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是附神不是精分》 第1章 引子 江厌离,貌平平,和顺贞静,温柔可欺,但素! 自打一个上古女战神的灵魂碎片被融进她的体内, 她便就此......精分了!!! 被骂,要精分! 虞夫人:人家没手吗还要你剥莲子?你是大小姐不是家仆!又不说话又不说话,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包子! 江厌离掀桌:哇呀呀呀,洒家的刀呢?!就你长嘴了一天到晚叭叭的,能不能让人吃好饭!我给我家小老弟剥莲子咋的了,他就是想要月亮我都给他把嫦娥薅下来! 其他人的下巴纷纷砸地。 阿羡泪目:师姐待我真好~ 阿澄:我嫉妒的小宇宙!!! 好汉.江厌离一记摸头杀:我给你买了只血统尊贵的巴扎嘿,你稀不稀飯? 阿澄泪目:阿姐待我真好~ 被欺负,要精分! 客栈老板:姑娘对不住,鄙店客满,还请你另寻一处落脚。 好汉.江厌离把jio落他脸上:洒家刚才订房付钱的时候,你可没说是客满呐,咋的,一扭脸的功夫你把我房间给吃了?!要我帮你把它吐出来吗?! 客栈老板痛哭流涕:好汉饶命啊! 绵绵默默退散:对不起,打扰了。公子快退婚吧,不然日后会被家暴的!! 有杀气,要精分! 江厌离哭唧唧:羡羡,羡羡,你在哪儿? 兵荒马乱一剑来袭,阿澄/阿羡:阿姐!/师姐! 不好有杀气! 超级赛亚人.江厌离现身,飞起一jio把人踹出天际:谁敢暗算洒家,拿命来!!! 十步杀一人,千里无牲口! 好汉江厌离,试问还有谁! 第2章 江厌离 云梦.莲花坞 云梦江氏乃仙门五大世家之一,其当家主母唤虞夫人,可能有人要问,怎的没冠上夫姓?emmm......因为人家有脾气!不乐意! 虞夫人入门第二年便生了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取名江厌离。 初为人母的她尚不及高兴和忐忑,就被告知,她的女儿测过骨,天资不咋地! 这搁谁能忍?! 要知道,新手妈妈总有一种自家娃娃将来会成龙成凤的骄傲心理,怎么都不信邪的,遂手把手将小阿离教养到三岁。 世人皆道,三岁看老。 小阿离三岁,性格初现,腼腆害羞,软糯可欺,特别不对虞夫人的脾气,偏生打又打不得,骂了又会哭,与修行一事,半点儿天赋都无,虞夫人就此死了心,争取再生第二胎! 至于女儿......反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找户好人家嫁了,也就一生无忧了。 因此,小阿离就在三岁之龄,被她娘亲定给了兰陵金氏,一个可以鲍参翅肚吃一碗扔百碗的土豪人家。 婚嫁之事对于小娃娃而言,可能还不如抠莲蓬里的莲子来得重要。 小阿离作为独女,平日里也没个玩伴儿,便经常带着侍女晴柔姐姐去莲塘採莲蓬玩儿。 ....... 水清清,游鱼可见,百里莲花接莲叶,似天地所作,诗画一卷。 木舟随波逐流,晴柔抱着小主人嗅着莲香沐浴阳光。 小阿离乖巧地坐在晴柔的怀里,抱着比她脸都大的莲蓬,吭哧吭哧抠莲子,还不让晴柔帮忙。 晴柔也随她去,只一手圈着小阿离的小圆腰,一手打着莲叶做伞用,说话时特意带点儿稚气,哄着小阿离道,“小主人,手手若是痛痛就要歇歇咯。” 小阿离点头,扭身给晴柔喂过去一颗莲子,期待道,“好吃吗?” 晴柔点了点头,脸上挂着笑容,心里却直哭,“.....”生的好难吃,还没挖芯子,苦~~~ 小阿离还不懂大人的‘逢场作戏’,只当莲子真的好吃,自己便也有些馋了。看着手心上捧着的三俩莲子,低头就要凑上去。 晴柔一看,忙伸手抵住小阿离的脑袋,哄道,“小主人,把剩下的莲子也送给奴婢好不好?” 小阿离:“???” 小阿离看看晴柔,再看看自己的手心,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把莲子捧给了晴柔,“送你。” 晴柔:“.....” 晴柔的心都快化了,“小主人,奴婢先帮你把莲子收着,待我们回去,晴柔就拿这些莲子给你炖莲子羹,甜甜香香可好吃了。” 小阿离幼圆的眼睛一亮,糯糯地笑道,“好的呀。” 晴柔:“既然要炖莲子羹,就要有好多好多莲子,奴婢也帮着一起挖莲子,好吗?” 小阿离闻言重重地点一下头,乖巧道,“要多多,阿爹阿娘也吃,珠珠们也吃,柔柔也吃。” 晴柔:“......” 晴柔捂着心口,一脸心空地看着小阿离,“.....”这样的小主人,我可以~~~ ...... 本是一派岁月静好,却不料突生变故。 木舟好生生的竟然打起旋儿来,而且越来越快。 晴柔一把将小阿离抱紧,一手抠着木舟边儿,凄厉地喊着,“救命啊!!!!!” 小阿离晕头转向,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哇哇大哭,最后竟是昏死过去。 晴柔肝胆俱裂,以为小阿离出了事,嗓子都差点儿喊劈了,“小主人!!!!” 下一瞬,小阿离应声而醒,啊哒一声,一拳打穿船底。 晴柔眼睛差点儿脱窗,“小....小主人?!” 小阿离一副起床气癌症晚期的暴躁样儿,吊着眼睛道,“洒家睡得正香,尔等见不得光的小水鬼安敢放肆?!拿命来!!!”话音刚落,只见打穿船底的小手手薅着两只水鬼的头发就拔了出来,俩水鬼脖子以上正好填满了被打穿的窟窿,免了小舟沉船的危机。 晴柔:“????” 不长眼的水鬼俩儿:“????” 晴柔语不成调,“小小小....小主人?” 水鬼俩儿:“饶饶饶.....命啊~~” 三头身的小阿离稳当当地站在晴柔的身前,回身拍了拍晴柔的肩,还小大人般安慰道,“莫怕,有洒家在。” 晴柔:“......诶?” 小阿离安慰完晴柔便狞笑着看向那俩倒霉鬼,抻胳膊扭脖子一阵松筋骨后道,“死了都不安生,还敢害人,洒家就当做个好人好事,直接送你们去轮回!”说完,嫩藕一般的胳膊就抡了过去。 嘿嘿哈嘿哎呀妈呀我滴神呀!! 待小舟莫名靠岸,被暴打一通的水鬼俩儿也真的消散了。 晴柔迷迷糊糊云里雾里,若非因为船底漏水浸湿了裙摆,她半天都回不过神,“小主人?!你....主人!!!” 小阿离本来张着手想要晴柔抱,却不想还没走上两步就一个踉跄又晕过去了。 ...... 小小的婴孩床,小阿离嫩脸红朴的安睡着。 房间外,晴柔指天画地给主母虞夫人描述刚才的危险和小主人的英姿。 虞夫人听得一愣一愣,“.....你是不是癔症了?说什么胡话?” 晴柔跺脚,“夫人,奴婢说的是真的呀!小主人薅着水鬼的头发就是一顿暴揍,嘿嘿哈嘿啊哒哒哒哒.....” 虞夫人:“别哒了,哒得我头疼,你确定你真没做梦?” 晴柔:“千真万确,不信您可以去看看木舟,那窟窿还在呢。” 虞夫人还是不敢信,“我儿当真如此了得?” 晴柔开始发毒誓,“举头三尺有神明,奴婢若有半句假话,就把眼珠子抠出来!” ........ 小阿离甫一睡醒,眼都还没完全睁开,就被人抱着来到习武校场,眼前还摆上一块砖。 小阿离迷茫地看着阿娘和晴柔,小手揉了揉眼眸。 晴柔单膝跪地,对小阿离道,“小主人,你试试把这块石砖劈开吧。” 小阿离:“???” 晴柔觉得小主人还没醒,边比划边解释道,“就劈啊,手手这样,把这个像豆腐一样切开。” 小阿离迟疑地点了点头,只当这石砖就是豆腐,豆腐很软的,好次~ 这般想着,小阿离当真竖着手掌给石砖敲了一下。 石砖纹丝不动,小阿离眼泪直流o(╥﹏╥)o 晴柔不敢相信地看着小阿离,回过神后忙把她抱进怀里,给她揉揉小手手,人却欲哭无泪,“小主人,你先前还能一拳打穿船底,怎么现在连块石砖都劈不碎呢?” 小阿离听不懂,委屈巴巴道,“痛痛~~” 晴柔:“.....” 晴柔心疼坏了,忙给她呼呼,嘴里直道,“痛痛飞,痛痛飞。” 亲妈虞夫人被晾在一边儿,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儿英姿勃勃?” 晴柔一顿:“......” 虞夫人再道:“我儿打死了水鬼,还俩儿?” 晴柔一萎:“......” 虞夫人似笑非笑,“什么时候把眼珠子抠给我?” 晴柔机械地看向虞夫人,两行热泪刷的就下来了,“夫人明鉴,奴婢也不知这是怎么了?可奴婢说的是真的呀!” 虞夫人摆摆手,“罢了,我其实也没真盼过,阿离日后应当如何如何的惊才绝艳。需知人活一世,能力越大,越身不由己。只是,她这般绵软的性子,日后被人欺负了该如何是好。” 小阿离还在嘤嘤地哭泣,看着就是个普通的小孩儿,那气势如虹舍我其谁的姿态,仿佛是晴柔的一场梦。 时光荏苒,那梦再也没有出现,晴柔也不再挂怀,只专心照顾她的小主人,不再让她发生危险,直到江宗主带回来魏无羡,很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第3章 江厌离 云梦.莲花坞 小阿澄午休时间想要偷跑回房去摸摸狗,却不想狗没见到,连狗窝都被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崭新的床榻,预示着这里可能要有一个不速之客。 崩溃的小阿澄一把拉住搬床的下人,诘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待下人回答,江枫眠就出现了,他挥了挥手示意下人退散,这才不紧不慢道,“我把你的狗给送走了。” 小阿澄:“!!!!” 小阿澄冲出房间,人生第一次理智全无的跟自己的父亲对峙。 小阿澄:“为什么要把我的茉莉和仙子都送走?!” 江枫眠:“阿羡他怕狗。” 小阿澄大喊:“那就让他走!!干嘛让我的狗走!!!!” 江枫眠皱眉:“胡闹!不过就是几只小狗!你玩物丧志,近日修为可有半点长进?!” 小阿澄一噎:“.....” 扎心了! 可要妥协,万万不能! 小阿澄不乐意,开始满地打滚,“我要我的茉莉,我要我的仙子,我不要魏无羡!!!” 江枫眠不想跟个孩子吵,一锤定音道,“事情就这么定了,以后阿羡跟你一个屋!” 雪上加霜! 晴天霹雳! 小阿澄开始横向蹬起自行车,差点儿没把自己的胯骨轴给自燃了,“魏无羡挤走我的狗,还要跟我抢屋子,我讨厌他!!” 江宗主脑袋嗡嗡疼,“够了!别再胡闹,好好与阿羡相处,他日后会是你的大师兄。” 小阿澄:“!!!!” 挤走我的狗,抢走我的屋,以后还要压我一个头?! 小阿澄由丹田发出呐喊,“魏无羡,我讨厌死你了!!!” 不论小阿澄多么不乐意,米已成炊。 ....... 将将入夜,小阿羡抱着可怜巴巴的行李,被小阿澄拒之门外。 小阿羡初来乍到,有种寄人篱下的恐慌感,说话都怯怯的,“江澄,你开门好不好?” 小阿澄赌气道,“不好不好就不好,除非你给我把茉莉和仙子找回来!” 小阿羡为难道,“江澄.......我怕狗。” 小阿澄闻言更生气,“就因为你怕狗,我的狗才被送走的!我讨厌你!” 小阿羡有些难过,连敲门都不敢了,只呐呐道,“江澄......你让我进去吧。” 小阿澄为了爱犬,誓不妥协,“闭嘴,你走开!!!我绝对不会开门的!!!” 小阿羡:“.....” 小阿羡落寞地走了,心想他本就不该奢望,奢望有个家.....有亲人.......有朋友。 外头久久没有敲门的声音,小阿澄憋不住偷偷开了门,不想外边儿没了人,只有魏无羡那可怜兮兮的小包袱。 小阿澄还待大战三百回合,不想魏无羡战斗力这般差,让走还真的走了?! 大半夜的能去哪儿?被狼叼走怎么办?阿爹发现怎么办?自己屁股开花怎么办? 小阿澄越想心越慌,忙不迭朝江厌离的居室跑去。 ....... 莲花坞.蕖盈居 小阿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拍打江厌离的房门,哽咽道,“阿姐,救命啊!魏无羡失踪啦!” 不想,江厌离白日里学女红累了眼睛,刚入夜便早早睡了过去,震天响的拍门声没把她吵醒,却意外把大杀器给闹醒了。 “干哈玩意儿,唔嚎乱叫的,见鬼啦?!” 熟悉的声音,不熟悉的语气,待房门打开,小阿澄有幸得见吊梢眼的江厌离。 小阿澄:“!!!” 这个阿姐怎么好像跟平常的不太一样?! 不一样的江厌离挠了挠下巴,不耐道,“小老弟,你干嘛?大半夜不睡闹什么幺蛾子?!” 小阿澄:“阿姐.....?” 小阿澄脸上还挂着泪珠,看着一脸不耐还吊梢眼的江厌离,整个人都有点儿懵。 吊梢眼江厌离撸了一把小阿澄的头毛,问,“老弟你到底要干哈?大半夜不睡觉做噩梦啦?要跟洒家一块儿睡不?” 小阿澄:“.....”诶? 小阿澄赶紧摇头,男女七岁不同席,就算亲的也不行,但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他赶紧抓着他有点儿奇怪的阿姐说清楚来龙去脉,可惜小孩儿语言组织差,颠来倒去,说不大清楚。 得亏吊梢眼江厌离抓得住重点,连忙打断小阿澄的废话,“啊行了行了,别茉莉仙子了,狗没了我再给你买,但新来的小老弟失踪了这倒有点儿棘手。” 小阿澄紧张地捏着小手,“阿姐怎么办?阿爹如果知道会生气的。” 吊梢眼江厌离给他一个脑崩,“你还知道啊,行了,回去睡吧,洒家这就去找。” 小阿澄泪汪汪地问,“阿姐,你要是找不到可怎么办?” 吊梢眼江厌离:“怎么办?熊孩子,要是找不到你就擎等着屁股被揍烂吧。” 小阿澄泪如雨下,瘪着嘴就要开一波儿大。 吊梢眼江厌离赶紧制止,“哎呀行了行了,那小老弟腿那么短,还能跑到天边儿去?洒家出门逛逛就给找到了,你快去睡,本来就挺矮的,不睡觉更矮!”说着她就直接把小阿澄推进自己的屋,然后随意披了件外衣就踢踏地走了。 小阿澄更加觉得这个阿姐有些怪了,而且瞧着不是太靠谱,这外边儿乌漆嘛黑的,她却连灯都没带。思来想去,小阿澄给自个儿披了个毯子,提着灯也跑出去了,心想,这魏无羡不省心,这个怪阿姐也不省心。 伸手不见五指对吊梢眼江厌离而言那就不是个事儿,摒息凝神一会儿就搜寻到小阿羡的气息,她哼笑道,“这个小老弟腿脚还挺利索,蹿得还挺远。”言罢,她竟瞬间消失在原地。 ...... 莲花坞.外郊 小阿羡老觉着自己听到了狗叫声,心下怕得很,胡乱走出去不知道多远,见到棵树就直接蹿了上去,想来这事时有发生,不然他业务不能这般熟练。 待吊梢眼江厌离出现时,小阿羡已经趴树上有一会儿了。 吊梢眼江厌离踢了一脚树干,抬头问他,“小老弟,夏天都过了,你想在树上装知了装多久,还不快下来!” 小阿羡:“???” 小阿羡小心翼翼地朝下看,疑惑道,“阿离....师姐?”人怎么好像跟白天见到的有点儿不一样? 吊梢眼江厌离倒是敢舔着脸承认,“正是洒家。” 小阿羡沉默了,“.....”洒家是个啥? 小阿羡没听过这么别致的自称,有些懵。 吊梢眼江厌离又踹了一脚树干,这一脚下去比刚才的狠多了,一整棵树都在晃,魏无羡吓得一个哆嗦,死死抱住树干,不可思议道,“.....师姐?” 吊梢眼江厌离耐心逐渐告罄,“快下来,大半夜的还不快跟洒家回去睡觉!” 小阿羡委屈巴巴,“江澄不让我进屋。” 吊梢眼江厌离:“所以你打算睡树上?!” 小阿羡默不作声。 吊梢眼江厌离啧了一声,“行啦,那熊孩子知道错了,还是他让洒家来找你的。你赶紧下来,别逼洒家动手。”说着,她又要开始踹树干。 小阿羡忙打住,欲哭无泪地道出实情,“这树太高了,我下不去~” 吊梢眼江厌离:“......” 吊梢眼江厌离又啧了一声,摊开手道,“不早说,直接跳下来,洒家接着你。” 小阿羡表示怀疑,“.....”那么细的胳膊怎么接? 吊梢眼江厌离get到了小阿羡的质疑,嘴里骂骂咧咧,“一个两个都是欠收拾!”说完她猛地一脚踢向树干。 树干应声而裂,小阿羡吓得松开了手,被吊梢眼江厌离接了个正着。 吊梢眼江厌离得意道,“都说能接着你了,还敢不信洒家?” 小阿羡看看阵亡的大树,再看看吊梢眼江厌离,觉得这个世界玄幻无比,呐呐道,“师姐......” 吊梢眼江厌离跟抗米似的把小阿羡扔肩膀上,还随手拍了一记他的小屁股,大喇喇道,“阿澄小老弟刀子嘴豆腐心,说什么你都甭往心里去。男孩子家家有啥好闹别扭的,实在不行你们俩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简单粗暴的话语说得阿羡一愣一愣的,他有些懵圈地看着吊梢眼江厌离,终于问出口,“师姐....你怎么跟白天见到的不太一样?” 吊梢眼江厌离:“.......” 吊梢眼江厌离咳嗽一声,没有正面回答,“那你明天就能见到你哭唧唧的师姐了。” 小阿羡很敏锐,“那你呢?” 吊梢眼江厌离一顿,接着道,“你有危险我就出现了。” 小阿羡又问,“为什么?” 吊梢眼江厌离死不要脸道,“因为大佬都在关键时刻出现。” 小阿羡:“....” 小阿羡一阵沉吟后道,“所以你是大佬师姐?” 吊梢眼江厌离:“....” 吊梢眼江厌离胡乱点了点头,然后嘱咐一句,“你别随便往外说。” 小阿羡新奇道,“这是秘密吗?” 吊梢眼江厌离敷衍道,“嗯呐。” 小阿羡激动,“就我们俩的秘密吗?” 吊梢眼江厌离眼神飘忽了一下,“阿澄小老弟可能也知道了。” 小阿羡也很会变通,“那就是我们三个的秘密吗?” 吊梢眼江厌离迟疑道,“.....算吧,你个倒霉孩子干嘛老惦记着想有小秘密?” 小阿羡挂在吊梢眼江厌离的背上,莫名害羞起来,“这样......我们就是一起的了。” 吊梢眼江厌离:“......” 吊梢眼江厌离感慨道,“小屁孩子花样挺多,行吧,以后有事喊救命,没事别吵吵。” 正在这时,黑不隆冬的小树林突然响起凄厉的哭声,无端的渗人。 小阿羡一抖,颤着声儿问,“大佬师姐,是不是有鬼啊?” 吊梢眼江厌离呵了一声,“确实有个小鬼。” 小阿羡紧张道,“那怎么办?” 吊梢眼江厌离就仨字,“收拾他!”说完,她就大步流星地朝声源走去。 小阿羡:“!!!!” 小阿羡突然间觉得,那鬼可能不可怕,但这个大佬师姐正经有点儿吓人。 ........ 小阿澄本来提着灯笼拖着毯子跑出来,可惜人小无气力,顾得了灯笼顾不住毯子,最后两头儿顾不上,呱唧摔倒在地,还磕到了脑门。 待吊梢眼江厌离找到他时,就见一个满脸血的‘鬼娃娃’在嚎啕大哭,其声足以震碎耳膜。 吊梢眼江厌离一脸不耐,“别吵吵!烦死个人!洒家不是让你去睡觉吗?!” 小阿澄闻言打了个哭嗝,停下了哭声,却控制不住抽噎道,“阿姐,我想给你送灯。” 吊梢眼江厌离叹了一口气,几步上前,连毯子带人一把薅起,直接就往肩上扔。 小阿澄跟小阿羡便这般顺利地在吊梢眼江厌离的背上会师。 小阿澄支吾半晌,终于闭着眼睛喊了一句,“魏无羡,对不起。” 小阿羡一愣,“没关系,我.....我才应该说对不起,就因为我怕狗,你的菊花和仙子都被送走了。” 小阿澄:“???” 小阿澄一本正经地纠正道,“不是菊花,是茉莉。” 小阿羡从善如流,“哦,是茉莉啊,那为什么叫茉莉啊?” 小阿澄比划道,“因为它白白的,小小的。茉莉那么可爱,你为什么要怕它?” 小阿羡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以前跟狗抢吃的,被狗咬了,所以怕。” 小阿澄也没想过能听到这么惨烈的答案,好一会儿才接上话,“以后我有吃的,你就有吃的,你怕狗狗,我.....我就不养了,还帮你把狗狗赶走。” 说这话时,小阿澄不知道多心痛。 小阿羡倒是因为这话重新打起精神,“真的吗?” 小阿澄也收拾好低落的心情,伸出小指头,“不信就拉勾。” 小阿羡笑着牵上他的小尾指,两人一起说着那句咒语,“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吊梢眼江厌离突然发话,“男子汉大丈夫怕狗怎么行,阿羡小老弟,洒家帮你治这个毛病,咱们养它十头八头藏獒,天天围着你转......” 小阿羡没听完就打哆嗦,连声喊道,“不要,不要,我不要!” 吊梢眼江厌离最头疼小孩儿哭闹,忙道,“好了好了好了,给洒家闭嘴!” 小阿羡闭上嘴,但身子还在打颤。 吊梢眼江厌离心软道,“好吧,看你年纪小,洒家也不逼你,只是待你长大,若还是怕狗,那就努力修行争取跑得比狗还快吧。不然,阿澄小老弟凭啥这么委屈,还一辈子都不能养狗了。”说着,她拍了一记小阿澄的屁股,然后道,“阿澄小老弟,待你成年,洒家送你一只纯种血统的巴扎嘿!” 小阿澄腿一蹬,“巴扎嘿?可不可以叫个好听点儿的名字?” 吊梢眼江厌离:“那你要叫它啥?” 小阿澄侧头想了想,“......红豆。” 吊梢眼江厌离:“.........” 吊梢眼江厌离嫌弃道,“不是洒家说,你这个小老弟给狗起名字真的娘兮兮的。” 小阿澄:“才没有,不然你再取一个名。” 吊梢眼江厌离:“那就公的叫铁牛,母的叫铁妞。” 小阿澄:“!!!!” 小阿羡:“???” 两个小人儿齐声喊道,“这算什么名字?!” ...... 童言稚语越传越远,渐渐听不见了。 待第二天早上,小阿羡和小阿澄手拉手跑去找大佬时,大佬已经不见了,而江厌离还是那个江厌离,温温柔柔,面带浅笑,没有吊梢眼,没有不耐烦。 两个小人儿愣了愣,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江厌离柔柔笑道,“怎么啦,一大早就来找我,却什么话都不说。” 小阿澄试探地说一句,“洒家?” 江厌离:“???” 小阿羡也来一句,“大佬?” 江厌离:“???” 江厌离无奈地笑笑,“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了?” 小阿羡和小阿澄背过身子,打起激烈的眼神官司,最后做下决定。 既然约定好是三个人的秘密,那就不好教第四个人知道,虽然江厌离是江厌离,但不是这个江厌离。 两人打定主意不说,江厌离也无可奈何,一个错眼却见小阿羡的鞋子不太合脚,她柔声道,“羡羡,快把鞋子脱下来,师姐给你修一修,这有些大了呢。” 小阿羡局促地往后躲,“不用了师姐,鞋子大了没关系,这样还可以穿久一些。” 江厌离嗔道,“胡说,鞋子怎么可以不合脚呢,走路摔了该怎么办?你别担心,待你的小脚丫长大了,师姐会给你做新的鞋子。” 阿羡有些动容,“....”虽然这个师姐没有大佬师姐有气势,但人也好好哦。 ...... 就这样,那个大佬师姐好似昙花一现,两个小人儿等了许久都不见她出现。 小孩儿忘性大,渐渐地也就淡忘了,直到又一年,大家都成了半大不小的少年。 阿羡不再是初来咋到战战兢兢的小孩儿,而是云梦莲花坞的大师兄,修为一日千里的天才,光芒隐隐压过阿澄,惹了虞夫人的眼。 在虞夫人第一次开始对阿羡冷嘲热讽的时候,大佬又出现了。 第4章 江厌离 “飞高些,再飞高些!” “大师兄!再高可就射不下来了!” “放心,有你大师兄我在,再高的纸鸢都射得下来!” “魏无羡,你就吹吧,到时候射不下来,丢人的是你!” “江澄,我若是射下来,你是不是就输我一筹啊,刚才你射下的纸鸢可没这个远。” “有本事你射呀,我就不信你能射下来!” 魏无羡勾唇一笑,反手取出羽箭,纵身几个起落,点脚立在最高的树上。他闭上左眼,摒息凝神,箭矢咻地一声破空而去,不过瞬息,天边渺小的纸鸢便转着圈儿落地。 “哦!!!大师兄威武!!!” “大师兄好厉害啊!!!” “大师兄百发百中神箭手!!!” 魏无羡立在树间,得意地叉腰大笑,眉目飞扬,意气风发。他居高临下看着江澄,得瑟的恨不得抖起腿来,“江澄,服不服呀?” 江澄抱臂而立,闻言翻了个白眼,“瞧把你能的,还不给我下来!踩着擎天树射鸢了不起啊,要不要下次我给你架个天梯?” 魏无羡皱了皱鼻子,飞身而下,一个抬手就把自己挂江澄身上,“哎呀,做人要知道变通嘛,也没规定不能上树啊,你输了就是输了,照约定要给我洗两天袜子!” 江澄一肘子击退他,“这局不算,再比过!” 魏无羡做鬼脸,“略略略,我呢可是很识时务的,见好就收,赢都赢了干嘛再比,你就是输了,快给我洗袜子。” 说着话,魏无羡已经踢掉靴子,还接着开始脱袜子。 江澄一瞧不好,捏着鼻子转身就跑,“这局我不会认的!!” 魏无羡赤着脚,两手各举着一只袜,嬉笑着去追他,“江澄!江澄!!男子汉大丈夫,愿赌要服输呀!!!” 众师弟们目瞪口呆,其中一个捡起魏无羡的靴子,跳脚大喊,“大师兄!!你的鞋!!!” 魏无羡远远回了一句,“先帮我收着!!!” 师弟们瞧着两人的背影,不由得感叹,“大师兄和阿澄师兄的感情真好!” ..... 射鸢本是少年人的游戏,洗袜子也只是玩笑般的赌注,可这些落在虞夫人的眼里,只觉得扎心得很。 “阿澄输了?” “是魏公子投机取巧。” “他算哪门子公子?!” “奴婢知错。” “投机取巧也是赢,为什么阿澄就比不过人家机灵?” “夫人,那只不过是一场游戏.....” “便是游戏也要赢!给个家仆之子洗袜子,他可真有出息!” 婢女金珠噤若寒蝉,心想阿澄少爷待会儿可能要遭! ...... 下了晚课,江澄和魏无羡一道儿回屋,路上又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开始吵吵闹闹,却见拐角处,虞夫人正一脸不愉地等着他们。 江澄心下一个咯噔,同魏无羡面面相觑。 魏无羡摸摸鼻子,落下一步,缀在江澄后头。 江澄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迎上去,“.....阿娘,你是在等我吗?” 魏无羡抱拳行礼,“见过虞夫人。” 虞夫人连看都不看魏无羡一眼,只盯着江澄,“近日修为可有长进?” 江澄呐呐地低下头,“.....并未。” 虞夫人冷哼,“一点儿长进也无,你也好意思在外疯玩儿?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江澄攥紧拳头,“......阿澄不敢了。” “不敢了?”虞夫人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魏无羡,接着冲江澄道,“你回回这般应我,回回敷衍了事。你要记住,你是云梦的少主,不是卑贱的家仆。你的肩上担着重任,没有时间跟不知所谓的人瞎闹傻玩儿!” 江澄瞪大了眼,无措地看向魏无羡,见他一脸怔忪空白,忙拽过虞夫人的袖摆制止道,“阿娘!你别说了!你怎么.....” “我怎么了?”虞夫人挥开江澄的手,咄咄逼人道,“我的话有哪里不对?跟你说了几百次你都听不进去,那我只能当着另一位主儿的面把话说清楚。你是云梦少主,不是什么家仆之子,人家可以吊儿郎当混沌度日,你可是要继承云梦莲花坞的,肆意玩乐怎么行?” 江澄拉着虞夫人的手,乞求道,“阿娘!我求你了,快别说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娘这一次竟然会当着魏无羡的面儿开嘲,往日里私下说,他都能左耳进右耳出,可是现在......魏无羡该多难堪啊! 正在这时,一双素手突然捂上魏无羡的耳朵,一道儿懒洋洋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小孩子不要听脏话,容易长歪咯。” 魏无羡一怔,机械地转过头,“大佬.....师姐?” 江澄瞪大眼睛看向来人,惊得音都飘了,“飒....姐?” 好汉江厌离一副没睡醒的样儿,眼皮半耷拉着,一手圈着魏无羡的脖子,把整个人靠他身上,一手招财猫似的挥了挥,招呼道,“哟,阿澄小老弟,几年不见个子蹿挺高啊?” 江澄一脸喜色,几步冲到好汉江厌离的面前,“这都多少年了,你可算出现了,我跟魏无羡还以为你是一场梦呢。” 好汉江厌离摆摆手,“要不是那位大婶说话忒难听,洒家也不能出来。” 江澄:“.......” 魏无羡:“.......” 两人感到一阵窒息,缓缓地看向虞夫人。 只见虞夫人手持紫电,狞笑着看向好汉江厌离,“.....大婶?哪儿来的狂妄小鬼竟然敢上我女儿的身!”言罢,吞吐暗芒的紫电瞬间就抽了过来! 好汉江厌离把江澄和魏无羡自左右推开,抬手一抓便将紫电抓到手上。 虞夫人难以置信,一品紫电,鬼邪辟易,若是有脏东西上了江厌离的身,根本不可能抓住她的紫电,可若不是被附身,包子一般的江厌离何时有了这等能力?!而且敢跟她这般无礼?! 虞夫人愣神之际,好汉江厌离把紫电绕了几圈在手上,接着一个用劲就想把紫电给抢过来。 幸亏这是一品灵器,认过主的,如若不然,还真能教她薅过去。 虞夫人回过神来,横眉冷对,“江厌离,你吃错药了敢跟我这般说话!” 好汉江厌离手上一扯,再一个高抬腿,绷紧的紫电就被她一脚踩在脚底。 虞夫人措手不及,被拉力扯着往前跑了几步,正好与江厌离面对面。 好汉江厌离一脸倨傲,柔美的杏眼楞是因为她的表情成了一双吊梢眼,“洒家的小老弟们个顶个乖巧,你无端端说什么阴阳怪气的鸟话......是月事不调吗?” 魏无羡倒抽一口凉气:“!!!” 江澄下巴砸地:“!!!!!” 虞夫人:“......” 虞夫人气得发髻都要竖起,咬牙切齿道,“江厌离!!你好大的胆子!!” 好汉江厌离抹了一把脸,睁着死鱼眼道,“.....你口水喷了洒家一脸,快给洒家道歉。” 虞夫人:“.....” 虞夫人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江厌离!!!我打死你个不孝女!!!” 叫嚣归叫嚣,虞夫人根本打不过好汉江厌离,反而被她三下五除二,扯着紫电给捆了个结结实实。 紫电认主本想松开,结果却被好汉江厌离威胁,“敢松开洒家就弄死你主人!” 好汉江厌离的神威随着话语一起朝紫电施压,紫电纵然是一品灵宝仙器,却不是神的对手,只能乖乖认命,把自己的主人捆得死紧。 江厌离拿鼻孔看虞夫人,嚣张得一塌糊涂,“洒家告诉你,再敢对洒家的小老弟们阴阳怪气指桑骂槐,洒家就把你扔粪坑里!” 魏无羡和江澄闻言差点儿没呛死,一左一右将江厌离拖离虞夫人好几米。 魏无羡给好汉江厌离扇扇风,耐心劝道,“大佬师姐息怒,虞夫人只是......只是说话直白了些,但是没有恶意的。” 江澄忙点头,拽着好汉江厌离的胳膊道,“对啊对啊,阿娘说话一向如此,大姐不要较真,更不能弑亲啊!” 好汉江厌离操着大家长的心,“....可她说话忒不中听了,伤害你们幼小心灵怎么办?害你们绝交怎么办?” 魏无羡猛摇头,“不怕不怕,我们不往心里去。” 江澄狂点头,“是啊是啊,我们一辈子都是好兄弟。” 好汉江厌离见他们如此兄友弟恭,别提多开心了,张开双手就把两人揽到怀里,豪迈地笑道,“哇哈哈哈,男子汉大丈夫,心胸就该如此宽阔,不枉洒家......” 话未说完,好汉江厌离就突然倒栽葱似得昏了过去。 魏无羡和江澄一起扶住人,失声惊叫道,“大佬/大姐!!” 江厌离嘤咛一声,幽幽转醒,眼一睁开就见到被紫电五花大绑的虞夫人。 江厌离一脸莫名,“???” 好半晌后,她怯怯地问一句,“阿娘.....你怎么把自己捆成这样了?” 魏无羡:“.....” 江澄:“......” 两人僵着身子,已经不敢去看虞夫人的表情。 虞夫人:“......” 虞夫人气笑了,紫电转瞬收回灵戒,她缓缓地站起身来,看着江厌离犹如在看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江厌离,你好样的,竟然敢耍老娘!”说着,她手一抖,紫电又开始吞吐骇人的光芒。 江澄赶紧冲上去按住虞夫人的手,“阿娘冷静啊!这个阿姐不是大姐,您可不能打啊!” 魏无羡一把将江厌离拉到身后护着,“虞夫人息怒,这个师姐可挨不住您一鞭啊!” “你们给我闪开!” 虞夫人已经理智全无,眼里烧得全是火,“江厌离,老娘倒是一直看低了你!你何时有的这般修为,还敢给我装模作样,戏弄于我!” 在场唯一掉线的江厌离一脸懵地问,“....阿娘这是在说什么?”而且老娘是个什么自称,阿娘何时这般粗俗? 后半截这话得亏她没问出口,不然可能当场离世。 一阵鸡飞狗跳,云梦江家开起紧急会议。 江澄和魏无羡指天立誓,晴柔亦加以佐证,虞夫人终于相信,江厌离不是大逆不道,而是身体里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当事人江厌离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身体里还有个嫉恶如仇的汉子?! 第5章 江厌离 自打虞夫人见识过好汉江厌离,从此就做下病了,千方百计地想要把人再唤出来,一报被怼之仇!既然好汉江厌离护犊子,不忍阿澄和魏无羡被骂,那她就偏要骂,还要当着阿离的面骂,非得把人逼出来不可! 恰逢一日,魏无羡和江澄在打打闹闹,正好落入虞夫人的眼中,那就是魏无羡在欺负少主,还跳到少主的身上作威作福! “好啊,好啊,可算逮到机会了!” 虞夫人两眼放光,磨刀霍霍向魏婴,一声大喝道,“放肆!胆敢以下犯上!” 魏无羡:“.....” 江澄:“......” 两人差点儿没闪着腰! 魏无羡正挂在江澄的背上,闻言一脸茫然地看向虞夫人,“......蛤?” 江澄背着魏无羡扭过头,更是一脸迷糊,“阿娘.....你刚说啥?” 虞夫人撇下金珠银珠,噔噔噔地蹿了过来,不由分说,指着魏无羡就开始破口大骂,引经据典极尽刻薄恶毒之语,但是注意力根本就不集中,瞅都不带瞅魏无羡一眼,只时不时地左顾右盼,摆明了醉翁之意不在酒。 魏无羡扭着脸,只觉得辱骂之词劈头盖脸,耳边一阵【哗哗哗!!!】【哔哔哔!!!!】。 他听得一脸牙疼,忍不住退到江澄的身后,小声问江澄,“你说你娘怎么就这么恨我?跟骂杀父仇人似的。” 江澄顺肘子给他肚子来一记,然后小声回他,“呸,我外公好着呢,你没发现阿娘不是冲你来的吗?” 魏无羡点点头,“我是有看见阿,她骂我骂得这么来劲儿,但眼里根本就没我,我都伤自尊了。” 江澄一脸扭曲地看向魏无羡,“.......你还非得我娘真情实感地骂你,你才舒服啊?” “那倒不是,”魏无羡小心翼翼地看一眼虞夫人,然后掩着嘴跟江澄咬耳朵,“本来被骂得这么难听,佛都要光火的,可我怎么气不起来,还有点儿想笑?” 江澄咳了一声,面上不动神色,说话时连嘴皮子都不张的,“你可别笑啊,给我娘留点儿面子,不然我怕她炸了,倒霉的还是你。” 魏无羡:“.....” 魏无羡把嘴抿紧,翁身瓮气道,“....我尽量。” ..... 虞夫人骂了魏无羡大半个时辰,车轱辘一样说着重复的说辞,心下却着急,怎的好汉江厌离还不过来?! 被骂的魏无羡昏昏欲睡,整个人快躺江澄身上了。 江澄忙把他立住,劝道,“再坚持一会儿,阿娘应该快口渴了。”言外之意,等她想喝水时应该就停了。 “你认真的?”魏无羡强忍着不伸个懒腰,无语地看着江澄,“敢情被骂的不是你。” 江澄咬着后槽牙,拍他一记,“你还有没有良心?我陪你听了一路!” 魏无羡梗着脖子,“那你好意思留我一人被你娘骂得体无完肤?” 江澄:“.....” 江澄瞪眼,“所以我不是在这儿陪着吗?” “哼!”魏无羡孩子气地别过头,可没一会儿又转回来,揉着自己的面皮饱含忧愁道,“你说我被骂成这样都没感觉,是不是传说中的二皮脸啊?” 江澄一哽,直想呵呵他一脸,“.....你现在才知道自己脸皮厚啊?” 魏无羡:“.......” 魏无羡一脸真诚道,“我一直当自己是宽宏大量呢。” 江澄:“.....” 江澄白他一眼,已然无话可說,扭身就想走人,“担心你会受伤我真是闲的!” 魏无羡忙一把把人拉住,“哎呀哎呀,兄弟义气哪有半途而废的?你再陪一会儿,不是说快结束了吗?” 就在两人拉拉扯扯,都快把虞夫人的注意力给拉回来的时候,中途跑去找江厌离的金珠跑了回来,气喘吁吁道,“夫人,您别忙了,大小姐不在家中呀。” 虞夫人就像一只尖叫鸡被踩住了脖子,话语戛然而止:“......” 魏无羡和江澄齐刷刷扭过头,差点儿没歪了脖子,“!!!!” 虞夫人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分外艰涩道,“.....你说什么?” 金珠吞了吞口水,“.....奴婢刚才找了一圈儿莲花坞,都没找到大小姐的踪影,还是门房陆叔跟奴婢说了才知道,原来大小姐跟宗主出门去了。” 虞夫人就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心底拔凉拔凉的,她有气无力地瞥一眼魏无羡和江澄,颓着肩就走了,什么话都没说,只觉得嗓子烧得慌。 魏无羡:“......” 魏无羡张了张嘴,看着虞夫人的背影心底还怪不好意思的,他扭过头跟江澄道,“你说我是不是受虐狂阿,总觉得虞夫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是我没招待好。” 江澄:“......” 江澄恨不得一掌把魏无羡拍进地里,恨恨道,“你是不是被我娘给骂傻了,说的什么玩意儿?” 魏无羡讪讪一笑,摸着后脑勺道,“我就是一时的错觉,不过你娘干嘛老惦记着想把大佬给引出来?她都不怕真被大佬扔粪坑里吗?” 想想那场景,真是太味儿了! 江澄白眼翻天,抱臂而立,“就我娘那气性,若不找回场子这辈子都过不去!” “也是,”魏无羡认同地点了点头,突然间想起什么,扭脸问江澄,“师姐出门了?我怎么不知道?” 江澄没好气地撇一眼魏无羡,错身就走,“我一整天都跟你在一起,我上哪儿知道去?” 魏无羡本来靠在江澄身上,一个踉跄差点儿没摔了,“哎呀我去!小气鬼,靠一会儿怎么了?” 走远的江澄拧着眉揉肩,小声嘟喃道,“魏无羡个白痴,一靠一个时辰,把我肩都靠麻了。” 莲花坞鸡飞狗跳,带着江厌离出门的江宗主也不见好。 他是真的不知道路上会遇见金子轩,更不知道好汉江厌离会突然出现。 只是一眼没看见的功夫,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阿离会一拳破墙,强行壁咚金子轩?! 老父亲江宗主怕刺激到女儿阿离,最后只敢弱弱地说一句,“英雄......你轻点儿阿。” 第6章 江厌离 江枫眠江宗主是家里唯一一个没见识过好汉江厌离的,当然,江厌离属于无法见识,所以不算在内。 作为一个老父亲,江枫眠无法像家里其他几位那般心宽......这好好一个姑娘家,身体里却住着一个梁山好汉算怎么回事?! 雌雄同体? 一体双魂? 他娇娇柔柔的小闺女欸,以后要是变成糙汉子可怎么了得?! 艾玛愁~~,头发一把一把的掉。 ...... 江厌离就走在江枫眠的身侧,见他一直愁眉不展,便关切地问道,“阿爹,你究竟有何事烦忧呢?阿离能否帮上忙?” 江枫眠:“......” 江枫眠默默看向江厌离,见她一副柔顺乖巧的可爱模样,差点儿悲从中来,“...t-t....”闺女诶,我就是在烦忧你呀! 这话心里嚎嚎就算了,怎好说出口? 江枫眠憋了半天,只化作一个叹息,他抬手摸了摸江厌离的头,沉着声儿道,“阿爹希望你能平安喜乐一生。” 江厌离抿唇一笑,拉下江枫眠的大手,轻轻牵着,“阿离一直都很开心呀。” 江枫眠:“......”你骗人! 想想彻夜翻读的那些医经,什么离魂症啊,癔症啊,生活不如意所以幻想出一个全然不同的自己啊.........阿离平日里一定没少委屈了自个儿,不然不当如此! 江枫眠左思右想,决定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这才有了秘密带江厌离出门游玩的一出。 清了清嗓子,江枫眠故作闲谈道,“阿离啊,阿爹从来也没有问过你,你有没有羡慕过阿羡和阿澄的修为和天资阿?” 江厌离落落大方一个点头,“羡慕呀,阿离天资平平,与阿羡和阿澄相比,就是个普通人。” 江枫眠心下一个咯噔,“.......”难怪,难怪,那好汉江厌离武力值爆!表! 江枫眠又问,“你阿娘平日里待你如何呀?” 江厌离一脸莫名,“.....很好呀。” 江枫眠再接再厉道,“那她说教之时,字字如刀,你......可有委屈?” 江厌离摇头道,“是阿离不成器,教阿娘失望,被说几句也是应当。” 江枫眠心下一紧,忙劝道,“不应当,不应当,你别给自己压力,这不关你的事,都是你阿娘求胜心切,嘴里不饶人。” 江厌离呆了一呆,下一瞬,一个石破天惊的想法刷地穿过脑海,她悚然一惊,“......”阿爹做什么问这些??莫不是......想和离?! 思及此,江厌离一把抓住江枫眠的胳膊,难掩忧心道,“阿爹,你别这么说阿娘,阿娘只是刀子嘴豆腐心。” 江枫眠见江厌离讲得情真意切,也是纳了闷了,“......”那你要是这么明白的话,怎么还扬言 把人扔粪坑里?难道不是嫌你阿娘的嘴太......内啥吗? 江枫眠倒是一视同仁,能把柔弱江厌离和好汉江厌离当成一个人对待,那好汉江厌离的豪言壮语就是柔弱江厌离敢想而不敢说的话。 江厌离怯怯地瞅一眼江枫眠,艰难地问道,“阿爹.....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我这些了?” 江枫眠虎躯一震,生怕被发现真正的意图,尬笑着掩饰道,“这不是平日里关心你关心得少了嘛。” 江厌离:“.....哦。” 江厌离将信将疑,生怕下一瞬就听到人生的究极问题,是阿爹好还是阿娘好,若是和离了想跟谁?一想到这个,她瞬间又变回了默默无言的包子江厌离。 江枫眠本就不善言辞,这一下子冷了场,两人半天都不讲话了。 正在这时,迎面而来的小贩儿肩抗草垛,嘴里吆喝着,“糖葫芦咧,卖糖葫芦,厚厚的糖衣,酸酸的果儿诶!!!” 江枫眠一脸【得救了】的表情看向他,忙招呼道,“小哥儿,给我一串糖葫芦。” “好咧,”小贩儿兴高采烈地把草垛子伸到江枫眠的面前,“客官您随意挑,一串两文钱。” 江枫眠给了钱,随手拿了一支红艳艳的糖葫芦,扭头就送给江厌离,“阿离可喜欢?” 江厌离一个点头,眉眼弯弯地拿过糖葫芦,“谢谢阿爹。” 看江厌离小口小口啃着糖葫芦,心情不坏的样子,江枫眠重整旗鼓,又开始新一轮闲谈,“阿离喜欢什么都可以跟阿爹说,阿爹统统都会给你,当然,你要是讨厌什么也可以跟阿爹说,阿爹会帮你一一解决,所以呢.......有些事你不用压抑在心里,很辛苦的你知道吧。” 江厌离嘴边沾着糖渣,一脸迷惑地看着江枫眠,“阿爹.......您今天真的有些奇怪。” 江枫眠又尬笑,“哈哈.....哈哈,会吗?不会吧,阿爹这不是在跟你闲聊吗?” 江厌离狐疑地看着江枫眠,怎么看怎么不对头,她轻轻拽住江枫眠的袖摆,小心翼翼地问一句,“您最近跟阿娘......还好吧?” 江枫眠一头雾水,“就那样阿。” 江厌离:“没吵架?” 江枫眠:“没阿。” 江厌离试探道,“那您有想要.....一个人走走的念头吗?” 江枫眠沉吟了一阵,疑惑道,“.....我不是最近刚访友回来吗?” 江厌离委婉道,“我是说.....不回头的远游之类的。” 江枫眠:“.......” 江枫眠有点儿反应过来了,哭笑不得地问一句,“那你想我游哪去?” 江厌离搅了搅手指,“....游离我阿娘什么的?” 江枫眠忙给她打住,还下意识看了看四周,见一切妥当这才心有余悸道,“你这孩子,就算在外头也不好胡说!再说了,就你阿娘那脾气,只可能丧寡,决不可能和离!你怕不是想让阿爹我去三途川里游一把。” 江厌离噗哧一声强忍住笑意,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也是。” 江枫眠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再嘱咐一句,“这话你在外头说说也就算了,搁家里你可万万不能说,阿爹我这辈子都吵不过你阿娘,你要是给了这个话柄,我怕家中再无宁日。” 江厌离仰头回想虞夫人的余威,深以为然道,“阿离一定不说。” 江枫眠就奇了怪了,拍了拍江厌离的头问,“你怎么突然有这么危险的念头?” 江厌离委屈巴巴,“还不是您先前问话太过歧义了。” “好吧,” 江枫眠重重地一个叹息,也是受够了迂回作战,索性摊牌道,“你也知道自己偶然会变成另一个人了,难道对此就没什么想法吗?爹爹甚是担忧阿。” 江厌离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阿爹无需担忧,我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呀。” 江枫眠诧异,“什么?” 江厌离轻笑道,“只听阿澄阿羡还有晴柔姐所言,我倒觉得突然间变成一个不一样的人是件有趣儿的事呢。那个我修为高深,遇难而出,嫉恶如仇,救人于水火,与我完全不同,却是我真正向往的样子,” 江枫眠一脸忧愁,“可是这般异于常人,恐招人非议阿。” 江厌离摇了摇头,柔柔的语调却说着铿锵之语,“我既俯仰无愧天地,又何惧流言蜚语呢?” 江枫眠一愣,像是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女儿,好一会儿后他释然道,“.....倒是我着相了。” 江厌离搂着江枫眠的胳膊,开怀道,“阿爹是担心阿离,阿离明白的,您还特意带阿离出门散心,阿离好生欢喜!” 江枫眠摸摸江厌离的头,欣慰道,“你开心就好。”至于突然变身好汉......唉,等见到时再说吧。 第7章 江厌离 洁白全无一点瑕, 玉皇敕赐上皇家。 花神不敢轻分拆, 天下应无第二花。 江枫眠为了带江厌离散心,也是煞费苦心,都没就近逛云梦的街市,而是特地带着人飞到百里之外的广陵,赏琼花,逛大集。 但凡江厌离瞄上一眼的东西,废话不多说,一个字,买! 吃了街边小食,买了摊边小玩意儿,琼花赏了,杂耍也瞧了,眼见江厌离一本满足,不胜欢喜,当爹的江枫眠开心之余也检讨了一下自己,似乎往日里陪伴儿女的时间少了些许。 日头逐渐西落,天边晕染着绮丽的霞光,已是时候该回去了。 江枫眠欲将江厌离带离热闹的街市,寻一处僻静处御剑飞行。 江厌离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拉住江枫眠的袖摆,“阿爹,我们走之前买一枝琼花吧。” 江枫眠:“......” 江枫眠讶然地看向江厌离,“你不是说琼花在广陵赏才最是应景吗?” 江厌离抿了抿嘴,“您从未给阿娘送过花,我想....您若买枝琼花回去,阿娘会开心的。” 江枫眠愣了愣,“.......也是,为父似乎从未送过三娘一针一线,那阿离,你去我们刚才路经的那座茶楼里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阿娘买枝琼花。” 江厌离轻推了江枫眠一把,笑着催促道,“阿爹快些去,我就在那茶楼里等你。” 江枫眠无奈地笑了笑,提剑离开。 ..... 盛碧斋是座二层的小茶楼,虽不大却胜在雅致静逸,茶品也颇具盛名。 江厌离被茶博士带到二楼雅间,随意点了壶茶和糕点。 茶博士点头记下,恭敬道,“姑娘稍待,小的一会儿就将茶点送来。” 江厌离临窗坐下,轻声道,“若是我父亲寻来,劳烦你告诉我一声。” 茶博士笑道,“好的,姑娘。” 待茶博士转身离去,江厌离托腮看着窗外,回想先前与父亲的对话,仍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不自禁面带微笑。 不料这时,隔壁间似乎来了客人,动静不大,派头倒是挺大。 只听一个小姑娘娇声娇气道,“公子,这雅间着实小了些,委屈公子了。” 那公子似乎是个少年郎,闻言深以为然但又故作不在意道,“无妨。” 小姑娘又道,“公子稍等片刻,待绵绵铺上锦缎您再入座。” 那公子骄矜地一个颌首,“也好。” 没一会儿,又一个小姑娘来了,手上端着托盘,言语间带着几分高人一等的傲慢,“公子,这茶楼里用的茶壶实在是拙劣,茶叶也普通得紧,幸好阿鸢带了一套羊脂玉的茶具,也带了家里的茶叶。” 那公子似乎对此习以为常,“你有心了。” 隔壁间的江厌离终于听不下去了,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这都什么人? 对此,楼下的茶博士亦是无语,他抬头看着天花板,试图穿透它看到那主仆仨儿的装逼犯,仇富一般小声道,“有钱也不用这么嘚瑟吧,什么茶杯得是玉的,煮茶的水得是无根水,还有茶叶,得是开春第一茬的嫩叶?!咋地?第二茬的剌嗓子啊?” 掌柜的嘴里正啃着一锭金子鉴定真假,闻言拍了他后脑勺一记,“就你长嘴了,一天到晚叭叭的!记住咯,给钱的就是你大爷,你得给他们伺候好了!人就借咱茶楼随便坐坐便给了十两金子,你有什么好抱怨的,是不是工钱不想要了?!” 茶博士拖长了音道,“是~,小的知道了~小的一定把他们伺候好,待会儿还会跪着送他们离开~” 掌柜又拍他一记,“还不去干活!” 茶博士甩了一记长巾,“好咧,客官您里边请!” ..... 饮过两杯茶,隔壁大排场的公子开始说话了,“你们打探的如何?” 娇滴滴的那个小姑娘回道,“公子是说.....云梦的江姑娘?” 江厌离一怔,扭头朝隔断的屏风看去。 只听那公子怀揣期待道,“那是自然,你们快点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公子,听闻那江姑娘深居浅出,不曾参加过夜猎。” “好像是因为江姑娘与修行一事天资不足,所以....修为平平。” “还听闻那江姑娘不过中人之姿,甚至比不得她的弟弟。” 那公子皱了皱眉,“此话当真?” 两个姑娘异口同声道,“不敢欺瞒公子。” 那公子好一会儿都没开口,最后竟似赌气一般在桌上一个挥袖。 羊脂玉做的杯子摔个细碎,惊了俩侍女,也惊了江厌离。 那公子恼怒道,“母亲误我,竟然为我订了了一个这样的未婚妻,貌不惊人又无天资,这样的人.....凭什么做我的妻子?而且....日后又如何担得起金家主母的位子?!” “公子息怒。” “公子慎言。” 俩姑娘年纪还小,不大能控制住这种场面,只好一唱一和地往回找补。 “其实江姑娘也有好处的。” “对对,听闻她温柔娴静,有一手好厨艺。” “还听闻她良善可亲,受人爱戴。” “娶妻娶贤,这样的姑娘必然宜家宜室。” 那公子一个拍桌,“够了!你们见过她吗?还当起她的说客了?” 俩小姑娘开始噤若寒蝉。 那公子又开始说话,“我绝不会娶个样样不如人的姑娘,若她当真如传言所说,我绝不会娶!” 一连用上两和绝不会,足见其决心! 突然,隔壁间砰的一声震天响,主仆三人忙朝屏风的方向看去,就见那比成人都高的隔断屏在下一瞬轰然朝他们压了过来?! 俩小姑娘齐声惊叫,“公子小心!” 那公子对侍婢倒也有心,忙喊,“你们快躲开!” 尘烟四起,一地狼藉。 躲开一场浩劫的主仆三人颇有些狼狈地朝事发源头看去,就见一穿着紫衣的小姑娘瞪着双吊梢眼直直朝他们看过来。 其中一个小姑娘当时就炸了,“你这姑娘发什么疯!若是伤着我家公子怎么办?!” 好汉江厌离将那公子上下打量,然后极其不屑地嗤了一声,“洒家还以为是个什么货色?眉心点个痣你还当你是观音大士的座下童子阿?洒家告诉你,就你这衰样儿,顶多是赤脚大仙的座骑阿黄!” 那公子年纪轻轻,差点被气到心梗,“你!” 好汉江厌离翻了个白眼,“你什么你,对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你还挑拣上了?这么能你咋不上天呢!” 公子气得脸都红了,“姑娘!我们素不相识,你为何口出恶言?!” 好汉江厌离一脚踩在板凳上,扬着下巴道,“洒家路见不平一声吼,专治没口德的渣渣!” 第8章 江厌离 茶楼就那么大,楼上惊天动地的声响,只要是个喘气的都受到了惊吓! 二楼的无辜路人们,连看热闹的心都不敢有,早被四溅的桌椅碎片骇做鸟兽散,呼啦啦地往楼下冲。 掌柜的就眼睁睁看着这些客人,连钱都没结就跑了,好不容易抓住一个跑得慢,就听他战战兢兢地道,“掌柜的,你还管什么茶钱,这都要出人命了!”说完,他挣脱开掌柜的就跑了。 人财两失! 掌柜的捂着心口,一副承受不住的凄惨样儿,其实亏不亏钱还另说,但茶楼眼瞅着就要成为犯罪现场,若被查封可如何使得? 只见他馒头般白胖的大脸庞皱出包子的纹路,颤着手拽过茶博士就开始吩咐,“你快上去看看,上头这是闹什么幺蛾子呢?!打架归打架,钱到位就成,但是万万不能出人命阿,不然日后谁还敢来我这儿喝茶?!” 被抓丁的茶博士恰好是那个惯会吐槽的,胆子也大,即得了掌柜的吩咐,自然就敢往楼上走,半点儿也不虚,“掌柜的放心,小的这就上去看看,你好生在柜台里躲着,若有不对就赶紧逃。” 掌柜的感动呀,泪眼汪汪道,“小五阿,虽然你平时老顶嘴,但关键时刻真能顶事儿。” 茶博士小五摆摆手,“夸就不用了,来点儿实际的,小的觉得工钱可以涨一涨。” 掌柜的:“......” 掌柜的在柜台后矮了矮身子,讪笑道,“涨工钱阿....再议,再议。” 小五白了掌柜一眼,一甩长巾就蹑手蹑脚地往楼上走,只是越走近越心惊,那叱诧之声怎么像是那个等父亲来找的小姑娘的声音? “不能够吧,那紫衣服的小姑娘一瞧就乖顺,说话连个高音都没有。” 越想越不对,小五猫着身子,自楼梯口冒出头,然后他就见到了毁三观的一幕! 那姑娘骑着谁呢?!那俩侍女拉都拉不开她。公子公子的,莫不是被骑的那人就是有钱哥儿?! 小五低声喃喃道,“掌柜的,得亏你没上来,你的财神爷正被人骑在地上□□呢。” ..... “你快放开我家公子!别打了!” “我告诉你,我们可是兰陵金家的人,你吃罪不起的,快住手啊!” 好汉江厌离被俩侍女丫头吵得不耐烦,抬手一推就把人推出好几米,“叽叽歪歪吵死个人!刚才瞎逼逼的也有你们俩儿,再敢吵吵,洒家连你们一块儿收拾!” 金子轩见机一个翻身,把好汉江厌离压制在身下,非常时刻,什么男女大防都顾不上了,他只要个理由。 “我与姑娘无怨无仇,姑娘何故如此?这般刁蛮狂妄,是仗着一身蛮力吗?!” 好汉江厌离本想一把把人掀开,却发现双手被制,忍不住狞笑道,“你以为洒家不用手就干不翻你吗?” 什么?! 金子轩刚升起防备心,下一瞬,好汉江厌离就一头撞向他莫得防备的鼻梁。 “啊!!” 金子轩一声惨叫,眼泪和鼻血一道儿留下。 俩侍女吓得肝胆俱裂,就跟金子轩挂了一般,哀叫道,“公子啊!!” 偷看的小五已是不忍直视,蹬蹬蹬就往楼下蹿。 掌柜的见他风一样儿从眼前刷过,忙探出身子问,“你干嘛去啊?!不会是报官吧?!!” 小五遥遥地回他一句,“我去找爹来救场!!!” “哦,”掌柜的放下心来,只要不是报官,什么都好说,诶,不对,他趴在柜台上声嘶力竭道,“你爹不是早死了吗?!” 小五:“......” 小五早就没了人影。 掌柜的放心不下,最后举着算盘当武器,一步一挪地往楼上走。才上了几个台阶,就听上头又是砰一声巨响。 掌柜的心下一颤,软着腿就滑下阶梯,得亏屁股有肉,不然得疼个半死。 他揉着屁股往回走,惜命道,“算了算了,还是等小五回来吧,咱一把老骨头,可遭不住一拳一脚的。” ........ 楼上,好汉江厌离一记铁头功,差点儿让金子轩的鼻梁报销,见他一脸狼狈心下快意无边。 “小屁孩儿,敢跟洒家斗,不把你打服气了,你还当自己天资多优越呢!” 金子轩捂着鼻子,痛到说不出话,他越想越不对劲,这姑娘似乎是在为云梦的江姑娘出头,现在又提及天资,怕是真跟江姑娘有旧,这才打抱不平。 思及此,金子轩虽然气愤却也理亏,只能强压怒火好言相劝道,“姑娘,打架解决不了问题,有事你可以.....” “不可以!” 好汉江厌离一个翻身,又把金子轩骑在身下,抡起秀气的拳头就要往他脸上打,“洒家动手不动口,没那功夫跟你扯犊子!”言罢,一拳就要落下。 金子轩好悬才躲开拳头,眼见身下的地板都龟裂了,他又惊又怒道,”你这姑娘蛮不讲理,江姑娘能与你为友,怕也是一丘之貉!“ 这下捅了马蜂窝了,护短的九歌怎能忍! 她又落下一拳,直接给了金子轩一个乌眼青,见他晕头转向,一个起身就把人自地上薅起,转手按在墙上,然后瞪着双吊梢眼道,“江姑娘江姑娘的,你丫认识她吗?还随随便便就给人定性,什么貌不惊人天资有限,你又有多惊才绝艳?!” 金子轩火上心头,再顾不得君子风范,“你又是哪来的?!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若是替江....替人强出头,只怕落不得好还惹一身骚!” 好汉江厌离:“洒家怕你啊!有本事你喊上全家一块儿上啊!” 金子轩气结,“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好汉江厌离翻了个白眼,“你也就剩一张嘴能叭叭了,洒家让你一只手都能把你打趴下!” 这般挑衅,年轻气盛的少年郎如何能忍?! 金子轩当即道,“我跟你拼了!” 话音刚落,他便出了手,什么礼仪教条都抛诸脑后,他只想赢过好汉江厌离,所以拼尽全力与之过招,却不想好汉江厌离真的游刃有余。 好汉江厌离陪金子轩随意过了十招就没耐性了,咔咔两下卸了他的胳膊又把人按回墙上,嘲讽道,“没一张天仙脸就别说人难看,没什么本事就别说人不行,一山还比一山高,洒家就是比你强,你傲个屁!” “住手!” 自后方传来的一声大喝教好汉江厌离停下话语,她还没转过头去看,就见江枫眠已经冲了过来。 金子轩的一张脸姹紫嫣红,江枫眠瞅了半天,才从他的眉心一点红里认出人来,“....金贤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子轩本以为自己的小命都要交代了,乍见熟人,差点儿落下泪来,“江伯父?救命啊!” 江枫眠看他这凄惨模样,再看看凶神恶煞的女儿,没跑了,这就是好汉江厌离本尊。 江枫眠闹不明白打架的原因,却怕轻易给好汉定罪会惹人更生气,踌躇好半晌,他小心翼翼道,“英雄.....你轻点儿阿,这可是你未来的夫君。” 好汉江厌离还没什么反应,金子轩已是大惊失色-----天啊,娘要亡我! 好汉江厌离眨巴眨巴眼,她本来打算打完人就溜,深藏功与名,可阿离的老父亲叫破身份,这就尴尬了,家庭伦理剧她遭不住,要不....还是让阿离来吧。 别人家眼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了,江厌离眼一闭一睁,这就换人了。 柔弱江厌离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倒在别人的身上,她惊慌失措地退开两步,抬眼就见那人鼻青脸肿好不凄惨,她掩嘴一个惊呼,“公子,你没事吧?” 金子轩:“???”你才没事吧,突然间晕我身上是要碰瓷吗?要不是本公子双手脱臼,早把你推开了! 柔弱江厌离被金子轩吃人的目光吓到,忍不住躲到江枫眠的身后,小声问他,“阿爹,这是怎么一回事?” 江枫眠张了张嘴,小心斟酌道,“....大概,可能,也许......是个误会?” 金子轩气笑了,盯着柔弱江厌离道,“误会?确实是误会!真没想到我的未婚妻就是你,我倒确实是该打,怎能说你是平平无奇呢?你又能打又能演可真是太奇了,简直是个传奇!” 柔弱江厌离眼眸一定,一脸认真道,“还请公子把话说清楚!” 金子轩心下一抖,被打的阴影让他有点儿怕肃容的江厌离,却又觉得江枫眠在场,她不敢再打人,便嘴硬道,“我跟你无话可说!” 柔弱江厌离有些气闷,“你.....” 金子轩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傲娇地别过头,“绵绵,阿鸢,我们走!” 眼看金子轩三人堪称火速的离场,柔弱江厌离和江枫眠都有些无奈。 江枫眠:“你现在还觉得,有另一个自己是好事吗?” 柔弱江厌离:“我相信那个江厌离不会害我,她......她应该是为了我出头。” 金子轩的只言片语,足以让他们拼凑出真相,好汉江厌离会为了阿羡阿澄跟虞夫人掰头,自然也会为了维护柔弱江厌离,冲金子轩出手。 江枫眠摸摸女儿的头,道,“如今金贤侄怕是厌了你,这婚事......” 柔弱江厌离笑了笑,“婚事退便退了,阿离只愿日后找到一个心意相通的人。” 江枫眠很欣赏江厌离的豁达,自豪道,“也罢,我江家儿女,不愁婚嫁。” 两人为婚事盖棺定论,觉得鸳盟必定要黄,却不想,等了几个月,甚至几年,都没等来退婚的消息,却到了要去蓝氏听学的时间。 第9章 江厌离 月黑风高夜,偷鸡摸狗时。 偌大的莲花坞,入了子夜已是寂静一片,灯火皆灭,只除了宗主书房还摇曳着荧荧之火。 江枫眠坐在饮茶的侧塌上,微小的烛光照不明他的面庞,倒让他看起来更加凝重了,“此次出行,你们俩要万加小心。” 江澄一脸郑重道,“明白。” 魏无羡也收起一惯的嬉皮笑脸,认认真真地点了头。 江枫眠:“记得,时刻注意她的情绪,万不能惹她生气。” 江澄和魏无羡齐齐点头,“好的。” 江枫眠:“不要让无理的人近她身,这对谁都好。” 江澄和魏无羡再点头,“了解。” 江枫眠沉吟一会儿又道,“对了,你们俩也别受人欺负,能自己摆平就别捅到她的面前,免得事情越闹越大。” 闻言,江澄没点头,却扭脸看向魏无羡,盯(个_个)。 魏无羡默默后退一步,“.......看我做什么?” 江澄:“你平日太招摇了,惯会惹事的。” 魏无羡喊冤,“谁招摇了?!”说这话时,音量高了些许。 江枫眠立马竖着食指:“嘘~~~” 魏无羡:“.......” 魏无羡只好调整音量,为自己小声辩解道,“我可没主动惹过事儿,一般都是事儿来惹我。” 江澄:“我管你这么多,以后有事儿自己利索点儿解决咯。” 魏无羡啧一声,“知道了。” 江枫眠还是放心不下,再三嘱咐,“若是有个万一,你们千万要拦住,绝不能让她闯下祸事。” 魏无羡瞧他江叔叔满脸愁容,有些迟疑道,“.....也不至于吧。” 江澄不甚苟同:“出了莲花坞,那还真不好说。” 江枫眠想了想几年前金子轩的凄惨模样,深深叹了口气,“唉......你们真的要警醒些,毕竟是在他人的地界,又有那么多的外人,若到时真闯下弥天大祸,我怕是鞭长莫及,难以挽救。” 魏无羡拍胸口保证道:“江叔叔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师姐,保证她天天开心。” 江澄:“就是,您别担忧,大姐......她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出现的,上一次出现都好几年前了。” 江枫眠愁得扶额,只觉得右眼直跳,心下难安,“......但愿如此。” 魏无羡被江枫眠如临大敌的架势搞得有点儿慌,再看看现下仿佛见不得人的密谋现场,憋了又憋后道,“江叔叔,我们就非得这么说话吗?” 夜半三更,灯台一座,敬小慎微,窃窃语之,跟做贼似的。 江枫眠:“......” 他这不是怕把鬼....呸,把好汉招出来嘛。 江枫眠轻咳了咳,“这个......小心驶得万年船。” 魏无羡:“.......哦。” 江澄在旁不落痕迹地白了魏无羡一眼,“......”问什么问,我爹不要面子哒! 共识既已达成,灯火赶紧吹灭,三个大老爷们儿话不多说,抹黑回房,睡觉。 ..... ......... 姑苏不比云梦爽利大气,处处皆是温柔小意,耳边萦绕吴侬软语。 魏无羡枕臂躺在叶舟之上,天上的云团飘飘摇摇,他也跟着飘飘荡荡,撑船的女郎唱着似水的小调,哄得他昏昏入睡,他不由得感叹道,“姑苏这地界儿,可真真是个温柔乡阿~” 身心都软塌塌的魏无羡嘴角带笑,阖目就欲睡过去,不想炮仗一般的江澄下一瞬就登场了。 