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今天是黑暗骑士吗？[综英美]》 第1章 第1章 布鲁斯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手指，昏沉的意识渐渐归拢到身体里。出于某种本能，他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睛，而是用其他的感觉观察其周围的环境来。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香水气味，却不是常见的男士香水，而是以花果香为主调的女士香水。除此之外，他还闻到了熏香的气味——似乎他是处在酒店或者某个喜欢香薰气味的人的房间里。 周围没有声音。这说明至少在有人来之前，自己都是安全的，布鲁斯微微放下心，正准备睁开眼睛看一看四周。 ‘咔嗒’他的眼睛不过刚刚睁开一条缝隙，耳边就传来一声门响。 从身体感受到的微风拂过的凉意来看，似乎是有人推开了门。男人身体本能比理智更快地闭上眼睛，放缓呼吸，装作还在昏迷的样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布鲁斯默默地想，是什么情况才会让他几乎不着一缕，而且对自己的身份毫无记忆地出现在这个地方？他想着自己刚刚做的一切——在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普通人的第一反应绝不可能是闭着眼睛观察环境，这必然是受过训练才会有的结果。但一般的士兵大概不会有能力把香水味分得那样清楚……那么他是什么人？特工？间谍？杀手？ 他心里的念头转来转去，表面上却依然逼真的伪装着昏迷的样子，感觉到走进来的两个人——听脚步声，无疑是男人。呼吸均匀，但脚步声并不整齐。受过一定的训练，但组织性并不强。布鲁斯感觉到一种柔软的触感，似乎是他们用一床毯子将自己裹了起来，卷了卷。 “小心点，他们用的药药效可不重。”他听见其中一个人用西亚一个小国家的语言说。 “不是说是自愿的吗？怎么还要用药？”另一个人疑惑的声音。 他的身体被推动几下，随后一阵失重感袭来。 “噢，之前可不知道他这么重。”第一个声音小声抱怨道，片刻，他的声音里带上了某种若有所指的神秘笑意——“药是大佬们的乐趣嘛，你不懂。” 我也不懂。布鲁斯被两个人扛在肩上，冷静的想道。 大概是因为门外的人跟他们并不是一伙的，两人走出几步就不再交流。布鲁斯听见几个脚步声环绕在身边，相比扛着自己的这两个人，这些脚步声听起来要更加整齐。就他目前的处境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周围的气氛有些压抑。布鲁斯听见扛着自己的两个人下意识放轻的呼吸声——听起来他们的关系不算太好，不，应当是将要接受自己的那一方的人对这两个人的戒备让他们感觉到了压力。 布鲁斯光溜溜地被裹在毯子里，闭着眼睛整合自己目前获得的信息。 就目前来看，自己应当是某个势力送给另一个势力的某位掌权人的‘礼物’，而后者显然不会是什么简单角色——这从这些训练有素的属下就能看得出来。至少，这两个势力不应当是敌对的关系，但这些‘运送’自己的人的警惕可半点都没有放松。 还有这个明显不可能是个单纯的‘礼物’的身份…… 脚步的起伏停止了。 几乎同一时间，布鲁斯就收回了散乱的思绪，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身边。 “将他交给我们。”一个一板一眼的声音说，没等扛着他的两个人发出声音，布鲁斯就感到一双手将自己托了起来，他顺着手臂的倾斜角度落在了另一个人手里。 大概是‘礼物’的重量有些出乎预料，布鲁斯还感觉到那个抱着自己的人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稳住了身体，抱着他开始向前走。 自己大概是来到了另一个房间里，他推测着。听起来这个b势力相当的警惕，即使是在这种相对友好的情况下，也不允许a势力的人进入自己头领的房间——或者这个掌权者的地位高到不能出一点意外。 一声轻轻的门响，抱着他的保镖又走了几步，把怀里的布鲁斯放到床上。 听起来是个相当大的房间，男人一动不动地躺着，就当自己没有察觉到包裹在身上的毯子被松开。他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扫过，大概是那个保镖，然后一层薄薄的，似乎是纱质的布料被盖在了他身上。 脚步声，关门声。 布鲁斯平静地躺了几十秒，确认房间里没有第二个呼吸声，这才睁开眼睛打量四周的情况。 并不出乎他的预料，这是一个相当宽敞的房间，绝对能算得上是酒店中最为奢华的那一种。男人冷锐的钢蓝色眼睛左右扫视。 房间里的几张门应当是分别连通衣帽间，书房，盥洗室和之前那个入口——多半是客厅，他有八成把握那些人就守在这间卧室的门外，因此必须要更加谨慎。隔音过好的房间会使那些保镖听不见他的细微动静，但同样的，布鲁斯也听不见外面的脚步声，倘若接受自己的那个‘掌权人’这时候到来的话，给他的反应时间就只有开门的那一两秒。 他捻了捻手指，皱着眉撑着床垫坐了起来，轻盈地翻下床。 这件事里面目前有几个疑点——从先前那两个人的对话来看，自己是中了某些有麻醉效果的药物的，但他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应有的感觉，即使用量微小，这也是不应该的。另外就是自己的体重显然出乎搬运的那两个人的预料，这意味着那个本应被送过来的那个人可能是被自己掉包了。还有…… 他轻手轻脚地将房间逛了一遍，甚至还轻轻敲了敲墙壁判断它的厚度。 简单地查探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男人就准备回到那张床上伪装成依旧人事不省的样子——不管自己是什么人，至少目前来看多半是‘任务目标’的那位都应该多少有些线索。而他并不指望对方会是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这样一来，自己顶替的那个身份就是一个绝好的令人放松警惕的…… 细微的声音。 布鲁斯准备离开衣帽间的动作一顿，默不作声地收回了探出去一半的脚尖，迅速地向后藏在了门后。 又一个细节，他想，身后就有实木的衣架，但他的本能却并没有去拿它们，自己的身体似乎更习惯于肉搏。 男人缩在阴影里，一动不动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他知道，按照房间的构造来看，只要对方站在房间门口，就能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一秒，两秒。 道恩注视着大床上凌乱的一团黑色勾花蕾丝，勾起嘴角，反手关上了卧室门。 哒，哒，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脚步声只是微微一顿，就恢复了不急不缓的节奏。 “出来吧，小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甚至还有些懒洋洋的，似乎是喝醉了酒一般，带着磁性的含混不清，像是某种暧昧的调情，“我对躲猫猫可没什么兴趣。” 布鲁斯的蓝眼睛警惕地注视着通向卧室的门口，压低呼吸。听脚步声，对方再走一步就能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里…… 但脚步停住了。 “出来吧。”那声音再次诱哄道，始终没有什么紧迫的意味，听上去并没有敌意。 布鲁斯迟疑了一下。他知道卧室里只有一个人，对方在发现不对之后还这样放松地走进来，不是草包到根本没觉得有问题，就多半是有什么底牌。而他自己，全身上下别说武器了，连块布料都没有…… “我没有恶意。”他将双手举到头边，坦坦荡荡地走了出去。 站在外面的那个人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自己身前不远处的衣帽间里会走出另一个人，这让布鲁斯暗暗提高了警惕。他早在听见动静的时候就有意压低了呼吸，对方却表现得好像早就知道自己藏身在哪里一样。 两人互相打量着。 没有过多在意容貌，布鲁斯的视线飞快地从对方在衬衣和马甲下仍旧能隐约看见的肌肉线条中估量着另一个人的战斗力，这才又把目光移到男人脸上。 “我没有恶意。”他重复道，慢慢将手放了下来。 “那不是问题，请坐吧，先生。”道恩漫不经心地回复道，用目光示意布鲁斯之前躺过的床，嘴角仍然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如果你在意的话，我记得衣柜里会有浴袍。” 布鲁斯没有出声，事实上，先前的情况让他几乎完全忘记了这一回事。 他默不吭声地折回身穿好浴袍，顺从地按照道恩之前的示意坐在了床沿。 即使对自己以前的身份没有任何印象，也不影响布鲁斯分辨目前的情况。显然现在有求于人的那个是自己，既然对方暂时没有表现出敌意，他也没必要违背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要求。 男人显然对他的顺从感到满意。布鲁斯注意到对方的姿态放松了一些。 “那么，不如请你先回答一个小小的问题，”他说，显得饶有兴致，“克拉瑞恩今年二十岁，体重一百二十磅，绿眼睛，你是谁？” 说着，他的目光轻飘飘扫过布鲁斯坐着的床垫，它正因为受到的重压而凹陷下去一大块。 布鲁斯坐在床上，同样意识到道恩的暗示。他的肌肉匀称，健壮得绝对不止两百磅，此刻睁着一双明亮的蓝眼睛试图尽可能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真诚：“我也不知道。” 第2章 第2章 即使布鲁斯尽可能使自己表现得可信——既然决定寻求合作，他就没打算因为一些隐瞒而引起对方的警惕，他的话语的真实程度也显得相当可疑。布鲁斯清楚这一点，就算只是一个普通人，恐怕也很难相信一个顶替了别人身份还声称自己失去了对自己的过往经历的记忆的人，甚至他在生活常识和对世界的认知方面并没有欠缺——当然，布鲁斯目前还没有在对方面前表现出这一点。 倘若面对这一切的换成布鲁斯自己，他必然会首先控制住那个人，确保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至于那些说辞的真实性，则可以暂且放到后面再进行调查。 然而对面的男人似乎对一切接受良好，不管是从对方的表情还是肢体动作中，布鲁斯都没看出半分怀疑来。 “不用想那么多，聪明人。”像是看出了布鲁斯因为自己的态度而产生的疑虑，道恩抬起双手，“不如先记住我的名字，唐.道恩。” 布鲁斯评估地打量着对方，半晌，微微颔首：“布鲁，我的名字。” “那是你的名，还是你的姓？” 毫不犹豫地用了假名的布鲁斯面不改色：“那是我的名字，我姓w……华纳，我母亲用她的姓氏作为我的名字。” “很好，布鲁.华纳，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道恩垂下眼睛微笑，对着布鲁斯伸出手，“请不要有任何疑虑地留下来，以及——很高兴认识你。” 布鲁斯仍旧坐在床沿。他抬着头看着道恩的面孔，心里的推测千回百转，脸上却露出一个属于布鲁西宝贝儿的亲昵而信任的笑容，自然而然地与道恩握手：“当然……我的荣幸。” 两人的手松松地交握。道恩低着头注视着两人相握的双手，片刻，手自然而然地松开。布鲁斯站起身，两个男人互相露出了一个再自然不过的笑容。 “请跟我来，华纳先生，”他说，自然而然地转过身背对着布鲁斯，“我会吩咐属下为你安排舒适的房间休息，倘若你没有意见的话，我们明天就会乘坐飞机离开。” 布鲁斯看着前方似乎毫不设防的背影，没有迟疑地抬脚跟上：“当然没有问题，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 “德布罗意，”道恩说，相当有风度地为客人拉开房门，又长又密的睫毛低垂着挡住了浅棕色的眼睛，唇角轻挑，“我的母国。” “奥布莱恩，”门口一个看上去大约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俯首，“带我的客人去房间休息。” 这大概是他的管家，布鲁斯眼睛在奥布莱恩身上转了一圈，收回视线，没有出声。 但道恩似乎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他一样，在管家先生恭敬地答应之后便转过身来对着布鲁斯介绍道：“这是我的管家，奥布莱恩.梅森，他负责日常生活中的所有事情。”说着，他又看了看裹着浴袍的布鲁斯。 “我想你需要一套合适的衣物，华纳先生，你知道自己大概的尺寸吗？”道恩问。 “抱歉，我并不清楚。”布鲁斯露出一个看上去带着些许歉意的的笑容，“这会为你带来困扰吗？”他的后半句话显然是对着站在一边的奥布莱恩说的。 听见询问，这位管家恭谨地欠了欠身：“当然不会，先生。” “那就没有关系了，”布鲁斯嘴角的弧度扩大，大概是身体习惯的原因，这使得他的笑容看上去多了一点花花公子式的轻佻，在俊朗面孔的衬托下显露出绝大多数女性都难以拒绝的散发着荷尔蒙的性感和玩世不恭。他的蓝眼睛看着道恩：“你会去查那个人的下落吗？他叫——” 他沉吟一阵，好似终于从记忆中找出那个名字来：“克拉瑞恩？” “当然，”道恩微微一挑眉，“我也相当在意他的下落，华纳先生。”他站在门边，看起来相当可靠，半点也不像是先前发现房间里状况不对还能漫不经心地叫着‘小咪’的人。 布鲁斯仿佛也半点不对此感到奇怪。他仍旧带着笑容，“叫我布鲁就好。” 道恩又抬起眼睛与他对视，嘴边同样勾出彬彬有礼的弧度：“布鲁，当然。” “那么，明天见。”布鲁斯说，礼尚往来地称呼了对方的名字。一直站在一边的奥布莱恩管家见两人已经道过别，便相当有职业素养地伸出手引路。 “请，华纳先生。” “明天见。” 虽然不知道对方心里的打算，但布鲁斯这一晚确确实实得到了贵宾的待遇。 奥布莱恩管家带他去的房间并不比道恩的住所小多少。仍然保留在脑子里的鉴赏知识使得布鲁斯能够轻易地看出房间里的装饰不菲的价值，这并不是一间酒店会用来招待客人的东西——倘若不是早就准备了一间用来招待可能突然到来的客人的房间，那就只可能是这间房子属于对方。 布鲁斯裹着从道恩房间里穿出来的浴袍，像是观察环境似的在房间里逛了逛。管家先生在将他送到门口之后就离开了，但布鲁斯知道门口还守着两个训练有素的保镖，明面上是为了随时满足他的需要，暗地里还负责监控他的动向。 在这间堪称奢华的客房里逛了一圈，布鲁斯终于松懈下来。他不知道失去记忆之前自己是做什么的，但在这种环境中，第一反应是检查房间里有没有监控设备显然不是什么普通人会有的行为。不过想来也没有什么普通人会在失去对自己身份的所有认知的情况下在这样的地方睁开眼睛。 在心里琢磨着目前收集到的所有线索，布鲁斯找出另一件干净的浴袍，终于能到浴室里洗去自己身上的香水味——说起来，他似乎对这种满身女士香水气息的情况相当习以为常…… 另一边，奥布莱恩为道恩斟了小半杯酒。 “这次又是谁？” “是雅布家一个后辈，先生。”奥布莱恩收回倾斜的酒瓶，低着头回道。 道恩垂着眼睛盯着酒杯边缘反射的光芒看了一会儿，没有出声。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能让人明显感觉到他的思绪已经完全离开了先前的话题。 过了许久，道恩低下头抿了一口酒。 “我一直觉得，做这些小事实在是太过埋没你的才能了，阿布。” 奥布莱恩在他身后微微鞠躬。 “只要是为您服务，先生。”他说，“于我并没有什么。” 男人显得有些厌倦：“索兰更需要你，这样也能让我轻松些。”他说着，没有等奥布莱恩的回复，挥挥手让他离开了。 当布鲁斯跟着佣人的指引来到餐厅时，道恩正坐在餐桌旁边和一个他没有见过的人说话。 桌上摆着的早餐并没有动过的痕迹，似乎对方是有意在等着他一起。 布鲁斯脚步微顿：“早上好，唐。” 道恩停下交谈，像是才注意到他的出现一般转过头来：“早上好。” 他向自己的属下摆摆手，示意他去完成自己的交代。 不同于昨天晚上的见面，布鲁斯此刻穿着管家先生连夜找来的西服。衬衣一丝不苟地扣到了最上方，打着黑色领结，身上只穿着马甲，外套则被身后的佣人抱在手里。 临时找来的西装并不能做到完全合身，因此即使连夜让裁缝做了一定修改，马甲还是显得有点过于贴身，清晰地勾勒出了对方劲瘦的腰身。 道恩并不掩饰自己欣赏的目光。他将对方上下打量一番，相比昨晚，严谨的着装使男人健美匀称的身体线条变得若隐若现，这不但没有使对方的魅力削减分毫，反而更增添了一些令人心动的禁欲气质，相当性感。 可惜了。他默默想到，面上不动声色地露出礼貌的微笑。 布鲁斯自然也在打量道恩。至少在未来可以预见的一段时间里，他还要和对方合作，这就意味着道恩对他的态度会决定很多事情。 他自然不会错过对方眼里闪过的惊艳。这并不令布鲁斯感到意外，毕竟他虽然失去了记忆，审美却并没有被扭曲，自然看得出自己的外表好看与否。 好看的外貌也是一种优势。毕竟作为视觉动物，人们总是不自觉地对好看的人有所偏爱。 布鲁斯若无其事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早餐并不丰盛，只是简单的吐司，桌上的碟子里摆了生菜还有煎好的培根，火腿和鸡蛋，手边有奶酪和黄油，看上去是拿不准他的口味，因此让布鲁斯自己挑选。 “我今天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道恩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奥布莱恩可以带你四处逛逛，添置一些你需要的东西——” 他说着，管家先生在布鲁斯手边放下了一杯咖啡，对着男人投过来的视线礼貌地颔首。 布鲁斯只看了奥布莱恩一眼，目光就移到了端上来的咖啡上。 他微微皱起了眉。 “怎么了，你不喜欢咖啡吗？”道恩一直注意着布鲁斯的表情，见此出声问道。 “不，没有，”他否认，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我只是隐约觉得……早餐一般喝牛奶比较多。不用在意，咖啡就很好。” 道恩微笑：“那就好。” “如果你今天计划出门，所有的消费都可以刷这张卡。”他说，将一张黑卡从桌子上推到了布鲁斯面前，微微一笑，“随便刷。” …… 第3章 第3章 不论布鲁斯在听见那句话之后心里产生了多么怪异的违和感，道恩的行为确实给他指出了一个相当现实的问题。那就是，睁开眼就没有记忆而且身上一块布片都没有的他，身无分文。 我以前大概是个很有钱的人，布鲁斯默默想。可以拿着卡让别人随便刷的那种，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没有记忆的自己在听见道恩的话之后身体还会本能地产生这么强烈的违和感。虽然如此，他还是接受了道恩的黑卡，不露声色地轻声道谢。 “我们去德布罗意的飞机下午出发，把握好时间。”道恩说着，用餐巾擦了擦嘴。 “不过不用担心，”他微笑着轻声道，“我会等你的。” “慢用。”说完，他站起身离开了。 才吃到一半地布鲁斯看了一眼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清空了的盘子，又看了看已经快要走出自己视线范围的道恩的背影。 “……” 尽管道恩已经明确地表示了会等他，布鲁斯也没有打算真的这么干。 实际上，虽然出现时他一无所有，但尽职尽责的管家先生昨晚就已经承诺会尽快为‘主人的贵客’准备好合适的衣服和生活用品。他今天上午真正的任务不过是找个方法打发掉等待的时间——比如花掉道恩给的钱。 而布鲁斯根本就没有打算将时间浪费在逛街上。 他与道恩的关系相当微妙，就算昨晚暂时达成了合作，可在两者的力量差距悬殊的情况下，所谓的合作关系就像蛛丝一样脆弱。别看道恩现在将他当做客人，对方的属下也表现出了相当的尊敬，布鲁斯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莫名其妙地顶替了了另一个人这件事引起了道恩的注意的前提下。一旦道恩对他没了兴趣，现在的他在道恩的庞大势力下根本没有多少反抗的余地。 道恩让他自己去买东西无疑是一个摆在布鲁斯面前的武装自己的机会。但在现在这种情势下，他不能寄希望于奥布莱恩这些人不会上报自己买了什么东西或者道恩不会询问，所以相比按兵不动，将自己的底牌暴露给对方才是愚蠢的做法。 昨夜与道恩交谈的时候，布鲁斯并没有提起自己只是失去了对自己身份的认知，对知识的掌握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可就他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道恩明显是个相当聪明的人，他发现这一点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不过同样作为一个聪明人，在两人都对对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布鲁斯自信自己观察到的信息会比道恩更多。这并不是说对方不如他，只是布鲁斯只有一个人，而道恩的手下们却会透露出很多与他们的效命者有关的信息，同样的，道恩的庞大势力也使他会更容易查到布鲁斯的真实身份。 这是一场博弈。比的就是布鲁斯能不能在道恩的兴趣消失之前找到足以维系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的利益，或者，表现出足够的价值。 既然不打算在购物上花费时间，布鲁斯索性回了自己的房间。奥布莱恩不会在他拒绝的情况下随意进入他的房间，只有这样，才能避开道恩的属下们的监控，也能让布鲁斯好好将目前得到的信息梳理一番。 到了中午，奥布莱恩敲响布鲁斯的房门，请他去享用午餐。 “下午好，布鲁。”男人站在门口对着吃完午餐的布鲁斯打招呼，“我们该回去了，跟我来。” 离开的过程相当简单，奥布莱恩作为一位称职的管家，早早就将所有需要带走的东西准备好。两人需要做的不过是挪动脚步登上早已在停机坪蓄势待发的飞机而已。 道恩的保镖本来还想要陪着他一起上飞机，但被男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好像是非常信任布鲁斯，甚至让管家先生也去了另一架飞机。 那当然不可能是真的，当道恩在自己对面的座位上坐下的时候，布鲁斯默默想到，这已经是道恩第二次对他露出毫不设防的姿态了——就在前一天晚上，这男人还对着第一次见面身份可疑的他露出了后背。这只能证明道恩对自己的身手非常自信，他的能力甚至可能超过他的保镖们。毕竟，这也是他第二次看见道恩拒绝保镖的跟随了。 “在想什么？” “没什么，”布鲁斯说，“我们要飞多久？” “很久，”道恩笑了一下，“足够我们好好谈谈——” 他拉长了语调，琥珀棕的眼睛观察着布鲁斯的表情。但男人的神态很平静，半点也没有因为自己落于弱势而产生的不安。 “至少，证明你的价值，给我与你合作的理由。” 布鲁斯垂着眼，又细又密的睫毛挡住了他眼睛里的情绪。他低着眼睛看着道恩从座椅侧面的暗格里拿出一瓶红酒，放在两人之间的桌子上，又取出两只高脚杯。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必要，”他说，“不，我不喝酒。” 道恩把酒瓶收了起来，饶有趣味地看着他。布鲁斯抬起眼与他对视，并不显得比对方更加弱势。 “我以为，我们现在的合作关系已经能证明我的价值了。”蓝眼睛的男人说。 道恩一挑眉，唇畔已经勾起了笑意。“有趣，”他打量着布鲁斯，像是要重新评估面前的这个人，“你将我对你的兴趣作为自己的价值，布鲁？” 布鲁斯同样微微一笑：“而你对我的秘密很有兴趣，不是吗？” 好像听见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道恩突然看着布鲁斯大笑起来。他笑得很久，在笑声将息的时候又总是突然爆发出一阵笑意，以至于笑声绵延不绝。 布鲁斯完全不知道对方是被什么戳中了笑点，于是他礼貌性地稍稍移开了目光，不去看对方堪称失态的表现，转而打量起了飞机内的布局。 可能过了大约半分钟，道恩的笑声终于收敛起来，只是脸上还挂着无法掩饰的笑容。他清了清嗓子，收敛起自己一开始漫不经心的坐姿，笑着说：“抱歉，原谅我的失礼，布鲁。” “你说的没错，”他说，微微坐正了身体，姿态终于像是对待一个与自己地位相近，而不是来寻求自己庇护的人，“我之前确实对你的秘密很感兴趣，但是现在——” 他注视着布鲁斯：“我对你更感兴趣。” 布鲁斯眉头轻轻皱起，似乎有些不赞同对方的行为，但他很快又舒展开面容，看了道恩一眼，没说什么。 道恩浑不在意。 “不过，既然是合作，至少应该做到情报共享吧？你说呢，我亲爱的合作伙伴？” 大约是拥有庞大的势力以至于没必要再在与人谈判的时候正襟危坐以示敬意，道恩说话时不自觉地又歪进了宽大的座位里，露出一种懒洋洋的姿态。不过此时他的谈话对象也相差不远，同样放松地靠在沙发里，甚至还注视着窗外。 听见这句话，布鲁斯转回视线。道恩抬起手制止他开口。 他先前眼里的笑意已经完全褪去，但脸上仍然带着些许笑容的残迹，反而更像那些谈判场上皮笑肉不笑的生意人在丢出自己掌握的筹码。 “不如让我来说？”他说，手指交叉，显示出一种矜持的傲慢。 他很自信。布鲁斯默默评估到，他确信自己发现的就是被隐瞒的所有，因此才会毫无顾忌地做出这样主动的行为——在大部分揭穿对方掩饰的事情的时候，被动的态度其实更加有利，因为对方可能会因为心理压力而暴露出更多。但倘若自信掌握的就是全部，主动的态度无疑会造成更大的震慑。 “首先，说说最简单的，”他露出一个短暂的假笑，像是嘴角被外力强迫着勾了一下，更显得毫无笑容的眼睛显得锐利吓人，“你声称你对所有的一切没有记忆——是假的。”他用的是肯定句。 布鲁斯毫不惊讶对方能发现这一点。实际上，他也没对这一点做任何掩饰。他很清楚，一个拥有记忆的人很难装出完全失忆的样子。一个记忆一片空白的人，应当表现出对世界如同一个初生的婴儿般的陌生，而这几乎不可能做到。 “不如来猜一猜，”道恩说，露出自己对此很有兴趣的样子，“是da，还是did？” 布鲁斯微微一愣，远超过他发问速度的，两个解释从他的大脑里跳了出来。这感觉有点像是一个搜索引擎，并不是他不知道那些知识，只是只有当他键入关键字进行搜索的时候才能找到自己曾经知道的东西。 男人在短暂的惊愕后露出笑容：“你这么想？” “我不能这么想？”道恩说，同样露出笑容，“不如暂且简单地做个判断？在你醒来后，你有失去过哪一段时间的记忆吗？听到大脑里仿佛有其他人的声音？感觉自己是两个人……”他问着问题，语速逐渐变快，仿佛是真的在考虑这种可能性。 “噢不，”布鲁斯抬起手，“不用问了，我确定自己没有人格分裂。我不会人格分裂。”他在话尾加重了语气。 “值得怀疑，”道恩眯起眼，“你知道我会继续观察的？” 布鲁斯哭笑不得。 第4章 第4章 “既然这样，那就暂且怀疑你是解离性失忆。”道恩耸耸肩，“忘记关于自己的身份信息，过往经历，生活环境……”他低声说着，语气又轻又慢，若有所思。 “我注意到，你似乎对德布罗意没有任何印象？” 布鲁斯知道道恩在暗示什么——他在说自己可能曾经就是那个地方的人。 “事实上并不是没有。”他说，“在我的印象里，德布罗意是一位很伟大的物理学家的名字。” 道恩笑了出来：“当然，我学过物理。” 他摇摇头，放过了这个话题，“我注意到你很警惕，你受过训练吗？” “你问我这个傻问题？”布鲁斯反问。 “是啊，傻问题。”道恩摇摇头，换了个姿势，端起酒杯在杯沿抿了一口，“那好吧，换个问题。”他说。 “你——受过训练吗？” 一个离开了掌控者的手指的酒杯已经近在布鲁斯眼前。甚至来不及听清对方话语中的最后几个音节，布鲁斯的手指就已经在身体迅速的反应下握住了高脚杯的杯茎，另一只手恰好挡在眼睛的上方，下一刻，在惯性的作用下，酒液泼洒在布鲁斯的手背上。 他听见道恩在对面轻轻鼓掌：“敏锐，专业，精准。紧急状况还能考虑到视线问题，很完美。” 此时，深红色的酒正沿着布鲁斯的手背滑到他的身上，手肘，因为反应敏捷，本该狼狈的面孔反而几乎没有受到波及。 “你受过训练。”他用的是肯定句。 道恩看上去对布鲁斯因为莫名被泼了一身酒水而产生的怒气毫不在意。他举起之前准备用来给布鲁斯倒酒的那个酒杯，向着布鲁斯微微抬起手做了个敬酒的姿态：“合作愉快。” 布鲁斯闭了一下眼睛，露出商业性的假笑。寄人篱下，他确实没有多少反抗对方的权利。 “在傲慢这一点上，您也受过训练。” 道恩耸肩，并不将他的嘲讽放在心上：“也许，傲慢需要资本。” “在你座位侧面放了干净的衣服，”他说，“你可以去盥洗室里整理一下，不过我估计我的老管家没有意识到他其实应该准备你的尺寸。” 布鲁斯翻开座位旁边的暗格，取出里面的衣服。仍然是西服，一丝不苟地被折叠起来，他看了一眼道恩。 对方摊了摊手：“全新的，最近流行的款式。” 布鲁斯什么也没说地去了盥洗室。 显然，衣服小了一些。 布鲁斯在之前打量道恩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对方的身材相比自己的显得要稍稍纤细一点，尽管肉眼上来看不过是差了不过一厘米的宽度，这已经足够让本来贴身设计的衬衣扣不拢胸前的扣子了。 他只略微整理一下，就这样走了出去。 一声清亮的口哨。 “效果出乎我预料的好。” 罪魁祸首已经换了一个位置，此时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欣赏意味。 布鲁斯皱起眉。 “赞美你的魅力，”道恩说。他看着身材健美匀称的男人套着自己的衬衫，漂亮的肌肉线条在松垮的衣襟的遮挡下若隐若现，因为道恩自己的身体比例修长，西裤并没有做成高腰的。但穿在男人身上也并没有显得有哪里不合身，反倒是人鱼线在衣角和裤腰的之间似有还无地诱人。 “尽管我实际上并不喜欢沉迷这样的享乐，但我还是得说，那天错过你实在是一大损失。” 他赞美的对象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怒气：“你是故意的？” “不要生气，朋友。”他说，做出安抚的姿态，“要说我没有期待过这样的美景那绝对是撒谎，但我保证，在你拒绝我的酒之前我没有打算干这样的事。” 但这次，他的对话对象并没有像以往那些人一般轻易平复怒火——这对道恩来说实在有些新鲜。但很快，他将稍许被触犯的不满抛之脑后，又变回了早上吃早餐时彬彬有礼的姿态：“我向你道歉，布鲁，是我任性了。” 布鲁斯点点头，算是揭过了这件事。重新在道恩面前坐下来。他已经看得很清楚，恐怕傲慢才是对方真正的本性。道恩愿意低头，不过是因为对方目前对他自己抱有极大的兴趣，因而愿意包容一些小小的“冒犯”。 恐怕之前对道恩的势力的估计还要再提高一点。他默默想，足够强大的势力，至少对方见过的人都要因为各种原因向他低头，道恩应当是这个势力的掌权人。 ——权利来自祖辈的传承，自己奋斗的人不会有这样的傲慢。但是他接手这个势力的时间很早，而且手腕强大，轻而易举地击败了竞争对手。 他的世界里似乎没有过旗鼓相当的对手或者掣肘的长辈，这才能养成这样不容违抗的傲慢性格。这样一个人，布鲁斯已经能想象到对方的势力必然是这个霸道独、裁者的一言堂。不过独、裁者显然足够英明令属下信服，他本人似乎也对掌控所有的权力并没有多大的兴致，否则按照布鲁斯估计的势力规模，坐在他眼前的就应该是一个顶着两个黑眼圈用咖啡续命的工作狂了。 他默默将自己推测的一切加入了心里属于唐.道恩的资料清单。表面上却闭着眼睛休息，看上去暂时并不想搭理自己对面这个无礼的家伙。 道恩倒是体贴地没有再去招惹已经明确表示了不满的布鲁斯。 他当然知道对方肯定在观察和评价自己——聪明人之间仿佛天然就有一种感应，让他们能在人群中发现自己的同类。布鲁斯已经足够谨慎，这种谨慎能使其他人相信他的无害，但同样使他暴露在了道恩眼里。 聪明人一般是不会被扮猪吃老虎的，除非他还不够聪明。 道恩甚至能大概猜想到这个莫名出现在自己房间里，还失去了对自己的身份认知的男人对自己有一些什么样的评价——无非是强烈的自信，傲慢，诸如此类。他确信，对方能够从自己这里掌握到的信息都是自己想要展现的，正如他也不能确定对面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就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是个擅于权衡局势，但是对情绪的把控稍有欠缺的骄傲之人——这就是聪明人的斗争，真真假假，关键的是要在蛛丝马迹中找到正确的信息。 飞机确实如同道恩所说的一样飞了很久。布鲁斯原本是闭着眼睛假寐，但时间一长，疲倦感也漫了上来。考虑到刚刚达成合作，道恩没必要做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事情，他索性放空了思绪，任由身体沉入暂时的休憩。 男人睡得并不深，当感觉到飞机开始下降的时候，布鲁斯就睁开了眼睛。 他微微伸展了一下身体，就发现道恩坐在他的对面同样睡着了。 大概因为那双睁开时总显示出属于上位者的漫不经心的棕色眼眸被薄薄的眼帘挡住，系在发尾的发带也被取下松开。道恩的面孔在脸颊旁垂落的黑色卷发的衬托下柔和很多，看起来不像是一位久居上位的掌权者，反而更像是一位身份尊贵但是不通俗物的王子。 从见到道恩以来，他的一直在评估对方的战斗力，势力，反倒没有注意对方的容貌如何。不过就目前看来，道恩确实有高傲的资本，然而…… 大约是感觉到来自其他人不加掩饰的视线，道恩的眼皮颤了颤。当他睁开眼时，布鲁斯已经移开了目光。 他撩起眼看了布鲁斯一眼，又点开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我们快到了。” 布鲁斯随意地应了一声，眼睛仍然在看着窗外。地面已经很近了。 这架飞机即将降落的地方显然并不是什么公众场合，而是私人机场。布鲁斯默默将自己在空中看见的地形记在脑海里。尽管这不一定用得到，但有时候谨慎一些是没什么坏处的。 “布鲁。”道恩突然叫道。布鲁斯下意识地回头，就看见男人望着他慢慢地笑了。 “你这个人，简直是个谜。”笑容只是出现了瞬间就收敛了起来，但道恩仍旧注视着他，“我本来以为你告诉我的是个假名，现在看来它倒像是真的。” “它当然是真的，”布鲁斯毫无波动的说，“至少现在我们是合作伙伴不是吗？我向来坦诚。” 这时，机身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应当是飞机已经降落在了地面上。他低头看了一眼，果然如此。 “是吗？”道恩已经解开安全带站了起来，闻言轻声反问道，“你说的这句话听起来倒是很有意思。” 说着他转动着脖颈，拉伸自己因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关节，看上去一点也不在意布鲁斯对自己的话的反应。 不出预料，身后确实也没有传来任何回复。 “走吧，布鲁。”他说，率先走下了被管家先生打开的机舱门。 “晚上好，先生。”奥布莱恩问候道，相比之前，他脸上多了些倦意，但态度仍旧一丝不苟。 “晚上好。”道恩向着他轻轻点头，走过管家先生侧身让出来的道路。 “父亲。”布鲁斯听见机舱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第5章 第5章 “晚上好，华纳先生。”奥布莱恩同样一板一眼地向着布鲁斯问好。他跟在布鲁斯右侧，手臂半是引路半是保护地伸着，以免主人的客人在下飞机的台阶上不小心摔倒。 走出舱门，没有了管家的身体的遮挡，布鲁斯终于看清楚了外面的情况。 先他一步出去的道恩正站在阶梯的底端，正和一个金发的青年交谈，除此之外只有保镖服饰的人在周围警戒。看上去，称呼道恩为‘父亲’的只有可能是正在和道恩交谈的那个青年了。 似乎道恩说了什么，那青年抬起眼睛，有些打量意味地看了过来。目光在布鲁斯散落的衣襟上顿了一下，很快就移开了，转回头去又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道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布鲁斯几步走下剩余的台阶。 那青年向他走过来。到了近处，布鲁斯才发现对方有一双少见的灰色眼睛，看起来极为冷酷。 大约因为是面对父亲的客人，青年嘴角露出了一点礼节性的笑容。 “您好，我是索兰.道恩，父亲命我为您安排之后的住处。”他停顿一下，将笑容拉得更大了一点，“您可以叫我索兰。” 布鲁斯望着他，敏锐地感觉到青年似乎带着隐约的敌意。 此时太阳西沉，光线不如白天明亮，但橙黄色的阳光却带着柔软的暖意，可即使是这样，也仿佛照不亮青年眉眼间的冰凉阴暗。 “我是布鲁.华纳。”他再次报出自己的假名，带着点审视的注视着索兰，“我以为招待客人应当是管家的工作？” “父亲难得有客人，我理当亲自招待以示尊重。”他伸手一引，“请跟我来。” 布鲁斯一挑眉。对方毫不掩饰自己是特意揽过招待客人的差事这件事，反倒让他不好再出言质疑，索性以不变应万变地跟着青年上了车。 “说起来，”他状似漫不经心地道，“看唐的模样，实在让人无法想象他有一个你这样大的孩子。” 索兰的脚步停了下来。 “父亲称赞您的智慧。”他拉开车门，让布鲁斯坐进去，灰色的眼眸直盯着布鲁斯的蓝眼睛，好像想要看透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布鲁斯并不避讳地与他对视，矮身坐进车里。 这样的行为好像让索兰满意了一些，他勾起嘴角，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我是父亲的养子，这件事不可能瞒过华纳先生的眼睛吧？” “嘭” 索兰一伸手，将车门合上了。 过了几秒，另一边的车门被拉开，青年从另一边坐进了车里，抬起眼看了布鲁斯一眼。 布鲁斯皱了一下眉，露出莫名被冒犯的不悦表情，侧开脸望向窗外——他可没忘记自己展现在唐.道恩面前的是什么样的性格。 一个骄傲的人不会在感觉自己受到冒犯之后还主动去搭讪，尤其对方在他眼里并不能算是平辈。 但布鲁斯却会在意对方的敌意。 在言语间两次涉及到他的父亲时，索兰对自己的敌意都表现得更明显了，这是因为什么？两人父子关系不好？ 就他的观察来看，唐.道恩的年纪至多不过三十来岁，索兰看上去应当也有二十岁了，除非道恩本身在少年时候就收养了索兰……或者索兰是在十来岁的时候被年轻一些的道恩收养的。被收养时已经基本拥有自己的想法的少年确实可能与收养人不亲近，但布鲁斯难以说服自己相信他观察到的道恩会犯这样的错误。 尽管实际上一起坐飞机回来的除了布鲁斯和道恩之外就只有管家先生和六七个保镖，但加上索兰带来的人以及先前布鲁斯看见的在一旁守卫的保镖，实际上也并不是什么小数目，而在上车前看到的停在旁边的汽车的数量显然不足以运载这么多人。 绝大部分守卫都是在飞机场留守的。他做出判断。 车内的气氛因为两人先前并不友善的交谈显得格外沉凝，布鲁斯看上去望着窗外的环境，实际上仍旧在通过车窗上的反光观察索兰的反应。 室外还不算昏暗，使得玻璃上的倒影模糊不清，看不出什么细节。好在索兰那头金色的头发在这样的暗色里简直堪称是熠熠生光，这才能让布鲁斯大致地判断对方的动作。 似乎青年没过多久就开始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表现算不上礼貌，在车辆发动后就几次向布鲁斯的方向转过头来。但不知是不愿低头还是不善言辞，总归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穿过一片树林，车队就停了下来。 有穿着保镖制服的男人来给布鲁斯拉开车门。作为主人的道恩自然是护卫们首要的服务对象，此时已经被迎下了车，正站在门厅等着他的客人。奥布莱恩则站在他的主人的身后。 身后传来车门合拢的一声轻响，硬底的皮鞋鞋跟发出的哒哒的敲击声越过布鲁斯。 “父亲，”索兰径直迎上站在门边的道恩，殷切地说，“我之前已经吩咐戴西安排人为您准备热水，晚餐已经在准备了，等您下来就可以开餐。” “不着急，”男人看了一眼他的养子，露出一抹笑容。他转向走近的布鲁斯，“主宅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你的衣物，索兰会带你去你的房间。可以洗漱一下然后再下来用餐。” “欢迎你，我的客人。”道恩微微一让，做足了彬彬有礼的主人姿态。 有些出乎布鲁斯的预料，在被索兰带往客房的一路上并没有见到仆人。本来以为按照先前只是在庄园里的私人机场迎接就足有二十来个护卫的状况，平时负责照料日常生活的仆人也不会少。但实际上除了在门口负责拉开车门的守卫，这座宅子里好像是没有其他的仆人一样，泛着一股空荡荡的安静。 道恩和他的管家在穿过门厅之后就已经和两人分开了。索兰沉默地领着布鲁斯穿过一段走廊，鞋底与地面敲出不急不缓的脚步。 “请容我向您表示歉意，”索兰在转过拐角时突然出声。“很抱歉我先前对您的态度不太友好，我本该做得更好一些。” 他侧过头看了布鲁斯一眼：“抱歉，我对其他人询问我与父亲的关系这件事有些敏感。” “我注意到你很尊重你的父亲。” “父亲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他说，“一贯有人喜欢拿我不是父亲的血脉这件事来——”索兰猛地闭上了嘴，脸上显示出压抑的恼怒神色。 “到了，请进吧。”索兰伸手推开了走廊里的一扇门，“一会戴西会把您的衣物送来，然后带您去餐厅。” “那么，一会见。” …… 倘若只计算住在主宅里的成员，这实在算不上是一个结构多么复杂的家庭。它实际上只拥有两位成员，正是布鲁斯已经见过的道恩和索兰。除此之外，常住在这里的就只有奥布莱恩和一些负责打理房间的仆人。 在初到庄园的晚餐之后，布鲁斯已经有三天没有见到过两位主人中的任何一位，只有一位年轻的男仆被管家先生临时调过来负责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布鲁斯并不为这样的情况感到奇怪——当享受庞大势力带来的好处的时候，自然也要为它付出时间。父子俩人事务繁忙是正常的，何况布鲁斯本身也乐于见到现在这样的情况。 临时调来的男仆显然不像之前被道恩待在身边的侍卫那样对任何事情都守口如瓶。他不吝于将一些他认为不涉及主人家隐私的情况告知主人的客人，甚至还愿意带着布鲁斯在主宅里四处逛逛——这让他顺利地搜集到了不少关于道恩家族的信息。 关于唐.道恩的信息与布鲁斯先前推断的并没有多少出入。他是上一任族长的老来子，从小就被当做继承人来培养，自己本身也足够优秀。轻易地就击溃了父亲去世后想要夺权的表兄表姐们的阴谋，顺利继承了家族。 相反，道恩家族的背景倒是有些出乎布鲁斯的预料。 按照他与道恩见面时的情况，布鲁斯原本以为道恩拥有的并不是什么适合拿到明面上来说的势力，或者，至少是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灰色地带。然而根据男仆所说，道恩家族不过是军火商，常年与国家合作，并没有涉及什么黑色势力。 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倘若有心要隐瞒那些暗处的势力，只要时间足够，实际上也并不是做不到。 布鲁斯正在翻阅书房里的藏书。 在这短短几天，他除了了解关于道恩的情报之外，就是在印证自己对世界的认知。通过不断地查找关键词来重新掌握存在在自己脑海里的信息。他脑海中认知的世界与实际情况并没有太大出入，然而正如之前所发现的他对德布罗意没有半点印象。 尤其是在布鲁斯发现其他国家之前的政治关系也不同于自己的认知，而细究之下，一切的改变全都源于德布罗意这个国家的影响——这件事不能说不怪异。他对世界的认知并没有问题，然而很多东西都与他知道的大同小异。他好像是自己幻想出了一个没有这个国家的世界的发展情况，或者说，德布罗意对于之前的他来说，是不存在的。 倘若他只是这个国家没有印象还能用失去对自己过去经历的记忆来解释，但失去记忆显然不可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叩叩叩” “请进。” 布鲁斯抬起头看过去。 “华纳先生，先生请您去一趟健身室。” 第6章 第6章 说是健身室，实际上称呼它为训练场应当更加合适。并不像通常人们认为的那样是个小房间，道恩家的健身室事实上是一片占地面积巨大的建筑，位于穿过主宅后方的树林之后的一片空地上。 似乎整座庄园里所有的人气都集中在这里了，布鲁斯此前并未意识到道恩的庄园里居住着这么多的人。进出的人大多都穿着他之前见过的保镖的制服，但也有一些穿着便服的人。从他们的五官能隐约看到和道恩相似的轮廓，应当是道恩家族的旁支。 似乎到了这个地方，庄园里所有的阶级差距被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忽略了，道恩家族的血脉与负责守护他们的保镖并没有什么明确的区别，唯一决定他们等级的只是武力。 “先生在休息区等您。” 布鲁斯看了一眼为自己引路的保镖。他是个很年轻的男人，看向周围的人群的蓝色眼睛闪着明亮的光芒。布鲁斯确信对方现在希望的就是赶快把自己送到，然后加入他的伙伴们的训练中去。 “这里不应该叫健身室。”布鲁斯对道恩说。 道恩笑了一下：“你觉得叫什么合适？” 他似乎是刚刚运动过，额头上还微微冒着汗珠，碎发也被汗水打湿沾在脸颊旁。 “训练场？”大约是心情不错的原因，他的声音比之前听起来要轻快得多，“绝大部分人第一次看见这里都比较乐意叫它训练场，不过实际上它就是个健身室。” “一般人没有这么大的健身室。”布鲁斯不置可否。 道恩看了他一眼：“大或者小又有什么区别呢？在这里的人用各种方法强健他们的体魄，学习战斗的技巧——但他们学习的大部分东西可能一辈子都是用不到的。因此就这个地方的职能而言，它就是一个让人们强身健体的地方而已。” “你的保镖们也用不到吗？” “他们中的绝大部分。”男人带着布鲁斯绕过一片房间，透过玻璃可以看见里面的人正在互相较量，“在大部分时间里，保镖其实对我们来说毫无必要。”他耸耸肩，肩膀在这动作下浮现出漂亮的肌肉线条。 “上流社会，你知道，”他说，“大家崇尚的是笑里藏刀，利益才是互相威胁的手段。不过喜欢豪华的场面是道恩家的传统。” “嗯哼。”不置可否。 “到了。”道恩推开一扇门，“我的私人休息室，健身室里唯一的特殊待遇。” “阿布为你准备了适合活动的衣物，在左边的柜子里。换上，我们打一场。” 这是目前布鲁斯在这个‘健身室’里看见的唯一由不透明的墙壁分隔出的空间。他简单地打量了一圈，就打开了道恩所说的那个柜子。 “你应该不难猜到我叫你来的原因？”道恩背对着他，正在重新束起他有些凌乱的卷发，“我并没有让人限制你在老宅里的活动，你找到你想要知道的了吗？” 他的声音里的轻快更明显了，尾音微微上扬，听起来就好像气泡经过一段时间的上浮之后在空气中轻轻发出的破裂声，明确地展示出了声音主人的好心情。布鲁斯不难从其中感受到道恩的得意。 这样的表现实在不够内敛，尤其是与对方之前展现出来的形象相对比，让人感觉就好像是在成熟的男人心里发现了一个孩子。 其实道恩将他叫来这个地方的原因并不难猜，必然是道恩派人去调查自己的情况有了什么结果，他才会被带来这里，道恩想要与自己打一场也多半是想要进一步确定那个结果而已。 从他莫名其妙地替代了那个名叫克拉瑞恩的男子出现在道恩的房间里，这个男人对他的来历就一直很感兴趣，而布鲁斯表示自己对自己的身份毫无印象明显只能更加促长对方的好奇。道恩愿意与布鲁斯达成合作也正是由于他被勾起了兴致。 而对布鲁斯而言，他不过只有找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和找到一个可以临时安顿的地方这两个目的罢了。与道恩合作对他来说实际上并不那么必要——当然，在对方庞大的势力下，他想要做到这些远比他自己去做要轻松得多。而且彼时布鲁斯并不清楚身份未知的自己是否有什么敌人，托庇于道恩是一个摆在眼前的最好的选择。 不过，既然道恩已经查到了他的身份，那他们短暂的合作也就即将告一段落了。 “怎么，华纳先生不对自己的身世感到好奇吗？”布鲁斯长时间的沉默引来了道恩的目光。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过于外露，他的语气平静了许多。 “当然好奇。” 道恩将头发在脑后挽好，转过身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从布鲁斯脸上看出与他的话语相符的情绪。 他暗暗挑了挑眉：“跟我来。” 布鲁斯跟上。 道恩莫名而来的竞争心理他是感觉到了的——布鲁斯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什么，道恩在将他当做一个平等的对象之后似乎就突然将查出对方隐藏的秘密当做了两人的竞争内容。他只不过是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实际上对这个竞争半点兴趣都没有，但布鲁斯也并不介意做些什么激发道恩调查自己的积极性——比如说，假装自己也在查道恩的消息。 布鲁斯被带着转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拐角，期间两人并不是没有路过空的房间，但道恩始终没有停下来。 又拐过一个转弯，迎面一群说说笑笑的年轻人走了过来，身上衣服显示出了几人保镖的身份。 很快，就有其中一个注意到了越来越近的族长先生。年轻人之间轻松的气氛一下就沉凝下来，没多久，就连最后一个人也在同伴的提示下安静下来。布鲁斯注意到他们踌躇了一下，似乎是在是否需要问好而微微迟疑，最终只是转开脚步准备为两人让开道路。 就在这一瞬，好像一直以来的拖延就是为了等待布鲁斯松懈的这一刻，道恩的拳头刹那之间就已经挥到了布鲁斯的眼前。 男人像是一直等待猎食的猛兽，抓住猎物分神的片刻，转眼就完成了反身拧腰出拳三个动作，眼看着拳风已经撩到了布鲁斯的眉眼间。 布鲁斯确实没有料到这一出。 尽管如此，他的身体依然下意识地迅速做出反应，上身后仰的同时右臂急速上挥将道恩的手臂格开。 气势汹汹的拳头沿着他的额角擦过。作出防卫的右臂已经在这片刻改换角度，反手握住了道恩的右腕，向回猛地一拽。 道恩先前的拳势威猛，又被顺势一拉，虽然因为下盘极稳而没有被轻易带偏身体，但手臂一时却是没法收回。布鲁斯的左手就趁着这一瞬间的破绽袭向他的右肋。 只是一招，道恩的眼睛就是一亮。 他知道布鲁斯身手多半不错，但这几天并没有收到对方进行了格斗练习的消息。这意味着布鲁斯这转瞬之间的反应几乎完全是出于他的身体本能——战斗激烈的时候，指望大脑来指挥身体是完全不现实的，那必然会导致动作节奏变慢。 虽然脑子里还在不断思考，他手上的动作也是半点不慢。右肩一沉，重心微偏，左腿就挟着破风声对着布鲁斯的腿扫了过去，同时右臂也因为这相反的对抗力而被硬生生从布鲁斯手里拽了回来。 没有贪恋之前的一点点优势，布鲁斯几乎是在他做出动作的同时就放开了手，左手改变方向击向道恩肩胛关节处。 在被道恩的力度袭上他的大腿的同时，布鲁斯也击中了对方的左肩。虽然他的拳势因为临时改变方向而有些力度不足，但道恩仍然因为这一拳后退了两步，稳住重心的同时避过了布鲁斯趁势抓来的手掌。 “你留力了。”他简短地说，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战意，蹂身而上又袭向了布鲁斯。 对方的打法变了，布鲁斯几乎一上手就判断出来。 倘若说之前道恩之前的攻击只是试探的话，现在就比之前大开大合的打法更多了一些灵巧和狠辣，他并不吝于攻击对方的一些可能会致命的脆弱部位，似乎因为确定了对方的能力而放开了手脚。 布鲁斯侧头避开打向他太阳穴的一拳，又迅速挡住扫向他胸口的攻击，眉头皱得很紧——并不是他打不过道恩，然而毕竟是吃了失去记忆这一点的亏。他本身的脑子里并没有关于如何战斗的具体信息，只有当对方做出攻击之后才会随之出现应对的方法，这自然是跟不上此时的战斗节奏的，因而布鲁斯只能完全依靠身体的本能反应，这就不免让他落入下风。 即使是落入下风，布鲁斯也守得极稳，就算道恩偶尔能够突破防线，也很难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道恩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的攻击风格一直在不断变化，试图从各个角度找到布鲁斯防守的薄弱之处，攻击的方式也越加不拘一格，使得有些生疏的布鲁斯显得更加吃力。 终于，在布鲁斯有些狼狈地避开一记撩阴腿之后，道恩抓住他露出的破绽一个手刀击在布鲁斯的颈侧。 精准的对颈动脉窦的薄弱处的打击顿时使得布鲁斯生理性地眼前一黑。他警惕地做出防备的姿态，随时准备进行反击。 “好了，停止。”道恩的声音在他脑后响了起来，与此同时，一个冰凉坚硬的触感出现在了他的脑后。 布鲁斯心下一惊，手在身体的本能控制下下意识地摸向腰侧。 他摸了个空。 第7章 第7章 “有趣。”道恩在他身后说。布鲁斯意识到他多半是从自己刚刚下意识的那个动作推测出什么来了。 他收回手，感觉到脑后的木仓被道恩收了回去。 男人走到他身侧，看了一眼被打斗吸引过来的人群。仿佛他的目光是摩西分海的那把手杖一般，人群顿时自发地让出一条路。 “走吧。”布鲁斯听见道恩说。 布鲁斯不难从道恩的脸上看出他若有所得的神色，然而好像之前情绪外露的不是他一般，道恩并没有要立刻将他的发现说出来的意思。 他同样从之前的打斗中得到了关于他自己的一些信息，然而在被动防卫的时候还要整理脑海里不断冒出来的战斗经验，难免就不如道恩观察细致。 出于某种不言而明的默契，两人都没有开口讨论自己在刚刚那场打斗中发现的信息——道恩没有主动开口，布鲁斯也并不出言询问。 这样的沉默持续到了回到庄园的主宅之后。 两个男人在这场因为安静的时间拉长而变得越来越像是博弈的氛围之中沉默地对视一眼，各自分开。 信任问题。 这是他们之间横亘的最大的矛盾，以至于虽然说是合作关系，互相交流情报却是一种困难。 这个问题暂时没有什么可行的解决办法，布鲁斯也并不强求。相信作为一个势力掌权者的道恩不会是一个愚蠢到意识不到这个问题的人。 果不其然。当他洗去一身汗水，重新换上干净的衣服之后，这些天一直奉命照顾他的男仆来敲响了布鲁斯的门。 “布鲁.华纳。”房子的主人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对着布鲁斯招招手。他安适地窝在沙发里，平整的西服因为这样的动作被压出了一些褶皱。一头及肩的黑色卷发没有被扎起来，而是柔顺自然地披散在主人的肩膀上。管家奥布莱恩先生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他的身边，此时正在往桌子上摆放咖啡和茶点。 布鲁斯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因为主人的姿态实在是相当悠闲，他的坐姿也随之懒散起来。 两个座位并不是面对面的，而是一起朝向外面的树林，隐约还能看到树林中那片被称为‘健身室’的建筑的顶部。 两个男人都放松了身体，自然而然地窝进沙发里，手边的茶几上就是散发着香气的甜点和咖啡。正是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太阳光在身上洋溢出一阵柔缓的暖意，不可谓不惬意。 大概正是受到了这样的氛围的影响，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前所未有的舒缓，像是一对普通朋友的闲聊。 “我派人去查了你的信息。”道恩双手交叠在腹部，双腿自然地伸直，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类似于躺着的姿态。男人侧过头来看着端起咖啡品尝的布鲁斯：“看起来你并不意外。” 布鲁斯并不回答：“结果是什么？” “喔，反应不要这么冷淡嘛，”道恩有些无趣地说，“怎么说也是你故意误导我也想要尽快得到的消息啊。说实话，我单方面把这件事情当成比试的样子是不是有点傻？” “我并没有故意误导。”布鲁斯言简意赅。 “那就是我的样子确实有点傻了？” 布鲁斯抿了一口咖啡，没有回答。傻？他感觉到的并不是傻，而是好像一个长久地坐在人群顶端的人终于找到了势均力敌的对手的兴奋。 所幸道恩似乎也并不在乎他在这个问题上的答案，很快就转而说起了布鲁斯想要知道的消息。 “没有查到你的消息。”他说，“我甚至让他们调取了全球的监控录像，然而甚至没有辨识到任何与你五官一致的面孔。你是个不存在的人——简直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布鲁斯没有在意这些——他在发现自己记忆中的疑点就已经对此产生了一定的推测了，道恩的消息不过是将他的猜测更加完满了一些。 “调取？”他反问道。 “不要在意调取的方式，”道恩耸耸肩，撑起身体往上坐正了一些，“反正不会有证据证明什么的。” “但是你对我的身份有些想法。”布鲁斯说，“说说看？” “自然，”他并不否认这一点。尽管没有查到任何信息，但谁说没有信息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情报呢，“我注意了你战斗的风格——出人预料的堂堂正正，而且喜欢手下留情。” 他转过头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不杀人的原则？” 布鲁斯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动了一下，他伸手在茶几上捏起一块曲奇，漫不经心：“我怎么知道。” 他的动作太过微小，连坐在旁边的道恩也没有注意到，但布鲁斯立即认识到道恩说的是对的。他在失忆之前必然是不杀人的，甚至可能在这一点上对自己要求极为严苛，否则不至于他什么也不记得的情况下身体居然还能对这样一句话有一些下意识的反应。 他本以为在自己对一些情报有所保留的情况下，道恩推测出来的情况可能会并不那么正确，但对方做到的实在超乎了他的期望——布鲁斯本来只是想要知道道恩观察到的一些细节而已。 “也对，你什么都不记得。”道恩说，“我还以为你多少有一些模糊的碎片什么的呢——你知道，你那天对着早餐桌上的咖啡的表现对于一个不知道自己记忆的人来说可够奇怪的。不过我听说后来为你准备的牛奶你也没有喝？” 布鲁斯皱起眉：“说重点。” 道恩摊摊手以示妥协。 “我还注意到，你的身体对于一些不具杀伤性的动作有时并不会特意避让或者格挡，这说明一个问题——” 这意味着他的身体习惯于穿着护具作战。布鲁斯瞬间意识到这一点。 “你的身体习惯于护具，所以每当我攻击你的脆弱部位时你的反应都会变得稍稍迟缓。”道恩说，“而且你的作战习惯很好——我是指，不喜欢用一些阴险方式的那种好。” 但这并不应该成为被撩阴腿攻击的理由，布鲁斯默默地想，他对自己之前的战斗经历没什么印象，但依然很怀疑道恩是与自己战斗过的男性中唯一会用这个招式的人。无他，即使针对的不是自己，这个招式对男性来说也太不友好了，有一种能够导致兔死狐悲的杀伤力。 道恩的话与仍然在继续：“因此，在你成长的环境，没有人会特意教你这些市井招式。同时你有钱，我不知道你有钱到什么地步，但至少足够让你配置一些可以便携的小武器，这些东西你喜欢放在腰上。” “这些不见得需要很多钱。”布鲁斯说，因为对方的观察入微而有些惊讶，“也许只是一些小型的冷兵器？” “出奇制胜？也许？”道恩不置可否，“说不定你喜欢飞刀。” “我觉得是飞镖。只有几个尖锐的点，没有锋利的刃——你说了我大概不杀人。” “听起来有这些特质的人挺奇怪的。有钱，家境不错，身手很棒，长期穿护具作战，不杀人，世界上没有任何关于你的消息。这些听起来像是什么人？”他看向布鲁斯，“听起来像不像是雇佣兵？” “不杀人的雇佣兵？”布鲁斯嗤笑。 “比如那种负责暗地里保护重要人物的雇佣兵？”道恩耸耸肩，“想必你是一个相当有个性的雇佣兵。” 布鲁斯若有所思——但从逻辑上推断，道恩的话没有任何错误，即使是他自己来判断大概也只能想到这样一个猜测。然而好像有某种本能在他心里尖叫，告诉他这个判断有偏差之处。 他仔细想了想，没有发现有任何其他可能性：“你说的不错，看起来我就是个有个性的雇佣兵。” 道恩打量着他的表情，突然产生了疑虑：“你这样认为？你刚才的神情似乎并不同意这一点，布鲁？” “但是我想象不出任何其他更有可能的解释不是吗？”他说，“我总不可能是什么有怪癖的富家子弟吧？” “如果你是，我会很容易查到的，富家子弟不可能没有任何相关记录。” 道恩很快否决了这个随口说出的玩笑，看起来真像是在一瞬间考虑了这个可能性。 “那我就是雇佣兵。”布鲁斯耸耸肩。 道恩长久地注视着他，仍然难以想到让布鲁斯露出先前那种微妙表情的原因。他突然笑了：“你真像是个谜团。” “不过既然你是雇佣兵，事情就好办了。”道恩从他的沙发上站起来，“不过出于礼貌，我还是事先询问你一下，布鲁，你之后有什么计划吗？” 布鲁斯抬起眼睛看向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的道恩，良久，他露出一个懒洋洋地笑容，浑身散发着像是花花公子一般的气息，“暂时没有，道恩先生想要雇用我？” “我正缺一位贴身保镖，”道恩看着他说，“待遇足够好。” “是吗，”布鲁斯反问，“我记得就在不久前有人说过保镖毫无必要。” “是这么回事，”道恩摊开手，含着笑意望向布鲁斯，“但是，亲爱的，热爱大场面是道恩家族血脉传承的坏习惯。” “在这一点上，我敢说，有你一个人就抵得上他们全部了，”他说，“毕竟，你拥有一张这样英俊的面孔，还有满身让人欲罢不能的气质。” “不如答应我吧？” 第8章 第8章 即使对过往完全没有记忆，布鲁斯完全不为这种小场面所动。 他一派平静地伸手推开面前距离过近的面孔，神色不变：“听起来让人很想拒绝。” “真是令人受伤。” “我也并没有想到道恩家族的族长会是这样幼稚的模样。”布鲁斯回复道。 道恩站直了身体，又恢复到了那种能够让人不自觉信任的绅士模样：“只是缺少一个值得让我情绪化的人而已。” 他抬抬手，奥布莱恩便心有灵犀地递上一份雇佣合同。 “再考虑一下？”他说，“毕竟你现在可是黑户，我敢说这绝对是你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一份工作了。” 道恩说得没错。但是对真正有能力的人来说，即使暂时受到身份的限制，解决这个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这并不足以成为打动布鲁斯的理由。然而—— “想想没有身份的人能有些什么样的赚钱的工作？希望你找回记忆之后不会因为打破自己的原则而后悔。” 一个黑户想要快速赚到足够的金钱，可行的方法无非就是那么几个——黑吃黑，或是通过暗网接一些不能放在明面上的任务。可暗网上那些任务哪有那么容易完成？更别说其中能够让布鲁斯不违背他不杀人的底线的又有多么稀少。黑吃黑这个选项更是几乎第一时间就被排除在外——不确定和危险因素实在过多，他对现在所在的这个国家的地下势力根本没有一点了解。 布鲁斯不觉得自己会是什么苛求生活条件的人，这样看来，他实际上对金钱并没有多大的需求。 自然，他也能拒绝道恩的邀请，通过做一些不需要身份认证的工作来积攒一些本金。布鲁斯并不介意去做一些卖力气的活，但这种方法需要很长时间，他目前是消耗不起的。 尽管眼下似乎一切都很平静，自己记忆中存在的疑点却不容布鲁斯轻易忽视。他不知道这个疑点是否意味着什么危险的事情，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在自己猝不及防的某一天忽然变成一个炸弹，将平静的表象破坏殆尽。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应该尽快做好万全的准备以应对可能的危机。 正如道恩所言，布鲁斯并不想打破自己原本的不杀原则，即使他对自己失忆前的一切毫无印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遵守这个看起来有些可笑的底线。但他相信这是有原因的，相比之下，为道恩工作可能带来的隐患反而变得不足为虑了——何况，在必要的情况下，道恩也可以是一个很好的盟友…… 心底的百般思虑半点也没有在布鲁斯脸上显现出来。他依然懒洋洋地靠在自己的座位里，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两双眼睛长久地对视着。 终于，意识到布鲁斯并不准备因为自己先前提出来的理由而留下，目前对对方兴趣正浓的道恩率先做出了妥协。 他翻开雇佣合同，拿笔在上面删改着，语气显得有些不悦：“你可是第一个在老宅里还跟我谈条件的人。” “我的荣幸，”布鲁斯眼神一闪。 他并没有把对方的语气放在心上。而事实就是，道恩在这场无声的对峙中先让了步。 看来道恩对他自己的兴趣比布鲁斯之前想象的还要浓厚……这意味着对方会为了留下他而愿意做出更多的让步，毕竟在道恩看来，留在他身边当保镖虽然是最好的选择，但对布鲁斯来说并不是唯一的选择。 “我大概也是唯一一个令你如此感到好奇的人，不是吗？” 道恩并不试图否认这一点：“你很神秘。谜团一个接一个地在你身上出现，而我对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很感兴趣。” “看看你的合同。”他将手上改好的合同递了过去。 布鲁斯伸手接过这份被修改过后的雇佣合同，翻开它一条条看起来。 一些条款与普通的保镖雇佣合同相比并没有什么差别，并没有什么蓄意留下的语言漏洞。布鲁斯更在意的是道恩改动后的几个款项——这几处改动，意味着他可以在确定道恩安全的情况下自由地离开他的雇主先生，去做一些他不想要对方了解的事情。同时道恩提供的报酬也相当可观，这个等级的报酬绝对足够对方雇佣一只顶尖的雇佣兵团队来不眠不休地贴身保护了。 尽管对于目前家大业大的道恩来说这点钱根本比不上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对于实际上依然一穷二白的布鲁斯来说，这份工作的报酬堪称雪中送炭。 他合上了合同。 尽管心里对上面的条例已经相当满意，但是鉴于目前仍在谈判，他还是再次进行了压价。 “我还有一个要求，我需要一个从各种意义上都完全合法的身份作为我的报酬。” 男人的手指压在合同上，笃定的蓝眼睛望着他的对手，好像根本没有考虑过被拒绝的可能性。 道恩低着头看着他，良久，嘴角勾出一抹冷淡的笑弧，即使是再迟钝的人也不难看出他的不满。 “你可真是得寸进尺。” “我值得这个价钱，不是吗？” 那双棕色的眼睛在阴影里隐约发亮，狠狠地盯着布鲁斯的蓝眼睛。这些价码对他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使他不满的是对方踩着自己给出的线一压再压的行为。 “如你所愿。”男人抽过布鲁斯手里的文件夹丢进奥布莱恩怀里，管家先生立即转身去将修改过的版本重新打印出来。 似乎这样的动作还不足以抚平心中的郁闷，道恩站起身，碾着脚跟在阳台上来回走了两圈，又一屁股坐进了他之前的座椅里。 下午的阳光依旧像先前那样温暖，此刻在他眼里却变得有些过于刺眼了。 布鲁斯依然在观察对方——从五天前第一次见面起，他就一直在观察此刻坐在他旁边的男人。不过现在的道恩表现出的性格又与他先前观察到的截然不同。 似乎是因为那个单方面的比试在对方眼里已经告一段落的原因，今天的道恩在他面前显现出了比之前布鲁斯看见的要更加——原谅他这么说——幼稚的一面。 不管是将要揭开他的‘秘密’时的得意，还是此刻的恼怒——这些都不是一个成熟的领导者应该显露在外人面前的情绪。道恩的情绪实在过于外露，然而对方的的确确是一个大家族的族长，拥有堪称庞大的势力。 倘若道恩的情绪外露还能解释为对自己力量的自信。可是索兰，这个隐隐是道恩的接任者的男人也同样有这个问题，而且表现得比他的父亲明显得多——至少当道恩有意控制自己的情绪的时候，他确实很好地瞒过了布鲁斯的眼睛。 是因为还过于年轻吗？以道恩的年纪来看，索兰可能要很久之后才能继承这份庞大的产业，因此他没能表现出合格的继承人素养也是正常的？ 不，以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道恩并没有掌权的欲望，他不会是那种会长期牢牢把持权柄的领导者。 “先生。”沉默间，离开的奥布莱恩已经带着新的合同回到了道恩的身后，将文件夹递上。 “签字吧。”道恩看上去已经平复了心情，“阿布会为你重新安排一个房间，方便你履行你的责任。” “明天记得及时报到，我的保镖先生。” …… 说来有些可笑，成为道恩的保镖之后布鲁斯的自由程度反而比他身为客人时还要高得多。 正如道恩先前说的，在绝大部分时候他并不需要什么保镖，这放在布鲁斯身上，就意味着他几乎每天都是在带薪休假。 他的雇主并不要求他每天都守在自己身边，却也不介意在与其他人谈话的时候带上一个保镖。布鲁斯不知道对方这样的大胆和自信来源于何处，但这对他来说无疑是有利的。甚至在布鲁斯看来，倘若他自己是一个商业间谍，绝对能将道恩坑得倾家荡产。 不过他此时的重心并不在打探和道恩有关的消息上，比这更加牵动布鲁斯的思绪的，是他自己的来历。 向布鲁斯暗示他的来历很可能不是他刚醒来那时想的那样简单的线索有许多。如果只是道恩查不出关于他的任何信息，尚且还能说是曾经的自己将行踪隐匿得太好，但是这根本无法解释他自己错乱的记忆——是什么样的情况，才能在一个人的记忆里硬生生抹去一个国家？ 其他人会怎么想布鲁斯并不清楚，他在自己的脑子里列出了不少的可能性。空间跳跃在其中只是简单的，更加复杂的推测包括他自己此前生活的世界是‘楚门的世界’；甚至还有他自己是个克隆人，他的记忆完全是虚构出来然后被灌注到他的大脑里的；或者他自己实际上是个机器人只是他不自知—— 当然，要验证这一点，布鲁斯并不会傻到去摸摸电门看自己是否能将电能转化为自己的能量，他只是简单地验证了一下机器人三大守则，从而排除了这个判断。 这个可能性容易排除，想要验证其他的可能却并不容易。 即使原本的技能因为他见到的东西越来越多而被逐渐地开发出来，布鲁斯也依旧很难排除掉他自己列出的各种可能——尤其是，他要如何才能证明他此刻看到的世界并不是一个由其他人虚构的，将他的思维禁锢的虚假幻境？ 这实在是个几乎无解的问题。倘若布鲁斯对自我的认知是完整的，他根本不会考虑这个可能，对他而言，不管世界的真实是什么，他永远不会质疑自已所在的世界真实性，然而他的记忆实在是...... 好在除此之外，很多可能因为查不到相应的痕迹被他一个个地划掉，最后只留下了少数非人力能造成的或者无法验证的一些情况。 前者多半产生于一些超出现有的科技的偶然事故，最大的可能就是时空跳跃。相比之下，后者由于过于无解的验证方式，被布鲁斯暂且放到了一边。 那么问题来了。 怎样才能知道曾经的自己是真的触发了什么偶然的情况？ 对于绝大多数人，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早就简单地断定自己穿越了时空。可布鲁斯作为一个聪明人，还是一个疑心病似乎挺重的聪明人，他的做法必然不会这么直接。 换句话来解释这一点，那就是聪明人总是容易想太多。 然而即使是聪明人，也总会面临一些无路可走的困境。 比如说现在，他既无法找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确实是由于偶然的非人力因素进行了时空跨越，也没有办法验证自己的其他猜测。 布鲁斯对自己进行时空跳跃的条件一无所知——倘若他真的是进行了时空跳跃的话。 他查阅了所有与时空有关的资料。不管是科学性比较强的‘达到一定的速度，就可以导致时空壁破裂’，还是明显幻想成分比较多的小说——作为逻辑思维极强的理科生，布鲁斯简直无法理解跳下楼就能穿越时空是因为什么，还有其他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穿越方法…… 在他最终放弃从这一切里找到答案时，布鲁斯只能说，他还没有看见过穿越的同时还失去记忆的主角……也许，倘若他是这些主角之一的话，那大概是里面相当倒霉的一个…… 第9章 第9章 唯一可能能够带有一些关于他经历了什么的线索的，只有在布鲁斯出现那晚被他顶替了的那个男人——克拉瑞恩。道恩说过会去查他的消息，但是至今也没有回音—— 既然没有任何办法打破目前的僵局，这个问题就不值得再耗费时间。于是，唐·道恩先生在时隔将近一周之后终于再次见到了他的这位不称职的保镖先生。 在家族的内部，暗中关注道恩这个族长的人并不少。或者说，正因为他作为族长积威甚重，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而窥视他的生活的人才会格外的多。自然，他多了一个保镖的事情也瞒不过这些人的眼睛——布鲁斯是个大活人，当然不可能说藏起来就藏起来，何况道恩本人还根本没有想藏。 在布鲁斯本人还不知道的时候，他那堪称“恃宠而骄”的行为就已经落入了有心人的眼里，引发了多种多样的猜测。 位于众多视线中心的男人正如他之前所承诺的那样，根本没有过问布鲁斯避开自己之后做了些什么，从对方的表现来看，布鲁斯也能确定他确实没有派人来观察自己。 此前布鲁斯还真的没想到对方能做到这样，为此，他还做了不少的防范措施...... 在道恩还不知道的时候，他在布鲁斯心里被默默地加上了一个名为信任属下，实为天真大胆的标签。 这种印象，在道恩毫不忌讳地将布鲁斯带到议事的地方是被描得更加鲜明了。 不过这对布鲁斯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 能够对事情的变化了如指掌对他的现状来说自然是有利的，而道恩的所作所为无疑为他提供了更多的情报，让他为未来可能的情况作出更多的应对计划。 出于作为一名高薪保镖的职业操守，尽管布鲁斯没有将这当成一份长期的工作，他的责任感也让他针对道恩可能遇到的危险做出了不少的应急预案。 考虑到道恩本身不俗的战斗力，布鲁斯带着他的计划去找了自己目前名义上的上司。 ——如果可以，他当然愿意尽量隐瞒自己计划中的细节以免其他人针对这些做什么布置，然而他现在面对的是自己的雇主，而不是伙伴或是下级。 “这是什么？”道恩接过厚厚一沓纸质资料，惊讶地挑起了眉。他迅速地一页页翻过布鲁斯的计划书：“你真是出乎我的预料，布鲁。” “考虑到你可能面临的绝大部分危险情况。”布鲁斯说，“主要分为下药和武力威胁两种，你需要做的就是在遇见这些时给我留下相应的记号，并且在合适的时机作出反应。” 道恩简单地看过这些内容。 他刚刚结束一场商业谈判，被商场上的合作伙伴们的口蜜腹剑搞得疲倦又烦躁，此时嘴角却忍不住因为面前这份周详细致的计划而露出笑容。 说他们两人之间有雇主与保镖之间的信任感或是别的什么，那完全是在胡扯。 真要定义两人之间的关系的话，不如说是道恩在付钱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布鲁斯什么也不做，他依旧能如期地拿到他的薪水—— 这就使得男人拿出这么一份详细的应对计划书的行为显得格外的出人意料……以及责任心爆棚。 “我简直要惊叹了，布鲁，我之前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他有些调侃地抬起头看向布鲁斯，又低下头翻了翻资料，忍不住调侃道，“你这样的行为简直像个控制狂。” “这是你考虑到的所有情况吗？”他说着，随手翻了一页，挑起了眉，“——如果是激发某种生理需求的药物，视情况给你留记号？” “怎么，你还打算帮我守门吗？”他抬起头问。 男人的表情实在是容易让那些脸皮薄的人恼羞成怒，但布鲁斯并不动容。 “主要是为了避免一些意外，”他说，像是在生理课上讨论一个学术问题，“毕竟蓄势待发的时候受到惊吓可能会造成男性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为什么这样严肃？”道恩看着对方一板一眼的样子，只觉得真是有点浪费了那张好看的面孔。他轻咳一声，正色道：“还是不要了，如果你碰到这样的情况，请务必毫不犹豫地来救我。” 说完，随手将计划书丢在一边，指了一下对面的座位示意布鲁斯坐下。 “你这样认真的工作态度真是让人惊讶，布鲁。我以为你知道这些并不算是你的工作范围。” “我现在是个保镖。”男人不客气地坐下了，“不管我之前是什么人，现在这就是我的工作范围。” 道恩耸耸肩，他可不相信布鲁斯会不知道保镖只是一个名头，实际上他做不做这些都能领到工资。虽然如此，布鲁斯做的这些事情依然让他心情愉悦，这意味着对方不愿意不劳而获——发薪水的人当然更愿意雇佣勤勤恳恳的员工，即使他很可能根本不会采用对方的工作成果。 他把这份工作成果放到一边：“我过后会仔细看的。” 布鲁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站起身就准备离开。 道恩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的神情，在对方即将走到门口时开口道。 “说起来，我过几天要去参加一个晚宴，你想一起吗，布鲁？” 男人的眉头一皱，但还是停下了脚步，像是真正的保镖一样一板一眼的问：“需要贴身保护吗，先生？” 道恩含着笑意一摆手，倒进了自己的座位里：“还是叫唐吧，布鲁，我可是非常希望能和你成为朋友。” “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就让阿布顺便帮你准备一套合适的西装——钱会从你的工资里扣的。”他说，语气相对于雇佣关系显得更加亲昵一些，“我不介意美丽的女士们的注视被你分走一点。” “不了，我不是会抢走朋友的风头的人。”布鲁斯轻声说，“不如提前祝愿你能够如愿成为人群焦点？” 他有意没有反驳“朋友”这个词，一双眼睛长久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道恩仿佛毫无察觉。 “不用了，我一直是。”他笑道，又有些遗憾地摊手道，“不过宴会一定会因为失去了你而失色不少的。” 他的保镖给自己的雇主留下了一个挺拔的背影。 即使道恩在他面前表现出超出他们原本关系的亲近和信任，他也不会像是小说中的主人公们那样简单地就认为对方是真的信任了自己。 言语和姿态是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偏偏总有人会为这些表象迷惑。 …… 这场晚宴与平时的任何一场晚宴没有任何区别——不管是慈善晚宴，商业晚宴，还是别的什么宴会。应邀而来的客人们需要做的无非就是品尝一下主人提供的食物，与其他客人交谈联络感情，最后视不同的情况或是出钱或是送上礼物而已。 金碧辉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道恩简直想象不出来晚宴是不是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模样。 偶尔，在宴会上还能遇见一两个有趣的灵魂，算是这样的浮华之中的点缀，不过近来他的好奇心完全被那位满身秘密的客人吸引了，对这样的宴会根本提不起精神。 出席这样的宴会自然不可能不带女伴。 实际上，作为一个擅于欣赏美丽事物的人，尽管道恩本人实际上并不那么热衷于进一步的深度交流，他时常更新的女伴名单也使得他的风流名声相当响亮。 看出道恩的心情不算好，这些惯来擅长察言观色的人自然不会主动凑上来触霉头，使得男人越发感到这宴会无聊又难熬。 他站在舞池边上，百无聊赖地注视着晃动的酒杯中向上冒着的气泡，想着对手们近来的动向，隐约感觉到了暗流涌动的氛围。 从掌控家族以来，他一贯顺风顺水，这样有些让人不安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的情况实在是少有——就好像是那些对他抱有敌意的人的脑子突然变灵光了似的…… 想到这些，他不由又想起了布鲁——对方身上疑点重重，他在那个男人身上观察到的那些线索总显得自相矛盾，即使是用雇佣兵来解释他的身份也相当勉强……偏偏这么一个处处可疑的人还声称自己对过往完全没有记忆。 ——也不知道是哪位对手派来的间谍。 ……又或者不是间谍？ 但一个人身上要同时兼具身手好，气质佳，家境优渥，智力超群，面容英俊这几个特征都极为困难，何况对方还失去了对自己过往人生的记忆，同时即使以道恩家族的势力都查不到任何他存在过的线索，甚至他还如此巧合地，毫无痕迹地顶替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份被送到他的面前来。 这么多小概率事件同时发生在一个无辜的人身上，这简直都不能被称作巧合了，道恩想，倘若布鲁真的是一个恰巧被卷入这一切的人，那他简直就能够被称为天选之子。 第10章 第10章 布鲁斯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缺乏耐心的人，即使他现在是失忆状态，事实上他也确实不是。 对自己的来历的调查陷入停滞这件事并没有多么影响他的心情。 事实上，从他开始考虑时空穿梭这一可能性的时候，布鲁斯就没再寄希望于能够在短期内找到什么线索。 相比追寻那些暂时可以算是虚无缥缈的来历问题，他更愿意着眼于当下。 比如说，好好当道恩的临时保镖，赚一笔足够他后续的调查和生活的钱——道恩不见得会采用他的提议，他没必要考虑到雇主的想法，只需要做到作为一个保镖的本分就足够了。 既然如此，道恩家族就成了一个他绕不过去的关键点。 作为这么一个庞大而古老的家族的掌权者，荣耀与风险往往是并存的。 布鲁斯很少出门，但这并不意味这他与外界的信息隔绝了。 在这样的高科技时代，即使足不出户也能很容易的获得他想要的信息，何况奥布莱恩作为一个堪称完美的管家，总是会把主人所有可能需要的东西准备好，即使这些可能并不会被使用——其中就包括每天的报纸。 不管是从报纸上，还是在网络上，布鲁斯都看见了对道恩出席一场慈善晚宴的报道——不是一笔带过的那种报道，而是切切实实地能让人感觉到被报道的那个人就是媒体的宠儿，聚光灯追逐的焦点。 其中的隐含寓意自然也不言而喻。显然，在这片土地上，道恩家族的影响力要远比布鲁斯之前以为的要大得多。 这样庞大的家族，所需要防范的不仅仅是来自外部的攻击，内忧往往会比外患更为致命。 道恩并不将布鲁斯的警告放在心上。 “他们服从我，这才能给他们带来最大的利益，他们也知道这一点。”他说，一边漫不经心地邀请布鲁斯一起享用下午茶，“这就够了。” 布鲁斯拒绝了雇主的邀请，但并不对他的话进行反驳。 这就够了吗？ 他并不这么认为。 人心总是复杂的，即使道恩能带领他们得到最大的利益，可能也比不上坐拥自己的势力，被别人恭维巴结来得让他们开心。 道恩对人心的认知太过简单，直白到让他怀疑对方是怎么坐上现在这个位置。 然而他的雇主先生并不在意自己的保镖因为自己的态度又产生了什么复杂的想法，他笑着再次邀请布鲁斯加入他的下午茶。 “来吧，布鲁，”他说，“就当这是你的工资的一部分？” 男人的语调中带着一种莫名让他感到熟悉的，有钱人式的轻佻，让布鲁斯有些许不适地拧了一下眉毛。 然而作为被付钱的那一个，他还是无从反驳地坐了下来。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道恩倒也习惯了对方与那张俊美风流的脸不同的，沉默严谨的性格，因而并不把布鲁斯不发一言的行为放在心上。 不过，这样一张好看的脸放在面前，还兼备一身禁欲诱人的气场，实在是让他对看布鲁斯变脸这件事兴致勃勃。 既然坐下了，布鲁斯也就自然而然地放松下来，遵循身体残留的本能自然而舒适地靠在沙发上。 “我最近听见了一个有趣的流言，”道恩伸手捏着甜点架上的马卡龙吃着，“你应该还没听说？” “奥布莱恩跟我说你最近都没出门。” 他的目光扫过保镖先生舒展自然得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的姿态。 “说起来，难道你不需要去锻炼体能吗？”他的话头转得突然，好像是一下子对之前的话题失去了兴趣，又好像是故意在吊起布鲁斯的好奇心，“难道你打算从保镖转职成安全顾问？” 布鲁斯并不搭话。 锻炼吗？他自然是锻炼了的，在陌生的环境中，自身的实力才是他最大的保障。道恩家的训练场虽然大，设施也齐全，但是隐私得不到保障。 因为是家族的训练场，设计的时候大概就没有考虑过隐私这个需求，几乎所有隔间都是用玻璃隔开。布鲁斯不想冒让潜在的敌人知道自己真实实力的风险。 不够了解有时才是最大的变数。 道恩对他的沉默习以为常，只是停顿片刻，就准备继续自己的话题。 “父亲！” 来人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平静和缓的气氛，不仅是道恩，就是布鲁斯的眉眼间都不由闪过了一抹惊诧。 在道恩宅的这将近一个月，给他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这个家族对等级尊卑的严格遵守，就像是那些中世纪的传承许久的贵族一般，即使是父子之间，都有分明而严格的礼节需要遵守——至少，在他这个外人面前，这样的突然闯入对他们来说可不算是一般的失礼。 “怎么了，索兰？”道恩带着点疑惑地询问。 索兰.道恩给布鲁斯留下的印象一贯是有些阴沉内敛的，但此时，在两人的注视下，青年的目光此时飞快地掠过他的父亲和布鲁斯，然后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似的垂下了头：“抱歉，父亲，是我太冲动了。” 奥布莱恩这个时候才跟着推门走了进来，反手合上房门。他显得对索兰的行为有些诧异，但同样做出了道歉的姿态。 “我没能拦住索兰少爷，先生，”他用与平时别无二致的，不急不缓的英式腔调说着，“但我想，少爷应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和您探讨。” “是的，父亲。” 青年抬起头，目光又迅速地在两位年长男性的身上扫过一圈。 “我先离开了。” 布鲁斯没理由忽略这样明显的暗示。 他站起身，冲着道恩颔首示意：“我暂时还没有转职为安全顾问的计划，唐，不过如果你愿意为此开出更高的工资的话，也并不是不能商量。” 道恩的嘴角重新有了笑容：“贪得无厌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布鲁，你的薪水已经是顶尖水准了。” 布鲁斯朝着索兰和管家轻轻点头，从门口离开。 在他身后，奥布莱恩也很快退了出来，将房门重新关上。 “唐向我提起庄园里最近有一个关于我的留言，”他对管家先生说，蓝眼睛洞悉地注视着对方，“我想知道它的内容。” “没有什么，华纳先生，”奥布莱恩微微低下头，不与他对视，“我只负责照顾先生的生活起居，不过如果是重要的事情，想必先生会向您谈起的。” “希望如此。”布鲁斯说。 他转过身，忍不住皱起了眉。他确信自己不会看错索兰刚刚扫过自己的目光——那是敌意，比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更加浓重的敌意。 …… “你怎么了，索兰？” 青年踌躇了一下，走上前去蹲坐在道恩身边。 “父亲很喜欢华纳先生吗？” 道恩垂着头打量着他，嘴边含着笑意。“怎么？”他轻声说，“那些流言让你感到不安了吗，孩子？” “不，”索兰急促地说，在触及道恩的目光的时候猛地垂下了眼睛，“我的意思是，您喜欢什么是您的自由……只是那些人说的——” 他低着头，收敛了一身的气势，任由道恩随意地揉乱自己的金发，看上去像是顺服的兽类。 “他们不该诽谤您的名誉……”他微微咬着牙，绷紧的脊背在感受到来自养父的安抚时迅速地放松下来。 “不要放在心上，索兰，那是你的亲人。” “这些根本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 “我知道了。”青年说，顺着道恩的力量将头靠在男人的腿上。 沉默，一种安静而默契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抚平青年焦躁的情绪。 “父亲。” 道恩含着疑惑应了一声。 “您真的对华纳先生……”青年欲言又止，他又咬了咬牙。以他看来，来历不明的布鲁斯自然是配不上他的父亲的，不过倘若父亲有兴趣的话——“如果是那样，我知道有一些办法……” “不要胡思乱想，”道恩失笑，他倒是难得发现自己的养子还有这么喜欢胡思乱想的一面，“那些手段，难道我知道的比你少吗？” 他重新把索兰的头发理好：“布鲁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我确实对他很有兴趣——但不是那种兴趣。” 索兰感受到道恩按在自己肩膀上的力量，顺从地低下头。 他依旧忧心忡忡——他看的所有的书都告诉他，好奇就是喜欢的第一步，虽然他的父亲目前声称对那个人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但是如果要青年来说，他倒宁愿道恩只是对布鲁.华纳身体有想法，而不是对那个人感兴趣。 那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万一最后骗了父亲的感情就跑了可怎么办？ 道恩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养子竟然已经想了那么远。他伸手把青年从地上拉起来：“不要想那么多，索兰。至少，不论如何你都是我唯一的继承人——不论如何。”他带着安抚意味地重复道。 “我知道的，父亲。”青年有些勉强地露出笑容。 第11章 第11章 秋天，道恩不喜欢秋天。 他的祖国的天气并不像是英国那样成为了国民之间打破尴尬的一个梗，但毕竟两个国家在地理上相差并不遥远。因此，相对于夏天的凉爽舒适，阴雨绵绵的秋天潮湿得简直能让人忍不住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会长出蘑菇来。 这种天气对于他这样的下午茶爱好者来说自然是非常不友好的。 自然，有钱人自带钞能力，找到一个舒适的地方享用下午茶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然而花圃温室总让人觉得比凉风习习的阳台来差了点什么。 连续不断的阴雨天让他的心情非常不好，连带着对有一双格外好看的蓝眼睛的布鲁斯也看得不顺眼起来。 蓝色=水=雨天=烦躁 这么一个自带逻辑的等式的建立，让布鲁斯难得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遭到了别人的嫌弃。 当然，作为一个没有读心术等各种超能力的普通人，布鲁斯并不会知道自己的雇主先生背后的诡异逻辑链，自然更不会在意道恩不再邀请他共进下午茶的原因。 又不是小说男主角，每天悠闲地找人谈心才更值得关注吧。 虽然他被雇佣的时候，道恩将他的工作定义为贴身保镖，但正如对方之前说的，在绝大部分时候，他并不真的需要安全保护。 在这些日子里，布鲁斯对道恩家族在这个国家的权柄有了更加明确的认知——在德布罗意，这个家族就相当于一个隐形的皇室，他们并不显于人前，但却掌控了几乎所有的话语权。 在这个势力范围之内攻击道恩绝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也几乎不会有人这样做。 因此，只要道恩待在这个国家的范围之内，他就可以算得上是安全的。根据他们之前签订的协议，这意味着布鲁斯可以随意地支配他的时间。 …… 道恩家的健身室依然可以称得上是这座庄园里最热闹的地方。 布鲁斯正在隔间里做体能训练。 来自索兰的敌意让他对道恩之前随口提起的那个流言上了心。在第一次见面之后索兰对他的态度本来已经趋于平和，没道理会突然改变，加上流言出现的时间还那么巧…… 本来他没必要在意什么流言，但是加上来自家族继承人的敌意就不一样了，这势必会造成许多难以预料的变数。 “布鲁。”阿德莱德敲了敲隔间的玻璃，在收到布鲁斯的眼神之后才推开门进来。 布鲁斯的衣服被汗水打湿，弹性的布料紧贴在他线条美好的身体上，让刚进门的金发青年忍不住长长地吹了一声口哨。 “真应该让那些说你配不上先生的人看看这一幕，”他说，语调轻快带着促狭，“如果我有机会，我也愿意臣服在你的西装裤下——他们其实应该说你把先生迷得晕头转向才对。” 对于刚刚认识不太久的人来说，这话已经称得上有些冒犯了，然而说这话的人的面孔实在过于阳光和真诚，让人只能将这话理解为赞美。 布鲁斯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撩起衣服下摆擦了擦鬓角的汗，有些无奈：“这不是什么值得拿来取笑的话题，阿德莱德。” “叫我艾德，”他道歉似的举起手来，笑容依旧灿烂，“你要相信我只是在认真地称赞你，布鲁。” “你身上一点疤痕都没有，难怪他们都不觉得你是先生的保镖。”青年并不掩饰自己对布鲁斯的欣赏意味。 他没得到布鲁斯的回应。 这确实是一个疑点，即使是普通人都难免磕磕碰碰，难以保证身上什么痕迹也没有。他的身手明显是经受过专业的训练的，可别说是伤疤了，就连训练留下的老茧他都没能在自己身上找到。 虽然如此，出现‘自己是道恩的小情人’这种谣言也依旧让布鲁斯很是费解……不管是从气场还是身高来说，他是半点也没看出什么暧昧感。 阿德莱德一点也不把布鲁斯的沉默放在心上。 “我听说先生很信任你？”他有些试探地问。 “我没有别的意思。”他在布鲁斯开口之前就主动解释。 布鲁斯顿了一下，自然而然地露出笑容：“不，我没有在怀疑你，只是有些好奇你问这个的原因。” 阿德莱德露出一个有些羞赧的笑：“你大概不知道，每年年底的时候，我们家族会考核成员一年的成果——有点像是绩效考核，表现优秀的人会被调到更重要的位置。” 他停了停，观察着布鲁斯脸上的表情，却没能看出什么。 “我今年做得不错，但是家族里优秀的大有人在，所以就想问一问先生有没有在关注我的成果……” 他的面孔确实长得好看，此时露出这样迟疑的表情，换一个人大概就开口询问他的难处了。 布鲁斯不是那么轻信的人。自来熟的人当然存在，但是他在道恩身边的地位相当微妙。在这种情况下，还主动来结交他的阿德莱德的意图本身就值得怀疑。 但这不影响他主动制造自己容易相信别人的假象。 “但是我并不知道你的成果是什么。”他再自然不过地接过话头，露出一副‘我想要帮你但是我也没有办法’的表情。 阿德莱德果然露出惊喜的表情。 “你愿意帮我吗，布鲁？”他有些激动地伸手拥抱了布鲁斯一下，一点也不在意对方满身都是湿哒哒的汗水。 骤然被陌生的气息侵入自己的领域的布鲁斯差点控制不住身体的反射把阿德莱德推开，他对青年露出一个假笑：“当然。” 阿德莱德反倒显得踌躇起来，犹豫地说：“其实也不是很难的事情，只要先生看见了我的成果就够了。” “布鲁，你方便的话，抽空向先生提一提我好吗？我今年负责武器研发。” 这就是他的目的吗？ “我会找机会的。”他说。 阿德莱德露出笑容：“谢谢你，布鲁。” “没什么。”布鲁斯说。 他本来就因为运动出了一身汗，又和青年聊了一会，此时身上的热量已经散去，冷冰冰湿哒哒的衣服黏在身上并不舒服。他有些不适地拉拉衣领。 阿德莱德顿时极会看人眼色地提出告辞。 布鲁斯没有挽留，不管青年结交他的目的是不是单纯地想要博得道恩的青眼，他并不是那个有所求的人，想要知道阿德莱德结交自己的真正原因没必要急于一时。 何况本质来说，他与道恩、道恩的家族并不是什么绑定的关系，一旦他提出辞职，这些人的目的和想法就与他再没有什么关系。而布鲁斯并不认为自己会长时间担任道恩的保镖。 阿德莱德并不是布鲁斯在这段时间里交到的唯一一个‘朋友’——这些人能不能被认为是朋友都很值得打上一个问号。至少在布鲁斯眼里，他结交这些人只是为了得到他想要的消息，这些人靠近他也是各有所求。 他一点也不觉得这能够被称之为友情，顶多算得上是合作者的关系。 布鲁斯向来是个计划缜密的人，对待其他人尚且如此，对自己自然只会更甚。 从他莫名地出现在道恩面前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布鲁斯早就已经领到他的第一份工资，道恩也遵守诺言地为解决了他的身份问题，他现在其实随时都可以向道恩提出辞职。 不过道恩不像之前那样有事没事就派人来邀请他去聊天，并不意味着他身上的谜团对对方的吸引力就降低了。 就算对方不太可能因为好奇心没有被满足而花费大量的人力。在他孤身一人，没有资本，所有的身份信息还是道恩帮忙伪造的情况下，实在没有必要为自己招惹麻烦。 再说他暂时也没必要放弃来自道恩的助力。 虽然在猜测自己突然出现的原因可能与时空问题有关的时候，布鲁斯就没再指望能够从道恩那里得到有关自己的过去的情报，但这并不意味着道恩的庞大势力就失去了价值。 他自己的来历成迷，唯一可能与他自己的突然出现有关的人——克拉瑞恩可不是。想要查到对方的踪迹，自然还是家大业大的道恩比起毫无根基的他来要更有优势。 因此，布鲁斯目前的计划中暂时没有向道恩请辞这个选项。 虽然没有这个计划，必要的准备还是要提前做的。 因为一个月以来他都没有表现出想要离开庄园的意图，道恩对他的关注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多。而且刚刚发了工资，他这个时候想要出门逛逛也显得顺理成章，不会引起额外的注意。 布鲁斯已经提前向奥布莱恩提过这件事，至于管家先生会不会向他的主人报告，这在他看来是毋庸置疑的——毕竟从始至终，对方都表现得对道恩忠心耿耿。 