套装,以标准的职业姿势肃立在大门口,对每一个从她面前走过的人说:您好。而且面带微笑,而且面对每个人回报给她相同的不屑一顾。唉,从底层做起,首先是这个精神打击就不好承受。 见耀明来了,栗娟战战兢兢地向领班经理请了十分钟的假,然后引着耀明到一个偏僻点的角落,匆匆把家里的情况又学说了一遍。对这些情况,耀明和栗娟在联络上已经沟通,并不陌生。耀明也匆匆地说:你安心在这里等消息,我去和空港方面接洽一下。晚上我们再碰头。说罢就匆匆地走了。 到了空港,耀明亮出身份,当下就把空港的总监吓得有点麻爪,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小的空港出了什么事,居然惊动了李春的公子。耀明说不是什么大事,就为栗成林的工作而来。 一提到栗成林,空港总监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马上换了副表情,说这事好办,让他回来就是了。说着就安排人去通知栗成林回来上班。时间不大,栗成林来了,见到耀明,不认识,也不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总监大人也不多话,当着耀明的面,给栗成林安排了工作岗位,然后,把一张讨好的脸转向耀明,那意思是,怎么样,我做得够意思吧。耀明向总监微微点头,表示了认可。 栗成林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作为回报,耀明给了这个空港一百个天马行空的照牌,使运力提高了一倍。总监自是高兴,就拐弯摸角地问起了耀明和栗成林的关系。耀明也不隐瞒,告诉总监这是我前女友的父亲,以后你可要多多关照。总监如获至宝,心想这下可好了,搭上了李春的快车,以后什么事都好办。 从空港出来之后,耀明径直去了栗娟的公司。这次就不简单了,公司摆出了隆重的架式来迎接耀明。方才,耀明来这里约见栗娟,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等他走了之后,才有人明白过来:来的这个人,是不是李春的公子李耀明啊?人们向栗娟求证,栗娟说是呀,是耀明。人们又进而问栗娟,你是怎么认识李耀明的?栗娟说前男友。 公司的人们以看外星人的目光,盯着栗娟好一阵打量,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个外貌平平,语不惊人的小姑娘,竟和李春的公子拍拖过。栗娟在公司里瞬间就成了红人,经理副经理都来找她,问李耀明什么时候再来,我们都想见他。栗娟说马上,他说好的,办了事就回来,我们晚上要一起吃饭哩。 正说着,耀明就来了。他没想到的是,在这里爆了光,被这个小公司的人们围住,像观赏珍稀动物一般,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耀明心中不快,可是看在栗娟的面子上,也耐着性子让他们看,并解答了一些问题。好在,这个公司很小,因而就没有更多的麻烦。大约过了二十几分钟,耀明就获得了自由,和栗娟一起来到他们约会的那个小餐厅里。 耀明说先办正事吧。说着,展开掌心屏,从自己的帐面上给栗娟划过一笔钱:这是给小弟读书的学费。而后,又和白飞联络,要他选一套好点的房子弄过来,栗娟家用。时间不大,房子就到了。是一座小型别墅,适宜十口以下家庭用的,三层带地下室。栗娟马上联络了父亲,让他过来一下,把房子安排到位。 耀明说,我也就这两下子了,要想从根本上改变,还要靠你们自己。栗娟和栗成林都说:这就足够好,这就足够好了。 如此忙乱过一阵,就到了和栗娟说悄悄话的时间。耀明长叹一声说:栗娟,我有种预感,我可能面临着一场不可预测的大事情,现在我也说不好究竟是什么事,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可以肯定,是大事。栗娟说你怎么突然有了这种想法。耀明就把这一段以来,李春传承的林林总总讲说了一遍。栗娟边听边频频点头:是啊,你肩上的担子不轻啊。 所以。耀明说:栗娟,我有个想法,你如果愿意和我一起承担这份重任,我们就一起走,你如果不愿意,或者家里脱不开,我就自己去。总之,我是要去一个不可知的远方了。我们相交多年,也不瞒你。春风集团的成败兴衰,可能就系于我李耀明这次闯荡,福祸难料,前程缈茫。你仔细考虑一下,我不强求。有相当的可能,我是一去不回了。说到这里,耀明的眼睛湿润了,看得出,他是真的动了感情。 听了耀明的这番真情告白,栗娟有好长时间没说话。从她和耀明认识以来,就感觉到这个人,以及这家人都足够神秘,不是平凡人家所能理解,所能攀附的。今天耀明的告白,其实等于是找一个和他共赴国难的战友,从本质上讲,栗娟并不是这种性格,她不具备战天斗地的豪迈气概,也没有为事业不惜牺牲的精神。这些对娇小的栗娟,都十分遥远,她只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小女人。 你让我想想。 这是栗娟最后的回答。耀明并不感到失落,他这次来找栗娟,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找个人说说,渲泻一下自己多日的积郁,释放一下情绪,从而获得精神上的部分解脱。多日来,春风传承的课题,已使这个年轻人感到了相当的力不从心。当一个人实际上已经担当起了无数人的幸福,他感觉到的,首先是责任,其次是责任,第三,可能还有那么一点荣耀。 ; 第四百零六章:柳暗花明 从栗娟处回来,耀明做了一番思想准备,要找李春认真谈一些事了,他说:爸,我妈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你怎么看?李春被耀明问愣了:她呀,她可能是受了点刺激,也不妨说,有点走火入魔。 耀明摇了摇头:爸,我不这么看,我觉得,这是上天或大地在向我们召唤,是给我们的传承研究指路。 啊? 李春被儿子的话震惊了。自从耀明进入李春的事业中来,父子二人还没有像今天这样,郑重其事地坐下来谈事情。通常的情况,都是李春吩咐下去一些事,耀明就按照去做。李春对这个儿子并不十分看好,总感觉他有点木讷,有点肉头,不似耀星那样,领袖气质十足。自从传承的研究开始以来,耀明在事实上掌管着这一摊子事,李春有意考验他一下,看看这个孩子的水有多么深。 这一段,自从染色体的大图画出来之后,研究就处于停顿,新的思路没有,新的成果更不用提。这是个十分恼人的状况,谁都不说什么,可是,每个人都在上火,因为,如果就这样了,就只有一个出路:完蛋。李春也在上火,他不为别的,为的就是耀明。这段时间以来,李春就发现这个耀明,好像是个三锥子扎不出血的货色,面对毫无进展的研究,既不着急,也不上火,也不找人商量,也不向父母诉苦,天哪,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个倒霉孩子,不是天才就是蠢才,起码,不是个省油的灯。 今天耀明主动找上门来,和自己谈这个事,李春心里就一亮,他期待着耀明有上佳的表现,比起对研究结果的期待更甚一筹。李春用鼓励的口吻说:你说下去。 从父亲的态度上,耀明增添了信心,他继续说:目前我们研究的结果,对传承都不利,就拿我们二人来说,爸,我自我认为,我至少有十几个地方像您,比如,鼻子耳朵和嘴的形状,脑门的宽度,走路的样子,说话的音色音质,就连打喷嚏的习惯动作和声音,都与您如出一辙。 哈哈哈。李春开怀大笑。听儿子如是说,李春心里十分舒畅。这种话从儿子口中说出来,让做父亲的从心眼里往外高兴。其实,就是这些相似之处,李春何尝不清楚哩,在耀明刚刚出生之时,李春在医院里抱着他,就对这些相似之处,反反复复地臭美过千百遍了。以后,他也和金凤多次拿这个说事。金凤说: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不是你的种儿,能做出这个样子来吗? 好好,我承认。我承认。李春连声说好,这在李春听汇报的历史上,是极其少有的。耀明也笑了,但笑得有些勉强,他接着说:这说明,我们这些儿女在很多方面都遗传了父母的基因。说着,耀明又列举了自己与母亲之间的相似之处。比起父亲来,儿子在外貌上,更多地继承了母亲的基因,而女儿则更像父亲。这是个普遍现象。 李春心里痛快。和儿子在一起,就是不一样,有种天然的乐趣在里面,同样的话,别人说出来,也就不过如此,经儿子说出,就透着亲切。 可是。耀明话锋一转,进入正题:可是,父亲身上关键的两条基因,却没有遗传给我们任何一个兄弟姐妹。这也是个不争的事实。 李春不笑了,这个事实他十分清楚,也束手无策。李春没说话,他期待着耀明的下文。 耀明不徐不急地说:从现象看,这已成了铁一般的现实,不能改变了。我想,就是现在我们有意识地去遗传给一个新生命,也不容易实现这种目标准确的传承。 这话说得十分委婉,但李春完全理解这当什么讲,耀明是在说明这样一个事实:即使现在李春带着目标,再令一个女子怀孕,也难说就能把这两条关键的染色体遗传给后代。这其实也表明了耀明的一个态度,也不妨说是众弟兄和众夫人们的态度。无论事实还是态度,都对可能发生的以“广种博收”为形式的遗传,判了死刑。 李春说是的,我也是这么看。 得到父亲的这个承诺,耀明心里不禁也是一酸,父亲也不容易,他要传承春风的事业,又不能不照顾家庭成员的情绪。父亲作出这个抉择,也需要有相当的勇气和牺牲精神。 接下来,耀明阐述了当今生物遗传工程学的发达程度,这个发达程度,在古代的遗传学是不可想象的,它的最精彩部分,就在于人们可以按照需要,集中他们认为优质的基因,让物种遗传给后代,而对人们认为可有可无,不太重要的基因,加以摒弃删除,而这种有选择的遗传,往往需要几代或十几代才能完成。 李春听得有点头大,他让耀明讲得更清楚点。耀明说:就比如我们父子之间的遗传,如果想要把这两条染色体给我,就不能在一代完成,而是要上溯到前几代或十几代就要着手,在我们的老祖宗那时就开始有选择地进行。李春听明白了:你是说要回溯到历史中去开始我们之间的传承吗?耀明说正是这个构想。李春也是研究科学出身的,对这个想法颇为认同,儿子的一席话,使他脑洞大开,思维立时活跃起来。 对现今科学技术的发展,李春也有相当准确的了解。随着加速器的广泛使用,古代科学家爱因斯坦提出的时光倒转,已经变成了现实,在时空加速站里,人们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穿越回历史中的任何一个时间段里,体验一把过去的已经消逝的时光和生存空间。但是李春对这个游戏不太感兴趣,他认为这属于稍带变态色彩的消费,不好玩,也没有太多的乐趣,充其量也就是找个刺激。 父子二人围绕这个穿越回历史的话题,说了很多,很投机,很入港。耀明对父亲的博学深感惊讶。之前,耀明对父亲的敬佩,多是由儿时和童年时期,父亲的威严延续而来,家庭的教育也无时不在告诉他,儿子应该尊重父亲。但这番平等的对话,却使这种尊重有了具象的载体。耀明想,父亲的成功不是凭空取得的,父亲的看似平静之中,其实蕴藏着无穷的动力。李春的情绪大好,多日来的愁云,随着这次谈话,一风吹散了。虽说这次耀明谈出来的,也仅仅是个设想,或是个思路,但这个设想或思路却明白无误地透露出,耀明是有头脑的,在春风的事业上,儿子不仅动了脑筋,而且颇有建树,他想到了老子没想到的,还有什么比这更令父亲满意呢? 父子俩讨论的结果是,向历史要答案。既然定向遗传可以在几代或十几代之间实现,那么,就把着力点上溯到李春家族的几代或十几代。研究的方向是:第一要确定这个定向遗传的时间点,大致在李家祖上的几代;第二,派人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如何找到这个祖先;第三,也是最关键的,找到祖先后,用什么办法对他的遗传基因加以调整,以确保到了李春这一代,能够把那两条关键的染色体遗传给耀明耀星他们这一代。 三个课题都足够艰深,足够困难。但这毕竟是个方向,毕竟有了可操作性。李春感到,自己的儿子能把这个课题提出来,就足够称职,下面的工作,就交给那帮科学家们了,就要看他们是不是称职。 你去吧,就按这个办。 李春作了最后的表态,鼓励耀明放手去做。耀明得到父亲的鼓励,信心百倍。回到他的研修班后,召集专家们对这个设想展开论证,遗传学没的说,精英们都到了。时空穿越方面却是个空白,耀明马上就以春风集团的名义,向各有关研究单门发出了邀请信。春风的事,在当今是相当抢手的好事,谁都知道,一旦和春风集团扯上干系,就是财源滚滚,一辆天马行空是必须的,高于原单位五至七倍的工资也是必须的,此外还会有意想不到的奖励,比如房子,比如到世界各地旅游的机会等等。 因此,专家并不难请,很快就凑齐了三个课题组:第一组,确定祖先的年代。第二组,确定祖先是谁。第三组,如何给祖先上手段。 听起来有点辱没祖先的意思,不过,祖先如果能对现实产生帮助作用,就是最好的祖先。祖先如果仅仅是理论上的存在,就只能存在于理论。而理论始终是灰白的。 三个课题组各有悬赏。耀明卖了个关子,先不说,等有了成果,再给个意外的惊喜。 一周之后,第一课题组首先传来佳音:初步判断,祖先要上溯到十五至二十代之间,最大的可能在十八代。因是初步判断,就尚须论证。但这个消息就像一针强心剂,令整个研修班都振作起来。 ; 第四百零七章:十八辈祖宗 之后,又经过一段难挨的时光,第三组也传来好消息,已经初步找到了影响基因的办法,但是缺点也是明显的,需要一整套设备和技术人员,并且一定要把那个被认定是祖先的人,在设备上束缚相当一段时光。李春一听就有点玄,他知道这是专家们从实验室的动物实验上,直接搬过来的做法,在现实中,用在人身上显然不近情理,更何况是不知哪个年代,不知是个什么身份,什么脾气,什么素质的祖先哩。 就是第二组,如何在茫茫人海中,寻找祖先的课题,成了地道的难题。李春的出生地在华夏分区的中部偏北,在古代称作华北的地方,这个地方古代属于中国的好几个省,居民稠密,不止一亿两亿。要在这么多的人中,精确地辨认出十几代以前的祖先来,其实就是大海里捞针。但是,只要方法得当,大海里捞针有时也美丽。 比较起来,还是第一课题组的进展相对顺利一点。他们经过无数次动物实验,得出一个初步的结论,即是:人类可以在十八代之内,完成定向遗传。课题组的负责人,十分负责地把这个结果报告给了耀明,并表示实验还在继续,这并不是最终的结论,但是,估计也不会有太大的偏差。 十八代。十八代是个什么概念呢? 耀明把这个结果报告给李春,父子二人细细地品咂着个中的含义。十八代,李春粗略地计算了一下,以每二十年为一代计算,就是从你出生之前的三百六十年,包括我和你爷爷也算两代,如果从你爸爸我的出生之日上溯,就是三百四十年;从你爷爷那儿往上追,就是三百二十年。 是的。耀明上学时历史学得不错,他稍作思索道:那应该是二十世纪的中上叶,那时,中国的最大特征是战乱频仍,人民的生活质量很差。 对。李春道:那时正是我们中华民族开始觉醒开始振兴的时候,此前的中国,昏昏沉沉了好几百年,远远落后于世界,所以在战争中根本不占优势。 哇,想不到决定我们传承的关键环节,竟也与我们民族振兴的节点巧合了。耀明有些激动。李春说:现在还仅是个估计,不过,你要做好准备,先熟悉一下这个历史节点的事情,这个穿越回去,寻找祖先的任务,你要多做准备了。 我? 耀明睁大了吃惊的眼睛。此前,他也想到过穿越回古代的事情,并且,在暗地里就是这样认定的,兄弟姐妹几个人,他是最适合执行这个使命者。但是,今天父亲亲口把这个任务交派给自己,耀明还是感到了震惊。父亲的话一出口,这就意味着,往日的种种有关的猜想和幻想,在这一刻都变成了现实,迫在眉睫的真实情况。 是的,是你。李春语气平静地说:我知道,这是个十分艰巨的任务,而且,有说不尽的困难和危险,你穿越回去,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问题。但是,也只有你最合适。你知道,耀星已经成了家,而且就快有孩子了,让他去就意味着拖家带口,或抛家舍业,牵连到一大串的事。耀平还小,其它姐妹们都是女眷,虽说男女平等,可是女人出门毕竟不如男人方便。 耀明频频点头。李春继续说:从技术上,你掌握的核心技术比较全面,回到古代,可以随时调用春风的核心技术,解决遇到的困难。我相信,有了这项功能,你到了任何年代都可以大有作为,使你寻找祖先的任务,有了强大的支撑。 是的,我可以在一个全新的天地地施展我们春风的绝技。 李春见耀明兴奋起来,就提醒他说:不过,到了古代也不可以破坏春风的家规,我们的规矩是:只造福,不作孽。有一个规矩我不允许你破坏,你不可以用春风的技术直接杀人的。 耀明想了想说:可是,据我学到的知识,古代华夏是个饱受欺负的民族,遇到我们的祖先被人欺负,也不能出手相救吗?李春看了看耀明说:我说过,只造福,不作孽。这是个规矩,也是个框架,你要遵守,也要根据情况酌情掌握。耀明不再多问了,他知道此时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到了他独自闯荡天下之时,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于是,耀明欣然答应。从父亲这里回去后,就开始恶补古代知识,为即将开始的穿越之行充电。 当在书房坐定,耀星就找上门来。耀星现在是总经理助理,事实上就是小雪姑姑的继任者,未来的总经理。对研修班的事十分关注,也知道今天父亲刚找耀明谈过话,知道十八辈祖宗的说法。他找耀明来,就是为了这个穿越任务的。耀星始终认为,如果论单独处理复杂事务的能力,论野外生存能力,他自己是兄弟之中最强的。耀星的这个自信,来自于俄罗斯大森林的野营拉练,也来自这些年来的实践。他向弟弟讲了这方面的意向:最应该去的是我,我是当哥的,有了最艰难的任务,我怎么可以让弟弟冲在前面,自己当起了缩头乌龟哩。 耀明就把父亲选定自己的理由大致说了一遍,并强调了自己的独身是一大优势:哥,你想想,我这一走还不知道哪年才能回来,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够回得来哩。我一个人了无牵挂,你却有了嫂子,你是一家之主了。耀星不服气道:你了无牵挂,说得倒是轻巧了,金凤妈妈不牵挂你吗?爸爸和我们都不牵挂你吗?耀明说当然牵挂了,但与嫂子对你的牵挂,性质不同。父母牵挂我是正常的,我长大了,离开父母闯荡世界也是正常的。你就不同了,你一走,嫂子事实就是在守寡,再比如,你到了古代,遇到了新的红颜知己,动了感情,娶不娶她呢,这都是完全可能遇到的啊。 听耀明说的在理,耀星的火气就降了一点,他打趣道:合着,你还准备到古代去寻找一个红颜知己哩。耀明笑了笑:这是正常的,不准备也不现实。你可以想象一下,我带着春风的核心技术回到古代,还不跟咱爸似的,一下子就成了世界名人,万众瞩目吗?耀星说:怪不得你小子这么积极,原来这也不是什么纯粹的苦差事嘛。耀明说应该是吧,任何事情都有它的两个方面,冒多大的险就有多大的利,付出与回报永远是相生相伴的。不过哥你也别气馁,我这是初次穿越,等我穿越出经验来,你也可以潇洒地走一回哟。耀星说这是真的,哎,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哩,早早结了婚,把这个本应属于我的的任务,属于了你。 哥俩的话题,最后定格在了危险上。耀星也知道,耀明要回到的那个年代,正是古代华夏的多事之秋,正是战乱频仍之时,在短短的几十年里,那片国土上爆发过不知多少次战争。这些,在上历史课的时候,耀星耀明都掐着脑瓜子背诵来着,也没有个清晰的概念,反正总的印象就是打来打去,有时是中国人和外国人打,有时是中国人自己打。打得虽然多,时间也够长,但结果却是很好的,中国从此走上了复兴之路,以致到今天成了世界的主导。 耀星说:到了战乱年代,首先你要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再就是保证咱们那位祖宗的安全。耀明想了想说:在战争年代,我怕是不能很好地遵守爸爸的嘱咐了,爸爸反复说不能用春风的技术杀人,可是战争就是杀人的事情,遇到好人当然不杀,遇到坏人,特别是正在杀人的坏人,难道我也能睁着双眼看他为非作歹却不出手?耀星说这个就全在你自己掌握了,依我的看法,只要是顺应历史发展方向的事,就可以作。爸是怎么跟你说的?耀明说,爸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他不像你说的这么明白。耀星说这就对了,爸是长辈,他说话毕竟不像我们之间,没有太多的顾忌。 说到战争的话题,两个小伙子的话就多了起来。他们都没有经历过战争,但对战争都有间接的认知。直到今世,战争的题材,仍然是娱乐节目的重头戏,哥俩都从无数的视频节目上看到过战争。同时也都奇怪,为什么人类对这种互相残杀的游戏,有着如此根深蒂固的执着与偏好呢?为什么人类总是要在杀得两败俱伤之后,才能获得短暂的和平建设呢?为什么即使在和平建设时期,军备竞赛依然天天进行,箭在弦上,枪炮对峙呢?更不可思议的是,人类的进步,竟然主要依靠对战争手段的研究和更新。就连现今世界的大同,也是在人类掌握了同归于尽的手段之后,谁都不愿意同归于尽,而最终达成的妥协。 ; 第四百零八章:出征前的纠结 这个话题很大,不是这小哥俩可以穷究的。只是说来舒缓一下略显压抑的心情吧。耀明说:我这一走,能不能回来还真说不好,家里这一块,就拜托哥哥你了。有可能我会死在古代,也有可能我就不想回来了,还有可能,我去了也不会完成任务。耀星说别讲得那么悲壮,不就是穿越一下吗,现在玩这个的多了,我们只是没这个兴趣,父亲也不喜欢我们沉醉于这些新鲜东西,你可以随时穿越回来,比如你爱上谁了,也能把她带回来嘛。耀明说是这么个道理,可真做起来,就不会这么轻松。耀星知道弟弟是个心思较重的人,也不好和他深讲。 耀明要穿越回古代的消息,在金凤阁里不胫而走,人们依据与耀明的不同关联度,做出了不同的反应。当然,最揪心的莫过于母亲金凤了。 当金凤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首先就表示不同意,她找到李春和他大吵了一架,说为什么是耀明,你不能选派个别人去吗,你有六个孩子,我可是只生了耀明一个,你这是要摘我的心揪我的肝啊,我这辈子跟了你,吃了多少哑巴亏,受了多少夹板气,除了落下一个耀明,我还有什么,我一无所有了,不行,这件事说什么我也不能答应。 对金凤的这个态度,李春早有预料。他安抚金凤道:你先别说同不同意,我给你说一个情况吧。这个穿越回古代找祖先的任务,要派人,只能从耀星和耀明中选一个。因为他们是我的儿子,因为能不能完成传承,将关系到他们能不能继承我的事业和家业。而且,我可以这样讲,谁能胜任这个任务,谁就是春风事业的继承人,这里面有风险,也有利益;有挑战,也有机遇。你想想,是让耀星去好,还是让耀明去好呢。 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金凤一下子就不吵吵了。是啊,是挑战也是机遇,这么重大的任务,能随便派个外人去吗,有道是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到了要真劲儿的时候,还是得自己的亲骨肉哇。可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一旦耀明有个好歹,我这后半辈子可要靠谁啊。 李春说,后半辈子当然还要靠我,就像你前半辈子都依靠我一样。现在,耀明还没有结婚,你就舍不得他,分不开一时半会儿的,你看看耀星就知道了,他结婚了,还不是成天和美丽在一块,琼芳怎么样,还是不单起来了。 这句话又很管用。金凤略一想,就深以为然。耀星结婚后,的确就不怎么和他妈在一起了,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和美丽在一起,这虽说是人之常情,却也透着某种残酷的意味。但金凤还是不痛快,她说那万一耀明回到古代,在那边认识个姑娘,结婚了,不想回来了,那怎么办?李春说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但我们可以和他联络嘛,你要真想儿子了,也可以穿越过去看看儿媳和孙子嘛。金凤说你说得倒是轻巧,穿越时空是闹着玩儿吗,别弄不好鸡飞蛋打,儿子也赔进去了,传承也没搞成,看你怎么办。 李春正色道:这种可能性也有,而且很大。但是,要干事业就不能怕冒风险。咱们华夏古代不是有句名言嘛,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春风的事业要传承下去,耀明要成为春风的当家人,就必须要付出相当的努力,甚至是牺牲,不然,他就不配充当这样伟大的社会角色。 金凤完全不响了。是的,这个道理金凤怎能不明白呢,还别说接班当总裁,就是她这个总裁夫人,为了春风的事业,这几十年摸爬滚打忍辱负重,又经历了多少苦难啊。再说,你不让耀明去,那边耀星可是顶着门的,琼芳一定向李春进了不知多少谗言,想用耀星换下耀明哩。按照现在的格局,耀星就是未来的总经理,耀明的总裁位置是虚席以待,舍我其谁。这是多么地难得啊。金凤的气缓和下来:那么,我跟耀明一块穿越过去吧,我可以照顾他。李春说这话要放在十年前,兴许还有门,但是今天的耀明还需要你照顾吗,他照顾你还差不多。金凤说我就那么不堪吗,起码,我可以给他做饭,提醒他换衣服什么的。李春说还做饭哩,到那边,他能不能找到饭门都是个问题哩。那可是三百多年前的中国,正在打仗,兵荒马乱,民不聊生,说实际,你以为我这心里就好受吗。 说到这儿,夫妻俩都不由落下辛酸的眼泪。是啊,甘蔗没有两头甜,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也真是难得,这夫妻俩从打结婚以来,还真没有在一起掉过眼泪,今天,为了他们共同的心肝宝贝,也为了春风的事业,人类的幸福,他们的热泪破天荒地流到了一起。 还真让金凤猜着了,琼芳和耀星也在为穿越的事揪心。耀星想,我是当大哥的,而且耀星自认为比耀明的能力要强一些,在心里就理所当然地把穿越回古代的事,揽到了自己头上。琼芳虽说有点替儿子担心,她也知道回到古代战乱年代去,又像大海捞针般地找一个不知有没有的人,是件极其艰难的事情。但是,这可是春风集团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任务啊,能完成这件光荣使命的人,没的说,就是李春的继承人了。琼芳不想让耀星失去这个机会。但是琼芳的劲也不太大,对耀星去与不去,她也不好说就是个什么态度。最后,还是在耀星的怂恿下,和他一起来找李春。 耀星先说话:爸,我和耀明谈过了,他顾虑我结婚,说我要是走了,就等于拆散一个家庭,这是他去的主要理由。我也没和他争,可我的本意,还是应该我去。因为我是当大哥的,家里有什么困难事情,首先我就应该冲在前面。我可以承诺,不管我去还是耀明去,都不会影响爸的安排,总裁的位置还是耀明的,我不和他争。我争的是这个任务。耀明从小性格内向,也不乏懦弱的成分,一个人回到战乱年代,独当一面,的确让人不放心。 琼芳帮着说:是啊,从小到大,耀明都是我们耀星在罩着,这孩子心眼是不少,可是缺乏我们耀星的果断和勇敢,执行这种任务,身边又没个出主意的人,行吗? 李春说我也担心啊,可是耀星已经结了婚,这种任务又不是一天两天,一年半载的事情,而且,到了那边,摸爬滚打的,感情上的不确定因素也不少,我主要担心是对不起美丽,人家刚嫁到咱们家来,就眼看着守活寡,万一耀星回不来呢,就更对不起人家了。李春此言一出,琼芳母子登时就不说话了。是的,他们二人来找李春,却没有带美丽一起来,这本身就是个失误,失礼。这件事如果被冯巧珍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骂哩。 耀星说我可以带美丽一起去。李春笑了笑:你以为这是去旅游吗,还带夫人。说实际,你们哥俩,让谁去都等于在剜我的心头肉,我是一万个不想这么做。我现在甚至都后悔,要知道必须有今天这样的骨肉分离之痛,我当初就不应该研究发明这个地心能源。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是我们一家人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我仅仅是得了一场病,世界的经济和民生就受到多么巨大的影响,如果我们的传承进行不下去,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好事,瞬间就变成了坏事。我们曾经给社会带来多少好处,就会带来多大的坏处。而且,这个坏处是一下子就到来,砸在全世界的脑袋上,这是何等的罪孽啊。 耀星又要求和耀明一起去,李春说不可以,我们不是在搞赌博,不能孤注一掷,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耀星不说话了,耀星和琼芳都懂得这句话的后半句,那就是,万一耀明不行,耀星就接替他顶上去。这也等于说,耀星其实是这个传承穿越的第二梯队,是李春手里的最后一张王牌。这也令耀星和琼芳的心里稍稍宽慰了一些。 事情就这么定了,耀明,就是耀明了。 这几天,耀明就成了香饽饽。谁都知道耀明要干什么去,也大概了解这是个什么性质的任务,于是就一拨接一拨地来看他,说一些个与这件任务和自己身份相符合的话,以此表明对耀明是十分关心的,非常爱护的。以此类推,对李春和金凤也是十分关心的,非常忠诚的。云云。但耀明最关心的,是穿越后的具体操作。 首位的,就是要找到这个祖先。在二十世纪上中叶的中国,华北,寻找一个与自己有着相同遗传基因的人,这句话不管怎么说都像在说胡话。可这就是耀明的任务。为了这个任务,耀明除了必要的休息和应酬,就一头扎进了他的研修班里。他重点是盯住第二组。 ; 第四百零九章:大海捞针术 因为第一组的工作十分有成效,他们很快就确定了十八辈祖宗,并且,后续的研究也在一点点充实这一结论,使这个十八辈祖宗的预测逐步趋于完美。耀明给第一组的质疑是,你们光说是十八辈祖宗了,也大致确定了年代,但你们考虑过没有,以二十年为一代人,准确吗?依我看,这仅是个概算,有的人不到二十岁就结婚生子,有的人三十多岁也没娶上媳妇,还有的老年得子,这些不确定因素,在漫长的十八代人的传宗接代过程中,肯定有过出现,而且也不会太少。 如果出现了这种现况,那么这个年代就不容易确定,比如,我的某一辈祖先是个小女婿,刚刚具备了生殖能力,就令困守已久的大媳妇怀了孕;或者,也是某一辈祖先,是个不良的老叟,又十分有钱,在垂暮之年又纳了一房小妾,那么他和他儿子的年龄差距就可能是六十岁,甚或更多。这样看来,你们定的这个平均二十年为一代,就不够严谨了。 是这样的。第一课题组的组长,负责人类学研究的法郎克老头儿说:据我的研究,华夏民族在二十世纪的后半叶,直到二十一世纪,都实行着一种相当搞笑的晚婚晚育,在我们通常认为最适宜生育的年龄,育龄青年多数是在一种叫做大学的知转所里读书,并冠以奋斗的美名。那时,年轻人平均的生育年龄,大大超过了二十岁,应该在三十岁左右。 法郎克老头的话引起一片哄笑。耀明也笑了:我们管不了那么多,总之,影响生育年龄的因素多种多样,所以我们就不能简单从事,要把各种因素都考虑进去。以我总的看法,只能在二十岁以上,不能在二十岁以下。耀明的话赢得大家的一致赞同,并以此展开了更精确的推算。 这样,耀明就瞄准了第二组。第二组的任务是,在第一组确定的年代中,如何在茫茫人海中找出那个与自己有相同遗传基因的祖先。也就是,如何在大海里捞到那根有用的针。 在古代,要进行这种性质的寻找,是件相当麻烦的事,要抽血化验,比对dna,不仅花费巨大,还要经过很大一个周期才能出结果。古代做这种比对,通常是有了具体的目标之后,为了验证其真实性。比如侦办某个案件,判定犯罪嫌疑人与犯罪现场留下血迹,是否为同一个人;比如,判定某个疑似儿子或父亲的人,是否真的是儿子或父亲等等,范围相当小,所以也有可操作性。 像今天耀明这样,穿越回古代,人地两生,两眼一抹黑,谁都不认识,而且,就以年代为二十世纪中叶来说,这种基因比对尚未问世,到哪儿去找啊?找到疑似的,到哪儿对作鉴定啊?所以耀明的思路,根本就不在这种基因比对上,他把父亲的生波探测移植过来,要求第二组依据生波探测原理,搞出一个软件,能够在一群人中,快速发现与自己有相同遗传基因的人。 耀明向他们提出了一个大概的要求,比如耀明和耀星,具有相同的基因,而且是同代人,在一万个人中,他们都化了妆,把这个软件安装在掌心屏,就能根据大屏的显示,查找到对方。同代人,就显示一个格的绿灯,以此类推,如果是李春和耀明在一起,就是两代人,就显示两个格的绿灯;爷爷和耀明在一起,显示三格。这样,无论在哪个年代,都能查到祖先,而只有当十八格绿灯同时闪亮,才是耀明应该找到的那位祖先,即他的第十八辈祖宗。 要进行这项研究,就需要李春密切配合。生波探测是李春的独门绝技,别人只是听说过,可谁也没有深入接触过,或者说,谁也不敢详细地问。现在不同了,形势严峻,研究的要求,李春必须放下架子,像个一般的试验品一样,在实验室的升降台上躺平了,随着科研人员的口令,翻过来,调过去,再翻过来,再调过去地折腾。老总的威严瞬间归零。但李春能够接受,要奋斗就会有牺牲嘛,古代的青年人,为了奋斗,在最适合生育的年龄,不是也憋在大学里啃书本嘛,我李春为了传承的需要,也可以做出牺牲的。 研究在深入,研究人员不得不向李春提出一个要求,即让他把生波探测的密码说出来,但不是告诉科研人员,而是传授给他的儿子耀明。李春能够接受,他想,他个外祖母的,老子要是能把地心能源密码一块传给儿子就好了,可是做不到哇。 李春规规矩矩地把生波密码说了出来,耀明按照父亲的指点一试,好,成了。父子大喜,原来,所谓的秘密靠的就是一个保守,如果都讲开了,秘密就不成其为秘密,世界也就变得简单甚至乏味了。 耀明掌握了生波功能,就能从体内发射一种射线,这种射线打到任何人身上,都能像雷达或声纳一样,收到回馈的生波,这就使他的寻亲之旅有了可操作性。研究人员进而对这个接收软件进行了攻关,这时,就轮到耀明和耀星哥俩当试验品了。他们俩也被固定在实验室的升降台上,耀明最麻烦,他要不断地背诵那几串数字,即父亲传授给他的密码,每背诵一遍,就向身边的耀星发射一组生波射线。耀星就相对容易些,他只是充当一个生波的受体,接受来自弟弟的生波,并反射回去。 问题是反射回去后,安装在耀明掌心屏上的软件,能不能有效地接收。这才是那帮科研人员们为之焦头烂额的所在。李春独有的生波,本来就微弱到近乎没有,李春在用这个生波之时,也是一半凭借了本能,现在,要把这么微弱的电波,像无线电波一般,一下子扩展到对一群人,甚至一个地区的人们进行探测,简直如同痴人说梦一般。不少科学家都不干了。他们牢骚怪话一大堆,说李春父子疯了,未必我们也要跟着一起发疯,这几个钱我们不要了,求求他们放手,让我们回原单位,就是吃糠咽菜,也不挣春风这俩钱。 开始,他们还只是背着李春父子发牢骚,后来,就公开化,他们把耀明耀星哥俩绑在升降台上,就开始大放厥词,口无遮拦。耀明耀星听在耳朵里,也只当没听见。从升降台下来之后,耀明就给第一组发了特别奖,每人一千万元。第二天,跟没事人一样,又躺到了升降台上。 再也听不到牢骚话了,科学家们以科学的态度,认真研究着每一个细微的变化,憋得脑门上的青筋蹦起多么高来。 升降台上的耀明说话了:我看你们的研究,是不是走进死胡同了。你们光研究这个接收软件去了,却不考虑一下,我的身上才有多少能量,这个发射功率够大吗,为什么不可以先把发射软件整好了呢? 真是一句话点醒梦中人。什么叫天才,天才就是在一群盲人中,那个有一只眼睛能看到光明的人。 发射软件很快就研制出来,它简单得如同古代的电报机一样。在发射软件被拷贝入耀明的掌心屏系统之后的第三天,那个期盼已久的回波终于出现了,在升降台的耀明一侧,安装在耀明头顶的显示屏上,那十八个空格的第一格,亮起了明亮闪烁的绿灯。 哇,这真可以称得起是历史性的一刻。耀明耀星都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们从升降台上一跃而起,和研究人员们拥抱在了一起。耀明当下就给每个人发了一千万的奖金。 当天晚上,进行活体实验,一万个人,化妆,分散在方圆五百平方公里的地域。耀明驾驶空梭,飞临上空,向大地发射出经过放大了的生波探测信号。耀明的空梭在逡巡,在盘旋,掌心屏在一片漆黑,耳边只有微弱的电流音。耀明摒住了呼吸,好象只要他用力出气,就会把那个本来就不强的反射信号吹跑了似的。 在这区区五百平方公里的地域上空,耀明的空梭转了三圈,也没有接收到任何反馈信号。耀明的心脏在狂跳。直觉告诉他,还有希望,不能放弃。是的,他决不可以放弃。因为只有这华山一条路了。自从开始研究以来,耀明有种明白无误的感觉,父亲已经无计可施,母亲更是只会唉声叹气,历史已经把春风这副重担放到了自己的肩头。今天的李耀明,不再是可以向父母撒娇逞强的小孩子,而是身系社稷安危,命悬黎民甘苦的成年人。他没有资格任性,他只能坚强地前行。 ; 第四百一十章:初探亲缘 耀明在天上盘旋了足有四个小时,就是收不到丝毫回馈。这时,他忽然想起父亲讲过的,当年在马里亚纳大海沟底,探测地心密码的经历。当年李春在探测地心密码之时,也经历了这样一个煎熬,几个小时没有丝毫的迹象。就在他万念俱灰,要拿起石头砸烂那堆仪器,却突然发现,仪表表盘的指针拨错了位置,把本应拨的:海底,拨到了:陆地。天哪,真是个不应该犯的低级错误。 想至此,耀明就不由地看了一眼仪表盘。我的个天!拨档错误。本应的:俯视,拨成了:平扫。你在天上飞,却向水平方向扫射,天空中除了空气,还能有啥? 嗨! 耀明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他用颤抖的右手,拨正了仪表档位,登时,掌心屏上活跃起来,星星点点的,有了不少回馈信息。耀明抑制住狂跳的心脏,耐心地继续着他的盘旋,在转到多半圈的时候,那格要命的绿灯终于亮了。 哇,历史没有重复,但常有惊人的相似之处。李春和李耀明父子,在他们各自人生的关键节点上,竟是重复了如此相似的一幕。 接下来的操作,就只能是操作般的简单。耀明锁定了闪光点,空梭徐徐降落。这是个居民小区,市民们正在看一台晚会,熙熙攘攘的挤了一个广场的人。舞台上有几个女歌星,正在扭着屁股唱歌。有个歌星很能搞怪,时不是有做出类似或接近走光的动作,引得台下一片轰然大笑。 耀明走进人群,向着亮点指示的方向走过去。亮点是鲜明的,强烈的,但并不占一格,这是个测试性的亮点,于实战并无实际意义。耀星是耀明的平辈,不是祖先类,所以,那珍贵的十八格中,并没有他的位置。但这毕竟是亮点,这个亮点标志着生波探测的回应,能在万众之中寻找到平辈,就不难找到祖先。 人群并不是很挤,因此耀明也没有费太大的力气,就见到了亮点锁定的那个人。初见之下,耀明愣住了,这是个腰身弯曲的环卫工人,正在努力地把一些人们随手丢弃的饮料瓶,捡拾到一个口袋里。这个老头看上去有七十多岁的样子,这不是耀星啊。可是亮点锁定的,分明就是他。耀明还是上前端详了,他拉住环卫工的手问:老人家,请问你贵姓? 老人抬起了头,当耀明的目光与老人对视的一刻,两人都笑了。这哪是什么环卫工人,这就是化妆的耀星。 实战告捷,金凤阁内一片欢腾。用同样的办法,耀明又在人群中分别找出了耀荣和耀清。这两个女孩的身上,同样有父亲给予的基因,也就是说,她们也在事实上能够继承春风的大业。三个同辈人之间的试验都成功了,接下来是至关重要的长辈试验。就是在人群中寻找祖先的试验。 第一个接受试验的,当然是耀明的第一代祖先,也就是父亲李春。试验的方法同上,不同的是四个兄弟姐妹都乘上了空梭,共同见证这一历史性时刻的到来。空梭飞临试验区域上空,耀明的掌心屏已联通到空梭的巨型墙屏上,搜索的信号音不断从扬声器中传来,大屏的上方,那空白的十八个空格,此时显得格外省目,格外令人揪心。 依据前几次的试验,空梭上升到万米高空,搜索区域覆盖面积为一百万平方公里,约五秒完毕。这样,搜索一千万平方公里用时五十秒,一万平方公里用时五百秒,不到两小时的时间。那么,就算耀明每天二十四小时滞留在空中,不停地搜索,也只能搜索十几万平方公里的地域。这是个技术活儿,也是个体力活儿。并且,此次李春的藏身地域并没有划出来,如此巨大的工作量,就令兄弟四人感到无从下手了。 起初他们采用轮流值班法,四人轮流监视大屏,只轮了一班,耀荣就不干了,说这样没有实际意义嘛,穿越回去的是耀明自己,我们又没资格跟着一块去,现在轮流上岗,到了古代,还得他一个人来,谁能替他呀。耀明也觉得不现实,总不能到了古代临时找人吧,谁能搞得懂这里面的深刻含义哩。 但父亲已经在下面化妆等待着,于是就先用这个轮流法,值守了三天三夜,搜索了四十来万平方公里,终于发现了亮点。而且,那个祖宗格的第一个格子,也绿了起来。兄弟四人顺利地找到父亲,这标志着试验的决定性成功,大家自是高兴,但这种近乎原始的搜索方式,显然是不实用的。于是李春让冯巧珍过来,让她研制几颗小型的探测卫星,便携式的,用弹弓就能发射。 卫星很快就做好了,就是一个小钢球的样子,发射之后,就展开两块翅膀形状的太阳能电池板,小球里面是发射生波信号的软件以及定时向地面汇报的软件。设计为同步卫星,三颗就可以覆盖全球。耀明说用不了全球,能覆盖华夏就行了,我的祖先好象也没人出过国境。 卫星发射之后,也是依次探测了同辈的兄弟和作为第一代祖先的父亲,效果奇好,再也不用在天上慢慢地搜索了。接着又搜索成功了第二代祖先爷爷。老爷子身体很好,乐于接受这个试验,同时他还透露,他的父亲,也就是李春的爷爷,还活着。他让孩子们试着找一找,看能不能把这位名符其实的老爷子给找出来。 李春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爷爷还活着,此前,父亲可是从来没提起过的。在李春的印象中,爷爷只是个概念,只是个传说。说到爷爷的话题,李春的父亲也是面有难色,他只是概括地说,爷爷和他之间有所不快,大略是为了和叔叔之间的家产纠纷所致。李春想这又何必呢,现在我们的财产早已多到不能再多,真是自己都数不过来,也没有个准确数目的地步了,过去的这点财产纠纷,大可以忽略不计,何不早早把爷爷接过来,一起享福呢。父亲却不以为然,说这里面有个气不过的结。不是几个钱的事,你们不懂。李春说我也懂,比方说,当年韦子想要独占我的产业,到了今天我也觉得不能原谅。父亲说你明白就好,别的不说了,你这当孙子的,愿意替我尽孝,我当然高兴,你们就上天找爷爷去吧。 这次是李春亲自上阵,他率领众儿女,端坐大屏前,把探测档调到了3.即以耀明为基准的曾祖辈。儿女们都感到新鲜,一个从来不曾谋面的祖先,就要相见了。这个人就生活在他们的世界里,是他们的根,而他们却从来不曾听说过有这么个人。这是件多么有趣的事情啊。但是,当着父亲的面,他们谁也没好意思把这个感受讲出来。特别是耀明,他今后还要面对许多类似的情况,许多现在已经离世的祖先,将被他从历史的尘埃中翻出来,而且是活人。耀明不能想象,当他对面自己的十几辈以上的祖先时,会是个什么心情。这些祖先可能就是个小青年,可能比自己年龄还要小,但他就是祖先。想到这些,心情就格外激动。 李春也是这样的心情。平素里,他在孩子们面前扮演的,都是一位威严长者形象,更兼了他的总裁身份,一言九鼎,也不允许他多说什么。今天,李春的感受很多也很强烈,他有一种交流的欲望,想要一吐为快,努了几次力,也张不开口。定神一想,类似的畅所欲言,只有在和华连卡在一起时,才有过。尤其令李春感到不适的,是和儿女们单独相处,竟有了一种陌生感。四个成年儿女围坐在自己身旁,作为父亲,本应是一种多么自豪的感觉啊,但李春却没有。现在,李春感觉到更多的,是拘谨,特别是两个女儿,李春竟不记得什么时候抱过她们,亲过她们。小时候没有过,大了就不方便,记忆中始终是刻板的,礼仪化的接触。 来不及多想,亮点出现了,而且,祖宗格里显示:3. 锁定区域,是华夏中北部,亦即古代中国的华北地区。耀明说这就对了,我要去的就是这个地方。这里是李家的祖源之地,看来不是什么问题了。 按照仪器的指引,李春率儿女们来到一片山地。这里有一片原始的未经开垦样子山村。完全依照古代民居的建筑模式构成。依山势建有一排向阳的房舍,山民们闲散地在村街上谈天打牌,河沟里有洗衣的妇女,山林里有奔跑的孩童。 亮点把李春一行引向一座稍有气派的院落,从外观上可以明显看出来,这家的经济实力强似周边的乡邻们。李春心里暗想,这个院落就是当年父亲和叔叔纠纷的起源了。 ; 第四百一十一章:李春认祖 父亲和爷爷不睦,这个话题,李春只听母亲讲到过一次,大致情况是:李春的父亲是家里的长子,在老家时,是主要的劳动力,这所院落就是他和李春的爷爷共同打工建造起来的。后来老二,也就是李春的叔叔长大了,爷爷就变着法儿的打发李春的父亲外出谋生,说外面世界大,发展也大,其真实目的,就是把这处房产归到叔叔名下。这本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在李春父亲外出,到城里谋生活之后,家里的一切就立刻完全变了,爷爷把一切都给了叔叔,而父亲在这块付出过无数汗水的院落,没了立锥之地。叔叔更是使用了相当伤人的话,叫做:扫地出门。 父子之间就此结下了梁子,李春的父亲在外面谋到了不错的职位,就是他一直引为自豪的公职人员,后来的韦子也有了的同等地位,都令父亲自豪。父亲就顺势与仍在山里的老家断绝了来往。及至李春空前发达之后,也没有与老家人联系过。这就直接导致了李春和祖父的未曾谋面。今天,当李春率领自己的儿女们,来探望从未见过面的祖父,心中饶是增添了许多新的感受。 啊,看来,传承这个话题,就是大有文章可做哩。 李春一行来到村街上,立刻就被村民们认了出来:天哪,这不是李春嘛。一时间,村里欢腾起来:李春来我们村了,快出来看李春啊。于是,闲散的村民们纷纷走上街头,争睹春风老总的丰采。 这倒真是个新情况,李春万分尴尬。如果说,在其他地方被人围观时,李春感受到的主要是成功,那么,在自己的家乡也出现了这种现象,在一个自己祖先居住的地方,在一个事实是是自己根基的地方,被人们当成一件稀罕物,一个陌生人,这对李春来说,在感情就有些不堪。 围观的人群很快就聚集了一大片。李春再也不能不当回事来对待。他叫儿女们也停下来,热络地和乡亲们握手说话。人们所说的话,与在其他地方无二,都是些感恩戴德之类的好听的话,说李春的新能源把山区给救了,要不然这山民们,怎么会这么悠闲呢,现在这山里呀,真是一个跟头翻到云彩上面去了,从过去最贫穷落后的地方,变成了修仙养神的天堂。李春问你们的房子还都是老样子呀,怎么没有换成新式的?村民们回答说新式的住不习惯,只要不让我们上山下坡地出死力气,其他的都不用了,我们乐得天天在街上逛着玩。李春心想山民们真朴实,真容易满足,当下就指令耀星联系几套山区式样的别墅过来,给他们更新一下。耀星在人群中找到了村长,就安排去办了。 正说话间,耀明拉了父亲的衣角一下,示意李春有情况。李春歪头看了一下耀明的掌心屏,天哪,那第四只绿格子也亮起来了,而且,就在眼前,同时第三只格子也有显示,在不远处那座院落里,就是李春祖屋的那座院落。李春不知道如何开口,来认这个从未见过面的爷爷。而且是当着众乡亲的面,而且是在自己如此受欢迎的时刻。他打开了自己的掌心屏,同时指示耀荣和耀清替他支应一阵,自己在后面认真核对,定位,终于锁定了不远处的一位蹲在石头上抽烟的老头。他,就是爷爷,第一次见面的爷爷。 李春没有见过爷爷,却知道他的名字叫李洛玉。这是华夏相当传统的取名方法,那个“洛”字,其实就是“老”,老玉。在漫长的姓名演化中,山里人的名称也跟着潮流变过几次,可是口头上对人的称呼却从来没变过,这种传统势力的强大,到了不可抗拒的地步,谁也没办法。李春从侧面观察老人,老人的神态十分安详,超然物外,似乎眼前的热闹与他毫无关联一般,真是一副老僧入定,勘破红尘的境界。李春判断,老人肯定知道自己是谁了,并且早就知道,从李春名噪一时之际,就知道。从这一刻,李春就意识到,自己这趟是来对了,也值得了。 想定之后,李春示意两个女儿靠后,自己站到前排,似有重要宣布,众乡亲都静了下来。李春说:乡亲们,其实我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名人,也不是外人,我就是这村里的人,我是本村李洛玉的孙子,咱们可是地道的本乡本土的乡亲啊,我们之间血脉相连,可不是外人,大家不要不信,我爷爷就在眼前。说着,李春大步走到洛玉老汉面前,携儿女齐刷刷跪倒,就嗑了头。 这可是真跪真磕啊。乡亲都一时哑然。洛玉老汉把烟灰磕掉,笑吟吟地把李春搀扶起来:起来吧,我的好孙儿,你爷爷我可算等到这一天了啊。 认了。 李春一头扎进爷爷怀里,放声大哭。总裁的体统一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儿女们也抱着曾祖父亲热,乡亲们大哗:天哪,李春原来是咱们村里人,这可是天字号第一条的新闻。 正在热闹间,耀星调运的几所房子到了,同时到达的还有则玉派来的十几个选基建基工程师。房子临时安放在一片阳坡上,供村民们参观选择。李春对大伙说,我这不肖子孙,对乡亲们多有怠慢,今天第一次归山认祖,没有别的礼物,就这几款房子,乡亲们可以随便挑选,由我们的技术人员为大伙安排建设。你们去忙吧,我先陪爷爷回家唠嗑儿了。 山里人是是最讲实际的,方才围观李春的热情,立刻就转移到新房上来,天哪,真不愧是李春,出手大方,每家送一套新房哩。想当年,他爹就是因为这个房子的事,才和老二闹翻脸的,想不到这子一辈就是强过父一辈。 人群被房子吸引走了,李春才有可能从容地和爷爷回到祖屋里叙谈。走进院子,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正在大门后边踌蹰着。可能是血脉相连,可能是心灵感应,李春一望而知,这就是自己的叔叔,不等爷爷介绍,便上前深施一礼:叔叔,侄儿这厢有礼了。 果然是叔叔。面前这个高个子老年人答话了,口称贤侄,一个劲地抖擞身子,却说不出其他词语来。 这时,李春定睛观看这个近在眼前的老年男人。他足有一米八五以上的大个子,尖下颏,小眯缝眼,嘴唇很厚,整个面部透着一种令人无端产生怀疑的模样,一望而知,此人不值得尊重,不值得信任,你和他在一起,必须提高警惕,以免被他骗了。这是李春的第一印象。及至这个面部给人相当不爽感受的叔叔拉住了李春的手,这种恍惚的感觉才稍稍差了一点。李春进一步发现,这个高个子老男人,与自己的父亲也颇有些相似之处,比如鼻子,比如说话的堂音等。直到这时,一股血亲相认的激动感,才悄悄在李春体内泛起,并滚过。 叔叔的小名叫洛七儿,李春在父母的口中,不止千万次地听到过此人的大名,到今天,李春也不明白,这个排行第二的人,为什么叫老七。在李春父母的口中,老七是天底下最最坏的人,而且没有之一,就属他最坏。父母吵架时,就拿老七发誓,大意就是,如果这件事真是我干的,那让我出门就碰上老七。碰到老七,是天底下最倒霉的事情,比挨雷击还不幸。 今天终于见到活的了。眼前这个老七,高大的身躯已经明显勾娄,以奸诈为主旋律的面部,也挂满了岁月刀剑斧凿雕刻的痕迹,头发全部白掉了,并且所剩不多,勉强可以算得上有头发吧。 叔侄相认之后,李春就没了词儿。在相见之前,李春也有过思想准备,见了这个叔叔,应当如何答话?对这个从未谋面的长辈,李春唯一能谈得上认知的,是他在年青时十分贪婪,霸占了应属于父亲,也可以说属于自己的财产;老了之后,子女们多不成才。这是负面的。如果说叔叔也有优点,那只能说,他在得知李春发达之后,没有厚着脸皮上赶着前来认亲,并美化年青时的自己。只在这一点之上,这个高个子的人,还不枉长辈之称呼。 李老七也有自知之明,在和侄子相认并简短寒喧之后,就及时地把李春引向爷爷处。 爷爷并没有住在这所全村漂亮的院落里!李春这时才注意到,在他和李老七说话的时候,看到年过八旬的爷爷已经离开了这所院子,并且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老七的引导下,李春又经过一段不算太短的路,才到了爷爷的住处。这是一所小房子,两间,不足一百平米,里面只有几件过时的简陋到家的家具。卫生情况极差,屋子里甚至有股子难闻的气味,透露出主人的生活质量,并折射出晚年生活的凄惶。 ; 第四百一十二章:山村见闻 进到这间屋子,耀荣和耀清就忍不住一阵干呕,李春拿眼瞪了她们一下,姐妹二人才止住了。站在一旁的老七脸上顿时滚过一阵尴尬,忙拿起洁具,开始清理地面上一些明显的污秽。李春也不拦他,就站在地面上看着他干活。旁边的耀荣耀清想伸手帮忙,也被李春拦住。 李春环顾爷爷的居所,比自己在围屋时还要狼狈。两间小房孤零零地悬在村外,从建筑质量上可以看出主人的无能为力,也可以看出建造者的支应搪塞。不用问,老七在夺取了应当属于爸爸的房产后,就把帮助他夺取产业的爷爷也来了个扫地出门,在村外随便盖了个小房子,把爷爷赶到这里来了。 爷爷,老七,李春,以及耀荣耀清姐妹都坐定在爷爷狭窄的寝室里。这也称得起四世同堂。这四代有直系血亲的人,坐到了一起,却不知说什么好。十分明显的是,都是老七惹的祸。老七的恶行自不必细说,一眼就看得分明,然而不管他的长辈还是晚辈,都不想在这个时刻提到他。话头就这么打住了。人们脸上都挂着假惺惺的笑容,嘴里说着些不咸不淡的话,气氛凝滞。 这时,耀明耀星哥俩在村长的陪同下来了,村长见了老七,就说村民们都挑好房子了,就差你,你快去吧。老七闻言就面露难色,用眼光瞧着李春,李春知道他是不好意思接受侄子的东西,就说那就去吧。老七立刻跃起来,以与他的年纪不相仿的快速走了出去。 村长递给李春一张登记表,上面有全村已成家村民的全部户口姓名,以及这些村民选中房子的户型,面积。李春浏览了一遍,足有六百多户,就说:嚯,咱们村也真是人丁兴旺嘛。村长说这都是托了你的福啊,自从春风的天马行空和上山下乡推行后,咱这山区就成了香饽饽,来山里定居落户的多了,迁出去的也回来住。所以人就多了。李春凭直觉就知道村长的名单含有水份,是打了埋伏的,却不想揭穿他,就说名单先放在这里,明天让耀星和你联系吧。村长口中连声说好,又说了一些感激的话,就退了出去。 这回是真的没外人了。李春就带领众儿女,又实实在在地给爷爷拜了几拜。爷爷颤抖着把他们扶起来。口中连连安慰,李春却情不能已:爷爷,你是我的祖先,可是却过着如此凄惶的生活,孙儿有罪啊,是我不孝,只顾了自己的事业和享乐,这么些年,我照顾这个照顾那个,却唯独把自己的爷爷冷落了,我有罪。 爷爷说这哪能怪你哩,是我有错在先,我对不起你爹,是我糊涂。李春说老一辈的事,与我无关,您是我的爷爷,我就应该尽孝。 又是一番客套和自我检讨。之后,李春谈到实质性问题,他想把爷爷接到金凤阁里去,和他们一起住。爷爷说免了吧,我这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天哩,在这小山沟里我也住习惯了,临了儿,就让我这把老骨头埋在这里吧。李春说你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在金凤阁里为您建一套与这里一样的房子和假山,您也不用担心和我妈经常见面,她自有去处的。 李春知道爷爷在母亲心目中的形象和地位,就把话挑明说了。爷爷仍是不肯,他坚持说能见到李春,李春能够认他这个爷爷,就是今生今世最满足,别的什么也不需求。见老人态度坚决,李春也就不再勉强,但他坚持为爷爷换一套高级的住房,再派几个服务员过来。又争执了一番,老爷子才答应了。 说话间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为了防止再次被外人打断,李春让耀星去处理一下外边的事情,总之一句话,让我们爷们安生在一起呆会儿。 耀星这两年,在春风总部管的就是这类事务性的事情。他给小雪姑姑当助理,就是从小事做起,越是细小琐碎的事,越不能掉以轻心。这次到山里来认祖,李春没说是为什么而来的,但耀星也有七八分明白,对这个往昔只存在于理论上的祖先,现在突然地重视,就说明祖先有了实际的用途。父亲之所以率领四个成年儿女过来,一定有他的目的在里面。这么分析起来就很现实,很实用,好象祖先如果没有实际用途就不是祖先了,但事实就是这么一回事。耀星知道父亲今晚会有很重要的事情和曾祖父谈,自己的作用,就是为他们这次会谈清理外围,保证不被打扰。 想到此,耀星就先找到了村长。村长正在忙活,他张罗人摆宴席,准备给李春接风。耀星说不必了,父亲有令,一切活动都安排到后天之后,他和曾祖父有要事,两天之内不接见任何人。村长闻言,大感失落。村长最关心的,其实是那个房屋的登记表能不能批下来,耀星也明白,但耀星不会越过李春答复他的,也就故作不晓其里地说:那就先这样吧。说完就走了。 下一站,耀星来到二爷家。耀星的二爷,就是老七,二爷的家,就是那座罪恶渊薮的院落。来到这里,耀星也感到不适或不快,祖上的事,他略知一二。这个老家为什么从来没回来过,甚至父亲也是第一次回来呢,耀星不清楚。这种事情总是隔一辈就差一层,年轻人没几个对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旧事感兴趣。 二爷的家果然不同凡响,一跨进这所院子,耀星就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他说不清这股子什么味儿,却能从眼前所见的每一个物件,每一处细节里,明白地看出与自己家里相似之处。这些细微之处的相同,就恰恰印证和彰显着主人之间的相同。只有相同的血脉和基因,才可能导致在如此众多的生活细节上,都采取如此相同和相近的处理手法,有如此众多相同的思维,如此繁复而相近的措置手段。 但此时不是感慨的时候,耀星也来不及感慨,一进到院里,他就被两个口口声声管他叫大侄子的中年汉子拉住了,他们拉得很紧,可以感受到来自粗糙大手的握力。耀星知道他们应该是那个老七爷爷的儿子,也就是比自己长一辈的亲戚,却不知道应该管他们叫叔叔还是伯伯。 这不用耀星操心,自有二奶奶的快嘴来介绍。二奶奶是老七的夫人,由此可推断,耀星应该管老七叫二爷。天哪,一时间竟从地里冒出这么多祖先来。 经二奶奶介绍,一左一右两个拉住耀星的汉子,左边的是你老憨伯,右边的是你老亮叔。耀星左顾右盼,分明感到不适。这个当伯的显得年轻,而那个当叔的却显得更加苍老些。耀星克服了不适,分别管他们叫了伯伯叔叔。 之后,又涌出来一群与耀星年龄相仿的年轻人,耀星知道这是他的平辈之人。这回就不用二奶奶介绍了,是二婶子来介绍,也就是拉住耀星右手的那个老亮的夫人。二婶子先是把耀星从头到脚地夸奖了一遍,在耀星身体的每一个细节上,她都能发现优点,并且能够很快地组织起一套相当得体的词汇,对这个部位加以称赞。这套本领是相当有用的,以致使耀星在此刻,感受到进村以来的第一股温暖和惬意。 夸完了耀星,二婶就开始介绍围过来的这群人。二婶的介绍十分到位,但还是把耀星给搞糊涂了。 第一个让耀星糊涂的,就是这个二婶。从二奶奶的介绍中,耀星知道他的这个二爷只有此两个儿子,那么,他就只有这么一个老亮叔。既然只有一个叔,怎么就出来个二婶哩?岂非咄咄怪事。 第二个令耀星拎不清爽的,是面前的人如此之多,而且关系如此之复杂。比如,二婶的嘴里连珠炮一般地介绍了一个被称做:你爱花嫂子的人,是你连奇哥他表姨娘家哥哥三妹子的小姑的外侄女;还有一个你石山姐夫的人,是我哥他老丈人的老丈人的内侄孙子,论起来我们家耀丽嫁了他,就沾光大了,平白地就长了两辈,不然的话,我们得管他叫声爷哩。 如此这般的亲戚关系,在耀星听来,比听天书还难。但有一点是十分清楚的,这些被介绍的人,都一律主动热情,他们拉住耀星的手,都不愿意松开。他们拉住并且攥紧了耀星的手,就像他们在河沟里摸到了一条肥大而光滑的鱼,一不留神就随时可能滑脱跑掉。又仿佛耀星的手就是金条,谁松开了,就要破财。他们的嘴也没闲着,他们的语速都极快,这也令耀星瞠目。他惊讶于人的嘴竟能如此快速而准确地表达某种固定的意思,而且是众口一词,不约而同。 ; 第四百一十三章:亲情夜话 此刻,耀星有点理解,当年爷爷为什么甘心情愿地放弃自己的财产,背井离乡地到外边去谋生路。眼前这帮人,现在是以他们最最光鲜的一面,充分地向自己展示,就令耀星颇感无力招架,无法承受。试想,如果这帮人开始向自己进攻,如果和这帮人搅入一场关于财产的旷日持久的争执,不消半日,肯定疯掉。 但是,今天的李春之所以敢于回来,自有底气。耀星也是一样,他也是居高临下地看待这些亲戚的。耀星任凭他们说,他们拉,却波澜不惊的样子,没有表现出他们期待中的激动,更没有从嘴里崩出他们盼望中的允诺。耀星静静地,面无表情又是身不由己地任由他们热闹热络。后来,这帮人的目标就相当清晰了,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耀星,以及通过耀星把李春等人,拉到自己的家里去吃饭。 耀星终于可以说话了,他说不行,我爸说了,他要和老爷一起吃住,而且,这两天都不见任何人,他们有正事要商量。 说完这话,耀星也有点得意,他想立马就看到这帮人的失望,甚至頹丧。但是他又想错了,人们对他的话并不理会,转而就开始争夺他,他们的意思是李春去与不去吃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耀星一定要去他们的家里坐一坐。耀星也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变得比父亲都重要了。后来,还是那个二爷的话点醒了他: 不是说,和村长的那件事归你管了吗。 原来如此,还是为了房子,为了财产啊。耀星说是归我管,不过这两天我也不管这个,我也有比这重要的事要办。 天哪,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比分房子更重要。众人瞪大了不解的困惑的眼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搞不清他们遇到的是些什么人。这些人也是今天才知道,那个如雷灌耳的李春,原来竟是他们的如此近的亲戚,早知道有这么个肥沃的亲戚,我们也早跟着发起来,何必等到今天哩。 但是耀星的话说得很硬,这两天让他们先办正事,其他事都往后放。人家嘴大呀,说一不二,眼下正是想要有求于他们之际,谁也不敢冒犯耀星。于是耀星就抽身出来,临走,又嘱咐了一遍:记住,两天。 说罢就赶回了村外的曾祖小屋。这两间孤零零的小屋,一时竟成了最抢眼的所在。老七一家人,以及村里的不下一半的人,都站在村头,遥遥地眺望着这两间无人问津的小房子,从小房子里射出来的那一丝微弱的灯光,此刻是如此的耀眼,如此具有吸引灵魂的力量。 小屋里,李春带着两个女儿,正在为晚饭发愁。爷爷的房间里,找不见可以和吃饭挂上钩的任何迹象,两个靠墙的柜子里,放着些简单的衣物和什物,这些东西都不能吃。也没有厨房和做饭的设备,即所谓的炊具,也没有餐具,真不明白老爷子是怎么生活的。 李春问爷爷,您平时都吃些什么? 爷爷苦笑了一下,拉开了身后的一扇壁橱,李春这才发现,这个屋子的界山墙也是一个橱子。爷爷打开界山橱子,李春和耀荣耀清都看呆了,橱子里面是满满的一家伙快餐盒,是用过的,一次性的快餐盒。爷爷说,老七给他在村里的公众食堂订了餐,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三顿饭,都吃一种盒饭。到了开饭的时间,就由食堂的一个服务员送过来,吃过饭,就把这种饭盒扔到这个橱子里,一个季度老七派人过来清理一次。 外祖母的。 李春在心里骂了一句。他只能这么骂了,在这种关系的人身上,你骂什么都是在骂自己。 爷爷还在为老七打圆场:开始我也吃不惯的,后来吃的多了,也就习惯,后来还就爱上这一口了。李春气愤地说:爷爷,您不用替他说话,这种不孝的恶行,简直够成典型了。爷爷不再讲话,两眼立时就噙满了泪水。 耀星回来了,李春让他和金凤阁的食堂联系一下,再不然,找潘小玉也行,要过一桌家常饭来。耀星联络之后,时间不大就空运过来,连同一张稍大些的饭桌。耀荣和耀清赶忙把屋子收拾干净,一家祖孙六口人这才围坐一起,家庭的气氛立时就洋溢在这小小的房间里了。 吃饭中,爷爷讲了许多过去的事情,都是与父亲有关的,李春没听说过,孩子们更没听说过。爷爷说,李春的父亲负气出走后,偷偷地给他寄过几回钱,但都被老七扣留了。老七说您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要钱有什么用。但是,老七却要求爷爷给老大回信,说寄来的钱都收到,而且正用在了地方,这样,老大就不断寄钱回来。 这番话,把几个重孙子孙女气得七窍生烟的,他们简直想象不到,人竟可以无耻到如此的程度。李春也气得够呛,但在这个环境中,他不仅是孙子,而且是父亲,就不能表现得激烈。李春知道,如果他自己控制不住,几个儿女肯定会找老七去讲理的,说不定就搞出一场全村围观,舆论大哗的新闻来。家丑不可外扬,碰上这种糗事,还是尽量低调一点。 爷爷又讲了当年是如何把李春的父亲,也就是老大给气走的。爷爷奶奶从小就疼爱老七,老大比老七整整大七岁,为了好养活,爷爷给他取名老七,意思是中间还有五个儿女,这个排行应在第七的儿子,前面有一大串兄长为他顶雷,什么灾事也落不到他的头上。 老大,也就是李春的父亲,年轻时候是一表人材,是周围四乡八镇女青年们的偶像,说媒的那叫一个多。但是老大的志向很高,他不安心在小山村里终老一生,早就立志到外边闯世界。在上学的半途就辍学了,他和村里的一帮青年人到外地打零工,用了三年时间积攒下一笔不小的钱,把家里的房子翻盖了一次,就是你们今天看到的,老七住的这套院子。 按照老大的设想,他要先在这套院子里娶一个媳妇,由媳妇在家里照顾老父亲,他自己去外边的世界里闯荡。可是,无论是老大还是父亲,都没有想到,那个昨天还是小孩子的老七,此时也长成了大小伙子,甚至也快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老七突然就插了进来,他说没办法呀,他已经把邻村一个姑娘搞大了肚子,女方那边不依不饶,逼着他娶亲,不然就走法律程序。老大奋斗了几年的成果,就这样转移到老七手里。 本来,按照当初的协议,老大先把房子借给弟弟成亲,由弟弟在若干年内把应属于老大的费用支付给老大,并且,这套四合院的正房,即北房归爷爷占,东厢房是老七的婚房,西厢房归老大。这都是在爷爷的主持下,经哥俩签字画押的。老大怀揣了私人文书,就又踏上了打零工的路程,可是一年之后,当他回家过年时,才发现一切都变了。老七用钱贿赂了村长,并串通了上面的办案人员,用公文形式,把这一整套房产判给了老七所有。老七占据了爷爷的北房,把哥哥的西厢房也用封条封死了,老大的所有物品都被清理出来,堆放在院子的一角。 爷爷被安置在外院的柴房里。尽管如此,老爷子还是一个劲地向着老七,他坚决不同意老大为此事上诉,以死相威胁,终于使老大咽下这口气,和老七在一个桌子上吃了年饭,过了一个平稳的年。过年时,老七承诺给父亲单独盖一处房子,但是盖房的钱要哥俩均摊。老大也同意了,并且说就是我自己单独负担也行,你要把房子盖好一点。 结果就盖了这处房子。 爷爷说着,指了指脚下的地板。地板是泥质的,没有任何装饰,连普通的砖都没有铺设。 老七一番折腾,把老大气得不再回家。折腾的结果是,老七比老大早了四年结婚,所以他的孩子们比老大的孩子都大。李春对上号了,怪不得今天见到的那些亲戚,除了嫂子就是姐夫,竟然连个弟妹和妹夫都没有哩。李春问爷爷,那以后您就没和我爸联系过吗。爷爷说我想联系,可是老七把得严实,所有联系必须经过他,我也怕给你爸找麻烦,就尽量少联系,后来就不联系了。 那您是怎么得知我现在情况的?李春对这一点比较好奇,他发达到今天的地步,老家这帮视财如命的人,竟然没有上门乞讨的,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爷爷说,他们起先是不晓得,最先知道的是我,不过我也没说过。爷爷说,他是偶尔一次在村里看大屏娱乐节目时,看到了老大李春在一起的,是一个亲情秀节目。当时,老爷子一眼就认出了,大屏上那个李春的父亲,就是他的大儿子,他的老大。老爷子一阵狂喜,想不到这个被逼出走的老大,竟然靠着自己有出息的儿子,混成了社会上的头面人物。 ; 第四百一十四章:亲情夜话 2 自从得知闻名世界的李春是自己的孙子,老爷子的精神立时就爽朗了,他这几十年活得很痛快,心里总是有一个信念支撑着,让他永远处在情绪振奋之中。 后来,老七也在大屏上认出了自己的大哥,也就对上了号,那个了不起的人物李春,竟然是自己的亲侄子。于是,老七一家人立刻兴奋得不能自持,他们对老爷子的态度立马就好起来。对此变化,老爷子早就有心理准备,他知道,老七是没脸登门认老大的,他如果要去认哥哥,就一定要拉上自己。而且,他认哥是假,想认侄子才是真;认侄子是假,要钱得好处才是真。 老爷子坚决不给老七当这个垫背的。他以从未有过的坚决态度告诉老七,你休想打老大的主意,你如果敢去认他,我就死给你看,我当着你们哥俩的面死,让老大恨你,让你侄子半个子儿的好处也不给你,不信你就走着瞧。 为此,老七软硬兼施,对自己的父亲使用了各种手段,把老爷子整得也相当够呛,但老爷子就是不松口,不但不答应陪他前去认亲,而且把话放在当面,不仅你不能去,你们家的任何人都不能去,你们什么时候去,我就什么时候自杀。 老爷子从来没有这么决绝。他的态度震慑住了财迷心窍的老七,加之老七也稍有点自知之明,就终于没敢去找李春他们。于是也就有了李春放开手脚干事业,不为琐碎家事分散精力的几十年大好时光。今天,李春主动找上门来,爷爷当然是万分的高兴。唯一令老爷子不能释怀的是,老大心里还在憋着一口气。李春说这不难,只要您想见,我这就可以把我爸接过来。老爷子说不必了,以后时间长着哩,还是我上门见他的好,我对不住他呀。 祖父或曾祖父的讲述,令在场的后代们颇为感动。他们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血脉中,还流淌着如此内容丰富的血液。人的品质在一奶同胞的兄弟间,竟会有这么大的差距。这个名叫老七的长辈,也太过地不够长辈的资格了,他简直就是一个经典的反而教材,比坏人都坏十倍。尤其是,他的这种坏与他们这些人,都有着直接的利害关系。从另一方面说,如果没有这个坏到家的老七,也就没有老大的今天,也就没有了李春的今天。如果这个推断能够成立,那么,这个老七无心插柳,以他的坏成就了今天春风的伟业,也未可知。 李春相当委婉地说出了这层意思,出乎意料,爷爷却一下子就洞察了李春的用意,他当然高兴自己的孙子能够这么看问题,这标志着,那个享誉世界的伟大的李春,在一大堆涉及到切身利益的纠葛之中,能够拎得清,站的高,看得远。 爷爷说是的,没有你老七叔,你爸就不会娶你妈,你爸在老家就定过一门亲,那姑娘是十里八村的人尖子,有名的美人。唉,也是好人不长命,十年前就过世了,留下一堆土豆子一般的儿孙,凄惶地过日子。没娶她过门,当时可是把你奶奶疼死了,后来你奶奶早早地撒手去了,跟这事也有关。 李春和儿女们张大了惊讶的眼睛。尤其是李春,在他的印象中,父亲是个平凡不过的小公务员,也慢说不能和他这个儿子相比,就是在浩瀚的公务人员海洋中,他也不过是大海中的一滴水,粮仓中的一粒米而已。这次,从爷爷的描述中,李春对自己的父亲刮目相看了。这正是伟大寓于平凡之中。 耀荣十分感兴趣地和曾祖谈起了自己爷爷那个没过门的媳妇,曾祖也饶有兴趣地和她讲了这个名叫小芳的姑娘的系列故事。这是邻村的一个姑娘。当然,作为一个未曾实现的公公,曾祖的讲述是极其概略的,大致就是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又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云云。曾祖讲述时,耀星就向李春投来请示性的目光,李春当即给予了肯定的回复。这对父子的这次目光交换,就将导致世上又将出现一大批幸运的人们。 闲话说得不少了。这才是灰比土热,血比水浓,虽说从未谋面,可一谈就入港,就像失散了的两个零件,过一百年碰到一起,严丝合缝,丝丝入扣,就是那么贴切,就是那么正宗。谈话进入热络和自由了,祖孙的差异,时空的隔阂都抵不过亲情的召唤。这就像一块铁在熔炉里烧到通红,火候到了。 此时,耀明以目示意李春。李春也回复了肯定的目光。李春身边这两个儿子,端的是培养出来了。耀星打理事务是一把好手,耀明对他肩负的传承重任,也时刻不敢忘怀。此行之前,李春和耀明有明确的指向,他们不是来认亲玩的,更不名象一般的俗不可耐的成功人士那样,稍有起色之时,就来个衣锦还乡之类的作秀节目,体验一把成功的感觉。他们此次是带着任务来的。耀明要穿越回古代,去寻找那遥不可及的十八辈祖宗,说到寻祖,山村里就有个现成的四辈祖宗活着,放着现成的祖宗不拜,岂非天字第一号的傻瓜! 那么,既然见到活祖宗了,就要有所收获。在得到李春支持的目光后,耀明就接过话头,试探着把话题往祖宗方面引导,爷爷或曾祖的叙述也就适时地转向了后辈们需要的方向。这,才是所谓的正事,比分房子还重要的事。 爷爷的记忆力很好,表达能力也较强。爷爷现年八十六岁了,却没有丝毫衰老的迹象,这种健康在语言方面表现得尤其明显。爷爷清晰地记得自己的爷爷,在耀明的辈份表格中,就是第七代祖宗的事情。 爷爷说,在他的记忆中,李家世代就是这大山里的人,祖辈就在这山沟里谋生。李家祖上也没出过什么大官,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所以就没有一本像回事的家谱。说到此,爷爷说:就像你叔叔这号人,你以为他还有心思续写家谱吗,他能够不把他爸饿死就不错了。 耀明问:您听老人们讲过什么祖上的传说吗,哪怕仅仅是个传说。 老爷子说:传说也听过不少。咱们村里这个李姓是小户,到今天也不过十来户,也不说五百年前是一家,二百年前肯定就是一个祖宗的,是一个发配到这里来的人传下的后代。这村里的大姓是宋,所以叫宋家峪,其他几个小姓氏,有姚、岳、廉、齐四个,每个姓氏也不少于三十户,唯独我们李家,在我爷爷那辈,不过三五户。现在,孩子们结婚就分家立户,仅仅你老七叔一家,就分出来三户,如果你们这一支也在老家,你看看,这人丁兴旺的架式,我们也快成大户了。 说到这里,李春的众儿女都笑了,李春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他们的爷爷或曾祖可能并不知道,这个李春光老婆就有一大帮哩,子女能不多吗。 爷爷还说,李氏祖上那个被发配到山里来的人,过去在国家里当着个举足轻重的大官,或者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大学问家,后来也不知犯了什么事儿,得罪了上边的哪个头头脑脑的,就被发配到山里来了。据说那是个相当聪明的人,来了之后,就一言不发,埋头干活,当了个老老实实的山民。后来,他的后代,也就是我们的祖先们中间,时不时地就出一两个能人,这一带流传着许多他们的传说,有好些都带了神话色彩,说的神乎其神的。 爷爷越讲越自豪:起先,我也不太相信这些。可是,从打在大屏上见了春儿,我就开始相信了。我的孙儿现在是多么了不起的人啊,这就说明我们祖上有德,也说明我们李家的血脉里,有这个种儿,是优良品种,不是一般的人啊。 说到这里,爷爷满脸放红光,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真正是十分得意。李春也深以为然。他说是的,我也有这种感觉。我能有现在的成就,要说呢,我本人也付出了相当的努力,可是,每到关键时刻,总能明显是感受到背后有一个强大的推手,给我助力,让我在命运的拐弯处,顺利通过。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祖上有德,祖坟上冒青烟吧。 老爷子十分高兴,谈兴大发,接下来脑洞大开,想起了许多往事,他滔滔不绝地谈了半宿,毫无睡意。李春也是快马加鞭,不断地给老爷子加油加火。在祖父面前歌颂祖先,是件相当讨巧的事,众儿女也见识了父亲的聪明,这个李总裁真不是白给的,他太会来事了。耀明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时机,把曾祖讲述的一一记录下来,这些资料将陪伴他,在遥远的古代,去寻找那个十八辈祖宗的蛛丝马迹。 ; 第四百一十五章:沸腾的山村 李春注意到,爷爷在讲述中,自觉不自觉地,就把老七换成了你叔,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胸怀,当父亲的可以恨儿子的不成材,却无法真正痛恨他的一切,在对他的品德做出比较公正评判的同时,亲情的潮水时不时就泛滥一把。李春也顺着爷爷的意思,把老七称作二叔。后来,李春也发现,老爷子其实也是顶级的聪明,他好象早就知道李春他们要来,而且,他也十分配合李春的发问,并且给那个老七预留了相当部分的话题,这就迫使李春必须对这个叔叔有所尊重,你不尊重他,你的目标就不可能完美达成。 这是个多么好的父亲啊。 老爷子甚至暗示李春,村长给的那份统计表,不妨就照单批复吧,村里人爱财,也喜欢耍点小聪明,不必针针见血,一定要落实到什么什么户数人头面积,有那么个表格,毕竟比没有好。李春知道,老爷子是在替村里人说话了,所谓的为民请命。其实,李春压住这份统计表不批,并不是要拿他们一把,而是担心一旦批复了,这个夜晚就不可能如此安静。李春要给村里人一种假象,好象他们这一宿都在研究这份统计表,而且,老爷子在其中是起到关键作用的人物,让他们以后小心点,不要不把老爷子当一回事。 李春把这个意思讲给爷爷了,爷爷说我也无所谓,这个房子的事你办得漂亮,确实为我们老李家壮了门面。李春就把表格交给爷爷,说您去答复他们吧。老爷子高兴地接受了孙儿派给的任务。这是个最容易完成的任务。 有关李家祖先的传说,耀明记录了几个亮点,曾祖告诉耀明,这村子里有几个文化人,专门鼓捣这些传说啦文物什么的,你去找他们吧。耀明连忙叩首,感谢曾祖。 这一夜的长谈,十分尽兴。祖孙之间充分融和到了一起。真正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夜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老的少的都是毫无倦意,及至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李春才十不舍地劝爷爷上床休息。然而老爷子却说什么都不肯。他说村里人也都是一夜没睡,他们都等着分房子哩,我手里攥着这个单子,你让大伙等着着急,我能睡着吗。 李春说那好吧,我们走。 祖孙六人出了小屋。这时,一轮红日正在东方冉冉升起,早晨的阳光打在脸上,给他们镀上一层金晖,真的宛若神仙一般。李老爷子手里拿着统计表,向村口上等待的人群挥了挥,村长就小跑着过来。爷爷说:办去吧,就照这。 村长点头哈腰地接过表格,屁颠颠地跑了。这边厢,耀明抓紧时间,梳理曾祖提供的线索。耀星过来帮忙,耀明说不用了,你和耀荣她们帮助村长安排房子去吧,你不去,这事还是办不利落。光临说:我弟可真是长大了,是这么回事。说罢,就招呼耀荣耀清去了。 耀明和李春服侍老祖儿睡下,就趁热打铁地梳理了这一夜的收获:收获不小。根据爷爷提供的线索,耀明整理出一个访谈的索引和人名单,这些人将给他的穿越之行,提供无比珍贵的向导和新的索引。李春此时就不多说话,他主要让耀明操作整理,自己在一边看着,只在十分必要的时候插话。从这时起,李春就有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个当父亲的,在自己的儿女长大成人之后,最为明智的作法,就是把生活的舞台让出来,让孩子们挥洒天地,扮美人间。最愚蠢的作法,就是继续充当老母鸡的角色,时时处处继续着家长和主事者的角色,把儿女们护在卵翼之下,以爱护之名,行包办代替之实,最终,把儿女养成一窝猪。 过了一会儿,李春说耀明,你自己整吧,我想睡觉了。耀明对父亲的这句话很感惊奇,父亲一向是理所当然的当家人,什么事情都要他点头同意的,怎么今天这么重大的事情,就让给自己一人处理了?再看父亲时,李春已然脱去了礼宾服装,换上了休闲的睡衣。看来是真的了,父亲真的要放权给自己。耀明连忙服侍父亲上床休息。 老祖儿占的是原来自己的那张床,李春就没了床了,充当床的,是耀明带来的一个充气的床垫,放在地上的,还有一只大号的睡袋,据李春说,是当年被阿里西尼亚篡权后,到太空旅游时,用最后一笔钱买的。当年露天地里过夜,用的就是这个睡袋。李春和金凤在两边,尚在吃奶的耀明睡在中间。 李春躺到他的床上,对耀明说:什么事也不许打扰我,有什么事,你和耀星酌办。说罢就拉上睡袋的链子闭上了眼睛。耀明口中称是,就从曾祖的小屋退出来,找到耀星,商量了这两天的行动方案,第一位的,是设立一个临时的办事处,他们把那几间样板房当成了办事处的办公场所,所有的人一切的事,都到这里来说,不许到曾祖的小屋去打扰。 最乱的事也是最烦的事,还是分房子。山民们没见过太大的世面,对这从天而降的好事,直到现在也没完全反应过来。他们面对着样板房和统计表,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到底应该如何表态,也不知道这一句话说出去,一个手印按下去,到底是沾了光还是吃了亏。他们以山里人的小聪明,都想涮到最后再说。简单的生活经验告诉他们,在决定有关数量和质量的切身利益时,有时候是先下手的为强,有时候则是后发制人才能占得大头。 因此,李春批复了统计表之后,到了最后签字画押之时,山民们却一反常态地沉默起来,谁都不肯带这个头,都瞪大了两眼看着别人,都等着第一个签字的倒霉蛋出现。耀星和耀明商量了一下,就定出了期限,中午之前签字的有效,过期不候。同时,找了几个托儿,率先签字,并热火朝天,大事张扬地搬进了新居。山民们紧随其后,跟着到这几户的新家中参观,帮忙搬家。这一见之下,立马就感受到了好,好得没法说,好得没法比嘛。于是不再犹豫,争先恐后地签字画押,敲定了自家的房子。 按照村长的想法,在村子对面的一面阳坡上,新辟一片房基,完全建立一座新的村庄,耀星不同意,耀星想,我的老家就是要在原地的,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是李春祖居,将来也是旅游景点的,为什么要迁址呀,迁址后就不是原汁原味的老家了嘛。村长的意思是,这山里有的是地皮,新建一座庄子,干净利落,快速高效。耀星说新建的就不是那么回事,不如在原址上换新房子的好。最后村长还是遵从了耀星的意见。 原来的房子都被耀星搬进村西的要儿沟里了,那道深不见底的老山沟,有着令人生畏的深度,黑幽幽的,据说里面有许多冤死的鬼魂,也据说还流传着许多古代的神话故事。截止到现在,村里的任何人也没有下到里面去过,进去的就没再出来,地道的有去无回,是个丢弃废物的天然场地。 全村的山民们站在要儿沟边的高坡上,看着自己居住了半世的老房子,一座座从天而降,听着幽深的沟底发出一声声轰隆的阵响,一个个脸上都交织着相当复杂的表情,对过去时光的告别,并体验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老房子移除之后,则玉派来的那十几个人就对房基进行了清理和加固加强,随后,新房子就从天上徐徐落下,稳稳地安在原来的房基之上。这本是他们玩了几十年的老手艺,操作起来得心应手,在山民们看来,却是惊为天人。直到走进这些真正属于自己的家,方才从震惊中醒过味来。 整个村庄的改建,有一处房产是不动的,这就是李春父亲打工挣钱盖起的那座老宅院。这是耀明的主意,耀明说,这处房产不动,要保持原样,因为,这是我们李家的第一笔产业,也是李家人创业的第一个成果,要完整地保留下来。有一层意思耀明没有明白说出,那就是,日后人们前来旅游瞻仰,主要就是看这处院落的。 老七一家人从他们占领了半辈子的老院子里,搬迁出来了。这一家老小现在共分成了五户人家,从统计表上,耀星看得出,他们一共登记了八套房子,多要了三套,耀星遵照父亲的指令,照单全付,不加甄别,就让他们的小聪明再得逞一次吧。 曾祖的房产是单建的,是全村最高档的房子,这所房子早早地就矗立在村中最显要的地段上,彰显。在房子落座时起,耀星就开始为曾祖招募服务人员,一律在本村招募。服务员,听上去是个平凡不过的岗位,但耀星给出的条件相当优厚,第一条,每个服务员可再领取住房一套。至于工资,是其他任何单位服务员的三倍,参照当时流行的标准执行。 :。: 第四百一十六章:美丽的传说 十个服务员名额,不到一小时就招满了。这十个服务员的宿舍,就占据了曾祖小楼的一二层,曾祖住在第三层,每天的衣食住行都有专人服侍,相当给力。楼顶的小平台上,配备了一架天马行空车,这在本村也是首例。一时间,这个无人问津的老头子,竟成了香饽饽。 人欢马叫,土气狼烟。小小的宋家峪这两天就翻了天似地热闹,在这开锅般地沸腾之后,整个村子犹如脱胎换骨般,变身成了另一番景象,远远望去,这一面阳坡上,绿树丛中掩映的崭新建筑,似曾相识,又完全不认识,新中有旧,旧里透着新,完全是一幅喜人景象。 按照村长的要求,耀星给他订制了一套集办公文娱购物于一体的综合功能楼。这是个超大的环形建筑体,其他的功能都在这个环上,环的中央是一大片空场,容纳全村人,绰绰有余。村长的办公室在最高层,可以俯瞰全场,这是村长追求的效果。耀星追求的效果,是在此处举办一个庆祝活动,为他们父子的此次家乡之行,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耀明则迫不及待地在二层划出几间房,成立了他所热心的民俗传说收集整理委员会,村里那些有文化有道德的老人们,当之无愧地进驻其中,成了研究员,领取耀明特批的一笔不菲的津贴。民俗传说研究员们热情很高,当天就拉出了厚厚的一沓提纲,他们拉住耀明的手,有说不尽的话。 这么风风火火地折腾到第三天,村里子才渐次地消停下来。人们住进了自家的新房,关上门子,开始打理各自的新生活,村街上就不见了行色匆匆的行人,听不见急切的或是询问或是卖弄的话语之声。直到此时,李春才像刚刚睡醒一般,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对耀星说:办个仪式和村里人告别一下,我们该走了。 仪式在新落成的综合大楼举行。名称叫什么,李春也没有想好,他让耀星看着定,和村长商量着来,反正既有欢迎也有欢送,既是省亲宴也是答谢宴,随便怎么说都可以。李春只强调了一点,这个仪式,以耀星为主出席,他本人不再讲话。整个仪式,李春只和老祖一起在主宾席就坐,向大家招手示意即可。 从此时,李春就要退居二线了,他把最抢眼的位置,让给了后辈。 耀星承担起了无比的重任。他知道,父亲给自己的既是地位,也是一张空白的考卷,如何安排这次仪式,就是他的人生处女作。 耀星首先想到的,是把老七一家人放在哪里。他和耀明商量,耀明说,村里人对这个十分讲究的,不管这个老七以前做过什么,村里人的观念中,他们都应该在一定的辈份上。是个萝卜,就要有个属于它的坑。依据这个原理,就应该让他坐在老祖左边,而父亲只能在他旁边,而不是在他的上首。 耀星也吃不准,哥俩就一块打父亲请示。李春什么都不说,那意思是,这事交给你们办了,我就不再管,办好办坏是你们的能水。哥俩没办法,又找老祖儿商量。老祖到是十分痛快,说你们想的对。老祖并且指出了一个老头儿,说这个人在村子里,是个大包大揽式的人物,凡属此类讲究很多麻烦不少的琐事,他都能摆平,是个地道的大了儿,民俗专家。耀明一听就对上号了,此人就在他刚刚成立的研究会里。 大了儿名叫宋老让。耀明找到他时,他正和儿子们布置新分到的房子。耀明把安排程序和座次的任务交给他,宋老让高兴得几乎要蹦起来,他说从打他成名直到今天,还没有接受过这么重要的任务,有这么显赫的出头露脸机会。宋老让对耀星关于不让父亲的座位先于二爷的提议,十分赞成:对,这才像有文化有地位人办的事。 在十分钟之内,宋老让就把整个程序和座次安排得有条有理了:这是一个以宴会为主要载体的联欢大会,主旨当然是对李春歌功颂德,这是根本。尽管李春表现得十分低调,尽管他明确表示不再出头露面,但是,谁都知道,李春才是真正的主角,春风集团有今天,宋家峪有今天,全靠李春。所以,千万不可以把他的谦虚当真,李春是在试探你们,看看你们这帮人掌权后,能把我摆在个什么位置。 这一层意思,宋老让对耀星明言,这老头子端的是人情练达,洞若观火,一语中的,不由耀星不佩服。事实上,这也正是此次家乡之行中,耀星考虑最多的一点。事情是明摆着的,耀明这就要穿越回古代,回来后就是理所当然的总裁继承人,耀明的任务艰巨,却比较单纯。而耀星的任务则复杂得多。从工作岗位上,他要给小雪姑姑当助手,而且,这个助手就是将来的接班人,处理不好,就很容易引起小雪姑姑的反感。在父亲这边,就更是如此。耀星预感到,今后,像今天这样,父亲有意往后退,把显要位置让出来,这种事情还会有很多。但只要有一次处理失当,就会令父亲反感,这种反感的后果,是致命的。所以,耀星的日子其实是最不好过。 耀明看过宋老让方案后,觉得仪式这一块的事情大致落实,就告辞了耀星,说以下的事就归你了,我那边的事情还不少,顾不到你了。耀星也是成竹在胸,就让耀明赶紧去忙你那一堆事吧。 耀明的事才是真的多,那都不是仪式和礼节层面的,不是谦虚谨慎就能解决问题。从老祖的一番讲述中,耀明得知,自己的祖先原来并不在这个山沟里。起码,可以肯定地说,那个至关重要的十八辈祖宗不在这里住。十八辈祖宗的祖籍在哪里,尚不可知,而且,究竟是哪辈祖宗开始,被发配到这个山沟,也是个谜团。 这些天,在帮助耀星处理房子事宜的同时,耀明也抽空和研究会的人们座谈过,重点让他们讲有关李家祖先的传说。这帮老学究们倒是张口就来,他们滔滔不绝地给耀明讲他的祖先,但听了不到半天,耀明就明显觉察出其中的水分。 比如,众口一词的一个传说是这样的:李家的祖上是一条龙的龙种,根本不是什么被发配到山沟里来的。传说大致是这样,李家的老老祖母,是山中一个集勤劳智慧美丽于一身的姑娘。有一天,这个姑娘到山里去采果子,突然天空中打了一个响雷,眼看就要下雨。于是姑娘就躲进山洞里避雨。山洞里格外舒服,外边的雨下得很大,姑娘就睡着了。睡梦中,有一条龙和姑娘亲热了一番。姑娘又是羞涩又是幸福,当然,所有的叙述者,在此段落省略了做爱的细节,以及一个处女的初次会有怎样的过激反应。 反正姑娘后来就怀孕了,反正姑娘后来就不姑了,当上了正儿八经的娘,而且,这个娘当得十分到位,这个娘最大的特点,就是当上娘之后,就把所有的戏份让给了儿子。那个儿子就是地道的龙之传人,他具备了龙种所应该具备的一切优秀品质,他力能拔山,气可盖世,文能安邦,武能定国;他南山打过虎,北山劈过狼;他会呼风唤雨,他能洒豆成兵。 耀明听着这样的传说故事,心中空落落的。像这样的故事,他也会讲。如果他大老远跑回家乡,就是收集到这样一些传说,还不如不回来。耀明也清楚,都是房子惹的祸。如果在给山民们分房子之前,如果他是以一个普通寻访者的身份来,那么,他可能还能听到一点真的东西。可是现在不同了,他是一个强势集团的成员,他所属的这个集团,刚刚甚至正在有恩于,有用于这里的人们。因此,人们有义务歌颂他,歌颂他的祖先。 这些传说令耀明十分困惑,他不知道这种寻访还有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他把这种困惑对父亲讲了,李春笑而不答。这也需要耀明自己定夺。看来,父亲是真要退二线了。 一家五口人,在老家热热闹闹地度过了一段堪称美好的时光,带着一身的疲惫和沉甸甸的果实,返回金凤阁。一回到家,李春的父亲就率先迎上来。这确实是史无前例的。以往,无论是李春还是什么人,离开多长时间,第一个迎上来的总是母亲,或韦子。老爷子第一个迎接上来,这真是第一次。因为,这次旅行的目标,是他的故乡,这次旅行的一切,都与他直接有关。 只是因为他自身的原因,才没有亲自去。看得出来,老爷子其实也没有忘记故乡,在儿子如此发达之后,他是不是也经常想起那块生育和养育过他的土地,不没有强烈的衣锦还乡情结呢,这些都是个疑问,也都不是疑问。但不管怎么说,老爷子确实是和故乡断了联络,一断四十多年,他心中的伤痛,也足够剧烈。 :。: 第四百一十七章:不太美丽的传说 没有过多的寒喧。李春回到家,就和父亲钻进了他的书房,在这里,李春从容地讲述了曾祖和老七的林林总总。父亲的眼睛立时就湿润了,这在他,是不可触及之痛。如果不是李春这孩子,他这辈子也不想再次提及这些人和事。李春的叙述很详细,李春也是一样,他和父亲之间的隔阂,比起父亲与爷爷,也不见得小到哪里去。父亲这人足够强大,也十分怪异,这是李春对父亲的最深刻的印象。 讲到祖父的村外小屋和整整一橱的一次性餐具,父亲听不下去了:小春儿,别说了,快,快点接你爷爷过来。 父亲终于发话了。这是父亲的权力,饶是李春如何了得,他也不敢擅自做主,把爷爷接过来。得到父亲的允许,李春迅速做出安排,让耀星去接曾祖。父亲说,这可不是行,我要亲自去,你也要去。李春心里说:这才像话,我要的就是这话。 曾祖的家,已是鸟枪换炮,金碧辉煌。叙述中的那个小屋,早已被老七扔到了要儿沟里。老七比任何人都急于销毁这个证据,这是他不孝的铁证。在曾祖的宫殿里,一班由本村村民组成的服务员队伍,正在十分尽心地练习着服侍业务。这可能是天底下最最轻省的工作了,四个厨师给一个老头做饭,五个保洁工各自担负着不足一百平米房间的卫生清洁,还有两个无异于聋子耳朵的保安,他们的任务就是在老爷子出门散步时,驱散围观的群众。哪里有什么围观呀,都是本乡本土的人,饶是你家后人出人头地,也不至于被本村的人们争相围着看新鲜吧。 李春父亲,也就是乳名老大的这位老者,在阔别四十年后,路上了故乡的土地。老大领着儿子孙子见了自己的老子,当下就哭成了泪人,口称不孝。又经过一番想象中的激动与寒喧,就把老爷子接走了。 还是没有搭理老七。只是,在大队人马离开后,耀明悄不声响地留下来。现在在这个村子里,耀明也属于知名人士,所以他也易了容,自称是李春从外地给爷爷招来的服务员,就住在了爷爷的豪华别墅里。 老爷子一走,这几个服务员就闲下来,他们连一个服务对象都没有了,就凑在一起打牌。几个厨师和保安是男的,几个保洁是女的,男男女女地混在一起,饶是大有兴趣。这几个人虽说是刚刚上班,却都是一个村里的老熟人,彼此都不用介绍,也不用磨合,自来的熟。耀明是刚来的,就被他们视为外来人,也带有异己的色彩,被支来使去的,像个跑堂的小伙计一样,伺候着这帮伺候人的人。 他们一边玩牌就一边闲聊。一个名叫宋洛臭的中年男子,在村子里辈份很高,说起话来颐指气使的,无形中就成了这帮人的头儿。这些人都管他叫老臭爷。老臭爷也欣然接受,因为他早就是老臭爷了嘛。 耀明被老臭爷指定为自己的专职跟班。这个老臭爷虽说是个地道的山民,臭毛病却很多。他一打牌,就来了一堆杂事,一会儿要喝茶,一会儿要抽烟,一会要上厕所,一会儿又要手巾揩汗。老臭最大的毛病是掏耳朵,过一小会儿就要掏一次,仿佛他的耳朵里有无穷无尽的耳垢。耀明看得出,人们都在巴结这个老臭,故意在输钱给他。一边输给他钱,一边还要把好听的话奉献给他。 老臭洋洋得意,打过了三圈,他这边的钱就有了点规模,堆起了一座小山包。老臭就格外得意,脱掉鞋子,用手抠脚趾缝,并不时把手指头凑到鼻子近前闻闻,品味自己的脚臭味道。他的这个习惯动作令耀明万分恶心,同时也知道他何以被称作老臭。 又一圈赢了。老臭一边数钱,一边抠脚,正在臭美,外边有人叫他,老臭一听就知道是他爹宋老让,而且一听就知道准是叫他回去帮助抄写东西,就不耐烦在大喊:你着什么急呀,人家李耀明刚刚回家,什么时候回来还说不定哩,你这么急三火四都抄出来,人家什么时候要都不知道,先放着吧,我这里手气正旺,别打断了我的财运。 宋老让惹不起宋老臭,只得一个人回去了。 耀明认识这个宋老让。在村子里,这是个三老豪杰之类的人物,说话份量很重的。耀明想,这样的人在家里也应该是很有权威的,没想到他儿子竟然如此怠慢他,他的脾气也不大,被儿子撅了一顿就灰溜溜地走了。 把他爹轰走后,宋老臭还一个劲地埋怨他爹:这老爷子心眼也是发死,表面上的的事呗,抹和平了就拉倒,何必这么当真哩。见老臭如是说,众人也附和着是是是。耀明能听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就旁敲侧击地说:我听说这位老爷子是村里的秀才啊,最有学问了。 听到有人夸奖他爹,宋老臭脸上有了笑意,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他的这个服务员:看不透,你小小年纪,知道得还不少。耀明进而说:听说李家的传说都是这老爷子给整理的。宋老臭说这不假,除了他还真没人整得出来哩。耀明做崇拜状。宋老臭愈发得意,讲说起他爹在村里种种出头露脸的英雄事迹。耀明不断地给予惊讶的表情和声音,加以配合。 老臭就越讲越兴奋。突然,老臭话锋一转:不过,这回给老李家写的这点传说,没几句是真的。耀明要的就是这句话,这也是他易容潜伏下来要听到的真话。在耀明的循循善诱之下,宋老臭就讲起了他所知道的李家的传说。 故事还是从那个怀了龙种的美丽姑娘开始的。那个被宋老让写成美丽化身的姑娘,原型是一个拉着讨饭棍子的寡妇,还带着个孩子,即所谓的拖油瓶。在一个饥荒的年月,这个寡妇带着孩子一路乞讨着来到了宋家峪,被村里的老光棍李天华收留,做了媳妇。这个孩子也就随着姓了李。后来,寡妇又为李天华生出两个儿女,其中的一个夭折了,不知是儿是女。但是,寡妇带来的孩子的确是男孩。这是老老年间的事情了,而且是口口相传,不可详考。 李天华的孩子们后来就在村子里传宗接代地繁衍下来,就是现在李洛玉这一脉的祖先。 耀明听后不禁眉头紧收,照这么说来,他的祖先还有一种可能,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个被发配到山沟里来的,有学问或当过官的人的正宗传人,有可能是这个讨饭寡妇带来的儿子的后代。这就使他的寻祖之行,更加地扑朔迷离,前途不定。 讲到李家其他的先人,宋老臭的口吻就更加地不屑:这人,就是一样好,样样好。不管怎么说,人家李春发达了,成了世界名人,这是真的,所以哩,他的祖上也都跟着沾光,都成好人了。其实咱们一个村里的,谁还不知道谁呀。别的不说,光是那个半夜扣尿盆的糗事,就足够他们几十年翻不过身来。 这又是个新线索,耀明表示愿闻其详。宋老臭却不说了,因为有几个人在向他使眼色,宋老臭也就打住了话头。别人都好说,这个新来的是外人,不知底细,不方便在他面前口无遮拦的。 接下来,耀明就格外地讨好老臭,好象他一点都不臭,而是很香。宋老臭虽说粗俗,却一点都不傻,他早就嗅出了耀明身上的异样气味。这个外来的年轻人,有什么地方似曾相识,很熟悉的一股味道,而且,他对李家的传说之类,分外感兴趣,好象是有备而来一样。于是,宋老臭也就深沉起来,再也不像开始时那般信口开河。耀明的探访就不太容易。 但是,这个扣尿盆事件的真相,还是很快就浮出水面。因为,这件事并不是传说,而是发生在十几年前的真事,村里人人知道,也用不着保密。故事是做保洁的宋小英讲给耀明的,这个姑娘好象对耀明有点意思,十分刻意地接近他,并对他的喜好了如指掌,加以逢迎。 小英说:就是老七家那个二儿子,贼眉鼠眼的那个,整天不拿正眼看人,时时都在打鬼主意的样子,从外表一看就不像好人,其实也真不是好人。耀明对上号了,他对这个应该是他叔叔辈的人,也有鲜明印象。在见到这个叔叔当时,耀明就给他起了个别名:最像坏人的人。 小英说的就是他。这个最像坏人的人,有一个天然的爱好,就是喜欢偷窥村里的女人,他的脑筋都用在了这上边,在女人经常出没的浴池、厕所及至卧室,他都要安装一个自制的探头,然后一个人躲在小黑屋子里,没事就看着玩,意淫了全村的女人。后来这个秘密终于被发现了。在一个无意的机会里,村里的几个人到家里找他,把正在偷着乐的他抓了现行,搜出了他录制的全村妇女的大量那个镜头。 :。: 第四百一十八章:一脉相承 一时,全村大哗,人们包围了老七的家,也就是李春父亲费尽心血盖起来的那个院落。特别是妇女们,坐在大门口,骂了他们三天三夜,把一个积肥用的陈年老尿盆,扣在他家的门楼上。这件事让李家从此威信扫地,见人矮三寸。史称扣尿盆事件。 扣尿盆事件之后,这个倒霉男人的媳妇就跑了,不跟着他丢这份人。李洛玉也跟着吃挂落儿,见了谁都点头哈腰的,没了一点英雄气慨,爷爷跟着孙子丢人啊。 事情说开了,宋老臭也不再避讳:现在好了,人家老李家还是有人,谁能料想到,名震天下的李春,竟然是李洛玉的孙子,咱们这些人,能找上个伺候他的工作,还要算烧了高香。这人啊,真是看不透。 又在曾祖的小别墅里呆了几天,耀明对这些人就足够了解。他们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小服务员也有所怀疑,却无论如何想不到,他就是耀明。在几天零距离的相处之中,耀明有种直观的感受,让这帮人负责照顾曾祖,不是明智选择。他们从根本上不不服气,只是看在钱的份上,不得不做出样子来。从感情上,他们对曾祖,并不比世上任何一个外人更亲。所以,耀明回到金凤阁后,就招募了一批新的雇员,替换了这帮人。但是,那个宋老臭被破例留用下来。耀明知道,只要他在这里,就能平息村里人的一些不满意。 这段穿越之前的寻亲之旅,就此画上了句号。 梳理寻亲的成果,除了多出来一大堆亲戚,能够用得上的线索并不多。这令耀明比较失望。李春说他:你不要把事情看得这么简单,也不会这么现成,什么答案都摆在桌面上,一是一,二是二。今天这一大堆零乱的信息,看似无用,可说不定什么时候,时候地点就有用。要多准备几手,宁多勿少,有备无患。这种功夫不会白费的。 耀明找出来一大群现实中的亲戚,可是祖上的线索却还是不清晰嘛。李春批评道:这就是你的狭隘之处。别的不说,仅你这次从老臭那听来的,有关寡妇带孩子,就是个相当有价值的线索嘛。这个线索的价值就在于,它能把你寻祖的视线,从一个宋家峪扩展到全中国,把一个李姓扩展到百家姓。比如,你从基因的角度,找到一个符合标准的人,而这个人并不姓李,你怎么办?如果没有这个寡妇带孩子的线索,就不好确认;有了这个线索,不管他曾经姓什么,都可能是我们基因上的祖先嘛。 听了父亲的话,耀明频频点头,还是父亲的眼光宽广啊。李春接着说:再就是这个讨饭妇女,她可以来自古代中国的任何一个地方,没有限制,因此我们的视线也不必局限的什么发配,当过什么高官,做过什么大学问。一句话,这个不太美丽的传说,才是真正有价值的线索。我们的视线千万不可局限在一个死角上,不要有框框,戴着有色眼镜找人,是找不到的。 耀明回到了他的研修班。离开的这段日子,研修工作进展很大。第一组的十八辈祖宗定论,得到进一步的充实论证;第二组的基因查找定位,也更加方便了。这个方便,主要体现在那个同步卫星上。发射卫星用的弹弓架子被取消,穿越之旅嘛,总是越轻装越简便的越好。这个同步卫星被简化成一个飞天的烟花,把定位的经纬度调好,往地上一摔,就反弹到它应该去的地方。方便得像古代孩子们玩的摔炮。一共试制了十枚这种卫星,充分考虑到了寻祖的难度和重复性。 这两组没有太大的变化,基本都在原有的基础上完善精练了一步。现在的问题集中到了第三组,即是:找到了十八辈祖宗后怎么办。要对这个祖宗施加什么样的影响和手段,才能导致他的遗传基因,发生我们所需要的变化。 第三组的实验室,是一个占地一千平方米的庞大基地。里面的设备林林总总,初见之下,给人以雄伟壮观的第一印象。 也的确壮观,只有春风的实力,才可以进行这种级别的实验研究,才能支付这么一个庞大团队的日常开销。这是值得自豪的一面。但是,常言说的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耀明是内行,每当他看到这人头攒动的劳动场面,就不由地发愁: 我的个天哪,照他们这样,即使研究出办法来,我也没力量把这么多的设备带回古代去;即使能带回古代,也没地方安置它们;即使有地方安置,也不可能找到相应的电力和厂房;即使一切都安置好了,我也不会操作;即使我学会了操作,也不能保证彼时彼地的社会自然环境,能够让我顺利从容地进行啊。 第三课题组的组长向耀明汇报,办法初步有了。经过无数次动物实验,现在我们可以初步做到,按照我们想要的基因,在十八代遗传中,准确地达成。耀明看了他们所做的动物实验。 实验用的动物,是一种白白胖胖的蛆,样子可憎,十分恶心人。耀明看了就不由地一皱眉。组长说老总不必担忧,这种蛆虫的繁殖速度很快,两个小时就可以繁殖一代。照这个速度,三十六小时,也就是一天多的时间,就有完成十八辈的遗传。说着,组长命人给老总表演。 耀明亲手从一大盘白蛆中捡出一条,提出要求说:我要让它的第十八代孙子,肚皮变成黑色的,你能做到吗?组长说能。说罢,就和他的团队紧锣密鼓地忙活了一阵,鼓捣出一个小玻璃瓶来。 小瓶子里装着不到十滴的液体。组长说:我们现在把这股液体注射到实验体的体内,而后,静观其变。 注射后,蛆虫依然故我,懒洋洋地趴在洁白的瓷盘中,白得晃眼,好象不存在一般。耀明以足够的耐心,双眼盯着这个代表祖宗的肉蛆。过了一个多小时,肉蛆产卵了,足有一百多粒。组长指挥人挑选出几粒,植入另一个标有“蛆二代”瓷盘里,其余的杀死。又过了两小时,就产出了蛆三代。 这样,耀明就在第三实验室里呆了足够的半天。接下来,他就不必亲眼见证全过程,回去等结果了。第三天,组长来叫他去看结果。果然,在第十八代的瓷盘里,趴着一条白背黑肚皮的肉蛆。 耀明把这条肉蛆捧在手里,心想,这他外祖母的就是我啊。 李春看了肉蛆,也感到欣慰,说行吧,照此办理吧。总不能在真人身上试验,人的繁衍速度,打到最快,也不少于十四年吧。耀明说有十二年就够了。耀明的这点生理卫生常识,是从他自己和前女友栗娟身上得来的。耀明从十二岁就有了遗精,栗娟的初潮也开始于十二岁。这是他们私底下说悄悄话时透露的个人隐私。耀明说得十分肯定,却不向父亲注明出处。李春当然明白。 经两位老总拍板,第三组的试验成果基本通过。之所以说是基本,就是不完全。不完全之处就在于,这个注射剂和注射设备。 注射剂必须在真空低温状态下保存,有效期不超过一周。注射设备相对简单,用在人身上,就是一般的注射用针。但是,这是在当代的条件下,不成问题。如果放在古代,就相当成问题了。 首先就是这个真空包装和低温贮存,做不到。穿越回古代,总不能带着一个冰箱吧,而且,即使带了冰箱,也不一定找得到电源;即使找到电源,也不一定匹配;即使找到了能够匹配的电源,也只有一周的保质期。有谁敢保证,在一周之内就能找到十八辈祖宗,并说服他老人家,接受这种不明液体的注射? 所以,成果是有效的,方向是正确的,但不可用。以后的努力方向,就要把这种种苛刻的保存施用条件去掉,就像那个同步卫星一样,简便到拿出来往地下一摔就行。而且,一定要取消保质期,要做到永远鲜活生动,随取随用,不受条件限制。 这就是说,要把这个没有生命的制剂,变成有生命的,而且是随身携带的,不变质也不可能丢失的液体。要达到这样的条件,只能有一个方向,就是人的体液。人的体液大致有骨髓、血液、淋巴液和尿液。骨髓和淋巴液很快被排除了,太难取,也需要大量的设备。方向定在血液和尿液上。最方便的莫过尿液,但尿液的承载量却不大,不如血液。 对,就是血液。 :。: 第四百一十九章:一脉相承 2 还是用动物做实验。不过,这次要用高级一点的动物了,起码要用小白鼠。实验的目标,就是在小白鼠的血液中,保存定向遗传的基因,也就是说,把小白鼠的血液变成药液。然后,再把耀明变成小白鼠。 听到这个判断,耀明不禁笑出声来。一折二腾地,我他外祖母都快变成老鼠喽。 老鼠是个很有意思的动物。已经无法考证从哪年开始有了老鼠,但人们大致可以这么说,这个星球上即便没了人类,也照样会有老鼠。老鼠的生命力极强,表现在它的繁殖力极强,一年之内便可繁衍出几代来。比起软塌塌的肉蛆来,老鼠就有了更加权威的参考价值。老鼠是哺乳动物,脊椎动物,人所具备的器官,老鼠也都具备。用老鼠作试验,毫无残忍可言。老鼠属于人人得而诛之类,随便杀着玩儿都行。 定向遗传的实验,做到了老鼠身上,就意味着进入了最后阶段。老鼠虽说繁殖的快,但要等它们繁殖到十八代,也等不起,耀明没有那么多时间,他至多能等三代。春风的传承任务,已是刻不容缓。李春的身体真的出现了不适,真的住院了。 从老家回来,李春就呈现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时间不长,也就是刚刚把曾祖送回宋家峪,李春就病倒了。李春的所谓住院,就是搬进了金凤阁的那个医务室里住,但住院毕竟是住院,性质不同,彰显着身体方面的严峻形势。李春住院后,美丽就成了李春的一级护理兼对外联络官,任何人要接近李春,都要经美丽批准,都要在美丽处登记预约挂号,连炙手可热的耀明也不例外。 耀明充分理解父亲。从上次李春住院的经验,耀明知道这次也是装病。李春之所以装病,标志着所有的事情都已上了道,步入正轨。于是耀明也不到医院去看望,他只是盯着第三组的试验结果。 好容易,老鼠产下了第二代。根据哺乳兼脊椎动物的遗传频律,从这第二代身上,已经可以看到定向遗传的鲜明迹象了。如果照此推演,就可以得出肯定的结论,到了第十八代,定向遗传即可完成。 至此,有关穿越、寻祖和定向遗传的所有理论难题,都有了结论。现在唯一需要的,是等待,等待老鼠繁衍出第三代和第四代。把遗传的希望寄托在第三代和第四代身上。这是耀明留在当世的最后一段时间了。耀明的穿越之行已经进入了倒计时。耀明再也没有借口赖着不走了。 当穿越滚蛋的事情无比真实地摆到面前,金凤就又折腾起来。但是她不能再去折腾李春了,美丽不批准,金凤也见不到李春,她只能折腾自己,有时候也折腾折腾耀明。但是,金凤毕竟不是一般的家庭妇女,她当过第一夫人,而且现在仍然是第一夫人,她爱好视察,也知道大人物是怎么个当法。面对唯一的亲生儿子即将离去,踏上未卜之途,金凤的心就像刀割一般,她没别的办法,只是整天整天地为儿子打点行装。 为了缓解母亲的心情,耀明陪着金凤参观了穿越基地。穿越基地距离金凤阁不是很远,从古代的一个卫星发射中心改造而来,占地相当大的一片。应该说,即使科技发达到了今天的水准,让一个大活人完成时空的穿越,也不是件轻省的事。这可以从基地的无数高大的建筑,繁复的管道,密如蛛网的线路上看出来。 见到这么一大堆复杂的设备,金凤的心缩得更紧了。在金凤看来,这一大堆破烂玩艺儿,无异于一架绞肉机,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怪兽,就是这个怪物要吃掉她的心尖子耀明。耀明耐着心给母亲讲解,尽量用浅显的语言,把穿越时空的原理一条条地说清楚。耀明所受的教育,比金凤要强得多。金凤和李春上的学,只是华夏小区里一个普通不过的知转所,而耀明他们这一代,却占据了当代最强势的教育资源,在春风集团强大的资金支持下,要雨得雨,要风得风。所以,仅仅隔了一代,就有了很深的代沟。本来也是学之精英的金凤,在儿子面前就完全变身为听众,一个需要借助比喻和耐心来普及一般常识的老太婆。 金凤对耀明所说的这一套一套的理论置若罔闻,她没必要了解这些。金凤只对一点感兴趣,她问基地的负责人,你们这个穿越,一次可以带过多少人去,可以带过多少东西去,起码,一年四季的换洗衣服能不能带全?再有,人过去之后,能不能和家里保持联络?如果想回来,难吗,可不可以白天穿越过去,晚上再穿越回来,在家里睡觉呢? 基地负责人对这一串问题的回答都是否定的。他说穿越不是过家家闹着玩儿,完成一次穿越,需要耗费大量的电能,对人体也有一定的损害。一个人的抵抗力,也经不起若干次穿越的消耗,所以不像走亲串门一般随便,不到万不得已,穿越过去,是不可以轻易回来的。 这套答复,是耀明事先教给基地负责人的,也是基地答复一般询问的套话。实际情况虽不像这么严重,也相差无几。此前来这里穿越的,多是些研究历史的学者,写小说的作家,他们需要古代的第一手资料,他们需要搞怪,需要省人一目,吸引眼球,穿越回古代,收集一点子新鲜货,抖落给今世的人们,聊以解闷吧。至于纯粹为了新鲜刺激跑回古代闹着玩的人,虽有,却不多。这主要是因为古代人类的生活质量,简直低到了当代人不敢想象的地步,那就不是人过的日子啊,当做怀旧寻根之类的噱头还凑合,真正身临其境,融入到这种物资极端缺少,文化万分落后的生活中,谁都受不了。初到的那一丝新鲜感,在不到半天的时间内,就消失殆尽,剩下的完全是难受,恨不得立马就穿越回当代去。 一句话:不好玩,也不是玩的。 在基地,耀明也有自己的注意点。他主要考虑的是能不能多带几个人,特别是能不能带上栗娟。对这个前女友,耀明内心深处相当留恋。在长达五年的时间里,耀明都一直暗恋着她。尽管,在世俗的标准中,栗娟并无多少闪光点,但好看不如爱看,在耀明的眼里,栗娟就是一朵无可挑剔的鲜花。栗娟不用说话,她的话有一句算一句,都能说到耀明的心坎上。栗娟也无须梳妆打扮,她那素面朝天的样子,就是世上最美的。特别是栗娟那一头栗色的卷发,更令这个梦想中的姑娘,平添了无限的风情。那是一朵挥之不去的栗色云彩,从它出现在耀明眼前的那一刻,就笼罩了这个痴情男子的心头。 现在,在面临几乎是生离死别的时候,耀明想到最多的,就是栗娟。要不要带她走,能不能带她走呢,这个问题成了耀明考虑最多的事。带栗娟走,无疑,会是一场浪漫之旅。红袖添香,佳人陪伴,这是任何一个男子都心神向往的境界。不管有多少磨难,只要有心上人的陪伴,转而就变身为乐趣。那些痛啊苦啊,就成了向爱人倾诉的资本,立马就由毒药变成美酒了。如果一个人去承受这些,那就纯粹是痛苦,没了丝毫乐趣可言,只能自我消化吸收了。 但是,耀明也想到前途的未卜。说不定,刚刚穿越过去,就会遇到什么想不到的灾祸哩。如果是自己一个人,怎么都好说,带上栗娟,就可能因为自己的原因,牵连到她,说不好,这个心上人就会成了货真价实的累赘,为了照顾她,就不得不把任务放下。真是这样,就因小失大了。 自从李春二次住院,耀明肩头的担子一下子就加了份量。往日,他可以时不时地就到父亲那边寻求答案,或者也不妨说是去变相撒娇。父亲是坚强有力的,总能给耀明一个满意的答复。即使在耀明听来,父亲的答复并不十分令他满意,或者,这个答复就是耀明心中已经有的答案,但是经父亲的嘴说出来,就有了某种铁板钉钉的效果,让耀明的心马上就安定下来,浑身就充满了干劲。现在不行了,见父亲的机会没了。美丽铁面无私地把守着医院的大门,李春一去不回头,不接见任何人。家里和集团的一切都交给别人打理。至于耀明负责的传承这一块,更是早有定论,一切交由耀明酌处。 耀明不得不成长起来,特别是在母亲面前,他的这种成长与成就感觉,异常强烈。儿时依赖的母亲,现在转而依赖他了。耀明要负责把这个弱势的妇人安抚好。这个安抚母亲的过程,同时也是耀明说服自己的过程。 但是,从基地回来之后,耀明还是忍不住去了一趟栗娟那边,远远地注目着栗娟,向她行注目礼,和栗娟告别。 :。: 第四百二十章:整装待发 令耀明大跌眼镜的,是他居然看到栗娟挽着一个男子的胳膊,满面春风地在超市里购物。这是个非常眼熟的身影,远远的,耀明不敢断定是谁。这个男人的身份,不用打听了,一望而知就是栗娟的新男友,是耀明的继承人,第二任。两人在超市里,在大街上大秀恩爱,一副甜蜜到无以附加的样子。这令一往情深的耀明,一下子就像被冷水浇了头,精神为之一振,彻底清醒了。 是啊,我是担当大任之人。华夏有句古语: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可是现在呢,我担负着为全人类承接能源的重任,却陷在这一脉相思之中,其果决的力道,连一个栗娟都不如。这是耀明对照栗娟找出的差距。也不妨说是栗娟给耀明又上了一课。 栗娟挽着她的新任男友,拐进了一家餐厅。耀明也远远地跟随进去,在隔了几桌的地方坐下来。伴随着栗娟她们的节奏,耀明一个人喝起酒来。耀明只记得开头,不知道结尾。当他从醉酒中醒来,发现自己是被餐厅特殊关怀了。这个特殊关怀就是餐厅负责把不能自理的客人,临时收容一下,而且不须多加钱。 令耀明感到幸运的是,这家餐厅的人们,并没有认出他来。他们按照一般的操作程序和礼节,打发耀明离开餐厅回家。走出餐厅的大门,耀明有种空前的失落感。这场酒喝明白了许多事情。此前,耀明一直就很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他也的确应该算是个人物,但是,那是未来的人物,在耀明为这个世界带来无尽能源之后,这个世界会离不开他,会拥抱他,欢呼他。但是现在,这还仅仅是个可能性。可能并不等于现实,一百个零加起来也不等于一。耀明此刻真的看清自己了,现在,李耀明还他外祖母的什么都不是,他只是个零。 让耀明清醒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栗娟。这次穿越,到底带不带栗娟,耀明一直在反复权衡掂量。这其实是因为耀明放不下栗娟,可是耀明给自己的的借口是,栗娟放不下他,他这么一走了之,栗娟将情何以堪?耀明不止一遍地设想过,栗娟得知他走后的那种种痛不欲生的状态。但是今天明白了,耀明不再自欺欺人了。人家栗娟早把你李耀明忘到了太平洋里去了,人家早就有了新欢,人家活得好好的,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哪儿凉快上哪儿歇着去吧。 这一趟真没有白来。耀明这样想,别太拿自己当个人,你现在什么都不是,如果说你李耀明还是个什么人,那只因为你是李春的儿子,除此之外,任嘛没有。所以,耀明的脚步分外轻快,这一顿酒喝得值得,让耀明的头脑清醒了,尚存的一丝顾虑和犹豫,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耀明想我就是要赶快走啊。我的事业和人生,也就是刚刚开始, 回到研修班上,李耀明立即进入了实质性准备。他又一次召集所有研究人员开会,总结成果,制定方案。 一个详尽的方案立刻就摆到耀明的案头: 时间:二十世纪上半叶或中叶。有误差却不至于很大。拟以上半叶开始时为宜。 地点:中国华北。 技术操作:寻找第十八辈祖宗,并把李耀明的血液输给他,使两人的血液融合。 这最后一项,尚未得到完全的实验证实,就差一代小老鼠了。也就是鼠四代还没有生出来。现在,携带着定向遗传基因的鼠三代,正在茁壮成长之中,估计不久就可以发育出强有力的生殖系统,担负传宗接代的伟大任务。 第三课题组长向耀明汇报说:他必须找到准确的第十八辈祖宗,不可以是别的祖宗。假如耀明找到的是第十六辈祖宗,那么有效的定向遗传,将会发生在耀明的孙子身上,于他们这一代并无任何实际效果。假如耀明找到的是第二十辈祖宗,那么有效的定向遗传,就会发生在耀明的爷爷身上,更加的不可取。因为从生命延续的角度,耀明的爷爷肯定要比他爸爸更早离开人世,这样的传承还有什么价值呢? 组长说,您的任务就是找到祖宗并把血液输给他,有一百毫升足够。一旦您完成了这个传输,其他的事情就交给历史去完成了,您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穿越回来,那时,您将自然而然地获得定向遗传的全部基因,掌握地心能源大门的钥匙。 啊,的确是一幅令人神往的前景。 等待鼠四代降生的时间,令人焦急。耀明利用这段最后滞留在当世的时光,为自己准备行装了。母亲金凤给准备的那一整套生活用具,都不可行,被技术人员当作笑话放置在一边了。耀明所能随身携带的物品,总重不可超过五公斤。这其中还包括他的衣服。 所以,一切婆婆妈妈的东西都不能带。耀明第一要带走的,是那几颗卫星。卫星一共十颗,每颗重约零点五公斤,考虑到实际也用不了很多,耀明决定带走两颗。这就占据了他全部行装的百分之二十。 为了实用性更广泛,耀明对这两颗卫星进行了技术升级,有基因查询功能,还附加了最实用的自定义搜索和全球定位。这样,即使回到古代,耀明也可以随心所欲地查找到想要的任何人和地点,并且锁定它们,对其施加影响。 耀明带走的最关键之物,是地心能源的使用权。这是件地地道道的无价之宝,也是耀明回到古代的护身符和通行证。耀明要在古代社会寻找祖宗,并进而和祖宗接触,提出要求,进行操作,都不是空口说白话,空手套白狼的便宜事。耀明必须具备相当的能力,作出一些让古人信服的事情来,才能得到古人的信任和配合,否则,即使找到祖先,也等于零。古人和现代人一样,都只相信真的本领,不信任夸夸其谈的嘴把式。这一点,耀明有充分的信心。他在春风的技术部已有三年多时间了,对春风的核心技术有了全面掌握,并且应用得心应手,还升级了天马行空系统,有所创建。古人用这种核心技术作什么呢,耀明一时也想像不出来。 耀明想的最多的,就是替古人搞搬运。比如古代在收粮食,突然下了大雨,耀明想,这时我就要露一手了,把地里的所有庄稼一下子搬回家去,不由他们不服我。用这个搬移大法,还可以帮助古人建造房屋,修建水坝什么的,都是很有用的。至于地心能源的其他诸多用途,也就是把地热调出来,帮他们烧烧饭吧。古人没有发电厂,也没有汽车火车的,能源改造都谈不上。有了能源也没有使用能源的设备。这个技术进步的过程,是必须经由古人自己来完成的。天上不会掉馅饼,即使是满怀孝心的子孙穿越回去,也不能一切包办代替。不经历风雨,任何人都不会见到彩虹。 要不要带钱,现代的钱带回古代有没有用处,这个课题经历史组的专家们论证后,结论是,当然应该带钱。钱是一般等价物,什么都能交换,因此就有了金钱万能说。当代的钱带回古代是不可用的,但可以带一点黄金回去。这种稀有金属在任何年代都是硬通货,最好使。耀明决定,把剩余的携带空额,全部带上黄金。 金凤嘱咐道:你带去的这些好东西,不可以全部让别人看到,古人为了这个钱,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谋财害命是家常便饭,平时身上只带些散碎金子就行了,不要超过半两。耀明连声说是。金凤又说,到了古代,先用卫星定位一个地方,你可以把一座山搬起来,把金子和用不着的卫星压在下面,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谁对你说什么都不可以把这个告诉他。这叫做看家本事,明白吗? 看家本事。耀明掂量着这句话的份量,深以为然。其实,他的看家本事是他掌握的地心能源。有了这个本事,就是丢了钱,他也可以查出是谁拿的,也可以轻松地拿回来。但是,耀明还是谨记母命。母亲的温暖,此时格外令人温暖。 耀星给耀明体内安装了一套崭新的掌心屏系统,并接通地心电力能源,驳接了卫星定位搜索,可以对地面上的一切了如指掌。耀星说,遇事要三思而后行,不要鲁莽,不可依仗核心技术,就轻率行事。耀明只有点头的份了。这几天他就会这个动作。来的人都不是外人,说的话都是有用的话,耀明听得耳朵有了茧子,却也不烦。 最后,穿越基地来人,教给了耀明一套密码,是到了万不得已之时,穿越回来所用。耀明背了两遍,有一处错误。基地的人不放心,就把密码拷贝进他的掌心屏里。耀星还是不放心,就用文身分别写在耀明的两个脚心上。 :。: 第四百二十一章:初入洪荒 在一阵紧锣密鼓的张罗准备之中,那个寄托着遗传希望的鼠四代诞生了。刚生出来的老鼠,粉嘟嘟的就是一个小肉团,饶是老鼠,也不嫌丑陋,也因为它身上存在着一组密码基因,反而平添了一股可爱的成分。世上本没有什么美与丑,全看它对人有用还是没用了。 三天后,鼠四代稍微长出了点老鼠样子,有头有脸的了,可以经得起一根银针的穿刺了。于是,那根探测遗传基因的针,就不失时机地穿刺进了它的身体。抽血化验的结果十分令人满意。完全合乎标准。于是皆大欢喜,鼠四代完了成历史使命,旋即被试验员随手扔进镪水瓶里烧死。 耀明要走了。 虽说早就知道他要走,虽说耀明要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世界,并不是什么新闻,可是,一旦这个传说就要成为现实,还是个令人咋舌的事情,谁也无法再保持镇静了。人们纷纷涌向金凤阁,涌向耀明和金凤。琼花三侠都来了,华连卡带着耀平弟弟和耀宁妹妹来了,小雪姑姑来了,宾格姑父来了;立秋姑姑来了,韦子姑父和小韦哥来了,胡敏英和米晓虹来了,银凤和安东诺夫来了,灵凤和宾利来了,多财老汉来了,肖潇和李奇来了,冯巧珍和于则玉来了,戴维和菊英来了,柳芭和安德烈来了,鱼瘦粥和巴扎洛夫来了,小柳子和乌里扬诺夫来了,潘小玉和杨纳来了,三餐不食郎和杨娜来了,约翰和王成华来了,连刚刚出狱的李承昔也来了。 这些人的不请自到,齐聚金凤阁,本身就说明了很多。这些人承载着一个时代,属于他们的那个时代已经结束,现在,是李耀明的时代了。耀明的时代将接续这些人所创造的辉煌,同时,也可能终结他们的好梦。 金凤阁里的气氛,总体是凝重的,虽然表面是是热闹的祝福。金凤先就承受不住了,她奔向医务室,一把推开于美丽:你上一边去,李春想干嘛,天塌下来他也不管吗,你叫他给我滚出来。李春穿着一套条纹的病号服,慌忙从里面迎出来。一见到李春,金凤立时就瘫软在地上。丈夫就是她的主心骨啊,一个女人有多大能量,到了关键时候,还是对自己的男人寄予了全部的希望。 把金凤抬上病床,李春赶紧着更衣整容,出去接见来宾了。李春一出面,整个沸沸扬扬的金凤阁立时消停下来。众望所归,万众瞩目的李春,终于现身了。人就是这样,虽说李春出来不出来,事情都是一样,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但是李春来了,人们的心绪就以能够安定下来,从意识的深处,觉得事情本来就应该这样的,没什么也不再有什么悬念。李春不来,就觉得这个事情不是这样,一定还有什么没有做到的地方,一定不可掉以轻心。 这时,金凤也从一阵的晕眩中苏醒过来,她从李春的病床上爬起来,就来到李春身旁站定。这时,金凤又找到了总裁夫人的感觉,她要打起精神来,和李春,和她的耀明一起,接受众人的朝拜。而且,这一刻的金凤,才意识到,她的这种荣耀,多半不是因为李春,而是因为耀明。耀明,我的儿子,做母亲的今天就依靠你了。 李春出面,就是向大家挥了挥手,嗡嗡作响的场面就安静下来。李春没有讲话,他冲耀明示意:你说吧。 耀明就开讲了。耀明讲的都是些技术层面的东西,包括传承的立项,研究和准备,以及他本人对这次使命的认识和精神准备。对生死的准备,对困难的准备等等。耀明讲得很实在,他知道,面前这些人,都是前辈,跟他们讲别的都多余,跟他们就要讲真的,讲实的。 小雪听着侄子的讲话,不住地点头。旁边的宾格却不由地摇了摇头。小雪问他有什么疑问吗,宾格说耀明这孩子稍嫌绵软些,我要送给他一件礼物。正说着,耀明讲完了,李春也不讲,就把时间留给了来宾们。来宾的发言,也无非捡着好听的往外抬,大同小异的场面话。 宾格就凑到耀明跟前,问他都带了些什么。耀明具实回答,宾格说不行,最关键的一样东西,你没带上。像这样,你是要吃大亏的。说着,宾格向耀明出示了一套最新配备的警用防身并攻击器具。宾格告诉耀明,你不要以为古代是个什么谦谦君子国,古代的人们相当野蛮,古代人获得生活资料的基本手段,就是抢夺和杀戮,极少有人依靠勤劳致富。即使是自己的劳动成果,也必须用武装力量来保卫。 耀明说:我们的历史老师常说人心不古,就是说,现在的人不如古代的人懂得文明礼貌。宾格哈哈大笑:你们那是个什么鸟老师,误人子弟啊。我们接受的训练,都是以古代战争为蓝本的,你一个人出门在外,首先就是要学会保护自己,要准备挨打,也要准备打别人,还要准备杀人,这都是必须的。 啊?耀明张大了吃惊的眼睛。 小雪姑姑说你认真听着,姑父说的都是实情。你也听说过我到曼哈的故事吧。耀明点头。小雪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可以在曼哈立足吗,这个秘密我没向任何人透露过,今天我告诉你吧,是我有一件护身的电衣。要是没有这件宝贝,第一个夜晚就得被人给祸害掉。耀明听得一身冷汗。宾格说你的父母也太过粗心了,没有防范意识和准备怎么可以呢。这么办吧,你跟我玩一天,我就教会你应用的技术。 离穿越只剩三天时间了,耀明还是抽出一天来,跟着宾格学习技术。宾格曾在联区委当过警卫战士,又在康州做过警官,对付坏人是相当有一套的。他给耀明的掌心屏安装了电击掌和正极反弹系统。电击掌的前身,是久负盛名的警用电棍,现代已经微缩到了掌心屏里,只须安装一个软件,不须额外携带一根又粗又长的黑色大棒。正极反弹是针对来自敌方的打击设置的,根据人体行为原理,当加害者实施侵害之时,他的心理是阴暗阴险的,要下一定的狠心,用一定的歹毒。因此就带负电荷。正极反弹就是依据这个原理,当有这种不良侵害发生之时,在人身体上自动生成一个正极电罩,把那个带有负电的侵害反弹回去。 这两款武器都采用地心能源提供的电力,不须格外伺候,只须常备不懈,时时开启状态,不可松懈警惕。宾格反复地嘱咐耀明,千万不可书生气十足,别把古人想象得那么好。耀明一边点头,一边想,姑父也未免失之偏颇,他是当警察出身的,看谁都像坏人。但姑父的话耀明还是听了,给他的器具也带上。 宾格还要送给耀明一把手枪,耀明没有接受,说这东西带在身上,就成了别人攻击的目标,再说子弹也是有数的几颗,打完了就成了废铁,还不如多带点金子。据说古代有些人是相当贪财的,只要给他点钱,让他管你叫爹都行,我还是立足于收买,实在不行了再动武。宾格见耀明挺执着的,也就没有强求。 万事俱备,终于到了耀明穿越之时。 到基地送行的,只有耀星一人。基地不是儿女情长哭哭泣泣的场所,也容纲不下多余的人。在进入穿越舱之前,耀明告诉耀星,如果我在那边得手,你的身上就率先实现了地心能源的掌控功能。所以你在经常试一试,如果有了,就证明我在那边成功了。如果没有,就是我还在奋斗中。同时,我如果在那边得手,也就掌握了这个功能,我可能回来,也可能在那边就不想回来了。我不回来,这边家里的一切就靠你了。 耀星知道弟弟这番话的份量。这等于是遗嘱,也即是说,耀明这次离开,其中有一项准备,就是把这边的一切交给耀星,他并不是为了自己当总裁,才甘愿以身犯险,拿自己的性命作赌注的。耀星深深地被弟弟的境界所感动,他说:不可以的,你一定要回来。我永远当你的助手,这是天命,我们都不能违抗。 耀明也不好多说什么,他最后握了耀星的手:哥,为了人类的能源,再见。说罢,毅然掉头,一步跨进穿越舱里。 随着耀明进入穿越舱,整个基地就嗡嗡地响起来。一串串指示灯闪烁,一组组数码显示。工作人员们来回地传递着信息,指挥长在高高的塔台上发布着一道道指令。耀明乘坐的穿越舱,以飞快的加速度,渐渐逼近了每秒三十万公里。李耀明这个人,就要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从进入穿越舱的那一刻,耀明就被实施了昏迷。他不可能在理智清醒的状态下,经历如此难受的过程。这是一个从生到死的过程,死有多难受,耀明就有多难受。世上有谁喜欢经历死亡呢? :。: 第四百二十二章:河边奇遇 当耀明终于醒来,他发现,天上是无数闪烁的星斗,大地是一片死样的沉寂。巨大的穿越舱不见了,送行的耀星不见了,来往穿梭的基地工作人员不见了,庞大而规整的穿越设备不见了。耀明正躺在一片泥湿的土地上,耳边是一阵哗哗的流水声。耀明试着用了用力,还好,手脚都能动弹,人还活着。 哇,这是个什么地方呀。耀明站起向来,举目四顾,这是一片河滩地,身边就是滔滔奔流的河水。河面很宽,足有一百多米。往河的这边看,有一道陡坡,爬上这道坡,就是这边的土地了。 耀明想到,第二组的组长反复嘱咐,穿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发射卫星,他随身携带的东西,就是这个卫星体积最大,万一弄丢了,就不好办。想到此,耀明取出一个卫星,调整好数据,往地上一摔,卫星就飞上天空,不见了踪影。 还好,没人看见。接下来,耀明要藏他带来的金子,这是母亲嘱咐的,先把这些身外之物处理好,就不怕什么了。耀明顺着河岸向前走了一段路,就来到一片芦苇地的旁边。芦苇十分茂密,在夜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响声,黑乎乎的,给人十分诡秘和阴森的感觉。耀明钻进芦苇地里,想把金子埋在这里,左右看了看,找不到一个明显的地标物,怕埋下了以后找不到。正在犹豫不决之际,就听河岸上传来一阵人声,有一大群黑影从河坡上走下来。耀明赶紧趴在地面上,不敢再动弹了。 河坡上的人呼噜噜地拥下来,靠水边停住了。耀明仔细一看,是一群穿着十分怪异的人,他们都穿戴着古代人的长衣服,男人们都留着大辫子。这一群人簇拥着几顶轿子。轿子徐徐落下,有几个挎着佩刀的男人跑到一顶大轿子前,低声向轿子里说了几句什么。轿帘打了起来,从轿子里走出一个老太婆来。这个老太婆一出来,众人都跪倒向她叩头,口中齐声喊着:老佛爷吉祥。 个老太婆名叫老佛爷,这是哪路神仙啊。耀明上学时候,历史学的不是太好,他仔细在脑子里搜索着有关的知识。不没容他对上号,就见这个叫做老佛爷的女人向人们摆了摆手:罢了罢了,都起来吧。一片跪倒在地的这才站起身来。 老佛爷在地上走了两步,活动活动四肢:哎哟喂,这一道儿跑得呀,真快把骨头都颠散架喽。来呀,快给我找个地儿,出大恭了。 马上就有个小个子的男人跑过来,伸手搀扶住老佛爷,径直朝耀明躲藏的这片芦苇地方向走过来。耀明不知道老佛爷的所谓出大恭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心里大致也猜出了八九分,一个跑了一段长路的人,到了河边苇子地里,能干什么呢。 果然,老佛爷在距离耀明不到二十米的地方蹲下来了。顿时,一股恶臭的气味朝耀明扑过来,耀明压抑住强烈的恶心,用手捂着嘴隐忍着。还好,老佛爷拉屎的速度还挺快的,时间不长,她就站起身来。而且,她排泄出来的那堆宝贝,也立刻被人精心地掩埋掉,不留下半点痕迹。耀明总算能够松开手,透口气了。 这时,就见一帮带佩刀的人押着几个衣衫破烂的人走过来,人群中吵吵嚷嚷地说了些什么,后来,这几个衣衫破烂的人,就到河里撑过一条船来。老佛爷先就上了船。这条船把老佛爷渡到了河的对岸,又回来渡其他的随从人员。时间一拖就是半宿。耀明不知就里,只是在芦苇丛中静静地看着。期间,耀明打开掌心屏,搜索了一下老佛爷这个词条,得到的答案是:中国晚清时期,宫廷中对慈禧太后的称呼。 啊,这老家伙就是慈禧呀。 耀明对上号了。慈禧太有名了,耀明看过许多以她为题材的娱乐节目,这个老女人是中国晚清时代事实上的女皇,却也是中国落后挨打的罪魁祸首。这个老女人为什么半夜三更跑到这里来了呢?耀明想了想他穿越的年代,开始明白了。啊,现在正是二十世纪上半叶,应该是刚刚进入二十世纪,一九零零年前后吧。那么,也正是八国联军侵略中国,慈禧太后逃出北京紫禁城之时。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正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连夜脱逃。 好家伙,刚一穿越回来,就碰上这么一个历史镜头。耀明心里挺有成就感的,仅这一项,就足够将来和耀星耀荣他们吹牛了。 黑压压河岸上的人,一拨又一拨地都渡到了河对岸。船又回来了,剩下了几个佩刀的侍卫,他们把船夫叫下船来,说是给他们结算工钱。几个船夫刚一下船,就见这几个带刀侍卫纷纷抽出刀来,把那几个船夫砍倒在地。浓浓的血腥气味,比方才老佛爷拉的屎味更冲,直扑耀明而来。耀明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杀人啊,这就是所谓的杀人。耀明真的是第一次见到杀人的场面,鲜血飞溅,人头落地,血腥呛人,哇,太恐怖了。 带刀侍卫们杀了船夫,就跳上船自己摇着向对岸驶去。 耀明不明白这帮人为什么这么坏,这比俗语中所说的过河拆桥更加恶劣。 等到这帮人完全消逝在视线,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耀明顾不上许多,他在芦苇地里打开掌心屏,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把这点金子藏起来。方才目睹了杀人的一幕,犹如迎头让人给泼了一盆冷水,耀明无比清醒了。他想,这几个船夫是老佛爷连夜脱逃的见证人,所以才被灭了口。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残酷,稍有一点不慎就会送了命。所以还是应该把金子藏起来。 耀明想到了宋家峪,自己的故乡,那个小山村。在掌心屏上,耀明很快就找到了这个地方,还好,离这条河不算远。耀明就施展他的轻功,即地心引力暂缺,轻飘飘地飞到了宋家峪上空。 从天上看下去,这个晚清时代的宋家峪,与耀明刚刚去过的,几百年之后的宋家峪,也不见有多少不同。都是同样的大山嘛。耀明十分感慨,看来大山的面貌是不容易改变的,人们折腾来折腾去,折腾的都是容易折腾的地方,这大山却永远就是大山而已。 降落下来,耀明就转到了村南的要儿沟旁边。这是个无人问津的荒野,耀明有印象,在山沟的边上,有一块巨石,论份量足有千吨重,十分突兀地矗立在山头上,不知何年何月,什么神奇的力量把它弄到这里来的。耀明一眼就看到了那块巨石,与未来世界的巨石一个模样。耀明很高兴,这里十分好找,地标明显,又十分安全。他施用地心引力暂缺术,把巨石移开,把随身带来的三公斤黄金和一个卫星,装在一个小箱子中,安放在一个小石窝窝里,又把巨石移回去压上,心想,他外祖母的,就是老佛爷那厮亲自来了,也拿不走的。 藏好了东西,耀明找到一处山泉,洗了洗脸,又喝了点水。在清澈的山泉映照下,耀明看见了自己的装束,与晚上见到的那帮人,真是差着不止一个时代。还不用说别的,仅这身装束,就足以让人把自己视作另类了。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换一身衣服。耀明仗着胆子走进宋家峪,凭着穿越之前对这个山村的认知,耀明想总不会出什么意外吧。走进村子前,就碰到了几个上山砍柴的山民。他们看见耀明,都像见到怪物一般,连比划带喊叫,整得挺热闹。耀明和他们搭讪,说是想和他们换衣服。开始,山民们以为耀明是在说胡话,哪有这般好事,耀明的衣服尽管很怪,却一望而知,是高级货。他肯用这么好的衣服和我们对换吗。 但最后还是换了。山民跟得了宝贝一样,沾了多大便宜似的,兴高采烈地跑回家去。耀明也没敢在山里久留,他怕被全村人围观,当作怪物似的看,更不想由此引起周围人的注意。至于他要寻找的祖宗,耀明知道,此时他的祖先并不在这个故乡里,他的祖先还没被发配到这里来哩。 耀明返回了那条河边。河边聚集了一群人,正在哭天抢地,几个妇女扑倒在那几个船夫的尸首上,连哭带嚎地折腾得欢。耀明看了看自己,这身打扮与他们也没有多大差别,就走上前,挤进喧闹的人群。 看得出来,这几个被杀死的船夫,来自三个家庭,他们留下的三个家庭的成员,是这场哭悼的核心人物。从他们的哭诉中,耀明听出来,这三个船夫是昨晚间被官府征调的,说是有皇差,有重赏的,可到最后却落得人财两空,一定是遇上土匪了。耀明问身边的一个中年男子,这里是什么地方。 运河。 男子简单地回答。并不看耀明一眼。 :。: 第四百二十三章:初试神功 耀明发现,这里的人们普遍表情木讷,十分呆板的样子,好象面对生死,面对如此不公和剧变,都无动于衷似的。那几个妇人还在继续号啕,而围观的人们却只是呆呆地直立在一旁,耀明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围在这里,也不知道这个哭死人的场面有什么看点,值得他们如此专注。不过,有一点耀明是看明白了,这几个妇人哭诉的中心,还在于今后的生计。家里挣钱养家的支柱倒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是她们哭诉的中心内容。 看到这一点,耀明决定自己是应该出手了。现在,耀明就后悔,昨晚,在那几个带刀侍卫动手行凶之前,就应该出手相救。如果自己那时反应稍微快一点,也不至于有现在这个悲惨的场面。耀明从人群中走出来,他把扑倒在地上的妇人搀起来,在她们的手里塞了一点金子,悄声地说:拿着吧,先把人埋了。 妇人们接过金子,立时就止住了悲声,她们以惊奇的眼光看着耀明,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旋即就跪倒给耀明叩头。耀明赶紧张罗大伙帮忙。大伙一看这个人出手不凡,就知道是遇到了贵人,纷纷行动起来,不一会儿,就把死者掩埋在河岸的一个高坡上。 坟头渐渐堆起来,那几个妇人刚要跪下,再哭一场。正此时,就听从远处传来一阵异样的声响。耀明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人群大乱,人们扔下手头的一切,掉头就没命地奔跑起来。看来这里的人们是习惯了这种响动,并近乎习惯成自然地选择了以奔跑应对。耀明再定睛看去,只见远方尘头大起,有无数难民样的人群向这里跑过来。 逃难,这是典型的逃难场景。耀明在娱乐节目中见过多次,今天是看见原装正版的了。 逃难的人群以洪水般的汹涌,霎时就把耀明淹没其中,他们漫过高坡,冲下河堤,片刻之后,就挤满了河岸,若不是滔滔的河水阻挡,他们就漫卷过河。但是,河水挡住了他们,面对湍急的河水,他们只得停下来。耀明看到,他们的眼里充满了绝望。这是一种十分可怕的眼神。 这时,远处又扬起了尘土,响起了呼喊声。耀明登高一望,看清楚了,是古代的军人,他们穿着鲜艳的军装,手持相当原始的武器,不时鸣放着手里的滑膛枪。耀明从一片纷乱的喊声中,听得出大多是英语,就是英伦小区的方言。从旗帜上,耀明只能判断那个有着鲜红大圆点的日本国旗。这个标识耀明十分熟悉,在白飞的家里,就陈列着一幅这个东西。据白飞他爹白鹏说,这是他们大和民族的精神象征。 耀明知道,来的就是所谓的八国联军了,这些拿着武器的人,不知为什么要驱赶这些没有武器的平民。耀明看不懂,就像昨天晚上,他看不懂那些为别人摆渡的船夫,为什么被人杀掉一样。 洋人的军队很快就追到了河边,他们站在高高的堤岸上,俯视着被他们挤压在河边的中国老百姓,欣赏着这些绝望之人发出的绝望的声音。洋人们并不急于开枪杀人,他们一步步地压缩着包围圈,时而也向人群中开一两枪,听着人群中爆发出惊恐的喊声,哇哇地大笑。被围的百姓中,开始有人跳河了,跳河的人旋即被湍急的河水冲走,堤岸上的洋人指着河水伊里哇拉地说笑着,也向河里开几枪。 耀明也被裹挟在百姓人群之中,他的大脑中一片空白。从昨天晚上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耀明的大脑就一直在经受考验,一次次地经受强烈的刺激。他无法想象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人与人之间到底有多大的仇恨,到底有什么必要,非要把对方置于死地。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然而现在不是耀明思索人生的时候,堤岸上的洋人们正在拉开架式,他们显然是训练有素的,他们正在排列成十分严整好看的队形,分成若干个批次,摆出射击的阵式。大炮也被推到了前排,眼看一场大屠杀就要开始了。耀明顾不得多想,他施展暂缺术,先是跃上了半空,打开掌心屏,选定了被围的百姓,把他们集体旅行引力暂缺,一下子搬移到河对岸去了。 哗。方才还是挤挤挨挨的河岸上,登时变成空场,被围的已经绝望的百姓们,瞬间脱险,逃到了河对岸。百姓们惊呆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了足有半分钟,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清醒过来的百姓们,欢呼着撒腿就跑,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站在堤岸上的洋人也愣了,当他们发现,那些被包围的,已成盘中餐的中国百姓,不知何故就到了河对岸,都怀疑是撞上鬼了,气急败坏地哇哇大叫,向对岸开枪开炮。有的不顾河水湍急,跳下河向对岸追去。 滞留在半空中的耀明看到这一切,觉得应该给这点洋人一点教训了。洋人就是西方人,西方本是人类文明发达的所在,但是文明的发达在给西方人创造了物质财富的同时,也给了他们打击文明暂不发达地区人们的手段。眼前这帮来自文明发达地区的人类,手里拿着文明发展的成果,做的却是屠杀与掠夺。想到此,耀明用掌心屏锁定了这一条河里的河水,实施引力暂缺,把整个河水搬移到空中,移到了这些西方文明人的头顶上,悬浮着。 堤岸上的洋人吓傻了。如果说刚才那些被围的中国百姓,不知何故就到了河对岸,他们感到的只是惊奇,那么现在,当一大块硕大无朋液体,就压在自己的头顶上,随时可以把自己送回西方极乐世界,他们就当真看到了传说中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了,这是地道的死亡之神啊。 耀明也想看看这帮洋人被包围时的丑态。耀明想,这帮率先掌握了人类文明成果的人,可能缺少一点常识,他们拿着手中的武器,在别人的家园里胡作非为之时,可能只想到了杀戮和掠夺的快意,却不曾想到,这种快意是要付出代价的,曾几何时,率性而为的报应就回到了自己的头上。 洋人们乱作一团,有人开始跑了,聚成一团的人疙瘩开始崩溃。耀明不再等了,他按下了恢复键。刹时,悬在半空的水们恢复了地心引力,以巨大的无可抗拒的力量,瞬间砸向地面。耀明就感到有一股气浪从地面上反弹回来,在高高的半空中,都能明显地感受到冲击。这是一股带着泥土腥气的气流。与此同时,地面上激起了一道冲天浊浪,浪花迅速向四周扩散,形成一道摧枯拉朽的冲击波。冲击波过处,地面上的树木花草建筑被荡涤一空,顿成泽国。方才还是一片黄土,现在成了一个大湖泊。湖泊的水位足有两米多高,迅速退潮,向堤岸下方的河道涌去。 这时才看得清楚,涌向河床的水流中,夹杂了花花绿绿的洋兵们,他们随波逐流,无可奈何,徒劳地挣扎着,叫喊着,被巨大的水流冲进河里。这个过程持续了半个小时左右,地面上出现的湖泊才退去,露出了朴实的黄土地。再看地面上,竟是冲刷得干干净净,不留半点存货了。 天哪,我是不是有点过了。 耀明在半空中观看自己的杰作,心里开始反思。但是,也只是一闪念而已。耀明本能地认为,这并不为过,这还不够。 做完这个游戏。耀明心中大快。心想还是古代好玩啊,在古代我就有了杀人的充分理由,杀人就变得天经地义,就是做好事。早知如此,我他外祖母的早就穿越回来多好哩。 从空中下来,耀明决定先回宋家峪。那个地方比较闭塞,也就安全,不至于发生什么意外。想到此,就来到宋家峪的上空。发现,那几个和他换了衣服的山民,正在村街上显摆哩,他们周围,围着一大群看热闹的人,耀明给的那几件衣服,正被人们拉过来揽过去地参观,试穿着。 见此情景,耀明想,还是不要去宋家峪了,自己在这里已成了新闻人物。这样想着,就随机地降落在了附近的一个小县城里。 这是个平原的小县城。城不大,从南门到北门,散步着走,也用不了五分钟,东门到西门,则稍微长一些,要走二十来分钟吧。小城里的买卖很多,耀明想吃点东西,就在一个摊点上坐下来。耀明问老板有什么好吃的,老板看了看耀明,就知道他是新来乍到的,就说此地的一大特色,是驴肉火烧。耀明感到新鲜,为什么是驴肉呢,驴并不是用来吃肉的啊。 老板给耀明夹了两个驴肉火烧,就给他讲了一段这个美食的来历。 :。: 第四百二十四章:被捕 相传,在老老年间,这个地方有一个贩盐的帮派,用的运载工具都是驴。这个驴嘛,不像大骡子大马那么能干,却也不像大骡子大马那样难伺候,最是经济实惠,适合做小本生意的人使唤。可是后来就又兴起一帮盐贩子,要和这帮赶驴的争天下抢买卖。于是两个帮派就展开了一场血腥的火拼,结果是赶驴的被打败。获胜的一方缴获了大批盐和驴,可是他们并不擅长使用这些驴,就把驴都杀了吃肉。于是,在众多吃法中,驴肉火烧脱颖而出,成了最受欢迎的,于是呢,此地就流传下这样一道美食。 哇,瞧瞧这社会,哪怕是一道美食,也夹杂着这么多的血腥。耀明一边吃一边想,看来我穿越回来,要过的第一关就是适应这个打与杀。 吃过饭,到了付账的时候,耀明傻眼了,他只有金子,就给了老板一块金子。这下便惹了麻烦。老板一看耀明手中明晃晃的金子,吓得连连倒退了好几步:我的天哪,把我这个驴肉火烧摊子卖了,也不值这么多钱,您这是要吓死我哟。耀明也知道,在街边吃一顿早餐,用不了这么多的钱。他给老板的这块金子,足有五十克重,也就是华夏传统计量单位的一两。这么多的金子,在一般百姓这一生可能连见都没见到过。耀明给他这金子,是想在他这里安下脚来,住一段,也好定下神来找找他那十八辈的祖宗。 耀明就向老板说明了这层意思,想在老板这里住下来,所需要的一应挑费都在这块金子里了。老板还是不敢接,他声音都有点颤抖了,说我这小门小户的,不敢和您这大人物来往,这火烧就算我奉送的吧。说完赶紧收拾摊子,这就要回家。耀明还想和他交涉,这时身边就围拢了一圈看热闹的人。火烧老板更加害怕,推起小车就走了。耀明这里正在惋惜,肩头就被人拍了一掌。 回头一看,只见两个穿黑色捕快衣服的人,正拿眼斜看着自己。这种打扮的人,耀明在视频娱乐节目中也见过,他们的身份相当于警察,不过这两个人的装束与视频资料中的也不相同,或只能勉强说得上大同小异。他们一身黑色衣裤,打绑腿,手里的武器是一根鸡蛋粗的大棍子,头顶上盘着一盘大辫子,辫子顶上还罩着一块黑布。看来他们是这个县城里的差人了。 其中一个差人问耀明:你是哪来的? 耀明说,我是山里来的。这句话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并不难回答。 山里来的?那差人围着耀明转了半圈:山里的鸟儿是很多呀,可是也不见得会出你这种怪鸟。 耀明不知道自己哪点奇怪了,会引起他们的注意。那两个差人也不跟他多说什么,简单一句:跟我们走一趟吧。就用大棍子逼住耀明,要押着他走。耀明心想这就被逮捕啊,我还什么都没做哩,稀里糊涂就让人逮了算怎么回事。耀明就和他们争辩,说你们凭什么抓我,我犯什么罪了? 什么罪,死罪! 差人见耀明不老实,从腰间掏出绳子,按住耀明就把他捆了起来。这下耀明老实了,他的一切功能都不好发挥,只好跟着差人到了县衙。 县衙在护城河的河沿上,一处不大院落。进到县衙,耀明看到这个衙门也不算大嘛,与传说中阴森森的衙门,有很大的不同,主要是太简单了。进了衙门,耀明被关进后排房的一间屋子里,这间屋子的设施十分简陋,或者说根本没有任何设施,地上散乱地扔着些稻草,靠墙根有一只臭气熏天的木桶,肯定是便溺之处。门和窗都是很粗的木棍子,钉死了的。 耀明被两个差人推进这间小屋后,松了绑。随后就被扒光了衣服,进行了彻底的搜身检查。差人从耀明身上搜出了三块金子,这是耀明留在身上的零用钱。两个差人拿着金子,小声嘀咕了一阵,耀明听得出来,他们是在商议分赃或贪赃的方案。这三块金子,他们不会全部上缴衙门的。耀明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把东西都藏起来了,不然的话,都被他们搜了去,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两个差人拿了金子,冲耀明咧嘴一笑:小子,挺有钱嘛,好了,等着吧。说罢就出去了,把门锁上。耀明自己在牢房里穿好衣服,这时就惊出一身冷汗来。心想这还刚开始,什么事都没做就被抓了起来。看来古代的生存环境,比自己生活的那个时代,相差不止千百倍呀。这两个警察也不讲道理,凭什么就凭抓人哩。 想到警察,耀明就想到了姑父宾格给的那个防身软件,马上打开掌心屏把它们都启动了。耀明想,还是姑父说得对,不能把别人都看成坏人,可是,更不能把这个世界想象得太天真,要时刻有预防措施。 刚收拾利索,方才那两个差人就回来了,还是那个拍他肩头的家伙,上来就推了耀明一把:小子,跟我们过热堂去吧。耀明被他推了一个趔趄,心中暗想,好啊,我这就要体验古代刑罚的滋味了。古代的刑罚是相当恐怖的,耀明他们这帮男生们,不止一次参观过这类展览,一边看一边想,古人的智慧可能都用在整人上了,对自己的同类,唯恐制造不出巨大的痛苦。这是种什么心态哩。 耀明被带到大堂之上。大堂也简陋,不像戏台上那么规范,就是一个很长的条形桌子,在一间阴暗的屋子里摆放着,桌子上有一些毛笔之类的文具。耀明他们站定之后,从后面不知哪个门口走出来一个小个子男人,看来这就是所谓的县太爷了。 县太爷手里把玩着一块金子,乐呵呵的样子:好啊,是个肥货。说说吧,你这金子是从哪里弄来的?你受谁的指使? 耀明也没有跪下,看来这个县太爷不在乎这些,他对金子更感兴趣。耀明说金子是我的,我没有受什么人的指使,我花自己的钱也有罪吗? 啪! 县太爷把金子往桌子上重重地一拍:自己的钱,我当了这么多年知县,也没挣下这到一块金子,你倒好,拿着这一两重的金条上街买火烧吃,就凭这一点,你也够个嫌犯。 别说,他讲的还真有那么点道理。耀明后悔自己,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这么大的漏洞留给人家,怎么会不惹眼哩。 县太爷继续说:穿一身山民的衣服,却不留辫子,不用说呀,你起码是个革命党,想造反啊? 这又是个明眼漏洞,耀明又是一番后悔,看来这独闯世界,真不是说着玩的,一步不慎,就要翻船。 见耀明不说话,县太爷有点得意,他的语调放缓和了一些:说说吧,这些金子是哪里来的,还有多少?说出来,什么事都没有,要想蒙混过关是不可能的。随着县太爷的话,那两个差人也跟着嚷嚷,大声地威胁着。 耀明说金子还有两块,在他们手里。耀明指着差人对县太爷说:我一共带了三块,都被他们搜去了。县太爷立刻就满面怒色,质问差人:这是怎么回事?两个差人同声否认,说这厮信口雌黄,挑拨离间。耀明打开掌心屏,简单一搜索,就看见那金子就在这两个差人的腰里藏着。耀明嘿嘿一笑:县老爷,我是不是诬陷好人,您一搜就知道了。 耀明指着一个差人说:他私吞的金子,在他左腰的带子里系着。县太爷将信将疑地看了看耀明,又看了看差人。就见那差人头上的汗珠都出来了,县太爷也顾不上体统,上前一步就从差人腰间把金子掏了出来。好哇,真金白银,你好大胆。随后,县太爷转向另一个差人:你的呢,拿出来吧。那差人只好把金子掏出来交给了县太爷。 这个堂过的,有点意思。耀明想,不管怎么着,也不能让他们再把我绑了,那样,我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开。县太爷对两个差人大发脾气,说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把赃物私吞了三分之二,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两个差人那脑袋就像啄米的鸡,一个劲地点啊点。同时,他们反复劝说县太爷息怒,说这才是个零头哩,这小子身上的零花钱就这么多,肯定有大头在后头里,今天这一把,咱们算是抄上了。县太爷以为然,吩咐他们归位,正式升堂。 于是,这个公堂就热闹起来,稀里胡噜地来了一大群差人,分列两旁,把耀明押在当中,令他跪下。县太爷正儿八经地坐在条案后面,用那三块金子中的一块,啪地拍了一下,不失威严地喊了声: 升堂。 两旁的衙役们就齐声喊喝:威武。 耀明无端地就感觉到一阵恐惧。真是像不像三分样啊,身处这个环境,不由你不害怕。耀明这时就拿定了主意,决不能让他们占得先机,这帮家伙认准自己是块肥肉,一定要从自己身上榨出油水,一旦被他们拿下了,就要受大刑,这可不是好玩的。想到此,耀明就把那个隐形的电棍又检查了一遍,好,一切正常。 :。: 第四百二十五章:狱中斗争 这时,县太爷就在上面发话了:他问话的大意是先让耀明报上名来,然后主要问的是你是受哪方革命党的指使,上边的联系人是谁,活动经费藏在哪里。耀明回答说:我不是什么革命党,我是来找家里一个长辈的,办的都是自家的事。至于这钱,是我妈给的,不是什么活动经费。 县太爷说:你妈给的也是非法的,把你妈交出来。 耀明说我妈没在这个世界上,她生活在三百年以后哩。县太爷说满口胡言乱语,给我大刑伺候。 两旁站立的衙役们,早就手心发痒了,心想老爷跟这小子废什么话嘛,一杠子压下去,他就什么都招了。立刻就有两个大汉抢步上来,抓耀明的胳膊。耀明稍一躲闪,用手掌打在右边那个大汉的腿上。 哇呀! 就听那大汉一声惨叫,平地里蹦起来三尺多高,一下子摔出去两丈远。紧接着,左边那个大汉也摔到了他身边,两个大汉躺在地上,眼见着就没了气息,死过去了。 这一幕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李耀明拍了拍手,从地上站起来,缓步走到县太爷面前,伸出手,要和他握手的样子。当下把个县太爷吓得面如死灰,嘴里都流了白沫。耀明从条案上拿回属于自己的金子道:我只不过在你们这里吃了顿早餐,看你们这一番折腾,就跟我犯了什么大罪似的。外面的洋人正在**烧杀,现行的犯罪,你们怎么不去管啊。一群废物。 这时,大堂上这帮惊呆了的人们,好象有点明白过来了。其中一个手持水火大棍的衙役,仗着胆子问:敢问这位大仙,您老人家可是神拳道上派遣下凡的? 耀明听他这么一问,也有点发蒙,神拳道上,这倒是个新概念啊。耀明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好在现在的耀明在这帮人眼里,已经成了神仙,这就好办了。神仙不必和凡人平等对话,老子想回答就答,不想回答就去你外祖母的。耀明翻了那家伙一眼,不做回答:老子从哪里来,你们还想审问个清楚吗,要不要给老子上你们的大刑啊? 不敢不敢。 众人一片吵吵声。 耀明这时就伸手把县太爷抓了起来,顺手就扔到了院子里:去你妈的,一点用都没有的东西,这个位子该老子坐一坐了。说着,耀明就坐到了条案后边。坐定后,耀明对众人说:从现在起,你们都得听我的指挥,有谁不服从,我就把他打死,听清楚了没有? 众衙役一片嘘声。再回头看县太爷,躺在院子里,就剩下半口气了。那两个挨过一掌的大汉,本是县衙里用刑的好手,肚大腰粗,有的是力气,能把活人整出油来,此刻还在地上老老实实地呆着,不过好象也没死停当。 这时,耀明打开了掌心屏,用人肉搜索软件,对在场的这几个人检索了一遍,顺口说出了他们的家庭住址,老婆孩子的姓名一应情况。把这些人惊得目瞪口呆。耀明说你们可以不听我的,不过我也不在乎,不服气的话,我现在就做给你们看。说罢,耀明来到那个拍过他一巴掌的差人跟前:张二狗,你家的那个坏小子,可是没少干偷鸡摸狗的事啊,你这个当警察的爹,不管好自己的儿子,还有什么资格在这政府部门混饭吃哩。 说着,耀明就把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拎到大堂上。张二狗一看,正是自己的儿子。耀明说他刚刚从邻居家偷了八个鸡蛋,就揣在怀里,你应该教育他,把这些东西还给人家,不许再做这种缺德少教的坏事。张二狗上前问儿子,儿子点头承认,从怀里拿出八个鸡蛋。 堂上的人们都看呆了。天哪,这不是神仙,什么才是神仙哩。 去吧。耀明命令道:把东西还给人家,要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地听我的话。 张二狗父子领命而去。耀明继续训话:我这次来到你们县,也没多大的事,就是想找个地方住两天,找个亲戚。就这么点事。不过我人地两生,需要各位多多帮忙。说帮忙,也是客气着说,其实就是命令你们听我的,给我老老实实地办事,不然就是死。你们说,是帮助我好呢,还是现在就死了的更好。 这还用问吗,众口一词:我们愿意听大仙您的。 大仙。耀明对这个职称很满意。那好吧。我就借你们这县衙用一用,这几天就不要办公了,反正你们也不干什么正经事。 耀明大仙就在县衙里住了下来。差人们还是照常的上下班,耀明有把握他们不敢跑,也不敢乱讲。张二狗的样子在那摆着。退了大堂之后,耀明被县师爷引到了后面的一个小院子里。这里相对清静一些,是县太爷起居之所。耀明心里十分反感那个糗到家的县官,要求把他用过的东西都扔了,换一套新的。说着就扔给师爷一块金子。 师爷是个很能干的人,不到半天,就把原来县太爷用过的物件都更新了一遍。耀明很满意,就在这里住了下来。师爷给耀明弄来一套清朝的官服,说是这套衣服还是有点用的,至少是随大流,容易在街面上行走。耀明说不要官服,要便装最好。 对清朝的东西,耀明并不陌生,他最看不顺眼就是清朝人的那根大辫子。一个男人却要留一根尾巴似的的辫子,这算什么做料嘛。但是,师爷给他弄来的便服中,还是包括了一条辫子。这条辫子和一个瓜皮帽连在一体。耀明看了看,虽说不痛快,可也要做到起码的入乡随俗嘛,像现在这样,光着脑袋出门,一望而知,就是个异类,麻烦就少不了的。耀明夸奖了师爷两句,师爷边点头边退出了新主子的房间。 那两个挨了耀明隐形电棍的大汉,也稍稍缓过来一点,可以喝点水了,耀明看了看他们说:你们哪,造孽太深,这辈子光打别人了,靠这个挣钱养家,活该有此报应。与这两个打手相反,县太爷虽说只是被摔了一下,却是养不过来了,在第三天头上咽了气。耀明觉得十分晦气,这狗官,这么不经摔打,还出来混个什么大劲嘛。 整理好内务,耀明就迫不及待地打开掌心屏,搜索他的十八辈祖宗。搜索了半天,没看到一格绿灯亮起来。耀明不禁失望。按照第一课题组的结论,把这个第十八辈祖宗定义在了二十世纪初叶。耀明对照了一下万年历,此时是公历的一九零零年,正是二十世纪开始的时间。耀明又把第一课题组的报告调出来看了看,他们的依据是每二十年为一代计算的,但这种计算,准确地说是估算,并不准确。尤其是这个乱世之秋的年代,人在什么年纪娶亲生子,哪有什么准谱啊,随机的变化太多了。 闷在房间里搜索了半天,也没个结果。耀明心绪烦乱,很想找人沟通发泄一痛。但这是真正的举目无亲,一个知己的人都没有。茫茫人海,一个熟人都没有,这种感觉确实是够新奇的,如非穿越百年时空,绝对体验不到。空前的孤独,空前的无助。 师爷倒是万般的讨好,他围在耀明左右,点头哈腰的,令耀明颇感不适。人与人之间难道就这么两个极端吗,不是把你绑在刑床上收拾,就是把你顶上头顶上当祖宗。师爷把本地的名吃都给耀明找了来,耀明就把剩下的两块金子给了他。耀明也看透了,这个钱虽说有用,可也不是万能的。穿越过来的这两天,让耀明明白了很多道理,想达到目标,可以用钱,但比钱更好用的,是拳头。 就在耀明为了寻找祖宗而煞费苦心之时,街面上有关神仙下凡的传说,已是沸沸扬扬了。 先是从运河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亲眼所见的,天神下凡,救起了两万多被洋人追杀的百姓,龙王爷显圣,把一河沟的水翻到天上,冲走了作恶的洋兵。接着就有人证实,运河下游的确发现了很多洋兵的尸体,还有人从河底捞上来不少的洋枪洋炮。还有人说他们见到这个天神了,是个不留辫子的青年人,生得五大三粗,像定州塔一样高,声若洪钟,可以吞云吐雾,翻江倒海。就在他淹死洋兵之前,还在逃难的人群中显出身,并且给了几个妇人金子。这是真金白银,没有假的。有人见到这金子了,黄灿灿的,多看一会儿就把眼照花喽。 说得跟活了一样。师爷小心翼翼地把这些传说汇报给了耀明。耀明和师爷对视了一下,彼此心照不宣,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师爷问:敢问大仙,您老人家可否赐教一二。耀明说我没什么可以告诉你的,我可以告诉你的是,那些事是我干的。师爷的判断得到了证实。高兴而去。不久之后,街面上的传言指向了县衙。师爷理解耀明的意思,是让他向世人证实这些传说是真的,并且告诉他们,这个神仙就住在县衙里。 :。: 第四百二十六章:传奇英雄 而耀明的真实用意并非如此,他是不想在这个传说上消耗太多的精力,也不想太冷淡了这个点头哈腰的师爷。打发他走而已。 但是,人们的兴奋点一下子就集中到了县衙。县衙前的人忽然就多了起来。人们围在县衙的大门口,高呼着不一致的口号,大意就是大仙显灵了,我们要见大仙。人们在门前焚香祷告,跪拜叩头,哭的喊的闹的,一时间烟雾缭绕,经帆飘摇,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县衙里的衙役们,被耀明严禁外出,在衙里维持秩序,不能放进一个人来。耀明一时也没了主意,他没想到这个消息会传得如此之快。这时耀明才理解到,自己对师爷的指示,其实就是想要这种轰动效果。 从小,耀明就对父亲李春崇拜得五体投地。尤其是父亲在社会面上的名气,大到难以估量的地步,每当父亲一出现,一现身人群,就会被围观,被欢呼声和掌声包围。作为儿子的李耀明,一则感到自豪,二则也生出追慕:大丈夫当如是也。 特别是到了谈恋爱的阶段,耀明暗恋的那个栗娟,在得知他是李春儿子之前,竟然连正眼都没瞧过他一下,而一旦知道了他是李春的儿子,立马就温度直线上升,掉过头来追他了。耀明就想,这些人喜欢或爱慕的其实是李春而不是李耀明。耀明就想总有一天,我要让人们爱李耀明,而不是通过爱李耀明来表达对李春的爱。 所以,在潜意识里,耀明一直有股子劲,要和父亲较量一番,要创造一番堪与父亲比肩的事业,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和价值。在春风的技术部里,耀明也着实地露过几手,引起过一阵又一阵地轰动。但是,还是没办法把人们的视线引过来,李耀明依旧是李春的儿子,也不过是李春的儿子。这似乎成了一条铁律,成了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而今天,李耀明终于成了李耀明,这个时空里的人们,开始狂热地追捧他。李耀明成了大仙,成了神,李耀明的所作所为,在民间疯传,狂传,被人们说成了神话,无数的人堵在门口,希望见到他,而不是他父亲。 哇,这就是耀明想要的效果嘛。这时,耀明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师爷说那番话,也开始明白,为什么见到那帮持枪行凶的洋人,就毫不犹豫地把他们一骨脑儿地用水冲走。轰动效应。名人效应,耀明来到古代,他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先树立起自己的光辉形象来。至于寻找祖宗,可以先放一放嘛,先当两天神仙再说。 小小县城的街道上,拥挤着四面八方赶来参拜大仙的人们。这些人中有在河岸上见过耀明的人,其中和耀明有过对话,并从耀明手中接过金子的妇女,成了仅次于耀明的明星。那几块金光闪闪的金子,被供奉在供桌上,接受万众的朝拜。 那个卖驴肉火烧的早餐老板,火了。他对耀明的印象最清晰,最深刻,看得也最准。他被无数的人包围着,他的火烧成了最抢手的食品,往往是一个火烧刚出炉,来不及卷上驴肉就被人抢走了。被抢走的火烧立刻就被撕成了碎块,填进无数张嘴里。驴火老板也被供奉成了神仙,他被迫一遍又一遍地讲述着耀明吃火烧的经过,每讲一遍就多添加进一些个人的想象和夸张,到后来,就成了一个相当富有传奇色彩的段子。 县衙的大门是朝南开的,就像俗话里说的,衙门口儿冲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在衙门口的前面,照例有一小片开阔地,小广场的样子。以往,这个地方相当清静,不用刻意维持,就保有着肃静回避的威严。老百姓没事谁也不来这里,这里是地地道道的是非之地,谁也没有活得不耐烦,谁没事也不招惹这些当官的。 本县的知县是个相当招人讨厌的家伙,就是被耀明一不留神摔死的那个小老头。这老家伙是去年才从南方派过来的,据说是个举人什么的。老家伙最大的特色是贪财好色,来到本县不足三个月,这种名声就传扬出来。有关他如何贪财又如何好色的故事,在本县的民间已经流传了无数个版本,把百姓们恨得牙根发痒。但这些耀明都不知道,无意间把人摔死了,耀明还是感到有点过,他嘱咐师爷好好安抚一下家属,需要用钱的话,他可以给。 师爷说他的家属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跟了他快一年了,也没见过他的家属,只见过他一个人。师爷还说:死一个知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年头,连老佛爷都从北京吓跑了,巡抚知府也跑得没了影儿,死一个破知县,还叫个屁事。 耀明没想到,在这个衙门里的上下级关系,竟然会是这样。在耀明被捕的那一小会儿时间里,他曾见到这个师爷,像伺候老子一样,围着知县大人的屁股转悠,转眼之间,就表现出对他的恨之入骨。看来古代人是挺有意思的。 衙门外的热潮一浪高过一浪,耀明是有意让这种热潮发酵的,他不到火候不揭锅,要让人们好好等待几天。从人们的狂热,耀明悟出了一点名堂:古代人的精神崇拜,比自己生活的那个时代,要厉害得多嘛。特别是对神的需要和追捧,简直达到了盲目和病态的地步。 在师爷的配合下,耀明化妆混入狂热的人群中,感受他们的热情。耀明以请教的口吻,向师爷求教其中的缘故。师爷也说不出道理来,他只是说就是这样,就应该是这样,您是大仙嘛。耀明有点明白了,正因为此时的人们,对很多自然现象都无法给出科学的解释,对很多困难都无法克服,所以就空前地把希望寄托到了神和天的身上,也就比任何年代都更擅长制造出神仙来。 于是耀明就决定当一回神仙。他不准备向这些人群普及所谓的地心能源知识。讲这些毫无用途,一则,他们用不上这种新能源,耀明带来的能源,仅够他自己使用,并不具备大规模推广的基础;二来,这些近乎愚昧的人们也听不懂。最方便最有效的,就是让他们相信,真的神仙来了,他们想要办什么,尽管向神仙说。 主意打定,耀明就准备现身了。他让师爷把风吹出去,就准备了一套说词。师爷最喜欢接受这个任务,他早就想露这一脸了。师父推开紧闭了好几天的大门,站到了县衙那高高的台阶上,对着拥挤的人群挥了挥手说:老乡们,大家安静,本师爷要训话了。 大伙都知道了,我们这方宝地上,来了一位大仙,我亲眼见过,大仙真的是手眼通天哪。这是当今皇上和太后的洪福齐天,是我大清朝的洪福齐天哪。 师爷说着,就要带领大伙下跪,朝着西安的方向叩首。躲在后面的耀明一听就火了,心说什么他外祖母的皇上太后,这厮满口胡言乱语,竟把老子和这些糗货联系在了一块,真他娘晦气。这样想着,耀明也顾不得事前的准备,一步跨了出去,把正在提带撩袍准备下跪的师爷拨拉到一边,对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说:别跪了,我来了。 大仙现身了。 哗,人群沸腾了,什么礼节也不顾,人们只是一个劲地向前拥挤,好象谁挤到了前面,谁就能沾上仙气一般。这时,衙役们就有了用武之地,他们横起手中的水火大棍,组成一道人墙,挡住了沸腾的人群。耀明看了不由暗暗点头:这帮家伙看上去虽然可憎,到了时候也真的有用。 耀明不准备多讲话,他只简要地说,不要害怕洋人,洋人也是人,你打他他也觉得疼,他也会被打死,所以大家不要害怕,有我大仙在此,洋人就不能兴风作浪。说了这么几句,耀明转身回到了衙门里面。大门随之紧闭。大仙嘛,就是这样,一闪而过,不会让你们瞪着两眼看半天的。 但耀明的话,群众们都记住了。这番话与现今义和团宣扬的天神附体,刀枪不入,正好对上茬口,给了人们无穷无尽的精神力量。 回到县衙里面,耀明指示师爷,告诉人们,大仙云游去了,不要在此傻等。 这个消息传出之后,聚集在县衙门前的人们,就渐次散去。这些人犹如火种,把有关大仙的传说散布开来。耀明真的出去云游了,他不是出去游玩的,他飞上半空中,用分段检索的方法,逐地段地搜索他的那个未曾谋面的十八辈祖宗去了。祖宗连个影子都没有,那一排绿色的小格子,连一丝亮光都没有。耀明在天上转了两天,心里很闷气,就到地面上来散心。 耀明降落的这个地方,距离他落脚的那个县城,有几百里路,正在京城一带。耀明混迹在街市之中,这时的耀明,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他化好了妆,也无须易容,从表面上看去,他就是个普通的市民。耀明又在街上寻找小吃,这一带的小吃是煎饼果子,咬起来有很悦耳的声响,清脆的感觉,十分受用。 :。: 第四百二十七章:连摔带淹 街面上正在流传大仙的故事,耀明一边吃饭,一边听别人讲自己,格外地惬意。耀明心想,事情就是这样,有一分险就有一分强。在穿越之前,几乎所有人都在为我担心,怕这怕那,这倒也没错。可是人们就是没想到,穿越回来,我就立刻成了神仙,这种享受是任何人都没料到的,包括自己那个无所不能的父亲,包括那个为自己想到了一切的母亲,也包括自己。 在一个说书摊前,耀明被吸引了。说书的艺人是个中年男子,身穿一件长袍,没有任何道具和辅助设备,真真是全凭一张嘴。他讲的故事,正是耀明在河边水淹八国洋兵。这在耀明都不是什么新鲜见闻,这些天来,耀明的耳朵里,灌满了自己的那点惊天壮举,有几个人就有几个版本,添油加醋的,变得早已尽失本来面目。耀明也从开始时的激动好奇,逐渐到了平淡麻木。 但这个说书者,讲得好啊。耀明听了一会就有点上瘾。 这人说的好,不是因为他把耀明的那点搬移大法勘破了玄机,而是他把这个故事讲得十分到位。他用了大段时间,讲了洋兵进到中国来的种种劣迹,尤其强调了此京津之地,是洋兵祸害的重灾之地,在北京天津屯积了大批的洋兵。讲到洋兵的劣迹,说书人的语调立时就充满了义愤,说他们杀了多少多少的人,侮辱了多少多少的妇女,又抢了多少多少的财物,逼得百姓们逃难四方,家破人亡啊。 家破人亡。这个词深深刺激了耀明。他在想,难不成,我那十八辈祖宗也死于洋兵之手?又一想不会的,祖宗死了,我从哪来的?祖宗肯定是有的,只是我还没找到。 说书又讲到了洋兵占了皇宫,把皇上太后都赶到了西安,说起来也是义愤填膺的。这时耀明就想,那个可憎的老佛爷被赶跑了,说到底也是丢人的事嘛,而且丢的是大家的人,不是她一个的。 看来这个说书人知道还挺多,他这张嘴哗哗地说了半天,周围聚了一大圈人,被他的连珠妙语吸引住。最后,艺人说自从大仙降临,水淹洋兵,这洋兵们就都吓傻了,像王八一样,缩在京城里不敢出城了。这老百姓在敢在大街上做买做卖,我这说书的也敢凭着一张嘴,出来混碗饭吃。各位衣食父母就多多关照一点呗。 这是开始要钱了。可惜,听书的人不少,到了给钱之时,一下子就散了大半。落到说书人托盘里的,只有稀零零几枚铜钱。耀明想和他搭古搭古,就给了他几颗碎银子。耀明现在也有银子了,这是师爷替他兑换的。师爷说您老人家可别再用金子喽,这金子可不是平常物件,太显眼,太惹事。 说书人见耀明如此出手大方,就不由地千恩万谢了一番。耀明说不必了,我听老哥这故事讲得好着哩。说书人说没啥的,凭嘴吃饭的人,顺口瞎编排,全靠大家周济着混日子。 耀明见此人说话透着真诚,就表示要请他吃饭。说书人受宠若惊,又是一番感谢。 这次耀明不在街边小吃了,他领着说书人进了一家大饭庄,要了一个包间,吩咐有什么好菜尽管上。边说着就给了伙计一锭大银。当下把个伙计喜了一溜跟头,也把说书人惊得可以。 酒菜上齐,说书人也就顾不得体统,狼吞虎咽地造起来。耀明看他这个吃相,深知这是多日没有正经吃过饭的。经过一阵狂乱的吃,说书人的嘴终于可以腾出空儿来说话了。耀明就问他京城里的情况,特别是洋兵驻扎的情况。说书人听后一怔,抬眼看着耀明:您打听这个干什么,这可不是咱们老百姓要管的事哟。耀明哈哈一笑:你看我像普通老百姓吗。 这句话令说书人更加不解,他睁大眼睛看着耀明,不知说什么了,那张巧舌如簧的嘴,一时麻木。耀明说:不瞒老哥你说,我就是你书中讲的那个大仙,水淹洋兵的那个人。 啊? 说书人吓坏了。耀明说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再给你演出戏,你上眼看好了。说着,耀明当着说书人的面,打开自己的掌心屏,搜索到北京的皇宫一带,果然,在这里有大批的洋兵驻扎,耀明圈定了十来个洋兵后,对说书人道:我现在就把北京的洋兵揪出几个来,弄到这条街上,你信不信。 说书人瞪着吃惊的眼睛,一个劲地摇头,口中连声道:可不敢乱说,可不敢乱说啊,我们这等小民可是经不起你这么吓唬。 耀明说你不信,那你就上眼。话音未落,就见从半空中啪啪地掉下几个洋鬼子来,摔在当街上,鼻青脸肿地躺了一片。街面上登时大乱,人们像见了鬼一样,惊呼着四散奔逃。这是地地道道的见鬼,活见鬼,见活鬼。 这些洋鬼子摔得不算太重,没死,却也不轻,都动不了地儿了。跑散的人们,惊魂悄定,就缓过神来,有人就回过头来看这些鬼子,发现他们虽说真是那些耀武扬威的洋兵,但此时却没了任何反抗的能力。于是,就有人开始往回跑,并试着向洋鬼子投掷砖头石块。洋鬼子被砸得哇哇乱叫,也没办法。 这下可好,跑散的人们都回来了,雨点般的石块砖头砸向这几个洋鬼子,时间不大,就砸成了一摊肉泥。街上响起了欢呼声,人们不假思索就高呼:大仙显灵了,洋鬼子摔死了。 说书人扭项回头,再看耀明之时,满眼都是崇拜了。耀明说这回你该信了吧,要不要我再给你来个节目呀。说书人连忙说信了信了,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对大仙多有冒犯,恕罪恕罪。耀明哈哈一笑:这就不必了。我找你来,是想借你这张嘴,给京城里的洋兵们传个话,让他们知趣些,快点从宫中滚出去,回到他们自己的国家,放下枪,该当工人当工人,该做农民做农民,不然的话,惹得大仙我不高兴,把他们全摔死。 说书人连连点头:大仙出手相助,这样最好不过,最好不过了。哎呀,您不知道啊,我们这一带,可让这帮洋兵给祸害苦了。那人死的都没了数。说书人边说就哭起来。他的媳妇就被洋兵掳进兵营里,到现在没出来,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耀明说我给你找找。 说着,耀明在京城八大胡同一带搜出一些窝点,把掌心屏展开在说书人面前,让他辨认。说书人睁着奇怪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四四方方的东西,上面清楚得很,正是京城八大胡同一带,洋兵们正在欺负中国女人,人太多,一下子也不好分辨。耀明说你不要着急,看仔细些。说着,就移动扫描,说书人随着镜头移动,仔细地看。突然,说书人叫了起来:这个,就是这个。 耀明一看,只见两个半裸的洋兵,正架着一个中年妇女从一个院子里穿过。说问:是她,你看准了?说书人道:没错的,我的孩子他娘啊,你好苦。耀明说好了,你等着。说罢就点了搬移键。这三个人就从掌心屏上消失了。片刻后,齐刷刷落在街上。 这就叫来的早不如来的巧。眼下这街面上,满街筒子的中国人,正沉浸在砸死洋鬼子的激动兴奋之中,一个个摩拳擦掌,兴高采烈,正在大声地张扬着自己的武功壮举,恨不得把打死洋鬼子的功劳全部拢在自己头上。有几个年轻人甚至争执起来,谁也不让谁,争相抢功逞强。 正在这个当口上,街面上兀自就出现了两个穿大裤衩子的洋人,正在撕扯一个中国妇女,正好撞到枪口上了。人们不用招呼,呼啦一声就把洋鬼子围住,一顿乱拳乱脚,雨点般打在洋人身上,不多时,洋人那雪白肥大的身躯就变成了血葫芦,断了气息。说书人顾不得许多,飞奔到街上,把自己的老婆抱住,头也不回地跑回饭庄。 再见到耀明,说书人又是惊奇又是感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向老婆介绍了面前这位仙人,两口子又是叩首又是作揖地折腾了一阵。耀明好容易才劝住他们。坐定后,耀明又要了几个菜,给说书人的老婆压惊。这才说出他的计划。 耀明告诉说书人,你就到京城去说书,就散布这个说法,说是大仙显圣了,专门杀洋人来的,洋人要想活命,就赶快离开中国,不然的话,大仙一发威,不是淹死就是摔死他们,随时随地的。你就尽管说,我保佑着你平安无事,谁都不能把你怎么样。 有道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耀明这种神功,说书人都看到眼里了,从心里佩服,也就有恃无恐。要编排这个段子,在他来讲太容易不过了。当下,说书人就返回京城,撂下地摊就开讲了。 :。: 第四百二十八章:轰赶兔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二十九章:初会杨天师 当下,耀明就尽着自己所知,把天师赞美了一番。杨天师闻此言大悦,口中连称岂敢岂敢啊,我这天师是唬人的,大仙您才有真的道行。您出世以来的所作所为,真是大长了中国人的志气,灭了洋鬼子的威风啊。耀明对此也是欣然接受:都是中华儿女嘛,打打外来入侵者,都是分内之事。 一番客套之后,耀明就说出了自己的来历,他告诉杨天师,自己其实并不是什么神仙,也是极其普通的一个凡人,只不过是来自未来世界罢了。这次回来,肩负重任,要寻找自己的第十八辈祖宗,还请天师帮忙哩。 对耀明的话,杨天师听得是云山雾罩,也是将信将疑。耀明所说的那些词儿,杨天师闻所未闻,尽管耀明用的是最最朴实的语言,可面前这个三百年前的文盲,怎么可能真正理解呢。不过,理解不理解,并不是什么关键要素。关键要素是,杨天师最能抓住关键。杨天师说:对大仙的话,恕老朽愚钝,不得要领。我只有两句话可以奉告:第一,大仙指向哪里,老朽保证做到哪里;第二,老朽也有个不情之请,万望大仙赏脸哟。 这真是说到了点子上,把一切虚假的都省略掉了。耀明说:爽快,我就喜欢这样。那么,就请杨天师先说吧。 那好。杨天师在这个小县衙里等了好几天,要的就是这句话。他说:我的神拳兄弟们,为了扶清灭洋,甘心抛头颅洒热血,想必大仙也有所耳闻。 耀明表示首肯。天师接着说:今天,我也是当着真神不说假话,我那刀枪不入云云,都是说给拳众们听的,想必瞒得了天,瞒得了地,也瞒不了大仙您老人家吧。耀明说:天师在上,我可不敢当老人家之称,论年龄,您起码应该和我的二十辈祖宗同年哩。杨天师也笑了:有志不在年高嘛,大仙出世以来,把洋鬼子打得丢盔弃甲狼狈不堪,虽则年幼,也堪当万众之供奉也。 好嘛,连也都用上了。耀明对古人充满了好奇,今天和这位天师交谈,果真是古色古香的,好玩极了。他说天师不必绕弯子,想用我做什么不妨直说。天师说好吧,那我就直说了。天师提出了一个和洋兵决战的方案。他依据运河边的故事,请耀明再发神功,把渤海里的水弄出来,冲走聚集在天津的洋鬼子们,把他们都弄到海里去,这样,一举成事,此番祸害我中华的洋兵之乱,即可完结。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也。 耀明想了想说: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不过有两点,成为了障碍。其一,我此次回来的主要任务是寻祖,并没带过多的能量,不足以把渤海举起来;其二,如果这么做了,就不可避免地把整个天津也冲到海里去,殃及无辜百姓,杀敌三千,自损一万,实为得不偿失也。 他个外祖母的,我也用了一个也字。耀明为自己能够活学活用古代语言,颇感得意。天师听了耀明的话,也觉有理,便道:大仙之言甚是,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把天津冲入大海,实非上上之策也。老朽退而求其次,若老朽率领拳友,与洋兵对垒决战,大仙可否临机处置,施展神功,助我一臂之力否? 哈哈,这老头太可爱了,连讨价还价都文绉绉的。耀明被他逗乐了,忍不住笑出声来,连连说道:然也然也,正下也是这个想法。 当下就达成协议,由杨天师负责组织队伍,寻找战机与洋兵决战,耀明则静候佳音,相机行事。一拍即和。 接下来就轮到耀明提要求了。耀明告诉杨天师,我不真的不是神仙,我姓李,一个中华民族很普遍的姓氏。杨天师说:姓李,就更是神仙了。再早的古代就有托塔李天王,老道的祖宗也姓李嘛。耀明说他们可能是神仙,但我不是,我只是掌握了科学研究的成果。接着,耀明把父亲如何发现地心引力,以及如何进行能源改造的事迹,简单是讲说了一遍。 这次,杨天师听懂了,可能是因为耀明答应帮他与洋鬼子决战,心里有了底,脑子也就敢往耀明这边用。听了地心能源的奇异功能,杨天师道:那您老人家为何不施展一番神功,也为我等造福一二哩。耀明说: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完成的,想我那家父大人,为了推广地心能源事业,历时几十年,风风雨雨,坎坎坷坷,也遇到了数不清的磨难。这幸福不会从天而降,为人们办好事,也不是件容易之事。耀明还例举了阿里西尼亚篡夺春风集团的事实。 杨天师边听边点头:是啊,这就是救急不能救穷,要想过上好日子,只能通过自己的实干,指望天上掉馅饼是没门的喽。耀明说正是这个道理,所以,你不能指望我把洋鬼子一下子冲到海里去,也不能指望我把三百年后人们享的福,都给你们这个时代搬过来。我能帮忙的事情,很有限,主要的还要靠你们自己哩。 耀明的具体要求是,让杨天师尽可能多找些李姓人氏,这样,他的搜索范围就能相对集中一些。杨天师说这太好办了,我先把我的拳友中,成立一个李姓团,归您老人家直接指挥。这一个团,就有两万多人,加上他们的亲戚朋友,你就有了十几万目标搜索了。耀明大喜,就此达成协议,端的是互利互惠,双赢。当下就命师爷摆酒,与杨天师接风,并预祝决战胜利。 觥筹交错间,耀明脑洞大开,突然就对了上号,这个杨天师,像极了哈巴罗夫镇长乌里扬诺夫老头儿。是的,太像了。耀明为自己的这个发现高兴,就与天师多碰了两杯,并有所褒扬地讲起了乌老头的故事。 杨天师果然不愧天师称号,耀明的故事讲了一半,他就完全明白了。此时,杨天师对李耀明也有了新的认知,从本质上,他还没有打消神仙的定义。毕竟,这个国家和这个时代,神,几乎成了人们解释一切自然现象,克服一切生活困难的唯一寄托。什么都可以忍耐,因为他们心目中还有一个万能的神仙,这个神仙的作用,就是让人们忍受当前的一切,把希望留存死后。哇,这是个多么严重的悖论啊,可是,你挡不住亿万人相信它。连这个装神弄鬼的天师也不能幸免,他就认定耀明是天神下凡了,有这么大功力的,不是神,还会是什么呢。 天师的聪明,就在于,当耀明闪烁其词地讲乌里扬诺夫故事,他就把这个未来世界的大忽悠,与自己的所作所为划上了等号。天师不禁感慨,原来,这套忽悠人的本事,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过时啊。 天师也讲了一番道理,他并不想在这个年轻的神仙面前太过丢份,尽管他是神仙,可我也是天师嘛,也是个神仙,或准神仙哩。天师说:什么才是真的,让人们信服你,肯不怕掉脑袋跟着你走,听你指挥,这是当今世界里最大的本事。所以,就必须把人们的脑筋洗干净,完全地换上你想要的东西。这个世界上,人是最可怕的,也是最好办的。只要你相信自己了,别人才会相信你;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人,别人都不会相信他。掌握了人,就掌握了整个世界。 对天师的这番宏论,耀明听着也是一头雾水。就像天师听不懂他的地心能源原理一样。耀明清楚得很,这个天师,已经在掌握人这个当世最关键的技术方面,成功了。所以他就敢和武装到牙齿的洋兵开战,就敢在正规军都逃跑的形势下,单独与不可一世的洋鬼子较量。这不是英雄,什么才是英雄呢。 英雄相惜。耀明和天师这场酒喝得很爽。 第二天,天师就给耀明派来一个庞大的团队,一水儿的李姓拳友,两万多名可能是李耀明祖宗的人。耀明大喜,在穿越之前,他的搜索范围,主要圈定的就是这一带,华北。耀明不用卫星了,开启手动搜索,在半空中对着这群准祖宗,一痛的扫描。还别说,绿格子一闪一闪的,出现了血脉相承的迹象。 耀明的搜索仪,满格为十八。在超过十八之上,还有几格预备用的,也就是比十八辈祖宗更早一些的,也可能搜索得到。在几番搜索均无果之后,耀明也想到过开启这几个格子。开启,就意味着对穿越年代计算的错误,即第十八辈祖宗,并不存在于这个时代,也即等于此次穿越的失败。 这是个很难令人接受的结果,耀明不想这么做,他不想承认失败,可是,他说服不了自己。原来那个从实验室里计算出来的年代,是依据二十年为一代,但现实中,谁能保证一个男子,到了二十岁就准确无误地当上爹哩。就拿面前这两万多李氏家族成员来说吧,不用费力就可找出一半的光棍来。他们不论老少,都没娶上媳妇。虽说今天没娶上媳妇,可有谁能确保,他们明天就娶不到媳妇呢。 第四百三十章:快乐前奏曲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历来就是华夏人聊以自勉或**的精神鸦片啊。落到现实,虽不普遍,也不少见。耀明难办的是,自己那个第十八辈的祖宗,是不是在这个不知为几何的概率之中。 想来想去,耀明还是没有开启后面的几格绿格子。这时耀明,对寻找祖宗的事,并不看得太重。耀明有了新的兴奋点,这就是当神仙。 不管耀明如何讲解,他都被人们当成了地地道道货真价实的神仙。这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耀明只得接受这个现实,而一旦接受了,就发现,哇,当神仙真的很美丽。 这两万多名义和团战士,被杨天师派来,专门陪着大仙开心的。他们比大仙更开心。见到耀明后,这些具有浓厚图腾崇拜情结的人们,可算是找到活的了。他们以空前的热情,朝见了这个新近下凡的天神。耀明也和这些战士们滚打成了一片,战士们向耀明提出了五花八门的问题,也有的试着提了一些请求。有的是给久旱的家乡求雨的,有的是给老人求寿的,但最多的是给自己求媳妇。 耀明告诉他们说,我本人也没娶上媳妇哩,我不太懂这个。上学的时候,我喜欢过一个女孩,喜欢了人家五六年,也没追到。众人听后一片大笑,没有一个人相信耀明的话,他们不可想象,像大仙这样的神人,还会找不到媳妇吗?是哪家的姑娘这么瞎了眼,是谁家的闺女这么好的命哟,连大仙就上赶着追。 说到媳妇的话题,男人们都像打了鸡血,个个来了精神。特别是听说大仙也没娶上媳妇,并且好象正在为这个事发愁,就有人试探着要给大仙说一门亲。耀明一听就连忙说不行的,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怎么可以在这里娶亲呢,我把事情办完后,就要回到属于我的时代里去,那边的人们也等着我有用处哩。 一个中年男子,相貌十分英俊,他在义和团里是管祭神坛的,就是在发起冲锋之时,烧香击鼓念咒语这类的活儿,人们叫他亚仙。据说他也是刀枪不入,神仙附体的。亚仙看耀明的眼神有点特别,别人说得热闹,他却闷着头不作声。等到人少了,他凑近耀明,小声说娶亲也不为一定。耀明不理解什么叫做不一定。亚仙解释道,就是说你娶了媳妇,也不妨碍你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呀。 耀明说那就不负责了,人家给你当了媳妇,你拍屁股走人,把人家撂下,算怎么回事哩。亚仙道:要按常理说,也是这么个理儿。可您老人家不同啊,你是神仙,您是龙种。要是说句犯上的话,您就是老天爷的儿子嘛。当今这个皇上,也没个正形儿,不是真命天子,您就是天子啊。耀明说我可不敢当。 这话是真的,耀明学过历史,他知道,当今这个光绪皇帝,确实不是什么真命天子,不过,主导未来中国命运的伟人,已经诞生了,不过现在他还是个小孩子,就生活在这个时代。耀明拒绝了亚仙过分的吹捧,在耀明的一再坚持下,亚仙也只好放弃了真命天子之说,他婉转而直白地向耀明表示,只要耀明同意,他可以负责给他找个媳妇,不要任何条件,也不要求耀明负责到底,只求能够沐浴到龙种的雨露,为大仙留下一份骨血就行。 耀明知道这话当什么讲,他有点喜欢这个说法,却也有不小的顾虑。自己回到古代,是来寻找祖宗的,这个时空里的每一个人,都比自己大着近三百岁哩,与这样古老的女人在一起,能有什么感觉吗。如果往深里论说,这里的人都是自己的祖先之类,哇,太荒唐了。 见耀明低着头不说话,亚仙心里就有了底。第二天,他又一个人来找耀明,说人我已经给您老人家带来了,要不要见一面。耀明不解地问:什么人?亚仙道也不是外人,您想啊,我能把什么不相干的人找来和您老人家相亲吗?这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是我的闺女,不是外人,您去看一眼,相中了,是闺女的福分;没相中,我们也只好怪自己了。 相亲。耀明在这方面,还真是个菜鸟。长这么大,除了栗娟,耀明还没有正式和哪个女孩单独相处过,男女之事嘛,从理论上知道一些,也绝对是个禁区。到了春风集团之后,在父亲的眼皮子底下,更是处处谨慎,不敢在这方面越雷池半步的。现在,亚仙一下子就把人领了来,这个禁脔就要被突破了。事情来得如此之快,出乎耀明的预料,此次穿越,耀明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还会有这般的桃花大运。 亚仙反应够敏捷,他知道,这种事不是用嘴皮子办的,重在行动。在耀明沉吟之际,他就到外屋去了,接着,就领进来一个姑娘。这下,耀明无处躲藏了,他红着一张红布似的的脸,抬头看了一眼。 哇,太小,太小了。就见眼前这个姑娘,充其量也就十六七岁,要在知转所里,不过就是刚进初级班的年龄。亚仙在旁边一个劲地说,不小了,不小了,这个乱世年间,这么大的闺女留在家里,就是当父母的一块心病,说不定哪天不小心,被洋鬼子祸害喽,这一辈子就算完了。亚仙还说了些什么,耀明都没听清,甚至没听见,他被眼前这个姑娘吸引了。 这姑娘是中上等的个头,有着十分妙曼的腰身。她的脸,真可称得起艳若桃李,白中透着粉红,分外张扬着青春活力。一头乌黑的秀发,梳成了一个十分搞笑的疙瘩,盘在脑后。姑娘一直低着头,不说话。话都让她爹亚仙给说了。亚仙说这闺女性子挺倔的,也没裹脚,眼看着就不好找人家。耀明不知道什么叫做裹脚,再看姑娘的脚,也是一双天足,与耀明见过的脚们没什么两样。 亚仙在叨叨了一阵应知应会后,就退了出去。屋子里就剩下了耀明和姑娘两人。气氛一下子就尴尬起来。耀明不擅此道,姑娘更是大姑娘相亲,头一回。冷场了一阵,还是耀明先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翠英。 姑娘的回答倒干脆,毫不拖泥带水,透着某种急迫的欲望在里面。耀明受到了鼓舞,就问了一些日常的话题,比如,在家里常做些什么活计呀,都喜欢些什么好吃好玩的东西呀之类。翠英一一作答,并不扭怩。耀明的感觉很好,话也多起来。后来,翠英就问耀明,那一河床的洋兵,真的是你淹死的?耀明说是啊。翠英说你好了不起的,十里八乡的都传遍了,说你是天神下凡哩。耀明说我不是神仙,我不能骗你。翠英说是不是神仙不要紧,反正我是跟定你了。说着,那张白里透红的脸,就彻底红透了。耀明还想说什么,翠英就动手收拾起房间来,擦桌子扫地,整理被褥什么的,动作十分麻利,就像在自己家,干过千百遍的家务活一般。 耀明感到浑身一阵燥热,体内似有一股什么东西涌动起来,他有点口渴,就借故出去了。房间里只留下翠英一个人。 亚仙正在外面候着,见耀明出来了,就上前搭讪,耀明也没有说别的,就说要到军营里走走,亚仙也就陪着他去了。这一天,耀明故意回避着没有回自己的住处,他在军营里和义和团的兄弟们说这说那,还表演了几个小手段给他们开心。