他没好气地抱臂而立,说话带着惯有的嘲讽语气,“魏无羡!你到底起不起来?!我们连房都订好了你还不上岸,是要在这儿过夜吗?!” 魏无羡拧眉直起身,不满道,“江澄,你好吵啊!就不能入乡随俗好好说话吗?” 江澄翻了老大个白眼,“冲你我没法好好说话。” 魏无羡:“那是你这个人有问题。” 江澄瞪眼:“你说谁有问题?!” 魏无限作鬼脸,“就你!” 江澄做势要一脚踹翻小船,魏无羡伸手一指撑竿的女郎,“你敢?” 江澄:“......” 江澄恨恨地收回腿,“你还不给我上来!” 哼~╭(╯^╰)╮ 魏无限觉得自己小赢了一成,志得意满地上了岸,回去的路上跟江澄又是一番争吵打闹。 江厌离占据c位,被一左一右这俩人闹得脑壳疼,忍不住道,“要不你们忙着,我先行一步?” 魏无羡闻言一把搂住江厌离的胳膊,“师姐别走,你若走了江澄就要对我下黑手了!” 江澄哼道,“岂止阿,我都想把你沉湖了。” 魏无羡:“师姐你看他。” 江澄:“阿姐你别老偏着他。” 江厌离:“......” 江厌离一脸无奈,她只想把好汉放出来。 ..... ......... 穿过热闹的林荫石巷,云梦一行人的落脚客栈便在近处,不料刚刚踏进客栈的大门,几人便被掌柜的拦住。 “对不住了几位客官,小店适才教人包了场,只能请你们另寻他处了,你们交的定金小人会如数奉还,真的是对不住,对不住。” 江澄皱着眉头冷着脸道,“我们先订的房,凭什么别人包场我们就要走?” 魏无羡也瞪着眼,“而且这时候外边儿都没空房了,我们能上哪儿去?” 江厌离轻轻蹙眉,“掌柜的不能通融通融吗?这么大的客栈,难道连两间空房都无?” 掌柜的一脸为难,“实不相瞒,那包场的公子排场可大,一出手便是百两金,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客栈不能有其他人住着。咱们店小,可不敢得罪轩贵人家,只能对不住各位了。” 江澄气不顺道,“不敢得罪人家就敢赶我们,你以为我们就好欺负吗?!” 魏无羡拦了拦江澄,“算啦,人家开门做生意的,钱自然要往多了赚,我们又给不起百两黄金,当然是请我们走了。” 掌柜的又羞又惭,还有种被人说中心里的不舒服,态度就变得不太软和了,“公子既然晓事,就该明白小人也是无奈之举,大不了订金双倍还你们便是,小二,送客。” 话音刚落,江澄尚未发作,就觉着后脖子突然汗毛竖起,身旁的魏无羡也是陡然一个激灵。 两人面面相觑,机械般朝后看去,就见刚才还软言求通融的江厌离转瞬成了社会你大姐! 魏无羡抱头无声呐喊:“......”我艹艹艹!!! 江澄吓退一步:“.......”我去去去!!! 好汉江厌离瞪着她那双招牌吊梢眼,抬起一脚就要冲掌柜的飞过去。 “无奸不商!看洒家一脚!” 魏无羡惊得一蹦,忙扑过去抱住好汉江厌离的腰,“大佬息怒!” 江澄好悬抱住好汉江厌离的那条腿,迭声道,“别别别别!” 掌柜的瞪大眼睛看着眼前那堪堪六寸的秀气脚底板,虽然没有被踢到,但那一脚形成的脚风,已足以让他落下迎风泪,可以想见,若这一脚踢实在了,那他可能就不在了。 缓过神来,掌柜的就像抓到把柄一般,退出一射之地后分外硬气道,“好啊好啊,一言不合就要打人,我们这儿不收你们这样的恶客,赶快走!” “哎呀呀,洒家这暴脾气!”好汉江厌离说着撸起袖子,就算只有一条腿,那也要蹦着往前冲!! 魏无羡和江澄双双使出千斤坠,差点儿没给地上刨出两道儿沟。 江澄抱着好汉江厌离的一条腿,使出吃奶的劲儿憋红了脸道,“大姐别生气,我们好好说,好好说。” 魏无羡两手紧搂着好汉江厌离的腰,一边说话一边往后倒腾腿,“大佬别激动,其实好的客栈多得是,我们换一家就是了。” 眼看俩大小伙子都钳制不住好汉江厌离,掌柜的开始后怕,整个人快趴进墙板里,“其实还是可以商量的,只要别动粗。” 好汉江厌离:“你们给洒家撒开。” 魏无羡:“那你保证不能动手。” 江澄:“当然也不能动脚。” 好汉江厌离不耐道,“行了行了,还不给洒家撒开,三个人这样子,好看吗?!” 魏无羡和江澄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松开手。 好汉江厌离整了整裙摆,横了一眼怂包掌柜,“冤有头,债有主,揍掌柜的还不如揍那个暴发户实在。钱多烧得他,没事包什么场,有本事搁这旮沓起一座宫殿啊!” 说曹操,曹操到! 只见外头走进一个公子哥儿,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我有钱!土豪金!至尊vip!以及.....天凉王破! 他自踏进客栈,眼皮都不带撩一下的,只轻轻举袖掩着口鼻,蹙着眉头来一句,“怎么还没清干净?” 魏无羡:“......”他完了。 江澄: “......”他凉了。 掌柜的给他跪下了,小声啜泣道,“因为小的做不到啊!” 第10章 江厌离 金子轩蹙了蹙眉,还不待开口再说些什么,突然就感觉左方有一股来势汹汹的视线压迫力,他觉得有被冒犯到,隐有些不耐地扭头看过去,然后......... 【金子轩,享年二十,卒于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客栈,死因:包场】 这句话莫名地在心头划过,金子轩有些胆寒地小小退了一步,心想——那双吊梢眼好生熟悉,莫不是当年给了他一身伤痕的传奇江厌离?!! 同金子轩一齐后退的是他的左右侍婢,绵绵和阿鸢,两人手拉着手退后三步,眼神间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斗争。 绵绵:“是她?!” 阿鸢:“是她!!!!!” 绵绵当机立断:“撤!” 阿鸢有点儿不服气,“.....凭什么?!” 绵绵肃容道:“因为命重要!” 阿鸢立马被说服,“.....也对。” 俩人打定主意就要去拉拔她们公子一把,现在住哪儿不重要,便是天桥底下都行,逃命要紧! 不想她们手还没伸出去,对面的好汉江厌离就开口说话了。 她拍了拍左右两个小老弟的肩,纳了闷地道,“你们说....眉心点红痣的人是不是都当自己是散财童子啊?个顶个的人傻钱多嘿!洒家依稀记得以前就揍过一个这样式儿滴?” 金子轩一怔:“.....” 绵绵一抖:“.......” 阿鸢一哆嗦:“........\" 是她!是她!就是她!一言不合儿就暴打!!(唱粗来!) 江澄一言难尽地看着脸都绿了的金子轩,讪笑道,“呵呵.......是嘛?”大姐,好巧阿,这就是你以前揍的那一个!!! 魏无羡差点儿笑出声来,捂着嘴吭哧吭哧道,“大佬,人傻不傻的不好说,但钱多是真的。” 差不多跟掌柜的一道儿贴墙站的金子轩强自镇定下来,不敢往前凑,只好将自己修炼二十载的大家气度全副武装上,这才能平稳着声音说话。 ”观你们的服饰和族徽,可是云梦江氏子弟?“ 魏无羡懒洋洋地一个抱拳,”云梦江氏,魏婴,魏无羡。“ 江澄正经行了一礼,”云梦江氏,江澄,江晚吟。“ 金子轩回礼,“兰陵金氏,金子轩。” 三人客套完,齐刷刷地看向好汉江厌离。 好汉江厌离抱臂而立稍个息,一脸不逊道,“洒家还用报家门吗?” 金子轩一哽,“多年不见,江姑娘‘风采依旧’啊!” 好汉江厌离啧了一声,“几年没见,你的做派真是愈发欠揍了,“说着她冲金子轩招了招手,”来来来,咱们出去练练。” 金子轩:“!!!\" 金子轩骇退一大步,“姑娘这是何意?!” 好汉江厌离拿吊梢眼瞪他,“你拿钱砸人,害洒家订好的房间说没就没了,晚上还得去睡大街,洒家不揍你揍谁?!” 金子轩扼腕:“......”我说怎么见面就要挨揍,原来问题出在这儿。我怎么就不能朴素一点儿?没事包什么客栈,现在包出事儿了吧! 这事儿要圆不回来,我怕是要见阎王爷! 清楚的意识令金子轩爆发出强大的求生欲,下一刻他就扭头直指掌柜的,强行盖锅道,”怎么回事?!江姑娘既然先订了房间,掌柜的怎好将人驱赶出去?“ 咩?! 掌柜的犹如被人当头一棒,一脸震惊地看着金子轩,“......”你莫不是喝假酒了,说啥子呢?我难道不是听命行事吗? 金子轩又道,“既然江姑娘他们先订了房,你该跟我们说一声,若不能包场,其实同住也无妨。” 啥?! 掌柜的后退三步,承受了生命中最沉的一口锅,“!!!”你怕不是给人穿越了,怎么突然就好说话了?!敢情就我唯利是图呗! 好汉江厌离冷眼瞧着这么一出祸水东引,掏了掏耳朵后道,“这么说的话是洒家误会了,洒家还能搁这儿住着?” “客官里边儿请!” 掌柜的高声回道,顺势接手小二的活儿,没等金子轩再开口就做了个请的动作,他算是知道了,给钱的莫得良心,食物链顶端才是爷! 好汉江厌离眉一挑,袖摆一收背起手,迈开六亲不认的步伐就往前走,经过金子轩时正好要拐弯上楼,一个转身秀发甩他一脸,实力展示啥叫不一样的啪啪打脸。 金子轩:“.......”好气哦,但是打不过! 绵绵悄悄拽住金子轩的袖摆,“........”打啥打啊,自尊才几两。 阿鸢默默点头,“......”是啊公子,千万别还手,未婚惧内也不丢人。 魏无羡嬉皮笑脸地赶上好汉江厌离,路径金子轩时心情颇好道,“谢过金公子啦!” 江澄带着自家师弟们跟上,看着面带红痕的金子轩,不好意思道,“金公子见谅,家姐并非有意。” 金子轩挂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点了点头,“......”那是,若是有意我怕是毁容了已经。 ...... ........... 被掌柜的带到最大的客间,好汉江厌离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窗儿打开。 外头天气正好,隔着一条街能够隐约听见不远处集市的声音。一阵风吹拂而来,夹带着独属于水乡的湿润和香醇的酒香。 “这附近有酒家?!”隐形酒鬼江厌离乍惊又喜地看着掌柜。 是时候捞点儿映象分了! 掌柜的眉飞色舞道,“是的呢姑娘!咱们姑苏最出名的就是美酒天子笑,您若想喝,小的这就给您送上来!” 好汉江厌离摆摆手,“在这儿喝有什么趣儿,你只管说酒家在哪儿。” 掌柜的:“......” 痛失表现机会的掌柜神色怏怏道,“出门左拐走两条街就到了,姑娘。” 好汉江厌离才不想照顾他的心理活动,只管跟自己的小弟们说话。 “阿羡阿澄走了,随洒家喝酒去!” 魏无羡摆好行李,冲好汉江厌离一脸喜色道,“真的去喝天子笑吗?!那走走走,还等什么?” 一旁的江澄真想一掌拍歪魏无羡的狗头,小声切齿道,“要死啊!这要出事了怎么办?” 魏无羡心大道,“喝酒能出什么事?” 江澄瞪着魏无羡,“你知道她酒量多少?要是喝醉了耍酒疯,是你能拖得住还是我能拦得住?” 魏无羡摆手表示洒洒水啦,“你也不瞧瞧咱们大佬打遍天下无敌手,想来也是个海量的主儿,怕个什么!” 江澄:“......”我怕你个铁憨憨做大死还拉我垫背! ...... .......... 再多的顾虑都要死在铁臂江厌离的勾肩搭背下。 豪迈的好汉江厌离左拥右抱,勾着魏无羡和江澄的肩膀就出门了。 待三人坐在天子笑专卖酒肆,江澄已是心如死灰。环顾四周,心底悄摸盘算着方圆五里若有死伤会死多少,店铺小肆要是全塌了,他们全副身家够不够赔。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过惨烈,魏无羡良心发现地帮他问好汉江厌离,“大佬师姐,你瞧着就是酒中霸主,只不知这酒量几何呀?” 好汉江厌离一脸桀骜,傲慢地伸出一根指! 魏无羡:“......” 江澄:“.......” 魏无羡保守猜测道,“......就一坛吗?” 好汉江厌离哼了一声,“你小瞧谁呢!” 魏无羡眼睛一亮,“难不成是一桶?” 好汉江厌离摇了摇头,一手指天,一脚踩凳,抬着下巴道,“是一直喝!” 江澄一拍脑门,莫名感到丢人,“......” 魏无羡却给面子地鼓掌道,“厉害,厉害。” 见魏无羡捧场,好汉江厌离也开心,反问他一句,“阿羡老弟的酒量又如何阿?” 有样儿学样儿,只见魏无羡抬手伸出食指无名指和小拇指。 好汉江厌离瞧那三根指,“哦,是三坛吗?” 魏无羡摇头。 好汉江厌离又道,“那是三桶?” 魏无羡再摇头,并宣布答案道,“我是无终止地喝!” 江澄低头瞧了瞧地缝,“......”娘的,这地板也夯太实了! 好汉江厌离哇哈哈地大笑起来,“不错,不错,阿羡小老弟真乃同道中人。” 魏无羡假谦虚道,“还好还好,谁让我这么优秀。” 被秀了一脸的江澄默默别过头,“.....”我总因为不够深井冰而跟他们格格不入。 罢了,他抬手招过小二,“麻烦给这儿来盘花生米。” 第11章 江厌离 临近宵禁时分,酒肆都准备要打烊了。 好汉江厌离三人做为最后一桌的客人,真的是喝得很尽兴,只除了江澄。 江澄警世语录之一:一道儿喝酒的,最清醒的那个最悲催。 江澄做为最悲催的那个,现在真的是分分钟想死。 好汉江厌离就挂在他的左肩,冲着他的耳朵中气十足地唱道,“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哇你【哗!!!】【哔!!!!】 一阵耳鸣的江澄现下只有满腹脏话,这要不是怕骂出口误伤了自个儿,他真的想骂人全家,“......”斗啥斗啊!能不能把调儿找准了先?! 魏无羡挂在他的右肩,凑热闹地和声道,“嘿嘿嘿参北斗哇!斗哇,斗哇,斗哇~~” 江澄瞪他,“???”你也够了,还给我整360度环绕音咋的?! 好汉江厌离又唱,“路见不平一碗酒哇,不干不是好朋友啊~~” 江澄槽多无口,“......”过分了吧,这么劝酒怎么着都不能是朋友吧。 魏无羡接道,“哼哼吼吼一口闷啊~~~” 江澄想要掀桌,“.....”一口闷?你俩倒是给我悠着点儿喝阿! 好汉江厌离:“咿儿呀,咿儿呀~~~” 魏无羡有点儿接不住词儿了,最后很开心地唱道,“......五六七□□十呀~~~” 江澄:“.....” 江澄忍无可忍一声吼,“呀!!!没词儿了就消停会儿别唱了,我耳朵都要聋了!” 好汉江眼厌离:“.....” 魏无羡:“.......” 俩醉鬼顿了一顿,因为确实是忘词了,所以也不唱了。 世界瞬间peace and love. 江澄刚松了口气,就听好汉江厌离在他耳边小小声地,“嘘~~~~安静。” 江澄转头看她,一脸欣慰道,“没错,安静点儿,不然真扰民了容易被报官,咱们丢不起那人。” 魏无羡也凑热闹,乖巧的跟着,“嘘~~” 江澄点了点头,“对对对,大家都嘘~~安静些。” 不想好汉江厌离又开始闹幺蛾子,这次是大大声地,“嘘!!!!!” 江澄一惊,想捂她嘴都腾不出手,忙制止道,“别别别,这就不安静了大姐。” 魏无羡也跟着添堵,有样儿学样儿地,“嘘!!!!!” 江澄凶他,“你给我闭嘴!别嘘了!” 魏无羡一脸无辜地看着江澄,“可是阿澄......我想嘘嘘。” 江澄:“......” 江澄一脸正色道,“你能顺便把自己滋醒吗?我想揍你了。” 好汉江厌离在一旁,闻言立马冒出头来主持公道,“阿澄老弟咋这么坏?阿羡老弟就是想尿尿而已,你不是说你们会相亲相爱一辈子吗?” 江澄一时语塞,“我不是......” 话才讲个头儿,闹心的魏无羡又开始附和,“就是就是,江澄太坏了,不让我嘘嘘。” 江澄彻底无语了,“......”你们两个没良心的,也不看看是谁在扶着你们,信不信我把你们就地埋了?! 好汉江厌离老大哥一般拍了拍江澄的肩,大气道,“好了好了,你快带阿羡老弟去嘘嘘,小心把他憋坏了,洒家就在这儿等你。” 江澄一脸难色,“可是就放你一个人.....” 好汉江厌离随和道,“那洒家跟你们一道儿去?” 江澄忙按住她,“大可不必!” 不甘寂寞的魏无羡开始哼哼唧唧,“嘘嘘~嘘嘘~” “好了好了,闭嘴,我带你去,”江澄不耐烦地训魏无羡一句,接着跟好汉江厌离道,“大姐,你确定一个人可以好好的?” 好汉江厌离一拍胸口,“就凭洒家的身手,有谁伤得了洒家?” 江澄:“.......”你怕不是想太多了,我是担心无辜的路人遭受毒打,不过这么晚了,应该没有路人。 眼看魏无羡站成少女的内八,江澄也不敢再耽误下去,只能匆忙吩咐一句,“那大姐你在这儿好好待着,我们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架着魏无羡就去找地儿解决人之三急。 好汉江厌离老怀安慰地看着他们兄弟俩的背影,远远喊了一句,“阿澄老弟,记得帮阿羡老弟扶着点儿。” 江澄一个踉跄,默默地看向站不直的魏无羡,视线却不自觉地往下遛了遛,“......”那什么,扶?扶哪里?应该.....不用相亲相爱到那份上吧........? ...... ......... 第二天一早儿,柔弱江厌离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走出房门,嘴里喃喃自语道,“我怎么一身酒味,头还这么疼?” 对门的江澄正好也走出房门,更听到她说话,心下明白,这跟寻常人断片儿不一样,这是又换人了,他摸了摸鼻尖道,“阿姐,昨天另一个阿姐带我们去喝酒了,所以你......” 江厌离了然,轻笑道,“那你们喝得开心吗?” 江澄强忍着不翻白眼,“都快开心死了,我是说他们。”简直开心得毫无人性! 江厌离拍了拍江澄的胳膊,安慰道,“看来我们江澄昨晚受苦了。” 江澄一顿,眼神躲了两下,吞吞吐吐道,“其实......比我受苦的另有其人。” 江厌离一头雾水,“谁?” 江澄张了张嘴,最后认命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昨晚上......大姐跟金公子又杠上了!” 江厌离一怔,“什么?” 江澄:“我们回头找大姐的时候,大姐正骑在金公子的身上,然后......” “然.....然后?” 江厌离后退的脚一崴,差点儿来个平地摔,她一脸恍惚道,“竟然还骑......骑着金公子吗?” 江澄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金子轩怎么宵禁了还在外头晃荡,但是......他真的碰上了醉酒的大姐,然后被大姐按在地上......使劲地抠眉心。” 江厌离:“???” 蛤? ..... ......... 一大早就退房的金子轩一行已经走在云深不知处的半山腰上。 绵绵看着捂脑门的自家公子,一脸的不落忍,“公子,你说那江姑娘怎么老跟您过不去?还想挖你的眉心。” 阿鸢附和,“就是就是,昨晚上江姑娘那架势,奴婢差点儿以为您脑浆子要被她挖出来了。” “我们金家额点朱砂那是寓意启智明志朱光耀世,江姑娘所为实在是无礼。” “好歹也是大家闺秀,深夜醉酒已是不成体统,如此施为实在欺人太甚。” “够了,”金子轩放下手,顶着胖了一倍的朱砂痣,道,“江姑娘是喝醉了,并非有意。” “公子怎么还帮她说话?” “公子未免太过大度。” 金子轩闭了闭眼,指着自己的脑门道,“你们现在话这么多,那时候又在哪儿?” 绵绵和阿鸢同时闭麦,一鞠躬,“......”对不起,我们有罪,我们看傻了没敢动。 金子轩摆摆手,“以后小心点儿说话,不然公子我也保不住你们。” 理解一下吧,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第12章 江厌离 云深不知处,开讲第一天。 学子正襟坐,不给开小差! 在这庄严又肃穆的氛围里,便是刺头如魏无羡都没敢搞事情,却没想.....最后差错竟然会出在江厌离的身上?! 只听砰一声巨响,在这堪比图书馆的课堂里,犹如平地一声雷! 众人纷纷扭头看去,就见江厌离脸朝下,狠狠地拍在书桌上,再没有动静。 “哇!这是怎么了?” “难道晕过去了?” “应该不是,我刚才就见她困极了,现在可能是睡着了吧。” “睡着了?!睡着了脸砸下来也该醒了吧?!” “那可能是砸晕过去了。” 众人的窃窃私语瞬间点燃死寂又无趣的课堂,先生蓝启仁也瞬间成了青天包启仁,脸那叫一个黑! 魏无羡就坐在江厌离的前桌,一听见动静整个人都扭过身子去,趴在她的桌上小声又急切地唤道,“师姐......师姐醒醒,你怎么了?” 江澄坐在第一排,实在放心不下也擅自离座,蹲在江厌离的桌边,跟魏无羡一块儿阿姐阿姐的叫唤。 坐在上首的蓝启仁面色不好道,“行了,别叫了,江澄魏婴,快回你们的座位上坐好。” 魏无羡一脸着急道,“可是师姐她晕过去了呀!” 江澄想把他姐抱起来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头也不回道,“还请先生见谅,我想带阿姐去看大夫。” 蓝启仁不知是哼了一声还是呵了一声,反正态度特别不友好道,“看大夫?看大夫做什么,给她治瞌睡吗?” 众学子哄堂大笑,个别几个失态的把桌子拍得砰砰响。 坐最前排的金子轩默默掩面,都不知道该替谁感到难为情。 魏无羡一脸不服,“我.....我师姐怎么可能打瞌睡?!” 江澄更是不忿,“我阿姐向来最重规矩,岂如先生所言?!” 两人皆一副吃人的模样,搞得蓝启仁像败坏女子名声的畜生一般。 “呼咻~~~呼噜噜噜~~~~” 一声秀气的鼾声打破了僵局。 只见魏无羡和江澄双双顿住,而蓝启仁当时就呵呵了,睁着双死鱼眼道,“确实不是瞌睡呢,应该是睡死过去了,就在我的课堂上。” 魏无羡张了张嘴,却百口莫辩,“.......”额......容我想想,或许可以抢救一把师姐的名誉。 江澄更是无话可说,只默默给他阿姐换了个舒服点儿的睡姿,别差生的名头做实了,再把鼻子给压平了。 正在这时,金子轩突然站起身,直接cue起了交束修环节,双手奉上金线编成的河洛经世书一套。 聂桑也很有眼色,接力一般奉上一尊紫砂丹鼎。 只是捧丹鼎的人是孟瑶,一个让人想要嚼舌根的男人,所以当下又是一轮交头接耳。 “听说他是金家的私生子。” “可是他不被金家承认诶。” “都是同一个爹生的,差距咋这么大捏?” “因为不是同一个娘呗。” 眼瞅着八卦越讲越嗨,一直在蓝启仁身旁当吉祥物的蓝曦臣出了面,抬手客客气气地接过孟瑶的礼盒,道,“有劳孟副使了。” 孟瑶抿嘴笑了笑,“不敢当,泽芜君。” 场面终于稳定下来,就连蓝启仁都暗暗松了口气,本以为接下来就应该风平浪静,却不想,不速之客在下一瞬便啪啪打了他的脸。 脸被打肿的蓝启仁想要掀桌:这堂课怕是好不了了!*皿* ...... .......... 出身仙门百家之首的温晁,背着手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鼻孔朝天道,“没想到姑苏蓝氏谱儿摆得比我岐山温氏还大呢,门这么难进。” 魏无羡当时就没管住嘴,小小声刺了一句,“门难进你不还是进了,难不成钻的狗洞阿。” “噗嗤~”离他近的聂怀桑差点儿笑出声来,赶紧拿扇子捂住嘴。 温晁挑着眉头看向魏无羡,眼神满是阴翳,“有你什么事儿吗?敢在这里多嘴!当真是毫无礼数!你的师门就是这么教你的?” 说人也就算了,祸及整个师门那必须正面刚啊! 魏无羡一把拍案而起,一脸不逊道,“我怎么了?温家连你这样的都□□出来了,我觉得我都能以理服人了!” 温晁:“你说什么?!” 魏无羡:“你耳背啊还要我说第二遍!” “啊呀呀呀,”江澄拦着魏无羡,小声道,“少说两句吧,你还当是跟我斗嘴呢。” 魏无羡指着温晁冲江澄道,“你没听这小子怎么说话吗?” 江澄劝道,“他不说人话你就不能当他在吠吗?” 众人:“.........”你这是劝人还是气人? 魏无羡扯了扯江澄的袖子,瞄着温晁小声道,“.......他好像听到了。” 江澄:“......” 江澄转头看向温晁,毫无真心地捧读道,“一时失言,还请见谅。” 见谅? 谅你妹啊!!!! 温晁血压飙升,抬手按着后脖颈才没气晕过去,“你们.....你们是哪里来的狂妄之徒?!竟连我岐山温氏都敢惹?!是当真不知上下尊卑,还是明知故犯挑衅我岐山温氏?!” 随着他的话音越来越高,众人的心亦是高高悬起,纵然温晁惹人生厌,但他背后的庞然大物却是在座众世家子弟不敢招惹的,云梦江家此次怕是要出乱子。 就在众人皆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时候,蓝曦臣本想出面调解,只是屁股还没离开座儿,就被接下来一个画面给吓得墩住了?? 一只纤纤素手悄没声息地出现在温晁的身后,没给在场所有人一个反应的机会,啪地一声就拍向温晁的后脑勺。 温晁只觉得眼前瞬间拉闸,晕眩地朝前踉跄了几步便以头抢地,然后半天没起得来身。 好汉江厌离抱着手臂,几步走过去还抬脚踹了踹温晁的屁屁,道,“哪里来的瘪犊子,说话还挺横,是想上天吗?” “大胆!” “放肆!” “快放了我家公子!” 好汉江厌离眉一挑,弯腰拽住温晁的裤腰带,一把把人拎起来,“行啊,只要你们接得住,”说完,她朝着温氏一行人的方向便随手一扔。 吃瓜群众们:“哇哇哇哇哇!” 被扔的温晁:“啊啊啊啊啊!” 想要接住人的温氏狗腿子们:“哦哦哦哦哦。” 温情拉着温宁默默撤离半米: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 第13章 江厌离 温晁一行人,来的时候有多气焰嚣张,去的时候就有多狼狈不堪。 那么一群人,就活生生地被砸出门外,还连带着扒拉走蓝家课室的两扇大门板,简直震撼全场! 好汉江厌离创下此壮举之后颇为自得,她一脚踏课桌,一手抹额发,冲着呆滞的魏无羡和江澄极其轻佻地挑了一下眉,道,“怎么样?洒家给咱老江家找回场子了吧!” 魏无羡第一个回过神,合上几欲触地的下巴,没命地鼓掌道,“大佬!!!干得漂亮!!!!” 隔壁座儿的聂怀桑被魏无羡一嗓子吓回魂儿来,也跟着一道儿鼓掌,还一脸恍惚道,“我的乖乖儿,这真是女中豪杰阿.......所以,是要尊称大佬是吗?” 两人的鼓掌声唤醒了一票儿的吃瓜群众,只见他们就跟被解冻的蚂蚱一般,瞬间咋呼起来。 “看见了吗看见了吗?就这么随手一扔,一群人就倒飞出去了?!” “天呐天呐!这难道是什么法术吗?也太厉害了吧!” “可是从来没听说过,云梦江家的大小姐还有这本事啊?” “坊间还传闻江姑娘的性子温顺可亲,这哪儿顺哪儿亲了?” “怕不是随了虞夫人吧,听说虞夫人就是个火爆脾气。” “那温晁今日大失颜面,日后会不会报复云梦江氏啊?” “那肯定会啊!” 众人的言之凿凿让江澄心底慌慌,他不自觉地捧上心口,怏怏自语道,“爹啊,儿对不住您的嘱托,在关键时候我没拦住!咱老江...呸,咱云梦莲花坞怕是要枯了。” 眼看课堂喧哗如菜市场,先生蓝启仁再也坐不住了,他沉声喝道,“肃静!再敢言语便抄家规一百遍。” 三千家规抄一百遍那得多少字?! 众人瞬间安静如鸡。 好汉江厌离见状也是不明觉厉,乖乖地把脚放下,然后吹着口哨打算跟没事人儿似得走回座位上坐好,可惜,先生没打算放过她。 蓝启仁肃着一张老古板的脸,冲好汉江厌离喊了一声,“江厌离!” 好汉江厌离瞬间挺直腰板,铿锵有力地回了一声,“到!” 蓝启仁:“你当堂暴行,抄家规三百遍。” 好汉江厌离:“???” 好汉江厌离举手问了一句,“那家规字多吗?” 蓝启仁:“......” 蓝曦臣撇过头轻笑了一声。 蓝启仁眯眼看了好汉江厌离一眼,甩手将家规长卷铺出一条那——————么长的路。 眼看那卷轴子直到撞到门槛才止住去向,这要是抄上三百遍,那卷轴子都能滚到山脚下去! 好汉江厌离觉得这已经不是卷轴之路了,这怕不是她的往生之路吧?!!! 娘希匹的! 原来天道是在这里等着她,想要让她抄书抄到死来做为逃避神陨的惩罚! “洒家不会抄的!洒家跟文曲文昌还有魁星是死对头,发过神誓绝不动笔!” 在场的所有人皆一副怀疑自个耳聪的蠢相:“.......”仙门百家有这三号人物吗?咋听着这么耳熟? 蓝启仁当时就气笑了,“文曲?文昌?还有魁星?老夫若是没误会,这说的是天上的星君吧。” 好汉江厌离一开始没听出来好赖话,还假仙道,“好说~好说~” 蓝启仁见她顺杆就往上爬就更来气了,偏偏他越生气笑得越开心,道,“了不得了不得,老夫教书育人几十载,刺头儿也遇过千百,为了逃避责罚什么千奇百怪的借口都胡诌得出来,但名头这么大的老夫还是头一回闻!江姑娘来头不小阿,也不知是那尊神仙下凡啊?!” 好汉江厌离终于听出来好赖话了,瞪着吊梢眼不满道,“老头儿,你敢讽刺洒家!” 蓝启仁当时就想扔过去一个砚台,没好气道,“若非看你是个女子,老夫非得将你杖责一百!” 一听这带有性别歧视的话语,好汉江厌离当即炸毛,“女的怎么了?!谁还要你放水了?!有本事就杖责洒家一百,别来阴的罚抄书!” 蓝启仁也是气极了,脱口而出道,“好好好!你倒是浑身是胆!既然这么不愿意抄书的话,那就如你所愿杖责一百!” 江澄:“不要!” 魏无羡:“不行!” 金子轩:“不可以!” 否决三连也拦不住钢筋铁骨江厌离,只听她豪气干云道,“一百就一百,洒家受着!不过洒家劝你多找几根结实的棍子,不然没打几下就折了还得洒家等半天,搞得跟凌迟似的。” 【哔---------】【哗--------】 蓝启仁闻言气得直想掀桌,(╯‵□′)╯︵┻━┻这江厌离怎么比那温晁还讨厌! 第14章 江厌离 眼看针尖对锋芒,校霸对师长,吃瓜学子们不敢再起哄,只是安静如鸡的待着,生怕被殃及池鱼。老实讲,抄三百遍家规对好汉江厌离而言是往生之路,对他们而言那也没差多少,都是奈何桥上走三趟,排队去领孟婆汤的节奏。 这个时候,震得住场子的和事佬就该出场了。 只见蓝曦臣抬手顺了顺他叔父蓝启仁的后背,和风如煦般说道,“动怒伤肝,叔父何至如此?依我看,是那温公子不请自来无礼在先,江姑娘所为虽过火了些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江姑娘至情至性,这才言语直白冲撞了您,但看在今日是蓝氏讲学的第一天,众学子都尚未熟悉云深不知处的规矩,这重罚.....还是免了吧,可别教世人误会我们云深不知处是什么险恶不归处阿。” 蓝启仁炸起的毛毛就这样被蓝曦臣一根根抚平,心下稍稍消了气,只是瞧着江厌离还是眼不是眼鼻不是鼻。 好汉江厌离哪管他这么多,满心满眼只装得下一个蓝曦臣,只听她喃喃自语道,“乖乖儿,好会说话的美男子,怎么洒家刚才都没注意到。” 离她近的江澄闻言好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欲盖弥彰的意图特别明显! 只要他咳得够大声,别人就听不到他大姐的虎狼之词! 魏无羡则猛地起身,一把捂住好汉江厌离的嘴,然后把人拉到身后严严实实地藏起来,不然可能要被先生蓝启仁给瞪穿了,他打哈哈道,“我家大....师姐,正如泽芜君所言,至情至性....哈哈....至情至性.....”所以绝对不是有意调戏泽芜君的 (^)。 蓝曦臣敛眸,嘴角却勾起一丝笑意,再抬眼,他直接转移话题,试图将这篇儿悄没声息地揭过去,“那边的姑娘,适才喧闹了些,还不曾见过,不知岐山温氏今日派人前来究竟是为何事?” 充当好一会儿背景板的温情可算有了存在感,她拉着自家弟弟温宁的手便走到前来,行了一礼后道,“温情奉温宗主之命,携家弟温宁前来云深不知处求学,还望泽芜君和蓝先生首肯。” “这......” 蓝曦臣先是看了看叔父蓝启仁,见他点头这才回道,“既如此,那便留下吧。” 温情闻言拉着自家弟弟一起行礼,便当完成就学仪式了。 好汉江厌离被魏无羡的身躯挡得结结实实,一根头发丝儿都瞧不见,却还能听到她小声嘀咕道,“美男子咋啥人都敢收,不怕后院起火啊?” 魏无羡拽了拽好汉江厌离的袖子,自牙缝里冒出一字一句,“大佬,你今儿个话有点儿多了,算我求你,可别再说话了,太折寿了。” 好汉江厌离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却发现身后一阵杀气袭来。她警惕地转过身去,却见一个大火球迎面而来,一点儿缓冲的时间都没给。 坐后排的吃瓜学子们都快吓死了,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是本能地先嚎一嗓子。 “啊!!!” “快躲开!!!” “江姑娘小心!” “小心啊!!” 七嘴八舌的喊声跟火球算得上是同一而至,所以卵用没有,好汉江厌离在下一瞬整个人都沐浴在火焰之中。 鼻青脸肿的温晁见状癫狂地大笑起来,“臭娘们儿,我让你猖狂,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我要将你烧成一把灰烬,尸骨无存!!!” 众人怎么都没有想到,温晁竟然还有这么顽强的一面,人都飞出去百米开外了,竟然还能一瘸一拐地跑回来打击报复人?! 关键是他还成功了?! “大佬!!” “大姐!!” 魏无羡和江澄失声惊叫,齐齐要往好汉江厌离的身上扑,可是她身上摇曳的火焰太过灼人,将他们逼得无法靠近。 江澄六神无主地拽着魏无羡,抖索着嘴唇道,“快,快,把你那些稀奇古怪的纸人符咒都拿出来。” 魏无羡给自个儿搜了一遍身,发现关键时刻竟然没一个顶用! 就在两人想要拔腿跑去接水救火的时候,蓝曦臣也坐不住了,他手抓【裂冰】,想着一曲千里冰封能不能灭了这火。 蓝启仁赶紧把人拦住,劝道,“这又火又冰的,人怕是真要出事。” “可是叔父,若让江姑娘一直这么烧下去,人还能无事不成?” “你这是关心则乱,你瞧瞧到现在那江厌离可有哀嚎惨叫过一声儿?” “这......” “那姑娘厉害着呢。” 要不说旁观者清。 蓝启仁对江厌离没有太多私人情绪,所以最早发现端倪。正常来说,人被烧成这样,不呼嚎喊叫满地打滚那都说不过去,除非人根本没事。 好汉江厌离倒真如蓝启仁所想,什么事儿都没有,反而就着周身摇曳的火焰,盯着温晁狞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洒家都多余留一手,你个小瘪三竟然敢骂洒家臭娘们儿?! 只见她突然深吸一口气,就这么将周身的火焰全吸进嘴里,然后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咕咚一声给吞进肚里。 离她最近的江澄和魏无羡眼睛差点儿脱窗,齐声呐呐道,“大佬/大姐......你这是饿了吗?” 好汉江厌离打了个冒浓烟的嗝儿,然后面带嫌弃道,“火候不行,跟三昧真火没得比。” 江澄和魏无羡不由自主地伸出大拇指,用饱含崇敬的目光示意着---------大佬/大姐,瑞思拜! 第15章 江厌离 温晁见自己一记绝杀竟伤不到好汉江厌离分毫,当时就一个踉跄往后倒退两步,看着她的眼神就像看到了什么洪荒神兽,三观都稀碎了,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你还是女人吗?怎么就打不死了?” 好汉江厌离瞬间变脸,“嘿,你个小瘪犊子还敢人身攻击?!”说完她飞起一脚差点儿要将温晁踢飞,好悬魏无羡和江澄给她拦住了。 江澄劝道,“大姐大姐,不能再打了,再打就真出人命了!” 好汉江厌离暴躁道,“放心吧,洒家管杀也管埋!” 得,没劝到点子上。 魏无羡一拍脑门,急中生智道,“大佬大佬,再当堂暴行就真要抄书了,三百遍呢!” 好汉江厌离:“!!!!” 好汉江厌离瞬间熄火却心有不甘道,“.......那洒家就饶他一条狗命。” 这厢好汉江厌离刚掩旗息鼓,那厢温晁还抱着脑袋发神经,“先前力气那么大,现在竟然还会吞火?!难不成是街头卖艺的???是了......是了.....这一切都是障眼法对不对?!你们是合起伙来骗我的对不对?!” 魏无羡抽了抽嘴角,一边摇头一边啧啧有声道,“好好一个反派角色就给吓疯了。” 江澄白了他一眼,“你当看话本呢,还给他按个反派角色。” 一旁的聂怀桑忍不住过来凑热闹,持扇掩过半张脸,强行加入云梦聊天群,“我觉着就这出场时间和状况,他更像是炮灰角色,活不过两页纸的那种。” 魏无羡挠了挠腮帮子,有些怀疑道,“不至于吧,人好歹也是岐山温氏的,怎么着也该活到大结局再死吧。” 聂怀桑就不同意了,道,“有咱大佬姐在此,岂能容他活着回去?” 魏无羡:“......” 江澄:“......” 两人瞬间警觉,下死手按住好汉江厌离,然后瞪聂怀桑一眼。 江澄:“不会说话就闭嘴。” 魏无羡:“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汉江厌离压根没进云梦聊天群,只默默盯着温晁看,不仅目露凶光还素手微抬。 吃瓜学子们以为下一瞬就该来个血溅三尺的大场面了,却没想到她只是来了个举手发言??? 只见好汉江厌离左右弹开魏无羡和江澄,高举着左手道,“蓝老头!洒家衣服被烧啦!” 蓝启仁尚未开口,蓝曦臣先担忧上了,问道,“可是伤到了?” 蓝启仁看着蓝曦臣眯了眯眼,觉得己方出现叛徒,遂迁怒好汉江厌离,“哪儿呢?老夫怎么没瞧见?” 好汉江厌离指着自己的右肩,上面有零星的破损,“这儿呢,这儿呢。” 也不知道是角度问题还是立场问题,蓝启仁愣是瞧不见,不甚耐烦道,“老夫什么也没看到,你快些回座位上坐好。” 好汉江厌离抬眼一看,好嘛,蓝启仁挺大的眼儿,因为生气给眯成一道儿缝,那能看到个屁,便破口大骂道,“奶奶个熊的,老头儿你倒是把眼睛睁开再看啊!”说着话,她抬脚蹭蹭往上座走去。 蓝启仁气得仰倒,指着好汉江厌离跟蓝曦臣撒泼道,“你看她你看她!这般顽劣不堪也不尊师重道,就该被罚杖责一百!一千!一万!!!” 蓝曦臣:“.......” 蓝曦臣扶额,真想当场泼墨给叔父来一首【莫生气】。 好汉江厌离转瞬杀到近前,抬手就想扒拉蓝启仁的眼皮,强行辅助他开开眼。 蓝启仁骇得差点儿滚下椅子,以为好汉江厌离要抠他眼珠子,“你!你要干什么?!” “洒家瞅你眼皮子都撩不开,索性帮帮你。” “不用!老夫眼没瞎!” “那你倒是看啊,洒家衣服都被烧破了!” 好汉江厌离说着就把肩头往前凑,下意识的,蓝启仁和蓝曦臣也定睛去看了,然后下一瞬,两人双双举起袖子遮眼,齐声道,“非礼勿视!” 好汉江厌离白眼一翻,“我勒个去!” 原来好汉江厌离的肩头确实有些零星破损,所以肌肤隐约可见,但因为本身与衣裳白一块儿去了,才没那么容易被看见。 现下看清楚了,蓝启仁和蓝曦臣双双红了耳朵。 蓝启仁色厉内荏道,“荒唐,不知羞,还不快加件衣服?!” 好汉江厌离哪儿肯干,这可是证明,“老头儿,你也瞧见了,那瘟犊子故意烧洒家衣服,还给烧破了,那四舍五入就是对洒家图谋不轨啊!洒家要揍他,你不能当这是暴行!” 蓝启仁张嘴想辩驳一二,却想起来温晁所为就算不是图谋不轨那也是草菅人命,不能因为好汉江厌离毫发无伤就当没有这件事,思来想去,他模棱两可道,“云深不知处,禁止杀生。” “好咧!” 好汉江厌离豪迈一笑,转身就朝温晁突突前进。 温晁忍不住倒退而行,偏生放不下自尊,还敢放狠话,“今日你敢伤我一根毫发,我便屠你云梦江氏满门!” 这话出口,原本还可能帮他拦着点儿好汉江厌离的魏无羡和江澄都怒目而视,就差给递一扳手了。 好汉江厌离一声冷笑,甩手便给了温晁一巴掌,“伤你毫发有什么意思,洒家先断你几颗牙,好让你知晓知晓,云梦江氏的规矩!出言不逊者,当罚!” 温晁被打落半排牙,满嘴的血,说不清话,“里....里怎木敢?!里....里别过来!!” 好汉江厌离摩拳擦掌,嗜血一笑,“小瘪三,洒家告儿你,你今天完犊子了!” 温晁涕泪横流,“额....额爹系温若寒,里....里不口以杀额.....” “洒家不杀你,洒家就是送你上天而已。” 温晁哭唧唧,“辣还不系一个意思.....~~(>皿<)~~” 好汉江厌离没工夫跟温晁磨叽,一把抓住他的脚腕就跟拖死狗似得往门口走去。 温晁死命挣扎,嘴里含糊不清道,“不要杀额,不要杀额,额错了,额球里了。” 好汉江厌离蹲下身子,不顾血污地一把掐住温晁的脸,阴测测道,“你这瘟犊子,竟生来一副克云梦江氏的面相,洒家既然见到你,又岂能让你活着给洒家添堵。”说完,她站起身来,手里还拎着温晁的一条腿。 “好走不送,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 温晁垂死挣扎,“不......不要.....不可以.....” 好汉江厌离潇洒地一个甩手,“走你!” 咻~~~~ 温晁化作天边的流星,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 第16章 江厌离 好汉江厌离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雄赳赳气昂昂地摆袖回身,就见缺了一扇门板的门边边儿上围了一圈儿小脑瓜,个个木愣愣眼直直,眺望远方,那温晁化作流星的方向。 好汉江厌离歪了歪脑袋,“瞅啥呢?一个个跟瓜皮似的,难不成想跟那瘟犊子一道儿飞上天,跟佛祖肩并肩?” “!!!” 受惊的学子们陡然间回过神来,顿作鸟兽散。 开玩笑,非亲非故的做什么要陪人上天,又不是活腻了?! 江澄没跑掉并且一脸的晴天霹雳。 乖乖,温晁可是温家千倾地里唯有两棵的小苗苗,现在...好似.....被他家力拔山河的大姐大给拔草了?! 江澄抱着脑袋无声呐喊,“艾玛呀,闯大祸了!!!!” 魏无羡倒是两眼冒红心,崇拜的心情无以言表~~ 瞧这利索的动作,潇洒的身姿,不愧是他大佬师姐,就是有范儿! “大…大佬….”魏无羡两手捧心,两眼放光,期期艾艾地凑近好汉江厌离说话。 好汉江厌离为之侧目,心想这都什么毛病,“.....嗯?咋了?” 魏无羡:“ 那什么…..温晁走你了之后还会回来吗?” 好汉江厌离一个挑眉,反问道,“.....你见过送人去西天还有来有回的吗?” 魏无羡捧脸哇了一声,就跟少女怀春似的道,“所以…..真的就一个走你.....就送他归西了!大佬师姐,你好棒哦~” 好汉江厌离:“......” 好汉江厌离打了个冷战,摆了摆手道,“你好好说话,吃啥脏东西了吗?” 迷弟魏无羡已经说不了话了,他被狂放不羁又天下无敌的好汉江厌离迷得不要不要的。 江澄一掌把不靠谱的魏无羡拍开,抓着好汉江厌离的肩膀就做马氏咆哮状,“大姐,你怎么就下死手了?我还以为你就教训教训他呢!他可是岐山温氏的人,怎么就这样死了?死了?死了???” 好汉江厌离掏了掏耳屎,费解道,“这种一辈子不干人事的坏种,洒家不搞死他还留着他过年吗?” 江澄一噎,“那个……那个温晁确实是很讨嫌没有错,但.....但也罪不至死吧?” 好汉江厌离嗤了一声,“阿澄老弟,洒家今日才知道原来你这么甜。” 江澄:“???” 啥意思? 好汉江厌离也不耐烦解释,只抬手拍了拍江澄的脑门。 只见一阵灵光闪了闪,江澄就跟癔症了一般直了眼。 凶残的预示画面一帧帧在眼前浮现。 被血洗的云梦,双双惨死的爹娘,猖狂的温晁和他的爪牙...... “温晁!!!!我杀了你!!!”江澄发自灵魂的呐喊,裹着无边的痛苦和嗜血的仇恨。 好汉江厌离一掌拍醒他,“洒家都杀完了,你还杀个锤子。” 回过魂来的江澄目眦欲裂道,“他们怎敢.....他们怎敢.....” “甭废话了,”好汉江厌离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一边挽袖子一边道,“待洒家灭了他老瘟一家,咱老江家就高枕无忧了。”话音一落,她脚才抬起人就倒了。 江澄:“???” 江澄慌手慌脚地把人接住,欲哭无泪道,“大姐!!!说好的灭人满门你怎么又晕了!!这关键时候你怎么能晕呢??快醒醒啊,好歹把温晁他爹先干死再说阿,咱莲花坞不能被血洗啊!!” 可惜他一番喊魂没喊醒好汉江厌离,却把自家柔柔弱弱的阿姐给喊醒了。 柔弱江厌离也是可怜,醒来之时还有些宿醉的后遗症,迷迷瞪瞪的不甚清醒,却听到什么莲花坞被血洗之类的话,生生吓得一个激灵,还以为自己一睡睡到家破人亡了! “什么?莲花坞出了什么事?怎么会被血洗了?”柔弱江厌离泪眼朦胧地看着江澄,哽咽道,“阿澄,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江澄:“......” 江澄脑壳疼,张嘴想解释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索性连哄带骗道,“阿姐,你睡迷糊了做噩梦呢,要不然你再睡一会儿?”顺便让大姐出来灭个门。 可惜魂已经换回来,一时半会儿的也换不回去了。 江澄这个急啊,手抬了又放下,抬了又放下,蠢蠢欲动地想做点大逆不道的事情,例如敲晕自家阿姐之类的。 兄弟十几年,江澄一撅屁股,魏无羡就知道他要拉什么粑粑,赶紧一把把师姐往身后拉,瞪眼道,“你想都不要想。” 江澄愤愤之余也有些心虚,“就....就晕一会儿也不行吗?这都什么时候了!” 魏无羡梗着脖子道,“什么时候也不行,这你亲姐,不是捡的!” 江澄无计可施,“那你说怎么办,等着莲花坞被血洗吗?” 魏无羡信心十足道,“大佬师姐才不会看我们死呢,她一定会在关键时刻身披万丈光芒来救我们!” 江澄一言难尽地看着魏无羡,“.....” 魏无羡:“咋了?” 江澄:“你没救了。” 第17章 江厌离 魏无羡和江澄聊得旁若无人,站在魏无羡身后的江厌离却心焦得很,这都几次提到血洗莲花坞了,有没有人能跟她说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几次张嘴想问却插不上话,忍无可忍之下,江厌离伸手扯了一把魏无羡的袖子,那力道大的.....魏无羡还以为人又换回去了?! “大佬!” 魏无羡惊喜地扭头看去,却没见到那亲切的吊梢眼,师姐还是那个师姐,眉头微蹙,我见犹怜。 “诶?.....还是师姐吗?” 那语气听着有那么一丢丢失落。 江厌离:“......” 江厌离幽幽地看着魏无羡,差点儿没唱粗来,“我应该压箱底,不应该在这里.....” “不不不不,”魏无羡大惊,一边摆手一边卖乖讨饶道,“师姐你别这样嘛,阿羡不是那个意思。” “哦,是吗?”江厌离说着便收起那渗人的眼神,接着一脸正色道,“那你们现在得空了吗?可以跟我讲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魏无羡:“........” 江澄:“.......”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由魏无羡来交代前因后续,只是他迷弟的滤镜实在是太厚了,导致讲起事儿来跟说书似的。 “.........只见一掌将那恶人拍得头晕眼花........” “......再见一掌将那不可一世的嘴脸拍歪过去,教他满地找牙.......” “.......一手钳住那恶人的下巴,教他再不得口出恶言,也说不得讨饶之语.....” “......最后云淡风轻地随手一扔,恶人恶行皆如过眼云烟,随风而去……” 江厌离听得一愣一愣,差点儿没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所以,那个我又出来惩奸除恶了?那这是好事啊,为什么阿澄一副......不大好的样子?” 江澄:“......” 不愧是亲姐,用词还挺委婉。 江澄一口凌霄血就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地,只想抱着魏无羡的狗头,喷他个一头一脸,“阿姐!你别听他扯,这都说的什么鬼!” 魏无羡一听不乐意了,“我怎么了!我说的哪一件不是事实!” 江澄瞪眼,“事实?!就你说的这天花乱坠的还叫事实?!” 魏无羡撇嘴,“你是不是嫉妒大佬师姐比你厉害还比你帅。” 江澄破口大骂,“我可去你【哔~~~~】【哔~~~】【哔~~~~~】” 魏无羡也开始瞪眼,“你还骂人?!你一定是恼羞成怒了!” 江澄气结,忍无可忍地开始撸袖子,“来来来,我这就把你打成随风而去的过眼云烟!” 脑残粉.魏无羡无所畏惧,“来就来,谁怕谁啊!”捍卫大佬,粉粉有责!! 眼瞅着两人就要开掐了,江厌离茫然呀,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她不就睡了一会儿,又听了会儿书吗? 就在事态的走向犹如脱缰的野狗般上蹿下跳的时候,蓝启仁在堂上是再也坐不住了。 这课上到一半被不速之客打断就够晦气了,默许学子出课室报私仇更是在他的底线上摩擦摩擦,可眼看着都要到午休时刻了,人咋还不回来,这报起仇来还没完没了还?! “怎么回事!怎么就你们回来了?云梦江氏的人呢?” 众学子噤若寒蝉,齐刷刷摇头,“.......”开玩笑,敢当二五仔,不上天也得祭天! 蓝启仁这个气呀,索性自己去找人,蓝曦臣紧随其后,为了关键时刻给他叔父降火。 蓝启仁一出课室就见魏无羡和江澄在打打闹闹,江厌离就站在一旁看着,也不说劝劝。 “胡闹!你们可还记得这是云深不知处?!” 魏无羡:“......” 江澄:“......” 江厌离:“........” 哦哦,坏菜了,都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了。 “温晁呢?”蓝启仁接着道,看着江厌离的眼神分外纠结,“老夫说过,云深不知处禁止杀生。” 江厌离一愣,弱弱道,“先生是在跟我说吗?” 蓝启仁眉梢一抽,“不然呢?虽说那温晁无礼在先,但你教训一二也就罢了,总不至于将人就地掩埋了吧。人呢?若是重伤,老夫需得遣医救治一番。” 江厌离想了想刚才魏无羡说的‘书’,讪讪道,“望先生见谅,那个.....我一时手快,把人‘送’走了。” 这话说得客气,蓝启仁半个字都不信,“送走了?怎么送的?往哪儿送的?” 江厌离默默指了指西边儿,手上做了个扔的动作。 蓝启仁手上一抖,胡子都拔下两根,“你这么个‘送’法,那温晁焉有命在?” 江厌离闭了闭眼,昧着良心道,“我想那温公子......吉人自有天相。” 蓝启仁:“......” 魏无羡:“........” 江澄:“......” 蓝曦臣一声轻笑,“江姑娘......当真是个妙人阿。” 第18章 江厌离 开学第一天,江厌离一战成名! 开学第二天,叫家长开会走起! 远在云梦莲花坞的老父亲江枫眠,一早上醒来的时候就觉得眼皮子直蹦哒。 正所谓左眼福右眼祸,那两眼一起跳......岂非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算了算了,先吃顿压惊的早饭先。 不想饭才吃到一半,云深不知处便传来十万火急的讯简,江枫眠差点儿没被饭粒给呛死,好半天才喘过气来,掐指一算,他差点儿悲从中来,“这才开学第一天就出事了?!那我头先千叮咛万嘱咐的,是嘱了个寂寞吗?!” 手里抓着‘烫手山芋’,江枫眠反复深呼吸,想着应该是打了同班同学,最坏可能是暴打师长,没事,不要慌,找根最粗的荆条背着也就是了,可万万没想到,即使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武力值爆表的好汉江厌离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什么!”震惊的江枫眠一个起身带倒圆凳,难以置信道,“开学第一天就把人给扔上天了???” 他两眼暴突地看着讯简,手上不停划拉着试图去翻第二页,嘴里叨叨道,“然后呢?有没有把人给接住啊?这就完了?人怎么样了?是死是活啊?” 可惜讯简都快教他摸秃了,愣是没翻出下文来。 江枫眠恍惚地差点儿没一屁股坐到地上,仙风道骨的俊脸分外苍白。 闻风而来的虞夫人抬脚刚刚跨过门槛,就见江枫眠如此形状,心下一个咯噔,“怎么了这是?不是说云深不知处传讯来了吗?瞧你这样.....难不成那疯丫头把云深不知处给打了个对穿?!” 要说敢想还属虞夫人,就这‘格局’和‘眼界’,比‘小打小闹’的江枫眠大了去了,可惜......还是低估了好汉江厌离的凶性! 江枫眠默默朝他家三娘子看去,眼眸中饱含泪水,话还没说,嘴唇先抖三抖。 虞夫人悚然一惊,不自觉后退一步道,“怎么的呢?” 江枫眠哽咽了一声,如泣如诉道,“夫人呐,咱们莲花坞可能得落草为寇了。” 虞夫人:“????” 你在说啥子!!! ..... .......... 云梦莲花坞焦头烂额,云深不知处也落不了好。 那温晁如今说好听了是生死不明,说难听了就是死定了!虽然没死在云深不知处的地界儿,但眼睁睁看着人出事,若岐山温氏追究起来,一个纵人行凶的罪名怕是板上钉钉了。为今之计,只能反客为主了。 茶室幽静,茶香沁人。 蓝曦臣轻抿一口清茶,面色淡淡道,“温姑娘,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尔等前来云深不知处究竟是为何?” 温情端端正正坐着,也没去碰茶,只不卑不亢得略有些生硬道,“温情不明白,这来云深不知处,除了问学,还能为何?” “岐山温氏此前可从未派人来云深不知处问学过。” “从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 蓝曦臣一声轻笑,“既如此,那在下不才,便全了温姑娘的向学之心吧,自今日起,由在下亲自教导温姑娘如何?” 温情眉头一皱,抗拒之情溢于言表,“蓝宗主日理万机,怎可纡尊至此?温情随众学子一道儿上学便是。” “温姑娘说笑了,这不是不放心你,所以要紧迫盯人嘛。” 温情:“......” 好一颗直球,给了我致命一击! 猝不及防的温情有些乱了,她牛饮下手边放温的清茶,平复了几息才道,“蓝宗主这是何意?” “何意?” 蓝曦臣又是一声轻笑,“无事不登三宝殿,岐山温氏特地遣人来云深不知处,说是求学,怕是另有所图吧。” 温情:“.....” 温情三缄其口,只是握着茶杯的素手愈发紧攥。 蓝曦臣接着道,“那温公子已然出了事,我云深不知处难辞其咎,但温姑娘怕是也不能独善其身吧。若叫我等严防死守导致完不成任务,怕是连将功折罪的机会都没有了。” 温情捏着茶杯的手指头都发白了,却兀自嘴硬道,“我大可向温宗主禀明一切!” 蓝曦臣一顿,脸上已是一片冷凝,“所以.....温姑娘是要陷江姑娘与不义?” 温情挣扎道,“本就是.......她所为,我只是......实话实说......” 蓝曦臣凉凉道,“原来在温姑娘心里,温宗主是个公私分明,听得进实言,更不会迁怒他人的人。” 温情一怔,茶杯落地。 她默然地看着碎成三瓣儿的茶杯,犹如看着不久后的自己,思虑再三,她终于放弃了,“泽芜君想我怎么做?” 蓝曦臣轻勾起嘴角,又恢复和风如煦的样貌,“但行善事,纵使身处无间亦坦坦荡荡,俯仰无愧于心,更无愧于天。” 温情:“......” 策反就策反了,还嚼什么文字,不就是玩无间道嘛,成!只是........ “敢问泽芜君,这云深不知处的山脚下,可愿庇护温情的族人?” 蓝曦臣笑容满面道,“皆是良善人,云深不知处岂有不庇护的道理?” 温情眉一抖:“......” 我怎么听出来威胁的意思? 这不当无间道就不善良了,我不善良所以我的族人也不善良,然后庇护就没商量了对吧。 一个深呼吸,能屈能伸的温情生生给忍了,她行了一礼道,“既如此,温情替族人谢过泽芜君。” 蓝曦臣将她虚虚扶起,温言道,“姑娘为大义犯险,我等自有义务免姑娘的后顾之忧。” 温情:“......” 这要不是信得过姑苏蓝氏的人品,我都以为自己的乡亲父老要成为质子了。 既然这二五仔是当定了,那废话也别多说了,出了这道儿门,她就不是昨日的温情,而是无间道.温情。 第19章 江厌离 一入无间深似海,从此良知是路人。 温情打死也想不到,原来她当无间道是这么的有天赋,简直出类拔萃得连自己都佩服,只是这话还得说回那日温晁上天之后。 温晁化作天边流星,转瞬即逝,他的一众狗腿子们吓得是三魂去了七魄,整个人直打摆子,相互搀扶着就想离开云深不知处这不祥之地。 只是一群快散架的人,要如何走下那陡峭险峻的山路? 正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更何况是被打得手断腿折的他们。 看着云深雾绕的崎岖山路,他们留下了不争气的泪水——————这是为难他们胖虎。 倒也不是云深不知处特意为难这群胖虎,只是这山路自立门以来就已如此,之所以这般难走也是为了磨炼门中子弟的意志,而外人......能来这云深不知处的鲜少有不修行的,而修仙问道之人.....走个山路咋的了? 胖虎们在路口处踌躇不前,却又不敢耽搁过久。 其中一人问道,“头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头儿铁青着脸道,“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若不想跟公子一道儿上天的话,我们还是快点儿下山吧。” “可是头儿,我们现在这样.......走快点儿怕不是要滚下去了。” 头儿:“.......” 头儿认命道,“那还是走慢点儿吧。” 就这样,一群被现实为难的胖虎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下山去,只是好不容易才走到半山腰处,就又被人给带回去了。 胖虎们泪如雨下:“......”既然这样,你们敢不敢早点儿来! 一行人被不容分说地请回山上,正惶惶不安之际,就见一人自背阴处渡步而来,白衣胜雪,雍容端方。只是......那人的眼眸色浅如琉璃,便是沐浴在暖阳之下,也显得冷漠又疏离。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胖虎们,意简言骇道,“都在这儿了?” “回含光君,温晁的手下们尽皆在此。” “如此,带他们回客室吧。” “是。” 话都没说过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胖虎们:“......”不是,等会儿,他们没人权吗? “等一下!”胖虎的头头儿硬着头皮走出一步,色厉内荏道,“蓝二公子这是何意?是要软禁我们吗?” 蓝湛离去的脚步一顿,淡淡道,“上门皆是客,若教尔等带一身伤回去,岂非云深不知处之过?” “少惺惺作态了,这身伤还不是拜你们所赐?” 蓝湛:“......” 蓝湛回身,也没辩驳什么,只是那双琉璃眼盯得人无端发冷。 胖虎们瑟缩成一团,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头头儿吞了吞口水,想着不能堕了岐山温氏的名头,发狠道,“就算不是你们打的,也是你们纵容那个疯女人打的,此事我们定当禀报主上,你们等着!” 被放狠话的所有人:“.......” 一阵冷风刮过,场面儿鸦雀无声。 蓝氏子弟们也不是怕温宗主的名头,而是被那句疯女人吓得不轻。 蓝湛倒不为所动,只轻轻哦了一声。 等着下文的胖虎们:“.......”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头头儿悲愤道,“姓蓝的,你哦一声就算完了?!” “放肆!”蓝氏子弟们齐声呵斥,刷刷刷拔出半身佩剑,那动作......整齐划一得分外震慑人心! 胖虎们不敢造次,头头儿安静如鸡。 蓝湛沉吟片刻,莫得感情地嘱咐一句,“尔等好生养伤便是。”说完,他抬脚便走了,再不做任何停留。 待到第二日,无间道.温情就来了。她不单来了,还把蓝曦臣同款策反包给带来,只是胖虎们素日跟着温晁为非作歹惯了,颇有些混不吝,而且并不怎么把温情放在眼里,所以一脚踢翻了这碗安利。 温情也不恼,只是瞧着窗外,那温晁若流星飞逝的方向,幽幽道了一句,“也不知江姑娘是否会不吝惜,让你们追随温公子而去,好成全你们的一片赤胆忠心。” qaq嘤! 胖虎们瞬间吓到退色,恨不能抱着温情的大腿喊一声,饶命啊!!!! 可能是那爆棚的求生欲太强烈了,俨然意会的温情好声好气地再问一次,“现在.....你们的意思是.....” 胖虎们齐声道,“我等愿为温姑娘所用,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温情笑着颌首,负手而去,深藏功与名。 自此,无间道小分队正式成立! 要不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就这么些个修为不入流的小角色们再加上温情,竟然把欺上瞒下这个技能玩得炉火纯青。 明明啥事儿也没干,还能一本正经地交代任务进程,为求逼真,都不能太顺利,偶尔得回一些没有进展,差点儿被发现之类的消息,然后在收到训斥和施压的时候,再发誓赌咒绝不教主上失望。 如此这般,山高皇帝远的温若寒竟被死死蒙在鼓里,还一直以为任务在顺利执行中。 趁此时机,温情还闷声干大事,暗地里请蓝曦臣搭了把手,悄没动静地开始迁移自己的族人。毕竟二五仔没有好下场,待哪日东窗事发教温若寒发现了真相,只怕他满心怒火无处泄,第一个拿她的族人开刀。 眼下,一无所知的温若寒还在日常研究生化武器,间或处理一些下属决定不了的事情。恰巧近日不夜天附近闹水行渊,不夜天治下的老百姓个个人心惶惶。只是水行渊难除,一时间温氏中人也难以奈何,只好问到温若寒这儿。 “水行渊?既然除不掉,索性就驱逐到下游去吧。” “可是......下游是姑苏蓝氏的地界儿。” “那又如何?他们还敢问责我岐山温氏不成?” “只是这般,怕是要跟姑苏蓝氏交恶了。” “交恶?”温若寒一声嗤笑,“那不过是早晚之事,下去吧。” “是。” 第20章 江厌离 云深山下彩衣镇,彩衣镇里有玉湖。 只是近日来,玉湖多有水鬼出没,都快更名为鬼湖了。 云深不知处甫一听闻此事,分外惊诧,毕竟水鬼这种款式的邪崇,出现在人人善泅的姑苏水乡实在是闻所未闻。 蓝曦臣在掌心一下又一下轻敲着玉笛裂冰,若有所思地问向旁人,“忘机,此事你怎么看?” 蓝湛微微蹙眉,“事出反常必有妖。兄长,可要忘机先行前去查探一番?” 蓝曦臣:“......” 蓝曦臣半天没回应,却目不转睛地盯着远方一处,那里有俩少年郎正围着个紫衣服的姑娘嬉笑打闹。 “兄长?”蓝湛轻唤了一声,接着跟着看去,就见是云梦江氏的人,他不解道,“兄长似乎对云梦江氏的子弟分外在意。” 蓝曦臣轻笑道,“在意,我何止是在意,自开学第一天起,我忘了谁都忘不掉他们了。” 蓝湛:“......” 蓝湛一脸不赞同道,“兄长慎言,那里面还有个姑娘,莫唐突了。” “姑娘?你是指江姑娘?”蓝曦臣不以为意反而直言不讳道,“实不相瞒,为兄最忘不掉的就是江姑娘。” (( ;)哈 蓝湛震惊地差点儿扭到脖子,嘴巴张了又张却说不了话,“........”兄长,汝有忌否? 蓝曦臣见蓝湛难得失态又是一声轻笑,“好了,不逗你了。那玉湖之广,只你一人怕是不够,为兄与你一同前往吧。” 见兄长画风回转,蓝湛轻轻吁了口气,点了点头道,“好。” 不料下一瞬峰回路转,蓝曦臣又道,“对了,我想请江姑娘他们一起去,你意下如何?” 