这些小事暂且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现在只需要按照计划开上奥布莱恩准备好的车出门就好。 ——或者还要注意一下车上是不是有摄像头之类的。 ——但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第12章 第12章 如布鲁斯所料，道恩果然没有对他要出门这件事多加关注，即使是摄像头，也很敷衍地只装了一个，甚至连窃听器也没有放上一个。 车上的窃听器自然是不能动的。 道恩家的庄园距离商业区的距离相当的远，好在有道恩借出来的车辆代步。 来自雇主先生的豪车刚刚开进商场的车库里，立刻就有巡视的保安走过来指挥他前往一个更方便安全的停车位。 布鲁斯从善如流。 他停好了车，用余光扫了一眼摄像头所在的位置，动作自然地下了车。 男人直到将近傍晚才重新回到这里。 几个小时的时间，他看起来并没有买到很多想要的东西，手里只提了一个并不算大的纸袋。 布鲁斯上了车，表情如常地将车开回了道恩的停车场。他甚至还有闲情和驻守的保安说笑几句，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进房，布鲁斯反手合上了门。 纸袋看着并不大，但那是因为他把买回来的蓝牙耳机的包装全部都拆开扔掉，只留下十几个小巧的耳机放在纸袋的底部。 为了掩人耳目，他之前特意花时间向那些警惕心不算重的道恩家族的后辈打探过哪些店铺属于道恩家族的周边产业，购物时还特意避开了。 蓝牙耳机这类的电子产品单买一两个算不上什么，但是购物量一大，即使道恩不清楚他要做什么，也必然会有所疑惑。 布鲁斯准备将买回来的东西整理一下，收进房间里隐蔽的角落。 他顿下身，还没来得及开始动作。 房间的门被‘叩叩叩’地敲响了。 “华纳先生。”是之前负责照顾过他的男仆戴西的声音。 布鲁斯心里顿时闪过数个念头，警觉地向门口偏过头，注视着那里的动静。 是他忽视了道恩的其他监控手段？还是他采购的超市实际上是道恩暗处的势力？ 他买的那些东西让道恩起了疑心吗？ 男人一时有些懊恼——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敲门声一直在持续。 布鲁斯绷紧了肌肉，准备好对可能到来的攻击做出反击，语调却放得平缓。 “我在，怎么了？”他打开了门。 “华纳……” 门开得猝不及防，年轻男仆的手差点敲到男人的胸口上。 他连忙收回了手。 布鲁斯低着头观察着他，蓝色眼眸深处是不易察觉的警惕。他目光微冷地审视着对方。 戴西显然因为这差点发生的意外而有些尴尬，神色中隐约的焦急却并没有消失。 他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华纳先生，梅森管家让我来通知你，回来之后尽快赶去机场，先生已经在那里等您了。” 男仆说着，眼睛里显露出一点羡慕来。 布鲁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稍稍放松了紧惕。 看上去戴西是知道内情的，至少这事在对方的眼里不是什么坏事，那么他可以暂且不用担心道恩会不会突然发难。 戴西根本没发现刚刚有一瞬间对面的男人眼里的神色警觉得有些吓人，他殷切地催促道：“您快一点出发吧，先生他们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 布鲁斯再次在他的话语里抓住了一个字眼，暗暗记在心里，脸上却显露出疑惑来。 “唐在等我？”他反问，“可是我并没有接到电话，也没有提前通知。” “先生说不必打断您原本的安排，只要等您回来再通知您就行。不过梅森先生还是吩咐我在停车场等您的，大概是刚才不小心错过了。” 梅森是奥布莱恩管家的姓氏，布鲁斯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依照对方对道恩的忠诚程度，因为不想要主人久等而派手下等着自己回来的事情确实是奥布莱恩会做得出来的。 他笑了笑：“应该是错过了。” “奥布莱恩有说是什么事吗？我可能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不用的，”戴西说，“梅森先生说，等您回来什么都不需要带，只要尽快去后山机场就行。” 布鲁斯心中顿时警觉，他低下头，装作是打量了一下自己衣着的样子，自然而然地说：“我去换身衣服，马上就来。” 戴西果然没有再催促。 布鲁斯说的换一身衣服自然真的就是简单地换一身衣服。甚至还并不是像戴西心里以为的那样换上一身正装，而是实实在在地换了一身简单方便活动的运动装。 布鲁斯没过两分钟就重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掌插在蓝色运动外套的口袋里，一派自然：“走吧。” 戴西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但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尽职尽责地把他带到了机场。 道恩已经坐在了飞机里。布鲁斯到的时候，奥布莱恩正在取走他面前空了的酒杯，看上去确实是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布鲁斯暗自警觉地观察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布鲁，你自便就好。”他的雇主勾出一个浅淡的笑容，简单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就露出疲倦的模样闭上了眼。 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布鲁斯，道恩原本其实是想要多和对方交流几句的，然而目光触及对方那一身蓝色的运动服，因为长时间的阴雨连绵而一直心情不太好的他顿时就失去了和对方交谈的欲望。 布鲁斯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奥布莱恩。 他是做好道恩可能是对自己起了疑心的准备过来的，甚至在心里勾勒了自己的逃跑路线——为了避免嫌疑，他之前根本没有准备什么杀伤性的武器，倘若道恩真的发难，他只能随机应变尽量往机场边的树林里逃。 怎么也没想到道恩会连几句话都不愿意多说就自顾自地睡了。 “先生准备进行一次出国旅行。”顾及到主人，奥布莱恩特意压低声音，“您是先生的朋友和贴身保镖，所以先生特意吩咐大家等您回来在出发。” 出国旅行？ 布鲁斯皱起了眉。 他之前根本没有听任何人提起道恩有这么一项出行计划，这显然是临时决定的事情。然而出发的时间这样凑巧，实在让他拿不准是不是因为他买的那些东西。 他按着管家的指引在道恩对面的座位上坐下，同样闭上了眼睛。 心大到在这种情况下睡着自然是不可能的。布鲁斯闭着眼睛，侧耳听着周围的响动，一边慢慢的回顾今天发生的事情。 从他收到戴西的通知到见到道恩之间的时间太短，又是事发突然，难免不能仔细思考这一切。把今天做过的事情重新分析了一遍，布鲁斯就微微放下了心。 他本身为了避免风险就没有买武器，像是蓝牙耳机，收音机这类的电子产品，即使道恩真的查了他的购物清单，因为这些东西数量过多有所怀疑，也不至于直接对他出手。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早就看出道恩实际上并不是多么强势多疑的一个人，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的事情换做是索兰可能做得出来，但是道恩多半会倾向于继续观察，见招拆招。 大约是因为孤身一人面对完全陌生的世界导致了精神上下意识的紧绷，不论如何，他之前的反应确实是过激了。 想清楚这一点，布鲁斯就稍稍放松了些。 为之前的行为懊恼是没有意义的，布鲁斯也不是会为已经发生的事情后悔的人。何况他自信自己将紧惕的情绪隐藏得很好，不至于会因此导致他的处境变得更坏。 虽然如此，男人还是暗暗在心里做好了应对最坏的局面的计划。 …… 布鲁斯一开始是闭着眼睛养神，等到心里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之后就开始放缓呼吸，装作深睡的样子。 他的本意是想要观察道恩或者奥布莱恩在他熟睡时的行为，但坐在他对面的道恩听上去似乎是真的睡着了。甚至长时间地听着另外一个听着另一个平稳均匀的呼吸声，让布鲁斯也有些泛起了倦意。 幸而他这段时间作息规律，靠意志力集中精神的情况下倒也不至于真的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窸窸窣窣的动静将布鲁斯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他保持着呼吸不变，感觉着周围的动静。 似乎是道恩醒了，然后传来奥布莱恩的低声询问。 布鲁斯感觉有一道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但并不清楚来自于谁。很快，那道目光也移开了，随之是鞋底与地毯的轻微摩擦声，越来越轻，越来越远。 他之前大致观察过飞机的布局，在靠近飞机的尾部有一个由挡板隔开的半封闭的空间。 “还有多久到？”是道恩压低的声音。 空间毕竟不是封闭的，在布鲁斯竖起耳朵的仔细听的时候还是能够隐约听到他们的对话。 “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会降落，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我之前说的舞会——” “联系过了那边的人手，他们会提前布置好琳琅号。宾客的名单我已经拟好了，”奥布莱恩的声音低沉，“先生需要看一看吗？” 一阵安静，大概是道恩在读那份宾客名单。 “可以了。”道恩说，“对了，把上次那个人一起加进去。” 上次那个人？ 听起来道恩似乎是在这个舞会上有什么安排…… 奥布莱恩没有异议：“好的。”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有意放轻的脚步声变得越来越近，道恩重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布鲁斯没有急着睁开眼睛，而是继续等了一会，才做出悠悠转醒的模样。 道恩正在注视着舷窗外的天空，神色放松，心情不错的模样。听见布鲁斯有意发出的动静便转过头来，露出一个笑容。 “醒了？” 布鲁斯点点头，应了一声。奥布莱恩随即过来给他送上了一杯柠檬水。 机舱里比外界湿度小些，确实需要水来润润嗓子，布鲁斯说了声谢谢。 道恩一直等到他喝完了水才开始说话。 男人眼里含着笑意：“现在离开了德布罗意，终于到你履行职责的时候了，保镖先生。” 虽然口里说着保镖，道恩依然是那种和朋友说话的语气。 既然担任了对方的保镖，自然还是要出力的，布鲁斯本来也没指望光拿着道恩的薪水却像之前那样一直带薪休假，这让他感觉好像是接受了对方的施舍。这也是他之前专门为道恩做出一份安保计划的原因之一。 他没有异议地沉默着。 “来看看这份礼物。”道恩轻声说，将一个箱子推到了布鲁斯面前。 第13章 第13章 “武器研发部的最新产品，我特意让他们把子弹改成了麻醉弹，还另外给你准备了一些小东西。”他说，微微一笑，“他们的负责人阿德莱德今年做得很不错，明年我准备把他提到更高一点的位置。” 熟悉的名字。 布鲁斯原本看着箱子的目光移到了道恩的脸上。 道恩就好像是随口提起了布鲁斯‘新朋友’的名字。 对上布鲁斯的目光时，他还露出了有些意外的样子：“怎么了？” 男人摇了摇头，心里拿不准对方究竟真的是随口一说还是有心警告，只道：“没什么，只是我似乎认识那位武器研发部的负责人。”他说着，主动伸手打开了箱子。 “那真是巧。”道恩似乎也没放在心上。 箱子里的武器确实异常精巧。看得出来原本应当是一把小型的手木仓，只是不知道道恩是提出了什么奇怪的要求，被整个改成了一把短剑的外形，但由于木仓口不能磨成剑刃那样薄而锋利的模样，看起来又有些像是一把开了单刃的奇怪匕首。 看得出来，道恩还是坚持认为他以前常用的武器是短剑。 布鲁斯沉默了片刻，收起了放在旁边磨制精巧的飞镖，小型□□之类的东西，重新把那把奇怪的木仓推了回去。 他情绪是有些复杂的。 平心而论，道恩对他即使并不算完全信任，一直以来也都相当友好。 就算在布鲁斯成为他的保镖之后，道恩也一直是像对待朋友一样对待他。今天这份礼物也明显是花了一定的心思的。 但是这么一把奇形怪状的武器摆在面前，布鲁斯再多的情绪都直接变成了哭笑不得。 “我不需要这个。”他说。 道恩耸耸肩，从善如流地摆摆手让奥布莱恩把箱子挪开。 “从现在开始，我的安全可就交给你了，保镖先生。”他含着笑意，好像又变成了初次见面时的那个散漫不羁的花花公子。 布鲁斯……布鲁斯有些无奈地回以一个笑容：“你当你的保镖们都是装饰品吗，唐？”他低声问，本来是带些讽刺意味的话，却因为直呼名字而显得像是亲近的调侃。 “当然不是，我的朋友，”道恩笑着摊手，很是满意对方对自己的称呼，“我记得我说过，道恩家最喜欢大场面？” 他有些暧昧的凑近布鲁斯耳边：“有什么比美人在侧更能称得上是大场面的呢？” 布鲁斯不为所动，甚至懒得伸手把他推开。 “数不甚数。”他说。 他已经发现，道恩在不同的情况下经常会表现出不同的性格。 这本来是一件正常的事，即使是普通人，在面对不同身份的人的时候表现出来的东西也是不一样的。只是道恩表现出来的各种性格之间差异相当大，就好像是带着各种不同的面具——布鲁斯将这归因于对方掌权太久，实在是闲的发慌。 而花花公子则是道恩的众多面具的其中一个。 想到这里，布鲁斯脑侧的一根血管极其明显地‘嘣’地跳动了一下。 他伸手按住太阳穴，只当自己是因为坐飞机太久了有些疲惫。 道恩曾经怀疑他是人格分裂因而失忆，可现在布鲁斯看来，实际上对方表现得比他更像是人格分裂的那一个才对…… 布鲁斯的回答让道恩有些无趣地撇了撇嘴，直起身子坐了回去。 他确实觉得相当的无聊。 不仅仅是现在。身为上一任家主的直系血脉，道恩从小就是备受关注的存在。又因为他智商拔群，不管看谁都觉得对方的心思简直是一目了然，只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才知道这样的生活是多么的无趣。 而这种无趣感在接手了家族之后就更为严重了——世界上就好像是没有聪明人一样，即使是那些比他年长许多的叔叔伯伯，他们使出来的手段在他眼里就跟看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仿佛被谁开了金手指的人生在外人看来自然是风光无限——然而就好像是看电影被人剧透一样，因为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人生起码要少掉一半以上来自未知的乐趣。 在这种情况下，布鲁斯简直就像是在人群里打着高光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未知，神秘，甚至还有与自己媲美的聪明。尤其是道恩在观察对方之后，布鲁斯身上的神秘感不但没有减少，谜团倒是一个接一个地出现，也就难免让道恩对他格外有兴趣了。 ——而且他还有那样好看的一张脸。 …… 道恩那天在飞机上提到的琳琅号是属于他个人的一艘游轮。 奥布莱恩一如既往地尽职尽责，舞会当天船上的装潢依然是让人挑不出一丝错误，同样也让道恩满意地点了头。 要说道恩对舞会不上心，布鲁斯确实听见了他关注客人的名单。可要说他关心这场舞会，偏偏在飞机落地之后的几天里，这个男人又每天沉迷于待在海边晒太阳，丝毫不愿意理会任何有关于舞会的事情。 越是这样的表现，越是让布鲁斯觉得这场舞会定然是道恩有什么安排。 舞会毕竟算得上是正式场合，即使道恩表现得对它并不在意，到了舞会的当天还是要早早地和布鲁斯分开，提前去挑选自己在晚上要穿的衣服和搭配的饰品。 甚至因为道恩坚持在舞会上‘贴身保镖就应该全程在他的身边保护’，布鲁斯也不得不换上规整的正装，由着奥布莱恩派造型师在自己身上动手。 谁让他现在收着别人的薪水呢。 舞会与舞会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的差别，都是一样的带着虚情假意的浮华，在这一片热闹之下，无数的利益链就在一杯酒，一支舞，一首音乐之中结成。相比之下，昂贵的着装，精致的妆容，男人挺拔的身姿，女子柔婉的笑容，反而都成了次要的装点。 尽管如此，当姗姗来迟的道恩终于出现在了人群中的时候还是吸引了几乎全部的视线。 男人一身笔挺的西装，衬衫是法式的叠袖，微微长出一截，刚刚好露出袖口别着的琥珀色袖扣，手表被衣袖遮挡，只露出一个边缘，不过想也知道不可能是什么廉价的品牌。 他平时一贯喜欢用绸带系住及肩卷发的发尾，今晚也换上了一个主色与袖扣相近的发饰。黑发被发饰束在脑后，但束得并不紧，脸颊两侧的头发垂落出一个自然的弧度，对比着显得脸色极为白皙。脑后茶色的宝石周围点缀零碎的深绿色的翡翠，因为翠色太浓，看起来几乎与他的黑发融为一体，只在光线扫过的时候才反射出一点深绿的芒。 道恩眼眸深邃，脸颊瘦削，本身就是西方传统的贵公子的模样，此时嘴角还带上了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睫低垂，暖棕色的眼睛里似乎含着一滩温柔到能溺毙人的水，手里还端着一杯缓缓冒着气泡的浅金色香槟。低眸浅笑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副能让所有女性侧目的男性模板。 布鲁斯几乎想不到有什么人能比面前这个人表现得更像一个真正的花花公子。 这样的人，只是这样出现在一个宴会里，都会是吸引目光的焦点。何况在道恩身上闪光的还不仅仅是他的魅力，更有他本身所代表的地位和财富。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向着这位宴会主人的方向移动脚步，自发地形成了一个以他为中心的圈子。 本来奥布莱恩是站在他附近暂时替道恩招待前来的客人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道恩的背后，做足了一个完美的管家的样子。 仗着感官敏锐，即使相隔甚远，布鲁斯依旧靠着唇形读出了道恩周围的人说的话。 人群中声音有些嘈杂，并不能完全听清道恩那边的说话声。布鲁斯观察了一会就没再关注那些人说了什么，专注于他现在的工作。 过了几分钟，道恩的方向突然安静了下来。 仿佛这种气氛会传染一样，沉默沿着人群蔓延，很快，即使是站在舞池边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话头，将目光转向宴会的主人。 布鲁斯的视线同样被这种异常的情况吸引。 他看着那个被所有人注视的男人向着四周张望了一下，将目光定在了自己身上。 道恩迈开脚步，他面前的人群就自发地分出一条道路，不少的目光也因为对方的这个举动而投注到了布鲁斯的身上。 道恩的视线自从找到了布鲁斯之后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他径直向着站在舞池边缘的布鲁斯走，周围的其他人只觉得道恩凝视着这个不知名的男人的眼神中的温情简直柔得要滴出水来。 布鲁斯看见了对方眼底含着的促狭笑意。 他同样也是被精心地修饰过，虽然布鲁斯考虑到自己是作为道恩的保镖出现，并没有同意造型师做什么引人注目的装饰，西服也是挑的不引人注意的黑色款式。但架不住他自己宽肩窄腰身高腿长，本来就是个百分百的衣架子。 原本没有人注意的时候还好，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和道恩两个人身上，顿时有不少人露出了惊艳的神色。 蓝色眼睛的男人虽然衣着简单，但是在场的哪个分不出价值高昂的西服和廉价品之间的区别。布鲁斯的本意是低调，落在其他人眼里，反而透出了一种含而不露的奢华意味。 他的短发被简单地向后梳好，固定，然后在造型师不满地抗议中被微微揉乱几丝，在严谨中又制造出了稍许不羁的气息，俊美的五官也在这样的发型中完全被展示出来。 眼看着道恩直直地走向布鲁斯，周围的人群中也逐渐蔓延出窃窃私语声。 布鲁斯不知道在安静下来之前他们到底说了什么，虽然直觉可能不会是什么好事，但顾及到道恩的雇主身份，到底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道恩大步走到他面前，突然一笑：“谁说我没有带舞伴来，这不就是吗？” 第14章 第14章 道恩有意抬高的声音轻而易举地传遍了整个空间，会场里一下子变得落针可闻。 布鲁斯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间——再怎么想，他也没想到道恩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抛出这样一句话来，顿时有些猝不及防。 然而道恩完全没有等他反应过来的意思，伸手就环上对方的腰，用力把本来就站在舞池边缘的布鲁斯拉进了中心。 这当然不是遵守礼节的行为，按道理，他本来应该先向布鲁斯邀舞，在对方同意的情况下才能跳。但这是道恩的主场，没有人会质疑他。 他的动作太快，音乐又正巧是比较明快的节奏。布鲁斯还在怔愣之间就已经被道恩带着跳了两个舞步，甚至因为他根本没回过神来，身体下意识地跟着对方的节奏，跳的是女步。 布鲁斯的脸顿时就黑了。 恰巧这时进了一个旋转，他找准时机，脚下的步伐一顿，拽着道恩就滑了出去。 旋转后本该有个女方向后下腰的动作，因为布鲁斯这不合常理的一滑也被硬生生错了开来。 他几乎是强硬的，借着这一瞬间乱掉的节奏就踩回了男步的节奏。 布鲁斯不想在这个时候纠结道恩到底想干什么——反正究其根本，无非也就是一时兴起，或者觉得好玩这样的理由。 他脚下踩着男步，蓝色的眼睛直直地与道恩的眼睛对视，下巴微微昂起，显然不打算将这支舞的掌控权让出去。 两个男人身高相近，容貌也都俊美得让人一时挑不出什么瑕疵。此时距离极近地环抱在一起，气势碰撞下，竟然也并没有显得有哪一方稍稍弱势，这样的对视之下，简直让人直觉地以为他们的目光交错之间还闪着噼里啪啦的火花。 无形的硝烟一下子蔓延开来。 平心而论，即使两人是同性，抱在一起跳舞的模样也是相当好看的，即使是不喜欢同性恋的人也决不能违心地说出什么负面/评价。 前提是他们之间的火/药味不要那样浓。 布鲁斯回神非常快，动作也相当迅速，然而道恩对来自对方的反击早有防备，脚步微微一错，就避开了两个人同时踏上同一个落点的处境，节奏还丝毫不乱。 本身跳舞分男女步，除了是要展示各自性别的美感之外，也是要避免两人脚下打架。这两人同时跳着男步，都是大步而有张力的步伐，就很难避免方向不一致或是预期的落点重合的问题。 布鲁斯虽然对舞蹈没什么主观的记忆，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的身体自然地就会将相关的信息整理出来。靠着身体的记忆，布鲁斯的步子虽然比道恩的少了几分变化，但也是挑不出毛病的标准。尤其在稳住了脚下的步伐之后，更是有要将道恩带进自己的节奏的气势。 然而道恩对这样的舞极为娴熟，总能巧妙地错开一步，避过布鲁斯的脚，或是稍稍提前迈步，避开即将到来的旋转。 本来这种舞大多是通过女性的旋转，不断改变方向，男性的步伐虽然大，但多是在女性身边围着对方绕圈，形成的是一道包围舞池的圆形轨迹，不但显得动作柔美，也并不需要多么大的场地。可因为两人谁都不愿意成为旋转的那一个，各自坚定地按着自己的节奏踩着男步，这支舞就跳得大开大合，堪称是在舞池里横冲直撞，搞得周围其他跳舞的人苦不堪言。 舞池里的人眼见着就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少，布鲁斯和道恩却因为谁也不肯服输而都不肯提前结束。 “这也是你说的大场面吗，道恩先生？”布鲁斯望着对方，深邃的蓝眼睛里露出嘲讽。 道恩嘴角倒还挂着柔情似水的浅笑，简直时刻不忘自己现在还背着‘花花公子’这个面具。他的声音也温柔款款：“你不觉得吗，布鲁？” 他向前倾身，嘴唇凑到布鲁斯的耳边，带着挑逗意味：“所有人都在见证我们之间的感情，难道这都算不上是大场面吗？” 布鲁斯没有理会他。 想也知道，道恩这会儿纯粹是恶趣味上头了，想要拿他寻开心罢了——他们之间称得上什么感情，不过一个多月的相处，在布鲁斯心里也就勉勉强强能够划到‘朋友’这个词的边缘，还是那种勉强够格的状态。 他确信对道恩来说也是如此，如果真要说两人之间有什么感情，那最多就是战友情——还是互相对战，勾心斗角的那种战友。 好不容易一曲终了，就连请来的乐队也不敢在这种□□味十足的气场中直接演奏下一首歌。终于，这两个简直是围着舞池打了一场仗的男人互相对视一眼，松开了抓着对方的手。 布鲁斯有些嫌弃地理了理自己被道恩那么强硬的一搂弄皱的西装，环视站在舞池外围围观的宾客，脸色不太好看地回到了自己之前站的地方，重新观察起四周的情况。 道恩也转身回到了高处，一派雍容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说了一段风趣的话，平静得好像他自己刚刚根本没有做出强行搂着另一个男人跳舞这种事情。 既然位高权重的主人都这样表现了，客人们自然也就配合地说笑起来，在一片宾主尽欢的气氛中不约而同地将刚刚那一幕抛之脑后。至于这些人心里到底怎么想，那都不是道恩会在意的事情。 看到客人们成双成对，三三两两地重新滑进舞池，道恩也随之融入进了人群。 但布鲁斯并不担心会失去道恩的踪迹。 道恩的权势地位在这些人之中都属拔尖，不论走到哪里都必然会有一群人追逐着他的脚步。何况道恩本身就长得高，再加上那张引人瞩目的面孔，可算是相当的鹤立鸡群。 作为保镖，他要时刻关注对方的安全。可是布鲁斯已经知道道恩对这场舞会有所安排，因而并不太担心对方真的会出什么事。 他的目光在会场中寻梭着，想要知道道恩到底想要做什么，只是时不时地分神确定道恩没有脱离自己的视线范围。 目光扫视间，他突然瞥见一个站在不远处的女人。 那是一个相当好看的女人，金发碧眼，鼻梁挺翘，薄唇小巧，穿着一身白色修身的小礼服在旁边站着，似乎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布鲁斯。 他正是感受到这道目光才看了过去。 接触到布鲁斯的目光，她像是受惊一样垂下眼睛，过了一会儿才不好意思似的抬起眼冲他抿出一个微笑来。 看起来是一个被长辈带出来见世面的女孩。 布鲁斯移开了视线，又看了一眼道恩的方向。 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他正被人群簇拥着，脸上还是那种温柔王子一般的表情，微微偏着头，对着身边一位女性含着无奈地笑了笑。 布鲁斯看见他在说话，但并不想探究他究竟在这种情况下说了什么，于是又转开注意力观察着会场上的其他人。 这种观察很快又被打断了。 还是之前吸引他视线的那个姑娘。 她迈着碎步快步走到了布鲁斯面前，小高跟在地板上敲出一阵细碎的哒哒声。 “那个，不好意思，”她声音很轻地喊了布鲁斯一声，脸色有些苍白，很内向地低着头，“你……你可以把你的外套借给我吗？” 这句话让布鲁斯将注意力转了回来，他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女。她还是很不安的样子，有些窘迫地咬着嘴唇，看上去不像是大胆到会主动提这样要求的性格。 “怎么了？” 她飞快地撩起眼睛看了布鲁斯一眼，很快又低下去：“我……我来例假了。” 布鲁斯了然，随即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递了过去：“需要我帮你找奥布莱恩管家吗？我猜他应该会准备一些备用的礼服。” 少女接过外套，触及布鲁斯的手指纤细冰凉。她仍然是那副不安的表情，垂着头咬着唇把外套在腰上系好，才抬起头对着布鲁斯有些苍白地笑了笑。 “不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你知道更衣间在哪里吗？” 布鲁斯看了看她。他倒是能理解少女羞于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的心理，按道理来说，出于绅士风度，他应该主动带她去找更衣间才对，毕竟他确实知道那个房间在哪里。 “更衣间在二层船舱，”他说，“可以找一个侍者带你去，就说你想要整理一下就好。” 说着，抬起头就看见道恩对着自己露出一个带着调笑意味的表情。 布鲁斯没理会他。 面前的姑娘踌躇了一下，带着些期盼地抬起头：“不能由你带我去吗？” 她确实是个好看的姑娘，但布鲁斯摇了摇头。 “那好吧……谢谢你。”她又低下头，背过身匆匆走开了。 布鲁斯又转头看了一眼道恩的位置。男人似乎一直注意着他的动静，立刻就回了他一个眼神。 人的眼神确实可以传递情绪，然而那些情绪并不是通过眼珠传达的，而是依靠眼部肌肉的细微改变。隔得这么远，能看出道恩是看自己都已经非常难得，布鲁斯实在看不出对方想要隔空传达什么。 不过布鲁斯猜，道恩多半就是嫌弃他不懂得把握机会吧，谁叫对方现在顶着的就是花花公子人设呢。 他正想回道恩一个眼神，船舱里的灯就是飞快的一闪，然后黑了下去。 第15章 第15章 黑暗来得猝不及防。 布鲁斯几乎是一瞬间就意识到这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拉下了电闸。 是道恩的安排吗？ 他心里拿不准，因为在失去光线的前一瞬间，道恩的模样并不是有所准备的样子，可他偏偏在那个时候又给他递了个不明含义的眼神…… 眼前只能隐约看见模糊的黑影晃动，高高低低的惊呼声在空间里响起，但还不算太惊慌。 布鲁斯提高了警惕。 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考虑两种不同的可能性。 黑暗虽然模糊了视线，但是同样是非常好的掩护。倘若这时有人心怀恶意，确实是非常危险。 布鲁斯的眼睛暂时还没有适应光与暗刹那间的转换，不管看什么都是漆黑一片。他索性闭上眼，趁着人群还没有开始骚动的这段时间迅速地向道恩原本所在的位置移动。 不管这是不是道恩的有意安排，他尽快赶到对方身边的行为是绝不会有错的。 尤其是他本来不应该知道道恩对这场舞会有过特殊计划。 不管道恩之前到底有没有对他起疑心，此时的行为又是不是在试探他，只要及时的赶到道恩的身边，就能取得对方的信任。这笔账很容易算，因而布鲁斯的脚步半点也没有迟疑。 失去视野的人群在自觉安全的情况下很快平静了下来，站在原地等待灯光重新亮起。 布鲁斯全凭之前的记忆以及听觉判断着周围的环境，尽可能避开其他人，摸着黑走到了最后一眼看到的道恩的位置附近。 但人群在慌乱中还是有一些位置的改变，道恩的气息并不在原来的地方。 布鲁斯睁开眼，他眼睛对黑暗的适应能力相当好，加上之前一直闭着眼睛，眼睛适应得会比其他人更快一些。他已经能模糊地看到周围的人大致的轮廓。 但布鲁斯还是不完全寄希望于这种环境下微弱的视力，嗅着空气中的男士香水味想要找到道恩。 他在道恩之前站的地方停下，试图捕捉空气里残留的气息。 正在这时，一只手从布鲁斯背后探了出来，飞快地按住了他条件反射就要反击的手肘，顺手向下一压。 布鲁斯感到自己撞在了一个平面上。他有些懊恼——即使是无光的环境掩藏了对方的攻击，他也不应该对这样的突袭毫无反手之力的。 抓住他的人绝对是个高手，两只手都牢牢地按在手臂的发力点上，除非占有压倒性的力量优势，不然几乎不可能挣脱。 布鲁斯伸腿想要尝试能不能带偏对方的重心，身后那个人就像是能看透他的想法一样，抬脚挡在了他的反击路线上。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嗅到了一阵熟悉的香水气息。经过一段时间的挥发，香水味早就淡了许多，无怪乎布鲁斯之前没能一下子认出来者。 道恩还没有意识到布鲁斯已经认出了自己，很顺手地把他禁锢在怀里，两只手死死地压着布鲁斯的手肘，以防他继续反击。 这样的姿势确实很好地限制了布鲁斯的动作，但也让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相当小。 道恩都能感觉到布鲁斯呼吸时胸腔的起伏。 他心里泛起一阵恶趣味，估摸着凑近大约是对方耳朵的位置，语调听起来依旧有点贵公子式的漫不经心：“你在找谁呀，小咪？” “放开我。”布鲁斯同样声音低沉。顾及与周围的客人们之间的距离实际上并不远，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压低了声音。 道恩想要笑一笑，背后却陡然传来一个坚硬的触感。 作为一个军火商，即使道恩平时不会没事用背后去感受木仓口，也不影响他在这个时候迅速地认出了这意味着什么。 他应激地绷紧脊背，感到心跳正在逐渐加快。身体在感受到危险之后本能的应激反应刺激着大脑飞速运转。 道恩深吸了一口气。 布鲁斯对身后发生的一切毫无感觉，他还在思考。 这是他第二次被身后这个人叫‘小咪’了。而他上一次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是因为本应该在床上的自己离开了那张床，藏身在衣帽间。 那时的道恩必然不清楚消失的人有没有恶意，也就是说，当时那个房间在对方看来是存在危险的——这次他叫出这个词，是巧合吗？还是某种暗示？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布鲁斯的眼睛已然适应了黑暗，他想要转过头看一眼道恩的神色再做判断。 道恩按着布鲁斯的手紧了一下，不让他动作。 “你想要杀我吗，小咪？”他再次开口道。 布鲁斯一愣。他当然不是想要杀死道恩。道恩正按着他的手，难道还不能知道他有没有杀意吗？ 怔愣过后，男人很快意识到道恩口中的第二声‘小咪’并不是在叫自己。 道恩按住自己的动作，可能是另一个人和他们俩的距离非常接近，同时对方暂时并没有意识到道恩的怀里其实还有一个人。 他们之前的对话声很小，第三个人如果是突然接近，大概率是没有听见那两句话。 眼睛想要适应环境中光线的变化是需要时间的。布鲁斯自己是因为闭上眼睛一段时间，加快了眼睛的适应速度，道恩既然能在黑暗中准确地找到他，很可能也已经恢复了一部分的视物能力。 那么那个突然出现的第三人只可能是从道恩的背后接近的。左右两侧的话，即使道恩和布鲁斯两人都被对方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也不至于同时对陌生气息的靠近毫无所觉。 而且道恩说出两句话之间相隔的时间并不长，可两人贴得这么近，整个过程中他却一点都没感觉到道恩有反击的动作。 布鲁斯背上的肌肉几乎能隔着几层衣料感觉到道恩激烈的心跳，这是人在感觉到威胁后的本能反应。 道恩身后那个人可能有木仓，并且大概率正指向某个可以致命的部位。 心念电转间，布鲁斯就将他们面临的状况推出了七七八八。 现在他是被道恩按在胸口，大概因为两人身量相仿，第三个人又没想到在灯光突然熄灭后会有人第一时间赶到道恩身边，因此并没有发现道恩怀里还有一个人。 第三个人没有回答道恩的话。 坚硬的金属用力地被压在他的背上。 这身衣服大概是要有个难看的褶皱了，道恩还有心情胡思乱想。 虽然布鲁因为来历不明不能完全信任，道恩对对方的智商还是抱有信心的。 早知道会有这种情况，他当初就应该把布鲁的那一沓厚厚的应对方案看完的，道恩暗忖。都是因为太长时间没遇见过这样的危险，导致他都有些放松了。谁知道竟然在自己的地盘上翻了车。 如果他之前自己看了布鲁的那份报告，至少在现在这样的情况就不至于和对方毫无默契，只能寄希望于布鲁的智商和情商。 这一点点的情报差可能就是反击的唯一机会。只要布鲁小心些，在不惊动身后的人的前提下从他怀里移出去，道恩就有信心能避让这颗致命的子弹。 ——但愿布鲁能意识到这一点。 只是片刻，道恩就感觉到自己怀里的人主动缩了缩，顿时松了一口气。 布鲁斯低下头，尽量确保自己的身体被掩藏在道恩的轮廓之内，不让第三个人察觉到异常，一边用手拍了拍道恩，示意自己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 道恩的手果然慢慢地松开了。 “你敢开枪吗？”他一边用不会惊动身后的人的动作幅度慢慢松开手臂，一边用一种相当轻松的语气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你觉得我给你下请帖，是因为我欣赏你吗？难道我会不知道某些人很可能会狗急跳墙吗？” 坚硬的枪口压得他背部生疼。 两人身后的第三人的呼吸带着些颤抖，陡然粗重起来。 灯光这么长时间都没有重新亮起，周围的客人已经开始有些骚乱。但这时没有人能抽空去安抚他们。 两个人尽可能不引人注意地小幅度动作，以免让身后那个人发现不对。 尽管明显被道恩的话刺激得情绪波动，身后的那个人依然没说话。 道恩有些疑惑——他邀请对方参加这个舞会的主要目的是敲山震虎，只是为了警告他自己已经知道了那些小动作而已。按照他之前的调查，身后这个人应该是一个谨慎到有些优柔的人，不应当有胆量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才对。 “你真的觉得，我要是死在这里，道恩家族就真的没有一个人会猜到是谁做的，然后报复吗？”他的话变得咄咄逼人，语气却依旧沉着，仿佛胜券在握。 那个呼吸的声音变得更加粗重了。 布鲁斯已经快要脱身了。 “你觉得你的小家族承受得起被报复的后果吗？” 道恩的声音一瞬间就冷了下来，语气咄咄逼人。与此同时，布鲁斯一矮身，终于从他的怀里脱身而出。 没等他去制服身后的那一个男人或是把道恩从木仓口面前拉开。布鲁斯就听见道恩冷冰冰地吐出了一个名字，“雅布？” 男人顿时一惊：道恩不应该这时候把对方的身份点出来的！ 第16章 第16章 布鲁斯听见道恩的话就知道事情要糟。 既然他已经脱身出来，道恩完全可以再等上几秒，等到他身后的人被布鲁斯制服了之后再说出对方的名字。 在他自己脱险之前点明袭击者的身份不仅毫无意义，而且大概率会把对方逼得狗急跳墙。 道恩不应该不清楚这一点才对。 布鲁斯来不及换位思考道恩的想法，反手就向着道恩的方向斜斜地推了一把，试图让对方避开木仓口。 布鲁斯能想到的事情，道恩自然不会想不到。 可他从始至终就没有把脱险的希望放在布鲁斯身上。之前拖延时间，也不过是为了让布鲁斯从自己怀里移开，好让他腾出手来对付身后的人而已。 木仓口之前直直地指着他的心脏部位，距离又很近，要完全躲开子弹不现实。但是道恩对自己的能力相当了解，虽然必然会受伤，避开致命部位还是不难的。 因此当布鲁斯一闪开，他就开口点破了对方的身份，就是想着拼着吃上一颗子弹也要把身后的人拿下。 只是没想到布鲁斯居然会反身推自己一把。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子弹的轨迹。 但道恩知道之前木仓口的位置，避开的可能性怎么都比布鲁斯要大。反倒是布鲁斯伸手推上这一把，让他的手臂被子弹射中的可能性变得相当大。 在额外的力量作用下道恩本来就正在动作的身体向着另一侧跌开，躲开了子弹，但同时也破坏掉了他身体已经做好的反击的准备。 巨大的木仓声在空间里响起，顿时惊坏了所有的宾客，尖叫声在原本宽敞的空间里响成一片，原本站在他们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推推挤挤跌跌撞撞地向远处躲开，三个人周围立刻就变得空无一人。 摔在地上，道恩迅速地撑住地面找回重心，就看着只能模糊分辨出一个轮廓的布鲁斯向着黑暗中的第三个人蹂身而上。 看上去是没有受什么的伤。道恩吐出一口气，站在旁边没有插手。 没有任何资料提到雅布的身手好，以布鲁能和自己打成平手的能力，对付一个雅布绝无问题。 雅布身手确实一般。 布鲁斯扑上去，首先抓着对方握木仓的手向上一折。黑暗中视野不好，布鲁斯只隐约看见对方手里的东西滑落，然后是‘咚’一声金属与船舱地面碰撞的声音。 他握着雅布手腕的五指微松，向上一送，就抓紧了雅布的小臂。 男人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要反击，伸腿试图踢开布鲁斯。 此时布鲁斯已经转到了他的右侧。他右手一拽，雅布的重心就被扯歪，踢出来的腿也因为失去支撑变得无力。布鲁斯只是一抬腿，就用小腿胫骨外侧挡住了这一击。 他绕到雅布身后，手里握着对方一只手，从他背后向下压。 雅布只感到背后传来一股巨力把他硬生生按在了地上，反抗的心思像是燃到尽头的烟蒂，迅速地被他自己按灭。这样的身手，即使雅布再没有自知之明也知道自己绝无还手之力，加之身份已经被道恩点明，再逃跑也没有意义。 道恩同样只能看到两人的一部分动作，等到确定布鲁斯已经制住了雅布之后，这才循着之前听见的声音捡起了落在地上的手木仓。 人群这时还在因为枪声而惊叫。尖利的声音让道恩皱起了眉。 “诸位，”他扬起声音，不容置疑地说，“安静。歹徒已经被制服了，会场的供电马上就会恢复。” “我需要你们平静下来，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在混乱中受伤，奥布莱恩会负责照顾所有受伤的人。”说着，道恩走到布鲁斯旁边，从他手里接过已经放弃挣扎的雅布。 男人的声音轻而易举地传遍了整个会场：“如果有任何需要，等供电恢复后向身边的侍者提出，他们会尽力满足诸位的合理要求。” 人群这才又渐渐平静。 既然道恩已经接手雅布，布鲁斯也就向后退开一步，站在道恩的身后。 动作带起一阵微弱的血腥味，隐在香水的气息中，并不十分分明。 “你受伤了？”道恩在黑暗中低声问。 他想到布鲁之前的一推。虽然很多事情在黑暗中看不分明，但光听声音也能知道雅布家这个男人根本没有多少战斗力，如果说有什么能伤到布鲁，那就只有可能是那一木仓。 大约是因为看不清子弹射出的方向，在推他的时候刚好被子弹击中。 布鲁斯相当言简意赅：“皮肉伤，不要紧。” 道恩果然就不再询问。 他心里有些复杂。从始至终，即使表面言笑晏晏，他与莫名出现的布鲁之间的信任问题始终没有消弭过。 两人怀着某种微妙的默契，一直保持着表面的坦诚，但事实上道恩从始至终都没有向对方点明那不应该属于雇佣兵的礼仪和姿态，还有毫无伤痕的身体，正如布鲁斯从没对他提出需要一些武器。 两人之间都各自有所保留，道恩不介意这些也懒得破坏这种状况。他一直装作对这个自称布鲁的男人毫无怀疑的样子，把对方带去议事的地方。看得出来对方被这种行为迷惑了一段时间，但也很快意识到这不过是道恩做出来的假象。 道恩从没想过布鲁会这样尽职尽责，像真正的保镖一样将雇主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毕竟对方明明清楚之所以愿意发这么一笔高昂的薪水，不过是因为他想要对方留下来。 ——他是为了探究对方的秘密，布鲁这样恪尽职守又是为了什么呢？ 布鲁斯本该知道他绝不会被那颗子弹射中要害，而伸手推他一把却可能导致子弹穿过对方的手臂，严重的话，甚至可能会被废掉一只手。 将其他人的安危和自己的放在一起衡量，却选择了保护其他人。道恩确定大部分人都不会做出和布鲁斯一样的选择。 常人可不会这样取舍。 两人站在阴影里等待。 早在灯灭的那一刻，奥布莱恩就被道恩派了出去，否则他也不至于落入刚刚那种危险的处境。 按照他之前的预计，只不过是被人拉了闸而已，管家先生去处理这些小事简直是大材小用，绝对用不了多长时间。但奥布莱恩却迟迟不归，不仅如此，大厅里的灯也没亮起来。 人群似乎终于从慌乱中平复下来，至少道恩是没再听见那些若有若无的哽咽声了。 挂在天花板上的吊灯终于迟迟地亮了起来。 视野恢复正常，道恩下意识地就转过头看向布鲁斯的手。 没了黑色西装的遮掩，对方手臂上的血浸润了洁白的衬衫，鲜红刺眼。 又过了一会儿，奥布莱恩终于姗姗来迟，很惭愧地对着他的主人躬了躬身。 管家先生也没想到自己用了这么长时间。只是那个拉闸的人实在缜密，在拉掉电闸之后还剪断了电线，因此修复起来就费了些时间。 道恩没在这个时候询问奥布莱恩来迟的原因，只是简明地向他吩咐几句，将被控制住的雅布交给被带来的保镖。就摆摆手示意管家去照看那些受了惊的客人，顺便排查雅布的同伙。 他转身看向布鲁斯，目光再次在那片鲜红上停留，沉默片刻：“你跟我来。” 男人没有疑议地跟了上去。 客人们还在宴会厅里等着奥布莱恩的安排，道恩带着受了伤的布鲁斯率先进了医务室。 虽然原本在他的预料里并不会有这么一出意外，但是琳琅号是他私有的财产，为了应对可能的情况，游轮上还是有一个专门辟出的医务室，配置了齐全的医疗设备。 医务室里没有医生。道恩轻车熟路地翻出消毒液和绷带，示意布鲁斯在椅子上坐下。 这样的行为，一看就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没等道恩说，他就单手解开袖扣，把衣袖挽了上去。 正如布鲁斯所说的，子弹并没有射进他的手臂，只是浅浅地擦过，在手臂上留下一道不过半厘米深的伤口。因为子弹的速度，飞快擦过皮肤时产生的热量甚至还封住了一部分细小的血管，正在渗血的也并不是什么大的血管分支，即使不去管它，过不了多久血流也会慢慢止住。 这种伤口虽然看上去长，在普通人眼里可能需要缝针，实际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不用专门上药也没有关系。 然而想起初见时对方的身上毫无疤痕，道恩还是抬头看了布鲁斯一眼。 满脸平静，看上去并不像是个没受过伤的人。 他握住男人的手腕，含有微量麻醉的消毒液从布鲁斯的伤口上冲洗而过，除了微微的凉意并没有带来什么刺痛感。 道恩没有对伤口做其他处置，在冲洗过后用纱布把留在小臂上的液体擦干，简单地用绷带把伤处裹了起来。 布鲁斯随即站起身：“我先回去了。” “……回去好好休息。”道恩顿了一下才答道。 从他发现布鲁受伤开始，对方一直没有表现出多少情绪，像是对这种伤痛习以为常的样子。道恩还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当一个尽职尽责的贴身保镖，等到所有的事情结束才离开。 布鲁斯就径直离开了。 道恩坐在他的椅子上沉思。 不久，走廊上传来有些嘈杂的话语声和脚步声。 男人被这些声音惊动，站起身准备离开。他正要转身时，眼里突然晃过一道光芒，道恩这才发现布鲁斯解下来的袖扣被遗落在了旁边的桌面上。 奥布莱恩很喜欢根据瞳色来挑选这些配饰。袖扣上的蓝宝石就在他的手里闪烁着和保镖先生深邃的钢蓝色眼眸颜色相近的光。 道恩的手指轻轻摩挲过宝石的切面。 按道理来说，布鲁斯的薪水里是不包含礼服以及配饰的，但他并不缺这些小钱。男人想了想，把袖扣放进了口袋。 奥布莱恩带着那些在推挤中受伤的客人们走进来。 这些自觉无辜受累的宾客们本来有些怨言，跟在管家先生的身后时嘴里还忍不住嘟嘟哝哝地抱怨，此时在这里见到道恩反而一个个噤若寒蝉地闭上了嘴。 道恩重新露出一个有些轻佻的笑容，漫不经心道：“抱歉让各位受惊了。” 众人连说不敢。 男人点点头，含着笑意从他们身边穿过。人群依旧如之前舞会时一样自发地让开一条道路。 布鲁斯在向道恩告别之后就迅速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他其实是故意把那颗被取下的袖扣遗留在医务室里的桌子上的。 在被戴西催促着去见道恩的时候，布鲁斯当然不可能真的就只是换了一身衣服。运动服不像是正装那样贴身，即使藏一点东西也看不出来。 虽然当时他的房间里没有任何武器，但那天刚刚采购回来的蓝牙耳机体积相当小。布鲁斯就顺手揣了几个放在身上。 道恩在享受海边的阳光的这几天里，布鲁斯并没有闲着，而是抽空把这些本身就已经相当精巧的电子产品拆开，制成了更加不易察觉的收音产品——换句话说，微型/窃/听器。 第17章 第17章 正厅里，被雇佣来的乐队成员被吓得战战兢兢，但考虑到高额的报酬，依然在尽职尽责演奏着音乐。 然而没有任何一个客人有心思去欣赏这些了。 道恩走进这个空间，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失去了那些假笑和虚伪的客套的宴会厅里安静得像是班主任发威过后的教室，大部分人还没有从刚刚的惊吓中走出来，满脸恍惚地坐在休息区。几乎没有人声的巨大空间在乐队演奏的旋律的衬托下显得落针可闻。 男人站在大厅的正中轻咳一声，整个房间里的视线顿时就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现在投来的目光与之前他受到众人的簇拥时截然不同。 这些收到邀请的本来就是原本与他没什么商业往来，一直想要和道恩企业合作的势力。他们来时对道恩表现得有多么谄媚，现在对他就有多么畏惧。 道恩对此不以为意。 他本来就没打算和这些人达成什么合作，并不怕这些人对自己抱有负面的印象，否则也不会选择在这场舞会上邀请雅布。而且道恩家族的势力和能力摆在那里，总会有人趋之若鹜。 只是雅布闹出来的乱子确实有些出乎他的预料。男人原本的预想中，这不过是一场敲山震虎的警告，他并没有打算对对方出手。何况以他对雅布家的这个继承人的调查来看，他不应当有胆量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已经通知前来另一艘游轮的船长，他们会在一个小时后到达。”他说，“届时，诸位就可以自行离去了。” “我对各位今天意外受到的惊吓表示歉意。”说着，道恩并没有多少诚意地小幅度欠欠身。说是欠身，其实看起来就是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甚至男人的嘴角还挂着那一抹毫不走心的的笑容。 看起来越发像是个肆意妄为的花花公子。 道恩说完，丝毫没有想过留下来陪伴这些受惊的客人们，转身就离开了。 舞会本来就只是道恩这次旅程的一部分，在舞会之后，客人们会被早就安排好的另一艘客轮接走，而道恩还要乘着琳琅号继续他的旅行。 …… 布鲁斯站在自己的房间临海的窗口，微微低着头注视这泛着波纹的海平面。 因为材料的限制，他制作的那个窃听器运行不了多久。按照布鲁斯的估计，一旦他远程打开窃听器的收音功能，它最多就能坚持十五分钟。这样一来，抓住时机就变得相当重要。 道恩在这艘船上最信任的属下莫过于奥布莱恩，倘若真的要交流什么的话，只有可能发生在这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 舞会邀请的客人还没有离开，作为主人，道恩不可能长时间抛下这些人。而奥布莱恩也要负责处理一些琐事。两人如果要谈些什么，只有可能是在送走了那些宾客之后。 布鲁斯心里揣着不少的疑惑——不说别的，雅布是道恩当时特意点名要邀请的客人，今天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很难说道恩先前是不是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 他不太关心道恩对雅布抱有怎样的目的，令布鲁斯在意的是——这一场遇险，是道恩在故意试探他吗？ 就算一个人再如何不聪明也能清楚地知道顶头上司的态度与自己的未来息息相关，何况布鲁斯从来就不是什么蠢人。摸清楚道恩到底怎么想至关重要，尤其是在索兰因为之前那个乌龙一般的流言而对他产生了敌意的情况下，作为族长的唐.道恩的想法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到布鲁斯对未来的安排。 按照他原本的推测，道恩即使并不信任自己，也应该更多地偏重于观察，而不是试探。 道恩做出试探自己的行为，只能让布鲁斯有两个想法：倘若对方不是看中了他的能力想要收为己用，那就很可能是道恩也对他产生了敌意。 他在等待这一方面有着异乎寻常的耐心。 在窗口站了许久，脚下的船体终于开始晃动，布鲁斯精神一凝，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这是来接那些客人的游轮到了。 两艘船的接驳口在另外一面，从布鲁斯的房间里看不见另一艘游轮，他只能通过船体的晃动和水面的波纹来判断那艘游轮的动向。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琳琅号再次明显地偏移了一下，大约是那些客人已经离开。 布鲁斯注视着水面一圈圈漾开的波纹，直到看见两道交错而过的明显并不发自同一处的环形。 他再次看了一眼时间，拿出自己的手机来，通过早就连在一起的蓝牙信号远程打开了窃听器的收音功能。 手机发出两声信号不稳的‘滋滋——’声，然后传来了对话的声音。 “——怎么看？”一句没头没尾的问话从手机的扬声器中传了出来，听起来很清晰，半点也没有布鲁斯预料中的因为布料阻隔或是距离过远而造成的模糊。 “雅布的行为有些过于冲动。”是奥布莱恩管家的声音，“他根本没有能力成功完成他的计划。” 布鲁斯沉下心听着，似乎两人刚好是在就刚才的舞会上发生的事情进行交谈。他预计的时间刚刚好，并没有错过多少内容。 “阿布，你看过他的资料，你认为雅布自己能做出这样的事吗？” 另一个房间中，道恩含着笑看向自己忠心耿耿的管家先生。 “不会。”奥布莱恩说，“根据先前的情报来看，雅布先生性格保守，并不愿意过多地承担风险，雅布家族上层一直因此对这位继承人有些意见。” 道恩轻笑一声。 奥布莱恩沉默了一下，没等到主人的回复：“根据目前的推测，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怂恿雅布来刺杀先生。” 道恩没有同意也没有否定，转而问起了另一个话题：“雅布的同伙抓到了吗？” 布鲁斯认真地听着话筒里发出的声音。 他没有听见之前的那一段对话，但是，想要一个谨慎保守的人做出今晚这样堪称狗急跳墙的举动，绝对需要成倍的利益的诱惑，或是让对方认为自己已经被逼到绝境，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路可走。 根据道恩之前对雅布说的那些话，布鲁斯倾向于认为是后者。 即使没有调查过雅布家族，仅仅根据道恩和奥布莱恩的语气来看，那也绝对是一个远远比不上道恩家族的势力。这样的情况下，真的很难想象雅布会这样直接地对上道恩。 那个怂恿雅布来刺杀道恩的人必然很受雅布的信任，而且另有图谋。如果没有意外地话，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今天帮着雅布的破坏电闸的那个家伙。 另一边的对话仍在继续。 “是雅布的一个保镖。”奥布莱恩说，“另外，雅布这次带来的几位亲属已经确定了没有可疑，按照您的吩咐放他们离开了。” “保镖？” 一阵沉默。 “大概率那个人已经走了。”道恩说，“去查查他带来的那些家属。” “雅布先不要动，”他继续道。“米哈依尔.尼古拉耶维奇会很愿意帮忙处置他的，我不想在度假时还要被破坏心情。” “是。”奥布莱恩恭恭敬敬地应道。 又是一阵沉默。很长一段时间里，布鲁斯只听见扬声器里沙沙的杂音。 “家族里也有一些人要按捺不住了。”道恩的声音，听起来若有所思的样子，“年会……因为一个索兰身边的职位就抢破了头。” 奥布莱恩没有发言，谨守着自己的身份界限。 道恩顿了一下，很快又换了一个话头：“关于布鲁，有什么消息吗？” 布鲁斯顿时聚精会神。 他留下这个窃听器，为的就是想要摸清楚道恩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至于其他的消息，听个大概，心里有数就足够了。 “没有，”奥布莱恩说，“华纳先生一直同您待在一起，并没有做什么特殊的事情。” “噢？” 道恩发出一个饶有兴致的疑问语气，“上次听你提起他要离开庄园去采购一些东西，他就真的什么都没做？” “监控里并没有什么异样，先生。是否需要让人去查华纳先生当时的购物单？” “不用。” 布鲁斯终于放下了心。 自从那天购物之后就巧合地被紧急带到道恩面前，他就一直暗暗猜测对方是不是对自己有所猜疑。现在听道恩的话，当时确实是恰巧撞上了，而不是自己怀疑的危机来临前的讯号。 男人倒是对道恩的监视行为不是很在意，一来自己确实可疑，二者道恩也一直很尊重他的隐私，从来没有在私人空间放摄像头、窃听器这样的东西，其三……他自己现在就干着和对方没什么差别的事情呢，哪有什么立场来指责道恩？ …… 道恩被奥布莱恩欲言又止的样子吸引了注意。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阿布？”他问。奥布莱恩一直是个挺沉稳的管家，道恩也向来用得顺手，此时倒是难得看见对方露出这种纠结模样。 “家族里的小辈们还是太过欠考虑——”奥布莱恩说，“因为一个捕风捉影的流言就自以为找到了能够搏出位的方法……” 男人忍不住失笑：“这不是正常吗？美人乡英雄冢，美人计本身就是个相当有用的计谋，何况布鲁本身就称得上难得的美人，他们那样认为也没什么奇怪的。” “那是他们不了解先生，”奥布莱恩坚信不疑地说。 道恩看了奥布莱恩一会儿，发现管家先生居然真是这样认为的，眼睛里就带上了笑意。 “你真是高看我了，阿布，”他说，“我不过是个普通人，会被美色迷惑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觉得我是一个自持的人，不过是因为还没有遇见有足够魅力的人而已。” “先生说的是。”奥布莱恩回应道，神情却显然并不赞同道恩的话。 这样的表现自然瞒不过道恩，不过他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把一直捏在手里把玩着的袖扣凑到面前。 “听够了吗，布鲁？” 第18章 第18章 男人的声音在话筒里传出来。话音一落，布鲁斯的手机扬声器就发出轻轻的仿佛电话被挂断的声音，所有的对话声就此消失。 布鲁斯吐出一口气，把手机收起来。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平静地转身去洗漱休息。 这个时候，即使道恩想要发难，也至少要等到明天早上再说。而现在，没必要为那些必然会发生的事情担心。 翌日一早，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布鲁斯早早地醒了过来。 不得不说，比起早上七八点天空还是漆黑一片的德布罗意，清早能被海上的明媚阳光唤醒确实令人更加心情愉悦。 布鲁斯稍稍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出了房间走上甲板。 过去的几天里，道恩都是在甲板上享用的早餐，想来今天也不会有所变化。 布鲁斯今天起来的比往常还要早一些，此刻太阳才半升出海面。而奥布莱恩已经站在甲板上，正指挥着服侍的仆人去准备两人的早餐。看见布鲁斯出来就点了点头算是问候：“华纳先生，您想要先开始早餐吗？” 布鲁斯观察了一下对方的神色，道恩关上窃听器的时候奥布莱恩就在旁边，管家先生的态度一定程度上也能暗示道恩对这件事的态度。但是奥布莱恩脸上是标准的礼貌笑容，不管怎么看都不会让人挑出错来。 既然看不出来，布鲁斯也并不纠结，对着奥布莱恩摇摇头：“等你们先生一起吧。” 他示意奥布莱恩继续忙碌，自己走向船尾。 船尾正对着东面，尤其适合欣赏日出。 还没升起的太阳黄橙橙的一团，悬在海面上，像是奥布莱恩之后会在早餐桌上送上的太阳蛋，看起来将融未融，像是软软的半流体的一团。 道恩没多久也从船舱里走了出来，深吸一口海风带着的咸腥气息，转头就看见了站在船尾的布鲁斯的身影。 金黄的晨曦斜斜地投下来，沿着布鲁斯的轮廓描出一轮金边。从他的角度，只看见一团模糊在光明中的黑影，唯独头顶被海风撩起的一缕头发反光格外厉害，像是金色的呆毛。 “在想什么？”道恩在布鲁斯身后发问。 男人一点也没有露出被吓到的神色，也没有回头：“在想早餐。” 早在道恩走进的时候，布鲁斯就已经听见了对方的脚步声，自然不可能像是小说里写的那样因为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受惊。 道恩就笑。向前走了几步，学着布鲁斯的样子撑在栏杆上。 “你这个样子，看起来让人觉得像是在看风景。” “我饿了。”布鲁斯并不隐瞒。他是真的饿了，昨晚因为是舞会，本来就没有吃多少东西，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又睡了一晚上。如果不是早餐不等主人有些失礼，其实他是挺愿意提前吃东西的。 “你昨晚回去得太早，后来阿布准备了吃的，”道恩说，“不过我想你应该睡了，就没让他给你送。” 他一翻手，掏出一粒蓝宝石的袖扣，正是布鲁斯昨天故意落下的那一颗。 “你昨天把它落在医务室了，”道恩说，只字不提这个小装饰品的玄机，“收好。”他说着，把袖扣放进布鲁斯的手掌里，轻轻按了一下。 布鲁斯侧过头看着他动作，眉头一挑。 按照他本来的想法，道恩怎么也要询问一句，而不是表现得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蓝色眼睛和棕色眼睛对视片刻，各自收回了目光，心里都清楚这件事就算是这么揭过了。 “吃早餐去吧。”道恩打破了有些微妙的氛围，率先离开护栏，走到了奥布莱恩已经摆好的餐桌边。 布鲁斯也跟着坐下。 早餐果然有布鲁斯之前想的太阳蛋，色泽金黄，看上去相当诱人。奥布莱恩接着端上来一杯牛奶，被布鲁斯脸色不变地忽略而过。 多半是因为道恩的特意吩咐，自从他第一次和对方一起吃早餐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提了那么一句牛奶，布鲁斯在早餐桌上就再也没有得到过奥布莱恩送上来的咖啡。 尽管布鲁斯后来根本没有碰过一次摆上来的牛奶，但本来擅长察言观色的管家先生就是绝口不提换一份饮品的事。 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过恶趣味了。 布鲁斯虽然饿了，吃饭的时候也还依然谨守礼仪，并不图快。道恩就不一样，从第一天一起吃饭时，布鲁斯就见识过了对方看起来相当从容的进食动作和堪称吓人的进食速度。 不过道恩这一次难得地没有在布鲁斯还在吃吐司的时候就离开餐桌，而是从奥布莱恩的手里接过一沓资料，坐在餐桌边慢慢地看，时不时写上几句批复。 等布鲁斯差不多快吃完的时候，道恩看了他一眼，最后在手里的文件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把这些重新递给管家。 “想要做什么？”道恩抬起眼睛看着布鲁斯，很是迁就地问。 这引来了布鲁斯的审视。 他是个对气息相当敏感的人，道恩从今天早上出现开始，表现出的态度就格外的柔和，否则他之前也不至于明知道恩站在自己身后也不回头——单单只是从周身的气场来看，布鲁斯就知道道恩没打算计较窃听器的事情。 但是道恩今天对待他的态度简直就不能用纵容这两个字来形容了，如果不是布鲁斯确定对方是个脑子清醒的人，他简直就要以为道恩因为昨天自己救了他那件事爱上了自己。 这种堪称宠溺的态度实在让人心情复杂，而且牙酸。 道恩满脸坦然地任由他盯着，脸上还有笑容，像是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这实在太不对了。 想不出道恩这么表现的原因，布鲁斯索性打了个直球：“我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道恩看着他，堪称完美的笑容渐渐收了回去，只留下唇角一抹笑弧：“这自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呀，布鲁。” 这话别说是布鲁斯，即使是奥布莱恩都不会相信。但布鲁斯抬头看了一眼管家先生，对方的表情毫无异样，好像道恩这样才是正常的表现。 这不对。布鲁斯的目光在对面两个人身上转过一圈。 这很不对，道恩绝对是有什么计划，奥布莱恩似乎也知情，可两人显然没有向布鲁斯透露的意思。这种成为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的感觉并不好。 “我的荣幸。”布鲁斯露出一个受宠若惊的假笑。 他像是小说里那些莫名其妙被人一见钟情的主角一样，一派自然地接受了道恩的说法。 道恩看着他：“你有什么想要做的吗？”他再次问道。 “没——不如说说克拉瑞恩的情况吧。”布鲁斯话到嘴边，转了个弯。 道恩必然是去查了克拉瑞恩，但是布鲁斯至今没有得到过相关的反馈。似乎以道恩的势力也查不到对方身处何处。 道恩琥铂色的眼睛在阳光中折射出浅色清透的光，很是纵容地看着布鲁斯：“当然可以。” 男人被道恩的怪异目光看得汗毛直立。之前道恩虽然喜欢说些不太正经的话逗他，但眼神从来都是戏谑的意味居多，被他用这样深情款款的眼神一看，布鲁斯只觉得全身都不太自在。 不过到底是克拉瑞恩的情报比较重要。布鲁斯很快压下了心里的不适，很配合地回了道恩一个眼神。 “从之前查到的来看，克拉瑞恩是雅布家族派出来刺杀我的，目的是搅黄道恩企业和威尔森家的合作。”说着，道恩抬头看了布鲁斯一眼，解释道，“雅布和威尔森算是竞争关系，两者原本的势力相差不大——你就是威尔森家族送来的。” 布鲁斯立刻懂了。 本来应该被送到道恩面前的人是克拉瑞恩，但克拉瑞恩是雅布派来的杀手，不管他最后刺杀道恩有没有成功，威尔森必然是会被迁怒的那一个，两者的合作自然也就告吹了。 这计划本来算是完美无缺的，就算道恩事后查到雅布身上，他们也大可随便推一个不算重要的成员出来顶锅。只是谁也没想到布鲁斯会莫名其妙地顶替了克拉瑞恩的位置，导致事情和原本预计的完全不同，克拉瑞恩的秘密身份也被查了出来。 难怪昨晚雅布会仅仅是收到道恩的一个舞会邀请就被吓得狗急跳墙。毕竟不管是雅布还是威尔森，显然原本都是够不上道恩的邀请名单的小势力，倘若他们因此以为道恩想要发难，会做出什么事情都不算是太过奇怪。 “在你出现的那天上午，还有人在威尔森那里见过克拉瑞恩，但是谁也说不清你们是怎样被替换的。”道恩说，“而且从那天起，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失去了所有的踪迹。” “索兰正负责查这件事，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会让他通知你的。” 布鲁斯沉吟着。 按照他之前那个时空穿越的推论，他怀疑克拉瑞恩在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同时，顶替了自己被带去了自己的原生世界。 思索间，一个微凉的触觉唤醒了他。道恩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见布鲁斯回过神，便对着他一笑：“不要想那么多，事情总会解决的。” 布鲁斯被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第19章 第19章 道恩做出这样‘一救钟情’的模样，完全是有意为之。 没等布鲁斯做出反应，他就已经看出了对方满身的不自在。好像是被布鲁斯的反应伤到了似的，道恩脸上露出一个黯然的表情，抓着对方的手却一点儿也没放开。 布鲁斯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戏谑，稍稍松了口气。 他对道恩的理智有信心，但是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是突然被扣上了降智光环。此时确定道恩只是做戏，反而让他自然了许多。毕竟聪明人演起戏来，实在让人难辨真假，他真怕道恩来个迟来的一见钟情。 “来吧，布鲁，”道恩看着布鲁斯的一系列反应，嘴角的笑容渐深，“毕竟是出来度假，一直谈这些严肃的事情可不好。” …… 仅仅是几天，布鲁斯就神奇的对道恩在有其他人在场时做出的坠入爱河一般的表现开始习以为常。不得不说，人的适应能力真是超乎想象。 从道恩的表现来看，他就是想要让之前那个只是小范围地流传在道恩家族内部的流言被坐实。但布鲁斯根本不明白道恩这样做是想要达成什么目的。 何况，在这艘游轮上根本没有外人，其他所有人不是道恩家族的保镖，就是道恩家族的仆人。在这样封闭的环境，难道道恩还指望有什么人会把族长先生的最新绯闻传出去吗？ 在海上漂了一周，道恩终于开始有些厌倦游轮上的生活。琳琅号也按照之前定好的航线逐渐靠近大陆。 越是靠近陆地，气温就变得越低，等到了快靠岸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换上了保暖的冬装。 这种时候就体现出了有奥布莱恩的好处了。堪称全能的管家先生早就准备好了合适的衣物，不仅仅是保暖，还很精心地根据各人的长相气质进行了搭配——尽管在船上真正能享受到他这样周到的服务的实际上就只有道恩以及布鲁斯。 道恩在物质方面向来大方，就算是奥布莱恩为布鲁斯搭配了昂贵的服饰，男人也从不向布鲁斯提起账单这件事情。 单从这一些方面来看，在管家先生的眼里，布鲁斯的身份更多的还是被定义为‘主人的朋友’而不是‘贴身保镖’。这同样能代表大部分道恩家族内部的人的观点，毕竟道恩对这个男人的偏待是那样显而易见。 琳琅号在一个寒冷的上午靠了岸。 与道恩平等相交的朋友大多非富即贵，即使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这一点也能从宽敞的私人码头以及停泊的好几艘精致游轮上看出来。 靠岸的时候码头的主人已经站在了岸上。布鲁斯猜测他多半就是道恩之前在和奥布莱恩交谈时提到的米哈依尔.尼古拉耶维奇。只是俄国人互相称呼一般不会带上姓氏，是以布鲁斯也不清楚对方的全名。 这是一个相当高大的男人，整个人裹在一件墨蓝色的长毛大衣里，头顶带着毛线帽，尤其是在和站在船上的穿着长筒皮靴，修身长裤和黑色羊绒风衣的道恩对比的时候，看起来真是非常的朴实。 游轮在码头上的工人的指挥下逐渐停住，缓缓放下舷梯。 米哈依尔.尼古拉耶维奇在舷梯放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靠过来，站在下船的位置等着，脸上的笑容灿烂又热情。 “唐，我已经在家里准备了上好的美酒，你来得太慢啦。” 道恩刚一上岸，就被大步上前的男人抱了个结实。 大概是种族优势，在欧美人中也算得上是高个子了的道恩比起米哈依尔足足要矮了一个头，加上两人服装上的差异，看起来真像是一个朴实的父亲抱住了归家的时髦儿子。 “放开我，米沙。”道恩有些艰难地挣脱了这个熊抱，脸上同样露出笑容。看得出来他和对方的关系相当亲近。 他整了整微皱的风衣，看起来又是那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我今天带了个朋友想要介绍给你。” 说着，道恩往旁边让了让，好让被挡在舷梯上的奥布莱恩和布鲁斯能够走下来。 高大的男人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投在了布鲁斯身上。奥布莱恩跟在道恩身边差不多有十几年了，早就已经是熟面孔，要说新朋友，那只有可能是跟在道恩身后的这个蓝眼睛的男人。 “这是布鲁.华纳。”道恩介绍道，又转向布鲁斯，“米哈依尔.尼古拉耶维奇.别列科夫，我的老朋友。你应该听见过他的名字。”他若有所指地说。 走得近了，才发现米哈依尔的眉毛和胡须都是比较少见的浅金色，一双灰蓝色的眼睛深邃有神。这样的眼色本该给人不易接近的感觉，但这样的气场完全被男人脸上的笑容冲淡了。 他看了布鲁斯一眼，脱下厚厚的毛线手套，伸出手来：“你可以叫我米哈依尔，唐的朋友和我的朋友没什么分别，尽可以把这里当做你自己的地盘。” 两人握了一下手。米哈依尔的手掌像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厚实而滚烫。 只是片刻，布鲁斯就收回了手，态度比起对方的热情要显得保守许多：“很高兴认识你，叫我布鲁就好。” 米哈依尔也并不在意布鲁斯的态度。说到底，他在乎的本来就是道恩这个朋友，布鲁斯对他的态度如何根本无关紧要。 他转过头继续同道恩说话。 “我就知道你每次来这里做客都不会带帽子，”他朗朗地笑着，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顶早就准备好的毛线帽，“在我们这儿，几个小时不带帽子，转头就要被风吹得头痛，偏偏只有你讲究好看。” 米哈依尔说着，动作强硬地把灰色的毛线帽戴在了道恩头上：“这是玛拉特意为你准备的，别人在我这里可得不到这个待遇。” 道恩抗拒地挣扎，未果。打理精致的卷发被弹性的毛线帽紧紧地压在头上，扎着发尾的丝带也在挣扎的过程松脱下来。卷发披散着，被帽檐压住，只在脖颈处翘起卷卷的一截，看起来简直像个精致的姑娘。 布鲁斯有点想笑。 被这样破坏了自己的形象，道恩整个黑了脸，相当不高兴地瞪了米哈依尔一眼，却还是没有执意把帽子取下来。 男人全当没看见。自然而然地伸手揽住了道恩的肩膀，带着他往自己的车上走。 别列科夫和道恩算是世交了，两个家族的家主向来私交甚笃。道恩小时候就几乎是在别列科夫家长大的，两人的感情也就尤其的好。 尤其米哈依尔性格大大咧咧，相当受得住道恩那些讲究的习惯和堪称戏精的性格。 对着朋友，道恩的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很快就丢开那一点被破坏了形象的气恼，转而和米哈依尔聊了起来。 布鲁斯和奥布莱恩就这样被理所当然地忘在了两人身后。 布鲁斯不像是奥布莱恩，他并不清楚这个俄国男人的身份，也不太清楚对方和道恩到底是什么交情，只能审慎地默默观察。 至少就目前看来，两个人的关系相当不错，至少布鲁斯还没见过道恩这样忍让的无奈模样。他将打量的目光落在了米哈依尔的身上。 米哈依尔的打扮看起来就像是俄国街上随处可见的那种已婚中年男人，普普通通，丢进人群都难以认出来，看上去相当的无害。 然而这只不过是表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与道恩这样相交莫逆，米哈依尔本身就不可能是什么普通人。何况他们一行人才刚刚从对方的私人港口上岸——就算米哈依尔什么别的身份都没有，他也至少是个有钱人，尽管看上去并不像。毕竟也没有人要求有钱人必须像道恩似的，每天的穿着讲究得像是生怕其他人看不出他有钱。 走出码头，男人就拉着道恩上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布鲁斯和奥布莱恩也随之跟了上去。 至于他们之后的那些保镖以及一直被关着的雅布就不可能享受同等的待遇了。他们只能坐上安排的其他车辆，被安排到米哈依尔的势力下的另一个落脚地。 商务车在一栋简单的别墅前停了下来。 一行人下了车，走进门厅，一股暖气就扑面而来。和房间里相比，外界简直就像是被艾尔莎召唤出来的冰窟，不仅北风呼啸，刮在脸上的风里都好像是带着冰棱，刺得人皮肤生疼。 几人都把手套帽子摘下，脱掉外套挂在一旁的木质衣架上。 摘掉那一身臃肿暖和的打扮，这才能看出米哈依尔其实是个相当英俊的男人。他有一头浅到近乎白色的金发，淡金的眉毛和睫毛，蓝色的眼睛像是蒙着雾霭的夜空，笑容灿烂。即使脸上蓄了短短的络腮胡，也不难让人想象他刮掉胡子会是怎样的引人注目。这模样很容易就能让人联想到他的名字，并从心底生出名副其实的感觉来——米哈依尔，是米迦勒在俄语中的变体。 连布鲁斯都忍不住为这样惊人的俊美而多看了几眼。 道恩转过身挡住他的视线。对上布鲁斯的目光，毫不心虚地挑着眉笑道：“怎么当初没见你多看我几眼？米沙比我还好看吗？” 第20章 第20章 要说米哈依尔看起来比道恩更加俊美，那倒是没有。米哈依尔虽然英俊，但和道恩相比，两人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也说不上谁比谁更好看。只是之前米哈依尔裹得严严实实，让人本身就没有对他的外貌抱有过多的期待，这才显得格外的令人惊艳。 但道恩的这句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就显得太不合时宜了，好像两人间有什么暧昧的关系似的。 布鲁斯忍住翻白眼的想法，没有理会道恩。 不管是从容貌还是从生活作风来说，米哈依尔和道恩都是完全扯不到一块儿去的两个人。只说外貌的话，两人都相当赏心悦目，然而道恩的好看是那种精致风流的好看。而米哈依尔，不管是从发色还是性格，他就像是天生的太阳，只是站在他身边，仿佛都能感受到这个人身上辐射出的热量。 而就目前看来，两人的生活习惯也相差甚远。道恩本身是个享受生活的人，米哈依尔——则是相当的简单朴实，更讲究实用。 例如换成道恩，就多半不会选择住在一栋三层的小别墅里。 作为主人的米哈依尔显然也听见了道恩的话，但他只是微微侧目，很快又一派自然地带着三人进了客厅。 穿过客厅就是餐厅，果然如同米哈依尔所说的那样。餐厅里已经摆好了丰盛的菜肴，一位身材丰腴的的美艳妇人正端着一锅米黄色的蘑菇浓汤从厨房里出来。看见客人们便微微一笑。 米哈依尔走上前吻了一下女人的面颊，主动介绍道：“这是我的妻子，玛莉亚.彼得洛娃。” 说完，他又转向玛莉亚：“玛拉，布鲁.华纳先生是唐的朋友。” 玛莉亚点头问候过几位客人，就又转身回了厨房。 米哈依尔笑了一下，有些得意地道：“玛拉的厨艺非常好，你们今天算是有口福了。”他说着，率先在餐桌边坐了下来。 这话里面带着点撒狗粮的意味，偏偏三人中除了奥布莱恩，道恩和布鲁斯都算是单身狗，一时便没人接话。 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微妙。正在这时，道恩突然转过头含笑看了布鲁斯一眼，顿时就被五感敏锐的布鲁斯察觉，回以一个疑问的眼神。 道恩这是要坐实他‘被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男人的美色迷住’的流言吗？ 单从道恩表现出的与米哈依尔的亲近关系来看，布鲁斯不觉得道恩有什么在米哈依尔面前演戏的必要。 而如果道恩是想要通过米哈依尔的势力坐实这个流言的话，多半只需要向对方提一提就好。 但这并不关布鲁斯什么事。道恩做出难以理解的行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布鲁斯很快就将这个眼神抛之脑后。 略过这茬不提，晚餐实在算得上是宾主尽欢。米哈依尔确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早就准备好了美酒。 美酒佳肴，好友相聚，算得上是一大乐事。作为主人的米哈依尔的面孔很快就在酒精的作用下红了起来。 俄国人虽然有嗜酒的名声在外，平时却不强求其他人也要陪着一起喝酒。米哈依尔兴致一起，自己就着桌上的下酒菜就开始自斟自饮。整个晚餐，除了道恩浅酌了几杯之外，准备好的酒液大部分还是进了米哈依尔自己的肚子。 一顿饭吃到最后，主人反而成了唯一一个喝得上头的人。 酒足饭饱，也就差不多到了休息的时候。女佣按照米哈依尔的吩咐带着几位客人去了客房，这一天就算是宣告结束了。 米哈依尔家大业大，想要抽出时间来陪道恩游玩也难以做到。 他不像是道恩一样有一个已经基本可以独当一面的继承人，大部分的琐事还是需要自己来处理。因此，翌日，在表达过自己的遗憾之后，陪同几人的就换成了男人的一位年轻属下。 按照之前在游轮上时定好的计划，道恩打算去相距不远的一个滑雪场滑雪。 不在自己的地盘，出行自然不像之前那样随时有飞机或是豪车待命，但这也算不上什么难事。甚至道恩还没有向米哈依尔提起，奥布莱恩就已经和被派来当导游的年轻人进行了沟通，通过他安排了一架属于米哈依尔的小型直升机。 这个滑雪场建在一座雪山上，本身设计的时候就是面向那些非富即贵的客人，为此还在山脚专门开辟出一块停机坪以供这些客人们使用。 飞机刚刚停下，就有守在机场的工作人员迎上。 “这里每年的降雪量都很大，雪质也相当好，”米哈依尔的下属正在介绍滑雪场的情况，“雪道的种类也很丰富，只要不是为了挑战超高难度的雪道，这里基本上可以满足所有滑雪者的需求。” 道恩不是第一次到这个滑雪场，其实并不需要这样的讲解。不过看对方大概是第一次接到这样招待客人的任务，又考虑到布鲁斯对这些可能不太了解，于是也没有打断他。 导游有些紧张地说了一会儿，发觉没有得到回应，便停下话头，只专心跟着三人向前走。布鲁斯走在道恩身边，看似没有将目光投到年轻导游身上，实则一直听着他的介绍。 因为失忆，他的脑子就像是一个被清空了缓存的搜索引擎，只记得来到道恩身边后接触到的东西，和一些后来搜索过的知识。对于一些不太常用的信息，就算在失忆之前他可能知道，因为后来没有在脑中搜索过相关的知识，布鲁斯现在简直可以说是毫无印象。 他此时就是在导游的讲解下不断地在回顾自己对滑雪这个运动的了解。因此导游的声音一停，他就回过了头。 “您之前滑过雪吗？” 见他回头，年轻的导游小声问道。 滑过雪吗？布鲁斯不知道。 就算他能从自己的头脑中激发出他曾经拥有过的所有有关滑雪的知识，那也只是知识而已，并不会含有半点与他的切身经历相关的事情。布鲁斯可以说自己知道怎么滑雪，但要他回答以前有没有滑过雪，就连布鲁斯自己也说不上来。 他摇了摇头。 导游不知道其中内情，只以为他之前不曾接触过滑雪，就说：“这里有比较平整的滑道，很适合初学者练习。如果对滑雪没有兴趣的话，居住区附近的风景也很不错，您可以选择在附近逛逛。” “……” “你要是不会滑雪，我也可以教你的，布鲁。”道恩突然转过头，带着笑意勾住了布鲁斯的脖颈。 布鲁斯刚刚有些迷茫的心情顿时被打断了。下意识地拨开道恩的手臂，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他一点也不觉得道恩像是这么好心的人。 道恩无所谓地耸肩。 …… 滑雪的计划最终还是没能成行。 无他，虽然从米哈依尔的家里飞到这个地方并不用多久，可几人出发得晚，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高纬度地区的天总是黑得很早，滑雪场的工作人员担心他们玩得忘记时间，天黑之后出现意外，将几人拦了下来。 不过就像是年轻导游之前说的那样，在这里即使不滑雪，四处看看风景，享受一下独处的氛围也是相当不错的度假方式。 几人被带到居住区的服务台办理入住手续。 居住区的房子是那种带有花园的独栋小别墅。为了保护客户的隐私，每一栋别墅之间隔得很远。 奥布莱恩本想开三栋房子，却被道恩拦住了。 “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阿布，”道恩笑着说，在几人的注视下伸手从管家先生手里勾出一串钥匙还到工作人员手里，“又不是睡一间房，布鲁肯定不会介意和我住同一栋的。” “是吧，布鲁？” 布鲁斯之前经过的时候远远地观察过那些供客人们居住的别墅。第一层是落地窗，隐约能够看见房间内部的布局，可以肯定，二楼至少有两个房间，总不至于让道恩和他睡一张床。 既然道恩这样问，布鲁斯也就无可无不可地回他。 “不会。” 这就把房间的分配定了下来。 虽然并不和道恩住在一块儿，奥布莱恩依然做着管家的工作，亦步亦趋地跟着道恩，随时准备满足他的任何需要。 但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道恩也有些疲倦。他看了看已经开始黯淡下来的天空，打消了出门再逛一逛的想法。 导游已经很会察言观色地回了自己住的地方。小别墅的院子里只剩下布鲁斯和道恩主仆二人。 道恩便转向布鲁斯。 布鲁斯回视。 然而道恩虽然看向了布鲁斯，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是眼神含着疑惑上上下下地打量对方。 布鲁斯回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道恩依然没吭声，只是摇了摇头，转过身走开了。 布鲁斯的行为在道恩眼里一直很奇怪。 就不提之前对方那种类似于解离性失忆的状态了。他本以为布鲁是保有原本生活的经验，而忘记了自己的经历。但是布鲁斯在踏进滑雪场之前都表现出了对滑雪这个运动的陌生。可随着导游的讲解，对方眼里的茫然明显少了许多，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牵引出那些他曾经学习过的知识似的。 这不是道恩知道的任何一种疾病能够造成的状况。他暗地里和布鲁斯一样，不约而同地从这种表现中联想到了搜索引擎。 当然，道恩还不至于怀疑对方是搜索引擎成精。 第21章 第21章 道恩很快把心里闪过的奇怪的猜想放到一边。 从主观上来说，他还是愿意相信布鲁只是一个巧合地失去了记忆的普通人的。毕竟不管从哪方面想，搜索引擎成精都还是太玄幻了一些。 只是这个普通人，相对地球上十几亿其他的普通人，可能有那么点不太普通。 他并不能确定之前自己看到的情况是否完全准确，不过这并不是问题。只要明天上午去滑雪的时候再观察一下布鲁斯学习滑雪的进度就好了。 从心理的角度来说，一个人如果学习过一项技能，即使他本身已经完全遗忘，学起来也会比没有接触过的人来得更快。然而再怎么快，那也有个学习的过程。 倘若布鲁斯穿上滑雪板就表现得像是熟手，那就真的相当值得怀疑了。 道恩走进房间，默默把这个问题压进心底。 不论如何，这件事明天就会有结果了。 下午本来就没有其他安排。道恩欲言又止的行为虽然奇怪，但显然布鲁斯也不可能按着道恩问他想了些什么。 他看了一眼自顾自走开，只留下一个背影的道恩，满怀不解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滑雪场虽然游人稀少，可服务确实对得起它的价钱。虽然是在荒僻的雪山上，提供的晚餐却并不比道恩平常吃的差。 道恩和布鲁斯两人在别墅的餐厅里对坐着一起吃饭，因为没了爽朗外向的米哈依尔，气氛总显得没有昨晚那样轻松，有些沉闷。 可是这里的风景确实很好。 晚上气温降下来，窗外又下起了雪，纷纷扬扬地落在院子里的松树上。 为了方便赏景，餐桌就摆放在面对着花园的落地窗边。这时天已经黑了，但别墅花园里那些洁白的新雪反射着微弱的光线，就像是给周围打了一层淡淡的柔光，并不显得多么暗沉。 房间里光线明亮，在透过窗户可以看见两人相对而坐，并没有过多交谈，却似乎自有一股默契在其中。 索兰只觉得这一幕实在碍眼得很。 大雪温柔地在透出明亮灯光的小房子外飘落，房间里主人和客人言笑晏晏，这幅画面让索兰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他曾经很喜欢的那种水晶球音乐盒。 不过在那时的他的设想里，本该是他和父亲一起坐在暖和明亮的房间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房里温暖如春，他却在感受房间外的寒风刺骨，就像是卖火柴的小……男孩。 再想到近段时间来家族内部愈演愈烈的那个流言，年轻的继承人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一个度。 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父亲。” …… 索兰来得突然。 布鲁斯看了看道恩的神情，男人显然也对年轻人的到来感到惊讶。但这惊异稍纵即逝，道恩放下电话，又恢复了之前万事尽在掌握的淡定。 奥布莱恩为索兰打开了门。 年轻人就站在门外，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脚下踏着长筒靴，单从打扮来看，很像是昨天站在船头吹风的道恩。 看得出他在雪地里站了有一会儿了，短发的发顶和肩膀处已经积了少许的雪花。索兰走进屋子，晃晃头甩去头顶沾上的雪，又脱下外套交到奥布莱恩手里。 这时道恩与布鲁斯的晚餐已经将近尾声。索兰来得气势汹汹，坐在餐桌边的布鲁斯的目光从道恩身上滑到从进门之后就一直对自己散发出排斥的敌意的索兰身上，主动站起身来。 他的本意是想要先离开。 身为道恩养子的索兰显然不愿意他在旁边听父子俩的交谈，而布鲁斯自觉并不是那种喜欢强人所难的人。 道恩同样站起身，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你先回去吧。” 男人截住了布鲁斯即将出口的话，站在他身边带着亲昵意味地笑：“回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索兰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在他印象中，除了自己，道恩从未对任何一个人表现出这样的亲近。 索兰向来敬爱他的父亲，尽管很多人都认为他被收养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恐怕很难养熟。可有时候有的人就是会有那样的魅力，让其他人愿意付出一切的追随。 道恩此前不是没有过绯闻。 身在这个阶层，一些应酬总是避不开的。也曾经有人暗地里揣测过道恩和他那些用来逢场作戏的女伴的关系，甚至索兰自己就听过不少。 但那些不过是外人的捕风捉影，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不像是现在——之前没有一次让索兰这样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的紧迫感。 布鲁斯早就对道恩这些并不算出格却又令人浮想的话语习以为常，并不接道恩的话茬，摆摆手就上了楼。 这落在索兰眼里，就是两人关系亲密的直接证明。 在场的都是人精。说到底，索兰再怎么接受精英教育，他也只是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而且也并不像是他的养父那样，从小就天赋过人，不能以常理推断。 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心情，其实早就落进了另外三个人眼里。 道恩露出笑容，却并不点破索兰的想法，只是笑着向他招招手：“有什么事吗？” 年轻人顿时将其他想法暂时抛到一边，大步向着道恩走去：“您让我查的那些事情有线索了——” 道恩原本有些散漫的神情顿时一正。他抬起眼看了一眼奥布莱恩，又转向索兰道：“跟我来。” 索兰平时主要负责对家族内部的一些事情进行决策，要说去调查什么事情，近来只有这么一件——那就是布鲁斯和克拉瑞恩。 道恩不敢说自己的家族是全球最大的势力，可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那一拨了。加上与全球各地的大小势力的合作，一些隐秘的事情可能查起来还有些困难，只是调查两个人，按道理来说是不应该有什么问题的。 偏偏问题就出在这里。 仿佛凭空出现的布鲁斯就不说了。男人对过去没有任何印象，多少可能会影响调查的结果。 可克拉瑞恩的过去在调查下明明白白。道恩早在布鲁斯出现的当晚就已经知道他和雅布家族有所牵扯，后来查对方的身世时也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偏偏在布鲁斯出现之后，所有关于克拉瑞恩就完全消失在了监控下，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道恩本来想过布鲁斯会不会是克拉瑞恩假扮的。但布鲁斯和克拉瑞恩的体型差异巨大，此外，道恩也不相信一个人能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下一直表现得毫无破绽。 这两个人太值得怀疑了。 如果不是布鲁斯舞会时推了他那一把，道恩到现在也不会放下对对方的紧惕，更别说什么信任了。 但就是那个时候，布鲁斯选择了推开道恩。也是因此，在发现袖扣上的窃听器时，道恩没有选择处置对方，而是轻轻揭过。 信任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从来不是一个人就能做到的。 道恩带着索兰上了二楼，走进自己的房间。 才关上门，青年就仿佛终于按捺不住了，索兰按着道恩的手势，顺从地坐在床上，急切地前倾着身体，拧起眉毛：“父亲，您真的和华纳——” “我记得你是想要告诉我有关调查的事情的，索兰。” 道恩轻描淡写地带过：“现在你可以说了。” 索兰有些不情愿地前后晃动了一下。 “在佛罗伦萨发现了疑似克拉瑞恩的踪迹，”他说，抬起浅灰色的眼睛观察着道恩的神情，“那是他的一个安全屋。不过最近的有人活动的时间是两周前。” “佛罗伦萨？”道恩重复道，“有任何他出入境相关的线索吗？” 索兰摇头：“他失踪这么长时间之后，从西亚跑到了欧洲，没有任何使用过交通工具的迹象，就像是用腿走过去的。” “可就算是用腿走，沿路经过城镇时也不可能完全避开监控，但是技术组没有从任何一帧监控里查到他的面孔——他是突然出现的，就像……就像开了个传送门！” 索兰停顿一下，见道恩似乎是在沉思，便又想起布鲁斯来。 他原本还不知道布鲁斯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养父身边，直到接手了这件调查任务，才意识到对方的身份多么可疑。 尤其是最近关于道恩倾心爱上‘灰公子’的流言在家族内部传得沸沸扬扬，很多老一辈都开始不太/安分。 “父亲！”他还是忍不住说，“在克拉瑞恩消失时突然出现的华纳相当危险，我们至今都找不到他过去的身份，您——” 道恩摆摆手。 索兰有些不甘地停住。在他看来，世界上等着道恩挑的人千千万万，偏偏他的父亲就看中了这么一个没有任何优点的男人。 不仅没有优点，还可能会给他的父亲带来不少危险和麻烦。 一向聪明的父亲，怎么遇上爱情就开始犯傻呢。 道恩仍然在思考索兰带来的情报，难得没有注意养子的心思。 在道恩眼里，布鲁.华纳这个人固然来历神秘，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也不难发现对方并不是对他怀有恶意的人。何况两人之间所谓的‘感情’完全都是道恩自己逢场作戏产生的结果，他一点也不觉得布鲁斯能够因为这种虚假的感情对自己造成任何影响。 他沉吟片刻：“关于克拉瑞恩这件事，暂时瞒着布鲁。” “什么事暂时瞒着我？”布鲁斯推开了道恩的房门。 第22章 第22章 布鲁斯推开了道恩的房门，但只是站在门口并不进来。大概是因为还没有得到房间主人的许可。 道恩皱了下眉。 他没想到布鲁斯会突然来开自己的房门，因此没有让奥布莱恩来守门。也不知道布鲁斯听见了多少。 男人探究的眼神瞒不过布鲁斯。 他站在门边，镇定地与道恩对视，好像自己并没有突然插入对方的谈话。 “我没有在门口偷听。” 说着，布鲁斯示意了一下道恩的口袋：“我只是觉得你们要说的事情可能和我有关。” 道恩从口袋里摸出了那颗被他还给布鲁斯的蓝宝石袖扣。低头看了一眼，又看向拥有同色眼眸的男人。 平心而论，他能够理解布鲁斯的做法。只是克拉瑞恩的具体下落并没有出来，此时布鲁斯知道了这件事也没有意义。 而且道恩还惦记着要观察对方滑雪时的状况。 道恩原本也没打算把这件事隐瞒对方多久，可布鲁斯并不清楚这一点。在他们这样的人眼里，故意隐瞒和主动告知的差别是很大的。 他完全可以想到，在布鲁斯心里，这段时间两人相处出来的脆弱友情多半已经因为这件事被清回了零点。 “我恐怕要向你辞职了，雇主先生。” “我觉得没那个必要，布鲁，”道恩说，“我本来是想要查清楚克拉瑞恩的具体位置再通知你的，但是如果你想要自己去查的话，道恩家族也会是你的助力。” 布鲁斯沉默片刻。 道恩确实说的没错。他现在只知道佛罗伦萨这一个地点，没有任何相关的情报，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克拉瑞恩是相当困难的。 何况克拉瑞恩还已经离开佛罗伦萨两个星期了。 本来将道恩有所隐瞒这件事作为理由，布鲁斯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脱离对方的监控范围。 他已经预见到自己要和克拉瑞恩讨论的多半会是一些不宜让其他人知道的内容——尤其是在听见索兰的那句‘传送门’之后。 而在道恩的势力中，这一点几乎不可能做到。离开道恩也就因此变得势在必行，这就是为什么布鲁斯会直接推开道恩的门，向两人表明自己已经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但对布鲁斯来说，道恩提出的提议确实更加有利一些。 …… 佛罗伦萨。 时值黄昏，这座被称为翡冷翠的城市在霞光中泛着微红的光芒，远远看去像是一片静止的火湖。 穿着浅灰色夹克的男人站在街头。 十一月并不是佛罗伦萨的旅游热季，街上的游人并不多，更多的是那些来到这座城市寻找艺术灵感的艺术家。秋冬季的佛罗伦萨寒冷而潮湿，刚刚经历过一场雨水的濯洗的地面还微微泛着潮湿。 布鲁斯收起手中的雨伞。 距离他向道恩告辞已经过去了将近大半个月，但他依然没有查到任何与克拉瑞恩相关的消息。不仅仅是布鲁斯，道恩那面同样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这不应该。布鲁斯自信自己没有漏掉任何线索，道恩家族在这座城市里的影响力也并不小，可集两者之力，却偏偏找不到克拉瑞恩。 即使克拉瑞恩本事是一名能力高超的雇佣兵，这件事也太过于奇怪了。 布鲁斯本以为道恩之所以会长时间找不到克拉瑞恩，是因为对方在时空跳跃时落进了自己的世界。但是克拉瑞恩的安全屋里出现的居住痕迹显然推翻了这个猜想。 至少，不管这个过程中克拉瑞恩经历了什么，他都还平安地待在目前这个空间。 