连师爷都感觉出了这位大仙的异常,他从来没有这么好说话过,总是端着架子,不苟言笑。至于表演手段,更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耀明表演的手段,极其简单。他让会抽烟的弟兄们,都把烟袋装好,然后,就施用地热定点升温法。刹时,千百万个烟袋锅子同时冒出了烟,太奇妙了。抽烟,这本是最常见的,可是,有谁见过黑压压一片的人,同时从嘴里喷吐烟雾的。 表演了点烟,耀明看时间还早,又表演了煮饭。这两万多的弟兄,分成几十个营阵,每个营阵都有一帮火头军,在露天地里支起大锅做饭。眼看到了要做晚饭的时候,耀明就吩咐下去,今晚火头军都不要动干柴烈火了,我给你们做一顿不点火的饭。 规定好了时间,添好了水和米,耀明就把刚才点烟袋的功夫又做了一遍,不过,定点升温的面积更大了一些。不一会儿,见证奇迹的时刻就到了,一营一营的战士们,围着锅灶连声欢呼,不见火不见烟,只见锅里的水哗哗地滚开,热气蒸腾,开了锅的水像开锅一般翻腾着。真是活见鬼了,真的是奇迹。 晚饭,耀明就和战士们在营地里一起吃的。吃罢饭,他还蹭着不想走,这时,一直陪在身边的亚仙就上前,把耀明从热情正浓的战士中间拉了出来,说大仙也劳累一天了,大伙都歇了吧。边说,边拉着耀明回到住处。 第四百三十一章:初尝禁果 这下,再也没法回避了。叱咤风云的李耀明,顿时陷入手足无措之中。 翠英坐在床头,背着脸儿,万分羞涩的样子。耀明站在地当央,也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往哪里坐,像根木头一样。但是,这两个人都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现在横在他们中间的,不过是一道薄薄的轻纱。 翠英动手,揭去了这层纱。她以身作则,从我做起,并不打话,就开始一件一件地脱自己的衣服。动作相当熟稔,就像脱自己的衣服一样熟稔。 事实证明,这是个最佳的揭去轻纱的方式。当这个揭幕仪式进行到了尾声,那个像木桩一般站在屋地当央的李耀明,已经站不稳了。也慢说他不是神仙,就算他是个真的神仙,也无法抵挡这种连神仙都不能抗拒的诱惑。 看着眼前这具优美到极致的胴体,耀明的心狂跳起来。翠英脱光后就钻了被窝,那可是耀明的被窝啊,现在被别人侵占了,这还得了,耀明于是有了反侵略的意识,他也要钻进去。为什么不呢,那是我的地方,我当然要去。 耀明也进去了。哇,有了侵略者的被窝,原来更美好。耀明与擅自侵入自己被窝的翠英,展开了一场肉搏战,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侵略者李翠英压在了身下,并进而入侵了她的某处领地。顿时,一种攻城略地的快感袭遍全身。战斗真的很美丽,战斗正未有穷期。战斗中的李耀明,被巨大的幸福攫住了,他个外祖母的,早知道是这么回事,老子何必在外面跟那些土大兵们浪费一天时间哩,让这个美丽的侵略者在家里等我一整天! 翠英也正在好时候,在家里,她的耳朵里早就灌满了天神下凡的美丽传说,特别是这个下凡的大仙,一次次地打败洋鬼子,把成千上万的中国百姓救出来,这令少女懵懂初开的情窦,暗自里就有所归属。在翠英的梦中,不止一次地和这位下凡的天神在一起过,但那终归是个梦,两人刚到了一起,就他外祖母的醒了。醒了之后,翠英就是通宵的失眠。她想神仙,她爱英雄。少女的爱是具体的,实惠的,被少女爱上不是件容易的事,被少女爱上是件很美好的事。 当耀明进入的那一刻,翠英抑制不住就尖叫起来。把耀明吓了一跳,连声道歉。翠英含泪笑着打了他一下:傻瓜,废什么话,用力干吧。得到鼓励后,耀明明确了努力的方向,义无反顾地勇猛冲锋向前方,一路之上,翠英的尖叫像胜利的号角,在耀明听来,这是世界上最最美妙的音乐,振奋人心,鼓舞斗志,令人干劲倍增。 终于,耀明冲到了胜利的制高点,随着一阵酣畅的悸动,整个人突然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就软塌塌地倒下来,伏在翠英身上,连翻身下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这真是太奇妙了,耀明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品尝到这么美妙的滋味,这么好的战斗。翠英有点心疼地抚着耀明的后背,说傻瓜,蛮力硬是不小哩。耀明伏在翠英那柔软的身躯之上,体验着身心彻底的疲劳与痛快,让自己的喘息逐渐平息,直到他恢复了体力,能够翻身下马。 随即,翠英翻身上了耀明。她用手轻轻抚摸着耀明宽阔的胸膛:真棒啊,你可真棒。耀明十分得意。翠英坐起身来,一把掀开被窝,指着让耀明看:看看吧,这是你干的好事。耀明顺着她手指一看,只见洁白的褥单上,一片鲜红的血迹,赫然在目。 这个,耀明懂得,在上学时,宿舍里的坏小子们就经常讲这个红。说真见红的媳妇,已经不存在了。的确,在耀明生活的那个时代,已经鲜有少女能把这道防线,一直守到真正的初夜,她们大都在刚刚有了欲望之时,就有了事实,就找到了满足欲望的途径。初夜见红,在耀明他们这帮小青年中,早已升级为一种奢望,他的已婚的同学中,没有一个见红的。坏小子们私底下,没少议论这个红。 今天,耀明在回到古代后,确是见到了货真价实的红。并且,翠英的红还在滴着,这令耀明十分不安,就想着找个什么法子止住,手忙脚乱起来。翠英说你干嘛?耀明说堵住它呀。翠英笑了:堵住它了,你的贱劲往哪使啊。耀明也笑了,那我就替你堵上吧。说着,就以身作则地堵上了。好戏就重新上演了一遍。 这一回,相比上一次,就显出了从容。真个是一回生二回熟,耀明不再拼命了,翠英也不扯着嗓子叫唤了,他们都把力气用到了点子上,提高了工作效率,节约了劳动成本,实现了性价比的最佳配置。所以,当劳动结束,耀明就能凭借自己尚存的体力,躺回到出发的位置上,平息劳动的喘息,风干辛勤的汗水。 耀明今年二十三岁了,比翠英大七岁。在刚见到翠英的时候,耀明甚至有种心理上的负罪感。翠英真的还只是个孩子,这么小的孩子,行吗。同时,耀明还惦记着什么穿越啦,寻祖啦之类的,这古代人,论说起来,也是自己的祖先之列,我怎么可以呢?有了这么多的杂念,耀明就刻意回避了一整天。耀明本想,小姑娘也就是个小孩子吧,她决不会在屋里傻等我一天的。可是,晚上回到住处后,翠英还在等他。在翠英看来,等一个男人并一直等到晚上,是件正常不过的事,没有半点不可以不应该的。 在来之前,翠英娘就教给她今晚一切的应知应会,告诉她不敢任性,要一切顺着男人。所以,翠英就做得十分到位。当翠英那闪着白光的胴体,在微弱朦胧的油灯下,完美无瑕地呈现在耀明面前,只消一瞥,就把折磨了耀明一整天的乱七八糟的念头们,统统赶进了太平洋里,这时耀明的大脑立时清空了,没了思想也没了一切,只剩下一个本能的冲动。 耀明和翠英劳动之余,平躺在炕上,喁喁情话,讲着各自的感受。翠英说我算是值了,我想你想了多少时候了,晚上睡不着,那处儿尤其难受,就盼着真的见到你哩。你不知道,我也不怕你笑话,我这想法都跟爹说过,气得我爹打了我好几回,说我不要脸,想这些坏事。耀明问你们那里都是怎么说我的?翠英说怎么传说的都有,我一时也学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说我们老百姓都有救了,不再怕洋人了。耀明说这是真的,一个破洋人有什么可怕的,我稍稍用点手段,就能把他们赶走了。 翠英说那就好了,赶走了洋人,你就帮我们家种地吧,你不是能把河里的水招来吗,就管浇地,我在家里给我做饭。耀明说我也想啊,可是我有任务的,我是被派来的,完成任务后还得走。翠英说那你能不能带我走啊?耀明说不行的,这件事我早就说过了,我只能一个人走。在我来之前,家里也有人想跟过来,都不行。翠英说那也不怕,反正我和你好过了,就这一点,比她们都强。 她们?耀明问,她们是谁?翠英说就是村里的一帮姐妹们,她们这些小姑娘们都有个愿望,和下凡的天神在一起一回。耀明说这可不是说着玩的,那会累死我。这话倒是实话,翠英相信。 这样,说一会儿,做一会儿的,一宿就过去。直到窗户纸发了白,两人才真的疲乏,呼呼睡去。 直到将近中午时分,耀明才醒来。一看,翠英早已起来了,正坐在炕头上,深情地看着自己。耀明也要起来,翠英说你出力了,多歇会儿吧。耀明也乐得懒在炕上,就接着睡。 少时,翠英从外面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里面还卧着两个荷包蛋。一股葱花香油的味道,格外诱人。翠英叫耀明吃饭,耀明光着身子,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没洗脸哩,怎么吃呀。翠英就端来了洗脸盆,让耀明把身子探出炕沿来,用小手轻轻地替他洗脸。洗完后,又把饭碗墩在炕沿上。耀明的心一下子就被融化了。长这么大,钻在被窝里吃饭,这还是头一回。哇,太美妙了,多少个头一回啊。 吃过饭,耀明又睡倒了。穿越以来,他也够乏的了。连续多日的奔波,作法,耀明还没有像样地睡过一个囫囵觉哩。直到身边有了翠英,才稍稍得到一丝缓解,紧绷的神经开始松弛下来,困倦之意就如潮水般涌上来。 这一觉睡到下午才醒。醒来后,耀明就起床了。在翠英的陪伴下,到外边走了走。外边,也就是县衙外的小街上。一个小小的县城,本就没什么景致,加上突然增加了两万义和团战士,就显得挤挤挨挨,纷乱之意。两人在街上这么一现身,立时就被战士和百姓们围住了,人们祝贺大仙喜结良缘,都盼着快些生个小神仙出来,保佑我们世代平安。 第四百三十二章:乐不思蜀 翠英十分得意,耀明却有点嫌烦。好话,歌颂的话,如果听得太多,也就淡如白水。再说,现在耀明正是想和翠英二人世界之时,身边围着这么多的人,令他扫兴。好容易从人们的包围中挣脱出来。耀明说够了,我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咱们找个好地方玩吧。翠英说什么是好地方啊,这大县城还不够我们玩的?耀明说:大县城,这叫个啥嘛。翠英说,难不成,你还想上天津去? 天津? 耀明脑子一亮,对呀,为什么不可以上天津去呢。从耀明掌握的知识,他晓得这时的天津,已经稍微有点样子,开埠较早,洋人们在侵略中国的同时,也把许多洋玩艺儿带了来,首当其冲地就是天津。天津靠海近,洋人嘛,就是从海洋上过来的人,他们落脚中国的第一站就是天津。 就去天津了。耀明这样对翠英说。翠英有点不相信,天津,是那么好去的吗,那可是个大城市。村里人们说起天津来,就跟说天边天上一个样,远得手也摸不到,脚也够不着。耀明说你忘了,我可是神仙哪,对一个神仙来说,别说天津了,就是伦敦,也一步可以跨到。翠英又问伦敦是哪儿,难不成比天津更远?耀明这时就想,是不能带她回去,差着几百年哩。 耀明说,今天晚上,咱俩就到天津去,好不好?翠英说我听你的。可是我爹他们这里怎么办。耀明说不管他们,等到打仗的时候,我再帮他们收拾洋人。这样商议已定,晚上,耀明和翠英二人收拾好个人应用的东西,就在县衙的院子里实施了引力转制定向漂移大法,瞬间腾空而起,来到天津卫的上空。 此时的天津卫,已初显了繁华的意象,夜间由空中看去,也是万家灯火,市声喧哗,一派大都市的景象。翠英在天上往下看,高兴得连声尖叫,一个农村丫头,连出村也是第一次,突然就和大仙相伴,飞越千万里,来到传说中的天津,怎能不让她欣喜异常哩。 耀明带着她先在天津上空转了两圈,这里是海河,这里是南市。翠英的两只眼睛都不够使用了,她看什么都新鲜,尤其是人就这么半悬在天上,想上哪儿就上哪儿,太奇妙了。这都是我的男人有本事啊,我的男人是个神仙,这一点,让翠英格外满足,自豪。 耀星挑了个相对僻静的小巷子,降落下来。这次,耀明有经验了,他不再冒失地现身街头。眼下,有关大仙的传说,特别是有关大仙长相的描绘,已普及到了每家的餐桌上。更何况,亲眼见过耀明的人也不在少数,耀明这个神仙是个什么样子,在广大民众,不是神秘。耀明说,咱们得变个模样,像这样出去,又会被围住的。 跟着耀明过了一夜零两天的翠英,此时也渐渐适应了当名人太太,她说是啊,总是被人们问这问那的,也够麻烦。耀明说行,你也进步不小哇。耀明说第一呢,我们要换身好一点的衣裳,这个事情由你去办,到那个洋行里买衣服,你会吗?翠英吓坏了,连连摇头:不会不会。什么是洋行,我从来没有买过什么东西。耀明问那你们家吃的用的东西,也没买过?翠英说那都是我爹的事儿,我们小孩子家的,手上都没摸到过钱。 这就是代沟吧,隔了三百年,十八代的代沟。在耀明的印象中,女人天生就会逛商场,但三百年前的中国女人,连什么是商场都不知道。耀明想也只有自己亲自出马了。他领着翠英,来到一家灯火通明的洋行门前。洋行里已安装了电灯,这是洋行之所以被称为洋的重要元素。借着灯光,耀明从橱窗里看进去,发现这是间卖杂货的,没有服装。就继续往前走。又路过几家洋行,也没有找到卖服装的。耀明就感到很奇怪,在他的时代里,服装是最最大路的货色,随处可见,怎么这洋人侵入中国之后,就不卖服装哩? 没办法,最后,耀明和翠英驻足在一家中式的裁铺子跟前。铺子里挂着好多成衣,掌柜的是个有点谢顶的半老头,点头哈腰地上前揽生意。他给耀明和翠英量了身材,说成衣都有了订户,不好办。现做两身长衫和旗袍,最快也得到明天的这个时间。耀明说等不得,我们马上就要,我多给钱如何?掌柜的看了看面前这位年轻人,器宇轩昂,仪表不俗,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耀明看他的眼神有些异样,也提高了警惕,赶紧别过身,不给他正脸。 哪知,这一别过脸,掌柜的从耀明的侧影中,就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这位客爷,我冒昧地问一句,您老人家可曾听过大仙的传说哩? 坏了。耀明心想,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到了这人地两生之处,我就怕被人认出来,可还是要坏事。索性,耀明也不绕弯子,他转过身来,对掌柜的说:哈哈,你这眼可真够毒,我就是大仙啊。说着,拉过翠英:这是我的太太,今天我们初到天津,想换身衣服,就是防备别人认出来,可是刚一到此,就被你认出了,你说,这是缘分哩,还是不幸? 掌柜的大喜:我就说嘛,您老人家一进来,我就觉得眼熟。您这副相貌,哎呀,这些天我们都念叨着哩,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缘分,绝对是缘分。我的小店这回可是要发了。 听这话头是个好的兆头,耀明也就顺着往下说:这就好,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们这回到天津来散散心,就靠老哥您了。掌柜的连声称是,万幸万幸,得见大仙真容。 掌柜的引着耀明和翠英来到后台。这是个中国典型的家庭作坊,前店后厂的结构。在一个小门脸的后面,是个窄小的两层小楼,住着掌柜的一家人。在一楼的小客厅里,掌柜的向家人介绍了大仙和仙母。翠英绷不住就笑出声来,她刚和耀明睡了一晚,就沾上仙气,成了仙母了。 掌柜的家人有老婆和一儿一女,儿子娶了媳妇,眼下媳妇带着孩子回了娘家,闺女也跟着走了。听说天津这地界最近不太平,洋兵们满街筒子的,要打大仗,就到乡下躲太平去了。翠英就问,那娘家是什么地界。掌柜的说是保定府一带。翠英说那可好了,我就是保定府管的啊。掌柜的睁大了吃惊的眼睛:怎么,保定府也能出仙母哇?耀明赶紧接过话来,他不想在这个神仙的话题上浪费时间,要紧的是赶快弄身衣服。 但掌柜的却谈兴正浓,他说大仙在河边水淹洋兵那回,正是儿媳和闺女逃难时,在河边上,险一险就被洋兵给祸害了,大仙是我们一家的恩人啊。 这话耀明爱听,起码,这不是单纯的歌颂,这个机缘对他有利。于是,下面的事就好办了。掌柜的拿出了存货,一大堆成衣,都是他压箱底的,是他干裁缝这么些年的精品,说随便挑吧,都是你们的。耀明说那怎么行,我要付钱的,掌柜的说不要,耀明坚持要给。推让再三,等到达成协议,掌柜的同意收钱了,耀明才发现,自己一分钱也没有。掌柜的说这就好,我就说不要嘛。耀明的面子就有点挂不住,他说你稍等片刻,我去取一点来。 说着,耀明来到院子里,找了个黑影处,打开掌心屏,搜索起来。他查了几家洋行的钱柜,有钱,太有钱了。这都是从中国人身上搜刮的,应当还给中国。这样想着,耀明就把两个钱柜搬移过来,从中取出钱后,把钱柜扔到了海河里。 耀明用长衫的大襟,兜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洋钞票,倒在桌上,说这够了吧。掌柜的看傻了眼,天哪,真是神仙,变钱也变得如此之快。掌柜的也是见钱眼开,高兴得两眼笑开了花,口中连声说好好好。帮助耀明他们挑选好了衣服,又推荐了一处澡堂子,带修脚理发的,可以提供全套的服务。耀明说那太好了,不过我要包场的,不许别人进来。掌柜的连声说好办。耀明知道,给他的钱足够把任何一家澡堂买断,就欣然接受了服务。 在澡堂里,耀明和翠英是同浴的。这在翠英是件不能接受的事。她在门外争执了半天,就是不肯脱衣服下池子。耀明说我们是夫妻了,都睡到了一起,怎么就不能洗呢。翠英说那也不行,不可以不在家的时候,也脱了衣裳的。耀明说我们花了钱,在这一时三刻,这里就是我们的家。翠英是死活不肯,没办法,耀明就抱起她来一下子推进了浴池里,翠英一边笑一边骂,这才老大不情愿地脱掉湿透了的衣服。 这一晚,按照戴维铺掌柜的意思,耀明和翠英就住在他家二楼的一间秀气的小房间里。这里是他闺女的闺房,按说是不适宜给外人当客房的,但耀明他们是贵客,是神仙而且有钱,就比较容易打破常规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一个小游戏 躺在天津卫的床上,耀明和翠英都兴奋得睡不着,他们先做了一遍功课,事毕,耀明打开掌心屏,对翠英说:这回到天津来,一是带你散散心,开开眼,好好地玩一把,第二呢,我想把洋兵们的情况摸清楚,以便和你爹他们配合着,好好消遣这些洋人一回。翠英说也别光顾着你一个人消遣,有什么好玩的,也让我过过瘾呗。耀明说那太好办了,你是我老婆嘛,我有什么,你就有什么。 说着,耀明就当着翠英的面,打开了掌心屏。他把卫星的搜索定位在基因一档。基因搜索,在穿越前,是耀明的第三课题组重点开发项目。耀明寻祖的主要依据就是基因,这是万中选一的,无论机会和概率,都低到了极限,高难度的。但是,一般化的基因就很容易区分开。 一般化,就指的是种族和民族。人类之所以分成种族,就是因为各具特色,这种特色,即使凭借肉眼,也能分辨,何况借助先进科技。耀明把基因搜索的档位向下调了三个等级,就到了种族。这时,他的掌心屏上主显示出极其明显的一片片光影来,大面积的本地汉族人居住地,呈现淡绿色。小面积的,呈不规则条状或块状排列的,则五色斑斓,红黄橙蓝靛紫,什么都有。 耀明指着这些五色杂陈的地方说:这就是洋人驻兵的兵营。 哇!翠英有些受不了。从卫星图上看,整个天津,花里花搭的,都是些斑斓的色彩,代表中国人的淡绿色并不占多大面积。翠英虽说是第一次看地图,却也深谙个中的含义,她霍地从被窝里坐起身来:他外祖母的,欺负人,太欺负人了。我本是想在这大天津卫开开眼哩,这么看起来,全成了洋兵们的天下了。 也的确是这样。耀明说。他深为翠英的悟性之高感动,一个没上过一天学,纯粹文盲的农村小姑娘,能够对着未来世界里的高科技图像,激怒,这本身就是个奇迹。耀明说是太欺负人了,这帮子洋兵们,拿着洋枪洋炮,漂洋过海几万里,跑到中国来杀人,就是欺负我们没人啊。 第二天,耀明和翠英上街去玩。尽管昨夜又加班加点地做了半宿功课,尽管这时的天津卫其实也就刚刚起步,尚不繁华,尽管二人都提着心吊着胆,随时准备和洋兵过招儿,但是,毕竟是天津,毕竟翠英是第一次走出生她养她的小村子,来到这通商大都市。新鲜的感受是十分强烈的,翠英的眼都不够使了,看什么都新鲜。这一路之止,她的嘴就没有闲下的时候,不是说,就是吃。街边的小吃,都是那么的精美,都是家里的柴火大灶上做不出的味道。 翠英买了一块驴打滚儿,就笑起来没完没了:你说,这城里人都是怎么琢磨来的,明明是油炸糕,哪像驴呀,我们家栓的那头驴,也不是这样的嘛。 对这些,耀明也同样觉得新奇。在他生活的那个时空里,早已没有了街边上卖小吃的摊点,漫步在这烟火升腾,油烟熏人的街市上,耀明感到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热络与家庭氛围。还是古人懂得生活。耀明想,等穿越回去,一定要仿照天津卫的样子,建一条小吃街,把天下各种各样的风味食品,都沿街摆放着,像这样,随走随吃,是件多么享受的事啊。 耀明和翠英都是一身富豪的打扮,穿的是裁缝铺里顶级的衣料和手工,专门为富人量身定制的礼服绸缎。穿着打扮是上去了,可两人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架式,却全然不是富贵之人的做派,一时间在街上就十分抢眼,成了人人侧目的对象。耀明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提醒翠英,别那么大呼小叫的,让人笑话。翠英也板起面孔,装腔作势地严肃了一阵,也只是一小会儿,就又恢复了原样,照样叽叽喳喳地,像个出笼的小鸟儿。 街上来往的洋兵不在少数,他们歪戴着帽子,斜背着洋枪,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在街上闲逛。耀明对所谓的洋人并不陌生。在他的时代里,没有洋人这个概念,世界早已实现大同了。耀明的同学中,就有来自世界两大区不同小区的人,肤色发色什么样的都有,没有丝毫奇怪。耀明的家金凤阁,位于西区的利坚分区,也就是现时的美国。如果从这个意义上讲,耀明他们也应该算洋人。 可是现在,在此时此地,这些长相与华夏人种完全不同的外来者,都是些手持武器的凶神恶煞,他们拿着枪炮来到这里,为的是杀人越货,这就大大颠覆了耀明头脑中关于种族的概念。原来不同的民族,在古代竟是水火不容的敌对双方啊。耀明不理解,人们为什么要分成不同的阵营来对抗,也不理解为什么生活资料要通过战争的方式来攫取,更不理解为什么文明越发达的地区,人类表现出来的本性就越接近野兽。这些他都不理解,自从穿越回来,耀明就一直为这些现象所困扰。在他举起河水,淹死了那几千名洋人士兵之时,他是相当自责的。用春风的地心能源直接杀死人类成员,这就彻底违背的父亲李春的教诲,也违反了春风的家规。若是在穿越之前,也慢说一下杀死几千人,就是杀死一个人,也要被父亲剥夺武功,从此逐出春风家门。 但是,现在耀明却近乎本能地就这么做了,而且这样做的后果,是拯救了更多的人,与自己同宗同脉的华夏人。通过杀人,达到救人,哇,这是个什么逻辑嘛。没事的时候,耀明也反思过,他琢磨不透个中的奥秘。李耀明不是社会学家,也不是军事家,他只是个掌握了巨大能量的普通人,普通到仅凭本能,就能判断出大是大非,知道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这种凭本能判断的事,时时摆在耀明面前。就在他和翠英兴致不错地在街上溜早市之时,眼前就又出现了这么一幕。有五六个洋兵,围着一个煎饼果子摊儿,正在大吃大嚼。洋兵们个个人高马大,吃的也显得比平常人多,他们每个人面前都堆着小山似的的一堆吃食,不一会儿就吃完了。翠英也是头一回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到洋人,感到新鲜的不得了。 洋兵的大名或恶名,翠英早就听得耳朵长了茧子,却没有真的见过。往往是听到一点洋兵的信息,她们就望风而逃,把自己的脸尽可能弄得丑陋不堪,躲藏到地洞里,菜窖里,反正是不能被洋兵看到,当然也就见不到洋兵了。翠英也不太明白,怎么到了天津卫,连女人都敢见洋兵了?洋兵不欺负天津卫的女人吗。 正疑惑间,就听见煎饼果子摊那边,传来异样的声响。是那几个洋兵在骂人。尽管他们说的是些什么内容,无法听懂,但骂人的话是无国界的,不是好话,也不是心平气和说出来的。抬眼看去,只见几个吃饱喝足的洋兵,摔桌子砸板凳地正在发威,朝着小吃摊的老板怒吼。老板一个劲的作揖,口称小本生意不容易,求老总高抬贵手之类。一个大个子洋兵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把小老板打出去一丈多远。几个洋兵这才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耀明凭本能,就认为应该教训教训这几个洋鬼子。他和翠英耳语几句,翠英先是一惊,随后高兴是答应了一声,就上前拦住了洋鬼子,她操着保定府的十分土气的方言,喝令洋鬼子站住,把洋鬼子吓得一愣。翠英也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就讲了一通喝饭应该掏钱的大道理,把几个洋兵逗乐了,叽哩呱啦地嚷了一阵,转而把面前挡道儿的这小娘们当成了目标,一脸坏笑着凑上来。 突然,在洋兵的头顶上,出现了一口大黑锅。就是小摊上炸果子的那只油锅。油锅黑乎乎的,冒着油烟,散发着热气,黑森森地悬浮在洋兵的头顶上,左右摇摆,不时有油星子飞溅出来。洋兵们顿时就不再说笑了,一个个吓的面如土灰。左躲右闪。他们一躲闪,油锅也随之左右晃动,滚烫的油就泼洒出来,迸溅到身上,烫得他们利声尖叫。 翠英喊道:不要乱动,都给我老实点。不然我把一锅油都扣你们脑袋上。 没有翻译,也无须重复,几个洋兵也是从神态和语气上,就完全理解翠英是在说什么。立时就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地站着不敢乱动了。 翠英进而讲了买卖公平的原则,说你们的父母没教你们吗,吃东西,哪有白吃白拿的。白吃了别人的东西,是要长噎食的。懂不懂。快点,把钱交了,要不然,这一锅油都让你们喝了,喝不了,兜着走。怕他们听不明白,翠英拿出两张钞票,用手指捻了两下。 第四百三十四章:乐此不疲 一个脸上挂着黄色卷毛的洋兵,大概理解成了翠英要替他们付款,就上前一步,伸手去接钱,还没容他的手伸直,头顶上的油锅就大大地倾斜了一下,小半锅滚开的油就浇在他的脑袋上,烫得他哇呀一声惨叫,倒地打滚,脸上的白皮肤立时就变成了红颜色的。 其他几个洋兵,再也不敢装傻充愣,赶紧掏出钱来,放在小吃摊的条桌上,撒腿就跑。街面上爆发出一片欢呼,翠英上前,扶起小老板,把钱塞给他,小老板口中称谢,连忙收摊子走了。 翠英是头一次上这么大的街面,也是头一次在街上管闲事,更是头一次把洋兵给整治了,高兴透了。她好象是有准备似的,在街面上大放厥词起来,说洋兵没什么可怕的,他们再敢欺负你们,你们就来找我,我是仙母娘娘,我会呼风唤雨,翻江倒海,你们都看见了吧,用油锅烫,这是轻的,惹恼了我,把他们洋兵的营房一把火烧了,信不信。 话音未落,就听附近的意大利兵营里,乒乒乓乓地开了锅,一阵紧似一阵,跟放鞭炮相仿。人街上的人们都愣了,循着声音望去。还没容人们缓过神来,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兵营上空升起一朵蘑菇形的黑云彩,腾空而起。早有人跑回来道:是兵营的火药库着火了。 人们这才想起来,方才那几个洋兵,莫名其妙地被油锅浇了头,有仙母现身,说要火烧兵营来着,这不,立时兑现,现世现报,真叫灵验哪。回头再找那俏丽的仙母,早不见了踪影。 这是常识嘛,趁着巨大的爆炸声造成的混乱,耀明拉起翠英的手,早就跑了。他们一口气跑过两条街,才停下来歇脚。翠英的小脸红扑扑的,笑得累得都喘不过气来。太过瘾了,太好玩了。跟了你真是太值得,太值得。天下再没有第二个人,让我过这把大瘾了。耀明也觉得过瘾,想不到,这等残忍的游戏,竟能制造出如此的快感来。 耀明对翠英说,我们快走吧,我敢说,咱们一边走,那个仙母下凡的传说,就追着屁股跟上来,你信不信。翠英说我不信,哪会这么快哩,我刚说过一句,就能传开?耀明说不信咱们就试试呗。说着,两人就走出市面的街道上。 这里距离方才闹油锅闹爆炸的地方,也不算太远,耀明和翠英故意招摇过市,唯恐引不起路人的注意。开始时,也的确没人在意他们,走了没有一百米,就开始有人指指点点,冲着他们比划了。耀明提示翠英:注意啊,快了。话音未落,就有人拦在面前:敢问,您二位就是大仙和仙母大人么?翠英快人快语:是,我就是仙母。 哗!街面上好象早就埋伏好了千军万马一般,立时就涌入无数的人来,把他们俩围住了。人们拉住他们不肯撒手,问这问那,都是耀明听过无数遍的那些个话。耀明对翠英说:不好,快走。翠英说是不好,可是怎么走?耀明说你身上带了多少钱,翠英说有一点。耀明说都拿出来吧。说着,把自己的口袋也翻了底朝天,趁人们不注意,耀明大喊一声:大仙赏钱喽。说着,一大把花花绿绿的洋钞票飞上天空。 这一招就是好使,人们对大仙的热情,还是抵不过金钱,他们松开大仙,猫腰埋头去抢钱了。耀明拉上翠英,又是一路狂奔,这才逃脱了包围。耀明和翠英再也不敢张扬了,他们把外面的衣服都脱掉,专捡小路走,好容易才回到裁缝铺。两人对着一看,都笑了,端的是丢盔弃甲,衣服也脏了,帽子也跑丢了。翠英的两只绣花鞋,更是没了踪影。光着两只脚。耀明问她鞋呢?翠英说我就没有穿鞋的习惯,在家里只要下地,我就光脚上阵。光脚跑得快。 真是劳动本色。耀明不由从心里赞叹。 这二位在外边的壮举,也传到裁缝老板的耳朵里。他为耀明他们买来了狗不理包子和耳朵眼麻花,说慰劳大英雄啊,这下洋兵们可该老实两天喽。耀明说不是老实几天的事,我要让他们滚出天津卫去。裁缝老板说那敢情好了,我们就盼这一天哩。 天津卫里开了锅。洋兵们个个人心惶惶的。刚刚跑到这里的瓦德西,分明感觉到,那个传说中的,好像幽灵一般的大仙,已经从北京追他到天津来了。瓦德西下令联军各部,坚守驻防,禁止外出,特别要严禁士兵单个外出,以防不测。天津的街面上,立时就不见了洋兵的踪影。市民们个个扬眉吐气,一时间,大仙和仙母的传说,甚嚣尘上,形成一种强大的气场。自打洋兵进驻后,人们还没有这么开心过。 耀明和翠英又到外面暗访了几次,见效果奇好,就商议,要再整几出戏,把戏做好做足,为义和团弟兄们铺平道路。耀明说:以后这几出戏,就你唱主角了,我在暗地里配合你,你说什么,我就让它应验什么。翠英太高兴了,这真是个最好不过的游戏,我喜欢。 耀明和翠英配合默契。他们二人选择在人最多的时候玩游戏,还是由翠英在明处张扬,夸夸其谈,有大的不说小的。每当这时,街面上就沸腾起来,万人空巷,争睹仙母真容。仙母大人表演过后,往往就伴随着洋兵们的一场灾难:有时,洋兵们正在出操,突然天上就落下一阵石头雨,洋兵们被砸得不死带伤;有时,好好的,一座楼房就从天上飘过来,悬在洋兵兵营的上空,吓得洋兵们妈呀乱跑,洋兵们跑到哪里,那黑乎乎的大楼就追到哪里,这么猫捉老鼠地折腾半天,最后轰然砸下,成了一座现成的大坟包子。 当然,玩的次数最多的,还是和北京那次一样,由仙母大人公布时间地点和人数,说洋兵们如果还赖着不走,就摔死这几个人,每次都精准地应验,毫发不爽。这一招最具恐怖效果,吓得洋兵们惶惶不可终日,很多人都吓出毛病来了,一听说仙母的名字,腿肚子就开始转筋。 各国司令的请示,纷纷交到瓦德西手上。这次不是撤出紫禁城了,这次是要求尽快从中国撤退回国。 回国? 笑话。瓦德西想,我们远渡重洋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来了,现在是什么条约都没签字,花掉大笔的军费,还没找到买单的主儿,撤军走人,门都没有。但是,大仙和仙母,也的确是个令人头疼的事。 怎么办?瓦德西召开军事会议,这些代表当今世界最先进军事发展水平军队的统帅们,济济一堂,商量如何对付神仙的问题。 神仙个屁。将领们没一个服气的,他们在实实在在的威胁面前,首先想到了逃跑,可是,一旦坐下来,商讨对策之际,那股子长久以来习惯成自然的傲慢,就占了上风。当老瓦向他们征求对策,这些军事家的头脑立刻就活跃起来。 打嘛,打吧,打啊。 只一个打字了得。怎么打法呢。一个将官说,他亲眼见过传说中的仙母,这个神仙全然是中国人的打扮,不过是个小姑娘,说话的样子特别吹牛,简直就是在发狂。可不幸的是,她说的那些都在很短时间内兑现了,这是很令人悲哀的事情。还有一些将官,也见过大仙或仙母。他们的发言都证明了一个事实,这个大仙和仙母,是真实的存在,并不只是个传说。 那就打他。瓦德西最后拍了板,他们研究出一套斩首行动方案来:在联军部队中,挑选精锐中的精锐,组成斩首团。斩首团又分成侦察营和行动营两部分,他们的行动目标,就是找到并消灭那个罪大恶极的大仙和仙母。 任务明确后,这帮军事家们就有事可做了。不到两天,一支由五百人组成的斩首团,便在联军总部誓师成立。老瓦亲自向团长授旗,又是讲话,又是宣誓,正经八北地折腾了一个上午。 也不能说,这帮洋兵都是饭桶,他们的确代表着这个时代最先进的科技经济军事成果。但是,要和三百年后穿越回来的李耀明比起来,就菜鸟得不值一谈。从老瓦他们开会,耀明就在掌心屏上监视得一清二楚。啊,这帮家伙是要对我本人下手了,那就怪不了我。 耀明和翠英简单商量后,由翠英找了个代写书信的先生,写了一份战书,耀明施用搬移大法,把这份战书送到瓦德西的办公桌上。老瓦懂中文,拿起来一看,大意是劝他不必再牺牲无辜士兵的生命,想要暗杀大仙,是不可能做到之事。当务之急,是解散斩首团,快快撤退回国,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他外祖母的,太狂妄了。瓦德西气急败坏,把战书撕个粉碎,扔了满地。当然,这个镜头也瞒不过耀明的眼睛。 第四百三十五章:衣锦还乡 与此同时,耀明还看到,第一批侦察营的士兵,已经化装出营,潜入市区了。耀明不费吹灰之力,就圈定了这几十个人,把他们高高举起,移到瓦德西的办公室上空,从天而降,啪啪地摔成了柿饼。 瓦德西不服气,第二天,又派出一拨,结果同上,他办公楼前的小广场上,又多了几十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这时,赛金花适时地说话了,她劝老瓦还是算了吧,你不过是个带兵的将军,何必以卵击石,硬要往枪口上撞哩。出兵中国的决策是政客们制订的,你何不把问题交上去,让他们定夺,实在不行,就辞职嘛。不然的话,像这么摔下去,你有多少兵也不够他摔的。 老瓦这人,也不是个十足的混蛋,听赛金花说的有道理,就写了一封条陈给德国的国王,说明了联军在中国遇到的困难,并请裁定。国王几乎连看都没看,就回复:不行,绝对不行。 看来,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这早在耀明的意料之中。耀明并没有想用一点小动作,就把这十几万洋兵赶回老家去。历史上,八国联军滚出中国,是付出相当代价的。今天耀明携带着先进的科技手段回到历史中来,也不见得真能像赶鸭子似的,就把这么多洋人轰了走。耀明只是想把洋人的头脑搞乱,把他们吓破胆,真正赶走他们,还需要义和团的大规模进攻。 于是,耀明和翠英商量,要同义和团的兄弟们联络一下了。耀明和翠英到天津,也来了不少日子,而且临来也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本是想到天津来开心解闷的,不成想,来了就整出这么多游戏来,顺便弄死了几个洋兵。耀明对翠英说:你自己回去吧,我还要在这里监视洋人的动向。翠英说我怎么走哇,又不认识路,又走不快。耀明教给她一个招数:你这么办,每当你需要我帮助的时候,就把右手在头顶上挥动三下,一连作三次,我就能注意到你。这时,你想做什么,就大声喊出来,我就知道了。翠英说这倒不难学,就试着做了一遍,耀明让翠英看他的掌心屏,果然,就有了翠英的求援信号。 学会了这套本事,翠英有恃无恐,准备了一下,就回到了小县衙里。刚一降落在小院子里,就被她爹和杨天师、师爷等人围住了。 自从翠英和耀明神秘消失后,整个县衙就乱了套。这两万多李姓团友们,都是冲着耀明来的,而且,事实上耀明已经成了义和团的主心骨。耀明这套神秘莫测的功夫,正好对应了义和团一向宣扬的天神附体,刀枪不入之类,起到了极大的鼓舞作用。本来,按原计划,杨天师已经向各地的团友们发出集结令,数十万义和团开始向天津汇聚。谁知在这么个当口上,耀明不见了,这不让人急死么。 耀明消失几天后,围困天津的团友们就传来消息,说天津城里出现了大仙的踪迹,同时还出现了仙母。根据目击者的描绘,杨天师他们认定,这就是耀明和翠英。杨天师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对耀明有了看法,心想毕竟是个年轻人,功夫了得,却也没什么根基,刚沾上女人的边儿,就有点忘乎所以,只顾自己潇洒去了。 耀明和翠英在天津城里折腾得越来越欢,事实上正好配合了义和团的进军和包围行动,所以杨天师也就没去打扰他们,等包围完成之后,再派人到城里联络他们不迟。谁知,今天翠英就从天而降,回来了,这可太好了。 翠英她爹亚仙一把抱住女儿,看了又看:传说中那个仙母娘娘,就是你吧。翠英万分得意:不是我还能是谁呀。杨天师详细询问了翠英和耀明在天津的情况,翠英这几天吹牛也吹的顺了嘴,还是那副腔调,有大的不说小的,把她们这几天痛扁洋人的故事,绘声绘色地讲了个痛快。 末了,翠英恢复了正常的说话,她认真地告诉杨天师:耀明说了,他让我和你们在一起,从外边进攻,他在里面作法配合。翠英详细地讲了耀明的掌心屏,能够把天下的什么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可神了,我们打到哪里,他都知道。杨天师听了不住地点头,心里对李耀明充满了敬佩,心想这个年轻人,虽说年纪不太,想得端的十分周到。 当天,杨天师就向全体义和团友们下达了进军令。与此同时,驻扎在小县城的这两万多李姓团友,也奉命向天津开拔。翠英对亚仙说,爹,我想回趟家,看看我娘我弟他们。亚仙说这怕不方便吧,大战在即,你肩负重任,哪有时间回家玩哩。翠英说用不了多长时间,一眨眼就行,不信的话,您和我一起去。我让耀明用神功把咱们飞过去。亚仙一听也来了精神,就向杨天师请了假,说你们先走,咱们到了天津城下会合。 这样说定之后,翠英和亚仙就上了房,站在房顶上,翠英高举右臂,连摇了三次,就大喊:孩子他爹,我想回娘家了。翠英的娘家在华北大平原的李家庄,距离保定府不算远,在掌心屏上,翠英不止一次地指给耀明看过。耀明当下就收到了呼唤,心里说这娘们,真能得瑟,刚出了点小名,就要回娘家臭美去,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这马上就要打大仗了,还有这个闲心哩。 可是耀明不敢得罪翠英。翠英这个平凡不过的村姑,在短短不足一个月的相处中,已经掌握了李耀明的软肋,她知道这个下凡的天神,其实也真的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特别是在床上,他太需要翠英的配合了。翠英治他的绝招,就是不让他顺顺当当地得逞,左右摇摆,让他的大枪打不中靶心,就能把他急死。有了这一招,翠英就把耀明摆得服服帖帖,不怕他不听话。 所以,翠英和她爹一道,飞快地回到了李家庄。翠英故意选择降落在村外,和她爹一道,穿村而过。当这父女二人出现在村口,不出所料,她们立即受了全村人空前热的欢迎。有关大仙和仙母的传说,在李家庄早已盛传多日,村里人早就听说过,翠英他爹认识这位大仙,并且还把翠英嫁给大仙了。开始,人们都以为亚仙疯了,就凭你还想成仙成道?都是一个村种庄稼的,谁还不知道谁哩。 可是,仙母娘娘大闹天津卫的消息,像刮大风一般,在华北大平原上漫卷而来,李家庄的人们就不得不对号入座了,传说中的这个仙母娘娘,分明就是他们村里的翠英嘛,一点不会假。旋即,李家庄的人们由怀疑转而自豪。他们以本村出了个仙母娘娘为荣,到处传扬,逢人便讲。于是,有关仙母娘娘的种种新传说,就加入到了总传说之中。这些新传说,大多是仙母娘娘小时候的故事,从生下来,就带着仙气,说话走路,和凡人都不一样,她娘怀她的时候,喝过圣水,梦过天神等等等等。反正民间对于神仙,也就这么点想象力,这时就都给翠英用上了。 翠英和她爹被热情的乡亲们堵在了村口,回不了家。翠英她娘和她弟也只好从家里跑出来,挤进人群,才见到了自己的亲人。应乡亲们之邀,翠英又一遍讲述了她和耀明在天津卫的壮举。这些故事,乡亲们在传说中都听到过了,现在,经由本人讲出来,特别是,这个人就是他们熟悉的本乡本土的,听起来就分外亲切,透着自豪。 这一切,远在天津裁缝铺里的李耀明,都看得真真。他十分理解翠英,谁都有点虚荣和自尊,都需要张扬一下。看着翠英在乡亲们面前如此的有面子,心里有说不出的痛快。耀明决定再给她添点油儿,就搜索了一下。这时,正是洋兵们开饭的时间,洋兵们吃的都是西餐,一手刀一手叉的,是个新鲜玩艺儿。耀明和翠英吃过几回,翠英对这些洋东西有种天然的喜好,每次吃西餐,她都兴致高昂。想到此,耀明就搜罗了向个兵营的西餐,一鼓脑儿空运到了李家庄,连桌子带椅子,摆列了整整一条村街。 村口上,正在热闹的乡亲们,突然就看到村街上摆满了吃食,二话不说,跑过去抓起来就往嘴里填。这时就轮到翠英表演了。她让乡亲们先别乱动,说这是她和耀明商量好的,要请乡亲们开开洋荤,吃一回洋人的饭。然后,翠英坐下来,摆好姿势,一手切肉,一手啜饮料,正儿八经地折腾了一番。 乡亲们耐着性子看了一会儿,心里这个急呀。臭蛋他娘第一个就忍不住了:我说小英子,这吃个饭,哪来的这么多穷讲究,拿嘴嚼烂了,还是不咽到自个的肚皮里去,你看我的。说着,臭蛋他娘抓起一块牛排来,放进嘴里,没嚼几下,一挺脖子就咽了下去,噎得她一个劲地翻白眼。臭蛋他爹赶忙抓起一杯饮料来给她灌下去,臭蛋他娘这才不翻白眼了。乡亲们哈哈大笑:就是的,就是的。边说就下了手,什么姿势呀,吃到嘴里才是硬道理。 第四百三十六章:大军压境 一时间,整条村街沸腾起来,翠英也不作秀了,她也只会这么两招三式,经不住卖弄。少时,便加入了手抓饭的行列之中。翠英她娘边吃边说:好,真好啊,这闺女给咱们挣的脸面,几辈子也用不完了。亚仙也是满心高兴。他让老伴问问闺女,怀了上没有。翠英听娘问这个,就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哇,反正每天睡下了,都没闲着,把耀明累得有点受不了,他才把我支出来的。要不然啊,他也跟着一块回来的。 听闺女这么说,翠英她娘就放心了:行啊,不闲着就行,只要肯撒种就愁不出苗。接着当娘的又教给了闺女一些应知应会的常识,有什么反应,有了反应注意些什么,最重要的是,真怀上,就别老想着自个儿的好事,老贪嘴吃是不行的。翠英不明白,为什么有了孩子反而不能多吃。她娘被闺女气乐了:不是这张嘴,是那张嘴。边说边比划,翠英这才明白,一下子就红了脸。 欢腾的村街大餐,直吃到掌灯时分,方才尽欢而散。村民们最是讲究实惠,吃了还不算完,那些桌椅板凳刀叉碗碟的,也都一扫而空,成了各家上好的摆设。村民们腆着高耸的肚皮,挂着满嘴的香油,抬着捡回来的洋落儿。这一顿吃的,那才叫一个痛快。 回了家,翠英一家人还是不得说话。村里的头面人物,纷纷前来串门祝贺。以往,这些人连眼皮都不翻翠英家的。她们家有什么呀,当家的不正干,成天装神弄鬼,练什么金刚不坏之身,刀枪不入之法,走火入魔的,家里地里的活也不管,娘们几个要吃没吃要喝没喝的。谁都没想到,忽闪之间,就成了真的神仙。满耳听说的就不提了,今天全村人可是吃到了真的,看到了真的。 亚仙陪着村里的头面人物说话,翠英却不稀罕搭理他们。这些人从小就没给过翠英好脸子看,张嘴闭嘴骂她是死丫头,今天却众口一词,从小就看着翠英是个人才,你们家祖上有德。翠英不爱听,觉得太假了,假得有点让人受不了。 好容易,这一宿过去了。翠英也在村里露了脸,过了瘾,就和爹商议归队吧,咱们的大队人马都奔天津卫去了,亚仙也觉得不能老在家里呆着,两人就上了房,不一会就飞走了。 此时,义和团的主力已将天津卫包围得铁桶一般。几十万人,从四个方向形成合围。团友们高呼着刀枪不入,刀枪不入,对城里的洋兵们形成强烈的震慑。 被困的联军也有十来万人,瓦德西对城外的义和团倒不是特别在意,他甚至高兴能有这么一个决战的机会。大凡掌握了先进工具的人,都盼望有一个宽阔的施展空间。自从踏上中国的领土,瓦德西就等待着这一天哩,他统率着十多万装备精良的部队,一路杀来,锐不可当,不几天就占领了皇宫,正在踌躇满志之际,却凭空杀出来一个什么大仙。 起先之时,瓦德西认定这还是中国人的妖术,和他的钢枪大炮碰一下,就立显原形了。可是后来接连发生的一切,就让他不得不当真了。直到现在,那个幽灵般的大仙也没逮住,而他组建的斩首团,却一点一点地被蚕食光了。每天都摔死一批,从昨天开始,这被摔的人,扩展到了他的参谋人员和副官,看来很快就要轮到自己了。 在这种恐怖气氛之下,城外的拳匪也是日益猖獗,他们光着上身,近乎赤手空拳,就把天津卫包围起来,好像真练成了金刚不坏的铜筋铁骨。瓦德西也是身经百战之人,他迷信战场上的对决,对这种宗教气息浓厚的战斗,则缺乏认知。他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战争怎么可以是这种样子。大敌当前,也容不得老瓦多想,他必须应战了,他把军人的荣誉放到战场上,要和这些妖人真刀真枪地干一回。 联军开始反击了,一旦洋枪洋炮开火,义和团的团友们就吃了亏,当下就被攻破了阵脚,洋兵们乘胜追击,一下子就突击到了塘沽。瓦德西洋洋得意,心想不过如此嘛,大仙也不过会搞点小动作,真正的大兵团作战,靠的还是实力。瓦德西挥军前进,想一鼓作气歼灭义和团,追出几十里,却不见一个义和团的人影。老瓦始觉不妙,就要回撤,这时才发现,退路已被切断,从那一望无际的盐碱滩芦苇丛中,变魔术一般,涌出了无数赤膊大刀的义和团众。 瓦德西连忙下令收缩部队,形成拳头,四面设防,这才扎住了阵脚,与义和团形成对峙之势。 这正是耀明和杨天师想要的形势。对峙形成之后,耀明就现身了,他来到阵前,和杨天师商讨作战方案。一方面,围困当前之敌,立足于困死他们,同时,把敌人的大本营端掉。敌人的主力部队追出城来,城内空虚,仅留下不多的看家部队。这点人好办多了,耀明通过掌心屏把他们扔到了天上,就不管了。这批人数量有点多,耀明不想再制造血光,就任由他们在天上飘吧,能飘回老家更好,如果落到了中国百姓手里,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这样,就把城里的武器装备都缴获到手,搬到塘沽包围圈外,现学现用,拿着对面的洋兵们练手艺。开始的时候,也不太会摆弄,特别是洋炮,还伤了几个团友。放过几炮之后,就有准了,团友们兴高采烈,对着包围圈里一个劲地放啊放的,像过年一般。 洋兵们这才发觉上了当,可再想回去,是不可能了。洋兵们组织了一次次的突围冲锋,都被义和团弟兄们的枪弹打了回去。对于用枪,义和团弟兄们并不陌生。洋枪这玩艺儿,早就见识过。几十年来,洋兵们就常拿着这东西,在中国的大地上晃悠,耀武扬威的,不是什么新鲜货色了。所恨的是,过去洋枪都在洋人手里拿着,我们是干瞪眼摸不到。现在不同了,大仙出世,一下子把洋兵的军火库搬过来,要什么有什么。 洋枪一上手,立时就变了模样。过去,枪在洋鬼子手里,就是狼的牙,蛇的信子,今天,到了团友们手中,真的就挺带劲的。团友们摆弄这洋枪,也不用人教,什么拉枪栓啊,上子弹啊,瞄准啊,天生就会的样子。成千上万的新枪发下去,也就发生了两三起走火伤人的事故。接下来,就是过枪瘾了,对面就有现成的洋鬼子,打死多少都不负责偿命。更何况,洋鬼子们还一波一波地往上冲,简直跟送死一样,正好练练枪的准头哩。 洋兵们的步兵冲锋,试了几次都不行,就改成了炮战。这十来万洋兵,也很带了些火炮的,他们把炮集中到一个方向,向义和团的阵地猛轰,一个齐射,就炸死了几百名弟兄。 杨天师就往一处调炮,要和洋鬼子们对着射。耀明说那可不行,人家玩了多年,都成油子了,技术熟练得很哩。咱们新学乍练的,真和他们对着打,要吃大亏的。杨天师一时也没了主意。耀明说还是用老办法吧,把这点炮也拿过来。说着,就见对面敌人阵地上的炮们,轻飘飘地升到了半空,款款飞了过来,掉转炮口,对准了刚刚离开的阵地。 洋兵们登时傻了眼。还没容他们跑开,一阵炮火齐射就打了过去,方才的炮兵,转眼就成了炮灰。 他个外祖母的,这仗没法打了。联军阵地上,指挥官们把战刀扔在地上,纷纷找到瓦德西,撂挑子不玩了。瓦德西也面对现实,觉得这仗是没法打了,这都叫什么事吗,简直是非对称的抗衡,绝对一边倒的局势。这十来万人,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仅有的一点武器,也被敌人轻而易举地拿过去。围困在这盐碱滩上,就像一群等等屠宰的野兽,也像一片活靶子,让人家练枪玩儿。 又是一阵排炮打了过来。联军又死了上千人。老瓦再也压不住阵脚了,联军士兵和下级军官,有的举着白衬衫不向义和团的阵营里跑过去,跑到半途就被击毙了,不知是哪方打的枪,反正人是一律死翘翘。 不行,再也不能犹豫了,老瓦决定和谈。 联军的阵地上,升起了正式的白旗。对此,杨天师有知识,说敌人要投降了,我们赢了。耀明说赢了就好,那我们可以回家了吧。杨天师说还有些事要办妥的。耀明不明白,既然敌人已经认输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敌人阵营里走出来几个人,手里举着白旗,径直向义和团这边走来。来到近前,看清楚是三个人,一个是英国人,一个是翻译官,还有一个专门负责举白旗的。他们被领到了杨天师和耀明这里。 第四百三十七章:走你,不送 经翻译官说明,这个英国人是谈判的全权代表,什么事都可以和他讲。并问你们这边的代表是谁。杨天师说就是我了。翻译又问你是谁。天师说是义和团总舵主。 翻译官和那个英国人低语了几句,回过头来对杨天师说:你不够谈判的资格,我们的要求,必须由清朝政府派出的代表,才能谈判。杨天师一听,就有点发傻,在他的脑子里,忠君情结根深蒂固,是啊,这是两国交兵,没有政府的人,算个啥哩。耀明一时没听明白,就问杨天师是怎么回事。天师说人家嫌咱们官太小,不是正式政府的代表。 这下耀明清楚了,他个外祖母的,你们这群手下败将,不老老实实缴械投降,还跑到这里挑三拣四,论起什么鸟资格来了。耀明跨上前一步,劈手就给了那个英国人一记耳光:老子告诉你,我就是大仙,千万别惹我生气,不然现在都把你们扔到渤海湾里去喂鱼。我只有一句话告诉你,放下武器,就让你们走,拒不缴枪,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听清楚了没有,滚蛋吧。 杨天师还想说什么,可这几个洋人却是掉头就跑,回归本营。杨天师的确是有些犹豫,等洋人走后,他试探着问耀明:要不然,我们就找朝廷报告一下,请朝廷派个代表来接受投降。耀明没好气地说:天师大人,我看您老人家就不必了吧。朝廷在哪儿,您知道吗,他们一兵一卒都不发,我们千辛万苦地把洋人打败了,用得着拿这个来孝敬他吗? 众头领也附和着耀明:对,不找他们,尿不着他们。杨天师还想说什么,见群情激愤,也就没有坚持。 洋人的谈判代表回去后,迟迟不见动静。义和团的阵地上,就有些骚动,团友们口中叫骂不绝,什么难听的都有。耀明也有些动怒。他感到今天这事可能有点麻烦,不是洋人的事不好办,是杨天师脑筋太老化,随着战事顺利进行,这位天师开始想着向朝廷献媚了吧,不然,怎么会是这个态度哩。 当务之急是解决掉这些洋人。耀明和翠英商量了一下,就由翠英到洋兵的阵营里去催降。这种威胁恫吓的事,翠英干了不知多少回,今天,当着她爹和这么多团友的面,更想露一手。翠英答应了一声,整了整衣服,一个人大摇大摆地向着敌对的阵营走了过去。 义和团这边的人们都看傻眼了。虽说洋人是处在包围圈中,可是好汉吃不起眼前的亏,一个人就敢跑到这么几万洋人队伍里去,这闺女真把自己当神仙了不成。 翠英来到洋兵的阵营里,高声喊叫着:你们这儿谁是管事的?出来,仙母有话要说。话音未落,方才那个充当代表的英国人就迎了上来,他的身后跟着几个穿着打扮十分昂贵的老头儿,不用问,他们就是大官了。几个洋人叽哩呱啦地说了一阵,翻译告诉翠英,让翠英回去,当官的说了,不和民间代表谈判。翠英是个大老粗,一个大字不识的乡下丫头,不太听得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是大老粗也有区分是非的能力,翠英管不了太多,她说洋大人,让你们的兵把枪都交出来,我们就放你们回老家。 翻译对洋人大官说了一痛儿,洋人大官们连声说:闹闹闹。翠英听不懂,但从他们的表情上可以分析出来,还是不答应。翠英火了,扬起右手,在空中晃了三晃。立刻就有几百个洋兵飘上了半空。 哇,这个场面太常见了,太恐怖了。这些天来,洋兵们时不时地就看这么一出戏,今天当着全体洋兵的面,又来了。 翠英的右手高高举着,威胁道:快缴枪,不要让我等得不耐烦,我的手往下一落,天上的这几块料就会掉下来。洋人们有点慌神,却也不利索着答应。翠英的右手果断地往下一劈,悬浮在半空的几百洋兵就齐刷刷地摔到了地上。不过,都没摔死,剩下半口气,趴在地上哭爹喊娘。 大摔活人哪。洋兵的阵营里炸窝了。大多数洋兵还是头一回领教这种刑罚,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真拿活人开练,太恐怖了。当下就有洋兵扔了枪械,高举双手跪上地上求饶。那些被摔成半死的洋兵们,也躺在地上,向他们当官的哇啦惨叫。 洋兵这边,那几个高官就是瓦德西和他的各国司令们。老瓦之所以沉得住气,是他的英国谈判代表,向他汇报了杨天师的犹豫态度。老瓦来中国时间不短了,也算得上半个中国通,他晓得中国有个奇怪的循环怕的公式:老百姓怕官府,官府怕洋人,洋人怕百姓。现在,这些洋人是被百姓包围着,百姓不怕洋人,可他们怕官府。瓦德西此时想用官府来压服这群起义的百姓。 可是翠英不给他这个时间,见洋人们态度暧昧,就是不肯缴枪,翠英真火了,她又一次举起了右手,这次热闹了,连同瓦德西在内的一大群洋人,升上了半空。空中立时就响成了一团,洋人们哇哇怪叫,地上的洋兵们则一齐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跪在地上求饶了。 翠英听明白了,这是洋鬼子的官发了话,同意缴枪了。于是就摆了摆手,这群空中飞人就轻飘飘回落到地面上。瓦德西一脸的晦气,他冲着下属们哇哇地说了几句什么,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脑袋哭了起来。 洋兵们开始缴枪了。他们好象也受过缴枪的训练,排着队,把武器扔到空地上,依次走向了另一片空地上,依旧是队列整齐。再看这些缴了枪的洋兵们,立时就像霜打的茄子,没了一点精气神儿。原来,他们那个穷横的劲头,都是靠手中的武器撑着哩,手里没了枪,剩下的就是把命运交到敌人手中,听任处置。 义和团的阵营上欢呼起来。杨天师指挥团友们接受了敌人的投降,并闪开一条道路,让他们走出包围圈。耀明规定他们就近上船回国,不许回天津的驻地。瓦德西说要回驻地取一些必须品,耀明说不必了,驻地里什么都没有了,都被我拿了。瓦德西说那我们到了船上也只能饿死了。耀明想了想,这也算个理由,就说你们先上船,我会把粮食给你们。 瓦德西只得命令他的士兵们开始登船了。不多时,新的情况又来了,这十几万的洋兵,不是一次运来的,可船就这么几条,连一半的洋兵也装不下,一次运不完,要往返好几趟。 这倒是个新情况。杨天师没了主意,耀明也感到十分麻烦。这么多洋兵,如果真的往返几趟,就要在这里呆上半年也不止。耀明哪有时间在这里陪他们玩啊。他是来找祖宗的,又不是专门为打仗而来。可是瓦德西的报告也是个实情,船不够,装不下,怎么办。耀明就和翠英商量,这些天来,自从耀明认识了翠英,就发现这个村姑的办法实在是多。 果然,事情到了翠英那里,一下子就变容易了,翠英说,还坐什么船哪,干脆,你就把他们扔回老家去。耀明想了想,这么多人,就怕半路上出点意外。毕竟,这些洋人现在认输了,能不让他们死,还是手下留情为上。翠英说:那也好办,走,咱们上船看看去。说着,就让耀明把他们两人弄得飞到了船上。 到船上一看,就把耀明气坏了。这帮洋人还真能穷讲究,他们还像来的时候那样,按照什么编号,铺位。都什么时候了,还跟老子讲这套。明明一间舱室能塞进二十多人,他们却只占了四个人,就说满了。这下好办了。耀明说我帮你们安排吧。说着,就从地面上升起一大群洋兵来,放到船的甲板上。让他们各自找舱室。洋兵们不肯动,赖在甲板上不动弹。耀明就把船摇晃起来,当时就有十多个洋兵掉到了海里。耀明说动,还是不动。 动,当然动了。甲板上的洋兵们,逃命般地见缝就钻,水银泄地般地从甲板上消失了。耀明比较满意,就又弄上来一甲板,又渗进了船舱。再弄一甲板,就只渗进去一半,看来,船的容量实在也是有限的。但耀明不管这些,他又弄上来一甲板,直到整个甲板上都没了站脚的地方为止。 这样,码头上黑压压的洋兵们,总算都上了船。瓦德西还算是个称职的司令官,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没上船。他带着个翻译,找到耀明说:这不行的,我的士兵们会活活闷死在船舱里的,又没吃没喝,航行两个多月才能回到欧洲大陆的,不行的,不行的。 耀明说你放心吧,我保证一个都饿不死,一会儿你们就回到老家了。说罢,耀明主动和瓦德西握了握手:走吧,记住了,这块土地不是什么好玩的,没事别到这里来找事。弄不好,就把命留下了。瓦德西也只得听从耀明的安排,老大不情愿地上了船。 第四百三十八章:皇恩浩荡 老瓦是最后一个上船的。耀明点了点头:够意思嘛,外国人也不是一个像样的都没有。说罢,打开掌心屏,划定了这些船的航线,口中说:走你。就见二十多艘战舰腾空而起,在空中排成方阵,像一片遮天蔽日的乌云,挡住了阳光。一时间,整个港口码头,像是到了夜晚一般。 哇,真是震撼人心,真是心有余悸啊。即使到了这个洋人滚蛋的时候,岸上的人们心里还是有些后怕。这么多的洋兵,这么多的炮舰,就这么走了?回老家了? 走了,真的走了。耀明把手一挥:不送。就见悬浮在半空的洋兵舰瞬间消失,回他们的欧罗巴去也。 送瘟神。直到这时,耀明的心才真的松快下来。他和义和团的兄弟们进了天津城,大吃大喝,再也没了顾虑。痛痛快快地享受了一番战斗的成果。 不得了,真的不得了。义和团的几十万人,全部换上了洋枪洋炮,威威赫赫的,一下子就把天津卫塞了个满满当当。谁都看得出来,这是支什么样的力量。 杨天师有点晕,耀明更晕。他们都不是什么政治家军事家。耀明不过是有点超时空的技术,杨天师也缺乏必要的谋略。手里一下子有了这么强大的军队,他们都不知所措了。下一步干什么?酒喝到了痛快处,弟兄们提出了这个问题来。 是呀,下一步干什么呢?洋鬼子都回老家了,我们也该回家种地了吧。打跑了洋鬼子,回家安生地种地,这是义和团的理想啊,今天,这个理想已经实现了。那还有什么说的,回家呗。 这时,一向沉默不语的师爷出来说话了:回家容易,保命难啊。 话不在多,说到了点子上。众头领一下子就醒了酒。师爷进而说:眼下,咱们手里的兵和枪,那可成了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老话说得好啊,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一山不容二虎。像咱们这般架式,朝廷是断然容不下的。我敢说,从洋人撤走的那一刻,朝廷就开始琢磨着对咱们动手了。 这是真的,朝廷对义和团的打压,又不是一天两天,朝廷只不过利用义和团打洋人,可是时时处处都在防着他们,根本谈不上信任。这是人人明白的大白天的道理。 现在的问题是,下一步干什么,朝廷要对我们下手,我们难不成要推翻朝廷?这个话题一提出来,当时就吓傻了好几位。推翻朝廷,这是他们想都没想过的,从杨天师这起,就没有过这种想法。这个话题还不用说去做,就连说也没人积极。也只好放下不谈。 耀明说,推翻朝廷也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如今这个腐败无能的破朝廷,误国误民,早就气数已尽,为什么不能推翻它。耀明说罢,也无人响应。根据从历史书上学到的知识,耀明知道清朝的日子,这就到头了,但要让面前这些人明白什么叫社会发展史,什么叫先进生产力,不是件可以办到的事。 而且,耀明本人也不具备这方面的天赋。这时耀明就想到了耀星,他的那个有组织能力的哥哥,如果此刻是他在耀明的位置上,一定会把这几十万人统率起来,成就一番大业的。那样,历史就会改写。可是,穿越回来的是我李耀明,我不具备耀星的本事,我只能尽我所能,把洋兵赶走了事,充其量,就是多拯救一些同胞的生命,少签订一个不平等条约吧。 想到此,耀明建议杨天师,最好把队伍拉到南方去,那里天高皇帝远,不至于挨了黑手。耀明知道,在不久的将来,那场导致清王朝覆灭的革命,就是从南方开始兴起的,这部分武装力量到了南方,和革命党取得联系,就有了组织和目标。 杨天师也认为这是条好的建议,表示同意。耀明说那就事不宜迟,马上就动手吧,我先搬移十万人过去。杨天师说也好,就叫手下人去集合弟兄们,赶快走,晚了就麻烦。 团友们正在庆贺,也和他们的头领一样,喝得烂醉,一时半会儿的也集合不起来。耀明饶是着急,也没有更多的办法,只是催促。正这时,外边一阵骚乱,有值班的弟兄进来报告:朝廷的钦差大臣到。 钦差大臣,这还得了,赶紧迎接。杨天师等人立时就现出紧张的神情,耀明见此状,更有些失望,也只好陪着起立,出门降阶相迎。 钦差大臣是庆亲王奕匡。随从一大帮,为首的是正在小站练兵的袁世凯。奕匡派头十足,对迎接出来的杨天师李耀明他们,看也不看一眼,径直走到正坐上,接受众人的朝拜。三跪九叩之后,奕匡站起身,展开一卷黄绫: 圣旨到。 就宣读圣旨。哇,这个场面,耀明也只在娱乐节目中见识过,今天见到了活的,端的新鲜。 圣旨的内容很多。开头的部分,用了一堆相当绕口的词儿们,大意是肯定了义和团驱逐洋人,为国立功。后面的就能听出个大概来,是对有功人员的封赏。其中有关李耀明的是:封护国公正一品领协办大学士赏三眼顶戴花翎赐八人肩舆内廷行走并赐姓钮钴录氏正蓝旗满州总管大内宗人府净事房。 长长的一大串头衔,把耀明听得似懂非懂,云山雾罩的。 给杨天师的封赏是:封卫国公正一品领协办大学士赏三眼顶戴花翎八人肩舆内廷行走赐姓哇哩哇啦氏镶黄旗兵部尚书。 耀明看了身旁的杨天师一眼,就见他面露喜色,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奕匡洋洋洒洒地念了好一阵子,封赏的人多达二十几个。好容易,总算念完了。叩首谢恩之后,耀明他们直起身来,松了一口气。接旨后,耀明拿着金光闪闪的圣旨,把师爷叫到一旁,请他给自己解释。 先说给耀明的好处,师爷解释道:给您老人家的不薄,封号是护国公,就是你的尊称了,以后人们见了您就得叫护国公。正一品,就是最高的官阶,没法再升官了,最大的大官。当然,跟王爷贝勒比,还差那么一点点。协办大学士,也是官职也是职称,怎么讲呢,不光说明您官大,学问也大到边了。三眼顶戴花翎,是您的服饰,就跟洋鬼子的军衔一样,最高的军衔吧。八人肩舆内廷行走,是您老人家的待遇,您可以乘坐八人抬的大轿,在皇宫里边随便走,不必下轿。赐姓钮钴录氏正蓝旗满州,是皇上给您改了姓,从今天起您就不姓李了,您姓钮钴录,老家在满州的正蓝旗。 耀明越听越来气:谁说我改姓了,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还什么钮钴录氏,狗屁一般,我不姓。师爷赶紧说:这可不是说着玩的,皇上金口玉言。耀明也不同他争辩:你就说吧,他们让我管什么事。师父道:最后这句就是了,总管大内宗人府净事房。大内者,皇宫内院也。宗人府就相当于皇宫的总管,管吃喝拉撒的。耀明一听更来气了:合着让我给他们当管家呀。师爷说这么说也对。耀明说那净事房是干什么的?师爷说:有两样大事,一是给进宫当太监的人去除劣根,就是把男人的**儿弄下去;第二呢,就是把宫中积攒的秽物,移出宫门。 我呸。 耀明大怒。他个外祖母的,老子就算是个奴才,也不能受这份侮辱。我把洋兵赶出了中国,你们才能回到皇宫接着享福。到头来,给了我一大串的官衔,最后的工作是给你们倒尿盆呀! 李耀明出离愤怒,心想这晚清政府确实是不可救药了,这样的混蛋政府不倒台才怪哩。他看了看正在得意洋洋的杨天师等众头领,不由一阵心寒意冷。看来要说服他们也难。 想到此,耀明决定先下手为强,把那十万弟兄弄走了再说。对,武器装备一并移走。于是,他潜出正在热闹的大堂,来到校军场,集合起弟兄们,简单说了朝廷要收编遣散的事,就说你们到南方躲避吧,我只能做到这一点了。到了南边,你们好自为之,不要祸害百姓,等待革命时机,再举大事。弟兄们齐声呼喊:一切听众大仙调遣。瞬间,就从校军场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办妥了这件事,耀明心里有了底,表面上,他还和这帮王公贵族们推杯换盏,折腾得热闹。 圣旨给杨天师的封赏,级别待遇与耀明相同,但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实职肥缺:兵部尚书,即国防部长。无怪乎杨天师笑得眯缝了眼哩。就连袁世凯也没有他官大了嘛。奕匡给杨天师和袁世凯之间介绍了认识。袁世凯单刀直入地就谈了整编义和团的事。简言之,精简整编,遣散团众,精编为三个镇,归袁世凯暂时统领,所有装备物资暂存小站。 杨天师一口应承。他想,随便你了,我是兵部尚书,你小站一哨人马,还不是归我统率么。哈哈哈。随便你。 第四百三十九章:内廷行走 至此,朝廷的招安彻底完成。 李耀明心灰意冷。而杨天师他们却是兴高采烈的。一边喝着酒,杨天师和袁世凯就具体安排起义和团弟兄们的安置来。袁世凯说这点小事就不劳杨尚书操心了,老袁自是一切代劳。您放心,您的弟兄就是我的弟兄,他们在我那里安顿下来,您还是总舵主,归您直辖嘛。杨天师哈哈大笑:对对对,这话我爱听,我爱听。 酒席散后,袁世凯就迫不及待地前往校军场点兵。杨天师当然也跟着去了。校军场就是原来洋兵们集结出发的地方,平时作演兵场用的。袁世凯到了那里一看,偌大的场地上空空荡荡的,没几个人,倒像是刚刚进行过一次大规模集结的样子,地面上留有些许的废弃物,以及杂乱的脚印。老袁让杨天师发出集合号令。杨天师就吩咐了声:叫弟兄们都出来吧。 命令传下去,义和团的弟兄们从各自的驻地赶了过来。还是过去的老样子,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有的打着赤膊,有的剃着光头,手里拿的,也无非是大刀长矛。一些随军的神职人员,携带的装备是些个八卦图太极幡之类,看上去就不像支部队。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支刚刚驱逐了洋兵的得胜之师。 杨天师一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心中暗暗埋怨李耀明,怪他擅自行动了,早知道朝廷这么有诚意,就不让弟兄们到南方躲避,留下来嘛,有福同享。回头再看袁世凯,脸拉得比驴脸都长,十分不高兴的样子。老袁不悦道:杨尚书,这就是你的队伍吗?杨天师只得硬着头皮道:是啊,我的团友们都在这里了。 这话倒没有多大的可疑度,义和团的弟兄们呼呼啦啦地,不一会儿就把偌大个校军场占满了,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看上去十分壮观。袁世凯没好气地说,皇上可只给了我三个镇的编制哟,你这么多弟兄,我可如何安排啊。杨天师也不含糊,虽说刚刚宣布了他的兵部尚书,可是这位天师对当官并不陌生,起码是有精神准备的,他麻利地说:那没关系,你的小站安排不下,我可以把他们调到北京去嘛,充当御林军,归我直接统辖。 袁世凯差点笑出声来,脸上充满了毫无掩饰的鄙夷。老袁心里说:毕竟是草莽出身,给他个棒槌,他就当针了,嘴上却说:那是那是,杨尚书大权在握,一言九鼎,这点小事,不在话下,不在话下。其实,袁世凯并不在意这些团勇们有多有少,也不在意身边这个刚上任的兵部尚书,是个老油条还是小菜鸟,他那大脑袋里想的,都是义和团刚从洋人手中缴获来的武器装备。 在校军场上草草地应付了一阵,老袁提议具体办理交接手续。杨尚书说还交接什么呢?老袁说装备嘛,天津这一摊子,今后就由属下替您代劳了。杨尚书也懂得保存实力的道理,他决没有傻到开门揖盗的地步,他说:装备都在弟兄们手里拿着哩,你都看到了,还有什么手续可办的,真是笑话。说罢,拂袖而去,把偌大一个袁世凯淡在这里。 袁世凯火大了,真是成精了,刚上任,还没把交椅坐热乎,这脾气就长到了顶,还好,朝廷也不是和他们玩真的,要真是依靠这帮人,还真他外祖母的不行。老袁大抵等于白来了一趟,什么便宜也没捞着,一个人没好气地回去,找老佛爷诉苦告状去了。 这边厢,义和团总部里,吵吵八火地,正在散伙前的纷乱之中。李耀明孤单地坐大厅的一角,冷静地观察着面前发生的一切。现在的耀明可是有时间闲坐着了,再也没人来捧他,求他,围着他打转转。头领们个个精神饱满,大包小包地收拾着个人物品,对即将到来的当官做老爷生涯,充满了好奇与盼望。 翠英他爹亚仙大人,也被封了一个统制的官衔,外放甘肃酒泉任职。他已经回老家搬家去了,要把老婆孩子都带去享福。这才叫封妻荫子,改换门庭哩。 一片喧闹中,只有翠英守在耀明身边。翠英也兴奋,她被皇上封了一串头衔,却没有实职,大体就是一品皓命夫人吧,夫荣妻贵,只要耀明有了,她就一切不愁,也不在乎。 翠英和耀明悄然回到了他们寄居的裁缝铺。耀明没有被眼前这一切所打动,他本来就不是这个时代里的人,赶上了战乱年代,顺便出手救同胞,完全属于见义勇为之举,对朝廷给的那个狗屁官,更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结束了紧张的战斗,夫妻二人安静地在裁缝铺子里过了几天幸福生活,把浑身的疲乏休息过来。耀明就提议,不妨哩,我们就到皇宫里逛一趟去。 翠英对这个提议十分赞成:对着哩,好赖吧,朝廷也封了我们的官,这辈子我还没到北京去过一趟,更不要讲皇宫大内了,一定要去开开眼。耀明说,我们这进宫,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是一品大员,八人肩舆,内廷行走,我有圣旨在,谁敢小看?翠英说是这个理儿,我也有一大串名份,我也背不过,讲说不清,反正我也不是小百姓了。 其实耀明想的是参观和游览。这个皇宫,耀明进去过的。在耀明生活的那个年代,它不叫皇宫,叫故宫,也就是过去的皇宫。故宫在耀明的年代,早已成为纯粹的文物和博物馆了,就在联区委旁边,耀明和同学们不止一次进去参观过。在故宫里,他们一次又一次地被古代帝王的奢侈所震撼,也不得不被一股王者之气所慑服。建筑就是有这种潜移默化的教化功能,在不知不觉间改变和影响着人。 但是耀明他们看到的,是没有皇帝的皇宫,就像看一件别人穿过的衣服,总有遗物之嫌。而今天,耀明要看有皇帝的皇宫了,这就完全不一样,一切都是活生生的,不是文物,是实物。想到这里,耀明就又充满了新的希望,几天来的落寞之情,一扫而空。 在老裁缝的帮助下,耀明和翠英换上了朝服。朝服是同官衔一起赏下来的,当了朝廷的命官,当然要有一套与之相匹配的朝服,耀明和翠英都是团龙花袍,一品顶戴,在小小的天津卫,是极罕见的大官了。穿着已毕,先就把裁缝老爷子给震了,忙撩衣跪倒:小的参见老爷。耀明被他弄乐了,连忙说算了吧,别逗了。裁缝老爷子却是相当认真:这是天朝的礼数,来不得儿戏,来不得儿戏的。 在裁缝铺的小院子里,耀明和翠英简单地演练了一番朝礼,主要是适应一下穿朝服的感觉,如何抬腿行走。翠英说不必走的,我们有八抬大轿哩。耀明说圣旨上是这么写的,可轿子在哪里呢。翠英更不知道,她说可能到了宫里就有了吧。这两个人对清朝的礼数,都是两眼一抹黑的,争论了半天,也不知道谁说的对与不对。耀明说反正我们会飞,先进去再说,实在不行,就飞出来。 这样,耀明和翠英穿戴整齐后,就施用地心引力暂缺和定向搬移术,从天津的裁缝铺里,直接飞落到了皇宫的太和殿前广场。 还不错,这天没有早朝。现在的皇宫,也处在大乱之后的恢复时期,一切都没有走上正轨。自从洋人来了,那个一怒之下,向八国宣战的老佛爷就傻了眼,眼看洋人在大沽口登陆,一路没摭拦地向京城杀来,那个精于权术,玩弄君臣和江山于股掌之上的老女人,也没了辙。她也只能采取三十六计或三百六十计的最后一招:跑。 耀明刚刚穿越回来的那个夜晚,就目睹了这帮君臣狼狈逃窜的惨象。这些平时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王公贵族,在外敌入侵,国破在即之时,抛弃了人民,把大好的河山交给敌寇蹂躏,只顾着自己的性命。这些,耀明在历史书上都读到过,耀明没看到也没想到的是,他们在一路之上,竟然把帮助过他们的百姓,杀人灭口,保持皇家的所谓威仪。 令耀明还没有想到的是,他在京城与瓦德西斗法,逼得瓦德西不得不率领联军撤离皇宫之后,远在西安的老佛爷之流,立刻就作出了还都决定,并且马不停蹄地一路跑了回来。这个动作也是出奇地迅速利落。回宫后,又俨然以主子自居,对耀明他们封赏开了,并且这个所谓的封赏里面,夹带了那么多的不真诚,甚至是骗局和陷阱。嗨,这叫什么玩艺嘛。 站在太和殿前,耀明又一次的浮想联翩。眼前这座大殿,也堪称雄伟。一座房子,甚至可以说是一间房子,居然能够建造成这么大的气派,这么地高大,占地面积如此之多,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皇家之瑞气吧。 好大啊。翠英也在感慨。 第四百四十章:内廷行走 2 是的,仅从第一感觉上,谁都不能不佩服这样的建筑,也不得不对生活和居住在这里面的人,油然而生敬仰。但是,如果一个王朝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这种貌似强大的形式上,它离完蛋也就不远了。而现实是,这个晚清王朝,连维持这种貌似强大的能力都不具备,它已经失去了起码的威望和能力,来统治这偌大的疆土和众多的百姓,也不足以自立于世界之林。 翠英却没有耀明这么罗索,把撩起长大繁复的一品诰命夫人的朝服,三步并作两步,就跑上了太和殿的玉石台阶,口中大喊好玩,好玩。边喊着,就一屁股坐下去,在那光滑洁白的台阶旁出溜下来,跟打滑梯一般。耀明上来拉起她,嗔怪道:看你这样子,哪像个一品诰命夫人哟。翠英说像不像,我也当上了。 两人正乐乎着,就见从大殿的四面八方涌出来无数的官兵,他们手持大刀长矛,衣装整齐,表情肃杀,呼啦一下子,就把耀明翠英围在了正中,刀刃矛锋直指着二人,气氛一下子就像进了森罗殿一般。翠英吓坏了,一个劲地往耀明身后躲。耀明安慰她:别怕别怕,一切有我呢。 从官兵的人群中,走出来一个当官模样的人,口中喊叫着捉拿钦犯,就指挥士兵往上冲,要把耀明他们拿下。耀明当下就不客气了,施用引力暂缺,把冲在最前面的一圈士兵扔到了天上。这一下真的很管用,后面的立马就被震慑住,不敢往前走了。 那个叫喊着捉拿钦犯的官,也被弄到了半空中。耀明把他放下来,不重不轻地摔了一家伙。这家伙倒驴不倒架地还在叫喊,耀明上去跺了他一脚,质问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谁是钦犯?那小官看来相当的忠于职守,到了这个份上,还不忘职责,他指着耀明说:你们擅闯皇宫大内,意图刺王杀驾,你们就是钦犯。 翠英不干了,这一段以来,住在军营里,跟着团友们也学了两招,现在正好施展一下。只见她撩起袍襟来,就地打了一个旋风脚,两只秀美的天足在半空中流星赶月一般,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啪啪两声脆响,搧在了小官的脑袋瓜子上,把他那顶不知标志着何等级别的顶戴花翎,打得飞上了半空。这个忠于职守的大内带刀侍卫,连摔带打,终于没了出气的力气,老实了。 耀明把悬浮在半空的那几个侍卫放下来,向他们出示了圣旨:睁开你们那狗眼,给老子看清楚了,我是皇上亲封的一品大员,内廷行走。今儿个老子先来看看,以后这一带就归我管了,快快通报有司,给老子备轿。 众侍卫此时方才醒过味来,纷纷跪倒叩头:您老人家就是大仙仙母哇,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得罪。耀明见他们服了软,也就不想追究,刚要客气两句,那个倒地的小官此时又缓过点劲来,挣扎着说:不过,你们违反大内禁令,不经通报,私闯禁脔,也是掉头之罪。如何发落,还要等小的禀报太后老佛爷之后,才能定夺。 客气话都到了嘴边,又被这小子给气飞了。耀明当时就拉下脸来:你们还配和我谈什么禁令,什么通报。要不是老子施展神功,恐怕这大殿里现在还驻着外国洋毛子哩,那时你们到哪里去了,你们的禁令又有什么鸟用。洋鬼子们在这太和殿前耀武扬威地搞阅兵,你们怎么不管了,难不成是老佛爷下了旨意,让他们在这里阅兵不成。 哇,这个一品大员,端的十分厉害,开口闭口就点了太后老佛爷说事儿,真是口无遮拦,胆大包天,直把这帮侍卫们吓得面如死灰,不知如何处置眼前这一摊子喽。 太和殿前这么一乱,早惊动了大内深处,有报事的撒脚如飞,进去禀报了光绪帝。这个糗到家的鸟皇帝,自从被八国联军驱赶着,跟着他的大姨妈往西北跑了一趟,却是因祸得福,就此解除了幽禁瀛台的苦闷岁月,回到皇宫里,像模像样地当起皇上来了。虽说是大主不敢做,起码在样子上是那么个意思吧。国将不国,他这个皇上也没了脾气,一切都好将就。 听到禀报,光绪就明白,是传说中的那个大仙来了。对这个大仙,光绪是很有点想法的。前些年,光绪就把希望寄托到了维新派身上,不料被袁世凯出卖,不光那几个领头的被杀,自己也被大姨妈圈了起来。在西安之时,光绪就听说北京这一带出了一个大仙,无所不能,比传说中的撒豆成兵更厉害,洋人一听见他的名声,吓得都尿裤子。当时光绪就想好了,等哪天回了京城,一定要把这个大仙拢到自己手里,一旦手中掌握了这个人,没的说,先把那个老不死的大姨妈摔死,第二个,摔死袁世凯。 所以,在给大仙的封号上,这位国家的名誉元首就显得十分慷慨,把能用的头衔都用上了,这么多的功名一下子给了出去,连那个有着数不清头衔的李鸿章都有点犯嫉妒。从打招安令下达之后,光绪就盼着见到大仙,今天,听禀报说这个大仙直接跳进皇宫来了,光绪也顾不得皇家体统,连下口谕:赦免他一切无罪,快快传他前来见驾。 皇上的口谕一下,侍卫们立时就变了副模样。他们一个个从咬人的狗,变成了向人摇尾巴的狗,恭顺地列队两旁,成了保护耀明他们的卫队或依仗队了。耀明却也不着急去见皇上,他让这帮卫队给自己带路,先在皇宫里逛一圈再说。那个挨摔挨打又挨踹的小官,此时就成了耀明的卫队长,他小心翼翼地说:可不敢让皇上久等啊,小的们吃罪不起。 耀明说谁说让你们吃罪了,是我要先玩够了。翠英也说:就是嘛,我们大老远来到这里,就是为的看看这皇帝老儿住的地方,哇,好大的院子哟,这么大的院子,就住着皇上一家人吗? 卫队长被她问得有点发傻,不知如何回答。此时,两顶八抬大轿也到了,耀明和翠英当仁不让地坐上去,示意卫队长可以走。 起轿! 卫队长尖着嗓子喊了一声,把翠英又吓了一跳,心说这宫里的妈妈律儿就是多,一个破轿子,抬起来走就是了,还饶上这么一嗓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八抬大轿哇。对这个传说,耀明不甚了了,翠英却是听的耳朵长了茧子,说的嘴巴破了皮子。在乡间,但凡要摆摆谱,拿拿劲儿,就是这句:哼,八抬大轿请我,我都不去。如今,真坐上八抬大轿了,翠英美得像驾云。这大轿走起来,平平稳稳的,就跟没走一个样,一点不颠不晃的,要是给俺娘也弄这么一顶,没事就让人抬着她,赶个集上个庙什么的,也不是使不得嘛。 八抬大轿抬着,卫队护送着,耀明和翠英转了一殿又一殿的,把个皇宫看了个够。整整半天时间就这么耗过去。耀明对这里是相当熟悉的,在三百年后,他和他的同学们,经常到这里来游玩度假,还和母亲金凤来过一次。比较起来三百年以后来,此时的皇宫,端的是十分的辉煌壮丽。却也是伤痕累累。别的不说,太和殿前,那几口鎏金大缸上,被洋鬼子们用刺刀刮掉金子的刀痕,就无比地清晰。 宫里正在收拾,是那种被贼人践踏之后的收拾。就像一个家庭,刚刚来过一帮贼,连偷带抢地折腾得不亦乐乎,扔下个烂摊子,拍屁股走了。所以,游览皇宫,耀明的情绪也没见好起来。 翠英却像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她没有耀明那么多的愁和感,满眼就是个新鲜好玩。刚转了两个殿,翠英就把外面的朝服补褂全脱了,只穿件锦缎的小夹袄,又嫌厚重的朝靴不方便,索性就甩掉它,光着袜底,在华丽的廊柱台阶间,纵情奔跑。翠英心里真是乐不可支,她想,这次再回了村,我可有的卖弄喽,你们有谁到皇宫里来过,有谁敢在皇宫里这么撒欢地跑。 时间就这么一直耽误下去,那边厢,把个光绪帝急得火要上房了。光绪这些天就想着单独召见大仙李耀明了,他有一肚子的想法,都想通过这个仙人达到实现。今天是个天赐良机,老佛爷,也就是那个老不死的大姨妈,又跑回她的颐和园去等死了,大仙来皇宫之事,事出突然,估计李连英那帮狗腿子们,嘴再快,现在也不会让老不死的知道。这正是个谋大事的绝佳时机。可惜,这大仙却不知皇上心腹事,在这院子里转悠起来没完了。 光绪耐着性子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他传下口谕,赐大仙共进御宴。 旨意传来,正对了耀明翠英的心思。好嘞,肚子刚觉得饿,就来了个请客的。走。吃去。 第四百四十一章:内廷行走 3 在御膳房,光绪帝终于见到了望眼欲穿的大仙和仙母。见来人相貌堂堂,仪表不俗,心中就十分喜爱,特别是想到了他们的传奇功力,哇,只要他们归自己指挥,就胜过百万雄兵,就能把宫闱之中的一切盘根错节,螃蟹窝一般的烂事统统摆平。这样想着,光绪也就不在乎什么礼节体统了,连连招呼:大仙请坐,仙母请坐。耀明和翠英也就大大咧咧地坐下了。一旁的司礼太监见状,一个劲地撇嘴,上前小声提醒光绪:礼数不对啊,皇上。 光绪摆了摆手,示意司礼太监下去。太监讨了个没趣,蔫不出溜地退了出去。光绪转向耀明,嘴里一个劲地赔不是:不要见怪,底下人们就这样。耀明知道他们就这么大模大样地和皇上坐在了一起,是有点失礼。方才那个太监提醒皇上的,是让他们行过三跪九叩大礼,皇上宣布:平身,赐座。才能坐下来的。但是皇上都不挑礼,一个太监跟着裹什么乱呀,这才叫皇上不急太监急哩。 皇上不是不急,皇上很着急,他急的是,这段单独与大仙相处的时光,是何其的珍贵啊,搞不好,老佛爷也就是他的大姨妈那老不死的娘们,说不定哪一会儿就回来了。光绪心里有事,也就顾不上礼数了。 耀明见到光绪,丝毫没有晋见一国元首的神圣感。这也难怪,光绪这个皇帝,在中国历史上也是有名的糗皇帝了。皇帝,也一如其他任何一个职务,既可以当好,也可以当滥。既可以是开国之君,也可以是亡国之君;既可以流芳百世,也可以遗臭万年;既可以成为万世楷模,为后人称道效仿,也可以成为最佳的反而教材,让后人一提起来就啐唾沫:可别像那个谁谁呀,都当皇上了,还任嘛不是哩。 但是,在所有的糗皇帝中,光绪无疑是最值得同情的一位。他先天不足,从当皇帝的那天起,就置身于一个心黑手狠的大姨妈掌控之下,受尽了天下的窝囊气。这一点,耀明在见到光绪的第一眼,就看得出来。在光绪脸上,有股子说不出来的气色,也不能简单地把它归结为晦气,比晦气强一点,却是强装出来的掩饰性物质,本质上还应该是晦气。 光绪开了金口,他先是称赞了耀明和翠英的功绩,接着,话锋一转,就说到了现实的任务。光绪的意思十分明白,他要求耀明留在皇宫里,就任净事房执事。耀明当即表示对这个职务不甚了解,恐难胜任。光绪也不隐瞒:爱卿不必挑剔,朕也明白,让你这么高超的本事,伟大的功劳,就任净事房执事,确实委屈了点儿。可是朕的处境,想必爱卿也有所耳闻,朕虽贵为人君,但偌大一个中国,朕能作的了主,说话算数的地方,也只有这皇宫大内的净事房了。 哇,这倒是个新闻。此前,耀明只是概略地知道什么垂帘听政啦,尸位素餐什么的,却不知道,光绪这个皇上在皇宫里,只管着给太监做阉割,往宫外运大粪的差事。怪不得他给自己封了这么个官哩。耀明问:皇上如此器重为臣,敢问为臣可为皇上如何效力? 光绪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打开了话匣子,把满腹的苦水,一古脑儿地倒了出来。说的,也无非是窝囊上边加窝囊的那些个糗事。耀明听了,起初还有一点同情之心,越往后,就越是反感,以至不得不冒失地打断滔滔不绝的光绪:皇上不必细说,这些都是宫闱之中的事情,与我们这些草民百姓不甚相关。却不知我留在皇宫大内,能对皇帝有何帮助,难道我能够使皇上避免这些尴尬吗。 当然可以了。光绪说的十分肯定。他说:爱卿的神功天下共识,有爱卿在朕的身边左右,何愁众臣不服,天下不定。耀明问:既然为臣有如此功能,何不就在皇上身边充当一个侍卫呢,还绕什么弯子,到什么净事房。光绪说:爱卿有所不知,朕身边之人,都是李连英那王八蛋给安排的,朕也是无能为力啊。 耀明一听,心就往下一沉:陛下,如此说来,为臣若是来这宫中就职,想必也要经过净事房的一应程序了。光绪说:正是,但是这只是暂时的痛苦,若为了大清的千年帝业,爱卿个人即使蒙受一点皮肉之苦,想必也不会过多计较吧。 他个外祖母的。耀明心里这个骂呀,为了你们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把我的命根子给割了去,还什么不会过多计较,也难怪光绪落下个万古不朽的糗名哩,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嘴上,耀明还是给这个皇帝留了足够的面子: 陛下,臣以为陛下身为一国之君,以其威仪皇恩治服宇内,应该是起码之为。现今,却连为臣的身体发肤都不能为之保全,岂不丧失了为人君主之本份乎。 这话就说得相当不客气,特别是对皇上,敢用这种语言说话,已冒了掉头的危险。光绪脸色亦是十分难看,但他并没有令人把这个放肆之徒推出去斩首,光绪可能从来就没有把什么推出去斩过。他只是脸色难看了一阵,自己就缓了过来。耀明这话说得也令光绪回答不上来。 耀明接着说:如果陛下以为现今的处境艰难,可不可以给为臣一道旨意,把那些祸乱宫闱之人,尽诛杀?光绪连忙说:此事虽是人人明白,却不可操之过急,一切容当从长计议方为上策。耀明简直要被他气疯了:那么什么事情是当下可办呢,以为臣估计,只有当下把我推进净事房,割掉那子孙根,才是当务之急吧。光绪居然点了点头。 罢了哇。耀明再也没心思吃饭了。他拉着翠英站起身来道:陛下,承蒙圣主龙恩,给我的一应封赏,为臣就此谢过,也就此请辞。王朝之事,以为臣看来,已是积重难返,独木难支,为臣不才,断不可螳臂挡车,就此告辞。 说罢,不由分说,拉着翠英走出御膳房,一阵清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光绪被淡在一边,独自面对着堆积如山的珍馐,没了一点胃口。一肚子的如意算盘就这么落空了。好在,这位皇帝被人窝囊,已非一日,在骨子里也练就了一身的应付功力。不甚在意。现在的光绪,只有一点后悔:既然大仙可以出手,帮他摆平一应的宫闱乱事,何不就把他豁出去,下一道旨意,先把那个该死的大姨妈摔死,也好出出我的心头恶气。 唉!光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呀?随着一声苍老阴毒的声音,慈禧像个幽灵一般,闪身进了御膳房。一听到大姨妈这声音,光绪立马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从龙椅上滚落地下,伏身叫了声:亲爸爸。 还不错,没忘了我是你亲爸爸。慈禧阴阳怪气地说:不过,放走了大仙,少了一条臂膀,我倒是为皇上感到可惜了的哟。 光绪答道:是那贱民不识抬举。 慈禧道:不是他不识抬举,是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想我把你接入这皇宫大内,扶你当了皇上,你却从来不念我一点儿的好处,反而寻找一切机会,想置我死地。怎么样啊,今儿个在这位大仙跟前,又栽跟头了不是。哎,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光绪吓得只剩下哆嗦了,口中含混不清地说着些告饶的话。慈禧倒显得大度:起来吧,怎么说你也是个皇上,这么老在地下趴着,让人瞅着也不成体统。光绪得了赦令,从地上战战兢兢地爬起来。 慈禧归了正座,把脸往下一沉道:不是自个养活的,就差着那么一层。我听说,洋人刚离开,你就派人加封了那帮子拳匪了。 光绪哆嗦着说:儿臣也是想尽快平息拳乱,就下旨招安了他们。 慈禧一拍桌子,瞪起了那双阴森森的眼睛:说得好听,平息拳乱。这拳匪可是你招安能够平息的,别揣着明白给我装糊涂,你那点花花肠子有几道弯儿,我还不清楚。我问问你,你下了圣旨,封赏了那么一大帮子人,可捞到了点稻草没有哇? 光绪知道,老佛爷指的是收缴洋人武器装备之事。这正是光绪的死穴。袁世凯从天津回来就向他汇报,义和团的人马都弄来了,可是洋枪洋炮却一点没捞着,他们说是让洋人带回家去了。这话连光绪都不信,何况是老奸巨猾的慈禧太后哩。但光绪还是仗着胆子,照着袁世凯的话学说了一遍。 我的天哪,我们这位皇上也忒好糊弄了。怎么着,枪炮让洋人带回家了?你见过打了败仗不缴枪的吗,不缴枪算什么败仗,拳匪们又何来的占领了天津卫? 光绪满头大汗,一句话也答对不上来。慈禧接着说:八字没见着一撇,就慌着下圣旨封官许愿的,皇上啊,你想拉拢自个的势力,也不必这么饥不择食嘛。 光绪又是一番解释,求情。慈禧不耐烦了:罢了,跟你这号人也讲不通,左不过就是想把我这把老骨头给拆了,才遂了你的意。小李子。 嗻。李连英应声而出。 传我的懿旨,前面发的那道圣旨作废,所有义和团的拳匪,着即捉拿归案,为首的斩立决,当时处死,不必再奏。 遵旨。 李连英答应一声,意气洋洋地退了下去,临走,还示威性地看了光绪一眼。 第四百四十二章:风云突变 耀明和翠英从皇宫飞出来之后,就回了李家庄。这趟皇宫转的,开始还有点新鲜,临了儿,弄了一肚子鸟气。 耀明说:我不当这个鸟官,你不怪我吧。翠英哈哈大笑:你太小看我了,他们给你的那也叫个官呀,依我看,蹲大牢都比这个强哩。耀明说不错,果然是我老婆,见识就是高。接着,夫妻二人认真地盘算起这日后的事情来。 义和团的弟兄们都散伙了,当官的当官,进京的进京,回家的回家。一场轰轰烈烈的事体,就这么一忽儿之间,没事了。 李家庄也不是过去的李家庄了。翠英她爹亚仙,领到了皇王圣旨之后,忙不迭地打点行装,带上一家人,急哄哄地赶往甘肃酒泉上任,当他那个一镇的统制去了。李家庄的老宅子,就空了下来。耀明和翠英回到家后,望着空空荡荡的院落,心中油然而生了一种悲凉之感。耀明说: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呀。翠英说我也是,这家里连个人都没有,总不是件好事。可说呢,我爹这是外派着去做大官。耀明听了,也不置可否。 当天晚上,耀明和翠英在家里随便弄了点饭,吃罢饭,也没个乡亲邻居的来串门。耀明就愈发觉得势头不对。他打开掌心屏,翻看着近来的动向。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耀明顿时惊得从被窝里坐起身来。他连声叫着老婆,快来看,快来看。 翠英还没见到过耀明如此失态过,在她的印象中,耀明,她的男人,在任何时候都是那样的从容镇定,有条不紊的,只有别人着急忙慌地向他要主意,讨办法,没有他乱阵脚。今天这是怎么了? 待到翠英凑过身来细细观看,她惊得远比耀明更甚。 掌心屏上,正在上演一出血腥的活剧。耀明最先查看的是杨天师。杨天师受了皇封之后,比谁都积极,带着一股修成正果的豪情,早早地就到京城报道上任去了。耀明的搜索引擎追踪着杨天师的足迹,一路到了京城尚书邸。只见偌大的尚书邸周围,布满了官军,把个府邸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耀明一眼就看出了其风不正。按说一个兵部尚书一品大员的家门前,有点军兵把守,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这些军兵们,显然不是来拱卫大人的,他们一个个亚赛凶神附体,而且,他们分明就是冲着这所尚书邸的主人而来,是来对付他不是保护他的。 哇,来的这么快。耀明暗道不好,杨天师要倒霉了。 军兵已经开始敲门,确切地说,是砸门。情势已经相当危急了。耀明赤身裸体地从被窝里蹦出来,大叫道:不行不行,我要马上过去。翠英也忙不迭地跟着蹦出来:我也去。耀明拉上翠英就要往院子里跑,翠英道:看你,总不能光着屁股去吧。耀明这才有点明白过来,连忙解嘲:我也是急糊涂了。两人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跑到院子里就飞了起来。 李家庄是保定府边上的一个小村子,离北京城也就二百来里地,运用耀明的引力暂缺加定向漂移大法,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他们降落在尚书邸的院子里,找了处隐蔽的地方藏匿起来,要看看究竟。等耀明他们整停当之后,杨尚书才从寝室里被家人唤出来。他一边穿衣服,一边往院门走,嘴里说着:什么事,值得半夜里来敲门哪。家人惊慌地禀报,杨天师说:不会吧,也许是皇上有什么紧急军务。正说着,迎面碰上一伙拥进来的军兵。 为首的一个小官伸手拦住杨天师:站住,你就是杨天师? 杨天师虽说上任不久,官架子倒是练出来了:是的,我就是兵部尚书杨天师。你们是哪个部分的,为何半夜三更来到本官的私宅? 那小官并不打话,向左右一使眼色,众军兵呼啦一下就把天师围在正中,一下子就把杨天师扑倒在地,麻利地捆绑起来。杨天师徒劳地挣扎了几下,口中还欲分辩,那小官吩咐道:掌嘴。立刻就有几个军兵上去,照着天师就是一顿巴掌。小官向后边一招手,门外立时就拥进来大批的军兵,他们也不多费话,进了房间就是抓人搜东西地折腾开了。 情况相当明了。耀明和翠英从暗处转出身来,他们来到那个凶狠的小官面前,阻拦道:住手。都给我住手。那小官看了看李耀明,又看了看他身边的翠英,若有所悟道:敢情你们就是传说中的大仙和仙母吧。耀明点了点头:正是在下。小官阴阳怪气地说:幸会了,对你们二位,可是久闻大名,今天头一回见到活的了。 耀明问道:杨天师犯了什么罪,你们这是要把他带到哪里去?小官道:这个不是我们这帮小兵要管的事,我们只知道奉旨行事。说着就冲当兵的一摆手,意思是快走。翠英上前把那伙当兵的扒拉到了一边:都给我滚开,杨天师为国尽忠,驱逐洋人,何罪之有?那小官一看不妙,就摆出一副横腔:仙母大人,你这就叫小的们难做了,我们不管他有没有罪,只管拿了他回去交差,弟兄们,给我上。 此时,杨天师已被翠英救下,护在了身后。耀明抢前一步,护住二人:我看谁敢动。 这一声断喝真的发生了作用,大仙的威名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谁也不肯当面得罪他老人家啊,谁也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耀明说:你们也不必为难,我也不会把你们如之何,回去后,就告诉你们当官的,说这人是我大仙截下的,有什么事,让他们找我便罢。 军兵们都软了,一个个缩着脖子往后退。那小官却不肯就此罢休,他也是气蛤蟆垫桌子腿,鼓着肚子充硬汉:这可不成,我们吃的是皇粮,办的是公事,拿不到钦犯,兄弟们不好做人啊。耀明说:这好办啊,我替你想了两全其美的办法。说着就把那小官一把抓起,扔到了天上,没了踪影。可怜一个忠实的奴才,就此飞出了大气层,化做一粒宇宙尘埃,到天上效忠他的主子去了。 其他的军兵们见状,纷纷抱头逃窜,自寻捷径,找自己剩余的那半条命去了。 这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及至一切结束,杨天师方才从惊愕中缓过神来:妈呀,朝廷这是要对我们动手哇。耀明说是啊,赶快走吧,时间一耽误,大队的朝廷兵马一到,就不好办了。杨天师还有点不相信,耀明只好打开掌心屏让他看。掌心屏上,一处处义和团将领们的宅邸外,都有大队的兵马运行,情势万分危急。杨天师这才恍然大悟,赶紧召唤家人,快收拾东西,快走。 耀明让翠英张罗着杨天师一家,自己快速地在掌心屏上点击着,把一处处的危局化解着。就这样,不到半小时的时间,一场危机终于变成了一场虚惊。 耀明和杨天师一家,回到了李家庄。众人喘息未定,翠英突然大叫一声:妈呀,我爹。耀明闻言也是一惊:是呀,光顾着别人,自己的丈人一家呢。他赶紧打开掌心屏,搜索亚仙一家人的行踪。 还不错,毕竟是天高皇帝远,不比在京城里,皇上放个屁都闻得见味儿。掌心屏上清楚地显示,亚仙一家人,已经熄灯入睡了,显然,皇上也好,太后也罢,他们的旨意于这偏远之地,不会立竿见影地生效,还有一个缓冲的余地。 耀明的搜索引擎沿着酒泉的官道往回拉,果然,在咸阳府处,有一匹快马,正在没命地奔跑着,马上的人,一望而知是官差,钦差。 六百里加紧。 杨天师精于此道,这是朝廷最紧急的通知方式,刻不容缓的。这个钦差要传达什么旨意呢?这还用问吗?耀明说我还就是要问问他。说着,便锁定那钦差,一把拎了回来。 啪!一声响亮的声音,钦差大人从天上直接落在李家庄的小院里。杨天师上前就把背在钦差背上的背囊夺下来,伸手掏出里面的东西,展开一看,是太后的懿旨,大意就是赐亚仙一家人死罪。 翠英气炸了,一把撕碎了懿旨,对耀明说:摔死他,你给我摔死他。耀明本不想多杀生,可被老婆这么一闹,也只得挥了挥手,把钦差扔到了太空里去。 应急,处置突发事件,就这么过去了。几个原义和团的核心人物,安静下来,经过短暂的商议,决定杨天师先去投奔亚仙,然后到南方去寻找那被耀明转运过去的十万弟兄。耀明说:决不可再相信朝廷了。杨天师点点头:再相信他们,我是你孙子。 第四百四十三章:云淡风清 众人离开后,耀明和翠英重新钻回了被窝。那被窝居然还热乎着哩。耀明说:看,这人世间是多么的险恶,稍微不留神就要丢了性命。翠英往耀明怀里挤了挤道:真是,我们辛辛苦苦的杀敌,朝廷却在背后下黑手整我们,这世道真是没得活头了。耀明说:好在我有神功护着,任是什么样的混蛋朝廷,也奈何不了我们。安心睡吧。 于是一夜无话,两人也全然没了做功课的兴致,乱七八糟的破梦,做了一宿,到了天亮之时,俱是身心疲惫,也没有解了乏困。醒来后,耀明说:老婆,我看这李家庄也不是我们常驻的地方,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肥,我们这般折腾,早就成了朝廷的眼中钉,早晚非找我们的麻烦不可的。翠英道我都听你的,你给我找个地方吧。 耀明第一就想到了宋家峪。他告诉翠英,我知道有一处山村,十分的僻静,我在那里还存了一笔钱,足够你们娘儿过活的。 翠英听出了耀的话中之话: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要离开我吗?耀明说是的,你也知道,我是从未来世界穿越回来的,我有我的任务,不可以长久在这里停留的。翠英娇嗔地说:难不成,你那什么劳什子的任务,会比我还重要,比你老婆还重要?耀明不知道如何跟翠英解释,这地心能源的传承使命是何等的重要,他在这个关系到亿万人生存的巨大事件中,又是居于什么样的地位。耀明只能这样和翠英说:我的任务,我可以给你举一个例子,你就会有所明白了。 耀明想了又想,在脑子里反复搜寻着有关能源在这个纯粹的农耕文明中的作用,终于,他想到了水:就比如吧,你们种庄稼都要用到水,可是,在我生活的那个时代中,有千千万万的农民要等着我给他们送水,没了我的能源,他们的庄稼都会渴死。比方说天下一共有一百户农民,其中就有九十户等着我的水来浇地。这下,你总该明白了吧。 翠英点了点头:有点明白了,可你是怎么让这么多的农户都用上水的哩?耀明又耐着性子给她讲:你看到我的神功了,应该承认,我是有特别大的本领了吧。翠英点头称是。耀明接着说:可是,你不知道的是,我的本事离开了我爹,就一点都不通了。翠英问道:是你爹太抠门了吧,不肯让孩子多长本事。耀明说不是这样的,是我爹也没有本事把他的本事全部教给我,他老人家只能保证他在世的时候,这种本事让我们用,就像你看到的,我能够把那么多的洋兵扔到海里去,也能救出那么多的中国人来。这都是我爹给的份额。等哪天我爹死了,我也就什么本事都没有了。 这下翠英听明白了:这么说,你的任务就是把你爹的本事完全学到手吧。耀明高兴地亲了翠英一口:我的好老婆,你够聪明啊。我就是干这个来了。翠英说:只要你干的是大事,是正经事,我就不拦你,你就去吧。翠英这么通情达理,耀明也禁不住儿女情长起来:其实,我也不想离开你呀。你不知道,我这个人挺没出息的,在学校里处了一个女朋友,都五六年了,连手都没让我摸过一回。只是从你这儿,我才懂得了什么叫女人,也明白了什么才算男人哩。我是真的舍不得离开你。 翠英不爱听了:你是够个没出息的,一个大男人,到哪里还找不到个媳妇,我可不想当你的绊脚石,哪天你爹追问起来,是谁挡着你,就这么空着手回来了?你可不兴说是我,不兴提我李翠英的名字。 这倒真是出乎耀明的意料之外,没想到翠英这一关是如此的容易通过,更没想到,在大是大非面前,这个没有丝毫文化含量的普通村姑,会如此的深明大义,个人的幸福和家庭,根本就不在她的考虑之内。啊,这就是境界啊。 耀明说你真是给我上了一课,好了,有你的支持,我就不再犹豫了,咱们抓紧时间,把正经事办了,该走的时候,我一定会走。翠英说这就对了,我就不喜欢拖泥带水,办事没个利索劲的男人。 这天上午,耀明和翠英就作别了李家庄,来到了宋家峪。到了那块千吨巨石前,耀明掀开石头,从里面取出那三公斤的黄金,又把那颗多余的卫星也发射上天。翠英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金子,捧在手里,沉甸甸的:行了,有了这点钱,我这辈子就够过的。耀明打开掌心屏,让翠英挑选一套房子,都是财主的深宅大院,几十个房间的,翠英说我一个人怎么住得了这么多房,有个三间屋子两头占的就行了。耀明说这可不行,你现在是一个人,将来还总是一个人吗?翠英说那是当然,你不回来,我不一个人还能再变出个人来?耀明说就是要再变出一个人来的。说着,就拍了拍翠英的肚子。翠英的脸一红,把耀明的手打了一下:想好事吧。 于是,翠英就同意弄一套财主的大院套过来。毕竟是农民,毕竟是房产,都是心上的事情。翠英的新居就安置在宋家峪村南的一面阳坡地上,这是片无主地,四周都是险峻的峭壁,有一条小溪从门前流过,也是绝佳的隐居之所。翠英明白,她现在这名是出大发了,一旦没了耀明的保护和帮助,她就原形毕露,立时就变回到一个普通不过的村姑,到那时,一切就由不得她。想到这里,就不由抱紧了耀明:唉,要是你能带我走,那该有多好啊。 房子安置好了,耀明和翠英在一起渡过了几天安生的日子。每日里,他们为着将来的生活打理着。饶是耀明的本事大,也费了些事。先是从平原上移过来百亩良田,百头牛羊,又在半山腰上打了一孔隧洞,移植了大树作为掩护,还在乱石丛生的山上修了小路,梯级。这样几天下来,竟整出一个世外桃源来。翠英看了很满意,就说你放心走吧,我这就什么都不愁了。 耀明说不是什么都不愁,最愁的是没有个人陪着你。我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一站,更不知道今生此世还能不能见面,你要是愿意就再找个人吧。翠英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们祖上的规矩好女不嫁二夫,你是让我成了笑柄吗?耀明也不完全理解,华夏古代何以对婚姻之事,人为地设置这么多说讲。而且这些貌似有理有据的说词们,事实上都是在对女性加以限制。 安排好了之后,耀明就带上翠英到天上找祖宗去了。这次在天上玩得很开心,由于天上有了两颗卫星,耀明的掌心屏接收到的信号就强了许多。打开一看,就有显示。耀明也是喜出望外,看来找祖宗的事,肯节儿竟然在这里,不是没有,是我的搜索引擎弱啊。 此时耀明掌心屏上显示出来的,还只是些个光亮的斑点,与祖宗对照格的哪一格都不符合。唉,那十八个绿格子啊,你们什么时候才能亮起来。耀明这个愁啊。想到自己自从穿越回清朝来,也有小半年的时间了,也不能说无所作为,不过就是把那帮子欺负祖宗的洋兵们给轰跑了,那叫什么呀,现在这个地方,还是被那个又老又丑的老佛爷统治着,还有那个让人提起来就恶心的糗皇帝,耀明真恨不得把他们也一块摔死。被这些烂事们缠住手脚,耀明竟然半年时间都没顾得上寻找祖宗,把正事忘了。也难怪,在办这些烂事的时候,耀明是何等的风光快意,耀明感觉自己大可与父亲李春相提并论了。 这半年以来,李耀明比什么时候都读懂了父亲李春。父亲真的是很伟大,耀明自己是携带着父亲创造的地心能源,倒退了三百年,在一个几乎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场合中,大大地显示了一把能力。他被人们奉作神仙,吹捧到了云端里去了。其实,即使是在接受这种吹捧的当时,耀明也没有被冲昏了头脑,他知道,自己的这点聊以糊弄群氓的小手段,不过是父亲那滔天本领中的冰山一角,而且,离开了父亲的默许与授权,自己连这点本事也没有。相比在这个愚昧落后的时代,在一群不知科学技术为何物的人们中间,半是认真半是卖弄地整出一点噱头来,哗众取宠,再想想父亲李春,一个人就力转乾坤,把整个世界的能源结构生态环境来个彻底的改变,相差又何止千万倍哩。 所以耀明再也不能耽误下去了。他要抓紧办自己的正经事,只有找到了那个不知在哪个角落里眯着的十八代祖宗,我李耀明才能成为真正的英雄。 第四百四十四章:离愁别绪 与心事重重的耀明不同,翠英却是第一次在天上从容不迫地游玩。她看不懂耀明那个星星点点的掌心屏,她只沉醉于在天上任意飘荡,惬意地俯瞰着大地上的山川河流,村庄镇店,男女衣着,往来种作。这些庄稼啦,树木啦,本是那么的普通,普通到了熟视无睹,普通到了毫无感觉,但是换一个角度,从天上看下去,竟是完全的不同。就拿这下地干活来说,在一片片碧绿的田野里,散布着花花绿绿的人点子,还有那拉犁的黄牛,点缀其间,看上去,竟像是一幅绝妙的图画哩。 翠英看着看,突然大叫起来,她喊着耀明,快快来看。耀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见一片正在浇园的菜地里,一对农民夫妇,正在弯着腰,撅着屁股侍弄他们的菜。这没什么好看的呀。耀明心不在焉地说。翠英说:不是,你看那边,井台上。耀明再看时,也惊出了一身冷汗。那个位于菜园中心的水井,井口上架着一架辘轳车,此时,那个摇辘轳的男人已离开了井口处,正在园子里帮女人鼓捣什么。再仔细看,却见一个小孩子已经爬到了井沿上。 那小孩子也只有几个月大小,还不会走路,只能在地上乱爬。方才,下园子干活的母亲,是把他放在这里,由父亲边摇辘轳浇园,边拿眼照看着孩子。这本是个相当节省劳力的安排,却不成想,这当父亲的,在照看着孩子又摇着辘轳的同时,心里还惦记着这园子里的一切绿色植物。这些植物的生长状况,直接关系到他们一家人的生存质量。人在这么一心多用的情况下,就不可能专注。所以,当这个父亲的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或那个母亲突然想起了什么或遇到了什么,需要这父亲帮助时,他们就暂时把孩子忽略掉了。 说时迟,那时快。小孩子已经爬到了水井的边缘,半个身子已经探进井口。他显然是从井底倒影里看到了自己,正在兴奋与好奇之中,两只小手不停地挥舞着。耀明顾不得多想,马上就对这个小孩子施行了引力暂缺,与此同时,小孩子的身子向前一纵,整个身体就悬浮在井口的正上方了。 好险啊。若不是翠英及时发现,这孩子就掉到井里了,而那两个正在弯腰埋头干活的父母,也不可能听到发自井底的轻微的扑通之声。 耀明把孩子直接就放到了那个年轻母亲的脚边,年轻的父母惊诧地忙乱了一阵,就又把孩子放在一边,继续着他们平凡而琐碎的劳动去了。 在天上的耀明和翠英同时松了一口气。翠英带着办了一件好事的快感,语调激动地复述和评论着刚刚发生的这一幕。耀明却感慨道:这个时代啊,就是有一万个李耀明,天天不错眼球地盯着,也避免不了悲剧的发生。 这天,回到家后,翠英就一直兴奋异常。她格外地来劲,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就忙不迭地钻了被窝,一边招呼耀明快点来,快点来。凭经验,耀明知道,这一宿哇,又要把他累个直不起腰。为了充沛体力,耀明坚持着把该吃的饭都吃进去,并且不顾翠英的两三催促,坚持到屋外溜了两圈,这才挥师而进,与翠英大战起来。 战斗刚一开始,耀明就感觉到了与往日的不同。翠英今天仿佛变身成了一只深海章鱼,吸力强劲,耀明有种面临深渊之感,既力不从心,又身心俱爽。第一回合结束,耀明的兴头也被调动起来了。稍事休息,耀明主动申请了第二个攻击波。就这样,阵地反复易手,来回地打起了拉锯战。这种兴致,只有在那刚见面的第一夜有过,竟是通宵达旦,在雄鸡喔喔地叫起来时,方才完美收官,画了个圆满的句号,各自收拾着战具,胡乱歪倒一旁,呼呼睡去。 等到了午后,二人方才醒来。醒后,却是都没有说话。翠英的两眼,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啊,这就是天花板哪。在翠英的词典里,这还是个绝对的新词儿。天上怎么会有花儿呢,花儿又怎么上了板,天花板安在了什么地方呢,这些,都曾是个问题来着。 难得浮生几日闲。这天花板的知识,就在这几天闲云野鹤的生活中,得到了具象而细致的认知。耀明常指着天花板,给翠英讲解,翠英也是第一次住进带有天花板的房间。长这么大,翠英每天睁眼,看到的第一件东西,就是她在李家庄的家里,屋顶上那其黑如墨的房檩,小椽和已经开始破烂,并不时掉土的苇子箔。她家的这两间祖屋,不知兴建于何年何月,也不知是她的第几代祖宗盖起来的。 翠英家一共就这么两间房子,外间屋是烧火做饭盛放一应杂物的地方,屋地上,常年都是柴火和鸡屎。每一烧火时,那柴烟便无可避免地从灶口冒出来,又无可避免地从外间屋窜进里屋,就是这股烟,把她家的墙壁和一切都熏成漆黑漆黑。翠英的印象里,进了屋子,最正常的感觉就是进了地洞。两眼要迅速从外面的亮度中转换,转而适应屋里的黑暗。翠英不懂得什么瞳孔放大或缩小,但这种转换功能,却是第一流的,她的祖宗八代,从生下来就在这种环境中生存,直至死亡,直到他们的后代,接续着这种适应。 自从跟着李耀明进了县衙,上了天津卫,翠英的眼前就展开了一幅新世界。这个世界与她已经习惯了的,那个黑色灰色暗淡的世界,是如此的不同。翠英开始知道,人原来可以活得如此的有乐趣,人可以不必天天都受死受活地扯着脖子扛生活,不必饥一顿饱一顿地忍耐肚皮带来的困扰,不必全家人挤在一铺大炕上,晚上听爹娘搞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声音来。 作为一个农村丫头,翠英觉得值了。现在住的这套房,比之在天津卫和皇宫里见到的,还是略微有点差距,但还是有红砖到顶,起脊瓦垄,前出廊后出厦,三进的大院套。那墙砖,都是一般大小,方方正正的,都是从火窑里烧出来的,它们直接就可以垒成墙,直接就让外人看,平平展展的,不用再往上边糊一层花秸泥,就是下了大大雨也不怕泡塌了。这是砖墙啊,卧砖到顶,风雨不透的砖墙。在李家庄,只有财主李洛黑家的房子用上了砖,还是包砖的,就是在土坯墙的外边,镶了一屋立砖的外皮,却足以确立他家在全村的统治地位了。耀明给她弄来的这个大院套,翠英敢说,把李家庄全村的房子卖了,也买不回来的。 翠英盯着天花板,思绪万千。身边的耀明还在呼呼大睡,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男人,就是自己的男人。翠英至今也搞不太明白,这个名叫李耀明的男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对耀明反复讲解的那套道理,她也似懂非懂,但有一点翠英十分清楚,那就是这是个真正的男人,他没骗自己,也没有什么事情背着自己。从开始的那一天,耀明就说过,他迟早是要走的,不会长久地和她在这里作夫妻。现在,这个男人就要走了,并且还嘱咐了,他走之后,翠英可以而且必须再找个男人过活。但翠英的心里容不下第二个男人了,翠英不敢想象,一个女人怎么可以和两个男人做那些事情,虽然这种事情做起是天下最舒服的,可也是最应该背着人。 天下的事就是如此,越是舒服的事,越是不能随便做,就像和耀明刚做了一宿的那件事;越是不舒服的事,越是天天要做,随时要做,一辈子都做不完,比如下地侍弄庄稼。不过,舒服的事却不好看,不雅观,比如刚刚和耀明做了一宿的那件事,而不舒服的事,样子上却十分好看,比如下地侍弄庄稼。唉,人活这一辈子,也够不容易。 想着,翠英就唉了一声出来。此时耀明也醒了,这还是他头一回听见翠英叹气。耀明和翠英在一起时间也不短了,却从来都没见她发过愁,更不用说叹气了。翠英永远是那么活泼和鲜活生动,她对什么都充满了兴趣,情绪饱满,热情高涨,就是到了即将分别之时,也没见她有过类似离愁别绪之类的东西表现出来。翠英因为简单而快乐,能活到简单,当真不容易,当真是境界。 耀明问翠英为何叹息,翠英哭了,她说我的命太好了,这辈子,做梦也没想到能住上这么漂亮的房子,做梦也没想到能在人前当一回仙母大人。耀明说这都算的了什么呀,我爸爸这辈子,都是这么过的,走到哪里,人们都把当成神仙。我还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知道我爸爸有几个老婆吗? 第四百四十五章:畅快的渲泻 翠英道:听你说的,爸爸这么能,那老婆肯定不止一个两个了。耀明说当然了,光我们知道的,经常见了面叫妈的,就有五个。要说那些想和我爸在一起的女人,就更是多到数不清了。我爸为了这种事,可是费了心思,既不能照单全收,也不敢得罪人。在我还吃奶的时候,我爸和我妈带着我,就隐居到老百姓家里去了,变了脸,易了容,谁都认不出来,这才免去了很多的麻烦。 听耀明这么说,翠英想了想,问道:你现在干的这件大事,就是接替爸爸当这个大官呗。耀明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翠英道:那你也就不愁找不到老婆,离开我之后,一定会有数不清的女人也围着你转,就像当初追你爸那样吧。 翠英这话,还真是一下子就说到了点子上,耀明不得不服,简单的和复杂的,也只是外在形式不同,论说到事情的真谛,也不过就是那么几句话。他只能承认。 那好办啊,我也就不用替你担心了。离开我了,你也有人伺候着,也不孤单,睡觉也有个伴。这么说着,翠英的话语里还是透出了些许的凄凉之意。耀明听着心里就一酸:我怎么都好办的,就算我的大事情办不成,回到爸爸身边,也是一切都不用发愁的,我就是放不下你啊。翠英说你老是这么说,就显得没出息,一个大男人,说离不开老婆,不主贵。 唉,耀明也叹了一声。自从有了穿越这档子事,耀明就经常被这种离愁别绪困扰着,他的日常情绪之一,就是在选择和取舍,在长久利益和眼前幸福之间痛下决心,真个是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样分别两样情。 为了缓解一下气氛,耀明就讲了一点琼花三侠和华连卡的故事,什么琼花洲啊,什么卡卡之家啦什么的。没想到翠英对这种家常里短的故事们,却是十分的感兴趣,一再缠着耀明讲下去。耀明想了想,就把自己和耀星的故事讲了。这是个十分有趣而且有些残酷的故事。耀明说:一开始,母亲金凤在意识到不能阻挡三侠,就向父亲要了一个条件,即无论她的孩子何时出生,都应排行老大。 翠英问,这么说,在你之前,就有人出生了啊?耀明说是的,就是琼芳妈妈生的耀星。耀星明明比我大一岁半,可是他还是得管我叫哥。 哈哈哈,这叫什么道理呀。翠英大笑着说。耀明也笑了,笑罢道:现在说起来,跟个笑话似的,可在当时,却不这么好玩,我们哥俩为了这,打得头破血流的。金凤妈妈给我配备了两个保姆,其实就是警卫员,每当我和耀星打架,她们就一齐上手,结果当然是把耀星给打了。翠英听了不禁一吐舌头:天哪,当年你是这么个恶少爷。耀明说是的,我就金凤阁里的一霸,大伙都管我叫要命的耀明。 那后来你和耀星是怎么和好了? 后来,卡卡阿姨接管了我们幼儿班,她带着我和耀星到了俄罗斯大森林里,把我们放在林子里就不管了,其实她是在一边看着,就是不出来。这下子,可把我和耀星治惨了。我们连拉屎都不会,更不用说做别的。开始时我就知道哭,哭到没了力气,就不哭了,就开始想办法走出森林去。往外走了不到一天,我的脚就烂了,是耀星背着我,还把仅有的面包让给我吃,这一来,我就禁不住管他叫了哥哥。 这么说来,耀星确实比你强了。 我承认他比我强,但是这次穿越任务,最终还是派我来了,这就说明,在父亲的心里是向着我的,最后的安排,我还是要管着耀星,他只能给我当下属。 翠英听了就有气:那你觉得这公平吗? 耀明说我也觉着不公平,但确实对我有利,我也不反对。人都是自私的,况且总裁的位子只有一个,谁都想当,可是也不能谁想当就能当得上。我是正宫夫人生的,出身好,是正宗的传人,当然就应该由我来当。翠英说你就是皇上?耀星说也不是咱们见到了那个皇帝,那个破皇帝,请我来当我也不当的。我们这个总裁,就是管理一个企业,也就是一家买卖吧,不过这个买卖太大了,比现在的皇帝都重要得多。说到这里,翠英又有点不懂了,耀明也就不和她讲这个,毕竟相差着三百年,和一个古人做爱倒没什么,可要想让她完全了解未来社会的复杂关系,特别是对见都没见到过的能源系统有个认知,就比登天还难。 和翠英的一番闲聊,倒是把耀明的责任感危机感唤起来。这多半年来,耀明在这个晚清的时代,大大地风光了一把,品尝到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荣誉。临穿越前的那股巨大的压力,扫荡一空了。人是相当容易满足的,同时也相当容易遗忘。这多半年的征战和享乐,几乎给耀明洗了脑,潜意识里他认可了有关大仙的说法,也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无所不能的神仙。所以,他几乎很少再上天去搜索祖宗了,即使去,也相当的应付差事,糊弄自己。 今天和翠英讲起耀星来,耀明的后背就一阵阵地发凉。他想,自己出来了这么长时间,家里音讯全无,跟人间蒸发了似的,他们等得焦急吗,金凤妈妈不知哭了多少回,父亲李春会怎么想,会不会另派人来呢。我不抓紧找,如果真让别人找到了,又会是个什么局面? 这个所谓别人,就是耀星。从骨子里,耀明始终就和耀星较着劲,这种较劲已由小时候的打架,转变成了事业上的竞争和比赛,是良性的,和平的,却一点都没有褪去残酷和你死我活的本质。父亲是把重任加在我的肩上,耀星尽管不服,也没办法。一想到耀星,耀明就发怵。耀星太过强势,慢说这个传承大任我耀星还没有完成,就是完成了,也未必能够镇得住耀星。耀星的能力比我强得多,人们也服他,看好他。一旦父亲的头脑里发生了转变,真的把耀星派出来,我也就彻底完蛋。 想至此,耀明再也坐不住了,他告诉翠英,这几天他要上天去干正事,让翠英一个人在家里,把这一摊子打理打理,看看缺少什么,也好趁他还在的时候办齐了。翠英答应着,就到地里去了。农民最大的心思就是土地。 耀明把两颗卫星的方位重新调整了一下,使它们的覆盖面积扩大了一倍,并严格地按照分区逐行扫描法,对华夏地区,也就是中国这一大片地方,进行拉网式排查。吸取了前几次排查的教训,这次,耀明把所有的可能都打开了。 所有的可能,就不止包括十八辈祖宗,上不封顶,可以追溯到任意一辈祖宗了。这样一来,果真有效,那一行沉寂了多半年的小绿灯,亮了。 随着这一串绿灯的亮起,李耀明顿感周身一振,一股久违了的清豪之气,瞬间窜遍周身。这一刹那,耀明好象回到了金凤阁,回到了父母身边,回到了三百年后世界大同社会里。哇,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啊。 耀明的肚子突然就咕碌了一声,位于下腹部的肠子,十分舒服地疼了一下,随即,就有了一股力量在里面奔腾,它们绞扭着,盘曲着,形成合力,要突破某种束缚,完成某种渲泻。耀明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但觉巨爽而不能明言其具体含义。 正在耀明纳闷之际,感觉突然就明晰起来。在小腹中奔窜的力量已经无比明确地指向了一个去处,使那道关闭消化道的最后一道关卡,感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力,必须以意志强加,方能阻止这种奔窜。耀明明白了,再不明白的人,也知道此时应该去的地方是哪里。 但天上没有厕所,可天上同时也没有任何人。耀明悬浮在空中,处于失重状态,他距离地面有一万多米,远在云端之上,地面上没人能够看得见他。他大可以光着屁股来个痛快的。整个天际都是可供他随意如厕。耀明调整了一个自己,把那点将要脱离自己身体的秽物,设定上了引力。 这就是说,将要有一堆不受人类欢迎的东西,从天而降。让它们落到哪里呢,耀明用引擎略一搜索,就找到了对象。 地面上,一队清兵正在急行,这样的场面太多了,清廷已经彻底与义和团翻了脸,大规模的清剿屠杀已经全面铺开。耀明实在没心情管这些事,一个王朝到了这种地步,就到了无可救药。但耀明还想调侃一下,他将秽物的降落点,锁定在那队清兵头上,就开始了无比畅快的排泄。 第四百四十六章:初探远祖 嘭! 随着一声号角般的大屁震响,从耀明的闸门里喷射而出了一道屎黄色的激流,它们像一道冲决堤岸的洪水,像一群挣脱缰绳的野马,像一道划破长空的闪电,从万米高空倾泄而下,在天上画出一道优美的曲线,挟带着泡沫,裹挟着块垒,以凌空之势,向着地面夺路而逃。 哇,这一通酣畅淋漓的排泄,直把个李耀明爽到歪歪。多日来的发愁上火,离愁别绪,感情纠结,种种的不爽,其实早已在腹中积郁,物化成了这些腥臊恶臭之物,是它们折磨着耀明,让他食不甘味,寝不安席,是它们的作用,令耀明的嘴上无端地就拱出了一排水泡,舌尖上生出了一层痛煞人的火燎,眼角上整天挂着擦不净的眵目糊。现在,它们终于走了,带着耀明的烦燥与忧愁,带着即将迎来成功的提前的喜悦,从耀明的体内一泄千里,去往它们应该去的地方了。 它们都去哪儿了? 耀明无比恶作剧地放大了那伙子正在急急赶路的清兵。就见这些清朝最后时期的大兵们,他们的样子十分地搞怪,就军装而言,有的还是清朝的装束,大褂长袍,有的却已是西洋式的服装,脑后却一律拖着大辫子,大辫子上边顶一个大盖帽,显得无比滑稽。手中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的,以传统的大刀长矛为主,夹杂着一枝半枝的步枪。虽则样子可笑,却一个个凶神恶煞相仿,脸上透着凶狠与毫无来由的威严。 这一队清兵正在跑步前进,显然是有紧急的任务,也就是要快点直到杀人现场去行凶。对这类糗事,耀明懒得再管了,他也根本管不过来。耀明无法明白,当八国联军进北京占皇宫之时,这些武装力量到哪里去了。耀明尤其不明白,一群被洋人打跑了的武装力量,怎么还好意思对着自己的同胞吆五喝六,大开杀戒。这些耀明都弄不明白,他也无须明白,因为,一出好戏上演了。 正在埋头奔跑的清兵们,突然就被一阵从天而降的屎雨打懵了。这阵屎雨来得突兀没道理,虽则分散却力度很大,精准度极高,几乎没有落空的,齐刷刷地洒在官兵的头和脸上。刚才还像模像样行军的队伍,顿时就乱了套。这真称得上是奇观了,天上何尝落下过这种物件哩。官兵们一边抹,就从味觉上判断出是人屎,而且是凉的,不像是现拉出来的。仰头往天上看,什么都没有。以往,鸽子之类的鸟们从天上飞过,也曾把屎拉到人身上过,都被视为平常,也是带了些个晦气。今天这从天而降的人屎,却足以抵销他们对味道的不适,而陷入沉思,或反思。 就有当兵的说:咱们是不是犯了天怒哇,干脆,弟兄们撤了吧,今儿这趟差咱甭出嘞。当下就有应和者:我看成。难不成是老天爷看不公,给了咱点教训哩。当官的左呼右喊地,才把弟兄们弹压下去,一帮子人到路边上,找了点子黄土,把身上的屎蹭了蹭,好歹弄得像个人样子,就又踏上了杀人的道路。 看了一场好戏,耀明心情大悦,就重新回到掌心屏前,认真观察起来。绿色小灯亮起来的地方,是南方,距离耀明所在的保定北京一带,有三千里地远。耀明迅速调整地心引力定向偏移,瞬间就到了绿灯闪烁的上空。绿灯就闪得更亮了,信号十足的强,确定就有现成的人在下边。耀明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啊,那个千呼万唤的祖宗,就要见到真人活人了。 又经过一番微调,耀明就锁定了一片绿荫掩映之所。南方就是南方,对南方的景色,耀明并不陌生。在他生活的未来世界中,耀明就偏爱在热带和亚热带生活。自从长大成人之后,他就很少住在位于温带与寒带交界的金凤阁里,更多的时候,耀明总是和同学们一起,跑到非洲的绿色二环上去玩,到那里感受大自然蓬勃旺盛的生命生长的力量,与原生态的野兽们做近距离接触,体验粗犷豪放之美。 耀明迫不及待地降落到地面,在地面上,搜索就比在天上更加精确,是地道的人肉搜索了。 在一片浓密的绿荫覆盖下,耀明被掌心屏上的亮点指引着,走进一片白墙黑瓦的建筑群。这是一片相当好玩的建筑,精致而充满了诗情画意。这些如诗如画般的建筑,又被密密的水网分割,又被这水网连接。房屋的倒影映在水面上,轻轻的小船儿在水网中穿行,高高隆起的拱桥,令人联想到姑娘丰满的胸脯或屁股,分外妖娆。 耀明不再冒失了,在保定那个小县城里,他冒失地用一两金子买早点吃,一下子就被官差盯上了,由此被捕入狱。虽说是有惊无险,却也有教训值得吸取。耀明在清朝生活了多半年,也有了相当的经验,当过大仙,会过洋人,还见过中国的皇帝,尽管是个著名的糗皇帝,却也算是个皇帝吧。特别是在天津的裁缝铺子里,耀明跟着那个精于世故的老裁缝,学了不少人情世故家常里短的东西,此时就都派上了用场。再说,现在的耀明已是一副完全的清朝人打扮,脑袋后面,甚至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大辫子,尽管是假的,却也还算是辫子,就跟那个有其名无其实,尸位素餐的光绪皇帝一样。 在小街上,耀明又要了一份小吃。这时的耀明,口袋里也不只有那几块沉重的大金子了。他从口袋里摸出几钱碎银子,打点了酒店的小二,问他这里是什么地方。店小二奇怪地看了看耀明,他大概不太理解,一个人到了此地,却为何不知此地为何方呢?耀明又给了他一点银子,店小二就完全是一副献殷勤的架式了:这位爷,您老是考我,这里是苏州了。 店小二完全是一副京腔,这令耀明感到奇怪。在街上,耀明分明听到此地的人们,完全操着一副轻柔温润的语调,好像从鼻子里哼出来一般,也像是在唱着一种平淡而日常的歌谣。不过,店小二的如此腔调,却给了耀明无比的方便。在未来世界,耀明他们说的就是京腔,或说的准确一点,是以北京口音为基础方言的普通话。这种普通话,已成为世界性的语言,无论哪个大区小区,人们都要首先学会说普通话,否则就不可能进入主流社会,也直接影响到一个人的发展。 耀明告诉店小二,我是从北方过来的,坐朋友的车,到了这里就下车,下车伊始嘛,当然什么都不知道不明白,你要是给我服好了务,我会给你很多好处的。店小二说一切全听客爷您的了,小的也就是个跑腿伺候人的,今儿个能遇到您老人家,也是我的福分喽。耀明也不客气,就让店小二给他找一套房子,不是租住客店,而是买断的房产,问他能不能办成这件事。 店小二一听,神情也紧张了一下子,毕竟是买房置业,不是平凡的小事,小二说:不知客爷您要什么样的,也就是什么档次的房子。我们这里,号称是苏州园林,自古以来就有花园式庭院的传统,房子建造得精致细腻,当然价格也不菲。耀明说就找个一般的吧。 耀明这样说,完全是不想引起注意,其实现在的耀明,手里有的是钱,就是把整个苏州都买下来,也不费力。但是,钱多了未必就是什么好事。他一个初来乍到之人,连苏州的名字都叫不出,一出手就把此地最高档的庭院买下来,就成了众人瞩目的对象,也就成了出林的鸟,出头的椽子。耀明告诉小二,就要一般的,我要把家眷搬过来,还要住一些朋友,总共也就十几个人吧,住得开就行。这件事,你给我办的消停点,事成之后,我另有重赏哟。 说着就先给了店小二一锭大银,足有五两不少。 店小二屁颠屁颠地走了。不多时,转回来,身后跟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身穿一件夏布长衫,一看便知是个读书之人,而且不是穷酸类文人。经店小二介绍,这老者便是业主。但在当时却没有业主这个称号,此时,人们还没有一个对于不动产的产权所有者的固定称谓,所以店小二就说这是房子的东家。 东家姓郁,名一文,在此地广有影响,据说祖上曾出过一个状元两个探花,房产也就是那个辉煌年代置买下的。到了郁一文这个年代,家道早已是今非昔比,不是中落,而是早就落魄到了不成格局。如今的郁一文也就是靠着给人代写书信,以及告个状子之类的零星活计为生。零散的收入不足以支撑偌大一个宅院,郁一文早就有心将此宅出手,换一处小点的住处,好歹维持生计也不成大问题了。 这个非穷酸文人,在苏州地界上,家喻户晓,人人都知道他想卖祖产,人人都知道他已经没有能力支撑家业。店小二当然也知道。听了耀明买房子的意向,觉得与这个非穷酸文人的条件吻合,就近把他叫了过来。 第四百四十七章:随园一家人 耀明和郁非穷酸对上话之后,一拍即和,正碰到点上,买的有心,卖的有意;买的不惜钱,卖的也不好意思漫天要价。后来就问到了家里的情况,郁一文说家里也就一个老伴,一个儿子在北京当差,家里眼下只有一个闺女守在身边。再就没有别人了。耀明说就没有个看家护院的下人吗?郁一文道:我连自己的嘴都快顾不上,哪有闲钱请什么下人哩。 李耀明想了想郁家的情况,试探着说:你看这样好不好,房子我是买下了,你们一家人也不必搬走,就把正房给我腾出来,你们就委屈一下,到门房去,给我当个管家如何? 郁一文一听大喜过望,连声说好:天下哪有这等好事,我今天真是碰到贵人了啊。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郁非穷酸回家收拾房子去了,他像一个打了败仗的将军,又像一个末代皇帝一样,从居住了多年的,象征着财富与主权的正房里搬了出来,退居到过去曾经住过下人的配房偏厦,为新的主子看家护院去也。 此事在不大的苏州城,也够得上一个头条新闻。只不到半天,就传遍了全城。人们在感叹郁一文败家之余,也对这个出手不凡的北方来客,充满了以尊重为主旋律的好奇。作为当事人的李耀明,从中感受不到一丝成功的喜悦,在他,只是想把这件事做得低调再低调。可是事情也不是完全随着他的意愿而发展的,你既要做事,就不可能不造成影响。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于是,两天之后,李耀明就在苏州全城人的注目之下,在一片艳羡一片猜测一片好奇的唏嘘和啧啧声中,入主了原郁家花园。 郁家花园有自己的名称:随园。这是个很富有诗意的名字。进得园来,就先是一座奇趣横生的假山,玲珑奇巧的太湖石上,人间之物,应有尽有,大到飞泉瀑布,小到对弈棋局,无不纤毫毕现,活灵活现。耀明在园中走了一圈,大感唏嘘。我的个天哪,这么小小一座院落,竟然凝聚了多少人工心血啊,哪怕是一个翘檐屋瓦,也雕刻着极端精致的小鸟小兽,山水风景,而且,不用问,这里的一切都是人工所为,纯手工制品,绝无机械化的成批量生产。 来自未来世界的李耀明,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奇景:人类的智慧,人类的劳动,人类对于生活美景的寄托,通过无比繁复的手工和想象,集中到了一所宅子里。居住在这样的宅子里,你可以足不出户,就能意淫地拥有了天下的一切;拥有了这样一所宅子,你就无比的恋家,喜欢猫在家里,而拒绝外面的一切。这一思维,与之前见到过的皇宫,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耀明进而想到,能拥有这种规格宅院的人,肯定是人中之翘楚。这些成功人士们,在拥有了能力之后,就把心思完全用在了住宅的精美化高档化上,从这刻意而为的一切,都可看出一股全力以赴的劲头来。天哪,人如果把心思都用在这上面,就不一定是什么好事。耀明联想到义和团以及清兵们的武器装备,他们在洋兵面前的一筹莫展,一触即溃,就对眼前这美景提不起精神来了。一个把所有精华都用在盖窝上的群体,注定是弱势群体。 但这种深层次的思虑,毕竟只是一个闪念而已。李耀明不是诗人也不是政治家,他只是个来自未来世界的一般化的人,他不负责思虑和纠正人类的缺点错误。随园的繁复与奢靡,只给了耀明一丝不快,很快的,他就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或者不如说,他也就被这繁复与奢靡同化了。 在随园住下,耀明的生活有了着落,每天里,他都单独享用郁一文特意从百年老店里要来的外卖,也就是订制的特餐。按照耀明的要求,这份特餐是不可以重样的,要做到餐餐不同味,味道却一定要是最好的,花钱不在乎,只要好吃就行。耀明的特餐是以筵席的规模要来的,通常由老店的四个伙计,以两套大食盒抬了来。在耀明的正房小餐厅里,摆好了等主人享用。耀明起先之时,还能吃得动,每道菜都动一动,个别幸运的菜,甚至可以被吃完。后来就不行了,吃不动了,有些菜品,特别是那些看着就有些吓人的水晶肘子,蒸碗大肉之类,基本就不动筷子了。 耀明吃剩下的这些,就由郁一文全权处理。这又是郁一文一家人的一项巨大福利。以卖字为生的郁家,已经记不清楚上一次吃肉,是何年何月之事,老店里的这些菜品,郁一文倒是熟悉得很,那些招牌菜单都出自他的手笔嘛。这些年来,郁一文写遍了苏州城,什么东西好,他就写什么,什么东西时尚,他就写什么。他那一手漂亮的欧体楷书,为无数商家装潢了门面,勾起了无数消费者的消费欲望,同时,也把他本人的馋虫逗引得无比兴奋。郁一文平日里做得最多的梦,就是对着菜单展开冥想,把菜单上的优美的毛笔字,幻化成一桌真实的大餐。 但是商家给郁一文的润笔费,只够买一袋大米的,这一袋大米,他们一家人还不是每顿饭都舍得吃。郁一文的老婆是个十分精致的管家婆,她能把一文钱掰成两半花。大米在郁家,属于一顶一的食品,像这样贵重的东西,通常就不会出现在家常的餐桌之上,只有到了需要撑门面的大事来临,才可以拿来顶用的。比如李耀明第一次上门来,看房子并敲定交易的那一趟,郁太太就以大米饭霉菜扣肉招待,很苏州,很文化,很有面子嘛。 如今郁家再也不用这么穷酸了,耀明每天剩下的那一大桌子山珍海味,圆了郁家三口人多年的美食之梦。苏州是个很能讲吃的地方,大凡商贾云集,经济发达之地,都能带动一帮吃货的崛起,都能形成一股颇成气候的吃喝流派。苏州也是这样的,它的吃可以上升上文化的层面,不只是填饱肚皮那么简单。身处这样一个花花世界,一个颇有文化却没什么钱的人,是极其尴尬的。 郁一文是苏州著名的口头美食家,他虽然没真正像模像样地吃过,却对吃颇有研究,能把苏州的吃文化,讲得头头是道,天花乱坠,很能唬人的。这也就构成了郁一文的另一大特长,也别说,会用嘴讲美食,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一些真正动嘴吃的美食家们,时不时地,也把郁一文叫上,在他们的筵席上凑趣儿,弄情调,郁一文的好处就是蹭饭喽。 其实,现在郁一文一家人,也是跟着李耀明在蹭饭。但此蹭饭非彼蹭饭,现在的郁一文,不必像当初在馆子里那样,先要忍住喷薄欲出的哈拉子,扳住旺盛的食欲,对色香味俱全,活色生香的近在眼前的真实的美食,故作视而不见,硬是要强迫自己的思绪,回到那不知是真是假的遥远时空,追溯这道美食的不知第多少辈祖宗,如此这般地正经说一大套,那种滋味之难受难挨,是刻骨铭心的。就像一个假扮皇上的人,误入了皇上龙床,当太监们抬着一具具优美的胴体奉献到面前,却不敢染指,只能:免幸。 那他外祖母的,真不是人受的罪哟。 如今的蹭饭,郁家一家人可以安安稳稳地插上门,大模大样地吃开活。郁一文可以边吃边和老婆女儿讲,这道菜的前世今生,那道菜的往来种作。边吃边讲,而不是忍着垂涎欲滴,看着别人吃,自己只负责讲。这之间的差距就是天壤之别。 每当这时,郁太太就十分得意。郁太太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来着,她有着一段与时代反差巨大的自由恋爱与结婚的辉煌历史。在郁太太嫁给郁一文的那个年代,中国大地上还没有丝毫近现代思潮,郁太太更是经典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里学的就是女工苏绣,书法绘画之类。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个足不出户的深闺大妞儿,却对外面世界里的一切了如指掌,特别是,她及时地了解掌握了苏州地界上风流潇洒青年们的动态,并且心有所属了。 郁太太心仪之人就是郁一文。经过一番要死要活艰苦卓绝的斗争,家财万贯貌美如花的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嫁给了正在成为破落户的郁一文。从此,这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就华丽转身变成了斤斤计较婆婆妈妈的郁家太太了。郁太太对这种一落千丈的身份变换,无怨无悔,她最大的成绩就是生养了一对足以令全苏州艳羡不已的儿女。这对儿女天才地创造性地继承了郁一文和郁太太的所有优点,并发扬光大,成了全苏州公认的最漂亮,最聪明的尤物。 第四百四十八章:凤兮凤兮 儿子郁青今年已满二十岁,却早在十岁那年,就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天才,通过了科举,中了探花,现供职在京城礼部任侍郎,也就相当于教育部的副部长了。女儿郁凤却不像哥哥那么顺利,她的才华不被社会接受,而且,就郁一文两口子看来,郁凤的才华也未必就是才华。只是在刚刚学习认字的时候,郁凤的才华还能被父母认同,她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认遍了所有的字,并且书法了得,文章了得,很让父母为之自豪了一阵子。 不知从哪年起,郁凤就变得不让父母省心了。她的不让父母省心,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乱搞滥情,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嬗变:相貌越长越漂亮,身材发育得越来越有韵致,知识却不知跑到了哪个爪哇国去也。在郁凤的闺房里,看不到古书,听不到吟诵之声,她写的画的东西们,郁一文一样都看不懂,问她,也不好好搭理你,满口都是应付之言。 一向自视颇高的郁一文,当然不会认为女儿是疯了,郁凤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精神方面的异常状态,她的所有异常,只在于她日常喜好的一切,都是别人无法理解和认知的,天才往往是孤独的嘛。郁一文凭着这点常识,维系着对女儿的正常态度。 让郁一文对女儿保持信心的,还有一件事。那件事发生在郁凤十岁的时候,当时郁一文在一家大户人家里卖文才,正好赶上这家人大兴土木,在一块平平整整的地面上,先是挖了一个大坑,又用挖出来的土堆起一座假山。人有钱了就是这么能折腾,当他们把一块重达数吨的太湖石折腾到了假山脚下,假湖旁边,正待造就一道新景观,不想那块放置太湖石的地面,本就是松软的土质,几经折腾,就不堪重负,突然塌了方,结果是整块的太湖石瞬间掉落泥坑底。 当时所有的人都傻眼了,这么一大块石头掉到坑里,无论如何都捞不起来的。郁一文回到家里,也和老婆孩子讲到这件新闻。郁凤听了说这个好办,说着,她拿起笔来画了一个图交给父亲,说你让他们按图上的办法做,就能把石头捞起来。 郁一文拿过图纸一看,见上面画了一块大石头,被绑得像个粽子一般,在石头上绑了很多木桶,上方还绑了几条小船。第二幅图是给湖里注水,这些绑上去的东西就带动着石头漂浮起来。第三幅图是众人往岸上拉石头。郁一文平日里颇为清高,不甚格物,对此类动手动脚出力气的整体,不甚了了,不过,郁凤画得清楚,事情也比较容易理解,就是拿水把石头漂起来嘛。郁一文觉着有道理,就拿到施工现场,让工匠们看。 众工匠一看大惊且大喜,都说是好主意,妙招儿。当下就组织实施,沉寂了几天的施工现场,顿时火热起来,人们边忙碌边说笑,透着一股重见天日的喜悦。从人们的反应中,郁一文不难看出,小郁凤的主意是何等地被看好,又是何等地启迪了这群智商平平的人们。 本来,给人工湖注水是最后一道工序,要等岸边的一切建设完成之后才进行的。但郁凤的方案中,水是关键,没有了水的浮力,一切都不可行。所以就先行注水了,整个施工顺序为之颠倒,一条通往城中水网的渠道提前开挖。总之,一切都按照郁凤的方案修改,进行。 一切准备停当,给人工湖注水那天,经主家一再要求,方案的制定者郁凤也到了施工现场,小小的一个小闺女,正襟危坐,和一帮大老头子们站到了指挥席上。郁凤到此不止是见证奇迹,也不是安慰她,郁凤是作为实质性的指挥者到现场指导的。一个方案制定出来容易,真正实施起来,还说不定会出现什么状况,大量的临场发挥急中生智,必须由这个始作俑者才能处理得来。 所以施工的口令都由郁凤发出,稚嫩的童声,在一大片精壮汉子们的应和之下,透出分外的威严与决绝。 放水。随着郁凤一声令下,滔滔河水注入了干涸的人工湖,激起一片混浊的黄泥汤。在那一刻,人们似乎一下子失去了信心。混浊的泥水渐渐没过了石头,位于石头上方的小船,由于绳索的牵绊,几乎也要被浑水吞没掉了,木桶们则尽数没入水中。一切迹象都表明,这几个劳什子的浮力,不足以把那块巨大的石头漂起来。 河水仍在滔滔地注入湖中,湖中仍未见丝毫松动的迹象。人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已经有一只小船开始进水了。人们不由地望向了小小的小闺女郁凤。郁凤倒是沉得住气,她不动声色,只说了两个字:快了。 果然,就在第二只小船也开始进水,眼看着就要失去浮力,突然从湖底冒起一股浊浪,数十只木桶一下子就涌出水面,同时,太湖石的一角也浮出水面了。小船恢复了平稳,石头的半截身子被扛了出来,稳稳地漂浮在水面之上。 哗,岸上的人群顿时欢腾了。人们把个小闺女郁凤高高举过头顶,作为对这个功臣的褒奖和崇敬。郁凤扎着小手挣扎着,口中连连喊道:继续注水,准备搬运。 这后面的事,一般的工匠都会做的,他们不如郁凤之处,只是吃不准这几个桶子,何以就能把偌大石头给浮起来。后面的事情果然就不用郁凤再指挥了,河水滔滔地注入人工湖,水多起来,也就成了规模有了气候,不再混浊,一池碧水,煞是好看,那块巨大的太湖石,在汪汪碧水之中,也不再显得硕大笨重,在众多木桶的挟持之下,像个不慎被小孩子失落入水的皮球,漂漂游游地,在一根小绳的牵引之下,向着岸边慢慢移靠过来。 一旦上了岸,就一切都有了办法。郁凤也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的人参加到这个壮举中来,数条足有小郁凤有小腿粗细的大绳,被近百名精壮汉子拉扯着,产生着排山倒海的力量,一下子就把石头霍地拖出了水面。这是一股蛮力,也就是所谓的暴发力,是叫着号子使出来的,把个小郁凤都看呆了。 本来,在郁凤的下一个方案中,才涉及到把石头如何弄到岸上。她的第一个方案,仅仅是把石头从湖底弄到岸边,到了岸边之后,她还有一大套牙机巧致,有十来个人的力量就足以把石头弄上来。郁凤甚至都已经画好了图纸,准备奉献出来的。但是在这一刻,她看到了人们的力量,也体验到了人们的惰性:人们是那么地沉醉于人自身的那点可怜的体能,只要是凭借人数众多,凭借时间消磨可以办到的,他们绝不肯再动一点脑筋,让事情变得更简单一点,更省力一点。 郁凤的第二方案还未见天日,事情就已经大获成功,这个只贡献出一半智慧的小女孩,被苏州人传成了神,奉为灵。此后,大凡有了这方面的难事,人们就想到了她,从郁凤这里讨得一个偏方,治好了施工上的疑难杂症,就又把她忘掉。所以郁凤的日子既好过又不好过,她不像一般的天才那样,总有用武之地,就像她哥哥郁青,每日里陪着达官贵人们,吟诵个诗句,写几行条幅,就人前背后人五人六的。郁凤的大多时光是寂寞的,人们在佩服她聪明的同时,似乎也在说,她的聪明用错了地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懂点什么不好,偏偏钻研这些老爷们干的活儿。 郁凤的这些小小的成功,却促使她沿着自己的路,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在她的闺房里,没有苏绣的架子,却有许多叫不出名目的棍棒木板,各种的刀锯斧凿,郁一文看不懂那些奇型怪状的东西是干什么用的,也阻止不了女儿整天痴迷于斯。到了十五岁那年,郁凤甚至开始玩起了打铁,在她的近乎疯狂的坚持之下,郁一文不得不给她置办了一套打铁的设备。从此,在郁家的西厢房里,就经常传出叮叮当当的打铁之声,一个妙龄少女,不施粉黛,不著长裙,小衣衫短打扮,挽着袖子,成天和炭火铁锤大砧子粘在一起,看得郁一文忧心忡忡。倒是郁太太开通: 我看没什么不好,你看咱们丫头这身板,多棒啊,真不愧是打铁的。 太太说的太对了。郁一文顺着太太的思路,再看自己那闺女,果然好韵致:腰身健硕,胸脯挺拔丰满,饱满的屁股蛋子,细细的却十分妖娆有力的腰,两条胳膊就更不用说了,让他这个当爹的都忍不住想上去摸一把。 这是一顶一的好闺女,满苏州城的人家,无不是君子好逑,提亲者不断。但郁凤有言:免谈。一个都不见,更不允许父母作主。不然的话,死给你们看。 对郁凤的任性或执着,老两口子也认可。首先是她娘,郁太太叹了口气:活脱地就是当年的我自己啊。再就是老爷子,他知道郁凤是个天才,奇才,只是生不逢时,她的满腹才华是长错了地方,生错了年代,英雄无用武之地,连个知音都找不到,世界这么大,竟然就没有一个人能真正懂得她,理解她。哪怕只是欣赏她的这点才能也行啊。偏偏那些提亲的,都一个腔调:到了我们家,先把她那套劳什子扔掉。 第四百四十九章:凤兮凤兮 2 事情就这么拧巴上了,南辕北辙,郁凤的亲事就一拖再拖,眼见着一颗成熟的果子,就这么干巴巴挂在树枝上,无人采摘,熟透了,成熟中透着诱人的气息,也隐隐暗含了些即将苍老的预兆。这种事,当事人往往看不透,只有当一切生米都做成了熟饭,他们才悄然明白,并叹息几句时光啊岁月啦。最明白的,莫过于他们的父母。 如今的郁凤已满了十八岁,凤她娘一想到这个岁数,就是一串的叹息:我十八那年,早被你个挨千刀的整过不知多少遍了。可怜我那闺女,到现在还放着单儿哩。 一说到这儿,郁一文先是自豪一阵子,接着就是发愁了。郁太太是在十七岁那年,被他拿下的,到了郁青在娘肚子里不安分的时节,郁太太那顽固不化的老爹也只好忙不迭地把闺女送上门来,成就了郁一文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一段佳话。 那真是一段颠鸾倒凤的美好时光啊。十八岁的郁太太,风华绝代,风情万种,正是一个女人鲜花怒放的美丽光阴。半个穷酸的郁一文,有了一切都不计较的太太,也暂时把经济的困窘放到了脑后,尽情地投入二人世界的享受之中。 将心比心啊。现在,自己的女儿也十八了,也应该享受人生的美好,也就是说,应该有人和她做那件好事。一念及此,郁一文的心里就格外不是滋味。养女儿就是这样,从小小一个娃,自己的心头肉一般,一点一点地盘活盘大,到了硕果满枝头的大好时节,却别无选择地送出门去,让一个此前毫无关系的臭小子尽情地折腾,想想就来气。 可是,你别无选择,人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有时,郁一文甚至想,哪怕自己这闺女被谁骗了,也比这么干耗着强百倍。他和老伴说起这个想法,气得郁太太给了他一下子:你骗了我还不够,还想让人来骗你闺女啊。闹过之后,老两口子静下来细想,也真是的,这闺女大了,就像一朵花,是花就要有人欣赏和采摘,没人理的花,也无非自己枯萎烂掉而已,真要到了那步田地,可是真的完了。 唉,女儿啊,你是你爹前世的冤家,今生的要账鬼,我是该下你一辈子了。 细心的郁太太早已发现,女儿也在起着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其实早就开始了,不过,今年表现得比较剧烈。郁凤的脾气暴燥了,说话声音发冲,跟吃了枪药似的。而且,常常无端地就和母亲干一仗,有时干完了仗,双方冷静下来,却都想不起来所为何事。曾经沧海的郁太太心知肚明,妈的,这闺女是缺挨某了,如果有个男人,每天来干她一遍,如果再有个孩子,整天坠在她的**上,看她还有这股子邪火哩。 可这种话当母亲的怎么能说得出口,她也只得看着自己的闺女犯痒犯贱,闹反应,束手无策,真的是束手无策。家庭的温暖,父母的爱也是有局限性的,到了一定的阶段,就非得有个外边来的会干坏事的人不可。 自从卖了房子,郁一文一家三口就住进了西厢房。这西厢房原本是家里放置杂物的地方,郁凤的那一套叫不上名字的东西们,就放在这里,连同那一套打铁的家什在内。西厢房一共三间,中间是堂屋兼过道,两边是两间卧室。西厢房嘛,顾名思义,就是西房,西房是很不讨巧的,上午,太阳刚一出来,第一缕阳光就照到了你的屁股上,下午,太阳刚一偏西,屋子就暗下来,冬天,就特别地冷,夏天时节,那毒辣的太阳便尽情地烧烤着整整一面西墙,把那讨厌的热量充分地奉献给你,直到后半夜,或许才能感受到些许的凉意。 以往,这西房虽说是郁家的,但从祖上直到现今,也没有哪个姓郁的人,正儿推八经地在西房里住过,这所房子之于郁家,更多体现的是一种财富和格局,派头。至于那些被放置其中的,也多是些不会说话的死物件,不必考虑它们的感受。现在不同了,现在住在西房里的,是这所房子原来的主人,原来不屑于住进来,也不屑于来这里看一看的主人。 住进西房的落差亦即失落感是巨大和不言而谕的。卖掉祖产房子之后还能留住在老宅子里,郁家人最初感到的是庆幸,加上能够蹭上李耀明吃剩下的大餐,又多了一喜,所以很是欢乐了一阵子。后来,吃大餐已成了家常便饭,这住祖屋的微妙区别,就日益突显出来。而一经显现,就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感到难以忍耐。 郁一文精通中国传统文化,什么叫国破家亡,什么叫寄人篱下。最是仓皇辞庙日,垂泪对宫娥;梦中不知身是客,半晌贪欢;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郁老爷子突然就多愁善感起来。其实他一直就是多愁善感的。文人嘛,身无长物,最喜好的,就是把某中情感放大若干倍,用来折磨自己,并折磨别人。卖掉了祖产,住进了偏厦,遇到了切身的不适,郁一文的感慨细胞被彻底激活了,他的平生所学,他背过的成千上万首诗词,终于找到了可供使用的平台。 现在,每天吃饱了大餐,揩干净嘴角的油渍,郁一文就来上两句,感叹生不逢时,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同时也捎带着骂两句他那个在京城当官的儿子,只顾着自己风光,不管他老爹在家过着什么日子。真正是张开大嘴吃肉,放下筷子骂娘。每当这时,郁凤都给予一个简单明了的批注: 撑的。 与父亲的失落相反,郁凤在入住西房之后,更是如鱼得水。本来,郁凤一天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在西房中度过的,她每天的行踪十分清晰简单,从闺房到西房,中间上几次茅房。现在更是简化为西房或茅房。 郁凤的研究还在深入着,她完全沉浸到了研究的项目中,这些在旁人眼里的死物件,到了郁凤眼里,都是富有生命的,它们有感情,会说话,相互之间有个千丝万缕的联系,一通百通,奥妙无穷,越往深里走,妙趣就越多,简直是一片崭新的天地。这是个天才的物理学家,数学家,甚至还是化学家,但是,在封闭的环境中,她的天分却只能维系着一己的兴趣,消磨到闺中时光。 郁凤不知道在她之前,就有阿基米德,牛顿和瓦特,也不知道她正在耗尽心血钻研的那些奥秘,其实早就成了西方中学课本中的常识。她更不知道,那些在中国横行无忌的洋兵,其实靠的就是提前认识并掌握了这套规律,就凭借这么点优势,就能在中国随便杀人越货。这个生不逢时的天才,就这样在无法超越的限制中,面临着自生自灭的必然结局。 对于自己身体上的变化,郁凤亦有所领悟。她的研究项目中,也包括人类的自身。这几年,郁凤自己的身体,可谓是翻天覆地,一座座山峰耸起,一座座森林茂密,那几个敏感之处,常常不争气地闹出些要求来,让她手足无措,又无法启齿,又无法解决,就这么干耗着。郁凤知道,这是何等宝贵的欲望啊,正是这种原始动力,保证了人类的种群延续,生生不息。可是,当这种本能的需求一旦货真价实是出现在自己身体上,郁凤又感到了无比的羞耻,她没有上过生理卫生课,也没有看到过一篇此类的文字,她对男女之事的唯一认识,就是耻辱。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某个男子如此这般地收拾一遍,郁凤的芳心就是一阵乱跳,她对这种无耻之事的期盼是如此的强烈,这使她认定自己是没有出息的,成不了大事。 百般无奈之下,郁凤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孔道,那就是她的母亲。在某次与母亲大战之后,郁凤感到了空前的愉快,就连那种困扰她已久的欲望,仿佛也就此得以满足,真是释放的快感。从此,郁凤就迷恋上了与母亲的交锋,她的语言变得空前犀利而刻毒,她手嗓音无端地就提高了若干个分贝,她从母亲那被气得煞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嘴唇上,看到了自己生存的价值,感受到强烈的刺激和兴奋。 每次交锋之后,郁凤都有一段相对安宁的时光,这段时光对她是那么的珍贵,她伏下身来,又潜入到她自己的世界中去了,直到下一次交锋,她都这么安静。 搬到西房定居,对郁凤并没有什么刺激,她不是文人骚客型的,她是个典型的理工女,尽管她本人并不清楚这一点。在西房中,郁凤仍然沉醉在她的理工世界里,进行着既没有目标,也不知终点的研究。研究本身就是目的,终点也就是生命的终结。 第四百五十章:凤兮凤兮 3 郁凤对外面的世界缺乏必要的兴趣和关注,她不清楚,怎么呆着好好的,就举家搬到西房里来住了,她不知道这所祖上传下来的老宅子,已经改姓了李。但是,她还是注意到了,有个相貌堂堂的英俊青年,经常在她们家出来入去的,并且,住进了她原来的上房。郁凤甚至和这个青年男子有过一个短暂的对视。 那天,郁凤刚从她生活的另一个站点,即茅房里出来,迎面就遇到了那个英俊男子,那男子也正急急地前往茅房的另一个门口,他要解决的问题,郁凤刚刚解决完毕。在这样一个时间和空间里,谁都不用说什么,说什么都多余,人人心知肚明,所以,两人对视后,便是会心的地笑。 他的笑十分灿烂。郁凤回味着他的微笑,竟痴呆地撞到了影壁墙上。 这个微笑像一颗子弹,击中了郁凤的某个部位。这天晚上,一向是沾枕头就着的郁凤,失眠了。她那个被子弹击中的部位,莫名其妙地潮湿起来,不知所以然地流出了大量的水。啊,这是多么愉快的流淌啊。但是郁凤吓坏了,郁凤从来没有尿床的经历,她只听说过,有些人小时候会有这种不争气的毛病,她一直从心里看不起有这毛病的人,可今天自己这是怎么了,这种粘乎乎热乎乎的水,无端地就从那个地方,一股一股地涌流出来,带着一种特殊的味道和快感。 郁凤的褥子被弄湿了,她吓得手足无措,不知应该如何应对这一突发事件。她的研究课题中没有这一项,她的设备中也没有相关的东西,她只能采取最原始的办法,用体温把这该死的潮湿烘干。郁凤先是趴在那片潮湿上,用肚子烘,过一会儿,又用屁股压,反反复复折腾了一宿,到了东方泛白之时,勉强地没了水气,却也分明是潮的。能交代过去了。郁凤自我安慰,白天再用烙铁熨一遍,就行了。 白天,郁凤就真的用烙铁熨了一遍,水分很快就蒸发掉了,褥子上却形成硬梆梆的一块,比潮湿着更明显,而且,连郁凤自己都不清楚,这些从自己体内愉快涌出之物,属于哪个单位,什么性质。真他外祖母的。 郁凤这个急呀,这个气呀,由这片不知为何物的板结物,她就想到了那个罪魁祸首,那个致命的微笑,一想到此,郁凤的心就突突地狂跳起来。他那一笑是致命的,无言可以描述的。郁凤总体上讲是个理工女,她相当理智,在“尿床”的第二天,郁凤就总结出了尿床的原因。 她回忆起了自己做过的那个梦。就是那个英俊的男子,带着那致命的微笑,来到她的面前,那男子拉起她的手,把她带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然后就向她压了过来,把她压到了身子下面。啊,那是一种多么爽快的压力啊。随后的事情,郁凤就回忆不起来了,反正就是一股醉迷般的舒服,之后就是一阵奇痒,之后就醒了。之后就有了褥子上的那东西。 郁凤没有学过生理卫生知识,但她也听到过骂人的话。在所有骂人的话中,有一个动词和一个名词,是应用最为普遍,骂人的力度也最为强烈的。限于文明用语,作者也不便把它们明示出来。明示这两个词,不仅标志着作者的弱智,也是对读者的不信任。世上没有人不知道这两个词。 所以,即使是在封闭的清朝,即使是锁在深闺的郁凤,也知道世上有这么个东西,以及涉及到这个东西的这个动作。她知道,自己身上就有,她也知道,自己在那个懵懂懂的梦里,成了这个动作的对象。 这个结论令少女郁凤立时就羞红了脸,天哪,我怎么会期盼这种事情哩。但她确实在翘首期盼着这个男人,后来,郁凤就进而想到了这种联想的原因。在那个致命微笑发生之时,她刚从茅房里出来,自己的那个物件,刚刚派过用场。而那个英俊男子,正急急地赶往茅房里去,不用说,他也是要用一下那个物件。天哪,他们在那么狭小的一个空间里,共同使用着功能相同物件,办同一件事,一件不容外人过目的事情,很私密。 这个事实,把郁凤和那男子的距离瞬间拉近了,近到了同处一个私密空间,近到了可以互相欣赏各自的那个宝贝物件。从无数骂街的内容中,郁凤早已知道男女之间是要有一种什么内容的交往的,这是男女交往的最高形式和最后阶段,这个阶段以其出现在骂人话语中最多,而具备了最高的可耻性,却也是最高形式的享受。因为,郁凤也知道,此类事情往往发生得最多,也是人们宁愿冒了生命危险,而一次次勇敢闯入的禁区。从身体的强烈渴求中,郁凤知道自己也在希望和期盼着这种事情,希望它快快发生在自己身上。 郁凤为自己的这个想法而害羞,进而绝望。天哪,我这是在期盼无耻,期盼不要脸啊,我怎么会这样了?我这是怎么了?没有知识的启蒙,也没有父母的教育,没有同伴的交流。少女郁凤陷入了灵魂的自责和不能自拔,她近乎绝望地痛恨自己,谴责自己,终日精神恍惚。 终于,她病倒了。发着高烧,不吃不喝,双目紧闭,嘴里不停地说着胡话。郁一文和太太吓坏了,他们不知道,这个体健如小伙子,能打铁能锯木头的闺女,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倒了呢。这病来的邪性,令老两口子不得不疑窦丛生。 郁先生请来了郎中,苏州本地有名的老医生。老郎中给姑娘把了脉,又翻开眼皮看了看,还查了舌苔,也没看出个以然来,只是概括地说中火过盛,开了点清热去火的药,就走了。 药煎好了,郁凤根本就不吃,她咬紧牙关,水米不进。父母拿她也没办法。后来,还是郁太太发现了蹊跷,郁太太搬动女儿的身体,想给她换一套被褥,郁凤硬是挺直了身子,死死地压着不动弹。郁太太想来硬的,可真较起劲来,却不是女儿的对手,她丝毫也搬不动郁凤。 这个过程令郁太太大感不解,这个过程本身就不像是在照顾一个病人,却更像在沤气,在使性子。郁凤精神清楚得很,也不说胡话了。郁太太就动了心眼,一旦动起心眼来,老的就比年轻的强百倍。郁凤躺在床上,总有睡过去的时候,郁太太掐准了时间,就不费力地把郁凤翻滚到了一边去。水落石出,那片硬梆梆的板结物,被郁太太看了个满眼。 天哪,原来是为了这个。也是从少女阶段走过来的郁太太,太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不过自己那个时候比这闺女开放,身边总有一群闺蜜围着,小姐妹们私下里也有个交流,对这些生理现象,知道个来龙去脉的,也不当一回事。反正就是想男人了呗。想不到这闺女隐藏的这么深,生生地用身子把它焐干了。我这苦命的闺女哟。 郁太太悄悄地把郁凤扳回到原来的睡姿,又悄悄地溜了出去。回到自己房里,和老头子悄悄地把事情说了。郁一文大窘,这对郁老头来讲,绝对是一个新命题。女儿大了,一颗成熟的果子要人来采摘了,这是好事嘛。可这个女儿又太过出奇了点,性子也格色,不合她眼的,她决不苟且,只这一条,就难死了当老人的。眼下闺女这病,根本就不叫病,故纸堆里都说俗了:怀春成疾。 家里有了这么一个宝贝,就像捧上了一个名贵的瓷器胆瓶,要小心再小心,一不留神就摔碎了,就一切都完蛋。可如果经营得好,就是一件无价之宝。这一点,郁老爷子比谁都清楚。要治好闺女的病,根本上还是要给她找婆家,嫁出去了事。可这不是一日之功,情急之下,到哪儿给她找去呀,还不用说你找的那个,她看不看得上眼哩。所以,郁一文想,等孩子的病情好些了,带她出门散散心去,到北方的几家亲戚串个门,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转移一下吧。好在,现在手里也不差钱,刚卖了祖产嘛。 郁凤的病情也见好转。高烧已经退了,而且开始进食进水,还上了一趟茅房,整个人渐渐恢复了常态。当父母的就稍稍松了口气,只待身子再硬朗一些,就动身出门去。郁凤自己也感觉好些了。自从和母亲在床上较了劲,她就知道这事要败露。果然,从那以后,母亲就没再叨叨她,也不逼她吃那个破郎中开的破药汤子。 导致郁凤病情见轻,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这就是,郁凤隔了窗户,越来越多地听到了他的声音。他,就是那个微笑者,那个一掷千金买下她家祖产的年轻人。 :。: 第四百五十一章:凤兮凤兮 4 这几天,这年轻人在家的时间多起来,他在家里接待着一拨又一拨的人,好象在谈着什么重大的事情。郁凤心里就想,这是个什么样人呢,论年纪,他不比自己大多少,却早已独当一面,不说旁的,他一挥手,就把自家这么大一份家业买了下来,就足够大手笔的。况且,沾了他的光,自己一家人又吃上了多少年来只听说过的美食。而且,这个年轻人是那么英俊,他对自己那么一笑,既不含挑逗,又显得端庄,何等之得体,何等之潇洒。 郁凤开始坐起身来,她隔着窗子,专门谛听着正房的动静。郁凤能够从一点细微的响动,就判断得出,那年轻人是要出来送客了,还是正从外面走回来。他送客之前,就先有一阵寒喧之声响起来,主人客人都在说一些慢走留步之类的废话,接着,年轻人就出现在正房高高的廊檐下,潇洒地挥挥手,目送客人转过影壁墙后,转身回屋。那个转身的动作尤其帅气,郁凤从未见过这么优雅的转身动作,一举手一投足间,透着无限的自信与大气。 他从外面回来时,脚步是急促而轻盈的,轻盈得像秋天的树叶,轻轻地飘落到地上,轻盈得令人心碎,这么轻的动作,难道应该是一个大男人可以作出的吗。但这就是他,他走路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却透出无比的健康来,只有体能充沛的人,才会有这种步伐。从这步伐中,郁凤判断得出,这人做起什么活儿来,都是一把好手。尤其,如果自己被他给收拾了,他也一定能把活儿干得非常漂亮,不拖泥带水,一定让自己痛快之至。这么想时,郁凤的脸又红了。 郁凤在集中精力捕捉李耀明的一举一动的同时,也没忘记留一只耳朵,提防着随时出现在身后的母亲。郁凤有种预感,她的秘密已经被母亲窥破了。这从母亲对她的百般迎合中就可以判断出来。母亲总是不和她别扭,甚至想到了她的前面。母亲不再逼她吃药,却话里话外都在开导她,把一些她没问过的生理方面的常识,主动讲出来,化解了郁凤多日来的困惑。母亲啊,毕竟是母亲。女儿最贴心的人,只能是母亲。所以,被母亲窥破就窥破吧,在母亲面前,没什么丢人的。 但有一点,郁凤是绝对要保守住秘密的,她不能让母亲窥破了她的心仪所指,不能让母亲知道,令她半夜无端尿床,控制不住生理反应的人,就住在这个院子里,就是那个名叫李耀明的年轻人。这可是姑娘天字号一顶一的秘密哟。 母亲告诉郁凤,你爹说准备带你到北方的亲戚家串个门。北方有郁凤的两个舅舅,他们在那边混得都不错,由于家境的差异和文人的一点自尊,郁一文从来不肯上赶着去这两个舅子家走亲,现在不同了,现在郁一文的腰包里有了钱,而且他还可以打马虎眼,不把卖房子的事说出去。郁一文的小聪明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他就住在原来的宅子里嘛。所以,现在的郁一文有了充足的理由和自信,支撑他敢于走进富裕亲戚的家门,并且也不妨吹嘘一番近年来的成功哩。 郁凤也想出去走走了。她虽说正在迷恋着李耀明,却是不折不扣的单相思,也不便明言,很折磨人的一件事。与其这么折腾自己,不如到外边透一口气也更好些。所以,郁凤同意和父亲出去一趟。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定下来了,郁凤就不再继续装蒜,她的病就好起来的挺快,能在院子里溜跶了,在院子里晒太阳,看看书什么的,不再闷在屋子里瞎琢磨。这样,见到耀明的机率就更高了些。有几次,耀明就从她身边飘然而过,他身上的味道真是太好闻了,每当耀明从身边走过,郁凤都做一次隐隐的深呼吸,哇。他的味道啊。 临走的前一天,郁凤的心情突然就阴沉起来。她不知道等她们回来的时候,李耀明还在不在这里,因为郁凤对耀明的身世并不知道多少,她只知道他买下了她家的房子,却不见他的家人来住,每天里只是他一个人,和各色各样的苏州人交往着,迎来一拨又送走一拨,好象在谈什么事,却不是定居的样子。 那么,这次远足会不会和他是个告别,或永别哩。郁凤不敢往下想,想也白想,人家是你的什么人嘛,用得着你替他想这想那。郁凤也想借着这次出门,把这段纷乱的思绪做个了断。她暗下决心,去他个外祖母的吧,忘了他,忘了他。 可事情就是这么的凑巧,就在郁凤狠下心来,决心忘掉李耀明,却又鬼使神差地加深了一次对他的印象。上不得台面,这次还是在茅房。 茅房,是中国人对厕所的俗称。之所以叫它做茅房,想必是不那么重视,用茅草胡乱搭建一下,能遮挡住视线即可。家庭中的茅房,就更能充分地体现出这种随意性,在建筑讲究的苏州也概莫能外。郁家的茅房,当然不是用茅草搭建的,它所使用的建筑材料,和正房一样,也是砖木结构,却透着随意和不设防的建筑理念。本来嘛,都是一家人,吃睡都在一起,即便是男女大别,也不是十分严格,很大程度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明白我也明白就行了。家庭成员的这种关系,体现在家庭茅房的建筑上,就是相当的随便,当然,中间的界山墙还是要有的,却也仅仅高过了头顶,单薄而矮小,一家人上厕所,隔着墙商量个事也方便,什么都听得真真儿的。 家庭的茅房建成这个样子,完全因为它是供家庭成员使用的。在封建年代,大概很少有外来人使用甚至长期使用某一家庭的内部茅房,更少有的是,这个外来人竟然是某个家庭成员暗恋的对象。古代人在建筑他们自家的茅房时,也不会无端地考虑到这么多种的可能性。 具体到郁家的茅房,就更简单了。它位于整个庭院的西北角,距离下榻之处最远的地方,结构简单,一个便坑两个蹲位,中间来一道极具象征意味的界山墙,总建筑面积不超过十平方米。半敞开式,即只有一半的屋顶,覆盖在蹲位上,别一半敞开直接面对天空,以利于气味的扩散消弥。 这天,郁凤在院子里坐着看书,边看边喝水。母亲特别心疼女儿,为她泡一大壶暖胃的红茶,郁凤心情也不错,就要走了,就要暂时与这个活棺材一般的庭院作别了,也别说,就要离开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了,郁凤心里还有一丝的眷恋。她品咋着母亲沏的茶,丝丝入扣,点点滋润,很是受用,不知不觉间就把两大壶茶水灌进了肚子里。 喝茶是件很享受的事,喝茶的享受,至少可以分成两部分,即入口时的美和出口时的爽。当然喽,台面上,人们只说前一种,对后一种采取刻意回避的态度。茅房里的事嘛,不说谁都知道,说出来呢,就不那么高大上,只能意会,不便言传。 两壶茶水在姑娘的肚子里,一如在任何人肚子里一样,在直到滋润作用之后,也不可能永远停留在里面,也要寻找孔道排泄出去。这种排泄的欲望,在饮茶之后的一段时间,就会突然显得急迫,并迫不及待起来。这是一个消化吸收的全过程。郁凤在喝了两壶茶之后,大约半小时,就有了这种排泄的欲望,她把书本往藤椅上一扔,就急急地跑到了位于西北角的那个所在,刚刚在蹲位上拉开架式,正待酣畅射出,就听外边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太熟悉了,郁凤一听便知是耀明来了。对耀明的声音,郁凤比谁都清楚,她专门动过心思,下过功夫。说时迟,那时快,耀明已经到了他的蹲位上,一阵悉悉索索的解带宽衣之声后,便响起了畅通无阻的哗哗之声。旋即,一阵带有热度的新鲜尿液特有的味道,飘然而至,直扑郁凤的鼻孔。 哇,这是种什么性质的味道啊,郁凤被它熏得迷醉不堪,简直要晕过去。它的味道很享受,而声音却只能说是刺激。本来,郁凤也是憋了一肚子坏水来这里排泄的,可是却被耀明占了先机。这近在咫尺的距离,这聊以糊弄的界山墙,这清晰可闻的一切响动,都决定了郁凤必须憋住,不能开闸放水。若在没有人时,也不大碍,可是现在,郁凤等于和耀明并排蹲在一个空间里,只是,耀明在明处,她在暗处,耀明还不知道她也在这里,否则也不会毫无顾忌。但郁凤知道,她必须有所顾忌,她不能就这么把自己的一大隐私,表演给耀明听。 :。: 第四百五十二章:办学之旅 所以她必须憋住,关紧闸门,坚持到耀明离开。哇,这可太难为我们这位姑娘了。本来早就拉好了架式,加之界山墙的那边,不断传来逗引人的哗啦声,这种声音是最容易唤起共鸣的,常常使排泄欲望成倍增加。但郁凤为了尊严,必须坚持住,她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却不采取任何行动。太伟大了,无数事实都证明,女性的忍耐力远远强过男性。 可是,坚持也是有限度的。如果耀明仅仅是放了水就走人,这事情也就好办些,可要命的是,耀明的放水,仅仅是个前奏,是个序幕,老鼠拖木锨,大头在后头。哗哗声响过之后,没了动静,不多时,从那边就飘过来新鲜出炉大粪的味道。饶是郁凤暗恋着耀明,饶是耀明的一颦一笑都打动牵动着郁凤的芳心,可这股货真价实的大粪味,还是熏得郁凤一阵干呕。爱屋及乌,还有点可能。可爱一个人,却无论如何扩展不到爱他的大粪。 新鲜大粪的味道冲击波过后,强烈的憋涨痛苦再次折磨着郁凤。那边的耀明还在无声地蹲着,继续他的工作,没有要走的意思。这边的郁凤还在煎熬着,忍耐着,盼望着那边早点传来系腰带的声音。郁凤的肚子鼓得硬梆梆的,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一次阵痛。 这真是一种从未受过的罪哟。郁凤在她的位置上,对隔壁的那个臭男人,恨之入骨。他个外祖母的,你怎么不早来不迟来,偏偏这个当口来,来了还不想走了,这臭烘烘的茅房有啥好的嘛,白让我来都不来。郁凤心里一个劲地骂,隔壁却静的出奇,好像蒸发了一样,郁凤也就纳闷,这人怎么一点旁的动静都没有哩,他做什么,只做什么,如此专心致志,看来这人真不错。妈的,我怎么还夸上他了。 来自膀胱的痛感在加剧。憋尿,要看在什么情况下,如果现在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能胜任,因为那个环境中,不能坚持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而现在,此时此地,就蹲在位置上,环境造成了,一切都指向着一个结局,就不那么好坚持。再说,就是坚持不住又当如何呢。 思想这么一发活,坚持就更加困难。俗话说得好,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就不能一点点地放出来吗。精神一松懈,本来就蓄势待发的一腔热水,立时就失去意念的阻碍,犹如脱缰的野马,喷薄而出,一泄千里,势不可当,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这真是一次无比酣畅的喷涌啊。郁凤再想控制就做不到了,是个人都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再做阻挡也是徒劳,索性,就放开闸门,让它喷个痛快吧。这一痛渲泻足足持续了两分钟,不曾停顿,不曾减弱,世间罕见。界山墙两边的人都被这场豪雨惊呆了。特别是毫无思想准备的耀明,先是一愣,继而从心里想笑。他听懂是怎么回事了,明白是自己的到来,迟滞了这场喷射,也体察到主人的良苦用心,突然就觉得十分可爱。可爱之余,也蛮有趣味的。 在郁凤,也只能听其自然了。这就叫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该来的总要来,挡也挡不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等到一场豪雨降毕,两边重归寂寞,谁都不好意思再鼓捣出什么响动来了。最后,还是耀明先动,郁凤听到那边伟来细微的衣物索索声,以及比平时更加轻盈的脚步。 啊,走了,终于走了。郁凤也要走了,低头红脸在出了茅房。刚走到跨院门,就见耀明从里面走出来。两人走了个面对面,四目相对,脸都红了,耀明说:凤姑娘,你好。 这是他第一次和她搭话,他叫她做:凤姑娘。 你好,李大人。郁凤也是第一次和他说话。李大人的称呼是固定的,所有人都这么称呼他。 简短的对白之后,两人又对视了一会儿,好象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说,眼神中都有些意犹未尽之感。分开后,心里都不所不甘。 第二天,郁凤就和父亲一起走了。这次离去只是郁家的事,并没有通知李耀明。然而,感受最不堪的,却是耀明。如同郁凤早就在暗恋他一样,李耀明在见到这个姑苏美女的第一面之后,就砰然心动了。 到了苏州之后,耀明的使命就差不多完成了。那个第二十代祖宗,早被他找到。那人还真姓李,是一个教书先生,年纪也就在个三十多岁,穿一身青布长衫,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铁丝边的眼镜。从相貌上看,与父亲李春和曾祖父李洛玉还真有些相似之处。耀明在一家私塾里见到了这位爷,当时就有一股亲切感涌上心头。 当时,这位祖宗正在摇头晃脑地背诵着一篇古文,在他的学馆里,坐着十几个暮气沉沉,脑后一律梳大辫的小童子。学馆位于一个深宅大院的后院,位置相当闭塞,也不够显著重视,这帮师生们在一块无人问津之处,教授并学习着一些无人问津的知识,咿咿呀呀的,像是集体做一个无聊的游戏。 祖宗对耀明的到来感到惊讶。耀明显然是个大人物,不说旁的,单单在苏州地界上置买房产一事,就足以令他成为新闻人物,家喻户晓。祖宗不知道,像这样一个大人物,究竟有何种事体可以与自己扯上瓜葛。耀明做了自我介绍,说事情是这样的,可能您老人家还不知道,其实我们是亲戚,您是我远房的一位大爷。 是吗?祖宗更感惊奇了,我这个穷酸教书匠,不仅和这位锦衣华服,一掷千金的阔爷有关系,而且还是他的什么爷,真是想不到哇。耀明也说是的,我也没想到,可事实就是如此,我们都应该承认事实。祖宗乐得承认这个事实,直觉告诉他,承认了这个事实,对于他来说,可能意味着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而且肯定是往好里变。因此祖宗的态度就相当配合,耀明说到哪儿,他就接到哪儿,一拍即合,谈话就相当融洽和省力,第一个照面,就达成了互相拜访住处的意向。 当然是先到祖宗的住处了。祖宗的住处一如他的工作单位,透着无比的穷酸之相,几乎是没有任何陈设的,简单或寒酸到了仅仅够养活一个活人之用。祖宗还没有娶亲,这怎么得了,二十代祖宗到现在连媳妇都没娶上,那十九代从何而来,十八代又从何而来呢。 这真是个天大的发现,太重要了,迫不及待,当务之急,重中之重,是可忍,孰不可忍,无论如何都要先帮祖宗娶上媳妇。否则一切免谈。 其实,祖宗又何尝不想快点娶上老婆哩。这种事情没人会真的不在乎,那种装出来的不在意,那种强作出来的笑,比哭都难看一百倍。耀明拉上祖宗,就到了他新买的宅子里。耀明的本意,想把这套随园赠送给祖宗,他知道,祖宗之所以放着单儿,就是因为穷,没钱。有了这套房子,别说娶媳妇了,就是再娶上几房姨太太也够用。 在随园里,耀明向祖宗说明了自己的意思,祖宗惊喜之余,就是百般的推辞,决不接受。他嘴里有许多现成的词儿,说出来一套一套的:君子固穷,不受嗟来之食;非梧桐而不棲,非练食而不食,非醴泉而不饮;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末取,唯山间之清风与江上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是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之。等等等等,把耀明听得脑袋都大了三圈。 耀明听不太懂祖宗引用的那些个典故,却明白了一个事实,要想把这么一大宗财产赠送给他,不容易。祖宗的骨子里有一股子要强的精神,不肯轻易接受飞来的横财。那么,也只有变横财为顺财,化整为零,一点一点地渗透给他了。 这就构成了耀明接下来的主要任务。耀明要创造一个给祖宗挣钱的机会,让他在不太长的时间内富起来。他根据祖宗的特长,决定在苏州投资建一个大的学堂。当时中国地面上已经出现了大学的雏形,耀明在天津时,还特意去参观过这个中国第一所大学:北洋天津大学堂。从历史教科书上,耀明知道,这就是中国现代化教育的起始。天津有了,苏州就不能有吗?耀明有的是钱,有了钱基本就有了一切,余下来的,就是打点好各路神仙,疏通好各条渠道。 :。: 第四百五十三章:应接不暇 耀明遍访当地的三老豪杰,请出了一帮年高德劭的老学究作为班底,并让祖宗挂帅,领衔主演这场办学运动。祖宗受宠若惊,对这等读书人至高的荣誉,就不再推辞了。他欣然领命,以高亢的姿态投入到这场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业之中。而且,他的工作相当有成绩,几乎就遇不到什么阻碍。 事情却最终卡在了上边。建这样的大学堂,没有皇上的批准是不可以的。当年盛宣怀为了办天津大学就不止一次向皇帝上书,经过了多少道关卡才从光绪那里要出来一个批复:知道。 他个外祖母的,你知道不知道,顶个鸟用。耀明一想到光绪,气就不打一处来。但不服还真不行,李耀明本事是挺大的,却只能办实事,没有一点实权。他用金钱买通了地方官员,为办学开了绿灯。可这朝廷上的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地方官们一个劲地摇头,说难办难办,不是我们不尽力,实在这皇上也不是随便能见到的。 耀明决定再去一趟皇宫,当面向光绪要一个:知道。 他打开掌心屏。这玩艺可有日子没用过了。还不错,光绪正在御花园里散步,这个糗皇帝,自从跑了一趟西北,就重获自由,不在瀛台里圈着了,还能散步。不简单,真是不简单。耀明又查了一下周边,没有那个老不死的大姨妈。行,时机不错,说走咱就走,耀明腾空而起,直接就飞到了皇宫里,啪地落在光绪面前,把个正在无聊地穷溜跶的小皇帝,着实吓了一大跳。 定睛看时,却是那个不辞而别,不领受皇封的李大仙,光绪一颗颇为受惊而狂跳不止的心,才稍稍平静下来:啊,是李爱卿,平身吧,朕恕你无罪。 耀明笑了:平甚鸟身,老子本来就没给你下跪哩。 光绪也笑了:算了,朕也不怪你无礼,不过,你小小年纪,就是论岁数,也不应该给我充老子嘛,这话也太过地放肆了一点,应该有所收敛。 外祖母的,倒驴不倒架。耀明心里好笑,表面上却真的收敛起来,不笑了,本来嘛,到皇宫来是求人家办事的,怎么好不给点起码的尊重哩。 光绪倒是不太在乎,转过面子后,就拉着耀明进了养心殿,说正有事要找他。耀明跟着光绪进殿,坐定后,光绪直截了当,让耀明想办法把慈禧摔死。耀明想了想说:摔死那老东西并不难,可据我推算,那老东西也活不了几天了,让她多活一段也无妨。光绪道:你怎么知道她活不了几天了? 其实,耀明是从历史书上知道的,再过几年,这个老不死的老佛爷,以及面前这个著名的傀儡,都要前后脚地奔赴黄泉之路,一场翻天覆地的大变革,即将在中华大地上展开。只是个时间问题,用不着额外费劲,横插一杠子。就把这推翻帝制的功劳,留给革命者吧。 但是,在嘴上,耀明还是给光绪刷了亮色,歌颂了他几句,特别是建立天津大学的事,这是皇上为国家和民族立下的千古功勋。光绪爱听,面露喜色。耀明接着说出了建立姑苏大学的事,请皇上下一道手谕。光绪二话不说,拿起笔来就写了一道圣旨。耀明接旨在手,顿感皇权还是有点用处。作为回报,耀明问光绪有什么其他要办的,我可以尽力。未必,皇上心中就只有杀死那大姨妈一件事吧。 光绪想了想,说其他事吗,也没有什么,如果方便的话,不如把袁世凯那东西给我除了,我真恨死他了。耀明想了想,这袁世凯也真够可恨,如果把他弄死,说不定中国就会安生许多,也说不定就会更乱,这都是历史学家的事。有道是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刚刚求人家光绪写了圣旨,耀明不好拒绝,就答应了。当下,就打开掌心屏,当着光绪的面,搜索到了袁世凯。 是时,老袁正在和五姨太饮酒调笑。耀明搬了一块大石头,把老袁所在的那座酒楼一下子压到了地平面之下,光绪看后,连连拍手称快:好,这样最好。耀明也不多耽搁,辞别光绪就回了苏州。把圣旨交给祖宗说:办去吧,皇上颁旨了,一切都不是问题。 这道圣旨来得太快,就显得蹊跷,哇,这李耀明手眼通天哪,怎么讨圣旨就跟买白菜似的,这皇宫是给他们家开的一样。但疑问归疑问,圣旨却是货真价实的,人们都见过圣旨,这玩艺不容易伪造。几天后,皇上又派出六百里加紧,送来一道补充说明性质的圣旨,为上一道圣旨佐证。并且派出苏州籍礼部侍郎郁青为钦差大臣,全权督办此事。 这下不用置疑了。地方官们积极性空前高涨,争相在这场办学热中献计出力。校长之争也随之展开。李耀明千般回护,万般维持,祖宗的原定校长地位却还是不稳。耀明心想,我他外祖母的办这个学,主要是想把俺那祖宗抬上去,关你们一干鸟人个屁事哩。无奈之下,只得又去了一趟皇宫,让光绪写了一道圣旨,封李书豪为姑苏大学校长。 李书豪,就是李耀明的第二十辈祖宗。 这下安生了。连那个钦差大臣郁青也靠边站,一切办学之事,统归李书豪节制。耀明的目的百分百达到,李书豪一跃而起,成了苏州地面上的一颗耀眼新星。这个身份,这个地位,这个年纪,啊?居然还单身里,钻石王老五,绝对的潜力股。 呼啦,仿佛钱塘江涨潮一般,祖宗的身边就围满了讨好逢迎之人,其中有一半是来给他提亲的。面对突然而至的好运,祖宗惊喜之余,就表现出了书生的怪癖,他一副以天下为己任的架子,对事业是全身心投入,对个人问题,则一律推掉:暂时不谈,事业为先。 完了。耀明心里这个气呀,我他外祖母的费了半天劲,为的就是让你娶媳妇,好给我生出那个十九辈的祖宗来,你老先生倒好,放着正经事不干,对那个劳什子校长倒是上了真心。耀明找祖宗谈了好几次,说这婚姻大事,乃是人伦之首要必须,我们折腾个六够,还不是为了下一代嘛。所以嘛,您老人家应该尽快完婚的。祖宗的理由也充足:莫以小家为天下,应以天下为大家;夫大家之不存,小家安在乎,固君子有所为,自当有所不为;有所不为者,非不为也,为之更紧迫重要者也。 双方各执一词,僵持不下。耀明没办法,只能拿措施治他。于是,耀明又去了一趟皇宫,让光绪下了一道圣旨,规定当校长者,须具备完整的家庭结构者也,非完整家庭结构中人,即非主流者也,即非可胜任教书育人之重任者也。 何为非完整家庭结构者,简言之,就是没结婚的人。你一个光棍汉,连个老婆都讨不起,谁能保证你不是个穷光蛋,谁敢说你不是个变态狂,你连自己起码的事情都没办好,还奢望当校长乎? 此旨一下,李书豪门前立时就呈现出冷清之势,一帮已经具备完整家庭结构的人,纷纷向校长宝座发起一轮攻势。李书豪慌了,他一介穷酸书生,实在解不透这官场上的重重玄机,眼看大势已去,这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也只在一瞬间哟。 耀明说他:我说让你抓紧时间成亲,你给我之乎者也了一大套,现在怎么样,服了吧,早听我的,何必会有今天的局面。祖宗也不摆祖宗的架子了,言之凿凿,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耀明说那就好,我们不干旁的事,先把媳妇娶回家再说。祖宗说好的,说娶就娶。耀明说你有目标了吗?祖宗说早就有了,只是过去我太穷,她们家不愿意。耀明说这就太好了,我还怕临时抱佛脚,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哩。祖宗说没那个事,我人虽说穷一点,可是人格还是蛮高尚的哟。 于是,耀明就陪着祖宗去见未来的祖奶奶。这祖奶奶竟是个十七岁的黄花大闺女,比耀明还小着好几岁。祖奶奶的娘家也端的是苏州地界的大户,家中广有田产,使奴唤婢的,难怪看不上祖宗哩。现在好了,随着祖宗地位的跃升,达到门当户对,祖奶奶的爹就不再歧视祖宗了。 当下商定婚期,择日隆重举行了婚礼。光绪又发来圣旨,封祖奶奶为一品诰命夫人。耀明心里好笑,这光绪也没了个身份,拿刷圣旨当儿戏一般,想讨好我,也不必如此嘛。 一番忙乱,把个耀明折腾得也相当可以。闲下来的时候,耀明来到祖奶奶的娘家,假借关照名义,细细地把这家人瞧了个仔细。耀明一边看,一边对照自己的相貌,同时也打开掌心屏,对照父亲和兄弟姐妹们,发现,这祖奶奶一家人,和自己还真有诸多的相似之处,特别是鼻子,祖奶奶的鼻子和自己的竟是一个模出刻出来的,完全的一样。 :。: 第四百五十四章:心猿意马 再有,祖奶奶的腰身堪称阿娜多恣,和妹妹耀荣好有一拼的。哇,这遗传基因,经历数百年,硬是没有漶漫了。耀明心里高兴,他的胸中充溢着自豪感与成就感。祖奶奶堪称美人,据祖宗说,他是在教堂会时结识祖奶奶的。当时两人心有灵犀,也私订了终身,却谁都不敢说出来。 本来嘛,一个教书育人的老师,跑到人家家里去,勾引上一个比自己小着十多岁的小闺女,这样的人这样的事,说出来就透着不正当。但说来说去,根子还是祖宗那里候没有钱。现在有钱了,一切都成了美谈,原来的一切不正常和不正当,都华丽变身为金玉奇缘的要素,讲说起来,就升级为苏州地方的一段佳话,成了这个地方人杰地灵的构成要素。关键是要有钱。 有钱的第二十辈孙子李耀明,亲自操办了被他整得也有了钱的第二十辈祖宗李书豪的婚事,由于有了钱,也由于门额上高悬着明黄黄的圣旨,这次婚礼就成了苏州有史以来之最。地方上但凡有头脸的人都到了,流水筵席整整摆了三天,好听的祝福话把耳朵都磨得麻木不仁。 在耀明的直接干预下,祖宗和祖奶奶都没有喝一滴酒。原因很简单:优生。耀明不允许有一点不良的遗传因素,溶入自己家族的血脉之中。 好容易,总算把祖宗和祖奶奶送入了洞房。耀明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这两个祖宗啊,你们可是应该加把劲,把我那十九辈的祖宗加工制造好一点。我费了一圈的劲,为的就是这一道。 还是在耀明的干预下,学校的筹办暂停,一切为祖宗的蜜月让路。这一个月里,祖宗什么别的事也不用管,管也没人听,你就老老实实地在被窝里给我造小人吧。这当然也是个不错的差事,祖宗乐此不疲。嘴上却还是天下苍生地絮叨着,聊作**吧。说不沉于酒色,可和老婆办事,也谈不上多么腐败,于是也就忘情地投入其中,既轰轰烈烈又扎扎实实地干了一个月。 成绩还未揭晓,耀明还须耐心等待。世上没有第二个孙子,如此关注过自己祖宗的出生,甚或受胎。关注祖宗的同时,耀明自己也正处在煎熬中。 自从他到了苏州地界上,他那颗本来就十分年轻的心,就始终没有过安宁之时。原因只有一个,苏州的美女太多了,遍地都是,随便抓一个都够得上天仙级别。耀明也就纳闷了,这美景是可以造出来,难道这美人也可以加工定制不成?但事实就是这样,不管李耀明是不是能够理解,苏州的美女就是多得迷人眼。 皮肤白嫩,身材好,面容漂亮,说话的声音也好听。这个普遍现象,在苏州地界上满眼都是。可能是这里的水土好,也可能是这里的美景方的,反正就是个好。耀明暗地里把这里的姑娘,与他此前认识的栗娟和翠英做了个比较,结果,那两个曾经征服了他的美女,都事实上败下阵来。不比不知道,一比就吃一惊。 最入耀明法眼的,是他买下人家祖产的郁家姑娘郁凤。在见到郁凤的第一眼,耀明就被彻底征服了。与郁凤相比,那个栗娟简直就提不起来。栗娟有什么呀,现在的李耀明,怎么也回想不起来,那个叫做栗娟的姑娘,究竟是什么地方吸引了自己,她如何就令自己痴迷了五六年哩。 再有,耀明又不争气地想到了翠英。就算栗娟仅仅是被自己空恋了一阵子,那人家翠英可是正儿八经地给你当过一阵子老婆的。也就在一个多月之前吧,你李耀明还形影不离地和翠英粘在一起,一个大仙一个仙母,招摇过市,出尽了风头。现在,耀明甚至也想不起翠英的多少好处来了。 翠英就是个直接,没有过程,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刚见到生米就吃上了熟饭。有了翠英,耀明的人生就圆满了,补上了一大块缺额,成了个真正意义上的男人。这一点,耀明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从心里感激翠英。但是,在见到郁凤的那一瞬间,耀明的大脑就瞬间被更新升级了,在女人这个环节上,他淘汰了之前所有的印象,清空记忆,完全为了郁凤预留出所有的空间来。在和郁一文老先生谈到家世之时,耀明鬼使神差地说: 我没有成家。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耀明就暗自狠掐了自己一把:你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儿嘛。耀明知道,他这样告诉郁一文,意味着什么,也将导致一个什么后果。耀明有些亏心,毕竟和翠英的热度还未消退,一日夫妻百日恩,这种热度不是炉火烤出来的,是从身体最深处往外拱出来的。 但热度归热度,现在的李耀明,拥有着无限的可能性,他的能量太大了,在这个封闭落后的社会里,他简直就是真的神仙下凡,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现在他最想要的,就是郁凤。 买下了郁家的随园,耀明在看房子的那天,就瞥见了郁凤窈窕的身影,当时郁凤正从西厢房里往外搬什么东西,在那一猫腰一挺身之间,风致尽出,魅力无限啊。耀明当时就被击晕了,后来是如何与郁一文谈判,又是如何交定金,签合同,交割金钱和契约的,他一概记不清。他只记得,郁家有一朵鲜花,是苏州乃至全世界最鲜艳的。 住进来之后,为了能够经常见到郁凤,耀明就刻意要求郁家不要搬走,名义上是老宅子的主人,互相照应着点也方便。而且,耀明还特意每天要一大桌菜,他自己只是象征性地动动筷子,就悉数交给郁家人处理享用了。一想到能和郁凤姑娘同吃一桌饭菜,耀明心里就感到格外温暖。虽然,并没有同坐一起。 耀明十分感谢他的祖宗。本来,耀明买下这处房产是要送给祖宗的,他也真这么做了。可是那个耿直的充满了读书人清高和气节的祖宗,拒不接受,这就给了耀明很大的活动空间。在祖宗拒绝接受之后,耀明也就不再勉强,继而庆幸,幸亏他没有接受,不然,我何以找借口,来欣赏这姑苏美女郁凤哩。 为祖宗操办当校长,办大学,以及结婚,在耀明都不是难事,可以说是举手之劳。耀明有的是钱,又能直接从皇上那儿要圣旨,还有什么能难得住他呢。耀明操办这一切,都在郁家的随园里,他只须表示个意向,就有无数的人围着他转,相当的颐指气使,相当牛某。 在随园里办理这一切,耀明也有想法,就是让郁家人,特别是让郁凤见识一下自己的能量,对自己产生好感。他的这点小小的心机,应该说完全地达成了。郁家一家人,都视耀明为他们家的福星。对这位改变他们一家人生活的贵人,郁家人也想不出什么报答的高招来。当然,无论是郁一文还是郁太太,都不知道,这位贵人已经看中了他们的女儿,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的女儿同时也看中了这位贵人。 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地阴差阳错,就是这样地擦肩而过,窗户纸虽然薄,却能把人隔开在两个世界。话不说不明,理不讲不透,砂锅不打一辈子都不会漏。耀明和郁家人,加起来才四个人,却各怀心腹事,别人尽不知,自己兀自地折腾着自己。 两次茅房相会,突然就提升了耀明对郁凤的好感,特别是第二次,听到哨音的那一回,几乎就等于零距离接触了,两个从来没有正面往过的人,就在这一刻,立时成了无所不至的熟人,仅凭借声音,就能接近彼此的距离,增加亲近感。这个声音以其绝对的私密级别,使耀明对郁凤瞬间就有了全方位的认知,使郁凤的美得到了整体的升华,从外表直达内在,把单纯的外表美与内里的性感充分结合并体现出来。一下子就搅乱了耀明的一池春水。 之前,李耀明还在一个劲地压抑着自己,说服着自己,不要,不要啊,你是有老婆的人了,不可以再对人家的姑娘起意。听过这次演奏,耀明的所有心理防线全部崩塌了,他开始劝自己,为什么不要呢,我是有老婆的,可是我爹李春不也有老婆吗,他在娶了我妈之后,一下子又娶了三个女侠,未必他老人家做得,我却做不得。不是有那么句话吗,有其父必有其子。象我们这种人,都是具有巨大能量的,是做大事情的。做大事者,即为大人也。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有一点个人绯闻算什么呀,只会给公众增加一些美谈,也是对人们的精神生活做出的贡献嘛。