蓝湛:“......” 蓝湛面无表情道,“不如何。” 兄长.......你怕不是变【态】了。 蓝曦臣笑眯眯地拍了拍蓝湛的肩,语重心长道,“忘机啊,你要多交交朋友,为兄觉得魏公子和江公子他们都是好孩子呢。” 蓝湛瞥一眼蓝曦臣,默不作声地走了,“......” 兄长,你真的变了,竟然还想让我走‘外交政策’?! 不管蓝湛乐不乐意,待下山之时,除祟小队已是阵容强大。 ....... .......... 彩衣镇的百姓听闻今日有仙人出山,一大清早就开始捯饬自己,意图追星围观,一睹仙人风姿。 眼见天空咻咻咻飞来好些剑,每柄剑上都站着人,陆上的百姓们齐声欢呼,嘴里叨叨个没完。 “快看快看,那一身白白飘带带的是咱们姑苏蓝家的仙人诶。” “那些不穿一身白的是其他家的仙人吧,也好好看哦。” “诶,怎么里面还有个姑娘呀?看着像是大家闺秀的样子。” “大家闺秀也会除邪吗?” “不知道阿。” 对啊,不知道啊。 江厌离站在江澄的身后,俯视着脚下的彩衣镇,那是一脸茫然呀,“阿澄,你们除祟带着我做什么?” 江澄一抖,掩藏心虚道,“嗯.......除祟只是小事,阿姐不用放在心上,之所以带你下山是因为机会难得嘛。” 江厌离左右看看出行的人数,疑惑道,“只是小事吗?那为何会派出这么多人?” “额.....这个......”江澄实在不擅长编瞎话,忙给魏无羡投眼色。 魏无羡向来满嘴跑火车,得了眼色立即凑过来解围,笑嘻嘻地解释道,“师姐,云深不知处那地方,你乐意宅着不动窝,那其他人可是憋得都快长蘑菇了。能下山当然得踊跃参与阿,除个祟算什么。” 这说法还挺合情合理,江厌离接受了,只是....... “我修为平平,届时还是在客栈等你们吧,如若不然,碍手碍脚的反惹你们担心。” “不行!” “不可以!” 江澄和魏无羡激动地驳回,对视之际交换了个共同的心声————阿姐/师姐,你走了我们怎么跟泽芜君交代! 一头雾水的江厌离:“???”怎么了这是? 江澄硬着头皮道,“阿.....阿姐不想看我们除祟的英姿吗?你看老百姓们都不怕死的来看了。” 江厌离还没反应,魏无羡先为之侧目,“.......”啧啧啧,为了把人留住,你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江澄看都不看魏无羡,抬手便给了他一记,“.....”我用后脑勺都知道你在腹诽我,还不跟着劝两句! 魏无羡龇牙咧嘴地默默飘远,这才道,“师姐放心吧,我和阿澄会保护好你的。这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看得见的地方,你说你一个人待在客栈我们也瞧不见,要是遇上扒手流氓该怎么办。” 江澄点了点头,“就是就是,瞧不见你我们才担心呢,阿姐还是跟着我们吧。” 江厌离将信将疑地看着两人,“.....我总觉得你们有事在瞒我。” 江澄猛摇头,“没有没有。” 魏无羡讪笑道,“就是就是。” 两人再一个对视,心照不宣地想着————泽芜君,我们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至于能不能踹了金子轩当我们的姐夫,就看你自己了。 遥想那日下学,两人双双被堵在回去的路上。 蓝曦臣一脸浅笑道,“江公子,魏公子,还请留步。” 魏无羡和江澄回身行礼,“见过泽芜君。” 蓝曦臣:“不知二位近日可曾听闻,彩衣镇出现水鬼邪崇一事。” 江澄正色道,“确有耳闻,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蓝曦臣:“镇中百姓皆善泅水,一时间倒未有伤亡,只是小镇之中水路通达,百姓出行买卖皆靠水路,这无法近水.....时日久了怕是多有不便。” 魏无羡不解,“不对啊,少有人溺闭的地方怎么会出现水鬼?” 蓝曦臣:“正是如此,这邪祟出现得蹊跷,所以......在下有一不情之请。” 江澄:“泽芜君言重了,若有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说。” 魏无羡:“就是就是,在这山上待久了人都快木了,要是能下山除祟活动活动,倒是好的很!” 蓝曦臣低头轻笑了一声,这才道,“如此就多谢魏公子,江公子,还有江姑娘的帮忙了。” 江澄:“???” 魏无羡:“????” 不是,等会儿,你说啥? 江澄愣愣道,“江姑娘是哪个江姑娘?” 魏无羡震惊,“你是说我家师姐吗?” 蓝曦臣点了点头道,“自开学初目睹江姑娘的英姿,在下久久无法忘怀。” 两人急摇头:“.....”不不不,你就忘了吧,大佬的英姿能不能看到全拼缘分啊。 蓝曦臣又道,“恰逢彩衣镇出了邪祟一事,我想江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对此应是当仁不让的,若是不邀她一同前往,我怕姑娘事后该怨我小瞧了她。” 江澄:“......”不不不,你想多了。 魏无羡:“.......”我家大佬可能如此,但我家师姐就敬谢不敏了。 蓝曦臣再道:“况且江姑娘整日里闷在屋内,若能下山换换心情也是极好的。” 江澄弟控之魂猛然觉醒,眯眼瞧着蓝曦臣,“.....”你咋知道我姐天天宅屋里? 魏无羡福临心至,一个抚掌,“......”哎呀,泽芜君莫不是对师姐有意思? 两人一个对视,扯着拽着凑到一处说小话,全然忘了凭泽芜君的修为,就这么点距离,该听到的还是会听到的。 魏无羡兴致勃勃道,“阿澄,你说泽芜君是不是想当我们姐夫?” 江澄瞪眼,“什么!阿姐还订着亲呢。” 魏无羡撇嘴,“那金子轩臭毛病那么多,要你选,你选泽芜君还是金孔雀?” 江澄无语了,“......又不是我嫁,我选什么选,关键是阿姐。” 魏无羡摸下巴,“师姐瞧着对金孔雀无意,大佬师姐更是跟金孔雀不对付,既然如此,干嘛不给泽芜君一个机会。” 江澄迟疑道,“这个.....” 魏无羡推了他一把,“哎呀,你也说不是你嫁人了,你纠结个啥?我们也不是硬凑人做对儿,只是创造个机会而已。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咱们师姐这么好,凭什么要吊死在歪脖子树上,连被其他人追求的机会都没有?” 江澄瞥他,“......你这想法有点危险啊,是不是于礼不合了些?” 魏无羡振振有词,“就算我不守礼教吧,那人家泽芜君肯定是能发乎情止乎礼的,你怕什么。” 江澄被劝降,却还是不甘心地嘟囔一句,“.....我信了你的邪。” 两人达成一致,齐齐转身冲蓝曦臣龇大白牙,“好的泽芜君,没问题泽芜君,我们一定拉着阿姐/师姐一起去。” 蓝曦臣忍俊不禁道,“那就谢过江公子和魏公子了。” 江澄:“不用不用。” 魏无羡:“客气客气。” 目的达成,蓝曦臣道了声别便飘然离去,只是走远的他还在想着刚才魏无羡的话。 这师姐和大佬师姐......其中究竟是何玄机 第21章 江厌离 彩衣镇,青石桥。 蓝曦臣和蓝忘机一同站在桥上,放出灵识纵观整片玉湖。可能是时辰尚早的缘故,日头当中,阳气正足,水鬼邪祟不知潜伏在湖中何处,竟没有丝毫动静。但也可能是因为玉湖被清场的缘故,连个人影都没有,水鬼想要袭击怕是只能击沉个把小船了。 这么耗下去可不行,别水鬼邪崇没见着半个,人还晒中暑了。 魏无羡蹦着高地举手道,“泽芜君泽芜君,我觉得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有个提议!!” 蓝曦臣扶着桥栏,和风若煦道,“魏公子请说。” 魏无羡指了指出行的所有人道,“我们有这么多人,何不每人都乘着船,在玉湖上晃荡个几圈儿,以作诱饵呢?” 蓝曦臣点头,“确实,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那便依魏公子所言,只是......” 魏无羡急道,“只是什么?” 蓝曦臣好脾气道,“我们还是俩俩乘一艘船为好,互相间能有个照应。” “这样啊,”魏无羡眼珠子一转溜,突然指着蓝湛道,“那我要跟忘机兄一床!呸,船。” “你!”蓝忘机抓着避尘的手一紧,铁青着脸道,“谁要跟你一起。”个无赖,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魏无羡理直气壮挺胸膛,“你哥说的!” 蓝湛还没还口江澄先急了,他扯着魏无羡胳膊就开始磨后槽牙,用仅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道,“你要死啊,跟谁使小性儿呢,这还没当上大舅哥就欺负人家弟弟了?” 魏无羡:“你懂个锤子,我是在布局,待会儿你就跟聂怀桑一个船。” 江澄:“不是,那阿姐怎么办?” 魏无羡:“师姐有泽芜君啊,你个瓜皮!” 说完,魏无羡就甩开江澄这不开窍的,使劲朝蓝曦臣发动动感秋波。 蓝曦臣接收性能良好,扭头便跟蓝湛道,“忘机,你不是答应为兄会多交交朋友吗?” 蓝湛震惊:“我何时.....” 蓝曦臣笑眯眯道,“我当时看你的眼神,好像是同意了的。” 蓝湛扭脸,“才没有。” 蓝曦臣:“那现在同意也不迟。” 蓝湛不说话了,“.......”兄长,你良心不会痛吗? 痛不痛的只有蓝曦臣自己知道,但魏无羡这一顿操作实在是太.骚.了。 待玉湖上重新穿行着叶叶轻舟时,江厌离已经稀里糊涂地跟蓝曦臣乘一条船了。她茫然四顾,心想阿澄跟阿羡呢?不是说瞧不见她会不放心,所以必须贴身护着吗? “江姑娘,”蓝曦臣轻唤了一声,召回江厌离无处着落的神魂。 回神的江厌离看向蓝曦臣,柔柔道,“怎么了泽芜君?” 蓝曦臣面带浅笑道:“姑娘瞧着思绪不宁,可是在担心邪祟?” 江厌离揪着袖子道,“我.....我从没有除过邪祟,修为又不佳,待会儿怕是会带累泽芜君。” 蓝曦臣轻笑了一声,“姑娘过谦了,你随手一扔便能将温公子抛到九霄之外,这区区邪崇也不过是你一拳一脚之事。” “或......或许吧,”江厌离呐呐地说完脚都有些软了,只希望到时候大佬给力些,可千万别缺席啊。 只是大佬还未现身,水鬼先闪亮登场。 江厌离养在深闺多年,这还是人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可怖的水鬼,当即惊呼一声便要踉跄后退,只是船就那么大,没退个两步就得翻进水里。 蓝曦臣赶紧把人拉住,“江姑娘小心!” 江厌离太害怕了,脚步都开始不听话,这一拉一拽没教她站稳却直直扑进蓝曦臣怀里。 蓝曦臣也不可能这时候讲究男女大防,只能就势将人抱住,反手便是一剑。 真男人从不回头,丑水鬼直接扑街。 蓝曦臣看着江厌离很是不解,“江姑娘怎么好像是第一次看见邪祟的样子。” 江厌离欲哭无泪,“本来就是第一次见呀,怎么长得这么可怕?” 蓝曦臣哭笑不得道,“这邪崇就没有长得好看的。” 话音刚落,唰地又飞出十几只水鬼,前仆后继的,瞧那份量跟重量,啥事不干都能活活埋了蓝曦臣和江厌离。 蓝曦臣都惊了,“怎么会这么多?!” 是呀,别家船才引出一两只,怎么他们这艘船跟插了招阴旗似得?其实坏就坏江厌离上了。 女子本就阴气重,再加上江厌离是处.子,那阴气加甜香岂不分外撩鬼?更何况江厌离废材的气息太浓烈了,连水鬼都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这不攻击他们都说不过去。 其中一个小机灵水鬼,悄摸伸着爪子就要去够江厌离的腿,试图把人往水里拖,只是不知是眼神不济还是分不清绣鞋和白靴,竟然直愣愣地抓上了蓝曦臣的腿??? 蓝曦臣正忙着,一时间都没空搭理这茬儿,不想他怀里的江厌离先炸锅了。 只见泫然欲泣的眼眸转瞬成为凶神恶煞三白眼,好汉江厌离横空出世,一脚踹飞那水鬼的狗头。 “嘚!兀那磕碜鬼!” “你做大死敢碰洒家大蓝蓝!” “活腻歪了你!!!” 战神现身,百鬼辟易,何况邪祟之流比所谓修仙问道之人更能感应上神的力量,也更懂得敬畏神明。 水鬼们刚才冒出头的有多起劲,现在逃窜的就有多利索,转眼便没了行迹。 “大蓝蓝你没事吧,”好汉江厌离边问着边对人‘上下其手’,仔细确认各部分零件都在。 蓝曦臣眨了眨眼,“.....大蓝蓝?”原谅他脑子短路,实在是生平第一次听人这么唤他,连被人‘动手动脚’都顾不上计较了。 好汉江厌离抬手一指不远处的蓝湛,“那是小蓝蓝,”再看回蓝曦臣,“你是大蓝蓝,有问题吗?” 蓝曦臣愣了愣,“没....吧....” 蓝湛划着船就要杀过来了,没什么没,谁叫小蓝蓝了?! 第22章 江厌离 蓝湛努力朝前划着船,不想魏无羡拼命在后拖后腿,两人反方向使劲,这船不进反打转了起来。 蓝湛气急,“魏无羡!你做什么?” 魏无羡挠了挠脸颊,望天道,“.....没干嘛呀。” 那事不关己的无赖样太招恨了。 蓝湛也不跟他废话,索性扔了船竿,一掌打向水面。 水波的助力让船倏地冲出去好几米,眨眼就要蹿到蓝曦臣那艘船的近前。 魏无羡这下也急了,反手一掌又把船荡开,然后得意一笑,冲蓝湛做鬼脸道,“谁不会呀,哼╭(╯^╰)╮” 蓝湛眼神一冷,伸手又是一掌。 魏无羡(ˉ▽ ̄~) 切~~了一声,抬手也是一掌。 两人就这么一掌又一掌地蹂.躏着无辜的玉湖,一下又一下激起冲天的波浪,这战况比刚才水鬼出没都要刺激! 江澄本来是想上前劝架的,但刚靠近些许就差点儿被大浪掀翻了船,这无差别攻击也太气人了! 惨遭波及的聂怀桑东摇西晃,抱着江澄就惨叫连连,哀声叫唤,“不要打啦!是自己人啊!我要吐了快停下啊!!!!” 江澄一听脸都绿了,“你等会儿!敢吐我身上我打死你!”放完狠话他赶紧也拍出一掌,现在只想迅速脱离战圈,末了还愤愤一句,“离魏无羡近点儿都要倒血霉,我竟然还上赶着去!” 帮啥帮呀,还能拦着那俩儿深井冰演泰坦尼克号不成?最好赶紧沉了船,眼不见为净! 魏无羡和蓝湛倒不至于祸及自己脚下的小船,害自个儿当落汤鸡,但这分毫不让的较真劲儿是真的闹腾。 一众见情况不对,也赶紧撤离,与其担心魏无羡和蓝湛的安危,还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他们也是纳了闷了。这魏无羡没个消停也就算了,毕竟性格如此,但蓝湛多稳重的人,怎么还跟人打水仗啊?! 说实话,蓝湛自己都不晓得,他只知道一碰到魏无羡,什么修养,什么雅正,统统见鬼! “你还不停下?!” “你都不停我凭什么停!” “好,”蓝湛也不争口舌之利,一个甩袖就罢了手。 可是魏无羡惯性使然,见他有动作,抢着又是一掌,也是很熊了。 只见又一个波浪冲天起,但这会儿没有另一波跟上,小船瞬间失去平衡,眼看就要翻。 魏无羡哇哇大叫着平衡自身,认错倒是挺快,“我不是故意的蓝湛,我手太快了!” “魏无羡!!” 蓝湛咬牙喊了一声,赶紧出手补救,但几掌打出去没让小船安稳下来,却不知怎么把魏无羡给送了过来?? 魏无羡一脸惊奇地凭空飞起,手脚并用地朝蓝湛飞去,他连连叫喊,\"忘机,机机,机兄快接住我呀!” 服了他了,这时候还撩闲。 蓝湛听得额角青筋直蹦哒,一个侧身就想躲过去:“.....”接住你?我没送你一脚是我雅量! 魏无羡在空中与蓝湛一个对视,鼓脸小声嘟囔了一句,“小气鬼!” 人不救他他自救,魏无羡伸手便拽住蓝湛的袖子,想着缓冲一下。 只是这么一拽他是停住了去势,但差点儿没把蓝湛的外裳给活扒下来。 众所周知,姑苏蓝氏的衣服颇有些魏晋之风,里衫严谨得就差把喉结给捂上,但外裳宽大,走起路来衣袂飘飘欲乘风而去。 仙是仙了,但一扯就掉,简称样子货。 蓝湛瞬间变脸,这要在众人面前掉了外裳,跟裸奔有何区别?! 偶像包袱千斤重的蓝湛赶紧抢救自己的‘清白’,只是这一抢,他不单抢回了外裳,还顺道抢了魏无羡的‘清白’??? 只听啾!的一声,万籁俱寂。 魏无羡瞪圆了眼,看着近到就剩一双眼眸的蓝湛,整个人差点儿报销了,“@#¥#%……#¥%”我是谁?我人在哪里?刚刚那一声是小鸟叫吧,是吧,是吧,是吧....... 蓝湛看着倒算镇定一些,脸不红心不跳的,只是仔细瞧去就能发现,他已然石化成一尊雕像,动 也不会动了。 聂怀桑这人修为不咋地,眼神倒是很犀利,小脸红噗噗地揪着江澄的衣袖,大呼小叫道,“看到了吗!看到了吗!他们亲了!亲了!!!” 江澄一巴掌罩住聂怀桑唯恐天下不乱的嘴和眼,木着脸道,“别看了,辣眼睛。” 魏无羡和蓝湛惊天一吻,让众人风中凌乱,久久不能平息。 亲哥蓝曦臣倒是安之若素,还一脸欣慰道,“....忘机长大了。” 说真的,搁他下巴贴一缕胡须可能更应景。 好汉江厌离自然也看得一清二楚,搓嘴就是一声促狭的口哨,她放声大笑,豪迈异常,说的话更 是惊人,“小蓝蓝干得漂亮!真男人就该直接动嘴别磨叽!” 这一声喊石破天惊,可算把魏无羡和蓝湛喊回了魂。 魏无羡捂着嘴一屁股坐船上,惨叫道,“蓝忘机你臭流氓,竟然抢我初吻!!” 蓝湛铁青着脸狠狠一个甩袖,“休要胡言乱语!”说完他便转过身去,再不看魏无羡一眼,好像他有多不堪入目,只是羞红的耳廓还是暴露了一颗少男之心。 倒打一耙!无耻之尤!到底谁抢谁?明明.....明明是你扑过来的! 第23章 江厌离 正所谓床头打架床尾和,但那是指夫妻之间,至于魏无羡和蓝湛,八字都没一撇呢,所以在啾完之后,两人是决计无法再在一条船上待着了。 江澄嘴上虽然说靠近魏无羡就倒霉,但关键时刻还是只有他会给魏无羡收尾,没见那无人敢近的是非之地,只有他头铁的去了吗?聂怀桑拦都拦不住。 “咳咳,”江澄握拳抵唇咳嗽了两声,抬手就把魏无羡拎回自己的船,再顺带手地把聂怀桑扔过去,一本正经道,“含光君受累了,我们还是换个人吧。” 蓝湛默不作声,只是一身冷凝,寒气逼人。 聂怀桑悄悄走到船尾,满眼控诉地看着对面船的江澄————我又没真吐你身上,怎么这么没义气的,竟让我独自面对盛怒的蓝忘机qaq。 江澄再烦魏无羡那也是自家师兄弟,这亲疏有别可不就把聂怀桑给‘抛弃’了,“聂兄,这玉湖仍旧危机四伏,你还是跟紧含光君的好。” 聂怀桑嘤一声差点儿哭出来————我知道,跟魏兄一比我连手心手背都算不上,我只是死脚皮! 魏无羡换了船之后也不吭声,抓着船竿咻咻咻地就开始倒腾,只见小船倏地荡出去,转眼离蓝湛好几十米。 蓝湛负手而立,死死盯着魏无羡远去的背影————好,好得很! 眼看是非之地是越离越远,而是非之人再瞧不见,江澄可算松了口气,抱着手臂看魏无羡,眼眸中全是揶揄,“哟?现在知道害羞了?早干嘛去了!让你没事瞎折腾,出丑了吧。” 魏无羡蹲在船上当蘑菇,闻言哀怨地看着江澄,“你还是不是兄弟,尽说风凉话,我又不是诚心为了跟蓝.....那啥的.....” “哼,”江澄嗤笑,“你要是诚心的就完了!” 魏无羡面颊鼓鼓,不再做声,只是心里不停回放着初吻,初吻,初吻,初吻......... 江澄拿剑柄戳了戳魏无羡,这训完了还是要哄一哄的,“好了好了,多大点儿事,不就是亲了一口嘛。” 魏无羡嚯地起身,“来来来,不就是亲了一口吗?我也给你来一口。” “大可不必!”江澄一巴掌按回魏无羡的脸,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哄的不到位,便换了个说辞道,“我是说你们都是男人,也就没有谁占了谁便宜得负责之类的道理,最多就是被人碎嘴几句。你魏无羡脸皮那么厚怕什么,难堪的只会是蓝忘机。这事儿很快就会过去,你有什么好耿耿于怀的,又不是黄花大姑娘。” 魏无羡瞪他,“你说得轻巧,这要是你怕不是早扎水里不出来了。” 江澄一窒,说真的,若是他好像也不能云淡风轻,那可是蓝湛!不过....... “哎,我问你个事儿?” 魏无羡没好气道,“干嘛。” 江澄摸了摸鼻子,吞吞吐吐道,“那什么.....感觉怎么样啊?” 魏无羡扭脸,“......什么感觉怎么样?” “就是你跟蓝忘机.....啾.....” 魏无羡抓狂,“你问这干嘛!” 江澄讪讪一笑,“毕竟是头一次见,好奇嘛。” 魏无羡:“......” 魏无羡不想搭理江澄,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想那时的感觉。 缠绵悱恻啥的是不可能的! 但是..... 凉凉的.....软软的......好像桂花糕......是......甜的..... 江澄看魏无羡脸越来越红,整个人都快不好了,忙阻止道,“好了别想了别想了,你柜门快按不住了!” 魏无羡:> - < 魏无羡一脑门蒸汽,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 另一厢,聂怀桑瑟瑟发抖地站在蓝湛身侧,抖着唇开导道,“含光君,那个.....我们都知道那只是个意外,谁都不想的,所以.....” 蓝湛冷若冰霜扔出两个字,“禁声!” 聂怀桑立马闭上嘴并蹑手蹑脚地挪开自己————算了算了,魏兄的锅太沉重了,还是他自己去背吧,我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南方人,真的不是很抗冻的。 头等席吃瓜的好汉江厌离和蓝曦臣面面相觑。 好汉江厌离挠头,“我家阿羡小老弟平时脸皮没有这么薄呀,怎么就跑了?” 蓝曦臣倒是善解人意道,“大概是围观的太多了,难免羞涩吧。” 好汉江厌离满不在意地一摆手,“嗨呀,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蓝曦臣勾唇一笑,“江姑娘倒是大气。” “好说好说,洒家就不明白,两情相悦的事儿有啥好遮遮掩掩的,又不是偷情偷汉子。” “......”蓝曦臣一窒,半晌才叹道,“......这样啊.......” 一个人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区别,简直像是两个人。 想到这儿,蓝曦臣看着好汉江厌离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思。 正在这时,八道水柱冲天而立,搅动玉湖,波涛四起。湖上轻舟如落叶飘零,摇摇晃晃不得安宁。 蓝曦臣一时没防备,站立不稳地晃了两下。 不想好汉江厌离倒是下盘巨稳,还能走上两步,搂腰扶住蓝曦臣。 “大蓝蓝没事吧,放心,有洒家在,绝不教你沾一滴水。” “.......”蓝曦臣愣了愣,心想—————难道这就是‘英雄救美’? 下一瞬,飞舞的水柱水花四溅,浇了蓝曦臣一脸。 好汉江厌离大失颜面,怒气暴涨,“混账东西!敢撅洒家面子,纳命来!!!”说完,她一个猛子就扎水里了。 蓝曦臣伸手不及,扑到船边脱口而出,“阿离快回来!” 第24章 江厌离 澄澈的湖水因阴气环绕怨气重生而混沌,越玩下游越是浑浊和阴冷。 好汉江厌离无所畏惧,只恶狠狠地瞪着双吊梢眼,盯着最黑暗的地方直接杀过去,以天人之势做出导弹发射之姿,一往无前,势如破竹。 湖水之上,众人早已弃了快散架的船只,个个御剑飞行,只是冲天的水柱扭得跟秧歌儿似的,众人无力与之尬舞,躲得是分外狼狈。 “天啊天啊!这么强大的阴怨之力,哪里是寻常的水鬼邪祟呀?!” “是水行渊,这是水行渊吧!” “道祖爷在上阿,若是水行渊,就凭我们该怎么消除?!” “你还消除?我们能活着就不错了!” 众人惨叫着左闪右避,除了喳喳两句,啥有效攻击都输出不了。 与他们相比,江澄和魏无羡双双踩着灵剑,一个势如闪电,一个浪到飞起。 魏无羡哟呼一声贴着水柱滑行而过,先前乌龙一吻的阴云早已烟消云散,他两眼放光只在意眼前景象,“我的乖乖儿,姑苏这地界儿竟然出了水行渊诶,这可真是.......‘妙’了啊。” 江澄啧了一声,“少幸灾乐祸阿,这水行渊经年才可形成,除之更是艰难,突然出现在彩衣镇,我看定是别人赶过来的。” 魏无羡眯眼一笑,“能无视姑苏蓝氏的威严行这损人利己之事,我怎么觉得这水行渊姓温呐。” 江澄白他一眼道,“有空说俏皮话,还不赶紧看看大姐怎么样了。” 魏无羡从江澄的头顶倒飞而过,自信满满道,“咱们大佬都‘出山’了,还怕它小小一只渊!”说完他加快速度,将江澄狠狠甩在后头。 江澄一时间被激起好胜心,亦加快速度紧追而上,毕竟以他的性格,岂甘落于人后。 两人风驰电掣地朝蓝曦臣的方向而去,却不见好汉江厌离的身影,只有蓝家兄弟在争执不下,不知所谓为何。 “忘机你让开。” “兄长不可!” “这是水行渊,江姑娘在水中何其危险?!” “你进去就不危险吗?” “可是......” “你们这是在吵什么呢?”魏无羡一脸无辜地插足两人的对话,左右看看才发现少了一人,“诶?我家大佬师姐呢?” 蓝曦臣一脸歉意道,“是在下看护不力,江姑娘她跳湖了。” “什么!”魏无羡惊得一个趔趄,慌乱之际伸手就是一扯。 只听‘嗤啦’一声,他手中便多了一块儿白布,瞧那质感和样式,真的是分外眼熟。 蓝湛额角又开始突突,咬牙切齿唤了声,“魏婴!” 魏无羡一个咯噔,顺着布料朝人看去,然后秃噜了一句,“蓝湛......你断袖了。” 天地良心,这句话他说出口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但蓝湛气得耳廓又红了,抬手就要打他。 魏无羡哇哇叫着到处逃窜,嘴里直讨饶,“蓝湛,湛哥哥,我真不是有意的,大不了我也给你断次袖!” “不必!”蓝湛抬手便是一道剑气,接着道,“还有,不准这么唤我。” 魏无羡扭腰一躲,贫嘴道,“这喊你忘机你不乐意,喊你蓝湛你又不开心,但凭我们这么熟的关系,喊含光君不是太客气了吗?” “你就是太不客气了,而且,我们不熟。” “好啊好啊,你翻脸不认人,提起裤子就不认账,我们明明......明明.......” “休要再提!”说着蓝湛就划过三道剑气,也是气大发了。 两人闹得不可开交,连水行渊都分不去他们半点儿注意力。 江澄看他们俩儿这样也是醉了,忍不住吐槽道,“能不能干点儿正事啊这一天天的,诶不对,”他扭头看向蓝曦臣,“泽芜君,我大姐她跳湖那会儿还在自称洒家吧?” 蓝曦臣顿了一顿,才道,“确实自称洒家来着。” 江澄松了口气,“那就好。” 蓝曦臣试探道,“这自称.....可有何蹊跷?” 江澄眼神一飘,支支吾吾道,“e......泽芜君可以当这自称是......一句咒语,家姐念这咒语时会......天下无敌。” 蓝曦臣端着一脸假笑,“是嘛,江公子,你瞧我像江姑娘说的瓜皮吗?” 江澄:“......” 江澄恭敬地两手交握在小腹前,“我错了泽芜君。” 满嘴跑火车这项业务他真的是不太会qaq。 正在这时,他家伟岸如山的姐姐救了他。 只见原本肆意舞弄的冲天水柱突然间像是受了惊的猫尾巴一般崩得笔直,还不待众人歇上那么一会儿,又见水柱开始疯狂甩动,比刚才的攻击力更甚,但不知怎的,众人就是觉得这是水行渊在剧烈挣扎而不是在大发神威,因为湖底发出的哀嚎声实在是太渗人了。 “这是水鬼邪祟在大合唱吗?怎么鬼哭狼嚎的?” “难道是水行渊在惨叫?” “什么?水行渊有嗓子的吗?不对,它干嘛惨叫啊,我们都没打着它。” “难道是想碰瓷?!” 众人为之侧目:“.......”你怕不是想太多。 湖底的哀嚎声只嚎了一会儿就戛然而止。众人就见八根水柱轰然摔回玉湖,一个人影在下一瞬破水而出,凭空而立,手里还掐着一个神似八爪鱼的怪东西。 那怪东西就像是快要修成人型的妖物,八只触角已然长出手指头,面部生出五官,头上还长有毛发,仔细看去,简直丑得是触目惊心。 好汉江厌离看清的第一眼就怒了,一巴掌便拍歪它的脸,斥道,“你个丢人玩意儿,怎么长得这么磕碜?!在水里还不长这样呢!” 水行渊勃然大怒,“啊!!吃了你!!” 好汉又一掌拍过去,骂道,“敢吃洒家?!你丫也不怕崩了牙!” “不用牙!”水行渊说完就伸长了脖子,吭哧一口咬上好汉江厌离的头。 众人惊得头盖骨都快飞了,齐声呐喊,“江姑娘!!!” 蓝曦臣吓得心脏都停摆了,喃喃一声,“不要.....” 魏无羡和江澄齐齐倒抽一口凉气,“大佬/大姐!” 最淡定的还属蓝湛,眉头一皱静待下文,他就不信了,能徒手把人扔上天的主儿,还能被个水行渊给咬死。 正如蓝湛所想,好汉江厌离一声嗤笑,抬手就薅住水行渊的头发,然后狠狠往外一拔。 发簪掉了,头发散了,但她人却没受到任何实质上的伤害,只是及腰的长发无风自动,再配上那么一双吊梢眼,真的特别吓人,也吓渊。 水行渊又开始没命挣扎,嘴里呜嗷乱叫的特别吵。 好汉江厌离一脸不耐地把水行渊提远了一些,另一只手唰地就伸进它的嘴并扯住它的下巴,然后面目狰狞的来了一句,“你吃完了该轮洒家了吧,洒家告儿你,洒家最喜欢的一道菜,就是手撕鸡!” 说完水行渊就被好汉江厌离活撕成了碎块儿,形状倒真像是七零八落的手撕鸡。 水行渊的尸块儿扑簌簌落到湖里,暗藏的水鬼邪祟一哄而上,分而食之。 江厌离冷冷俯视着他们,道,“哪来的回哪儿去,再敢伤害无辜百姓,再敢随意挪窝腾地,洒家就送你们去三途川做苦役!” 水鬼邪祟瞬间没入水中,逆流而上,而方向正是岐山不夜天。 好汉江厌离说完话当时就失了意识,整个人直直往下掉落。 一道身影转瞬即至,将人牢牢抱入怀中,还幽幽叹了一句,“我怎能让你落湖第二次。” 第25章 江厌离 “嗷嗷嗷!快看!快看!” 魏无羡边叫唤边疯狂拍打身边人的肩膀,兴奋得两眼歘歘直冒星星,嘴里止不住地赞扬道,“你哥不错啊!很有前途啊!比金孔雀那二缺强太多了!” 蓝湛被‘连环十八掌’拍打着也不躲不闪,只微微蹙眉道一句,“这般.....实是于礼不合。” “蛤?”魏无羡一脸‘你有没有搞错’的样子,大摇其头道,“小古板不愧是小古板,这情之所至的道理,你是不会明白的。” “情之所至.......” 蓝湛双眼幽深地看着魏无羡,“于你而言,若是情之所至,便是千夫所指也在所不惜吗?” 蓝湛此言意有所指,无奈魏无羡没有意会,还一脸嫌弃道,“不至于吧,我师姐跟你哥又不是什么正邪不两立的门派,怎么会千夫所指呢?” 蓝湛:“......” 蓝湛叹了口气,实在是无话可说。 魏无羡见他如此也是挠头不解,“不是,难道你是在说我师姐的婚约吗?如果是那个你就不用担心啦。虽然我家师姐跟金子轩是有婚约,但金子轩都快怕死我家师姐了,若能退婚的话,他一定会烧高香摆酒宴的庆贺一番,不会横加阻拦的。” 蓝湛眉一挑,看了看远处即将上演的三个人的纠葛,再看看面前言辞凿凿的魏无羡,淡淡地说了一句,“魏婴,情之一字,你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魏无羡当即就不乐意了,“说什么呢!你不知道羡哥哥我风靡万千少女,莲花坞的姑娘们天天给我扔花扔水果。” “掷果盈车? ”蓝湛觉得自己好像不小心被个柠檬砸到头,不然也不会酸得要死,忍不住失态地讽了一句,“你还真是.....脸厚如墙。” “什么!”魏无羡一听,张牙舞爪地就要去挠蓝湛,“我发现你说话越来越不客气了你,姑苏蓝氏不是家风严谨,不得口出恶言吗?” 蓝湛躲了两下后一把攉住魏无羡的下巴,两人的距离是那么那么的近。 魏无羡当即结巴道,“你.....你你要干嘛?” “.......”蓝湛狠狠盯着魏无羡,好半晌后把他的脸挪向蓝曦臣的方向,冷冷道,“你自己看。” 一丝莫名的失落划过心间,魏无羡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眼前的画面给急得蹦蹦跳,“金孔雀什么时候过去的?!他过去干嘛?!知不知道打扰人谈情说爱是要被驴踢的!” 蓝湛又一声叹息,“所以说......不懂的其实是你。”说完,他放开手,也退开了一段距离,好像重新画上楚河汉界,不想与魏无羡有再多逾越的亲近。 另一厢,金子轩御剑拦在蓝曦臣的身前,客气中带着一丝僵硬道,“泽芜君受累了,还是让子轩来吧。”说完他便伸出手臂欲接过江厌离。 蓝曦臣微不可察地躲了躲,面上却和风如煦道,“无妨,江姑娘是为我出头才力战水行渊,如今力竭昏睡,我又怎能将她假手于人。” 金子轩没有收回手,言语间也不再装客气,“可男女终有别,泽芜君怀抱金某的未婚妻,怕是不妥吧。” 蓝曦臣不以为意不说反而反唇相讥,“既是未婚夫妻,合该避嫌才是。” 金子轩气笑了,“既然我个未婚夫都需要避嫌,那不知泽芜君又是何身份,怎么就不用避嫌了?” 蓝曦臣眉眼一弯,“江姑娘唤我大蓝蓝,我想.....比你们空有虚名的婚盟要来得亲近一些。” “哈,”金子轩嗤笑了一声,道,“如此可笑的称呼,泽芜君还奉若圭臬不成?还有,谁说这婚盟是空有虚名了?!” “是吗?”蓝曦臣垂眸,嘴角依旧挂着浅笑,只是笑意达不到眼底,“可在下曾无意间听闻金公子与魏公子的口角之争,说是云梦江氏的人都该离你远一些才好。” 金子轩一怔,继而急道,“那不过是我气头上的口不择言,岂能算数!” 蓝曦臣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接着扔下重磅炸弹,“可是....江姑娘也听到了啊。” “什么.....?” 金子轩愣愣地看一眼人事不省的江厌离,后知后觉的羞愧瞬间涌上心头,伸出的双手像是被烫着一般缩回身侧紧攥,他喃喃自语道,“对不起,我不是真心说那句话的。” 蓝曦臣御剑与金子轩擦身而过,只留下一句,“与我说无用,金公子应该跟江姑娘道歉才是。” 金子轩:“......” 金子轩看着蓝曦臣抱着江厌离远去的背影,既难堪又不甘,还有些咎由自取的感觉,整个人气闷地无处发泄,只能拿玉湖撒火,抬手便是几道纵横的剑气,将湖面搅得是零碎不堪。 众人见状也不敢凑上去触霉头,只当看不见,默默的遁走,所以也没有人看见,落单的金子轩最后一头扎进湖里,似乎在水中找寻什么东西,好半天都没出现。 第26章 江厌离 江厌离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人就躺在自己的屋内,身上的衣服从里到外全让人换了。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按着额角道,“我怎么.....回来了?” 正在这时,江澄端着脸盆走进来,见江厌离起身笑着招呼道,“阿姐你醒啦!” 江厌离扭脸看去,“阿澄,邪祟已经除完了吗?我怎么回来的,还连衣服都换了。”说着她便起床去穿鞋子。 江澄放好脸盆,这才道,“你的衣服是我请绵绵姑娘换的,邪祟是大姐出马除的,只是你知道,一般她出现又消失你总会晕上那么一会儿,而这次晕得还久了些,是我和魏无羡轮流背你回云深不知处的。” “这样啊,”江厌离从善如流地接受了这件事,只是无意间一瞥,见更衣屏风上挂着件不属于自己的衣服。 “这是.....?”江厌离抬手将那件衣服取下,观其样式和徽纹,除了姑苏蓝氏不做他想。 江澄也是随意一扫,然后大大方方道,“哦,那是泽芜君的衣服。” 江厌离的手一顿,一时间觉得丢开手不是,继续拿着也不是,“怎么......泽芜君的衣服会在这里?” “啊,那是因为大姐跳湖里跟水行渊大战三百回合,湿了一身,泽芜君自然要把衣服借你披着了。” 江厌离差点没被江澄理所当然的语气给噎着,“怎么就自然了?你和阿羡呢?”还是不是亲弟弟了?竟让她披外男的衣服。 江澄讪讪一笑,“阿姐,我和魏无羡都一身劲装,也没个外裳,脱了可还行?” 江厌离一想也对,那确实太失仪了,便道,“既如此,我该快些洗好衣服给泽芜君送去。”说着她就想把衣服泡脸盆里。 江澄忙抬手一拦,嘴上打趣道,“阿姐,我帮你打水可不是让你洗衣服的,而且泽芜君又不差这一件衣服穿,迟些还也一样。有这功夫你还是先洗个头吧,就不觉得头发闻着有股水腥气吗?” 江厌离闻言撩起发尾一闻,接着皱了皱鼻子道,“嗯....确实一股味儿。” 江澄哈哈一笑,“所以阿姐还是快点洗头吧。”说完他起身就要走,没道理盯着自家姐姐洗头发。 江厌离嗔怪地撇了江澄一眼,抬手就要去拔发簪,却不想摸了个空,“咦,我的发簪呢?” 江澄本来都要走出门了,闻言不甚确定道,“好像是掉湖里了,怎么了?那发簪很贵重吗?” 江厌离摇了摇头,语带失落道,“那是阿爹送的及荆礼物。” “啊,”江澄苦着脸道,“那怎么办?簪子这么小的物件儿,落入玉湖想再打捞起来不亚于大海捞针阿。” 江厌离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算了.....只是簪子而已。”话虽如此,但她的语气中难掩可惜。 江澄挠了挠额头,突然福灵心至,“对了阿姐,你的生辰好像快到了,到时候我给你买根新发簪吧,一定比阿爹送你的更好看。” 江厌离莞尔一笑,“好阿,那我现在就不戴发簪了,擎等着你的生辰礼。对了,阿羡呢?” 江澄一听魏无羡的名字就没好气,“他阿,他现在估计在做女红吧。” 江厌离闻言一脸讶异,“什么?难道是他的衣服破了吗?可那也不用他来缝补阿,怎的不叫我帮忙呢?” 江澄摆了摆手,“不是那么回事,反正你就别管了。他都不怕针扎着自己,我还能拦着他贤良淑德不成?” 江厌离一听江澄这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就知道是魏无羡又干什么调皮事儿惹着他了,便也没再多问。 江澄后知后觉地发现闲话似乎过多,忙退出江厌离的闺房,一边带上门一边道,“阿姐还是快洗头吧,我去给你端碗姜汤过来,毕竟落了水,未免得病还是驱驱寒的好。”说完他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江厌离听着那脚步声远去,摇头轻笑道,“还是小孩子脾气,说风就是雨的。” 洗个头发不费多少时间,待江厌离用布擦拭湿发时,也不过是两盏茶的功夫过去。 突闻敲门声起,江厌离还当是江澄回来了,草草挽了个发就去开门,不想门外站着的却是个意想不到的人。 “金....金公子?!”江厌离掩唇惊呼了一声,“你这是怎么了?” 金子轩一身湿透,嘴唇青白,看着江厌离也不说话,只默默伸出一只手。 江厌离垂眸看去,竟然看见自己的簪子,一时间震动不已,“你.....你怎么会......” 金子轩冷得浑身打颤,声音也不太稳当,“江姑娘,这是.....赔礼。” 江厌离不解,“赔礼?什么赔礼?” “我.....”金子轩傲娇惯了,要他坦言简直比砍他还难受,“我前些日子......跟魏无羡发生口角,言语失当.....所以......” 江厌离这才想起来,淡淡道,“金公子不必如此,那不过是一件小事。反而是阿羡,少年意气冲撞了你,还请金公子多担待。” 金子轩见江厌离态度冷淡便有些急了,“不,是我口不择言,我不是真心说那些话的,我只是.....只是......”话到嘴边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江厌离倒是一副理解的样子,神色泰然道,“金公子其实不喜欢与我的婚约吧,毕竟素昧平生却被硬塞了一个人,往后余生都要跟个不喜欢的人过,心中不忿实属.......” 话还没讲完,金子轩便高声打断她,“不是这样的!” 江厌离一怔,不明白金子轩为何一脸抗拒,“金公子与我无意,我亦......无意于公子,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不能两情相悦的姻缘只会让人痛苦一生,我......见惯了,不愿如此过活,想来公子也......” 金子轩再一次打断她,而且语气暴躁道,“也什么也?谁说我无意于你的,明明是你心里有了别人!” 江厌离错愕,“公子何出此言?” 金子轩愤愤道,“泽芜君与你有意,你也喜欢他是不是?” 江厌离大惊,“公子休得胡言,这又关泽芜君何事?” 金子轩一想起白天的事情就搓火,“他同我争你抢你,舍不得放开你,你还说不关他的事?!什么君子之风,端方守礼,他明知你是我的未婚妻,却还动了歪心思,根本就是伪君子!” 江厌离这下不能忍了,“够了!你说我也就算了,泽芜君乃谦谦君子,岂容你砌词污蔑?” 江厌离对蓝曦臣的回护让金子轩彻底失去理智,言语间再没了分寸,“你还护着他说话?他抱着你一路走到云深不知处的山脚下你知道吗?是了是了,你们郎有情妾有意,他的怀抱你怕是根本舍不得离开吧!” 江厌离气得眼眶都红了,抬手就想给金子轩一巴掌————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侮辱她! 不料这一动作教金子轩突然醒过神,他狗怂怂地一蹦三尺远,曾经被暴打的心理阴影活活淹没了嫉妒心。 “......”江厌离的手就那么尴尬地停在半空,然后默默地收了回去。 嫉妒使人失智,但求生欲能让人恢复理智。 金子轩收了咄咄逼人的嘴脸,讪讪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江厌离包子了小半辈子,难得一次生起熊熊怒火却瞬间被掐灭,她没好气道,“你还知道阿。” 一直以来的淑女风范算是给金子轩毁完了。 金子轩犹豫着也不敢走近,便站远远的放狠话,“总之,这婚约我是不会退的!我倒要看看,他姑苏蓝氏可是要与我兰陵金氏为敌!” 江厌离看惯了金子轩目下无尘的矜傲模样,眼下这般苟苟怂怂倒是稀奇,她忍不住问道,“金公子,你当真是与我有意吗?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做意气之争呢?” 一腔少男心岂容辜负?金子轩握紧拳头做了人生第一次告白,“我...我第一次冒犯姑娘又被你教训之后,就再也忘不掉姑娘了。” 金子轩以为江厌离听完会害羞,不想她只是一脸无语,“所以.....公子是喜欢被‘我’打吗?” 我去!这要认下来以后岂不是天天被家暴?! 金子轩急摇头道,“不是的,是姑娘豪爽大气又不缺温柔小意,修为不凡却从不欺凌弱小,我喜欢姑娘,是出自真心的。” 江厌离:“......”我一点儿也不开心! 江厌离面无表情道,“我们还是退婚吧。” 金子轩:“???” 这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金子轩张嘴还想说什么,江厌离却不想听了,“时候不早了,金公子该走了。”说完她砰地关上了门。 门外头,金子轩失魂落魄地走了。 门里边儿,江厌离萎顿在地,望着那件白裳低喃了一声,“泽芜君......” 第27章 江厌离 有些人真的不太经念叨。 江厌离蹲门后边儿还没一会儿,门外头又响起敲门声,不疾不徐的三两下,一听就不是江澄。 江厌离一震,接着小心翼翼地问,“.....谁呀?” “江姑娘,是我。” 简简单单五个字,甚至没报上名,但江厌离就是知道了,然后小小声地抽了一口凉气————怎么就.....来了呢?! 今天之前,江厌离对蓝曦臣是高山仰止,尊敬有加,可以说是拿人当‘爹’一样尊重的,毕竟人跟她爹一样都是做宗主的。 但今天之后,江厌离对蓝曦臣的心理活动就有一些些小复杂了。 本来第一次见面就被夸是妙人,第二次见面扑人怀里了,第三次还没见上面,屋里先挂着人家的衣裳,再听了未婚夫不成体统的酸言酸语,江厌离现在是不大想见人的,但又不能不见。 人都在门口站着了!怎么不见呢! 江厌离顺了顺半干的头发,几个深呼吸之后,这才缓缓打开门,“.....泽芜君......” 蓝曦臣抬手递过去一盅汤品,未语先笑道,“在下路上正好遇见江公子,他说他突然有事,便让在下顺路把姜汤给你送来。” “.....”江厌离垂眸看着姜汤,心里忍不住磨了磨牙-------阿弟,我还当你亲自去种姜了,这半天都不回来,原来......下回喝莲藕排骨汤,你那碗若是咸了,应该是我不小心抖了手。 蓝曦臣见江厌离半天没动静,又往前递了递托盘,轻唤一声,“江姑娘?” 江厌离如梦初醒,赶紧端过姜汤,不好意思道,“谢过泽芜君,有劳了。” 蓝曦臣:“无妨,倒是江姑娘,因在下之故,你毅然跳进湖中与水行渊相搏,若是有个万一,在下难辞其咎。” 江厌离:“.....” 江厌离眨巴眨巴眼,猛然反应过来————哦哦哦,阿澄说过这个。 “不....不客气.......都是我该做的,”她坑坑巴巴地说完话,心里虚得一批。 蓝曦臣垂眸,一声轻笑后道,“难为江姑娘了,往日里总是无故担上勇武之名吧。” 江厌离:“!!!” 江厌离手上一抖,差点没摔了姜汤,“你....你怎么会.....” 蓝曦臣抬手帮她稳住托盘,脸上满是歉意道,“吓着姑娘了,是在下的不是。” 江厌离吞了吞口水,艰难道,“泽芜君适才.....所言何意?” 蓝曦臣:“在下无意冒犯,只是......你们并不曾费心遮掩,而在下不自觉多在意了些,其中蹊跷但凡思量一二,其实也大致明白了。” 江厌离:“.....”不怪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被你这么一衬托,金公子可真是迟钝得厉害,还当我是个性格矛盾的人呢。 既然已教人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那再编故事描补就显得蠢了。 江厌离深吸一口气道,“并非阿离有意欺瞒,只是此事惊世骇俗,所以......” 蓝曦臣立即道,“愿闻其详。” 江厌离:“......” 江厌离歪头看着蓝曦臣————我怎么觉得你是搁这儿等我呢。 蓝曦臣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握拳咳嗽了一声道,“在下只是太想知道,那个唤我大蓝蓝的姑娘,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 江厌离:“???”大蓝蓝?阿澄没说过还有这事儿啊? 话聊到这份上,以江厌离的情商又怎会不明白,蓝曦臣醉翁之意不在她,而在另一个她。 “站着不便说话,泽芜君还是进来坐吧。”江厌离说完就让开身子,蓝曦臣见此也从善如流,反正大门坦荡荡地开着,没有任何越矩之处。 江厌离作为寄魂的人,事实上知道的并不多,大多是事后魏无羡和江澄给她讲讲前因后果,还是夹带私货的那种。再加上大佬其实并不经常出没,顶多在危难之际或者看不过眼时才冒个头,所以江厌离能说的也不多,但在蓝曦臣殷切的目光下,她还是硬着头皮,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了。 蓝曦臣盯着江厌离好一阵沉吟,半晌后才道,“江姑娘不能与那位......做任何形式的交谈吗?” 江厌离乖巧道,“试过,但不曾有任何回应,她总是来去匆匆,我们至今都没人可以跟她正经说上话。” 蓝曦臣:“既然如此.....在下能否试一试?” 江厌离不解,“试?要怎么试?”该不会......是要打我一顿吧?! 蓝曦臣一眼就看明白江厌离的心里话,低头又是一声轻笑,这才道,“江姑娘,恕在下冒犯了。” 江厌离:“????”你想怎么冒犯? 只见蓝曦臣突然凑近江厌离,两张脸的距离无限近。 江厌离蓦得睁大了眼,本能地就想往后退。 蓝曦臣出言制止她,还道,“你唤我大蓝蓝,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或许......我可以唤你大离离?” 江厌离:“.......” 江厌离一脸堂皇,还不待开口说什么,却见原本柔静似水的眼眸陡然转变,熠熠生辉,似乎烧着炽热的火焰。 “洒家乃堂堂战神,名唤九歌!” 蓝曦臣见此,终于一声叹息,“你真的....出现了。” 第28章 断网了 嗷嗷待哺的们,我家断网了,不知道啥时候能续上,据说明后天,但也没保证。 这两天全靠手机流量续命,但要靠手机码字还是略困难了些。 不过你们放心,电脑虽然没有网,但敲字ok,所以有存稿。 一旦续上网,我就发文,敬请期待。 对了,我剧透一下,接下来哈哈哈哈的节奏没有了,我当了一会儿子后妈,小虐了一下下。 第29章 江厌离 自那日战神九歌出现又消失,蓝曦臣便再也唤不出她的身影,每每见着江厌离,眼神都幽怨得让人汗毛竖起。 多来那么几回后,江厌离远远见着蓝曦臣都得扭头走,因为实在是遭不住阿遭不住。 魏无羡和江澄见状都好奇极了,七嘴八舌地想探清原因。 江厌离也第一百零八次地回答,“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魏无羡扼腕,“为什么那天我不在,大佬师姐和泽芜君之间摆明了有猫腻。” 江澄瞥他一眼,“你忘啦,你那天忙着做‘贤妻’呢,哪儿有空啊。” 魏无羡慕跳脚,“那你呢,你啥事没有怎么就不在呢!” “我......”江澄偷偷觑了眼江厌离后道,“我那不是.....想着给泽芜君腾地方吗?” 江澄的话说得又小声又心虚,奈何江厌离听得一清二楚。她嗔怪地瞪了江澄一眼,然后勾过魏无羡的胳膊便道,“羡羡,我们晚上喝莲藕排骨汤,你要多喝一些,反正没有某人的份!” 这种‘落井下石’的好事儿,魏无羡能缺席吗?他忙不迭地就点头,“好啊好啊,我能喝一锅呢!” 江澄闻言差点照脸给魏无羡一脚,暗骂道,“你也不怕撑死!” 魏无羡眉挑眼斜,极尽嘚瑟之意,“劳你挂心了,我还在长身体呢,只有吃不够,哪里会撑死?” 江澄气结,看向江厌离的目光委屈巴巴,“阿姐~~” “知道错了?” “.....知道了。” “以后还敢不敢这么不着调?” “.....也没不着调吧……” 江厌离轻飘飘地撇一眼江澄,软乎乎地哼一声,“....嗯?” 江澄立马乖顺道,“我再也不敢了。” “行吧,”江厌离收回眼神,然后‘施恩’道,“那就给你一碗。” 江澄赶紧谢恩道,“多谢阿姐宽宏大量。” 魏无羡在旁看戏,忍不住出言道,“师姐其实偶尔也蛮厉害的,比大佬也不差什么。” 江厌离一听却没了玩笑的心情,反而满心复杂——我差她许多,或许......从一开始就只有她会更好...... 江厌离从来都是自卑的,有此想法也不过是一刹那的无心之念,却不想....大佬听得一清二楚,突然自心魂深处传出一言。 【阿离大妹子,对不住!】 江厌离蓦地顿足,眼定定瞧着虚空,状似自言自语道,“是你吗?是你在说话吗?” 她这情况可吓了魏无羡和江澄一跳。 “师姐你怎么了?” “阿姐你在跟谁说话?” 心魂深处再无反应,江厌离回过神来犹疑道,“没事,大概是听错了。” 魏无羡举目四望,半信半疑,“这里就我们,师姐你听见什么啦?” 江澄顿足,怔怔地看着左前方,“.....我的天!阿姐这是‘刚出虎穴,又进狼窝’阿。” 魏无羡拍他一记,“你发什么神经?云深不知处哪来的虎穴狼窝?” 江澄按着魏无羡的头顶,把他的视线转向左前方,“你说呢?” 魏无羡定睛一看,哇哦了一声,然后冲江厌离正色道,“师姐,要不你先撤,我和阿澄给你打掩护。” 江厌离无奈道,“你们别闹!再说了,现在撤也来不及了。” 所以.....她其实也是想撤退的。 “江姑娘!出大事了!!” 金子轩高声喊道,一边喊一边跑,面上惊慌无措,不见往日稳重得体的模样。 见他如此,江厌离三人也觉出不对,不知怎的,他们心底隐隐感觉是家里出了事。 还不待他们问出口,金子轩已跑到他们近前,喘着气道,“岐山温氏出了绝杀令,要灭云梦莲花坞满门!!” 江厌离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江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魏无羡:“他们疯了吗?!” 金子轩也不废话,直言道,“就在刚才,仙门百家皆收到消息,说云梦江氏谋害温家二公子,与岐山温氏为敌,不灭满门难消其恨。” 魏无羡咬牙,“该死的!” 江澄当机立断,“我们快回去!” “对,快回去,”江厌离一脸苍惶,“此事皆因‘我’而起,我不能让家门出事。” 金子轩见此赶忙拦住他们,“开什么玩笑!只你们三人,回去也是白白送死!我们可以从长计议,好歹召集人马啊!” 魏无羡一把推开他,掐诀御剑,“没时间了!”说完他当先飞走。 江澄也不磨叽,拉上江厌离就跟了上去。 金子轩眼看拦不住,一跺脚跑去找蓝曦臣了。 虽说情敌归情敌,但这危难时刻,火力得一致对外啊! 蓝曦臣自然也收到消息,正要派人去找江厌离他们,却见金子轩脚踩风火轮地冲过来。 蓝曦臣问:“你也知道了?” 金子轩喘得说不上话,只能点头。 蓝曦臣一脸凝重道,“兹事体大,我正要去告诉江公子他们。” 金子轩还是说不清话,“不.....不.....” “这么严重的事,怎能瞒着他们?” “不.....不是......” “我知道你是怕江姑娘忧心难过,但这事不能瞒着。” “我.....没......” 蓝曦臣一脸严肃,“现在不是你耍别扭的时候!” 金子轩差点儿没急死,倒了好几回气才说出囫囵话,“他们知道....已经走了!” 蓝曦臣一窒,“你怎么现在才说?!” 金子轩气结,“你倒是给我机会啊!” “......”蓝曦臣脸色不佳道,“此事之后,你该上体修课了。”说完,蓝曦臣甩袖便走。 金子轩嘴都要气歪了,“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第30章 江厌离 魏无羡江澄和江厌离御剑堪堪赶回莲花坞,就见岐山温氏的大公子在率众攻打自家家门。 只有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们外门弟子的修为根本不济事,即便内门弟子陆续补位,对上温氏众人也是螳臂当车,白白丢命。 “住手!” 魏无羡一声大喝,长剑划过半空,逼退温氏众人。 江澄抱着江厌离随后而至,挡在众师弟们的面前,眉头拧得死紧,“你们先把受伤的师兄弟们带下去。” “可是.....” 江澄眼一瞪,“没有可是!再待着也是白给,还不下去!” 众师兄弟面带惭色,却也知道江澄说的是事实,遂一个搀一个的就要往门里走去。 正在这时,一道威严十足的女声远远传来,令他们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岐山温氏好大的派头,说灭门就灭门,当我云梦莲花坞无人了吗?!” 话音刚落,紫电鞭抽空一击,将岐山温氏打头阵的虾兵蟹将抽得是人仰马翻。 “师娘!!!” “师娘来了!!” 云梦弟子们个个面露喜色,觉得这下子可算能找回场子了! 众望之际,虞夫人和江枫眠联袂而至,既然先前一人唱了红脸,那另一个就只好唱白脸了。 江枫眠甫一落地便笑不达意地抬手示意道,“温大公子远来是客,何不进我莲花坞喝杯茶水?有何误会也好坐下分说阿。” 下一瞬,温氏的阵营如摩西海般一分为二,温旭一身烈火红袍,大步流星地走出来,他下巴微抬,一脸倨傲道,“云梦江氏以下犯上,谋害吾弟罪当灭门!此事无需分说,你们等死便是!” “呵,好大的口气!”虞夫人凤眼一瞪,抬手就想照他脸甩出一鞭,不料却是落了人后。 只见一只绣花鞋啪地正中温旭门面,还是躲都来不及反应的那种,正经的当众丢丑! 温旭一把火瞬间掀起,他边捂着流鼻血的鼻子边看着那沾灰的绣鞋,咬牙暴怒道,“是谁?!胆敢以下犯上?!” 在场鸦雀无声.......只有一道更嚣张跋扈的女声传来....... “是你爸爸!咋地!” 江厌离双手环胸,金鸡独立,下巴扬的比温旭都高, “洒家面前,你也配提以下犯上?”她上下扫温旭一眼,不屑道,“你跟你弟一般弱鸡。到底谁下?谁上?” 众人哗然————嚣张,太嚣张了! 温旭怒目而视,“是你?!就是你杀了晁儿!!!” 江厌离抠了抠耳朵,漫不经心道, “诶,话不能乱说,洒家可没下杀手,只是瞧他不顺眼,顺手扔他上个天。他若有本事,自个儿落地便是,但若没本事.....也是你们老温家家教无方。怎么你们就没人教教他,平时出门谦虚点儿,少人五人六的,容易挨揍呢。” 温旭气笑了,咬牙切齿道,“......那我还多谢姑娘教诲了?” 江厌离摆摆手,“好说好说,你跟你的倒霉弟弟一块儿共勉吧,毕竟你看着也挺欠揍的。” “.......” 温旭眉梢一抖,觉得这话是聊不下去了,一个毒计上心头,他转头看向江枫眠,不怀好意道,“江宗主,你的女儿对于自己的凶行供认不讳,你有何话说?” 江枫眠面不改色道,“我觉得她说的挺对,家教还是很重要的。” “......”温旭一噎,怎么也没想到能得到这个回答,差点儿就吐出一口凌霄血,他忍了又忍,再接在励道,“身为一门宗主,江宗主还是想清楚再说的好。若是为了姑息自己的女儿而让满门遭受灭顶之灾,岂非有失宗主之责?若让这宗门上下的弟子统统给你女儿陪葬,他们可会甘愿?可会心存怨恨?” 江枫眠一顿,尚未表态什么,门中年轻气盛的小弟子们先叫嚷开了。 “放屁!谁不知道你们温家就是靠杀人满门发达的!” “说的好像我们卖了大师姐,你就会放过我们一样。” “呸!不用你假好心,我们大师姐一个人就能打死你全家!” 江澄瞪他们一眼,“.....低调点,没听你们大师姐说,出门做人要谦虚吗?” 魏无羡吹了一声口哨,扭头对自家师兄弟们比赞道,“说得好,大师兄我很欣慰。” 江枫眠见状,看着温旭就是一脸的无可奈何,“这....你也看到了,江某身为一门宗主,不好辜负门下弟子们的意愿阿。” 温旭:“.....” 温旭出离愤怒了————这云梦江氏是不是有毒?!是不是没听过岐山温氏的威名?! 第31章 江厌离 “好好好!” 温旭气得连道三声好,已经无所谓什么离间计或者毒计了,他抬手便道,“诸君听我号令!云梦江氏犯上作乱却死不悔改,岐山温氏今日就要替天除道,惩奸锄恶!”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温氏一众迅速变换阵型,战事一触即发。 好汉江厌离一抹额发,伸手就朝虞夫人要东西,“老虞阿,你鞭子借洒家耍耍呗。” 虞夫人凤眼一斜,张口便训话, “什么老虞?!连阿娘都不会叫了吗?!”但她说归说,鞭子却给得很利索。 好汉江厌离拿过紫电,勾唇一笑,“行!阿娘瞧好吧,看洒家怎么大杀四方!”说完她抬手便是一挥。 只见紫电轻描淡写地划过半空,竟惹得晴天骤响震耳雷鸣,转瞬间又见十万雷霆隐现,而紫电鞭身已化做龙影,一声长啸就朝温旭腾飞而去。 众人被眼前的场景骇得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龙口一张就要吞了温旭。 “啊!!!!” 温旭一声惨叫,吓得根本跑不动,只是下意识的抬手一挡却毫无用处。 再回神,哪儿还有什么神龙具现,众人只见温旭被紫电绞断了脖子,身首异处了。 别说温氏阵营那边是个什么反应,云梦这边都快炸锅了。 “我天!我天!我天!紫电变成龙了!!!!” “.....原来师娘的灵器这么厉害吗?” “我觉得是大师姐威武,才把紫电超常发挥!” “大师姐威武!!” “大师姐威震天下!!” “大师姐天下无敌!!” ....... 好汉江厌离一个叉腰,哇哈哈地就笑了起来,伴着震天的喝彩声,她意气风发,耍帅地甩了个鞭花就吆喝道,“孩儿们!!随洒家一起杀得瘟狗鸡犬不留!“ “是!!!“鸡血上头的众师兄弟举着剑就要往前冲。 “是什么是!”江枫眠瞪着眼朝自家不成器的弟子们看去————是你们飘了,还是我提不动戒尺了,区区几百人就敢对着几万人马叫嚣?! “给个下马威就好,其他的咱们可以好好说,”他语重心长道,生怕自家人热血上头,不管不顾,结果付之一炬,万事皆休。 可惜,坏就坏在家有虎妻上了。 虞夫人一掌拍歪江枫眠的肩膀,骂道,“好好说个锤子!温若寒都教咱闺女搞得没儿子送终了,谁还会跟你好好说!今天江温两家必须死一户,不是他温家死绝,就是咱们江家玩完!” “师娘说得对,我们同岐山温氏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 “我的乖乖,”魏无羡眨巴眨巴眼,头都没转地悄声问江澄,“咱们家的人原来都这么刚吗?” 谁想江澄也已经失去理智,跟着激动得两眼放星光,振臂一呼道,“同岐山温氏决一死战!!!!” 魏无羡(o_o):“???” 魏无羡捂着快震聋的耳朵,暗自乍舌——这一个个都吃啥了?怎么跟中邪似的? 云梦这厢群情激动,头脑发热,唯二稍显冷静的,一个压不住媳妇,一个就没想去控场,而温氏阵营那边却早已乱了军心,进退两难。 他们就眼睁睁看着自家大公子死在面前,若现在灰溜溜地打道回府,被宗主问责终是一死,可若继续执行任务,却不知该听谁来发号施令。 正在这时,化丹手温逐流站了出来,他沉声喝道,“我们几万人,难道还怕了对面几百人不成?灭了云梦莲花坞,为公子们报仇!为岐山温氏震威名!” 温氏众人闻言为之一振,正想学对面云梦也喊上两声鼓舞一下士气,不想下一瞬,紫龙又咆哮着出现,让温逐流同温旭一般,身首两端了。 温氏众人瞬间被掐了音儿,个个呆若木鸡:“........”不是.....这么狠的吗?有点儿怕怕是怎么回事?明明是我们人多阿! 只能说,大佬面前,人多势众不好使。 好汉江厌离收回紫电,将它慢条斯理一圈儿一圈儿地往手腕上绕,“今儿个来的,有一个算一个甭想走,敢动云梦莲花坞,洒家就让你们......死无全尸!” 一说完,十万雷霆应声而落。 那场面......老刺激了! 众人就见那一道道雷电跟长了眼似的朝温氏阵营而去,一道便是一具焦尸,特别的有效率。 云梦这边的,脚刚抬起就落下了——不敢动,不敢动,这要一不小心进了敌圈被雷劈死,那算谁的? 唯有年纪最小最虎的小弟子尧蒙嘟囔了一句,“不是说让我们一块上嘛……”结果连出场机会都没有。 他旁边年纪第二小的尧宸摸了摸他的头,宽慰道,“可能咱们听错了,大师姐是说,‘孩儿们,随洒家一起看瘟狗鸡犬不留!’” 尧蒙歪头:“是这样吗?” 尧宸顺毛:“嗯那。” 其他师兄们满目慈爱地看着门内年幼的小师弟——小孩子,就是可爱。 不出场就不出场呗,人要学会淡定。 闲时坐看云卷云舒,现在围观瘟狗被劈。 第32章 江厌离 仙门百家收到岐山温氏对云梦江氏下绝杀令的消息时,说不震惊都是假的。 那云梦江氏可非同寻常杂鱼一般的小宗门,而是位列五大仙门世家,虽然整体实力和势力都比不上岐山温氏,但也不能说灭门就灭门吧。 而且岐山温氏为了灭云梦江氏满门,竟还特地找了个莫名其妙的借口,说是云梦江氏的江厌离杀了温晁??? “ 开什么玩笑!分明是自己想灭人满门却还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那江厌离及笄之礼我还见过呢,比大家闺秀还闺秀,瞧着修为近乎于无。” “就这样一个柔弱的闺阁女子,还能把他温若寒的儿子给杀了?他儿子是什么惊天废物不成?!” “不能够!那温晁我也见过,气焰嚣张,修为不俗,还贪花好色…….” “哦~~~那我明白了!” “我好像也明白了......” “许是话给传错了.....应该是温晁冒犯江厌离…..然后被江澄给打死了!” “这么说的话还说得过去。” “可若是如此,那江澄下手确实是重了些。” “就算如此,那顶多一命偿一命,怎么可以诛杀满门呢?!他温若寒死了一个儿子就要人全家填命?他当他是什么土皇帝还诛人九族不成?!” “你也不看看岐山温氏近些年来发展得有多迅猛,势力早已凌驾在我们仙门百家之上,所以目中无人猖狂跋扈也是寻常。” “寻常?他岐山温氏今日敢灭了云梦江氏来为子报仇,他日就敢灭了咱仙门百家好一人独尊。” “唇亡齿寒!