这是一件好事，意味着布鲁斯可能能够从对方口中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那些细节，而不是毫无头绪地茫然猜想导致自己跳跃时空的特殊原因。 但布鲁斯也不知道克拉瑞恩是否因为自己的时空跳跃而受到了什么影响——从他那天听到的索兰与道恩之间的对话来看，克拉瑞恩是在消失了将近两个月之后，才突然出现在佛罗伦萨的安全屋里。 西亚和佛罗伦萨之间隔了好几个国家，几千公里，却没有任何关于对方是如何跨越这么远的距离的线索。 布鲁斯不由再次想到了索兰那天随口提起的“传送门”。 时空一直都是一个很神秘的领域，相关的研究也并不多。唯一可以肯定的每一次时空的改变都需要巨大的能量作为支持，出现时空隧道的区域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那么克拉瑞恩会不会同样经过了时空跳跃？ 如果是的话，他消失的这两个月里经历了什么？ 布鲁斯直觉这可能会和自己的过去有所关联。 正思索间，一辆车开了过来，停在了布鲁斯面前。 这是道恩的下属派来的车。根据道恩近来派人送到布鲁斯手里的情报，今晚会有一场拍卖在佛罗伦萨举行。据说一位克拉瑞恩的老主顾也会出席。 一般而言，雇佣兵和主顾之间是互不干涉的关系，但这位老主顾据传和克拉瑞恩私交甚笃，克拉瑞恩可能会联系他接一些任务。 布鲁斯此行就是要去试试能不能打探到什么消息。 他现在和道恩算是半脱离的关系，道恩并不干涉布鲁斯想要做什么，只在他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些支持。这对道恩并没有什么好处，但布鲁斯没有理由拒绝送上门的助力。 这场拍卖会也算是比较正式的场合了，为此，道恩下属的势力特意派了车来送布鲁斯去换合适的衣服。 这当然不可能是道恩特意吩咐的，这种拍卖会在普通人眼里算得上是高端，对于道恩家族这种庞然大物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道恩即使穿着沙滩裤去，也没有人敢给他摆脸色。 属下准备的西装自然不可能与奥布莱恩准备的相提并论。 上次出席道恩举办的舞会，法式衬衫，袖扣，腕表，马甲，定制的西装一样都不能少，但这次拍卖会，英式衬衫加上西装就完全足够了。 西装明显是临时准备的，衣领处的品牌标签也没有拆去。但时间不够，加上这场拍卖会并不讲究那么多细节，布鲁斯也就没有强求。 赶到会场的时候，拍卖会已经临近开始。 因为时间紧张，门口的侍者不像原本应有的那样详细地登记布鲁斯的信息，而是检查过他带来的请柬后，将布鲁斯的叫价牌号码临时登记下来，让他签过字就转身带着男人匆匆往主厅走去。 沿着长长的走廊走过一半，门厅里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布鲁斯到场得本来就比其他人要晚，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后面只有一对客人，争执只可能发生在前厅里的服务人员以及那对客人之间。然而拍卖会即使不算高档，也不会聘用那些会与客人争执的员工。 尤其是在拍卖即将开始的现在，不论是客人还是这些服务人员应当都不会想要浪费时间在无用的争执上，毕竟一旦拍卖开始，就禁止客人入场了。 这阵喧哗来得恨不寻常。 布鲁斯回头看了一眼。原本那个在他后面下车的高高瘦瘦的年轻人已经松开了手里的女伴，不知为什么正昂着头口若悬河地对着一个站在招待处的保镖说着话。 距离太远，对方语速又太快，布鲁斯一时没听清对方说了些什么，只隐约注意到保镖脸上是压抑的窘迫和愤怒的神情。 看起来非常想要一拳打上去。 第23章 第23章 布鲁斯收回视线，跟着领路的侍者转过走廊，进入了拍卖的会场。 会场里并没有那些外间传言的贵宾包间，所有人都是坐在拍卖台下的座椅上。环顾会场，此时已经几乎坐满了人。 看上去今晚的拍品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 布鲁斯就近找了一个靠近门口位置的座位坐了下来。 在这样人多的会场找人，最好的办法只有两个，其一是提前到达，客人陆陆续续进来的时候就可以一个个地进行观察，另一个则是最后一个离开，在其他人走出门时逐一寻找。 布鲁斯本想选择第一种方法，毕竟谁也不知道拍卖期间会发生什么，提前到达，先找到要找的人显然比后者要稳妥些许。然而道恩的属下派出来接他的车到得太迟，导致男人只能用后一种方法。 在他找到座位坐下后不久，在他后面到达的那对男女也进入了会场。女伴很温顺地挽着那个和保安发生过争执的年轻人的手臂。年轻人进来之后，同布鲁斯之前一样，环视了会场一周，然后转身一个距离布鲁斯不算远的座位上坐下。 因为先前在门厅走廊里的那段小插曲，布鲁斯转头打量了对方两眼，就对上了一双锐利的灰绿色眼睛。 男人的眼睛并不算大，算不上是普世意义上被认为好看的大眼睛长睫毛，但狭长深邃的眼睛配上微微压低的眉毛，灰中微微泛绿的眼睛格外明亮，仿佛能直直地看透人心。 布鲁斯直觉地在心里拉响了警铃，但下一刻，年轻男人就挪开了目光，仿佛刚刚只是无意的一瞥。 心里的警惕刚刚提起就落空的速度太快，布鲁斯带着疑惑又看了对方一眼，立即就被男人令人印象深刻的狭长面孔引开了注意。 这是布鲁斯有记忆以来见过的最长的一张脸。 他在心底微微惊叹，表面上礼貌地移开了目光。 主持人在布鲁斯打量对方的时候就已经走上了拍卖台，此时正在发表开场致辞。 因为出席这场拍卖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那些货品，布鲁斯并不过多地把注意力放在前面的展示台和拍卖师身上。目光慢慢在会场中寻梭着，试图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然而在人群中找一个他只见过照片的人谈何容易？ 布鲁斯在座位上坐到了中场休息的时候，也没有看见那个克拉瑞恩的‘老主顾’，反倒是他自己与拍卖场中其他人不一致的行为引起了他的一个熟人的注意。 “布鲁，你怎么在这里？” 一个有些惊讶的声音传来，随即，阿德莱德穿过几个座位走到了布鲁斯身边坐下。 他脸上倒还带着原本那种热情的笑容，黑眼圈比上次布鲁斯在道恩的庄园见到时要重很多，看上去隐隐有些憔悴。 阿德莱德又一次不自觉地进入了布鲁斯的心理警戒区，布鲁斯下意识地向后退开一寸。 阿德莱德笑着，对布鲁斯身体表现出来的抗拒毫无所觉。 “你怎么在这里？”布鲁斯不答反问，“我记得过几天应该就是你们家族的年会了，你不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本来是这样的，”阿德莱德的笑容淡了下来，“但是几天前出了一点事情，倘若泄露出去……” “我就是出来看看能不能解决这件事的。” “我能帮什么忙吗？”布鲁斯礼节性地问。 他对阿德莱德为什么出现并没有兴趣。阿德莱德和他相交是为了年会的提名，后来布鲁斯也从道恩那里知道在今年道恩家族的内部年会上，将会选出一个人成为索兰的助手。 作为道恩的养子，索兰基本上就是内定的继承人。助手这个位置目前确实比不上各个部门的掌权者来得有利，但过上几年，等到索兰掌权的时候，就算得上是从龙之功，道恩家族年青一代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这样来看，两人相交根本就是各取所需，谈不上什么情谊。 阿德莱德也如布鲁斯所料地拒绝了他的帮忙，有些愁苦地微微叹了口气：“我只是试试能不能解决，倘若没有办法的话，我恐怕也只能认命。” 说着，他又露出一点乐观的笑容：“说不定最后选择的不是第一呢？我自信我的才能还是比其他人更突出的。不到最后一刻，总是不能轻易放弃，我还是相信族长有识人的眼光的。” “撒谎！”两个声音同时在布鲁斯身边响起。阿德莱德的笑容顿时一僵。 这小小的失态转瞬即逝，他马上面不改色地看向突然插话的两个男人。 布鲁斯已经先一步转过了视线。 他已经听出其中一个声音来自那个在他之后进入拍卖会场的男人的方向，所以先看向了另一个人。这同样是个很年轻的男人。 他坐在一位看上去相当雷厉风行的女人身边，其貌不扬，身上却自有一种落拓不羁的气质，即使是穿着正装，看起来也与这个会场有些格格不入。 年轻男人注意到布鲁斯的视线，对着他挑了一下眉毛，他似乎准备说什么。 但另一边那个给布鲁斯留下深刻印象的年轻人已经连珠炮一样说开了。 “发生的根本不是什么小事，你的属下泄露了道恩企业武器研发部最新的图纸，是不是？”长脸的男人开口就抛出一个炸弹。 阿德莱德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他冷下脸看向这个多管闲事的男人。 对方半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像是进入战争状态的士兵一样，眼睛发亮，语速更是飞快：“为了掩盖这件事情，你正在试图把图纸追回来，但已经发现希望渺茫。这件事情一旦暴露出去，你不但得不到任何嘉奖，还要受到严厉处罚，因此你想要做一件大事来打乱道恩家族内部的局势，好让他们注意不到你的失误——” “比如说，让唐.道恩暂时失踪。” 一时，几人周围都安静了下来。坐在拍卖厅里的人虽然够不上认识道恩的资格，但是多多少少都听说过这个名字。此时突然听见这样深水鱼雷一样的消息，只恨不得自己可以原地消失，个个都在努力地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阿德莱德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两个字来形容了。 唯有那个语速全开，几句话就点开这个雷的年轻人还微微昂着头，对周围变化的气氛毫不在乎，似乎只等着有人含着惊讶和敬佩上前问一句： “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德莱德的脸色几番变化，变得有些阴沉。 显然，这个不知名的年轻人说的一点也没错，正正戳中痛脚。 附近的人已经在略显沉凝的气氛中悄悄走开，事关金字塔顶端的那少数几个家族的事情，他们半点也不想因为无谓的好奇心沾上一身腥。 长时间没有人接话，长脸的年轻人昂起的下颔微收，眼睛垂下，这样的表情只是持续了一瞬间。他似乎已经对无人响应习以为常，马上自然而然地转向布鲁斯，有些高傲的模样：“夏洛克.福尔摩斯。” 布鲁斯探究地打量对方，同对方握了握手：“布鲁.华纳。” “你怎么知道？”阿德莱德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终于又恢复了理智。他心知自己之前的失态已经将计划暴露无遗，也并不多做辩解。 夏洛克的注意力原本都在布鲁斯身上，听见这个问题才转头看了阿德莱德一眼。 问问题的不是他想要引起注意的人，这让年轻人有些兴致缺缺：“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他说着，环顾一周：“眼睛里有血丝，脸色暗沉，黑眼圈明显，你至少三天没有睡过觉了，说明遇到的并不是什么小麻烦。衣服整洁考究，刚刚整理过胡须，显然你今天心情不错，至少是已经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周围已经只剩下了夏洛克和他的女伴，布鲁斯两人，以及之前说话的另一个年轻男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夏洛克说的话上。 “有心情整理外表，手表的时间却还没有调，虽然有解决的办法，但是方法同样冒险，这让你无心注意这些细节——”男人拉长了语调，低下头看了一眼阿德莱德的腿，“鞋跟有泥点，今天早上才来到佛罗伦萨，来这里是为了避免嫌疑和卷入麻烦。” “这并不足以断定他是想要绑架唐.道恩。”和夏洛克同时开口的那个男人质疑。 布鲁斯的目光随之转到了他的身上。 “我是卡尔，卡尔.莱特曼。”男人自我介绍道。 夏洛克瞥来一眼。 “单凭这些当然推测不出来，但是当你知道他的身份——”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了屏幕，屏幕上是发送短信的界面。 里面是一张阿德莱德的侧颜照片，明显是刚刚趁几人没有注意的时候拍下来的。没有备注的收信人发回来的短信也很简单：道恩企业武器研发部现任部长，明年有望提职。 “再明显不过了，哪怕是苏格兰场的那些傻瓜都能推理出来。” 第24章 第 24 章【倒v】 几个完全没有推测出来的普通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瞬, 毫不犹豫地略过了这句话。 夏洛克又一次将目光转向布鲁斯。“福尔摩斯先生, ”他身边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女伴突然拉了他一下，“我的丈夫——” 夏洛克低下头看了她一眼，原本兴致勃勃的眼睛在光线下呈现出灰色，显得有些恹恹的。 “噢, 无趣的案子。”他说着，还是收回了看向布鲁斯的目光, 丢下一句，“我会回来找你的。”就带着女伴匆匆离开。 留下来的就只剩了四个人。 “我就不留在这里了，布鲁。”阿德莱德站起身，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计划被夏洛克抖出来这件事，在人前还维持着彬彬有礼的风度, “期待下次见到你。” 布鲁斯同样向他道别。他并不多么担心道恩那边是否会出什么事。尽管道恩总是说那些保镖毫无意义, 但是布鲁斯是见识过道恩的保镖的训练有素的。何况就算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以道恩的能力，想要脱身想必也并不难。 再说阿德莱德不可能让道恩有生命危险。他的目的是成为索兰的左右手，而一旦没了道恩掌权，索兰的养子身份就会成为一个大问题。哪怕是为了索兰，阿德莱德也不可能拿道恩的命开玩笑。 卡尔.莱特曼注意到布鲁斯的目光，转过身和妻子交谈两句, 两人走了过来。 “刚刚自我介绍过了，我是卡尔.莱特曼，”他说，“这是我的妻子佐伊。” “你好。”佐伊向布鲁斯伸出手, 两人轻轻握了一下，“请不要介意我丈夫突然插话，他只是有一点职业病。” 布鲁斯露出笑容：“当然，可以理解。我是布鲁.华纳，很高兴今天能见到这样魅力非凡的女士。” 布鲁斯只是客套一句就转向了莱特曼。平心而论，比起女性，他还是对点破阿德莱德谎言的夏洛克和莱特曼更感兴趣一些。 夏洛克已经用推理解释了他得出结论的原因。那些观察和推断看起来简单，但要布鲁斯自己来，必然还是会有所疏漏。 因此，即使年轻男人最后的那一句话相当得罪人，在场的几人也都没有反驳——对方的本事是摆在那里的。夏洛克确实用他的表现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其他人即使心里不满，也只能将其归为天才的怪癖。 听之前莱特曼的质疑，对方与夏洛克用的方法并不一样，这就更令人感到好奇了。 “不知道莱特曼先生从事的是什么职业？”他颇感兴趣地问道。 “我研究心理学，”男人说，“主要是通过微表情来辨识人的情绪……比如说，布鲁.华纳并不是你的真名吧？” 布鲁斯脸上闪过瞬间的惊愕。 他醒过来的时候唯一拥有的就是对自己的名字的记忆。而布鲁只是他当时权宜之下编出来的一个化名，但因为发音与他的本名非常相近，即使是道恩也没有看出这并不是真名，没想到在这里被一个陌生人点破了。 “很惊讶吗？”莱特曼笑道，绿色的眼睛里闪过类似于得意的情绪。“你说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小幅度地侧了一下头，并不明显，但是我还是倾向于认为这是一个未完成的摇头动作。在说肯定句的同时轻微摇头，通常说明一个人并不认可自己说的话，所以我判断你用的是假名。” “很神奇，”布鲁斯坦诚道，“我确实很惊讶。在我印象里，你还是第一个发现布鲁不是我真名的人。” 莱特曼显然对此颇为自得。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我应当不是第一个，之前那位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大概也清楚你用的不是真名。” 说起夏洛克，两人不由都朝着男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人群中，身材瘦高的福尔摩斯相当显眼，但因为距离过远，两人听不见他的话，只能看出男人似乎有些激动的肢体动作。 “他确实相当厉害，”布鲁斯说，“观察入微，推理也非常精妙。” 两个男人一起沉默下来。各自在心里默默回顾了一遍夏洛克的推理。 他们在别人眼里也能称得上是聪明人，但此时回忆起夏洛克的推理过程，依然免不了觉得对方能在短时间得出结论非常神奇——哪怕两人心里都清楚这完全是观察和逻辑推理的结果。 “能够在短时间里发现那么多的信息——”短暂的安静，莱特曼再次开口道，“至少我是做不到，我更擅长观察转瞬即逝的表情。” “思维能力也很强，能够瞬间将所有的信息整合在一起，并得出合理的推断，这不是凭借经验就能做到的。”布鲁斯很顺理成章地接下去。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发现倘若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这场对话的主题就要无可避免的变成对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彩虹屁。顿时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 “你刚刚说起，你通过观察微表情判断其他人的情绪？”布鲁斯想了想，另外提起一个话题，“那是不是可以被用在测谎上？” 说到自己的本行，莱特曼明显有些兴奋起来：“是的，我有时候会和警方合作，通过与嫌疑人的交谈判断他们是否说出了真话。”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警察都认可这个方法，所以并没有被广泛地采用。”他说，“你知道，通过微表情判断其他人的情绪总是会让一些人联想到读心术。而读心术——听起来就让人觉得挺玄乎的，并不被大多数人接受。” “而且因为研究起步晚，相关的数据并不详实，你还不能证明微表情不受种族和地域的影响——”令人闻之难忘的仿佛加特林开火一般的语速，“这导致微表情的研究不能作为有效的参考证据，只能作为判断对方是否有嫌疑的佐证。” 两个人回过头，夏洛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们附近。 他的情绪显然很不错，眼睛明亮的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注意到两人的视线，夏洛克嘴角矜持地微微一牵，露出一个有些克制的笑容：“我读过你的论文，莱特曼博士。” 男人对着莱特曼说完这一句话，又将目光转回了布鲁斯身上。 “我觉得我们最好重新认识一下，布鲁斯。”他再次伸出了手。 夏洛克像是半点也不觉得自己说出布鲁斯的真名有什么奇怪：“我是夏洛克.福尔摩斯，一名咨询侦探。” 布鲁斯心头一动，真名被报出来的惊讶被他很快压了下去。 夏洛克这样明显的表现，即使是再迟钝的人也能意识到他对自己抱有非同寻常的兴趣。 他再次同对方握了一下手：“我是布鲁斯，很高兴认识你。” 布鲁斯刚才已经见识过了夏洛克的能力。他自问做不到像对方一样，但只是顺着已有的条件来推测却并不难。如果要布鲁斯来说自己身上可能引起对方注意的问题，三个月前他的突然出现是最可疑的。 不过…… 不论夏洛克是否真的发现了什么，现在都不是适合说这些事的时候。 “刚才那位女士是你的委托人吗？”他饶有兴致地问。 这样转移话题的方式瞒不过在场的四个人。夏洛克探究地看了布鲁斯一眼，难得善解人意地道：“没错，但是没有经过当事人的同意，我不能告诉你们任何相关的细节。” 他说着，眼睛里闪现出明亮的色彩。显然，这个案件令他非常兴奋。 布鲁斯侧过头看了莱特曼一眼，对方正微微偏着头，目光投注在夏洛克的面孔上。这个动作应当是莱特曼的职业习惯。 中场休息过后，拍卖会继续进行。 夏洛克之前的女伴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臂又回到了年轻的咨询侦探身边，脸色有些苍白地对着夏洛克说了些什么。 大约是感谢吧。布鲁斯瞥去一眼，正准备收回视线，口袋里的手机就振动了一下。 是一条信息： 如果方便的话，下周二下午三点在圣母百花大教堂对面的咖啡厅见。 我们可以讨论一下关于你的一些问题。 ——s.h. 布鲁斯再回头看时，三人已经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从出口离开了拍卖会。 过了半分钟，手机再次振动： 不方便，亦请如期而至。 ——s.h. 作者有话要说：不自觉地开始吹夏洛克彩虹屁的两个聪明人—— bw：观察能力—— cl：推理非同寻常—— 【沉默，准备换个话题】 cl：非常细致—— bw：相当聪明—— 【再次沉默，默默换了个不会歪题的话题】 cl：我研究bb—— bw【准备礼貌性地商业互吹】 sh【不知何时走了回来】：我知道你的研究，缺点还挺多，需要完善。 sh【停顿，还是礼貌性地吹一句】：我拜读过你的作品 sh【互吹完毕，做自己感兴趣的事】【转向bw】：我知道你的真名了，我们认识一下，交个朋友？（然后你让我研究研究？） 第25章 第 25 章【倒v】 布鲁斯失笑。 短信里的话看起来有些任性, 但在对方令人惊叹的才能的衬托下, 完全可以被归为天才的怪癖，让人完全升不起被冒犯的感觉来。 他此前没有和夏洛克.福尔摩斯打过交道。但仅仅是从今天的相处来看，对方尽管智力拔群，性格倒是非常好懂, 尤其像个孩子似的对未知的东西抱有非凡的好奇心。 除了最开始在职业习惯影响下脱口而出的那一句“撒谎”，莱特曼没有再插入夏洛克和布鲁斯的对话。 他不像是夏洛克, 遇见令自己感到好奇的事情就忍不住想要弄个清楚明白。尽管莱特曼同样对夏洛克和布鲁斯抱有好奇心，但这两人明显都对彼此更加感兴趣，他大可不要在这时候凑上前自讨没趣。 拍卖会很快就顺利的结束了。 从始至终，布鲁斯都没有把注意力投注在展示台旁边的拍卖师身上。然而即使如此，他也没能在人群中找到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 人群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场。 布鲁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锐利的蓝眼睛飞快地在一个个经过门口的顾客脸上扫过。 莱特曼尽管没有夏洛克那样的敏锐, 看见他这样的表现也知道对方恐怕是在找人。 站在原地想了想，他还是没有上前打断布鲁斯，而是带着自己的妻子离开了。 与此同时，远在另一个地方。道恩又在参加一场宴会。 大概和华夏的酒桌文化一样，这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资本家们就是喜欢在这样的宴会上达成合作意向。 因此，只要有心参与, 类似的宴会或是舞会总是一场接着一场，仿佛永远不会间断。 不过道恩本人对参加今天的宴会毫无兴趣，偏偏因为综错复杂的人情关系，他又不得不出席。这令道恩感到有些厌倦。 好在这样的宴会上一般不会出现不懂看人脸色的那种笨蛋, 聪明人见他兴致缺缺，一早便会识趣地避开，不会上前打扰。 道恩站在人群的边缘出着神，时不时有人从他身边穿过，但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这本来就是个大型宴会，没有人走来走去反而才不正常。 他想着近来遇见的各种事情。突然出现的布鲁、神秘消失的克拉瑞恩、雅布背后的那个策划人……这些算是比较有趣的部分。除此之外还有与其他势力的各种商业往来，利益纠葛，还有——这种不得不出席的恼人的宴会。 那个计划还要加快一些，他默默地想着。奥布莱恩现在帮着索兰在处理那些商务合作，希望索兰能从中学到点东西…… 他的手段还是有些过于强硬，性格也不够冷静，在那些老狐狸眼里终究有些太稚嫩了。 道恩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继续思索着—— 一对年轻男女走到他身边，停了下来。 “休息一下，我去帮你取杯饮料来？”大概是男人体贴女伴。 道恩听在耳里，没有放在心上。 “快去快回。”微微沙哑的女声回应道。这声音实在好听，让人第一时间就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模糊在烟雾中的靡丽红唇，或是从沙滩上褪去的浅浅海浪，道恩不禁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 一阵不知从何而起的眩晕感涌上，微微晃动的视线里，最后只留下了一张看不清的面孔，和涂着酒红色口红，嘴角勾起的红唇。 女人将失去重心的道恩接在怀里。 …… 布鲁斯最终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可能知道克拉瑞恩的下落的人。 拍卖厅里已经只剩下寥寥几个顾客，而不管是留到最后的这几个，还是在他注视下走出厅门的那些，没有一个符合道恩派人送来的那张照片。 这并不奇怪，送来的消息只是说对方有可能出现在拍卖会，并没有肯定这个可能性。对方有很大概率根本就没有出现在这个拍卖场中。 布鲁斯终于站起身，目光最后扫过还留在座位上的几人，转身离开。 那个人没有出现，意味着他白白浪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但布鲁斯并不觉得为此感到多么气馁。 他之前就已经从道恩那边得知了克拉瑞恩的真实身份，知道对方是一名小有名气的雇佣兵。哪怕不提克拉瑞恩的职业，单单从对方敢接下刺杀道恩的任务，还能躲过道恩的追查，直到现在才被发现一个已经被他抛弃的安全屋，在某种程度上就已经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刺杀道恩尚且能够用轻率鲁莽来解释，但在这之后还能够躲过道恩的调查，那就不仅仅是胆大了。 如果克拉瑞恩没有因为布鲁斯的时空跳跃而得到什么未知的能力的话，他能躲到现在，显然也是个心思相当细腻而且敏锐的人。 尤其在布鲁斯亲自前来调查对方，过了大半个月却依然没有得到一点相关的线索的现在。这自然不可能是布鲁斯的能力问题，只能说明对方确实很有一手。 布鲁斯走出拍卖场，在马路边站了一会儿，招来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他离开道恩已经有一段时间，道恩的手下虽然一直在向他传递相关的线索，对待布鲁斯的态度却已经远远不如之前。布鲁斯大致能够猜到一些原因—— 之前道恩故意让那个‘情人’的流言在家族内部越演越烈，恐怕这些外围成员也有所耳闻。而他到达佛罗伦萨这么长时间，道恩却从没来见他，恐怕在这些人眼里就是失宠的讯号。 一个失宠的‘情人’，自然没有什么讨好的价值。虽然对方现在顾忌到道恩之前的命令，还在向他提供情报，但道恩如果继续对他这样不闻不问下去，恐怕自己在对方的那些下属的眼里的地位还要降低。 到时候，大概就不仅仅是接车迟到和西服的问题了。 布鲁斯对此已经有所预料，因而也并不太过意外。 毕竟不是自己的势力。 但如果他还想继续借助道恩在佛罗伦萨的那些势力，就意味着布鲁斯必须要想办法引来道恩的注意，好证明自己没有‘失宠’。 作者有话要说：为啥我对布鲁斯被误认为是情人这个桥段这么有爱2333333 【无责任番外】 今天，韦恩娘娘要开始思考怎么‘固宠’了。 布鲁西冥思苦想，突然想起了传说中的宫斗秘籍——《甄嬛传》 他黑着脸看完了整本书…… 布鲁西：我懂了！ 翌日，天气晴朗，韦恩娘娘穿着一身蕾丝镂空的西服，没穿衬衣。男人性感的胸肌的线条一直延伸至马甲的衣襟处。黑色的蕾丝并不厚，反而是上面的勾花被布鲁斯白皙的肌肤衬得格外明显。柔软的布料顺滑地垂下，姣好的身体曲线若隐若现。 韦恩娘娘行至正在批改公务的道恩面前，微微行了一礼，声音低沉仿佛喉癌晚期：唐，你看，今天的天气真真是极好的，花园里的花想必也开得极美，不如…… 道恩吓得往后一跌，整个椅子向后倒去，脑袋嘣地撞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在想些什么，我就是馋布鲁西的身子对吧，吸溜 第26章 第 26 章【倒v】 由于道恩自己本身的战斗力就不容小觑, 他的保镖很少会在这样的宴会中贴身跟着他。毕竟这样的行为多少有些不给主人家面子。 不过, 即使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道恩出事，主人在宴会散场后依然没有出来，也足以让这些负责保护道恩的保镖们意识到事情不对了。 索兰此刻正在奥布莱恩的帮助下处理家族事务。 道恩家族在外人看来是庞然大物，内部的事务自然不会少, 但看各个支脉的利益纠纷就已经足够让人头疼了。偏偏道恩一贯不喜欢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他的办法就是创造更大的利益, 省得这些人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纠缠不休，算是走的一力降十会的路子。 但人心哪有满足的时候？ 之前碍于道恩的威慑，家族中的人不敢冒头。现在处理这些事情的人变成了索兰，这些自诩是长辈的人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索兰在两位堂伯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中焦头烂额。奥布莱恩则站在他身后替这位年轻的继承人镇着场子。 道恩失踪的消息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带回了主宅。 奥布莱恩首先被门口探头探脑的仆人吸引了注意力。他看了看索兰虽然有些烦不胜烦，但还没有准备做最后的决定的样子, 悄无声息地走出了会客室。 片刻之后, 管家先生再次推开会客室的门, 正争得起劲的约翰.道恩和伦纳德.道恩甚至都还没意识到他的离开。 他安静地绕过坐在会客厅中间的几人，尽管内心因为刚刚听见的消息而翻涌，表面上却好像只是出门安排了一下宵夜的内容。 奥布莱恩丝毫不引人注意地回到了索兰身边，用手压住索兰的肩膀，低下头悄声把消息告诉了对方。 作为道恩的左膀右臂，奥布莱恩对索兰的了解堪称深刻。他很清楚自己的主人对于年轻人的重要性, 但是道恩失踪的消息不适合让旁支们知道得太早。 “什——”尽管有管家的压制，索兰还是差点惊得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剧变的脸色顿时吸引了房间里其他人的注意。索兰很快在奥布莱恩的暗示下回过神，脱口而出的话转了个弯：“我父亲就这样跑去找那个布鲁.华纳了？保镖也不带？！” 奥布莱恩松了口气。 会客室里面的其他人神色不定，不知道有没有完全相信索兰的话。 但目前只要将道恩失踪的消息暂且瞒住就够了。 管家先生从年轻的继承人身后站出来, 彬彬有礼却不失强硬地流露出了送客的意图，将其他人一个个送出了主宅。 索兰能想起要瞒住道恩失踪的消息已经几乎用尽了最后一点冷静，终于等到奥布莱恩送走最后一个旁支，他已经急得嘴唇都快被咬破了。 “冷静，少爷。”奥布莱恩叹了口气，给他端来了一杯温水。 索兰还是太过年轻，尽管总是努力表现出成熟的样子，却依然远远达不到道恩期待的标准。管家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叹了口气：“我已经把今天陪同先生去参加宴会的保镖都控制起来了，先生失踪的消息必须要先瞒住。” 索兰点点头。他明白奥布莱恩的意思，倘若道恩失踪的消息被人知道，首先要乱起来的就是家族内部……毕竟，他这个继承人还压不住场。 “先派人去查线索——”他努力让自己冷静，开始回想道恩曾经的教导，“带走父亲之后那些人绝不会在德布罗意境内停留太久。去查今晚所有出境的记录。” …… “亲爱的，醒了就不要装睡了。” 道恩意识回归的一瞬间就听见了身边传来的女声，带着微微的沙哑，辨识度极高。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在这提示下回想起了自己失去意识前听见的那最后一句话。 也不知道对方用的是什么药，道恩感觉自己好像就是睡了一觉，身体没有半分不适。但就算他的警惕性再怎么低，也绝不可能在晚宴那种场合就这样睡过去，甚至还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被人搬到了另一个地方。 他不动声色地睁开眼睛。 有些出乎意料的，他的手并没有被任何东西限制活动，只有脚腕一根很短的镣铐连在床脚的栏杆上，似乎将他绑过来的人并不在意他做出武力反抗。 道恩试着坐起来，不出意料，他的身体根本使不上劲。 跟他说话的女人就坐在他的床边，距离不算近，但也并不远。 她低着头看着躺在床上的道恩，像是照顾病人一样把他扶了起来，在男人的背后垫了两个枕头。 “我对你没有恶意。”低哑的女声说。 “并不是你这样说，我就可以放心的相信的，女士。”他说，“我们甚至是第一次见面，而由于你的功劳，我现在虚弱得连一碗饭都端不起来。” 尽管口中这么说，道恩还是微微放下了心。他能够醒过来，就足以说明对方暂时没有要他的命的打算，不管这些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只要他还活着，事情就有商量的余地。 “我的雇主并没有给我足够买道恩家族族长性命的钱。”女人并不在意他是否相信自己的话，只是平静地阐述事实。 “雇主？这样迷人的小姐竟然是一位雇佣兵，真是让人难以置信。”道恩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他能感觉到整个空间都在微微晃动。这样的情况道恩非常熟悉——就在一个月前，他还坐着琳琅号在海上游玩来着。 他显然是在一艘船上。 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德布罗意算是道恩家族的大本营，道恩对整个国家的地形都非常熟悉。他参加的那个宴会举办的地方附近根本没有河流，更别说船了。想要从那里把他运到一艘船上，至少需要八个小时，这还是在乘坐火车的情况下，倘若是开车，时间还会更久。 船舱是密闭的，他没法判断自己现在身处何方。 既然没办法看出更多的信息，道恩也就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面前的女人身上。 女性雇佣兵并不多，但能打破性别产生的体能差距在雇佣兵之中扬名的女性，各个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道恩回想着自己曾经见过的一些情报，微微笑道，“还真是久仰塞壬的大名，不过，实在没想到与小姐的第一次见面会是这种情况。” 塞壬显然并不意外对方认出自己。 在顶尖的雇佣兵中，塞壬作为少有的女性算是格外的打眼了，何况她还具有一副极具辨识度的嗓音——传说中塞壬是用绝美的歌声，诱人触礁沉船的海中女妖，而这正是她得到这个代号的原因。在没有故意做出伪装干扰视听的情况下，道恩会因为她特殊的声音而联想到她的代号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需要道恩先生在这里好好的呆上几天。几天后，我保证您能毫发无损地回去。”她说，“想必您也清楚，我们这一行只是拿钱办事。”这是让道恩不要记恨自己的意思。 雇佣兵拿钱办事确实是常事，但是一般来说，最后会不会受到迁怒还是要看受害者本人的意思。正是因此，很多雇佣兵都会避免接一些容易被抓住把柄的任务——尤其是像现在这样的绑架任务。 真正主使躲在幕后不一定会被找出来，接任务的雇佣兵往往就要承受有权有势的受害人的报复。毕竟雇佣兵大多只是比较有能力的普通人，谁也不能保证受害者最后查不到自己身上。 而塞壬对自己的身份毫不掩饰，甚至连脸都没有挡住。 道恩一点也不觉得对方是拿钱办事，反而像是另有隐情。 “是吗？”他半点也不顾忌自己正受制于人，嘴角拉开一个含着冷意的笑容，语调有些嘲讽，“您可不像是会被利益冲昏了头的那种姑娘啊？”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再次枯竭预警，请留评论给我打点鸡血qaq 内容不重要，夸我就行 第27章 第 27 章【倒v】 塞壬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 微微一笑：“是吗？”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没有离开的意思，明显是要留在房间里看守道恩。 “那您觉得我是为了什么呢？” “那我可不好说，”男人说，“能让一个人疯狂的东西可太多了——金钱, 权力，爱情, 理想……” 女人没接他的话，只是笑了笑，伸手将耳边的头发捋到脑后。 道恩看出对方没有接这个话题的意思。这暗示了两种信息——如果不是他猜错了，就是他随口说的东西触及到了真相。 但他现在显然没有资本强求塞壬继续这个话题。 “要我说，您的同伙的做法才称得上明智。”道恩转开了话头, “至少到目前为止, 我还不知道他是谁。” “噢, 他不会想要您知道的。”塞壬说，“他可不愿意沾上麻烦。” “那你呢？”他问，“你不担心来自我的报复吗？” “我没有其他选择不是吗？总有一个人要负责看着你的，先生。”塞壬莞尔，眼睛里流露出一点期待的神色，“而且这恐怕是我的最后一个任务了。之后您能不能找到我还是另一回事呢。” 女人出乎预料的坦诚让道恩愣了愣。是因为即将脱离雇佣兵这个身份的缘故吗？ “是为了爱情, 对吗？”他轻声问。 …… 布鲁斯正在查关于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资料。 尽管夏洛克没有表现出任何可疑的地方，不论是专业知识还是性格都符合他的自我介绍，但毕竟事关自己的神秘来历，布鲁斯还是查了相关的资料来确定对方的身份。 网络上并没有多少与夏洛克有关的资料。 单从外表看, 他遇到的那位侦探先生年纪不过二十五六，这样年轻的侦探，才是刚刚打响名声的时候。名声不显才是正常现象，即使对方的能力远超常人。 就目前与对方的交集，查到这个程度差不多就足够了。倘若没什么特殊情况，布鲁斯还是想要尽可能避免侵犯其他人的隐私。 周二转眼就到。 佛罗伦萨又下了一场雨。 布鲁斯撑着伞，提前到达了夏洛克在短信中提到的那家咖啡厅。 因为就坐落在教堂的正对面，这家咖啡厅算是一个非常不错的观景和休息的地方，店内人满为患。 即使如此，一个人占据了一张桌子，坐在窗户旁边的夏洛克还是以其独特的脸型产生了近乎鹤立鸡群的效果。布鲁斯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对方。 他在年轻人对面坐了下来，轻咳一声。 夏洛克双手合拢，指尖抵在下颚处，目光有些呆滞地凝固在面前一个虚无的点上。 他显然深陷在自己的思绪中。看上去并没有注意到布鲁斯的到来。 布鲁斯等了几秒，正准备出言和对方打个招呼，夏洛克就开口了。 “在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愿意邀请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人作为男伴呢？”他依然是之前的姿势，比起询问，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布鲁斯一愣。 “你是在问我吗？” 这个问题来得如此突兀，布鲁斯想不到这个问题与自己有任何关联——不，还是有过一次的。他想起和道恩的那一支仿佛打仗一般的舞。 男人陷入沉思。 夏洛克在反问声中回过神。“说说你的想法，布鲁斯，普通人的思维有时候也会很有用处。”他不动声色地说，假装自己并没有因为思索得过于投入而下意识将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 “因为利益？”布鲁斯随口道，顿了顿，又带着笑意试探地说，“在此之前，不如告诉我你是怎么猜到我的真名的吧？” “资本家的想法。”夏洛克说，“显而易见，既然不是因为感情，那就只能是为了利益。”说着，他顿了一下。 “刚刚你说什么？” “噢，对，你的名字。”夏洛克说，“想要推出你的名字相当容易不是吗，你甚至都没有进行很多改变。”说着，年轻人的下巴就微微昂了起来，像是每一个说到自己最为引以为傲的能力的孩子。 “那个试图实行绑架的人首先喊了你的假名。他站在你身后，但你依然反应迅速，说明你的假名与真名音节相似。之后的推测就非常简单了。” “看来你确实一直都在关注我。” 布鲁斯没有过多纠结。道恩那边对他的调查已经确定了查无此人，因此不管别人知道的是真名还是假名都没太大差别。 “没错。”夏洛克并不否认，“你的外表与展现出来的信息格格不入，简直全身都是疑点。” “愿闻其详。” 夏洛克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从他出道以来，遇见的人大多对他仿佛开了天眼一般的分析避之不及，现在遇见坦然的布鲁斯，倒是对对方多了几分好感。 “你看似对拍卖会很熟悉，实则动作间总会流露出一点生疏。如果不是在佯装熟悉，就是把这些都忘了。”他说，“谈吐和姿态都经过一定的训练，显然是或者曾经是个富家子弟。” 布鲁斯做了个继续的手势。 “身上的肌肉饱满，你经历过很长时间的体能训练，甚至是格斗训练。但手上却没有任何老茧，所有的茧都是近期才产生的。这是一个奇怪之处。”夏洛克继续说，语速快得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否在心里已经打过一遍腹稿，“如果要我来说，你更可能是唐.道恩的保镖而不是情人，要不就是准备刺杀他的杀手。但显然其他人都不这么认为。” “这和道恩又有什么关系？” “阿德莱德.道恩。”夏洛克道，“他对你的态度看似亲近实则轻慢，还有送你来的车——” “为你准备了西服，却在细节处怠慢。你在这些人眼里不仅是道恩的情人，还是一个即将失宠的情人。” “你有什么想法吗？”布鲁斯问道。他想到自己查到的那个夏洛克创办的网站，里面有一篇文章详细地列举了124种烟灰的不同之处。如果是对方来观察自己，也许能发现一些没有被注意到的线索也说不定。 “没有。”夏洛克干脆利落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夏夏是年轻版的夏夏~烟灰的区别也只有124种而不是243种23333 所以还没有华生，夏夏本人也会比后期遇见华生的时候更莽，毕竟长大后的夏夏就开始懂文明讲礼貌【？】就算觉得别人傻也不会开口直接怼【？】了。虽然长大一点也就是夏三岁的样子。 以及，写夏夏好难。 第28章 第 28 章【倒v】 尽管索兰随机应变, 给道恩的失踪想到了绝妙的理由, 但总有一些阴谋家会对这样的说法抱有怀疑。 尤其是布鲁斯的行踪并不是什么隐秘，但凡家族内部的有心人稍加留意，很容易就能发现道恩并没有出现在他的身边。 留给索兰和奥布莱恩的时间非常紧。 然而道恩真的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论是查出境记录, 还是盘查来往的交通工具，都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这不应该。 在德布罗意境内, 道恩家族的掌控力绝对不容小觑。这片经历了道恩家族几百年统治的土地，现在虽然名义上不能算是他们家族的领地，实际却相差不远。反复排查却毫无所获，在索兰看来，这只能说明一种可能——有人刻意地隐瞒了一些消息。 他几夜未睡, 本就有些疲倦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整个人如困兽一般来回在房间里转着圈。因为心里的猜测气得浑身颤抖。 索兰一贯知道旁支的叔伯对自己的父亲敢怒不敢言, 但…… “冷静一点, 少爷。”奥布莱恩劝他。 管家先生把索兰的情绪都看在眼里。他同样担心自己的主人，可索兰在长久地得不到消息之后已经开始乱了方寸。 道恩还没找到，索兰就已经开始盲目的猜疑。本来族长消失就是人心浮动的时候，这个时候表现出怀疑来，只会让现状更加糟糕。 就算是明知道有人做了手脚，这时候都要装作毫不知情, 以免对方慌乱之下撕票。何况索兰现在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 说白了，一天没找到道恩的踪迹，主动权就还捏在那个绑架了道恩的人的手里。 “想想办法，奥布莱恩。”索兰用有些恳求的语气道, “家族里肯定有人动了手脚，只要找到那个人，父亲的下落很容易就能问出来……只要不让那些人知道我们在怀疑他们就好。” “少爷，”奥布莱恩顿了一下，“现在没有消息，先生肯定还是安全的，您大可不必做这样冒险的举动。现在更重要的，是准备好应对其他人发现先生失踪这件事带来的后果才对。” “可——” “倘若要将先生的行踪瞒得更久，我们最好联络华纳先生，带他暂时离开佛罗伦萨，到那些人查不到的地方去。” “这件事你可以去办。”索兰不容置疑地说，“我必须找到家族里的内鬼，看看是谁敢对父亲下手。” “只要能早日找到父亲，家族里的人有什么想法并不重要。”青年冷着脸，“倘若他们到时候有什么意见，大不了将事情都推在我身上，让父亲重新换一个继承人。” 这显然是劝不动了。 奥布莱恩叹了口气，他毕竟是下属，索兰做了决定的事情他也不好再进行反对。这个时候两人再闹起来，除了让局势变得更加糟糕之外没有别的用处。 本来按照管家先生的想法，索兰算是道恩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即使家族中有些人因为青年不是道恩的血脉而心有芥蒂，至少在道恩确认出事之前是不敢明目张胆地捣乱的。只要稳过了这一段时间，等到道恩回来，那些人心里即使有再多的想法也只能压下。 但索兰执意要查内鬼，这就会让局面变得复杂起来。 这事说不上是好是坏，可显然不如奥布莱恩原本的想法来得稳妥。 “如果要调查旁支里的人的话，最好还是尽可能保持低调，不要让这件事传出去。”奥布莱恩说。 索兰没有反驳，算是认可了他的话。 “我知道有一个人选可以胜任这份工作。”奥布莱恩说，“美国的莱特曼博士，他通过研究微表情来判断人们有没有说谎。尽管之前没有合作过，但先生曾经对他的研究表示欣赏。” “尽快和对方联络。” …… 道恩依旧在船舱里。 房间里没有窗户，无法从光线来判断时间。但从送饭的频率来看，时间已经至少过了三天。如果加上他昏迷的那段时间，甚至可能是四天。 塞壬一直呆在房间里守着道恩，让他没有机会做任何事。一日三餐都是由房间外的人递进来。 平心而论，塞壬确实把他照顾得不错，可是没有人愿意在身体正常的时候因为药效而表现得像是一个高位截瘫的病人。 但道恩没得选择，作为一个被绑架的可怜人，他不能要求太多。 四天。依旧没有任何人找到他。 这伙人必然已经远远离开了德布罗意的国境，再想要靠道恩家族的势力找到他就会变得非常困难。 按道理说这不应该。只要收到他失踪的消息，索兰和奥布莱恩必然会很快想到调查出境的交通工具，然而这艘船却似乎没有遇上任何麻烦。 道恩思索着，将目光转向了坐在一边的塞壬。 女人是整个房间里除了道恩之外唯一的活人。连续三天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抬个手都异常吃力的情况下，只有和对方聊天才能打发掉漫长的无聊时光。 塞壬并不经常回应道恩。倘若他不说话，女人就能长时间地望着房间的角落发呆，似乎半点也不觉得无聊。 但道恩异常地受不了每天一动不动躺着的生活。说实话，每天只吃不动，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长胖。这种时候，倘若不说些什么来消磨时间，道恩简直觉得自己其实是一副摆着好看的人体模型。 “爱情，对于您这样的人来说算是什么呢？”塞壬像是察觉了道恩的目光，突然开口问道。 塞壬难得主动开口，问的还是关于爱情。 道恩微微一哂。 自从第一天之后，两人就没有再提起那个关于爱情的话题，即使道恩想要探听一些消息，也会被塞壬有意避开。 大概是船舱里实在太过于无聊了，让塞壬也开始有了想要倾诉的欲望。 说实话，塞壬绝对是个漂亮女人。尤其因为职业原因，身上自带一种无形的气场，比一般的女性要刚毅果决得多。如果出现在宴会上，绝对是能俘获一片目光的那种人。 可此时她望着墙角的模样看上去迷茫又脆弱，与她的外在截然不同。 是那种让人想要认真回答她的问题的样子。 道恩沉吟片刻，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布鲁斯，活在对话里 呜，我堕落了，我居然开始满足于日二了_(:3」∠)_日二真的好爽好轻松 第29章 第 29 章【倒v】 “爱情, 对我来说——”他顿了一下, “什么也不是。” 塞壬沉默，原本轻微的呼吸声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道恩侧目。从他猜到对方是为了感情才接下绑架自己的任务开始，他就意识到爱情必然是这位女性雇佣兵的弱点之一。可对方因为简单的一句话就反应激烈到有些控制不住情绪——这实在出乎他的预料。 顶尖的雇佣兵之所以格外难缠，就是因为他们面对过无数复杂的情况, 任何时候都能冷静地判断局势。轻易就能被动摇心志的那些雇佣兵，通常早在成长起来之前就会死在任务中。 现在这种情况, 就是道恩也只能感叹一句对方用情至深。 不过塞壬的破绽就是他的机会。 女人之前问的问题很明确‘爱情，对于您这样的人来说算是什么呢’。单从这句话，再加上塞壬得到回答后的反应，道恩就能简单地判断她喜欢上的多半是一个和自己身份相近的人——不，这么说并不准确, 上流阶层在雇佣兵眼里的差距并不大, 但至少可以肯定那个人不会是个普通人, 手里会有一定的势力。 这样的范围就已经缩小了很多了。毕竟一个家族中人口再多，权势也只掌握在少部分人的手里，再加上对方还要和他自己有利益牵扯—— 道恩心里转来转去，试图找到那个幕后人的身份。 可他将心里的人一一排除，怎么也想不到有任何一个竞争对手会在这个时候来绑架自己。要知道他之前一个月根本就是在游山玩水，道恩家族的管理和商业决策全部都被丢给了索兰。就算绑架了他, 按理说也不可能会对任何人造成影响。 除非……对方是想要用他来威胁索兰。 这个理由比他之前推测的还要可笑，几乎瞬间就被男人抛之脑后。 片刻，塞壬冷静下来。她心知自己脱口而出的问题可能会泄露某些信息，但这已经没有办法后悔。她一直倾注在墙角的目光转到道恩身上, 眼波流转间流露出稍许妩媚，倒是像极了她的代号描述的生物。 “道恩先生有过喜欢的人吗？” 女人低而哑的声音漫不经心，像是随口一问，又似乎带着某种暧昧的暗示。 喜欢的人—— “我当然有喜欢的人。”他轻声说，抬起眼睛看向塞壬，“但爱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小姐。” “爱情是一场勾心斗角的博弈，先把自己的心交出去没有任何好处，还很容易-”他一顿，声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语，“一败涂地。” 塞壬看不出这句话究竟是道恩的心里话，还是男人在借机警告自己，嘴角一勾就要冷笑出声。 “不过我不会输。” …… 夏洛克理直气壮的一声‘没有’，让布鲁斯都愣了一下。 他仔细地打量夏洛克的表情，依旧看不出来对方是真的完全没有任何想法，还是对自己的推测没有万全的把握所以保留意见。夏洛克坦然地任由他看着，丝毫没有改口的意思。 这下换成布鲁斯弄不明白对方把自己约出来是要干什么了。总不可能就是为了说那些在拍卖会上没说完的话吧？ 他上下打量着坐在对面的长脸侦探，没看出对方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布鲁斯思来想去，只能把事情归结为对方有所猜测却不敢肯定，约自己出来是为了更进一步地进行观察。 突然，年轻的侦探向着马路外看了一眼，像是看见了什么东西，嘴角露出一点预料之中的笑意。夏洛克收回目光，转向布鲁斯：“如果有什么新的想法，我会再联系你，布鲁斯。不过现在——”他又看了一眼外面。 “容我先走一步。” 不管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把布鲁斯约到这里，现在夏洛克显然是不打算继续待下去了。 他从桌子后面站起身，拉了一下风衣的衣领，把手插进口袋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 对方的语速依旧快得像是加特林开火：“你想要找的那个人最近并不在佛罗伦萨，如果你着急的话，想办法去北纬19，西经36附近找一艘游轮，在那里你多半可以找到你想见的人。” “以及，不用谢。”他拉开咖啡厅的门，回头对着布鲁斯露出一个笑。 夏洛克留下来的话实在有些没头没尾，叫人一时分不清他指的到底是谁。 布鲁斯坐在原处想了想，认为夏洛克口中的那个人指的是那位克拉瑞恩的老主顾伊夫林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布鲁斯就是为了寻找伊夫林才参加的那个拍卖会，因此才结识了夏洛克。 想要推测出他找的是伊夫林，对夏洛克来说，应当不是特别困难。但对方没有理由会知道布鲁斯和克拉瑞恩之间的联系。 可在之前布鲁斯接到的情报中，三天前伊夫林都还在佛罗伦萨。可看夏洛克的意思，他其实早就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 北纬19，西经36大致是在大西洋中的某个地方。 克拉瑞恩现在毫无踪迹，伊夫林算是他目前仅有的一条线索。可是相距太远，他没有办法去到那个地方，也很难找到合适的理由进入对方的游轮。 布鲁斯沉吟片刻，还是决定放弃这次机会。反正伊夫林的大本营在佛罗伦萨，他总是会要回到这座城市的。 他定下主意，就站起身准备离开。 窗外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这让布鲁斯拉门的动作微微一顿。他皱起眉，隔着咖啡厅的玻璃门仔细打量了一眼，黑色的奥迪，简单，低调，常见，不过确确实实是道恩的属下之前派来接送自己的那一辆。 正如之前夏洛克所说的，道恩的属下对他已经相当轻慢。而就在上周日，也就是拍卖会的后一天，对方已经委婉地表示了这辆车另有他用，没办法再为布鲁斯提供接送服务。 这当然是句托词，但对方不愿意再为他提供方便的意思却表示得明明白白。不管怎么说，这辆车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都相当可疑。 也不知道这辆车在外面停了多久。 只是片刻的停顿，布鲁斯就走了过去。 车门在他靠近时自动弹开，就好像真的只是为了来接布鲁斯。 男人低下头迅速地打量了一下车内。除了司机之外并没有其他人，让人摸不清对方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只是稍稍犹豫，布鲁斯就决定以不变应万变，拉开车门准备坐进去。 就在这时，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布鲁斯上车的动作顿时停住。 他看了看手机，收回了迈出一半的腿，向司机比了个手势，站在马路边接起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噫，昨天晚上突然在叨叨里面的克拉克【情敌！拔刀！】的提醒下意识到昨天是布鲁西的生日…… e以今天是迟来的生日快乐以及迟来的日五加更orz 对不起我此前从未意识到老爷还有生日……布鲁西之前在我的印象里，大概是蝙蝠生的吧【捂脸】 第30章 第 30 章【倒v】 电话来自索兰。 这让布鲁斯有点惊讶。他那天离开道恩之后, 两人虽然依然是合作关系, 却也处于一种近似于冷战的状态。否则道恩不会长时间地不闻不问，以至于这边的下属都认为布鲁斯失宠。 以他的想法，就算是道恩那边想要联系他，也应该是道恩本人打电话才对。 索兰在电话里深吸一口气：“华纳先生, 我这边很忙，所以就长话短说了。” “我们需要你尽快离开佛罗伦萨, 不要通知任何人。”他说，“任何人。哪怕是我们下属的势力。” 布鲁斯心里一动。要求来得非同寻常，道恩那边想必是出了什么事了。 他思索着，向后退了一步，合上了打开的车门。“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吗？”片刻沉默后, 他低声问。 布鲁斯心里一瞬间闪过许多推测, 包括佛罗伦萨的势力叛变, 有仇家想要抓住他来威胁道恩，诸如此类。 索兰没有回答他：“我会在半个小时后派一架飞机在指定的地方送你离开，如果你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可以现在提出来。” “任何地方？”布鲁斯问。 “任何地方。”索兰肯定道，“只要我办得到，但你要隐藏自己的行踪。” 电话里短暂的安静。 布鲁斯突然想起什么, 开口问道：“你们的年会举行了吗？”隐约有一种荒谬感浮上他的心头——如果真的是那样，那道恩可算是阴沟里翻了船。 “年会将在两个小时后开始。”索兰这次没有回避他的问题，“你想好要去哪儿了吗？” “唐失踪了，是不是？”布鲁斯压低声音。 没有等到索兰的回答, 电话那头突然紊乱的呼吸声就说明了一切。 “父亲很好。”索兰冷冷地说，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戒备，“不管你从哪里听见这个消息——” “如果你想要知道的话，”布鲁斯提高声音打断了对方完全没有说服力的掩饰，“这件事可能和阿德莱德有关。这就是我知道的一切。” 电话那端青年的声音顿时停住，不过只是一瞬间，他就又恢复了开始的语气：“你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吗？” 隔着电话的声音有些失真，布鲁斯不能清楚地判断他是否相信了自己的话，不过告知这一条情报，他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也就没有在将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 比起根本不会有性命之虞的道恩，布鲁斯还是更加关注自己的神秘来历。索兰几次三番问他想要去的地方，这让他突然想到了夏洛克留下的那句话。 看索兰的意思，显然他是不得不离开佛罗伦萨了，那么这恐怕就是唯一的机会—— 事情实在来得太过巧合，巧合到像是有人安排好了这一切。 但这不可能是计划好的。夏洛克和道恩家族不可能有任何联系，否则道恩不会在夏洛克已经指出阿德莱德的计划后还翻了船。 “如果我想要去一位富豪的游轮上，你能办到吗？”他问。 这个问题显然并不在索兰的预料之中，他停顿了一下才开口：“我可以让人和对方交涉。如果对方同意的话，我这边没有问题。” 索兰好说话到令人惊异。不过既然他将事情答应下来，布鲁斯也就没有深究其中内情。他回到自己暂居的地方收拾起需要带走的东西，按时到达了索兰指定的那个位置。 也不知道他那边是怎么和伊夫林说的。总之，在上飞机之前，布鲁斯总算收到了索兰的答复，伊夫林同意了他上船的请求。 虽然同意让布鲁斯上船，但通过飞机直接登船却是不现实的，布鲁斯需要在最近的城市改乘其他的船只，才能到达伊夫林的游轮附近。 这期间花费的时间就不止是二十四个小时。 等到布鲁斯终于风尘仆仆地登上伊夫林的船，游轮的主人已经站在甲板上等着他了。 伊夫林，准确地说是吉尔.伊夫林。他是一个瘦削的青年，脸色有些苍白，一双眼睛格外黝黑，像是黯淡无光的黑洞。 大概和道恩之前一样，伊夫林这次出行也是为了度假。男人的衣着并不如何讲究，白衬衣的袖子被挽到手肘处，露出一截苍白劲瘦的手臂。 热带的阳光仿佛没有给他带来任何改变，他整个人在太阳下白得发光。只看外在，简直像是常年生活在暗不见光的古堡中的血族。 对于布鲁斯的不请自来，作为主人的伊夫林还算是热情，他脸上带着笑容，亲自把布鲁斯迎进了船舱里。 …… 道恩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他并不经常让塞壬扶自己坐起来，毕竟在全身无力的时候，躺着要比坐着舒服得多。 按照通常的套路来说，既然他已经知道自己全身无力的状况是因为被药物，那就应该想办法避免再次摄入药物。 但事实是，药物并不是由通过口服或是呼吸被他摄入的，而是由塞壬每天定时用注射器进行注射。这种情况下，基本没有力气的道恩想要反抗简直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身体处于失控的状态，道恩也并没有停止思考。 他之前希望借利益冲突这个点来找到幕后人的身份，却毫无头绪。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只有这个方法可以划定嫌疑人的范围—— 他本来认为事情是其他家族的人趁机获得更大的利益而策划的，但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自己接触过的任何一位合作者会做出这样冒险的事情。 在思索几天也一无所获的情况下，道恩终于转变了想法：幕后人可能并不是来自外部。 塞壬第一天就说过，他们只是要让自己失踪几天。如果不是想要趁机获利的话，那么必然是有些什么事情会因为自己而受到影响，所以幕后人才要通过绑架他的方式来保证事情的顺利实行。 作为族长，他对道恩家族的内部事务几乎有一言而决的能力，倘若是因为不想要他影响，那么幕后人来自道恩家族内的可能性就远远大于其他了。 道恩本以为事情会与家族的年会有关。毕竟今年的年会上会选出辅佐索兰的人，对于某些人来说也算是一件大事了。 然而他对自己的行程记得很清楚。从他清醒到现在，已经是第五天了，按照原本的计划，年会应该在第三天的下午就顺利完成。没有道恩的影响，幕后人的目的应该已经达到了才对。 可塞壬却依旧没有放他离开的意思。 当然，也不能排除他们多关他几天来混淆视听的概率…… …… 伊夫林彬彬有礼地请布鲁斯在沙发上坐下。很快就有侍者端上了茶水。 “你们找到我的时间比我预料的要早。”他说，望着布鲁斯的眼神带着审视，“我也没想到来找我的会是你，华纳先生。” 布鲁斯单刀直入：“我想知道克拉瑞恩的下落。” 端着茶杯喝水的伊夫林突然呛了一下。 这引来了布鲁斯有些怀疑的目光，听对方之前那句话，伊夫林应该对他会找上门来早有预料才对。没道理提到克拉瑞恩会让对方突然失态。 男人放下茶杯，左手抵在唇边轻咳两声，压下嗓子里的痒意，若无其事的重新看向布鲁斯。 “克拉瑞恩？华纳先生怎么会认为我会知道一个雇佣兵的下落？” 布鲁斯探究地看着他。 “我事先并不确定，但您的反应告诉我您确实知道。” 似乎也知道自己此前的失态太过明显。伊夫林只是低下头思考了片刻，就重新抬起头看向了布鲁斯。 “对，我确实知道。”他坦然道，“但我不能告诉你。” “或者您能帮我传一句话。”布鲁斯并不强求。对他而言，自己找到克拉瑞恩和克拉瑞恩来找他并没有多少区别。 “当您见到克拉瑞恩的时候，请转告他：八月二十二日。”布鲁斯说。 八月二十二日是他出现在道恩面前的日子。 如果那天克拉瑞恩身上同样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他必然会主动来见布鲁斯。倘若对方没来，那就很有可能是克拉瑞恩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两人也就没有什么必须见面的意义了。 听见这个日期，伊夫林顿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模样，似乎他也知道那天有些特殊之处。 布鲁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对克拉瑞恩可能是线索这个判断更加肯定。 伊夫林只是沉吟片刻就开口道：“我只能说，时机合适的时候，他大概会去找你的，华纳先生。”他的话说得相当笃定，就好像对他口中的另一个人了如指掌。 布鲁斯锐利的蓝眼睛长久地注视着伊夫林，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 伊夫林并没有让这样的对视持续多久，只是片刻，他就站了起来，用动作打断了这种凝视。 “你并不是为我想的原因而来，”他突然笑了一下。 布鲁斯皱起眉，摸不着头脑。 似乎在伊夫林眼里，自己找上门来应当是为了另一个原因？ 游轮的主人没有向他的客人解释的意思，侧过身向守在旁边的侍从打了个手势。 “看来我要给华纳先生带来一份惊喜了。” 作者有话要说：想剧透…… 不，我不想x 不过有的小天使大概能猜到吧。当然也可以像看夏洛克那样，等着主角解密2333 猜不出来不用沮丧，因为这一截是大纲里面最烧脑的一段，铺垫，伏笔，和伏笔orz，写得我戳我编编倾诉我太蠢人物太聪明qaq 第31章 第 31 章【倒v】 布鲁斯满怀疑惑地将目光投向门口。 他与伊夫林此前根本没有交集, 除了克拉瑞恩, 也没有任何要找伊夫林的理由。男人完全想不到所谓的‘惊喜’会是什么。 伊夫林此时已经老神在在地又坐回了沙发上，还开口招呼布鲁斯：“不要太着急，我猜他们还需要一段时间。不如尝一尝我的茶吧——英式早茶，正适合在这种美好的上午喝。” 确实, 这毕竟是在伊夫林的地盘上，布鲁斯的想法并不能影响任何事情。如果对方想要他的侍从慢一些, 那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在这里没有任何人会听从布鲁斯的安排。 布鲁斯果然依言端起了被放在他手边的茶杯，平静地和伊夫林聊了起来。 大约过了三十分钟，会客厅外传来一阵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脚步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被推了进来。 这多半就是所谓的惊喜了。 布鲁斯侧头看去。 男人脸色有些苍白，身上的西装却依旧一丝不苟，微卷的长发依旧被丝带扎在脑后, 除了坐在轮椅上, 和布鲁斯记忆中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道恩暖棕色的眼睛注视着他, 笑意一点一点地从眼底蔓延上来。 …… 道恩被其他人扶起来的时候还正在思索他自己的事情。 他当然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但深知雇佣兵们在这方面的谨慎，他丝毫不指望能在对方有意掩饰的情况下能够看穿对方的身份，索性就不耗费那个力气了。 直到有人把他从床上拉起来，解开了他脚上的锁链，道恩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这个人没有对面孔做任何掩饰, 看姿态和服装也并不是什么雇佣兵，而是某个人的佣人。 是准备让自己离开了吗？ 道恩在心里猜测道，任由对方熟练的给自己换上衣服。 身体无力的这些日子里，他所有的生活起居都是由塞壬来照料, 此时再来纠结要自己换衣服实在是可笑，何况道恩本身确实也没那个力气自己穿衣服。 他被换上了整整齐齐的西装，是他被绑架那天穿的那一身。普通的黑色西服，还有别在袖口的蓝色袖扣。 帮他换衣服的仆人把他移到轮椅上，取出黑色的缎带系住道恩的卷发的发尾。 做完这一切，这个佣人就退到一边，让塞壬推着道恩的轮椅走了出去。 离开离开封闭的房间，道恩这才能看出他这几天其实一直身处一艘相当豪华的游轮上。 他不知道塞壬想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显然是有些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否则这些人不会毫无预兆地突然把自己从那个房间里带出来。 ……也许是索兰或者奥布莱恩找到了幕后人，或者他们查到了这个地方。 道恩能看出自己正在被推向游轮的主厅。 塞壬带着他转过最后一个转角，道恩的目光就已经先一步投进会客厅。 会客厅里两人相对而坐，道恩扫过明显是游轮的主人的那个人就将目光转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这并不是他之前猜测的任何一个人，但道恩还是一眼通过男人俊美的侧颜认出了对方。 对上那双熟悉的深沉的蓝眼睛，道恩远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就已经露出了笑容。 “好久不见，布鲁。”他轻声说。 布鲁斯脸上的神色在一瞬间全部消失。只是片刻，他换了个姿势，又恢复了镇定自若的模样：“好巧，唐，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我也没想到。”因为没有力气，道恩的声音格外柔和。 他回应了布鲁斯，这才将目光投向伊夫林。 “吉尔.伊夫林，真没想到——”他很平静地说，但在场所有人都察觉到了道恩语气下压抑的怒气。 伊夫林脸上仍有笑容。他坐直了身体，打断了道恩的话：“我只是受人之托，道恩先生。” “受人之托？”道恩讥诮道，“那么想必你也愿意为此承受后果？” “这么说就有些伤人了，”伊夫林笑着，显然对道恩的威胁不以为意，“说到底，我不过是提供了一个小小的房间，仅此而已。” 布鲁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沉默地看着面前的这场交锋。他没有那个实力也没有必要插入道恩和伊夫林之间的对峙，说到底，他现在不过是孤身一人，并不如在场的另外两位家大业大。 “不过，”伊夫林说，“倘若您想要通过夺取我的财产的一部分作为报复，请你自便，道恩先生。只要留下足够支撑我以后的生活的钱就足够了。” 道恩一时语塞。伊夫林的态度过于光棍，这才让人想起坐在对面的其实是个出了名的败家子——这也是伊夫林敢于得罪道恩的底气。 要说势力或是财产，伊夫林样样都比不上道恩。但唯一不同的问题在于，吉尔.伊夫林是这个家族最后的血脉，庞大的家族遗产几乎是任由他挥霍。而面前的这个人又完全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不威胁对方的人身安全，道恩根本没法震慑到伊夫林。 对话顿时陷入僵持，气氛也逐渐变得尴尬。 “你需要通知索兰一声吗？”布鲁斯突然开口。 他看着道恩，平静地说：“他应当很担心你。” 对峙的两人同时将目光移到了布鲁斯身上。道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如果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机那就最好不过了，布鲁。” 他的手机里安装了定位系统，早在第一时间就已经被塞壬他们丢到了不知道哪个地方。 布鲁斯略一挑眉，站起身走到道恩的面前，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道恩抬起手。 他的动作有些慢。布鲁斯保持着伸手的姿势看着他，被对方衬衫袖口那对相当眼熟的蓝宝石袖扣吸引了注意。 如果他没有认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那一对时不时被他拿来当成监听器的袖扣。道恩怎么会把它别在袖口？ 布鲁斯探究地看向道恩，但从对方苍白而平静的神色中看不出任何东西。 道恩终于握住了手机，有些冰凉的手指在布鲁斯的手背轻轻一触。因为药物的后遗症，手机在布鲁斯松开手的一瞬间从道恩无力收拢的手指间滑了出去，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布鲁斯震惊地看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布鲁斯直男疑惑：你干啥别我的袖扣，你这么穷？ 道恩：…… 【直男】 第32章 第 32 章【倒v】 道恩表现得很平静。他轻轻闭了闭眼睛, 重新看向惊异的布鲁斯：“抱歉, 布鲁。请你帮我拨通索兰的号码。” 布鲁斯没说什么，俯下身捡起自己的手机，拨出索兰的号码。他之前确实猜到道恩必然会受到一定的削弱和限制，但没想到会严重到让对方连一个手机都拿不住。 就是普通人突然变成这样都会难以忍受, 何况是道恩？也不知道他怎么忍过来的。 拨号的铃声响了好一会，电话才终于被索兰接了起来。 “喂？”手机里传来青年压抑着不悦的语气。 “是我, 布鲁.华纳，”布鲁斯说，“我见到了你的父亲。” 说完，他将手机贴近道恩的耳边。 通讯里的声音安静下来，又过了片刻, 才传来索兰有些不敢置信的语气：“父亲？” “是我。”道恩应道。 “父亲, 我——”布鲁斯听见电话里青年激动地欲言又止, 似乎是想要说的事情太多，一时竟不知从哪说起。 道恩有些纵容地笑了一下：“别担心，索兰，我很好。”他说着，抬起眼看向站在面前帮忙举着手机的布鲁斯，同样冲着他露出一个笑容。 “是阿德莱德策划的绑架, 父亲，”索兰说，“家族里一切都挺好……我还抓到了一个叛徒。” “叛徒？”道恩重复道。 “等您回来，我当面向报告这件事。”索兰不欲在电话里细说, “您现在在哪里，父亲？在伊夫林的船上吗？” “对，我和布鲁在一起，你不用担心。”道恩看了一眼坐得老神在在的伊夫林。 “我这就派最近的飞机来接您。” 伊夫林似乎意识到道恩在和索兰交流离开的事情，突然开口：“容我提醒一句，我可怜的游艇上可没有地方让飞机降落。” 道恩沉默一下。飞机不能降落，不过如果是直升机，其实也可以让人通过绳梯爬上去。只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支持他这样做。 男人的目光在布鲁斯身上滑过，如果可以，他当然愿意尽早离开这艘船，可总不能要求布鲁斯把他背上直升机…… “派飞机到最近的城市，我和布鲁在那里上飞机。”道恩对电话里说。 “好，可为什——”没等索兰问完这个问题，道恩就让布鲁斯挂断了电话。 “有解药吗？”他问道，眼睛看着伊夫林。 让人全身无力的药物道恩此前偶然听人说起过，并没有过多的关注。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在场的人里，大概只有伊夫林有这个能力支付得起这样昂贵的药物，所以他这个问题问的对象相当明确。 “什么解药？”伊夫林反问。 “没有。这种药是——”塞壬声音含糊了一下，“拿给我的，没什么副作用，但也没有解药，二十四小时后就会被身体代谢掉，您只需要等上一段时间就好。” 道恩点点头。 他已经猜到塞壬有意含糊的那个人是谁了。如果说雇佣兵里有任何一个能让伊夫林这样帮忙，那个人只可能是克拉瑞恩。两个人私下关系很好的事情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我想，借用一下你的快艇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他看着伊夫林问。虽然是询问，道恩的语气却相当坚决，并不给人拒绝的余地。 “当然。”伊夫林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塞壬，你打算就此离开还是……？” 塞壬站在原地，有些踌躇地看了道恩一眼，还是道：“我和他们一起离开。” “如果你担心道恩先生的报复的话，我可以为你安排另一艘船。” “不用担心，”道恩同时说，“我还不至于和一个雇佣兵斤斤计较。” 布鲁斯看过去。塞壬显然是担心道恩在受到这样的对待之后会对她挟私报复，在这种情况下，她这样急着离开，甚至愿意和道恩同行。 这在布鲁斯眼里着实非常奇怪——等到上了岸，可就不会再有伊夫林这样的人来庇护她了。 女人在听见伊夫林的话之后明显松了口气，迅速对着男人道了谢。 至于道恩的话，塞壬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做他们这一行的，早晚都会习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作风，与其寄希望于其他人的宽容，还不如自己保护好自己。 道恩见此，并不意外地耸了耸肩。 “看来之后要辛苦你了，亲爱的，”他看向布鲁斯，“你会愿意照顾我的，对吧？” 布鲁斯低下头看了他一眼。 …… 不管布鲁斯到底是不是心甘情愿照顾道恩，这件事除了他也没人能做。 毕竟伊夫林虽然借出了自己的快艇，却根本没有为两人配一个驾驶员的意思。 驾驶快艇虽然并不需要什么高深的技术，但显然也不是此刻的道恩可以胜任的。他能稳住自己的身体就已经算是帮了布鲁斯大忙了。 “辛苦了，布鲁。”道恩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布鲁斯把轮椅从快艇的后座取出来架好。 快艇远比游轮的速度快得多，不过一个多小时两人就已经靠了岸。 布鲁斯没有吭声。道恩嘴里说的是辛苦，眼睛里却全是笑意，明显觉得这样的经历相当有趣。 他一脚踩在船舱里，一脚踩在岸上，尽力在快艇的摇晃中稳住身体。 道恩已经自觉地向他伸出了手。 布鲁斯俯下身，一手穿过道恩的膝弯，一手环过对方的肩膀，一用力把道恩抱了起来。 道恩自然而然地揽住他的脖子，笑道：“这倒是一个相当新奇的姿势，布鲁。”他想了想，学着自己之前见过的画面，将头靠近布鲁斯的胸口。 耳边传来镇定平稳的心跳，确实非常能给人以安全感。道恩悄无声息地轻叹一声。 只是几步的距离，布鲁斯走到轮椅边就准备把道恩放下。 “别，”道恩在他怀里说，“再抱一会儿，我喜欢这样。” 布鲁斯翻了个白眼。即使不低头去看，他也能猜到对方肯定是恶趣味又发作了。没有理会道恩的话，布鲁斯弯腰把道恩放进了轮椅里。 “你很重。”他说。 道恩像是遗憾又像是不满地发出一声咂舌。 作者有话要说：害，公主抱只有一个人投入的时候，真的完全没有粉红泡泡的气味。 道恩【其实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再抱抱我吧 布鲁斯【我知道你就是想要逗我玩】：你真的好重 道恩【……】：淦，这个男的好难撩 第33章 第 33 章【倒v】 就在两人刚上岸不久, 索兰就像是掐着表一样打来了电话, 通知他们最近的飞机已经在机场准备，航线也已经安排妥当，只等着道恩上飞机了。 不管是索兰还是道恩都没有询问布鲁斯是否准备同行。索兰是无所谓，他只需要道恩回去就好, 而道恩——他似乎默认了布鲁斯会与自己一起。 当然，布鲁斯解决了克拉瑞恩的事情, 暂时确实没有什么别的事情需要做，去哪里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区别。 两人就这样一起登上了飞机。 这是一架小型的直升机，相比布鲁斯和道恩此前一起坐过的那种宽敞的喷气式飞机，舒适度自然是天差地别。看得出索兰是真的急着想要道恩回去。 不过虽然是直升机，毕竟也是道恩的私人飞机, 里面的座位依然是昂贵的真皮沙发, 只是空间略小一些。 这次就不需要布鲁斯来抱道恩了。飞机的驾驶员很自觉地先将道恩在座位上安置妥当, 这才重新进入了驾驶舱。 布鲁斯在道恩的左边坐好，同样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一时无话。 布鲁斯闭上眼睛休息。 他本来以为自己可能会在伊夫林的游轮上逗留几天，因此准备好了换洗的衣物和一些生活用品。却没想到自己差不多只是在游轮上打了个转就又被打包送了出来，现在终于能够休息了，之前长途跋涉的疲倦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虽然感觉到坐在身边的道恩的目光正投注在自己身上，布鲁斯也不过只是在半梦半醒间挣扎了一会, 很快就睡了过去。 道恩听着身边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稳而绵长，显然是真的睡了过去，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在这几天里睡的时间太长，此时并没有什么睡意。但道恩还是轻轻阖上了眼睛, 像布鲁斯一样窝进了沙发的靠背。 …… 布鲁斯是在飞机的颠簸里醒过来的。 他甫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道恩清明的棕色眼眸，被惊得眼睛微微睁大。 “醒了？”道恩也不知道这样看了他多久，见布鲁斯醒来，就又靠进了自己的座椅里。 布鲁斯坐起身，稍稍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 飞机剧烈地上下颠簸着，给人一种随时要掉下去的感觉。这显然不是正常情况，可道恩却是一派平静的模样，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布鲁斯皱起眉：“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驾驶员技术不太好？”他说，“应该是正常情况，过一会儿就好。”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飞机再次剧烈地向下坠了一下。 “这也是正常情况？”布鲁斯心中的感觉越发不妙。 道恩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布鲁斯少见多怪：“如果你经常坐米哈依尔的属下驾驶的飞机，就会知道这绝对是正常情况。” 布鲁斯：“……”俄国人把飞机当战斗机开的剽悍作风他确实有所耳闻。 他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在飞机再次下坠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我去问问。” 布鲁斯走到驾驶舱与客舱的连接门边，伸手按响了门边的通话铃。 没有回应。 他皱了皱眉，再次按铃。 过了好一会，驾驶员的声音才从门边的对话系统里传出来：“有什么事情吗？” “怎么回事？飞机出故障了吗？”布鲁斯沉声问。 又是一阵安静。 “啊？什么？”驾驶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虑，“没有，只是遇上了强对流，这是正常现象。我正在稳住飞机，请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系好安全带。” 听起来像是新手飞行员因为突发情况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布鲁斯心中的疑虑被打消了大半，大概真的如道恩所说的那样，这个驾驶员只是技术稍差些。 他准备回到座位上，又想起什么：“对了，为了以防万一，飞机上的降落伞在哪里？” “降落伞和救生衣都在您的座位下，先生。”驾驶员回答道。 布鲁斯终于消去了怀疑，说了声谢谢就坐回自己的座位。 飞机仍然在颠簸着，但既然确定了是正常情况，布鲁斯也就不再担忧。 “不对。” 又过了两分钟，道恩突然皱着眉开口。 “布鲁，你再去问问他，”男人低着头看着窗外，眼神有些忧虑，“我们一直在降低。” 布鲁斯向着窗外望去，果然，隔着已经相当稀薄的云层，甚至都能隐约看见海面了。 他迅速地站起身，再次按响通话铃。 这次没人回应。 他又按了一下。 “别按了，布鲁，回来。”道恩坐在座位上说，他的目光依然望着窗外，“他已经不在驾驶室里了。” 布鲁斯一惊，迅速地回过身凑到道恩注视的那扇窗边。果然，在远处的云海里隐约可以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看距离，应当是在布鲁斯上一次询问后不久就已经弹出了飞机驾驶舱。 也就是说，在后来的这一段时间里，飞机其实一直处于无人驾驶的状态，难怪一直认为这种颠簸是正常现象的道恩也发觉了不对。 两人对视一眼。 他们没有试图打开驾驶室的门。驾驶员能毫无通知地就脱离飞机，显然不会真的是因为一时慌乱。 何况即使驾驶员脱离，飞机也本该有自动驾驶系统，此时这种情况，自动驾驶系统多半已经被破坏了。这个人就是来杀道恩的，布鲁斯只是无辜被牵连进了这件事中。 道恩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时运不济，抱歉。” 布鲁斯飞快地摇了下头。在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他蹲下身，伸手去摸放在座位下的降落伞和救生衣。在第一次询问后，布鲁斯就已经确定了这些东西是确实存在，否则他也不会这样容易就被含混过去。 两套救生设备很快被取了出来。 道恩看了一眼，不出意料地摇了摇头：“已经被破坏了，不能用。” 不用他说，布鲁斯也已经看出救生衣和降落伞都已经被人为地报废。道恩把目光再次转向窗外，此时连之前的絮状的云雾也已经消失了。 道恩看了一会儿，闭上了眼睛：“听着，布鲁。”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定，睫毛轻轻颤动，隐约昭示着主人没有外表那样平静的情绪。 “在我的右侧有一个暗格。里面应当会有一套降落伞，穿上它，你可以离开。” 正准备强行撬开驾驶舱看看还有没有补救办法的布鲁斯猛地回过身。 作者有话要说：来，请和我唱： 这就是爱~爱~爱~ 布鲁西：【嫌弃】 第34章 第 34 章【倒v】 “这是最好的办法, 布鲁。”道恩闭着眼睛说, “就算你让我下去，我也没那个力气打开降落伞，最后的结果不会比你一个人离开更好。” 他说的确实是最为理智和清醒的做法，即使是布鲁斯也挑不出什么错。 但是布鲁斯做不出自己穿着降落伞逃生而把另一个人丢下这种事情。 “时间不多了, 布鲁。”道恩催促道。他似乎在审时度势之后坦然地接受了直面死亡的结果，琥铂色的眼睛看着布鲁斯, 眼里甚至还露出了笑意，“你不用有心理负担，这种情况，你能活下去就很好了。” 布鲁斯抿着嘴，无声地拒绝他的提议。他按照道恩指的方向取出放在暗格里面的降落伞包, 发现与之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套备用的西服。 布鲁斯的动作顿了一下。 道恩看着他的动作, 认为布鲁斯应当是接受了自己的建议, 便微微松了口气。 布鲁斯把降落伞拿在手里，转身扶起了坐在座位上的道恩，把伞包穿在了道恩身上，扣好。 “你做什么？”道恩猝不及防，又惊又怒地在他胸口挣扎，“我说过了, 这个对我没有用，我根本打不开它。” 布鲁斯正一条条拉紧伞包上面的收缩带，让它尽可能的变得贴身。他听见了道恩的抗议，也相信道恩确实是准备把目前看来唯一的希望让给自己。 “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唐。”布鲁斯沉声说，轻而易举地就压制了道恩无力的反抗动作，“我只是在找一个可以让我们两个都活下去的办法。” 一番挣扎就已经耗尽了道恩仅存的力气，没有布鲁斯的帮助，他连站立都相当困难。当布鲁斯松开他之后，道恩也只能坐在原处看着布鲁斯的动作。 布鲁斯找到自己的行李箱，翻出所有的衣物，尽可能快地将所有的衣服首尾连接在一起绑成一条长绳。 道恩很快意识到布鲁斯想要做什么。 “你疯了？”他说，试图将伞包从身上取下来，“两个人一起跳伞，降落伞很可能会在张开的一瞬间就被扯碎，你不知道吗？” 布鲁斯拉扯着手里的衣物，确定绳结系得足够牢固。 “有时候总要赌一把运气，不是吗？”他回应着道恩，手上飞快地又打了一个结。 “就算运气不错，降落伞也不能为两个人提供足够的阻力，落地的冲击力仍然可能会达到致死的标准。”道恩说，“你现在一个人离开还来得及。索兰很快就会收到我出事的消息，他会找到你。” “他会恨死我。”布鲁斯说。 “别说你还在乎这个。”道恩又看了一眼外面，离海面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了。 “好，”布鲁斯大步迈过来，把被道恩拉松的伞包重新扯紧，单手穿过道恩的腋下把男人按在自己的胸前，然后把手上的长绳一圈一圈地绕过两个人的身体，“我不能把你丢在这里，我做不到。” 道恩怔住。 两人面对面站着，身体紧贴着对方，轻易就能感受到对方的隔着衣物透过来的体温。按理说这场景应当是很暧昧的，但没有一个人感受到半分旖旎。 布鲁斯的的下颚抵在道恩的肩膀上，隔着他的身体确定绳子不会影响到降落伞的展开，这才松了口气。 “尽力抱着我，”布鲁斯对着道恩说。 两人的身体绑在一起，动作间多少有些不便，但影响还不算太大。他按住道恩的后腰，转过身推开了机舱的门。 一阵狂风迎面扑来。 布鲁斯抓着门框稳住身体，低头看了一眼下方的情况。 不远处有一座小岛，运气好的话，他们可能会落在小岛附近的浅海里，海水能缓解大部分的冲击力，而且想要登陆也不会太困难——前提是降落伞没有在展开的一瞬间出现意外。 道恩和布鲁斯是面对面的状态，根本看不见身后的情况。不过布鲁斯蓄势待发的肌肉告诉他，对方已经在准备跳了。 “我真是疯了。”他喃喃地说，下一瞬间，布鲁斯揽着他一个反身，失重感骤然而至。 布鲁斯紧紧地把道恩按在怀里。他不能保证自己临时弄出来的绳索完全结实，倘若出现什么意外，就只能靠他的肌肉力量来抓住道恩，确保降落伞的阻力能够同时作用在两个人身上。 这么高的地方坠落，如果没有降落伞的缓冲，很可能会摔进十几米甚至几十米的海里，直接死于深海水压。这还是运气好的情况，如果运气不好，落水的角度不对，那和掉在水泥地面上并没有什么差距，大概率会直接摔成海里的一滩肉泥。 不过，在降落伞展开之前，临时的绳索还不用承受太多的压力，暂时不用担忧。 布鲁斯是背对海面跳下来的，这样更方便他观察两人和飞机的距离，掌握降落伞打开的时间。 他不能控制降落伞会不会破碎，但至少能确保这唯一的救生工具不会倒霉地卷进直升机的螺旋桨里。 耳边的风声随着坠落的时间的增长变得越来越大。 这坠落的感觉有些熟悉，但没人有时间在这个时候关注那么多。 布鲁斯暗暗在心里读着秒。 一、二、三……十一、十二……就是现在！ 他抓住伞包的拉绳用力一拉，巨大的降落伞几乎一瞬间就挡住了布鲁斯视野中的天空，与此同时巨大的牵引力倏然而至。他尽力把道恩压在怀里，减轻身上的绳子的压力。 道恩注视着下方。 他看不见背后的情况，只能信任布鲁斯的判断，同时期盼幸运真的会出现，降落伞足够结实。 整个过程说起来长，实际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阻力和重力在一瞬间之后重新达到了平衡，两人的速度开始逐渐减缓。 看起来运气很不错。 道恩稍稍放下心来，至少最危险的第一关已经过去了。 他面朝着地面，同样看见了布鲁斯之前观察到的那座岛屿。接下来如果幸运一些，落在浅海，两人甚至可能毫发无伤。 布鲁斯只能看见他身后的景象，落地点则只能要靠道恩来判断——不过两人现在这种情况，判断了落地点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用处，他们没法操控降落伞调整方向，只能期盼风向足够友好。 不过布鲁斯拉伞拉得很早，这意味着两人会有更多的时间来缓冲，也许最后的冲击力并不会有道恩之前估计的那么大。 他凝视着地面，看上去幸运一直在眷顾两人，风正在带着两个向小岛的方向移动—— 不，不对，降落点错了！ 道恩睁大眼，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的落点在一阵海风的作用下偏移到了小岛上。 “小心——”他只来得及示警，两人就在话音未落的时候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布鲁斯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 “还好吗？” 道恩伏在他身上，不敢做更多的动作，怕影响他的伤势。 两人落地的时候速度已经不算大，加上降落在沙地上，周身还有衣料缠绕，应当不会造成太过严重的伤势。 布鲁斯皱着眉，唇色微微发白。他深呼吸着缓过这阵疼痛才回答道恩。 “不太好，我刚刚落地的时候背后刚好是一个绳结。”他说，“我怀疑可能伤到了脊柱。” 口中这样说，布鲁斯还是伸手解开了系在道恩身后的绳结。 之前为了安全，绳子围着两人绕了好几圈，此时想要松开并不那么容易。尤其道恩担心会让布鲁斯的情况更糟，不敢轻易翻动他的身体。 好在之前降落时身体应激状态下激素大量分泌，多少抵消掉了一点道恩身体里的药性，让他比先前手都抬不起来的状况好了些许。 他一圈一圈地拉松绳索，小心地从布鲁斯身上挪开。 “让我看看你的伤势，”他小心地帮着布鲁斯侧过身，手指顺着他的脊背一路抚下，感觉到了有一个骨节处微微肿起，“大概是有点骨裂，应该问题不大。” 道恩松了口气。 “脊柱的伤还是要小心，你这两天最好不要随便移动。”他说，“等索兰带着医生找过来就好了。” 布鲁斯点点头，又翻回仰面向上的姿势。 他还能控制自己的下半身，想来问题应该没有到特别严重的程度。不过道恩的话确实有道理，谁也不知道伤势恶化的时候还能不能挽回，在一开始避免风险是最好的选择。 道恩在他身边坐下。距离塞壬之前给他注射药物也已经过了十来个小时了，再过一会儿药效就能完全过去，到时候再移动布鲁斯会更加稳妥。 “运气不错。”布鲁斯说，“至少不用想办法烤干衣服了。” 道恩没有理会他。他望着前方不断翻涌着海浪的沙滩发了一会呆，突然转向布鲁斯。 “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什么？”布鲁斯一愣。死里逃生的经历对他来说也是相当刺激的。道恩说话时，他正望着天空默默感受飙升的激素水平逐渐恢复正常，背后的隐痛也在这个过程中变得更加明显。 他偏过头看向道恩。 只要出现在人前就必然要做到一丝不苟的道恩身上的西服在这么一番折腾之后已经变得凌乱异常，发带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掉了，此时卷发有些狼狈地纠缠着垂在他身后，和布鲁斯熟悉的那个样子比起来有一种奇异的反差。 像是落难的美人。布鲁斯心里不自觉地冒出这个想法，然后失笑。 “我说，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道恩侧过脸看着他，“关于——袖扣？” 他抬起手，袖口精致的装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布鲁斯看了一眼，有些惊异于袖扣在经历了这么一遭磨难之后居然还好好地待在道恩的袖口。 他一开始看见这对蓝宝石袖扣的时候确实有些奇怪，但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也许道恩就是特别喜欢这个款式呢？ 布鲁斯还没有说话，道恩就已经看透了他的想法。 他脸上的表情在好笑和无奈之间交错，最后还是变成了一个浅淡的无奈笑容。 “你不懂吗，布鲁？”他说，“我喜欢你。” 布鲁斯躺在地上仰视着他，沉默。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路向着不可预知的深渊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觉得布鲁西的背，相当惨（贝恩冷笑） 不过两个人，一个先瘫一个后瘫也非常公平了【顶锅跑】 唔，其实道恩确实挺喜欢布鲁西的，选择让他活虽然是权衡之后的结果，但也确实是希望布鲁斯能活下去吧 以及，感情线……以防万一，我先报个大型ooc预警吧orz 第35章 第 35 章【倒v】 就在道恩开始觉得以自己的修为都有些绷不住表情的时候, 布鲁斯终于开口了。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吊桥效应？” 道恩几乎都要被对方的不解风情气笑了。 他自觉自己之前虽然没有明说对布鲁斯的好感, 但对他的特殊对待就可以说明很多东西了——难道这个男人觉得他会缺舞伴到扯着自己的保镖跳舞吗？ 这样还不够明显吗？ 道恩俯下身，趴在布鲁斯身边，和他脸对着脸，忍不住又被那双深沉的蓝眼睛吸引了目光。 “布鲁, 我是成年人。”道恩说，“你看着我的眼睛。” 布鲁斯依言移动视线。 又是一阵安静。 半天, 一直等着道恩继续说下去的布鲁斯才从喉咙里发出一个疑惑的声音：“嗯？” “我分得清什么是爱情，亲爱的。”道恩说。 看着布鲁斯保持怀疑的蓝眼睛，他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伸手捂脸的冲动。