哈哈。 耀明基本上作通了己的工作。他准备正面和郁家谈这件事了。可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一切都变了,郁一文和郁凤双双离去,到北方游玩去了。家里只留下一个郁太太。耀明的心像是一下子被掏空,无比的失落感,一时间几乎就要了他的命。 第四百五十五章:亡羊补牢 走了。 郁太太面无表情,轻描淡写地说了两个字,就不再想多说什么。在郁太太看来,女儿的情况是不可以和这个人谈及的。这个年轻人简直就是个神仙,兀自就从地里冒出来,或从天上掉下来。哎,这人哪,我的儿子也足够优秀,十岁中了探花,也当了侍郎,却是有名无实,什么好处也没给家里带了来。瞧人家李耀明。 此时,苏州地界上的人们,还不知道耀明此前的大仙身份,发生在北方的那些惊天壮举,也有一耳朵传来,所谓的大仙降世,驱逐洋兵,传到苏州这里,更多地就成了一种传说和故事。人们说着就感到痛快淋漓,却不敢把故事中人,与现实中的谁谁联系起来,更没有想到,这个来到苏州就搅起一场大事体者,正是传说中的那位大仙。 郁太太也不知道。她知道的一点都不比街面上的人们更多。男女有别,郁家正面与李耀明接触者,只有郁一文老先生一个人,两位女眷是不方便见外人的。这也是困扰耀明的致命禁锢。耀明怎么也理解不了,中国古代竟有这么名目繁多的条条框框,尤其涉及到男女,就有一万条理由不让你们接触。大概是男女就像电光石火,一旦接触就会引发不可控制和不可估量的后果。可是,在耀明生活的那个年代里,哪有这么多可怕的后果啊,耀明和他的女同学们,从小一起玩到大,都是零距离着,也没见出过什么事。 但是不问不行了。郁凤这一走,就带走了耀明的心,他六神无主,急切地要从郁太太这里知道点什么。耀明问得相当婉转迂回,但老于事故人情练达的郁太太,还是一下就听出了他的本意。郁太太说:李大人,我问句不该问的话,您不介意吧。耀明一怔,心里说这老太太,莫不是闻出了什么味道,马上就说不介意,我们都是熟人了吗,有什么好介意的。 那好。郁太太说:我听您说话的意思,好像是对我家郁凤有点意思?耀明服了,姜还是老的辣嘛,这老太太的眼可真够毒,一眼就把我那点花花肠子看透了。耀明也不隐瞒,是的,有什么好隐瞒的呢,眼下这人都走了,再隐瞒下去,说不定就和谁入了洞房哩。耀明道:是,我的这点心思,被您老人家一眼就看透了。我是真看上你家郁凤妹子了。郁太太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但也仅仅是一丝,马上,她的脸就沉下来:李大人,我们可比不得您哪,我们是本分人家,这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也就这么个闺女是个能拿得出手的,我们老两口子这辈子也就指望她的。 耀明赶紧说我也是认真的,我也是本分人哪,我并没有玩笑的意思。郁太太说:您是做大事情的人,水深的很,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从哪儿来,家里都有什么人,你又是从哪里弄来了那么多的钱,而且和皇上还有交情。你太伟大了,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们也不敢把闺女托付给你。今儿个,你看着郁凤好,谁知道明天又看上谁家的女儿哩。有一点我吃得准,你看上谁,就能把她娶过来。你有这个本事,可我们小家小户的,没这个本钱和你玩。 耀明不作声了。郁太太的话,也真打动了他的心。耀明心里是有亏欠的,旁的不说,对翠英,他就完全是昧着良心。但是,郁凤太好看了,耀明抵制不住自己的本性,在这种本性具备达成的条件之时,他尤其不想委屈了自己。耀明说:您这份担心也对,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对郁凤是从心里喜欢,我是要娶她为妻,不是儿戏的。郁太太又看了耀明一眼,叹了口气道: 但愿如此吧,我那苦命的闺女,也是高不成低不就,犯了花痴,一个人在家里作贱自个哩。嗨,我那苦命的闺女呀。 说着,老太太的泪就流下来了。 这番话,分明就是个转机。耀明哪能听不出其中的玄机来呢。他紧追不舍地要问个究竟。郁太太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意,就把女儿的一番特别之处,细细道来。边说,还领着耀明参观了郁凤的那些玩玩艺儿:看看吧,一个姑娘家家的,整天不看书,不刺绣,就摆弄这些个东西,真不让人省心。 进了西厢房,看到郁凤的一应物品,耀明大惊:哇,这分明就是一间物理实验室啊。只是,太原始了些,太土了。可是这分明是姑娘一个人的智慧所致,没有参考书,没有旁的图纸,更没有老师指点,她一个人就能鼓捣出这么些东西来,真够得上天才。 耀明擅长的也是物理学,正因为他的这个长处,父亲李春才决定由耀明牵头研究传承地心能源的事业,这也是他得以从众位兄弟中脱颖而出,得以穿越回古代的直接原因。想不到,在这三百年前封闭的小院,封闭的闺房里,竟然隐没着如此的一个物理天才,一个知音知己啊。 这都是她自己做出来的吗。面对满屋子稀奇古怪的物件,耀明问。郁太太说不是她,还能有谁,你不知道,这闺女连打铁都会哩。耀明说我看得出来,不会打铁做不出来这么多铁器。耀明把玩着一件件原始却体现着物理学基础理论光芒的物件,心中油然而升了无限的认同感。如果说在刚刚见到郁凤的第一面,耀明就决定非她不娶,是因为郁凤的身材和相貌;如果说,在听过郁凤演奏的特殊哨音后,又把这种初步的好感,上升和完整到了隐私和生活具体内容上,从而加剧了相思之情,那么,此刻,耀明更是在事业上找到知音。耀明想,像郁凤这样的天才,无论如何不可以就这样被埋没,她是千里马,是大鹏,理应有更加广阔的施展空间和用武之地。 郁太太是带着无限的愁苦,向外人展示闺女这些不着调的玩艺儿的。出乎她的意料,李大人对这些东西,却是大加赞赏,而且,他分明也是这个道中之人,句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郁太太虽然听不太懂,但仅从语气上就可判断出来,李大人是真的懂。此前,没有一个人能真的懂得这些东西,郁凤一直抑郁的,也正是这一点。找不到知音和知己,郁凤宁愿一辈子老死闺中。郁太太的脸色彻底阴转晴了:李大人能如此欣赏小女,这是我们郁凤的福分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郁太太就相当明确地表示了对耀明的认可。从未来老丈母娘这里,耀明已经拿到了通行证。这是个了不起的进展。当下,李耀明充分表现,他让人买来了全套的女人用品,什么高档要什么,什么时尚要什么,只选贵的,不选对的。不求最好,但求最贵。花花绿绿的,先给郁太太弄了十几箱子,说是一点小意思,与成不成婚无关,只为答谢老太太对自己的认可。 郁太太虽然也是出身大户人家,饱读读书,通达礼义,按说,八字还没一撇,是不合适接受人家钱物的。但是,那些花花绿绿也太诱人了,况且,人家李大人也说了,这只是个见面礼,并不附加什么条件,婚事成不成,还另说哩。俗话又说了,当官的还不打送礼的哩,我一个家庭妇女,全职太太,就算接受一些非分之财,也不构成什么不良影响嘛。哈哈。 最后,郁太太说了一套推辞之类的话,还是把东西都收下了。收了东西,李耀明又在明春楼订了一桌,按照老太太的品味订的餐,把个郁太太伺候得通体舒坦,美到无以附加。本来,女儿的婚事就是老太太最大的心病,而这心病的症结恰恰在于没有一个人懂得女儿那套东西,不知道她每天都在琢磨个甚。现在好了,天上掉下来个李大人,人是没的说,而且还懂得女儿的事体,这般好事,上哪儿找去呀。 也拿了,也吃了。郁太太这才真的叹了口气:可惜呀,晚了。 怎么?耀明登时激灵打了个冷战:怎么晚了。 郁太太这才告诉耀明,郁凤和父亲这次出走,其实就是找她舅舅去,帮她寻一家人家,嫁掉拉倒。接着,郁太太又把郁凤近来的状况,事无巨细地告诉了耀明,包括褥子上弄出的那一大片板结之物,也说了出来。耀明听了,身上直起鸡皮疙瘩,晚了,真是晚了。他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现在人已走了,说不定,早就相中了女婿,下了聘礼,甚或入了洞房哩。 啊,耀明再也沉不住气了,他像个小孩子似的,抱着脑袋呜呜地哭出声来。郁太太在一旁也陪着他掉眼泪,边抹泪边说:我那可怜的闺女啊,好好的一个女婿,就在你身边,你却生生地错过,没这个福分啊。 第四百五十六章:亡羊补牢 2 两人放开声音,哇哇地哭了个痛快。等哭得有点乏累,耀明突然止住悲声:咦,我说,郁凤她们走了几日了? 郁太太一怔,登时来了精神:几日,也就三天吧。 嗨。李耀明顿时来了劲:不妨事,不妨事,才三天,别说见到舅舅,恐怕连这江苏地界都没出哩。耀明一下子就来了劲,他打开掌心屏,要搜索一下郁凤她们的动向。打开后就傻眼了,掌心屏并不是万能钥匙,用掌心屏搜索人肉,必须首先把该人的信息输入进去才行,而耀明的掌心屏里没有郁凤的任何信息。这也是耀明还勉强能自以为是正人君子的依据吧。 本来,在见到郁凤的那一刻起,耀明就想把她锁定在掌心屏上,没事有事的时候,拿出来看着玩,偷窥一个心仪之人,能够看到她每每时的一举一动,是件相当享受的事。可是耀明没有这么做,他本能地认为这样有失下作,不像一个神仙干的事。耀明现在也把自己当成神仙了。人的感觉就是这么奇妙,当一个声音在你耳边无数遍地响起,它就不仅会影响到公众,也注定会影响到你自己。从穿越到清朝的那一刻起,耀明就没了名字,人们都叫他神仙,而且,当神仙的感觉又是如此之美丽,所以,耀明也就把自个当成神仙了。 当了神仙就要有个神仙样儿,所以,耀明就改掉了之前的诸多坏毛病,一切从难从严,按照神仙的标准修正自己的言行举止,一颦一笑。所以,被捧上神坛并不是件坏事。耀明认为,我是神仙,就要大大方方地向女孩求婚,决不可以偷窥人家,这等下作之事,岂是一个神仙可以作为呢。 所以,耀明就没有把郁凤的信息输入掌心屏,他坚持只在正常情况下看郁凤,而且还要装出一副并不甚在意的样子,用眼角的余光来看,不盯住人往死里看。只有一次,就是那次茅房道上擦肩而过,耀明认真地看了郁凤一眼。在郁凤一方,便是那致命的眼神了。 没有输入信息,神仙李耀明就与一般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他也是一筹莫展,对郁凤和郁一文的行踪了然无知。郁太太当然更是如此了,她连掌心屏都没有,老头子和闺女离开家,她便与他们彻底失联。老太太这个急呀,急得她掐脑袋,拍屁股。都不顶用。突然,灵光一闪,老太太想起来了:老头子说过,他们是先到天津她二舅家去,说好的是坐船去,你不妨在路上等他们。 耀明心中一亮道:好啊,起码我们可以先他们一步到了天津,等在他们之前。这样,耀明就又打开掌心屏搜寻起来。他查看了通往天津的水陆,也主要是大运河了,在这河道上堵截他们,一堵一个准儿。 这郁太太对李耀明,并不十分了解。郁太太只知道这位李大人有钱,而且不是一般的有钱,老老有钱了。至于耀明的特异功能,什么呼风唤雨,搬移泰山之类,一概不知。耀明到了苏州地界,也没有公开施展过他的本事,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做神仙也应该低调一些。耀明说可以赶上郁凤她们,郁太太就有点不信,这差着三天的路途哩,你有什么本事能跑到他们前面去呀。耀明说这您老人家就不用细问了,您只管闭上眼跟我走就是。老太太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耀明是一定要带上老太太走的,不然就缺少了一个强有力的支撑点。在女儿的婚事上,母亲的意见,那可是一言九鼎,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哩。这个账目耀明还算得清爽。决定了要走,就要把家里的事情安排一下。现在郁家,不只是郁家三口加一个李耀明,还有一个新的重量级别人物:郁青。 这郁青也是沾了耀明的光,才有了这次衣锦还乡,充当钦差大臣回乡建学校的美差。只是由于耀明的缘故,他这个钦差也就没有多少光芒可放射,在相当程度上,郁青都是个傀儡,顶多就是在某个仪式上,手捧一份圣旨,在那里摆摆样子,充个人头数而已。 郁青和耀明之间,互相都有所了解,特别是郁青,在北京时就知道了有个大仙的传说,后来又受了皇封,而且辞官不作,相当牛某的一个主儿,想不到跑到苏州来了,买了他们家的房产,而且是苏州老学究李书豪的亲戚,还请下圣旨要办什么姑苏大学。这一系列的非凡之举,都令郁青刮目相看,不知此李耀明究竟是何方神圣,也有意要和他接触接触,了解了解,无奈人家李耀明的派头太大了,虽说就住在一个院里,却也没有更多的机会留给郁青,也就是所谓的搭理不着他。 郁青是苏州地界上的小神仙,神童加才子,十岁考中探花,距离状元仅半步之遥,可谓少年得志,目空一切。科举得志后,就留在了京城,在家乡人的传说中,那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是苏州人引为骄傲的资本。但是,鞋穿在谁的脚上,谁最有发言权。郁青在京城的日子,并不像家乡人想象和传说的那般风光。 刚中探花的那几年,郁青被留在京城,在文昌院担任了一个闲职。他日常最多的工作,就是陪着老佛爷消遣。老佛爷表面上也是个爱才之人,一旦有个应酬什么的,就把郁青召唤来,向客人介绍说这是我们大清国的骄傲,天才。说完这番话,老佛爷就让客人出题目,令郁青当场以之赋诗或作对联,展示才华,赢得一片唏嘘和掌声。至于郁青的一番宏图伟愿,人生抱负,则一律收敛起来,得不到半点施展的可能。 对这种当展览品的日子,郁青实在是过够了,在哄得老佛爷高兴之时,他也曾婉转地向那个老而不死的老太婆进言,表示要以教育兴邦,愿意到下边去办一两所像回事的学堂。老佛爷笑了笑说:你个猴葸子,人虽小心还蛮大。 就这么一句话,就判了郁青的死刑,他得到相同的警告,不可以再胡言乱语,以免杀身之祸。从此,郁青就一直充当他的神童,作诗答对,当一个玩物。直到他的个子长了起来,再也不适合当神童了,才被外放了一个礼部侍郎,却也是有名无实,纯粹的虚职。礼部的任何一点业务都不归他管,只有俸禄还是照单发给的。郁青的日子就是这么郁郁寡欢,在家乡人的眼里,他仍不失为骄傲,为了面子,郁青也不加以解释和澄清,他宁愿当个空头偶像,空头的偶像毕竟也是偶像,总比什么都不是的强。 所以郁青就很少回家,他把那点不多的俸禄省吃俭用,省下一点来捎回家里,贴补家用,也就算尽到了孝心,至于衣锦还乡的壮举,却是一次都没敢作过,生怕一不留神穿了帮,连个空头偶像都没得做了。这次,沾了耀明的光,被皇上钦点,当了一把钦差大臣,回乡办大学,委实是风光了一回。却也有名无实,没有发挥真正的作用。郁青看得清楚,办学的实权都在耀明一人手里,别人谁都说了不算。 郁青早就想找李耀明单独谈一次,论公,他是钦差大臣,理应对建校之事切实负起责任来;论私,李耀明买下了他的家产,现在就住在一个院子里,就比旁人多了一层关系,也好说话一些。但是李耀明太牛了,根本不拿正眼看他,这就令郁青很不满意,管怎么说我也是朝廷命官,名正言顺的中央大员。郁青有所不知的是,慢说你是大员,就连皇上也不在耀明的眼里能有多大份量。 但是,在耀明眼里有份量的人,还真的有,那就是郁凤,郁青的妹妹。现在,这个不可一世的大仙李耀明,就要启程去追寻他的妹妹郁凤了,在临行前,母亲郁太太向郁青说明了一切,意在让郁青把这个家看好就行。哪知,郁青一听说这个李耀明要娶他妹妹,立刻把脑袋摇得像波浪鼓一般:不行不行,他是有家室之人,这绝对不行的。 郁太太也懵了:怎么,他可是亲口对我说,他没有家室,是单身一个人哩。郁青说不可能,他有老婆,他那老婆都受过皇封了,是一品诰命夫人,半个中国都知道,人们管他叫大仙,管他老婆叫仙母,我可以当面质问这小子。郁太太将信将疑,就和儿子一起来对李耀明对质。 一向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李耀明,此时也只好放下架子,和这个他并不看好的准大舅子对话了。一问之下,耀明顿时语塞,无言答对。事实俱在,不容他不承认。郁太太立时就大放悲声:我那苦命的闺女呀,你险一险就要被人骗了呀。 郁青可是得住理了:我说李大人,按说像您这么高的身份,不应该做这种瞒天过海之事,何况,我们一家人对您也算不薄,却不成想,以您这天高的地位,何以就干出这种欺上瞒下,暗度陈仓之事哩。 第四百五十七章:亡羊补牢 3 事到如今,也容不得耀明再有所隐瞒,他只好原原本本,把他从穿越到传承的一切,细细的从实招来。 一番讲述完毕,直把两个听众惊得目瞪口呆。郁太太也是有知识的人,从她所掌握的知识层面,大致可以听得懂,那个神秘的地心能源和传承密码,是怎么一回事,身负如此重任之人,在这个世界上又是居于何等地位之人。郁青则比他母亲更新锐一些,他好歹是在全国教育界的前沿供职之人,对于当今世界的总体走向,有一定的认识。从根本上,郁青赞成六君子的改良之举,对那个胎死腹中的变法维新,充满了同情和惋惜之感。但是郁青对所谓的穿越,还是听不太懂,对耀明满口的所谓能源神力,也持半信半疑态度。 耀明说这个好办,我可以现场给你表演几招。 这就逗起了娘儿俩的兴趣。在北京之时,郁青就多次从别人口中,听说过大仙的种种壮举。当时他是根本不相信的,郁青把这些关于大仙的传说,统统归到义和团的夸张宣传里。但同时他又不得不承认事实,那些嚣张不可一世的洋兵们,就是老老实实,蔫不出溜地走了嘛,拟议中的一大堆条约,也没有签订。特别是在塘沽围歼八国联军之役,更是被国人传为美谈,也不由得郁青不相信。就算一切都是假的,传说的,那么,光绪皇帝亲自加封李耀明的官职,总不会是虚的吧。还有,前一阵莫名其妙就被一块巨石砸死的袁世凯,除了李耀明,何人能为? 耀明把一锅里添满了水,告诉郁青和郁太太,我现在就调动出地热来,对这锅水进行加热,你们看好了,灶膛里没有一根柴火。这不用说,都是自家的家伙,看得再清楚不过。一切布置停当,耀明就把地热调了出来,不多时,一锅凉水就变成了沸腾之水。耀明说,看吧,你们要不相信,就用手摸一下。 不用摸。再缺乏物理常识的人,也能用肉眼分辨凉水和开水,就不必让手去受那皮肉之苦了。表演了地热,耀明又表演了搬移。他把随园中的那座假山搬起来,在天上转了一圈,又放回原处。这一招可真让郁太太服了。从她嫁到郁家,这座假山就一直矗在这里,没挪过窝儿,也从来没有人想到过,这座山会挪动地方。然而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就发生在眼前。 耀明对郁青说,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在一眨眼之间,把你弄回京城去,你信不信。郁青其实早就信服了,他只是想亲身经历一回,就故作顽固,口称不信。耀明说那你稳住神,别吓坏了。话音未落,再找郁青就不见了踪影。这可急坏了郁太太:呀,你把我那青儿弄到哪里去了。耀明打开掌心屏让郁太太看,屏幕上清晰地显示,方才还站在他们面前的郁青,此刻正在北京的大街上发呆,显然,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郁太太看着那面神奇的掌心屏,在屏幕上看到真人,特别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在郁太太绝对是个不小的冲击。这种跨越数百年的科技体验,别说是个家庭妇女老太太,打到任何人头上,都足够冲击的。 屏幕上的郁青,开始找到北了,耀明和郁太太看到,郁青满嘴都在叨叨着什么,那意思就是信服了。于是,耀明又把他弄了回来。瞬间之后,郁青就站到了原来的位置上,一个真实的大活人,就这么在南北中国逛了一圈。回来的郁青是真的信服了,他开始全力以赴地支持耀明的事业。 耀明说有你的支持就太好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全力扶持那个李书豪吗,他就是我这次穿越的目标,他是我的第二十辈祖宗,我必须找到他,并且确认他的传宗接代任务见到实效,才能离开,返回我的世界中去。 郁青说:我可以尽全力维持李书豪,这点你不用担心。不过,说了半天,你还是要走啊?耀明说是的,我是一定要走的,所以,你们就不必太在意我有没有太太,有没有家室。从根本上讲,我不可能在这个时代多多停留,也就不存在和哪位女士相守到白头的可能性。我和翠英就是如此,从第一天和她在一起,我就告诉她,我注定是要走的,我们只可能是露水姻缘,不会是长久夫妻。 那么。郁青道:你和我妹妹,也只能是短暂的相处了。这对她太残酷了啊。耀明说:是的,对我也同样残酷。我也想找个心上人,相守相依,终老此生。但我身上担负的责任不允许,我是为天下苍生而生,而死的。但我也想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如果我本人的幸福没有起码的满足和保障,也会直接影响到使命的完成。 所以,我妹妹就注定要陪你一道牺牲掉她的幸福了。郁青不满地说:你享受了你的人生,一拍屁股回了你的时代,我妹妹可怎么办,你让她怎么在这个世界里继续活下去。她一个未出嫁的闺女,凭白无故地就和你睡在一起,搞不好还有个孩子,你却突然没了踪影,她这后半辈子可怎么过呢。 这倒是个新问题。李耀明从来没想到过这些细节。在他生活的年代里,这都不是问题。他的同学好友,有太多的人都没有父亲,只有母亲。这有什么问题吗,一个人为什么一定要有一个明确的父亲和母亲呢。耀明又拿翠英说事,说翠英是不在乎的。郁青说她是她,我们是我们。耀明没词儿了。 谁都没想到,是郁太太解开了这个谜。郁太太说:你们俩就别争了,说到底,这事还得凤儿本人说了算。你们都不知道,这闺女思春是有些走火入魔的,相当严重。我是这么想,这闺女也不容易看中一个人,如果她能看中李大人,哪怕只是作个露水夫妻,我看也行,总比就这么耗死的强。如果她看不中李大人,那你们俩也就省事了,这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个说法,两人都能接受,一切就有待郁凤的最后裁决。 还是按原计划,到天津去等郁凤。不过,这次不是耀明和郁太太去,而是由郁青先去打前站。耀明的派头又大了起来。他向郁青封官许愿,说只要他促成了好事,就跟光绪皇上说说,让他也当个大学校长,在哪里兴建学校,办成个什么规模的,由郁青说了算。 郁青早就厌烦透了京城里的差事,不死不活,毫无用武之地。郁青平日里最大的愿望就是外放任实职,什么知州知府的,他倒不是特别心仪,郁青最崇拜的是湖广总督张之洞大人,兴办实业,走实业救国之路。可是,郁青深知自己这两下子,别说当什么几省总督,就是给他个巡抚,也未必玩得转。郁青的本事,说白了就是书本上那点东西,他的脑子比常人好使,就学得快,记得牢,以此出人头地了。若讲说起官场上那重重玄机来,他这个副部长级别的高干,还是门外汉。 所以郁青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一个单纯的部门主管吧。没想到,这个未来的毛脚的露水的妹夫,却给自己想得周到:大学校长。太棒了,简直棒极了。就冲这个肥缺,也值得替他跑一趟。郁青又在安慰自己,这不是卖妹子,为自己求荣,这也是为妹子着想啊。母亲都说了,妹子思春过甚,已接近无可救药,我这当哥哥的不管,行吗?再说,李耀明是何等人物,能和一般人比吗,就是和他好一阵子,甚至怀上了他的种,有什么不好,未必我那苦命的妹子就想不开这一层。 再说,李耀明又是何等的手眼通天,他还有那么多的钱。说到钱,作为读书人的郁青,也倍感亲切。他压抑了几次,还是忍不住问耀明,你哪来的那么多钱,不会是动用特殊功能偷的吧。耀明哈哈一笑:那得偷多少次呀,告诉你,我这钱是砸明火抢来的。 事情是这样的,在塘沽时,八国联军都上了船,正待启程之际。耀明找到瓦德西,说你们就这么便宜着走了吗,我们中国可有句老话来着,叫做: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由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你下个命令,让他们把腰包里的钱都给我留下,不然的话,说不定我不一高兴,又后悔放你们走了,半路上把你们都扣到大洋里也未可知。 这是赤裸裸的敲诈,光天化日的勒索。一时间,把个横行霸道了半辈子的瓦德西气得直翻白眼。瓦德西的嘴嗫嚅了几下,最终没有敢说出个不字来。不多时,就有几麻袋的金银之物,汇聚到了耀明跟前。耀明手里把玩着金光闪闪的黄白之物,嘴巴一咧有了笑意,挥手就把这帮洋兵们放生回了老家。 第四百五十八章:亡羊补牢 4 耀明对郁青说,我的钱确实不少,我走了之后,如果我们有了亲戚关系,这些钱就归你了。郁青眨巴着一双好看的眼睛,半信半疑。耀明知道,这位准大舅子是在朝他要长短哩,就一咬牙,打开掌心屏,从存货里拎出一麻袋来,转瞬放到了郁青面前。当时就把个神童才子副部长看呆了。这叫真金白银哪,天底下最实惠的东西,硬通货,可以买下所有的东西和所有的人,可以让母猪学会上树,可以使动鬼推磨,可以让说话就脸红的妙龄少女,为你裸露出一切。 这点钱送给你,算是小弟的一点意思,当校长的事,也包在我身上,其他的,就看你的喽。耀明说完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转身离开,他不好过分地给郁青压担子,这个可怜的书生,已经快晕过去了。 郁青马上启程,他让耀明把他扔到二舅家。此时,郁一文和郁凤一行,还正在路上。 从老家苏州出来之后,郁凤的心情并没有如父母想像的那样,就轻松起来。她是那么地舍不得离开那个小院,那个有李大人在的小院子,对此刻的她是如此的亲切起来。尽管,她曾经是那样地烦它,恨不得长出翅膀,飞离这个禁锢她的活棺材。 一路向北,郁凤的心情也不由得有所好转,特别是,越往北走,一个大仙的传说,就越发地强烈和清晰起来。郁凤一听之下,不觉得大有似曾相识之感,这个传说中的大仙,怎么就那么像住在她家的李大人哩。对李耀明的认知,郁凤是刻录在心里的。首先是他的长相。那英俊的鼻子眼儿,那说话的风度,走路的飘逸,早已在郁凤心中成了偶像。 传说中的大仙,没有名字,人们没有几个真正认识李耀明的。李耀明只在少数几个场合中露过面,即使是在万众参与的围困八国联军时,也没有几个人能接近耀明,真正看清他的本来面目。市面上有关耀明或大仙的传说,多出自那个北京的说书艺人之口。说书艺人的描述,又有着强烈的职业惯性,一套一套的,说人好看或说好人,有一套现成的词,说坏人也有一套现成的。现在市面上流行的,有关大仙的描述,多是这个版本。 这就叫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传说这些的,多是些有表现欲望者,他们也完全是道听途说,不负责任,说了,就是痛快嘴,也捎带着获得一点廉价的成就感。一路之上,只要是闲下来,在客船上,在码头上,都有人说道大仙出世,打败洋鬼子的故事。郁一文老先生,本着读书人的清高,对这些没有根据的说词,常常不带耳朵听。倒是郁凤,一听之下,就在心里对上了号儿,越听越像是她心仪的那个英俊男子。 郁凤的情绪被一步步地调动起来。大仙的作为太带劲了,简直就是神仙哟。郁凤一边听,一边把这个传说中的大仙,与现实中的李大人对号入座,之前对李大人诸多的不理解,随着这些讲述逐渐清晰起来。看来这个李大人决不是一般人等,仅从他出手就把自家的老宅子买下来,如此有钱又如此年轻,就不像平常人,甚至说,不像正常人。 再有,就是李大人在苏州地界上的所作所为,更是都带了神气。他一个平常人,就能把整个苏州搅和得天翻地覆的,又是办学校,又是请圣旨,方便得如同上炕下炕,见皇上也像串门一样。这些,在苏州也传成神话了嘛。南北两方向的传说,说的都是一个人。 爹,您说,这个大仙,是不是和咱家住的李大人有点一样啊? 郁凤终于忍不住,向父亲提出这个疑问。郁一文想了想:还真有点像啊,你不说,我还没意识到哩。接着,父女俩就围绕着哪一点相像,哪一点更像展开讨论。这一讨论,郁凤算是敞开了话匣子,多日以来积郁胸中的,有关对李大人的单向思恋,借着这个机会,喷涌而出,一吐为快。常常是话题被郁凤占据了,郁先生只充当个听众角色,顶多,在话题转折的时候,起一个承上启下作用,大部分时间,他只是在一旁听郁凤在说,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李大人这,李大人那,李大人长,李大人短的,插不上话。 老爷子何等聪明,如是者三,就听出了闺女的心声。言为心声嘛,闺女说到李大人就如此地来电,这分明就表明了一些什么,一个当父亲的,如果连这么点敏感都没有,那还叫个啥子父亲哟。 一日,当郁凤又是一番风卷残云般的讲述心中的李大人之后,老爷子眯着一又小眼睛,瞅着闺女道:丫头,你是不是看上人家李大人了?郁凤假装吃了一惊,脸立刻就红透了,她低下头,一言不发。 郁凤并不傻,也没有完全变成花痴。她在父亲面前反复地提及李大人,目的就是要把这层窗户纸捅破。郁凤知道,此次北方之行,有一个鲜明的目标就是为她找夫婿。郁凤心里虽是一千个不乐意,可是婚姻大事,父母作主,她也没有更多的办法,但她要抢在事情既成之前,做一点什么。这一路上关于大仙的传说,正好给了她这个机会。 郁一文叹了口气:丫头哇,你那点心思,在家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可以你想过没有,咱们这小家小户的,攀不上李大人这株大树,人家是参天大树,咱们是小家碧玉,不在一个层面上哩。咱不说旁的,仅他见皇上这一项,在整个江苏省,又有几个可以做到,巡抚大人也未必可以。这人来头太大了,大得令人不放心。他确实是个神仙,即便不是神仙,也是妖怪。反正不是一般的人。 郁凤不这么看,她反驳爹爹道:我看他就是个一般的人,他也吃饭,也睡觉,怎么就不是一般人了?说他是神仙,你们有谁见过神仙,神仙就是庙里的泥胎,李大人可是有血有肉的大活人哩。 这么一说,郁先生还真没了词儿。郁先生也承认闺女说的有道理,但他不知道,郁凤眼中的李耀明,之所以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人,不在于他的吃饭睡觉,而在于郁凤对这位众人眼中的神仙,有着独特的近距离接触。在郁家随园西北角的茅房里,郁凤无比真实而强烈地体验到了这位神仙的真实一面,那股味道只有人才弄得出来,还有那声音,哗啦啦地,不是人又是什么?既然是人,就一定有七情六欲,或者直接说,就有干那个的要求。郁凤自信自己是美女,这不是盲目自信,是从多方面的反应得出的。从小,郁凤就以相貌被人称道,长大后,因了她的特殊怪癖,人们说她漂亮少了点,可还是经常说的,说这闺女要是也知书达理,该多么好啊。言外之意,长的这么漂亮,却一身的怪毛病,可惜了的。 郁凤关于李大人是普通人的立论,与父亲争辩得不亦乐乎,最终不了了之。郁凤心有不甘,准备再次争辩。正此时,却见父亲一脸土灰地回来。此时,郁家父女一行,已进入了直隶沧州地界,有关大仙的传说愈发兴旺起来。郁先生也是为了学以致用,专程到一个说书摊上去听书,增加一点大仙的素材,好与那个准花痴的闺女周旋。 这沧州古来就是武术兴盛之地,民风彪悍,崇尚武力,对驱逐了八国联军的大英雄,更是无限崇拜。在街边上,就随意摆着说书摊,一个街头艺人,撂个场子,呱呱地开讲,旁边围一堆人听。听到好处,就随手给几个小钱儿。这本是北地的一景,就像苏州茶馆里的评弹一般。 郁先生挑了个人多的书摊,凑上去听。那说书人口齿伶俐,贯口说得尤其好,排山倒海的气势,时不时就来一大串,很能吸引人。不多时,郁先生就听上了瘾。也就是刚刚听上瘾,郁先生就傻了眼,在说书人的口中,郁先生第一次听到了这个要命的词汇:仙母。 是的,仙母。说书人讲的是大仙和仙母在太和殿及御膳房里故事。这个段子里,仙母是主角,她的美貌,她的落拓不羁,她光脚奔跑在各大殿和御花园等等,被无数次传说后,到了说书人嘴里,就成了一段颇为新鲜新奇的经历。街面上没有人真的到过皇宫大内,人们带着三分新奇七分崇敬的心情,与这位幸运的仙母娘娘,共享着这人间难得一见的奇遇奇景。 可是,在郁一文老先生,这简直就是一记炸雷。哇,这个李大人是有家室的,他可是一直都和自己说,他没有娶过亲哩。怎么这大人物也会说谎啊。带着满腹狐疑,郁先生坚持到了散场。散场之后,郁先生拉住了说书人,要他把有关仙母的事,讲详细些,他要额外多给银两。 :。: 第四百五十九章:亡羊补牢 5 说书人一脸愁苦:我也是听人说的,我也没见过仙母大人的。不过,可以肯定是有这么个女人。在天津,她老人家就现过身,把一锅滚油浇到洋兵的脑袋瓜子上,为一个卖煎饼果子的老板,讨回过公道,这是人人都知道的。我也只知道这么些了。郁先生兑现承诺,给了说书人几钱碎银子。回到驿馆,见了郁凤,郁先生面露难色道:丫头,我可听说了,这李大人是有家室的人,满街都传说哩,不光有个大仙,还有个仙母,始终和他形影不离地在一起。 郁凤也是一惊:是吗,这倒是个新情况,要核对一下哩。 郁先生是准备女儿有一个巨大的反应或感情落差的,可郁凤的表现却相当冷静,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一般,没有过多的反响。郁凤接着说:就算他有家室,也不是个事,也慢说李大人这么大的人物,市面上这些人,只要不像爹爹您混得这么惨,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娶几房太太,跟闹着玩一样。 这番话,令兴致勃勃的郁先生大跌眼镜,想不到,在闺女眼中,自己这个总以读书人自居,成就感不错的人,却是如此的失败,简直就是失败者的典型。而且,看来闺女对这个李大人是真的上了心,真要有可能,给他当个偏房也在所不惜啊。这闺女,一个黄花大丫头,竟然有这种心思,真叫人难以启齿。 郁凤不在乎,她反而得到一种解脱。李大人有了家室,这又怕什么,这样一来,还可能是好事哩,他有了媳妇,就不那么挑剔了,就凭我的年轻美貌,贴上去送给他,断无拒而不收之理。这么想着,郁凤的脚步就兀自轻快起来。 到了天津地界,郁家父女还是认真地打听着有关仙母的线索。他们并没有忙着去郁凤她二舅家,郁先生根据说书人提供的线索,到了意大利兵营附近,去寻找那个煎饼果子摊儿。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找到了。如今这个早点摊算是火了,自从仙母出手,在这里上演了一出教训洋人的活剧,客流就空前增长,小小的摊子,升级成了早餐店,有铺面有商标带字号,俨然修成正果的派头,今非昔比鸟枪换炮。 所以找到这个摊子就很容易。郁家父女打听准了,就坐在店里,要了吃食,等着老板拉话。老板是个地道的天津卫嘴子,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像海河里的水,没有断线的时候。郁先生额外多要了几套煎饼果子,就和他搭上了话。一听说是想寻仙母,老板可是来了劲:您这算找对人了,要问别的,我嘛也不知道,可要说起仙母大人,那整个天津地界,也就数我最清楚了。 这天,早餐店里的顾客挺多的,也正是个时候,老板的生意,就靠仙母传说维持着,今儿是个日子口,就格外来劲,从头道来,讲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特别是仙母的长相,他看得最清楚,也就描述得格外具体详细。一旁,郁先生听得汗珠子都下来了,再看郁凤,却没事人一般,从表情上,反而透出一股从未有过的自信。 的确,郁凤从老板的描述中,得知这个所谓的仙母,也就是一个柴禾妞儿吧,地道的农村丫头,那穿着打扮,那行为举止,不像在大户家里出来的,连自己这个小家碧玉都不如。而且相貌也不好看,一般化,极其的一般化。天知道,李大人怎么会娶了这样一个平凡不过的女子。郁凤的信心更充足了,打败仙母,胜券在握。 父女俩就这样,带着各自的心事和心情,辗转来到了二舅家。二舅家在一片洋人租住区里,这个地界,现今被命名为五大道,成了一片小洋楼的风景区。在当时,却是被各国的洋人占领着,很不好进的。而且,在郁家父女来到这个地界的时期,也没形成小洋楼林立的格局,一切都在雏形之中,曲里拐弯的街道上,行走着各色各样的人,倒也不失为一道风景。 郁凤她二舅,原来是朝廷里一个相当有头脸的人物,后来吃了光绪的挂落儿,逐渐失宠失势,没了实权,就落魄到天津地界,当起了寓公。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这片各色人等交织混杂的地面上,二舅家的公馆,还是很有些气派的,不失原朝廷重臣的威严,颇能唬人。 按响了二舅家街门的门铃,来开门的却是郁青,这令父女二人都大感惊讶。郁青却是一脸的沉着,他说我是奉命前来这里迎接你们的。郁一文不解道:奉命?奉何人之命啊?郁青说这就不必细说了,咱们都到家了,就容我从头道来。说着,就把父亲和妹妹接了进去。 二舅家是一座小洋楼,三层结构的,楼上楼下足有三十几个房间,透着奢华大气。一进到这座小楼里,郁一文就自觉着矮了半截。郁一文是这个二舅的姐夫,当初,郁一文独占花魁,娶到郁太太之时,这个当今的寓公,还是个正在苦读的书生,曾几何时,人家已是曾经沧海,官都当的不想当了,产业也置下偌大一片,可是自己呢,却混到了变卖祖产,勉强度日的地步。 混得不怎么样之人,就怕见到老人儿,揭底怕老乡嘛,所以,在进到二舅子家之前,郁一文老先生浑身上下的关节,都绷紧了,他不知道这个言词犀利的小舅子,会以怎样的语言令他难堪,也不知道,在女儿面前,在大堆失败的业绩和知根知底的小舅子面前,他要如何保住这张老脸,保住起码的面子。 面子,是个无形的东西,却比什么都重要,重要到人们可以为它奋斗一生,隐忍一世,舍出一切。 但是,出乎郁老先生的意料,成功人士小舅子,丝毫没有给他下不来台的意向,连一点这方面的意思都看不出来。二舅十分热情,以超乎所有人想象的热情,把这个落魄的姐夫迎进家。进到客厅,就把郁一文让到了上座上。郁一文近乎麻木地坐在那个真皮大沙发上,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屁股。 这个家,郁一文仅来过一次。那时,小舅子刚刚失势,需要人安慰,做姐夫的,就千里迢迢地赶了来,一路上准备了许多给人宽心的话语。谁知,到了天津,进了小舅子的家,这一套嗑儿就宣布作废了。人家不需要你来安慰,人家不做官了,还是个富翁,家里吃不尽穿不绝的,不需要穷酸来安慰。当时,小舅子说了句话,令郁一文铭记终生: 姐夫,如果我真惨到需要你来安慰,那就不如立时去死。 这就是对郁一文一生的总结和定论。太过的刻骨铭心了,到死,郁一文都忘不了。也正是因为这句伤人过重的话,郁一文就发誓不再登小舅子的门边,就是要饭,也接过他的家门去。要不是郁凤的状况严重,以郁一文的耿直和清高,打死他也不会到天津来自讨没趣的。 但郁一文却被请上了正座。这个座位,郁一文想都没想到要坐上去,他甚至都没有勇气正眼看一下,真的看了,就怕这个尖酸刻薄的小舅子,指不定又说出什么挖苦话来。 郁一文坐在不属于他的位置上,如同一只被放置在炭火架上的羊,浑身立时就冒出汗油来了。令他还没有想到的是,坐在下手的小舅子,同样也是一副紧张不自然的表情,连郁青也是一样,他们都在向自己陪着讨好的笑脸。当了一辈子穷酸书生的郁一文,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他已经习惯了白眼相加,习惯了冷嘲热讽与含沙射影,这突兀的高规格接待,一时把他弄懵了。 双方都有点晕,还是郁凤快人快语:我说,你们这都怎么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哩。 郁凤挑破了头,话就进行下去。嗫嚅了半晌,还是郁青最终点破了主题。原来,郁青在前天就到了,到了天津之后,和二舅一商量耀明郁凤之事,二舅先是把脑袋摇得波浪鼓一般,及至郁青陈明利害,特别是把那真金白银的货色,也拿出来一些分给二舅,形势登时大变,二舅立刻就和郁青站到了一个战壕里。 他们二人都明白,这件事办得吧,不那个什么,有点那个,就是亏待了郁凤,拿她的一生换了点好东西。这可怎么让他们开口哇,怎么和郁凤讲啊。特别是二舅,他更清楚,其实郁凤还不是主要的,最要命的是他那个穷酸姐夫,自己以前可是没有少恶心他,几乎把世上难听的话,都讲给他享用了。现在,在这桩明显失去公平的婚姻中,让自己开口来求他,无异于自己往枪口上撞。 但是为了钱,该撞的枪口还是要撞的。 :。: 第四百六十章:双宿双飞 郁青舍身炸碉堡,勇敢地冲在了前面,把意思说出来了。他以尽量委婉的措词,吭吃了半天,终于表达出了如下的意思: 住在咱家的李大人呢,看上咱家郁凤了,人家是非她不娶的。我和二舅也商量了一下,觉得这李大人也没什么不好,虽说这人有点太本事大,大得有点离谱,可总的来说,这桩亲事也做得。我们家也应该有这么个靠山嘛。我们也都可以发达一下嘛。 此语一出,郁先生就傻了。天下真有这么巧的事,我们也正为此犯愁哩,想不到这李耀明竟然托人追到天津,来求婚了。 郁凤的反应比谁都激烈。她的第一感觉是彻底晕菜。天哪,我日思夜想的情郎,居然早就对我情有所属了,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早知如此,何必千里迢迢地跑到天津来呢。 郁凤当时就晕倒在地,惊的全家人一通忙活,又是掐人中,又是灌人丹,折腾了半天,方才有了意识。郁凤醒来第一句话就是: 快,回苏州,回家。 郁青和二舅都被郁凤闹懵了。郁凤并不多说话,就这么一句,不知福兮祸兮。郁凤闹得挺凶,吵吵着就要走。郁先生一边劝解着,一边把郁凤的心思对二位讲说清楚。郁青的心扑腾一声就放回了肚子里。他立马跑到院子里,对着天空直个劲地挥舞手臂,作出胜利的符号。 这是郁青和耀明的约定,耀明不好意思跟踪郁凤,却十分好意思地跟踪了郁青。他们分手前就约定了联络的办法,郁青用这个办法,及时地向远在苏州的耀明传递了胜利的消息。那边厢,耀明看到这个信息后,更不耽搁,马上就飞过来,也就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耀明就和郁青相伴着,从院子里走进客厅里来。 郁凤一抬眼看到耀明的那一刻,完全傻掉。天哪,日思夜想的情郎哥哥,就在面前。为了他,我在被窝里折腾自己整整一夜,我那不知为何物的粘稠东西,从那个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地方,一个劲儿地往外冒,我招谁惹谁了?郁凤心里苦啊,这几天,跟随在她身边的,只有一个老爹,老头子一个,连个说悄悄话的人都没有了。郁凤的苦恼又加深了一层,那种来自身体隐秘深处的欲望,变本加厉地强烈起来,以至于她不得不刚刚学会了用手指来解决一下。天哪,这个罪魁祸首就站在面前,都是因为他,我这清白的姑娘才会造成这个样子。 见到郁凤的一刻,耀明也傻了。郁凤的眼里分明喷射着火焰,是爱欲之火,野性之火,耀明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些天,他何尝没有被折磨哩。在为祖宗操办婚事的同时,他无时无刻不被自己的情事困扰着,折磨着。两次茅房相遇,奠定了耀明对郁凤的强烈欲望,他承认,是先有欲望,后有思念的。有欲望就丢人吗?没有欲望就正常吗?耀明分辨不清这些,他只知道,他现在就是需要郁凤。需要就是需要,不是上升到理性层面的利弊权衡和患得患失。 耀明径直向郁凤走过去。同时,郁凤也向耀明走去。他们二人旁若无人地在客厅里就拥抱在了一起。 天哪,这可是晚清时代,当众拥抱,成何体统。郁先生和二舅都难为情地背过脸去,郁青也是勉强才能看下去的。耀明说:我想你。郁凤说我更想你。耀明说我想要你。郁凤说那还不快点,我受不了了。 的确,郁凤在与耀明身体接触的那一刻,下边就又不争气地潮湿起来,郁凤知道,那汹涌粘稠的潮水,泛滥在即。所以必须抓紧,抓而不紧等于不抓。郁凤拉起耀明就往里屋走去。耀明虽说也急,却还有点不好意思,扭头冲郁青尴尬一笑,郁青一脸无奈地朝他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这就入洞房了。太快了,太顺利了。面前发生的这一切,把个二舅看傻了眼。原本,他是有了一番充分准备的。他决定站在郁青一边,是准备为了郁凤的事好好向姐夫求情的,为此,还破例地把个穷酸姐夫让到了上座,并陪上了笑脸。可谁承想事情会如此之顺利并快捷,快到了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步。那李耀明果真是神仙,片刻就从苏州赶过来,而且,看样子这两个人早就对上了眼,根本不需要旁人撮合,他们需要的只是有人来挑破这层窗户纸。 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二舅就基本上无所作为,他担心此前郁青答应的那些优惠条件也随之泡汤,就不失时机地和郁青砍起价来。郁青也同样没有心理准备,他答应过二舅,只要能促成郁凤的好事,李大人肯定不会白了我们,到时候我们是三一三十一,二一添作五,好处对半分。说出的话,泼出的水,眼看这事就叫成功了,郁青有心反悔,却也不好说得出口。盘算一下,有二舅相助,也未必是件坏事。何况二舅也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办教育也用得着他的这身软功夫,口中也就连连道:没关系,一切照旧。外甥打灯笼,照舅,您还担心什么呀。 一段婚姻往往催生出诸多的裙带关系。这个曾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二舅,犹如天上掉馅饼一般,就从郁青手上接过了一个大单子,从此,中国历史上多了一个教育实业家,少了一个坐吃等死的老官僚。 放下这一切婚姻伴生之物不提,单说主角耀明郁凤二人,就大明四摆地当着众人的面,以急迫的速度,跑进了二舅家的卧室。这间卧室郁凤住过,她爹在这里不受欢迎,不代表她妈也不受欢迎,更不代表她不受欢迎。二舅对郁凤视为己出,从小就格外宠爱,郁凤也没少到二舅家来作客。来了,就住二楼的这间客房。此时,郁凤就别无选择地把这里当成了洞房。 进了洞房,郁凤就急急地脱自己的衣服,边脱边催促耀明:快,脱衣服。耀明还想有个过渡阶段,培养点情绪什么的。耀明此时就想起了翠英,和翠英的那个第一次,在耀明的生命中,留下了弥足深刻的印记。翠英当时是自己先钻了被窝的,耀明不太记得翠英是如何脱的衣服,那时耀明的血都冲上头顶了,顾不得这些细节。当时耀明就觉得翠英相当的直截了当,还没容他想清楚,一切都已经发生了。现在,这个郁凤更是性如烈火一般,比翠英的温度高着一大截哩。 耀明愣在了当场,怔怔地看着郁凤,一件件地把衣服从身体上褪下去,她那无限姣美的身躯也就一段一段,一个层次一个层次地显露出来。如此的美丽和富有诱惑力。自从见到这位姑苏美女,耀明就在脑子里不止一次地把她剥光来看过,耀明不是圣人,他只不过是一个具有更多可能性的男人,这种可能性助长了他的某种贪婪欲望,如此而已。现在,当一具优美的胴体完美呈现眼前,耀明顿时感到口干舌燥,浑身的血液犹如凝固了一般,话也说不圆,动作也不知所措。 郁凤把自己剥光之后,却见耀明仍旧傻傻地愣在屋子当央,只把两只冒火的眼睛,死死盯住自己。这真是活活把人急死哟。郁凤顾不了许多了,她扑上去,把耀明就翻倒在床上,三下五除二地扒光了他,拿起那物儿就瞄准儿。可是这件事也是大姑娘上床头一回,越是着急就越对不准圆心,几番戳弄,都没有成功。郁凤真感到了力不从心,技术不过关的苦楚,自己的汹涌潮水却很不争气,就在这番折腾之中,泄了。 这几下折腾,也彻底唤醒了耀明,他是有过经历的人,从郁凤的一举一动,耀明就看得出,这绝对是个雏儿,新手。耀明躺在床上,有点顽皮地任由郁凤一个人手忙脚乱,欣赏着她的疯狂与渴望,也感受着来自一位大姑娘的火一般的热情。此刻的李耀明是相当得意的,如此得意的人生,一辈子也没有几次的。想到自己穿越以来,就一步登天,大凡父亲李春经历过的风光无限,自己在大略品尝过了。特别是被翠英奉献,就使他无比自豪了一阵子。在陷入对郁凤的相思后,耀明曾一度心情灰暗,他性格中的懦弱成分,又一次占了上峰,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置这件事,说到底是怕一旦被拒绝,就没办法下台阶,毁了大仙的形象,说不定还要惹上麻烦。 今天的经历,令耀明心胸大开,一股说不出的得意与自信,瞬间就主宰了他。特别是方才郁凤的主动,更令他由不自信到自豪,由被动变主动,继而,性格中调皮好逗的成分也被激活了。耀明想逗一逗郁凤。看着郁凤着急的样子,他很开心。他甚至故意扭动着身子,使郁凤的一次次努力,在即将达成目标之际,又滑脱了。 :。: 第四百六十一章:双宿双飞 2 弄了几次都不行,郁凤开始明白了。他个外祖母的,拿老娘开心啊。郁凤下了狠劲,她一把拉住耀明的武器,使上了六成力气,一下子就拉长了多半截。耀明疼得哎呦了一声,再也不敢扭动身子了。郁凤乘势而上,对准靶心后,一下子就坐了上去,扑吃,成功了。 这一下子,把两人整得同时大叫一声。耀明顿感无比的爽意,郁凤却是成功夹杂着痛楚,一股混合的感觉立时就罩住了姑娘。同时,一道鲜红的血迹,清晰地流淌在耀明身上。郁凤不懂这是怎么回事,以为是弄坏了什么,吓得呆住了,适才的疯狂,登时收敛,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耀明却是过来之人,见此状,知道是自己施展的时机到了,遂翻身上马,反客为主,一展雄风,直把个疯狂女折腾到熟透又熟透,一路尖叫不止,狂泄不止。 郁凤的叫声肆无忌惮,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在这人生的巅峰时刻,她早把那几个看似无关的人,忘到了脑后。其时,就在一门之隔的客厅里,在距离她的战场不足十米的地方,那三个男人,正在为她的婚姻谋划着,他们的讨论或讨价还价还在继续。却不成想,此时从那卧室内,就已经吹响了婚姻的实质性大进军的号角,一切都已经成了现实,他们之间所说的一切立时就显得那么可笑和多余。 郁一文老先生此次可是占尽了优势,他从小舅子的态度上,明显感觉到了巴结的意味。哇,这小子也会巴结人哟,我怎么从来都不晓得哩。二舅在天津,早就听说过大仙以及仙母的传说,也不止是传说了,耀明和翠英在天津的壮举,是真实的,也有无数人亲眼目睹过。二舅没想到的只是,这个传说中的人物或神仙,竟然真的走进了他的生活当中,成了他姐姐的女婿,而且,将会给他的生活带来转机。 有关大仙的传说,二舅知道和关心最多的,是他拒绝接受皇封之事。在二舅这些老官场油子看来,这辈子能够被皇上加封为一品大员,哪怕只是任个虚职,也足够了。特别是,同时加封了翰林院大学士,八人肩舆内廷行走,这是何等的殊荣,他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今天见到李耀明本人,二舅就有一肚子的话要和他交流,但是,人家有更值得交流的事,你这点好奇只好先放在一边凉快会儿了。 郁青虽说也是心有千千结,他那点小心思,也只是在意向上达成,还未最后落实,却明显比舅舅更有底些。至少,那一麻袋的黄白之物,他就没有告诉舅舅,至于今后的合作,郁青可以直接从耀明处讨来,也不必经过舅舅。舅舅只不过是个承诺,从目前郁凤和耀明的进度来看,这个舅舅并没有直到关键性的作用,甚至可以说没有起作用,既然如此,又何必认真地分他一杯羹哩。 客厅里的三个男人,各怀心腹事,在一桩充满交易色彩的婚姻中,打着自己的算盘。与他们的老谋深算相反,卧室内的战斗却持续而激烈,战斗中的枪炮之声不断穿透那隔音效果并不甚佳的房门传来,这令三人大窘。自家的女孩,被人整得如此激烈,总是件不太好说出口的事。所以,三人互相对了下眼光,就站起身来,到外面去了。他们知道,他们所想要达成的一切,都必须建立在这场酣战的胜利之上,他们没有必要介入到这场战斗中来,他们必须学会回避。 于是,这座房子就归了两个战斗的主体。他们在这里直打到精疲力竭。郁凤满足了。在几天的激战过后,那股子说来就来的潮水,终于不再汹涌澎湃了,她可以无所顾忌地靠在耀明身边,可以拿话挑逗他,也不至于下边就兀自地来一场洪水。耀明也深有体会,这个姑娘比之前的翠英,劲头硬是大得多。旁的不说,单单她的臂膀就十足的健壮。被郁凤拥抱时,耀明简直就有点喘不过气来。她的双臂那可是打铁出身的呀。战斗间隙,耀明也曾和郁凤谈到她的那些个研究。郁凤说我就是好这个,也挺有乐趣的,琢磨出里面的许多道道来。 耀明说:你不知道,你其实是个数学和物理学天才。郁凤被他说愣了:什么是数学?耀明说:数学研究的是是数字之间的关系,物理学研究的是物体的关系。这里面学问大了去的。我看过你的那些东西,都是这个范围里面的,只不过,人家早就研究过的东西,早就是小学生都会的,你还当宝贝一般,一个人在屋子穷琢磨,实在是白费功夫,费力不讨好的。 这对郁凤,不啻是振聋发聩之声。如果说,郁凤在生理上的需求,耀明已经百分百地满足了她,把她整得通体舒爽。这早已令郁凤对他倾心相爱。那么,这番有关她日常所学所好的宏论,则不亚于天外之音。郁凤在一个人沉醉于自己的那一片小天地之时,也曾想到过,这世界上,是不是也有人在鼓捣这些玩艺儿,总不会只有她一个人喜欢这些东西吧。她这样想过,却无法证实真伪。今天听耀明这么一说,顿感眼前一亮。郁凤问耀明,还有什么人在鼓捣这些东西,他们在什么地方,都鼓捣到什么地步了。 耀明说这个很容易,在天津就有现成的,天津这里有中国第一所大学堂,是专门教授这种知识的。接着,耀明又极尽浅显地向郁凤讲解了当代西洋科学与中国传统文化的区别。一句话,西洋人讲究的是事物之间的道理,中国文化讲的是人之间的道理。而事实证明,如果只讲究人际关系,没有对事物本身的深入精致的研究,就不可能强大起来。中国这么多年来,饱受外国人的欺负,就是例证。 这番话,郁凤大致是能听明白的。她就对所谓的传统文化不甚感冒,体现在行动上,就是看不上她爹所学所会的那一套知识,摇头晃脑,咿咿呀呀地背古文古诗,练一手字,究竟能有多大用处呢。少说,连一块石头掉到湖底都没办法。耀明结合记忆,回述了郁凤的许多研究内容,并用他的数学物理知识,给予了剖析和升华,直把个郁凤崇拜得五体投地,不要不要的。当时就激情四射地要了一回。 耀明正讲在兴头上,突然就被郁凤这不期而至的要求所打断,只得临时集中精力,转移情绪,陪着她战斗了一场。事毕,郁凤意犹未尽:我算是找对人了,我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世上还有像你这么懂我的人。 为了全面开拓郁凤的见识,耀明带着她参观了天津大学。在那教室和实验室里,郁凤看得两眼都直了,天哪,这就是我一天到晚鼓捣的那些东西啊,原来人家早就弄出来了,而且,一套一套的,整得如此精致,如此深奥。、 郁凤在大学的课堂上坐下听课,居然一听就入了门,一听就上了瘾。耀明在一旁看着,不住地感叹,真是个天才,可惜了的,瞎在这个封闭的社会环境上了。从天津大学回来后,郁凤的心里就像长了草,再也不安分。她表示了要去上大学的意思。耀明想了想说:在这样的大学里,你也学不到太多的东西。这些知识都是从西洋运过来的,本身就经过了几道手续,离原本的样子差了许多,以你的天分,用不了太长时间,就能把它们全部消化掉。不够你学的。郁凤说那怎么办,总比我一个人圈在随园里瞎鼓捣强百倍吧。 耀明说不如这样,我带你到西洋各国转一圈,到了那边,你才会知道,什么才叫科学,什么才叫文明哩。郁凤说这就怪了,你不是挺恨洋人的吗,把他们轰跑了,还抢了他们的钱。耀明说这是一回事,正因为他们的科学比我们强,他们才敢到中国来抢东西,才能随便杀人,又不偿命。我们要强大起来,就得先跟他们学,学会了科学,我们才能强大起来,才能不怕他们。所以恨是一回事,学习又是一回事。 郁凤说我有点明白了,就像苏州的大财主,你气人家有钱,就要像人家一样会发家会过日子。耀明说就是这个道理吧。你真聪明。 当天,耀明就把要出国的事告诉了郁一文他们。郁一文一听就反对,他想到过郁凤的特殊爱好,也想到过要给她找到知音,却没想到,自己的闺女要到外国去,到满地都是洋毛子的国度里去,和那些老毛子们一起生活,向他们学习。郁青也不赞成,他说这婚礼都没办哩,你们俩这么双宿双飞,出又入对的,也不正规。郁凤说办什么婚礼呀,办婚礼还不是为了入洞房,我们都入了八百回了,办不办的都一样。 :。: 第四百六十二章:异域之旅 郁一文一听,就有当年郁太太的味道,有其母必有其女嘛。耀明进而解释:这婚礼实在没必要,我迟早是要走的,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留也留不住,让郁凤出国留学,完全是为了她的将来着想,如果只是为了我,我恨不得天天都和她粘在一起哩。郁凤说就是的,我们都不能把眼睛盯在眼前这一小块屁股蛋大小的天地上,要往远看。郁一文一听,得嘞,刚傍上个神仙,这闺女也就有了半仙之体。 说到底,谁也拗不过耀明。行程就定了下来。在行前,耀明就把一应的承诺兑现给了郁青。也就是钱和上谕,都给了他。至于二舅,如何使用,以及如何在使用中获利,就全由郁青掌握,耀明无暇顾及这么许多了。在给郁青讨要圣旨时,耀明顺便就给郁凤要了一道公派留学的上谕。 这一向以来,耀明出入皇宫就跟回姥姥家一般,抬腿就到,张口就要,时间一长,光绪就有点不高兴。这次,耀明是带了郁凤一起来的,光绪见了郁凤,不觉眼前一亮,活动了心思,话里话外就透着不想给这道上谕。后来,光绪就直接说出来,想纳郁凤为贵妃,这位姑苏美女简直太令人心动。 一句话气恼了李耀明,要不是郁凤在场,他就当场给光绪个下不来台。压住了火气,耀明总算相对心平气和地说:万岁,您这九五之尊,也犯不着和我争风吃醋啊,再说,郁凤如果进了宫,您有力量保障她的安全吗,我可是听说了,你那心爱的珍妃,可是活活地被你那老不死的大姨妈给推进井里淹死了。我可舍不得郁凤。郁凤也当场表达了不愿意进宫。光绪闹了个大红脸,只得退而求其次,要求耀明再给他摔死一个政敌。 这好办。耀明当场答应,别说摔死一个,就是摔死他十个八个也成啊,只要你不打我们郁凤的主意就行。 光绪当下兑现,就开出了一串名单。耀明接过来一看,心里就是一格登,哇,一下子弄死这么多人,也有点亏心。他放下名单说:不如这样,我把那老不死的给你摔一下,不死也让她脱层皮,从此不再垂帘听政,在你身边指手画脚,你看如何。 一听说摔慈禧,光绪立时来了精神,说既然是摔哩,索性就摔死她算了,留一口气不如不留。耀明说那可不行,我这一趟来,杀人不少了,这老太婆嘛,弄她个半死不活的,比弄死了更好。 还是拗不过耀明,当下达成协议,光绪下旨意,公派郁凤留学出洋,耀明搬了块石头,把慈禧太后砸了个高位截瘫,从此彻底老实,呆在颐和园里出不来了。耀明办完了这一应的啰嗦手续,手里挽着姑苏病人郁凤,一路轻飏上九霄,够奔欧罗巴去也。 到了欧洲,耀明和郁凤先到法兰西的里昂大学,旁听了两天。这里的大学都十分开放,游客可以随便进入教室听讲。对法兰西的语言,耀明懂得,在他的时代里,这法语也仅是一个小区的方言,同学们相处之中,互相都学习对方的语言,没有什么障碍的,倒是郁凤,根本听不懂老师叽哩呱啦地讲什么。 但也仅仅是听不懂说话,对老师讲授的内容,郁凤却能看得懂,她不须借助语言,仅从黑板上画的图形,箭头之类,就能懂得是什么,并且还做出了几道题。耀明服了,天才,真正的天才。 之后,又去了英国的剑桥和牛津,德国的莱比锡等大学。语言根本不是障碍,郁凤的天才令耀明瞠目结舌,也令郁凤自己感到吃惊。没想到啊,我居然这么聪明。是的,耀明对这点充分肯定,他想不管把郁凤放在哪里,都没问题。以她的聪明,学会一门外国语言,也不用很长时间的。 一圈转下来,郁凤决定在德国的莱比锡了。又是德国。耀明想,看来我跟德国是有缘分了。到了德国,就要找熟人,有了熟人才好办事嘛。要讲在德国的熟人,在李耀明,也不过就是瓦德西老爷子。这个八国联军的前统帅,在北京天津和耀明打过一阵交道,虽说那种交往方式并不友好,也谈不上有交情,可毕竟不是疏交,不是陌生人嘛。于是,李耀明就携带着相好的郁凤,找上瓦德西的门来。 瓦德西如今够惨。自从他率领八国联军,在中国吃了败仗,落荒而逃,滚蛋回老家,就被一向骄傲的德国人视为民族败类,地位一落千丈,落魄地回到老家,耕种着几十亩田地,过着虽不是穷困潦倒,也是无人问津的孤寂生活,与当年的联军总司令,判若云泥喽。 见到耀明,瓦德西一阵感慨,唏嘘了一番,拿出家乡慕尼黑的特产黑啤酒,要与耀明喝个痛快。耀明也来了劲,不管怎么说,和老瓦也不是生人了,就在他的庄园里摆开阵势,大喝二喝起来。 瓦德西太太,一个肥硕的普鲁士老太婆,也赶过来凑趣。瓦太太喝酒的本事,一点不在老瓦之下,她那喝酒的架式,把郁凤看呆了。这瓦太太若论占地面积,足足抵得上三个甚至四个郁凤,硕大的屁股,一下子就塞满了整个藤椅,那裸露的胳膊,比郁凤的大腿根都粗,两只水桶似的***以惊人的体积,高耸在前胸,像两座小山。整个人看上去就不像个人,倒像是个海绵制成的人偶,专供吸收这一扎又一扎啤酒之用。 瓦太太不懂中文,这就给了耀明极大的方便。耀明问瓦德西,怎么是这个瓦太太呀,那个赛金花呢,怎么没把她带回来。瓦德西看了耀明一眼,知道这小子是成心调理他,也不怀好意地问:啊,你也没把那个正宗的仙母带来嘛,这在你们中国,有句成语来着,叫做喜新厌旧。 瓦德西是用中文说的,老头子够坏,心说你小子也别得意,我太太听不懂中文,你这个新换的小媳妇可听得懂中文哩。耀明被老家伙整得一时语塞,郁凤却抢过了话头:对了,忘了告诉你,原来那个仙母有事,我呢,就替她来了。瓦德西问:替她来,这么方便吗?为什么你可以替她来。郁凤答道:原来那个仙母特别恨你们这些八国联军,我们家耀明怕把她带到这八国联军的老家来,她见什么砸什么,见什么摔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就说服了她,让她在家好好保养着。 噢?这倒是个新鲜事,听姑娘这话,你对我们联军是比较喜欢的喽?瓦德西登鼻子上脸。郁凤说:在中国,只有狗才喜欢八国联军。这下瓦德西不响了,他对中国人对动物的用法,略有所知,他知道,狗这种动物,是个极其复杂微妙的宠物。中国人比较喜欢养狗,却在意识上痛恨它。一种动物被人又爱又恨,实在难以理解。瓦德西听得出来,此时在郁凤嘴里出现的狗,是明显带有贬义的,甚至还带有敌意。 狗,不好吗?想请姑娘解释一下,这狗是种什么样的动物呢? 老头这话问得有点那个,郁凤本不想回答,但耀明的眼神分明是要求她给予回答。郁凤想了想道:狗是一种非常忠诚的动物,可以说,狗是人类的好朋友。但是,可能就是因为它和人类走得太近,所以就把一些属于动物本性的东西,毫无遮拦地暴露在人类的视野中。还是因为它和人类走的太近,朝夕相处,亲密无间,所以,这些属于动物本性的东西,常常被人拿来,和人类相比较。这一比之下,就突显出这种种品质的恶劣。比如狗仗人势,狗眼看人低,狗改不了吃屎,狗摇尾巴等等,和某种势利小人极端相似。而且,狗也十分低贱,人可以宠爱它,也可以随意宰杀它们,一个失宠的狗,就成了野狗,样子极其悲惨可怜,特别像那些被打败的侵略者。 得嘞,这话绕了一圈,又回到八国联军脑袋上,还是不如狗。瓦德西摇了摇头:不说了,看来我们在你们的国度里,落下千载骂名了。耀明说这不用说,肯定的。瓦德西感兴趣的,并不是他们在中国人心目中的形象,老头儿感冒的是耀明的神奇功力,他连连地摆手,表示要结束有关联军的话题,耀明也示意郁凤,不要再提什么狗啊狗了。 话题就转移到耀明身上,应老瓦之邀,耀明详细地向他讲解了地心能源的情况,这在郁凤,也是第一次听他讲说。之前的日子里,郁凤只是在填补着身体需要的空白,生理上对异性的强烈需求,使郁凤姑娘暂时把一切都放下了,她心目中的耀明,就是在茅房里那个英俊的男子,是她隔着窗户无数次偷窥的英俊小生,是那个令她一整夜都无法安睡的梦中情郎。 :。: 第四百六十三章:庄园小酌 一旦上了手,和梦中情郎如漆似胶了,岂有轻易松开的道理。耀明说她是天才,郁凤也不太懂,到底什么是天才,自己整天琢磨的那一套东西,究竟有什么用途。跟着他到了外国来,这才顿开茅塞,眼界立时就开阔了。今天听耀明讲述这地心能源之事,郁凤也大致听得懂,她边听边频频点头,她就认定这个男人是找对了。 瓦德西也听懂了:这么说,在你生活的那个时代里,已经完全淘汰了燃烧能源,也没车和船了,全部使用上了你们春风的天马行空?耀明说是这样的,地心能源比起现在正在使用的矿物化石能源来,有着无可比拟的优越性。特别是交通运输这一块,根本就是零消耗,瞬间抵达的。对了,这方面,你应该有体会。瓦德西说是的,从塘沽上船,也就一眨眼的功夫,我就回到了但泽港。 耀明的讲述和解释到此为止,有关寻找祖宗之事,他没有对这个老牌侵略者讲,侵略者嘛,总要有所提防。还真让耀明猜着了,这侵略者出身的老头子,立刻就嗅出了地心能源的军事价值,结合上他在中国挨打的经历,此时,这老头子不失时机地向耀明建议,想与耀明合作,组建一支新的联军,但这次不是打中国了,中国嘛,是耀明的祖国,不可以打了。瓦德西建议,由他本人出面,招集旧部,组成一支新联军,结合上耀明的地心能源,就可以做到打遍天下无敌手。 耀明说应该可以做到的。瓦德西继续说下去,他不愧是个统帅出身,胸中百万兵,腹中活地图。老头子一说到战略战术,就像上满了发条的玩具,想停都停不下来。按照老瓦的计划,联军组成后,先把欧洲各国统一了,也就是打服了,都归德意志帝国统治。然后以此为基地,向东进攻,战胜俄罗斯帝国。待到统一了俄国之后,这个世界基本就应该没有对手了。俄国疆域辽阔,资源丰富,而且人口也众多,把这么大一片地方奴役起来,就有了战争的充足资源。 占领俄国后,南下南亚次大陆,进攻印度,统一中国,再然后,就是越过太平洋,攻占美洲大陆了。 瓦德西嘴冒白沫,就着大口的啤酒,说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耀明听得不耐烦了:打住,打住。刚才怎么说的,不打中国,怎么说着说着,又把我们划进去了?瓦德西说:你那个祖国有什么好啊,那个朝廷简直没法提。耀明说这不是你应该管的事,你还是管好你的德国吧。瓦德西不服气:我们德国怎么了,我们有世界上最先进的军事工业,最先进的机器制造业,还有一支英勇善战的军队。我们德国优秀的日耳曼民族,理应是这个世界的统治者。 你拉倒吧。耀明忍不住了:我告诉你,老瓦,我比你晚生了三百年,你们德国那点光荣历史,我可是都看到了。就你刚才说的这套理论,再过三十年,德国就要出一个名叫希特勒的,他会把这套大日耳曼理论,发挥到极端,也从此引导德国走向灭亡。 这下瓦德西不响了:你是说,我刚才说的这个进军路线,在三十年后会有个德国人,把它变成现实吗?耀明点了点头:准确地说,是三十八年之后。在这之前,德国曾经在一次世界范围的大规模战争中,沦为战败国,受到各战胜国的打压和羞辱。那个名叫希特勒的奥地利人,就是利用了德国人的复仇心理,煽动起了举国上下的战争狂潮,发动了第二次世界范围的大规模战争的,并最终导致了亡国。 瓦德西不肯相信,频频地摇头。耀明知道,让一个侵略成性的人,在没挨打的前提下,就相信失败,是不太可能的。所以,耀明也不过多地对他说服教育,只是阐明了侵略必败的理论。瓦德西话锋一转,说希特勒如果失败,也情有可原,他还没有掌握你的先进能源技术嘛,现在,既然我们已经掌握了如此先进而巨大的能力,为什么不把它用在战争上,为什么空置不用呢。 耀明说,首先,我们的先进能源不是用来打人杀人的,其次,即使用在战场上,即使现在就统一了世界,也毫无用途,不会给人类带来福祉。现在世界的整体科技水平,尚处于启蒙阶段,有了先进能源,也不会用到造福上,倒是绝对不可避免地会被战争狂人用到造孽上。我们春风集团的先进能源,只有当人类走上大同社会之后,才具备了出世和应用的可行性。我带来的一点能源,也仅供我一个人消费,没了多余的可供野心家使用。 一句话,封了口。瓦德西连连摇头:太可惜了,多么宝贵的能力呀,抵得上无数个军团。耀明笑道:三句话不离本行嘛,你就知道军团,就知道占领与掠夺。我这次回到这个三百年前的世界,最大的感受就是人类之间的仇恨态度,如此之强烈,人们获得高质量生存条件的唯一手段,就是杀死别人,从别人手中夺取物资和土地。这么不正常的现象却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里都通行。太可怕了。 瓦德西说这没什么不正常的,达尔文的进化论,根本的一条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弱肉强食。所以,人类的任何一项科技进步,都是在第一时间被应用到了军事上,研究和制造先进高效的杀人工具,是任何一个国家第一位的事情,国之重器嘛。我们德国就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制造国。所以我们有理由自信是世界上最优等的民族。耀明不屑一顾:又来了,又来了,你是不是想让我搬一座山过来,把你们的克虏伯工厂砸进地里头去呀? 瓦德西立时就慌了神,连忙摆手:不要不要。他知道,眼前这位爷可是说的出做的出,也慢说是克虏伯,就是整个鲁尔工业区,也不够他一划拉的。 老瓦终于不做侵略梦了。话题就转到了耀明想要的方向上来。这次,耀明带着郁凤来找老瓦,其实有着鲜明的目的,那就是要在德国参观,并最终确定一所大学来上学。耀明毕竟是未来世界的人,即使是当世的人,对德国的情况,也不如老瓦熟悉嘛,所以,在当地找一个向导,还是蛮有必要的。待耀明终于说明了来意,瓦德西立时又骄傲起来,尽他所知,把德国的武器制造业,吹了个天花乱坠。 这个耀明服气,他的历史知识令他信服了瓦德西的这套说词。德国的武器就是好,德国造,曾是多少年的优质名牌代名词。耀明想的是,让郁凤到德国深造,是正确的选择,在正式开始学习之前,必要的参观会令眼界开阔,胸怀提升,把学习立马就上升到一个新高度。 这个不难。瓦德西拍胸脯打包票。虽然他只是个败军之将,在国内早已是威风扫地,可是,倒驴不倒加架,起码说,领着游客,参观个工厂,这点面子还是富富有余的。说起德国的军火工业,老瓦如数家珍,像展览祖辈留传下来的宝贝一般,先自在酒桌上,就夸夸其谈地摆了一通龙门阵。耀明和郁凤都承认,说了半天,这老爷子也只有这段话,说得还像个人话。 第二天,瓦德西就领着耀明郁凤到了他引为骄傲的鲁尔工业区,参观了为他支撑起腰杆子的克虏伯大炮,毛瑟步枪的生产车间。一进到这机声隆隆的生产车间,郁凤的眼就不够使用了。这里的每一件东西,在她的无数次想象中,早就存在了多少年,早就闪回过无数遍,想不到,这些冥冥中之物,现在就活生生地摆到了面前。不服就是不行。先进就是先进嘛。 郁凤手里摆弄着一杆步枪,也就不到两分钟时间,就把一支枪拆成了一堆零件,又在不到二分钟时间内,组装完毕。当时就把车间的老枪虫子看傻了眼。接着,枪虫子又给她拿来了一只手枪,这枪就是后来风行中国大地的驳壳枪。郁凤摆弄了一会,就哗哗地拆散了,又哗哗地组装起来。她拿起手枪的零件,比比划划地和那个枪虫子交流,嘴里不说话,两人却谈得十分热烈投机。在一旁的老瓦和耀明,都不得不佩服,这姑娘的天分就是高。 按照老瓦的日程安排,还要到但泽的造船厂去,那里是北洋水师诸多军舰的娘家。可是郁凤的脚就像被粘住一般,就是拔不动了,耀明也只得和老瓦先行离开,临走交代给那些枪虫子们,好好招待这位姑娘,她是大清国皇上派来的,有钱。说着,就给了他们一些钱。郁凤如鱼得水般地在工厂里忙活起来。她不甘心总是睁着眼看,看了不一会儿,就上了手。虫子们拿了钱,都争相教授她的操作要领,经过几个工作日,郁凤俨然就成了一个熟练的技术工人。 :。: 第四百六十四章:鲁尔奇遇 郁凤感觉太爽了,爽到足以和被耀明干的时候相媲美。这时,郁凤对自己才有了个比较清晰的认知,原来,在自己这具充满青春活力的躯体中,蕴藏着两股冲天的能量,一股就是需要耀明干她的那个劲儿,再一股,就是对摆弄这些铁家伙的需要。这些铁家伙们,在一般女孩子眼中,恐怕一点兴趣都激发不起来,可到了郁凤这儿,就成了宝贝,就像别的女孩子眼中的红粉,花布和首饰。 耀明也不好打断她,就在附近租了一套小房子住下来,瓦德西也就先回了他在慕尼黑的庄园。由此,开启了一段充满异国情调的,田园牧歌般的生活。白天,郁凤在车间里玩活痛快,晚上,耀明在郁凤身上玩命地痛快。两人都痛快得什么似的。 这一片工业区,也就是人类刚刚诞生的工业区,充满了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特色,粗糙,先进而原始。那些代表着世界工业制造最高水平,在落后国家的人们心目中奉为圣地的工厂,制造名牌的地方,也就是一排排的,只谈得上整齐的厂房。厂区严格按照功能划分,机器的驱动,更多地是靠蒸汽动力,车间里几乎听不到旁的声音,满满地都是锅驼机登登登的响声。 各种机床都有了。这是让郁凤最满意也最吃惊的。那些曾经在她手里,只在靠烧得通红才能敲打着改变形状的硬铁,在这些床子上,就像切土豆黄油一般,轻易地就做成了各种几何形状。郁凤在不到一周的时间内就学会了开各种车床,看三视图更是无师自通,拿起来就会。这些图,她都画过,只不过,是按照她一个人的理解画的,与这里的专业图纸相比较,郁凤就感觉出个人的渺小与局限来,也就越发地爱她的男人,那个引导她走出狭小的随园,来到这机械动力的广阔天地的李耀明。 耀明给郁凤当起了专职的男保姆。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收拾房间,买菜做饭。工业区相当粗糙原始,那还只是工业区。和进行着与国家命运紧密相连的军工企业相比,相伴而生的生活区,就更加显出粗糙和更加原始来。这一片生活区,显然没有经过认真的规划设计,它们原本是一片职工的单身宿舍,与厂房同时建起的。后来,随着工人的资历日益增长,原本的单身汉就娶了媳妇,带了家属,就在这一片随意建起的单身宿舍之上,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个崭新的生活区来。 先天的不足,无时无刻不在困扰着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主要是空间的狭窄,有许多家庭是与别人合伙,共占着一个单间,在原来狭小的宿舍中间,挂一道布帘,就算是两个家庭了。这就等于同处一室,放个屁两家一起闻,床上战斗的叫喊声,更是混杂在一起,人人对别人的老婆,都充满了向往,除了听声音,也少不了亲身实践实践她。 生活区里没有生活设施,所有的人都在一个巨大的厕所里如厕,所有的生活用水,都要到厂区的一个自来水龙头去接,所有的生活污水,以及夜间的排放液体,都随便泼洒在房前屋后的空地上,所有生活垃圾都随意地找地方,立起一个个山头。这里的墙壁是乌黑的,无处不留下被煤烟熏烤过,被油烟油透并起了厚厚黑色污垢。一切都充满了生活气息,这气息的直接嗅觉感受,就是污水和尿臊味。一踏进生活区,你就被这股气味熏陶包围着,想躲也没法躲。 耀明和郁凤,就住在这么一个环境中。他们也是和一家德国工人家庭,合住了一间屋子。这家德国工人,两口子都是职工,双职工家庭,结婚已经有几年了,新鲜劲比耀明郁凤差了些,所以,晚上,总是他们在听郁凤大呼小叫地叫床。白天,这位名叫施泰因的八级钳工,就是郁凤在车间里的师傅,施泰因太太也在这个车间里。干活的间隙,他们就拿晚上的尖叫声,和郁凤打趣。 一间屋子里住着两个家庭,四口人,只有耀明一个闲人,所以耀明就事实上负责起了全部的后勤工作,他要给这三个上班的人做饭,还要给他们洗衣服。每天的活计也不轻省,够他折腾的。开始时,耀明甚至比较得意,这种生活体验,他还从来没有过。特别是和别人同住一室,偶尔也能听到施泰因两口子激战,确实是全新的体验哟。 可是这种新鲜感,不到两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本由于拥挤肮脏导致的不适,一分分地增加,直到忍无可忍。耀明就找到厂长,一个白胡子老头,说生活区的条件太差了,要改善。老厂长像看怪物一般,着着这个来自东方,而不是来自天外的人。其实,耀明就是来自天外的人,而且具有着来自天外的能量。耀明说你只要答应改善就行,我可以义务出工出设备。 厂长看耀明的眼神更加奇怪了。他无论如何也搞不明白,这个东方来的小伙子,怎么就敢夸下如此的海口。耀明说我是清朝皇帝派来的,带来了相当的可能性,您不必怀疑。厂长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说好吧,改善的方案,厂里早就做过几个,只是因为没有钱,就一直搁置着。说着,就从身后的文件柜里拿出了几个文件包,里面满满都是画的图纸之类。耀明简单翻了一下,觉得过于繁琐,不好理解,就说我也不是想改善全厂生活区的质量,我的意思是说,我只想改善我自己的生活质量,我出钱给厂里建一座楼,我先住着,等我不住了,就归厂里所有,您看怎么样。 厂长说你既然这么有钱,不妨也帮助我们做一点好事嘛。耀明想了想道:也行,就把上下水道和公共厕所整治一下吧,这个简单。厂长说好的。厂里的工人就可以办这件事。 事情就这么达成了协议。按照约定,厂里把远离原生活区的一块绿草如茵的半坡地,划给耀明,厂长给出了一个图样,说要建成这样的别墅形式,等耀明走后,归他所有。耀明说别墅是可以,不过不用图纸了,我这里有现成的。说着,就从巴伐利亚的山区,弄过来一套,比别墅规模大得多,倒像是个城堡,高高的尖顶,古色古香的建筑格局。 当下就把厂长看得直了眼,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耀明也不和他多解释。耀明也不知道这处房产是谁的,只是看着合适就搬了过来。估计迟早有一天,房主会找上门来。不过耀明心里有底,等不到那一天,他和郁凤就走了,把一切啰嗦事留给这位贪心的厂长去善后吧。 倒是生活区的改水改厕,不是一蹴而就,需要真的动手干。耀明给了厂长一笔钱,厂长见钱眼开,很高兴地布置了全厂规模的义务劳动,明天停工一天,全体职工到生活区义务劳动,改水改厕。 这是件好事哩,工人们早就盼着有这么一天,这些机械虫子们,要说摆弄几根水管,就像老虎吃蚂蚱,小菜一盘嘛。 这是在小屋的最后一晚了。在一起挤住了这么长时间,耀明郁凤和施泰因夫妇都有些恋恋不舍,当晚就在一起喝酒告别。德国人是很能喝酒的,也能唱歌。施泰因夫妇是热心肠,坚持要自己出钱请客。耀明拗不过他们,只得依从。狭窄的宿舍里,用简陋的椅子桌子拼凑起来的餐桌,四个人蹲在地上,唱得喝得也十分尽兴。 正在热闹着,从外面传来敲门声,施泰因先生高喝一声,来吧,进来。随着他的喊声,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耀明一见此人,顿觉眼前一亮:哇,这个人好生的面熟。这是一位有着经典德国面孔的少年,地道的英俊少年。五官舒朗,英气逼人,耀明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但确信这是个熟人。 少年手里提着一个大篮子,里面装着些土特产之类的东西,显然是从位于农村的老家来的。施泰因先生介绍:这是我的外甥,隆美尔。隆美尔,过来叫舅舅。施泰因先生拉着隆美尔,客客气气地和耀明寒喧。却见耀明呆立在地板上,一动也不会动了。 天哪,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隆美尔。我说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隆美尔在舅舅施泰因先生的引导下,恭恭敬敬地给耀明躹了一躬。又说了些礼节上的话,耀明方才清醒过来。他拉着隆美尔的手,把个英俊少年左右端详,看得隆美尔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真是隆美尔,埃尔温隆美尔? 是的,舅舅。隆美尔彬彬有礼地回答,言语间无不显示出一股英武而有教养的素质。 :。: 第四百六十五章:精工制作 罢了罢了。耀明想,这穿越就是好,不仅能看到一大堆不想见的人,像什么光绪慈禧之类,还能见到心中的偶像,而且是他的少年时代。有几个人能享受到如此殊遇呢。从打隆美尔一进屋,耀明整个人就变了样,那眼神中透露出不可掩饰的崇拜之情,旁的人几乎就不在他视野中了。对耀明的这种变化,郁凤不理解,施泰因夫妇更不理解。他们不知道,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耀明也看出了大家的疑惑,就说,这些嘛,三言两语也和你们讲不清,总之一句话,这隆美尔,将来就是整个世界都崇敬的军神。 隆美尔也被耀明的话闹懵了:舅舅,您不必这样鼓励我,我认为您有些言过其实了。耀明说一点都不为过,你过来看看。说着,耀明打开了自己的掌心屏,从里面搜索出有关隆美尔的词条。几个人凑过去仔细观看,哇,还真不得了,又是军事著作,又是辉煌战绩,又是反纳粹英雄,看得隆美尔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这个人,真的是我吗? 看到隆美尔最后的结局,大家都哑然了。辉煌固然是辉煌,战神形象也是完美无缺,可最后还是被希特勒赐死,也够悲惨的。耀明说这是原来的历史,你放心,有我在,我一定要改变这段历史,让你这尊战神,永垂不朽。 对此,隆美尔表示出淡然的欣赏。耀明一看,就不得不佩服:这就是隆美尔嘛,不是隆美尔,别人谁能有如此的淡定从容。 第二天的义务劳动,耀明和隆美尔都参加了。他们俩在一起挖地沟,埋设管道。劳动中,耀明给隆美尔讲了许多隆美尔的故事,说几百年来,隆美尔就被人们推崇着,这些推崇他的人,都超越了意识形态的界限,有的是他的同路人,有的是他的敌人,他们都一律崇拜隆美尔。 对于来自大人的夸奖,隆美尔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只在面部给予适当的配合微笑。 改水改厕,半天完成。下午,耀明就要搬家了。因了隆美尔,耀明对施泰因夫妇好感倍增,就邀请他们一起,搬到新的别墅里去住。施泰因夫妇当然是求之不得了,高高兴兴地就和他们一起搬家了。住进新家后,就宽敞明亮了不知多少倍,耀明想不能再耍码头了,就搜索着看原来那处房基,果然见一伙子人,大呼小叫地乱作一团。耀明哈哈一笑,心里说这家人也够倒霉,凭白无故的,把家给弄丢了。耀明也不现身,从他的存货里,拎出一袋子金银来,扔到了他们面前。从掌心屏上,就见这家人由惊转喜,抱着钱袋子,也是高高兴兴地走了。接着,耀明又找到厂长,给了他一笔钱,说这别墅不给厂长了,给施泰因一家了,厂长说也好也好,给他就是了。 一个英俊少年的出现,瞬间就改变了好几家人的命运。在耀明的要求之下,隆美尔多住了好几天。这几天,耀明是寸步不离隆美尔,恨不得把这个偶像看到眼睛里边去。令耀明不解的是,这个未来的战神,对武器却不是多么地感兴趣。隆美尔倒是更喜欢看书,对耀明这种反常的,近乎巴结的态度,少年隆美尔先是感到不可理解,后来就分明表现出厌烦来。耀明也知道,辉煌是未来的事,对一个少年来讲,重要的是为将来打下坚实的基础。现在就和他大谈特谈将来的成功,是相当不合时宜的。所以,耀明也就不再过多地打扰他。 此时的耀明,想起了母亲金凤经常提及的,在租住围屋的岁月。那时,父亲李春被人陷害,丢了总裁职务,到车站码头扛包打工,挣钱养活着母亲和自己。那时自己正在吃奶,母亲金凤放下贵夫人的架子,挽起袖子下厨房,天天为父亲操劳着一天的三顿饭。变身成为一个地道的煮饭婆,温馨的家庭妇女。那是一段艰苦而充满人情气味的日子,是母亲一生中最值得回忆的时光。是母亲的贤良品质,最终成就了父亲的伟业。 眼下,耀明也想以自己的牺牲来成就郁凤。郁凤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她的前途和作为,将在相当程度上影响到历史进程,这是毫无疑问的。历史是由大多数人共同创造,但谁也不能否认,在关键时刻,关键节点上,个人的作用往往是四两拨千斤,无可替代。 当然,这只是耀明为自己找的借口,之一。耀明有点不想走了,特别是不想现在不走。按照他的原计划,在确认了第二十辈祖宗之后,就应该穿越回去。耀明不可能也不可以在二十世纪初的这个时代,无休止地呆下去。那样,他所承担的传承大业,就无法完成。父亲的年纪不算小了,而且,这传承的事业,到现在也只能说八字还没有一撇。 根据耀明的推算,自己那个关键性的第十八辈祖宗,起码要在二十多年后,才能降生到这个世界上来。现在的进度是,第二十辈祖宗已经找到,并且完婚,正在加紧制造第十九辈祖宗。这也是耀明有借口赖着不走的原因之一。他想,必须确认祖奶奶怀孕之后,才能离开。不然,就是只栽了花,没见到果,并没有取得实质性的收获。这是个能摆上台面的理由。那个不好说出口的理由,就是他和郁凤太和谐了。有比较才有鉴别,郁凤比起义和团搭配给自己的翠英来,强过不止多少倍。同样是女人,为什么感受上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所以耀明不想就走,与其说是在等祖奶奶怀孕,不如说,在耀明的期待中,也盼望着郁凤给他生出个大胖儿子来,才算了却一桩心愿。耀明知道,他这么做,并不太合适,那些在未来世界里,眼巴巴地等着他消息的亲人们,已经等了一年喽,还要他们再等一年吗? 是的,难道就不能让他们再等一年吗?耀明想,我已经卓有成效地开展了寻找祖宗的事,已经找到了,并且,祖宗正在我的指导下,努力耕耘,努力播种,这就是成绩嘛。要说着急,我更着急。我恨不得让这第二十辈祖宗,三天就生出第十九辈来,这个十九辈,又三天就生出十八辈来。然后,我把血液输给他,得嘞,完事大吉,我就穿越回去,理直气壮地从父亲手中,接过总裁大印。就像华夏老话所说:我也想今天晚上打个冲锋,明天一早就把敌人的八百万军队全部消灭。但是不行啊。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敌人要一个一个地消灭,光会着急是不能把敌人急死的,倒是可能把自己急死。 如此这般地劝说了一番,耀明打定主意,呆下去,安心地呆下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们着急我更着急,最后急不急的,还是得我说了算。 搬家后,耀明的派头立马就大起来。他已经在施泰因夫妇面前露了底,也没必要继续装蒜了。开始的几天,他都是从市里叫了现成的面包快餐过来,后来索性就请了两位厨师,给他们专职做饭。耀明已经习惯的饭来张口的生活,让他亲自下厨,还不如杀了他。施泰因夫妇也自感交上了狗屎运,生活一下子就打着跟头往上翻了几个滚儿,他们也不多问,德国人的严谨,令他们不热中于打听别人的隐私。施泰因先生有一个信条,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李先生如此厚待自己一家,必是有求于自己。从李太太身上,施泰因先生看懂了这一点。所以,这个技术虫子,便发挥特长,对李太太倾其所有,悉心指教。 首先,语言就不再是障碍了。郁凤的学习进度相当快,初步的会话只用了不到半个月,就已粗通。郁凤学语言,是结合着技术一起学,那些技术,她基本上自己就能看得懂,在这个基础上,再加上只言片语,就完全理解了。这也促进了语言学习的高效率,事半功倍。 这天,施泰因先生给了郁凤一根圆钢:限你半天工作日,给我抠出一把手枪来。 哇,这是一道考核题。郁凤明白,施泰因先生是要给自己的学习做个小结了。她答应一声,就动起手来。施泰因一副师傅的架子,搬了把破椅子坐在一边看着,一言不发,全然是考官的派头。郁凤则全力以赴,也是如鱼得水一般,在这么一流的工装设备条件下,左右逢源,顺风顺水,只用了两个多小时,就做出了一把毛瑟手枪来。当场装上子弹,试了一梭子,合格。 哗,全车间的人都为郁凤鼓掌。这是件很有纪念意义的产品,厂长大手一挥,在枪上刻下了一段纪念性文字,送给郁凤做礼物。 回到家里,郁凤就不想要这把枪了。她喜欢机械,爱好制造,却对武器不感兴趣。耀明说把枪送给隆美尔吧。郁凤说也行。可是隆美尔也不想要这把枪。这倒奇怪了,一个制造天才,一个军事天才,却对武器一律不感冒。耀明就把那枪存放在一边。 :。: 第四百六十六章:英伦之雾 小隆美尔要走了,耀明想帮助他,就问他想要什么,隆美尔说不要什么,家里并不是很穷困。耀明说我还是要送给你一些东西,不为别的,你想看的书,想上的学,总是要有条件才行。隆美尔不说什么,耀明就给了他一些钱。钱是最好的东西,隆美尔也不推辞,就收下了。 隆美尔走后,郁凤在枪厂的学习也就接近了尾声,或者说,郁凤已经明显地感到,在这一方天地里,可学的东西不算太多了。当然,如果从制造工艺水平和熟练程度上,她离施泰因先生他们,还有相当的距离。这点距离是可以用时间磨平的,不必要耗在这里。郁凤的心大了,也野了许多。 临别,施泰因先生赠送给郁凤一整套钳工工具,厂长也凑热闹地送给她一套机床,林林总总地也摆了一地。好在耀明有搬运特质,就把它们空运到苏州,交给郁青保存起来。 从鲁尔工业区出来,耀明和郁凤又参观了捷克的轻武器制造基地,参观了英国的海洋轮船船坞,大开眼界。这时,郁凤对理论的渴望就开始冒出头来。在德国的学徒实践,动手已有了长足进展,要从根本上提高,从工匠到大师,还必须提高理论水平。于是就在牛津大学定居下来。 这里的生活环境,比鲁尔工业区强太多,大学毕竟是大学,即使是初期的原始的大学,也是大学。在距离学校不太远的地方,他们租了一套房子。英国的住房条件,世界一流,宽敞舒适,是所有小洋楼的祖宗。在这里,耀明没有继续雇用厨师,那样太过招摇了点,不像一个学生应有的消费水平。 对英国语言,耀明极其熟练。在他上学时,对这门方言掌握得很好,在遥远的过去,也就是耀明所处的现在,英语曾经是一门世界流行的用语,是各种不同语种的人们,互相交流的媒介,不管你的母语是什么,都要学会英语。这个习惯一直延续了很久,直到在二十一世纪末,被汉语所取代。 在课堂上学习,不比在车间。没有那么多肢体语言和实物参照,主要的交流方式就是语言。所以,耀明就得跟着郁凤一块去上课,在她耳边小声地作实时快译。回了家,上了床,也结合着一切动作继续教学。郁凤的学习,也别有一副套路。耀明亲眼看到郁凤手里拿着那么厚厚的一摞书,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公式,符号,箭头什么的,这些古老的知识,耀明他们都不曾系统地学习过。知识到了耀明的时代,已经相当简化。用什么就学什么,而不像古人这样,张网捕鱼一般,有什么学什么,一辈子的大好时光,都消耗在学校里了。 不过郁凤倒不像个书奴。每天晚上,郁凤都要先和耀明战斗一番。然后,打发着耀明睡下,她又穿衣起来,抱着那些比砖头还厚的书,啃起来。耀明也就纳闷了,郁凤明明连起码的英语会话都没掌握,何以就看得懂那些学术专著呢。但事实是郁凤真看得懂,而且,郁凤理解问题的速度是十分惊人的,一大本专著,她用两个晚上就能消灭掉。 郁凤说过她的读书方法。她不是在学习,而是在沿用在随园时自己的一套创造。在随园的西厢房里,郁凤就有自己的一套符号公式,只不过那不是通用的,是土闹,现在换成洋的了,郁凤也不管这些东西念什么,她过目不忘,看一遍就记住,做一遍就理解,其快速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 这样,经过两个月后,郁凤的英语会话基本过关,能用外国话和外国人交流了,她的学业也突飞猛进,用两个月完成了大学的全部课程。整个牛津都被这个东方女性震了。现在耀明再陪她到学校去,更多地是见到郁凤在讲台上,和老师口若悬河地交谈争辩,在黑板上刷刷地写,那些东西,耀明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到了第三个月份上,郁凤就拿到了牛津大学的毕业证。同时,她的肚子也里有了耀明的孩子,已经闹得十分厉害了。耀明想带她回老家保胎,郁凤不肯走,她说老家有什么好啊,一堆没有共同语言的人,还是呆在这里更好。大学毕业了,还有别的可做嘛。 在毕业仪式上,牛津的校长颁给郁凤一项特别奖,这个奖的基金是牛津的一位前校友捐赠的,用来奖励牛津学业优异的学弟学妹们,用这个捐赠人的姓名命名。奖金不多,一万英磅。却是本校所有学子们心目中最高的奖赏,殊荣之类。郁凤拿了这个奖,就十分高兴地请耀明吃了一顿正宗的西餐。 耀明吃得不高兴,拿一份用别人名字命名的奖金,也值得高兴吗。耀明突发奇想道:要是用你的名字命名一份奖金,你说好不好。郁凤扑的一声笑出来:我算个什么呀,有什么资格命名奖学金哩。耀明说不止是奖学金,是在科学界设立一份大奖,就叫郁凤奖金。郁凤又笑了,说不太可能。这里的人们对东方人都相当排斥,别说用你的名字命名了,就是这份奖金,给得也十分勉强。若不是我的学业成绩,确实无人可比,是不会这么顺利的。 耀明说我不信,用谁的名字命名,一要看他的贡献,二要看他有没有钱,如果这两样都有了,还有什么不可以的。郁凤想了想说,道理是这样的,可我们又不是英国人,恐怕不行。耀明说我看行。 第二天,耀明就找到校长,商议投资设立奖金的事。校长想了想,还是不答应。校长说得也很客气:是的,在牛津的历史上,的确没有一个学生,可以在两个月之内,出色地完成学业。郁凤小姐确实是天才,却也只能是个例,不值得推广和效仿。我们不能期望普通资质的学生,也像郁凤小姐那样,以神速完成学业的,她不适合做大众的榜样。耀明说那我们投了资也不行吗? 不行。 校长的回答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耀明第一次尝到了傻眼的滋味,他那战无不胜的金钱武器,第一次失灵了。 回到家,耀明闷闷不乐,郁凤说算了吧,我们又不是来这里扬名的,把他们的知识学到手就行了。但耀明不肯服输,说在我的历史上,还没有办不成的事,我连皇帝都是随便见随便呼来唤去的,怎么就连个破校长都摆不平哩。 这句话倒提醒了郁凤,她说就是的,要不然,你就找他们英国的皇帝去说,比跟这个老顽固校长要强得多,让皇帝设这个奖。耀明眼前就是一亮,觉得这个主意值得试试。 这天夜里,耀明和郁凤就反复地盘算着,如何去白金汉宫见英王。依据在中国见光绪的经验,耀明知道,要有求于人,光靠央求是没用的,要让这个被求的人知道你的作用,或知道你的厉害才好说话。郁凤说那就用你的招数,教训教训他们,耀明说是这样,我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两人的思路就沿着如何教训教训,展开来去。 第二天,耀明和郁凤都换上了好衣服,要见皇帝嘛,总是件不好随便的事,何况,他们要见了是外国的皇帝,本身就代表着中国,不仅是个人的行为了,当然要隆重一点。耀明好办,他在未来世界里,穿的就是西服革履,这种发源自西方的服装,确实好看实用。西服穿在耀明身上,就像老兵身上的军装,十分得体。郁凤就不同了。郁凤一直穿着中式服装,典型的清朝女子打扮,为了见英王,也换上了贵妇人型的巨大下摆的裙子,歪戴着小礼帽,镂空的白手套,像出席舞会宴会的架式。 一切都收拾好了,耀明打开掌心屏,观察白金汉宫的动静。见那个维多利亚女王,还没起床,正在赖在床上发号施令。首相索尔斯伯里伯爵也无奈地候在宫门口,正百无聊赖地观看皇家卫队换岗。 时间正好。耀明想了想,就把皇宫内外所有的卫士佣人等等,都实施了地心引力暂缺,一下子就弄上了半天空。女王大惊,眼见着左右的侍卫仆人,瞬间消失,急得她也顾不上体统,光着一双皱纹堆垒的脚丫子,就从她的牙床上跳了下来,口中大喊来人,来人。 是的,大人物嘛,大就大在她是人上人,一句来人,充分体现了她的地位,权势。什么事情都可以把别人叫过来,然后把自己的意志变成别人的行动,这就是权力。人一旦有了这个东西,立马就牛某起来,就不肯听别人的意见,就看不起任何人。可是,耀明一下子就把她身边所有的人都弄没了,现在,这个威风八面的女王,成了不折不扣的光杆司令,说话不灵,放屁不响,完全彻底地被架空了。 :。: 第四百六十七章:城下之盟 这就叫釜底抽薪,掐住脖子再谈条件,耀明瞬间就占据了主动。 白金汉宫好大一片哩,女王一个老婆子,嗓音的分贝也有限,况且,她也没习惯于大声呼喊,跳着脚来人了半天,没有一句回应,老太婆也就没了脾气,一个人回到寝宫,在没人服侍的情况下,开始穿衣服了。 这个过程,耀明懒得去看,把监控的任务交给了郁凤。看女人换衣服,本是世界上一切男人都爱好的,但也分看的是哪个年龄阶段。大概极少有男人,对一个垂暮之年的老女人换衣服,也会感兴趣。耀明躲开不看,不是出于礼貌。 好了。郁凤道。 那就走。耀明说。说罢,二人就飞进了白金汉宫。毕竟是英国的皇宫,气派非凡哩。宫门外,皇家卫队那威仪繁复的换岗仪式,还在无休止地进行,却不知,他们要保护的国王,已经事实上处于了被绑架的状态。 维多利亚女王正在以她最快的速度,向宫门奔去。她不明白突然间发生了什么事,那些随侍左右的人们,都死到哪里去了。她只能自己当传令兵,到宫外调集人马了。刚跑上那华丽无比的回廊,就被耀明和郁凤拦住了:女王陛下,请留步。女王定睛一看,只见面前站着两个彬彬有礼的东方青年。 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他们两个,而且,从那男青年的表情上,分明可以看到一股得意的充满挑衅意味的神气。女王不是一般人等,她马上就明白,这两个人,就是这场变故的始作俑者。女王不愧是女王,她的王者之气,不是一天半天养成的。维多利亚时代,大约是英国历史上最为辉煌的时代。她的辉煌也不过是侵略的地方,占领的土地,奴役的人民最多罢了,大英帝国,在这个时代成了日不落帝国,殖民地遍及全世界,把无数根吸血管插到别的国家,供养着区区三岛,能不富吗,能不牛吗。 女王来了个急刹车,站住了,也就是按耀明的要求,留步了。你们是什么人?女王的问话相当威严,她能在瞬间就恢复王者之风,这的确令耀明叹服,这就是所谓的习惯成自然吧。耀明说我们只是普通的人,我们来找女王陛下,有一事相商,还望陛下提供方便。女王立时就来了精神,啊,闹了半天,也是来求我呀,这就要看我愿意不愿意了。说吧,有什么事找我。 耀明看了看女王这副不屑一顾的表情,心想还欠火候,就不徐不急地说:在禀告之前,我想先向女王陛下介绍一下我们自己。女王瞟了他们一眼,意思是你说。耀明先弓腰指向郁凤:这位女士是我的太太,郁凤小姐。她是数理天才,刚刚用两个月时间,在贵国牛津大学取得学士学位。女王虽竭力作出傲慢,却也不由地动容了一下,鼻子里哼了一声:是吗,这倒也值得夸耀一番。 至于我本人,想必女王陛下已有所耳闻。贵国前不久,从中国撤退回国一批士兵,即为本人一力所为。 这下女王再也不能淡定了,她睁大眼睛,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年轻人。是的,她派出的部队,在中国出人意料地被打得满地找牙,最后被剥得精光,统统弄回国来,一时传为丑闻。为了掩盖事实,女王下了死命令,一定封锁消息,并把这批倒霉的联军士兵,悉数发配到马达加斯加荒岛上去。据汇报,女王得知,她的军队之所以有此一劫,是因为出现了一个奇人,他的招数了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在联军还没有完全闹明白是怎么回事之时,就稀里糊涂地被打败了,又装上船扔了回来。 女王定了定神,她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本来嘛,你本事再大,也不过是个东方劣等民族的人,我,大英帝国国王,岂能在你面前表现出畏惧,连好奇都不配哩。女王淡定了,用淡定的声音道:是吗,听说你很有点邪门歪道的本事。耀明说是的,我的确有点本事,今天前来,就是想在女王陛下面前卖弄一二。 耀明是在回廊上截住女王的,现在,他们就站在高高的回廊之上,朝下看,是白金汉宫修剪整齐的绿荫园地,正好是个表演的好去处。 请便。女王说道,她知道,这个年轻人是想震慑她一下,不知道这个传说中的奇怪之人,会拿出什么花样来卖弄。正想着,就觉天空一暗,似有大片乌云飞过,抬眼看时,哇,就见那座伦敦标志的大笨钟,连同塔楼一起,已飞到眼前,稳稳地降落在草坪上。 这不会有假了,女王有点傻眼,看着眼前这独一无二的大笨钟,她不能不相信,这个年轻的东方人,确实掌握了无比神奇的力量,若说他可以瞬间摧毁一个国家的军队,也毫无夸张的。 耀明不做声了,他静静地期待着女王态度的根本转变,否则,就再给她表演一个节目。果然,女王这人,也不愧是人中之杰,她很知进退,很懂得因时制宜,因地制宜,与时俱进,看人下菜碟。面前这人来者不善,且能量无限,当务之急,是要息事宁人,安抚为上策。这些细微的思想变化,无不映射在女王陛下那张苍老的面孔之上,被善于察颜观色的耀明看得清清楚楚。 这里不是讲话之所。 女王撂下这么一句,就径直朝里走去。耀明也不计较,这老太太也够牛,让步也让得这么牛,投降也投得这么大气,倒驴不倒架嘛。跟着女王走了一大段路,才进到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里。这里摆放着满堂金光闪闪的桌椅板凳,是个谈事情的所在。女王当仁不让地挑了个显要的座位,一屁股就坐了上去。耀明也不示弱,纵身一跳,坐到了桌子上,反正我就要比你高那么一点。 话入正题,耀明简要地向女王提出了设立郁凤奖金的要求,以皇家名义的。一提到皇家,女王又来劲了:皇家的名义可不是轻易许人的,特别是东方人。耀明不理她,打开掌心屏就摆弄起来,顿时,满屋的桌子椅子茶壶茶碗都飞了起来,又乒乒乓乓地摔了一地。女王皱了皱眉道:好了,就按你的办。顿时,那些摔碎了的家伙们,像得到命令一般,排好队,从大厅的窗户里飞了出去。 女王叹了口气:你这年轻人,也特别地不知深浅。你既然掌握了如此不可思议的能力,又何必为了一个奖金争来争去哩。依我的建议,我们不妨扩展一下合作领域,我相信,有我们大英帝国现有的实力,加上你的神功,征服世界也只在片刻之间。 又来了,又一个瓦德西,看来侵略者的本性,改也难。 耀明微笑道:不,我只要设立这个奖金,不想扩展合作。女王道:这就太可惜了,你要知道,在你面前可谓前程似锦,不可限量啊。耀明说那只是你们的习惯看法,在我看来,物质的诱惑和占有,并不是人类最高层次的追求,况且,依靠掠夺而积聚起来的财富,迟早要归还原来的主人,凭借侵略夺取的土地,终有一天也会重新获得独立和自由,这都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都是被历史证明了的。 那么好吧,请你谈谈,你设立这个奖项,准备出资几何。 耀明说,我没有什么钱,不过,作为奖项的设立者,我们也不会蹦子不出的,这样,我就用贵国交给我太太的一万英磅,作为出资的最高限额。 女王一听就大摇其头:不行不行,区区一万英磅,也敢拿出来设立奖金,你也太富于幽默感了吧。 耀明说:我是说我个人仅出此限额。并没有说你们就分文不出。 女王惊诧道:怎么,难道以你太太的名义设立奖金,还要我们大英帝国出资吗。 耀明说:这有什么不可以吗。你们从我们中国拿走了多少财富,这还用得着我给你算一笔账不成。远的不说,就在这大英博物馆里,阵列着我们多少珍宝,你能数得清吗。未必这一件东西,被你们抢夺过来,放在这里就变成你们的了。女王强词夺理道那都是历史上的事情了。耀明说我也不想和你纠缠历史,但也我不能保证,哪天我一不高兴,就把你这白金汉宫也搬到我们中国去。 这上招真好使,女王的态度马上就不嚣张了。她想了想说:好吧,我从个人存款中拨付一百万英磅,这总可以了吧。耀明和郁凤交换了一下眼色,点头同意:既然如此,就有劳女王陛下了。 这时,耀明才有了心情,细细打量面前这位久闻大名的女王。耀明是从钱上认识这位女王的,女王的侧像被铸造在金币之上,是耀明收藏的重要部分。现在的女王,比起造币的时候,老了许多,但外轮廓线却没有大变。 :。: 第四百六十八章:茁壮成长 临走,郁凤还想参观一下皇宫,女王显然没有心情,到了院子里,见那个硕大的塔楼,还矗立在草坪上,就面露难色,以目示耀明。耀明就动了动手,就见塔楼飘然而起,瞬间飞离了皇宫。而刚才消失的那些宫中的人们,也整齐划一地降落到刚刚腾空的草坪上,一切来的那么自然。女王恢复了王者威严,命令两个侍者负责充当向导,引着耀明郁凤参观白金汉宫去了。 从皇宫回来,郁凤就软了。她责怪耀明,不该就这么轻信了女王的话,她口头应答了,可事后反悔怎么办。郁凤还责怪耀明,不该这么早就把宫人放回来,万一他们把我们包围起来怎么办。耀明笑了:你还有所不知,我就是要给她个反悔的机会,她要是不反悔,老老实实按协议办,还好说,如果真想给我来个出尔反尔,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果然,女王话符前言,都按协议办了。回来后的第三天,郁凤和耀明就被通知,前往皇家科学院签署一系列的文件。随着这些文件的生效,一项以郁凤命名的奖金诞生了。每年总的奖金数额为五万英磅。耀明不满意,又软硬兼施了一番,迫使追加了基金,年度奖金达到百万英磅。耀明这才罢休。 郁凤奖金的设立,使郁凤立刻就是成了名人。人们不明白,百思不得其解,这么一个东方小女子,何以成就了这么一番大业,以她的名字设立当前最隆重的奖金,在世界范围也是数得着的新闻。郁凤和耀明住的这个小区,也就繁忙起来。一拨又一拨的新闻记者前来采访,一拨又一拨的学者学子前来拜访,搅得郁凤再也没办法安静下来作学问了。而且,郁凤的妊娠反应又相当激烈,被这些人一搅和,更是惶惶不可终日。耀明想,搬家是一定要搬了。只等到第一笔奖金发出,就走。 在耀明的安排下,郁凤退了二线,由耀明负责接待一应的来访之人。在耀明的授意下,郁凤被包装成一个旷古未有的天才,几百年才出一个,几千年才出一个的。这不是空穴来风,有牛津的学业档案为证,不由你不信。 牛津大学里郁凤上过课的课堂,也成了参观的景点,郁凤使用过的那些课桌椅,黑板粉笔之类,也都进了玻璃罩子,成了陈列品。 在一片喧嚣声中,首届郁凤奖金颁奖仪式,开幕了。操办这一类的事务,耀明并不陌生。从小,耀明就跟着姑父韦子鼓捣这个,韦子把个中的真谛,悉数传授给耀明。在众位子侄中,韦子有些偏爱耀明,这不仅因为耀明是金凤所生,更因为耀明为人相对平和。耀明的张狂,多半是被金凤煽动起来的,是金凤喋喋不休地在耀明耳边灌输所谓的正统正宗论,从小就把耀明的特权思想培养起来,这才导致了耀明与众位兄弟姐妹的天然矛盾。其实,就耀明个人的性格而言,是很随和的。 在韦子传授给耀明的真经里,有一条就是要敢于把黑的说成白的。比如这次设立奖项,在耀明的坚持下,完全说成了是英国方面发现了奇才,费尽口舌,千呼万唤邀请郁凤来设置这个奖的。郁凤本来就不想出这个风头,可是为了激励后来学子,为了世界科学事业的发展,就勉为其难应承了下来。而且是倾其所有,把祖宗八代的财产都捐献出来。总之,人格高大,资金雄厚,实力超群。没的说了,绝对的偶像,几千年才能出一个。 按照这个主旨,首奖仪式的所有发言,标语和广告海报,都必须使用统一的口径,耀明特意找过一次组委会主任,一个英国的老学究,软硬兼施地下了一番功夫。老头被吓怕了,不知道这是何方神圣,在耀明表演的小节目面前,只有哆嗦不止的份儿了。耀明抓住了这个纲,就放心大胆了。 说起来也真够难的。耀明这次穿越回来,不让带一个帮手。如果可以的话,耀明是一定要带上几个亲信的。在那边,颇有几个跟屁虫,整天围绕在耀明左右,唯马首是瞻。如果把这帮哥们带来,不知要省去耀明多少闲事。 耀明把这个意思也向郁凤诉了苦,郁凤说你活该,难不成只有你那个世界才有亲信吗?我哥我爸就不是亲信,他们把我都白白给了你,这还不是亲信,什么人才算得上亲信哩。 这倒真的提醒了耀明,他就回了一趟苏州,把岳父岳母大舅子一起接了过来。两位男士就负责首奖仪式,岳母的工作最重要,就负责郁凤保胎。在苏州那边,郁青的事业也正在进行得如火如荼,他在不远处的南京兴建了一所大学,自任校长,眼下正在大搞基建。所以,郁青人还没到英国,就开口哇哇地诉苦起来,说只能呆两天,多了半个小时都不行。 及至到了英国,这位大舅子就不响了。耀明让他参观了一下这里的大学,一下子就把郁青看傻了眼。在南京,郁青穷尽了想象,也就弄出一个三十亩地大小的院子来,盖了一排排的砖房。对于这个只应了个空名的礼部侍郎,就已经是宏伟浩大的工程了。和这边的大学一比,立见高下,不服不行啊。 郁青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到大学里去了。耀明硬性地把他拉回来,说你也要分出个先后主次来嘛,我请你干嘛来了。说着,就把一大堆发言稿交给他,让他定夺。可是郁青不懂英语,对这些曲曲弯弯的字迹,像看天书一般,还是傻眼。万般无奈之下,郁凤只得亲自上阵。 其实郁凤现在的情况,并不是什么事情都不能做,那肚子,连显形都没有哩。只是耀明高度重视自己这个未出生的儿子,就不让她干任何事。郁凤没有把关定向的本事,她只是把一篇篇的稿子念给哥哥听,郁青常年来就是做这个的,什么歌功颂德,什么讽刺挖苦都是行家里手,一听郁凤念的,就立马挑出了毛病。原来这帮英国人也鬼得很,洋鬼子嘛,耍的花样也很多,话里话外,透着对郁凤的不服气,而且还暗示,这个奖项并不是郁凤应邀答应挂名的,而是郁凤找人强迫他们这么做的。 一堆文稿挑出来一大堆毛病,耀明有点生气了,他把组委会的人都叫了过来,让他们现场改稿子,谁改好了,放谁回家,成心调皮捣蛋的,扔到大西洋里去。哗,一大堆稿子扔了回去,推倒重来。郁青按照耀明的要求,拉出了一大串口径方面的关键词。第二天就是开幕式,连夜加班,一大帮子洋人,在华夏大才子的指挥下,摇动着鹅毛笔,晃着洋脑袋,使劲地想啊,写啊,总算在太阳出来之前,交了差。 郁青审查通过,仪式照常进行。任务完成后,郁青也没心情参加仪式,就又跑到大学里去考查参观,为他的大学寻找灵感去了。仪式现场这边,耀明也不算个人物,清一色的洋人,喘叽哩呱啦地讲这讲那,在台上折腾得一个欢。耀明陪着郁一文老先生和郁太太,在台下端坐,充当一名普通的观众。今天上台的,只有郁凤一个中国人。她在一应的过场走完之后,在颁奖最重量级环节上,方才款款出场,讲了两句什么,之后就把那份用别人的钱做成的大奖,以自己的名义颁发给别人。 从此,一个具有世界深远影响的奖项,诞生了。颁奖仪式结束后,郁凤就被打造成了神。也就奇怪了,连早先置疑她的那些人,此后也不存在丝毫置疑了。这大概就是重复的作用,不管什么,重复一千遍,就不由你不信。郁凤作为一个有影响力的天才学者,被邀请到皇家研究院任职,并兼了几所著名大学的客座教授。郁凤主要是在研究院里工作,很少到学校去讲学。她对自己这两下子,颇有自知之明,怕搞不好穿了帮,弄巧成拙。但她的研究却是卓有成效的,与她合作的一帮老家伙们,无不佩服,这个东方美女的思维之敏捷,简直不可思议。 他们搬到了一片高档小区,伦敦富人区,买下了一套复式公寓,打发郁一文和郁青回了苏州,郁太太留下来,专职照顾郁凤。为了保胎,耀明要求郁凤只上半天班,不要在那个破实验室里,一坐就一整天,冰凉的椅子,一群毫无美感可言的老头子们。耀明的理论是,怀孕的时候,要多看点好看的人,看什么就随什么,你成天和一帮老头子在一起,生出孩子来,也像老头儿,怎么办? 目前,郁凤的生活由郁太太亲自照料,自然是没得说。郁太太不愧是亲娘,什么都替闺女想到了。郁太太最担心的就是郁凤那股子蛮劲,亦即对那事的强烈需求。这在一个低月份的孕妇,是相当危险的,搞不好就把宝宝挤掉了。 :。: 第四百六十九章:官大脾气长 在老太太的坚持下,郁凤和郁太太住到了一个房间里,把个耀明冷淡出局。形成这个格局后,耀明就想,不如利用这段时间,我再出去搞点什么。现在,耀明在这个环境中,分明就成了多余的人,家务不用他做,郁凤不用他干,而且他也不像郁凤那样,有自己的事业和学业,整个一个大闲人,多余的货色了。于是耀明就有郁凤商量,要回苏州去,也好看看自己那个二十辈祖宗,不知那位祖奶奶的肚子起来了没有。 此语一出,郁凤立刻就嗅出异样的味道来。这一段与耀明的朝夕相处,郁凤对这个神仙出身的人,太了解了。耀明是个好人,却不是老实人。从耀明对自己的态度上,郁凤就感觉得出来。他千般恩爱,万般宠幸,都是在企图掩盖一个事实,那就是翠英。这个翠英,尽管出身一般,长相一般,又是义和团那帮粗人搭配给他的,可是他们毕竟也在一块干过,生活过不算短的一段时光。以耀明的感性,不可能对她完全不在意,更不可能真的忘记她的。这话,郁凤平时也不愿意提及,但现在到了分手的时刻,就不能不说了。 我看,你不是惦记祖奶奶,是惦记你那位仙母大人了吧,去吧,说不定,她老人家的肚子里,也给你结出了个果儿哩。 话被郁凤一下子就说完了。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说什么都显得多余和矫情,耀明也就不再多说了。其实,在背着郁凤的时候,耀明不止一次在掌心屏上查看过翠英的情况。现在翠英在太行山的那个世外桃源里,生活得很舒服,那一大片土地,都被她弄得有了绿色,不知种上了什么庄稼。出来入去的,好像挺着个不大不小的肚子。哇,那里面可是自己下的种子哟。一想到自己的孩子,耀明就有股子急不可奈的迫切。 但嘴上,耀明还是说,要先看看祖宗和祖奶奶的。郁凤不耐烦地说,去吧,反正你对我的新鲜劲儿也过去了,早就开始和我耍滑头,不肯卖力气。耀明也只好陪着笑脸,任由她数落。 临别,郁凤还是哭了一鼻子。她太了解自己的这个男人了,他不是人,起码,他不是居家过日子的,可以厮守终生的男人。这一点,尽管在认识之初,就已经明确,可也只有到了真正分开之时,才能痛楚地感觉到。 还是那句话,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样分别两样情。耀明说,别搞得那么凄惨,我又不是不回来,把那边的事料理好,我一准儿回来看你的,放心,不出一个月,我准能回来。 耀明走了。郁凤一下子就打了蔫。她比谁都清楚,耀明是会回来的,但那也只是来看望他那未生出的儿子,对郁凤本人来讲,这个男人就此就不复任何意义,那段鱼水之欢,二人世界的好日子,已定格成为永久的回忆。这个男人是为了他的事业才来到这个世界的,他完成了使命,就要离开。在他的前面,永远有做不完的伟大事业,永远有数不清的漂亮姑娘,永远有不用找的美丽借口。总之,在他那匆匆的脚步中,自己能贴上这么一段路途,就够了,再多想什么,都是枉然。 有一点耀明没有说假话,他第一位的,还是先去看了祖宗。毕竟嘛,祖宗是他的根,也是他这次穿越回来,兴师动众地折腾的目标。比起祖宗来,媳妇或女人就相对显得小了一些,起码,就不能摆到桌面上说,媳妇比祖宗更重要。 李大人回了苏州,这在苏州地界已是个不小的举动。如今的李耀明,不是当初让店小二给他号房子的时候了,在苏州地界上的一系列大动作,使这个神仙出身的人,无不带有鲜明的神气,人们不明白,本地何以就兀自地冒出这么个能人来。对他的各种猜测,种种传说也就不胫而走。 此时,北方有关大仙和仙母的传说,也传到了苏州地界上,人们不难把这个传说,与他们见到的活的李大人联系起来,他们之间有那么多的相似之处,有牵扯不断的联系。但这个神仙般的人物,为什么单单挑中了苏州,却又是个不解之谜。 关于这个,也有个权威的说法,就是李书豪版的亲戚说。李书豪现在是逢人就说,那个李大人是他的远房亲戚,至于这个远房的具体含义是什么,远到了何等程度,出了几福,李书豪均语焉不详,打了马虎眼。好在,这个往日的穷酸书生还不知道,他是这位神仙的祖宗,如果被他知晓了这个秘密,那么,就不只是传说这般简单的事情了。 即便不知道自己是祖宗,李书豪也把这道题做得相当充分。现在的李书豪,也不是从前了。他老人家现在是要雨得雨,要风得风,端的是顺风顺水,又打腰又走运,忽啦一下,什么都有了,从一个穷光蛋,摇身一变成了苏州地界上的头面人物。眼下,他的姑苏大学业已建成,正在招收第一期学生。对了,应该叫做第一届。创始届元老生。 每天,李书豪校长端坐在他那堪称豪华的校长室里,接待着各地前来求学的学子。能找到苏州,并且能够得上李校长说话的,应该都不是普通人。起码,要有家境基础,经济实力雄厚。其次,这孩子也得拿得出手。在晚清时期,能想到并且付诸行动,要上大学的,能够是一般人吗? 所以李校长就风光得很,也不只是风光。李书豪毕竟是读书人出身,他知道这学生的质量,关乎整个学校的未来。学校靠什么,就是靠学生。老师和校长,可能一辈子只不过是老师和校长,而学生则有各种各样的前途。可以说,世上有几种人,学生中就能出几种人。学校的前途系于学生之身,尤其是这第一届学生,更不可轻易放口子,要严格把关,不合格的坚决不能要。李校长在全校大会上,讲的当当的,铿锵有力。把录取大权统在自己一个人手里,除非校长签字盖章,别的一律无效。你们考试也罢,审核也好,最后不过是为我的决策提供参考,谁都没有决定权。 老师和校董们也高兴,能有这么一位校长,是我们的福分啊。学校的一切都透着朝气蓬勃,蒸蒸日上的气象。但是,事情马上就来了,校长的铁律,很快就遇到了挑战。 姑苏大学,秉承西洋的教学理念,男女同校,在当时的中国,是很前卫的作法。学校的建校计划中,就有招收女生的条款。但女生不是很多,也就一个班,不过十来个人吧,在更大的程度上是个象征。这十来个名额,马上就成了当时最为抢手的奇货。女子上大学,抛开一切不论,起码是最时尚的事情,最出风头的事情。谁家的女儿上了大学,那还得了哇,往最差里说,也是家境富足,家学渊源,就是不学什么,光这个大学生的名义,就足够找婆家时,作为一个分量十足的砝码,向男方炫耀,索要了。 所以,李校长面临的最大难题,是确定这十几个女生的名单,到底花落谁家。十几个名额,面临的是几百个报名竞争者。开始之时,李校长还是很能压住阵脚的。他规定了严格的考试,第一批就刷下去了百分之九十多,剩下的几十个,就好办得多,好中选优嘛,谁都会。 但是,这是在女人堆里的挑选,或者,是在姑娘中选。作为男人的李校长,一旦面对这种选择,就难免挑花了眼。按说,这是选学生,又不是选妃子,哪有什么挑花眼之说哩。可是,也分人,一样的事由两种人来做,就会弄出截然不同的结果来。我们的这位李校长,从骨子里就有股子花劲,面对一大片鲜花,登时这眼就不够用了,他总是心猿意马,时常就迷糊那么一阵子,把选学生与选妃子搞混合了。 偏巧,这时就出了这么一位美女,在李校长并不坚定的立场上,重重地推了一把,差点就把他弄得找不到北了。 这位美女叫张丽娜。在晚清时节,能取出这么个名字来,就已经很领风骚了。透着新潮和性感。而且,此人名符其实,长得也十分丽娜,高挑个子,挺着个丰满的大胸脯,面如桃花,笑起来的样子,格外迷人,在哪个角度看,都像是专门为你笑的,是在欣赏你,对你意有所属。 这是她致命的优点,在见到张丽娜的第一面,李校长就被这微笑俘虏了。听着丽娜小姐的樱唇中,喘叽叽而出的燕语莺声,李校长如坐春风,如沐春雨,有种成仙之感。这时,李校长其实就在心里内定,这个学生,我要了。 可是,张丽娜小姐也仅仅是外表光鲜亮丽而已。女人大多是这样,外表与内在成反比。等李校长从迷糊中清醒过来,仔细一查丽娜小姐的档案,就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个学生的材料。别说是上大学,就是上私塾,也要打个折扣。私下里,李校长又召见过丽娜两次,算是面试吧。结果与档案上反应的情况差不太多,稀松平常到了极点。 :。: 第四百七十章:官大脾气长 2 丽娜小姐的文化,只能勉强说是有,不是没有,此外就不好再往深里讲了。李校长犯了难。如果真把她录取进来,老师们肯定会造了反,他这个校长也就不好当下去了。但是,丽娜小姐的樱唇呢,柳腰呢,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放手,听任这么一个人间尤物,在自己面前消失掉吗。 在李校长的潜意识中,在他的想象里,未来的校长生涯,有一半时间,是要和这个丽娜小姐共同渡过的。他要辅导她,把她教育成一代英才,成为本校的标志性学生,这有错吗?这完全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嘛。 李校长初掌大权,平生第一次学到决定他人命运的滋味,一时间,乱花渐欲迷人眼,却不知,浅草才能没马蹄。校长是有权的,但那点权力,更多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操作的,而且,这老师们又都是些何许人也,一个个拔了毛,比猴子都精,就李校长那点小心思,早就如同张榜公布的成绩单,在学校里成了路人皆知的公开秘密。 而且,学校的事业,事实上还没有真正展开,学生只停留在名单上,一个都没入校,老师们倒是招齐了,可这些个老师们,就在这短短的两个月中,就像大饥荒年间的山药蛋一般,身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蹭蹭地往上窜,人还没到任,工资就已经涨了三回。 原因很简单,有的是学校要他们。这就是耀明不懂行之处。你扶持一个祖宗当了校长,就别再扶持大舅子当校长了嘛,要当也当个别的什么长。偏偏这位神仙就不懂这个道理,一下子就扶持起两个校长来。而且,这办学校一事,也有点犯邪,耀明就扶持起俩来,还仅在江苏省。周边的其他省份,那些有识之士们,也受到神仙的启发,募捐的募捐,拨款的拨款,从各路通道搞到钱来,纷纷开办大学,一时成了热潮,颇有日后盛行的一哄而起之势。 学校一多,老师就成了稀缺物资。两个月前,这帮子饱学之士们,还只能窝在自己的书斋里,沏一壶茶,写两笔字,骂两句实事,发三通牢骚,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起,如此这般地折腾一番,以划清自己与普通劳动者和小秀才们的界限。现在不同了,多家大学争着要哇,这阵势哪个见过,哪个不立马就脖子一梗,猪脾气立刻变成牛脾气了。 好在,姑苏大学立项最早,抢得先手,在第一时间就把那些窝了多年的学究们,拢到了自己的旗下。这些老夫子们也颇有古代先贤的遗风,在进入姑苏大学的那一刻,与李书豪校长击掌发誓,说了一大堆古道热肠催人泪下的话,什么士为知己者用,女为悦己者容;什么忠臣不事二君主,烈女不嫁二夫郎;什么夫人者,义之为先也,等等。捋胳膊挽袖子,一副扑下身来大干一场的架式。 可是,学校还没开学,他们所崇敬的李校长,就暴露出一个为人师表者,最不应该具有的品质来。师生恋,本也无可厚非,却也没有李校长这么搞法的。本来他那个太太,就是他教私塾时的战利品,这事呢,也就算过去了,都成校长夫人了嘛,修成正果了,也就一切免谈。 但那是过去,是私塾。现在不同了,现在是堂堂正正的大学,你一个大学校长,这学生还没进校,你就先自花心上了。一个根本不具备合格学生资质的性感大妞儿,你偏要把她弄进来,傻子也看得出来,你安的什么心。 为了张丽娜的事情,李校长与校董们闹僵了,双方各持一词,都不肯让步。眼看到了开学季,其他的一切准备工作却是毫无进展,整个学校就卡在这个事情上。这就是较劲的时候。李书豪想,反正我是校长,我怕什么,你们可都指望这个学校哩,不向我的妥协,我就把学期往后推他一季。麻烦的是,校董们也是这么想的。双方都等着对方让步妥协,都不肯放弃自己的主张。领导上较劲,老师们就瞎呛呛。这帮子刚刚或正在摆脱穷酸的书生们,别无长物,就是会编会写,时间不长,有关的段子就开始在老师之间传阅了。 其一曰:李校长为什么这么看好张丽娜小姐呢,你们谁都不知道,这李校长啊,对女人有一大癖好,他喜欢看女人的脚,尤其喜欢闻女人的脚臭。这校长太太,在早就是凭了这个被校长相中的。人家丽娜小姐也深谙此道,就在报名那天,就让校长品尝到了这一口鲜儿,一下子就把校长俘虏了。 其二曰:你说的不对,李校长哪像你说的那么委琐啊,他的眼光高得很哩。你没比较一下吧,这校长太太比起丽娜来,就矮着半头瘦着一圈哩,从根子上,李校长喜欢高大丰满型的。我听说,自从校长见了丽娜之后,就再也没上过太太的床哩。说不定,啊?哈哈,那什么,哈哈。 还有其三其四一大堆。 这种口头文学的传播速度,比什么都快,转眼就传遍了全校,进而就扩散到了苏州市面上,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最后,就传到了李太太的耳朵里。李太太挺着个不高不矮的肚子,以她所能采取的最激烈方式,与李校长大战了一场,就卷铺盖回了娘家。到了娘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了李书豪的滔天罪行。娘家是大户人家,本来就瞧不起穷酸书生李书豪,只是看在他当了校长的份上,才勉强答应了这门亲事。却不成想这个刚刚得志的女婿,校长的位子都没坐热乎,就忙不迭地搞起婚外恋来。当下,娘家全体成员同仇敌忾,表示坚决站在女儿一边,坚决维护妇女的合法权益,同没良心的白眼狼斗争到底。 娘家派出由大舅子和老丈人组成的最高级别谈判代表,找到学校与李校长交涉。别的事可以是传说的,但李校长夜不归宿,却是铁的事实。这是李太太亲口说的,这个没良心的,自从太太怀了孩子,就不回家睡觉了。李太太不懂什么保胎的常识,李校长也没告诉她,此时的分开,正是为了长久的相聚。我们现在放弃这里,那就是为了长期占领这里;我们放着眼前的敌人不打,那就是为了彻底消灭敌人。这些李太太都不懂,她只知道先生不回家睡觉了,而且在外边有了狐狸精。 在校长的堪称高档的办公室里,李校长尽可能平静地接待了两位长者亲戚,并向他们陈说利害,重点说明为何不回家,实在是因为太太不堪重负的原因。这一点,两位长者勉强同意:那么,那个狐狸精是怎么回事。说到张丽娜,李书豪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坚称是学校业务内事,与家庭无关,也不允许家庭成员干涉。态度刚刚的,没有商量。 老丈人和大舅子,也都不是简单人物,他们可是凭借自己的本事,成了这一带有头脸人物,你办学校的业务,我们可能不懂,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把那个女人招进来,人家都说她不合格,为什么你一个人坚持说她合格,为了这个还影响到整个学校,不能按时开学。这些,你又怎么解释? 的确,不是一般人物,咄咄逼人。李校长也不能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来。他本来就理屈词穷,被逼到墙角没了回旋余地,只好使出最后一招:恼羞成怒。当下就提高了嗓门,与两位长者吼起来。事情就又僵住了。 郁青负有耀明交代的,看护照着李校长的任务。郁青知道李校长的真实身份,他是耀明的祖宗,不是一般人物,耀明要自己帮忙看护着他,并不是让自己管他,而只是让自己看在耀明的面子上,帮他解围。有关李校长的各种传闻,郁青早就听说了。郁青也不是简单人物,好歹他也在北京当过多少年的副部长,也是少年得志的一方才俊,在李书豪坚持录取张丽娜这件事上,郁青的基本态度是引而不发。郁青有自知之明,他想,就靠自己这点力量,根本就说不动李书豪半分。 李书豪现在可谓是目空一切,没什么人在他眼里。他是皇上加封的校长,夫人也是一品诰命,整个苏州都没有他这么牛的,他能把谁放在眼里啊。郁青有意把这个丽娜事件拖着,他想,这个事情就好比是长疖子,不长成熟了是不可能治愈的。现在,正处于发红发热阶段,远远不到火候。他要等耀明来挤这一包脓。 李书豪确实够牛的,老丈人和大舅子都被他骂了出去。他们毕竟是土财主,没有受过皇封,没了实际的社会地位,与自己这一品大员不可以相提并论的。眼下,就没有什么人可以制衡李书豪了。在摆平了老丈人和大舅子之后,李书豪的胆量兀自就大了起来。他把丽娜小姐招了来,告诉她没问题,你的事包在我身上。丽娜小姐也相当知趣,当下就包在了李书豪的身上,而且包得还挺紧。 第四百七十一章:官大脾气长 3 这是一个温柔午后的故事。午后的故事一直延续到傍晚,才在校长办公室旁边挎着的寝室里落下帷幕。据后来人们的回忆,这期间校长很是疯狂了一痛哩,所以也可以说物有所值,不虚此行。又据说,在午后的现场进行时,就有好事者旁听了整个过程。听窗根本是一项上不得台面的业余爱好,却十分的有市场,也不好说有什么不好。何况是这么两个新闻人物的窗根哩,大有听头。 于是,在那个温柔午后之后,就有一些新的猛料,加入到有关校长和丽娜的传说中来,其中比较能说得出口的,是两人的昵称:小老鼠和小花猫。此后,人们再提及此事,就不再说校长如之何,而代之以小老鼠如之何了。校长变成了老鼠。 温柔午后之后,小老鼠和小花猫的故事,就算进行到底了。校长豁出去,什么都不在乎,而且,背后的靠山又是如此之坚硬,苏州地面上没人能拿他如之何。人们在热烈地议论,热切地期盼出事,却没有等来期待中好看的人间活剧,也就渐渐失去了兴趣。有几个声言要辞职另谋高就的老师,真的卷铺盖走了人,大多数的人,也只能凑合着继续赖在姑苏大学。开学日期确实被推后了,却也并无大碍,无非是晚上了几天课吧。开学还是开学了,上课也照常地上课。一阵沸沸扬扬之后,重归安安静静。 人们也比较承认现实。他们不知道这个突然就大红大紫的李校长,究竟是交了什么好运,他背后的靠山到底是个啥,他怎么就能得到皇上的加封,所以,本着息事宁人,都不再试图和他较真,惹不起,躲,总还是躲得起。至于那个丽娜小姐,还真是以学生的身份,当真地在学校里听课。她也住在学生宿舍里,并没有直接住进校长办公室旁边挎着的寝室,她也在学生食堂里打饭,并没有和校长一起吃小灶。同学们发现,这个丽娜的天资并不比任何人差,甚至还可以说很高,她的学习成绩在班里一直是前排的。同学和老师们都开始接纳她了。 本来,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是,李校长却不甘心,他忘不了刚刚平息的风波中,那些起哄的,那些与他做对的,那些想把他揿翻的人们。在李校长看来,只要这些人还在,他的这件事,迟早还是个事,不会就此风平浪静,偃旗息鼓,拉倒没事。李校长要有点动作,以根绝后患。 这就是菜鸟政治家的短板,典型的没事找抽型。李校长开始了他的秋后算账,那几个编排过他的,颇有些文才的老师,是第一批倒霉蛋。因言获罪,这是中国文人的悲哀,也是他们无法摆脱的宿命。他们总是那么地充满了表现欲,总怕自己掌握的那点儿文化水儿派不上用场,总怕别人把自己当成哑巴卖掉,总怕不能在人前背成为焦点,就是不怕,这从嘴里说出来的话,其实就等于插在脑袋上的标牌。这种标牌,极少能给人招来好运。 校长先是在大会小会上不点名地批判,说有些人嘛,这张臭嘴欠得很,没事喜欢编排个人,显示自己那点小聪明,殊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以为你很聪明,依我看呢,你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 这样点了几次,就有几个倒霉蛋被停了课,到后勤打扫卫生,管厕所去了。开始,人们以为这只不过是暂时的,聊出一口恶气而已。也是,谁让你们嘴欠哩。其实,人们普遍都不喜欢嘴欠的人,刺儿头,能耐梗,这种人吃点苦头也没什么不好。可是人们不知道,这仅仅是校长整人的开始。 那几个倒霉蛋在打扫了一阵厕所之后,就被以某种名义开除掉了。这就是个大动作,震慑了全校所有的人。人们觉得校长有些过了,开始时对嘴欠之人挨整的快意,也倏然消失,转而变成对自身命运的担忧。人们见了校长,皆面有惧色,说话的音调都有些发颤,透着无限的巴结之意。校长颇为得意,首战告捷嘛,杀一儆百嘛,哈。 继而,有几个校董又被停了职,同时又开除了几个喜欢多嘴的学生。一时间学校里的空气分外紧张,人人自危,不知道厄运何时降临到自己头上。后来,这几个校董也被弄了出去,从学校里消失掉。李校长在往外边轰人的同时,又招进来一批人,填补空缺。岂知,此时社会面大凡有点头脸的学者,悉数被各大学吸纳,所剩者,都是过了筛子剩下的,没人要的。李校长顾不了这许多,坚持他们上岗,一时学校大哗,积压了多日的火山,终于爆发。 有几个新锐派的学生,率先打出驱李大旗,他们的口号是:驱逐色狼校长,还我美好姑苏。书豪不死,天理难容。此口号一经打出来,立刻引起广泛的共鸣。那些被李书豪赶走的老师和校董,都加盟了其他新建的大学,他们本就憋着一口恶气,此刻一并迸发出来,在江南数省,立即卷起一股“倒李”狂潮。姑苏大学的教职工和学生们,更是集体罢课,声言李书豪不滚蛋,我们决不复课。 事情一下子就闹到了不可收拾。李书豪也不过是个新近暴发的幸运儿,他何尝见过这个阵势,一时间就彻底麻爪,乱了方寸,没了主张。整天龟缩在校长室里不敢出来。在这个学校里,校长没有一个亲近之人,就是说没有一个亲信,所以,一旦他遇到事体,也没有一个人出来保他。倒是那个被他窝囊了一顿的老丈人和大舅子,此刻站了出来,护卫在校长室门外,极力劝说一拨又一拨赶来的人们,怕他们一失手,把这个货给修理出个好歹来,让那祖奶奶守了寡,便如何是好哩。 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郁青,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他找不到耀明,耀明在英国,要联系上耀明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比较起来,还是找光绪皇帝更容易些。打定主意后,郁青就带上了相关的证据,启程赶往北京,见皇帝去也。经过近半个月的鞍马劳顿通报程序,郁青终于见到了皇上。 此时的光绪帝,早不是当初的模样。他甚至比那个小人得志的李书豪还牛某了些。这主要是因为,耀明应他之邀,总算把那个老不死的老佛爷,砸了个高位截瘫,半不省人事地成了植物人。那个过程,光绪什么时候想起来,就偷着乐上一阵子。 是日,光绪按照规矩,前往颐和园向老佛爷汇报工作,在叫了一通亲爸爸老祖宗之后,总算从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见到了一丝笑意,光绪心里这才稍微舒缓了一点。按照和耀明的约定,此时光绪务必要把老东西从屋里赚出来,以便那块天外飞来的石头,准确地击中她的后腰。 光绪趴在地上,别有用心地把外面的湖光山色称赞了一番,慈禧也是一时兴起,就让猴崽子们扶她,到大石舫去转转。光绪点头哈腰地在前面引路,出了长廊,为老佛爷选了一处有阳光的所在,又支开旁边的宫女太监们,一个人陪老佛爷吟诗答对儿地寻开心。慈禧心情大好,也提着毛笔写了句什么,光绪正待上前观看,就在这时,突然从天外飞来两块巨石,光绪一下子就被拍进了湖里,慈禧身上也挨了一下子,只听她哎呦了一声,就蹲坐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在场的宫女太监们都吓得半死了。光绪一下子被拍进了湖底,老半天才漂上来,小脸儿煞白,跟死人一样。慈禧倒没什么,坐在地上指手画脚地还在指挥,等到光绪被人捞上来,这位老老佛爷才想到要站起来。 这一往起站,可不得了,慈禧顿时像杀猪般一声怪嚎,太监们再往起拉时,就见老佛爷彻底晕菜了,不省人事,下半截身子,像霜打了的茄子,软软地拖在地上,与整个人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从此,慈禧太后就不会动弹了,大小便失禁,她那华丽的寝宫里,饶是宫女太监穿梭如过江之鲫,还不停地焚烧着椒兰桂蕨,也压不住臭屎骚尿的气味扑鼻。光绪也虚情假意地在一旁服侍了几天,主要是看看,这一石头是否完美达成了预期的效果。几天过去,渐渐地水落石出,老佛爷真的完戏了,主要是不会说话了,那张老破嘴,干努劲,就是不出声,一旁的亲信大臣们,也不好妄加揣测,光绪见势,就一把夺过大权,把大臣们轰出寝宫,从此,没有皇帝的允许,任何人不准干扰老佛爷的休息,彻底夺权亲政了。 :。: 第四百七十二章:官大脾气长 4 现在,轮到光绪软禁慈禧了。这就叫风水轮流转,今天到我家。光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快过。早知今日,哪怕冒点风险,也早应该把个老不死的弄死。 所以光绪分外感激李耀明,认定这个人就是自己的贵人,对贵人的事,光绪抱定一个念头:有求必应。因此,听说是礼部侍郎郁青求见,光绪就放下手头的奏章,立刻召见。 郁青来见皇帝,是想让光绪帝下一道诏书,撤掉那个不称职的李书豪。他向皇帝陈述了李的种种劣迹,说这个人根本就不适合为人师表,让这种人当大学校长,只能误人子弟,同时,也给我大清的文化抹黑。光绪想了想说,这个人的情况,我也侧面听说了一些,对你的意见呢,我也认同。但是,你知道吗,他可是李耀明认定的祖宗,是李耀明来到我们大清的任务目标,轻易处置了李书豪,我们无法向李耀明交代,搞不好,惹恼了他,我这刚刚有点起色的事情,也要搞砸。 郁青说,那就调他的职务如何,反正他的情况,决不适宜再当大学校长了。光绪想了想说这样吧,我给你一张空白圣旨,你看有什么合适的缺位,就给他填一个。 我的天哪,这圣旨也有打白条的。 哈哈哈。光绪笑得十分爽朗:我他娘的也看透了,什么皇上不皇上的,也就那么回事,说你行,你就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 郁青只能说皇上圣明。接着道:我也真不知道有哪个缺位可以安插他呀,这朝廷上的事,我一个小侍郎又能知道多少哩,况且,我现在其实就管着一个学校。光绪想了想,就给了郁青一份名单,上面开列着一长串知州知府的名单。光绪说,这些人都是那个老不死的心腹,迟早要拿掉的,你看着哪个不顺眼,就帮朕先撸了他吧。郁青看了看这份名单,哇,都是些当朝显贵,赫赫有名的大员啊,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后党了。 光绪十分得意,他现在正在进行大清洗,把那个老不死的安插在朝廷里的大小亲信,挨个地整。首当其冲的一拨,像什么荣禄奕匡李连英之类,早就命赴黄泉了。地方上的官员尚未来得及动手。光绪征求意见地问郁青,想不想回到北京来工作。郁青一听就明白,皇上是想重用他了,郁青参与了耀明有关的一些事情,替皇上打了个翻身仗,自然被皇上视为知己,也就归为帝党之列了。 但是郁青想起了耀明说过的一番话,耀明是从未来世界里穿越回来的,对清朝以及以后几百年的事,都已看透,据耀明说,这个满清王朝到了今天,气数已尽,没有几天蹦跶头了。所以耀明才建议郁青从北京回到南方,办一点教育,干点实事,往好里说,是利国利民,提高国民素质;往私心里说,哪朝哪代也离不开教育嘛,就是换了朝代也有饭吃。耀明才是地地道道的高人,有远见,而面前这个皇帝,只不过是刚刚解除的羁绊,正沉浸在大权在握的快感之中,不足依赖了。 郁青委婉地说:臣能回到故里,为乡梓看护教育好后代,足以告慰今生了。光绪见他这般扭怩,也不勉强,郁青就挟直那道空白的圣旨,回奔苏州去了。 到了苏州,姑苏大学里正闹得不可开交。李校长被围困在校长室,已有半个多月了,学校里的教学秩序一切大乱,没法上课。老丈人大舅子两个大汉,拼了全力,才没让愤怒的教职员工们冲进去,他们二人轮换着给这个宝贝送水送饭,端屎端尿,比伺候一个产妇都费劲。 郁青大人在这个时候,君临天下般地出现在校园里。立时就成了全校乃至全社会注目的焦点。这是自学校动乱以来,出现的第一个官方人物啊。苏州也有知州,但也就四五品,比李书豪的太太都不如,怎么个管法呀,管不了。人们都知道这个李校长来头大,大得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大,反正是管不了吧。 郁大人是礼部侍郎,又是本地才子神童,威信自不必多说,他来到学校,立即召开了全校大会,当众宣读了皇上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察姑苏大学校长李书豪,办校有方,另有任用,着即革去姑苏大学校长之职,候旨听命。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底下就一片唏嘘声,矛盾嘛,办校有方,革职候用,这叫什么吗?按正当套路,是提升才对。郁青也不管这些,众人更不仔细计较,总算把这个李校长拉下马了,这比什么都重要。郁青接着宣布,在新的校长人选确定之前,由他本人代理姑苏大学校长。说着就势走马上任,对校内的乱象做了整顿,宣布了纪律,当下就恢复上课。老师学生个个人心大快,一场闹哄哄的风波,就此落下帷幕。 把校内的事情摆平,郁青前往校长室,见了那个倒霉蛋李书豪。校长室里臭气熏天,简直不成个体统。郁青大人强压着怒火,尽量心平气和地与他谈了话。郁青说你先回家去吧,我也尽量往上面争取一下,看有什么合适的位置,给你安排一下。 李校长早就软了,这半个月,把他初掌大权的那点豪迈之气,荡涤得一干二净,现在的李书豪,不仅没了官气,甚至连人气都没了,剩下的只有秽气,整个人看上去,就犹如一堆垃圾,行尸走肉一般。他连连点头,连连称是,连连恳求郁大人,多多美言,多多美言,不看别的,就看在我那刚过门的媳妇和未出生的孩子的份上,好赖也要给我留碗饭吃。郁青心里暗笑,心里就为李耀明感到不值啊,怎么这么威武的耀明大仙,修下了这么个宝贝祖宗哩。还别说,还就是看在这未出世的孩子面上,才不动他哩。耀明反复嘱咐过,主要是这个孩子,只要这位祖宗能把孩子给做出来,别的什么都不用管他。一切随他去。 李书豪从校长室滚蛋后,就回到家里。他的家,还是耀明给他租的那套房,这李校长也真够敬业的,当了校长之后,连自己的窝都顾不上整,就一心扑在学校里了,乐不思蜀。待到风光无限地转了一圈之后,这才发现,具是空,完了完了,什么都没有了。 这位校长虽则花心,却并不贪污,他真的还有点读书人的气节,没有从办学经费中捞油水。所以,连房租也交不起了,没办法,老丈人大舅子就把他接回自己家去,不管怎么说,这货还算有的可救,经历了这次风波,老实多了。 进了老丈人的门,李书豪立马就短了半截,给祖奶奶陪着笑脸,涎着一张老脸,事事跑在前面,屁颠屁颠地拿着小心,又过了半个月,方才步入正轨,从地板上搬到了祖奶奶的床上。 李书豪好不容易睡到了太太的床上。在太太的床上也就只是睡觉而已,还没来得及享受到丈夫的实质性待遇,外面就杀来了一彪人马。你道是谁,就是那个红颜祸水的张丽娜,及其家人。一听是张丽娜的声音,李书豪这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三圈。 张家的人是来送亲的,原因很简单,张丽娜有了身孕,是李书豪的种儿。张家人是给李校长送媳妇来了,你办的好事,你必须负责到底。再看张丽娜,也不复当初的风流时尚模样了,身上不知道裹了几层棉衣服,脚下登着笨重的套鞋,脑门子上缠着毛巾,还被两个人架着,跟个产妇似的,十分夸张地彰显着怀孕的现实。 老丈人和大舅子都不干了,他们可以容忍李书豪的出轨,这在清朝的男人,也不算什么大事,却不能容忍这个狐狸精住到他们家里来,是可忍,敦不可忍。当下就在街上呛呛起来,引来一街筒子看热闹的人。老丈人是这十里八乡的名人,家风淳朴,为人清白,何尝受过这种窝囊气,在外面支应了一会儿,就满腔怒火地回来寻找李书豪出气。 再找,却找不见李书豪了。原来这位前李校长,也有点头脑。经历了被免职一事,他琢磨出点道道来了,原来,这郁青就是他的保护神。李书豪早就听说,郁青他妹妹郁凤和自己那位远房亲戚,好象是有点什么关系来着,要不然,这个神童才子,怎么突然间也手眼通天起来呢。 李书豪在姑苏大学找到了郁青,郁青正在替他的前任校长李书豪擦屁股,这些天都没好气,光教师队伍,就整得一塌糊涂,科目不全,课也开不齐,难不成这位祖宗,当个校长就专门为了搞学生。郁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理出点头绪,正待松一口气,这位祖宗就找上门来了。李书豪对学校还是门清,郁青躲不过他,只好硬着头皮问他什么事。 :。: 第四百七十三章:官大脾气长 5 什么事嘛,这个这个,也不好意思说出口。李书豪吭吃了几句,还是把张丽娜之事说了出来。郁青一听就火了,这就不是权力能办到的事情了,你把人家姑娘搞大了肚子,人家把人给你送了来,这还有什么商量吗。这又不是官面上的事,我可管不了。 你管不了,我更管不了。李书豪有点耍赖:我一个穷书生,连自己的饭门都没找到,你让我一下子养两房太太,供俩祖宗,这不活活要我的命吗。 俩祖宗。这个词象电光石火一般击中了郁青,他的脑子里忽啦就一翻个儿。对呀,俩祖宗。这可是耀明求之不得之事哩。如果让耀明知道,他这位二十辈祖宗,一下子给他弄出俩十九辈祖宗来,那还不乐坏了他。耀明干嘛来了,就是找祖宗来的。想到此,郁青态度大变,一下子就热情起来: 也是的,你说说你,光顾痛快了,把人家姑娘搞大了肚子,你不负责谁负责。应该负责任嘛,咱们毕竟是男人,好汉做事好汉当,既然敢做,就一定要对人家负责到底,你说是不是? 太对了,太对了。李书豪鸡啄米般地点头,他注意到,郁青用了咱们男人这个称呼,这分明就意味着,郁大人准备管这个事了,只要他老人家肯出手,这事就立时摆平。 果然,郁大人的态度十分友好,他说你先住我这儿吧,先不要回去,我去看看。 这正是李书豪求之不得,他住在自己原来的校长室里,由郁大人出面,把老丈人家门前那一个烂摊子收拾起来,太美了。郁青临走又嘱咐道:你可给我老实点,千万不能出这个门,让学生们看见了,非砸扁了你不可。李书豪连连称是。 郁青到了老丈人家,当然,是李书豪的老丈人家。这位郁大人现在还没有老丈人哩。就见满街筒子都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为首的几个壮汉,显然是张家拉来专门闹事的,他们咋咋呼呼,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见到这个阵势,郁青就有点佩服李书豪,这老家伙,是从哪儿跑出去的哩。 此时,正是双方闹得不可开交之际。老丈人家的人,也是刚刚发现,他们那个宝贝女婿没影儿了,这个时刻找不到他,别人说什么都没用,张家的人就是找他来的,这个软蛋,跑得倒是挺快。老丈人大舅子在街上和张家人也是大呼小叫地招呼着,谁都不肯示弱。 张家的人也间接地知道了,那个只会下种不管收割的李大人,跑没影了。他不在,还折腾着什么大劲啊。可是,架子已经拉开,又不好意思蔫不出溜地收场,只能硬着头皮梗着脖子撑住。双方都不想闹了,可又都不知道如何下台。这种时刻,往往最容易出事,也最容易导致矛盾激化。为了一点面子,人们想到什么就能说出和做出什么来。弓已拉满,回旋余地几乎没有,一点火星就能引发一场大爆炸。 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际,郁大人来了。他远远地看了一会儿,就解透了个中的奥秘。郁青不愧是神童才子。一个神童才子,如果只是会在书本上咿咿呀呀,那就永远是个书奴。郁青的头脑快,他看出了双方都已是强弩之末,都在虚张声势,这就好办了。 郁大人分开众人,走到老丈人家的门前,招了招手,示意大家安静。 这招儿真好使,方才还乱成蛤蟆坑的一群人,立时安静下来。郁大人太有威信了,虽说是苏州本地之人,可是真能如此近距离见到他本人,也不是人人都有的福分,郁青很会包装自己的,深居简出,不苟言笑,从不在公共场合露面,在家乡保持着高深莫测的神的形象。特别是回乡办教育以来,更是只闻其声而未见其人,眼见着大学建起来,耳朵里灌满了郁青的大名,可也没有几个人能说清,这郁大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所以人们就传说,在不断的传说中,郁青一步步地向神仙的方向演化而去。 今天,这位神秘莫测的郁大人终于显形了。这就是郁青,郁大人,人群中窃窃私语,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郁青很满意这种效果。他向众人拱了拱手:乡亲们,我是郁青。只这一句,立刻就把人们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来,连张家来的那帮专门闹事的汉子们,也大张着嘴巴,使劲地看郁青,努力把他的一切记住,好作为日后炫耀的资本。 郁青一派官架子,他知道,百姓之怕官,有相当成分是因为官有架子。一个官如果太亲民了,没了架子,这百姓转而就不尊重你。所以,尽管郁青早就对这个并不复杂的事件了如指掌了,可他还是拉着官腔,拍了一大通官话,大意是让双方陈述理由,把事件的原委讲清楚。 于是,张家和老丈人家就分别陈述起各自的理由来。七嘴八舌地,很乱,也很激动,郁青也不加以制止和疏导,任由他们呛呛。这时,很有眼力劲儿的大舅子,把家里那把太师椅搬了出来,郁青也就当仁不让地坐了上去。郁青有想法,他要利用这个机会,在家乡人面前,好好地亮相一回,由此确立他的光辉形象,扬名立腕。 等于双方都呛呛得没劲了,郁青才摆了一下手,双方立时哑然,静等着这位大人给个说法。郁青也干咳了两声,以示威严道:这件事我听清了,你们说得都有理,丽娜姑娘,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愿意嫁给李书豪先生为妻吗? 人群中的丽娜,没想到第一句话就被郁大人问到了自己。本来,她们来是想向李书豪要点赔偿,并没真心想要嫁给这个有妇之夫的,可是打出来的旗号却是嫁给他。在张家人的算盘上,李书豪不可能再娶一房太太的,他被罢了官,又没职业,拿什么养活两房太太。所以,他们有恃无恐,料定这一招是死棋,李书豪说什么也不敢接的,没想到,郁大人敢接,而且开口第一句就把这个实质性问题提了出来。 张家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丽娜姑娘身上,就看她怎么说了。丽娜也是左右为难,方才可是喊了半天要嫁给李书豪的,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怎么反悔哩。丽娜万般无奈,只好点了点头。 郁青乘胜追击,把事情做实:这么说,张丽娜小姐,你是愿意嫁给李书豪先生为妻了,是,还是不是,你回答我。丽娜说:是。 郁青一拍手,好。随即站起身来,向众人道:这是件好事吗。我今天当着众乡邻的面,就替李书豪先生和丽娜姑娘做主,订下这门亲事了。 这真是个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判决。但郁大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况且,这就是张家人要求的,谁也没办法反驳。 郁青继续说:按我们大清的王法,一个男人娶几房夫人,是可以的。不过呢,这家务事还是应该有个章法,我的意见是,丽娜姑娘就委屈点,以后就叫做二夫人,原配叫大夫人,你们意下如何?说罢,环顾四周,见没人回应:好,这一条就定了。 第二条,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结婚以后,两位夫人要同心协力,共同辅佐和教导李书豪大人,把他的心收住,要管住他,以免再出现方才的局面。真要是还有这么一出戏,本官也有言在先,概不负责哟。 此语一出,满街哗然。一个闹哄哄的开局,一个圆满的结束。人人高兴,唯独张丽娜姑娘,却像吃了一个苍蝇似的,心里这份恶心哟,真个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街上的人,只管看热闹。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在他们,只要有热闹,就有乐趣。事情摆平了,也就纷纷散去。见看热闹的都走了,郁青示意,两家当事人回房议事。这才是实质性的。是的,婚事好定,答应嫁给他也不难,可是,这么一介穷酸书生,你让他拿什么养活老婆孩子呢。张家和老丈人家的人,不约而同地向郁青提出了这个难题。 郁青肚里有货,表面上当然不急,他不急不徐地说:是这样,朝廷把李大人的校长一职做了调整,是另有任用,不是一撸到底,废为庶民。李大人的任命不日即可下达,各位还须稍安勿躁,不可操之过急哟。 哇,这真是天大的喜讯,连同丽娜姑娘在内,所有人的脸上,立时就笑成了花。 此时的丽娜姑娘,早已从初始的兴师问罪,改变了方向。本来,她就是被父兄家人挟迫着来的,她本心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再有什么动作。说到底,她还只是个姑娘嘛,姑娘的脸面比什么都重要。即使,对于一个时尚或风流的姑娘,也是这样。 丽娜姑娘的家庭,是个比较开放的商人家庭,没有多少文化含量,却有着比较广泛的交际范围。从小,丽娜就见惯了父亲和人周旋,并从中获利。父亲的经商之道,多半是以小聪明赚取大利润。而且他的交际面很广,和洋人也有接触,所以就有了丽娜这个名字。 :。: 第四百七十四章:官大脾气长 6 在晚清时节,能叫丽娜这个名字的中国人,应该属于时尚最前沿。从洋人那里,丽娜学到了很多东西,这些知识就填补了她在国学方面的空白,完全更新的知识结构。这也是她为什么拼了老本也要上大学的缘故。 在拿下了李校长之后,丽娜就没有太多对于这个校长的兴趣了。她的观念相当前卫,事实上,再过一百年,她的这种前卫也不为过时。她懂得利用自身的资源,求得发展,知道女人最有力的武器是什么,最有价值的地方在哪里。所以她很有把握地拿下了校长。之后,她如愿以偿地上了大学。 令丽娜没想到的是,她拿下校长的事情,竟像是滚雪球一般,成了苏州当地的头条新闻,她也随之成了新闻人物,知名人士之类了。对此,丽娜不置可否,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就随它去吧,爱说什么说什么,反正她们家有钱,有钱就什么都不怕。可是,她的家人不这么看。丽娜的父亲,那个连外国人的钱都敢赚的老奸商,从中看出了奥妙,他不甘心此事就此了结。折腾了个六够,就上了个大学,不值得。这老家伙认为,起码,应该让那个不知水有多深的校长大人,出点血。 于是,就有了老丈人家门前的这场风波。现在,这场戏终于有了个结局,却是歪打正着地把女儿嫁了出去。这在丽娜和她父亲,都不是愿意接受的结果,也与她们的初心不符。丽娜姑娘不甘心就这么跟了那个并没有多少魅力可言的老夫子校长,她根本不爱他,也不爱这个型号的男人。她喜欢哪个型号的呢。直到郁青出现在她面前,丽娜才恍然明白。 哇,原来这才是我心仪的白马王子哩。 丽娜不甘心,她要说出来。丽娜说:民女有下情回禀,望郁大人恕罪。郁青一愣,这个姑娘有什么话要说呢,从郁青来到这里,就没听见她说过一句话,满天世界的,都是些个旁人在瞎呛呛,而这位真正的当事人却一直沉默着。郁青表示她可以畅所欲言,本官概不追究便是。 丽娜道:民女这次携家人前来,其实并非为嫁李书豪之事,想那李书豪,不过市井中一凡夫俗子,文不中科举,武不够开疆,身无半分文,家无隔夜粮,实在不够个当世英雄之称号。小女子之委身于他,实属无奈之举,事后便追悔莫及。实在是当初阅世肤浅,不晓得官场厉害所致。 这番话,把众人都听愣了。顿了一顿,丽娜接着说:以民女的初衷,为官者,当如郁大人这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胸有鸿鹄志,腹有万卷书,年少得志,名满神州,为乡梓骄傲,青年楷模。民女原以为李书豪既为校长之尊,定能与郁大人相仿相似,岂知同为官场中人,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故民女斗胆直言,断无嫁给李书豪之意,还求郁大人为民女作主。 哗。全场一片哗然。这是公开的吊膀子哟,这个丽娜的胆子也特别大了些。郁青听罢也顿有所悟,哇,原来这个女子果真是心比天高,眼见就要作上李书豪的太太,却贪心不足,得寸进尺,想不到,竟她个外祖母的,吃到我头上来了。方才这一番表白,就是向我示好,露出温柔哩。那好,老子就掐死你的温柔。 嗯?郁青沉吟一声:大胆。适才你所言,以本官为楷模,却误打误撞,碰到了李书豪的怀里,真是咄咄怪事,天下奇闻。想必你可能对本官也有所耳闻,或许心向往之也是情理中事,既如此,本官却不曾接到半字求见,而你却目标明确,冲开一切艰难险阻,直奔李书豪而去。如此果断,如此勇敢,又怎能安到本官头上,分明是胡搅蛮缠,强词夺理,既与你本人的初衷相悖,也有损本官之清誉,完全是一派胡言。说完这段话,郁青心里稍稍平和了些,心里说就凭你还想攀上我,也不拿镜子照照。 丽娜见郁青如是说,知道人家是看不上自己,也就不再坚持,不把话往明里挑,话锋一转道:民女自知与郁大人天上地下,不是一世之人,岂敢有攀附之奢望。民女只是想说,那李书豪并非我的意中之人,且与民女心中的偶像差距万千,决不肯嫁给这种人为妻。 她这么一说,老丈人家的人都不干了,特别是一直未发言的祖奶奶,闻听此言更是怒火万丈:噢,你看不上他,就不想嫁他了,合着我看上他了,我也不值钱,不如你高大上,不如你白富美。你看不上我家书豪,早干什么去了,干嘛贱白白地贴上去,还揣上了他的崽子哩。 哈哈哈。全场一片大笑。祖奶奶奶话糙理不糙,而且一语中的,何等干脆,比起丽娜那一口半文不白,遮遮掩掩,犹抱琵琶半遮面来,不知要痛快多少倍。郁青也深有同感,还是劳动人民有真的哟。当下点头称是:对,你说你看不上李书豪,可你为什么在正式履行婚姻手续之前,就和他有了夫妻之实,并且怀孕在身,这可是不争的事实,你如何解释? 丽娜把脸一翻:我没有。我看不上他,哪能怀上他的孩子,这些都是假的,不信,郁大人可以请医官前来验证。 全场登时哑然。人们你看我,我看你,连张家的人们也傻眼了,不知道这个小女子玩的是什么鬼花样,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呀。郁青也严肃起来,他把长衫的袖子一抖,勃然变色道:大胆,你这刁蛮民女,在本官面前信口雌黄,出尔反尔,满嘴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想本官也是当朝一品,钦差大臣,岂容你这般戏耍。你说要本官给你一个清白,好,本官就给你一个清白,来人,将这贱女人给我押进知府大牢,明日升堂公审。 哇,这下可真是惹大祸了。张家人齐齐地跪倒了一片,一个劲地叩头求饶。但是晚了,郁青虽说极少露面,却也是威风八面,仪仗齐全,这个级别的高官,身边的护卫随侍,也是成套成队的。当下就上来一伙差人,把丽娜架起来,五花大绑,塞进囚车,直奔知府衙门去了。 事情真的闹大了,张家人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本来,精于算计的丽娜她爹,是想讹李书豪一笔钱来着,自家的黄花大闺女,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况且,闺女的名声已经坏了,就此忍了,反而显得理亏,闹上一闹,既挽回了面子,又能捞一把钱,何乐而不为乎? 却不想,丽娜这丫头的脑子进了水,怎么玩着玩着,就想起勾引郁大人了,这不是白日做梦,可笑不自量嘛。别的不说,就凭你和李书豪弄出的那点子新闻,人家郁大人也不可能要你。但这些话对谁说去呢,郁大人恼了,一抖袖子走了,扔下一院子各怀心腹事的人,在这里发愣。 老丈人家的人,还算通情达理,他们客客气气地把张家人请出了自己的家门:走好,慢走。祖奶奶更是腰杆子挺直:不送了啊,有空常来玩。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们也是不打不成交嘛。张家人心里这个气呀,表面上却也不敢有所表示,陪着笑脸,逃跑般地撤退了。 这就是民与官的区别。官就是官,动了真的,民就一点辙都没有。 郁青从老丈人家出来,就回了自己的校长室,那里,还躲藏着一位大爷哩。嗨!郁青长叹一声,这都是些个什么事嘛。想自己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一个神童才子,朝廷命官,怎么就陷进这种糗不可言的纠葛之中了。 见到李书豪,郁青简单地讲了发生在老丈人家的事,特别说明,你那个丽娜小姐,已经被我扣起来了,正关在苏州府的大牢里。李书豪也感到事情有些难办,除了点头哈腰,也不会别的,一切听命郁青便是。郁青问李书豪:你给我说实话,你和那个丽娜小姐,到底做没做过?李书豪脱口就说:我以一个读书人的良心向你发誓,我没有。 郁青火了:看来你也缺敲打,是不是也想过过大堂了。来人。一声断喝,就上来几个差人,夸喳一下就把李书豪揿在地上,绳子还没上身,李书豪就全部撂了:我说,我全说,千万别打我。郁青被他气乐了,心里说就你这点出息,也配寻花问柳的。 据李书豪的交代,他和丽娜小姐真的做过一次,也仅仅是一次而已,而且,做的过程中,丽娜小姐是相当的不配合,不情愿,估计在这种状态下,也办不成好事,怀孕的可能性极小。郁青问:是不是那个温柔的午后。李书豪说是的,就是那个下午的事。郁青问不是搞了整整一个下午吗?李书豪说就是哩,她特别会吊我的胃口,这一下午,差点被她折腾死。郁青说,那你还那么死缠烂打呀?李书豪说这就怪我不争气了,你不知道,这小妮子可真够味哩,说实话,有这一次,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后悔。 :。: 第四百七十五章:官大脾气长 7 嚯,还挺执着嘛。郁青说:如果她真的肯嫁给你,你会如何对待她。李书豪一听,立时来了精神:如果能娶到她,我一定把心都掏给她吃。郁青看得出来,他说的是真心话,李书豪的确是鬼迷心窍了。心里就为耀明感到不值,怎么耀明这么伟大的人,竟然有这么糗的一个祖宗哩。看来,祖宗并不值得夸耀,也不会对子孙后代产生必然的影响,祖宗嘛,他的最主要作用就是传宗接代。至于别的,就要看子孙的造化了。 郁青把实底掏到手,心里就有谱儿了,他命令把李书豪也押进大牢里去,听候发落。李书豪连声喊冤:我不娶丽娜还不行嘛,我不娶她了。郁青笑了笑:晚了。 苏州是个美丽的地方,小桥流水,苏式园林,吴侬软语,连风都带着香味,端的是暖风熏得游人醉,一个令人骨头都麻酥酥的好地方。但是这并不等于说,苏州的大牢也很好玩。晚清政府也确实腐败无能,说起来就是个挨打的代名词,但这并不说明它不会变着法儿的折腾老百姓,相反,越是这种无能的政府,在折腾百姓方面越有两下子。 所以,一进苏州大牢的门,丽娜小姐就彻底吓傻了,她那灵活的思维,多变的心眼,浪漫的奇思妙想,立刻就飞到了爪哇国里。她先是被推进一间小屋子里,那里面站着几个硕大无朋的老妈子,个个肌肉发达,面露凶光。丽娜一进来,就被命令把衣服脱光。丽娜委屈地看了看她们,说我不想脱。马上就有一个婆子上来给了她两记耳光,啪啪地脆响,打得丽娜满眼冒金星,嘴角立时就淌下血来。 丽娜只好照着做了,一身雪白的肉,暴露在一群表情麻木的老婆子面前,没有丝毫审美价值可言。她被命令躺上了屋地中央的那个木头床,四仰八叉地,彻底把最隐秘的部位暴露出来。几个婆子齐上手,把丽娜身上能翻能抠的眼儿都翻了个底儿朝天,之后拍了拍她的屁股,让她翻过身来。丽娜刚一翻身趴下,就被一道绳子缚住,结结实实地绑在了木床上。一个婆子对丽娜说了声,对不起了,我们都指着这个吃饭哩,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咱们今儿碰在了一起,也是缘分。 说罢,操起一根鞭子,照着丽娜的一身细皮嫩肉,没头没脑地抽打起来。丽娜立时就杀猪般地尖叫起来。旁边站着的几个婆子笑成了一团:哟,这骚人儿叫起来,味也不一样嘛。是呀,听说那个午后,她就是这么叫来着,半个学校都听得清清楚楚哩。说笑了一阵,婆子们就坐到一边吃饭去了,只留下一个婆子挥舞着鞭子干活。终于打够了数目,那个婆子把鞭子一扔,也不管丽娜还光着屁股被绑在床上,也不洗洗沾了血迹的手,抓起饭碗就吃了起来。 几个婆子有说有笑地吃着饭,就像在地头上歇畔的农妇,打人之于她们,就像锄草一般,是件再日常不过的力气活儿。吃饭的时候,门外有人敲门,几个婆子对了下眼神,一个婆子高声道:滚犊子吧,今儿这个活儿,不是能沾边的,小心脑袋。外边的人答话了:就看一眼,看一眼。 是个男人,很粗的嗓门。婆子们不说话,继续吃饭。门吱呀地一声开了,从外面进来了个牢头打扮的男人。他也不看那几个婆子,径直走到捆绑着丽娜的刑床前,口中啧啧不止:怪不得哩,怪不得哩,真是件好货。说着,丽娜就感受到一双大手的抚摸,立刻又杀猪般地尖叫起来。没用,一点用都没有,那双大手像一个花了钱的游客,把所有的沟沟缝缝都游走了个遍,方才兴犹未尽地离开。丽娜忍住巨大的羞辱,仰头与那男人对视,记住了这张长满络腮胡子的大脸。 婆子们吃罢饭了。还是那个掌鞭的婆子,在捆绑丽娜的绳子上抽开了绳节,立时,丽娜感觉到一阵轻松。接下来又没人管她了。丽娜知道该怎么做,她挣扎着把松动的绳结晃开,从刑床上坐起身来。一个婆子扔给她一身号服,就是囚犯穿的那种,脏兮兮的,带着一股子尿骚味儿。丽娜把号服穿上,却没有鞋子给她。一个婆子拎过来一副大号的脚镣,极其认真地给她戴上,又把同样大号的手铐给她戴上,这才说了声,走吧。 丽娜被带到一间单人牢房里,这间牢房里的所有陈设,就是一只大木桶,陈年的粪桶,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出强烈的臭气。牢房只在高高的小小的窗户上,留下一个气眼,空气基本不流通,所以,比厕所的味道都厚重许多。 除了这只粪桶,靠墙的地方,还有一些稻草,就是床了。丽娜别无选择地坐了上去,先是被打开花的屁股一阵剧痛,继而,从稻草里爬出若干虫子,也令丽娜惊恐不已。丽娜坚持站着,不肯坐下。站到两腿发酸,就只好趴下了。还好肚子这一块的皮肤没被打,不痛,只是冰凉,肚子里立刻就咕咕叫起来。凉得难受。简直没法呆了。 这一夜,丽娜折腾得筋疲力尽,天快亮时,就随便倒在地上睡过去了。这一觉睡得相当浅,也就是打了个盹。睁开眼后,丽娜却觉得分外清醒,这种休息效果倒是出奇的好,在家里的大铜床上,也没睡出过这么好。丽娜试着坐了坐,还行,屁股不是那般的疼痛了,而且,那个陈年大粪桶,好像味道也不那么冲了,比较地柔和了一些。丽娜坐起来,靠着墙根,终于有机会思考了。 她在想,我何以就弄到了这种地步?她想了许多种原因,都不至于被打入大牢嘛。就算我有伤风化,就算我把学校搅和得没法上课,就算我谎报军情,假装怀孕,也不过是恶作剧,怎么会触犯王法呢。 丽娜太天真了,她不知道的是,她事实上已经被郁青大人,内定为李书豪的第二个老婆。郁青要在耀明面前邀功请赏,他要做出一点成绩来,让耀明的这个祖宗娶两房太太,以增加延续后代成功的机率。本来,这件事已经办成了,可谁知道这位不甘寂寞的丽娜小姐,偏偏横生枝节,硬是整出个假怀孕来,并且,最不应该的是,她居然看中了郁大人本人,这是从何谈起嘛,岂不一切乱了套,如果让耀明知道,自己领受了钦差大臣先斩后奏之重权,却连一个小小的女子都摆不平,那还怎么从耀明那里讨来更多的好处哩。 所以郁青决定要给这个千金小姐吃点苦头,让她知道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她爹,其它人并没有宠着她惯着她的义务,而且也不是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世界不是这种情况,你要给我放明白点。同时应该接受教训的,还有那个李书豪,这家伙也有点欠揍。这个穷酸书生,自从天上掉下了宝贝孙子以来,就一路顺风顺水,心不想事都成,真真把他美得不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了。郁青心想,耀明就要穿越回去了,他现在要等的,只是亲眼看到自己那第十九辈祖宗出世。一旦这个目标达成,这位无所不能的大仙,便立刻化作一阵云烟,无影无踪。那么,剩下来的时光,就是自己与这位祖宗相处,他会不会听自己的,会不会反客为主,甚至骑到自己的头上来,都是个未知数。 所以,郁青要先掰了他的尖儿,打掉他的威风,在气势上压倒他。吃蛇要先打头。 所以,李书豪大人被带到苏州知府大牢后,也经历了与丽娜小姐大同小异的一番折腾,只是因为他是男的,说出来也没人愿意欣赏,就一笔带过。总之,是先脱了一层皮。之后,在老的伤疤结了疖之后,破天荒地,李书豪大人被关进了另一个号子里,这间号子中已经关着一个人,就是张丽娜。 把这俩宝贝关在一起,也是郁青大人的计谋,或伎俩。他算准了,这俩宝贝只要到了一起,就省去了诸多麻烦,他们会自然走到一起的,也免去了自己从中周旋的麻烦。 李书豪大人,戴着沉重的镣铐,稀哩哗啦地被推了进来。外边的阳光很足,以至刚进来之时,他的眼睛瞳孔没有变过来,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样。可是,一直在黑暗里圈着的丽娜小姐却看清了,还没等李大人适应,她就扑上去,又是抓又是咬地给他上了一顿私刑。李大人连忙招架,同时看清了是丽娜小姐,也就势把她抱住,眼泪就哗哗地流个不止。 丽娜发泄了一阵子,也就有些手软。这些天来,她的伙食还算不错,而且,最重要的是一直没有过堂。在读到过的那些文字中,丽娜知道自己进到监狱里来时的一切,不过是小菜一碟,属于杀威棒性质,而真正厉害的过热堂,却不是这么便宜,那时真的就有大刑伺候,自己这娇嫩的身子骨儿,不知扛不扛得住,搞不好,一命呜呼也未可知。 :。: 第四百七十六章:官大脾气长 8 这几天丽娜就一直在发狠,想着罪恶的渊薮李书豪,就为了这么个穷酸,搭上了自己,越想越来气,恨得牙根发痒。丽娜不想别的,她的想象力也极其有限,她丝毫没有从自身找原因,只是想,一旦出去后,先把这个李书豪撕着吃了再说。 现在李书豪来了,就在她身边,而且还厚颜无耻地抱着她,直把个丽娜气得不要不要的。可是没办法,这男人的力气,怎么说也比女人大得多。在有所顾忌的条件下,男人往往不是女人的对手,可是,在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黑牢里,李书豪什么也不怕了,都进监狱了,还怕什么。任丽娜如何挣扎,李书豪就是不松手,相反,在她努力的扭动中,李书豪还感觉到一阵惬意。 他们都进来好几天了,刚入狱时受的那点皮外伤,早就好了,此时他们的肉皮子又有点发紧。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必须再挨一顿胖揍,这只意味着,他们的皮肤又能够感受到来自外部的正常刺激了,包括异性带来的温暖。 丽娜小姐终于停止了徒劳的挣扎,她无可奈何地,像一只小猫似的,趴在李书豪怀里,竟然睡了过去。丽娜这一觉睡得很实,也很长,她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尽管,这是个多么糗的男人啊。李书豪怀抱着美人,也是万分的惬意,想不到这苏州大牢里,竟然有这项福利哟,把我们俩关在一个号子里,真是天作之合,求之不得。 抱着丽娜,李书豪作为一个穷酸文人的特质,又显现出来,怀中的女人是真实的,沉甸甸,坠得胳膊都有点发酸,压得大腿发麻。丽娜的鼻息很重,有轻微的呼噜声,而且还有说梦话的毛病,那梦话清楚可辨,能够听出她说的是什么内容来。丽娜在梦中一直在骂一个人,想必就是在骂自己。李书豪抱着真实的女人,想这就是红颜祸水吧,要不是她,自己的校长当得好好的,说不定,又勾引上别的女生也未可知,可就是因为有了她,才一切都画上了句号,好梦才开始就匆匆结束了。 想至此,李书豪就尝试着恨丽娜,这狐狸精,这小骚货,骂了几句,却唤不起丝毫的仇恨来,反倒越发觉得怀中这个尤物可爱。于是,李书豪就尽情地,尽可能地欣赏起来,看到和摸到的每一处,都令他砰然心动,确实是好,真的是好,不然我也不会被迷得转了向,发了晕。 丽娜醒了,发现自己竟然在李书豪怀里,就挣扎着要离开。李书豪也不拦着她,这个女人,我也抱够了,哎,抱着亲热和抱着睡觉,不是一种感觉嘛,这半天,直把个李书豪累得腰酸背疼,胳膊腿的都不是自己的了。丽娜挣脱了就往一旁躲闪,可惜,脚下沉重的镣铐坠得她一个趔趄,哗啦啦一阵响,人险些跌倒。这时,两人才发现,他们两人的镣铐居然被锁在了一起,两人共用一副镣铐。这下好了,谁再想不搭理谁都难。丽娜只好噘着嘴,坐在李书豪身边。 李书豪说,我抱着你睡了半天,你舒服了,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丽娜道:还他娘的感谢你,要不是你,我何以落到这种地步,你就是我的灾星,扫帚星。李书豪也不示弱:这话我也能说,我当校长好好的,要不是你来勾引我,能关到这大牢里来吗。丽娜说:那也怪你,你多大了,我勾引你,你就一定要上钩吗,你就不会拒绝我。李书豪道:我也想拒绝来着,谁让你长得那么白那么胖,看一眼心里就痒痒,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就改了词,变了调。丽娜说:别净捡好听的说,我有那么美吗?李书豪道:美不美的,你自己说了也不算,要看事实。丽娜说,那好,你就对照事实,说说我都哪儿是美的吧。 李书豪说:那你可得配合点。丽娜说:配合不配合的,也不是我自己能说了算,你看,咱俩都被拴在一起的,真的成了一条绳子上的两只蚂蚱。李书豪说:那就没办法了,可能这就是缘分吧。丽娜说去你的。说着一扭身子,哗啦一声,就把李书豪也牵扯着来个了趔趄。李书豪说你注意点好不好,这胳膊腿儿的,可不是你自己的。丽娜这才想起来,原来两人是被铐在一起的,又心不不甘地扭了扭身子,象征性地显示了一下性格。 这么别扭了一阵,李书豪扳了扳丽娜的肩头,小声说:我看,咱们就不要闹了,都到这份上了,说不定明天就被拉出去砍了头,不如面对现实,及时行乐,痛快一天算一天呗。丽娜道:滚,你倒是想得开。李书豪说:你想不开也是这么回事,我反正是想开了,宁做饱鬼,不做饿神。说着,一双手又伸向丽娜,被丽娜再次推开。李书豪也不强求,就没气没囊地躺在地上,也呼呼地睡去了。方才为了丽娜睡得好,李书豪确实付出了艰苦的努力,费了挺大的功夫才坚持下来,现在,丽娜醒过来就不领情,也令他十分沮丧,心想这个女人哪,真拿她没办法。 李书豪正睡得香,就觉得手脚被人动,睡得就浅了许多,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的状态。又过了一会儿,就醒清楚了,是丽娜在动弹,她的屁股上像是长了刺,一个劲地想动。李书豪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好实呆着。翻身想睡舒坦些,却一阵哗啦,把丽娜扯得身子一歪,这才想起来,是铐在一起的啊。 见李书豪醒了,丽娜小声说:你动动,我想方便一下。李书豪这回明白了,丽娜的方便,是需要自己配合的,这手脚都是公用的,她一个人弄不了。这下李书豪来劲了,啊,你也有求到我的时候呀。李书豪懒懒地说:你这么事多,能不能再坚持一会儿,我这正睡得香哩。丽娜立时吼起来,你给我滚起来,老娘都憋不住了,再不起来,看老娘尿在你嘴里。 李书豪这才老大不情愿地站起来,随着丽娜的动作,一点点地挪蹭到那个臭气熏天的粪桶旁边。丽娜的每一个动作,都必须李书豪的配合,因此,也就谈不到半点的私密性,完全暴露在他的视野里,甚至,还需要他的帮助,尤其是一些细致的环节。这令丽娜十分沮丧,明明十分讨厌他,却又一刻也离不开他。但解决现实困境还是第一位的事,别的也就顾不了许多。所以,丽娜对李书豪的态度就缓和了许多,李书豪抢抓机遇,乘势而上,侵略了丽娜的许多宝贵领土,丽娜也只好装做没有觉察,听之任之。 丽娜的一番渲泻,激起了无限的臭气,冲天而起,使本就恶浊的空气,越发地恶浊。李书豪却也不甘寂寞,雪上加霜地如法炮制了一遍,借机在丽娜面前,光辉地炫耀了男性的阳刚之物,而且让丽娜帮助他操作一些细节,就像刚才自己帮她那样。丽娜有一千个不愿意,可想到来而不往非礼也,又想到下次还要用到他,就强压着恶心,伸手相助了。这两个宝贝,在臭气熏天的粪桶旁边,来来去去地折腾了有一个多小时,才演完了这段折子戏。 该吃饭了,李书豪此时尽显男人豪爽,把好东西尽着丽娜吃,丽娜吃剩下的,他才吃。其实所谓的好东西,也无非是黑窝头和烂菜汤,就是把黑窝头的尖让丽娜吃,菜汤里的菜叶先让丽娜挑着吃,这本不是什么实质性的待遇,却也是此时此地,李书豪所能采取的,最能体现女士优先精神的举措了。丽娜心里有点感动,也毫不客气地享受了这点微薄的待遇。却是吃归吃,脖子还执拗地梗梗着,不服不忿,不领情。 此时的李书豪,心里有底了。心想你个小妮子,我看你这小脖子还能梗多久。李书豪从已经发生过的故事里,就看透了下来的事情,反正两人是寸步不离了,不怕她不就范。这时的李书豪,心里也没底,他不知道自己犯了多么大的罪过,也不知道最终要判处个什么结果。反正自己惹的事是不小,整个苏州城都轰动了,负面影响极大,极其恶劣,有辱读书人的清誉。 李书豪本是个色大胆小之人,读了几本书,也只是对书中的桃花情节感兴趣,没别的本事,就想借着肚子里这点文化水儿,顺便揩点油儿什么的。在教私塾的时候,他这点闷骚没地方发泄,女娃子们一般不上学,来上学的都是些毛头小伙子,一个个土豆相仿,怎么看怎么没劲。李书豪本是无锡人,科举只中过秀才,地道的穷秀才。没钱,名气也不大,似有非有的一点文化,也不构成什么稀缺资源,三十大几的人了,连个老婆都没混上,也够着凄惨到家。 :。: 第四百七十七章:官大脾气长 9 关到大牢里,李书豪方才冷静下来,他掐着脑袋使劲想,也想不起自己这个突然降临的远房亲戚,是从何而来,这么大方,这么神通广大,一下子就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咸鱼翻身,转而成龙。这半年来的命运转变,令他喜忧参半,不知道福兮祸兮。但好处是实实在在的,美女也如期而至,玉体横陈,肉香扑鼻,令困顿半生的李书豪,应接不暇,真真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现在的情况是乐极生悲,物极必反了。李书豪只能概括地用这些套话,对自己命运的突然变故进行总结。在被郁青免掉职务时,他曾想到过那个远房亲戚,想着他会突然降临,帮助自己渡过难关,却是左等右等,就不见到他老人家到来。倒是这个丽娜,出乎意料地找上门来,要求正式娶她过门。 在张家人打上门来的那一刻,李书豪心里还高兴了一阵。从他内心,对丽娜并不反感,特别是那次短暂且勉强的肌肤相亲,给他留下了弥足珍贵的印象。无奈,黄鹤一去不复返,留下一个多愁善感的书生,一个人空自回味,咀嚼着那短暂而香甜的胜利果实,成了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精神寄托。 这次被打入大牢,又出奇地和丽娜关在一起,李书豪是喜大于忧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和丽娜朝夕相处,这种坐牢,比在外面当自由人还胜强百倍,真个是塞翁失马,祸兮福所倚。李书豪管不了许多了,多日来的纠结,愁苦,都化作巨大的兴奋,他要抓住这宝贵的时光,拿下丽娜,不然,一旦判决下来,被砍了头,或充了军,就不见得能和丽娜再在一起了。 比起丽娜来,坐牢算什么。 丽娜的心里也在翻腾着,她比李书豪更不摸底。丽娜毕竟只是一个大丫头,她连家门都没怎么出过,只是仗着父母的娇纵,才任性地想当什么大学生了。至于当了大学生,下来干什么,丽娜也不知道。她不是生长在家学渊源,也没有受过近代科学知识的熏陶,她对新知识的渴求,几乎是天生的。如果仅从这一点来看,也不妨说丽娜是个天才。 在摆平了李书豪,顺利进入姑苏大学之后,丽娜的天才部分地得到了施展的天地,在课堂上,她也听得懂老师讲的是什么,对这些闻所未闻的知识,丽娜颇感兴趣。可是,她却不能安静地上课,像别的同学一样,踏下心来学点什么。一是她在学校制造的那场风波,余音未尽,绕梁三月有余,影响依然存在,同学们都不拿正眼看她,好像她是个怪物,妖精。再就是这个李书豪,心心念念地就想找她重温旧梦,再来那么一回。第三,就是她家里人了,觉得就这么搭上个黄花大闺女,便宜了李书豪那厮,实在是亏大发,必须要找回点本钱来。几个因素持续发酵,就有了老丈人门前的那一幕。 在那场风波中,丽娜纯粹属于被裹挟,不情愿,可她确实是这场台风的风眼,中心,一旦有了后果,必须由她来承担。这一点,年轻不谙世事的丽娜小姐,无论如何也看不透,才有了今天的牢狱之灾。 进了监狱,丽娜就想到了死。古代的百姓,对王法的畏惧就是对死亡畏惧,他们对王法的理解就是砍头以及灭九族。丽娜在这黑牢里,万念俱灰,随时准备伸头挨上一刀。这种随时可能会死的精神状态,是最难受的。这令丽娜追悔不已,说来说去,自己还是没主意,不然也不会跟着家里人,找李书豪去闹事,也就不会被关进来。 从李书豪进了她的号子之后,丽娜就有种宿命感,觉得这个男人是粘上自己的,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想到有个人和自己一起去死,丽娜就感到有点慰藉,甚至温暖。在最初被李书豪抱住时,她是真的反感到家了,拼命挣扎,耗尽了力气之后,就势睡了过去。哇,那一觉睡得,真香甜啊。 接下来的两个生活必须环节,都被李书豪寸步不离,而且看了满眼,起初令丽娜感到的还是反感和无奈,后来就也有了点温暖。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漆黑的牢房里,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该是睡觉的时候了。真正的睡觉,不是打瞌睡,不是打个小盹儿。李书豪早就想好了这步棋,他也不打话,就躺到了那堆肮脏的稻草上。丽娜倔强地坐着,李书豪也只得弯曲了手臂和腿,迁就着她的坐姿。时间不长,李书豪的呼噜就响了起来。在漫漫长夜里,相对枯坐煎熬中的丽娜,这声音显得那么单调乏味和讨厌。 丽娜竭力用意志力控制着自己,不能倒下,不能和这个讨厌鬼睡到一起,她使劲地睁着眼睛,在漆黑一片的世界里,努力想看到点什么。然而她什么也看不见,此时的她与一个真正的瞎子没有任何区别,眼睛基本就不具备什么功能了。只有耳朵格外灵敏,对来自身旁这个男人的呼噜声,听得十分清楚。那呼噜,时而高亢,里面低回,时而急促,时而舒缓,似小桥流水,如春雨潺潺。而且,它是那样地执着,就这么一直响着,响着,不知疲倦,永无休止,体现着主人的充沛体能和坚强意志。 听着听着,丽娜甚至开始喜欢这声音了。这也难怪,在这个漆黑的世界中,这呼噜声是她唯一的感官享受,这声音使丽娜相信,她还没死,她还活着。丽娜听着听着,就融入到这美妙无比的呼噜声中,她感觉这声音仿佛幻化成一双翅膀,带着自己飞上了无限高眇的天空。在天上,丽娜发现自己是骑在一只大鸟的身上,随着大鸟巨翅的扇动,丽娜穿过云层,越过高山,飞过了无数美丽的城市,看到了今生今世都想不到的美景。天哪,真的好享受。 在广阔无边的蓝天上,丽娜不知飞翔了多久,她迷醉了,舒服极了。渐渐地,感觉到眼前出现了亮光,在不停地晃动。丽娜睁眼一看,天哪,原来是李书豪,又是这个家伙。这个李书豪不知什么时候,把自己全方位地拥入了怀中,正瞪着一双不怀好意的小眼睛,瞅着自己,一脸的坏笑。丽娜恨不得把这张坏脸撕成碎片,她努力挣扎,试图抬起手来,先给他来个满脸花,却被这家伙搂得紧紧,半点动弹不得。 丽娜威胁道:快松手,要不,我喊人了。李书豪嘻皮笑脸:喊吧,这个时候,我最喜欢听你尖叫了,别有风味。丽娜就当真地尖叫起来,在空旷的牢房里,兀自地响着。李书豪说:好听,真好听,你说,要是我们俩生个孩子,这嗓门一准随你,也这么高亢嘹亮,那有多好。丽娜呸了一声,不要脸,哪个鬼才和你生孩子。 尖叫了好几声,当真地消耗了丽娜不小的体力,却了无回声。这几天也怪了,那些不怀好意的牢头们,也不来骚情丽娜了,每天定时从小窗里送进饭来,又定时放风,让这两个宝贝,用那两只戴着公用手铐的手,拎着漂漂流流,满满当当的一大桶黄汤,出去倒掉。就这些了,别的什么也没有,来送饭和开门的,总是那个一脸横肉的牢头,也不见换个人,整个大牢好像放了大假一般,没人再来搭理他们。不过堂,也没听见有什么新的宣布,就这么嗡起来了。 丽娜累了,不叫了。叫也白叫。她也不挣扎了。类似的在李书豪怀里的挣扎,在她已有了好多次,挣扎的结果,就是最后软软地瘫在他怀里,任其无所不至。这样的结果令丽娜万分沮丧,早知如此,何必折腾那几下呢。现在,又到了软软的时候,丽娜不动了,下面的节目,该李书豪上演了。李书豪的节目,没有伴音,他讲究实惠,注重实效,把有限的力气用在点子上,从来不吱哇地做那些表面文章。丽娜没办法,她任由眼泪不断线地流,心里只盼着快点宣判下来,拉出去伸脖子挨上一刀了事。 李书豪不管这些,他也不顾及丽娜的感受,可着劲玩自己的。这又令丽娜感到不理解,同是要死之人,这个家伙就不拿死当回事,还有这份闲心哩。这一整天,丽娜就这么麻木地不搭理李书豪,她没这份心情。到了晚上,天又黑下来,李书豪就大模大样地把稻草铺好,像老夫老妻般地招呼丽娜:来,睡吧。边说,边脱衣服,就往稻草上躺下去。丽娜本来崩着劲,可李书豪躺下了,她也不得不躺下。李书豪也不客气,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口中唠叨着:这么不听话,还让我费事。边说,边解她的扣子和衣带。 :。: 第四百七十八章:官大脾气长 10 这种囚衣的衣带,是万能的。不必摘掉镣铐就能脱下来,专门为犯人预备的。丽娜又挣扎起来,与任何一次挣扎的效果一样,无效。李书豪也有经验了,不费多大力气,也没用多少时间,就把个丽娜褪了个精光。然后,压到了身下。丽娜又要喊叫,李书豪把一根手指抵在她嘴上:嘘。丽娜果真就不喊了。经历了这么多,丽娜也认命了,由他去吧,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呗。 思想上的这个转变,使丽娜身体上的感受也随之大变。这一天,与这个冤家耳鬓厮磨地蹭了整整一大天,把个丽娜整得火上来,火下去的,那是欲火,是自然燃烧的情欲之火。李书豪不放过任何一点机会,来撩拨她,而李书豪的机会,几乎随时都有。这样一天下来,把丽娜也弄得熏熏欲醉了。她现在整个人都被李书豪揉了面团,和熟了面,找不到北了。从身体上和心里面,都升腾出一种渴望,渴望着李书豪能把这撩拨了一天的火,痛痛快快地燃烧掉,不然,她也会把自己烧死的。 下来的事,李书豪就势如破竹了。丽娜又开始尖叫了。但此尖叫非彼尖叫,性质上有了根本的不同。这种尖叫是对李书豪工作的最佳褒奖。李书豪不辱使命,这个看似一无是处的穷书生,还有一招鲜。现在,就是他发挥这个唯一特长之时了,他把丽娜打发得淋漓尽致,自己也尽兴而归。 战斗结束了,李书豪带着攻城略地拔旗夺寨的自豪与满足感,舒舒坦坦地从高地上退下来,躲在稻草上喘粗气。丽娜则只会涕泪横流,除去流水不会干别的了。李书豪费了半天劲,也累了,加之无比的幸福与满足,外加一点骄傲,很快就响起了他那恼人的呼噜声。一旁的丽娜小姐,则是滴滴香浓,意犹未尽,争奈这个天杀的,只顾了自己舒坦,用人靠前,不用人靠后,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什么玩艺儿!听着那舒畅的呼噜,丽娜举起小拳头就想给他一下子,却又下不去手,天哪,她竟然珍惜起他来。丽娜对自己的这个转变,又羞又恼,一巴掌就打在自己身上。随后,就爱抚地替李书豪整理起来,把他的睡姿调整好,然后,就伏到了他身上。 丽娜竟然感觉十分舒服。她想恨自己,又恨不起来,只能轻轻地抚摸着睡梦中的李书豪,心里暗暗地骂,打死你,你个天杀的。 夫妻就是这样炼成的。 第二天醒来时,李书豪就完全是一副男主人的来法了,他很知道心疼老婆,丽娜不醒,他决不动弹,而且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不因自己的身体姿势不当,就轻易挪动一下。两个人还被铁镣拴在一块,做什么事都要讲究个公德,考虑到对方。他发现,丽娜是扑在自己身上睡去的,这说明,她基本上已归顺了自己,不管是认命还什么无奈吧,反正结果都一样,就是那个了。 李书豪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大牢了。这个大牢有千般不好,可是,把他和丽娜关在一起,却绝对是件功德无量的好事。如果没有这么一个得天独厚的机会,这个丽娜小姐,说什么也不会和他的。即使是他再当上了校长,也不会。丽娜从心眼里反感他,看不起他,只是为了利用他一下,才本着丢车保帅的原则,给了他一回甜头吃。要想真正把她揽入怀中,让她甘心情愿地当自己的老婆,李书豪想都没敢想。 而现在,事实上她已经是自己的女人了。哈哈。这才叫因祸得福,塞翁失马。 丽娜醒了,她睁开惺松的睡眼,看了李书豪一眼,又没好气的闭上。李书豪得意洋洋地说:睡醒啦,老婆。丽娜也就是刚刚认同了和李书豪,还不能容忍他这么称呼自己,什么老婆,好好的一个大姑娘,一夜之间就成了老婆,人都被你叫老了,滚。 是,滚就滚。李书豪象征性地扭动了一下身子,他不可能滚,他一滚,丽娜也必定要跟着一起滚。得了,不能滚,还是伺候老婆更衣吧。说着,李书豪拿起丽娜那两件囚服,轻手轻脚地替她穿起来。穿戴完毕,又扯下自己长衫的下摆,把丽娜手铐脚镣的铁环缠上,几天的摩擦,这该死的铁家伙,把丽娜的手腕脚脖子,都磨出了一圈血红。丽娜伸平了四肢,心安理得地接受李书豪的伺候。这是一个为男人献身的女人才有的坦然。 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丽娜也没什么可繃着的了。此后,她做什么都不亲力亲为,都要李书豪抱着,把着,好像个穿开裆裤的孩子一般。只是,不允许李书豪管她叫老婆。别说现在不许,就是将来,一旦出去了,也不行。李书豪像得了宝贝似的,自然是乐不可支,也透着新鲜。这对活宝,就在这黑牢里,渡起他们特殊的蜜月来。 爱情的甜蜜,冲淡了牢房的黑暗,让这对新人正经八百地销魂了一番。时间一长,新鲜劲儿稍微过了点,也免不了为将来担忧一番。 哎。李书豪长叹一声,看着怀中的美人,想想未可知的前途,以及身处的这肮脏不堪,臭气熏天的牢房:他外祖母的,你说,这官府要给咱们定个什么罪哩。丽娜也有同感。现在她已经离不开李书豪了,身体到心灵,这段铭心刻骨的磨合,把他们两人牢固地拴在了一起。丽娜说:也是啊,这么不死不活,也不知道郁大人给咱们定个什么罪。 李书豪想了想,问丽娜:我就不明白了,你是怎么被关进来的。 是啊,这个问题,一直在李书豪脑子里转悠,可就是没机会问她。依李书豪的认识,这件事从头到尾,责任都在自己身上,丽娜顶多是个受害者,连从犯都谈不上,怎么也会被抓进大牢呢。 丽娜叹了一声:嗨,都怪我鬼迷心窍哇。接着,丽娜就把她临时起意,想嫁给郁大人,并谎报怀孕的事,讲了出来。 噢,原来如此呀。李书豪明白了,这个丽娜确实看不上自己,也难为她的,见一个当官的就爱一个,竟然想到了郁青头上。那郁青是何许人也,那可是人中之龙,精英翘楚一类的人物,你这个残花败柳,居然也敢打他的主意,也不冤枉你哟,活该。 你还解我的气。丽娜嗔怪着:人家不是一时糊涂嘛,现在,人家都是你的人了,还这么吃醋。李书豪安慰道:不是我喜欢吃醋,你这小脑袋也转得太快了点,那郁大人也是你能高攀的吗。 说到郁青,丽娜猛然想起一件事来,她告诉李书豪,在老丈人家,她还没有向郁青放钓钩时,郁青说过,朝廷并不是撤销李书豪的校长,是另有任用。李书豪闻言也是为之一振:你说什么,郁青是这么说过吗。丽娜道:没错的,千真万确。 啊。李书豪明白了。他个外祖母的,郁青这小子给老子唱的这是哪一出吗,分明是朝廷派他来颁旨意的,却把老子先打入大牢,给老子一个下马威。好,你给我等着,老子出去后,有的给你算账。 由郁青身上,李书豪又联想到了李耀明。这李耀明到底是自己的哪门亲戚,到现在他还蒙在鼓里,可是,有一点却十分清楚,李耀明和郁青他妹子郁凤,早成了不是夫妻的夫妻,郁青是耀明的大舅子,这点毫无疑问。这层关系比他这个远房亲戚,近多了,自己不可以和他较劲。况且,郁青是京城里派下来的钦差,又是一品大员,实在不好惹,自己就是出去了,也是离他远点最好。 进而,李书豪又想到眼前这个丽娜小姐身上。他们关进来,就没有过堂,没有挨更多的打,没有受大刑,这不奇怪吗。还有,把他们两人关在一起,分明是撮合他们成亲哩,这么好的条件,丽娜纵然一千个不情愿,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归顺了自己嘛。这不是郁青的安排,还能有啥。李书豪越想越敞亮,心中的疑团,一时全开,心情大好起来。 李书豪不愧是李春和李耀明共同的祖宗,李春他们的不简单,可以说,从李书豪这时起,就已经有了苗头。听丽娜说,朝廷对自己另有任用,李书豪就立刻解开了层层疑团,这足以证明他的不简单。现在,李书豪胸有成竹,他不急于出狱,他知道,郁青把他和这个丽娜关在一起,可谓用心良苦,也亏得这小子想得出这么馊的招数。现在李书豪的当务之急,是利用这牢中的大好时光,把丽娜这篇文章做足做实,做到即使出狱,她也能无怨无悔嫁给自己。 所以,一定要让她真正的怀孕。 第四百七十九章:官大脾气长 11 李书豪主意已定,下边就加上了劲。偏巧,这两天牢房的伙食也好了起来,完全不像给犯人的,倒像是招待什么贵客。丽娜对此不解,李书豪却是心知肚明,心想,好你个郁青,等老子出去后,再请你吧。嘴上加劲吃,身上贱劲长,工作效率就明显提高。况且,他和丽娜是朝夕相处亲密无间的,比正常的夫妻都粘乎,想分开都不容易,也就不拘泥于什么时间限制了,兴之所致,一拍即合。如此频繁的射击,岂有不中标的道理。时光荏苒,日月如梭,非止一日,丽娜终于感觉到了异常,哇哇地干呕起来。 这是胜利的号角。也就是第一阵干呕过后,监狱方面就有了动作,多日来,对这对犯人不闻不问的沉默,终于打破,开始提审了。丽娜被带了出去,那副把这对苦命鸳鸯连在一起一个多月的铐子,终于打开了。 丽娜还是被那几个婆子弄到了那间屋子里。与上一次相同,一应的带有强制和屈辱性的程序都有,只是不挨打了。那几个婆子反过来倒过去地,围绕着丽娜的那处仔细查看,末了儿,拍了拍她的屁股:丫头,你有喜了,恭喜你呀。 什么?丽娜当真吃了一惊:有喜,什么喜啊? 还什么喜,装得跟没挨过的一样啊,哈哈。几个婆子放肆地笑起来,那声音十分浪,丽娜也就明白了七八分,脸腾地就红了。还是那个掌刑的婆子,把丽娜的衣服拿过来,扔到她面前:换上吧,按牢里的规定,有了喜的女人,我们要假释的,你可以走了。 这是那套丽娜进来时穿的衣服,本也不是什么漂亮衣服。为了讹老丈人家,张家人特意给丽娜穿了这套肥大的貌似孕妇服,以便增加怀孕可信度。现在好,真的是怀上了,这套孕妇服也就实至名归,派上了用场。丽娜一件一件地穿上属于自己的衣服,心里还有点放不下李书豪,就谎称牢里还有点东西,需要拿一下。