我们若对云梦江氏灭门一事置之不理,日后遭逢大难又有何颜面求人援手?” “…..可若明着出手相帮,被岐山温氏记恨在心,难保下一个被灭门的不是我们。” “这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我等该如何是好?” “何不看看清河聂氏,姑苏蓝氏和兰陵金氏的态度再行决断?” “既如此,我等就先派些人手去云梦江氏看看吧。” ……. 说到底,一种米养百种人。 仙门百家,热血义士有之,墙头草和缩头乌龟亦有之,说怪罪也怪不上,不过是独善自身的人性罢了。 待点齐人马,仙门百家七拼八凑也聚集了不少力量,呼啦啦地就往云梦莲花坞赶去,路途之中还跟清河聂氏姑苏蓝氏和兰陵金氏的人马碰了头。 若地上的百姓肯抬头望望天,就能看见平日里恨不得跪地膜拜的修仙人正唰唰唰地若流星飞过,青天白日的画出一道银河。 等仙门众人飞到云梦的地界儿,就见莲花坞的方位上空好似漏了一块儿大洞,老大一片乌黑重云裹狭着时隐时现的雷电,瞧情形好似刚刚鸣金收兵了一般。 “坏了,我们是不是晚了一步,瞧这样子….云梦江氏怕是不好了......” “岐山温氏竟是铁了心要灭了云梦江氏不成?居然使出这么大的雷电大阵?!” “这等大阵若想布成,需百名雷系大修一同施为方可成。” “这样的手笔,也只有岐山温氏出得起,我们终究是迟了一步......” “不会的!”蓝曦臣决然打断萦绕在耳的闲言碎语,当即朝莲花坞瞬身而去,蓝湛和金子轩紧随在后,若两道飞星即逝。 聂明玦手持霸下,厉眼一扫便让众人噤声,他恨恨地望着岐山的方向,沉声道,“若云梦江氏当真灭顶,我便教这不落的太阳顷刻下山!”说完,他也朝着莲花坞瞬身而去。 仙门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着来都来了怎么的也得看看情况,便也用上最快的速度赶紧跟了上去。 …… 在仙门百家的想象中,云梦莲花坞该是凄风惨雨黯然零落的状态,却不想….现实却截然相反。 当他们赶到莲花坞时,只见云梦江氏的人都好手好脚地站在门前,瞧着并无任何损伤,而对面阵营却是焦尸满地,看服饰全是岐山温氏的人?! 这一面倒的方向有点儿不对头阿……… “这怎么…..回事阿?” “岐山温氏竟然输了?!” “云梦江氏竟有如此本事?” “天哪!那不是温家大公子的人头吗?!” “真的假的?!那话说回来……这苦主应该是岐山温氏啊!” “温宗主既死了小儿子,又死了大儿子,后继无人了都。” “太狠了!云梦江氏怎么下如此毒手?!什么仇什么怨啊?” “扮猪吃老虎,人面兽心啊。” “亏得我们还替江氏捏一把汗,这都白担心了!” “岐山温氏再霸道也没让人断子绝孙,这云梦江氏也太狠毒了!” 仙门百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话几句,话风立时就转了,而立场也变了,本来是来帮云梦江氏的,现在倒像是要来讨伐他们的。 大佬江厌离一马当先地站在云梦江氏阵营的最前沿,眼看着天边陆陆续续飞来不少人,除了头三个她还认识,其他的她真的是脸生。本来她没打算搭理这些路人甲乙丙丁的,但他们唧唧歪歪的声量也太大了,都打扰她欣赏大蓝蓝的绝世俊颜了。 “喳喳喳喳的你们有完没完?”大佬江厌离拧着眉头看向碎嘴婆子一般的仙门众人,“打哪儿来的敢来这里凑热闹?全给洒家一边儿凉快去!” “诶你怎么说话的?” “这不是江厌离吗?” “江厌离?!那谁谁谁不是说江厌离是大家闺秀吗?这哪儿闺哪儿秀了?瞧着比男儿都硬气!” “那是不是…..真是她杀了温晁啊?” “若是如此,我们岂不是帮错了人?” “早知道就不来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叫不夜天的人记恨。” ….. 人多嘈杂,蓝曦臣统统不理会,他只走到大佬江厌离的面前,轻轻唤了一声,“九歌。” 只见刚刚还霸气侧漏的大佬江厌离瞬间扭捏了起来,望天望大地就不望进蓝曦臣的眼底,还转移话题道,“那啥啊,你们人界怎么还有九幽冥府的东西?那玩意儿凡人是不能碰的!钟馗那家伙跟貔貅是铁瓷儿,一般的小气鬼。他的东西就是丢了坏了也不准别人碰的。那姓温的碰了阴牌,还搞出那么多活死人,惹得阴煞冲天,魂无归处,真是造孽!” 蓝曦臣闻言面色一下子沉重起来,“此话何意?阴牌?你是说阴铁吗?” 大佬江厌离摆摆手,“不管你们喊它阴啥,那都是阎王钟馗的东西,凡人根本不能动。洒家看岐山那疙瘩儿出来的傻狍子们个个都有阴煞萦绕在身,注定横死,不然洒家的神雷也劈不了那么准。” 蓝曦臣当即变脸,扶着大佬江厌离的肩膀道,“那雷电大阵是你一人布下的?这得用上多少灵力?你可有碍?” 大佬江厌离眼神飘忽了一瞬,顾左右而言他道,“总之,老温家的人是死定了。不是现在死在洒家手上日后也得死在你们手上。既然早死晚死都是死,那就趁早死吧,洒家也好拿这事儿跟阎王要点儿好处。” 不想蓝曦臣都没说话,仙门众人又七嘴八舌上了。 “那江姑娘在胡言乱语什么?” “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本来以为岐山温氏为灭门找的借口就够离谱了,没想到江姑娘更能掰扯,都杀得人断子绝孙了还说人该死??” …… 大佬江厌离听得额角一片红色井字,抬手一甩紫电便教大地瞬间龟裂出十米长的沟壑,“洒家好心好意替你们出手,免你们灭门之祸,你们这些傻狍子若是知恩就别叨叨,再多嘴多舌惹洒家心烦,洒家就照脸给你们来一顿狠的,咋样?” 仙门百家看着那深渊一般的沟壑,咽了咽口水后安静如鸡,实是敢怒不敢言。 大佬江厌离见状满意了,下巴一翘就想找大蓝蓝说话,只是刚要张嘴突然面色大变,抬头望天来了一句,“完了!浪出事了,天道竟然追过来了!”说完她闭眼就晕了过去。 不曾想,有两双手齐齐将她接住。 “你….” “放开!” 第33章 江厌离 同时接住江厌离的是蓝曦臣和江枫眠,而那一声呵斥,却是出自虞夫人的口。 只见她凌厉的凤眼一扫,蓝曦臣便乖乖松了手,而江枫眠赶紧把女儿抱回去,只是转身之际还疑惑地瞥了一眼金子轩————你个未婚夫咋不出手接着?哦......可是因为当年被揍的后遗症? 金子轩 /(ㄒoㄒ)/~~:“......”不瞒未来的岳山大人,刚才我总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虞夫人走到蓝曦臣的近前,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他一遭,道,“蓝宗主似乎对小女阿离很是关心阿。” 蓝曦臣轻笑着说场面话,“来云深不知处求学的学子….蓝某都关心。” “是嘛.....”虞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蓝曦臣,道,“那男女之防你也关心一下吧,这么多人看着呢,与小女的闺誉有碍。” 蓝曦臣垂眸,略带歉意道,“......是在下唐突了。” “知道是唐突就好……”虞夫人傲娇地看一眼蓝曦臣就没再刁难了,只是看向仙门百家的目光颇为冰凉,她话说得挺客气,但语调又不是太客气,“云梦江氏突逢劫难侥幸得存,与岐山温氏已是不共戴天的关系,诸君能拨空前来妾身铭感五内,但恕我江家眼下无力招待诸君,请回吧。” “虞夫人这就要赶我们走了?你们还没给个交代呢!” “是啊,江大小姐出手杀了温家公子是因缘何由?” “还有这雷电大阵………你们江家是藏了一手吗?” “还有阴牌阴铁的又是怎么回....si...”仙门众人的未尽之语全死在虞夫人的眼眸之中。 只见虞夫人凉凉地扫视一眼仙门百家,面色不渝地冷笑一声后反问,“…….交代?我云梦江氏做事何时要跟仙门百家做交代?!” “!!!!” 仙门百家虎躯一震,突然间想起虞夫人凶名在外,是出了名的母老虎来着,顿时有些骑虎难下。 还不待仙门众人向江枫眠投出求援的目光,虞夫人又道,“再者.....他岐山温氏不干人事都不是一年两年了,我女儿杀个把温家人怎么了?要什么交代?怎么个交代法?难道说......这年头为民除害还要跟你们仙门百家通报一声,等你们许可了才能名正言顺地动手吗?” 仙门百家臊红了脸,一半是羞恼,一半是理亏,“话不是这么说.......” “那要怎么说!”虞夫人一声呵斥,仙门百家顿时矮了三寸,以至于接下来被一怼再怼,毫无招架之力。 “敢情被下了绝杀令的不是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至于雷电大阵......呵,妾身只能说,平生多做好事,就不用怕天打雷劈了,不然的话......对面那一个个倒地的就是榜样!” “.......”仙门百家汗颜,感觉有被内涵到。 “至于心里头有鬼的,打今儿起,何不在后脖领子里插根避雷针呢?” 仙门百家一脸难堪,“你怎么说话的.....” “你们又是怎么说话的!还我江家是不是藏了一手 ?”虞夫人环顾四周,倨傲地勾唇一笑,“不怕告诉你们,我江家便是藏了百手千手,又干卿底事?!” “!!!!” 仙门百家倒抽一口凉气,差点没给憋过去,张嘴想骂却又假惺惺地告诫自己好男不跟女斗,一时间倒是偃旗息鼓了。 虞夫人见状也不再多费唇舌,扭身就走,只是临走前留下一句,“各位有那闲工夫操心我江家留没留后手,还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家不明不白失了踪迹的人,说不得西上岐山走一遭,还能在活死人堆里扒拉出一两个呢。” 仙门百家顿时抓到了重点,————对了,阴铁!听虞夫人的意思,岐山温氏竟然妄动阴铁活练人尸?!那这些年陆陆续续丢失的青年才俊难道都是被岐山温氏抓走的吗?!这可怎生是好?! 仙门百家已然顾不上云梦江氏,扒着聂明玦就要他出头去找岐山温氏讨公道。 聂明玦烦不胜烦,抬手便将霸下一挥,只见煌煌刀气将众人逼退好几米,他满脸不耐道,“还用你们多言语?这些年来,岐山温氏倒行逆施横行无忌,聂某早已忍无可忍!若虞夫人所言当真,岐山温氏则罪无可恕人人当诛!” 仙门百家齐声道,“我等唯聂宗主马首是瞻!” 聂明玦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侧首看向莲花坞,道,“云梦江氏既然有惊无险,尔等便先行离去,待聂某见过江姑娘,问清前因后果再行计较。” 可算有人出头了! 仙门百家大幸道,“全凭聂宗主做主!”说完,众人各自提剑离去,可算让场面清静下来。 安置好江厌离的江枫眠恰逢其会地出现,见闲杂人等皆尽退散,心下松了口气,“多谢你们能前来相助,还请随我进莲花坞一叙。” 金子轩抢先道,“江宗主客气了,我们并不曾帮上忙。” 江枫眠摇头轻笑,“其他人先且不论,但聂家蓝家和金家的情,江某承了,请。” 一行人走进莲花坞,心神顿时松弛下来,虽然坞外焦尸遍地尚未清理,坞内却是湖水清清莲香幽幽。 蓝曦臣和蓝湛坠在队伍的后头慢慢走着,一时无话,却见一阵轻风吹过,教莲池中的花苞轻摆了起来。 蓝曦臣一时失神,喃喃自语道,“也不知......可有大碍?” 蓝湛伴在他的身侧,闻言眨巴了一下眼,不知看着什么地方来了一句,“不知兄长为谁心忧,但忘机觉得......兄长快有大碍了。” 蓝曦臣一愣:“......”忘机何出此言? 第34章 江厌离 大佬江厌离一昏,再醒来又是柔弱江厌离了,只是这回醒来的情况大有不同,柔弱江厌离竟然‘继承’了大佬江厌离的记忆,想起过往‘断片’时的所有种种,包括跟阿娘叫嚣,将金公子暴打,还有.......‘强吻’大蓝蓝?!! 江厌离倏地坐起身,捂脸嗔吟道, “天呐,‘我’做了什么?这真是......羞死人了.....” 她自顾自言,却没想到自己的闺房之中还有另一个人,那人张口便问,“什么羞死人了?你这是…做春梦了?” 江厌离猛地扭头看去,继而羞恼道,“阿澄!你说什么呢!” 江澄一脸无辜地走过去, “什么我说什么?明明是你先说的,什么我做了什么.....羞死人了之类的,”说完他已走到江厌离的近前,一屁股坐到她的床边,笑得贼兮兮道,“阿姐......你到底是梦见什么不可言说了?” 江厌离羞恼地推开江澄促狭的笑脸,“你不用知道,”继而突然想起什么,她一声惊呼后道,“对了!‘我’竟然将岐山温氏的人都杀了?!” 江澄亦是惊诧,“我这还没说呢,阿姐你怎么知道的?” 江厌离神魂不属道,“我.....我好像都知道了……” 江澄没反应过来,还傻乎乎地问一句,“都知道什么?” 江厌离点了点江澄的额头,没好气道,“都知道……我‘不在’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比如说某人小时候发大少爷脾气,把小阿羡赶到林子里去睡,最后还是‘我’给找回来的,不然某人的屁股可要遭殃了。” 江澄涨红了脸,难为情地辩驳道,“我可没赶他去林子,那是他自己乱跑去的。” 江厌离才不理会他的辩白,接着道,“难怪第二天早上你和阿羡会一块儿来找我,还一会儿洒家一会儿大佬地唤我,敢情儿不是找我,而是找那个我。” 江澄恍然,“所以…阿姐你全都想起来了?那些空白的记忆全都回来了?” 江厌离:“是啊……都想起来了,还包括……” 江澄眼睛一亮,催促道,“还包括什么?” “……”江厌离醒过味儿来,不假辞色道,“没什么。” 江澄哀叹一声,“阿姐~,你这就没劲儿了,怎么还吊人胃口的?” 江厌离:“你……小孩子不要知道太多。” 江澄哗然,“哇哇哇,阿姐,你竟然说这话搪塞我?!我都多大了还小孩子?!我不管,你一定要说,那可是大姐的八卦,而且你不说我也知道,大姐跟泽芜君之间摆明了有猫腻,你刚还说什么羞死人了……是不是大姐对泽芜君做了什么?!说说,你快说说!” “……”江厌离不自觉抿紧了嘴,并且一脸不赞同的看着江澄,“你这话出去了不能乱说,会有损泽芜君清誉。” 江澄张嘴想说什么,却不想外头先传来声音。 “所以…..我的感觉没有错,你跟蓝曦臣之间确实有问题!”随着话音落地,虞夫人自门外走了进来,吓了江厌离和江澄一大跳。 江厌离蓦地瞪大眼睛,失声道,“……阿娘?!” 江澄也猛地站起身,“阿娘你怎么过来了?” 虞夫人没空搭理江澄,只问江厌离,“说清楚!那个你跟蓝曦臣之间是不是有事儿?适才大庭广众之下,他都敢堂而皇之地抱你,你未婚夫在旁都出手不及呢。” 江厌离惊道,“又抱了?!” 虞夫人也惊了,“又?!!” 这个字真是意味深远,稍一脑补就是五万字的戏文。 虞夫人眼睛一眯,素手一抖,紫电跟话语一起甩出,“看来确实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儿阿,刚才怎么就轻轻放过了?泽芜君…蓝曦臣…姑苏蓝家的端方君子…真是好样的!”说完她转身就走,行步间轻柔的裙摆都发出飒飒的声响。 “阿娘!”江厌离想起身去拦虞夫人却脚跟一软差点儿没滚下床。 江澄急了,赶紧把人抱回床上,“阿姐你别乱动,你这是怎么了,连下床都不行了吗?” “可能是一时脱力吧,你别管我了,快去拦着阿娘。” “阿娘要干什么我怎么拦得住?” “拦不住也要拦啊,难道让阿娘跟泽芜君动手吗?” “可你这儿……” “我没关系,你快些去!” “好吧好吧,那你别乱动,好好在床上躺着,我这就去!”江澄说着给江厌离掖了掖被子,然后风一阵地跑了。 江厌离一脸焦急,躺了还没两个呼吸就又想起身,只是脚刚踩到地上人就跪了,她怔怔地看着双腿,“我这是怎么了……” 第35章 江厌离 镜头一转,定格在蓝曦臣茫然地看向蓝湛的瞬间,只听不远处江枫眠喊了一句,“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去?”接着便是紫电转瞬鞭挞到蓝曦臣的面前。 蓝湛拉着蓝曦臣挪身躲过紫电,面不改色道,“这就是兄长的大碍了,事关江姑娘,忘机不好插手,还望兄长珍重。”说完他就自己走了,反正紫电也不是追着他抽,帮兄长躲了一下已经是仁至义尽,接下来得看兄长自己。 虞夫人一鞭鞭抽得是分外狠厉,蓝曦臣躲得那叫步步惊心,但还手是不可能的,说什么也不能还手,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更何况保不齐哪天就换了身分—————敢跟未来丈母娘动手,心得多大啊! 其他人本想上前阻止,却被蓝湛抬手拦下,“无妨,虞夫人只是在与兄长切磋而已。” “……”聂明玦一脸狐疑,剑眉高高挑起,“切磋?含光君确定吗?” “……”蓝湛啥也没多说,只管点头。 江枫眠压根不信,自家娘子什么尿性他还不清楚,当下就有些急道,“我家夫人性子烈,动起手来一般都不太有分寸,若是不慎伤了泽芜君该如何是好?还是让我劝夫人停手吧。”说着他就要上前去控制场面。 不想蓝湛一个挪步,整个人挡在江枫眠的身前,“江宗主不必担心,这是……家兄该受的。” 江枫眠歪头:“????”蛤? 聂明玦又一挑眉:“……”这里头有事儿啊! 只有金子轩意会,愤愤地哼了一声,道,“既然含光君都这么说了,那江宗主和聂宗主,我们还是先去看看江姑娘吧,也不知她醒来没有。” 啊,正事要紧! 江枫眠和聂明玦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既然蓝湛个亲弟弟都不着急,他们也就别多事了,说是切磋……那就当是切磋吧! 一行人随即前往江厌离的院子,蕖盈居。 根据莲花坞的建筑布局,若想抵达江厌离的院子得先穿过九转回廊,几人才刚刚走到一半儿,就见回廊轰然断裂,九转眨眼剩四个半?! 江枫眠悚然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聂明玦警觉道,“难道是温氏的人闯进来了?” 金子轩一听不好,“那江姑娘,江姑娘会不会有危险啊?!”说完他想也不想就纵身跃过断裂的回廊,不曾想落脚时脚下的地面又是一塌,害得他踉踉跄跄了好几步,心里愈发的着急。 一行人马不停蹄地直奔江厌离的院落而去,心下各种不好的场景轮番闪现,待他们赶到现场,就见蕖盈居已然塌了一半。 金子轩心下顿时拔凉拔凉,一边儿唤着江姑娘一边儿四下查探,他都没敢去刨碎石瓦砾,就怕人真埋在那里。 差不多是从正门转到后墙,金子轩猛地看见地上一排脚印一般的坑洞,那些坑洞有的深有的浅,就好像有人曾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这里经过。 金子轩蹲地粗略丈量了一下最深的坑洞,竟然有半米深?他都纳了闷了,“这也不是什么雪地,怎么踩得出这种脚印?” 顺着脚印往上找,又一个拐弯,金子轩终于见到江厌离纤细的背影,他放下心中大石,轻快地喊了一声江姑娘,接着拔腿便跑过去,只是才见到江厌离的正面他就惊了,“江姑娘?!江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一脸的灰?” 灰多的我都快看不清你长什么模样了。--------这话他省略没说,怕挨打。 “……”江厌离浑身僵硬没敢动,只无奈地转了转眼球,“我摔的。” 金子轩:“???”咋摔的能摔成这样?是一头扎进土里了吗? “不管怎样,你人没事就好,“金子轩说着话,抬手半点没嫌弃地拿自己的袖子给江厌离擦脸,一边擦一边道,“我本以为姑娘是遇害了,因为你的院落竟然生生塌了一半儿?!这又没天灾又没地震的,怎么好端端的就塌了呢?“突然想到什么,他惊道,”难道!你刚刚是在跟谁恶战吗?那人呢?被你打跑了吗?” “……”江厌离还是僵着没动,不过这会儿是因为金子轩的举动太亲近的关系,她一边忍着羞意一边听金子轩说话,好半晌才尴尬道,“…没别人,是我弄塌的,金公子。” 金子轩的手一顿,遥遥望了望坐落在震中地带的蕖盈居,再看看始作俑者,半天才冒出来一句,“…姑娘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吗?“ “???“江厌离茫然道,”公子怎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我气头上也会摔个杯子掀个桌之类的……“金子轩干巴巴地解释完,然后看着远处的残骸道,“只是姑娘这动静比子轩大了些,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反正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重新建个院子也不费什么事儿。” “..... ” 一时间,江厌离不知道是该为金子轩的财大气粗叹为观止呢,还是该为自己的狂暴形象解释一二。——————我生气从来不打砸,顶多偷偷掉眼泪,真的不是没事炸房的人,请公子信我! 第36章 江厌离 “公子误会了,此事说来话长......” 江厌离吞吞吐吐地说着话,脑中正努力组织下文,虽然金子轩是她的前男神,但她真的不希望自己在金子轩的心中是个双臂能跑马,一拳打塌房,脾气还不太好的人! 可惜金子轩没给她机会。 “那我们回去再说吧,”说着金子轩抬手就要去扶江厌离的胳膊。 不想江厌离却反应过激地喊了一声,“别碰我!!!!”说完她赶紧把手背到身后去。 “!!!!” 金子轩被她嗷的一嗓子吓得后退一大步,惊魂未定道,“怎.....怎么了这是?” 江厌离嗫喏道,“我.....公子…..我怕伤着你.....” 谁知金子轩误会了,忙举着双手表示清白道,“我没想轻薄你,江姑娘!我就是想扶着你,我看你直挺挺地站在这儿还以为你是哪里不舒服。” “......哎,”江厌离心累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金子轩:“.…….” 金子轩茫然了————不是......我每个字都听得明白,怎么合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他试图顺一遍刚才的对话,“你的意思是.....我扶着你.....会让你控制不住自己想伤我?” 想到这儿金子轩顿时悲愤了,“江姑娘!我就这么让你生厌吗?!” “不是!” 江厌离赶紧否认,接着扶额道,“你也看见那一地残骸了,我是怕我控制不住力道,把你也……” “!!!” 金子轩脑子终于上线,恍然大悟道,“江姑娘,你的力量失控了!” 诶!可算讲到重点了! 江厌离点了点头,怕金子轩不信,她还特地抬脚走了一步,不料这回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 金子轩默默地看向江厌离,“.......”你莫不是在哄我?果然.....你厌恶我........ 江厌离机械地看向金子轩:“……”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解释。 这莫名的心虚感是怎么回事? 江厌离有些急了,一边原地踏步一边道,“我说的是真的,地上的坑是我踩的,房子是我按塌的,我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了,公子信我。”说着话她还不信邪的原地蹦跶了两下。 只见突然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开始地动山摇起来。 自江厌离的脚下咔咔裂出一道儿地缝,而缝隙一直往外延伸......延伸.......再延伸.......跟九州大陆要分裂出第十大板块似的! “!!!!” 金子轩想也没想,一把拉上江厌离就御剑飞上半空,而大地脱离了江厌离的脚底板可算停止分崩离析。 “……”江厌离看着自己造下的孽,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为自己正了名而开心呢,还是该替自己家的库房伤心,最后她无波无澜面无表情道,“.......公子,现在你信了吧。” 信了信了,这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金子轩合上差点儿咂地的下巴,戚戚然道,“姑娘眼下这般情况.......”一个莲花坞够你造的吗? 江厌离木着脸:“.......”勿需多言,言多皆是泪! 金子轩深吸一口气,道,“江姑娘不用担心,其实子轩也有存钱的习惯,小金库,管够!”不够找娘亲援手,绝不教江姑娘无片瓦遮头! 江厌离:“......” 江厌离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点啥,最后只道,“公子.....还挺居家的。” * 此间惊天动地的动静,但凡还喘气的都跑了过来看情况,个别几个没注意脚下的,差点儿没一脚出溜出去掉到地缝里。 “怎么回事?!这是地震弄成这样的吗?” “不可能啊,哪有地震范围这么小的,可着咱莲花坞震啊!” “难道是岐山温氏杀回来了?!” “说啥呢,他们尸体还在外头晾着呢。” “那难不成是鬼魂杀回来了?” “给他们能耐的,竟敢可着蕖盈居祸祸儿,看把咱大师姐的院落给整的,都稀碎了!” “那大师姐呢?大师姐上哪儿去了?” “……”在半空中晃荡半天的江厌离默默举手,“....我在这儿。” 还不待众师兄弟七嘴八舌再说些什么,她又补了一句,“让你们受惊了,这都是我干的。” 众师兄弟们瞬间把嘴嘴闭上,不巴巴了,“.....”那什么....大师姐.....您是有啥不顺心的地方吗? 江厌离对这样的小眼神万分熟悉,因为先前还在金子轩的眼里看到过。 江厌离(^):“……”我温婉娴静的形象啊,算是彻底找不回来了。 第37章 江厌离 当下属来报,说派出去灭云梦江氏满门的队伍无一生还的时候,温若寒还以为是自己接触阴铁太久而留下的后遗症——-幻听发作了。他一脸阴翳地坐在上首,按着额角沉声道,“我儿温旭呢?” “......”那下属垂着头,眼角一瞥脚边的灰,随即落下一脑门的汗-------这无人生还的意思.....不就包括大公子了吗?但是他没敢顶嘴,更不敢说谎,只能老实道,“大公子被江厌离所害,已.....身首异处。” 轰! 温若寒挥袖一记烈焰,将那下属一烧而尽,只余一滩焦灰,可他还在神经质地喝问,冲着空无一人的大堂道,“你们一个个的都在说什么胡话!我儿温旭怎么会死?!他是岐山温氏的人,是本座的儿子,谁敢动他!” “...........”那一滩灰烬回不了话,另外几滩更回不上话,事实上,这已经是上来汇报的第四个下属,而回的皆是同一句话————前去覆灭云梦江氏的一行人皆尽身亡,包括大公子,温旭。 可温若寒接受不了,所以他......疯了,彻底疯了。久经阴铁侵蚀的他心神早就几近崩溃,而温旭之死就是那最后一根稻草。脑中蛊惑的声音又响起,一丝一缕的像线虫一般直往他脑子里钻。 “仙门百家弱如蝼蚁,却妄图撼动大象,当真是不自量力。他们杀了温晁,又杀了温旭,下一步.......就要来杀你了。” “他们敢!岐山不夜天屹立百年,早已独尊在仙门百家之上!” “就因为不落的太阳在天上太久了,久到他们忘了,太阳的温度足以烧毁一切,他们太不知天高地厚,还以为自己可以像后羿一般将太阳射下。” “痴心妄想!就凭他们这些土鸡瓦狗,也敢与日争辉!” “凡人总是这般愚昧,明知不可为而为。我们应该教教他们,何为尊,何为卑。” “对,本座要给他们一个教训,一个刻入骨血的教训,好让他们记清楚,何为上下尊卑!” “还有那个女人,那个不可饶恕的女人......” “对,那个女人,那个该死的女人!” “江厌离,江厌离,江厌离........” “江厌离!!!本座势要将你碎尸万段!!!” 温若寒的咆哮声回荡在空洞的大堂,一圈圈的回音在一边边地刺激着他,直到彻底唤醒他心底的魔。 镰刀起,屠杀来临! ....... 待仙门百家跟赶集一般去完云梦再回府时,都没来得及消化这一桩桩一件件不可思议之事,也没来得及在内部讨论出个所以然,就猝不及防地被岐山温氏杀上门来,二话不说灭掉满门。临死之际,他们什么都做不到,只来得及朝附近同门发出讯号,透漏出只言碎语。 “杀不死的活死人...好多好多.....” “岐山温氏.......屠杀仙门........” “..有怪物.....救命........” “......逃不掉了........” 岐山温氏的人马所经之处,仙门世家是灭了一门又一门,这等摧枯拉朽之势,简直像是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离岐山温氏近的小仙门基本绝户,离得远的尚能喘息。就在这人心惶惶之际,兰陵金氏广布召英令,邀天下同道共襄盛举,对抗岐山温氏,开启射日之征。 众仙门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立马有了精气神,一打点好府门上下就拖家带口地投奔过去。 为今之计,抱团才是硬道理。 岐山温氏这般不管不顾,简直是毫无人性! 兰陵.金麟台 得到兰陵金氏的庇护,仙门众人恢复生气,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温若寒是失心疯了不成?!儿子死了便要全天下陪葬吗?!他这是想屠杀仙门百家啊!” “肯定是阴铁!那等邪物被他攥在手里,还拿去炼化不死人,日久天长的早晚要被阴铁附身!我看他已经不是人了,是邪魔!” “驱邪除魔是我辈修行人的应尽之事,温若寒既已堕落魔道,残杀同门,我们仙门百家就该同气连枝,共同对抗!” “可那些不死人怎么砍也砍不死,便是断手断脚也会扑上来撕咬,我等要如何对抗?” “是啊,杀一个不死人至少要用二十条人命去填,现在出动的不死人不过千百之数,谁知道岐山不夜天里头又有多少不死人在等着我们?” “难道就因为怕了不死人,我们便坐以待毙吗?” “话不是这么说,但凡事总该有个章法,这没头没脑地冲上去不也是一死?” “可这世上哪有克制不死人的方法?这不死人我们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呢。” “云梦江氏!或许云梦江氏可以!” 坐在上首都快睡着的金光善,闻言一个激灵醒过神儿来,他稍稍坐正了身子,饶有兴致地听着下文。 “岐山温氏只在云梦江氏那里铩羽而归,或许......云梦江氏有克敌的方法!” “那个雷霆大阵不就很厉害吗?我们那日可全都看到了,岐山温氏派了上万的人马,全被电成焦尸了!” “还有江厌离!那江家大小姐一鞭子能裂土十里,气势之盛,我瞧着比聂宗主都慑人!” 有幸围观过的仙门众人齐声附和,“是啊是啊!” 其中一个小仙门瞧了瞧门外,道,“那云梦江氏什么时候会来金麟台?应该快了吧?” 另一个八卦型的小仙门开始哪壶不开提哪壶,“对了,那江大小姐不是同金公子有婚约吗?这说起来就是金宗主的未来儿媳妇了!还未恭喜金宗主,得此儿媳,简直如虎添翼。” 众仙门默默看向那人,“.....”你会不会聊天?这是祝词吗? 被祝贺的金光善也是头皮一紧,“.....”如虎添翼?我金家是要娶进一个威武大将军吗? 第38章 江厌离 一时无话,场面冰凉。 就在金光善咳嗽了两声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有一下人打断了他的酝酿,行过礼后恭敬道,“禀宗主,云梦江氏江宗主,携子江澄和大弟子魏无羡前来。” 金光善眼睛一亮,急不可待道,“还不快快有请!” “喏。” 那下人回了一声便下去了,而他带来的消息瞬间打破坚冰,场面立时活了过来。 “来了,来了。” “可算是来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众人个个望着门外,就等着天雷一响,江厌离闪亮登场! 只是他们可能没听清楚,那下人拢共就提了三个名字,而其中没有江厌离的名。 当江枫眠一脚踏进大堂的那一刻,一股恶寒猛地袭上心头,让他直想把脚给缩回去,但下一瞬金光善已然起身迎了过来,这就教他不好再往后退了。 “枫眠兄啊枫眠兄,你可算是来了,快快快,快请上座,上座。” 金光善说着话,拉着江枫眠的胳膊就直往席上走,好像一松手人能跑了似的。 江枫眠一脸的愕然,但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落了金光善的脸面,便只能从善如流地随他去,但胳膊还是要抽出来的,俩儿大男人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同样不理解的还有江澄和魏无羡,两人对视一眼,自迈过门槛起就开始眼神交流。 江澄:【什么情况这是?】 魏无羡:【感觉没好事,你看他笑得跟个黄鼠狼似的。】 【没错....不对!】江澄一顿,接着瞪人,【你说谁是鸡?!】 “.......”魏无羡也无语了,一脸的抓狂,【现在是讲究这个的时候吗?!】 江澄哼了一声,哼出了声儿,魏无羡也不甘示弱地切了回去。 走在前头的江枫眠听到动静忙转过头,就见家里俩儿不省心的一左一右撇着脸,一副相看两相厌的模样,他无奈道,“怎么现在你们连话都不用说也能吵起来了?这里不比家里,莫失礼了。” 魏无羡龇牙一笑,大咧咧地勾过江澄的肩膀道,“江叔叔,我们没吵架,对吧阿澄?” 江澄横了魏无羡一眼却没将他的手丢开,还顺着他道,“是啊阿爹,我们闹着玩儿呢。” “你们啊......”江枫眠摇了摇头,也随他们去了,反正他们俩小子从小吵到大,从来没消停过。 待三人坐定,寒暄上几句,金光善终于袒露出自己的目的,“我说枫眠兄,这怎么没见到阿离啊?” “.......”江枫眠一顿,心想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阿。他可不愿自己的女儿被人惦记,不管是惦记她的人,还是她的武力,便不惜贬低道,“阿离不过是一介女流,倒是劳烦金兄挂记了。” 不成想,这话一出金光善还没说什么,在场的仙门众人先不乐意了。 “江宗主怎能这么说,女流之辈又如何?正所谓巾帼不让须眉。” “就是就是,何况是江姑娘这样的,巾帼中的巾帼。” “如今正逢仙门大难,我们就缺江姑娘这般修为高深的大能。” “此番射日之征千难万险,若能有江姑娘参与,我等也能多一分底气。” “江宗主...巴拉巴拉.......” “江姑娘....巴拉巴拉.....” 仙门众人越讲越起劲,原本还能听清楚的话语,越到后头越是嘈杂,只听得人头昏脑涨,烦不胜烦。 “好了!” 江枫眠忍无可忍地沉声一喝,仙门众人可算闭上了嘴,他揉了揉额角,缓了缓神后道,“诸位可还记得,前些时日我云梦江氏收到岐山绝杀令?” 仙门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我等自然记得。” “记得,记得。” 江枫眠接着道,“实不相瞒,那日小女厌离只身一人力抗岐山温氏,虽是侥幸的赢了,却也受了暗伤,眼下......她已使不出半点灵力。” “什么!” “怎么会如此?” “这可如何是好?” “有没有请人去看看?” “看过了,”江枫眠赶紧回道,生怕众人再七嘴八舌地叨叨,“小女厌离无甚大碍,只是灵力一时枯竭,需闭关疗伤一段时日。” 众人急切地问道,“那这射日之征......” 江枫眠摇了摇头,“怕是力有不逮。” 哎! 仙门众人瞬间枯萎,连张嘴说话的兴致都没有了。 坐在上首的金光善眉一挑,心下颇有些不以为意————还以为那江厌离有多厉害,原来打过一场就歇菜,白期待。 太早下定语的他不知道,日后跟江厌离相见会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第39章 江厌离 射日之征最终在岐山不夜天一触即发! 仙门百家几乎倾巢而出,以清河聂氏,兰陵金氏,云梦江氏,和姑苏蓝氏为首,不成功便成仁。而阴兵不死人在入魔温若寒的操纵下,如臂使指,所向披靡。 这一战,血流成河,尸首堆山,只消一眼就能让人噩梦连连。 这一役,无论输赢,两败俱伤,而偌大修仙界遭此一劫,不修养生息百年怕是好不了了。 “......我们死了多少人......” “........死伤过半.......” “.......那不死人呢........” “........也不过三分之一而已........” “........看来是天要亡我仙门百家.....诸君听令......次役退无可退,唯死战.....不夜天!” 刀剑相击,鲜血淋漓,生人一个一个倒下。 温若寒赤红的双眼已看不见丝毫人性,望着眼前的人间炼狱,他只觉得畅然和快意,“杀!杀!给本座杀光他们!仙门百家何足道哉,唯我温氏大道至尊!” 砍了数不尽的不死人,早已精疲力尽的魏无羡,望着高台上的温若寒直骂道,“神经病!都堕魔了还大道?大道让你踩了都嫌脏!” “小心!”江澄一剑刺向背后偷袭魏无羡的不死人,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骂街?要不我直接送你上高台那儿跟温若寒对着骂?” 魏无羡回身一剑削掉不死人的头,喘道,“我砍累了,骂骂嘴还不行吗?你说大姐她啥时候才会出现?我真的快砍不动了。” 江澄与魏无羡背对背站立,一边杀敌一边说话,“我觉得大姐可能不在了,她把力量给了阿姐就走了。” 魏无羡急了,“不会的!我才不信大佬师姐会不告而别!” 江澄堵着气道,“她来去又何时跟人说过一声?” “.....”魏无羡瘪了瘪嘴,嘟囔道,“虽然仙门百家那些人挺烦的,但我现在真想他们的愿望成真。” “什么?”江澄一时间以为自己耳背了,“你说什么愿望?” “我说,”魏无羡拖着音儿道,“我希望天雷一响,大佬闪亮登场!”随着他的话音落地,天空竟突然响起一阵震耳的雷鸣。 两人双双抬头看去,一时间连眼睛都不自觉地瞪大了。 魏无羡:“不是吧.......” 江澄:“真的成真了?!” 周遭的不死人可对雷声没什么反应,见两人一动不动就直想往上扑,嘴里还发出嗬嗬的声音。 一道弦音划过,击退三五不死人,也唤回两人心神。 魏无羡喜道,“蓝湛!” 江澄抱拳,“谢过忘机兄。” 蓝忘机不赞同地睨了二人一眼,冷道,“这是战场,别发愣。”说完他便飞身离去,好似特地前来相救不过是顺手而为。 魏无羡和江澄自然知道蓝忘机是什么人,所以也没计较他的态度,还有闲心一边扯淡一边砍杀。 魏无羡:“他怎么这么久了还是这个性子?” 江澄:“姑苏蓝氏教出来的,可不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魏无羡无所谓地一笑,“不管怎么样,大佬师姐出来了我也就放心了,这场射日之征可算是能结束了。” “......”江澄没立时回话,却犹豫着拍了拍魏无羡的肩膀,颤着声道,“你.....你快看看......” “怎么了?”魏无羡说着话,抬眸顺着江澄的指尖朝那个方向看去。 只见江厌离提着裙摆,跌跌撞撞地朝两人跑来,一路上想扑她的不死人,全让她给一推飞出百米远。 “不是,”魏无羡一个踉跄差点扑街,“大佬师姐不该大杀四方吗?这怎么跟闹着玩儿似的?” “还没看出来吗?”江澄气急败坏地拔腿就迎上去,“那是我阿姐啊!” “什么!”魏无羡一听也急了,提剑就要杀出一条血路,“师姐怎么会来岐山不夜天?她不是控制不住力量吗?” 是啊,江厌离控制不住力量,但更控制不住担忧家人的心。她要如何沉着冷静,才能在家人浴血在外时,还心安理得地坐在闺房里。 “羡羡!阿澄!”江厌离抬手利索地拍飞又一个不死人,而脚下的残尸断肢却让她跑起路来摇摇欲坠。若是以前,这尸山血海教她看一眼便能晕死过去,可现如今,她全然看不进眼底,心里眼里只有最宝贝的弟弟们。 “阿姐小心啊!”江澄一剑一剑地砍杀,第一次觉得前进竟然是件这么难的事,他只想快些走到江厌离的身边,好生护着她。 魏无羡虽然慢了半拍,却也赶紧跟了过来,跟江澄一道儿砍杀,只是嘴里气道,“待回家,便是师姐我也要骂了,这也太乱来了!” 千难万险终相逢。 三个人跟推土机似得活活碾出一条路,最后可算是聚首了。而不死人扔的扔,碎尸的碎尸,一时间周遭就跟被清空了一样。 江厌离看到魏无羡和江澄好胳膊好腿便放下心来,只是两人一身血污满脸血痕又让她心焦不安,她一手拉着一个人,嘴里不住念道,“你们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啊?快让我看看。” 魏无羡和江澄齐齐按住江厌离的手,生怕她真摸到两人身上的伤。 魏无羡宽慰道,“师姐,我们都好,都没事。只是这是战场,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快些回去!” 江澄也着急,“是啊阿姐,战场上刀剑无眼,伤着你可怎么办?” 江厌离定定地看着两人,生平第一次犯倔道,“你们让我回去,可我又能回哪儿去?我的家人都在这里啊!” 江澄捏紧拳头,“可你的力量时灵时坏,若有个好歹,你是想急死我们吗?” “我......”江厌离一时语塞,最后决然道,“若我出了事,那个我就会出现了吧。” 魏无羡当即炸了毛,“师姐!你竟然打着这个主意?你这是拿自己的命在开玩笑!” “荒唐!我现在就带你回去!”江澄说着一把拉住江厌离的手腕,扯着她就要往战场后方走去。 一时不察,三人都没注意到,高台上的温若寒竟然举弓指着他们的方向。 待箭矢破空,直追而来,瞄准的......是江厌离的后心! 金子轩在远处恰巧瞥到这一幕,惊得肝胆俱裂,只来得及喊一声,“阿离!!!!!” 第40章 江厌离 箭矢穿心而过,江厌离后知后觉。 她缓缓地低头,看着沾血的箭头和洇洇淌血的胸口,难以置信和剧痛一道儿袭来,让她再走不动半步,委顿在地。 “师姐!!!” 魏无羡目眦欲裂地看着中箭的江厌离,几步上前将人扶到怀里,他颤着声儿道,“师姐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我带你回家.....我们这就回家.....” 江澄落了一步,只来得及抬手砍掉插在江厌离心口还在微微颤动的箭翎,看着那根刻着温字的断箭,他满是仇恨地望向高台,“温若寒!” 江厌离吃力地抬手抹去魏无羡的泪,虚弱地笑道,“羡羡别哭啊.....师姐不是很疼......” “你骗人!”魏无羡大喊着斥驳却不慎红了眼眶,此时此刻他已然顾不上男女之妨,手就按在那伤口上,却止不住血一直流。 那血是烫的,可他的心都凉了,最后只能无措地去看江澄,问他,“怎么办啊阿澄?血停不下来,我没办法,血就是停不下来!” 江澄半跪在江厌离身侧,看着她奄奄一息,他忍不住咬牙切齿,“你拿自己做赌,可现在呢?她根本就不出现,她不管我们了!” 这话说得怨怼,可斑驳的泪痕早已暴露他的心,他知道迁怒不对,可他已无计可施。 “阿澄....不要这样.....”江厌离气若游丝道,她看向江澄,目光一如往常的温柔,“是我错了.....我不该......总是依赖着别人.....靠别人保护.......她已给了我力量.....是我没用.....控制不住。” 江澄跪爬到江厌离近前,摇头道,“不,是我没用,是我没保护好你,”泪决堤,他泣不成声,悔恨不已,“我就在你身边啊,为什么被箭射中的不是我?” “说什么傻话.....”江厌离说着抬手轻戳了戳江澄的眉心,“我才是姐姐......该我护着你们才是......” 那最后几个字轻的就像一阵风,可她无力垂落的手却像一颗巨石,狠狠砸进魏无羡和江澄的心里。 “阿姐......阿姐你别睡啊,”江澄抓住江厌离冰凉的手,抖着声儿乞求道,“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求求你睁开眼睛啊!” “师姐......师姐别吓羡羡好不好,”魏无羡捧着江厌离的脸,想像往常一般撒娇,却语不成调,“你说好要给羡羡做一辈子汤的,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呢?” 可是,断了气息的江厌离,既回不了话,也守不得诺了。 魏无羡埋首在江厌离的肩头,泪如雨下,而江澄赤红着眼,缓缓起身提了剑。 目之所向,剑之所去。 还不待江澄御剑朝温若寒杀去,就听身后一道充满大碴子味儿的声音响起。 “哎呀干啥玩意儿,把洒家脖子整湿乎的,你流哈喇子啦?” “.......”江澄的御剑决才掐到一半,【三毒】当啷落地。 魏无羡愣愣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熟悉的吊梢眼,“.......大佬?” “起开!”好汉江厌离说着一掌推开魏无羡的脸,末了还把沾满泪水的掌心往他身上擦了擦,其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但魏无羡不介意啊,他都快喜疯了,“大佬师姐,你可算是来了!我就知道你是不会抛弃我们的!”说着他就想熊抱好汉江厌离。 “你打住!”好汉江厌离没好气地抬手拦住人,接着站起身,只是胸前插着的箭头怎么看怎么不顺心。 江澄连自己的佩剑都不管了,回身直扑好汉江厌离,“大姐你怎么现在才出现?这都中箭了已经!你会不会有事啊?你那么厉害应该不会有事吧?所以我阿姐也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哎行了行了别叨叨,”好汉江厌离没好气地说道,说完抬手就拔下箭头。 说来也怪,一般拔了箭的伤口本该大出血,然而江厌离的伤竟只余胸口那一片红,若非衣服上的破口为证,都没人会信江厌离刚才死过一回。 好汉江厌离看着箭头就不痛快,哼声道,“说吧,哪个瘪犊子干的?竟然敢暗算洒家?!” 魏无羡和江澄当机立断,一起举臂指认道,“是他!” 好汉江厌离顺着指尖的方向望至高台,冷笑一声道,“作死的凡人,被阴牌侵蚀得都没人样儿了。成!你既送了洒家一箭,洒家便也回你一箭,正好不亏不欠。”话音落地,她调转箭头,像扔纸飞机一般将断箭信手扔出。 只见那半杆断箭破空而去,速度之快甚至在空中擦出一道火花。 不过眨眼一瞬间,高台上的温若寒连人带阴铁地被钉在高墙之上,而毁了阴铁,不死人就只是死人。 一场征战,过程漫长而壮烈,却不想,结尾.......竟利索得让人回不过神。 “......结束了?” “这就......赢了吗?” “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 欢呼声响彻不夜天,却没人看见,蓝曦臣不舍地望着半空,道了声,“再见......” 第41章 蓝曦臣-番外 云深不知处的山脚下,小镇出了邪崇,蓝曦臣一听却觉得这正是机会,他已经能够想象,自称洒家的江厌离,拳打水鬼脚踢邪崇的画面了,“甚好,甚好。” 今日早下学,他在回宿舍的路上等鱼儿经过,待听到魏婴见过泽芜君,江澄见过泽芜君时,他便知......鱼儿上钩了。 少年郎心思浅,有任何古怪都会显在脸上,言语上不过几个来回,他已能确定,江厌离真的有问题。 大佬师姐......就是那个自称洒家的姑娘吧...... 次日一早,拔队出行。 蓝曦臣一直觉得云梦江家的孩子都是好孩子,待江厌离被安排跟他一艘船时,他觉得吧,自家的忘机是真该多跟人孩子学学,机灵!懂事! 只是瞧着眼前有些缩手缩脚的江厌离,他便知道自己想要的那个还没出现,倒不如先上试一试。 “江姑娘瞧着有些思绪不宁,可是在担心邪祟?” “我.....我从没有除过邪祟,修为又不佳,待会儿怕是会带累泽芜君。” “姑娘过谦了,你随手一扔便能将温公子抛到九霄之外,这区区邪崇也不过是你一拳一脚之事。” “或......或许吧......” 蓝曦臣眼眸一闪,笑而不语,心底已然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眼前这女子,柔弱不胜衣的姿态不是装的,害怕无措的情绪也不是装的,既然什么都是真的,那大佬师姐......又是怎么回事? 还不待他想个明白,水鬼邪祟已然出现,层出不穷得让人心惊! 柔弱江厌离根本招架不住,连连倒退险些掉进水里。 蓝曦臣见着心下不忍,暗骂自己无壯,便是再想见到那个姑娘,也不该让柔弱江厌离涉险。 一拉一扯间,他将人护进怀里,若是伤了毫发,他无法原谅自己。 一手护人一手打怪,再加上更迭而出的水鬼邪崇,便是蓝曦臣都有些捉襟见肘。就在他脚腕教水鬼抓住之际,日思夜想的人终于出现了。 “嘚!兀那磕碜鬼!你做大死敢碰洒家大蓝蓝!活腻歪了你!!!” 蓝曦臣听着差点儿没笑出声来————这姑娘不单喜欢水浒,还喜欢西游记呢,真可爱。 还不待他收起笑容,一脚踢飞水鬼的大佬已然回身,还查探蓝曦臣的全身上下,嘴里不住叨叨,“大蓝蓝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啊?” 大.....大蓝蓝? 这是给他取的昵称吗? 这.....这多不好意思呀,而且,他尚未知道她的名。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所以……他决定要问到那姑娘的名字。 ......... 冒昧前往一个姑娘的住所实属无礼,所以打劫江澄的姜汤也是应该。 “泽芜君?” “在下路上偶遇江公子,他说自己有事,便让在下替他将汤送来。” “如此....泽芜君请进。” 很好,成功登堂入室,那便开门见山。 蓝曦臣敞明来意,也不惮唐突,凑到江厌离的近前,盯着她的双眸道,“你唤我大蓝蓝,却不知我当如何唤你?或许......我该唤你大离离?”说这话时他镇定自若,却无人发现他手心冒汗,心里发虚。 此行,此举,此言,若无人回响,终是他自作多情。 好在天不假年,人却遂愿,蓝曦臣听到了这世上最动听的回应。 “洒家乃堂堂战神,名唤九歌。” 蓝曦臣一声喟叹,无不满足,“你终是.....出现了。” 战神九歌堂堂正正报上名号后,整个人都变得有些鬼祟,小心翼翼地说话,眼角却老是瞟着天外,“大蓝蓝唤洒家出来有何事啊?” 蓝曦臣有些奇怪,“你这是怎么了?在害怕什么吗?” “洒家不能随意现身的,天道会发现。”九歌说着话,手指还往天上捅了捅。 “天道!”蓝曦臣神色一凛,“你在躲天道?你不是战神吗?” “呵呵,”九歌不尴不尬地抠了抠脸颊,“其实洒家现在只是战神的神魂碎片而已。” “此话何意?!”蓝曦臣一着急差点上手去抓九歌,眼眸中的担忧盛都盛不住,“你可有危险?我是不是不该这般唤你出来?” 九歌摇了摇头,大气道,“没事没事,不过此事说来话长,洒家便长话短说,你只要知道洒家寄魂在阿离丫头的神魂深处就好。” “那你......” mua~ 九歌没听人说完,冒死脱离江厌离的身躯,以魂身印上一吻,“对了还有,洒家稀罕你!” “......”蓝曦臣整个人都怔住了,半天没有反应,再回神,江厌离已趴倒在桌上了。 “这么……突然吗?”他摸着嘴角喃喃自语,却不小心牵起一个笑,回过神来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道,“这般于礼不合.....委实不好......” …… 莫名其妙失了初吻的蓝曦臣,自那日起就再没见到战神九歌,直到云梦江氏收到岐山绝杀令,他方见着她的身影————以一己之力抗千军万马,无畏无惧,不负战神之名。 他爱极了她的姿态,犹如不灭的火焰,炙热又明艳,而他本是一潭池水,只是见她一面,便已心潮澎湃。 无可否认,他心动了,所以方寸也乱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目光会不自觉追逐着江厌离,见不得江厌离受伤,更怕江厌离出事。 可虞夫人的一句话点醒了他,“我的女儿是江厌离,而你看着的又是谁?” 是啊,他怎么忘了,她不过是寄魂在江厌离身上的一块碎片,江厌离……不是她。 …… 射日之征如火如荼地开启,再多的儿女情长已不合时宜。 他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不死人,也不记得仙门百家亡了多少人,他只感到此战艰难,而他……可能会死在这里。 所有人都在希冀着战神江厌离的出现,望她雷霆一怒,教不死阴兵顷刻覆灭。可他却宁死也不愿九歌冒险,他只怕她每一次大动干戈,都会触动到天道的底线。 然而她……终究是出现了,一记手中断箭,教温若寒身死当场。 艰难一战,转瞬平息。 所有人都在欢呼和平和胜利,却无人看见,天边正落下一道光幕,直追江厌离。 这便是天道吗?她会如何? 蓝曦臣怔然地差点抓不住手中的剑,却不想下一瞬,有璀璨的魂芒自江厌离身上汹涌而出,穿过大半战场汇聚到他的面前,影影绰绰,可望而不可及。 “洒家要走啦,大蓝蓝要照顾好自己。” 蓝曦臣欲开口,却发现出不了声音,因为有道无形的桎梏,压得他动弹不得。 “上回太冲动轻薄了你,对不住了。” “洒家以前从来不觉得当神仙有什么好?除了命长一点。但现在洒家却觉得,命长点儿挺好,可以遇见你。” “可是当神仙还是太寂寞了,大蓝蓝千万别想不开的去修仙。” “大蓝蓝看不见洒家吗?看来上回渡的魂力不够阿。罢了....再见了……” 魂芒聚而复散,被天幕收摄,再也看不见了,而天道的桎梏也转瞬消失。 蓝曦臣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但他已无人可诉。 【不要走好不好?】 【我不在意你的轻薄。】 【你道修仙寂寞,除了命长没什么好。我却道寂寞无甚可怕,怕只怕此生太短,再见不到你一面。】 千言万语在心间,到嘴边却只剩一声叹息,蓝曦臣失魂落魄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半空,终是道了声别。 “再见……” 只是再见再见,是恨别离,望能再见一面啊。 第42章 叶奇迹 九歌觉得自己这次的落脚点很不对,主要是很亏,讲道理,她神魂碎成八瓣偷渡到异界是为了修养身息躲天道的,平日里得低调! 她虽然附神在凡人身上但她很有神格,绝对不干鸠占鹊巢的事儿。平日里没事就屏蔽五感,猫在魂识深处打坐修炼。只要寄魂的凡人没遇到危险,她绝对不会出现,可倒霉就倒霉在这次寄魂的凡人他命运多舛啊! 刚附神的那一天,好家伙,凡人之躯被人一刀差点儿劈成两瓣,好悬让她用魂力给粘上了,但凡人的三魂七魄皆受了损,竟然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 监察院.密室 范建抱着襁褓,被陈萍萍和费介强势围观。 陈萍萍眯着眼,没敢信地再问一遍,“你说.....他挨了一刀没有死,现在连伤口都没了?” 范建也如坠云里,但失而复得的狂喜让他死死抱着襁褓,再不愿撒手,“......是,我本没想过这孩子能活下来。当胸一刀,几乎劈开了他,夫人悲痛得厥了过去,却没瞧见金光一现,孩子竟然发出声响。” 费介看着被换下来的染血襁褓,三观遭受重组,“莫非这世上当真有神迹?这襁褓都被血染透了,按这出血量,婴孩根本不能成活!” 范建抱着襁褓的手一紧,面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不管是神迹还是妖怪附身,这都是我的孩子,我的嫡长子。” 九歌闻言抬脚就想蹬他,“早干嘛去了?不要以为洒家不知道,你拿洒家给另一个孩子替死!”说归说,这话听到众人耳朵里,那就是啊呀啊呀的婴儿话。 陈萍萍面目表情道, “这孩子既然活了下来,就再也不是你的孩子了。他的母亲是叶轻眉,他的父亲.....是陛下。” 范建一顿,不舍得看着怀中的孩子, “你们......就不能当他死了吗?我会把他秘密送走.....” 陈萍萍毫无人性地接口道, “如果他没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死隐本是最好的结果.......对谁都好。” 九歌顿时不乐意了, “洒家已经收敛身手,没有反杀就不错了,只不过躲了几刀,什么叫那么大的动静?!” 陈萍萍对于耳边的牙牙之语置若罔闻, “现在.....所有的计划都乱了,这孩子......暂归监察院,日后再请陛下定夺。” 范建不同意, “监察院连个女人都没有,如何能照顾好孩子?!” 陈萍萍转过轮椅,抬眸看范建: “.......那些人不会让他活着,现在只有监察院最安全。” 范建瞪着陈萍萍,手中抱紧孩子,低声吼道, “那些人是危险,可你....更危险!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馊主意!刚才你那眼神,是不是想割这孩子一刀看看何为神迹!” 陈萍萍笑了笑,“这你可冤枉我了,想这么干的不是我,是费介。” 费介一个激灵,一把把手背在身后,讪笑道,“你别听院长胡说,我下手哪儿用刀啊,我一般都用毒......也不知道这孩子抗不抗毒?” 范建抱着孩子侧过身子,警告道,“敢动他,我就跟你们拼命!” 陈萍萍沉声喝道,“你清醒一点!这孩子本该死去,如今却好生活着,你固然欢喜,可我们的全盘计划,还有她的孩子,又当如何是好?” “……”范建一时怔住,默默无言。 陈萍萍盯着范建,一字一句道,“记住,你从来就没有嫡子,你只有一个养在儋州的私生子。这孩子与你无关,他是陛下的孩子,是注定......要伴着刀光剑影而活的。” 九歌:“???”几个意思? 陈萍萍一席话,让九歌深感不妙,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这孩子日后经常有危险吗?那她不得天天出来救人?有没有搞错,战神的出场费很贵的,这么搞把她的身价都拉低了! 带着不满,九歌很快就被转场送到太平别院。 大庆皇帝面带疑惑地戳了戳九歌的脸,一脸神奇道,“这孩子真的被砍了一刀?” 陈萍萍俯首,“千真万确。” 皇帝小小倒抽一口凉气,“这倒是…..不可思议。” “陛下,为今之计,该如何是好?” “替死保全的计划算是废了,所有人都知道他还活着,那他就只能活着,我们会拼死保护他,而他们.....定然也会前仆后继来杀他,做戏就要做全套,不然徒惹人生疑。” “这孩子可要上皇家玉蝶?” “范建怕是不会答应。” “那这孩子的身份?” 皇帝沉吟半晌后道,“我会下旨封他为异性王,日后便由监察院保护吧。” “那这孩子.....该叫什么名字?” “.....”皇帝挠了挠眉头,不甚走心道,“这孩子能活来都是一个奇迹,那就叫叶奇迹吧。” “…..”陈萍萍一怔,面上也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道,“……那封号是?” “安,一世长安的安,这孩子没能死在那一夜,朕也只能祝愿他.......一世长安。” 襁褓中的九歌嗤之以鼻,“虚伪至极!你当然想要靶子好好活着,不然怎么给你亲儿子挡刀挡枪?!” 九歌的吖吖之语引回庆帝的注意力,他皱眉道,“这孩子.....竟是个话唠吗?” 陈萍萍低头拍了拍小襁褓,“孩子无状,扰了陛下了。” 庆帝摆摆手,“罢了,退下吧,好生照顾他,毕竟是范建的孩子,算起来也是你的子侄。” “是,臣告退。”陈萍萍说完,一手襁褓,一手推轮椅地离开。 就这般,孩子的名字,身份,归属都有了。 活着的目的就是好生活着,当个称职的人形剑靶。 皇帝看着陈萍萍的背影陷入思绪————范建阿范建,你该知道,从你献出这个孩子起,他就不再是你的孩子。他的身份特殊,引万人瞩目,从此…便身不由己了… 思绪抽离,皇帝漠然地唤了一声,“来人。” 不知从何处冒出一个暗卫,他单膝跪地道,“陛下,不知有何吩咐。” “有一句话,我要你传遍天下。” “请陛下示下。” “安王叶奇迹得天庇佑,自有大造化,若妄动安王恐触怒神明,日后将降下天罚,殃及大庆子民。” “是。”那暗卫利索地应完便退下了,不问缘由,不理后果,只听命行事。 皇帝转身看着天空,他知道,这话放出去,明着是庇护叶奇迹,实则是把他往火上推。 有大造化的皇家血脉,能有几人成活…… 第43章 叶奇迹 若是从前有人问战神九歌,谁是世界上被行刺次数最多的人,战神九歌可以大大方方告诉你,人间帝王杀一杀,王侯将相到我家,这种一本万利的买卖,凡人老干了,不然朝代更替的能那么快? 但现在,若有人再问战神九歌,谁是世界上被行刺次数最多的人,战神九歌可以一脸沧桑地告诉你,hello~it‘s me, 绝无仅有倒霉的me~ 一想起这些年过的破日子,还有收拾过的烂摊子,她只想破口大骂一句,格老子的! 那些个莫名其妙的凡人啊,顶了天能活到三位数,连她当神仙那会儿的零头都没有,可怎么就能这么折腾?! 自打她寄魂到这个叶奇迹的身体,她的仙生就忒艰难了,堪堪虚岁有七她都觉着活得够够了,要不然自碎魂片转场算了。 这一天天的,连个安生觉都没有! 三灾五难七二意外那是轮番地上,一眼没看住人就可能没了?! 想当年,叨逼叨逼的阿蝉取西经也不过如此了,但他好歹还带了猴,带了猪,带了人形摆设和大龙马,可她呢?! 老萍腿脚不利索,老年腿脚太利索,老费是个五毒兽,护她没份儿但祸祸她就毒一份儿!老朱老官腔了她不稀得搭理,老言太像老蓝蓝了她见都不太想见,至于其他五六七八穿得太像的,她压根记不住! 掰着指头一算,拢共就小弟阿言和便宜爹老范凑合着能当把队友,但能顶个卵用?!这不,小弟阿言为了救叶奇迹自己被人绑走了,而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起! 她累了,她真的累了,是时候让人类颤抖了。 ....... 吊梢眼.叶奇迹捂着流血的脑门站起身,头顶乌云道,“不教凡人见一见天谴,他们还真以为神明是好惹的! ”说着话,她深吸一口天地之气,循着小弟阿言的踪迹就飞檐走壁地追了上去,那速度咻咻咻......比大宗师都快两分。 至于监察院,等四处寻不见俩豆丁时才发现,人又被绑走了! 轮椅上的陈萍萍一声叹息,“这个月第三次了,这几年第五十二回。不屈不挠如此毅力,若走点正道何愁大事不成?” “院长,可要我去追?”影子悄没声儿地自阴影处出现,冷冰冰道。 陈萍萍抬了抬手,“不必了,神迹出现,奇迹和冰云都会无事的。你先找人把墙上的脚印抹了去,别吓着人。” “是。”影子应声后立马消失,接着神出鬼没地出现在王启年的身后,冷不丁出声道,“该去补墙了。” “!!!!”王启年一个激灵差点没蹿上房梁,回身一看可算知道是人不是鬼了,他愁眉苦脸道,“影子大人欸,算我求您了,以后说话前吱一声,我魂都快吓没了。” 影子大人高贵冷艳不鸟他,继续道,“话已带到,你最好快些。”说完人一眨眼又不见了。 王启年满屋室转悠,一脸市侩地不知道冲谁喊道,“我是文书,不是粉刷匠,这工钱真的得另算啊!”