道恩觉得自己的告白在对方的不配合下完全进行不下去。 “索兰说得该死的对，”他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好奇就是一段感情的开端。布鲁, 我喜欢你很久了。” “远在那些人传你我的绯闻之前。” 布鲁斯眯起眼：“我只当你是朋友。” 道恩盯着他, 直想问布鲁斯自己的喜欢是否真的表现得那样不明显：“我知道, 否则我也不至于拖到现在才告诉你这件事。” 布鲁斯的目光从道恩琥铂色的眼睛下滑到对方的嘴唇上，又挪回来。 两人刚刚同生共死，道恩又表现得这样认真。气氛正好，布鲁斯难得有了坦诚自己想法的欲望。 “唐，我不否认你是个很有吸引力的人，也非常符合我的审美。”他认认真真地回应, “但是我不太能分清我现在对你的好感究是不是吊桥效应的结果。” 道恩……道恩简直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他不明白长了一张一看就相当招蜂引蝶的脸的布鲁怎么会在感情这方面表现得这么……认真又纯情。这种复杂的情绪让他感到有点好笑。 他想了想，觉得两个人现在的对话不像是发生在阅尽千帆的成年人之间，反倒像是两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但道恩还是对布鲁斯回以了同样的认真：“那我等你想明白。” 其实‘爱情是一场博弈’才是道恩的爱情观。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本应慢慢渗透进布鲁斯的生活, 让对方习惯自己的存在，像是编织一张网一样，耐心地等待着捕获自己的爱人。等到布鲁斯爱上自己之后，再像是给予奖励一样将自己的心交出去。这样，他就不必患得患失在对方到底是不是喜欢自己上，因为只有确认了对方对自己的感情之后他才会放任自己沉湎于爱情。 道恩并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公平，只要爱是平等的，用什么策略又有什么关系？ 但布鲁斯的所作所为——这打破了他一直引以为豪的控制力。道恩觉得，他可能等不到布鲁斯喜欢上自己的那一天，就要一头栽在这个人身上了。 这是一个和他自己截然不同的人。如果让道恩自己来评判，他会认为自己是一个厌倦世界的游戏者，而布鲁——他截然不同，他是个看似冷酷实则心里有一把火的人，像是沉默的守卫者。 他们两个在一起，不论是外在表现还是内心的想法都截然不同。 大约就是这种截然不同吸引了道恩的注意，让他沉溺，迷失。 道恩在决定告白的时候就已经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输掉了这一场博弈，不管布鲁是否回应，他以后也不可能放下这个人。 从结果来看，他倒还算是幸运的。 道恩在布鲁斯身边躺下，试探地伸手去够对方的手指，指尖相触。 布鲁斯的手指微微缩了一下，还是没有躲开。 他真的需要一点时间去想明白自己的心思。 他望着天空发呆。 至少在道恩主动提起之前，布鲁斯都没有把两人之间的关系往感情方面想过。 这不仅仅是对道恩，他突然出现在陌生的世界，自然满心思都是找到自己的身世来历，根本没有耗费任何心思在感情上。直到今天道恩陡然告白，他回想起之前的相处，才突然惊觉自己把多少已经无比明显的暗示抛之脑后。 两人安静地躺了许久，久到天上庞大的云团都已经被风吹着换过了七朵。 道恩感到自己的体力已经完全恢复过来，这才站起身。 他向着岛中央走去。 现在天还没黑。没到涨潮的时候，沙滩上也不会出现太多危险。道恩需要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能过夜的地方，并且把布鲁斯移进去。 …… 塞壬在沉重而华丽的大门前踌躇。 道恩一获得自由，她就匆匆离开了伊夫林的船来到这里。 道恩之前的推测并没有出错，塞壬之所以会接下绑架他的任务，根本就不是为了金钱，而是为了一个人。 只是片刻的犹豫。塞壬很快定下了心，向着门口走去。 没等她的指节触及金属的门板，整扇门就在机械装置的作用下缓缓打开。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塞壬。”冷冰冰的声音说。 房间的主人显然早就知道了她的到来，偌大的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其他人的气息。 塞壬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就再没挪开过目光。她几乎是有些痴迷地凝视着对方，闻言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走到对方面前跪坐下来。 “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她说，沙哑性感的声音此刻显得低沉而柔顺。塞壬仰着脸，任由一双白皙纤细的手穿插着梳理过自己的卷发，“你之前抱怨道恩的存在可能会破坏你的计划——” “所以你是去帮我解决这个麻烦？”声音带着笑意说，“真让我感动，亲爱的，但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她的手指顺着塞壬的波浪卷缓缓向下滑动，微微用力让女人能够依靠在自己膝头。 塞壬全程毫无反抗，艳红的唇角甚至忍不住抿起了笑容。她将下颚抵在对方的大腿上，仰着头看着自己魂牵梦萦的那张面孔：“我怕你会担心我，海莉，你看，我做得没有任何痕迹，没有人会猜到这件事会与你有关。” “真的吗？”女声轻声问，“道恩可不好对付，你要是受伤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不会有人发现的，”塞壬信誓旦旦，“任务是道恩家族的一个年轻人发布的，我只是一个恰巧接到任务的雇佣兵而已。”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海莉。” “是吗？” “是的，你已经不需要为这些事情担惊受怕了。我在呢，亲爱的。”塞壬伸手握住她的手臂，眼睛里的爱意满得要溢出来，“道恩倒是怀疑我接下这个单子不是为了钱……不过他查不到我们的联系的，放心吧。” 房间的主人似乎终于放下心来。她轻轻吐了一口气，对着塞壬露出一个笑容：“这样吗……谢谢你，亲爱的。” 那双梳理着塞壬的长发的手一翻，属于金属的冰冷光芒一闪而过，随即便有鲜红的液体涌出来。 塞壬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这一刀没有丝毫的留手，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在逐渐变得沉重而迟钝。不过如果她愿意撑着一口气，以她的身手与对方同归于尽并不困难。 “为什么？”她伸手捂住自己颈侧的伤口。 那双沾了血的手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捧起了女人的面孔：“你不舍得伤害我的，对不对。”她亲昵地低声说，“塞壬那么爱我，怎么会愿意亲手杀死我呢？” 塞壬眼前因为失血过多一阵一阵地发着黑，但她仍然睁着眼睛凝视着近在眼前的面孔。 对方像是真的不担心她会做什么，甚至俯下身来，低下头轻轻抵住了塞壬的额头。 那是一张天使一样的面孔，碧绿的眼睛清透而明媚，在极近的距离与濒死的雇佣兵对视。塞壬知道对方手无缚鸡之力，只要她这个时候伸手，即使失去了大部分力气，也能轻而易举地拧断对方的脖子。 她的手动了动，无声地垂落下去。 塞壬放弃了。 “我爱你，”她的声音低低的，向来为人称道的嗓音说出了女人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海莉，你——”爱过我吗？ 塞壬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她知道这是失血造成的。她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想要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否真的说了出来。 道恩说的那句‘一败涂地’仿佛又在她的耳边响起，但塞壬此时只是缓慢艰难地眨动着眼睛。她的眼前已经是一片茫茫的黑暗，但女人知道自己爱人的面孔近在咫尺。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几十秒，她终于停止了呼吸。 一个吻轻轻落在女人额上。 “谢谢你，宝贝。” 沾着血污的白皙手指轻轻替她合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噗，不知道为什么，布鲁西宝贝虽然是个有名的花花公子，但（在我心里）他处理感情问题的时候真的……超级认真超级可爱。 大概是对待瑞秋的态度……以及89版的电影里蝙蝠因为喜欢上一个姑娘就差点把自己的蝙蝠侠身份说出去吧【笑】如果不是小丑打岔…… 不过，总觉得89电影版的蝙蝠有一点包子脸，带上面具之后脸圆圆的，真的超可爱哈哈哈哈（滤镜），真的，蝙蝠侠不高兴脸都变成蝙蝠侠委屈脸了hhh，简直和吧唧的包子脸有异曲同工之妙。 今天表白的道恩也很心塞呢2333，“吊桥效应”真的笑到我自己了哈哈哈哈哈哈，不知道为啥脑子里的布鲁西就突然说出了这四个字。 第36章 第 36 章【倒v】 索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呻吟声在经过了两个小时之后已经逐渐微弱, 但房间里没有人在意这个。 奥布莱恩就站在索兰的身后, 因为道恩平安的消息，两人总算是能够松开心里提着的一口气。 尽管理智都清楚道恩绝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可在没有消息的时候，感情上总是忍不住地牵肠挂肚。 索兰点开手机的屏幕看了一眼时间。一直紧绷着的神色终于缓和下来——距离布鲁斯打电话来已经过了大半天, 按照估计，道恩应该已经在返回的路上了。 只要想起道恩正在飞机上, 每一刻都在离自己更近，索兰脸上就忍不住要露出笑容。 他转过身看了奥布莱恩一眼。 管家先生同样注意到了他点亮的手机屏幕。 这个地方没有信号，所以并不能知道道恩现在到了哪里。奥布莱恩明白索兰是想要出去看一眼那一架飞机的定位。他轻轻点头，示意自己可以掌控这里的局势，就见索兰用堪称迫不及待的速度从座位上站起来, 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 奥布莱恩重新把目光投向了对面的房间。他所处的空间和对面只是用铁栅栏隔开, 轻易地就能看见房间里的人的情况。 “他什么也不说。”终于, 在男人再一次昏过去之后，负责审讯的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奥布莱恩皱起眉。他能看出来，如果执意继续下去，伦纳德绝对撑不过下一轮的审讯，而在道恩家族，除了长老团和族长, 没有人有权利决定族人的生死。 管家先生摇了摇头，示意不用继续了。 莱特曼确实当得起道恩的称赞，只是一场晚宴，他就找出了这个深埋道恩家族内部的隐患。 如果是之前道恩归来的消息还没传来的时候。有莱特曼的那句‘他可能还留有后手’, 即使事后可能要受罚，奥布莱恩和索兰顶着压力也会要把所有的消息都从伦纳德嘴里挖出来。 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既然作为族长的道恩用不了多久就能赶回来主持大局，没有必要急在这一刻。 穿着黑衣的守卫们沉默地把伦纳德.道恩从房间里带走，送去医生那里医治。 奥布莱恩站在原处没有动。 他在沉思。 伦纳德的资料此时就摆在索兰之前坐过的座位边，奥布莱恩同样看过。 布鲁斯之前所在的佛罗伦萨的势力恰好就是对方在负责管理，想来就是那个时候让伦纳德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那个所谓的后手，是否和布鲁斯有关？ 从资料上来看，伦纳德早在之前就已经有了反叛的意思，但真正做出这件事却恰好是在道恩出事的那一天。也许就是知道了道恩失踪，他才…… 想到布鲁斯给出的那条‘幕后黑手是阿德莱德’的消息，奥布莱恩皱起了眉。连续几天的神经紧绷让他的身体分外疲倦，此时大脑高速运转，太阳穴顿时突突地跳动起来。 算了，奥布莱恩停下思考。反正不论如何，等到他的主人回来，一切自然水落石出。管家先生对于道恩相当有信心。 索兰已经出去了一段时间，却依然没回来。 奥布莱恩看了看已经开始收拾房间的守卫们，索性自己走了出去。 明亮的阳光刺得人有些眼花。 他眯了眯眼睛，才看见站在不远处脸色难看的索兰。 青年阴沉着脸，手指迅速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浑身的气势比之前知道道恩失踪时还要恐怖。 “怎么了？”奥布莱恩几乎是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对，他大步走过去。此时能让索兰脸色变得这么难看的，恐怕只有关于道恩的消息——还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飞机出事了。”索兰言简意赅。 他点开卫星地图给奥布莱恩看。 在这段时间里，青年已经完成了飞行路线的简单复位。明显可以看到，在飞到一半的时候飞机就开始偏离航线，最后信号消失的地方已经离原本的路线相当远。 而且这些飞机上的定位系统都是与其他系统分开的，即使是飞机出事也能够定位到，现在信号完全消失……索兰深吸口气——他不敢说出最糟的可能。 奥布莱恩脸色也不好看，但比起指尖在屏幕上不断滑动，试图找出更多线索的索兰，他还算是冷静。 “出事的消息瞒不住。”他说，“必须调派家族的人手，尽快找到先生。” 索兰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终于有些颓然地承认自己已经看不出更多的细节。他吐出一口气：“我把信息发到技术组，让他们尽快分析。”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一个可能——这件事，会是伦纳德的手笔吗？ 从时间来看，似乎并不是不可能。 …… 道恩在山洞里生火。 他觉得自己应该把在飞机上说的那句‘时运不济’收回。尽管在被绑架之后立即又遇上飞机失事这样的事情可以算是非常倒霉。但他和布鲁两个加起来绝对超过三百五十磅的人一起跳伞居然几乎没出什么意外，甚至还能顺利地在海岛上找到暂时安身的山洞，这绝对能算得上是幸运超标了。 要知道海中的孤岛上出现山洞的可能性并不大。就算原本有山洞，一旦山洞被上涨的海水淹没，也很可能就此被破坏掉。 布鲁斯虽然被摔得脊柱骨折，但看情况并没有影响到神经，只要注意不要让伤势更重就好了。 之前临时制作长绳的时候布鲁斯用上了飞机上能找到的所有衣物，因为两人没有落进水里，只需要把这些衣服重新解开就能够直接使用。 此时布鲁斯就是躺在衣物上。 道恩生起火，轻轻舒了口气。 之前趁着太阳还没落山，他用衣服当做网兜在近海处捞了两条鱼，不论如何足够度过今晚了，明天可以再往岛中央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其他的食物，至少生活问题暂时不用担心。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两人谁也没有带打火机一类的东西，用钻木取火的方法生火甚至比捕鱼还要费力一些。 鱼已经被磨利的贝壳剖开，清理过了内脏。他拿起放在一边的鱼架到火上，就转头看向待在一边的布鲁斯。 “还好吗？” 布鲁斯脸色不太好看地应了一声。 道恩大约是因为捅破了那一层窗户纸，从那之后就开始不再掩饰自己的感情。一路上对着布鲁斯嘘寒问暖，就刚刚那句话，都已经至少问过五遍。 在对方这样的小心翼翼的态度下，布鲁斯甚至觉得自己不是受伤，而是已经瘫痪在床。 天知道如果不是道恩再三阻拦，布鲁斯认为自己完全可以正常活动。 脊椎的伤虽然要紧，但他的知觉并没有受到影响，显然没有伤到神经。只是骨裂而已，稍稍注意就不会有什么大事。 可道恩就是不允许布鲁斯逞强。看他之前的神色，如果布鲁斯敢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他就要把他捆住。 既然不管怎样都不被允许从地上爬起来，布鲁斯索性就这样躺着了。反正以道恩的能力也不至于让两个人这样饿死孤岛。唯独身边的人一直忙忙碌碌，自己却瘫在一边的情况让他有些心情微妙。 道恩得到回应，也就转回头继续处理食物。 他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关心过度了。同样的伤势，如果是放在他自己身上，道恩大约半点也不会放在心上。 不过在他看来布鲁斯算是为了救自己而受伤，又是自己的心上人，自然怎么紧张都不为过。 尤其他刚刚告白，虽然布鲁斯还没有答应，可这在道恩眼里和答应了已经没有什么两样——相处这么久，他还是了解布鲁斯的。倘若没有一点心动的感觉，布鲁斯绝不会这么轻易就留下话口。 毕竟两人都不是那种在感情方面犹疑不决，甚至分不清自己的情感的人。 不管布鲁斯是否对他有同等的喜欢，至少心动的感觉是存在的。 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最怕的莫过于对方连心动都没有。只要布鲁斯对自己有一丝心动，道恩都有信心让对方喜欢上自己。 火苗在山洞里安静地跃动，将道恩的影子投注在布鲁斯的身边。 气氛一下子沉静下来。 布鲁斯望着空荡荡的山洞顶发呆。 在今天受伤之后，他用来发呆的时间突然多了许多。 当然，说是发呆，男人的脑子也完全没有闲着，他心里思索的东西远比面上表现出来的要多得多。 捋清楚自己的感情对布鲁斯来说不难，答应和道恩在一起也简单。但他需要考虑的远远不止这些，还有自己未知的过去，两人在一起之后的未来…… 布鲁斯不否认道恩确实有吸引力，可他还远远没到非对方不可的地步。 鱼肉很快在火苗的炙烤下散发出鲜香的气味。道恩掌控着火候，把鱼翻了个面，鱼油在鱼的表面发出滋滋的声响，滴进火堆又溅起跳动的哔啵的火花。 他和布鲁斯都对这两条鱼没什么期待的意思。在没有调料的情况下，这些鱼尽管闻起来香，吃起来却没有丝毫的口味可言，他们吃鱼只是为了饱腹而已 甚至把这两条鱼拿来生吃都会比烤出来的更有滋味，只是这种情况，两人谁也不敢冒闹肚子的风险。 道恩最后比量了一下两条鱼的火候，取了烤得更好的那条，转向布鲁斯。 他露出一个笑容，似乎恶趣味在两人的虚弱程度倒转之后又冒了出来。 “你别动，我来喂你。” 作者有话要说：道恩【美滋滋】：这个人已经要和我在一起了 布鲁斯【思考】在一起之前……在一起之后……我可能的身份……恢复记忆之后可能出现的情况……应对的方法abcdefg…… 布鲁斯：嗯，好麻烦，还是不要谈恋爱了吧 【蝙蝠侠冷漠脸】 道恩：？？？？？？？？？？白人问号.jpg 第37章 第 37 章【倒v】 布鲁斯手一撑就准备坐起身。 他可以由于道恩的威胁就安静地躺着, 是因为躺着确实对他的伤势有好处。而且就算没有他, 道恩也能做好一切。这样的情况下，布鲁斯是不是站起来帮忙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是，喂饭？ 即使他真的成了道恩的男朋友也不可能。 道恩见状连忙伸手把布鲁斯按了回去。 他耸了耸肩，看起来并没有太多被拒绝的失落, 让人看不出刚刚到底是不是只是个玩笑：“好了，我把鱼给你放在旁边, 你自己吃。” 他说着，果然就把鱼放下了，只是仍然不许布鲁斯坐起来。 坐不坐起来没有多么影响进食，布鲁斯并不强求。道恩在确定他不会突然坐起导致伤势变化之后就回到了火堆边吃起了自己的晚餐。 没加调味料的鱼肉是真的没有滋味，好在道恩的手艺确实还算不错。鱼肉虽然没有多少味道, 但外皮焦脆, 内里柔滑, 习惯了这个味道之后甚至还能尝出一点属于海鱼的鲜味来。 布鲁斯默不作声地吃完了整条鱼。 因为只能躺着，他吃东西的姿势并不方便，吃起来自然要比道恩慢上些许。 等到布鲁斯终于吃完整条鱼之后，早就坐在一边的道恩就端来半个椰子壳，壳里清水微微荡漾。 像是照顾病人一样，男人轻轻抬起布鲁斯的头, 把水喂到他嘴边。 布鲁斯根本没料到还有这一出。和拒绝道恩喂食一样，他当然也不想要在这种情况下被对方喂水。但道恩已经把水送到他嘴边，挣扎起来势必要浪费掉为数不多的淡水。 道恩冲他笑了一下。见布鲁斯喝了水，就放开他, 自己又回到火堆旁边忙忙碌碌。 他的动作毫无异样，似乎真的就只是为了照顾布鲁斯。 布鲁斯一时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多心，说不定道恩真的就只是照顾他而已。只是刚刚经历了告白，他对于对方的亲近太过敏感所以想多了？ 布鲁斯想了想，如果道恩没有告白，他虽然也会拒绝，但是绝不会认为对方是在蓄意接近……但是在道恩告白之前，他也喜欢自己…… 道恩可没管布鲁斯在想些什么，他几口喝掉了剩下的淡水，往简单弄出来的蒸馏装置里面倒了些海水，把椰子壳放在下面收集凝结出来的水珠。 做完这一切，道恩又回到了布鲁斯身边。 布鲁斯忍不住又把目光投注到道恩身上——这个不算宽敞的空间里就他们两个活人，如果不看道恩，就只能盯着光秃秃的石壁了。 道恩之前下了水，现在已经换过了一身衣服，是同降落伞放在一起的那身西装。 定制的西装因为之前被拿来打结有些褶皱，不过此刻已经被体温熨平了大半，看起来还算是整洁。不过道恩的颜值和气质摆在那里，就算他真的穿上一身皱皱巴巴的衣服，大概看起来也就是一个落魄些的贵公子。 布鲁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道恩身上穿的是他目前的最后一身衣服了。倘若明天道恩还要下海捕鱼，那大概就只能换上布鲁斯的衣服——毕竟用海水洗衣服，衣服干了之后的触感并不多么好。两人只是等待救援，以道恩的重要性，救援就算来得再慢，也不过是几天的功夫，他们还不至于对干净的衣物节省到那种地步。 他望着道恩，想到自己的衣物要穿在对方身上，一时感到有些别扭。 …… 布鲁斯收回目光。 他觉得道恩的告白给自己的影响太大了，也许睡一觉冷静下来再想这些事会好很多。 他刚刚的想法都不像是他自己了。 …… 道恩庄园里已经乱了起来。 族长的安危不是什么小事，尽管索兰尽力封锁了消息，只调动了道恩直属的势力。但两个人知道的秘密就已经不能算是秘密，何况技术组和搜救队的人数远远超过了两个。 消息一旦传开就封锁不住。 没过几个小时，道恩出事的消息就几乎传遍了所有还留在庄园里的人的耳朵。 在索兰和奥布莱恩的有意掩饰下，知道道恩其实几天前就已经失踪的人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相信了道恩突然心血来潮去找他的‘小情人’的说法——毕竟在布鲁斯出现之前，这位族长先生也没少进行说走就走的旅行。 只是这次道恩先生的运气比较差一点，不幸地遇上了空难。 道恩这几年作为族长给道恩家族的族人带来的利益并不少，除了一些本来同样拥有继承权的人，其他那些早已分家的旁支族人和道恩都算是利益共同体，此时听闻这个消息，立刻紧张地找上了门。 主脉的一些人同样在得到消息之后同样迅速地上门拜访索兰。 平时一贯冷清的主宅顿时被心思各异的旁支们填满，变得热闹起来。 不管这些人内心想的是什么，面上倒是一致地露出担忧的模样，纷纷表示愿意出力一起寻找道恩。 索兰冷眼旁观。 会客室里声音略有些嘈杂。大家顾及着自己的身份，倒是不至于做出大喊大叫的事情。只是好几个人低声交谈，窃窃私语的声音混在一起，也无端的让人感到心烦。 奥布莱恩正好声好气地感谢所有表示愿意提供帮助的人，同时一一婉拒。 道恩家族虽然分支众多，势力也庞大，但大部分的势力其实还是握在道恩这一脉手里。只是搜救而已，索兰和奥布莱恩手下的人手完全够用。 如果要索兰来说——还不知道这些人是想要搜救还是想要补刀呢。 他阴沉着脸站在一边冷眼旁观，不仅半点没有上前应酬的模样，对着客人们甚至连个笑容也露不出来。奥布莱恩看了他一眼，打着哈哈用‘担忧父亲’的理由糊弄过去，好说歹说才总算是把所有人送出了门。 “技术组那边有消息了吗？” 奥布莱恩一回来，索兰就迫不及待地问。 其实一旦有消息，那边必然会同时通知他们两人，可索兰依然忍不住反复询问奥布莱恩，好像这样就能让结果出来得更快似的。 奥布莱恩叹了口气：“少爷，您今天太冲动了。”他是指索兰对着客人摆脸色的行为。 索兰的神色顿时又阴沉下来：“那又怎么样，反正他们心里准没有想什么好事。” “您是先生指定的继承人——如果……” “父亲会没事的，轮到我和他们打交道的日子还早着呢。”索兰打断他。 道恩失踪的这些日子，他整副心思都被道恩的消息牵着走，之前的看着还算沉稳的气场完全破了功。奥布莱恩将一切看在眼里，摇了摇头。 “大约明天早上就会有消息传过来，”他说，“您最好先去休息一下，这样明天可以和搜救队一起出发去寻找先生。” 奥布莱恩默默打消了让索兰留下来对付明天必然会来的那些客人的想法。 今晚能得到消息的大都是家族内部的人，等到明天，一些附属道恩家族的势力必然也会上门拜访。一来是为了表忠心，同时也是为了探探口风，看需不需要及时站队。 要是索兰拿今天晚上这种态度去招待那些人，还不如让奥布莱恩自己来。就算那些人觉得这是傲慢也好过把人吓到以为道恩家族要拿他们下手。 …… 布鲁斯想着要睡，果然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他之前上飞机的时候就有些困倦，刚睡没几个小时又出了事，加上生死之间身体分泌大量激素的刺激，此时精神已经相当疲惫。 在判断周围环境安全的情况下，布鲁斯几乎在合上眼之后的短暂时间就进入了睡眠。 道恩仍然清醒着。因为之前在床上躺了近五天，他对休息暂时没什么特别需要。 山洞的空间并没有那么宽敞，尤其在留下足够火堆燃烧的位置之后，如果要躺下，两人就只能抵足或是相拥而眠——字面意义上的。 一般来说，当两个互有好感的人之间距离过近时，总是会发生一些会影响感情进展的事情——这种影响可能是正面的，也可能是负面的，可总归有利于打破僵局。 可道恩就这样坐在布鲁斯身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的卧床而暂时对躺下这个行为有了一定的排斥。 道恩盯着火焰跳动，开始思索近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一点也没有趁机靠近布鲁斯的意思，牢牢地保持着两人之间三十厘米左右的安全距离。 随着时间的流逝，空气中的烤鱼香味也渐渐散去，两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在空气中无声地交织。 山洞隔绝了岛上呼啸的海风，留予室内一片安宁，只要有心注意，山洞里已经逐渐被一种平和而略带暧昧的气息充满。 道恩仍然在想着自己目前所知的消息。 他在心里迅速地整合着从塞壬，伊夫林和索兰三个人口中透露出的信息。思绪在索兰口中的‘叛徒’和阿德莱德之间反复游移。 专心致志，毫无旁骛。 如果这样的场景放进古老的恋爱小说的套路中。只能说到了将近十万字的时候，本文的两位主角仍然几乎毫无进展绝不是一种偶然。 作者有话要说：且看两位钢直【？】男性谈恋爱—— 布鲁斯【想到一个有些暧昧的问题，受到□□诱惑x1】：嗯，还是睡一觉冷静了再思考两个人的关系吧。 道恩【身边就躺着心上人】：绑架我的究竟是谁？阿德莱德是真凶吗？塞壬在这里面又和谁有关？叛徒又是怎么回事？阿德莱德为什么会想要绑架我？他想要达成什么目的？ 尽管性向已经开始弯曲，依然有钢铁直男心的两位，真是可喜可贺呢 以及，谁说这俩在布鲁西回哥谭的时候都不能有感情线的？看看，我说要有感情线，世界上就出现了感情线【叉会儿腰】 第38章 第 38 章【倒v】 道恩大约真的是对睡觉这件事暂时提不起任何欲望。 布鲁斯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 就看见道恩正闭着眼睛倚靠在山洞壁上。 感觉到他的目光的下一刻, 道恩就睁开了眼睛。 琥铂色的眼睛精神奕奕，绝不是刚刚睡醒的模样。 “醒了？” 布鲁斯下意识地就像坐起来，脊背上的隐痛就提醒了他自己现在的处境。道恩的手也已经按在布鲁斯肩膀上，压住他不让他起来。 布鲁斯扫了眼自己身边铺着的衣物, 上面并没有被压平的痕迹。看起来对方是靠着有些凹凸不平的山壁这样靠了一个晚上。 他没有回答道恩，而是问：“你昨晚没睡？” 道恩摇了摇头：“之前睡太多了, 精力过于充沛。” 他站起身，稍稍活动了一下坐得有些僵硬的身体，把昨晚没有烧完的柴火收拾起来。同布鲁斯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山洞。 布鲁斯看着他离开。 在没有特殊情况的时候，他还是愿意照顾自己的身体状况的。即使身体因为躺了许久而产生了想要活动的欲望，他也依旧安静地躺在地上, 仰视着道恩在山洞里的行动。 他并不完全相信道恩的说辞。 在这个陌生的孤岛上, 在夜晚全部睡过去显然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这也是他早早就睡的原因之一——道恩可以先负责守夜, 等到感到困倦的时候再把他叫醒。 这样不仅可以一直保证火堆的燃烧对可能存在的动物的震慑，也可以确保两人都能得到充足的休息。 即使没有明说，道恩也应该能够理解这个意思才对。 布鲁斯唯一没想到的是对方会默不吭声地守了一夜。 难道这是他照顾‘心上人’的特殊待遇？ 想到道恩一夜没睡还神采奕奕的样子，布鲁斯又不由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说不定道恩真的只是没有睡意，毕竟以之前对方全身无力的那种状态，道恩之前失踪的时候绝对有大部分时间被花在了睡觉上…… 在意识到自己之前把道恩的暗示完美忽略之后, 布鲁斯已经对自己对于感情问题的敏感程度抱有了相当的怀疑，此时不由在两个猜测中游移不定。 道恩离开山洞的时候身上带了临时制作的简易火种。 按照他的估计，索兰那边的救援队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准备出发，而在此之前, 应该已经由技术组分析过了飞机留下的定位轨迹。 道恩对飞机的情况比布鲁斯了解得多。 如果定位系统没有损坏的话，技术组甚至可以通过装载的定位系统远程侵入到驾驶系统，通过查看飞机之前的飞行状态来判断他们跳机的范围。 不过当时飞机的那种情况，并不能排除坠落之后爆炸的可能——那样的话就只能从航线偏离的地方开始沿途搜索 不管是前一种可能，还是后一种，只要再过几个小时，搜救的人就会出现在附近。他只要及时地留下呼救的信号，就可以尽快获得救援。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搜救队的人还能忽略掉信号，找不到自己的话，道恩绝对要送所有的人免费去检查一下视力。 他在离开山洞的一路上顺手收集了一堆柴火带到海滩上。 已经有了火种，就不需要再辛苦地钻木取火了。道恩轻而易举地就在沙滩上点起了一堆火，然后往上面盖上新鲜的叶子，确保火堆上方冒出一阵有机物不完全燃烧导致的浓烟。 男人站远了些，确定浓烟在现在万里无云的情况下绝对能轻易吸引在高空飞过的人的注意，就转身走进了海里。 道恩出来可不仅仅是为了弄好这个求救信号。在布鲁斯完全被限制了行动的情况下，他还要确保有足够的食物填饱两人的肚子。 虽然他昨晚是打算在今天往岛中央稍微探索一下，看是否有其他的东西可以食用。不过作为早餐，还是不要拖延太久比较好。 之前他看布鲁斯依然在沉睡，所以没有提前离开山洞寻找早上的食材，担心脚步声会把布鲁斯惊醒。 而现在时间已经有点晚了，就算是立刻将食物带回去，处理食材也还需要一段时间。而如果是到岛中寻找食物，先不说找不找得到，光是搜寻这个过程就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到时候两人很可能就要把早餐和午餐合在一起吃了。 作为对生活健康有一定要求的人，道恩还是更加倾向于选择一日三餐——或者四餐，加上下午茶。 有工具的辅助，想要捕捉这附近因为没有人类打扰警惕不高的鱼并不多么困难。 布鲁斯听见脚步声，就向着洞口望去。道恩手里提着两条鱼，一身湿淋淋地从洞口走进来。 大概是技能比昨天更熟练了，今天他倒是没有打湿上身，只是衬衣衣角处微微滴水。倒是下身的西裤完全被浸透了，紧紧的贴着皮肤，勾勒出两条笔直的长腿。 出于某种男性本能，布鲁斯的目光有些可疑地停顿了一下。他的脑子里不期然又冒出昨天睡前闪过脑海的那个想法，脸上一派正常地挪开了目光。 大概是因为躺着一动也不能动的时候人总是容易冒出一些平时不会有的想法。布鲁斯默默地想，看着道恩毫无异样地从他身旁取走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按理说，作为先告白的人，道恩应该对这种事情比他更加敏感才对。 道恩背过身去，迅速地换上了干净的衣裤。只看那迅速的动作，就知道他完全没有多想。 “我估计最晚明天就能等到救援。”道恩一边换衣服一边说。 他已经换好了裤子，正在解衬衫上的纽扣。微微撩开的衣摆下腹肌和人鱼线若隐若现，布鲁斯本来被他说话吸引的视线很快就又移开。虽然两人是同性，按理来说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但道恩昨天的告白还一直盘绕在布鲁斯心里，倘若直直地看着对方换衣服，总让他心里感觉有些微妙。 他从喉咙里含糊地应了一声。 道恩疑惑地看了看布鲁斯，飞快地穿上上衣，把衣袖撩到手肘处，转过身处理起了带回来的鱼。 两人吃过了早餐，就又开始无事可做。 道恩的身体里的药物已经被代谢掉，此时身体活动正常，倒是比只能躺着的布鲁斯要充实得多。 他每隔两个小时就出去一趟，为沙滩上的火堆加一些柴火，然后进到岛中央看看有没有什么食物。 不过也不知道道恩是考虑到布鲁斯一个人呆在山洞里会无聊，还是担心他遇见危险，男人每次离开都不会在外面逗留太久，所以收获并不算丰富。 救援比道恩告诉布鲁斯的来得要更早一些。大约在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山洞外就传来了直升机螺旋桨旋转的突突声。 正坐在山洞里的道恩和躺着的布鲁斯对视一眼，彼此都看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来的必然是直升机，但对方是敌是友却真不好说——毕竟昨天那个半路突然跳机的飞行员同样也是道恩的属下。谁能保证就没有敌人混在搜救的人之中呢。 无需过多的交谈，道恩就从山洞里走了出去，离开时还不往临时从附近找了些东西把山洞隐蔽起来。 直升机在天空中盘旋了一会儿，试图找到合适的降落位置。 道恩小心地借着植物的隐蔽来到靠近沙滩。他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借着沙滩边几个椰子树和灌木的掩护打量着天上的直升机。 他和布鲁斯现在这种情况，显然不可能和天上的直升机硬杠——又不是在拍特效电影。不说道恩身上半点武器也没有，就是他身上带了木仓械，除非来个火箭炮之类的重火器，普通的子弹根本不可能对直升机造成威胁。 只能等直升机降落下来，趁着他们搜寻树林试图找到自己的时候试探敌友，如果有什么不对也方便逐个击破。 道恩想着，见直升机有下降的趋势了，便有些警惕地绷紧了肌肉。 没等这一架直升机降落下来，又是一阵螺旋桨的轰鸣，另一架直升机也远远地飞了过来。 道恩仰着头，看着原本准备降落的那架直升机在原地停顿了一下，又一次飞了起来，将找好的降落点让给了那架后来者。 后来的那一架直升机上必然有人处于领导地位。男人很快做出判断，微微吐了口气。以他对奥布莱恩和索兰的了解，不管是派谁来带队搜救，那都绝对是个可以相信的人。 道恩心里的警报平复下去。但出于谨慎，他依然没有现身，而是等着后来的那架飞机里的人走出来。 等待的过程并不算长。 有了合适的降落位置，飞机很快就降落下来。没过几秒，舱门打开，首先跳下来的并不是道恩预料中的守卫，而是个西装革履的青年。 熟悉的身影让道恩一眼就认了出来，也让他残存的几丝怀疑迅速消去。 是索兰。 道恩了解索兰，青年绝不会做出任何背叛他的行为。 不过这种好心情只持续了片刻，道恩的心情就急转直下——他明明安排索兰在奥布莱恩的协助下管理家族，对方却偏偏这种明明可以派遣下属的任务中。 倘若从两人关系的角度来说，这算是父子情深，可索兰偏偏是指定的继承人，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应该丢下家族的事务直接跑来这里。 尽管道恩一直知道索兰还需要磨砺，但他从未像是现在这样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现在还并不适合成为家族的掌权者。 作者有话要说：谁养伤谁胡思乱想√ 唔，那些觉得布鲁西受的——布鲁斯受，换成蝙蝠侠就是攻了呀【？】，精分患者，无缝切换【？】，完全没毛病 第39章 第 39 章【倒v】 道恩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自己自然有能力当坐稳这个族长的位置, 甚至就算是只花百分之三十的精力在管理家族上面, 他也有信心能让道恩这个姓氏下的产业逐渐扩张。但要道恩本人来说，他实在对此没什么兴趣。 道恩骨子里就更喜欢神秘的，新鲜的东西，不然布鲁斯也不至于那么轻而易举地就能得到他的特殊对待。而每天和那些商人或是政治家打交道——这让他厌倦。 不过此时此刻明显不是考虑这些的合适时机。 他任由这思绪一闪而过, 抬步向着站在直升机旁边的索兰走去。 索兰正站在地面上四处张望。 他是听见那架首先靠近岛屿的直升机的驾驶员报告发现求救信号才匆匆赶来。青年了解自己的养父，如果道恩真的在这座岛上, 他听见飞机的声音之后第一时间就会赶到这附近。 正环顾四周，就看见一个身影从沙滩的边缘走了过来。 “父亲！” 索兰的眼睛一亮，抬脚就想要跑过去。好在迈步的最后一刻多年的修养拉住了他的脚步，不过青年还是有些急切地快步走到了道恩面前。 他上下扫视，确定道恩几乎毫发无伤, 这才放下心来。 尽管从奥布莱恩那里得知飞机上总是会在暗格里另外准备上另一套逃生工具, 这样, 即使是有人故意想要借由飞行事故害死道恩也难以成功，但在真正见到道恩之前，索兰仍然难以安心。 “父亲。”青年看着道恩有些凌乱地披散着的卷发，身上有些宽松带着褶皱的衣服，眼眶微红，真情实感地说, “您受苦了。” 道恩准备出口的话都被索兰的这句话堵了回去。 他想到逃生全程承受了大部分工作的布鲁斯——对方现在还因为脊柱受伤躺在山洞里，顿时难言地沉默了一下。 “带了担架来吗？”片刻，道恩就调整好了情绪。他一边问着，一边有些惊奇地打量着自己还红着眼睛的养子。此前道恩真的不知道索兰会有这样感性的一面。 要知道自从索兰被他领回家族, 少年就一直是一副要强又听话的模样，别说现在这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了，道恩连对方情绪低落的模样都没太见过。 在他的印象里，索兰一直像是还没成长的幼狼，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经验，将来取代他的位置并不困难。现在看来，倒像是这种狼性被长期的驯养给磨灭了。 索兰点点头，又问：“父亲是想要休息吗？我让他们把担架拿下来？” “……” 道恩再次无言。旋即把索兰像是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脑子的言行全部抛到一边。 “布鲁在降落的时候受了伤，不方便移动。”他说，“让他们带着担架跟我来。” 道恩这次是直接下的命令，索兰终于从自己的情绪中回过神。 “华纳先生也在？”他比着手势让在飞机上的人把担架带下来组装好。 道恩没有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索兰也并不在意。他时不时转过眼神看一眼好好地站在自己身边的道恩。 从道恩失踪的消息传来开始，索兰一直有些不安，尤其是这两天，情绪在各种消息的刺激下剧烈波动。现在看见道恩安然无恙，他才总算是在一团混乱中找到了锚点，感觉自己的心情渐渐安稳下来。 带来的救援队自然是专业的，很快就整理好了可能需要的东西，带着担架跟上了道恩。道恩见状转过身开始带路。 山洞离道恩他们昨晚落地的位置并不算远，毕竟布鲁斯的伤势不适合移动。直升机降落的地方虽然稍远些，但也没有远到哪里去。 一行人不过十分钟就回到了道恩做过遮掩的山洞旁。 道恩首先进了山洞，向待在里面的布鲁斯点了点头，示意来的人可以信任，这才退出去给救援的人留出空间。 布鲁斯也就任由几个救护人员慢慢地把自己挪到担架上。 等回到海滩上，那一架没有降落的直升机已经飞走了。毕竟每一架飞机都配备了足够的的人手和药物，他们留下来也不能发挥多少作用。 布鲁斯躺在担架上，被小心翼翼地从地面上送到飞机上，道恩和索兰这才在后面上了飞机。 没过多久，所有人就都上了飞机。 合上舱门，直升机又缓缓起飞。 布鲁斯被送到舱尾，进一步地检查伤势，索兰和道恩则坐在前面。 直升机的机舱空间不太大，布鲁斯躺在后面，能够听见前面的低语声。 是青年在简要地向道恩汇报着近来家族中的动向。 隔着座位的后背，布鲁斯看不见两人的动作，但道恩一直没有发出声音，似乎只是在安静地倾听。 出于谨慎，索兰没有直接说起与绑架有关的那些事情，只是说了说家族最近的动向就住了口，转而问起道恩的情况。 “我很好。”他听见道恩说。 这时医护人员也做完了一切，退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道恩站起身，走到布鲁斯面前——他正躺在组装起来的折叠床上。 男人沉默了一下，收回了已经溜到嘴边的‘还好吗？’：“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回去之后修养两个星期，等骨骼长起来就好。” 这点布鲁斯自然也所有判断，一时竟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 好在道恩也没有特意等着他的回答：“这段时间你最好留在庄园里，如果有什么事情要办可以让奥布莱恩派人去……或者来找我。” 布鲁斯没有异议。 他可没忘记自己和道恩的绯闻之前在道恩家族内部传得如何沸沸扬扬，以两个人的关系，难保不会有人想要通过他做些什么。现在自己身上有伤，自然暂时是住在道恩那里更加合适。 道恩在他的床边停留片刻，似乎发现确实没什么好说的：“那就这样，你可以休息一下。” 他转过身又回了自己的座位。 索兰虽然没有起身，但一直听着两人的对话。 他是早就知道道恩对待布鲁斯的不同的——尽管之前道恩说过他对布鲁斯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可索兰并不是孩子。他的所有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了道恩身上，自然清楚道恩到底有没有对布鲁斯上心。 此前他也见过两人的相处，此时听见道恩听起来有些笨拙，完全没有之前的游刃有余的话，顿时就意识到自己的养父是真的要在爱河里淹死了。 索兰倒不是不希望道恩找到自己的伴侣。只是长期以来，他和道恩之间只有彼此，突然有一个人插入两人之间，还要取代自己成为道恩最亲密的人，让他心里有些泛酸。加上布鲁斯身份可疑，这才引起了青年的敌意。 不过道恩现在的表现，显然是已经栽了下去，没有再劝的余地，索兰也就要考虑调整自己对待布鲁斯的态度了。 至于布鲁斯拒绝道恩这种可能，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他的考虑之中。 布鲁斯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他隐约觉得道恩之前说话的态度似乎有些奇怪，但又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又过了一段时间，才意识到道恩似乎是在邀请自己到他的庄园居住。 这顿时又将他之前放在一边的问题挑到了布鲁斯眼前——他到底要不要答应道恩？ 布鲁斯想了想，没有想到结果，反倒是又想出了一个应对在一起之后自己突然恢复记忆这种可能性的方法。 他默默地将方法记在脑海里，标上了‘计划i’，然后再次一无所获地将这个问题丢在一边。 最好还是等见过克拉瑞恩之后再做决定。布鲁斯想，至少可以把自己的身份弄得更清楚一些，之后再做决定的风险也会更小。 这样想着，他就彻底将思绪从道恩的身上移开，转而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按下开机键。 他的手机并没有在跳机的时候丢失，甚至因为一直夹在他和道恩的身体之间，没有受到半点损坏。本来如果有信号的话两人直接就可以通过手机求助。只是海岛上根本没有信号，布鲁斯为了节省电量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此时飞机已经飞出很远，布鲁斯等着手机开机，看了一眼信号格。 虽然有些微弱，但确实是有信号了。 他看了一眼就准备把手机收起来，信号太过微弱，根本连不上网，现在拿着手机也没什么用处。 就在这时，手机信号随着飞机的移动，缓慢地增加了一格。 这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布鲁斯的手机顿时嗡嗡地振动起来，一下子弹出了好几条短信通知。 布鲁斯准备收回手机的动作停下来。 他有些疑惑，知道他的电话的人并不多，平时他自己也不会和很多人联系，按理说，不应该会有这么多信息才对。 他一边思索着发件人可能是谁，一边打开了短信。 短信后面的签名令人印象深刻： 我的上一个案件已经结束。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另外抽时间再谈谈你身上的秘密。 ——s.h. 作者有话要说：夏夏为啥突然把布鲁西丢开，当然是因为他还在查案呀 夏夏又不是撩完就跑的大猪蹄子 布鲁西才是（？） 第40章 第 40 章【倒v】 布鲁斯几乎第一时间就想起了约他到咖啡厅见面, 之后却什么也没说的夏洛克, 毕竟对方不管是行事作风还是外貌都给他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看短信里的意思，夏洛克上次见面的时候并不是毫无收获。只是他仍然在调查他的上一个委托人委托的案件——布鲁斯还记得拍卖会上坐在夏洛克旁边的那位女性，所以并没有花费过多的精力在布鲁斯身上。 布鲁斯想了想，没有急着回复对方, 转而点开了下一条短信。 这条短信来自另一个号码： 当心道恩在佛罗伦萨的势力，他们正试图叛变。 ——s.h. 时间比上一条早上几天, 落款依旧相当熟悉。 这个号码后来还发过一条信息，时间就在上一条之后： 他们可能会因为我而对你有所警惕，小心。 ——s.h. 布鲁斯滑动屏幕的手顿了一下。他想起那天等在咖啡厅外的那一辆车——布鲁斯本来以为车是来接自己的，还对对方忽然的殷勤感到过疑惑。 不过后来索兰打来电话，布鲁斯就自然而然的认为车可能是道恩家族内部想要对道恩不利的人派来的, 倒是从没想过那辆车可能是在借接他这个理由监控夏洛克。 现在想来, 那天夏洛克也是在向窗外看了一眼之后就突然提出离开, 说不定也是想要借着两人见面来确定他的某些猜测。 布鲁斯迅速地将夏洛克发来的所有信息看了一遍。 夏洛克发来的信息简明扼要，但也透露出了一些消息。佛罗伦萨的势力准备叛变，那么负责管理那一片的主人的态度恐怕也非常值得推敲—— 布鲁斯之前就觉得那些人对自己的态度未免过于冷淡。就算道恩没有过问他的消息，一个月的时间而已，对方就已经懈怠到连接送的车辆都懒得安排，这并不合常理。现在知道他们是在计划叛离道恩家族, 倒是能够解释这一切了。 既然已经准备叛逃，那么道恩的命令也就不再那么重要，没必要因为道恩的缘故对布鲁斯多加款待……算算时间，对方彻底冷淡下来的时间大约就是在那次拍卖会后。 夏洛克恐怕也是在拍卖会上发现了什么端倪。 ——大概率是与他的委托人的案件有关。 布鲁斯想着。夏洛克当时对他的委托人相关的内容进行了保密, 证明对方还是有保守顾客秘密的职业操守的，却毫无顾忌地将佛罗伦萨那边道恩的势力相关的消息透露出来。 这意味着虽然两个事情有所关联，但调查道恩在佛罗伦萨的势力多半并不在他的委托人的任务范围之内，而是被引起了兴趣的侦探先生自己跑去调查的内容。 把自己推测出的信息整理了一遍，布鲁斯收起手机，没有急着回复对方。 等一下索兰势必要与道恩进一步交流情报，他还要试试看能不能从道恩那里得到更详细的信息。 之前索兰在电话里提起抓到了一个叛徒，听语气指的并不是策划绑架道恩的阿德莱德，那么很有可能就和佛罗伦萨势力计划的叛逃有关。 飞机不久就在道恩庄园里的私人机场降落。 奥布莱恩已经在通话里了解了几人现在的状况，早早在庄园里做好了合适的安排。 布鲁斯就这样一路躺在他的那张床上，被推进了主宅。 这种唯有自己一个人躺着的感觉着实有些诡异。 “我隔壁那个房间空着吗？”道恩对着奥布莱恩问。 他这完全是明知故问，主宅里面总共就住了道恩，索兰，布鲁斯，奥布莱恩几人还有少量负责整理房间的仆人，索兰的房间在道恩隔壁，另一侧自然是空着的。 布鲁斯很快就明白了道恩这句话的意图。 “我住原来的房间就好。”他拒绝道。 他和道恩的关系还处在暧昧阶段，并没有定下来，布鲁斯不想现在就把距离拉得太近。 既然被布鲁斯拒绝了，道恩便没有再说下去。他让等在旁边的仆人把布鲁斯送回房间，简单地同男人说了一声再见，就带着索兰和奥布莱恩走了另一条走廊。 “说说你们查到的情况吧。” 几人推门进了书房，道恩自然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叛徒是怎么回事？还有阿德莱德？” 索兰和奥布莱恩对视一眼，由青年将两人调查的过程缓缓道来。 他说得很仔细。 道恩安静地听着，总体来说索兰的处理并没有大差错，即使请人来调查家族里的人的行为有些冒险，但把影响压到了最低，总的来说也算是一步不错的棋。 男人等到索兰将一切说完之后，又将目光转向了奥布莱恩。不过管家先生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道恩便收回目光。 “听起来，莱特曼博士的专业素养确实不错。不过我的失踪还是影响到了你们——”他说，“在确定叛徒之后急匆匆地抓捕他，只会引起伦纳德的警惕。而且家族里恐怕也有些人意识到你们在调查这件事了。” “打草惊蛇，之后再想抓到他们的把柄恐怕会有些困难。”道恩总结着，眼睛注视着认真倾听的索兰，“何况你们在查到伦纳德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绑架我的人是阿德莱德。抓伦纳德本来没必要急于一时。” 索兰知道道恩这是在教导他下次遇见这样的情况应当如何取舍，顿时垂下了头，低声表示自己下次会吸取教训。 道恩点点头：“这次的刺杀，我和你们的推测是一致的，恐怕就是伦纳德在知道自己逃不过惩罚之后的后手。只是不知道他刺杀我只是为了报复，还是有能力借我的死带来的混乱从家族里脱身。” 索兰神色肃然。如果只是前者，最多是说明伦纳德对道恩怨念深重，但倘若是后者……能在家族的暗牢里逃出来，对方隐藏的人手恐怕要比他之前想象的要多得多。 “我会尽快调查。”他说。 道恩颔首，算是揭过了这个话题。 “阿德莱德为了被窃的图纸就能想到绑架我这件事……”男人顿了一下，“严格来说，绑架我被发现之后的风险显然比图纸丢失的后果大得多——他是为了年会上那个位置？” “这其实有些说不通……以他的能力，即使错过了今年，之后肯定也能有机会出头，没必要这样冒险。” “父亲认为有人背后指使阿德莱德？”索兰问道。 “不好说。”道恩摇头，“图纸的下落找到了吗？” 索兰沉默。 他只是确定了阿德莱德确实因为遗失了最新的武器图纸而铤而走险，试图通过绑架道恩得到年会上的名额，至于武器研发部丢失的那张图纸——它的重要性并不那么大，即使泄露出去，对家族来说也无伤大雅。在图纸和道恩的安危摆在一起的时候，自然没有人在意那张遗失的图纸现在在哪儿。 “阿德莱德只知道是一个不知名的势力买走了图纸，但他没有更多线索，我们也没有找到对方的踪迹。”青年说。 “不知名势力？”道恩低声重复，微微挪开了目光。 他在沉思。 以家族掌控的情报能力，这种不知名势力要不就是近期才出现的新势力，要不就是某些‘老朋友’在有意隐瞒行踪。在讯息不足的情况下，道恩也不好判断到底是哪一种可能性。 只是思索片刻，道恩就将注意力从这个暂且得不到结果的问题上放开。 “继续追查图纸的下落，确定它到底在谁的手里。”他吩咐道，“还有……查一下塞壬和阿德莱德近一年的行踪。” …… 布鲁斯半靠在床上，捧着一本书翻看着。 虽然想要从道恩那里获得一些情报，但他并不急着去找道恩。索兰那面汇报情况肯定需要一些时间，只要道恩知道是自己告诉索兰阿德莱德才是绑架他的幕后人，道恩就必然会来向他询问更多。 就算这个原因不足以让道恩专程来询问，道恩刚刚向他告白，也不可能一直这样把受伤的他晾在房间里不来探望。 既然夏洛克的信息已经被拖延了一天多，也就不在意再多上几天了。 按照布鲁斯的估计，道恩明天怎么也会来找他一趟。 “叩叩叩。”有人敲响了房门。 布鲁斯翻书的手顿了一下，他合上书，将它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这才微微提高声音：“请进。” 镀银的门把手轻轻转动，木门打开，道恩就站在门口。 看得出来他已经整理过自己的形象，身上布鲁斯的衣服被换成了一身深蓝的西服。 他在门口对着房间里的布鲁斯微微一笑，这才走了进来。 不得不说，道恩穿上西服确实非常好看，尤其是这种定制的西服，掐腰的设计更显得他身形挺拔，比例修长。 道恩走到布鲁斯的床边坐下，一边自然而然地伸手解开西装外套上的两颗纽扣，外套前襟随着他的动作自然地敞开，垂落。 他没有急着开口，而是扫了一眼布鲁斯放在腿上的书。 “基督山伯爵？”道恩说，“是本很有意思的书。” “很适合打发时间。”布鲁斯接口道。他看着对方，按在书背上的手指动了动。 作者有话要说：唔，今天突然想到番外的事情（想得好远……） 其实道恩原本世界的走向我也构思过，事实上没有布鲁斯的出现，道恩原本应该是古早小说里面那种，势力遍及全球的大佬人设，另外有一个cp，还有故事线…… （写文的手蠢蠢欲动） 嗐，算了，我还是认认真真把这个故事写好吧。 亲要是觉得不错的话，麻烦这章下面留个五星好评哦亲亲，顺手收藏作者有………………没有返现的呢，不好意思哦亲亲(≧▽≦) 第41章 第 41 章【倒v】 布鲁斯在等着道恩进入正题, 他一点也不觉得道恩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会只是为了表达关心。 道恩微微垂下眼帘，细而密的睫毛垂下来挡住他的眼睛。男人沉吟片刻，笑道：“我记得我小时候看这本书的时候，一度很惊奇于神甫的学习能力, 还试图用同样的方法学习拉丁文。” 布鲁斯看着他，没有回复这个话题。不说他根本不记得自己过去的事情, 就算他记得，现在布鲁斯也无意和道恩追忆自己的童年。 “你这样坐着没关系吗？” “医生说没有关系，”布鲁斯说，“只要在床上静养两个星期，等骨骼初步愈合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我猜你想要和我说的并不是这些？”他反问道。 道恩用那双在灯光下格外柔和的棕色眼睛看了他一会儿, 微微一笑：“不, 这些就是我想说的。” 男人倾过身体, 离布鲁斯更近了一点。他的手指同样搭在布鲁斯腿上的书上，眼睛注视着布鲁斯的眼睛：“我只是想见见你，随便聊点什么，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布鲁。” 布鲁斯和他对视着，暗暗评估道恩的话的真实程度。 两人的距离很近, 近到布鲁斯能够隐约闻到道恩身上刚刚洗过澡的湿润气息，但道恩又很有分寸地止步在布鲁斯的警戒线的边缘，没有接近到让他想要避开的程度。 两只手同时搭在小说黑色的封面上，指尖近得即将触到一起。 这个距离有点太近了。布鲁斯看着道恩的眼睛, 很快意识到这一点，他能明显感觉到两个人身上的气味在暗暗交织，但道恩偏偏将距离把握得刚刚好，让他提不起太多警惕。 布鲁斯垂下眼睛，避开道恩的视线：“我还没有答应你，唐。” “不需要着急，布鲁，你可以慢慢考虑。”道恩说。他像是知道布鲁斯的想法一样，伸手将他膝盖上放着的书抽出来放在床头柜上，自然而然地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他这个举动做来，半点也没有违和感，布鲁斯之前因为距离过近而产生的不适应却顿时消失了。 “就算你不是我的恋人，我们也还是朋友，不是吗？” 道恩放下书，这才转回头继续说。 布鲁斯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太对，但道恩说的是事实，他便点了头：“当然。” 道恩含笑看着他。 布鲁斯意识到对方真的不打算主动提起话题。 “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布鲁斯问，“索兰应该已经告诉你了，我早就知道阿德莱德计划在计划绑架你。” “我知道，”道恩笑笑，“但是我相信这和你无关，布鲁。不管你是怎么知道阿德莱德的计划，你不会是参与这个计划的一员。” 道恩这话说得很主观，让布鲁斯愣了一下。他本来是想要借阿德莱德的事情引起话题，同道恩交流情报的。布鲁斯本身并不担心自己受到怀疑，如果他和道恩交换立场，他绝对会对道恩有所怀疑——布鲁斯有信心能够洗清自己的嫌疑。 道恩看着他，似乎觉得布鲁斯的反应很有意思，嘴边的笑容变得更明显了。 “你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他问，“如果你想要知道什么的话，大可直接问我，布鲁。” 布鲁斯没有犹豫：“有人告诉我佛罗伦萨的势力叛变了。” 道恩看着他，笑意微敛：“和告诉你阿德莱德是绑架事件幕后人的那位是同一个人？” 道恩这样推测并不奇怪。两件事都是和道恩家族有关，而且同样相当隐秘。虽然布鲁斯知道夏洛克见到阿德莱德和心血来潮去调查道恩在佛罗伦萨的势力多半是巧合，但在道恩眼里，对方只是一个知道许多道恩家族的隐秘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相信他只是通过逻辑推理得出这些结论，和判断对方是个一直对道恩家族格外留意的窥视者相比，前者比后者的可能性和可信度都要小得多。 如果没有见过夏洛克，布鲁斯也很难相信世界上有人的推理和观察技能能登峰造极到那个地步。 “是的。”他回答道恩的问题。 “你们关系很好吗？” 布鲁斯思索片刻。他很难定义夏洛克和自己的关系，毕竟严格来说，两人其实只是见过两面的陌生人罢了。 “他大概对我很有兴趣。”他最终只是保守的说。 道恩原本还带着的些微笑意顿时消失了。他想起自己对布鲁斯动心的开始，警惕一下提到了最高。 “我觉得你最好离他远一点，亲爱的。” 布鲁斯看着他，有些不解。道恩让他离夏洛克远一点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对方态度突然转变的时间点。 出于某种考虑，布鲁斯并没有第一时间说出夏洛克的身份，道恩认为夏洛克可能是敌人是正常现象。但看道恩的态度，他似乎更介意夏洛克对自己的兴趣？ 在布鲁斯的注视下，道恩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独断了，便又柔和下声调：“布鲁，我并不介意你的朋友是我的敌人……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就不怕其他人对我进行挑战——不管是明刀还是暗箭，那些都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布鲁斯更加迷惑，沉默不语地睁着蓝眼睛看着道恩。 他不说话，反而让道恩开始有些慌了手脚。布鲁斯虽然迷茫，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一双眼睛像是暗潮涌动的海面，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情。 “我没有干涉你交朋友的意思，布鲁，”道恩软下声音，“我知道我现在还没有说这样的话的资格，但是——我还不想在你答应我之前就多出一个情敌。”他的语气不自觉地在布鲁斯的注视下变得弱势起来，棕色的眼睛期盼的看着对方，看上去简直是在撒娇。 “……” 布鲁斯默然。 他完全没想明白道恩的思路是怎么歪到那个方向去的，明明两人刚才只是在交流情报。 ——明明之前也不觉得道恩是个恋爱脑啊。 道恩没等到布鲁斯的回应，眼睛一眨，把睫毛垂了下来，显得有些可怜。 “我觉得他应该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布鲁斯刚把两个刚才的对话回忆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说任何能够惹人联想的话。回过神就看见道恩这样沮丧的样子，解释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缓和下来。 他意识到这种姿态多半是道恩装出来的，男人以往可不是这样随便就会示弱的性格。但谁叫布鲁斯现在对道恩确实有好感，还真就吃了他这一套。 “布鲁你这么好，”道恩笑笑，收起了示弱的模样，“我总要防患于未然，不然将来会后悔的。” 说着，他也不再和布鲁斯纠结夏洛克的问题。谈情说爱总是要适可而止，尤其他们还没有确定关系，这种时候过于黏糊并不讨人喜欢。 “他除了说佛罗伦萨叛变，还说了什么吗？” 布鲁斯松了口气，他是真的不擅长处理感情问题，哪怕是他自己的感情问题：“没有。” 道恩沉吟。 按照布鲁斯的这个说法，他倒不那么觉得那个神秘人是专门在盯着道恩家族了。 “佛罗伦萨的势力不大，全部由伦纳德在掌管——之前索兰在电话里说的叛徒就是他。”道恩说，“我已经另外派人顶替了他的位置，佛罗伦萨应当翻不起什么浪花。” 布鲁斯点头：“关于那个飞行员……” “那场刺杀多半也是伦纳德的手笔，我们还在查。”道恩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不过只要你待在在我身边，多半是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 男人看了他一眼。 道恩的最后一句话可以有两个意思——其一是布鲁斯作为他的贴身保镖，他相信布鲁斯的能力，也可以解读为道恩会保护布鲁斯。 道恩没有在意布鲁斯的眼神。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个意义不明的句子，继续低声向布鲁斯说着一些相关的情报。 反倒是本来没有往感情方面想的布鲁斯因为被对方打了个岔，在道恩后来说话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被某些暧昧不明的话吸引了注意。 他皱着眉，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于道恩说出的信息。一边在心里将一切记下来，一边暗自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多心。 这时候道恩反倒不在意布鲁斯的表情了。他似乎在回忆和思索，语速略微缓慢地说着本该是机密的情报。 看他的姿态，是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布鲁斯会将这些消息透露出去。 说完这一切，见布鲁斯没有其他想知道的了。道恩才松开不知什么时候被他牵住的布鲁斯的手，勾起唇角微微一笑，站起身来。 “不早了，布鲁。好梦。” 布鲁斯愕然——他竟然从始至终都没意识到道恩什么时候牵住了自己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布鲁斯：他大概对我有些兴趣 唐（醋）.道恩：你离他远点 布鲁斯：？？？ 唐：我吃醋了，我要打击情敌 布鲁斯：？？？ 唐：【趁机牵手】【各种话题勾勾搭搭暗示】 布鲁斯：？？？（他是在撩我还是在说正事？） 心机唐（1/1）get 第42章 第 42 章【倒v】 当时坠落时受的伤并不多么严重, 布鲁斯只需要卧床两个星期, 短期内不要进行过于剧烈的运动就好。 既然医生这样下了诊断，为了自己的健康着想，布鲁斯索性就静下心待在床上休养起来。 他分得清楚轻重，显然现在没有什么东西重要到需要他冒着下半身瘫痪的风险去完成, 即使想要活动，也没必要急在这一时。 而在道恩家族的族人之间, 在布鲁斯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和道恩的粉色八卦因为道恩对他的特殊对待而再次冒出了头。 这些绯闻原本在布鲁斯消失的这一段时间已经开始逐渐消弭。偏偏这个时候道恩突然飞机失事，又让其他人的目光集中在了他们身上。毕竟一开始，大家从索兰那里知道的版本就是道恩心血来潮就跑去找他的‘情人’了，甚至连保镖都没有带。 布鲁斯和道恩之间的流言一开始只是起源于无凭无据的猜测——那时他只是道恩的保镖, 虽然破格住在主宅, 但除了一些小辈, 并没有多少人真正相信道恩真的喜欢布鲁斯。 后来流言愈演愈烈是在道恩在琳琅号上向布鲁斯邀舞之后。从那天开始，道恩对待布鲁斯的态度陡然变得暧昧起来。那些特殊对待通过道恩家族的仆人传回了主宅，这才让一些持有怀疑态度的人开始变得半信半疑。 不过那些事情毕竟只是道听途说，没有真正发生在道恩庄园里，总有些坚持‘眼见为实’的人对于绯闻嗤之以鼻。 尤其在道恩的旅行结束之后，布鲁斯并没有跟着道恩回来。这让原本一些相信布鲁斯是道恩情人的人也开始对流言的真实性有所怀疑。 在他们心里, 要不是布鲁斯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情人，要不就是两人的关系已经破裂了，否则没有办法解释布鲁斯不跟着道恩的情况——不过不管真实情况是前者还是后者，这都意味着布鲁斯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关于两人的绯闻也就在这样的认知下逐渐被其他的事情压下。 偏偏还没等人们彻底淡忘这个绯闻, 道恩飞机失事和布鲁斯一同被接回来的事情又冒了出来。 本来索兰在接道恩回来的时候已经有意低调。但此时所有的族人都在暗自关注索兰和奥布莱恩的动向，就是为了确定道恩是否平安归来，在这样的严密盯视下，道恩的消息怎么可能真的瞒得住同样住在庄园里的其他族人？ 关注了道恩的回归，当然不可能会错过躺在床上，目标更加巨大的布鲁斯。 更别说道恩回来没多久，主宅里就传出了道恩特意把房间搬到了布鲁斯的客房隔壁的消息。 一时之间，道恩和布鲁斯的关系再一次在所有暗中观察的人的心里掀起了波澜。 道恩那边正忙着处理一系列的事情，没有人敢于主动打扰，大部分的目光就都放在了布鲁斯身上。之前有年轻人和布鲁斯建立了一些交情，此时在长辈的暗示下纷纷带着礼物上门拜访，试图从另一个当事人口中挖出两人的关系。 奥布莱恩早就接到了道恩的嘱咐，特别派出属下将这些人拦在了主宅的外面，连布鲁斯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见到。不仅如此，连传得沸沸扬扬的绯闻，也半点没有传进布鲁斯的耳朵里。 道恩打定了注意要让他好好养伤，早早让人隔离了所有可能会影响布鲁斯心情的东西。 布鲁斯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对道恩的族人们产生了多大的影响。 他只能待在床上养伤，却并不觉得养伤的时候没有人陪伴有多么寂寞。道恩在第一天发现他看《基督山伯爵》之后就让人送来了不少用以打发时间的书籍，何况还有无处不在的互联网供布鲁斯了解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布鲁斯后来专门发了短信感谢夏洛克的提醒，却并没有急着和侦探先生确定下一次见面的时间。 如果伊夫林之前没有诓骗他的话，克拉瑞恩应当会主动来找他。 布鲁斯正在等着克拉瑞恩的到访。 …… 一晃眼，在道恩的忙碌中，两个星期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在看什么？”道恩靠近布鲁斯，在他身后问道。 布鲁斯双手撑在阳台的栏杆上，听见道恩的声音也并不觉得惊讶。 布鲁斯知道道恩这段时间必然要忙着处理失踪期间留下的烂摊子。即使如此，道恩依旧每天晚上都会抽出时间来和他相处。 他已经发现，道恩在与人相处的时候有自己独特的技巧。警惕如布鲁斯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可道恩就是有办法能够不惹半点反感地拉近两人的距离。 “我听他们说你刚一下床就去了训练室？”道恩学着布鲁斯的样子，靠上他左侧的栏杆，侧过身来看着布鲁斯，“这么快就恢复锻炼，伤势会不会有问题？” 布鲁斯将目光从远处收回来。 “我有分寸。” 男人于是笑了笑，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刚刚在想什么？”他转而问道。 布鲁斯又将视线从男人身上移开。此时正是傍晚，橘红的太阳将坠未坠，正悬在笼着薄薄雾霭的树林上方，被雾气模糊了边缘，像是半熟的溏心蛋蛋黄。 他微微沉吟，坦诚地说出自己刚刚思考的问题：“我在想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道恩顿时显出很愉快的样子，笑了一下。 “你觉得是什么时候？” 布鲁斯看着远处的那颗太阳。 他第一次意识到道恩在有意拉近两人的关系的时候，是游轮的舞会过去的第二天。道恩对待他的方式突然变得格外暧昧，引人遐思。而两人当时的关系并没有近到那一步。 所以当时的道恩有意展示两人的亲密关系的行为轻而易举地被布鲁斯判断为别有目的——直到现在，布鲁斯依然没有改变这个想法。 也许道恩当时确实是对他有好感，但对方同样另有目的。尽管布鲁斯还没有想明白道恩的目的是什么。 他想了想，将时间往前推。 “那次旅行前，你在飞机上等我一下午的时候？” 男人莞尔。 “比那还要早。”他说，脚下无声地向布鲁斯靠近一步，“布鲁，我很开心你会思考这个问题。” 布鲁斯脸上露出些微的疑惑之色。 道恩便又笑起来。他已经发现，对方在涉及感情的事情上的反应单单用不敏感已经不足以描述了，简直就能被称为笨拙。 “亲爱的，”两张面孔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道恩含着笑意的棕色眼睛在布鲁斯眼里放大，“你没发现吗？即使我不在你身边，你依然在想着我。” 不知道是因为近在咫尺的呼吸，还是因为道恩的话，布鲁斯抿起嘴，眉头皱起。 只是片刻，道恩就向后退开，伸出手指点在他的眉心：“多笑笑，布鲁。你笑起来的样子——令人惊艳。” 道恩的唇角带笑，深邃的眼眸也微微弯起，在昏黄的暮光之中，美得像是中世纪的油画。布鲁斯不期然想起之前《基督山伯爵》中对爱德蒙的外貌的描写，倘若将人物放到现实来，恐怕和道恩相比，也分不出上下。 他带着些许凉意的手指只是在布鲁斯眉间轻点一下，男人皱起的眉心就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即使道恩没有故意凑近，两人之间隔得也并不远，只是片刻的沉默，布鲁斯就清晰地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在变化。 这让他有些不安。 “你当时在船上，为什么要特意做出让其他人误会的行为？”布鲁斯问出自己的疑惑，打破了这种一言不发的情况。 道恩思索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 “自然有我的目的，以后你就会知道的。”他停顿一下，“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以后会告诉你的。” 道恩的拒绝回答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再次陷入了凝滞。 这是很少见的。通常，道恩总有办法让气氛维持在平和的状态。 “过段时间我要出席一场婚宴，你和我一起去吗？”短暂的安静过后，道恩再次开口。 布鲁斯的眉毛再次不自觉地皱起。 道恩之前飞机失事的事情闹得不小，确实需要通过宴会再次在外界露面。一则是为了宣告自己的平安归来，二则是为了震慑那些知道他出事之后蠢蠢欲动的敌人。 但这样的露面，按道理应当是越早越好，没道理会拖到现在。要知道，拖的时间越长，暗处的人越容易认为道恩在之前的事故中受到了重大影响。 而且看道恩的意思，并不是简单的邀请他一同出席婚宴，而是在问布鲁斯要不要作为他的男伴…… 以两个人目前的微妙状态来说，这个问题和直接问布鲁斯‘你愿不愿意做我男朋友’并没有太大差别。但这个问题问得很聪明，即使被布鲁斯拒绝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变得多么尴尬。而一旦他答应下来，几乎就等同于是默认了两人的情侣关系。 道恩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的神情，脸上仍然带着笑容：“如果你这一次不想去也没有关系……” “为什么不？”布鲁斯问，嘴角轻勾，露出一个笑容，“我并不介意去看看。” 仿佛惊喜从天而降，砸在自己头上，道恩有些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我：数数……一，二，三……从被告白到答应，你一共拖了八章！布鲁西！你看看哪个男主像你这样搞！【恨铁不成钢.jpg】 布鲁西：【无辜】我在这八章里，做了二十四个计划来应对以后可能发生的情况，感情这种事，不应该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吗？ 我：……【一时语塞】 布鲁西：【愉快】然后我意识到，我一直在想解决方法，其实是因为我本身就很想答应。 我：……我能问问，如果你继续想下去，打算给第二十七个计划用什么编号吗？ 第43章 第 43 章【倒v】 布鲁斯同意得如此猝不及防, 反而让一早做好了长久作战的准备的道恩有些不敢置信。 “你确定吗？” 他忍不住再次确认道。 布鲁斯自然不会反悔。 早在答应道恩之前, 他就已经考虑过了两人建立关系之后可能会带来的影响。 虽然在几分钟之前，他仍然在是否和道恩交往这个问题上犹豫不决，应下道恩的邀请也有情绪的影响。不过，感情方面的事情, 大概有时候就是需要遵从自己的心情。 道恩惊愕的神情让他有些想笑。 顺从自己的心意，布鲁斯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向道恩靠近一步, 手指暗示性地搭上对方的颈后。两人额头对着额头：“需要我做些什么来证明吗？”男人含着笑意说。 道恩眨了下眼，掩去眼里的惊异。他只需要知道布鲁斯答应了成为自己的男友，至于对方在这个过程中到底想了些什么，这并不重要。 何况是在这个福利已经送到了面前的时候。 道恩不假思索地扬起头，就要吻上对方浅色的唇瓣。 轻轻的咳嗽声从一边传来。 索兰站在阳台门口, 手里还拿着一沓文件, 正有些窘迫地看着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个人。 布鲁斯向后退了一步, 率先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被打断的道恩含着不满侧过头。看见是索兰，他脸上有些恼火的神色才微微淡去。 没等道恩开口，索兰就率先道：“我去书房等你，父亲。” 青年有些尴尬地冲着布鲁斯点点头，转过身飞快地从阳台边离开了，走时还贴心地为两人拉上了阳台的门。 然而经过这么一打岔, 之前刚刚好的氛围已经消失殆尽。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还是道恩先开了口：“抱歉，我忘记之前有叫索兰来见我了。” “没关系。”想到索兰不知道在旁边等了多久，布鲁斯心里同样有些不自在, 只是脸上仍然做出一副平静的模样。 一阵沉默。 两人面对面站着，谁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那，我先走了。”道恩垂下眼帘，目光落在布鲁斯的嘴唇上。 布鲁斯刚应了一声，就见道恩上前一步，飞快地在他嘴角落下一个吻。 他像是已经克服了刚刚的尴尬，眼睛里重新带上了明亮的笑意，神采飞扬道：“等我晚上来找你。” 他丢下这句话，含笑看了布鲁斯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布鲁斯留在原地。 他按着差点被道恩撞破的唇瓣，回想两人刚才的手足无措，忍不住也低声笑了出来。 …… 能让道恩作为回归的宣示的婚宴规模自然不会小。同样，有资格接到邀请的自然也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不过这些都并不被道恩放在心上。那些常年打交道的政要名流此刻在他的心里暂且都比不上这场宴会的特殊意义——这可是他和布鲁斯确定关系之后一同出席的第一场宴会。 合适的礼服早早地被道恩送到了布鲁斯面前。 因为是其他人的婚宴，道恩倒也没有想要抢主角风头的意思，准备的西装都是常见的黑色。如果只是拿在手里看的话，甚至可能会因为西装的款式变化不明显而显得与常见的没有太大区别。 不过这只是没有穿上身的时候的效果。 等到两人一起换上西装，私人订制的高昂价格就体现出了它的价值。两套西装的颜色并不打眼，但布鲁斯和道恩的身材一撑，宽肩窄腰长腿，走到哪儿都足够吸睛。 何况这样的美景还是双份同时出现。 婚礼是传统的西式婚礼。客人们只需要坐在下方看着牧师和新人们完成整个婚礼的仪式。即使如此，从侧门入场的两人还是在出现的一瞬间就几乎吸引了全场的的目光。 不好说这些目光中有多少是因为道恩的身份而来，又有多少怀着对站在道恩身边的布鲁斯的诸多考量，两人的到来无疑使刚刚还有些嘈杂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道恩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他向着自己熟识的几个合作伙伴微微颔首，就带着布鲁斯在前排的座位上坐下。 “感觉怎么样？” 道恩侧过头问。 “还好。” 布鲁斯对投注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处之泰然。 虽然他并不记得自己曾经的身份，但想来曾经的他也相当适应这样受到全场瞩目的状态——尽管在场有不少人会注意到跟在道恩身后的他，完全是因为道恩固执地一定要牵着手宣示主权。 由于是在人前，道恩露出来的还是那副多情的样子。闻言他便笑了笑，靠近布鲁斯耳边低声向他介绍已经到场的客人的身份。 这个场面，在身后的人看来，就像是道恩在借着说话亲吻男人的耳垂。 道恩在琳琅号上举办的舞会，因为有意要敲打雅布，所以并没有邀请与他处于同一阶级的人。即使如此，在场的一些消息灵通的人也对道恩在舞会上邀请一位男性共舞这件事有所耳闻，此时见到这个场面，面面相觑之余，同样暗暗考量了布鲁斯对于道恩的影响力。 “抱歉。” 一个声音打断了布鲁斯和道恩之间的交流。 随即一条长腿迈过来，绕过道恩和布鲁斯，在他的另一侧坐下。 两人同时看了过去。 入目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夏洛克顶着他略微凌乱的卷发，神情冷淡地看过来。 像是刚刚才注意到布鲁斯的存在，他点了下头，嘴角扯出一点笑容：“好久不见，布鲁斯。” 他说的是布鲁斯的真名。 “不好意思，”布鲁斯还没能有所反应，坐在他左侧的道恩率先出声，“你们认识吗？” 装作花花公子的男人隔着布鲁斯打量着侦探先生，兴致盎然的样子，像是单纯地对对方感到好奇。 夏洛克这才微微分了些眼神给坐在布鲁斯身边的道恩，又转回头对布鲁斯道：“几周不见，看来你的进展相当迅速。”竟是直接忽视了坐在一旁彰显自己存在感的道恩。 布鲁斯笑笑：“这是唐.道恩，你应该知道他。”他为两人介绍道。 “夏洛克.福尔摩斯，一位出色的侦探。” “天才的侦探。” “私家侦探？” 夏洛克和道恩同时开口。 “不，是咨询侦探，”侦探先生纠正道，“这是我自己发明的职业，当警察和其他侦探们找不到方向的时候，他们就会来询问我。*”说着，他看了布鲁斯一眼。 “当然，我有时也会接一些有意思的私人委托。” 道恩挑起眉。他并不在意夏洛克补充的内容，而是抓住重点问道：“这么说，您认为您的专业能力高过那些警察和侦探们？” 他嘴角露出一点笑弧，充分展示了一个花花公子的漫不经心。道恩脸上笑着，似乎是因为夏洛克和布鲁斯的关系所以才愿意向对方投注一点注意力，尽管如此，说出来的话也依旧让人喜欢不起来：“真是奇怪，您有这样高超的能力，我却从未听说过您的大名。” 夏洛克看了他一眼，正想说点什么，就被布鲁斯打断了：“你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情吗，夏洛克？” 年轻的侦探先生从道恩身上收回视线，用他银灰色的眼睛看了布鲁斯一眼，竟然没有再说什么。 “接到了一个委托。”他言简意赅，“顺便来见你一面，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可能还要过段时间。”布鲁斯说。 布鲁斯知道夏洛克是想要说说关于自己的事情——对方必然是有所发现，不然不会几次三番地联系他。毕竟夏洛克看起来就不是一个热衷于人际交往的人。 出乎布鲁斯的预料，夏洛克点点头，没再追问什么。他以为，按照对方被勾起好奇心就一定要知道谜底的性格，怎么也会要追问两句才对。甚至布鲁斯都在心里打好了说服夏洛克的腹稿。 简短地交流中断，侦探先生显然没有再进行更多无意义的交谈的意思。他理了理身上的西装，手指交叉，正襟危坐地等着婚礼开始。 见状，布鲁斯也转回身体看向前方牧师所在的位置。 道恩仍然遵从着他的人设，坐在位子上的姿势并不散漫甚至算得上正经，却莫名总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婚礼还要一段时间才开始，几个人也不再交谈。 过了一会儿，布鲁斯感觉到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用手指勾住了自己的手。 是道恩。 他偏过头看了男人一眼。对方像是什么也没做一样，正视着前方，连余光也没有分给布鲁斯一个。 布鲁斯收回目光，没有看见道恩露出的笑容。 婚礼的过程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在场的这些人虽然名义上是为了见证婚礼而来，实际上的重头戏却是在结婚仪式过后的聚会上——那才是留给他们互相交流的时间。 简单的仪式过后，新人们就被簇拥着来到了外面早就布置好了的花园里。 夏洛克早在众人站起身离开礼堂的时候就已经不见踪影，谁也不知道他此刻跑到了哪里去。 布鲁斯拒绝了道恩一起去向新娘新郎献上祝福的邀请，独自站在花园的边缘，伸手从旁边的甜点架上取了几块点心放在盘子里。 他的目光随意地在花园里游移着。 在场的人他说不上全部认识，但也算是熟悉。毕竟之前收集情报的时候，布鲁斯总会时不时在报纸的某些专栏里看见这些人的照片。 他被一个格外眼熟的身影吸引住了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引自夏洛克的台词，我也不记得原本说的是啥了…… 布鲁西：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英雄…… 蝙蝠侠迅速闪现，捂嘴拖走，并给作者留下一个【瞪视】。 咳，两人的初吻非常多灾多难。 其实本来告白的时候，就有计划道恩一个直球就吻上去的 然后布鲁斯自己控制自己，来了一句‘吊桥效应’，这个吻就自然而然地蝴蝶掉了 今天…… 索兰你看见俩人站在一起甜甜蜜蜜谈天说地，你还在后面杵着干啥呢 第44章 第 44 章【倒v】 那是一个女性的侧影。 对方浅金色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髻, 只有几缕卷发从鬓角垂下。一袭蓝色的礼服长裙, 远远看去自有一种温柔的气质，格外吸引人眼球。 布鲁斯皱起眉，他总觉得对方的身影给他的感觉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样一个女人。 “在看什么？”道恩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回来。 他手里端着两杯还冒着气泡的香槟, 自然而然地递了一杯给布鲁斯，低声浅笑道：“你要是一直把目光投注在别人身上, 我可是会吃醋的，布鲁。” 布鲁斯接过递来的酒杯，顺便将自己端了有一会儿的点心盘递过去。 “我总觉得对面的姑娘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他说。 道恩扫了一眼盘子里的甜点，都是他喜欢吃的东西, 嘴角的笑意便真切了两分。 “说不定是在梦里见过。”道恩调笑道, 还是转过视线看向布鲁斯指的方向。他知道布鲁斯失忆的事情, 此时并不真的如他刚刚所说的那样吃醋，而是怀疑对方是不是和恋人失忆之前的经历有关。 “确实是一位美人。”他看了看，“我不认识她，应该是哪一位带来的女伴。” “你要去认识一下吗？”道恩问。 他没等布鲁斯回复，就带着他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道恩先生。” 女人显然对道恩的面孔并不陌生。她笑着向道恩打了个招呼，就将目光转向了站在一边的布鲁斯, 主动伸出手来：“你好。” 布鲁斯同对方握了握手，心中的疑惑更深。通常，宴会上的人不会选择将道恩冷落在一边，转过来和他打招呼, 如果不是布鲁斯已经确定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说不得他也要怀疑对方是自己失忆之前认识的人。 之前从侧面就可以看出女人是个美人，正面则更令人惊艳，尤其是那一双碧色的眼眸，仿佛是春天蒙着晨雾的湖水，格外令人印象深刻。如果他真的见过对方，没道理会对这张脸毫无印象。 似乎看出布鲁斯的疑惑，女人微微笑道：“我是海莉，我们在道恩先生的舞会上见过的。上次还没有谢谢您的外套。” 布鲁斯这才在记忆里找到对应的人——这也不能怪他，上次见到的时候，海莉还是是一个怯生生有些内向的少女，今天看来已经完全是一位能够吸引到大部分男性目光的优雅女士了。其间的变化虽然说不上脱胎换骨，但也是改变巨大。 至少，任谁看着海莉现在温柔大方的样子，多半也想不到对方几个月前和人说话都不太敢抬起头。 布鲁斯摇摇头说了声没关系，礼貌性地称赞了对方几句就准备离开。 海莉叫住了他。 “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她说，“您的衣服弄脏了，正巧今天见到，不如交换一个联系方式？我回去之后将赔礼给你送过来。” “布鲁.华纳。”布鲁斯吐出自己现在用的名字，站在他身边的道恩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如果您真的为此感到不好意思的话，直接将赔礼送到道恩庄园就好，我能收到。”他再次向着海莉轻轻颔首，算是告别。 “很高兴见到你，布鲁。” 布鲁斯说了声我也是，这才终于转身走开。 “真是……”两人走到花园边缘的树篱边，远离了人群，道恩才有些好笑地感叹道，“难得碰见我站在一边却没能获得女士们的注意的情况。” 他从布鲁斯给自己的盘子里捏了一块点心，显然并不真的在意这个问题，见布鲁斯闻言投来的目光，还向他举了举一直端在手里的点心盘，笑意盈盈道：“来一块吗？” 布鲁斯看了他一会儿。在道恩都以为他要拒绝，已经自觉地收回了端着盘子的手的时候。男人低下头在他手里捏着的点心上咬了一口。 谁也不知道布鲁斯在刚刚短短一瞬间里想了些什么，总之，他在道恩手里的点心上留下一个牙印，很快就直起身。 道恩看着他，眼里的惊愕一闪而逝。 以道恩对布鲁斯的了解，对方能够和他一起分享餐盘里的点心就已经足够让他满意了。在公众场合分享同一块点心这种事情——说实话，道恩根本就没有对布鲁斯抱有过这样的期待。 但当一个以为他永远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人做出这种堪称秀恩爱的举动的时候，道恩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乱了节奏。 他注视着布鲁斯，如果不是场合不对，道恩怀疑自己甚至会把持不住同对方争抢那一块被咬下的点心。 布鲁斯默默地咀嚼着嘴里的甜点，没有对它的味道做出任何点评，也没有因为甜点的美味而露出享受的神情。 男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没有移开。 直到他的恋人用他的蓝眼睛投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道恩才笑了笑，若无其事地吃掉手上剩下的半块点心，又抿了一口香槟。 花园的中心依旧是觥筹交错的热闹模样，两人借着树篱的遮掩，倒是能短暂地享受片刻独处的时间。 两人在原处站了一会儿，没有过多的交谈，只是并肩而立就仿佛用自己的气场隔绝出了一片安静的空间。 道恩偏过头看着布鲁斯的手指端着酒杯轻轻晃动。男人的手指并不纤细，但是是那种很好看的形状，轻易就能让人感觉到对方掩藏在身体里的力量。 “布鲁，”他声音不大，甚至还有刻意压低，“你的真名到底是布鲁，还是布鲁斯？” 道恩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布鲁斯微微一顿。他并不意外道恩会问出这个问题，要知道夏洛克在叫他的名字的时候可半点也没有帮忙掩饰的意思。 不过他以为道恩至少能够等到回到庄园再进行询问。毕竟以布鲁斯当时出现的那个状态，会用假名掩饰自己的身份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道恩应该也能够理解。 “布鲁斯是我的真名。”他说。布鲁斯侧过头对上了道恩的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似乎有暖色的光芒流动，像是带着认真，又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叫人看不出对方的真心。 不过道恩应当不是会为了一个名字纠结的人。 布鲁斯想着，看向道恩的眼神堪称温柔。 道恩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突然笑了起来。 “我记得你说过自己向来坦诚，嗯？”他说着，含笑在布鲁斯耳朵旁边吻了一下，“撒谎精。” 他的动作来得毫无预兆，布鲁斯下意识地退开了一步。 再看道恩，他站在原地，懒洋洋地端着手里的酒杯。男人眼里闪烁着愉快的神色，一副恶作剧得逞的得意模样，对上布鲁斯的目光，还很骄傲地对着他眨了下眼。 显然是觉得布鲁斯的反应相当有趣。 布鲁斯一时哭笑不得。他早知道道恩有那么一些恶趣味，但——他正准备说些什么，就有一个人端着酒杯从旁边大步走近，打破了两人的独处。 “好久不见，唐。”故作爽朗的笑声同时吸引了道恩和布鲁斯的注意。来的是个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他的目标显然是站在布鲁斯身边的道恩。 道恩促狭地表情顿时收了回去，换上了对待外人的客套笑容。 他和男人互相拥抱了一下，很快分开。 “你们感情真好。”男人主动打开了话题。虽然他口中在说布鲁斯，目光却从始至终没有移到布鲁斯身上过。 尽管布鲁斯有着与道恩不相上下的俊美外表，但在男人这样的人眼里，道恩是自带光环的贵公子，而布鲁斯——他的价值只在于道恩对他的重视程度。毕竟在所有人眼里，布鲁斯的身份不过是道恩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个情人。 这样区别对待的心思当然瞒不过道恩和布鲁斯的眼睛。不过布鲁斯并不在意对方如何看待自己，便只是笑了笑，让到一边将空间留给两人。 道恩自然地接受了这句话，点头道：“当然，布鲁可是我放在心尖上的美人。” “是吧，布鲁？”他转过头问道。 布鲁斯没有出声。道恩也并不需要布鲁斯出声，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让人也分不清他口中吐出的到底是真心话，还是客套的说辞。 男人闻言转过头看向布鲁斯，好像之前冷落布鲁斯并不是他。他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惊艳，客气地同布鲁斯打了个招呼，这才又转向道恩：“果然好看的人总是和好看的人一起玩。你的艳福我们可是羡慕不来的，唐。” 他和道恩碰了下酒杯，笑眯眯地和他攀谈起来。 事实证明，道恩想要在宴会上找到和布鲁斯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那么容易。中年男人是第一个发现道恩的位置的人，有了他的存在，其他想要和道恩交流的人也紧接着找到了道恩的位置。 很快，接二连三地有人走过来插入对话，虽然没有出现舞会上那种道恩被所有人团团围住的盛况，但也绝对与独处搭不上边。布鲁斯陪着道恩站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完全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陪衬之后，就自觉地从人群了走了出来。 直到宴会结束，两人都没能再找到合适的机会继续之前被打断的交流。布鲁斯的假名事件也就这样成为了这场宴会的一个小插曲，悄无声息地被揭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然而道恩没有想到，他以为自己的恋人真名叫布鲁斯.华纳，其实并不是这样…… 错过了这次机会，简直是错过了世界。 布鲁斯.布鲁.华纳.韦恩：【保持微笑】 第45章 第 45 章【倒v】 在道恩先前的认知里, 索兰虽然还不够成熟, 但已经足以处理家族的大部分事情，只有一些大事才需要自己来定夺。 但之前他失踪的时候，索兰的表现显然达不到道恩的预期。 青年会因为他的失踪而担忧是可以理解的，可道恩不能容许自己的继承人在这种时候还在感情用事。 一个家族的领头人失踪本来就是一件极具风险的事情, 稍有不慎就容易被敌人钻了空子。而索兰，他在刚刚听到道恩失踪的消息的时候, 就差点因为情绪激动将事情暴露出去。更别说后来索兰只因为没有找到线索，便贸然地怀疑家族内部的成员，甚至执意要进行调查。 查出了家族里的叛徒倒是件好事，但如果是道恩来处理的话，在已经知道绑架事件幕后黑手的情况下, 他绝对不会轻易去动还在密谋叛逃的伦纳德。 无他, 动了伦纳德, 打草惊蛇不说，很容易就会让家族中的人意识到自己被调查过了，难免有些人就会因此生出不满的心思来。 不过这些事情索兰都已经在道恩知道之前做了，道恩现在所做的也就是替自己的养子收拾留下的烂摊子，安抚家族内部浮动的人心。 道恩其实一早就在计划什么时候从族长这个位置上退下来，将家族交给索兰来管理。不管是以前提出要让奥布莱恩辅佐索兰, 还是年会上为青年挑选臂助，甚至之前有意和布鲁斯传出绯闻，都是在为这个目的铺路。 毕竟索兰的身份天然就让他难以受到家族内部一些古板的人的质疑——他再怎么说，也不是道恩的血脉。道恩想要提前让索兰继承家族就不免要多做一些谋划。 而从现在看来, 这个日子还遥遥无期。 至少在索兰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理智的处理事情之前，道恩是不会再考虑提前退位的事情了。 虽然道恩并不喜欢和那些合作者打交道，也不愿意花费时间在利益纠葛上，但他生来就是道恩家族族长的孩子。从他出生起，这个家族和他的联系就不可分割，因此，即使对那些隐藏在笑容背后的交锋再怎么厌倦，道恩还是会守在他现在的位置上，直到道恩家族迎来下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不过，现在有布鲁斯的存在，一直呆在家族中倒是变得不如以往那样令道恩抗拒。