婆子说可以呀,整个牢房里你想拿什么都行。丽娜心里呸了一声,想拿你外祖母。那个黑暗的臭牢房里,除去一只臭不可闻的粪桶,什么都没有。我回去,是告诉我那苦命的夫君一声,我在外面等着他哩。 回到牢房,丽娜如实告诉李书豪,她就要出狱了,在外面等着他。李书豪说你去吧,估计我这案子也快结了。丽娜又告诉了他怀孕的事,李书豪好像早就知道似的,并没有丝毫意外,说这下不用装了。丽娜说你可要娶我啊,现在我成了地地道道的残花败柳,名声破了,人也蹲过大狱,你要不娶我,我只有上吊,吊死到你家门上去。李书豪说你放心,我一出去就去找你。 两人正粘乎着,外边的牢头就催上了:怎么回事,不想走啊,不想走就多住两天。丽娜闻言赶紧起身走了。 丽娜走后,牢门就一直开着,没关。李书豪看着奇怪,就试探着直到门边,探头向外看了看,没人,就又仗着胆子出了牢门,来到走廊上,走廊上也没人。这段走廊幽深漫长,阴森森的,充溢着潮气和霉烂味道,十分瘆人。人一被带进这个地方,精神上就立刻感受到空前的压抑。李书豪在这走廊里走了一会儿,就到了走廊的尽头。还是没人。 走廊的心头是个拐弯,拐过了这道弯儿,就是院坝了,一块四四方方的小天井,也是这个监狱中唯一可见天日之处,平时,李书豪对这块天地充满了期待,一天之中,只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可以来这里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感受或回忆一下做人的感觉。 小天井的左手边就是监狱的大门。说是大门,也是相对牢门而言,那个所谓的大门,阴森恐怖的程度,比鬼门关都更甚一筹,或者,不如说是鬼门关的现实版,是阳间对阴间的诠释。一个小小的拱形门楼,上面装饰着狰狞的鬼一般的浮雕。门楼头大得出奇,总体呈现头重脚轻,压得喘不上气之态。超大的门楼头下是两扇极窄的门板,显示出无比的严实与防备,进来容易出去难,站着进来躺着出去,如此之类的不祥。 天井里没人,一个人都没有。监狱的人仿佛都死绝了。李书豪在天井里站了片刻,有点明白了,就转身径直向监狱大门走去。快到大门口了,李书豪的心脏狂跳起来。毕竟是两个世界的分界线啊,一边是自由,一边是关押,一边是可以享受相对自由的世界,一边是被加以重重屈辱条件的生活空间。人不进一次监狱,就等于一块人生知识的缺失。进去一次,就知道什么叫厉害,什么是王法,就不会再误认为你自己是个啥了。 你是个啥哩,你他外祖母的什么都不是。在那里面,你就是个屁。李书豪一边感慨一边往外走,他想,没人拦着,就是暗示让我走呗。 等等。在即将跨出监狱大门的一刻,李书豪被拦住了。他心里格登就是一翻,心想完了,我又要倒霉。 声音是从门房传出来的。门房设在大门的一侧,是个不起眼的小窗户,从窗户里探出一个干萝卜似的的脑袋来,吊死鬼一般,仿佛这一方天地,不论犯人还是看守,都他外祖母的是鬼。 换了衣服。 吊死鬼说了声,把一套衣服从窗户里扔出来。李书豪认得,这是自己的衣服。再看身上穿的这套囚服,穿到街上去,也真真的不像话。就在这阴暗的走道上换起来。这时李书豪彻底明白了,这一切都是郁青在背后指挥的,这小子真他妈不是玩艺儿,你等着,看老子跟你算账。 李书豪来到了监狱外边,走到大街上。是时的苏州大街,也就一丈来宽,然而对李书豪来说,就是无限宽广的世界了。街道不在宽窄,在乎可以自由行动也。李书豪在街上蹓了一圈,想了想,应该第一时间到哪里去。他想现在就去追丽娜,却不知道这个仅比他早一步跨出监狱大门的老婆,往哪个方向走的。他蹲在街边想了想,慢慢回过点味儿来了。这里毕竟是自由的世界了,李书豪呼吸着没有粪桶味的空气,脑子开始活跃起来。 他想,丽娜肯定是要去找的,但绝不是现在。现在应该是李书豪这一生中最低谷的时段,身无分文,刚从监狱出来,连北都找不准。这时候去向张家人求婚,不让人一顿乱棒打出来才怪哩。在两个老婆之间,在危难之时,落魄之时,还是应该先去找那个已经摆平搞定了的,方为上策。而且,轻车熟路。 于是,李书豪就回了老丈人家。在踏进家门前,李书豪很是鼓了一阵勇气,在他的想象中,老丈人家因了他的牵连,因此定是门庭凋敝,人不聊生,恐怕连有没有人都是个问题。可是,当他仗着胆子,终于推开了老丈人家的大门,呈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片其乐融融的家庭生活景象。 老婆,也就是祖奶奶,正躺在院当央的躺椅上晒太阳,她身边有几个小孩子,围绕着她跑着玩儿,这是大舅子家的孩子们。屋内的厨房里,正在吱吱地传来炒菜声,老丈人猫着腰,正在给花圃里的花们剪枝。一切都是那样地和谐美满,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李书豪走到老丈人身边,怯生生地叫了声爸。 老丈人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答复。又接着侍弄起他的花儿来。李书豪又走到祖奶奶身边,说你还好吧。祖奶奶身子一拧:哟,你不是奉旨完婚去了吗,怎么没把新娘子给我们带回来瞅瞅哇。李书豪说,天地良心,我可是被那姓郁的给关了大牢啊,哪有什么奉旨完婚的好事哩。 这时,大舅子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关大牢?不是吧,你出去扫听扫听,这满大街都在传诵着你们的西洋景儿哩。满苏州城,谁不知道李大人又是官运亨通,又是桃花运当头,放了一任知府,还搭上了一房夫人。李书豪闻听此言,就知道这又是郁青搞的鬼,怪不得,他在监狱里这么长时间,家里家外,硬是没有一个人前去探视。 天地良心,我可是真的坐了一个多月的大牢啊,在那种不是人呆的地方,我连死的心都有,你们不信,可以闻闻,我这满身上下,还有那臭大粪味哩。 没人真的闻他,人们都躲他远远的,生怕传染上什么瘟疫。李书豪明白了,这就是郁青玩的花活,他是以这种方式通知他,第一时间,应该去找郁大人,而不是在别的地方浪费时间。于是,李书豪就奔他那原来的校长室去了。 第四百八十章:乱煮一锅汤 见到郁青,李书豪张口就骂:好你个郁青,你这小子真他外祖母的不是个玩艺儿,老子没招你,没惹你,你凭什么把老子关起来,这王法是你们老郁家写的吗,你想怎么坑老子都行吗。 郁青面带笑容,不愠不怒,等李书豪骂完了,才不急不徐道:李大人,你可不要狗咬吕洞宾,不是识好人心哟。我这可完全是为了你好。你也不想想,要不是我使出这一招来,你拿什么劝说丽娜跟了你,就凭你那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就凭你这校长的破职务,丽娜就肯嫁给你吗。 李书豪还不服气:那你也得先给我知会一声嘛,弄得我这份的难受,刚关进去的几天,连死的心都有了。郁青说你不是没死吗,这说明你还是不想死。不过,你要真想死,我也可以成全你。说到此,郁青的神色冷峻起来,瞬间变成了一尊凶神的样子。这令李书豪激灵了一下子,浑身出了一层鸡皮疙瘩。这郁青,真不是个简单玩艺,说变脸就变脸,比六月的天变得还快。 郁青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要让李书亭明白,他的小命儿,时刻都攥在我郁青的手上,叫你进天堂,你就能进天堂,让你下地狱,你不想下也不行。李书豪不响了,服了,不再和郁青争高低论短长了。缓和了一下气氛,李书豪试探着问:不是说,朝廷对我另有任用吗,不知郁大人是如何对皇上美言的。 终于说到实质性问题了。郁青唉了一声:让我说你什么好哩。给你个校长,你都搞出这么大的乱子来,还把女学生给上了。这事闹大了,北京都知道,你让我怎么替你讲话,皇上说了,这个人留不得,让我看着办,你看。 说着,郁青拿出那张空白的圣旨来,展开在李书豪面前:看看吧,皇上给了我临机处置的一切权力,先斩后奏,你摸摸你那脑袋,还在自己脖子上吗? 李书豪接过空白圣旨,这是千真万确的真货色啊,黄绫子,玉玺,一样不差,郁青填上个什么就是个什么,可不自己这条小命儿,就攥在他手里呗。李书豪吓得双腿一软,又给郁青跪下。 郁青阴沉着脸道:你这回闹得也特别的不像话,有辱朝廷命官的威仪,你也不想想,你一个校长,怎么可以连起码的道德底线都守不住,一点诱惑都经受不起,还没上任,就先整出了花边新闻来,闹得整个苏州城沸沸扬扬的,不给你点教训,行吗。 李书豪点头如鸡啄米:应该教训,应该教训。 郁青继续说:给你尝点苦头,这次是轻的,你给我记住了,以后老老实实地,给我夹着尾巴做人,再看见你张狂,我可要大刑伺候喽。 这几句话,使李书亭瞬间回到了刚离开的黑牢,吓得他又是一番点头作揖。见唬得他差不多了,郁青的口气才诮有缓和。问了问他的身体,可吃的消。李书豪说没事的,在里边也多亏大人关照,并没有受什么苦。郁青说那就好,你身体没事,我们就谈谈正事吧。 好容易啊,李书豪终于等到了这句话。他大气不敢长出,就等着郁青的宣判。郁青说:你在这一亩三分地,是没法呆下去了。本来,我想让你当苏州的知府来着,可你这臭名声,百姓们能服吗?我看,你还是滚远点,到北边去吧,到直隶的保定府怎么样,也是知府,正三品。 我的个天。保定知府,三品大员,封疆大吏嘛。李书豪乐得都找不到北了。谢主龙恩,谢主龙恩。李书豪跪倒在地,冲着那张空白的圣旨就是一通磕头如捣蒜。 郁青看着李书豪这副受宠若惊的熊样儿,心说这人也没多大出息。等他折腾够了,就说:为了挽回影响,先在苏州夸官三日,再把婚事办了。这些都不需要我教你了吧。 李书豪道:一切都仗郁大人提携,提携。 临走,郁青又叮嘱了他两句,大意是不要得意忘形,另外,要记住盐从哪儿咸,醋打哪儿酸,我能把你抬上去,就一定可以再把你打下来。你小子要小心着点。李书豪说一定,一定的,永远不忘郁大人的大恩大德。 回到家里,也就是老丈人家,李书豪就不是李书豪了,他的腰杆子一下子就挺直,说话也带了堂音,还配合上了手势,动作,很知府的样子。虽然市面上已经流行着他要当知府的传说,可老丈人一家人也不信。不光老丈人家人不信,苏州城里也没有几个人相信的。李书豪的名声本来就不怎么样,又摊上了丽娜这么个活宝,这一向以来,他都成了苏州的笑柄话把儿了,这种人能当知府,我还不得当巡抚哇。 可是,这种人就当上知府了,你怎么办。李书豪夸官的队伍浩浩荡荡,那仪仗跟真正的知府出巡,没什么两样。鸣锣开道,肃静回避,高头大马,十字披红,前面供着皇王圣旨,后面还不断地向围观的市民们扔撒着红色喜糖。鞭炮声噼啪不断,时不时还有一两声沉闷的麻雷子。明目张胆,招摇过市,这一切都彰显着一个事实,那个昔日的穷酸书生,那个刚刚闹出一城绯闻的校长,又升官了,当了三品大员的保定知府,就要外放赴任去也。 一时舆论哗然,不是谴责,是讨好,献媚。李书豪的亲朋故旧突然就多了起来,他们好像挺神的,前几天还不知猫在哪里,或许是藏到地里边去了,或许变成了气态的空气,反正一个也找不见。但此时却蜂拥而出,一下子就构成了一个阵营,一个阶层。连李书豪也不得不承认,他们说到的那些与自己的渊源瓜葛,还真有那么回事。并非捏造。这些人大多是李书豪的学生,李书豪嘛,也就是当过老师,别的经历大可忽略不计。这些从天上掉下来的学生们,都能讲出一段跟着李书豪受教育时的珍贵记忆,在这些记忆中,李书豪是那样的诲人不倦,比父亲严格,比母亲慈爱。李书豪明明知道这些话中含有多大的水分,却相当喜欢听,并且,也不让讲述者失望,口头上答应,今后一定会有所照应的。 而且,李书豪也有家人了。我们从来没提到过李书豪的家人,这并不是因为他没有,而是他太渺小了,渺小到不值得有家人。一个穷酸书生,也配有三亲六故吗,即使有了,又当如何。那些亲戚凭借了这层血缘关系,能从一个穷酸这里,搞到点啥子好处呢。说不定,刚攀上亲,那穷鬼就会张口朝你借钱。所以,往日的李书豪,就像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一般,三亲六故一概没有,连爹都没有。当了校长时,就快有亲戚了,可这破校长的椅子还没坐热乎,就丢菜,令那班蠢蠢欲动的亲戚们,大跌眼镜,还没出动,就已班师。 李书豪的亲戚也构成了一个阵营,相当庞大,大到李书豪都有些瞠目:哇,我们家原来有这么多人呀。这是个很不好对付的阵营,李书豪印象中的空白,一下子被浓浓的亲情塞满,这些人都有恩于他,没有他们,李书豪根本就不可能出生,生出来也活不下去,活下来也发育不全,发育全了也只是四肢发达,反正没有他们就不会有李书豪的今天。 这个亲戚阵营中,李书豪可以确定是他亲戚的,只有他爹。其他的,没什么印象。于是,李书豪就把应付亲戚的任务,交给他爹了。他爹也不枉为人父,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用了什么灵丹妙药,反正亲戚的阵营日渐缩水,大的化小,小的化了,没了。李书豪回家就给爹磕了三个响头。 夸官之事,闹闹轰轰地整了三天,李书豪筋疲力尽,稍事休整,就投入娶亲大典。现在李书豪再到张家,就太顺利了。张家的人本来就有些看好他,这不是看好他的官,在他还是校长时,张家人就放纵丽娜,去和他周旋纠缠。后来又打着怀孕的幌子,向他讹钱。反正不管旗号是什么,总是要有所倾向才肯去。特别是讹钱,声称要嫁给他,没有对李书豪的基本认可,在那个年代,能拿闺女的名声换钱花吗。 这是张家人的理论,不管是不是这么回事,反正现在这么说,也说得过去。李书豪结婚,又迎娶了一房夫人,自然是件盛事。郁青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办得像点样子。把几家大的评弹馆包下来,免费对外开放,茶水点心也随便用,一连三天,优惠大酬宾。家里更是搭上了席棚,高朋满座,苏州地面上的头面人物,悉数到齐。郁青大人领衔,以钦差大臣之尊,为他们证婚。那挺着不太高肚子的第一房夫人,祖奶奶,一反常态,出人意料地也出席了二房的迎娶仪式,令所有人大开眼界,唏嘘之余,感叹这个前穷酸的桃花好运。 第四百八十一章:费力不讨好 热热闹闹的事体,足足进行了半个多月,所有当事人都累坏了。李书豪更是连洞房花烛夜都没正式进行,据说他连衣服都没顾上脱,歪在丽娜的床脚就睡死过去。郁青也正经地卖了把子力气。他是在积累资本,准备将来见到耀明,邀功请赏。老丈人家的人们,也没想到李书豪真的就成了大官,这突如其来的好运,砸懵了一大群人,他们像一群没头苍蝇一般,顾不上分辨东西南北,闻着味儿就冲上去,叨住是一口,抓住是一把,剜到篮子里就是菜。 李书豪本没什么家底,刚宣布了当官,还没来得及领取俸禄,更没来得及刮地皮,可谓蹦子儿没有,一切费用都出自郁青那里。郁青呢,也无非是挪用了耀明给他建学校的经费。反正羊毛出不在狗身上,左不过是你们老李家的事呗。郁青这么想,他要把这事办得漂亮点。 好容易的,一切都完美收官,落下帷幕。李书豪收拾行装,打点包裹,带着皇上的圣旨,带着两位已经揣上他的种子的夫人,一路迤逦北上,赶奔保定府赴任去也。 此时,正是耀明和郁凤在英国,刚刚获得奖学金。对国内发生的一切,耀明一无所知,耀明现在惦记的,是如何把英国这边的事搞搞停当,好抽出身来,回到太行山那个世外桃源里,照看一下留在那边的翠英。 郁凤得了牛津的奖学金,又和耀明配合着,逼着维多利亚女王,设立了郁凤奖金,中间还把郁青和郁一文都叫过来,把颁奖仪式上的啰嗦事们处理了一遍。是时,郁青正把那一对活宝关在苏州大牢里,让他们自由恋爱。事情正在劲头上,时间紧张,郁青办完颁奖仪式的事,也没有在英国过多地停留,就回了国。有关李书豪这个第二十辈祖宗的事,郁青也没顾上讲。所以,等耀明把这边的事情搞定,真的抽出身来,回国了,也就没有多问什么,径直跑到老丈人家去看他的祖奶奶,耀明要确认一下,这位比自己还小六七岁的祖奶奶,究竟有没有把他的第十九辈祖宗孕育着。 等到了老丈人家,才发现人去楼空,别的人都在,唯独那个关键性人物祖奶奶,早就跟着她那升了官的夫婿,前往北方当官太太去了。不过,据老丈人说,祖奶奶真的是怀孕了,而且月份还不小,显形显象的,身子都笨重起来。耀明这才长出一口气。他个外祖母的,我折腾了八大开,就为的这一样啊。 不过,老丈人就开始报怨起郁青来,说他太多事了。耀明问其究竟,老丈人就一五一十地,把丽娜之事讲说了一遍。耀明一听就皱了眉头:这个郁青怎么如此轻率,这涉及到祖宗的事,也不和我打个招呼,卖弄什么小聪明,祖宗的事,是可以儿戏的吗。 在耀明看来,祖奶奶就是他的正宗祖宗。从相貌上完全可以肯定,这位祖奶奶的遗传基因,至少在自己身上就清晰地体现着,完美地存在着,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必要多此一举,再弄个什么丽娜小姐出来,有她在,我那亲爱的祖奶奶就多一份麻烦,而且,也不知道这个新的可能也是祖奶奶的丽娜小姐,有没有资格也插足于祖宗的行列。 没的见到祖奶奶,耀明心中就老大的不痛快,回到随园,郁青和郁一文自然是热情相迎,女婿嘛,妹夫嘛,不是外人。三言两语,耀明就说到丽娜的事情上。郁青表功似的,把他如何处心积虑,为祖宗多娶一房夫人的事迹,讲说了一遍。耀明听着,觉得狗屁不值,充其量是些个小聪明,不由地就白眼瞟了这位自我感觉超好的才子一下。郁青立刻就觉得风头不对。小心求证:我哪里做错了吗。 耀明也没有发火,说错倒谈不上,只是不如不做。接着,耀明详细给自己的大舅子讲了祖奶奶的遗传基因,和妹妹耀荣以及自己的必然联系,结论是有了这样的祖奶奶,就够了。 这个结论,像一盆冷水,扣在了一腔热血的郁青头上。他傻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一向,郁青都是颇为得意的,在家乡,他的威风抖得一振一振的,无限风光。特别这次摆弄李书豪,更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想不到,这权力是个如此好玩的东西,硬是没有费半个唾沫星儿,就把一对势同水火的人,给撮合到了一起。郁青不甘心,自己的努力就这么地被耀明否掉,没有功劳也有疲劳吧。他嗫嚅着,还是一句句地,把自己如何施展妙计,促成李书豪第二桩婚事,讲了出来。 哎。 李耀明一声长叹:早就知道,晚清政府腐败无能,看来也真是名不虚传啊。连你这个相对清白的书生,也学会了曲意逢迎,溜须拍马,手中刚有了一点权力,就会变着花样地整人,就会拿来向上司讨好献媚,你可真是个天才,简直无师自通嘛。 这不好吗?郁青不服。当然不好。耀明一字一顿地说:你把他们俩关进大牢里,硬性地促成他们结婚,先不说这有悖人伦,牛不喝水强按头。单说这大牢,也是可以随便用的吗,这是国之重器,是专政工具,是用来对付坏人的,不是你拿着做儿戏,卖弄小聪明的地方。 我小聪明?郁青被耀明撸了一顿,心里八百个不服气。是的,你就是在耍小聪明。你敢对着良心说,你把李书豪关大牢,没有一点私心杂念吗?这下郁青不响了,他低下头,不敢看耀明的眼睛。耀明进而说,你是想压服他,先给他个厉害尝尝,我走之后,要他归顺于你,是不是这个用心。 郁青真的有点服气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硬撑着不承认,也不好,索性,郁青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口气一变:哎呀,我算是服了,不怪人们都管你叫大仙,你还真是个神仙,怎么我这点小心思,都瞒不过你的法眼哩。确实是这样的,我就是怕你走了之后,这个李书豪倚仗你的威风,骑到我的头上来,所以,才把他支走,远远地到保定府去了。 耀明说:从根本上,我也赞成你的做法。这个清朝政府,也基本烂透了,你身处其中,在官场这么些年,自然也是近墨者黑,学不到什么好东西。所以我才力主你们都办教育,脱离那个腐败的官场。另外我还可以告诉你,这清朝也没几年了,革命党正在积蓄力量,一场翻天覆地的大革命就要到来,所以你还是趁早离这帮官僚们远点,以后的日子,你要审时度势,好自为之了。如果能加入革命党,在推翻满清的大业中,也有所建树,那就是最好不过的。 听了耀明这番话,郁青吓得差点背过气去,这是典型的犯上作乱,意图谋反的言论啊。耀明也看出了他的害怕:你也别怕,我敢这么说,自然有我的道理。说真的,如果不是传承大业在身,我真想留下来,帮助革命党完成这个改朝换代的大事业。清朝算个什么东西,想起来我就恨得慌。 郁青被耀明吓傻了:不说了,不说了,你是神仙,说什么都没事,我可是大清的子民,还要在人家这一亩三分地过日子。耀明笑着说,好,不说这个了,你陪我去看看我那祖宗吧,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堪的。郁青说好吧。于是,两人就直奔保定而去。 到了保定府,找到知府衙门,一打听,新上任的知府还没开始正式办公哩。耀明瞅了郁青一眼:我怎么说来着,这种官,也能为百姓当好家吗。郁青脸上真的挂不住了,他想先把耀明安顿到驿站,自己把李书豪的事弄利索,耀明不同意,说我既然来了,就一起去看看呗。这么说着,两人就找到了李书豪正在忙活的地方。 这是一处豪宅。李书豪终于有了自己的房间了。还缺点什么呢,缺少一个气派的装修。新任知府要装修府第,当然是本地的一件头等大事,里里外外的工匠们,进进出出的,一个个灰头土脸,李书豪站在当院里,也是一身灰土,身先士卒的样子,正在指划着,给一个木匠讲究着什么。还别说,这时候的李书豪,倒有副统领全局,指挥若定的样子。 郁青要去制止他,被耀明拦住了:算了,由他去吧。两人看了李书豪一眼,就悄悄退了出来。耀明说,你拦他也没用,他现在好歹是在干一件实事,等他进了衙门,正式办公了,说不定又是一个贪官。与其这样,还不如在家里忙点家务。走吧。 到了晚上,郁青和耀明才见了李书豪。李书豪见到耀明,像被人欺负的孩子见到了新娘,哇哇地就哭诉了一番,话里话外,都透着对郁青的极端不满,等于变相地告了郁青一状。耀明以目示郁青,没事,我不听他的。郁青才没有发作。李书豪一边哭闹,耀明就一边想:你说你,也配当我的祖宗,我们有哪一点相像呢。 第四百八十二章:世外桃源 可是,用仪器测得,这个人就是自己的第二十辈祖宗,近距离地端详起来,李书豪的面部,与李春还真有些许的相似之处。不是白当的。这时,耀明就想,祖宗,也就是传接个种子,点个香火吧,我们不能苛求自己的祖上,一定是什么王侯将相,才子佳人。俗话说,穷不过三代,富不过三代。指望祖上就是英雄豪杰,一劳永逸地把江山基业传给你,只能是妄想,他能把你的血脉传下来,也就百分百地完成了使命。 耀明对这个祖宗并没有给予多么体恤和同情:行了,你就别卖冤枉了。我给你要出校长的职务来,给你资金,给你名分,在皇上面前拍着胸脯替你说好话,你又干了些什么,你转过身来就在我脸上来了个大嘴巴,打得我连头都抬不起来。我现在都没脸在苏州住下去了。你还觉得冤枉,你就万幸吧,如果我在,就不像郁青那么便宜了你,说不定一气之下,也像摔八国联军那样,把你摔成馅饼哩。 这番话,给郁青提了气,也灭了李书豪的气焰。李书豪再也不敢说什么了,规规矩矩地在一旁。耀明接着说,给你这个知府,也不是我的本意,要我说,你就回乡务农算了,这还是郁青的主意。你要仔细地当这个官,再弄出什么花活来,我们都帮不了你,这里可是天子脚下,京畿重地,稍有闪失,就会传到宫里去,你好自为之吧。 听耀明如是说,李书豪就真的害怕了,他表示,不当这个知府了,还是回乡务农的好。耀明忍俊不禁,笑出声来:你也够个书呆子,也没那么可怕,只是你不要满眼里除了女人就看不见别的。像现在这样,到了任,也不上任,也不交接,就先在家里装修房子,成何体统。李书豪连忙表示,明天就上任,就上任。 耀明又去看望了祖奶奶和那个新的第二号祖奶奶。见了丽娜,耀明一惊:哇,没白折腾啊。只见这丽娜,与自己的妹妹李耀清,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何其相似啊。只这一瞥,耀明就认可了郁青的这一系列所作所为,夸奖他作得对,应该这么做。 一个祖爷爷两个祖奶奶,这血缘在什么时候搞乱的,又是如何传承了二十代,到了自己的身上,究竟哪个更多一点,哪个更少一点,或者说有哪个的,没有哪个的,耀明脑子里有点乱。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直到此时,耀明都不能告诉他们,自己为什么如此的照顾着他们,自己与他们到底是种什么关系。而且,耀明还清楚,这个李书豪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儿,他要想平稳地过日子,还必须在郁青的监护之下。郁青虽说染上了清朝官场的诸多坏习气,总体上说来,还是个人物,有那么一些定力,比这个祖宗强得多。这个祖宗,可真够个活祖宗的,惹事没商量。 从李书豪的口中,耀明确认了两位祖奶奶都有了身孕,这是他最关心的。耀明嘱咐李书豪,别一个劲地在城里修房子,城里的房子修得再好,也不如在乡下有个后院。李书豪不明白这话的含义,耀明也不对他详细解释。郁青会意,就说你放心吧,李大人的事,一切有我。耀明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祖宗一块的啰嗦事,就此彻底摆平。下来,耀明就是要等到第十九辈祖宗出世,他要亲眼看着自己的这个亲人生出来,见到本人,才能放心离去。不然,事情就不算圆满。同时,耀明还要等着郁凤,等她把自己的孩子生出来。一边等后代,一边等先人,这种等待也是绝无仅有的。 除了等待就没别的事。耀明和郁青分手,交代他把这一块照料着,说自己还有点事要办,郁青也不敢问他,你怎么就有那么多的事,耀明不是李书豪,对李书豪,郁青可以玩于股掌之上,对耀明,郁青却只能仰视。他的聪明不敢在耀明面前卖弄半分。所以人也没有对错和贤愚之分,有区别的只是谁的实力更强大一些。谁有实力,谁就永远正确。谁有求于人,谁就永远心虚理亏。 打发走了郁青,耀明就要去看望他那分开已久的翠英了。想这翠英,虽是那帮乱乱的义和团搭配给他,用来行贿性质的,却也在共同的战斗中培养出了感情。特别是,翠英是耀明的第一个女人,在翠英那里,耀明才懂得了什么是女人,以及怎样才算男人。 巧的是,耀明安置翠英的那个山区,也归保定府管辖,这也是歪打正着了。耀明在掌心屏上把两个地点之间,划了一道连线,居然不算远。耀明又找出穿越之前,他和李春以及众位兄弟姐妹们去过的老家,更是不胜惊奇,就在这条直线上,距离两个端点几乎相同的远近。 哇,这真是个意外的发现。由此,耀明更相信,他穿越回来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特别是郁青把李书豪一竿子支到保定府来,更是解开了他多日来的疑团。 穿越之前,无数个论据和论证,都明白无误地显示,耀明的祖上是在华北地方,可是,当他真的穿越回来,在华北落了脚,却连个祖宗毛儿都没有找见。祖宗都去哪儿了?一直到他摆平了八国联军的麻烦,腾出手来满中国地找,才在苏州有所发现。当时,耀明的疑团就升起来了,不是说华北吗,怎么跑到江南来了。这江南的祖宗与华北的祖宗,是不是同一个人,他们之间是如何实现统一的。现在一切都清楚了。历史就是历史,尽管有了自己这么横插一杠子,给了李书豪命运上这么多的变数,还是万变不离其宗,变来变去的,也没有变过宿命。 耀明进而又回想起那次回老家的事情来。据老家的老人们回忆,自己的祖先并不是什么大官,是从外地流浪过来的。当然,那些生活在未来世界的老人,也都是二百多年后出生的人了。他们回忆起来的事,至少也要二百年后才会发生。这也等于说,李书豪这个现在的知府大人,在不久之后就要败了家,丢了官。 丢官是必然的,清朝就要亡国了嘛,官岂有不丢之理。败家可就有点惨了。这亡国之民,下台的官,最是凄惨不过。但是,也比一般百姓的日子好过些。瘦死的骆驼比马都大,这个道理耀明也明白。要给李书豪一个相对牢靠的生活条件,除了让他当官,耀明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招数来。 现在,李耀明打着皇上的旗号,把能给李书豪的,都给他了,而且还派了一个比较清醒的郁青,在一旁维护着。至于这两个人如何才能在即将到来的革命风暴中,好自为之,甚至还有所建树,那就不是耀明能管了。如果耀明一直这么管下去,到了辛亥革命以后再走,就还要等上十年。那时,父亲李春就老了,而且,他们一定会认定,耀明是死在了这个清朝了,说不定又派了谁,穿越到哪个时空里去找祖宗,一切都要乱套。 所以,祖宗自有祖宗福,当孙子的也管不了他一辈子。有一点耀明心里有底,那就是,祖宗一定会在未来纷纭复杂的社会动荡中,活过来。不然,何以解释他们家这么一大家子,人丁兴旺。耀明活着,就是证据。至于祖宗要吃些苦头,谁不吃苦头呢,该吃苦时就吃苦嘛。 由他去吧。 耀明放下祖宗一块的事,回到自己的现实中,寻找那个露水妻子翠英来了。 来到山区上空,耀明俯瞰着那一方小天地,自己刻意营造的世外桃源。在那个地方,有一个女人,曾经是自己的妻子。曾经,一个妻子也可以曾经吗?然而确实是曾经。耀明和翠英的那段日子,只属于义和团和八国联军,打他们打跑了,耀明也就把这个妻子放到了路边上。 一个当过自己妻子的人,说放下也就这么放下了。这是个什么德性的丈夫哇。这个丈夫就是李耀明。他怎么可以这样呢,他就这样了,你能把他咋样。因为他有钱,有本事,所以他就这样了。耀明这么一想,就觉得不能再苛责自己那个二十辈祖宗李书豪了。如此这般的坏德性,自己身上也不少,有什么资格批评别人呢。但是,我李耀明也是刚刚就批评过别人,批评的内容,恰恰是要感情专一,不能***人。 耀明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个好鸟儿,为了安慰自己,他又想起父亲李春来。也无非是想起李春的琼花三侠,以及卡卡阿姨,以及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安娜。嗨,反正都是老李家的种儿吧,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孙必有其祖。好在,我们都是大人物,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用来约束小人物的什么道德啦,规矩的,都是大人物定的。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官至一品,万法依条。谁让我是大人物哩。我的一切都会传为佳话,都是贡献。 第四百八十三章:小英子 还是那个山,还是那座房,碾子是碾子,缸是缸的,什么都没有改变。饶是这样,耀明还是经过了一番心理平衡之后,才敢降落到这个桃源里。 这是一套三进的院落,北方四合院的一种,从空中看下去,整个格局呈正方形。耀明忘了是从什么地方把这个院子搬过来的,他现在拿人家东西,都拿顺手了,想要什么,在掌心屏上看好了就拿,也不和主人打个招呼。这种不告知主人,就把东西拿走,其实有一个简单的说词:偷。但大人物的事,能叫偷吗? 耀明看过很多大人物的事迹,特别是大人物们经过的那些光辉地方,都留下了故居或曾经战斗生活过的所在。走进那些房子时,耀明就曾想,这些房子原来的主人是谁来着,他们总不会在大人物到来之前,就把房子腾出来,屁颠屁颠地献给大人物吧。大人物用过了他们的房子,这房子就再也不是他们的,华丽转身,成了大人物伟大事迹的佐证。后来的人们,有谁曾经想过,这房子本来的主人是哪个,他们失去了这房子,又得到过什么补偿。 这些细节都不是大人物所要考虑的,大人物之所以大,就是因为他们从来不管小事,不拘小节。所以,耀明有理由认为,自己也是大人物。起码,像偷个房子,换个老婆之类的小事,他从不打折扣,说来就来,便当得如同换一又鞋子,一件衣服。 耀明很大人物地走进自己偷来的院子里。院子没变什么模样,只是多了一丛花,是翠英喜欢的金合欢。院子扫得十分干净,可以看出主人的勤快。耀明屋里屋外地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出任何自己生活过的痕迹来,想来,即使自己就此灰飞烟灭,也不影响这里饮食起居。这正是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方才还有了那么一丝自责,这么一看,也属自作多情。 到了寝室,耀明发现多了一张床,也就是多了一个人,而且,明显地是个女人。如果是多出来一个男人,那就不必多加一张床了,反而会多出更多的情节来,那情节无论如何都不能掩盖得住。这是个什么女人呢,没听翠英说起过。正犹豫间,就听院子里传来脚步声,一种很有力度的脚步,体现着健壮与力量。这脚步是谁的?耀明十分好奇,他下意识地看了了眼那张多出来的床。 脚步声还在院子里响着,并伴有家什器物碰击的声音,显然,来人是在收拾着什么,那么,就一定不是外人。耀明这样想着,就从屋子里走出来。在外间屋,就看到院子里来回地走动着一个姑娘,正在把一袋一袋的粮食从一架小车上搬下来。扛进西配房里去。噢,西配房当成仓库了。 姑娘转过身来时,耀明注意地看了她一眼。恰好,这时姑娘也发现了某种异常,黑脸朝正房这边看过来,两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互相都是一怔。耀明就觉得这双眼睛好熟悉啊,好象在哪里见到过似的。姑娘细高的身材,不是十分粗壮,却十分有力道,她扛粮食是蹲下身,把肩膀与车上的袋子齐平,双手一掀就把粮食袋子掀到肩上,双腿用力,腰上使劲,就把粮食扛了起来,然后登登登地,走起路来跺得地面咚咚响,透着十分的来劲。 你是姐夫吧。 姑娘先开口了,话语里透着亲近不见外。耀明一听这个称呼,就大致猜到了姑娘的身份,也不见外地答应着:是呀,我就是李耀明,你是小英子?姑娘说是,我就是小英子。 这个小英子,并不是翠英的亲妹子,是她二姨家的闺女,从小就在翠英家里长大。不过,耀明在到苏州去以前,和翠英缠绵了那么长时间,也没见过这个小英子。耀明只知道,翠英只有一个弟弟,跟着他爹一起跑到南方去了,为的是躲避朝廷的追杀。那么,这个口口声声管自己叫姐夫的女孩,就一定是小英子喽。 小英子欢蹦乱跳地跑上前来,拉住耀明的手,又摸摸他的脸,嘴里不住地说:像,跟我想像中的大仙一模一样。耀明说你也听说过大仙的故事?小英子道:谁都知道哩,不光我。你出去打听打听,你的大名在这一带都传扬开了,一提起痛打八国联军的大仙,人人佩服。 哈哈。本来,这种话耀明听到耳朵都起了茧子,可不知为什么,从小英子嘴里说出来,他听着就格外舒服。从心里讲,耀明有种期待,他特别希望面前这个女孩能更多地了解自己,知道自己的英雄事迹。但嘴上还是谦虚着:什么大仙呀,也就是一个平常的人。 才不是呢,我听人家说,你能把活人扔到天上去,叫他什么时候掉下来,他就什么时候掉下来。是这样的吗。耀明说这算什么呀,一点普通的小手段嘛。小英子高兴了:那么,你能把这一车粮食,给我搬到西屋里去吗?说着,小英子撩起衣襟,扇着风,方才的一阵搬运,使出了一身大汗,脸膛红扑扑的,像熟透了的大苹果。 耀明看了看院里的大车,这是一挂两匹马拉的大车,装了一车粮食。耀明走到车跟前,试着搬了搬粮食口袋,呀,纹丝不动,这一口袋粮食,少说也有二百斤,再看身边这个小英子,这小身板,竟然能扛起这么重的口袋,行走如飞,真不知道她这一身力气都储存在哪里啊。耀明夸奖小英子有力气,小英子说这叫个啥,连你一个小脚指头都比不上。耀明说我那是用的地心能源,光用自己的体力,我连一袋也搬不动。说着,就使起了法术,就见一车粮食口袋们,轻飘飘地从车上升了起来,悬浮在半空,耀明说好了,你把它们推着走吧,想推到哪儿都行。 小英子倍感新鲜,就推搡着一大堆飘浮在半空中的口袋,进了西厢房。耀明也跟着进去了。这西厢房被彻底改造成了仓库,高大的粮食囤,直矗到房顶上。小英子说,能不能再升高一点,直接把粮食倒进囤里得了。耀明说行啊,就又升高了一点。小英子爬上粮囤,解开口袋,把粮食哗哗地倒了进去,不到片刻就完成,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啊。 小英子干完活,想从囤上跳下来,跳了一跳,却不往下掉,她也像方才的粮食口袋一样,飘浮在了半空中,整个人失去了重量,手脚不沾地,人就在空中不往下掉,这种全新的体验,惊得小英子大呼小叫的,手脚一个劲地乱抓乱刨。耀明在下边看得很开心,说好戏在后头哩。 说着,就见小英子像鸟儿似的,从西厢房里飞了出来,在院子上空打起了转转。这时小英子不乱动了,也不尖叫了,她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大仙法术,现在用到了自己身上。 在自己的熟人面前卖弄法术,在耀明还是第一次,无论穿越之前还是来到这晚清之后,他都没有刻意地拿熟人开练过,这有点小儿科,透着那么浅薄不老练。可是今天耀明就是突发奇想,特别想在小英子面前露两手。他把小英子一忽儿高,一忽儿低,一忽儿近,一忽儿远地折腾着,听着她在天上嘎嘎地大笑,十分开心惬意。却没注意到,此时,翠英已然悄悄地回来了,就站在他身后。 翠英打老远就听见小英子大笑了,又看见她在天上来回地飞舞,就知道一定是耀明回来了,拿这个小妮子耍着玩哩。翠英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想给耀明一个惊喜。及至走近了耀明,才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了某种异样。耀明那样专注,并透着一丝卖弄与讨好,那是男人们常有的一种表情,多用在向女性展示肌肉,彰显能力之时,翠英对此并不陌生。 这使翠英心头一凉。她不想在这时惊动耀明,她要好好看着他,能在小英子身上下点子什么功夫。果然,耀明的花活还真不少,他边动作,边讲解:这个叫海底捞月,这个叫鹞子翻身,这个叫夜叉探海。等等。翠英边看就生了气,这李耀明,讨好姑娘的本事正经不少哩,怎么没见他给我也练过呀?再一想,他个外祖母的,我见他第一面,就溜溜地脱光给了他,还没等他讨好哩,就让这家伙给得逞。 还是天上的小英子先看见了翠英,大喊着表姐来了呀。耀明这才回头,见到翠英,也是一阵的不好意思。手上的功夫就不作了,把小英子飘飘然地放回地面上。翠英见状,酸溜溜地来了句:哟,大仙人的本事真不少哇,今天我才知道,你不光会把人弄到天上摔死,还会把人弄到天上哄着玩儿哩。耀明能听出这话里的酸味来,脸上一红,嘴却硬:看你,我逗英子玩玩嘛,也是替你哄孩子。 第四百八十四章:小英子 2 哟,英子,都叫上英子了,看来也不用我再介绍你们认识了吧。 小英子却丝毫不管之些,她好象听不出这话里的酸味来,顺着翠英的话说:是啊,还介绍个什么哩,你不是天天念叨着姐夫吗,说姐夫走了多少天了,怎么还不回来呀,都想死我了。说姐夫走的时候,也没带什么衣服,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是冷着了,还是热着了。说姐夫从来不记得吃饭的钟点,饥一顿饱一顿的,也不怕吃坏了肚子。说姐夫—— 好了,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翠英被小英子揭了老底,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告饶了两句,气氛中和了一下,总算和谐了。耀明这才顾得上询问走后的情况。翠英告诉他,他走了之后,就把小英子接来和她作伴了。又到保定府购置了一挂大车,买了几匹马,一个驴,还养上了猪和鸡鸭什么的,这不,都收了一季粮食了。 翠英领着耀明在院子里转悠着,参观她这一向以来的劳动成果。说多亏了英子,要是没有她帮忙,自己真的就干不过来这么多的农活。耀明边看边称赞英子能干。翠英又不爱听了:其实也不是英子一个人干的,我也干活来着。耀明这才赶紧改口,说是啊,要是没有你,哪有她呀。翠英这才勉强有了笑模样。耀明自己也发现,怎么刚一见到这个英子,就被她勾了魂似的,话里话外的,老是向着她说,倒好象翠英成了多余的人。 看过家里的,翠英引着耀明又来到了地里。地里大秋的庄稼刚刚收割,一层层的梯田露出了褐色的本色,像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英勇地裸露着结实的肌肤,孔武有力。英子闲不住,就爬到树上给耀明摘柿子。耀明怕她摔着,就要用法术给她失重。翠英没好气地打了耀明的手一下:算了,她是个猴子,上树是她手看家本事,你就少操点心吧。 说话间,英子已经像个猴子似的爬到了树尖上,那树枝还没有小孩子的胳膊粗,英子手抓脚登的,在几个树枝之间保持着平衡,忽上忽下,看着就眼晕。耀明紧张得攥紧了拳头,大气也不敢出,翠英的嘴里还在兀自地叨叨着什么,他却一句都没听进去,只是嗯嗯地点着头,应付她。 英子把一个个熟透的红柿子扔下来,耀明伸手接住,咬了一品,一股浓烈的甜味就和柿子汤一起,从口中流到肚子里,啊,真好吃。耀明称赞着,忘情地仰头看树尖上的英子。 这时,英子又高举起了一只手,去够头顶上的一个大柿子,她已经把身体拉到了最长,衣襟的下摆高高地吊起来,一圈雪白的肚皮,光光鲜鲜地露了出来。而且,胸前那两座高耸的小山包,把衣襟支起来一个大空间,竟然完美无缺地把自己呈现给仰视的人们。翠英和耀明都看见了,翠英本能地别过脸去,耀明却带着求之不得的神情,看得入了神,这般美景,世间能有几度相逢啊。 啪。翠英把一个熟透的柿子摔在地上,赌气地一扭身就跑下山去。耀明想去追她,又怕树上的英子分心摔着,就先英子施行了引力暂缺,轻飘飘地从树上弄下来,又把翠英施行了暂缺,从山下飘上来,把她们二人都在空中转了一圈,转到头晕,求饶,才放下来。 英子只当是大仙又再做游戏,逗她开心,翠英却不屑地哼了一声,耀明也不加理会,反正你不公开骂我就行。这一出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在山上,边走边看,翠英指指点点地告诉耀明,这里需要平整一下,这几块石头碍事,那道沟渠要引过来什么的,耀明就随着她的指点,一一把这些东西们调整好了。这真是神力啊,看着这些千年顽石,就这么随着人的指令,轻飘飘地飞走了,那条流淌了不知多少辈子的河沟,说改道,就改了道,从山尖上往下流,再也不用到河沟里去取水,这得省多大的劲嘛。 英子边看边尖叫,欢呼。她什么都没见过,不像翠英,跟着耀明走州过府的,还进过一趟皇宫,开了眼,见过大世面,对这些雕虫小技当然不在乎。这一趟山走下来,整个世外桃源就大变了模样,不用梯田了,一律改成了平原,方块田。田地中间有交织纵横的沟渠,清清的渠水从块块方田间流过,想浇地,只要改个口子就行。而且,收获的粮食,再也不用费着老大的劲,从山上背下来,再装上车,再运回家。大车直接就赶到了田边。耀明又在四合院旁边,整理出一块场院来,平平整整的,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个大碌碌碡杵在场边上,看着就带劲。 英子不再尖叫了,这半天可算让她开了眼,传说中的大仙,成了现实中的真人,有血有肉的姐夫李耀明,他太有力了,孔武有力,无处不彰显着男子汉的力道与豪迈。他的举手投足之间,大山就改变面貌,河水就改变走向。高山低头,河水让路,不再是神话,分明就是事实,是这个男人的举手之劳。这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啊,太神奇,太伟大,太让人想看见他了。 于是,再看向耀明,英子的眼中,分明就多了一些什么。 晚饭是北方最家常的贴饼子拌疙瘩汤。这个饭耀明吃过,是穿越前,在老家宋家峪吃的,也奇怪了,此前耀明从来没吃过这个饭,甚至也没听说过,可一旦上了口,就有种天然的认同感,特别好吃,就像是吃了多少年,吃这个长大似的。今天,听说要吃贴饼子拌疙瘩汤,耀明就格外高兴:哎呀,你们还会做这个啊,以前怎么没见翠英做过哩。 翠英以前确实没给耀明做过这个,以前的翠英都是跟着耀明走州过府地享福,吃遍了天津包子北京烤鸭,哪个名贵吃哪个,除了在饭馆里吃,还盯着掌心屏,让耀明把好吃的弄到家里来吃,居然,就一顿饭也没给耀明做过。天知道,这个大能人居然喜欢吃这一口儿。 在家里吃饭的主意,是英子出的。她说都累了一天,就别出去吃了,你们俩分开这么久在一边好好说会儿话,我给你们做饭。说罢就跑出去忙活了。此时已是深秋季节,可是英子干起家务活来,还是只穿了个肚兜,水红色的,在院子里来回地跑,轻盈得像一只小鸟儿。她平时就是这么干活的,家里就她和翠英两个人,这个世界连一个男人都没有,也没有了避讳的习惯。小红肚兜仅仅遮挡住胸前的那个关键处,却把一大片雪白的后背亮了出来。 翠英陪着耀明在屋子里说话。这座晚清的建筑,也稍稍沾染上了近代工业的边,在糊满窗纸的格子上,也留下了一两处镶有玻璃的窗格子,这是屋子与院子间视线唯一相通之处。耀明坐在炕头上,背靠着成垛的被子,嘴里应答着翠英提出的这个那个的事们,眼睛却不听使唤,一个劲地往那两个玻璃窗格子瞟去。从那里,可以偶尔看到那片不时闪过的雪白的背影。 有几回,耀明甚至都走了神,没听清楚翠英在问什么,所答非所问,一副绝对心不在焉的样子。翠英看在眼里,气在心头,顺手抄起英子扔下的上衣,跳到院子里大声顺道:快把你这件皮穿上,当心把有些人的眼珠子钩出来。英子反驳到,做饭哩,让烟把衣裳熏了,你又不给我买新的。翠英不管三七二十一,扳过英子来,就把褂子给她穿上了。 再回到屋子里,想接着和耀明说会儿话,却见这位老先生歪倒在炕头上,睡着了。翠英心里这个气呀,好啊好啊,这男人要是变了心,真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这才多大的功夫,就被这死妮子勾走了魂儿。翠英没好气地跑到院子里,帮着英子做饭,姐妹俩一句话都没有,分明都憋着一口气。 饭熟了。当热气腾腾的饭菜摆上了炕桌,耀明就神奇地醒了。他抓起饼子,十分脆生地咬了一品:好,真好。又喝了一口疙瘩汤,啧,简直是人间第一美味嘛,我们全家都最爱这一口儿。 接着,耀明就动情地讲起举家访祖,回到宋家峪的故事来,当然,重点就是称赞这贴饼子拌疙瘩汤,是如何如何的好吃。翠英从来没听耀明讲过穿越前的事,穿越之前,这个神奇的大仙人,究竟是个什么来头,对于已经委身于他的翠英,到现在还是个谜。直到今天,直到小英子给这个神仙做了一顿饭,让他吃上了贴饼子拌疙瘩汤,他才说出来,原来,他的老家就在这一带群山之中,就是宋家峪的人。 翠英和小英子都知道有个宋家峪,离本地不算太远的一个小山村,村子不大,都是姓宋的。姐妹两人却都没有去过。翠英问耀明是不是去宋家峪看看呢。耀明说不必了。他没有告诉翠英,现在,他的祖宗并不在那里,他让自己的祖宗当上了保定知府,这个三品大员,还不知道要过多少年,经过几道人生折腾,才能破落到以宋家峪为家的地步哩。 第四百八十五章:小英子 3 这些都不能告诉她们,她们不是这个系列的这个层面的人,告诉她们,只有麻烦,起不到任何辅助作用。翠英不是郁青。当然,也不能告诉她们郁青和郁凤。想到郁凤,耀明心里又是一动。啊,郁凤,才离开几天,就几乎把她忘掉了。我他外祖母的也不是个好蛋,怎么记性不强,忘性倒挺强的。 英子十分得意,能得到耀明的夸奖,特别是能做出一顿让这个神仙样的人都喜欢的饭食来,英子十分满足。她也滔滔不绝地说着话,大致就是讲这饭是咋个做法,如何选料,如何加工。特别是贴饼子时,那锅是一定要烧热的,不然,饼子就贴不上去,粘不住。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凉锅贴饼子,溜了。说的就是在锅还没有烧热的时候,玉米面饼子贴上去,就出溜下去。 耀明听得十分认真,边听边约定,明天一定让英子手把手教会他,等哪天回到未来世界,也好给父母露一手,没有白来清朝一趟。翠英不爱听了:合着,回来一趟,不为别的,就为了学个贴饼子,拌疙瘩,你那祖宗呢,也不找了。耀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就说什么也误不了,祖宗要找,饼子也要贴。 晚饭后,下一个节目就是睡觉。英子抢先说:我不挪地方,我有个毛病,一挪地方就睡不着觉,再说,别的屋子也没占过人,阴森森的,挺怕人,我胆小,不敢。说着,就当着人面脱了衣服,钻进自己的床上的被窝里去了。 这一幕,耀明似曾相识。当初,翠英就是这么赤裸裸地把自己拿下,现在,轮到这个当初风风火火,天不怕地不怕的翠英,当上怨妇了。翠英瞪着一双气愤的眼睛,看着英子当着她的面表演黄擦边,恨不得上去给她几下子。再看耀明,那两只眼又不够使了,盯住英子,只是傻笑。翠英本来想,你英子不走,我们走。可是还没等她说出口,耀明就一个大哈欠,伸个懒腰,歪在炕头上,就睡着了。 这等于说:没商量。翠英不好把他叫醒,就咬着牙,铺好炕,又把耀明伺候进被窝去,自己才跟着钻了进去。耀明一个劲地打着夸张的呼噜,这点小伎俩瞒不过翠英。翠英毕竟和他睡过多日,对耀明的生活习惯和优缺点,了如指掌。耀明并没有打呼噜的习惯,有时打一点,也不大,极具象征性,应付差事一般。像今天这样,有节奏有规律的呼噜声,纯粹是装的。他个外祖母的,你安的什么心,以为老娘不知道,你等着,有本事你就给老娘打上一宿,老娘奉陪到底。 翠英就睁着两只眼,侧身看着呼呼大睡的李耀明。英子的床,在炕的对面,也就是屋子的北边。英子来了之后,就说睡不惯火炕,嫌火炕炕得慌,发干,有鼻血,就缠着翠英买了这张木床,一个人睡上去。这倒不是为了矫情,那时,英子还不知道耀明迟早要回来,也不知道自己可能会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姐夫。 耀明还在轰轰然地打着呼噜,这令翠英心急如焚。算来,耀明这一走也有半年多的光景了,翠英没有一宿不在盼他想他。想一个人是需要理由的,想一个人也应该有具体的内容。翠英想耀明,更多地是在想一件事,好事。现在,盼星星盼月亮,好容易把耀明盼到了身边,就在自己这被窝筒里,随时可以成其好事,但这家伙却睡着了,而且是装睡。这真让翠英如同架在火上烧烤一般,十分煎熬。 床那边,英子也飞快地睡着了,而且也打起了呼噜。这死妮子,从来没听她打过呼噜,今天也跟着起哄,装蒜凑热闹。翠英强力压制着怒火或欲火,在黑鼓隆冬的夜里,聆听着两个并没有睡着的人,打着别有用心的呼噜。她大睁着双眼,想看看这两个宝贝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耀明确实是装睡,他这半天以来,被英子彻底吸引住了。耀明自己也纳闷,一个普通的村姑,有什么可欣赏的呢,粗腿大膀,粗枝大叶的一个姑娘,无非就是会尖声叫,对什么都感到新鲜罢了。耀明努力说服自己不去想她,却也丝毫提不起兴趣来应付翠英,就装睡吧。开始时,的确是在装睡,装打呼噜。可是这睡觉是不好装的,极易弄假成真,不一会儿,耀明真的睡了过去。 真睡了,耀明反而不打呼噜了。翠英听得出来,过去,她也曾在半夜里醒来,也这么半宿半宿地看着身边这个男人。现在这一幕又重演了,翠英却没有一点儿亲切之感。她觉得这个男人变了,变得会耍心眼儿,不实诚了。那边床上的英子也不响了,翠英想,英子可能也睡过去了吧。 耀明就在身边,热热的身子,像一盆火碳一般炙火烤着英子,她需要他,需要这盆火来燃烧自己。翠英终于耐不住,她伸手轻轻推了推耀明,耀明没反应。翠英住手,忍耐了片刻,又忍不住推了推他,耀明还没反应。但细心的翠英能够感觉到耀明的异常,翠英断定他已经醒了,就又推了推他,耀明嘴着咕哝了句什么,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他个外祖母的,跟老娘来这一套。翠英心里暗骂,手上就加了力道,照着耀明的屁股蛋子使劲拧了一把。耀明浑身激灵地颤抖了一下,嘴里不由自主地哎呦了一声。翠英一把将他的身子扳转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装,我叫你装。耀明也不作声,十分配合地按翠英的需要调整好体位,翠英心满意足地就上去了。刚刚进入程序,还没来得及享受过程,就听床那边弄出了异样的声响,英子的嘴里叽哩咕碌地说起了梦话。英子好像在梦中和什么人打架,一个劲地叫嚷:我打死你,你小心点。人也乱动起来,把被子都登到了床下边,整个人白晃晃地露了出来。翠英往那边看了一眼,虽则是黑夜,也清晰可见,而且,在黑夜里,那白胳膊白腿,更显白得晃眼,有那么一点的可见度,比光天化日还显眼。 翠英不想管她,你有本事,就晾着吧,冻死你个死妮子。她我行我素地继续操练,可是耀明这边却不行了,他分明受到了这个情况的干扰,方才坚挺的一杆枪,立刻变成了鞭子,任翠英如何拯救,也起不来,进不去。这就叫干着急没办法。翠英努力的结果,把自己折腾出一身汗来,焦渴却丝毫没有得到缓解,反而越发强烈。最后,也只得心有不甘地败下阵来。 翠英躺在一边,边流泪,边压抑着欲火。这时,耀明伏上她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句:你去给她把被子盖上吧。这句话,犹如一根洋火扔到了炸药上,翠英立时就爆发了:去,你给她盖去吧,当心别把你的小心肝冻死。说罢就放声大哭起来,就势一滚,把被子都裹到了自己身上,把个耀明闪了出来。耀明情知失策,马上掉过头来说好话。好话说了一火车,翠英也不回身,硬是不给他一角被子。 耀明被尴地坐在炕头上了。他左右为难,想了想,还是先下地,把英子踹到地上的被子捡起来,盖到英子身上,这才又爬上炕,从脚头钻进被窝里,好歹算是不挨冻了。 这一宿,明里暗里的,三个人之间等于把什么都挑明了。临近天明时分,这三个动了一宿心思的人,却都真的睡了过去。事情就是这样,什么事只有在没明了之时,还是个谜,还有那么一点神秘,真挑明了,也就安生了许多。等三人前后脚地醒来,太阳已经老高的,白晃晃的阳光照到熟睡之人的身上,格外地不和谐。翠英先就起来了,她起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逼着英子也起来。英子还在装蒜,撒娇,耍小孩子的那一套。翠英可不敢再把她当小孩子,三下五除二地把衣服套在她身上,连推带搡地就把她弄了出去。 天大亮了。翠英对英子宣布了逐客令,说你姐夫也回来了,你一个大姑娘家家的,和我们住在一起,多有不便,不如就回老家去吧,以后呢,找个人家,把自己嫁掉,也算有个结果。英子说你想得美,噢,姐夫走了,你觉得寂寞了,一个人干活吃力,就把我叫过来,姐夫刚一回来,我还没从姐夫这里享受到一点神仙的快乐,你就要一个人独吞,把我赶了走,门都没有哇,我不走。你这叫用人靠前不用人靠后,过河拆桥。 第四百八十六章:小英子 4 姐妹二人就这么吵了起来。耀明在一边看着,也不作声,任凭她们吵去。这种吵架太美丽了。这其实就是她们在互相争夺自己,争相向自己献出自己哩。等她们吵声渐低,耀明说不如这样,你们俩猜拳决定吧,谁赢了我就是谁的。翠英呸了一口你想得美,你就是我的,没别人的份儿。耀明瞟了英子一眼,那意思是我也没办法,不过我心里是有你的。英子倒是开通,她说也不用猜拳,姐夫是神仙,神仙还有什么事犯难吗,我就不信。说罢,抄起一件农具就下地去了。 这一天过得闷闷不乐,翠英没有下地,在家里守着耀明,却也没办成任何好事,摔摔打打不停地向耀明示威闹脾气。耀明只当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像一个负责任的男主人那样,家里外头地忙活了一天,把这世外桃源又修整了一遍,反正他自己是找不出什么应做而未做的活计了。英子在地里忙活了一天,只在中午时回家吃了一顿饭,像个火车头一般,进了站,补充了煤和水,就又呼呼地开走了。 这应该是战略相持阶段。三个人都没有发作,却都在为发作准备着。英子的心里乱作了一团。耀明的到来,彻底搅乱了少女的一池春水,特别是,在那种情况下,耀明还坚持先给她盖上被子,这令英子想起来,眼眶就湿乎乎的,太温情了,太感人了。这一举动给了英子充分的信心,她由此就有了一万个理由相信,耀明肯定是她的。 转眼,天快黑了,英子在灶上又施展出了绝招,做了一顿香喷喷的贴饼子拌疙瘩汤。翠英宣布,今晚她走,到东厢房去睡,这屋子留给你们,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我不管。耀明说这怎么行呢,还是你和英子在正房,我去东边睡吧。英子不表态,爱咋的就咋的。争论的结果,还是依了翠英,翠英到东厢房去睡了。但是耀明也还是跟了过去,这一夜,翠英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早晨起来后,示威性地在院子里打着舒展,哈欠连连,跟干了多少活儿似的。 耀明则像犯了错误的孩子一般,见了英子,低着头不敢正眼看。英子也摔摔打打,白了耀明一眼:哼,还神仙哩,狗屁。 这是英子又一次以神仙激他了。耀明不傻,他岂能听不出个中的含义来。英子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你既然是神仙,难道就连个媳妇都摆不平吗。耀明还是有所不忍。他毕竟和翠英有过那么美好的一段,不好说忘就忘,更不能说翻脸就翻脸的。同时,他也要压一压英子的劲头,看她那股子劲,比那个郁凤只在以上,不在以下,不容易打发高兴的。所以,耀明就故意假装不懂,傻傻地装傻。 有时候,装傻是最聪明的选择。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多天,英子没有得逞,翠英的警惕性也渐渐放松。日子就进入了相对平和。这天,耀明忽发奇想地说,也来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好好犒劳你们一下,不如这样,我们到外边去风光几天如何。这句话立刻就得到两位女士的赞同。其实,她们早就想说这话了,只是由于前一阶段,她们之间相互防备,才没有提及这个共同的福利。 对外边的世界,翠英是有过阅历的,那花花世界,太好玩,也太精彩了。英子还只是听翠英讲说过,对她这个从土里长出来的柴火妞儿来说,城里是什么样,一点可供参照的东西都没有,她无数次想象过城里,想象过那里的房子和人,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出比她们村更大,或更好。 在耀明,提出这个建议,是蓄谋已久的。到了城里,他这个神仙就大可以施展一点法术,要想达到个人的某种目的,岂不是易如反掌吗。而且,耀明此次进城,还有个考查的任务。他要去保定,看看他的那个祖宗都做了些什么,要是他实在不是个当官的料,干脆就让郁青把他打发到农村里算了,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嘛。 进城的建议一提出,就全票通过,这天,三个人收拾利索,欢天喜地地出了家门。其实,就是从院子当央,直接起飞,够奔保定城去了。一路上,耀明故意把速度放得很慢,边飞边讲解着,这是什么地方,那里出产什么。还特意到翠英和英子各自的老家上空转了一圈,英子看到,她爹和她娘正在房上晒粮食,就大嚷小吼地叫起来。耀明说没用的,她听不见。英子还想多看一会儿,耀明却毫不犹豫地掉转方向,直奔正北而去。耀明就是要让英子心中对他充满敬畏。其实耀明是有些多余,以他的身份和手段,要征服一个村姑,本就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可见,耀明对英子是动心了。 到了保定府的上空,英子就尖叫不止,翠英则是一副见怪不怪,老成持重的样子,透着那么成熟老练。耀明不管这些,他先带着她们绕城转了一周,又到知府衙门去看了看,英子更是尖叫了:这么多房子啊,这得是多大的财主哇。耀明看到,这知府衙门还真像那么回事,进进出出的人们,也都行色匆匆的,手里拿着公事,一副励精图治的样子。心里就先给李书豪打了及格。 到了最繁华的西大街,耀明他们降落下来。这西大街,也苏州那条主街一样,不过一丈多宽,石板铺路,两旁的店铺林立,高挑的幌子飘飘摇摇的,像一群互相谦让的君子,正在施礼道谢。耀明选了最高级的望湖春包子铺,把二楼的一个雅间包下来,叫过老板来,说捡好吃的上,不用怕贵。老板欣然而去。不多时,就先上了一道清汤和一份肉冻儿。这叫高汤冻肉。 高汤冻肉。英子念着这道菜名,心中好生地奇怪。这明明是一个水汆汤吗,为什么就叫高汤哩。虽说是第一次进城,也是平生第一次下饭馆,英子还是没有被唬住,她分析这高汤,其实就是烧开了水,现切一点葱姜芜荽,顶多再放点油盐调味就行了,它什么叫高汤哩,它高在哪里呢。耀明说你别管高在哪儿,反正就叫高汤。英子哈哈一笑,端起一大碗高汤就喝了下去:味道真好,城里的东西就是好吃。 接着就吃冻肉。这冻肉其实就是猪皮熬成了冻儿,透明的,里面还夹杂着些个小东小西的,花哩呼哨挺热闹。英子夹了一块,放嘴里含着就化掉了,不用嚼就咽了下去,太爽滑,太顺溜了。这冻肉真的挺好吃。接着就一块一块地吸溜着,不一会儿就把一盘子冻肉吃光。 这时,上菜的小伙计又端上一盘炒菜来,说是叫做牛筋菜,配合着高汤冻肉吃的。原来这牛筋菜,是本店的一大特色,吃起来奇香无比,却格外地焐嘴,需要不断地喝上一小口高汤,不时地吃一小口冻肉,以中和缓解油腻,并润滑口腔,让吃的过程更加顺畅。却不想,这高汤冻肉,早早地被英子一扫而光。小伙计犯难了,连声道: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哩。 耀明说不要紧,没有高汤一样吃。英子也说是的,不怪你。一边说着,一盘子牛筋菜就已下去了一半。小伙计见状,也只得哑然失笑了。 这道牛筋菜配合高汤冻肉,仅仅是个序幕,也就是给客人开开胃。真正的望湖春包子,才是压轴的主角。等到包子进了口,英子就乐子大了,她也不醺醋,也不用任何调料,也不用筷子,也不分几段品尝,就用手拿着,一嘴一个,不一会儿就吃掉了两大盘,撑得脸膛红红的,连个好字都说不利落。 瞧你这傻样子。翠英嗔怪她。这时,翠英对英子的醋意已有所减退。想这英子陪了自己这么长时间,也够不易,现在耀明一来,这妮子是有些犯骚,可也不用赶走她嘛,她还不是老老实实地在正房里呆着哩。今天看到她的这副吃相,更令翠英想到了当初的自己,在天津卫吃狗不理包子,也有过这么一出儿哩。心中就多了一丝同命相怜的感情。 饭吃得差不多了。耀明说要不要点个节目哇。翠英和英子都不明白,什么叫点节目。耀明就解释说,就是把说书唱戏的叫过来,专门给咱们表演。英子一听就高兴,说太好了,以前光是听说过,有什么说书的,唱戏的,可是一次也没真的看过,叫过来,叫过来吧。 耀明就吩咐伙计去叫。不一会儿,从楼下走上来两个人。这显然是两口子,男的弹弦子,女的唱,唱的是西河大鼓,很富有地方特色的说唱曲艺,耀明从打穿越回来,就好上了这一口儿,在耀明生活的那个时代,西河大鼓已经失传,没有人会唱,他也就没听到过。 第四百八十七章:小英子 5 到了晚清,走上街头,耀明在第一时间里就喜欢上了这种娱乐方式。心想古人尽管受到技术条件的限制,可这娱乐也是变着花样地,而且韵味十足,越听越有意思。到了苏州,耀明又迷上了评弹,与这西河大鼓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风格绝然不同,大鼓扯着嗓子吼,评弹捏着鼻子哼;大鼓就像北方冬天的风,评弹恰似南方春天的雨。可能,世界上如果唱起什么来,也就这么点不同吧,却被这两种曲艺形式给诠释得如此鲜明和淋漓。比较起来,耀明更喜欢西河大鼓的高亢和明快。 那男的道:伺候几位爷一段新编的吧,叫做:仙母娘娘滚油烫洋兵。 几位一听,哟,这不是翠英在天津卫演的那一出吗,怎么,都编成戏了,有意思。好就来这段。弦子就嘣嘣地弹奏起来,一段过门,那婆娘的嗓门就亮了,真的很响亮,在小小的雅间里,甚至有点震耳朵。她先是哼哼叽叽地唱了一段前言性质的词儿,大意就是讲了洋兵如何欺负中国人,老佛爷和皇上都被他们赶到了西安云云,十分凄惨的调子,耀明听得都有些悲催,这艺术的感染力就是强嘛。 接着,调门一转而为高亢有力,仙母大人出世了。那演唱的婆娘,先是绘声绘色地给仙母娘娘勾了脸儿。所谓勾脸儿,就是外貌描写,在那大鼓婆娘的描述中,翠英完全是一个穆桂英的架式,怎么怎么的英武,如何如何地高大,双手一举,能搬倒一座山,两脚一跺,能引发一次地震,能单掌开碑,可刀枪不入,横推八马倒,倒拉九牛回,有万夫不当之勇。 哈哈哈。翠英终于忍不住了,笑出声来:得了,我有那么好吗,你们看看,我像你们唱的那样? 大鼓婆娘愣住了,不解地看着翠英,又看了看旁边的这一男一女。翠英的表现欲望强烈,当下就说:我就是你唱的那个仙母,在天津拿油烫洋兵,是有这么回事。哈哈,我可不像你说的那个样子哟。 这一嗓子可是非同小可。唱大鼓的两位全都直了眼儿。他们对大仙和仙母,也只是在传说中听到过,到底世界上有没有这个人或神,他们作为一个底层的说唱艺人,根本就不清楚,也不可能清楚。把仙母的事儿编成段子来唱,也无非是紧跟形势,提高一下上座率而已。岂知,今天误打误撞地,竟然遇到真的仙母了。起码,人家是这么认下了。 见两个鼓书艺人面露疑惑之色,翠英就拉着耀明当佐证,说这位就是大仙,就是他把洋兵从皇宫里赶出去的,为了报答,皇上还给他封了一大溜的官衔,可惜我们家这位神仙不想当官,和我一起回到山里种地了。 耀明并不想给翠英当这个证明,起码,今天没这个心情。今天的耀明也很有些大人物意识了,他不屑于在一对大鼓艺人面前卖弄,就是再大点的人物来了,他李耀明也不想见。但翠英已经把大话拍出去了,如果不配合一下,会让她很没有面子。于是,耀明就说是的,我不过是施行了地心引力暂缺术,把洋兵们弄到了天上。说着,就把说书艺人两口子飘到了天花板上,转了一圈,又轻轻地放了下来。 这下信了,说书艺人两口子口称大仙在上,请受小民一拜,跪下就叩首。耀明赶紧以手相搀。耀明说磕头就不必了,还请二位务必低调,不足为外人道也。二位满口称是。耀明又给了他们一些银两,打发他们去了。 谁知,两位刚一走出这个雅间,就大嚷小吼地叫起来。毫无疑问,这是两个吃开口饭的,他们就是靠嘴吃饭,图的就是个知名度和轰动效应,让他们保守秘密,就好比让孙悟空看守蟠桃园。 大仙在这里啊,仙母也在这里,快来看啊,传说中的大仙显灵现世了,菩萨显灵了,我佛慈悲了。 这一通嚷嚷,立时就把吃饭的都招了来。翠英见状,兴奋异常,立马迎上前去,热情地和大伙打着招呼,口中连声说好好好,我就是传说中的仙母。想这翠英,自从耀明跑到苏州之后,就一个人困守山沟,过着远离人群的孤寂生活。这与她刚刚经过的那些风光日子,判若天渊。翠英早就忍不住了,她时刻想着重新当一回仙母大人,重新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成为舆论的中心点。今天,可算是逮着机会了。 翠英立刻就成了中心,说书艺人两口子在身边替她介绍,一大群好奇的人们,围着她问这问那,多是些经过无数张嘴传说后的趣闻逸事,与事实本相有很大差距,翠英笑着一一解答,非常享受这种名人效应。一时间,竟把耀明和小英子淡在了一边。眼看着翠英越说越入港,渐入角色,耀明轻轻拉了英子一把,冲她使了个坏眼色。 英子何等聪明,马上会意,点了点头,就随着耀明悄悄地贴着墙根溜出了饭馆。耀明不敢怠慢,使动法术,和英子双双飞到半空,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边厢,翠英还在兀自地和众人白话着,嘴丫子冒白沫,越说起来劲,人也越聚越多。 单说英子,被耀明弄到半空后,乐得哗哗然大笑不止,一时间也没明白耀明要带她到哪里去,问耀明,耀明只是眨着一双坏坏的眼睛,不说话。不一会儿,就飞回到世外桃源上空,降落到院子里。这时,英子有点明白了。不待耀明说话,抢上前一步,把个耀明扛起来就进了屋里。 被英子扛在肩上,耀明有种被绑架的感觉,这个姑娘也忒有点那个了,主动,也不是这么个主动法儿嘛。还没容他细想,就被放到了床上,英子的床。接下来,应该省略一百多字。 事毕,两人都很高兴,特别是英子,她佩服耀明的机智。从饭馆里跑出来,到办完了好事,也不过一顿饭的功夫,想必,那个有口无心的翠英,还没有发现他们已经消失了吧,此刻,正在继续她那通臭白话哩。这就叫虚荣心害死人。英子翻身就上了耀明,让他再来一次。耀明说别介呀,我累了。 的确,耀明是累了。他这半个月,基本就没有放过空,夜夜笙歌,以向翠英表达忠心。还别说,真把个半傻不巧的翠英给糊弄住了,竟然没引起她的疑心来。其实,耀明也是强打精神。从英国回来也不过几天时间,在苏州短暂停留后,就追踪李书豪到了保定,再到这世外桃源来,拢共也就十多天吧,耀明不是神仙,起码在身体方面,与其他男人没有什么两样。长期与如火的老婆共舞,消耗巨大,恢复不过来。但粗糙的翠英却没有察觉,这令耀明有一丝得意,也有一丝愧疚。 但今天要打发的是英子,一个刚刚品尝到禁果美味的雏儿,耀明就不能按常规出牌,必须再努一把力。于是,就振作精神,发扬一不怕累二一怕软的精神,重新提刀上阵了。这在耀明,也不是什么单纯吃亏之事。这些天来,他对英子也是垂涎三尺,蓄谋已久了,暗地里,偷偷地也揩过不少的油水,那股子贱劲早就憋足,论说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完全发泄掉的,所以,质量也不比前一次差多少,应该是刚刚好,尽兴而归吧。 反正英子是满意了,第一次,她还掺杂着一丝痛苦在里面,流了很多血,把她也吓得够呛。耀明也不和她解释,反正要奋斗就会有牺牲嘛。第二次英子满意了,比较从容地体验到了新生活的味道。舒服得一个劲地哼。 见把英子打发高兴,耀明也就放下了心理负担。他一直担心自己没有这个能力,没想到,连续作战,还行吧。两人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气息匀称了,这才想起翠英来。英子担心道:呀,不知姐现在怎样了。耀明也觉得就这么把翠英扔在保定,自己和英子跑回来逍遥,不太那个,就说要不我们回去看看。英子说是应该回去找找她了。 于是两人就穿好衣服,双双飞回保定。来到望湖春饭庄,嚯,正在热闹着哩。以翠英为中心,已经形成了老大的一群人,把西大街都堵塞了,人们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抻着脖子踮着脚,争相一睹仙母大人的丰采。耀明和英子隐蔽在望湖春饭庄那个翘起的屋檐后面,静静地欣赏着这一幕。他们断定,此刻的翠英还没有发现他们二人已经不在了,更想象不到,在她被众人围观之时,他们早就跑回老家里,办了好事又跑了回来。英子看了耀明一眼,两人会意而笑。 第四百八十八章:小英子 6 在街上的人越聚越多,耀明就想到,可能要有点什么事出现了。这一向以来,耀明也经历了大大小小许多的事,脑子比穿越之前复杂了许多。果然,闹轰轰的人群一静,就见人群中站出来一个官样打扮的人,操着一口南方话,在他身边,有几个衙役护卫着。虽然是从上往下俯视,只能看见头顶,耀明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个人就是李书豪。 李书豪来了,也就是说,翠英在望湖春的一通穷白话,居然惊动了保定地方的最高行政长官,这事可不就闹大了呗。就见李书豪上前,和翠英低声对了几句话,翠英有点慌乱,开始四下里拿眼找人。耀明知道,这时,翠英才想起他来。耀明问英子,要不要去帮帮翠英,英子想也没想就说,不帮她,我们要看她的好戏哩。耀明一想也行,起码,耀明要看看李书豪如何处理这件事,就同意了英子的意见,不现身,让事情自己去发展。 翠英还在焦急地四下找人,李书豪却不等了,他向围观的人们挥了挥手,说大伙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说罢就迈着官步子,径自地走了。在他身后,几个衙役簇拥或押解着翠英,一路直奔位于大旗杆的知府衙门去也。再看翠英是真的慌了,她不住地向衙役们解释着,可那几个衙役好象没听见一样,手把着腰刀,一脸严肃,只管大步向前走,并不理会这个方才还威风八面的仙母娘娘。 耀明看着翠英的狼狈相,心中也有一些不忍,这翠英虽说爱慕虚荣,也不至于被抓了见官,刚想出手解救,旁边的英子早就看出了苗头,一把抓住耀明的手:别动,咱们回家吧。耀明想了想,觉得英子这话虽说直白些,也有点道理。翠英到了保定府,也不知深浅,到处显摆,才招来官人,这种教训应该让她记取的,就像这位把她带走的李书豪,不是也被郁青弄到大牢里,给了点教训嘛。人就是要吃点苦头的,不然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想至此,耀明就和英子从屋檐上下来,在街面上闲逛了一会儿,也觉得没什么大意思。这英子虽说是头一次进城,看什么都新鲜,可是表姐被官人带走了,毕竟也不是什么小事,她也知道耀明能救出表姐来,却又不想这么快就放弃和耀明单独相处的宝贵时光,这种种矛盾心理,也就把那一丝对城市的好奇,冲得淡如白开水了。但耀明还是强打精神,就像方才强打精神,在床第之上应付英子一样,带着她逛保定府,买了五彩的花布,又订制了几又鞋子,还吃了几串冰糖葫芦,几套驴肉火烧,反正,把耀明知道的,有关保定府的特色玩艺儿尝了个遍,这才带着英子,飞回了世外桃源。 一回家,英子立时就来了精神。如果说,在望湖春的屋檐上,目睹表姐并情敌翠英被人带走时,英子心中充满了愧疚,主要在谴责自己,那么,现在,当她和心上人一起回到这个熟悉的家,特别是意识到,这个家现在就归自己单独占有和享用,这个男人也归自己单独占有和享用,英子的心里那种得意就远远大过的愧疚。人就是这样,所以有句俗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都是自私的,什么时候都是把自己放在了首位,而且还特别会为这种私心辩解和开脱。 现在的英子就在为自己辩解与开脱,她在心里劝导通了自己,就拿了同样的理由来劝导耀明。说表姐可能是被当官的请去当官了,她是仙母娘娘啊,当官的也不敢得罪她,说不好她现在已经坐上人家的首席了,正在吃大餐哩。 耀明当然不肯听她的鬼话,却也未可知。耀明清楚,翠英离开了自己,就一事无成。她吹嘘的那套神功神力,都是自己依据地心能源做出来的,如果这时李书豪让她当众表演一下,证明自己是仙母,那是非穿帮不可。想到李书豪,耀明就想,这李书豪也未必就如此简单。李起码应该知道大仙就是我李耀明,对仙母的传说也应该是清楚的。仅从这一点,李书豪就不会对翠英有所不利,即便不是待为上宾,起码也应该以礼相待吧。 那么,如何对待这个仙母娘娘,就是摆在新任知府面前的一道考试题了。他能不能恰当地处理此事,在一定程度上也就能够窥见,这个知府是不是具备应有的水准。而翠英能不能在没有耀明帮助的情况下,单独应对和处理包括见官在内的突发事件,也就决定着,在耀明真的穿越回了未来世界之后,她能不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应付生活中即将和可能出现的无尽的变数。想到此,耀明越发坚定了不予插手的念头。就放开马,让他们跑一圈吧。 这样,耀明就和英子在这世外桃源里,心安理得地过起小日子来。 日子是自己的,身子也是自己的,连英子也懂得了这个浅显的道理。每天里,她不再那么杀鸡取卵地压榨耀明的精力,转而采取一种可持续战略,量入为出,均衡使用资源,坚持绿色亲热,消弥不良损耗。她的这种体贴入微,使耀明迅速医治好战争的创伤,恢复生产,壮大自身实力,调整产业结构,集中地把有限的精力,用到无限的为老婆效劳上,效果反而出奇地好。端的是琴瑟和谐,一唱一和,共同弹奏出一曲无比优美的生活乐章。 地里的庄稼也要打理。从长远看,农民还是应该种地,这叫做务本。耀明也当了一回农民,他挽起裤腿,打着赤脚,和英子一起下到田间,从事着人类最原始,最单调,最消耗体能的农业劳动。 对于农业劳动,耀明并不陌生。他母亲金凤就是农民出身,耀明还在吃奶的时候,就被母亲带到了拖拉机上。彼时,金凤正在塔克拉马干大沙漠上奋战,为开辟多财农庄奋斗着。虽说都是农业劳动,彼时却早已是超级先进了。就拿金凤开的那种以地热为能源的拖拉机来说,拖挂的是宽达五十米的综合田间处理器,不论是深翻改土,还是春种秋收,一车开过去,全部搞定。而此时的深翻土地,却需要人力,一镐一镐地挖。 到了田间,英子就到了属于她施展的空间,特别是翻地,耀明几乎就不能认同,这种强度的劳动,也是人类可以承受的。他每挖上十来镐,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而英子则不然,半天的时间里,她几乎就没有停下过,她的体力仿佛是用不完的,她哪来的那么多的力气啊。 坐在地头歇畔时,耀明无比佩服又大为不解地问英子。英子觉得他这个问题十分好笑:哟,你这叫说的什么话,没劲儿?你吃饭了吗? 得嘞,一句话道出真谛,想吃饭就必须有这么大的力气,没这点力气就要挨饿。多么简单的道理,又是多么残酷的现实啊。耀明当过春风的技术部长,在他的管辖范围内,相当一部分是农业。为农业人工降雨,并且使用地心能源,完成全部的农业生产作业,是春风集团技术开发的首要任务。这一部分工作,在耀明接手春风技术部之前,就已经完成了。 农业是人类生存的根本,在耀明很小的时候,妈妈金凤就教育他,忘了什么,也不能忘了农业。人不可一日无粮,这个道理不用讲。在耀明成长的各个阶段,金凤都带着他从事着不同的农业劳动。尽管这些劳动,更多地是坐在风吹不到雨打不着的恒温房间里,眼观监视器,操纵一些按钮。但毕竟也是农业劳动,性质没有变,结果都一样。 晚清的农业劳动,则令耀明大跌眼镜。人力,几乎完全倚仗人力。人从地里获取了粮食,又把体力,精力以及大粪都回馈给了土地。如此循环往复,没有尽头,这就是过去的农业和农民。 在英子的教导和示范之下,耀明学会了用牲口耕地。人跟在牲口的屁股后面,用手把握着由畜力牵引的农具,完成对土地的改良过程。大的力气由牲口负担了,人的作用就是保证农具能够准确地在田地上耕作,劳动强度也相当可观,而且需要高度的体力和技巧。如果不是穿越回来,李耀明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粮食,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粮食,它的生产过程,竟然是如此如此的艰辛。 耀明在田地里的艰辛,经过十来天之后,就有所缓解了。这并不是说,劳动强度有所下降,而是耀明的身体比较地适应了这种强度。连耀明自己都感到惊奇,人类对于困难和艰苦,居然有如此强大的适应性。 第四百八十九章:小英子 7 现在,他也可以像英子一样,抡起大镐在地里刨挖半天,长气不喘,也不太出汗了。这真是奇迹。此前向英子提出的那些问题,被耀明自己身体的变化给解开了。英子说得更明白:这就叫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 对劳动的体验,也包括对劳动妇女的体验。耀明也算有了点阅历,他感觉,英子和郁凤比较起来,英子才是真正的劳动妇女。郁凤的体能也相当了得,能打铁的女人嘛,当然是体力充沛。但和终日暴露在阳光下风雨中的英子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了。郁凤的劳动是兴趣型的,全凭一股子热情和好奇,甚至是没事找事。英子则不然,她的劳动,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为了吃饭。 所以英子的一切都令耀明耳目一新。她想吃饭,就和一大团面,做一大锅饭。她想上床,就把耀明扳倒,二话不说地就直奔主题。这在郁凤就是不可思议的。郁凤总的来讲是个知识女性,她要讲情调,最忌讳把有些事直接说,往明白里说。可以做的,不可以说;可以说的,不可以做。穷讲究相当地多。 做这个比较时,耀明就发现,原来这个翠英,早已淡出了他的圈子。这是不应该的,翠英绿毕竟是第一个,却因为没有过程就没有了特色,以至于被忽略不计了。耀明这时就更加理解父亲李春了。李春在那个未来世界里的一切,特别是他的地位和能力,作为儿子的耀明,曾长时期地感到不能理解。父亲怎么可以这样。他能够把母亲金凤冷淡在水晶宫里,一年不理一次;他可以把华连卡阿姨从俄罗斯叫过来,又一竿子支到撒哈拉去;他还可以把那个第一任安娜,彻底排斥出他的生活圈子,就像人间蒸发掉了一样;他更可以在琼花洲上,左右逢源地住上成年累月,而不管身边人们的感受,也不考虑对子女的影响。这究竟是因为什么。现在耀明也明白了,他本人,不也是这样吗。 翠英到了知府衙门,先就愣住了。翠英虽说到过皇宫,却没有正儿八经地上过公堂。那次去皇宫,是坐着八抬大轿,而且有耀明相伴,身穿朝廷发给的一品诰命夫人的朝服顶戴,那是什么派头啊。而今,却是一个人,被一群衙役推拥着,感觉就跟犯人一个样。翠英被衙役们带到公堂之上,就冷在那里。知府大人虽说是一路跟着走来的,此时却不见了踪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等了老半天,才听见外边一阵人声,知府大人身穿全套的官服,一步三摇地走了进来。 类似的戏文,翠英也看过一两出。通常的过程是,大人一到了堂上,小女子就在下跪喊冤,接着,大人便开始发怒,从公案上扔下一支什么令来,那趴在地上的被告就被摁倒,一通棍子就打下来了。翠英也想跪来着,但她毕竟是当过仙母,见过皇上的人,有这份经历和没这个经历,就是不一样的。翠英没有跪,她直视着知府大人,面不改色,等着他的发问。 这时,那个知府李书豪大人,也是满怀的狐疑。他不知道这个自称是仙母的女人,可当真就是耀明的媳妇。有关大仙和仙母的传说,他在南方时也听到过一点儿,不太多。到了保定之后,听说的才多起来。李书豪根据听到的传说,就把耀明在北方的所作所为了解了大概。啊,原来他在北方就娶过一个媳妇呀,到了南边,又把郁青的妹妹给上了,这个大仙也当真是个神仙,起码在娶媳妇方面,比我自由了许多。想起自己娶媳妇的事,特别是娶第二房丽娜的艰难曲折来,李书豪就一肚子的气。这股子气也是随着他当知府才找到的感觉。现在的李书豪可是不得了,保定知府,好大一个官哩,别说娶个老婆,在这一亩三分地,他李书豪看上哪家的姑娘,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但是这个仙母可不是好耍的,她若真的是传说中那个人,就一定和耀明有关系,说不定耀明就在不远处看着哩。所以李书豪不敢造次,他比较谨慎也是比较客气地问道:下面所站的民女,你可是传说中的仙母娘娘么?翠英说是呀,我就是仙母娘娘,娘家的名字叫个翠英。 李书豪要验证一下,便说:你既然是仙母娘娘,就一定见到过大仙喽。翠英说岂止是见过,就在刚才,我们还在一起吃望湖春的包子哩。也不怎么人一多,就把我们挤得分开了。这王八蛋,也不说找找我。听翠英如是说,李书豪就问旁边站着的几个人,她说的可是实话? 旁边站着的几个人,是从望湖春包子铺里一起带回来的,有老板,店伙计,还有那两个唱西河大鼓书的艺人。他们都说是有一位相公,另外还有一位娘娘。翠英赶紧补充道:那个相公就是李耀明,大仙,那个什么娘娘,是我姨家妹子,她个外祖母的,这小贱人刚和李耀明见了面,就搭上火,气死我了。 噢。李书豪沉吟一声,暗自思忖着:看来这个女子所言,八成是真的,这个李耀明也是这样的人,他很可能趁着人多一乱,就自己跑掉了,八成还带着那个姨妹一起跑了,把这个黄脸婆甩给我,看我的笑话哩。但李书豪还是要进一步落实,就盘问起了有关的传说,比如最经典的滚油烫洋兵,比如当了诰命夫人,进皇宫见光绪等。翠英听他问到这些,就又来劲了,滔滔不绝地呱叽了一通,顺便又回忆了一下当初的风光无限。 现在李书豪相信了,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传说中的仙母。没错的,就凭她能滔滔不绝地讲上这么半天,就凭她描述中的李耀明,与刚刚和自己分开的那个人,一模一样,就假不了的。现在的困难是,这个李耀明为什么趁乱跑掉了,而且,那个什么姨妹也跟着同时失踪失联,李耀明如此能量巨大,而且聪明过人,却放着一个大活人不管了,这又当做何解释呢。 看来,关键的节点,还在那个什么姨妹身上。李书豪就问起了这个姨妹的事来。一提起英子,翠英又来气了,说见到耀明的第一天,她就跟这个姐夫对上了眼,来了电,两人眉来眼去的,钓钩都放出了八百个,只是碍于有我在眼前,才没敢把好事做成。李书豪问她,李耀明是什么时候回去的。翠英想了想说是有半个多月了吧。李书豪暗自点头,时间也对的上,看来这件事可以定案了。 那么,如何发落这个仙母娘娘呢。这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搞不好,李耀明是要追究的。上任这一向以来,李书豪也够得上勤政二字。天天按时上班,升堂问案,还时不时地换了便装到市面上走动走动。李书豪特别喜欢玩这个,他看过许多古书,在他的时代也就是当代的书,在诸多故事形式中,李书豪特别偏爱微服私访。皇上或是大官,化了妆,扮成平民百姓,混杂在人丛之中,那种感觉是相当棒的,既能了解到民间的真实情况,又可以将自己身居高位,大权在握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给人以惊喜或当头一棒,好玩,端的真是好玩哟。 上任时间不长,李书豪玩这个微服私访就有好几次了,头一回是解救了一个被强抢的民女,惩罚了一伙豪强土匪,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很是引起了一阵轰动,一时间,青天大老爷的呼声,把李书豪都陶醉了。我他外祖母的也当上青天大老爷了,跟戏文里唱的一样啊。后来的几次微服私访,李书豪查清了衙门里谎报军情,贪污钱粮的事,也把当官的震动不小。所以,李大人更加偏爱这个游戏,今天就是在暗访中,遇到了这个仙母娘娘现身的。 李书豪当官没白当,他有了点头脑,不那么菜鸟了。他想,这个李耀明肯定知道是他李书豪把翠英带走的,所以才敢这么放心大胆地不现身。这也是对他这个官称不称职的一个测验。而且,从翠英的说话中,可以听出一些端倪来,李耀明肯定是不太喜欢这个曾经的仙母娘娘了,不然,在南方那么长时间,怎么就没有听他讲起过哩。而且,李耀明还喜欢上了别人,这就太有戏了。 想不到哇,你个道貌岸然的李耀明,居然也有这种见不得阳光的事儿,和自己的小姨子好了,而且还借助我的力量,把原配支了走。李书豪越想越得意,他个外祖母的,终于让我也尝到了揪住别人小辫子的美味了。李书豪决定,要把这条小辫子牢牢握在手里,好好地和这个神仙玩一玩。 第四百九十章:小英子 8 在明确了翠英的身份之后,李书豪就不在大堂上和她缠斗,他吩咐手下,带仙母娘娘下去安歇,要多加保护。手下人当即会意,就把翠英带下去了。在知府衙门的后院找了一个安静的所在,把翠英安顿在里面。这是个小院落,里面有三五间的房,院门口加了岗哨,翠英不知就里,懵头懵脑地就被软禁起来。 开始的几天,有几个婆娘过来陪着翠英唠嗑儿,说的都是当仙母时的风光故事。其中一个自我介绍是知府的夫人,名叫丽娜。翠英看这个丽娜夫人,十足的洋范儿,又挺着个大肚子,说着一口的南方话,翠英听着十分吃力。 丽娜的话题,不久就转移到小姨子身上,她详细地打听了有关耀明和那个小姨子的情况,翠英也是心直口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切都竹筒倒豆子般地说了出去。这个缺心眼的女人,岂不知这么一来,就坚定了李书豪把她滞留在此的决心。 丽娜又向翠英打听,她在来保定之前住在什么地方,要怎么走才找得到。这下翠英不再爽快了。因为耀明早就嘱咐过她,这个地方的秘密,是不可以告诉任何人的。一旦被别人知道有这么个良好的藏身之处,这个地方就不再安全了。所以,粗枝大叶的翠英,也学会了耍一点心眼,支支吾吾地说也就是在李各庄她的老家里呗,还能在哪儿哩。 这个消息很快就反馈到了李书豪那里,李书豪又来了一次微服私访,和几个便衣到李各庄去了一趟,结果连李耀明的人毛也没摸着。回来后,李书豪就亲自上阵,盘问起翠英来。见到李书豪,翠英不但不怕,反而更来劲了。噢,连你也是这般德性呀,想套出我的实话来,门都没有。 后来的历史证明,正是有了翠英的这个坚持,才使得李春的老家落到了宋家峪。如果当时翠英松了口,那么,日后到了李书豪蒙难之日,绝对会直奔那个万分保险的世外桃源去的。但历史没有假如。历史是,李书豪到底也没有问出翠英的实话来,他本是个书生,也有些清高的老底子,所以就不再为这个纠缠了。 李书豪转而想到了翠英的利用价值,用她整点儿什么呢。李书豪是文人出身,他第一想到的,是用翠英的亲身经历,搞出一部书来,或者,至少要搞出一部戏来。于是,他纠集了一班人,让他们搞这个。这帮子人都是保定地面上有一号的,也就是所谓的文胆类人物,平时那叫十个不服八个不怕,世界上没有什么人能放在他们的眼里,听说知府大人要写书编戏,一个个都来了劲。啊,不愧是大学校长出身的知府哇,就是透着那么地有文化,来了之后,第一个重大举措就是文化方面的,也该着我们这帮子人出头露脸。 李书豪把他们纠集起来,还请他们吃了一顿饭。这下可就不得了喽。这帮子文人们,一个个慷慨激昂,恨不得把胸脯拍塌了,那态度表得才叫一个狠。表态的同时,也没忘了把过去别人的东西捎带着来个彻底否定,什么叫徽班进京,哪个是四大名旦,统统不在话下了,现如今,要再提起文化戏剧来,就得数他们这帮文曲星了。 他们围着翠英,也就是仙母娘娘,采访了半个来月,说来说去的,仙母娘娘也只是那么几句,什么滚油浇洋兵,什么皇宫走来回,情节简单,人物性格也不鲜明,听得他们都有点犯困,说得翠英也有点嫌烦。 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的,连传说的一半热闹都没有。可他们是在知府大人面前打了保票的,事情没有这么轻易就能过去。于是一帮子笔杆子们,掐着脑袋瓜子就写起来,先是把书搞出来了,厚厚的一大本,十几个文人分别写,然后摞在一块就是一本书。 书的样稿交到了李书豪手上。李大人挑灯夜读,看了没有两章,就把稿子扔到了墙角里:去他外祖母的,这也叫书。李书豪名叫书豪,也是有原因的,据他的祖宗说,这孙子小时候看书也是一绝,在苏州地面上人人称奇。小时候的李书豪看书有两个特点,一是快,常人需要一天看完的东西,他只要一袋烟的功夫;二是过目不忘,看过了就记住了,什么时候问起来,他都能对书中的内容倒背如流。所以,在他弱冠之年,父亲为他改名叫了书豪。此前,他一直没有学名,家里人一直二狗二狗地喊他。 再看文人们写的戏吧,就更惨了。惨就惨在没有一个戏班子肯演。那些戏班子们都是指着这个吃饭的,要我演戏可以,你得先付我们半年的饭钱。要不然,我们撂下正活儿替你们排练,没了进项,拿什么糊住老老少少几十张嘴呀。李书豪一咬牙,就付了他们半年的饭钱。戏就开排了。 刚一开始排练,事儿就又来了。这个仙母娘娘大闹京城的戏,主角按理应该是仙母,可是按翠英本人的说法,她并不是主要的,主要是耀明在起作用,而且在京城的事,也就是把八国联军从皇宫里赶出去,主要也是耀明在作的,她这个仙母也就是跟着起哄凑热闹吧。 这事就难办了,戏中就一定要出现李耀明的形象。关于这位大仙,人们都听说过,却没有见到过活的。而且,人们还恍恍惚惚地听说,这位大仙与皇上好象不太和谐,他不受皇封,不入朝为官,本身就犯了大不敬之罪,这样的人也能在戏文里歌颂吗?而且,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人真正了解,皇上对这个大仙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事情涉及到皇上,就超级麻烦。保定地面上还没有一个人,敢于拿了这个问题,跑到皇宫里去找皇上,问个究竟。李书豪也没有这上胆子,他和皇上之间唯一的联系,是通过郁青。但李书豪拎得清爽,这种破事决不能去麻烦郁青的。郁青对他李书豪的看法,本来就不怎么样,在郁青面前,他李书豪是只能过五关,不可走麦城,连一点不自信都不能表现出来的。 最后李书豪拍板:删去李耀明这个人物,不提他,只有仙母娘娘。有关李耀明的一切,统统归到仙母身上。我们是什么人嘛,我们是编剧,编个啥样就是啥样。有了李大人这句话,文人们就放开胆子写了。他们突破了翠英的叙述,敞开地编,剧本很快就有了脱胎换骨般的改变。戏子们排练的时候,也感觉到了爽意。 李书豪也投入其中了。他这个知府,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得志的文人,对治理地方没什么韬略,对舞文弄墨却十分在行。每天里,李书豪都一头扎进文人堆儿里,也没有知府的架子,就那么融合地摸爬滚打在一起,倒是显得十分亲民。 书还在一稿一稿地改,戏却排出来了。在公演后,观众反响平平,没有过一次喝彩声。民调的结果是不解渴,热闹是热闹了,可感觉上还不如街头艺人说得来劲。这种反映可把那班文人们气恼了。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服气,街头艺人算什么,卖唱的,下九流。我们呢,世代书香,诗书传家,这里有个文野之分。但李书豪不这么看,他能从观众的评价中,看出真实的东西来。不错,说书艺人们是指着卖唱过日子,所以他们的作品才最对路,一定是大众喜欢的。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李书豪又拍板了,把说书的唱大鼓的吸收进创作班子里来,让他们给编写出的剧本拿聋,纠偏,并且添油加醋,加作料。这一招还真灵,再次公演,底下的观众就有了反响,掌声叫好声喝彩声,此起彼伏,一浪一波的,给台上的演员们添干劲。 自从进入编写剧本的程序,翠英就基本没事可做。她作为当事人,已经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倒了出来。接下来就是审看,提提意见什么的,要隔上多少天才有一点活儿,基本就是赋闲。李书豪怕她再次发飚,就在剧中设置了一个情节,也就是在全剧结束之时,仙母娘娘本人现身,与观众见面,并互动。 事实证明,这是个相当聪明的作法。有了这个环节,就有了全剧的高潮,很多人其实就是冲着见一见仙母娘娘本人,才坚持到全剧结束的。更有人就是为了见一眼仙母,才来看戏。这个戏立时就火了,在保定演出,场场爆满,后来,又到外地巡回演出,为李书豪挣足了面子和银子。 这个环节的又一个作用,就是彻底把翠英栓在了剧组里,她有了任务,也有了乐趣,当名人,当明星的感觉真的很好。现在翠英的生活和工作都相当惬意。她不需要背台词,不需要练身段,甚至也不需要化妆换衣服。每天里,翠英吃饱喝足之后,就在剧组里瞎转悠,时不时对演员们指导上一半句的,而后就坐在审查的位置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咂侍者奉上来的碧螺春。 第四百九十一章:小英子 9 遇到演出,翠英也学会了微服私访,她混迹于普通观众之中,坐下来,一遍又一遍地重温自己的那点子出头露脸的英雄事迹,那点子事们,在戏台上完全变了样,拔了高,以至于翠英都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他外祖母的有这么好吗。看的遍数多了,翠英也就对戏里的自己认同,我就是这么好,我比这个更好,只是他们没有演出来。这种生活是相当令人陶醉的,不仅是自我陶醉,还有众多的人捧场。在这种陶醉中,翠英也就把那个不辞而别的李耀明放下了,巨大的幸福感和成就感,冲淡了对耀明的思念,以及对英子的嫉妒。 到了演出即将结束之时,翠英在侍者的提醒下,悄悄来到后台,作一番必要的准备之后,就在万众欢呼之中,隆重登场了。在这个时节这个时代,还没有聚光灯和荧光棒,但也不影响效果。翠英通常是说几句套话,诸如我很想念你们什么的,然后就骂几句洋鬼子,这时全场就跟着她一起骂,相当解气,是全场的最高潮。 每天,翠英都在重复着相同的生活内容,她乐此不疲,从表面上也看不出她有什么心思来。李书豪对此很满意,但他还是吩咐了心腹之人,要密切注视着翠英的一举一动,特别是不能被她跑掉了。如果她一个人外出,不要阻拦,要跟踪她。最好是能跟踪找到她的那个神秘的藏身之所,并由此找到李耀明的下落。 和李书豪接触了几次,翠英对这个人也有了一点认识。她并不知道这个知府大人,何以就对自己如此看重,不知道李书豪和李耀明之间的瓜葛,但凭直觉翠英就能判断,李书豪是在有意地抬举自己,这里面肯定有文章。翠英知道,她在保定府的行踪,肯定会被李耀明看到的。当初,她和李耀明在一起的时候,就通过他那个神秘的掌心屏,清清楚楚地观察过皇宫和八国联军兵营,对里面的一切都随时看得到。能看到别人,就看不到自己吗。 但这一层秘密,翠英没有向李书豪讲出来。她也套过李书豪的话,想搞清楚他和李耀明的关系,但李大人也不简单,不会上一个妇女的当。他们之间就这么相互地动着心眼。好在,翠英对这种生活很享受,并没有要离开的意向,李书豪也就暂时不作理会了。 如果事情就一直这样下去,那么,无论翠英,李书豪还是李耀明,都将就此获得一个较长时期的安定,他们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和平衡,谁都不想打破这个平衡。在这个平衡里,他们各自都有所收获。 可事情如果真能如人们设想的那样,按照一加一等于二的模式存在并发展,世界就不是这样的世界了。世界之所以是人们看到的这个世界,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它的不可设定和不可预知。人们永远无法预测,当明天的太阳升起,会有多少种变数出现,因而也就无法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也无法把握许多事情的走向。 就在这种平衡刚刚形成,与此相关的各方都想安心安静地享受一段美好且宁静时光,有一个不甘寂寞的脑袋,开始瞎琢磨了。他是戏班子里的一个角儿,扮演男一号的演员,艺名破纺车。纺车本是北方农村中常见的一种家具,或工具,用来纺线的,一个超大的主动轮,带动一个超小的从动轮,从而实现纱锭的高速旋转,达到把棉花纺成纱线。破纺车,顾名思义,就是一个十分常见并且不怎么精致的玩艺儿。 破纺车原名叫什么,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在他很小的时候,家里就把他卖到了戏班子里。那年月凡能下了狠心,把亲生骨肉卖掉,一定是家境贫寒,没法过日子的主儿。破纺车小时候的长相,就是一架破纺车,戏班子买下他,也不是为了教他唱戏,而是当杂役使唤的。整个戏班子就数他最下贱,什么活儿脏什么活儿累,他就去干什么。而且,整个戏班子里,谁都可以指使他,甚至打他骂他也是可以的。这种人下人的生活,破纺车一过就是十多年,直到长成了人样子,突然一天,班主才发现了他身上潜藏着的戏子本色,装扮上一看,竟是个英武小生,扮相十分了得。 这样,在跑了几年龙套之后,破纺车就开始了他的角色生涯,没用几年就混成了班子里的一流角色,成了角儿,立了腕儿。不得了了。成了角儿的破纺车,也不似一般的名角儿,他在班子里的地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那些从小就欺负他的人,也没有因为他的成名成角儿,就开始尊敬他,更没有人怕他。人们看得出来,这破纺车终究也不过是架破纺车,他的骨子里就有股子贱劲,不主贵,不讨人喜欢,更提不到受人尊重。 破纺车的贱毛病很多。一个人如果能被他人称之为贱,往往不只一种毛病。破纺车就是这种人,在他身上诸多的毛病之中,有一个最为显著,就是他往往是自己不拿自己当人看。别人稍微对他有所尊重,他立马就对这个尊重他的人不尊重了;而当别人狠狠地整治他,他就立刻对该人表示顺从与臣服。那么,做为任何一个与破纺车打交道的人,你的最佳选择只能是狠狠地整治他。 即使破纺车并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即使人们在破纺车的身上,也能寻找到一些可贵的闪光点,但是,绝对没有人称赞他,并且进而尊重他。因为,只要你对他的这些优点,仅仅是流露出了一丝欣赏,那么,你立刻就被他贬损到一无是处,他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留情地把你刚刚对他流露出的一丝欣赏,转化为对你的侮辱。在破纺车看来,这可能是加倍提升个人价值的不二途径,所以,从小到大,从杂役到主演,他对这个处世原则一直坚守着,运用着。 刚开始接触到破纺车,翠英并没有太拿这个人当一回事。破纺车演的是男一号。在这个以表现仙母娘娘为主的戏剧中,而且没有李耀明的情况下,男一号其实是很不重要的一个角色,也就是在天津卫炸油条的那个男掌柜。在一大群为烘托仙母娘娘而设置的男人中,这个炸油条掌柜的戏份,比较地多一些,有几段唱腔,甚至还有一段武打动作。在把八国联军驱逐出天津卫,赶下大海之际,炸油条掌柜也和众人一道,加入了轰赶的队伍。最后,在有翠英本人现身并谢幕时,炸油条掌柜也并列参加了。 所以他就是男一号了吧。在一个以女人为主角的戏中,男一号应该是相当尴尬的角色,典型的阴盛阳衰嘛。但这还是破纺车第一次演男一号,特别是与真正的仙母娘娘同台演出,更增加了他的这种成就感,以至于就有点找不到北了。 他的找不到北,主要体现在从此就不拿正眼瞧戏班子里的任何人,眼中只有真正的仙母娘娘。在破纺车看来,能和真正的仙母娘娘搭上界,无疑是他人生中的一个重要契机,这个机会如果把握得好,就不是单纯的走红,也不是一般的赚钱,那将会是一场鱼跃龙门的实质性飞跃。因此,从入戏的第一天,他就在这方面动了脑筋,用了心思。 破纺车总是千方百计地接近翠英,讨好她。破纺车也搞过一些恋爱,或者不妨说是个坏戏子。坏戏子是有所专指的,这个带有侮辱性的称呼,之所以也获得了生命力,就是因为它并非哪个坏人的臆造,而是有相当的生活基础。坏戏子的坏,就坏在把戏剧生活化,其中专指把戏剧中的人物关系生活化,又专指把戏剧中的男女关系生活化。这方面,破纺车不论是做戏还是来真的,都有两下子。可以说,既有舞台经验,也有实践经验。 相比破纺车在这方面的丰富阅历,翠英就是个菜鸟。开始时,翠英也有点纳闷,她不明白这个戏子何以对自己这么热情,这超乎寻常的热情里,应该包含着什么内容。翠英都不知道。但有人对自己热情,终究不是件坏事,所以翠英也就认同,并且也有所回应。 这时,班子里的人们都看出了端倪。却没人敢于提醒翠英。翠英是何许人也,难道也是可以谈这些事体的吗。人们连想都不敢想,可是破纺车就做了。而且,他的作法也相当露骨,尽管无论从哪个角度,翠英都想也不敢承认,这个戏子是对她有了意思,在向她放电。可是,翠英最后还是明白了。 在翠英看来,这就是她的奇耻大辱。当她真正明白了破纺车的用意,立刻就被气的背过气去。醒来后,翠英立刻找到了李书豪,要他把这个戏子弄死。李书豪闻言,也觉得这事有点过于蹊跷,简直从何谈起嘛,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当下竟然被气乐了。翠英说你还笑得出来,被李耀明知道,非摔死他不可,这是好玩的吗。 第四百九十二章:小英子 10 李书豪成心逗她:我看也未必,你那个李耀明真的会吃醋吗,他真的这么在乎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也不找你。这句话击中了翠英的要害。是啊,她何尝没想过这个问题哩。从望湖春饭庄分别,至今也快半年了,中间经历了多少事,度过了多少日夜,这个李耀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连个音讯都没有。翠英不是不想找他,也不是不担心他和英子整出什么来,翠英是真的没办法。 见翠英哑了火,李书豪脑筋一转说:依我看,你不如假戏真做,就和这个破纺车拍拖拍拖,也好让李耀明真的吃点醋。听李书豪这么说,翠英心里也是一翻,觉得有点道理。看来,李书豪也知道,这个李耀明并不是对她的行迹不知道,李耀明是真正的神仙,世上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 这一刻,李书豪和翠英找到了共同之点,这就是,他们都不想继续下去了。在李书豪,觉得给李耀明腾出了这么长的时间,也足够对得起他,此时的李耀明,和他那个小姨子,应该把蜜月渡完了吧,即使没有到了互相厌烦,也过了最初的粘乎劲儿,说不定,早就开始找借口离开了也未可知。 在翠英一方,对这种空头名人的享受,也早就厌烦。当这个空头名人,最大的缺憾就是不能当众表演一二。而观众对此是最殷切期盼的。每当翠英神气活现地现出真身,就有观众呼喊着让仙母娘娘来一个绝活儿,开开眼。这时,翠英只得推脱连日奔波啦,身体乏累啦什么的,快速而灰溜溜地跑到后台了事。翠英在无数次这种重复中,已经感觉到观众对她的置疑与讨厌,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似她这样,长期地光说不练,被人们置疑为假把式,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所以,李书豪和翠英都有意要结束这种生活了。而结束的关键并不在他们二人,他们二人从根本上,都要听李耀明的。翠英不敢单独回到世外桃源去,李书豪也不敢在征得耀明同意之前,就把翠英打发走。他们都在等待着一个契机,创造一个理由,让李耀明自己来把翠英接走。 机会这就来了,在这个时刻里,那个满脑子花花世界,玫瑰想法的破纺车出世了,他注定要扮演一个悲剧角色,以自己的牺牲换取他人的幸福。破纺车正在这条不归之路上,迅跑。 破纺车的思维路线是,他想要什么,就在脑子里制造一些理由,为自己的欲望或要求加以证明。比如此刻,他就认定仙母娘娘应该是他的人,于是,就开动脑筋,围绕着仙母娘娘为什么应该属于他破纺车,开展论证。 首先,破纺车想,仙母娘娘和王母娘娘一样,虽则高贵,却也是孤独的。你们有谁见过王母娘娘和玉皇大帝亲热过呀,没有吧,当然没有。同样,你们一天到晚谈仙母娘娘,演仙母娘娘,可大仙在哪里呀,谁见过他老人家呢,还是没有。有仙母却没有仙父,这叫个什么结构嘛。明摆着二缺一。 第二,仙母娘娘肯定有难言之隐,也就是有苦说不出来,不敢说,或不好意思说。什么苦,当然是相思之苦,也就是被大仙给甩了,成了寡妇的苦。寡妇一般是需要别人问津的,寡妇的苦需要别人来理解,有时候她们自己也主动向前冲,但仙母娘娘不会,她要保持必要的矜持和自尊。所以她需要的更多是别人的主动进攻。 第三,这个人就是我破纺车。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别的人,因为,我是角儿,是主演。有了这个念头之后,破纺车曾不失时机地,在与仙母娘娘相处的一切机会中,偷眼观察她的反应。越观察,越觉得这个仙母娘娘对自己有意思。如果她对我没有意思,那么,为什么今天又对我笑了一下呢?如果对我没意思,那么,为什么在谢幕之后,她主动约我一起吃的夜宵?如果对我没有意思,那么为什么我的男一号能够一直演到今天? 傻子,也并非傻到了家。傻子都知道沾光是好事,都想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高的回报。这是傻子不傻的一面。但傻子毕竟是傻子,傻子的傻,恰恰在于他们只考虑自己,而不考虑别人。在傻子的意识里,世界都是为他一个人设计的,所有的人也是为了让他活得更美好一些,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在理论上获得了可行性之后,破纺车开始在行动上有所动作。他频频向仙母娘娘示好,也就是舞台上的那些抛媚眼之类。开始,翠英不知道这家伙犯了什么邪,是不是精神出了毛病。后来,频频飞来的媚眼太多了,也就习以为常,觉得戏子嘛,可能都这样,也就没往心里去。 引起翠英警觉的,是今天上午,这个家伙不甘心眉目传情了,他瞅了个没人的机会,抓住了翠英的一只手。翠英当然大怒。这可是在清朝哇,男女授受不亲,随便拉手岂是儿戏。翠英狠狠地甩脱了破纺车的手,一言不发就走开了。 事情就坏在这一言不发上。她为什么一言不发呢。破纺车围绕这个疑点,又展开了他那套以自我为中心的论证,结论是:无声就是默许,这种事,指望她在语言上加以承认,是天真可笑的。事实胜于雄辩,此时无声胜有胜嘛。 拉手事件之后,翠英就找到了李书豪,要他出面解决这个破纺车的事。李书豪权衡了一阵子,就问她,你想不想回到李耀明身边去,还是想就一直在我的知府衙门里呆下去,和这帮戏子们为伍了?翠英说我当然想回去,鬼才喜欢和这帮人在一起。李书豪说那就好,你既然想回去,就一定要把李耀明调出来,你说是不是。翠英想了想,觉得人家李大人不愧是知府,看事情就是透彻,这件事要是没有李耀明出面,我还真不好回去了。就点了点头。 李书豪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不再往深里挖掘,他说那好吧,要是李耀明知道,他的女人被人家给惦记上了,就一定会出面救她出去的。说罢,一转身走了。把翠英一个人撂在那儿。翠英心里反复掂量着李大人的这番话,觉得有点道理,可真让她做起来,又感到难为情,主要原因是那个破纺车太过恶心,和他演一场假戏都有点埋汰。 翠英的心里不痛快,就一个人猫在后院里不出来。她这个地方是知府衙门的最深处,旁的人是不能随便出入的。戏班子的那帮人们也没有一个来过此地。所以,翠英就跟真的失踪了一样,连续几天没有了音讯。这可急坏了破纺车,他又在心里论证上了,论证的结果,当然还是对他有利的。仙母娘娘没有现身,说明她也在心里对自己惦记上了,一个女人嘛,遇到这种事哪能随便答应呢,就是想答应也一定要拿着点劲儿,不可以很快的。 事情的发展,在某种程度上,就印证了破纺车的论证。当仙母娘娘再次出现,人们甚至可以明显地看出来,她老人家对这辆破纺车的态度,有了很好的转变。她们二人在剧组里出双入对儿的,在一起吃饭,还管他叫:车子。这是爱称哟,不是简单的省略和简称。 更令人瞠目的是,仙母娘娘居然和她的车子,双双地相跟着,到大街上风光去了,她们去了西大街,又到了灵雨寺,还到了府河上划了船。在上船的那一刻,几乎是让破纺车把她抱上去的。回来后,仙母娘娘就改口了,管破纺车叫:我们家车子。升温,升级,升格。总之是一路飚升,马上就要突破最后一道防线了。 哇,这帮坏戏子们,可是有活干了。他们没有一个人服气这个破纺车,羡慕嫉妒恨,你算他外祖母什么玩艺嘛,就你,也配。但是,就他就创造了这个事实。于是,戏班子里议论蜂起,也出了一些现编的段子,都是针对破纺车的。人们还没有来得及把矛头对准仙母娘娘。仙母娘娘有半仙之体,得罪了她老人家不是好玩的。人们在主动进攻时,往往依照吃柿子原则,专捡软的下手。 破纺车成了众矢之的,原来还算融洽的人际关系,一下子就变了味儿,人们不再拿正眼瞧他,说起话也是夹枪带棒的,常常借助一些比喻说事,比喻中最常出现的,就是癞蛤蟆和天鹅这两种动物。 小人之心,小人之口。破纺车这样想,从容面对着铺天盖地而来的一切。他很享受这个处境,在他的人生里,还没有哪一刻像如今这样,成了全体人们的焦点,如此受到别人的重视,这对一个一辈子以出名为追求的人,就是享受。破纺车甚至连最初的目标都有所忽略,他不太去想,仙母娘娘对他究竟是个啥意思,他没有当面锣对面鼓地问清楚,目前所造成的这点舆论氛围,就已经够他陶醉半年了。 第四百九十三章:小英子 11 与此同时,仙母娘娘倒是放下了架子,主动地和破纺车搭讪,约他这个那个的。他们俩又到大街上逛了两趟,还到了西郊外的野地里疯跑了一阵子,累了,就躺在田野里的柴火垛下,晒着冬日的暖阳,闭着眼,想了一阵子心事。 那一刻,破纺车的手就入侵了仙母娘娘的一些纵深领地,仙母娘娘也没有表示反对,闭着眼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破纺车受到了鼓励,胆子就大起来,他的手开始解仙母娘娘的衣扣了,由于过分的激动,那还算修长白皙的手指,却怎么都不听使唤。一个小小的蒜疙瘩扣儿,鼓捣了半天,硬是没有解开。 仙母娘娘一直闭着眼装睡觉,她心里既得意又有些焦急。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翠英坚决相信,这个段子是一定会被耀明看到的,我就是要让你小子看看,你不是不在乎我吗,有人在乎。反正我名义上还算是你的老婆,你一个大神仙,就甘心自己的老婆被这么个货色占到便宜?我就不信了。翠英焦急的是,那个做过技术处理的扣子,不要真的被这小子解开了呀。出来之前,翠英就预计有这么一出,所以就用针缝死了身上的扣子,成心要让破纺车做难的。 这破纺车也够脑筋发死,在这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宝贵时间,他却执着地为一粒钮扣,不胜其烦地努力着,反复尝试着,一定要把它完美地解开。他就没想到过,事情既然已到了如此地步,别说一粒扣子,就是一件衣服,扯烂了又算个啥。他的傻,在这时体现得无以附加,真是傻到家了。 时间和机会都不属于傻子。就在破纺车为一粒钮扣执着坚持之际,他就觉得身子一发飘,人就升上了半空。这是种全新的身心体验,正在热血沸腾的破纺车,一时间手足无措了,在空中抓挠着,不知如何是好。但奇怪的是,他就悬浮在空中,既不向上飞,也不往下落。白云朵朵,在他身边飞过,和风习习,吹拂着他那白皙的面庞,如果抛开无端就飞上天的恐惧感,这倒不失为一种新的享受。 躲在柴火垛下的翠英,也感觉到了变化,身上压着那个重物,一下子就没了,睁眼一看,无影无踪,蒸发掉。仅从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翠英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哈哈,李耀明,你到底是出来了,你给老娘装呀,怎么不装了。翠英心中得意,又闭上了双眼,继续在太阳底下晒着玩,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就觉着眼前一暗,显然是有人来了,挡住了温暖的阳光,接着,这个人就伏下了身,轻轻地触碰自己。翠英的心里乐开了花,表面上还装着睡觉。 起来吧,我的仙母娘娘。耀明终于说话了,同时用手相搀,把一直闭着眼睛的翠英扶了起来。这时,翠英才懒洋洋地睁开眼:哟,这不是神仙大人吗,你怎么走错门,来到小女子家中了?对了,我老公呢,方才还在这里解我的衣裳扣子哩,哎呀,你这大仙也来的真不是时候,搅了我们的好事,造孽造孽。 耀明任她去说,脸上只是陪着笑:回家吧,回家吧。 回家,没那么便宜,你说不要我,就把我一个人闪在外面,今儿个又想让我回去,一句回家,我就得跟你走吗?我可告诉你,现如今我在外面也有相好的人了,是不是跟你走,我还得再想想。 耀明情知理亏,就任她说,嘴里只是重复着回家吧。翠英骂了一阵,也解了气,稍稍缓和了一下,就问:回家行,你先告诉我,你和那小贱人都到什么份上了?话音刚一落地,就见从柴火垛后面,转出个挺着大肚子的英子来。得嘞,一切都清楚了,没有什么比这高高隆起的肚皮,更能说明问题。 翠英一下就傻掉了,她两眼发直,呆呆地看着英子的大肚子,突然就嚎了一嗓子:我的天哟,我不活着了,你让我去死吧。就势躺倒在地上,打起滚来,不一会儿,鼻涕眼泪的,就把个仙母娘娘的威仪弄得片甲不留。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耀明和英子都有思想准备,他们也是呆呆地站在一边,傻傻地看着翠英在地上折腾。翠英折腾了一会儿,看没人拉她,也就没了力气和兴致:好啊,你们俩串通好了来气我,我知道,你们就是盼着我早点死,好给你们腾地方。好,你们让我去死。 说着,就拿脑袋在柴火垛上碰。那柴火垛,本是一个麦秸垛,松软无比,翠英一脑袋就插了进去,再往出拔就很费劲,用了半天力气,才算把脑袋拔出来。挂了满脑袋麦秸的翠英,又抓起一个土坷垃往头上砸,还真用了很大的力道,那块大土坷垃哗啦一声,就在她的脑袋上开了花,干松的土屑四散飞溅,像是放了一朵烟花。再看翠英的脸,就像戏台上大花脸了。 耀明和英子在一旁看着翠英一个人折腾,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耀明道:你可真没白在戏班子里呆上半年,这化妆术算是过关了。英子也忍不住笑,可她没敢笑出声来,上前掏出手帕,为姐姐擦脸。翠英甩了她一把:滚一边去,不用你假慈悲。英子岂能在乎这个,坚持着替她服务。两个女人扭捏了一会儿,也就平复了。 局面刚一稳住,耀明不失时机,赶紧施展法术,三人就一齐飞回了世外桃源。在那熟悉的小院子里落定,翠英才想起那个倒霉的破纺车来,说了句:就知道你老婆,还有个人哩,忘了?耀明这才想起来,顺手一指,恢复了远在数百里之外的破纺车的地心引力,那家伙就扑通一声,从百米高空掉落下来。不过,还算他命大,正好掉在柴火垛上,没摔咋样。 这边厢,仙母娘娘大驾回鸾,兴师问罪,英子就主动跪倒,口称听凭姐姐发落,是当妹子的对不起你。翠英也不含糊,顺手抄起耙子,高举过头,就要往下砸。耀明和英子都不动弹,就看着她砸。 那耙子到底是没有砸下来,倒是翠英扔了耙子,一屁股坐在当院里,哇哇地放声大哭起来。我的命好苦哇,李耀明,你个坏良心的,不得好死呀,你欺负我还不算,把我妹也给弄瞎了呀。 这回轮到英子说话了:姐,跟了耀明是我甘心情愿的,哪里是什么弄瞎了呀,我能怀上耀明的孩子,是咱们姐妹的福气。你想啊,你过去也跟了耀明半年,就没有留下一点骨血。这叫天意难违,活该让咱们姐妹伺候耀明哩。日后他走了,这孩子就是咱们姐妹的依靠了。 话不在多,翠英立时就止住了悲声。是啊,耀明还是要走的,他是跟着英子胡搞了一阵,可是最终他也不属于英子,英子这丫头哇,说到底也是个牺牲品。李耀明,你个挨千刀的。特别是英子提到了耀明走后,孩子是依靠,更是击中了翠英心里最柔软的部位。这是她的一块心病。在耀明没回来时,她就和英子反复说起过这个事,说也不知哪儿出了错,不管怎么干,就是有不了。气死我了。英子这丫头倒好,你不行,那就我来上,她一来,这不,就怀上了。 翠英又一次从地上站起来,这回消停了,不撒泼打滚,也不再寻死觅活的折腾了。她瞪了英子一眼:还傻愣着,不知道给我找件衣裳换换呀。 得嘞,一天云彩满散。英子像是得了大赦令一般,屁颠颠地去给翠英找衣服。拿了衣服出来,又觉不妥,赶紧地挑担子出去,要给姐姐烧水洗澡。翠英见状,一把夺过扁担:给我来,挺着个老大的肚子,也不知道觉点孽。 哇,还是姐妹哟,亲切,温暖。英子双手抚着大肚子,心满意足地看着翠英,挑了担子,吱扭吱扭地出了院门。 这半年,翠英的一切,都在耀明的掌控之中,从翠英的行踪上,耀明给李书豪打了满分。这次翠英在望湖春饭庄,突然地现身,就等于给这个新任知府出了一道现场题。特别是,这位知府在来此之前,曾经在姑苏大学里,整了那么不光彩的一场,舆论大哗,影响极坏,让李耀明都不点不好意思为他的事向皇上张口了。还是郁青会来事,好歹把这个事圆起来。 到了保定府上任,对李书豪来说意味着什么呢。这是耀明最担心的事。耀明知道,当官,并不像有人说的那样,是个人都能当,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完全不是这样的。当官是个技术活。任何技术活都有个共通之处,那就是把握火候,也就是把握事情的质,量,度。耀明对当官要技术的认识,最开始,是从姑父韦子身上得来的。韦子不可谓不聪明,却不是个当官的材料,什么事情交给他,是一定要被搞砸。最后,父亲李春也对他失去了信心,直到如今,姑父韦子还在食堂里卖饭票。 第四百九十四章:祖孙相见 李书豪到了保定之后,耀明有个想法,就是要观察他一段,如果他连起码的也不能胜任,就趁早拿下,免得在今后即将到来的风云变幻中,被人当做靶子打,说不定,丢了脑袋也不知道是怎么丢的。 耀明感到这个李书豪能把翠英利用起来,一方面软禁了她,给自己腾了空间,是个聪明之举;再一方面,这个软禁又的确非常软,充满了享受的成分,以至使翠英都有点乐不思蜀了,顺便,还弄出了几本书,一出戏。这个知府就不是白给的,有一套。耀明还看到,李书豪不光在翠英这件事上处理得当,其他方面也还行吧。这家伙爱好微服私访,经常穿了便装,轻车简从地出去调查情况。这在一个三品大员,也不容易做到。 李书豪的又一个令耀明放心之处,在于他并不是想象中那样花心。在出了丽娜事件后,耀明曾想,可能我们老李家的人,从祖宗开始就是花心的吧,不然,父亲李春和自己的所作所为,就不好解释了。把李书豪放到知府位置上,耀明就担心他把握不住,整出一大堆花边新闻来。 事实却不是这样,李书豪有了两房夫人,就此满足,就此打住,没有再利用职权搞什么。相比之下,耀明对自己的见异思迁,朝三暮四却大跌眼镜。看来,祖宗有祖宗的长处,孙子也有孙子的短处。反正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呗。 出了破纺车之后,耀明就加了上注意。这个戏子来的有点突兀,却又十分自然而然,不像是刻意设置的局。耀明跟踪观察了他好几天,觉得这家伙是在来真的,就不能不出手了。如果任他胡闹下去,翠英这仙母娘娘的名声,可就要坏菜。那将是难以弥补的损失哟。 这一天总算过去了。晚上上了炕,三个人就睡在了一起,翠英也不避讳了,就当着英子的面,示威般地和耀明整了起来。英子也打趣说:不必,都归你了,你看我这样子,早就歇菜喽。 的确,英子的手脚都像是发面的馒头,浑身浮肿,整个人都脱了相,翠英看了也感到悲凉,嘴里却骂道:活该,自作自受。 把这边的两个女人打发停当,耀明就考虑到了走的事情。屈指算来,穿越到清朝,已有一年多时间了,自己在这边一通折腾,好的不好的,上了台面和上不得台面的,弄了一大堆事。这一年多来,耀明最大的体会就是,谁也管不了我,我是老子天下第一。或者谦虚点说,老天爷第一,我第二。在那边,耀明自己都承认,在好些个方面都不如耀星强。过来之后,有时候耀明也想到过耀星,哇,如果是耀星来了,说不定会整出些什么花活来,单单八国联军,就别想那么便宜地回老家去,不脱层皮才怪哩。 在这边,耀明简直就是为所欲为,没人管他,只有人怕他。有时候,耀明也回想一下他的那个初恋情人栗娟。想想那个青涩的,跟女孩子说句话都脸红的李耀明,与今天这个花心大少爷,是同一个人吗? 造化弄人啊。耀明感叹道。想到临来之前,母亲金凤哭得跟个泪人相仿,好像她的这个宝贝儿子是去上杀场一般,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舍不得。自己又何尝不是带着一种慷慨就义的心情,路上了这远赴清朝的征途呢。看来人就是应该历练,自己过来的这一年多,胜似在家里的二十年,这才叫锻炼。 好在,祖宗是真的找到了,现在,只须落实一下,那个第十九辈的祖宗,是不是真的出生了,这才是关键之点,只要这一点得到证实,就可以穿越回去,向父亲李春和众兄弟姐妹交差了。也应该休整一下,考虑下一次穿越,定在什么时间上。 当务之急,是去保定衙门看李书豪。到了李书豪家,耀明哈哈一笑:我要先谢谢你了。李书豪也不客气:你要谢我,我就笑纳了。轻松的两句话,就把有关翠英的一应事情搪塞过去。小人物在大人物的嘴边,也仅仅留驻了这么一个片刻。接着,耀明就迫不及待地打听小少爷的事。也就是他日夜思念的第十九辈祖宗的事儿。 谈到小少爷,李书豪来了精神,说两个太太都生了,大太太生了儿子,二太太生了女儿,龙凤双全,真是托您的福了。耀明一听大太太生的是儿子,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咕咚一声就落了地。好啊,我就相中那位大太太是祖奶奶了嘛,果然,她生的就是儿子,我的个祖宗。 耀明要求见一见小少爷。李书豪有点惊讶,这生孩子的事情,尽管是喜事,可也不是大仙大人所应该关心的,您是什么呀,是神仙,管大事的,这等婆婆妈妈的事您也管吗。但从耀明的态度和眼神中,分明可以看出来,此事在他是一定要管的。就吩咐下人,把两位太太请出来,和李大人见面。 少时,两位太太来了,孩子由跟在身后的仆人抱着。耀明极其应付地和太太们打过招呼,就直奔大太太的仆人而去,掀开小被子的一角,就看见一张何其似曾相识的面孔露了出来。顿时,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耀明的眼泪哗地一下就流了出来。如果说,在耀明当初见到祖奶奶的一刻,他只是找到了相貌上与自己的某个相似的地方,那么,怀里抱着的这个婴儿,简直就是小时候的自己,一模一样。 耀明知道自己小时候是个什么样子,家里有照片,也有视频,没事的时候,他和金凤妈妈时常翻出来欣赏一番。从小到大,耀明的面相没有太大的改变,所有的变化都可用成熟十字概括。 见到李大人落了泪,李书豪一家人都有些惊慌失措,不知哪里得罪。大太太连忙从耀明手里接过孩子,说都是这孩子闹的,快过来吧,别尿到李大人身上。说着就抬眼看了一眼耀明。这一眼不要紧,祖奶奶惊讶道:书豪,你来看,这孩子和李大人,长得真是一模一样哩。众人闻言,纷纷打量着,比较着,结论是一样的。哇,这可太巧了。这孩子真是有福气,竟和李大人长成了一个模样。 耀明也煞有介事地拿了镜子照了照,可不嘛,真的一样。说着,就拿出了一堆金银,说是给孩子的见面礼,长得一样,就是有缘,一点小意思吧。李书豪也感到此事来得有些蹊跷,却不敢多问。他不明白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能长出李耀明的样子来。但李书豪丝毫不怀疑自己的太太与耀明有染,这一点他是绝对放心的,李书豪不明白的,是这个李耀明来得这么巧,又这么及时,几乎在自己需要的每一个关键节点上,他都能及时出现,为自己解决一系列的难题。如果没有这个从天而降的所谓亲戚,哪会有如今的知府李大人。 李书豪道:既然如此有缘,就请李大仙为孩子取个名吧。 好。李耀明答应得十分干脆,略一思索开口道:天民吧。就叫李天民。 好。一家人齐声喊好。 他们这么热闹着,就把丽娜太太以及她生的那个丫头冷落到了一边。没人理睬。丽娜太太脸上就不好看,这一点,耀明没注意到。不好看就不好看吧,反正也没人看。 晚上,耀明把郁青也叫到了保定,和李书豪三人在一起,好好地叙谈。到了这个时刻,耀明还是不敢把实情告知李书豪。这个祖宗虽说有点长进,但他和郁青远非同一层次,不可以具实相告的,以防这家伙又惹出什么乱子来。这次找他们谈,耀明是在告别。他告诉郁青说,自己这就要走了,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得来。你们要善自珍重,好自为之了。 郁青说知道了,你就放心走吧,我那边的事都已安排妥当。郁青告诉耀明,他那个金陵大学也建好了,现在已开始正常运转,他当了第一任校长。同时,也兼任着姑苏大学的校长。妹妹和母亲还在英国,也没来过信,也不可能来信。这个时代,从外国往国内写信,尚无先例,不可思议。耀明说你的情况我是放心的,只是你要多多关心李大知府才好,不能光顾了自己。郁青知道,但他也是鞭长莫及,南京和保定相隔千里,他郁青又没有特异功能,你让他如何关照李书豪呢。说到底,这李书豪的事,也只能靠他自己了。 耀明告诉他们,这个清朝气数已尽,没有几年了。郁青说是的,南方的革命党人活动十分频繁,他本人就见过孙中山,他们宣扬的都是推翻清朝的理论,很得人心。耀明说这是历史的必然,所以你们要审时度势,不可以一株树上吊死,遇到时局变化,要及早采取行动,顺应时代,不可以逆潮流而动,为清朝殉葬,毫无价值的。 对这些理论,李书豪一是听不太懂,二是听不进去。这叫什么理论嘛,纯粹是犯上作乱,大逆不道。但是,他也不反驳,他惹不起李耀明,也惹不起郁青。这个郁青,现在还挂着钦差大臣的官衔,威震四方。耀明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祖宗,却也真拿他没办法,只能是多给他留一点钱。 第四百九十五章:英伦之夜 这天夜里,耀明就留宿在了知府大人的府上,他特别强调和小少爷有缘分,要仆人把小少爷抱了来,和他一起睡。耀明坚持要光着身子,和自己这位第十九辈祖宗亲密接触。仆人当然不敢违拗他的意志,就照做了。耀明也顾不了太多,当着一群婆子妈子的面,忘情地在被窝里,和自己的祖宗亲热着。当耀明的肌肤与小少爷李天民温润滑腻的婴儿皮肤接触的一刻,耀明再次流下了热泪。心里说我的个祖宗啊,我要是能把你带在身边,那该有多好。 带在身边是不可以的,这有违事情发展的规律,真这么做了,就打乱了祖宗血脉的流转程序。人不可以代替祖宗,就像不可以代替儿女子孙一样,任何人都要独自面对各自的人生,没人能够代替你去吃苦,去历练。 第二天,耀明毅然决然地辞别了祖宗,顺便也告别了郁青,这一趟,这些人,就此画上了句号,以后的岁月,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从知府衙门出来,耀明就去了牛津。那里,有他分别了将近一年的妻子郁凤。从时间上算,郁凤的孩子也该出生了吧。 到了家,就见丈母娘郁太太,正在草坪上和一个男孩耍着玩,那男孩虽说不会走路,却也爬抓得欢实,嘴里呀呀地叫唤着。耀明一看就热血沸腾了。如果说他见到十九辈祖宗时,激动得流出了眼泪,那么,眼前这个男孩子,分明就是自己的儿子啊。耀明激动得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这一刻耀明搞清楚了,原来,儿子比祖宗亲得多。 见到耀明,郁太太满脸堆笑,说你这当爹的,一走就没了音讯,我们也没办法找你,你也忒放心了点呗。一番话说得耀明十分尴尬。他岂止是放心,简直就是把他们给忘掉了。这个李耀明,见异思迁,早就和小英子滚到一起,又渡蜜月,又逛山水,玩得那才叫一个嗨。在他潇洒度人生的时候,其实,早就把英国这边的事,扔到了脑后,不用说是忙得顾不上,不用说是什么什么来着,往根子上说,就是喜新厌旧,把她们忘了。 不过还好,临到分别,也真没忘了回来看看,看看这个曾经相爱的女人,也看看这个算着时间应该来到人世间的孩子。 郁凤在研究所里,她现在又在牛津兼了教职,是客座教授,时不时地过去给学生们上课。现在郁凤有了十几项发明专利,已经是世界顶级的科学家了。她现在才真正是忙得很,也很少念叨起耀明来。这是郁太太说的。郁凤不在家,正在外边风风火火地忙。耀明就逗着孩子玩。 耀明回来了,毕竟是件大事,郁太太就给在学校讲课的郁凤挂了电话,郁凤接电后,就提前赶回家来。见了耀明,两人自是有千言万语,但第一件要办的,还是那件好事。郁太太当然明白,就带着外孙继续在草坪上玩,给他们二人腾出时间来,在床单上玩。 郁凤问耀明,怎么一去就是半年多,都忙活什么了,那个祖宗的事有进展吗。耀明便避重就轻地讲了李书豪的种种,什么丽娜风波啦,什么改任知府啦,什么微服私访啦之类,就是不提翠英和小英子。郁凤何等聪明,一听就听出了破绽:不对吧,你说的这些,我哥也讲过,丽娜的事,早就过去快一年了,上回,也就是设奖项的那次,我哥来就说起过。不对,你肯定有事瞒着我。 耀明见瞒不过去,只好把翠英的事说了,但没说小英子,能瞒多少算多少吧。他说觉得怪对不起翠英的,这次回去一定让她怀上孩子,以后也好有个依靠。经过半年的努力,如愿以偿,也算没白费功夫。郁凤将信将疑,也就不多追问了。 话题很快就转到他们两人身上来。耀明说我这次是真的要走了,在清朝找到的这个祖宗,眼下刚刚出生,是第十九辈的,而我真正要找的,是第十八辈。这么算起来,我再次穿越回来,起码应该是三四十年之后了。 这三四十年,在我来说很容易,我只要穿越回去,再选一个时间点穿越回来就是了,连半年也用不了。可在你们就不一样,你们必须一天一天,一分一秒地度过货真价实的三四十年,才能见到我。也就是说,我用几天时间,就能过完你们几十上百年的时间。这就意味着,我是一定可以回来的,而你们现在这些人,却不一定能等到我回来的时候。有些人老了,有些人长大了,有些人可能就不在了。 比方说吧,四十年后我回来了。现在是一九零三年,也就是一九四三年吧,那时,我还是现在的岁数,二十四岁,可是你呢,郁凤,你现在是二十岁,到那时你就是六十岁了,我们这个孩子也四十岁了,你母亲很可能就寿终正寝,不在人世。这是多么大的变化啊。我们俩再到了一起,你就像我的母亲或奶奶,儿子就像我的父亲了,我还依然是个小青年哩。 这是真的,郁凤是科学家,她不难想象这个可以预知的未来。也就是说,身边的这个男人,从这一刻起,就不再属于她了,无论他是穿越回来,还是一去不复返,对她郁凤来讲,都不再具有任何实际意义。这就叫生离死别。 郁凤说:你别说了,我能够想象得出来。稍顿了一下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又要满世界留下种子,让我生下这个孩子,又坚持着让翠英也生孩子,你不当他们的父亲,把这么多孩子留下来做什么,仅仅是当个念想吗。 这个问题,耀明还真的没有认真想过。他只是想,自己不好光是这么放空炮,也要有所建树吧。耀明想了一会儿说,还真被你问住了,我是有些自私。郁凤说不是有些自私,是十分自私。现在你过够瘾了,也当上爹了,拍拍屁股就要走人,把我们孤儿寡母地留在这边,算怎么回事,你要不要负点责任。 耀明想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道:这么办吧,我这一走,实际就等于死了,你要想改嫁就嫁吧。郁凤笑了:这还用你说,还用得着你来批准啊?你到这个时代来,本来就是一个过客,我们这露水夫妻,也是早有定论的,不然,我怎么会坚持不在家乡办婚礼呢。办那个有什么用,还不够现眼。耀明问:这么说,你是不是已经找好目标了。郁凤笑道那到不至于。我是笑你,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霸占着几个老婆不肯放手,你这人也不怎么样。 话题又转到时局上,郁凤研究的是自然科学,对所谓的政治和时局,都不甚了了。耀明告诉她不如就在英国住下去,如果想去美国也行,那边在近一百年内比较安生,回了国就不好说,往后这几十年,正是天翻地覆的年代,要经历很多想不到的事情。郁凤说我不去美国,就在这里住下去吧,这边的生活我适应。 郁凤说既然英国这边安生,你不如把你那祖宗也弄过来。耀明说不行的,根据我们调查的结果,我的老家就在保定附近的山区里,不在英国。真把他们弄过来,就颠倒了历史,说不定会断了血脉。我也真的担心,这些人要如何度过这几十年。郁凤也深表同情:是啊,我要是你的祖宗就好了。耀明说你只能是我媳妇。我见到我那祖宗了,长相和我一模一样的,他不管经过多少磨难,有一点不用担心,祖宗肯定死不了。你想,他要死了,我从哪儿来的? 这倒是真的。郁凤不再为祖宗的事担心。 郁凤让耀明给儿子取个名字,耀明想都没想就叫小明吧。李小明。郁凤说你没给你那祖宗起个名吗?耀明说我也想过,开始想哪有孙子给祖宗起名字的,还是顺其自然,爱什么叫什么吧。可还是没忍住,就叫他李天民了。再回来我也能找到他,我有科学仪器。 这天,郁凤,耀明,小明和郁太太,四个人上街照了相,留了影,又把该说不该说的话都说完,就做好了彻底分手的准备。晚饭时,郁凤犹豫再三,还是打通了一个电话,之后对耀明说:让你见见他吧。 他。他? 耀明脑子里一翻,就明白是什么性质的他。好嘛,郁凤不愧是才女,脑子就是比翠英活泛得多。 少时,他来了,他叫奥利弗,是个大个个英国人,一脸的书卷之气,一看就知道也是个搞钻研的主儿。奥利弗一脸的络腮胡子,十分的男子汉气概,耀明打量着他,小声问郁凤:怎么样,比我棒吗?郁凤没好气地打了他一下:去你的,还没到那儿哩。耀明笑了:看架式可能比我强。 第四百九十六章:踏上归途 奥利弗是伦敦人,出身在一个军人之家,他的两个哥哥都到过中国,在他们的讲述中,中国是块肥肉性质的地方,很好吃,也很容易吃,他们到中国的经历不像是去作战,却像是旅游。奥利弗的父亲年轻时也到过中国。耀明不满地瞪了郁凤一眼:怎么找这么个货,一家子侵略者。郁凤道:他又没去过,关他什么事。 耀明以前任的口气和奥利弗讲话,一路说下来,都带有安排后事的口吻,郁凤听来很不爽:别整得这么悲壮,就是真的去死,也不至于如此吧。耀明笑道:那该说的我也要说,省得你们有心理障碍。奥利弗让耀明放心,主要是他可以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耀明留下的这个孩子。这句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耀明的神经登时就松懈下来。郁凤心里就一凉:说到底,他还是只惦记孩子,不惦记我啊。 第二天,耀明就走了,按照英国人的传统,耀明也选择在码头告别。送行的人,以奥利弗领衔,老少四口子都到了。耀明看着这个阵容,心里就一酸,他个外祖母的,老子打下的江山,好好地就归了这个老外。 在码头上,又是吻别又是拥抱,按照西方人的礼节和习俗,折腾了半天,轮船方才驶离岸边。送行的人群在视线中渐渐模糊,还没等他们彻底消失在视线,耀明就迫不及待地飞到了天上,他要赶紧回世外桃源去。 到了世外桃源,见到翠英和英子,耀明就简短地说明了来意,当然,有关郁凤的事他是只字未提,提这个一点用都没有,不如省略掉。耀明此来是作正式的告别,顺便也把继任的事安排一下。此前,这两个女人都没有考虑过继任的事。中国妇女,只有像郁凤那样,真的到了外国,才有可能考虑到这方面。身处国内环境,真是连想都不要想的,更何谈具体安排。 所以,当耀明说出了这层意思,两姐妹就炸了:你不要我们也就算了,还把我们打发给别人,真是狼心狗肺啊。耀明说你们别急,你们也不想想,我这一去不回,就跟死了一样,你们可都才刚刚开始生活啊,就这么干耗着吗,这一辈子岂不是太亏也太难了? 这句话还真打动了两个女人的心。这是她们这辈子,第一次从别人,也就是男人口中听到的,有关女人可以改嫁的言论,是那样的新奇和不可思议。在她们所接受到的,有关的知识或意识,都是从一而终,好马不配双鞍,烈女不嫁二夫。这些由男人们制造出来的理论,在哪一点上都维护着本性别的根本利益。 英子说:要嫁人也得姐姐去,我有孩子了,就不嫁了吧。翠英说也不见得,我可不如你勾引人的本事,说不定谁先谁后哩。两人在这上面一过话儿,就又有了火药味。耀明说,你们也别争,也别让,这事就要看缘分。接着,耀明问起了在柴火垛下替翠英解扣子的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翠英一听就干呕了几声:拉倒吧,快别提这个货色,我就是去死也不会找他。 翠英就简单讲述了破纺车的一些糗事儿,在戏班子里,他可数得着是个活宝,有关他的笑柄,要用筐来背。说得耀明和英子都笑了。耀明说既然他不行,我也来不及替你们张罗别人了,我要赶快走,未来世界那边早就等急了,我得马上过去汇报,还要准备再次穿越回来,不过,那就是几十年以后的事了,到时候,我们见了面,恐怕都不敢相认。 翠英说就不能带上我们一块走吗?耀明说真的不能,穿越可不是玩的,一次只能一个人。而且,真把你们带到那边,也不知道你们能做些什么。英子说就不等你的孩子生出来了?耀明说顾不上,真的顾不上了。见耀明去意已决,两姐妹也不再说什么。到此时,她们还不知道,这个男人已经见到了他的一个儿子,人家下手晚却有了结果,不像这个傻乎乎的翠英。 临走前,耀明又从外边搬过来一所院落,放在世外桃源的另一头,他嘱咐两个女人,如果将来有那么一天,你们找到了各自的男人,就一家住一处,不要在一个院子里搅和,时间长了,即使是亲姐妹,也会弄出不和睦来。他这么说时,两姐妹的眼里都挂满了泪花。 走了。耀明一咬牙,从世外桃源飞了起来,直上云霄。再次回首,看了一眼这块大清国的土地,在心里向它告别。 耀明返回未来世界的途径,是他来时带过来的一段咒语,这句简短的语言,被细心的耀星,用文身的方式,刻在了耀明的脚心上。还别说,来了近两年,耀明几乎把这个东西忘干净了,多亏耀星。如果真弄丢了,就只好在清朝呆一辈子。耀明也为这段语言作了备份,就和母亲送给他的那三公斤黄金放在了一起,在一个小箱子里,压在宋家峪南头要儿沟边那块千吨巨石下面。这个地标很容易找到,而且也不可能有人挪动它,十分保险。耀明找到巨石,取出黄金和咒语,黄金还在,只用掉了一公斤,剩下的是多数。耀明笑了,这两年来,他都记不清自己偷过多少钱,哪里还用得着从家里带钱啊。又把咒语与脚心上的文字核对无误,就默念了两遍,当时就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耀明醒了。睁开眼一看,周围的环境大变,一点原来的迹象都没有了。他躺在一个小花园里,不远处传来低声的说话,耀明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在花园那头晃动了几下,就不见了。耀明站起身来,朝那边走过去。就听见一个小孩子叫喊起来。 哇,这是个十分可爱的小男孩,一头卷曲的栗色头发,淡黄色的皮肤,胖胖的小圆脸,整个人就像一块完美的巧克力糖果。随着孩子的喊声,一个女人跑了过来,见到耀明,吓得哇呀一声,像是见了怪物。耀明一眼认出,这是栗娟呀,啊,栗娟,栗娟。耀明连着叫了两声, 栗娟也认出了耀明:你是耀明?是耀明。栗娟跑过来,一把抱住了耀明:耀明,你这是到哪儿去了,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耀明说我是个啥模样啊?栗娟说你照照镜子。说着,拉着耀明进屋,在迎门的落地镜前一照,耀明这才看到自己,完全是一副清朝人的打扮,剃额,留辫子,长袍马褂的,跟戏台上下来的一样。耀明笑了:可不是嘛,忘了换装就匆匆赶回来了。 他要栗娟给他找一套现代的衣服来,并且把这个大辫子剪掉。栗娟笑着替他张罗去了,不多时,拿来一套衣服,说这是我先生的,不知你穿着合不合身。 先生。耀明咀嚼着这个词儿。一切都是明摆的,栗娟有了自己的丈夫,还有了孩子,那孩子比他耀明在清朝整出来的那个儿子还大哩。 收拾好自己后,耀明问栗娟过得可好。栗娟道还真是多亏了你,三年前,要不是你来了一趟,把父亲的工作安排好,还给了这套房子,真不知道这日子要怎么过得下去哩。耀明使劲想了想,也没想起来,三年前他来过这里吗,而且还做了点好事。这三年,耀明的脑子都塞满了,实在想不起这类小事情来。栗娟帮他回忆,什么空港下岗,什么小公司的人们围观等等,耀明总算想起来。淡然一笑,算是对往日的总结。 耀明着急要走,栗娟却道:到了我家,无论如何也要吃顿饭吧,等孩子他爸回来,你们见个面,都是老熟人了。 是吗?对这个老熟人,耀明倒是充满了兴趣,再三追问,栗娟只是笑而不答,说见了面你就知道了。正说着,外面有人进来,耀明一抬头,哇,原来是你。 来者并非旁人,正是耀明班上最要好的朋友,张贵洲。张贵洲和耀明栗娟,是同班同学,特别是和耀明,简直形影不离,好得和一个人一样。贵洲身材高大,在许多事情上都帮过耀明,比如和别的同学打架,就是最常出手的地方。从小到大,耀明有两个保护伞,一是耀星,二是贵洲。此时,在栗娟的家里见到贵洲,却完全出乎耀明的意料,他感觉到一点被欺瞒的不快,指着栗娟和贵洲道:老实交代,是不是从小时候,你们俩就好上了?贵洲咧着嘴傻笑,栗娟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耀明这才完全明白,难怪自己总是追求不到栗娟,原来她早就心有所属了,只是怕伤了自己,不愿意公开罢了。 没想到,穿越回来,第一个见到的,竟是他们两口子。耀明大发感慨,和他们畅谈起来。耀明讲了在清朝的许多趣闻逸事,讲他如何消遣八国联军,又是如何被人们奉为神仙,出尽了风头,占尽了风流。这些沾光露脸的事,在老同学面前吹起来,还真是挺带劲的。栗娟想起来,当初耀明来找她,曾问过她,想不想和他一起远行,去冒险,干一件大事。记得当时栗娟是不想去的。 第四百九十七章:载誉归来 栗娟也讲了他们的事,也就是在耀明上次来了之后,栗娟和贵洲就确定了关系,并很快结了婚。毕竟,李春的事业,天下苍生,世界经济这些个东西,距离他们这些小民太过遥远。在广寒宫里,栗娟和金凤对话之后,就大体确定了这个方向,李家不是我栗娟能嫁的。从北极旅游回来后,栗娟就和耀明逐渐拉大了距离,而向贵洲方向靠拢过来。后来,要不是耀明主动来过一趟,并出手为栗娟家解决了一系列实际困难,他们的关系早就不了了之。 栗娟讲述这个过程,听得三个人都心里酸酸的。特别是耀明,到这时才明白,原来栗娟心里也有自己,只是家庭背景的巨大差异,使她知难而退,主动撤出。 一走近两年,耀明对这个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也有了些许的陌生感。金凤阁在哪里,莲花宾馆在哪里,一时竟也找不到方位了。贵洲就劝他,人都回来了,还怕找不到家吗,不如先在我家调整一下,把思绪整理整理,回去也好汇报。耀明想也是的,现在自己满脑子还是什么翠英啦,小英子什么的,还有郁凤,这些生活上的人塞满了脑袋,若是一不留神,在向父亲汇报的时候,从嘴里溜出一个半个的来,可如何是好。 于是,耀明就答应先住在栗娟的家里,写一个汇报提纲。住下后,耀明打趣道:我现在是囊中羞涩,一文不明了,身上连一个钱都没有,只能吃你们喝你们。贵洲道你就别寒碜我们了,就你给的那笔钱,到现在我们也没有完全动用。栗诚早就毕业了,也开始挣钱,家里又有了好房子,一切还不都是依靠你老兄的帮忙嘛。直到此时,耀明才想起来,对了,原来他还给过栗娟一笔钱,当时是为了她那正在上学的弟弟栗诚的。是有这么回事。 两天后,耀明写好了他的汇报提纲,反复看了两遍,觉得可以,没有遗漏的地方,也没有把自己那点花花事儿暴露出来,就辞别了栗娟夫妇,回到了阔别的金凤阁。啊金凤阁,生我养我的地方,我的故乡啊。飞临金凤阁上空,李耀明感慨万千。这所豪宅,这所前世界首富和现世界首富的住宅,就是我李耀明出生和长大的地方。在穷困的清朝走过一趟,又来到这富丽堂皇之所在,耀明不能不浮想联翩。 他在金凤阁上空转了一圈,江山依旧,面貌未改,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这一片豪宅,真比光绪住的养心殿都气派得多啊。想那光绪帝,也只是借助自己的帮助,才把那个老不死的慈禧太后砸瘫痪,总算搂到了实权。皇帝又如何,搞不好,还不是照样当王八。 耀明在金凤阁上空转了转,觉得还是要搞个别出心裁的出场式,就降落到了外面,步行着从大门走进去。耀明想象着,这两年来,金凤阁的每人个是如何地翘首企盼着他的归来,他要给人们一个惊喜。在清朝呆了近两年时间,耀明没学会别的,对这套噱头却是玩弄得游刃有余,特别会作秀,作别会造势了。 穿过那座金碧辉煌的牌楼,就来到金凤阁的大门。这里门禁森严,有一套繁复的登记通报程序,显示着尊贵与豪华。过去,耀明对此不屑一顾,认为这纯属虚张声势,现在,自己在外边单打独斗了一阵子,就不再这么看了。在英国时,耀明特意去看过皇家卫队换岗。那些头戴熊皮高帽,身着艳丽服装的卫队,其实就是个摆设,真正的保安并不是他们,而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便衣。但是,这个换岗仪式就这么千百年地坚持下来,成了伦敦一景,为什么呢,一句话,气派。 金凤阁的登记通报也是一种气派。过去,耀明进出金凤阁,从来没有登记通报过,他出生在这里,又是李春的儿子,理所当然有特权。今天,耀明却要玩一玩这个程序,感受一把自己家的派头,比清朝和英国的皇宫,有什么不同。 来到大门旁边的侧门,就是门房所在地,也就是实质性的门口了。大门尽管气派非凡,却没有实际作用,进出的人们,极少是从大门口经过。大门只是为了显示气派之用,真正有用的就是旁边这个小门口。 走近小门口,耀明就被一个侍卫伸手拦住,索要证件。耀明没有证件,他的身上的一切东西,包括内衣,都是从贵洲那儿弄来的,他也不可能带着这个时代的证件,跑到清朝走一趟。 那好。侍卫带耀明到了一个小窗口,请您登记。说着,就从窗口处伸出来一个键盘和一个显示器。耀明并不熟练地操作着键盘,输入了自己的相关信息: 姓名:李耀明。寻访人:李春,魏金凤。与被寻访人关系:父子,母子。事由:汇报春风传承之事。 耀明头也不抬,一项一项地填写着那长长的表格。旁边的侍卫却早已睁大了吃惊的眼睛。他用手中的扫描仪,在耀明脸上刷了一下,门房里瞬间就亮起了一片绿灯。哇,是耀明,耀明回来了,耀明回来了。侍卫顾不得安抚正在填写表格的耀明,大嚷小呼地跑着到金凤阁里报喜去也。 门房里的一片绿灯,同时也照亮了金凤阁的每个角落。出现这一片绿灯,并不是常有之事。只有当金凤阁来了非常之人,也就是李春或极少数几位高层人员,才会有这个现象。 耀明回来了。 这个消息像一阵春风,瞬间吹遍了金凤阁。 最先听到侍卫呼喊的,是韦子。是时,韦子正在门房与人下象棋。在门房里下棋,已成了韦子现在最主要的生活内容。只有在门房里,韦子才能找到和他一样的闲人,只有在象棋上,韦子的智慧才有了施展的空间。听到侍卫的呼喊,韦子先是一怔:哇,耀明回来了?这是真的吗。他也顾不得半局已占尽优势的棋局,把棋盘一推,就抢步出了门房,迎面就碰上了耀明。 姑父。耀明先认出了韦子。韦子还是看了片刻,才敢确认面前这个一脸风尘的人,就是耀明。啊,是耀明,是耀明。韦子拉着耀明的手,上下打量着:成熟多了,沧桑多了啊。耀明听得出来,姑父其实是在说,耀明变老了,老多了。是啊,能不老吗,在清朝这么长时间,哪件事不要自己思考,哪个环节不是自己最后拿大主意,没有一个人可以商量,更何谈依赖谁哩。郁青是有头脑,但有些事决不可以托付给他的,那个祖宗李书豪就更别提,操心都操不够他。 耀明也只是拉着韦子的手,嘴里说不出什么来。跟这位姑父,耀明并不是十分亲近,过去也没有过多的接触,此时就更不知从何谈起了。 金凤阁里嚷嚷动了,耀明回来了。消息传到李春耳朵里,并不是特别靠后的事。李春现在完全是另一副模样,在耀明走后,李春多了一项爱好,或者不如说,李春现在几乎就变身成了一个渔翁,一天到晚,李春只做一件事,就是坐在鑫池边上钓鱼。鑫池是金凤阁里的水域,相当深也相当大的一块水面,钓鱼是绝佳的场所。自从耀明走后,李春就迷上了钓鱼,这是因为,在李春看来,放耀明走,其实就是放出了一外钓饵。钓饵是放了,鱼却不知能不能上来。 在对耀明的无尽思念中,在对春风传承大业的不尽忧思中,李春迷上了钓鱼,在这个十分安静的运动中,李春寄托了他的全部心思,什么都不能打动他的钓鱼。每当一条鱼上了钩,李春都能笑上半天,如果哪天运气不佳,没上来几条鱼,那么,李春这一天都会沉闷不语。 开始时,李春一边钓鱼,一边还在为传承的具体细节思忖,怎么寻找祖宗,找到了又当如何之类的。到了后来,一等不来,二等不到,李春的担忧就转移到耀明的人身安全上来了。耀明去的是清朝,又不能挂联络,春风的所有技术,在穿越上都失效,唯独耀明带走的地心能源可用。这一点,李春反复追问过时空加速站的人。四十多岁的李春,在问到有关儿子安危之事,已明显地有了老年人的唠叨,令时空站的人们侧目:李总这是怎么了?这难道就是李春吗? 今天,当金凤阁里响彻:耀明回来了,李春正在专心凝神地钓鱼,在听到第一声呼喊时,他绝对怀疑自己的耳朵。这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过不止一次,有时是白天,更多是在梦中。直到那个欣喜若狂的侍卫,跑到李春身边,向他重复这个消息,李春方才定住神,急急地和侍卫一起向大门跑去。 第四百九十八章:从容往事 李春穿着一身便装,专业的钓鱼装,宽松,也不妨说是懒散,那鞋子更是极尽休闲,宽大得过分,跑了几步就跑脱了。侍卫还是第一次和李春一起跑,平日里,李总都是不紧不慢的,从来没有跑过步,今天,侍卫算是开眼了,光着脚的李总,跑得比他更快。 好在,没跑几步,耀明就迎上来了。 爸,我回来了。 李春呆住了,面前这个高大威猛,一脸沧桑的男子大汉,就是他的耀明吗?他的耀明分明是个水灵灵的小鲜肉般的大男孩儿呀,怎么这才不到两年,耀明竟然摔打成了这个模样。 爸。耀明又叫了一声,李春方才回过神来,也顾不上总裁的体统,上前一把就把耀明搂在怀里:耀明,我的孩子,我可把你盼回来了。双手拍打着耀明的后背,老泪纵横,父子俩顿时就哭作一团。耀明也是万分激动。啊父亲,我的靠山,我的依仗,独自闯荡这么长时间,耀明在哪个难关面前,都想到过父亲,也仅止是想一想吧,父亲远在天边,耀明必须独自面对一切。而现在,父亲就在面前,就是怀里这实实在在的温暖。 旁边的人们,无不为之感动。耀明何尝不是他们的牵挂哩。任何一个春风人都清楚,耀明的这次差事,事关他们每个人的前途命运,或成或败,就决定着他们长期以来,引为自豪的春风事业的生死存亡,也就是他们本人的升迁荣辱。这两年,李总明显地现出了老态,往日那个气定神闲,运筹帷幄的李春不见了,他几乎不再打理任何具体的事务和业务,春风的一切都由小雪和耀星代管。李春只是钓鱼,外界的人们不知就里,金凤阁里的人却人人明白,他们心里没底,李春心里就有底吗,他的底在哪里,他只能也只会比别人更加忧虑。 父子俩的情绪,在一个长时间的拥抱之后,渐趋平定。这时,金凤阁里的人们,都听说了耀明回来的消息,也围了一大圈的人。耀明期待中的场景就是这样的,在众人的簇拥和围观之下,讲自己的过去。 但是耀明马上又发现,围观的人们,也只是围观的多,他的知近亲戚并不多,除了父亲李春,再就是韦子了,此外还有嫂子于美丽。美丽手里领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子,显然这就是耀明临行前怀的那个,应该管耀明叫叔叔的侄子。再就没有亲人了,有的只是旁人。旁人和亲人就不太一样,他们只是对耀明的回归感到新奇,并没有太多的热情和期盼在里面。外人就是外人,血缘的联系到什么时候都不可取代。 耀明也应付性地和大家寒喧了一阵,就连韦子也一律应付性地点头微笑,并没有耀明想象中的缠着他说这说那。两年的时间,对这些人来说,也不过是两年。但是有父亲在就够了,耀明和李春在众人簇拥之下,回到李春的住处,也就是钓鱼池旁边的那座房子。众人都知趣地散去了,只有美丽留下来。 回到住处,李春就进了洗手间去拾掇自己。美丽小声对耀明说,这两年,父亲又添了一样毛病,遇有激动的事,就要先上厕所。耀明表示理解,说我也多了几样毛病,学得婆婆妈妈了。 趁这个机会,美丽简单地向耀明通报了,这两年来金凤阁里的变化。 先是金凤妈妈就不在金凤阁里住了。这只金凤凰好象并不属于她的这个窝,极少老老实实地安安稳稳地在这里住上一阵,一有点不高兴不适应,就飞到别处去。自从耀明走后,金凤的毛病也添了一些,主要就是缠着李春唠叨,为李春本来就烦燥的心情,增加新的烦恼。开始时,李春尚能容忍,毕竟是男人嘛,肚量还是有一些的。可是时间一长,李春的耐心也就到了极限。同时,李春的烦恼也是与日俱增的,往往是李春强压着一肚子的火,听金凤数落他,骂他偏心眼,要害死她的耀明。 金凤的话,句句都往李春的心窝子上扎,李春不想听什么,她就一定要说什么。夫妻二人往往就是这么较劲的,在相互折磨之中取得一点心灵上的安慰。最后李春终于暴发了,说你有本事就把耀明追回来吧,反正他是不在这里了,我也没办法,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有什么法子就用什么法子吧,我不管了。金凤什么法子都没有,她唯一的法子就是不断地折腾李春。 为了躲避金凤,李春索性就住在华连卡的卡卡之家去了。李春走后,金凤才觉出自己的某种过分来,后悔不已,又不好意思道歉,就一甩袖子去了北极,住到她的广寒宫里去了。在那边,她有妹妹银凤,还有几个外甥男女的,陪着她开心,日子并不难过。金凤走后不久,李春就回了金凤阁,就此开始了他无休止的钓鱼。 啊,耀明感叹道:我这一走,竟是牵动了父母的心。美丽说可不是嘛,平日里也显不出来,儿女在面前,父母总是板着一副面孔,好象不在意似的。可你这一走就太明显了。耀星就常跟我说,父亲对耀明,那可是真的上了心。耀明赶紧说,哥哥走了也是一样的。 耀星就在春风总部,小雪姑姑身边工作。立秋姑姑和奶奶,基本上就住在小雪姑姑那边了,把韦子姑父一个人撇在金凤阁,她们谁都不喜欢韦子。小韦被小雪姑姑安排在华夏分区的一个分公司当经理,就是荆楚那一块,是琼芳妈妈的老家。小韦现在也有两个孩子了,孩子都上了学,已经有了大人的模样。耀星每天都回金凤阁里来,主要是照看父亲,也和我们在一起。耀明心里明白,耀星回来,主要是看媳妇的,看父亲倒在其次。这一点,耀明已经有了亲身体会。 耀荣和耀清都已经结了婚,也有了孩子,她们结婚后,琼玉妈妈和琼浆妈妈就都跟了过去,和自己的女儿女婿住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去了。所以,偌大一个金凤阁,立马人去楼空,差不多就只剩下了李春光杆一个人。 可怜威风八面的李总,家境居然如此凄凉,耀明念及于此,不禁悲从中来,眼睛开始模糊了。这时,李春从他的卫生间里出来,耀明赶紧上前搀扶,李春笑着挡了一下:不至于,我还不到五十岁哩。见了耀明之后,李春就感到一股生命的活力,重新充沛到了身体的各个部位,这是地地道道的还阳。阳气上升。在和耀明美丽一起走向书房的几步,李春分明就感觉到了这一点。有劲了,腿脚利索多了。 耀明开始了他的汇报。先说结果。结果是找到了祖宗,不过不是第十八辈的,是第二十辈祖宗。之所以耽搁如此长的时间,是这个第二十辈祖宗,根本娶不上媳妇,耀明不得不为他创造条件,让他娶上了两房夫人,并且看到她们分别生出了孩子,也就是耀明的第十九辈祖宗,之后,耀明才穿越回来的。 李春听后相当满意:说说,那个娶不上老婆的祖宗,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呀。 耀明就把李书豪的前世今生讲了一遍,李春听后频频点头:像,像啊。耀明问父亲像什么。李春说像你爷爷,更像我爷爷,不愧是咱们家的根儿,就是何其相似。接着,李春又举出了李书豪与自己的某些相似之处,并进而举出了和耀星耀明的相似。虽是隔了数百年,但血缘就是把人们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如此顽强地固定在一个水准和层面之上,不服不行啊。耀明深以为然,自己的工作得到了父亲的肯定,是件十分高兴的事。 第十九辈祖宗已经出生,并且耀明也见到了本人,尽管他只是个婴儿,但也是找到了,这是个了不起的成就。耀明汇报自己的打算,要等这个十九辈祖宗到了三四十岁的时候,再穿越回去,这样,就差不多能找到那个关键人物,第十八辈祖宗了。如果到那时候,这个第十九辈祖宗也像他父亲一样,还是穷困潦倒,娶不上媳妇,那么耀明就同样帮他娶个媳妇,并且一定要看到第十八辈祖宗出生,长大,并把血输给他,看着他也娶上媳妇,有了孩子,这就完成了春风的传承大业。 啊,不是一句话可以说完的。李春叹道。前面的任务还真不少,任重道远。耀明,你是不是考虑,让耀星去下一趟呢。 是啊。听到李春提及这个话题,于美丽马上接过话来:耀明这一趟也真够辛苦的,回来要好好休息,也把自己的事办一办嘛,爸的意见我举双手赞成,下一趟,应该让耀星去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去粗取精 耀明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立刻道:不行不行,第二趟还一定要我去。第一,李书豪是我找到的,并且我和他也打过一定的交道,就是相隔数十年,也比较好找到他;第二,我有过穿越的经验,并且,在那边也结交了不少的朋友,他们都盼望我再次回去哩,我不能把他们晾在一边不管啊。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的身体里已经培养好了染色体血液,只要找到了第十八辈祖宗,给他输上我的血就完成任务。 耀明一口气说出了好几项理由,志在必得的样子。李春点了点头: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吧,我还是同意你再次回去的,耀星在这边的工作也不少,小雪离不开他。美丽也离不开他嘛。美丽有点不好意思,脸一红就不再多说什么。于美丽就是这么善解人意。 至此,大的事情都已说完,大的决策也定了下来。接下来的话题就相当轻松了。李春让耀明讲一讲,到那边之后,都有哪些趣闻呀。这正是耀明想说的,于是,他就洋洋洒洒地讲说起来。从运河边上救百姓,到小县衙里戏知县,天津卫里戏洋兵,赶着洋兵出皇宫,八国联军滚蛋回老家,给了一品大员不上任,等等等等,讲得天花乱坠的。 李春边听边点头,同时,脸上也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那笑容里透着不相信。是的,李春是曾经沧海之人,掌握了春风的能源,又回到一个如此落后的时代,耀明被人们当成神仙,并不稀罕。当年的李春也是这么过来的,而且这种凡人对神仙的崇拜,会集中体现在一个方面,就是使这个男性的神仙,立刻拥趸了无数女性粉丝。这一点,显然被耀明刻意忽略掉了。 这一点瞒不了李春,也瞒不了美丽。美丽聪明,她见李春不提及此,也就装作听不出破绽,只是陪着笑,任耀明呱呱地讲说下去。耀明的汇报持续了小半天,终于结束了。李春点头道:行,就按这个讲吧,过两天,把相关的人们召集起来,你作一个报告,把这次的成果发布一下,也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耀明得到父亲的这个肯定,心里十分满意。 当天晚上,耀星最先回到了金凤阁,哥俩相见,自是一番亲热。耀星又提到了代替耀明穿越回去的事,耀明连忙说不。这时,美丽说话了:耀星,我看你也够不开窍,人家耀明在那边有多少事,难道都能告诉你吗,也不想想。 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耀星当下就不再坚持了。耀明也红着脸承认:还是嫂子理解我。美丽就小声说:现在就咱们仨人,你放心,我们决不讲出去的。耀明点点头,就把有关翠英,郁凤和小英子的事,简单地说了说。 我的天哪,真有你的。耀星不无吃惊地看着耀明。都说你李耀明是咱们兄弟中最老实,最厚道的,你倒是真行,一下子就娶了三个哩。 耀明也不隐瞒:老实说,只要我高兴,娶三十个都不难。你们看到咱爸了吧,我在那边,就是这么个形象,神仙,比皇上都牛某的,谁要是能巴结上我,那算他命好,有运气。 耀星说,怪不得你不想让我去哩,这么好的事,当然是不想便宜别人呢。耀明说你结婚了,对不对,嫂子,要是哥哥也过去了,在那边弄一堆夫人孩子的,你同意吗。美丽道:我还真不同意。耀明,我坚决支持你再次穿越回去。耀星啊,你就想也别想了。说着,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于美丽心细,在她的操刀下,耀明的演讲汇报提纲,又作了一番修饰润色,基本消弥了有关女人方面的痕迹,完全是一个高大全的英雄形象。耀明把提纲拿给李春过目,李春看后也会心地笑了:这是美丽帮你改的吧。耀明红着脸说是。 李春放下提纲道:生活小节嘛,我们这些人就是想注意,也注意不过来的,这方面我也不过分地要求你。不过从你的汇报中,也不难听出来,你对咱们春风的家规,也是多有突破之处,这你就不好多加宣扬了。 耀明知道父亲会提到这方面,他说:是的,在您的生涯中,没有用春风的能源直接杀死过一个人,可是我此番穿越,杀的人就数不清了,仅在塘沽,洋兵们上了船,我朝他们要钱,他们不想给,我一气之下,就淹死了一百多人。李春说对嘛,你这是不草菅人命了吗,此风断不可长。 不然。耀明大胆地顶撞了父亲:爸,您没到那个环境,就体验不到那个情绪。洋人,现在是我们一个大同世界的朋友,可在当时,他们凭借手中的先进兵器,就到我们的地方来烧杀抢啊,我亲眼看到过洋兵把成千上万的老百姓推进河里淹死,难道这些平民就该死吗。李春听了不太相信:我想象不出这是个什么情景,你能保证你讲的这些,真的会发生过吗? 千真万确。耀明发誓般说道:开始我也不信,可是亲眼见到这一幕幕血腥的场面,才知道了战争的本相,真的是非常残酷,容不得你有半点犹豫,就是要把侵略者消灭掉,从肉体上杀死。 李春还有点不服:一定要杀死他们的生命吗,就不能通过说服教育,使他们明白,他们这样通过杀人来获得生活资料的行为,是可耻的。他们毕竟也是受过教育的人嘛。耀明有点想发笑了,但面前是父亲,他不敢笑。而且,父亲毕竟没有到过那个时代,仅仅通过间接的方式,无法如同身临其境一般,有那般强烈的感受。耀明说:战场上是不可能有这个时间的,枪口对着胸膛,刀架在脖子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都是一瞬间的事情,谁的动作快,谁就活下来。稍微的迟疑就会付出生命代价。 噢。李春沉吟不语。关于古代,关于战争,李春也只是从书本上知道一些。李春不是社会学家,他爱好的是自然科学,对人类为什么一定要通过杀戮来提高生活质量,李春并不十分理解。他也不想过多地在这上面分心,想了想,李春问道:是不是这样,你如果不出手,杀死那些你心目中的坏人,你就必然会被他们杀死。耀明说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就以此次穿越来说,如果不是早早地清除了八国联军,如果他李耀明不是把清朝的大小官吏都震慑住了,那么,就谈不上安安生生地找祖宗,恐怕早就像光绪说的那样,被人按住阉割掉了。 李春听明白了,时代不一样,一个人的能力也无法改变一个社会的集体意识。再说,那些古代人,你就是不杀他们,他们也早就死了几百年,就不必抱着春风的那个家规不放手了。春风的家规,说到底也是为现世规定的,对古代,不适用。但李春并不给耀明放这个口风,从他的嘴里,永远不要说出可以杀生的话来。 第二天,真正的热闹才姗姗来迟。金凤阁里的原住户们,都听说了耀明回来的消息,就纷纷从四面八方赶了回来。当然,最先到的一定是金凤了。听到耀明回来的消息后,金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这两年里,金凤没有一天不在想,她只是一个劲地为耀明祈福,同时,又无一不是把最坏的结果摆在最前面。在金凤的想象中,一个孩子出门两年没有任何消息,那结果就是不言自明,不必多说。别人不多说是为了照顾她的感受,她自己就一定要有自知之明,不用别人把话挑明。 因此,金凤暗地里流了多少眼泪,连她本人也说不清。在北极,银凤也劝她说这穿越可不比一般的串门,不是说回来就能回来的,说不定,耀明在那边花天酒地,金钱美女的,过上神仙日子也未可知。银凤说这话,并不是没有根据的,银凤的根据就是李春。银凤和耀明没有母子关系,所以就能比较客观全面地看问题,不像金凤那样,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被亲情蒙住了双眼,净往坏处想,哪条胡同窄就一定走哪条。 接到耀明归来的消息,银凤说怎么样,我就说嘛,你别瞎着急。金凤笑得声音都变了味,哈哈嘿嘿地,不知道哪种声音更能抒发此刻的欢快。银凤和金凤一起回到了金凤阁。见到耀明的那一刻,母子二人都愣住了。这两年,把这对母子都折腾得脱了相。耀明自不必多说,在那边经历了数不清的事情,也历练成熟了许多。金凤则是确确实实地苍老了,再也没有了当年总裁夫人的英俊潇洒,却过早地呈现出了老太婆相来。母子连心,更多的话也没有必要,抱头痛哭一场,把周围的人们看得,不由地也跟着落泪。这时的落泪,没有一点掺假。 哭罢,金凤拉着耀明,那手上就显出了力道,连耀明都感觉出,这哪是手啊,分明就是一只老虎钳子。金凤道:明啊,跟妈回家,咱们哪儿也不去了,就跟妈在家呆着了,妈养你一辈子。耀明抬眼看看父亲,见李春朝他挤眼,就意会地应和着母亲。 第五百章:云淡风轻 耀荣和耀清也到了,她们带来了各自的先生和孩子,耀荣生的是个男孩,耀清是女孩。耀明和耀荣讲,他找到的那个祖奶奶,第二十辈的那个,跟她耀荣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的,也就是凭借了这一点,耀明毫不犹豫就确认了这个祖宗。耀荣说是这样吗,那我没见着她,真的太可惜了。耀明说一点不假的,跟你长的一样。 琼玉和琼浆两位大侠,现在都当上了姥姥,也就不再那么风风火火,行为举止有了长辈的派头,耀明和她们见礼,琼浆大侠道:怎么样,到那边见到过真正的侠客吗?耀明具实回答:还真没见过。只有一帮子人,号称是金刚不坏之身,刀枪不入的,却也不是真的刀枪不入,练的也都是一般的武术,使枪弄棒的。 在三侠中,琼浆大侠最是八卦,她最关心耀明在那边,有没有碰上可心的人儿,耀明对此早有准备,就说哪有那个时间哟,我忙得很哩,说着,就把光绪封给他的那一长串官衔背了出来,听得人人一头雾水,琼浆摆摆手道:别念叨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官职,你就说吧,皇上给你这个官,是让你干什么的。耀明说还真不好意思告诉你们,这皇上老儿,也是有名无实,他给我的具体事情,就是用地心引力暂缺术,帮他把尿盆从皇宫里搬出去。 嗨! 众人听到这个,纷纷掩鼻。耀明应付过了这一拨人,华连卡就带着她的一双儿女到了。华连卡不比别人,耀明生命中第一位恩师就是她。在华连卡面前,耀明规规矩矩地,什么都具实招来。并且表示,改天登门汇报,有些事情,不方便在外人面前提及。华连卡对自己的余威尚存,深表满意,总算没有白在耀明耀星哥俩身上下功夫。 小雪姑姑到了,耀明按照程序,以部门负责人向总经理汇报的规格,十分认真地向小雪汇报了事情的经过和结果。小雪说就按总裁的意见,组织一个中层以上的全体会议,在金凤阁里听你的演讲吧。耀明说一切全听姑姑的。 在小雪的一手操办下,第三天上,春风的各路大员云集金凤阁,人们带着各自不同的心思,来听取耀明的汇报。这点子事儿,耀明已向不同的人,重复过不止一次,这两天都讲得嘴上起了泡,再讲起来,就不用那个鸟提纲,开口就来。事情本来就是稀奇古怪的,再加上耀明刻意的强调,再加上美丽提前的修饰润色,尤其是李春本人也端坐在听众席上,就更加重了份量。整个演讲下来,高潮迭起,精彩纷呈,真的十分精彩,不是假的精彩。没有人不被耀明的讲述打动,也不可能不被打动。春风的先进能源,在退回去三百多年的历史空间里,会是个什么样子,都能引起什么级别的地震,这个设想,每个春风人都有想到过,今天听了耀明的报告,便使这些原本模糊的东西,瞬间明晰起来,具象起来,成了真实的,可以看得见,摸得到的实在。 掌声雷动。 雷动归雷动,但人人心里明白,李耀明的此次穿越之行,其实并没有完全达成任务目标。但人人嘴上都不说,他们为耀明和李春保留着起码的面子,都像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似的,个个兴高采烈,精神振奋,好像是被耀明的报告激发起了冲天的干劲,又好像是从这个报告中汲取了无穷无尽的力量。总之,人们的表现无不显示着耀明的成功。 人人心里明白,耀明的这次清朝之行,如果说有用的事,就是到苏州找到了李书豪,确认了第二十辈祖宗。顶多,再加上为这个祖宗促成了两宗婚事,又亲眼见到了十九辈祖宗的出世。罢了。简单说,也就做了这么点工作。至于耀明的其他经历,正应了那句话,有会说的,就有会听的,人们心里都有一本账。李耀明个毛头小子,还敢在我们面前耍花枪,你以为我们听不出来吗,嘿嘿。 听得出来的人很多,然而,能听出来并不算什么本事,你能听出来又当如何哩,你敢说出来吗。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并不是以谁的见解最正确,才按谁的意思来执行,而是要看谁占的位置,是有话语权的。你的意见再正确,可你是穷光蛋一枚,也漫说不按你的来,连说话的机会都不会给你的。如果你的见解十分正确,本人又恰好有强烈的表现欲,就不择手段地说出来了,那么,你很可能就会被弄死。 所以,对耀明报告的反应就透着那么地理智和节制。这一点,李春在会场上就感觉得到,散会之后,在金凤阁里依然感觉得到。这两年,李春最信任的人是于美丽,他的儿媳。其次才是耀星。这三个人事实上就是春风集团的核心组成员,有了什么事,李春总是在第一时间里,找于美丽商量。 耀明报告之后,可以明显感觉到的是,人们不太服气,对这样一个不算结果的结果,让谁都无法平心静气地接受下来,同时人们也不便强求,这个估计基本还算准确的,误差不超过三几十年吧。更重要的是,由这次穿越就准确地定位了下一次的时间,地点和人物,这三个要素都定了下来,就是这次穿越的功莫大焉。 还有一个倾向,在耀明报告中体现得可谓淋漓尽致,那就是对清朝那边的无限向往和依恋。每一个听众都听得出来,耀明虽然极力渲染这次穿越的危险和艰难,但他的情绪和语气把他出卖了。耀明的每句话所透露出来的,分明是一种怀念和不舍。人人都听得出来,耀明有很多话没说出口,他不方便向众人公布这些。这些未公开的秘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幸福。或者更直白地说,是在女人方面的幸福。听众都是些什么人嘛,个个都是人中精英,平时都以管人骗人为职业,都是粉饰太平的好手哩,你在这些人面前夸夸其谈,是要冒很大风险的,你那点不好意思说出来的事,人们闭着眼都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其实,最早怀疑耀明的是李春,也是李春嘱咐耀明,做报告时要捡重要的讲,捡有用的讲。现在看来,效果并不理想,可谓是欲盖弥彰了。人们不敢公开议论,可私下里的议论,还是很快就传到李春的耳朵里来。李春有自己的情报系统,同时,他还有独门绝技生波探测,什么事也瞒不了李春的。 李春把美丽和耀星叫到他的房间里,三个人开起了核心会议。李春问美丽:耀明和你说了实话吗?美丽说:说了,他在那边有三个夫人,并且已经生了一个儿子,还有一个正在怀孕,另一个可能怀了,也可能没有怀上。 李春嘘了一声:果然是这样的。李春对这个有切身体会,当年,面前这个李耀星,就是这种情况的产物,身不由己,这只是个托词,其实是求之不得哩。李春沉吟片刻道:那依你们看,耀明如果再穿越回去,会是个什么情况。耀星答道:依我看,如果他再回去,完成了传承任务,极大的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了。美丽点头附和:我看也是的。耀明在那边就成了老子天下第一的人物,比皇上都大三级,他还回来做什么呢,回来和耀星争夺这个总裁吗,恐怕给他两个总裁都不稀罕了。 李春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人这一辈子都想要实现自我,实现利益的最大化,从这一点上,一个携带着春风绝技的人,回到古代落后的社会中,就成了宝中之宝,万人敬仰的,在我们这个环境中,无论如何都达不到这么高的待遇啊。 接着,李春又表扬了耀星和美丽:你们能把实话告诉我,说明你们没有私心,一切都是从春风大业考虑的,如果耀明一去不回,又完成了传承,那总裁就是耀星的,你们肯把实话讲出来,就说明耀星不会拼了死的去和耀明争夺,这我就放心了。耀星闻言进而表态道:爸,这一点请您放心,春风的总裁让谁当都行,只要能为天下人造福,我不在乎这个。李春点点头道:今天我找你们来,就是要商量这个大事的,我想是不是可以这样,现在就把总裁给了耀明。 这句话出口,还是令耀星和美丽震动了一下。毕竟,之前都是猜测,是预计,而现在是事实了。 李春接着说:我想给耀明吃一颗定心丸,也好拴住他的心,免得他到了那边,把血液输给十八辈之后,就永久地留下,当了那个世界的逍遥王。真要搞成这个局面,你们金凤妈妈可就真的要疯掉了,同时,耀明带着春风的技术,一个人活在那边,也不见得只造福不作孽,这就等于赋予了他无限的不受监督和限制的权力,他能堕落成个什么样子,我也不好说得准。 第五百零一章:耀明履新 于美丽道:爸的意见很对,不过,爸,您现在把总裁让给他,就能拴住他的心吗?耀星也有同感:是啊,难道耀明就感觉不出来,您这样做,其实就是为了拴住他的心,增加一个筹码。 李春无奈在笑了笑:也只能这样了,我也不是万能的神仙,我为了春风的大业,也只有这最后的一张王牌。再说,这也只是个迟早的事情嘛,早晚还不是要传给他,现在给他了,还有点附加作用,何乐不为。 耀星说我们只是觉得您太苦了。美丽也点头附和。李春说苦什么呀,都是我的孩子,他若是一去不回,在我来讲就等于死了一个儿子,那样不是更苦些吗。 核心三人团就把这件大事定了下来。作为辅助功能,李春指使于美丽,在这边给耀明物色一个合适的女孩,增加一点拴牢度。至于耀明再次穿越的时间,可适当延后一些,让他充分品尝一下当总裁的好滋味。李春说:我就不信,在这个高度发达的社会里当一个总裁,不比那个贫穷落后的地方当个土皇帝强百倍。耀星和美丽点头称是。李春看得分明,在耀星的眼睛里,分明也有泪花在闪烁。毕竟,这等于宣布了李耀星接班的彻底没戏,饶是耀星的大度,也不能不酸楚。 李春对耀星和美丽是绝对信任的,可是,核心三人团散会之际,李春还是嘱咐了他们,这个消息,他们不要往外讲,一切都由李春亲自操刀。耀星和美丽何其聪明,他们完全明白,父亲是要把这个天大的人情,卖给金凤妈妈。而且,一旦让金凤知道,在春风中真正起作用的,其实是琼芳的儿子,那这一切都等于白费,说不定还要适得其反。 哎,一家人也如此动用心机,真是大有大的难处啊。 金凤这两天就缠死耀明了,她最关心的是耀明在那边时,有没有一个人照顾。耀明也真有一套,自始至终都没有向金凤讲实话。在对待金凤妈妈的态度上,耀明也不只是以儿子对待母亲,而且,更多的是以男子汉对待妇女的态度,来对待母亲的。母亲是个最贴心的职位,但是母亲的局限性也昭然若揭,很多时候,母亲凭借的不是理智,而是感情,甚至是感情的冲动。那么,要做大事,就不可能事事按母亲的意志来。这也就决定了,不能事事都对母亲讲真话。在那边锻炼了两年,耀明这一点还是满能拎得清爽。 耀明被金凤绑在了身边,寸步不离。金凤现在没有别的念想,只要抬眼能看见她的耀明,就是最大的安慰。这两年,天天盼,夜夜想,都快把照片簿子翻烂了,金凤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有了精神分裂的症状。她不能设想,儿子再次离开会是个什么情况,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 金凤的第一个节目,就是表演做菜。这两年来,金凤想起耀明来,没有别的抓手,就是做菜。她一遍遍地做着各种风味的菜品,几乎把世界各地有名的厨师都请了一遍,让他们到她的广寒宫里,教她做菜。在做菜的过程中,金凤臆想着耀明品尝这些菜时的样子,就有点渐入佳境,心情也兀自地好了起来。 现在,耀明就在眼前,金凤练就的一身做菜本领,终于有了用武之地。银凤和灵凤也来了,灵凤还带来了许多宾利酒,这是耀明最爱喝的。这三姐妹现在到了人生的一个辉煌之点,她们围着宝贝一般的耀明,施展绝活,每餐都做出一大桌子好菜。耀明看了说:我在皇宫里,和光绪一起吃的那顿御膳,也不过如此嘛。 坐下来品尝,耀明进而得出结论:光绪的御膳可是不如母亲和姨母们做的好吃。那些皇上吃的菜们,都是提前做好的,用小火一直煨着,既不敢让它凉了,更不敢让它夹生,所以,就只能让它过火。就说这焖肘子,确实是焖烂了,烂得都夹不起来,用筷子一碰就烂,放进嘴里不用嚼就化掉,十分腻人的。 耀明还讲了在山区里吃的贴饼子拌疙瘩汤,那才是天下第一美味。又讲了保定府的望湖春包子,驴肉夹火烧,苏州的小笼蒸包,头汤面什么的,还讲德国的汉堡包。听得母亲和姨妈们啧啧不已:噢,原来耀明在那边,也不是光是吃苦受罪哟,光听这吃食,就够着顶级配置了。耀明也是一时高兴,脱口说道:那是呀,在那边,我就是天下第一号的大人物,想吃什么喝什么,只要一个眼色,就有人屁颠颠地送上前,比这边强得多。 灵凤道:可惜呀,你妈还一个劲地惦记你哩,今天我们耀明吃的什么呀,明天哪件衣服该换了呀。耀明哈哈一笑,我的妈呀,您又何必哩,我在那边,跟班的总有一个团的人马,比我爸这总裁都威风多。您还记得那个金凤驾吗,算起来解散了十多年吧,我还记得,总共也就二十来人。您知道我在那边吗,一出门,前呼后拥,那仪仗队足足排出三里地去,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都争着看一眼大仙的尊容哩。那威风,那派头,比皇上完全不在以下。 听耀明说起那边的事来,就特别地兴奋,来劲。金凤想自己也可能是老了吧,净操些使不上的闲心。就说:你在那边享福,我也不放心了,不过再好也比不上家里好,这次回来,就不要再走了。耀明一听母亲转来转去,又转到这上面来,马上就急了:那可不行,我不回去,这传承就半途而废了,别人也不能代替我,不行不行,我顶多在家里休息几天,走是一定要走的。 欢乐的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好在两位姨母在旁边,把话题岔开,就勉强还能过得去。但银凤和灵凤都能感觉出来,她们是不可以开口劝说耀明的,耀明对待她们的态度,分明是大人型的,就是尊敬并保持着距离。这种态度如果出现在晚辈对长辈,那就说明,这个长辈已不再是晚辈的精神领袖,亦不复是决策依据,而退居到了礼节礼让对象的地位了。银凤和灵凤也听了耀明的报告,耀明在报告中动的那点小心眼,被两位看着他长大成人的姨母,清清楚楚,看了个明白。这个孩子,一下子就变成了大人,而一个男人,能够如此迅速地长大成人,能够有如此快速而彻底的变化,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有了女人。 面对这样一个晚辈,你让她们有什么灵丹妙药呢。穿越不穿越的话题,不可以被提及,一提耀明就跟你瞪眼。但是,劝说耀明放弃再次穿越,是金凤给两个妹妹暗地里下的任务。这些天来,耀明也是心知肚明,他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往正题上说,话中软里带硬,与三个女性长辈打太极拳。 这也不是十分和谐的气氛,至少,耀明是有点受够了,他开始烦她们,多次透露出想出去散散心的意向。这时,金凤就摆起了母亲的威风和架子:不行,你得先让你妈看够了再说。耀明无奈,只得做出些许让步。有时,妥协让步是不得不做。 就在这个节点上,李春来了。他和夫人儿子以及小姨子们,共享天伦之乐来了。李春也学会做几样菜,其中就有耀明反复提及的贴饼子,拌疙瘩汤。耀明大喜,吃得格外欢实,母亲们看了都叹服:还是亲爹哟,知道儿子好哪一口儿。 席间,李春看似不经意地随口说了句:我准备退下来了,让耀明顶上去,做春风集团总裁。 此语一出,不啻是一颗重磅炸弹,饭桌上所有人,同时呆住了。李春很满意这个效果,笑笑道:别大眼瞪小眼的,就跟没想到似的,说老实话,是不是天天都在盼望这一天哩。 耀明率先反应过来:爸真会开玩笑,有您健在,我是从何谈起嘛。金凤也说:你就别逗他了,这种事也是可以拿来说笑的吗。 李春放下筷子正色道:不是玩笑,我是在说正事。我已经决定了,现在就辞去总裁,让耀明上。我这么做,也是趁我健在,让耀明提前进入角色。 众人不说话了。李春既然这么正儿八经地说,就不再是开玩笑,是真事。金凤最先反应过来了:好,我看行,就咱们耀明这两下子,啊?到了清朝,一个人把那个世界玩得转转的,当总裁有什么,我看行,我看行。金凤这么一个劲地肯定,颇有点抢占的意味,耀明刚要谦虚两句,李春用眼色制止了他:你别说,没你说话的份儿。耀明不说了,他何尝想说哩。 李春继续说:让耀明现在当总裁,就是要让春风所有的人都明白,耀明是称职的,他是个有能力有担当的男子汉,并不是我李春夸口,要是别人的孩子,一个人回到乱世,去完成这么重大的任务,他们行吗,他们肯吗。耀明做到了,他就有这个资格。 谁都能听出其中强词夺理的成分,但有时候,强词夺理也美丽。 第五百零二章:走马上任 李春进而嘱咐耀明,让他这两天就和耀星美丽接洽,具体的业务都在他们手上,完成交接之后,李春再作最后的安排。穿越的事先不着急,要在这边踏踏实实干一阵再说。耀明心里乐开了花,口中则尽量不表露出过度的欢娱,尽量平心静气:是。 耀明当总裁的消息,像一股春风,旋即吹遍了春风集团的每个角落。这是个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没有一个人认为是假的。李春不会拿这么大的事情开玩笑,也不会和自己的儿子玩虚的。 最感到满足的是金凤。李春是当着她们姐妹三个的面宣布的,这就等于说,在李春这一盘棋上,金凤的分量是最重的。这已经不再是问题,耀明当了总裁,李春就一退而为百姓,什么都不是了,你还让他怎样呢。所以金凤特别感动,在李春面前说了好多知情知份的好,说我没有白跟了你呀,没有白跟着你东挡西杀地创业,也没有白跟着你吃苦受罪,受夹板气。李春说你不必这么说,耀明也是我的儿子,我能把事业传给自己信着过的孩子,是最大的放心,以后,春风集团的事情,我就不管了,一切都由耀明决定。 李春说到做到,在家里的交接完成之后,他领着耀明来到春风总部,即莲花宾馆,召开了一个中层会议,只有在家的科室以上领导参加。在会上,李春正式辞去总裁职务,宣布李耀明从即日起,担任春风集团总裁,你们以后所有的事情,都要向他请示汇报了。 宣布完之后,李春即刻离席,先行告退,剩下的半截会议,由新任总裁李耀明主持。连耀明都感到了某种不适:哇,老爷子是玩真的哟。耀明羞羞惭惭地把剩下的半截会开完,就赶紧着出去寻找李春的踪迹。 耀明不是傻子,到清朝穿越了一趟,别的印象倒不是十分深刻,对那个老不死的慈禧太后,却真是过目不忘,尤其不能忘掉的,是她那个垂帘听政的狡辩绝活。光绪是慈禧妹妹的儿子,按说也是知近的亲戚,不然,早早死了儿子的慈禧也不会选他当皇上。可是皇上好当,实权难掌。这个光绪,要不是借助自己的力量,把慈禧砸成残废,到现在也不好说有一点实权。 父亲突然把春风总裁的位子传给自己,这着实令耀明大吃了一惊。说实话,耀明是想到过要当春风的总裁,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父亲这是唱的哪一出呢。现在,传承大业尚未完成,第二次穿越又是箭在弦上,无论从哪个方面讲,都不是自己上位的时机。可偏偏的,就在这个时候,老爷子把位置让了出来,自己一甩袖子走了。这让耀明如何处理呢。 李春走后,耀明主持会议,只是说了句:一切按父亲说的办。别的话就再也没说什么,都是小雪和耀星在那里安排具体的事务。已经登上总裁宝座的耀明,却谨言慎行,什么也没说没做。现在耀明还真搞不清,父亲玩出这么一招来,究竟该做何解释。但李春是不知去向了,原来总裁办的一帮人,立刻围拢在新任总裁身旁。他们是照章办事的,只认文件不认人,谁当了总裁,就听谁的调遣。同样,总裁要找他们谁,如果找不到,或办事不力,都是记录在案的,都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他们能不尽责吗。 原任的总裁办主任,是个精干的小伙子,耀明认识他,他叫张宽,是银凤姨在撒哈拉那个合作伙伴张磊的儿子。张宽例行公事地把一天的日程表送到耀明的办公室里。耀明的办公室,就是那个总统套间。这个办公室,在李春时代,多数时间是空置的,李春的派头大得很,从来不在办公室里办公。其实耀明也不想这么快就上班。但张宽管不了这么许多,他只会照章办事。即使是李春每天只会钓鱼,从来不到办公室里来的时候,张宽也照样每天把公务和日程安排得当,总裁办公室天天打扫,时刻准备迎接总裁。 耀明顺手翻了翻日程表,有几个会见的任务,有几个财务报批手续,还有几个人事任免事项,都需要他最后定夺。天哪,这些事,就是实权。耀明面对送到眼前的文件们,掂量着自己的份量,他李耀明,现在竟然连一个能够正式使用的姓名章都没有刻出来哩,拿什么签批,难道要按手印吗。耀明笑了,对张宽说:这些先放放,我还没有进入情况,你们以前是怎么办公的,现在还怎么办,有了事我会叫你的。 张宽退了出去。 耀明一个人在宽大的总裁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哇,这间办公室也忒大了些。据说,以前父亲在这个办公室里,和那个早早就嫁给平民的柳芭阿姨,是公开的秘密,也是用这个手段来拢络她。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耀明说请进。耀星进来了。他也拿了一沓报表进来,开口就说起了请示的内容。耀明没好气地打断他:别来这套,怎么连你也瞒着我吗。耀星说不是瞒你,我也是刚刚听说的。耀明说不对,一定是你跟父亲说什么了,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把我在那边有孩子的事,都告诉父亲了。耀星见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也直面承认。 嗨!耀明长叹一声:你说你,我本来想慢慢渗透出来这些事,你倒好,我这么信任你,你却在父亲那边出卖了我。耀星道:如果你也这么出卖我一回,我一定好好谢谢你。我出卖你什么了,我出卖你的结果,是你提前当上了总裁,有这么出卖人的吗? 耀明说我真是不想现在就当这个总裁。起码说,我也不是特别想当这个总裁。耀星说这是实话,我们都是这么想的,你在那边比当皇上都美气,何必再回来和我争这个总裁呢。耀明说就是嘛,我原来就是这么想的,再次穿越回去,我就不打算回来了,我在那边当土皇上,你在这边当洋总裁,多好,两全其美嘛。耀星说父亲就是看透了你的这点心思,才把这副担子提前压你身上,你再想轻松潇洒一走了之,就不好办了。 我就知道是这样。耀明点了点头。耀星说:这下生米做成了熟饭,你再想推掉也不可能了。耀明说可不可以这样,咱们俩达成一个协议,我走我的,我走了,你来当总裁。耀星说拉倒吧,我才不当这个总裁哩。我当总经理好得很,上面有你罩着,天塌下来,先砸死你。此言就此打住,万万不可重复二遍哟。耀明知道,耀星这是在向自己表忠心。总裁这职位,可不是哥们之间推来让去闹着玩的,一旦被总裁看出有觊觎之心,那是一定会倒大霉的。所以,铁哥们,到了这个节点上,也没有多少真话可讲。 哥俩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这个沉默,就是相互之间的理解,以及防备。得嘞,还没开始,就连最铁哥们都丧失完了。耀明只得说,我这两天还是先熟悉情况,你和小雪姑姑,以前怎么办,现在还怎么办就是。 这是总裁对下属的话,耀星只能点头称是。 耀星走后,耀明就更加地空旷起来。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孤独和无助。即便是两年前,他穿越到了人地两生的清朝,也没有过现在这样的感受。那里,虽说两眼一抹黑,却也是意料中的事,耀明不靠别人,也无人可以依靠,哪像现在这样,亲人们就在身边,却人人都不可能对他讲实话。原因就是他的地位太过高大上。真是高处不胜寒。 耀明想了半天,也找不出一个可以商量的人来。他本来就是个研究型的人才,钻在小屋子里搞科研是他的强项,却没有更深地和谁交往过。想想同学时代的好友,也失联多时,现在就算找了来,也不是可以商量这些大事的。想来想去,耀明最后把心一横:外祖母的,还得靠自己呀。 这就叫想通了。没人可以商量,耀明就决定一切靠自己。一旦有了这个想法,耀明反而不觉得孤独了。在清朝,他不就是一个人闯出天下的吗,风生水起的,有声有色的,靠谁了,完全是我李耀明自己嘛。这么想着,耀明就把包括李春在内的所有人,都虚拟地放到了清朝,假定他们都不是亲人,而是一个陌生环境,现在,在这个环境中,我当了总裁,怎么办? 思路一改,耀明立刻就镇静下来。之前,耀明之所以感到孤独,是亲情的羁绊,他不好意思这么快就从父亲手中接过权力,也不好意思在父亲在世时,就真的发号施令地当起总裁来。这点羞惭之心,束缚了耀明的手脚。而且,耀明通过在清朝的经验,还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父亲李春是不是真的把权力移交给了自己。耀明这样想,真交和假交,都可以理解,不过,在我身上效果可就不一样了。 第五百零三章:试水之作 如果父亲当真向自己移交了权力,那就好好治理嘛,搞的好,自己的这第二趟穿越之行,也只在春风千万宗业务之中,快去快回。如果是假移交,那就不好办了,说明这次让自己当总裁,也不过是父亲再一次出了一道考试题,而已。那就不如穿越走了,拉倒,不再回来继续趟这个浑水,在清朝那边和翠英郁凤她们自在地了此一生,也是件十分惬意的事。 那么,当务之急,就是要验证一下,这个总裁的含金量有多少,是真,还是假。 也仅仅用了半天,李耀明就自己想通了这一切。思想搞通了,精神就爽利了许多。接下来,耀明就让总裁办给他安排了一系列高调活动。他频频出现在大屏上,出席了一大堆诸如剪彩开业的庆祝仪式,又以春风总裁的名义,召开了一个论坛,大讲春风事业的将来和展望,还以春风总裁的身份,参加了联区委的换届大会,当选了联区委一个主管能源职能部门的副长。总之,在社会面上,一切应该由春风总裁承受的风光,都别无二致地加到了耀明头上。他出镜时神采奕奕,笑容可掬,一副当之无愧,实至名归的坦然。 如此这般地折腾了一个来月,十分顺利,没有任何牵绊,也没有感受到预料中的掣肘。耀明想,这第一脚就这么趟出去了。但是,到过清朝,特别是亲眼见过光绪帝的耀明,十分清楚地知道,他所做的这一切,都不涉及实权范畴,这仅仅是表面文章,是做给外人看的戏。而已。要真正得到有效的结论,还必须深入到实质性决策之上。 耀明想,该是时候了,他要进一步试探父亲的底线,看看他这个总裁是真还是假。 再说李春,自从在莲花宾馆开了那个会之后,就退居到卡卡之家去了。华连卡是李春年长之后的唯一货真价实的夫人。和其他夫人之间,早已有其名无其实,在金凤阁住了两年多,也没有和金凤有过什么实质性的接触,偶尔性起,也是把华连卡招过来,名义上是聚一聚,吃顿饭。 任命了耀明当总裁,李春就完全丧失了一切,这是真的。于美丽曾建议他,保留一个名誉总裁或类似的高高在上的虚职,以便遥控遥制,李春说不可以的,要退就退个干净利索,不退就完全负责起来,最忌讳的就是这种留个尾巴的作法,特别讨厌,相当具有离心作用。事实也正是如此,饶是李春不留一点职务,在耀明那边,还是疑虑重重的。 李春退居卡卡之家后,就遣散了他的情报部人员,这批人瞬间就由宠儿变成了弃儿。李春也想给他们安排个好的归宿,可是这帮人实际是特务,安排到哪里,都会引起耀明的反感,没办法,事业要发展,要传承,总会有人作出牺牲的。谁让你们愿意当特务呢,就算活该了吧。滚。 李春清退身边的情报人员,也没有张扬,是在不声不响之间作的。作为一个父亲,他没必要在儿子面前邀功请赏,也不屑于玩这些小儿科的手段。李春是有大智慧的人,他太清楚这个总裁交接意味着什么了,他必须保住耀明。放弃谁都不能放弃耀明。 这个动作,耀明也是看在眼里的。