说着他突然回过味儿来掐指一算,然后惊诧道,“神迹又出现了?!这才月头呢!” 哦对了,忘了介绍。 安王叶奇迹在监察院有个广为高层知的小秘密,那就是他拥有两个极端不同的分裂人格。不要问为什么古人知道人格分裂,问就是叶轻眉给他们科普过。 当叶奇迹像瓷娃娃一般脆弱可爱惹人疼的时候,监察院的高层就会称他为奇迹,可一旦流血受伤中毒危难导致封印解除————瓷娃变铁血娃的时候,他们会统称为神迹。 当然,见着面的时候,该喊王爷喊王爷,该喊大佬还是喊大佬。 介绍完毕,话说回王启年这头。 虽然兼职的工钱还未审批下来,但活儿最好赶紧干。 王启年不敢耽误时间,抄起办公桌旁的工具就一溜小跑着出门,哪里人头攒动哪里就是事发现场。 “让让,让让,别看了,快回去干活,小心被扣工钱!”王启年一边扒拉人一边道,待看到现场的毁坏程度,他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石墙啊天老爷,脚印咋能这么深?” 放下箱子他凑近一比量,又是一口凉气,“陷进去四寸半,这得亏是墙厚啊,不然就漏了。” 眼看来了个明白人,围观群众开始七嘴八舌地问询起来。 “王文书,这是有人要突袭咱们监察院吗?” “谁的胆子这么大,敢来监察院行凶啊?” “这么些个坑,难不成还用上投石机了?” “若是投石机,那瞧着威力也不是很大啊,难道是警告?” “若是警告,那这些坑洞可是密语?需不需要找人来破解一番?” “.....难道只有我瞧着这些坑洞像小孩儿的脚印吗?” “!!!”王启年一个激灵,赶紧打断真相帝的话,摆摆手道,“别闹,瞧把你给机灵的,还小孩儿的脚印?若这些坑洞当真是脚印,瞧这功力起码得八品!你放眼瞅瞅这天下,八品的高手里有奶娃吗?” “可是........” “行了行了,别议论了,哪来的回哪去,怎么这么多问题?” 那些人见王启年没打算答题解惑,也识趣地散了,至于私下里讨不讨论,那也不关王启年的事儿。他一手铲子,一手腻子,边糊墙边絮叨,“我看神迹再多来这么几回,监察院就得推倒重建咯,用料还不能便宜,最次都得用金刚石。” 话分两头,吊梢眼.叶奇迹一路追人到小树林,眼看那群杀手们手脚麻利地给言冰云捆上石头欲沉进湖里,她是彻底怒了。 “草菅人命的刽子手,与洒家死来!” 随着孩童特有的尖利嗓音响起,还不待杀手们做出任何反应,天外直接飞来一脚,踹断了他们其中一人的脖子,待杀手们定睛一看,就见来人只是个不及他们腰高的小孩儿。 要不说这批杀手能耐呢,面对突发状况的心理素质着实过硬,见到这么离奇的场面也不慌,甚至抱着言冰云的那个杀手,当机立断地将言冰云往水里砸,要不是负责扔石头的杀手一早被踹断了脖子,言冰云怕是直接沉湖了。 吊梢眼.叶奇迹一看不好,撂下一句狠话就跟着跳了下去,“你们给洒家洗干净脖子等着!” 杀手们左右看看,默契地一个点头,其中一人抬脚就把捆好的石头踢进水里了,“......”等什么等,齐活儿我们就该撤了! 碧水清湖中,中了迷药的言冰云被水一激直接醒了过来,只是刚醒便呛进了水,转眼就要溺毙,他迷迷瞪瞪地望向粼粼波光的湖面,以为这就是他短暂人生的最后画面,不想下一瞬有人破水而入,一往无前地朝他游来,二话不说给他渡气。 烧灼的肺部因为有空气的注入总算缓了过来,而言冰云也终于有机会看清自己的盖世英雄——————究极体进化的叶奇迹! 吊稍眼.叶奇迹甫一入水,就见言冰云跟裙带菜似得漂在湖汤里,既蔫巴还没动静,她赶紧给他渡一口仙气吊命,就怕人因她之故嗝屁着凉,老言白发人送黑发人,日后瞅她会更苦大仇深。 渡完了仙气,她一把将人箍住想往上游,却不想下一瞬一块巨石砸进来,把两人坠得直往下沉。 言冰云一看是自己腰间捆着绳子才拖累神迹,挣扎着就要推开她。 吊稍眼.叶奇迹一看人这么闹腾,一记手刀就将其打晕,裙带菜还是做回裙带菜吧,突然变成虾爬子她也挺闹心的。这般想罢,她一手抱言冰云,一手拉绳子,连人带石头一块儿冲出了湖泊。 把人往树下一搁,吊稍眼.叶奇迹一把扯断绳子,然后举着那块巨石就跟马里奥顶砖一般,跳跃着去寻那几个该洗干净脖子的人。得亏这批杀手是一波的,不然她还挺费事。 迅速撤离的杀手们刚刚来到藏马处,想二号公路转四脚铁蹄,不想一块儿天外陨石生生绝了他们所有的路。 吊稍眼.叶奇迹站在半径五十米的陨石坑边,拍了拍手上尘灰,看了看残尸遗骸,她漠然道,“可惜了....这些好马。” 第44章 叶奇迹 城郊天降陨石,城中只感到一瞬震荡,只因突如其来,才惹得百姓慌张。 “刚才那是地龙翻身吗?” “你见过地龙翻身才翻一下?” “若不是地震那是什么?” “钦天监的大人也没公布什么消息啊?” “难道是上天预警?” “这话你也敢说,不要命了?!” 说到这儿百姓们就不敢再议论了,自古以来,若有上天预警,那多半是君主德行有亏,或是国将有难,而不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他们平头百姓可以置喙的。 监察院.二处 “可查清楚震荡来源?” “京都西郊,十里之外。” “十里?!”二处主办本埋首在桌案,闻言倏地抬起头,“你告诉我,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才能让十里之外的动静波及到京都来?!” “我们的人第一时间前去查看,发现小王爷和言冰云,还有.....” “还有什么一次说清楚!” “还有方圆不足一里的天石坑。” “.....”二处主办拿在手中的卷轴啪嗒落桌,他有些不敢信地问一句,“你说什么?” 监察院的对门,安王府邸。 费介废了老鼻子劲儿也不能将俩小孩的手掰开,索性床够大,就把俩小孩儿搁一处归置了。一手一人地把过脉,他发现除了着凉两小孩儿都没啥大毛病,也就不甚在意地踢踢踏踏走出寝室。 外厅正候着一堆在京都举足轻重的人物,皇帝近侍侯公公最先开口,“费大人,小王爷怎么样?可有大碍?” 费介摆摆手,“没大事,喝两碗姜汤逼逼汗就好了。”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那咱家这就回宫复命去了。” “公公慢走,恕不远送。” 打发走了宫廷众人,监察院的几位大佬终于能敞开说话了。 陈萍萍面上瞧不出心绪如何,只问,“小王爷当真无事?” 费介揣着手,老神在在道,“您要愿意,我是可以下副猛药让孩子们现在就醒。” 陈萍萍睨了费介一眼,没再说什么。 四处主办言若海面沉似水道,“既然无事,我这便把冰云带走。” 不想他刚抬脚,费介便伸手拦了他去路,“俩小孩儿睡着呢,而且手拉一块儿掰都掰不开。” “那我也不能让冰云在王府歇着,这于理不合。” “合不合的等人孩子醒了再说,你还想剁掉冰云胳膊不成?” 言若海眉头一皱,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费介急了,“哎哎哎,你怎么还讲不听了还?” “噤声!”言若海瞪他,“我就看看,不动孩子。” “哦,”费介胳膊立马改了方向,做了个请的动作,“那你去吧,动作轻点。” “…..”言若海横他一眼就自顾走了。 正在这时,陈萍萍开口了,“那孩子现在几岁了?” 费介一脸这还用说,“那孩子与小王爷同岁,自然也是虚岁有七了。” “那是该学点本事了,”陈萍萍说着抬眼看向费介。 费介心下一咯噔,脚下退了一步,“您看我干嘛?” “你收拾收拾,启程去儋州吧。”陈萍萍说这话时随意得就像在说,你拿上荷包,去买根萝卜吧。 费介眉头一皱,看了看里屋,“那小王爷这边.....” “这么多年你还没看明白吗?”陈萍萍透过屏风看向床榻,“他根本无需任何人的庇护,他才是这世上....最危险的人。” 费解一脸不敢苟同,“夸张了啊,好歹也是我们一起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就危险了?” “这些年,但凡他出手,造成的毁坏简直可以说是劳民伤财。” 费介张了张嘴,讪讪道,“孩子还小,又天生的武力,收不住手也是有的。” 陈萍萍瞪他一眼,“你在说什么胡话,他何曾肆意过?” 这话说的,费介都懵了,“不是,这我就听不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有分寸?那你还担心什么!” 陈萍萍未雨绸缪道,“他才七岁,破坏力已堪比宗师,待他长大,又有谁能制住他?” 费介更不明白了,“若咱大庆能出个宗师之首,这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宗师之首?”陈萍萍听得忍不住冷笑,“若能掌握在手上,那自然是好事,可若掌不住…..则天下倾覆。” “你….你这才是说胡话呢!” 费介啐了他一口,“我就不耐烦跟你们这些想太多的人打交道,你没事想这些没边没际的还不如好好护着他,若非他遇难又怎会逼神迹出手啊?” 不待陈萍萍张嘴,他再道,“我知道,你们就是看神迹天下无敌,这才稀松散漫不把奇迹的安危当回事,可就算他不是小姐的孩子,那他也是范建的孩子,是我们的子侄,你但凡上点心也不会现在在这儿杞人忧天。” “我杞人忧天?” “难道不是?”费介一脸不耐烦道,“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真心待人,人就会真心待你,在这点上,你还不如人老言呢。” 陈萍萍眼眸一眯,“你这是暗示我,驯一个也是驯,驯两个也是驯?” 费介一脸窒息地看着陈萍萍,半晌才道,“…..你爱咋咋地吧,我无话可说。”说完他背着手就要走,不过想了又想他还是觉得牙疼,忍不住倒退两步,劝一句,“你悠着点啊,别玩脱了,我估摸着就算影子带上一队黑骑,对上神迹那也是够呛。” 这大实话说完,费介就真走了,只不过在离开王府之际,他还是憋不住回头埋汰了一句,“你还想驯服神迹?你咋想的你!” 里屋听了一耳朵的言若海在费介走后也走了出来,“费介平日里虽不大靠谱,但他那话说得没错。” “没错?”陈萍萍嗤问了一句,他转过轮椅,看向言若海,“你们说人心是肉长的,真心可以换真心,可是若海,奇迹乃至神迹,他们有人心吗?” 言若海眉头一皱,“院长这话何意?” “这么些年,你也算看着奇迹长大,你何时见过他掉一滴泪?” “这…..”言若海一时怔忪了。 “奇迹长到这么大,没笑过,没哭过,甚至没有发脾气过,正常人的喜怒哀乐在他身上见不到半分,他就像一尊漂亮的瓷娃娃,虽然好看,却只是一个壳。” “....”言若海无言反驳。 陈萍萍接着道,“至于神迹,他倒是嬉笑怒骂有些人气儿,但你见过他的眼神吗?他看人的眼神,就跟看花看草看棵树一般。” 言若海出言反驳道,“神迹并非视人命如草芥的滥杀之徒。” “我非言他滥杀,而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 言若海觉得自己跟院长之间可能有些代沟。 陈萍萍继续道,“小姐曾言,人不分贵贱生而平等,可在神迹眼中,人与飞禽鸟兽无异,与花草树木无异,他视人与万物平等,这岂非……将自己凌驾与芸芸众生之上?” 言若海:“....”我觉得你神神叨叨,比神迹可怕多了。 两人的对话最后无疾而终,至于陈萍萍究竟怎么想,又下了什么决定,没有人知道。 床榻之上,言冰云在他爹走出里屋后不久就醒了,迷迷糊糊间他自然也听见了陈萍萍的话。 待二人走后,言冰云转头看向犹在沉睡的叶奇迹,还伸手摸了摸他头上的伤口。 “院长说得一切都是对的,可是....小王爷不是空壳。” “小王爷只是还没有寻到自己在意的人事物。” “还有.....神迹大人从来没有把自己凌驾在众生之上。” “神迹大人救了我……” 言冰云的喃喃自语吵醒了叶奇迹,他扭过头来正好与言冰云对上视线,幼圆的桃花眼还有些迷糊,他对焦了半天才糯糯地开口,“冰云回来了呀。” 言冰云点了点头,“冰云见过王爷。” “回来就好,睡吧,”叶奇迹说着打了个哈欠,抱着言冰云的胳膊又睡过去了。 言冰云默默看着叶奇迹,无声地说道,“冰云可以做王爷在意的人吗?” 第45章 叶奇迹 晨曦穿透窗纱,驱赶一室的黑暗,也照亮了室内的一切。 偌大的床榻之上,两个半大少年相拥成眠。 许是突如其来的光亮过于刺眼,其中一人眉头一皱,扭头埋首在另一人的脖颈之中,而那温温热热的呼吸太过闹人,所以另一人便彻底醒了。 少年尚未张开,却已初具剑眉星目的俊朗,他定定地看着屋顶,半晌才道,“......又睡过了。” 即使知道自己迟了早课,少年也不曾着急忙慌,他先是抬手拉过床帘掩去晨光,这才动作轻柔地坐起身来,只是在他刚要弯腰去穿鞋的时候,就听身后一道慵懒的声音传来,“冰云,你是不是又要迟到了?” 言冰云的身子一顿,回首看向声音的主人,只见那人头发微乱,眼眸未张,而寝衣却因起身的动作而开了一半,那白到晃眼的肌肤,就像白瓷一般光洁且细腻。 他的呼吸随之一窒,半晌才抬手,帮那人合拢好领口,而开口说话时,也不知是否是因为他变声期的关系,听着又哑又沉,“可是冰云吵醒了王爷?” 安王叶奇迹摇了摇头,缓缓睁开眼睛,明明是一双再正宗不过的招人桃花眼,却因为眼神太澄净而冲淡了那一股潋滟之意,“你不在,怎么睡?” 哦呼~ 结果眼神正经有什么用,瞧瞧这话说的,听得人都快顺拐了! 言冰云哑然半晌,这才叹道,“王爷此言不妥,冰云惶恐。” 叶奇迹默默看了言冰云一会儿,然后直白道,“你好好说话,别学那些人打官腔,我听着烦。”说着他慢悠悠地挪腾到床边,鞋也不穿的就要下去。 “王爷且慢,”言冰云一把拉住人,也顾不上自个儿了,先帮他把鞋穿上,期间再照常问一句,“王爷早膳想吃什么?” 叶奇迹对自己的衣食住行少有在意,闻言也照常回一句,“随便。” 言冰云习以为常,“那冰云一会儿就安排下人去准备。” 叶奇迹低头看着言冰云的头顶,伸手揪了揪他的头毛,“你也一起吃。” 言冰云放下叶奇迹穿好鞋的脚,仰脸看向他,“可冰云已经迟了早课....” “迟便迟了吧,”叶奇迹漫不经心地说话,见自己揪不到头发便改成戳言冰云的脸,还觉得言冰云越长大越不可爱,软乎乎的脸颊肉都不见了,难得带了些认真道,“课什么时候都能上,早膳不吃就没了。” 言冰云听着好笑,忍不住辩驳道,“王爷,早膳也是什么时候都能吃。” “不对,”叶奇迹难得严肃道,“过了早晨再吃饭,是午膳了。” 言冰云这下是真的笑了,“好,早膳很重要,我们一起吃。” 叶奇迹这才满意了,接着道,“吃完早膳我们一起去,有我在,言大人不敢凶你。” 言冰云虽心喜于叶奇迹的回护,但规矩不能乱,他道,“迟到是冰云的错,冰云该罚。” 叶奇迹不爱听这些,站起身来自顾自地走了,嘴上还不满道,“陪我睡,又不是罪,罚什么罚。” 言冰云本单膝跪地,闻言捂上半张脸,无力呻.吟道,“王爷不要再这样说话了,冰云.....快忍不住了。” .... ....... 吃过早膳,言冰云还想劝叶奇迹别去,他一个人就可以,但叶奇迹不鸟他,一意孤行,而监察院就在对门儿,近得很,连饭后消食的作用都不具备。 只是.....离这么近还能迟到大半个时辰,这岂不是更让人生气? 言若海手持戒尺候在门口,抬眼就见到对面来人,他冷冷地讽道,“还知道来啊,怎么不吃过午膳再过来?” 叶奇迹刚踏上一个台阶,闻言立马缩回脚,然后拉过言冰云的手就要往回走,“你爹让我们午膳后再来,那我们回去睡回笼觉吧。” 言冰云差点儿一个趔趄,一时间都不敢去看他父亲的脸。 言若海是一口气差点儿没倒腾上来,脸黑似少年包青天。 【他是王爷,尊卑有别,以下犯上,牢底坐穿!】 以上这话言若海在心底默念了三遍,待心绪稳定之后,他.....他选择直接跟他儿子对话,“还不过来?如此懈怠课业,日后如何成为国之栋梁?” “是。”言冰云自知有错,所以低眉顺眼地要走过去,但叶奇迹不撒手,所以他没走两步又不得不停了,“......王爷?” 叶奇迹站在台阶下,抬眼看着言若海,眼神很直白,话问得更直白,“你刚才凶他,所以你待会儿是不是还要罚他?” 言若海闻言面沉似水,也不打算遮掩,“做错事情就该罚,不罚不长记性!” 叶奇迹试图讲道理,“冰云他还年轻,还没到忘事的年纪,记性很好的。”言外之意,惩罚跟记性有个毛关系。 言若海指着言冰云道,“他若当真有记性,何故时常迟到?” 叶奇迹语不惊人死不休,“因为他要陪我睡觉。” “.....”言若海听着一口气差点儿又没上来,再开口时都快破音了,“你们多大了还一起睡?!” “我们还小,尚未到娶妻生子的年纪。”叶奇迹说这话时,那脸上真是又纯又真。 反正言若海看着是说不了话了,最终扭脸朝儿子开炮,“王爷稚气未脱难道你还不懂事吗?便是陪伴也该有分寸!” 言冰云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只道,“儿子知错。” “知错?你是自知有错,但明知故犯!如此罪加一等,我今日定要重重罚你!” 叶奇迹一听就更不能放手了,还冲言冰云一脸戒备道,“本王怀疑他不是你亲爹,你可要我找萍萍帮你寻亲?” 言冰云哭笑不得道,“王爷言重了,父亲对我严厉是因为对我寄予厚望。” “厚望?”叶奇迹歪头疑惑道,“那么厚不沉吗?薄点儿不行吗?” 言冰云摇头,一脸正色道,“只有责任越大,人才会强大。” 台阶上的言若海听着心气儿顿时平顺下来,并且老怀安慰————儿子总算没白养。 第46章 叶奇迹 人吧.....有时候说话就不能说早了,不然后头啪啪打脸,肿的也是自个儿~ 对此,言若海深有体会! 就着重罚不重罚这个主题,叶奇迹和言若海形成对峙之势,就搁监察院门口站着,谁都不让谁。 言冰云作为受罚对象,此时就像夹在婆媳间的儿子兼丈夫,既没有话语权还里外不是人。因为这个罚他其实是肯认的,所以就立场而言,他跟他爹站一边儿。 眼看再这么待下去也不是办法,言冰云硬着头皮去劝相对好说话的叶奇迹,“王爷,我父亲他只是说气话,所谓重罚也不过是让我多抄几本书,多练几个时辰剑而已,你不用.....担心......” 再多欺哄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原来是叶奇迹不开心地抿着嘴,两步走到言冰云的跟前。 为了涨气势,叶奇迹站定时还特意踮起脚尖,妄图来个居高临下,却不想自身条件根本不允许,导致两人面对着面,距离近得呼吸可闻。 言冰云怔然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叶奇迹,只觉得自己怕是得了心疾,不然心跳怎会这么快,还间接导致他耳鸣。 叶奇迹正语带不满地说着话,可他却一句都听不清,耳朵里只有该死的心跳声,咚咚咚.....不绝于耳,乱人心神。 “你骗人!你爹会拿戒尺打你,你会受伤,我以前都见过你偷偷抹药了。” “你老是骗我,受伤就瞒我,为了不让我闻到药味,还找借口不跟我睡!” 叶奇迹越控诉,眼神就越谴责,然而言冰云全然看不见,他只能看见叶奇迹的嘴巴一张一合,又红又润,就像上好的水晶樱桃肉,让人想......想入.....非非...... “???”叶奇迹见自己嘚啵半天言冰云都没反应,顿时更生气了,一个头槌就把人敲醒,“你现在还敢不理我,我还是不是王爷了?” 言冰云回过神来,眼神闪躲道,“王爷息怒,冰云错了,”说完他乱跑的视线定睛在叶奇迹的额角,那一下头槌他无甚大碍,叶奇迹却是撞红了自己,他一声叹息,抬手帮叶奇迹揉了揉,轻声道,“王爷便是生气,也请别伤了自己,打我骂我都可以。” 叶奇迹小下巴一抬,一脸享受言冰云的伺候,而小眼神却志得意满地斜到言若海那处儿,并且以台阶之下这个不利的地理位置,硬生生斜出睥睨天下的高傲眼神。 言若海被那眼神气得一把捂住心口,他觉得自己可能也是得心疾了,不然怎么有种心梗的感觉?看向言冰云,他突然有一种晚景凄凉的赶脚————这儿子确实没白养,但可能是给叶奇迹养的。都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他这是养好独生子,便宜了王爷家。 算了,还是上课,再拖下去就真到午膳的时候了。 言若海没眼再看下去,转身便走,只沉声道一句,“别磨蹭,还不快跟上。” 言冰云知道父亲这是碍于叶奇迹所以妥协了,但接下来的课程若还有叶奇迹参与,他怕是无心上课,而父亲更会气恼,所以他便跟叶奇迹道,“王爷,我父亲不会再重罚我了,你别担心。至于接下来的课程,那甚是无趣,你一向不喜。不若你去寻王启年吧,让他陪着你,上房上树都可以,他轻功好。” 得,轻功高绝的王启年这就被卖了,如果他知道了,大概得说一句,“这是另一个价钱。” 叶奇迹不无不可地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言冰云上的那些课,不是四书五经就是琴棋书画,还要去地牢学刑讯之术,在海量的情报里找重点,更别提探查人心,利用人心什么的,他有时候都怕言冰云要被他爹给教坏了,因为他学那些东西的时候,眼神又冷又狠,他不喜欢。 交代完毕,言冰云去上课了,叶奇迹无所事事,溜溜达达去找王启年玩。 对他而言,整个监察院,大概只有王启年有点儿人味儿,贪财的样子很可爱,跑腿的速度还很快,最重要的是,他的工作最清闲,就待在一处的文书办理处,而整个办公室只他一个人。 叶奇迹素日里连门都不爱出,能认清京都里的人还都靠王启年的八卦科普呢。 一壶凉茶就着花生米,王启年唾沫横飞地跟叶奇迹科普高手榜,八品之下莫得姓名,八品往上有名有姓的也不到双十之数。 叶奇迹不耐烦记这么多人,开口便问,“第一呢?” 王启年:“.....” 王启年放下假做惊堂木的镇纸,双手恭谨地摆在小腹前,也不说话,就用他带着鱼尾纹的眼睛看着叶奇迹。 叶奇迹一愣,“.....你看着本王做什么?” 王启年带着一贯的市侩笑脸道,“回王爷,坊间都流传,您是四大宗师之首。” “什么?”叶奇迹花生米都不吃了,拍了拍手上的花生皮,一脸纳闷道,“本王什么时候成宗师之首了?本王怎么不知道?” “您还记得您七岁那年的陨石坑吗?” 叶奇迹歪头一想,“....你是说那个填了大半月才填平的坑?” 王启年忙不迭点头,“对对对,就是那个!” 叶奇迹狐疑道,“只是因为神迹砸了一个坑,这就变宗师之首了?那些宗师砸不出坑吗?” “倒也不是这么说,哦对了,在那儿之后有段时间您中了奇毒,费介当时身在儋州也赶不回来,所以全靠神迹大人每天拉肚子给排毒清掉的。” “啊,”叶奇迹恍然,“本王就说嘛,那时候醒来怎么瘦了一大圈儿,原来又中毒了!” 王启年纳闷了,“小言公子那时候没跟您说吗?” 叶奇迹回想了想,道,“本王就记得……他那时候把本王当猪喂来着。” 王启年:“……”这竹马竹马的感情是真齁啊。 “……”叶奇迹一脸莫名地看着王启年一副牙疼的表情,“你是吃花生崩到牙了吗?” 王启年摇头,“没有没有,臣牙口好着呢。” “那你继续说,神迹拉完肚子怎么了?” “哦,是这样的,被天石砸死的杀手后来查出来全是七品以上的好手,只是这样都全军覆没,所以幕后之人对王爷你也是没辙了。” “不能吧,自打本王出生起,那刺杀谋害就没停过,便是七品的不行,那八品九品呢?” “适才臣也说过了,那八平以上的高手都是有头有脸有背景的,若派他们出手,那很容易暴露形迹。” “所以……” “所以幕后之人放出消息,说神迹大人天下无敌,碾压四大宗师,而且堪堪虚岁有七,而四大宗师恬居榜首,怕是一块上也不是神迹大人的对手。” “……这是暗的不行来明的?这么一鼓吹,四大宗师还坐得住吗?” “那哪能坐得住?地位名声这种东西,若一直在高处待着还罢了,这一旦哐当落地,那还不比死了都难受?幕后之人心黑啊,一个铜板没花就指使起四大宗师了。” 叶奇迹眼眸一亮,“那神迹是不是把四大宗师都挑赢了?” “虽不中,亦不远矣。” “怎么说?” “这个嘛……”王启年卖了个关子,大拇指和食指隐晦地搓了搓。 叶奇迹意会,摘下腰间玉佩就给他扔过去。 王启年忙抬手接住,喜笑颜开道,“谢王爷赏。” 叶奇迹摆摆手,“行了行了,你快说。” “这四大宗师有三个都派出门下首徒,一一前来下战帖,指名挑战大庆安王爷。可神迹大人那会儿因为拉肚子所以脾气大得很,就说……” 叶奇迹一看王启年又卖关子,抬手就想扔过去一个茶壶。 王启年忙陪笑,“不讨赏不讨赏,臣这是想酝酿一下神迹大人说话的神态和语气。” 叶奇迹一把放下茶壶,“那你快点。” 王启年一手叉腰一手做了个摔东西的动作,张嘴就骂道,“一一挑个屁!要上就一块儿上,洒家一拳一脚,亲自送他们回老家!” “接下来呢?” “接下来就是京都西郊走一遭,神迹大人找准方向,一脚就把狼桃踹回北齐,一拳就把云之澜打回东夷。可能是因为两人在天上飞的时间久了点,监察院收到消息的时候都过好几天了。据说这两人是在各自的国都之内寻到的,发现时两人都筋脉寸断,只剩一口气了。” “哇,”叶奇迹一脸感叹道,“神迹准头这么好啊。” 王启年闻言差点儿没给噎死,“您……您就得出个……这么清奇的结论吗?” 叶奇迹抬眼瞧了瞧日头,一脸无所谓道,“那些人是死是活与本王何干?宗师之首是神迹不是我。时间差不多了,本王该找冰云吃午膳了。” 卸磨杀驴说的就是叶奇迹,他用王启年打发时间,看时间差不多了,他起身弹了弹下摆的花生皮就走,半点不留恋。 王启年看着那一地花生皮儿,觉得自己在王爷眼里,怕是跟花生一个地位,他摇头叹息,不甚唏嘘道,“除了一个小言公子,安王爷心里还放得下谁?” 第47章 叶奇迹 疑似安王爷心里人的小言公子,跟着他爹左拐右拐,竟直接走进禁闭室而非课室。 言若海背着手,站在阴影处,一股说不出的肃杀之感油然而生,他冲着言冰云没有二话,只两个字,“跪下!” 言冰云也不含糊,一甩下摆干净利落地双膝跪地,背却直挺挺的,一如他的人,宁折不弯。 言若海一脸森然地看着自己原本引以为傲的儿子,“我问你,你可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言冰云摆在身侧的手蓦地握紧,半晌后他才回道,“父亲何出此言?冰云不明白。” “不明白?!”言若海厉声喝问,抬手便砸过去一块砚台。 只听砰地一声响,砚台碎裂四溅,甚至有一块碎砚还划破了言冰云的脸。 血珠滴答落地,言若海无动于衷,“我再问一遍,你可是对安王爷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言冰云抬眼看着他的父亲,语气坚定道,“不曾,从未。” “好个不曾从未,”言若海听着都快笑了,他嘲讽道,“你可是当为父的眼睛瞎了?!” 言冰云垂眸,不卑不亢道,“儿子不敢。” “不敢?我看你倒是相当敢!”言若海气急败坏地指了指言冰云,又指了指监察院大门的方向,“适才你俩儿的举止,不避讳得就差号召天下了!” 言冰云平静无波道,“适才王爷的额头受了伤,我只是帮他看伤,何须避讳?” “那是伤吗?那不过是个红印儿!不用你揉,它自己就会好了!” “我是王爷的贴身护卫,王爷掉一根头发都是我失职。” “你倒是义正言辞?!你见过哪家护卫,像你这般对主家温柔体贴无微不至的?便是二皇子身边形影不离的谢必安都没像你们这般.....这般腻歪!” 言冰云:“.....” 言冰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腻歪二字给羞恼到了,忍不住驳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淫者...见淫。” “!!!!” 言若海这下是真的气笑了,“我淫...我淫是吧?你以为你摆出一副清者自清的模样,便当真清白了?” 言冰云还是那副木头人的样子,无波无澜地说话,“我身为王爷的贴身护卫,故而与之同寝同食同行。我不知何错之有,又有什么不清白。” “好,既然你这般嘴硬,我也不问了,反正我有的是办法叫你开口。今天的课便改为逼供吧,我倒要看看,这刑讯之术,你这些年又学成了几分火候。”言若海说着拿出一瓶药,并详细说明药物的作用,“这是三处最近意外炼出来的药水,说是人喝了情绪会被放大,除此之外倒无任何作用,甚是鸡肋。” 言冰云闻言眉头一皱却也伸手接过,但一时间他还是谨慎地没有直接喝下去,而是静待下文。 “这世上有很多东西并非无用,端看怎么用。对三处而言,这药水毒不死人没有丝毫用处,可我却觉得,此药用于审讯犯人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言冰云一下子想到个种关键,拿着药瓶的手不自觉攥紧。 言若海蹲下身子,盯着言冰云道,“你说,若一个人的情绪被无限放大,开心变狂喜,生气变狂怒,哀伤则泪流成河。如此这般,便是后天专门学过如何掩藏心绪的人,又能撑多久呢?” 言冰云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而喉结跟着滚了滚,他看着手中的药瓶,一时间有些踌躇。 言若海扬了扬下巴,“喝吧,你自认坦荡,应该不怕这个。” 言冰云也是年少气盛,闻言一口闷下,然后甩手扔掉药瓶,“您可以开始了。” 言若海探手掐着言冰云的脉搏,一个个问题接连抛出。 “你同叶奇迹是何关系?” “护卫,王爷。” “你可愿替叶奇迹赴死?” “愿意。” “大庆与叶奇迹,孰轻孰重?” “大庆为重。” 问到这儿,平平淡淡的测试题就算是过了,而接下来言若海再开口,问的问题是既刁钻又古怪。 “你几岁梦.遗?” 言冰云眉梢一抖,“.....十四岁。” “梦见谁了?” “...没谁!” “别迟疑,”言若海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看着言冰云,再问,“你喜欢看秘.戏.图吗?” 言冰云瞪他爹————这问的都是什么破问题?! 言若海不理他,只道,“回答。” 言冰云怒道,“乱人心智,不喜!” 结果言若海放下最后一颗雷,“那你自.渎时想着谁?” “!!!”言冰云被这问题吓得心跳差点停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爹。 言若海不为所动,仍旧问着那个令人难堪的问题,“你自.渎时想着谁?” 言冰云一把收回手,整个人都有些失态了,“我谁都没想!没有想!”话是这么喊的,可他的脑子里一瞬间全是叶奇迹的身影。 沐浴时吹弹可破的肌肤.....解冠时长发及腰的模样.....天热时寝衣半开的睡相..... 陈院长说叶奇迹不会哭不会笑,只是个空壳,可在他的脑海里,叶奇迹一静一动皆让他心折。 言若海已然得到自己的答案,一脸漠然地站起身,“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说完,他开门走了。 大门一开一合,室内忽明忽暗,言冰云蜷缩着身子倒在沁凉的地上。 那粗糙的石板地能刮得人皮肤生疼,可他却不嫌脏污地贴脸靠着,因为他想去汲取那一分凉意,好借此压下.....身体和心里的燥意。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无声地念叨着,“我对王爷绝无非分之想,我对王爷绝无非分之想,我对王爷......” 这话他在心底反复地念,好像念上千遍万遍,谎言就能成真一般。 言若海一踏出门,整个人都萧索了,他眼神复杂地回首望了望禁闭室————院长,这便是你给叶奇迹上的枷锁吗?可这孩子要怎么办?他的一生已经注定奉献给大庆,可若连情感都被算计,岂非悲哀? 为人臣,他知道院长算无遗策,此计甚绝。 为人父,他不想孩子的感情都不由自己。 ......只是朝夕相处而已,怎会情深至此? 第48章 叶奇迹 叶奇迹找到言冰云的时候,还不待走近就发现他脚步虚浮神色恹恹,再定睛细瞧,就发现他连衣服都换了,脸颊上还有一道划痕?! 叶奇迹顿足,自言自语了一句, “说好不罚的,本王说话不好使吗?”说完他低头开始遍地寻摸着什么。 “王爷,”言冰云抬眼见到叶奇迹,出声唤了他一声,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叶奇迹在地上摸到一块有棱有角的石头,他先是拿石头作笔在地上写了一行字,然后抓着石头就往自己的手腕上比划。 言冰云一看忙奔过去抓住他的手,又惊又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别管,”叶奇迹说着要挣开手,言冰云却分毫不让。 他咬牙道,“臣说过!王爷便是有气也不该伤害自己,打我骂我都可以!” 叶奇迹面无表情地看着言冰云,“本王说话没人听,你说话,本王又为什么要听?” 言冰云一怔,“......王爷说什么?” “你只是个护卫,本王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叶奇迹冷冰冰地说着话,但心里其实跟塞了棉花一般堵得慌,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我.......”言冰云恍惚地松开手,一句【你只是个护卫】,竟然教他难过得想哭吗? 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然胭红了眼尾,却还故作无事道,“王爷说得没错,冰云只是个护卫,可冰云的任务就是保护您的.....” “不需要!”叶奇迹开口打断他,然后一脸漠然道,“本王有神迹,除了自己,谁都没办法伤害本王,”说完他抬手就要去划自己的手腕,那速度那力道,跟手不是自己的一样。 血色汹涌地往外淌,疼的却不是叶奇迹,他手上还拿着那块锋利的石头,人却疑惑地看向言冰云,“你为什么拦着本王?” 言冰云的手背皮开肉绽,血肉中甚至还掺着沙砾和灰尘,可他仍旧握着叶奇迹的手腕,一字一句道, “冰云说过,要保护王爷。” “你真的.....”叶奇迹顿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那个合适的词,“.....很碍事。” 言冰云闻言刷地白了脸,他颤着声道,“王爷.....” 叶奇迹神色不明地看着言冰云手背上的伤,不知怎的,他就觉得堵在心里的那团棉花像是烧着了一般,不然他怎么会觉得心里疼呢?再开口说话时,他那话音都沉郁了两分,“本王原本只想拆了四处,现在.....本王想拆了整个监察院。”说完话,他眼神冰冷地环顾四周,似乎是在找最佳拆迁点。 言冰云福至心灵,低头去看刚才叶奇迹划拉半天的地板,只见青石路面上歪歪扭扭十个字: 【神迹冰云被罚拆了四处】 “!!!!” 言冰云嚯地抬头去看叶奇迹,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王爷.....您是为冰云打抱不平吗?” 叶奇迹一脸【你在说什么废话】地看着言冰云,接着闷声闷气道,“说了不重罚,你还是受伤了,你骗人。你爹也是坏人,绝对是后爹。” 言冰云一把捂住脸,却差点儿笑出声来,再开口说话时,他面色红润眉眼弯弯道,“王爷多虑了,冰云并没有受罚。” “????” 叶奇迹一把拉下言冰云捂脸的手,仔细去看他脸颊上的伤,不大相信地问道,“那你这划痕是怎么回事?” 言冰云好声好气道,“这是我练武时不小心伤的。” 叶奇迹还是有点怀疑,再问,“那你走路飘飘呢?” 言冰云:“.....” 言冰云一脸正直道,“这是练武累的。”说这话时他真的一点儿都不亏心,一点儿也不! 叶奇迹眨巴眨巴眼,将信将疑了,然后他就发现,心里那团棉花可能是烧完了,因为他突然间就不心疼了,只是垂眸看向言冰云的手背时,心里边还有点儿揪揪的,他呐呐地开口,“对不起啊。” 言冰云轻笑了一声,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叶奇迹的头,柔声道,“没关系,王爷无事就好。” 叶奇迹似有所感,抬眸去看言冰云,结果一眼就掉进大海里,他虽然没亲眼见过大海,但想来应该就像言冰云的眼睛,很黑,很深,足以淹没一整个他,还让他呼吸不过来。 好半天回过气儿,他小小声问一句,“那你要呼呼吗?” 言冰云定定地看着叶奇迹,好半晌才哑着声道,“......要。” “哦,”叶奇迹乖乖低头给他吹吹,只是边吹边嘟囔了一句,“这公鸭嗓啥时候才会好呀?” 言冰云:“......” 吹了一会儿,那血不再流了,只是伤口看着还挺严重,叶奇迹鼓了鼓嘴,闷闷道,“我待会儿去三处给你找药。” 言冰云还当他是自责,忙宽慰道,“只是皮肉伤,用点金疮药就好了。” 叶奇迹抬头纠正道,“我是说祛疤的药。” 言冰云:“........哦......”有时候真的不太懂你们这些精致的猪猪男孩。 一时半会儿没有药在手边,精致的叶奇迹歪头想了想,突然想起话本子里的桥段,一个弯腰就开始撩下摆,试图撕扯下一片干净的衣服当包扎布。但想象很丰满,现实太骨感,他撕撸半天把虎口都蹭红了,可衣服质量太好竟一点儿毛边儿都没有。 “.....”言冰云觉得自己可能真相了,忍着笑意道,“王爷可要冰云帮忙?” 叶奇迹看看他受伤的手背,摇了摇头,然后准备自力更生地上嘴咬。 言冰云一看,没受伤的手忙一把捂住叶奇迹的嘴,他无奈道,“王爷别闹,仔细牙,冰云心领了。” 叶奇迹被捂着嘴也不躲,还就着他的手开始呜呜呜地说话。 言冰云好笑地放下手,哄道,“王爷有何指示?” 叶奇迹一脸认真道,“我可以听你的话,那你可不可以也听我的话,不要再受伤了。” 言冰云哑然,好一会儿才道,“......冰云是护卫,护卫难免会受伤。” 叶奇迹撇嘴,“我就说我这个王爷一点儿威严都没有,说话一点儿都不好使。” 哪知言冰云保护欲太强,当即警醒道,“王爷何出此言?可是有人对你不敬?!” 叶奇迹默默看着言冰云,“......在你眼里,我有威严吗?” 言冰云卡住了,“嗯唔.......” 叶奇迹再问,“你会怕我吗?” 不想言冰云倒是出乎他意料地点了点头,“怕。” 这下换叶奇迹卡了,“......怕?”他蓦得睁大眼睛,凑近言冰云逼问道,“你竟然怕我吗?难道会比怕你爹还怕吗?” 言冰云咽了咽口水,“......嗯。” 叶奇迹这下眉头都揪起了,“可我从来都没罚过你,你怕我做什么?” 言冰云张了张嘴,却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我怕,我怕你冷冰冰地对我说话。】 【我怕,我怕对你而言,我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护卫。】 【我怕,我怕你不喜我,不要我,眼里不再有我。】 【王爷可知,你的一句碍事,让我比挨上八百戒尺还要疼。】 第49章 叶奇迹 日上中天,午膳时分。 一手一根筷子等着开饭的叶奇迹被奉旨前来的侯公公喊停了。 “安王爷,圣上有旨,唤您进宫陪膳。” 叶奇迹闻言一愣,手中的筷子随之啪嗒落地,言冰云在旁无法,只能弯腰将其一一捡起。 眼尖的侯公公只扫了一眼便叫唤连天道,“哎哟我的小言公子,您手这是怎么了?” 言冰云看了看自己被包成粽子一般的手,眼带笑意道,“没什么事,小伤而已。” 侯公公用眼神表示深切的怀疑, “........” 这手捆得跟断了似的,还小伤? 叶奇迹敲了敲桌子,召回侯公公的注意力,他面无表情中带点儿不乐意道,“陛下没人陪着就吃不下饭吗?干嘛让本王陪?” 侯公公听着差点儿心梗,皱巴着一张老脸道,“哎哟我的王爷欸,可不敢这么说话!陛下那是想您了才召您进宫呢,这是恩宠,是无上荣耀!” 叶奇迹瞬间死鱼眼,扭过头不去看侯公公的老脸,“可本王不想他,也不要荣宠,让他去找别人去。” “哎哟,这怎么行阿王爷?!”侯公公急得都快顾不上礼节了 ,凑前两步转着圈儿地哀求道,“ 王爷~~王爷~~~~爷~~~~” 可惜,叶奇迹是个莫得感情的王爷,郎心似铁,无动于衷。 侯公公无可奈何下只能把希望的目光投向言冰云,言辞切切道,“小言公子,您快帮咱家劝劝王爷啊,这时候不早了,陛下还等着王爷呢。” 封建社会下,正经古人谁会不怕皇权的。 言冰云怕叶奇迹再耽误下去,会招来一个大不敬之罪,便也连哄带劝道,“王爷还是去吧,御膳的菜色也不比王府里差的。” 叶奇迹幽幽地看着言冰云:“……”我何时又在意过菜色如何? 可转念一想,叶奇迹也不懂自己若不在意吃食,那在哪儿吃又缘何在意呢? 一时纠结,叶奇迹也不再抗拒了,只是看着桌上的松鼠桂鱼他还有些不舍,“那鱼.....” “有有有,”侯公公多机灵啊,立马接口道,“宫里也有松鼠桂鱼,比这个还大两倍呢!”为了证明这话的可信度,他还一直比着二。 叶奇迹再无法推脱,只能恹恹地站起身,只是临走前还回头嘱咐言冰云一句,“就算我不在,你也要好好吃饭,那个松鼠桂鱼一定要帮我吃光光哦。” 言冰云点头,“王爷也要多吃蔬菜,不可挑食,侯公公会帮我看着你的。” “.....”叶奇迹不满地撇了侯公公一眼,自顾自地去乘马车。 侯公公见状可算是松了口气,忙给心累的自个儿擦擦汗,临行前还给言冰云行了一礼,“多谢小言公子出言相助,咱家感激不尽。” “公公多礼了,”言冰云将人虚虚扶起,\"只是宫中礼节繁多,还望公公到时能帮冰云多看顾着点儿王爷。” 侯公公带上一贯谦逊的笑脸道,“小言公子言重了,咱家省得,省得。” 一时无话,转眼深宫。 庆帝是个不爱讲排场的人,除了正式场合,整个人就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衣袍松垮垮地穿着,头发用木簪松垮垮地束着,但你要因着这个就小瞧了他,只怕会阴沟里翻船。其实庆帝这人.....坏着呢。 最后一句是叶奇迹对庆帝的感官,所以他才不大喜欢入宫里待着。 只见不大的桌上拢共就两荤两素加一汤,若是一个人吃那是尽够了,但若要一个老子加三个半大小子一块儿吃,那可能撑死混个塞牙缝。 叶奇迹就搁椅子上坐着,连筷子都没兴趣提起,他只是拿眼瞅一下菜色,再瞅一下侯公公,再瞅一下四方桌的大小,再瞅一下侯公公……这一下一下又一下的,侯公公差点儿就顶不住地给他跪下了。 庆帝在旁打量半天,眉一挑道,“怎么了这是?在朕面前还打眉眼官司呢?” 侯公公闻言当即跪下,“回陛下,老奴斗胆,这席上能否多添一道菜啊?”说这话时,他真是热泪盈眶,真情实感。 庆帝被这阵仗唬了一跳,他看一眼侯公公再看一眼叶奇迹,稍微想想便也明白了,摆摆手道,“行了,你自己下去看着办吧,能把奇迹哄来你也是不容易。” 侯公公给庆帝行了个大礼,感激涕零道,“老奴这就去安排。” 看着侯公公下去,庆帝不辨情绪地说了一句,“侯公公是朕派去宣旨的,难道你还为难他了?” “他说宫里的菜色比我府里好,便是松鼠桂鱼都有两倍大,”叶奇迹瞧了瞧桌上家常得都有些朴素的菜,闷闷不乐道,“他骗人!” “你啊你,”庆帝抬指点了点叶奇迹,“你们就是仗着自己现在年轻才胡吃海塞,到了朕这岁数就知道茹素养生了。” 叶奇迹几乎算得上冒犯天颜地扫量庆帝,然后意简言骇道,“我还小,要长高,得吃肉。” “……”庆帝看着叶奇迹,一时间没有说话,场面顿时凝滞得感觉风都要静止了。 一旁的太子和二皇子一直大气不敢喘地听两人对话,听着听着差点儿没给闭过气去,看着奇迹就三个字-----瑞斯拜! 要不说人能取名叫奇迹呢,就冲他说话的这份硬气,能活到现在属实奇迹! 凝固的场面儿最后由一盘巨大的松鼠桂鱼给打破。 连庆帝带俩皇子都怔楞地看着,由侯公公亲手端过来,安放在桌子中央的巨型松鼠桂鱼!那鱼甚是喧宾夺主,直接把桌上的四菜一汤挤到了桌子边边儿。 “侯公公,你这是什么章程?”太子不自觉的把话问出口。 侯公公不好意思地笑笑,“咱家这也是不想食言与安王爷,说了有两倍大的鱼,就是有!” 庆帝捧起碗,挥着筷子让人走,“行了行了,这里也不用你伺候了,先退下吧。” “老奴告退。”侯公公知礼地退下,只是退下前还偷瞄了叶奇迹一眼,心里边儿总有些小忐忑,不知怎的,他就感觉要出事儿! 结果才退到大门口没一会儿,侯公公就听到里边儿掀桌摔碗的大动静,还有凌乱间不知是谁高声呼唤的大嗓门。 “来人!快来人!” “菜里是不是有毒?!” “奇迹快扣喉!快吐出来!” 侯公公听得腿差点儿软了————咋的这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安王爷就不行了??? 第50章 叶奇迹 最后,侯公公凭借自己浸淫宫闱几十载的超高工作素质,自扇两巴醒醒神后,提起下摆就一溜儿小跑地直奔事业危机! 脚才踏进事发现场,映入侯公公眼帘的就是那一地狼藉和死不瞑目的松鼠桂鱼,待他抬眼去寻他的顶头陛下时,太子已抬手直指向他,厉声诘问道,“你那鱼里放了什么?!是不是投毒了?!” “!!!” 侯公公一听差点儿没晕过去,但他知道这把要是晕过去,再醒过来就不定是在大理寺还是奉天府,更或者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监察院,所以他坚强地挺住了,他绝对不能落得跟松鼠桂鱼一般的下场! “老奴冤枉啊!” 侯公公很干脆地纳头就拜,接着朝庆帝泪眼婆娑道,“望陛下明鉴,老奴绝对不会行这大逆不道之事!” “行了,别吵嚷,”庆帝不耐烦地斥了他一句,接着问道,“你那鱼可曾经过其他人的手?” 侯公公急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那鱼是老奴盯着御厨做的,一做好老奴就给端来了,绝无他人经手!” “若非他人投毒,奇迹怎会如此?!”二皇子扶着已然呛咳出血的叶奇迹,双眼满是阴翳。 侯公公闻言也是干脆,手脚并用地朝松鼠桂鱼膝行而去,二话不说直接拿手抓了一块吃,吃完之后嘴角还沾着酱汁,但他已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那松鼠桂鱼除了个头大,绝对没有半点问题! 二皇子看奇迹难受,心里也不好受,“不管怎样先传太医!” “对对,快传太医!”太子难得不跟二皇子唱反调,对叶奇迹以前屡遭刺杀的事也颇有耳闻,他突发奇想道,“难道是之前中的毒现在发作了?” 庆帝一想很有可能,抬手便召来暗卫,“去查清楚奇迹之前都碰上什么人什么事,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是!” 那暗卫来无影去无踪,但一时间都没人去在意,真正占据c位的是呛咳到面无人色的叶奇迹。 侯公公观察半天,弱弱地说一句,“依老奴愚见,安王爷是不是卡到鱼刺了?” 庆帝:“.......” 太子:“.......” 二皇子:“.........” 只能说,皇室中人,多疑是病,得治! “快快,老侯快去拿醋,要最酸的!”庆帝发号施令道。 “老奴这就去!”侯公公一抹嘴巴,抬脚就跑,而且既要跑得快还要没脚步声,也是很考技术了。 太子一把抓过自己吃剩的饭,冲庆帝道,“儿臣听说卡了鱼刺应该赶紧吞饭咽下去,父皇您觉得呢?” 庆帝看一眼太子手上的那坨饭,“朕觉得奇迹没被卡死也会被噎死!”说完他还瞪一眼太子。 二皇子做为资深吃货最有发言权,“鱼刺太大不能吞,让太医带着钳子镊子过来,”说完他试图去扳叶奇迹的嘴,还哄道,“奇迹乖,让二哥看看,咳这么久都咳不出来定是卡在哪儿了。” 叶奇迹一直捂嘴咳嗽,指缝间都能看见血色,若是卡了鱼刺,怕是早已划伤嗓子或食道了。 他顺着二皇子的力道转过头,一双含情目犹如沾湿的桃花瓣,既迤逦又让人生怜,可是就一眨眼的功夫,含情脉脉桃花眼变成凶神恶煞吊梢眼,狠狠地给一颗少男心浇筑上水泥。 大佬叶奇迹抬手把二皇子的头按自己肩上,下一瞬张嘴咳出那根该死的鱼刺。 只见那鱼刺飞射而出,跟暗器似得穿墙而过,而更戏剧化的是,那透出去的鱼刺竟然还顺便杀了一个刺客?! 宫典统领前来汇报的时候,在场的人都惊了,最后默默看向整个气场都不对了的叶奇迹,哦不,现在这会儿......可能是神迹了。 神迹张嘴就是接地气的话,“奇迹个瓜娃子,吃鱼竟然不挑刺?洒家好不容易松快几年,能不能让人省点儿心?” 太子一脸神奇地看着神迹,“你就是传说中的宗师之首啊。” 神迹不甚在意地扫了他一眼,“......你哪位?” 太子挺胸自豪道,“孤是你太子哥哥!” 神迹嗤道,“跟谁称孤道寡呢小屁孩儿,还哥哥?洒家喊你一声哥哥你得折寿。” 庆帝在旁跟参观大熊猫一般绕着神迹观察,然后眯着眼道,“神迹,百闻难得一见,幸会啊幸会。” 神迹也扫量了庆帝一眼,学着他的语气道,“紫气,你就是人间帝王,客气了客气。” “朕客气,但你好像不是很客气。” “咋的?要洒家三跪九叩啊?” 庆帝嘶了一声,问,“被你跪了会折寿吗?” 神迹点了点头,“不骗你,会。” “朕若想试试呢?” “那洒家敬你是条汉子,”说着神迹低头拿脚清除地上的碎瓷菜叶,嘴上还叨叨着,“反正是奇迹的膝盖,洒家无所谓,只要你不怕天打雷劈就行,”说完,地上也清干净了,不想她膝盖才打了个弯儿,就听外头一阵闷雷响起。 太子一把推开窗,却见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他一脸震惊地看向神迹,“连朵云都瞧不见,这哪来的雷声?!” 神迹耸耸肩,“九天玄雷,凡人怎么见?”说完她看向庆帝,“你可还要试?” 庆帝心有戚戚,面上却不显,“罢了,不过是个玩笑话,便是奇迹,平日里也没正经对谁行过礼。” “早就知道了,”神迹一下伸直腿,还嘲一句,“你们凡人本就命短,向来惜命得很。” 这话说的,太子和埋肩的二皇子听得脸都白了。 太子沉声喝道,“不可对父皇无礼!” 二皇子也终于舍得抬起头,疾言厉色道,“安王不可妄言!” 神迹左看看太子,右看看二皇子,最后看向庆帝,“不给说真话,那说假话不算欺君之罪吗?” 庆帝也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狠人,闻言还是那副随意的模样,“你怕犯欺君之罪吗?” 神迹抬着下巴道,“趁此机会,好教你们知道,洒家不论做人还是做神,都没怕过谁!” 神迹没说的是————天道不算,天道那丫不是人!洒家惹不起但躲得起! 第51章 叶奇迹 二皇子蓦地瞪大眼睛————本王这是听到了什么? “做神?!神仙的神???” 太子也是满目惊叹,接着深以为然,“孤就说嘛,哪有人那么厉害?!原来你真是神仙啊!” 庆帝一脸狐疑地看着神迹,“你是哪路神仙?” 神迹左右看看,一脚掀飞倒地的四方桌,然后纵身跃起,踩着桌子立在三人面前,两手叉腰道,“洒家乃兵戈之主,战神九歌!” 庆帝:“.....” 太子:“......” 二皇子:“......” 皇家三人组仰脸看着她,颇为给面儿地鼓起掌来,毕竟这个b格,他们是给满分的。 九歌对她‘信众们’的表现很是满意,偏还要强压着嘴角不往上翘,然后故作淡定道,“低调啊低调,至于三牲六畜七十二瓜果啥啥的祭品,你们自己看着办,洒家不是很在意的!” 说不在意才是真在意,她都有一千多年没受过供奉了!!! 不想,‘信众们’刚鼓过掌承认了她的身份,放下手就开始问东问西问个没完。 “既然你是战神,那奇迹是什么?” “战神是管打战的吗?” “战神为什么在人间当王爷?” “奇迹是你的化身吗?” “你的武器是什么?” “天界是怎样的?住在云上吗?” “你怎么证明你是战神?” ....... ........... 喋喋不休的三张嘴,层出不同的傻问题,待听到战神之名被人质疑时,忍无可忍的九歌彻底怒了,“统统给洒家闭嘴!” “......”皇家三人组听话地抿上嘴,场面立时鸦雀无声。 九歌环顾三人,一边撸袖子一边道,“既然你们这么好奇天界,洒家不妨送你们上去亲眼见一见。” 太子有着鲁直的人设,闻言自然是第一个开口,他好奇又雀跃道,“上天界,怎么上啊?” 九歌跳下四方桌,一个后勾腿将其挑飞,再一个旋身飞踢,只见那四方桌以一往无前之势冲破屋顶,然后.....再也没见它掉下来过。 九歌抬头看了看自个儿开的天窗,煞是认同地点了点头,“这洞开得不错,够大,应该不会磕到头,”说罢,她掐着太子的腋下,把人像孩童一般举着抱起。 太子一脸仓皇地蹬了蹬腿,结结巴巴地问道,“不....不是,这是什么章程啊?神迹...不不....九歌,哥...哥...亲哥!你要做什么啊?!啊!!啊!!!啊!!!!” 九歌先是把太子轻轻地抛了一下,直接把人抛飞五米,正好让人穿过那天窗,亲眼看看琉璃做瓦的屋顶近距离长什么样儿,接着她一把接住人,然后亲切地问道,“试飞得咋样?不会太猛吧。” 太子惨白着一张脸,捂着嘴道,“快放孤下来,要吐了。” 九歌一听,一脸嫌弃地把人搁地上一放,恨铁不成钢道,“没用,比菇还不如,就这样还想上天?” “噁.....不上了,原来孤畏高,”说完太子连滚带爬地冲出宫殿,不知跑哪儿去吐了,至于没有跟庆帝行礼告退一事,等吐完这波再说。 九歌不死心,马上冲二皇子伸出魔爪,不容他抗拒地一把掐住他的腰,然后轻轻松松地将他举了起来。 二皇子低头一看,只觉得一阵眼晕,这还没起飞呢就已经快离地两米了! 他也是个豁得出去的,见自己实在挣脱不开,便直接伸直大长腿,义无反顾地往九歌的腰间盘。 九歌一时不慎,让他盘了个正着,再一个分神,被他给无尾熊抱了。 二皇子铁青着脸道,“你要敢把本王往天上扔,本王就敢从此长在你身上!” 九歌瞪眼,“是你们先好奇天界的,洒家好心送你们一程。” 二皇子反问,“是送我们上西天吗?” 九歌矢口否认,“不啊,是送你们上九重天,不过你们□□凡胎,可能顶多到达一重天,但就算是一重天,与你们凡人而言也是稀奇的吧。” “多少天都不用了,你快放本王下来。” 九歌立马展开双臂自证清白,“洒家早就放了呀,是你抱着洒家不放的。” 二皇子低头看看眼下的情况,发现确实是自己有失仪态,忙松开四肢蹦下来,不过为防万一,他一落地就躲到庆帝身后。 这下好,庆帝成了众矢之的了。 九歌刚抬了抬胳膊,庆帝就后退了两步,忙不迭开口道,“朕不想上天,战神别忙活了。” “可你们凡人不是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洒家若不教你们亲眼见见天界,你们还当洒家癔症了说疯话呢。” 话是这么说,但用命做赌就大可不必了,毕竟皇室中人,谁的命不贵啊! 庆帝逼着自己接受了神迹是战神九歌的事实,不然就要飞天,但他心中仍有疑虑,不吐不快,“你说你好好一个战神,为什么跟奇迹用一个身体?还处处护他?” 九歌闻言一脸深沉,张嘴就胡咧咧道,“天界不好混,便是洒家堂堂战神,到了点儿那也得渡劫。至于其他,天机不可泄露。你们凡人知道太多了不好,会变白痴的,日后还怎么宫斗?” 宫斗.父子俩:“......”虽然知道你在驴我们,但我们认了,毕竟打不过,也不想上天。 九歌接着道,“再跟你们多说一句,不管你们为了那张破龙椅争成什么鬼德行,都莫挨叶奇迹。这娃子虽瓜,但归洒家罩着,除了寿终正寝,他不能有第二种死法。” 庆帝眉梢一抖,意味深长道,“人的死法,哪儿有个定数啊?” 战神九歌睨了他一眼,“只要洒家不答应,寿终正寝就是叶奇迹的定数!” 这话一出,庆帝也没话说了-----看来这奇迹,还真是动不得了....... 第52章 叶奇迹 奇迹在宫里变身神迹一事,监察院很快就知道了,而监察院知道就代表小言公子也收到了消息,这他哪儿还坐得住?! 宫门口,一辆王爷规格的马车正好生停着,而那驾车的位置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面沉似水的言冰云。 他这个人,越是担忧害怕和无措,面上就越冷静,冷着冷着就像结了冰,更添两分风雨欲来的狠戾。 驾车的马夫第一个遭不住,一停车就赶紧逃离驾驶位置,跟他的马伙计抱团取暖。 不远处,有一人正慢慢走来,那步子看着散漫又透着股肆意,而他的身边伴着大内总管侯公公,点头哈腰间又透着股小心翼翼。 言冰云一看见二人便跳下马车迎上去,拱手恭敬道,“冰云见过神迹大人。” 九歌对神迹这个称呼接受良好,抬手便哥俩儿好地拍了拍言冰云的肩,“多年不见,小言老弟都长这么高了,就是身板瘦了些,”她说着上下扫量言冰云一眼,然后了然地点点头,“难怪奇迹那瓜娃子总惦记着跟你一块儿吃饭。” “.....”言冰云闻言一怔,“大人何出此言?” 九歌大咧咧道,“瞧你这小身板,不是挑食就是不把吃饭当回事,奇迹那孩子人欲浅薄得近乎于无,你以为他为什么天天想着准点儿吃饭啊?” “!!!!”言冰云为之一震,“难道说......” 九歌点了点头,“你平日事儿多,三餐不继,便是吃也只是囫囵吃上几口,奇迹那瓜娃子怕你饿出毛病呢。” “.....”言冰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他以为....以为准点儿吃饭是叶奇迹难得执着之事,却不想....竟是为了他? 九歌突然想起什么又冲侯公公道,“以后庆帝那丫再喊奇迹吃饭,你别给准备鱼了,奇迹那瓜娃压根不挑食也没有什么爱吃的,松鼠桂鱼是小言老弟喜欢的菜。” 侯公公大为震动:“……”咱家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言冰云更是震惊,“王爷不喜欢吃鱼吗?” 九歌摸了摸鼻梁,不好意思道,“比起吃鱼.....他好像更喜欢看你给他挑鱼刺。” “......”言冰云整个人都呆住了,耳廓却不由自主的通红一片。 “.....”侯公公觉得此情此景,他应该躺在车底。 九歌作为爆料者倒是浑不在意,还倒打一耙道,“小言老弟你也是,没事把那瓜娃给惯的,吃鱼竟然不会吐刺?最后还累得洒家出马,不然早挂了。” 言冰云一听急了,“那王爷可有大碍?” “现在应该没事了,”九歌说着还摸了摸嗓子,大致估摸了一下伤情,接着急吼吼道,“那没事洒家就撤了,老弟你接着点儿哈,”说完她干脆利索地闭上眼,整个身子朝前一倾,言冰云抬手就将人抱个满怀。 下一瞬,叶奇迹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言冰云的脸,他恍惚地问,“......到家了吗?” 言冰云只觉得心一下就化了,出口的话语温柔得不可思议,“快了,王爷接着睡吧。” 叶奇迹也不疑有他,抬手就去搂言冰云的腰,还自顾自地埋首到他的颈窝,再不自觉地蹭一蹭,最后就着那熟悉的冷香瞬间入睡。 “......”侯公公觉得,自己躺车底是远远不够了,他就应该直接被车碾死!他怎么敢....怎么敢眼睁睁看着安王爷和小言公子这分桃断袖的情谊!他就该第一时间把眼睛闭上的!!这下好,来不及了,他怕是不能再活着见陛下了。 接下来言冰云的动作更是加剧了侯公公的心理压力。只见他动作轻柔地松开叶奇迹搂他腰的手,改为搂脖子,接着一个抄膝就把人直接抱起,那旁若无人的姿态,就跟侯公公他不存在似得。但侯公公他在啊,二百斤的人儿就搁那儿站着呢。 言冰云像是才发现侯公公这人,一脸讶然道,“侯公公?” “诶...诶,咱家在!”侯公公胆战心惊地应了声到,就跟差生突然破天荒被班主任叫起一般。 “侯公公可还有事儿?”言冰云淡淡地问话,却不知怎得,气场格外瘆人。 侯公公见状更弱气了,“没....没啊......” “既然侯公公无事,那冰云就带王爷回府了。” 侯公公立马弯腰做了个请的动作,“回,回,快早些回去吧,王爷今儿个也挺折腾的。”说完他那脸笑得跟矢车菊要开裂了似的。 言冰云冲侯公公点了点头,抬脚欲走,只是还不待侯公公卸下那口气,他又回过身来。 侯公公只觉得一口气又被吊了回去,他战战兢兢地问道,“小言公子可还有事情要交代?” 言冰云勾唇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反问道,“侯公公掌管大内十数载,哪儿还用在下做交代?” 侯公公闻弦音而知雅意,当即道,“咱家看见小言公子来接安王爷,心下大定,打了声招呼就回了。” 言冰云这才颌首,“有劳侯公公了。” “小言公子客气。” 一番意味深长的对话就此打住。 言冰云一个转身,大步流星地往马车走去,并对马夫说了两个字,“回府。” 侯公公目送马车远去,这才擦了擦一脑门的汗,还心有戚戚道,“这监察院出来的人,就是让人慎得慌。” .... ......... 入夜时分,明月高挂。 叶奇迹醒来之时发现自己孤身一人,枕边竟然没有人??? 他一开始以为是时候尚早的缘故,言冰云可能有事在忙,可推窗一看,明明是月上柳梢二更天了! 叶奇迹拧着小眉头,一脸不赞同地自语道,“难道他后爹又给他布置功课了?这么晚了还不能睡?”说着说着他都有些不高兴了,抱着枕头就直奔书房寻人,没想到扑了个空?? 回房的路上,叶奇迹恰好遇上值夜的下人,他开口便问,“冰云呢?” 那下人躬身回话,“小言公子在客房歇息呢,王爷可是有要事寻公子?” 叶奇迹点了点头,“嗯,本王找他睡觉,你带路吧。” 可能王府里的下人都习惯了叶奇迹的说话方式,一点儿也不为这露骨的话语吃惊,反而习以为常,“小的遵命。” 叶奇迹跟在那下人的身后,一时间都想不明白,言冰云怎么放着王爷套房不睡,却要去睡那客房?虽说客房本就是他的,但他压根也没住过几回,不该早就积灰了吗? 想着想着,客房便到了。 那下人比侯公公有眼色儿,见客房门开,直接退场,悄无声息的。 叶奇迹抱着枕头,开口便问,“你怎么不回房睡呀?” “......”言冰云定定地看着一脸懵懂的叶奇迹,一时间没有做答,九歌的话语言犹在耳,可他却不敢会错意。 叶奇迹看言冰云跟木头人一样儿,只站着也不说话,便伸出手想直接把人拖回房,不想言冰云却抽回了手,直接拒绝了他。 “王爷,这里便是冰云的房间,冰云本就该在这儿就寝。” 叶奇迹不解,“是因为白天你爹说的话?因为我们都大了,不适合一起睡?” 言冰云点了点头,“父亲言之有理,正所谓男女七岁不同席。” 叶奇迹立马争辩道,“可我们是男男。” 言冰云:“.....” 言冰云闭了闭眼,咬牙道,“男男也不该同席。” 叶奇迹一脸讶然,“真的假的?” 言冰云一个点头,“真的。” 叶奇迹还是不信邪,接着说服道,“可我的床够大呀,睡得下我们俩个。” 言冰云见招拆招,淡淡道,“王府的床够多,分开睡也成。” 叶奇迹瘪嘴,“不成,我不要跟你分开睡。” “.....”言冰云哑然,好半晌才道,“王爷知道自己为什么定要同冰云睡吗?”问这话时,说没私心都是假的。 叶奇迹歪头想了想,“不是一直都一起睡吗?习惯了呀。” 言冰云再问,“若换一个人,王爷也能习惯吗?” 叶奇迹再歪头想了想,一脸迟疑道,“....可能吧....” 不想,言冰云闻言眼眸一厉,冷声道,“既然如此,王爷不如现在学着习惯一个人睡,反正睡着睡着就都能惯了的。”说完他砰地一声关上门,为了没影儿的事把自个儿给醋死。 叶奇迹看着紧闭的房门也生气了,暗自赌气道---你不陪我,我就去找别人。 第53章 叶奇迹 辗转反侧,寤寐思服。 这大概就是恋爱中的小作精们惯有的症状了。 明明是言冰云自己将人拒之门外的,结果叶奇迹真走了,他反倒睡不着了。 