即使是再怎么枯燥无聊的生活，当有爱情出现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像是诗歌一样美好，何况道恩原本的生活与枯燥这个词还搭不上边。 因为要经手比以往更多的事务，道恩能够用来与布鲁斯相处的时间大大缩减，甚至还比不上之前布鲁斯作为他的贴身保镖的时候。 他倒是有意想要在商议事务的时候也把布鲁斯带在身边，不过布鲁斯已经不再需要收集道恩家族的情报，自然拒绝了道恩的邀请。 布鲁斯也并没有闲着。 成为道恩的男友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奥布莱恩已经不会再对他的行为暗中关注，也不如之前那样对布鲁斯的行为抱有警惕。单从氛围来说，有资格住在主宅里的人对待他的态度要比之前更加友好。 尽管布鲁斯之前也并不在意对方的提防，但友好的环境总比之前暗藏敌意的环境让人舒服得多。 时间转眼即逝，圣诞假期很快就来了。 偶然出门去街上采购的时候，布鲁斯才突然发现，街上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充满了节日的气息。 不管是路边的电线杆上缠绕的小型彩灯，街上的霓虹，偶尔从身边穿过的带着红色帽子的行人，还是商业区架设好的圣诞集市，都在无声地提醒他，他在这个陌生的异世界度过的第一个新年即将到来。 就好像是圣诞礼物一样，布鲁斯等了许久的来自克拉瑞恩的讯息也终于姗姗来迟。 这条讯息是直接出现在布鲁斯的电脑桌面上的。 电脑是布鲁斯的私人电脑，除了布鲁斯自己，没有人会使用它。这种传讯方式确实能保证只有布鲁斯一个人看见这条讯息，但同样的，几乎是看见这条讯息的同时，布鲁斯的警惕就提了起来。 布鲁斯早在拿到自己的电脑的时候就为电脑专门布置了一个严密的防火墙，尽管因为各种条件的限制，防火墙并没有达到他理想中的最高水准，可也不是随便就能被入侵的。 而克拉瑞恩的讯息却毫无阻碍地被设成了他的桌面屏保。这意味着他的电脑里的所有信息同样对着克拉瑞恩敞开。 布鲁斯心里警铃大作，他草草扫视了一眼克拉瑞恩发来的讯息，就开始紧急检查自己电脑里的所有资料，并重新加固防火墙。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就是他使用这台电脑的时间还不长，并没有在里面储存多少重要的信息，要说不太方便被人看见的，那就只有关于时空跳跃的那些研究。 同样由于条件受限，这个研究还停留在查找资料的阶段，没有什么会引起注意的东西。就算克拉瑞恩真的在他的电脑里逛了一圈，最多也只能得到他对时空理论感兴趣这个结论。 布鲁斯给自己的电脑上好了防火墙，这才开始审视克拉瑞恩送过来的短讯。 这是一条简单的约见面的消息，上面只有时间和地点，如果不是有署名的话，恐怕连布鲁斯都猜不到对面的是谁。 约定的见面的时间并不远，不过距离当下还有几天的时间，足够布鲁斯为即将到来的见面做一些准备。 约定的地点在弗里德里克大街上的一个咖啡厅。 布鲁斯如约而至。 还没走进，他就已经看见咖啡厅露天的座位上坐着的青年。 布鲁斯之前看过道恩对克拉瑞恩的调查资料，正如第一天见面时道恩对他说的那样，绿眼睛，体重一百二十磅，是一个相当纤瘦的青年。 普通的成年男人，即使身材瘦小，体重也很少会只有一百斤——这就算是对于女孩子也没那么容易做到。而克拉瑞恩并不算矮小，这也就显得他的身材越发瘦削。 如果仅仅只看外表，绝没有人能想得到这个看起来甚至有些弱不禁风的青年会是一位小有名气的杀手。 几乎在布鲁斯注意到克拉瑞恩的同时，青年的目光也投向了他。 相当敏锐。 布鲁斯在心里评价，他向对方走过去，拉开克拉瑞恩对面的座位坐下。 青年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移动，等到布鲁斯坐下来，才终于微微一笑：“从我听说你开始，我就一直想要见你一面，华纳先生。” 布鲁斯注意到这个年轻人的眼睛像是打了霜的草地一样的绿色。这是一种给人感觉很矛盾的色彩，明亮的绿色之上却又覆盖着浅浅的冰霜，看上去冷漠却又带着易摧折的生机。 他注意到布鲁斯的打量，便又勾起苍白的唇角对他笑了一下：“不如你先去选一份合适的饮品，然后我们可以慢慢聊？” 布鲁斯看了一眼对方面前摆着的杯子，看上去应该是热巧克力。他摇摇头：“我不需要。” “伊夫林先生应当已经向你提起过我的来意？”布鲁斯单刀直入地问。 “他向我说，你对八月二十二号发生的事情很有兴趣。”克拉瑞恩说，“正巧，八月二十二号我身上也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因此我特意去查了查你的信息。” 布鲁斯没有说话。 “说起来很有趣，先生，这让我发现你是一个今年的八月二十二日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他说。 这话再次引起了布鲁斯的紧惕。在他成为道恩的保镖之后，道恩就已经为他伪造了完整的身份信息，包括从小到大的成长轨迹，就算真的有人去查，也应该是查到那个身份相关的所有资料。 克拉瑞恩能查到他从八月二十二号才开始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首先他就需要有一个足够庞大的背景，其次，对方必然对八月二十二号发生的特殊事情有所了解——例如道恩，尽管他同样没有查到布鲁斯在八月二是二号之前的身份，却从没想过他可能是一个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原本不存在的人。 布鲁斯意识到自己确实找对了人。 “是伊夫林帮你查的？”他顺着对方的话问下去。 克拉瑞恩的一顿：“没错，是伊夫林帮我查的。” 布鲁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段时间他去看了莱特曼写的论文，如夏洛克所说的那样，确实相当精彩。尽管还没有被完全接受作为一种证据来影响案件的判断，但作为辅助还是没有问题的。 而克拉瑞恩刚才的表情，如果布鲁斯没看错的话，应当是惊讶。而且青年几乎完全重复了他的问题——这在莱特曼的论文中通常也被认为是说谎的一种征象。 吃惊很好理解，克拉瑞恩可能是没有想到他会提起伊夫林，但重复问题……布鲁斯不是莱特曼，不清楚这个行为意味着对方在说谎的可能性有多高。 好在他的重点也不在这里。 “不如说一说你在那个特别的晚上见到了什么吧，克拉瑞恩。”他直截了当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我承认我就是标题党，嘿嘿嘿_(:d)∠)_ 请为下一章重要线索人物出场做好准备。 没有线索和提示，你们能猜到算我输。 猜到了的我发一个大红包w 不能盲猜，要提供理由哦～歪理也可～ （我不是魔鬼xd） …… …… 来自咕了一天只能靠存稿箱苟一苟的作者 第46章 第 46 章【倒v】 “在那之前, ”青年说, “我想知道你对你之前的生活记得多少——将你还记得的说出来，作为交换，我会将我查到的资料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布鲁斯不动声色——他根本完全失忆了，哪里还记得什么东西。 “当然, ”男人笑着，“不过我先问的问题, 按照顺序，不应当是我先得到回答？” 男人那双深蓝的眼睛注视着克拉瑞恩，叫人一眼看去就想到深邃而危险的海面。那张脸实在好看得惊人。 克拉瑞恩看了他一会：“如你所愿，不过请保证在我说完一切之后，你会把你知晓的一切全部都告诉我。” 布鲁斯颔首表示答应。 克拉瑞恩向四周看了看, 确定没有任何人在听他们的对话, 便说了起来。 “那天的开头你应该已经有所了解了, ”他说，“我接到一个任务，雇主要求我去刺杀道恩。” 青年眯起眼睛，像是陷入了回忆。 “说实话，这是个不错的任务。雇主并不要求刺杀成功，而且愿意提前付足全款, 所以我想办法混进了威尔森的势力里，只是略施小计，他们就让我成为了被送给道恩的‘美人’。” “恕我直言，”布鲁斯插话道, “即使这个任务相当简单，以雇佣兵的规矩，应当也不会随意去招惹道恩吧？” 克拉瑞恩看了他一眼：“其他人当然不会，不过谁叫我当时穷得都快要卖身了呢，既然有个刚好合适的任务，自然就接了下来，有问题吗？” 布鲁斯扫过对方手上价值几十万的手表：“……没有，你可以继续。” “威尔森为了所谓的‘情、趣’，给我注射了少量的药物。”克拉瑞恩继续说，“别问我为什么会让他注射药物，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提前醒来。总之，我在药物的作用下有点昏昏沉沉的，就突然感觉自己在自由落体。” 自由落体？ 布鲁斯暗暗将这个描述记在心里。按照克拉瑞恩所说，他当时躺在床上，显然没有坠落的空间，会出现这种感觉多半与当时自己出现在这个时空有关。 他坐直身体，追问：“是真的自由落体，还是只是一种坠落感？你当时在做什么？” “鉴于我后来差点脊柱骨折，显然是真的自由落体——我之前告诉过你了，我在药物的作用下昏昏沉沉，自然是躺在床上什么也没做。” 克拉瑞恩摊手。 “差点脊柱骨折？”布鲁斯突然想起自己在和道恩跳伞的时候所受的伤。 是巧合吗？这样巧合的都是脊柱骨折？ “你能不能估计坠落的时候有多高？”布鲁斯问，“能描述一下你当时的姿势吗？” 布鲁斯的问题异常详细，让克拉瑞恩的脸上流露出了一点被打断的不悦。 但由于之前的约定，他需要将所有的消息告诉布鲁斯，才能得知对方的过往经历。 他端起自己的热巧克力啜了一口，有些无奈地回忆道：“坠落的时候，应该是五米左右的高度，不算太高，如果不是我当时反应迟钝，其实根本没有危险。” “……至于姿势，就是标准的仰卧。” “当时有没有任何特殊的情况被你注意到？” “没有，”克拉瑞恩说，“如果有，我会直接说的。”他说完等了一会，见布鲁斯没有发问才继续说下去。 “我坠落了一会，没落到地上，就被人接住了。” “被人接住？” 克拉瑞恩没有理会他，继续说了下去：“当时我还在药物作用下，所以不大记得对方的具体情况。印象比较深刻的是他有一双蓝色的眼睛，额头上有一缕黑色的头发垂下来——他接我那一下，还不如让我直接掉地上呢，也不知道是怎么练的肌肉，简直跟撞了钢筋一样。” 布鲁斯感觉自己太阳穴旁边的血管猛地跳了一下，他按住有些紧绷的太阳穴揉了揉，隐约意识到这应当是自己遇见了过去印象深刻的东西的征兆。 这么说来，那个接住克拉瑞恩的男人自己应该是认识的，甚至可能非常熟悉。 “他还有什么特征吗？你知不知道他的名字？”他问道，试图从克拉瑞恩嘴里获得更多的信息。 克拉瑞恩摇了下头：“他当时叫了一声‘b’，我猜应该是在叫你。反正，他在发现我不是你之后就直接把打晕了我，等我再醒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没在了。” 布鲁斯点头示意自己了解。 他暗暗在脑子里重新将克拉瑞恩说出来的信息重新组织了一遍。 在八月二十二日晚上发生的时空跳跃中，他和克拉瑞恩两个人因为某种原因，互相置换了对方的位置。 而原本处于异时空的他，应该是处于正在坠落的状态，同时下方还有同伴在接应。 ——也许坠落是引发时空跳跃的原因之一？他将这个猜测放进心底。 “我后来醒来的时候应该是在一个实验室里。”克拉瑞恩说，“那时候我的药效已经过了，不过他们限制了我的动作。” “说说你看到的东西。”男人指挥道。 克拉瑞恩接下来想说的显然不是这个，他有些不满地瞪了布鲁斯一眼，还是依言开始回忆：“就是普通的实验室……设备要高级得多，具体的我并不太懂，不过我看见了悬浮投影的屏幕。实验室里有两个人，一个高点，一个矮点。” 悬浮投影屏幕？布鲁斯皱了下眉，据他的了解，现在这个世界的科技显然还没发展到可以支持全息投影屏幕的普及使用。听起来他原本所在的世界里，科技要发展得比这个世界更快一点。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克拉瑞恩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布鲁斯，“我认为那个比较矮的大概是实验室的主人，那个更高的是他的助手——在我睁开眼之后，矮的那个就主动凑过来和我说话了。” “他们在研究你？”布鲁斯问道。 他猜测着自己的身份。从高处坠落，有同伴接应，加上道恩在很久之前观察出的他的战斗习惯……还有实验室——自己身后的背景显然并不简单。而且考虑到那边的科技比这个世界超前一些，也许在他原本的世界，关于时空的理论已经有了一定的发展。 克拉瑞恩脸上露出了一点犹豫的神色：“事实上我觉得没有，他们似乎很清楚我是异世界的人。” 这在布鲁斯的预料之中，他半点也不显得惊讶，紧接着问道：“他们长什么样子？” “矮的那个，眼睛很大，颜色和道恩的有点像——呃，胡子剪得很精致？”青年说着，伸手给布鲁斯比量了一下那令他印象深刻的胡子的形状。 布鲁斯的太阳穴又猛地跳了一下。 ——这也是自己曾经认识的一个人？ 布鲁斯按住太阳穴，试图通过这片刻的触动找到自己的某些记忆碎片。 然而这样的触动来得快也去得快，他一无所获的睁开眼，对面就是发现布鲁斯的不对劲，停下来探寻地看着他的克拉瑞恩。 “还有呢？”他沉声，并不理会对方的眼神。 那双蓝眼睛深邃得根本看不出任何信息，克拉瑞恩耸肩，无所谓地继续自己的描述。 “他带着一副眼镜，没穿实验服……胸口有个蓝色的led灯，这应该是个人爱好？还有他的助手，嗯……”克拉瑞恩沉思了一下，“他的助手看上去很普通的样子，没有特别的地方。” 布鲁斯按住自己跳个不停的太阳穴，示意克拉瑞恩接着说。 “他和你说什么了？” “欢迎你，异世界来客？”克拉瑞恩漫不经心。 “事实上我不太清楚他想要跟我说些什么。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那个比较矮的实验员的表情就忽然显得有些焦急，然后——”他拖长语调，笑着冲布鲁斯摊摊手，“我就回来了。” 布鲁斯皱起眉。克拉瑞恩说的这个故事断得突如其来，好像一本引人入胜然后突然烂尾的小说，让人总是想知道它原本应该是什么样子。 他隐约觉得青年还隐瞒了一些信息。 “他没说别的什么吗？”他追问道。 克拉瑞恩摇头：“轮到你说了，华纳先生。” 青年嘴角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双霜绿色的眼睛直直地凝视着布鲁斯。 布鲁斯沉默了一下。尽管对方在整个诉说的过程中都表现得相当配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布鲁斯不会忘记克拉瑞恩的职业。 不管对面的青年表现得多么无害，他都是一个在国际上都排得上名号的雇佣兵。这样危险的职业，注定了对方不会是一个无害的小甜饼。 克拉瑞恩很可能隐瞒了关键的信息。 从青年的讲述来看，对方确实是有交换信息的诚意，之所以会有所隐瞒，多半是想要交换布鲁斯知道的一些东西。只要布鲁斯按照约定将自己记得的内容说出来，他就能得知那些被隐瞒的情报。 然而问题就出在这里。 “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记忆全失，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叫布鲁.华纳。”布鲁斯一句话说完了自己的所有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妮妮：你再说一遍，比较什么的那一个？？！！！ 克拉瑞恩；（小声）矮…… 妮妮（气到穿增高鞋垫） ***************** 老爷：我什么也不记得，顺便给你报了个假名 配图：我只是一个失忆的小bat. jpg 你们都不认真猜，给你们差评（等等我好像是卖家？） 穿越时空这么科学的命题，当然要猜科学家啦！ 还有蝙蝠的好基友超，据说感情好到时时刻刻监听bat的心跳来着，蝙蝠都掉出这个世界了，他肯定会知道嘛23333 三个人物（班纳博士毫无存在感hhhhh），我还以为盲猜至少能对一个来着，亏我还准备了五十币的大红包，哼 直接放弃的给你们一星 生气气了，哄不好啦（叉腰） 第47章 第 47 章【倒v】 “……” 一阵尴尬的沉默。 布鲁斯坦然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面对着克拉瑞恩不敢置信的目光。男人脸上写满了无动于衷和油盐不进。 从克拉瑞恩提出要用他的情报交换布鲁斯对之前的世界的记忆的时候, 布鲁斯就已经想到了现在这个场面——不管克拉瑞恩想要从他嘴里知道什么，又有什么目的，青年都不可能得偿所愿。 因为布鲁斯根本就什么都不记得。 没能知道克拉瑞恩隐瞒的那些消息，总是有些可惜……布鲁斯暗想, 不过往好的方面想，他什么也没付出就得到了这么多情报, 也算得上收获不错了。 克拉瑞恩深吸口气，收回目光。他的涵养倒是有些出乎布鲁斯预料的好，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露出一个笑容，脸上丝毫看不出勉强的神色。 “什么都不记得吗？”他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道, “韦、恩、先、生。” 布鲁斯挑了下眉：“那是谁？” 克拉瑞恩盯着对方。布鲁斯脸上除了好奇没有其他的情绪, 如果不是克拉瑞恩确信自己找错人的可能性相当低, 多半也要被对方骗了过去。 青年心头无名火起。 他确实是隐瞒了一些事情没有说出来，但是也是真的怀着互相交换情报的诚意来找的布鲁斯。 然而在他费了不少口舌将自己的经历叙述一遍之后，得来的就是对方的一句“我什么也不记得”，这也就罢了，毕竟谁也不知道时空跳跃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失忆了不记得事情也可以理解。可对面的人听了他的情报, 只报了一个名字给他，不仅如此，这名字还不是真名。 这也太过分了。 克拉瑞恩怎么想都咽不下这口气。 “您不用隐瞒了，韦恩先生。”他强自绷住脸上的表情, 挤出一个假笑，“我虽然很快就回到了这个世界，但异世界之旅还是让我知道了一些消息的。” 布鲁斯眼珠动了动，无辜又疑惑地看着他，好像真的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克拉瑞恩的反应让他确定了之前的想法。 青年真的有所隐瞒。 布鲁斯不知道对方知道了多少，是否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过看克拉瑞恩的表现，似乎青年对他相当重视——不仅仅是想要知道布鲁斯的记忆的那种重视。否则布鲁斯想不到别的理由来解释为什么克拉瑞恩在明知自己被耍了之后还有耐心坐在这里和自己交流。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说。不承认克拉瑞恩的指控的态度显而易见。 “我并不认识什么韦恩先生，如果你说的那位实验室的主人告诉你的是这个名字，那么恐怕他们说的是另一个人。” “那么您要告诉我，你们同样的b.w.的缩写，只是一个巧合吗？” 布鲁斯诚恳地说：“我恐怕是的。” 克拉瑞恩气绝。 布鲁斯还在说话：“按照你的说法，很可能还有另一个名叫韦恩的男人遇见了与我们同样的事情，也许我们应该试着找到他——不过也不能保证他就那样好运地落在了这个世界。说不定你说的那个男人正在原始世界和原始人一起搭伙过日子呢。” 克拉瑞恩早就认定了布鲁斯就是韦恩，这时着布鲁斯的话，简直要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倘若不是布鲁斯在整件事情里面占的地位太过重要，他绝对抬脚就走，此生再也不愿意见到对方。 然而布鲁斯偏偏就是那个关键人物。 于是克拉瑞恩也只能压着脾气，勉强露出一个笑来。 “好吧，华纳先生，也许真的是一个巧合。”他承认道，说完就忍不住端起自己面前的热巧克力喝了一大口，好让甜味压住自己的火气。 “我是诚心想要达成合作的，”他说，“您现在没有之前的记忆也没有关系，我可以先说出我知道的内容。” “那样最好不过了。不过这样的话，显然你更加吃亏，不知道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呢？”布鲁斯露出感兴趣的模样。 他此前和克拉瑞恩没有打过交道，但不管对方脾性如何，在明显被惹恼了的情况下还能提出无条件提供情报……布鲁斯不觉得克拉瑞恩是会这样吃亏的人。 “等我说完你就知道了。” 青年平静下来，又恢复了刚见面时轻松自如的模样。 “你恐怕也已经猜到了，那一句话并不是那个人对我说的全部。”他说，“不过我也没有隐瞒很多事情。在我清醒过来没有多久，我就回到了这个世界。” 说着，他停了下来，有意想要勾起对方的好奇心。 然而布鲁斯手指交叉搭在桌面上，完全是一副听故事的态度。这让没能成功达到目的的克拉瑞恩暗地里又气了一回。 他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布鲁斯主动发问，只得按下心中的气恼继续说下去：“他没对我说多少，只有一句‘找到韦恩，告诉他世界正在融合’。” 说完，青年又停下来，用眼睛观察着布鲁斯的反应。 布鲁斯心中惊讶，脸上丝毫不露。 他挑起眉：“世界融合？听起来你应该告诉那位韦恩先生，而不是我。我只是一个失忆了的普通人而已。” 布鲁斯有心想要知道那个与克拉瑞恩有过交谈的科学家的名字，不过他之前已然否认过自己叫韦恩，此时反而不好直接发问了。 “就这些？”男人露出不满意的神情，“我还以为你至少要弄明白什么是世界融合呢。” “我有些头绪。”克拉瑞恩说。 “不管你是不是韦恩——”青年的脸上写满了：我知道你就是韦恩。 “至少目前你是我找到的唯一一个来自那个世界的人。不用否认，我知道你认识那个有小卷毛的肌肉男，还有那个矮个子的研究员。”他模仿布鲁斯之前揉额角的手势，“你的反应很明显，华纳先生。” “噢，我只是昨晚没有睡好而已。”布鲁斯微笑，“请不用放在心上。” 不过话到此处，显然不管布鲁斯怎么否认克拉瑞恩都不会相信他并不是‘韦恩先生’。布鲁斯也并不指望对方相信，他只是随口辩解了一句。 “我对你口中的世界融合很感兴趣。想必你不会介意对它稍作解释？” 克拉瑞恩这才又觉得对话的主动权回到了自己手里。他得意地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热巧克力，动作懒洋洋地窝进座椅的靠背里。 “唔，”青年慢吞吞地说，故意吊着对方的胃口，“关于世界融合——”他拉长了声音，睨着布鲁斯脸上的表情。 但男人再次让他失望了，布鲁斯很笃定地看着他，仿佛确定了克拉瑞恩一定会说出所有的情报。 事实上他的确会。 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让青年一阵挫败： “其实我也并没有查出什么。”他飞快地结束了自己的话，站起身来，“如果查到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你的，华纳先生。” 说完，他就转过身迅速地离开了。 布鲁斯站起身想要追他，就被随即赶来的咖啡馆服务员拦住了去路。 “不好意思，先生，”中年服务员语调彬彬有礼，拦在布鲁斯面前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客气，“您的朋友还没有支付他的账单。” 布鲁斯匆匆付过账单再想去追克拉瑞恩的时候，雇佣兵的身影早就隐没在了人群之中，不见了踪迹。 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道恩之前关于克拉瑞恩的资料并没有对这个青年雇佣兵的财政状况有所描述，但从今天布鲁斯观察到的细节来看，克拉瑞恩显然并不缺那么一份茶水钱。 雇佣兵先生明显是有意没有支付自己的账单，至于目的，自然是为了方便脱身。 青年在布鲁斯面前摆出的态度相当合作，这让布鲁斯越发确定了对方对于自己有所求——他并不知道是什么让克拉瑞恩对自己另眼相看，可只凭推测也能知道，这事必然和他们两个都经历过的空间跳跃有关。 还有克拉瑞恩提出来的‘世界融合’…… 尽管克拉瑞恩说的每一句话都完全能够逻辑自洽，布鲁斯依旧觉得对方仍然有所隐瞒。 不过经过这么一段谈话，时间已经不早，太阳正在逐渐移向西方的地平线。没有了阳光带来的热度，冬日的寒风陡然便让人感受到了它的威力，就连路上的行人的脚步也变得匆忙了几分。 布鲁斯看了眼时间，打消了继续在外面逗留的想法，开上车回了道恩庄园。 戴西，这位男仆常年负责照顾索兰，在主宅的侍从中拥有仅次于奥布莱恩的地位。而此时这位还很年轻的男仆正在门口等着他。 “唐还没有回来吗？”布鲁斯看了对方一眼。 他此前和戴西打过几次交道，印象中，这位男仆不是特别沉稳，但也是进退有度，可现在对方却是一脸担忧地望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是的，先生和少爷还没有回来。”男仆一边接过布鲁斯脱下的外套，一边迅速地回答。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焦灼，这再次引来了布鲁斯的侧目。 “乔纳森长老想要见您一面。”戴西说，又略略压低了声音，“他很早就在会客厅等着您了。” 说完这句话，男仆就不再理会布鲁斯的反应，带着他直接进入了会客室。 坐在会客室里的是一位神情严肃的老人，布鲁斯刚一出现在对方的视野中，就感受到了来自老人审视的目光。 “你就是布鲁.华纳？” 作者有话要说：布鲁斯：不，我在道恩面前是布鲁斯.华纳，在克拉瑞恩面前是布鲁.韦恩，而我实际上是布鲁斯.韦恩，真名蝙蝠侠【bu shi】 今天，请叫我们蝙蝙——布鲁斯.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就不是韦恩.韦恩23333 ************** 突然发现昨天居然没人吐槽妮妮的反应堆被叫做led灯 原来你们也觉得那是个led吗hhh 妮妮怒而叉腰 第48章 第 48 章【倒v】 从再次回到道恩家族之后, 布鲁斯就没有再将过多的心思用来关注道恩家族的一些动向。不仅是因为布鲁斯对这个家族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也因为道恩总会将自己的动向分享给他，他只需要通过道恩每天做的事情，就能推测道恩家族的一些变动。 在这种情况下，布鲁斯自然不会知道, 在道恩没有故意展示两人的亲密关系的情况下，之前的那些绯闻看上去不如之前那样传得满天飞, 却在暗处越演越烈。 对对方见自己的原因毫无头绪，这并不意味着布鲁斯不知道大咧咧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的老人的身份。 正如之前提及过的，道恩家族是一个传承悠久的贵族，即使是在家族内部，不同身份的成员之间也会有明显的等级之分。 道恩身为族长, 在这个家族中的话语权不可谓不大, 许多事情都可以由他一言而决。但这并不意味着就没有任何可以制约他的人——道恩家族的长老们存在的意义, 就是为了和族长互相制衡。 这些长老都是曾经为道恩家族做出过突出贡献的人，因为年纪的增长而无法继续担任他们先前的职位。他们单个拎出来，对家族的影响力都不会比得上正在掌权的族长，但是倘若长老会大部分成员联合起来提出意见，即使是族长也需要三思而行。 而此时坐在布鲁斯面前的，就是这些长老之一。 乔纳森.道恩, 布鲁斯在调查道恩家族的背景时还特意关注过对方。 他绕过沙发背，面对着老人坐下：“您找我有什么事？” 道恩管理家族的作风相当强势，同时又是一位英明的领导者，因而这一届的长老会成员大都避开了这位族长的锋芒, 并不如何插手道恩家族的事务。 乔纳森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主宅，显然不仅是惊到了留在主宅的侍从们，同样也令布鲁斯感到相当诧异。何况对方还是避开了道恩，指名道姓地要见自己。 “我想你可能听说过我，”老人自我介绍道，“乔纳森.道恩，算是唐的长辈。” 长辈。 这个词用得相当微妙，毕竟道恩家族传承已久，旁支众多，单论辈分的话乔纳森可能确实是道恩的长辈，但如果论血缘，恐怕已经隔了好几辈人了。 布鲁斯几乎是立即意识到对方想要谈论的是道恩的私事——其实在乔纳森指名要见他的时候，布鲁斯就应该想到这一点。只是他当时还被之前克拉瑞恩所说的‘世界融合’牵扯着思绪，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要说布鲁斯和道恩之间的私事，能够引起长老们的注意的恐怕也就那一件。 布鲁斯向后靠进沙发：“如果您是希望我离开唐的话，我恐怕只能建议您不要白费口舌。”他直截了当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尽管在和道恩确定关系之前，布鲁斯有过诸多考量，但既然两人在一起了，他也不会轻易就因为外力而破坏这段感情。 “而且，再来找我之前，您为什么不先去问问另一位当事人的意见呢？”男人双手抱胸，懒洋洋地在嘴角勾出一点点笑弧，“柿子挑软的捏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乔纳森的眉毛皱起。 他是一个面相相当严肃的老人，唇角下撇，眉宇间有一道深深的川字纹，看起来极具威慑力。 “不，你误会了。”他说，“我对族长找什么样的伴侣并没有多大意见，他一贯很有自己的主张，我们没有必要插手。” 布鲁斯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松开了抱在身前的手。 “我只是希望你能意识到，即使你成为了唐的爱人，为家族诞下下一任继承人也是他作为族长的责任。”乔纳森说，“你们可以商量具体的实行方法，道恩属下的实验室也有能力做试管婴儿——” “恕我直言，我以为唐早就定好了下一任继承人？” “你说索兰？索兰只是领养来的孩子。不过他的能力确实不错，我相信以他绝对能成为下一任族长的左膀右臂。”老人说。 布鲁斯沉默。 以他对道恩的了解，男人绝对是在将索兰当做继承人来培养。此前在训练场见到的道恩家族的年轻一辈也同样默认索兰将会是下一任继承人。但看乔纳森的态度，却像是从来没有考虑过由索兰来接任道恩的位置的可能性。 布鲁斯终于明白为什么在第一次见面，自己随口询问索兰和道恩的年龄差距时，青年会做出那样失礼的反应。 其实道恩家族传承许久，重视家族血脉本来就是正常的现象。只是布鲁斯之前接触到的都是年轻的族人，对血脉并没有那样看重，这才让他没有感觉到道恩让索兰成为继承人有多么不合理。 就是不知道这些老一辈中有多少与乔纳森抱有同样的想法。 这种事情本来应该是道恩家族内部的分歧，与布鲁斯没有多大关系。 然而现在情况与之前不同，他与道恩现在的关系让布鲁斯无法对这件事袖手旁观——作为道恩的男友，如果道恩和这些长老们因为血脉传承的问题起了冲突，他绝对是首当其冲的那个，甚至索兰都还要排在他的后面。 乔纳森的态度还算是温和，只是希望他能够劝道恩留下血脉，并不打算干涉两人的关系。但布鲁斯可以想见，在那些还没有露面的长老中，必然也会有更加激进的人。那些人也许会更希望他离开道恩，就此消失…… 布鲁斯看上去像是在认真思索乔纳森的提议。 老人显然对布鲁斯的‘识趣’相当满意，他等了一会儿，留给青年足够的思考时间，这才再次向天平上添加自己的筹码：“你不必担心自己的地位会受到未来继承人的威胁——” “抱歉，”布鲁斯抬起头，似笑非笑，“在这之前，我依旧要问您这个我之前说过一次的问题。您为什么不去问问道恩呢？” 在他身后，一个声音传来：“我也很想知道。” 乔纳森脸上闪过一抹慌乱。他惊愕地站起身：“你怎么会回来得这么快？” 听见声音，在加上老人的反应，说话的是谁已经显而易见。 布鲁斯回过头看去，道恩正站在会客室的门口，他穿在身上的外套都没有脱下，很容易就能看得出是刚刚从外面回来。 道恩的神色严肃，双眼注视着乔纳森。他的脸色并不好看，不，不如说布鲁斯还没见过道恩这样恼火的脸色。 “这么说，那些人果然是你派来故意拖住我的，是吗？”他向前走了一步，跟在道恩身后的奥布莱恩就无声地将会客室的大门合上。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了三个人。 道恩从没在布鲁斯面前露出过发怒的神色。在他的印象中，男人似乎一直都是表面彬彬有礼，实则万事不经心的模样，让人怎么也想象不到有什么原因能够惹怒他。 可此时的道恩的不悦显而易见——他只是阴沉下脸色，就好像有无形的气势从他的周身散溢出来，充满了这个密闭的空间。 主宅空旷得能够用来开舞会的会客厅一下子就显得逼仄起来。 道恩感觉到布鲁斯的目光，偏过视线向他点了下头，神色微缓。 乔纳森这才觉得自己刚才感受到的压迫感松懈些许。他一屁股坐回沙发上，呼吸还略有些急促。 道恩大步上前，站在布鲁斯坐着的沙发背后。 “你既然有这样的意思，为什么不来问问我呢，乔纳森？”他慢条斯理地问。 布鲁斯转回头看向之前还自称是道恩的长辈的长老先生。 老人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没有放在布鲁斯的身上。他如临大敌地紧紧盯视着站在布鲁斯身后的道恩，脸上的神色尚且算得上平静，布鲁斯却看出对方全身的肌肉都已经僵硬地绷紧。 “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让你离开？”他没有回答道恩的问题。 “您这话说的。”道恩突然轻笑一声。布鲁斯感到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手指暧昧地擦过他颈侧动脉的位置。 这样的薄弱点被触及，布鲁斯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避开，想到身后的人是道恩，才只是有些不自在地在沙发上动了一下。 道恩带着凉意的手指在敏感的颈侧的肌肤上摩挲，带来些微的痒意。 布鲁斯偏过头看向道恩，正对上了男人垂下来的目光。 手下的脉搏平稳镇定。道恩手指无意识地在布鲁斯的皮肤上滑动，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倒还真有几分暧昧之感。 他是接到戴西的消息之后才匆匆从会议上赶回来的，就是担心布鲁斯会在乔纳森手下吃亏——尽管他很清楚自己的恋人绝不是轻易会吃亏的那种人。 “自然是因为您亲爱的盟友们不愿意我留下血脉呀。”道恩似笑非笑，神情像极了在道恩突然出现之前的布鲁斯的表情，“明知道您要做什么，他们怎么会尽心尽力地拦我？” 说着，道恩按在布鲁斯肩上的手滑下，将他半拢在怀里，绕过沙发背在布鲁斯旁边坐了下来。 布鲁斯坐的是单人沙发，道恩自然只能坐在沙发的扶手上。这么一坐，本来身高相差不大的两个人之间顿时有了海拔差距，在乔纳森看来，就是布鲁斯无害地被道恩搂在身边。 道恩的火气已经散去，又恢复了布鲁斯熟悉的懒洋洋的模样。 “看在你今天没有吓到我家宝贝的份上，我这次不和你们计较。不要让我发现这样的事情还有下次。”他说，“你可以走了。” 乔纳森如释重负地站起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您还是应当及早考虑继承人的事情……” 道恩脸色沉下来，还没等他张口，乔纳森就已经脚步敏捷地离开了会客厅，动作矫捷得完全不像是一个已经退休许久的老人。 连道恩都不由有些惊讶。 他看着乔纳森消失，才低下头打量布鲁斯。 布鲁斯拨开道恩揽住自己的手，有些嫌弃地皱了下眉：“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宝贝’这个称呼……” “叫你宝贝不好吗，甜心？”道恩眼睛里浮上笑意，振振有词，“这可是爱的昵称。” 作者有话要说：某：给你五百万，你离开道恩 布鲁西：…… 第49章 第 49 章【倒v】 “这可是爱的昵称。” 道恩说得理直气壮, 半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布鲁斯从男人浅褐色的眼里看见了明亮的笑意, 好看得像是琥珀里浮动的阳光。 他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就卡住了，怎么也说不出来。 道恩笑着看着布鲁斯。他居高临下，能够将蓝眼睛青年的所有表情尽收眼底，自然不会错过这片刻的卡顿。 那双仿佛含着流光的眼睛顿时变得更加明亮。道恩底下头凑近仰视自己的布鲁斯的面孔, 微微泛凉的手指滑过布鲁斯的下颚，让他抬起头看着自己。 “怎么, 被我迷住了吗？”道恩调笑道。 两双眼睛静静的对视。呼吸可闻。 “是啊。”布鲁斯突然露出笑容，凑上去和自己的恋人交换了一个吻。 唇舌交缠，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分开。布鲁斯嫣红的，泛着水色的唇角还勾着笑意，发出来的声音低沉又含糊：“迷得我都要找不着北了。” 道恩与他分开一小段距离, 低着头看着布鲁斯。布鲁斯的手还搭在他的脑后, 不过他蓝眼睛的爱人显然没有继续这个吻的意思了。 道恩盯着布鲁斯红润的嘴唇看了一会儿, 还是没能抵抗住对方的诱惑，又低下头快速地偷来一吻。 “没关系，只要找得着我就行。”他愉快地说。 回应他的是布鲁斯含着无奈的不赞成的眼神。 在确定关系之前，布鲁斯从没有觉得道恩是一个没有自制力的人。这样的好印象被谈了恋爱的道恩打破得彻彻底底。 如果不是有公事缠身，布鲁斯毫不怀疑道恩能够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腻歪上面。 他微微推开道恩，在两人之间留出安全的距离。 “你回来得很快。”他意有所指地说。 道恩仍然注视着布鲁斯的面孔, 闻言露出有些夸张的受伤神色：“我急匆匆地赶回来，你就这样怀疑我吗，蜜糖？怀疑我在监视你的动向？” 他的表情相当浮夸，一眼就能看出全然是在演戏, 这让布鲁斯脸上的神色转为无奈。 他并没有怀疑道恩的那个意思，只是他今天早上听道恩说过他今天的行程。对方今天办公的地方与庄园的距离相当远，显然乔纳森是早就准备好了要留出足够的时间来说服布鲁斯。可从布鲁斯进来这个房间，到道恩的闯入，之前间隔的时间绝对没有二十分钟。 “你飙车了吗？” “我只是接到了戴西的通知就往回赶，就是怕你在乔纳森手上吃亏，你……”道恩控诉到一半，才意识到布鲁斯说了什么。 他停下话语轻咳一声：“没有？”就算有，飙车的也不是他，而是他倒霉的司机先生。 布鲁斯看了他一眼，算是接受了这个答案。 他倒是不太奇怪道恩为什么会知道自己与乔纳森对话的内容。大概乔纳森并不清楚，道恩主宅的这件会客室里一直安了摄像头和收音器，即使道恩不在这个房间里，他也能清楚地知道这个房间里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之前亲昵黏糊的氛围彻底被打破，看出不可能再讨到一个亲吻，道恩也就正了神色：“以后再遇见这种情况，在见他们之前先给我打个电话。” “我会尽快处理好这些事情，不会再让他们来打扰你。” “相信我。” …… 索兰最近的日子并不好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他之前打断了他亲爱的父亲和华纳先生的亲密行为有关，年轻人总觉得自己敬爱的养父近来对自己的要求格外严苛。 临近年底，道恩家族旗下的企业每天需要处理的事情本来就堆成了山，可说是在加班的道恩实际上只有开始的几个星期在专心处理各种积攒下来的事情，后来就甩手将所有事物再次丢给了索兰，自己只最后过目一遍。 不过不是这样，以道恩家族的庞大体量，需要经手大部分事物的族长怎么可能在临近年关的时候还能过着朝十晚六的幸福生活。 而道恩将时间拿去和恋人相处的后果，就是索兰连夜地在办公室里面加班。 好在道恩之前也不是什么勤快的性格。在他的有意放权之下，年轻人早就处理惯了这些事情，这才让索兰没有沦落到需要与咖啡机为伴。 尤其是今天，本来道恩难得良心发现，答应陪着索兰将所有还没有处理完的事情理清。结果只是一个电话，他就又将索兰和一群过来找他讨论工作的人撇在一边，自顾自急匆匆地就走了。 好不容易将一群按照家族内部关系算是自己的长辈的下属打发走，索兰有些疲倦地长舒一口气，躺倒在皮质的老板椅上。 外面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因为已经是圣诞假期，街上还亮着灯的店铺寥寥无几，只有路中间临时搭起的圣诞集市还闪烁着霓虹。 整个办公室安静得自己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索兰长舒一口气，草草解决掉临时送来的外卖，重新埋头于堆积起来的事务。 今天，又是在公司加班的一天。 而此时，布鲁斯和道恩正在享用主宅里的厨师准备好的美食。 因为只有两个人，餐桌选择的是小型的方桌，便于两人在享用美食的同时交流感情。餐桌上打着暖黄的灯光，看起来明亮又温馨。 用过晚餐，奥布莱恩将两人使用过的餐具撤走，便再次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以期不要打扰自己的主人和他的恋人。 “唐，”布鲁斯叫住准备站起身的道恩，“我觉得我们需要聊聊。”他手指交叉着放在桌子上，全然一副要来一场正式的对话的样子。 道恩坐了回来，露出认真的神色。 “你想说什么？”他问，嘴角还带着一点笑容。 “关于乔纳森今天说的那件事——” “你已经知道得很清楚了不是吗？”道恩笑道，“布鲁斯，索兰就是我的继承人，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一直都是这个想法。你看得很明白，为什么还要问我？” “不，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布鲁斯打断他，“我想，乔纳森不是唯一一个不愿意承认索兰作为继承人的人，对吗？”他打量着道恩的神色。 道恩注视着布鲁斯，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他的神色依旧是愉快的，显然并不将布鲁斯口中的那些反对者放在心上。 “除了乔纳森这样的，总会有一些更加偏激的人，也许他们会想要我离开你，甚至为此——”使出一些手段。 布鲁斯的话没说完，就被道恩打断。 “不需要在意那些。”他说，“只要我们互相信任，不管是什么计谋都不会有影响。” “布鲁斯，你只需要爱我就够了。” 布鲁斯看着道恩，男人琥珀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漾出一片醉人的温柔。被他这样一看，谁也不会疑惑为什么这个人扮演花花公子时轻易就能引得异性心动。 他看上去真的就像是一个纯然的贵族公子，不，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王子，从来不需要为生活担忧，没有接触过世界的阴暗面，眼中除了眼前的人就别无他物。被这样看着，没有人会怀疑对方是不是真心喜欢自己。 “但我没有记忆，唐，”布鲁斯甚至都被看得心软了些许。不过考虑到今天知道的那些消息，他还是将想要说的话说出了口：“谁也不知道我失忆之前经历过什么，有什么样的生活，有没有亲人，朋友……甚至是恋人。” “……”道恩沉默了一下，脸上才重新露出一点笑意，“你觉得你之前有过恋人吗？” 布鲁斯摇了下头：“我不能保证。”潜意识里，他并不觉得自己有恋人，但考虑到自己失忆的现状，布鲁斯不能不对最糟糕的情况多加考虑。 “这是你考虑那么久才愿意答应我的原因吗，亲爱的？”道恩问。 他看起来并不多么为布鲁斯口中说的情况担忧。不过道恩仍旧思考了一下，才继续答复布鲁斯：“我想让你知道的是，我早就准备好了接受全部的你，布鲁斯，不管是你的过去还是未来。” “当然，你说的问题确实存在。甚至最坏的可能性，你恢复记忆之后也许会忘了我。”他说，“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布鲁斯？至少这一刻，我们彼此拥有。” 布鲁斯并不能认同道恩的想法。 他考虑事情，通常并不只是考虑眼前片刻的欢愉，而总要想到以后——不仅仅是想到以后，还要想到最糟糕的那种可能性。在他眼里，没有完善的解决办法就贸然地做决定，这全然是一种不理智的行为。 如果说道恩愿意只看眼前的快乐，布鲁斯就不仅要看现在，而且还要考虑未来。甚至为了未来的情况能够在自己的控制之内，他可以无视摆在眼前的诱惑。 但他还是被道恩说服了。 如果布鲁斯真的能够全然理智的话，他就不会答应道恩的告白。 感情一直是理智之外的意外。 …… 办公室里只有索兰孤独地翻动纸页的声音，如果不是房间里灯光明亮，简直寂静得像个鬼屋。 叩叩叩的敲门声在这个落针可闻的房间里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很努力地在发糖了π_π 又要努力存稿……和大家商量一下，之前说的入v后三天日六，你们觉得改成当天1w2之后正常更新怎么样？ qaq我觉得多拖两天我的存稿都会被我咕没的，现在又只有一章了。 第50章 第 50 章【倒v】 布鲁斯并没有将他那天从克拉瑞恩口中得到的消息告诉道恩。 不管是自己的恋人来自异世界, 还是其他事情, 可能对于道恩来说都太过出乎预料了。毕竟男人不管是在之前还是现在，都没有考虑过布鲁斯不属于这个世界这种可能性。 不管道恩之前没有想过布鲁斯是异世来客这种可能性是因为思维死角，还是因为情报缺失，布鲁斯都没有打算在事情还没有明朗之前将这些告诉道恩。 毕竟道恩在这件事上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就算告诉了道恩, 除了让他无谓的担心，也没有什么好处。 有时候布鲁斯甚至会想, 也许真的就像是道恩说的那样，享受现在就足够了。至于未来如何，即使已经思虑周全，也经常会出现预料之外的变数。 情报的缺失让布鲁斯非常被动。 就连被卷到了他原来世界的克拉瑞恩，能够提供的消息也只是‘世界融合’这么一个简单的词。至于世界融合之后会有什么变化, 因为没有相关的消息, 就连布鲁斯都完全猜不到。 甚至由于失忆, 他都还没有弄明白自己原本所在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布鲁斯思索了好几天都没有结果。 世界融合不像是时空方面的问题。从来没有人研究过这个方面的事情，布鲁斯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参考的资料。 布鲁斯不知道克拉瑞恩是否依然有所隐瞒——倘若自己世界认识的那些人想要告诉自己一些情报，应当是不会只是简单说了一个单词。除非他们认为没有失忆的自己理当知道世界融合的具体情况。 不过有一个信息是确定的。世界融合这件事情，既然是告诉了克拉瑞恩，很有可能就意味着现在这个世界将会和他原本所在的世界融合在一起。 也许正是因为世界融合，他才会掉进异世界。 …… 临近圣诞节, 道恩的工作终于悠闲起来——尽管待在德布罗意境内的时候，道恩朝十晚六的工作状态根本算不上繁忙。但有时他也会需要离开这个道恩家族的大本营，去往其他的势力所在的地方商谈合作。忙乱的时候，甚至根本顾不上布鲁斯这个新鲜出炉的男朋友。 不过这倒不是道恩有意冷落布鲁斯, 他有意想要邀请布鲁斯与自己一同去参加一些晚宴，但都被布鲁斯拒绝了。 男人对自己站在旁边当摆设，白白浪费时间的宴会兴趣并不大。 虽然对未来会如何一无所知，布鲁斯依旧在准备一些可能用得上的东西。 这算是他一贯的习惯了。 虽然布鲁斯没有之前的记忆，但做好万全的准备依旧是他刻在潜意识里的习惯。尽管这样的准备不一定有用，但未雨绸缪总是比事到临头手足无措来得好。 就在这样的日子里，圣诞节悄然而至。 索兰难得又出现在了布鲁斯眼前。 大概是工作真的很忙，年轻人已经连续许多天都没有出现在庄园里。 再次见到布鲁斯，索兰的心情依旧不算好，不过还算是平和地和对方打了招呼。 他一贯是以道恩为重的。现在道恩对待布鲁斯的态度显然是认真了，索兰自然要做好对方未来会成为自己的继——呃，养父的另一半的准备。 布鲁斯点头回应他。 道恩全然不觉得自己将大部分琐碎的事务丢给索兰，以至于青年在这个团聚的日子还要加班到临近晚餐才能回家有什么不对。 索兰明显也不觉得。 他刚一到家，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道恩，脸上疲倦的神色简直是一扫而空。 道恩将公司里面的大事全部处理完，就将青年一个人丢在办公室完成那些简单但是繁琐的收尾工作。认真算起来，索兰差不多要有一个星期没见到他亲爱的养父了。 年轻人就像是终于被从寄养中心放回来，终于见到了主人的大型犬。那双冷灰色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没等道恩召唤，就已经自顾自凑上去主动汇报起自己这些天完成的工作来。 一时兴奋之下，倒是不自觉地将布鲁斯忽视了个彻底。完全没有想起要给自己的父亲留下谈恋爱的空间。 好在布鲁斯和道恩都不是恋爱脑，也没觉得这是打断了两人的二人世界。 见索兰还在围着道恩叽叽喳喳，布鲁斯就自觉地去了厨房。 哦，他当然不是想要自己准备食物。 自从经历了一次因为特殊情况进了厨房，结果差点让整个厨房被重新装修的惨剧之后，布鲁斯就对自己在厨房里面的杀伤力有了明确的认知。 再说，即使他想，万能管家奥布莱恩也不会让客人动手的。 ——至于想要保住道恩的厨房想法在这其中占了几成，这还是不要说为好。 奥布莱恩之前避进厨房就是为了给他和道恩相处的空间，此时见到布鲁斯走进来却也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自然而然地陪他交谈起来。 没过多久，晚餐的菜就全部准备完毕。几人也从各自所在的地方挪到了餐桌边。 道恩用餐的速度一向很快。 他吃东西的动作实在优雅得像是礼仪课教科书里的人物，看起来也并不快。可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偏偏总是能够比同桌吃饭的人都快上几分。 没等布鲁斯和索兰吃完，他就已经吃完自己的那份晚餐，坐到一边的沙发上摆弄起了电脑。 吃完了饭，索兰也意识到自己应该给自己脱单的父亲留下空间，便自觉地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没过多久，奥布莱恩也无声无息地退出了餐厅，将所有的空间留给这对情侣。 布鲁斯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份甜品才从餐桌上离开。 道恩的手指正在键盘上迅速地敲打着，笔记本的键盘与手指碰撞，发出轻微的机械音。他看上去似乎还在忙于他的工作。 布鲁斯路过道恩的脚步停顿下来：“还在加班？”他随口问道，走过去看了看电脑的屏幕。 道恩闻言偏过头看了布鲁斯一眼，也不阻止他的动作，甚至还转了一下屏幕，好让布鲁斯能够看得更加清楚。 深色的屏幕上是一串一串的代码，显然不是什么工作方面的内容。 布鲁斯看了一会儿，认出道恩是在追踪一道信息的源头。 “之前这是之前阿德莱德弄丢的那份图纸的出售讯息。”道恩像是有读心术一样，在布鲁斯开口询问之前就主动解释道，“我在试着查发布这条讯息的人的身份。” 布鲁斯看了一会儿。 他得知阿德莱德弄丢图纸的时间是在一个月之前。 不管那个偷走图纸的人是背后有人指使，还是被利益诱惑。只要他还畏惧来自道恩家族的报复，就必然会第一时间将图纸出手，自己隐姓埋名躲起来。 因为道恩失踪，索兰和奥布莱恩忙于寻找族长的踪迹，本身就错过了查找线索的最好时机。 而道恩归来之后，因为伦纳德背叛的原因，也没能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调查这件事上。 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足以让那张图纸转手好几轮，就算之前有什么痕迹，也早就已经被重重掩饰，难以找到。 “图纸已经泄露出去，又因为当时我的失踪耽误了调查的时机，所以一直将这件事搁置在旁边没有理会。”道恩说，“不过现在有空，还是要尽量找到是谁在背后给我们使绊子。” “你觉得有人渔翁得利？”布鲁斯在他身边坐下。 “……”道恩沉默，“我恐怕有可能是这样。” 他想起绑架自己的那位女雇佣兵。不管是在自己被囚禁期间与女人的对话，还是道恩被伊夫林放出来之后，塞壬宁可冒着风险与道恩同船也想尽快回到岸上的行为，都让道恩十分确定塞壬并不是为了金钱来绑架他。 道恩本来以为女人的心上人就是阿德莱德，可在事后的调查中，阿德莱德与塞壬根本没有除了金钱以外的联系，这让道恩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不太对劲。 更重要的是，在那天几人分开之后，塞壬再也没有显露过踪迹。 不管女雇佣兵是自己主动隐藏起来，还是遭遇了什么不测，道恩恐怕都需要考虑在那场绑架事件中，阿德莱德只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的可能性。 布鲁斯并不知道道恩掌握了什么情报，让男人认为在阿德莱德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个人，但他愿意相信道恩的判断。 他坐在道恩身边，看着对方十指如飞地敲击键盘。 屏幕上的代码一行行地更新出来，显示着道恩追查的进度。 布鲁斯看了一会儿，就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手机。道恩的电脑能力并不弱，布鲁斯自认帮不上什么忙，便坐在一边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道恩有些疲倦地合上电脑，才注意到布鲁斯依然坐在自己身边。 布鲁斯注意到道恩的动作，手里的事情也停了下来。 道恩捏了捏鼻梁，合上眼缓解眼睛的酸痛感。在来自恋人的目光里，他长时间追查却一无所获带来的负面情绪像是暴露在阳光下的雾霭一样飞速散去。 “说起来，我还没有给你礼物。”即使闭着眼睛，道恩也能敏锐地感受到布鲁斯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嘴角忍不住漏出一抹笑，“现在应该已经过了午夜了吧？” 眼中的酸涩散去，道恩靠在沙发背上，偏过头含着笑看向布鲁斯。 “看来我是今天第一个送你礼物的人了，亲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却总是在做正事的男人 这就是我们的两位主角 我发现了，以我的文笔，谈恋爱与智商不可兼得【抱头】 第51章 第 51 章【倒v】 道恩其实算是一个能够偷懒就不太愿意勤快的人, 不过假期一过, 他还是再次忙得不见了人影。 男人并没有透露他在忙碌些什么，但布鲁斯想来，多半是和道恩过节的时候还在查的那份图纸的去向有关。 那份武器研发部丢失的图纸涉及机密，布鲁斯并不清楚它的价值。不过既然道恩在放假的时候还愿意抽时间亲自查它的去向, 那份东西大概还是有些重要的。 至于道恩忙碌起来就不见踪影，这倒是没有被布鲁斯放在心上。 尽管两人确定关系不久, 按照理论来说还在恨不得每天都腻歪在一起的热恋期。奈何布鲁斯和道恩两个都不是什么普通人，正常情侣的甜甜蜜蜜对两人都没有什么吸引力。 就这样，这对情侣各自忙着正事，谁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反倒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索兰看着两人的相处模式，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如果不是他确确实实曾经看见过这两个男人差点亲到一起, 恐怕他半点也不会往他们是情侣的方向想。 这样的情况在道恩将一份精致的请帖交到布鲁斯手上的时候被打破了。 请帖是白色的, 上面有镀银的花纹, 外面用金属做了一个精巧的包装，不论里面的内容是什么，至少外表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布鲁斯看了道恩一眼，这才接过这份请帖。在他之前明确表示不想出席那些宴会之后，布鲁斯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从道恩那里收到这样的邀请了。 “这次你可不能拒绝，布鲁斯。”道恩看出他的疑惑, 可半点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如果你一直拒绝我的话，我的心可是会碎掉的。”说着，男人还像模像样地捂了一下胸口。 布鲁斯已经习惯了道恩这样的态度, 忍不住因为对方的反应勾了下唇，这才低下头打开请帖：“你的心脏太脆弱了，唐，我可不敢伤你的心。”他一边将请帖从包装壳中取出来，一边半带调侃地说，算是应下了一起出席这件事。 话语间，请帖已经被拆了出来。白色的封皮上清晰地印着道恩家族的家徽，无声但极有存在感的昭示了宴会的举办人的身份。 这是一份以家族的名义发出的请帖，而现在的道恩家族里，能够以家族名义发帖的，显然只有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懒洋洋晒着太阳的某位族长。 别看这些上层阶级好像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宴会要参加，实际上宴会与宴会之间也有相当大的区别。 最多的自然是那些以私人名义举办的宴会，这种宴会每天都能有三四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不带休息的。一般这样的私人宴会的热闹程度要取决于举办人的身份地位，时常会因为只有熟悉的朋友们出席而变成茶话会。 然后就是普通的慈善晚宴之类，这种大多数时候是以私人或者企业的名义召开，相对来说要比私人宴会来得隆重一些。 最后就是家族名义举办的宴会了。往往是一个势力内部将要出现巨大变动的时候才会举行这样的宴会，用来宣布一些重大的决定，接到这种帖子的人基本都会到场。 “别这样看着我，蜜糖，”道恩已经放任自己陷进了沙发里。忙了大半个月，他难得找到机会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做自己最喜欢的事，此时愉快得想要在阳光里睡过去，“我会觉得你对我有什么想法的——当然，如果你真的有，我也不介意就在这里满足你。” 布鲁斯习以为常地忽略掉道恩的口头调戏。 “这是你举办的宴会。”他说，“为什么要特意给我一份请帖？” “这可是我自己举办的宴会。”道恩侧过头。他显然很享受坐在阳台晒太阳这个活动，脸上带着一种全然放松的惬意，连声音都透出慵懒来。 “如果我在自己举办的宴会上都见不到自己的正牌男友——”他拉长了声音，话锋突然一转，有些得意洋洋地道，“你应该看紧我，蜜糖，我可是很会招蜂引蝶的。” 布鲁斯没有翻开请帖。 他把请帖放在身边的茶几上，转过头看向道恩。 男人现在可不是出现在外人面前时的那种风流又精致的样子了。布鲁斯敢说，恐怕见过道恩现在这副模样的人数不会超过个位数。 不过大概好看的人总是受到偏爱。即使道恩现在披散了卷发，整个人都差不多瘫进沙发里，头发也因为动来动去而稍显凌乱，这也并不多么影响他的外貌带来的吸引力。甚至这种有些凌乱的模样还显得他身上的锋芒软化了许多。 “道恩先生，”布鲁斯认认真真的回应他的话，“我也是很会招蜂引蝶的。” 说完，男人的蓝眼睛里不自觉也漫上了笑意。 事实上，道恩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布鲁斯会拒绝自己的邀请的可能性。 等到道恩享受完了他的下午茶，站起身让奥布莱恩带布鲁斯去换上礼服的时候，布鲁斯才意识到这一点。 因为发现宴会是道恩举行的，布鲁斯没有打开请柬来看宴会时间。自然也就没能发现道恩邀请他出席的宴会，其实就在今天晚上举行。 道恩向布鲁斯发出邀请的时间与宴会的举办时间间隔太短了，短到不足以让男人再去邀请另一个合适的对象。 不过道恩才不在意这个时候布鲁斯在想些什么呢。 …… 如果要好好打扮，等到下午茶过后才开始准备其实已经有些晚了。虽然男性的打扮相比女性要简单得多，不过道恩作为宴会的举办人，在装扮上总要比其他人更加精心一些才能显示出他的重视。 不过男人只是稍作修饰，其实就已经比大部分精心妆扮过的人来得好看得多了。 毕竟能够接到这场宴会的请帖的，大部分都是和道恩身份地位相差不大的人。而这些人中，绝大部分的年龄至少要在道恩的基数上加个十。 即使是相貌清秀的普通人，在一群中年人的陪衬下都能让人眼前一亮，何况道恩本身容貌就已经相当亮眼。 道恩一出场，真如他之前对着布鲁斯所说的，差不多全场的女性都将目光集中在了他的身上，相当的招蜂引蝶。 他还没有走下楼梯，就已经有一些人等在楼梯边准备和他搭话了。 布鲁斯就在道恩之后不久下的楼梯，他站在没有发现自己到来的道恩身后，将这样众星拱月的场景尽收眼底。 道恩身边很快就围成了一个圈。 而之后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容貌比起道恩也并不差什么的布鲁斯，却几乎面临无人问津的窘境。 这是资本的力量。 布鲁斯心里清楚。 单论外貌，他与道恩不相上下，但道恩身上还挂着道恩家族族长的身份，自然比不知名的布鲁斯要诱人得多。 早在答应道恩出席宴会的时候，布鲁斯就想到了面前这个场景。 他婉拒掉少数几个被自己外貌吸引的女性的搭讪，正准备走到一边等着道恩从人群的包围中脱身出来，就听见人群中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 “等会儿我男朋友看见我被这么多美人包围着，可是会要吃醋的。” 围着他的大多是那些怀着想要钓个金龟婿的想法进到宴会来的。在他们眼里，还不到三十岁，年轻俊美的道恩当然比其他的中年大叔来得诱人。不过既然最好的选择已经不能选了，这些人含笑调侃几句便各自散去，露出了站在中间的道恩。 男人转过头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布鲁斯，对着自己的恋人伸出了手。 “我说过你要看好我的，蜜糖。” 那些与道恩身份相当的客人并不急着与道恩攀关系。也因此，道恩和布鲁斯难得在宴会这种场合有了单独相处的时间。 尽管宴会由于举办的目的和举办人的身份上的差异被暗暗分了三六九等，但这都改变不了宴会的本质。 作为举办人的道恩和布鲁斯两人走到了一边，来的客人们见了，也不急着知道道恩到底想要宣布什么消息，而是各自找到熟悉的人交谈起来。 即使没有主人的主持，宴会也总能热热闹闹地进行下去。布鲁斯对此丝毫不感到意外。 道恩牵着他到了摆放甜品的架子边。 大概是因为道恩本人对甜食的爱好，这场宴会上的甜点看起来也比其他的宴会上的点心要精致一些。 一般来说，作为男人，即使喜欢甜食，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总是会下意识地对这个爱好有所掩饰。但道恩却偏偏不是这样。 他从来都不在乎表现出对甜点的偏爱会不会与自己对外的形象不符。即使刚刚认识不久的人，也总是能够轻易发现道恩的这个爱好。 布鲁斯站在一边看着道恩享受美食。 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好看。即使道恩是在吃甜食，他的动作也是优雅的。男人的手指拈着做得小巧的甜点，一边吃着，一边靠在餐桌边观察场内的人，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在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反倒像是在纡尊降贵地品尝什么限量特供的高级点心。 布鲁斯看了一会儿，不知为什么，突然鬼使神差地问：“你喜欢吃小甜饼吗？” 作者有话要说：道恩【警惕】：你又想炸我厨房了吗？！！ ****** 关于文名—— 我：编编，编编，我读者选了以下几个文名，你觉得…… 编编：嗯，你把蝙蝠侠改成代称好了 我：…… 我受伤了，要小甜甜们评论才能好qwq 以及连夜画了新封面，上面好几只小蝙蝠，一缩小就不明显了orz 第52章 第 52 章【倒v】 话一出口, 他脸上就掠过一丝茫然。 道恩笑着睨他：“怎么？你会做吗？” 他这完全是调侃。布鲁斯之前差点把厨房炸掉的事情早就被奥布莱恩报到了道恩这里,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男友实际上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厨房杀手。 布鲁斯没有回应，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男人就在布鲁斯的沉默中吃完了手上捏着的点心。 他也不在意布鲁斯没有回答，用手帕擦干净嘴角的点心屑之后，便心满意足地停止了进食。 客人们看似都在各自交谈, 实际上都暗暗分了一点关注在作为主办人的道恩身上。 当道恩离开他所在的角落走到人群中间，即使他还什么都没做, 也已经有一些人停下了交谈，将目光转向他。这样的安静很快在整个会场里蔓延开来。周围环境迅速地感染了剩下的还在交谈的人，让他们停下口中的话，转头看向人群视线集中的位置。 布鲁斯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像是其他所有人一样将目光投向站在人群之中的道恩，嘴角还噙着浅淡的笑容。 离开了布鲁斯的道恩像是破开了某种封印, 又成了人群中的明星。 他今天穿了一身香槟色的西装, 领口打了一个同色的领结。站在人群中本就非常显眼, 更别说现在全场的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道恩身上。 他看起来像是坠进人群的星星。 布鲁斯简直有些移不开目光。 “父亲很好看，是吗？”一个声音在他身边轻轻地说。 索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布鲁斯身边。青年眉眼间的阴郁并没有散去，可投向道恩的目光却像是浸了光。 布鲁斯倏然一惊。 以他的警惕，居然没有发现索兰是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果然道恩的美色误人。 布鲁斯想着，不动声色地换了个站立的姿势。 他没有回答索兰的问题。 不过索兰本来也没指望布鲁斯会回应自己。事实上，相比说给布鲁斯听, 他那句话还是自言自语的成分更多。 宴会很隆重，规模却并不大。布鲁斯和索兰即使是站在会场的边缘，也还是能够很清楚地听见道恩的声音。 站在人群视线的中心的男人按照通常的套路感谢了一遍到场的客人们，然后才开始讲正事。 “今天这场宴会的主要目的, 是向大家介绍我的继承人。”道恩站在人群中说。 会场里顿时静了一静。 布鲁斯看见到场的客人们面面相觑，无声地表达自己的震惊。 道恩的年纪在在场所有人里算是倒数，而且众所周知，道恩还没有亲生孩子。尽管索兰早已成年，但他毕竟只是养子。 道恩只当没有发现周围人的反应。“大家之前都已经见过索兰，”他含着笑，像是半点也察觉不到场上的气氛，仍然在继续他的发言，“论辈分，他是各位的晚辈，以后还需要各位做长辈的多多关照几分。” 说着，道恩的目光就向着布鲁斯这边投了过来。 布鲁斯在道恩话出口的第一时间就看向了站在自己身边的索兰。年轻人脸上同样满是被道恩的话惊到的模样，显然此前也对道恩想要宣布的内容毫不知情。 等到道恩的目光投过来，索兰才条件反射地在自己的父亲的目光中全身一震，找回了不知飘到了哪里去的理智。 布鲁斯站在旁边。他看着年轻人尽力露出一副沉稳的模样，表现得像是早就已经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有所预料，努力镇定地走上前。 可索兰同手同脚的起步姿势就已经把他心里的诧异和无措暴露了个彻底。 道恩站在中间看着索兰走上前，假装没有发现青年的失态。等到索兰走到身边，便伸出手按住青年的肩膀，带着他一一去认识那些合作伙伴。 道恩的姿态全然潇洒自如，在他的影响下，索兰也很快恢复了镇定，开始和身边向他道喜的人交谈起来。 他毕竟从小就是被道恩按照继承人的标准培养的，即使有些方面还不够成熟，也绝不至于失礼。索兰很快就放开了自己的情绪，专心开始建立属于自己的人脉。 作为索兰融入这个社交圈的领导者，道恩脱不开身。布鲁斯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确定道恩在短时间内都不可能有时间来找自己，就准备离开会场到外面去透透气。 宴会是在道恩名下的另一处庄园举办的。布鲁斯来时就注意到了这处小庄园有一个相当漂亮的院子。虽然是冬天，但花园里那些常绿的灌木还是一片青翠，在德布罗意这样的北方国家非常难得。 他找到一个侍者，告诉他自己的去向，这才从门口离开了宴会厅。 室外冰凉的风一下子卷了过来，带走了布鲁斯身上从开了暖气的房间里沾染的暖意。 花园里没有灯，只有房间的窗户里透出的灯光透过灌木的间隙，勉强能照亮眼前的路径。 整个天幕都是黑峻峻的，布鲁斯背对着房间的光亮走着，周围一片安静。一时间，所有的热闹都远去了，凉风裹挟着男人，好像他是这片天地间仅剩的旅人。 布鲁斯难得感到了孤独和疲倦。 虽然他的恋人就在身后的房间里，但是他有那么多事情不能告诉对方。 布鲁斯想到自己失去的那些的记忆，还有不知走向的未来。似乎不管再怎么努力，他能够把握的也只有现在这一刻。他有些疲倦地轻声叹了口气。 “见你一面真是不容易。”有人在他背后说。 布鲁斯愣了一下，转过身。 他发现自己警惕性确确实实是降低了不少，居然在这么一个宴会上，就接连有两个人能够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靠近自己。 来人背着光，只能通过房子里漏出来光勉强看清对方的轮廓。不过布鲁斯还是一眼认了出来：“夏洛克？” 他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才终于能够模糊地看清夏洛克的五官。 “你怎么会在这里？” 即使布鲁斯没有参与这场宴会的筹备，他也清楚道恩送出的帖子都是有数的。按道理夏洛克接不到这场宴会的请帖才对。 “自然是来找你。”侦探理直气壮地说，半句也不提自己是怎样混进了会场，“我上次就说过我们需要抽时间谈谈。” 他说着，带着点指责的意味：“我等了你很久。” 布鲁斯默然。 他确实记得上次见面时夏洛克说过想要再次约时间私下见一面。不过那时他还在等克拉瑞恩那边的消息，所以暂时拒绝了对方。 夏洛克的观察能力让布鲁斯记忆尤深。之前布鲁斯也暗自抱有通过侦探先生的推理，得到一些关于自己曾经生活的线索的想法。 虽然他来自异时空，但保不准夏洛克就能看出些什么呢？ 然而第一次见面，对方还忙于调查道恩在佛罗伦萨的势力，并没有将全部的心思放在布鲁斯身上，也没有提供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不，不如说什么也没说来得恰当。 按照布鲁斯原本的想法，他与克拉瑞恩见面之后本该与夏洛克再有一次见面。不过克拉瑞恩带来的消息已经出乎他预料的多，布鲁斯不觉得夏洛克还能说出更多的东西，便在心里取消了再次见面的计划。 平心而论，尽管侦探先生的推理堪称神乎其技，但布鲁斯也并不真的觉得对方能够在自己身上看出多少有价值的内容。 毕竟他与自己原来的生活隔着次元壁呢。 “你现在应该有空了。”这个比布鲁斯年轻几岁的男人说，“我们可以就在这里聊聊。”他那双会在不同光线下改变颜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反光。 布鲁斯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不过这不妨碍他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侦探那种仿佛孩子发现了一个新玩具的带着兴奋和探究的神色。 布鲁斯想不出来夏洛克想要和自己聊些什么，不过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其他事情需要做，便无可无不可地点头答应下来。 “在上次和你分开之后，我另外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事实上，夏洛克只是礼貌性地征求他的意见，没有等到布鲁斯点头他就已经迅速地说了起来，“我猜我们是一种人。” “一种人？”布鲁斯重复道。 夏洛克停下来，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了一下男人的面孔。布鲁斯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只是单纯疑惑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你还没发现？”侦探再开口的时候，语气里就多了些得意。他听起来像是一个骄傲于自己先找到被隐藏起来的糖果的小孩：“这个世界在改变，它变得和原来不一样了。” 布鲁斯心里一跳。 夏洛克的话让他忍不住向某个方向思考。尤其男人之前还说他们是同一种人——如果要布鲁斯来理解这句话，他只能想到那一种意思。 但那怎么可能呢？ 听夏洛克的语气，他还是自己发现的问题。 布鲁斯默默地将自己的猜测划掉。 “当所有的可能性都被排除之后，唯一的选项即使再不可能也是现实。”男人得意地说，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一闪一闪地发亮。 “世界正在融合。”他清清楚楚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推理天才夏洛克：你说我猜不到，我就是要用智商打你脸，脸疼不？【得意洋洋】 夏夏真的好可爱，我可以！！！！！ 第53章 第 53 章【倒v】 寒风在花园里卷过, 灌木的枝条在黑暗中发出簌簌的摩擦声。站在这片阴影中的两人的呼吸声都不会比这风声更加明显。 布鲁斯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么长时间以来, 对他的资料了如指掌的道恩因为思维盲点完全忽视了布鲁斯身上某些显而易见的异常，而夏洛克呢？满打满算，两人也只见过四面，对彼此的熟悉程度也就是将将够得上‘认识’的标准。 他没想过夏洛克会对自己说出‘世界融合’这四个字。 之前想要让夏洛克观察自己, 也不过是想从侦探那里得到更多关于自己以前的身份的推测而已。 过了好一会儿，布鲁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世界融合？那是什么？”他掩饰着自己的惊异, 不动声色地打探道。也许夏洛克并不是自己推测出来的这个结果——他想，也许他同样是从别处得到的消息。 布鲁斯半点也没有露出自己知道世界融合这件事的事实。 天色太暗，在这种视力受到了巨大限制的情况下，夏洛克虽有超群的观察力，也没能看出布鲁斯的口不对心。 “字面意思, ”侦探先生飞快地说, “两个世界融合在一起, 形成一个新的世界。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隐约觉得你身上有一种违和感——我并不能确定你是什么情况，但你明显也不是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也？”布鲁斯抓住这个字眼。 加上夏洛克之前说的话，似乎侦探并不认为自己原本属于现在这个世界。 但在这之前，夏洛克明明生活得很正常——不像是布鲁斯的突然出现，夏洛克过去的生活轨迹是很清楚的。直白地说, 除了智商超群之外，夏洛克身上没有半点异常，布鲁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 但如果夏洛克说的是对的的话，那就意味着正在融合的世界不止两个。布鲁斯不知道这是否会产生什么影响。 他停顿一下, 转而说道：“不如给我解释一下世界融合的情况吧，夏洛克。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世界在融合？” 这显然是能够戳到夏洛克兴奋点的问题，尽管隐约觉得表现得对世界融合一无所知的布鲁斯接受这个消息接受得太快了些，夏洛克也没有深究。 “一开始我是没有察觉的。”他快速地说，“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直到我发现我脑子里多出了一些原本不属于我的东西。” 这个描述实在有点让人毛骨悚然，可夏洛克已经飞快地说了下去：“知识。我的脑子里多出了一些我根本不会记住的知识。” “像你这样平凡的脑瓜大概不会有这样的感觉，毕竟通常多出一些知识，也通常被你们认为是不知道从哪里看见过。”夏洛克的语速仿佛是机关枪开火，完全杜绝了在他说完所有之前被布鲁斯插话打断的可能性，“不过我的脑子很清楚它应该记住些什么东西。在这种情况下，这些多出来的知识就显得相当怪异了——我此前可从不关注政治。还有，德布罗意这个国家，在我的脑子里是突然出现的。” “说不定只是你的错觉。”布鲁斯随口说。他暗自将夏洛克所说的一切记在心里。在布鲁斯自己的知识储备里，德布罗意这个国家同样是不存在的，布鲁斯同样也是因此才会判断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 但夏洛克的情况和他不同。侦探先生明显有关于德布罗意这个国家的知识，可对方却能清楚地分辨出这并不是原本属于他的记忆——男人自问如果自己与夏洛克是同一种情况，他还真的不一定能发现什么不对。 “我考虑过这个可能性，这个可能只要稍加验证就能轻易被推翻。” “我调查了其他国家的人对于德布罗意的认知，”他说，“令人称奇，有百分之五十的人能说出不少有关这个国家的信息。要知道，德布罗意可不是什么著名的大国。” 布鲁斯明白对方的意思。通常人们不会特意关注另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国家，除非对方是像美利坚那样的庞大国家。在欧洲这样国家众多的地方，一般人能够对国家的名字有个印象就算得上不错了。百分之七十的人都知道一些有关这个国家的细节，这显然不是什么正常情况。 不过仅凭这个原因并不足以让夏洛克推理出世界融合。 布鲁斯等着夏洛克继续说下去。 侦探先生闭口不言。 两人在花园里无声对峙着。 好一会儿，布鲁斯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自己的时间，手表的指针在黑暗里亮着微弱的浅绿色荧光。 时间不早。 宴会厅里灯火通明，因为开了暖气，整个房间里都是暖洋洋的，和外面漆黑一片的花园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时不时的，角落里还会爆发出一阵愉快的笑声。 之前聚成一团的人群已经各自散开。布鲁斯环顾一周，只看见索兰端着酒杯正在和其他人交谈，之前说着要布鲁斯好好看住他的道恩却不见了踪影。 布鲁斯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人群中的身影实在显眼，何况他还左右张望着在人群中寻找道恩的踪迹。 道恩其实就站在二楼的栏杆边。只是因为建筑的特殊设计，他所在的位置能够俯瞰全场，却很难被楼下的人发现。 看到这一幕，道恩在看见布鲁斯时就已经迈出去一半的脚步又默默地收了回来。他改了主意，倚在栏杆上看着布鲁斯。 虽然布鲁斯只是为了找人，但他左顾右盼的样子简直像是在人群中走失的孩子。尤其周围的人都是三两成群，落单的布鲁斯站在其中，实在可怜又可爱。 道恩知道这多半是自己的滤镜在发挥作用。换成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将人高马大的布鲁斯与走失儿童联系在一起。 可即使心里明白只是滤镜的加成，道恩也还是站在自己的藏身处，低着头看着布鲁斯寻找自己。 他的眼睫低垂，让人看不出这个以温柔多情而知名的男人究竟在想什么。 道恩带着索兰认识人脉所花费的的时间其实并没有布鲁斯以为的那样长，毕竟大部分人索兰在代替他处理公务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不需要再次花费时间在打招呼这样的小事上。 差不多布鲁斯离开这个房间不久，道恩就已经从人群中脱出身来。 就像是现在布鲁斯经历的这样，宴会的举办人一转头，就发现自己亲爱的男友不见了踪影。 他的，那么大的一只布鲁西，本来就站在甜品架旁边的，自己长了腿跑了！ 道恩微微茫然了一瞬。 他特意邀请布鲁斯参加这一场宴会，就是想要在这些人面前坐实他和布鲁斯之间的关系，宣告男人受到自己的庇护。 考虑到之前的宴会上总是因为各种应酬而让布鲁斯站在一边等待，道恩有意想要在这场宴会上多和布鲁斯待在一起。因此之前即使是和自己的商业伙伴寒暄，他也只是简单地聊了几句就结束了对话。 谁知道只是一转身，就发现自己的恋人不知所踪。 好在布鲁斯离开前特意交代过自己的去向。那个知道布鲁斯下落的侍者也相当机灵，注意到道恩仿佛是在找人的动作，就主动上前将布鲁斯的交代告诉了道恩。 再然后，主动去找自己的恋人的道恩就看见了布鲁斯和另一个人站在花园里聊天的样子。 果然如布鲁斯所说的，他也相当会招蜂引蝶。 瓜田李下，孤男寡男。 即使知道布鲁斯与对方肯定没有什么，道恩还是忍不住酸了一把。 因为没想插入两人的对话，道恩并没有凑近，但他还是看出与布鲁斯对话的那个人的轮廓不属于自己邀请的任何一位客人。 男人艰难地将对方的轮廓和周围的环境分割开来，这才通过那夏洛克过于狭长的脸部轮廓分辨出了对方的身份。 认出夏洛克，道恩的第一反应不是思考对方到底是怎样混进了自己的宴会，而是内心警铃大作，迈开脚步就准备凑上去打断两人的交谈。 夏洛克知道布鲁斯的真名的时间比自己还早这件事一直让道恩耿耿于怀。男人也知道这个想法幼稚，所以从来不曾在布鲁斯面前提起过自己的这个想法。可现在这个假想情敌就在眼前，他还有什么理由站在一边？ 他穿过花园里的小径的动静被灌木丛发出的摩擦声掩盖了，布鲁斯没能及时察觉还有第三者出现在了花园里。他和夏洛克的对话仍然在继续。 随着距离的拉近，两人的说话声也逐渐清晰。 几个模糊的单词飘进了道恩的耳朵里—— “世界”、“不一样”、“融合”、“特别”…… 他又走进了些，就听见站在布鲁斯对面的夏洛克说：“你和道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年轻侦探顿了一下，布鲁斯没有反驳，像是默认了这句话。 “结果谁也说不准，但我觉得你迟早会回到你自己的世界的。” 道恩的脚步停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夏洛克：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字面意思），你迟早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字面意思）。 道恩：怎么肥四，我男朋友是有什么了不得的隐秘身份吗？！！我现在的身份还配不上他吗？ 蝙蝠侠：…… 第54章 第 54 章【倒v】 花园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可道恩的脚步已经完全停住了。 道恩并不知道世界融合的事情, 他只以为夏洛克是布鲁斯失忆之前认识的人——这样一来，侦探能知道布鲁斯的真名这件事情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夏洛克说的话很让道恩在意。 但面对着夏洛克的布鲁斯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他的声音传过来，言简意赅：“我心里有数。” 道恩站在原地，在这样走出去和回到宴会厅两个选择之间踌躇了一下, 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他不是不知道这样子直接走出去会更容易解决问题。道恩自认，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地位, 能将两者之间的差距拉到被称为‘两个世界’的那种豪门并不存在，可夏洛克却说得那么笃定，好像他唐.道恩就半点都配不上布鲁斯一样。 布鲁斯也半点没有否认。 道恩没有想过布鲁斯出身平凡的可能性，毕竟他的恋人那通身的气度根本就不是小门小户能够养得出来的。 他有意掩藏了自己的动静，布鲁斯和夏洛克两人都没有发现曾有一个人在他们交谈的时候无声到来, 又安静地离开。 男人心绪烦乱地回到了自己的房子里, 穿过前厅, 正在举办宴会的房间里传来的笑声和嘈杂的低语声让他有些不悦地皱了下眉。 道恩走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尽管道恩的理智不断地告诉自己，他的身价足以配得上任何一位豪门，被感情支配的大脑却仍然在患得患失。 他知道布鲁斯失忆的事情。如果夏洛克是布鲁斯失忆之前就认识的人，那么布鲁斯肯定也已经对他自己的过去有所了解，甚至可能已经恢复了记忆。 可就在之前，布鲁斯还就恢复记忆这件事试探过他。 那时候道恩以为布鲁斯是因为失忆这件事没有安全感, 因而很放松地对自己的恋人说了“只要现在彼此拥有”。 他现在回想起来这件事，简直恨不得将这句话吞回去。如果能够天长地久，那谁又愿意满足于曾经拥有。 道恩面上还是一副从容淡然的样子，心里早就已经在翻江倒海。 他双手交叠着搭在二楼的护栏上, 眼神无意识的投向下方，别在袖口的袖扣被他的手指捻来捻去。 既然布鲁斯从没有提起夏洛克是他失忆之前认识的人这件事，那么多半就是不想要自己知道这件事。道恩想着，确定尊重自己恋人的选择。 他了解布鲁斯，他的男友不是那种对感情不认真的人，道恩相信对方总有一天会将所有的事情告诉自己。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是努力经营好家族，免得真的配不上布鲁斯…… 实际上，夏洛克只是想要布鲁斯和自己一起去调查世界融合的事情。对于侦探先生来说，想要发现自己遇到的情况与布鲁斯完全不一样并不困难。 只说一点，夏洛克根本没有失去过自己的记忆，他的记忆是正常的，连续的，就好像德布罗意这个国家一直存在于他的世界里一样。如果不是夏洛克对自己颇为了解，知道自己不会让那些无趣的有关政治的事情占据脑容量，他恐怕真的不一定能够发觉两个不同的世界正在无声无息地合二为一。 而布鲁斯的情况恰恰相反，他完全失去了自己的记忆，却能从残余下来的知识中判断自己原本的世界中跟本没有德布罗意这个国家。在这种前提下，想要判断自己是跌入了异空间并不那么困难。 如果将道恩，布鲁斯和夏洛克三个人原本所属的世界命名为世界abc的话。夏洛克判断，道恩的世界a正在和他自己的世界c融合。而布鲁斯则是一个特殊的例外，他的到来不是世界融合的结果，而是男人在机缘巧合之下从他的世界b掉进了道恩所在的世界a。 夏洛克说不准布鲁斯最后会怎么样——他最后很有可能会被世界的力量拉回他原本所在的世界b。这才是他对着布鲁斯说出那句“你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的原因。 然而道恩不知真相，他的思路便像是脱了缰的野马，沿着错误的方向越跑越远。 布鲁斯就是在这个时候回到了宴会厅里。 道恩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恋人四处张望着寻找自己，之前纠结的问题顿时被他抛到了脑后。 不管爱情让他改变了多少，说到底道恩本质上也还是个及时享乐主义的拥护者。既然恋人就在眼前，暂时就不必去想那些还没影的烦心事。 布鲁斯找了道恩一会儿，确定道恩确实不在宴会厅里，便随意找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 他今天获得的信息太多了，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才行。 夏洛克不知道布鲁斯自己的世界也在与道恩的这个世界融合，但布鲁斯知道。 这样综合来看，至少有三个世界在互相融合——也许还有很多其他的世界，只是那些其他世界的人不像夏洛克一样敏锐到能够发现这件事。毕竟根据夏洛克的话，世界融合这件事并不容易被察觉，他们自己的记忆，学过的知识，都会因为世界融合而被未知的力量调整。 只是不知道两个不同世界的生命是怎样融合的。布鲁斯想，按照时空理论来说，每个人在其他时空都有一个同位体，说不定是同位体之间进行融合。 他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什么头绪。 到底还是有用的信息太少了。 因为布鲁斯是道恩的人，周围便不时有些人会将目光投注在这个坐在房间边缘沉思的男人身上。不过布鲁斯的资料实在太过隐秘，这些人不知道他的底细，于是只远远地看上几眼，并不上来说话。 布鲁斯和道恩的绯闻已经在圈子里沸沸扬扬了几个月，这些人却一直没能查到布鲁斯的过去。 这被在场的人自然而然地归结于道恩对恋人的保护——毕竟正常人没事也不会去想自己身边的人是不是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 不过布鲁斯也没能继续想下去。 在发现他不再继续寻找自己之后，道恩就已经离开了自己原本所在的位置，回到了宴会厅里。 布鲁斯感觉到道恩的目光有在自己身上停驻。可男人并没有第一时间来到布鲁斯面前，而是背对着他，向所有人宣布了宴会结束。 等到客人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场之后，道恩才转过身来。他看上去并没有因为宴会中不可避免的应酬感到疲倦，眼睛里仍然闪着明亮愉快的光彩，甚至眼神还比之前显得更温柔了些。 他俯下身在布鲁斯脸颊上落了一个吻。 …… 在其他人看来，道恩这么早定下索兰作为自己的继承人实在有些操之过急。 尽管道恩一早就隐约暗示过索兰将是自己的继承人，但青年毕竟只是养子，索兰的能力也没有强到能够镇住所有反对的声音的程度。这样贸然地就将青年提到这个位置上来，很有可能会引起道恩家族内部某些对于族长这个位置有想法的人的敌视。 道恩从来不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这次之所以这么着急地将索兰推上这个继承人的位置，更多的还是为了回应乔纳森之前找到他的恋人面前，还要求布鲁斯劝道恩留下血脉的行为。 道恩平时并不是一个多么强硬的人。更多时候，相比花时间花精力去和别人计较一些小事，他更乐意将这些时间用来享受甜食和阳光。但乔纳森这回确实触及到了道恩的底线。 道恩之前不对长老团里的老人们反对索兰担任他的继承人发表意见，并不是因为他对这些长老们有所顾忌，而是因为家族族长这个身份关系着整个家族的利益——既然如此，家族里的每一个成员都理当有提出异议的权力。 可布鲁斯与道恩家族并没有什么关系，乔纳森找上布鲁斯的行为，完全是在试图插手干涉道恩的私生活。 道恩宣布索兰是自己的继承人，不仅是在表示自己对于乔纳森的行为的反感，也是在保护布鲁斯。只要索兰一天坐在继承人的位置上，家族里的其他人就不会将注意力分给布鲁斯。 说到底，在这些人的眼里，布鲁斯不过是个外人，道恩再怎么宠爱他，都不能影响家族内部的利益。但作为继承人的索兰就不一样了。他没有道恩家族的血脉，却是切切实实将要从家族中分走最大的一块蛋糕。 一时，看上去平静的家族中涌动起了暗流。 索兰倒是依旧像是原来一样，任劳任怨地结果道恩懒得处理的那些琐碎事务，没天没夜的将时间花费在办公室里，经常一连好几天都不能回来。 道恩并不将家族中其他人使的小手段放在心上。即使每天都有各种针对索兰的指控雪片一样飞到他的面前，男人也依旧岿然不动，只当没有看见。 索兰会被针对早在道恩的预料之中。 他对家族里某些看重血缘的老古板们的想法知之甚深，从接下继承人这个名头开始，索兰就注定会被推到风口浪尖。 男人并不将这些小场面看在眼里，只要他一天还是族长，这些鸡蛋里头挑骨头的指控就不可能对索兰造成半分威胁。而那些真正严重的事情，索兰自然心里有数，不会去触碰。 然而总有些事情会出乎道恩的预料。 索兰背叛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和编编约了明天入v，到时候会有倒v章节，看过的宝贝注意一下（当然要是有愿意全订支持的小天使的话，我是很开心的啦w） 明天更新预计在下午三点掉落，届时会有入v回馈哦 说完啦，最后么么你们，评论的时候记得标注五星好评（名为小说作者，实为淘宝卖家哈哈哈x），谢谢大家~ 第55章 第 55 章 布鲁斯隐约觉得道恩在宴会过后改变了些许。 然而如果让他仔细描述, 男人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改变了。 道恩似乎又恢复了以他的身份应有的忙碌, 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尽管如此，他还是执着于抽时间和布鲁斯相处，时不时就想要带着男人出门去约会。 天知道，布鲁斯是真的对两个人一起逛街看电影没什么兴趣。 道恩此前约会的次数也不少, 但由于约会的对象多半是冲着他的脸和身家凑上来的，平时只要带他们逛街看电影喝奶茶就足以满足这些人的需求, 以至于男人在这方面的经验堪称贫瘠。 这不是能用黑卡解决的约会。 可道恩想不到约会还有什么别的去处。 很巧的是，布鲁斯也想不到。 这就导致了两个男人牵着手，拿着黑卡逛遍了德布罗意首都的所有奢侈品店，一起面无表情地看完一场爱情电影，最后在甜品店里解决了晚餐。 谢天谢地, 至少最后一个活动道恩是喜欢的。 经历过这么一场约会, 道恩就学聪明了——至少他后来再也没有在饭点以外的时间提出要带着布鲁斯一起出门。 布鲁斯依然对四处享用美食的约会不感兴趣。 不过不管怎么说, 这都比两人手牵手逛街来得好得多。 布鲁斯依然在调查关于世界融合的事情，但这件事情调查起来的难度简直不亚于研究时空穿梭的方法。 且不说所有经历过世界融合的人的违和感都会被未知力量抹去，世界融合本来就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命题。布鲁斯的本职又不是科学家，他想要研究时空的问题都要临时开始学习相关的理论，何况世界融合这个问题比时空理论还要更加高深。 他努力了大半个月，得到的反馈却根本对不上他为之付出的努力。 就在这时, 来自克拉瑞恩的信息再次出现在了布鲁斯面前。 雇佣兵约他见面。 距离上次见到克拉瑞恩，从对方口中得知世界融合这件事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在这期间布鲁斯没有接到任何一点有关对方的信息。 如果不是十分相信自己的记忆力，恐怕布鲁斯也要以为先前见面的时候克拉瑞恩的特殊态度只是他的一个错觉。 克拉瑞恩被空手套白狼套走了情报之后不但不生气，还将自己剩下的情报坦言相告的行为给布鲁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时他就推测雇佣兵是不是想要利用自己做些什么, 可等来等去，雇佣兵却真的就在那一次见面之后再次消失得不见踪影。 布鲁斯都快要以为克拉瑞恩当时真的只是心情好了。 再这件关乎自己的来处的事情上，布鲁斯自然不会多做犹豫。见面的时间很快就被定了下来。 …… 道恩难得有时间能够待在道恩庄园里什么也不做。 听见夏洛克和布鲁斯之间的对话的时候，道恩是选择了尊重布鲁斯的想法。道恩很清楚他和布鲁斯互相隐瞒了对方许多东西，两人也一直保持着默契，从不会在对方没有提起的时候主动询问。 因此，当时道恩并没有将自己在宴会当晚去过花园的事情告诉布鲁斯，他只希望有一天布鲁斯会主动地将这些事情告诉自己。 即使放到现在，道恩认为自己的选择也不会改变。 然而，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则往往又是另一回事。 正如之前所说，倘若理智和感情总能保持一致，道恩到现在都不可能让布鲁斯点头答应自己的告白。 连布鲁斯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道恩。 纵然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道恩却很难不去思考布鲁斯隐瞒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布鲁斯真的是来自于某个自己还不能接触的层次？ 隐世家族。 这个词很快地在道恩心里飘过，又被他迅速挥散。 