开始,他还想到过要接手这批人,他们能效忠父亲,未必就不能效忠自己。及至李春放弃了这批人,耀明方才领会了父亲的良苦用心。哇,真的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老的物件就是不能用。 父亲放弃了身边的情报人员,就是在向耀明表示权力的移交。也表明,对耀明的动作,他可以做到不闻不问。但是,真的是这样吗,在具体的试探之前,耀明还是不敢轻易下这个结论。耀明想,是时候了。 是什么时候了?是向父亲的底线试探挑战的时候了。李春放弃了情报人员,但也不等于他完全对春风的事一无所知。耀明知道得清清楚楚,别人不说,仅那个琼浆妈妈,就是个搞情报的高手,再说,一个春风集团,就是自己家里的产业,面上的事,还用得着专职情报员吗,光是风传就足够的。耀明不那么傻,一定要把事情做得机密。父亲来明的,他也不来暗的。 耀明要对胡敏英动手。 还在穿越之前,耀明主管春风技术部之时,他对这个胡敏英就相当地有看法。胡敏英的历史就别提了,他那点好色的好事情,早已家喻户晓,妇孺皆知。耀明很小的时候,就对这个姨父没有什么好感。后来的事情,也一步步印证了耀明的看法。至于再后来,父亲为什么单单选中他当了纠察委主任,耀明就不得而知了。那时,耀明正在上学,对春风内部的事情,不知道太多。 可是,自从耀明耀星他们这帮人进入春风,就明显感觉到胡敏英的不好。这些年,胡敏英一家独大,把纠察委办成了他的独立王国,一个人说了算,想整谁就整谁。还是在他刚刚就任该职,就出手整垮了米晓虹身边的政敌,她的副手。这个副手也是个最不会当副手的副手,除了掣肘捣蛋,基本不会干正事。但是米晓虹也是容忍了他近十年,好歹凑合着,并没有伤到和气,也没有酿成大的事故。顶多,就是养了个吃白饭不干活的人。这种现象,可谓比比皆是,并不鲜见。 但是,胡敏英在当上纠察委主任后,顺手牵羊地就把他整垮了。据说,胡敏英采取的手段相当恶劣,他指使人把那个副手关起来,不给饭吃,而且不让他睡觉,有一种胡敏英自己发明的刑具,能把人折腾得求死不能,求生不得。那个倒霉蛋进去后,不到一个礼拜就垮掉,跪着向胡敏英求饶。 这个案件,明显地违规操作,李春却不说什么,听任胡敏英这么胡闹。背地里,李春却向那个副手,一个半岛上十分有权势的老头子讲和,据说是达成了一笔什么交易,反正是李春替胡敏英擦的屁股。 靠了这个案件,胡敏英在米晓虹面前,大大地买了一个好,也向春风集团其他人显示了一把,他就有这个特权,他的特权完全超乎人们的想象,不是老总的老总。耀明在技术部期间,就亲自领教过胡敏英的厉害。 就在耀明牵头研制大海捞针系统的时候,课题组里有一个来自兰西小区的女孩,叫索菲亚娣的,十分漂亮,当时就把耀明的眼球晃了一下,若不是紧张的穿越在即,耀明说不定会追求她哩。这个索菲亚娣就被胡敏英相中了。他曾不止一次来到课题组,十分关切地问长问短,又邀请索菲亚娣吃饭,又是送给她东西什么的。 这中间包含的意思再明白不过。索菲亚娣是个十分谨慎的女孩,当下就向耀明汇报了,她想让耀明出面,向胡敏英讲清楚,自己不是那种人。耀明当时就照她的意思,找过胡敏英。依照耀明的设想,胡敏英即便再狂妄,也应该能买自己的账。自己是技术部长,又是总裁的儿子,这面子是可以驳的吗。 然而,出乎耀明的想象,胡敏英根本就不把他当一回事,口口声声小孩子小孩子的,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子,说不该你管的事,你别管。这里边的事多了,你怎么就知道是我调戏了她,而不是她在勾引我呢。你一个小孩子,连女朋友都没处好,就来管大人的事。 耀明被胡敏英撅了出来,颜面扫地,心里就拧了个疙瘩。也是时间紧迫,就没顾得上往深里追究,匆匆忙忙地就穿越走了。回来之后,耀明向人问起索菲亚娣的事,人们笑而不答。当上总裁后,耀明再次问及此事,就得到了正式的答案:索菲亚娣被胡敏英收房了,在西区搞了一处豪宅,把她养在那里。据传说,这个索菲亚娣致死不从来着,胡敏英把他的家人弄来,安插到了春风的一些好单位,直接受他控制,这才勉强答应。还据说,现在也不是很和谐,经常性的家庭暴力,这个索菲亚娣早不是当初的模样了。 为了核实,耀明让人带他探望了索菲亚娣,真的是今非昔比,一个水灵灵的姑娘,不到两年就折腾得脱了相,这个胡敏英也忒狠了点。索菲亚娣见了老上级,委屈的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耀明问她过得还好吗,索菲亚娣说你这是明知故问,事情是怎么回事,你都知道,你说我能好吗。胡敏英把我软禁在这里,也别说名分,连生活用品都不能保证供应。 说着,索菲亚娣带着耀明看了她的这个住所。真的,连日常的用具用品,都是胡敏英算计好,按天数份数配给的,一点多余也没有。耀明又问,米晓虹知不知道这件事,以及,你离开课题组后,你负责的项目怎么样了? 第五百零四章:初展拳脚 索菲亚娣就一概不知。随从的人告诉耀明,米晓虹可能不太知道这类的事。耀明火了:什么叫不太知道,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随从只得回答:米晓虹也知道。 那好,就找米晓虹。耀明通知米晓虹过来见他。米晓虹不敢怠慢,慌慌张张地就来到莲花宾馆见总裁。耀明见到米晓虹的那一刻,就更加坚定了拿掉胡敏英的决心。米晓虹明显地憔悴了,再也不是当年敢扔李总蛋糕时的米晓虹,也不是在撒哈拉指挥百万大追猎时的米晓虹。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至少老了十岁,比银凤都显老。这是耀明的直觉。 但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耀明现在是总裁了,他不能多说一句废话,也不能表示出与身份不相符合的关切来,许多感慨只能压在心里。米晓虹问李总有什么指示。耀明也不客气,就胡敏英的有关个人方面的行为,询问了米晓虹。米晓虹说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只是知道现在他呢,也不关心这个家了。耀明也不勉强她,耀明知道,这种事让一个当妻子的说出来,有一定的难度,就安慰了她几句,又说了点今后工作中多多支持之类的话,就让米晓虹走了。 送走了米晓虹,耀明就召开了全委会。也就是春风集团有头脸的人们参加的班子会议。开会,耀明开宗明义,毫不含糊地就把胡敏英批了一通,所列举的事实,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十分确凿的,清晰的。末了,耀明问了一句:胡主任,我说的对不对。胡敏英何等聪明,说对是对,可是也有值得商榷的地方。耀明说商榷可以,但你必须辞职,你的所作所为,早已不适合再担任纠察委的工作。 胡敏英表示保留意见,说这件事不能如此草率,我的纠察委主任,是李春总裁任命的,他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合适吗。耀明没搭理他,接着宣布,由耀星暂时负责纠察委工作,胡敏英的案件,即日起立案调查。宣布完毕,就有两个纠察委的工作人员,走进会议厅,来到胡敏英背后。 哇,事情就是这么迅速,刚才还是这个部门的一号首长,转眼就成了阶下囚。 拿掉胡敏英,耀明消停了一阵,静待回音,也做好了辞职的准备。耀明时刻准备着,只要李春出面干涉,他就立即辞职,并且永远不会再与这个总裁职务发生丝毫关系。 半个月过去了,胡敏英的案件也办妥,没的说,老胡要再坐一回监狱了。耀明看了耀星报上来的案卷,指示与区委有关部门联络吧,他的事已超出了我们管辖范围。就这样,老胡进去了。二进宫。 耀明又等了两天,李春那边还是没动静。耀明长出一口气,好啊,我这个总裁不是白给的。接下来,耀明的矛头就对准了戴维。 对这个戴维,耀明可谓是恨之入骨。在他很小的时候,这个戴维就和母亲金凤纠缠不清,搞出许多绯闻或丑闻来,以至让耀明在其他兄弟姐妹面前,抬不起头来。人们不说,却仅仅是不当着耀明的面说,背后议论得都开了锅。当然,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么,这个戴维恢复了海洋部长职务,又怎么样呢。仅就耀明知道的情况,是不怎么样。 现在的海洋部,被戴维经营成了铁桶一般,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李春的指示,小雪的安排,都要打个折扣才行。一切都要听戴维一个人的。戴维有句流传甚广的名言:没有我戴维,就没有海洋部。加之,海洋部的元老李奇,被李春开销到塔克拉马干种葡萄去了,戴维在海洋部就更加无所顾忌。 还有一个新情况,耀明刚刚穿越回来就听说到,戴维和菊英的婚姻,也名存实亡。这个戴维可能在结婚的当天,就有所省悟,原来自己不过是替李春收拾了一个残局,捡了一个废弃物吧。反正这对夫妻的状况不好,耀明在穿越之前,就听到过许多他们的笑话,这些笑话无一不把讽刺的矛头,直接或间接地对准李春。李春也为此十分苦恼,当初他安排小柳子促成这桩婚事,本意是要当个月下老人,做一件积德行善之事来着,谁料想竟弄成了这个局面。 对戴维,李春也不感冒,这一点,耀明看得出来。戴维事实上是李春的情敌,这是不用说的。现在,耀明要拿戴维再试试刀,唯一要忌讳的,是母亲金凤。 自从耀明就任总裁以来,李春是躲开了,远远地到位于好望角的卡卡之家休息养老去了,但金凤却异常地活跃起来,那个活跃劲儿,就和当年李春刚当上总裁之时一样,她随侍耀明左右,俨然就是一个高参或保姆,耀明走到哪里,金凤就跟到哪里。对每件事都进行实质性的参与。 开始时,耀明十分欢迎母亲的参与。金凤在春风的地位,仅次于李春,举足轻重。有母亲陪在身边,十分的压众,十分的给力。始登大宝的耀明,有母亲的陪护,也借助了母亲的人气,颇有狐假虎威的意味。但那仅仅是开始,自从耀明开始打戴维的主意,事情就起了根本的变化。话还未出口,耀明就感觉到来自母亲的压力。这是不可以提及的。 但耀明就是要提。他现在是总裁,不是小孩子了,是春风的当家人。当家就要有个当家的样子,就要有权威。而权威不需要施舍,要靠打与杀。耀明还是先征求了母亲的意见。金凤一听耀明要动戴维,立刻就翻了脸:不行,你要动他,除非先把我弄死。耀明对此早有准备:妈,我不是在和您开玩笑,我想,您现在也不会真的为了戴维殉情吧。 殉情。 这个语句太准确了,金凤的气焰登时落下来多半截。她气得手指发抖,点指着耀明的鼻子,数落了半天,从他小的时候,自己如何呵护他,在众兄弟中,如何为他张目,争夺老大的地位,到他穿越以后,为他日夜以泪洗面,直到今天,还是为了他的总裁地位,舍着一张老脸为他铺路。金凤边说,耀明边点头称是。末了,耀明说:妈,您说了这么半天,是想让我放过戴维吧。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一句话,把个口若悬河的金凤问住了。是嘛,母子间的这些亲情故事,与戴维有什么关系呢,难不成戴维是耀明的什么亲人?金凤没话说了。耀明又摆出了海洋部的一大堆材料来,这里面有经济上的,有人事上的。人事上,海洋部的所有头头脑脑,都是戴维之前的工友或好友,经济上就不用说了,完全是两本账,上缴总部的比例严重失调。 金凤说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些东西,可靠吗?耀明说当然可靠,我既然要当这个总裁,肯定就有我的一套人马,搞到这点材料还需要费力吗?金凤说,你才回来几天,就有了自己的一个班底了?耀明说这是必须的呀,我在那边,也不过一年多时间,从亲信到儿子,什么都齐全。再说,我在春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在技术部干了三年多,您不会认为,我只是每天钻在实验室里,摆弄堆瓶瓶罐罐吧。 这倒是真的。金凤知道耀明从小就有心计,可也没想到他竟然在春风集团里,也经营出了一帮死党。耀明说这不叫死党,这叫朋友。耀明的这帮朋友,是他在外自谋职业时交往下的。这帮人都是和耀明一起打拼着,从一文不明的求职青年,一起四处推销自己,最后,勉强立足,有了各自的职业。他们一起共过患难,没有人知道耀明是李春的儿子。直到耀明回到春风集团,有些人还是不敢相信,原先和他们一起在风雨之中,一起吃救济晚餐的李小明,竟是李春的儿子。 耀明当了春风的技术部长,就有计划地把这帮铁哥们,一个个地吸收到春风里来,穿越之前,更是借着成立课题组的大好时机,悉数调入,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一个颇具规模的阵营,形成于无形之中。耀明嘱咐他们:低调。哪个高调了,惹了祸,我就保不了你,你只能滚蛋。在耀明就任总裁之初,耀明还是没敢公开他的这个阵营,他要等胡敏英的案子有了分晓再说。现在,耀明觉得时机到了。 耀明想:这帮人已经低调了两三年,也没有闹出什么动静来,说明素质还行,现在,该是把这批人安插到合适的岗位。自己还要离开一段时间,到底是多长时间,现在也不好说,总之,这个总裁的位子不那么保险,没有谁能保证,等到自己再次穿回来,这个位子还这么虚席以待,等着自己来坐。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第五百零五章:戴维走人 看到耀明的这个安排,金凤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这孩子也太可怕了,这就是那个蒙蒙懂懂,显得有些傻里傻气的耀明吗?从自己肠子里爬出来的儿子,怎么就跟不认识一样哩。金凤呆呆地听着耀明如是说,耀明的意思十分明确,这批人,将要安排到春风的各个要害部门,当正职,对春风集团现有的中层以上领导,至少要换掉三分之二。耀明要在穿越之前,把此事办妥。耀明走了,这帮人就由金凤母亲统帅,完全听众母亲的调遣,这样,就能保证江山不变色,穿越走了,才值得再次穿越回来。这是措施,措施拒绝人情,特别是拒绝妇人之仁。 所以。耀明对金凤妈妈说:戴维的解职是迟早的事,我只是想通过戴维这个案子,再一次试探父亲对我的态度。如此而已。 好家伙,这儿子对他爹也动起了心眼,连老子都不相信了。这也难怪,在戴维这件事上,他就连老娘也不听了嘛。罢了,罢了。金凤说你让我想想。 金凤实在是一下转不过这个弯子。回了家,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静静地回想着自己的这前半生。春风的事业,金凤是自始至终地跟进参与了,其中多是创业的艰难,也有些人事上的变更,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带有如此强烈的血腥气息。简直是伤筋动骨啊。难道,一辈人和一辈人之间,就不能找到一个更柔软,更和谐的交替方式吗。 无论从感情上,还是利益上,金凤比谁都盼望耀明能坐牢江山。金凤也曾想到过,要坐稳江山,就要打江山,就要打一批人。但她还是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显示得如此剧烈,甚至惨烈。金凤想不通,她的阅历和知识,都不足以让她认识这么高层面的事。金凤叫来耀明,说你能不能等我两天,我要想想。耀明说好的,我可以等。 金凤就来到卡卡之家,来见李春了。李春在这里,全然是一副养尊处优的架式,与金凤这些天的奔波不同,此时的李春,真的就与春风的一切脱开了关系。没人向他汇报,更没人向他请示。虽说一前一后,两任总裁是父子,但即便是父子,也是前任与现任的关系。这个一前一后的关系,在所有官职中是最最敏感的,搞不好就要倒霉。 金凤来李春这里,不是向他告密的,她不至于在这件事情上犯糊涂,耀明所做的一切,金凤都无条件地支持,就像老母鸡护小鸡一般。金凤只是被耀明描绘出来的图景吓着了,又不是别的,又不是从别人手里抢江山,怎么就连自己的父亲都不相信了呢。 到了卡卡之家,金凤第一个发现,就是李春勤快了。李春开始学会了做菜,在华连卡家那个宽大的厨房里,李春在一群厨师的簇拥下,正乐不可支地烧着一道菜。见金凤来了,李春笑着招呼她:你可是来着了,这道焖肘子,前前后后,鼓捣了五六个小时,别急,再有半小时就出锅,你可是来着了,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哇。 金凤没心思看他做菜,心心念念地想把话题引致耀明身上。李春却一个劲地打岔,就是不着她的道儿。锅里的肘子咕嘟嘟地冒着白气,李春扳着手指头,一五一十地向金凤讲解,从第一道工序开始,要如何如何地整理,入味,整形,过几遍油,过几次开水,改几次刀,换几次锅。不胜其烦。金凤听着,也渐渐听了进去,天哪,一个肘子经过这么多人,折腾这么半天,就是不加火,也得折腾熟了。 可不是吗。李春说,我以前只知道,这道冰糖肘子好吃,却不知道,这做菜的过程也如此美妙,简直是妙不可言哩。 冰糖肘子出锅了,红红亮亮的,香味顿时就弥漫开来,逗人食欲。李春高高兴兴地端着肘子就上了席。金凤和华连卡陪着,吃了一顿。边吃,李春边开了一瓶宾利酒,说宾利这家伙也长能耐了,这酒的成色比开始时好了许多。说着就给金凤满了一大杯。金凤本来对这款葡萄酒不太有兴趣,可是在这个环境中,受了感染,就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华连卡连声说好,大姐的酒量就是好。李春说好就多喝点。说着,自己就先喝起来。不一会,酒就上了脸,李春迷迷乎乎地摇晃起来。华连卡就命人把他扶下去。席上就剩下金凤和华连卡两人了。华连卡就讲起了自己的一双儿女。现在,他们都离开了卡卡之家。一说到这儿,金凤就明白,这是春风的家规,孩子们稍大一点,就要到外面去求学,以及求职。饶是华连卡在李春手里多么得宠,也不例外。 华连卡无疑是知道一切的,她的话语里无不透露出对金凤的巴结来,这种异常的态度,又分明指向了一个目标,就是今后,她的一双儿女,还要仰仗金凤关照。 天哪,这天真是变了。从华连卡的态度上,金凤真切地感受到了变天当什么讲。李春就在华连卡身边,华连卡却在为自己的儿女操心,而这种操心,李春已经无能为力,全靠她金凤来维持了,也就是全靠耀明来维持。这就是现实。李春什么都没说,却把这个现实无比清晰地摆到金凤面前。那意思是: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就看着办吧。 金凤踏实了。不用再问李春什么了。他该做的,都做了,就像她这个母亲一样,这个父亲为了儿子,已经做到了他所能做的一切。而且,他也认可了儿子所做的一切。金凤凭着对李春的了解,知道李春是认同的耀明的所作所为,她知道,如果李春认为耀明的作法,是败家之举,那么,李春可以轻而易举地把耀明打下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像李春这样,左右全局,易如反掌。不说别的,就现在来讲,那个至关重要的地心能源,就一定要通过李春本人才能调出来。仅此一点,就决定了整个春风集团的运作,李春不高兴,你能做成什么事呢,什么也做不成。 这个肘子没有白吃。金凤精神愉快。她在卡卡之家住下来,第二天,就和李春一起动手,在一大群高级厨师的陪伴指导和帮助下,开始一道工序一道工序地鼓捣起那个肘子来。一边做,李春一边意味深长地讲解,说这肘子呀,你不要怕它难受,它经历的工序越多,挨的刀越多,油炸的次数越勤,就越能做出好菜来。金凤听着老公如此的讲解,心里格外舒坦。因为,这应该是她向李春解释的啊。耀明是自己生的,是李春的儿子,可李春不止一个儿子,他能让耀明做的,并不是所有儿子都能做。金凤太知足了,能嫁给这样一个人,此生足矣。 从卡卡之家回来,金凤就给耀明做了一个冰糖肘子,什么都没说,耀明看了明晃晃的大肘子,略一思忖道:妈,我想请几个客人来,您同意吗。金凤说来吧,我正想见见他们。耀明就出去发联络,时间不长,就齐刷刷地来了十几个小伙子。见了金凤,连忙叩头作揖,口称总裁夫人好。金凤笑道:错了,错了,我不是总裁夫人了,是总裁他妈才对。 当下,就这个称呼,众人研究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就叫太夫人吧,有点太上老君的意思。金凤说好,就叫太夫人,我也真是个老太婆喽。金凤细细地打量着耀明选中的这帮亲信,她知道,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自己就是他们实际上的统领。看着这批自己从未谋面的亲信,金凤有点想笑,也有点想哭。人就是这样,终究逃不过命运的驱策,这些从来没见过面的人,现在就是她最亲近的人,是她在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的依靠力量。因为,他们就是耀明执政的基础。没有他们,耀明的总裁位置就不可能保得住。在这一点上,金凤和这些陌生人,瞬间就成了铁杆。就像两个人从不认识到结婚一样,马上就成了世界上最亲的亲人。 金凤放下架子,与这些毛头小伙子们共进午餐。席间,小伙子们纷纷表忠心,唯耀明马首是瞻,只听太夫人的调遣。充满了帮派味道。金凤的心里十分别扭,总觉得是在搞阴谋。耀明却十分坦然,他早已进入了角色,不再有什么心理方面的障碍了。为了这一天,耀明隐忍了多少岁月,只有他自己知道。 午餐后,伙计们各自散开去,他们都有自己的岗位。现在,他们还不好担任什么要职,或者,将来他们也不便出头露面地担任什么显赫的职务,但他们的作用却是任何人都不可相比的。下午,耀明就来到海洋部,向正在东海之滨小山上乘凉的戴维宣布,你已经被免去了部长职务。 戴维从他那张有象征意义的躺椅上站起向来,不明白这年年轻人在说什么。耀明又重复了一遍,随后转身就走了。耀明走后,有几个工作人员过来,帮助戴维收拾行李,卷巴卷巴,装了几个纸箱,放在车上拉走了。 第五百零六章:一路春风 新任海洋部长,是我们熟悉的肖潇。十多年前,她曾经处心积虑地想要得到这个位置,却总是事与愿违,最后被李春封杀,也牵连着李奇跟她一块滚蛋,回到宾利酒庄种葡萄去了。肖潇做梦都没想到,这辈子她还有出头的一天,更想不到,竟是出山担任了海洋部长。 耀明选肖潇当海洋部长,出于两种考虑,一是他手边没人,他的这帮亲信,现在还不好担任什么职务,这样太过明显,容易招来非议;二是肖潇早就在海洋部工作过,当过事实上的部长,而且,肖潇的倒霉也确实有点冤枉。反正,那都是她和李春之间的过结,与自己无关。李春得罪了人,耀明正好来安抚她,这样肖潇更应该感恩戴德,替耀明出力卖命。还有一点是最重要的,耀明小时候,这个肖潇抱他最多,耀明甚至记不得保姆抱他,却记得趴在肖潇背上的岁月,记得肖潇头发的味道,在心里,耀明把肖潇一直当作第二个母亲。 当肖潇知道,她是因了这个原因,才获得解放,重回春风上层,激动得热泪盈眶,人啊,真是说不定要沾什么光,背什么伤。在东海之滨的海洋部本部,耀明为肖潇部长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金凤当然也参加了。肖潇是当年金凤驾的主任,寸步不离地跟随金凤多少年,应该是金凤最知己的亲信了。两人相见,竟是因了耀明的得势,不由的老泪纵横。肖潇不失时机地表忠心:姐,这辈子,我跟定您了。金凤也不客气:跟着我吧,保准没错。 金凤现在不能客气,这不是客气的时节。现在,正是李耀明初掌全局,用人之时,肖潇的宣誓效忠,正是金凤求之不得之事。肖潇回来,自然就把李奇也带来了。李奇是当年海洋部的技术骨干,在整个春风集团,李奇的技术也是数得着之人,所以,李奇一到,就顶起了海洋部的技术天空,业务上实现了无缝对接,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耀明在这里住了两天,看到一切都上了正轨,十分满意。 耀明上任一个来月,就拿掉了春风的两员大将,一个是权倾天下的纠察委主任胡敏英,一个是与李春同等资历的海洋部长戴维。整个春风集团的人们,都屏住了呼吸,静观事态的发展变化,人们都知道这两个人物的分量,也都晓得,把他们拿掉,事实上等于父亲二人的角力与探底。人们都在等着后果的发生,谁也不多说一句话,都不想在这个微妙的时刻,把自己搭进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过了半个月,什么动静都没有。人们想象中的,李春出面干预的情况,没有发生,李耀明还是按时到他的总裁办公室上班,签批文件,发出指令。他母亲魏金凤,也一反常态地到春风总部上班了,坐镇财务总监室,像模像样地行使起了财务总监的大权。这一家子人,把春风的几个要害部门把守住,大局初定。 期间,耀明也到好望角的卡卡之家去了一趟,李春照例是用冰糖肘子招待,父子二人相对敬酒,喝的是宾利系列葡萄酒。李春还是没有问一句集团里的事,仿佛已经把这一摊子事忘却了。耀明主动汇报了一切,李春只是眯着眼听,听到后来,竟睡着了。耀明见父亲真的睡了过去,只好悄悄退出来,心情大悦地回到了他的天下。 从好望角回来,耀明加快的动作的频律,他的那十几个铁哥们,也浮出水面,纷纷坐上了春风集团各个部门一把手的宝座,把个春风搞成了李耀明的一统天下。大换血初见成效,耀明的日子开始好过了,从容了。 这时,于美丽就登场了。她按照李春当初的意旨,决定替耀明物色一个女朋友,以便更加牢固地拴住他的心。美丽约耀明出来聚一聚,耀星也来了。耀明到了,就发现美丽身边还坐着一个女孩,比美丽更美丽。美丽介绍说,这是她表舅也就是冯栓宝叔伯弟弟的女儿,叫冯轻裾,小她三岁,是美丽的表妹。耀明礼貌地和冯轻裾见了礼,就坐到了属于他的主宾席上。 现在李耀明不论到了哪个场合,都是当然的第一把交椅了。坐在主席上的耀明,拿眼扫了一下这个场合,心中就大概明白了八九分,心里也在为父亲叫苦:您这又是何必嘛。 接下来,冯轻裾在于美丽的导演下,有意识有步骤地显示了多方面的才华,加上本来的天生丽质,应该说,无论从哪方面,都是个做女朋友的上上之选。但是,今天的李耀明不是从前了,早已不是被一头栗色卷发搞得五迷三道的时节。现在的耀明,光夫人就有过三个,而且还有了一个见过面的儿子,还有一个没见过面的儿子,在个人感情上,应该是老司机了。而且,耀明身为春风总裁,也不可能被一个女子的美貌轻易打动。 因此,整个宴会下来,耀明只是礼貌地应和,答对,并没有丝毫心动之举。半路上,美丽把耀明叫出来,问他:你什么意思嘛,给个痛快话。耀明不好意思地说:嫂子,你们这样搞拉郎配,也忒老套了点吧,说实话,一点感觉都没有。美丽也纳闷了:这么漂亮的姑娘,你没感觉,那要什么样的,你才有感觉。耀明具实回答:也不一定多么好看,要紧的是有过程。美丽大为不解。 回到席上,耀明就大晒起了他在清朝那边的感情过程,主要晒和郁凤的一段,当然,在饭桌上,是一定要省略掉厕所中的某些情节的。耀明主要说的是,他自从买下了郁家的房产,就对郁凤姑娘有所动心,却因了种种阻隔,也是祖宗之事都没办妥,分不出心来,就一直拖着。殊不知,郁凤姑娘同时也对他有了意思,两人近在咫尺,却久久没有说破,就这么捂着盖着,任这点感情发酵,生长,膨胀。所以,这个闷的过程,反而起到了促其生长壮大的作用。 是个人都听得出来,耀明是嫌美丽来得过于直接,直白。完全是古人相亲的来法。曾经沧海的李耀明不喜欢这样,他要来的自然而然,要顺乎他的性情,而且,最好要有故事。这个老总,小资情调居然也旺盛。于美丽在耀明面前,向来就是大姐兼大嫂的作派,见耀明如是说,也不拐弯:李耀明,你别他外祖母的臭美了,你以为你当了个破总裁,我妹妹就上赶着来嫁给你呀,我是带她找你要饭吃来的。老实告诉你,我妹妹现在还没工作,在家里闲呆了半年,你当了老总,嫂子求你这点破事,总该给个面子吧。 耀明就吃这套,你要是忒拿他当个菜,他还就端架子,像美丽这样,三言两语,立时就把他那老总的派头撸到底,当下就显出家常气氛来:噢,原来如此啊,嫂子您倒是早说嘛,工作好说,您在春风也是老人了,您自己挑,我点头就是。于美丽道:这还像句人话,你既然这么说,我也不客气,我这妹子文才一顶一的好,就到你的总裁办做文秘吧,怎么样,没意见的话,这事就这么定了。耀明不再好说什么,只得点头称是。 从根子上,耀明就怵于美丽一头。于美丽心眼多得很,还是在金凤阁幼儿班的时候,她就把耀星彻底拿下,耀星当时长得人高马大,又会武功,在班上是地道的王者,耀明从小就听耀星的,可是耀星却听美丽的,因此,耀明也听美丽的。这是从小形成的习惯,若论当下,耀明是当上了老总,可耀明心里也明白,自己能当上这个老总,有父亲的因素,也有耀星不争和美丽认同的功劳。即便是现在,好像春风的一切尽在掌握,其实父亲李春的认同是决定因素。在某种程度上,父亲和耀星美丽,才是决策三人团。没有他们的认可,自己在春风集团的一切作为,都行不通。 所以这个秘书是必须要的,要了又如何,要个秘书,又不是要个媳妇。再说,当我李耀明的媳妇,可不简单,我还要穿越回去哩,那么多的老婆情人,而且还有儿子,都在那边等着,这都是不公开的秘密,你能不在乎吗,我就不信。 冯轻裾当上了总裁秘书。春风集团总部的莲花宾馆,又多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每天,冯轻裾身姿绰约地走过九曲桥,穿过长长的走廊,步履轻盈地来到总裁办公室,向总裁汇报一天的日程,同时,把批复的文件拿走。或者,无声地整理着办公室里的东西们,打扫一下等等。她的确是轻裾,轻盈得好象不存在。她从不多说一句话,既然总裁早就知道了她的来意,那么再多说什么就显得没有必要。 第五百零七章:轻裾飘飘 越是如此,耀明越不能忽略冯轻裾的存在。他必须刻意保持对她的忽视甚至无视。因为他不可能对她做到熟视无睹,一个单身男人能够对一个漂亮的异性,做到熟视无睹吗?就像一个饥饿的人,你端了一盘红烧肉,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看在眼里闻在鼻子中,能够不引起一丝一毫的生理反应吗?如果谁一定说是这样,他就是自欺欺人。 冯轻裾在耀明眼前晃了半个月,把耀明晃得心猿意马,突然就请了病假,不来了。冯轻裾请假,不用直接找李耀明。虽然,她每天都和耀明面对面地接触,但如果按程序,她请假是向张宽的,秘书归主任管,这是规矩。张宽接到冯轻裾的请示后,批了同意,就安排了其他人顶替上岗了。这本是工作程序中正常不过的现象,不值一提。 可是耀明就感觉出了异样。这主要是因为冯轻裾并不是凭空而来的。在当他的秘书之前,就声明是要做他女朋友,后来,这个茬口不提了,只做秘书,又是那样的亮丽,晃得他眼前发花,不能集中精力办公。每当与冯轻裾相对之时,耀明都要刻意回避她的目光,真正的顾左右而言他。这个滋味很不好受。现在,好容易适应了,冯轻裾却又不来了,这令耀明感到空前的不适应,仿佛这办公室的屋角塌了一大块,生活缺少了什么似的。 一整天,耀明都跟丢了魂儿似的。他一忽儿到套间的大床上躺下,一忽儿又在办公室宽大的地面上来回踱步。有那么一阵,居然从博物架上,拿下一瓶陈列的陈年葡萄酒,打开瓶盖,自斟自饮起来。直到一个人喝得有些微醺,才勉强收住。歪倒在沙发上睡过去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下班,张宽进来,才把耀明叫醒。回到家里,耀明依旧是闷闷不乐,不多说话。金凤不知道今天谁惹了他,也不多问。任他自我消解去吧。现在,金凤也适应了和当老总的儿子相处的新规矩。儿子大了,而且是春风的当家人,就不再像过去那样,可以呼来唤去的,当小孩子。 到了这时,耀明终于明白,他是有点想家了。他的想家不是想这个金凤阁,而是想他遗留在清朝的那些亲人。一幕幕生动活现的场景,犹在眼前,恍如昨日。特别是郁凤,和他简直就是心灵相通,他和郁凤之间,从来不用把一句话说完,更多时候,只需要说出一个字来,有时,就是一个动作,一个表情,就能把心中所有的意思全部理解。郁凤太聪明了,不知道那个李小明是不是也像他妈这般聪明剔透。 想到小明,就想到了小英子那高耸的大肚子。回来三个多月了,掐指一算,小英子也该生产了吧,不知是个儿子,或丫头。最好是个丫头,有儿女的日子该多么好。耀明恨不得立马就穿越回去见她们,亲她们,抱抱自己的孩子。可是现在的耀明,更加不能率性而为,他的背后不再有依靠,也不再有退路。他现在是所有人的主心骨,整个春风集团都在盯着他,都指望他把传承大业完成。为了大家,他李耀明必须舍弃小家,只好对不起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了。 耀明不想承认,勾起他如此儿女情长,直接原因就是冯轻裾。这个如阳光一般灿烂,像轻风一般温柔的女子,在这个时候闯入自己的生活,分明就是要填补感情空白的。耀明现在正处在情感危机之中,对清朝女子的留恋,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消除的。让他带着这么大的感情包袱,再次回到那个世界,就有很多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比如,他必将在第一时间去寻找自己的亲人,而结果则是可以预见的。在隔了两代人之后,再去找他们,年龄的差距就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回来之后,耀明到第三课题组,对有关十八辈祖宗,进行了又一次论证。其实,从耀明穿越走了之后,这个研究就一直没有停下来,在无数次实验和论证后,又输入了耀明带回来的,有关第十九辈祖宗的精确数据,最后确定再次穿越的时间,是公元一千九百四十年,即二十世纪的一九四零年。这个时间,第十九辈祖宗年龄三十九岁,按照古代华夏民族的婚姻生育习俗,他应该有了自己的孩子,并且孩子将要或已经进入了婚育阶段,正是完成传承手术的绝佳时机。 一九四零年,三十九岁。这个时间,这个年龄,也是耀明自己的儿子李小明的年纪啊。不难想象,李耀明穿越回去后,他本人还是二十五岁,儿子却三十九岁的,说不定已经有了孙子。不,肯定有了孙子。他的那三个红颜知己,也都是年近花甲的老妪喽,满头白发,满脸皱纹,哇,见到这些比金凤母亲还老的妇人,还怎么有可能激起夫妻感情呢!更不要说,如何行夫妻之实! 好在,郁凤是有所准备的。郁凤毕竟是知识妇女,到了英国后,思想开化了些,她不是准备了个奥利弗嘛。翠英和小英子她们就差了一些,自己只是匆匆地告诉她们,可以这么做,至于做还是不做,就全看她们自己了。但这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自己回去之后,将如何面对她们,是管她们叫大娘呢,还是叫亲爱的。想到此,耀明都有点乱。哇,这都是些什么事呀,怎么世界上这些稀奇古怪的事体,全让我李耀明摊上了。 回来后的这两个多月,耀明有了一种全新的感受。或者说,当上春风老总的这两个月,使他有了新的认识。当老总和不当老总,感觉就是不一样的。上次穿越,耀明主要想的是完成父亲交给的任务,是被动型的。同时,也有种把重要任务拿到手的庆幸。现在就完全不同了。体验了当老总的权力和荣耀,耀明感觉最深刻的,还是责任。没有不负责任的荣耀,也没有不附加荣耀的责任。责权利一体化,这就是当官。 回想在在清朝当神仙,耀明就想笑。记得当初的他,是如何如何地得意来着。现在回想起这种得意,就感觉到了它的浅薄和可笑。说到底,那是挣脱了父亲的束缚,到了一个全新环境之后的洒脱感。并且,这个环境中的人们,又是那般地无知,经济技术条件又是那般地落后,在他们中间,卖弄一点小手段,赢取一点可怜的掌声和羡慕,本身就显得不那么英雄。 现在耀明肩上,货真价实地承担着世界上所有人的幸福,他一人担纲的传承大业,关系到千家万户,亿万苍生的福祉。父亲不在制约他了,不用到另一个世界,就在这里,在父亲一手创办的春风集团,现在也是我李耀明说了算。父亲彻底退居二线,把这一大摊子交给了自己。绝对的信任,千斤重担在肩,使耀明的思想产生了升华。他已不必再跑到另一个世界里,去寻找那么一点可怜的自尊和成就感了,也不必背着父亲,也多少昧着良心和另一个世界的女子,当什么露水夫妻,甚而至于生下孩子,留下一笔不可偿还的孽债了。他李耀明要堂堂正正地做个男子汉,有担当,有气魄。 那么,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回避冯轻裾呢。回避冯轻裾的实质,是在回避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真实角色,逃避在这个世界里,自己所应该和已经担当起来的责任。一句话,就是逃避现实。耀明进而想,这个冯轻裾的出现,父亲一定是知道的,甚至就是父亲的授意也未可知。 天哪,想了这么一整天,耀明终于摸到了点头绪。这么复杂的局,也只有他耀明一个人来破,别人,不是设局的,就是观棋不语的君子。这就是当总裁的直接后果,当面临关乎前途命运之抉择,只有你自己,没有别人替你。也只有当你真的能够担当起这一切,你才能算是称职,或及格。 冯轻裾,轻轻的裙裾,竟然飘洒得也是如此沉重。她就是横在耀明面前的一道考试题。耀明想,大题当前,先答卷嘛。至于结果,起码要等到我再次回来。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让这个世界放心,我李耀明是可以回来的,我不会撒手不管。因为,我是春风的老总,而且,我还有一个冯轻裾。 于是,李耀明挂通了张宽的联络,指示他:你准备一下,明天上班,我们去看望冯轻裾。 一声令下如山倒,一系列的人就动了起来。张宽得令之后,立即通知了相关人等,做好准备,迎接总裁。 张宽,是张磊的儿子,他的留任总裁办主任,是李春的安排。李春在去卡卡之家前,看似无意地向耀明说了句,大意是你去了就找张宽接洽吧,他负责总裁办这一块。话虽简单,却透露出一个信息,那就是这个张宽,你最好不要动他。 第五百零八章:轻裾飘飘 2 总裁办主任这个职务,留下自己的人,是李春临走前的嘱咐,这是十分清晰的,所以,耀明就没打过动张宽的主意。事实也正如耀明估计的,他的一切动作,其实都被张宽看在眼里,也都及时汇报给李春了。耀明对此表示理解,他往好的方面想,父亲对自己的能力也没有认识,是不可能大撒手,完全不管的。再说,自己还要走一段,父亲事实上还是春风的主心骨。 第一个接到这个消息的,是李春。李春听了张宽的汇报就说:好嘛,很好。接下来,张宽就通知了医院方面,又通知了冯轻裾的父母和她的伯伯冯栓宝,是我们的好熟人,李春的同班同学,冯巧珍的哥哥。他于是就通知了巧珍和则玉。巧珍和李春作了亲家,尝尽了甜头,就有意让更多的亲戚也和李春做亲家,对此事当然积极。为了壮声势,巧珍又通知了潘小玉和杨纳夫妇。潘小玉觉得这是个相当露脸的好事,就通知了伊娃,小伊娃又通知了华连卡,华连卡觉得应该去凑个热闹,就征求李春的意见。李春笑了:好嘛,这才多一会儿,消息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李春表示我不去的,你要想去,也行。华连卡就连夜准备,把所有的好衣服都拿出来,一件一件地试,让李春给拿个主意,穿哪件更好些。李春说又不是你儿子娶媳妇,你激动什么呀。华连卡不爱听了,说耀明可是我手把手拉扯大的,比亲儿子更亲哩。李春说对对对,我说错了,要不然,我也跟你去。华连卡冲天地高兴,有了李春这么个重量级嘉宾,华连卡的面子够大。 第二天,当耀明出现在医院,他就被一幅场景震撼了。这哪里还是什么医院哩,分明就是一个会展中心,在这个挂着医院招牌的所在,看不到一个医生和病人,本该是安静肃穆的环境,到处张灯结彩,大幅的标语挂满了墙,大屏上也全是欢迎李总裁的字样。这令耀明很不理解,他想,自己并没有张扬的意思,是谁把局面搞成了这样呢。 耀明有点身不由己,在两个还算穿着白大褂的女士引导下,他来到了冯轻裾的病房。哇,与其说是病房,不如说是礼堂。冯轻裾被安置在这个堪比礼堂的超大病房的中心,周围摆满了鲜花和果品,周围簇拥着不下几百人的探视人群。耀明略一注目,就感觉到非同一般,这些探视者都太有来头了。 他第一眼就看见了华连卡,这个卡卡阿姨,是耀明生命中不可或缺之人。耀明能有今天,华连卡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如果没有华连卡为他和耀星设的那个局,在俄罗斯大森林中拉练,那么,耀明就很难说会成长成今天的样子,说不定,早就被李春踢出局也未可知。 于是,耀明就拉着华连卡的手,说了许多这方面的话,无非是不忘栽培之类吧。华连卡感动得连连点头,她要的就是这句话,有了这句话,她就没白当这个老师,她的一双儿女也就有了依靠。可怜啊,老师,你最后还是要来相求你的学生。 欢迎的人群,喧宾夺主,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冯轻裾,还不知道在哪里,耀明根本就看不见她,而且,这个场面也根本不是探视病人,分明就是出席一个什么仪式,参加一个什么庆典。耀明本不想这么张扬,特别,他看望的这个人,是个女秘书,他这个老总又是单身,如此高调地来看一个也是单身的女性,在他这个身份,就极具象征性,或者也不妨说,是向社会暗示着什么,公开着什么。耀明因此对张宽有所不满。他边应酬着欢迎的人们,边拿眼搜寻张宽,想批评他两句,也想尽快从这里抽身。 张宽没了踪影,耀明四下一找,眼睛就被定格在了一幅画面上:李春正和冯栓宝坐在一张双人椅上,漫不经心地交谈着。啊?父亲也来了?耀明张大了吃惊的眼睛。定睛一看,的确是父亲。李春坐的位置十分靠边,不显山不露水的,也没有穿礼服,就是一身休闲装,两个老朋友老同学,聊得起劲,可能回忆起了童年的什么高兴事吧。在父亲他们旁边,也没多少人关注,人们的注意力完全在自己这边,父亲,刚刚下台的总裁,已经全然是一副老百姓的样子了。 耀明的眼睛湿润了,父亲,是最伟大的,他老人家是在用这个方式,向整个社会宣示着对儿子的爱。耀明并没有走过去,没有刻意地把人们的注意力再次转移到父亲身上。他领会了父亲的用意,也无须做这种表面文章。就这样,挺好的。 又经过一段短暂而漫长的道路,耀明终于来到冯轻裾的床边。在这里,他看到了一帮关键性人物,有冯巧珍,有于美丽,还有张宽。他们向耀明介绍了一批人,大都是冯轻裾的亲属。最后,耀明终于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冯轻裾,她红光满面,神采飞扬,一副青春饱满活力充沛的样子。耀明走到床边,以手轻轻为她拉了拉被单,说:身体好些了吗?冯轻裾回答:谢谢总裁关怀,好些了。耀明又说:好好养病,不要担心工作。冯轻裾回答:多谢总裁。 这就是探视的全部内容,实质性内容。就为了这么两句问候,整个医院都被折腾得不像个医院了。探视过后,冯轻裾立马走红,成了一顶一的新闻人物。她很快就出院了,病体康复,精神焕发,跟没得过病一样。她接受了多家媒体的专访,谈她的家庭,她个人的爱好,她的工作现状,就是不谈和李总的关系。那帮媒体人也好像约定好了一样,就是不问这个至关重要的关系,把受众的胃口吊得老高老高。 同时,媒体上也播出了李春和冯栓宝闲坐闲谈的视频,那么安详,那么随和,超然物外,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媒体对此仍未加任何评论,他们也像约定好了似的,让你猜。一切尽在不言之中,此时无声胜有声。 处在这场新闻台风眼中的耀明,对此亦不置可否,听之任之。 这是一个十分奇妙的现象,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新闻现象。不像是炒作,更没有跟风追风,却意味十足。 妈,您说,这是个什么局?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沉默后,耀明和母亲商量这个事。金凤连想都没想:请君入瓮。耀明点了点头:我看也是。接着,母子二人分析了个中的原委。很明显,其中有李春在作推手,他是支持的,不然,他也不会出现在现场。但是,也不能排除他的不置可否,一切由耀明看着办。分析李春的态度,仍然是一切的根本。 耀明问妈妈:如果您是我爸,您现在最希望看到什么。金凤说,当然是你和那个秘书的发展,这出戏应该有个下文。耀明说对,那么就接着往下演吧。金凤说你也要把握火候,不可弄假成真,你不愿意,也没人强迫你。耀明说妈你就放心吧,这方面我也有点经验了。 这不假,这点事情耀明能摆得平。于是,很快的,各大媒体上就出现了这样一幅照片,春风总裁李耀明抻着自己的衣角,问身边的冯轻裾什么话。这幅照片透着那么家常和随便,也就是说,透着亲切和不见外。一个老总,问他的女秘书有关衣服方面的事,而不是板着面孔,拿着文件,这本身就是一个倾向,或带有倾向性的姿态。 不知哪家媒体率先对这幅生活照进行了评论,于是,各大媒体一哄而起,评论者蜂起,炒作得不亦乐乎,焦点集中在:李耀明问了句什么话。有的猜测,李耀明问他的女秘书:你看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吗?旋即,有人出来反驳:不可能,一个当老总的,难道连穿什么衣服,都需要秘书打理吗?随后,又有人出来说:你怎么知道就不需要秘书来打理,你知道这是什么秘书吗,你怎么就不想想,这么大一个老总,难道就只有文秘,没有生活秘书吗?接着,又有人进而阐释:生活秘书是大人物的专利,这人物要是大到了一定程度,都有生活秘书的,像李耀明这么大的人物,别说生活秘书了,恐怕连礼宾秘书都已配备了。 反正,舆论的焦点就围绕着生活这个点展开了想象。但是,他们也只是合理的想象,没有丝毫出格想象。这就把人们的兴奋点又拔高了一个层面。耀明看到这个效果后,就觉得应该打住了。 第五百零九章:轻裾飘飘 3 耀明也不绕弯子,直接找到于美丽:我说,嫂子,你也要见好就收的,不能听任他们就这么呛呛下去。我眼下真的顾不上这个。美丽假装不懂,和耀明玩了几句文字游戏,耀明急了:嫂子,你也知道,我这穿越的事,已经是箭在弦上,在走之前,我不可能向任何人承诺什么,我要承诺的只有一句:我走了,耀星哥哥代理总裁,我不回来,他自然而然接替。 这句话起作用了。耀明和耀星都清楚,这个总裁的位置,说到底就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他们俩谁上,李春都不会有意见。自从耀明当了总裁,要说耀星和美丽心里就那么平衡,一点醋意都没有,是不可能的。耀明的风光,耀明的权势,已经是一家独大,盖过李春了。像这样的名和利,谁不想要哇。私下里,耀星和美丽也沟通过,心里想归想,万万不可透露出半个字来,尤其是在耀明面前,绝对不可以的。否则,这关系就没法处了。 所以,听耀明这么说,美丽立刻就翻了脸,她指着耀明的鼻子:李耀明,你给我听好了,你如果再敢说一遍,我和耀星立马就死在你面前。说罢,就拿出一个什么药丸来,并挂通了耀星的联络,让他立刻过来,放下手头的一切,马上,赶紧,十万火急。 耀星很快就来了,美丽沉着脸,把耀星的话说给他听,耀星也恼了:李耀明,你这是干什么,你以为这春风集团是过家家搭积木吗,这是咱爸一辈子的心血,是关系到亿万苍生的大事业。现在,我请你当着我的面,把刚才对美丽说的话收回去,不然,我就以死明志。美丽也配合,夫妻二人同时拿起了小药丸,随时准备服毒自尽。 这是来真的,耀明也警醒了:这是何必,我们兄弟之间,还不能开个玩笑吗?耀星正色道:不能,绝对不能。你说,你是收回,还是不收回,明确答复我们。边说,边把药丸向嘴的方向挪了挪。耀明见状,只得摆手道:好,我收回,我收回,今后再不开这个玩笑了。 经过这场风波,兄弟二人也可以说互相探了底,也可以说互相放了心,也可以说互相有了戒备。反正,所有的风波就安静下来了,有关冯轻裾的炒作也就此打住。耀明再不敢轻易说这个话题,他召开集团高层会议,以正式决议的形式公布,他走后,由李耀星代理总裁。这是会议的决议,耀星当然只能服从。 回到家里,耀星和美丽很是感慨了一阵子,说耀明这兄弟,真是够意思啊,他没敢说自然而然的那层意思,却还是把最后的一宝,押在耀星身上。其实,在耀明一方,是看透了父亲的用意。这父子三人,在这场有关权力的博弈中,杀了个平手,都没把话挑明,也都达到了各自的目的。亲父子也要过这一招。 这就是李春出的一道考试题,若在穿越之前,耀明无论如何都解不开的。李春把这个难题出给他,就是想看看,这个春风集团未来的当家人,行,还是不行。在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后,李春终于出场了。他叫耀明和耀星到卡卡之家去,吃肘子。接到这个通知,耀明的心里的一块石头就落了地:过了。真的通过了。 在卡卡之家,由华连卡主厨,兄弟二人下手,共同做了一顿饭。李春仍旧是一副老太爷的派头,坐在躺椅上,腿上盖着毛毯,安详地看书,不多说一句话。饭菜做好后,两个儿子过来请他,李春才好像刚知道有这么回事似的,恍然大悟道:哟,你们俩都来了,那就快吃饭吧。 吃饭了,李春又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华连卡,耀明他们那年在森林里玩,是多大年岁来着?华连卡就等着李春提这个茬儿,这是她的骄傲,也是她在春风立足的根本。但是,李春从来没有当着人的面夸过她,这也是华连卡的一个心结:莫非,我这么付出,就白费了? 那年,耀星七岁半,耀明六岁。 华连卡的记忆相当清晰而准确,这表明她正在年富力强,而且,这段辉煌的历史,也是她所念念不忘的,能不清楚吗。华连卡动情地回忆了在俄罗斯大森林里的种种,说得那么真切,亲切。耀明耀星也是头一次听她讲,那段刻骨铭心的经历,从当事者和策划者华连卡嘴里说出来,饶是别有一番感受。 哥俩的眼里都挂了泪花,李春也十分感慨,他终于说话了:世上没有绝对公平的事,对谁都一样。你们哥俩,谁更强一点呢,这个我也有个拿捏,但在我的心里,你们是一样的优秀,没有高下之分。我做出这个安排,也是充分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利益,也就不可能完全从能力方面着眼。把这道题出给你们,从现在的情况看,你们哥俩都及格了,我很高兴,如果传承大业完成,我就是现在撒手人世,也可以瞑目了。李春这话说得有分量,哥俩都感觉到重任在肩是个什么滋味了。这也等于对于春风的事业,李春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说难听点,李春也就这么点能水儿,此后,对于春风的一切,他也不会再有什么咒儿可念了。 耀明具体汇报了穿越的安排,这是必须的,李春尽管是放了权,也要让老爷子安心才是。耀明说,具体的时间点,选定在公元一九四零年。地点,大致以中国的华北地区为基准,也不排除到别的地方去找。上次,就是在南方的苏州,找到了第二十辈祖宗的。临来时,我把那个名叫李书豪的第二十辈祖宗,安排在华北的保定府当知府,官也不小了,不过,从历史真实上来看,到了一九一一年,清朝就完蛋了,他这个知府能落到个什么下场,也不太好说,最好不要跑得太远。 李春问,你能保证他还活着吗?耀明回答道:我再次穿越回去,这个李书豪是不是活着,我真没有把握,不过,我可以保证的是,他的后人肯定没有断绝,不然,我们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呢?李春想了想说:是,祖宗都死光光,我们这些人就没道理活在世上。 耀明进而汇报了穿越的具体准备。吸取上次的经验,这次穿越前,耀明请了许多历史专家,给他讲课,都是有关华夏大地上,在一九四零年前后的事情。耀明说,经过一段恶补,现在初步的答案,并不太乐观。这是一个十分艰难而且动乱的年代,这时,日本人正在进攻华夏,也就是古代的中国。日本人占领了中国的大片国土。他们的想法是先占领中国,然后再向全世界扩张蔓延,野心大得很哩。 是这样吗?李春感到不可思议,他在大和小区那边有许多朋友,他们都十分谦卑有礼。李春没有多少历史知识,他只对自然科学感兴趣。李春最好的朋友之一白鹏,就是大和人,也就是古代的日本人。 的确是这样的。耀明回答:这次回去,如果说我们的祖宗有点什么意外,我可以说,主要的危险就是来自日本人。接着,耀明又列举了一些历史上的数据,从这些数据上看,日本人当年在中国,可谓杀人如麻。李春听了沉吟片刻道:耀明,你是不是说,这次回去,你又要大开杀戒了?耀明点了点头:对,这是必须的。如果说我这次回去,还能做点对得起祖宗的好事,那么,第一项,我就是要杀死大量的日本人。 难道日本人就不是人?李春问道,他们也都是娘生爹养的,都有妻子儿女嘛。耀明说:爸,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不太容易理解古代的。我们从来没有见识过杀戮,但是在古代,杀戮是经常进行的。好好的一个人,只要被绑在了战争的机器上,立刻就变成了杀人的工具,成了魔鬼。在这个时候,你说什么都没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把这个变成魔鬼的人杀掉。杀一个这样的人,就可以挽救一大批真正的良民,也可以震慑一大批将要变成魔鬼的良民。 耀明怕父亲一时难以理解,就详细讲说了他在清朝的一些举动,包括运河边上水淹七军,北京城里摔死八国联军,以及塘沽的盐碱滩头围困洋兵等。就是由于他杀了一部分侵略者,才使华夏民族少损失了太多太多。耀明所经历的历史,与真实的历史之间,就产生了巨大的差异,这个差异就是万民苍生的福祉。 李春听了,也设身处地的替耀明想了想,的确,现在虽说世界上没有了战争,也没有了国家,但明里暗里的争斗,也不少。人们之所以不再进行战争,不是因为哪个人发了慈悲,良心发现,而是物质文明高度发达,使通过战争解决问题,得不偿失。同时,也是人类在掌握了大规模杀伤武器之后,任何全面战争都无异于同归于尽,这显然是任何人都不想看到后果。人类经过了多少战争,终于明白了这一点,也终于达成共识,一至放弃战争。这才实现了世界大同。 第五百一十章:再上征途 这个浅显的道理,李春明白,所以,在春风的地心能源问世之初,他就定下了只造福,不作孽的家规,多少年来,从未被突破过。但这是在当世,现在的人类有足够的理智和能力,管控住战争的恶魔。古代却不行。在人类刚刚开始掌握一点先进技术,具备了超过他人的能力,就一定会把这种能力用于征服。抢别人的东西,比起自己用双手创造财富来,要省力得多。还不要说,征服是有快感的。李春不是社会学家,他只有一点朴素的良知,在当世就够用了,但到了历史的天空下,就显得苍白了许多。退一万步讲,你不让耀明动手,那就只能让耀明等着挨打,这在李春是绝对不许可的。 这时,耀星说话了:爸,依我看,弟弟的上次穿越之行,是十分成功的。李春闻言,立即应道:那,我们就祝耀明再度成功。 父子三人同时举起了酒杯,华连卡也举杯了。一切尽在不言中,耀明,你就放手干吧。 卡卡之家的聚餐之后,李耀明的穿越之行,就进入了倒计时。什么都在了结,一切都为穿越让路。耀明也向耀星移交了工作,他在总裁办公室的时间也不像开始那么严格了。这时,那个引发了一场探视热潮的冯轻裾来了,她向李耀明递交了一份辞职报告。耀明看了看说:你也不必离开嘛,我还是要回来的,春风大得很,不差你这一份工资。你愿意的话,可以不来上班,一切待遇照旧。 耀明是不想亏待她,冯轻裾毕竟也出头露面地配合他们做了一场戏,不能就这么毁了姑娘的清誉。谁知,冯轻裾却没有那么可怜巴巴,她笑了:李总,我这可不是在闹脾气哟,现在,有好几家媒体都在聘请我,我选择了笑里有有视频,做那里的娱乐节目主持人的。虽说工资不如这里高,可我天生喜欢这个,我想去的。 听冯轻裾这么说,耀明放心了:好啊,你真愿意,就去嘛。我把话说在前,你在那边感觉不好,随时可以回来,春风的大门对你永远是敞开的哟。 谢李总。 冯轻裾走了,像一阵轻风,像飘飘的衣袂,真个是,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轻轻的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与此同时,李耀明的二次穿越,也到了实施的关头。这次就有了些经验,起码,金凤妈妈不再如上次那样,为耀明准备四季的换洗衣服,也不为他准备好几公斤的黄金。金凤的这些壮举,现在已然在社会上流行成了笑话,或者也可以说,是母爱的一桥段。 耀明准备带走的东西,有两颗卫星,一套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华夏服装,也就是所谓的中山装,立领,四个口袋,适合有身份人。至于那几句返回时要念动的真言咒语,还在耀明脚心上文着,恐怕这辈子也不会掉色,就不必重复置备了。出于礼节,也是必须,耀明单独拜见了姑姑小雪和姑父宾格。这是耀明最后要见的人,宾格有许多防身方面的知识,也会许多法术,多和他接触准没有坏处。 宾格十分满意,毕竟,耀明现在的身份是春风的老总了,与上次穿越前大不相同。能被老总如此重视,即使是作为长辈,也有受宠若惊之感。小雪也是这样,她知道耀明此来是专门找宾格的,这两个男人要讨论的,都是些舞刀弄枪,打人杀人的勾当,就不参加他们,只在旁边沏茶倒水,像一个安详的大婶。 宾格说我听了你的报告,上回给你的那个防身术,也没用上嘛。耀明说用上了,不过只用了一次,因为事情太小,不值一提,就没讲出来。宾格说是吗,都用在什么地方了。耀明道:我刚一穿越过去,正在街上吃早点,就被抓起来了,他们还要给我动大刑,我一气之下,就把那两个刽子手打翻。宾格点了点头道:是的,这是近身防御。我听你的报告,对付敌人用的几乎都是摔,对吧。耀明点点头:是的,这个方法很省事。 省事归省事,可是震慑效果不明显。宾格思忖着说:这次你去的环境,比上次要复杂得多,首先,那边正在打仗,而且是反侵略战争,而且是敌强我弱,形势相当不妙,你要多想几招,杀敌人也要讲究个方法,最好能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不是一味地滥杀。耀明说是的,父亲刚刚说过这个意思。宾格说:我建议,对付拿枪的敌人,最好采用自爆的方式。 耀明颇感兴趣,问这自爆方式如何操作。宾格道:拿枪的敌人,身上一定带着弹药,你可以让这些挂在他们身上的弹药自己爆炸,就省去了不少麻烦,也会减轻你的心理负担。耀明一点就透:对啊,你自己带着炸弹来我们这里干什么,它自我爆炸了,关我什么事。宾格说就是这个意思吧,而且这种事情极易形成一种恐怖气氛,会令敌军人心惶惶,战斗力大打折扣。耀明频频点头:好,我在这上面多动动脑筋。 这时小雪进来了:好哇,你们俩就损吧,不琢磨点好事,净想着怎么把人弄死弄残废。两人都笑了,耀明道:姑姑,你不知道那边的事有多么惨烈,生活在我们这个世界上的人,真是想都想不到的。我这次回去,时间还是稍微晚了一点,早两年就可以制止日本人在南京搞的那次大规模屠杀了。可是,我要是选择了那个时间点,就要耽误传承的事。小雪问:大规模,能大到什么程度,难道一次可以杀死十多个人吗?耀明道:我查资料了,准确的数字是三十多万人。 这个数字震惊了小雪:这可能吗,人类与人类之间,究竟有多大的仇恨,非要把对方置于死地呢。耀明说我也不知道,反正到了那个时空,就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宾格把小雪推了出去:你这个总经理呀,还是研究经营吧,这种事情是我们男人的事。宾格对耀明说:实话告诉你,听说你要去打仗的时代,真把我手心都痒痒坏了。耀明道:我也是,你说这人也怪,我回来这段时间,就有点魂不守舍,总觉得欠点什么,想来想去,是在这个环境中,没理由整人了。 宾格说:着哇,太对了。这是人的本性之一,好斗,也可以说喜欢激烈和残忍。在我们这个大同社会中,人们之间没有了争斗的前提,就把人性中的这一部分泯灭掉了,还好,你们搞的那个撒哈拉大追猎,也为不少人提供了释放的渠道,算是一种补偿吧。耀明说:真把我憋坏了,在这个社会中,只能讲道理,不能动武,您说,这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宾格说当然是进步了,难道人类非得互相厮杀才好玩吗。耀明说那倒不是。宾格进而分析:你觉得好玩,是因为你掌握了超级的能量,能够轻而易举地置人于死地,也就是可以轻易改变战争局面。如果让你也拿起枪,冲到前线,随时可能被打死,你还会觉得好玩吗? 耀明还真没有设身处地这么想过,简单一想,答案自然明白:所以,我就更应该出手,在可能的范围内,制止互相残杀了。宾格说,你得天独厚了,切记,不可只图痛快,要适可而止。耀明点头称是。 前去时空站时,还是耀星一个人去送行的,跟上次一样,耀明就见不得婆婆妈妈,哭哭泣泣。这边的一切都安排妥贴,还有什么要说的。那个“自然而然”的结果,更是用不着重复,耀明不回来,耀星顺理成章就是总裁了。 根据推测,只要耀明在那边得手,把他的血液输给第十八辈祖宗,传承即告成功,从那一刻起,耀明耀星这一代的六个兄弟姐妹,都有了调动地心能源的功能。祖宗的安危在理论上是没有问题的,祖宗不可能死,祖宗没了,耀明耀星他们从哪里来的?但这只是理论,落实到现实,特别是回到了一个战火纷飞的年代,祖宗的性命还是存在相当危险的。所以耀星再次嘱咐耀明,要多加小心,成败在此一举。 进入时空舱前,哥俩再次紧紧地握手,互道珍重,耀明一扭头,就跨了进去。马上就有几个服务人员上来,在耀明身上捆绑了无数的安全带,又插上了一系列的导管电极,一片荧屏顿时闪烁起来,嗒嗒的声音响成一片。气氛骤然紧张起来。耀明不耐烦道:你们快点行吗。服务人员不搭理他,一丝不苟地进行着各自的操作,在一片绿灯终于亮起后,他们退出了时空舱。 轰鸣响起,耀明激动了,啊,中国,你的孙子回来了。这个意识像一道闪电,划过耀明的脑际,随之,他就失去了意识。 第五百一十一章:满目疮痍 耀明恢复意识,并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白晃晃的阳光。哇,是个白天哩。耀明向四周看了看,觉得这个地方有些似曾相识,再看自己,滚了一身的烂柴火末子,是个柴火垛。噢,柴火垛,耀明想起来了,当年,也就是三十八年前,在保定城外,他和小英子曾在一个柴火垛旁边,看到破纺车追求翠英的一幕。莫非是那个柴火垛吗? 耀明站起身来,看了看身边的柴火垛,又环顾四周,觉得有点像,又不太像。这也难怪,隔了将近四十年光景,哪能一点变化都没有哩。耀明不敢耽误,最最当务之急,是把卫星发射了。想到此,就掏出两颗卫星来,调整好方位,往地上一摔,卫星就反弹着升到太空中去了。 有了卫星定位,耀明就有所依托。他打开掌心屏,调出了自己的方位,嘿,还真是那个位置,就在保定城外。与不久前破纺车追求翠英的地方,在同一处。不过,四周又增添了许多房子,不似上次那样,都是一片农田。 在李耀明,距离上次在这里碰到破纺车,也就不到半年时间。可是,这里的人们,却是实实在在地过了三十八年,一段可以出生两代人的时间,相当漫长。穿越就有这种神奇的效果,穿越者可以随心所欲地指定他想到到达的时空,而那个时空里的人们,则要严格地按照一分一钞的顺序,走完这个过程。耀明站在这块还可以算做是空地的地面上,回想着在他来讲是半年前,在这里的人们来说是三十八年前的往事,屈指一算,翠英如果还活着,应该是五十六七岁的老太婆喽。那个破纺车呢,罢罢,不想他也罢。 发射了卫星,耀明身上就没有了什么值钱的东西,也就一身衣服了,其他的东西,都印在血液中,或印在埋藏里体内的芯片上,都是这个时代的人们搜不去,看不到的。耀明因此胆子就大了起来。他想,先逛逛保定府,再到山里找他那两个夫人去。想到这里,耀明就有了种回家的感觉,啊,毕竟是来过一次了,我李耀明在这里也不是两眼一抹黑,我有很多熟人哩,而且,我还有儿子。 想到儿子,耀明就想了很多,很热络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地出现。耀明穿过一片低矮破旧的居住区,就到了保定街面上。街道没有变宽,却显得更窄了。街边也没有更多的买卖商铺。耀明记得最清楚的,是望湖春包子和冰糖葫芦摊,还有老人们手里玩的铁球,他思忖着,见了儿子,要给他个什么礼物呢。耀明在街上边走边想,他想,也不能给儿子买什么小风车,小拨浪鼓之类的。那儿子,如果是小英子生的,也该有三十六七岁了吧,比自己大十多岁。 哇,儿子比爹大十几岁,这算怎么回事呀。哈哈,耀明边想,边笑出声来。 站住! 一声断喝,打断了耀明的思绪,抬眼一看,迎面来了两个歪瓜裂枣架式的人。他们歪戴着小黄帽子,身上斜背着一个大个子手枪盒子,腰间扎着一巴掌宽的板带,眼睛立楞着,十分凶狠蛮横的样子。 对这种人,耀明比较熟悉,这就是所谓的汉奸。一种替外国人办坏事的汉族人。由此,耀明提醒自己,此时,他可能进入所谓的敌占区了。 两个汉奸上来就要搜耀明的身,理由是你边走边笑,不像正经人。耀明分辩道:难道我边走边哭,才像正经人吗? 少废话。汉奸的态度极端蛮横,根本不给耀明说话的机会,他们两个人四只手,一会把把耀明身上所有的口袋都翻了出来,结果什么都没找到。耀明摆了摆手,刚想离开,就被一个汉奸拦住:慢着,你鬼鬼祟祟的样子,穿得又这么人模狗样,怎么会一分钱都没有呢。另一个汉奸也骂骂咧咧地凑合上来:看着就是个可疑分子,走吧,跟我们回宪兵队去尝尝吧。 要坏事。耀明想起上次,也是在这街上,自己用金子买火烧吃,被前清的捕快给抓了,惹出一堆麻烦。隔了三十多年,今天又给老子来了这么一出,真他外祖母的,一点长进都没有。看来,这穿越回来的第一掌,就先拿这俩小子开刀吧。想到此,耀明飞快地往后倒退了几步:老总,老总,且慢,我有钱,我有钱,我这就给您拿。说着,装腔作势地在口袋里掏了掏,其实,是打开了掌心屏,把地热定点加热系统,锁定了挂在汉奸屁股上的盒子枪上。 两个汉奸眼巴巴地等着耀明掏钱给他们,就见耀明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来,空空的手掌对着他们一伸:给你。随着这声喊,就见那两只挂在汉奸屁股上的盒子枪,噼啪地炸裂,汉奸的屁股顿时就被削掉了一大半,痛得吱哇乱叫,当时就在街面上打起滚来。 耀明上前看了看效果,还行,半死不活,估计失血不少,且不易止血,也活不了太久,就安慰道:还想要钱吗?实在不想要,我可真走了。两个汉奸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给吓蒙了,哪还有心思要钱,连命都不保喽。 有道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耀明迅速拐进一条小胡同,留下一街筒子看热闹的老百姓,独自走了。消遣了两个汉奸,耀明心里格外痛快。他个外祖母的,回去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又品尝到这个好滋味了。还好,幸亏自己出手快,不然,又要被抓进去,据说,这日本人的监狱可不是好玩的,他们格外凶残哩。 穿了几道胡同,耀明感到相对安全,就又想起给儿子买东西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真的没有钱,而且也没有金子。嗨,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嘛,你一文不明的,拿什么买。而且,耀明意识到,像他这样,没有钱一个人在街上转悠,不管碰上坏人还是好人,都麻烦。于是就决定先不给儿子买东西了,离开这块是非之地再说。 这么想着,耀明就奔城门方向走去。他认得城门在哪里,这个地方,在耀明来说,也就是半年前刚刚到过,印象鲜明而生动着哩。一路上,就见有不少的武装人员快速跑动,他们穿的都是黄色制服,手里拿着很长的长枪。这个形象,耀明也不只一次在大屏的娱乐节目中看到过,这就是所谓的日本鬼子。鬼子们在干什么哩,看样子好象是出事了。 到了南关城门,耀明才知道,这满街乱跑的鬼子,是冲那两个汉奸去的。城门这地方也聚集了不少的人,城门紧闭,实行戒严了,一个人不许走。想出城的人们被堵在城门附近,集了一大疙瘩人,就议论纷纷。耀明知道,这就是自己制造的轰动效应,他侧耳谛听,大致了解到,那两个汉奸,果然由于失血过多,死了。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两只盒子枪凭白无故就爆炸了,把屁股都炸飞了。 噢,耀明放心了。看来,那两个汉奸还没来得及讲出自己来,就死翘翘,所以,耀明也就放心大胆,不用躲藏,混进人群中,想多了解点现实的情况。现实情况是明摆的,保定城已经被日本人占领,把守城门的就是一队日本兵,他们一个个都牛某得很,根本不打眼瞧身边经过的中国人。有个老者上前问日本兵,什么时候解除戒严,那个日本兵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枪托子。 这时,耀明就想起宾格讲的,制造恐慌。心想,自己这次穿越回来,就是要制造点恐慌,让人们都知道,又有个奇怪的现象出现了,不过,不能再次现身,完成传承大业才是最要紧的,就不搞哗众取宠的噱头,讲点实际。这样,耀明就选中了那个刚刚打人的日本兵,把他挂在腰间的小香瓜手雷,加上了地心热量。 轰,轰。两声巨响。日本兵腰间的手雷爆炸了,那个刚才还蛮横得不可一世的鬼子,瞬间被炸成两段,一条大腿直接就飞到了城墙上。 闹鬼了,闹鬼了。人群登时炸开了锅。这群人正在议论着汉奸挨炸,找不到一点线索,更找不到答案,突然,眼前这个鬼子,就被自己挎着的手雷炸上了天,这是不闹鬼,又能是什么? 看看自己制造的这点动静,也足够这里热闹两天,耀明笑了笑,也不走城门了,直接就飞上半空,朝着他那个世外桃源的方向飞去。一路上,耀明俯瞰着华北大地,啊,变化太大了。最明显的是,满地是壕沟,隔不多远,就矗立着一个圆桶子似的炮楼子,上面插着极易辨认的,中间有一个圆形红点的日本旗。 平原上大体就是这么个样子,到了山区,变化相对小了许多,看不出明显的变化。按照掌心屏的导引,耀明来到了那个世外桃源的上空,从空中望下去,只见一片苍绿,只有树木,看不到房舍和行人,一时间,也不容易确定具体的方位了。 第五百一十二章:路见不平 耀明决定降落下去再说。他知道,这三十多年来,世外桃源的一切都成了气候,哪怕是那时栽下一个手指粗的小枝条,现在也长成合围的大树了。何况,这三十多年,世外桃源还能不能保持原貌,就是个很大的问号。 果然,降落地面后,耀明就有些傻眼。周围是一片原始的山石。山上的石头也能看得出年岁,所谓原始的山石,指的是那些艮古以来就一直呆在那里,从来不曾挪动过,因而周身上下都长满了岁月瘢的石头。这种颜色说起来有点玄,到了山里一看就明白。仅从这些石头上,耀明就可以断定,此处并非他要到的地方。 耀明从来没有到过这里,这个地方太苍凉了,就像是从来没有人迹,也看不出有人走过的路。耀明自己试探着,大乱石中一步步地往山下走。约莫走了半个小时,才感受到了点人的气味,在一个小河滩上,有石头围出的小片田地,这标明着人类生存的迹象,快有人了。耀明精神为之一振,好哇,只要有人在,事情就好办。 他在河滩上洗了把脸,顺河道向前走。河水清冽冽的,里面还有些细面条般的鱼儿在游。河水流过滩中的石头,就激发出哗哗的水声。水草绿格莹莹的,河岸上自然地生长着垂柳和白杨。高大的乔木下是茂密的灌木丛。正是初春时节,满眼看去,山野还是一片黄褐色,所有的绿都集中在河水中,那早早就泛起了绿意的水草上。耀明走着,欣赏着山里这简单而朴实的景致,有点心旷神怡。 他不记得这里有河流,也许,这个地方并不是他记忆中的地方,他是不是降落到了别处呢。在河的拐弯处,有座石桥,上了石桥就有了路。耀明甩开大步,沿着比较宽阔的道路,畅快地走了一阵,远处,隐约可以看见有人影在晃动,可能是上山砍柴的山民吧。 这是山间经常可以看到的景致,山民们砍柴或采药,从远处望去,就是一幅极美的图画,陡峭的山崖上,一个身影出没其间,时隐时现,人类的劳动点缀着大自然,相当和谐,也优美。特别是采药人,经常在腰间拴在大绳,坠落崖下,荡来荡去,于那无人可及之处,把珍贵的药材采集到手,看上去就很有诗意。然而,仅仅是看着好玩罢了,真正劳作的人们,却是以体能和性命,在向大自然讨生活哩。 耀明正在山间浏览感慨,就听见不远处啪啪地响了几枪。耀明奇怪,这么幽静的山谷里,也有人打仗吗?转念一想,也可能是猎人在打猎哩,就循声望去,没有看见什么。耀明刚要继续向前走,就见迎面跑过来几个山民模样的人,他们慌里慌张,跑得飞快,在跑过耀明身边时,作了个简单的动作,大意是快躲藏起来,一转眼就跑的没影儿了。耀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状况,这一愣神间,就见迎面又跑来几个人,穿着黄制服,端着大枪。耀明一看就认出来,这是日本鬼子。 几个鬼子从耀明身边飞跑过去,也没搭理耀明,径直奔那几个山民追去。耀明就有点纳闷,如果说保定府被日本人占领,那还在情理之中,像这么僻静偏远的山区,日本人来干什么呢?正想着,又听见几声枪响,不多时,从身后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刚跑过去的几个山民,被鬼子押解着走过来。耀明还没明白过来,就被一个鬼子推了一把:快快的,快快的,开路。 意思很明白,你也被捕了。耀明不知道鬼子抓人做什么,但被捕终归不是件好事,也不用多想,耀明也来不及调动地心能源了,马上启动宾格给他安装的防身电棍,照着身边的鬼子就拍了一巴掌。 哇!那个被鬼子被打得一跳三尺高,飞出去两丈远,掉落到河沟里。这一手把所有人都吓呆了,不知道这个陌路之人使用的是什么法术。还是鬼子们训练有素,他们迅速平端了大枪,咿咿呀呀地冲着耀明逼过来。耀明快速向后退了几步,就用地热点燃了鬼子腰间的手雷,只听轰轰几声巨响,手雷在鬼子腰间爆炸了,鬼子们被拦腰炸断,脑袋和脚都好好的,只是中间部分被炸成了肉酱,血乎乎地摊了一地。 几个山民没来得及躲闪,崩得满身满脸都是鲜血烂肉。这几个老实巴交的山里人,何尝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全都吓傻了。也别说他们,耀明也是头一次近距离地看到这么多血,以及被弄成烂肉的人体,也呆愣在那里。不知哪个山民喊了一声,快跑吧。就率先朝大山深处飞跑起来。众人二话不说,掉头就跑,耀明也傻乎乎地跟着跑了。 不知跑了多长时间,大伙都累得跑不动了,就地坐下来喘粗气。人们这才想起来要感谢耀明。耀明说谢什么哩,我不弄死他们,连我也活不了。交谈中,耀明得知这几个鬼子是附近一个据点里的,他们狂妄得很,两三个人就敢出来扫荡。也难怪他们狂妄,就这么两三个鬼子,就能把一村的老百姓抓起来,想杀就杀,要砍就砍。 耀明问那个据点里住着多少鬼子。山民告诉他,一个小队,十多个人吧。快跑吧,鬼子小队长要是知道,他的人死在了山里,非把这山给翻过来不可。耀明说是吗,你们敢不敢领我看看去,我想会会这个日本小队长。山民们不作声了,他们身上一个劲地打哆嗦。耀明说你们不要怕,我的本事你们都看见了,那个小队长也没什么了不起,我照样能用他的手榴弹炸死他。 一个叫老憨儿的中年汉子站出来说:好,你要真有这本事,我领你去。耀明高兴:这才像话,一个破日本鬼子,有什么好怕的。老憨儿又说:不过,我可不敢领着你上炮楼子,我只能把你带到炮楼对面的崖顶上,到了那儿,你就看见他们了。耀明点点头,他想,要先把这几个鬼子给收拾掉,这样,那个大仙的名字就又传扬开了,也有利于他寻找失散多年的翠英她们。 老憨儿带路,领着耀明沿着曲曲弯弯的山道向深山走去。其他几个山民,惊魂未定,腿还在发软,耀明也不强求,就让他们软去吧。一路上,耀明和老憨儿谈得很投机,耀明见到老憨儿,就有种格外的亲近感觉,听他说话也特别入耳。从老憨儿嘴里,耀明得知这一带都归日本人占了,山里也修了炮楼子,鬼子们经常窜到村里,要粮食,要菜要肉,还要花姑娘。今天这几个鬼子就是出来抢人的,满村里找也没找着一个花姑娘,就要把我们几个人绑了走,让村里人拿花姑娘去换。 噢,日本人是拿你们当人质啊。 人质?老憨儿不懂。对,耀明解释道:人质就是拿人当交换的筹码。老憨儿立刻就听明白了:是,不给东西就杀人,过去土匪也尽这么干的,叫肉票儿。说话间,就来到了崖顶,这个崖顶是这一带群山的制高点,登上它可以俯瞰群峰,站在上面,耀明很豪迈了一阵,他双手卡腰,神采奕奕地来回看。旁边的老憨儿却吓的面如死灰:快下来,快下来。 话音未落,就听叭勾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擦着耀明的耳朵飞了过去。耀明惊出一身冷汗,条件反射地就趴在了地上。老憨儿上前,拉住耀明的双腿,一下子就把他拉到了一块大石头的后边:我的天哪,你也忒胆大,对面山上就住着鬼子哩。这次,轮到耀明惊魂未定了,他的心脏急速跳跃,还好,身边这个老憨儿动作够快,就在他们的身形刚刚隐没在大石头后的一刻,对面山上又响了两枪,方才耀明脑袋的那个位置,石头被子弹打得火星子乱蹦。 哇,好险啊。 耀明想,这日本人也不分青红皂白,怎么看见人就开枪呢,如果你爹来了,你也不辨认一下就开枪吗。老憨儿说:日本人拿我们都不当人哩,拿枪打人,就像拿秆子打枣一样。耀明不由地就生出一肚子的气。 这时,就听对面山上传来了咿哩哇啦的日语,耀明稍稍挪动了一下,从石头缝中看过去,就见一个矮个鬼子,手里端着大枪,正在哇哇地叫唤,旁边几个鬼子哈哈大笑着。显然,他们是在炫耀枪法。、 老憨儿指着那个矮个子说:他就是小队长,叫佐佐木一净,我们都叫他矬矬木。这家伙杀人不眨眼的。说罢,就要往山下出溜。耀明拦住他:你别怕,今天我让你开开眼,你给我看好了,看我让这个矬矬木变成真的鬼。老憨儿吓得直哆嗦,天哪,这矬矬木就在对面,虽说是两个山头,中间隔着一道深涧,可是直线距离也不过三十来米,人看人,清清楚楚,连眉毛有几根都数得清哩。老憨儿是怕被鬼子们认出来,过后到家里找他的麻烦。耀明安慰他:没有以后了,今天,老子就打发他们回东洋的老家去。 第五百一十三章:消遣消遣 耀明藏在大石头后边,从容不迫地调出了地心能源,把瞬间加热档锁定在佐佐木大枪的弹仓上。瞬间加热,是在宾格的指导下,耀明和春风技术部的同事们,连夜研制的一个新软件。加热的目的就是令钢铁瞬间熔化,炸药立刻爆炸。技术部的人们不费半小时就把软件制成了,这个技术在春风集团,简单到了极点,只是没有使用的地方,就一直未曾开发出来。它的原理,就是把所要加热的部位锁定,然后以地心岩浆的热度浸泡之。换句话说,就是把这个要加热的东西扔到岩浆里去,就这么简单。现在,耀明就把佐佐木的大枪锁定了,只待适当机会,把它瞬间提升到岩浆的温度。 耀明向老憨儿要过他的毡帽头儿。毡帽头儿,是山里人的帽子,形状酷似一个小锅,是山里人用羊毛擀毡时,在一个固定的模具中捣压而成。扣在脑袋瓜子上,极其朴素,同时又土到了极点,土得掉渣儿。耀明用一根树枝挑起了老憨儿的毡帽头儿,慢慢举起,在大石头顶上晃了一下。佐佐木立刻就上了钩,他端起大枪,以一个十分标准的瞄准姿势,对准了石头上方的位置,等待着毡帽头儿的再次出现。 这正是耀明想要的效果。佐佐木的右腮,紧贴在三八枪的枪托旁,左眼闭,右眼睁,子弹上了膛。身边的一伙鬼子们也张大了眼睛,等着队长上演的好戏,准备好了一肚子的奉承话,来讨领导的欢心。就在这时,突然就见佐佐木身子一歪,那杆大枪的弹仓炸裂开来,升起一股淡蓝色的烟雾。佐佐木哇呀一声惨叫就倒在地上打起滚来。旁边的鬼子们也吓得蹦出去老远。这在军事术语上叫做:炸膛。鬼子们都听说过,却是头一次见到活人真枪现场炸膛。 再看佐佐木,右手被炸掉了,右半边脸被掀了起来,露出白森森的颧骨和牙齿和下颏,那块原来是脸的肉,翻卷着倒扣到了脑门上,右眼球像个炮仗似的被炸飞出去,形状极端恐怖。鬼子们吓得叫喊声都变了味,人人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样的伤员。但这帮鬼子们还算是训练有素,慌乱片刻,就七手八脚地把佐佐木抬起来,匆匆忙忙地跑进了炮楼子里。 耀明打开掌心屏,追踪鬼子们的行踪。老憨儿也凑过来,炮楼里面的景象无比清晰地展现在眼前。鬼子们用纱布给佐佐木包扎了伤处,就在一起商量什么,无疑问,是研究对策哩。这时耀明就问老憨儿,如何处置这批鬼子。 那还用问,炸死他们呗。老憨儿连想都没想。耀明轻轻摇了摇头道:炸死他们就太便宜了,你看这帮日本鬼,大老远的跑到中国来杀人,连这深山老林都不放过,这么高的山,你们来干什么呀。来了,就别走了。 是的,耀明现在并不想立刻就杀死他们,他要消遣消遣他们。他问老憨儿,通往鬼子炮楼,有几条路。老憨儿说只有一条路,还挺不好走的。耀明说你领我去看看。老憨儿说那得明天,要先下了这座山,过了这道涧,才能上那座山。耀明说不用这么麻烦,你说吧,在哪里,我带你飞过去。老憨儿又吓坏了:什么,你还会飞。耀明说,飞不好,飞着玩呗。 说着,耀明就带着老憨儿轻飘飘升上半空,老憨儿吓得手脚乱刨,耀明不理他,这是个必要的过程,一回生两回熟,不用讲解。果然,老憨儿马上就适应了在天上飞,并且十分享受地哼起小曲儿来,耀明立刻就觉得这个老汉十分可爱。在老憨儿的指点下,耀明他们来到一个山弯,这里的形状酷似一个人的胳膊肘儿,老憨儿说人们都叫它做胳膊肘弯儿。 在胳膊肘弯儿的上方,是一条陡直的小路,坡度足有四十多度。从这道陡坡上下来,在拐弯处,要猛然掉头,来个一百八十度的急转弯,就踏上了比较缓和的下坡路,了可以说就踏上了坦途。但是,这个拐弯处是相当具有欺骗性的,从上面下来,急了就不容易收住脚步,就会顺势跌下万丈深渊。这是关键,山里的孩子们,不经大人领路,谁也不敢放孩子单独走这胳膊肘弯儿。 日本鬼子不愧是鬼,他们竟没有一个跌下去的,可见,他们在老家也没少走山路。老憨儿把耀明领到此处,指点着讲了这个地形的玄妙,耀明点了点头道:好,就在这里做文章。他问老憨儿,要怎么做才可以不露痕迹呢,老憨儿说把拐弯的那块石头抽掉就行了。不过,那是块大家伙哟,没有人搬得动。耀明说我搬动,你看着。说着,耀明就把那块千年巨石移出了出来。老憨儿看傻眼了:我的娘哟,你是人是鬼。耀明说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石头移开,老憨儿就不让耀明伸手了。他找来一些荒草,又弄了点碎石头糊弄上伪装上,就和刚才一个模样。做好这一切,老憨儿就憨笑起来,他以一个山民的直觉,就能预见到,明天这里将会发生什么。耀明也十分高兴,说,我们就等着看场好戏吧。 耀明估计,这山上的鬼子是没办法下来了,所以这一带的山民们也就安全,就辞别了老憨儿,独自回到了保定府。他要在那里寻找李书豪呢,过了三十多年,也不知道这个李书豪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是死是活呢。 单说老憨儿,回到家里,跟他娘把今天在山里遇到神仙人的事,讲说了一遍。出乎老憨儿的预料,他娘对他讲的这番颇具传奇离奇风味的见闻,好像并不感到十分惊讶,听完老憨儿的讲述,就一个人到院子里去了。 老憨儿不解其中意,就跟了出去,只见娘一个人扶着树,在抽泣着流泪。 娘,你咋了? 老憨娘回过头来,擦了擦眼泪道:不怎么,娘是高兴的,有了神仙下凡,咱们这一带可是又要有好日子过喽。老憨儿说是啊娘,明天,我带你去胳膊肘弯儿看热闹去。 第二天一早,老憨儿就和他娘一道,早早地来到了胳膊肘弯对面的高山上。老憨儿并不是真的傻,他知道,即使是有了这样的玄机暗扣,也不敢有日本鬼子近距离接触,那帮鬼东西,只要有一点想不到,就要吃他们的亏。山里的人们算是领教够了。老憨儿选的这个地方,用一句成语最能说明它的妙处:隔岸观火。 在这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日本人没有半天时间,是走不上来的。老憨儿和他娘坐定后,才拿出干粮来慢慢地吃。吃罢饭,就见对面山顶上有了动静,老憨儿提醒他娘:娘,来了。又过了一会儿,就见对面山上的树枝子乱晃动,几个鬼子出现了,他们抬着一副简易的担架,就是用两个树棍绑了个坐人的东西,佐佐木半是坐半是被捆绑在架子上,脑袋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人样子。 鬼子们加了小心,前面是一个拿大枪的鬼子当前哨,中间是四个鬼子轮换着抬担架,后面还跟着一个鬼子。估计整个炮楼子里,也不剩几个人了。鬼子们小心翼翼地走着,到了胳膊肘弯儿,前边的那个鬼子哇呀一声入跌了下去。后面的鬼子们吓得连忙刹车,停步,却也连滚带爬,把身上的东西和身边的石头弄下去不少,一个鬼子悬在了崖边上,吱哇地叫了半天,上边的鬼子也不敢过去相救,眼睁睁看着他力气耗尽,惨叫着坠入深谷。 跑坡哟! 老憨儿长啸一声。跑坡,即从山崖上坠落,是山里人最害怕的事情,也是对人的敢恶毒的诅咒。这是从心底喊出来的,是积压了多少年的仇和恨啊。老憨儿娘也跟着喊了一嗓子。末了,他娘就着泪水说道:回来了,我知道,是他回来了。 激动中的老憨儿并没有理会母亲,他想的是,困在山上的这些鬼子,下来还会干什么,他们还有哪些办法可用。老憨儿说娘,咱们可是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咱们要找乡亲们去,我们一齐想办法,决不能让山上这些鬼子下来。老憨儿他娘看了他一眼,说:你不用操心了,也慢说是山上这几个鬼子,恐怕连保定的鬼子们,也没有安生日子喽。 老憨儿有点感觉出娘的异常,从昨天起,娘就跟中了邪似的,净说些个不着四六的话,老憨儿听不太懂,这个朝夕相处的娘,怎么突然就变味了呢。但老憨儿顾不了这么许多,要紧的是不能让山上的鬼子们下来,一旦把这帮龟孙子放下来,老百姓可就要倒大霉。 第五百一十四章:自顾不暇 山里人,靠山吃山,对山以外的事物,山里人往往表现出笨拙,愚昧和木讷来,那没办法,他们很少接触到外边的世界,就像山外边的人很少接触到山里的世界一样。在春风的天马行空系统问世之前,山里一直是闭塞的,交通的闭塞决定了一切,时间成本和经济成本的高昂,使无数人对山里望而却步。因此,山里就一直处于封闭状态,也就保存了相对的原生态。但山里人对于山,却十分熟悉,他们能在平原人看似无路的地方,奔跑如飞,他们极少有恐高症,即使有,也在长期的生产生活中克服掉了,否则你就没办法活下去。山里人尤其善于利用山里的地形,对他们生于斯长于斯的大山,对这里的每一个峰峦,每一条沟壑,都像了解自己的掌纹那样,闭着眼都能看见。 所以,当老憨儿跑去和乡亲们商量,如何困死山上的鬼子,立刻就收到了不下一百条建议。人们都清楚,一旦胳膊肘弯儿的这块石头被搬掉,山上的人就没个跑了,除非他们能插上翅膀。 说到翅膀,有人就说起了小鬼子的飞机,小鬼子会派飞机来接他们吗,他们可是有电话呀。于是,讨论的重点就放在了如何挡住山下的鬼子。鬼子们要来救援,都有哪些招数。根据以往对小鬼子的了解,人们第一想到的,就是鬼子们抓老百姓。鬼子就会用这个损招儿,所以,就要先躲藏起来,最好是也藏到山里去,藏到一个鬼子们没办法上去的地方,可是,这山上哪来这么个地方呢,再说又不是一天半天的事,山下的鬼子,现在可能还不知道哩,等他们知道了,再等他们派人来,不知道是哪个驴年马月的事。说不定,山上的鬼子早就被困死了。 人们一时没了主意。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老憨儿他娘说话了:你们都不用操心,依我看,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不妨先等等看。老太太说得挺自信,老憨儿也不知道他娘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加上,事情也没有到了眼前,等等就等等吧。但是,人们还是加上了小心,山下的鬼子一有动静,立马上山,不让他们逮住,就一切好办。 再说李耀明,从山里回到保定,就住进一家旅社。刚进去,就被盘查个够,旅社向他索要一种叫做良民证的证件,这点耀明还真是忽略了。什么叫良民证呢,说白了,就是日本占领区内的一种护照,日本人发的。因此,只有在敌占区登记过的人口,才有可能持有这种证件。这在耀明就成了一个难题。他好说歹说,给了老板一笔钱,才算勉强入住。 住进来,并不意味着完事大吉,耀明从许多娱乐节目中见识过,日本人相当精细,也相当不好斗,这个老板虽说收了他的钱,也不保证就会真的保护他。这都是没准的事。所以,半夜里,耀明就偷偷换了房间。果然,还没等耀明躺稳当,就听见走廊上响起一阵脚步声,夹杂着一些日语和汉语的吵吵。耀明用掌心屏一看,正是老板带着日本兵来抓人的。耀明不敢多耽搁,起身就飞走了。来到一个僻静之处,用掌心屏搜索着看,哪家没人,就先住进去吧。 进行这个搜索,耀明感到了空前的失败。上次,即使如何艰难也没有到这个地步,他李耀明一掷千金,说买一处豪宅,不费吹灰之力嘛。可见,这个世道是比过去差太多了,日本人的统治,真是统治到骨子里去的,不给人留下半点活泛的余地。一路地搜索过去,也没有几间空房子,耀明只好升上半空,扩大了搜索的半径。这下好了,还真找到一处没人的小院落。耀明大喜,就降落到这里。院子很小,估计房子也不会多,推门进屋,真是不错的地方,屋子里收拾得十分干净,可以看出主人是个勤快之人。 从穿越过来,耀明忙活得脑袋一直没挨过枕头,见了这么幽静干净的所在,也顾不得其他,拉开床上的被子就钻了进去,头一歪就睡着了。这时已经是后半夜,耀明睡得相当沉,连个梦都没来得及作。直到耳边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就被一条毛巾抽打起来,伴随着一个女人的叫喊声:抓贼人啊,抓贼人啊。 耀明吓坏了,他好像想起是怎么回事了,什么也顾不得,一纵身就跳下床。 哇,抓流氓,抓流氓。 称呼改了,由贼人升级成了流氓。耀明这才发现,自己近乎全裸的身体,正暴露在一个女人面前。这女人挥舞着一条手巾,正以痛打落水狗的精神,对自己穷追猛打。耀明往地上一蹲,以手抱头,口中喊道:别打别打,我不是坏人。 你不是坏人,你私闯民宅,又上了我的床,还这么不要脸光身子,你不是坏人还是好人吗?女人边打边骂,耀明只得抱头认怂。好在,这女人的力气有限,而且没有使用利器,所以打得并不太痛。耀明决定采取不抵抗政策,把停战的希望寄托在对方打软了手。 事实证明,耀明的这个决策是相当英明的。女人又打了几下,可能是看见被打的人不予反抗,就心生怜悯,也可能真的是没了力气,就停下手来:哼,老实交代,你是何方人士,为何深夜里跑进我家来了? 对了嘛,这就好,有对话的机会了。耀明心里暗喜,最难受的阶段过去了。但他依旧不敢抬头,保持着抱头姿势说道:我是大大的良民,只因良民证丢失,才误入仙姑的房间。 仙姑?谁是仙姑呀?女人没好气地说:别给我戴高帽子,没用,老实说,你是干什么的?耀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干什么的,在这个社会上,他有职业吗?有目标吗,情急之下,耀明具实说来:仙姑不要误会,我是来保定寻找祖先的,不是坏人。 到保定来找祖宗,这保定府是盛产祖宗的地方吗?女人还在逼问,不过语气已有所缓和。耀明说是的,据在下印象,祖先过去就生活在这个城市里,只是多年没在联系,不知现在还在不在。 女人笑了:看你这样子,也不像个歹人,算了,我也不报官了,你穿上衣服走吧。耀明得了大赦,忙不迭地穿衣穿鞋。女人巡视了四周,见也没少了什么,就不理耀明,催促他快点滚开,滚远一点。耀明一边狼狈不堪地收拾自己,一边还偷眼看了一眼这位女主人。见此人也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十分年轻,不算好看,只是透着利索干练。耀明不想在此多多逗留,这个地方日本人太多了,这么多拿着武器的坏人,总是个麻烦。 耀明登上鞋子,就忙不迭地往外走,口中还一个劲地道谢。那女人忽然说:慢着,你这是要到哪里去?耀明一愣,我不到哪里去,我到街上去呗。女人叹了口气:你这样出去,用不了半小时就会被抓起来。算了,你就在这外屋里将就将就吧,反正天也快亮了。 这时耀明才看清楚,这的确是个很小的小院子,只有两间房,所谓的外间屋,也就是做饭的柴房。有一个烧柴的土灶,还有一些干柴。女人说着,就把里屋的门关上,里屋那边就响起了插门的声音,女人又饶上了一句:我不赶你走,你可不许发坏啊。耀明十分感激,心想这个女人也十分地搞怪,居然这么大胆,一个人住一个院,还敢一个人打贼人,更敢一个人把陌生男人留宿家里。这是个什么女人呀? 耀明也顾不了太多,有个安身的地方,就抓紧时间休息。耀明躺在柴火堆上,方才还是浓浓的睡意,经过这一折腾,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柴火是柔软的麦秸,倒是挺暖和的,耀明躺在上面,回想穿越过来这一天的经历,真是出师不利呀。先是被两个汉奸盯上,又在城门口被鬼子挡住,到了山里,没找到亲人,却差一点被鬼子佐佐木一枪打死,回到保定府,连个旅社也住不上,这不,好容易找了个空宅子,半夜三更的,主人又回来了,被抓了个正着。唉,如此晦气。 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几下,天快明的时候,耀明睡着了。这一回睡得踏实,反正主人回来了,反正她也不报警了,耀明就呼呼地睡到了中午时分,等到他睡到了自然醒,外边已是正午的艳阳高照,晃得他睁不开眼。醒来后,耀明发现,里屋的女主人也起来了,并且还没开门,她也是刚刚睡醒吧。正想着,门一响,女主人出来,看见正坐在柴火上揉眼的耀明,说:哟,你也是刚醒嘛,还不错,我总算找到了正点的。 耀明不解地问何谓正点的。女主人说我是做夜间生意的,你也是吧。耀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不知道夜间的生意是如何个做法。女主人也不解释:饿了吧,烧火。说着,揭开锅盖,往锅里添了一瓢水,命令耀明点火升炉灶。 第五百一十五章:小试锋芒 这个耀明会的,想当年在世外桃源,他就经常做这个,小英子在锅里做饭食,他只管烧火。耀明麻利地点着点,续上柴,一缕炊烟升起来。女主人在锅台乒乒乓乓地忙活了一阵,一股诱人的饭香就弥漫了整个房间。这时,耀明才想起来,穿越过来,他也是水米未沾牙哩。狼狈,太狼狈了。这次的情况,远比清朝那次严峻太多。 女主人做的居然是贴饼子拌疙瘩汤,耀明的最爱。想不到,穿越过来,第一顿钣,就吃到了这一口,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耀明一口气吃了三个饼子,喝了两碗疙瘩汤,温热的食物进入辘辘的饥肠,有股说不出来的畅快和充实感。耀明一边打着饱嗝,一边继续说感谢的话。 女主人却十分淡定,对耀明的感谢不置可否,只说,外边戒严了,你最好不要出去。耀明问什么叫戒严,从来到保定,不止一次听到这个词儿了。女主人说:戒严就是不许人上街,严格检查,出大事了。耀明问出什么样大事了?女主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人,怎么跟天上掉下来似的,什么都不懂。保定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有两个侦缉队,盒子枪炸了膛,人都死了,还有一个皇军也被自己的手榴弹炸死,拦腰斩断啊,肠子肚子流了满地。出了这么怪的事,却找不到凶手,所以就戒严呗,见人就抓。 噢,是这么回事。耀明有点后悔,看来自己刚一到,就给这里惹麻烦了。女主人说:我看你这样子,不像个坏人,身上也没带家伙,你就在这猫两天,等戒严过了,再混出城去。耀明知道,她所说的家伙指的是枪。耀明不想在这里久留,这个女人也挺可怜的,看她这架式,生活也不容易,而且人也够善良,耀明不想给她添麻烦,就说: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是要走的,别怕,他们抓不住我。女主人一怔:抓不住你,你怎么知道抓不住你,进了这个城,除非你会飞,不然的话,谁也逃不掉的,我劝你安生呆着,过几天再走。耀明说真的没事,我说没事就没事的。说着起身告辞,径直朝大门外走去。 这个萍水相逢的女人,给了耀明很好的印象,看来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到了街上,耀明就感觉到气氛的紧张,一队队的日本兵来回地跑,警车吱吱怪叫,耀明用掌心屏查看了一下,那个宪兵队里,已经关了黑压压一群中国人,日本人和一些汉奸们,正在对他们施以刑罚,打得人们学鬼叫唤。耀明心里十分自责,责怪自己计划不周,贸然出手,引起这么大的乱子,连累无辜。 怎么办呢,耀明想,既然已经惹出乱子,就不妨把事情搞大,大到日本人无法再搞什么鸟戒严。当务之急,是把被抓的无辜百姓救出来。这么想着,就见又有一小队日本兵从街上走过,一个个扛着大枪,牛某烘烘的架式。这一小队足有十六七个人,看样子是在执行巡逻,耀明想,就从他们下手吧。 耀明靠在路边的一棵大槐树上,打开掌心屏,锁定了日本兵腰间的手雷,按下了启动键,刹时,挂在日本兵腰间的几十颗手雷同时爆炸,轰隆的声音响成一片,此起彼伏,那一小队正在雄赳赳跨着大步,跺着大皮鞋咔咔响的鬼子,被炸得血肉横飞,浓烈的血腥气瞬间扩散开来,熏得人喘不上气来,干干净净的街道上,顿时脏污成了一片。由于手雷都挂在腰间,所有日本兵的肚子都被炸崩了,断碎的肠子肚子臭屎骚尿,洒得满街都是,臭不可闻。 街市上登时就乱了,人们像疯了一样,没命地奔跑,有的人往远离出事地点处跑,有人向着出事的地点跑,仿佛这个跑就是这个时间节点的最佳选择,不论是远离是非之地,还是近距离看个清楚,都能把效益做成最大化。总之,现在街上是跑乱套了,也不妨说,人们是通过跑来达成一种释放。这日本鬼子,凭空地就被自己挎的手雷炸死,这不是天意是什么?从昨天起,鬼子就在查,在戒严,要找出凶手。昨天的凶手没找到,今天就又死了这么多,整班整排地死,成建制成规模地死。而且是被自己炸死的,根本没人在现场扔炸弹,你查呀,查你外祖母个大头鬼哟。 但是人们不敢说出来,他们暂时还没这个胆量,小鬼子太狠,人们被吓怕了。耀明看到这个效果,比较满意,这一闹,鬼子的注意力大致就被吸引过来。耀明也不在此久留,他也受不了这股子骚臭味道。和耀明一样,中国百姓很快就跑的没了影子。时间不长,有一队日本兵跑了过来,他们没有目睹同伴是怎么死的,周围也找不到一个目击者,傻傻地站成一圈,保护现场。 一个鬼子官哇哇地怪叫,像是发什么命令。就见鬼子们像疯了一样,呼啦就散开来,见人就抓,见人就绑,不一会儿,就抓了一长串的中国人。呀,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呀?耀明还没有反应过来,几个鬼子就开了枪,立刻就有一排被抓的百姓倒在血泊里。 坏了,自己又给百姓们惹祸了。耀明暗叫不好,他原本的设想,是让这一小队鬼子死得不明不白,鬼子们就会放过被抓进宪兵队的人,明明不是他们做的嘛,抓他们干什么。及至眼前这一幕发生,耀明才明白过来,鬼子这是在报复,他们找不到具体的目标,就把所有的百姓当成靶子,让这些无辜的百姓,替他们那些死去的鬼们偿命啊。 第一排百姓倒下后,眼见着第二排百姓又被拉上来。鬼子是要在这个现场,来个现世现报哇。这下耀明不干了,他不再犹豫,再犹豫不决就是犯罪,就在行刑的鬼子举起大枪瞄准的一刹那,耀明采用了在山上的作法,把他们的三八枪全部炸膛。 这下热闹大了,正在瞄准时枪炸了膛,有种奇特的杀伤效果,就是前者佐佐木那样,炸掉右手和右眼,右边的脸炸得翻卷起来,露出白森森的骨头,这人就完全没了人样子,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鬼子。当下,一排十来个鬼子的三八枪都炸膛了,十多个人瞬间变成了鬼,躺在地上来回翻滚,哭爹叫娘。旁边的鬼子们也吓傻了。如果说这些杀人的魔王们已经见惯了血腥,但对这种齐刷刷人变鬼,也还是头一次见到。他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把手中的枪都扔掉,仿佛这枪里的子弹随时都会爆炸,自己的手也随时会随着爆炸的枪膛,飞上天空。 鬼子们慌了神,被抓的百姓就趁着乱逃跑了。等到鬼子们冷静下来,整条街上再也找不到一个人。耀明看这里的情况不危急了,就赶快前往宪兵队,那边还有一大群被抓的百姓,说不定鬼子就要下毒手。 果不其然,这边的情况已经相当危急。鬼子们停止的拷打,把绑在刑架上的人都用刀砍了头,然后鬼子们都上了房,架上机枪,准备集体屠杀了。耀明也来不及多想,定点加热的操作程序稍嫌复杂,耀明就用快的,先把被集中在院里的百姓们集体升了空,瞬间消失。就在这一刹那,鬼子的机枪响了,枪弹打到了空空的地面上,激起一阵飞溅的烟尘和碎石。 鬼子们开了枪,却没打到人,正在愣神,枪又响了,炸膛。而且,不仅是行刑的鬼子,连带着附近驻防的鬼子们,枪都兀自地炸了膛。好好的,就多出来一大堆负了重伤的兵们。一时间鬼哭狼嚎,鬼子的大营里乱了套。耀明找了棵大树荫坐下来,打开掌心屏,观看自己的劳动成果。 成果果然不错。鬼子们再也顾不上报复了,他们要先抢救自己的同伴。人手空前的不够用。耀明比较了一下,如果把鬼子就这么炸成肉酱,他们就轻松,反正打仗是要死人的,死了也就死了。如果只是把他们炸成残废,事情就复杂得多,他们不好意思把受伤的同伴当下杀死,总要先抢救一番,如果能抢救活,可能也就养起来。 这是个最好的效果,养一堆伤兵,给鬼子们造成的实际负担和心理打击,比打死他们更重。特别是在瞄准时,炸掉半边脸的那个效果,活生生将人变成鬼,吓也要把人吓死。如果让日本军队中多出些这样的鬼来,岂不快意。 这么想定了,耀明又拿几个鬼子做了试验。他引爆了鬼子的子弹盒,只引爆一颗子弹。效果不太明显。一颗子弹爆炸,并不会像放鞭炮似的,引起整盒子弹都炸响,子弹头也不会像在枪膛里那样飞出去,至多就造成一点皮肉伤,人没有大碍。 第五百一十六章:蛛丝马迹 耀明又引爆了整盒的子弹,效果就好了许多,不像引爆手雷那样,把人炸成两段,却可以把肚子里崩进多多的破碎弹壳弹头,弄一肚子没用的东西,肠子之类也会流出来,不及时治疗,定死无疑。及时治疗,就要花很大的成本和时间,一般的战地救护根本不起作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慢慢死去。 也就是说,引爆子弹的办法,大体不适用。要么就是炸不死,受轻伤;要么就等于炸死,没得救,也就不救了。鬼子们是信奉武士道精神的,他们不怕死。所以,耀明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在瞄准时引爆枪膛,制造活鬼。至于引爆手雷和子弹盒,除非遇到大规模进攻,最好不用。 为了验证效果,耀明又拿几个鬼子作了活体试验,大枪的效果同上,不必细说;拿手枪的,也就是所谓王八盒子,因为弹仓在手里握着,炸开时就把右臂全部捎带走了,效果奇佳。 这个下午,李耀明躲在大树下,在掌心屏上玩了个够,整个保定城里就开了锅。一会儿,这个鬼子的脸没了;又一会儿,那个鬼子的手飞了,眼球像子弹一样射了出去。他们顾不上调查,也解除了戒严,人人自危,不知这飞来的横祸,何时降临到自己头上。 耀明玩够了,就关上掌心屏,蹓跶着出了城,在西郊的一个小村子里住下来。城里的鬼子们,经过这一劫,估计十天半月也缓不过劲儿来。村里的人们正在热议城里发生的稀罕事儿,说真是闹鬼了,鬼子们遇到了横祸,一个个平白无故的就被自个的枪打成了鬼模样。看来鬼子们的末日真是快要到了。鬼子们猖狂的日子这就快到头了。 耀明没有参与人们的议论,他又找了处没人的院子住进去。这次他吸取了教训,认真检查了一番,确实没有人住过的迹象,桌子上那厚厚的尘土,起码也积累了三五年。耀明从城里的一家东洋人开的旅社里,搬移过来成套的铺盖饭食,美美地吃了一顿,上炕睡觉。这一天过的,耀明自己都没办法给个评价。 临行前,父亲也是再三嘱咐,能不伤人就别伤人,可是,那真的是一厢情愿啊,你能想象得到,这日本鬼子有多么坏吗,想都想不到。耀明进而又想,在保定城里这么一闹,鬼子们决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定又会出台什么报复措施。耀明要观察几天,如果他们还是老办法,拿老百姓出气,那就对不起了,我要把这里变成鬼子们的活棺材,一个都不留。如果鬼子们知道深浅,就此打住,我倒也可以与他们和平共处几天,先打探我那祖宗的下落,办完正事,回头再消遣你们。是多活两天,还是现在就死,全看你们自己了。 打定主意,耀明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大觉。这次是整宿地睡过去,半路上没人来打扰。第二天醒来,耀明就又回到了保定城里,一进城,就明显感觉出气氛有所变化,在城墙上,树上和显眼的建筑上,都贴上或用白灰刷写上了大量的标语。这些标语有一个共同的内容,大抵是说他们这个组织,对昨天发生在保定城里的,日本鬼子的系列悲剧,负责。此外,还有一些令人精神鼓舞的口号,如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国人民必胜。等等。 耀明感到十分高兴,他就怕被人指认出来。上次穿越,当众表演了太多,给自己头上安了个大仙的称号,走到哪里都会被指认出来,这当然也不是什么坏事,却也相当麻烦。特别现在,日本鬼子比那个糗八国联军凶狠多了,防不胜防,一旦被他们盯上,说不定就有危险。现在好了,有人出来替自己承担这个责任,耀明不怕把功劳归了别人,他来这里不是为了立功的,为的是祖宗。 这个自动出来承担炸死日本鬼子责任,或把功劳揽到自己头上的组织,叫做抗日救国会。耀明看了看,与自己掌握的历史知识对接,也没对上,究竟是哪个官管的人吗,不知道。但街市上明显地安静了,没了那么多来回奔跑的鬼子兵,找人说话也相对容易了许多。耀明打听到了市图书馆,就朝那个方向走过去。他要在图书馆里查阅一些资料。 到了图书馆,同样需要出示一些证件,耀明说没有证件,又给把门的塞了点钱,就进去了。耀明要查找的,是有关前清官吏的沿革,也就是想从书面资料上,查找李书豪的下落。那个收了耀明几块袁大头的馆员,很卖力地帮助耀明查找。他们翻了十几个书架子,也没找到相关的书籍。日本人占领后,图书馆也被折腾了一遍,现在这里更多的是日文书,从小学教科书到成年人的娱乐读物,都是日本货。 耀明十分失望,就问馆员哪里有前清时期官吏的材料。馆员说原来您是想查档案呀,这里没有的,要到市政府去查嘛。不过,过去的市政府也被日本人占了,现在那地方成了日本驻屯军的司令部,就在老的直隶总督府。耀明问是不是大旗杆那地方。馆员说对呀,看来您对我们这里也挺熟的嘛。耀明当然熟悉了,大旗杆那地方,过去就是李书豪的知府衙门,他去过多次,怎么会不熟呢。 馆员看了看耀明,担心地说:那地方可是驻满了日本人,你想查资料,不好办的。耀明就问他,你去没去过这个保存资料的地方,这个资料室,或档案馆在什么位置。馆员说去过几次,那时这里还归民国管着,就在后院的西北角,平时基本没人进去,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有日本兵把守,就不好说了。耀明向馆员道了谢,就离开了图书馆。 来到一个僻静之处,打开掌心屏,搜索总督署。找到之后,又在西北角处放大搜索,果然发现了一个小套院,大概是七八间房子围起来的一个小地方,不是什么要害部门,也没有兵把守。耀明就飞了进去。在院子里来回看了看,觉得安全,就想进屋。屋门是锁上的,这个容易,耀明用地热把锁子熔化掉,就打开了房门。 进到室内,先就被一股古旧的书卷味道熏得喘不过气来。这里的设备比图书馆又要高级一些,都是书橱,带门扇的,不似图书馆里都是一排排裸露的书架。在每个书橱的门扇上,写着里面的大致内容,比如:人事,田产,户籍等等。耀明一行行地用眼睛扫描,最后,停止在:官吏。 耀明打开书橱,里面都是暗黄色牛皮纸的卷宗。翻了几本,都是民国时期的官吏,也都是近一二十年的,没有前清时期。这也难怪,那个时代早已随风远去,从人们的生活和记忆中消失了,没有多少人还记得,中国还经历过一个什么清朝。耀明翻了十几个橱子,结果都一样,连个清朝的影子都没有。 这时,外边传来脚步声,有人。耀明警醒起来,他是独自一个人来的,又没征得主人的同意,换言之,是偷偷来的,不方便被人看到,就藏了起来。从窗缝里看去。来人是个老头儿,中国人,穿着一件长衫,戴着圆圈眼镜,一望而知是个学究。这个学究在院子里停了片刻,就向耀明这间档案室走过来。 坏了。耀明暗道,这里要露马脚。学究走到门前,见门开着,又找不见锁子,感到十分异常,就推门进到室内。耀明再想躲藏就不好办了。他估计这个老学究,也就是个档案管理员吧,不至于构成威胁,就跟着他绕圈子,慢慢移到了他的身后。学究也发现了书橱的异常,正待仔细观察,就被耀明掐住了肩膀:别动。耀明轻声命令。 学究并不像耀明想象的那样,他手有缚鸡之力,双肩一抖,就挣脱了耀明的控制,反手就把手枪掏出来。耀明不敢怠慢,伸手就给了他一电棍,把个老学究打出去一书橱远,摔倒在墙根上,手里的王八盒子也扔了出去。 你,你是什么人?学究躺在地上,嘴里还没忘记质问,可见,他是个很负责的人。耀明笑了:我不是坏人。耀明确实不是坏人,打打学究的那一电棍,只通了低压电,也就把人打麻打软了为止。耀明也不想把他怎么样,这时候,来了个熟悉情况的内行人,求之不得哩。 耀明说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查阅一点资料。学究恢复了一点体力,慢慢站起身来:你是怎么进来的?耀明说你别管这么多,你只须按我问的回答,我就不弄死你。学究说你凭什么弄死我,你是贼,只要我一喊,皇军就会把把你弄死。耀明说那你就喊吧,看谁弄死谁。学究张了张嘴,没敢喊出声。可见,他还不是个纯粹的书呆子,懂得不吃眼前亏的道理。 第五百一十七章:蛛丝马迹 2 那你想知道点什么呢?学究的口气缓和下来。耀明笑了:这就对了嘛,我也不是想要你的命,我只是想查查,前清一些官吏的资料。学究舒了口气:原来为这个呀,你跟我来。说着,引着耀明来自另一间室里,这里都是前清的材料,你要哪个官吏的?耀明一看,果然不假,都是清朝的东西,不似民国档案那般,印着青天白日,装订成册。这里的资料都是一轴一轴的,地道的卷宗。一卷一卷的。 见他如此内行,耀明干脆直奔主题:老先生,我要查的是前清知府李书豪的资料,您知道在哪吗? 李书豪?老学究睁大了吃惊的眼睛,愣愣地看着耀明:你找他做什么?耀明一听这口气,觉得有门儿,顺嘴编了个理由:噢,从祖上论说,我们还沾着点亲戚,没事了,想了解了解呗。学究睁着一双不信任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耀明。耀明说:看什么呀,看我像坏人吗?学究道:你可能不是坏人,但也不像你说的,是了解了解,你一定找他有大事。 学究的话越说越明晰了,从语气上,他分明就认识李书豪,耀明决定就从他入手了:你说的对,我就是要找李书豪,而且是有大事,你知道这件事了,你就必须配合我,不然的话,我也不会放过你,这你应该清楚,我有手段,你跑不掉的。学究也不含糊,他并不害怕,微微一笑道:我说过要跑吗。说着,弯腰从一个橱子底下抽出一个小箱子,拿过鸡毛掸子掸掉上面厚厚的尘土:看吧,他的资料都在里边。耀明打开箱子,简单翻了翻,哇,都是有关李书豪的,有报纸上的剪报,也有一些野史样子的小册子印刷品,五花八门,什么东西都有。 学究看耀明挺满意的,就想抽身离开。耀明岂肯放他走,好容易找到一个知情人,不把他榨出油来,耀明不会罢休的。耀明伸手拦住学究道:你不能走,这些资料我带走,我要谢谢你,同时,你本人也要配合我一下,就算委屈一下吧。说着就在他肩上拍了一掌,学究登时就失去了知觉。 耀明夹着学究出了档案室,直接飞到了西郊外的小村子,回了他那个临时的家。到家了,把学究放到炕头上,催促他醒来。学究就慢慢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完全陌生的环境,就害怕起来。耀明也不劝解他了。在这里,任他如之何,也不会造成什么麻烦,耀明可以从容不迫。所以,学究先是抗议,继而又是强烈抗议。耀明不搭理他,坐在炕脚上,玩自己的掌心屏。等到学究的抗议告一段落,他所能使用的激烈词语也都用过一遍后,耀明就上炕打开窗子。 哇,一大桌子好吃的,正悬停在窗外,冒着诱人的香气,闪着食品红亮亮的光泽。耀明把桌子移进来,就墩在炕上。耀明知道一点这里的风俗,北方人喜欢在炕上吃饭,盘腿坐着,背靠高高的被子垛,透着那么安详喜庆。 桌子放到了炕上,却不甚合适。这张桌子,是耀明从城里的饭馆里弄来的,本是在地上放置,坐着椅子围的那种桌子,腿太高。放在炕上的桌子,腿不超过一尺的。学究坐在炕头上,仰望着高高的桌面,不禁摇了摇头。耀明说这好办。就用地热烧断了桌腿,把多余的扔到地上,桌面就降到了适合人吃的高度。学究看着神奇,却也敌不过对美食的向往,并不多说话,抄起筷子就吃起来。耀明也吃,先吃吧,民以食为天,吃饱了不想家。有多少话,有多少事,也要先把肚子喂饱再说。 吃饭就是有这样的奇效。人在一个桌子上吃过饭,就无端地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就像眼前这个学究,不管与他何等陌生,也不管之前是打过他,还是骂过他,只要此刻他肯张开嘴,和耀明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那么,就意味着,他们之间存在和解与合作的可能。所以耀明也不多说话,只是一味地夹菜,劝酒。学究也够豪爽,来者不拒,照单全收,时间不长,就把一桌子酒席造成了残汤剩饭。耀明也打着满意的饱嗝。学究看着一桌子剩余,不知如何收拾。耀明笑了笑:一抬手,桌子就飘起来,耀明打开窗子,桌子就轻飘飘地移了出去。不用刷碗,不用倒泔水,那都是凡人做的事,耀明是神仙,想吃就有,吃完就完。 吃了,事情就好办得多。学究也不问耀明的来历了,直接说你找李书豪吗,我知道的也有限,尽我所知,告诉你吧。耀明倒愣了:噢?你就不问问我的干什么的?学究道:不问了,我大概也知道了七八分,昨天街上的事情,想必就是你干的吧,你就是干这个的。耀明笑了:果然厉害,瞒不过你。实话说,是我干的,你不会到日本人那里告发我吧。学究道: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也是中国人。耀明说这就好,这样我们就是朋友了。 是朋友了,就更好办事。接着,学究就讲起了有关李书豪的故事。 学究先做了自我介绍,他叫吴谦,老家是南方人,据说,吴谦的祖上和李书豪家有点瓜葛,到了吴谦这一辈,李书豪突然发迹,就成了这些沾亲带故者竞相攀附的一株大树。 噢,吴谦。耀明沉吟道:你是不是有个亲戚,叫什么然来着。 吴谦闻言,大感意外:你怎么知道,我是有个叔叔叫吴天然的。耀明道:这就是了,这就是了。耀明记起来了,当年在苏州,找到李书豪时,李书豪正在私塾里上课,与他在一起的一个书生,就是吴天然。耀明只是和这个吴天然有一面之缘,并未细看,更谈不上深交,却印象深刻。因为,从直观上耀明觉得,这个吴天然比李书豪,更像个读书人,也就是,他的书卷气或穷酸气,更浓烈一点。 话越说越近了,吴谦不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何以会知道自己的叔叔,那可真称得上是活化石,老古董级的人了,早已过世多年,估计吴天然死的时候,面前这个年轻人也就十来岁吧。耀明不和吴谦多纠缠这个,他只想了解李书豪。 吴谦说,李书豪当了保定知府,就把吴天然也调了过来,跟着他在知府衙门当师爷。后来,吴天然势力做大,就把包括吴谦在内的一干亲戚也弄了过来。武昌首义后,各省纷纷宣布宣布独立,李书豪所在的直隶也不例外,都一致倒向革命党,推翻满清。这时,李书豪就显出读书人的迂腐来,他坚持不宣布独立,等着革命军来接收,要把城市完整地交出去。这样,就十分显眼,好象李书豪成了顽固不化的一个堡垒,要重点进攻他才行。 等到清帝退位,革命军大军压境,李书豪才举起白旗,率领一个完整的班子,交出一个完整的城池。但革命军并不领情,不承认他是起义,结果李书豪就沦为了阶下囚,好歹算保住了一条性命,他的家眷也随之作鸟兽散,各奔东西,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后来,军阀混战,城池几度易手,李书豪在监狱里呆了几年,就神奇地获得了自由,后来又听说他跑到南方去了,而且又做了官。当然,这只是听说。 那么,他的家眷呢?李耀明最关心的是这个。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您想啊,那个年月,兵荒马乱的,谁还顾得上什么家眷哩,你说是你的家眷,我看着就像我的家眷,拉过来就拜天地入洞房,有口吃的就叫爹。 也是这么回事嘛。耀明沉吟着,光知道这个世道很乱,却想不到能够乱成这样。李书豪一家就这么蒸发在浩渺的人世间了,连个记号都没留下。耀明想,还是要通过这个吴谦,这是他目前为止,能够抓到手里的唯一线索。 那么,你是怎么过来的呢?耀明问吴谦。吴谦就不无谦虚地答道:我们一家人嘛,当然不能和知府大人相提并论了,人微言轻,在知府衙门里,也就是混口饭吃,谁来了,就跟着谁当差,撑死了也就是个碎催的命,自然就没人拿我们问罪。就拿现在来说,日本人来了,还得用我给他们看这个档案库。 说得倒是挺轻巧哇,那我问你,你手里那南部十四年,是怎么回事。 这个————方才还巧舌如簧的吴谦,登时哑火了。南部十四年,就是俗称王八盒子的日本手枪。耀明继续追击:手里拿着日本人的钱,日本人的枪,还把自己说得跟个无辜受害者一样,你是糊弄鬼呀。我告诉你,你这种人,就是汉奸。 这下子击中了吴谦的要害,他慌神了:别别,千万别提汉奸,这个罪名可不是好玩的。耀明说:知道不是好玩的,就要有表现。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日本人在保定的日子不会长了,过不了两三天,我就会把他们都弄没了。吴谦惊讶地张着嘴,半天合不拢,他试探着问:这么说,昨天日本兵炸膛的事,都是您老人家做的? 第五百一十八章:蛛丝马迹 3 是。就是我干的。我嫌他们碍我的事,走在街上挺麻烦的,还向我要一种什么证件,我没有证件,只好把他们弄死喽。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吴谦说:现在全保定都在传说,这事是抗日救国会做的,救国会的人也这么说。耀明也看过街上贴的标语,就问这是个什么组织。吴谦说就是地下党,是吕司令的人。耀明说你说清楚点,什么吕司令。吴谦说就是八路军的吕正操司令,是他的人。耀明说这就对了。 耀明想,吕正操的人替我顶这个名,真正是求之不得哩。这样我就可以藏在暗处,不显山不露水地收拾日本人了,也替八路军办件好事吧。耀明问吴谦,是否认识救国会的人。吴谦说也可能认识,前些天还有救国会的人向他策反来着,不知是不是真的,还有待核实。耀明说你是够有心机的。吴谦说没办法呀,我一个穷酸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能惹得起谁嘛,还不是在夹缝之中求生存。耀明点点头:行,你还算说了句真话。那么,你要想在我这求生存,嘴巴就给我封严实点,一旦我发现你在外边胡说八道,你看见那些日本兵了吧,就是你的榜样。 吴谦连忙点头说不敢乱说不敢乱说。耀明说那你就先回去吧,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你可要脑子清楚点,你的一举一动,我都能看得到,不信,你来看。 说着,耀明打开掌心屏,让吴谦过来看。吴谦凑过脑袋一看,登时就吓傻了,只见档案室里乱了套,他的那个顶头上司,日本人多田一郎,正在院子里发威,几个日本兵端着大枪,满处搜查。 吴谦吓得面如土色,说话都打起了哆嗦:这,这我可不敢回去了。耀明说你别怕,我把他们弄开。话音未落,就见多田和那几个正在搜查的日本兵,腰间爆开了花,顿时,不大的小院子里,一片血肉模糊。吴谦惊愕地看了看耀明:真是你干的,你是人是鬼呀。耀明说当然是人,不过,在魔鬼面前,我就是真的魔鬼。你回去吧,谁要找你的麻烦,我替你收拾他。吴谦战战兢兢地走了。 耀明这才展开那箱宝贝资料,细细地看起来。这一箱子资料,真正翻看起来,有用的也不多,耀明用了一天时间,就把这堆看似丰富的材料,通览了一遍。一箱子的纸片翻过去,脑子里空空如也,好像什么都没有。从纸上获得的信息,也就是吴谦嘴里说过的那几句。 这些资料,多是一些地方小报,和一些小的说唱节目,大都是拿李书豪开涮的三流文人瞎编的。可能,李书豪在位的时候,没有重视他们,或许,也真有过以势压人之举,得罪了这帮笔杆子。等李书豪失势,他们就一拥而出,拿李书豪说事儿,成了他们说唱节目的活靶子。这些作品中的李书豪,简直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帽儿,傻到了等着别人来活捉,也不肯早一点顺应潮流;傻到了嘴巴子抽到了脸上,还在琢磨人家为什么要打我呀? 耀明对这类文艺作品不屑一顾,他几乎没有认真看这些作品的内容,因为里面没有他想要的东西,李书豪是聪明是傻,与耀明没有多大关系。有关系的是,现在李书豪是不是还活着,如果活着,他在哪里。如果死了,他的家眷们在哪里。特别是,他儿子在哪里。这才是李耀明想要的东西。可惜,没有。一点都没有。 从武昌首义到现在,也有近三十年了,自己那个见过一次面的第十九辈祖宗,应该年近四十,正在中年阶段。耀明这么推算着,李书豪七十多岁,在这个年代,属于高寿,很可能不在了吧。 唉,这真比破什么案子都难啊。耀明望着一堆形同废纸的资料,气就不打一处来。倒是有一则报道上写着,原保定知府李书豪,近日获释,拟回归故里。也就是说,他有可能回了苏州老家。但吴谦说的另一个情况,是耀明最担心的,就是在李书豪坐监狱的这十多年,他的家眷也就是耀明的第十九辈祖宗,流落到哪里去了。耀明没好气地把一堆没用的资料扒拉到一边。一个人来到外面透透空气。 耀明落脚的这个村子,名叫南大冉。属于冉庄系列。耀明从古代一个非常有名的娱乐视频中,看过以这个村子为原型的故事,农民们用挖地洞的方式,和日本人作战。不过,现在这里还没有开始干这件事。耀明看到,村子里也有了类似城里的那些标语,说明这里的抗日活动,开展得十分活跃。这些标语一律把日本兵突遇横祸,归结为侵略战争的非正义性,这是侵略者的必然下场。如果日本兵胆敢继续胡作非为,等着他们的只有更加惨重的失败。 这个说法,耀明十分认可。村里的百姓也在兴高采烈地议论保定城里发生的怪事,说起鬼子挨炸来,最是令人开怀大笑。耀明也凑近人群听了一会儿,讲说的人各执一词,有几个人讲,就有几个版本。看来都属于道听途说,没有几个真正在现场的,更没有人把这个作法的人说出来。耀明对这个效果十分满意。有种做好事不留姓名,施恩不望报的大侠气度。 在村子里转悠了半天,耀明并没有引起怀疑,他是一副地道的农民打扮,也不多说话,在村子里就没有引起注意。不过,耀明还是轧出了苗头,这个村子里,就有抗日救国会的人,甚至,也可能就是一个堡垒村。这令耀明又感到不安,说不定哪一刻,村里就会有人来找他。找祖宗的事搁浅了,可是想找到耀明的人却大有人在。自己在保定城弄出了那么大的动响,不可能不被注意,不被查询的。 所以,耀明决定先不回住处,再到城里去一趟吧。 这次进城,耀明就有的可找了,他先是找到了第一天过夜的那个小院,那个做夜间生意的女主人还在。她见了耀明,就十分熟稔地打着招呼。耀明说不好意思,还要打扰您。女主人说打扰吧,反正晚上我也不在家。耀明说这就正好,反正白天我也不在家。 女主人正在休息,她白天攒足了精神头,不知道晚上出去做什么生意。她告诉耀明,这两天城里乱套了,日本人个个都吓破了胆,都不敢端着大枪了,生怕这大枪哪时候就爆炸,把自己给炸了。救国会的人也敢出来,公开和日本人叫板,这几天就打死了好几个日本兵,都不用枪,拿木头棍子砸死的。因为日本兵手里的枪也不顶用了,他们不敢握着枪托,只敢把枪倒过来拎着,就和拎了条烧火棍一样。真打起来,就不如直接拿条大棍子好使。 这倒是个新情况。耀明没想到,自己稍微使用了一点小手段,竟然可以造成这样恐怖效果。女主人还告诉耀明,现在日本兵的腰里都不敢挂手雷了,他们把手雷集中到一起,让一个抓来的中国人替他们背着,等有了情况,再拿起来使用。反正日本人是够闹心的,这些拿来打别人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自我爆炸,这谁能受得了哇。耀明说也对呀,你光知道打别人了,就不知道别人也会掉过头来给你一下子呢。女主人说是啊,老百姓都这么说哩。也该让小鬼子尝尝挨炸的滋味喽。 女主人讲说了一阵,就有点犯困,耀明就告辞出来。沿着老城墙去查看,见城上执勤的鬼子兵,果真都把大枪倒着拎在手里,像拎烧火棍一样,而且那枪托子也离开脚跟远远的。样子十分怪异。在城墙上站岗,就这么拎着大枪,四不像。看到这个场景,耀明就琢磨着再增添一个节目。 他要制造一种效果,让这枪在中国人手里,就可以正常使用,到了日本人手里就爆炸。要制造出这个效果,就必须有人去日本人手中抢枪。这可不是说着玩的,在日本人占领的地区,敢公开从日本兵手里抢枪,是要掉脑袋的事。但是,耀明就能制造出这个效果来,现在,耀明就要找到那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耀明想,要找到救国会的人,就容易多了,可是,他现在又不想现身,找祖宗的事,八字还没一撇,现在就陷进打鬼子的事中去,就不好抽身了。于是,耀明就没找吴谦去,他要自己发展几个敢死队员。从书本上,耀明了解到,这个地方的人们是相当豪迈的,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为国捐躯,抵抗外侮,不乏热血男儿。耀明顺着老城根儿溜跶,一路上就经了心。 行至城墙拐弯处,在一株巨大的柳树下,几个赤膊大汉,正在边喝茶边吹牛。这是一个小茶摊儿,几个小板凳,一个破桌子,一个煤球炉子上,坐着吱吱叫的水壶。几个膀大腰粗的汉子,围着小破桌子,周围散乱地停放着几辆人力车。耀明完全是一副农民打扮,与这些城里的体力劳动者比起来,只显得更土气,不会引起特别注意来。 第五百一十九章:空手夺枪 耀明想好了,就凑上前去,也要了一大碗茶水,吸溜着喝起来。那几个人力车夫,并没有因为身边多了一个陌生人,就有所停顿,他们自顾地拉扯着热闹的话题。其中一个大汉,正在说他年轻时候干过的一件漂亮事,大体是和邻居打架,为了邻居家的猪,拱了他家的白菜,他一个人扛了把铡刀,就把邻居一家子追得满世界乱跑。相当威武。 正说得起劲,旁边另一个大汉早就耐不住性子,说你这算个狗屁哟,我小的时候,也就七八岁上,就跟着我爹替人出头,那东家欠着工钱不给结账,我们父儿俩,一人一条哨棒,往东家门口一横,怎么着吧,要钱还是要命。 他的话音未落,早有一个大汉插进话来:你们看这儿。边说,边把裤腿卷起来,露出一块伤疤。知道这伤疤是怎么来的吗,这也是替人要账时弄的。那东家不给钱,我就伸手从炉子里捡了块通红的火炭,搁在这大腿上,那滋味,啊?油都烧得滋滋地往出流哇。你们谁见过这阵势。东家脸都吓白了,屁颠屁颠地回屋取钱。 几条大汉互不相让,唯恐别人小瞧了自己,耀明看有门,就奉承着他们说了几句,马上,耀明就被接受,融入了这个吹牛帮,几个人山吹海啸地咧咧起来,一小会儿就成了好朋友。看看火候差不太多,耀明就提起了日本兵的枪炸膛的事。说这事太新鲜了,过去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嘛。光听村里的人们这么说,也没见过。 立刻有人接过话来: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从腰里炸开的,肠子肚子都流了一街面,臭死个人哩。 是,我也看过,就别瞄准,一瞄准枪膛就爆炸,半边脸都炸飞了。 对着哩,现在这日本兵们,都吓破胆了,拿枪都不敢握枪托,像拎根烧火棍,四不像哩。哈哈。 耀明说真有这么回事呀,这倒不错。哎,你说这日本兵要是不也端大枪了,也跟平常人一样吧,他们那么横,不就仗着手里有枪吗。众人点头称是。耀明接着说,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咱们何不从他们手里抢过枪来呢,这枪到了咱们的手里,咱们立马就横起来了。 这下众人不再附和了,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作声。正此间,有两个日本兵,倒拎着大枪,从街那头走了过来。 耀明说,你们看,来了。这么拿着枪,像个什么样子。你们谁敢上去把枪抢了。 这下更惨了,方才还豪气干云的一帮彪形大汉,现在一个个都缩了脖子,唯恐这件倒霉事摊到自己头上。耀明笑了笑道:他们俩拎着个破枪,也就如同拿着两根棍子,怕什么,你们瞧我的。 说着,耀明站起身,迎着日本兵走过去。两个日本兵就是一愣,不知道这个中国人拦住他们要做什么。耀明也不太懂日语,就比划着表示,要他们手里的枪。 哇,让当兵的缴枪,这可不是说着玩的事,两个日本兵立时就瞪起了眼睛,哇哇地吼起来。耀明也不怠慢,伸手就抓住了其中一条枪,用力往怀里夺。耀明抓的是枪托,那日本兵抓的是枪尖,而且枪管上还安着长长的刺刀。耀明这边得用力,日本兵那边却不得使劲,两人就这么较起劲来。旁边的日本兵一看,慌忙掉过枪口来,要用枪打耀明。也就刚刚掉过来,日本兵的手刚地接触到枪机,啪的一声脆响,枪膛爆炸,那个日本兵的半条胳膊就飞到马路对面去了。 这一声响,惊得这个日本兵一愣神,手上一松,就被耀明把大枪夺了过来,日本兵的手还没彻底松开,攥着刺刀还和耀明较劲,耀明把大枪一扭,就切断了他几根手指。日本兵痛得呜哇乱叫,耀明假装不会用枪,拿着大枪,在日本兵面前比划了半天,也打不响。他急忙向那几个人力车大汉求援:快来救救我,你们谁会开枪啊? 形势一边倒了,几个大汉的男子汉气就又占了上风,立马跑过来一个大汉:来,给我。说着,接过耀明手中的大枪,拉枪栓,顶上子弹,一扣扳机,就把那个捂着手哇哇叫的鬼子打了个透心凉。那个炸断胳膊的鬼子,正躺在地上挣扎,众大汉一不做二不休,上前拳脚齐上,就把他报销了。 一场混战结束,报销了两个鬼子,得了一条大枪。耀明装作浑然不知所措,一个劲以向大汉们拱手作揖,多谢救命之恩。大汉们仿佛也清醒过来:我的妈呀,这可是杀死了两个皇军,早晚的,还是不灭门之罪嘛。吓得他们连洋车也顾不上要了,撒脚如飞,顿时就跑得没了影儿。 这个空手夺枪的过程,被满街市的人们,看了个满眼,真真切切的,都看清楚了,就一帮喝茶的闲人,硬是从日本鬼子手里夺了枪,还开了枪,打死了两个鬼子。这件事就像一把盐,撒进了本来就沸沸扬扬的保定府里,瞬间就传遍了全城,一时间百姓乐开花,鬼子吓破胆。 单说那几个人力车夫,亲手杀死了皇军,跑回家后光剩下哆嗦了。这真是塌天大祸啊,这么多人都看见了,说不定下一秒钟,日本鬼子就找上门来喽。这便如何是好啊。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这几个人,早已被耀明锁定,进入了全天候监控保护。耀明就是要通过这几个人,打开局面,让保定府成为鬼子谈之色变之所。 耀明回到女主人那里,女主人正在收拾打扮,打扮得妖里妖气的,不像正经人。见了耀明,女主人也不多说:我走了,你看好家。说罢就出门走了,像个主妇嘱咐家里人一样。耀明顾不上多想,打开掌心屏就监控起那几个人力车夫来。看到他们那副熊样子,耀明也感到可以理解。毕竟这日本人是杀人不眨眼的,也慢说是杀了日本兵,就是稍微表现出一点不高兴来,日本人都随时会开杀戒的。不过,现在不同了,耀明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再说这城里的日本军,驻防的是一个旅团,也就是一个旅。为首的鬼子官叫多田。这个多田和华北驻屯军司令多田骏沾着点亲戚关系,所以就得了这么个肥差。保定,自古就是京畿重地,又是平汉铁路重镇,军事地位十分重要。是连通南北的重要兵站。日本人在保定驻防了重兵,又屯积了大量的军事装备物资。多田自上任以来,就推行所谓的强化治安,简单说,就是多多杀人,能杀十个,决不杀一个。直杀得人们见了日本人就发抖为止,这样,治安就强化了。 靠近北京,又有铁路,重兵在握,多田鬼子的日子本来是很好过的,可是,这两天突然间就状况不断,而且都十分奇怪。找不到原因,士兵们的装备没来由就自我爆炸,死的死,伤的伤,情状相当惨烈。多田一时也摸不着头脑。这个时候,正是日本人大举进攻之时,中国的军队一退千里,零星的抗日武装还没有形成气候,日本兵以绝对的装备优势,所到之处,斩将夺关,几乎没费多少力气,就占领了华北。作为重镇的保定,更是被多田经营得铁桶一般,治安上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的。 这几天,多田正在为迎接好友山下奉文做着准备,他和山下同是帝国陆军大学的同学,山下现在还在满州驻防,据说要给多田送来一个惊喜。接到山下的电话后,多田也想在老同学面前露一手。山下是齐齐哈尔的指挥官,那里离朝鲜很近,从本土运来的好东西,总是要先经过他们的手,扒一层皮,才会运到其他战区。对这一点,多田心中颇有微词。山下在电话里说得清楚,他不会让老同学失望的,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正在这么个节骨眼上,保定地界上,突然就状况不断,而且蹊跷得很,找不到原因。多田又祭起了杀人的法宝,让宪兵队多抓些嫌疑犯,看着不顺眼就枪毙,震慑住这股人心惶惶的局面。 可是,宪兵队的效率也不似过去那么高,他们往往是自爆的主要受害者,刚刚集合起队伍来,走到半路,就自我爆炸,死了的也就算了,特别是那些受伤者,伤得都有点离奇,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十分恐怖,留在军中,只能起到动摇军心作用。所以,多田暗里下了一道命令,再有那种被炸开半边脸的,先弄回来,秘密处决。 执行,也要靠宪兵队,所以,宪兵队的鬼子们,就最是惶惶不可终日。昨天有报,有几个中国市民,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夺皇军的枪支,并开枪打死两个皇军。多田闻报后,气得肝胆俱裂:这还了得,堂堂大日本皇军,竟然被平民抢了枪,还死了人,此事非同小可。不说别的,一旦这件糗事被山下奉文那厮晓得,少不得又要在同学圈里宣扬一番,不仅令我多田旅团长颜面扫地,今后的升官之道,也就此完蛋了。 于是,多田命令,全城戒严,务必把抢枪的中国市民捉拿归案。 第五百二十章:初见赵燕来 警笛又凄厉地响了起来。老百姓听到这个尖细的声音,比听见鬼叫都害怕。人人都知道出了什么事,人人都知道是哪几个人干的这件事,在人们的习惯中,这几个人是没得跑了。 伴随着凄厉的警笛,一辆辆丰田牌大卡车驶上了街头,一队队荷枪实弹的日本兵,凶神恶煞般地从车上跳下来,牛某烘烘地直奔他们的目标而去。应该说,日本人的统治系统还是有一套的,他们实行保甲连坐,一家犯事,周围的十多家人都要受到株连。而且,汉奸密探遍布,消息渠道多种多样,多田在第一时间,也就是在案发当天,就掌握了这几个抢枪的中国人的全部情况,并立刻采取了行动。也难怪那几个横吹牛的人力车夫,被吓得抖成了团,确实恐怖。 但是,谁都不知道的是,这一切也都在耀明的监控之下。这些派出去抓人的鬼子兵,行至半路,就纷纷自爆了。情急之下,这些鬼子也暂时忘掉了自爆这一段,他们如同往常一样,平端着大枪,腰间挂着手雷。这两件法定是他们无比牛某的依仗嘛,执行任务当然要带上。 无情的事实,给了多田当头一棒,派出去多少,完蛋了多少。行凶的市民就在家里,探囊取物般简单的事,现在硬是做不成了。多田一时无计可施,掐着脑袋想主意。正这时,又有报告:街市上又发生了市民抢枪事件,有一个巡逻小队,在执行任务行至刘守庙时,被一群暴民包围,集体缴械,并处决。 这个消息令多田手脚冰凉,天哪,保定府这是犯了什么邪?怎么天下的怪事,一时间都出来了。 这两天,也真难为了耀明。他要不错眼珠地盯着鬼子的行动,一旦被他们得逞,风向就立时偏转,朝着不利的方向滑过去。只有不让鬼子们得逞,一次都不得逞,才足以造成恐慌和危机的局面,让鬼子们坐卧不安,魂不守舍,这样,才有可能实行下一步的计划。 但总是这么盯着,也不是一回事。耀明是春风技术部的部长出身,他想到了改造软件。耀明设想,如果能依照基因原理,把这个自爆点调整一下,就可完事大吉。原理是,日本人的身体与火药接近,就引爆。反之,中国人就不引爆。这个并不难,耀明静下来,用了半天时间,在掌心屏上调整了一番,就到街上做了个活体试验。 耀明现在也学会拿活人做试验了,不过,作为中国人,他以身试法,拿自己做的实验本体。他又去抢了两个日本兵的枪,在抢枪之前,就把这一块地方锁定,枪在中国人手里,不爆炸,在日本兵手里就爆炸。开始抢夺后,果然奏效,那个抓住枪托不松手的日本兵,连手都没有了。另一个日本兵,想帮忙,刚端起枪,也被炸成了残废。 试验成功。耀明就换了一个地方,这里,日本兵们正在盘查行人。盘查行人属于一般的执勤,所以他们都用火烧棍方式持枪。耀明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弯腰就去抓鬼子的枪托,鬼子们刚要反抗,手中的枪就纷纷爆出一朵朵火花,胳膊和脸面就飞到姥姥家去了。耀明手里拿着抢来的枪,摆弄了一阵,瞄准,射击,打死了几个在痛苦挣扎中的鬼子。枪好好的,什么毛病都没有。 看见了吧,中国人拿枪,是自卫反击,不会炸膛的。大伙放心干吧。去抢鬼子的枪吧。李耀明在当街上大声吆喝着,高举着枪,向公众宣示了一个新的机会。转眼间,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回到女主人家,把整个市区调节成了这个状态。 耀明通过掌心屏看到,有一小股人,试探着在僻静的小巷里,抢了鬼子的枪,没事,一点问题都没有。耀明估计这是救国会的人。看来,人还是应该组织起来,指望那几个吹牛大汉,成不了大事。 抢枪没事,打死鬼子也是可以做到的。 这个消息像春风也像瘟疫一般,迅速吹遍古城的大街小巷,一股又一股的人行动起来,上街抢枪,杀鬼子。效果是空前地好,耀明十分得意。日本人的阵营乱了,城里驻扎着一千多鬼子,经过几天的哄抢,有近三分之一被解除了武装。现在,少于一个中队的鬼子都不敢上街。敌人是恐怖了,耀明也有忧虑,那天在街上公开亮相,估计是爆了光,很快就会有人来找他了,可能是好人,也可能是坏人。 果然,这天傍晚,耀明刚要抢收一下休息,女主人就回来了。她也就是刚刚走,时间不长就回来,情况有点特殊,耀明就提高了警惕。女主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年纪与女主人相仿,二十多岁的样子,人十分精干,身一穿黑绸缎衣服,头戴制服呢的礼帽,一米八的大个子。从走路的姿势看,这人身体十分强健。 女主人对耀明说:我给你介绍一位新朋友吧。耀明伸手拦住道:打住,打住,我现在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你就给我介绍朋友?我们两人最好先认识一下。女主人笑了:我叫普小曼,这是我家当家的,也就是我男人,叫赵燕来。耀明这才觉得自己态度有点生硬,怎么说也是在人家家里住了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见男主人,礼貌欠缺了些。耀明也就作了自我介绍:我叫李耀明。在您府上借宿的。 赵燕来上前与耀明热烈握手:你好啊,你好啊。终于见到你了。耀明一愣:怎么,你认识我吗?赵燕来毫不犹豫地说:认识,早就认识了。说着,他递给耀明一个发黄的小册子。耀明接过来简单翻了翻,是当年义和团写的,上面有关于大仙出世,痛打八国联军的故事。耀明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名字。一个人从书上找到自己的名字,就像在人群中找到自己那么容易。 耀明有点不好意思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嘛。赵燕来道:不不不,你不必过谦,当年你痛打八国联军的伟绩,和今天你痛打日本鬼子的壮举,永远值得万众敬仰的。耀明心里说,这人挺会说话的。这时,普小曼说话了,她向耀明介绍说,赵燕来是保定城里抗日救国会的人,他们这个救国会直接归吕司令领导,是这一带抗日组织的重要部分。耀明问:那么,街上抢枪是你们组织的吧。赵燕来点了点头:是的,多亏你在暗中相助,其实,我们早就开始合作了。 接着,赵燕来向李耀明介绍了当前的抗战形势。当前,正是日本人向中国全面进攻之时,日本人猖狂得很,扬言迅速拿下中国。保定一带驻守的国军早就跑没影儿了,现在坚持在冀中一带的,是吕司令领导的八路军。形势十分严峻。保定的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是鬼子南北交通的重镇,日本人向南方进攻的武器,以及大部分兵员,都从平汉铁路运输。现在,***内的投降势力正在有所抬头,以汪精卫周佛海为首的一派,随时可能投降日本,公开当汉奸。我们的一些人,也对抗战前景信心不足。正需要给日本鬼子一个痛击。这时节,大仙您又下凡了,真是正当其时啊。 耀明先纠正道:请不要叫我大仙,那是义和团的叫法,他们就信这个嘛。我们都是无神论者,就叫我耀明吧。赵燕来同意,他说也是刚刚见面,不知如何称呼,就按小书上写的叫了。赵燕来问耀明,按书上记载,您现在应该有六七十岁了,为何仍是如此年轻啊。耀明就简单讲了穿越的常识。穿越者不必与被穿越的时空同步,我上次穿越到清朝,在我本人,也就是前年的事情,现在记忆犹新,在这边,却早已成了尘封的历史了。 言归正传。耀明向赵燕来讨教,他应该如何配合救国会的战斗,就像当年配合义和团。赵燕来说:您现在为我们创造的这个局面就很好。这几天,我们救国会的武装力量迅速发展起来,已经把日本鬼子压缩在几个大的兵营里,不敢出来了。市面上也不是日本人管了,变化相当明显。耀明谦虚道:这都是些雕虫小技,我拿日本兵开心的。 赵燕来说:昨天我到分区汇报工作,吕司令对保定的情况十分重视,他指示我们,尽快和你取得联系,给日本鬼子更大的打击,如有可能,就把保定占领。噢。耀明沉吟道:占领全保定,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你来看。说着,耀明展开掌心屏,把保定市区的俯瞰图打开。赵燕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先进的东西,一时间看傻了眼。耀明说这就是现在的保定,通过卫星定位的全图。边说,边在图上找出了自己的位置,这间小屋和他们三个人,都清晰地映射在图上。赵燕来感叹道:真不愧是未来世界的科学。 第五百二十一章:占领南关 耀明很高兴,总算有人提到了科学,不再提神仙了。耀明用基因区分法,显示了日本人的几座兵营,最大的一座兵营,是东关的军校,驻着鬼子的一个联队外加两个迫击炮中队。其他三座,分布在南北西三关,都在一个大队以上。可以说,鬼子在这里的驻军是有相当兵力的。赵燕来问耀明:听说您用大水淹过八国联军?耀明说是有过这么回事,那是在运河边上,顺便就把河水弄出来,把他们冲走了。赵燕来说你有这等法术,鬼子就是驻上一个师团,又有何惧呢。耀明高兴道:他来两个师团我也可以收拾的,不过我不想过多地杀人,能够不杀人就解决问题,不是更好吗。 这回赵燕来不愿意听了,他阴沉着脸,竭力克制着不满情绪,开始滔滔不绝地叙述起日本鬼子的滔天罪行来。仅在保定附近这几个县份,鬼子就制造了几十个无人区,全部的烧光杀光啊,中国人死得都没了数目。在南京,一连杀了我们两个多月,三十多万人哪。我们就是把保定这点鬼子都杀了,也不足以为同胞们报仇,连九牛一毛都不够。 耀明听得出赵燕来的不满情绪,他陪着笑脸道:请你原谅,我毕竟是来自另一个世界,虽说对这边的情况有所补习,却无论如何不如你们亲历者感触深刻。看来我还需要再解放一下思想。赵燕来也不好批评耀明,你是来求人家帮忙的,事还没办,就先说些不好听的话,不是正来,也就连忙打着圆场:您是民族英雄。 话题很快就转移到具体的作战方案上。说到作战,耀明就相当轻松:我不想再用老招数了,没什么新意,显得乏味。赵燕来说老办法如果能用,就用嘛,我们城里有条府河,把它端起来,浇在日本兵头上,也能淹死他们。耀明摇了摇头,那不好,他们都住在城里,大水一下来,把老百姓也冲跑了,不好,不好。想了想,耀明道: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把日本兵直接淹进河里,连军装都不让他们穿,把所有的被服和装备都给你们救国会留下,这多好啊。赵燕来一听,也摇头:你说得太轻松了,日本鬼子能这么听你的话?耀明得意了:他们不听也不行嘛,哈哈哈。 得嘞。赵燕来的表情相当失望,他满怀信心地来找耀明,琢磨了一肚子的战略战术,刚说到正题上,就得了这么个结论,看来这人也是满嘴里跑火车,说话怎么不着四六的呀。耀明看出了他的怀疑,就说:那么,我现在就给你演一出戏。说罢,就用掌心屏锁定了南关的鬼子兵营。这时,大部分鬼子都睡下了,只有少数几个流动哨兵,还拎着大枪来回转悠。 耀明指着这些打呼噜的日本兵说:你看好了,走你。说着,就把这些倒霉蛋,施行了地心引力暂缺,这帮家伙就一律升上半空,赤条条地,只在裆里缠着一竖条布,在半空中手脚乱刨。赵燕来看得直了眼:神了,真神了。耀明问赵燕来:你说,把他们放在哪儿吧。赵燕来想了想说:我看府河里也放不下,他们要是再爬上来,也是麻烦。耀明说干脆,扔回日本海去吧。赵燕来说真能扔那么远吗。耀明说你就上眼吧。 说着,调整了掌心屏的角度,追踪这帮倒霉蛋,瞬间就来到了一片漆黑的大海上空。赵燕来看得清楚,真是大海呀,他这辈子还没见到过大海,这大海就跟大海一样,遍地都是水,连块石头也看不见。啊,真是海,我是开眼了。耀明不无炫耀地说,我再让你开开眼。 说罢,耀明就逐个地恢复这些鬼子的引力,就见他们一个接一个,从半空中依次落入海里,激起一片小小的水花。操作结束,耀明关闭了掌心屏:好了,能不能游到岸上,就看他们的造化。赵主任,派你的人,占领南关兵营去吧。赵燕来如梦方醒:对呀,此时不占,更待何时。临走,赵燕来有些犹豫:我的人不多呀,也就十几个人。耀明知道,他是在担心,南关兵营里还有几十个鬼子,就安慰道:放心,他们不敢开枪,没开枪就先炸膛,你们就放心去吧。 噢,对了,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赵燕来这才想起日本兵炸膛的事来,一身轻松,告别耀明,就拉着他老婆普小曼一道跑了出去。这边,耀明就一个人铺好床,舒舒服服地睡起了大觉。 再说赵燕来和普小曼夫妻俩,从家里出来后,就急急地召集部下。赵燕来是保定本市的土著居民,常年在外跑运输,就是靠赶大车挣口饭吃。他老婆普小曼,是从清苑娶来的媳妇,娘家是贩牲口的,普小曼她爹在生意上结识了赵燕来,时间一长就把这个小伙子发展成了女婿。日本兵过来之后,就把赵燕来的生路截断了,再也没人能赶着大车,出远门,拉脚货。赵燕来没了来钱的道儿,就出城去找新的生路,这时正遇上吕司令的人发展组织,就这么着,成了救国会的主任。 这是刚刚开辟时期,主任的头衔虽大,却也没管了几个人,连他们两口子算上,也不过二十来个人。现在,耀明让他们这几个人去占领南关兵营,不管怎么说,赵燕来的心里都打怵。那可是日本鬼子的南关兵营啊。若不是亲眼看到兵营里的鬼子都到日本海泡澡去了,借给赵燕来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去占领。平日里,中国的老百姓路过那里,都不敢正眼瞅哩。你就不知道,哪个眼神哪个动作惹得日本人不高兴,给你一枪,或把你拖进去,活活扒下一层皮。 现在,他就要带着他这几个鸟人,去占领南关兵营了。这不是在做梦吧。 好容易,人是召集齐了。一共十六个,还有几个,说死说活都不出来。没办法,赵燕来拿出在分区受训时学的抗日理论,呱呱呱地讲了一通,把大伙的情绪煽动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的,这就要跟日本人去拼命。可是,当他们听说,此次行动目标,是去攻打日本人的南关兵营,立时就打了蔫。我的娘哟,燕来,你不是说梦话吧,就咱们几个? 对,就咱们几个。你们还记得日本人开枪就炸膛的事吧。实话告诉你们,我刚才就见过这个神仙,他给咱们保驾哩。普小曼帮助丈夫动员:而且,兵营里现在没几个鬼子了,睡觉的鬼子们都被扔回了日本,都泡在大海里,兵营中只剩下十几个人,比咱们不多。 况且,咱们手里都有枪。咱们开枪,就能打到鬼子。鬼子想开枪,他们就先炸膛。你们还怕什么哩。走吧。 他们手里的确有了枪。这十多个人,在这几天都上街抢过日本人的枪,跟鬼子过了招儿。日本人确实不像过去那么牛某了,他们倒拎着大枪,像拿了个烧火棍一样。 走。大伙在赵燕来夫妻的鼓动下,说走咱就走,你有我有全都有。仗着胆子,就奔了南关鬼子的兵营。 此时,南关鬼子的兵营里,还照样一片寂静。站岗的鬼子们还没发现任何异常,仍像个橛子似的,杵在各自的岗位上。从耀明把他们的同伴弄走,到现在也就一顿饭的时间,不到换岗的点,鬼子们是严格遵守时间的,也没人回宿舍去看一眼。 赵燕来带人来到兵营大门前,大门口有四个日本兵,两个站岗的,两个游动的。解决掉这四个人,赵燕来还不发怵。这几天,他们在街上抢枪,对付这个规模的敌人,有经验了。赵燕来他们也不打话,也不隐蔽,径直就朝鬼子走过去。鬼子见有人冲他们而来,都是当兵的,一看这阵势,就知道来者不善,却也不敢贸然端枪,只是拎着大枪在那儿喊:什么的,什么的? 这下,赵燕来他们胆子更壮了。他们什么也不说,就向鬼子开了枪。啪啪几枪,四个鬼子都被打倒了。 哇,开枪打鬼子。如此骄横的日本鬼子,只一枪就能被打死,太容易了点吧。众弟兄都很高兴。特别是赵燕来,参加工作以来,他还是头一回,这么面对面地开枪杀敌人。以往,都是躲藏着,不敢和日本人公然对抗。及至看到倒在自己枪口下的日本死人,这才犹如天神附体般,胆量大增:同志们,冲啊。 同志们也和燕来一样,在这初战得手的鼓舞下,无所畏惧地冲进了往日惧之如虎的日本兵营。 听到大门口的枪声,兵营里巡逻的鬼子们都向这边跑过来。两拨人迎面相遇,互相并不打话,抄家伙就动了手。燕来这边先开了枪,打倒几个日本兵。鬼子那边,刚有端平大枪的,就炸了膛,连枪带胳膊就飞了出去。就这么,不到五分钟,全部解决。 第五百二十二章:初战告捷 燕来带着他的十几个兵,在空空荡荡的兵营里巡视了一圈。天哪,整整一个联队的装备,小钢炮和歪把子机枪上,黄油都没擦掉哩,崭新崭新的家伙呀。都归我们了。燕来不敢怠慢,马上命人把大门关严实,另外派出联络员,快去向吕司令汇报,让他派个军事教官来,我指挥不了这么大的摊场。 刚刚安排妥当,兵营外边就乱了套。南关这边的枪声,给其他鬼子报了信,电话打过来,也没人接听,情况大大的不妙。这个不妙的情况马上就报告到了多田那里。多田也睡下了,一听南关异常,就带着大队人马赶了过来,把南关兵营包围起来。 赵燕来作了简单的布置后,就跑到军火仓库里去摆弄那些武器,一边看一边心里美,竟然哼唱起了河北梆子小戏儿来。正在臭美,普小曼跑来说:快看看去吧,多田带人来了。 哇。赵燕来听说多田来了,立时就吓得麻了爪儿。他只道这么便宜就占了南关,等着吕司令派人来接收,也好在司令面前立上一大功哩,没想到,鬼子来的这么快,看来要自己这几个鸟人和他们对决了。这是从何谈起吗,我怎么打得过多田呢。 赵燕来仗着胆子,爬上岗楼,往外边一看,我的个娘哟,遍地都是黄乎乎的鬼子兵,这可怎么打哟。早知如此,把那个李耀明叫过来多好。赵燕来没有战斗经验,这时节,他最想的就是两个人,一是李耀明,再一个,就是在分区受训时的教官王大江。这两个人,哪怕来一个,也强似我百倍啊。 但现实就是现实。现实是,李耀明在睡大觉,王大江还不知道在几百里外的哪个地方眯着,谁都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了。没办法,赵燕来仗着胆子,向鬼子群里开了一枪。 叭勾。 枪是新的口径,清脆异常。鬼子群里当下就倒下一个。鬼子们一阵乱,有个鬼子官抽出战刀:瞎子给给!瞎子给给!喊了两声,就有鬼子端枪要射击,还没把枪端稳,就炸了膛。这下更乱了,鬼子倒下十多个。 噢。躲在岗楼里的赵燕来这下明白过劲儿来了,对啊,他们不能打我,我却能打他们:弟兄们,同志们,抄家伙,给我照着鬼子招呼哇。说着就换了歪把子,朝着外边的鬼子突突起来,旁边的伙计们一看,还真灵,鬼子就像割草一般,齐刷刷地往下倒。这是动真的了,瞪眼宰活人哪,一点不掺假。鬼子们吱哇乱叫,却没有一枪还击过来,天哪,竟有这么便宜的事。 伙计们都看呆了,气得赵燕来大骂:某你个娘,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打。大伙这才明白过来,是呀,打吧。打吧。纷纷抄起应手的家伙,朝着鬼子群里招呼开了。鬼子也不是十分傻,他们知道,还击是不可以的,只要手挨到枪托,就立刻炸膛。他外祖母的,也忒奇怪了,一帮子当兵的,手不挨枪,能干成了个屌事哩?就这么倒拎着大枪,像群呆头鹅似的,任由兵营里射出来的枪弹从身上穿过。 鬼子也只是傻呆着挨了一小会儿的打,也就反应过来,不管当官的如何瞎子给给地喊,就一窝蜂地往后退下去。鬼子们毕竟是受过训练的,慌乱了一会儿,就稳住了阵脚,他们依托有利地形,避开了子弹的直射。在这城里,有的是可依托的建筑物,所以,燕来他们打了一阵,就见不到鬼子的踪影,有几个队员得意忘形地跑出兵营,欢呼着:鬼子跑了,我们赢了。还没喊两声,就被黑影中窜出来的鬼子摁倒在地,捆绑起来。吓得燕来他们赶紧关闭营门,坚守不出。 双方就这么形成了对峙。多田见攻不破兵营,就布置了包围,带人押着被俘的几个救国会成员,回到东关军校的大营去了。到了大营,多田命人严刑审讯这几个会员,逼他们交出秘密武器。多田一直认为,中国人肯定是发明了什么新式武器,干扰了皇军的作战,所以才造成如此多的炸膛和自爆事件。这几个会员就倒了血霉喽,鬼子们把刑具都给他们用过一遍,这人立马就变成了血葫芦,可是鬼子什么都没得到,倒是有一个会员挺不住,说是来了个神仙,也只是听说过,没见过面。 多田根本不相信会有什么神仙,就下令对这个会员再加重刑,不长时间,就把人活活整死了。 天一放亮,多田命令鬼子们押着被打成血人的几名会员,连同被打死的那个一起,在保定大街上游街示众,宣示皇军的武功,恐吓百姓,不要相信什么妖言,没有神仙,皇军是不可战胜的。鬼子开着大汽车,还敲着大铜锣,闹出了很大动静。就吵醒了耀明。 本来,耀明这一觉睡得也不十分沉。他把保定城都设成了敌人炸膛的模式,从理论上,就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耀明把占领南关兵营的事交给赵燕来去办,也是想考验一下他的办事能力,是不是值得合作。心里有事,觉就显得轻,街上稍有响动,耀明就醒了过来。出门一看,哇,日本鬼子还在耀武扬威,并且把中国人打得不似人模样了,这是怎么搞的吗,看来这个赵燕来也不怎么样。 耀明跟着游街的队伍走了一段,就听清楚来龙去脉,原来被抓的正是救国会的人,鬼子是要杀一儆百哩。再看那些押解犯人的鬼子,一律手持大枪,枪上安装着明晃晃的刺刀,耀明就有点发懵,他们的枪膛为何不爆炸呢。耀明透视了一下,噢,原来枪膛里是空的,没装子弹。鬼子拿着没上子弹的大枪,依然十分牛某,跟往常一样凶狠。这就造成一种假象,所谓的炸膛也好,神仙也好,都被破解掉了。 这还了得!耀明感到无比的羞辱,鬼子这是公开和自己叫板哩,他个外祖母的,老子要是连你们都摆不平,就枉然比你们先进了三百多年。你不装子弹,我一样让你们不敢摸大枪。想到此,耀明就对这些鬼子手中的大枪加了热,鬼子们的大枪突然就变红了,烫手,吓得鬼子们就集中攥着木质的枪托。这样保持了一会儿,连接枪托的螺丝也变红了,木头枪托被烧着冒起烟来,一段段钢铁的枪身,软塌塌地掉到地上,化成一汪铁水。有好些鬼子在这个烧化的过程中,被烫伤,皮肉滋滋地也跟着冒白烟。一时队伍大乱。 鬼子一乱围观的市民就一拥而上,把被捕的兄弟们抢出来。这些围观者,大都是他们的兄弟家人,慑于鬼子的淫威,敢怒不敢言,鬼子的大枪一发烫,整个游街队伍立时大乱,这些天来,保定的老百姓们都有了打鬼子的经验,一看这阵势,就知道大仙又显灵,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游街失败,被烫伤的鬼子们,丢盔弃甲地跑回东关军校大营,向多田汇报。这下子,多田可真的挠了头。见鬼了,真见鬼了。一向以足智多谋自称的多田,此时也没了招数。一个晚上就丢了一座兵营,这是无法向上边交代的,损失了一个联队的人马装备,要让多田骏知道了,不扒了我的皮才怪哩。 向多田骏可以隐瞒一时,但眼下最要命的是,今天晚上,多田的那个老同学山下奉文就要到了。就在刚才,山下又来了一个电话,说可以不可以,我今天晚上八点准时到保定。多田不敢具实回答,以免保定的事机败露,就向老同学拍了胸脯,说没问题,我准时到车站迎接你。 多田想,无论如何不能让山下知道保定的真实情况。自己犯的这点事,已经够枪毙了,现在就让事机败露,连个缓招的机会都没有,不如在车站上就把山下打发走,先混过这一关再作打算。 保定火车站戒备森严,平日里就驻着鬼子的一个大队,今天,多田更是增派了一个特务营的汉奸加一个联队的鬼子,都快成了兵山,小小一片地面上,出来入去的都是穿了黄军装的日本兵,再就是贼眉鼠眼的汉奸坏枣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不用说,车站这里要有大事。 再说南关兵营里的赵燕来他们,丢了几个弟兄之后,又不知所措了。天亮后,听到街上游街的锣声,也是人心惶惶的。本来他们的人就不多,又损失了几位,燕来的心里就更加的没了底。这时候他最想找的就是耀明。急得他在兵营里来回转悠,也不敢出来。 这些,耀明都在掌心屏上看得一清二楚,他想,自己不能再去救他了,赵燕来应该知道,他手里有武器,就能够和日本兵对着干,还怕什么哩,日本人的枪会炸膛,手雷会自爆,我都把事情替你弄到这种地步,你还不会打仗吗。耀明不管他,就让他着急去吧。有道是钢在火中炼,刀在石上磨,现在就是考验他赵燕来的时候,能不能闯过这一关,也决定着赵燕来是不是个当兵的料。耀明不理会他,一个人回了家。 第五百二十三章:队伍壮大 将近中午,燕来派出去的弟兄回来了,同他一道来的,是燕来在分区受训时的教官王大江。燕来一见王大江,握着他的手都不肯松开了:可把你盼来了,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王大江是分区的一个排长,官虽不大,却是有着十几年战斗经验的老资格的战士了,讲究起战略战术,武器装备,就像讲他老婆身上的物件那么熟悉。王大江从燕来的手中挣脱出自己的手来:瞎张,你用这么大劲攥我干什么,留着点劲打鬼子吧。走领我看看装备去。 赵燕来就领着王大江巡视了一遍他缴获的装备。原来那一个联队的装备,都被他们集中起来,相当的规模了,除去这些正在使用,仓库里还有满满的一家伙备份,弹药充足,武器都是崭新崭新的,没开过苞的处女一般鲜亮。把王大江看得,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抓过一支三八大盖,唏里哗啦地拉了一阵枪栓,口中啧啧赞道:好枪,真是好枪啊。 王大江详细话询问了占领兵营的经过。他也不太相信,鬼子的枪炸膛,我们就没事,这是怎么搞的。赵燕来就向他汇报了李耀明的事,说这个神人在清朝就来过,历史上有过记载,他还讲了一大套科学,我也听不大懂,反正我是亲眼见过的,的确神奇。王大江还是不相信,就在腰里别上两把盒子炮,上街去找个鬼子试验试验。又是活体试验,拿活人开练。 不一会儿,王大江就兴高采烈地回来了:真的,一点不假啊,哈哈。王大江上街一小会儿,打死了五个鬼子,他亲眼看到鬼子们倒拎着大枪,跟傻子一样,不敢端枪射击。王大江一个老兵油子,老叟戏顽童一般,拿鬼子们开心了一遍,就开枪打发他们回东洋老家去了。 当下,王大江就制定了一个作战方案,赶快招兵买马,扩大队伍,把南关兵营充实起来,这是第一步。等到兵马充实了,就向外扩张,把北关西关兵营拿下来,最后,解决掉东关军校老营。王大江说得十分带劲,赵燕来听着也靠谱儿。王大江是他的精神偶像:老王,你说怎么干吧。王大江留下几个人看守大营,带着赵燕来和十来个弟兄,每人都挎着长短几件的家伙,腰里挂满了一串串的手雷,大摇大摆地就上了街。 这十几个人如入无人之境,在街面上横冲直撞,见到日本兵二话不说,举枪就打。赵燕来的嘴也不闲着,边走边宣讲抗日道理,号召市民们起来啊,是时候了,日本人欺负我们太重了,现在就是我们报仇雪恨的大好时机。你们都看到了吧,日本人的枪炸膛,手雷自爆,就跟烧火棍土坷垃一样,半点作用都没有了,想要活命就跟着我们干吧,我们已经占领了南关兵营,今天晚上就去攻打北关。不想当亡国奴就跟着我们走,想当英雄就跟着我们走哇。 这一路之上,队伍就滚雪球似的,不断变大变粗,其中,就有那几个喝茶的人力车大汉。这几天,可是把这几条汉子折腾惨了,先是哆嗦着在家里猫着,听见警车一响,就吓死过去,吹出去的大天,都现世现报,被街坊邻居看了笑话。后来,就见有人公开上街抢枪,也仗着胆子出去看了看,却不敢下手真干。一个靠卖苦力吃饭的百姓,就敢从日本兵手里抢枪杆子,吓死我也不敢哪。 可是,邻居们有的就敢,有的就真抢到了枪。这下子,他们的脸上又挂不住,接着就又吹牛。说是没碰上,碰上了也敢抢。反正这几天,他们几个人都冰火两重天,经历了从偶像到怂包的嬗变,让人们都笑掉了大牙。今天,看见街上公开打出了救国会的旗号,说是吕司令的人马到了,领头的那个王排长,就是老八路过来的,这下没假了,几个人力车哥们商量了一下,参加吧,就加入了王大江赵燕来的队伍。 他们加入到队伍中来,就急不可耐地公开了自己的身份,也就是和耀明一起,首次夺枪并杀死两个鬼子,就是我们干的。燕来说太好了,有了这么好的同志,还怕什么哩,你们就可着劲喊,把你们如何抢枪的事讲给大伙听,鼓动鼓动呗。 太好了,有了八路当靠山,又有这么多的人和枪,这几个吹牛大家,可是有了用武之地。他们把积压在肚子里的冤枉气都释放了出来,一路之上,讲的都是如何英勇的故事,把面子彻底捞回来。 王大江他们这一路走过来,就招募了三百多人,回到南关大营,队伍就有了一点规模。王大江公开打出八路军的旗号,高高树立在南关大营上空,号召人们参军参战,保卫自己的家园,把日本鬼子赶出去。大旗呼呼啦啦地飘扬在保定府上空,这面鲜红的旗帜,与周边那惨白的膏药旗,形成鲜明的对照,彰显着中国人当家作主的新形势。马上,就招来了报名参军的人们,缕缕行行的,络绎不绝,跟赶集差不多,队伍就像吹气似的地膨胀起来,人马混杂,也不知道谁是好人坏人。 王大江见些情况,知道非同儿戏,就暂时不发枪,立刻派人去联系吕司令,叫他至少派一个连的人马过来,还要配备一些干部,这里的事情太多,我一个人管不过来。 人刚派出去,就见普小曼风风火火地跑来。原来,普小曼是在多田的司令部里做事的,她负责的是给司令部打扫卫生,并烧茶炉,通常值的都是夜班。因为是伺候日本人,不好意思说出口,就含混地说是夜间的生意。 普小曼报告了一个新情况,多田鬼子往火车站一带,派了大批人马,可能是有点什么事。说完,就赶紧回到东关军校大营去了。王大江和赵燕来合计了一下,觉得肯定是有情况,不然的话,多田不会在这么个多事的当口行动。 打吧。赵燕来有点按捺不住性子。现在,他的手下也有了一支相当可观的武装力量,集合起来,也是黑压压的一大片,很能成事儿的架式。但是王排长却不这么看,鬼子毕竟是训练有素的,而自己这帮人,也就刚刚集合起来,是地道的乌合之众,说不定,还没开到火车站,就有人半路上开了小差。 但是情况紧急,也容不得他们多想,王排长略一思索,就让燕来挑选了三十几个人,他自己负责一挺重机枪,其余的人们,突击训练,三八大盖,瞄准射击,晚上行动。经过半天的突击训练,弟兄们差不多就会拉枪栓了,打得准不准没关系,主要是行动,造势。再说,还有王大江的一挺重机枪哩。 下午,王大江和赵燕来带着一队临时凑合起来的队伍,直奔火车站而去。一路之上,还是那几个吹牛大汉,招招摇摇地喊:走哇,到车站抢鬼子去呀,车站上什么好东西都有哇,不要钱哪,不拿白不拿呀。 有了这几天的混乱,更有了上午的招兵,街市上的人们都克服了对日本鬼子的恐惧心理,一路上就跟来了不少的人。当然,其中不乏看热闹的,也有不少人是想跟着捡点洋落儿。这样的队伍就不太像样子,松松垮垮地拖了一条街,总有一里路长。 还没到车站,就吓跑了一半多。鬼子也太多了,就是不拿枪,一对一的摔跤打架,也打不过这么多人啊。鬼子们也早知道有人来闹事,一个个都做好了玩命的准备,他们把大枪放到一边,手里操着大棍子,军装也不穿了,一个个穿上了日本人宽大的衣服,脑袋上还绑了条带子,不像军队,更像是一群准备打架的亡命之徒。 这帮亡命之徒在车站前的小广场上,站成一排,十分庄严地排列成阵形,倒也有几分吓人。王大江笑了,好哇,这正好练练枪,多好的靶子呀。说着,就指挥人把三条腿的重机枪放下来,接到子弹带,瞄了瞄,哗啦一声推弹上膛,说了声,弟兄们,上眼了。话音未落,一扣扳机,这机枪就咕咕地响了起来。那声音可真叫好听。 这边枪声一响,对面的日本鬼子就哇哇怪叫起来,他们整齐的阵形就被扫塌了一大面,剩下的鬼子们,毫不畏惧,手持木棍,哇哇怪叫,冲着机枪就冲了过来。王大江一时也被这阵势吓住了,呀,这叫什么战术吗,近乎赤手空拳,就冲着机枪冲锋,真是不要命了?王大江一个人操纵着机枪,身边的人连上子弹都不会,心中又发慌,一时间手忙脚乱,给鬼子们沾了便宜,就在他忙着换子弹带的当儿,鬼子们已经冲到了跟前。 鬼子们都疯了,眼珠子血红血红的,手里挥舞着大棍子,一路横扫,救国会的人吃亏不小,刚刚学会的操作要领,也早吓得飞到爪哇国去,撒手扔了枪,掉头就跑。王大江和赵燕来也只得跟着一块跑。鬼子们沾了个大便宜,把重机枪缴获过去,还捡了一些三八大盖。 第五百二十四章:连升三级 王大江他们一口气就跑回了南关兵营。关上大门,数着人头,损失了十来个弟兄。他个外祖母的,这日本鬼子还真不是纸糊的,饶是没了武器,也有咬人的狼牙哩。有了这次教训,王大江就不敢轻敌,他把兵营里的弟兄们集合起来,分成连排班,临时任命了头头,等着吕司令派人来接管。上级的人没到,任何人不准出大营门,否则,枪毙。 再说车站那边,多田亲自督战,泼着性命,舍着老本,总算维持住了局面,八点整,火车进站,老同学山下奉文笑容可掬地从车上走下来。多田忙不迭地迎上去,向老同学敬礼。现在,人家山下奉文已经是中将了,而这个倒霉的多田,才仅仅是个大佐,差着好几级哩。 但是山下奉文并没有丝毫藐视多田的意思,他也是立正还礼。还礼,与主动抢先敬礼,又有了一点差距。多田心里很不是滋味。山下和多田客气了几句,就献宝似的说:猜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多田哪有心情猜这个呀,心里说我的老同学呀,你他娘的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这吃饭的买卖都要不保了,谁还有心情猜你的包袱哩。 多田一副无奈的样子,脸色十分尴尬。山下奉文却误解了老同学的意思,他以为多田是真的猜不出来,就一闪身,只见火车厢门处,款款地走下来几个日本妇人,她们身穿和服,迈个细碎的小步子,脚下的根木屐呱嗒嗒一阵响。多田定睛一看,差点没晕过去。 来者非别,正是多田的妻子多田美惠子,以及他的两个女儿,多田丽和多田俊。 我的个娘哟。多田怒目瞪着山下奉文,在这么个节骨眼上,保定大乱,怪事层出不穷,我还没找到个头绪,你把她们娘儿们送来,这让我如何保护得了哇。山下奉文洋洋得意,自以为办了件多么漂亮的好事,高声喊叫着:保定,你的东道主干活,请客大大的,大大的。 多田有苦说不出,只好附和着:当然,大大的,大大的。原本,多田准备等山下奉文一到,就把他掩护着送进东关大营。这个山下奉文,若论作战,是一把好手。真实的历史上,他率部一路攻缅甸打下马来西亚新加坡,有马来之虎的称号。多田想让山下来替他收拾保定这一烂摊子。现在,情况大变,山下没打招呼,就把他的家眷带来了。这个时候,身边多了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纯属累赘,这就把多田的计划完全打乱了。 多田诡计多端,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把山下拉到一旁,小声告诉山下,他已将山下将军即将到保定来视察的消息,告诉了他的部下。帝国军人们一听说著名的山地战专家要来,精神振奋,纷纷要求能见山下将军一面,耳提面命,当面领受将军的教诲呢。山下听了很高兴:好好,我的可以接见,可以接见。多田说,是这样,保定这边的防务上还有些须完善的地方,您不妨直接赶赴山区,现场教授他们一些战法战术。如何? 山下眯起小眼睛,看了看多田:你的,花招的不要,照实的说来,保定麻烦大大的?多田赶紧打圆场:保定麻烦的没有,山地风景大大的好,花姑娘大大的有。 哟西。山下高兴了。一听说有山有水还有花姑娘,这老鬼子来了精神。开路一马思,山区地干活。多田见山下同意走了,松了一口气,又追加了一个筹码:我的太太儿女的,一起开路。山下愣了一下:你的,团圆的不要?多田赶紧说:不要不要,将军照顾大大的,我的大大的放心一马思。 多田美惠子刚见到丈夫,就被支了走,正要说点什么,被多田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了。没办法,只能带着两个女儿,呱嗒呱嗒地上了小汽车。跟着山下奉文一溜烟地开走了。多田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这样,他就可以相对自由地和救国会的人周旋,身上的负担减轻了一大半。 王大江赵燕来他们从车站败回来,等了两天,吕司令的人就到了。这一家伙来了足有一百多人,全是一水的武工队,个个都是杀敌的好手。带队的是崔连长,王大江的老上级。还有一批地方干部,主要负责发动群众,建立政权。为首的金区长,一个精明干练的女干部。这些人一到,南关兵营里的局面立时大变。王大江赵燕来哎呦一声,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起来。崔连长踢了王大江一脚:别以为老子来了,你就可以歇着,快带老子看看你们的装备。临来,崔连长他们听说这边缴获了大批的武器装备,就把家伙都给吕司令留下了,本来八路军的枪支弹药就不多嘛。王大江来了精神,带着连长到军火仓库去献宝。 到了仓库,崔连长他们也傻眼了:我的个天哪,从打当兵,老子还没见过这么多的新家伙哩,这足够武装两个团嘛。他吩咐高副连长:快,让同志们都来,把手里的家伙先换个新的再说。武工队员们欢天喜地,像小伙子见了新媳妇般,扑向了这些崭新的武器。立马,就实现了更新换代,鸟枪换炮,人都长了精神。高副连长挑了一挺歪把子:有了这家伙,老子一个人都敢碰碰多田老鬼子了。 完成队伍的换装,崔连长命令全体集合,赵燕来就把原先参加的那些人都集合起来,加上新到的一百多人,足有五六百号人,在操场上黑压压地站了一大片。崔连长十分振奋,他训了话,大意是我们先组建他一个团再说,老子当这个连长,也当了十几年了,早该升官了,可是,没办法,吕司令不给我升。现在好了,我先给自己封个团长,你们也别急,老兵就先当个连长吧,新兵就先当兵,将来队伍扩大了,都是官儿。 崔连长开口闭口就讲当官,把下面的人们都逗笑了。崔连长见调动起了大伙的情绪,就严肃道:不过,这官可不是好当的,要在战场上杀敌人,打鬼子,用鬼子的血来换。大家说对不对。 对! 好,下边,我就宣布我的安排。崔连长的安排是,把现有的人马设为一个团,他当团长,高副连长是副团长。他带来的三个排长,就升级为三个营长,下边的以此类推,一律连升三级。马上招兵,扩大队伍,按照现有的武器数目,先招一千五百人再说。在保定城里设置招兵点,武装保护,有胆敢捣乱者格杀勿论。 立刻,就派出了五个招兵小组,由武工队的人持枪护卫,金区长的人负责现场宣传鼓动。兵营里,由武工队的人当教官,训练新招收的人员。一时间,南关兵营里热火朝天地忙活开了。 把事情安排妥当后,崔连长就问赵燕来,你说的那个神仙样的人,真有其人吗。赵燕来说是的,我亲眼见过他,就住在我们家里呢。崔连长说,我也想见见他,他肯见我吗。赵燕来有点犹豫:这个嘛,我还真吃不准,这个人很个色的,他不高兴的事,就不容易。崔连长让赵燕来回家去,找一找李耀明,试探着联络一下。时间不长,赵燕来就回来了:还真的没有,不知道这位神仙又跑到哪里去了。崔连长想了想,他主要是吃不准,赵燕来他们所说的,鬼子开枪就炸膛,我们开枪就没问题,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赵燕来说我们可以去试试,你看到了,就相信了。只这点小事,还不用找李耀明。 在赵燕来带领下,崔连长,高副连长,王大江以及武工队的二十几个同志,化装出了南关兵营,他们的下一目标是北关兵营。自从车站战斗之后,日本鬼子就更加胆小了一些。车站一仗,日本人全凭着武士道精神取胜,虽则取得了胜利,也付出了相当昂贵的代价,被王大江一顿扫射,打死打伤了上百人。从车站回了老营,多田下令保定城里的鬼子们,全面收缩,不得擅自上街。所以,金区长她们的招兵工作,相当顺利,老百姓都被日本鬼子欺负惨了,早盼着有报仇雪恨的一天,这一天就这么快地到来了。 崔连长他们一路向北,没遇到一个鬼子,满街上都是欢腾的人们,中国人从来没有这么洒脱过,自从鬼子来了,他们都被压迫着,压抑着心中的愤怒。路过大慈阁招兵点,正是金区长亲自主持,五个招兵点,每个点二百个名额,金区长这里已经招了一百五十四人,进度真是快。其他几个点也大体相同,估计有一天时间就可以招满。崔连长说很好,招满了你就把人带回南关,编入建制吧。金区长说你放心,这是我分内的工作,保证完成任务。 第五百二十五章:再闯虎穴 崔连长他们就直奔北关兵营去了。现在,要找日本鬼子也不太容易,日本人也是娘生爹养的,不是从地里冒出来的,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打死一个就少一个,所以,他们也死不起。兵营的大门关得死死的,岗楼上来回地游动着鬼子的岗哨,刺眼的膏药旗,插在门楼上。在距离敌人兵营一百来米远的地方,崔连长他们停了下来。赵燕来挺身而出,要用身体试验敌人的枪,被崔连长一把拉住。也不怪崔连长,任何人都不会轻易相信,这种战场上的奇迹,竟然是真的。 按说崔连长的布置,先由高副连长打掉敌人的岗哨。高副连长是分区有名的狙击手,神枪手,对付这么几个敌人,实在是老虎吃蚂蚱,小菜一碟。高副连长瞄都没瞄,就开了一枪,对面岗楼上的鬼子就倒下了。崔连长命令大家隐蔽,按照他的战场经验,敌人肯定是要还击的,这是在敌人的老巢,是在捅马蜂窝嘛。 可是,对面没有动静,再看过去,岗楼上围墙上不见了鬼子,都躲藏起来了。赵燕来说老连长,这下你该相信了吧。崔连长还是不信,王大江急了:我的好连长啊,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也学会婆婆妈妈了。这么办,你和老高掩护,我和小赵过去,把大门给他炸开。崔连长和高副连长商量了一下,也没别的办法,敌人就是不出来,你能拿他们怎么办呢,就同意了。 王大江和赵燕来每人挟起两个炸药包,就像赶集似的,大摇大摆地向着敌人的大门走过去。崔连长一个劲地喊:注意隐蔽,匍伏前进。王赵二人就像没听见,照样走自己的路,让崔连长去说吧。 直到距离围墙不到十米的地方,敌人有动静了,从围墙上探出一些鬼子的头,他们拿着砖头石块,向王赵二人砸过来。王赵二人把炸药包顶在脑袋上,就算是当做盾牌了,继续向前走。这边厢,直把个崔连长看傻了眼:他娘的,这也叫打仗吗?他端起歪把子,冲着围墙上的鬼子就是一梭子,一下子就把鬼子的阻击打垮了。王赵二人来到大门,商量着把炸药包安放到合适的位置,拉燃了导火索,就跑了回来。 轰隆一声巨响,大门洞开了。 崔连长有点相信了,看来敌人真的被解除了武装,现在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整个来个了大颠倒,我们武装到了牙齿,而敌人则仅仅操着原始的武器,至多就是冷兵器吧。为了进一步证实这个判断,崔连长把手下这二十几个人做了分工,高副连长负责火力掩护,自己带着十五个勇士挺身推进,打进敌人的兵营里边去,试试这水到底有多深。 一声令下,这伙人就来到北关兵营的大门口,高副连长带人抢占了有利地形,架上了机枪,崔连长等人端着三八大盖就冲进敌营之中。这就叫冲锋陷阵啊,这是来真的,是在冒险,也是在赌命。 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从外边看,敌人这兵营静悄悄的,好像死绝了一般,那是你没打到他们的痛处。现在,崔连长他们往里一冲,真家伙就露了出来。跟车站那个架式一样,一群穿着日本便服的鬼子,手持东洋大战刀,哇呀呀地冲出来,要玩命。这个法子对付赵燕来他们刚招的新兵,或许有效,在车站上,敌人也真的用这法子沾了便宜。可是,他们现在面对的是富有战斗经验的老八路,就正好撞到了枪口上。 对面的鬼子刚冲出来,高副连长他们的机枪就咕咕地叫起来。鬼子的歪把子机枪有个别名,叫水连珠,它打起来那声音,就像水冒泡一般,很柔和,很好听。当然,这种听觉享受,只有在对着敌人咕咕的时候,才悦耳。高副连长他们一个齐射,就把一帮武士们咕咕掉了。崔连长带着人正在满世界找目标,就从窗户里射出一些棍子来,这些棍子就射到了崔连长他们身上,有几个队员被射伤了。高副连长他们又是一阵猛射,把敌人的棍子压制住。崔连长他们冲进屋子,打死了顽抗的敌人,高副连长他们跟进,就占领了两排兵营的房子。 从缴获敌人的武器来看,敌人确实是被解除了武装,他们的武器,除了砖头石头,就是大刀和棍子,刚才射出来的,是一些土造的弓箭,极其简陋粗糙,也没有力度。 好啊,太好了。这回,崔连长真的相信了,这仗还真有这么打的,这是他当兵以来,打得最容易的一仗。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嘛。崔连长做出安排,派王大江回去搬兵,至少调三百人过来,武工队的人全部过来,训练的事先放一放。这里的人手太少,不宜恋战,就占领这两排房子和大门吧。 王大江飞快地跑了。崔连长他们赶紧抢占有利地形,架好机枪,准备鬼子们的反扑。鬼子们真的反扑了,他们采用的都是古代的战术,即在没有当代兵器的条件下的原始战法。 第一波是火攻法。鬼子们把汽油燃烧瓶,一个接一个地投掷到我方的阵地上。崔连长也不含糊,哪个地方飞出燃烧瓶,他们就把手雷投到哪里,这之间的悬殊差距,立刻就彰显无遗。燃烧瓶飞了一阵,就没动静了。不知是人死绝了,还是瓶子打光了。 崔连长坐在高房工事的沙袋后面,乐呵呵地拧了一锅子旱烟,打着火,抽起来。他个外祖母的,这仗打得,也忒滋润了点吧。想起过去和鬼子交手,被敌人的火力压制得抬不起头,取得的任何一点胜利,都是用同志们的鲜血换来的呀。现在呢,形势倒转,我强敌弱,这日本人也就这么几下子,没了武器,也不过是一群等待屠宰的猪羊嘛。 相持了两个多小时,王大江带着大队人马赶到了。尽管有武器的绝对优势,也需要数量。这帮人到了之后,二话不说,就要往里冲。崔连长制止他们:慢着,切不可莽撞。日本鬼子,不但狠毒,还很鬼,我们要分批次出动,一座房子一座房子地拿下,不可近战,不可肉搏,听懂了吗。 都听懂了。谁都知道,日本子是个什么玩艺儿,很难缠,不能给他们留下一点缝隙。特别是不能被他们缠住,这帮家伙都练过武术,若是纠缠到了一起,还说不定谁能赢哩。现在我们手里有枪,就让枪口说话吧。 第一波进攻,就拿下了一半的兵营,大批鬼子被压缩到了最后的几排房子里,他们集体地发出怪叫,十分的瘆人,好像一群被逼到了墙角的恶狼。而且据守不出,见不到人,子弹也发挥不了作用。崔连长命令把炮调来,立刻就有人从南关那边去拉大炮。 用大炮轰鬼子,这在崔连长的战斗经历中,也是头一次。这是鬼子的大炮哇,他也不会放,分区里倒是有一个炮神,老资格的,却被借调到别的战场去了,这炮该怎么个装填,如何发射,怎样瞄准,崔连长是一窍不通啊。 三门野战炮运来了。崔连长也是仗着胆子,他不能表现出丝毫的犹豫来。现在和鬼子就是零距离接触上了,而且我们占着绝对优势,这么好的条件,如果再打败了,对谁都没法交代。 老崔虽说没新手操作过大炮,却也见过。这炮嘛,无非就是一杆大个子的枪。有炮栓,有炮膛,有底火,有弹头。他试着拉了一下炮绳子,就见有个机关动了一下,挺给劲的,那位置就是炮弹底火的位置。老崔明白了,这就是击发嘛。知道了如何击发,就好办,装填,就是往里塞炮弹,瞄准就更好办,离敌人不到五十米,把炮口放平,从炮筒子里望出去,望见哪就一定能打上哪儿。如是这般,崔连长在十分钟之内就学会了打炮。 他亲自装填了第一发炮弹,关闭炮栓,让同志们都闪开,眼睛一闭,嘴里默念去你姥姥吧,双手一拉炮绳,轰!一炮打出去,对面敌人的一个营房就飞上了天,断肢残臂飞落了半院子。 成功了。崔连长刚刚学会,就当上了师傅,手把手地教给战士们操作,第一次试射,就把两排营房轰上了天。 大炮一上阵,战场形势立即明朗化。消灭敌人只是时间问题了。为了挽救一些生命,崔连长他们还派出人过去劝降,结果被日本人扔出来的战刀戳死了。崔连长大怒,命令密集射击,一顿炮弹过后,战斗结束。北关兵营拿下。 又是一个大胜仗。打扫战场,只有十来个活的,就派人押送着送到分区,交给吕司令处置。再看缴获,比南关那边更多。原来这北关兵营,主要任务就是守备全保定的军火仓库。除了前排的驻防人马,后边全是仓库。崔连长边看边后怕,幸亏他没有下令全部轰平,不然的话,这么多好东西就全部报销了。 这些装备,粗略一算,也够装备五个团的。崔连长派人给分区送去一部分,又写了一份请示,让分区派人来,就在保定组建他几个团嘛。 :。: 第五百二十六章:多田失算 拿下北关后,崔连长要抖一抖威风了。他在东关选了一块空地,树了个大牌子:侵略者之墓。之后,挖了个大坑,把在北关打死的日军,不管是整个的还是稀烂的,一车一车地拉过来,招摇过市,大张旗鼓,把这些炮灰们扔进大坑里,起了一个巨大的坟头,正对着东关敌人的大营。 这就叫震慑。 嗖嘎。 面对这公然的挑衅和赤裸裸的羞辱,老鬼子多田的神经正在经历一番终极考验。保定的失败已经到了无法掩盖的地步,北京的多田骏已经听到了风声,打电话过来,要多田详细汇报。多田的汇报极尽敷衍之能事,就是造谣言,很快就会被平息下去的。多田骏问他,有没有士兵伤亡,多田回答,只有个别伤亡。 真实情况是不可以说的,如果让多田骏知道了,他的保定一下子被消灭了两个联队,项上人头无论如何是保不住的。与其被上级处死,还不如跟共军拼命。多田召集部下商量对策。面对如此意外的局面,多田的手下人也无计可施。参谋长渡边美智雄出了个主意:既然皇军的枪炸膛,而中国人的枪不炸膛,何不命令高桑的人去冲锋。 渡边的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就集中到高拧子的身上。这高拧子是保定警备队司令,手下有三个大队,一千来人,是鬼子的主要帮手,著名的大汉奸。自从鬼子开始倒霉以来,高拧子就慌了神,他眼看着八路像吹泡泡一般,拿下了南北两座兵营,消灭几千名鬼子。就知道自己这脑袋也快保不住了。不是被日本人砍了,就是被八路砍了。同时,高拧子也曾想到过,他的武装还是一支武装,炸膛的只是日本人,他手下的汉奸们,怎么说也是中国血统的,枪不炸膛,这令高拧子亦喜亦忧。喜的是他现在真的是个人物了,谁都不敢小看他。忧的是,他这回算是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不论日本人还是八路军,都不会给他好果子吃。怕什么来什么,这不,渡边这老小子就想到拿他的人马当炮灰了。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多田一听渡边说的有道理,连声哟西哟西,高桑大大的好,你地先锋地干活,皇军做你的后盾。高拧子心里一百个不痛快,他太明白这个所谓的后盾的具体含义了,无非就是日本鬼子在后边督战呗。但是多田的话是不容反驳的,高拧子没办法,只得点头:愿为皇军效劳,兄弟一定肝脑涂地,把共军打败。 会议定下了,高拧子就朝多田要枪要子弹。这就让多田作了难。高拧子的警备队,平时是不发实弹的,日本人从来就不相信中国人,即使是这帮子出卖祖宗的汉奸,也得不到鬼子的真正信任。自从日本人炸膛以来,就更加的对他们加紧的防备,生怕这些平时受尽了窝囊气的人,突然就有了点血性,掉转枪口打日本。真要成了那种局面,日本人就真的应付不了。日本人现在等于手无寸铁了,他们现在唯一的把柄,是掌握着枪和钱的发放,汉奸们迫于无奈,才不得不听他们的。 多田安慰高拧子:你的担心的不要,枪的钱的大大的有,只要你忠心为帝国卖力气,飞黄腾达有时机嘛,哈哈哈。 多田一顿敷衍,蹦子儿没给。高拧子心里就一翻,这日本人还是不相信我呀。想到自己投奔日本人以来,都是哪里危险,日本人就让自己去哪里。下乡清剿,高拧子的人负责在前面趟地雷;碰上地道口,日本人不敢下去,他的人就必须下去,拿自己的命为日本人开路开路的有。更可气的是,高拧子有个妹妹,借高拧子的光,在保定师范里上学,一天来警备队找哥哥,正好被在这里检查工作的多田看见。老鬼子都快五十岁的,生生地就把个十六岁的女孩给毁了。现在,高小媛还精神恍惚地在家里,不上锁都不行。每当想起这件事,高拧子就痛彻心扉,觉得自己这辈子真是白混了,连妹子都保护不了,还人五人六地当什么司令。 多田怎么敢提前给警备队发弹药呢。现在,警备队手里有枪,而日本兵一水地使用着战刀和大棍子,本身就不在一个层面上,如果提前给警备队发了充足的弹药,这些人想反水,易如反掌嘛。不仅不能提前发,就是打起来了,也要有所控制,一定要把主动权牢牢掌握在皇军手中。 日本人的这些情况,崔连长他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消息的来源,是普小曼。日本人开会时,普小曼就在一旁烧茶水。普小曼跟一个日本籍的同学,学过日本茶道,会摆弄那一套繁复的沏茶程序,在日本人刚进驻保定时,就打入了皇军的最高机关。不过,现在普小曼探听到的这点消息,也没有多大的价值,这点事想都能想的到。所以普小曼也就没忙着向赵燕来他们汇报。值完夜班,普小曼就照常回了家。 回到家里,普小曼也觉出了异常。这一连几天了,都没见到李耀明的面。这人跑哪儿去了,现在燕来他们忙得什么似的,正是需要耀明相助之时,这个时候,不见了耀明,让他们心里都觉得没有底。崔连长已经来找过耀明好几趟了,也没见到人。这李耀明还真是个神仙,光这股子牛某劲儿,就不是凡人做得出来。 小曼刚一到家,燕来他们就来了,同来的有高副连长和金区长。他们又是来找耀明的,结果明摆着,还是没人。现在赵燕来他们的势力空前壮大,分区一下子派来了五百人,都是从县大队区小队里抽调的骨干分子,又在市区里扩招了两千人,总共加起来,我们的人已有了四千多,编了三个团,由崔连长统一指挥。一个连长指挥三个团。 他们下一个目标,是解决西关的敌人兵营。这已经是没有什么悬念的任务了,我们的人比鬼子多,而且我们有的是武器,一边倒的局面。拿下西关不在话下,崔连长委派高副连长去完成这个任务,他都懒得亲自出马。现在,高副连长的那个团,已经把西关兵营团团包围,正在调动大炮,等大炮架好了,就由金区长的人负责喊话,不投降就开炮,真如同关门打狗,瓮中捉鳖一般。 普小曼和赵燕来的家,就在西关,老高他们是顺路来这里看看。普小曼没找到耀明,也觉得挺对不起大家,就把多田渡边高拧子他们开会的情况说了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高副连长立刻从中悟出玄机来,他说鬼子很可能让汉奸打前阵,这一点我们没有料到哇。赵燕来说谁打前阵都一样,我们就用大炮轰他娘。金区长不同意:虽说汉奸也是敌人,可他们毕竟是中国人,现在形势这么有利,说不定汉奸的心里也有波动哩。 金区长是作敌工工作出身的,擅长策反和情报,就问普小曼,这汉奸队伍中,有没有可以利用的人。普小曼想了想,就把高拧子那妹的事说出来。金区长一听就来了劲,好嘛,这个关系太可以利用了。当下决定,今天晚上就先把西关拿下来,等到了打东关时,再做高拧子的工作。 西关战场,一边倒的优势。高副连长,现在应该叫高团长才对。他带着两千人马,把西关兵营包围得铁桶一般严实。金区长的人用土造的喇叭筒子,向兵营里喊话。谁都明白,这仅仅是个程序,日本人没有投降的,这一点还真是不服不行,但喊话是必须的,起码可以动摇汉奸的军心。所以,喊话的内容主要是针对汉奸的。金区长来找来了一大帮百姓,他们都是兵营里这些警备队的家属,在兵营外边连哭带喊,把里边的人弄得也跟着一块哭喊。 日本人不干了,当下就拿战刀砍了几个警备队的脑袋,总算镇住了局面。开始进攻了。围墙上把守的都是警备队,他们也朝下面开枪。这就对不起的,攻击的队伍一阵排枪就压制住了他们的火力。一个冲锋就攻到了围墙根下,炸药包一堆,把围墙大门连同门楼一起送上了天,炸出一道三十多米宽的豁口来。两下里的队伍就打了照面。 敌人的阵势,警备队在前,鬼子在后。警备队持枪,鬼子手里拿着木棍和砖头,在后面督战。太可笑了。一帮拿砖头的,硬是押着拿枪的人。八路这边哈哈哈地笑了场,笑得鬼子汉奸都不好意思了。金区长拿起土话筒喊话:伪军弟兄们,你们也不怕被天下耻笑哇,你们手里拿的不是烧火棍。过去,你们受鬼子的欺负打骂,还算情有可原,现在,你们手里有枪,却让一帮子拿石头瓦片的押解着,我都替你们害羞哩。 :。: 第二百五十七章:多田失算 2 高团长接过话筒喊道:警备队们听好了,战场上无戏言,咱们都是中国人,你们的老婆孩子都在这里,他们也不想让你们去死。现在我数三个数,限你们马上掉转枪口,向我们民族的敌人开火。我数到三,你们不开火,我就开火打死你们。一,二。 三字还没出口,就有警备队员转身朝日本人开枪了。这一开枪,日本人也不是吃素的,马上就有铺天盖地的石头瓦片朝警备队砸过来,威力也不少,当下就砸趴下一片哩。警备队急眼了,本来还在犹豫的,这会儿也没了选择,跟八路打是死,跟日本人打也是死,还是打日本吧。 哗啦,整个警备队都反了水,一致掉转枪口向日本人开了枪,鬼子的砖头瓦片立刻就飞不起来了。这边的高团长见此良机,立刻下令进攻,从后面给了警备队巨大的火力支援,像一股潮水一般,拥进了西关兵营。 这次比北关那次,进度快得太多,人数的巨大优势充分显示出来,反水的警备队立刻转身成了向导,带着进攻的队伍,把那帮子手持原始武器的侵略者,像踩蚂蚁碾臭虫似的,瞬间弄成一堆肉酱。也就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就肃清了兵营里的鬼子,取得了完胜。 西关兵营是敌人储存粮草的大本营,里面有堆积如山的大米白面猪肉粉条。拿下西关后,第一项就是犒赏三军,馒头大饼可劲造,猪肉粉条随便吃吧。这些战士都是来自农村的,何尝吃到过这些好东西,这些年,都被日本人压榨苦了,今天乍一开荤,真是把战士们高兴坏了。 开始时,还只是在兵营里吃,是打仗的战士们吃。吃到一半,金区长觉得我们是百姓的队伍,应该与民同乐嘛,就把锅灶支到了街市上,一时间半个城区都沸腾了,人人吃得嘴角流油,肚子歪歪着,蹲都蹲不下去。金区长趁机宣传:现在,整个保定城,我们已在拿下了一大半,就剩下东关一个据点了,吃罢饭,咱们都别闲着,有什么家伙什儿都拿上,包围多田。 包围多田。包围多田。 包围多田。这个口号很振奋人心,喊起来也简单上口。吃饱喝足的人们,拿上铁锨,镐头,扁担,粪叉,通条,弹弓,砖头,瓦片等等,凡是能摸上手的东西,都被弄来当了武器。人们像一条条涓涓细流,从四面八方朝着东关军校敌人的大本营汇聚而去。 为了避免群众伤亡,高团长派人布置了警戒线,群众必须在线外,接敌作战,还是要由部队完成的。包围完成后,金区长的人就专门向高拧子喊话。这些敌工高手们,不知从哪里打探的,把老多田侮辱高小媛的故事,每个细节都搞得一清二楚。他们也不讲究什么个人隐私,就用大喇叭筒子,冲着敌营高声叫嚷,讲这个血泪的而且不十分光彩的故事。 兵营里面的高拧子,听得直如万箭穿心,一个男人的自尊受到了空前的挑战,同时,一个是生是死的选择,也无比现实地摆到了面前。直到现在,多田还没有给他的队伍发子弹。兵临城下,生死抉择。容不得高拧子再犹豫。多田和渡边不放心警备队,亲自到队伍里转悠,给他们许了一大堆空口支票,包括保送高小媛到日本上大学等等。高拧子心里暗骂:你个外祖母的,连你这条小命,都不知能不能保住,还给老子玩这个空手道哩。 多田和渡边煽乎了一通,看看警备队的形势稳住,转身就要离去。这时,就见高拧子向左右的弟兄们使了个眼色,这是他的行动信号,只见几个警备队员一窜多高,立时就把多田他们扑倒在地上,用绳子绑了起来。其他的警备队弟兄们也一起动手,抢了子弹和手雷,把鬼子们看押起来。 高拧子押着多田渡边,打开营门,向高团长投诚了。高团长验过俘虏,哇,一千多鬼子兵哩,这么多日本俘虏,也是全国战场上从未有过的。日本人很难缠,他们可能最盼望的就是一死。不知从小吃错了什么药,对死有那么执着的期待,好象他们生下来就是为了死。 高团长不敢怠慢,马上向崔连长,也就是现在的崔司令作了汇报。崔司令命令严格地看管,不许虐待,也不能跑掉一个,等吕司令的命令。这帮日本兵就被原封地关押在他们过去的营房里。等候处理。 整个保定,彻底拿下。在抗战初期就完整地攻下一座日军重兵把守的大城市,这对失败气息日益浓重的形势,是个巨大的震撼。吕司令亲自来了,代表上级对崔司令他们进行了表彰奖励,并正式颁布了任命。崔司令真的当上司令官了,管着五千多人的队伍,占领一座城。吕司令命令他们,一定要守住保定城,切断敌人的铁路交通大动脉,从根本上扭转华北的抗日局势。崔司令表示决不辜负上级的信任,坚决完成任务。又给吕司令带上了充足的战利品,吕司令就匆匆忙忙地走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这边厢,留下崔司令和他的队伍,把保定城里彻底整肃了一遍,罪大恶极的鬼子汉奸都得到了应有的下场。但多田和大部分被俘的鬼子,却吕司令带走了,这也好,崔司令也不想这么没有节制地杀下去,处理俘虏是个政策性极强的事,崔司令的水平有限,忍耐力也有限,说不定哪天不高兴,就用机枪给他们点了名。 