本来嘛,一起睡觉的是两个人,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人不习惯呢? 床榻之上,言冰云摊煎饼似的两面翻动,只是一盏茶的功夫,他都觉得像是过了一个时辰。 突然间,他猛地坐起身,一本正经道,“不好,王爷夜里会踢被子,我得去看看。”似乎是自持理由正当,他披上外衣便走,一点踌躇的意思都没有。 西院离主院远了些,他走着走着才发现,眉头一时间都紧锁了起来。 “失职了,贴身护卫怎么可以离这么远若有刺客该怎么办?根本就鞭长莫及。看来分床睡就好,分院子就没必要了。” 这自说自话的.....那又何必当初呢? 叶奇迹的院子很大,每隔一段路就有一盏引路灯亮着,除此之外倒是别无特别,甚至连寻常府邸都会备着的值夜丫鬟和侍卫都没有,整个院子静悄悄的。 言冰云对这儿十分熟悉,闭着眼睛都能走到叶奇迹的寝室,却不想,他竟然没在床上找到人?! “......王爷?”言冰云不敢置信地轻唤了一声,接着一把掀开锦被,再摸了摸床榻,他发现这被窝里连点儿热气都没有,摆明了此前压根没人睡过,心存侥幸下,他还特地看了看床底,结果不出意外,干干净净得连耗子毛都没一根。 言冰云一拳砸在床上,咒骂了一句,“该死的!”接着头也不回,直接高声唤道,“来人!” 六处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说话时的声调平得像个假人,“见过小言公子。” “王爷现在身在何处?” “我等只有看护之责,不行监视之事,更不能随意暴露王爷的行踪。” 言冰云面色一沉,“便是我问也不说?” “公子并无权限。” “好,好得很,”言冰云气得直点头,“若王爷有个好歹,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与院长交代!” “.....”那暗卫不为所动,显然训练有素,不想下一瞬,过来交班并传递信息的同事给了他迎头痛击,他平得像死水一般的语调为之波澜壮起,“你说什么?!” 那来交班的暗卫掩着嘴型跟他咬耳朵,没有一会儿,那胜似假人的暗卫就改了话分,甚至有些急迫道,“小言公子可还想知道王爷行踪?” 言冰云脸色一变,感觉要遭,“你还不快说!” “醉仙居,花魁楼,王爷在那里。” 言冰云闻言一震,失声惊问出相同的话,“你说什么?!” 那暗卫看着言冰云,就算隔着面具上的那两个小洞洞,都能透出一种同情的眼神,“我等不便出面,小言公子还是快些去的好,如若不然,王爷就当真琵琶别抱了。” 瞧这词用的.....真没想到六处的人还上文化课呢! 言冰云狠狠剜了他一眼,飞身上房,竟是打算一路飞檐走壁地抄近路过去。 那俩儿连忙跟上,毕竟正主都不在了,他们搁王府待着也没用。 一路疾行,言冰云越想越觉不对头,咬牙切齿地问,“王爷怎会去醉仙居?他又怎会知道醉仙居?!” 那来交班的暗卫是个难得跳脱的人,抢着回道,“公子忘了?这事还是您先提起的。” 言冰云横了他一眼,冷声喝问,“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跟王爷提那烟花之地?” 那交班暗卫啧啧有声道,“公子还真是善忘,就在不久前,不是您启发王爷,问他跟别人睡会不会习惯吗?” “......”言冰云呼吸一窒,他是真没想到,六处的暗卫不但话多还会听墙角?! “你这意思.....难道是你跟王爷提了醉仙居?”一想到这是真的,言冰云都想把那交班暗卫给千刀万剐了。 那交班暗卫可能真的是六处的奇葩,闻言十分头铁道,“因为王爷问我,哪里可以找到人陪他睡。这能陪王爷睡的,除了小言公子你,不就剩花姑娘了吗?” 言冰云整个人就像笼罩在阴云之中,厉声诘问,“我怎么不知,暗卫竟然还能出现在王爷面前?!” 那交班暗卫也是没在怕的,混不吝道,“我没出现,就是回了王爷一句。” “....”言冰云一时间气得手都在颤抖,声音却愈发冷冽,“影子大人教出来的好暗卫,我今时今日才是真的领教了。” “公子这是想把罪名都怪罪到我们暗卫头上?” 言冰云冷若冰霜道,“王爷若是有个好歹,你我都当受罚,无可容情!” 不想那交班暗卫一听却是松了口气,“王爷在醉仙居抢手得很,只有好,哪有坏?花魁娘子们为了能跟王爷春风一度,都快打破头了。” “!!!!” 言冰云差点儿没从屋顶上滚下去,求证一般看向那个话少的假人暗卫。 假人暗卫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我们再慢点儿,王爷可能就清白不保了。” 那还唠什么嗑?! 言冰云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过去! 第54章 叶奇迹 整个京都入了夜,最热闹不过红灯区。 秦淮河畔醉仙居,最出名便是花魁楼。 白纸一张叶奇迹,此时此刻就站在红灯区里最出名的楼阁里,一脸空白,两眼茫然。 不要问他怎么顺利走进来的,就他那一身行头,虽然低调但绝对奢华,若没点儿身份和地位,穿上就得去大理寺里走一趟,毕竟只他腰间挂的那麒麟玉,就非郡王品级不可佩戴了。 老鸨儿打开门做生意,若连这点儿眼色都没有,哪能在京都地界混饭吃! 因为叶奇迹看着年岁不大,甚至不及弱冠,老鸨虽然把他往楼阁里迎,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招呼? 不是她吹,这开了青楼十几年,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叶奇迹这种品相的贵公子,虽然没点儿笑模样,但就是越看越招人爱,这要再长开一些,怕是连花魁楼里的花魁娘娘都相形见绌了。 思来想去,老鸨都打不定主意,甚至不敢随手招呼俩儿姑娘,直接往叶奇迹的身上扑,就怕唐突了他。可这样的念头生起来,她又觉得是自己奇了怪了,怎么好好的连生意都不会做了? 叶奇迹环顾四周,看到了放浪形骸,也看到了莺歌燕舞,见到了卿卿我我,也见到人拉扯进屋。这看也看了,瞧也瞧了,他扭头便跟迎宾老鸨说,“我困了,想找人陪我睡觉。” “!!!!!!” 老鸨一听惊呆了,就好像看见一只白天鹅硬生生扑进泥潭里,自甘堕落,她开口说话时都有些痛心疾首,“可小公子看着并非流连花丛之人,”转念一想,她突然道,“难道是听了谁的话,来这儿花红柳绿的地方玩儿?” 这话问得隐晦,但老鸨心里已展开了一场豪门阴私的大戏,这必定是小妾为了自己的庶子,坑害失恃嫡子的阴谋,待会儿可能就有人来抓奸在床,败坏小公子名声。 叶奇迹不知道老鸨的脑洞,只摇了摇头,“不是玩儿,是睡觉,”接着他一脸乖巧地解释道,“冰云问我,是不是随便换个人也能习惯一起睡,我不清楚便想试试。跟着我的人说,冰云不陪.睡的话还有花姑娘可以陪.睡,所以我就来了。” “......”老鸨恍然大悟,哎呀想多了,这是小媳妇闹别扭,把小夫君撵出门了吧,那跟着的仆从也是坏,都不把主家往正道儿带,但既然不是豪门恩怨,她也就不怕待会儿来人砸场子了。 松了一大口气的老鸨,甩了甩手中的绣帕道,“小公子是不是惹冰云姑娘生气了?听妈妈一句话,这小夫妻拌嘴向来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她若是赶你下床,你便去书房待一会儿,妈妈保证,这不到半夜她就该去找你回房了。” “.....”叶奇迹默默看着苦口婆心的老鸨,在大婶大妈和大姐这三个称呼里斟酌了一会儿,最后点亮嘴甜这个小技能,开口便道,“姐姐,我尚未娶妻,冰云也不是姑娘。” 这一声姐姐,注定了叶奇迹接下来称霸花魁楼的基础。 老鸨被唤得心花怒放,羞红了一张大脸盘,小拳拳没命地捶打叶奇迹的胸口,嘴里哦呵呵地笑出鹅叫声,边笑边道,“小公子说什么呢~~妈妈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能叫姐姐~~怪不好意思的~~~~” “......”叶奇迹被捶得后退了两步,但知道自己的称呼是喊对了,因为后厨大娘曾说过,但凡见到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永远要减掉二十岁的喊,大妈喊成大婶,大婶喊成大姐,大姐喊成姐姐。 诚实没饭吃,嘴甜才好使。 老鸨自己搁那儿喜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呀,冰云不是姑娘?!冰云怎么不是姑娘呢?这不是一起睡了吗?” 叶奇迹也奇怪了,“冰云是男的,男的不能一起睡吗?” “.....”老鸨瞠目结舌地看着叶奇迹,恍然大悟道,“原来小公子是好那口儿呀!” “???”叶奇迹歪头,“哪口?” 老鸨嗨呀一声,神神秘秘地凑近叶奇迹的耳畔,小声道,“就是龙阳之好啊。” “......”叶奇迹一脸迷茫地看着老鸨,“那是什么?龙阳是人吗?” “龙.....咳咳,原来小公子什么都不知道啊,”老鸨看叶奇迹一脸天真,终于知道是自己想岔了,睡就是单纯字面上的意思,它不是动词,再联系一下对话的前后,老鸨可算搞明白状况,开口问道,“那个冰云公子与小公子你一般大吗?” 叶奇迹点了点头,“嗯,我们年岁相同。” 老鸨再问,“那你们可是一块儿长大?” 叶奇迹再点头,“嗯,我们从来没分开过。” 老鸨巴掌一拍,当即得出结论,“这就是了,总角之交,感情甚笃,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都有,那睡一起的也不奇怪。”可她扫了扫叶奇迹的模样,估摸着有十四五六的年纪,便也劝道,“可是小公子啊,你们年岁渐长,再睡在一处终究是不合适了。” 叶奇迹有些失望地看着老鸨,低落道,“.......连你也这么说......” 老鸨拍了拍叶奇迹的肩,一副过来人的嘴脸道,“小公子这是没经过人事,所以不懂。男人嘛,长大了就不会想要跟硬邦邦的小伙伴睡,而是想跟香软软的姑娘睡。就算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跟姑娘睡,那梦里总还是会惦记的,而真到了那个时候,若床榻之上还有旁人,终究是不太方便的。” 叶奇迹:“???” 叶奇迹觉得自己每个字都听清了,但是根本听不明白,他拉着老鸨的袖摆就开始连环提问。 “我要经过什么?人事是什么事啊?” “我不硬邦邦呀,硬邦邦的是冰云。我都没嫌弃他,他竟然嫌弃我吗?” “他要是想做梦可以做呀,反正我睡得比他熟,又不会吵到他,到底是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又不拦他说梦话。” 老鸨被问得两眼发晕,也彻底了解了叶奇迹是怎样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呆瓜,她一把捂住他的嘴,豪气干云道,“小公子放心,今儿个妈妈我就会让你明白,什么叫男人!什么叫睡觉!” 叶奇迹不明觉厉,差点儿就要鼓起掌来,“好的姐姐,全听你的姐姐。”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个男的,竟然还要一个女的来教他什么叫男人?还有,他十几年都这么睡过来了,难道睡觉不是闭着眼睛睡吗? 但这一刻,他就是觉得,这位老鸨姐姐会是他的启明星! 第55章 叶奇迹 花魁楼最顶级的包厢内,叶奇迹被老鸨姐姐安排着坐在主位上,手边放着一盏蒙顶甘露,桌上放着四碟瓜果点心,而且正正好是叶奇迹惯常吃的那些。 叶奇迹明明享受着最好的待遇,却一点儿舒服的感觉都没有,他只困倦地揉了揉眼睛,然后迷瞪瞪地去看老鸨,“姐姐,我困了,能不能快点儿,花姑娘很忙吗?” 老鸨嗔了他一眼,“小公子竟还是个急性子,这姑娘要梳妆打扮,自然是要忙活一阵儿的。” “......”叶奇迹眼神死的看着虚空,有气无力道,“原来跟花姑娘睡要这么麻烦吗?好累哦,还是冰云好,够快。” 老鸨啐了他一口,似笑非笑道,“睡觉这种事,够快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叶奇迹:“......” 叶奇迹真的觉得自己该补一补文化课了,不然为什么一晚上啥都听不明白,他不耻下问道,“睡觉不能快些……那是失眠了吗?” 老鸨一听也无语了,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讪笑道,“是妈妈错了,妈妈忘了小公子连门都没入,我跟你说这些干嘛。” 叶奇迹迷茫了,“……”所以门又是什么门?我连宫门都能随便入,怎么还有我不知道的门? 就在这一个想开车一个狂踩刹车的对话中,门外铃铛叮铃铃,提醒包厢里的贵人,姑娘们已经准备就绪。 老鸨喜笑颜开,忙拍掌让人进来,接着扭头冲叶奇迹道,“好了好了,姑娘们来了。” 姑娘......们?! 叶奇迹被那个们字吓醒了,一下子坐直身子,接着就被鱼贯而入的环肥燕瘦给惊着了! 花魁娘娘们在叶奇迹的面前一字排开,或清纯,或妩媚,或妖娆,或可爱,什么款式都有,但他不需要这么多啊! 叶奇迹吞了吞口水,指着面前的姑娘们问老鸨,“姐姐,她们……都姓花吗?” 老鸨拿帕子捂嘴一笑,“小公子真逗儿,花姑娘是指青楼里的姑娘们,不是说她们就姓花。” 叶奇迹受教了,接着道,“那…那也不用这么多啊,我的床又躺不下。” 老鸨帕子一甩,嗔怪道,“小公子想什么呢?姑娘们盛装出场是让你挑一个的,咱们花魁楼,卖得就是最好的服务!”说着她将叶奇迹一把拉起,然后推到姑娘们的面前,热情洋溢道,“你快看看,喜欢哪个姑娘?” “.........”叶奇迹无所适从地站在姑娘们的面前,一脸难为道,“对小姐姐们挑挑拣拣,岂非不尊重?” 妈欸,就这一句话,姑娘们彻底沦陷了————这是哪里来的小可爱阿,这么尊贵,这么懂事,这么会说话! 她们看向叶奇迹的目光陡然转变,就跟女妖精看见唐三藏一般,又想吃,又想睡,而且叶奇迹一看就是童.子.鸡,绝对大补! 叶奇迹被那眼神吓得后退三步,躲到老鸨的身后轻声道,“姐姐,我不想要花姑娘了,你让她们退下吧。” 老鸨一脸错愕地回望他,这可是她压箱底的宝贝女儿,打个照面就落选了? 她有点儿不服气,也轻声道,“小公子这是一个都瞧不上吗?” 叶奇迹一脸苦恼,“她们太精神了,看着就跟要通宵推牌九似得,压根无心睡眠,我觉得我跟她们睡不好。” 老鸨:“……” 老鸨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瞪自家不矜持的女儿们,接着冲叶奇迹自省道,“是妈妈的错,妈妈太急了些,应该让你先开窍的,”说完她摆了摆手让姑娘们先退下,接着冲最后一个姑娘道,“你去给我把秘图张找来,顺便让他带上宝贝们。” “好的,妈妈。” 那姑娘福了福身应下了,只是离开前还娇怯怯地去瞧叶奇迹。 叶奇迹朝她挥了挥手,不解风情道,“小姐姐再见。” 小姐姐……小姐姐跺了跺脚,含恨退场。 叶奇迹强撑着困劲儿问老鸨,“姐姐,秘图张是谁?宝贝又是什么?我就是想睡个觉而已,怎么这么难?” “哎哟我的傻孩子,你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若还不知人事,说出去是要让人笑话的。” “所以人事到底是什么事儿?不知道还不给睡觉了吗?” 老鸨神秘一笑,“知晓人事,小公子方能知晓睡觉的奥义!” 叶奇迹:“………”算了,我不问了,问太多显得我傻。 很快,秘图张带着他的宝贝们来了。 只见大圆桌上,唰唰唰排开一张张秘.戏.图,那笔触,那色彩,那细节,欲拒还迎,欲说还休,再多一分便显得露骨,而少一分则失了滋味,但总归是能让人一眼就看明白,啥叫睡觉的奥义! 叶奇迹一下就觉得不困了,指着那些图画道,“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秘图张猥琐一笑,“瞧公子说的,我的这些宝贝,谁家还没点儿收藏呢。” 叶奇迹摇头,“不对,你的图,人不对。” 秘图张绝不容许有人质疑自己的杰作,当即道,“怎么不对了?是人物表情不对,还是姿势不对?小公子不懂不好乱说,我也是有职业尊严的!” 叶奇迹指着图上衣带半解的小人儿道,“怎么有胸呢?应该都没胸的。” 秘图张:“……” 老鸨:“……” 傻孩子,原来你看的是男男版呀! 叶奇迹再仔细去看那些图,然后问了一个让人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这些姐姐看着都好难受的样子,为什么还抱着不松手啊?” “......”老鸨尴尬了,毕竟她也是过来人姐姐,咋好意思解释这个?最后只能甩锅道,“那个......老张你说呢?” 秘图张嘿嘿嘿地傻笑,“小公子,你也说是看着难受了,那不一定是真难受啊。” 叶奇迹眉头揪起,“是嘛……我不喜欢,看着怪怪的。” 秘图张顿时不乐意了,“小公子是真不开窍,还是压根搭错了弦儿?我说张妈妈,我老张可只画男.女.之.欢,不碰.断.袖.之.癖的。” 哎耶嘿,没想到秘图张还是个钢铁直男。 老鸨打哈哈道,“你别生气,人孩子以前没接触过,不懂也正常,你怎么还急了呢。”顺完老张的毛,老鸨又问叶奇迹,“我说小公子,你既然觉得这些图看着怪怪的,那你以前看的....没有胸的,感觉怎么样啊?” 叶奇迹摇了摇头,“没细看,我就瞧了一眼冰云就给抢走了,再后来,府里连小人书都看不见了。” 老鸨恍然大悟——-我说呢,少年郎怎么可能十四五岁都不晓得人事,原来是那个冰云搞的鬼!把人孩子养得这么傻,其心可诛啊! 拜.欢喜.佛的老鸨可容不下信兔儿神的异.端,好好的阴.阳正道不走,怎么可以去走那崎岖弯道呢?这可是世人所不容的,她当即道,“今儿晚姑娘必须安排上,助.兴的小道具也跟上,我还就不信了,手把手教还有教不会的!” 叶奇迹戳了戳兀自情绪高涨的老鸨,“姐姐,我真的困了,若是要上课,能不能改天再上啊?”说完他还打了个哈欠。 老鸨一把拉住叶奇迹的手腕,跟打了鸡血似的道,“打铁要趁热,精神小伙儿一夜不睡又能怎的?” 叶奇迹:“.......” 叶奇迹无语问苍天,接着扭身就想往圆桌上扑,心想--------搁哪儿睡不是睡啊,大不了不回家了呗,反正冰云也不在。 不想老鸨一把将他拉回去,绝了他见周公的机会。 叶奇迹忍无可忍,刚要发作王爷脾气,老鸨一句话便堵上他的嘴,“小公子不是想睡觉吗?走,妈妈这就带你去开.房。” 叶奇迹刚刚升起的怒火瞬间平息,一个点头就道,“好,快带路。” 第56章 叶奇迹 顶级包厢之后是顶奢套房,叶奇迹一走进房间,连屋里的情形都没看清楚,妈妈就从外头把门关上,直接落了锁。 “......”叶奇迹听到那咔嗒一声,默了默,接着没当一回事地直接朝挂纱大床走,嘴里还碎碎念道,“那门看着脆得很,神迹一脚也就踹开了,无所谓,现在睡觉要紧。” 说完他三步并两步地直奔目的地,手上连腰带都解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睡觉睡觉,赶紧睡觉。 轻缦飘舞的层层挂纱一撩开,就见大红锦被上躺着一个衣着比挂纱还轻薄的姑娘。她瞧着也才十四五岁的样子,正是豆蔻少女最鲜嫩动人的年纪,不用靠多近,就能闻到一股处.子.香。 她怯生生地看着腰带失踪且外衣大敞的叶奇迹,讲真的,此时此刻谁更诱.人还真不好说。 困倦的叶奇迹眼眸半合,却更显慵懒和贵气,衣服披挂着要掉不掉,却更惹得人想将其.脱.个干净。他正值少年郎最青葱白净的时期,从五官到身姿,无一处不风流,更无一丝不精致。 小姑娘看着看着便羞红了一张脸,然后默默躺平,只含羞带怯地说一句,“望公子怜惜。” “.......”叶奇迹眉头一皱,伸手就抓住被子的一角,然后在小姑娘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连人带被地一把掀起。 小姑娘顺着力道,一个骨碌就滚下了床,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娇滴滴的惊叫,“哎呀。” 【哎呀个鬼!】 叶奇迹一脸嫌弃地看着跪坐在地的小姑娘,一点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还道,“你懂不懂规矩?这么大的床你还占中间,让我怎么睡?!” 【你.睡.我呀,你睡床干嘛?!】 小姑娘无语凝噎,而且等半天也不见叶奇迹要扶她一把,最后她只能自己一个人,坚强又独立地站起来。 她眼眶沁着水光,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那公子.....奴奴可以睡一半的床吗?” 叶奇迹:“......” 叶奇迹被那声自称恶心得一个哆嗦,勉勉强强地点了点头,但心里已升起不喜,他瞧着那小姑娘就没法放心,还特地叮嘱一句,“先说好,睡归睡,不准抢我被子。” 听听这是人话吗? 这都已经不是不解风情的事儿了,这就是个不可雕琢的木头啊! 小姑娘心中一声叹息,“......”妈妈,这点子太硬了,奴奴可能完不成任务呀。 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待她再去看叶奇迹,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只见刚才还站着的人早已窝进了被子里,还连外衣都脱好了。 小姑娘:“????” 她先是期期艾艾地唤了一声,“公....公子呀,公......嗯?” 公子压根不鸟她,还捂上了耳朵。 “.....”小姑娘沉默了,她等了又等,最后啥也没等到,只好又自己一个人,坚强又独立地爬上床。 她拼着被踹下床的风险,边摇晃叶奇迹边道,“公子...公子.....你这就要睡了嘛?” 那摇晃的幅度,又缠绵又磨人,那说话的语调,又娇柔又惑人。 此时此刻,但凡是个正常男人,大抵都扛不住了,但叶奇迹明显不是,他是那万中无一。 “吵什么吵,快烦死了!”叶奇迹忍无可忍地一个翻身,满脸不耐道,“你还睡不睡觉的,怎么这么多话?我不是分你一半床了吗?” 小姑娘吓得差点儿打嗝,小屁股悄悄往后挪了挪,一脸讪讪道,“睡,睡,我们这就睡吧。” “早这样不就好了,非得我凶你?”叶奇迹恶狠狠地瞪她一眼,然后转过身子倒头就睡,只是心里忍不住嘀咕起来————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就这还花魁楼最好的服务?明天就让冰云把这里给拆了!冰云......还是冰云好,冬天抱着能取暖,夏天踹他也不抱怨,比小姑娘强多了。 小姑娘看着叶奇迹的后脑勺恼得牙痒痒,手指成爪恨不得直接掐死他,但她没敢,她知道叶奇迹的身份。 【任务要紧,不然没法儿交代。】 想罢,小姑娘也窝进被子,然后悄悄地,慢慢地,一点儿一点儿地挪到叶奇迹的身边。 大红锦被下,一只温软玉手缓缓爬上叶奇迹的腰,接着一寸又一寸地缓缓往下游走。 “啊哈~” 叶奇迹一个激灵差点儿没滚下床,却翻身一脚直接把人姑娘踹下床,他破口大骂道,“你有病啊,不睡觉咯吱我干嘛?” 小姑娘悲凉地趴在地上,崩溃地直捶地-----什么咯吱,那是撩拨!撩拨! 叶奇迹几次三番被打断睡意,耐心已基本告罄,他盘腿坐在床上,对地上装死的小姑娘严厉警告道,“你要么给我安安分分地睡觉,床还留你一半,要么你就给我跳窗离开或者去外头睡桌子!” 小姑娘:“.....” 小姑娘还能说什么,她只能又自己一个人,坚强又独立地再次站起,然后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并且睡在床的三分之一。 叶奇迹见她乖觉,便也不计较了,被子一拉,继续睡觉。 小姑娘咬着被角磨着牙,心想----你不仁便休怪我不义。 叶奇迹的后脑勺也没长眼睛,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即将发生什么事情。 第57章 叶奇迹 俗话说,静悄悄,必闹妖。 小姑娘自打睡在床的三分之一处,就真的一点动静也没有了,叶奇迹对此很满意,满意地直接睡了过去。 小姑娘侧耳一听,只闻呼吸便知叶奇迹是正经睡着而不是装的,那她也可以开始行动了。 大红锦被下,她窸窸窣窣地动作着,然后就见衣裙在床下掉了一件又一件。 接着,她伸手拔掉头上的金簪就开始一阵捣鼓,三下五除二便将簪子拆了个零碎,原来这机关簪里藏有名堂,其中有短短一截是填了药粉的。 小姑娘将那节簪管冲着叶奇迹,屏着呼吸便是轻轻一吹。只见一阵紫色的雾气喷涌而出,直接将叶奇迹萦绕其中。 叶奇迹睡梦中似有所觉,却只是抬手揉了揉鼻子,然后接着睡。 小姑娘见状终是笑了,她轻声道,“中了乱.情,除非是个石头,否则就算你是太监那也会动.情。小公子啊小公子,为了教你知晓人.事,奴奴也是煞费苦心了,只是可惜了这南疆秘药,这么轻易就给用了,奴奴好生心疼呢。” 乱.情非毒,只是勾人思凡的饵,可饵需要垂钓者的调度方能勾到鱼,而乱情则需要启发者的带领方能发挥作用。 小姑娘说完话,人就从背后抱上叶奇迹. 被人这么这么着,没死的都该醒了,何况是睡不踏实还中南疆秘药的叶奇迹,所以他醒了,然后他成了她! 战神九歌作为一个姑娘,被另一个姑娘上上下下的吃豆腐,真的是千万年来不管成神还是成人的第一回。 一开始她没出手,就先忍着,反正除了痒痒,也没觉得咋地,甚至她还有空开小差。 【一转眼奇迹这瓜娃也大了呀,小时候什么刺杀谋害没遇过,但失.身危机还是头一遭呢。这男娃娃长大了就是不好,白给坏人多一条坑害他的路。眼下这还是下.药吃豆腐,日后少不得还有些五五六六七七八八的糟.污事儿。反正色字头上一把刀,总有一刀要落瓜娃他身上。洒家也是命苦啊,怕是没几天清闲日子了。】 只是日后的日子日后再说吧,眼下她就遇上了人生大难题! 对于男娃娃身上多出来的玩意儿,她一直是很苦手的,不知道该拿它如何是好? 一般轮到她出场并且它也要出场的时候,不是在蹲坑排毒就是去蹲坑排毒的路上。因此,对于这玩意儿,她通常都是视而不见但又嫌弃它碍事的,最后直接塞进恭桶一了百了。 可眼下这玩意儿它变了,变得存在感强了一些,而她不知道该咋弄? 若她此刻把身后这丫头给解决了,那这玩意儿......是要换她自己来吗? 可她怕自己下手没个轻重,给它整没了,那奇迹瓜娃可咋办,去找老侯拜师混饭吃吗? 思来想去没个结果,九歌就给僵在那儿了,而小姑娘发现了她的僵硬,还冲她的耳朵说话道,“小公子醒了吗?你别怕,这是成为大人都要经过的事。” “.....”九歌眉梢一抖,洒家能怕啥?洒家就怕到时候一激动再一脚,给你来个非法出国境! 就在这紧要关头,被锁的房门教人一脚踹开,一身深衣的言冰云,挟冰雹带闪电地冲了进来。 九歌一看正主儿来了,那她还是撤吧,反正这事儿她不好搭手,也帮不上忙。 小姑娘都不知道,自己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儿。 言冰云一踏进里室,便被地上乱丢的衣物烧红了眼,他拔剑一挥,划破那碍眼的挂纱,接着就像是撒气一般,左一剑右一剑的将挂纱砍了个稀碎。 那轻纱一片片飘舞在半空之中,如梦似幻,而言冰云看着床榻上的两个人,只觉得手脚冰凉。 床榻之上,叶奇迹似乎是被动静吵醒,还揉了揉眼睛,而他的身旁,一个小姑娘正拥被坐起,还光着两条臂膀。 言冰云一下子觉得心也凉了,手中软剑当啷落地,他喃喃自语,“.....我终究是迟了一步吗?” 叶奇迹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言冰云,而且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自以为知道言冰云如此这般的原由,还自得道,“知道来找我了?没有我陪着你也睡不好是吧?” 言冰云苍白着脸一声苦笑,接着恨恨地剜了那姑娘一眼,“是啊,可我看你倒是睡得挺好的,温床.软.玉好不惬意,可还知道归家?” 只听这话便知言冰云是气狠了,不然不会连尊称都忘了。 叶奇迹却因为睡迷糊了感知不出来,还自顾自抱怨道,“哪里睡得好了?那姑娘一晚上不消停,快累死我了。” “......”言冰云闻言身子晃了晃,恨不得一剑将那小姑娘刺个对穿。 他陪着睡这么多年都没碰过叶奇迹,这贱.人一晚上就把事儿给办了?! 第58章 叶奇迹 气得整个人都开启震动模式的言冰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kill that girl or not kill that girl that is a question!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剑,也顺带手捡起一块纱布,一边擦拭剑身一边在脑中变着法儿的给那姑娘上大刑。 一剑刺死太便宜了,她该死的慢一点儿才是,不然他这些年的隐忍,珍惜和呵护,又算什么? 迷迷糊糊的奇迹打了个哈欠,翻身一脚把小姑娘踹下床,然后自己挪进床里边儿,给言冰云腾地方。他拍了拍空出一半儿的床塌,睡意朦胧道,“冰云快来睡觉吧,那破剑都快发光了有什么好擦的。” 言冰云:“……”我是在擦剑吗?!我是在调整情绪!我怕一会儿控制不住再吓着你! 一晚上掉三回床的小姑娘龇牙咧嘴却没敢出声儿:“……”算了算了,我还是在地上趴着吧。 心绪皆维系在一人身上,是幸福也是痛苦。 言冰云红着眼框看没心没肺的叶奇迹——他怎么敢,他怎么可以,让我睡在他和别人同塌过的地方?挣扎在三,他满心苦涩道,“你.....有心吗?” 短短几字问出口,伤得却只有言冰云,他伤心欲绝,整个人就像被叶奇迹推进无底深渊。他一直在往下落,却是无处着落。 叶奇迹:“???” 叶奇迹不明所以地看着言冰云,然后不自主地再往后挪了些,他一脸茫然道,“你是嫌这位置太小吗?” “......”言冰云一窒,咬着牙道,“不,我是嫌它脏!” 叶奇迹更茫然了,他一把掀开被子仔细去看床单,然后疑惑道,“哪儿脏了?我没躲床上吃点心阿?” 言冰云:“!!!” 言冰云看着干干净净的床单,脸色顿时一变,他抬手用剑直指那姑娘,厉声喝道,“你竟非清.倌?!你好大的胆子!公子金尊玉贵,岂容你这肮.脏之人玷.污?!” 小姑娘只道六月飞霜,自己比窦娥都冤,她哭天抢地道, “奴家没有,奴家冤枉啊!” “还敢说冤枉?!你衣衫不整谈何冤枉?!” 小姑娘闻言惊得头发都快竖起,忙摇头道,“不不不,奴家倒是想来着,但....” “你还敢想?!”言冰云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不敢不敢,奴家不想!”小姑娘飞快抢白,手跟头都没命的摇。 奇迹倒是好奇了,“所以你到底想不想的?”他一个当事人真是比吃瓜群众还惬意,揪着一个错处还特地点出来。 小姑娘横了他一眼,忍不住露出本来面目,“你给老娘边儿待着去,就你长嘴了还叭叭的,老娘差不多就要死了!” 叶奇迹一瞪眼,“你跟谁自称老娘呢?说错话了还不让我讲?!”说完他好像才发现小姑娘的衣着,一脸嫌弃道,“你个变.态,好好睡觉不会,脱衣服干嘛?现在是冬天你不冷啊?” 小姑娘: “……” 小姑娘差点儿气哭,带着哭腔道,“老娘不冷!老娘心冷!” 在旁被迫吃瓜的言冰云从两人对话中醒过味儿来,他先是一把拽过叶奇迹,把人按进怀里不准再看脏东西一眼,接着一剑挑飞被子,把小姑娘盖得满头满脸。 小姑娘在被子里挣扎着找出口,言冰云毫不理会,只管问怀里的人,“她碰你了吗?” 叶奇迹把脸钻出来,仰头看他,瘪了瘪嘴道,“嗯,她…她说她是撩.拨。” “!!!”言冰云眉梢一抖,眼刀嗖嗖地往小姑娘的身上刺。 小姑娘好不容易冒出头,却差点儿没死在眼刀之下,她赶紧抢白道,“什么撩拨?!那是咯吱,咯吱而已,“说完她忙讪讪地看着言冰云,小心翼翼道,”奴家跟小公子开玩笑呢。” 言冰云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姑娘,眼眸中却只有杀意,他冷声道,“谁派你来的?” “......”小姑娘默默缩进被子,反手就把黑锅丢给老鸨,“妈妈交代奴奴,要教小公子知晓人事的。” 言冰云凉凉地看着她,讽刺道,“这么说,花魁楼的老鸨还真是热心肠啊。” 小姑娘赶紧补刀,死道友不死贫道地说道,“妈妈是看小公子俊俏便心生欢喜,瞧小公子懵懂不知这才想帮帮他的。”言外之意,她是听命行事而已。 只是这话说得茶里茶气,还想糊弄刑讯大师言冰云? 言冰云抬手一剑,划碎三米外的小花瓶,“姑娘……你应该没进过监察院吧?” 小姑娘一哆嗦,“奴…奴家虽沦落烟花之地,却从未为非作歹,为何要进监察院啊?” 言冰云睨着她道,“我怀疑你是敌国派来的奸细,所以请你去一趟。” 小姑娘一脸不忿地回望他,“公子空口白牙一句话,这就要至奴家与死地了?!” 言冰云抬手把剑搁小姑娘的脖子上,言语冰凉眼神更凉地道,“你看我像在跟你商量吗?” “....”小姑娘吞了吞口水,忙拿眼去瞧叶奇迹,抖着唇道,“小....小公子啊,你替奴奴说句话呀,奴奴除了被你几次三番踢下床,可什么都没干成啊!” 叶奇迹…..叶奇迹把脑袋搁言冰云怀里,此时已睡得人事不省了。 小姑娘委顿在地,差点儿要唱起铁窗泪,“......”主人,虽然奴奴办事不利,但你应该会去牢里捞我吧。 言冰云则突然间觉得天也晴了,空气也清新了,他抄膝将叶奇迹一把抱起,转身便走,只留下一句,“你们受累,把姑娘请回监察院吧。” 整个房间都没有第四个人的身影,但就是有第四和第五的声音响起,他们异口同声地回话。 “是,公子。” 第59章 叶奇迹 把人放在床榻之上,言冰云一时间都有些恍惚,还有一种......物归原主的感觉。 他就觉得,这个人……睡在这张床上才对,至于其他床.......不行! 当然,还有睡在旁边的人.......除了他.......谁都得死! 一个不慎戾气又起,言冰云几个深呼吸才强压下去。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头,好像自打被父亲问出心底最深的秘密,那禁忌的凶兽就挣开了枷锁,再也没有顾及。 “.......绝无非分之想?呵,”言冰云自嘲一笑,接着一边解腰带一边道,“这话便是念上千万遍,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说话时他的眼眸紧锁着叶奇迹,执念和痴念并起,而占有欲....更是展露无疑。 随手将腰带丢下,衣服也一件件落地。 他抬脚爬上床榻,将叶奇迹拥入怀里,而一颗无处着落的心,也因此刻怀中的存在而有了归依。 言冰云一声喟叹,将脸埋在叶奇迹的脖颈里,贪婪地汲取他的气息,说话间,唇瓣若有似无地落在他的颈上,克制得心口都在发疼,“我错了....王爷,我不该将你推开的,日后若要睡……也只睡在我的身边好吗?”这话问出口,既痴又傻,可他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敢把心底的念想说出来。 “嗯唔,”叶奇迹似乎是因为脖子痒痒而嘤咛了一声,接着翻过身一把抱住言冰云,正对着他的脸睡觉。 “......”言冰云为之一笑,随后在叶奇迹的额头落下一吻,他轻声道,“王爷,冰云只当你是应了。君子一诺,重若千钧,万不可更改阿。”话音落地,那个吻辗转到了眉心.....鼻尖.....呼吸交错,停顿半晌.......最终落于唇上。 每一个吻都轻得像片羽毛,轻抚而过,而其中的情意却沉得像海,拉人坠落。 佛祖曾言,欲得苦海倾,当使爱河竭。 可若能拉着心爱之人共同沉沦,那么便是溺死在这苦海爱河又何妨呢? 言冰云将叶奇迹珍而重之地拥揽入怀,夜已深,他却因怀中之人难以成眠。 .......其实睡不下的又何止是他呢? 叶奇迹从刚刚开始就觉得,脖子上脸上还有嘴上都痒痒的,好像有小虫子在爬,可他太困了,压根儿不想睁开眼睛,所以就随它去了,可是那小虫子得寸进尺并且越来越多,慢慢地都爬到他的身上了。 “嗯......讨厌......有虫子.......”叶奇迹哼哼唧唧地说梦话,偏生被人抱在怀中,连手都抬不动。他浑身痒痒又挠不到,便开始不自主地挨.挨.蹭.蹭,试图缓解难受。 “!!!!!” 言冰云蓦得睁大眼睛,感受到小腹上抵着的事物,“王爷你.......”他低头去看叶奇迹,就见人尚未清醒却眼角挂了泪珠。 叶奇迹觉得自己委屈极了,身为王爷之尊,却连个痒痒都挠不到,他带着哭腔唤道,“冰云......冰云救我,我好难受.....冰云.....冰云......嗯唔.....” 言冰云一吻缄口,再一拳砸向床榻,他受不了....受不了,叶奇迹哭着喊自己的名。 难受? 现在谁又比谁好受阿,天知道,他忍得都快炸了! “王爷,王爷快醒醒,”言冰云克制再克制,这才没有把人拆吃入腹,他拍了拍叶奇迹的脸颊,想把人叫起来问话。 叶奇迹也是个狠人,都这样了也不想睁眼,还要继续睡,嘴里又是哼唧又是哭音,听得人又好笑又心疼,“我不要醒,你帮我挠痒痒。” “这不是痒痒,”言冰云耐着性子道,“王爷在花魁楼可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没,你说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不可以吃的。”叶奇迹闭着眼睛乖乖巧巧地回话,手上脚上却不安分得很,又是摸又是蹭的。 言冰云憋得青筋都快暴起,却还克己复礼地把叶奇迹的手脚给按住,“那那个姑娘呢?她可有什么古怪之处?身上的味道或者指甲缝里?” “不知道......不知道,”叶奇迹觉得自己明明浑身难受却还要被问东问西,委屈得只想流眼泪,他手脚并用地拼命挣扎,嘴里还哭喊着,“你放开我,言冰云,我讨厌你。” 言冰云眉头一拧,听到这话更不可能把人放开,“王爷知道自己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你不说清楚我怎么帮你?” 叶奇迹又开始哼哼唧唧,他觉得刚才挨.挨.蹭.蹭的时候还好受一些,但现在被按着像砧板上的鱼,他就更加难受了,“不要你帮了,连挠痒痒都不会,我要找别人。” 只是这赌气的话说出口,叶奇迹别说是找别人,他这辈子都别想下床了。 言冰云抓着叶奇迹的双手按在头顶,理智彻底崩盘,他凑近他的耳际,恶狠狠道,“除了我,不会有别人了,王爷死了这条心吧。” “那你倒是帮我呀,我好难受,”叶奇迹哭着埋怨道,身子还扭了扭,而两脚更是不自主地胡乱蹬动,直接把被子给踹到地上了。 言冰云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暗哑着声音道,“王爷.....这可是你说的。” 随着话音落地,叶奇迹的衣带也教他一把扯开。 月隐西云后,哼哼唧唧的声音逐渐消停,只有偶尔不慎泄出窗台的低.吟和chuan息。 第60章 叶奇迹 晨曦破开重云透窗而来,照亮一室荒唐。 床榻之上,两个人板板直直地躺着,两手规规矩矩地安放在肚脐眼儿上,而两眼木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一副余韵....呸.....一副魂魄离身的呆滞样儿。 言冰云:“.......”我竟然.....把事儿给办了? 叶奇迹:“........”太折腾了,屁股疼......腰疼.....腿疼....哪儿哪儿都......算了,早饭不吃了。 “王爷.....”言冰云踌躇地侧首去看叶奇迹,生怕看见一双怨恨他的眼。 叶奇迹也果然回看他了,只是眼眸中不是怨恨而是后怕,“不要了!我说不要就真不要了,你再敢乱来我踹你下床了!”说完为了增加威慑力,他作势要踹人,不曾想,脚才抬起个三十度,一阵酸爽就从尾椎蹿到头盖骨,让他直接歇菜了,“嘤嘤嘤,我怕是坏掉了。” 言冰云有些心虚地咳了咳,期期艾艾道,“王爷....可要冰云帮你按一下?” “按什么按?!”叶奇迹跟搁浅的小鱼一般垂死扑腾了一下就动不了了,他龇着小白牙凶道,“你都按一晚上了还要按?!我腰都要断了!” “.…..”言冰云闻言更加弱气,毕竟是他孟.浪是他过.火,一切都是他的错,所以……还是好好哄吧就,“不是的王爷,这个按…..是按.摩的按,不是…..昨晚上的按,你别怕。” 叶奇迹不大相信地瞅言冰云,“你确定?” “确定。” “不会突然反口?” “不会。” “那以后也不会吗?”叶奇迹一脸希冀地看着言冰云。 “这个……”言冰云一时语塞,因为他没办法昧着良心说话,最后只能往哲学上面掰扯,“王爷,未来之事充满了无数的不确定和可能性,冰云无法轻言应下,只怕日后会有负于你。” 叶奇迹:“.…..” 叶奇迹觉得这话听起来好像是有些道理,就是有些驴里驴气,转念一想,他突然道,“这么说的话,是不是有一天我也可以把你按倒,再折腾你了?” 言冰云:“!!!” 言冰云没想到叶奇迹竟还有这等雄心壮志,就他换个姿势都嫌累的娇贵样儿,居然还要反攻吗? “王爷既然有心,大可一试。”说这话时,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叶奇迹,像是鼓励又像是挑衅。 叶奇迹头脑一热居然脱口而出,“试试就试试!你给我等着!”说完这话他都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儿,好像波澜不起的心绪,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变得波涛汹涌起来。 若放在以往,就这眼神,他可能不以为意还兴致缺缺,但现在,他就想向天再借五百年.....不是......是向神迹再借五百年.....的武力值,然后把言冰云按在床上,就跟小鲫鱼下锅一般,正面翻一翻,反面翻一翻,酱酱酿酿直到弄哭为止! 但现在快疼哭了的是他,所以他能屈能伸道,“还不快给我按摩!” 言冰云暗自闷笑,无不宠溺道,“好,冰云这就来。” 场景不用换,人翻个面儿就行。 叶奇迹在言冰云的帮助下成功翻好身,然后安安逸逸地趴在宣软的枕头上。 言冰云说按摩也是正经按摩,甚至带上些推拿的手法,把人当运动过当处置,努力弥补一下自己的过错。 叶奇迹被按得舒舒服服,卸下戒备就开始唠嗑,“对了,我还要去花魁楼一趟。” 言冰云眼眸一厉,手上却照常动作着,他淡淡问道,“王爷又去花魁楼做什么?难道是惦记着那个小姑娘?” 叶奇迹摇摇头,一脸嫌弃道,“那花姑娘烦死了,我惦记她干嘛,我要去找姐姐。” 言冰云愣了愣:“???”难道皇家有沧海遗珠掉落烟花之地了? “什么姐姐?王爷哪来的姐姐?” “就是老鸨,在门口甩帕子迎宾的那个。”叶奇迹说着手上还捻着兰花指做示范。 言冰云当时就呵呵了,“难怪......王爷分文未动也能教人当座上宾,原来全凭嘴甜啊。” “好说好说,全赖朱大娘教导有方,而且听朱大娘的话,饭菜就会被做得特别好吃,你也可以多吃半碗饭。” “......”言冰云手上一顿,妒气全消-------好吧就,人家心里都是你,吃也被你给吃了,还想咋地。 “王爷欲寻那老鸨做什么?其实你眼下身子不适,冰云可以代劳的。” 叶奇迹偏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不好不好,那话得我自己说,不能让你来,而且.....” “而且什么?” 叶奇迹将头埋进枕头里,闷声闷气道,“说了你又该生气了。” 言冰云眉梢一挑,好脾气道,“冰云怎会同王爷生气?眼下冰云讨好王爷还来不及呢。” 叶奇迹一想也是,便道,“我要跟老鸨姐姐说,我知晓人事了。” “咳咳咳咳!”言冰云差点儿没给自己的口水呛死,“你说什么?这种事......这种事你为什么要告诉她?!” “因为她一直跟我提要知晓人事,不可以在这个年纪还懵懂无知的。” 【这又关她屁事!】 言冰云心头火气却隐忍不发,因为他觉得其中事有蹊跷,斟酌再三,他接着问道,“除了这些.....她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无知无觉的叶奇迹继续道,“她还让我挑姑娘,好多呢,各有千秋,随便我挑。” 言冰云闻言眉梢又是一挑,他不动声色地催促道,“还有呢?”其实此时此刻,他心里的在意就跟一碗药似得在小火炉上明火煨着,若再有几下煽风,怕就能加大火力把嫉妒这碗苦药给熬成了。 叶奇迹也没让人失望,真的不知死活道,“还有小人儿图,就你以前不让我看的那个,满满一桌我全看了。原来那就是教人知晓人事的呀,都怪你,把家里收拾的那么干净,我都没见过,还问了人老鸨姐姐好多,跟小傻子似得。” 言冰云气笑了,慢慢俯下身子,凑近叶奇迹的耳畔道,“你现在也没聪明到哪儿去啊,我心爱的王爷。” 完了! 这声音,这语气,跟昨晚上一模一样。 叶奇迹挣扎着要爬起来,言冰云一掌就把人按趴下了,“王爷要去哪儿?你腰还在我手上呢!不过瞧王爷心这么大,什么都敢往外说,想来这腰.....你也是不打算要了?” 叶奇迹内牛满面,“要的要的,我的腰我干嘛不要,言冰云你不能说话不算话,骗人是小狗!” 言冰云一口咬上叶奇迹的耳垂,带着危险的笑意道,“那你还去花魁楼吗?” 叶奇迹铁骨铮铮道,“不去了!” “还要挑姑娘吗?” 叶奇迹叽叽咕咕道,“我本来就不想挑。” “那小人儿图还要看吗?” 叶奇迹白眼一翻,“都看完了有什么好看的。” “.......很好,”言冰云赞赏了一句,接着一吻落到叶奇迹的脸颊,对他耳鬓.私语道,“这人事......若王爷好奇,冰云可以告诉你,若王爷想学,冰云可以亲自教。除了我,不能有旁人,王爷可晓得了?” 叶奇迹忙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言冰云见他乖觉,啄了啄他的嘴唇,满意地笑道,“如此,王爷的腰也就保住了。” “嗯,我很听话。” 言冰云摸摸叶奇迹的头,一身气势可算是散了,“那王爷先好生休息,冰云下去为你备膳。” 劫后余生的叶奇迹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没力气,不想动,不想吃。” “冰云可以在床上支张桌子,喂王爷吃。” 叶奇迹一想那还行,便勉勉强强道,“好吧,那你去准备吧。” 言冰云下了塌,取了地上的外衣披上便走,叶奇迹从被子里探出头,一脸不服气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给我等着!”完了再补一句,“你的腰也给我等着!” 大门一开一关,言冰云穿着昨日的衣服站在院里,“来人。” 六处暗卫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道,“公子有何吩咐?” “查清楚那花魁楼没有?” “查清楚了,那花魁楼是二皇子的产业,那老鸨是二皇子的人。” “呵,”言冰云一声冷笑,摆了摆手让暗卫退回去,他眯眼看向日头,意味深长道,“好个兄友弟恭......只是这手未免伸的太长,也管的太宽!” 第61章 叶奇迹 “事情办得如何了?” “只差临门一脚.....然后.....歪了......” “......” 二皇子李承泽一把扔下水晶葡萄,抬眼去瞧那低着头,无脸见人的花魁楼老鸨,“你猜.....本王若朝你扔这盘葡萄,它会不会歪?” 老鸨闻言立马跪下,俯首道,“主人息怒,此事是属下办事不利。” “你还知道啊,”李承泽抬手接过谢必安递过来的帕子,边擦拭手指边漫不经心道,“办事不利还要本王息怒?本王养着你们是给自己添堵的吗?” “望主人恕罪,给属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老鸨说着开始砰砰砰地磕头。 “行了,”李承泽不耐烦地摆摆手,让人先起身,接着一脸冷漠道,“你在这儿磕死了,脏的也是我的地。” 这话虽然听起来恶毒,但也是放过的意思。 老鸨战战兢兢地起身,留下一地的冷汗,“谢主人宽宏。” “念奴娇呢?她怎么没前来回话?” “娇娇她.....怕是暂时回不来了.....” “怎么了又?”李承泽一扔帕子,没好气道,“本王不过吩咐你们一点小事,你们却连这都办不好,那本王养你们有何用?” 一听这话,老鸨刚打直的腿立马又弯了,她扑通一声双膝跪地道,“主人消消气,是我等无能。其实娇娇也不是故意的,她就是进了监察院,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李承泽:“????” 李承泽一甩刘海,睨着老鸨道,“你先站起来说清楚,她何德何能,怎么就进了监察院?” “.....”老鸨一脸尴尬地站起身,讪讪道,“她的罪名.....是通敌叛国。” “哈哈哈.....通敌叛国?”李承泽两手撑着桌面,兴致昂扬地问道,“谁给的罪名啊?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是要念奴娇死在监察院里吗?” 老鸨连忙指证道,“是小言公子,言冰云。” “呵,”李承泽嗤笑了一声儿,点着头道,“我想也是他,来得倒是快。” 老鸨打量了一下李承泽的脸色,迟疑道,“那娇娇.....” 李承泽眉一挑,“怎么?还想本王去捞她?” 老鸨揪紧手中的丝帕,不无担忧道,“听闻监察院吃人不吐骨头.....” “哼,”李承泽冷笑道,“你倒是有心,怎么办事的时候不见你这么上心?” 老鸨忙低头,“属下知罪,是属下多言了。” “不论外头把监察院传得有多凶险,那也不是个不法之地,你怕什么?再说了,言冰云随便罗织的罪名,顶多能关人几天,只要念奴娇别乱说话,就不会有事。倒是你,先前说的那个临门一脚,本王倒想知道知道,这临门.....究竟是差多少距离啊?” 老鸨一脸为难道,“属下只能说.....安王爷当真是纯洁如白纸,对风月之事一窍不通。” 二皇子杵着下巴端详老鸨,手指头在桌上哒哒哒地敲,好半晌才道,“那你告诉本王,这所谓临门.....是指从这儿到东大门吗?” 老鸨被那哒哒声搞得心慌慌,闻言忙摇头道,“倒也没那么远,属下瞧安王爷只是对男女之事不曾了解这才懵懵懂懂,所以属下有安排姑娘们给王爷过过眼,也让王爷品鉴了一下秘.戏.图,至于娇娇那头儿,我听过一耳朵,好像还挺激烈,若非小言公子后来硬要闯进去,怕是早就成了。” 她说完这话还一脸扼腕,却不想李承泽是越听脸越黑,最后直接一拳砸向桌头,“放肆!” 老鸨就觉得自己的小心脏跟那盘葡萄一般蹦了一蹦,她不知所措道,“主人因何震怒?可是属下做错了什么?” 李承泽不搭理她,就说了三个字,“谢必安。” 只见一道亮光晃眼而过,一段发丝飘然而落。 老鸨看着颈边利剑,吓得直打摆子,“主....主人饶命啊,千错万错都是属下的错,属下知错了!” 李承泽冷眼看着老鸨,问,“错哪儿了?” 老鸨一时语塞,“额......”我也不知道啊,我就这么一说。 但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嘴上她谦卑恭敬道,“主人雷霆震怒必是因为属下无能,只是属下愚钝,不知是做错了哪件事,还望主人明示。” 李承泽气笑了,起身一脚踹翻桌子,他渡步走到老鸨跟前,阴测测道,“本王让你们办事你们办不成,反过来倒敢要求本王诸多,这又是息怒又是恕罪,又要捞人又要明示,你告诉本王,到底谁才是主子?!” 老鸨脖子擦着剑锋跪下,没命地磕头道,“属下罪该万死.....属下罪该万死!” 李承泽垂眸看着脚边匍匐的老鸨,冰冷道,“你们得庆幸,言冰云来的及时,不然的话.....念奴娇没死在监察院都算是她的幸事!至于你.....念你多年劳苦本王会赏你全尸。” 老鸨倏地抬头,实在是不解又惶恐,“主人,只因属下没有教会安王爷知晓人事,这便要赔上一条命吗?” 李承泽凑近老鸨的脸,满眼阴翳道,“你还敢质疑本王的决定?” “属下不敢,但属下不明白,不过是教导人事不成,何至于此啊?” 李承泽看得明白她是真的不解,也大发慈悲地给她解惑,“我让你们教奇迹人事,可没让你们身体力行。你们平日里靠熊心豹子胆进补吗?到底哪里来的勇气敢去碰我的奇迹?!” 老鸨一脸震惊:“???” w t f! 言冰云的端倪在前,李承泽的直言在后,而联系上下文的老鸨恍然大悟——————我哪儿知道你们皇室玩得这么开,断袖不得止,还搞德国骨科啊! 第62章 叶奇迹 谢必安在旁跟聋子一样,对李承泽的话没啥大反应,就默默劝了一句,“王爷,你失态了。” “......” 李承泽直起身子,几个深呼吸,终于恢复以往吊儿郎当的模样,他拖沓着脚步回身,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算了,你先下去吧,李妈妈。” “谢主子容情。” 老鸨蹒跚地站起,倒着后退,只是临到门槛李承泽又补了一句。 “记着,你这条命....本王只是暂且给你留着,再有下次,白绫或者鸠毒......你自己挑吧。” 老鸨闻言成功被门槛绊倒,却疼都不敢喊地道,“是,是,属下谨记,属下这就告退,”说完她连滚带爬地出去了,头都不敢回。 李承泽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一点儿也不讲究的随意寻了处台阶坐着,两眼放空开始回忆往昔。 “我第一次见奇迹的时候他才三岁,小小一团儿蜷在母妃怀里酣睡。我记得那天正是傍晚时分,天边晚霞甚美,可我的眼睛转不开,我就觉得.....这小孩儿比仙童都好看。” 谢必安想了想偶然见过几面的叶奇迹,也默默夸一句,“安王爷的姿容确实世所罕见。” “.......”李承泽抬眼盯着谢必安,把人盯得往后撤了两步才收回眼,往昔继续。 “我那时也才六岁,刚刚记事的年纪,我问母妃,这小孩儿是哪儿来的?她逗我说......整理书箱的时候,从里面钻出来的。我那时候很开心,想着既是无主的,那被我看上便是我的,却没想到,他还真是我的.......我的弟弟。” “王爷可是觉得......命运弄人?” “......”李承泽闭了闭眼,忍无可忍道,“本王没跟你聊天,你听就可以了。” “哦......” “天家无情,手足不亲,可只有奇迹,我却如何都狠不下心去算计。一转眼他都长大了,长成了会被狼惦记的模样,偏生自己还无知无觉,让人操碎了心。” “别人能惦记,自己却不能惦记,很难受吧。”谢必安憋不住又来了一句,而回他的是个盘子。 那个盛着葡萄的果盘儿没砸成老鸨,最终砸向了谢必安,可惜被接住了,没有碎。 李承泽撇了撇嘴,没好气道,“盘儿留下,你可以滚了。” “是。”谢必安放下盘子,干净利落地走人。 李承泽挑眉看他的背影,说了一句,“若是那言冰云也能让滚就滚,本王也不用这般操心了。奇迹阿奇迹,你要二哥如何是好啊?” .........得亏安王府有监察院的保护,任何消息都不会外泄透出,如若不然,李承泽这会儿就不是想言冰云滚,而是想让他死! ..... ........... 时光荏苒,转眼便是两年。 在这期间,李承泽一直不遗余力地想让言冰云从叶奇迹的身边滚开,但就是不成,直到言冰云自己出了纰漏,作为惩罚,他要被调离安王府,下放到外京去。 说真的,李承泽一收到这个消息,当场就开了一坛□□年的秋露白,畅饮了一大杯,这才道,“那言冰云捅什么篓子了?怎么会被罚得这么重?” 谢必安面无表情道,“听说是他的手下办错了事,对上级出手,而这在监察院属大忌。言冰云御下无方责无旁贷,这罪罚自然也是要受的。” 李承泽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这下属不省心,当头儿的确实也倒霉。不过他倒霉他的,本王开心本王的。碍眼的狼崽子可算能滚了,本王这都盼多少年了。”说完他又满饮一大杯。 谢必安在旁张了张嘴,一副不知当讲不当讲的纠结样儿。 李承泽心情好,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说。 “安王爷似乎还不知道言冰云要被遣走的事儿,您看.......” “奇迹竟然还不知道?”李承泽一把放下手中杯,转念一想便也明白了,“本王看这监察院是有意为之,怕到时候奇迹不肯放言冰云走吧。” “可人总是要走的,便是瞒又能瞒多久?” “瞒十天半个月是没可能,但瞒个一天半天也不是不行。” 谢必安:“......” 谢必安掰着指头算了算,“据属下所知,安王爷同言冰云可从未分开超过两个时辰。” 李承泽:......” 李承泽突然间觉得嘴里的酒不香了,而且还苦,他盯着谢必安道,“本王发现,每回讲到奇迹的事儿,你废话就会特别多。” “是属下多嘴,王爷勿恼。” 李承泽一甩刘海,倒也没有上纲上线地要惩罚谢必安,毕竟他说的也是事实,不过...... “怎么分开他们二人,监察院总会想到办法的,我们拭目以待便是。” ........ .............. 安王府,有旨到。 “庆庙?让我去庆庙干嘛?我又不拜神!” “哎哟我的王爷,圣上有旨让您伴驾,您就算不敬鬼神,那当踏青也成。” 侯公公这些年算是锻炼出来了,只要是来这安王府宣旨,甭管安王爷怎么抗议,能忽悠他接旨就成。 叶奇迹一想也是,扭头便对身旁的人道,“冰云,我们去踏青吧。” 十八岁的言冰云面如冠玉,冷若冰霜,只有看向叶奇迹时才和风如煦,温柔以待,但此刻他心里藏了事儿,面对叶奇迹时就有些许闪避和不自然。 “王爷,今日院里有要事儿需冰云处理,冰云恐怕无法陪同,望您能见谅。” “......”叶奇迹大失所望,肩膀都塌了一半儿,“你不去,那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 侯公公立马抢白道,“王爷并非一人,晨郡主也伴驾呢,到时候您可以跟郡主一起玩儿。” “你是说婉儿?!”叶奇迹吃了一惊,接着费解道,“她因肺疾少有出门,就怕着风咳嗽导致咯血。人都这样了你们还喊她出远门,是人吗?” “哎哟,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咱家什么都没听见。”侯公公捂着耳朵碎碎念,小眼神直瞟言冰云,让他上。 言冰云心领神会,这些年他跟侯公公就旨意收发一事,已算得上是合作无间了。 “王爷,与郡主而言,能出门走走放松心情不会是一件坏事。而您与郡主多年未见,若趁此机会好生叙叙旧,亦是好事一件。” “.....”叶奇迹歪头看着言冰云好一会儿,突然言之凿凿道,“你有问题!你有事瞒我对不对?” 言冰云呼吸乱了一瞬,忙掩饰道,“王爷多虑了,冰云句句肺腑。” 叶奇迹半信半疑,小声警告了一句,“你若敢骗我,我就不理你了。” 言冰云失笑,可嘴里的苦涩只有他自己知道,“好,若冰云骗了王爷,王爷就惩罚冰云,再也不理冰云。” 叶奇迹想着言冰云这么大的海口都敢夸下,应该是没什么事儿,是他自己多心了。而侯公公在旁急得快上吊自杀,让他也不好再磨蹭。虽然他是不怕抗旨的,但这世上好像除了他,谁都怕抗旨。 “去庆庙要准备什么东西吗?”叶奇迹随口问了一句,其实只是要表明他去的态度。 侯公公喜上眉梢道,“啥都不用,王爷把自个儿带上就行,哦对了,还有戴上帷帽。” 叶奇迹眉头一皱,“你把本王当妇人对待?” 侯公公闻言又是哎哟连天,“王爷您是不知道,前些日子上元节,您那回眸一笑教人入了画,从此这整个京都的姑娘们都疯魔了,日思夜想的就盼能见您一面。您平日里不爱出门所以不知道,现在王府外头多得是人在盯您的梢呢。” 叶奇迹不解地看向言冰云,“真的?” “嗯。” “我笑了为什么姑娘们就疯魔了?” 言冰云定定地看着叶奇迹,轻声道,“因为王爷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那你会为我疯魔吗?” “.......”言冰云没有回答,只是藏在袖中的手紧攥-------对你,我早已成痴成狂。 第63章 叶奇迹 目送叶奇迹的车马离去,监察院随即来人请言冰云。 “小言公子,该上路了。” 言冰云点了点头,最后看一眼叶奇迹离去的路口,喃喃自语,“我这一去.....可有归期?” “……公子?”监察院的来人小声唤了一声儿,暗含催促之意。 言冰云当即收敛心神,面沉似水道,“走吧。” 监察院内安排了一辆遮得透不出光亮的马车,随行的皆是四处的好手,而压阵的正是三处的头头儿,费介。 昨日陈院长的话语还言犹在耳------家国大义面前,儿女情长又何足道哉? “是啊...一切为了大庆....何足道哉.......” 言冰云看着眼前密不透风的马车,惨然一笑,决绝地踏上北齐之路。 【王爷对不起,冰云骗了你,若我再也回不来,你......就别再理我这无信之人了。】 … ……… 车辕滚滚,叶奇迹似有所感地撩窗看向安王府的方向,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说着话,他右手不自觉捂上心口,只觉得那里有些酸,有些闷。 眉头轻蹙的他,无端端惹人心疼,再配上他愈见风流的桃花眼,只需看上一面,心都要沦陷了,所以...... 左边街道有幸惊鸿一瞥的姑娘们,彻底不行了,晕倒的晕倒,尖叫的尖叫,心跳的心跳,也不知是哪个带头去追叶奇迹的马车,不消一会儿,那车屁股后头就缀了一批娘子军,烟尘阵阵,颇有种要掳人回山压寨的气势。 驾车的车夫实为监察院的好手,见此情状立马进入戒备状态,缰绳一抖便是秋名山车神! 叶奇迹还未察出心口的难受是为哪般,就突然被一阵后座力狠狠甩进车里,一时间晕头转向再也顾不上其他。怀抱中,言冰云送的礼盒因动荡的马车而震落,里面的物什儿也随之跌出,正是一副鎏金鬼面。 “……”叶奇迹眨巴眨巴眼,在颠簸中挣扎着去捡车座下的面具,还纳闷了一句,“奇怪了,上元灯节都过了两个月,怎么冰云还送我面具呀?” 车外头,车夫一顿神操作,风驰电掣间,叶奇迹的车马竟然比庆帝都早一步抵达庆庙,而娘子军们自然被狠狠甩脱,影儿都瞧不见。 叶奇迹感觉车停了,立马晕晕乎乎地跳下马车,而胃里一阵翻腾,只是仓促间跳车的他,竟也没忘记把面具给拿上。 车夫本来伸手想去扶叶奇迹一把,却扶了个寂寞,他垂眸一看,赞了一句,“好生精巧的面具,安王爷适才若戴着它,小的也不用把马车驾那么快了。” 叶奇迹先是揉了揉肚子缓过恶心,接着才有空搭理车夫,他抬手将面具往脸上比划,不解道,“灯节都过了,还可以戴面具玩儿吗?” 那车夫天生笑脸,闻言乐呵呵道,“与他人而言,面具不过是戴着玩儿的,可与王爷而言,这面具戴着可以挡灾啊。” “挡灾?”叶奇迹狐疑地看一眼手中凶得吓人的面具,一脸嫌弃道,“你是说辟邪吧,可那不是护身符的作用吗?” 