道恩并不相信世界上真的存在什么隐世家族。他一贯认为隐世家族不过是由于普通人对上流社会不够了解而产生的臆想中的产物。 倘若真的有什么隐世家族，以他现在的地位，不应该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道恩深吸口气，对于夏洛克那天晚上说的那两句话感到格外的费解。 布鲁斯今天不在庄园里。 道恩没有过问男友的去向，但这多少让他感到有些孤独。 时值初春，正是出了太阳，阳光也冷得像是没有温度的季节。寒风瑟瑟，卷过身体的时候能够明显感觉到身上的热量被悄无声息地偷走。 道恩站在自己最喜欢的阳台上，难得没有窝在沙发里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 不知怎么的，他总是有些隐隐不安。 思来想去，男人还是将这种不安归结于自己对于与布鲁斯之间的感情的患得患失。 …… 克拉瑞恩约布鲁斯见面的地方并不在德布罗意境内。 他定下的地点在布鲁斯曾经待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佛罗伦萨，依旧是一个咖啡馆。 克拉瑞恩的消息发到布鲁斯的手里的时候，离见面的时间已经没有多久。布鲁斯还是借用了道恩的私人飞机才在雇佣兵给出来的时间里赶到这个地方。 道恩在佛罗伦萨的势力被彻底重整过，总体来说比布鲁斯之前在这个城市的时候要薄弱得多。接送他的车子还是之前那一辆，可已经换了司机。 不难看出这位新司机地位不低，然而他对待布鲁斯的态度毕恭毕敬，好像自己真的就是普通的司机。和之前布鲁斯受到的冷遇相比，真算得上是反差鲜明。 布鲁斯赶到咖啡馆的时候，克拉瑞恩还没有到。 …… 大概某些人真的不愿意看到道恩有片刻轻松，他刚刚在阳台边站了没多久，奥布莱恩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这段时间家族内因为索兰成为继承人的事情波澜暗起，递上来的让他处理的工作也陡然增多。不仅道恩忙得三天两头不见踪影，奥布莱恩也被他派了出去，没有跟在自己身边。 管家先生发出的短信很简洁： 【索兰背叛家族，已被长老会带走。】 这是单纯陈述的一条短信，可道恩看了一眼，便看出管家先生的感情偏向。 忠心耿耿的管家在短信中直言索兰背叛，而不是说“索兰被指控背叛”，恐怕是已经证据确凿，完全没有为青年辩解的余地了。 奥布莱恩出身于道恩家族的附属家族，从小就对道恩家族很有感情。他忠诚的是道恩家族和道恩本人，索兰如果真的背叛家族，管家先生可不会顾念之前和索兰的情分。 此时会发信息过来，完全是出于对道恩的忠诚。 道恩赶到的时候，索兰已经遍体鳞伤。他身上做工精良的衣服在鞭打下裂开了一道道细碎的口子，有浅淡的血色在衣服的裂口处蔓延开。 索兰从被道恩收养之后就没有受过这样的苦，脸上早就失了血色，只是皱着眉凭意志力忍耐着来自身体的疼痛。他眉眼间惯来自带一种阴沉又锋锐的气质，这时脸色难看，越发像是被打伤的孤狼。 走道里传来的脚步声虽然细微，但是本来还有轻微的交头接耳声的审讯室却因为这逐渐临近的脚步而安静下来。 沉默迅速地蔓延。如果不是环境不对，简直和教导主任靠近闹哄哄的教室时产生的效果一模一样。 只有负责刑讯的守卫还在尽职尽责地审问索兰。鞭子划破空气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格外清晰得回荡在在两个相连的房间里。 疼痛让他的脑子一阵一阵地发懵，根本没有精力来感觉外界的变化。 还在走道里，道恩就听见了清脆的鞭打声。他本来还算平静的脸色陡然一变，拨开面前带路的守卫，大步跨进审讯室。 刑讯室和审讯室是相连的，只有中间隔着一段栏杆，审讯在栏杆的另一边进行，而负责人则可以在另一个房间里喝茶以及围观。 道恩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正面就对上了坐在审讯室里喝茶的长老们。 长老的平均年龄都快要有道恩的两倍，但被道恩这样一盯，他们还是不自觉地避开了眼神。 道恩脸上半点礼节性的笑容也没有，脸色阴沉得可怕。要知道，即使是他刚刚成为族长，清理那些比自己年长十几岁的堂兄们的时候，都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男人没有理会这些长老，转过身看向栏杆另一边的索兰。负责审讯的守卫是道恩家族隐藏的精英，但在道恩闯进来的时候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鞭打，退到旁边。 索兰双手被吊在天花板上，脸色已经白得不像样子。青年的眼睛紧闭，呼吸急促，面孔上还带着忍耐痛苦的表情，显然没有感觉到外界的变化。 整个空间里静得只剩下索兰急促的喘息。 只扫了一眼，道恩就看出审讯的人是真的没有留手。 他看向坐在审讯室里面的长老。 因为知道这个举动必然会触怒道恩，审讯室里坐了不少长老。此时老人们挨挨挤挤地坐成一排，似乎人多一些就能让他们更有和道恩对峙的勇气。 在反对索兰成为继承人这件事上，长老团里有的是比乔纳森那一派还要更为激进的人。 在乔纳森找到布鲁斯的那天晚上，布鲁斯想过那些在血统问题上最为激进的人大概希望道恩能够正常找个女人恋爱结婚，实际上并不是如此。 这些人反而情愿道恩和布鲁斯两人长长久久。 其实道恩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在家族内部明确表示过自己并不想要孩子。如果说乔纳森那一派是不愿意接受现实，还想要改变道恩的想法的话，这些人就是巴不得道恩一辈子没有孩子。 他们之所以会如此宣扬血脉至上，除了思想古板之外，更多的是寄希望于道恩能够将族长这个位置传给他们的后辈——自古利益动人心，寻常人家为了争夺家产闹得头破血流都不少见，何况道恩家族的财富和势力在全球都数一数二。 在这样巨大的诱惑之下，也占据了继承人位置的索兰这样被他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也就丝毫不显得奇怪了。 本来按照规矩，不论索兰犯了什么错，长老会都是没有资格在道恩不在场的情况下审讯索兰的——不管怎么说，索兰都是道恩的孩子，又是指定了的家族继承人。 可道恩知道，事情就是坏在这里。 因为索兰并不是他道恩的血脉，只要长老会一口咬定青年不能算作道恩的孩子，道恩也不能对他们在自己到场之前就对索兰出手而说什么。 男人深吸了口气，才压下了心里的窝火。 “打开门。” 他冷冰冰地对着站在旁边的守卫说。 道恩克制着自己不要将怒气发泄在这些守卫身上。和那些摆在明面上的保镖不一样，这些守卫只负责听从命令，并不会在乎被审讯的是谁，也不会加入家族内部的党派之争。 他们是道恩家族最忠诚的死士，是隐藏在暗处的枪。 道恩不会责怪武器。 站在长老们身边的守卫闻言便打开了阻隔在两个房间之间的栅栏。一声低沉的机械启动的声音，栏杆逐渐升了上去。 之前负责审讯索兰的守卫低眉垂眼，脆弱的后颈就暴露在道恩面前，半点也不担心明显在强压怒气的道恩会将怒火发泄在自己身上。 道恩看了他一眼：“把他放下来。” 收到指令的守卫这才按动旁边的按钮，将在锁链的控制下勉强保持着站立姿态的索兰放下。 被吊起的双手被放下，索兰顿时就站立不稳，被站在旁边的道恩接了个满怀。 道恩不知道在奥布莱恩接到消息通知自己之前索兰被审讯了多久。这个地方极为隐秘，即使是道恩家族的成员也有很多不知道这里的存在，守卫们又只听从特定的人的命令。如果这些长老们有心要瞒，将这件事情瞒上一两天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青年的意识已经游离在昏过去的边缘，直到落进道恩怀里，与之前不一样的触感才让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道恩到来。 “父亲。”像是本能一样的，他轻轻叫了一声。仿佛含着阴翳的浅灰色眼睛艰难地眨了两下，才终于找到道恩的面孔。 索兰的声音很轻，几乎只是气音，可那双眼睛灼灼地凝视着道恩，像是落了星子：“父亲，我没有背叛你。父亲，你信我。”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嘻，么么订阅的小天使们 二更掉落。 之前说三天日六，改成一天1w2，之后正常更新。总计加更还是九千字，大家不亏的，我可是个诚实守信的作者【叉会儿腰】 在今天更新的两章下面评论，都有概率获得红包掉落哦！快点来回么我吧~ 我真的有点吃索兰这个属性了hhhh好萌，鞭痕我也好可！我喜欢我崽的儿子，我好变态x【捂脸】 第56章 第 56 章 “我知道。”他低声说。 索兰便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道恩抱着他, 小心地试图找到一个不会触及索兰的伤口的姿势。 这几乎不可能。 青年的身上基本上都是伤口, 没多少完好的地方。 道恩让索兰靠在自己身上，先解开他手上的锁链，这才用抱小孩的姿势将索兰抱了起来。 这个姿势比公主抱要省力得多，索兰虽然身量不小, 但却并没有给道恩造成多少负担。只是依旧免不了会碰到伤处。 道恩就着抱着索兰的姿势转过头看向还在另一边的房间里的长老们。 在道恩面对着索兰的时候，站在他背后的长老们都忍不住站了起来。道恩成为族长多年, 虽然现在并不太愿意管事，可对于这些老人而言，他们很难忘记这位年轻族长在接任这个位置之后展现出来的与年龄不符的铁血手腕——甚至在场的都有几人是在那个时候被道恩强行‘退休’的。 不过很快，大概是感觉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显得像是心虚一样, 便陆陆续续有长老坐回了椅子上。 等到道恩回过身的时候, 长老们还是维持着他进房间的那种状态——所有人都波澜不惊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 看着他的动作。甚至还有几个故作淡然地端起手边的茶水啜饮。 没有人说话。 但这种故作冷静其实毫无用处。倘若他们真的半点也不心虚的话，怎么会一直坐在审讯室里面等着道恩过来？ 看一个人被鞭打又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道恩并不将长老们的反应放在心上。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面孔，轻轻对着他们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就抱着索兰向外面走。 这个地方是道恩家族的绝对隐秘，即使他是族长也不能轻易让这里暴露在外人面前。只能将索兰带出去再找私人医生医治。 他对索兰说的话并不是为了安慰青年。 道恩从来就没有考虑过索兰背叛自己的可能性，即使时不时就会有人在他面前说青年的坏话, 可道恩从来没将那些诬陷之词往心里去过。 他了解索兰，尽管早在他将索兰带回来的时候就经常有人说索兰十几岁才被他领养，肯定会养不熟。可事实上索兰从来将他放在心里的第一位，从男孩第一天被他领回家就是如此。 索兰幼年太过缺爱, 以至于将当时唯一接纳他的道恩当成了唯一的情感寄托。道恩敢说，想要索兰背叛自己，恐怕比要了年轻人的命还难。 可现在索兰就因为背叛而被打得遍体鳞伤。 道恩知道奥布莱恩，既然老管家敢用肯定语气说索兰背叛，那么肯定是真的有绝对的证据证明这一点。不说奥布莱恩，那些长老一个个也都是精明人，如果索兰背叛家族这件事没有证据，他们是不会敢对青年动手的。 道恩毕竟还是族长，他们这些人也不能代表整个长老团。想要对付索兰，就只能在家族的规矩上面下手，绝不能让道恩找出挑错的点。 这些人是不会诬陷索兰的，因为捏造伪证被道恩查出来的后果不会有人愿意承受。 那场审讯，与其说是审讯，不如说是定罪之后的惩罚。 所以道恩才会一言不发地就带着索兰离开。 到现在为止，道恩只是从奥布莱恩的信息里知道索兰背叛的事情，具体的情况还没有送到他手上，男人也不清楚索兰到底是做了什么。 他相信索兰不可能背叛自己，但索兰绝对是做了什么不符合家族利益的事情。 还多半是为了道恩。 想到这一点，道恩心下微微柔软。 …… 布鲁斯在咖啡馆里点了一杯咖啡，然后才找了一个合适的座位坐下。在克拉瑞恩到来之前，他还有时间观察一下周围的人群，确保没有人会听见自己的谈话。 虽然即使有人听见了，多半也只会将‘世界融合’当成是某种奇异的幻想，并不会往心里去，不过这种事情最好还是能免则免。 他像是上次见面的克拉瑞恩一样，挑了一个位于室外的位置。 布鲁斯不知道克拉瑞恩为什么一定要将见面的地点定在佛罗伦萨，提起这个地方，他经常就会想起伊夫林——那个瘦削而苍白，神似传说中的血族的富豪。 虽然有心人都清楚克拉瑞恩和伊夫林一直关系相当好——若不是这样，布鲁斯当时也不至于试图通过伊夫林找到克拉瑞恩。 不过，两人一个是富n代，每天的生活就是花钱享乐，另一个则是名声鹊起的雇佣兵，向来以刺杀任务的成功率高而出名。这样的两个人，实在让人难以理解他们的关系为什么会如此之好。 伊夫林愿意让克拉瑞恩将道恩藏在自己的游轮上这件事本身就不同寻常。尽管伊夫林本身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除了坐拥一大笔遗产之外就没什么能让道恩这个阶级的人将他放在眼里。 但是，为了一个雇佣兵去得罪道恩？ 几乎不会有人这样选择。 伊夫林和克拉瑞恩之间的关系绝不会是表面上这样简单。 正想着，正主就出现在了布鲁斯面前。 克拉瑞恩今天的打扮相当青春，卫衣搭配破洞牛仔裤，卫衣上面还带着颜色夸张的涂鸦和少数仿佛是颜料染上的痕迹。 他身体纤瘦，面孔也带着些许病弱的感觉，脸上甚至还挂着两个显眼的黑眼圈，满脸困倦——也不知道是因为熬夜做任务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产生的。看上去像足了那种有些疯狂的艺术家。 不仅如此，他还将自己短发的发梢染成了深蓝色。远看依然是黑发，但当阳光照在克拉瑞恩的头上时，就能看出深蓝的反光。 这样的形象，虽然不是特别怪异，但走在路上绝对能够吸引六成以上的行人的注意。如果从克拉瑞恩的职业出发，打扮成这样惹人注意的模样显然对青年没有什么好处。 克拉瑞恩似乎半点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很自然地在布鲁斯对面坐了下来，顺便招来服务员点了一杯拿铁。 “关于世界融合的研究有了一点进展。”他等着咖啡被送上来，看着服务员走开，这才开始向布鲁斯说话。 他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以至于那双霜绿色的眼睛看人的时候都显得有点神经质。不管怎么看那张脸，都让人怀疑他当初到底是怎么被选中成为送给道恩的‘礼物’的。 布鲁斯倒并不在意克拉瑞恩外表看上去如何。他露出好奇的神色，摆了摆手阻止了克拉瑞恩的话：“先不说这个，我倒是比较想知道你愿意将这些信息和我分享的原因。” 克拉瑞恩看着他，半晌，嘴角勾起一个笑容：“我说因为我高兴，你信吗？” 他看上去实在太疲倦了，像是十几天没有合过眼，因而即使是笑起来也透出一股子沧桑而疲惫的气质。 布鲁斯同样露出笑容。 “你觉得我信吗？” 克拉瑞恩就叹了口气：“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愿意和聪明人对话。”他眨眨眼，努力让自己精神一些。 这样的尝试失败了，克拉瑞恩疲倦地叹了口气。 “我没有精力和你套话，所以想要知道什么就直接问吧。” 布鲁斯并不完全相信对方的话。首先，两人见面的时间是克拉瑞恩自己定下来的，如果克拉瑞恩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够好，完全可以选择其他的时间，在充足的休息之后再和布鲁斯见面。这样，布鲁斯也不至于急匆匆地就从德布罗意赶过来。 克拉瑞恩像是看出他在想什么。 “我约这个时间自然是因为我高兴啊。”他眨着眼，将眼睛里泛出的生理性泪水眨去，理直气壮地说。 布鲁斯对此不作评论。在他看来，任何正常人都不会愿意在自己极度疲倦的时候还增加自己的工作量，然而克拉瑞恩显然不愿意透露真实原因，不管他问什么，都很容易被一句“我高兴”堵回去。 “我只想知道，我在世界融合之中扮演了什么特殊角色吗？”布鲁斯索性直截了当地问。 “你怎么会这么想？”克拉瑞恩吃了一惊，看起来精神了些，“我愿意和你分享这些东西，当然是有我的目的。” 说着，他露出好奇的神色，凑近道：“难道你身上还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布鲁斯没有答话。 克拉瑞恩不管是神情还是动作都经过了伪装，看起来完全像是一个正常人在这样的对话下会做出的反应——可对话的两人都很清楚，克拉瑞恩并不是什么普通人。 青年也知道这种样子骗不过知道自己真实职业的布鲁斯，问完这一句话就又恢复了那种恹恹的模样。 看他这幅样子，布鲁斯就知道青年完全不准备将他的理由告诉自己了。 “你发现了什么？”他让话题回到开头。 “这可是个秘密。”克拉瑞恩说，他勾起嘴角笑了一下，转而吊起了布鲁斯的胃口。明明之前想要分享消息的是他，此时不愿意说的却也是他，切切实实地在布鲁斯面前展示了一下什么叫反复无常。 话到此处，布鲁斯算是看透了对方的恶趣味。说白了，其实克拉瑞恩就是在故意和他唱反调，不管布鲁斯问什么，男人都不会正面回答。 这大约是为了报复布鲁斯上次空手套情报的行为。 他意识到这一点，索性不再开口，只等着对方感到无趣的时候主动开口。反正克拉瑞恩既然将他叫来，就不可能什么都不说。 克拉瑞恩看着布鲁斯，坐在对面的男人垂着眼睛注视着咖啡杯。温热的咖啡上空是一片蒸腾起的白雾，模糊了布鲁斯的面孔。 和他不一样，布鲁斯今天的着装很正经，衬衣和风衣的搭配给他本来就很俊美的面孔更添了几分锋锐的英气。克拉瑞恩的装扮本来就很引人注意，现在与和他反差相当大的布鲁斯坐在一起，更是让路过的人纷纷忍不住投来视线。 他等了好一会儿，见布鲁斯怎么都没有说话的意思，不由有些无趣地开始唉声叹气。可那双睨着布鲁斯的眼睛里却满是兴味盎然：“你都不开口问，要我怎么告诉你呢，亲爱的？” 一声亲爱的让布鲁斯抬起了头。蓝色的眼睛对上克拉瑞恩满是恶趣味的绿色眼睛。 布鲁斯不期然想到了刚刚认识不久的时候的道恩，那时男人也是像现在的克拉瑞恩一样，在面对布鲁斯的时候总是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恶趣味。 “你想要说什么？”他从善如流。 克拉瑞恩这次没有再说什么，大概是知道即使故意卖关子对布鲁斯来说没有作用。在布鲁斯顺着他的话发问之后，他就很满意得翘了一下嘴角，将自己之前想要说的事情说了出来。 “上次和你提过世界融合，”他说，“我最近发现正在和这个世界融合的并不只有你的世界。” 布鲁斯挑了下眉。 这件事他已经从夏洛克那里知道了，尽管还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个世界，可正在融合不仅仅是两个世界却是确定无疑的。 只是布鲁斯知道这个消息是凭借夏洛克过人的脑子和推理能力，克拉瑞恩又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要知道布鲁斯之前就已经发现，所有人的记忆都会在世界融合的过程中被调整，被调整过的记忆不仅与个人的经历完全相符，而且与融合之后的世界情况也完全一致。 想要发现记忆中的违和感，对于普通人几乎不可能的事。 就是夏洛克，他在最初的时候也没发现自己的记忆有什么的不对。要不是侦探先生很清楚自己绝不会将政治相关的事情记在脑子里，布鲁斯甚至觉得就算是以夏洛克的能力，恐怕也很难发现世界融合这样隐秘的事情。 这已经不是物理意义上的问题了，还涉及了某种未知的神秘领域。 虽然布鲁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在克拉瑞恩的注视下，他还是露出了□□无缝的好奇神色，表现得就像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 克拉瑞恩敏锐地投来了狐疑的目光。 “我确定了一个很有可能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的身份。”他将莫名出现的违和感挥散，继续说，“我听说你见过他？” “谁？” 布鲁斯心里下意识浮现出了夏洛克的面孔。 “卡尔.莱特曼。” 布鲁斯一惊。 他是同时在那个拍卖会上遇见的莱特曼和夏洛克，不过相比夏洛克，莱特曼表现得要普通得多——在他的印象中，莱特曼只是一个普通的心理学家而已，尽管在这一领域卓有建树，也不至于特殊到让人另眼相看。 但克拉瑞恩又是怎么知道莱特曼与世界融合有关？ 布鲁斯看了克拉瑞恩一眼，按耐住自己询问的冲动。可雇佣兵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确定莱特曼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的原因你不用知道。”他说，“但我有九成把握。” “我怀疑美利坚是世界融合的关键点。” “为什么？”布鲁斯下意识问道。 他知道莱特曼是美利坚人，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目前他所知道的另一个来自其他世界的人——夏洛克可并不是来自美利坚。 至于布鲁斯自己，他的口音并没有很明显的地域痕迹，难以判断他究竟来自哪里。 “我恐怕没有和你提起，”克拉瑞恩说着，露出了自认为技高一筹的得意，“我那一次见到的那些人，他们都是美利坚口音。” …… 索兰身上的伤看起来吓人，实际上却还是手下留情之后的结果。原本按照道恩家族的规矩，背叛家族的人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是可以直接处死的。 显然长老们还不愿意和道恩撕破脸到那种地步，是以并没有对索兰下死手。否则索兰能不能等到道恩接到消息去救他都不好说。 饶是如此，由于鞭打造成的痛楚带来的刺激过于严重，加之伤势不轻，索兰还是昏迷了两天才睁开眼睛。 在这期间，道恩已经查清楚了索兰被长老们带走的原因。 赫尔曼，这是少数能够和道恩家族比肩的家族之一。然而和其他或友好或中立的势力不同，赫尔曼和道恩两个家族的仇恨堪称源远流长，据传从两个家族的创始人开始，这两个家族就没有关系好过。 两个家族最初的龃龉也许只是源于一些小事，然而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道恩家族和赫尔曼家族各自传承了几百年，期间因为这点矛盾而产生的利益之争数不胜数。以至于原本并不算严重的问题逐渐演变成了世仇。 索兰就是被指控勾结了这个家族的人。 即使是对道恩来说，这也不是一个容易解决的问题。 因为两个家族世代的矛盾，家族内部的人也都互相对对方看不顺眼，尤其是对于一些道恩家族的年轻人来说，赫尔曼绝对是等同于死敌的存在。 不管青年最初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现在的情况就是索兰和赫尔曼牵扯在了一起。年长的族人可能还愿意多方面地考量，对于那些年轻气盛的新一代来说，索兰的行为根本不可原谅。 偏偏如果索兰担任继承人，这些新一代就会是他未来的下属。 长老们出的这一招不可谓不毒。要道恩来说，这简直聪明得不像是这些长老的智商能够想出来的计谋。 试想，将来会成为家族的中流砥柱的新生代都不服气索兰，青年的继承人位置怎么可能还能坐得住？ 相比这个，索兰受到的那点皮肉伤反而成了小事。 这些长老的目的就是要逼着道恩另外选择继承人！ 在道恩拿到所有相关的情报的时候，索兰勾结赫尔曼家族的事情已经在暗地里传得沸沸扬扬，就连证据也是十成十的铁证，让人根本找不出理由为索兰辩驳。 即使道恩知道索兰不会背叛自己，他一个人也难以挽回这么多人心。 最重要的是，因为唯一能够拿出证据的当事人正在昏迷之中，道恩也拿不出证据证明索兰并不是真正背叛家族。 只是一天的时间，家族内反对索兰的声音就已经愈演愈烈。 可这个时候，道恩才刚刚查到索兰与赫尔曼达成交易的细节，索兰会答应赫尔曼那边的人的原因完全不明晰。 事情还在一步步恶化下去。 没过多久，赫尔曼那边主动放出了风声，宣称索兰是想要借助他们的力量刺杀道恩，从而名正言顺地上位。 这一波流言一出，原本家族中少数保持观望态度的人也纷纷下场。 原本这些人是因为信任道恩的选择，才愿意保持观望。 道恩年少掌权，几年前那样雷厉风行的手段在不少人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在道恩家族中，他的追随者并不少。就是因为不觉得道恩会看错人，这些人才一直没有发声。 问题就坏在赫尔曼那边给出的索兰这样行事的理由——自古财帛动人心。在道恩家族这样庞大的利益面前，那些本该怕道恩怕得不行的长老都敢和道恩对着干。 如果有人说索兰是为了道恩家族的财产才要背叛道恩，家族内几乎没有人会怀疑这件事的可能性。将心比心，换做他们站在索兰的位置上，他们也愿意这样做——道恩家族几百年积累下来的财富实在是太过庞大诱人了。 这个时候倒是没有人觉得赫尔曼作为敌人，提出来的证据不可以取信了。 索兰为了利益和赫尔曼合谋伤害道恩，这种说法迅速地在道恩家族内部扩散开去，哪怕是一些在海外出差的人都通过自己的亲朋好友受到了消息。 道恩身上的压力前所未有的大。 现在索兰的情况已经不能用犯众怒来概括。 青年彻彻底底地成了整个道恩家族的眼中钉肉中刺。 只是剥夺他的继承人身份，都已经是看在道恩的面子上的格外优容了。 大势已成，道恩根本无力回天。 不说别的，就连看着索兰长大的奥布莱恩，作为常年跟在道恩身边的管家，他本该是最了解青年的人之一。 可管家先生虽然面上不显，道恩却不至于漏过老管家暗藏的不满。 连奥布莱恩都相信索兰背叛，道恩一个人又还能做些什么呢。 只能苦笑。 只能恢复索兰的清白，将所有的精力转向查出背后安排着整件事的人。 这样缜密的，一环扣着一环的计划，绝不是他所了解的那些长老能够想出来的。 ——是赫尔曼？ 道恩想着。 他因为小时候一直和米哈依尔在俄国长大，倒是不像道恩家族这些人这样对于赫尔曼有天然的反感。 在他掌权之后，道恩家族就没有和赫尔曼家族爆发过什么大的冲突，道恩也不太了解对方家族的新生代里面是否出现了能够设计出这样的连环计的厉害人物。 可是，按理说对方没有理由会突然针对索兰才对。 索兰虽然名义上是继承人，可道恩自己的年纪都没过三十，这个时候对索兰出手有什么意义？ 那些长老对付索兰是因为自己的利益，赫尔曼家族在索兰身上可什么都得不到。 想不通这个问题，道恩索性将这个疑点放在一边。 短短两天，从几个长老带走索兰，到索兰勾结外人的证据被放出，再进一步牵扯到赫尔曼家族，以及最后一言定下整个战局的来自赫尔曼的声明。 一开始只是长老们掌握的先手优势，道恩尚且还能应对，可等到赫尔曼下场，内外交击，加上家族里被煽动的大多数…… 整件事一环扣一环，快得道恩根本来不及反应，其中需要算计的何止是人心？ 甚至要道恩来说，恐怕在这件事里存在感极强的赫尔曼家族，也不过是幕后人的一枚棋子。可他现在没有时间去查幕后人的身份，也无力报复对方。 当务之急，是找出家族中那些长老同样和赫尔曼那边暗中联合的证据——两边做出反应的时间这样巧合，说他们没有问题道恩都不信。 如果能证明长老们同样与赫尔曼勾结，那么索兰就一下子唯一一个变成了几分之一，之后再找出索兰会这样做的原因，未尝不能再将风向转回来。 说到底，正如那些长老一直说的那样，索兰没有道恩的血脉。 不是道恩亲生孩子的索兰与赫尔曼联合，与道恩家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老们做出同样的事，给其他人造成的观感也是完全不同的。 唯一可惜的是索兰这个继承人的位置是注定坐不住了。 说来好笑，从道恩宣布索兰是自己的继承人到现在，也不过才过了不到一个月而已。 只是这种时候也由不得道恩心软。 出于私心，他没有将剥夺索兰继承人地位这件事向外界通报，只是在家族内部简单做了通知，顺便处置了几个被查出来与赫尔曼家族有联系的长老。 等到道恩离开集会的时候，他就已经明显感觉到那些针对索兰的敌意减轻了许多。 道恩的手机在口袋里轻轻振动。男人接起电话，听见留在主宅照顾索兰的男仆戴西的声音：“先生，索兰少爷刚刚醒来了。” …… 布鲁斯根本不知道自己离开的这两天里发生了什么。由于一些原因，他在克拉瑞恩的邀请下，在佛罗伦萨多逗留了两天才回到道恩所在的德布罗意。而此时，索兰背叛家族这件事已经完全过去。 这件事虽然在道恩家族内部闹得声势浩大，但说白了也只是家族内部的私事。因而在道恩对整件事盖棺定论之后，所有因为这件事情升起的波澜便都完全平息下来。 至于之后道恩要怎样向赫尔曼家族讨回这一笔账，家族里的其他人心里又有什么计较，这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提前得到布鲁斯回来的消息的道恩站在私人机场的坪里等着他。 男人难得穿上了轻薄的羽绒服，而不是之前惯穿的长外套。因为羽绒服比呢子外套蓬松，很是柔化了道恩脸上的棱角，显得他格外温和。 尽管在扮演花花公子的时候道恩也相当温柔，可那种温柔给人感觉像是来自贵族的垂怜，而现在则更加平易近人，更像是那种在日常生活中也能遇见的男性——像是路上偶遇的英俊男子。 道恩的卷发难得没有被扎起来，而是披散在肩膀上，那双浅棕色的眸子里带着暖意看着从台阶上走下来的布鲁斯。他眉眼含笑，看上去只是一个迎接恋人的普通人。 布鲁斯走到自己的男友面前，男人就自然而然地给了他一个拥抱，很快，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布鲁斯脸侧。 “欢迎回来。”道恩轻声说。他松开布鲁斯，笑着眨了一下眼睛：“我已经让奥布莱恩准备好了晚餐，索兰在家里等我们。” 他说得好像他们是一家三口。 布鲁斯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不过见了布鲁斯脸上的笑容，道恩就已经心满意足的样子，拉住布鲁斯的手带着他一起上了旁边的车。 司机很快熟练地发动汽车，平稳地穿过阻隔在私人机场和主宅之间的那片树林。这段距离并不远，没几分钟，就已经可以远远看见主宅的轮廓。 布鲁斯和道恩默契地没有出声，沉默着享受这片刻互相陪伴的安静。 没过多久，布鲁斯感觉到手指被道恩有些微凉的手握住。他偏过头去看，道恩正低着头把玩他的手指。从布鲁斯的角度看去，道恩的睫毛长得惊人，披散的卷发有几缕垂下，在男人白皙的面孔上留下好看的阴影。 他因为拒绝了克拉瑞恩一起前往美国调查时空融合的邀请，有些不□□定的心突然就安稳了下来，不再质疑自己做下的决定。 察觉到布鲁斯的凝视，道恩抬起眼：“我很想你，蜜糖。” 四目相对。 甜蜜而含糊的声音最终消失在了两人相贴的唇齿间。 索兰很自觉地没有跟着道恩一起去机场，给小别重逢的情侣留足了时间和空间。 他在主宅的门厅里等着两人回来。 因为之前的伤势，青年脸上还带着有些病态的苍白，不过只要忽视身上的疼痛，自由活动已经没有太大的问题。 道恩坐的车在下车的地方停了快一分钟，两人才终于从车上走下来。 索兰迎上前，有意忽视了两人异样红润的嘴唇。 “父亲，华纳先生。”青年问候道。因为身体虚弱，他眉眼间的锋锐之色已经完全散去，看上去倒比之前那副阴郁的模样更符合他现在的年龄。 索兰依旧是那副只要道恩在场，就很难将目光投注到其他人身上的模样，布鲁斯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他的目光停留在了索兰脖颈处几抹交错的痕迹上。 那是鞭伤。 看得出来这些是在鞭打的过程中被鞭尾扫过才留下的伤痕，并且已经过了几天，差不多要完全恢复了，那些被掩藏在衣服下的伤势只会更重。 布鲁斯忍不住看向了道恩。 作者有话要说：布鲁西：我怀疑我男友可能有什么特殊爱好……（bushi） ******* 今天作话有空，集中感谢一下给我投雷的小天使嘿嘿嘿 余香——地雷x1，顺便要是能在评论区多看到小宝贝就更好了 naja——地雷x1，nana小天使，超喜欢你~ c——地雷x1，感觉冒过一次泡就没见过了呢…… 燕去初心——地雷x2，这个小可爱我超眼熟的！一直支持我，给你比心！请继续努力给我打卡撒花吹彩虹屁（不是）233333 第57章 第 57 章 也不能怪布鲁斯会在第一时间看向道恩。 在他离开之前, 索兰还是道恩家族的继承人, 有那个能力惩罚他的人实在不多。而道恩绝对是其中一个。 索兰身上这种伤势绝不可能是与人打斗的时候造成的——不说以青年的身份，他需要亲自下场与其他人打架的可能性有多么微小。单看索兰颈侧交错的红痕，那就不是战斗能造成的——只能是鞭打，也只会是鞭打。 谁能够越过道恩惩罚索兰却不受到男人的报复？ 道恩只当没看见布鲁斯投过来的目光。在索兰的事情上, 他算是彻底栽了个跟头，每每看见索兰身上的伤痕, 他就会想起自己的失误——对于此前的人生中几乎没有碰过壁的道恩来说，这实在令人恼火不已。 布鲁斯其实并不是怀疑道恩。作为恋人，他自然还是了解道恩的。不说其他，至少布鲁斯能够确定道恩并没有什么特殊爱好——倘若不算上对方喜欢在外人面前伪装成花花公子的话。就算是伪装成花花公子这个奇怪的癖好，在布鲁斯看来也更多地是为了让道恩的竞争对手们放低对他的警惕心……以及满足男人的恶趣味。 何况道恩对于索兰的宠爱不是作假, 不管怎么说, 索兰身上的伤痕是道恩下的手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那么问题便又回到了最初——谁能够越过道恩向索兰下手, 却不会受到男人的报复？ 布鲁斯的第一反应就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乔纳森。 作为道恩家族的长老之一，乔纳森的地位虽然比不过道恩，但也不是道恩能够随意处置的人物。如果是他对索兰出手，只要有名正言顺的理由，道恩大约也很难替索兰报复回去。 而且作为希望道恩的直系血脉继承族长之位的人，乔纳森对索兰出手的动机也非常清晰。 布鲁斯转眼挥散了这个念头。 乔纳森虽然有理由对索兰下手, 可老人明显畏惧道恩，恐怕不会来触这个霉头。何况，道恩的直系血脉现在连个影子都还没有，他何必这样急着针对索兰？ 道恩的闭口不言让气氛变得有些许微妙。 索兰的目光从道恩身上转向布鲁斯, 与男人深邃的蓝眼睛对视了一下，弯起唇角对着他微微浅笑。 平时索兰那副严肃的样子，实在很难让人注意到这个不过二十岁的青年脸上其实还带着些许尚未褪去的稚气。而此时，索兰细而软的浅金色短发柔顺地修饰着青年的面孔，他的嘴唇因为受伤而有些泛白。 青年眉宇间那种阴戾而锋锐的气势散开，浅灰色的眼睛注视着两位长辈，看上去实在乖巧可人。即使是见识过索兰像是孤狼一样的气场的布鲁斯都忍不住心下微软，突然就理解了道恩对于青年的格外宠爱。 几人各自在餐桌边的座位上坐下。 道恩进食的速度依旧异常迅速，他好像从没有想过要放缓进餐的动作来迁就同桌吃饭的几人用餐的进度。倘若不是布鲁斯知道道恩家族从未没落过，道恩更是从小就被前一任族长定为继承人，恐怕也要怀疑自己的男友是不是以前吃过忍耐饥饿的苦头。 与以往一样，等到差不多吃到七八分饱，道恩第一个结束了他的晚餐。 男人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看了一眼还没有结束晚餐的布鲁斯和索兰，半点没有留下来等待他们吃完的意思，自己就转身走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奥布莱恩也紧随着他的主人离开。 转眼，偌大的餐厅里就只剩下了索兰和道恩，以及这段时间里一直负责照顾索兰的男仆戴西。 布鲁斯看了索兰一眼。 在道恩与他正式确定关系之前，索兰一直对布鲁斯怀有隐隐的敌意，因而道恩很少会让两人单独待在同一个空间里。现在这种情况，显然是男人默许布鲁斯向索兰询问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道恩自己并不想再提起索兰背叛的前因后果。 在索兰醒过来之后，缺失的最后一块拼图也被补了上去。 整件事彻头彻尾就是一件针对道恩的阴谋——索兰确实是与赫尔曼私下联合了，长老们那边拿出来的证据也不是假的。 但索兰同意与赫尔曼那边派来的人合作，根本就不是所谓的为了利益。 这件事要详细说起来，就必然要将时间拉回到圣诞节之前的那个晚上。 道恩向来就不愿意经手那些繁琐重复，不断走流程的小事，尤其那时男人又才和布鲁斯确定关系没有多久，正是黏糊的时候。 自然而然地，那些琐碎的公司事务都被族长先生一股脑交到了索兰手上——反正之前索兰也是做惯了这些事情的，道恩倒是不担心他会出什么岔子。 索兰从来不会反驳道恩的决定。他习以为常地接下了这些额外的工作，做好了继续在办公室过夜的准备。 时至深夜，整个公司的大楼都安静下来，就连少数的几个加班的员工都已经到了下班时间，离开了公司的大楼。 就是那个时候，有人敲响了索兰的办公室的门。 这当然不是什么正常现象，不说整个办公楼的人都已经下班了，就算真的还有员工没有下班，他们也没有权力直接来敲索兰的门。 半夜敲门，这怎么看都像是灵异恐怖片的开头。 索兰虽然不至于联想到鬼怪身上去，却也没有直接开门，而是从自己的电脑上调出了走廊上的监控。 门外的人像是知道索兰会做什么一样，摘下头顶的礼帽，按在胸前对着走廊上的摄像头微微低头。 索兰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面对面的时候比通过监控看得更为清楚。虽然是深夜，但来人还是穿着一身整整齐齐的呢制的西装，打着白色领带，除了按在胸前的礼帽之外，他的另一只手里还握着一支细长的手杖，杖头镶嵌着深蓝色的宝石，金属的杖身上带有细致的雕花。 对于这个深夜出现在自己门口的人，索兰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浮夸。 门外的男人自称克拉尔.赫尔曼，宣称要与索兰达成一个对他百利而无一害的合作。 这个合作自然是联手推翻道恩，让索兰提前上位。 那时道恩还没有宣布索兰就是自己的继承人，但索兰作为道恩的养子，是道恩法律意义上唯一的后辈。以赫尔曼的能力，将索兰推上继承人的位置还是能够做到的——只要道恩死去。 自从成年以后，索兰对于这样所谓的“百利而无一害的合作”早就听得耳朵都起了茧。他甚至连生气的精力都懒得分给对方，当下就准备让克拉尔离开。 是克拉尔的一句话改变了他的主意：“道恩家族内部已经有不少人与我们达成了一致——只要杀死道恩，他们分得道恩家族的一部分财产，剩下的都是你的。” 青年倒是不在意什么财产，可那些内鬼……自从道恩出事之后，索兰就对家族内部的叛徒变得格外敏感，尤其这些人显然是想要他父亲的性命。 索兰的态度改变得太过迅速，克拉尔只当青年是被利益的诱惑说服，当下就与他达成了一致。 ——这就是索兰‘背叛’的全过程。 离开的克拉尔声称自己会抹去所有关于这次私下见面的痕迹，索兰在事后也排查了当晚的所有监控，确定不会有任何相关的线索留下。 而这份本应消失的录像在索兰的事情被披露之后，出现在了所有道恩家族族人的眼前。 至此，索兰叛徒的罪名板上钉钉，再也无可辩驳。 道恩不清楚这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计划好的针对索兰的阴谋，还是在长老们查出索兰背叛之后赫尔曼顺水推舟，但监控录像的出现多少能够说明一些问题。 ——至少，从一开始，那个与索兰见面的男人就没准备像他所说的将道恩家族留给青年。那份监控就是留下来的现成的把柄。 赫尔曼家族的野心昭然若揭。 即使索兰背叛这件事没有闹出来，只要他们成功杀死道恩，道恩家族就会像克拉尔所承诺的那样，被与男人达成合作的那些背叛者瓜分殆尽。而四分五裂的道恩家族，又怎么可能还保有与赫尔曼一战的实力？ 倘若索兰是真心想要背叛道恩，他与赫尔曼合作的事情又没有被曝光出来的话。 最后的结果只会是道恩家族被赫尔曼家族吞并。 即使是现在这种情况，于赫尔曼家族并不是完全不利。 索兰背叛，他很难再名正言顺地成为继承人，家族内的人自然就会为了这个继承人的位置进行内耗——这就是赫尔曼发展的机会。 就算是身为被算计的人，道恩也不得不称赞这计划的精妙，可这并不影响他为自己被人设计这件事感到愤怒。 …… 留在餐厅里的布鲁斯并没有像道恩以为的那样追根究底。 男人看向还有些虚弱的年轻人，看得出来，身上的伤势让索兰进餐的动作有些不自然，对方的伤口应该是疼得厉害。但索兰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依旧在按照标准的用餐姿态吃着自己的晚餐。 布鲁斯等到青年放下刀叉才开口。 “你身上的鞭伤？” “我犯了错，”索兰说，很平静的样子，“这是我应得的。”说完，他见布鲁斯似乎没有什么别的想要问的了，便向他轻轻颔首，起身离开了餐厅。 索兰的模样太过理所当然，反而让布鲁斯升起了疑虑。 即使他没看见索兰的伤势，只是看青年的表现，也能知道索兰受的不是什么普通的皮肉伤。这样严重的伤势，绝对不在普通人概念中的‘惩罚’的概念里。 是怎样的环境，才能让索兰将这样的鞭打当做普通的惩罚…… 作者有话要说：我数了数，感觉进度很快诶，昨天一个日万就推了好大一截剧情，基本大部分伏笔都埋完了，到了揭露的时候了【叉会儿腰】 现在自我感觉很适合写悬疑，真的半点也看不出来我之前还在和编编哭自己智商不够呢嘿嘿嘿【自我膨胀】 以及感谢： 国家一级果子狸的浅水炸弹x1 淮安的地雷x1 之前日万写伤了，等我过了下周的论文死线，我就给你们加更一次【记账】，么么哒 第58章 第 58 章 恐怕, 他之前对于道恩的了解还是远远不足。 早在最开始的时候, 布鲁斯就怀疑过道恩家族大概掌握有什么暗处的势力。毕竟在招待合作伙伴的时候，很少会有正经的势力会选择将一个人迷昏后送到对方床上。 可后来的调查和与道恩相处的过程，让布鲁斯推翻了他最初的想法——他完全找不到任何道恩涉及那些灰色势力的证据。即使道恩很轻松地就能为他准备一个正常身份，但这以对方在德布罗意拥有的影响力来说, 完全是一句话就能够办成的事情，甚至都不需要动用什么特殊手段。 而且以道恩的性格来说, 布鲁斯也不觉得对方会是什么隐藏的黑道大佬。 ——道恩是那种不甘寂寞的人。平时没事的时候，男人的恶趣味都经常让布鲁斯感到难以招架，他根本就没法想象道恩要是有个暗处的隐藏身份，那个游离于法律之外的领域会被男人折腾成什么样子。 要知道，那些隐于暗处的势力可不需要像这些明面上的企业一样遵纪守法。 可索兰的伤势和青年轻描淡写的态度推翻了布鲁斯之前的结论。 作为族长的养子, 道恩家族的下一任继承人, 索兰在犯了错误之后都会受到这样严厉的惩罚, 那么之前道恩抓到的那个叛徒呢？ 布鲁斯并不知道索兰也是被人抓住了背叛家族的把柄。在他想来，那个不知名的叛徒在这个家族中的身份没有索兰高，犯下的过错却比索兰还要重——在这种传承悠久的家族中，背叛家族大概就是最为严重的罪行了。 此前道恩从未提起过那个叛徒最后的下场，布鲁斯也只以为对方被交由法律处置，顶多在道恩的压力下判决更重一些……现在看来恐怕不是这样。 布鲁斯坐在餐厅里沉吟许久, 直到那些一般不在主人们面前出现的佣人们估摸着时间出来收拾餐桌，这才站起身给他们让出位置，抬步走上了楼梯。 道恩居住的主宅很大，大得如果不是有意为之, 两个人甚至很难在这样庞大的一个建筑里面偶遇。 在布鲁斯的设想中，早早离开的道恩应该已经早就去了书房处理他那些公司上的事务。这就让他有时间理清自己的想法。 他在答应和道恩恋爱的时候，可从没想过自己的男友可能会有什么了不得的隐藏身份。 而且恋爱之后的各种特殊情况应对计划里面也没有这一项。 在当时的布鲁斯看来，自己未知的身世大概率会是两人的这段恋爱关系中最大的隐藏炸弹……可他没想过自己的男友不是什么好人应该怎么做。 哦，这么说似乎有些不对。 道恩原本也不算是什么遵纪守法的，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那种在法律边缘打擦边球的行为，和道恩自己就是个黑道势力的掌控者之间的差距可不算小。 他慢悠悠地拾阶而上，一边思考着这件事情可能会给自己已经定好的计划带来的变数。 “在想什么？” 出乎预料，很早就离开了餐厅，此时本该在书房里处理工作的道恩就站在楼梯口。看样子还是从离开餐桌之后就一直等在这里。 男人手肘随意地压在楼梯的扶手上，姿态懒洋洋的，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正在上楼的布鲁斯。 因为光线的原因，对方的五官有一半被隐藏在了阴影之中，叫人看不分明男人的神色。 不过听道恩发问的声音，似乎是带着一点笑意的。 布鲁斯上楼梯的脚步停了一下，便又不急不缓地继续前进。 布鲁斯抬着头看着道恩，隐约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投在自己的脸上，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欣赏——道恩对于好看的面孔总有那么些特殊偏爱，布鲁斯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他没有第一时间正面回答道恩的问题，而是一步一步地走近自己的恋人。 一步，两步，三步。 道恩不避不让地站在原处，面上波澜不惊。 在布鲁斯的设想里，他的恋人大约眼里含着笑意。可实际上道恩的目光滑了下去，落在布鲁斯逐渐靠近的脚步上。 他所在的是主宅内唯一的一道台阶，自然，离开餐厅的索兰已经见过了等在这里的道恩。而青年一贯不会对他的父亲的主动发问有半分隐瞒。 男人很清楚布鲁斯问了什么。 他也猜到了对方会怎么想。 布鲁斯的脚步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停下，两双眼睛无声地对视。 “布鲁斯。” “唐。” “有光就会有影，我想你知道。”道恩轻声说，“这无可厚非。” 他抬起手，似乎是想要落在布鲁斯的脸侧。那只手的手指本来舒缓地张开，又缓缓收拢，在空中停留片刻之后转了方向。 布鲁斯感到自己的肩膀上微微一重。 有光就会有影，布鲁斯当然知道。世界上的大部分人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少部分人才会明知不对却还偏要坚持。而问题就出在这里，没有一个明确的界限来判定人的认知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法律当然可以作为准绳，但法律也只是在维护大多数人的利益。 如果道恩家族从一开始就有隐藏在暗处的灰色势力，在这样的家庭中耳濡目染的道恩自然不会认为当一名黑道巨擘有什么不对。布鲁斯虽然并不认同，却可以理解。 道恩低着头打量着布鲁斯的神色。 如果这楼梯间的灯光不是从道恩背后照射过来的话，布鲁斯便不可能会忽略自己的恋人张开又合上，最终有些焦灼地抿起的嘴唇。 他只感觉到道恩的沉默。 那熟悉的目光在他的面孔上不断扫过，可道恩一句话也没说。 “我知道。”布鲁斯说。 他感到道恩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指捏紧了些。 布鲁斯不知道的是，在道恩眼里，他的底线相当高——当一个人身经百战，明显是经历过生死拼杀的样子，却始终抱有不杀人的原则的时候。对道恩来说，对方不是傻得冒泡……就是傻得冒泡。前者指智商，后者特指道德感高到让人难以置信，甚至会觉得这不像是人类能做出来的事情——有谁在战场上会选择对敌人留手？至少道恩自己是不会。 那次两人一起遇到空难的事情更是加深了道恩的这一印象。 道恩心里远比他显露在外的要忧虑得多。 他就怕自己好不容易追到的男友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怀有芥蒂。 道恩家族的势力——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地里的，从道恩显露出自己过人的天赋之后就注定了会被交到他的手里，根本不能由道恩的意志而改变。当然，他接过这些权力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爱上这样一个人，更没想过那些不能见光的势力终有一天会在自己的爱情路上成为一种阻碍。 道恩并不觉得掌控那些势力有什么不好，他只是担心布鲁斯不能接受。 布鲁斯心里所想的反而没有道恩那样复杂。 道恩家族的势力世代传承，就算是要责怪，也怪不到只是作为继承者的道恩身上来。他只是突然得知这么一个消息，心绪稍微有些复杂而已。 相比站在这里和道恩就这件没法改变的事情进行讨论，他更愿意赶紧回到自己的地盘，完善他之前列好的那些应对恋爱中突发情况的计划。 道恩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可布鲁斯又不是擅长安慰人的性格，他等了一会儿，见道恩仍然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便又补了一句：“我能理解。” 这本该是能够让道恩感到安慰的句子。 如果没有中间那长长的停顿的话。 然而布鲁斯丝毫没察觉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他只觉得自己已经将态度表现得很清楚了。男人因为道恩依旧挡在自己面前而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之前一晃而过的想法突然再次闪现在布鲁斯的脑海里，他便问了出来：“之前的那个叛徒，他最后怎么样了？”他指的是伦纳德。 道恩呼吸微窒。 顶着布鲁斯那双锐利的蓝眼睛投出来的目光，他只觉得自己胸口拧成了一团。似乎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决定了布鲁斯对于两人感情的最终判决—— “他死了。”他干涩地说，在对方的注视下甚至连谎话都说不出来。 不出预料。 布鲁斯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被道恩挡住的去路。道恩下意识地退开一步，结果他的恋人就这样绕过他，只在走廊里留下了一个背影。 还有一句话。 “你先去忙吧。” 被留在原地的道恩看了看布鲁斯身影消失的方向，本来提起的心脏一下子空落落的，好像做好了一切备战准备结果敌人在战场上放了一场烟花，然后原地撤退。 茫然无措，还有一丝不明来源的失落。 他站在原地踟蹰了一下，还是没敢追上去问布鲁斯他到底在不在意这件事情。 ——反正，男人没有提分手，那就应该是还好？ 道恩难得有了当鸵鸟的想法。 …… 相比男友，布鲁斯是真的完全没有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他在道恩面前已经表明了自己不在意这件事，那么事情就算是过去了。道恩的隐藏身份暴露带来的余波除了让男人的计划薄里多了几页纸之外，并没有造成更多的影响。 翌日早餐时，道恩仍旧有些忧心忡忡，时不时便情不自禁地打量布鲁斯的表情。可每每布鲁斯回视的时候，男人又默默收回了视线。 道恩依旧是要工作的。 不管他多么想要确定布鲁斯心里到底怎么想，男人都还是将工作放在了第一位，没有继续在庄园里逗留下去。 索兰暂时是不能接触任何和家族有关的事务了。至少也要等到那件事情的风波过去，青年才能从小职位重新做起，之后能不能再被家族中的人接受都还是个未知数。 这就可怜了已经习惯将大部分事情交给养子处理的道恩。 即使将那些他不愿意处理的事情交给其他属下，道恩也免不了要另外再将那些事情重新过目。不像索兰，青年的处理方式都是道恩当初手把手教出来的，完全不用他操心。 而且赫尔曼已经和道恩家族彻底撕破脸皮，在这场战争没有分出胜负之前，两个家族很难再回到之前虚假和平的状态——这导致了道恩的工作量暴涨，有时候甚至一连几天都不能回到庄园里休息。之前去接布鲁斯，都还是他特意调出的时间。 就这样过了几天。 布鲁斯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捡到了一只索兰。 青年看上去比之前状态要好了一些，不过仍然有些苍白。那种有些压抑的气质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眉宇间，又因为脸上还没褪去的虚弱，显得比之前稳重了许多。 他看见布鲁斯，便站起身，大步走到了男人面前。 “我想要你离开。”他开门见山道。 作者有话要说：道恩：试试探探，小心翼翼 布鲁斯：没啥大事，他找我唠啥嗑【只想写n 1、2、3、4（字母终于用完了，可喜可贺）】 道恩：想知道对象到底什么想法，但是，嗯，男人工作最重要【直男】 布鲁斯：【没想法】 …… 索兰：离开我爹，我爹是我的！ 然后道恩一回家，对象跑了xd 道恩：……？？？？ 小天使们这两天留意一下文案的情况，我可能会挂请假条……因为突然发烧了，还一直咳嗽（叹气），如果不是最糟的那种情况，不会断更的 第59章 第 59 章 “你是他的弱点, 他的软肋, ”索兰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布鲁斯，“你留下来只会拖累父亲。” 布鲁斯挑高了眉：“你父亲知道你来找我吗？” 布鲁斯不觉得自己会是道恩的弱点，他也不需要道恩分出额外的心思保护自己。尽管在外人眼里，他和道恩的位置并不对等, 可实际上两人从始至终都是互相独立的，并不存在布鲁斯依附道恩这种情况。 “父亲会知道的。”索兰说, “你甚至都不知道父亲现在的敌人是谁，一旦——” 布鲁斯抬起手制止青年继续说下去。 他很平静，看着索兰的目光里还含着一点面对犯了错误的小辈的包容。 “如果唐认为有危险的话，他会通知我的。在此之前，我不会不告而别。”他说, “我确实不知道道恩面对的敌人是谁, 但我信任他的判断。” 道恩遇见什么样的敌人, 布鲁斯都不觉得奇怪。 不说正常的商业竞争中都有不少暗中下绊子的阴招，考虑到道恩那个隐藏身份——脱离了法律的约束，两个敌对的势力之间能够使出什么样的手段都实属正常。 “你应该更相信你的父亲一些，索兰。” ——我当然信任我的父亲！ 索兰抿住嘴唇，才没让这句话脱口而出。 他怎么可能不信任道恩的能力！从小到大，索兰就没见过多少事情能够脱离出道恩的控制。 他只是不信任布鲁斯。 这个蓝眼睛的男人几乎是甫一出现, 便夺走了道恩的所有注意力。在索兰看来，布鲁斯简直和传说中那些迷惑人心的妖精没什么两样。他的父亲此前见过多少美人，可从没有任何一个能够让道恩与之发展一段感情。 更别说布鲁斯直到现在都还是一个来历成迷的黑户。 他可能是其他势力使出的美人计，可能是杀手, 也可能是间谍——索兰可以因为道恩的原因改变自己对待布鲁斯的态度，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将男人身份上的疑点放在一边。 即使到现在，如果让青年说真心话，他依然会在道恩面前坚持布鲁斯不可信任。只是他坠入爱河的父亲已经听不进去那些理性的分析。 “你现在离开，对任何人都好。”他固执地坚持。青年下意识地压低了下颔，灰色的眼睛盯着布鲁斯，看起来隐约带着一种无声的威胁。 布鲁斯注视对方。 这种来自于肢体动作的威胁还不被布鲁斯放在心上。说到底，索兰能够对布鲁斯造成的威胁并不大，而且索兰对于道恩的顺从也使青年在布鲁斯面前处于弱势——只要布鲁斯祭出自己的男友。 但索兰明显是打定了主意要让他离开。 布鲁斯没有说话。 这种倾听的姿态似乎使得索兰放松了些：“我不是让你离开父亲……只要过了这一段时间，你依然可以回来——父亲也可以去找你。” “只要你暂时离开这个国家。”他说。 青年说完这句，像是有些泄气似的低下了头，又很快抬起来。他的目光投向布鲁斯。 索兰没有发现，他的目光里几乎带着些企盼。 “可以。”布鲁斯说。 对布鲁斯答应这个要求并不抱希望的索兰露出有些惊讶的模样，很快地说：“我这就通知奥布莱恩为你安排专机。” ——所以奥布莱恩也知道这件事。 布鲁斯看着索兰从自己门口让开，转到走廊的另一边去打电话。 这两个人都是绝对忠于道恩的，可是今天索兰找上自己这件事，道恩显然并不知情。也就是说，这两个人都认为自己离开会对道恩更好，而道恩大约并不同意，以至于两人转而想要从布鲁斯这里找到突破口。 能够让两个人同时做出隐瞒道恩的决定的敌人，肯定不会是什么普通的竞争对手，既然如此，布鲁斯并不觉得自己暂时离开道恩身边会有什么坏处。 正如索兰所说，道恩也是可以主动去找他的。 而且……他之前因为道恩拒绝了克拉瑞恩的邀请。现在看来，暂时离开道恩，和雇佣兵一起去美利坚调查世界融合的事情，倒也不失为一个两全的选择。 只是布鲁斯依旧没有想出，到底谁能够给道恩带来这样大的威胁，以至于管家先生和索兰都不约而同地认为布鲁斯作为道恩的恋人应该暂时避开这阵风头。 …… 他不知道，道恩几乎没有遇见过超出控制之外的事情，而少有的脱离男人掌控的事情之中，其一就是布鲁斯自己。 ——他只用了三个月，就从一个‘可疑但是有趣的人’成为了道恩的男友，还将男人迷得连布鲁斯身上没有查清的疑点都放到了一边。 在奥布莱恩和索兰的眼里，相比赫尔曼那一环扣一环的设计，来历不明的布鲁斯才是对于道恩威胁最大的因素。 毕竟计谋可以提防，可以破解，感情呢？ …… 布鲁斯推开自己的房门，走进去给道恩打电话。 正如他和索兰说的，他不会不告而别。不管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决定离开，布鲁斯都会提前通知到道恩。 话筒里的声音响了两下，电话就被接了起来。 “蜜糖？”道恩亲昵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 布鲁斯的电话打过来时，道恩正在和公司的管理层开会。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只是比了个手势，两个正争得面红耳赤的高管就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全场的人下意识放轻了呼吸，以为道恩终于听得不耐烦想要发火了。 结果他接起了电话…… 在场的人多少都知道道恩花花公子的名声在外。但在工作时间，道恩一贯是从不会浪费时间在处理自己的感情问题上的，这也是为什么公司里的人会这样敬畏他。 之前就有曾经当过道恩一段时间女伴的姑娘到公司来找过他，据说当时是被保安丢了出去，什么好处也没讨到不说，还弄得狼狈不堪。 此时看见魔鬼董事长不仅在工作时间接了私人电话，说话的声音还一下子变得那么……那么…… 这些常年面对财务报表的高层们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你在忙吗？” 道恩扫了一眼乖觉地保持着安静的下属们，面不改色：“没有，怎么了，你想我了吗？” 高管们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有听见。 他们中有一部分就出自道恩家族，多少听过一耳朵族长先生与某位小情人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对现在这种情况倒还比较淡然。倒是那些只听说过道恩的花花公子的名头，却从未真的见识过的高层，一时坐在底下互相交换着眼神。暗自猜测自家董事长究竟是平时面对他那些绯闻对象都是这个态度，还是这位花花公子真的栽了。 道恩转动着手里的圆珠笔，等着电话那边的布鲁斯说话。 他没有错过这些下属自以为隐蔽的眼神交流，只是懒得和他们计较——偶尔交流一下上司的八卦，也算是给这些被工作压得直不起腰的家伙们的一点点福利了。 因为前几天的那件事，他这几天有意无意地将时间都耗在了工作上，算起来，居然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过他的恋人。 “……嗯。”布鲁斯含糊地应了一声，道恩便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即使隔着电话线，他仿佛也能看到布鲁斯回答这个问题的模样——不是害羞，也不是窘迫，就是满脸平静地表示‘我知道了’。尽管这样的问题很少会得到恋人的正面回应，但道恩还是乐此不疲。 他脸上的笑意还没有完全绽放，就听见电话另一头的布鲁斯继续道：“我准备离开德布罗意，去一趟美利坚。” “去多久？”道恩随口问，“需要我给你安排飞机吗？”他手上那只圆珠笔还在慢悠悠地转动。 布鲁斯也不是一直呆在道恩庄园里的。尤其是两人确定关系之后，道恩没有限制过男人的出行，布鲁斯也不再需要履行保镖的职责。他一度频繁的地在各个国家之间飞来飞去，就是为了寻找与世界融合有关的线索。 因此，当布鲁斯提出离开的时候，道恩没有多么在意。 布鲁斯沉吟片刻。他去美利坚，除了因为索兰的请求之外，还是想要查出世界融合的问题。 根据克拉瑞恩和他说的消息，美利坚必然会与世界融合有某种联系。这次的出行就不像是之前只是碰运气了。 “我也不清楚，”他说，“可能会待很长一段时间。” 男人想了想，将索兰的存在隐去，补充道：“我已经联系奥布莱恩安排飞机了。” 转动的圆珠笔猛地停住。 道恩把笔捏在手里，咔哒一声按下了笔杆上的按钮，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男人扫了一圈会议室里的人群，迅速站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什么时候的飞机？打算在哪里落脚？”他有些急促地问。因为想到前两天那个小插曲，心里油然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他只担心布鲁斯这一去就不回来了。 “华盛顿。”电话那边说。 作者有话要说：道恩：完了，我家甜心是不是要跑路了？他是不是接受不了我的隐藏身份？ 蝙蝠侠：…… 布鲁西：我的隐藏身份说出来吓死你哦！我可是蝙蝠侠……的头号金主，天使资助者xd 蝙蝠【喉癌嗓】：嗯，他说的没错 ****很久之后**** 道恩：…… 第60章 第 60 章 奥布莱恩安排得很周全, 下了飞机, 就有司机一路将布鲁斯送到了管家先生安排好的住处。 这是一套公寓，并不怎么大，但很适合一个人居住。布鲁斯在车上观察了附近的环境，离居住的地方不远就是一片湖, 看起来风景很不错。 刚到了居住的地方，克拉瑞恩的信息便回了过来。 青年客套地对布鲁斯改变主意表示惊喜, 然后约了第二天见面的地点——这次终于不是什么咖啡馆了。 布鲁斯稍稍整理过自己带着的行李，在厨房里烧了一壶水，又拿出手机准备给夏洛克再发一条信息。说到底，侦探先生也是单靠自己就发现了世界融合的人，多半会对这次的调查有所帮助。 信息才编辑一半, 手机就在布鲁斯手里开始振动, 屏幕上的信息一下子被来电显示盖了过去。 是道恩。 他接起电话。 “你现在在哪里？” 布鲁斯正想回答, 便听见公寓的门口处传来轻微的声响——不像是敲门，就是微弱的叩击声，好像是什么鸟类在啄着门板。 他向门口走过去，一边对着电话里回话：“奥布莱恩帮我安排了一间公寓，应该是你的哪一处房产？就在华盛顿纪念碑附近。” 他透过猫眼看了一下，外面不知道是被什么挡住了, 黑漆漆的一片。叩击声突然停下了，就好像是能够感觉到布鲁斯的靠近一样。 男人顿时提高了警惕，戒备地拉开了门。 “那你——” 门外的人重心不稳地一个踉跄。看得出来，他之前大概是背靠在门板上, 所以才会在门打开的时候毫无防备——显然，之前挡住猫眼的就是对方那一头黑发。 男人很快地稳住了身体。他转过身看见站在门口的布鲁斯，那张面孔上立即露出了笑意：“开开门。” 道恩将自己没有说完的话补完，眼睛望着布鲁斯，挂断了手上的电话。 “布鲁斯。”他轻快地叫了一声恋人的名字，目光仍旧没有从布鲁斯身上移开。这样对视刹那，道恩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表现得有些过于兴奋了，掩饰性地轻咳一声，伸手松了松自己的领带，“我以为你还没有到这里呢。”他说。 布鲁斯看着他。 道恩显然是在接到来自布鲁斯的电话之后就急匆匆地坐飞机来了美利坚。男人身上穿的还是工作时的正装，衣服因为长时间地坐飞机而有些微皱，绑在脑后的头发也有些凌乱，在他的侧后方支棱起了一束，但道恩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一点——要知道，他可是一直很在乎自己的外在形象的。 想到之前门口的叩击声——说不定就是道恩背对着门的时候，无意识地用手指敲击着门板。 明明道恩已经知道了自己要暂时离开，何必匆匆忙忙地从德布罗意赶到美利坚？布鲁斯有些疑惑地向后退了一步，为站在门外的道恩让出位置。 道恩没有动。 他像是没有意识到布鲁斯的动作的含义，依然停在门口。 “为什么不进来？”布鲁斯不得不出声问道。 道恩才终于意识到布鲁斯的邀请，迈步走进了房间里——这明明是他自己的产业，房子的主人却表现得像是位客人一样。 “我还在想你会不会花时间在外面逛逛，”他一边跟着布鲁斯走，一边解释自己之前明明站在门口却不敲门的行为，“毕竟美利坚和德布罗意的差距还是挺大的。” 这当然不是真的，站在门外的时候，道恩心里想的是布鲁斯会不会就这样离开，隐入人海消失不见。即使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安排了航班，可在这边落地的时间也足足比布鲁斯晚了一个小时，道恩只担心自己来晚了会再也见不到他的恋人。 布鲁斯领着他到沙发边。男人很自觉地坐下，简直乖巧得不像是之前那个有些恶趣味的道恩。 这让布鲁斯很不习惯地看了他一眼。 “水还是咖啡？”他问着，转身走向厨房。 他的手腕被道恩拽住了。 布鲁斯转过身来。道恩坐在沙发里，抬着眼睛看着他。天花板上照下来的灯光透过水晶装饰的折射，映在男人浅棕色的眼睛里，散碎的光像是被打破平静的水面。 他看起来很脆弱。 布鲁斯只是这么一个闪念，随即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要是连道恩这样的人都算得上脆弱，那么世界上恐怕找不出几个强大的人。 “什么都不用。”他看着布鲁斯轻声说。 道恩的手从布鲁斯的手腕滑到男人的指尖，又凑近了自己的嘴唇：“坐下来陪我聊聊好吗，布鲁斯？” 柔软而微暖的触感从指尖的位置传过来，是道恩说话时嘴唇若有若无地触到了布鲁斯的手指。 那感觉就像是一个个落在指尖的亲吻。 道恩仍旧看着布鲁斯，看上去像是在恳求。 布鲁斯垂着眼睛，目光落在道恩的手上。他敢说，男人就是故意做出这样的动作的，指尖本来就是触觉极为灵敏的地方，被自己的恋人这样子吻着，即使本身不含什么诱惑的意味，也格外的让人心动。 何况很难判断道恩到底有没有诱惑布鲁斯的意图。 他向道恩走了一步，指尖滑过道恩的嘴唇，落在恋人的脸侧。 “你爱我吗，布鲁斯？”道恩仰着头问，“你依然在爱我吗？” 说完，他放低了声音：“我很不安……亲爱的。” “为什么？”布鲁斯看着他，低着头用手指梳理着道恩的微微凌乱的卷发，“我当然爱你，没什么好怀疑的。”他的手顺着道恩的发丝往下，轻巧地解开了男人系在脑后的丝带。 道恩的卷发顿时从布鲁斯的指缝里滑落，柔顺地披散在了男人的面孔两侧。 道恩垂下眼睛，露出一种全然弱势的姿态。 不得不说，不管道恩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个向来强势的人在面前展现自己的脆弱的时候，都远比一个原本柔弱的人这样做来得诱人得多。 布鲁斯顺着道恩的牵引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露出认真倾听的神色。 他自觉自己并没有会让道恩失去安全感的事情。如果说是因为自己今天突然离开德布罗意——之前他也时常离开道恩庄园，那时候道恩可没有像是现在这样。 而且，两人之间，其实是道恩比较忙。很多时候布鲁斯就待在德布罗意，道恩则往往会因为工作或是参加其他人的宴会的原因不能回来。他们的相处，其实更多的是布鲁斯在迁就道恩的时间。 可是被道恩这样一说，布鲁斯忍不住暗暗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抽出足够多的时间陪伴自己的恋人。 “如果是因为今天——” “不是的，”道恩说，“布鲁斯，我知道你的原则……你是一个不杀人的人，可我不是。”他的话在这里就顿住了，可布鲁斯明白道恩的意思。 “有光就有影，这是你当时说的，”布鲁斯平静地说，“道恩家族世代传承的势力，本来就不由你决定。” “我能理解。” 道恩吻了他。 布鲁斯猝不及防，睁着眼看着道恩近在咫尺的面孔。 这不是一个多么深入的亲吻，只是轻微的嘴唇相贴，然后道恩坐了回去，脸上露出一点笑意。 “谢谢你，蜜糖。”他说，“多给我一点时间。等等我。” 布鲁斯低沉地应了句好。 得到了布鲁斯确定的答复，道恩之前展露出的脆弱顿时全然消失。他面对着布鲁斯的注视，突然勾了勾唇。 “甜吗，布鲁斯？”男人意有所指地促狭道。 他是指刚才那个吻。 道恩又变回了布鲁斯熟悉的那个道恩。布鲁斯有些无奈地摇了下头，忍不住莞尔。 然后又被自己的男友偷了香。 过了好一会儿，布鲁斯才把准备在客厅里继续腻歪下去的道恩推开。 “时间不早了，唐。”他提醒。 道恩还有些不满：“这么早就睡吗？这可真是标准作息。” 话虽这样说，道恩还是松开了布鲁斯。说到底，两个人都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飞机，加之时差的作用，现在其实早就已经到了休息的点了。 道恩也有些疲倦，但他难得能抽出空来见一次布鲁斯。这次虽然是意外情况，可想到被他晾在了一边的那些高管们……恐怕回去之后，就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再见到他的恋人了。 “你去休息吧，我还有一些工作要处理。”道恩说着，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让索兰回到原本的位置——没有索兰任劳任怨地办事，他居然连恋爱都不能好好谈了，这怎么能行！ …… 深夜。 将原本应该完成的工作做完的道恩放轻了动作，推开卧室的门。 这间公寓本来是让布鲁斯独自居住的，奥布莱恩再怎么想，也想不到道恩会当即撂下手中的工作跟着布鲁斯出国，自然不可能会有两间卧室。 男人站在沉睡的布鲁斯面前看了一会儿，他低下头，似乎是想要吻一下自己的恋人，想到布鲁斯的警惕，便又作罢。轻手轻脚地上了床的另一边。 本来睡着了的布鲁斯在黑暗里睁开眼睛，很快又合上眼继续睡了下去。 …… 布鲁斯在准备早餐。 奥布莱恩确实准备得很周全，甚至考虑到了这边厨房的安全。他特意安排人买了三明治放在冰箱里，等到要吃的时候只要热一下就好，甚至不用热也没有关系。 道恩很快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见布鲁斯站在厨房里便忍不住一笑。 他走过去抱住对方，下巴抵在布鲁斯肩膀上，跟他一起看着微波炉显示屏上的倒计时。 “不应该和我说些什么吗，蜜糖？” “早安？” 道恩又笑了一声：“早安，我爱你。” 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道恩下意识地准备去摸自己的手机，动作做到一半又改了主意，继续懒洋洋地挂在布鲁斯身上。 “帮我接个电话呀，布鲁斯~”他笑嘻嘻地在布鲁斯耳边说，“手机就在我右边的口袋里。” 这可真够幼稚的。 布鲁斯一边想，一边反手摸到道恩裤子的口袋，将他的手机抽了出来。 电话接通，扬声器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先生，克拉尔.赫尔曼被人谋杀，刚刚传来的消息。” 布鲁斯不知道对方说的是谁，但刚刚还挂在他身上歪缠的道恩顿时神色一正。 他从布鲁斯手里拿过自己的手机，站直身体匆匆道：“我得走了。” 说完又折回来在布鲁斯脸颊上亲了一下：“我爱你，蜜糖。” 公寓的门发出咔哒一声，道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的戏精+心机道恩：你还爱我吗？【可怜巴巴】 布鲁西：……爱你的。 道恩：那就来让我香一口吧！ 布鲁西：……就知道你是装的，骗子 *********** 进一间房，睡一张床，四舍五入就是结婚入洞房了哈哈哈哈哈【叉会儿腰】 让道恩下线一段时间，我们迎接情敌abcdefg吧233333 下次就是哥谭宝贝上线的时候了【感觉进度真的好快，似乎一下子就要完结了】 第61章 第 61 章 克拉瑞恩并没有为布鲁斯带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这在布鲁斯预料之中, 克拉瑞恩之前能指出‘还有其他世界在与这个世界融合’这一点, 已经大大出乎布鲁斯的预料。 在没有夏洛克的情况下，想要得出同样的结论，仅仅靠金钱可是做不到的。 而克拉瑞恩只是一位雇佣兵。 雇佣兵简单地同布鲁斯交流了几句自己最近的发现，半点也没有多逗留一会儿的意思, 便很快离开——布鲁斯甚至拿不准对方到底为什么要将自己约出来，明明那些信息完全可以在电话里进行交流。 男人坐在椅子上想了想, 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他站起身往回走。 克拉瑞恩约的地方离他现在住的那个公寓并不远——事实上，见面的地方就是被约在了布鲁斯昨天看见的那片湖边。 两个见面的地方就是公园里的一个长椅上。 时间还早，布鲁斯也不急着回到奥布莱恩安排的那间公寓，而是沿着公园走着。 昨晚他到达美利坚的时候天色已晚，又是坐在车上。今天进了这个公园, 才发现这儿的环境确实相当好。 有不少人将食物带到公园里, 坐在长椅上面慢悠悠地享用, 看那个姿态确实相当惬意。也有一些坐在长椅上读报纸的，或是在人行道上面散步的…… 面前突然伸出了一条腿，将将挡在布鲁斯面前，要不是他反应及时都可能会被对方绊上一跤。 布鲁斯扫了一眼这条横空出现的长腿的主人——是一个坐在长椅上看报纸的人，报纸过于巨大，将对方的面孔挡得严严实实。 他正想对方可能是无意识的动作, 那张巨大的报纸就抖了抖，被它的主人折叠起来，露出被挡住的那张脸。 青年侦探将折叠起来的报纸放在一边，一扯嘴角, 对着布鲁斯露出个假笑：“好巧。” “……” “你跟刚刚走过去的那个有钱人聊了些什么？”侦探说。 布鲁斯没有回答。他目光扫过夏洛克放在一边的那张写着“食人魔被捕…”标题的报纸，将报纸挪到一边，自己坐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问道。 布鲁斯昨天晚上的确给夏洛克发了信息，但他可没有对对方说自己的住处——而且，这位侦探先生明明应该是回了英国才对。 “我接了一个委托。”夏洛克说，忍不住撇了下嘴，“你能相信吗，美利坚这里居然有一个什么政府机构希望我能够帮他们找出所有的间谍——这明明应该是莱特曼的专长。” 他一边说，目光一边扫过布鲁斯的装扮，试图找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布鲁斯没在意夏洛克的打量。 侦探先生想要知道的信息，很难通过刻意掩藏来掩盖，而且布以夏洛克那种登峰造极的观察力，布鲁斯不觉得自己能够做到完全蒙蔽对方——尤其他还是毫无准备地巧遇夏洛克。 不过美利坚这边有政府机构委托夏洛克查间谍这件事确实很奇怪。 倒不是说夏洛克不擅长这个。布鲁斯敢说，夏洛克只需要扫上几眼，至多加上几句交谈，就能找出所有的间谍。在这方面，那个机构倒真的是找对了人。 然而归根究底，侦探先生也是个英国人。作为美利坚的国家机关，敢找其他国家的人来干这件事，确实相当有勇气。 莱特曼确实是个好得多的人选。 ——“莱特曼去了原始森林。”布鲁斯说，就在刚刚，克拉瑞恩才告诉他这件事，“据说他正在研究全人类是不是在公用同一套微表情。” “到原始森林里研究他们脸部肌肉的抽动？”夏洛克说，“无聊。” 他没有再提起关于克拉瑞恩的那个问题，好像刚才就只是随口一问。 “关于上次我和你提起的那件事情——”他坐直了身体，一改刚才窝在长椅里的姿态，灰绿色的眼睛闪闪发亮，“我又有了一些进展。” 布鲁斯抿了下唇。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投入在与道恩的恋爱关系之中了，怎么夏洛克和克拉瑞恩两个人都在调查世界融合的事情上有了新的发现，而他却一直一无所获呢？ 布鲁斯倒也不是非要去比较什么……只是心里微妙地有些不习惯。 夏洛克才不在意布鲁斯的小情绪——他兴致高起来的时候，根本不会管身边的人到底怎么想，只顾着自己兴奋得语速飞快。 “我找到了几个疑似来自其他世界的人。”他说。 侦探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按照自己之前排好的顺序将它们一张一张摆在两人之间的长椅的空位上：“夜.叶，华夏混血美利坚人，华尔街操盘手，网络红人，身价过亿——最近遇到了一些小麻烦。” 摆出来的是一张很漂亮的女人的照片，黑色的波浪卷发，五官深邃，即使隔着照片也能看出女强人的气场。 “什么麻烦？”布鲁斯问。 “与她同居的有三位男性，每一个都小有成就，却都声称自己是这位夫人的丈夫，并且自愿与其他人分享这位好姑娘——显然现在那三个男人的脑子终于清醒过来了。”夏洛克说，又拿出一张照片，“艾维亚.霍普，走到哪里都会遇见命案，现在正被警方合理怀疑是将身份隐藏得很好的杀人真凶。” 依然是一个漂亮女人。 布鲁斯看了一眼：“之前他们没有怀疑过？” “此前艾维亚已经遇见过将近二十次命案，很可惜，她都被认为是无辜的群众——显然警察们终于决定不再拿他们的小脑袋瓜来养鱼了。”他说，露出一个笑来，“其实她很有趣。” 布鲁斯合理怀疑，夏洛克多半就是喜欢跟在艾维亚身边总能遇见的那些案件。 “卡西姆.辛克。”第三张照片被放在椅子上，“除了坐拥亿万家产之外平平无奇。” “他怎么了？”布鲁斯问。 夏洛克假笑：“亿万家产突然被发现不属于他，我对此感到遗憾。” 布鲁斯有些疑惑。听起来这个男人纯然是个无辜的受害者——还是世界融合的受害者。 “经过调查，他所有的财产都来自其他人的账户，记录显示是转账人主动转账，但财产的原本拥有人表示否认，并且起诉辛克使用了催眠一类的能力夺取他人财产。” “显然，麻烦缠身。” “还有最后一位，”夏洛克拿出最后一张照片，“不能完全确定他是不是来自其他世界——我合理怀疑。” “克拉尔.赫尔曼。”照片上是一个打扮得像是从十八十九世纪走出来的绅士一样的青年。 “如果我们知道的是同一个人，”布鲁斯说，“他已经死了。”他又打量了一下照片上的人，没看出对方有什么不同之处。 夏洛克有些惊讶地挑了一下眉，随即摸出自己的手机发了一条信息出去，看样子是在询问克拉尔相关的消息。 “他怎么了？”布鲁斯看着照片。早上道恩听见对方死亡的消息就匆匆离开，以至于布鲁斯对这个名字留下了印象。 照片上的人打扮是浮夸了一些，可似乎也没有特别出奇的地方。 “他突然展现出惊人的智商，从家族边缘进入了中心位置。”夏洛克发着短信，随口回答他，“我怀疑这是因为两个时空的同位体重合，而另一个同位体的性格能力在竞争中占据了主导地位。” 正说着，他的手机振动两下。 侦探先生划着屏幕将发来的信息看了一遍。 “噢，判断错误，”他说，伸手把克拉尔的照片收回，“显然这是个被别人指挥的可怜蛋。” “剩下的三个人，”夏洛克说，“你应该看得出有什么不对？” 布鲁斯想了想：“身上都出现了非正常现象，始终没有人怀疑？” “不错的思路。”侦探又将三张照片拿起来。 “叶夫人经常在个人社交网站上发送自己和丈夫们的相处日常——令人称奇，从来没有任何一位粉丝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他说，“她的事情是最早被我注意到的。” “霍普小姐，我为之前那些与她打交道的警察的脑子感到悲伤。”侦探面无表情，“她是第二个。”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有一件案子，我参与了调查，同样得出了她不是凶手的结论——并且当时没有任何人感到着很奇怪，即使她在过去的半个月内已经多次出现在了警局。” “也许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世界融合，”布鲁斯说，“只是融合的程度还没有达到能让周围的人意识到不对劲的标准？” “辛克先生——没什么好说的，我也不明白当时那些财产的原主人是怎么回事。他是最后一个。” 夏洛克找出来的样本很少，但这本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世界融合本身就是隐秘的，而且自有一股不知名的能量在掩饰这件事情的发生。倘若不是夏洛克格外留意，这三个人的事情很可能就直接被掩盖了过去。 毕竟，第一个完全可以解释是因为爱情，第二个……运气本来就是一种玄乎其玄的东西，第三个的情况，也完全能够被催眠解释。 其中最为特殊的就是第二个被夏洛克指出来的女人——霍普小姐，她是唯一一个在被发现不对之前，与夏洛克有过接触的人。 夏洛克抬起眼睛看着布鲁斯：“你有什么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三个世界原型：古早玛丽苏n、p；悬疑风死神女主；有某种金手指的男主（我个人设定是系统奖励） 感觉我仿佛在吐槽什么 烧脑时间：看看谁能推出世界融合的规律（两条） e及之后会把一句话简介统一风格，变成我对大家的告白了……说真的，为了感情线看这本的小伙伴们 没必要，真没必要 你们看一句话简介跳章，我照着后台一对……我章节名看似有感情线的，其实大部分都莫得 反而章节名正经的感情线还多些 不知道该怜惜花了钱没看见感情线的你们，还是怜惜我无情被跳的剧情线 *********** 【为一闪而逝的拔叔默哀，他大概是本文最没有牌面，最没有存在感的配角了】 【我不信你们第一次看的时候会有注意到他的】 第62章 第 62 章 “你有什么想法？” 夏洛克说这句话, 显然是心里已经有了腹稿。他坐在长椅上, 脊背又松弛下来，靠在椅背上。 ——说实在话，夏洛克说出来的消息就比克拉瑞恩的多得多，也具体得多。同样是一个人调查这件事, 两人的能力差异一下子就显现出来。 布鲁斯思索着，早在夏洛克叙述的时候, 他心里就有了腹稿，此时不过是需要稍稍整理一下语言。 “世界融合的过程中，异常现象可能会被掩盖？”布鲁斯说。 夏洛克一挑眉：“不错的想法，可惜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你是不是将所有人都没察觉到世界融合这件事考虑了进去？”侦探说，“新人常犯的错误——将两个明显不同的线索联系到一起。” 布鲁斯没有说话。尽管他自认为自己的推理能力虽然比不上夏洛克, 在普通人中也算是出类拔萃……但是何必非要与天才计较这些。 “这三个人的情况与普通人完全不同。” “普通人不能察觉世界融合, 是因为某种规则在干扰他们的认知, 掩盖世界融合期间的异常。但这三个人并不是异常——异常的是他们此前没有被发现。” “很难相信在另一个世界里不允许重婚的情况下，有人能够光明正大地与自己的三位丈夫互动却始终没人察觉不对。又或者有警察明明几次三番在凶杀案现场见到同一个人还毫不怀疑——”他说，“更别说那些自己丢了大额财产却始终毫无察觉的了。” “这不是世界融合的异常，而是他们原本世界的异常。规则在绕过他们。” “而这种情况是在世界融合完成之后被打破的。” “所以，世界融合的过程也涉及到世界规则的融合？”布鲁斯问，“在这个过程中, 这些被原来的世界规则忽略的人，会失去这种‘偏爱’？” 夏洛克露出带着点欣赏的表情：“没错。这些人原本所处的世界可能存在某种规则漏洞，而在融合之后，这样的漏洞消失了, 才让这些人暴露了出来。” “我假定，他们的世界类似于文学作品，而这些人则是他们世界中的主角——受到规则的特殊偏爱，还总能拥有超乎常人的幸运的那种人。”说完，他忍不住嘲讽地一勾嘴角，“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文学作品，才会有这种愚蠢的逻辑链。” “……”布鲁斯保持沉默，不由想起自己刚刚落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因为查找与时空有关的资料而看到的那些小说…… 他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道：“根据你见过霍普小姐，却同样没有发现什么不对——我推测，世界融合开始的时间，远比我们能够意识到它们融合的时间要早。而在世界没有完全融合的时候，这些主角们依然会受到规则的庇护，让人察觉不到任何异常。” “显而易见。”夏洛克说，“世界一直在融合，可在它彻底完成融合之前，没有人能够感觉到异常。正如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说不定现在就有一个世界正在与我们现在所在的世界融合。”他补充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个不成熟的猜测……” 侦探说了一半，猛地住了口，引来了布鲁斯好奇的目光。 “什么猜测？”男人询问道。 夏洛克脸上露出懊恼。 “我从不随意猜测。”他说，若无其事地假装刚刚那个不小心嘴快的人不是自己，“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持这个推论。” “说说而已，”布鲁斯道，“显然你注意到了一些我没有注意到的线索。” 夏洛克怀疑地看了布鲁斯一眼，略抬了抬下巴，有些暗自得意的样子：“这三个世界所蕴含的力量是不同的——我姑且这么说。” “第一个世界的影响因素只是感情，它是最为普通的一个世界，就算是没有世界规则的偏爱，想要做到与这位叶夫人一样也并不那么困难——只是不能太过张扬而已。” “霍普的世界——幸运，显而易见。这就不是普通人能够遇见的情况了。一个普通人，再怎么运气好，也不可能一周遇见两三次凶案，还经常是凶案现场的发现人。”说着，他的语气里又带上了点羡慕。 “……”布鲁斯保持沉默，但他觉得，一般人大概也不会将一周遇见几次凶案当成幸运…… “至于辛克，我怀疑他其实才是最危险的那个。” “你说他除了有钱之外平平无奇。”布鲁斯质疑。 “他当然平平无奇，但他拥有的力量却不简单。所有人都是自愿转账给他，但辛克实际上根本不认识这些人，甚至他们从没见过面——这正常吗？” “如果只按照力量的强大程度来排，无疑这是一个逐渐递增的关系……似乎随着融合的世界变多，被融合的世界也在逐渐变得强大。”他像是半开玩笑地说，“说不定某一天你就能遇见一个刀枪不入还会飞的普通人。” …… 道恩的飞机此时才在德布罗意落地。 他刚一下飞机，就有助理迎了上来，替男人拉开早就停在一边的商务车的车门，让道恩上了车。 为了方便平时洽谈事务，商务车的车厢很宽敞，里面甚至还放着一个设计精巧的小型酒柜。不过这个时候没有人有心思去享受这些。 几乎是一上车，道恩的助理就将早就准备好的所有资料递给了男人，在道恩翻看资料的时候简要地介绍了一下调查出来的情况。 “赫尔曼家族有意封锁了这个消息，所以事情其实是发生在两天前。”他看了一眼道恩，“就是您前往美利坚的那一天上午。” “一刀割喉，是失血而死，凶手下手很准。” 道恩拿出夹在里面的图片看了一眼。 “因为赫尔曼的封锁，我们只拿到了目击者的口述，这是复原的场景。”助理解释说。 素描是黑白色的，不过确实画得栩栩如生。图片上的克拉尔是躺在床上，全身的衣服都很整齐，一如他平时外出的那样。那顶显眼的礼帽被放在男人的胸口，左手边则摆着克拉尔的手杖。 “凶手替他整理过？”道恩问，“看起来很细心的样子……这是第一现场吗？” “是的，根据分析，割到动脉导致了大量迅速地失血，与房间里的血迹形状吻合。”助理说，“据赫尔曼那边的分析，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受到袭击。” “有怀疑人选吗？” “现在锁定的嫌疑人是克拉尔的女友。但现场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 “所以他们放过了那姑娘？这可不像是赫尔曼的作风。”道恩随口说着，手上将报告翻了一页。 “呃——事实上，除了克拉尔，赫尔曼家族没人知道他的女友到底是谁。” “心思缜密。”道恩赞了一句。 “报告上说的是划开动脉血管却没有损伤气管——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相比之下，划开静脉要容易得多。”道恩分析道，“现场没有搏斗痕迹，显然受伤的时候，克拉尔就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多半还用了一些药物辅助达到这个效果……有相关的分析吗？” “没有拿到相关的报告。” 道恩也不在意。 “这可能是因为她本身没有战斗的能力，所以必须要限制克拉尔的反抗能力。”男人说，“否则克拉尔即使是濒死，多少也会留下一些相关的痕迹。奇怪的是，她有意避开了气管，为什么？” “还想要让克拉尔说话吗？” “最后的告别？” 助理没有说话。 “现场找到线索没有？dna？指纹？那位姑娘的用品？”道恩问完，没等助理回答就自己摇了摇头，“她肯定不会留任何东西在那里。” 道恩说完这一句话就没再出声。 他注视着手里这份档案的牛皮纸封面，手指在上面轻轻敲打。 克拉尔死得猝不及防。原本因为对方约见索兰，又迅速地在赫尔曼家族里得到了极高的地位，道恩还以为对方就是那个通过连环计让自己吃亏的人。 现在看来却不然。 恐怕克拉尔那位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女友，才是这所有计谋的真正设计者——可笑的是，道恩到现在连对方到底是男是女都不能完全确定。 虽然所有人说的都是‘克拉尔的女友’，但实际上只要伪装做得足够好，以对方的高超手腕，道恩不觉得隐瞒性别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一下子又成了迷。 道恩甚至想不到是谁要这样隐姓埋名地针对自己。 需要借助赫尔曼家族的名头才敢和自己对上，事后还这样掩藏行踪，只能说明对方的势力远远不及道恩。可道恩想不出哪一个小家族有这样针对自己的必要。不说一旦查出对方的身份，对方在道恩家族的势力面前会如何毫无反抗之力。 只说道恩——他自问近来可没有主动去招惹什么人，会让对方冒着这样的风险来对付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超人：？？？找我干嘛？ 布鲁斯：不是找你，你不是普通人 修仙文主角默默飘过：看我，金钟罩铁布衫，刀枪不入，还能上天！ 布鲁斯：…… 第63章 第 63 章 清晨, 不知什么原因, 布鲁斯早早地醒了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夏洛克的那些话的给他留下的影响，他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男人从床上翻下来，伏在地上做了几个俯卧撑，感觉血液的加速流动让自己的大脑从混沌的睡意中清醒过来, 才站起身到盥洗室里洗漱。 时间还很早。布鲁斯准备早餐的时候向窗外望了一眼，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来, 整个华盛顿被笼罩在一片蓝紫色的天穹下，主要的街道上还亮着稀疏的几盏路灯。 因为没有给自己安排什么日程，布鲁斯的动作并不着急。 趁着三明治还在微波炉里面加热，他索性站到阳台上吹了吹风。 虽然只是小型的公寓，但道恩的这处房产的位置很好。窗外正对着的就是昨天与克拉瑞恩以及夏洛克见面的那个公园, 向外一看, 映入眼帘的就是倒映着熹微晨光的湖面, 和湖边大片青翠的草地。只是看着，就让人感到心情舒畅。 布鲁斯站在窗口看了一会儿，厨房里的微波炉就响起了加热结束后嘀嘀的响声。布鲁斯转回房间里拿了三明治，索性将食物带到阳台上来享用。 初春的早晨，风中还带着微凉的气息，不过已经算不上特别寒冷。 布鲁斯望着那篇静谧在晨光里的公园。距离有些远, 只能隐约看到公园里已经有一些早起的人在围着湖跑步。 男人无意识地看着，一边慢条斯理地享用自己的早餐。 一口，两口。 然后他就被远处的湖边跑动的人影吸引住了目光。 一圈，两圈…… 湖边一个跑动的人影一直轻松地保持着匀速, 一圈又一圈地超过同时在跑步的其他人。 原本他并不算显眼，可一旦布鲁斯注意到对方，那不断将其他人套圈的速度就强烈地在布鲁斯面前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跑步的时候超过别人容易吗？ 只要经过一定的训练，其实并不算多么困难，难的是一直保持这样的跑步速度。一般人在长时间的高速跑动的时候，别说体力能不能支撑，供养不足就能够导致乳酸在肌肉中大量堆积，产生明显的酸胀感，这使他们难以持续这种高强度的运动。 布鲁斯不知道对方跑了多久，但对方体能的消耗应该早就到达了人类的极限——除非这也是一个因为世界融合导致的异常。 想到这一点，他顿时三两口解决掉自己的早餐，快速地下了楼。 因为距离的缘故，布鲁斯看不清跑步的那个人具体是什么样子，只能大略记住对方的身上衣服的颜色。 公寓到那片湖边公园的距离不短，男人也不能确保自己到达的时候对方是不是还在跑步。好在看样子对方应该有晨跑的习惯，即使这一次没有见到，明天对方应该还是会在公园里出现的。 布鲁斯步履匆匆地穿过街道，走到了湖边。 这是天已经大亮。 等到布鲁斯来到湖边的时候，那个一直在跑圈的人果然已经消失不见。 尽管不出所料——毕竟从他注意到对方开始，对方跑步的时间就已经不短了。可布鲁斯多少还是有些失望。 他在湖边停下脚步，驻足观察着周围走动的人群，试图找到一个与他看见的那个奔跑者衣服一致的人。这样找到人的概率并不高，布鲁斯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毕竟他因为距离过远，只是记住了对方衣服的颜色——而衣服常见的颜色就那么几种，怎么会这样巧就让他遇上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 布鲁斯心里并不抱太多的希望。 他四下张望着，走过他身边的人有男有女，大部分都是一副准备回家的样子。 倏然。 两个背影闪进了布鲁斯的视线范围。 ——从背影看得出是一位黑人和一位白人，而白人身上的衣服…… “华纳先生？”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注意。 布鲁斯将视线移向发声处，才看到女人就站在他身前不远处，看样子，应该是注意到自己有一段时间了。 “海莉小姐？”他回以一个点头，“您怎么在这里？”他问着，又将目光投向刚才的方向，但那两个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布鲁斯这才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到面前的姑娘身上。 上次在那场婚礼上见过之后不久，果然就有一份‘赔礼’被送到了布鲁斯的手上——是一套白色的高级西装，肩部到胸口处还点缀着钻石，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 若论价值，显然是远远超过了布鲁斯当初借出去的那一件外套。 当时还引起了道恩一阵吃醋。 虽然如此，布鲁斯也没有多把这位两次在宴会上巧遇的姑娘放在心上。哪怕对方的容貌已经超过了大众的审美水平，而且明显深谙滴水之恩当以身相——啊，涌泉相报。 “我出来采风。”海莉举了举自己挂在脖子上的相机。说起来，她今天的打扮倒是与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有几分相像，都是白色的连衣裙搭配小高跟，只是现在这条裙子更加休闲一些，使得她更像是一个正在读大学的少女。 “刚才远远地就看见你了，”少女抿着嘴笑了一下，“像华纳先生这样引人注目的存在可不多见。” 她显示出一点羞涩又天真的模样，似乎布鲁斯之前在婚宴上见到的那个温柔知性得体的女性又是另一个人。 不过女性……对方表现出多么千变万化的性格，布鲁斯都不会觉得太过惊奇。 “你是出来散心的吗？”她仰着头看着布鲁斯，“如果方便的话，不如陪我一起去喝杯咖啡？这个时间点，你应该还没有吃早餐吧？” 布鲁斯又向着周围里扫视一圈，湖边已经空荡下来，多半是找不到他想要找的那个人了。 “事实上，我已经吃过了。”布鲁斯回应，他低着头看着比自己稍稍矮上一些的少女，笑了一下，“不过似乎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海莉的眼睛里便漾出笑意来。 “只要你不介意我在旁边吃早餐就好。”她很客气地回应，看上去就是那种世家中严加管教出来的淑女。 不过她的语气很快又轻快起来：“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咖啡店，你大概也会喜欢的。” 布鲁斯跟上了她。 