重点是火车站。崔司令派人把火车站巩固了阵地,所有火车,有来无去,进了保定就别想再走了,人和货都给老子留下。这平汉铁路是鬼子交通的大动脉,南方的战事全靠这条动脉输送给养军需。一连几天,都有军火列车进站,被悉数扣留。后来,鬼子终于发觉不对劲,就不再傻某似的往这边发货了。随即,保定失守的情报就飞到了北京多田骏的司令部里。 这还得了。保定失守,不可能也不可以。想大日本皇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突然间,一座战略重镇就这么丢失了,而且事先连点预兆都没有。多田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十分清楚,保定这事办不好,他的脑袋也就搬家了。没别的招数,进攻吧。 一道命令下来,冀热辽一带的鬼子,纷纷出动,向保定方向集结进攻。形势十分危急,崔司令和赵团长,也就是赵燕来他们,急切想找到李耀明。这么危急的关头,不知道这位神仙又云游到哪方仙境去了。 李耀明还真是寻找仙境去了。那天,他上街救下了游街的救国会员,刚回到家,也就是普小曼的家,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他四处看了看,也没找到一点线索,坐下后,又觉得不对劲。是他身体里的某个部位在闹反应。李耀明明白了,是他的那物儿在提意见了。 回想起来,自从耀明穿越回到属于他的世界之后,直到今天也有多半年了。来回来去,穿越了三个时空,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当上了春风集团的总裁,又安顿好了二十辈祖宗,现在又跑到这战火纷飞的抗日战场,忙忙活活地折腾了半年,个人的事情竟是没有顾上半分。 在那边,也就是有父亲和母亲的那个世界里,耀明一切都有依靠。特别是守着母亲金凤,耀明简直就是个小孩子,什么事都由母亲想到了,只有耀明想不到的,没有母亲做不到的。耀明就格外放松,甚至放纵。按照金凤妈妈的想法,这次穿越之前,就想把耀明的婚事先给办了。金凤也是想让耀明多一点牵挂,不被穿越后的花花世界迷住眼,绊住脚。那个轰动一时的冯轻裾事件,就有金凤的主意在里面。这些,耀明都明白。他只是没有心情。耀明不想在穿越前结婚,和当初李春不让耀星穿越的道理,是一样的。他不想对不起别人,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幸福,而害了另一个无辜的女性。 这是耀明的想法。如果耀明真如他想象的那么高尚就好了。事实上,耀明在这方面,已经对不起很多无辜的女性了。这次穿越过来,耀明就一直在忙,祖宗的下落没找到,打仗的事却一宗接一宗,没完没了。除此之外,在李耀明来讲,还有一项重要的事,他不便对任何人说起,那就是要找他留在清朝的几个老婆和孩子。这也是耀明心中最重要的事情。 打仗的事,也很重要,很紧急,甚至是危急。但耀明知道,打仗这事,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承担的,历史有自身发展的必然,落后就要挨打也是必然的规律,他带来一点能量,可以改变局部的形势,却不能从根本上扭转历史进程。历史的规律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所以,耀明也不太把打仗的事放在心上。今天,救出游街的人之后,他就有点无名的烦燥,直觉告诉他,应该去找她们了。 :。: 第五百二十八章:再入山地 他的老婆们。 在刚刚穿越过来之时,耀明从保定城转了一圈,就到了山区,这几乎是凭着本能做的,事后,耀明就想过,我到底是做什么去了。到了山区,把鬼子整治了一下,就跑回保定来,又是为什么,就说不清了。现在,耀明又要回山区去,这次他明白了,他这次去,就是要寻找翠英和小英子,而且,更重要的是,要找他的儿子。 一旦想到这个,耀明的精神就格外振奋。哇,儿子,是的,我李耀明也有儿子了,而且,如果他活着的话,比我年纪还要大个十多岁哩。儿子比爹年纪大,这多好玩呀,我一定要尽快见到我的儿子。 一想到儿子及与儿子相关的老婆,或一想到老婆或与老婆相关的儿子,耀明就没了脉搏,他也不管保定这里的形势是个几,拍屁股就走。到了山区,也就是他亲手创建的那个世外桃源的上空,还是那座山,还是那道岭。前些日子来过的,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时,耀明才想起来,在这山里遇到过一个叫老憨儿的山民。老憨儿这人十分可爱,不知道他弄的那个胳膊肘弯儿,摔死了几个日本兵。想到此,耀明就先去了胳膊肘弯儿。那块巨大的石头,还是自己走前的样子,除了自己,也没人能挪动它。耀明又飞到差点挨上一枪的那块大石头旁,看看对面的日本兵,是个什么情况。 这一看,乐子大了。耀明看过去的第一眼,就正好和那个佐佐木来了个四目相撞,不,应该叫三目相撞,佐佐木被炸瞎了一只眼。一见之下,耀明差点被佐佐木的丑八怪样子吓一个跟头。佐佐木的枪炸膛后,并没有因伤势严重而死,他居然在几乎没有任何医疗条件的山顶上,活了下来。但是,佐佐木变成了真正的鬼子,鬼的儿子。他的右半边脸完全没有了,惨白的歡骨和牙齿都露在外边,十分吓人。佐佐木的右手也没了,只剩下少半截胳膊,也没有用带子挂在脖子上,估计是长好了皮肉,反正骨头被炸飞了,也就没有了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 佐佐木还很勤奋,耀明看到他的时候,这个鬼的儿子正在用一只左手侍弄地上种的菜,这倒是个全新的发现,耀明估计,可能是鬼子们的给养被切断了,只得在山上采野果,种蔬菜。见到耀明后,佐佐木的嗓子里发出一声怪叫,不像是从人嘴里发出来的声音。这又把耀明吓了一跳,耀明本能地就躲到了大石头的后边。佐佐木继续怪叫,耀明从那跑风漏气的动静中,听得出来,一个没了半边嘴唇的人,可能说话就这么难听吧。 佐佐木的声音虽然难听,可他还是这里的头儿,他的声音是有命令性质的。随着佐佐木的怪叫,一班鬼子从碉堡里跑出来。这次耀明看得清楚,连同佐佐木在内,总共有九个。耀明记得清楚,在山路上碰到鬼子时,打死了三个,后来,又掉下胳膊肘弯儿两个,加上活着的这九个,山上一共驻着十四个鬼子。 这九个鬼子,包括佐佐木在内,显然都没有吸取教训,他们不知道佐佐木的炸膛,是对面这个人作为,只是把它当成了一次意外事故。所以,他们一律持枪瞄准,叭勾叭勾地射击起来。枪声在山谷里引起一阵阵回响,打一枪要响好一阵子,倒是十分悦耳。耀明有点喜欢这种声音,就让他们打了一会儿。 鬼子们打了几枪,也没见打到人,就不打了。耀明从石缝中看过去,就看佐佐木也拿着一支枪,他持枪的样子十分艰苦,左手持枪,蹲姿,枪的前端架在弓起的膝盖上,因为右眼已经飞了,就不必再闭一只眼,仅剩一只眼的佐佐木,坚持用这硕果仅存的一点生命力,继续杀人的勾当。 耀明有点服了,这就叫不作死就不会死,耀明想这就把佐佐木的枪弄炸膛,转念一想,也别死整一个人嘛,佐佐木这副样子,很恐怖也很有震慑作用,不如把他弄走,让别的鬼子都欣赏欣赏。就手下留情,转而把地热送给了另一个鬼子。这个鬼子长得五大三粗,十分健康,是个做活体实验的好材料。粗壮的鬼子正在瞄准,时机正好的,就炸膛了。于是,佐佐木经历过的一切,立即重演了一遍。鬼子们又慌乱起来。这次,耀明没有等他们乱下去,就把佐佐木连同粗壮鬼子一起,实施了地心引力暂缺,就近找个县城扔了下去。办完了,也不管鬼子们如何的鬼叫,起身离开。 下山后,耀明就去找老憨儿。他不知道老憨儿的本名叫什么,也不知道他家住在哪儿,只知道这么个叫法。好在,耀明有法宝,卫星定位搜索,老憨儿已经被耀明的掌心屏扫描了,资料都在,也很容易找到。在空中,耀明定位了老憨儿,他现在就在下边的一条山沟里,一个绿绿的小亮点,频繁地移动着位置,他的周围还有不少亮点,也就是说,老憨儿正和很多人在一起。 耀明就试探着落在他们头顶的一棵大树上,坐在树杈上,耀明看得清楚,老憨儿他们正在摆弄一点石头,从直观上看,好象是在制造武器,其中几个人在石头上凿窟窿,另一些人在配制黑色的粉末。耀明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老憨儿他们是安全的,鬼子没有抓到他们。 耀明就降落下来,热情地招呼老憨儿。见到耀明,老憨儿高兴地大叫起来:就是他,就是他,神仙来了。人群中也有见过耀明的,他们都是那天被鬼子追着跑的人,是耀明解救了他们。所以,耀明的到来,很受欢迎。耀明问他们是在做什么,老憨儿告诉他是造地雷。耀明说这有效果吗,老憨儿说有一点,不太强的。耀明说别弄了,我给你们搞一点高级的来。说着,就把目标锁定了刚刚离开的那个山头,把那几个日本兵的武器都搬移过来。 一共有十三支大枪,两箱子子弹和两箱子手雷。都是日本产的家伙呀。耀明从掌心屏上看得清楚,山上剩下的那七个鬼子,都吓晕了,他们抱着大枪不想撒手,没了枪,他们的命也就到了底。 老憨儿他们都没摆弄过这些真家伙,耀明说这好办,这几天,我跟着保定的伙计们,也学了一点,我教给你们。耀明一样一样地教,怎么拉栓,如何上膛,瞄准,击发等等。山民们学得挺快,这些家伙,他们见过不少,都是在日本鬼子手里端着,怪吓人的,不敢仔细看。耀明这么掰开了一讲解,立时就明白了,跟他们日常使用的猎枪大体相仿,就是比猎枪高级精致了许多呗。 手中有了家伙,老憨儿他们立刻就想到了用途,老憨儿一声呼喊,他们就放下手中的活计,一齐向着山顶跑去。耀明也跟着他们一齐跑,很快,他们就来到了那块大石头旁。这次,耀明胆子大了,从掌心屏上看得清楚,鬼子的武器都被他搜了过来,整个鬼子的碉堡里,连个带铁味的东西都没了。鬼子们正在慌乱,就见对面的山头上,来了一伙子百姓。他们手里拿的,就是自己刚刚丢失的枪械。 枪到了老百姓的手里,将会发生什么,鬼子们心里吃不准。他们会打枪吗?这枪是怎么飞到他们手里的,以及,刚才无端就消失了的佐佐木和黑田,都到哪里去了?太多的疑问,令这帮鬼都摸不到头脑。老憨儿不管这一套,举枪就打了一发子弹。 叭勾。 清脆的响声在山谷间回荡,哇,这是我们打的枪哩。以往,听到这动静,百姓们所能做的,就是跑哇,跑哇,再跑。现在好了,这家伙拿在咱们手里了。 老憨儿这一枪,歪打正着,打在一个鬼子的屁股上,一枪就把鬼子撂倒了。鬼子们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连忙架起受伤的鬼子往碉堡里面跑去。这边老憨儿他们又连着开了几枪,都没那么幸运,没打上。但是,开枪打鬼子,在他们还是第一次,太过瘾了,太刺激了,山民们兴奋的满脸通红。 鬼子们进了碉堡,就相对安全,耀明本想把这个破碉堡直接摔进山谷算了,转念一想,不如让老憨儿他们在这里练练手,就出了个主意,在这大石头后面,支个窝棚,轮流站岗,鬼子一露头,就打他娘。 好哇,老憨儿他们一致同意,能拿着洋枪逼住日本人,还有什么比这更快意的。耀明进而又告诉他们,鬼子现在的日子也很不好过,他们很可能是没吃的了,你们看,他们自己都开始种菜嘛。这么说,鬼子在炮楼里一定就呆不住,他们早晚是非要出来找吃的,你们就这么守着,出来了,就开枪打他娘。 :。: 第五百二十九章:老英子 当下就张罗着支窝棚,有人回家去搬铺盖,有人就近砍树枝搂铺草,忙活开了。耀明和老憨儿是官,就不干活,他们也不躲着了,鬼子没了武器嘛,没必要躲他们。二人坐在大石头上,晒着太阳,唠闲嗑儿。 老憨儿告诉耀明,从他走后,老憨儿就发动了几个乡亲,封锁了山路,其实就是经常去照看一下那个胳膊肘弯儿,别让鬼子偷偷把它修复了。看了几次,胳膊肘弯儿也没有一点变化。老憨儿他们心里明白,如果把这个陷阱重新弄好,一定要从山下往上修,并且,没有一百人,连想都不要想,那块石头,不是好挪动的。 没了从山上下来的鬼子,就安全多了。可能是时间短吧,山下城里的鬼子们,一时半会儿的,也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段日子过得就相对安生。 敌情就这么简单。耀明叹了口气。用他的技术和能量,这倒退了三百年的什么人和事,都显得那么不值一谈,不堪一击,只是这寻找祖宗的事难办,也别说祖宗不好找,到现在,回来快一个月了,他自己的亲人也没找到哇。老憨儿见耀明叹气,十分不解,问他为何发愁,你这个神仙般的人物,难不成还有办不到的事吗? 耀明只得说,我在这里有个亲戚,你能不能帮我找一找啊。老憨儿一听就愣了,什么,你这个神仙在这里也有亲戚,这穷山沟里,哪来你的亲戚。耀明说应该不会太远,就在这附近吧。他告诉老憨儿,他的亲戚,最大的可能就是母子二人,母亲快六十了,儿子也快四十了吧。老憨儿对了对号,就他认识的乡亲中,家庭是这种结构的,还真有几户,他自己就是这样。但老憨儿没敢说,只是说那我们就回村去吧,兴许真能碰上哩。 于是,安排好了山上的事,耀明就随着老憨儿回了他们村。这村子叫要儿庄。一听这名字,耀明就感觉亲切,同时,这里的一切,也多似曾相识。比如那条从山顶上流下来的泉水,就注入了一片平展展的小坝子里;还有田间山间的路,怎么看都觉得熟悉。再就是怎么就这么翠绿呢,翠得令人心碎。 这些天来,老憨儿在山上遇到鬼子,以及在胳膊肘弯儿弄个了陷阱的事,在村子都传遍了。一个闷头闷脑的老憨儿,也敢和鬼子对着招呼上了,这本身就是件新鲜事,加上还有个传说中的能人相助,早就令老憨儿成了村里的名人。今天,老憨儿带着这位传说中的神仙来了,立时就轰动的小小的翠仙庄。老憨儿也像见过世面的,他把围观的人们轰开:快干点正事去,你们家老黑在要儿岭上跟日本人干上了,快给他送点干粮去。还有你们家老闷头,让我给你捎信哩,要一床铺盖,今儿个后半晌就要。 听说自己家的亲人,在山上与鬼子干上了仗,村民们都慌了,这小日本可不是好玩的,你们怎么就敢和他们对着干哩,真不知深浅哟。乡亲们慌里慌张地忙活着上山去看究竟,老憨儿就领着耀明来到了他自己的家。 这是一个大杂院,原先的房子也是挺讲究的,可是现在就完全乱了格局,院中有房,院中有院,挤挤挨挨的,总有十几家子人挤住到了一起。老憨儿引导着耀明,穿过一排毫无规则的小房,就来到一道大门前,耀明抬头一看,愣住了,这座大门,像一道闪电,激活了耀明心中那不太久远的记忆。特别是门楣上的那四个浮雕大字:诗书传家,完全印证了此前耀明的一些模糊的不确定的猜测,就是这里了。 耀明清楚地记得,当年,他在为翠英选房子时,就是冲这诗书传家四个大字,才选定了这所院落的,耀明亲自动手把它从京城附近,搬移过来,并且也没忘记给主人扔下一笔钱。有了这四个大字,耀明完全清楚了,现在他所在的地方,就是他要找的世外桃源,他的翠英和小英子,就住在这里呢。 记忆被激活,耀明对周围的景致就逐一地对号入座,地板对得上号,是方砖漫地。树也对得上号,核桃树嘛。穿过一片乱建的小房,就看到了颇有些气派的正房,更没错了,就是当年耀明和翠英及小英子一起住过的。不过,现在的正房都变形得不敢相认,先是破败的不成样子,原先气派的瓦顶上,已长满了蓬草,原来的瓦已看不出样子,只是一些烂瓦片隐没在干枯的乱草丛里。秀丽的屋檐也没有了,从屋檐的地方伸展出来一些长短不齐的棍棒,棍棒上架着些席头之类的东西,就搭成了小棚子。至于窗户和门板,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它们现在也就勉强可以算是木头,一些枯木朽株,烂得仅剩下了躯干,而且是透风漏气,随时可能散架的躯干。它们更像那些风烛残年的老人,斜倚在頹败的墙根上,用无神的眼睛茫然地看着这个即将离去的世界,看着那些尚不知生死为何物的,匆匆走过的人们。 耀明失神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这就是他要找的家,一个他亲手建立的,留下来给自己女人的家。耀明的眼睛湿润了,老憨儿却不知所以,他不明白这个神仙样的人,何以到了他的家,就这么多愁善感。 当耀明的目光再次转移到那个破败的屋门,他呆住了。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婆,正倚门而立,两眼注视着自己。那两道目光是那么的熟悉,这老太婆的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皱纹,她穿着山民妇女惯常的衣服,肥大,臃肿,尤其是腰部,堆积迭加了过多的衣服,是土掉渣的抿腰大棉裤,一道道衣服的皱褶里,堆积着陈年的尘土和污渍。耀明知道,山民们的这类衣物,从缝制完成后上了身,一直到再也提不起来,变成烂棉絮,都不拆洗一次的,大量的以人血为营养物的寄生虫就常年生活战斗在这些衣服里,与山民们同生共死。 耀明与老太婆对视片刻,他太熟悉眼前这张脸了,这张脸曾经是那么的鲜活生动,耀明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吻上这张脸,以及这张唇时的激动。 英子!耀明! 耀明和老太婆同时叫出声来。啊,真的是你,耀明不顾一切地抢步上了台阶,一把就将老太婆抱在怀里。老太婆,也就是小英子却羞得面红耳赤,一个劲地推搡耀明:别别,当着孩子呢,别别。 孩子?耀明愣了一下,回头一看,老憨儿正呆呆地立在当院,像个木头人。 是,那就是你的孩子。小英子说着,就叫老憨儿过来,这就是你爹,我常给你讲起的大仙李耀明。 老憨儿彻底傻了。爹?这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怎么会是我的爹,我比他都大十好几岁哩,娘啊,你不是在说胡话吧。老憨儿的话也提醒了老太婆,她再次打量着耀明:对呀,你真是李耀明吗?耀明说这没错,我不是李耀明,谁还能是李耀明哩。老太婆说:是耀明,可你是一点儿都没变样儿,你吃唐僧肉了,还是服了仙丹了,你真是神仙吗? 耀明笑了:英子,这里边的道理,以前我就和你讲过,你也听不太懂,现在我也不多说了,你看我是耀明,我就是耀明吧。 对于这次相认,耀明在心里不止一次预想过,他清楚地知道,距离上次穿越,他本人不过是半年的时光,而留存清朝的人们,则确确实实经过了三十八年,现在,这里早就不是清朝了,中间夹着一个民国,现在这里应该叫敌占区,也可以叫做敌后抗日根据地,早八辈子过了几个朝代喽,这人能不老吗。 还是老憨儿最快地转过弯子来。这是有基础的,从小,他就不止一次听娘讲起过爹。在娘的讲述中,爹是个无所不能的神仙,这一点,老憨儿相信,眼前这个李耀明,就是神仙,神仙当然就不会老,也不会死。山里人朴素的知识结构,教给他一个朴素的判断标准:不必理解,只须执行。 爹!老憨儿干脆利落地对着耀明叫了个爹,耀明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他记得,上次穿越回去时,这个孩子还没有出生,当时小英子挺着老高的大肚子,十分费力地给他做了一顿贴饼子拌疙瘩汤,这是耀明在清朝吃的最后一餐饭。耀明抱着老憨儿,仔细地看哪看。越看,越亲,越觉得与自己哪儿哪儿都像。 快招呼你爹进屋。 英子欢快地招呼着老憨儿。老憨儿像个孝顺儿子似的,拉着耀明的手,引导他一步步地走上台阶,仿佛他不这么搀扶,耀明就上不去似的。英子看着这幅充满了亲情的画面,也是老泪纵横。 :。: 第五百三十章:往事如烟 坐定,耀明环视四周,这屋里就叫什么都没有,地地道道的家徒四壁,一盘大炕,从中间垒了道界山墙,算是娘和成年儿子之间的分界线。从炕上放置的铺盖以及屋子里的什物上,耀明可以肯定,老憨儿还打着光棍,穷啊,赤贫,穷到了家的穷。身无分文的穷。这是我李耀明的儿子啊,我把他做出来,弄到这个世界上,却让他受着如此的贫穷困扰,我算个什么爹! 耀明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当地上,给英子和老憨儿磕头:我对不起你们娘儿俩,都是我的不好,我对不起你们。英子和老憨儿吓得连忙跳到地上搀扶耀明,三人抱到一处,这是亲情的呼唤,是血脉的相聚,他们再也忍不住了,一律放声大哭起来。 哭罢,英子起身为耀明张罗吃的。她从炕头上的一个小瓦罐里,挖出半升白面:这点白面,我台起来不知多少年了,老憨儿小时候,我就台着,舍不得吃。老憨儿馋哪,有回他闹病,就想吃口疙瘩汤,抱着瓦罐不松手。我好说歹说,说你爹就快回来了,你吃了它,拿什么东西招待爹呀,你爹可是最得意吃拌疙瘩汤哩。 英子说着,眼泪又哗哗地流下来。耀明看着那半升子白面,准确地说,那已经不能叫做白面了,那升子里的面粉,呈暗黑色,或深褐色。它只能说曾经当过一回白面,是从麦子加工而来的。岁月在这面粉上,烙印了浓重的痕迹,它们早就完全丧失了作为食材的营养成分,却依旧承载着主人无尽的精神寄托。 耀明蹲在灶前烧火,这个灶台还是原先的灶台。耀明熟悉它。饭做好后,一家三口人围坐炕桌前,面前是一盆黑乎乎的疙瘩汤。耀明毫不犹豫地盛了一碗,呼噜呼噜地喝下去。英子招呼老憨儿:憨儿,吃吧,你想这顿饭,也是从小想到老了,吃吧。 一家人就着泪水吃下了这顿饭。这与耀明设想过无数遍的聚餐,差距太大了。他不明白英子她们何以就混到了这步田地,而且,翠英呢? 这一切,英子在一声长叹后,细细地向耀明道来。 这里,的确是耀明亲手缔造的世外桃源。耀明走后,翠英和英子姐妹二人,共同经营管理着这里的一切,可谓尽享人间荣华了。每年打下的粮食,都吃不清,吃不透哇。耀明走后第二年,英子就生了,就是这个老憨儿。老憨儿是后来被乡亲们叫俗的,原本,姐妹俩给他取了个正儿八经的学名,叫李思汉。姐俩的意思很明白,她们共同思念着同一个汉子嘛。思汉。可是叫着叫着,就只叫汉,把个思给省略掉了。再说,整天嘴里叨念着想汉子,也不是多么光彩的事。 老汉儿,就被叫成了老憨儿,加上这孩子生性憨厚,也有点不开窍,就这么叫起来了。在老憨儿十五岁那年,这华北一带闹起了天灾,是百年不遇的大早哪,老百姓饿死的都没了数,山里山外遍地都是饿死的人,遍地都是逃荒的人群,走着走着,就倒下一个,死在路边上。 那时节,翠英和英子姐妹俩,正守着老憨儿在世外桃源里,过着吃喝不愁的神仙日子,她们这里得天独厚的,又有成囤的存粮,什么天灾都涉及不到她们。可是,翠英看不下去了,就在山口设了一个舍粥棚,但凡有讨饭的路过,都施舍一碗救命的粥。 这个舍粥棚的名声,在那个饥馑时节,飞快地就传扬开了,灾民们像蝗虫般地,铺天盖地就把个山口给封严了。翠英不得不加大的施舍力度,并且也不仅是粥,还加上了干粮,后来,又加了咸菜。有道是坐吃山空,不到半个月,翠英和英子的粮囤就见了底儿。但灾民们还是不肯走,他们说反正走也是个死,还不如死在这山里,也不用埋了,随便躺在哪个山沟里都行。 成千上万的灾民,就堵在山口上,翠英和英子都没了主意。翠英心里活动了,她试探着和英子商量,是不是我们就收留一点灾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英子也是穷苦出身,听翠英这么一说,也活动了心思,就点了头。 第二天,她们就悄悄地领回了十几个灾民。并且千叮咛万嘱咐的,千万别说出去,我们这里容量也有限,都来了,就都没吃的。灾民们千恩万谢,表示决不外传。可是,当天晚上,就有个光棍偷偷溜出去。原来,在逃荒的路上,他早就相中了一个大闺女,要来的饭,自己舍不得吃,都给了那闺女。现在,突然就有这么好的事掉脑袋上,,岂能忘掉心上人呢。 那光棍汉连夜就把大闺女带进了世外桃源,开始的几天,并没让英子她们知道,保密工作做得还挺到位。可是,闺女也有亲人哪,终于有一天,她也跑出去,把她爹娘带了进来。这纸里就包不住火了,其他灾民见些情形,纷纷外逃,把一拨又一拨的人带进来,翠英姐妹二人任是怎么说,也阻止不了。终于,这世外桃源的秘密,大白天下,灾民们像洪水一般灌了进来,瞬间就把个不大的山洼填得沟满壕平。 灾民们先是抢占挤占现有的房子,后来就见缝插针地盖房。说到此,英子指了指乱七八糟的院里,这就是那年盖起来的,就一直这么下来了。自从灾民涌进来,翠英和英子也就成了灾民,她们没有任何一点力量来阻止,也没有任何优势,能够保住一点高于他人的生活质量。连自己的房子都被瓜分掉了。开始那阵子,还有人念她们俩的好儿,时间不长,一切被时间磨平,稍有不满,也是挥拳相向。还有的灾民见她们姐妹俩也没个男人,就起了歹意,半夜里敲窗户扒门子,也是常有的事。 总之,耀明给她们留下的这点家产,没几天就败光了。 那么,翠英呢?耀明最关心的还是翠英,来了之后,就没见着她的影子。英子叹了口气:没了,让日本子杀了。 啊?耀明倒吸了一口冷气。日本人杀了翠英?是的。英子说,那是前年扫荡,鬼子在这里制造无人区,把乡亲们赶到山顶上,一个一个往下推啊,在要儿沟里,扔进去多少活人哟。 说到这里,英子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后面的事,老憨儿替他娘讲述。在鬼子杀人的紧要关头,翠英挺身而出了。她拉住一个正在行凶的鬼子,一纵身就跳进了要儿沟。鬼子在山里的人也不多,就是现在被困在山头上那十几个。在翠英的壮举影响下,乡亲们也都不怕死,有一个拉一个的,有几个人拉一个的,拉住鬼子就往沟里跳。鬼子们吓坏了,这才退守山顶,放弃了制造无人区的行动。 翠英,我的翠英。耀明哭成了泪人儿。这一刻,有关翠英的种种,像视频一般闪回在耀明的脑际。在翠英这里,李耀明第一次懂得了女人,也第一次当上了男人。翠英跟着他,无怨无悔,也不计较名分得失。耀明不止一次骗过她,耀明自作聪明,也可能翠英根本就不在乎这些,现在想起来,耀明分外感到羞愧。对不起翠英啊。 是啊,死了就是死了。英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耀明擦了擦眼泪,又问起她们母子的情况。依照耀明的想法,不管是翠英还是英子,都应该再找个人过日子的,没想到她们就这么守身如玉地坚持了一辈子。 嗨,哪还有那个心哟。英子叹道: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谁还有心思想男人。到了这把年纪,就更没了想法。耀明看了看眼前的英子,已经是纯粹的老太婆。现在,自己这个原装的男人回来了,就站在她面前,却更像一对母子,甚至像奶奶和孙子。耀明心里百感交集,这很可笑,但是他却笑不出来。 那老憨儿呢,你也没给他娶上个媳妇? 拿什么娶哟,谁家的闺女肯跟他呀,家里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就这么一间小破房,挺大个汉子,还跟老娘住一条炕上,娶了媳妇,连个睡觉的地儿都没有。 看到眼前这一切,耀明彻底服了。他越发感到父亲李春的伟大。父亲的伟大,在于他用春风的核心科技,从根本上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提升质量,降低消耗,杜绝污染。而自己,不论是上次回清朝,还是这次,都无法从根本上改变人们现有的一切。说到底,父亲的起点比自己要高得多,如果父亲生活在这个时代,那么春风的先进技术,也无非是成为一种新的杀人手段罢了。可是,仅仅会杀人,并不能解决问题尤其是不可能在根本上解决。 :。: 第五百三十一章:久别后的重逢 看到自己的老婆孩子,在这样一个生存环境中,过着这样的日子,耀明彻底地泄了气,自己在这边所作的那些伟大的壮举,并不能保护谁嘛,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保护不了,你还敢提别的吗?由此,耀明更坚定了回到未来世界的决心,并且,他也暗下决心,决不在这边胡闹了,特别是不能理制造出老婆孩子之类的孽债来,让她们在这里替自己受苦。 天晚了,老憨儿推说要到山顶上换岗,就挟了床铺盖出去了。耀明和英子都清楚,这个自己还打着光棍的儿子,是给久别重逢的爹娘腾地方哩,也难为这孩子懂事。老憨儿走后,这间狭窄的小破屋里,就剩下耀明和英子了。想当年,在这个空间里,耀明心不在焉地和翠英在炕上周旋,英子在床上劈腿亮膀地挑逗。啊,那时的英子,豆蔻年华,嫩得一掐都往外滋水哟。 耀明和英子对视着,他们都知道应该干什么了,却都找不到一点儿感觉。这对老妻少夫,年纪差着三十大几岁,在这个年代,非常像一对母子或祖孙。英子说:算了吧。耀明十分尴尬。他想到过和小英子或郁凤她们重逢,却没往深里想,也就是说,没有想到过同床共枕的层面上。夫妻重逢,哪有不睡觉的,也就是,那件好事是核心内容嘛,耀明没想到,只能说明他根本就没真正地想过。 英子到外间屋的灶膛,给炕加火去了。初春时节,这土坯盘的大炕十分的冰人,不烧点火不行。英子往大锅里添了两瓢水,给耀明烧洗脚水。就这么一口大锅,做饭烧水炖猪食都用它。时间不大,水就烧好了,英子端着满满一盆热水进屋来。耀明不记得英子给自己烧过洗脚水的,过去他们在一起时,都是耀明从什么地方挪过水来用,他还喜欢带着英子,到城里的洗澡堂子里,去玩二人世界。 英子服侍耀明脱了鞋子,把脚泡在热水里。耀明感觉到分外的熨帖,英子的一双粗糙的小手,轻柔地为耀明搓洗,这是天然的搓澡石。耀明坐在高高的炕沿上,看着英子深深埋下去的头,一头花白的头发,再也没了青春的光泽,剩下的只是干枯干涩和稀疏。这个女人等了自己三十八年,把自己从少妇变成了老妪。 耀明洗过,英子就用耀明用剩下的水,自己洗。英子的脚还是那么白,而且,在昏暗的油灯下,显得还是那么饱满圆润,可能是光线的暗弱遮蔽了某些细小的老化痕迹吧。耀明对英子的脚印象很深,在未来世界时,他就知道脚也是一美,这主要是听说的,据大人们传说,琼芳妈妈的脚就很好看,因此她才特别讨父亲的喜欢。 英子洗过脚,又把盆子端到外边,接着哗哗地又洗了一阵,才把水端出去,泼进猪圈里。英子回来了,她害羞地像个小姑娘,这副神态出现在一个老太婆的脸上,显得十分矫情。耀明更加地难为情,他都有些手足无措了。英子也不说话,她铺了两床铺盖,把老憨儿那套也并排和自己的铺在一起,然后就不声不响地脱衣,钻进属于自己的被窝里。耀明会意,就钻进老憨儿的被窝里。吹了灯,两人都没闭眼,眼睛望着黑洞洞的屋顶,这屋顶原来是有天花板的,翠英对天花板的说法,特别感兴趣。 少时,英子的一只手伸了过来,耀明拉住它,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英子的手开始往回带,拉着耀明的手,越过两个被窝的分界线,进入到她的领地里。耀明的手被英子掰开五指,按压在一片平原上,这平原还是那么光滑平坦,没有沟渠也没有梯田。随后,耀明的手又被拉上山峰,两座馒头状的山峰,依然挺拔高耸,没有水土流失也没有山体滑坡。最后,耀明的手被引导着,来到一片丛林和沟壑处,丛林依然茂密,沟壑照旧湿润。 耀明大睁着双眼,用触觉进行了一番不可思议的探索与发现。如果是在白天,他不可想象也难为情来做这番探索。黑夜就是有它独特的妙处,黑夜可以文过饰非,可以打马虎眼,黑夜最适合那些只可意会不便言传的事情发生。对这次探索的地带,耀明记忆犹新,在他这不过是半年前来过的地方,离开半年,无论是对一个处所或是人,都不至于十分陌生,何况,这又是一种什么性质的处所和人啊。耀明的记忆被激活了,他想起了在这些地方,他所做过的一切事情,想起了这些地方给他带来过多少欢乐,以及不能简单以欢乐来概括的欢乐。 心脏在加速跳动,呼吸也跟着加快了频律和节奏,周身的血液开始升温,把热能传导到周身上下。耀明压抑不住,又派出了一只手,参与到探索与发现之旅。这时,他就有了新的发现,那些地方,探索者所到之处,都积极地回应着,也开始明显的升温,变热了。特别是,变得湿润起来。 耀明再也控制不住了,其实,他又何尝是在控制呢,他是被一种年代和年龄的巨大差异所阻挡。随着探索发现和记忆的被激活,这层窗户纸也像窗户纸似的被一捅而破。耀明全军总动员,雄赳赳气昂昂地开过边界,进入了一片无比熟悉的领地。他几乎完全是在下意识地,就完成了系列技术动作,旋即进入熟练的简单的操作过程。哇,他期待这个过程,已足足半年之久了。这一刻,耀明无比清晰地感触到,一切都没改变,这就是我的英子。 英子哭了,英子叫起来了,她叫的声音很高,简直是扯着嗓子在喊叫。耀明觉得她有点夸张,也怕那些近在咫尺的邻居们听见。他曾减慢频律,提醒她。但英子不理会,她依然故我地狂叫着,她就是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英子是有男人的,我的男人回来了。 第一次大战终于结束了,耀明得到了畅快的发泄。英子也无比亢奋。事毕,耀明打趣地说:你可别再怀上呀,你要是再生出个儿子来,比老憨儿都小四十岁,是管他叫哥呢,还是叫爷?英子笑了:管他叫什么哩,只要是你的种儿,我就生。 激情燃烧过后。夫妻俩渐渐平静下来。耀明就提议带英子去大城市里逛逛,过去,他们二人经常走州过府,大吃大喝地开洋荤。英子说算了吧,家里有这么个老大不小的儿子,还耍着光棍,还有这么多穷乡亲,饥一顿饱一顿,还有杀千刀的小日本,时不时就到村子里来祸害,这时节,你让我到城里去享福,我心里过不去。 耀明说那就依你吧。你说该干点什么,我就帮你做。耀明体会到,英子这些年苦过来,跟山民乡亲们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虽说这一带的所谓乡亲,都不是原装的,不是本乡本土的,他们都是逃难过来的灾民,如果没有他们,英子和翠英的生活,也不至于落魄到如此地步。但是,人处久了就有感情,英子和翠英,从根本上也属于劳动人民的,他们之间有天然的联系。 英子想都没想:当然是先打跑了小日本,不打败小日本儿,你就什么也别想,一天都安生不了。就像你身上长着了疖子,不把它挤掉,它就老是在那里化脓,把你的肉都烂掉,搞不好还要把命搭进去。耀明说看来你们是被日本人祸害苦了。英子说:不怕你笑话,我是老了,要是稍微年轻点,也早被皇军拉去给米西了。这帮子畜生,跟牲口一个样,不会别的,花姑娘的,花姑娘地,就会这一样事。 英子越说起来气,就煞不住车,滔滔不绝地向耀明控诉着日本人的罪行。耀明也是头一次听亲历者讲这种事,这种发生在人类之间残忍屠杀的故事,听得人汗毛直往起竖。过了午夜,英子的控诉才稍稍有点减弱的态势。耀明趁机劝她,先睡吧,你恨日本鬼子,明天我就带你去收拾他们,给你出出气,也给翠英报仇,好吧。英子这才不说了。 后半夜,这夫妻俩都没睡实,耀明几乎就没有合上眼,英子虽说睡着了,可是也一个劲地翻身,还说着梦话。耀明知道,要安慰英子,看来不大开杀戒是不行了。本来,耀明不想直接杀人的,他把保定做成那种状态,就等于把武器从敌人手里夺过来,交到我们的人手里,其他的事,耀明就不想多管,这种事管起来就没了头,也管不过来的。现在看来,这种超然的态度,显然不行,起码说,从英子的感情上就通不过去。英子是一定要看着他亲手宰日本鬼子,才能接受他。 天还没亮,英子就醒来了。她又恢复了天真活泼的少女性格,在自己的男人面前,她也顾不得实际年龄,早就是祖母级别。英子说起来吧,我们打鬼子去。英子说着就急急地穿衣服,边穿边说:前阵子听老憨儿讲过你们在路上摔鬼子的故事,我一听,就怀疑是你回来,来找我们母子,来为乡亲们报仇了。没想到,真的是你,你还没把我给忘了。 :。: 第五百三十二章:逛山城 耀明也跟着起床:哪能忘哩,在你,是三十多年,在我只不过才半年,半年就把媳妇忘掉,还叫男人吗。夫妻俩说着,就收拾利索,耀明说咱们先到山顶上看看老憨儿他们吧,他们和鬼子对峙了一宿,不知是什么情况。英子说好吧,我也担心他们哩。耀明说我带你飞,英子说好哇,快四十年了,我天天梦见你带着我飞哩。说着就闭上了眼。再睁开,就到了老憨儿他们的阵地。 老憨儿他们的窝棚,就支在明光光的山头上,欺负日本人手里没武器,也不加设防,就像秋天看西瓜的棚子似的,唯恐那些毛贼看不见。在这里值守的,连老憨儿一共三个人,三杆枪,两个睡觉一个站岗。老憨儿说,夜里,鬼子一共出来过两回,不知是拉屎还是干什么,我们开过几枪,都没打中,把他们吓回去了。估计白天他们一天都不敢再出来。 耀明说你们安心在这呆着吧,困死他们,反正他们也下不了山,山下的鬼子也上不来,我给你们弄点好吃的。说着,耀明展开掌心屏,英子一见掌心屏,就招呼老憨儿他们:快来,我多次给你讲过,你爹有个宝贝,千里眼顺风耳,想什么有什么,快看,就是这个玩艺儿。 从掌心屏上,他们看到了县城的情况,市民们也是刚刚起床的样子,有一队鬼子正在出早操,大皮鞋把黄土地上,趟起了老高的尘土。耀明说我们就调理这帮鬼子吧。说着就调整视角,看到鬼子们的枪,都像秫秸似的,一堆一堆地叉在一块,放在操场中央。耀明就把它们搬移过来,瞬间,这些枪就到了老憨儿他们的窝棚前。老憨儿等人高兴坏了。耀明说先别高兴,大头在后边呢。 说着,又把视角转移到鬼子的伙房,刚出锅的饭菜,盛了满满几大瓷盆,耀明说饿了吧,弄过来吃点。说着就把它们搬移过来。老憨儿他们还真饿了,耀明也饿了,就和他们一起吃。边吃,又划拉着弄过来一些弹药和粮食,让老憨儿他们分给乡亲们。 这边山头上,又吃又喝地折腾得欢,饭菜的香味就飘到了那边山头上。自从胳膊肘弯儿被切断,鬼子们的给养就断了供应,现在,这座小小的碉堡,早已是山穷水尽,鬼子们都开始自己种菜了嘛,不知道他们日常都吃些个什么,反正是下不了山,山上也不出产什么东西。两座山头离着不到二十米,这边的吃喝,这边的香味,鬼子们从碉堡的枪眼里,看得清楚,闻着真切,却只能瞪眼瞅着,干着急没办法。有个鬼子忍不住,就呜哇地叫唤起来,老憨儿看也不看,抄起大枪就打了过去。只一枪,鬼子就不响了。耀明他们一阵开怀大笑:行嘛,老憨儿成神枪手了。 过了一会,鬼子又叫唤起来,显然,他们是不甘心,就这么眼巴巴看着别人吃饭,自己挨饿。一个小名坏三儿的乡亲,最是促狭,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发坏耍嘎,现在,占据了如此优势,坏水儿就又冒出来。他把一个馒头夹上肉,用绳子拴好,就在手中打起了秋千,抡圆了胳膊转开大圈,一撒手,就扔到鬼子炮楼前的小空地上。距离鬼子也就不到四五米远。 白馍夹肉,鲜活地出现在一群几乎饿得发疯的人面前,这太富有戏剧性了。英子分外高兴,拍着手,像个小姑娘似的跳着脚:好哇,好哇,让鬼子也尝尝挨饿的滋味。众人一边吃,一边等着那边的好戏。 时间不大,就见从炮楼的枪眼里,伸出一根竹竿来。坏三儿一看有戏了,就招呼大伙快看。大伙扭头观瞧,就见那根竹竿慢慢地往前伸,十分小心的样子,仿佛只要它伸出来的速度很慢,就不会被发现似的。可见,鬼子也胆小,也有胆小的时候哇。大家哗地笑开了。 竹竿的持有者听到这笑声,从性质上判断出来,他的小心谨慎,结果等于零。于是就放开的动作幅度,不一会儿,竹竿就全部伸出来,距离那个夹肉的馒头还有二三十公分远。不算太远,却够不到,吃不上。那竹竿就又向前探出来一截,离馒头就差两馒头远了。众人都不再笑,紧张地注视着。 但这点距离是致命的,竹竿的持有者显然是尽了力,但竹竿的长度却不会因他的尽力而加长,就差这么一点点。僵持了一会儿,竹竿又开始向前挪动了。这倒是个新情况,老憨儿看过去,就见炮楼的枪眼处,一只长着黑毛的大手伸了出来。这只大手顽强地攥着竹竿,体现了对食物的执着追求。 竹竿的前端已经触到了馒头,就要插进去了。老憨儿并不怠慢,抬手就是一枪。现在的老憨儿,拿开枪也不当回事,说打就打呀。子弹打在炮楼的墙上,飞溅的石头粉末,打到了那只长着黑毛的大手上。那手一个痉挛,本能地往回缩。手是缩回去了,慌乱中却把竹竿失落在外。 呱嗒。 竹竿落地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分外响亮,就听见炮楼里的鬼子们,一阵的叫骂声,可能,他们都在骂那个手上长着黑毛的鬼子,你他娘的,你怕个鸟哟,那些山民们有枪,还能瞄准你的手吗。 这边厢,老憨儿他们笑得都弯了腰。耀明见此情景,知道这个游戏就够他们玩一阵了,便嘱咐了几句,带着英子离开山头。耀明说走吧,我们去干点更开心的活计。英子高兴了,她还有点舍不得,这个拿馒头钓鱼的游戏,太好玩了,坏三的主意就是多嘛。 耀明带着英子飞到了县城上空,就是方才鬼子们出操的那个县城。这是个依山势而建的小城,古代曾经是藏兵运兵的中转站,有着极高的战略地位,名叫军城。军城就在一道山坡之上,站在山下,一望就是一览无余。在山下看军城,就像在山上往下边望平原的城池一样,是一种全新的视觉效果。 对军城,英子是太熟了。在英子的记忆里,除去早年跟随耀明去过保定,那个遥远的,不论从地理位置还是时间的间隔都遥遥不可及的大城市,如果再说起外边的世界来,她也就知道还有个大地方,叫做军城。军城是这一带山区的首府,在这一带苍莽的深山地区,起着统率群芳,鹤立鸡群的作用。山里人们,如果说见过世面,也无非是去过军城。一个山里的孩子,如果在很小的年岁,就有幸去过一趟军城,就会一辈子被乡亲们高看一眼,厚爱一层,长大了找媳妇都是个资本,犹如考取了某种级别不低的功名。 英子记不清上次来军城,是哪个驴年马月,她印象中,是和翠英一起来的,她们姐俩换着背老憨儿,从天不亮就动了身,一共翻过五道岭,又趟过三条河,快要到了晌午时分,才见到了军城的这一面坡。现在,有了耀明,英子瞬间就圆了她的军城梦,我的梦。 啊,太好了。英子动情地回忆着,上次来,老憨儿闹着要买一个色彩艳丽的小公鸡,那个泥捏的玩艺儿,要三个铜子哩,英子舍不得,还是翠英掏的钱,结果哩,刚到了家,老憨儿拿出去,在村里显摆,小伙伴们争抢时,掉在地上,摔碎了。回家后,老憨儿的屁股上被英子使劲地掴了几巴掌。直到现在,家里还保存着从鸡屁股里摔出来的那支小笛子。 我可怜的儿子哟,你快别说了,听得我这心里好难受。耀明安慰英子,让她选,选中什么,就给老憨儿买。耀明现在又有钱了,跟上次一样,在保定时,赵燕来他们忙活着攻打南头北关,李耀明就提前把鬼子的钱都划拉到手里,包括多田的那点私房钱,也没有幸免。 在军城街边铺子里,英子的眼就不够使用了,看见什么都想要。她抱过一捆洋布,一边拿手比划着,一边向耀明介绍,这里可以给老憨儿裁条裤子,那边又适合做鞋面。见到闪亮的洋针,更是恨不得看进眼里去拔不出来。仅仅这一个铺子,就淹留了半个时辰。耀明心想这可不行,照这个进度,天黑也走不出去。 在军城,耀明出手也不敢特别大方,树大招风的道理,他是早就亲身领教过的。在英子没完没了的挑三捡四之时,他就给了老板一笔钱,让他捡着生活常用的东西,每样都打点一些。老板也没见过这么敞亮的买家,这笔钱足够他这小本生意赚个三五年,就把库里的货色悉数给了耀明。耀明就把它们搬移回世外桃源,那个小屋子里立时就塞满了。 为了就讨英子高兴,耀明还是陪着她尽情地逛和买,这个过程是必不可少的,女人逛街购物,不管哪个时代,都是天性和骨子中的东西。在街上,耀明听到人们议论早晨发生的新鲜事,说是日本子的枪和兵营都被抢了,不知哪来的队伍干的,太漂亮了,鬼子们一点查觉都没有,准是八路又打回来了。 :。: 第五百三十三章:老侯来了 听到这个议论,耀明才有点恍然,对呀,找八路去,还让他们替自己顶着名义,就像在保定那样,鬼子们被折腾得散了架,还不知道是谁干的,也不影响自己的寻亲与认祖之行。吃中饭时,在小饭铺子里,听掌柜的说,军城这里来了个鬼子的大官,还带着三个日本娘们。从打这几个鬼子到了军城,这里的鬼子们明显着就紧张起来,值勤出操都比往常更像回事,对老百姓盘查的也更严。 耀明听着,也不做声。今天他并不想收拾鬼子们,主要是带英子来散心的。所以,吃罢饭,匆匆地就和英子回到了世外桃源。现在这个世外桃源,真正是徒有虚名了。其实,这世外桃源的名字,也就耀明一个人知道,他从来没有给这地方命名过。现在这个地方,叫要儿庙。这里没有庙,不知谁先叫了这么一声,人们就跟着叫。这也像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名字这东西,就是约定俗成的一个符号。 回到家里,英子看到屋里田地下满满的东西,都是在军城见过的样子,就知道耀明又背着她做了好事,心里格外高兴。英子一有了东西,那点子显摆欲望就冒出来了。她试探着问耀明,可不可以救济乡亲们一点。耀明说东西给你了,你说了算。英子说那就好,这才像我的男人。说着,就扯了一块布料,到邻居家找坏三他娘叨叨去了。时间不长坏三他娘就和英子脚跟脚地回来,要看她的好东西。英子也是大舍财,左一件右一件,给了坏三他娘一大抱,把个坏三他娘乐颠了。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的,不大时间,英子的小屋里就跟赶集相仿,缕缕行行的都是来串门的乡亲们,人们听说英子的男人回来了,带来好些个好东西,都说要祝贺哩,其实是想顺手捞点洋落儿吧。耀明坐在里屋看书,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有学问的样子,不和老娘们搭话,却被这帮老娘们夸得成了没病的山梨。好,真是好人哪。英子,你可没有白等这么多年,光我给你找过的,也不下五六个吧,你一个都看不上,也对嘛,哪个男人能比得上你这位哩,你瞧,人是人,个是个,学问是学问。 耀明听着心里这个乐呀,他不敢直面这群老娘们的,他太年轻了,只能给她们背影看,英子也不解释,只是说今天在军城玩了一天,累了,他是读书人,没走过山道,要歇歇哩。 满满一屋子的东西,不到两个时辰,就被英子打发完了。往外送东西,比往家里挣钱要容易一百倍。但英子没有丝毫后悔和可惜的样子,她很高兴。耀明明白了,当初被灾民们吃穷了,也是她们姐妹放纵的结果。 李耀明在要儿庙里闹出了挺大的动静,就不可能长期瞒住人。这天,他家里来了一个高个子的中年人,自称是三分区的。英子也认识他,告诉耀明,这人是三分区的老侯。老侯自我介绍是三区的区长,负责这一带的抗日民主政府工作,也兼任着区小队的队长。耀明问是不是八路系统的。老侯说对呀,这地界上,只有八路在坚持抗日斗争,别的人在日本人刚过来时就跑得没影子了。耀明说那好,你找我来,想必也是合作抗日的事吧。 老侯说敞亮,我就喜欢这么痛快的人。耀明就要设宴招待老侯。老侯说设宴?你这小屋里有什么呀?耀明说:要什么就有什么,过去,我和英子常在这里设宴哩。英子接过话说:是呀,多少年没吃过宴席了,你回来了,又上这一口了。说话间,就见窗户一黑,有个什么大家伙影在了窗前。英子说:来了,说来就来了。边说边跳炕,把窗户扇子抬起来,就见满满一桌的酒菜,飘飘游游地从外边进来了。 老侯见此情景,拊掌叹道:真神,真的神仙哟。耀明招呼着英子一起入座,也就是上炕吃饭。老侯坐了上座,他是代表官方的人,在百姓眼里,都是一顶一的大人物。耀明就赶紧地招呼他喝酒。老侯却不忙着动筷子:我们是有纪律的,老百姓的东西不可以随便拿的哟。耀明说你放心吧,真正的老百姓,谁家能吃这个。难道你们的纪律规定,连坏人的东西也不许抢吗?老侯笑了,别说抢了,杀了他们都行哩。英子说侯同志就放心吃吧,过去呢,我们当家的经常做这个。 一吃起来,老侯的纪律性就有点逊色。三杯酒下了肚,他的话也多起来。但是,多归多,老侯还是没忘记自己是干什么来的。老侯说早就听说过大仙的传说,那还是在他小的时候,听大人们讲的。耀明看了看老侯,也就三十来岁的模样,比老憨儿小得多哩,他当然应该是听大人讲了,清朝那阵子还没他哩。但耀明还是十分谦虚地应酬着。 老侯的话绕来绕去,就绕到他的工作上。耀明听出来了,老侯是想让他帮助把这一块的政权建立起来。就问我都能做些什么呢。老侯说建立政权就要有枪杆子,你给我们多弄几条枪来就行了。耀明说弄枪过来,不还是要打仗吗,我看不如把日本人从这块地方清除出去,你的人武装起来,拿起枪把守着山口山道,这一带就安全了嘛。老侯说如果能这样,就更好不过。耀明抓住时机说:我可以帮你把这些事都办了,可我也有个条件。 哇,神仙也有条件哩。老侯试探着问,你不会是再让我给你找个花姑娘吧,我们的纪律可不兴作这事哟。耀明哈哈大笑道:你们的纪律不允许,难道英子就允许吗?说得大伙都笑了。耀明道:我不会再找媳妇了,现成的英子在这里,我还找什么呀。老侯看了看这一对夫妻,怎么看都不像是两口子。耀明就简单讲了有关穿越和年龄差距的道理。老侯听得似懂非懂,耀明也不管他,就讲出了自己的条件。那就是,要老侯给老憨儿安排个角色当当,并给他张罗一房媳妇。耀明说,只要你帮我把儿子的事情办妥,你那点事都好办。我可以在明天就把军城拿下来,让你的人马占领它,怎么样。 哇!老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想到过求耀明搞些武器装备,也想到过建立一些乡村政权,却没想到,能够一下子就把军城拿到手。看到老侯不敢相信的眼神,耀明道:你不信,也难怪,我告诉你吧,我在保定也闹了几天,现在整个保定城都在八路手里了。老侯还是不太相信,耀明也不勉强他,这种事总是做起来再说,而不是说好了再做的。 耀明问老侯:你这个官手下有多少兵马?老侯具实回答,区小队也就不到二十个人,而且也没有件像样的武器,多是山民们过去用的土枪,打野猪用的。耀明说差不多了,我先给你弄点武器,明天你把人马召集起来,咱们几个一起去打军城。 老侯还是不太相信,耀明想不给他露一手,看来不行了,就打开掌心屏,翻看着附近日军的情况,看哪里的武器好一些。耀明先是搜索到了保定,见整个保定,连一个日本人都没有了,到处都是我们的人在值勤巡逻,就把这个画面给老侯看。老侯去过保定,对车站大慈阁西大街什么的,很熟悉。一看就知道耀明说的不假,真的都是我们的人马哩。 保定在我们手,就不动它了。耀明又往远处搜了搜,在东北那疙瘩找了一处军火库,整个就搬到了要儿庄的山谷里。做完这个游戏,就招呼老侯去外边看看。出了小破院子,顺着山道拐了两个弯,就到了存放军火的山谷,这里叫娘娘沟,在两山之间,有一大块类似河滩地的空场,有两个足球场大小,现在,这里又多出一座山来,是日本产的武器弹药的山。老侯看傻眼了,连滚带跑地奔过去,捡起一杆长枪,比划着打出一发子弹。 叭勾! 山谷间回响着新枪的清脆响声。服了,老侯真服了。他对耀明的态度,当下就有了转变,说不用别的了,有了这些家伙,打日本人不在话下。耀明说我给你这点东西,你给我儿子安排个什么缺位呀?老侯说就让他当我这个官,你看怎么样。耀明说不好夺人之美吧,老憨儿当了,你干什么去?老侯说:我自然是干更大的事情去嘛,有了这么多武器,我直接找聂司令去,参加正规军嘛。耀明这才对上号,这里的抗日斗争归聂司令领导哇,保定归吕司令管哩。其实,吕司令也归聂司令管,这些细节,耀明就搞不清楚了。他也没必要搞清楚,他能把敌人的武器搞来,比什么都强。 :。: 第五百三十四章:山下上山 老侯把他的一干人马都调到娘娘沟来,看管着武器,又派人向聂司令去作汇报,这家伙,能装备好几个师哩。耀明兑现承诺,就忙着攻占军城的事去了。为了让游戏更加好玩,他不想把军城的那几个鸟日寇一下子扔回日本海去,他要带着老婆孩子,好好在军城玩一玩。 再说这军城,驻扎着日军的一个中队,相当于一个连队,百十来人吧,另外还有二百多人的伪军,占据着险要的地形,一夫当关,万夫难上,就形成易守难攻的形势。根据老侯的情报,鬼子来的这个大官,就是那个山下奉文。他带的几个日本娘们,也不是他的家眷,是多田的老婆和女儿。原本,多田是想让山下在这里暂避一时,等他把保定的事搞清楚,再来接山下进城。可是,形势发展的很快,多田的一肚子战略战术,还没来得及施展,就完蛋当了俘虏,现在关押在军区的战俘管理所里,正在洗脑。 山下奉文到了军城,先就被这里的太行山风光迷住了。这里山势险峻,大山这个天然屏障,使这里具有了无比重要的军事价值,如果被八路占了,任凭日军飞机大炮,都施展不开,这里的军队却能就地做大做强,随时出击又可能随时收缩,战略地位太重要了。 山下的到来,使军城的日军中队长松井大感受宠若惊,山下奉文是他的偶像,从小就当神仙供着,能见到山下一面,是松井的毕生愿望,现在能和心中的偶像朝夕相处,何其荣幸。在山下奉文的具体指导下,松井把军城的防务作了新的调整和加强,也无非是在险要之处,增加了永久性的防御工事,在前沿多安排中国人当炮灰,日本人则尽量靠后,把守关键部位。其实,这都是些军事常识。 到了军城后,山下真的有种度假的感觉。这里的气候不像齐齐哈尔那么冷,与山下在日本的老家却颇接近,早晨起来,在山间散步,拿猎枪打个野鸡野兔什么的,也颇有情趣。而且,令山下流连于此的,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与他一路从齐齐哈尔过来的三位女眷,经过这么多在的朝夕相处,现在已经熟悉得如同一家人了。在这异国他乡,能够和本土来的女子相处,本身就是幸福。无奈,这都是老朋友的家眷,山下出于军人的尊严,竭力绷着劲儿,不敢表露半点那方面的意思。 饶是如此,却也阻挡不住爱情的萌芽,破土而出。山下知道,他是看中多田的大女儿多田丽了。这多田丽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长得像棵豆芽菜一般,处处流露着随时会死,或起码身有重病的样子,但是,的确什么病都没有,人家就那副模样。从踏上中国的领土,这个多田丽就水土不服,在齐齐哈尔时,就一个劲地吐哇闹的,山下先是出于对朋友的负责,多方关照多田丽。关照得多了,就发现,这关照也美丽,有个人让自己来关照,特别是本土来的美人,就更加成为一种福利。 多田丽看山下的眼神,也随着时间不断升温,渐成为一种带电的光束,常令山下避之不及。这就叫对上眼儿了。有了眼神的电光,山下和多田丽的接触就频繁起来,时间不长,就成了公开的秘密。刚开始的时候,当山下奉文把他那并不年轻的躯体,覆盖在多田丽那十分年轻的胴体之上,山下的心中也曾经涌起过一阵愧疚之意,心想我这人不够意思嘛,这可是老朋友的妻女呀,我这么干,是不是有点对不起人哩。可他还是没有抵挡住多田丽的魅力,十分对不起人又十分投入地扮演起了某种角色。 山下奉文和多田丽的这段私情,在齐齐哈尔之时,就进入了实质性的操作。本来,多田美惠子是带着两个女儿来中国发展的。她们所谓的发展,就是离开家乡那块弹丸之地,到别人的国家来抢占地盘,掠夺资源。多田在给美惠子的信中讲的明白,就在满州发展,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足够她们娘们造的。美惠子接信后,便带着两个女儿,举家搬迁,经韩国来到了满州。 到了满州就被多田的老朋友山下奉文安顿了,在齐齐哈尔郊外,给她们划出一片私家农场,还交给她们五十个中国苦力劳工,供她们当做奴隶驱使。小日子立马就过得有声有色。应该说,山下的这个老朋友,在这一段表现得相当够朋友。他经常过到农场这边,照看一下,问问美惠子她们,还缺少点什么呀,都有什么困难呀,劳工们听话吗等等。美惠子自是千恩万谢。有时候,山下来的晚了,就留下来和三位日本女人一起吃顿饭。这在山下就是一种心灵的安慰。有时候,侵略者也有心灵。 慢慢的,来美惠子的农场就成了山下奉文的一件乐事,他常常在内心里暗暗期待着这个时刻早点到来。开始是想着那顿充满家乡风情的午餐,后来就期待与本土女人谈话交流时的惬意,再往后,山下发现这个多田美惠子,看自己的眼神就有点不对劲。她的眼神中充满着迷离和不确定因素,给人以宽泛的想象空间,你怎么理解都行,理解不理解都行,想怎么做都行。 山下奉文本是个坚定的武士道精神,他年近半百却没有娶妻生子,他信奉着一个信条,简单可以概括为:先事业,后家庭。自从加入东亚圣战之后,这个信条就更加地清晰明确,那就是征服世界之后,再谈个人的感情生活。如果他还有感情的话。但是,你千万别以为,山下就坚持到如今还是个童男子,他不娶亲,并不意味着不近女色,他不干自己的老婆,并不等于不干别人的老婆或女儿。这类事情,在他成为坐镇一方的军事最高长官之后,就达到了罄竹难书。 但那些女人多数是宪兵队给他抓来的,哭哭啼啼,反抗贯穿始终,不如本土来的,天生就学会了伺候男人。在农场遇到美惠子的眼神,给山下奉文注射了一针兴奋剂。山下太知道这眼神的具体指向了。山下是和多田一起参军出国的,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美惠子,起码有三年多没沾过男人的边儿。来到满州,却离多田驻防的保定远隔千里之遥,形同虚设,连望梅止渴都谈不上。而这里却活生生地存在着一个生龙活虎的山下中将,又有才,又有名,又有地位,挥手之间,就改变了她们的生存环境,日子一下子就提升了几个档次。这么好的男人哟,怎能不令守了好几年空房的美惠子芳心大乱。 几个眼神的交流之后,有一天,从齐齐哈尔山下奉文的总部就开来一辆小汽车,把美惠子夫人从农场里接走了,很晚才回来。两个女儿都看得出来,母亲这次进城,端的是精神面貌大改观,里里外外透着清爽有精神。就问母亲都到哪里去玩了,美惠子敷衍着说出几个地名来。多田丽一听就品出了破绽。那些地方她都去过,根本不像她娘讲的那个样子。母亲显然是在撒谎。但是,她为什么要撒谎呢。 此后,小汽车就经常来接美惠子。美惠子也就不管那一套了,她对两个已经成年的女儿,采取的基本就是鸵鸟政策,把脑袋扎进沙子里,就顾不得屁股是不是露在外边。这等于公开作案,两个女儿想想都为母亲感到脸红,天哪,这就是我的娘啊。我的个娘哟。 连续接了一段,小汽车就不那么勤快地来农场了。兴奋了一阵子的美惠子也打了蔫儿,像棵霜打过的茄子,没了一点精气神儿。两个女儿目睹她娘的变化,也不知道她娘的是怎么回事。 两根手指也不一边齐,两个姐妹中,最先觉悟的是多田丽。这个貌似病秧子的多田丽,其实内里最是旺盛。表面上看来,多田丽是一个久病不愈或大病初愈的架式,好象风大一点就会把她吹倒似的。但这只是表面现象,骨子里,这个多田丽的体格相当健硕,干干巴巴地有劲。在农场里,劳工们最怕的就是这个恶魔小姐,她拎着鞭子在地头上一站,连蝼蛄都被吓得往地里钻。 多田丽最喜欢拿着这条大鞭子玩。这条粗大的鞭子是山下奉文送给她的,据说是山下从老家带来的马鞭。鞭子有一条修长的鞭稍,隔着一丈远都能打到人身上,那力道比刀子更胜一筹,饶是身穿棉衣,也能一鞭见血,酷似一条噬血的毒蛇。平时,多田丽就把这条宝贝鞭子缠在腰间,黑乎乎的一大盘,还真像盘着一条大蟒蛇。 :。: 第五百三十五章:山下山上 2 但是,多田丽之喜爱这鞭子,更在于这条鞭子有个漂亮的把儿。这条鞭子的把手,与多田丽的小手,刚好盈握,不粗不细。外表是小羊皮缠的花纹,把手的头端,还可人地起了一个包包,与男人的**酷似。这点最对多田丽的心思,没事就抚弄着它玩儿。特别是睡下之后,就不只是用手了。总之,这条鞭子在带给他人痛苦之后,又给这个浪小姐带来了相当变态的快感。 慢慢的,多田丽就由喜欢这条鞭子,扩展到喜欢送鞭子的人。特别是美惠子被小汽车接走,特别小汽车不再来接美惠子,多田丽就不再拿鞭子把儿解决问题了,她要朝山下君要那个真家伙去了。于是,有一天,多田丽就骑了一匹马,扬鞭催马,来到了山下奉文的司令部。 常言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几天,山下奉文正沉浸在一片苦恼之中。山下还应该算是良心未泯,他上了朋友的老婆,心下里就感到了十分的愧疚。朋友妻不可欺嘛。转而,山下又想,你多田也是参战,我山下也是参战,你的家眷对我进行一番慰安,有何不可呢,我们同是为天皇陛下效忠,干的都是大东亚圣战嘛。所以,此话应该改为:朋友妻,不客气。 山下纠结的是,既然已经不客气了,是不是就把美惠子接过来住,反正离保定很远,多田也不知道嘛。但他又怕两个小姐不好斗,她们也都成年了啊,这点艳事能瞒过去吗。正在这个节点上,多田丽打马扬鞭地就到了。多田丽到了山下的指挥部,看了看周围的布置,点了点头,行啊,这老家伙还挺能整,威风八面,像个当将军的样儿。 对多田丽的突然到访,山下奉文颇有些措手不及,不知此姑奶奶所为何来,难道是兴师问罪不成?一时间,向以足智多谋著称的山下将军,竟有点茫然不知所措。有道是,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多田丽坐在山下将军办公桌的对面,与他相视片刻,就脱掉一只马靴,把一只温热的脚,直接抵在山下的裤裆上,并揉了两下。 山下一怔,两眼失神地望着面前这个虽不水灵,却也颇有些诱人的姑娘。多田丽从腰间解下鞭子,把那个圆溜溜的把儿在樱唇上蹭了两圈说:我想见见真的,比它如何? 就这么两句,事情就做成了。事实证明,山下的那个物儿,并不比鞭子把儿更大,只不过,那是真迹,这是膺品,多田丽也就不强求一律,反正是见到真的了,是鱼就比虾大,是灰就比土热。因此,当气喘吁吁的山下躺在一边倒气之时,多田丽小姐也没忘记夸奖他几句。 山下奉文和多田丽的恋情迅速升温,很快就到了如胶似漆,密不可分的地步。多田丽干脆就住到了山下的司令部里,她的那条鞭子也不再打那些苦力劳工,在司令部她想打谁就打谁,俨然以女主角自居。山下劝她低调一点,免得惹出舆论来。多田丽说怕什么,我才不怕哩。 这样,多田家的三棵白菜,被山下这头猪拱了两棵。剩下一个多田俊,硕果仅存,孤悬一处。她和母亲美惠子,形同弃儿一般,被淡白在农场里,无人问津,每日里只好对着劳工们发威撒泼,挺没劲的。 且说这多田俊,还真有点名符其实,很俊美的样子。天生丽质,一副水灵灵的皮囊,和她姐姐多田丽站一块,能把她姐装进去。一个姑娘丰满成这样,是相当富于诱惑力的。其实,当初山下第一眼看中的,就是她。只是阴差阳错的,把两棵老白菜和干白菜给拱了,倒是这棵优质的水灵灵的好白菜,被闲置在菜窖里,成了山下美中之不足也。 这多田俊和她姐姐不一样,她属于暗騒之类,一肚子的邪火,一膛的坏水都自个儿憋着,从外表上,还真看不出来。但是,一般人看不出来,不等于山下奉文也看不出来。这个老江湖对多田俊作过试探,在一次郊游中,山下曾把多田俊引到无人之处,一伸手就直达门户,那多田俊却只是吃吃地笑。这一把就被老山下试出了深浅,心里托底了。 凭山下对多田俊的了解,她不会像她姐那样,扬鞭催马运流氓,自己送上门来。这回要自己出击了。现在的山下,对多田家这几块料,熟悉得就像自家养的鸡,再说了,一个也是上,三个也无非是上而已,摊开了说,不就是那么回事呗,谁心里都清楚。于是,山下就到农场里来,先是品尝了多田美惠子的家乡菜手艺,饭罢,开诚布公地说,今天他要宠幸二小姐了,你们俩都休息了吧,就算是轮休。 这家伙,把自个当成天皇了。至此,山下奉文就霸占了多田家全部的白菜地,随便他拱哪棵,只要他喜欢。 多田俊结束了落单的日子,品尝到了来自将军的温暖,先是满足了一阵子,后来就不满足了。多田俊的要求是无止境的,用欲壑难填来形容,最是恰当不过。她也从农场跟到了城里,天天缠着山下要。这山下奉文,毕竟也是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了,让他打发一个吸尘器般的女子,勉为其难了些。老头儿起先不服老,有求必应,夜夜笙歌。时间一长,就有些招架不住,况且,还有两口枯井等着他来填哩,这老家伙怎经得起这番车轮大战的消耗呢。 于是,山下奉文终于厌烦了,这时节,他才想起自己的老朋友老同学多田君来。对嘛,把她们都送到保定去,一了百了,顶多,把那个善解人意的多田丽弄回来,另外这一老一嫩,就不管喽。山下这么打定了主意,就给在保定的多田写了封信,声称有意外的惊喜要送给他。于是就有了保定火车站的那一幕。 依照多田的设想,保定的皇军出现炸膛,也不过是个别现象吧,他自信有办法把此事摆平,就先让妻女和山下奉文到山区躲避一时,等他把保定的事弄妥当了,再去军城接她们。可谁知道保定的事情急转直下,就完蛋了,多田现在成了八路军的俘虏,正在冀中军区的战俘营里接受改造,哪里顾得上远道而来的家眷哟。 这下可好,换了个地方,多田家的三棵白菜依然归山下一头猪来拱。到军城不久,山下奉文就听说了保定失陷,以及多田被俘的事。他这个级别的军官,有特殊的情报渠道。对驻防保定的皇军,集体出现的炸膛现象,山下也觉得颇为怪异,这在皇军的征战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现在,大本营已经对库存的武器进行检验与核查,看看到底是哪里出现的质量问题。 保定的事还没搞清爽,军城这边也有了新情况。就在山下到来的那天,从天下掉下两个日本兵来。这两个人自称是驻防要儿庄据点的战士,他们说的话的确是日本话,穿着日本军服,但是,从面部已经无法辨认了。他们的面部都没了肉,那是地地道道的日本鬼。据他们说,他们就是在开枪的时候,被炸膛了,爆炸的枪膛把整个脸皮都炸卷飞掉,右手也没了。 另外,这两个兵还汇报了一些奇怪的现象,比如武器突然就飞走了,到了中国人的手中,下山的路也被拆毁,重达百吨的巨石,竟然挪动了地方。这些都说明,中国人肯定是发明了什么新式武器,皇军的优势已不复存在。 这两个日本鬼的到来,给军城的日本鬼子造成了极度的恐慌,为了稳定军心,山下命令松井,把这两个败兴的玩艺儿处理掉,留下他们只能起负面作用。松井没有吱声,也没有反对。山下不知道,其中那个被炸过两次的佐佐木,是松井的小舅子哩。松井把佐佐木他们隐藏起来,这一亩三分地归我松井说了算,你山下奉文官再大,也不过是临时借我的地方住一下吧,不听他的。 接下来又发生了丢枪事件,就是出早操那次,被耀明划拉走大枪那次。松井感到事态严重,就向山下要办法。山下奉文是松井从小时候就有的偶像,对他崇敬有加,现在遇到这种千年不遇的怪事,山下能来到军城坐镇,给松井增加了信心。 哪知道,这个山下却与松井想象中的形象,绝不一样。刚一到军城,松井就看出来了,这老家伙其实是霸占了多田长官的老婆孩子呀,这他外祖母的也太丢皇军的脸了吧,简直禽兽不如。你跟多田司令可是老同学老朋友哇,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来。山下在军城,比在齐齐哈尔更加无所顾忌,特别是听说多田被俘的消息后,就私下里把多田家这三棵白菜收房归自己了。 :。: 第五百三十六章:山下上山 3 在封锁了一段消息之后,保定的事,也传到了军城。多田美惠子闻讯大恸,嚎了两天,嗓子都哑了。在她来说,这天就是塌掉了。多田丽和多田俊也跟着她娘哭了两声,却多半是为了应付局面,不是出于真心。两位多田小姐都知道,她们的父亲是为大东亚圣战被俘的,慢说现在还活着,就是死了,也属于光荣,是为天皇尽忠,将来是要进入靖国神社的,永垂不朽。有什么可悲伤的吗。 多田一完蛋,多田丽就把山下奉文当成了父亲兼丈夫,她表示要跟着山下回齐齐哈尔去,并暗示,让山下想办法,把她的母亲和妹妹滞留在这里,不带她们玩儿了。山下说好啊,我也是这个意思。 要解决掉这两个多余的女人,首要的是多田俊。这是棵嫩白菜,不会白白被猪给拱一顿,是必须有个交代的。多田丽就相中了松井中队长。她亲自出面做媒,向松井表白了。松井说我家里有老婆了,名叫佐佐木良子,而且我们还有了一个儿子,正在茁壮成长,将来也是帝国的军人哩,我怎么可以再娶呢。多田丽道:你这破脑子也是缺乏敲打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过了今天没明天的,说不定哪天,你一举枪,就炸了膛,把你也造成个日本鬼,还罗里罗嗦地讲究一大套,就听我的,把多田俊娶了吧,就在你的炮楼里办了喜事。 山下也出面了,以中将的身份压制中尉松井中队长。松井其实哪能真的不愿意呢,这种事打到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不是什么难办之事,但是必要的推诿还是应该有的嘛。于是就答应了。 问题出在了多田俊身上。这个多田俊,自认为比多田丽好看,也年轻性感。在她的设想中,自己一出手,就能把山下奉文彻底拿下,于是就不遗余力,从身体上完全彻底地为山下奉文服务,先把老东西喂饱了再说。岂料,过犹不及,把老东西给累怕了,避之唯恐不及。这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赔上身子又丢夫。现在,多田丽这个小妖精得势了,她想独霸山下哩。同样的姐妹,同样长着一个某,你就嫁给中将,我却嫁个中尉,这口鸟气我怎么能咽得下。 多田俊要反击了。多田俊一点都不比多田丽傻,起码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她并不是那种把全身的精华都长到了胸部的女人,她也有脑子。多田俊看出了事情的窍门儿,她认定,要想成好事,就要利用松井这头笨驴。 松井也有小四十的模样了,从外表看上去,给人以老奸巨猾的印象,仿佛应该是个统领千军万马的角色。松井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他毕业于帝国陆军大学,一顶一的资历,比多田和山下他们,也就晚个四五期吧,按说,早该当个联队长以上的官了。可是,也不知松井的脑袋里搭错了哪根线,每当他的资历和战绩积累到一个可观数量,他本人就迫不及待地制造一点麻烦,给上边造成极其不好的印象。比如,给当官的提意见,或当面指出领导的缺点等等,仿佛不这么做,就对不起他那与身份不相符合的资历似的。 结果就是他在中队长的位置上,一屁股坐了近二十年。对于自己的不能提升,松井君自有一番解释,他把个中的原因归结为天时地利,却唯独不想想人和这一条。被发配到军城后,松井幽居深山,自成一统,反而愈加膨胀起来。在这一方天地里,他就是老大,就是皇上,他手握这一大片山区的生杀大权,要雨得雨,要风得风,成就感大得不要不要的,一时也就把仕途的失意给淡忘了。可是老话说得好,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老话还说,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自从山下奉文带着三个本土美女来到军城,松井中队长就日益感觉出了失落。 山下奉文是松井的偶像,松井读过山下的书,熟悉山下的名言,研究过山下的战例,此前,却无缘相见,只是对山下充满着敬意。从见到山下本人之后,这种敬意就开始走了下坡路。大凡偶像都是这样,偶像之成其为偶像,一个基本的要素,就是距离产生的神秘感。其实,偶像也确有过人之处,但也仅仅是那么一点,一小点。正是人们对这一点甚至一小点,经常给予超出真相的夸大和宣扬,才使他成了偶像。一旦成了偶像,就成了神,不可能有一点与瑕眦。 松井对山下,就是抱着这种完人观念的。可是,一经接触就发现,什么他娘的偶像哟,简直是个色鬼。山下到了军城,只是极其应付地和松井中队长一起,视察了军城日军的防务,几个山包转了转,讲了些加强战备之类的官话,然后就一头扎进三个美女的怀里,再也懒得露面,对松井的多方求教也极尽搪塞:你的大大地好,我的那两下子的,你的明白,小小的,小小的。哟西,开路。 表面上是谦虚,骨子里透着对松井的极端鄙视,你一个小小的中尉,也配和我探讨什么战略战术乎?松井对此极其吃劲,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如果是在齐齐哈尔,松井也的确不配,可这是在军城,在我的一亩三分地里,你也敢这么轻视我,就有点欺负人了。 山下他们来了几天之后,就传来保定失陷的消息。山下不为老同学老朋友感到悲伤,反而变本加厉,对他的妻女更加的放肆了,这就令松井更看不起山下了。后来,就连松井也看得出来,山下和这几个女人之间也有了嫌隙,进而就有了多田丽和山下奉文共同出面,为他和多田俊撮合。这也是歪打正着,不期而至的桃花运哟,不管怎么说,松井从心里是高兴的。之前,打死他也不敢想,能娶到多田长官的女儿哩。 但同样的事,从多田俊的口中说出来,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这天晚上,多田俊拿着一瓶清酒,来到松井的房间里。松井一看这阵势,心中暗喜:有戏。哟西。多田俊以日本女人近乎天性的伺候人本能,把松井打点得通体舒服。趁着热乎劲,就吹起了枕边风。多田俊吹风的主体内容,就是揭发山下和多田丽的阴谋,他们早就串通一气,这次到保定来,就是要把多田俊甩掉。 这也算阴谋吗?不用多田俊揭发,松井都能看得清楚。但是,经美人的口说出来,就包含了无限的幽怨与不平。多田俊说,他们哪里是在撮合我们呀,他们是把我当垃圾,把你当收破烂的,侮辱我也就罢了,我一个小女子不算什么,可是你却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是战场上的勇士,能受他们这般戏弄吗。这理由有点牵强,松井心想,什么他娘的戏弄,如果这也叫戏弄,巴不得他们多多戏弄我几次才好。但表面上也陪着多田俊叹了几口气。 松井的应付马上就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多田俊不同意了,她说誓死不嫁松井,人又老,官又小,还有家眷,人也窝囊,嫁给他,还不如嫁给一头猪。多田俊寻死觅活地折腾起来,闹出了老大的动静,整个军城都知道了,给松井老大的下不来台。本来他对这桩亲事就有点不太痛快,也有点犹豫,经多田俊一烧火,又这么一闹,完全转变了性质。 性质是,老将军山下奉文跑到军城来,是特意找松井中队长处理过期的旧货物来的,他玩厌了的东西,拿到这山沟里来,处理给不咋的的下级军官。而松井中队长,就是这个废弃物品的接收者。现在,连这个废弃物本人都不干了,松井中队长如果没个表态,也真就成了窝囊废。 于是,松井找到山下奉文,当面表达了不娶多田俊,以捍卫帝国军人荣誉。山下二话不说就给了松井一顿嘴巴子:你的荣誉小小的,我的荣誉大大的。我的命令你,不娶多田,立即切腹。松井就真的跪到了当院,解开衣服就要切腹自尽,被一帮子部下拉住,好歹平息了一场风波。山下余怒未消,命令打他五十军棍。 但这是人家松井的地盘,山下官职虽高,却没带过一个亲兵卫队来,执行的都是松井的人,极其象征性地拍打了几下,就了事。但这个仇疙瘩算是系上了。山下也觉得在军城继续住下去,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况且,保定已经失陷,八路军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打到军城来,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他要带着多田丽逃跑了。 :。: 第五百三十七章:兵临城下 这个世界并不是专门为大官设计的,山下来的容易,要想走就不那么容易了。特别是松井和他较上了劲。恰恰就在这么个当口上,军城发生了丢枪事件,好好的出早操,就丢失了一个小队的枪械,同时,伙房里刚刚做得的早餐也不翼而飞,这些咄咄怪事,与保定发生的炸膛现象,太相似了,松井不能不感到恐慌。这个时候,山下想走就更难。松井想的是,把山下滞留在军城,万一八路打来,这个山地战专家或许就有点用处,就是没有大用,起码也可以替自己承担责任。天塌下来有大个了顶嘛。 由于松井的多番阻挠,山下到底是没能走得成。就在这帮鬼子们之间闹得红了绿了之际,李耀明却要对他们动手了。按照老侯的分析,军城这个敌人据点,是这一带太行山区的中枢神经,拿下了这个据点,就好比打通了连接四面八方的道路,我们的根据地就能连成一片,形成强大的规模效应。这太行山区,山高路险,是和敌人打游击的好战场。 耀明从东北那疙瘩弄过来的这批武器,被军区统一调配,扩编了十八个团的兵力,为此,军区给老侯记了一大功,老侯趁机提出要进主力部队,上级也同意了。老侯还趁机提出了让老憨儿接替他,出任区长的区小队长。上级就不那么痛快,理由是,老憨儿也仅是个百姓,没有受过训,也没有实际工作经验,能胜任吗?老侯说这次搞军火,其实就是通过老憨儿的关系办的,他的关系还表示,可以把军城拿下来。上级说那也得考虑考虑,研究研究。 这话就传给了耀明。耀明说我再给你们弄批军火吧,别考虑也别研究了。老侯说那敢情太好了。耀明就打开掌心屏,搜索了一番,从华南敌占区弄过来几座军火仓库,又到东北那疙瘩划拉了一些。弄完了,就拉着老侯到娘娘沟去看,老侯一看,呀,比上回多得多,耀明说你先别高兴,我再看看。 说罢,就用卫星搜索朝鲜和海面上的动静。发现朝鲜境内也正经有几座像样的仓库,就搬过来。海面上航行着两艘运输船,满满当当,装的都是杀人工具。耀明就给他带个连锅端,先把船员们都扔进海里,之后就把两艘轮船整个端到娘娘沟来了。这下可就有了规模,偌大一个娘娘沟,顿时就堆成了山,看不见沟了。耀明说这下总可以了吧,我只是替我儿子要个区长呀,不过分吧。老侯说够了,我担保,这区长的事,就这么定了。 老侯现在的正式身份,是一个团长了,他马上派出参议员到军区汇报,让军区来人接收武器,赶快扩军,这批装备,足够几十个师的哟。耀明说那我就静候佳音了。老侯又拍了一通胸脯,说没问题的。 下晌,军区的人来了,同时来的还有边区的领导,老侯向他们引见了李耀明。双方都很热情,耀明也不详细讲说地心能源的事,他主要关心的是老憨儿的安排情况。上边的人表示,打下军城后,就派老憨儿到那里主持工作,你看行不行。 这太行了。耀明有点喜出望外。虽然在老老年间,他就安排过保定知府这么大的官,但是,那还是由郁青代办的,李书豪这个官当得也不太平稳。现在,李耀明可是在为自己的亲生儿子办事呀,这之间的差距又何止千里。这时,耀明就想到父亲李春对自己,是那么完整无私地奉献,在父亲年富力强的盛年之际,就毅然决然地把总裁之职让给了自己。现在,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自己动用春风能源,打击侵略者,完全是正义的,却也捎带着把儿子的事给办了。公私兼顾嘛。 耀明当即表示,攻打军城的事,包在我身上,不需要出动多余的人马,你们这里照常进行,该整编的整编,该发放武器的就发放,只需要给我们家老憨儿配备几个助手就行了,他毕竟是个农民,没当过官,别把军城治理乱了就行。上级的人表示这个容易,就明确了三个干部,协助老憨儿去接收军城。 这三个干部,加上老侯,老憨儿,英子和李耀明,一共七个人,就赶奔军城,要去攻城劫寨了。军区的边区的干部看了,都觉得像是在做儿戏,开玩笑。可是他们却不敢笑,面前这堆积如山的军火,以及两艘比山小不了多少的大船,都在表明,这个李耀明真不是吹牛大家,人家就是有真本事嘛。就一路送他们去了。临走,老憨儿又叫上了坏三儿,他说这个家伙的坏主意特别多,带上他去,就省得多费周折。 八员大将就来到了军城山下。他们到来之时,正值松井和山下干仗,多田家的三个女子,多田俊站在松井一边,多田丽站在山下一边,多田美惠子夹在中间哭哭啼啼不知所措。山下想用将军的威风压制住松井,松井想依据县官不如现管的原则,挟持山下;多田丽骂多田俊是个騒某,多田俊骂多田丽是个贱某。多田美惠子只是一个劲地向着东边祈祷天皇保佑。 正在闹得不可开交之际,有哨兵报告,山下边来了几个八路,让我们离开这里,他们要占领军城了。松井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正好满肚子的邪火没处撒,就想在战场上抖一把威风:什么的那个占领占领的,我的去把他们消灭消灭的有。说着抄起一支三八大盖就冲了出去。 到了炮楼上,扒着垛口往下一看,差点没把松井气的背过气去。只见在离他们不到百米的地方,站着几个人,只有一个人手里拎着杆大枪,也没穿军装,连土八路都够不上,其中还有个老太太,不知道她是干什么来的。见炮楼上有了当官的,来人就开始喊话:军城里面的日本兵和汉奸们听着,我们是八路,前来接管军城,现在我命令你们集体开出城外,到我们指定的地点集结缴械,接受遣返和改编,此命令立刻生效,如有违抗者,格杀勿论,立即执行。 别看他们没带武器,可喊话的家伙却是专业的,大喇叭筒子,声音格外清晰。松井听得火往上撞,从他踏上中国的土地,还没见过这么打仗的,松井骂了句八嘎,一顺大枪就开了火。结果是必然的,就在他的大枪刚刚顺过来,枪膛就爆炸了。还不错,松井的枪法好,不用把枪托子贴着脸瞄准,所以就只炸飞了一只右手。 这一炸膛,炮楼上的敌人就炸了窝:哇,不得了,炸膛,炸膛啦。这时节,有关炸膛的消息,像瘟疫一般,传染了华北地区的日军,特别是像军城这种,距离保定很近的地方,更是被保定发生的奇怪炸膛现象,吓破了胆。今天是他们第一次亲眼目睹炸膛,多日来的担忧害怕,得到了血淋淋的证实,一个个撒手扔枪,这时节,枪就成了最不可触碰的玩艺儿了。 要说这松井中队长,也真不是白给的,他丢了一只手,就命令军医官给他止血包扎,简单收拾了一番,就带伤上阵,左手握着指挥刀,瞎子给给地喊了一通,把阵脚压住了。在松井的逼迫下,鬼子汉奸们重新捡起了大枪,战战兢兢地冲着下面打了几枪。子弹打在耀明他们隐蔽的石头上,溅起一串火星子,老憨儿奈不住性子,就要端枪往上冲,耀明就摆起了当爹的架子:臭小子,给老子呆着,看爹怎么收拾他们。耀明让同来的干部们再喊一遍,这次在区别对待,让工事里的伪军们先出来,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嘛,你们不要执迷不悟,陪着日本鬼子一起上西天,不值得。现在是关键时刻,只要你们放下枪,就保你不死。 军城敌军的防御阵地,伪军在前,抵挡第一道防线,鬼子们在后,负责第二道防线,同时也兼任督战队,监视着伪军。这个结构伪军们岂能不清楚,你这里稍有动静,后面的机枪就响了。为了解除伪军的顾虑,耀明亲自喊话,说日本人的枪没用了,他们现在等于已经缴械,手里的枪不顶烧火棍,伪军弟兄们尽管放心跑吧。我数三个数,过期不候,一勺儿烩。 伪军们能掂出这话的分量,保定的事他们也听说过了些,四座兵营,好几千人,说完就完了。从北京调来攻打保定的皇军,一进入保定城,就炸膛,不用八路动手就死了没数的人,这仗都神了。 第五百三十八章:攻打军城 人多了,就什么人都有,从战壕里就跃起一个人来,双手高举着大枪,就向耀明他们这边跑过来。后面的日本人一通的哇啦,看得清楚,又炸膛了几个,就是没有一发子弹打过来。这一下伪军们可胆子大了,呼啦一家伙,集体叛逃,临阵倒戈,像山洪一般顺着军城的斜坡就跑下来,哗哗啦啦,大枪扔了一大片。老憨儿命令他们双手抱头,都给老子蹲下,谁敢乱动,一律枪毙。伪军们连声说:谁想乱动谁他娘是孙子,我们早就不想跟日本人干了,是真没办法呀,八路老爷把我们救出来,谢谢祖宗了。 干部审问一个当官的伪军,说堡垒里面还有中国人吗?那当官的说,有抓来的一些劳工和妇女,关在后院。耀明打开掌心屏,让他指出来。掌心屏上清楚地显示着军城敌营里的一切,活色生香的,把个伪军官看傻了眼。耀明催促他快点。那军官就指着几排小房子:就是这里。耀明说好,算你立了一功。 说罢,就对这几间房旅行了引力暂缺术,立刻,这些房子,连同里面的人,一齐升上半空,稳稳地飘移过来,落在地上。老憨儿用枪托子砸开锁头,放出了里面关押的百姓们。这些百姓一出来,揪住蹲在地上的伪军就打呀,咬哇。干部们连忙制止:老乡,别这样,呆会儿把日本人弄来,你们再解气吧。老乡们这才醒过味来,说这仗打得,怎么这么安静哟,也没听见放几枪。耀明说,不用放枪,我给他们下一阵雹子如何。说着,就把河滩地里鹅卵石敛起来,升上半空,黑压压的,像一阵大雨前的乌云。 这个阵仗,老百姓都能看得明白。天哪,这是把石头弄上天了,天上往下掉石头,是个什么结果,这还用说吗。耀明把石头阵移到了敌营上空,让干部最后喊一遍话,命令日军立即无条件投降,否则,石从天降,小心脑袋。 此时日军的阵地上,倒也没有乱到哪里去。日本人都是被武士道洗过脑的,在他们的意识里,对死亡真的没有太多的畏惧,他们甚至对死亡有无限的期待,特别是在这种圣战的战场上,能够为建立大东亚共荣圈而死,是幸福的,光荣的。松井受伤后,山下奉文就上了一线。这个山地战专家,反应也够快,一系列的炸膛使他明白,这带火药的热兵器是不可用了,那么,就发扬我们大日本皇军的神勇,和八路来一场冷兵器近身格斗吧。 山下命令把枪弹手雷都扔掉,大枪上刺刀,瞎子给给,给我冲。这老小子也真不含糊,身先士卒,冲锋在前,寨门一开,头一个就冲了出来,嘴里令人恐怖地呀呀怪叫,还真带那么点子精神。日本人是玩命了,又是下坡路,一个冲锋就到了半山坡,看看敌人出来得不少了,耀明就把漫天的石头恢复了地心引力。 刹时间,铺天盖地的石块从天而降,以每秒每秒九点八米的加速度,夹带着风声和呼啸声,地毯式覆盖了正在玩命冲锋的日军,其杀伤力,一点也不比核爆差劲,一阵石雨过后,漫山坡上,已经没了一个能喘气的,而且也没了一个能辨出人模样的,整个山坡被一片乱石和血浆烂肉覆盖,那血稠乎乎的,顺着山坡往下流,下流。 只这一阵石雨,军城里的日本驻军折损了七八成,剩下一点没冲出来的,赶紧关闭寨门,龟缩着不敢应战了。耀明用掌心屏查看了一下,不到二十人了,就再次喊话,命令他们集体出来投降。这点日军也算明白,现在,他们的松井中队长死了,那个客座将军山下奉文也死了,剩下他们这几个鸟人,还不够一盘子菜,没人督战也没人管理,剩下的路只是投降或死。不如投降了吧。于是,就举起了白旗。 至此,耀明的使命完成了,他对同来的干部说,接下来的事就是你们的,我走了。干部们有点担心,在耀明作法消遣日本鬼子的时候,周围聚集了成千上万的围观群众,这一带的老百姓都被日本人祸害苦了,今天就是报仇雪恨的日子,大快人心的日子,干部们怕耀明一旦撒手不管,老百姓们就能把这几个日本鬼子给活剥着吃了。耀明说那我怎么管呀,难道让我把群众们也扔上天去不成,我才不哩,说罢,就走了。 干部们见耀明真走了,立刻就慌了神,他们知道下面将会发生什么,也管不了太多,几个干部一商议,就和老憨儿直奔军火库,这里的东西不许随便动,至于其他,也真管不了了。 老百姓们起先也没明白过味来,这日本人说完就完了,有这么快吗?这时,就见干部和老憨儿快步向敌营跑去,那十几个日本兵,高举双手,面对寨墙,老老实实地站着,干部也不理他们,径直就进了寨子里面。 噢,日本人这是完蛋了呀,好凶恶的小鬼子,你们也有今天,老乡们,上啊,不知谁喊了一嗓子,这些饱受欺凌的山民们,此时才意识到,他们也有愤怒的理由,他们的愤怒也有发泄的时刻。一道人的洪流向着敌营漫卷而上,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淹没了整个敌营,洪流所到之处,一切顿成齑粉。 这个局面谁都无法控制,而且,这就是战争,当你拿着枪对准别人的脑袋,也就意味着,终会有一天,你的脑袋也将受到子弹的惠顾。这是没办法的事。需要特别说明的是,随着这阵洪流席卷而过,原本闹得不可开交的多田三女士,也一了百了,化作齑粉了。 愤怒的群众打开敌人营寨的仓库,饱饱地吃了三天大锅饭。这个过程基本是可控的,老憨儿这个区长,办理的第一个公务,就是组织指挥整个军城,开了三天的免费大餐。老憨儿是有些领导基因的,当愤怒的人们把日本人消灭干净之后,情绪也就相对平静下来,他们有很多人是第一次杀人,杀过了,回想起来才感到有些胆颤。 三天的大餐吃过之后,军城这一个地方就组建了上千人的队伍,主力部队抽调了五百人,剩下的成立区小队,老憨儿当上了队长。坏三儿当了一个游击组的组长。老憨儿办公的地方,就是当初松井中队长的队部,挺大一个院套。耀明看着不错,就找老侯商量,能不能把这套院子归了老憨儿母子俩个人。老侯说耀明的觉悟太低,怎么老想着个人利益呀,我们是为全民族的解放而斗争的嘛。耀明说那我再给你们的斗争搞点军火过来如何?老侯说是吗,要真是这样,我就做主了。老侯现在是县长兼独立团的团长了,能作主的事不少哩。 于是,耀明就把华南日军的仓库搜罗了一遍,又在娘娘沟堆积起了一座军火山,老侯看了,还觉得不解恨,故意拿捏着不表态。耀明说干脆吧,我从日本国给你搬点原装的货色来,就用掌心屏搜索到日本本土。在广岛码头的仓库里,正屯积了大量等待起运的军火物资,耀明就把它们弄过来,整个娘娘沟都堆不下,就放到保定一部分。 这下老侯高兴了,说你这一出手,整个华北敌我力量对比,就发生了根本变化,我们的大反攻,条件接近成熟。耀明问那个院套的事呢。老侯说给老憨儿了,行吗。耀明这才高兴了。但是耀明高兴得太早了,后来,就因为这个院子,老憨儿的成分被划成了地主,又被自己人斗争了半辈子。 但这都是后话,李耀明不可能看透如此云谲波诡的历史风云,现在令耀明欣慰的是,老憨儿和英子母子,就此过上了一段安生幸福的日子,耀明终于腾出手来,继续他的寻亲之旅。 从见到英子和老憨儿母子,耀明就分外牵挂起了郁凤和李小明母子,那对母子,比起眼前这对,应该更能牵动耀明的心肝。在穿越回去之前,耀明亲眼见到过小明,这个名字还是耀明为他取的,在未来世界,时时刻刻牵动耀明思念的,就是郁凤和小明,并不是英子以及英子生下的可能是男孩也可能是女孩的孩子。在山区收拾日本人的这些天,耀明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迫切地希望找到郁凤母子。拿下军城之后,他就表示要出去办些重要的事情,可能要走一段时间。 现在,人家老憨儿是干部了,当他听说他爹要走的消息,已经有了阶级觉悟的老憨儿,第一想到的是向组织上汇报。果然,组织上对耀明要离开的事情,也格外重视。马上就派老侯和耀明取得了联系,劝他能不能多呆些时日,现在革命形势一片大好,在耀明的协助下,我军迅速壮大,现在已经拥有了百万雄师,向日寇大反攻就要开始了。 :。: 第五百三十九章:勇士出关 耀明说不是给了你们很多的武器装备吗,我也就这么点用处吧,留下能做什么呢。老侯说是这样,现在呢,我们领导上面对这个进攻方向,正在激烈争论,有人主张向东北打,把东三省解放了,再回头向华南进军;有人主张先打华南的日军,最后收拾东北的日寇,最后的方案还没有定下来。耀明一听就火了:这还用讨论?当然是先打东北的敌人了,敌人是从东北过来的,东北也是敌人的大本营,那里的敌人不消灭,别处的也不能真正消灭。 老侯说是呀,我也是这个看法,可是就有些人坚持先向南打,说什么南方是经济发达地区啦什么什么的。耀明打断老侯:这么办,我呢,把东北这一条战线上的敌人,选出几个集中的点来,设成炸膛,你们攻打到那里,就很容易攻克,这一路打过去,就解决掉一半多的敌人。剩下一些毛毛贼似的的日本鬼子,你们就费费力吧,我也顾不过来。我自己真的有事要办哩。 这个意见好,有了这个方便,所谓先打哪儿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于是,耀明打开掌心屏,和老侯一座城市一座城市地划起线路来。从保定向东北打,一路上有北平、唐山、山海关、锦州、沈阳,长春、哈尔滨等,都是敌人重兵集结之地。耀明说,把这几个点都设上炸膛,我带来的能量也就用得差不多了,我真的是技止此耳。老侯笑着说:够了,够了,能把这几个点拿下来,东三省收复就有了十成把握。 依照老侯的意思,还要带耀明见见大首长,但耀明婉言谢绝:不必了,我只干点实事,这功劳嘛,就归你了。老侯不认可:话可不是这么说,你是英雄,我也是好汉。老侯也挺能忽悠的,把耀明吹捧得十分舒服,耀明就答应陪他打一仗:说好的,打完这仗我就走,以后全看你们的喽。老侯说那当然,那当然。 老侯的官又上升了几级,现在他统领着五万人马,是个兵团司令了。老侯的队伍就在山海关一带集结,原本是防御日军从东北向关内增兵的,如今,进攻方向已定,老侯的队伍就成了急先锋,担负起了首当其冲的第一支劲旅。这道山海关,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是通往关外,也就是东北的锁钥之地,具有极高的战略地位。只要拿下了山海关,我们的百万雄师就可以如潮水般涌入东三省,对盘踞在这里的日军,来个摧枯拉朽般的大冲击。 从上级那里领受了任务,老侯心里还是有点打鼓。也就是前两个月,他还仅仅是个区小队的队长。这一段,我们的队伍扩充迅速,干部也立显缺乏,没办法,就地提升,老侯这官也就蹭蹭地上来了。打军城时,老侯还有点发怵,这么个小屁仗,老侯都是头一次经历。现在,一下子给了他五万人马,让他打山海关,连老侯自己都觉得像是神话。 可是,见到了队伍,就不是神话了。老侯陪同耀明,检阅了他的部队,齐刷刷的,一水的棒小伙子,手里的家伙,都是一顶一的新枪新炮。耀明的检阅,没有分列式和进行式,他拉着老侯,从半空中掠过,俯瞰地上这成片的兵山将海,刀枪映日月,刺刀晃人眼啊。耀明边看边赞叹:好啊,你们拉队伍的速度,也真够一流的。老侯说那不假,我们有人民的支持嘛,我们是人民的代表者。耀明说好,那我就代表科学技术再支持你一回吧。 回到老侯的司令部,耀明说:我想起来了,上次回到清朝时,我曾经在德国的兵工厂里打过一段时间的工,那里的武器,才真的是好家伙哩,过了这么几十年,也不知道现在发展成什么样子了。老侯说德国造儿,名牌啊,一定没的说。耀明问老侯,你们发起进攻是什么时间,老侯说不着急,只要你有事情,我们可以晚一天两天都行。耀明说那就好,我带你先去鲁尔那边转转。 也是耀明自己对过去生活过的地方,有所怀念了,就带着老侯飞临了德国的鲁尔工业区。再看下去,完全不是过去的样子,厂区变得更加稠密,烟囱多,厂房多,工人也多,人们都在拼命地加班加点。老侯稍微知道一点国际形势,说这个希特勒凶得很,谁的话都不听,比日本人还富有侵略性。耀明也不管那些,他们直奔成品仓库。 这里的枪械装备都堆放在露天,根本来不及入库,就直接装备了部队。老侯能看懂的只有枪,什么机枪步枪冲锋枪手枪,那些巨大的大炮,老侯看着就头疼,给了他也不会用,会用也挪不动,就不考虑了。耀明问老侯,要不要坦克。老侯说要哇,坦克这家伙我还知道一点,日本鬼子仗着这东西,把我们欺负惨了。德国的坦克比日本大得多,一定也更好用。 更高级的武器,老侯就不要了。不会用,最好用最实用的就是枪和手榴弹。耀明说那好,就先弄枪吧,就把这里的枪支弹药们一骨脑儿划拉起来,空运到了山海关。老侯的部队,凭空就多出一批新家伙,都是一水儿的德国造。老侯这里不乏人才,再说,枪这玩艺儿,摆弄两下,大同小异,很快就普及了知识,战士们都学会了操作使用。 开战前的准备都做好了。耀明最后一次检查了敌人的炸膛情况,都设定好了。就通知老侯:你可以开始进攻了。我不做任何协助,只在旁边为你壮胆。老侯说好吧,军城都打下来了,还有什么打不下的。说罢,就向司号员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这仗还真有这么打的,不做炮火准备,也没有分批次的进攻,一上来就是总攻,五万多人,像潮水一般涌上敌人的阵地。敌人的阵地是高高的城墙,几十米高,也漫说上边还有人把守着,就是没人看管,让你随便往上爬,也不容易上去的。城上的日军也被吓懵了,他们只知道八路在集结,却不成想,这么快就发动了总攻。一边报告,一边架起机枪来阻击。 结果是机枪都炸膛了,城上的守军不是被枪膛炸伤,就是被腰间的手榴弹炸死,一时间,竟没了防御,简直成了空城计式的防御。城外如海潮般涌过来的部队,黑压压地把城墙外的空地都挤满了,这时,只要敌人扔一颗炸弹下来,就要有重大伤亡。时间不等人,耀明想出手相助,又怕这个老侯得不到起码的锻炼,反而不好,就不动声色地看着。 老侯命令用炸药包,炸城门。这下找对点儿了。战士们在城门外堆积了小山似的一垛炸药包,轰隆一声巨响,就把那千年古门送上了天。这下全解决了,战士们像洪水一般灌进城里,他们牢记着侯司令的嘱咐:切不可接近敌人,一定用枪打,避免近身肉搏。 这句话真的有用,日寇们开始时也是用枪打的,但是枪都炸了膛,他们也就拾起了老战术,想和我们的人拼刺刀。这时,战士们刚刚装备的德国冲锋枪就派上了用场,常常是这样,当日本兵排好阵势,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呀呀地冲过来,我们的战士就是一排冲锋枪子弹迎接着他们,日军就像割草一样,被放倒一大片。 对那些躲在房子里不出战的鬼子,近了就扔手榴弹,远了就用炮轰,快意得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老侯嘴里含着根烟袋,一路背着手,晃晃悠悠地就进了山海关城里。战场形势绝对是一边倒的,日军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这人是一片一片地死,巷战进行了半天,就剩下一座孤立的堡垒了。 这是敌军的司令部,过去的银行大楼。据说这座银行在建筑的时候,花了大量的银子,十分坚固,大炮都打不透。里面的敌人拒绝投降,拼死顽抗。老侯他们想了很多办法,也没办法。最后,老侯找耀明来了。耀明看了看说:我还是不管的好,如果你们连这个都没了办法,那岂不等于,你们打到哪里,我就要跟到哪里了。 老侯想了想也对,就向战士们布置了一道妙计。妙计就是围困之计。在大楼的四周挖了一圈的深沟,从海里引水来灌上,切断楼内的一切水电供应。然后派出狙击手,一天二十四小时值班,出来一个干掉一个哟。从此,就不管它了,大部队从楼边开过去,该上哪儿就上哪儿,我就不信你个日本鬼子能插上翅膀飞了,饿也得饿死你们。 耀明看了连声说好,这就很好嘛,为什么一定要我来呢。老侯就向上级送了捷报,他的队伍便长驱直入,直奔锦州杀去。随后,大部队浩浩荡荡地穿过山海关,跟进老侯的队伍,哗哗地人潮,足足行军有一个多月,前边先头部队的已经把锦州拿下,后边的部队还正在关内集结出关,源源不断地跟进,向前开。 :。: 第五百四十章:英伦寻亲 被困在银行大楼里的鬼子们,都看傻眼了。天哪,这就是穷八路土八路吗,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富了,这些德国装备,连我们都没有哩。如果说鬼子们还有一个优点,就是他们不那么怕死。这些身处绝境的鬼子们,最终并不是被饿死的,他们在彻底绝望之后,一个个都向天皇效忠了,用战刀切开了自己的肚皮。 在山海关战役取得了决定性胜利的那一刻,李耀明再次向老侯辞行,终获同意。经过这一仗,老侯心里托了底,看来这小日本的好日子,真是到了头。这就叫不是不报,时候不到哇。老侯说你放心走吧,等你回来,我在哈尔滨请你吃饭。 耀明还是先回了一趟军城,来到他的英子那里。英子这边,已是满院的春光。打下了军城,英子就和老憨儿一块,从要儿庄的小破屋里搬了出来,住进了原先是松井中队长队部的那个大院套。娘儿俩正经地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后来,老憨儿就随军北上了,现在已经到了东北,据区上的干部说,老憨儿当了一个省里的什么长,官大了去喽,比县长都大。耀明说这就行了,老憨儿这下可以不再打光棍了。 英子说是啊,光这军城区里,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的闺女想给了咱们家老憨儿,可人家老憨儿说了,革命还没有成功哩,个人问题先不着急。耀明说行啊,这点特别像我。英子说像你就坏了,你那祖宗还没找到,媳妇倒是先找下一大群。耀明诧异道:哪来的一大群呀。英子揭发道:先不说在这边,你占着我们姐俩,你给我老实交代,玉凤是谁? 啊?郁凤你也知道。耀明有点抓狂,天哪,这郁凤的事,什么时候被英子知道了。英子看着一脸茫然,正在装蒜的耀明,不屑地说:我早就知道了,不光有个玉凤,还有个李小明吧。耀明的脑袋彻底耷拉下来:是,是有。 哼,你以为你做得很机密,可以你忘了,你有个爱说梦话的毛病,而且,说得那叫一个清楚详细。早了,你在临走的那几天,躺在我的炕上,做梦就念叨着郁凤和小明,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那叫念念不忘。 耀明想起来了,是他从英伦回来,安排世外桃源这边后事的那些天,思想乱得很,也万分纠结,那时,他终日在走与留之间权衡抉择,心里矛盾得很哩。 英子说,你现在该去找找郁凤了吧。耀明说正是,都来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她们娘儿俩怎么样了。英子酸酸地说那见了她,也不能白见呀,怎么着也得在炕上折腾一番不是?耀明说看你说的,就想这个事,人家郁凤可是又改嫁了的,她老公叫奥利弗。英子说是这么回事呀,看来这外国人就是想得开,不像我似的,傻某一个,就这么干耗着等你一个负心汉。 耀明就只能伸着脖子,任由英子数落。等到英子的怨气消解了一些,才和她商量去英国的事。英子说英国在哪儿呀,难不成比上北京还远?耀明笑了:哈哈,你就知道北京,我告诉你,郁凤她娘家都比北京远,要过长江哩。接着,耀明就给英子详细讲说了有关苏州的一些事情,并答应她,等从英国回来了,一定带她到苏州玩,那边的小吃多得吃不过来哩。 英子有些艾艾怨怨的,管怎么说,也是要送丈夫出门了,而且是去遥远的外国,听说那地方都是外国人哩,一个个鬼模鬼样的,说话也听不懂,天哪,郁凤被耀明拐骗到那里,嫁给了一个外国人,这日子可叫她怎么过哟。英子抹着眼泪,给耀明收拾了点大枣核桃,咱山里也不出什么稀罕物件,带上点子山货,别让外国人看不起。耀明笑了,他简单地讲了讲三十多年前,他和郁凤在白金汉宫,与维多利亚女王斗智的故事。外国人欺负咱们的时代,早就过去了,你看老憨儿他们,这一个冲锋就打到了沈阳,小日本儿屁滚尿流的,根本不是对手哩。 这天夜里,夫妻俩依依惜别。虽说是说好了,耀明还会回来,可究竟能不能回来,是不是顾得上再回来,就不好说了。耀明也深有体会,他现在很大程度上,都是由别人决定着自己做什么,而不是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特别是身处这样一个战乱年代,他李耀明作为一个掌握空前能量的巨人,就更不能总是把自己那点事摆在首位,他最需要做的,是让这个时代更加理性与合理一点。把那些可能给千百万人民造成灾难的事情,降低到最小最小。 穿越之前,耀明在补习历史知识中,就了解到了这个时代的特点。这个时代最大的特点,就是具有影响世界历史意义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开始了。这个大战的开端,以希特勒进攻波兰为标志,那是去年九月份的事,到现在,希特勒已经吞并了欧洲的十来个国家,英法联军正在欧洲大陆上,与希特勒的军队进行战斗,并且,已经快要失败了。 希特勒在欧洲的胜利,以灭亡法国划上了圆满的句号。现在是一九四零年的春天,到了夏天,法国就将灭亡。想到这些,耀明身上就是一阵的燥热:呀,这边的小日本还没有完全赶走,那边的法西斯德国又在疯狂作孽。在上学的时候,耀明和同学们日常的一大爱好,就是去翻看历史上保留下来的战争视频,从这些珍贵的资料中,耀明更清楚地看到了人性的另一个方面,一个阴暗而残忍的侧面。 据说人有两个最大的欲望,一个是***它保证了人类作为一个种群的延续;另一个就是攻击欲,它保证了人类是必须不断创新进步的,否则就要被淘汰掉。如果仅仅从这个角度考虑,那么落后的人挨打,也是正常现象,谁让你不发奋图强哩。但是,难道就不能有一条和平发展的道路吗,难道教育落后人们的办法,就是把他们集中起来,用机关枪扫射吗?这显然是强盗逻辑,耀明不这么看。他这次急着穿越回来,就是想管一管这种人间不平之事的。寻找祖宗甚至成了第二位的事情。一个人如果只想着自己,只想着自己的祖宗,而置千百万人的祖宗和子孙于不顾,那么他就不配充当巨大能源的掌握者。 这次在华北的作为,耀明对自己还是比较满意的,他知道,只要给了八路军充足的军备,他们就完全可以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自从占领保定之后,日本鬼子在中国的形势就为之大变。就好像一个人被卡住了脖子,把南北中国,从中间掐断了,日军首尾不能相顾,铁路大动脉也陷于瘫痪。之后,耀明又以给老憨儿找工作为借口,把东北和华南日军的装备都给弄了过来,又从日本本土弄来一批,我们这边的形势一下子就有了根本的转变,队伍迅速扩张膨胀起来。现在已经拿下了沈阳,照这个速度,再有一个月,就能把北半个中国的日本兵消灭干净。 不这么做,就对不起祖宗,耀明有种预感,他的寻祖之行,不会那么痛快的。这种感觉是刚回来时,在保定就打下底子的。哪里有日本人,哪里就不太平不安全,连住店都成问题,那个李书豪是不是也被日本人杀害了,到现在还是个谜。据现有的线索,他是跑回苏杭老家去了,那边,日本鬼子祸害得更厉害,震惊世界的南京大屠杀,就是那一带。想到这里,耀明的神经都有点收紧。不过也不必过分担忧,按照现在的战争进程,八路军在收复了北中国之后,就必然要大军南下,统一全中国,到那时候,李书豪他们自然就安全了。 照此办理,再去寻找李书豪他们,就容易得多。至少,不会到处有跟踪的特务,不会再查他外祖母的什么良民证。都是中国人当家作主的地盘,我要认祖归宗,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嘛。 第二天,耀明辞别英子,就飞到了英国上空。英国这里,看不到一点战争的迹象,绅士和淑女们,依然华服美食,款款而行,优雅举止,无处不体现着充足物质文明滋养出来的优越感,以及相伴而生的精神文明。 耀明记得清楚,英子和奥得弗的住址,是牛津区的三号街区,这里是一个书香气息浓郁的所在,你几乎听不听人们高声喊话,人们之间保持着永远的彬彬有礼。如果你只到过这里,就很难想象,其实这里的一切,也是通过战争手段,从其他国家和民族那里抢夺而来的。但不管是怎么来的,反正现在从表面上看去,这里的确就很文明,很优雅。 :。: 第五百四十一章:亲人团聚 降落到了三号街区,耀明没有感觉出丝毫时代变迁的意味。时间在这里仿佛停止了。这里没有保定府和要儿庄那般沧海桑田的巨变,甚至连房子和街边设施,也没有过分的老旧,一切都是过去的老样子。耀明忽然就感觉到一股子没劲的气息。一点变化都没有,到究是好事,还是不好呢。起码,对急于寻找亲人的李耀明来说,就是好事。他没费多少周折,就找到了郁凤的家,那座幽静的小独院儿,那道爬满牵牛花的低矮篱笆墙,以及那道七级台阶的大理石门阶。一切都没有改变,不知主人是否改换了。 耀明走上门阶,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门打开的那一刻,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站到了耀明面前,虽则老,耀明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他要找的郁凤,他的夫人。另一位夫人。郁凤更是一眼就认出了耀明。如果说耀明认出郁凤,是因为有了之前相认英子作为铺垫,提前知道他要找的夫人,其外貌特征,足以当他的母亲甚至祖母;那么,郁凤之认出耀明,则完全是凭了记忆,郁凤心中的耀明就是这个样子,一点也没有变。 郁凤和耀明紧紧拥抱在一起,一时老泪纵横。郁凤的腰身有些弯曲,呈现出老年妇女的特征。动作也迟缓了,她拉着耀明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那姿势,不像是找回了失散几十年的老伴,倒像迎接回来远在异国他乡的孙子。耀明看着不由笑出来,这位老奶奶,也是自己的媳妇吗? 笑什么笑,你是笑我老了吗?郁凤不高兴地说。耀明赶紧收住笑容道:哪里呀,我也不再年轻了嘛。郁凤相当理智地说出一大套穿越与光速的辩证关系,说明耀明并没有变老,变老的只是她们这些生活在现实中的人们。说着话,把耀明引到了家里。 家里的一切,几乎没有一点变化。与耀明半年前的印象,完全相符。郁凤给了耀明一本相册,这是小明的专集。耀明忘情地看着,郁凤在一旁指指点点地加以解说。这个小明,完全是李耀明的翻版嘛,耀明翻看相册,犹如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童年。天哪,这就是我的儿子。相册翻到末尾,已经结婚并育有一双儿女的李小明,以年近四十的岁数,应征入伍了。 耀明睁大了不解的眼睛,问郁凤这是怎么回事?郁凤说去年临时决定的。本来小明一直跟着母亲做科研和教学的,去年欧战爆发,英国政府急忙征招远征军,前往欧陆作战,小明属于适龄男子,就别无选择地去了。 小明上了战场?耀明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他的儿子现在就在战场上,随时面临着战斗,也就是随时要面对负伤和死亡。这是事实。虽说这之前,耀明的儿子老憨儿也在战场上,但和现在这种感觉不太一样。也可能老憨儿所在的战场,都是经过耀明技术处理的,明知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也可能这个老憨儿,是穿越回来才相认的儿子,此前没有见过面,可能在感情上就差那么一点点。 李小明现在的正式名字,叫做奥利弗李。是英国公民,有服兵役保卫国家的义务。郁凤看到耀明那种揪心的样子,十分欣慰,就用大道理安慰他。耀明说这个我懂,我是说,小明现在没事吧,有信来过吗?郁凤说这个我也说不太清楚,他爸知道。 天哪,他爸不就是我吗,从哪儿又蹦出个他爸来?耀明不高兴地看了郁凤一眼,郁凤调皮地回了他一眼。是的,他爸,他爸是奥利弗嘛。郁凤告诉耀明,奥利弗现在被抽调到军情六处去了,奥利弗一家出身军人,骨子就有打仗的基因,所以到了战争年代,就被当作人才使用,进入了核心部门供职。这个背景耀明也知道一点,奥利弗的哥哥曾经当过八国联军,如果不是耀明手下留情,说不定早就淹死在渤海湾里了。 这个家里空空荡荡的,耀明感到了某种凄凉。郁凤看得出来,就打电话,让儿媳带着孙子孙女过来,说是他们的爷爷来了。天哪,爷爷。年仅二十五岁的李耀明也当上爷爷了? 时间不大,儿媳珍妮到了,珍妮是个金发碧眼的英伦女孩,现在应该说是英伦少妇才贴切。高个子,比耀明都高着半个头。她的两个孩子,正是上学的年纪,估计中学快要毕业的样子,都有十七八岁了。一个叫小奥利弗,一个叫黛安娜。当这兄妹二人被奶奶引着,与二十多岁的年轻祖父相认,都老大的不情愿。耀明也感到了分外的别扭。 还是珍妮反应快,她及时而简捷地向儿女们讲解了有关穿越和时空倒转的科学依据,黛安娜马上领会了:对了,我们老师讲到过,是根据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推导出来的结论,想不到我爷爷他们已经做到了耶。 这下子,祖孙之间终于找到了共同语言。耀明乘势而上,就穿越的原理开讲了,这位来自未来世界的祖父,讲起科学知识来,比当代人不知要胜强多少倍,当下就把两个孙子给震住了。郁凤又给孙子们讲了三十多年前,他们的祖父是如何穿越回来,以及她和耀明如何相识相爱,并生出了他们的父亲。直把两个外国孙子震得一愣一愣的。 小奥利弗想起了郁凤奖金的事,就问耀明,是不是您老人家到白金汉宫去过,晋见过维多利亚女王?耀明一听,就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也就极力轻描淡写地把那段往事回顾了一下。这下就完全对上号了。小奥得弗和黛安娜都从教科书上看到过这则故事,他们的奶奶是一位东方神女,在一位天神的护卫下,曾经前往皇宫晋见女王,从此赢得了郁凤奖金的设立。 当然,整篇课文中,女王的威严得到了完整的保存,省略掉了被迫的成分,与事实不相符合。耀明说你们也不必较真,历史就是这样,没有真相,总是被改来改去的。孙子们又缠着耀明,让他把地心能量表演给他们看。耀明正好也想和孙子们拉近关系,就在院子里表演了一些搬移之类的小技巧,把孙子们看得目瞪口呆,真服了。完了,耀明又给孙子们打开掌心屏,把搜索引擎调到欧洲大陆,他要找一找小明了。 有关小明的数据,早在小明出生之时,耀明就输入了他的数据库,找小明的资料,比找什么都方便。展开掌心屏后,时间不长,就在法国的东北部发现了亮点。耀明指着亮点对孙子们说:瞧,你们的爸爸。 这句话,立刻牵动了众人的心,郁凤,珍妮和两个孙子,都瞪大了眼睛,珍妮的眼里甚至已经涌出了泪水。一人上战场,全家牵肠挂肚。耀明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从小明出生直到今天,他没有一刻不在牵挂自己的儿子,即使是在未来世界的那些日子里,在进行着有关春风集团总裁接班的大量烦琐事务之时,耀明也没有一天不想起他的儿子。现在,小明的真人形象,就要显现在掌心屏上了,让他怎能不激动万分。 小亮点在亮度在逐渐增强,慢慢地出现了一个人的形体轮廓,这个人在奔跑着,又不像在行军或冲锋,是来回地奔跑,像是在做运动。耀明加大了清晰度,这回看清楚了,是一群英军士兵在踢足球。只见李小明身穿运动短裤,上身打着赤膊,脚上却是略显笨重的陆战靴,正在简易的球场上往来奔跑。 爸爸踢的是后卫。黛安娜是个足球的狂热粉丝,一眼就看出了门道。耀明也看出了门道,不过,他看的门道不是足球专业的,是有关战争。这些踢足球的士兵们,是远征军哪,他们这种状态,哪里是在打仗,分明就是度假嘛。欧洲战场的这种状态,与他刚刚离开的东亚战场,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这个问号在耀明脑际闪过,就被搁置一旁。耀明管不了那么许多,他最关心的也不过就是自己的儿子罢了。儿子,这个奔跑如飞的中年男子,就是他的儿子李小明,郁凤和孩子们如此忘情,珍妮早已是泣不成声了,这不是小明还能是谁。我的小明很健康,很开朗。耀明暗自把小明和老憨儿作了一番比较,觉得还是这个小明更像自己。老憨儿毕竟是个老实巴交的山民,虽说现在也当上了大官,可是这山里人的本性和气质,注定要伴随他的一生了。小明却不同,他只是在国家危难之际上了前线,什么时候回来,到了实验室里,立刻就变成了科学家的。 :。: 第五百四十二章:郁凤的讲述 珍妮问公公,也就是比她小十多岁的青年人李耀明,能不能和奥利弗李通话,耀明报歉地摇了摇头,解释道卫星定位搜索,现在的水平还只能是单向的,如果对方的身体内植入了相应的软件,就可以随时联络。在未来世界里,人们从降生之日,身体内部就先行植入了一个软件系统,里面输入了整套的个人信息,诸如现代人出门要带的钱财物,都不必要,完全储存在体内的。 德国人! 黛安娜叫道。她指着掌心屏上几个刚刚下场的运动员。只见那几个大汉,正在乘凉,有两个人披上了上衣,那种黑色上衣,分明就是德国党卫军的军装,上面的歪十字徽章,十分清晰。战场上对垒的两支军队,明明就是你死我活的对手,怎么反倒在一起玩起了足球呢。这方面,耀明和郁凤都不能给出一个解释。 耀明也不想让亲情浓郁的氛围,加入这种不安定的成分。现在,他要好好和自己的孙子们玩一玩。耀明问小奥利弗想要什么。郁凤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对呀,你爷爷可是天下第一神偷,世界上有什么,他就能偷来什么。耀明有点不好意思:看你,哪能给孩子们灌输这种概念嘛,我那叫偷吗,我那只能叫做,在不告诉主人的前提下,暂时取走属于他的物品。小奥利弗大笑道:爷爷耍赖,那就是偷嘛。耀明也笑了:偷也要有所区分,假如你偷东西,只是为了自己,就是贼;如果你偷了坏人的东西,用来资助好人,使大多数人们都获益,这就不仅不是贼,还应该是英雄哩。 接着,耀明就讲了他在中国帮助好人偷坏人武器的故事,现在,好人的队伍迅速扩大,坏人败局已定。直到此时,耀明也没有向郁凤坦白小英子和老憨儿的事。郁凤说你倒是也闲不住,这好人好事,走到哪儿就做到哪儿。耀明颇为得意,他说八路已经打到长春了,说着,就展开掌心屏给她们看。 屏幕上显示的,就是长春,也就是满州国的首都新京,满大街都是欢腾的人群,大批的中国军队,正在从城市中穿过,老百姓们挤在街边,给队伍送吃喝的东西。郁凤看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她问耀明,你为什么不让他们先去打南边的日本人?耀明一愣,南边,也就是江南,郁凤的老家江苏一带。耀明打了一下愣神,没有回答上来。郁凤接着说:江南让日本人祸害惨了。 郁凤告诉耀明,日本人在南京苏州一带,制造了惨无人道的大屠杀,她的家人,都被杀害了。这是家乡的人来信告诉她的。 什么?耀明激灵地打了个冷战:郁青不在了吗? 死了,让日本人杀了。郁凤凄惨地说。哇!耀明一下子就激怒了,这次穿越回来,耀明的一项重要议程,就是要寻找到郁青的,郁青的办事能力极强,有了他的相助,耀明在南方即将展开的寻祖之行,就方便得多。耀明急迫地问郁凤:郁青也不过一介文人,他能妨碍日本人什么,日本人有必要杀了他吗? 郁凤让珍妮给耀明安排饭食去,两个孙子表示也想知道舅爷的事情,就和耀明一起,听郁凤细细讲述。 上次穿越之后,郁青就在老家办他的教育,起先是在南京,创办一所金陵大学,后来又接手李书豪留下来的姑苏大学,一个人兼起了两所大学的校长,两头跑着照看。工作和生活都十分充实。清朝没了之后,果真像当初郁青预想的那样,学校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新生的国民政府十分重视教育,郁青的社会地位比在晚清时,又高出了一大截。他本人十分满意这种既有权势,有地位,又名正言顺做学问的生涯。 这种好日子一直延续了几十年,虽说军阀混战,今天是这个当权,明天是那个上台,可折腾来去,教育和文化都没有受到消弱。郁青每谈及此,都颇为得意。直到日本人打过来,南京的各大文化单位,纷纷南迁。老夫子郁青却不这么看,他想日本人也是人,他们难道就不读书吗,我一介书生无非是从事教化,又不和他们争天下,料也无妨。 就这样,在一片纷乱的搬迁逃难狂潮中,老夫子郁青一枝独秀,稳如泰山。事实证明,他的思想的确是老化僵化了。日本人攻陷南京后,他的大学和任何一个有中国人的地方一样,被日本人疯狂地洗劫。最可怜的是那些女大学生,成了日本鬼子抢夺的首选,她们受了人类所能遇到的最最难堪的对待。 说到这里,郁凤都哽咽了,说不下去了。耀明安慰她,说不必激动,慢慢说。平息了一会儿,郁凤接着说:本来,日本人也是想找个中国人来维持面子的,他们选中了郁青,以郁青的身份和威望,足以服众。老夫子郁青开始是断然拒绝,后来为了救自己的学生,提出他的金陵大学应该受到特殊保护。日本大官也答应了,可是疯狗一般的日本兵不答应,那些学生妹子们可就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了,死的真是很悲惨。郁青一介文人,没有别的本事,只能要求日本人把他也杀了,以谢众位师生。当初那个答应他当市长的日本官,一战刀就劈了他。 郁凤说不下去了。耀明抱着她的肩膀:哭吧,哭出来吧。郁凤就放声嚎啕起来。孩子们都没见过奶奶这样悲伤。来自老家中国的消息,曾经无数次牵动他们的心。但是,他们毕竟是生在英伦,长在英伦,对老家的事情,没有真切的感受,也就在感情上不那么激烈。这一切,只有当耀明来到之后,郁凤才算找到了知音,她今天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 哭过了,郁凤的情绪就回归正常。郁凤在英国这几十年,早已是闻名世界的科学泰斗,她的情绪极少这样激动,即使激动,也不是这种表达方式。今天见到了亲人,真的是有些失态了。平静了一阵,郁凤接着讲起了故乡的事情。 郁一文和郁太太,是自然过世的,他们如果活着,就有一百岁多。家乡来信的人,是个叫李天民的后生,据说是李书豪的后代。 李书豪! 耀明听到这个名字,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想不到,在郁凤这里,居然找到了李书豪的下落。他连忙追问:你也知道李书豪的事情吗? 郁凤笑了笑:我当然知道,你别忘了,当年我是你夫人来着,对自己丈夫的事业,哪能一点不知道呢。 当初,耀明没有把寻祖以及李书豪的事情告诉郁凤,主要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些,有郁青就够了。后来,是郁凤把李书豪的事情告诉了郁凤。郁青来过一次英国,是受北洋政府的委派,来英国谈一项教育合作项目的。就是在那次,郁青告知了郁凤,李耀明是从何而来,为何而来,并且,将来一定还会再来的。 郁凤告诉耀明,这个李天民就是李书豪的儿子,前几年还有书信往来,自从日本人占了南京,就没了信息,不知生死了。 啊?耀明一下子就掉进了冰窟窿,浑身凉透了。刚刚出现的一线曙光,瞬间熄灭。 哎。郁凤长叹一声:我们郁家,在中国就算断绝根苗了。她告诉耀明,日本人不但杀了郁青,还杀了郁青的夫人和两个孩子,满门抄斩,断子绝孙啊,这天杀的小日本儿,咋就这么狠毒哩,难道他们不是娘生爹养的,都是狗下出来的。 哇,从郁凤嘴里,也出来粗话了。耀明理解郁凤的心情,他自己何尝不是气撞脑海,浑身热血沸腾哩。说起老家的事,郁凤再也平静不下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任耀明如何劝解,也无效。耀明想,还是那句老话:要解心头恨,挥剑斩仇人。想到此,耀明对郁凤说:别哭了,你流多少眼泪,也不能把日本鬼子淹死,要解气,我带你回去一趟,亲手杀几个日本人,给你出出气,你看怎样。 好哇。这才像我的丈夫哩。郁凤大喜。耀明慌忙制止道:不要不要,当着奥利弗的这么多子孙,千万别提丈夫了,那都是过去的事。郁凤笑了:你不介意就行,人家奥利弗早就过了这一关了,这么多年,他就没提过生个自己的儿子,一心一意替你养这一大窝子孙,还不够意思吗。耀明道:够意思,相当够意思嘛。 :。: 第五百四十三章:重返远东 这时,饭菜都做好了,珍妮来张罗公公吃饭。饭间,郁凤向孩子们说了爷爷的计划,要带她回一趟中国,去打日本鬼子。替舅爷报仇雪恨。珍妮说就你们两个人,能打几个鬼子?黛安娜也反对,让奶奶好好劝劝爷爷。耀明和郁凤都笑了,孩子们的心情可以理解,她们哪里知道爷爷的厉害呢。耀明就问小奥利弗:女士们都反对我上战场,你这个小男子汉呢,想不想和我一起去。郁凤也鼓励小奥利弗一起去,说你爷爷有神奇的功能,一个人就敌过千军万马,你今天不去开开眼,日后要后悔一辈子的。毕竟,没有了战争,再杀人就是犯罪。 小奥利弗自幼受到老奥利弗的影响和熏陶,对战争有天性的爱好。当然,他们家的老奥利弗,一向是以侵略者的身份,出现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干的也无非是掠夺的勾当。但今天不同了,今天的英国人,首次以反侵略形象出现在战场上。听说要上真正的战场,小奥利弗兴奋得像打了鸡血,高兴异常。 吃罢饭,耀明就拉上小奥利弗,来到郁凤的书房里,耀明要考一考这个孙子,看看他的军事天赋有多么大。耀明展开中国战场的全景图,指点着讲解了一遍,问他:依你看,我们要打日本人,从哪里入手才是根本解决问题? 小奥利弗面对地图,沉吟半晌,说了一个字:船。 耀明心里豁然一亮:好哇,不愧是我的孙子,这眼力比你爷爷一点不差。 小奥利弗进而解释:日本和英国的国情相同,都是岛国,船,是岛国生存的根本。原材料靠船,贸易往来靠船,没了船,岛国就如同断了脐带的婴儿。好嘛,这小屁孩儿,连怀孕的事都懂哩。耀明高兴道。他愿意听这孙子继续发表高论。小奥利弗说:其实,他爷爷,也就是老奥利弗,就是研究世界战争格局的,在军情六处供职。耀明道:这老家伙,原来是个特务。小奥利弗说是的,是个老特务哩。 老奥利弗经常给孩子们讲解世界战争的局势。他说正在进行的东方战争,迟早会引发世界性的冲突。西方列强,也包括我们英国,不可能允许日本人一家独大,在东方做大做强,要制止日本的进攻,也只有我们海上强国才具备能力。 耀明点了点头,心想这老东西,看得还算准确。不过,今天老子来了,就用不上你们那些坚船利炮喽。耀明在日本海以及中国沿海,搜寻了一遍,日本的各类船只往来穿梭,如入无人之境。耀明指着这些船只道:孙子,明天咱们就去把这些船弄了吧。 弄了?小奥利弗一时搞不懂,弄了是个什么战术,是个什么战果?郁凤对小奥利弗道:你这个爷爷呀,可神哩,比你们那个在军情六处当特工的爷爷更神。小奥利弗被奶奶说得一头雾水,耀明也不加以解释,他懒得对自己的能源技术多加推销,这种事情嘛,还是眼见的更好些。 决定走了,郁凤就给军情六处打了个电话。她的电话只能打进大门口的门岗那儿,据门卫回复,老奥利弗,也就是代号零零三的特工,此时正在欧陆执行任务,不方便和家人联络。郁凤说那就好,我知道就行了。没了老奥利弗的牵挂,郁凤索性就锁了门,和耀明一起回一趟老家吧。 走,回远东。郁凤道。耀明听了,不由得笑了:远东,啊,在英国这么些年,你也习惯人家的叫法了。郁凤说:不对吗,国际通行的说法哩。耀明查过资料,在西方人划定的世界格局中,英国是中心,以此为本位,离他们近的而且是向东边方向的,叫近东,依次类推就有了中东和远东。耀明十分不认可这种划分,却也尊重夫人的习惯。好吧,就去远东,远方的家。 三人收拾停当,准备起飞,小奥利弗好奇地问奶奶,要搭乘哪一班轮船,郁凤笑了:你爷爷就是飞机,跟着他走就是了。耀明也笑了,为了讨孙子高兴,三人在马路上小跑着,逐渐加快速度,慢慢地就飞离了地面。 哇,好好神奇哟。小奥利弗兴奋地大叫起来。耀明也是为了逗他,就这么慢慢地升上了半空。从半空中看下去,英国就没什么可看的,浓雾笼罩下了英伦三岛,分不清哪儿是哪儿。郁凤也颇感慨,对耀明说,你把我放在英伦,一走就是小四十年,少女变成了老太婆了,还是第一次离开这里。回老家。耀明听了高兴:这就对了嘛,回老家,什么远东啊,我就不喜欢这么称呼咱们的老家。 在英伦上空滞留了片刻,耀明不敢怠慢,马上启动了引力偏移定向水平移动,加快了速度,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中国的上空。他们没有穿戴任何保暖衣物,长时间滞留空中,会被冻坏的。他们降落到了军城。这是耀明的安排,此前,并没有征求郁凤的同意。直到此刻,郁凤还不知道在耀明的世界里,有一个英子和军城,当然也不知道有个老憨儿。 耀明不想再瞒着她们了,起码,应该让这两个都做了自己太太的女人见一面。这是起码的道德吧,耀明想。降落到了军城的大街上,郁凤顿时就眼睛湿润,这就是祖国的土地,想她郁凤,离开祖国之时,还是个十几岁的姑娘,现在,她的孙子都已经十多岁了,就是面前这个男人搞得鬼,才让她背井离乡这么些年。也别说,也有一种可能,她离开了这块充满动荡和战乱的国土,才有了今天的科学泰斗和享誉世界的郁凤奖金哩,如果一直呆在这里,郁凤很可能和她哥郁青一样,成了侵略者屠刀下的冤鬼了。 军城的人们都认识耀明,前几天他还在这里,见到这位神奇人物又回来了,人们热情地和他招呼着,耀明十分自豪,郁凤问他:你在这里住过吗?耀明说岂止是住过,我在这里还有一房媳妇哩,而且,我儿子已经当上了大官,比小明在那边混得强多了。 啊?郁凤大吃一惊:你说什么,你这家伙,背着我竟然做下了这么多好人好事。耀明说我这就带你去见她们。说着话就来到了英子的家,也就是当初松井中队长的那套院子。英子正带领着妇救会的一群老娘们儿做军鞋,偌大的院子里,摆满了鞋底麻绳之类的物品,小奥利弗十分好奇地摆弄着硬梆梆的鞋底子,问奶奶这是什么东西。 郁凤当年在娘家,也没做过鞋,但她还是认得出这是什么,便尽着自己所知,给孙子讲解。英子从屋里出来了,看见当院站着的耀明,以及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十分洋气的中国老太太,大概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里暗骂:他娘的,李耀明这是要搞什么鬼哩。心里这么想,表面上却十分热情,英子径直朝郁凤走过去,拉住郁凤的手说:大姐,我猜你就是玉凤大姐吧。 哇,连我的名字都知道。看来这个李耀明不瞒天不瞒地,就瞒着我郁凤一个人啊。郁凤把目光移向了耀明,耀明红着脸说,这是英子,她应该管你叫大姐的,她属猪,你属猴的。郁凤强颜欢笑,也不失礼貌地和英子寒喧。英子的口音没有变,还是苏州话,吴侬软语的,又夹进了一些洋腔,听着十分特别,满院子的老娘们儿都哗哗地笑起来。这些山里女人,对其他事情的理解力,可能稍差一点,可是,对这种一夫二妇的家庭结构,却是一目了然,无师自通的。当下,就嘁喳着议论成了一片。 耀明也不隐瞒了,他就在当院里,把上次穿越,如何认识了翠英,后来,又如何到苏州认识了郁凤,和郁凤一道,到欧洲转了一大圈,又回到中国,又认识了和翠英做伴的英子,把这个过程简单地叙述了一遍。这在所有的人听来,都是新闻,包括当事人英子和郁凤。 耀明说完,不知哪个老娘们喊了一嗓子:哟,这么说来,你这个神仙是见一个爱一个,一个都不放过呀。立时,满院哄堂大笑,耀明也笑了:我们中国女人就是可爱嘛,我到外国去了多少趟,一个都没看中。郁凤打了他一下:瞧你,还来劲了。耀明正色道:乡亲们,我这次回来,是为我的亲人报仇的。你们都知道,翠英被日本人杀了,我的大舅哥,郁凤她亲哥哥郁青,还有嫂子,侄子侄女,都被日本人杀了。我还要告诉大家,我从未来世界回来,是为了寻找自己的祖先,我那个第二十辈的祖宗,也就是当过保定知府的李书豪,也被日本人杀了。我们在家呆得好好的,他们日本鬼子凭什么来到我们的家乡杀人放火,今天是让他们血债血偿的时候了。 :。: 第五百四十四章:军城会议 乡亲们齐声叫好,群情振奋。他们都见识过耀明收拾日本鬼子的痛快劲,不知道这次他又将如何动作。耀明也不和她们细说,这群老娘们,也不懂什么战略战术的,但她们痛恨日本鬼子,却是真实的,她们都吃过日本人的苦头。 客人到了,老娘们就呼拉散去。耀明的两位夫人,正式面对面了。两个老太婆,直到将近四十年后,才得以彼此相见,可见这个李耀明多么地不是个东西。耀明让她们在家里拉话:你们俩唠吧,只要不打起来就行。郁凤先打了耀明一巴掌:为你打架,你也配。英子道:都老成这副模样了,打什么哟,连打架的劲都没了。 安顿好两个女人,耀明就联络老憨儿。耀明随时可以联络到老憨儿的,这份特权,耀明只给老憨儿安装上了,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他安装这个,只有自己的儿子。老憨儿,也就是东北局后勤部长李思汉同志,立刻在那边讲话了,他说他的工作挺忙的,问爹有什么事,赶快说。耀明不高兴了:你的事再忙,能比我的事大吗,我是想帮你们的大忙,才回来的,你赶快给我回来一趟。 李思汉同志也知道,他的这个爹,可真是个亲爹,本事老大了,不只是他的爹,也是我们抗日工作的好帮手哩,就立刻向组织上作了汇报,说爹又来了,让我回去一趟,不知他又想帮咱们干什么。领导听说这位神仙般的人物又回来了,自然十分高兴,就让李思汉带上几个懂军事的干部,和他一道去见他爹。 这几个军事干部,也不是正儿八经带兵打仗的将军,那些带兵的人,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抽不出时间来。李思汉把这几个人的情况,在联络中向爹汇报了一遍,耀明说老侯在吗。李思汉说他现在驻扎在大连哩。耀明说你把他拉上就行了,别人,谁想来,就随他们的便,反正老侯是一定要来的。李思汉就挂通了老侯的电话。老侯当即表示可以去,见别人没时间,耀明是绝对要见了。 耀明启动了他的掌心屏,把这几个人瞬间搬移到自己的面前,经历了战火的洗礼,这几位昨天的山杠儿,如今都是坐镇一方的大员了,彼此称呼着新的官衔或同志,别有一番情趣。其中,耀明注意到一个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的青年学者,名叫乔木的,此人风度翩翩,一望而知,是那种人中之皎皎者。乔木十分有礼貌地和耀明握了手,就一直谦逊地退在一旁,看着这帮老熟人们热络。 谈到正题了,耀明说,我这次回来,是想给日本鬼子致命的一击。你们知道,我带的能量不算多,而且,在欧陆那边,我的另一个儿子,也到了战场上,我也要去救他,今后可能就顾不上这里的事了。我和我的孙子合计了一下,决定从船上动手。说着,向大伙介绍了小奥利弗。就是他,用一个字把我们的行动重点说了出来: 船。 船。就是船。老侯首先点头:说到点子上了,这孩子,真不孬哇。日本人能打到中国来,靠的就是船,不把船给他们搞了,就不能从根本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迟早也是个祸害。耀明同意老侯的说法。接着,老侯汇报了东北的战局。现在东北全境已经解放,日本鬼子全部被我歼灭。老侯的兵团还参加了解放朝鲜的战役,一共去了三个兵团,老侯还是打前锋的。解决完朝鲜的日本鬼子,老侯他们兵团刚刚回国休整,驻扎在大连,一个风景如画的地方。 老憨儿是负责后勤的,这一路冲杀,他在后方的任务也不轻省。老憨儿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把屯积在华北的大批军用物资,及时输送到前线,同时,还得负担收容战俘的工作,也是个累死人的差事。现在,整个东北地区,光日本战俘就有将近一百万人,如何处理这些鬼子,还真是个头疼的事儿。 老侯有主意:让他们还接着当兵,不过,是掉转枪口,去打华南的日本鬼子,我们在后边督战。耀明说这倒是个好办法,就算是废物利用吧,把粪上到大田里。这些大事都是上级做主的,这几个小官也管不了那么多。耀明说,还是商量一下如何弄鬼子的船吧。 这是崭新的话题,这些旱鸭子们,在陆地上和日本鬼子干仗,不成问题,却没有在海上作战的经验,也没有见过日本人的战舰。这时,乔木说话了,他说日本是个海上强国,他们已经发展到了航空母舰的程度,作战能力相当了得。耀明知道一点航空母舰,就是那种能够起降飞机的大船呗。乔木说是的,就是这种大船。等而下之的还有战列舰,巡洋舰,潜艇等,花样不少,数量也不少。耀明说没问题,有多少算多少,我都把它们俘虏过来,弄到大连湾里,交给老侯处理吧。乔木说有这么简单吗。耀明笑而不答。 老侯说你可不能光给我弄一些船过来,我不会开船,也不会摆弄船上的大炮什么的,光给我现成的船,等于给我这个山杠爷出了道难题哩。说得大伙都笑了。耀明说你的意思,是不是把日本船员一同弄过来,让他们替你开船呢。老侯说正是这个想法。乔木说我们这边也有懂得船运知识的,不过,最好的办法,还是让日本人替我们干活,我们当奴隶主。耀明说那好吧,本来,我是想带着郁凤,在海上看一出下饺子的好戏哩,这么一来,就看不成了。 乔木说那也未必,就拿日本的航空母舰来说,一条船上有好几千人,有什么用啊,我们只要一个会开船的就行,其他人弄回来,也是个累赘,不如把他们扔到海里喂鱼。货船上的人还有必要保存下来,装船卸货什么的,也是个力气活儿。我的意见,一句话,拿枪的,都扔进大海,干活的,多活两天。 好,就这么整。耀明来了情绪,就招呼着郁凤和英子,给大伙弄点吃的来。这两个知识结构有着天壤之别的妇女,这几天早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郁凤比英子大,就当大姐了。端上来的是英子的拿手好菜,贴饼子拌疙瘩汤,老憨儿又到农户家里,淘换来一大坛子枣酒,地道的山里杠子酒,硬得很哩。 一边喝着酒,耀明就打开掌心屏,在太平洋上搜索起日本船来。大伙凑过来一看,哇,日本的船还真不少哩,散布在列岛周围,有的正在外海航行,不是出去杀人,就是运输杀人的工具和凶手,再就是运输制造杀人工具的原材料,反正干的都不是好事。耀明手指在这一片划了一个圈,这一带的日本船都都被选中了。这么多的船,挨个辨认,哪个是从事轮机作业的,哪个是操枪弄炮的,也是件浩繁的工程,让耀明自己来做,不知哪个驴年才能做完。 耀明想了想说: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把这些船,都给他们弄到太空中去,船员们因为缺氧,都会窒息而死,然后再把船放下来,我们的人上去接管就成了。老侯说那可不行,有用的没用的,一下子都死翘翘,我怎么接管呀。你最好想个法子,先别让鬼子们一下子死停当,让他们半死不活,剩下半口气慢慢喘着,我的人上去后,都把他们抓起来,看着哪个不顺眼,就顺手扔下大海,这样岂不完美。耀明看了看老侯:行啊,这仗让你越打越精了。 满屋的人哄堂大笑。事情就这么定了。郁凤插言道:放心吧,就是日本鬼子死绝了,我也有办法,不就是个船吗,我在英国鼓捣了半辈子的船,什么样的船没见过嘛,日本的留学生想拜我为老师,我都不稀罕接受哩。乔木在英国留学过,他看着面前这个两手沾满棒子面的妇女,疑惑地问:难道,您就是赫赫有名的郁凤师太?郁凤微笑道:什么师太呀,就是个教书匠呗。乔木立即起立,给郁凤来了个九十度的大鞠躬,把众人闹愣了。乔木说,在英国读书时,获得郁凤奖金,是每个学子的终身梦想,想不到,这个天神级的大师,竟在华北的山村里见到真面目。 郁凤被请上了桌。在华北地区,女人是不能上桌陪客的,女人,即使是女主人,也只能在旁屋侧室,从事劳动性质的工作,上桌陪客,是男人们的事。不过,郁凤就不一样了,她本不是华北人,而且,现在也入了英国国籍,应当属于国际友人了嘛。郁凤也不客套,她当即表态,把日本的船弄过来之后,她就打算回国了,就给这些船当个保姆,看看病什么的,问老侯是否欢迎。老侯说没问题啊,有您这样泰斗级别的大师助阵,何愁我们的海军不强大哩。 :。: 第五百四十五章:军城会议 2 由于有了郁凤,话题就不可避免地涉及到了李小明。现在,小明还在欧陆上服兵役,耀明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小明他们明明是去欧洲打仗的,为何到了那边,却闲得整天踢足球玩,并且,还和德军官兵一块踢哩。 乔木说话了:还是绥靖主义作怪。大伙都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乔木只得深入浅出地讲解,所谓绥靖主义,就是英法等国,对德国的纵容姑息,老是希望德国人有所满足,不攻打英法,或者,把德国这股祸水引向其他国家,保全自己。现在,德国在欧洲大陆上,已经大打出手了,英法还在作着美梦,还在祈祷战火不要烧到自己的家乡。 郁凤说是这样的,英国上下都有这种论调,刚刚下台的张伯伦就是个典型代表。张伯伦下去了,绥靖主义并没有完蛋。耀明不解地问:他们就不怕德国人突然翻脸,转而进攻法国和英国吗。乔木说:我早就写过一篇文章,论述过这个问题,不过,我人微言轻,没有引起应有的注意,我也没办法。耀明道:快说说你的见解,我很想听。 乔木说:英法之所以这么大胆,他们倚仗的就是马奇诺防线。马奇诺防线是法国人在一战后修建的一道永久性的防御工事,深沟厚墙,全套的作战体系,充足的粮弹储备,全自动化的兵员调度系统,把面对德国的一面防线,打造成铜墙铁壁,无以附加。他们以为,只要有了这道防线,德国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胜算了。耀明听着频频点头,是的,我也听说过有这么一道防线,说着,就打开掌心屏,搜索到了有关马奇诺防线的资料,众人凑上去观看:哇,真是一座完美无缺的地下长城啊。可以断言,在现有的装备条件下,要想攻破这道防线,完全没有可能。 但是。乔木话锋一转:防线的建造者们都缺乏一个常识,这个埋在地底下的防线,是一条死的锁链,如果德国人不从正面进攻它,它就是一条死蛇,起不到丝毫的防御作用了。我敢断言,德国人不是傻子,他们一定不会从正面进攻马奇诺防线的,他们最大的可能性,是从阿登森林绕道进攻法国。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听乔木继续讲下去。乔木沉稳地说:到那时,这道完美的防线就完全失去了价值,德国人绕过防线,长驱直入,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占领法国。 那么,欧陆上的英法联军呢?耀明和郁凤最关心的是这个。乔木接着说:德国人一旦开始进攻法国,欧陆上的英法联军必然和德军开战,现在他们之间这种变态的友好状态马上就变成为血与火的拼杀,到那时,英法就全然不是德国人的对手,联军的命运堪忧哇。 呀,那我们家小明岂不危险了?郁凤担忧地说:要不然,耀明,你先把咱家小明救出来吧,把他也弄到中国来,陪着我在东方战场,同样是消灭法西斯嘛。耀明说:瞧你说的,真是,一到了自家的事上,就显出妇人之见,连你这个大师泰斗也不能免俗。现在我们是不可以把小明单独弄出来的,这是临阵脱逃,是军人最大的耻辱。乔木说:对,我同意李大师的意见,我们只在帮助英法联军,取得欧陆战场的完胜,才是正理。 郁凤道:说的容易,我们又不是决策人物,拿什么改变战场态势? 这句话问到了关键环节上,一时间众人都哑火了。过了一会儿,乔木喃喃道:除非,除非你能把马奇诺防线掉过来,挡在德军进攻的方向上。耀明听了眼前一亮,立刻把掌心屏推到乔木面前,让他预测一下,德军可能的进军方向。于是,乔木和耀明就在上面进行起了一番兵棋推演,他们设想了若干种可能性,其中之一,就是英法联军被德国的机械化军团,压缩到了法国的海岸小镇,敦克尔刻。 乔木问李耀明,你的能量,当真可以把整个马奇诺防线都举起来吗,而且是连人带武器,从地底下整个来个大搬家,而且,接收这个新防线的地带,也要挖出相应的坑道来。耀明说这都没有问题,问题是,这个时机比较不容易把握。乔木说是的,如果现在我们就开始操作,那么,必然会打草惊蛇,德国人反正是要绕行的,现在搬移了防线,他们还会变换行军路线,等于白费功夫,没用。而且,英法联军也不买账,他们还在心存幻想哩,还正在和德国人踢足球哩。这个时间的节点,应该选择在德军对联军形成事实上的威胁,联军命悬一线之时。只有在这个时刻,他们才会真正省悟,也才会对德军进行毁灭性的打击。 好的,又是个毁灭性的打击。我来了之后,进行了多少这种打击了啊。耀明的话音中,不无自责。乔木说:您大可不必如此。我们现在杀死的人,都是刽子手,我们杀死一个刽子手,就等于救活了无数个善良无辜的老百姓,这对人类是多么巨大的贡献啊。耀明心里说:我他娘的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我们家被日本鬼子杀死那么多人,我还会手软吗。 那么,接下来呢?耀明向乔木请教道,他现在已经被这个才子折服了,耀明感觉这个乔木不仅是个文才出众的才子,他简直就是个全球战略家嘛。乔木也非常得意,看得出来,有才华的人也特别希望自己的才华得到展示的机会。乔木说: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好办了。在东方战场上,日本人失去了船之后,就等于被结扎了输血管,不攻自破,不打就倒了。在欧陆,只要德军的主力在西线一完蛋,那么,东边的苏联就立即动手,从背后给纳粹以致命的一击。虽说现在苏德之间签订了互不侵犯的条约,但是谁都知道,那仅仅是个权宜之计,只要时机到了有利于自己的时候,不管是苏联还是德国,都不会遵守这个破条约的。 这样的结果,就是这场刚刚启动的世界大战,胎死腹中,消灭了东西两个战争策源地,世界重新归于和平,整个世界可以因此而减少数亿人的伤亡,功德无量啊。而且,我们的国家,由于战胜了日本,从此进入世界强国之列了。 耀明最想听到的就是这个话,这等于给他的杀人开具了执照,名正言顺,而且功德无量,杀死这些作孽的坏人,性质如同消灭了老鼠和蟑螂,杀灭病毒细菌,不仅可以干,而且应该干。好,耀明一拍大腿,老乔说话,我怎么就这么喜欢听哩,你真不愧是当世之豪杰呀。乔木也非常得意:哈哈,我早就说过,天下文章李杜乔嘛,哈哈。 一个改变世界格局的决策,就在华北这个小山村里定了下来。第二天,乔木先走了,老侯也急忙地赶回大连,安排接收日本船的事情,剩下耀明一家六口人,热络地欢聚在一起。郁凤尤其高兴,自从到了军城,她就兴奋得安静不下来。这个军城会议上,又做出了回国的决定,她的平生所学,有了报效祖国的机会,这比客居他国要幸福得多嘛。 老憨儿的阶级觉悟还是很高的,他抽空儿给上级打了报告,建议编练日本兵团,让他们拿着大刀长矛,到华南去打荷枪实弹的日本鬼子去。我们的人架着机枪,在后面督战。 小奥利弗则缠着爷爷,一起策划如何在海上消遣日本水兵的花活。郁凤和英子忙活着给一家人准备吃喝。这一家人,忙忙活活,热热闹闹,跟过年一样。真是其乐融融啊。忙活完了,乐和过了,一家人也做了个简单的分工,英子还在家里守着老营,带领妇救会的老娘们做军鞋。这一点没有太多的疑虑。 耀明问老憨儿,你那边能搞定吗,要不要我帮忙。老憨儿一拍胸脯道:不用了,您老人家放心陪我大娘去吧。大娘,是郁凤的新称呼,对这个尊称,郁凤一时间还不太适应,好好的,一个科学泰斗就变成了老大娘哩。但辈分在这儿,也由不得她想不想当。郁凤问:真的不用了? 没问题呀。老憨儿豪爽地说:这两个月,我们把日本鬼子收拾得,那叫一个痛快。战友们都打成瘾了,剩下华南那几个破师团,真不够我们练手的。耀明说那就好。小奥利弗要求和叔叔一起到前线去。在英国,他就听说了九一八和南京大屠杀,他想亲眼看一看,传说中与恶魔一样的日本人是什么样子的。郁凤有点不放心,老憨儿却格外痛快,一再保证不会有事儿的,我是负责后勤的,又不是冲锋的部队,大侄子想开开眼,我派人保护着就是了。 如此这般,老憨儿和小奥利弗就去了陆地的前线,耀明和郁凤到太平洋上去,鼓捣日本子的船们。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兵分两路,海洋陆地同时下家伙,要小日本儿好瞧了。 :。: 第五百四十六章:特殊的战争 单说老憨儿和小奥利弗这一路,很快就回到了沈阳。这时的沈阳,是我军的前敌指挥部,大官们都在这里。老憨儿把报告递上去,就耐心地等着领导点头批准。老憨儿想得容易,也简单,把日本人轰到前沿上去,发给他们大刀长矛之类的原始武器,让他们去攻打华南的那几个师团,日本人打日本人,打死哪个都不心疼,只能减轻我们的粮食负担,多好的事啊。 老憨儿是管后勤的,吃喝都是一顶一的好,近水楼台嘛。到了沈阳,老憨儿就拿出看家本事来,招待小奥利弗,一口一个大侄子地叫着,透着亲切。小奥利弗已经是牛津大学一年级的学生了,对这个一个大字不识的叔叔,也颇为尊敬。老憨儿也就是参加工作之后,才学了一点文化,现在,已经能够独自打报告,决定战役走向的大事情了,战争有时候就是会制造奇迹。 在沈阳吃喝了几天,老憨儿的报告好像石沉大海一般,没了音讯。他再也坐不住了,是领导不同意我的方案吗?这方案既省钱,又省力,最重要的是做到了废物利用,一堆废物加另一堆废物,等于零,一下子就甩掉了两大摊压手的累赘,多好哇。怎么就批不下来呢。 老憨儿找到了大司令,当面陈述了他的想法。大司令一边吃炒豆,一边眼皮也不抬地叨叨着什么,好像没看到面前这个军需部长一般。老憨儿仔细一听,大司令嘴里叨叨的内容,似乎与自己说的有关,又好像没有多大关系。 大司令说:净是瞎闹哇,也不注意点俘虏政策,也不注意瓦解敌军,就知道冲啊杀的,真是,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要是看不严,让俘虏跑了怎么办呀,要是他们见了老乡,见了亲人,不往上冲怎么办呀。要是他们一喊话,老乡亲人都跑过来,那不是更好吗—— 大司令兀自地叨叨着,声音不大,也不抬眼看老憨儿,但他所说的内容,分明就是在给老憨儿下指示。老憨儿还想听下去,大司令却身子一歪,倒在炕上睡着了。天哪,这么多这么大的事,大司令居然还睡得着觉。老憨儿傻傻地在当地下站着,既不敢走,也不敢叫醒大司令,就这么愣着。 这时,参谋长进来了,他照着老憨儿的脑门拍了一巴掌:我说你个老憨儿呀,说你傻,你还真傻。说着,一脚就把老憨儿踹出屋门。老憨儿踉跄了几步,站定之后,发现参谋长正眯着眼睛,冲着自己坏笑。老实巴交的老憨儿,这时也开窍了,他忙不迭地一蹦老高地跑了。 回到后勤部,就见部里早有几个师长团长的等着他。老憨儿问他们有事吗?一个师长说我们也不知道,反正兵团不要我们了,司令说你们找李部长去吧,他知道你们该干些什么。老憨儿再问,其他人也是这么说。老憨儿明白了,就说好啊,集合队伍,我们这就入关打鬼子去。这帮子师长团长一听说要打仗,高兴得像吃了蜂蜜,兴高采烈地集合队伍去了。 过了一天,出发的一应事宜准备停当,老憨儿就召集师长团长们开会,黑压压地也坐了一屋子。老憨儿讲话了:同志们,我们这次入关作战,是打回老家去,解放自己的家乡,我们还要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我们这次作战,有个新的战法,让日本俘虏打先锋,我们的部队主要负责督战和看押他们,谁不老实,就地正法,绝不手软,大家能做到吗? 能! 异口同声,声震屋瓦。 好。老憨儿接着讲:每支部队,都配给两倍数量的日本俘虏,你们要看紧了,这可是日本鬼子哟,鬼得很哩。有谁的队伍里出现了逃跑,倒戈,你这个师长团长就别当了,给老子到军事法庭上等着挨屁股板子,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好。还有一点我现在强调一下。这日本人,好歹说也算是人吧,能不杀就不杀,能制于服就不制于死,要作好他们的工作,讲清楚政策,特别是要利用他们都是日本人的优势,让俘虏们向没有投降的日本兵喊话,谁能忽悠过人来,就免他的死罪,就送他回国,谁想顽抗到底,就是死路一条。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好吧,大伙都是打仗的行家,别的我就不多说了,散会后,到会计那去点名领取俘虏,下午出发,进入山海关。 是! 众将官欢腾雀跃,热闹非凡。有几个师长领了俘虏,就又来领武器,好歹吧,就算是原始武器,你李部长也得给我们发啊。老憨儿笑了:我又不会下武器,从哪儿给你们弄去吧,自己想办法。师长们说:就算是大刀长矛,到铁匠铺子里,也要打上两个月哩,这就出发了,你让我们从哪弄去。 老憨儿笑着骂道:人们都说我傻,我看你比我更傻。谁说原始武器就一定是大刀长矛了,你就不兴给他根棍儿,给他块石头,这些东西飞起来,也能砸死人嘛。真是,脑筋不会急转弯。一番话点醒梦中人,师长们被老憨儿骂得,咧开大嘴光知道笑了:就是嘛,人家李部长水平就是高,要不怎么就提拔得这么快哩。我当排长那会儿,他还在山沟沟里玩泥巴哩。 老憨儿统帅的这支队伍,也没有名分,也没有明确老憨儿的职位,反正人是不少,光日本俘虏就有好几十万,呼呼拉拉的,像潮水一样涌进了山海关。此时,中国境内的日本兵也不在少数,仅长江以北地区,就有那么几个凶狠的师团,牛某烘烘的,不服不忿,每天就是摩拳擦掌,伺机与中国军队决战。老憨儿的队伍一路向南推进,没几天,就碰上茬子了。 拦在路上的是矶谷师团,这是日本的王牌军,全部是北海道渔民出身,下手特别狠,杀人不眨眼,杀自己人也不眨眼,他们据守着南北交通的要冲徐州城,扬言要在此地重创八路,打出皇军的威风来。老憨儿听了参谋的汇报,就找师长团长们来商量,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最后决定先包围起来再说。 一声令下,近百万的人马,呼啦就把徐州围住了。包围圈最里层,是日本俘虏。侦察员们潜入城里,摸清了敌情,回来后就由政工干部编写了喊话的小册子,让俘虏们翻译成日本话,每天里就用大喇叭冲着城上的日军喊。 矶谷师团的师团长名叫矶谷一马丝,是个中国通,他一看这阵势,分明是中国战史上著名的十面埋伏阵嘛,外带四面楚歌,如此这般,不出半个月,我这一座孤城就不攻自破,这还了得。想我矶谷一马丝,自从军以来,征战无数,斩获颇丰,素有皇军之花的美誉,区区一个十面埋伏阵,就想把我拿下,简直笑话。老子要主动出击。 于是,矶谷一马丝也仿效中国古代的战将,高举战旗,大开城门,列队出阵迎敌了。老憨儿这边也不敢怠慢,急忙命令有经验的师长团长们,务必压住阵脚,不能让日本俘虏趁机逃跑了。师团长们笑了:放心吧,李部长,我们的机枪也不是吃素的嘛。 双方列阵对峙,就有些日本兵认出了对面的老乡。互相之间小声说:你看,那个拿着石头的,不是山田太郎君吗?对,我也认出来了,山田旁边那个拎着烧火棍的,就是我们村的狄村。对,还有我们村的百兵卫哩,这小子怎么就当了俘虏呢。 这边的俘虏们也认出了对面的老乡,干部们就动员他们喊话。这下子喊话就有也具体内容了: 喂,我是村上,对面的稻田君,你要开枪,可别冲着我打呀,你要打死我了,我的冤魂一定会缠上你,晚上我就去上你妹。 对了,那不是伊三郎吗,我妹可是和你定了娃娃亲的,你要开枪打了我,可别怪我不帮你说话,我还要变鬼掐死你个狗日的哩。 对面的日本兵,也认出听出来了,一时间,乱了套,双方的阵营上,嗡嗡蝇蝇地,吵作了一团,不像是在打仗,倒像是同乡大聚会。 他娘的,这也叫打仗吗?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矶谷一马丝将军火了,刷地抽出指挥刀,劈了近前的一个正在叨叨的日本兵:巴嘎,通通地闭嘴,瞎子给给,给老子冲。 毕竟是师团长,一声令下,所有的日本兵都噤了声,他们端起大枪,呀呀呀地向我方阵营冲过来。我们的人也不怠慢,见日本兵来真的,冲着俘虏的脑瓜顶上就是一排机枪扫射过去。子弹掠过俘虏们的头顶,打倒了冲在前面的日本兵。 :。: 第五百四十七章:血战中原 俘虏们知道,如果他们再不表现表现,这子弹可就压低了,就不会从头皮上掠过了。于是,他们的武士道精神,一下子就被调动出来,手持原始的刀矛棍棒石头瓦片,义无反顾地向着冲上来的日本兵扑过去,对面的日本兵看到这些熟人们,竟然真的成了战场上的敌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双方就扭打在了一起。这下可是太好玩了,我们的人也不开枪了,就见在这宽阔的平原上,有几十万日本人在互掐,难分难解,不可开交。 老憨儿当初打报告时,想象中的战场,就是这样。今天,见自己的理想变成了现实,高兴得他也不端着指挥官的架子了。他拉着小奥利弗,登高望远,用望远镜欣赏着战场上的热闹。 啊啊爱兮,爱呼爱呼。 啊啊爱青剑兮,一个仇人自屠。 小奥利弗看着此情此景,竟然诗兴大发,随口吟诵出几句诗来。老憨儿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反正就是好吧,人在这种时刻,怎么可能心情不好呢。小奥利弗还想进一步解释,这诗其实不是他写的,是中国一个最伟大的文人写的,但老憨儿不管这一套。 从战场上的动态,这仗打到了胶着状态,就好象是做一锅米饭,总要有个咕嘟咕嘟熬煮的过程。战场的态势好就好在,乱了敌人,壮大了我们自己。好就好在,敌人和原来是敌人的那些人,完全搅和在一起了,分不出个数,拎不清你我。好就好在,敌人的指挥系统,在开战的第一时间内,就陷入了瘫痪。 老憨儿在战前动员时,讲得明白:你们都是俘虏,我们虽说优待俘虏,也不能白优待。再说了,你们原先也是刽子手来着,这双手都沾满了中国人民的鲜血,这笔血债,暂时就不给你们清算了,留着战斗结束后,一块算。或者是杀死敌人,或者是缴获武器,或者是策反敌人,总之,上了战场就不能白上,空着手回来的,立刻枪毙,有收获的就遣返回国,立功的还可以受奖励。要走哪条路,我想你们心里应该明白。 因此,这帮日本俘虏们都跟疯了一样,上了战场,就像饥狼扑进了羊群,专捡个大的下手哇。第一个被黑上的,就中矶谷师团长。至少有三百名日本俘虏,冲着他包抄过去,布谷的卫队一阵扫射就打死了将近一半人,剩下的一半就更加地疯狂,这是同胞哇,真他娘钢炮的给呀,没说的了,现在就是比赛谁更狠。他们乱石齐扔,一阵铺天盖地的石头雨,把卫队的火力压制住,人群就一下子涌上来,覆盖了矶谷的指挥所。 矶谷一马丝骑在高头大马上,牛某烘烘地,正在挥着指挥刀瞎给给地喊叫,就被一股人潮席卷而去。日本俘虏们一顿乱棍,就把矶谷的战马的马腿敲断,矶谷师团长像个口袋似的,一下子被扔出两丈多远。这可是个宝贝,八路说了,立功者受奖哩,如果能把矶谷这老小子逮住,别说回老家了,弄好了,兴许还能奖励两亩稻田哩。 一大群日本俘虏,像打橄榄球一般,一下子就扑到了矶谷的身上,他们人人都想逮个活的,回去请功受赏,一双双铁钩子似的大手,拽住了就不松手哇。这些几近疯狂的日本大汉,在矶谷身上就展开了拔河比赛,经过不下十几分钟的僵持,终于各有斩获,最大的赢家,把矶谷的脑袋拧下来了,却也只是拿到了个血葫芦,鼻子眼睛耳朵之类,都被别人抠掉了。 第二大赢家,抢到了矶谷的战刀,这可是中将使用的指挥刀哇,刀柄上有标志的,是最好不过的证明。其他人,有扯下一条腿的,有拉下一段手臂的,最可怜的,也拎了一条臭烘烘的肠子,血呼拉地咆哮着。这帮人拿到战利品,就不顾别的,分开人群就往回跑,到督战队去请功了。 结果是,这些立功人员,被安排到了左边。左边的,都能回国。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看到一同被俘的同伴,已经有人修成了正果,正在战场上玩命的日本俘虏们,个个像打了鸡血,注射了吗啡。刚开始之时,他们还拉着老乡或熟人,劝说他们放下武器吧,八路真的优待俘虏,别再做梦了,中国是不可战胜的。总之,把他们受的那点训,原封原样地贩卖给了还拿着武器的同乡熟人。矶谷被扯烂了之后,立时就变了,再也没有人苦口婆心了,这是什么时候哇,你死我活,唯一的立功机会,不抓紧时间,这点机会稍纵即逝,我他娘的只能挨机枪突突了。 于是,就出现了这种现象,方才还拉着手,拍着肩膀,热络地联络感情的人,突然就翻了脸,一板砖就拍在脑袋上,然后,扛起昏迷不醒的人,就往后面撤。日本人的不守信用和实用主义精神,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完美的体现和发挥。进而,就出现了争抢,你扛着战利品往回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呀,老子见面就要分一半。这就苦了那些被打昏的日本兵,糊里糊涂的,就被撕成了几半。 疯了,完全疯了。督战的中国官兵,也被这种最最野蛮的战场血腥震慑了。这还叫人吗?督战队个个提起了精神,严防这帮疯狂到极点的人,冲着自己扑过来,时不时地,就冲着人群扫一梭子,宣示一下权威。唯其如此,才能勉强维持住起码的秩序。整个战场像一锅煮烂了的汤,没有任何一种力量可以叫停,也无法掌控节奏,人性中野蛮和自私的一面,在这一时刻,暴露得淋漓尽致。 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沸腾,战场逐渐平息下来,这主要是因为,大多数的日本俘虏都有所收获,回归了本阵,被安排到了左边,他们都可以回国了。回国,想家,连侵略者和杀人魔王也不例外,在这一点上,他们又具有了普通人的通性。 老憨儿从望远镜里看到,战场上基本没有敌人了,剩下继续折腾的,是一些心不不甘的日本俘虏,他们在到处捡拾别人丢弃的东西,其中一个人身上挂了一大堆大皮靴,这样也可以充作战利品吧,反正不至于空着手回去。也有那么一小堆人,就那么牛某烘烘地戳在那里,不服不忿的,大有舍得一身剐,任嘛不在乎的来势。老憨儿下令,就把这几个人执行了吧。别的,可以回国。 命令传下去,我方的政工人员,向那几个顽固的牛某喊话,命令他们回归本队,听候处理。这帮孙子也是炝火,面朝着东边,叽哩呱拉地念起了不知什么内容的咒,十分烦人。在一片血腥的战场上,他们这么我行我素,显得十分可笑。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快点回去。机枪响起来了,几个毫无价值的灵魂,结束了最后的哭泣。 这场战斗,我方做到了零伤亡,确实创造了战场上的奇迹,也为日后的攻坚战,提供了可参照的先例。徐州大捷,作为一个题材,立即就引出了一系列的宣传品和战地新闻,小戏剧,表演唱什么的。这股说唱之风,鼓舞着我们的士气,同时,也像瘟疫一般,把华南剩余的日军,吓破了胆。天哪,这也叫战争吗,我们的前途在哪里。军心动摇,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一个人敢于拿起武器,和别人拼命,那是需要有精神支撑的。一旦这个精神支柱倒掉,就意味着雪崩般的溃败。 为了扩大战果,老憨儿又去找他爹李耀明,看看他弄船的事进行到什么程度了,最好是先遣返一批战俘回去,这样更有利于瓦解敌军。老憨儿来到大连,找到耀明,还没开口,耀明就抢先说话了:老憨儿,你先别说话,我知道你干什么来了,你这事也好办,我可以跟你去一趟。 老憨儿道:爹呀,不用您老人家亲自去,你就给我两条船就行了。耀明苦笑道:船嘛,我倒是有,可是,光有船了,没了会开船的人。老憨儿一脸的不解。这时,郁凤出来给耀明解围,她以长辈的身份,制止了老憨儿的追问,意思是,要给你爹留点面子,别这么刨根问底儿的,总之,你的事情能办成就是了。老憨儿也不是过去的老憨儿了,如今也是个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官,见大娘这么说,也就不作声。耀明问老憨儿,你要遣返的人,都集合好了吗。老憨儿说是呀,我可是红口白牙说定的,立功受奖,都能回国的,这批人不放回去,直接影响华南大批日军的策反。耀明说用不着你给我宣讲政策,我们先去办正事吧。 说着,就和老憨儿一道去了中原战场,见到首批遣返的日本战俘,总有三十多万,这么多人,要装船也要多少条船嘛,不如直接空运回去。于是,耀明就让老憨儿去下命令集合,全部分片集中起来。之后,耀明用掌心屏对他们旅行了引力暂缺术,一下子就运回日本去了。 :。: 第五百四十八章:一个小小的失误 遣返任务,就这么瞬间完成,老憨儿对父亲的敬意又加深了一层。完成任务,父子俩又双双回到了大连。那边,郁凤大娘正在为他们准备晚饭哩。耀明和老憨儿父子二人,父亲二十五岁,儿子三十八岁,怎么看,都不带劲。这股子别扭劲,他们俩也早有感觉,只是风风火火这么多日,也没顾得上仔细品味。战争年代嘛,比这个重要的,是生存。 今天,父子二人第一次安静地,面对面地坐到了一起,互相瞅着,不由会心地笑了出来。老憨儿笑道:爹,其实,你应该管我叫爹哩。耀明说是呀,你从外表看上去,比你爷爷都老。 我爷爷?老憨儿还是头一回听父亲讲起爷爷的事,他兴趣很浓。一旁正在准备晚饭的郁凤,也是第一次听耀明讲自己的父亲,不由停下手中的活计,凑过来想听。耀明说好吧,我就给你们讲讲我的父亲李春。 耀明说,我的父亲今年四十六岁了,比老憨儿也就大那么七八岁,比郁凤还小十多岁哩。是吗。虽说对这种由穿越造成的混乱现象,大伙都有了认识,但是,比自己的公公还年长十多岁,这让郁凤还是感到了某种不适。耀明说年龄都不是问题。我的父亲原来也是一个普通的职员,在小区物业上做着一份十分平凡的工作,负责处理日常垃圾。他最大的优点就是不甘于现状,而且认准的目标,就一直做下去。在他二十岁那年,就研究成功了地心能源系统,也就是你们看到的,我身上携带的神功。 郁凤对科研之事,分外有兴趣:他老人家是依据什么原理,探寻到地心能源密码的。耀明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这次穿越回来,就是要破解这个谜团的。父亲的地心能源密码,只有他一个人能够操作和掌握,即使是我们这些亲生子女,也无法按照意愿进行传承。可以说,直到现在,除了父亲本人,任何人也无法从地心调出能源来。郁凤说那就是唯心的了。耀明说是吧,我认为就是唯心的。但它的力量却是唯物的,是看得见,摸得到的。 父亲的地心能源问世后,第一就是改造了世界上所有的发电厂,进而,把轮船飞机都废止掉,采用了一套先进的天马行空系统,实现了所有交通运输的瞬间抵达和零能源消耗。就象我们这次把日本战俘空运回国一样,人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瞬间到达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而且不存在交通事故,是相当方便的。 在冶金方面,用地热直接冶炼矿山,每年集中冶炼一次,就足以保障世界范围的使用量。住房更是全部更新,在沙漠里,用地热能源直接把沙子模型烧成房子,对所有破旧房屋进行了更新换代。同时,山区,特别是深山老林里,成了最宜居之处,有了天马行空系统,山区的崎岖道路,不再是交通的了阻碍,而山区的美景,却比城市好得太多。所以,在我生活的那个未来世界里,人们都不住在城市了,上山下乡成了新时尚。 原有的旧房屋,统统整体搬移到了近海,成了近海鱼虾的天然家园。对海产品的捕捞,也做到了科学化,按照成熟期,生长期和繁殖期划分段落,只捕捞成熟的,分量够的成年水产品。这些水产品,还在海洋中,就被划分了段落。我们春风集团的海洋部,也不出驾船出海,只在总控室里,对符合捕捞条件的水产品划定,就可以直接把它们从海底移送到超市的货架上。 哇,真是太先进了。老憨儿听的有些傻眼。郁凤也感到不可思议:那么,你们那个时代的电价,岂是不要达到零成本了吗。耀明说还做不到零成本,发电机的磨损和线损还是要计算在内的,不过,微乎其微,几近于无,人们生活的成本是相当低的,你不从事任何工作劳动,都可以活得十分自在。郁凤说那就没人上班工作了吧,反正躺着睡大觉也有饭吃呗。耀明说那可不一样,什么事情都不做,就必然沦为生活必需品领取者,这在社会上是最底层,没有任何地位和尊严,进入不了主流层面的。 噢。大伙都明白了,看来,不管社会进步到什么程度,劳动都是必须的。耀明继续介绍:我们利用春风的地心能源,对包括北极在内的一切地区,都进行了开发建设。最行进行的是撒哈拉大沙漠,那里已经是瓜果飘香的乐园了,我大姨就先在撒哈拉,后到的北极。我妈最先挺进的,改造了中国的塔克拉马干大沙漠。这些地方都是因为没有水,才荒凉,我们春风的技术,可以把大洋上的积雨云搬移过来,实行人工降雨。这样,地球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变成水草丰美之地,物产成倍增加,大自然的恩赐,加上人类的催化,使物质资料达到了极大丰富,根本不存在吃不上饭的现象。 郁凤问,你们那个时代,没有战争了吧。耀明说那是当然了,世界早已实现了大同,整个地球成了一个家,没有国家了,划分成新的区。比如我们这里,属于东区华夏分区,北边苏联那块,属于罗斯分区。日本属于大和小区。我们春风的技术在推广使用之际,没有先后,不分东西区,一视同仁的,春风的员工和高管,也是各个区里的人都有。 老憨儿不解地问:啊?你们的单位里,也要日本人?耀明笑了,当然了,我们和日本人还是好朋友哩。我父亲最好的朋友之一,叫白鹏,就是日本人。老憨儿转不过弯儿来:不像话,不像话。这日子可叫人怎么过呀。 耀明说,春风集团的地心能源,在我生活的时代,完全用于建设,父亲定下的家规,只有一句话:只造福,不作孽。就是不能用于伤人,打仗。这次过来之前,父亲还嘱咐我哩。不过,我也劝说他老人家,你的那个家规,也只适用于大同社会,到了战争年代,你不把坏人消灭掉,多数的善良人民就会受苦难。说到这里,耀明狡猾地笑了笑:我这么说,也是为我自己开脱呀。 老憨儿和小奥利弗都不明白,耀明有什么可开脱的。正这时,老侯来了,一进门,老侯就报怨:都是你,都是你,看看,给我添了多少麻烦。老侯一来,这事情就明朗化了。 原来,耀明和郁凤把日本船们选中之后,依照耀明的设想,就把它们统统弄上了太空。耀明的想法是,把日本船员和战士们,先在太空中弄晕了,免得他们在被俘之前,拒捕伤人。可是,耀明没怎么上过太空,在未来世界里,他就对太空的事不感兴趣,知之甚少。郁凤也是一样,她的研究内容,还没有拓展到太空领域,都是在地球上打转转。 两个太空盲就这么把一大堆日本船弄到了太空里,在上面呆了半天,就缓慢地放到了大连海湾。哇,一下子就把辽东湾塞满了,黑压压,到处都是日本船。耀明和老侯他们兴冲冲地上船查看,接收这些现成的船只。上船一看就傻了,只见满船的日本人,都冻成了冰棍。没一个会喘气的了。 原来太空上面不仅没有氧气,而且温度在零下几百度,人到了上面,是要有特殊防护措施和设备的,不是好玩的。耀明的这一失误,不仅断送了无数鬼子的性命,也给老侯的部队添了数不清的麻烦和劳动量。他动员战士们上船,不干别的,主要是打扫卫生,把死鬼子们一个个地扔进海里。有的鬼子临死前,又拉又吐,折腾得挺欢,看来死之前也不太好受吧。战士们还得从海里提水上船,把这些脏东西冲刷掉。不过战士们倒也没有多么抱怨之声,干活挺来劲的,有说有笑。 郁凤说,你们倒是有说有笑,我这里可是犯难了。这么多的舰艇,你让我从哪里给你找出船员水手来,你的部队都是山杠子,旱鸭子,在空船上都晕,还别说开船打仗了。老侯说不用担心,我们的战士都是特殊材料制成的,什么奇迹都能创造出来。 老侯就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吃饭。吃过饭,老憨儿提出要上船去看看。老侯当然高兴,老憨儿,李思汉,后勤的李部长啊,这可是位财神爷,什么事有了他就好办得多。小奥利弗也跟着他们一齐去了。 到了海边,只见一眼望不到边的船只,覆盖了目力所及的海面,仿佛眼前不是大海,而是一片钢铁堡垒组成的世界。扑通扑通,战士们还要辛辛苦苦地往海里扔死鬼子。老侯说,由于连日来不断地扔,已经把远海的大鲨鱼吸引过来了,这一带的海域充满了危险,那些鲨鱼可是要吃人的哟。 :。: 第五百四十九章:李天民来了 正说着,就见平静的海面上,突然就腾空跳起一条硕大的鱼来。那条鱼足有三四个人加起来那么长,身体光滑滑,圆溜溜的,脑袋尖得像锥子,一张血盆大口,两排尖利的牙齿,密密麻麻,真像是海里窜出的水怪。老憨儿吓了一大跳:我的娘哟,这也是鱼吗?他从来不曾想像到,鱼可以长成这么大,饶是隔着老远,也把老憨儿吓出一身的冷汗。 哈哈哈,老侯在老憨儿面前摆起老资格来:没见过吧,这就是鲨鱼,它们都是被这里丰富的食物吸引过来的,都是来吃死鬼子的肉哩。老憨儿也不再露怯了:说说吧,你不会是单为了让我看鲨鱼来吧。老侯说不愧是老乡,就是知音嘛。 老侯的意思是,让老憨儿在俘虏中,找点会开船的人才来。日本是个岛国,不用说,下海就跟咱们山杠子上山一样,是家常便饭嘛,找个会开船的还不容易嘛。老憨儿说道理是这样的。嗨,你说晚了,我刚刚打下的徐州那个师团,都是北海道人,打渔出身的,可惜了的,都弄死了。下来我替你留着心就是。老侯说你可得快着点,这北半个中国,说话就要打下来了,眼看就要过长江,就指望这些船哩。 听老侯这么一说,老憨儿也是一振。对呀,过长江的就是我的部队,用船的也是我,这么说来,就不是老侯求我帮忙,是我需要老侯帮助才对哩。于是,老憨儿就让老侯抽调几个人,随他回去,先从现成的俘虏里挑人。以后再有大的战斗,注意别把人弄死就行了,先挑选船员。 从船上下来,二人就回家向耀明辞行。老侯和老憨儿都没有再提起太空的事儿,本来,耀明没把事情办利索,也正在自责,就不要再刺激他了吧。老侯要忙着指挥部队清理船上的卫生,老憨儿则要快快回去,他那里是前线,紧急情况随时会有,一个前线指挥官,是不可以长时间不在岗位的。 他们刚走,郁凤就大呼小叫地跑进来:耀明,耀明,你看,谁来了。随着郁凤的喊声,就见一个中年男子,紧跟在郁凤身后,走进屋来。耀明一眼就看出,这人与自己真是何其相似哟。两个人的相貌有着极端的相似,只是气质和年龄上的差别,才可以把他们分成两个人,也唯其如此,才显得更加难以分辨,难以区别。耀明的脑子轰地就是一热:你是?你—— 我是李天民啊。 李天民,我的第十九辈祖宗啊。耀明忘情地大喊起来。天哪,日思夜想的祖宗,你居然一下子就跳到我的面前来了。耀明拉着李天民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像,太像了。李天民乐呵呵地站着,说:像,的确很像。两个相貌非常相似的人,会立刻从对方身上找出自己的影子来。在穿越回去之前,耀明曾专程到过保定知府衙门,就是为了去看一眼那个刚刚出生的第十九辈祖宗,也就是这个李天民。当耀明看到襁褓中的尚未取名的娃娃李天民,就发觉与自己特别相像,今天,这个李天民已经是个三十八岁的成年男人了,他显得更加成熟和沧桑,比耀明多了一些厚重之气,也更像祖宗了。 耀明拉住李天民,舍不得放手,问这问那,恨不得把满腹的话,一时间都说出来。郁凤说你也让天民喘口气嘛。耀明这才发觉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张罗天民坐下,喝水,吃饭了没有哇,反正是见面之初应该问候的东西,都礼节性地走了一遍过场。天民也如实回答。原来,天民是来参加航海培训的。郁凤贴出告示,广招航海人才,办培训班。天民在海船上干过,眼下也是没有饭碗,生活无着之人,就报名进了培训班。进来之后才知道,这个培训班的总管大官,竟然是他失联了多少年的郁凤。哇,郁凤不是在英国吗,什么时候回来了。就这样,李天民找到郁凤,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此前却神交已久,有过几十年的书信往来,说到往事,一下子就对上了号。 郁凤告诉李天民,你这次可是来着了,李耀明刚穿越回来,他正在满世界地找你们哩。就这样,李天民就随着郁凤回了家。和李耀明见面后,李天民也有一肚子的话要问,要说。话题很快就转到正事上来,耀明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李天民结婚了没有,有孩子了吗?当耀明终于把这个最最核心的问题提出来,李天民的脸色立刻就惨了。 李天民说:我都这把年纪了,怎么可能没结婚哩。耀明点了点头,看得出来,李天民比老憨儿混得强些,应该属于那种能娶上媳妇的人。但是。李天民话锋一转,随着这个但是,就开始了一长串的追忆,以及控诉。由此,李耀明多日来一直萦绕心头的一串串疑问,渐次解开。 事情还得从李书豪开始说。耀明穿越回未来世界那年,李天民刚出生,此后的若干年里,他们家的生活一直是稳定富裕的,一个大知府,养活自己的老婆孩子绝不会成问题。他们一大家子,总有十多口人。母亲,也就是耀明认识那个祖奶奶,生了三个孩子,老大就是李天民,老二老三都是女孩,叫天姿和天丽。丽娜妈妈生了两个男孩,分别叫天宇和天宝。这一大家子,光直系亲属就将近十口人,加上老妈子,仆人用人,有近三十口人。日常生活显得格外红火热闹。 在天民九岁那年,清朝亡国了,也就是从那时起,他们这一大家子人,开始了动荡的生活。这怪不得别人,只能怪李书豪的书生气太足,太迂腐。听到这里,耀明插问道:是不是别人都换了旗帜,唯独你爹还打着大清的龙旗不肯换呀。李天民惊讶道:连您都知道这事呀,就是这么回事。我爹那个脑袋呀,简直比花岗岩还硬。当时我娘和二娘都劝他,随大流吧,顺潮流吧,人家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吧。可是我爹就是不听,他坚持自己那套理儿,说什么旗子一换,人心就乱了,我要把这一亩三分地看管得完完整整的,等革命党来接收,不能损坏一分一毫。就这样,四周的府县都易帜了,唯独我爹还打着大清的旗号。您说,人家不打他还能打谁呀。革命党来了,二话不说就把我爹下了大牢。 我爹一倒台,我们立马就从阔少爷变成了要饭的,一路讨要着,回了江苏老家。我爹在位的时候,也没忘了在老家置买下点田产,就是预备着将来不做官了,也好有个去处。哪知道,我爹犯的这叫谋反之罪,这点田产早就被当地的政府没收了。一家人走投无路。 后来,还是二妈心眼活,就舍着一张老脸,去求郁青大伯。在他老人家的周济下,一家人好歹算是在苏州城边上,住下来。平日里的开销,主要是我娘给人拆洗衣服,二妈给人看孩子,也教点识字念书什么的,勉强糊口吧。 我爹在监狱里一住就是十几年,后来,北京那边的局势闹得乱了,当官的换的也数不清个数,我爹这类前清的遗老,也忒老了些,没人在乎他,就给放了出来。回来后,在郁青大伯的帮助下,我爹重操旧业,又开起了私塾,家里的生活才算稍微稳定下来。 耀明急切地问,这时,你有二十多岁了吧。李天民知道耀明想问什么:是啊,我爹一回来,就想给我张罗着娶媳妇。耀明赶紧说:应该,应该。这种事,当爹的不管,谁还管哩。李天民道:他是想管,可他身无分文,拿什么管呀,说了几个,女方一听说是前清秀才李书豪的儿子,二话不说,就没了下文。耀明说不对呀,我给过你爹一笔钱来着,说好的,就是留着给孩子娶亲时才能动用,这笔钱呢,你知道吗。 李天民想了想才说:我是听说过有这么一笔钱,我娘说过的,可是,从保定跑出来时,就没有过印象,家里是蹦子儿没有了。耀明急切地问:那你是怎么娶上媳妇的?天民说:这事,还得感谢郁青大伯。我爹回来后,我就放下了家庭的重担,可以到外面闯荡生活了。我先后到了上海和南京,在海船上当过水手,又下过南洋。在南京的时候,认识了郁青大伯学校里一个工友的女儿,她在码头上做个小买卖,每次出航前和回来时,都是第一个和最后一个见到她,慢慢地我们俩就有了感情。后来,在郁青大伯的资助下,我们在南京有了自己的房子,并结了婚,第三年头上,生了个儿子,后来又生了个女儿。 啊?儿子?耀明激动得不能自持了。天民的儿子,那就是我的第十八辈祖宗啊,天天想夜夜盼,终于,我可算找到你了。天民也知道,耀明最想知道的,就是儿子的事。儿子取名叫李传薪,女儿叫李传业。我结婚之时,我爹就给我讲了你穿越的事,说我这个儿子可不是平凡之人,他身上担负着一个十分了不起的事业,关系到未来世界人们的幸福,所以就取了这么个自以为了不起的名字。 :。: 第五百五十章:英子的心事 不是自以为,是真正的责任重大。耀明激动地说。见耀明情绪有些失控的倾向,李天民故意放缓了讲述的节奏:耀明啊,你先不要过于激动,这些事,如果不是今天遇到了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次提起来的,提起来就伤心,不如不提的好。李天民这就是在做铺垫,从这番话,李耀明也大致明白,下面讲述的内容,是个什么结局或性质了。 天民继续说:在南京,我们一家人的生活还算可以的,主要是有郁青大伯照应着,我一出海就是半年几个月的,家里的一切,有孩子他妈照看,也够辛苦的,但孩子们都挺争气的,传薪和传业都上小学了,成绩在学校里都是拔尖的,郁青大伯说,将来可以保送到他的金陵大学哩。 眼看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马上就要升初中的时候,事情就坏在这个节点上。也就是大前年吧,我出海之前,南京这里就被日本军队包围上了,当时我就不想走,想和家人在一起,当家之人,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离开呢。可是孩子他娘一个劲地说,怕什么呀,南京是首都,这么多国军保卫着,还缺少你一个呀,真是日本人打进来,你在家也不顶用。我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就走了。 那后来呢?耀明快要急死了。 哎,没有后来了。等我再次回到南京,一切都没了,我的房子也找不见影子了,我们家的人,一个也没活下来。 啊?耀明彻底傻掉了,完了,这回是真完了。 郁凤从旁问道:就没有一点消息吗?天民看了看郁凤道:没有,一点都没有,街坊四邻的,都让日本人杀绝了,你说这小日本,杀这么多老百姓做什么哟,她们娘儿们能碍你们什么事情。转而,天民又向郁凤道:她们都是些小百姓,不像郁青大伯,是有身份的大人物,就是死,也死得有名堂,人人知道,他是为了保护他的教工和学生死的。我的老婆孩子,死得就这么无声无息,就这么没了。 耀明傻了。完了,一切都完了。如果从他的传承大业来看,没了这个第十八辈祖宗,就等于彻底失败。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在这一刻化为泡影,成了没有丝毫价值的游戏。但是,耀明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线光明: 不对呀,以我的推断,你的儿子我的祖宗,肯定没有死,你想想,如果他真的死了,那么,我为什么能出现上这个世界上呢,没有祖宗,何来子孙?所以,从理论上推断,传薪他们一定还活着,他们不会死的,他们决不会死。 耀明像疯子似的,在地上来回地踱着步,手臂有力而疯狂地挥舞着,生怕不能说服别人,也生怕不能说服自己。李天民见状,也深以为然:对呀,你既然认定我就是你的第十九辈祖先,那传薪就是第十八辈了,传薪如果真的不在了,那你们这一脉的根就断了,从这个意义上讲,传薪一定在世上,他还在着哩。说着说着,李天民也像疯子似的在地上转悠起来。郁凤一看坏了,这两个男人都疯了,她劝了这个劝那个,一点用都没有。 没办法,郁凤赶紧跑去找老侯。老侯来了,这两个转圈子的男人才停下来,用颤抖的声音向老侯讲述了他们的设想。他们的结论是:传薪还在,传薪一定还在哩。耀明更是激动得发狂:他个外祖母的,如果我的传薪真不在了,我他娘就把日本列岛都沉到太平洋底去。 老侯听明白了,他不想劝解这两个几近疯狂的男人。老侯把郁凤拉到外间屋,小声对她说:当务之急,要保护好这个叫李天民的人。万一李传薪真死了,就马上给他再娶个媳妇,懂吗?郁凤点点头,表示理解。老侯又嘱咐道:我这就向组织上汇报,请南京的地下党帮助寻找李传薪。李耀明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组织上一定会重视的。 老侯的话音很低,可还是被经着心的李耀明听到了:算了,老侯,别找地下党了,我把你的部队搬移到南京城里去,先占领了南京再说,南京成了咱们的天下,大明四摆地找,不是更方便吗。老侯说且慢,你让我好好想想,这事情发展得太快了,我的脑子有点跟不上。耀明说这有什么跟不上的,你集合队伍去吧,我替你空运。老侯这回跟上节奏了,他笑着打断耀明: 这可不成,我的部队是有任务的,在这里就地改编成海军的,攻打南京的任务,不会落到我们头上的。老侯说的挺坚决,看来人家组织上确实是另有安排,耀明虽急,也不便相强。 打发走了老侯,耀明就跟郁凤商量,他们一致认为,老侯说的对,现在,第一重要的事情,是要保证李天民的安全,郁凤说这个你就放心吧,交给我办,我现在也在组织了,组织上还挺重视我的。只要我向组织上说明,是与你有关,也就是与战争的胜利有关,组织上就会重视起来。耀明说你务必要办妥,不然,我也就不敢回到未来世界去了,只能呆在这里,给你当个前夫了。郁凤打了耀明一下:去你的,还前夫呢。 耀明没办法,他一个人把南京的鬼子收拾了,也有可能,却做不到干净彻底。鬼子是很鬼的,留下一点缝隙,他们都能下蛆,所以,大炮不能上刺刀,解决战斗还得靠步兵。没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是不成的。耀明只得又去找老憨儿。他个外祖母的,老侯这家伙也不开面儿,到了关键时候,还是上阵父子兵啊。 把大连的事交代好,耀明就到了徐州。徐州现在已是一派热火朝天的解放区景象,满街上跑的都是喜气洋洋的人们,中国人的天下了,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嘛。与刚回来之时,在保定大街上见到的景象,有着天壤之别。 耀明正待打听,就被人拉了一下衣襟,回头一看,哇,竟是赵燕来。赵燕来见到耀明,甚是欢喜,这可真是他乡遇故知啊。耀明打量着站在面前的赵燕来,也完全是一副干部模样了,身后还跟着两个挎手枪的战士,不用说,警卫员嘛。看来他的官还不小。 听说耀明是来找李思汉的,赵燕来说巧了,我也正要找他汇报工作哩。耀明说:你向他汇报,看来你还不如他官大嘛。赵燕来说那可怎么比呀,人家是方面军司令,我才是个小小的市长哩。赵燕来告诉耀明,他现在被任命为徐州的市长了,这一带接收的任务很重,地方上的情况比较复杂,毕竟是日寇盘踞了多年的老巢嘛。 赵燕来还向耀明介绍了保定的情况。从打耀明离开保定之后,赵燕来和崔连长他们,就把保定城整个拿下,成了钉在日寇心脏上的一棵钉子。后来,日寇从各地抽调兵力,对保定进攻,崔连长采取收缩战法,就是把我们的兵力收缩到市里,集中到耀明划定的日军炸膛的圈子以内,把日军放进城里再打。 这一招十分管用,日军进入了保定城,就开始炸膛了,什么子弹手榴弹,自己就炸开了花,日本人来多少死多少,后来就不再往保定派了。从此,保定彻底回到了我们的手中,成了北方仅次于军城的根据地。耀明后来运过来的那批军火,就放到了保定城里,在这里,集中训练了成千上万的部队,成了反攻日寇的大本营哩。 噢,我能想象到。耀明应和着说,对保定的发展,他也是有数的。保定离军城不远,也是他的老熟人所在地。起先,耀明是想先把保定的鬼子弄出去,好慢慢找李书豪,后来到了军城,一切就由不得他了。战争的形势喜人,一日千里,再说,不把日本人赶走,耀明的寻祖大业也根本无法展开。耀明满脑子官司,想的都是寻祖之事,赵燕来却谈兴正浓。 燕来告诉耀明,崔连长现在是兵团司令了,不过他的部队离这里还远,我们这个部队是先遣兵团,直接由李思汉指挥。耀明假装不知道,就问:为什么要成立个先遣兵团呀?燕来道:这都是李将军的好主意啊,他建议让日本人打前锋,我们的人在后边督战,上面也不好正面回复,就让我们这些人跟着李将军来了。用这个办法,没伤一个同志,就拿下了徐州,很成功嘛。 耀明又打听普小曼的情况:我的那个女房东呢,也就是你夫人,她在做什么。燕来说:普小曼现在是机要处长了,管着收发电报,十分要害的岗位哩。这么一路说着,就到了李思汉将军的指挥部。耀明说我先不进去了,你们先谈工作嘛。赵燕来说:嗨,什么工作离得开您啊,有您在,什么工作都不用发愁,来吧,您的大名早已传遍。 两人就一块来见李将军。老憨儿见爹也到了,颇感奇怪,这才几天呀,刚刚还在大连一起哩,怎么又追到徐州来了。 :。: 第五百五十一章:战地浪漫曲 爹,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见了耀明,老憨儿,李思汉,李将军恭敬地叫了爹。耀明摆了摆手,意思是当着外人,就不必了吧,容易引起误解。 不误解是不可能的,听李思汉管耀明叫爹,赵燕来一脸的不理解,老憨儿只好向他简单解释了两句。耀明摆摆手道:你们先谈工作,我稍等一会儿。赵燕来就小声告诉老憨儿:那人我找好了,要不要见见?老憨儿一听,就严肃了:不行不行,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当真谈这个。说着,又指了指一脸官司的李耀明:这不,我爹都来了,说不定有什么重大事情,这事先放一放。赵燕来老大不情愿地说:那好吧,我可说好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黄了可别怨我。 耀明见他们说的蹊跷,也不像有什么军国大事的样子,就插话:什么事呀,可不可以让我也听听。老憨儿赶忙说也没什么大事,都是我娘搞的。爹,咱们先谈正事吧。 什么,你娘怎么了?耀明一听就觉得里面有戏,追问道。老憨儿这才如实相告。原来,英子跟随支前大军,一路也到了徐州,听说这一支大部队的当家人,竟然是她的老憨儿,高兴得一蹦多老高哇,当下就在民工队伍里吹起来了,说这个李将军李司令,就是她的儿子,怎么怎么样,如之如之何。一路来的民工们,都不相信,英子就带着他们,径直闯到老憨儿的指挥部里,当着众人的面,让老憨儿管她叫了个脆生生的娘。 这一下,可就惹下了。人们都知道了,在民工队伍里,那个从山区来的妇女主任,是李将军的娘哩,而且,很快就知道,李将军这么大的官,这么高的地位,居然到现在还是个童男子哩,尚未婚配啊。 这可是天大的新闻,什么叫钻石王老五,什么叫绩优股涨停板,分明就在眼前嘛。当下就有人表示,愿意为英子效劳,给李将军保个大媒。英子当然高兴,说好哇,我活了这么大年纪,早该抱孙子了。你们说去吧,老憨儿当再大的官,也得管我叫声娘,俗话说婚姻大事,父母做主,这事我管定了。 消息很快就传到老憨儿的耳朵里,他找到娘,埋怨道:我的个亲娘啊,这是什么时候哇,我怎么能在这个关口上,考虑个人问题哩。 什么关口呀?英子不明白,什么关口也得娶媳妇生孩子嘛。嗨!老憨儿都快急死了,他耐着性子和娘解释。现在老憨儿带的这支队伍,是临时抽调人拼起来的,来自不同的单位,需要协调配合好。刚刚打过一仗,所幸,打得还挺漂亮,刚刚把日本俘虏们送回国一批,马上又要来一大批,准备打过长江去的。我们的大部队也跟上来了,徐州这里立时就变成了最前沿,有多少事要做呀。你在这个当口上给我说媳妇,我哪来的那个精力管这些。 屁话!英子怒了:什么当口,你们打天下也好,打鬼子也罢,为的什么,还不是为孙子万代嘛,连生个儿子娶个媳妇的事都顾不上,还打天下干什么,干脆耗死算了。我的命好苦哇,想当年,你爹个坏了良心的,把我们娘俩撇下就回了他的世界,我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没有别的想法呀,就指望你娶上个媳妇,也好给你那个不着调的爹添个孙子哟。可是你个不争气的小子,当了官就忘了娘,你以为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忙得连娶媳妇都不顾,我看你分明是想把你娘气死,好一个人安安生生地娶了媳妇,过自个的小日子哩,你个不孝的逆子哟,我的命好若哇。 就这么着,英子在李将军的指挥部里,哭天抹泪儿地折腾起来,把秘书参谋们都看傻了。老憨儿尴尬万分,一个劲地冲着部下们抱拳作揖使眼色,一边连声答应着他娘,好了好了,您尽管说去吧,我一切都听娘的就是。 哎,这才像话。英子立时就不闹了。回到民工团里,英子就张罗开了。这口子一开,可不得了,应接不暇,真是说亲的把门槛都踢破了。况且,英子这里也没有门槛,她们就是临时住在野外的柴火堆旁,这里,有漫山遍野的民工,他们都来自各个解放区,都是给子弟兵送给养弹药来的。这些民工中,有男有女,有年轻的也有年老的,什么样的人都有,听说是给驻在徐州城里的李司令说媳妇,民工们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英子张罗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应征。 其实,英子早就相中了一个闺女,也是从军城那边过来的,不过,不在一个村儿,说话的口音也是山里人。英子从打一上了支前的路,就和这闺女攀谈上了,心里暗想,要是能把她娶过来,给我家老憨儿当媳妇,那可是前世修来的福哇。这闺女身条好,显腰,屁股盘子大,一看就是个能生儿子的骨架。走起路来一溜风,没声音,却透着利索劲。特别是上坡过岭,那小腰儿往下一哈,两条腿上都是力气,一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在屁股蛋子上一甩一甩地,看着就惹人疼。 不过,英子也琢磨了,老憨儿是当了大官,可人家闺女,看年岁也就十七八岁吧,比老憨儿小着二十来岁哩,人家能愿意吗。一路上,英子就打起了这闺女的主意,有事没事的,就往闺女跟前凑合,有话没话的,就找话说。这阵儿,说媳妇的事闹开了,老憨儿也吐了口,让当娘的管这事,英子就瞄上了这姑娘,有了明确的目标。 可是英子却不好脱身了。当民工们终于了解到,这个每天和他们滚在一起,拉着小车子送军粮的老太婆,是李司令的娘,并且,正在给李司令张罗媳妇,这个事实一经确认,英子就被包围了,被轰炸了,被隔离了。给李司令找媳妇,而且是在民工中找,这太容易了。一个民工,不管你是什么条件,能高攀上李司令,那就前世的造化,今生的缘分,天大的福气啊。仅半天,就有不下几十个候选人,以口头或见面的方式,来到英子面前,供她选择。英子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局面,一时也没了主意。以前,光知道老憨儿找不上媳妇,在英子的选择标准里,只要是女人,活人,就行。 也就是前几个小时,当英子瞄着人家闺女的屁股,想自己的孙子时,她还有点开不了口,觉得自己这把年纪了,可不兴做下没眼力劲的事,这张老脸可不能不值钱哟。可如今的形势是,老憨儿的行情突然就涨了,跟皇上差不多,想谁就是谁了,一下子就涌现出这么多候选人来,一个个都是水灵灵活生生的,看得英子有点眼晕。挑花眼了,真是挑花眼了。 慢来,慢来。我还没问过我家老憨儿哩,你们都先别急,人家老憨儿也不是在家种地的时候了,我这当娘的也不能完全说了算。慢来,慢来嘛。 英子只好先这么搪塞着,把一股说媳妇的热潮暂时平息平息。同时,在英子的视野里,也圈定了几个对象,作为重点。英子也有心眼了,她这一向以来,带领着军城的妇女们支前,又是筹款又是筹粮,又是做军鞋又是救伤员的,每天忙得也是团团转,事上早就锻炼出来了,十分懂得把握分寸的。现在她就是有点后悔,不应该在民工中间广为宣扬给老憨儿找媳妇的事,闹得不好收场了。 在民工中一通的抹和,人们多少就看出点苗头了:噢,原来是拿我们开心哩,我说嘛,一个大司令,怎么可能找个普通的农民当媳妇哩,说不定,部队上的人尖子,也早让他给掐走了。人们这么一呛呛,倒也提醒了英子,觉得这事可是不能马虎,现在老憨儿都这个地位了,就不能太随便了。不过,那个早就被她相中了的姑娘,她还是想试一试。 打发走了一大群热闹的提亲者,英子这才悄悄溜出来,拐弯抹角地找到那个闺女。那闺女正蹲在柴火垛下,一针一线地绣一副鞋垫。图案是一幅百合花。看到闺女做这种针线活,英子心里就一沉。一般来说,姑娘们绣这个,很少自己穿,大都是给相好的做的。英子上前搭讪:闺女呀,做针线哩? 那闺女抬头看了英子:是呀,大娘,我也是闲着没事,做两针。英子拿过鞋垫来,在手上比划了两下,看了看,也不大,象是闺女自己穿的,就说:自己穿呀,还是有人了? :。: 第五百五十二章:战地浪漫曲 2 有啥人嘛,人家自己绣着玩哩。闺女不好意思地说。英子就势问:还没说下个人家吗?闺女红着脸说:没哩,人家还小哩。英子不放心,又叮问了一句:真没哩?闺女脸更红了:真没。我今年刚满十八。英子放心了:好啊,没有就好。闺女不明白了:大娘你这是说啥哩,咋个没有就好吗?英子说我这里有个人,想给你说说,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思。闺女的脸彻底红了:我不想说这个,真的不想。英子不明白,这闺女何以就把口子封得这么严实。又问了两句,闺女就是一口话:不想。 英子弄不明白,这闺女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不好把话挑明了说。本来嘛,和人家闺女萍水相逢的,一下子也不好把话说得太深。如果这就把李司令的大名抬出来,兴许被人家误解了也未可知。所以这话头就卡在这里了,没法子往下进行。英子想,还是要先把老憨儿的话底摸到手,就把这闺女的条件给他讲讲,看他同意不同意吧。 这么想着,英子就又进了一趟城。费了挺大的劲,才进了老憨儿的指挥部,英子满脸的不高兴,一个当娘的要见自己的儿子,也费这么大事。同时也有说不出的自豪在里面,看我家老憨儿多么出息嘛,大门口有这么多枪兵护着,周围这么多听差伺候着,老有面子了。 李思汉一见娘又来了,就知道又是说媳妇的事。自从上次娘来了之后,李思汉就对这事提起了注意,也就摆上了思想上的议程。这一摆才发现,原来自己这心里,也早就有个人了呀!这真是不摆不知道,一摆吓一跳哩。 那天娘从司令部里走后,老憨儿先是也没太当回事,晚上回躺倒后,一想自己的终身大事,这就要有着落了,脑海里立时就浮起一个形象来,她的笑容,她的身影,她的声音,不用调遣就占满了老憨儿的脑子,象过电影似的,一个劲地转。老憨儿被她转得心烦意乱,躺了半宿也没睡着,索性起身查岗去了。 本来是想查岗的,可是老憨儿的脚步却不听自己使唤,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机要科。老憨儿知道,她此时就在机要室里值班,从机要室里传出滴滴答答的电报声,那就是她在用白白的小手,在拍发电报。老憨儿到这支部队来的时间并不太长,这支部队是根据老憨儿打的那份报告,临时组建的,从各野战部队中抽调精兵强将组成的先遣队,打头阵的硬活儿,都归他们了。