那车夫不单天生笑脸,还天生嘴甜,“安王爷贵胄之体,百邪不侵,哪里用得上护身符?这面具是给王爷挡桃花灾用的。” “桃花灾?本王只听过桃花运,桃花劫,从没听过桃花灾。” “王爷适才没瞧见那群姑娘吗?这桃花若泛滥起来,就不止是劫难,而是灾难了。” 叶奇迹想起来侯公公的话,似懂非懂道,“是因为那些姑娘因本王一笑而疯魔,所以只有本王挡着脸,才能拦住她们不发疯?” “......”车夫卡了半刻,狠狠一点头,“王爷明白得很透彻,就是这样。” “哦........好吧,”叶奇迹虽然觉得脸上戴面具怪不习惯的,但既然是言冰云的心意,又能防止姑娘发疯,那戴便戴吧。 想罢,他随手便将面具扣到脸上。 几乎遮上一整张脸的鬼面具,只留出嘴巴和下巴的位置,大概是为了让他吃饭喝水能方便一些。 但有种人的好看,就算只能看见脸的三分之一,那美感……还是能从唇瓣和下颌线条里绽放出来。 车夫愣愣地看着叶奇迹,心想完了,这戴上反而更显眼,回去的时候该怎么办?把车开到屋顶上吗? 不容多想,庆帝的车马已随之而至。 叶奇迹戴着面具,闻声看了过去,还唬了驾车的宫典一跳,“什么人?!”说话间他连刀都拔出一半了。 叶奇迹见状随手拿下面具,为吓着人感到有趣儿的他不自觉带上笑意道,“宫统领不认得我了吗?” “安.....安王爷?”宫典目光闪了闪,刚才若没眼花,他是不是看见传闻中的倾城一笑了?天老爷诶,一个男人长成这样,是不给姑娘活路啊。 这般想着,宫典一时间就怔在驾驶位置上了。 庆帝在车里等半天没动静,便自己上手去撩车帘,还顺带脚把宫典蹬开,“别挡着,碍事。” 回过神来的宫典刷白了脸,忙诚惶诚恐地去扶庆帝下车,嘴里念叨着,“卑职有罪,望陛下恕罪。” 庆帝一下马车便挥手让宫典退开,自己饶有兴致地打量大半年没见的叶奇迹,自然也瞧见了他手中的面具。 “你再戴上让朕看看。”庆帝如是说道。 叶奇迹看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能撅帝王的面子,便乖乖照做,只是戴上后他还摇头晃脑地想吓唬庆帝,嘴角也挂着逗趣儿的笑意。 庆帝眉一扬,“你再摘了。” 叶奇迹拿下面具,努了努嘴,“怎么了?” “你这面具是谁给的?” “冰云呀。” “难怪......他倒是有心了,只是他应该还没见过你戴面具的样子吧。” “是没来得及,回家再给他看吧。” 庆帝咳了一咳,心里有点儿小虚,他强自转移话题道,“这面具你最好还是少戴,容易招人眼。” 叶奇迹:“.....” 叶奇迹默默看向那车夫,“你不是说可以挡灾吗?怎么还招眼呢?” 车夫也无奈,“主要是王爷你长得太优越了,面具再凶也挡不住。” “.....”叶奇迹看了看面具,想了一想后把它别腰间上了,“没用归没用,总归是个礼物。” 庆帝挠了挠下巴,不置一词地走了-----这孩子若知道那是临别礼物,也不知会作何反应.......哦对了! “奇迹阿。” “嗯?怎么了?” “你待会儿可别往偏殿去。” “为什么?” “容易坏事。” 庆帝铿锵四个字,把叶奇迹钉在了原地。 他想了又想,越发不忿,“你说不去就不去了,我偏要去!” 第64章 叶奇迹 林婉儿见到叶奇迹的时候,他正被人抱着两边胳膊举着出偏殿,一时间错愕不已,“诶.....诶你们这是做什么?他可是安王爷啊!” 回过神来,她提上裙摆就要去拦人,可惜还没走到近前她先被拦住了,“你们干什么,还不让开?究竟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拦人的侍卫不为所动,胳膊就一直抬着,怎么都不让林婉儿过去。 叶奇迹两腿着不到地,漫空散步一般倒腾着,见到林婉儿还有闲心打招呼,“婉儿你怎么又清减了?宫里的庸医又让你饿肚子了?” 林婉儿顺嘴回道,“我肚子从来就没饱.....不是,他们干嘛拦你呀?” “说得好像他们不拦你似的。”叶奇迹默默驳了一句。 林婉儿一看眼下的情况好像还真是如此,大为不解,“可是为什么呀?我们难得能见一面,”说完她毫无威慑力地瞪向侍卫们,“你们给本郡主退下,听到没有!” 侍卫们俯首回话,“圣命难违,还请郡主恕罪。” “你们……!”林婉儿气结,恨恨地一跺脚。 叶奇迹神色淡淡地扫视众侍卫一眼,一语道破天机,“他们不让我进偏殿,可你就待在偏殿里,想来不是要算计我,就是要算计你。” “!!!!” 可怜托举叶奇迹的那俩侍卫没长第三只手,闻言都来不及去捂上他的嘴! 林婉儿心下一个咯噔,她不觉得叶奇迹在无的放矢,但说算计,整个庆庙能算计他们俩儿的那不就是……!!! “奇迹哥哥多虑了吧,可能……侍卫们是顾着男女大妨,不便让你我共处一殿呢。” 这话说的,简直是牵强的妈妈,牵强大发了,她说完话,也是一脸尴尬,而叶奇迹见她如此,自然也明白她的通透和回护的心意。 “算了,本王不进去了,放本王下来。” 他捅破庆帝的心思是为赌气,可婉儿却怕他遭殃宁愿听之任之。一声奇迹哥哥让他想起儿时,同为私生子女,他倒是无所谓,但婉儿一直为此自卑,对他也有种同病相怜的亲近。 侍卫们对了个眼神,将人恭敬地放回地上。 叶奇迹走到林婉儿近前,抬手摸摸她的头,神色柔和了许多,“好久不见,你长高了一些。” 林婉儿还是笑着,只是这回笑得真心,所以瞧着天真又烂漫,“奇迹哥哥也长高了,而且越来越好看了。” “…”叶奇迹默了默,然后自恋而不自知地道,“那我…就不能对你笑了。” 林婉儿:“???” 林婉儿一头雾水,“可是婉儿说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 叶奇迹摇摇头,“我是怕你也疯魔了,那多奇怪啊。” 林婉儿:“……” 林婉儿噗嗤一声笑开颜,眉眼弯弯地打趣道,“上元灯节,奇迹哥哥一笑倾城之事婉儿亦有耳闻,但婉儿不怕疯魔,只盼奇迹哥哥能多笑笑。” 叶奇迹颇为给面儿地勾起嘴角,还伸手刮了刮林婉儿的鼻子,“你也多笑笑吧,平日里吃的药已经够苦了。” 林婉儿点点头,一脸乖巧,“婉儿知道了,谢谢奇迹哥哥。” “嗯……”叶奇迹随性地应了一声儿,接着侧首看向主殿的位置,意有所指道,“奇迹哥哥随波逐流惯了,关键时候也帮不上忙,但你若有不愿,不肯,和不甘心,奇迹哥哥会让神迹出来帮你,所以别怕,到时候若有不对直接喊我的名。” 林婉儿闻言心下熨帖,言笑嫣嫣道,“有奇迹哥哥这句话,婉儿什么都不怕!” 叶奇迹最后再摸摸她的头,回身便走,只是走前再叮嘱一句,“若是饿了别忍着,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 林婉儿:“!!!” 林婉儿羞郝地捂住肚子,对着叶奇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这都听见啦,耳朵真灵。”说完她蹦跳着去寻后厨,至于算计不算计的……随它去吧,爱咋咋地。 话分两头,庆庙之外,一位意料之中的客人上门了。 范闲看着眼前的庆庙,眉梢轻挑,“……所以是在这儿等着我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刁民要害我!”说完,他大而无畏地上前拍门,只是手还没落在门板上,门就给开开了。 开门的人没让他进,反而一脸肃容道,“贵人在此,闲人退散。” 范闲哼哼了一声儿,道,“这就没意思了啊,你们千方百计把我弄来,现在又让我走,这是溜我玩儿吗?” 那人眉头一皱,“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里面的贵人你惹不起,速速离开。”说完,大门砰地就给关上了,一道缝儿都没留。 范闲歪头,自言自语,“这算欲擒故纵还是欲拒还迎?算了,不管了,”最后看一眼大门紧闭的庆庙,他蹦着高唤道,“你不开门我就真走啦!我范闲特别知道好奇心杀死猫的道理!我不会上当哒!” 下一瞬,大门又唰地打开,那个一脸严肃的人道,“你想进来可以,只能去偏殿,万不能去主殿。” “呵呵,”范闲后退一步,仰着下巴拿乔道,“谁说我想进去的,我不想进,我要走了。”说完他作势转身要走,但那小眼神…..就跟还价的阿姨擎等着被小贩挽留一般。 “……”那人默了一会儿,也不关门,就说了一句,“你爱进不进,”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范闲不尴不尬的被撂在门外,一时间进也不是走也不是,最后他的求知欲还是让他妥协了,“我…我就看看你们葫芦里到底是卖什么药!”说完他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了庆庙。 庙宇之中,哪里是主殿一看戒备的侍卫数量就能明了了,范闲倒是想偷偷摸进去,但一水儿的七品高手,围都能把他给围死,也就彻底打消了他的念头,“算了算了,人都指明了是偏殿,那就去偏殿瞧瞧吧。” 一路走马观花,范闲溜溜达达地往偏殿的方位走去,路经莲湖时他还吃了一惊,“四月份就开莲花?这庙难道被观音大士加持过了?” 一时好奇,他多看了几眼,不想这一眼…..竟是万年。 莲湖深处,一叶轻舟穿过莲花与莲叶而来,恍如破开重重迷雾,大无畏地展露美的信仰与真相! 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哈利路亚~~ 主的赞歌在耳畔震撼,美神的颂歌在耳边回响。 百花争艳,一树惊鸿;美神雨露,丽人彩虹。 这是天赐的灵与形,是造化人世间的奇迹与悸动! “天哪……这是阿佛洛狄忒现世了吗?”范闲愣愣地看着,嘴里喃喃自语,接着他又驳回了自己的话,“不!这样的赞美太过露骨,他是清风,是雨雾,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是濯清涟而不妖的花,他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谪仙啊……” 噁~~ 暗中跟着范闲的宫廷暗卫一阵恶寒,差点儿没暴露了行迹。 【王爷好看归好看,但这么夸是不是过了阿……不对!这不是你该惊艳的人啊!!!】 第65章 叶奇迹 舟楫缓缓停靠到湖边,叶奇迹提着下摆便上岸,只是还未走出几步,眼前就猛地出现一个人。 那人两眼冒星星地看着他,嘴角还咧着大大的笑,而他堂皇之际,就记得这人鼻尖上有个小痣。 “你.....这么看着我干吗?”叶奇迹不明所以,更觉得眼前这人眼生,瞧衣着打扮,也不是京都人士的样子。 “因为公子好看,非常好看,”那人倒是直言不讳,张嘴就夸道。 “谢谢,只是最近说我好看的人很多,也不差你一个。”叶奇迹自己也是打直球的说话风格,闻言倒是宠辱不惊,但也兴致缺缺,说完便要走了。 那人不屈不挠,绕到叶奇迹的跟前道,“虽然见过你的人都会被你的容貌所折服,但我更爱你身上的高洁和洒落。” “......”叶奇迹顿足,看向那人,一脸疑惑,“怎么看出来的高洁和洒落?” 那人深吸一口气,张嘴便是一大段的输出,说一句便迈前一步,“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予谓莲,实乃花之君子者也。” 叶奇迹愣愣地听他嘚啵,不自觉被逼得步步后退,待那人嘚啵完,他也一脚踩空,差点儿没掉进湖里。 “小心!”那人伸手搂过叶奇迹的腰,几个旋身把人带离危险。 叶奇迹支棱着两只手无处安放,只能默默吐槽一句,“说好的可远观不可亵玩,你怎么还上手了?” 那人赶忙松开手,红着脸道,“唐突了唐突了,在下关心则乱,冒犯公子了。” “算了,”叶奇迹觉得,眼前这人虽然奇奇怪怪但心眼不坏,想了想后便将自己腰间插着的一株莲花送给了他,“你既然这么喜欢莲花,便拿着吧,至于我......于你而言就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别想了。”说完,他抬手扣上鎏金鬼面,抬脚便走。 那人怔在原地,半晌才回神,冲叶奇迹的背影喊道,“那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叶奇迹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才没闲心扯着嗓子跟他通名。 那人又喊,“我叫范闲,你记住我呀!!!” “......”叶奇迹边走边想着,“这名字耳熟,我是在哪儿听过?”想着想着他又走回了偏殿的方向,看着那偏殿的红墙绿瓦,他恍然道,“哎呀,那不就是婉儿的未婚夫?” 另一厢,负责盯梢的暗卫前去主殿复命。 “回陛下,事情出了纰漏。” “哦......?”庆帝放下手边的经书,神色淡淡道,“怎么?难道他还瞧不上婉儿?” “并非如此,只是在见到郡主之前,他先见到了安王爷。” “......”庆帝为之哑然,好半晌才叹着气问,“.......然后呢?” “他惊为天人,赞叹有加,甚至还当着安王爷的面做了赋。” 庆帝眉头一拧,“......什么赋?” “说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可远观....不可亵玩.....”请原谅他背不出全部,就记得印象深刻的那三句。 庆帝玩味地笑了,两手揣在袖中,渡着步说话,“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嗯....文采倒是不错,只是拿莲花比喻奇迹......呵,果然只是看脸阿。” “陛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罢了,一时走歪了路的人,只要撞了南墙就会知道自己错了,再看看吧。” “喏。” ...... ........... 庆庙之行,无疾而终,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庆帝先行回宫,范闲拿着莲花心满意足,连偏殿都不去就回了范府,而叶奇迹在回家前先送林婉儿回皇家别院。 临别之际,林婉儿拉着叶奇迹的袖子,小声地告诉他,“婉儿在偏殿什么都没发生,这是不是有古怪啊?” 叶奇迹沉吟了一会儿,道,“.......怕是临时出了什么意外吧.....不过没事就好,你也别挂心上,左右都身不由己了,还不如随意一些,哦对了,我看到了你的未婚夫,是叫范闲对吧?” 林婉儿蓦得睁大眼,“奇迹哥哥什么时候看到他了?他什么样儿啊?瞧着是好人吗?” 叶奇迹歪头想了想,意简言骇地描述道,“眼睛不大,笑起来傻,鼻尖有痣,话还挺多,总的来说,不算讨厌,顶多聒噪。” 林婉儿纠结了,闷闷不乐道,“.......就这样吗?也没点儿过人之处什么的?” 叶奇迹也纠结了,斟酌道,“嗯......夸人的小词儿一套一套的算吗?” 林婉儿眼睛一亮,按着叶奇迹的膝头,凑近他问,“什么词儿阿,奇迹哥哥你快说说!”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林婉儿想了想,猜道,“这是说莲花?” “嗯。” “他拿莲花喻你?” “嗯。” “所以......他喜欢上奇迹哥哥你了?!” “!!!!”叶奇迹一把捂上林婉儿的嘴,“这话可不能乱说,特别是在冰云面前。” “......”林婉儿点了点头,示意叶奇迹把手放下。 叶奇迹小心地松开手,却下意识做贼心虚地左右看,他总觉得言冰云就猫在什么地方,然后【bingyun is watching you】。 林婉儿轻笑了一声,“奇迹哥哥怎么这么怕小言公子啊?” 叶奇迹咳了一声,一本正经道,“这不是怕,这是尊重。” “哦~”林婉儿一脸打趣地看着叶奇迹,“你要这么说,婉儿便这么信了。” 叶奇迹不解地看着林婉儿,“你都不生气?你的未婚夫.....咳咳....我。” 林婉儿闻言摇了摇头,冲着叶奇迹捧脸道,“若非婉儿自小与奇迹哥哥你相识,这猛地看见你的脸,便是婉儿也遭不住。” 叶奇迹一脸不赞同,“这一见钟情说得好听,其实不过是见色起意,那范闲为人如何日后还得细看,我不准你盲婚哑嫁还所嫁非人。” 林婉儿松松地圈着叶奇迹的胳膊,将头靠到他的肩上,轻声道,“有哥你这句话,婉儿这些时日惶惶不安的心可算能落地了。” 叶奇迹抚了抚她的发,“你既喊我一声哥哥,我自当护你一生周全。” 第66章 叶奇迹 回到安王府,叶奇迹第一句就是问,“冰云回来了吗?” “.....”那守门的下人噤若寒蝉,一脸讳莫如深地瞅着叶奇迹。 叶奇迹顿足,“怎么了?” “王爷......陈院长来了,此时正在书房里等您。” “他......?”叶奇迹看向书房的方向,蹙眉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可少有上门的时候。” “还有小言公子.....”那下人吞吞吐吐地说话,惹得叶奇迹眉头一皱。 “你能一次把话说完吗?还是谁踩着你脖子了?” 那下人扑通跪下,不胜惶恐道,“王爷息怒,小言公子他......走了!” 叶奇迹眼神一凝,“什么叫走了?他可有交代何时回来?” 那下人摇摇头,战战兢兢道,“陈院长进门的时候说……以后小的不用给小言公子留门了,因为他……大概三年五载都回不来。” “......”叶奇迹猛地抓紧手中的面具,沉声道,“他走了多久?” “您前脚刚去庆庙伴驾,后脚小言公子就离府了,约有两个时辰。” “呵……好个调虎离山!”叶奇迹本来都准备往外跑了,一听这话直接朝书房杀去,途中还正好撞见去送茶的丫鬟。 一个急刹车,叶奇迹一脸愠怒道,“这茶给谁送的?” “回王爷,这是陈院长的茶。” 叶奇迹伸手一掀茶盖儿,冷笑道,“还想喝本王的太平猴魁?呸,你只配喝白开水!”说完他瞪着那丫鬟道,“恶客不配好茶,你回去烧白开水过来。” 丫鬟一脸堂皇,“啊……?可那是陈院……” “本王说什么就是什么!去烧开水,要滚的!” “哦…哦,奴婢这就去!”说完,丫鬟赶紧捧着茶原路返回。 叶奇迹紧走两步到书房,一脚踹开房门,目光直接锁定背对着他的人,张口便问,“冰云被你弄哪儿去了?” 陈萍萍转回轮椅,直面叶奇迹的怒容,两手交握在腹前,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我的茶被你弄哪儿去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言冰云去了哪里?!” 陈萍萍老神在在地背靠椅背,“你想追他回来?” “有何不可!” “你觉得他肯跟你回来吗?” 叶奇迹堵着气,“不肯,绑也要绑回来。” “你要他做笼中鸟,一辈子待在安王府,待在你身边?” 叶奇迹嗤笑,一步步走近陈萍萍,俯视着他问,“那你呢?你让他去做什么了?!” 陈萍萍面色一沉,觉得有被冒犯到,“你在质问我?你觉得我让他去做危险的事?” “若非危险,他不会不告而别!”叶奇迹咬着牙,两手撑在陈萍萍的扶手上,逼视着他,“你告诉我,他还回得来吗?” 陈萍萍笑了,“你不该小瞧了他,他可不是池中物。” “别说废话,”叶奇迹毫不买账道,“他在监察院历练,日后入了朝堂,照样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何必亲身涉险?” 陈萍萍摇头,“监察院给不了他更多的历练了,他得出去走走。” 叶奇迹不耐烦地再问,“所以,他到底走去哪儿了?” 陈萍萍还是那副死相,“机密,不能说。” 叶奇迹气笑了,缓缓直起身,“……你这是想念神迹了,要我放他出来?” 陈萍萍眯了眯眼,“你威胁我?” 叶奇迹一脸【那不然呢】,“你说是先拆监察院好,还是先拆皇宫?” 陈萍萍没有立时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叶奇迹,然后感叹一句,“你跟小时候不一样了,活得越来越像个人了。” 这话一出,不亚于撕破脸面,两人接下来的话语机锋简直句句如刀。 叶奇迹勾唇一笑,背着双手微微俯身,直视陈萍萍道,“拜你所赐,言冰云这枷锁已然勒进我的骨血里,成了我的逆鳞。” 陈萍萍故作讶异,“你一直都知道啊?只是这般坦白……就不怕我借他钳制你吗?” 叶奇迹哼了一声,“你当我忌惮与你说这些?便是我不说,你的眼睛们没有告诉你吗?” 陈萍萍收回表情,稳如泰山道,“所以你说这些话,是要我无论如何得保住言冰云的命。” 叶奇迹直起身子,神色淡淡道,“他有鸿鹄之志,我便是真去找他也带不回他,但我要知道,你把他派哪儿去了。” 陈萍萍意简言骇道,“北齐,接手间谍网。” 叶奇迹眉头一皱,“那何时回来?” 陈萍萍嘶了一声儿,“不好说,这得看他自己的本事。” 叶奇迹越想越不对头,“为何非他不可?作为枷锁,他不该离我越近越好吗?” “你都说了,这枷锁已然长进了你的肉里,那是近是远……又有何妨呢?” “该死的。”叶奇迹低声咒骂了一句。 见叶奇迹这般喜怒形于色,陈萍萍倒是大为欢喜,不觉得也多说了一句,“况且,他不单单是你的贴身侍卫,也是我监察院的人,此次派他前往北齐,是历练,亦是惩罚。” “惩罚?!”叶奇迹猛地盯上陈萍萍,“他何错之有?” 陈萍萍敛着眸子,淡然道,“御下无方,代人受过。” 叶奇迹才不接受这么含糊的说辞,“什么人?也配让他受过?” “他的手下,死了。” 叶奇迹更不懂了,“就算手下办事不利,一死足以万事休。言冰云就算御下无方也顶多被训斥一翻,何至于此?” 陈萍萍又开始打太极,“你不是我监察院的人,所以不知道我这儿行事严厉,而对于可造之才如言冰云,就更加严苛一些。” 叶奇迹闻言嗤之以鼻,“糊弄鬼呢,我也在监察院长大,我还不知道你们?你还是有事瞒我,那手下办的什么事,究竟出了什么岔子?” 陈萍萍一语双关,一脸冷漠道,“以下犯上,这在监察院实属大忌。” 叶奇迹漫不经心地笑了,靠坐在书桌之上,歪头看他,“这上……又是谁啊?” “……”陈萍萍眯了眯眼,知道自己在叶奇迹这儿是找不回地位了,索性坦白道,“监察提司,位比八大处主事,范闲。” “阿……原来如此,”叶奇迹的指尖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书桌,将这一天的事情串联一线,似笑非笑地看着陈萍萍道,“四处探子无旨不会擅动,除非高层有意为之,言冰云不是代人受过,他是被你布局有意调出监察院的。” 陈萍萍死猪不怕开水烫道,“你若非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叶奇迹哼了一声,接着道,“庆庙偏殿刻意安排范闲同婉儿邂逅,是为了让他顺利娶到长公主的女儿,得到内库大权。”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陈萍萍说这话倒不是假的,所以动气也是真的,他一想便知道是范建他们搞的鬼。 叶奇迹的笑意泛出眼眸,一双桃花眼就跟要勾魂夺魄似的,“所以……范闲才是关键,你们做这一切……全是为了范闲。” 陈萍萍面上平静无波,心下却是波澜壮起,他有些忌惮地看着叶奇迹陡然转变的模样,“几年不见,你这孩子看似不声不响,却原来什么都看在眼里,什么都知道阿。” 叶奇迹笑了,一派天真模样,但说出话却让陈萍萍咯噔了一下,“你棋局布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开始动了?我这个替身……可要被扔过墙了?” “!!!”陈萍萍瞳孔一震,“你怎么……” 叶奇迹从笔架上拿过一支狼豪,一边揪它的毛,一边道,“当年那一刀没砍死我,却让我别有一番造化,实不相瞒,我在孩提时期就能记事了,所以以后说话做事背着点儿人,别因为是小娃娃就大意了。” 陈萍萍深吸一口气,心下百转千回,面上却是越发从容,“今儿是怎么了?对我这般开诚布公。” 叶奇迹把玩着毛笔,笑着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弈棋者自以为大局在握,却不知道棋子们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你别说拿住我了,你可能连范闲都拿不住。” 陈萍萍眉头一皱,“你见过范闲了?” “嗯,庆庙偏殿我故意截了胡,范闲第一眼没见到婉儿,却是见了我,”叶奇迹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冷笑道,“这张脸得天独厚,好用得很,他一见到我就心动了呢。” 陈萍萍的手抚上扶手,指尖都泛了白,“你竟然连美人计都用上了?言冰云若是知道该生气了吧。” 叶奇迹哈哈大笑起来,差点儿没笑哭了,在陈萍萍愈发狠厉的眼眸中,他戛然停住笑声,一脸冷意道,“现在知道跟我提言冰云了?可惜啊,人已经在千里之外了。” “是我失算了,你越长大……越恐怖了。” 叶奇迹冷笑,“你说我素日无所事事的,现在还连冰云都没了,该怎么消磨时间呢?不如……找你的范闲玩吧。” 陈萍萍警告道,“你不能动他。” “怎么?因为我是他的替身,我不配?” 陈萍萍闭了闭眼,威胁道,“你若动他,我就不能保证言冰云是否会无恙了。” “……”叶奇迹眼神一冷,手中狼豪直接朝陈萍萍投掷而去。 咻! 陈萍萍只觉得耳边一阵风擦过,回首一看,狼豪笔将现身保护他的影子死死钉在了墙上,他一时震动,“你……” 叶奇迹冷冰冰道,“言冰云若有三长两短,我让整个大庆陪葬!” 第67章 叶奇迹 一室的凝滞,最终教送茶的丫鬟打破。 她端着茶盘躬身站在门外,头也不敢抬地颤声道,“王爷....你要的水来了.....” 叶奇迹收起冰冷的面孔,回身走向那丫鬟,伸手便欲拿过茶杯。 丫鬟护主心切,一时也顾不上其他,忙出声道,“王爷小心烫!” “......”叶奇迹的手一顿,接着去拿,在丫鬟担忧的眼神中,他毫无感觉地拿起那杯滚水,然后淡淡然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丫鬟先是愣愣地盯着叶奇迹的手,看他当真无事才回过神,一脸怀疑人生道,“是.....奴婢告退。” 随着她的脚步远去,叶奇迹举着那杯水,几步走到陈萍萍跟前,“喏,你要的茶,喝吧。” 这喝下去焉有命在?烫都烫死了吧........ 陈萍萍抬眼看着叶奇迹,拒绝道,“这可不是我要的茶。” 叶奇迹一笑,将茶杯举得更近一些,“所以....本王敬的茶你是不喝了?” 陈萍萍尚未开口,扎在墙上一时间动弹不得的影子先出声了,他严词警告道,“休要放肆奇迹!你别忘了是谁看顾你长大的?!” 叶奇迹歪头,“......难道不是神迹?” “你......!” “阿......你若说是监察院,本王可就不依了,除了看,本王何曾受到顾啊?” 影子挣扎着将自己从悍然不动的狼毫上拔下,然后一脸警惕地走到陈萍萍的身旁,“你如何有这般身手的?难道所谓神迹......” “神迹这称呼不也是你们给的吗?”叶奇迹似是而非的回答,让两人如临大敌。 “所以......”陈萍萍脸色一凝。 影子大人脱口而出,“都是你不成?!” 看两人这般叶奇迹又是哄然大笑,他好心情将茶杯放置一旁,也不再为难陈萍萍,只道,“什么都说穿就没意思了,既然这茶也不喝了,那本王是不是可以送客了?” 陈萍萍敛下繁杂的头绪,示意影子推轮椅,在经过叶奇迹时,他终是开了口,“言冰云不会成为弃子,我向你保证。” 叶奇迹头也不回,笑道,“那么范闲也不会被我玩坏的,我向你保证。” 书房一会,不欢而散。 两人各有软肋,谁又制得住谁? .... ......... 范闲回到范府,打进门起就遇到柳姨娘的连环后宅心计。 不得正门而入,不可高声说话,她要午睡,他便要在院儿里头候着。 这样的心思浅得很,不过是要给他下马威,范闲若不放在心上,这些种种也伤不到他分毫。 一脚才踏进内院儿,范闲就见一小子拎着个擀面杖在撵人,瞧他放肆的模样,可比他范闲这不准那不行的强多了,想来便是府中嫡子,范思辙。 范思辙回身见到范闲,两眼就是一扫,只见范闲一手提箱子,一手拿莲花,他纳闷地走过来,一脸费解道,“四月哪来的莲花?” 范闲笑道,“你也觉得这是奇迹吧,所以这不是莲花,是奇迹。” 范思辙一脸堂皇,“你.....你怎么敢说这个词儿?还一说说俩儿?!这可是要避讳的!” 范闲不解,“什么?什么词儿?阿.....你是说.....奇迹?” 范思辙瞪眼,“你还敢说?!” 范闲一脸莫名其妙,“为什么不能说?” 范思辙跳脚,“这可是安王爷的名讳!” 范闲惊讶,“还有人叫奇迹啊?” 范思辙朝着皇宫拱手道,“这可是陛下赐的名!” 范闲哦了一声,再问,“那寻常人若要说那俩儿字怎么办?” “你换个词儿不会啊?” “那......神迹?” 范思辙又开始跳脚,“这词儿也不能说!” 范闲唬了一跳,“怎么了又?” “这词儿也要避讳。” 范闲无语了,瞎猜道,“难道那安王爷还有双胞胎叫神迹不成?” 不想范思辙点了点头,“虽不中,亦不远矣。”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不是......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土老帽,怎么连安王爷都不认识?” 范闲不答反问,“安王爷很有名吗?” “那是当然了!回眸一笑倾人城,京都谁人不知?有关他的画像一出市,姑娘们都抢疯了。”说这话时范思辙一脸可惜,他多希望卖画的人是他。 “嚯,这么说的话.....不对!”范闲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突然一变,扒着范思辙便问,“你....你有没有他的画像啊?” 范思辙吓了一跳,“你干嘛?你又不是小姑娘还迷恋他画像阿?” 范闲一脸急切,“别说废话,这家里头到底有没有安王爷画像?” 范思辙被镇住,乖乖回道,“有倒是有,我记得姐姐的房里好像就有。” “若若?那若若现在在哪儿?” 范思辙瞪眼,“你怎么敢直呼我姐......” 说曹操曹操到。 范若若亭亭玉立地站在两人身后,脆声喊道,“哥!” “哥?!”范思辙惊叫了一声,探头看向范若若再看回范闲,“诶,跟你说了半天闲话你到底是谁?” 范闲笑道,“儋州,范闲。” 说完,他再也顾不上柳姨娘的下马威,拉着范若若便要去她的书房。 范若若不解,“哥怎么对安王爷感兴趣啊?” 范闲一脸急不可待道,“我要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我的莲花。” 第68章 叶奇迹 一幅卷轴缓缓展开,正是华灯初上的热闹街道,可再多繁复的色彩都不能掩盖,那拱桥之上,掀了半张面具,侧颜绝杀的神仙人物。 范闲指着画中人,又惊又喜地问道,“他......他就是安王爷?” 范若若点了点头,“对啊,这就是安王爷。”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范闲欣喜若狂地扑在画上,似乎要用眼睛把每一笔的勾勒都拓进心里,嘴里不自觉吟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范若若在旁越听眼睛越亮,回过神来提笔就把词给记下了,她吹干墨迹,如痴如醉地念诵着最后一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妙啊,真是妙啊,安王爷和小言公子可不就是这般美丽的爱情吗?” “什么?!”范闲瞪大眼睛看向范若若,“你再说一遍,什么美丽的爱情?” “哥你不知道,那一夜是多么荡气回肠,肝肠寸断,魂断西……哥你怎么了?” 范闲扶着椅子坐下,西子捧心道,“哥现在有点儿心肝破裂……不是……你把话说清楚,那一夜怎么了?” 范若若简直就是当代的言情大师,闻言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把事情娓娓道来,“那一夜正是上元灯节,灯火亮得就如你刚才吟的诗一般,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行了行了,剧情快点儿,别描述景儿。” “哦,”范若若从善如流道,“话说安王爷同小言公子自小一块儿长大,出双入对,形影不离……” “等会儿,小言公子?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范闲敛眸一想,恍然道,“言冰云!他竟然跟奇迹一块儿长大?!” “哥,不可直呼王爷名讳。”范若若一脸不赞同道。 范闲不服,“那言冰云平日唤奇迹什么?” “王爷阿。” “那我就非要喊他奇迹,奇迹奇迹奇迹!”似乎是发泄好了情绪,范闲可算冷静下来,“好了,你继续。” “哦,话说欸……我说到哪儿了?”被打断太多次,范若若都犯迷糊了。 范闲忍着内伤提示道,“出双入对!形影不离!” “哦哦哦,出双入对形影不离,那上元佳节,两人自然也会一同赴灯会赏玩了。” 范若若说得理所当然,范闲憋得差点儿吐血,“.....然后呢?” “那时候人多,人挤人自然会失散的,更何况上元灯会多的是人戴着面具,那找起来便更难了,所以这一散呐……茫茫人海,良人却失了踪迹,无从寻觅。” 范若若讲得有多深情,范闲脑壳儿就有多疼,见她甩着帕子马上要起范儿了赶紧给喊停,“若若,其实这个故事它可以简练一些。” “……好叭,”范若若泱泱地回了一声儿,接着开始讲,“两人在人海中找寻着彼此,声声呼唤彼此的名字,就在拱桥之上,绿柳堤岸,两人心有灵犀地回首望向对方,倾心一笑,一眼便胜却一切。此情此景,若不赋诗一首都说不过去,可惜若若才思粗浅,做不出像样的诗。”说完,她把全村的希望都寄托给范闲,就盼他再来一首可以传颂千古的诗。 范闲也不负她望,颓唐地靠坐在椅背上,魂不守舍地念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范若若眼睛又亮了,“是极是极,正是如此,这句太妙了哥,”她回身想找范闲要一整首诗,却见人失魂落魄地瘫在椅子上,“哥……哥你怎么了?” 范闲摆摆手,无念无想道,“没事儿,只是失恋尔。” 范若若:“????” 范若若一脸不解,“哥,你失哪门子恋啊,你不是都要娶郡主了吗?” “娶什么?”范闲一脸恍惚地去看范若若。 “娶郡主啊,林婉儿郡主!”范若若抓狂地说着话,就差没抓着范闲的肩膀,给他来一下马氏咆哮了。 范闲扭脸,浑身写满了抗拒,“我不认识她,为什么要娶她?” “........”范若若被堵得一时语塞,然后结结巴巴道,“可.....可这是圣上口谕啊?” “那又如何?我为什么要去娶一个......我不喜欢......甚至都不认识的人”范闲说这话时,眼眸忍不住往画上飘。 范若若见微知著,并为自己的设想吓了一跳,她忍不住试探道,“哥,你说这话......可是心里有人了?” “.......”范闲没有作答,只是盯着画不放的举动已然是种默认了。 范若若一个踉跄,大惊失色道,“哥你疯了!他可是安王爷!他......他是男的!” 范闲不驯地反问,“那言冰云就不是男的了?” 范若若一跺脚,“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就因为他们自小一块儿长大,出双入对形影不离?”范闲说这话时酸得二里地都能闻得见。 “不是!.....其实也是,哎呀反正.......”急得团团转的范若若半跪在范闲的膝前,抓着他的胳膊规劝道,“安王爷非寻常人,少有人能入他的眼,这么多年了,我就听说他对言冰云另眼相待,至于其他,再也没有了。” “听说?!”范闲觉得不对,一下子坐直身体,盯着范若若问,“你刚才说的一切,难道全是听说?!” 范若若据理力争,“虽未亲眼所见,但坊间传得有鼻子有眼儿,而且不是还有画为证嘛。” “不是......八卦新闻你还当真啊?”范闲一脸纠结地看着范若若,为刚才黯然神伤的自己感到不值,“你.....你们这些小姑娘,追星就追星了,怎么还爱好耽美同人?” 范若若:“?????” 范若若听懵了,“追心?蛋美铜人?那是什么?” 范闲手脚麻利地收着画卷,边收边道,“就是看见俩好看的男人就幻想他们谁上谁下了。”说完他抓着画卷就要走。 范若若见状忙一把把人拖住,“哥你拿我画干嘛?” “为了惩罚你乱说话,这画我没收了。” “我哪有乱说话?你快把画还我。”范若若说着便要去抢那画卷。 “不行!”范闲一个抬手就让她可望而不可即,“乖,待我追到你男嫂子,我允许你对着真人发花痴。” “.......蛤?”范若若目瞪口呆地看着野心勃勃的范闲,好半晌才道,“先不论其他,但哥......安王爷可是宗师之首啊!” 【男嫂子?你咋想的?!我怕到时候得去南极找你!】 第69章 叶奇迹 就着画卷的归属,范闲和范若若最后连兄妹之情都不要了,只管抢回自己心上人/爱豆的画像。 “哥你还我!这画可贵了,而且有钱也没地儿买!” “哥我才回来,你就不能当给哥一份见面礼吗?” “我可以送你文坛大家的字,大宗师的剑,或者其他你想要的我都能帮你弄来,但就这画儿它不行!” “可我就只要这个,这是哥这辈子唯一的请求!”范闲一手按在范若若头上,一手跟炸碉堡一般举着画卷,这个请求略微有些不容拒绝的硬气阿。 “……”范若若退开两步,揉着额头看范闲,一脸为难道,“我这不是怕你睹物思人,再干点儿什么不该干的事儿吗?” “你哥还没这么冲动,”范闲边说边把卷轴塞进衣服里,这下范若若就是再想上手也不合适了。 她语重心长道,“哥,你若只是看脸的话,那你看看画儿也就罢了,可你若是真的动了心,我只怕你日后会伤心。” 范闲自信地一抬下巴,“不试过怎么知道啊?” 范若若只觉得脑壳疼,“鸡蛋砸石头一定会碎,这还用试吗?” 范闲笑道,“日后得空儿我给你做个实验,鸡蛋砸石头不一定会碎。” 范若若只叹痴情人执迷不悟,何况对象还是安王爷那般乱人眼的蓝颜祸水,“算了,我还是给你囤些酒吧。” “囤酒做什么?庆祝?” 范若若摇头,唉声叹气道,“给你日后借酒浇愁用的。”说完,她颓着肩膀走了。 范闲怒了努嘴,冲着范若若的背影不服气道,“这么信不过我?难道哥哥我比言冰云差吗?” 差不差的正主儿都不在也无从比较阿,打劫了妹妹的心头爱,他紧接着就被便宜爹范建给喊走了。 跟老爹范建比起来,打进门儿起的种种都跟闹着玩儿似的。 他爹喊他进了书房就一直晾着他,自顾自看书写字的也不知道在忙活啥。范闲多懂阿,这是要试探他沉不沉得住气,站着就站着呗,怀里藏着心上人,他心里且美着呢。 日头西沉,夜幕降临。 范建可算忙活完手上的事儿,而范闲揣着手,脑中一遍遍回想和叶奇迹的初遇,脸上还挂着痴汉笑。 范建甫一抬眼差点儿吓了一跳,“怎么?我让你等了这么久你还笑得出来阿?” 范闲回神,也收起了笑,神色平平道,“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差这一会儿,您忙您的,我也有事儿要想呢。” 范建饶有兴致地看着范闲,“你在想什么事儿?日后在京都的生活?还是未来的前程?我还从没问过你,你想成为什么样儿的人阿。” 范闲一派自在地揣手站在范建面前,闻言腼腆一笑,“我想成为奇迹的男人。” 范建:“……” 范闲:“……” 范建深吸一口气,好声好气道,“你初来京都可能不知道一些忌讳,奇迹这个词儿……” 范闲抢白道,“我知道,奇迹是安王爷的名字,加上你,我都被提醒三回了。” 范建迷糊了,“既然知道你就该避讳,而且我希望你能说些有用的,别整这种假大空的词儿。” “欸!此言差矣!这词儿很美好,一点儿也不假大空,而且我这词儿也不是名词,它就是名字。” 范建心下一个咯噔,“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想成为安王爷的男人!” “你在想屁吃!” 范建说完甩手就一个砚台砸过去,范闲侧身躲过,可惜下摆还是沾了一些墨。 “有话好好说,怎么还动手动脚的。” “我怎么跟你好好说?!”范建坐不住了,倏地站起身,“你在儋州就学到这些?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我很确定自己在见到奇迹之前是喜欢姑娘的,但爱情这种东西,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 范建皱眉,“你见到奇迹了?你什么时候见到他了?” “就我刚进京都那会儿,有人特地把我拐到庆庙,我在那里见到的他。” “哎......”范建含恨地闭了闭眼,身子还晃了晃,港真,这事儿他是默许的,但他不知道事情的走向会这般离奇,如果现在问范闲那林婉儿如何,怕是真的兜不住了。 范建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得抢救一把,遂强调道,“你是个有婚约在身的人!” “退了!”范闲当机立断,斩钉截铁道,“本来就是瞒着我订下的,凭什么要我履行婚约?” “你知不知道娶了林婉儿代表什么?!” “代表我跟奇迹再也没希望了。” “……”范建一口凌霄血差点儿没喷出,痛心疾首道,“代表你再也拿不回内库了!” 范闲悚然一惊,提着自个儿的裤腰道,“林婉儿跟内裤有什么关系?难道她是维多利亚的秘密?” “什么乱七八糟的!”范建糟心地直捂心口,咬牙切齿道,“林婉儿是长公主的女儿,而长公主掌握内库大权,内库是天下第一大商号,而这商号是你娘当初一手创立的!” 范闲不明所以,“so……?” “手什么手?!” 范建只觉得风在咆,雨在哮,血压在狂飙,他扶着额头道,“你要继承你娘的商号,就必须得娶林婉儿!” 范闲难以置信,“就为了一个商号,你要我牺牲自己的幸福?!” “什么叫就一个商号?!那是天下财富的象征!” “钱够花就行了要那么多干吗?沈万三怎么死的你不知道阿?” “……”范建顿了一会儿,问,“沈万三是谁?” 范闲科普道,“一朝首富,连皇帝都心生嫉妒,最后灭满门了!” 范建松了口气,解释道,“内库亦属国库,你替国家赚钱不会被灭门的。” “你怎么听不懂?”范闲炸毛地转圈圈,最后指天划地道,“我是人,我不贪财,我不稀罕什么天下巨富,我只想要追求我的幸福。冷冰冰的金银买得到权,买得到势,但我不在乎,我只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范建被最后一句镇住了——————好文采阿儿子。 范闲狐疑地看着发愣的范建,“你听明白了吗?” 范建恍惚道,“……听明白了。” 范闲为求保险再把大杀器祭出来,“我想就算是我娘,她也会想要我幸福,而不是继承什么内库。” 一听到娘这个词儿,范建可算回过神,他一脸纠结地看着范闲,问,“你所谓的一心人.....是指奇迹?” 范闲二哈式地猛点头,“嗯嗯嗯!” 范建一屁股坐下,捂着心口道,“我得跟你说一声,奇迹他姓叶。” 范闲瞪大眼睛后退一步,带着一种不祥的预感问,“…… 什么意思?” 范建气不顺地哼了一声,然后放下压死范闲的最后一根稻草,“叶是叶轻眉的叶。” 范闲:“!!!” 砰! 范闲直接倒地不起,两眼怔怔地看着天花板————难道这就是世界上最狠的诅咒,愿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弟? 第70章 叶奇迹 范闲觉得,自己大概是世界上情路最坎坷的人,一初恋便失恋,发现是误会后燃起希望,结果还有更绝望的在后面。 “我以为就小说敢这么写,没想到现实也这么狗血!” 范闲坐在台阶上,脚边儿一圈的酒瓶和酒坛,原本在他院子里勤勤恳恳搞卫生的下人们,全教他给轰走了。 他涨红着脸,猛地又灌上一口酒,然后给地上也倒了点儿,嘴里还念念有词,“敬段兄一杯,以前对你还有些不以为意,只觉得你是走了狗屎运才能跟乔峰结拜,没想到,你才是狠人啊!” 说完他抬手就摔碎酒瓶,然后愤愤难平,“你说这个世界是怎么了?怎么喜欢的人全是兄妹?我这儿遇到一个,你遇到过三个,你老实告诉我,当时有没有产生弑父的念头?” 话风一转,他又道,“不过比起三个,我就一个是不是该好受一些……?” 说完他又自问自答道,“呸,好受个屁!你后来还发现没血缘全娶了呢!我呢?!我呢?!我......对阿......搞不好我们也没有血缘,我们都长不像的,怎么会是兄弟呢?!” 范闲越想越对头,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嘴里念念叨叨,“验dna,必须验dna!所有的阴差阳错还有蓝色生死恋不就是不验dna闹的吗?” 话音落地,房里一声轻响让范闲醒了醒,他蹒跚地走回房间,却见滕梓荆堂而皇之地站在自己的跟前,他打了个酒嗝,疑惑道,“现在……偷偷摸摸也这般光明正大了吗?” 滕梓荆闻着酒味儿皱了皱眉,“你这是遇上什么事儿了,怎么喝这么多?” 范闲答非所问,“你不是....嗝....走了吗?” 滕梓荆木着脸道,“我有一事要你帮忙,”说着他扫量了范闲一眼,接着道,“当然,你看起来也需要我帮忙,所以我们可以互惠互利。” 范闲嗤笑了一声,带着酒气说话,“你要我…帮什么啊?” “我要监察院里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书,你有提司腰牌,拿文书轻而易举。” 范闲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笑道,“倒也不难…呵呵…” 滕梓荆:“!!!” 滕梓荆觉得有门儿,再说话时便积极了些,“你呢?我刚找腰牌也没仔细听,就觉着你一个人聊得还挺热闹的,最后还念念叨叨什么…滴阿诶的?” 范闲强调道,“是dna!发音要准确!” 滕梓荆眼神死地看着范闲,“......”要不是有事求你,早把你按池子里了。 几个深呼吸,他决定原谅酒鬼的无礼,好声好气道,“不管什么滴,只要你说清楚,我可以帮你偷过来。” 范闲眼睛一亮,拉着滕梓荆就走到一面墙前,然后指着一幅画,一脸骄傲道,“这个人!他好看吧!” 滕梓荆看着那熟悉的人像默了默,道,“……这个人,我见过他的次数可能比你多。” 范闲不依,执着道,“你就说好不好看?!” 滕梓荆一脸无奈,“好看好看,然后呢?” “我要这个人的血,一点点血就好。”范闲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所谓的一点点。 滕梓荆:“........” 滕梓荆看着范闲两指掐出的距离,再估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最后下摆一掀,单膝跪地道,“要不然我还是给你这条命吧,只要你帮我拿到文书,我滕梓荆这条命就归你了。” 范闲:“???” 范闲又打了个酒嗝,不胜其解道,“这么点儿小忙也不帮,却愿意给条命?你什么毛病啊?” 滕梓荆沉痛地描述一个事实,“在这个世界上,谁都有可能流血,只有安王爷不会。” “…….蛤?”范闲晃了晃酒劲儿上头的脑袋,迷迷糊糊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不会流血?我是知道他的长相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但血都不流?他是神仙吗?” 滕梓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然后一脸敬畏道,“监察院里的探子都知道,安王爷的身体里住着战神,逢难必出,打遍天下无敌手,人称神迹。” 范闲觉得自己大概是喝醉了,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可笑的话,“你是说......奇迹身体里住着神迹?所以连血都不流?” 滕梓荆肃容道,“不可直呼王爷......” “奇迹奇迹奇迹!我就呼了怎么了?!”范闲耍酒疯般胡搅蛮缠道,“加上你,已经是第四个跟我这么说了!忌讳…避讳…还有不可?我还就偏不了!我就要喊他奇迹,去他的王爷!” “........”滕梓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啥,最后侧脸吐槽一句,“得亏小言公子不在,不然安王府该炸了。” 不曾想,死酒鬼耳力还挺惊人! 范闲跳着脚道,“不要给我提什么小言公子!” 滕梓荆算怕了他了,妥协道,“好好好,我不提,只是你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出了门你要再这么喊安王爷,被治个大不敬的罪都算是轻的。” 范闲两手叉腰,横道,“怎么了?难道还会砍我的头不成?” 滕梓荆无语地看着滚刀肉一般的范闲,一声叹息后道,“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尚武之人无不尊敬安王爷,看脸的姑娘无不喜欢安王爷,但凡安王爷有一点儿不痛快,这眉头皱一皱都会有人替他拼命赴死,所以你的明白?” “哦~~”范闲醍醐灌顶,一脸自得道,“不亏是我看上的人!” “.......”滕梓荆咂摸咂摸嘴,俗话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所以他啥也不说了,伸着大拇指道,“我敬你是条汉子!” 范闲给杆儿就往上爬,拱手道,“好说好说。” 滕梓荆打铁趁热地问,“那我的文书?” 范闲一拍胸膛,满口应下,“包在我身上!” “爽气!”滕梓荆开心地拍打范闲的肩膀,张嘴就承诺道,“若你不慎亡故,清明我一定给你烧纸!烧多多的纸!” 范闲:“???” 范闲嫌弃地闪身躲开滕梓荆的胳膊,“你等会儿!你刚刚不是说无关紧要的文书吗?” “哦是这样的,”滕梓荆从善如流地收回手,一脸认真道,“你去监察院拿文书不会死,但你惦记安王爷,那真的是离死不远了。” “为什么?”范闲表示不服,“喜欢他的人那么多,凭什么我不可以?” “因为大家都是默默喜欢,而你喜欢的太嚣张了。” 范闲据理力争,“暗恋是没有好结果的。” 滕梓荆摊手,“但明恋就没命了。” 范闲语结,“那…那个言冰云怎么就没事啊?” “......”滕梓荆沉吟了一会儿,也不知是真是假地回了一句,“其实有一半的人就是死他手里了。” 范闲:“!!!” 范闲瞬间醒酒,接着不耻下问道,“那还有一半呢?” “死二皇子手里。” “嗬!!!”范闲倒抽一口凉气,转念一想却油然生起一股心心相惜,“所以他也德国骨科了?” 滕梓荆:“???” 滕梓荆一副耳朵不好使的样儿,“什么棵?” 范闲换了个说法,“他也有情人终成兄弟了?” “哦,”滕梓荆听明白了,斟酌道,“他的情况.....跟你不太一样,他属于那种…我的弟弟那么纯洁那么善良那么美好,所以谁都不配!” “阿……”范闲了然了,“原来是死弟控阿。” “什么弟?”范思辙突然打开两扇门板,并且钻进一颗头来,“你是喊我吗?” 范闲:“.......” 滕梓荆:“!!!!!” 范闲打了个酒嗝儿问,“你怎么来了?” “哦,”范思辙也没多想,张嘴就道,“我就想跟你说一声,今日多有得罪,明儿我请你吃顿好的,你一定要来。” 范闲缓慢地点了点头,笑道,“好啊,我一定去。” “那就说好了!”范思辙只当人是真的上钩了,颇有些喜不自胜,临走前还人文关怀道,“那你早点儿睡,少喝点儿,”说着他瞄一眼人高马大的滕梓荆,秃噜了一句,“下人们都被你赶跑了,屋里就留一大男人,你也不怕出什么事啊?” 说完门砰地关上了。 范闲看向滕梓荆,一派天真地问,“会出什么事啊?” 滕梓荆:“......” 滕梓荆一脸蛋疼道,“出个价儿,我帮你干掉争家产的嫡子。” 范闲笑了,“干掉他干嘛?不是傻得挺可爱吗?” 滕梓荆打了个激灵,一脸嫌恶道,“那你洗洗睡吧,明天见。”说完他飞身蹿上房梁,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范闲一脸傻笑地冲天花板挥手,“明天见。” 第71章 叶奇迹 范思辙和柳姨娘不亏是亲娘儿俩,耍手段的小心机浅得连脚脖子都淹不到。 甫一上马车,还没开出五条街就有小地痞前来寻衅,喊打喊杀骂的都是范闲。 范闲眉梢一挑也不出面儿,任由滕梓荆在外头一阵儿哼哼哈嘿,少倾……声儿没了。 范思辙吓得连帘子都不敢掀,颤着声儿问范闲,“你那护卫……杀人了?” 范闲一脸义正言辞,“别胡说,当街怎能杀人呢?” 范思辙一想也是,“那他们.....?”说着他还指了指外头。 范闲似笑非笑地看着范思辙,“怎么?你很关心他们?” “不不不不......”范思辙忙摇头,其剧烈程度跟要把脑浆晃成豆浆一般,“谁会关心地痞流氓阿,你可真逗,呵呵....呵呵.....” 范闲哼笑了一声,抬手敲了敲车壁,跟外头的滕梓荆说,“改道儿,我们今儿个去京都最好的酒楼,一石居。” “好咧,驾!”滕梓荆一抖缰绳,马车又开始缓缓行驶,而马蹄完美错开地上躺尸的地痞流氓们。 “诶诶!怎么去一石居了?你知道那里有多贵吗?”范思辙一想到钱,说话就分外硬气。 范闲摇头晃脑,意有所指,“我怕随你去的酒楼也有地痞流氓在埋伏阿。” “额......怎么会呢……?”范思辙讪讪说道,瞬间偃旗息鼓,只是低头用手抠着座儿的时候,嘴里还念念有词,“这样......全亏了阿....” 范闲好玩儿地看向范若若,范若若嗔怪地一瞥范思辙,两人相视一笑,一起看自家傻弟弟的笑话。 到了一石居,几人还未上楼就被门口一个神秘妇孺给喊住了,“几位一看就是读书人,要书吗?” 范思辙今日满盘皆输,待会儿还要在一石居大出血,心气儿本就不顺,闻言最先不耐道,“书什么书?不要不要,你走开!” “欸,且慢,”范闲倒是心情好,抬手便把人拦下,还满脸笑意道,“大娘,你这卖书的姿态教我颇感亲切阿,那你有碟吗?” 大娘抱着裹着书的襁褓,一脸莫名其妙,“我就卖书,不卖碗碟。” 范若若在旁轻声问一句,“那你这是卖什么书阿,怎么鬼鬼祟祟的” 大娘也不负鬼祟之名,压低声音道,“天下奇书,红楼。” 范闲和范若若异口同声地惊叫,“什么?!” 一旁的范思辙被两人吓了一跳,小白眼一翻就去问大娘,“你可别张口就敢冠什么天下第一的名头,我就听过青楼没听过红楼,多少钱一本阿还天下奇书?” 大娘闻言也不怵,伸出糙手,一张虎口,“八两。” “八两?!!!!” 范思辙绷不住地怪叫出声儿,把身旁眼神交流的范闲和范若若瞬间喊回了神。 “什么八两?”范若若一脸不解地问范思辙。 范思辙扯过范若若的胳膊就要把人往楼上拽,嘴里碎碎叨叨,“那奸商说一本破书要八两,我赶明儿就去衙门举报她去!真当钱是大风刮来的,张嘴就敢叫天价了还。” 范若若心里有事儿也由着被他拉扯,只是默默说一句,“那书是哥的。” 范思辙:“!!!” 范思辙猛地顿足,倏地转过头,“你说什么?” “红楼是哥写的,可我明明只在闺阁姐妹群里交流,怎么会往外传了呢”范若若想不通,却对范闲有些歉意,文人最忌讳墨宝无故外泄,虽然哥一直说红楼不是他写的,但外泄之源必定始于她,这下该如何是好? 在钱面前,亲姐也得摆一边儿! 范思辙一把撒开范若若的手,回身就要去扑范闲,“哥!原来你这么有才啊!” “你给我打住!”范闲伸掌拦住范思辙,一脸纳闷道,“竟然这么利索地喊我哥?你有什么阴谋?” “哎呀,哪有什么阴谋?弟弟喊哥哥叫哥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范思辙说着不容拒绝地搀上范闲的胳膊,小肉脸一歪靠他肩头,分外谄媚又造作地道,“我们先楼上坐着,弟弟有好多话想跟哥哥你说呢。” 范闲被恶心得直打冷颤,一把抽回胳膊,丑拒道,“说话就说话别腻歪,你哥还没七老八十,不用搀扶。” 在钱面前范思辙能屈能伸,即使被嫌弃也能一脸笑意,甚至还能干上小二的活计,点头哈腰地说话,“哥哥十八一枝花,确实用不着搀扶,哥哥这边请,茶是要红茶绿茶还是花茶呀?” 范闲心里毛毛的,上楼的速度不自觉加快,“随便,你正常点儿就行。” “好哒,哥哥上座!弟弟点了茶就来!”说完范思辙连蹦带跳地去寻小二,张嘴就道,“上壶清茶。” 小二愣了,“……”不是红茶绿茶和花茶吗?怎么就……? “清茶?多清阿?” 范思辙随意道,“带点儿茶味儿就行。” 小二死鱼眼地看范思辙:“……” 范思辙见状还有脸问,“你还愣着干嘛?” 小二手中长巾一甩,拖着音儿道,“上好的白开,兑点茶沫。” 范思辙才不管喝的是啥,扭脸就哒哒哒地杀上二楼,嘴里直叫唤,“哥~~我亲爱的哥~~~弟弟来啦!!” 第72章 叶奇迹 范闲一行人在二楼临台而席,扭脸就能看见楼下街道的人来人往。 范思辙两眼放光地扒着栏杆,看着楼下流动的卖书点嘀嘀咕咕,没一会儿他就上头了,回身又想去扑范闲。 范闲也警醒,见状屁股一抬直接换座儿,让范思辙扑了个寂寞,“说吧,怎么回事?突然亲亲热热歪歪缠缠的是要干嘛?” 范思辙也不介意他的躲避,一骨碌爬起身来,兴奋得小肉脸儿红扑扑的,“我们一起干书局吧哥!” 范闲眉梢一挑,“……什么?” “…….”范思辙想了一想道,“干这个字有点儿不雅,我们一起开书局吧哥!” “开什么玩笑?”还不待范闲开口,范若若先一脸质疑地看向范思辙,“你莫名其妙的怎么会想要开书局?” “怎么是莫名其妙?!”范思辙一听他姐这话就不乐意了,两手一捧小肉脸,盯着他的财神哥陶醉道,“咱书局的顶梁柱儿不是就在我们面前嘛~” 范若若看了看范闲,再看回范思辙,“你是说红楼?就因为一本红楼你要开书局了?整个书局就卖红楼吗?” “说笑呢,怎么可能只卖红楼?”范思辙嗔怪地一瞥范若若,然后两眼冒铜钱地看着范闲,一脸向往道,“待哥哥才思泉涌,再写上橙楼黄楼绿楼青楼蓝楼紫楼,那我们还不赚得满盆满钵啊!” 范闲被逗笑了,“你这嘴皮子,上辈子不是rapper就是说相声的。” 范思辙一听是新鲜词儿,忙问,“那是什么?赚钱吗?” 范闲笑而不语地摇摇头,范若若则一把拉回正题,“就因为一本书卖八两,你便觉得有利可图了?” 范思辙一脸【这还不够吗?!】地看着范若若,口若悬河道,“难道你们就看不见其中巨大的利润?!一本书卖八两都有人买,可我观那成书的用料还有贩卖书的人工成本,撑死了也就二钱,那卖出去一本就能净赚七两八钱呐,若卖出去千本万本呢?” “额…..”范闲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范思辙接下来的滔滔不绝惊得闭上嘴巴。 “还有还有,这书的章回一次别出太多,隔段时间出一次,吊足读者的胃口!还有这书的成品,我们可以出典藏版,限量版,和金装版,还有书中的人物,我们可以出画册,出雕像,出戏目,”范思辙越说越兴奋,好像瞳孔的形状都是孔方兄的模样,“能赚钱的路子我用脚底板就能想出这么多,回头再仔细斟酌,不得赚得荷包流油啊!世人都说内库最赚钱,可我看他们除了玻璃香皂和白砂糖,也玩不出什么新鲜花样儿,若让我来,五年让它翻三番!” 范闲:“.…..”厉害了我的弟!饥渴营销,出周边,影视化都让你想出来了? 范若若:“.……”厉害了我的弟!竟然还惦记过内库吗? 两人叹为观止,一时间说不出话,而站在一旁儿当木桩的滕梓荆忍不住道一句,“不亏是户部侍郎的儿子,家学渊源阿。” 范思辙见两人没动静,半个身子都扑上桌,小手挣扎着要去抓对面的范闲,嘴里叨叨着,“所以怎么样怎么样?要不要开书局啊哥?”扭脸一看范若若,他顺嘴问一句,“姐你入股吗?” “我.....?”范若若有些意动地看向范闲,“哥你说呢?” 范闲张嘴还未说话,楼下便出了动静,他扭脸一看,叹道,“这事儿怕是悬。” “悬?!”范思辙当即炸毛,“怎么就悬了?!我的生钱大计都想到三年后了,怎么还悬了呢?!” “你自己看,”范闲一抬下巴,让人去看看楼下。 范思辙转而扑上栏杆,就见礼部尚书的独生子郭保坤正威威吓吓地让人停止贩书,还道,“此等杂书不堪入目,合该禁了才是。” “禁你大爷!”范思辙一听就不能忍,当即破口大骂,一只脚还翘上了栏杆,要不是见这高度颇能摔死人,他早跳下去跟他大干三百回合! “哪家小儿大放厥词?”郭保坤勃然大怒,左右看看却没见到说话的人。 范思辙急赤白脸地喊,“你爷爷我在你头上!” 郭保坤闻言一个抬头,就见是范思辙跟他呛声,他不以为意地嘲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小小户部侍郎的儿子,难怪如此…..粗鄙无知,不识大体。” “你说什么?!你有胆子再说一遍!”范思辙扒着栏杆叫嚷,对跳楼这事儿跃跃欲试,他多想自己突然打通任督二脉,能飞身下去一脚踹他脸上! 郭保坤换了个说辞,但更侮辱人,“我说,一家子管钱银的人,知文识礼吗?” “你……你给我等着!!!”范思辙伸着脖子喊叫,青筋都快爆了。 郭保坤白眼一翻,不屑道,“等着就等着。” 范思辙回身就往楼下跑,长长的台阶,他不顾危险地三两阶往下跨,不消一会儿就杀到郭保坤的跟前,唾沫横飞道,“管钱银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还小小户部侍郎?你一个小小小小….芝麻编撰,眼里还没人了还!” “你.…”郭保坤抬手抹了把脸,无语道,“说话就说话,喷口水就失态了,不过户部侍郎的儿子,我也不能指望你太多。” “户部侍郎怎么了?”范思辙两手叉腰,抬头挺胸道,“你也不过是礼部尚猪的儿子!” 辱及家人,谁人不怒? 郭保坤当即变脸,“你说什么?” “我说礼部尚猪,猪猪猪!” “.….好得很,”郭保坤一声冷笑,抬了抬手示意道,“给我教教他怎么说话,断只手就行。” 他的狗腿们应了声是,几步上前就把范思辙团团围住。 “你们要干什么?”范思辙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暗恨自己出门忘带人。 “公子说了,教教你怎么说话,”狗腿里的头头儿沉声说道,话音落地抬手便是一掌。 范思辙啊的一声转着圈圈儿飞出去,瞧那姿势,若是着地必定是用肩头承力,那么断手就是必然的。 楼上的范闲和范若若脸色骤变,滕梓荆一看也觉不好,就在三人要赶下楼之际,却见吃瓜群众们像是摩西分海一般散开,一人面带鎏金鬼面,缓缓渡步而来。 范闲失声叫道,“奇迹快让开!”说着他一脚踏上栏杆,飞身而去,超常发挥出霸气轻功。 原来好巧不巧的,范思辙飞出去的方向正好是叶奇迹走来的方向。 吃瓜群众们也瞬间会意,一时手足无措,他们既想帮忙挡着又想把人接着,总之不能让飞天范思辙砸到金尊玉贵的安王爷。 叶奇迹撩眼一瞧,不紧不慢道,“把人接着吧,别摔了。” “好!”群众们立即回话,接着自发地伸出双手去接。 要不说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么个人形暗器,竟然让不会武的老百姓们接了个结结实实。 