他并不完全相信海莉的说辞，尽管对方身上确实带着单反……布鲁斯还真没见过几个带着单反出来采风的人会穿着高跟鞋。 要不就是海莉真的对自己的形象极为苛求，要不就是对方是有意制造了和自己的偶遇。 海莉带着他走了一段路。 似乎因为到达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女孩主动和布鲁斯攀谈起来。 她是一个很擅长和人聊天的人。 海莉似乎能够从聊天的语气中感觉到其他人的偏好，她会主动将话题带到布鲁斯感兴趣的方向，并且提出不少具有一定水准的见解。而且这姑娘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对布鲁斯的感觉——她的敬佩就是敬佩，感激就是感激，欣赏就是欣赏，完全能够让人真切地感觉到她的一颗真心。即便有的人因此有稍许的不自在，多半也会因为对方的直白而升起好感。 等走到咖啡店的时候，两人已经熟悉到能够互称名字了。 两人找到座位坐下，点好了单，海莉才继续开口。 “说起来，有一件事情要向你道歉，”她说，“海莉并不是我真正的名字——我的真名应该叫哈莉特才对。” 布鲁斯挑眉：“我以为在宴会上自我介绍的时候一般都是用的真名？” “是这样……”海莉低下头，“但是我最喜欢‘海莉’这个名字，而且，您是我遇见的第一个对我好的男人。我想道恩先生应当不会特意去查我的名字，所以……” “好吧，那么我就原谅你了，海莉小姐。”布鲁斯微微一笑，“不过你应该相信，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我远远算不上什么。” 海莉笑了一下，恰巧这时候他们点的食物被端了上来，两个便顺理成章地结束了对话。 海莉的话暗示意味不算特别明显，但指向性也已经相当强了。 不过布鲁斯倒也能够理解对方。 在道恩的游轮上，海莉的表现明显是第一次参加那样的舞会。加上她原本的名字——哈莉特，布鲁斯相信，能够给女孩取名叫‘家庭主妇’的家族，多半也不会多么重视这位姑娘。 这样一来，海莉对布鲁斯留下特殊印象完全情有可原。 既然已经委婉地拒绝了对方，布鲁斯也不再多想。毕竟看海莉的表现，她明显是一个情商很高的女性，应该不至于会在得到拒绝之后还要纠缠。 果然，海莉吃完早餐之后就提出了告辞：“如果你是来度假的话，我可以替你当导游——不过你多半是不需要我的。”她说着，又笑了笑，就站起身结了自己的账单。 “再见，布鲁。”她说，“如果下次还有缘遇到的话，说不定我们可以多聊聊。” 多聊聊…… 还是不要了吧。 布鲁斯暗想，上次收到海莉的礼服，道恩就吃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醋。要是让他男友知道这姑娘跑到美利坚对着自己告白，自己拒绝之后还和对方见面，畅聊人生理想…… 即使道恩的吃醋差不多有一半是装的，那也挺让布鲁斯吃不消了。 作者有话要说：坦白时间： 我忍不住时不时刷一下这本文的数据，没看见评论收藏撒花就会很丧…… 但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我忘记刷数据，那就是去追别的大佬的书—— 坏处就是，忘掉刷数据的同时，我，很有可能也会忘记更新orz （来自今天只比你们早两个小时见到这一章的咕咕） ****************** 今天还在查案的道恩：别问，问就是吃醋，要亲亲才能好 #布鲁斯今天也有点受不了戏精男友# 第64章 第 64 章 布鲁斯第二天依然去了那片湖边公园, 但那天引起他注意的那个人仿佛是能够预知到布鲁斯在找自己一样, 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出现在公园里。 按理来说这并不现实——按照布鲁斯的推测，对方应当是有晨跑的习惯，而湖边公园显然是对方习惯的地点，他没有理由会突然消失。 布鲁斯等了三天, 对方始终没有现身。倒是布鲁斯又遇见了海莉。 她没有一点掩饰自己的目的的意思，看见布鲁斯之后, 就径直朝着他走过来，在布鲁斯身边坐下。 “好久不见。” 布鲁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当然一早就注意到了海莉的到来，没有避开只是想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 海莉没有得到布鲁斯的回应也不在意，她轻快地晃动着小腿，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 时间就这么过了十来分钟, 两人谁也没有出声。 反倒是布鲁斯在这样的沉默中开始摸不清对方到底是故意来见自己, 还是真的偶然巧遇。 在他原本的想法中, 海莉很有可能是在上次见面时察觉到他在找人，所以推测布鲁斯可能还会出现在这片公园里面。但这也不是绝对的，说不定对方就是住在这附近呢？ 沉默在持续下去…… “我父亲不喜欢我。”海莉突然开口。 布鲁斯为此微微侧目，但海莉没有看向他。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膝盖，看上去只是单纯地想要倾诉一下。 可这就是问题——布鲁斯根本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想要对自己倾诉。他敢担保，自己绝不是看上去会安慰人的那种类型, 也绝没有兴趣对这姑娘进行安慰。总不能就因为他是第一个对海莉伸出援手的男人吧…… 但海莉不在意地继续说着。 “我有一个哥哥，亲生哥哥。从小，所有人都只在意我的哥哥，尽管他总是优柔寡断又懦弱无能。” “至于我, 我只是个女儿，我被关在家里接受家庭教育。我的父亲和母亲不允许我找其他人玩，不准我跑跑跳跳，因为留下疤痕会影响我的形象，我唯一能见到外人的时候，就是我母亲邀请其他的太太来参加茶话会。”她停了一下，“我那时候以为只要自己表现得够好，他们就会在意我。” 缺爱的小孩子总是不自觉地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布鲁斯想，这似乎是某种必然现象。大概是因为他们生活的环境从没有告诉过他们，父母忽视自己的行为才是不对的。 “那时候，所有到我们家做客的夫人都会夸我懂事乖巧，”海莉说着，似乎想起来什么美好的回忆，声音里带上了一点笑意，“那时候母亲也会对我和颜悦色，我就以为那样做是对的。” “直到有一次我在客人们面前抢了我哥哥的风头。” “我从没被罚得那么惨过。”少女轻声说，“到了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从被生下来，就比我哥哥差了那么多。” “我不能优秀，我不能聪明，我不能比我的哥哥更有能力。”她说。 “从我被生下来，等着我的就是养大了之后，被当做商品卖出去的命运。” 海莉说完，转过头看了一眼面孔上没有什么表情的布鲁斯。 布鲁斯这才注意到对方的脸上带着笑容。 少女坐在他的身边，轻快地晃着退，似乎说起自己的过去也并没有多么影响她的心情。 这很少见。当一个人说起过去的创伤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带入过去的自己，重温当初那种消极的感觉。 “我哥哥对我很好。”海莉说，“他不像是我的父母……当然，他多少也觉得女孩子就应该安安稳稳。不过我哥哥愿意让我当他的‘隐形谋士’，这样，我的计划就能借着他的手来实施。” “如果没有他，我不会知道自己其实是有才能的，更不会知道我能够做得比我哥哥还要好。”她突然笑了出来。 布鲁斯敏锐地感觉到不对。 “你的哥哥呢？”他问。 回应他的是海莉笑得弯弯的碧绿色眼眸：“我不知道呀——也许是，死掉了吧。”她轻轻巧巧地说。 海莉穿着白色的裙子，浅金色卷发披散在肩膀上，再配上那张精致漂亮的面孔，看起来就像是失去了翅膀的天使——如果她不是在这样轻描淡写地讨论自己的兄长的死亡的话。 美丽的外表为这个女人提供了无与伦比的迷惑性。 布鲁斯开始意识到海莉大概不像她的外表看上去那么简单，不过他还是坐在原地没有动。 显然，海莉对他并没有恶意，她只是不知因为什么想要找他倾诉而已。既然海莉敢将一切说出来，当然是不会让布鲁斯找到证据的。 “不要这样看着我，”海莉像是每一个天真的少女都会做的那样，有些不满地埋怨了一句。她还是很愉快的样子：“我可什么都没做。我只是给他提供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是他太蠢了，那样简单的事情也能搞砸。” 布鲁斯对此保持怀疑。 “轻而易举地，我父母因为他的意外伤心欲绝。”她嘻嘻地笑，“那可是他们唯一的儿子，没有了我亲爱的哥哥，还有谁能继承他们的财产呢。” “哦，他们当然想不起自己还有一个女儿——我又多了一个哥哥。女儿是什么呢，女儿只是摆设而已。” “不过我也不需要他们了。” “我远比他们所想的有资本得多，我现在拥有的也远比他们拥有的多得多。”海莉又笑了一声，“你一定不会知道，他们昨天看见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多么让我愉快。” 布鲁斯沉默。 “为什么会想要和我说起这个？”他问。 海莉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大概是……因为你和我们不是一种人吧。” “即使看起来很像，但是，你的身上有光。”她说，目光注视着前方平静的湖水，“你其实和我，和道恩，都不是同一种人。” 她对着湖面出了一阵神，脸上才又露出笑意。 “和你聊天，倒是一下子忘记来找你的目的了，”海莉的声音又变得轻快起来，她从长椅上站起身，动作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我其实是来提醒你小心克拉瑞恩的——那个雇佣兵，可没你看起来那么简单。” “再见呀。”她说完，便脚步轻捷地从布鲁斯身边走开了。 …… 还坐在长椅上的布鲁斯有些摸不着头脑。 说到底，海莉就是跑来向他倾诉了一通她的悲惨童年。布鲁斯也摸不清楚对方到底对她的哥哥做了什么——听起来是出了一个她的哥哥完不成的计划？ 海莉的话语里巧妙地模糊掉了所有有关她的信息，布鲁斯甚至推不出来她的哥哥到底是谁。女人说了半天，布鲁斯能够收到的信息无非是她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布鲁斯身上有某种吸引她的特质；以及她真正想要告诉他的：克拉瑞恩不是什么普通人。 可海莉也没有明说克拉瑞恩怎样不普通，这个信息就对布鲁斯毫无意义。 只要用脑子想想就能知道，克拉瑞恩能在没有夏洛克的情况下发现进行融合的不止是一个世界，就能知道这个雇佣兵多半不会简单。 布鲁斯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摸出手机给道恩打了个电话。 …… 在布鲁斯和道恩之间，布鲁斯往往是更为内敛的那一个——倒不是说布鲁斯不会对道恩说情话或者什么，只是男人表达自己的感情的时候总是会比道恩更加隐晦。 就好比，布鲁斯绝不会将‘蜜糖’、‘甜心’、‘宝贝’之类的昵称作为对于他的男友的爱称，还天天挂在嘴上。布鲁斯表现自己的感情的方式，多半是安静地纵容道恩时有发作的恶趣味。 同样的，道恩才是两人之中时常打电话联络布鲁斯的那个人。 然而道恩最近很忙，忙到几乎没有时间给布鲁斯打电话。 本来与赫尔曼之间的拉锯就还没有结束，在应付这位对头的各种手段的时候，道恩还要抽出时间来调查克拉尔的死。 据他所知，赫尔曼内部已经暗地里将克拉尔的死定性成了情感纠纷。然而赫尔曼愿意当克拉尔是出了意外，道恩却不能这么认为。不仅不能，他还必须将对方的死因查个清楚。 因为这个阴谋，从始至终就是针对着道恩来的。 甚至不单单是克拉尔这一茬，道恩隐约觉得，自己被塞壬绑架那一次，背后大概也隐约有克拉尔的这位‘女友’的手笔。 ——这不是什么推理，只是他的一种直觉。 道恩自认，能够设计到他还不露马脚的人在世界上不会超过个位数，而其中大部分都不会与他有什么利益冲突。这样一来，他几次三番阴沟里翻船，实在是来得太过蹊跷了。 接到布鲁斯电话的时候道恩还有些意外。 但他脸上还是下意识地噙着笑，也不在意远在另一端的布鲁斯看不看得见。连接起电话的声音都比先前对属下下令的时候柔了几个度。 “甜心，想我了吗？” 布鲁斯毫不意外，他略过这句话，直截了当地问：“你知道克拉瑞恩的背景吗？” 道恩瞥了自己的属下一眼，让他离开办公室给自己留出私人空间。 “他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不过具体我并不清楚。”他说，“你是想要对他出手？不必顾虑他的背景的，蜜糖，你知道我愿意帮你收拾烂摊子。” 布鲁斯默然。克拉瑞恩真实身份如何对他的影响并不大，布鲁斯更多的只是随口一问而已，甚至这都不是他打电话的主要目的——也不知道道恩怎么就能想那么远。 之前也没发现道恩的联想能力这么强啊。 “不是，”他否认，顿了顿才意识到自己最初想要打电话的原因，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子，“我想你了，唐。” 作者有话要说：布鲁西：我想你了，糖~ 道恩：缺钱了吗？ 布鲁西：…… ——别问我为什么迟到，问就是真的挣扎到现在才写完【瘫倒】 第65章 第 65 章 “我也是。”道恩自然地接道, “思念会让我们的重逢更甜蜜, 亲爱的。但我想见你。” 他听见布鲁斯在电话那边轻轻笑了声。 两人的通话并没有持续多久。道恩挂断电话，之前退出办公室外的助理便主动地走了进来，重新站在道恩身后等待指令。 道恩又翻了一会儿摆在自己桌面上的报告。 克拉尔一死，赫尔曼家族就失去了那个一直在暗地里为他们出谋划策的人。虽然道恩还会因为对方的攻击感到麻烦, 但那些计谋已经不能再对他造成什么伤害。男人的重心更多地放在了找出克拉尔背后的那个人身上。 说到这里，道恩就忍不住想要埋怨赫尔曼家族的迟钝——自己被人当枪使了那么久, 不知道幕后人的身份就算了，居然到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就是别人手里的棋子。他都忍不住为这位对手感到同情，也不知道以对方整个家族的平均智商，是怎样做到与道恩家族的前辈明争暗斗几百年的。 ——道恩拒绝相信自己的先辈也只有这种水平的智商。 当然，这话私下想想就好。毕竟虽然察觉到整件事情有幕后黑手, 道恩同样也没有找到有关对方的蛛丝马迹。 他再次过了一遍所有的报告, 终于放弃了从这些东西里面找到对方身份的想法, 转而回顾起自己之前经历过的那些事情。 所有的事情都是有某种联系的，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自然，对方针对自己，必然也是因为之前两人有过某种利益冲突。 道恩当人不是指望通过自己的回忆就找到这位神秘人的身份——他站得太高，不经意地占据了别人的利益实属正常，就算要道恩回忆他都不见得记得起来。 道恩家族旗下的情报机构再次忙碌起来。 ……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原因, 布鲁斯想要见到那个晨跑的人的事情进行得很不顺利。 在第一天对方因为异于常人的跑步速度引起了他的注意之后，布鲁斯一直都没能再在这片湖边见到对方。甚至为了能够偶遇那个人，布鲁斯还改动了自己的健身计划，每天早早地出现在湖边进行晨跑。 可他跑了小半个月, 对方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布鲁斯都忍不住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对他的注意，因此在有意躲开。 在某个晨跑的人不知道的时候，布鲁斯默默地在给他的档案中加上了‘怀疑有读心术’的标签，又悄无声息地划去。 不过从那次海莉跑来自我倾诉之后，女人也没再出现在布鲁斯的面前。 布鲁斯不知道对方是做什么去了。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一点引起了对方的兴趣，海莉来与不来于他的影响并不太大，只是男人总是时不时想起那姑娘提起她的兄长时那种语气—— 这个念头往往只是在布鲁斯的脑海里闪过，就被他放到一边。 当务之急显然是世界融合相关的问题，至于海莉如何……毕竟与他关系不大。布鲁斯又不是圣母，随便什么人都要去管一下。 可惜轻而易举就能找到好几个疑似案例的夏洛克从上次见面之后就不见了踪迹，克拉瑞恩那边也毫无音讯，否则世界融合的事情也不至于像是现在这样毫无进展。 随着时间的推移，布鲁斯忍不住变得有些焦躁。 根据之前的推测，世界融合是一直在进行的，也就是说，在他没有任何新的发现的这顿时间，可能又有一个，甚至是许多个世界已经进行了融合。这个结论就像是无形中划了一条截止线，无声地催促着布鲁斯的行动。 仿佛终于看不过眼他的倒霉，布鲁斯在半个月后一次准备出门晨跑的早晨，终于见到了他一直想见的那个人。 ——对方来得无声无息。 也不能这么说。 对方引起布鲁斯的注意的时候，布鲁斯正在跑步。那个男人带着一声“在你右边”就从布鲁斯的右边窜了过去，只留给了他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嗯，不管怎么说，还是出声打了招呼的。 布鲁斯没有急着追。既然是晨跑，当然不会只跑一圈，他一边继续自己的锻炼，一边观察着不断从自己身边穿过的男人的状态，暗自估量对方的速度。 等到布鲁斯差不多要结束的时候，对方才终于微微见汗。 在一声“右边”之后，布鲁斯终于叫住了对方。 “等一等！”他喊了一声，加快速度追上了这个金发男人。 男人果然停了下来。 他看着布鲁斯的脸上带着一些疑惑，但还是很温和地问：“有什么事吗？” 布鲁斯这才终于看见了对方的正脸。不是那种第一眼就能吸引人的帅气——相比对方的脸，布鲁斯相信第一眼被对方的身材吸引住目光的一定要多得多。 持续的运动加上刚才突然的加速，让布鲁斯的心跳有些急促，理所当然的，太阳穴附近血管轻微的跳动被他忽视了过去，只当是运动之后的后遗症。 他清了清嗓子，平复自己的呼吸：“你是第一次来晨跑吗？我前几天似乎没有见过你。” 布鲁斯一边说，一边打量对方。 这次他更多地将注意力放在男人的面孔上，才注意到男人有一双相当清透的蓝眼睛，漂亮得像是夏日的晴空。 听见布鲁斯的话，对方的脸上友好的笑意就加深了：“不，只是之前……出去旅游了一段时间。我似乎也是第一次见到你，你是最近搬来附近的吗？” “是的，我叫布鲁.华纳。”布鲁斯笑，随即露出有些苦恼的表情，“我刚刚搬过来，很多地方都不熟悉，你介意带我四处逛逛吗？” 两人顺理成章地交换了名字。 史蒂夫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即使布鲁斯提出来的请求对于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来说有些冒昧，他还是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也不排除他因为对于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不在意布鲁斯是不是坏人的可能性。 对布鲁斯来说，如果他想，与任何人打好关系都并不困难。两人很快就在短暂的相处中拉近了关系。 然而布鲁斯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只是短暂的相处，他就意识到对方并不像是夏洛克那样意识到了世界融合——这倒不奇怪，要是人人都像是夏洛克那样，那才会令人震惊。 可布鲁斯连对方拥有异于常人的体能的原因都没有打探出来，这就有些不正常了。如果史蒂夫只是个普通人，他就不应该发现布鲁斯套话的意图，可要是他并不普通，怎么会这样轻易地在公园这样公开的场合暴露自己的异常？ 布鲁斯不知道的是，史蒂夫也暗暗觉得奇怪…… ——他总觉得这位‘新邻居’似乎在有意无意地打探一些事情，可当他仔细深究的时候，对方却表现得一切正常。这似乎不是一个普通的民众会有的表现……难道是哪个地方派来的特工吗？ …… 两人就在这样各自暗藏疑虑的状态下和谐相处了一个星期——严格来说，布鲁斯和史蒂夫的相处其实只有晨跑的那段时间。熟悉环境那个理由用过一次就不能再用。 要说其他理由，布鲁斯也不是没有，只是他觉得似乎也没有更多的必要与对方进一步接触。 又过了几天，消失多日的海莉突然出现了。 她知道布鲁斯之前在找史蒂夫，因此这次是直接坐在了公园的长椅上，等着布鲁斯跑过的时候叫住了他。 布鲁斯虽然停下了脚步，却只是疑惑地站在原地，没有凑上去的意思。 “我要走了。”她说，站起来走到布鲁斯面前。 布鲁斯点了下头，没有吭声。 海莉也没有再说什么。她仔细地注视着布鲁斯，那眼神好像是要将他的面孔刻在心里。 然后女人笑了一下：“要是我这次活着回来，我还会来找你的。” 那双翠色的眼眸在布鲁斯面前放大。布鲁斯几乎是立刻意识到海莉想要做什么，伸手就准备把她推开。 “在——”史蒂夫的声音，随即是一个飞窜过去的人影，“咳，你们继续。” 海莉没有反抗地被布鲁斯推开了，但她依然是那副眉眼弯弯的样子，似乎觉得刚刚发生的事情非常有趣。 “……”布鲁斯说，“你可以走了。” “当然，”她说，似乎半点也感觉不到布鲁斯隐约的排斥，“再见，布鲁。” …… 道恩终于从自己都不记得的那些仇人的名单之中找到了可疑的人物——能够做到这一点，真该感谢他的情报人员。 那份文件经过重重筛查，最后只留下了一份。 哈莉特.雅布。 要不是附上了资料，道恩几乎已经忘记了雅布到底是哪一个人。 他回想许久，才从记忆深处找出那个在自己的舞会上拿枪指着自己的年轻人——还是因为布鲁斯当时为了救自己受了伤，才让道恩对于对方有了一点微末的印象。 当时他就判断对方背后出主意的另有其人，只是没有太当回事，事后也没有过问审问的结果。 没想到到后来因此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作者有话要说：海莉：你还不知道我还是你情敌，嘻嘻 求问：我下午三点开始码字，码到晚上十二点没有码完，这是为什么？ ********** ps：感谢上上章给我投雷的那位小天使…… 你成功让我想起了我还欠着的一次加更，呜呜呜呜哇啊——【大哭】 第66章 第 66 章 几天后, 路边的一个露天咖啡馆。 布鲁斯坐在座位上, 表面还在认真听克拉瑞恩的话，实则已经开始神游天外。 因为有了夏洛克这个堪称外挂的存在，克拉瑞恩带来的那些最新消息，实际上往往是布鲁斯已经知道的。可布鲁西和雇佣兵的关系却又没有近到能够让他将夏洛克的存在说出来, 于是男人现在就只能一边听着对方所谓的‘最新情报’，一边在面上装出感兴趣的模样。 说起夏洛克, 侦探先生自从上一次提起某个官方机构委托他调查内奸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知道他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克拉瑞恩看出布鲁斯的漫不经心。自己带来的消息不受重视的感觉并不好受，不过雇佣兵还不至于被这样的小情绪影响。他一边继续着口里的话，一边打量着布鲁斯的神情，试图判断对方知道了多少相关的消息。 ——雇佣兵当然想不到世界上会有夏洛克这样的存在, 能够在没有任何外力辅助的情况下就把世界融合的事情推个七七八八。 他思来想去, 将布鲁斯的无动于衷归结于对方恢复了一部分之前的记忆。 既然布鲁斯原本的世界对世界融合有所研究, 那么失忆之前的布鲁斯理当也会对此有所了解，能够知道这些情报当然不奇怪。 克拉瑞恩试图从布鲁斯的表情中判断对方回忆起了多少。 布鲁斯一时还没发现对方的意图的转变，自己的手机就率先响了起来。 是一声短促的短信提示。 夏洛克拥有了某种随想随到的能力？象征性地对着克拉瑞恩表示了歉意，布鲁斯一边想着，一边点开了自己的手机。 信息并不是来自失踪许久的侦探先生。 布鲁斯点开发来的图片。 “风推着雾来的时候，想起你眼底的阴影。” 繁复精致的英文在纸上勾出一句情话, 墨水用的是接近布鲁斯眼眸的深蓝。 虽然没有署名，他还是一瞬间就意识到了这条短信的来源，在微微一怔之后露出了笑意。 克拉瑞恩体贴地等着布鲁斯看完短信。他是知道道恩和布鲁斯之间的关系的，因此在看见布鲁斯不自觉地弯起唇角之后就猜到了短信来源于谁。 “道恩？”他等着布鲁斯收回手机之后才问, “你们感情真好。” 他的谈话对象笑了一下，正要回答，那只刚刚被放下的手机又震动着响了起来。这一次不是短信，而是持续不断的来电铃声。 布鲁斯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半是回应半是歉意地对着雇佣兵点了下头，就接起了电话。 来电的依然是道恩。 光从对方脸上压根没有散开的笑意，克拉瑞恩就不难得出这个推测。 “亲爱的——” 道恩的开头一出，布鲁斯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了：“想你了。”他说，语气平静，好像是被问过千万遍之后留下的条件反射。 道恩难得被哽住了。他不能透过电话看见这边的布鲁斯，自然也看不到男人嘴角一闪而逝的仿佛恶作剧成功之后的那种得意笑弧，但这边能看到一切的克拉瑞恩默默地转开了眼神。 ——虽然面前只有一个人，雇佣兵依然觉得自己需要一副墨镜。 明明他认识的布鲁斯是个相当沉稳的人……谈恋爱真的能让一个人改变这么多吗…… 克拉瑞恩的反应此时并不在布鲁斯的考虑之中，他听见电话那头的安静，眼睛深处的笑就更加明显了。不过男人还是压住嘴角，尽量不让声音暴露出自己的笑意，压低嗓子说：“我知道你也想我了。” “……” 平时一贯正经的人撩起人来是什么样子，道恩总算是见识到了。 但他此刻根本就没有心情去思考这些。 别说布鲁斯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爱人，就是想着布鲁斯顶着那张俊美面孔带着笑意用他的声音说这样的话，道恩都要心动一下。现在这……换谁能顶得住啊！ 他可疑地沉默了很久。 电话里传来道恩深呼吸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对面的人憋了许久的气，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有呼吸这个需求。 布鲁斯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有些好笑。 “蜜糖，”道恩过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过几天就忙完了。” 布鲁斯哼出一声表示疑惑的鼻音：“嗯？” 道恩那面又顿了一下：“你觉得，把我们的关系确定下来怎么样？” 现在的关系不是确定的吗？布鲁斯微微茫然，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道恩这是求婚的意思。 他沉默了。 求婚并不是道恩打这个电话的本意，尽管他觉得自己大概没有可能还会对另一个人产生像是对布鲁斯这样的感情，不过在男人的计划中，这个日程还是排在很久以后的——至少不是现在，确定关系之后没有几个月就像是恨嫁一样……呸，不是恨嫁，是恨娶。 总之，在道恩原本的安排里，求婚应当是再过一段时间，水到渠成的事情。 但是这样脱口而出之后，他意外的并不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冲动后悔，而是有些忐忑地期待起了布鲁斯的答案。 布鲁斯的沉默并不长，只过了片刻，他就给了道恩答案：“我需要考虑考虑。” “好。” 道恩本就没有期待自己的恋人会一口答应下来，即使暂时被婉拒了，他的声音里也还含着笑。 他又同布鲁斯说了几句情话，才由布鲁斯挂断了电话。 克拉瑞恩在这边清楚地看见布鲁斯淡下去的笑容，和微微拧紧的眉头。挂断电话之后，男人好像是被什么问题难住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沉思，甚至一时半会都没有意识到对面还坐着雇佣兵先生。 雇佣兵等了一会儿，布鲁斯依然没有回过神来。 他轻咳一声。 对面的动静终于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的布鲁斯惊动，他抬起眼睛看向克拉瑞恩，目光里透出疑惑。 这明显是完全忘记了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克拉瑞恩笑着摇了下头：“看样子你今天是没有心情继续聊天了，布鲁。”他站起身。 “感情总是会让理智的堤坝摇摇欲坠，”他意有所指，“不过希望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不会是洪灾时期——这大概会让我们的见面更加愉快一些。” 布鲁斯礼节性地站起身，闻言没有多少诚意地说了声抱歉。 “对了，”雇佣兵又停了下来，“给你句忠告，道恩可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布鲁斯神色不变，甚至还轻轻笑了笑：“就在不久前，有人用同样的话评价过你，先生。”道恩还能怎样不简单——布鲁斯甚至都知道了恋人隐藏的那个身份，他不觉得道恩还有什么瞒着他的东西。 克拉瑞恩耸耸肩。 布鲁斯在对方离开之后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和道恩确定关系这件事，他之前还真的是没有考虑过，此时猛然提起这一茬，布鲁斯才惊觉自己对此完全没有安排。 他沉思良久。 杯子里面的咖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凉透了，上面绵密的奶盖也因为时间过久而完全消失，只留下一杯棕褐色的，散发着苦涩气息的冰凉液体。 “纽约怎么样？可以去看看复仇者大厦？”一个低低的交谈声将布鲁斯从思考之中拉回来。他这时才惊觉身边的座位上不知何时来了两个女生。 她们的桌子上摊着地图，看样子是在计划旅游的地点。 “大都会？”另一个说，“据说很容易就能拍到超人。” 布鲁斯感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起来——这样的征兆，此前只在克拉瑞恩提起他的原生世界的那些人时才出现过。男人顿时提高警觉，竖起耳朵听着邻桌的交谈。 “要说拍照，据说最好拍的是蜘蛛侠……他也在纽约，纽约可是超级英雄的大本营！” “可是——” “据说拿到斯塔克的签名，还可以卖出大价钱。” “要说卖钱，哥谭的蝙蝠侠的照片也很值钱啊……”女生嘟嘟哝哝。 ‘哥谭’两个字一出，布鲁斯原本只是蹦得欢畅的血管好像是决堤了一样，他只感到自己的脑子里似乎发出了‘轰’的一声，然后整个人的意识都游离开来。 旁边的对话还在继续。 “但是你敢去哥谭玩？” “据说这半年来哥谭都很太平啊，应该没问题吧。” “暴风雨前——” 杯子打破的声音清脆而突兀，直接打断了所有的交谈。两个女生往旁边一看，才注意到坐在邻桌的那个英俊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将面前的咖啡杯扫到了地上，此时正将额头顶在桌子上，一副难受的模样。 布鲁斯闭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就像是照相机拉近了焦距一样，他眼前的黑暗中突然浮现出隐约的轮廓，轮廓越来越清晰，成了一座城市。 即使闭着眼睛，他仿佛也能感觉到吹过的寒风，还有飘散在空气中，有些潮湿，却微弱到甚至不能打湿人衣服的雨丝。 在黑暗中挣扎的城市，他的城市。 哥谭。 “咳，介意我坐下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听见‘哥谭’恢复记忆什么的……望天ing ********* 冥想时间——体会一下和布鲁西谈恋爱的感觉 首先，想象布鲁斯的脸，想象他穿着一身规规整整的白衬衫，打着一个黑色的领结，头发整齐地向后梳 他在打电话，微微侧着头，嘴角噙着笑，带着点宠溺，又暧昧又勾人 闭上眼睛，假装你在接电话，电话里是布鲁西的声音 布鲁西：想你了。 布鲁西【压低声音】：我知道你也想我。 ********* 呜呜呜呜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样，反正我是暴击x2，会心x2，连击x2，血槽清空，小心脏疯狂跳动。 这特么谁顶得住啊呜呜呜呜 第67章 第 67 章 来人头发梳得整齐, 脸上架一副宽大的黑框眼镜。他一身西服穿得很规整, 却因为比对方的身形大了一个号，显得有些宽松。身材高大，看着却稍稍有些驼背，看上去就是再平凡不过的上班族。 “当然可以。”布鲁斯按着还有些抽痛的脑袋, 坐直了身体。 “我还以为你大概要穿着红披风从天而降。”他的声音压得微不可闻，除了对面那位听力异于常人的外星人, 身边大约没有人能听见男人说的这句话。 克拉克对着布鲁斯笑了一下，没有答话。 “我正要离开，你自便。”他用正常音量说，然后站起身绕过邻桌的两个女孩，去收银台付了杯子的赔款, 自顾自地离开了。 …… 飘动的红披风从上方垂下来, 超人落在布鲁斯面前, 脚尖轻轻地点着地面。 “好久不见，b。” 布鲁斯笑了一下：“你不会还特意去换了衣服吧？” “大家都很担心你。”超人说，没有理会布鲁斯的调侃。 “你通知了谁？” “还没有。”他说，“我突然听见你的心跳声，就直接赶过来了。”说着，超人突然侧了下头, 似乎在听什么。 “稍等。”他丢下一句，整个人迅速地从布鲁斯眼前消失不见。 男人习以为常地摇了下头，向后靠上了身后的墙壁。脑后凹凸不平的触感像是按摩，让他大脑中仿佛还在突突跳动的血管逐渐平静下来。 布鲁斯想起了一切。 情况似乎比他之前设想过的好得多, 他的社交关系都还算简单，也没有曾经设想过的‘老情人’一类的人物；但情况又比之前想象过的糟糕得多，至少，布鲁斯是没有想过自己会是蝙蝠侠……带着一个阿卡姆当拖油瓶的那种。 他计划中的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政府特工或是雇佣兵杀手之流——道恩所在的世界没有超级英雄，城市义警之类的人物，所以布鲁斯也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理所当然地，他之前定下的所有计划……不管是n a-z 还是后续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全都毫无意义。 不过现在并不是思考感情问题的时候。 在他意外掉进道恩的时空的时候，世界融合这件事确实已经被注意到了，但相关的研究结果却还没有出来。现在最重要的自然是弄明白世界融合的问题。 没过几分钟，超人就又飞了回来。 “你们哥谭的罪犯真是太活跃了。”他带点抱怨地说，“你现在是回哥谭还是去见见斯塔克？” “回哥谭。”布鲁斯毫不犹豫。 话音刚落，那件红披风就劈头盖脸地罩了过来。 克拉克将边边角角拉紧，确定布鲁斯被裹得严严实实，便夹起这个大型包裹直飞哥谭。 布鲁斯：“……” 虽然他知道这是一种保护措施，防止自己因为超人飞行速度太快身体承受不了，或是被风吹成冰棍。但是每次这样做之前，就不能打声招呼吗…… 两人在韦恩庄园里落地。 红披风被掀开，重新披回了超人身上，带乱了布鲁斯头顶的几缕发丝。 “我不太清楚世界融合的事情，不过斯塔克似乎已经有了结论，具体你可以去问他。”超人说，对着布鲁斯点了下头，“有麻烦的话，随时叫我。”话音刚落，他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布鲁斯看了一眼手表——还是某位记者先生上班的时间，也不知道对方是找了什么理由消失十来分钟。 他伸手将头顶翘起的发丝打理整齐，管家先生才终于从韦恩庄园的门厅里走了出来。 “韦恩老爷，”阿尔弗雷德没有在这个时候深究布鲁斯究竟经历了什么，“又是一场伟大的冒险，不是吗？”他笑着说。 布鲁斯站在原地。 因为刚才的飞行，他原本整齐的衣着看起来有一点凌乱，带上了些许狼狈的模样。 现在的场景，仿佛又回到了前几年他刚刚结束那段流浪的生活，阿尔弗雷德来接他的那个时候。这种不论离开多久，都会有一个人在那个地方等着你的感觉，确实是很好。 “为什么还站在那里，老爷？”管家问，“等着我给你一个拥抱吗？” 年轻人笑了一下，抬脚走上前：“再见到你真好，阿弗。”他抱了一下自己的管家。 “欢迎回家，韦恩老爷。”管家回了他一个拥抱。 布鲁斯被让进了房子里。 韦恩庄园还是像他离开之前一样，甚至连摆设也没有半分变化——虽然说只过去了半年，说起变化尚且还显得有些太早。但依旧一尘不染的装饰，还是显示了管家先生在庄园主人不在的这段时间是如何精心的照料着这栋房子。 “哥谭还好吗？” 去拿饮品的管家的脚步声传到耳边，布鲁斯望着挂在墙壁上的一幅画，随口对着阿尔弗雷德问道。 “我私以为，很不错。”阿尔弗雷德说，将托着杯子的托盘递到布鲁斯手边，让他一抬手就能取到杯子，“很多人都说哥谭近来安全了很多。” 布鲁斯点头，他在恢复记忆之前确实听见邻桌的那两个姑娘提过这么一茬，因此才更加好奇哥谭的情况。杯子被递到手边，布鲁斯便随手拿过杯子抿了一口。 他呛咳一声：“阿弗——” 老管家平静地微笑：“牛奶能够为您提供需要的营养，老爷。您不能任性的只喝咖啡，那对您的身体没有好处。” 想到自己这半年来，沾过牛奶的次数屈指可数，布鲁斯不由默了一下。 不得不说，有这么一位对自己的习惯了如指掌的管家，有时真是甜蜜的折磨。 “但是我并不需要补钙——”他抗议，“我也没有受伤，不需要补充蛋白质。” “那是一件好事，我为您感到开心。”管家说着，将托盘又往布鲁斯面前递了递。 “……”布鲁斯微不可见地瘪了一下嘴，端起杯子将里面的白色液体喝完，“下次我绝不会喝这个了。”他说，一边抿掉唇边沾上的牛奶。 管家只是保持着完美的微笑。 “是谁在帮忙管理哥谭？”抛开牛奶的话题，布鲁斯转而问道。反正他是不相信自己不在的时候，阿卡姆那些人会乖乖地待在他们的房间里不出来捣乱。 “是肯特先生，还有斯塔克先生和罗曼诺夫小姐也帮了很多忙。” “超人？斯塔克和罗曼诺夫——”布鲁斯重复。 他有点无法想象这三个人怎样在哥谭里帮忙维护治安。 不说别的，光是想象一下斯塔克穿着那身引人注目的盔甲驾临哥谭——那根本不是同一个画风。 “事实上，肯特先生负责出力，斯塔克先生和罗曼诺夫小姐只是提供了一些技术支持。”管家先生解释道。 “技术支持？”布鲁斯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复读机。超人帮忙维持哥谭的治安他是相信的，但是有了超人，还需要什么技术支持？光是超级听力就足够对方时时刻刻监听哥谭的情况了。 “那是斯塔克先生的提议。”阿尔弗雷德解释道，“他提出让肯特先生假扮成蝙蝠侠，这样就不会有人想到蝙蝠侠消失了。罗曼诺夫小姐只是就如何伪装的方面提供了一点帮助。” “……” “真是天才的提议。”布鲁斯最终憋出来这么一句。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事实证明，肯特先生确实很能胜任这个工作。” “氪石呢？”他问，“我记得小丑他们有几个是有氪石的，他们没有发现那不是我吗？” “哦，他们考虑到了这一点。”阿尔弗雷德说，“斯塔克先生专门为肯特先生设计了一套仿照蝙蝠侠外表的盔甲，确保他在遇见氪石的时候也会有战斗力。” “……” 布鲁斯真的想不出来那个场面。 原谅他贫瘠的想象力吧，但是即使考虑到罗曼诺夫特工杰出的伪装能力，他也真的只能想象出钢铁侠盔甲上面长出一对猫耳，同时背后挂着披风的样子。 ——至少希望那套盔甲还是延续了之前的黑色。布鲁斯对斯塔克的配色水平没有半点信心，而且他觉得对方真的有可能故意使用一些奇怪的颜色…… 他很艰难地：“听起来是个很棒的解决方法。” 阿尔弗雷德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布鲁斯的话有多么违心，他站在旁边微笑：“没错，记得您说过蝙蝠侠只是一个标志，我想也许这也是一种值得考虑的方式。” “哥谭需要的并不是您一个人为之努力，您还有朋友，还有志同道合的人。”管家日常操心起了韦恩先生的交际圈，“这座城市不需要您用自己的生命来维护。” “毕竟血肉之躯总是会老去的。”他劝道。 布鲁斯再次语塞…… 虽然他依然不觉得按照管家先生说的那样将夜巡的任务交给其他人是什么好办法，但半年来哥谭确实比之前和平了许多，这让他无法反驳。 为什么，感觉只是穿越了一回，阿弗的战斗力又提高了qaq。 作者有话要说：g：今天一定要码完欠的二更！！！！！没码完我直播布鲁西船戏！！！！为了布鲁西的贞操！冲鸭！！！！！ ****** 最后的颜表情是我的恶趣味。 今天的布鲁西依旧实力拒绝牛奶呢：） 第68章 第 68 章 “不如说说你吧, 先生。”阿尔弗雷德没有多劝。毕竟从布鲁斯决定放弃他本应很精彩的夜生活之后, 管家先生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劝对方放弃蝙蝠侠这个身份了。 很可惜，至今，他的劝说还没有一次成功。 “看起来您失踪的这段时间过得很不错。”他说。 阿尔弗雷德不知道布鲁斯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经历了什么，但是只从对方的面容来看, 他就能看出布鲁斯这段时间绝没有吃什么苦。 之前当蝙蝠侠时昼夜颠倒产生的黑眼圈消失了不说，管家先生觉得, 布鲁斯之前瘦削的面颊似乎也圆润了一点——不多，但是能让人感觉到下颔的骨骼没有之前那样棱角分明了。 布鲁斯勾了一下唇角：“确实不错。”他想起刚见到道恩的时候，两人在一起对着自己的身份一顿乱猜的场景…… 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推测——富家子弟？雇佣兵？特工？间谍？ 管家先生观察着他的表情，隐约觉得自己一直期盼的事情可能有了着落——他早就觉得, 布鲁斯不能一直将自己的情感寄托在哥谭上。尽管每次谈起这个的时候, 男人都声称自己并没有将哥谭当成全部。 事实就是, 哥谭是蝙蝠侠的全部，而蝙蝠侠，几乎是布鲁斯.韦恩的全部。 虽然布鲁斯没有说自己经历了什么，可阿尔弗雷德还是觉得这次失踪，对于布鲁斯来说多半不是件坏事。 这让他有些欣慰。 “那么，我能期待一下韦恩庄园的第二位主人吗？”管家微笑着试探。 布鲁斯的唇边仍然带着笑——第二位主人…… 他的笑意消失了。 现在, 如果说第二位主人，那必然是道恩无疑。可惜的是自己突然变化的身份——如果只是雇佣兵或是特工，布鲁斯都做好了和道恩在一起的准备。可蝙蝠侠背负的是一座城市，一座城市的兴衰, 一座城市的罪恶……还有阿卡姆里面的那些‘精神病人’。 其间的风险就不用说了。 何况，道恩的那个身份…… 布鲁斯低下头：“我恐怕还不能回答你，阿弗。” 老管家将年轻人的情绪变化都看在眼里，但他没说什么。说到底，韦恩庄园还是姓韦恩，他只是管家而已，有的分寸和界限，管家先生心里都是有数的。 他无声地离开，留下布鲁斯一个人在原地思考。 …… 布鲁斯的沉思并没有持续多久。只是短暂地思索了片刻，他就将自己并不擅长处理的感情问题丢到一边，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只是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 “韦恩？”那边的声音一开始有些疑惑，然后是一片细碎的杂物碰撞的声响，听起来像是在机械零件堆里面穿行。然后对方便得意起来：“我就说我的预估不可能会有错。” “以一己之力融合两个世界的感觉怎么样？”那边带着调侃。 “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见斯塔克吊儿郎当的声音，布鲁斯下意识地沉下了嗓子。 听着斯塔克那个语调，布鲁斯总不自觉地觉得要是不严肃些，话题都能被对方带跑到天边去。 然而即使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对方依旧是那种漫不经心地调笑语气：“你简直不知道小酥皮抱着一个陌生人跑——噢，飞到我们面前，说你跳楼跳到一半消失了的时候，大家有多震惊。” 跳楼…… 虽然当时他确实是从高楼上往下跳，可这话怎么在斯塔克嘴里说出来就让人觉得那么不对呢？ “我当时只是在和超人一起查那些异世界来客。”他说。 “是的，是的，我知道。”对方随口应着。 即使没有影像，布鲁斯仿佛也看到了斯塔克一面讲着电话，一面得意地翘着胡子的模样。 也不知道对方对自己隐约的敌意到底是哪儿来的，好像从第一次见面起，斯塔克就在致力于让布鲁斯碰一些不软不硬的钉子——也不算是为难，就好像是总喜欢看他有火却不好发的样子。相当幼稚。 布鲁斯自觉是个成熟的人，不想和他纠缠，便略过了这个话题。 “后来发生了什么？” “唔——” 托尼.斯塔克拖长了腔调：“什么也没发生。” “……” 似乎感觉到布鲁斯已经到了生气的临界值，他终于没有再卖关子。 “你跳楼那会儿，我们已经对于世界融合的问题有了初步的结论。”托尼说，“可惜你跳楼跳得太快，还没有来得及通知你们，酥皮就跑来告诉我们蝙蝠侠不见了。” 布鲁斯额头青筋蹦了一下。 他敢担保，斯塔克就是故意的，明知道不是跳楼，还非要揪着跳楼这件事调侃。 “他抱来了一个瘦得像是棍子一样的男人。”托尼正经起来，“不过我们只来得及判断他来的世界和你掉进去的是同一个。刚刚等到他醒来，只来得及让他给你带一句话，他就被排斥消失了。” “世界融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布鲁斯问，“你们查清楚了吗？” “差不多了。”托尼在电话那边说，得意洋洋，“这种小问题，怎么可能难得倒我？”他绝口不提自己之前不眠不休地泡在实验室里研究数据的那段时光。 不过布鲁斯也不会真的相信研究世界融合就那么简单。 在他坠落之前，超级英雄们就已经发现了世界融合这件事——这还要归功于超英中的几个聪明人。虽然单个拎出来，他们都没有夏洛克那样惊人的推理能力，但几人集合在一起，通过各自的违和感推理出世界融合还是没那么困难的。 不过发现世界融合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当时已经融合进了蝙蝠侠世界和超人的世界，不仅如此，还时不时有小型的世界被融合进来，一些拥有特殊能力的外来者给超英们带来了不少麻烦。 布鲁斯坠落的那一次，就是和超人联手出去处理一个其他世界外来者带来的问题。 当时他和超人是分头行动，坠落就是因为外来者隐藏了实力，打了布鲁斯一个措手不及。当时他都已经做好了掉在地上身受重伤的准备，却不知道怎么就和克拉瑞恩调换了方位，坠到道恩的世界里去了。 而克拉瑞恩则是被察觉到布鲁斯心跳频率改变的超人救了起来。 托尼没有再插科打诨。 “你掉到那个世界之后，我们世界和其他世界融合的进度就停止了，这才给了我们时间去研究具体的情况。”他说，“那个被你置换的人临走时，我在他身上留了检测装置，定位到了你掉进去的那个世界。” “现在所有的资料，大都是通过研究那个世界得出来的。” “为什么？”布鲁斯问。按理说，研究他们自己的世界得出的结论会更贴近事实才对。 托尼对于这个问题毫不意外：“因为简单。” “形象地给你打个比方——”他说，“假定一个世界就是宇宙里的一个星系。” “每个世界都会有支柱人物，相当于星系中的恒星。恒星多的世界自然会比恒星少的世界更加复杂——这就像是银河系和太阳系的区别。” 这个比喻确实很形象。 布鲁斯很快就按照托尼的解释在脑海里勾勒出星系的模样。 譬如，假设布鲁斯是支柱人物，他自然就是恒星，也就相当于太阳系中的太阳，而他身边的人则是行星，围绕他构建出的那个世界，就是一个简单的星系。而有多个超英的世界，自然是那种有多个恒星的星系，每个恒星又带有自己的行星，这样一来，世界自然会复杂许多。 “你掉进去的那个世界，原本只有一个支柱人物，也就是说，只有一颗恒星。”托尼说着，让自己的智能管家在面前投影出了一片星海，又在旁边单分出一个小型的星系。 “你在我们的世界是一颗恒星，突然掉到那个世界，就等于是让它们有了两颗恒星。”他手指一弹，大星系中的一颗明亮的光球就掉进了旁边那个只有一颗恒星的星系。 尽管这个模拟的过程已经做过很多遍，但托尼还是有些乐此不彼——不仅是因为这个模型玩起来就像是在弹弹珠，更是因为他通过这个简单的模型，成功地让来自七十年前的老冰棍队长都理解了世界融合的原理。 并不是说队长笨，只是——他那个年代，理科知识毕竟不像是现在这样普及，而且队长他学的还不是理科…… 托尼拨弄着自己面前的投影模型。 这个模型绝对能够让三岁小孩都理解世界融合的原因。 这位亿万富翁颇有些自得于自己的聪明才智。要知道，像他这样既能弄懂高深的知识，又能用简单的语言将它解释清楚的人可不多了。 ——至于前几天来的那个连恒星和行星都分不清，甚至不知道地球围着太阳转的男人。 ——哼！！听见了吗？！！哼！！！！ 作者有话要说：船戏没得啦！嘻嘻嘻嘻嘻~ ****** 你是恒星这种说法，感觉用来夸人好撩啊【脸红】，布鲁西是我的恒星！！！看我小迷妹转圈圈~ 第69章 第 69 章 “那个世界就有了两颗恒星, 然后呢？”那边突然的沉默让布鲁斯出言询问。 “噢, 你还在。”托尼停下拨弄模型的手，“那个世界有了两颗恒星——世界之间的吸引力就像是万有引力一样。那个世界多了一颗恒星，它对于外界的引力就会增大。” “等于说，我处在那个世界, 就会让世界不断地进行融合？” “没错，直到再次达成平衡, 或是世界承受不住，开始坍缩——也就是世界毁灭。”托尼说，“不过因为你本身是我们世界的一颗恒星，所以你和我们的世界自带一种无形的联系，这让我们的世界越来越靠近你落进的那个世界……” “可克拉瑞恩, 就是当时和我互换的人, 他是直接被拉回了原本的世界。”布鲁斯置疑道。 “因为他只是行星, 只要他原本世界的恒星没有出问题，他就可以直接回去。”托尼得意地说，“你作为恒星，你的行星是没有足够的力量将你拉回来的，反倒是你会不断地牵引自己的原生世界。” “所以最后的结果必然你的原生世界和你当前所在的世界融合。” 托尼的话确实很好懂。 布鲁斯落进道恩所在的世界，就像是在两个世界中连了一条系带, 他的存在会让这两个不同的世界逐渐靠近。 “同时，原本那个简单的世界，因为拥有了两颗恒星，就会吸引周围的星球向它靠拢。”那边的解释还在继续, “只有在两个世界相差不大的时候，我们的世界才会和你所在的那个世界融合。所以周围受到吸引的一些世界会逐步地被融合到你当时所在的那个世界之中。” “只有这种情况才会导致世界融合吗？”布鲁斯敏锐地抓住了问题所在。 如果道恩的世界不断进行世界融合是因为布鲁斯掉了进去，那么他们的世界之前为什么会开始融合其他的世界？ ——也是因为有人掉进来了？ 布鲁斯思考着。 “不是，”聪明人的大脑果然是相通的，布鲁斯只是一问，托尼就已经意识到了他想的是什么，“我分析过了我们世界的支柱定位，事实是，并没有任何其他世界的支柱掉进我们的世界。之前因为某种偶然情况，打乱了恒星的运行轨迹，可能才是导致我们的世界开始融合的原因。” 这个解释有些抽象。 恒星指代的是处于世界支柱地位的那些人，那么恒星的运行轨迹……是指世界支柱运行的轨迹？ “打乱了恒星运行的轨迹？”布鲁斯问。 “也就是未来。”托尼简洁明了，“某种注定的未来因为巧合被打破了，这才是导致世界开始融合的原因。” “严格来说，你掉进其他世界还算是件好事。” 布鲁斯没有发话，电话的那一端就继续解释了下去。 “因为一颗恒星的消失，我们的世界融合的进程被强行停止。根据推算，在与你落入的那个世界融合之后，我们的世界会保持很长一段时间的稳定。这可比我们世界不断融合其他世界，最终达到稳定状态要安全多了。” “因为你落入的那个世界本身就是简单世界，能够被他融合的那些世界风险也不会太大。”托尼还在侃侃而谈，“不像我们，随便融合一个其他世界，就是外星人和异形，要不就是超自然力量。” “也就是说，我带着这个世界融合进来，会大大延缓世界融合的进程。”布鲁斯总结。 “没错。”托尼轻快地吹了声口哨，“弗瑞正在考虑以后是不是要用同样的方法来拖延世界融合，大家都受够了三天两头外星人入侵的生活了。” 布鲁斯脸上也露出一点笑意。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没有人会介意生活太过和平。能够遏制其他世界外来者的出现，无疑是件好事。 问清楚事情，男人就准备挂断电话。 他和斯塔克以及复联的那些人其实并不算熟悉，只是为了解决世界融合的事情暂时走到了一起。 复仇者联盟原本就是个独立的世界，布鲁斯的世界和超人的世界都是在世界融合的过程中合并过来的。因此，相比复联里超级英雄仿佛一个团体的情况，后来的这两位多少就会显得独来独往。 说起这个，布鲁斯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我前几天见过史蒂夫，为什么当时他没能认出我？”他问。 他自己认不出美国队长，那还可以解释说是失忆的原因，但队长总不可能是失忆了吧？ “几天前？”托尼随口说，“大概是你美得不够让人印象深刻吧。” 电话里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闷咳。布鲁斯这才意识到托尼的身边还有其他人。 “你是公放和我打电话？” 托尼有些心虚，实际上，他也不知道班纳是什么时候走进来的。不过男人依旧理直气壮：“当然啦。” “难道你还有什么私人问题要谈？”他拉长语调，口里没个正型，“感情问题？如果你告诉我你突然发现自己对我爱得深沉，我是绝不会惊讶的，布鲁西~” “……” “咳，”一片沉默中，班纳博士轻咳一声，“如果你是想问队长为什么没有认出你的话，那是因为当时世界还没有完全融合。可能是他认出你之后，引发的后续问题会加速世界的融合。” “世界本身是有力量的。”布鲁斯.班纳说。 “我知道。”布鲁斯回答，“我注意到它会模糊掉不同世界的人的记忆，让人们意识不到世界的融合。” “没错。”班纳回答，“这种力量被我和托尼称之为世界力量。它无形无质，也不能被观察到，类似于宇宙中的暗物质。我们只能判断它的存在，但现有的技术根本不能用来观测它——更别说判断它运作的规律了。” “总之，世界力量会阻止一些对世界不利的事情发生，譬如阻止世界提前融合。” 布鲁斯想了想：“那么世界融合应当有一个契机，而史蒂夫认出我可能会导致契机提前到来，所以世界力量阻止了这件事的发生？” “是这样。”班纳认可对方的话。 …… 布鲁斯挂断了电话。 天色已晚，韦恩庄园里的树木已经有一大半被暮色掩盖，只留下模糊的轮廓。远处，哥谭市里的霓虹灯已经亮了起来。 哥谭的夜晚，来临了。 阿尔弗雷德站在布鲁斯的身后，顺着他的视线望着这一片暗色。 “不管怎么说，您都应该先保证自己有足够的能量，老爷。”管家先生开口道，“我已经准备好了晚餐。” 布鲁斯望着远方的眼睛垂下。随即，他转身看向这位从小陪伴自己的老人，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藏得很深的担忧。 两人都明白，既然布鲁斯已经回来，超人就不会再代替他守卫哥谭，他们只是世界融合之后才认识的伙伴，两人之间还没那么深的情分。 布鲁斯的归来，就意味着他要再次取回蝙蝠侠这个身份。 阿尔弗雷德之前说的那个用斯塔克的盔甲取代蝙蝠侠的方法不是不可行，但钢铁侠的战斗方式和蝙蝠侠的差异太大。 布鲁斯用了将近四年将蝙蝠侠塑造成了哥谭黑夜中的恐怖，恐惧的化身，他需要的隐匿无声，随处可在，而不是像钢铁侠那样穿着盔甲显于人前。 晚餐很丰盛，但布鲁斯并没有吃得太饱。即使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作为蝙蝠侠出现过，他的身体依旧很习惯这样的进食方式。 布鲁斯在地下室里穿上属于蝙蝠侠的那身铠甲，隔着面罩与阿尔弗雷德对视。 老人对着他笑了一下：“平安回来。” 蝙蝠侠沉默着点了下头。冰凉的铠甲贴合着布鲁斯的身体，仿佛将他身上所有属于人性的柔软都包裹了起来，只留下一位沉默而坚韧的义警。 其实半年多来规律的作息让布鲁斯感到了下意识的困倦，但这样微弱的困意尚且影响不了他的意志。 哥谭的阴影里，蝙蝠侠无声地归来。 …… 布鲁斯不是超人，他没有迅速飞行的能力，也不能听见整个哥谭的声音。 ——尽管阿尔弗雷德的帮助很大程度上弥补了这一点缺憾，但布鲁斯依然不能像超人那样迅速地转移到案发现场去。 他毕竟不会飞。 超人兼任了大半年的蝙蝠侠，留给了布鲁斯一个相当和平的哥谭。 毕竟，实际上是超人的蝙蝠侠比原版更加神出鬼没，好像随便干点什么坏事都能被对方发现，哥谭的黑帮自然越发战战兢兢。这半年来，哥谭的黑帮越加对蝙蝠侠闻风丧胆。 布鲁斯穿着自己熟悉的装备在哥谭巡视了一圈，不是没有遇见暴力事件，只是相比之前，数目已经大大减少。 但这只是暂时的。 既然夜巡的工作轻松，布鲁斯也就分出心神来思考其他的事情。 他很清楚，哥谭的黑色势力只是暂时被超人震慑住了。一旦他们发现蝙蝠侠不再像之前那样仿佛无处不在，无所不能，那么哥谭的犯罪率又会迎来一个反弹的高峰。 还有阿卡姆的那些人…… 男人想着，裸露在外面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压抑的薄线。 前面的小巷中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引起了在屋顶穿过的布鲁斯的注意。 虽然思维还在别处，他的身体已经下意识地转了方向，无声无息地向着能看见小巷的情况的屋子的屋顶滑去。 蝙蝠侠在黑暗中窥视。 而面前的场景让男人的瞳孔紧缩。 作者有话要说：咳，所以世界融合之所以开始，其实是因为复联的未来被改变了~然后布鲁西和大超完全是被动地被融合进来的…… 第70章 第 70 章 一条隐没在阴影里的小巷, 里面一共站着四个人。 父亲, 母亲，孩子……和劫匪。 隐没在黑色面具下的眼眸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仿若海面的深蓝色眼眸中似有无形波涛翻涌。 看一家人的打扮，应当是外地来哥谭的游客。 哥谭本地人不会随意在深夜出门, 尤其在带着女性和小孩的情况下。 小孩子被母亲抱在身上。他看着年纪不大，应当只有四五岁的模样, 似乎全然已经被面前的情况惊呆了。大约是母亲紧张之下用的力气比较大，孩子脸上露出一副忍耐的表情，缩在女人怀里不敢出声。 孩子的父亲就站在母子俩身边，正紧张地注视着劫匪。 劫匪的手里的木仓还没有举起，不过热武器的威慑性显然不小, 对面的两个成年人都是强自镇定的姿态。 看他们的样子, 像是在交谈。 布鲁斯看着这一切。 眼前的一幕仿佛和多年前的一个夜晚重合在了一起。只是孩子还要更大些, 父亲比现在的更镇定，母亲也更加冷静。 不知道男人与劫匪说了什么，只看见那位父亲猛地上前一步，挡在了妻儿面前。 大概是被他的动作惊到，那把木仓一下子抬了起来。 这没有意义。 布鲁斯将一切看在眼里。 这样近的距离，即使有男人身体的遮挡, 子弹也会穿透他，击中身后的母子。 他知道，因为他——见过。 父亲已经绷紧了身体。漆黑冰冷的木仓口带给了这个来自和平城市的男人不可名状的恐惧，死亡仿佛近在咫尺。 街角阴暗的角落里猛地闪过两抹微光。 金属碰撞的声响, 手腕上溅出的血花。 “当啷” 手木仓落在了哥谭的砖石地上，砸出清脆的声响，随即是木仓声。 ——走火了。 从落脚处扑出去的布鲁斯在半空猛地闭了一下眼睛。 精准落地。 劫匪还在捧着划伤的手腕。 不过作为哥谭的罪犯，他已经敏锐地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压着手腕的伤口就准备逃离。 很可惜，即使反应并不算慢，现在逃跑显然也已经来不及了。这位劫匪甚至还没有跑出一步，就被一阵巨大的力量揪住了背后的衣服。 怎么就这么倒霉……劫匪暗暗□□。想到前辈传授的经验，他张口就想求饶。 ——虽然求饶一般没什么用，但是谁知道不求饶的时候蝙蝠侠是不是打得更重呢？ 一个拳头迎面打在了他脸上。劫匪的脑子嗡地一声响，随即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暴揍，打得他连□□声都几乎发不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今夜莫名暴戾的蝙蝠侠才停了手。 彼时，可怜的劫匪先生已经缩在地上，蜷成一团，完全没有精力考虑逃跑的事情了。他知道蝙蝠侠会把自己丢到哪儿去，但是和面前的这位凶神相比，哥谭的警察们是多么的温和可亲。 劫匪简直希望现在就能有一辆警车出现在自己面前。 被抢劫的那一家三口居然还没走。 布鲁斯转过身时，两个成年人抱着孩子齐齐地往后一退，看起来比之前被持木仓抢劫的时候还害怕。 小巷里依旧是四个人无声对峙。 蝙蝠侠的目光从那位父亲的脸上挪到了母亲脸上，又看向那个被母亲抱在手里的孩子。大约是受到了父母紧张的情绪的感染，男孩在察觉到他的目光时微微瑟缩了一下。 “别怕。”他说。 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发出来，男孩的眼眶里顿时冒出了泪水。 “……” 布鲁斯沉默。 这位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蝙蝠先生转过头看了一眼还蜷在地上的劫匪，这才重新又转回头看向两位成年人。 “不要再在哥谭的夜晚出门。”他警告道，“现在，离开这里。” 说完，他就转过身去，将这位倒霉地撞上枪口的劫匪捆得严严实实，拎着他消失在了原地。 劫匪先生含着自己被打松的两颗门牙，眼含热泪。 布鲁斯虽然打得狠，但是也有意收了手，除了第一拳是对着脸打下去的之外，其他时候拳头只是落在那些不会致命但是很痛的地方，然而—— 蝙蝠侠又变回半年前那个喜欢打人的蝙蝠侠了！！！ 劫匪只觉得自己可怜得不行。 布鲁斯一路拎着对方，走到蝙蝠车附近，将这位满心哀怨的罪犯丢了上去。 蝙蝠车自动落锁。 确定对方绝无可能逃跑，布鲁斯又尾随着确定那一家三口顺利回到了落脚处，这才转回来开上车，将对方丢在了警察局门口。 回来开车的时候，后座一个闪亮的反光吸引了他的目光。 布鲁斯皱了下眉，捡起落在后座上面反光的金属片。 蝙蝠侠很确定在他上一次离开蝙蝠车的时候，车内都还没有这个东西。 这只有可能是从刚才那个劫匪身上掉下来的。 一个圆形的金属片，并不锋利，只是一个辨识身份的徽章。 刻的是道恩的族徽。 …… 布鲁斯回到庄园里面的时候，阿尔弗雷德已经为他准备好了宵夜。 夜巡，尤其是穿着盔甲进行夜巡，本身就是一件极其耗费体力的事情。尤其为了保证战斗力，布鲁斯晚餐时也不会吃得太饱，以至于他深夜回到韦恩庄园时总是会处于饥饿的状态。 布鲁斯今天没有心情享用这些食物。 掌心里的金属片已经被捂得温热，可布鲁斯依然感觉这个薄片上散发着冰冷而锋锐的气息。 阿尔弗雷德在他的房间里留下了一点食物，然后体贴地给布鲁斯留出了空间。 老管家不知道布鲁斯为什么心情低落，但他最清楚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年轻人此刻最需要的是什么。 布鲁斯没有回头。 他确实需要好好想想自己的感情问题。 明明恢复记忆还不到一天，然而需要他接收的信息太多，以至于布鲁斯一直没能抽出空来思考自己和道恩的关系。 蝙蝠侠的身份是个麻烦。 蝙蝠侠守卫的哥谭也是个麻烦。 被蝙蝠侠送到阿卡姆的那些罪犯们就更加是麻烦中的麻烦。 这本来就足够复杂了。光是思考应不应该让道恩陪着自己面对这份责任，就足够让布鲁斯纠结。他当然知道这不应该自己做决定。可这个问题拿去问道恩的话，道恩绝不可能因为哥谭的原因就放弃这份感情。 道恩是骄傲的人，他不会为了外力就放弃爱情。 布鲁斯觉得不应该这样自私，将自己的责任分到自己的恋人身上。当然，他可以独自当蝙蝠侠，道恩也不需要和他一起承担这个城市的重压。但只要布鲁斯一天是蝙蝠侠，他就随时有可能死去，死在任何一场意外中。 布鲁斯对此早有准备。 道恩却不该承受这个风险。 这本来就是一个足够纠结和复杂的问题，足以让黑暗骑士最为坚定的内心都开始摇摆不定。 而现实狠狠地在天平的一端踩了一脚。 布鲁斯摊开自己的手掌，浅金色的族徽在月光下映出深深浅浅的阴影，模糊成一片。 他心里的想法比这片阴影还要更加混乱。 男人站在窗前，呼吸沉沉。 布鲁斯没有去想如果今天遇见的不是这个场景会怎么样，如果劫匪来自另一个黑帮势力又会怎么样。 他很清楚，这个劫匪绝不可能是道恩直属的手下，道恩不可能，也不必要为对方的行为负责。可是许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依旧是哥谭的黑暗骑士心中的隐痛，不可触及，不敢回想。 感情就是那样任性的一样东西，而他和道恩的开始，也是始于感性。 男人注视着窗外的眼睛张开又合上。 …… 道恩依旧很忙。 索兰现在不被允许插手家族的产业，即使道恩并不缺助理，也必须要亲自面对堆成山一样的文件夹——哪怕大部分的文件夹都是为了充样子，一个大夹子里只有两三页纸，那也已经是相当巨大的工作量了。 不过虽说工作量并没有减少，但赫尔曼家族现在已经在商业战中落了下风，自己取胜只是时间问题。想到之后就不会再有这么大的工作量，男人就不由感到愉快。 认真工作了这么久，道恩还是很怀念之前自己能够想度假就度假的时光。这样的话，他此刻就应该是陪在自己的男友身边，而不是盯着面前这些越看越无趣的白纸黑字。 布鲁斯还没有对之前那个提议做出回应。不过道恩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他们交往之前，布鲁斯同样也是考虑了很久。 他的男友就是那种做出决定之前都要经过慎重的考虑的性格。道恩提出确定关系，也只是想要让这件事在对方心里留下一个影子，并没有急着结婚的意思。 为布鲁斯特别设置的铃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面响起的时候，道恩还在翻看一份递上来的企划。 他这边正是上午。 按照时差推算，布鲁斯那边应该已经是深夜了。 道恩还没接起电话就忍不住皱了下眉——他是知道布鲁斯的作息规律的，在这个时候，对方应该早就睡了才对。 ——总不会是考虑那个问题考虑到这个时间吧？ 即使心知布鲁斯大概不会轻易答应自己，道恩还是愉悦地向后靠到自己的椅背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他的手指轻快地在椅子的扶手上敲击着，同时接通了电话。 “布鲁斯——” “唐，我们分手吧。”那边清清楚楚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知道是该心疼劫匪，还是该心疼蝙蝠，还是该心疼道恩…… 想了想，惨似乎还是道恩最惨。 道恩：对着男朋友求婚结果被分手了怎么破？ 道恩：丢掉这个作者，换一只吧。 第71章 第 71 章 电话咔哒一声断掉。 道恩低下头看了一眼黑下去的手机, 点亮屏幕, 又按灭。 手机在他手上闪闪烁烁，过了好一会儿，男人才像是终于意识到刚刚的电话并不是他的错觉，原本在嘴角带着的笑顿时淡了下去。 拉开通讯录, 回拨。 哥谭。韦恩庄园的某个房间里。 布鲁斯的手机陷在蓬松的被子里面，手机屏幕无声地点亮, 显露出来电通知的画面。至于手机的主人，他终于了却一桩心事，如释重负地去吃他的夜宵了。 理智让布鲁斯不会为已经做了决定的事情后悔。他一贯如此，即使决定不尽然正确，等到发现的时候, 应该想的也是如何补救, 而不是浪费时间在后悔这件事上。 这是蝙蝠侠的作风, 也是布鲁斯的作风。 感情再怎么珍贵，既然说了分手，就没必要再纠结辗转。随着时间流逝，再刻骨铭心的感情也会淡去，何况满打满算他和道恩也才不过相识了半年。 现在止损，还来得及。 道恩根本不知道自己前男友的想法。 他所知道的就是自己才提过结婚的事情, 对方在答应考虑这件事的之后不久，就打来了电话说分手。 男人又急又恼，还有一种被羞辱了的愤怒。 如果布鲁斯这样不愿意和他确定关系，一开始何必答应自己的告白？为什么只是谈及求婚就让对方这样忙不迭地打来电话分手？ 而且打来分手电话, 布鲁斯居然连个理由都没有给！ 他反反复复地重播布鲁斯的手机，通话连线的声音响了又息，周而复始。 过了十来分钟，道恩的耐心随着越来越漫长的“嘟——嘟——”声而越加减少。他的手指压在扶手上，指尖隐隐泛白。 终于，道恩松开了被咬得失去血色的嘴唇。 男人的手一扬，手机落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道恩的胸膛起伏着，他克制着自己拿桌上的东西撒气的冲动，皱着眉推开自己的办公桌。压抑的脚步从办公室的这头响到另一头，最后停在了落地窗前。 他的手指压着敞开的窗框。道恩站在窗边，有凉风从窗外吹进来，可半点也没有吹去道恩身上的火气。 男人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是有一个燃烧炉，火焰在其中闷闷地烧着，炉子里的气体膨胀着，却被盖子死死地压在炉子里。 他远远地望着城市的尽头，仿佛只凭目光就能看到位于地球的另一半的布鲁斯现在在做什么。 布鲁斯正在洗澡。 他闭着眼睛，任由温热的水从头顶淋下，滑过自己闭着的眼睛，面颊，下颚，好像这样就能冲走所有不安稳的情绪。 浴室里弥漫着乳白的蒸汽。浸了水的黑发柔顺地垂下来，贴在他的脸侧。布鲁斯伸手拨开一缕挡住自己眼睛的发丝，将所有的碎发向着脑后捋过去，露出那张立体的，带着水汽的面孔。 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滑过喉结，无声地滴落。 水流声停下了。 白色的浴袍裹住男人肌理分明的身体，吸干他身上沾着的水分。 布鲁斯随意系了一下腰带，就这样穿着宽松的浴袍回了房间。 被他丢在床上的手机已经没有再闪烁来电通知。 布鲁斯拿起手机。 十来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于同一个人。 他的手指一顿，划开整个通讯录，最近的一次来电已经是十分钟之前。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手机光滑的屏幕上划了一阵，那个明明就在屏幕顶端的号码还是没有被拨回去。随即，一声轻轻的‘咔哒声’，屏幕的光源被按灭了。 手机放在了亮着台灯的床头柜上。 …… 道恩等到中午，也没有等到布鲁斯回拨的电话。 被他看过的企划书上面都是凌乱飞扬的笔迹，好几本上连厚实的文件夹上都被留下了划痕。那样子，根本不像是在拿笔写字，而像是抄着刻刀在往纸面上刻字。 一个……不，半个上午，助理就给道恩换了三只钢笔，最后还是换回了便宜又耐折腾的圆珠笔。 虽说拿着圆珠笔批复这些文件，有时会给人一种不那么正式的感觉，不过文件都是来自公司内部，想来也没什么人敢嚼董事长的舌根——反正，总好过几千美金一支的钢笔被拿来当刻刀使。 男人终于确定布鲁斯不会再回电话。 之前不回电话，尚且可以说是因为布鲁斯那边是深夜，对方睡着了没有接到电话。可等到下午，按照布鲁斯的生物钟，此刻应该也已经醒来。 他怎么都该看见那些通话记录了。 道恩依旧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因为道恩散发出来的低气压，所有的助理走进他的办公室时的模样都像是躲避天敌的啮齿类动物，低着头，缩着肩膀，恨不得将自己的存在感削减到最小。 他们战战兢兢地将新送来的文件递到道恩手边，又把那些已经被批注过的拿走，时不时还要给道恩的桌面上补充几支完好的圆珠笔。 这回，助理走进来的时候，也是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但办公室里的低气压奇迹般地消失了。 年轻的助理抬起头看向坐在上位的男人，只见他脸色略带苍白，嘴唇嫣红，看得出上面还有一道清晰的牙印。道恩似乎有些疲倦，他阖着眼睛，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捏着眉心，手指在面孔上打下一片阴影。 他注意到董事长的胸腔在缓慢但是异常明显地起伏，虽然看上去比之前那种压抑着焦躁的模样平和了许多，可这种模样让年轻人莫名想到了某些危险的捕食者。 他不敢吱声，像之前一样将手里的文件放在道恩的左手边，又将他右边的文件夹全部抱走。 “叫索兰过来。”男人闭着眼睛说。 “啊？”年轻助理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道恩并不是自言自语，“索兰少爷在庄园里，先生。长老们说——” “我知道，”道恩的声音冷得像是冰洞里吹出的寒风，“把索兰叫来。” 助理为难地欲言又止。 他抱着文件退出了道恩的办公室，顿时感觉到身上一阵轻松，像是某种无形的压力被挪开了。 道恩的办公室对面就是助理们的办公室。年轻助理将文件交给其他同事，就按照道恩的吩咐拨通了道恩主宅那边的电话。 长老会早就下了严令，不准索兰再踏进道恩名下的任何企业。哪怕所有人都很清楚这命令并不可能长久生效，可命令生效的时长代表的是长老们的颜面。 明明之前的道恩尽管不耐烦繁琐的工作，也没有急着让索兰回来，怎么…… 助理心里胡思乱想着，口中还是一字不落地将道恩的话传给了索兰。 小少爷果然没有任何迟疑，丢下一句“马上就到”，便挂了电话。 …… 布鲁斯晚上没有休息好，可半年来养成的生物钟还是让他很早就醒了过来。 他迷蒙地睁开眼，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便又拉过被子准备再睡一觉。 反正阿尔弗雷德之前也习惯了自己时不时赖床的行为。 然后管家先生就敲响了布鲁斯的房门。 “韦恩老爷，您今天最好早些起来，”管家先生在门外说，“您知道，如果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报纸上看见您的消息，大家会怀疑您又在某个地方出了意外的。” “为什么是‘又’？”布鲁斯把头埋在被子里。 管家走进来，将房间里严严实实的窗帘拉开，露出外面已经相当明亮的天空。 “因为您有失踪的前科，老爷。”他说，“今天博物馆有一场演讲，说不定值得一看。” 布鲁斯在床上挣扎了一会，自己坐了起来。 等到哥谭的布鲁斯宝贝儿出现在博物馆的时候，又是一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模样。 男人甫一出现，面前便是闪光灯一闪。 将照相机转过来的记者完全是下意识地拍照，等意识到自己拍到的是失踪了大半年，再次被怀疑‘离家出走’的布鲁斯.韦恩的时候，身侧的记者们已经把闪光灯亮成了一片。 许久不曾经历这样的阵仗，布鲁斯还微微怔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 等闪光灯熄灭的时候，这位哥谭小王子站在车边，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依然是所有人熟悉的那位花花公子富二代。 …… 不管道恩内心如何想要将工作都丢给索兰，自己跑去美利坚找到他亲爱的前男友要个说法，这都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做到的事情。 索兰已经几十天没有接触公司的管理，加上很多事情因为和赫尔曼别苗头而有了变故，道恩怎么也得等到年轻人接手所有的事务之后才能离开。而且，因为他比预计的早得多启用索兰，道恩家族的长老们自觉被下了面子，现在还在家族里挑事。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坐着族长这个位置，道恩简直想要将这个烂摊子丢下不管，一走了之。 好在索兰一如既往地听话，道恩说让他回到公司，他就半分异议也没有地帮着养父整理公司的事务。那个样子又乖巧，又听话，简直是道恩这段时间遇到的唯一一个让他顺心的人。 “父亲，”索兰在外面敲门，“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进来吧。”道恩脸上的神色柔和些许。 穿着白色西装的索兰便推开门走进了办公室。 经过上次的事情，青年仿佛一下子成熟了，眉宇间阴郁的气质比以往淡了许多。 他本来就长得不差，身上那种压抑的气场散开，顿时显露出了青年容貌上的优势。浅金色的头发柔顺而服帖，搭上白色的西装，让看到的人只能联想到坐在音乐厅里的钢琴家。 索兰被磨去了原有的棱角，但这算是一个让长老们满意的改变，因而他们虽然在家族中跳得厉害，到底还是没有做得特别过分。 不过此时青年皱着眉，一副不安的模样。 “怎么啦？”道恩被他与平时不同的神态吸引了注意。 青年捏着手里的报纸，大步走到道恩的办公桌边，摊开他之前看的那一页。 报纸上一张大图，赫然是父子俩都很熟悉的布鲁斯。 男人正低着头迈出车门。因为照片拍得仓促，看得出有的地方有些模糊，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人们被照片上的人侧着的俊脸和那条笔直的大长腿吸引住目光。 报纸的标题清晰而醒目：王子回归！半年失踪疑似迷失温柔乡？ 道恩扫了一眼，下面密密麻麻写的都是某位男士的风流情史。 索兰：“我早就说过了，父亲！他——他是个来历不明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索兰：他是来骗色的！！！qaq！！ 第72章 第 72 章 “我早就说过了, 父亲！他——他是个来历不明的人——” 因为不愿意指出道恩的失误, 索兰住了嘴，那双灰色的眼睛却一错不错地注视着道恩。 没人知道索兰在看见这篇报道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但他现在的心思却很好猜，青年想要多说几句，正好趁此机会让道恩和布鲁斯分开——他还不知道布鲁斯单方面和道恩分手的事情。可同时又担心道恩猝不及防看到这样的报道会难过。 道恩的神情远比索兰预料的要平静得多。 男人只是在报纸上面轻轻一瞥, 便收回了目光，看向索兰：“我知道。” “您知道？”索兰重复, 他睁大眼，“可——” 他那种惊讶又不敢置信的模样实在太过有趣，道恩甚至不用思考就能知道青年心里是怎样想的。无非是觉得自己完全被布鲁斯迷了眼睛，以至于对方是个花花公子也愿意原谅…… 噢，他还没有将分手的事情告诉这孩子。道恩想, 难怪索兰会这样情绪激动。 他是全心全意地在为自己担忧。 道恩忍不住笑了一下, 伸手揉乱自己养子的头发。 “我有分寸, 索兰，”他说，“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索兰下意识地低下头好让道恩揉得更加顺手，可听见道恩的话还是忍不住有些愤愤：“但是……” 他抬起头，很快意识到道恩还在玩自己的头发，于是又把脑袋低了下去, 垂着头说：“他欺骗了您！他说他不记得过去的一切——” 索兰的语调是激动的，可惜垂着头的模样给他无端地添上了几分委屈。要不是道恩很清楚他们讨论的是自己和布鲁斯之间的事，他都要以为被欺骗了感情的其实是索兰。 “去工作吧。”男人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索兰的肩膀, “你早点接手这一切，我就能早点去找他要个说法。” 索兰想说为什么要找布鲁斯要说法，又很快意识到自己的父亲大概是被爱情迷了眼，不愿意放弃这段感情。他便体贴地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磨磨蹭蹭，不太情愿地准备离开道恩的办公室。 “索兰。” “父亲？”走到门边的青年回过头。 道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 他伸手把青年被自己弄乱的金发重新理好，眼里微微含笑：“注意形象。” 索兰顿时窘迫得脖颈都红了一截，他低着头小声应了一句，慌不择路地推开身后的门闪身出去。 道恩站在原地，眼神明明灭灭，半晌，握拳抵着唇角低笑了声。 …… 阿尔弗雷德是第一个发现布鲁斯的情绪不对的。 他毕竟是看着布鲁斯长大的人，若论对男人的了解，世界上可能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得上管家先生。 布鲁斯不愿意找女伴，这没什么。哥谭的花花公子本来就只是布鲁斯的一个面具，而且布鲁斯回来的那一天的对话——在阿尔弗雷德看来，他的老爷显然在这半年里遇见了能够让他考虑与对方共度一生的那个人。 这是件好事。 管家先生已经不奢望布鲁斯能够丢下哥谭，但他依然坚持布鲁斯应该有他自己的生活——除了蝙蝠侠之外的生活。 不论是夜晚的黑暗骑士，还是白天的花花公子，归根结底都是在为蝙蝠侠这个身份服务。布鲁斯.韦恩没有自己的私人生活。 当时管家问及韦恩庄园的另一位主人的时候，布鲁斯的回应是“要考虑一下”，可在了解他的阿尔弗雷德眼里，这个回应几乎和“过段时间就会有”没什么差别。 他已经习惯了蝙蝠侠深思熟虑的作风，只当自己的主人还需要时间对后续的事情做出安排，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将对方的存在说出来。 可等了这么多天，阿尔弗雷德不仅没有等到期待中的第二位主人，还收获了一个越加沉默寡言的老爷。 蝙蝠侠的沉默是正常的，他本来就是隐匿在黑暗中的义警。但是布鲁斯在扮演花花公子的时候可是个甜心宝贝儿，然而现在哥谭甜心身上莫名多出了几分冷酷无情霸道总裁的气场…… 阿弗怎么看，都觉得这像是失恋的节奏。 这么想着，老人就在交谈的时候有意试探了一句。 成效显著，原本还在和他说笑的布鲁斯一下就沉默了。 这阵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气氛凝固到管家都忍不住将担忧的目光投向布鲁斯。 男人出奇的反应迟钝，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常引起了阿尔弗雷德的担忧，嘴角一勾，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这不是像失恋，这根本就是失恋了啊！ 摸不清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的阿尔弗雷德顿时将话题岔了过去。 …… 在与美利坚隔着大西洋的另一片大陆上。 这么十来天过去，道恩早就从当时茫然不知所措的状态中冷静下来。他最初是想要不管不顾地直飞美利坚的，但桌上堆积的文件，和整个道恩家族绊住了他的脚步。 等到他要求启用索兰的时候，男人的心情就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 本身，布鲁斯的分手就是他有过预料的事情。只是道恩没想到，当初那个侦探口中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指的是这种不是一个世界—— 是的，道恩意识到了世界融合的事情。 他和布鲁斯的接触太多，而且男人清楚地记得，他最开始调查布鲁斯的身份的时候，调查结果上是‘查无此人’，诸如此类的线索还有很多。 之前没想到布鲁斯可能来自另一个空间，尚且可以解释为道恩的思维死角，可如果这样摆在面前的线索还能因为思维死角被忽略过去，那么他也就不是道恩了。 道恩看见索兰带来的那篇新闻的时间远比索兰要早得多。 在布鲁斯提出分手之后不久，他的情报团队就再次被派了出去，目的就是查清楚布鲁斯突然分手的原因。 不管对方是因为什么原因提出分手，道恩都信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管他最后是打算复合，还是想要个说法，提前得到一些消息都没什么坏处。 可惜道恩的情报团队再次什么也没查到。他们得出的结论，就好像布鲁斯是突然从华盛顿出现在了哥谭，然后，没有理由地莫名其妙就跟道恩分手了。 以及对方告诉道恩的名字一直都是假的，他的真名既不是布鲁.华纳，也不是布鲁斯.华纳，而是布鲁斯.韦恩。 哦，还随情报附赠了一打哥谭小王子的花边新闻。 如果不是知道布鲁斯不是这样的人，道恩都要怀疑对方是因为放不下他原本拥有的整片森林…… 他也是当过花花公子的人，当然知道美人环绕的快乐。将心比心，如果恋爱对象不是布鲁斯，道恩觉得自己还真不一定能够放弃那么多的美人。 不过这个并不是重点。既然布鲁斯不可能是因为之前那个原因分手，那么道恩就只能自己推测对方态度大变的原因。说到这里，男人就不由庆幸自己当初由于对布鲁斯的好奇，对布鲁斯的身份也有过探究。 尽管当时的猜测在现在看来简直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但至少道恩知道不少基本的信息。 例如布鲁斯那与他的贵公子身份不符的好身手。 韦恩先生对外的说法是热爱极限运动，但这种理由是瞒不过道恩的。布鲁斯的身手虽然有名家教导的痕迹，然而单是训练，可练不出来能够和道恩不相上下的身手。 说不定某位花花公子，真的是在背地里当雇佣兵？ 还没有听说过哥谭市的蝙蝠传说的道恩想。 可偷偷当雇佣兵也不至于让布鲁斯甩了自己啊。 至于布鲁斯的情史，反倒没有那么让男人在意。他只需要确定布鲁斯没有固定的伴侣，至于那些走马灯一样换的美人…… 两个人都当过花花公子，那就谁也别嫌弃谁。道恩自己的猎艳史，拿出来说不定比布鲁斯的还要长呢。 ——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某位哥谭王子还没有另结新欢的前提下。 当某天，道恩在情报部门发来的图片里看见自己前男友搂着一位美人出席宴会的时候—— 男人脑子里的弦‘嘣’地响了一声。 当晚，索兰收到了来自他亲爱的养父的一大串信息，全是在交代那些他还没有完全接手的工作。 等到青年疑惑地联系到奥布莱恩的时候，才知道说好要等处理完手上所有工作再离开的父亲，已经坐上了前往美利坚的飞机…… 道恩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不，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失去了理智。 不过道恩毕竟不是索兰，他没那么轻易被情感操控自己的行为。在等着奥布莱恩安排飞机的时候，男人已经再次冷静下来。 他甚至还在等飞机的间隙抽出了时间将剩下的工作向索兰交代清楚。 ——不能就这样直接去找布鲁斯。 这是道恩在冷静下来之后的第二个念头。 直接去找布鲁斯，显得他好像是根本放不下这段感情一样。要找机会巧遇…… 道恩想着，闭上眼睛思索怎样才能顺理成章地遇见布鲁斯，见到布鲁斯的时候又要怎么做。 质问？挽回？还是表现得不屑一顾？ 飞机在道恩庄园的私人机场中缓缓离地。 作者有话要说：点名两位昨晚怂恿我写脖子以下的宝贝。 看好了，不需要到别的地方我也能——锁了不怪我。 滑动的喉结，亲吻， 变得急促却有意放轻的呼吸， 嫣红的嘴唇，湿润的手指， 剧烈起伏的胸腔，皮肤上反射着灯光的水痕， 绷紧的后背，线条分明的修长的双腿， 深沉的视线，凑近时气息喷洒的热度， 指尖，腰线，昂起的头颅 闷哼， 低喘， 按住桌面的颤抖手臂， 闭上的眼睛，睫毛下的阴影， 沿着脊背蔓延的红痕， 战栗的小腿， 低吟声， 白色。 想象时间，以及，我没有搞任何晋江不允许的颜色！！！！ 第73章 第 73 章 如果说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出乎道恩的预料之外, 那一定是哥谭的狗仔。 这些本职工作写花边新闻, 副业写布鲁西宝贝儿的花边新闻的狗仔，不知道怎么地拍到了道恩下飞机的画面。 于是与他有关的消息便接二连三地被爆了出来—— 一开始还只是占据一个不到巴掌大的版面的‘机场美男’。当第一个有心人查到了道恩的身份，他来到哥谭的事情就再也瞒不住了。 关于道恩的新闻从花边小报到哥谭日报的娱乐版面，再到哥谭日报的财经版面, 几乎可以说是和布鲁斯.韦恩先生共分了哥谭报纸的三分之一的江山。 按照道恩的计划，本该是和自己的前男友来一场‘巧遇’的。总之, 绝不是现在自己还没现身，江湖上就已经流传着他的大名的情况。 而且这些新闻还在迅速地变化。 从一开始的‘道恩企业或计划进军哥谭’到后来的‘两位花花公子的碰撞’总共花费的时间也没有超过四十八个小时，随即，以两位有钱人的争锋作为卖点的新闻稿越来越多，写到后来, 好像道恩来哥谭就是为了与布鲁斯针锋相对, 一分上下似的。 虽然道恩确实是为了布鲁斯而来。 道恩完全没有想过把两个人的感情问题闹得这么满城风雨——尽管现在还没人知道道恩的到来只是为了处理感情问题。可眼见着哥谭本地的媒体越跳越欢, 原本没打算做什么的道恩忍不住联系了哥谭主流的一些报纸，希望不要过于将重点放在自己身上。 哥谭有半数的纸媒属于韦恩。 道恩：…… …… 其实事情并没有道恩想的那样复杂，布鲁斯虽然拥有哥谭相当一部分媒体的股权，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在意舆论风向的人，否则哥谭的报纸也不会至今都对蝙蝠侠褒贬不一。 布鲁斯都不在意哥谭媒体将自己写成一个花花公子了，那些报社的主编怎么可能会拿一个平平无奇的‘双花花公子同台对决’的新闻去烦他。 不管道恩想了些什么, 事实就是，韦恩先生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前看过报纸上的稿件，更没有授意对方任何事情。 不过舆论闹得沸沸扬扬也是有好处的。 至少，作为新闻中的另一位主角, 韦恩先生的日常里是有看报纸这一项的，这也让他不至于对自己前男友追来了哥谭的消息一无所知。 哥谭的狗仔比道恩的情报机构还好用。 这是真的。 道恩在看到那篇连时间地点都写得清楚，笔力激烈仿佛他和布鲁斯即将面对面进行决斗的新闻的时候，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他不过刚刚通过合作伙伴的关系辗转拿到了布鲁斯举办的舞会的邀请函，这个消息就已经被不知道哪个狗仔卖了出去，迅速地被写成了文章发在纸媒上。 虽然自己讨要邀请函的事情并不是个秘密，但对方的动作之迅速，情报之准确，依旧让道恩叹为观止。 他确实打算在舞会上见一见布鲁斯。而且因为听说对方经常没有理由地不出席其他人的宴会，特意让奥布莱恩找人要了一张韦恩的宴会帖——至少，在自家宴会上，布鲁斯虽然时有迟到早退，总也是会露一下面的。 也不知道哥谭的狗仔们是怎样蹲到的这个消息。 道恩之前设想的巧遇，也像是被泄露的军情一样，一夜之间……不说人尽皆知，至少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这越发让‘两位花花公子的巅峰对决’这种说法尘嚣甚上。 哥谭的媒体有两个宠儿，一个是布鲁西宝贝儿，另一个就是蝙蝠侠。不说别的，一旦这两位的其中之一出现在头版头条，当天的报纸就不需要担心会卖不出去。 因而，虽然布鲁斯在作为花花公子这一身份的时候做的事情并不那么值得大书特书，他也能三不五时地上一回头版头条。当然，更多时候，财经栏目和八卦栏目才是布鲁斯的常驻地点。 好巧不巧，大约是觉得道恩的身份也相当能够夺人眼球，‘花花公子对决’这篇报道就上了头版。 道恩不像是布鲁斯，虽然媒体也喜欢他，可也从没把道恩族长宠爱到这种地步过。因而并非哥谭本地人的道恩，他根本不能理解这样完全没有真凭实据的报道凭什么能上头版。 这越发肯定了男人之前的猜测。 ——这些报道的背后，绝对有布鲁斯的暗示。 …… 不论当事人作何感想，韦恩企业定好的舞会时间是不可能改变的。舞会的时间就在各路想要抢到一手新闻的记者们的翘首盼望中，姗姗来迟。 韦恩企业的舞会一向是热闹的。韦恩家族在哥谭的地位使然，对于大部分哥谭本地的富商来说，拿到韦恩的请帖本身就是一种荣耀，很少会有人选择缺席。 即使宴会的主人经常性的迟到早退。 今天的的舞会看起来与以往的也没什么不同。 想要抢新闻的记者们一早蹲守在了韦恩酒店的楼下。 临近入场时间，已经有不少的客人开始三三两两地进入酒店，但他们根本称不上是今天这场舞会的主角。这一点，不仅记者清楚，这些客人也很清楚。 没有人对闪光灯偶尔才有气无力地闪烁一下的情况感到奇怪。 没有辜负记者们的提前到酒店门口守候的行为，道恩早早的出现在了酒店门口。 他显然是精心打扮过，即使哥谭的记者们内心对于两人有轻微的偏向，也不得不承认道恩是一位完全不逊于布鲁斯的男性。 不管是从身家，外貌，还是流传在外的风流韵事的方面来说。 道恩一身贴身掐腰的银色西服，白衬衫。银灰的绸缎领结系得有些松，透过没有扣紧的衬衫领口，能看见分明的喉结。虽然是正是场合，道恩却没有用宝石的发扣，他的卷发被一条与身上西服同色的丝带在尾端系了一个小巧的蝴蝶结，卷发范围蜷曲着，自然的披散在背后。 主角之一出场这样早，顿时让蹲守的记者们一阵激动。要知道，在了解到道恩和布鲁斯如出一辙的名声之后，他们已经做好了要等到舞会进行到一半之后才能看见主角的准备了。 之前零星闪烁的闪光灯顿时在道恩下车的时候闪成了一片，给了这位第一次来到哥谭的有钱人与哥谭宠儿布鲁西完全一样的待遇。 道恩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之前他虽然总是人群的中心，但可没有哪一位媒体会这样对他情有独钟。男人在强光的刺激下有些不适地眯了一下眼。 男人根本没有没有急着进入舞会的会场的意思，他停在原地，等到闪光灯不再那样频繁地亮起的时候，才拉开车门的另一侧，牵出了一位女士。 不论女人身份如何，道恩是做足了绅士的姿态。 对方的手搭在道恩的手掌上，借着他的力量从车里姿态优雅地走了出来。他等到这位临时找来的女伴在地上站稳，低头询问了一句，才伸出臂弯让对方挽住自己。 就这停留的片刻，又有不少记者将两人拍了下来。 道恩一副体贴的模样，一边侧着头与身边的女郎低声交谈，一边含着笑进了酒店的前厅。 没过多久，布鲁斯的车也在酒店门口停下。又是一阵炫目的闪光，记者们翘首以盼，等了半天，那辆豪车上却没有走下来任何一位美人。再看哥谭首富，他已经踏上了韦恩酒店的台阶，看上去是半点也没有等待女伴的意思。 布鲁斯的身影消失在门厅中。 相比以往，布鲁斯出现的时间确实很早，不过这种‘早’是建立了在他之前的那些前科上的。男人进入舞会会场的时候，舞池里已经有不少人在跳舞。 道恩在人群中尤其显眼。 无他，男人就站在舞池边缘。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引得一群女性围在他的身边，人群中时不时还传来一阵笑声。 布鲁斯隔着人群看着道恩，男人脸上的笑意轻佻而快活，像是很享受这个场面的样子。 他对着那个方向看了许久，然后移开了视线。 作为正宗的哥谭首富，布鲁斯当然不可能在自己的舞会上受到冷落。尤其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他，男人身边就自发地围出了一个小小的圈子。这样众星拱月的样子，像极了之前宴会上的道恩。 就连在道恩身边站着的一些姑娘，在注意到布鲁斯之后也向他表示歉意，向着布鲁斯围了过去。 实际上，在布鲁斯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道恩就已经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他有意没有回头，就是想要看看自己这位前男友到底会作何反应。 然而结果让男人大失所望。 布鲁斯什么也没做。 道恩停下自己和身边的女性调笑的话语，向着布鲁斯的方向望过去。 在人群中，对方对着一位姑娘行了个礼，眉眼含笑地道：“这位美丽的女士，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成为你今晚的舞伴？”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后来，好像道恩来哥谭就是为了与布鲁斯针锋相对，一分上下似的。’ 啊啊啊告诉我你们看原文的时候没有人想歪，告诉我！！！！！！ ****** 哥谭的狗仔为什么这么厉害？ ——如果其他人也致力于证明神出鬼没蝙蝠侠x甜蜜多情布鲁西是真的的话，他们也能做到像狗仔们一样无处不在。 ****** 以下是今天章节的真名：#决战紫禁之巅# 第74章 第 74 章 道恩心里憋了许久的情绪顿时冒了上来。 他脸色难看地皱了下眉, 心里好像有一池翻滚的岩浆, 在不断地冒着泡泡。 道恩不明白到底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布鲁斯本该是他的男友，他们本该感情很好——至少在他上一次离开布鲁斯的时候，还是这样。 可只是一转眼，他的男友就提出了分手, 没有给他任何理由。这也就罢了，道恩可以自己上门向对方讨一个理由。 然而, 还没等他见到布鲁斯，对方就通过媒体强硬地将道恩定位成了要与布鲁斯一争高下的花花公子。 道恩简直不知道自己要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能对得起布鲁斯这样的行为。 他不是那种会苦苦纠缠的人。如果布鲁斯真的是移情别恋了，只要男人对他说清楚，就算再不情愿, 道恩也可以放手。可那些媒体的报道, 在道恩看来, 根本就是布鲁斯在将他当做洪水猛兽在防范。 