没的说,机要科也是一流的。 老憨儿第一次见到她,就对她有了感觉,即所谓的来了电。那天,老憨儿正和几个参谋研究事,就听一声清脆的报告,老憨儿一抬头,就是一愣怔,只见一个清秀的女兵正在向自己打立正,随即把一份电报递过来,敬礼,转身,走了。这一连串的动作是那么漂亮连贯潇洒,把老憨儿看呆了,手里拿着电报,硬是没听见参谋们连着叫了几声司令。 本来这事也就过去了,一个首长不可以随便对下属发生感情的,老憨儿也就是情不自禁吧。可是,当娶媳妇的事,被母亲空前重视地提上了日程,老憨儿也不得不认真想一想,是呀,我也该考虑一下这事了。进而就想,这毕竟是我的终身大事,随便不得,马虎不得。在这一系列的原因作用下,此时,本来是想查岗的李司令,就鬼使神差地来到了机要室的门前。而且,他敲了门。 门开了,开门的是值班参谋,见李司令来了,慌得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李思汉冲他摆了摆手:我只是随便走走,有什么新情况吗?值班参谋说一切正常,没有什么新情况。李思汉说那就好,你去忙吗。说着,用眼睛一个劲地扫视,希望能看到她。看到了,她正在专心致志地拍电报,只能看到一头乌黑的秀发,以及半个侧脸的轮廓。在这一瞥之间,老憨儿似乎认识到了什么,他好像在接受培训的时候,接受过诸如此类的教导,就是不能把个人问题和工作搅在一起云云。可是,不搅在一起干工作,就能产生感觉吗? 老憨儿在机要室的门口犹豫的片刻,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他不能在那里逡巡徘徊,如果一个司令在机要室的门前来回地转悠,那将对下级产生巨大的压力,整个司令部的人们,都会警觉起来,以为必然有什么大事情将要发生了。老憨儿并不是真憨,他也自有一番套路。他想,一定要抢在娘之前,对这个心仪女生表白了,不然的话,老娘一旦拿出具体的人选来,就不好回绝。这种感情上的事,也不应该过于随便了,尤其不能随着一个农村老太太的品味,就那么单纯地找一个屁股大能生儿子的,我是谁呀,我现在是高干了嘛,生活应该更有所追求了嘛。 事不宜迟,李思汉司令叫进警卫员来,让他通知机要室的那个电报员来一趟,警卫员问是哪个电报员,李司令也说不清,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这个心动女生姓什么叫什么:就是那个女的,梳俩小辫,小脸红扑扑的那个。警卫员和电报员都是司令部里的同事,彼此之间都挺熟悉的,一听就知道是谁了:噢,是小何呀。老憨儿道:她姓何吗。警卫员说:是,她叫何睛,是山东来的。老憨儿道:就是她。 警卫员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何晴来了:报告。何晴在门外打了个标准的报告。进来。李司令端坐,严肃地答道。 何晴走了进来,又向李司令打个了立正。李思汉看着何晴,这个心动女生就站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地向自己打着立正。老憨儿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愣了一小会儿,才崩出俩字:稍息。何晴果然就稍息了,一只脚稍微随意了些,不在绷直地立正了。两人就这么无声地相持了一会儿,老憨儿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这种事还真不是随便说说的。 首长找我有什么指示吗?何晴先开口了,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老憨儿。老憨儿更窘迫了:噢,没啥指示。只是,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向组织坦白。 啊?何晴吓坏了。司令亲自找自己谈话,而且要如实坦白,看来事情一定不小。老憨儿也发觉自己的话说得相当不得体,就赶紧解释: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也不是工作上的事,我是想问问你,你这个,这个,哎呀,让我怎么说哩。老憨儿急得满脸通红,汗珠子都冒出来了。他这副神态,把何晴也急坏了,心里说首长今天是怎么了,在她的印象中,这个一号首长,从来都不多说话的,像她们这种小人物,基本就没有直接与一号对话的机会,今天,一号破例召见自己,而且还如此紧张,一时就如坠五里雾中。 何晴还是很有点灵气的,见李司令一时说不出话来,就去给他倒了一杯开水,端过来递给司令。这个家常化的动作,令李思汉脑洞大开,感情上也别过劲来了:噢,小何,我是想问问你,你有婆家了吗? 何晴的脸腾地就红了,原来是问这个呀,这种事也要一号首长亲自过问吗,她嘴里嗫嚅了一会才说:没有哩,我才十七岁哩,刚从学校毕业的。 噢,十七了,也不小了嘛。 李思汉像是自言自语。话终于说开头了,接下来就好说,李思汉一咬牙,说出来吧,反正迟早也是这么回事。再说,一个司令员是不合适长时间和一个电报员在一起单独相处的,要速战速决。想到此,李思汉又咬了一下牙,毅然决然地说:我就明白说吧,我看上你了,我想让你当我的媳妇,你考虑一下,愿意不愿意,我不强迫你,一切都是你说了算。 啊?何晴惊呆了。她做梦都没想到,李司令会向自己提出这个问题来,一时之间,手足无措,掉头就跑开了。何晴这一跑,可把老憨儿弄傻了,他不知道这一跑是什么性质的问题,是不好意思,还是把自己当成倚官仗势的老不正经了。这一天一夜,老憨儿都有点晕乎乎的,好在军务繁忙,也顾不得多想,反正不是同意就是不同意呗,给她两天时间考虑去吧。 再说这个何睛姑娘,本是山东一家书香门第之后。参军以后,在技术部门培训过一段,就成了优秀的电报员,手法那叫一个娴熟,字迹那叫一个清秀,虽说只有两年的军龄,却已经是军营之中的一朵亮丽之花,引得多少人注目了。远的不说,仅司令部的一帮小青年们,都把她当成了宝贝。什么警卫员,炊事员,公务员,参谋干事之类,都像一丛绿叶一般,环绕在她周围。这帮男爷们如此地恭敬她,有异性相吸的成分,也有讨好的成分,潜台词中,也有处的长了,可能就会有感情的动机。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就让何晴成了香饽饽。 :。: 第五百五十三章:战地浪漫曲 3 何晴本人也十分得意这种处境,至于个人的婚姻,她还真没有认真想过。生活才刚刚开始,在学校里学的那么多人生啊理想啊,还没来得及实现哩,这个时候,一个刚刚发育的少女,不会老想嫁人的。何晴尤其没有想到的是,李司令这个不言不语的一号首长,居然也看中了她。 从李司令那儿跑回来,小何就一头扎进被窝里,蒙着头哭起来,说不上是意外,是激动还是反感,反正什么都有。李司令是个大老粗,没文化,而且年龄比自己大一倍,也大一辈,如果从外表上看,比自己那个当教书匠的父亲还显老。嫁给这么一个半老头子,不被家人笑话死哟。而且,怎么向自己那帮小姐们介绍哇。这么想着,小何就坚决地要拒绝他了。 可是,她又一想,李思汉可是方面军司令啊。都说不爱官不爱财,可是当官和财货真价实地摆到了面前,没有哪个会真正不动心的。当司令的夫人,那是何等的荣耀,几乎就不用奋斗了,一切都有了。而且,这个李司令也真正是个纯爷们,没结过婚的,太难得了。今天他亲口向自己求婚,一旦被拒绝,转而就会去找别的。一个大司令想找个媳妇,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恐怕过了这个村,就真没有这个店了。 反正何晴的脑子也挺乱的。好在,她的军务也很忙,刚在被窝里趴了一会儿,就被科长叫出去,接收电报去了。 李思汉的表白,就这么突兀地开始并结束。双方都没有陷进去,也都没有就此打住,在他们的预期中,是应该有个过程的,这个过程可能是一天两天,也可能是一个星期,或是打完一个大的战役之后吧,总之不会很快。可是你们想不快也不行,第二天,英子就找上门来,口口声声地说她为老憨儿挑好了一个人儿,问过了,人家闺女还没人家哩。说着,就把那闺女的屁股和辫子夸了一通儿。英子说话也是在山里吼惯了的,嗓门特别高,喊得整个司令部的人都能听到,弄把李司令十分尴尬,一个劲地让娘小点声。 英子不管那一套:小声什么,好事不背人。你就说吧,愿意还是不愿意,要是愿意,就在这里把事办了,我带着那闺女回老家去,不影响你的工作。要不愿意,那你就得给老娘一个交代了,凭什么不愿意。 看来老太太是较上真儿了。老憨儿想,无论如何要先把娘打发走,这个老娘在这里,无所顾忌,仗着她本人也是军队的一员,也是支援前线的英雄模范,在部队上本来就是熟悉的,又兼着是司令的娘,就更是极少顾虑什么,几乎有点为所欲为的架式。老憨儿说这种事急不得,您老人家得给我留个空儿。 英子不吃这一套:留什么空儿,想当年我跟你爹,就是对了那么一眼,就都看上了,你姨还在中间横着哩,也挡不住俺们,当天就睡到了一块,哪像你这么磨叽。老憨儿见娘越说越不像话了,赶紧打躬作揖:我的亲娘哟,你可别在这里嚷嚷这些了,这些个事们,光我知道也就行了,你非得让这司令部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才罢休哇。 就这么好说歹说,总算把老太太稳住了。老憨儿让通讯员带娘去休息,得了片刻喘息机会,就想,这事也真该有个结论了,也就顾不得许多,直接奔机要室而去。一进机要室,就有一帮参谋过来汇报。这边的电报都积压了一大摞了,碍于司令的老娘在,才没过去汇报,军情紧急,刻不容缓,一下子都放到了司令的手上。李司令简单扫了一眼,都是日本俘虏的事,又到了一大批,等待安置。这类工作,也都是例行公事,前有车后有辙嘛,照过去的做法办就是了。老憨儿不耐烦地说了句:照旧照旧,跟上次的一样。参谋们得令,一窝蜂地散去落实去了。这边厢,李司令径直来到何晴面前道: 小何,你考虑好了吗。本来,我不该这么着急,可是你也看到了,我那老娘又来催问,而且她也为我选好了人,你给个痛快说吧,你要不愿意,我就只好同意老家那个人了。我不强迫你,行,还是不行,全凭你说。 机要室里还有不少人哩,他们都被这一幕惊住了:哇,李司令看上小何了耶。而且表白得如此直截了当。众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这时的何睛,也经过了一夜的思想斗争,也不乏得失的权衡比较,总的趋势是倾向愿意,愿意的成分多,不愿意的成分少。今天早上,司令的老娘一来,高门大嗓地一吵吵,什么腰哇,屁股哇,辫子呀,嚷嚷的全天世界都听得真切,何睛就晓得是怎么回事了。看来李司令这边也真到了抉择的时刻,也就是说,留给自己的机会,虽说刚刚开始,却也到了最后期限。李司令如此大的年纪,不会无限期地等下去,他是个老粗,也不会玩什么浪漫,行还是不行呢。 现在,李司令就站在面前,而且是当着这么多同志的面向自己表白的。何晴真不知道如何是好,正在抄报的手也僵硬了,两行热泪止不住就流下来。这个态可不是表着玩的,一个头点下去,就成了人家的媳妇,什么少女理想什么花季岁月,立时画上句号,一大堆成年妇女的事们,随即跟进而来。 见小何迟疑不决,李思汉也就不再迟疑,他说:好吧,既然如此,就算我什么都没说过,你也不要有压力,我还是你的领导,你要安心工作,这段事就算大风吹过去了。说罢,掉头就走。 就在老憨儿刚刚转过身的一刻,小何跃身而起,一把就抱住了他。哇,成了。整个机要室一片哗然,祝贺之声哄堂而起。老憨儿当然是最高兴的:好哇,好哇,你真是我的好媳妇。这句话随即成了司令部的经典句子。 小何同意了,老憨儿就带着她去见老娘,用铁的事实回复老娘。在老憨儿看来,这回算是铁板钉钉,没得说了。他劝着十分不情愿的何晴,说连丑媳妇都要见公婆哩,何况你并不丑嘛,相当漂亮,怎么还怵哩。何晴说这也太快了,难道你们山里人都是这么成亲的吗。老憨儿说比这还快,刚才我娘还给我讲她的英雄事迹哩,直接钻被窝。何睛羞得无地自容,使劲打了老憨儿一下:难听,难听。 在他们的想象中,这是展示成功的时刻。哪知见了老娘之后,英子却不高兴,满脸的阴云,对何晴爱搭不理的,透着十分的不愿意。这下子可是惹下了,何晴一扭头就跑了。老憨儿连忙追出去,好话说了一箩筐,把何晴安稳住,回来问老娘是什么意思嘛,你要我找,我就找了,你还说什么哩。英子这时才说了实话:亏你还当什么司令官,看看你找的那叫个什么货色,那屁股小的,能生出大胖小子来吗? 老憨儿大惑:这算什么理由嘛,谁家找媳妇不看政治不看文化,专盯着屁股哩,简直是没文化。英子不干了:好你个没良心的,老娘苦苦守了你多半辈子,把你培养成了司令,你却嫌弃老娘没文化了。我没文化怎么了,要不是我把你爹招了来,你能当上司令?你还在山里当光棍吧。 得嘞,这老太太不说正格的了,胡搅蛮缠起来了。李司令纵然有千条妙计,也架不住老太太的一顿碎嘴子,他耐住性子,让老太太发泄够了,才打发她回了民工驻地。民工们就要回返了,英子却不想走,在她的理想中,找一个大屁股的儿媳妇,生一堆欢蹦乱跳的孙子,守着自家的大院,玩,闹,多好哇。可老憨儿找的那个电报员,细得像根豆芽,腰虽纤细,却不像有旺夫的命,一眼就没有好感。 她要留下来,不能让老憨儿就这么轻易得逞。为了完全的胜利,英子还找了个理由,让那个屁股好看的闺女也留下来,陪她晚一半天再走。这闺女也有点摸不着头脑,看这老太太神乎其鬼的,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就问她:大娘,你不会有什么事吧,我可是要跟着乡亲们一块回村的,我们那儿的支前任务重得很哩,不好总在外面闲呆着。英子看不说实话不行了,就只好具实相告。 闺女也愣住了,这谈婚论嫁的事情,在大闺女绝对是头一回,没有丝毫经验,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复这个热心的大娘。不过,她也不太相信,这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竟然是司令的母亲,对此,闺女表示出十二分的不相信。英子急了,她要闺女随她一起去司令部,去见见她那个当司令的儿子,同时,也让老憨儿这个憨货见识一下,什么样的闺女才最适合当媳妇。闺女见老太太来真的,就先有了一丝相信,也对司令这个大官特别感兴趣,就和英子一起来到了徐州城里,准备去司令部里见李司令。 :。: 第五百五十四章:战地浪漫曲 4 此时,司令部里的李司令,正在接待他那个刚从大连飞过来的爹哩。李耀明是带着十万火急的情绪来的,他的那个至关重要的第十八辈祖宗不见了,而且极有可能是死于南京大屠杀中,现在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耀明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见了老憨儿,二话不说,就让儿子给他集合部队,说这次要说急的来快的,用不了别的招数了,咱们父子俩直接上阵。 老憨儿听父亲说了简单的情况,也觉得此事太重大,应该给上级汇报一下,耀明急了:那你就快去汇报,我可等不了太长时间,别弄的我不耐烦了,把那些日本鬼子都扔到长江里去喂王八。 李思汉急忙来到机要室,要通了上级的明语,直接就把李耀明的来意说出来了,上级也是措手不及,没想到这位大仙脾气还真跟个神仙似的,想起一出是一出的,一点计划性也没有。但上级也知道,神仙毕竟是神仙嘛,有点脾气也是正常现象,就指示李思汉,只要对战斗有利,和大仙配合好的情况下,你可以对作战计划进行调整。 这就给老憨儿放了权,你不放权,还说不定这个大仙整出什么花活来哩。原来的作战计划,依然是按照老憨儿打的那个报告,让日本俘虏用原始武器去围攻驻守南京的日军。这本来是个成熟的作法,而且有徐州战役提供了成功的经验,但是难点也恰恰在此,敌人有了徐州的教训,绝对不会像矶谷一马丝那样,出城迎战。假如敌人也把南京的老百姓们驱赶到前面,和日本俘虏对了阵,那就不好收拾了。 这些天,老憨儿也正是为了这个犯难哩,左思考右推测,也找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你聪明,日本人也不傻嘛。现在好了,李耀明亲自上阵,一切就都不一样了。自从李耀明加入到战争中来,的确帮忙不少,在相当程度上推进了战事的进程。但这位神仙的脾气也很怪,你不好强求他做什么,他的想法总是怪怪的,不碰他的心思,就别想使动他。现在李耀明自己提出来,要亲临南京战场,这就最好不过。在军城,老憨儿见识过耀明的手段,那一顿石头雨,就把冲锋的日军砸成了肉酱。在大连这么些天,要说忙,也只是老侯他们在忙,李耀明只是展开掌心屏,把日本船弄上了天,又弄了下来,其余时间,他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忙活什么。 见了爹,老憨儿报喜似的说:上级同意了,一切按您老人家的意见办。耀明说这就对了,我为的谁呀,还不是为了大家伙。说罢,就展开掌心屏,父子二人像模像样地研究起作战方案来。也就是刚刚坐定下来,就听见外面一阵吵嚷之声,父子俩一听,就都听出来了,是他们共同的亲人英子来了。英子吵吵的声音很高,带着颐指气使的豪迈,老憨儿对耀明说:你看我娘啊,也不顾影响,拿这个司令部当成咱们家了。 正说着,英子就闯了进来,身后跟着那个屁股好看的闺女。一进门,见耀明也在,哈哈大笑一声:哎呀,正好了,他爹也在哩,正好,李耀明,你给拿个大主意吧,这是我给咱们家老憨儿找的媳妇,你看多俊呀,人是人,个是个的,屁股还这么圆,这么大,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闺女哩。可是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他还不乐意,在部队上找了个黄芽芽样儿的,连人家闺女一个犄角都抵不上哩。我不中意。我先说,就这个了,不是这个就不许进我的家门。 英子开口就是一大套,把耀明弄得一头雾水。好容易,英子的嘴消停些,老憨儿才小声地告诉了爹爹一切的经过。耀明本来争着出兵到南京的,听说是儿子的亲事,觉得也应该给予相当的重视。儿子嘛,是当爹的心头肉,哪有当爹的不关心儿子,只关心祖宗的。而且,大军压境,一切都现成地摆到了当面,正是解决的最佳时机。哎,耀明叹了口气,就让南京那帮鬼子多活两天吧,先把儿子的事办了,再找祖宗。 耀明就摆出了一家之主的派头,端坐在原先属于老憨儿的正位上,做起了裁决。他让老憨儿把他相中的那个黄芽芽样的电报员找来,几方当事人都面对面,把各自的道理摆在明处。老憨儿满口答应着,亲自跑到机要室去把何睛找来。 何晴一进门,就与那个闺女对视了,两个带着相同目的的女人,不用介绍就知道对方是干什么来的。同时,她们也都对李司令这个年轻的爹,大惑不解。这个年轻人,分明比李司令小着十几岁,他怎么会是李司令的爹呢。 坐在司令位置上的李耀明,对她们的心思了如指掌,对这种居中而坐的局面,也早就有了经验。穿越前,他已经就任了春风集团的总裁,那个官比司令大着不知多少倍哩,耀明都能应对裕如,如今,只不过是为儿子选定对象,有什么犯难的。 人都到齐了,英子兀自地呱拉着她的生儿子抱孙子的道理。耀明挥手打断她:你就知道抱孙子,也不考虑一下年青人的感受,你让老憨儿先说,是他在找媳妇,又不是你在找媳妇。还是耀明说话顶用,英子立时就不响了。老憨儿逮住机会,就大讲了一通感情和事业,这是他刚刚学到的新名词,也是当司令以来的新感受。说到底,现在的老憨儿不是从前了,他的眼界宽了,也高了,不再只把结婚当成传宗接代的手段,人家要的是生活质量和情趣哩。 老憨儿呱呱地讲了一通,耀明听着沾边,暗自点头:行啊,我这儿子进步挺快的嘛,这才几天,就满口的新名词,新概念。老憨儿说完了,耀明就点将,让那个屁股好看的闺女说,那闺女也是刚刚才知道是来相亲的,本来就紧张万分,加上又见了这么个严肃的阵势,更是急出一脑门子汗来,连话都说不圆了,哪里还能讲出什么道道来,她坷坷绊绊了半天,最后急哭了。耀明见状,倒凭空地生出好感来,觉得此女子淳朴,天生的性情。 到何晴发言之时,就完全不一样了。何睛受过教育,有文化,而且,在感情上也早就过了关,没有了初始的羞涩和难为情,她满口的也是新名词,在耀明听来,都是些部队里的宣传口号,什么阶级觉悟,什么理想奋斗的,听着挺激进的。但从老憨儿的反应上,明显是倾向何睛的,耀明感到自己的作用,也无非是来做通英子的工作,让她知趣地从这场自由恋爱中退出,不要干涉孩子们的好事,仅此而已。 等双方都陈述完毕,耀明就要拍板了,他说,我也学会了你们的一个新名词,叫少数服从多数,现在咱们这是五个人,我们举手表决,超过三个人同意的,就通过,大家有没有意见。这个账目很容易算,而且合理,英子感觉出来,耀明是倾向何睛的,就说这两个闺女不能举手,她们还是不咱家门里的人。耀明说那不行,现在不是,一会儿就是了,再说,你不让她们举手,怎么就知道人家肯不肯进咱家的门呀? 老憨儿在一旁听着,差点笑出声来,心里想这个爹呀,就是比娘有水平,也无怪人家能当上神仙哩,稍微玩个花样,就把我娘套住。英子没办法,说不过耀明,也明知不如耀明的分量重,只好同意。 第一轮表决的是何晴。三个人同意:耀明、老憨儿和何晴。第二轮表决那个屁股好看的闺女,同意一人:英子。那闺女不知什么原因,竟然没有举手。可能是因为大势已去吧,也可能是为了保存一点起码的面子。 结果出来了,何晴获胜。耀明赶紧打圆场,他极力给英子和那闺女面子,说这事吧,本来就没有事,人家老憨儿和小何都私下好上了,你这当娘的非要横插一杠子,故意给人家添乱玩儿,何必嘛。又安慰那闺女,你这么好的闺女,不愁嫁不出去的,让老憨儿在部队上给你安排个差事,再给你找个师长旅长的对象,这事老憨儿你可得当个事办,把别的事先放一放,先办这个。 老憨儿马上答应下来,并且立刻就把通讯员叫进来,让他带着那闺女去了后勤处,就地入伍,上岗。一切都像计划好排演好的,进行的那么天衣无缝。看着这父子二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英子暗暗点头:真是爷儿俩呀,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嘛。 转眼之间,一天云彩满散,皆大欢喜。耀明的心情也是格外的好。想不到能这么快地解决好儿子的婚事,而且是和英子共同见证了儿子娶亲,就不急着去解放南京了,先给儿子娶媳妇吧。英子听说现在就办喜事,脑子里稍微别扭了一下,也就同意了。啊,老憨儿娶上媳妇了,当娘的几十年的心愿,也真的就要变成现实,天下没有第二个人,能比英子更激动。 :。: 第五百五十五章:战地浪漫曲 5 英子一时就乱了阵脚,在她的脑海里,无数次演绎过儿子婚礼的盛况,农村里那些有关结婚的繁文缛节,她一遍遍地背诵,一次次的模拟,现在,到了用的时候,却都想不起来了。儿子的婚礼就在眼前,那些重重迭迭的礼数,过场,执事,场合都在哪里呀。英子扎撒着双手,没抓没挠的,真正是束手无策,急得她眼泪都掉下来了。 老憨儿安慰道:娘,大喜的日子,您老人家哭个什么劲吗。英子说:你说的轻巧,这么大的事,你以为是儿戏呀,现在连个管事的大了儿都没有,这,这从哪儿下手哇。老憨儿笑了:大什么了儿呀,我们部队上不时兴那一套,我们讲究新事新办,革命化的婚礼,你什么也不必张罗,静等着擎好儿吧。耀明也说是呀,老太婆,你这思想都落后几百年了,人家老憨儿是司令,要带头哩。 李思汉是司令,完全不必亲自操办,他把司务长叫进来:你去布置一下,今天晚上给我办婚礼,传达下去,司令部全体改善伙食,集体大会餐,我请客,从我的津贴里扣出费用。不要太隆重了,注意影响。司务长得令而去。何晴见没什么事了,就向李司令告辞,回机要室值班去了。英子见一场隆重的大婚典礼,就这么安排停当,觉得总是心有不甘,就张罗着到伙房里去帮厨,好歹手里有个活计,心里也就安生了许多。 司令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了李司令和李耀明,两人相视而笑,一件大事就此解决,父子俩也都是一副修成正果的心情。结婚的话题,不是男人的,两人自然就说到即将开始的南京之战。耀明打开掌心屏,李思汉认真地查看着南京城里日军的布防。啊,这真是张活地图,而且是实况转播式的,李思汉太欣赏爹的这个掌心屏了,他现在指挥作战,只能靠着墙上挂的那张大地图,端个油灯凑近了看,敌人的布防情况,要根据地下党的情报和侦察员的报告,综合进行分析,标注。这些,与掌心屏比较起来,真是天上地下啊。 敌人的布防一目了然,李思汉心中有数了。敌人在南京驻守着一个师团,就是当年攻入城里的那个师团,也就是南京大屠杀的罪魁祸首,这支部队的每个人,平均都杀害了一百多个中国人,双手沾满鲜血,早就被中国方面宣布为杀无赦单位,不接受投降,见一个宰一个。 耀明一拍桌子:老憨儿,给你的部队下命令吧,我负责把他们空降到日本军营中去,让日本人炸膛,你就给部队说,什么都给老子轻装,只带足够的子弹,见到日本人就给老子开枪,能打死就不打伤,有哪个手下留了活口,小心老子把他扔到太空里去。另外,你给老子找挺机枪来,我也尝尝用机枪给人点名的滋味。 老憨儿还没见过他爹这么激动。在以往的战斗中,他爹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架式,仿佛面对的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日本鬼,而是庄稼生了虫子,或屋子里飞进了苍蝇。这次却截然不同了,老家伙动了粗,动了气,动了情绪,看来这事就不太需要自己操心了,他爹的劲头起来了,就无往不胜。 战斗任务很快就传达到下去了,一共集合起来二十万人,都是精锐部队,一顶一的能打,师长旅长们听说这就要进攻南京城,一个个摩拳擦掌,都跑到司令这里来表决心,一下子就把司令部挤满了。李司令就把刚才他爹对他的训话,又向下属们训了一遍,简单说,就是要死的不要活的,哪个单位给老子抓了活的,我让你们把他活着吃下去。 这种战前动员还真是空前绝后的,师长旅长们听了直咋舌。老憨儿进而解释道:这个任务的确是特殊的,我们讲宽大,也不是说就不报仇了,谁欠下我们血债,那是一定要用他的鲜血来偿还的,如果连这么一点狠劲儿都没有,那还算什么军人啊。军人嘛,就要争强好胜,就要好勇斗狠才像话。 一番话,把这群行伍中人煽动得热血沸腾,这还用领导嘱咐?他们哪个人的家里,没有被日本人烧杀过,只是平时碍于纪律,不好发泄而已。 说话间,天色暗了下来,伙房里的饭菜也准备得差不多了,老憨儿道:正好,今天老子要结婚了,这个大喜日子,也是小鬼子的末日,大伙既然来了,就一块热闹热闹,喝老子一杯喜酒,也为今晚的行动壮行。将军们一听,齐声叫好。 婚礼就在伙房的大厅里举行,墙上贴着些花花绿绿的彩纸,写了些抗日和喜庆的话,大锅的猪肉炖粉条子,大碗的大米饭,敞开地造,酒就不要喝了,怕喝酒误事,以米汤代酒。方面军团以上的官们都到齐了,老憨儿也不再啰嗦,动员也就那么几句话,不用翻过来倒过去地重复。 吃罢饭,李思汉和何晴登上一张八仙桌,向大家鞠了一个躬,又向坐在一旁的耀明和英子鞠了一躬,然后面对面地互相鞠了一躬,所有的礼数就此履行完毕。下一个节目,就是李耀明的了。他把掌心屏打开,把南京敌军布防图打到了雪白的墙壁上,刹时,偌大的餐厅里,鸦雀无声,众将官们屏住呼吸,他们被眼前这幅地图震惊了,这是活地图,地道的活地图。地图上的的建筑都是实体的,人都是活的,炮位,掩体,碉堡,营房都是真的,连街道上巡逻的日本兵都看得清清楚楚。 打开这幅地图后,李耀明就完成了任务。下面就是老憨儿向他的部下们布置任务,他叫到一个名字,就有一个将军站起来,接受一项任务,耀明随即把这个名字锁定到一个具体的作战方位上。片刻之后,任务分派完毕。老憨儿和众将官们对了一下表,约定晚九点,准时行动。将军们一哄而散,分头调集本部的人马去了。司令部里,老憨儿和李耀明父子俩,也分别带着装备,跟随大部队一同行动。 英子也想去,耀明劝她还是不要去了,这毕竟是打仗,虽说日本鬼子已经等于被解除了武装,可是困兽犹斗,战场上的不可知不可预料,随时都会发生,如非万不得已,战争是不需要女人参加的。耀明让英子在家里,陪着何晴,也好趁机联络一下感情。毕竟这对婆媳不那么对付,互相都看不上对方,借这个时机,也让他们为自己的男人祝福一下,尝尝共同担忧,共经忧患的滋味。何晴何等聪明,马上就进入了角色,给婆婆打了洗脚水,伺候着去了。 转眼,到了晚上九点整。徐州上空,腾空升起三发红色信号弹,这是总攻的命令。随着信号弹的闪亮,李耀明按下的起飞键,眨眼间,连同耀明自己在内的二十万精兵强将,飞临南京上空。 夜幕下的南京城,亮着些许的灯火。毕竟是当过首都的地方,尽管历经战火摧残,也还是显示着劫后的一丝繁华。况且,这里今天还充当着一个伪政权的首都,有一帮汉奸组成的政府在这里存活着。好在,这一切都到头了,该是结束的时候了。复仇大军笼罩着南京城,二十万条火蛇即将喷射而出。 耀明按下降落键,就把掌心屏收起来,顺手一撩,从背上取下那挺歪把子轻机枪,随后,和众人一起,轻飘飘地降落到了南京的土地上。当他的脚下刚刚有了土地的触感,耳边就响起了密集如爆豆般的枪声。整个南京城开锅了,枪声一哄而起,仅用沸腾,远远不可形容,最贴切的比喻,似乎应该是把一飘凉水,浇进了滚开的油锅里,那种瞬间而来的震撼与轰动,给人无比的振奋。耀明精神大悦,他和老憨儿以及身边随侍的弹药手们,径直就闯进位于中华门的日军营房里。 这是个半大不小的营区,驻着日军的一个大队,老憨儿给他们准备了两千名冲锋枪手,刚一落地,第一轮扫射过后,就折损了大半。剩下的日军射在工事里不敢出来。这些华南的日军,还没有真正见识过炸膛,上边封锁消息很严格,北方日军雪崩般地垮塌下来,这边的小鬼子们还不知道哩,他们只知道给养弹药空前地缺乏了,有的甚至已经开始饿肚子,日子相当不好过。 耀明见鬼子躲进了工事,有恃无恐地迎面走过去。工事里的鬼子慌忙举枪射击。于是就发生了早在多日之前,保定上演过的一幕,鬼子的枪膛在他们开始进入瞄准的一刻,爆炸开来,凡是射击的鬼子,都被炸掉了半边脸和一只手,顿时就失去了战斗力。与此同时,操纵其他火器的鬼子,也都被各自的武器所伤。碉堡里面轰轰烈烈地闹翻了天。 :。: 第五百五十六章:战地浪漫曲 6 其他战场也大致如此,经过近一个小时的攻击,大宗的敌人都被消灭掉,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清剿流窜到市区各个缝隙里的零散日军残余了。耀明又打开了掌心屏,老憨儿把传令兵叫到身旁,他们看着地图指挥战斗,眼见着一个个橙黄色的小亮点,渐次熄灭,这就是说,带有大和民族血统的人,一个个被从肉体上消灭掉了。 饶是如此,清剿行动还是折腾了一整宿。待到天光见亮,城里的枪声才逐渐平息下来。病毒被清理干净了,南京又回到了我们手里。老憨儿向上级拍了得胜的电报,上级马上回电,即刻实行军管,等待接收。老憨儿是个打仗的粗人,不会地方的管理,他下令实行了戒严,就是不管好人坏人,都先在家里老实呆着,我也分不清谁好谁坏,随便跑出来,打死了可没的怨哟。 上午,戒严半天,街市上安安静静的,没一个人敢上街。中午时分,上级派来的干部到了,地下党也从地下转而成了地上,公开活动了,这时,街市上才解除了戒严,欢腾的人群跑出来迎接解放者。老憨儿和李耀明立刻就成了明星,他们频频在公众场合露面,向欢呼的人群挥手致意。这是上级安排的,必须做的功课。 做完了这些表面文章,耀明迫不及待地找到新来的市长,向他讲述了寻找李传薪的事情,反复强调了此事的重要性。市长也高度重视。来上任之前,上级就交代过,对这位李耀明的事,务必要当个事来办,不可不重视他。市长向耀明拍了胸脯,说一切都交给他来办就是了。 老憨儿给耀明介绍说,这位市长是南京地下党的负责人,老南京了,本地土生土长的南京人,对此地的情况十分熟悉,他一出面,顶我们十个。如此这般,耀明才算暂时放下了一颗激动的心。依着耀明,就要动用他的基因搜索,把两颗同步卫星都调动起来,寻找这个至关重要的第十八辈祖宗了。 耀明耐着性子在南京等了两天,市长终于来了,却带来了令人沮丧的消息。市长说,他们动员了所有干部战士,深入到每家每户去调查,并且查阅了敌伪的户籍档案,都没有找到李传薪这个人,也没有找到李传业。同时,他们也调查了大屠杀的幸存者,问他们有没有在屠杀现场见到过这两个人,就现在收集到的情况,还没有幸存者说见过他们二人。总之一句话: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是耀明最最不想见到的局面,可是,它就是这么货真价实地到来了。摆到了心急如焚的李耀明面前。市长一再补充说明,这仅仅是开始,其实寻找人这件事,远不是那么简单,它有无数种可能性,比如甲乙丙丁,比如abcd。耀明统统不想听,他知道这类话都是安慰性质的。耀明没好气儿地给了市长两句,市长面子上也很难堪,双方不欢而散。 耀明就动用卫星搜索了,结果一样,没有一丝亮点闪动。可见人家地下党的工作效率是很高的,人家也不是不尽力。耀明一时也没了主意,他只能朝自己的老婆孩子发脾气。此时,英子和小何都到了南京,她们是专门来照顾这位神仙的,谁都知道这位神仙不好伺候,郁凤被培训海军的事情缠住,根本就无法脱身,这边能够和耀明拍桌子瞪眼大喊大叫的人,只有英子了。 英子被上级叫去,反复做了工作,说现在到了组织上考验你的时候了,你要发挥自身的独特优势,把李耀明照顾好,特别是不能老是让他乱发脾气,一会要沉没列岛,一会要怎么怎么样啦。英子也明白,她也不是完全就降着住李耀明的,李耀明何曾听过她的什么呀,只不过是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对她稍稍有所让步而已。开始的两天,英子连哄带骂地,还真让耀明安生了一段时间,后来这招就不灵了,耀明说你个老娘们家家的,少掺乎我的正事,这事搁你身上,你能不急吗? 英子在耀明这里挨了骂,跑到上级那里去诉苦,上级也没辙了。眼看着耀明的脸容就憔悴下去,不吃不喝的,头发也乱了,人也没了精神,人要是这么耗下去,用不了太久就会病倒的。市长那头的寻找工作不在加紧进行,也是照旧无效。耀明就胡乱找人撒气,有几次,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帮日本鬼子,一个一个地摔,在江边上摔了一大堆的肉酱。一边摔一边骂。如此这般地折腾一回,晚上才能睡个安稳觉。 但是长期这么折腾也不行的,日本方面已经表示愿意投降了,正在吹风,试探中国的意思。投降之后再这么摔就不好办,不允许。 人人都在为耀明的事操心,人人都没有个好办法。就在这么个当口上,谁都没想到的是,那个被英子看中的屁股好看的闺女,看上耀明了。闺女名叫彩凤,老家是军城区的卢家峪,家里弟兄五个,彩凤是老三,排行正中央。上下各有一哥一姐一弟一妹,十成的全和人。彩凤今年十八了,正是谈婚论嫁的大好时光,在老家早就有提亲的,把门槛都快踢破了。 可是人家彩凤的心气高,她从小就十分有些特立独行,虽是个地道的山里丫头,却志存高远,谁都说不清这闺女的心到底有多大。反正老家里的一切,她都看不上眼,特别是那些被外面称为山杠子的男人,几乎全都不在她的眼里夹一下。提亲的人们被她用各种方式婉拒坚拒了,好在年纪也不是太大,爹娘也就不太在意。 彩凤的心之向往就是山外的世界。在她还没有跨出过卢家峪半步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飞到山外了,但那仅仅是一种主观的不安分。抗日后,特别是耀明把军城拿下,大军北上之后,军城这一带立时就成了全国抗战的大本营,山民们一下子都红火起来。第一位的就是忙活起来,不再沉默了。村里山野里,时时飘荡着激昂的歌声,人们走起路来都是昂首挺胸的,嘴里张口闭口的,都是些新名词儿。彩凤是最积极的抗日分子,很快就被到村子里来发动的干部选中,成了村妇救会主任,有了正式的职务和身份,彩凤就更是不得了,那个积极劲,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这浑身上下用不完的力气,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最令彩凤高兴也是最能吸引她的,是终于可以走出住了小半辈子的卢家峪大山岭了。当上妇救会主任后,彩凤就到军城开过一次会,翻越倒马关大横岭,又绕过要儿沟那片亘古的原始森林,彩凤一个大闺女家家的,硬是心不慌腿不软,这在卢家峪,可是连男人们都要成群结伙才敢走的山路哇。要是在当上干部之前,彩凤想都不敢想,自己会有这么大胆,这么好的腿脚,可如今她硬是做到了。真是奇迹。 自打到了军城一趟,彩凤的心就越发地大了,军城算什么,也不过是个大点的山沟吧。在军城受训时,干部们讲了,我们军城的子弟兵,已经开拔到了东三省,那里的庄稼地一眼望不到边,还有一种烧火的车,跑起来比马还快,我们的子弟兵就是坐这种烧火的车去的东三省。从此,彩凤心里就瞄准了这个东三省和烧火的车,这就是她心目中外边世界的具象性载体。 可是军城却没有去东北的任务,那边的前线不用军城支援,东北那疙瘩富的流油哩,比军城可是富裕得多。在军城受训时,彩凤就见过老憨儿,彼时老憨儿还是军城的区长,在彩凤受训的课堂上,老憨儿还讲过一次话。那次讲话的内容,彩凤没有记住半句,只记得这个全军城最大的官儿,说话不利索,嘴笨得像棉裤腰,彩凤她们在底下听了就想笑。 等到彩凤再次因公来到军城之时,老憨儿早就去东北了,当大官了。这时,彩凤才感觉出来,原来这人与人是不一样的,老憨儿有个神奇无比的爹,给咱们队伍上帮了大忙,所以老憨儿就特别招人待见,无论把多大的任务交给老憨儿,他完不成,他爹肯定就会出手相助。姐妹们干部们私下里也没断了议论,说人家老憨儿可算是有个好爹呀,我们要是能有这么个爹,那也就成神仙了。 从那时起,彩凤的心就乱了。老憨儿以及老憨儿的爹,成了盘桓心中挥之不去的那个影子,不知是对老憨儿感兴趣,还是对他的爹感兴趣,总之,这两个男人就此在彩凤的心中生了根。后来,彩凤进而知道,区妇救会主任,那个叫英子的老太太就是老憨儿的娘,也就是那个神奇的爹的媳妇。再后来,又从经历过军城解放战的人们口中打听到,老憨儿的爹比老憨儿的娘,要小着二十好几岁哩,比老憨儿也小十多岁。这也忒奇怪了点吧,爹比儿子年轻,这是哪儿跟哪儿呀。 :。: 第五百五十七章:战地浪漫曲 7 彩凤开始有意识地主动地接触英子,由于有工作上的关系,两人很快就成了熟人。与此同时,快速发展的革命形势,让军城这个老根据地再次成了支前的大本营,彩凤和英子一齐踏上了前往徐州前线的支前之路。而且,英子主任比以前更主动地接近彩凤了,好象是有什么事要说,还没说出口的样子。彩凤心里有数,她不主动说破这些,这种事还是等着英子提出来更好。 果然,支前任务完成后,英子就把彩凤霸住了,说咱们到徐州城里玩两天再回去,咱们这一趟支前任务完成得很好,上级表扬了。而且以后大军再往南走,就不用我们支援了,南方自有新的根据地哩。这时,彩凤就从英子的眼神中看出了她的用意。 这不是彩凤有多么聪明,而是英子的用意,其实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在军城,人人都知道英子主任的心事,她的心事应该叫做嘴事才更恰当,英子是个心直口快之人,她没有一天不念叨老憨儿的婚事,没有一天不盼望着娶儿媳抱孙子。所以,当英子的目光以一种奇异的神采对准了彩凤的屁股,彩凤就知道那句话,已经像上了膛的子弹,顶到英子主任的嗓子眼了。 但彩凤不说破。她不说破的原因,还不完全是姑娘的羞涩。彩凤见过老憨儿,哇,一个满脸皱纹的山里人嘛,虽说穿上了干部服,也挎上了盒子炮,却还是个山里人,本色不会改变。让彩凤嫁给他,总是心有不甘的。 这个活思想,即使到了徐州城外,到了即将进城去见李司令的时候,彩凤姑娘也没有完全别过劲来。在这一点上,彩凤比起何晴来就略逊一筹,这就是有文化和没文化的区别,也不止是有文化和没文化的区别。人家何晴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出身名门闺秀,又近距离地在李司令身边工作多日,又是李司令亲口向她求婚的,这个弯子就好转些。彩凤尽管也在不知不觉间,暗恋了李家父子一场,却始终没有个具象的行动,也没有具体的目标,充其量就是个人的内心活动,一旦落到实处,就不免慌了手脚,出现抓狂。 所以,当彩凤和英子来到李司令的指挥部里,郑重其事地说起了婚事,一时间就完全没了主张,忙乱到不知所措。何况,还有那个被英子主任称做黄芽芽的女电报员哩,这个竞争对手的出现,完全出乎彩凤的意料,英子也没向她提及过,等到一切成了定局,彩凤也终于厘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终于悔之晚矣,唉叹自己没有在关键时刻把握住机会。就差那么一点点呀,如果成了司令夫人,还用再回那军城的大山里去吗。现在好了,事情完了完了,完了之后就打道回府,继续当卢家峪的妇女主任去吧。 就在彩凤几近万念俱灰之时,老憨儿他爹的一句话,等于彻底挽救了彩凤。他爹命令老憨儿在部队上给彩凤安排个工作,并且给她找个师长旅长的对象。这一句话就扭转了乾坤,彩凤从一个山村的妇救会主任,摇身一变,成了方面军后勤部的干事,跟随大军行动,眼界立马就宽阔了不止百倍,心里就痛快极了。 彩凤在后勤部干得很出色,毕竟有过工作经验,而且也没有串行,还是搞后勤嘛。后勤者,吃喝拉撒睡也,说白了就是伺候着前方干活的人们。没几天,彩凤的进入了角色,和同志们打成一片,热热闹闹风风火火的,融入了这个新集体。安静下来的时候,那一天五人对面在司令部相亲的情景,就一遍遍在彩凤脑子里过电影。这时,彩凤有个令她十分震惊的发现,她回想最多的,不是李司令老憨儿,而是李司令的爹,那个风流倜傥的年轻神仙李耀明。 彩凤一遍遍回想着有关李耀明的一切。整个相亲定亲的过程,李耀明说话并不多,可是一句是一句的,也可以说一句顶一万句,李司令和他娘英子,都百分百地听从于他。这是彩凤第一次见到李耀明,之前有关这位神仙的传说,早就灌满了耳朵,在军城一带的乡亲们口中,这是个堪比天神的人物。而且事实上,彩凤也确实见过他的本事。在老家里,彩凤她们支前的一项重要内容,就是帮助部队上的的人整理和发放武器,她们从山沟里一次又一次地把那些堆积如山的枪支弹药们分捡,排列,登记,造册,分发,清点。这些宝贵的武器,都是李耀明从日本人那儿弄来的,这对抗日军民是多么宝贵的支援啊。 当时,彩凤她们一边分捡,就一边发挥各自的想象和猜测,念叨着李耀明是个什么样人,有见过李耀明的,立时就成了大伙的明星,代替耀明接受人们的崇拜。从那时起,李耀明的形象就根植在了彩凤心里。只是她还没有意识到这就是爱情。直到现在,到了方面军后勤部,彩凤才明确到,自己其实是爱上李耀明了。 天哪,这可怎么得了。彩凤下意识地摇摇头,这是不可以的,耀明是英子的男人,据说他们每天晚上还那个哩,而且他是李司令的爹,这里的水太深了,我搞不清楚。彩凤在努力说服自己,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把李耀明从心中赶出去。可这种事不是彩凤能做主的,越是使劲想赶出去,耀明的形象就越鲜活,越生动。不光闭上眼就想到他,就是睁着双眼,耀明的形象也老是在眼前晃。彩凤姑娘陷入巨大的纠结之中。 这天,司令部来了一道命令,彩凤同志的工作有所调整,从部队转业到了地方任南京郊区的一个县长。彩凤接到通知后,一时不知所措了。当县长啊,我参加工作才几天,我有经验吗,我能胜任吗。在正式当上县长之前,彩凤做梦都没想到过当县长,甚至,连到县城去逛一回也没想到过。但组织上说的很坚决,因为战争形势发展很快,日本投降在即,大片解放的国土需要干部,没当过不关系,在斗争中学习嘛。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当官。再说你在地方上就当过妇女干部,也有在部队工作的经验,现在正是急需用人之时,就不要推三挡四了。 彩凤没办法,只好答应下来。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了,就随着一大批部队抽调的干部一起,过江,到南方上任去了。彩凤没有直接去自己的县城报到,她想,就这么去上任,等于抓瞎,不如找个帮手,县城那边说不定有多少难事乱事,成堆地摆放着,没两下子,怎么可以摆平嘛。 彩凤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耀明。耀明神通广大,去摆平一些地方上的小杂事,对他来讲一定是手拿把攥,不用费多大力气。于是彩凤打听着就找到了老憨儿的新指挥部,好不容易才见到了李司令。现在老憨儿也不是司令了,他已换上的一身银灰色的中山装,转业到地方,在南方的一个什么大局里工作,正待启程。何晴也随他一起转业,并且,不再上班了,当起了首长的专职太太。他们见到彩凤,都有点不好意思,彩凤倒无所谓,大大咧咧地和他们两口子打过招呼,就直接说要找李耀明。 这倒是出乎老憨儿的意料。这两天,他也正为这个亲爹犯愁哩。组织上为了帮助爹找祖宗,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发了专门的文件,开了专题会议,大首长都讲话了,要本着为人民负责的态度,办好这件事。现在刚刚解放,事情千头万绪,组织上却把此事放在了首位,足以见得何等重视。可是这个亲爹却不甚买账,他要的是结果,不看过程。一天见不到李传薪,他那张苦瓜脸就见不到阳光。 李思汉提醒彩凤,我爹现在可正是犯愁的时候,你这个时候去打扰他,恐怕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彩凤说不怕,我去给他宽宽心,一个人总是发愁就容易愁出毛病来,也不当事用嘛。李思汉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说不定别人起不到的作用,这个女子就能哩。于是就引着她去江边找李耀明。 这些天,李耀明没事了就喜欢坐在江边发呆,好象这滔滔奔流的江水,能够把他那一膛心事冲刷走似的。有时候,他也喜欢从江中弄出一两条鱼来,就地捡些柴火烤着吃,很有情趣的事。这时耀明就感觉到了无比的孤独。繁华已经落幕,他李耀明在这个时代的作用,也发挥到了极致,走到了尽头。身边的亲人们都有自己的事情可做:郁凤已正式加入了海军,其实她穿不穿军装,干的都是技术活儿,培训技术人员,研制新的舰艇。郁凤对耀明没有多少感觉,不像英子那样,傻老婆等汉子,一下就等了他三十多年。郁凤现在是英国人奥利弗的妻子,而奥利弗是英国军情六处的特工零零三。自从重新见到郁凤,郁凤就一点那方面的意思也没有向耀明表露过。不像英子,时隔三十多年,依然热情如火。 :。: 第五百五十八章:战地浪漫曲 8 但是,英子也有自己的一摊子事,她在没有撮合成相中的儿媳之后,就一个人回了军城,人家也是干部,在那边有好多事情哩。两个老婆都顾不上自己,一个儿子马上要调动工作,去更远的地方,新娶的媳妇也跟着一起去;一个孙子跟着他奶奶忙海军的事,正式提出加入中国国籍,到现在还没有批下来。那个找上门来的第十九辈祖宗李天民,也被新生政权接纳了,他现在正式的职务是寻找李传薪办公室主任,就管一项工作:找儿子。这个办公室其实是个庞大的机构,权力也很大,看来人家是真把我李耀明的事,当个事来办的。这令耀明颇感欣慰。 耀明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李传薪已经被日本人杀害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的这次寻亲之旅,就要拖延相当长的时间,唯一的补救办法,就是让李天民马上再结婚,生子,然后等这个孩子长大些,再把耀明的血液输给他。这是个相当漫长的过程,最少需要四五年的时间。一想到要在这个世界滞留这么长时间,耀明头皮就发紧。哇,这个世界太乱也太穷了,从生活质量上,与耀明生活的未来世界,简直没有可比性。 而且,老婆都老得快六十岁了,自己身边儿子孙子一大帮,可是自己却仍然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哪儿跟哪儿都对不上口径。耀明越想心里越乱,前些天,他有了无名业火,就拿日本鬼子来出气。现在不行了,双方已经停战,正在就投降的事谈判。据老憨儿透露,日本人还想在投降的事上要个条件,我方的态度非常坚决,无条件投降。如果谈判破裂,就还要打,那时,耀明就可以再抓些鬼子来摔着玩儿了。 李耀明百无聊赖,一个人在江边上消磨时间。这时,老憨儿带着彩凤来了。耀明一见彩凤,眼前就一亮。彩凤也是一样,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和耀明在一起,不由上下打量着这位传奇人物,想从他身上考证出点什么来。老憨儿给爹介绍了彩凤的简单情况,说是她当了县长,怕不胜任,想请爹帮忙摆平一些难事乱事。老憨儿在说这些请求时,心里根本不抱希望,他知道爹这几天的心情,哪有心思管一个小县城的事呀。 可是出乎老憨儿的意料,李耀明一口就答应下来,说没问题的,我也正好闲着没事做,陪彩凤去县城里玩玩也好。老憨儿格外爽快,看样子爹是没嫌自己太烦,就交代了几句,说自己马上就要动身南下了,今晚大家在一块聚一下。耀明说好啊,你忙你的。 老憨儿走后,彩凤就大大方方地在耀明身边坐下来。看着滚滚东流的长江:哇,这长江真的好大好大哟,比我们村前那道小溪不知大多少倍哩。耀明笑了:那怎么比呀,长江是汇聚了中国南方好几个省的水源才形成的,是世界第三大河流。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初夏时节的太阳已有了些炙人,白花花的江面反射着鱼鳞般的光斑。一阵暖风吹过,令人有种熏熏欲醉的晕眩,十分迷离,也十分惬意。彩凤看着近在咫尺的李耀明,十分崇拜地说:我早就听说过你的事,还是我爷爷给我讲过的,当年你驱赶八国联军,大闹保定府,你真的是神仙吗? 耀明笑了:我怎么会是神仙呢,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神仙。耀明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十分得意这一口儿,他最喜欢别人把他当成神仙,特别是这个人还十分青春亮丽。耀明以超乎寻常的耐心和细致,深入浅出地讲解了地心能源系统的原理和用途,彩凤听得似懂非懂,却一直大睁双眼,极其虔诚地听着。这令耀明十分满意,他也不指望彩凤能够听懂。她听懂听不懂,不是什么带有实质性的事,要紧的是,她在听。 彩凤调皮地问:那你能给我表演一个吗,让我也开开眼,我耳朵里可是灌满了,可惜没见过真的哩。耀明犯难了:表演什么哩。彩凤道:就从这江里抓条鱼吧。耀明眼前一亮:这个太容易了。说着就打开掌心屏,在江水里搜索起来。彩凤看着这块四四方方的屏幕,上面清晰地显示出江底鱼儿们,来回地游走。耀明说你点吧,点中了哪儿,我就把哪条弄上来。彩凤欢喜是尖叫着,用手指点了几条肥大的,游起来有点笨拙的胖鱼。 刹时,江面上腾起几朵水花,那几条银条子似的的大鱼,跃出水面,就向着耀明他们这边飞过来。落在地面上,还在欢蹦乱跳着。彩凤看着这些鱼,一时也没了主意,她在家系的小河沟里抓过鱼,可那都是些什么鱼呀,比手指头还细还短,捞回家后用手一挤就把肚子里的杂碎挤干净,放在锅里就煮着吃了。这么大的活鱼,彩凤还是第一次见着,她不知道如何对付它们。 这就要看耀明的经验了。耀明这几天就一直在江边上玩这个,烤鱼吃,他先用刀把鱼剖刮好,又包上泥巴,架起来,就在下面烧火,说这个作法是仿照叫化鸡来的,等泥巴烤干了,里面的鱼也就熟透了,那时吃起来,特别的香。彩凤高兴地叫道:这个我懂,我们老家里烤山药就是这么做的。说着就满世界地去捡柴火,干这个活她是行家里手,在高高低低的江岸上,彩凤灵巧地蹦跳着,身形格外轻盈,尤其那个浑圆的,被英子相中了的大屁股,一翘一翘的,分外迷人,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动力与魅力。耀明坐在火堆旁,被眼前这一幕美景所倾倒,所痴迷了。原来这世界上,真是何处无芳草,无处不风流哇。 转眼间,彩凤抱着一大抱柴火跑回来,两人一边给火堆续柴,一边畅想着吃鱼的快乐。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不吃鱼,安知吃鱼之乐?彩凤也会抓紧时机,在烤鱼的同时,她就抓紧时机提出到县城里去的事,耀明说好办,放心。 不一会儿,几个大泥巴团子被烤干了,不再往外冒水汽,表面呈现出焦糊的颜色,也裂开了深深的口子。耀明说,快了,再加一把火,就可以敲开吃了。于是彩凤就又加了一把柴火,泥团子很快就现出了砖红色,这是土壤被烈火焚烧到变质程度的标志。 可以了。耀明说着,就把烧好的泥团子搬下来,当着彩凤的面,他故意没有使用地心引力暂缺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耀明在这个没有当成自己儿媳妇的女子面前,有一种表现欲,好象刻意在讨好她似的。耀明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他用两根木棍把泥团搬下来,又特意嘱咐彩凤注意,这是创造奇迹的时刻到了。 说着,耀明用一块石头砸向泥团,泥团应声而破,随之,一股烤熟了的鱼肉的香味,破土而出,瞬间弥漫了空间,给人强烈的食欲诱惑。哇,彩凤高兴得跳着脚儿喊,太好了,太好了,像个小姑娘。耀明十分得意,他献殷勤般地把泥团剥开,剥到里面的荷叶。荷叶也被烤焦了,紧挨荷叶的鱼皮也呈现出金黄的焦糊色,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他把一大条鱼递到彩凤面前:吃吧。 彩凤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接了过来。两人在江岸上大吃特吃起来。鱼肉鲜美异常,没有盐,也不加任何作料,纯的鱼味,原来一点都不腥气。彩凤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大的鱼,第一次把鱼肉当饭吃,第一次吃到长江里的鱼。多少个第一次呀,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好。 吃罢鱼饭,两人对视了一下,都笑了,一阵的烟熏粘火燎,一阵的大快朵颐,不知不觉间就改变了两人的形象,浑身上下,土气狼烟的,脸上都有明显的烟熏痕迹。彩凤不好意思,就要到江边上去洗脸,耀明突发奇想:你会游泳吗? 游泳?彩凤睁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不知道游泳为何物。耀明一想也是,山野的闺女,应该是没有下过水的,肯定不会,耀明想也没想,跑了几步,纵身跳进江水中,一个猛子就扎进去。彩凤吓坏了,同时也闹明白,游泳原来就是在水里打澡洗呀,这谁还不会哩,在家乡的小河沟里,经常玩这个,山里的水虽说没有长江这么宽这么长,却一点不比这个浅。山涧深潭嘛,有名的深水都在山野里呢。不过,在老家打澡洗的时候,都是一帮小姑娘们在一起的,要脱得光光的,在没人的时候,没人的地方,偷偷地洗。和男的在一块打澡洗,从来连想都没想过。 彩凤在岸上这么联想着,双眼紧盯着江上,半晌,不见耀明浮出来,她吓坏了。彩凤也玩过扎猛子,她能一口气憋好长时间哩,却没有耀明这么长。彩凤想耀明一定是出事了,她也顾不了许多,随手就把身上的单衣扯下来,纵身跳进江中,也是一个猛子扎下去,在江水中寻找耀明。 :。: 第五百五十九章:战地浪漫曲 9 耀明玩的是恶作剧。他有的是招数,在水里,他能制造出一方天地来,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这种游戏,还是当年在水晶宫里,戴维教给他的。扎进水中之后,耀明就在不远的江底弄出来一块空地,有一间房子大小,这里有很细的白沙,透明的江水,旁边还有鱼儿游来游去,五彩缤纷的,很诗意也很浪漫。透过不太厚的水层,耀明看到江岸上彩凤着急的样子,十分开心,他也不明白,自己和这个没做成自己儿媳妇的女子,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但这就是他想做的,这个女子一看就招人疼,也难怪英子能相中她,费那么大的力气,一定要把她说给老憨儿当媳妇。 看到彩凤脱衣服,耀明想坏了,事闹大了,就想出水去阻止她,免得闹出难堪来。说时迟,那里快,耀明刚想动作,彩凤已经脱光了跳入水中,一个猛子扎向自己。耀明心想这回是真的坏了,这便如何是好,正想着,就见彩凤径直就冲着自己的方向扎过来。耀明知道,在穿过水层之后,彩凤就不再有水的阻力了,一旦进入这个空间,她就会直接扎进沙子里去,正经八百的倒栽葱,那就坏了。时间紧迫,容不得耀明犹豫,他张开双臂,一把就接住了栽进来的彩凤。彩凤的惯性很大,把耀明扑倒在沙滩上,两人抱在一处,在沙滩上滚了两圈才停下来。 耀明和彩凤都吓坏了,两人惊魂未定,互相紧紧的搂抱着对方,过了片刻,才回过神儿来。顿时大窘。彩凤羞得无地自容,人家李耀明衣帽整齐地,而她自己却是一丝不挂,而且,她还是个女的,而且,她还是主动投入人家的怀抱之中的,而且,她还紧紧地抱着人家,在耀明已经松开手之后,她的手还兀自紧紧的扣着,直到耀明用语言安慰她时,才松开的。耀明也是一样,管怎么说,这闺女是曾经给自己的儿子介绍过,是个未成的儿媳,是那个阵营里的人,自己就这么把一个光身子的这种身份的闺女抱在怀里,显得有点老不正经。 但是,我老吗?耀明满脸通红地背过身去,两人都背着身子不说话。耀明想,我一点也不老嘛,我穿越两个时空,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也不过才二十五岁,彩凤十八岁,应该是我的同龄人,抛开个中掺杂的一切过程,我们俩其实就是一对适龄男女哩。 彩凤的心彻底乱了。这一切都来的太快,太突然。先是耀明跳江,接着是沉入江底不见踪影,接着是自己脱光了也跟着跳江,接着就是赤身裸体被耀明抱在怀中。哇,这一切都发生在片刻之间,来不及思考,来不及沉醉,来不及回味。年轻的心只有狂跳,只有一只小鹿在乱撞。彩凤不知所措了,她这时无比清楚地澄清了一个认识,那就是,她是真的爱上这个李耀明了。因为,现在当她在这一连串突然之后,并没有丝毫后悔和懊恼,反而有一丝庆幸,觉得这才叫该着哩,这才叫天意哩,这才叫天助我也哩。 但彩凤还是哭了,她哭着骂道:李耀明,你欺负人,你把人家都看了,你自己还衣帽整齐地,穿得跟个人也似的,你这叫欺负人。耀明被她骂得心花怒放,女人的骂,不是任哪个男人都可以随便听到的。 我也没想到哇,你就这么光光地跳进来了,我有什么办法?耀明还在饶舌,他故意气彩凤,也不乏拿话挑逗的含义。反正看都看了,还加上两句发贱的话也无所谓。听耀明这么说,彩凤更委曲了,她双手捂着脸,蹲在沙滩上,呜呜地放声大哭起来。耀明还没见过一个女子这么大声地哭过。女子一哭,就完全站在了真理和正义一边,况且,眼下这个局面,让谁看见都是自己在欺负人哩,显失公平嘛。耀明急了一脑门子汗,这个大仙级的人物,面对一个受了委曲的女子,别无良策。情急之下,耀明也三两下脱光了自己,赤诚相见,站到了彩凤面前。 你看,我也都给你看。这下公平了吧,不算我欺负你了吧。 彩凤睁开泪眼,就见眼前呈现着一具男人标准的体形,哇,这一块块肌肉,都是见楞见角的,肩宽背厚,尤其那根大枪,黑缨儿枪,雄赳赳的,威风凛凛,阳气十足,只一眼,彩凤就醉倒了,晕菜了。她忘情地扑到耀明脚下,一把就抄起了那杆大枪,含到嘴里。 此处应该省略一些文字。 两个人的战斗结束后,再相互对视,乐子更大了。方才烧烤时弄的那一脸烟灰,尚未洗去,又加上了高潮迭起的一番大战,被淋漓大汗冲刷出一条条水痕来,彩凤的脸,简直成了花狸屁股。耀明看着她就想笑,彩凤不知他笑什么,耀明就把水墙变得更平整一些,成了一面镜子,彩凤冲着镜子望了一眼,也笑了,就想到水墙边上去洗,争奈娇喘不断,手脚都酥软无力,也只得任他娘去吧,我先把气息喘匀了再管其他。 这时,耀明却十分理性地开始研究彩凤的形体。这时,耀明也闹明白了,彩凤吸引自己的,也正是她那盘优美的屁股。那是天下第一美妙的哟,多一分则嫌肥,少一寸则嫌窄。耀明用手拍着它,问彩凤,你是如何造就出息了这么美好的一盘大屁股的。彩凤也不谦虚:这是天生的嘛。耀明说不对,依我看,这与你们成天在山上跑,背着沉重的东西上山下山,有绝对的关系。你想啊,这屁股说到底就是一大团肌肉群,就相当于人体的发动机,上山,从哪儿来的力气,就是从这屁股上出来的嘛。 哈哈。彩凤笑起来:不愧是神仙呀,连个屁股都能说出一大堆道道来。彩凤十分得意,自己都没发现,竟然是这个部位吸引了李耀明,看来人就是要有一点特长,有一点别人没有的好东西。 彩凤的喘息归于平静,身上的汗也晾干了。耀明就带着她钻进水中,酣畅地洗了一回江水澡。之后,就回到江底小天地,相拥而眠,睡了个午觉。彩凤很快就睡熟了。耀明却激动得不能入睡。他看着怀中这个熟睡的女子,听着她均匀的呼吸,感受着一股股温热的气息,吹到自己的脸庞上,发梢上,这种感觉竟是那么地美好。 在这次穿越之后,特别是见到已经步入老龄的英子和郁凤,耀明就打定主意,不管有何等的诱惑,决不再给这个世界留下一笔孽债了。他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比自己都大十多岁,妻子都可以当自己的娘了。你把种子留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穿越回了未来世界,继续当你的春风总裁,过你的幸福生活,开展你的爱情旅行去了,这世界上却生活着你的亲生骨肉,留下一个苦苦为你独守空房的怨妇。这不是造孽吗。 正是有了这个想法,耀明在这次穿越之后,就刻意回避着种种的诱惑,有事说事,没事的时候,耀明也不接见崇拜者,也不见大官。反正我来此世间,也就是个匆匆的过客,办完自己的正经事,就拍屁股走人。所以,耀明的生活就格外的单纯,或单调,也就没了丝毫乐趣。所以,耀明才经常地发一些无名业火。 就拿这次寻找李传薪来说,本来嘛,他过去住在南京,为什么现在就一定还住在南京呢,他是长着两条腿的活人,就不兴走动走动吗?他又不知道他是谁的多少辈祖宗,他也不知道有个什么人要在什么时间来找他,而且还事关重大。一句话,他又不是为你李耀明而存在的,凭什么你一找,他就立刻出现呢。你对着老憨儿发脾气,对那个寻祖办公室的人发脾气,对李天民发脾气,还不是因为自恃给人家办了点好事,有了发脾气的资本吗。太幼稚了,不像春风的总裁应该干的。 耀明在这一刻清醒了许多,也反思了许多。这一切都是彩凤带来的,有了彩凤,耀明才回归了那个具备正常思维和理智的耀明。这就是女人的力量。想到这里,耀明就有点想笑,原来自己是这么个不堪的角色呀,人前背后也装得人也似的,其实也就是大俗人一个,离了女人就不行,就不正常。 彩凤的嘴嗫嚅着,说了句含糊不清的梦话,就转身换了个姿势,接着睡。耀明也乏了,也就倒地睡去。江底的沙滩被耀明用地热加温,成了热炕头,多日来的奔波,打仗,复仇,操心,以及没有女人的困扰,把个可怜的耀明折腾得也着实够呛,今天终于找到了可心人,修成了正果,这一觉就睡得分外舒服。 :。: 第五百六十章:战地浪漫曲 10 等到耀明醒来,见彩凤早已醒了,就坐在身边,深情地望着自己。她身上披了件衫子,是她自己的衣服,看来彩凤是上岸过,去取衣服来着。耀明看了看四周,光线已经很暗了,这一觉睡的,太阳都下了山,也早就隐藏到了江岸坡下。耀明拉过彩凤的手,问她感觉怎样,彩凤说不咋样,光难受了,不过我看你倒是挺痛快的,就假装也痛快。 类似的话,英子和翠英也说过。这是李耀明作的孽,是他毁坏了人家的青春,也可以说是他没有白当一回神仙。耀明安慰彩凤说下一次就好了。彩凤问什么时候是下一次,耀明说那就看你的,我都行。彩凤说那还等什么,快呀。说着就挤上来,耀明也积极应战。耀明现在有的是精力,他其实并不操什么心,也不用费什么力。如果他完全施展开法术,别说几个打进来的日本兵不够他一划拉,就是把那几个列岛沉到海里去,也费不了太大的能量。耀明只是不想连累无辜,谁干的坏事,就要谁的命,只有丧失人性的侵略者,才干屠杀无辜平民的勾当。在这个战争中,耀明需要的只克制,并不费力。 这一次干得果然更痛快,问彩凤,彩凤满意,说觉得爽了,真爽,不是假爽,也不用刻意照顾耀明的情绪,假装痛快了。耀明说这个好学,不用下多少功夫,只要想学,立马就能出师。 神清气爽的二人,从江底走出来,回到岸上,彩凤说,跟我上任去吧。耀明说这就没说的了,本来我是不想去一个小县城的,可是为了你,也将就一回。彩凤说你也忒牛了点吧,连县城都不放在眼里。我可是头一回进县城哩,说实话,我这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让我当县长,这纯粹是赶鸭子上架嘛。 耀明说你知道我在未来世界当的是什么官吗。彩凤猜了一会儿道:我想肯定比李司令大吧,要不然你怎么能给他当爹哩。耀明哈哈一笑道:当然比他大了,比他管的人多一百倍,比他管的地盘大一千倍也不止哩。彩凤说那你不在那边过好日子,跑到这里干什么来呀。耀明想这里面的深奥,也不好一句话两句话讲得清楚,就说是为了你呗,不来这边,咱们俩如何能到了一起哩。 到了县城,县政府早有一大群人一大堆事等着县长哩。彩凤一来就被他们围住了,人们七嘴八舌地吵嚷着,把一堆堆的问题或难题摆到县长面前,等着她来拍板。彩凤哪见过这个阵势,一时就被他们弄得手足无措了。但是,彩凤好象天生就是个当官的料,无师自通般地就先学会了应付。她当这些时候的干部,也没有白当,学会了一些为官之道。类似的局面,她也见到过,也遇到过,没什么的嘛,能当下回答的,就语调坚定地回答;不能回答的,就研究研究嘛。 于是,人们被一连串的研究研究,给研究走了。彩凤好歹算是应付了过去,把在一旁观阵的李耀明都累出了一身汗。彩凤一边甩手,一边连声道:完了完了,这县长我可是没法当了。耀明道:知道厉害了吧,当官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彩凤说是呀,以前光看着别人当官荣耀,也容易,不就是背着手说话吗,谁还不会。这一当上就知道了,人人朝你要主意要办法,别人都可以不会不懂,你当了这个官就必须什么都会。 吃过饭,耀明见彩凤的情绪有了平复,就说:我方才在一旁听着,也看出点门道来,你们这新解放的地区,千头万绪,事情是不少,可是也有一条是最主要的,就是穷啊,要什么没什么,让你这父母官可怎么当。彩凤回想了一下,也大致理出个头绪来:可不是嘛,有一拨人是要枪要子弹的,有一拨人是要粮食要农具的,有一拨人就是来要钱的。这个地方是日本统治的重灾区,早就让小鬼子榨干了油水,我就是神仙也变不出钱来呀。耀明听罢哈哈一笑:行啊,你这总结概括能力也不低。你刚才说什么,神仙也变不出钱来? 是呀,神仙变不出钱来,老虎吃不了没有。这是老话儿了,就是有道理。耀明微微一笑:未必吧,你们不是都说我是神仙吗,你就不问问我是不是变得出钱来?彩凤一听耀明这话,有门儿呀,就赶紧追问:难不成,你真能给我变出钱来。耀明不卖关子了,当着自己的女人,也不是别人,点到为止。耀明打开了掌心屏,在上面搜索了一阵子,就见有几只鼓灵灵的大麻袋,飘飘游游地来到了他们的头顶上,稳稳当当地落到了身边。 耀明上前用刀子挑开一只麻袋的封线,拉开一条口子:看,神仙给你变出钱来了。彩凤上前一看:我的个天,真是哟,满满当当的几大口袋,都是金灿灿白花花的,除了金条就是银元,硬梆梆的真金白银哩。彩凤先是看呆了,继而,脸部表情就严肃起来。彩凤毕竟是当过干部,做过工作的人,受教育也不少。在她的意识中,一个人如果能拥有如此巨额的财产,十有八九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也不是什么十成的好事情。拥有财产与剥削压迫杀人放火有着必然联系。 彩凤严肃地问耀明,这么多的钱是哪里弄来的。耀明说你要不要吧,不要的话,我就把它们弄去。彩凤说要,当然要了,我们的革命事业正需要钱哩,哪能不要。耀明说要就得了呗,你管它是从哪里来的。彩凤说那可不一样,我们的钱要来的清楚花得明白。耀明对这套理论不太接受,但对彩凤的满意也抵消了这点反感,就把钱的来路讲了出来。 原来,在耀明俘虏日本船只的时候,他又顺便划拉了一把。李耀明是惯于做这种搂草打兔子的事情,以前,在驱逐八国联军之时,他就趁机勒索了瓦德西一把,弄到了充足的经费,令他在日后的事情中,如鱼得水。这次在俘虏日本船的时候,耀明先是把船都升到了半空中,把满船的日本鬼子摇得上吐下泄,他则趁机把那些钱财都划拉过来,归了自己。 这些钱都是日本鬼子抢的,我把它们拿过来用,有什么不可以吗?耀明以他的理论说。彩凤却不这么看,她学过纪律,一切缴获要归公家的。但她还是给耀明留足了面子,对耀明也是大加欣赏了一番。却还是在第一时间向组织做了汇报。组织马上就派人来了,清点了钱数,见只有金银没有现钞,就进而追问耀明,为什么不把钞票也弄来。耀明说那些钱都是日本人印的,在他们国内能用,到了我们这里就是一堆废纸,所以就没有要。来人批评了耀明几句,就把这一堆金银连锅端走了。彩凤忙活了半天,眼看着就蹦子不剩,就拉住他们,苦苦相求,总算给她留下一万银元。 这一万银元,如果是放在一个家庭里,能顶大用,可是给了一个县,就不顶什么实质性用途。彩凤的日子照旧是不好过。两天后,一万元就像撒胡椒面似的,没了踪影,也听不见一个响动。彩凤又有点傻眼了。耀明看着彩凤那副无助的样子说:这回知道厉害了吧,你也忒实在了点,就不知道打下点埋伏。彩凤还坚持哩:对组织就要赤诚相见。耀明也不和她争吵,说了句随我来,就带着彩凤拐弯抹角地转过几条胡同,来到一个柴火垛前:去吧。 彩凤在耀明的指挥下,扒开柴火垛一看,哇,两麻袋,真金白银。彩凤高兴了,抱住耀明就是一顿狂吻。耀明说知道自己嫩了吧。彩凤嘴上不服,心里却十分感激这个男人。看到了这堆钱,彩凤多日来的愁云一风吹散。她想让李耀明跟着来,这步棋真是走对了。李耀明能帮上这么大的忙,就是跟他这两天也是值得的。现在,在李耀明和工作之间,彩凤更多想到的是工作,耀明的光芒已经不那么耀眼了。 有了钱,彩凤的工作就活跃起来,她不再主动上交了,把这些钱埋在宿舍的地下,隔两三天就挖出一些来使用掉,县上的工作也就如同抹上油一般,无声而迅速地运转起来。她的工作很出色,也很省力,立刻就引起了上级的注意。上级比彩凤要精明得多,马上就闻出其中的异常气味。工作组随之进驻,彩凤同志被停职接受调查,结果从她的宿舍里搜出了大量的金银。尽管彩凤能够对这些钱的来路,给出相当有力的说法,也只能让工作组把这说法和钱们一起连锅端走,别的就没了。 :。: 第五百六十一章:欧陆风云 在彩凤接受调查期间,她的县长职务由别人代理着,调查组给她的结论是另行安排工作,却迟迟没有下来文件,彩凤最受不了这个,好歹也要给个说法吗。耀明就劝她,甚至承诺可以考虑带她回到未来世界去。耀明是真心喜欢这个女人,超过其他。但彩凤却不甚买账,她是个事业型,满脑子就是工作,对耀明变着花样哄她高兴开心,也不置一笑。 没办法,耀明只好又去找老侯。有关彩凤的事,现在只有老侯一个人知道。耀明想,彩凤的事不适宜其他人知道。所谓的其他人,不是他老婆就是他儿子或孙子,无论让谁知道了他和彩凤在一起,都尴尬。老侯就不一样了,有没有亲属关系毕竟不一样。 老侯见到李耀明,也会心地笑了,心里说你也有求人的时候嘛,看来神仙也不过如此。耀明向老侯讲了彩凤的难堪处境,现在这上不上下不下的,不知到何时是一站。老侯想了想说:依我的经验判断,上级可能又是打上你的主意了,你能搞好钱,就把彩凤安排到搞钱的部门。耀明一听就急了:不成不成,我也没有更多来钱的道道,这点钱还是搞船的时候,顺便弄的。老侯说我看出来了,弄来那么多的船,居然就没有一分现钱,肯定是你打了埋伏。耀明笑了:这是不用说的,我还有很多事没办,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哩。 老侯答应给运作一下,两天后,传来消息,安排彩凤到金融部门工作。彩凤一听脑袋都大了:我连金融叫什么都不懂,怎么工作。耀明也不想接这个任务,彩凤一旦干上这个,自己就没办法脱身,就鼓动彩凤不去,并且提出,彩凤是做妇女工作出身的,应该干回老本行嘛。双方经过一段时间的磨蹭,终于下来通知,彩凤任南京妇联主任。 采凤高兴了,兴高采烈地去上任,就把耀明冷落在一边。耀明心想这女人倒是好打发,不用担心缠住自己,也不用担心非要跟着到未来世界去。耀明没了事,就经常到寻亲办公室去,找李天民碰寻亲的事。 寻亲办的工作开展得很红火,摊子都铺开了,人员动员也广泛,情况也不算少。但是,这种工作,只有一个结果,否则就是没有结果。一百个零加起来也不等于一,所以,耀明到寻亲办来,也多半是为了消磨时光。时间一长,耀明就显出疲惫之态。 这天,郁凤和小奥利弗来了,与她们一同来南京的,还有那个才华横溢的乔木。见到他们,耀明颇为难堪,他现在的形象,与往日判若两人,不方便见客人的。老乔说我是外人嘛,我知道你的心里想的是什么,是专门给你送心药来的。 耀明听了精神一振:你待怎讲?老乔微微一笑:我说出一个名字来,你的病就立刻见轻。老乔轻轻叹了口气:唉,看来就算是神人,也有不可克服的缺点哪。耀明被他逗得急不可耐:哎呀,老乔,你就快点说吧。我承认我有缺点,我又不是真正的神仙,哪能没缺点呢。 乔木不再逗他了,他说道:其实你不应该把他忘掉的,你这次回来,唯一没有见到的亲人是谁,唯一一个仍旧处在战争环境的亲人是谁呀? 我的个天,小明,我的小明呀。 李耀明惊呼起来:怪我,完全怪我。我真的把小明忘了,我哪配当爹,我他妈就是个当孙子的命。怪我,真的怪我。耀明一个劲地自责,表现出一种彻头彻尾的追悔。乔木笑道:是的,这不怪你自己,还能怪谁。你知道吗,你在南京郊区潇洒的这几天,欧陆战局急转直下,英法联军已经被德军压迫到了海岸,就要面临被赶下大海的危险结局了。 是吗?耀明惊出一身冷汗,他连忙展开掌心屏,把图像打到墙面上。 你搜索一下:敦克尔刻。老乔说。耀明连忙把搜索引擎调到了这个名字上。哇,这里成了人的海洋,人的蜂巢,人的沙丁鱼罐头。只见成千上万的军人,拥挤在狭长的海滩之上,他们丢弃了重装备,也没有齐全的轻装备,一望而知是溃军,败军。军队的形象最是不能做假,得胜时的阅兵和失败后的溃退,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精神面貌,就像一条狗,仗着主人的势力汪汪吓唬人时,何等牛某;而一旦被打败,夹着尾巴逃跑时,那种狼狈相,真是形神毕肖,不可言喻。 他们败了。耀明惊呼道。我明明记得,他们和德军曾在一起踢足球来着嘛,什么时候翻脸了?什么时候就败下来了?如何败的这么快。耀明一连提了几个问题,老乔也不能完全回答上来。老乔也不过是当世的一个知识分子,懂英文,而且喜欢研究国际形势而已。他有一件法宝,就是一架调频收音机,这是他了解世界的窗口。通过这台收音机,老乔对当今世界的大走向大趋势,就有了一些个人独到的见解,写了一些文章,在这个以土老帽为主体的世界上,就显得先知先觉,高深莫测了。 老乔谦虚地说:耀明大师,其实要论国际形势,您应该比我了解得更及时更具体,我不敢在您老面前卖弄。耀明说你快算了吧,快给我讲讲欧洲的事。我刚回来时,曾经到英国去了一趟,那时我见小明他们驻扎在法国边境上,与德军的对峙并不激烈,也没有开战的迹象,我还看见他们在一起踢足球哩。 老乔说是啊,那时英法还对德国抱有幻想,也不想彻底撕破脸和德军开战。这是因为法国有自己的想法,他们倚仗着马奇诺防线,认定德军不可能突破这道防线,法国是绝对安全的。所以,所谓向德国宣战,也只是停留在口头上,到了前线的部队,也没有和德军交火。说到底,还是想通过牺牲小国来换取自己的和平。 耀明频频点头,他太佩服这个老乔了,这个眼镜先生,仅凭一架原始风味十足的收音机,就能对远在万里之外的欧陆战场,有如此清晰明确的见地,非奇才不可以为之也。老乔接着说: 但是,这只是英法的一厢情愿,德国人就利用了他们的这一心态,在战争的第一个阶段,尽量避开,不与之冲突,待到把欧洲的小国摆平,没了后顾之忧,这才掉转矛头,把侵略的锋芒直指最终的对手法国。德军的战术,诚如我事先的预料,他们没有傻到去正面攻击马奇诺防线的地步,而是借道阿登森林,绕过防线,进行了一个战略大迂回,一下子就把这道死的埋在地底下的防线甩在了身后,同时切断了英法联军的后路。于是,就形成了今天这种局面,把数十万英法联军压缩到了敦克尔刻海岸上。 耀明额头上的冷汗涔涔地冒出来。他细细地查看着敦克尔刻海滩的情况。老乔和小奥利弗也紧张地看着。情势相当危急。数十万英法联军,像蚂蚁一样聚集在没有任何防御工事的平整的沙滩上,简直就是一群射击场上的靶子,周围的德军,则武装到了牙齿,整齐的机械化部队,大批的坦克和重火炮,以及天上穿梭往来的作战飞机,随时都可能把这群待被杀的羔羊碾为齑粉。 战场形势刻不容缓,一触即发,一触即溃。耀明启动了基因搜索,时间不长,就在一群乱兵中发现了李小明。小奥利弗也尖叫起来:发则,发则。只见李小明光着膀子,一只脚上有鞋,一只脚光着,手里提着一只短枪,正在沙滩上边跑边喊。看样子他还当着个小官,正在招集部下。久经战阵的李耀明一望而知,在这种悬殊的力量对比之下,你再怎么努力,也逃脱不掉覆灭的命运了。我的小明。耀明又激动起来。 老乔也很激动。他说快想想办法吧,要救他们出来。耀明首先想到的就是施行地心引力暂缺术,把这批困在海滩上的败兵空运回英国去,起码,也要先把小明弄走。老乔摇摇头道:李老,你的这个办法,我还真的不敢苟同。这是典型的逃跑主义。希特勒的野心由来已久,你能逃到哪里去呢。而且,这边的军队一跑,希特勒的大军立即就会长驱直入,侵入法国。法国灭亡之后,整个欧陆就归法西斯占领了。接下来就是英国,俄国,亚洲,以至美洲。所以,逃跑不是办法。 耀明急了:老乔,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儿子又没在海滩上,你当然不着急了。要不这么办,我先把小明弄回来,你再讲你那套大道理,好不好。老乔笑了:我说我的神仙哪,你也不仔细看看,这战场上的形势,是开战的架式吗。耀明一愣:怎么讲?边问,边展开海滩的全景图来看。 :。: 第五百六十二章:搬运神功 这一看,耀明也晕了。这边厢,英法联军忙着在沙滩上构筑工事,准备作徒劳的抵抗。那边厢,蓄势待发的德军,却引而不发,眼睁睁地看着处于绝对劣势的敌军,就是不打。这倒真是战场奇观了。没法理解,不可思议。耀明问老乔,这是怎么回事。老乔也晕,说不知道。愣了片刻,耀明突然拍了拍脑门: 我想起来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耀明道:我们学历史的时候,老师讲过,这叫做敦克尔刻大撤退,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有名的事件。就是在这个当口上,希特勒下令德军停止进攻,给英法联军以喘息的机会,丘吉尔组织了英国所有的船只,把三十多万部队撤回到英国的。 这回轮到老乔不明白了:希特勒下令停止进攻,这是从何谈起吗。耀明说是的,历史书上说的明白,希特勒的想法,一是想收买英国,与英国讲和;二是舍不得把这批装甲部队消耗在这里,真打起来,鱼死网破的,这支军队也没个好儿;第三嘛,他的那个空军司令格林拍胸脯了,说这点敌人由空军就可消灭。所以,战场上才会出现这种空前绝后的安静。 噢。老乔明白了。老乔一向自视颇高,却高不过历史。历史上的奇迹,不是人所能构想出来的,推断出来的。这就叫巧夺天工。老乔仔细品味着耀明的话,看来真的历史上就是这么回事。真的历史上,德军在敦克尔刻之后,就进入了法国。从此达到了法西斯统治的巅峰时期,人类历史空前黑暗的一页就此到来。 耀明也在感慨,他还想说点什么,老乔却没了兴致:李老,我们抓紧时间吧,现在就到欧洲去,干一件扭转战局的大事情。耀明说对,听你的。老乔简单地讲了一遍他的设想,这个设想,早在军城会议之时,老乔就讲过,耀明认可,也做出了初步的安排。现在,到了让它成为现实的时候了。 这个计划就是,把马奇诺防线大搬家,对德军实行反包围。耀明说这要先和中国的上级们打好招呼,要把用在战场上的能量全部撤走。老乔说这个我来办,现在全国都已停战,估计不会有太大问题。耀明特别强调了一下,就是那些曾经设置了日军炸膛的地方,如果仍有战事,就要多加小心了。老乔答应了一声就走了。 想到就要去欧陆战场,耀明又激动起来。这一向以来,他把欧洲的事忘干净了,一心扑在这东方战局上,为的就是给李书豪、郁青、翠英他们报仇,一时竟把身处战事前沿的儿子小明给忽略了。也难说,这边最牵扯耀明的,还是寻找李传薪的事情,到现在也没有一点进展。在这个当口上,耀明又鬼使神差般地和彩凤有了一段浪漫,想一想,真是有点不务正业了。耀明挥了挥手,想把这一切都赶开,他问小奥利弗:想爸爸了吗? 小奥利弗道:当然想了,我奶奶更想哩。耀明说是啊,当娘的怎么能不想孩子。这时老乔回来了,说上级很支持,让耀明放心地去欧陆。耀明说这就好了。老乔进而给耀明讲了讲形势,是苏联方面给上级来了信息,也可以说是指示,要我们这边无论如何都要有所动作,配合苏联的需要。耀明说我们帮了英法,就能帮助苏联吧。老乔说那是是肯定的,只要德军在这边一吃紧,苏联那边的压力就立刻消减。而且,我们把日本打败了,苏联在东线的压力就没了,现在他们正把军队西调,全力应对来自西线,也就是德军可能的进攻。耀明说好了,那我们就走吧。 小奥利弗说:要不要和奶奶说一声?耀明想了想说:要的,当然要啊。这么说着,他们三人就先到了大连,见到郁凤,耀明说了来意,郁凤就要求和他们一起去。耀明说我这里没问题,不过你是在组织的人了,不像过去,说走就走的。郁凤说这好办,我请假就是了。 郁凤去请假,却不像老乔那样痛快,上级舍不得她离开,很大可能是怕她一去不回。郁凤打了保证,又磨了一阵嘴皮,才勉强通过。这么样,一行四人启程,用耀明的地心引力暂缺加偏移大法,瞬间就来到了敦克尔刻上空。 一到这里,他们的脑袋立刻就大了,这里的惨状,简直目不忍睹。数以十万计的溃退军人拥挤在不大的海滩上,天空中都能感觉到死亡随时降临的压抑。丘吉尔的大撤退计划,显然来没有完全展开,海面上只有零星的几条船,在远远地等待着更小的舢舨,把岸上拥挤如山的士兵摆渡过去。每当一只小舢舨摇过来,就会被成千上万的士兵挤得透不过气来,然后在一片叫骂和诅咒声中离去。 太可怕了。小奥利弗暗自叫苦。郁凤却两眼紧盯着海滩,她在寻找她的儿子。耀明打开掌心屏,也在搜索小明。突然,郁凤尖叫起来:小明,小明。耀明的搜索尚未见效,她的母性就发挥了奇效。耀明他们也顾不得其他,顺着郁凤的手指望去,却什么也看不见。郁凤不耐烦了,啪地给了耀明一巴掌:你他妈眼瞎了呀,光能看见大屁股,自己的儿子就在眼前,你却视而不见。耀明还是没看见。郁凤道:快,就按我说的,降落,就在这里。耀明不敢违抗,就地降落到海滩上。 正好落在一群英国大兵群里。见到有人从天而降,大兵们也是一阵乱,还没来得及看清是怎么回事,郁凤就一把抱住一个大兵:我的儿啊。就哇哇哭起来。小奥利弗定睛一看,这人果然就是父亲李小明。就也抱住哭起来。耀明也认出儿子了,不过他还是端住了起码的架子,没有像这祖孙三人一样哭起来。等他们平静些,耀明向老乔介绍,这是我的儿子李小明,比李思汉还大一岁多哩。 李小明完全脱了人像,如果说战前的他,是一只萝卜,那么现在他就是一个萝卜干,完全缩水了,完全风干了,成了一个人干,一具活死尸。在一片亲情的寒喧中,李耀明不得不佩服郁凤,这才是母亲,这才是天性,只在她才能如此神速地在偌大一片海滩上,一眼就能找到自己的儿子。 寒喧够了,小明才顾上问:你们怎么来了,这里可是最最危险的战场啊。小奥利弗说:爷爷是来救您的呀。小明道:别逗了,你们还是快走吧,我去找面白旗来,德军要打的是军队,对平民可能会放一马,我送你们出去。耀明不高兴了:举白旗,我可没这种习惯。小明一愣,这才想起来,这个爹真是从天而降,来历不明啊。郁凤这才插空向小明讲了他爹的一些事,特别强调,我们在东线,已经打败了日本,现在是帮你们收拾德国法西斯来的。 小明的记忆恢复了,他不止一次听妈妈讲过,他有个神奇的爹,亲爹。可是,科学家李小明一直都把这当个笑话听,有时还拿这个和母亲开玩笑,今天他亲眼看到,这个传说中的爹,带着好几个人,从天而降,没见飞机过来,也没有降落伞,是挺牛的呀。小明有点相信了。老乔这时就表现出他的才华来,他用流利的英语,和小明对话,意思是让小明把将军叫过来,他们要一起商议作战方案。 小明说将军刚刚来过,亚力山大将军刚刚来视察过撤退的准备情况。现在不知到哪里去了。耀明说那就快找找吧。正说着,就见蒙哥马利走过来,此时的蒙哥马利还不是元帅,仅是个集团军司令。来得太巧了,耀明说就找他,就找他吧。这个蒙哥马利是耀明的偶像之一,另一个就是战阵对面的隆美尔。李小明跑步来到蒙哥马利面前,啪地打了个立正,用英语向他快速地汇报了一番,蒙哥马利就随着小明向这边走来。他率先认出了郁凤。郁凤在英国是有一号的人物,蒙哥马利就曾经得过郁凤奖金,从小就是郁凤的粉丝哩。他见到郁凤,立正向她敬礼,随后裸露出内衣,上面佩戴着一枚郁凤的像章,那是郁凤年轻时的侧面浮雕头像,十分美丽。郁凤有些自豪,也有点不好意思,说将军太客气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 战场不是唠家常的地方,谈话很快进入正题。老乔用极其简短精练的语言,向蒙哥马利陈述了他们的设想。蒙哥马利想了想道:好是好,不过我对你们的能力有所置疑。耀明接过话来说:这是正常的,我也不多解释,还是让我们一同见证奇迹吧。说着,就和蒙哥马利一起,来到前沿。对面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就是德军,两军对峙在这一片毫无地形可言的海滩上,一场血与火的大拼杀随时可能降临。 :。: 第五百六十三章:翻云覆雨 耀明说就先在这里安置一段防线吧。说着就打开掌心屏,测量好了长度,又从法国的那一端,选中了马奇诺防线上的一段,配置了众多火炮和反坦克壕的,测量了这段防线的深度。准备就绪,就见这边前沿上的海滩上,突然就有一堵高墙拔地而起,瞬间就飞离海滩,被抛到大海里,再看时,两军对峙的前沿,就出现了一道既宽且深的大沟。德军和英法的阵营里,同时发出惊叫,这是怎么回事呢? 还没等人们纳过闷来,就从天边飞过来另一堵高墙大垒,严丝合缝地插落到方才的深沟中。这下来得太快,就是所谓的迅雷不及掩耳,及至一切完成,人们看明白了:哇,这就是一道永久的防御工事哟。壁垒森严,炮口枪口对准了德军阵营,深沟高垒,看上去那么面善。 马奇诺!双方阵营中都有人惊叫,他们同时认出了,这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传说中的马奇诺防线。继而,英法阵营中爆发出一阵欢呼:马奇诺,马奇诺。是的,在这个危机存亡的关头,有这样一条防线横在敌军面前,这就是救命的生命线啊。耀明看着还在发呆的蒙哥马利将军,轻声说:组织部队,进入防线吧。 蒙哥马利不愧是优秀军人,他的惊诧也只在一瞬间,他也没有多余的话,拍了拍耀明的肩膀:顾得,歪瑞顾得。就跑去组织他的军队了。 这段搬移过来的防线里面,原有的驻防法军也一起过来了,他们连起码的震动都没感觉到,就听见外面的呼声响起了一片,从瞭望孔看出去,哇,对面就是德军哩。这几天,他们盼德军都盼出鸟来了,这道防线耗资巨万,历时十多年,图得就是德军打过来。自从欧陆战事展开,防线里的士兵们就一直以国之栋梁自居,他们整天在地底下睡大觉,等着德军像呆头鸭一般撞上网来受死。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却眼见着从内地涌出的难民,从工事上面翻越而过,逃往不知所终的远方去了。上面也是封锁消息,令这群一直在地底下睡大觉的战士们,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不知道战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现在明白了,敌我双方的阵势再清楚不过,迎面是敌人,后面就是自己的战友,一个军人身处这种境地,不用多说,谁都知道应该怎么做,一个字:打。于是,枪炮齐鸣,向着德军就招呼上了。德军被打得猝不及防,当下就倒下一大片,短暂的慌乱后,组织起了有序的进攻。英法军队这边,也迅速进入战时状态,大量士兵涌入防线的工事里,加强了战力。 耀明一看,好了,这就接上火了,他和郁凤也不敢怠慢,忙着测量,搬移,把方圆数十公里的德军四周,严严实实地圈起了一道永久工事的铁箍,并打通了搬移后各段防线的联接处。顿时,成千上万的英法军队,像大海退潮般地,从海滩上消失着,他们争先恐后地进入刚刚落成的新马奇诺防线里,和久等在那里的战友会合一处,操作起闲置已久的大炮机枪,吃上了热乎的饭菜,有些没有战位的士兵,甚至躺到那些精致的公寓般的战士宿舍里,休息起来,准备轮换打累的战友。 战地形势立变,德军从进攻的雄师,瞬间就转换角色,成了射击场上的靶标,步兵们几乎在第一波密集射击中,就折损了大半,剩下的都退缩到坦克装甲车后面,依托保护作攻击前进。 完成包围圈设置后,耀明和郁凤同时松了一口气。这时,蒙哥马利将军来了,他高度赞扬耀明,说这个包围圈,是拯救人类于水火的无量功德之作。据他个人保守的估计,全世界亿万苍生,由于这个包围圈,将会少牺牲至少一亿人,至于财物的消耗,就不知要节省多少了。耀明说可惜了那群德军官兵了,他们将一个都不能活着跑出去。蒙哥马利说这是必须的,他们虽说也是生命,但从现实来看,他们的生命与病菌瘟疫,绝无丝毫区别,现在我们消灭掉他们这些人,就是拯救了数不清的生命,是以极小的代替,换取无限的功德。 耀明笑了,他十分欣赏蒙哥马利将军的坤士风度,心里说这个道理,我在空降南京,向着日本鬼子开火时,就已经明白了。耀明他们和蒙哥马利一起,进到防线的工事里面。一进去,耀明他们都不由惊叹,这个战地工事,修建得也真是没的说了,与其说是工事,倒不如说是一座地下宫殿,应有尽有。 在一个炮位前,耀明他们欣赏着战士们的作业,或操作。是的,只能说是作业或操作。在这里,不存在丝毫前沿火线的危险,每发射一发炮弹,都会从储存室里流转过一发来,安静,沉着,像是车间里加工一个零件,也像餐厅里上一道菜品。炮兵可以在敌人的炮火根本无法打到的死角处,冷静地观察和瞄准,调整角度,冷静击发。 这是一场对比悬殊的较量,德军强大的装甲集群,在坚固的永久性工事面前,立刻就显得十分可笑。用鸡蛋碰石头来形容这种进攻,是最恰当不过的。德军的坦克只能开进到反坦克壕的旁边,却无法越过,当然,也不是绝对没有办法,办法是有的,但没有使用办法的时间和可能性。这些坦克在开进之时,就已经被密集的炮弹打得东倒西歪,一俟停下,就立刻成了死靶子,身上马上就落下无数炮弹。那些躲在工事里的法军士兵们,从容地瞄准,从容地击发,象砸核桃似的,把一个个坦克送上西天。 数十万德军就这么被牢牢地包围在飞来的马奇诺包围圈里,他们组织过几次大的突围行动,都以失败告终,人员折损大半,三个集团军群,剩下不到一个了。残酷的血腥战斗进行了三天三夜,德军的攻势放缓了,后来就渐次取消了进攻,德军收缩兵力,退守到工事的炮火够不着的中心地带,固守待援。 援军在哪里呢?派出来攻打法国的这三个集团军群,几乎就是德国全部的主力精华,如果说国内还有点兵,也就是防着苏联的东部战线上那点了。西部战线失利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柏林,希特勒闻报后暴跳如雷,大骂他的将军们是混蛋,下令绝对不许撤退,要坚持到最后一名士兵,最后一粒子弹。 这等于给包围圈里的德军判了死刑。以龙德施泰特为首的几个元帅,在一起合计了一下,觉得死是肯定的了,元首不可能从东线抽调兵力过来救援这边,为今之计,也只能坚持挺住,过一天算一天吧,等等看,也许有希望。 希望果然就有了。天上飞来了飞机。这些飞机原本是配合陆军作攻击前进的,现在陆军被包围了,他们就承担起援军的责任来。飞机的到来,给被困的德军打了一针强心剂。飞机是颇有点气势的,天空中飞来乌鸦一般的,密密麻麻的斯图卡轰炸机,它们携带着近一吨重的巨型炸弹,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向马奇诺工事俯冲下来。一阵密集的轰炸过后,战场上浓烟滚滚,原来整齐严谨的防线,顿时形象模糊了。 如果是一般的防御,绝对经受不住这种野蛮的轰炸。但这是马奇诺防线,那些碉堡的钢骨水泥墙,都有一米多厚,而且它们暴露在外边的,仅仅是一个很小的馒头顶儿,巨大的炸弹落在上面,也不过是引起地下的一个轻微震颤而已。一轮空袭过后,工事里的士兵身上也不过落下些许的尘土。战场的外形是被炸变了样,可是里面却没有丝毫的损坏。 德军的地面部队,趁着轰炸造成的效应,一窝蜂地冲上来,企图突围。当他们进入有效射程后,就被密集的枪弹压制住了,不得不退回去。这时,英法的飞机也赶到了,他们也盘旋着,在密集的德军阵营上空投弹,扫射。德军的阵营在逐渐缩小,人员急骤地减少,眼看就要走到绝路。 在防线的工事里,蒙哥马利用电台呼叫着大本营,让他们快些派军舰过来,用舰炮轰击包围圈中的德军。但军舰不速度比不上飞机,要来到这里,起码还得两天。于是,战场上就出现了胶着。德军不敢再突围了,英法联军也不敢冲进包围圈去解决战斗。他们都知道德军的厉害,一旦失去强有力的工事做依托,英法军队就不是德军的对手。 耀明见此情状,提出劝降德军。蒙哥马利笑了:李老也太天真了吧,你没和这些法西斯打过交道,他们是不可理喻的。耀明说在东方我也正面和日本鬼子干过,法西斯也不是铁板一块嘛,身处绝境,我想也未必人人都不想活命。郁凤也赞成劝降,蒙哥马利说不服他们,就慷慨地表示,愿意舍命陪君子,和他们一起去劝降德军。 :。: 第五百六十四章:劝降 于是,包围圈上举起了白旗,这是求和的表示。有道是两军交兵不斩来使,德军那边也作出了回应。于是,一个有五六个人组成的劝降团出发了。成员有李耀明、郁凤、蒙哥马利,乔木、李小明以及翻译官等。 来到德军营中,经过一番交涉,才见到了他们的元帅,老态龙钟的龙德施泰特,以及贝克,曼施坦因等人。谈判主要是由乔木发言,蒙哥马利不屑于和这些人谈话,他固执地认定,和他们这种人没的谈,谈也白谈。但乔木就不这么想,乔木主要的特长就是会说,能谈会谈。 乔木先向这帮德国佬儿分析了当前的形势。形势很明了,由于他们这股德军主力在此陷入绝境,现在德国已经危在旦夕了。主要威胁来自苏联。乔木刚说到这里,龙老头就不爱听了,他说我们的外长里宾特洛夫亲自到苏联去过的,我们两国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的,东线安全的。乔木仰天大笑:哈哈哈,你以为世界真的像你们刻板思维那么严谨吗,我可以告诉你,自从日本在远东的威胁消除之后,苏联布署在中苏边境的百万大军,就已经悄悄地开到了波兰一线,加上原有的边防军,陈兵数百万,就等着西线战事的变化,随时可以向德国本土发动致命的一击。 老龙根本不服气:你不要危言耸听,不要妖言惑众,根本不是这样的,我们的元首和斯大林有协议的。老乔说:那种协议,别说苏联人不会遵守,我看首先不会遵守的,就是你们那个流氓元首,一旦西线得手,他肯定会掉头攻打苏联。老龙还是不听,一个劲地摇晃脑袋,十个不服八个不忿。 这时,蒙哥马利说话了:我们是来劝降,不是乞降,你们务必要搞搞清楚。现在你们的处境极其危险,我可以具实相告,我们的军舰再过二十四小时,就可以驶入有效射程,到那时,你们这一片阵营,统统要被密集的舰炮炮火所覆盖,玉石俱焚,死无全尸,现在投降还不算太晚,可要想想清楚哟,二十四小时后,如不投降,准时开炮。 到了这时,德军的几个元帅都现出明显的软和迹象,但老龙是当家人,他坚持不投降,也露出了有条件投降的意思,表示愿意放下武器,但要立刻率队回国。蒙哥马利当即否定:不行,绝对不行。现在放你们回国,无异于放虎归山,你们放下武器之后,就归战俘营管理,直到战争结束,如果发落,要研究后再给答复。在这上边没有你们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老龙不答应,说宁愿战死,不当俘虏。蒙哥马利也没办法,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他向耀明点了点头,意思是可以打道回府了。 这时郁凤提出来,想见一见隆美尔。郁凤这么一提,耀明也想起来了,是啊,隆美尔也在这个包围圈里呢,如果一顿炮弹下来,把他也炸死了,怎么说也有点可惜。老龙这人还算够意思,立刻派人去叫隆美尔了。这边厢,蒙哥马利话锋一转,单独找古德里安将军谈话去了。老乔闲着没事,也凑了过去。 老乔和蒙哥马利不谋而合,他们都想把古德里安争取过来。蒙哥马利劝老古说:你是谁呀,你是世界军事界的一号人物嘛,是世界各国军人公认的装甲兵之父,何必一定在希特勒这棵歪脖树上吊死呢?到我们英国去吧,我们那里正需要建设装甲兵哩,你去了,我保你当上装甲部队的司令官。 你保我?你拿什么保我呀?古德里安根本不信蒙哥马利这套瞎话:你也不过是个师长,一个破师长能保我当个什么,我看你最多能保我当个团长吧。老乔说话了:我说老古哇,话可不是这样讲,人家老蒙虽说现在是个师长,可也备不住将来就一直当师长呀。就拿眼前这事来说,他把你们上百万的德军都消灭掉了,难不成回去来不给提个一级两三级的。话又说回来,这希特勒眼看就要完蛋了,你现在投降也是抓住了最后的一个机会哩,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别抱着愚忠的思想,也别再做第三帝国的美梦,好汉不吃眼前亏,该出手时就出手嘛。 古德里安的脑袋耷拉下来了,看得出,他是真的有了活思想。老乔对耀明说:有门儿,让我忽悠过来一个。耀明冲他点头,表示赞许。这时,隆美尔来了。见到隆美尔,耀明先就感到分外亲切。此时的隆美尔,不再是当年那个十岁的英俊少年了,他已经成长为一个高大威武的中年军人,现在德军里担任装甲师长。 同蒙哥马利一样,隆美尔最先认出的,也是郁凤,他同样向郁凤立正敬礼,说郁凤是他的偶像,他曾获得过郁凤奖金里的文学奖,青少年时期,隆美尔是个天才的作家哩。郁凤给隆美尔介绍了耀明和蒙哥马利。蒙哥马利就不用介绍了,两军对阵,彼此都清楚得很,两人象征性地点了下头。 耀明拉着隆美尔的手,向他打听施泰因舅舅的近况。隆美尔说施泰因舅舅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就死在战场上了。这下倒好,话题直接进入正题,耀明说战争就是残酷的,舅舅战死,你总不至于很想走他的老路吧。隆美尔低头不语。耀明进而说,现在战场形势已十分明朗,再抵抗下去,你们就是死路一条,依我看不如回头是岸,及早回到人民一边来,不要再替法西斯卖命了。 隆美尔说:要我投降,除非你们把我的士兵都放了,只我一人,万难从命。耀明说这不可能,我可以保你不死,但你的士兵绝不能就这么轻易免去惩罚,他们都身负血债,一定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隆美尔也不含糊:那么我只能以死明志,我只要对得起我的部下。多谢你的好意,今天你能来看我,说明我们个人之间是有真情谊的,但让我一人苟活,万难从命。多谢,告辞。说罢,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转身离去。 谈判至此,就没有什么可谈了。劝降团一行告辞离开,古德里安也要随行离去,老龙不干了,他命令士兵阻挡,耀明说我看哪个敢放肆,说着,就打出了手掌电棍,一个多年不用的秘密武器。阻挡的士兵纷纷倒地,给劝降团一行人让出一条人胡同来。 回到工事里,古德里安倒也真的敬业,马上就要过英法方面装甲兵的情况,帮他们设计起进攻方案来了。有了这支装甲部队,包围圈里的德军就比较容易解决掉。耀明看着他们忙活,心里也在暗暗发笑。耀明不便再出手了,反复使用炸膛术,也显得单调乏味,不如在这里观看现代战争的活剧。 按照蒙哥马利的安排,要等到军舰开过来,解决掉包围圈里的敌人之后,再向德国本土发动进攻。但是,英国本土却来了电报,催促他立刻分兵向德国进军,时不我待,十万火急。原因是,苏联人已经向德国进军了。 诚如老乔所言,在中国军队打到东北之后,苏联远东的威胁随即解除,斯大林命令,秘密转移战略重点,把远东的百万大军,悄悄调到西线,与原有的边防部队整编成一支无比强大的进攻力量,等待时机,给纳粹德国致命的一击。 现在,时候到了。 苏军总兵力五百万人,五千辆坦克,六千架飞机,两万三千辆汽车,分成中、南,北三个集团军群,悄悄进入攻击地带。铁木辛哥元帅为攻击部队总司令。这天凌晨两点,他到达了攻击部队,向整装待发的士兵们发表讲话: 红军同志们,今天,终于到了我向你们下达作战命令的时间了。纳粹德国是当今世界最大的危害,他们是洪水猛兽,是伤寒病菌,是毒瘤鼠疫。但是,你们是他们的终结者,是消灭这一切的正义力量。当这一光荣时刻到来的时候,我要求你们英勇作战,不怕牺牲,全世界正义的人们都在瞩望着你们,让我们高举列宁的伟大旗帜,向着胜利的道路,奋勇前进! 呜啦,呜啦。 战线上响起低沉而有力的口号声。随即起飞了第一波进攻的飞机,遮天蔽日的机群,掠过黎明前的黑暗,向着德军阵地扑过去,最先尝到炸弹滋味的,是德军驻防波兰的机场,许多德国飞机就停在跑道上,他们不用设防,也无须设防。波兰是早已拿下了的,德军占领着西半边,苏军占领着东半边,都说好了的,一家一半,这叫瓜分嘛。这些飞机刚从敦克尔刻前线回来,现在飞行员们正在休息,准备天亮之后,加满油挂上弹,再去轰炸那个缩在地底下的马奇诺工事哩。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与他们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的苏联人,会在这个时候突然翻脸,向他们举起了屠刀。 :。: 第五百六十五章:求和 其实,有关苏军频繁调动,陈兵苏德边界的情报,早就像雪片般地飞到希特勒的办公桌上了。但老希不听这一套,他固执地认定,苏联人没那么大胆子,也没有那个实力。只有德国先动了手,苏联人才会奋起反抗,也反抗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德国打垮。希特勒认定苏联就是一座破烂的房屋,只要我们在门上猛踢一脚,它就会倒塌。像这样一个潜在的对手,无论如何不会先敌进攻的。 所以,当苏联进攻的报告真的送到了希魔手上,这个魔王也傻眼了: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只有上帝的弃儿,才会同时在两条战线受到夹击。 摆在希特勒面前的前景是格外明朗的。他的主力部队都用在了西线,即进攻法国,现在被围困在敦克尔刻的那三个集团军群。这支部队自从被从天上掉下来的马奇诺防线圈住之后,就注定了覆灭的命运。希特勒手里再也抽调不出一支军队来增援解救他们了,东线的情势本就不容乐观,苏联人是个好斗的民族,你不招惹他,他都想招你,何况希特勒这一年来,在欧陆上疯狂地撕毁协议,攻城掠地,气焰甚嚣尘上,早就在全世界面前公开了狼子野心,苏联人岂能坐视? 所以,希特勒也知道苏联人向他的东线集结运动,这么大的军事行动不是可能做到保密的。但希魔也没办法,他只准备了一桌饭,却来了两桌客人,这饭怎么吃?现在,那准备好的一桌饭,已经不复存在了,被英法联军莫名其妙地吃掉。而这边厢,北极熊又铺天盖地地压了上来,这可怎么好哟。难道说我处心积虑多年经营的第三帝国,就要这么胎死腹中不成。 不行,绝对不行。希特勒在他的办公室里疯狂地踱着步子,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他在苦思冥想一个破解当前难题的万全之策。然而良策在何方?希特勒手里已经没有什么王牌可打了。西线部队被消灭,他的帝国大厦就已经被抽掉了支柱,断了脊梁,要消灭东线那点边防军,苏联人根本不需要出动这么多兵力。显然,苏联人是想就势侵吞整个德国,并进而扩张到欧洲其他国家。希特勒的侵略行径,给了人家充足的借口嘛,我们到那些被德国占领的国家去,是解放那里的人民,至于苏联占领之后,想干些什么,要干些什么,就不是别人能管的事情了。 哇,太可怕了。希特勒山穷水尽,没了一点招数。但这个人也不愧是个奇才或怪才,这时,希特勒的脑子里突发奇想,他想到,为今之计,最省力也可能是最有效的,就是说服斯大林,与他联手统治世界。我可以承诺给他多分一些,就像前年签订苏德互不侵犯条约时那样,讨价还价嘛。你也别打我,我也不打你,咱们好说好商量,二一添作五,三一三剩一,你好我也好,和气生财,又何必刀兵相见呢。 这个想法一经冒出来,就对希特勒产生了无与伦比的吸引力。他坚信,只要他希特勒能够放下身段,屈尊大驾前往莫斯科,找斯大林低声下气地说上一顿软乎话,就强似百万雄兵,立刻就能化干戈为玉帛,逆转如今战场上的败局,甚至,还能坐收事半功倍的奇效哩。 希特勒叫来了他的宣传部长戈培尔和外长里宾特洛甫,让他们给他制定一个游说斯大林的具体方案,并做好准备,陪他去一趟莫斯科。这两位闻听元首此言,都吓傻了。天哪,元首莫不是吃错什么药了吧,要不就是吃了什么不消化的东西,总之是不正常了。这个时候你去莫斯科找斯大林,无异于羊入虎口,送上门去让人家宰啊。 元首英明。戈培尔先说了:元首的一切决策都是无比英明正确的,我们只配望其项背,不敢企及万一。戈培尔先给希特勒刷了一通亮色,接着话锋就逐渐扭转:不过以鄙人一管之见,今天的莫斯科,已非昨日之莫斯科也。昨天我们国力昌盛,兵强马壮,俄国人不能不惧怕第三帝国的武装力量,也肯坐下来与我们达成苟且。但今天,随着第三帝国大部武装力量不复存在,俄国人岂肯恪守前约乎?而且,事实上,他们已经开始了对帝国的进攻。这个进攻的最终结果姑且不论,仅就此时谈判,也不是最佳的时机之选啊。 是啊,是啊。外长里宾特洛甫紧接着戈培尔的话说:元首英明,元首伟大,元首真是再英明伟大也没有了,元首英明伟大得都不要不要的。里宾特洛甫的套路,与戈培尔一样,先刷色,这是必须的,他们这些人之所以能做到今天的位置,刷色是第一要务,第一本事。刷完了色,里宾特洛甫也帮助分析了一痛当前的外交形势:形势很明朗,自从我们进攻法国以来,全世界的反法西斯力量就黑上我们了,事实上,我们也是在与世界为敌,要想征服世界,统治世界,就必须把反对我们的人都杀死,这是基本的先决条件嘛。所以,我的元首,在我们面前已经关闭了外交谈判的大门,不是我们战胜对手,就是被对手吃掉,没有中间道路可走。 够了! 希特勒没好气地打断他,希魔早就不耐烦了,什么他外祖母的这个那个,老子难道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老子要是连这个都不懂,怎么就坐上了元首的宝座,不让你们来坐哩。笑话! 你们说的这个我都知道,现在的问题是,不去找斯大林谈判,又有什么办法?你说,你们说呀,嗯?有什么别的办法。希特勒咄咄逼人,质问他的两个能言善辩的下属。戈培尔和里宾特洛甫面面相觑,哑口无言,真的是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完了吧,你们倒是说呀。只要你们能给老子指出一条道来,老子就是豁出脑袋,也照着走一趟,说呀,说! 希特勒惯于这样发问,也非常喜欢看到别人被他问住的窘态。这是一个独裁者的起码享受。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方,然后,就算是世界头号的大独裁者,也有温和的一面,也有循循善诱的教育。希特勒尽量平复着内心的激动与气忿,语调缓和地说: 我何尝不知道,现在去莫斯科是凶多吉少哩。现在人家是兵强马壮,而且,用不了多久就能打到柏林,抄我们的老窝,可以说是兵临城下,将至壕边。这时,就算我们打出白旗投降,可能也为时已晚。但是,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只要敢想敢干,就有可能创造奇迹。斯大林也是人,他也会被我的真诚所感动。我就不信,以我一国元首之尊,赶去向他求和,他就能完全不为所动。奇迹往往就在一个意念的闪动之间发生,我们就是创造奇迹的人。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叫做一切皆有可能。 两个应声虫被上司训得耷拉下脑袋,没话了。看来要劝阻疯狂的元首,已不可能,那么,下面的事就是退而求其次,主要任务就是自保喽。于是,这两位不不约而同地嗫嚅着,说出了近来身体不适啦,家里孩子要考学啦,就业有压力啦,房子要拆迁啦等等的理由。意思就是不想跟元首去莫斯科。 放屁。希特勒气坏了,想不到他最宠信的近臣,到了国家危难的关头,竟然也畏缩不前,想耍滑头溜号了:我的先生们,我可以明言相告,现在摆在你们面前只有两要路可选择,一是跟我去莫斯科谈判,再一条,就是把你们送交盖世太保。我给你们五分钟时间考虑。说罢,转身进了里屋。 完了,真的完了。 戈培尔的脑瓜子转得飞快,他用不了五分钟,有半分钟就想好了一切。戈培尔也不搭理尚在掐着脑袋苦想的里宾特洛甫,一个人进了里屋: 我的元首,我想好了,自从我跟随元首创业以来,早就把个人的生死荣辱置之度外,随时准备好,为我们伟大的第三帝国献身。我请求元首允许我回家处理一下,之后,将随时听候元首的调遣。 希特勒闻言亦大受感动:我亲爱的部长先生,我想你回家处理后事,还是免了吧,你怎么就知道我们此行是必死无疑呢,这未免有些悲观。戈培尔道:这是必须的,只有作好的必死的准备,才能于万死之中求得一线生机。希特勒大加赞许:好,这才是我的亲密战友,去吧。处理完家里的事,为我写一篇宣言,准备在莫斯科机场发表的。 好。 戈培尔走了。里宾特洛甫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兀自打着小算盘。原来,在前年前往莫斯科签订条约的那次,这位德国外长,早就多了个心眼,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这些搞外交的,都笃信狡兔三窟的处世之道。 :。: 第五百六十六章:请君入瓮 这些身处国际交往前沿的人们,见惯了王朝更替,国家覆亡,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昨天座上客,今朝阶下囚。何况,是苏德两家争霸世界,又何苦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哩。在签字仪式上,里宾特洛甫悄悄地把一张提货单塞到了苏联外长莫洛托夫手里,那是一架容克私人小飞机,当前世界上最先进最豪华的私人奢侈品。 莫洛托夫也没有白了他,把一架苏联产的傻大笨粗照相机送给了他。不管质量好赖,要的是这个象征意义。凭了这个,如今的里宾特洛甫心中就托了底,他嘴上也矫情了一番,说这么不愿意去,那么不适合去,其实他心里早就有了主意。希特勒想办的事,还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何况这是外事活动,他这个外交部长能逃脱吗?根本不可能,也就别多想了。 里宾特洛甫不干回家杀死儿女老婆的蠢事,他还想把他们都搬到苏联去哩。在他的手里,有德国大量的情况,把这些献出来,未必就不能得到俄国人的原谅。 就这样,纳粹三巨头希特勒,戈培尔和里宾特洛甫,在匆匆准备之后,就登上了飞往莫斯科的飞机。由于是偷偷地起飞,希特勒他们不仅瞒着德国的所有人,也没有事先支会苏联方面。因此,当希特勒的专机飞抵莫斯科上空,苏联防空部队顿时大惊,两国正处在交战状态,无厘头地,怎么德国的飞机就飞到了我们脑袋顶上呢。经过明语喊话,飞机上答复:是我们的元首来访了。苏军的电报员怀疑自己的耳朵,就让他们重复一遍。 这次弄清楚了,听清楚了,就是希特勒本人抵达了莫斯科。天哪,这真是天大的事件,消息立刻秉报了斯大林。斯大林也是一惊:这家伙莫不是真疯了。他也来不及仔细思考,命令:严加盘查搜查,我要见到活人。 希特勒的飞机被允许降落到了红场。这条不太宽不太长的街道,因了经常举行震惊世界的游行和检阅而著名于世。飞机沿着古老的石头铺就的街道,滑行了很长一段,总算停了下来。一俟停稳,就被蜂拥而上的苏联警卫部队团团围住。无数支步枪机枪,像秋天的庄稼杆一般,密密麻麻地指向了机舱。 机舱门开了。希特勒出现在舱门口。围住飞机的人们同时叫出声来:是他,真的是他。希特勒倒也处变不惊,一如他平时的检阅,微笑着向围观的人们频频招手致意。飞行服务人员从后面给希特勒递上了梯子,希魔在服务人员的搀扶下,款款走下舷梯。紧跟着,戈培尔和里宾特洛甫也走了下来。这两个家伙都到过苏联,人们认得他们俩,同时也就确认了希特勒的真实性。 没有欢迎仪式,没有握手,也没有起码的见面礼。三巨头一下飞机就被保安人员裹挟住了,他们被分别带上几辆车,风驰电掣地驶向市区深处。在克格勃总部的一间密室里,希特勒等接受了最严格的检查。 首先检查的,当然是有没有携带武器,这个非常容易,把希特勒扒光了,用仪器扫描一遍,没有异样的响动就通过。然后就是掰开嘴巴,检查牙齿,有没有安装窃听设备,有没有安装假牙,有没有安装装有氰化钾的小玩艺,有没有安装带有电磁辐射装置的硬物。结果简单,只有一颗金牙不是希特勒他娘给的。 接着检查头发,有没有虱子,有没有喷洒药物,有没有足以传播瘟疫的寄生虫。结果也简单,没有。人家希特勒好歹也是一国元首来着,卫生条件应当是一流的,哪会有这种东西呢。 最后,把希特勒他们放进一口大锅里,用六十度的热水,煮了十五分钟,又放进一口大锅里,用碱水浸泡了十五分钟,又放进一口油锅里,遍身沾满了一种粘稠的油脂。 捞出来,最后一道工序,是从中国请来的一个民间匠人,用一套十分专业的掏耳朵工具,给他们三位清理了耳道,以防里面藏匿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结果掏出来一大堆耳屎。 至此,对三巨头的体检就告结束。过关。安全部门给他们换上了整套的,从内裤到大衣全套的新衣服,告诉希特勒,要带你们去见伟大领袖了。 啊,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希特勒松了口气。他们被塞进一辆小汽车,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的飞驰,驶进克里姆林宫。当然,希特勒他们是被蒙住双眼的,他们能感受到的只是颠簸。这种蒙着眼的颠簸,很具有制造神秘感与恐惧感的效果,也颇有人格侮辱的作用,一路颠过来,希特勒他们都有点打蔫。 下了车,三人被分别带进三个房间,而且,在房间里事先就准备了三只铁笼子,铁笼子上有明显的动物粪便痕迹,显然是从动物饲养场所临时借来的,连必要的清扫都没顾得上。希特勒被推进到笼子里,大铁锁在他身后啪答锁上了。这时,他才可以把蒙眼的黑布扯下来。 希特勒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四壁空空,没有任何可供判断与猜测的参照物,笼子旁边站着两个北极熊一般的俄国大汉,一看就是专业的监狱看守,以打人为职业的那种人。这个笼子的本职用途是关动物的,所以就很矮,只有一米多高,希特勒必须蹲着,就是蹲着也必须猫着腰,看人则一定要仰视。希魔气坏了,他无数次设想过,这辈子可能真的会和斯大林见上一面,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在这个笼子里,希特勒他们等了不知多长时间,那两个俄国大汉,就象是木头人一样,只会眨眼不会说话,也不搭理他们。这段等待就显得极其漫长和艰苦。希特勒在笼子里变换了所有可艰采用的姿势,却一概不舒服。笼子上的污秽之物,被他反复的动作蹭干净了,明晃晃地露出了金属本色,而新衣服却变身成了抹布。一向傲慢的目空一切的元首,此时彻底品尝到了阶下囚的滋味。 突然,囚室的大灯亮了。那么刺眼。随即,从门外的走道上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阵阵打立正和敬礼的声音。这是大人物来临的先兆。门开处,斯大林进来了。希特勒忙不迭地定睛观瞧,这是他多少次梦中的会见啊。更多的,希特勒设想的是他把斯大林抓住后,在总理府里审讯斯大林。 斯大林个子不算太高,与想象中俄罗斯人的高大雄伟不甚相符。本来嘛,斯大林是格鲁吉亚人。但是,希特勒也必须仰视,这种蹲在地上仰视他人的动作,像极了是在拉屎,很不雅观。希特勒本人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他索性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样反而更舒服也好看一些。 斯大林的谈话极其简短而傲慢,他通过翻译告诉希特勒,我本人对你的到来表示欢迎,你能够在战争刚刚开始之际,就主动投降,这样可以避免更多无辜生命的死亡,是一件具有积极意义的事情。但这并不能抵消你对世界人民犯下的滔天罪行,我们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将依照法律对你的罪行进行清算。 希特勒听后,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不是的,总书记同志,我是为了两国的友谊而来,并不是前来投降认输的,我们德国人的手里,还掌握着大半个欧洲的疆土,以及上百万的军队,请总书记先生务必清醒认识到这一点,及早与德国建立友好的联盟,以实现互利双赢的大好结局。 翻译把这段话告诉斯大林。斯大林鼻子里哼了一声:看来,我们的元首还是需要一点必要的清醒才是。说罢,在希特勒的笼子上磕了磕烟斗,转身走了出去。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慢慢消失在门外。随即,那两个北极熊般的俄国大汉,就有事干了,他们把希特勒从笼子里拉出来,就开练了。一顿拳打脚踢加耳光,给了傲慢的元首必要的清醒。 这天,苏联真理报在一版头条,以套红大字通栏标题,公布了一个令世界震惊的消息:苏联军队已经攻克柏林,纳粹德国元凶希特勒被活捉,现已押回莫斯科,接受人民的审判。接着,莫斯科街头就出现了希特勒被关在笼子里游街的场面。哇,胜利来的太突然,几乎令人反应不过来。但结局是明朗的,世界已经从法西斯的阴云下解放了,欧洲的十几个被占领国家就此获得了自由解放。 这个消息也同样令尚在顽强抵抗中的德国人感到震惊。将军们慌乱了,他们的确找不到元首了,整个柏林像一窝被竹竿捅了的马蜂窝,乱成了一团。有道是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在这东西夹击,兵败如山倒的危难之际,国家没了元首,剩下的就是各行其是,自寻出路,整个指挥系统就此瘫痪,前线的败兵也像洪水一般溃退下来,他们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见路就逃,一切都乱了。 :。: 第五百六十七章:风卷残云 接下来,就是苏联和英法之间的角力了。东西两支大军,现在要比的是,看谁最先攻入柏林,看谁能多占领一些被德军侵入的地盘,看谁能在这场快速解决的战争中,成为最大的赢家。 这也是一场战争,一场不开火的战争。从前线的情况来看,明显对俄国人有利。因为自从战争开始以来,苏德两国并没有真正交火,他们一直保持着表面上的一团和气,英法则不然,他们早就接上火了,双方都死了不少的人。所以,德国人更希望由苏联人来统治他们,他们的口号是:向西顶住,让俄国人来踢我们的屁股。 因此,蒙哥马利他们遇到的阻击,就相当顽强。现在,蒙哥马利被任命为英法联军的总指挥。英国领导人得知,在蒙哥马利的周旋之下,已成败局的敦克尔刻战场,出现了奇迹般的大逆转,英法联军不但逃脱了德军的追击,避免了被赶下大海的悲惨命运,而且对德军实行了反包围,使数十万德军主力陷入绝境。有关的战况,都是经蒙哥马利之手,上报到英国国会的,因此,他就成了此役当之无愧的第一号英雄人物。于是,英国上下立时就传遍了一个口号:上帝保佑蒙哥马利。 那么,不让他当总司令,又选何人呢。蒙哥马利亦是当仁不让,临危受命,担当起了总司令大任。话说回来,谁不想当总司令啊。当总司令也是个十分美丽的事情。当上了总司令的蒙哥马利,就和耀明商量,说现在战场的形势,我们必须抽出兵力来进攻德国本土,不然的话,就被苏联人抢占先机。耀明不理解,既然有人去打德国军队,你又何必着急呢,让他们去就是了嘛。蒙哥马利见这个人丝毫不懂得政治,也不好过细地和他讲解,就说那可不一样,我们在这里出大力流大汗,大干快上把面貌变,可鼓捣了半天,却被别人占领了敌国的首都,成绩就大打折扣。耀明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就说你看我能怎么帮你呢。 蒙哥马利想了想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我的部队空降到柏林。耀明打开掌心屏查了查柏林的情况,转而就让蒙哥马利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柏林市区防备森严,与其他战场的情况大不相同。柏林毕竟是德国的首都,而且现在还未受到任何攻击,一切都按部就班。一句话,那里是德国人的天下。 耀明指着柏林说:现在要把你的人放进去,最大的可能是被德国人给包了饺子。而且,从这个大包围圈上撤出人马,德军要是来个大突围怎么办?你能保证就不被冲破封锁吗。蒙哥马利也感到有些挠头,还真是这么回事,手头的兵力就这么点,而且装备也不齐全,大部分的装备都在此前被德军追击时,扔掉了。现在用来作战的武器,都是马奇诺防线里面配置的,多数是固定装备,既不能搬动,更不能拿起来冲锋。 见李耀明分析得头头是道,蒙哥马利也暗自佩服,心说话这个东方人还真行啊,虽然说的不是军用术语,可天下之事,道理都是相通的,他分析得还真对。但问题是怎么办呢?我这个总司令上一上任,就违抗军令,这总不好吧。蒙哥马利嗫嚅了一会儿,还是向耀明讲出了他的难处。耀明说那还不简单吗,你们国会的人,在会议室里,又没有在战场上,他们哪里知道这里的实际情况,再说,就是知道了,他们也不能代替你下命令,我们华夏有句老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就按自己的执行。 你说得轻巧。蒙哥马利心想,你又不是军队中人,哪里晓得军令如山。这时,李小明说话了,李小明在远征军里,是个上尉连长,管着一百来号人,始终是冲在最前沿的战士。因为父亲的缘故,他也能参与到这等重大决策中来。小明说:我看问题的关键是解决掉包围圈中这批德军,这是一切的前提。如果把这帮德军放跑了,就等于放虎归山,等于放煮熟的鸭子又飞掉了,他们转过枪口就是一支劲旅,成了我们的心腹大患。不把他们消灭掉,谈什么都等于零,搞不好,我们刚进柏林,他们追着屁股就打过来,我们就要吃大亏。 真是话不说不明,灯不挑不亮。小明的一番话,道出了问题的症结,蒙哥马利连连点头称是:对,太对了。 那么,事情就好办了。蒙哥马利立即向国内发报,一是催促增援部队快上来,二是催促舰队快快驶入有效射程,三是催促法国方面,尽快派出增援部队。只有当舰队的舰炮消灭了包围圈中的德军主力,而且两国的增援部队都赶到之后,才可能组成一支堪与俄国人较劲的大部队,向柏林展开进攻。 国内很快复电,一切都在抓紧进行中。这样,蒙哥马利的困局就解除了。他拍着李小明的肩膀:好样的,是个人才。这时,李耀明出来说话了,他向蒙哥马利请求,这就带着小明回家去。原因是现在战场的局势已是一边倒,我方必胜无疑,小明也不是什么关键性人物,就提前退出战场也无妨大局。 对耀明的请求,蒙哥马利尚未表态,小明先就不干了,他坚决不同意父亲的说法,他说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临阵退缩,善始不善终。我的一连弟兄们都看着我哩,我们同生共死这么长时间了,我也不能丢开他们,一个人跑回去。 得嘞,谁都不同意,耀明倒闹了个大红脸,十分尴尬。心想,小明说的有道理,这才像我的儿子嘛,有责任有担当,不是贪生怕死的货色。也怪自己一时糊涂,当着这么多的人说出这种话来,说到底,还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当下,耀明就收回了自己的请求,他让老乔和郁凤,小奥利弗他们留守在工事里,自己则冲锋陷阵,和儿子一道打进德国去。 这时,轮到小明劝耀明了,蒙哥马利也说不必要,你也不会使枪弄棒的,就不要去了嘛。李耀明心中暗笑,嘴上什么也不说,他心里早有了盘算,真到了前线接上火的时候,他就用炸膛的老法子,把儿子这支部队保护起来,这样就能确保儿子不受到伤害,至于别的,老子就管不了许多了。 这样商议了半天,事情总算定下来了。这时,英国军舰也开进了近海,进入了有效射程。一声令下,万炮齐鸣,以密集的覆盖射击,把德军阵地变成了一片火海。这就叫做泥沙俱下,玉石俱焚,也是战争史上极端惨烈的一幕。这个包围圈中,有德军也有平民百姓,一顿炮弹砸下来,保不准会落在谁的头顶,这就是战争嘛。命令是地毯式轰炸,军舰上的水手们,也只能按照标尺,一截一截的挪动着炮口,把规定范围内的一切变成焦土。 经过这一番轰炸之后,包围圈中的敌人几乎不复存在。剩下一点,也只够剿匪的。蒙哥马利一声令下,战士们从工事中跳出来,从四面八方作向心突击,逐步缩小包围圈,经过半天的激战,只抓到了少数的一群俘虏。至此,一支曾经所向无敌的虎狼之师,从地球上彻底消失了。 西线战役完美收官。蒙哥马利集合部队,又接纳了增援来的英法两国军队,总数近百万之众,一时间,总司令统领雄兵百万,豪情万丈,挥师东进,直捣纳粹老巢。 然而他们这一路的进展并不顺利。正是由于德国人有了向西顶住,让俄国人来踢我们屁股这个信念,所以德军的抵抗相当顽强,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每攻占一座城市,都要牺牲上千人的生命。而这时,军情六处就不断传过情报来,这情报也无非是苏联人进攻到哪里哪里了,距离柏林还有多远。总之,人家快到了,我们离得还远着哩。 这是没办法的事,现在,再想找李耀明也不好办了,他跟着儿子的部队,不知打到什么地方去了。蒙哥马利干着急也没有更好的主意。这时,有报告说,有一支进攻部队的战场上,出现了奇怪的现象,他们打到哪里,德军的武器就一律炸膛,先自就消减了大半的战斗力,因此他们就所向无敌,也没有太大伤亡。蒙哥马利一听,就知道是李耀明搞的鬼,马上命令查清是哪支部队,我要亲自上前线指挥他们。 查清楚了,就是李小明的那个连队。而且,李耀明也在随军参加作战行动。蒙哥马利笑了:跟我还留着一手哩。当下就来到连队,说经领导研究决定,由李小明带领一个突击队,专门负责攻打敌人的要塞和城堡,以及过河穿山。耀明从人群中走出来,说:算了吧,我看现在火候也差不多了,干脆,把你的人马都弄到柏林去。蒙哥马利也笑了:就等着你这句话哩。 :。: 第五百六十八章:遥远的亲情 于是,天降奇兵,忽拉一下子,柏林街头就站满了全副武装的英法士兵,被吓懵了的德军们,有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缴械,有的刚要还击,就炸膛了。就这样,经过一天的激战,就拿下了大半个柏林。而此时,苏军也攻进了柏林市区,为了避免正面冲突,蒙哥马利下令停止攻击,原地驻守。 后来的事实证明,这道命令是相当明智的,苏军无比强大,仅人数就比英法多数倍,真要是冲突起来,后果难以设想。 激烈爆响的枪声终于平静下来。战争结束了,以后的事,就不归军人管了。这是个铁的事实。耀明又有话说了,他先和小明商量,现在你总可以回家了吧,小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耀明又向蒙哥马利去请求,老蒙也答应了。 我的个天,为了见到儿子,为了一家人团圆,竟然费了这许多的周折。李耀明历经百般努力,终于和儿子一起,回到了英伦的老家。郁凤和小奥利弗也回来了,老乔也来了。老乔是这个家庭的好朋友。一路之上,若不是他在一旁出谋划策,分析国际形势,李耀明真不知从何入手来解救自己的儿子,更无法轻易把儿子从他的神圣岗位上拉回家里来。 现在这个家里,就差奥利弗一个人了。对此,郁凤也十分焦急。自从奥利弗进了军情六处,他们就是分多聚少,而且,这老家伙神神道道的,总是有任务,有任务。他的任务却不能过问,都涉及到军国大事,不是可以告知家人的。就连李耀明穿越回来,郁凤回到中国去这么大的事,他也没顾得上回来一趟。 对此,还是老乔能够解释。老乔对外国的事,比中国的事还门清,他劝郁凤说,奥利弗不回家来,自有他的道理,他们与纳粹斗法,需要十分投入才行。郁凤说现在战争都结束了,他还有什么借口不回家呢。老乔说不和纳粹斗了,并不意味着从此风平浪静,还会有新的对手。这一点,郁凤就不能理解,同时,她的时间也不允许久等下去。大连那边有很多事情正在等着她哩。 耀明也不想在英国呆下去,他劝李小明也和他们一道回国去。小明虽说出生在英国,成长在英国,现在已是年近四十的中年人了,但他的父母都是中国人,到现在也没有回过一次祖国,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所以他也同意回去一趟,但仅仅是去看一看,不是定居。 正在商量行程时,英国政府来了通知,要给李耀明颁发一个奖项,而且安排了首相接见,还要到王宫去晋见国王等等。耀明一听脑袋就大了,他婉言谢绝了这一切。说我又没做什么,只不过是路见不平,稍微出手了一下,其中心意思还是为了尽快把我儿子弄回家,谈不上得奖,也谈不上接见。郁凤也如是说,她更是对这些场面上的事情不感兴趣。 但他们想得太简单了。来下通知的人被打发走后,很快就来了一帮便衣,把郁凤的住所看管起来,当然,他们口头上声称是为了保卫郁凤大师的安全。便衣们在房舍周围来回地转悠,他们一律穿着黑衣服,黑礼帽,双手都别有用心地插在衣袋里,好象随时都会掏出手枪来对你不利。 这帮人一来,耀明和郁凤都明白什么意思了。耀明不禁笑出声来:这帮家伙,就是这样感谢恩人的呀。郁凤说你也别光埋怨他们,谁教你的本事这么大,到哪里都被人当成了宝贝。耀明说你快拉倒吧,像这样当宝贝,还不如把我杀了的好。老乔见此情状,马上就提高了警惕,他说不可等闲视之,我们要认真应对。耀明说认什么真呀,我要是想走,他们再派出十倍的人看着,也是白闹。 老乔说话虽如此,却也并不是十分简单的事情。耀明说好吧,你是行家,就由你当我的代言人,去和他们交涉。我有一个底线是不能突破的,那就是我想走就走,谁也别想拦住,不过要是看在我老婆孩子在人家国内生活了这么长时间,给他们办点事还是可以商量的。老乔说还是李老敞亮,这话一下子就说到了点子上。 商量已定,老乔就出去进行外交斡旋了。耀明他们一家子也好不容易团聚在一块,热络地叙谈起这几十年的离愁别绪来。耀明特别关注的,当然是儿子的情况。耀明清晰地记得儿子出生时的样子,更忘不了自己第一次抱着小明时那种无比幸福的心情。这在耀明,仅仅是一年前的事情,在小明,却是遥遥不可企及的婴儿时代。小明不可能对耀明这个父亲有一点印象,他的童年少年青年以及现在的中年时代,父亲都是奥利弗老家伙。这个英国人,才是他真正概念上的父亲。 而且,李耀明是那么地年轻,比自己还小着十几岁,这是小明最不能接受的。此前,母亲郁凤不止一次给他讲过,他有这么一位生身之父,但小明从来没有真的相信过。他一直认为母亲是在说一个神话,而且,母亲讲述中的那个神乎其神的李耀明,办的每一件事,都足够神奇,不像是平常人,也不像是正常人。而且,李小明从小到大,直到自己也当上了两个孩子的父亲,也没见到过这位传说中的生父,这就更使他怀疑母亲所说。可是有一点却是不容怀疑的,母亲不会轻易拿孩子的父亲撒谎,这种事情是拿来开玩笑的吗。 郁凤给小明讲这些,也只是出于对那个早已远走高飞李耀明的怀念。从理论上,郁凤知道耀明是会回来的,因为他还没有完成传承大业的任务,他必须回来。可是从感情上,这长达数十年的等待,不可能不把原有的那点感情激情磨灭掉。现在的郁凤,在这三十多年的生活中,已经彻头彻尾地磨合成了奥利弗太太,一个东方血统的英国科学家。 耀明穿越回来之后,郁凤还没来得及感到别扭,就被一连串的突发事件卷进去,特别是哥哥郁青一家人的死,给郁凤带来极大的悲痛,为了替哥哥报仇,也为了替耀明寻找祖宗,郁凤就跟他回了中国。可是这一回去,就有种认同回归感,那里才是自己的祖国,而且祖国十分需要自己,这种需要比起在英国的高薪厚禄来,更能令人动容动心。 现在,这一家三口人终于坐到了一起。六目相对,感慨良多。最先回过劲来的,是小明。这时的小明,对这个天外飞来的父亲,已不再陌生。原因是在战场上耀明的出色表现,着实令小明感动,感到自豪。他的战友们都万分羡慕,他有这么一个能够力转乾坤的父亲。在敦克尔刻海滩,小明他们其实已经绝望了,一个个都做好了必死的准备。那种心情,小明这辈子也不会忘掉的。是这个从天而降的父亲,瞬间逆转了战场局面,又出奇迅速地结束了战争。 想到此,小明就不再有什么情感障碍了。他走到父亲跟前,庄重地跪了下去:爸,您好。 这一下,可是把李耀明感动了。他一向自奉坚强,也不容易动感情,此刻却禁不住热泪夺眶而出。小明的这个举动,老憨儿就不曾作出过,老憨儿更多的是用事实说话,不善于表达。但是,应有的表达还是要有,必要的形式就是十分必要的嘛。李耀明激动地也一下子堆到了地上,和儿子相拥在一起。千言万语都在不言之中了。 郁凤也是万分的激动,她流着热泪,把这对有些失态的父子拉开:好了,相认就好,我就怕小明转不过弯来,平时就没少和他讲你的事。现在看来还行吧,总算是没有太大的别扭。耀明就回忆起郁凤怀孕时的情景,那时,郁凤刚刚怀上小明,郁太太,也就是小明的姥姥就把耀明赶出了卧室,自己取而代之,弄得耀明上不来下不去的。不得不离家出走。 小明听了有点不相信,小明对姥姥有深切的印象,他的整个童年都是在姥姥的呵护下度过的。郁凤说别听你爹胡说,你姥姥没他说的那么狠的。小明也说是这样。耀明就连喊冤枉。郁凤说你冤枉什么呀,要不是有这么个借口,你能回到你那世外桃源去,和英子她们快活吗。 一句话,就把耀明闹了个大红脸,刚刚融洽的父子,中间就又添了一道坎儿。小明从儿子小奥利弗嘴里,已经大致了解了有关英子妈妈和老憨儿叔叔的事情,此时母亲正面提及,正好问个清楚。耀明也不再拘束,反正谁都知道了,就把在世外桃源的事们说了一遍。 :。: 第五百六十九章:横生 枝节 小明点了点头:这么说,我还有个弟弟了,他应该比我小一岁吧。耀明说差不太多,不到一岁,我从这里离开之时,你也就是刚刚出生,而那时,老憨儿也快出世了,你们哥俩应该属于同龄人。郁凤说:人家老憨儿现在可是不得了,比小明强得太多了。耀明说没办法,老憨儿是在自己的祖国,而小明是客居他乡,人家不会像信任老憨儿那样信任小明的。这不是现成摆在面前嘛,明明我们是立有战功的,现在却被软禁起来了。小明说这不应该叫做软禁,可能是他们太重视父亲了,舍不得放你离去。耀明不这么看:珍惜我就要限制我的自由吗,我还没见过这么爱护人才的。耀明感觉到,小明的意识和东方人是有点差别的,他在分析事情上,有更多的功利成分,不像老憨儿那样,一切都从感情上做基础。这就是文化差异吧。 耀明问小明,想不想去见见弟弟。小明说当然想了,不过我感觉也不太现实,政府不会答应的。耀明说你想见就好,别的由我来办。小明也知道,父亲的能力,已经不是区区一个国家的政府所能干预的,就说好吧,我想见他。耀明说这就对了,人首要的是要做个好人,不是怕这怕那。 这时,老乔回来了,他带来了他的谈判结果。老乔说,英国方面的意思是,希望李耀明能够留下来,替我们多做一些事,因为战争虽然结束了,但斗争并没有就此打住。换句话说,旧的敌人消灭了,新的敌人可能还会出现。 比如呢?耀明单刀直入地问。老乔说,比如吧,现在柏林市区的情况,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英法占着一方,苏联占着一方,双方的会师充满了友好,共同战斗,共同胜利,一道打败了法西斯强盗,很是欢欣鼓舞了一阵。可是,从会师的那一刻起,同时也就揭开了新的两大阵营的对垒。也就是说,一山不容二虎,世界只能一家说了算,现在柏林的形势就十分微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擦枪走火,演变成公开的对抗哩。 耀明一听脑袋就大了。原以为帮助打败了法西斯,就大功告成,谁知道人的心就是没有满足的时候,可谓得陇望蜀,得寸进尺,刚吃上了饱饭,就想娶媳妇,刚把媳妇娶到家,就惦记上了邻居家的二妞儿。耀明问,那么,他们希望我帮点什么忙呢?老乔说,当然是希望你帮助他们把苏联人赶跑了。耀明一听就把脑袋摇得像波浪鼓一般: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可是不能介入到这里面去。 耀明从历史书上知道,这就是所谓的东西方冷战的开始,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历史时期,其中掺杂了许多冷的和热的战争、角力、对峙等等,麻烦得很哩。而且,耀明从心里也不想介入这个。耀明尤其不想成为苏联人的对立面,苏联人就是俄罗斯人啊,耀明和他的老子李春一样,骨子里就有股子俄罗斯情结,只是他没来得及像父亲那样,也找上一个俄罗斯小妞罢了。让他出手打俄国人,无论如何都不行。李耀明这辈子最感恩的人,就是俄罗斯人华连卡,他的卡卡阿姨。如果没有华连卡,李耀明很可能就是一个地道的纨绔子弟。 见耀明说得这么肯定,老乔也只得苦笑:人家说了,如果你不能满足这个请求,那么他们也不得不采取一些相应的措施,对你的家人落实一些本应落实的待遇。 瞧见没有,来真的了。听老乔这么一说,全家人都提起了注意,这事关全家嘛。李小明问:我们有什么待遇可言呢,我们都是靠工作挣饭吃啊,我母亲有自己的专利和著作,我有战功,我的儿女年龄还小,不够成年人哩。我的养父也效力于军情六处,都是以劳奔食,自食其力的劳动者嘛。老乔说:你想的还是简单了,政客的所谓待遇,也就是他们对你们所能够采取的措施,或手段的代名词。简单地说,如果李耀明不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就要限制你们一家人的自由,比如不能从事科学研究,也不能在部队服役等等。 一听这个条件,耀明就笑了:哈哈,正好哩,我就想带着一家人回中国去呢,他们不让我们做什么都行。老乔却没有笑:是的,不让你们做事情,更不放你们走。你没看见门外这些便衣吗,这就是开始行动的。耀明笑得更厉害了:就他们几个小毛贼呀,还想挡住我吗。老乔说当然是挡不住了,不过夫人和小明他们,毕竟也在人家国内生活了这么多年,总不好硬性地说走,拍后屁股就走吧。 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郁凤想起了在英国这么多年,要说没感情,那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当初,她一个人在苏州的随园里,打铁,画图,都是凭着一股天性在爱好着。只有到了这个科学的殿堂里,郁凤的天分才得到了充分的发挥。不过眼下这些事,郁凤也看得分明,她说:我是和这个国家有感情的,也受益非浅,可是我们家耀明已经为他们做了很多嘛。别的不说,仅从敦克尔刻海滩上救出那么多军队来,并且帮他们战胜了纳粹,这个功劳还不足以报答吗。 老乔说我何尝不懂得这个道理呢,要不然我也不会去和他们谈判,人家也不会和我谈判,直接把你们抓起来就得了嘛。 商量来商量去,只有两个方案摆在了面前:一是耀明自己走,家人们就此留在英国,不说别的了;二是举家迁往中国,出于必要的良知,也答应给英方办一些事情,但不能伤害苏联人。如果这两个方案都行不通,则耀明就要施展神功,带着全家一走了之,这是底线,也是谈判中的潜台词,让他们理解去吧,千万不要逼我走到这一步。 老乔领命而去,时间不长,就回来了。回来得如此快速,显然是没有谈判,更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果然是这样,跟在老乔身后一道回来的,还有一个人,就是奥利弗,这个家庭的男主角,难伯万。奥利弗一到,形势立刻就明朗化了,原来,一直在幕后操纵的,就是这个老特务。李耀明不禁感慨万千,说一千道一万,这羊皮无论如何也贴不到狗身上,饶是老奥利弗娶了中国太太,一起过了将近四十年,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向着本国利益说话啊。 郁凤也气得够呛,上前就要扬手打奥利弗,奥利弗也就厚着脸皮把脸送上来,准备接受太太的耳光。还是老乔上前拦住了。这时,老奥利弗才把一切实情说出来。原来他这个军情六处的特工,是专门为李耀明设计的,他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监视李耀明的一举一动,特别是要制造出一个场面来,让他自动地加入到我们的战争中来,为我所用。 听到这里,耀明的心有点发凉。想我李耀明,在未来世界里,是堂堂正正的春风集团总裁啊,世界首富,也是最大的企业家,怎么倒退了三百年,竟然栽到区区一个小国家的情报机关手里呢,说出来真是丢人哪。于是耀明连忙制止了奥利弗:打住,打住,这个茬口就此封口,以后谁都不许再提了,谁再提我跟谁翻脸。 大家一看耀明如此认真,知道这是伤了他的自尊,被人算计总归不是一件光彩的事。老奥利弗陪着笑脸:李大仙,您又何必当真呢,想当年,我可是顶着老大一顶绿帽子,把你留下的这个摊场给接下来的,全英国人都知道,儿子不是我的,老婆也是别人留下的,如果说伤自尊,那我的自尊又何在呢。 此语一出,郁凤就不干了:怎么,当初可是你们全家人求我的,我又没赖住你。老奥利弗仍旧是一副笑脸:就是嘛,我也不是说我有多么高尚,多么伟大,我只是在和李大仙探讨,为了国家的利益,个人的那点自尊是完全可以牺牲的嘛。 我呸。李耀明可不吃这一套,你的尊严可以牺牲,那是你,我可不行。我不在这受这份窝囊气了。你们商量吧,我走了。 说罢,李耀明大步流星地走出家门,一纵身就不见了踪影。 一屋子的人顿时就全傻掉了,特别是奥利弗,他受了上司的委派,处心积虑这么些年,为的就是利用李耀明的功力,现在到了关键时刻,却一言不和,人家拍屁股走人,不知去向了,这可让他如何向上司交差呀。 同时傻掉的还有老乔。老乔一直跟在耀明身边,其实也是受上级的指示来的。谁都知道这个李耀明好生了得,如果利用得好,可抵得上千军万马,都把最有才华的人派到他身边,小心地看他脸色。老乔是拍了胸脯的,说保证没问题,他让其他的同事们抓紧替耀明寻找李传薪,其他的就交给我老乔一个人。 :。: 第五百七十章:系铃解铃 大话说出去了,而且进展一直顺利,眼看着打败了日本法西斯,又打败了德国法西斯,胜利在握,大功告成,却不想在这收获胜利果实的时候,被老奥利弗他们横插了一杠子,事情急转直下,闹到不可收拾。特别是,老乔现在英国,离中国万里之遥,和上级联络不上,回国也需要小半年时间,一切都乱了。 最沉得住气的是郁凤。她不慌不忙,见耀明走了,也不说旁的,就张罗着给老乔做饭吃。这个科学家比这两个军事家外交家都更能看清眼前的局面,因为她是耀明的太太来着,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仅仅就感情而言。如果从相互了解认知的角度,也不妨说,一对夫妻之间的了解,要比任何其他关系都更加透彻。 郁凤知道,军情六处以及老奥利弗他们的做法,是比较伤人,虽然他们也没有对耀明上什么手段,但耀明是谁呀,那可是一直被捧到云端的神仙,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他想做什么,你挡不住,他不想做什么,你也不可相强。郁凤特别佩服大连的那些上级领导,他们就能把耀明指使的滴溜转,而不像英国这帮蠢货,一上来就是跟踪监视威胁什么的,李耀明能吃你们这套吗,你们也太拿自己当人了。郁凤心里有底,这事情最终还是要看李耀明愿意不愿意,而且,耀明绝对不会扔下她们母子不管的。让这两个自以为是的大男人着急去吧。 郁凤有说有笑,指挥着儿媳和小明,忙里忙外,做的都是些家庭妇女的活路,好像根本没有李耀明负气出走这么一回事。 最沉不住气的是老奥利弗。耀明一走,他就麻爪,也是慌不择路,这老家伙跑进储藏间就鼓捣起来,不一会儿,就从储藏间里传来滴滴答答的发报声,郁凤两手沾满着面粉,腰间系着围裙,没好气地到储藏间里骂他:你个老不死的,没事弄着个破电报答答什么劲呀,你再滴答,能把李耀明滴答回来呀,还不快收起你那破玩艺儿,跟我打个下手,人家老乔头一次到家里来做客,咱们怎么也得像那么回事啊。 但是老奥利弗还是坚持发完了给上司的电报,像李耀明出走这么重大的消息,他哪敢知情不报哇。在进储藏间的那一刻,老奥利弗甚至是怀着一丝庄严之感的。他这个代号零零三的超级特工,对家属也保密,这个破电台,并不是真的破,只有那些肩负着顶级任务的人,才配备了这种功率和保密级别的大号电台,也只有到了今天这种局面,老奥利弗才胆敢公开使用。反正胜败在此一举,李耀明回不来,他这个特务也就当到头了。 所以,老奥利弗不顾老婆的数落,依然坚持发完电报,才心有不甘地回到厨房,剁起肉馅来。娶了中国老婆,他没学会旁的,只学会了剁肉馅。由于憋着一肚子气,老奥利弗的菜刀就格外用力,哐哐地响。郁凤笑了:唉,我看你也就这么点出息了,除了鼓捣你那个破电报机,就是拿我的案板撒气。 听老婆如此形容他的特务装备,老奥利弗格外生气:什么叫破电报机,你可知道,只有像我这个级别的,才配备哩。郁凤哈哈一笑:拉倒吧,就那种老式过时的玩艺,我一天能给你组装出八台来,还装备哩,也不怕笑掉大牙。 这令老奥利弗更泄气了。在把电报机搬回家,左挑右选,终于安放在储藏间,老奥利弗其实是担着十二分的风险。这种特务用具,随便放在家里,是违反操作规程的,让组织上知道了,会受处分的。哪知老婆早就知道了,只是因为不屑一顾,才一直没动他的这个宝贝。想到了耀明,老奥利弗就试探着问郁凤,他别是一去不复返了吧。郁凤看得出他那种惴惴不安的心态,就故意逗他: 这我可就说不好了,你也知道,我和李耀明虽说也有过那么一段,可毕竟是几十年前的往事,现在他的心可是野了,我这个昨日黄花,在人家眼里值几个钱,还真不好说哩。 接着,郁凤就夸大其词地把耀明在中国的所作所为,讲述了一番,其中重点突出了他的那几个老婆,包括只听说过一耳朵的彩凤:唉,我只当是靠着小明,能把李耀明在英国多拴两天,也好让他们父子团聚,叙叙亲情。可这石头还没焐热乎,就被你们给搅乱了。可想而知啊,他回了中国,一准儿地到南京找那个小彩凤去了。 老奥利弗说: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从生理上来讲,他们才是同一个年龄阶段的,而你,几乎可以做他妈了。郁凤笑道:是啊,据耀明说,他亲妈叫金凤,比他大十九岁;可是,我现在就比他大着三十多岁哩。比他亲妈还老。你说,哪有这么老的老婆呀。老奥利弗道:你们这几个女人,还都带着凤字,莫不是前世的姐妹。郁凤说:还真不一定哩。 这么有说有笑,就做得了饭。席间,老乔也是一脑门子官司,吃不香喝不顺的样子。郁凤说瞧你们这几个大男人,就这么点出息吧。事情不管到了哪一步,这饭也要吃,未必你在这里闹绝食,人家李耀明就不在那边风流快活。 这话老乔相信,从他和李耀明接触以来,就十分不理解这个神仙样的人。老乔十分精准地计算过小明和老憨儿的年龄差距,屈指一算,李耀明应该是在郁凤怀孕之后,才认识,也就是体贴了小英子的。当老乔十分婉转地,用他习惯的外交辞令把这个意思表达出来,郁凤也瞪眼了: 对,太对了,我还没注意到哩。郁凤陷入了回忆:我想想,当年我怀孕之后,是我妈在这里陪着我的,我妈怕有什么不方便,就不让耀明和我住在一起,从此,耀明就跑回国去了,一去就是多半年。当时我就想,他在国内肯定没闲着,我妈还一个劲地劝我,放宽心。我倒是能放得下,人家也真是能拿得起。而且,封锁消息也是一级水准,一下子就瞒了我四十年啊。 老奥利弗道:嗨,老提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有什么意思,还是火燎眉毛顾眼前吧。郁凤瞪了他一眼:顾眼前,怎么个顾法,你们大兵压境的,派出这么多人来,难不成还要绑架了我们母子,逼着李耀明回来吗。老奥利弗尴尬地笑了,其实,在他们军情六处,还真有过这么个预案。不过,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真的那么做了,就难保李耀明不会采取什么过激行为。 郁凤说:你们那帮兄弟,在咱家门外也风吹日晒的,有两天多了吧,快去,请他们进来也喝两杯。老奥利弗看了看郁凤:你真不不介意?郁凤说:我介意又能如何呢,他们也是上支下派,身不由己嘛,互相理解理解呗。 这倒好,监视的和被监视的,达成了默契。老奥利弗出门,向那几个躲在阴暗角落里,装得没事人一样的孙子打了个招呼,那几个苦哈哈的小特务,立刻就跑了过来。老奥利弗对他们说:我家太太发话了,请你们到里边坐坐,也把肚子填补填补。其中一个叫贝克朗德的小特务道:这可不行,我们的任务是监视你们,说不定上边的命令一下来,连你老兄都要立刻逮捕归案,不去。老奥利弗笑了:你他娘的跟我装什么孙子,我当特务那阵,你他娘还在你爹腿肚子里转筋哩,不想去别去,滚一边凉快着去。还有哪个不去,我可不是来求你们的,想去的跟我走,不想去的,去你娘。说罢,掉头就走。对付这帮小特务,老奥利弗还是绰绰有余。 立刻,就有几个小特务跟上来。哎,这就对了嘛,跟我这儿充什么大瓣蒜哩。到了家里,几个小特务连手都顾不上洗,抓起桌上的饭食就往嘴里塞。郁凤说你们这是何苦呢,就凭你们这几只兔子也想看住李耀明,回家问问你爷爷去,当年的八国联军是怎么回国的。特务们也不答话,只管吃,他们心里清楚,连老奥利弗这老家伙都在这里,有我们这帮小蝌蚪什么事嘛,吃吧。 吃饱喝足,郁凤又安排他们到客房里睡下,这几天了,他们都这么在外边装孙子,又是看报纸,又是买东西,说话也不敢大声,揪着衣服领子,哑着嗓子,跟有多大事儿似的。老奥利弗安抚他们:放心睡吧,年纪轻轻的,别累坏了身子。老子就在你们身边,你让我跑我都不会跑的。 就这样,外边只留下一个榆木脑袋的贝克朗德,傻某一般,兀自戳在夜风中。以后的数天,这几个小特务就成了郁凤家的常客,几乎定居在了她们家。郁凤也不让他们为难,把一家老少都集中到家里,每天和这些特务在一起,同吃同住。外出采买,是一定要有特务跟踪的,不过不是暗地跟踪,是明着跟踪,帮助提拎购物袋。 :。: 第五百七十一章:被困的日子 老乔也跟着一起过这种日子。这个大才子心里更加的明白,这种日子只是个过渡,李耀明心里有气,也想耍大牌,像这种局面,最吃不住劲的,应该是老奥利弗他们六处那边。 果然,六处很快就给老奥利弗来了指示,让把门外的流动岗哨撤掉,不要这个样子嘛,这样不太好嘛,有失绅士风度嘛,也不利于和李耀明的合作嘛。于是,那几个蹭吃蹭喝的小特务就走了。 过了两天,六处又派人送来一些生活用品,多是些吃喝之物,说是为了答谢对小特务们的关爱。郁凤说这是在向我们示好,没门呀。你们想监视就监视,不起作用,就换个方式,拿点子小恩小惠来糊弄人吗,不行的。 郁凤是当着面向来人宣示的,丝毫不顾忌老奥利弗尴尬的表情,她就是要当局明白,今天这件事,不可能轻易放过去的。你们要好好做出个样子来,老娘才可以心平气和。 送东西的人走了,又来了一拨口头慰问的。既然自以为可以用嘴糊弄人,就一定是大官了。大官来了之后,又是肯定又是表扬,从性质上为李耀明正了名。但郁凤不买账,她说:我们家小明,从打上了战场,也是千里行军,万里转战,哪一仗都冲锋在前,说起来也是战功赫赫。特别是,如果不是他在战场上,你们绝对无法把李耀明搬过来。那么,在敦克尔刻会是个什么结局。现在战火熄灭了,和平了,我家小明也就完了完了,什么也不是,这样不好吧。 郁凤如是说时,小明一个劲地朝他妈使眼色,意思是不让母亲如此这般地明砍明要。郁凤不理他,为什么不哩,这叫实至名归。来的大官问郁凤,要怎么做才不至于亏待小明呢。郁凤也不拐弯抹角,就讲了小明他弟弟李思汉在中国的待遇。郁凤心里有所想,她是肯定要跟着耀明回中国的,那边建立海军的事,还在等着她。但小明的一家在英国,事业也在这边,就不方便走,临走,要给小明把一切安排妥当。郁凤相信,如果耀明在,也会这样做。 噢,明白了。当官的沉吟道。但是郁凤要的这个条件,他们不可能满足,他们的官还小点。当官的走后,又来了几个更大些的官,他们表示,小明如果同意,还可以回军队任职。小明不想当兵了,就在地方上吧。 结果是,李小明在他们所在的街道上当了个居委会常务副主任,主管卫生清洁和人口增长。来人还特别强调,所谓的常务副主任,其实就是主任。这个地段的居委会机构,是这样设置的,主任一职无疑十分显要,就由市里一个副市长兼任,但也仅仅是兼任,并不驻会,不主持日常工作。居委会实际上的领导,就是这个常务副主任,虽说叫上去不那么响亮,透着别扭,可确是个实惠的差事。 来人又强调指出,战后的经济要经历一个萧条时期,就业困难相当突出。这个常务副主任,下边管着五十多个清洁工,不管是上岗下岗还是买扫帚置箥箕,都由常务副主任说了算,也是个地道的肥缺哩。这个常务副主任的工资,从下辖的清洁工身上抽取百分之五,比方说每个清洁工月工资是一百块,他们就有义务进贡给常务副主任五块,一个人进贡五块,一百个人就是五百块,五十个人,少说也是二百五十块了。哈哈,坐着,不动不摇,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白拿钱,这么好的工作,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哇。 李小明听着,忍不住乐出声来:好了好了,你们不如说,就让我当个扫大街的。我可没有长着剥削人的手,我也不忍心从清洁工的嘴里往外夺食。郁凤回答得更明朗:回去复命吧,就我们一家人都感谢政府的好意,什么时候需要我们进监狱,尽管通知就是了,不必再费口舌绕弯子。 来人还想辩解,就被老奥利弗连推带搡地轰了出去。连这个老特务都觉得不公平了,管怎么说,我奥利弗也是抛弃了专业,为国效力多少年,就凭这一点,也不至于安排我的儿子去扫大街吧。 轰走了来人,郁凤就开始聘请律师,代理她卖专利。郁凤有一百多项专利,平时的大部分花销都由这里面开支。郁凤心里清楚,她一回了国,这些专利就事实上不归自己所有,还不如趁现在有点空闲时间,卖个钱儿是个钱儿,也顺便造造舆论,显示出家庭被逼得吃不上饭了。 果然,郁凤大量清仓卖专利,一下子就成了热度新闻。郁凤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明言是因为生活困境才忍痛卖掉专利权的。这下子就给当局施加了更大的压力,郁凤是世界级的大科学家,大名人,她这么做,无疑就显出了受迫害的实情来,这就是抹黑嘛,不太好嘛。 专利十分好卖,不几天就卖出了十几项。一边卖专利,郁凤又开始拍卖自己的个人物品,什么手稿啦,笔记啦,用过的实验设备啦等等的。一连十多天,郁凤成了拍卖行里的红人,在那里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这些拍品的往日今生。但那些拥挤着来抢拍的人们,多数并不是为了拍品,而是想猎取郁凤家何以凄惨到此的真正原因。郁凤却只字不提,只管尽情地拍卖,一副过了今天没有明天的样子。 当局也颇感挠头,这郁凤一家,收买不行,打压不行,又不敢放纵不管,想来想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又把那些小特务们派出去,在她家周围转悠起来。郁凤见了他们,就像见了老熟人似的,亲热地打着招呼。这些小特务们也不装傻,索性直接就进入郁凤家里,连吃带喝的,还在此就寝。郁凤家则是一切照旧,该造什么舆论,接着来。 这一切,都是老乔设计的。老乔不愧是才子,面对这个烂摊子,回国也走不了,耀明也联络不上,只能和当局玩片儿汤了。老乔临到英国来,领导就交给他一项任务,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把郁凤带回来,这一个人能顶五个师哩。老乔给郁凤出了卖专利卖物品的主意,也是在帮她料理后事,断了念想,把所有的东西都处理了,一走了之,再无牵挂。 每天,郁凤家都是忙忙碌碌的,一家人又是收拾东西,又是翻找旧物。老乔插不上手,就和几个小特务打扑克玩。反正是各忙各的,谁也没闲着。小特务们对这个东方人很佩服,他们几个人都玩不过他。老乔打牌有自己的独门绝技,他能记住每个人出过的牌,并由此推断出每个人手里还有哪张牌没打出来,而且,最绝的是他能算准了,谁将在什么时候出什么牌。这就等于照着敌人的布防图作战,有的放矢,一出手就是一个准儿,相当神奇。 这就让老乔成了他们的偶像和朋友,慢慢地,老乔从小特务们嘴里套出话来,他们是有办法和中国那边取得联系的,他们有电台。其实郁凤家里也有电台,就是老奥利弗安放在储藏间里的那个,被郁凤讥讽老掉牙的那个。只是老乔没好意思说出口,相借用一下和国内取得联络。现在,借着打牌的交情,才试探着和小特务们接洽,做为交换,我教给你们打牌,你们教给我用电台,主要是给我女朋友拍一封电报呗,密斯,甜心大大的。 小特务们也毕竟都是特务,一听到有关电台的话题,警惕立时就提了起来,他们互相看了看,决定引蛇出洞,看看这个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老乔就给他们写了一张字条: 亲爱的:别后甚念,家里一切可好,十分惦念你的身体,吻你。老乔。 下面落上了地址和收件人的姓名。 一切都显得那么随意,不像是有诈。但是小特务们还是拿着字条找上司汇报去了。于是这张字条就成了他们这次出差的主要收获,军情六处的专家们,开动了所有的技术手段,对此字条进行了化验、甄别、鉴定、排查。也没折腾出什么来,最后还是按原文拍发了出去。 对方很快就有了回电: 你个没良心的,说走就走,把我忘了。有本事你就别回来,有本事你就找个外国娘们,反正我也想好了,这年头就是爹死娘嫁人,个人管个人。 下面落上了地址和发件人的姓名,与老乔写的那个一样。军情六处的人们,又拿着这封电报研究个不亦乐乎,这纯粹是封骂人的电报,或准确地说,是恋人之间撒娇或打情骂俏的戏语,看不出有什么军事价值来。看来这个老乔也就是个大俗人吧,而且交了个任性的女友。 电报最后还是交到了老乔的手中。老乔拿着电报,心花怒放,表面上却装得悲痛欲绝,说完了,为了李耀明的事儿,把女朋友也给撂荒。小特务们见老乔如此伤心,就说不妨就像电报上说的,找个英国姑娘给她们看看呗。 第五百七十二章:异国知音 老乔说那谈何容易呀,我一个穷书生,身无长物,在这里又被限制了自由,哪敢奢望娶到贵国的千金小姐。特务们说这不成问题嘛。现在国内的青年男子数量少到极端,在战争中牺牲了不少。而适龄的女青年遍地都是,愁着嫁不出去哩。 老乔装做不肯,面有难色地犹抱琵琶半遮面了一阵子,最后还是同意找一找,要不就试试?当然试试了。这帮小特务们听说给老乔介绍对象,一个个都来了劲,但同时也向上司汇报了。上司表示可以试试,但不要陷进去,这个人不简单,不要中了他的套路。 于是,在郁凤大拍卖的同时,老乔也悠游自在地相起亲来。特务们在相亲过程中,也没忽略了自己的职责,他们禁止老乔出门,一般都是由他们把女方领过来,在郁凤家的客厅里见面。在第四天上,老乔相中了一个名叫玛尼来的姑娘。这姑娘家住在五区,也就是离着郁凤家这个区,隔了三条街,不远。姑娘家是地道的城市平民,做着一个家传的本分的小买卖,姑娘日常的事情就是帮父母看管一个杂货店,对时下比较紧缺的日用品,如数家珍,能够准确地背出一大串日用杂货的价格,以及不同产地不同批发商之间的细微差异。 玛尼来和老乔最喜欢涉及的主题,就是谈论当前的国际形势,而不是她所从事的商品零售业务。这正对了老乔的胃口,他就是喜欢研究宏大的国际间风云变幻。两人一谈上这个,就有相见恨晚之感。玛尼来的一个观点,令两人争论了很久,互相不让步,几乎到了面红耳赤的地步。小特务们不理解,这两个人何以就谈上些不着边际的事情,而且如此的投入哩。 很快地,老乔和玛尼来就打得火热。他们谈得十二分投机,常常是天还不亮,玛尼来就来了,只要见到老乔的影子,就像铁屑见了磁石一般,粘了上去,拉不下来。两人一谈就是大半天,一整天。郁凤就感到不可思议。他们也不像谈恋爱的样子,彼此间连点亲昵的动作或意向都没有,只是谈国际。而且,老乔还情有可原,人家毕竟是干这个的,也写过文章,有一定的名气。玛尼来就不同了,一个地道的平民姑娘,杂货店小二,国际风云如何变幻,第一和你没什么关系,第二你也配吗。 老乔看出了郁凤的疑惑,说你这就不成了,据我所知,当年你也不过是苏州的一个小家碧玉嘛,也没接触过物理化学,但这并不妨碍你成为一个伟大的科学家。玛尼来也是这样,她是个奇才,与你不相上下的,别看她现在卖杂货,说不定,将来就能当这个国家的首相哩。郁凤说真是这样嘛,那我可要为你们提供条件了。老乔说不必,你不用帮倒忙了,我们自有理论。 从此,老乔就趁到玛尼来的家里,也就是到她的杂货铺里去谈。这样就可以在不耽误生意的情况下,畅所欲言,也不至于被玛尼来那只知道赚钱的父母特别反感。晚上,老乔就看玛尼来写的一本书稿,当然是没有出版的书。在看到这本书之前,老乔一向是十分自负的,他的自负,只在于他写过一篇论文,在这篇文章中,老乔预计到了德军可能会绕过马奇诺防线,在敦克尔刻一带,对英法联军实施围困。 这只是对一种作战方向的预测,老乔预测很准确,这就足够令他自豪。但是,一翻开玛尼来的书,老乔顿感小巫见大巫。尽管,玛尼来在书中并没有预测到敦克尔刻战役,但是她的眼界更加宽广,也更加犀利。在这本书中,这个杂货铺女孩根据世界风云的变幻,特别是法西斯势力的崛起,对世界将来的走向做出了宏观上的构想。她认为法西斯势力能够得势于一时,却终将被世界反法西斯势力战胜。而战胜法西斯之后,新的世界格局,将会形成新的对峙。 这本书是玛尼来三年前写的,从现在世界的真实情况来看,都应验了。只是有一点完全没有符合上,就是美国。在玛尼来的书中,美国是一个重要的角色,而现实中,这边折腾得挺欢,却没有大洋彼岸的美利坚合众国什么事。美国人奉行孤立主义,不掺和欧亚争端,也就真的置身事外了。每天,围绕这一点,老乔和玛尼来争论得不可开交。玛尼来的观点,美国一定会介入到欧亚争端中来的,尽管事实上我们没有看到一个美国兵,但是,作为世界上顶级的工业国家,它不可能置身事外,没有美国的参与,就不能真正解决世界上的事务。 老乔不服气,他的观点是,明明事实已经这样了,没有美国,我们也打败了日本和德国,难道现在一桌饭做得好好的,却非要多请一个吃货过来分一杯羹才好吗。玛尼来的观点恰恰在于,目前的胜利以及取得胜利的原因,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一个李耀明,这是个天大的变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正是由于李耀明的突然出现,才使战场形势陡然逆转,迅速结束。如果没有这个因素,那么战场的形势,肯定是法西斯势力占据上风。法西斯在征服欧亚之后,矛头必然指向美国,那么,美国人也不傻,他们不会坐等灾难从天降,一定会提前出手介入。 这就是老乔和玛尼来谈不拢之处。他们各执一词,谁都说服不了谁。观点不一致,直接导致了这对天才男女的感情进展。他们根本就不是在谈恋爱,也没有想过要嫁给谁或娶了谁。作为老乔,在国内他还真的有对象。那封发给女友的电报,就是发给真人的。老乔的女友和他是同事,也在情报部门工作,接到老乔的电报后,就交给了组织,组织上凭借电报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得知了老乔现在的处境,就让那女友回复他,安心在英国呆着,李耀明已到了中国,他的情况我们在这边掌握。 这份电报是发给了军情六处的,明码,公开。所以老乔才有了在这里讨论世界大事的兴趣和可能。老乔十分佩服玛尼来,在争论之余,也顺着她的观点做过一些前瞻,并且把这个结论和玛尼来的比较。比较的结果,令老乔更加佩服这个玛尼来了,的确是这样的,如果没有李耀明突然到来,战场出现惊天大逆转,那么,世界格局将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可能最大的主角,或最大的赢家就是美国人了。 但这些都不是老乔要关心的,他要真正关心的,是等待李耀明的突然回来,以及等到李耀明回来之后,如何配合他,把郁凤大师从英国弄走。老乔不知道,这个李耀明现在正在干什么,他如白云黄鹤一般,想起一出是一出的,不受任何人的约束。现在最令老乔安心的,是郁凤大师是决心要走的,她每天都要念叨一遍大连那边的事,对海军的事情是记在心上了。这比什么都好。 这天,老奥利弗带回来一个消息,说是苏联方面来信息了,要召开公审希特勒的大会,邀请世界反法西斯国家的代表参加。这是个重大的事件,也不妨说是个场合,能不能出席这个场合,就象征着某种地位或待遇。老乔首先想到的是我们的人一定要去的,我们独力消灭了日本法西斯,解决了世界上一半的问题,在这个场合上当然要有一席之位。于是就又以给女友发报的名义,向国内发了一封电报。这个消息很及时,老乔受到了表扬,并嘱咐他千万不要为了这个事争什么,这件事不是他要争取的,老乔只要把李耀明的事办妥,就是天大的功劳。 这个消息也是明码发过来的。老乔拿着电报,不无炫耀地给玛尼来姑娘看。玛尼来说你不用多心,鬼才会爱上你。但老乔却真的有点离不开这个玛尼来了,后来老乔索性就按时按点地到她的杂货铺里去打工,只出力不要工钱。家里凭空就多出一个劳动力来,把精于算计的玛尼来父母乐得够呛。他们也不多心,更不理会邻居们异样的目光。就在这样的相处中,老乔和玛尼来越发谈得拢,他们的观点趋于一致,实现了互补。于是就在这间杂货铺里,诞生了一部后来影响到几代人的名著,之后陆续发生的一些重大事件,都没有跳出书中预测的框架。 而这对异国知音,最终也没有成为眷属。尽管从开始,他们的接触是奔着眷属而去的,可是志趣的无比相投,反倒成了以性别为前提来接触的障碍。他们在一起时真的是没有感觉的,一点都没有。两人都觉得,把这么宝贵的时间和精力,用在俗不可耐的男女之事,是浪费,是暴殄天物。而且,对方是那么地天才,他或她的身体是那个天才大脑的载体,是向这颗大脑供给营养的大后方基地。这种性质的身体,是不可以用来做通常意义上的亲昵动作。必须给予足够的尊重才行。 :。: 第五百七十三章:南方的大山里 于是他们就这么互相尊重着,也构成了一幅异性间绝对纯洁交往的奇异风景。 在老乔和玛尼来奇葩交往的同时,郁凤和奥利弗却在冷静地谈判着。郁凤是一定要走的,这一点,奥利弗看得出来,并且,奥利弗也相信李耀明的能力,不是他们那个处所能阻止。郁凤问奥利弗,我真的走了,你怎么办。奥利弗说:这就不必多管了,我自然不会饿死。事实上,郁凤在家里也没有给奥利弗做过一顿饭。他们这样的家庭,男女主角都不必从事具体的家务劳动,也不必负担家庭经济压力。他们是那种绝对的高大上型的家庭结构,夫妻间只是一种精神依托,象征意味大于实际作用。 郁凤的专利卖出去一大部分,奥利弗说你也不必全部卖掉,还是应该留下一些的。郁凤说留着也没什么用,我不可能再跑回来争取什么专利权。其实郁凤是对那边的情况有所认知,她是准备彻底献身的,这边有形的一切都不可能让她带走,郁凤也犯不上偷偷摸摸地带走什么,她只要带着自己这颗头颅就够了,这颗头颅就是无价之宝。 这边的一切都在有序地进行,几乎人人都相信,李耀明一定要回来,却没有人知道,李耀明这一气之下,到底去了哪里。 其实,李耀明还能去哪里呢,他的正经事儿都没办成功哩,这个在外人看来,就是神仙的人物,活得并不轻松。他要时刻牢记使命,不忘使命。而且,他已经穿越回来半年多了,那个已经知道姓名,并确有其人的李传薪,到现在还仅仅是个幻影,这比什么都令耀明上火。 从英国一气之下离开之后,耀明就没有从天上下来,他在中国上空,一段一段地扫描,搜寻着。他的双眼都没有离开过掌心屏的显示灯,那个标志着十八辈祖宗的小绿灯,任他如何着急,就是不亮,连闪烁一下的意思都没有,活活把人急死。耀明也想到过,这个仪器也久不用,是不是失灵了。为了验证,耀明就用人肉搜索去找老憨儿和小明,都有,都找到了,说明软件本身没有问题的。 在天上呆的时间久了,耀明就窝了一肚子鸟气,几近崩溃的精神世界,迫切需要安慰。于是他就回到了地面。到了地面第一个要找谁呢。说起来,李耀明在这个世界上,也很有些熟人了,面临着许多可能性。但他连想都没想,就到了南京。无疑,他是想去找彩凤了。 见到彩凤时,彩凤正忙着,她身边围着一大群人,都在听她训话。彩凤训话的样子十分专业,好像她从会说话以来,就是这么冲着人们大喊大叫的,而且也不容许别人反驳,不容许别人置疑。耀明知道这种训话就是她们的工作。要当众人的头头,其中最为关键的一条,是要别人信服,这种训话就是让别人信服的不二方式。一个人要领导别人,首要的一条就是让别人老老实实地听你的话。在未来世界里,耀明就经常听耀星给别人训话,他自己却没有过这种经历,耀明通常是用事实来说话的。 彩凤训话的内容,是在强调一件事情非做不可,而下面这群人却根本不具备做这件事的条件,所以彩凤的目的是让她们相信,即便没有条件也一定能达到目的,也一定要达到目的。彩凤的话十分雄辩,而且慷慨激昂,而且配合着十分得体的肢体动作,不由得你不相信。听了她的训话,你起码应该觉得,领导也不容易,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好意思不去做吗?这种训话的另一个潜台词就是,我可把话都说绝了,你再完不成任务,就是你的责任了,我训话结束后,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处理你。 听着彩凤的训话,耀明也不由地受到了感染。这娘们挺能煽乎嘛,天生是个当官的料子。从彩凤的训话中,耀明听得出来,她是在发动群众跟着部队进山剿匪。这一带是日本占领区,刚刚解放,在日本占领期间,有许多人当了汉奸,也有许多人借助日本人的势力,占山为王当了土匪。这是眼下最难办的事情。这些土匪都躲在深山老林里,他们藏在暗处,行踪不定,也不公开与你开战,用大部队进剿根本不起作用,要发动群众,封锁进山的各个路口,以围困为主要手段,迫使土匪们从藏身之处走出来。彩凤就是在忽悠人们跟她一起进山围困去。 这话说着容易,可是群众们都没有武装,土匪们却有,而且都是惯匪,枪法了得,心狠手黑,极难对付。彩凤训话的主旨就是利用我们人多,土匪人少这一点,简单说就是人海战术吧。况且,群众中也有我们的战士,我们不是没有武装,只是我们的武装力量不足以把整个山区都包围起来而已。彩凤讲得入情入理,群众们都被她的话打动了,一个个拿着粪叉菜刀锄头之类,信心满满地出发了。 这时,彩凤才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屁股就坐在了讲台上。耀明看得出来,她心里也没底,但当官的就是这样,你自己首先要有信心,不然还怎么让底下的人也有信心哩。这一点,耀明有切身体会,在他接任春风集团总裁之后,就有那么一段时间,精神恍惚,不相信自己能真的取代父亲,成为偌大一个春风集团的核心。是母亲金凤反复教育他,也就是像方才彩凤一样,用大话忽悠他,才令他挺起了腰杆,人前背后表现出了舍我其谁的牛某劲儿来。 见了耀明,彩凤并没有期待中的兴高采烈,她甚至流露出些许的不耐烦来,对耀明爱搭不理的,好象在说没见我忙成什么样了吗,你还来跟着添乱。说了两句话,彩凤就让秘书带耀明去休息,说她还有事哩,就不陪你了。 我的天!耀明成了多余之人。这在耀明不太长也不太短的人生经历中,端的就是第一次。我李耀明也成了多余的人,我没用了,我只会给人添麻烦了。这是真的吗。要知道,你彩凤有今天,或者往更大里讲,你们能这么快地拿下南京城,打败敌人,我也是起到了关键作用啊,怎么我就突然间变成没用之人了哩。耀明不服气,他要给彩凤点颜色看看。 耀明一伸手就把那个小秘书拨拉到了一边,那个小姑娘被耀明十分无礼地推开,瞪着一双委屈的大眼睛,瞧着彩凤主任。彩凤知道耀明是在给她上眼药,就好言打发秘书走开,她单独和耀明对阵。耀明说你翅膀真的硬了,竟敢把我也当成包袱,推来推去的,别忘了,我可是你们上级的座上客哩,他们想请我都请不到,我今天从英国回来,第一个就先来看你,这是你的荣幸。 彩凤笑了:耀明,我知道你本事很大,可就因为你本事大,现在就不是你发挥的时候了,你能把明面上的敌人干掉,对藏在暗处的就没办法了吧。耀明说怎么没办法,我可以把这一带山区的人都设计成炸膛,就等于缴了他们的械,然后我们就可以放心大胆地进行搜索,抓捕,你发动的这些群众,个个都成了正规部队,土匪们却都变成解除了武装的人,你说我有用没用。 耀明如此上赶着贡献自己的能力,这也是第一次。这是在彩凤面前,他就不再端架子,耀明现在最受不了的,是被彩凤轻视,看不起。他要不择手段在在这个女人面前树立起男人的威信来。 这番话还真起了作用。彩凤听完耀明的炫耀,眼睛立刻就放光了。耀明一看她那种瞬间被点燃的样子,心里就是一凉,心想这个女人也就是为工作为任务而生的,对我也没有多余的兴趣。她需要我,仅仅因为我能帮助她干工作,当好官。耀明心里不痛快,行动上也只得这样了。他随着彩凤一道,来到了剿匪前线。 剿匪部队的首长一看李耀明来了,立刻如释重负。他们召集参谋干事们,给耀明讲解这一带土匪活动的情况,以及剿匪工作最挠头的困难。这些,耀明早就在彩凤的训话中听过,可是他仍然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让他们一五一十地汇报讲解,自己只管绷着脸,静听,为的就是摆谱儿。彩凤在一旁看着,都有点忍俊不禁,她打断参谋们的汇报说: 算了,你们都别说,这位李大仙早就有主意了,他是要把这一带的山区,那些不明身份的人,都设置成炸膛,就像保定的日军那样,只要想抵抗者,就立刻炸膛。这就等于缴械了嘛。 一句话,事情立刻明朗化。剿匪部队的官兵们欢呼起来。他们都是从北方南下过来的,有的人就是从保定来的,他们都知道炸膛是怎么回事,这种神奇的战场情况,就等于提前宣告了敌人的灭亡,打起仗来,我方只须注意和敌人保持距离,就不会有任何伤亡。真是太好了。 :。: 第五百七十四章:北方的大山里 被彩凤揭穿,耀明也就不再摆谱,他和剿匪司令一起,用掌心屏把这一带的大山圈定,对所有藏匿者的武器装备,实施了炸膛设置。接下来的事情就相对简单,战士们在前,群众们在后,从外到内,对这一带的大山进行向心围剿,逐步缩小包围圈。立即开始行动。 一声令下,漫长的绵延上千公里的包围圈,同时行动了,上百万的人同时发出呐喊,挥动着五花八门的武器。群众们还拿来了很多的烟花爆竹,一边走一边放,也有的搬来的闹社火的家什,什么锣鼓锁呐,凡是能制造出响动的玩艺,都上阵了。热热闹闹地,不像是去打仗,倒很像是在围猎,也像是过什么重大的民俗节日。 耀明和彩凤都随行在剿匪的队伍中。耀明是不请自到,面子上还有点不自然。彩凤何等聪明,她知道这是她发挥作用的时候了,便使出浑身解数来,讨耀明的欢心。越是这样,耀明心里越不是滋味:她个外祖母的,这哪是对我好,这分明是在利用我,如果老子不拿出这个绝招来,这小妮子恐怕连好脸子都不给我一下哩。 这点不快,很快就被战斗的成绩冲散了。进剿进行不到半天,就攻破了十余座土匪的营寨,俘虏土匪上千人。战果虽不甚大,却是第一次在南方百姓面前,展示了炸膛战术的威力。 由于土匪也是中国人,所以,进剿部队就边进剿,边喊话,告知土匪们,你们已经被实施了炸膛,就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只要放下武器,我们就一律宽大处理,一切都好商量。喊话是集体进行的,群众中有嗓门大的,都集中起来,几十条喉咙一齐喊,声音传出老远,在空旷的山谷里,有着悠远的回声。 土匪们不可能听不到,却也不加理会,他们认定这是心理战术,打仗嘛,不打不行。土匪照旧上了工事,把守隘口,占据险要,这是他们占山为王的本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以往的作战经验,这些险要之处,只派出少数几个人,就足以抵挡成千上万的敌军,连日本人也拿他们没办法。只能求和妥协,达成和平共处。但今天的情况却不然,来的都是些老百姓,手里拿的家伙也更让人笑掉大牙,就这帮人也敢闯山寨吗?笑话。 土匪们不信邪,依旧按老办法,举起枪就瞄准,结果,就出现了保定城日本人的那一幕,只要举起枪的,就炸膛,一只手和半边脸都飞掉了。这种既神奇又惨烈的镜头,土匪和进攻的部队都看得非常清楚,一时间,进攻者士气大振,土匪们却一下子慌了手脚。 老百姓们不知深浅,一窝蜂地就冲上去,结果吃了亏,土匪们毕竟是吃的是这碗饭,就算火器不行了,近身格斗也都相当厉害。最先冲上去的百姓们,很多人都死在土匪的刀矛之下。这个情况引起了部队首长的重视,宣布冲锋任务一律由部队担任,群众们只负责逮捕逃窜的土匪。 部队接到指示:喊话不过三遍,不听者格杀勿论。命令一下,部队冲锋,逼近土匪的山寨。战士们也十分机警或狡猾,他们都知道土匪的厉害,离老远就喊话,极具象征意味地喊上几句,手里的冲锋枪就突突上了。往往是土匪们还没来得及缴械,就被打成了马蜂窝。 部队首长又及时纠正这种不负责任的作法,告诉战士们,人家把枪交了,就是你的俘虏,就不能再图痛快,一梭子了事。听到了吗,要打死的只是顽抗到底者。 就这样,随着包围圈逐步缩小,围剿的行动也渐渐趋于理性化,正常化。在拔除了最外围的一圈土匪营寨后,首长下令停止进剿三天,目的是让这种炸膛的消息,传给深山里面的土匪,让他们早点明白下场,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 这三天,就成了耀明在彩凤面前牛某的最佳时刻。剿匪的顺利,都是因为耀明的炸膛技术支持,而耀明之能亲自来到剿匪第一线,都是因为夏主任。对了,彩凤姓夏。以往,耀明对部队的大力支持,都离彩凤较远,她那时还只是一个随着大军一起走的民工,每天的工作就是背着一口袋小米走路,相当单调,相当简单。现在不同了,彩凤俨然成了整个剿匪大军的核心,耀明照例是一副大仙的架子,不肯正面和人接触,端得稳稳地。 人们要找耀明,只能通过彩凤,不管是多大的首长,也不例外。这就给彩凤以无限大的面子,也给剿匪部队群众们一个概念,不管什么事,只要找到彩凤就妥了。彩凤十分享受这种待遇,在她的从政生涯中,还没有哪一刻能够像现在这样,处于一个伟大事件的中心地位,受到无数人的追捧和景仰。彩凤也明白,这是耀明故意让给她的,耀明本无须如此,只是为了讨好她才如此。因此,彩凤也就运用了她的自身资源,用以回报耀明。 不过,在回报耀明的时间和场所方面,彩凤是有严格规定的。她的身份不同了,不可以在个人问题方面不严肃。这是彩凤的原话。彩凤同志,或夏主任,现在的政策理论水平都蛮高哩,能把任何一件事情,上升到路线高度来认识。因此,到了回报的时候,她就向耀明做出暗示,让耀明把她带到规定的地点,从事规定的活动。 起先,耀明对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十分反感。如此小心谨慎地行事,与耀明历次的风流快活经历,都有一定差距。后来,还是彩凤公开了她的真实想法。她明言相告,我们也只是这么几日的鱼水之情,你我心里都清楚,我们不是可能长久的,既然不可能长久,就不如把一切都做得悄无声息。 剿匪部队做出停战三天的决定,就给了耀明和彩凤一个比较宽松的时间,他们可以不在大山里随军行动,可以找自己喜欢的地方快活去了。耀明对此十分期待,而彩凤则好象有什么负担似的,并不开心。耀明反复追问,彩凤这才说了实话。 原来,彩凤心里一直有事,见到耀明时她就想说来着,只是由于剿匪的事太忙,也比这件事重要得多,就一直搁置着没有说。事情是从北边过来的人告诉彩凤的,是有关英子的事。 英子参加完解放南京的战役,就回到了北方,继续在军城当她的妇女主任。英子相当低调,一点居功自傲的意思都没有,也没有借助耀明的帮助,过分地提升自己的地位。在英子看来,能在本乡本土过上不愁吃喝的日子,就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事情。 紧张忙碌的战争岁月,就像一阵风似的过去了。英子的工作任务也相对轻松起来,同时,她的生活也就显现出了空前的单调或孤寂。以往,英子的身边总是有数不清的人,翠英活着的时候就不用说了,翠英死了,还有她的老憨儿陪着,加上她那个原本是世外桃源的地方,早就拥挤进来大批的难民,这些人后来都成了她朝夕相伴的邻居,生活在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环境中,就谈不上寂寞孤独。 以后的日子就搬进了这个位于军城的大院套中。也不寂寞,这个大院,事实上就成了军城一带的活动中心,老憨儿他们研究工作在这里,英子张罗着妇女们筹备军粮,赶制军鞋也在这里,热闹得像个集市。每天里英子都是风风火火地跑过来跑过去的,身上有使不完的劲,手里有做不清的活路,身边有赶不走的人。那真是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啊。 可是一胜利,英子的好日子到了,也走了。现在的英子是一个人住着这个大院套,十好几间房子,吃不完的粮米,按说是再好也没有了。但是,英子却陷入了孤独。老憨儿和他娶的那个电报员,在南方生活,距离英子十万八千里,也不往家写信。首先是老憨儿忙,也不太会写信。他娶的那个电报员倒是会写,却与这个婆婆有着天然的隔阂,从不主动提到这个婆婆。再加上就是写了,这个婆婆也看不懂。所以,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没了一点抓手。英子只能从南边回来的人口中打听到老憨儿的一点消息,只知道他如今是当大官了,大得都说不太清爽。可是当再大的官有个屁用,把老娘扔在这大山沟里,带着他的小媳妇快活去了,这个没良心的儿子哟。 英子闲下来,也想耀明。她回想起当年和耀明调情的事来,就一个人偷偷地笑一会儿。那时,我他娘的也真够贱哩。特别是想到,第一天见到耀明的夜间,为了吸引耀明的注意力,英子居然把一床被窝踹到了床下,就那么光光地晾在黑夜中。哇,当时也真够冷的,幸亏耀明过来把被子给我盖上,不然非冻出毛病来。 :。: 第五百七十五章:老树新花 耀明穿越走了之后,英子就老老实实地守了近四十年的寡,开始的那些年也真的不容易,特别是那帮被她收留的难民,登鼻子上脸的,时不时就打她们姐妹俩的主意。有时,为了利用他们帮着干些力气活,英子和翠英也都施舍给他们一点春光,小豆腐块打发一下他们那饥渴的心灵。结果当然是双方都不满意,不尽兴。只能逗起咳嗽来,也解不得痒。 英子想不起来,究竟从哪年开始,就没了这种需求。再见了男人,就和看见树桩没什么两样。耀明穿越回来之后,英子也是克服了巨大的心理障碍,才和他在一起云雨了几日。英子能够感受到来自耀明的敷衍,与几十年前的激情四射,不可相提并论。开始,英子也只当是个应付吧,好歹说也是夫妻一场,久别重逢之后,必须的。可越到后来,英子那股子积压已久的劲头,就逐渐地被耀明激发出来,到了耀明东奔西跑地为打仗的事忙活起来,英子的贱劲也被彻底激活。 无奈,此时的耀明再也不专属于英子所有了。耀明离开英子见了郁凤,又把郁凤带回老家来。又要去找李书豪,又要去找李传薪,又要去南京,又要去欧陆的,恨不得一个人劈成几瓣使用,哪里还会想到她这个年近六旬的老太婆呀。 令英子万分尴尬的,是她居然被耀明的几番云雨,唤回了青春的功能,底下那地方,时不时就春潮泛滥一把,而且,停了不知多少年的红,又重新有了,两个耷拉了多少年的咪咪,居然又重新硬挺起来,把一件单薄的衫子支起两个小山包来。他娘的,你们也跟着凑热闹嘛,让我这六十的老婆子脸往哪儿搁。 英子不得不重新制作了一些必要的设备,来应对这重新开始的青春期反应。把隆起的山包包压下去,把泛滥的春潮,按照水来土掩的原则,用东西吸收掉,堵塞好。总算把表面上这些令人尴尬的事体摆平了。 表面上的文章永远都不难,难的是内面的事情。英子压抑不住的,是发自身体里面的强烈需求。每天夜里,都是她的一道鬼门关。山区的夜格外的黑,也格外的静。黑到伸手不见五指,静到只听到山中的狼嚎和山涧水声。英子躲在一个空旷的大院中,忍受着来自身体内部的强烈欲望,睁着两只无望的眼睛,企盼黑暗快些过去,耀明早点到来。越是这样,这黑夜似乎就越是没了尽头。黑夜的漫长,只有睁着两过夜的人才体会得到。 英子就这么艰苦地打熬日子。她连想都没想过,要找人诉说,甚至找人解决。这种事是不可以说出口的,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到老了怎么会熬不住了呢。太丢人也足够荒唐嘛。英子坚信,只要坚持就是胜利。这句话,是她经常忽悠别人的,每当英子也站在众人面前开始训话,她就一定会说这句:坚持就是胜利。 但是,天下的事就这么寸,好事也罢,坏事也罢,你不找它,并不等于它不会来找你。而且,往往有这样的情况,一件事或一个人,就集中在那么几天,一齐朝你涌来,像是巧合,更像是上天的安排一般,来得那么突然和不可思议,又那样的巧妙和完美无缺。就在英子被穿越回来的耀明再次撩拨起了青春欲望,又陷于种种无奈而不能自拔之际,他来了。来得十分突然和自然。 这天,英子回了一趟老家,也就是原为世外桃源,现在拥挤着几十户前难民的那个山沟沟。英子是要拿一点东西,新家的种种都比老家好,却不如老家磨合得到位,总有些小东小西的不如老家全。回到住了四十年的老地方,英子就是一番感慨。这个地方是她和耀明初夜之所,也是她和老憨儿母子相依为命,苦打苦熬几十年的地方。现在不住人了,立刻就显出无尽的荒凉破败来。英子不忍心看到它成了这副模样,就拿起扫把收拾起来。 立刻,英子就被浓重的尘土蜘蛛网之类包围了。也是事先没有准备,活儿干到一半,英子才想起个人的卫生来,就把外罩脱了,还像年轻时那样,穿一件小肚兜干活。一下子,英子就仿佛回到了从前,干活也格外利索,麻利。一间小破屋子,不多时就被英子收拾得干净整洁了,英子坐在门槛上,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心里十分畅快。却不承想,人老不讲筋骨为能,干了这一番活计,英子出了身透汗,歇下来被小风儿一吹,顿时就痛快过了头,等到英子从门槛上站起身来,就感觉脑袋有些晕眩。 英子晃了晃脑袋,扶着墙走到里屋,歪倒在炕头上就睡了过去。等到她醒来,天已经黑下来了。英子浑身酸痛,乏力,不想动弹,就胡乱拉过床被子,接茬睡。此时已是暮春时节,山里的风还是挺硬的,这老屋又久不占人,冷屋凉炕,最容易伤人。英子顾不了这些,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睡一大觉,好象几十年的困倦之意,集中到这个节点上爆发出来了。 一闭上眼,英子就进入了一片宇宙洪荒,她一会儿到了保定府,和耀明翠英一起吃包子;一会儿又飞回世外桃源来,爬上树去给耀明摘柿子;一会儿她梦见了老憨儿,在军城那边正在审问日本俘虏;一会又梦见了彩凤,这丫头好象变了个人似的,见了面假装不认识自己了。乱七八糟的梦,做得特别累,把英子累出了一身汗,累得她口干舌燥,连说话的劲儿都没有了。梦中,英子来到了村外的小河沟旁,俯下身去喝那清冽的泉水,那水就在嘴边哗哗地流过,却任是怎么使劲都够不着,喝不到嘴里。英子干着急没办法,处在一种巨大的困境之中,相当难受,特别难受。 忽然,英子的嘴够上水面了,一口清凉甘甜的泉水,润上了英子的嘴唇,并顺着嘴唇直往嗓子眼里淌,那才叫一个清凉舒服哩。英子贪婪地吮吸着山泉,这条河沟里的水,英子喝了几十年,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好喝,这么解渴。 喝了水,英子感觉清爽了不少,马上又要昏沉过去,就感觉有个人在推自己。这是一双温暖的大手,它轻轻地却是有力地把英子从一片混沌中推出来,英子老大不情愿地被这双手推着,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稳,并睁开了眼睛。 英子睁着双眼,看到了自家的那个被烟子熏得漆黑的屋顶,这里不是什么洪荒世界,就是自己住了四十多年的家。英子的嘴边还挂着水珠,不是她够到山泉的,是有人用碗来喂她喝的。而且,这个人就坐在炕头上。当英子终于从一阵乱梦中清醒过来,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她立时就泄气了。又是他,怎么会是他,他是怎么来的。英子一连问了自己好几个为什么,没好气地别过身子,尽量不去看那个人,她想用这种目前她所能采取的最为极端的态度,把这人轰了走。 但那人没走,非但没走,反而把那只长着厚厚老茧的大手,得寸进尺地放到了她的额头上:烧得厉害呀,你是怎么整得,这么不小心,把自个烧成这样子。 听到这熟悉的语音,英子更反感了,心里说我爱烧成啥样是啥样,关你什么事,用得着你在这里献殷勤。 那个声音不响了,他自顾自地忙活开,先是在英子身上又加了床被子,英子顿感舒服,她现在就是浑身发冷啊,就想有个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身上,却没力气动弹一下。盖好被窝,那人就到外间的灶膛去烧火了,立刻,就有一股香甜的柴草烟味飘了进来,这是温暖的先兆,现在的英子,就需要有外来的温度,帮助她抵御无尽的寒冷,她太冷了,冷得周天寒彻,恨不得爬起来,钻进火膛里才解恨。 外间屋传来锅灶上的响声,这灶间的日常器物相互碰撞发出了声响,英子领导了这些器物几十年,她闭着眼都能准确地说出来,哪一声响是哪两个物件碰撞所发出来的。现在的英子听着这些无比熟悉的声音,就像欣赏一支美妙无比的音乐,因为她太知道了,这种响动的后果,就是热乎乎香喷喷,就是对身体和肠胃最好的安抚与关照。英子这样想着,肚子里就不争气地咕噜起来,而且响声如鼓,透着无比强烈的渴望。 慢慢地,英子感觉到了来自身子底下的热度,那是土炕坯受到火的烧烤之后,缓慢变热,是一种慢热型,它来得不是十分快捷,却有着相当恒久的后劲,一旦你的身体感受到这种热量的温暖,那么你就放心地睡吧,你不必为它担忧,它一定会忠实地陪伴你的睡眠,为你提供既不干燥又持久熨帖的温度。英子十分享受这种温暖,但她理智上正在努力排斥它,因为制造出这温暖的那个人,太讨厌了,怎么是他,为什么会是他。英子没办法,她被自己的感觉绑架了,身不由己,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这不怀好意的温暖,浸淫自己的全身,就像那个人曾经不怀好意的目光和双手。 :。: 第五百七十六章:老树新花 2 英子继续被绑架着。就在炕头的温度持续瓦解她的意志的同时,一股香甜食物香气,凶猛而执着地从外间屋冲了进来。英子闭着眼就闻得出来,是那个讨厌的家伙在烧枣子。烧枣的气味相当冲,它可以在短暂的时间内覆盖所有味道,成为一个空间里的统治者。当英子闻到了这个味道后,她就明白了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英子彻底清醒了,她知道自己是病了,而且知道外屋的那个人,正在给自己调制解药。这种解药相当简单,而且相当有效,山里人病倒后,几乎只用这一个配方,就可包治百病。英子这一辈子用过多少次这个配方,连她自己也记不清了,反正老憨儿能长这么大,这么壮实,都是用这个方子治过来的。 这个方子就是,烧枣,熬姜水,吃了枣,喝了水,包好。从以往的行医经验,英子知道外屋这个人,正在准备给自己使用这个药方。英子想,你别白费劲了,我才不喝你熬的姜水哩,我就是病死也不会喝的,你什么都别想,我不上当。等你把姜水端过来,我就是不张嘴,看你怎么办。别以为我病倒了,你就有了机会,我呸,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张嘴吃你一粒米,喝你半口汤。英子这么想着,就下意识咬紧牙关。 外间屋的响动仍在继续,并不因英子的意识抵制而停止片刻。而且,英子闭着眼也听得出来,那家伙开始从锅里往出淘了,这就意味着,这碗滚烫辛辣的姜枣水,马上就会被那双不怀好意的大手,端到自己的嘴边来了。去你娘,别指望我会喝你做的姜水,我就是病死也不会喝的。英子努了把力,下定了最后的决心,抗战到底。 姜水来了,被那双不怀好意的手端着,来到了昏昏沉沉的英子炕头。起来吧,喝口水。一个声音在英子耳边说,从声音上,英子能感觉到,这家伙那讨厌的大脑袋,离自己其实就在方寸之间。他娘的,要不是老娘身子不赶劲,你休想凑得这么近。 英子不理他,可是,他家伙竟然伸手往起扶她了。那双曾经不怀好意的手,现在货真价实地掐住了自己的双肩,一下子就把自己的上半身从被窝里抬出来。并且,这家伙也忒不拿自己当外人,就势坐在自己的身子后头,用他那充满汗味和土味的肩膀,扛住了自己的后背。谁给你的这么大权利,你又是我的什么人,就仗着老娘正在闹病,就仗着眼巴前儿的没有别人,你就敢如此放肆,公开地就把我动了。英子紧闭双眼,决定就是不看他。 但是,当一只热汽蒸腾,散发着辛辣甘甜味道的大碗,凑上了英子的嘴唇,英子还是没能忍住,那两片紧闭的干裂得爆开了表皮的嘴唇,不争气地张开了,不争气地吸溜着喝了两口,继而更加不争气地一鼓作气,把整整一碗都喝了下去。但英子始终坚守着底线,喝,尽管也喝,却是闭着眼的。我喝的是姜枣水,又不是你,我喝我的水,与你何干? 就这样,英子稀里糊涂地就又睡了过去。在睡过去之前,她好象感觉到,那双不怀好意的大手,又对自己做了点什么,比如好象替自己翻了个身,又掩了被角之类。但英子确实管不了这么许多,她太舒服了,舒服得她呀,都顾不上骂这个坏蛋了。英子很快就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那才叫舒服。