范闲脚一落地就挡在叶奇迹的身前,原本是想替叶奇迹挡着又能接住范思辙的,却不想范思辙都用不着他来接,那既然人没事就别怪他见色忘弟了。 一个回身,他眼巴巴地去瞧戴着面具的叶奇迹,期期艾艾道,“你怎么来了?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你。” 叶奇迹歪头,被面具遮得严严实实的他,只能教人看见他勾起的嘴角,“怎么?这南大街我还来不得了?” 范闲这才发觉自己刚开始就说错了话,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巴道,“不不不不,你自然来得,只是眼下有些乱,我怕伤着你。” “哪儿乱了?”叶奇迹漫不经心地说话,“乱了收拾收拾就好了,”说着他越过范闲就往前走,只是路经吃瓜群众时他顿了顿足,疑道,“人既然已经接着了,放下便是,这么抬着……是要拿他祭天吗?” 吃瓜群众们在叶奇迹的面前俨然像群呆瓜,非得说一句才肯做一步。范思辙在空中吱哇乱叫半天都没人搭理,可叶奇迹一说话,他们立马把人放下。 叶奇迹撇了范思辙一眼,淡淡地问道,“没事吧?” 范思辙愣愣地看着叶奇迹,傻乎乎地摇头,“……没事。” “怎么就被打了?” 一听这话,范思辙就觉得一股委屈涌上心头,非常自来熟地拽着叶奇迹的胳膊,指着郭保坤告状道,“他!他要禁我的书!” 叶奇迹眉头一皱,“什么书?” 话音才落地,手里头有书的热心群众就全给叶奇迹递了过去,七嘴八舌道,“这呢,这呢。” 范思辙被这动静唬了一跳,但下一秒就随便薅过一本给叶奇迹递去,“你看,红楼,天下奇书!可那厮竟说要禁了?!” 叶奇迹翻了两页,还没说什么,郭保坤却开口了,“安王爷别看了,这名不见经传的杂书,看了只会污眼。” “哦?”叶奇迹翻页的手一顿,抬眼看向郭保坤,反问一句,“你的眼睛被污了?” “……”郭保坤一噎,讪讪道,”就是怕污了,所以没看。” 叶奇迹笑了,“本王自小在监察院长大,霸道的人物见过不少,但像你这样不讲理的还是第一次见。吃都没吃就说难吃,看也没看就说难看。怎么?天家换人……改姓郭了?” 这话一出,郭保坤吓得直接跪地,求饶道,“王爷说这话是要逼死下官,下官哪儿敢阿!” “不敢阿?”叶奇迹说着直接把书拍人脑袋上,“不敢就看过书之后再说话,若是要给人泼脏水,也麻烦高明一些,不然本王会觉得,你身后的人识人不明,用人不清。” 郭保坤手忙脚乱地接过书,汗如雨下道,“是……是。” 是完了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这不就变相地承认自己给人泼脏水,还受人指使吗? 待他抬头再想找补一二,叶奇迹已经没空理会他,因为靖王世子出现了。 “见过安王爷,二皇子邀您一叙。” “二哥?他在哪儿?”叶奇迹说着话,抬头就去找人。 就见一石居的对面二楼,有一人凭栏而立,而他手上正好捧着红楼,那书的大小刚好能挡住他的脸,可叶奇迹却从那撇刘海轻易看出他的身份,“二哥,你拿书挡着脸做什么?” 二皇子带着笑意道,“你不也戴着面具?” 叶奇迹一本正经道,“那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难道二哥就丑了?”二皇子说着手略微放低,露出那双深邃又狭长的眼。 叶奇迹鼓了鼓嘴,索性也半掀起面具,不让分毫道,“可我比你好看。” 二皇子拿书一拍脑门,无奈道,“是是,你快给我上来吧。” 叶奇迹得意一笑,直接将面具歪戴在头上,抬脚便要过去,后头的范闲一看急了,这才见面就要分开呀。 “等等!” 叶奇迹回首,“你喊我?” “我.....我何时才能再见到你啊?” 叶奇迹蓦然一笑,啥也没说就跑了。 范闲还待去追,却被靖王世子拦住,“不可打扰二皇子和安王爷相聚。” 范闲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就是不甘心,他试图劝道,“我看二皇子也是红楼书迷,或许他也愿意跟我聚聚呢?如果他想的话,我还可以给他剧透阿!” “大可不必,”靖王世子严词拒绝,“对二皇子而言,比起书,安王爷更重要。” 范闲设身处地的想了想,深以为然道,“那倒也是。” “不过你若想再见到安王爷,明日大可来我府中参与诗会。” 范闲眼眸一亮,“你是说他也会去?” 靖王抿了抿道,“......有可能。” 范闲现在俨然是恋爱中的小傻瓜,一点儿可能都当是百分百的时机,当即道,“那我一定去!” 靖王欣慰地点了点头,一脸真诚道,“恭候大驾。” 哦呼,可算完成任务了。 第73章 叶奇迹 叶奇迹甫一上楼,李承泽就把他抓了去,然后假作凶狠地把他按坐在软垫上,恶声恶气道,“一个人就敢出门,胆子大了你,就不怕出事吗?” 叶奇迹乖巧地盘腿坐着,闻言仰头去问俯首说话的李承泽,“我从小到大遇过的事少了吗?不也活到现在了?再说了,我现在身边哪儿有人?” 李承泽的脸更近了一分,几乎与叶奇迹呼吸交错,他沉着声儿道,“那哥把谢必安借你,你身边怎能没有得用的人?” 叶奇迹摇了摇头,看着李承泽道,“不用,而且谢必安跟着你才得用。” 李承泽望着叶奇迹含情的桃花眼,一声叹息道,“可他跟着你…我才心安阿。” 叶奇迹不解,“哥,你知道我有神迹,不怕危险的。” 李承泽抬手遮了遮叶奇迹的眼眸,轻声道,“神迹能帮你打坏人,却不能帮你挡桃花阿。” 叶奇迹被捂着眼,只能摸索着去找头顶的面具,然后屈指敲了敲它,勾着唇道,“我有鬼面,可凶了。” “.....”李承泽呼吸一窒,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唇,暗自咒骂一句-----凶个屁阿。 叶奇迹半天没听到声音,试探道,“二哥,怎么了?” 李承泽像是烫着一般松开手,然后一下站直身子,脚步略有些急促地走到叶奇迹的对面坐下,“无事,你可曾用膳了?” 叶奇迹点了点头,“出门吃了点心。” 李承泽眉头一皱,“就点心?” “左右不过是吃食,吃什么不一样?填肚子而已。” 叶奇迹无所谓的态度让李承泽大为不满,忍不住训道,“所以他不在,你连饭都不好好吃了?” 他..... 这个他不用指名道姓,大家都心知肚明。 叶奇迹为之一顿,抬眼看向李承泽,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本来就无所谓吃不吃饭,以前好好吃饭也只是为了让他好好吃饭。” 李承泽一拳砸向桌子,咬牙道,“不要在我面前…一副为情所苦的样子!” “???” 叶奇迹歪头,“为情所苦是什么?” “.....”李承泽哑然,他突然想起,这孩子没开窍来着,可是两年过去了,还不开窍? “为人茶饭不思,便是为情所苦,你…不懂吗?” 叶奇迹满不在意道,“我难有喜欢的东西,食物亦然,到点儿了吃些东西,不饿肚子也就罢了。” 李承泽竟无言以对,“....”这般…就更让人无处着手了… “奇迹,跟哥喝酒吧,”最后无法,他只能这样提议道,心想着酒过三巡,有些话总能说出口了吧。 叶奇迹不置可否,“我倒是没怎么喝过。” 既然不说不,那就当是应了。 李承泽拿出揣在袖中的手,敲了敲桌,发号施令道,“上酒菜。” 不一会儿,不大的方桌便添了三俩儿精致的小菜和一壶竹叶青,只是李承泽万万没想到,叶奇迹竟然是个三杯倒?! 只听砰地一声,叶奇迹一脑门磕桌子上,那时候李承泽才抬手要喝第三杯,而他如果没记错,这也是叶奇迹的第三杯。 这酒楼是他的,酒是一起喝的,被人下药的可能性可以排除,那奇迹这是…? “醉了?!” 李承泽难以置信地放下酒杯,起身走到叶奇迹的身边,摇了摇他道,“奇迹,奇迹醒醒。” “嗯.....”叶奇迹闻声抬起头来,只是一双含情眸变作了吊梢眼,他拖着音儿道,“喝酒不喊洒家,小二儿你过分了昂。” 李承泽:“!!!” 李承泽一屁股往后坐,失声道,“……神迹?!” 战神九歌嫣然一笑,抬手一把勾过李承泽的肩膀,朗声道,“喝这寡水有何趣儿?上二十斤烧刀子!” 李承泽:“……”啥 !!! 李承泽震惊得无以言表,而更震惊的是,下人们没他吩咐竟然还真的上酒了?! 二十斤!!他们还真敢上!!怕不是想弑主吧!! 下人们:“……”不好意思,主子您曾有言,若安王爷来了,要待他如您一般,万不可怠慢了。既然安王爷发话说了二十斤,那就是二十斤,少一两都算他们失职! 兢兢业业的下人们嘭得一声放下酒坛,顺带手摆上俩儿海碗,然后悄没声息地退下了,即使临走前看见他们主子伸出了尔康手,脚步也不带停的。 下人们:“.....”停啥停?没看人哥俩儿好的勾肩搭背,感情甚笃嘛! 李承泽绝望了,然后被九歌摁头灌了一斤半,彻底歇菜。 九歌自己叫了酒,自然也不遑多让,淋浴似的喝一半洒一半,最后那醉酒现场就跟下过雨一般水泞,落脚好像都能踩出水花儿。 “战….战神好酒量~” “那是!洒家当年…嗝……可是把酒仙给喝趴下的!” “酒神…是酿酒的神吗?” 战神九歌点了点头,趴在李承泽的身上,懒洋洋地说话,“是阿,仪狄乃创酒第一人,死后便被封神了,平日里跟酒有关的事情都归她管。” “你们神仙…封号倒是简单,管酒的叫酒神…管打战的叫战神....” 战神九歌摇头,“那是你们人族没文化,信仰直白又简单,想一出儿便生一个神。九天之上最鼎盛的时候,神仙们都快无处落脚了咧。” “听这话…难道现在…天上神仙没落了?”李承泽不亏是勾心斗角惯了的皇子,一击即中九歌话里的中心。 战神九歌顿了一顿,大笑道,“那是宽敞了许多…呵呵…继续喝!” 李承泽晃晃悠悠地直摆手,“不喝了,不能再喝了~” 战神九歌拿起酒碗就要怼他嘴上,豪迈道,“喝!要不洒家高歌一曲为你助兴?” 李承泽迷迷糊糊地问,“…你还会唱歌?” 战神九歌一下来了精神,张嘴就唱道,“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振聋发聩的歌声一下把李承泽震醒,他抬手捂住战神九歌的嘴,忙劝道,“喝喝,继续喝,只是您这般不同凡响的歌声,吾等一介凡俗…不配!” 战神九歌扒拉开他的手,不满道,“这么客气做什么?喝酒无歌岂非无趣?”说着她张嘴就唱下一句,“嘿嘿嘿参北斗哇,生死之……唔唔…” 李承泽又捂上战神九歌的嘴,以死相逼道,“你再唱…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战神九歌这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撇着嘴道,“哼!洒家堂堂战神,给你唱歌你还不乐意?你真是太嚣张了!罚酒!” 李承泽也认了,点着头道,“罚罚,我甘愿受罚,喝!”说完他一把举起虚无的杯,像模像样地一饮而尽,还砸吧砸吧嘴。 战神九歌眼神死的看着他,骂道,“你喝了个锤子!酒在这里呢!”说着她举着海碗酒要给他灌下去。 求生的本能让李承泽一下撇开头,嘟囔道,“不能再喝了,要死了。” 战神九歌一拍胸膛,道,“有洒家在,黑白无常都不敢来,喝!” “不喝….” “喝!” “不喝…..” “喝!” … …… 就这三个字的对话一共进行了好几轮,最后终于换词了。 “我想方便。” “....方便?”战神九歌把这词儿从脑子里一换,恍然道,“你是说…嘘嘘?” 李承泽不乐意道,“这词儿…不雅。” 战神九歌反唇相讥,“这事儿…也没多雅吧?” 李承泽驳道,“人之三急,实属平常。” “呵,凡人就是凡人,神仙可没三急的,”战神九歌傲娇地说完,下一瞬就觉得小腹涨坠,想要放水,她自觉打脸,便捂着脸颊沉痛道,“嗯…..□□凡胎真讨厌,奇迹又不醒。” 李承泽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大着舌头问战神九歌,“怎…怎么了?” “洒家也要嘘嘘。” “都说了不雅。” “嘘~~嘘~~,嘘~~…唔!”战神九歌又被捂住了嘴巴。 李承泽一脸肃容地喝道,“噤声!此非方便之所,真嘘了怎么办?你随我来,我带你去…嘘嘘。” 战神九歌闻言也没了脾气,搀着李承泽就跟他走,还神神秘秘地凑到他耳边说,“对了,洒家告诉你一个秘密。” 李承泽强打起精神,“什么…秘密” “男娃娃都是站着嘘嘘的。” 李承泽:“....” 李承泽一脸无语地看着战神九歌,反问道,“那不然呢?” 战神九歌不服道,“可女娃娃都是坐着嘘嘘的。” 李承泽又想捂她嘴了,小声道,“你管姑娘干嘛?非礼勿言。” 战神九歌气闷,“可洒家惯了坐着的。” 李承泽:“……” 李承泽一下子酒醒了,“你说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战神九歌一头扎进李承泽怀里,嘿嘿嘿地傻笑,“洒家可是堂堂姑娘!” 李承泽:“!!!” 李承泽一脸震惊的看着战神九歌,“原来你是女的?!” 第74章 叶奇迹 第二日,参加诗会的范闲觉得自己被驴了,说什么可能有安王爷,却连影子都瞧不见,没半盏茶的功夫他就坐不住地想走了。 偏生郭保坤昨日失利,今日定要赢回场子,明里暗里总点范闲的名,撺捣着想让范闲当众写诗,并且笃信他下里巴人胸无点墨,绝对会因为写不出诗篇而出丑。 范闲根本不稀得搭理他,任凭他怎么激将都不为所动,神色泱泱地只想离开这伤心地。 靖王世子坐在上首心生不忍,毕竟是他把人忽悠来的,客人不开心他也过意不去,一时突发奇想,他招人过来说话。 “范公子,本来安王爷今日确有可能要来诗会一观的,只是昨儿个他与二皇子饮了些许酒,到现在都不甚清醒,你若非要见他,其实我有一法。” 范闲眼眸一亮,“什么办法?” 靖王世子拍了拍手,下人随之递上一幅画。 待画卷缓缓展开,却是叶奇迹临窗而席,手持面具,一脸落寞的模样。画中的他眼眸半阖,眼尾染着些微红晕,眉头轻蹙,似乎在想着谁。 范闲为这惟妙惟肖的画像而痴,不由自主地轻抚上它,张嘴便道,“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妙阿……妙阿……”靖王世子为之惊为天人,忍不住抚掌念着最后一句,“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好个浅情人不知,真乃绝句啊!” 范闲回过神来放下手,死鱼眼地看着世子,道,“我更希望你听进去第二句,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你以为一幅画就能打发我了?” “这……”靖王世子也犹豫了,如此佳作该第一时间告知二皇子才是,三思之后他跟范闲商量道,“我催人再去看看.....问问,至于公子……要不你先睹物思人着?兴许再做上几首诗,安王爷就来了呢。” 范闲……范闲可耻地同意了,“纸来!笔来!” 刚刚听完长相思的吃瓜群众们顿时嗨了,呼啦啦地就往上首冲,递纸的递纸,递笔的递笔,磨墨的磨墨。 郭保坤当时人就站在过道中间,一时被人潮撞得东倒西歪,得亏家中门客给他扶着,不然早教人给踩死了。 “怎么……怎么会?”他跟做梦似的问向门客,“那诗听着……确实不错蛤?” 门客艰难地点了点头,却还酸道,“兴许是一时运气,我就不信他还能接二连三地作出好诗。” 不想这话才说完,范闲那头儿就跟铁了心要打他脸似的,一气儿写了一首又一首诗。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箇安排处…..】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这一首首的相思简直惊艳四座,郭保坤小腿一软,差点儿给跪了,“你说…..这是一时运气?”他颤抖地去问那门客。 “.…..”门客羞惭地别过头,没脸再说话。 发泄一般默了一首又一首诗,范闲可算解了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可抬起头来,他想见的人还是没有出现,“罢了,今日是无缘了…..”说着他站起身,拖着脚步走了,而他的墨宝则被人群哄抢了去。 虽说这字是丑破了天际,但这诗绝对是千古佳句。今日的诗会不用多说,范闲当为第一人! 【人才啊!人才啊!这等人才就该归为二皇子门下啊!】 靖王世子激动地直想咬拳头,焦心地等待下人回话,他倒是想把范闲给拦下,但因为范闲这会儿的诗圣光环太过璀璨,让他一时间都不敢妄动和冒犯,最后只能含恨地望着他离去。 话分两头。 靖王世子派去查探情况的下人,还没进二皇子府就被拦下了。 “小的来自靖王府邸,敢问安王爷可醒了?” “安王爷至今未醒,无事勿扰。” “有事儿,无事小的也不敢上门阿,这都过午了,安王爷也该醒了吧?” “贵人的作息岂容我等置喙!说了没醒就是没醒,你去回了世子吧。” 下人无奈,只能再跑回去回话。 靖王世子只叹,“有缘无分,有缘无分啊!”看了看桌面自己抄录下的诗篇,他又道,“既然如此,你受累再跑一趟,把这些诗给二皇子府送去。” “世子言重了,小的这就去。” .... ....... 二皇子府.主院的寝室 只见偌大的床榻之上,叶奇迹四肢大张地睡着,而床榻之主李承泽只能缩在床的一角,好不委屈。 许是睡够了,李承泽最先醒来,只是还未起身就被一阵晕眩击溃回原地,“嘶~~二十斤的烧刀子也太狠了……啊!”随着一声惨叫,他扑通滚到地上,而他亲爱的弟弟,换了个奔月的睡姿。 “奇迹这睡相…..到底是随了谁?”李承泽牙疼地问了一句,接着扶着腰板踉跄地起身。 只是这一起身,醉酒时的记忆就全涌上来了,虽然零零星星,但“触目惊心”! 先不说那气势磅礴的歌喉,还有天上神仙的二三事,就说战神是姑娘这个事儿就够离奇的了!而更离奇的是,这姑娘都说了自己是姑娘,那她拽着他.......要比谁尿得远算怎么回事啊?! 李承泽一掌拍向自己的脑门,“我应该是在做梦吧,这怎么可能是真的?!也太.....太不成体统了!荒唐!可笑!” 这话虽然骂得狠,可也不知道在骂谁。因为最后他半推半就,好像还真参与了尿得远大赛,并且最后还为自己的胜利而欢呼雀跃呢! 不承认,绝对不承认! “喝醉了,铁定是喝醉了,二十斤的烧刀子,换谁都是不成的。”他斩钉截铁道,并且打算把这不像话的记忆扔进犄角旮旯里,只要他不想,那就不存在。 可能是他一觉醒来话太多,搞得在床上奔月的叶奇迹睡不踏实还眉头紧锁,最后他忍无可忍地随手丢过去一个枕头,起床气十足地道,“闭嘴!吵死了!” 刚睡醒还有些懵的李承泽被枕头砸了个正着,但也没脾气,抱着枕头就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只是不经意间扫到门边的谢必安,给他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儿?”说着话他还看了看房内的情况,最后抬手轻轻关上门。 谢必安对此不为所动,颌首便道,“靖王世子派人送了一叠纸过来,上面全是范闲写的诗。”说着他把纸张递上。 李承泽一手按了按太阳穴,一手接过纸,落眼一瞧,开篇便是那首长相思。 “没想到.....范闲竟然还是个情深的人?” 谢必安瞥了李承泽一眼,眼观鼻鼻观心道,“据说他作这首诗时,正瞧着安王爷的画。” “....”李承泽一顿,再顾不上头疼,哗哗地开始翻动纸,那一句句相思把他都看迷糊了,“如果本王没记错......范闲就见过奇迹两面吧。” “是的。” “那这些个相思情愁.....是怎么来的?” “许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诗会之上,范闲久等不到安王爷,别提多失落了。” 呵! 李承泽一声冷笑,“好得很,一个狼崽子走了,又来一个狗崽子。一个个心比天高,全在肖想他们配不上的人!” “那这范闲......” “虽有大才,却也狂妄得很,再看看吧……” .... ...... 入了夜,叶奇迹方才醒来,并且整个断片儿,最后的记忆只有他二哥还有清冽的竹叶青。 “.....这是哪儿?” 心大的叶奇迹迷迷瞪瞪地坐起身,茫然地左顾右盼,却见室外久候多时的婢女们手捧洗漱用品鱼贯而入。 “王爷大安,请让奴婢们为您洗漱吧。” “......哦,”叶奇迹乖巧地应了一声,瞧这些婢女的做派还有齐全的装备,该是平地起楼平地拆楼的二哥的人。 训练有素的婢女们很快就将叶奇迹捯拾好,粗略一估计,也不过杯盏茶的功夫。 “我二哥呢?” “殿下此刻正在水上亭。” “那我去找他。”叶奇迹说完抬脚便走。 领头的婢女出了声,“王爷睡了这许久,可要用膳?” 叶奇迹摸了摸肚子,掂量了一会儿道,“不是很想吃东西......” “那奴婢给您准备醒酒汤吧。” “......也行,”叶奇迹说着扫了那婢女一眼,心想——阿.....看衣服该是侍女长,难怪说话这么有底气。 踢踢踏踏地走向凉亭,叶奇迹就见他哥拿着一张纸在看,表情是即欣赏又带点儿嫌弃,想放下却又舍不得,总之特别的矛盾。 “二哥,你在看什么,怎么纠结成这样?” 叶奇迹说着话人已走到近前,李承泽抬眼一看,直接把纸递过去。 “长相思.....浅情人不知.....”叶奇迹低头看着纸,念了诗的最后一句,然后张嘴便问李承泽,“哥,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李承泽摇头,揣着手道,“这可不是我作的,这是范闲写的。” “范闲.....?”叶奇迹垂眸去看桌上摊着的纸,“那这些......” 李承泽点了点头,“全是他写的。” “哦,”叶奇迹不甚在意地放下手上的那张纸,寻了张椅子便坐下。 李承泽见状就问他,“你也不好奇这是范闲为谁所作的?” 叶奇迹摇头,木着脸道,“有什么好稀奇的,这人我第一次见时就知道,说话直白,夸人的话张嘴就来,那写些情诗也属平常。” 李承泽这下是真觉得,自个儿这弟弟可能真的是石头做的,他忍不住挥着纸张问,“你难道.....就不会为之所动吗?” 叶奇迹还纳闷了,“就因为这些诗,我便要对他另眼相待吗?” “呃......”李承泽哑然,最后失笑道,“不用,你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只是可怜了某些人,相思病可没药医呀。” 叶奇迹好奇道,“没药医岂非不治之症?” 李承泽摆手,“那也是他们活该,你别管。” “哦……好叭,”叶奇迹闻言还真不打算理会了。 李承泽见他如此没心没肺,只觉欢喜,垂眸看着这些诗篇,他突然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咱们大庆的情圣诗仙也该让他国之人见识见识,从前我大庆文坛积弱,如今也是时候该奋起了。” 叶奇迹.....叶奇迹正吸溜着刚送到的醒酒汤,一时半会儿也管不着什么大庆文坛。 而且港真,文坛不文坛的跟他叶奇迹有何相干? 第75章 叶奇迹 关系大发了! 范闲的那些相思,随便挑一首出来都能流传千古,何况他一写还写上好几首,并且全是为了叶奇迹而写。 这些诗句传扬天下,自然也意味着叶奇迹的“美名”传扬天下。一个能被男人这般相思的男人,那得长成什么样儿啊?! 一时间,叶奇迹的画像万金都难求,从前的旧版画像都被印拓成了人手一幅,而新版则需要丹青高手们搏命去寻叶奇迹的一静一动,一颦一笑。 叶奇迹就发现,最近走在路上盯着他看的人变多了,即使他戴上鎏金鬼面,那也拦不住围观的人试图从他嘴巴上看出一朵花来,而这让他连喝口水都有些难以下咽。无奈之下,他决定不再出门,整日里只待在王府中,却不想即使如此,也有那胆大包天的敢爬墙来偷窥他,只为了给他画画像! 疯求了喂,知不知道安王府对面是监察院啊!说好的戒备森严人畜勿近呢?! 自古财帛动人心,而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益,多得是人铤而走险,管你监察院严不严? 这样一来,监察院多没脸阿,有他们的威慑竟然还有这么多宵小去骚扰叶奇迹,这说出去多影响他们的江湖地位。因此,院里所有闲着的探子都出动了,抓这些宵小一抓一个准儿,只是苦了牢头们,因牢房严重不足的关系,就差没安排犯人人叠人地睡一处儿了。 这种消息,四处的暗探自然会报给小言公子听,而且传递得非常迅速,足以让他掌握第一手的情报。 小言公子......小言公子差点儿没炸了,当他见到那提诗长相思的画卷时,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想着---【去他的大庆,公子我墙角都快倒了!】 “范闲.....好个范闲!残忍好杀,品行顽劣,如今.....还胆大妄为,亵渎王爷。该死,当真该死!” 递消息的手下在旁静如鹌鹑,心里直捉急——————公子!维持住人设阿公子!你现在是风流多金的贵公子,面目不能这般肃杀和狠厉呀! “这些提诗画卷已经传遍天下了?”面目狠戾的贵公子说话都掉冰碴子。 那手下战战兢兢,喏喏回话,“是的。” 言冰云抬手抚上画卷,勾勒着叶奇迹的眉眼,“那王爷……” 那手下虽然害怕,却也如实以告,“最近探头探脑的人多,王爷有些心烦。” 言冰云闻言恨得差点儿没一掌拍碎桌角,咬着牙道,“......你们就没想办法把画卷收回来?!院长呢?难道他就这么放任他人手持王爷的画像吗?” 那手下一脸惶恐,“因为传得实在太快,我们根本拦不住。如今天下皆知,王爷容倾天下,能引男子折腰,更有情圣诗仙为之心折,相思成诗。” “呵……”言冰云气笑了,抬眼看向那手下,“所以我不在,你们就这般照顾王爷?!如此名声传出去,王爷可还有安生日子?!他那样的人物,如今成了闲杂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你要我怎么办?一个个拔掉他们的舌头吗?!” 那手下连忙跪下告罪,“公子息怒,我等事前也不知范闲竟有这般本事,眼下监察院已派出黑骑,而司南伯更是将红骑派出,现在安王府上下已如铁桶,再也不会有闲杂人等窥视王爷了。” 言冰云无语了,眼眸冰冷地看着手下,“如此……你告诉我,王爷岂非笼中鸟,不得自由身?” “这……?”下人很想解释,王爷本来也不是活泼好动的人,就算天天宅在府里也没事,但这话他敢想却不敢说,因为摆明了会戳公子的心窝子。 “算了,你下去吧,”言冰云摆手让人走,现在他分身乏术,人又在千里之外,想要照顾王爷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且黑骑红骑一起出动,已然是最高规格的安排,再多他也强求不得。 正在这时,又有下人前来禀报,说是沈姑娘一脸着急的上门,有要事相告。 言冰云眉头一皱,吩咐道,“请她去茶室,我一会儿就到。” “喏。” …… ……… 沈姑娘名唤深轻,是个容貌清丽的姑娘,一身蓝裳将她衬得若出水芙蓉,只是此刻她一脸惶急,仿佛下一瞬天就要塌了的样子。 言冰云嘴角带笑地踏进茶室,说话时如春风拂面般和煦,谁又能想到,上一刻他还是个玉面修罗呢? “沈姑娘这是有何急事要见在下?”他说着扫了一眼茶桌儿,接着道,“怎么连坐下喝茶的功夫都没有?” 沈轻可没工夫跟他慢慢说话,拽上他的袖子就要把他拖走,嘴里急切道,“你快跑,我哥派人来抓你了!” 言冰云心下一个咯噔,面上却不显,甚至还很无辜道,“令兄何故要派人捉在下?在下可没拐带他的妹妹阿。” “我没跟你开玩笑!”沈轻着急上火地都想踩他两脚,索性捅破窗户纸道,“你暗探的身份被人卖给我哥了,你说他为什么要来抓你?!” 言冰云顿时脸色一变,温柔多情的模样不再,开口说话时冰冷得像池寒潭,“若是如此,现在走也来不及了。” 下一瞬,像是特意印证他的话,成群的锦衣卫鱼贯入府,将整个茶室团团围住。 沈轻透窗看见了外头的动静,一时间大惊失色,“他们怎么来这么快?” 言冰云不以为意道,“这种消息都能泄露给你,想来是你哥有意逗我玩儿呢。” “那怎么办?”沈轻急得落泪,却突然想起一法,她拉着言冰云的手就圈上自己的脖子,嘴里直催促,“快,快挟持我!” 言冰云:“……” 言冰云一声叹息,将手放下,“沈姑娘有心了,但你我立场不同,你不该如此。” 沈轻一脸凄然地看着他,泫然欲泣道,“我也知道我不该如此,可我有什么办法?!我明知你是别国奸细,欲对我北齐不利,往日种种皆是有意为之,皆是虚情假意,但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出事,我不想......我不想你死在我哥手里,你告诉我,你有办法逃的是不是?” 言冰云尚未开口,茶室外,沈重的声音已远远传来。 “小言公子远来是客,我锦衣卫只会好生款待,岂有打杀的道理?” 言冰云一声冷笑,越过沈轻便往外走,“沈大人亲自来迎,本公子真是受宠若惊阿。” 沈重看人出来,眯了眯眼,一脸假笑道,“待会儿你会更开心的,”说完他一个抬手,吩咐道,“把人给我带走,还有这府邸.....给我搬干净咯。” “是。”锦衣卫们令行禁止,应声就开始行动起来。 沈轻见言冰云被押走,再顾不得其他,提上裙摆就跑到沈重的身边,拉着他的胳膊哀求道,“哥,哥不要阿,云公子才来北齐不久,便是做暗探也不会收集到多少消息的,你把他赶出北齐便是,别抓他好不好?” 沈重听不下去地闭上眼睛,一把抽回手,厉声喝道,“是我将你保护得太好,才让你这般不知轻重!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他是间谍,是暗探头子,是我大齐的敌人,你为他求情,可是被猪油蒙了心?!” 沈轻哭得梨花带雨,死命地摇头,却再不敢开口求情。 沈重为了他妹妹能迷途知返,也不惮再多说些狠话。 “你口口声声喊他云公子,你可知道他的全名?” “他这般风流俊俏,你又怎知他在自己的国家没有定情的爱人?” “我实话与你,最近满城风雨,传言倾国倾城的男子,跟他......可有些说不清楚的关系。那男子容色之绝,只瞧画像便可见一斑。他若当真好南风,你如此倾心于他也不过是场笑话!” 话音落地,有一锦衣卫正好搜出叶奇迹的画卷,并且送到沈重的面前。 沈重展开一看,心想还真是天助我也,下一瞬,他抬手就把画卷扔到沈轻的脚边,嘴里还说着风凉话,“你若不信大可自己看看,还真别说,这男子若漂亮起来,还真没姑娘什么事儿了,小言公子打小与这等绝色相处,眼里还能看得见谁阿?” 沈轻抽泣着蹲下地,缓缓展开画卷,虽然那纸张被雨渍半干的石板路染脏,但画上的人物依旧瑕不掩瑜。 沈轻愣愣地看着画中的叶奇迹,终于放声大哭,“我不信,我不信。” 她不信,世上当真有男子这般容色。 她不信,心心念念的云公子其实是好南风。 她不想,自己情窦初开却所托非人。 命运何苦与她如此玩笑? 让她惊鸿一瞥,便丢了一颗心....... 第76章 叶奇迹 范闲在诗会中酣畅淋漓地挥洒相思之情,不想甫一回家就遭遇了文书冲击。 王启年答应帮范闲拿的文书拿到了,只是上头好事没有,只有滕梓荆一家死绝的消息。 滕梓荆自然受不住,咬着牙就要杀到郭保坤的家中,范闲却觉得其中事有蹊跷,叫滕梓荆别冲动。 滕梓荊一把甩开范闲的手,赤紅著眼道,“我妻兒慘死,你叫我別冲动?!” 范闲探手压住滕梓荊的双肩,解釋道,“我见过郭保坤两面,他是有些纨绔气焰,人却又傻又蠢。我信他会指使仆从教训人撒气,却不信他有那赶尽杀绝的狠厉。我觉得其中还有些事儿需要琢磨,你若信得过我,便将此事交给我。” 滕梓荆呼吸沉重忍了又忍,最后因信重范闲而妥协,“.......好,我信你,可此事若当真是郭保坤所为,我便是豁出去这条命,也要他血债血偿!” 范闲赶紧点头,安抚道,“杀人偿命,这是必须的!今晚上我们就动手,先套他麻袋,打他一顿,然后再问问他,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竟然要杀人全家。” 很快,入了夜,布局开始。 范闲先是大张旗鼓地去逛红灯区,然后借花魁司理理做掩护,偷袭了半夜回家的郭保坤。 郭保坤也是实惨,被泄愤的滕梓荆打得都没人样儿了,可就算是如此,他也绝口不认自己害了人全家。 范闲赶紧把滕梓荆拦住,然后自爆身份,“郭保坤你记住,打你的是我范闲。” 郭保坤也听出来范闲的声音,气若游丝地质问道,“你何故......如此打我?” 范闲笑了,蹲在他的身边反问道,“你禁我书在前,迫我写诗在后,这般处处与我作对,还问我何故打你?”说完他拍了郭保坤一记,吓得人直哆嗦。 “你.....你怎么敢?我爹可是礼部尚书。” 范闲吊儿郎当地哼哼道,“你爹是李刚我都照打不误。” “你.......你给我等着.......”郭保坤欲哭无泪,只能色厉内荏地叫嚣,其实心里直喊爹救命。 范闲根本不把人放眼里,闻言只道,“行,少爷我等着,”说完他便跟滕梓荆打了个眼神,一人飞天,一人遁走。 待郭保坤挣扎着从麻袋中爬出,黑漆漆的街道早就空无一人,他这才敢放狠话,“范闲.......范闲,我绝不教你好过!!!!” 郭保坤让人不好过的法子就是第二天把人告上官府。 礼部尚书的公子要和户部侍郎的公子对薄公堂,这下可热闹了。 大堂之上,范闲巧言善辩更有人证靖王世子和司理理,而郭保坤把自己绑成个木乃伊,却连同情分都拿不到零点零一。 这场对峙让京兆尹梅执礼左右为难,因为他也不知道今天是刮了什么妖风,竟然把太子爷和二皇子都惊动了,眼下这两座大山就镇在堂上,而他京兆尹......那就是个屁! 梅执礼战战兢兢地左右瞧眼色,说话时磕磕巴巴,“……这范闲既然有.....有不在场的人证,那.....那该当无罪才是......” 话音才落地,太子便咳嗽了两声,他睨着眼睛拖着音道,“妓子的话也配当证词吗?” 梅执礼闻弦音而知意,立马换口风道,“但欢场女子少有真言,当用刑才能辨真假。”说罢,司理理就被大刑伺候了。 那十指纤纤放入绞具,衙役一拉绳子,十指便瞬间充血成了水萝卜。 这时候二皇子也开口了,他老神在在道,“何时起,这应天府改屈打成招了?若是信不过欢场女子说的话,一开始就别传唤人家上堂阿。” “是是是,”梅执礼唯唯诺诺地应答,接着赶紧令衙役放人。 …….只是这般,案子到底要如何查下去阿? 应天府里,场面最后一度僵持,公堂之上,已然成了两个皇子之间的拉锯战场,最后的最后,还是当老子的庆帝出了手,这才把僵局给盘活了。 庆帝人狠话不多,直接托候公公传话,让太子和二皇子赶紧滚蛋,梅执礼依律行事。 一场闹剧终落幕,满身伤痕的郭保坤啥也没得到,只成就了范闲的风流名。 ...... ......... 一出应天府,范闲便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抬头一看,只觉得云白天蓝,心情甚好,不想......身旁三三俩俩擦身而过的老百姓,嘴里窸窸窣窣得让他分外在意。 “还以为天人之姿如安王爷,能教小范诗仙都怦然心动相思成疾,却没想到小范诗仙风流多情得很,爱得王爷,也爱得名妓。” “那是,前头刚为王爷写了一篇篇相思,转头就能跟花魁司理理一夜风流,如今想来,这些个相思,怕只是思脸的吧。” “王爷容色好,本就是京都传遍了的消息,可小范诗仙几首相思,让王爷传出了倾国倾□□声,如今天下各地都派了丹青圣手,只为了画一幅王爷的画像。” “王爷平日里本就深居简出,如今倒好,被逼得都出不了门了。” 范闲:“......” 范闲顿足,瞬间变脸———怎么就几天的功夫,事情成这样了! 下一秒,他拔腿就要跑去安王府,不想却被滕梓荆一把拉住,“你干什么去?” “放开我!”范闲急得直甩手,“我要去找奇迹!” “你确定现在过去不会被人打出来吗?”滕梓荆刚才走在后头,自然也听到了百姓的闲言碎语。 范闲一脸着急,“被打也要上门啊,因我之故给奇迹带来这么多麻烦,不解释不道歉那还是人吗?” “不是,”滕梓荆斩钉截铁道,接着看着范闲不留情面地说一句,“是滥情的渣子。” 范闲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抖着手指指向应天府,对滕梓荆痛心疾首道,“我刚还帮了你,你就这么说我?” 滕梓荆分外冷静,“一码归一码,我能沉冤得雪一家团聚都该谢谢你,但就王爷一事,我是不大赞同你去招惹他的。” 范闲一脸夏虫不可语冰道,“你懂不懂什么叫一见钟情,一眼万年?” “假的,”滕梓荆不鸟他那一套,直白道,“看脸而已,你就是贪图王爷美色。” 范闲觉得有被冒犯,掷地有声道,“我爱他至纯无暇,澄澈如雪。” 滕梓荆:“......” 滕梓荆一脸古怪地看着范闲,“你觉得.....王爷是白色的?” 范闲点头,差点儿就要诗朗诵起来,“他就犹如雪山顶的一池净水,倒映着天空,清冷又.......” “你癔症了吧,想什么呢?”滕梓荆毫不留情地斥道,“ 你只是见过他的表象,可曾真正了解他这个人?你随意捏造,甚至把他想成你爱的那种模样,是自以为是,是愚不可及。而且,安王爷并不像表面那般无害,你仔细真惹着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滕梓荆说得一脸严肃,让头脑发热的范闲冷静了下来,“无论如何,我现在是必须要去找他的,至于他为人如何,我自然也会在相处中看个明白。” 滕梓荆无力了,“.....行吧,我随你一起去。” 范闲挑眉,拿滕梓荆刚才的话堵他,“你就不怕被打出来?” 滕梓荆耸肩,“我是你的护卫,跟着你是职责,当然,如果要命的话我就先撤了,你多保重自个。” 如此,两人话不多说,直奔安王府。 才瞥了安王府一眼,滕梓荆就一把把范闲拎到墙角蹲着了。 范闲一脸莫名,“你干嘛?” “你看门口那些人,”滕梓荆抬了抬下巴示意道,紧跟着吩咐了一句,“小心着些,别被他们发现。” “神神秘秘,怎么了这是?”范闲虽又些嘀咕,却也乖乖照做,不消一会儿他便回头冲滕梓荆感慨道,“这安王府的安保工作不错啊,都快赶上后世顶流明星的配置了。” 滕梓荆习惯了范闲的说话方式,虽然听不懂,但大致意思也明白,他道,“这黑骑红骑一起出动,何止是不错,皇宫大内也就这水准了。” 范闲耸然一惊,“至于嘛....”说完他就反应过来了,讪讪地抠了抠脸颊,问,“是我害的?” 滕梓荆不容置疑地点了点头,“安王爷有宗师之首的名头,从前连护卫都不需要的,他不喜人多,府里的下人如非必要基本隐形,可现在......” 范闲懂了,一个起身就要走去王府。 滕梓荆忙一把拉住他下摆,严肃道,“干嘛去?” “敲门啊。”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黑骑红骑?” “知道,特种部队嘛,所以偷偷摸摸是行不通的,只能以礼相待。我直接去跟他们说要请见安王爷,他们总该帮我进去问问奇迹的意见吧。”说完范闲便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 滕梓荆:“......” 滕梓荆拦之不及,摇头叹息,“这人病得不轻。” 范闲大摇大摆地走到王府正门,还不待黑骑们上前驱赶便道,“在下范闲,斗胆请见安王爷,望通禀传告。” 黑骑们对了对眼,啥也没说直接退开两边。 范闲:“???” 范闲试探地往前踏出一步,问,“这是容我进去了?” 其中一个黑骑开了口,“王爷有命,若有人自称范闲,无需通报,直接放人进去。” 范闲一喜,“还是奇迹懂我,知我定会上门。” 不想话音落地,黑骑们齐刷刷地拔出半拉刀,齐声喝道,“不准直呼王爷名讳!” 嗬! 范闲吓得往后一跳,忙道,“我改我改,只能称呼王爷是吧,王爷吉祥,王爷万福,王爷一世长安,岁岁平安。” 听到这话黑骑才买账,一个归刀就又退回了原地。 范闲抬脚进王府时还拍了拍胸口,小声嘀咕一句,“吓死宝宝了。” 第77章 叶奇迹 许是王爷府邸流行配置亭子,安王府里也有个水上凉亭,只是这个凉亭比二皇子府上的有个性得多。连接亭与岸的桥梁又细又长,只成人脚掌那么宽,但凡有人往上走,一个没留神儿就容易往水里出溜儿。 范闲远远看着凉亭里的叶奇迹,就觉得这个人自成一方天地,有意无意地让自己与世隔绝,不由得感叹,“同是天涯孤独人,相逢何必从儿时?我这是在最青葱的年纪,遇见了世上最惊艳的人,不枉此生!” 说罢,他飞身而起踩在细细的独木桥上,几个起落便来到了叶奇迹的身旁。 叶奇迹坐在石椅之上,侧身对着他,手中有只麻雀,翅膀似是受了伤。 范闲见此情状,心顿时软得跟豆腐花儿似的,想着这么纯粹这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像滕梓荆说得那样危险呢?摆明了是那老小子危言耸听,给旧主护食! “王爷,这是你救下的鸟儿吗?”他问话时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若教滕梓荆听见,当场就能给他吐出隔夜饭来。 叶奇迹笑了,手上轻拂鸟羽,轻声问道,“怎么这会儿不喊我名字了?” “嗨,还不是让你门口的那些人给吓得,”范闲说着还自来熟地坐到叶奇迹的对面,有些人即使口称王爷,但心里实在是划不出尊卑有别。 叶奇迹手上拆着麻雀翅膀上的白纱布,很是随意道,“你不用怕,他们不会伤害你。” 范闲憨笑,“我知道,因为你跟他们下过命令嘛。” 叶奇迹摇了摇头,“我可不是他们的主子,能下什么命令?”说着他抬眸看了范闲一眼,意味深长道,“只是他们各自的主子护你都来不及,他们又哪来的胆子敢动你分毫阿?” 范闲一愣,“红骑是我爹的人,这我能理解。可黑骑?那不是监察院院长的人吗?他护我做什么?” “这你得去问他了,我可不好说,”说完叶奇迹也拆好了纱布,一边察看着麻雀的伤处一边道,“鸟儿阿鸟儿,我治好了你的伤你就该走了,往后要更努力地活下去阿。” 范闲见状会心一笑,“奇迹你真是心善。” “.......”叶奇迹笑笑不语,低头给小麻雀喂食。 范闲突然想起正事,端正了姿态,语带歉意道,“此次前来,我是想跟你道歉的,因为我的那些诗给你添了麻烦,虽非我所愿却是因我之起,实在是对不起。” 叶奇迹摆了摆手,“我无所谓,你若当真有愧,该对婉儿致歉才是。” “婉儿?”范闲一时间都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 叶奇迹皱了皱眉,“怎么?连未婚妻都忘了?” 范闲经此一提这才想起来,忙道,“不不不,我记得,只是我知道她是郡主,却不太熟悉她的名字。” 叶奇迹冷了两分眉眼,淡淡地说道,“婉儿唤我哥哥,与我颇为亲近,我也应承过她,只要她不愿,谁都不能迫她。” 范闲大为赞同,忙点头道,“是的是的,盲婚哑嫁要不得,太封建了。” “.…..”叶奇迹一顿,因范闲话里的急切而心生不喜,言语间便添了三分寒意,“你没见过婉儿,不喜她也是有的,但你现在还担着她未婚夫的名头,我希望你能收敛一些,”说着话他撩眼看向范闲,似笑非笑道,“别今天喜欢王爷明天喜欢名妓的,男儿多些风流韵事是无伤大雅,可跟你有婚约的女子该怎么办?别人会说她……比不得男子,也比不得名妓,怕不是容貌不堪,才教人万般看不上吧。” 范闲倒抽一口凉气,不知道流言蜚语这般猛,忙解释道,“不是这样阿,我哪儿敢嫌弃堂堂郡主?!我心有所系才不喜婚约的,这跟郡主无关!与青楼名妓传出绯闻也是为了自污名声解除婚约,你信我!” “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你与我解释可能堵这悠悠众口?” 范闲急切道,“我会想办法,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为了扭转舆论的方向,就算是让我的名声臭过臭豆腐也在所不惜!” “你有这份心,还算有些担当。”叶奇迹说这话时不再冷着脸,而范闲见此可算松下一口气,并且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对话间,他的小心脏砰砰跳得厉害。 叶奇迹又道,“只这婚约若想解除,与你而言却是千难万难了。” “我知道,这婚约亦关内库,可我也不想要内库阿。”范闲抱头呻.吟道。 “这内库归谁不关我的事,想要解除婚约你只能多努些力了,若实在不行,我只能亲自动手了。” 范闲好奇,“你若出手,要怎么解除这婚约啊?” 叶奇迹轻描淡写道,“若婉儿因这些阿堵物所嫁非爱,我便亲手毁了内库,烧了那些玻璃白糖和香皂的秘方。左不过是些权贵们用的奢侈玩意儿,与民无益,没了……便没了吧。” 范闲半张着口,好半天才道,“……这算釜底抽薪还是玉石俱焚?不过想想还挺带感的...不是,这么做的话那他们......他们该炸了吧?!” 这他们指谁无须赘述,叶奇迹却半点不放在心上,还道,“无知孩童,若不被火烧一烧,怎么知道玩火危险阿?” ........这意思是?! 范闲叹为观止,抚着掌道,“respect!” 叶奇迹眨巴眨巴眼,歪了歪头,“瑞......思拜?” “哦,”范闲解释道,“我刚才那话是表示尊敬。” 叶奇迹懒得管这些没用的,话题一转便问,“你的那些相思有人抄录给我看了,确实是不俗,只是那些诗......都是你写的吗?” 范闲直言相告,“不是,是我默写的,我以前背过那些诗。” “所以并非你所作?” 范闲摆手,“我哪儿有那本事?” 叶奇迹点了点头,淡淡道,“还算诚实。” 范闲见他如此冷淡,心里便有些在意,趴在桌上抬眼瞅着他问,“所有人都当我是诗仙,就算我说不是我作的都没用,你怎么就好像笃定我作不出呢?” 叶奇迹勾唇一笑,“这些诗篇虽然都是写的相思,但每一首都有自己的风格,你可以说自己风格百变,我却不信一个人的风格能换得这般随便。” 范闲‘据理力争’道,“可这些诗从前却闻所未闻。” “那又如何?说不得高人们不贪名利,随手写了千古诗篇,随手又给烧了呢。” 范闲放声大笑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会对你一见如故了。” 叶奇迹眉梢一挑,“怎么?难道不是一见钟情吗?” 范闲埋脸在臂弯,闷声闷气道,“哎呀,这说出来多羞人。” “你这人......还真有些意思,我突然间觉得你跟婉儿会很相配。” 范闲警觉地坐直身子,抗拒道,“哇哇哇,你不能这样,因为对我没意思,就把对你有意思的我往别人身上推。” 叶奇迹轻哼了一声,“我没那工夫拉郎配,你若铁了心要跟婉儿解除婚约,就亲自去跟她说清楚。婉儿并非扭捏的女子,知你心意只会成全。不过……你们若当真做不成夫妻,我倒也希望你们能成为朋友。婉儿太寂寞了,她需要一个天马行空的人,为她一成不变的日子添些趣致。” 范闲应了,“只要郡主不弃,当朋友还是可以的,我找个时间跟她见一面,顺便把婚约一事说清楚。” “你心里有计较便好。” 这个话题作罢,一时间二人无话。 范闲看那小鸟吃饱喝足便没话找话道,“这鸟儿是怎么伤到翅膀的呀?” “被猫抓的。” “府里养猫了?”范闲问着还四下看了看。 “野猫。” “那你救了这鸟儿也算功德一件。” 叶奇迹像是故意作对一般回道,“可与野猫而言,我却是夺它食物,害它饥寒交迫的坏人阿。” “额……”范闲一时语塞,尴尬道,“那你没顺带手喂它一条鱼吗?” “不啊,我瞧它虽然颠沛流离却膘肥体壮,想来也是自然规则下的强者,相反,这鸟儿蠢钝得很,被扑了也不挣扎,整个儿吓傻了。” 范闲拍板道,“所以说到底,你还是鸟儿的救命恩人。” “谈不上,只是闲着无事,搭把手罢了,能救它的只有它自己。”说罢,叶奇迹将麻雀往天外一送,却不想那雀儿扑腾了两下便直线降落。 范闲飞身过去接住鸟,一脸可惜道,“鸟儿似乎是对飞行有些不适应了,是不是该再养两天?” 叶奇迹伸手拿过麻雀,并且与之四目相对,一脸正色道,“作为一只鸟,若连飞都不会,那便是没了立命之本,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飞起来,知道了吗?”说完他再一次放飞了麻雀,而这次麻雀像是通了人性,知道自己再不会飞就要不好了,挣扎着扑腾了好一会儿终于振翅高飞。 范闲看着麻雀逐渐化作天边的小点儿,突然间觉得叶奇迹确实与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有锋芒却无意主动去伤人,他睿智更无所畏惧,他有善意但不会随意发散,他比他想象得更有深度,也更令人想要去探究。 范闲问叶奇迹,“你怎么会一本正经地跟只鸟儿说话?若它飞不起来你会如何?” 叶奇迹眼眸一暗,“若是不会飞,它早晚都要死,我狠狠一捏送它一程,只当一开始就没多管闲事过。” “你…….你真的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范闲怔怔地说道。 叶奇迹嗤了一声看向范闲,“你终于知道一见钟情不靠谱了?” 没想到范闲的两眼越来越亮,“不!我发现一见钟情是有道理的!人的第六感是最准的!” “什么?”叶奇迹觉得自己有些吃不消,这范闲也太跳脱了。 “始于外表,忠于为人,”范闲跟宣誓一般说话,接着扶着叶奇迹的双肩道,“我只是发现你更迷人了。” 叶奇迹:“.....” 叶奇迹无语地笑了,“我现在真想让冰云听听你说的话。” 范闲脸色一变,不开心地嘀咕道,“怎么突然提起你男朋友阿?” “男朋友?”叶奇迹不解地蹙眉,“交朋友还分好男女吗?” “呃……这个普通朋友就叫朋友,但更亲近一些的,谈情说爱的那种,就要加个男或女了。” “可我与冰云从未谈情说爱。” “什么?!”范闲闻言差点儿要放起鞭炮,他忍着激动道,“可坊间皆传,你们出双入对形影不离。” “那又如何?照你这么说,我二哥跟谢必安亦是男朋友关系?” 范闲喜不自胜地转圈圈,“我就说嘛,流言不靠谱,舆论害死人,你跟言冰云定是清清白白,总角之交的关系。” “不哦,”叶奇迹坏心眼地给范闲来了个急转直下,“我和他倒也不是那么清清白白。” “......什么?”范闲的笑容僵在脸上,看着滑稽又可笑。 叶奇迹凑到范闲的耳边,轻声道,“我自小与冰云同塌而眠,他亦是我的人事之师。” 夸擦擦啦啦啦.......晴天霹雳! [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暖暖的眼泪跟寒雨混成一块,眼前的色彩,忽然被掩盖,原来是我终究还慢了半拍........再追不到爱.......] 第78章 叶奇迹 范闲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家,又是如何行尸走肉地换了身干净衣裳,当他轰然摔向自己的床榻时,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叶奇迹最后说的话。 “范闲,二哥曾经问我,见到你写的那些诗时可会动心?我没有真心答他,现在却想把真心告诉你。” “我本浅情人,不知相思意,只是……有那么一个人,就长在我的心里,无须去想,他已然在那儿了。” “……如果蓦然回首,那人会在灯火阑珊处等我,那么......我愿意回首一万次……” “你说,这就是……相思吗?” 叶奇迹说这些话时,眉眼间动人得不可思议,范闲当时看着看着都快痴了,只是一想到叶奇迹这般模样是为了谁,他又觉得心里酸得不行。 “我说什么说阿我?!” 回忆结束,范闲烦躁地在床上打滚,两条腿在半空死命地飞蹬,一脸伐开心地自言自语,“难道你还拜读过仓央嘉措的【那一世】不成?还回首一万次,你不怕扭到脖子啊!” 说是这般说,但气过一阵儿后他也认了,只道,“都说初恋难有成功的,我也明白……既然人家心有所属,我也不可能当小三阿,算了……算了,忘了吧。” 范闲抬臂遮住了双眼,不经意间,一颗泪珠自他的眼角滑落,他擤了擤鼻子,侧首不着痕迹地擦去泪迹,闷闷不乐地睡去-----失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少女情怀总是诗,少男的情怀亦是词,自古两情难相悦,不然何来的悲诗和伤词。 …… ……… 这厢言冰云被人提及是为了断情,那厢言冰云的出现却是用来要命的。 当听说言冰云被人卖了,太子和二皇子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不疯魔不成魔的长公主。 太子关心则乱,一听说这消息立马就赶去找长公主了,“姑姑,你这是什么章程?!为什么没跟我商量?!” 长公主悠悠哉哉地涂丹寇,闻言撩眼看了太子一眼,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道,“你说什么呢?这没头没脑的。” “你还问我说什么?”太子气急地拍桌反问,眼角一瞥丹蔻的颜色,心底愈发觉得不详,那鲜艳的红简直就像长公主即将要付出的血,他心烦意乱道,“你把言冰云卖了做什么?对你有什么好处吗?你是不是忘了他有叶奇迹护着啊?” 长公主手一歪,丹蔻涂到了指甲外,面色顿时不约起来,“你这是在质问我,还是在朝我发难?你凭什么跟我这般说话?!” 太子一窒,他想说他是因为担心,是因为害怕,可他的身份让他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我......我是因为曾经被奇.....不对,是被神迹扔上天过,所以我怕他知道姑姑你的所作所为,也会把你往天上扔。姑姑你没亲眼见过神迹,你不知道那人有多虎又有多厉害!不过就算你没见过,你也听过他小时候的事吧。一拳一脚就把宗师首徒打回国都那是真的,不是夸大其词,你.....” “够了!”长公主不耐地喝断太子的话,冷眼看着他道,“我既然敢做,自然不会畏首畏尾。” 太子不解,“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难道言冰云以前得罪过你?” 长公主答非所问,“你知不知道最近坊间在传什么话?” 太子眉头一皱,“这又关坊间传言什么事?” 长公主拿过绢布,一边擦拭着涂歪丹蔻的指甲一边说话,只是每说一句她擦拭的力度就加剧,神情也愈发疯狂,“坊间传言,范闲是风流诗仙,安王则倾国倾城,而花魁有情有义,可我的女儿,堂堂郡主,在那些人的口中却是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太子吞了吞口水,讪讪道,“老百姓的闲言碎语.....又何必那么在意?” 长公主一挥手臂摔碎一桌的东西,身体力行她很在意,“他们还说!婉儿空有婚约,却不被范闲这个未婚夫放在眼里,想来定是一个教人食不下咽的无盐女!” 太子吓退两步,结巴道,“就.....就算如此,又关言冰云何事?” 长公主深吸一口气,终于冷静下来,“言冰云是我放下的毒饵儿,就算杀不死范闲和叶奇迹,我也要他们身败名裂,痛彻心扉。” 太子知道自己劝不住,拳头攥了又攥,最后还是走了,对上长公主,他终究是不得章法又无可奈何。 太子败下阵来,二皇子上,为了盟友之情,他觉得自己得来问问情况。 开门见山,他直言不讳道,“听说你把言冰云卖了?” 长公主心生不悦,冷着脸问,“一个两个这是怎么了?排着队来。” 二皇子恍然,大拇指刮了刮眉梢道,“看来在我之前已经有人来问过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多保重。”说完他还真打算转身就走。 长公主前头被太子的啰嗦荼毒,现在对二皇子的意简言骇有些不适应,见状出声问道,“你就这么走了?” 二皇子:“......” 二皇子倒退回来,问了一句,“你恐高吗?” “什么?” “作为盟友,我觉得得给你提一句醒,小孩子才会喜欢飞高高这种游戏,大人嘛.....对这种事还是敬谢不敏的。” 长公主反应过来,一声冷嗤,“怎么?你也被扔上天过?” “别冷嘲热讽,”二皇子抬指敲了敲桌子,俯身冲长公主道,“我有预感,下一个上天的......就是你。君子不立危墙,你最近可千万别落单,我言尽于此,回见了。”说完他挥了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只是回身之际已经开始想着换个盟友了,这长公主有用归有用,但头铁又疯癫确实是个大隐患。 长公主被人这么轮番劝,心里也开始有些毛,可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她一点儿悔意都欠奉。 “叶奇迹,我知道你是除不尽的野草,杀不死的怪物,所以我也懒得在你身上费功夫。只是动不了你,我还能动你身边的人阿。言冰云与我无有仇怨,怪就怪在他是你的心头肉。能从你心上剜下一块肉,我真是想想都兴奋,哈哈....哈哈!!!” 偌大的宫殿回响着癫狂的笑声,却不知这笑声的主人又能笑到几时? 第79章 叶奇迹 如今天下,三国鼎立,北齐,南庆与东夷。 若要比较,大致是北齐和南庆不相伯仲,而东夷国小,偏安一隅。 齐庆两国边境接壤,所以时有摩擦连年开战,又因南庆崇武北齐尚文的关系,所以打起战来半数以上是南庆赢。 这不,前不久两国又交战了,而南庆不出意外地又赢了,只是北齐是块难啃的骨头,就是打赢了也讨不到什么天大的好处,既不能让北齐改国姓,又不能让北齐俯首称臣,最后只能就着地图上的边境线,为了指甲盖儿那么大的一州之地吵得你死我活。 “这是我们大庆辛辛苦苦打下的土地,凭什么让?!” “这一州之地可是我北齐的国土!” “你说是你国土就是你国土了,也不看看现在这土被谁占着!” “你......你简直岂有此理!这土地之前可一直是我北齐子民居住的地方。” “你都会说是以前了,今时不同往日,我大庆既然打赢了战,也领了这块儿地,你想我们吐出来门没有!!” “你.....你有辱斯文,粗鄙莽夫!” “你倒是斯文败类,败了战不认算什么本事?!” “你¥#¥…………%&%#” “你¥#……%¥&%” ...... .......... 两国的议和谈判其实比泼妇骂街好不了多少,都是刺人的字眼扎心,肆意的唾沫横飞,最后的最后,还是一封北齐加急传来的密报打断了两国谈判。 那北齐的主使本来是处于下风的,可一看密报立马抖擞了起来。 “辛大人,本使告诉你,我大齐的条件绝不退让。” “你疯了吧,我大庆可是打赢了战的。” “言冰云可是你国的人啊?” “你是说.......小言公子?” “对,你们的小言公子,与安王爷关系匪浅的那个。有他在我们手上,这条件......我们分毫都不会让!” “我要求谈判暂停,兹事体大,这事我做不了主。” “那就换个能做主的来,我们等着。” ..... ........ 言冰云被抓的消息经鸿胪寺一通传,基本上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包括本应该被瞒得死死的叶奇迹。 当时他正在喂鱼,却见范闲着急忙慌地上门,并且一身文官打扮。 “半个月不见,你这是......入朝为官了?” “哎呀,就一芝麻绿豆的小官,不值一提,重要的是,我今天参加了议和谈判,并且得到准确消息,你的言冰云被抓了!” “什么?!”叶奇迹手一松,一碗的鱼食都喂了地。 范闲急得上手就去拽他,急道,“没工夫慢慢说了,你也去议和谈判吧,我就怕他们为了家国大义,最后选择牺牲言冰云。”毕竟政治无情,为了一州之地,上位者很可能就选择舍弃一条命。 叶奇迹当时就冷了脸,眼里满是杀意,“他们敢?!”说着他拦腰一搂范闲,唰唰几个起落便朝会议之地疾去。 范闲惊愕地勾着叶奇迹的肩膀,好半晌才道,“你会武啊????” “难道你没听过,本王是宗师之首吗?” “可....那不是神迹吗?” “只要本王想,本王亦是神迹。” “......”范闲接下来再说不得话了,因为叶奇迹的速度太快,导致他眼睛都快睁不开,若贸然开口,怕是能被风给呛死过去。 安王府在城东,议和之地在城西,而横跨一座城,叶奇迹也不过用了半刻钟,当真是风驰电掣,迅雷不及掩耳。 范闲一落地就吐了个稀里哗啦,纯粹是晕机晕的,而且叶奇迹这个飞机,他发誓这辈子都不能再搭乘第二次。 叶奇迹眼下犹如一个□□,不知何时就会爆发,而他一步一脚印的声响,就像是倒计时的数秒声。 范闲半跪在地吐了半天,缓过劲儿来侧首一看,直接半坐到地上,“这是脚印?青石地上能踩出这种脚印?”他不信邪地上手摸了摸,这才两眼发直道,“哦买噶,这要落到人身上,肠子都会漏......不好!奇迹!奇迹三思啊!千万别激.情杀人啊!!!” 待范闲连滚带爬地跑去大厅,就见门板不翼而飞,室内则静得落针有声儿。 他蹑手蹑脚地往里走去,生怕看见凶杀案的现场,明明他也没吐多久,这么短的时间不至于出什么事吧。 隔着屏风的间隙,他隐约看见叶奇迹的背影,而站在叶奇迹对面的,正是瑟缩成一团的北齐使者们。 “本王听闻,言冰云被你们抓了?” “是.....是的,所以我国的条件......” “半个月,”叶奇迹出声打断北齐主使的话,神色冷漠道,“半个月内,我要见到安然无恙的言冰云。” “不....不可能!除非南庆答应我国....” “迟一日,”叶奇迹又一次打断北齐主使的话,再开口时嘴角勾起嗜血的笑意,“本王......便屠北齐一座城!” 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哗然,不单是北齐人,就是大庆人,看叶奇迹的目光都像在看什么怪物。 “安王爷这是说的什么话?!” 叶奇迹一声冷笑,随手自墙上扯下羊皮地图,他一边慢条斯理地撕着它,一边道,“战败国就该有战败国的样子......谈条件?相威胁?哼~”他随手散落一地的羊皮,眼神冰冷道,“不想山河破碎,就照本王说的做,若言冰云有任何差错,本王就让整个北齐陪葬。” 北齐主使气得浑身发抖,“安王如此大放厥词,可是庆帝授意?!你们大庆是要跟我北齐血战到底不成?”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这话是大庆主使辛大人冒死说的,港真,他对安王只有耳闻,从未眼见,如今这一见,当真不如怀念,他好怕的说。 叶奇迹又笑了,漫不经心道,“灭国而已,本王一人足矣,关大庆何事?”说着他一步步逼近北齐使团,把人吓得都贴墙上去了,“本王再问一次,是还我言冰云,还是做那亡国之臣?” 北齐主使给他跪了,“兹事体大,我等做不了主啊!” “那就换个能做主的来。” 一旁的辛大人一听觉得这对白分外耳熟,北齐主使就没那闲工夫了,连忙哀声道,“可加急报信回去,来回也需要三天呀。” “那本王便宽限你们三天,”叶奇迹说着拍了拍那主使的肩头,眼含杀机地笑道,“莫教本王失望,知道了吗?” “......”北齐主使屏着呼吸,点头如捣蒜,对叶奇迹所言莫敢不从。 叶奇迹满意了,接着側首看向庆国皇宫的方向,淡淡道,“为什么有些人.....总是喜欢玩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