英子浑身不再发冷,暖融融的,她几乎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就闭上了眼,或者,她在这个过程中从来就没有睁开眼过,就这么一直闭着眼,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到来的一切。 英子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梦境。是的,梦境也分好赖,闹病时做的梦,与病愈后做的梦,完全是两个概念。英子这时候做的梦,就一直有双大手在捧着自己,这双手虽则粗大,却也着实有力,也有温度,让人放心和省心的温度。英子一直睡了两天两宿,方才睁开惺松的睡眼。伸手揉了下眼睛,哇,满眼糊满了眵目糊,用手一碰就骨碌碌往下掉。 这一大觉,把英子睡得无比清醒。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没人,只有她自己。炕还是热乎的,看来这两天一直有人烧。她试着想起来,动了两下没成功,身上太乏了,像经过了多大的一场灾似的。英子坐在炕头上,回想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病。类似的病,英子得过好几次了,山里人特别皮实,极少得病,得了病也多是这种发热发烧,蒙上被子睡个大觉差不多就过了。英子活这么老也没看过一次医生,就用这种土办法顶了一辈子。而且,每次闹病之后,她都能准确地估算出得病的原因。 英子略一思索,就找到此次闹病的根源:就是耀明这个天杀的。英子回想着耀明穿越回来的一系列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弄得人有点应接不暇,也来不及思索来不及准备,好象耀明是头牛,他在前面拉着犁,你只能在后边紧追不舍地扶着。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现在英子冷静地坐在自家炕头上,回想起来,都感觉不像是真的,半年前连个媳妇都说不上的老憨儿,现在正和一个小他二十多岁的漂亮电报员,在南方过美满的小日子,而她本人呢,在军城都有了一套房子,还当上了主任。这一切来得如此突兀,连想都没机会认真想一下,就变成了现实。 英子想着,就想下炕。病好了,再在炕上赖着就有点烦。刚动了一下,就打翻了炕沿上的那只大碗。大碗咣当一声掉到屋地上,发出了夸张的声响。英子暗叫坏了,这下子又逃不脱那个家伙了。 果然,随着大碗落地的声音,从院里就传来了脚步声。英子连忙躺下,假装从来没有醒过似的。脚步声渐近,英子能感觉到,那个讨厌鬼已经站到她的脑头前了。一股子混和着烟叶味和汗味的男人味,顽强地钻进英子的鼻孔。而且,一只硬梆梆的手掌,抚上了英子的额头。 不烫了。 这个一直没开口的家伙,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英子不搭理他。烫不烫的,关你屁事。但英子这点小智慧瞒不过他,从现场的迹象分析,他分明知道病人曾经想做点什么,却没有成功。于是,他象个主人似的,摇晃了英子两下:起来吧,外头的老阳儿好着哩。英子还是不理他。这家伙就动手了,他把英子架起来,又掀开被子,一把就将她托在臂弯里。这家伙的劲头可真大,那两条胳膊就象两股叉子,英子就像一捆麦秸被他轻轻挑起来。 托着英子,他就往屋外走。外面的阳光的确很好。那家伙托着英子,像抱着个宝,小心谨慎地轻轻地走。他径直就走到了茅厕旁边,轻轻把英子放下来。这家伙来挺善解人意的,他怎么就知道,我现在最想闻到的就是这股子味道呢。英子也不打话,一言不发地就进去了,渲泻了一阵,又是无比的快意。整理好衣服就蔫不出溜地走了出来。 这家伙赶紧凑上去,又要伸手抱她。英子白了他一眼,心里说老娘又没变成废人,何用你如此孝敬哩。英子不理他,就朝麦秸垛那边走过去。这是个庞大无比的麦秸垛,是这一带各家各户的公用财产。山区地方紧窄,像柴火这类粗糙的家庭财产,就伙到了一起。每天每家的用量,大致都有个估计,偶尔有人耍点小奸小滑,多烧上几把柴,把自家的炕焐热一点,也在可忍受的损失之中。 麦秸垛就成了村里的一道景观,背风向阳,而且向里凹陷,有一个相对隐秘的环境,屁股底下是厚厚的松软的麦草,形成一个天然的休息场所。山里人就把这里当成了最为惬意之处,他们扯着脖子在山野里挣命之时,心中的最高理想,就是把手里的活做完,然后吃了饭,躺在麦秸垛下,美美的眯一会儿。如果有了什么新的斩获和发现,最憧憬的也不过是快点赶到麦秸垛下,和乡亲们白话白话,显摆显摆。当然,如果摔伤了或者像英子这样,突兀地得了场病,最大的享受也不过是放弃劳作,到麦秸垛下休息几天,晒晒太阳,安静地看一看这山村。 英子摇摇晃晃地走向麦秸垛,那人忠实地在后面跟随,并随时准备保护。英子不领情,自顾地走,不看他,更不和他搭话。两人最后还是坐到了一起,这是没办法的事,英子赶不走他,英子刚一坐定,他就厚着脸皮坐到了英子身旁,你能拿他怎么办。 :。: 第五百七十七章:老树新花 3 此时已近正午,阳光直射到他们身上,有种令人燥动的效果。仿佛不干点什么就会辜负了这大好的时光似的。那家伙的手又伸了过来,他不由分说就把英子揽在怀里,英子心有不甘地挣扎了两下,无效,就放弃了。反正又没人看见,就给这家伙点甜头吧。英子闭上了眼睛,这是她现在所能采用的最极端的表示不友好的方式。但那家伙显然并不满足已有的成功,他那双曾经不怀好意的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入侵活动。英子的手也就参加的抵抗运动,和那双正在不怀好意的手较起劲来。那又有力的手就暂时放弃的进攻,转而专心致志地握住英子的手。 英子被他抓住了,况且也是可以容忍的,就不再动弹,不就是一双手嘛,你愿意拉就拉住,老娘不动了。这两双粗糙的劳动人民的大手,就这么暧昧地握到了一起。英子被他抓着,心理上的防线,就像早春的残雪一般,顽强而无奈地消融着。 这家伙是蓄谋已久哇。英子这样想。 这家伙叫葛老让。是个外来户,也就是三十年前那场大饥荒时跑过来的难民。当时,这家伙也就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是个相当棒的小伙子。他拉家带口地拖着五六口子人,有他爹爹娘,还有两个黄毛丫头的妹妹。英子现在一闭上眼,就能想起那两个黄毛丫头的样子来。那细细的脖子,像两条丝瓜蔓一般挑着两颗干瘪的大核桃,好象吹来一阵风都能断掉。英子感到这两个丫头是不中用了,不知哪天就会突然死去。 当时,英子和翠英的世外桃源秘密还未被外人知晓,正是看不过这两个随时倒毙的丫头,英子才毅然地把她们领回了自己的家,让她们和老憨儿在同一口锅里吃饭,同一铺炕上睡觉,两条小性命就这么被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也正是从这时开始,世外桃源就不再安宁,以雪崩般的速度,被汹涌的难民潮瞬间淹没。 老让的父母还是没活过来,在世外桃源被淹没后,他们先后就饿死了,英子用最后一点储备坚持救活了老让的两个妹子,当然,同时也救活了老让本人。灾荒过后,老让他们这帮难民就定居在这山沟里。山沟也不富裕,挣着命干活,却也养活得人。老让带着两个妹妹就挤住在英子家原先的仓房屋里,和英子翠英也算是近邻。平时的生活中就有些不分彼此。老让是个颇讲情意的人,他不忘英子的救命之恩,地里的活总是大包大揽地帮英子做,时间长了,就免不得生出些感情来。 老让先是拿妹子们说事,说这两个丫头,老憨儿就随便挑一个吧,给你当媳妇,不要彩礼也不给嫁妆。英子听了十分受用,当时孩子们还小,也就没太当真。后来孩子们都大了,这话就要落到实处,就不太好办了。先是老憨儿不满意,这闷货说不出道理来,只是说不象。其实就是没感觉,不来电。老憨儿更喜欢把她们当成妹妹,反倒觉得若是依了娘的意思,娶了当媳妇,就有点不仗义的嫌疑。两个丫头却同时看上了老憨儿,为了这个,老憨儿甚至还一个人跑出大山躲了一阵子。老憨儿失踪的那些日子,是两个家庭共同的灾难。 看来这小子是铁心了。老让和英子都认定,也不再强求,就早早地把两个丫头嫁了。老憨儿跑了一年多,才回来。这段时间中,英子和老让都够操心,共同的艰难便催生出他们之间的共同心愿来。先是盼着老憨儿好,不知不觉间,就演化成两人之间的情感升华了。 说来,老让比英子小着十来岁,而且是童男子,正当年的小伙子。而且,分明他也是穷得娶不起媳妇。英子呢,带着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男人是谁,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男人。这样的两个人,住得如此贴近,搁谁眼里都有戏。那些年,老让的心气挺高,暗自发誓非英子不娶。 老让的这点心思可谓司马昭之心,谁都看得清楚。公众的眼光也完全认可,英子当然更清楚不过,她让翠英宛转地告诉老让,别白费劲了,我有男人,那男人还不是一般的人,是神仙。老让听了,一笑了之,他觉得英子这人挺有意思的,哪方面都好,就是有点神经不太正常。英子看老让也不太正常,这屋里明明住着两个妇人,她和翠英,而且翠英没有孩子,两人年貌相当,老让对翠英几乎就视而不见,却一门心思扑在自己身上,这不是有病吗。 但不管英子怎么想,老让就义无反顾地开始了他的追星之旅。一个山里汉子,也没有别的招数,无非是抢着干活罢了。好在,老让的地也是英子给的,紧挨着,老让连招呼都不打一下,就顺手把英子的地里活给干了。这一干就是几十年,干到两人都有了白发,英子的一颗心从年轻到年老,就是不属于老让。老让也是出奇的执着,认死理,凿死卯,就认准英子了。 这两个人的戏,全村子的人都能随便讲上三天三宿。其中不乏黄段子,也真有那么几回,险些就被老让得了手,最后还是遗憾告终。于是这一带的山村里就流传开了四大紧,民间凡是这类嗑儿,总是黄擦边,这套民间自我生产流通的四大紧,其中之一就是英子的裤带。由此,人们也越来越相信,英子可能真的有个神仙男人,听她讲过的人都不得不相信,那个传说中的神仙男人,本事大得无边,而且还留下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儿子。 最苦的是英子。自从老让来到这里,她的日子就没有安生过。她必须在艰难的生活之外,另外人为地设置一道防线;她必须时刻不忘用意念压抑着本能,老让的撩拨是生动具体的,无处不在的,又是热气腾腾,活色生香的。这个身体健壮情欲旺盛的男子,把一腔热情和满腹坏水,都倾注到英子身上,常常令英子欲罢不能,在理智与本能间做着无比痛苦的抉择。如果这样的两个人,处在一个稍微宽松些的环境中,就无疑会成就一段佳缘和佳话,但他们却是生活在这样一个礼教氛围浓厚的地方,这个地方的人们并没有读过多少书,却对书上的某一两句话奉为致宝,对书上要求人们遵守的规矩,有着雷打不动的坚持。因为他们信奉为别人活着这样一个道理。人之所以活着就是为了让别人说个好字。为了在别人眼里是个人,就不惜牺牲自己的所有幸福,为人不齿的事情,是断然不可以做的,甚至都不去想。就这么死心眼,毫无办法。 英子和老让的话题,成了山里人日常的下饭菜。就像一道普通不过的家常菜一样,开始还有些新鲜感,可是每天都吃,每顿都吃,也就如同左右手,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当英子的风姿不再绰约,当老让的腰身不复挺拔,当这一对苦命人最终也没有成为苦命鸳鸯,人们也就不再注意他们了。他们用自己的青春和生命,谱写了一曲有情人最终也没成为眷属的悲歌。 英子还记得最危险的那次。那时,英子也不过三十多岁,正是有劲的好时节。夏天闷热,英子在地里忙活了半天,大晌午的就在河沟里洗身子,就被老让盯上了。老让悄悄地接近了河沟,在岸上偷看了她有一阵子,当英子洗干净后准备出来时,才发现了这个不怀好意的家伙。登时就没了招数。 老让蹲在大石头上,把英子的衣服们都挂在高高的树杈上,咧着大嘴冲着英子傻笑。英子羞得蹲地水里不敢站起来。她大骂老让,叫他收敛些,别气恼了老娘。老让才不怕她,说今天就是要气恼了你。英子放声大叫了几声,结果是还不如山涧里的水声大,一点威慑的效果都没有。老让走开了几步远,这时,只要英子跳上大石头,就能够得着挂在树上的衣服,但那样做的代价就是把自己完全暴露给老让看。这是英子断然不可以的。英子就坚持蹲在水里不出来。 山涧里的水,即使是炎热的夏天也有股子透心的凉意。英子在水里呆的时间稍一长,身子就受不了。她直感觉浑身的筋骨都被抽空,一股子凉气透过皮肉直往心里钻,冻得牙关一个劲地答答响。躲在一边偷窥的老让也看到了这一切,他知道山涧里水的厉害,也尝到过滋味,所以他才有信心,今天一定能把英子拿下。这个憨货也在挺着,他要挺到英子的意志屈服的那一刻。与英子的冰冷彻骨相反,此时老让的体内正奔腾窜涌着无比旺盛的欲火,这个缺点心眼的汉子就没有权衡出轻重,也没有把握好恶作剧的度数,他只是坚信,胜利就在眼前,坚持就是胜利。 第五百七十八章:老树新花 4 结果是英子的体能耗尽,晕倒在水里。在她倒在水中之时,老让甚至有一丝窃喜,以为大功告成了,可是等了片刻不见英子起来,方始演出不妙,急忙奔下河沟,把昏迷的英子捞出来,抱到那片有阳光的大石头上。 英子呛了水,也没有呼吸,身上更是没有一丝热气。这下子可把老让吓坏了。他也会一点抢救溺水者的本事,就在大石头上把英子折腾开了,嘴对嘴吹了气,又大头朝下控了水,见有了呼吸,索性就扑在英子身上,用自己的体温为她赶走寒气,这么折腾了近半个时辰,把个英子拾掇得熟了一般,才见到英子那煞白的脸蛋上,浮现出可喜的红色来。 直到这时,这两个人才来得及顾及到脸面,他们几乎同时发现,英子其实是光着。英子一巴掌就抡到了救命恩人的脸上。老让也几乎没感觉到疼痛,就忙不迭地去树杈上取下英子的衣服,笨手笨脚地就要替英子穿,被英子一把推开。 英子慢慢腾腾地穿好衣服。只在这一刻,老让才有了欣赏的心情,可惜珍贵的镜头总是十分短暂,但这一晌午,也足以在老让的心田里种下不灭的火种。 那天,英子回家后就病倒了,典型的着凉型感冒。英子病了的消息,老让也很快知晓,却碍于翠英和老憨儿都在,没有他尽义务献殷勤的份儿。老让只能靠回味过日子,英子的白晃晃的身子,像烙铁烙得一般烙进了他的脑子,只要他闭上眼,就顽强地清晰地浮现,他做梦也是英子,干活时也想到英子。距离英子就两步远,可就是得不到她。这种折磨是相当残酷的。 后来老让回忆说,如果没有那次全方位的观看,他断不会决绝到为了英子困守终生,那次的感官刺激太强烈了,几乎要了他的命,同时也几乎要了英子的命。此后的几十年,支撑老让精神世界的,就是对这场艳遇的回味。但也确实没什么值得回味的,当时的老让只是在手忙脚乱地抢救垂危溺水者,在生死关头,在马上就要闹出人命的巨大恐怖氛围中,老让不可能分心,在他手里摆弄着的,不过是一个随时可能死掉的人,而这个人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弄死一个人,对一个老实巴交的山民来说,就是天塌地陷,他还有心情琢磨别的嘛。 英子这次病得不轻,整整躺了三四天才起了炕。翠英对她突兀病倒十分不解,英子却也是坚口不吐,只字不提,只说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得病的。同时,十分奇怪的是,经过凉水这么一泡,仿佛就把英子体内那点对异性的渴求给泡没了,英子再也不需要强忍着了,她可以从容面对老让的一切挑逗和勾引,而不唤醒体内的任何反应。英子松了口气,这真是因祸得福哇。英子并不知道,年纪轻轻就失去了某种功能或欲望,并不是件好事情。 总之,这次洗澡的种种,成了一个转折点,一方面更加执着,一方面彻底冷淡,悲剧就是这么造成的。在老让一方,是屡战屡败又屡败屡战,在英子一方,就不太拿这种追求当真,更多地则是当成了一种生活常态,村里人们也是一样,见了老让打招呼就说:咋的,还没拿下?见了英子也是:还没答应吗?见怪不怪了。这种生活的常态一下子就保持了十多年。 直到耀明再次穿越回来,事情才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耀明的回来,令老让真正看到了对手,对手是如此强大,与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别的。耀明英俊年轻,能量巨大,而且手眼通天,他办的事,老让这样的一百个都办不成,难怪人家英子空等就能等他三十多年。而且,自从耀明回来后,老让就看得出英子的变化,英子就像一潭死水,被一块大石头砸出了涟漪甚至波浪,再也平静不了了。 的确,耀明这次回来,给英子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家庭上,耀明把老憨儿的事给办妥了,老憨儿参加工作,直到娶上媳妇,其实都是耀明在背后做强大的推手,当然耀明也不是狭隘到仅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他是打着为儿子的旗号,不声不响地为千百万人办了件好事。耀明就对英子说过,上次到清朝来,只是因为那个破政府太无能了,扶不起来,就没管多少闲事,只是在光绪帝那里要了点好处,给李书豪一家用上就完事走人。现在不同了,我们的民族正在受到外国侵略者的蹂躏,此时再不出手,就不能面对祖宗。 耀明给英子本人也带来了巨大的变化,他使英子从一个山村妇女,一跃成为了一个优秀的干部,这在那个年代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那时候很多优秀人才,都是这么快速而神奇地成长起来的。战争给人们提供了最大的施展个人能耐的空间,何况是有神仙相助的战争年代。 耀明带给英子和另一个巨大变化,就是再度激活了她。耀明的到来,使本已老僧入定般的英子,重新意识到了自己其实是个媳妇,面对失散近四十年的男人,英子也是勉为其难地尽了做妻子的义务,却不承想,这一下子就被激活了。在耀明在身边的那几天,英子往往是红着脸,仗着胆子接受耀明的。在做的时候,她就有种犯罪感,不管她和耀明之间的渊源有多深,毕竟现实的年龄差距是真实存在,她比耀明大着二十好几岁,站在一起更像是母子,而非夫妻。 英子也能感觉出耀明的勉强,更能看出老憨儿对这个父亲的格格不入,有几次,英子都想说算了吧,可她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真的被激活了,这种人类本能的原始的欲望,生生地被她用意志压抑了小四十年,大好的时光在煎熬中消耗掉,那是多少个难眠的彻夜啊。 有道是学好不容易,学坏挺容易。英子被激活后,就贪上了这一口。可是耀明却不是属于她自己的,耀明属于谁呢,恐怕他不能属于任何人。正在英子刚吃出香来,耀明就走了,后来,耀明带着郁凤和小奥利弗来,也根本没有再给英子机会。郁凤就是耀明的夫人之一。英子看得出,耀明和郁凤之间没有什么,人家郁凤在外国找了男人,不像她英子这么死心眼。 跟着耀明他们张罗事情干工作的这一段,英子的眼界也开阔了,她不再认为自己的生理需求是耻辱,这本来就是人类的正常需要,没有这种动力,人类就会灭绝,这才是天性。所以英子就不在从根本上排斥有关的事情。可惜她这个弯子转得太晚了点,如果倒回十几年,在老让疯狂追求之时,英子能这么想,就太美满了。 从南方支前回来,英子就想过找个老伴,度过剩下的时光。可是到哪儿去抓个现成的老伴呀,这种事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再说,都这把年纪了,也不好开这个口。反正有一点可以肯定,现在英子思想上是活悠起来了,不像过去那么地一根筋。支前任务完成后,全国的战争也就随之结束,战争结束得相当迅速,就减少了大量的伤亡和损失,英子她们这些战争中成长起来的干部,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建设家园,领着老百姓干活搞生产。与打仗的时候相比,危险性大大减小,而繁重程度却丝毫没有减少,被日本鬼子破坏的东西太多了,要一样样地恢复起来,不是件轻省的事。 工作的繁重忙碌,令英子无暇顾及个人问题,也在一定程度压抑了那点欲望。英子像一架上满了弦的钟表,不知疲倦而分秒不停地转动着。自从耀明回来之后,英子就一直这么转动,被耀明和工作推着,走到这,走到那,几乎连静下来想一下的时间都没有。这次回老家取东西,还是临时向组织请了假的。英子做梦都没想到,这次回家就这么容易地病倒了,而且病得还挺严重,而且还被老让救了。 英子躺在麦秸垛下老让的臂弯里,浑身只觉得像被抽空了似的,一点气力都没有,甚至连一点想要动一动的意念都没有。老让身上散发出浓烈的汗味,是那种终年出汗又不加洗浴的味道,也就是地道的山民味道。英子早已习惯了这种味道,谁也别笑话谁,她身上也是这副德性,而且,比老让还难闻。两股臭味加到一起,两人竟然丝毫也没感觉到别扭。 英子太累了,从耀明回来后,她就像个陀螺似的疯转,身不由己,也没想过要刹车。现在,在这温暖的麦秸垛下,她这部车子突然就停下来了,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属于自己的港湾。英子感觉十分舒服,她在想,这才是我的家啊,什么耀明,什么老憨儿,什么电报员,那些人和事,和自己本就不是一个世界中,只有身旁这个傻傻的老让,才是真的。 :。: 第五百七十九章:老树新花 5 老让满怀激动地把英子揽在怀中,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又看了看四周熟悉的街景,不错,是真的。低下头,老让又看了看怀中这个眯着眼睛,十分享受的老女人,不错,是英子。只是,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这在老让还是第一次。上一次亲密接触这个女人,有十多年了,就是在河边抢救那次,老让慌张万分,根本不可能有观赏的心思。这次有了,这个女人就躺在自己怀里,老店可以仔细地看。 看,也就是那张熟悉不过的脸,而且真的是老了,皱纹和白发,以及老女人不招人喜欢的一切,都堆在这张脸上。从这张脸,老让也大致看到了自己,也不过是一张更加粗糙的脸罢了。但这丝毫没令老让感到气馁,老让爱英子,已经到了无条件的地步。在老让心目中,女人就是英子这样子的,因为他似乎就没有注意过别的女人,也没有想过别的女人,能够把英子拥入怀中,是老让今生今世的最高理想,最大追求。此刻,老让梦想成真了。英子一言不发,安静得像死过去一般,老让看着怀中的这个老女人,也顾不上感慨,顾不上回味。正午的阳光,催生出人间的诸多情愫,包括可以激活人体内的不安分和躁动。老让抱着英子傻呆呆地反应了一阵,终于反应过来了,从此刻起,这个女人就真正属于他了,他开始享有了对这个女人的某种权利,他已经有资格进入某种享受了。 于是,老让那双曾经不怀好意的手,就开始了探索之旅。探索并不艰难,一切都触手可及,而且,即便是翻山过沟,甚至钻洞,也都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比起在山上干活背粮食背粪来,不知要轻省多少倍,而且,哇,还充满了乐趣哩。老让的手游走在他不知多少次梦境中游历过的地方,以往,就是在醒着的时候,老让对这些地方也没有少做白日大梦。老让最拿手的好戏,是用山里的一种胶泥捏成想象中的这些山丘和沟壑,以及洞穴,面对着它们发上一阵呆,聊解寂寞。 老让的双手是颤抖的,激动的,这微微的抖动,更能制造出痒酥酥的效果,把英子本就膨胀多日的欲火撩拨得旺盛。英子起先就是闭着眼,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她想,这么些年了,也该给这老家伙一点甜头,就任他去吧。心下里,英子已经将这辈子剩余的时光,交给了这个憨厚老实的山民。 在老让的手由上而下,翻过山后又进而入沟之时,英子就不能再保持安静了。她被这老家伙整得也浑身颤抖起来,特别是老让这家伙也真不愧至今还是个童男子,连一点起码的常识都没有,他那哆哆嗦嗦的手指,在顺利地进入到某个好地方之后,竟然就乐不思蜀地常驻下去,不走了,就一直在那里哆嗦起来没完了。英子以极大的耐性,忍受着来自身体内部的巨大冲动,竭力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可也止不住那不争气的条件反应,把一股股热流汹涌而出。 当第一股浪潮冲涌出来,老让就被吓傻了,他飞快地把弄湿了的手抽出来,扎撒着不知所措,一个劲地在空中挥舞着。留下英子一个人,独自地往外冒贱汤。看到老让这副熊样子,真叫英子好气又好笑。看来要再找一个像耀明那样的男人,当真是不太容易了,老让这小老弟也忒老实得有点过分,看来这事还得我的这当姐的教他呀。 想到此,英子终于睁开眼,没好气地瞪了老让一眼:还傻愣着什么,快办正事啊。老让终于明白过来了,他连声说好好好,就一把把自己的衣服扒拉掉,正待进行下一步,被英子喝住:憨货,谁说让你在这儿哩,这是什么地方!老让这下才算完全明白了,他也顾不上穿衣服,从柴火堆里抱起英子就往家里跑去。 炕头还热着,一切都像刻意安排好的一样,水到渠成。老让做得笨手笨脚,出透了一身大汗,英子却不那么尽兴,她毕竟是曾经沧海之人,有比较也有鉴别,与耀明比起来,这老让就是差着不止一个等次哩。英子还是感觉到了享受,她边享受边可怜上边这个老实透顶的家伙。老实人也有可恨的一面,你这家伙想了这么些年,就不知道给老娘来个不可抗拒嘛,空长着一身蛮力气,留着下崽子呀。 玉成好事之后,英子就在老家住了几天,老让也当仁不让地留宿在了英子家。这件事要想瞒住村里的任何人,都不啻是痴心妄想。村里的每一双眼睛,都时刻注视着这对苦命鸳鸯,他们俩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乡亲们的热切关注。这中间当然也不乏山区人们生活内容贫乏,八卦别人私事的成分,但更多的,也是乡亲们都盼望这两人能够早日修成正果。 在老让留宿英子家的这几天里,这两个人的故事,就以闪电般的速度,迅速传遍了军城专区的大小村庄。传播速度比电子信息时代的互联网都快。这首先应该归功于老让对英子的暗恋,是经过了几十年不屈不挠的坚持,人们对他们俩的故事,早已耳熟能详,见怪不怪了。可即便如此,当这对苦命鸳鸯真的到了一起,而且是在事先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突然就做成了事实,还是令所有人都感到了某种蹊跷,意外。 特别是,现在的英子不是当年了。如果时光倒退几年,哪怕仅仅是倒退到耀明回来之前,人们至多就是一笑了之,谁也不会拿别人家的事,真的就当成了自己的事。但今天的英子真的不是当年了,她头顶上已经罩上了好几重光环,讲说起来,也相当是个人物,大人物。特别是她和李耀明有着货真价实的夫妻关系,事实上她还是李耀明的现任妻子。既然如此身份,怎么可以对个人问题如此不负责任呢,怎么可以这样随随便便呢。 而且,英子大小也是个干部嘛,干部嘛就要以身作则,为群众树立榜样嘛。 所以,英子和老让滚到一起后,在他们尚且没有从爱河中游泳出来,有关他们的种种,就已经实质性地展开了。英子这次闹病,完全是累的,身体太疲乏,又着了点凉,就发起烧来。在老让的悉心护理下,感冒是好了,可又连续作战了好几天,承受着老让那百十来斤的压力,也不是件轻松活儿。英子也是年近花甲的老太婆了,虽说被个强壮的男人这么疯狂地收拾着,也能唤醒沉睡的欲望,毕竟体力不支,应付的成分大些。 折腾了几天,老让的劲头终于有所减缓,英子就拍了拍他的屁股:好了,饶了我吧,迟早都是你碗里的菜,不差这两天。 老让也颇感知足,憨笑着答应了。英子就收拾了一下,起身回了军城。这一路上走着,英子明显就能感觉到人们看她时那种异样的目光。英子知道这是为什么,心里说看吧,老娘反正是豁出去了,都这把年纪的人,还怕你们翻白眼不成?遇到熟人,英子提前就酝酿情绪,想好了词儿,上赶着打招呼,可临到跟前,人家却出溜一下子没影儿了。英子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再一想,也确实够严重的,在这山里人家,没有三媒六证的就滚到了一铺炕上,人家就是接受不了嘛。 英子现在能够破解这个难题,她想群众都是落后的,要做通群众的工作并不难,首要的是我们应该做在前头。一路上,英子设想了许多方案,都相当容易。她在这山里也快生活了一辈子,对付山民们的这点好奇心,还是有把握的,无非是摆上几桌,请全村人吃上一顿呗。 但英子还是想简单了,回到军城区委,领导就派人来叫她过去谈话。领导找谈话,就一定是有大事发生了,而所谓大事,也无非分成好事和坏事两种。好事就不用说了,领导找你过去,郑重其事地通知你,立功了,受奖励了,提拔职务了等等。坏事呢,则是告诉你哪哪做的不对了,上级准备给你个什么处分,或者直接就送到某个坏人聚居的地方,关起来。 英子走进区长的办公室的那一刻,她就明白,是坏事。 区长笔直地坐在属于他的位置上,而且戴着帽子。区长一般是不戴帽子的,起码在自己屋里时不戴。这个英子有印象,还拿他的帽子不止一次和他开玩笑过。区长是老憨儿的接班人,在老憨儿当区长的时候,现任区长还只是通讯员,跟在老憨儿屁股后边拾鞋的角色。是老憨儿向上级力主让他接了班,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这一方的主人。 因此区长见了英子大娘,或英子主任,总有点打怵,他从来没有正面批评过英子,尽管英子是他的下级。可这回不同了,区长明显是一脸的不高兴,这令英子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了。 :。: 第五百八十章:老树新花 6 的确是过了。区长开始了婉转而艰难的铺垫,他说英子同志也是个老同志了,为革命做出过多少多少贡献,立过多少多少功劳,特别是李耀明回来之后,如果没有英子同志,就不可能发挥这么大的作用。而且,李思汉同志也是老同志了,贡献也是多么多么大,如此等等,说了一大堆。 顿了一下,区长的话题终于绕到了英子和老让的事上。英子想,你他娘的就多余说这么多废话,直接点不好吗。区长还是肯定了这是两个人的正常感情,组织上不干涉,这等于给事情定了性质。性质是个十分关键的东西,性质决定命运,定成了敌我性质,你就只有死路一条;定成了人民内部性质,你顶多就是口头批评,接下来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区长定性之后,并没有完事了结的意思,他接着就指出了英子这么做的许多不当之处,譬如没有先向组织汇报,打报告;也没有履行正式结婚手续,当然了没有和李耀明履行离婚手续,那么这是什么性质呢,说轻了是出轨,搞不正常的男女关系,说重了,就丧失了一个干部的晚节。你是老同志嘛,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不负责任呢,何况,你还是李思汉同志的母亲,李思汉同志现在是什么身份地位嘛,这对他会造成多么不好影响呢。 英子听不下去了,她说我和老让的事,全村人都眼睁睁看了几十年了,老憨儿也知道,他在南方当他的大官,我在这北方的山沟沟里当我的农民妻子,关他什么事,影响到他屁疼了? 区长不高兴了:英子同志,你看问题怎么可以这样简单呢,你以为仅仅是会对李思汉同志产生不良影响吗。英子问:除了我家老憨儿,我想不起来还会影响谁。区长见她不开窍,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就没想到,李耀明会怎么看待这件事,你这完全是背叛夫妻感情嘛。李耀明要是知道了,还不会被气死? 哈哈哈。英子一听区长担心的是这个,不由笑出声来:李耀明呀,他还敢管老娘的事!你把他叫来,信不信我当着他的面,就敢和老让钻一个被窝筒儿。区长纳闷了:怎么,你们感情破裂了吗?英子笑道:不光是破裂,我们的感情,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我和你也不多浪费口舌了,你不是担心耀明会吃醋吗,你尽管把他叫来吧,说不定,这家伙现在正搂着哪个小娘们快活哩,他还敢管老娘的事,我借给他八个胆子! 噢,是这么回事哟。区长开始有点明白了,之前,他也听说过有关翠英的事,后来,又亲眼见过和耀明一起从英国回来的郁凤,现在经英子这么一提醒,觉得这个有关耀明的事,可能不是很厉害了。不过,区长还是小心翼翼地问:这么说,李耀明不会因为这个就和你翻脸,也不会因此不管我们的事了? 这句话,才说出了真谛,英子一听就火了:噢,你在这里和我绕鼓了半天,是怕影响耀明帮你们的忙呀。区长也不避讳:对,就是担心这个。英子释然了:我说的哩,怎么我一个山里人的事,会值得你们这么兴师动众地管。区长说不是为我们自己,李耀明这人也的确得罪不起,你必须保证他不会因此做出对我们不利的事情来,不然的话,我们的损失就大了,特别是现在刚刚把日本鬼子打跑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办。 区长讲得很恳切也很实在,英子也不再打哈哈:区长,你尽管放心,我敢保证耀明不会为这个事吃醋。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四十年前,他穿越回他那个世界之前,就曾经让我找个男人,我没找,我不像郁凤似的,人家郁凤在外国,看得比我开,我就是个傻山杠子,死脑筋,想不开。现在我想开了,我想,耀明知道只能替我高兴。 这下区长也释然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再好不过。 谈话就此结束,区长在送走了英子之后,还是不放心,他及时向上汇报,并通过一系列的渠道,把这件重大事情通知给了远在南方任职的李思汉。当然,在这个过程中,这种不能算是机密的消息,不可避免地扩散开来。就在连李思汉都没得到消息的时候,这件事情已经进入了彩凤的耳朵哩。 彩凤同志现在已经具备相当高的觉悟了。她听到英子又要结婚的消息,第一反应是不应该,起码就当前形势和任务的要求是不可以的。彩凤认为,这个老太婆本质是很好的,除了其他一切原因,仅就英子能在庞大的民工队伍中,慧眼识珠地为儿子选中了自己,就足以说明这老太太的不简单。彩凤同志能坐上目前这个位置,当然主要是因为她的能力喽,但是,客观地讲,如果没有英子本着屁股大生儿子的传统观念,选中了彩凤给自己当儿媳,那么,就不会有李思汉司令部里的那次相会,彩凤就不可能见到李耀明。那么,现在这位彩凤的最大可能,就是回到老家去,接着种地支前,而不是在这繁华的南京市里,领导人们闹解放。 所以彩凤听说了英子和老让的事,本心就不反感,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彩凤背着英子和老憨儿,把李耀明搂到了自己的怀里。你暗度陈仓了人家的男人,你还有什么理由反对人家再找一个呢。所以彩凤决定促成此事,她听到消息后,就启程去比南京更南边的一个城市,找到了那一方的封疆大吏李思汉,向他言明了此事。 老憨儿听说娘真的和老让叔好上了,心里也是高兴的。在老家的时候,老憨儿早就知道了老让叔对他娘的这点意思,但当儿子的不便过问老人们的此类事情。但老憨儿也不是一点反感都没有,他在村里和孩子们打了架,人家就拿老让说事,说他有个野爸爸。这个比老憨儿大不了几岁的老让,从辈份上应该是他的叔,却总像爹似的关心老憨儿。少年时,老憨儿十分反感他,后来,到了老憨儿也该娶媳妇的年龄,就明白了大人们的苦处,反感转变为同情。 彩凤说:如果您不是现在的地位,那么婶子的这件婚事就是件好事,可是您现在也是数得着的大首长了,母亲却梅开二度,是不是就影响不好了呢。老憨儿看了看眼前这位英姿飒爽的女干部,承认她说的有些道理:也有这方面的成分,却不是主流,主流嘛,应该成全老人。俗话说儿女满堂不如半路夫妻,只有我娘在老家过好了,我才能安心在南方呆下去,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嘛。 说到这里,电报员出身的首长夫人也插话进来:是啊,我们家思汉正准备把老娘接来和我们同住哩,思汉常说,娘在旧社会吃了不少的苦,现在解放了,也该让她老人家享享清福了。彩凤看着这位电报员出身的首长夫人,人家现在真是修成正果了,何晴挺着个骄傲的大肚子,那里面是李思汉种下的崽子,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比得上这件宝贝,这个还没有面世的儿子,把她在原李司令家里的地位,砸得牢又牢。看到何晴,彩凤同志的心里又是一翻,当初就是输在了这小妮子的手上,要不然,这李夫人的宝座,百分百就是我彩凤的哩。 其实,自从决定去找李思汉商议英子的事起,彩凤心里就有些障碍,她还不知道,有关她和李耀明的事,是否已经传到了李思汉的耳朵里。彩凤相信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到位,她也的确做到了克己复礼,没有放纵过自己半分,一切都掌控在最小的程度上。在表面上,彩凤尽量做出一副工作狂的假象,用以消减耀明对她的性趣,那还真的是一种煎熬。当时,无论是耀明的个人魅力,还是初尝禁果的甜美,都令彩凤欲罢不能,但她就是罢住了,说刹车就刹住,没有留下半点后患。彩凤想,这就叫拿得起放得下,不具备这么点素质,怎么能当个好干部哩。 李思汉一家热情地招待了远道而来的彩凤,他乡遇故知,又有过相亲的那么一段经历,就显得格外亲切。李思汉家雇着一位广州名厨,做得一手漂亮的粤菜。老憨儿此时已经很懂得享受了,吃过饭后,李思汉表示,要陪同彩凤主任去外边走一走,何晴点头通过,她现在有十足的自信,她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而且,饶是彩凤再如何端着领导的架子,何晴也一眼看得出,彩凤其实就是个大老粗干部,没什么了不起,如果论起个人魅力来,远不是小布尔乔亚出身的何晴的对手。 这座南方城市,若论革命资历,那是响当当的。李思汉和彩凤一道,参观了他们听到过无数遍的一些著名景点,与这些景点相关联的,是那些振聋发聩的大人物。李思汉让警卫员离他们远一点,这表示他有些小话要说。彩凤从警卫员刻意拉开的距离,就大致判断出了李思汉可能要说什么。 :。: 第五百八十一章:老树新花 7 果然,李思汉正色道:我娘这件事,关键还要看我父亲的态度,我知道,你能见到我父亲,并且他也比较能听进你的话,所以这方面的工作,主要就由你来做了。 这等于把话挑明了,彩凤不由地一张脸红了个通透。但是看起来李思汉并不太在意,也没有把这件暧昧的情事归类到坏事中去,那脸红了一阵子,也就恢复到正常:是的,我的工作得到了李耀明的大力支持,我也相信,只要他从英国回来,我可能就会在第一时间见到他。那么,我就有责任把您母亲的相关事情,和他做一些商量了,这方面还请您放心。 听了彩凤的这种表态,李思汉打心眼里想吐她一口,心里说你丫也忒能装蒜了,但是李思汉也不敢真的得罪她。现在的形势是,有许多事情都需要李耀明帮着办,不是说没有李耀明就不行,而是有他比没他强得太多太多,用事半功倍都不足以形容。既然有捷径,为什么不走呢。而且,李耀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穿越走了,即便不穿越离开,像现在这样,脑袋一发热,就去了英国,帮助英法联军打纳粹去了,你有什么办法。所以,李思汉也得到了上级的指示,一切为了工作,谁能和李耀明搭上关系,谁就是重点保护对象。随后,李思汉就听到了风言风语,说是李耀明可能有点喜欢和那个没有相亲成功的彩凤在一起。有了相当领导经验的李思汉,当然掂得出这其中的份量,知道该怎么做。 老憨儿嘴上就尽量敷衍彩凤,彩凤也听得出来。其实,在相亲那个时候,彩凤是一心想要嫁给老憨儿的,当时他们之间的地位,相差着十万八千里。作为一个民工的彩凤,只在传说中听到过李司令的大名,及至英子说李司令是她儿子,彩凤也没相信,以为这老太太是在发烧说胡话哩。现在,正事谈完了,彩凤就要落实一下当初的判断,她要搞清楚,当初李司令为什么没有选择自己:李司令,你说句实话,我哪点比不上你那位何夫人? 李思汉对这个问题,也早有准备,毕竟他和面前这个女人,是相过亲的,是未成功的对象关系来着:这个嘛,我也不好说。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当时也在司令部工作,我可能就会选择你。因为你的身材确实是迷人的,比小何好得多。 这个评价彩凤很爱听,心中大悦:哈哈,你们都是欣赏我的身材呀。话一出口,就立刻感到不妥,一个都字,无疑就包括了老憨儿和李耀明父子两人,彩凤的脸又红了,老憨儿也听出了毛病,却佯装没有听出来,也哈哈地大笑,掩饰过去:是啊,你输在了第一次见面上了,如果我们之间多接触几次,不用我娘牵线,我自己就主动向你表白了。 彩凤十分得意:我真的那么好吗,我自己都没觉出来哩。老憨儿也是诗兴大发:啊,一朵美丽的花儿,不无须自我夸耀的,她只需要迎风摇曳,就是对这世界最美丽的奉献。彩凤笑得更欢了:李司令什么时候变诗人了,莫不是跟你那位知识分子出身的夫人学的。老憨儿道:还真是跟她学的。你不知道,她们知识分子的花花肠子就是多,看见什么都能说出一大套词儿来。时间一长,我也受传染了。彩凤道:当心被腐蚀掉了革命的锋芒哟。老憨儿道:这是两回事,生活要讲究情趣,革命者也不是木头脑袋嘛。彩凤心里酸酸的,看来李思汉的心里,何晴算是扎下根了、 从李思汉那里回来,彩凤就得到了尚方宝剑。现在,在英子这件事上,在耀明没有出场的情况下,最重要的态度,就是李思汉了。能够从他嘴里要出实话来,在相当程度上就是彩凤的工作能力体现。所以,彩凤同志再度操盘,就显得信心十足,应对自如。她给军城区发过一个函去,说明了李思汉同志的态度,这封函就给英子的事情定了调子,划了框架,一切都有了依据。 问题还不仅是老憨儿的态度,军城区的人们,也影影绰绰地听说过,有关彩凤和李耀明的事儿,说到底,这件暧昧的情事,现在全世界就只瞒着英子一个人,最重要的当事人,永远是最后知道消息的。所以,英子和相好了几十年人明确关系,又有何妨呢。区上决定,批准英子和老让结婚。 一旦做了决定,就有个程序合法的事冒了出来。英子是李耀明的妻子,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要批准她再婚,就要先离婚。那么,这个离婚的判决又当如何下达呢,起码的程序,是要当着耀明和英子的面宣判吧。这就难坏了那个年轻的区长,他愁眉苦脸地找到英子,说这可活活要了我的命,你们家耀明那派头,连见我都不肯见上一面,让我宣判他,这从何谈起嘛。英子说不必宣判了,本来我们俩也是自个好上的,也没办过什么手续,也没个媒人,你们就不用自个找麻烦了,只要你们不说什么,谁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为了增加此说的可信度,英子就把当初她是如何当上李耀明夫人的经过,捡着能摆上台面的,给大伙讲了讲。当然,其中英子抢了翠英风头一段,是一定要回避不谈的。反正就是澄清了一个事实,李耀明在和英子有了夫妻关系之后,就一走了之,一去三四十年才回来,这就等于事实上的离婚了嘛。你们谁家的男人走了四十来年,还会再回来的,恐怕回来了也没人认得他。 类似的事实和理论雾区,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操办中兼程倍道而行,整个军城为了这桩迟来的爱情硕果,沉浸在一片欢乐气氛中。区长从几条上线,都得到了相同的指示,要全力办好这桩婚事,要本着对老区人民的感恩之心,把此事当成政治任务来完成。特别是,老区长李思汉和老侯都来了信,对这件事表示了他们本人的注视。这两个人都是军城地方出息的大人物,都曾是区长的老上级,而且,现在都是十分了得的人,李思汉就不用说了,老侯现在还在大连,训练他的水军,也就是海军,将来那可是一个军种的掌舵人哩。 于是,军城区成立了志喜委员会,区长亲自担任主任。委员会下辖若干个办事机构,有婚礼程序操办小组,新房装修布置分会,对外联络小组,亲属接待工作站,与会领导与各界人士联系办公室,婚宴筹备委员会等等,整个区政府机关的人,以及军城所属各村的大小头目们,脑袋上都安了个交差。 作为区长,最令他头疼的是主婚人证婚人这两个位置,由谁来担任为好。如果按行政归属,他这个区长是当之无愧,可是他才二十来岁嘛,怎么好意思为一对五六十的老家伙主婚证婚呢。那么就要请一位年纪大的,可是,满军城年岁大的人不少,级别却不如区长高。区长就想到了老侯,虽说老侯也不如英子年纪大,可老侯的资历高,是英子的老上级了。老侯当区长的时候,英子还仅仅是个山村妇女哩。 区长决定找老侯,就算是老侯不想当,也把这个皮球踢给他,让他请出一位适宜的人来。老侯远在大连,离军城十万八千里,一封信寄出去,再寄回来,往返至少一个来月,真的是远水不解近渴。但区长还是给老侯写了信。还不错,不到半个月,老侯回信了,说争取回来参加婚礼,但证婚人一职,决不敢当。老侯毕竟当过区长,对军城的情况相当熟稔,他向区长推荐了一人,说在他老侯的认知中,此人是当证婚人的不二人选,而且此人就在军城,不用舍近求远跑冤枉路满世界找。 区长眼前一亮,心想这姜还就是老的辣嘛,这老区长有真玩艺儿,他会推荐谁呢,往下看,老区长在信中,郑重写下了一个人的名字:侯聚财。关于这个侯聚财是何方神圣,老区长用了不短的篇幅介绍了一番。却原来,这侯聚财非是旁人,他就是侯俊英的父亲,侯俊英也就是我们说顺了嘴的英子,过去是小英子,现在是老英子。 之前,我们一直只谈英子,却没有交代她的家庭一句,好象英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其实,这完全是因为英子的家庭,说起来就挺复杂的。英子和翠英是姨姐妹,家住侯各庄,娘家的名字叫侯俊英。侯俊英和娘家闹成不愉快,就是因为她和李耀明好上了。而且这种好上,也不是嫁给了李耀明。现在人们说起来,都不愿意仔细考究里面的细节,人云亦云,顺情说好话,都说英子是李耀明的夫人,女人,透着亲切热络。其实,如果按照正规的套路出牌,英子和耀明之间,恐怕连事实婚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同居吧。 :。: 第五百八十二章:老树新花 8 在前清民国时代,有这种关系的人,是得不到社会承认的,特别是在相对封闭的山区,人们也没有别的八卦新闻,十里八村出上这么一个不着调的闺女,就成了广大群众共同的精神财富,人们张口闭口的,就拿英子说事。说这养闺女呀,就是不如养儿子好,特别是别学了英子那样,也不怎么一折腾,肚子就被人家搞大了,男人也不晓得疯到哪里去,据说还是什么神仙哩。那是你说,搁我就不信,你见过真的神仙吗,长什么样儿,几个鼻子几只眼。 要是哪家的闺女不好管,人们就会这么说,看着吧,又一个英子。家里大人听说自家的闺女被人比作英子了,就脸上无光,回家后少不得动手教训闺女一顿。 稍微了解内情的人,就知道这英子的男人,其实是她的姐夫。姐夫和小姨子的故事,往往能翻出一万个花色品种,在另一类人的嘴里,有关英子是如何战胜姐姐,抢了姐夫的故事,也可以编一本故事集。这都是英子艰辛生活的另一个侧面,她咬着牙,顶着巨大的舆论压力,把老憨儿拉扯成了人,却娶不上媳妇,与英子的这种名声有直接关系。 这种名声带来的另一个恶果,就是英子的家人不认她了,不允许她踏上娘家的门槛半步。英子她爹侯聚财,是这一带有名的大能人,手巧,心眼灵光,人送绰号万能老侯。万能老侯手底下没有不会的活计,凡是农家院里能看到的,他都做得出来,什么叫家具农具,什么叫木匠铁匠泥瓦匠,编筐编篓不算数,织网织布不用提,捏泥人吹糖稀,红白案子满汉席,娶媳妇骋闺女发送老人,头疼发药子接骨收生婆,样样拿的起。老汉十分得意自己的这一套,他基本就不用下地干庄稼活,人往炕头上一坐,门外就排着队的请他。什么难事一找上万能老侯,就一了百了,所以人们又称他为侯大了儿。 侯大了儿的闺女俊英,在娘家时就被无数人看好,托人赖脸地上门提亲,那提亲的人也真是多得能把门槛踢烂了。每当这时,万能老侯就眯起眼睛,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口中连声说不急不急,我家英子还小着哩,不急不急嘛。越是如此,求亲的越来劲,当时甚至都有个说法:你能,你再能就把英子娶过来,看把你能的。意思是,世上最难的事,就是把英子娶到家。 可见万能老侯在这十里八乡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太值了。令万能老侯万万没想到的是,英子去和表姐做了几个月的伴,就一下子被带坏了。带坏。就是被带坏的。老侯就认为英子是被翠英带坏的,英子本质好,而且从来没有半点疯劲,在侯各庄长到十八大九,也没有丝毫绯闻,怎么到了翠英那个世外桃源,一下子就和姐夫好上了,而且怀上了他的孩子。 世外桃源的秘密,旁人不知道,可是万能老侯知道。他跟踪过英子。那时节,英子这里的东西吃不清喝不完的,经常带了重重的礼品回娘家。万能老侯发了话,谁都不许吃她一粒米,动她半寸布,都给她扔街上去,丢不起这人。家里人也只能照办,真的就把英子带来的东西们扔了。 扔是扔了,可是一点也没浪费,你们家不吃,并不等于这东西不能吃。万能老侯家前脚扔,后脚就被村里人们抢了去。所以村里人并不反感英子,他们嘴上拿英子当反面教员,嘴里却吃着英子带来的好东西。山里人就是讲究实际嘛,有吃有喝才是硬道理。 英子在侯各庄成了一大新闻亮点,同时也成了一个谜。人们不知道她的男人跑到哪里去了,同时也不知道她靠什么生活,住在哪里,以及,她带来的那么多好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当然,最感到疑惑的是万能老侯。万能老侯没给过英子一个好脸子,却在暗地里关心着她的一切。他跟踪英子,搞清楚了世外桃源的一切,心里就踏实了。管怎么说英子还是自己的闺女,她有吃有喝,还有这么大的一个庄园,当爹的也就放心了。 万能老侯搞清楚了英子的一切,心里托了底,嘴上就放出狠话:从此不认这个闺女了,就当我没有生她养她,也不许她踏进家门半步。以此佐证自己的清白。由于英子的缘故,万能老侯在这一带的名声更加弘扬显赫,来求他的人更多了。但万能老侯也的确是个要面子的人,而且还有点变态,自从英子出名后,万能老侯就不再承揽有关司仪之类的红白喜事,只干些动手的技术性操作类活计。 后来,世外桃源被难民潮冲垮了,英子的生活质量一落千丈,万能老侯睁着两眼看着,硬是没有出手相助。那时光在万能老侯,也是焚心煮骨般的难受,可这个倔老头子就是挺了过来。这几十年的艰苦岁月,也在英子心里烙下了难以愈合的伤疤,她也不指望娘家半分钱,有天大的苦,打掉牙往肚里咽,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喝。 总之,这对父女也真的够奇葩,都把某种事情做到了极致,成为山里的一景儿了。现在,万能老侯八十多了,在山里算是数得着的高寿之人。万能的老侯,什么都做不动了,他只靠着一点微薄的田产勉强渡日。英子还有个娘家弟弟叫强子,如今也是五十多的老汉,拖儿带女,外带着一个曾经无所不能,现在只会喘气的老爹,光景过得相当栖惶。英子和老憨儿迅速发达的消息,强子也听说了,回家学说给他爹。万能老侯只在鼻子里哼了一声,就没了下文。强子也是有苦难言,他也有两个儿子,如今都长成了男子大汉,家里却穷得光板四壁,娶媳妇的事眼摆着,可就是没个门呀。 强子听说了英子姐当了军城的妇联主任,那官可是不老小哇。这么多年来,就是这倔老头横在中间,他才没有有姐姐联系过。还有他那外甥,老憨儿,听说如今更是不得了,那官大的哟,听都没听说过。强子太想和姐姐联系了,他清楚得很哩,只要和英子家搭上话,那么,就他们家这点难办的事,一突噜就大变样。 强子的媳妇早就怂恿他,别管倔老头子,你就去找你姐,怕啥?难不成老家伙还能吃了你。强子也试探着到军城去了一趟,可还没进区政府的大门,就打怵了。我的天哪,这么多房子,门口还站着枪兵,吓死人哩。老实巴交的强子,连区里的大门都没敢进,就知难而退地跑回家,躺在土炕上,一个人上火着急,也不敢把实情告诉老婆。强子的媳妇叫汉英,是个十分泼悍的主儿,见了强子这副窝囊相,打心里就起火。汉英当初嫁给强子,有一半是冲着他爹的手艺和名气,汉英她爹认定跟着强子这样的家主不会受穷,庄稼人嘛,就讲究个实在,本分,本事。这几样儿,强子他们家都占全了。 英子虽说是强子的姐姐,却比他大得多,在英子闹出国际笑话的年代,强子还小得很,到了强子谈婚论嫁时,英子造成的国际影响,几乎消失殆尽,所以,汉英也是到结婚之后才听说强子还有个不着调的姐。平日里,汉英就没少拿这个姐开涮,时不时就提出来,恶心强子和公公,意思是我嫁到你们家来,是瞎眼了,你们占了便宜,我却是倒霉。 在万能老侯的统率之下,汉英和强子,埋头学习,埋头苦干,把万能老侯那点手艺,全盘继承下来,也成了这十里八乡的大能人。可是,能人归能人,却始终不见家境富裕起来。归根到底,还是太好说话了,像他们会的这点本事,一般庄稼人都多少会点,只不过不如他们精致,也不像他们家这样专业,每道工序的工具都是专门的,专用的。所以万能老侯精明了一辈子,也只是落下个好名声,说道起来,谁谁谁挺能嘛,也是热心肠。 止此而已,别无其他。强子在承袭了父业之后,也当真踏下心来拱了几年,却连一亩地也没置下,家里江山依旧,面貌未改,星星还是那颗星星,月亮也还是那个月亮。眼看着一双儿子蹭蹭地长起来,成了半骨庄小子。这个年纪的小子最是令人揪心,一是吃的多,那两张嘴,简直就是两口填不满的枯井,家里的面袋子,眼看着就一截截地矮下去。 与此同时,两个高大的身影就在你眼前晃荡起来,出门入门的,都能把光亮遮死,眼前忽地就是一黑。那说话的声调也变了,由稚嫩的童声向着粗重的男子大汉的低音炮过渡,声音不伦不类的,真难听。如果再往细里说,那个地方也长出黑毛来了。长出这种玩艺儿来,就意味着成了大人。 :。: 第五百八十三章:老树新花 9 那可就不仅仅是吃饭的事喽,他还要娶媳妇哩。两个到了年纪的大小伙子,天天杵在强子跟前,用无声的语言告诉他,你这当爹的,我们可是向你要账来了啊,你上辈子该下我们的,要赶快还上哟,我们第一要吃饭,第二要穿衣,第三要娶媳妇,所以我们还要房子,要钱。 要要要。这一串的要,把强子和汉英愁得没办法。好在那时日本鬼子还没走,老百姓们整天忙活着躲日本子,也顾不上太多,能保住命也就不错了,兵荒马乱的。可是,这日本子说完蛋就完蛋,小日子一下子就太平了。日子一安宁,许多硬伤就像残雪消融后的石头,顽强地露出峥嵘的尖尖角角来。强子家的日子,立马就显出了窘迫。一家子三四个壮劳力,吃饭是没有太大问题的,可是难就难在娶媳妇上。万能老侯的名气的含金量,早已不复当年的风光。万能了一辈子,光景却是明摆着的,也就是落下个能人的名誉吧,没有啥。 与此同时,英子和老憨儿的光景,却是一个筋斗翻上了天。万难老侯嘴上不服,心里却一个劲地叹气:不服就是不行啊,这丫头就是有一闹哩,谁能想到,她这样的怎么就当上公家人哩。 事情是明摆着的,强子家的光景,找英子帮忙才是最佳的捷径,而且,现在国家正在大搞建设,外面的工厂机关有的是用人的地方,论说起来,老憨儿还是这两个半骨庄小子的表哥,怎么着也得帮帮忙吧,在老憨儿手下干个什么差事,也比在家里鼓捣那点老掉牙的手艺强。 路是明摆的,事情也容易看透,可是这一家子人,就是缺少个灵光的,就差着找英子去服个软,说句短话。汉英是干着急没办法,她倒是不怵,也相当会说,可她算老几呀,人家英子又没见过她,在她过门的那个大型庆典上,万能老侯故意把英子闪在一旁,给她个下马威,就是不认这个闺女了。汉英在和英子一家的关系上,先天不足。英子要的是她爹的态度,其他人都免谈。这个理儿不用讲究,谁都明白。 这里面的一切纠结瓜葛,在大连的那个老侯都门儿清。老侯也是侯各庄人,论辈份,那个比他大着几十岁的万能老侯,还得管他叫声叔哩。老侯在侯各庄正经是个人物。早在李耀明回来之前,老侯就是这一带的人物了,他当上了军城的区长,拉起了一支抗日队伍,和日本鬼子在山里打游击,被鬼子汉奸称为侯阎王。所以,他在这一带的威望那叫没的说。 在得知英子要嫁人的消息后,老侯就想到了这是个机会,特别对万能老侯一家,是个绝好的机会。老侯知道,这万能老侯一家人,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典型,一家子相蛋,什么都好,就是拉不下脸下求人,宁肯多费一百倍的力气,宁肯不吃不喝,也不愿意向别人说句软乎话。老侯也清楚,现在万能老侯一家的光景,过得并不好,他们比谁都希望有个机会,能和英子达成谅解,也就是得到英子的支持,从此来他个咸鱼大翻身,改换门庭。 无奈,老侯现在是公务缠身,建设海军的事情太多了,那一大港湾日本船,那一大群文盲底子的老土,要在短时间内磨合成战斗力,谈何容易。老侯现在重点的工作,是和知识分子打交道。郁凤不在,老侯就要亲自和来自各地的知识分子们接触,说服他们,教育他们,主要的,还是安慰他们,顺着他们的情绪,捋着他们的毛儿,像哄孩子似的,打发他们高了兴,才能把那点宝贵的文化水儿挤出一点来,教给这帮大老粗。这种事情,真不如当初跟着耀明在东北前线打仗来得痛快。 所以老侯抽不出身来,他本想回一趟侯各庄,借英子出嫁的机会,把那个轴老汉拿下。回不去,老侯就给军城的区长写了一封长信,把招招式式都给他交代清楚了,要求他一定要抓住机遇,做一件父母官积德的好事情。区长接信后,也是信心满满,他依计而行,先做通英子的工作。 英子听了区长的话,感到这个小伙子还是挺温暖的,想得挺周到:说真话,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爹那脾气,说的那话儿,能冲倒南墙,专打人脸啊,我是没脸回娘家去了,他又不肯认我,我又不是过不下去,非求他们认我不可。 区长说:话可不是这样说,管怎么说,万能老侯也是你爹,你和他较劲,群众会怎么看你呀,会怎么看我们这些当干部的嘛。所以,你不可以和老头子认真的,他不理你,你理他嘛,你就回家看爹去,孝敬当爹的去,天下没有一个人敢笑话你。再说了,你准知道老头子现在还牛着吗,依我看,老家伙早就服气了。咱不说别的,就你英子在军城区这地位,这威望,就足够老家伙佩服的,他能人了一辈子,在乡亲们评价中,连你一个犄角都赶不上哩。 这话英子十分爱听,不光英子,任是谁都喜欢听奉承话,何况是区长亲口说出来的,英子脸上就太有面子了。而且,结婚这么大的事,没有娘家人在场,也的确是一大缺憾。想到此,英子就答应回去想想。 英子这头就有了活口。区长马不停蹄地跑到侯各庄。侯各庄是军城区的一个小村子,离区上挺远的,军城的区长,除了老侯,谁都没来过,连老憨儿都没来过。区长驾到,在侯各庄就引起了一场轰动,这是有史以来到过的最大的大官哩。先是村长屁颠屁颠地前后忙活跑动了一阵子,区长说你不用忙,我也不是来找你的。村长不管这一套:我是这一村之长,你别拿着村长不当干部,这村里的事,没有我村长不管的嘛。 那就好,区长也乐得有个人陪同着,显得架子大些。区村两级行政长官同时驾临万能老侯家,就把强子和汉英两口子忙坏了,受宠若惊,屋里屋外地瞎跑,都不晓得拿什么来招待这么大的官儿。 倒是万能老侯坐得住坡,他老人家波澜不惊,稳稳当当地坐在他的小配房里,手中仍在编织着一个小笸箩。老爷子世事洞达,他一听说是区长村长来了,就知道这事一定与英子有关,没有英子,没有老憨儿,也慢说区长,就连军城大街上摆摊卖肉的屠夫,能知道他万能老侯是个二黑哩。再说了,区长也叫官吗,那是我家老憨儿当了剩下的哩。看,他早在心里认下这个外甥了。 区长和村长在强子屋里说明了来意,这一番话正说到了强子夫妻的心坎上,他们满口应承,打了包票,说没的问题,老爷子的工作由我们来作,一定按时出席婚礼,给我姐撑门面就是了。但是区长和村长都不是好打发的,他们此来,并不是听强子夫妻打保证的,他们要从万能老侯嘴里要出话底来,不做到这一层,工作就叫不扎实。在两位行政长官的坚持下,强子只好硬着头皮,把区长村长领到父亲的屋里。 强子和汉英心里也没底。他爹的怪脾气,牛某劲儿,这两口子比谁都领教得深,他们最怕的是老爷子把区长给撅出去,这事情就没的缓和了。方才的满口应承,也只是缓兵之计。打怵也不行,该见的神还是要见,人家老侯都说了,这主婚人证婚人一职,是非万能老侯不可,别人不可替代。强子和汉英此时也真真领教到了他爹的厉害,说到底,人家是只买他爹的账哟,他们两口子到了真事上,就真不顶事。 来到万能老侯屋里了。万能老侯麻耷着双眼,就跟没听见有人进来一样,仿佛一个入定的老僧。区长和村长见了这般阵势,心里也是一紧,他们都是这方地界上的长大的,万能老侯的怪异脾气,多少都听说过一二,今天见到活的了,才知道,比传说的还厉害。强子一连声地叫着爹,说区长来看您了,说村长来看您了。连着叫了好几声,万能老侯才像刚从梦中醒来似的,蓦地抬起头,和人打招呼。还不错,脸上竟然挂出了几分笑。 搭上话了,区长就成了主角。这小伙子还真不白当区长,嘴上的功夫还真行。他一五一十地说明了来意,主要是检讨过去对万能老侯关心不够,像万能老侯这样的抗属,是区上优先照顾的对象。接着又把万能老侯这一生,几乎给做了一个全面总结,年轻时如何如何能干,技术如何如何精湛,又是如何的乐于助人,又是如何的见义勇为,为革命培养出了一个区长,一个司令,一个主任等等,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一瞬间都成了这个老头子的功劳。 :。: 第五百八十四章:老树新花 10 万能老侯听着区长的奉承,心里那份得意,就甭提喽。一个平民百姓,被一方大员如此这般地吹捧一番,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可着军城区转上三圈,有几个能做到的。别说,还真没几个。万能老侯起先还繃得住,那张松树皮一样的老脸,硬是在这空前的感情盛宴面前,没有松动的迹象。可是,架不住区长声情并茂,连篇累牍地进行饱和性轰炸,饶是万能老侯几十年的修炼,最终也没抵挡得住,终于垮下阵来,那铁一般的脸膛上,如冰消雪化似的绽开了笑容。 折杀,折杀。万能老侯笑着客套道,一面吩咐儿子媳妇,快烧水,区长都到了,你们还傻站着,没个眼力劲。强子和汉英应声而去,心里说就等这句话哩。 区长和村长双双驾到,万能老侯心里也是一个劲地画弧儿。他猜不出这两个大官来找他,有何公干。或者说,他这个老头子能对区上村上的事,起点什么作用。话头子绕来绕去,就绕到英子结婚的事上了。这下,万能老侯明白了,那张刚刚绽开过笑容的脸,一下子就冰冻起来,屋里的空气顿时就紧张了。在外间屋里忙活着的儿子儿媳,也放轻了动作,支楞起耳朵,屏住呼吸静听里屋的动静。 一个关乎一家人命运的时刻到来了。 果然,万能老侯的牛某劲儿,上来了。方才区长对他的一番肯定或吹捧,固然讨巧得很,把老爷子的毛儿捋顺了点。可是,区长毕竟年轻,还嫌稍微嫩了点,他不承想,这老爷子有个怪毛病,你不顺着他说,他不高兴;可是,如果你一味地顺情说好话,也会把他的牛某劲儿给调起来。区长对着他一通地刷色,贴金,就起到了这个反作用。 不行,我不去,我没有这个闺女。她几十年不登家门,我还以为她早死了哩。你们当干部的也不教育教育她,她爹还没死,就不认了?噢,现在她要风风光光地嫁人了,就想起还有个爹来了,想拿我当门神,壮门面,没门哟,我不是木头做的,不会听她英子随便摆布。你们回去吧,这件事,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老头子一痛地发狠话,把话都说死了,说绝了,弄着两个干部下不来台。屋外的强子听不下去了,就进了里屋,扑通就跪在爹的面前,求爷爷告奶奶地说了一顿好话,说不看英子,就看在你两个半骨庄孙子的份上,也要请回他姑姑来呀。强子以为,一提起这个利害关系来,老爷子就一定会松动,哪知老爷子不吃这一套:咋的,离了她俊英我还不娶孙子媳妇了?我告诉你强子,人活的是一口志气,古语说得好,冻死迎风站,饿死舔肚皮,君子不吃嗟来之食,这人穷志不能短。我传给你手艺是干什么的,你的孩子娶不上媳妇,怨你们没出息,别指望我卖这张老脸,替你们求那两姓旁人! 强子被他爹一顿数落,也没了词儿。一屋子三个男子汉,都被老爷子拍住了。眼看事情就僵在这里,在外间屋正烧水的汉英实在听不下去了,心里说这老不死的,给他脸还真拿自个当根葱了。看来老娘不出马,这事今天就真的要坏掉。就见汉英抱着一摞碗,一个箭步就抢出里屋: 爹。汉英还是先叫了一声爹,明确了老头子的地位:爹,方才你们说的,我可是都听清楚了,我觉得区长和村长说的都在理,我就认定您是应该去给大姐主婚的。远的我不知道,从打我过门以后,我大姐可是没少关心咱们,她偷偷塞给我们多少钱,想必您心里也有个数。您脸大不愿意见她,可她并没有少关心您。有了大姐,我们的日子才能混到今天。刚才区长也说了,大姐这次是明媒正娶,兴师动众地大操大办,让您去给她顺一下,您就端起来了。我看您是真老糊涂了,你以为没有你,大姐这婚事就办不成了?想什么哩,难道说大姐她们打跑了日本鬼子,也是先经你同意来吗?别不识抬举,人家是给你机会,给你脸。我先把话撂在这儿,今儿个这事,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没得商量。你要是真把事做绝了,别人我管不了,我反正是不在这个家呆下去了,不给你个老不死的做饭了,我带着儿子改嫁,带着他们到南方找他哥去,把你个老骨头扔在这山沟里,你不是万能吗,就一个人逞能去吧,倔去吧,牛某去吧。说完,高高举起手里的一大摞碗,狠劲摔在当地上。地是山里石头铺就的,粗瓷大碗摔上上面,溅起多老高的一片碎瓷片来。 这真是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谁都没想到,汉英的口才会有这么棒。一痛机关枪突突,立时就把个牛某哄哄的老头子打软了。老头子知道,儿媳的话可不是说着玩的,儿子一家的光景也是真不好过,方才呢,他也就是想逞逞口舌之快,显示一下他作为英子她爹的地位吧,可是一句话说过了头,就把自己也逼到墙角里去了,没法子回头了。汉英这一痛骂,彻底打消了老爷子最后的那点自尊。自尊如果和现实的利益比较起来,就一钱不值。 万能老侯蔫了,刚才还梗着的脖子,软软地歪下去。强子一看他爹这德性都出来了,就知道大事成矣,也虎着个脸,把媳妇骂了一顿:你个娘们家家的,懂得个屁,咱爹是那样的人吗,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咱爹心里那是时刻挂念着两个大孙子的。 去你娘的。汉英一把把强子推开:你少在这充好人,昨天夜里你还跟我说来着,要是你爹不去,你就替他去,反正咱们是一定要去找大姐的,骨肉相聚,谁也挡不住。你说,咱们是不是这么商量的,现在当着区长,你倒跑出来落好人,没门。我不和你废话,现在我就要咱爹一句说,这个主婚人,你是当还是不当,给句痛快话。 得嘞,老爷子再也没有一点退路,被儿媳赶到死角。他梗了下脖子,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人,人们都用期待的目光盯着他。万能老侯何等精明,他知道这弦是拉满了,再也不能加一点力气,机会稍纵即逝,绝不会第二次到来。想到此,就点了点头:就那么着呗。 登时,一天云彩满散,皆大欢喜。强子忙着打扫地上的碗片子,汉英又回到她的岗位上,由母老虎变身成贤惠的小媳妇儿。区长和村长相视而笑:看来,我们的思想政治工作,有时候还顶不上真用哟。 万能老侯费尽了口舌,终于留住两们行政长官在家里吃了顿饭。为了这顿饭,强子和汉英借遍了半个村子,总算做了一顿奢侈至极的豪华版待客盛宴:煎腊肉,炒鸡蛋,白面烙饼。外加小米粥。还有半瓶的散装红薯干烧酒。 众人最挠头的万能老侯这一关,就这么攻破了。区长回到区上,就禁不住和英子谈起了这段经历。英子也是感慨万千,这几十年来,和她爹之间的种种不快,一时涌上心头,也掉了几滴眼泪。最后还是被弟媳的壮举给逗乐了:是个人才,我看,让她接替我当这个主任吧,我结婚以后,就不想接着干了,六十来岁的人,也该养老享清福喽。 区长说我看行,如果你真有这个意思,我可就当真了。英子说行,你就当真的办吧。 英子的婚礼就如火如荼地操办起来。这个所谓的操办,并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大操大办,婚礼本身没有任何复杂和铺张之处,它的隆重,只在于它成了军城一带老百姓共同的节日。人们高兴地看到,贵人一方大员之母的英子,没有如人们想象的那样,跟着儿子到大城市里去享福,也没有倚仗儿子的权势,在乡里称王称霸颐指气使。英子的做法相当侠义,功成身退,回了山里继续当她的农民。这真的很难得。 关于结婚的事,英子考虑最多的,其实是李耀明。她和耀明是有相当深的感情,这四十年来,耀明就是英子的精神寄托,是她活下去的动力,现在和老让的事,突飞猛进地到了结婚的坎上,英子想,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让耀明知道,并且一定要得到他的祝福。所以,英子就没有把婚期定下来,她想,一定要先见到耀明再定。可是,耀明在哪里呢,她也不知道。 英子的婚事成了区上的头等大事,区长事无巨细亲自过问,英子这边却迟迟不吐口,婚期一拖再拖定不下来,区长就感觉出里面有事儿,旁敲侧击地和英子座谈,就套出话来,噢,要等李耀明呀。区长笑了:侯主任,你真不知道李耀明在哪里吗?英子说是啊,他来无影去无踪的,我上哪儿摸他?区长说我倒是知道那么一点点。 :。: 第五百八十五章:老树新 花 11 咦?英子听出了区长话中有话,区长这话说得有点暧昧,通常,人们都是在抖什么包袱时,才用这种语调的。英子预感到可能会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消息,就试探着让区长从实招来。区长顿了顿:按说,我大小也是一区之长,不该干这种嚼老婆舌头的事儿,可是哩,我不说你可能就永远不知道,而且你不知道这件事吧,对你也不好,尤其是你现在要结婚的,我想还是应该让你知道的好,这样会减轻你的心理负担。 快你娘的说。英子不耐烦了:一个区长,也学会这么多废话,快说,莫不是李耀明又勾搭上什么小妖精了?区长笑了:真不愧是几十年的老相好,一下子就猜准了。英子松了口气:我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老实,上次来,他就搞了两三个,这次嘛,他就肯老实了?再说,我也感觉出来了,他跟我也就是应付,勉强凑合,一点也不是真的,这也难为他了,这么一个大神仙,你想让他跟咱们似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地坚持,不好办啊。 听英子如是说,区长放心了:既然你能这么看问题,我就不必多说什么了。英子追问:你就告诉我,是哪个小狐狸精。区长狡猾地笑了笑:还狐狸精哩,都是你给牵的线,你想想,谁的屁股最好看? 她娘的,原来是她! 英子听说是那个由她自己亲自选定的彩凤,就跳着脚骂起来,大致上把山野妇人骂人的词汇都用了一遍,尤其是围绕着人体中间部位的某个器官,反复强调了若干遍,之后,气焰才见消减。区长笑嘻嘻地看着她,同时也替远在南京的彩凤承接着这迟到的祝福。 英子的火气终于消了:怨我,怨我呀。我也是鬼催的,千挑万选,费劲拔力的,选中了这个彩凤,满指望给我们家老憨儿当个媳妇来着,谁能想到,被李耀明个杀千刀的给霸占去。 区长笑呵呵地劝解道:也不能说是霸占,人家李耀明也没把彩凤怎么样,他们就是短暂地在一起生活了一阵儿,后来,李耀明就和郁凤一道回英国了,在欧陆战场上,李耀明搬运马奇诺防线,瞬间就扭转了欧洲战场的局势,使嚣张不可一世的纳粹土崩瓦解,委实是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哩。 这个我相信,也不用你替他卖好。说到李耀明的能量,英子十分自信也十分自豪:我早就说过,耀明这人虽说不像咱们似的,生活作风严谨,可是他办一件好事,就顶咱们折腾十年,不服还真的不行。 是的,你说得很对。区长对英子的说法十分认可。他们正说话间,就听院里有人吵吵,一个高门大嗓的妇声,理直气壮地在说话。区长听着有点耳熟,还没来得及出门查看,就听一阵咚咚的脚步声响过,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妇女闯进屋里来。区长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英子的弟媳汉英。 英子却不认得她。也难怪,英子在世外桃源搞出一系列绯闻之时,她的那个名叫强子的弟弟,还没有出生哩。后来,英子腆着脸回了几趟娘家,被万能老侯赶出来,也是在强子来到人世之前。据说,万能老侯正是因为不想认这个闺女,才又生了一个,没想到歪打正着是个儿子,于是就把全部希望寄托到了儿子身上,而且不允许英子看弟弟一眼,就连强子娶媳妇时,也不让英子回家。 但汉英一眼就认出英子来了。英子和强子长得太像了,亲姐弟俩,血脉相连,遗传基因诸多一样嘛:您就是大姐吧。汉英拉着英子的手问。 是我,我就是侯俊英。英子正经八北地答道。汉英虽说人长得粗鲁,却相当精明,验明正身之后,扑通一声就跪到英子跟前,嘴里一口一个大姐地叫着,叫得英子的眼眶也热了起来,方才由彩凤激起的满腔怨愤,一下子就被冲到了九霄云外。这两个隔了二十多年才相认的亲戚,抱在一起就哭诉起来。区长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就劝她们还是打住吧,眼下最要紧的是,让英子回一趟娘家,就算是正式和万能老侯沟通好了。 汉英的耳朵十分管用,她一听区长是在说正事,就一把擦干眼泪:这个好说,别的我不敢说,老侯家的一切,我都能做主。再说,我平时对老爷子孝敬十分,他不指望我还能指望谁哩,他就那个怪脾气,其实他心里早就想我姐了,没事的时候就念叨老憨儿长,英子短的,是他心上的事啊。 区长点点头:这话我信。又对英子道:你这弟媳妇可是不简单,那天我和村长去,要不是她,这事情就闹僵了。人家说的就是在理,而且嘴上也跟得上劲,不像你那弟弟,就知道干着急。英子说我知道,都听人说过了,我弟弟算是娶了个能干的媳妇,我们老侯家有这样的内当家,准保没错的,一代比一代强。汉英被捧得有点晕,十分得意地笑着:敢呀,我连大姐一个脚趾头都赶不上哩。 英子向区长投去探询的目光,区长给予了肯定的答复。英子便对汉英说:弟妹呀,我们区长对你的能力十分欣赏,他觉得你应该发挥一下这个本事,到区里来做点事情。区长也跟着说:是呀,那天你的表现,正经让我们开眼了,你遇事不乱,头脑清楚,拎得清轻重,分得明主次,有当干部的良好素质。特别是你虽说表面上粗粗拉拉的,却能把话说到点子上,以理服人,又以身作则。所以,像万能老侯大叔这么倔的人,都服你,不简单呀。 汉英这回有点懵,她一时没听明白这两位说的是什么意思。就问了英子一遍:你们说什么来着。英子告诉她,区长想让她到区政府来工作,当个干部。汉英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一个山里娘们,大字不识一个,就会下地出苦力,哪能当什么干部哩。英子说:干部也不是谁天生就会当的,我家老憨儿,还不是跟着老侯他们干着就学会了,我也是一样,领着乡亲们往前闯呗。再说,上头有区长他们教着,下边我还可以帮你破破招儿,有什么不会的。 这么一说,汉英就有点动心了。她哪里是不想当呀,她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号的也能当上干部哩:那,我能干点啥哟? 这就叫答应了,英子一高兴,就把老底端出来:你就接我这摊子吧,我也六十的人了,这一结婚,就回老家种地去,安生地过过咱们穷人当家的幸福日子,你呢,刚交四十,正是好年纪,把我这摊子接过去,好好为咱穷人的日子操劳着,带着大伙奔好光景。区长也附和着如是地说了一番。汉英一边听,一边从心底里往外这个乐呀,这才是做梦都没想到的好事哩:行,既然你们都说我能行,那我就试试吧。我可把丑话说在头里,万一我真掰不开了,你们可不兴站在一边看笑话哟。 区长一看火候都到了,就起身离开:行了,你们姐妹好好唠唠,俊英同志,你也顺便把工作给汉英交代一下,公私兼顾嘛。英子说好,就拉着汉英到她的办公室去了。进屋后,英子把汉英按坐在自己的那张椅子上:妹子,以后这儿就是你干活的地方喽。汉英坐在英子那张简陋到极点的办公桌前,一股神圣感直冲脑门,巨大的幸福感差点就把她冲晕过去。天哪,这才叫英雄辈出哩。 等晕乎劲儿过去点,汉英这才想起她来干什么。原来,汉英是来叫英子回娘家的。英子要结婚,万能老侯也答应和解了,按套数,英子就应该先回一趟娘家,一家人在一起团圆团圆,热闹热闹,联络一下感情,融洽一下气氛。这是此次汉英来区上的任务,没想到,却捡了个大元宝,一下子当上了区妇女主任。汉英乐得合不拢嘴,悄悄问英子:是这个主任大,还是村长大。英子想了想说,应该是一般大吧,不过这个主任管的面更宽。 那就好,我就怕不如村长大,回了村还得看他的脸子。汉英的腰板立时就拔直了。英子说可不兴拿这个在村里炫耀的,我们是为人民当官,不是替自己谋福的。 说到谋福,汉英就想起两个儿子结婚的事来,她问英子,是不是可以把儿子也弄出来,在区上找个事做。英子说不可以的,你有这个素质,是当官的料,就不能埋没人才。至于你那两个儿子,还要经过规定的考核,才能确定他们适合干什么。汉英想了想说:要是我不当,让他们来当,行吗?英子说:你以为这是在市场上买菜呀,还讨价还价的。说的汉英也笑了。 :。: 第五百八十六章:老树新花 12 汉英又和英子探讨,能不能让老憨儿帮忙,把两个儿子安排一下,英子说也够呛。汉英有点气馁:都说你家人本事大,怎么连这两个臭小子的事都办不了哩。说到本事,英子眼前一亮:你等等,我想想,要不然,再碰上李耀明了,我跟他提提,这个家伙的本事可是大了去喽,把俩侄子安排好,应该没问题。 李耀明的大名,汉英也不止一次听说过,她们在乡下都管他叫神仙大明。有神仙大明帮忙,自然就不成问题了,可是这李耀明在哪里呢,连英子也不知道。不过,英子有信心,她让汉英把心放肚子里,李耀明不会就这么不吱一声,就此消失掉,他一定会来找我的。 汉英这一趟区政府之行,赚得盆里碗里洋洋洒洒,满满当当,带着一堆成果,回到了侯各庄。到家后,她也不向公公和老公通报一下成果,就自个忙活起来,目标只有一个,迎接大姐回家。 万能老侯在一旁看着,有点看不下去了:我说强子媳妇,你这大话往外一拍,把我像烧鸡似的窝个对头弯,合着这个家就是你来当了,你这里里外外的拾掇起来,经过谁同意了,我还没咽气哩,你就来抢班夺权当家作主了?汉英回敬道:你也别担心,没人和你抢着来当这个穷家破家,这一家之主的角差还是你的,我拾掇屋子,是要和我的前任联络一下感情,今后的工作中,我还少不得要人家指点哩。 万能老侯一听这话,就感觉到有点内容:你的什么前任,听这话的意思,你现在也在个什么任上不成。汉英等的就是这句话:也不能这么说,不过呢,也是早晚的事吧,等把我姐的事忙活完了,我就去上任了。哎,官身不由自己呀,这人呢就是自在不当差,当差不自在。我也没办法。 这话说的就够明白了,连强子都听出了内容:哟,孩子他娘,你跑了一趟区政府,莫不是受了皇封回来了?汉英道:瞧你那点水平,还皇封,这都什么时代了,皇上早他娘死到不知哪里去,你还在这儿惦记着受皇封哩。汉英故意在这里卖关子,把两个自以为成分聪明的能人憋得一愣一愣的。看看火候差不多了,汉英这才叹了口气:唉,老实告诉你们吧,区上决定了,让我接替咱姐,当区上的妇女会主任。 啊?你当区主任? 两个能人同时惊讶出声来。汉英又摆上了:是呀,我也是没办法,可是区长就认准我了,依我的意思,这个官给了咱家老二才对,那小子从小就机灵,比我强得多。可是区长就认准了我,说我有组织能力,还有什么能力来着,我也说不清;咱姐也在一旁帮着敲边鼓,说她年纪大了,结婚后就回家养老享清福,不再区上干了。我推辞不过,就答应下来。 我的天哪。我们家生生地出了个大官哩。强子两眼盯着自己的媳妇,看了半天,好象不认识了,他怎么看也不像个区上的干部,怎么看都不过是自己那个大字不识一个的粗糙婆娘。以往,强子连区政府的大门都不敢迈进一步,而今,他的老婆居然要到那里面去干差事了。老侯家祖坟上冒的是哪股子青烟呀。 万能老侯老爷子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噢,你当主任了。老爷子想,这个媳妇也确实是个管人的料,旁人不说,单是他这个当公公的,就怵汉英一头,这女子往哪儿一站,就自带一股子慑气,让人不可小看。不过,老爷子最关心的不是儿媳当什么官,他最关心的是孙子们的终身大事:你当了你姐的官,那英子就不顶事了吧。汉英说按理说应该是这样的。老爷子不高兴了:说了半天是你抢了你姐的饭碗哪,要我说你还不如不当这官哩,你姐那可是咱们全家人的指望,她在区上的人缘份量,不用问都比你重要吧。汉英说是呀,我要想赶上我姐,可不是一两年的事,我姐在区上正经是个人物,我也就是跟着她拾鞋吧。老爷子说:所以我说你不如不干哩,你上了任,你那两个儿子谁来管,总不会你一当上官就先忙着自己儿子的事吧,这样的话人家要笑话咱哩。 汉英知道公公的心思:岂止是笑话,公家的政策也不允许哩。我当主任是为大伙当的,孩子们的事,不用我管。我姐说了,由她去和李耀明说话,李耀明办什么事都不算倚官仗势。老爷子听了这话,才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行,有这个神仙大明,比啥都强。 强子媳妇当了区主任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速传遍了侯各庄,全村人都感到吃惊,吃惊之余就想,还是人家上面有人哪,有人就是不一样,朝里有人好做官嘛。人们几乎不用思索就怀疑是英子起了作用。汉英也不加以解释,这种事总是越解释,就越解释不清,人们愿意怎么想就随便想去吧。 但不管人们如何想,对汉英的态度都是一致的:好。村里出了大官,将来他们的生活中就多了一条路,多了一种可能性。面对这样的人,你最明智的态度,就是赶紧套瓷,最好不要自恃清高,更不能不洋不理,显示自己的特立独行。山里人最讲究实际,没有人组织,也没有人发动,村民们就自动行动起来,他们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前往强子家串门。 一向以来,万能老侯的手艺都没人看好,他也就是自己在家里瞎鼓捣,没人用他的手艺,也没人买他的产品,更没人请他。万能的老侯不知从何时起,就像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在难耐的寂寞中打发着时光。忽然间,万能老侯的家又热闹起来了,乡亲们一拨接着一拨,缕缕行行,络绎不绝地到他家来串门子了。乡亲们嘴里说着拜年的话,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有的人手里还拿着东西。他们一路欢声笑语来到万能老侯家门前,先是彼此热情地打着招呼,继而就进了院门,在院子里高门大嗓地称赞一番;他们的来由一律是看老侯大叔的,当然,不是所有的来人都管老侯叫大叔;他们坐下来就回忆起和这个家庭的历史渊源来,这些记忆中的往事,无一不是好事,仿佛万能老侯家从来就不曾有过一点摩擦似的。 更有的人眼里带着活儿,一看汉英正在撸胳膊挽袖子地收拾,二话不说,也加入劳动。这是最讨巧的,汉英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她乐得有人帮忙,顺便品尝一下当干部的好处。整个小院子,就这么热火朝天地热闹起来。万能老侯坐在树荫下,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切,好嘛,英子给这个家里到底是带的荣耀来喽。万能老侯把这一切,责无旁贷地归结到自己身上,这都是我的功劳,要不是我坚持把英子甩出去这么些年,她能有今天的成就吗。 不管万能老侯如何想,事实是英子为她爹在在村里立起了腕儿,老爷子嘴上不服,心里却是一百个佩服了。这耍手艺的,就是干不过当官的哟,在中国,最好的差事就是当官,没有任何一项事业,能比当官更荣耀,更实惠。 几天下来,强子家里外三新,换个模样。依汉英的原设计,也就是打扫一下卫生,净水泼街,黄土垫道地折腾一下,迎接大姐回娘家,也就足够面子了。但是架不住众乡亲的热情高涨,你一言我一语,你添一把柴,我抱一卷纸,生生地把个旧庄院,涂上了一层金水,里外三新,连灶房里都扎上了顶棚,糊上了娶媳妇时才有彩纸。窗户上贴了大红的窗花,窗户纸是一定要换的,雪白雪白,白得晃人眼,红得喜庆。 一切准备停当,该是英子隆重登场的时候了。 这一天,全村老少大清早地就换上了新衣服,站在各家的门前,翘首企盼,望着村口方向。孩子们更是爬上村南的山梁上,往军城的方向张望。英子要回娘家来了,人们都知道英子的厉害,谁要是和英子搭上关系,说不定就会有什么天大的好事,一家伙砸到脑袋上哩。汉英就是个现成的例子,她也就是上赶着到区上去了一趟,英子一高兴,就把主任让给她坐了。 这一天,最抖劲的就是强子了。他天不亮就起身奔了区上,牵上了村长家那头三岁口的叫驴,驴背上搭上了花被窝,那是英子的座骑,是这个村子所能拿出的最高礼遇了。临行前,他爹也放下身段,嘱咐了一番,什么上坡时推驴屁股啦,下坡时抓牢笼头啦之类。老爷子彻底服气了,不服不行。 全村人像过节一般,在一片喜庆气氛中,等了一上午,也没看那头蒙着花被窝的驴,回到人们的视野之中。焦急的人们有点急不可耐了,要知道,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其实是冲着那顿接风宴去的。汉英在家里忙活折腾的主要内容,主是盘了一口大灶,又备下一堆劈柴。村长做主,张罗着杀了一口猪,一顿美味大餐,在几十个手脚麻利的汉子婆娘们忙活中,有条不紊地准备着,饭锅里飘出来的香味,刺激着每一个村民的味蕾,小孩子们更是眼巴巴地盯着案板上的肉们,在他们心目中,英子就是猪肉,就是炒鸡蛋和白米饭。 :。: 第五百八十七章:老树新花 13 临近晌午时分,不知谁先喊了一嗓子:来了。 哗!全村老少顿时欢腾起来,人群像潮水一般涌向村口。是的,来了,在弯弯的山道上,出现了一个亮点,那是搭在驴背上的红闪缎被面反射太阳光造成的效应。红光一闪一闪的,十分醒目。慢慢的,人们看的清楚些,红色的闪光点是由三部分组成,一是走在前头的强子,雄赳赳地迈着大步子,身后是村长家那头幸运无比的驴,这头驴还是土改时分的,村长嘛,当然要分最好的,就得了这头驴;最耀眼的是驴背上坐着的英子,她像一个出嫁的小媳妇一样,穿着喜庆的大红袄,腿顺一边搭着,脑袋上还蒙着一方头巾,也是大红的。 全村人欢呼起来,英子回来了,英子终于回来了。谁家的闺女也没有像英子这样,被娘家一赶出去四十年,如今已是花甲老妪的英子,终于千般荣耀,万种风情地回娘家了。 英子回到家里,第一要务当然是直奔爹的屋里,向那个顽固不化的老爹行大礼。此时的万能老侯,早已堆成了一个堆儿。他原本是想板着劲儿的,可是真到了事上,他也板不住了。自从强子牵上驴走了,老侯这心里就开了锅,一个劲儿地翻翻,陈年六辈子的事儿们,一齐涌上心头。一忽儿就想,我这辈子值了,英子也该历练;一忽儿又想,我太对不起英子了,自己的亲骨肉,哪能做得这么决绝哩;一忽儿又想,还是先苦后甜,不然的话,英子也成不了这么大器。想着想着,万能老侯那张锈铁一般的老脸上,就老泪纵横起来,而且就一发不可收拾,任是如何努力也刹不住车,及至英子跪到面前时,老头子已经支撑不住了,像一堆废旧棉絮一般,瘫在炕头上。 不争气哟,不争气哟。老侯一个劲地骂自己,在闺女面前,在全村人面前,这老爷子算是现眼现大发了。英子不愧是见过世面,虽说她爹的惨状有些出乎意料,可也迅速调整好了情绪,稍微安抚了她爹两句,就一步跨到院里,张罗着强子:快,把东西给乡亲们散散。 东西,是英子从南京带回来的稀罕物件,一种产自日本的洋糖块,用花花绿绿的透明纸包着的。这是老憨儿他们打进日本司令部,从日本司令官谷寿夫的宅子里缴获的。老憨儿有点私心,就一古脑儿地包了起来,给了他娘。英子也是有钢使在刀刃上,一直就保存完好,自己都没舍得尝一块。冥冥中,英子预感到就有一个什么大事件等着她。这不,就用在回娘家这个极其需要显摆一下的当口上了。 乡亲们拿着日本糖,感情极其复杂。在这一带的山民中,提起日本人,都恨得牙根发痒,日本就是杀人放火抢东西,没想到日本人也吃糖哩,他们这种野兽般的东西,也觉得甜味好吃吗?小孩子们迫不及待地剥掉糖纸,把糖块塞进嘴里,大人们却摆弄着这小巧精致的工艺品,反复摩挲着,估计他们也像英子一样,自己是舍不得吃的,一准儿会存起来,留到不知哪个需要露脸显摆的时刻。 散发东西,仅仅是个前奏,真正热火的时刻很快就到来了。吃,吃。强子家的大灶上,浓烟翻滚,火焰明亮,蒸汽升腾,香味四散,人群熙熙攘攘,你拥我挤,吵嚷的人声,好像要把空气点燃一般。吃,对于山民来说,从来都是最最重要的事情,没有什么比让他们吃饱饭更实惠,更重要的,也没有什么比吃上一顿饱饭,更能彰显主家的诚意。为了筹备这场盛宴,英子动了老本钱。还是上次耀明穿越回去之前,就给英子留下了相当的一笔财产,是耀明打劫八国联军的那些金银,耀明给英子留了一些。这是英子视为生命底线的东西,任是多么穷困的光景,英子也没动过它们的念头,顶多就是拿出来,在夜深人静之时,就着昏黄的灯光摆弄摆弄,立时就心里漾满了甜蜜,浑身充满了力量。现在,英子也拿出来了,她小心翼翼地从这些宝物中,捡出一只金元宝,有二三两重吧,把它交给区政府的总务长,请他帮忙兑换成现金,给强子送去。 总务长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等宝物,立时就吓傻了眼,向组织汇报了。区长听说后,也过来查看,一群山杠子们,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如何处置了。英子说明了这个元宝的来历,人们才不太害怕了,由总务长带着元宝上了一趟保定城,在银行里兑换出半筐头纸币来。 金元宝的故事,让人们对英子更加地刮目相看,这老太太真是有真货色啊,不愧是和神仙大明好过,你就不知道人家道行有多深,瘦死的骆驼都比马大,人家才不稀罕当什么主任哩,家里趁钱,有的是哩。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英子也不在乎,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整个侯各庄被英子的钱支使疯了,到处是蒸腾的热气,到处是呼噜的吞咽声,人们好像从来没有吃过饭似的,吃起来就没个够,也没个停。强子从张家口弄来的十几袋大米,都下锅了,又眼看着见了底儿,临时从军城调来十袋洋白面,支上大案板,擀面条,十几个块大膘肥的白案师傅,抡圆了招呼,一团团几十斤重的面团,眼看着就变成面片,切成面条,扔进沸腾的锅里。在沸水中打上几个滚儿,就被早已等候在大灶边上的人们捞起来,放里大海碗,冒了一阵热气就填进肚皮里去了。 天哪,没见过这么个吃法。从来没见过,连当事者都感到了某种不正常,但是白吃白喝,这种好事在山里人,恐怕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了吧,他们顾不上多想,也缺乏必要的生理卫生常识,就知道吃,吃到肚子里才是自己的,这是山里人从小就接受的价值观教育。所以,能吃得动,就可着劲儿地吃吧。 英子也有点害怕,她倒不是心疼钱,是怕吃出事端来。英子暗暗观察着,她盯上了老财叔家的二小子,这个二小子是英子儿时的玩伴,现在也是六十的老家伙了。这老家伙就蹲在英子旁边的大石头上吃,英子数着,二小子一共往返了灶台十四趟,每次都端着满满的一大碗回来,坐到石头上,不一会儿就消灭完,难道这老家伙成了一根肠子不成。 当英子数到第十五趟时,老家伙脚下一软,就栽倒了。英子惊恐万状地叫人来救,可是老家伙却没救过来,就这么撑死了。 二小子的意外,给全村人提了个醒,疯狂的大吃大喝,终于告一段落。饭是英子的,命是自己的,还是应该悠着点儿。二小子的儿子,一个刚刚娶上媳妇的翻身农民,并不十分悲哀地把他爹埋了,这个葬礼成了这一天热闹的尾声,稍微有点扫兴。 这个意外的结尾,让英子家的红火有了个十分干净利落的结束,不然的话,还不知要闹到啥时候,也不知要闹出啥热闹来。临近天黑时,强子家的院子里就没了外人,吃饱喝足的人们,十分惬意地回到属于自己的领地,躺在炕头上消化一天的收获去了。英子这才有空陪着老爹说会儿话。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该说的和不该说的,早八辈子说过了,尤其是万能老侯,把那些伤人的话,伤感情的话,放到满世界都是,又唯恐传不进英子的耳朵里。老家伙可能就真想断绝和英子的血肉联系的,却不承想,山不转水转,转来转去,他这个大能人,却不得不低下头来,求闺女帮衬一把。 这一夜晚,英子强子汉英都在不断地说这说那,老侯却极少说话,只时不时地垫上一句:你们看着办吧,你们看着办吧。这个能了一辈子的人,就是以这种方式,宣告退出历史舞台的。 英子顺利地通过了回娘家这一关,这是至关重要的一关,这一关通过,就等于宣告了婚礼的基本成功。下来的程序,就是举办婚礼了。 婚礼当然不能在娘家举行,要在老让家举行才对。老让家也不过是当年侵占英子家的西厢房,而且只有一间,老让一个人打光棍时,也就凑合着瞎住,现在要正儿八经地娶媳妇,就立显寒酸。 那么就出现了两种方案,一是就在这一间房里办喜事,二是另选个好地儿。持第一种意见者,秉持着当时最为时兴的穷光荣理论,认为穷不仅不可耻,反而是光荣的,我们老让是正经八百的贫农,他穷是万恶的旧社会造成的,是日本帝国主义和地主资本家剥削造成的,没有贫农便没有革命嘛,穷并不可怕,穷则思变。反正不管怎么说,越穷越好。 持第二种意见者,就不这么看了,说穷也不是我们追求的目标嘛,我们为什么要革命,为什么打江山,就是为了让穷人都过上富裕的日子嘛,现在都解放了,你还这么穷,是往谁脸上抹黑呀,嗯?所以嘛,我们就是要和穷苦的日子说声再见的时候了,告别贫穷,走上富裕。落实上婚礼上,就不能在一间转不开身的小房子里办。 :。: 第五百八十八章:老树新花 14 两种意见相持不下,最后,还是第二种意见取得了通过。原因是明摆着的,在那一间小屋子里,根本就没法办啊,也忒寒酸了点。英子是谁?英子是我们的老妇女主任,军城区的主任哩,英子是李司令的母亲,英子是神仙大明的相好,英子请侯各庄全村人吃了整整一大天的饭,英子去过南京城,进过保定府,见过大司令的人,怎么可以嫁得这么潦草呢,不可以的嘛。 英子也不想就嫁进这么一间破屋子,她说也别说谁娶谁嫁了,结了婚,老让就搬到军城她那一个大院套来住。都老成这副德性了,哪来那么多的穷讲究哩。 英子现在可不得了,她老人家一言九鼎,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接下来的事,就是婚礼的嘉宾,都请谁。依照英子开始的想法,极简单地热闹一下就行了,但是区长不干,说这是区上的一件大事,不可以潦草行事。考虑到英子的社会影响和实际地位,特别是李耀明对革命事业的巨大贡献,婚礼就一定要办得像回事。区长向上级打了报告,上级批复回来,也是这个意见,并通知区上,县上的领导也要参加,保定的大领导也要参加。 这事也就大了。那么,李耀明也是一定要参加的,这不用说,县上的,保定的领导都是冲李耀明来的。可是李耀明,你这该死的家伙又在哪里呢。区长问英子,如何才能找到李耀明。英子想了想说:你们就盯紧那个大屁股吧。区长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儿,就找人汇报去了。 的确,区长现在比彩凤都小得多,他要想找彩凤说话,也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必须要采取一些策略。区长也不傻,他知道要按照正常的组织程序,不定要哪个驴年才能和彩凤说上话,最便捷的途径,还是通过老乡。区长知道,彩凤也一直在关注着英子结婚这件事,就通过老憨儿给彩凤捎了个信儿,说区上正在为英子大张旗鼓地准备婚礼,让彩凤注意一下李耀明的动态,有了他的消息,就给区上一个信息。 这么做有一个潜台词,那就是现在这个彩凤,成了李耀明在世上最想亲近的人。这令彩凤万分尴尬,她自作聪明的那点小秘密,已然大白于天下,毫无秘密可保,可言。而且,委托她来办这件事的,居然是李耀明的儿子,一个曾经当作对象给她介绍过的人,她的上级领导。彩凤想,这事不知怎么就传扬出去了,将来李耀明拍屁股一走,她可就要顶着这个名声过后半辈子,这就不太好。 老憨儿把这个任务委婉地交派给彩凤之时,李耀明正在欧陆上忙得欢,因此彩凤心里也没底。既然人们都认为李耀明现在最亲近的人是她彩凤,那么,到了欧洲,什么英国女郎法国女郎俄罗斯小妞,乱花迷人眼,谁能保证李耀明不会梅开二度,移情别恋呢?谁能保证在一片洋花丛中,李耀明还能一味地恋着她这个山野里走出来的大屁股姑娘呢。但李思汉讲得明白,他说只要李耀明回了国,那么第一个就要来找她彩凤,这一点,是母亲英子告诉区长的,也是家乡人们的共识。 完了,彻底完了。彩凤想,这下子她和耀明之间那点事儿,再也别想有丝毫隐秘的可能,人家都当个案件来分析了,都上升到新高度来认识了,你也就别指望还有瞒得了谁。彩凤也豁出去了,也不要脸了,都成政治任务了,还顾得了许多吗:请组织上放心,只要见到李耀明,我一定向他转达,一定及时向组织汇报。表态表得钢钢的。可是李耀明却是不你想让他回来,他就立马回来的,况且,欧洲那边的事情,的确比英子结婚重要许多,那是关系到二战进程和战后世界格局的安排,李耀明轻松搬运马奇诺防线,一下子就扭转了整个战局,法西斯阵营土崩瓦解,战胜的一方,又分成了若干个派系和利益成员,一大堆新的矛盾纠缠不休,哪一方面都想把李耀明拉进自己的圈子,为分一块更大的蛋糕而奋斗,把耀明弄得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及至英国人开始监视耀明,派了许多小特务埋伏在郁凤家周边,这才气恼了李耀明,一跺脚回了中国。而这时,距离彩凤接受任务,已过去了一个多月了。 李耀明回到南京的时候,彩凤她们正在布置剿匪任务,剿匪的难度并不亚于消灭日寇,特别是不能像对待日寇那样,只要火力猛就行,打死一个赚一个,死多少都没关系。土匪也是中国人,而且很多人是被迫走上这条路的,所以剿匪就有许多政策和策略在里边。彩凤在剿匪工作中,几乎没事可做。自从耀明走后,她的工作也就是个应付,没有多少出彩的地方,剿匪更是如此,她一个妇女干部,没有可以施展的地方。这是彩凤最不能接受的,她习惯于人前显胜,习惯于充当舆论的焦点,更习惯于在大会上发言,或受表彰。 所以,见到耀明,彩凤就把英子这件事暂时放到了一边,先不告诉耀明,而是把她们剿匪的事先摆了出来,趁着耀明高兴的当儿,把剿匪的难处都摆了一个遍。彩凤没有想到的是,李耀明还有炸膛这一绝技,能把人愁死的剿匪任务,到了耀明这里,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容易,进山两天,就扫清了外围的几十个土匪窝子。剩下的,按上级安排,主要通过震慑和攻心战,不再进行大规模的清剿行动。 期限是三天,用三天时间,让被俘的土匪进深山,向里面的土匪进行劝降,告诉他们炸膛的奇迹,讲清楚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的。这三天就成了彩凤和耀明的好时候。耀明早就在这山里呆不下去了,听说是这么个情况,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彩凤回了南京城。耀明在欧洲一直是忙个不停的,回国后,特别是见到彩凤,就想好好休息一下,也就是鱼水一番。彩凤当然清楚她的作用,就陪着耀明练习了功课。 到这时,彩凤再也不敢隐瞒英子的事了,吞吞吐吐地讲出来。耀明一听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在军城时,他就听到过类似的传闻,他也曾表示想见见那个名叫老让的人,可是英子不肯引见,耀明也就没有坚持。耀明说好嘛,我早就劝英子找一个,人家郁凤就听从了,英子就不肯,说到底,还是山里人心眼发死,不活络。耀明自顾地说着,却不想彩凤不爱听了:什么叫山里人发死,世上的人要都像你似的,还不乱了套? 耀明见彩凤不高兴了,就连忙哄她,说心眼发死也是只是个表达方式,其实他的本意是英子比较恪守妇道。彩凤还是不爱听:英子守妇道,你的意思是我也要向她学习喽,也为你守着贞洁,你可以到处风流快活,我们山里的女人就只配替你保全面子? 耀明没话说了,彩凤和英子在这一点上,同病相怜,物伤其类,怎么说都不合适。耀明只得挑最好听的说:你告诉他们吧,我一定全力支持英子和老让结婚,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话。 这下彩凤才高兴了。人人都怕过不了李耀明这一关,其实是他们不了解李耀明,也不了解这些女人在李耀明心目中的真实地位。由此,彩凤也大致想到了自己的结局,李耀明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他那个寻根之旅,还不见分晓,但是,这个人不是可以长期留下来的,哪天他的任务完成后,说走就走,自己又将如何,何况现在任是谁都知道了自己和李耀明的这点子事,对将来成家找对象,也一定是个不小的障碍 彩凤想了一晚上,有了自己的主意。第二天一起床,她就缠着耀明,说你不可以这样的,英子结婚你是一定要参加,而且也不只是你自己,你要把李司令他们都叫了来,还有郁凤她们也要来,这种事,总是人越全越有喜庆气氛的。耀明说你倒是真替英子操心了,没有白让她为你也操心一场。彩凤知道他说的是英子给自己介绍老憨儿的那当子事,就说这就是一报还一报,你给别人一点好处,人家自然就会记着。 说定了,耀明就准备回军城去,当面见见英子和老让,为他们服务。他问彩凤是不是一起去,彩凤说当然要去的,我不去谁还去?彩凤有自己的想法,从打和耀明的关系大白于天下,彩凤就决定不再继续担任公职了。不合适。彩凤想,既然李耀明有那么多本事,也不妨让他给自己弄个世外桃源之类的地方,起码不像现在这样,每天都要出头露面的,而且人们一见到自己,都会指指点点地说这是李耀明的什么什么,这种被人指戳的感觉,太不好了。她就是要寸步不离李耀明,要在他离开之前,要出个长短来,彻底改变自己这尴尬的处境。 :。: 第五百八十九章:老树新花 15 彩凤向领导请了长假,说是陪同李耀明一起回军城去,操办英子的婚礼。其实她不用请假,帮助英子办婚礼,本来是领导交给她的任务。但是领导不知道的是,彩凤这一去,就不准备再回来了,她要见机行事,随机应变,准备离开官场,当个逍遥自在王了。 耀明和彩凤双双回到军城。立刻就成了军城的头号新闻。他们出又入对,俨然就是一对新人。彩凤更是毫不避讳,就拿自己当成了李耀明的夫人一般,说话都是我们家耀明如之何,我们家耀明怎么说的。英子看到这番景象,心头也不太是滋味,心里说这妮子也忒开放了些吧,就这么明打明了? 对,就是这么明打明了。彩凤要制造的效果,就是她和李耀明来参加英子的婚礼。这也勉强说得过去,英子要结婚,就不可能再和耀明有什么关系,那么彩凤和耀明有什么关系,都和英子没了关系。彩凤巧妙地利用了这种复杂的关系,把自己摆上了一个十分有利的地位。她一到军城,就以女主人自居,发号施令,安排布置,三两下子就摆平了几天来闹哄哄的局面,一切都进入了正常轨道。 彩凤的第一道夫人令,是聚集起所有的亲属,及有关人士,婚礼就要有个气氛,郁凤一家是必须到场的。这个不用说,耀明的要求是,凡是有亲属关系的,都要请到。那么,就一定要包括三大脉系:一是郁凤家,二是英子翠英系列,三是李书豪系列。彩凤夫人不愧是当官的材料,不到半天时间,就捋清楚了这三个序列的人员,主要是哪些人还活着。 先说郁凤序列的,郁凤这一支都在着,有郁凤,李小明,儿媳珍妮,孙子小奥利弗,孙女黛安娜,以及老奥利弗。这一家人保存完整,沾了在外国的光,人家英国光侵略别人,还没有受到过别人的侵略。 郁凤的哥哥郁青这一支,就不那么完整了,首先是郁青和夫人都死了,现在留在人世的,有一个女儿郁灵,今年也快四十的年纪了,她下面有两个儿子,都在南方当着普通不过的农民。郁灵这一支是必须要找到的。好在,彩凤在南京当妇女主任之时,经过这方面的心,还真的见过郁灵一面。郁灵的两个儿子都已婚,也都有了后代,这些情况彩凤就说不太详细。这一支由彩凤亲自通知。 最容易办的是英子家,就在侯各庄,而且她们家人是主场作战。可惜的是英子的老娘不在了,穷死的,老太太当年只是作,舍不得吃,尤其舍不得和孙子们争那一口饭食,万能的丈夫也没有一点多余的能量供给她,生生把老婆饿死的。这是万能老侯不可触及之痛。英子嘱咐说,提到什么也不许提她老娘的话题,这是禁令。 翠英娘家人,自从她爹受了皇封到天水当总兵,家乡就没有直系亲属。那个当年在义和团里呼风唤雨的亚仙大人,早已作古,老伴也随着去了。翠英的一个弟弟还在着,现在四川的甘孜县,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很远很远的。他的情况谁也说不太清,只知道有这么个人,还活着。 这些人的都好办,虽说通信和交通都处于启始阶段,极不发达,但是有耀明的搬移大法,就显得不值一谈。耀明也懒得一切亲力亲为,把掌心屏的简易使用方法教给彩凤,由她逐一搜寻,搬运。 耀明最头疼的,依然是李书豪这一支。这一支是李耀明的祖宗,也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的目标所在。目前已经落实的,只有一个李天民。李天民仍在南方的寻亲办公室任职,无论从公从私,他的第一要务就是寻找失散的儿子,也就是为李耀明寻找那个至关重要的第十八辈祖宗。 这个寻亲之旅,显然是走进了死角,死胡同。李耀明的巨大贡献,使官方高度重视这项工作,派出的人力物力都是空前的,而且这个寻亲办的主任,就是被寻找者的父亲,不可谓不用心。李耀明也掌握着超时空的高科技,能够瞬间搜寻数十万平方公里地界。可是,任你是上天入地搜查遍,就是没有李传薪的踪影,但这个李传薪确实是存在着的,有李耀明为证。如果李传薪死了,那么就不会有李耀明,也不会有李春一家人。根子在,所以枝繁叶茂。这是理论上推导的结果,而事实是,根本就找不到这个大活人。 耀明说最后再通知李天民吧,早早的打扰他也没什么必要,何况英子嫁不嫁人的,与他何干。彩凤以为然:对,主要是这军城一带的亲戚们,不能有缺位的就是。 第二天,彩凤就实践了一番刚刚掌握的搬移大法,把甘孜的翠英她弟一家搬了过来。见面之后,耀明依稀有点印象。当年在天津围剿八国联军军前夜,耀明曾随同翠英回过一趟李家庄,着实地得瑟了一番,把天津城里的好吃食弄过来,和乡亲们渡过一个难忘的大吃大喝之夜。这也是翠英跟了耀明之后,最最风光的时刻,衣锦还乡,无比露脸。那时,耀明就见过翠英的这个弟弟,连名字都没记准,好象是叫什么强子。又怕叫错了。 翠英的弟弟,已是个百分百的老农民,木讷而呆板,见到生人都不敢说话。经耀明再三追问,他才印证了耀明的记忆,是,他的名字中也有个强字,也不妨叫强子吧。耀明就有点唏嘘,怎么这姐妹两家的老人,连名字都不会取个重样的哩。见到这个强子,耀明就回想起有关翠英的许多往事。翠英是耀明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印象极深,却不刻意便想不起来了。耀明想要回报这个强子,也不知从何入手。现在需要他照顾的亲属很多,耀明真有点力不从心之感了。他不能倚仗对公家的贡献,替他们要待遇,也就是当官。这些人都不是当官的材料,特别是这个强子,简直连平民都当得费劲,你让他管理别人,还不如直接拿刀杀了他。 耀明问翠英弟弟的这个强子,是想回甘孜,还是回老家李各庄。强子说当然是想回老家了,这边的生活,一眼看上去就比那边省力,起码地是平的,不用一股劲地蹶着屁股爬坡。耀明说那你就和彩凤商量着办吧,把那边的东西搬过来。强子说也没什么值得搬的。 说到翠英父亲亚仙的经历,强子说到底是没有逃过朝廷的追杀,亚仙最终还是死在了捕快的手里。他娘带着他一路往深山里跑,才躲过一劫。从此隐姓埋名,与藏民融成了一体。强子的媳妇也是藏民,他的两个儿子都有着明显的藏族特征,格外健壮。耀明告诉他放心吧,我会对你们有个交代的。 在彩凤的周旋之下,强子一家就在老家李各庄落下了户口。当地主事的人,听说是李耀明亲自过问,就给予了特殊照顾。当然,亚仙家原来的房子和地早就更换主人了,好在这时节正是土地改革,强子一家赤贫,定的成分是贫农,又有耀明这层关系,就分得了房子土地,一家人的生活眼看着就有了模样。耀明得知后,也只是稍感心安。他总是觉得对翠英有很大的亏欠,不能就这么草草了事。 安抚了甘孜来的强子,就是侯各庄的强子了。侯各庄的强子,比甘孜的强子强得多。起码,现在强子媳妇汉英,已经正式接替英子,到区政府上班了。耀明从侧面观察过,这个汉英还真像那么回事。彩凤也是这个看法,说汉英应该比她这个在南京当过妇女主任的,更有工作能力。汉英的任职,给强子家带来了一些转机,却也不是根本性的,汉英的工资有限,也不可能以权谋私。慢说公家不允许,就是可着劲地谋,一个山区的妇女主任,能有什么油水可捞哇。所以汉英的任职,更多地是造成了一种舆论氛围,表面上听起来,就跟有了天大的好事似的。 关于侯各庄的强子,耀明和英子商量过,英子说你看着办吧,反正我是没有办法的,国家现在刚刚从战争中走出来,一切都很困难,我们不能给组织上添麻烦。再说组织上也不像你似的,有天大的本事。耀明说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时时盯着嘛,我最终还是要走的。 耀明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他的本事在乱世年间,显得无所不能,通天连地。可是到了和平建设年代,就不那么灵了。就拿安排亲戚来说,战乱之时,耀明可以打劫侵略者,从他们那里,不用费劲就弄来大批钱财,很快就能改变人的生活。和平年代,你上哪儿弄去?没有明显的坏人了,对付坏人的招数也就失灵。耀明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从所剩无几的那点钱中,拿出一部分来给他的这些穷亲戚们。但是,耀明分明看到,在这个时代,这个地方,有钱并不见得是件好事,就像当初让李书豪当了大官一样,无论位高还是财广,都可能招致意想不到的灾祸。 这就叫局限性。事实证明,李耀明的能量也超越不了时空的限制,根本不像人们想象和传说的那样,无所不能。但是总是比别人有办法,这是肯定的。耀明不再穷究这件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 第五百九十章:再赴英伦 在安抚了两个强子之后,耀明就要到英国去,接他的郁凤了。郁凤一家被困在英国,已有了些时日。这是耀明故意留给她的时间,要离开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总是有些事情要办的。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吧。 耀明要去英国,彩凤也想跟着去一趟。在军城,彩凤就算见过大世面的,去过南京,到过南方。可是她毕竟没出过国门。耀明想的却是,把彩凤带过去,见了郁凤该怎么介绍呢。彩凤不管这一套,说没法介绍就不介绍呗,就这么点事,谁还看不出来哩。彩凤现在也掌握着耀明的短板,每天夜里,耀明都有求于她,所以就必须对她有所迁就。人就是这样,现实的需求永远是第一位的,与现实比起来,什么历史啦渊源的,都靠边站。 没说的,耀明带着彩凤起飞,直奔英伦而去。到了郁凤的家,耀明第一眼看到的,还是那几个小特务,贼眉鼠眼地出没于郁凤家周围。耀明一见之下就气不打一处来,当下就把这几个家伙升到了半空中,远远地扔到了泰晤士河里。几个特务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在河水里一通的扑腾,也多亏他们受过特工训练,又是在家乡的河水中,才没出什么意外。 小特务们倏然消失,郁凤一家人也感觉到了异常。郁凤让小明出去看看,可能是你爹回来了。小明一出门,就看见余怒未消的李耀明,身边跟着一位体态妖娆的年轻妇女。李小明从来没有当面管李耀明叫过爹,现实中的李小明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李耀明则只有二十多岁,情况就十分别扭。今天更是如此,这个比自己年轻十多岁的爹,身边还跟着个比自己小二十来岁的女人,小明就硬是没有叫出口。 耀明也不见怪,他知道自己和儿子之间的不适合,也知道身边这个大屁股姑娘,一定会被旁人理解成什么。所以耀明也没说什么,冲着小明简单地点了一下头,径直就带着彩凤进了家门。 家里人都在,也不能不都在这里。凡是和郁凤有一点亲属关系的人,都被集中到这里来了,目的是为了方便看管。耀明见此情状,火气更大了:他们就是这样对待我的亲属吗?郁凤见到彩凤,刚要问句什么,见耀明先发了火,就避开这个话题,回答耀明道:这还是好的,前几天,我们事实上是被软禁的。 不像话。李耀明阴沉着脸。这时,老乔过来了,老乔这一向也是被软禁着,他的外交才能,没有丝毫的用武之地,就像老牛掉进井里,有劲使不上:耀明啊,你可算来了,这帮家伙也忒不像话,就把我们这们看守着,完全没有人身自由嘛。老奥利弗倒是能够看得开,上来讲了一套国家利益之类的大道理。耀明邪了他一眼,他才不响了。耀明说:我这次来,是接你们回国的,本来我不想和他们交涉,我们想到哪里去,犯不上和他们商量嘛。但是,明人不做暗事,我们是谁呀,我们是他们大英帝国的功臣,郁凤这么些年,为他们创造了多少财富。我们家小明也是上过前线,为国打仗的人。我的事就不提了,不提怕他们不承认,这搬运马奇诺防线一事,还是应该说讲说讲。难道我们这些贡献,还不值得他们放行回家吗? 老奥利弗又站出来要讲他的道理,被郁凤一把拉到外边。耀明想了想对老乔说:我们俩去找蒙哥马利,跟他要个长短,质问他,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老乔说对,你不出面,事情没办法解决,他们控制起我们来,说到底也是想迫使你出面办一些事情。耀明说我就知道是这么一回事。 听说耀明要去找蒙哥马利,一家人都有点惶恐。小明说现在的蒙哥马利,可不是当初了,太牛某了,恐怕见他不容易。耀明笑道:当初我和你妈到白金汉宫去见女王,也是抬腿就走,想见就见。要什么条件都不许还价的。一个小小的将军也配在我面前摆谱吗? 耀明在掌心屏上搜索到了蒙哥马利的住处,他老先生现在住在伦敦郊区的一个农庄里,正在喂一匹瘦马,不知道这样一匹马,如何就值得蒙哥马利亲自照顾。耀明拉上老乔,说走就要走,一旁彩凤不干了,她凑近了耀明,伸出手在他大腿上狠狠地拧了一下,疼得耀明哎哟地叫出声来。这个镜头没有逃过任何人的眼睛,也把两人的关系大白于天下。耀明冲着彩凤一个劲地点头作揖,口称恕罪。郁凤见状,也回想起了自己的类似举动,心想,对李耀明这种人,就得有这样的人治他。 没说的,带上彩凤。三人一同去见蒙哥马利。片刻后,耀明三人降落到伦敦郊区的农庄里。蒙哥马利已忙活完了那匹瘦马的事,正骑着一匹骏马在乡间小路上撒欢。耀明站在路中央:将军好兴致嘛。蒙哥马利定神看了半天,才认出是李耀明来,慌忙从马上跳下来:李先生,失迎失迎,您什么时候来的呀。 耀明也不和他客套,单刀直入地问:你们什么意思嘛,为什么派人监视我的家人,我们犯了你们的哪条国法家规了?蒙哥马利连忙摆手道:不要误会,这是一种特殊的保护措施,不是监视,绝对不能理解为监视嘛。接着,蒙哥马利就一通地给耀明刷色,捎带着把郁凤在英国科学界的伟大贡献也翻出来晒了一遍,结论是,正因为他们为英国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才不可与常人同等看待,要保护他们的绝对安全,这是对国家负责,也是他们自身应得的待遇。耀明不吃这一套,说我们现在最想要的待遇,就是自由,你们派去的那几个人,都让我扔到河里去了,希望这种不愉快的事情不要再次发生。蒙哥马利说你既然都说到这种程度了,当然就要按您的意思办。只是,我们有个小小的请求,希望能够得到您本人的合作。 这才说到点子上。耀明和老乔对视了一下,老乔就出场了:将军阁下,您说的这个条件,是不适合提出的。在派人监视居住的情况下,你们向李耀明先生提出的任何合作意向,其实质都是一种变相的要挟,我经李耀明先生本人授权,郑重宣布,从此不再与英方有任何实质性的合作。 话就被老乔封死了。蒙哥马利一脸沮丧,双手一摊:那我也爱莫能助了。耀明抢上一步说道:也不需要你助什么,你只要告诉你的主子们,不要再用这种过河拆桥的损招对付我们就行了。我正式通知你,我们全家今天就起身回国了,你们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我们都要走。告辞。 耀明说完,掉头就走,把蒙哥马利干在那里。倒是老乔过去和他圆了场,好歹保留住了起码的面子。一旁彩凤看得目瞪口呆的,耀明他们说的都是外国话,她一句都没听懂,只是从气氛上,能够看出双方的尖锐对立,耀明真不含糊,把那老外震得一愣一愣的。 回到家后,耀明就向众人宣布了回国的决定,让他们自己拿主意,愿意走的跟我走,不想走的也不勉强。结果是,大部分人都不想走,原因也简单,英国是他们的祖国。想走的,只有郁凤和小奥利弗两人。老乔暗地捅了耀明一下:够了。耀明也是这么看的,主要就是要把郁凤接走,别人都是可有可无,况且他们在英国生英国长大,实在没必要跟着一起回到中国去。 于是,一家人的分离就在眼前,英国和当时的中国,没有外交关系,这一走,说是生离死别也不过份,难免就是一番洒泪。郁凤坚定地说:我是必须要走的,我的知识还没有报效祖国,祖国不强大起来,我们华人在人家的国土上,也不会有真正的地位,这几十年来,我是尝够了这个滋味。 老奥利弗拉着妻子的手:你也是一根筋哟,你也不想想,你在英国和一个老特务作夫妻几十年,回了国,人家会真正相信你吗,说不好也把你当成特务哩。这种事情在苏联就太多太多,想必你的国家也不会免俗。郁凤不听他的,说你是你我是我,你当特务,我就一定是特务吗。老奥利弗说起码有嫌疑。老乔一听这老家伙是在瓦解人心哩,可不能把这个话题说下去,就连忙上前搅和。老奥利弗一阵苦笑:那就让事实来说明一切吧。 郁凤和小奥利弗收拾停当,告别家人,和耀明老乔一起飞上天空,瞬间消失在无尽的苍穹。片刻之后,他们就降落在军城区政府的大院里。耀明走后,组织上立刻指派老侯到军城,专程迎接耀明和郁凤的归来。在郁凤离开的这些日子里,老侯的工作真可谓捉襟见肘,处处受难。技术人才的重要性,在这个时刻,十分突出地显现出来。见到郁凤,老侯激动得抢步上前,拉着郁凤的手就不想松开。耀明说老侯,你这就不必了,人我可是给你带来了,如何对待她,就全看你的了。 :。: 第五百九十一章:彩凤初试神功 是啊。郁凤挣脱老侯紧握的手说:在英国那边,我可是尝到二等公民的滋味了,而且还被监视居住了这么长时间,可以说,如果没有耀明的特异功能,我是一万个回不来的。临来之时,我那口子也说了,他在英国是搞特工的,你们会不会把我也当成特务对待,我也不知道。老侯说哪能呢,你是爱国专家,我们盼星星盼月亮,才把你盼回来,怎么可能把你当特务呢。 老侯这么说时,脸上闪过一丝难言的表情,老乔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老侯确实有苦难言,临来前,上边交代过,对郁凤要控制使用,她的背景过于复杂,不可以把最核心的事情交给她来做的。但是,这种话也不可以直接告诉她,要老侯把握好其中的分寸。这也就注定了郁凤以后的风雨人生,不会是一帆风顺。这是后话,不提。 郁凤到了,嘉宾们就大体到齐。所差的就是老憨儿这一支了。老憨儿现在身负重任,是一方大员,行动都要向组织上请销假,加上他那个电报员出身的夫人,如今也挺起了老高老高的大肚子,行动上就受限制了。这是个特例,比较难办,可是英子的婚礼,老憨儿不到也真的交代不过去,于是,耀明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彩凤。让她专事专办,一定要保证老憨儿按时到场。 彩凤高兴了,她现在初步掌握了耀明的搬运大法,可以在已知的人物和地点之间,随意调配,耀明把春风的核心技术传授给这个时代的人,她还是第一位,对此,彩凤十分知足,试验了几次之后,就可以独立操作了。这令彩凤犹如真神附体,感觉上自己也成了神仙一般。现在,她要在老憨儿两口子身上,初试神功了。 耀明试着在彩凤身上安装了掌心屏软件,居然成功了。此前,彩凤已在耀明手把手地教导下,掌握了掌心屏的简单操作,什么调出个地心热能啦,什么地心引力暂缺及定向偏移啦,这些初级的操作,彩凤都学会了。耀明十分满意她的学习速度,其实学习和掌握这种按电钮似的的技术,对于习惯了体力劳动的人们,就是太容易的事情。耀明看着彩凤搬运了几块大石头,就放心地说,你自己去吧,独自去把老憨儿一家接过来。 彩凤太高兴了,现在,她不必借助李耀明,而是自己就亲力亲为地当一回神仙了,特别是在李思汉这个冤家面前,我要好好地露一手,让那个电报员出身的李夫人看看,到底是谁更牛某一些。这样想着,彩凤就驾起祥云,一路飞往南方。 老憨儿镇守的是南方一个重要城市,素有南大门之称。彩凤是第二次到这里来了。前一次是来向李思汉通报他娘的婚事,这次是来接他参加婚礼,都是他娘的事。对李思汉的老娘,彩凤应该是有感情的,没有英子的引见,她何以就这么快,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到了李耀明呢。 彩凤对自己实施了地心引力暂缺术,外加引力方向的定向偏移,说白了就是从军城起飞,瞬间就以每秒每秒九点八的加速度,到达重镇上空。到了重镇,她在空中盘旋了半圈,以无比骄傲的神情,重新审视着这里的一切。现在,这座久负盛名的城市,已不再令彩凤感到茫然无措。从空中俯瞰,城市一片葱绿,树冠圆圆的,像一个个柔和的绿色半球,整个城市都掩埋在绿树之中,偶尔有一带金黄的琉璃瓦楼尖从绿丛中显出。在空中就能够感觉到这里气候的湿润,或者说是闷热,比干燥的北方山区,简直是两个世界。不知老憨儿一家在这样的环境中,是怎么适应的,他可是要一直在这里住下去的。 到了老憨儿的住处,只有何晴在家。何晴对彩凤的到来,明显地表示着不欢迎,她鼻子里哼了一声,就扭着屁股进了里间屋,把彩凤一个人晾在客厅,让一个保姆来招呼她。彩凤也不和她计较,只觉得这个电报员出身的夫人有点可怜,她的身上已经褪去了当电报员时的轻灵和敏捷,而过早是多出来一股子家庭妇女的暮气,她也不过十八九岁嘛。 何晴冷淡没关系,彩凤会自己处理一切。她用客厅里的电话,给李思汉的单位挂,单位那边,李司令的秘书接的,说首长正在开一个十分重要的会议,军情紧急,顾不上接电话,有事情他可以转达。 转达你娘个头。彩凤想象不出,在这样一个沿海城市中,会有什么紧急的军务。她决定亲自去看看,也不向何晴告辞就走了,升上空中,沿海岸线缓缓地飞了一段,就见海岸上军队进入了一级战备,箭上弦刀出鞘的,如临大敌。这是他们所能采取的最高形式的战备了,海上的作战舰艇还没有到位,老侯他们正忙得脚打后脑勺,郁凤也刚从英国回来,有关海上的事,也只能在陆地上折腾。 一定是海上有了什么情况。彩凤有了这个判断,就放心大胆地来到李思汉的司令部。李思汉是这里的军地双重身份的长官,既是城市的市长,又是军区警备区的司令,主要任务是海防,就是防备和打击海上过来的敌人。彩凤从天而降,让司令部的警卫人员大吃一惊,连忙上前盘问。走近了一看,却都认识。李思汉在南京时,身边带的就是这些警卫,他们原先都是野战部队的战士,都是吃着彩凤她们送的军粮,打过长江的,何况这个彩凤还和李司令相过亲。警卫排长就招呼着彩凤说:你先稍等一会儿,李司令正发脾气哩。彩凤问他出了什么情况。排长说这可不是我可以随便瞎说的事,你最好等李司令亲自告诉你。彩凤说别卖关子了,我都到海边看过,是不是海上来了敌人?排长说你去过海边了呀?那你看到敌人的潜艇了吗? 潜艇?什么是潜艇?彩凤问排长。排长一看彩凤不知道内情,也就放心了,一个劲地摆手:等李司令吧。彩凤被排长带到休息室,与作战室隔着一道门,就听见老憨儿在大声地骂人,完全是山里农民骂大街的话,彩凤就觉得十分好笑,看来这人是不能忘本的,就算是当了大司令,骨子里还是一个山杠子呀。 稍候,李司令骂声渐小。再稍候,作战室的门开了,有人走出的声音。排长示意彩凤可以了。彩凤就走出去迎老憨儿。只见老憨儿敞开着外衣,撸胳膊挽袖子的,像是在和什么人较劲。彩凤说:什么紧急军情啊,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了。老憨儿一见是彩凤来了,连忙把她往屋外推:别进来,这里面可不是闲杂人等来的地儿。 去你娘的,我咋成了闲杂人了。彩凤不服气,牛劲上来了,大屁股一努力就把老憨儿拱到一边,抢步进了作战室。这作战室也没什么别的机密可言,就是在屋子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沙盘的形状,与方才彩凤在空中看到的海岸一带极其相似,是缩小了的真实地形地貌。彩凤抢步到了沙盘跟前:呀,做得蛮像的。老憨儿赶紧跟过来:你是要让我犯错误啊,这也是你能看的吗。彩凤说:你可拉倒吧,真的地型我刚刚看过,别说你这破沙盘了。说着,她用手指点着沙盘:你说,这里是不是出了事,在这一块,你布置了有一个团的兵力吧,还有这儿,你架起了十八门榴弹炮,而且还隐藏在树林里。 彩凤卖弄着她的见识,可把老憨儿吓坏了:你是怎么知道的,这可是一顶一的军事机密。彩凤说我能掐会算。老憨儿知道她是在卖弄,等她得意够了,就认真和她探讨起来。彩凤说是不是敌人来的潜艇。老憨儿说是的,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就在我这一带来回游逛,还击毁了几条渔船。昨天还有几个水鬼摸上岸来,被我们抓住了。彩凤问:知道是哪国了吗?老憨儿说这几个家伙是死硬分子,别说国籍,连嘴都没开过,没听见他们说话哩。彩凤说那肯定是还搞破坏的。老憨儿说是呀,这点毫无疑问。彩凤说那就好办了,我可以试着把它们捞出来,在太阳底下晒晒干儿。 李思汉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好象不认识她了。彩凤说看什么,你以为我是在说胡话吗。李思汉说有点。彩凤说看来不给你露两手,你也不知道今天的彩凤是谁。说着,就展开掌心屏。李思汉一看就呆住了,这玩艺儿什么时候到了彩凤的手上?这种家什是李耀明的嘛,李思汉不止一次见到过李耀明摆弄这个东西,只要一摆弄,天下不管多么难办的事,就立刻摆平。 彩凤用卫星搜索系统查询了一遍,发现在附近海域的二百米水下,的确有几个金属亮点。她指给李思汉看:看吧,这就是你的敌人。李司令瞪圆了眼睛,恨不得把那几个亮点吃下去:他娘的,就是他们。 :。: 第五百九十二章:意外收获 一共有三艘潜艇,成品字型排列,在距离海岸一海里处隐藏着。这半个月来,就是这几个东西,把个李司令折腾得要死要活。上级连发电报,催问侦察结果,他这个旱鸭子,对海上的事情,又有多少本事呢。好在敌人尚未进行大规模的破坏,只是点到为止地威胁了一番,李司令就尽量拖延,敷衍。 进而,彩凤又进行了近距离观察,这下子看得清楚了,潜艇上涂装的是一个远在大洋彼岸的国旗,他们跑到这里干什么来了。但不管干什么来了,隐藏在水皮底下,欺负我们没有家伙,偷偷搞破坏,就不是好人。彩凤说我把它们给你捞上来吧,你去准备部队,包围一块地方。 李司令不敢怠慢,就冲刚才这两下子,他大概就知道,李耀明把那最高级的技术,传授给身边这个女人了。换言之,这个女人已经掌握了了不得的本事,起码具备了半仙之体。李司令下了命令,陆地上的部队迅速行动,清理好了一片伏击战场。彩凤就锁定了三个亮点,对其实施了地心引力暂缺和偏移,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三艘潜艇从水底捞出来,稳稳当当地放到了预设好的地面上。 前方的消息报了回来,李司令接电话,兴奋地问:都逮住了?前方回答是的,一人没跑掉。李司令高兴地甩掉听筒,招呼彩凤:走,看看去。彩凤也无比兴奋,这是她第一次用耀明的技术办大事,首战告捷,安能不高兴乎。 李思汉和彩凤一行,乘坐敞蓬吉普车,风风火火地赶往包围现场。本来,彩凤想飞过去来着,可是她十分享受和老憨儿并排坐在汽车上的感觉,毕竟是和一位大司令在一起嘛。 到了现场,就见一片沿海的滩涂荒地上,孤零零地趴着三个巨大的钢铁圆筒子。没有口儿,严严实实的,像怪物。我们的战士们端着枪,警惕地围在四周,不知所措,他们都是头一次见到这种东西,有点狗咬刺猬没地儿下嘴。老憨儿也是一样。他胆子很大,上前用棍子敲了敲,当当地响,是钢铁的无疑。而且里面肯定住着人哩。这东西周身上下明明光光,连个枪眼都没有,不知道是如何用来打仗的。 没别的办法,砸是砸不开的,老憨儿又想起当初在山上围困日本小队的事来,就吩咐战士们,都给我把眼睁圆了,他们迟早会爬出来透气的,这东西说到底就是一种船,是船就得有水,离了水就是一块废铁,所以你们不必害怕,现在他们是攥在咱们手心里了。 作战科长上前敲了两下,建议道:司令,我看咱们多找些人来,就这么敲打,里面要是有人的话,烦也得烦死,不怕他们不出来。 好,我看行。老憨儿批准,并率先捡起一块石头,在潜艇上敲打起来。司令一带头,底下的人们群情高涨,纷纷找来家什,没头没脑在敲打起来,现场乱成一片,叮叮当当的,好像进了铁匠铺。时间不长,就听有人喊:出来了,出来了。众人停下手来,仰头注视,他们都搞不清楚,这个圆筒子是从哪里开门的。 及至此时,老憨儿方才注意到,圆筒子的上方有一个烟囱样的立筒,当然比真的烟烟囱要粗许多。只见这个大烟囱的顶端掀开一个圆盖子,里面先伸出一面白旗来。 这个都懂,当兵的嘛,久在战场,知道举白旗意味着什么。老憨儿把手往下压了压,顿时,都不敲打了,现场一片安静。战士们找来梯子,登上大烟囱,把冲锋枪对着里面,高喊着缴枪不杀。里面的人慢慢地爬出来。 哇,真的是外国人哩。黄头发,蓝眼睛,皮肤白得在阳光下晃人眼,他们个子都是高高的,穿着深蓝色的军装。老憨儿和战士们一样,都是第一次见到外国人,而且是这种十分外国的外国人,都感到十分新奇。但这是战场,不是看西洋景儿的地方。他命令战士们不许多说话,只是按照战场上的规矩,把这群人当个俘虏看押起来,并派人进到潜艇里面去,看看有没有剩余或隐藏起来的敌人。 一共抓了近两百名这种水鬼俘虏。李思汉不敢单独作出处理,他一点这方面的经验都没有。从潜艇到来骚扰开始,他就一刻不耽误地向上级作了汇报,此时把敌人抓住,就又汇报了一遍。上级指示说,等候上级派人。 俘虏都押回了部队驻地,潜艇也派人看管,戒严,一级战备。李思汉回到司令部时,上级的人也到了,是外事专家,其中就有刚刚从英国回来的老乔。于是一行人又返回现场,李思汉如此这般地讲述了俘获敌人潜艇的经过。老乔说是不是那个屁股很美的彩凤干的。李思汉说怎么,你也认识她?老乔说岂止认识,我们之间也有过一次合作哩。说着,老乔就讲述了在英国,和李耀明及彩凤一道,同蒙哥马利谈判的事。 经老乔确认,此潜艇为美国的,这个很容易,他认识美国的国旗。又审问了几个俘虏,他们也供认不讳。此事就有点麻烦,我们和美国之间素无往来,他们派人干什么呢。这件事情的复杂,远远超出了李思汉的能力和管辖范围,就移交给上级有关部门具体侦办了。 李思汉和彩凤所要负责的,只是准备接受空前的荣誉。我们俘获了美国的潜艇,这是件极具价值的事情,值得好好做它一篇大文章哩。先是报纸登出了套红的大字标题新闻,接着就是记者采写的战斗经过。彩凤同志摇身一变就成了战斗英雄,威力无比,能量大得令人吃惊。 这就让彩凤忙得找不到北了。每天她都要接待大量的来访者,回答着大同小异的问题。可最大的问题是,她是李耀明派来接人了,现在是该接的人没有接回去,她本人也搁浅在这里,不能自拔了。但组织上有交代,这是政治任务,不能讲价钱。彩凤也不知道她现在归哪个上级管,反正对她下命令的,不是南京的老上级了。 南京那边也派人来参观学习,这些人都是彩凤共事许久的老伙计了,当他们听说,俘获敌人潜艇的英雄,居然是那个不声不响的彩凤姑娘,都惊讶死了。一到现场,见真是彩凤在那里接待,就拉着她说起来没个完。彩凤说我也是刚学会的,只不过是搞个试验吧,就把这潜艇从水里捞出来了。 听她说得这么轻巧,就跟从瓮里捞出个王八似的,南京的伙计们都说她瞎吹。彩凤急了,她最不喜欢被老伙计们看不起,尽管现在的彩凤,已经成了大名人,可是给谁当名人也不如在老伙计们面前露脸好啊。彩凤说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只是现在没机会,不然我就当场给你们表演一下。说到这儿,有人接话道:我们那边还真有机会哩。 彩凤一看,说话的是警备区的张政委,他是负责剿匪的总指挥,也被派来这边参观学习了。彩凤问怎么,剿匪的事还没完吗?张政委道:总体来说已经完成任务了,现在只有栖霞山坳里的一股匪徒没有剿灭,他们据险而守,山势极其险峻,我们正准备强攻。说到这里,张政委叹了口气:唉,看来不死上几百人是不行了。彩凤问:不是有炸膛术吗?张政委说不顶用的,那里的土匪根本就不用枪炮,光靠石头就能守住隘口的。彩凤说有那么邪乎哇。张政委道就这么邪乎。彩凤想了想说:这么办吧,我跟你们回去一趟,悄悄的,把事情办完我就回来,这边的接待任务还挺重哩。张政委说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彩凤说也没什么新鲜招数,不过就和这个潜艇一样,把土匪们从匪窝子里端出来,放到平地上呗。 说着,彩凤就和张政委他们悄悄地溜出来。彩凤施展开她刚从李耀明那里学来的地心引力暂缺及定向搬移大法,瞬间就抵达了栖霞山坳。一俟降落,彩凤立即感受到强烈的战争氛围。部队正源源不断地开来,还动用了大炮,准备了云梯。再看不远处的土匪窝点,从表面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就是一面笔直的峭壁。张政委叫来作战处长,处长递给彩凤一架望远镜。 彩凤摇了摇手说不用了。她打开掌心屏,用人肉搜索刷了一下,就见在这悬崖峭壁之间,隐藏着无数人头,他们因为红外热成像的原理,清晰无比地显现在屏幕上。张政委也开眼了:霍,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你什么时候也变成神仙了。彩凤十分得意说:这你就别管了,你赶紧派人准备一块空地,我把这帮土匪给你搬出来就是了。张政委不敢怠慢,连忙布置下去。 这非常容易,现成的大军云集于此,一个大包围圈马上就布置妥当。彩凤说您上眼了。话音刚落,就见天上黑云一片,一大群衣着不整的人们,从山崖那边飘飞过来,悬空在众人头顶上,正手忙脚乱地折腾着。彩凤让他们在空中停留了片刻,一方面是让他们安生下来,另方面也是让地面上的部队作好准备。等双方都镇静下来,才把天上的人放下来。 :。: 第五百九十三章:伟业终成 土匪一落地,就被战士们用枪逼住,做了俘虏。整个战斗结束,不到一分钟。张政委高兴坏了,霸住彩凤不让她走,说无论如何要给她庆功。其实,张政委他们早就有了自己的小九九,他们不放彩凤走了,有她在南京,还怕什么哩,不让她当妇联主任,让她到哪儿都有通天的本事,还有什么任务完不成呢。 彩凤本可以一走了之,但是毕竟都是自己的老上级,不好驳面子,将就着吃了一顿饭。席间,侦察科长过来报告,说找到了。说着就领进几个人来。彩凤抬头看了一眼,是几个年轻人,有男有女的,就问是什么人。张政委说就是李耀明要找的那几个人。说着,就邀请这几个人入席。 彩凤一听是耀明要找的人,就激灵地打个冷战:莫不是李传薪找到了?话一出口,就见那个打头的年轻人回道:长官,我就是李传薪。 我的个天哪! 彩凤霍地就站了起来。她和耀明同床共枕多长时间,李传薪这个名字,都快磨破了耳朵,这可是李耀明的第十八辈祖宗啊。彩凤抢步上前,一把抓住李传薪的胳膊:你再说一遍,你真的是李传薪。 李传薪吓坏了,不知道这个名字为什么会被人这么重视,莫不是犯了死罪了?当下,李传薪就半晕过去,彩凤这才发觉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向李传薪道歉。李传薪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哆嗦着说:小的不敢撒谎,我就是李传薪。彩凤连忙叫人去找李天民。不一会儿,李天民到了,一见到李传薪,二话不说,抱头痛哭。旁边的几个人也都如是这般。那个哭得最厉害的女孩子,就是传业。 确认无疑了,彩凤激动得手脚冰凉,她顾不得许多,要在第一时间,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知李耀明。彩凤不管别人了,她说了声我出去一下,就纵身飞向军城,去见李耀明。降落后,彩凤找到耀明,就见他正在一个小饭馆里喝闷酒,醉熏熏的,两只眼睛通红,像跟谁有多大仇似的。彩凤刚想逗逗他,卖个关子,撒撒娇什么的,就见李耀明啪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手指着彩凤就骂起来,说你个小臭娘们,光顾自己玩了,我儿子呢,接来了吗?彩凤刚想说话,耀明不让她说,直逼着问她:老憨儿呢,在哪里。彩凤只得回答说没接来。 耀明火了:那这么些天你都浪什么去了,该办的正经事你不办,一个人跑回来干什么,快去,把我儿子接来,接不回来你也不用回来了,反正我他娘的也没活头了。彩凤听出点话头来,一定是英子那边出了什么事。她好言抚慰了耀明两句,又用威力无比的大屁股,在耀明那地儿蹭了几下,耀明的火气才收住,拉她坐下:喝点吧,今朝有酒今朝醉。 稳住了耀明,彩凤也不打听他这火气是从何而来,彩凤相信,没有任何事情比李传薪更大,她凑近了耀明,扶住他:你坐稳了,我告诉你个消息,别把你乐倒喽。耀明睁眼看了看彩凤:什么事,你说。彩凤道:李传薪找到了。耀明听后激灵地打了个冷战:你待怎讲,找到谁了? 李传薪呀,就是你一直要找的第十八辈祖宗啊。 是吗,在哪儿找到的?耀明有点清醒了,拉着彩凤的手追问。 就在南京的栖霞山区。彩凤刚要把她帮助剿匪,意外相逢李传薪的事迹讲一遍,耀明却等不得了,他一把将彩凤抱起来:哎呀,彩凤,你可真是我们老李家的大福星,大救星啊。边说,边把一张酒气冲天的嘴,在彩凤的脸蛋上啃了十几下。彩凤幸福得不知所以,怪声怪气地笑着。 走。 耀明顾不了其他了,拉着彩凤就飞起来,由于喝了太多的酒,一时定位不准,在天上打转转,彩凤说谁叫你喝这么多酒了,边说边打开自己的掌心屏,调准了方向,这才飞到了南京。 到了南京上空,耀明清醒了许多,他说先不忙降落,我要验证一下。说着打开自己的掌心屏,调出了寻亲软件,在浩茫南京市区搜索起来。彩凤拉着他,径直朝军区大院飞去,她离开时,李传薪就在这里,现在也不过十来分钟,应该正在吃饭吧。 耀明紧张地注视着屏幕,确切地说是注视着那一溜显示着存在的小绿灯。绿灯亮了,全部亮了,而且,在十九后面,那盏超大超亮度的第十八盏灯,也亮了。耀明的以及骤然狂跳起来:亮了,终于亮了。耀明揉了揉眼睛,又用手抚摸着大屏上的那盏小灯,它静静地闪烁着嫩葱绿色的微光,光线并不强烈,也无须强烈,它的作用只在提示一种存在,何必强烈呢。自从耀明领导着春风集团的研发部,开发出这人寻亲软件以来,这盏灯就没亮过,从那时到现在,整整过去五年时间了,如果把这个世界的时间也算上,就是半个世纪了。这么长的时间内,李耀明度日如年,天天盼望着它亮起来,就在刚才,他在军城的小饭馆里把自己灌醉,为的也是暂时忘掉这盏亮不起来的灯啊。 彩凤不说话了,她理解耀明的心情,耀明的传承大业,到此应该是完成了最关键的一步。她拉着耀明的手,提醒他要走稳些,提醒他不要失态。耀明点了点头,和彩凤一起降落到了军区大院的坪场上。立刻有战士向里面通报:李耀明来了,彩凤主任来了。 这两人一到,就没得说,一路绿灯,免检待遇。彩凤拉着有些摇晃的耀明,稳步走进军区的大食堂。刚才她就是在这里见到传薪的。一进门,就见全体起立,人们放下手中的碗筷,齐声鼓掌,欢迎这两位功勋卓著的人。耀明强按着激动的心脏,陪着笑脸向众人招手致意,一边用眼睛四下里搜寻。彩凤拉了他一下,示意不必紧张,并引导方向,朝左手边的一桌走去。 耀明随着彩凤走,那是一张不太显眼的桌子,不是首席,也不是贵宾,但耀明一眼就看到了李天民,有了这个祖宗,就等于有了验明正身的权威性。接着,耀明看到,在李天民身边,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相貌与天民何其相似哟,他也在鼓掌,在欢迎自己哩。耀明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膛中跳出来了:没错,就是他,就是他了。 耀明还是把持不住了,他跌跌撞撞地抢步上前,二话不说,也不管旁人是怎么看他,一把就把他心目中的第十八辈祖宗李传薪抱在怀里,只听耀明口中哇地叫了一声,就晕了过去。 这就叫乐极生悲,李耀明突然晕倒,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坏了,首长们立刻跑过来,叫医生,赶快急救。彩凤阻止道:不必了,我来吧。说着,她拍了拍耀明的脸,没反应。彩凤急了,从桌上端起一杯凉开水,刷地泼在了耀明脸上。 嘘——从李耀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呼气声,接着,他的眼睛睁开了,旋即就站了起来。刚一站稳,就四下里找人:传薪呢,传薪呢。旁边的李传薪吓坏了: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哩。从进入到这个食堂里来,李传薪就一直犯晕,他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这里的人们对他都有超级的重视和期许似的。只是父亲的到来,才稍稍令他安心。 噢,传薪。耀明清醒了,也站稳当了,他拉住李传薪的手,仔细端详着他:像,太像了。这个祖宗的脸上,有耀明印象中一切亲人的痕迹,不愧是祖宗嘛。他的额头像父亲李春,鼻子像自己,嘴角像耀星,下巴像在宋家峪见过的那个爷爷李洛玉,个头刚有点像姑姑小雪。 大食堂里乱套了,人们被李耀明的突然出现,突然晕倒以及突然清醒,弄得不知所以。军区领导赶紧把他们请出去,避免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制造出更多的突然情况来。他们来到了首长的小餐厅,环境立时就好多了。耀明抱住李传薪不肯松手,最后还是彩凤连拉带劝地,把传薪从他怀中拉了出来。 我太幸福了,我的大业就此完成了。 小餐厅里坐了十来个人,有传薪和妹妹传业,父亲天民,以及一个暂时还没有明确身份的男子,传薪介绍说是妹妹的朋友,在栖霞山里认识的。其他的就是军区的首长们了。耀明拉着司令到一边低声吩咐,要他安排一下给传薪输血的事,司令说这好办,就给军区医院打了电话,下达了任务。 耀明简要介绍了一下他的寻亲之旅,介绍了李传薪是他的什么人。所有人包括李传薪和李天民,这才明白,他们原来是这个无所不能的神仙的祖宗啊。这是李耀明第一次公开认祖,从上次穿越时见到李书豪,耀明就没敢认,他怕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压力,也带来不必要的灾难。耀明说我为了找传薪,整整折腾了半个世纪,可真不容易啊。传薪说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呢。耀明就说了输血的事,只要把我的血输给你,我们春风集团的千年伟业,就能传承下去,就会在未来世界里,为天下苍生造福下去,生生不息,永远传承。 :。: 第五百九十四章:歪打正着 李传薪说好吧,我一切都听你的。耀明高兴,就问司令手术室准备得怎么样了,司令说手术室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你,你好象不适合现在就输血,你喝高了点吧。耀明这才省悟过来:可不是嘛,我真的喝了不少哩。现在血液中酒精含量,绝对不适合献血。 没办法,等明天吧。 只能等,饶是耀明如何的心急火燎,也要等。等待是件十分磨人的事,要一分一秒地挨,而时间又好象故意和人做对似的,在你想让它快点过去之时,它就过得特别慢。 还是彩凤聪明,这时节,也就是只有她还没乱了阵脚,在彩凤的诱导下,话题的中心,转移到李天民一家的经历上来,准确讲,是这些年,李传薪都去哪儿了。这也正是李天民想要知道的。自从和儿子分别,一晃都快五年了,当年儿子还是一个小小少年,现在的李传薪,分明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成了地道的英俊青年,而且从外表看去,他这几年过得好像并不是多么凄惨,至少是丰衣足食的。而且还把妹妹传业也带出来了,兄妹二人都好好的,唯独就是不见了太太。 说到母亲,传薪和传业就掉下了眼泪,传薪说,母亲是为救他们死去的,在日本人攻陷南京城的那天,母亲带着传薪传业兄妹俩,混在逃难的人群中,往城外逃跑,被日本鬼子堵住,当时日本兵们都得到了上边的命令,可以毫无顾忌地屠杀中国人,这群逃难的百姓有一百多人,日本兵狞笑着围了上来,机枪手已经趴在地上,弹药手搬过了整箱的子弹,十分敬业地等着装填,百姓们都吓瘫了一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传薪的母亲挺身而出了,她当着乡亲们和鬼子的面,一件件地脱去了衣服,把一具白晃晃的的躯体呈现在众人面前。当时就把在场的所有人看呆了。首先是那个操枪的日本鬼子从地上爬了起来,面对这样一个世尤物,连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们,也有了片刻的犹豫。 传薪的母亲会简单的日语,她在金陵大学里学过的,传薪只听母亲和日本兵们叽里呱啦地对了一阵话,日本兵开始有了缓和的表现,一个劲地哟西哟西。不用问,人们都知道母亲和日本兵说的是什么。说完之后,母亲就开始在人群中找人,就是找年青女子。被母亲拉出来的有十来个女孩子,她们都知道这对她们意味着什么,同时也更知道,如果她们拒绝也将意味着什么。 母亲有一个条件,她们要目送亲人们远离才肯就范。日本兵们倒也可以通融,他们放走了百十个逃难的中国人,传薪兄妹就在这其中。他们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望着母亲,望着母亲那赤裸而圣洁的躯体。母亲绝然地挥手,用严厉的目光和他们永别了。 传薪他们就逃到了栖霞山区,钻进深山,被一伙土匪挟持上了山,就是刚刚被剿灭的这伙土匪。到了匪巢后,因为长得比较清秀,传薪兄妹被匪首收为内侍,专门侍候。后来,匪首又发现这兄妹二人都十分有文化,就进而派他们给自己的孩子当师爷,而且,匪首也正好有一儿一女,对口支援,十分得当。兄妹俩就这么活了下来。栖霞山这伙土匪,是多年的惯匪,从打前清时期就已养成了气候,几十年来,不管谁当政,都奈何他们不得,就连穷凶极恶的日本鬼子,都没能把他们如之何。这次被剿灭,还真是多亏了彩凤的功劳,如果按原计划强攻,也可能取胜,但双方的伤亡数量就不可预测了,起码,作为炮灰的小匪兵们,要死一大批,其中绝对就有传薪他们这个级别的小匪。 这么说来,是彩凤立下了头功喽。耀明高兴地看着彩凤,眼里充满了爱怜与感激。彩凤自是得意,口头上却谦虚着,说这次也是命中注定,歪打正着,就该着老李家香火不断,耀明的传承大业圆满完成。一番话说得大伙都高兴,耀明说你就是我们家的福星啊。说着,当着众人的面,抱住彩凤就亲了一口,旁边的南京官员们,都不由的点头,心里说罢了哇,看来要想讨得李耀明的欢心,就是要有点真功夫。 为了把血液中的酒精降下来,司令部的医生们给耀明出了个主意,让他吃一副泄药,先把肚子里多余的东西排出去,然后再喝大量的白开水,稀释血液。医生们说,采取了这两种措施,有望在明天中午左右,使血液中的酒精含量达标。不过就要请李大仙辛苦一下了。 这叫个啥嘛,当然可以。李耀明满口答应,就喝下了医生给的泄药。在所有药物中,给人的肠胃作清理工作的泄药,大概是最容易见效的。首先,药就喝进肠胃里,直接作用在肠胃之上,近水楼台,立竿见影;其次,人的肠胃,本来就不太容易存得住东西,稍有异常就哗啦啦地漏个干净。耀明服药后不到半小时,就有了感觉,而后就是一泄千里,痛快淋漓地放了个干净,之后又近乎疯狂地喝了一通水,直到喝通了,又哗啦啦地放了个干净,折腾到半宿,终于安生了。医生劝耀明赶快入睡,并说明,只有休息好了,血液的状态才能保持到最佳。耀明不敢怠慢,涉及到给祖宗输血的大事,他绝对不敢和医生较劲。就老老实实地躺到了床上。 却睡不着。耀明太兴奋了。这半天的折腾,把他多年来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彻底掀掉,明天,就是明天,当他那含有破解地心密码基因的血液,反过来注入第十八辈祖宗的血管,那么,春风人日思夜想的传承大业,就宣告完成了,这是件多么令人兴奋的事情啊,耀明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睡过去呢。 耀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个劲地烙烧饼,半点睡意都没有。他想到,当李传薪的血液中有了破解基因之后,那么,也就是说,他的祖上就有了破解地心密码的能力,根据耀明在春风技术部时的研究,可以推断,从他的血液进入李传薪血管的那一刻起,现存在世的所有李氏家庭成员,便同时获得了破解地心密码的能力。也就是说,不止是他李耀明,连同他的所有兄弟姐妹,都有了这种能力。 那么,现在在未来世界的那一端,耀星他们是不是也正在翘首期盼着这个历史性的伟大时刻呢,那是不用说的,他们比自己更着急,因为他们并不了解耀明在这边所遇到的一切,他们只有默默地等待,不像耀明这样,还掺杂了许多打仗啦,救人啦,结婚啦的事情。 那么,当耀星他们同时具备了破解地心密码能力之后,春风的核心技术,就不归父亲一人所有了,就分散到了众位兄弟姐妹手里,这会不会导致他们之间产生新的利害冲突呢?有一个事实是无法回避的,当他们都可以破解地心密码之后,他们在事实上就都具备了充当春风老总的能力,也就是说,如果他们中间任何一个人高兴,都可以组建一个新的春风集团,这种局面也将是不良的,甚至是灾难性的。 那么,自己在这边辛辛苦苦地折腾了数年,一旦穿越回去,那个曾经是虚席以待的春风总裁位子,是不是还原封不动地等着自己去坐呢?或者,即使这个位子还在,可事实上已经成了一个空的,春风的子公司,分公司,或不以春风名义的能源公司,由于有了地心能源的支持,已如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多如牛毛。这都是问题,而且都不是小问题。耀明的心思有点乱,他翻过来复过去地在床上烙饼,就惊动了门外守候的护士。护士进来问他需要什么,耀明说什么都不需要,你们不要管。 但不管是不可能的,耀明肯定是出现了异常,护士汇报给医生,医生看过后,汇报给院长,院长汇报给司令,司令官虽大,却对耀明个人的状况无从下手,只得找到了彩凤。彩凤说这是人之常情,他想这个十八辈祖宗,都快想疯了,现在见到了本人,搁谁也睡不着觉的。医生说那不行啊,他老这么折腾,血液质量不达标,到明天仍然没法输血。彩凤说那怎么办呢。医生笑而不达。彩凤再问,还是不答。彩凤再看众人的眼光中,都含有一点怪异,立刻理解了:他娘的,到了这个关键时刻,闹了半天还是得用土办法呀。 彩凤的脸刷地就红了,毕竟她和李耀明之间,并不存在某种必然的关系,让她执行这个任务,虽说是轻车熟路,但有些事做得说不得,说出来就显得有点那个。这时候领导出面了,说这是任务,我们必须对李耀明的事业负责任。彩凤没办法,只得红着脸答应下来。临到进入操作,医生又问彩凤,耀明干那事时,有什么习惯动作吗。彩凤红着脸说你问这个干什么,医生说非常有用的,我们要在你身体的那些部位,涂抹一点药物。彩凤理解了,就说耀明这家伙最喜欢用舌头舔那两个点。医生就给了她一点白色的药粉:那你就自己抹吧,我们不方便。 :。: 第五百九十五章:春光无限好 如是地操作了一番,果然,就把个折腾不休的李耀明弄成了一头死猪。当耀明的鼾声轰然响起,彩凤的功劳簿上,又多了浓墨重彩的一页。 可能是彩凤在那两个点上涂抹得有点过,耀明这一大觉,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在众人期盼中,才迟迟醒来。这一觉是耀明睡得最香的,从来没有这么舒坦过。本来,纠结在心头的一大堆可能,也就是随着众兄弟姐妹都可以破解密码,可能带来的麻烦和便利,把耀明折磨得不知所措,他想要彩凤,却不好当众提出。恰在此时,彩凤悄悄地溜进来了,悄悄地上了他的床,两人心有灵犀,不声不响地就进行起来,而且分外和谐,从来没有的舒畅。事毕,耀明脑袋一歪就睡着了。不服不行,这就是无可替代嘛。 耀明精神大好,就叫医生来给自己测血,结果正常,伟大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输血,就开始进行了,耀明连床都没下,就在这里吧。 如同一切伟大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事件一样,耀明输血给第十八辈祖宗李传薪这件事,在进行的时候,和平常事情并没有什么两样,从医学的角度来看,它的平凡和普通就更不用提了,全部过程是由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护士操作。她先轴出耀明的血,然后把盛满五百西西血液的袋子,挂到另一张床边,把针头扎进李传薪胳膊打弯处的静脉血管里。就这样,一件牵动多少人生死存亡,关系到整个人类福祉的伟大事件,宣告完成。 按照李耀明在春风集团技术部的预测,一旦这个输血完成,从理论上讲,耀明他们这一代李春的后代,就将全部具备了李春的功能,可以破解地心密码,能够直接从地心调出能源了。虽然刚刚接受了献血的李传薪,此时并没有进行繁衍后代的工作,甚至都没有结婚,也没有恋爱搞对象,但那都不是实质性问题,那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李传薪是一定会搞对象,并一定会有后代的,因为有耀明为证,传薪没后代,何来的第十八辈孙子李耀明呢。 所以,李耀明不必再象关心李传薪的爷爷李书豪那样,去关心他本人的婚姻大事了,李耀明关心李书豪,说到底是为了得到李传薪,当李传薪活生生地躺在了床上,接受了带有破解地心密码基因的血液,这也就成了历史,成了生活在未来世界的李春家族可以整体破解地心密码的事实。 耀明躺在病床上,就想到了这一切。所以,一俟输血完毕,耀明就要起来,到外边去看看,刚刚坐起身,就感到一阵的晕眩。医生说他现在应该好好休息,毕竟这是他的第一次献血行为,身体肯定会感到不适的。耀明服气,还真的不好受。 耀明被安置在高干病房休息,部队上送来了大量的营养品,首长们都轮番过来慰问过,态度极其友好。耀明却是心不在焉,他现在只想着快点出去,他要做一个验证,看看那种独属于父亲李春的神奇功力,是不是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体之内。他记得父亲赐予的六字真言:只造福,不作孽。这是获取地心能源的钥匙,父亲是提前支付给他了。 的确,李春只告诉了耀明,而没有告诉其他孩子们。这样,就能防止春风的地心能源无限制的扩散,也就杜绝了政出多门,山头林立的不良局面。这样,即使耀明的兄弟姐妹们都在身体素质方面拥有了破解地心能源密码的可能,也不会真正把地心能源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是李春的安排,他这么做,也是本着只造福不作孽的原则,防止自己的孩子们各自独立,闹不团结,他们之间如果干起来了,对整个人类都将是一场灾难。 这个内幕耀明是不知道的,李春办事就是这样,表面上他彻底从春风总裁的位子上退了下来,而实际上,控制整个世界能源的大权,还被他牢牢握在手中,这就叫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一个负责任的当家人,必须做到对局面的掌控,这是必须的。在李春,耀明仅仅是他选定的一个接班人,而这个接班人的合格与否,还没有得到事实的检验,他还要对耀明进行考察甄别。这次穿越到古代寻祖,就是一个考验。事实证明,耀明是合格的。 耀明在病房里,焦燥不安。越是不安,来看望的人就越多,好象为人献血是件天大的事情。倒是医生劝他不必在意,说献血嘛也就是小事一段,并不像人们想像的那样,会对身体造成多么大的亏空,短暂的不适应,主要靠喝水就能调节。但病房里来来去去的人,就像不断线的珠子,一会一串,一会儿一串的,没完没了。耀明有点不耐烦了,他想,要不然,就从这些人身上开始试验吧。 耀明想到的,是一个大胆的尝试,即把这一带地区的人,都整体搬移到别处去。这需要极大的能量,从理论上讲,仅凭耀明带来的能量是不够的。换句话说,如果耀明能够完成这个操作,那么就意味着,从这一刻开始,他已经掌握了开启地心能源大门的所有密码和诀窍,具备了与父亲李春同等的能力。 好,不妨试试。耀明打定主意,就打开了掌心屏,把自己周边百余平方公里上所有的人,都圈进去,选择了千里外的一个空地,作为临时安置点,完成选项后即按下了启动键。 耀明闭上了眼睛,成败在此一举,如此大的动作,是穿越以来耀明所做的最大的动作,也是此前想都不敢想的,在按下启动键的那一瞬间,耀明闭上眼睛,口中默念起了一串含糊不清的咒语,这咒语的具体内容,耀明也说不太清,这还是跟翠英学的,大意就是阿弥托佛吧,反正是一种心灵的期许。 默念了三遍,耀明睁开眼睛。就感觉到了某种异常,四周都安静极了,没有一点动响,走廊上也听不到护士们轻柔的脚步声了。耀明想,起码是把医院的人们都弄走了。他穿上鞋,走出病房,在医院里转了两圈,没遇见一个人,又走出医院,来到大街上,也是一个人都没有。 对此,耀明并不感到意外,仅凭他带来的能量,也可以轻松做到这一点,当初搬运马奇诺防线,就是这么一段一段搬的嘛,哪一段比这个医院都大得多。耀明索性升上半空,从空中俯瞰下去,这下他震撼了,目力所及,一片静悄悄,一个人都没有了。街市上散乱地游走着一些牛马,一些无从管理的车辆,更是十分显眼地横在了道路中央。耀明绕着这块空白地带飞了一圈,都是这种情况,他又下到地面上,走进人家户里,也找不到一个人。 耀明放心了,他成功了,他已经拥有了无边的能量。于是,他不敢耽搁太久,立刻就启动了恢复键,刹时,身边的一切都恢复正常,人们照常在街市上走动,说笑,好象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耀明心情大悦,心里连声叫好。他不声不响地回到病床上,刚刚躺下,就又有人过来慰问他,他也照常支吾应付着必要的礼节。 耀明心里有底了,他的传承大业已经获得了圆满成功,下来的事,就是何时穿越回那个属于他的未来世界,去当他的春风总裁了。在走之前,耀明特别想到要安排好这里的人们,特别是那些曾经给过他帮助,给过他温存的人们。翠英郁青以及李书豪的结局,足够令耀明难过。耀明尽着自己的可能给了他们金钱和地位,但这些东西却是那样的不堪一击,只在倏忽之间就灰飞烟灭了。这次耀明打定了主意,要把春风的能源留下来,至少是要部分地留下来,给他的亲人们。耀明想,哪怕只给他们留下一点点,也比只给一些花架子般的虚名强百倍。 当然,在所有要感谢的人中,耀明把李传薪放在了第一位。抛开这是他的祖宗不谈,仅从实用价值来说,李传薪的生活质量高低,将直接关系到他李耀明本人,就像这次成功的传承一样,现在流淌在李传薪血管中的血液,已经给李耀明带来的无穷的能量,现在的李耀明,要想把这个世界翻个底朝天,都是可以做到的了。 主意打定之后,李耀明不动声色,对外只说是身体恢复了,可以下地走动。就和彩凤她们一起回到了军城。这边,英子的婚礼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耀明一到军城,就单独和英子会了面,告诉他自己要走了,这次是一去不复返,跟真的死掉没什么两样。英子说我大喜的日子口上,你说这些不吉利的干什么。耀明说我不是白说的,我要给你们留下点东西,你把知近的人给我拉个名单,我留给你们的东西,将会保佑你们过上几辈的好日子。 :。: 第五百九十六章:切分胜利蛋糕 英子睁大了眼睛,她把耀明认真地看了几遍,耀明不像在说笑话,更不是说胡话,从他那严肃的表情上,英子确认他说的是真话。英子说这个好说,其实主要是我弟弟和翠英姐她弟弟这两家人,他们过得不太好,我家的人都可以的,你也知道,老憨儿都当了那么大的官,就用不着照顾他什么了吧。耀明说我看也未必,当官这事说到底也不是什么保险的勾当,人家说你行,你就行,一旦有点不顺眼,说拿掉你也只在言语之间。老憨儿是我的亲儿子,我不会只让他当这个官的。 这话说得有道理,你那个当过保定知府的祖宗,不就落下了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嘛。耀明说是的,你能懂得这一点,这很了不起呀。你想想还有什么人需要照顾的,好好想一下,这事千万不可声张,不然的话,惊动了外界的人,都跑来朝我要好处,就是把我分着吃了也不够的。英子说这个道理我带拎得清爽。 两天后,英子拿出来一个名单,说这些人都是应该照顾的。同时,耀明也拉了一个名单,这两个名单,其实就代表了和耀明有过关系的三个系列的人员,一是英子系列,二是郁凤系列,三呢,当然就是彩凤系列的。这三个系列的人,只是照顾,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系列人员,是特殊待遇的,那就是李传薪系列,或者说是李传薪本人。在李耀明的价值观体系中,这个系列的人,除了李传薪,其他人都可忽略,因为只要李传薪好了,其他人都会好。耀明把彩凤归入了李传薪系列,属于掌握核心科技一类。而被照顾的人们,都分别掌握一项独门绝技,以做为立身之本。 具体的分配是这样的:英子系列的人们,掌握地热;郁凤系列的人,掌握搬运;彩凤和李传薪他们,掌握从地心中往出调能源的核心技术。在总体上,由李传薪领导一切,相当于耀明在未来世界里的总裁角色。至关重要的掌心屏,已经给了彩凤,就由她掌管,这个软件还能用多少年,耀明也说不好,反正有其他几个系列的人们保驾护航,也出不了太大的偏差。 这样的分配方案,等于把春风集团在未来世界的先进能源,留在了当世,成了一笔极为可观,实用性极强的财富,它将会给这些受益者,带来数不清的好处,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李春和李耀明在未来世界里所拥有的一切财富和荣耀,他们在这个世界里都有可能获得。 但这个世界又不可以同未来世界相提并论,这是个充满暴力的世界,如此的能源,搞不好就要被运用到杀人的战争机器上去。为了防止这种现象,耀明把六字直言传授给了李传薪,告诉他在不可控制局面时,索性就毁掉这个能源系统。李传薪点头答应了。 另外,耀明给众人下了一条铁的纪律:不可做官。谁违反了这条禁律,谁的功力自然丧失。这是因为,做官有做官的最高利益,可能是造福,也可能是作孽,不是平常人能把握好的。耀明给他们留下本事,只不过是为了让他们的生活过得好一点,至于当官的人所要考虑的宏大叙事,不是这一点点能量可以办得到。社会的整体进步,还必须按其固有的规律,一点一点地向前进,没有什么坦途和捷径。 商议已定,耀明就要具体安排下去,那么,首先就要把人们集合起来,正好有英子的婚礼做掩护,可以做得不显山不显水的,这个任务就交给已经初步掌握了全面技术的彩凤去完成。其实主要就是把在英国的小明和南方的老憨儿,这两个耀明的宝贝儿子接过来。李传薪也要求加入这个任务,耀明说当然可以了,以后你就是他们的当家人了,什么事情都离不开你的。传薪和彩凤都高兴地走了。 看着这两人离去的背景,英子忽然笑了:耀明,你看他们俩是不是挺般配的?耀明一愣,还真是这么回事,如果没人说破,也就看不透,经英子这么一说,耀明越来越觉得他们俩还真是天生的一对儿哩。这李传薪也就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大体和彩凤同龄。耀明的心理障碍,是这彩凤先是给老憨儿当对象介绍来着,后来就更加不堪,和自己不清不楚地搅在了一起,这么一个人,如果给自己当起祖奶奶,是不是有点那个?英子说你表个态嘛。耀明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说什么,顺其自然吧,爱咋咋的。 不到一小时,彩凤和传薪就把小明和老憨儿接来了。这时,郁凤已经到了大连,又开始进入她的角色,耀明亲自去把她接过来,名义上就是为英子祝贺婚礼的。这样,这一大家子,靠着和李耀明各种各样的裙带关系连接起来的一帮人,都到齐了。耀明看着这黑压压的一大屋子人,总有三四十口子之多,不由感慨万千。这就是自己穿越回古代的成果嘛,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如果没有这些人,自己在这个时空里,就不可能有所作为。 人都到齐,耀明开始讲话,他还没有正儿八经地讲过话,当着这么多人讲话,也就是在春风出任总裁之时,按父亲李春的要求,讲过一次。耀明说明了开会的用意,主要讲了他的一去不复返,以及上次安排李书豪和郁青一家人的教训,意在告知他的这些亲信们,人不可以靠别的,最可靠的就是自己的本事,是你在这个世界上被人需要的属性,只有你对别人有用了,别人才会把你当个人看待,作用决定价值,有为才能有位。 接着,耀明讲了他的分配方案,他说:现在我的传承大业已经完成,我可以回到属于我的未来世界里去了,那边还有亿万苍生等待着我带去的能源,我要继续为他们去造福。未来世界比这里好得多,也是人类一点一滴建设起来的,你们都不可能过去,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也不可能把更多的能量留下来,我所能给予你们的,只够你们个人使用,而且,只限于创造财富,不能用来逞强斗狠。但是,这就足够你们过上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了。你们如果团结起来,就能创办一系列美好的事情,比如航空公司,比如发电厂,比如建筑公司等等,我们在未来世界里就是这么做的。如果你们之间搞不好关系,也就是各自为政,最多就是插起门来过日子,也无大碍。但是,一旦谁想把这个能量用在毁人上,那么他将永远失去功力,我是给你们做了底线的。 耀明的话讲得十分中肯,众人纷纷表示,愿意遵照执行。耀明点头,又讲了掌握技术就不可做官的戒律。这主要是给他的两个儿子讲的,老憨儿和小明,都当着官,如果他们想要技术,首先就必须辞去职务。老憨儿首先表态,不要技术,继续当官。小明因为在欧洲战场上的战功,现在英国也做到了将军职位。但是小明表示愿意要技术,不想当官了。原因是郁凤母亲回到中国后,小明在英国就被视作异己,他已经相当明显地感受到来自上面的不信任,就不想继续在官场上混了。 那好,你就掌握搬运这一块吧。耀明说,你掌握了这项技术,随时可以在世界各地游走,你在英国呆不下去,就回中国来,随便你。老憨儿本来是要统领地热这一块的,由于他的弃权,这一块的总负责,就归了英子的弟弟强子。 这样,李耀明留给这个世界的一个大蛋糕,就切分完毕。为了验证一下各自对功力的掌握,耀明给他们出了一道题目,把一座铁矿山融化掉。耀明的这个想法,还是受了春风集团当年在南美大陆上,整体融化铜矿山的启示。他是听金凤母亲讲的,当时李春刚刚向金凤求婚,他李耀明正在李春和金凤两人体内不知哪个细胞里转悠着哩。 军城这个地方的山里,出产铁矿石,日本鬼子占领时期,就做过大规模的勘探,当初,洋鬼子是想长期占据来着,作了一个详细的开掘规划,可惜,没来得及实施就被赶跑了。日本鬼子走后,这个计划就落在了得胜的老憨儿他们手里。当然,老憨儿在第一时间就把缴获上交了,但主要内容都记得,这里的每座山,都在老憨儿脑子里装着,日本子说的那几座有铁矿石的山,就在要儿沟一带。听说要炼铁水,老憨儿也是跃跃欲试,他说好啊,现在我们进入了和平建设的新时期,工业以钢为纲,没有钢铁就谈不上发展经济。 老憨儿一番话,把大伙都逗乐了。强子笑道:不白当官嘛,说起什么来都是一套一套的。强子现在手握地热能源,对炼钢一事,充满豪情。他带着两个儿子,要大大地施展一番拳脚哩。 :。: 第五百九十七章:火热的生活 耀明简要地讲了矿山整体冶炼需要注意的事项,主要的就是移民,山上的一切都要被烧成灰,特别注意不能伤到人。强子说放心吧,这座山上连狼都没有,要说烧死,顶多烧死几只兔子。老憨儿也如是说,这里的荒山野岭的,从来没有任何开发利用价值,不会有什么危险。耀明说那也不行,你们必须做到万无一失,不然的话,我们想做点好事,却伤了人,就大打折扣了。 清场是第一步,而后就是郁凤系列的人们在山下挖模具,并搬移浇铸成型的钢锭。郁凤是理工大拿,搞这点铸工的活儿,小菜一碟。现在,她的儿子孙子都到了身边,不再天各一方了,而且,郁凤也隐隐地感受到了来自上边的不信任,她没有当众说出来。这真是难言之隐,本来是爱国来的,但她的背景也过于复杂了一点,一个曾经的老公,是外国特务,这么个人,搁谁也不敢完全信任你哟。郁凤心里也有盘算,把大连的事情弄完,不等人家说话,自己赶紧开溜,跟着小明开发搬运去也。 事实上,郁凤就成了这次整体融化矿山的指挥。她的看法和耀明一样,别的都不是问题,关键是不能伤到人。于是,耀明他们悉数出去,在那座山上拉网排查,把长虫老鼠都赶了出来,这才放心。 熔炼安排在婚礼后进行,这也是耀明要给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一个念想,名义上,是耀明回馈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份大礼。耀明要求大家严格保密,不可泄露自己所掌握的神功,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你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跑不掉的,人的本事太大了,不见得是好事,最起码,不仅仅是好事。 先举行婚礼,英子和老让的婚礼,经过近两个月的周密筹备,精心准备,终于奏响了胜利的锣鼓。这个婚礼上,最得意的倒不是英子或老让,他们二人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沦为了工具或借口,整个婚礼中最为风光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区长,一个是万能老侯。 区长的得意,在于他借此机会,见到了做梦都不敢想见到的大人物。上级对英子的婚礼极端重视,许多只在传说中听到过的大人物,都到场了。他们来了之后,当然要先见见地方上的领导,也就是军城的区长了,顺便着也视察一下军城区上的工作。值得指出的是,不管是多么大的领导,都是来喝喜酒的,所以就不存在过多的批评和实质性的检查工作,因此区长就收获了一堆表扬。能够亲眼见到大人物,对一个山区的基层干部来说,本来已经足够幸运,何况又聆听了他们的表扬哩。 区长一高兴,就把彩头加在了万能老侯头顶上。婚礼的全过程中,万能老侯高高在上,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朝贺和祝福,就连大人物也不例外,一律对万能老侯礼貌有加。巨大的荣耀使这个在深山沟里卖弄了一辈子小聪明的老头儿,美得找不到北。他一直在笑着,嘴里只会说两个字:托福,托福。意思是我的福都是你们给的。面部肌肉长时间处在一个姿势之中,就形成了僵化,以至于都不能恢复到自然状态。据说,婚礼过后足有一个月,老头儿都是这么个表情包,变不回来了。村里有个促狭的后生,冷不丁从后面搧了他一巴掌,才给解过了这个劲儿。 英子在婚礼上,始终处于木偶状态,任人摆布,在不同的节点上,充当不同角色的木偶。英子是心不在焉的,她此时考虑最多的,是如何说服老憨儿回老家来,不要再当那个大官了,官再大也不是一辈子的事,只有本事在身才可靠。虽然万能老侯的经历,说明有本事并不如当大官好,可他那叫什么本事嘛,说白了就是农家院里的一些雕虫小技。但今天的老憨儿已非昨日,他有了阶级觉悟,一事当前先替组织考虑,他回答得十分坚定,说婚礼一结束,他就要返回前线去,那边的防务还十分紧张,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阶级斗争形势错综复杂,此时我只能是别无选择地投身革命斗争洪流之中。 老让只是一个劲地傻笑。他并不知晓英子她们的事儿,耀明不让他知道。耀明说老让这种老实巴交的人,让他跟着享受成果就行了,没必要把核心技术教给他。英子也没要技术,而是把这个从地心调出地热的绝技,让给了弟弟强子。英子想我都六十了,还能折腾几天哩,再说了,灾荒年,闹日本都过来了,如今已是太平盛世,就凭着我和老让两个劳力,也能养活自己,我也不怕什么变化,再怎么变化,难不成还有人抢我手中的锄头,替我去种地不成?耀明对英子也没办法,英子到底是山里人,有些事也看不出多么远。 婚礼上,李耀明只作为一个普通的嘉宾参加,但他明显感受到来自各个方向的关注,耀明心里明白,来的这些大人物以及整出的这个堪称壮观的场面,都是给自己看的,都有一句潜台词:你李耀明可不能不领情哟。耀明不动声色,他预备的熔炼矿山,就是给他们的大礼包。 婚礼热闹,再热闹也不过一天。这也堪称最长的一天,耀明和英子她们都被拖得筋疲力尽,好容易熬到所有程序进行完毕,回到休息处,倒头便睡死过去。 翌日,耀明精神百倍地醒来,他要进行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项宏大叙事了。在和大人物们共进早餐时,耀明用不经意的语气说了要熔炼一座矿山的事,希望众位重量级别的人物们出席观看,说据他粗略估算,此一役将获得生铁三千万吨,算是回报给各位领导的礼物。自从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得到你们的多方配合,寻祖之事,传承大业均已获得圆满成功,无以为报,略表寸心而已。 三千万吨铁! 大人物们被这个数字震惊了,这还叫无以为报,那什么才叫有以为报呢。李耀明毕竟是李耀明,就是大手笔,就是出手不凡嘛。但大人物毕竟也是大人物,他们也只是微微颔首,略表认同,同样以不经意的语气答谢了耀明: 好的,这样很好嘛。 双方就这样互相地装逼。耀明抬手把强子叫了过来,强子正在餐厅里来回穿梭着,忙着给这桌上菜,给那桌布饭。见耀明叫他,心里明镜相仿,这都是耀明的安排,不让强子露出真相,表面上,是耀明在操控一切,而实际上,这次的宏大工程,是郁凤和强子两人的功劳。 你去,看看准备得怎么样了。 耀明吩咐道。强子应声而去,片刻后回来道:都弄好了,可以开始了。耀明转而对大人物们笑道:那就恭请各位移驾了。 于是,一列颇为壮观的参观队伍,迤逦而行,时间不长就来到了要儿沟。参观者被安排到了座更高的山头上,顺风方向,耀明解释道:因为整体熔炼会产生巨大的热量,就要站上风头。接下来的讲解工作,就交给郁凤了。郁凤指着下面那座山包说,就是这座山,过一会儿,就要被我们用地热直接熔化掉,流出来的铁水顺着山沟流进预先准备好的模具中,就是我们需要的钢坯了。 首长们频频点头,他们都见识过耀明的本事,对此种做法的可行性及其效果,深信不疑。耀明进而解释说,现在不打仗了,就不方便把别国的东西直接拿过来。大家都笑了,他们都见到过耀明把日本的军火仓库大搬家的壮举,在一夜之间,就装备了我们的百万雄师。现在,再把日本国的东西都搬过来,就会把他们活活饿死,不太合适喽。 一切都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首长们发现,耀明也只是听听汇报,嘴里嗯嗯好好地答应着,干活的都是别人,准确地说,郁凤才是这个场面真正的核心人物,她在指挥着操作着一切。首长们都是人中精英,这点门道岂能看不出来。于是,首长们就小声商议了几句,之后,就见老乔接近了郁凤,和她并肩战斗起来。老乔在欧洲见过耀明操作,搬运马奇诺防线的全过程,他看今天的郁凤,操作熔炼铁山,也和当初耀明别无二致嘛,分明就是她掌控着全局。老乔得出这个结论后,又回到首长席后面,探着脑袋,小声地汇报。首长们频频点头。 是时,参加婚礼的山民们,以及没有资格进入到婚礼现场的更多的老百姓们,漫山遍野地拥过来,把周围的几个山头都占满了,人们都想来开开眼。这是山乡的一场盛事,旷古未有的宏伟大事。 一切准备就序。郁凤跑来向耀明请示,耀明示意可以开始。然后,郁凤就跑到首长面前,请示让首长宣布。首长当仁不让地把大手一挥: 开始。 于是,就开始了第一阶段的加热。这个过程,是烧掉山体上的附着物,也就是把什么树木杂草先烧掉,地表温度也就加热到几百度吧,不算太热,也足够热的。但这个过程是最好看的,耀明也只是听母亲金凤讲过。 :。: 第五百九十八章:钢铁的硬度 果然,片刻之后,就见那座将要被熔化的铁山上,冒起了白色的水汽,一些躲藏在山野里的小动物们,像什么兔子狐狸蛇之类,惊惶失措地满山乱窜,不一会儿就被烫死了,发出一阵皮毛的焦糊味,继而是烤肉的香气。看热闹的人们指指点点,兴高采烈地议论着,笑着嚷嚷着,一片欢腾景象。 正这时,就见从山里跑出一伙子人来,他们近乎赤身裸体,头发又乱又脏又长,像一群野人,有几个人已经倒下了,被灼热的山体烤成了熟肉。 啊?这怎么行。耀明赶紧下令,让郁凤停止供热。但已经晚了,山体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烧热,也不是说停止供热,就可以马上凉下来的。情急之下,郁凤没有再向强子转述命令,热量的事归强子管,郁凤并不掌握。郁凤掌握的是搬移,也就是地心引力暂缺这一块。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郁凤一抬手,那伙子像是热锅上蚂蚁般的人,就飘然离开地面,升上了半空。 哗,整个山谷中响起一片掌声和欢呼声。都为郁凤这一手叫好哩。郁凤不慌不忙,把他们移到安全地带,降落下来。强子和他的两个儿子立刻就跑过去盘问,过了一会儿就跑回来,报告说:这些人是原来的日本鬼子,被困在山上下不来,索性就长期在山野里生活,等着他们的天皇派兵来救援的。 这倒是个新情况,众人都非常感兴趣。老憨儿带头跑向那帮日本鬼子,到了近前,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叫山崎卫的小兵,虽说这家伙现在已经脏的辨不出模样,可是,老憨儿对他和印象太深了,就是这个不足一米五高的小个子,杀起人来手法相当利索,他曾经一次就砍杀了十六个山民。 老憨儿对这一带的情况十分熟悉,他说不用审问了,他们的事我都知道。接着,老憨儿就向首长们汇报了在山里围困鬼子的事情,这一小队鬼子,生生被他的游击队困在山上下不来,原以为他们都饿死了,没想到这帮家伙还真扛造,居然变成了野人,终究活了下来。首长们也都不管这些烂事,几个破鬼子,随便处置吧。老憨儿拍板定案,除了山崎卫,别的都放走。山崎不能放,他属于杀人偿命。那几个捡了命的鬼子,吓得哆里哆嗦,千恩万谢地退走,山崎被郁凤扔回已经成为一片火海的山上,化成了一股油烟。 山还在继续加热,巨大的热量辐射到观看者身上,人们能够想象得出,这是一种什么性质和规模的能量。山上的树木花草统统燃烧怠尽。不多的一点水汽也蒸发完了。耀明向参观者讲解,这座山的主体外层是石灰岩。石灰岩嘛,顾名思义,就是能烧成石灰的石头,为了不浪费资源,熔炼的第一步,就是去掉这层石灰外壳,顺便烧上几千吨石灰。 烧石灰,对山里人并不陌生,人们都干过这个,不过不是把一座山整个烧成石灰,是把石头们摞成窑,架着柴火和煤炭烧。首长们也都干过,他们也不过都是过去的劳动阶层,受苦的人。但是今天这个烧法,还都是头一次看到。 山头上传来一声声脆响,那是被烧的石头崩裂的声音,石头也是有性格的,或者说有脾气。你凭白无故地烧它,它也会以自己的方式表示出不满。远远地望去,迸溅的石头就像正月十五放的烟花一般,在山头上方开出一朵白色的大花。时间不长,碎裂的石灰就铺了一道沟。耀明讲解说,石灰岩部分已经脱落,下面就是烧铁矿山了。郁凤及时地把一沟石灰搬离了现场,就见满沟的石灰块子,整整齐齐地升上半空,片刻后就移到了不知哪里去了。这就足够震撼,在场的人纷纷唏嘘。耀明说石灰只是附产品。 熔炼铁山,就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感受到来自铁山方向的热度,更加猛烈。老百姓们感叹不已,有人说这就是咬人的狗不叫,快开的水不响。大人物们频频点头,也赞赏群众的智慧。约一刻钟时间后,铁山整体融化,从半山腰处,有一股红亮亮的铁水,似山间的溪涧,潺潺流出。不多时,又有若干条这样的溪流淌出来,它们汇合成一条铁水的小河,顺着山沟流向预设的模具场,灌注成一片通红的海洋。顿时,又把那一方天地弄成了热气蒸腾的世界,鸡飞狗跳地折腾了一阵子,烫死了不知多少无辜的小性命。 场上一片欢呼声,这可是铁啊。钢铁在这个世界上,就代表着文明和先进,也就象征着武力和征服。过去那些外国兵们,来不来地就扛着洋枪洋炮打进来,说到底,不就是因为他们手里有铁嘛。 预设的模具浇铸满后,经过一段时间的冷却,就把凝固的钢坯起运,迎接下一轮的浇铸。按照耀明的授意,郁凤也搞了个钢铁大游行,把钢坯们在空中排好队形,从首长面前整体通过,接受检阅。这果然是个好彩头,赢得了一片掌声。大人物们拉着耀明的手,说了好几声谢谢。 看罢第一轮出铁,耀明即建议领导们回去休息。整座铁山要都融化掉,需要好几天时间,首长们都忙,而且身体劳累,出席一下开幕式就十分赏脸了。首长们意犹未尽,坚持要再看两轮,说这太让人舒心了,就是累点也没啥子的。就这样,一看就是一天,铁水哗哗地流淌了一整天,眼看着铁山的山尖就软塌塌地陷了下去,郁凤从山头上取样过来,给首长们看,那是一堆出过铁水后的矿渣,跟一堆药渣似的,泡泡囊囊。首长们有懂行的,说这东西是铺路的好材料,可以调拨给交通部门。 参观的人们总算比较尽兴,就从熔炼现场退出来,又到了堆放钢坯的地方,就是当初堆放军火的那道沟。这里已经堆成了一座钢的山,远远高于旁边的山峰。刚刚冷却凝固的钢坯们,还带着相当的温度,用手摸不得。耀明就搬移过几块来,让人用水浇凉了,供首长们亲手摸一摸。有几个首长兴起,就要搬动它们,结果几个老家伙费了半天劲,也没挪动半步。耀明说这一块钢坯至少有一千斤,也就是半吨重哩。 好,好啊。大伙除了说好,不知道怎样表达心中的满意和舒畅。 这天晚上,在军城区的大食堂里,耀明举行告别酒会,招待各方神圣。酒会照常进行,要儿沟那边的熔炼也没停下来。这分明在向人们暗示着,耀明已经把某些神奇的功力,传授给了这个山野里的某些人。但这需要人们慢慢体味和领悟,耀明是绝口不谈的。他只是按照礼节敬酒,嘴里说着一些感谢和告别的话。 席间,南京来的客人,也就是耀明输血的那个军区的司令,提出要彩凤回去工作,让耀明给个态度。耀明说我没有态度,一切由彩凤自己决定。司令又去向彩凤做工作,彩凤脸上十分难为情了一阵,还是坚定地表示,可以尽自己的所能,协助南京的老同事们办事,但人是不再回去了,她要留下来建设家乡。司令无可奈何,只能退而求其次,要求她无论如何要再回去,帮助把剿匪的事情弄完了再走。彩凤看了看耀明,耀明顾左右而言他,意思是你自己看着办,我从此刻起就不再管这个世界里的事情了。 彩凤只得答应可以回去一段时间,但不会长期留下任职。司令勉强地同意,也不再坚持。轮到人们向耀明敬酒时,有负责的人士提出,在军城一带建设一个钢铁基地,希望得到耀明的具体帮助。耀明说我只有这几天时间了,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你们都是担负国计民生的大人物,我在未来世界也是这个角色,身不由己,是为肩上的责任而生,而做的。 陪在一旁的彩凤不由暗暗点头称是,她明白耀明的用意,是要把这个肥缺留给她们来做,有了军城的千里铁矿山脉,有了无尽的地热能源,他们这些人就可以细水长流地过上几辈子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 整个酒会,自始至终充满着讨价还价,人们都想留住李耀明,他们都得到过耀明的好处,见识过他的神力,在他的协助下,实现惊天大逆转,以不可思议的快速赢得了胜利,一旦耀明走了,一切将回到原先的轨道上,按部就班,一步一个脚印,再不会有多少意外的惊喜出现。 没有不散的筵席。李耀明的告别酒会,在这个晚上结束了。李耀明最后向来宾们表达了他的敬意,就转身倏然消失掉,消失得无影无踪。人群中忽然就没了耀明,仿佛一下子就缺陷了一大块什么,更好象是塌了一方天。酒会上的气氛顿时就降到了冰点。近一年来的狂热和狂喜,在这一刻戛然而止,画上了句号。 强子从熔炼现场回来汇报说,耀明留下的热能已消耗了尽一半,问是否接着熔炼铁山,还是省下一些留作他用。区长不敢做主,就请示县长,县长也不敢做主,索性就直接向首长请示。首长大手一挥:继续。 首长心中有数,他早就看清了李耀明的安排,什么留下的能量,留下的热量,李耀明分明是把这种技术留下来了,只不过他不明言而已。首长的指示十分明确,钢铁是重中之重,要不遗余力地大炼钢铁。 :。: 第五百九十九章:情深意浓 翌日,各路大员象退潮一般,从军城区撤退而去,热闹喧腾了近两个月的小小山区,安静下来,只有那座尚未被完全熔炼掉的铁山,还在继续融化着,一批批的铁水钢坯,源源不断地从山沟里空运出来。 耀明并没走,他只是暂时离开了酒会现场。耀明知道,再在酒会上呆下去,就更不好脱身了。耀明的穿越离去,从此进入了倒计时。他还有事没办完,他现在最为放心不下的,其实是英子。从感情上来讲,他和英子最深,其次是郁凤。但从临别的安排和实际的受益上,英子所占的比重并不大,特别是英子的亲生儿子老憨儿,并没有掌握一两项能源技术,而是在他现有的职位上,尽心尽力。英子本人也不太在乎这些,她坚信一个十分朴素的道理,靠劳动吃饭,靠本分过活。 耀明要给她一点压箱底的保障。耀明到英子的新家来找她。英子的新家也就是她在军城的那个大院套,只不过现在尖应名的户主成了老让。来到老让夫妇面前,耀明一下子就感受到了不适。英子看耀明的眼神也是怪怪的,好象不认识他一般。耀明就单刀直入地提出,只要英子想要什么,她可以尽管说。英子说我都说过多少遍了,我真不需要什么。现在都不打仗了,也没了日本子,我还需要什么呢,就凭我和老让两双手,要什么都会有什么。耀明说你这叫不开窍,我告诉你,但凡动点脑筋,就比出力气强,英子还是不肯接受,耀明看出来了,英子是想在老让面前表现表现,以证明对老让的爱情之纯洁,就不禁为英子好笑,这有用吗,我们的孩子都四十了,你还想装纯情少女哩。 耀明不容分说,就拉起英子到了宋家峪的那块大石头旁,挪开石头,取出黄金,整整两公斤的黄金。耀明说这还是第一次穿越之前,母亲金凤给他的,已经整整五年了,不对,在英子来说就是四十年了。耀明坚持要英子收下这点金子,说不为别的,只留下个念想吧,好歹我们也是夫妻一场,而且我也真拿不出别的东西送你。英子只好收下,说:也行吧,就是我过去的婆婆给我打了一副大手镯子吧。 考虑到这一大块黄金过于庞大,英子也没办法使用,耀明就把金子化成水,在河滩地上用手指头戮出一排小洞,浇铸成一捆手指模样的金条。英子把金条揣在怀里,心中涌起一阵温暖,就用眼色示意耀明,耀明会意,就带着英子起飞,找了个背风向阳的好地方,做了一遍,就是和英子的告别演出了。 英子做得十分享受,眯着眼睛道:怨不得我爹不想认我,你看我都成什么人了,明明刚和老让结了婚,又跑出来找你。耀明说你这是在骂我哩,我和彩凤的事,你还在生气吧。英子说哪有功夫老生那种闲气哩,你爱折腾就折腾去吧。我只是觉得有点亏,像彩凤那大屁股,没给我生孙子,却被你给粪了,可惜了的。耀明说怎么是粪了呢,我是成全她的。你没看出来嘛,彩凤的心大得很,她只适合干大事,不适合放在家里当媳妇的。咱们家老憨儿没娶她是对的,娶她也管不了。 英子又问耀明,你回到那边之后,也该找个人好好过日子,不能再像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了吧。耀明说那是当然了,我在那边可不是神仙,有好多人管着我哩。唉,风流潇洒的好日子,这就过到头喽。英子说有点舍不得了吧。耀明说还真有些依依不舍哩。英子问他在那边有没有个目标,耀明想了想道:有个叫冯轻裾的,我挺有感觉,就是不知道我离开这么长时间,她是不是还等着我。英子说你倒是不缺艳福,到什么时候,什么世界都有现成的等着你哩。耀明说我的身份决定的嘛,以我的显赫身世,找媳妇是不成问题,可是,我的初恋只有一次,那就是你。 英子有点受宠若惊:啊?你在那边就没有搞过对象。耀明具实回答:也不能说没搞过,只是没有搞成而已。说着,耀明就相当动情地回忆起栗娟来。英子听着他的叙说,感觉到了耀明在那边说不尽的压抑,在他头上,顶着那么多的责任,有那么多的限制,真不知他怎么想的,非要穿越回去不可,就在这边,把彩凤娶了不是挺好的吗。 耀明和英子回到家时,区长已经在家里等他们。区长拿着一份电报说,上级来指示了,要在这里建设一个大型的钢铁企业,全称叫做军城钢铁公司,简称军钢。区长本人被任命为公司的副书记,负责初期的筹备工作。耀明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区长说如果您肯继续留下来,就是最好的事情。耀明说那是不可能的,我这两天就要走。区长说那就要请您指点迷津,帮助我们策划一下。 耀明知道区长是想让他把技术留下来,却故作痴呆,就是不往那条路子上走,区长急得抓耳挠腮,最后就直说了。耀明哈哈一笑:是为这个呀,你也足够执着的,怎么就一定认准我了,就不会动动脑筋。区长不明白耀明的意思,耀明也不再说什么,板起面孔,一副拒人千里的表情。区长知道这是大仙生气了,或至少是不想再往深里谈,就相当知趣地走了。 区长走后,英子比较担心,说强子他们迟早要被区长挖出来使用的。耀明那不正好吗,人就是要有点用处,没用的人不会有好日子过。耀明分析,关于他向强子等人传授了能源绝技的事,区长肯定还被蒙在鼓里,但是也不会蒙太长的时间,那个老乔就好象明白了一切。根据在那边搞建设搞科研的经验,耀明大致预测了一下,这个军钢的前景,将是这个世界上旷古未有的一座巨型钢铁之城,它将挺起这一方天地的擎天支柱。 稍事休息,彩凤和李传薪就来向耀明辞行,他们是应邀到南京和老憨儿的地面上去帮忙的,主要是帮助建立防务。老憨儿那边,被彩凤捞上来的那三艘潜艇的事,已经获得解决,我们方面答应把潜艇还给他们,当然,不是完全归还,要留下一艘来,我们当个样板,仿照着做我们自己的。彩凤过去,主要就是把晾在沙滩上的潜艇弄到水里去。忙完了这事,彩凤还要到南京那边,帮助他们把剿匪的事情做完,据李传薪说,那边山里的土匪还有一些,就像他当初一样,占据着险要的地势,易守难攻,十分麻烦。 这么多事都需要彩凤,彩凤自己却是有苦难言。现在,按照耀明的分配份额,她自己已经不可以单独完成这些任务了,她必须和李传薪配合才行。李传薪掌握着地心密码,只有从李传薪这里借出能量,才能完成这些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这就把彩凤和传薪空前紧密地绑定在一起,彩凤办什么事都离不开传薪。耀明看得出来,他们二人的合作已是渐入佳境,言语和表情动作上开始了了某种微妙的默契,似乎预示着某种可能或必然的结局。这使耀明十分高兴,他觉得这对彩凤是个最佳的归宿,像这样的女人,就应该有个能够驾驭得了她的男人才好。 送走了彩凤和传薪,英子建议回一趟侯各庄,看看强子他们。耀明同意。到了侯各庄,就见强子等人正在忙活着。强子指手划脚地指挥着一大群人,有他的两个儿子,有从甘孜过来的那个强子一群人,屋里屋外的,人们往来穿梭,见耀明来了,强子停下手,十分小声地叫了声姐夫。耀明是第一次听有人叫他姐夫,如果还有一次,就是四十年前英子叫的那一声。 耀明问强子他们在忙什么,强子说想建个石灰厂,他早晨起来随便在山上用地热点了把火,就烧出来一大片石灰,浇上水后,哔哔剥剥地崩开来,是上好的白灰哩。耀明说不是能炼钢了吗,还烧石灰干什么。强子说听到消息了,钢铁归上边统一管理,不允许私人经营,如果我们加入了公家的企业,也只是当个烧火工,所以,要先下手,搞点公家允许干的。耀明想这就足够麻烦了,看来强子他们也发不了什么大财。 在忙活的人群中,耀明发现了小明的身影。小明是被强子拉来帮忙的,本来小明是想跟母亲郁凤到大连去的,但郁凤说了,你最好别去,不如留下来等我。小明有点明白了,这关系有点复杂,但在强子这里,他就大有用武之地了。强子只是掌握了地热,搬运的事情,还要他小明配合才行。 有关经营石灰厂,小明比强子更清楚,他向父亲耀明汇报了经营思路,就是以他们掌握的技术为条件,向上边要出经营一个石灰厂的条件来,估计不会有太大的困难,那么,只这一个石灰厂就足够养活这几十口子人了。耀明听着就有点泄气,也没别的办法,一个人的本领再大,也大不过这个世界去,就像他刚看过的一本神话故事,有个猴子几乎无所不能,一个筋斗能翻出十万八千里,却跳不出如来佛的手心。看来强子和小明他们,也只能在这夹缝之中求生存了,但愿他们的石灰厂能保留下来。 :。: 第六百章:如梦的旅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