只要想到相处这么久，布鲁斯却一直将自己当成一个会纠缠不清的麻烦，男人心里就满是愤懑。 所以，如布鲁斯所愿。 出现在哥谭的道恩只是一个花花公子。 布鲁斯已经牵着他临时邀请的舞伴进了舞池。 女人大概是哥谭某位贵族家的小姐，一身打扮很是精致。道恩站在舞池边，只看得见那姑娘打着精致的卷儿的头发, 扬起来对着布鲁斯的带着点婴儿肥的侧脸，和圆圆的猫儿似的眼睛。 平心而论，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大约是很少见到布鲁斯这样仿佛从骨子里都散发着荷尔蒙的男性，年轻女士的脸颊上泛着一点红, 像是桃子开始成熟时冒出的一点点嫩红色，青涩，但是已经能让人感受到成熟时的香甜。 两人只是跳舞。 旋转，绕圈，进退有据，便是教科书上的舞姿也不会比他们更加标准。 布鲁斯唇边挑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垂着眼睛注视着自己的舞伴，如同大海一般的深蓝色眼睛被眼睫投下的阴影模糊了情绪。 他们好像是在对视。 隔着那么远，道恩很难精准地找到布鲁斯视线的落点。 他在看什么？ 那个女孩的眉毛？圆圆的带着好奇和羞赧的眼睛？晕红的面颊？还是…… 道恩合上眼睛。 …… 布鲁斯揽着面前的姑娘的腰肢，娴熟地带着她转过一个半圈。来自各个方向的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但布鲁斯早就对此习以为常。他微微低下头，笑着称赞了一句自己的舞伴。这位年轻姑娘顿时羞红了脸，下意识地向男人怀里凑近了些。 这是一个很让人有安全感的怀抱。凑近了，能闻到对方身上染着带有些微涩意的柑橘香，混杂着另一种不知名的香味，清新，却若有若无地诱人。 布鲁斯身上的香水味在两人圈出的小小范围里面蔓延。 一个旋转，标准步，半步，旋转。 布鲁斯按在对方腰间的手指很温柔，没用多大力量，却总能恰到好处地为舞伴提供支撑。 音乐渐渐轻快起来，进入高潮。 一段轻柔明快的旋律，布鲁斯带着怀里的姑娘转了个圈，再一眨眼，原本站在他面前的女孩已经不见了踪影。 是旋转的时候，旁侧突然冒出一股力量，将他的舞伴拽了出去。 布鲁斯抬头看向之前力量传来的方向。 道恩之前的那位女伴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至于道恩……他已经随着舞曲不知道转到了什么地方。 布鲁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甚至对着被道恩冷落在原地的那位女士笑了一下。 莫名被抢走舞伴，按理来说本该令人感到尴尬的事情，可布鲁斯脸上还满是漫不经心，像是笃定自己根本不会遇见找不到女伴的窘境。 事实也确实如此，如果连韦恩都需要为自己的女伴担忧，哥谭的男性们可能就真的需要考虑一下内部消化的可能性了。 他抬腿向着道恩之前的女伴走去，看样子是想要邀请这位同样落单的女士继续这支未完的舞。 才走到一半，不知从哪里转出来一位姑娘跌进了布鲁斯怀里。 金发女郎是直直地对着布鲁斯扑过来，要不是布鲁斯眼疾手快，等待对方的绝对是扭伤脚踝的后果。 “没事吧？”他一边将倒在自己怀里的女人扶起来，一边看向对方扑来的方向。那里站着的是一位在哥谭小有名气的富二代。 看对方的模样，大约是出于某种对外地人同仇敌忾的心理，主动将他自己的舞伴推进了布鲁斯怀里。 道恩没有安慰自己怀里因为陡然换了舞伴而有些慌乱的姑娘，一只手揽着对方的腰，带着女孩直接几个大步穿过半个舞池，才转回身看向布鲁斯。 他前男友一点也不辜负那花花公子的名声，转眼怀里便又换了一位美人。金发的女人扑在布鲁斯怀里，男人的手搭在女人裸露的肩膀上，四目相对，含情脉脉，真是好一对般配的璧人。 道恩的步子里都带上了杀气。 毫无预兆地被推到另一个人怀里的金发女郎也是懵了好一会。她原本是个明星，本身就是好不容易有机会进到这场舞会，当然不会驳富二代的面子。就算没有这些因素在，和布鲁斯.韦恩共舞一曲，本身也是一件能够提高身价的事情。 她在布鲁斯的支撑下站稳，就势握住对方的手臂，露出自己最为妩媚的模样：“韦恩先生，您介意和我共舞一曲吗？” 布鲁斯低着头看着她，笑了一下。 “能和这样的美人共舞，难道世界上还有哪一位男性会拒绝吗？” 男人的声音低沉又甜蜜，低垂着投过来的视线专注又诚挚，让人根本兴不起半点怀疑对方真心的想法。 女明星也是见过世面的，可还是不自觉地脸颊微红，抿着嘴回了他一个笑。 布鲁斯抬手虚虚的环住金发女郎的腰肢。 他带着自己的新舞伴，只是轻巧地几个脚步，两人就再次融入进了跳舞的人群中。 金发女郎的舞技没有之前那位姑娘的好。跳舞时，她总是会下意识地凑得比标准距离稍稍近上那么一些。 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习惯，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从小练习交谊舞的条件。这种在学习舞蹈时养成的习惯差异在普通人身上异常常见。布鲁斯也没有强求对方一直保持标准距离，甚至为了配合女人的习惯，环住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一些。 交错之间，呼吸相闻，耳鬓厮磨，看起来就像是布鲁斯在对方耳边窃窃私语。 落在一直暗暗关注的道恩眼里，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被道恩强行拉走的姑娘也觉得难以忍受。 她本来和布鲁斯跳舞跳得好好的，对方不知道为什么冒出来将她拽开也就算了。毕竟不过是跳舞而已，和谁跳都是一样的。韦恩好看，面前这个男人也不差什么，只当是换了一个舞伴就好。 可是对方跳舞走神走到脚步都是乱的，这就让人很不舒服了，女孩不得不时时刻刻注意着自己脚下，以免一高跟鞋就跺在了对方的皮鞋上。 道恩是真的半点心思也没分给自己的舞伴。 随着音乐渐进高潮，四人的距离再次逐渐靠拢。 这次布鲁斯注意到了道恩的接近，他含笑瞥了自己的前男友一眼，揽在舞伴腰上的手稍稍紧了紧。果不其然，两对男女擦肩而过的时候，道恩再次故技重施—— 布鲁斯只觉得自己手腕一紧，就被道恩拽了出去。 男人显然是算好了时机，他将自己之前从布鲁斯怀里拉走的富家姑娘往金发女郎怀里一推，拽着布鲁斯在人群中几个穿梭，等到被留在原地的两位女士回过神的时候，两个男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猝不及防。 就连早就设想过两人再次见面的场景的布鲁斯脸上都不由闪过愕然。 从今天见到道恩第一面开始，他亲爱的前男友就一直在给布鲁斯制造惊喜。之前那副花花公子做派就不说了，之后在舞池里公然抢其他人的女伴，这行为完全刷新了布鲁斯对于道恩的认知。 男人的这种表现，实在……实在是太幼稚了。即使道恩完全有这样任性的资本，布鲁斯也觉得对方的行为有些过于随性了。 道恩还在拽着他穿梭。 也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就计划好了这么一出，他脚下半点也没有迟疑，左转右转，手里拖着布鲁斯推开设在离宴会厅不远处的防火门进了安全通道。 “布鲁斯。”道恩的呼吸有些急促。 布鲁斯被他按在墙上。安全通道里面是没有暖气的，带着些许潮气的凉意从墙壁上透过不算厚实的西装爬上了布鲁斯的脊背。他绷紧了背后的肌肉。 “唐。”布鲁斯镇定得像是见到一位普通朋友。停顿片刻，他的眼睛里甚至浮上了一些笑意：“你有什么事吗？” 看他那模样，仿佛面对的根本不是被自己无缘无故分手的前男友，而是在与什么打过几次照面，但并不熟悉的合作伙伴交谈。彬彬有礼，但也十足地公事公办。 道恩的眼睛在有些昏暗的空间里格外明亮，他逼视着布鲁斯，看起来简直像是猎食者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个解释吗？”他说，“布鲁斯.韦恩？韦恩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小剧场： 话痨又可爱的我：评论！！【凶巴巴】 第75章 第 75 章 布鲁斯看着他。 道恩凑得很近, 近到布鲁斯仿佛都能感受到对方的起伏的胸腔。 男人胸口起伏的幅度很大, 然而呼吸声却并不多么明显。他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没什么好解释的。”哥谭宝贝儿笑了一下，唇边的笑容甜得像蜜，让人忍不住想要亲吻他的唇角。 “我不喜欢你了，仅此而已。” “……”道恩长久的注视着布鲁斯, 带着怀疑和探究，仿佛是想要透过表象看见对方的真心。 布鲁斯的心都好像是裹了一层冷却的糖, 金黄，甜蜜，但是尝不到糖壳后的真正滋味。 “我不相信。”他说。 布鲁斯就笑了：“我以为你能够理解我，唐。”他抬起手按在道恩的胸口，有微弱但清晰的力量透过西服传递到男人的掌心。 是心跳。 “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 ”他挑起眉, 嘴边带笑, 看着道恩的神色仿佛他是一个掉进感情陷阱的猎物，“会突然感到厌倦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 布鲁斯的手按住道恩的胸口往外推。 他推得不轻不重，表明自己态度的意味要远大于这个动作的实际意义。 道恩低头看着他，男人的蓝眼睛里不再是那种沉浸如同深海一般的颜色，而像是染了阳光的海面。他神情带着骄矜，漫不经心的样子看上去仿佛理所当然就会被满足所有的要求。 这是个骄傲的富家公子。 不是他的布鲁斯。 道恩设想过很多种会让布鲁斯分手的原因, 包括布鲁斯恢复了之前的记忆——这是他想得最多的那种可能。 可是布鲁斯还记得自己。 他没有忘却两人之间的那段感情……他只是不再将那段感情放在心上。 面前的人是哥谭的小王子，是花花公子布鲁斯.韦恩。他天生就是人群的焦点，视线的中心——他是一个仿佛午后阳光一样，很难让人讨厌的人。只是看着他, 就让人想到新鲜的蜂蜜，午后的奶茶，蛋糕上的樱桃……所有的甜蜜又美好的东西。 但这不是布鲁斯。 “为什么你不反抗？”道恩问，“我拉走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反抗？” 他不自觉地凑近布鲁斯，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呼吸交缠。 没有推开道恩，布鲁斯也不强求，全然是一副美人入怀来者不拒的模样。 “以你的身手，想要挣脱我应该不难。”道恩的呼吸已经平复下来，“布鲁斯，不要敷衍我，给我一个认真的理由。” “认真的理由？” 这似乎是句好笑的话，让布鲁斯忍俊不禁，“蜜糖，我给了你理由，你还想要什么呢？” 他的手按在道恩的心口，抬着眼睛看着对方。 隔着西服的衣料，道恩的心跳急促而有力，那双琥珀一样的眼眸注视着布鲁斯，视线锐利得像是要剥开布鲁斯外表的那层伪装，看透真实的他。 布鲁斯的手掌顺着高级西装柔滑的面料滑动，缓慢地向上，隔着布料滑过道恩的胸肌，锁骨，他的之间带着温热，擦过男人颈侧，按住他的后颈。 道恩忍不住在这样亲昵的动作中低了下头，他看上去是想要吻布鲁斯，但动作在半途顿住。 “唐？”布鲁斯似笑非笑。 男人眸色幽深。 “我只是想谈谈，布鲁斯，”他低声说，“不要这样敷衍我。” “我已经把理由告诉你了。” “我不喜欢你了，就这样简单。” “你还喜欢我。”道恩固执，“告诉我真的理由。” “这就是真的理由，我的糖，”布鲁斯笑着，蓝眼睛里是潋滟的水光，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道恩的后颈，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别把自己看得太高——” 男人的声音变成一种近似呢喃的含糊，他扬起下颚去吻对方：“对我来说，你和他们，和其他所有人，没有什么不同。” 道恩按住了他的唇。 男人修长的手指带着墙壁上的凉意，坚决地点在布鲁斯的嘴唇上。两人之间距离极近，近到只有道恩的手指作为阻隔。 琥珀色眼眸里的受伤清晰可见。 布鲁斯不以为忤，笑着退了回去，靠在墙上。明明是被道恩圈在阴影里的那一个，两人之间却像是布鲁斯占了上风。 “如果你真的想要自荐枕席——” “布鲁斯！”道恩低喝。 “这样子很有意思吗？”他问，“我只是想要和你认真谈谈，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我们也能一起解决——没必要拿这些根本不能取信于人的理由来搪塞我！” 说着，他顿了一下，声音又平和了些：“你不能擅自替我做决定……至少我得有知情权吧？” 布鲁斯轻笑。 他用道恩之前最喜欢用来叫自己的昵称叫他。 “蜜糖，”他说，“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高尚了？不过是移情别恋而已，哪有什么难言之隐。” 布鲁斯用最温柔的神情看着道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像是在看着自己的情人。可盛满那双蓝眼睛的深情款款之后，全是不经心的冷淡。 道恩不相信他。 如果布鲁斯只是个普通的花花公子，如果他之前失忆的时候没有在他的面前显露过非凡的身手，道恩大概真的会被骗过去。 事情没有如果，男人清楚地知道布鲁斯不仅是个花花公子草包美人。尽管他还不知道他的背后身份到底是什么，但布鲁斯的理由实在不足以让他相信。 可布鲁斯表现得太真实了。 “你不愿意相信，那我也没有办法。”布鲁斯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显得有些遗憾地耸耸肩，“本来我还想以后说不定能够一起出去约会呢。” “约会？” “四人约会呀。”哥谭小王子理所当然地说，说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道恩，挑着嘴角兴致勃勃，“之前就有几个姑娘提过，想要试试四人约会的感觉，可惜那时候没有合适的朋友可以一起——” 道恩盯着他，完全看不出布鲁斯是真心还是假意。 从始至终，他所想的不过是向布鲁斯要个理由，如果真的有什么难处，他愿意同自己的恋人一起克服。如果真的是感情淡了，确定不能挽回的情况下，他也不至于自取其辱。 布鲁斯确实承认了自己移情别恋，但他的态度却不足以取信道恩。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放不开，男人总是隐约觉得布鲁斯所说的不是真正的理由。 ——也许真的是他不愿意放弃这段感情，所以下意识地在拒绝这个能让两个人彻底一刀两断的可能性。 道恩很清楚，当一个人心里有偏向的时候，总是会难以做出正确的判断。 但内心再有偏向，再不愿意和布鲁斯这样轻易地分开，道恩也还是有自己的骄傲的道恩。 布鲁斯的行为——从一开始的报纸头条，到今天这样漫不经心的敷衍，将他和那些为钱为色而来的人相提并论……这一切都是在踩着道恩的骄傲跳舞。 他的脸色难看极了。 “布鲁斯，”男人向后退开一步，“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他的呼吸如之前带着布鲁斯闪进安全通道时一样急促，但心情已经截然不同。 布鲁斯一勾唇，上前一步：“这有什么问题吗？只是一起玩而已。” 他笑：“虽然分手了，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啊，唐。” “我不想和你吵架，布鲁斯。”道恩看着他，他的恋人那双好看的蓝眼睛里一片炫目浮华，好像已经没有了自己的位置。 道恩几乎是用了自己最大的克制力。 “我们可以改天再说这个问题，但是你没必要这样——”他皱了下眉，努力找到合适的词语，“羞辱我。” “羞辱你？”布鲁斯眨了下眼，好笑地重复道。 他举起双手：“不，你绝对是误会了，蜜糖，我怎么会羞辱你。如果你是在意四人约会的事情，那我向你道歉。” “我还以为你应该已经很擅长处理前任和现任的关系了呢。” “显然是比不上你。”道恩脱口而出。 “自然。”布鲁斯再理所当然不过地接口。 “……” 安全通道狭窄的楼梯间里一阵沉默。 道恩盯着布鲁斯那张理直气壮的面孔，根本找不到任何回击的词句。 而轻易将他气成这样的罪魁祸首还带着笑，好像完全感觉不到道恩游移在爆发边缘的心情。 安静。 关门声。 韦恩酒店的防火门设计得很好，轻易不会发出剧烈的声响，但门板开关时在房间里带出的风已经充分显示了离开的人的心情。 布鲁斯站在原地，注视着道恩离开的方向。半晌，他睫毛轻轻一颤，低下了眼睛，脸上挂着的笑容也渐渐淡了下来。 …… 没有任何人在意道恩和布鲁斯双双提前离场的事情。大约是所有人都已经对布鲁斯的迟到早退习以为常，由一推二，将道恩提前离开也当做了正常现象。 布鲁斯确定了舞会上没有任何需要自己出面的事情，便直接通过安全通道进了自己设在韦恩酒店里的房间。 算算时间，也已经到了蝙蝠侠日常夜巡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日常感觉自己在ooc【原地趴下】 ********* 今天又是想要唠叨的作者君： 说个小秘密， 其实，不是我想卡章， 我三天前就说“明天就能写到舞会啦！” 然后前天：“今天没写到，明天！明天肯定写到！” 昨天：“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明天！明天一定写完！” ******* 感谢陆陆的地雷！加更……是没有加更的，也就能多写一篇番外这样子orz 第76章 第 76 章 道恩并没有如布鲁斯所希望的那样离开。 按理说, 那天道恩都被气成了那个样子, 自己的态度也摆得明显。在布鲁斯的想法里，对方应该是立刻坐飞机离开哥谭才正常。 但道恩没有，不仅没有，他还时不时出现在一些给布鲁斯递了请帖的宴会上, 看样子是打定了主意要和布鲁斯再见一面。 布鲁斯哪有那么容易见到？ 不说韦恩先生是出了名的爱放人鸽子，也不谈布鲁斯的另一重身份占用了他多少时间。 哥谭可是布鲁斯的地盘。只要他不想配合道恩的巧遇, 道恩作为外来者，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能见到布鲁斯？ 正巧，布鲁斯目前就不想见到道恩。 他不在意道恩还滞留在哥谭是因为不相信自己的说辞还是因为别的，反正天长日久，时间总会让道恩淡忘那段感情。道恩自己有那样大的家业, 他不可能永远呆在哥谭。 相比已经基本处理完毕的感情问题, 世界融合才是一个更大的问题。 目前看来, 世界融合是暂时被遏制了。可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下一次世界融合会在什么时候开始，下一个融合的世界又会是什么样的世界。 这些本来不在蝙蝠侠的职责范围之内。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城市义警，并不是超级英雄组织的一员。其实在他拒绝了神盾局的招揽之后，世界融合就应该和他没什么关系了。之前布鲁斯和超人一起去清理那些来自其他世界的敌人，只是因为他们有那个能力而已。 现在复仇者们的人手充足, 也就不需要帮忙了。 而且在进行这样的研究上，显然有托尼.斯塔克和班纳的复仇者联盟在政府的财政支援下进行研究分析，远比布鲁斯一个人去组织研究团队来得有利。 但布鲁斯又不能完全放心——尤其当他知道那个找夏洛克去调查卧底的就是神盾局之后。 不是不放心复仇者联盟。虽然与复仇者们算不上熟识，可布鲁斯见过所有的复仇者。不管是从人品还是从能力来说, 对方都无可挑剔。 问题是出在神盾局上。 作为政府机构下属的特别行动小组，复仇者联盟不像是蝙蝠侠那样天生就游走在法律的边界，这样的特性带来了很多便利，却同样是一种掣肘。 作为下属机构，复仇者联盟理所当然要将自己调查出来的东西与神盾局共享。这样的共享，最容易出问题。 夏洛克作为侦探的能力值得信赖，有他出马，至少神盾局暂时是不用担心卧底的问题。然而事情总要向最坏的可能性去想，神盾局能被渗透一次，就必然能被渗透第二次。那时可不一定还会有另一个夏洛克来解决这个麻烦。 托尼没有拒绝布鲁斯想要关于世界融合的资料的要求。 蝙蝠侠便又忙起了防备世界融合的计划。 布鲁斯的半个月过得忙碌而充实。白天，他偶尔客串一下花花公子布鲁斯.韦恩，还要抽时间处理一些韦恩企业的业务问题，晚上则是作为蝙蝠侠巡视整个哥谭，此外，还要做好所有以防万一的计划。 ——之前针对他和道恩之间的关系做好了所有应对计划，却最终没有一个派的上用场的情况，让布鲁斯意识到世界融合的多变性。 也许，考虑世界融合相关的问题的时候，还需要更加天马行空一些……他自己是是蝙蝠侠，这个世界还有超级英雄这样的存在，谁能保证下一个世界，不会有一群举着小木棍骑着扫把飞来飞去的巫师呢？ …… 道恩也并没有闲着。 他留在哥谭，确实是想要寻找与布鲁斯复合的可能性。然而从在舞会上与布鲁斯不欢而散之后，男人就意识到他们两人之间的问题并不是轻易就能够被解决的。 即使他能够再次见到布鲁斯，如果布鲁斯依旧不肯坦诚，道恩也没有任何办法。 对于道恩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其实并不是见到布鲁斯，而是软化布鲁斯的态度。能够查到布鲁斯的另一个身份就更好了…… 在哥谭的所有人眼里，道恩只是一个与布鲁斯不相上下的有钱人。 他那个花花公子的身份，最开始被媒体拿来与布鲁斯放在一起炒作了一番，之后便逐渐消弭下去。毕竟对于商人们而言，道恩所代表的资本力量才是他们更加关注的事情。 ——至于美人？ 有钱人身边的美人换来换去是正常现象，道恩后续又没有传出什么风流韵事，当然不会有多少人一直拿这一点做文章。 相比之下，哥谭小王子前两天为了美人包下整个商场的事情还更加引人注意一些。可惜，韦恩先生还没有带着他的女伴到商场去选购，这座可怜的商场就整个被炸上了天。 这件事直接带着韦恩先生又上了一次社会版头条。 道恩一直逗留在哥谭的事情反而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关注。所有人只当他是想要考察一下哥谭的投资环境，对待这位外地人，虽然客气，却实在没有多少热情——毕竟实地考察之后，还能选择在哥谭发展的资本家，不是背后有人……就是脑子有坑。 这样的态度一直持续到某位敏锐的小狗仔突然爆出道恩只出席了邀请过布鲁斯的宴会之后。 报道极尽狗血之能事，仿佛《哈利波特》里面某位狗血八卦记者的作品，夸张地描写了一个一见钟情的爱情故事，明明毫无逻辑，又让人忍不住相信—— “身为花花公子的道恩先生……当他看见布鲁斯.韦恩那双仿佛装着大海的深蓝眼眸，他就好像是个溺水的人，彻彻底底沉了进去…… 尽管失礼，但道恩先生还是强硬地将韦恩先生从他美丽的舞伴身边夺走……让人遗憾的是，众所周知，韦恩先生最喜欢的就是和他一样黑发蓝眼的美人。而道恩先生则刚好差了那么一点点——他只有漆黑的长发，却没有天空一样颜色的眼眸。 ……求爱当然遭到了无情的拒绝，心碎欲绝的道恩先生每日在宴会徘徊，以求能再见梦中情人一面……” 这篇名为《一见倾心，昔日花花公子守身如玉为哪般》的文章一出，道恩顿时再次成为了目光的中心。 都说八卦是人的天性，何况这样的八卦就发生在自己身边。 即使是上流社会的贵妇人们也没能免俗。 不少人一边被道恩凄美的求而不得的爱情落泪，一边想尽自己所能帮帮这位痴情人。 当然，她们还没想强行将两人凑成一对。布鲁斯的感情可不是其他人能够左右的，这些同情心大发的女人们只是想要帮助两人再见上一面。 这对她们并没有损失。 再说，就算报纸上面说的是假的，在自己的宴会上面同时邀请这两位富豪也不会是什么坏事。 不过，还没等她们做些什么，嗅到了这则八卦中散发的金钱气息的狗仔们再一次接二连三地发起了稿，其盛况，和之前发“花花公子争锋”的时候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 《外来富豪夜夜醉酒，只因求而不得？》 “……” 布鲁斯盯着这个标题看了许久，伸手将报纸丢在一边。 除了需要更换女伴的时候，他一贯是不太关注娱乐版块的。这也不是娱乐版块，而是财经版块。 尽管标题充满了娱乐版块的狗血气息，但副标题写得清清楚楚：——论道恩先生为了爱情投资哥谭的可能性。 布鲁斯已经不想看下去了。 他整理一下自己因为坐着而变得有些凌乱的衣服，站起身进了蝙蝠洞。 …… 道恩同样也看见了这篇报道。 他低笑一声，将报纸放到了一边。 道恩正待在道恩家族下属的哥谭分部的办公区域。 韦恩是哥谭的中心，这句话并不是说着玩的。 哥谭明面上的那些商人，富豪，大多都与韦恩家族有程度不一的合作——道恩自然不在此列。在世界融合之前，他的世界里面根本没有哥谭这个城市。现在道恩在哥谭的势力，全都是世界在融合过程中自动补足的。 本身势力就不是道恩管理的，就更不能奢望这些势力做的是什么正经生意了。 道恩家族在哥谭的势力，恰恰好就是蝙蝠侠想要打击的灰色势力之一。 都说敌人才是最了解你的人，这事放在这里也同样适用。之前道恩以外来富豪的身份示人，没有联系过自己在这边的势力，也就没有途径了解到哥谭市的黑夜怪谈——那些做正经生意的富豪可不会没事就将蝙蝠侠挂在嘴边。 但在这些属下这里就不一样了。 虽然他们平时的生意不过是买卖一些热武器，一般不会引来蝙蝠侠的特别关注。可哥谭的灰色地带的那些人，有一说一，哪个不是将那位黑暗骑士当做天敌对待？ 蝙蝠侠，不杀原则，黑暗骑士—— 道恩的手指点在被翻看过一遍，稍有些松散的报纸上，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他闭着眼睛靠在沙发的靠背上，嘴角噙着笑容。 布鲁斯——我，好像抓住你了…… 第77章 第 77 章 道恩在哥谭的黑夜中穿行。 作为外来者, 他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片夜幕下可能存在的危险, 又或者是男人过于艺高胆大，以至于竟然敢毫无警惕地穿过哥谭夜晚的小巷。 道恩的身影被哥谭昏暗的路灯拉得很长，纤细而脆弱。他似乎有些喝醉了，一手按着墙壁跌跌撞撞地走着, 大约是酒宴上提供了什么美酒，而伤心人又过于伤心。 这实在不是什么安全的行为, 尤其道恩身上的还是参加晚宴的高定西服，法式衬衫的袖扣和发扣上面的宝石在黑夜中格外吸引人目光。 哥谭的罪犯可能认不出这些珠宝的品牌，但认出道恩是只肥羊却相当容易。 很快，男人身后就多了个尾随者。 不是街上游荡的混混，而是沉默无声的守卫。 黑暗骑士头顶尖尖的信号接收器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他在房顶和窗沿上滑行, 跳跃, 跟随着前方像是误入的小羊羔一样，闯入哥谭夜晚的有钱人。 果不其然，道恩很快就被麻烦盯上了。 蝙蝠侠注视着逐渐跟上道恩，试图攫取这份飞来横财的混混们，目光沉沉。 他早就习惯了哥谭混乱而暗藏罪恶的也管。甚至，哥谭的混混都比别的地方的要凶——至少其他城市, 大部分的混混都不会随身带枪。 考虑到道恩的身份，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当为这些被财物迷了眼睛的人默哀。 眼前这个醉汉看上去只是一个单纯的富家公子。然而实际上道恩哪有他现在看上去的那样无害？ 倘若今天放任道恩被这些人抢劫，也不知道等明天道恩酒醒了之后，这些人命运如何——恐怕相比现在他出手打断对方, 将人丢到警局门口，遭到道恩的报复的他们会后悔得多。 虽然这样想，当这些人围成圈逼近因为醉酒而身形晃晃悠悠的道恩的时候，蝙蝠侠还是没有坐视不管。 他一踩脚下的窗沿，看准目标就扑了下去。 健壮的男人连带着盔甲从天而降，直接报废了一个战斗力。 一个。 他没有管那个给自己当了缓冲的混混的□□，就着冲势在地上一滚，迅速地站了起来。 属于某位黑夜怪谈的特征如此显著，顿时吓着了其他尾随道恩的人。 他们对于哥谭的熟悉远不是道恩这个外来人能比的，尤其是在这种时候，这种地点，头顶闪下来一道黑影，来者的身份简直呼之欲出。他们又不是阿卡姆里的那些以挑衅蝙蝠侠为乐的精神病。几人根本没考虑以多欺少的可能性，转过身就准备跑。 ——从这一点来看，蝙蝠侠这几年的努力还是卓有成效的。 可蝙蝠侠怎么会就这样放他们走？ 他的披风一兜一卷，反手一肘敲上去，坚硬的盔甲和颅骨发出一声听起来就让人牙酸的闷响，这个被他抓住的倒霉蛋顿时昏了过去。 两个。 蝙蝠侠追上跑在后面的那个男人，脚下一绊，对方就在急速运动中向前扑去。他迅速地伸手拎住对方的领子，就势给了他一拳。 三个。 跑得最快的那个人显然还是个新手，一边逃跑还忍不住不断地回头看身后的战况。看见自己的同伴们这样干脆利落地全被放倒，加之蝙蝠侠这几年在哥谭的黑暗面中塑造出来的可怖形象的恐吓，自己就战战兢兢地停了下来，主动投降。 蝙蝠侠在他后颈补了一个掌刀，干脆利落地让人昏了过去。 四个。 他扫了一眼之前四周躲在暗处观望的人，见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已经几乎跑得不见踪影，这才转过头面向道恩。 道恩半撑在墙上，看样子是在感觉到身后的战斗的时候就已经转过了身，此时正站在小巷光与暗的交界处看着被披风包裹的黑暗骑士。 “好身手。”他说，声音在酒精的作用下显得有些含糊。 蝙蝠侠没有理会倒了一地的混混们，大步走过去，在他面前停下。 黑暗骑士的披风在走动时被风撩起，又垂落下来，柔顺地包裹在他全身的铠甲上，好像冷硬的钢铁无声无息地软化。 片刻的对视。 “离开哥谭。”低沉嘶哑的声音传来。 道恩站直身体，走到蝙蝠侠面前。他身上沾染的酒味不算浓烈，至少，绝不至于使道恩醉到路都走不稳。 蝙蝠侠没有动，站在原地任由道恩打量。 道恩直直地看向了对方的眼睛。眼睛往往是一个人最容易被辨识出来的特征，不过替蝙蝠侠设计头盔的人似乎也很清楚这一点，对方眼睛的轮廓完全被面具挡住，只能透过面罩看见反射着蓝色光芒的眼瞳。 是很平静的样子。 特殊设计的头盔几乎模糊掉了布鲁斯脸上所有可供辨认的特征，单靠唇形的相似，是没有办法辨认一个人的。 蝙蝠侠并不为道恩的打量感到慌乱。 不过在对方凑得过近之前，他还是向后退了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到陌生人见面的标准距离。 道恩眯起眼。 这次见面全然是他设计好的——从一开始的那篇小报，到后来几乎被吹得漫天飞的绯闻，包括之后说他自己因为见不到布鲁斯而醉酒的新闻…… 韦恩拥有哥谭大部分媒体的股份，可道恩还是有办法让舆论向着自己需要的方向走。 道恩了解布鲁斯，他是个很坚定的人，绝不会轻易改变自己做下的决定。 不能让布鲁斯改变自己的决定，可让对方将心思放在自己身上还是可以的。两个人再怎么相爱，长时间地不联系也能够磨灭掉那些感情；同样的，即使布鲁斯有意忽视道恩，只要道恩时常在他面前出现，也一样能够吸引他的注意。 只要布鲁斯有注意自己，那么男人想忘掉两人之间的感情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而且，坚定不是无情，布鲁斯同样会心软。 只要布鲁斯心软，事情就会好办许多。 按照道恩原本的计划，只要布鲁斯心软，两人就有可能再见上一面。到时不论是想要软化布鲁斯的态度，还是解决两人之间的矛盾，都会容易很多。 至于得知布鲁斯可能就是蝙蝠侠，对于道恩来说完全是意外之喜。 这让他的计划简单了许多。 布鲁斯不会那么容易以韦恩的身份和他见面，但蝙蝠侠就完全不一样了。作为哥谭的黑暗骑士，蝙蝠侠每天出现的时间和路线基本是固定的。 道恩需要做的，只不过是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 蝙蝠侠不会对犯罪坐视不理。 很多时候，所谓的偶遇，都不过是精心设计的一环扣一环的局而已。 道恩带着笑，仔细地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蝙蝠侠。 在见到蝙蝠侠之前，道恩只有八成把握确定对方是布鲁斯。不过等到蝙蝠侠站在了他面前，道恩对于蝙蝠侠是不是布鲁斯这个问题，就没有任何疑惑了。 即使面部特征被头盔模糊得完全认不出来，道恩也相信自己面前站着的就是布鲁斯。 “为什么我要离开？”他再次上前一步，带着酒味的呼吸喷洒在布鲁斯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黑暗骑士的薄唇拉成一条线，看起来他是克制住了自己拉开距离的冲动，站在原地任由道恩凑近。 “你不属于哥谭。”他说，“不管你来这里有什么计划，哥谭都不是任你施展的地方。” 蝙蝠侠好像根本不知道他为何而来，全然把男人当成黑帮头子在处理。 哥谭的黑暗骑士出言驱逐一个黑帮头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如果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布鲁斯的话。 道恩轻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来哥谭是别有目的呢，蝙蝠侠？也许我只是来旅游观光？” 男人凑上前与那双面具后的蓝眼睛对视，像是要探究对方做出判断的理由。 那双眼睛，怎么看都是布鲁斯的眼睛，可又与道恩曾经见过的不尽相同。似乎要更深些，更暗些。 “布鲁斯？”道恩低声说，“我为什么来，你不清楚吗？” 他的呼吸急促而炙热，像是被打湿了的蝴蝶战栗着扇动翅膀带出来的风，深深浅浅地扑在对方唇边。 这位黑暗骑士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与道恩之间的距离。 “如果你是说韦恩先生的话，我认识他。”他的声音经过了变声器处理，半分也没有道恩熟悉的音色。男人与最开始的时候如出一辙的冷静，“我们没有交流彼此的私生活的习惯。” 道恩打算上前的脚步停住了。他站在原地，疑惑地偏过头打量蝙蝠侠的神色——这实在是件困难的事情，蝙蝠侠整张脸，只有嘴唇到下巴这一块儿裸露在外。 对方的唇线拉得平平的，不过好像也没有因为道恩之前过于接近的距离而感到不悦。 “你是想说，我认错人了？”道恩似乎因为酒精而感到有些头痛，他抬起手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观察着蝙蝠侠。 身手——他刚刚看过，和布鲁斯的战斗习惯很相似。然而对方解决战斗很迅速，也不排除他看错的可能。 装备——全身铠甲，腰带……基本上都对的上道恩之前对布鲁斯的分析。 还有唇形、蓝色的眼睛。一个对得上算是巧合，全部都能对上……道恩不觉得还有认错的可能。 男人等着蝙蝠侠的回答。 “如果你认为面具下的是韦恩的话。”蝙蝠侠低下头审视着他，“我恐怕你会感到失望的。” 他的话说得肯定。然而道恩已经完全认定了正在和自己对话的就是布鲁斯，便只当前男友是不愿意暴露身份。 他向后退开一点：“倘若我放弃所有暗处的势力，你会开心吗？” 作者有话要说：布鲁斯：我是蝙蝠侠？我不是蝙蝠侠？蝙蝠侠是我？蝙蝠侠不是我？ 蝙蝠侠默默凝视—— 第78章 第 78 章 蝙蝠侠的蓝眼睛透过面具严肃地看着他, 目光锐利, 像是能透过道恩仿佛只是随口一说的随意神情，看透他内心的想法。 半晌，面具后的男人才开口。 “哥谭的黑暗势力自有平衡。” 言下之意，贸然地打破平衡并没有什么好处。 这句话依然没有透露对方到底是不是布鲁斯。道恩注视着蝙蝠侠的面孔, 嘴角带着的一点笑容渐渐淡了下去。他很是为这堪称滴水不漏的话术感到头疼。 没等他再说些别的什么，哥谭的黑暗骑士就转开了头。 他像是觉得自己在这个地方已经逗留了太长时间, 没必要再继续与道恩的对话。男人被制服包裹着的手指在腰带上一抹，也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机关，原本照着他的身影的昏暗路灯一下子黑了下去。 这个几乎将自己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向后退了一步，无声地消失在了哥谭的黑夜里。 “布鲁斯？” …… 蝙蝠车的车灯划破遮挡住蝙蝠洞的水帘，开进了这个秘密基地。 与往常不太一样, 本应空无一人的平台上多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一切都好吗, 老爷？” 阿尔弗雷德站在蝙蝠洞里等着布鲁斯。 “我不是早就说过你可以不用等我回来吗, 阿弗？”布鲁斯熟练地褪下身上属于蝙蝠侠的铠甲，一边问，“你看起来好像心情很好？” 一夜夜巡，尽管没有遇到什么特殊情况，布鲁斯身上也因为巡视过程中的磕碰而多了几处红肿。不过男人只是微微活动了一下，确定没有伤到软组织, 便习以为常地不再理会这些皮肉伤。 管家先生难得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布鲁斯的伤势上。 “是的，”他回应，“我很高兴。我想我从小照顾的先生将要赢来他的幸福了。” 布鲁斯顿了一下，赤/裸的脊背在蝙蝠洞昏暗的光线下拱出一个流畅的弧度。片刻, 他才继续手上的动作：“我们已经分手了，阿弗。”男人的声音变得有些无奈。 “这么说，您在失踪的那段时间确实有过一段艳遇咯？我可不知道您还会羞于提起这样的事情。”管家接口。 “阿尔弗雷德。”布鲁斯唤他一声。 “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将盔甲重新放回旁边的架子上，背对着自己的管家先生。 “可是您回来这么久，还从未提起这件事，”阿尔弗雷德将自己手上的外套披在布鲁斯身上，站在男人背后看着他摆弄蝙蝠洞里的电脑，“原谅一位关心你的老人小小的好奇心吧。” 布鲁斯叹了口气，停下在键盘上敲击的手指，转过头来看着阿尔弗雷德。 管家先生的目光落在空着的电脑界面上。 “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吗，老爷？” “没有。” “那您花了五分钟对着这个屏幕敲敲打打是想要做什么呢？” “……” 一阵沉默。 半晌，布鲁斯低下头，用手掌抹了一把脸：“好吧，阿弗。”他无奈地认输。 “我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一些特别的事情。”他说，目光落在蝙蝠洞里的水流上，“我失忆了，不记得过往的一切……他帮了我很多。我们有过一段感情，但那时我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转回头看向望着自己的管家：“那段感情的开始太欠考虑，阿弗。这就是所有。” “那么我认为您至少应该当面向对方表示感谢，感恩是很可贵的品质。”管家说。 布鲁斯再次被阿尔弗雷德哽住。 回想他恢复记忆之后做的事——先是毫无理由地甩了对方，然后当面气走找上门来询问分手理由的道恩，最后直接不承认自己的身份…… “我们已经分手了，阿弗。”他说，“你没必要再试图撮合我和他。” “但是你在动摇，韦恩老爷。” “不，我没有。”布鲁斯反应迅速。 老管家温和包容地看着他，就好像是在看一个想要糖却又嘴硬着不愿意承认的孩子。 布鲁斯像是说‘你不信就算了’似的耸了下肩，转开脸不看自己白发苍苍的管家。他用手拉紧自己身上的外套，大步走上通往书房的暗道。 他本以为管家先生还会劝上两句——毕竟老人一直以来都在希望布鲁斯能够拥有除了蝙蝠侠以外的生活。可阿尔弗雷德只是摇了摇头，默默地跟上布鲁斯。 已经是深夜，整个韦恩庄园里只有从书房通往布鲁斯的卧室的灯光还亮着，像是在守候自己的主人的归来。 老人跟在布鲁斯身后，送他走到了卧室的门口。 两人谁也没说话。 “阿弗。”布鲁斯终于在推开自己的卧室门之前开了口。盘旋在两人之间，因为沉默而产生的奇异氛围顿时消失殆尽。 布鲁斯没有回头，他低着头面对着自己卧室的门板，手指在门把手光滑的雕花上面摩挲着。过了许久，才慢慢开口：“我们之间……很复杂。我和他并不合适。” 管家没有说话。 即便没有回头，布鲁斯也能想象出这位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落在自己身上的，像是对待任性的孩子一样的目光。那样的目光，从布鲁斯结束自己长达七年的离家出走，重新回到哥谭之后，已经出现了无数次。 布鲁斯对于这种目光的熟悉深入骨髓。 他告诉阿尔弗雷德自己准备成为蝙蝠侠时……他因为夜巡受伤时……他因为蝙蝠侠的身份，伪装成一个花花公子，却拒绝与任何一位女郎产生□□之外的关系时……布鲁斯见过太多太多次那样的目光，多到他都已经数不清楚。 然而最终管家先生总是会退让。 “你当然可以自己决定，韦恩老爷。”阿尔弗雷德在他身后说。 布鲁斯如释重负。他含糊的应了一声，推开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 照例是一觉睡到将近中午的时候，走进来的管家先生叫醒了沉睡的富豪。 阿尔弗雷德可以让每天熬夜的布鲁斯错过早餐，却绝不会让布鲁斯一觉睡过中餐——尽管从实际情况来说，这一餐被称为布鲁斯的早餐要更加合适。 “今天布鲁斯.韦恩有什么日程吗？”布鲁斯洗漱过后，一边吃着营养丰盛的早餐，一边问着自己万能的管家先生。 要是能够列一个对自己的日程不上心程度的排行榜，有一个算一个，布鲁斯绝对能够名列前茅。 阿尔弗雷德对于帮助自家老爷处理他的日程这项工作习以为常。 “韦恩集团今天下午有个董事会议。”他说，“以及您三天前约了奥斯汀小姐一起吃晚餐。” “吃晚餐？”布鲁斯回忆了一会儿，才隐约想起和自己约会的那位小姐。 但是…… “我为什么会约她一起吃晚餐？”布鲁斯问。 男人心知自己这样对于自己的日常生活毫不上心的态度必然又会招致管家先生的唠叨——尽管他本人认为晚上穿上制服的生活才是自己真正的日常。 他睁着自己那双蓝眼睛，仰视着站着的阿尔弗雷德，看起来像极了还没这么叛逆的时候的布鲁斯小少爷。 老管家顿时感觉自己操碎了的心又被补回来了一些。 他也不在意布鲁斯对于自己的生活毫不放在心上的事情了，温声解释道：“您上次陪她逛街的时候，遇见了凯瑟琳女士——然后您认错了女伴。这是补偿，韦恩老爷。” “噢，”布鲁斯应了一声，仔细想了想，“似乎是有这么回事。” “……” 即使老管家再怎么有滤镜，他也忍不住要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家老爷，布鲁斯.韦恩，是个彻彻底底的渣男。 渣男，哦，不，韦恩先生吃完自己的早餐，低下头看了一眼手表。 “董事会议是什么时候？我是不是快迟到了？” ——如果不是他的步伐丝毫没有加快的话，这话大概还能让人觉得对方多少有些在乎这件事。 阿尔弗雷德叹气。 “我相信大家已经习惯这个了，先生。”他跟上布鲁斯向外走的步伐，“几天后会有一个慈善晚宴，您愿意去吗？” “慈善晚宴？”布鲁斯反问，“那种将捐款全花在购买食材上的宴会？我为什么要去？” “您不喜欢慈善晚宴，”阿尔弗雷德说，“但是你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夜生活了，韦恩老爷。大家可能会对此有一个你不太想听见的猜测。” “我的夜生活很丰富。”布鲁斯随口接道。 他随手挑了一把车钥匙，按了一下开锁的按钮，才向着亮起车灯的那辆豪车走过去。 “——什么猜测？” “这可不是我擅长的领域，先生。不过我猜多半会有损您的男性尊严。”阿弗继续跟着他。 布鲁斯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这才反应过来管家先生指的猜测是什么。 沉默。 男人黑了脸。 “……”他按下车窗，“我不想去慈善晚宴。” “我会帮您留意其他的请帖。”阿尔弗雷德自然而然地接口。 作者有话要说：阿弗：虽然一切都听您的，但是请帖可是您让我选的，韦恩老爷：） ******* 问个问题，大家觉得288888这个字数怎么样？ 【飘来飘去】 第79章 第 79 章 布鲁斯丝毫不怀疑管家先生的执行能力。他随口应了一声, 便全权将这件事交给了阿尔弗雷德处理。 哥谭小王子合上车窗, 脚下一踩油门，又成了那个浪荡的，每天开着豪车带着美人，买下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的亿万富翁。* 第二天早上, 道恩再一次在娱乐版面看见了布鲁斯.韦恩。 男人的脸色很不好看。 道恩本来认为布鲁斯隐藏的那个身份就是导致对方离开自己的原因，可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布鲁斯的身份, 也当面向对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以他的想法，就算布鲁斯一时还不能决定是否复合，也不至于第二天还继续与美女名模卿卿我我…… 这样的结果，如果布鲁斯不是如他所言，因为移情别恋了才要分手, 就是他真的不是蝙蝠侠—— 印着布鲁斯照片的报纸被随意地扔在沙发上。道恩坐在沙发里, 随意地伸直双腿, 手指摩挲着自己马甲上的纽扣。 蝙蝠侠给他的感觉很熟悉……可这说不通。 如果布鲁斯就是蝙蝠侠，蝙蝠侠就是布鲁斯，那么还有什么其他原因能让他拒绝自己？ 道恩想不出来。 如果从蝙蝠侠那边找不到突破口，那么就只能再当面和布鲁斯谈谈。 上一次的会面并不愉快，如果这一次韦恩的态度与之前一样的话，道恩很难说自己还愿不愿意再做尝试。他的骄傲注定了道恩很难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下身段去找布鲁斯……也许如布鲁斯所希望的那样, 各自远离对方才是更好的选择？ …… 之前制造的舆论给了道恩另一次见到布鲁斯的机会。 ——或者不全是舆论的作用？ 总之，在见到蝙蝠侠之后的第二个白天，道恩收到了一张私人酒会的请柬。 请柬并不多么正式，显然不会是那种为了达成商业合作才举办的大型宴会。作为外来者, 道恩与哥谭的商人们可没什么私交。 加上之前他装作为情所伤在别人的宴会上面只顾着喝酒——虽说这行为只是想要让布鲁斯软化，可在宴会上不参与社交，一个人喝闷酒本身就是一种失礼的行为……能够拿到这张请柬，绝对是报纸上的那些报道为道恩赚了某位太太的同情分。 请柬平平无奇，唯独在邀请下面有四个手写的小字：请勿错过。 这封来得奇怪的私人请柬和这行字，本身就已经说明了邀请人的意思。她是在暗示，道恩想要见到的人一定会在这场宴会上出现——至于道恩想见到的到底是谁，所有看过报纸的人都会知道。 私人酒会的规模要比大型的宴会小些，可区别也并不算大。毕竟宴会的主人总不能要求请来的客人们像是学生一样在宴会场里面排着队互相交谈，为了方便来宾之间互相联络感情，酒会专门租用了市政厅里的礼堂，空间相当充足。 道恩到得准时。这在知道这次宴会的来宾名单，又相信报纸上那些报道的人眼里，更是坐实了男人为情所困的事情。 他彬彬有礼地向宴会的主人表示了感谢，便一个人在吧台附近坐了下来。 因为最近的舆论，道恩的到来很是引起了一些人的侧目。不过因为绯闻的另一位主角尚未出场，道恩还摆出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不为所动地坐在吧台边把玩酒杯，这些关注很快就转移开来。 哥谭小王子照例姗姗来迟。 没有人在意布鲁斯是不是又一次迟到了。 哥谭首富甫一出现，便被宴会上的美人们团团围了起来。欢声笑语响成一片。 布鲁斯出现时，道恩明明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在整个空间里扫视了一圈。可他的这位前男友就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道恩一样，接过身边的女郎递来的酒杯，偏头和对方调笑着。 坐在角落里的男人收回目光，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坐在原处自斟自饮起来。 酒过三巡，布鲁斯身边的人群才稍稍散开，露出被包裹在中间的布鲁斯的身影。 他好像已经有些醉了，手指按着额头，姿态已经有些摇晃。 这位哥谭首富抬起头来在宴会场中看了一圈，似乎是想要找个座位坐下。他的目光在低着头喝酒的道恩身上停了一下，推开身边的美人，直直地走向了对方。 布鲁斯醉眼朦胧，脚步还有些踉跄。身边试图挽留这位花花公子的注意的美人没能成功，布鲁斯就这样走到了道恩身边，靠着吧台站着。 这样小规模的变故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 坐在一起的毕竟是最近哥谭报纸的话题中心，何况两人不论是从家境还是从人设来说，都分外相似——加之那个道恩暗恋布鲁斯的绯闻…… 客人们的注意或多或少地落在了两人身上。 然而道恩好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布鲁斯的到来一样，依旧毫无反应地握着自己手里的酒杯不紧不慢地喝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已经蒙上了一层雾气，看起来似乎已经醉了。 布鲁斯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侧过头打量着这个坐在自己身边仿佛借酒消愁一样的男人，看起来仿佛根本没认出对方是谁，也是半晌没有动作。 被他们两个吸引的目光又逐渐散开。 布鲁斯脸上挂着饶有兴致的神情，过了几分钟，他好像终于结束了自己的观察，主动开了口。 “介意分我一点吗？”布鲁西宝贝儿含含糊糊地低声笑着，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只酒杯，递到道恩正在斟酒的酒瓶瓶口下。 清透的浅棕色酒液直落进透明的玻璃杯中，溅起一点小小的酒花。 道恩好像是直到现在才注意到布鲁斯的到来一样，从酒水上挪开了视线，抬起头看了布鲁斯一眼。 他收回给布鲁斯倒酒的酒瓶，将里面剩余的酒液倒进自己的杯子里。道恩没有再继续喝酒，而是将装着琥珀色液体的杯子握在手心，慢慢把玩着。 布鲁斯眨了两下眼睛，眸子里的水雾散开。 “你不应该是这样。” 韦恩先生懒散地靠在吧台边，一边伸手扯松了自己的领带，一边开口。 他嘴角还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轻佻笑容，本应醉眼朦胧的蓝眼睛却含着与他表现出来的外在形象不同的理智和清醒。 到宴会上买醉？这个角落里的两个人都对赫赫有名的道恩家族的掌权者做出这样的事情的可能性有多高心知肚明。自然，布鲁斯装醉的行为也完全瞒不过他的前男友。 道恩却表现得全然像是个情场失意的伤心人，他仿若未闻地又喝了一口酒，才侧过身来面对自己曾经的恋人。 威士忌浓烈的气息在唇齿间泛开，高度的酒精让道恩的舌尖有些麻木。男人伸出舌尖舐了一下唇，嘴角才挑起一抹笑来。 “不应该是这样？”他低沉而含混地重复，抬起那双和酒液的颜色完全一致的眸子看着站在旁边一派慵懒的布鲁斯，有些嘲讽地问，“那我应该是哪样——在我亲爱的男友这样决绝地提出分手，而我甚至不知道理由之后？” 说完这句话，道恩的睫毛又垂落下去，掩住他眼睛里的神色。 他似乎确实有些醉了，倘若是清醒情况下的道恩，是绝不可能容许自己说出这样含着示弱意味的话的。 布鲁斯清醒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这在道恩的预料之中。如果布鲁斯依旧像上次那样直白地回答他，就意味着对方从始至终心里都没有半点动容……至于现在，显而易见，他可爱的前男友的态度已经开始软化了。 不管究竟是因为蝙蝠侠，还是因为道恩买醉的行为让布鲁斯改变了态度，这都说明布鲁斯要分开的想法并没有那样坚定——只要找到症结，想要和布鲁斯复合也不会太过困难。 问题只在于找到布鲁斯分手的原因。 他倾身过来，手指抚上仍然假装微醺的布鲁斯的脸颊：“说说吧。”他低喃，“说说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了这些吗？” “这些可爱的美人？”他重复着布鲁斯上一次给自己的理由，发出一声近乎嘲讽的轻笑。 男人的手指顺着哥谭首富的面孔向下滑，划过棱角分明的下颚，捏着布鲁斯的下巴去吻他，声音变得近乎呢喃，“还是说，为了蝙蝠侠？” “你是蝙蝠侠吗，布鲁斯？” 布鲁斯睁着他的蓝眼睛，好似全然不懂道恩在说些什么。 道恩的手指捏得很紧，这让布鲁斯有些不适地向后收了收下颚。可这并没能避开道恩凑上来的面孔。看上去就像是布鲁斯毫不反抗地任由道恩亲吻自己，于是最后一句话最终消弭在两人相贴的唇缝里，逸散无形。 这并不是个过火的吻，相反，在两人唇瓣相触之后，道恩就没有了更进一步的动作。 男人的眼睛轻轻地闭合，睫毛翕动着在面孔上投下一道阴影，似乎因为酒精而感到有些疲倦。 道恩一动不动地等着布鲁斯作出回应。 ——接受，还是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两位先亲着吧~明天见~ *来自阿弗的某句台词，具体我不记得了 第80章 第 80 章 布鲁斯推开了他。 “蝙蝠侠？”他低下头舔了一下唇瓣, 唇角勾出一个自然上翘的弧度，“蝙蝠侠和我有什么关系？” 布鲁斯的手指抵着道恩的肩膀将男人推远。 道恩敛了笑容。他的脸上通常都是带着笑的, 此时神情沉凝下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便变得压抑了。 周围比较敏感的客人纷纷侧目。可布鲁斯半点也不畏惧道恩这样的改变，脸上仍然是一副花花公子式的漫不经心。 他端起自己的杯子, 低下头抿了一口酒液。玻璃杯的弧面模糊了他脸上的神色，只能看见男人的喉结上下滑动。 道恩看着他。 布鲁斯放下了杯子。 “蜜糖，”他笑得轻巧，眼睛里适时地流露出一点遗憾, “如果你是想要一场甜蜜的约会的话，很不巧，我今天晚上另外有约了。” 男人将自己有些凌乱的着装整理整齐, 转身走向了宴会的主办人，含笑向她表示感谢。 这无疑是再一次的对道恩的拒绝。 道恩坐在座位上，原本抬起的手缓缓收回来，按在冰冷的大理石吧台上。指尖冰冷的触感中和了刚刚残留下来的温热。道恩轻轻舔了下嘴唇，唇边重新露出一点弧度。 彼时, 布鲁斯已经与举办宴会的那位女士进行了告别，正准备离开宴会的会场。 还没等他走出市政厅的前厅，外面就传来一阵惊叫, 随即便是如死一般的寂静。 即便没有看到发生了什么，那种惊恐到说不出话来的气氛也好像能够通过空气传播—— 原本脚步轻快的布鲁斯脸色一变，脚下更快了几分。虽然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以他的经验来说, 绝对与阿卡姆的那些人有关…… 没走出几步，布鲁斯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阿尔弗雷德的电话。 布鲁斯几步走过拐角，走到市政厅的出口，一边将电话接了起来。 透过话筒传来的声音有些许失真，可阿尔弗雷德语调里的严峻和担忧不容忽视：“小丑又从阿卡姆逃出来了，韦恩老爷。” 市政厅就坐落在商业街。隔着市政厅门口的广场，正对着的就是一块大显示屏。 布鲁斯就停在市政厅门口的立柱旁。他看向对面大厦上的广告屏。那种独特的，光是看着就让人眩晕不已的拍摄手法已经昭示了对方的身份。 何况上面还时不时闪现小丑那极有辨识性的面孔的一部分。 “我已经看见了。”他镇定地回复。 广告屏没有声音，然而不用想布鲁斯也能知道小丑绝没有说什么好话。至于哥谭的行人——他们早在小丑那张笑脸的时候就已经被吓得呆立当场，之前布鲁斯听见的惊叫就是这些行人口中发出来的。 广告屏上面的视频看起来不像是经过录制的视频，而像是直播。布鲁斯眯起眼试图辨认小丑的唇语…… “这是谁？” 道恩在布鲁斯背后问。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追到了布鲁斯身边，正和他一起抬着头看广告屏上面晃动的视频。 “这个拍摄的技术，真是糟糕透了。”男人真心实意地感慨道。 不知为什么，这评价听起来有点好笑——可惜小丑带来的恐惧深入哥谭市民的骨髓，他们想来是根本笑不出来的。 布鲁斯唇角的线条抽动了一下，还是没能露出一个笑容，反而显得他脸上的神情更加严肃了。 “是小丑。” 道恩的手指搭在布鲁斯的肩膀上。 布鲁斯没有理会他，他仰着头看着大屏幕上的画面，试图辨认小丑到底说了什么。 “学校…炸弹…，教授们在礼堂里……可以逃出来，一旦他们逃出来，学校就会——”那张惨白的面孔在屏幕上面晃荡着，满脸亢奋地哈哈哈怪笑，“bong！炸上天！” 小丑晃动不休的镜头，和时不时就会出镜的状况，给布鲁斯辨认唇语带来了很大的困难。 同样在关注小丑的阿尔弗雷德肯定知道小丑究竟说了什么。布鲁斯手上的电话还通着，想要问一下很容易，偏偏道恩还站在他的身后。以道恩的聪明，只要听见他问这个问题，布鲁斯就是蝙蝠侠这件事便绝对不可能再瞒得过对方。 “我得回去了。”他收回目光，试图让道恩放开自己。 然而道恩压在布鲁斯肩膀上的手半点不松，不仅没松手，他还收紧了自己的手指，牢牢地掐住布鲁斯的肩膀。 道恩手上一翻一推，一个巧劲就将布鲁斯压进了立柱的阴影里，死死地禁锢着他。 “为什么要急着回去？”他笑，“你可不是急于打击犯罪的蝙蝠侠——” 布鲁斯皱起眉。 “蜜糖，你肯定看懂了，他说的是学校，不是市政厅。”布鲁斯被对方按在石柱上，“你在这里很安全。” 他看着道恩，男人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着冷意，眼尾却还笑着。这个时候，他倒是真的像一个掌控着庞大灰色势力的无冕之王了。 道恩表现出来的态度很明显——如果布鲁斯不承认自己是蝙蝠侠，那他短时间内绝不会放任布鲁斯这样离开。 布鲁斯挣扎了一下，可道恩是先发制人，又打定了主意要得到答案，哪有那样容易被挣脱？ 男人只看见自己面前的那双蓝眼睛惊愕地瞪大，随即便带上了点失望的神色。这些情绪都是一闪而逝，只是瞬间，布鲁斯的面孔就恢复了平静，快得让人忍不住要怀疑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些情绪都是错觉。 “我只是回家而已，道恩。”他眉心拧了一下，随即松开，“相比这里，我更相信韦恩庄园的防护。” 道恩压着他的动作丝毫不松。 “没必要急着离开，布鲁西。”男人轻笑一声，用上了这个时常出现在小报上面的昵称，“我在这里，你绝对安全。还是说……” 他凑近布鲁斯耳边，低声笑着：“其实你就是蝙蝠侠？” “坦白地告诉我吧，宝贝。” “如果韦恩只是韦恩，那么你大可不必到处乱跑。如果韦恩还是蝙蝠侠……”道恩说着，顿了一顿，“我的车就在旁边，我亲自送你去蝙蝠侠想要去的任何地方。” 布鲁斯不动声色，心里的弦却一下子拉紧了。 他几分钟之前才对着道恩否认了自己是蝙蝠侠的事情。当然，布鲁斯没有指望这个谎言可以永远瞒过道恩，但他可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就要面对这样的情况。 小丑越狱，蝙蝠侠势必要现身，而道恩的态度也异常坚决，像是被一次又一次的受挫磨光了耐心，一定要在这一刻讨个说法。 这自然算是道恩在趁人之危，问题在于按照现在这种情况，似乎除了对着道恩承认自己的身份之外，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布鲁斯的大脑飞速地转动着。 “不用着急。”道恩说，“小丑说炸弹爆炸的时间是两个小时之后，在那之前，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考虑。” “布鲁斯，你真的不是蝙蝠侠吗？” 道恩步步紧逼。 “你怎么会认为我是蝙蝠侠？”布鲁斯露出笑容，好像半点也没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压迫气息。 “我只是为那家伙提供一些资金上的支持而已，”他笑嘻嘻地说，语调好像只是随手丢掉了一个土豆，“如果你因此误会了什么，我只能表示遗憾……” “别骗我，布鲁西。”道恩将他按得更紧了些，“你和我都很清楚，你之前失忆的那段时间究竟不小心泄露了多少信息——” 布鲁西一挑眉：“看来你是不打算相信我的话了，蜜糖？” “我只相信真实。” 布鲁斯敛起了笑容，他似乎沉吟了一下。 “那么，让我想想从何讲起。”男人很爽快地说。 道恩紧惕地看着他。布鲁斯瞒了这么长时间，实在没道理就这样一下子态度突变—— “蝙蝠侠是一个象征，最初出现就是为了让哥谭肆无忌惮的黑帮有所畏惧……”布鲁斯慢慢地说着，手指在背后摸索，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发力点，“蝙蝠侠只是蝙蝠侠，布鲁斯.韦恩只是布鲁斯.韦恩。” “蜜糖，你知道这不是真的。如果蝙蝠侠只是蝙蝠侠，那么布鲁斯到底是谁？” 布鲁斯叹了口气：“蝙蝠侠只是我的信念，我的半身……” “蝙蝠侠！”广场上的人群中突然传出一个清脆的童声。 按住布鲁斯的道恩顿时分了神，向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看过去。 就是现在！ 布鲁斯的手臂在背后一撑，借着石柱传来的反作用力掀开压制住自己的道恩，迅速地快走两步脱离了道恩掌控范围。 然后他顿住了。 男人仰着头，和道恩，和广场上所有的路人一样，望着对面宽大的广告牌。 之前播放着小丑的笑脸的广告屏上明明白白的出现了一个黑色身影。 猫耳，披风，宽肩窄腰长腿，动作凶狠凌厉，却唯独不打要害。 所有看见他暴打小丑的人，都绝不会错认。 就是蝙蝠侠。 作者有话要说：布鲁斯：我刚刚说了什么？ ******** 布鲁西：挂着半拉马甲，心情无比复杂…… 第81章 第 81 章 布鲁斯的震惊只维持了一瞬间。不过片刻, 他就恢复了亿万富翁的模样，笑着对还没从自己真的认错人这个消息之中缓过神来的道恩挑了下眉。 “我说过蝙蝠侠只是蝙蝠侠。” ——可是你们那么像！ 布鲁斯冲着道恩摇了摇手指, 转身走向自己之前停车的地方。 银色的玛莎拉蒂的车门咔哒一声合上, 哥谭首富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道恩的视线里。 …… 有时候，养成习惯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尤其是每天都在重复同样的事情, 养成一种习惯的速度远比人们以为的要快得多。 对于超人来说，事情就是如此。 在兼职了大半年的蝙蝠侠之后，他已经开始对在日常生活中监听哥谭的动静这件事习以为常。 克拉克很清楚布鲁斯归来之后，哥谭并不需要自己过多插手。 他也在逐渐习惯屏蔽来自哥谭的声音。 可当耳边突然传来小丑神经质的笑声的时候, 克拉克也还是忍不住猛地一个激灵，从自己的工作中回过了神。 噢，即使对于习惯和各种奇奇怪怪的反派打交道的超人来说, 小丑这个罪犯也依旧让他记忆尤深——他还没见过有第二个地球人能疯成这个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传进了他的耳朵里的小丑的狂笑像是警笛声一样，让克拉克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 克拉克好像屁股下被放了鞭炮一样的动作惊动了办公室里面所有的同事。 条件反射，他露出一个笑容，有些抱歉地说：“我想去趟……洗手间。”他的声音渐小，想起来自己已经不需要再为哥谭负责。 ——然后他侧耳听了听蝙蝠侠那边的动静。 超人发誓, 自己绝对没有想要抢蝙蝠侠工作的想法！ 他只是想要确定自己刚刚回归不久的朋友能不能应付小丑，如果对方需要帮忙的话，他也能提供一些帮助…… 然后超人就听了一耳朵蝙蝠侠被别人扒马甲的现场。 氪星人不知道那个将蝙蝠侠和布鲁斯成功连线到一起的人是谁, 但推己及人，哥谭的城市义警大约也并不想要暴露身份……而且蝙蝠侠现在的状况，显然不可能在短时间搞定小丑。 幸好给自己找了脱身的理由！ 超人一边想着，一边迅速地回家翻出来自斯塔克的那一套蝙蝠侠制服, 急匆匆地赶往哥谭…… ——这就是蝙蝠侠出现的全过程。 …… 和阿尔弗雷德的通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管家先生单方面地挂断了。 可布鲁斯反而不如之前那样急着去找小丑，而是一踩油门，开向离这个地方并不远的韦恩大厦。 反正前线已经有一个蝙蝠侠在那里了。 对于布鲁斯来说，猜出这个莫名出现的蝙蝠侠的身份并不困难。 甚至他还能把超人赶来的过程猜得八九不离十。 在自己意外掉进道恩的世界之前，布鲁斯和超人打交道的时间并不很长。不过氪星人显然有着和他武力值成正比的友好度，即使蝙蝠侠最初的态度相当戒备，他也能够友好地将自己这位突然出现的邻居当成朋友。 布鲁斯一点也不意外对方会主动来帮忙处理小丑——如果超人是发现了自己一时难以从道恩手下脱身的话。氪星人就像是他的力量来源一样，仿佛时刻都在向外散发着热量。 他没有多管超人假扮的蝙蝠侠与小丑的胜负。 如果超人都不能制住小丑，那么哥谭大概真的要迎来末日了。 停车，熄火，布鲁斯片刻不停地上了电梯，直奔应用科技部。 感应灯在感觉到热源之后一盏一盏亮起。布鲁斯熟练至极地打开电脑，调出小丑播放的视频。 直播视频上面还是蝙蝠侠和小丑对打的画面。布鲁斯扫了一眼，手指在键盘上敲动几下，将视频倒回了之前小丑讲话的时候。 让超人这样放水，实在是辛苦对方了。 男人在视频回退的短暂间隙暗自感叹了一声，随即凝神看向屏幕上小丑的面孔。 视频的进度条在布鲁斯的控制下飞快跳动。 “一个小小的社会实验——照例是小丑用少少的廉价□□和汽油变出来的绝妙魔法——”快进被停了下来，“我在一间学校里面放了炸弹，学生们在礼堂外，教授们在礼堂里——和炸弹待在一起！”那张苍白到惊悚的面孔爆发出一阵让人不适的狂笑。 “当然，当然，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怎么能叫社会实验呢。”小丑又发出一阵嘻嘻的笑声，“所以还有附加条件——学生不能离开学校的范围，而教授们可以逃出礼堂。” “不过，一旦教授们离开礼堂，学校就会——bong！炸上天！” 这是小丑的惯常手法，没什么好奇怪的，布鲁斯甚至能猜到那些炸弹必然都是□□。这多半是一个想要教授们和学生们互相残杀的选择题。 他一边让视频继续播放，一边打开另一个窗口排查到底是哪个学校被装了炸弹。小丑选的地方是学校，倒是让布鲁斯的工作容易了许多——至少这是哥谭的警察们可以到达的地方，不像是熄火的游轮那样让人束手无策。 忙完这一切，将查到的地址发给戈登，布鲁斯准备离开。 韦恩大厦的地下车库里安静无人。正是上班时间，根本没有员工会在这个时候进到车库，只有用以照明的灯光不要钱似的亮着，将本该阴暗的车库照得一片明亮。 韦恩公子的脚步顿了一下，嘴角浮起一个笑容：“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去上班了。”他的目光望向站在阴影里的模糊人影上。 “我在等你。”哥谭的黑暗骑士从暗处走出来。他依然是那副黑漆漆的打扮，但不管是嘴角的浅淡的弧线，还是湛蓝宛如晴空的眼睛都完全属于与哥谭骑士完全不一致的，来自大都会的超级英雄。 布鲁斯用手指支着下巴打量对方。 看到‘蝙蝠侠’这样面对面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对他来说也是新奇得不得了的一种体验。男人不由啧啧了两声。 黑暗骑士露在外面的嘴角勾出一个属于超人的笑，温和而友好：“我听见你遇见了一些麻烦，所以……” “没关系，”布鲁斯一挑眉，“怎么说都是帮了一点忙。好歹你还记得收着点力道，不然超人假冒蝙蝠侠这件事会暴露得更快。”他上下打量着克拉克身上的蝙蝠盔甲，之前在视频里看，只觉得外观与自己的很像，凑近了看才能发现细节与布鲁斯自己的制服完全不同。 “实际上，大部分的时候，是斯塔克的人工智能在操控盔甲模仿蝙蝠侠的打架风格。”‘蝙蝠侠’脸上还挂着笑，布鲁斯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怪异——就好像是凌晨的时间突然看见太阳升起的那种感觉。 他将这个想法从自己脑海里挥去，用韦恩的身份调侃：“这么说你全程只是出了一个下巴，先生？” 布鲁斯走过去，拉开属于自己的豪车的车门，转头对披着蝙蝠皮的超人勾了下嘴角：“你该回去工作了，亲爱的，当心你的工资。” ‘蝙蝠侠’一摊手：“我想我的工资目前还很好。” “那可说不准——说不定你明天就会听说你的小报社被韦恩企业入股的消息，当心点，宝贝，你未来的上司可是很清楚你的旷工记录。” 他笑着坐进驾驶座，对着站在原地的‘蝙蝠侠’抛出一个媚眼。玛莎拉蒂的发动机发出一声愉悦的轰鸣，从克拉克身边开走了。 超人站在原地，有些无奈地笑着摇了下头。他本来是想要来提醒布鲁斯，如果那个质问他是不是蝙蝠侠的人是他得心上人的话，还是坦诚一点为好。即使是有双重身份的他们，也是能够有自己的私人生活的。 不过……要是自己对着对方的私生活指手画脚，恐怕当场就能被蝙蝠翻上一打白眼——这还是建立在对方顶着布鲁斯的身份的情况下。氪星人想起布鲁斯被另一个人按着逼问时那个明显的心跳加速，有些好笑地对着自己摇了下头。 布鲁斯是个聪明人，他肯定有自己的决定。 这样想着，他也不在纠结对方的感情问题，离开了空旷安静的车库。 …… 道恩回了自己的地盘，犹自有些不敢置信——布鲁斯的战斗方式，战斗习惯全都和蝙蝠侠完全一致……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冒出一个和小丑战斗的蝙蝠侠？ 他愤愤而且疑惑地将自己抛进沙发，抱着胸口皱眉思索。 如果蝙蝠侠和布鲁斯真的是两个人，那怎么解释两人如出一辙的战斗方式？ 还有他之前逼问的时候布鲁斯说的话—— “蝙蝠侠是我的信念，我的半身……” 如果他们是两个人，那是什么样的关系才会让布鲁斯说出这样的评价？道恩下意识地拒绝自己脑子里第一时间跳出来的那种关系，继续窝在沙发上愤懑不已。 他又想起自己之前见到蝙蝠侠的时候，那个声音嘶哑的男人的话。 蝙蝠侠只承认自己‘认识韦恩’。 道恩一下子又为布鲁斯感到不平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超人伪装蝙蝠侠的真相： 1、超人听见哥谭某个角落出现不安定因素； 2、穿上托尼的盔甲飞过去； 3、放松身体，让ai操纵盔甲打架； 4-1：反派被成功ko——超人离开，全程只出一个下巴 4-2：反派未被成功ko——超人自己偷偷加点力道——反派被成功ko——结局同上 5、解决可能存在的炸弹，毒气等等 斯塔克家的ai（真.蝙蝠侠）：左勾拳、右勾拳、反肘、膝顶、转身、1、2、3！加油下一个！【请带入小姑娘奶呼呼的声音】 第82章 第 82 章 蝙蝠侠和布鲁斯到底是什么关系？ 如果抛开自己的主观想法, 丢掉之前的那些判断，事情似乎就很明显了……道恩想, 显然, 蝙蝠侠和布鲁斯的身手是一脉相承。他们至少有一层师徒的关系——多半就是蝙蝠侠教了布鲁斯怎么战斗。 至于原因……当然是为了钱。布鲁斯资助蝙蝠侠那些昂贵的小装备，代价大概就是让蝙蝠侠教他怎样打架。 这样一来, 布鲁斯会崇拜蝙蝠侠也是理所应当，而在蝙蝠侠眼里，布鲁斯.韦恩只是一个钱货两讫的资助者，并没有什么特别。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蝙蝠侠只是说‘认识韦恩’。 但这解释不了布鲁斯的那一句“我的半身”。 ——会不会是布鲁斯暗恋蝙蝠侠？ 他总忍不住这样想, 布鲁斯单方面暗恋蝙蝠侠，所以男人一恢复记忆就这样干脆利落地想要分手，而且决绝地和自己划清界限。 倘若布鲁斯真的是在暗恋蝙蝠侠的话, 那就没有什么说不通了。因为喜欢那个带着猫耳走街串巷的都市怪谈，所以布鲁斯迫不及待地分手，所以他能够满脸自然地将自己和那些封面女郎相提并论。 想到蝙蝠侠提起布鲁斯时冷淡的态度，道恩就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心疼自己的前男友——不到一个月，道恩就已经尝尽了单恋的滋味。可一想到布鲁斯怀着与自己对待他一样的心情在追逐蝙蝠侠, 男人又忍不住心下发酸，只恨蝙蝠侠不能拒绝布鲁斯再拒绝得干脆一点。 最好一点余地也不要留，直接让布鲁斯死了心。 他咬着牙恨恨地想。 彼时, 大洋彼岸。 道恩集团的董事会上气氛微妙而尴尬。 索兰坐在本属于道恩的主坐上，冷着脸与对面的长老对视。 青年这一个月来过得并不容易。道恩的突然离开，加上索兰长时间掌权，再次成功地触动了家族中某些人敏感的神经。 甚至这一次比之前的情势还要更严峻些——毕竟索兰身上还背着背叛家族的前科。这就让那些对索兰掌权这件事如临大敌的人更有了找茬的理由。 对面的长老就是想要将索兰从道恩的位置上面赶下去的人之一。好在索兰也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青年, 在奥布莱恩的声援下，还是将对方的挑衅压了下去。只是董事会上气氛稍稍僵硬一些，倒也无伤大雅。 但这也是一个信号……索兰不能再坐在这个位置上了，下一波的攻讦，只会比这一次来得更加强势，更加有力。 道恩必须回来。 …… 哥谭的夜晚依旧阴沉而安静。 走在这片黑沉的夜幕下，踩着这座城市古老而微微泛着潮的砖石地面，穿行在狭窄而四通八达的小巷里，令人感觉好像身边的空气都固化成了沉甸甸的重量，压在人的背上。 ——就像背着这片城市。 “哒、哒、哒”制作精良的皮鞋在地面上踩过，小水洼里溅出一点水珠来，模糊了鞋面上的反光。 道恩沿着小巷穿行。 他依旧是一身昂贵的打扮，脚步轻快，好像漫无目的似的在哥谭的巷子里穿行。 黑夜里的哥谭无形地散发着一种压抑的气息。就好像无声地在警告外来人，也许下一刻，也许就在隔壁的小巷里，就会发生一场无声的犯罪。 因为这是哥谭，哥谭，就是在罪恶中挣扎生长的城市。 道恩则是哥谭街道上最为引人注目的羔羊。他反射着光芒的晶亮的的手表，衣服上昂贵的珠宝，还有那一身熨帖规整的西装，怎么看都是那种没有什么战斗力的上流人士。 在哥谭，这样的肥羊最容易吸引罪犯。 道恩拐进一条小巷。他往左侧一闪，旋身，伸手掐住尾随自己的人的后脖颈，按着他往墙上一撞。 尚未反应过来的抢劫犯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就是整个脑袋嗡地一响，整个人昏了过去。 扎眼就损失了一个同伴，抢劫犯的同伙也是愣了一下。但他也算反应迅速，趁着道恩还背对着自己，握着手里的刀就向他扎去。 道恩松开手里软塌塌的人，反手探向刀刃反光的位置附近，拽住对方的手腕一拉一拧，那个同伙就控住不住地歪了身体，嗷嗷地叫着痛。 这么一个照面就被制住，同伙再怎么迟钝，也意识到自己选错了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他望一望倒在地上满脸是血不知生死的抢劫犯，丝毫也不迟疑，相当能屈能伸地一迭声对着道恩求起饶来。 道恩却没有理会他。男人看了一眼小巷外面，之前同样尾随着他的人只以为这是在警告自己，顿时默不吭声地散了开来，生怕对方一时发狠还要找自己的麻烦。 他也没有理会这些欺软怕硬的犯罪者。 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小巷里面，安静地等着他想要等的人。 肥羊，是最吸引哥谭夜幕中的罪犯的人，而罪犯，则是最吸引夜巡的蝙蝠侠的人。 “你在等我？” 道恩身边的墙头上传来嘶哑的询问。 “没错。” 男人从巷口收回目光，下手干脆利落地将抢劫犯的同伙一并敲昏过去，才向后退开几步，仰起头看向蹲在墙顶上的蝙蝠侠。 蝙蝠侠面具后面的布鲁斯也在注视着他。 布鲁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见道恩像是想要见自己，便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他明明知道在清醒的状况下，倒霉的只会是与道恩碰面的那些家伙，却还是顺着道恩的召唤出现在了对方面前。 按照他之前的决定，他应该对对方不理不睬，让两人之间的感情自然地断掉才对。 …… 道恩没有看见蝙蝠侠细微的眼神变化。 他眼神锐利的审视着蝙蝠侠。上次见面，他全然将对方当成了布鲁斯，这次则完全是在用看情敌的眼神打量对方。 他将蝙蝠侠从上看到下，也没有看出对方到底有哪里比自己更好。 布鲁斯手掌按着墙头，低着头看着道恩。 男人的视线在经过高度差的削弱之后，完全没有任何压迫感。道恩的打量，在布鲁斯看来，完全只是普通的注视。 在短暂的懊恼过后，他已经冷静下来。 ——反正在道恩眼里，蝙蝠侠和布鲁斯已经被证实了不是同一个人。他也无需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会造成什么后果，蝙蝠侠做出任何事情，都与布鲁斯.韦恩无关。 布鲁斯在等着道恩开口。 道恩在安静地望着他。 小巷里顿时形成了一片仿佛对峙的氛围。 过了好半晌，站在下位的男人皱了下眉：“你能下来说话吗，蝙蝠侠先生？” 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从黑暗骑士的嘴角溜过。他一声不吭，干脆利落地从墙上翻了下来，落在道恩的面前。 布鲁斯向前走了两步，靴子踩在泛着潮湿的地面上，留下两个不反光的脚印。 “你找我？”他再次问。 道恩望着他，目光直直地落进对方的蓝眼睛深处。 “……你是黑头发吗？” 这算什么问题？ 饶是布鲁斯，此刻也有些跟不上道恩的想法。男人沉吟片刻，才点了下头。 “布鲁斯.韦恩最喜欢黑发蓝眼的美人。”道恩陈述。 布鲁斯心里泛起不妙的预感，他的身体动了一下，还是站在原地，准备把道恩的话听完。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着布鲁斯，也不知道是因为昏暗的光线，还是别的什么，布鲁斯看不透那双眼睛里的情绪。 “他喜欢你。” 布鲁斯的瞳孔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他在从这句话带来的震撼中找回理智之前，他脑海里首先划过了另一个想法。 ——幸好见道恩之前他已经关掉了耳机的收音功能。 道恩没有看蝙蝠侠的表情，他低下头笑了一声。说实话，道恩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找蝙蝠侠说这句话。 蝙蝠侠知不知道布鲁斯喜欢他又有什么关系？如果对方之前并不知道这件事，这么一挑明，得到的结果无非只有两个： 如果蝙蝠盔甲下的这个人对布鲁斯同样有感觉，他自己大概就真的只能退出这场爱情战争，黯然离场。如果蝙蝠侠对布鲁斯没有感觉，两个人保持现在的关系不变，道恩也找不到其他办法让布鲁斯改变主意和自己在一起。 听起来真像个圣人。他暗暗自嘲，重新抬头看向对方。 哥谭的黑暗骑士看上去依然和往常一般的镇定平静，让人窥不见一点情绪波动。 道恩也摸不准对方到底是什么态度。 实际上，布鲁斯几乎是用了所有的克制力才没有开口询问是什么让道恩有了这么可怕的想法。 ——他？布鲁斯.韦恩？暗恋蝙蝠侠？ 是什么让道恩觉得他会自己爱上自己？！！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道恩的声音召回了布鲁斯的注意。 黑暗骑士张口欲言。 “——但是我还是会回来的。” 男人看上去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理智。 他好像是猜到了蝙蝠侠之前张口是想要说什么一样，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你也不用说我不属于哥谭——他在哪里，我就属于哪里。” 四目相对。道恩好像在透过布鲁斯的眼睛看着他想象中另一个人的眼睛，神情极温和地笑了一下。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对他好一点。” “……”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没话说，作者只想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83章 第 83 章 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 道恩当然不会再多做逗留。索兰那边情况并不轻松，他还想要早点解决掉那边的麻烦, 尽快回来找布鲁斯。 男人对着自己的‘情敌’象征性地一点头, 转身就离开了。 而他心目中的‘情敌’先生，整个夜巡的过程都在想着道恩说的那几句话, 有几次都因为走神弄出了细微的动静，半点也不像是之前来去无声的的蝙蝠侠。 在第二次差点踩空的时候，布鲁斯终于强自收回了心绪，这才重新找回了之前的状态。 不论如何, 这一个晚上总算是平安地过去了。 布鲁斯开着蝙蝠车回到自己的秘密基地。 下车前，他还下意识地对着平台附近张望了一下，确定管家先生没有等着自己回来。见平台上没有阿尔弗雷德的身影, 布鲁斯这才暗暗放松下来，下了蝙蝠车。 真该庆幸自己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在远远地看见道恩的时候就关掉了麦克风。不然让阿尔弗雷德听见了那些对话，也不知道老管家会说些什么。他想着，动作熟练至极地将身上的装备一一卸下。 夜已经很深了。 带着沐浴之后的稍许潮气, 布鲁斯在床边坐下。 这一天发生的变故太多，以至于他一时不能理清思路。 小丑和超人的问题也就罢了，问题是道恩……布鲁斯向后躺倒在床上, 伸手关掉了灯。 ——还是明天起床之后再想吧。 翌日。 布鲁斯又是在阿尔弗雷德的叫早服务中清醒过来。 昨天发生那么多事，他却出奇地睡了个好觉，甚至在都没有试图赖床就主动从床上爬了起来。 “早上好，阿弗。” “早上好, 韦恩老爷。”阿尔弗雷德回应。 他端着托盘，看着布鲁斯伸展了一下身体，大步走进了盥洗室。 “听说昨天肯特先生有来拜访您，”阿尔弗雷德站在盥洗室门口，“为什么您不试着邀请他到家里来吃一餐便饭再走呢？” 布鲁斯刷着牙，斜斜地看了他一眼。管家先生脸上带着笑，像是关心自己的孩子交友问题的家长。 “他还有自己的工作。”布鲁斯吐掉嘴里的泡沫，回应阿尔弗雷德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昨天的那个是超人？” “噢，显然从我打电话，到蝙蝠侠出现在小丑身边，这之间的时间对您来说还是紧张了些。”管家说，“而且，谁会认不出自己看大的孩子呢？” 布鲁斯含糊地应了一声。 “不过，在遇见小丑的时候，求助更有能力的朋友确实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不是我叫他来的。”他说。 “至少您开始接受来自其他人的帮助了。”阿尔弗雷德说，“在这之后，邀请别人一起用餐以示感谢难道不是一种值得称赞的礼貌吗？” ——谢天谢地，昨晚他关掉了耳麦。 布鲁斯一边漱口一边想。超人只是飞过来帮了个忙，阿尔弗雷德就能唠叨成这样，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昨天晚上还见了道恩…… 男人晃了下头。 “他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做，阿弗。”他重复道，“我觉得鼓动别人翘班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管家耸耸肩：“您可以约周末的时间，我很乐意为您的朋友准备一顿丰盛的美食。” 布鲁斯端起他放在托盘里的蔬菜汁，没有回应。 “说起来，”阿尔弗雷德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您昨天有在宴会上面遇见合心意的美人吗？” 布鲁斯在杯子的掩盖下翻了个白眼。他就知道自己会在宴会上遇见道恩肯定不是什么巧合，明明之前都成功地避开了道恩出现的场合，没道理这一次会碰巧撞上。 “不，没有，”他说，放下杯子对着老管家眨了一下左眼，“你知道，宴会上总是有太多美人，这让我有点挑花了眼。” “我倒是认为，总有那么一个能够艳压群芳，以至于其他美色都不能入眼。”阿尔弗雷德说，显然不打算让布鲁斯将这个话题轻易绕过去。 “阿弗——”男人拖长了声音，无奈道，“我觉得我还没必要急着解决人生大事。” “当然，做出决定之前，您可以进行慎重的考虑。”管家先生包容地说。 布鲁斯暗暗松了口气。 “但是这样的事情，提前考虑总是没有坏处的。” “……”布鲁斯抓起托盘里面的三明治，“我还要查查昨天小丑是怎么从阿卡姆离开的，阿弗，我想你肯定有一些事情要忙。” 他回避话题的意图显而易见，管家先生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布鲁斯走了出去。 说到底，他也只是布鲁斯的管家，并不能代替对方做决定。 布鲁斯所谓的调查小丑的越狱方式当然只是个托词，虽然小丑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避开了阿卡姆的警卫，但是对于布鲁斯来说，通过摄像头调查小丑的出逃方式还是并不困难的。 说实在话，这么些年，他自己都有些习惯了阿卡姆里面这些精神病人时不时要出来晃一圈的状态了…… 他熟门熟路地逐一排查掉精神病院里损坏的设备，重新做好巩固阿卡姆防卫系统的计划，然后将壁丢到一边，重新思考起了自己的事情。 虽然面对阿尔弗雷德的劝说的时候，布鲁斯全然一副不愿意多听这些话的样子，男人心里很清楚管家先生的话是在为自己好。 他不可能一辈子都当蝙蝠侠，布鲁斯.韦恩也需要有自己的生活——正常人的生活。 想到这里，布鲁斯不由再次想起了道恩昨天晚上的那些话。 显然，昨天超人的出现在打消了道恩对于布鲁斯身份的怀疑的同时，也让男人脑补了不少东西。 在斯塔克设计的盔甲自带的人工智能的操控下，超人伪装的蝙蝠侠的战斗方式与布鲁斯如出一辙。而道恩此前就曾经分析过他的战斗方式，不可能认不出其中的相似。那么男人推测蝙蝠侠与自己关系匪浅，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布鲁斯想着，自己摇了摇头，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 按照他最初的想法，无疑是要和道恩划清界限的。即使后来道恩找上门来，布鲁斯也没有改变过这个想法。 道恩家族与道恩的联系紧密而不可分割。布鲁斯倒不是在意道恩手下的那些不太光明的势力，甚至说，道恩在哥谭的黑帮势力也不是让他疏远道恩的重点。 他在意的是道恩的想法。 道恩作为黑道的领头人之一，尚且谈不上草菅人命，但也说不上多么尊重生命。这一点，从他对待敌人的态度上就表现得相当明显。 如果两人依旧在一起，他作为蝙蝠侠的身份就不可能瞒得过道恩。到了那个时候，两人之间必然会存在冲突——道恩也许能够理解布鲁斯想要保护自己的城市的想法，但两个人对待人命的态度有巨大的鸿沟…… 布鲁斯不想到那个时候再闹得两个人都不愉快——爱人毕竟不同于其他人，如果连自己的枕边人都无法理解自己的原则，那对于布鲁斯来说也会是一种巨大的打击。与其那样，倒不如趁着感情还没有深到那种地步的时候断掉这份联系。 他本来不会动摇。 如果道恩没有说，他愿意为了布鲁斯放弃道恩家族传承下来的那份黑道势力。 布鲁斯很难用言语描述自己的犹豫。只是从情感出发，他很愿意相信道恩的话，但是这根本就是一个不现实的诺言。即使道恩本人愿意放弃，道恩家族的其他人也不可能任由道恩这样干。那个诺言可能根本就是道恩为了挽回两人之间的关系开出的空头支票。 这是一件想不通的事情。 他索性再次将自己的感情问题丢到一边，将思绪拉回了超人的那身盔甲上。斯塔克的盔甲能够完美模仿蝙蝠侠进行战斗，倘若能够向斯塔克要到超人那身盔甲的图纸，说不定阿尔弗雷德的希望还是有可能达成的。 人工智能不能解决一切难题，但人工智能加上他自己的大脑，基本上就完全足够了。而且这身盔甲并不要求操纵者的体能，这也就意味着，即使他以后体力衰退，也能凭借盔甲进行战斗。 ——那么蝙蝠侠就可以一直存在。 …… 布鲁斯翻开自己手机的通讯记录，准备打电话给斯塔克。 不期然地，一长串红通通的未接来电就映入了他的眼睛——是他提了分手之后，道恩打来的电话。 …… 手机迅速地跳转到通话界面，上面明晃晃的，根本不是他之前想要打的托尼的电话。 布鲁斯一下子懊恼地抿起了唇。 挂断电话的手指只是迟疑了那么一刹那，手机里就传来了布鲁斯相当熟悉的铃声——电话已经拨了出去。 这个时候，就算自己主动挂掉电话，道恩那边也会显示未接来电。 布鲁斯手指有些僵硬地握着手机，垂着眼睛注视着拨号的界面。他一时有些分不清到底拨通道恩的电话，和打了道恩的电话又挂断，哪一个更加尴尬。 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来说…… 道恩追到哥谭的时候收到的是自己的冷言冷语，等到他要离开哥谭，偏偏甩了他的前男友又打来了电话——听起来似乎挺矫情的，布鲁斯想着，在心里跟着手机的通话界面默数上面的时间。 四十三秒、四十四秒、四十五秒……也许道恩的手机没有在身边，说不定他会错过这个电话—— 这个想法刚刚从布鲁斯心里转过，还没等他稍稍期待一下，屏幕上就跳出了电话接通的提示。 “布鲁斯？” 扬声器里面传来道恩疑惑的声音。 第84章 第 84 章 接到布鲁斯的电话, 道恩也相当疑惑。 这段时间以来，布鲁斯已经把划清界限的态度表露得很明显了, 他没有理由会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 电话那端默然无声。 “布鲁斯？” “我在。” 又是一阵沉默。 布鲁斯将手机放在耳边, 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道恩似乎在那边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问,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布鲁斯不知道该怎样回应道恩的这个问题。 说我听说你要离开哥谭，所以特意打个电话给你？ 这样的话和他之前对待道恩的态度结合在一起，布鲁斯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个行为有些过于做作。好像他之前那些行为完全是在对道恩欲迎还拒，结果听见对方决定放弃就急了。 他依然没有说话。 好在道恩没有一直等着布鲁斯的回答。在片刻的安静之后, 他就很主动地接上了话。 “你是不是见过蝙蝠侠了？他告诉你我要离开？” ——就像是他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布鲁斯的想法一样。 男人的声音里面不自觉地带了点笑意——倘若是自己的离开让布鲁斯打来了电话，这至少说明他在布鲁斯心里并不是全无位置。 如果不是他现在已经不在哥谭，道恩都想要直接去找对方。 布鲁斯含糊地应了一声。在这种情况下, 他完全拿不出作为布鲁西时面对道恩的那一套：“是有什么麻烦吗？” “不用为我担心，亲爱的。”道恩说。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算了算两人的时差，“蝙蝠侠现在在你的身边？你们每天都见面的吗？” “……”布鲁斯在这个提醒下又回忆起了道恩那个天马行空的猜测。他握着手机的手紧了一下：“是的，他就在我身边。” ——反正两个都是自己, 这么说也确实没错。 “道恩，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他试图转移话题。 这被道恩打断了。 电话里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严肃：“唐。”他说。 只过了一刹，还没等布鲁斯做出什么反应, 道恩的声音又柔了下来，带着点诱哄的意味：“叫我唐，宝贝儿。” 这句话好像自带一种独特的振动频率，从手机里传出来, 又顺着布鲁斯的耳廓传进他的心里。 男人抿着嘴，出奇地感到有些脸热。 他清清嗓子，却没有照道恩要求的那样叫他的名字：“如果有什么麻烦的话，也许我可以帮到你的忙。” 道恩便在电话那边轻轻地笑。 “蜜糖，你的这句话就是最好的帮助了。”他像是两人恋爱时一样说。 布鲁斯又不吭声了。他觉得自己给道恩打这个电话完全就是一个错误——他自己本来就在游移不定，拨出这个电话的时候甚至完全没有做好和道恩通话的准备，以至于气氛被道恩一路带着回到了他们之前亲密相处的时候。 然而掌握了主动权的道恩并没有乘胜追击：“蝙蝠侠和你说了什么？” 布鲁斯那面再次怪异地沉默了一下，惹得道恩疑惑地皱起了眉。他不认为蝙蝠侠会将自己说的那些话对着布鲁斯和盘托出，问这个问题，也只不过是为了转移话题让布鲁斯自在一点罢了。 不管蝙蝠侠对着布鲁斯说了些什么，只要他没有将道恩怀疑布鲁斯喜欢蝙蝠侠这件事情说出去，布鲁斯就没有理由会是这个表现。 “他说——”布鲁斯咬牙，“你似乎有些奇怪的猜想。” “是吗？” “说起来，我昨天和他的谈话很愉快。”道恩说，“既然他就在你身边的话，不如让我再和他聊聊吧？你知道，在没有内部关系的情况下想要联系神出鬼没的哥谭义警，可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 这是又在怀疑布鲁斯的身份了。 “当然可以。”布鲁斯应了一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确定了蝙蝠侠和自己并不是同一个人的时候，道恩还会再次产生疑虑，但这还不至于难住布鲁斯。 他从旁边翻出变声器带上，轻而易举地又成了蝙蝠侠。 道恩只听见电话里安静片刻，在一阵窸窣的细微声响之后，传来属于蝙蝠侠的低沉声音：“道恩先生。” 他突然就笑了：“布鲁斯？昨天晚上我遇到的，也是你吧？” 布鲁斯震惊地睁大了眼。 道恩那边还在笑。 其实布鲁斯的伪装完美无缺。只是道恩对自己的恋人太熟悉了，如果忽略掉变声器造成的音色改变，两者说话的语调基本是完全一样的——说其他话的时候并不容易察觉，但‘道恩’这个词布鲁斯在几分钟之前刚刚说过…… 自然，只是语调的相似并不能确定他的猜测就是对的。可是布鲁斯，或者说蝙蝠侠现在还没有回话—— “我第一次见到的，也是你，对不对？”他继续问。 他就知道，给自己感觉那样熟悉的蝙蝠侠不可能不是布鲁斯。 道恩后来确实是被另一个蝙蝠侠误导了，可现在回想起来，他当时的猜测其实并没有错。只是……蝙蝠盔甲下可以是任何一个人，那么哥谭当然也可以有两个蝙蝠侠。 “我还有事，道恩。”布鲁斯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听起来像极了在逃避道恩的问题。 在布鲁斯想来，道恩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恐怕就再难回避两人的感情问题了——隔着电话，男人自然不可能知道，道恩的想法已经从韦恩暗恋蝙蝠侠，拐到了蝙蝠侠暗恋蝙蝠侠上…… 光线昏暗的蝙蝠洞里，电脑屏幕发出的蓝光照着布鲁斯神情莫测的面孔。 他握着手机发了好一会的呆，这才如梦方醒般地想起了自己最初想要联系的人，拿起手机拨通了托尼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来。 “韦恩？”斯塔克先生的声音听起来还带着些困意。随即那边响起一阵倒水的声音，然后是吞咽声。 听起来好像是他的电话将对方从睡眠中吵醒了。 “有什么事？”托尼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清醒了许多。 布鲁斯就当没有察觉对方刚才是在睡觉：“我想问问超人的那身盔甲——” “超人的盔甲？”托尼重复，“噢！是的！超人的蝙蝠盔甲！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打电话来询问这个天才的设计呢！” 斯塔克所有的瞌睡似乎都被这个问题赶跑了。隔着电话，布鲁斯都能想象对方那副眉飞色舞得意洋洋的模样——他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谦虚。 布鲁斯忍不住为自己的想法笑了一下。 将钢铁侠和谦虚搭配在一起，自己肯定是刚才被道恩搞坏了脑子。 那面托尼还在愉快地介绍自己的设计，似乎在科技上面能压布鲁斯一筹让他非常有成就感：“我用了最轻薄的设计，确保超人穿上整套盔甲之后看起来和蝙蝠侠体型相差不大——每个关节都可以灵活转动，可比你那身不能转脖子的防护服来得好多了。配备了战斗型的ai……” “确实是非常优秀的设计。”布鲁斯真心夸赞道。 托尼的声音一下子停住了。过了一会儿，他矜持地咳了一声：“娜塔也帮了不少忙。至少保住了蝙蝠侠黑漆漆的形象——这是她的原话。不过就我看来，你的审美可够压抑的——” “蝙蝠侠本来就是这样的形象。”布鲁斯没有过多解释。 “也对，毕竟蝙蝠也没有其他颜色的……”托尼很顺畅地接了话头，“你是想要这份盔甲的图纸？我等会让智能管家整理一下给你发过去。” “多谢。” “没关系，怎么说都是一起战斗过的战友。而且发你一份又不费什么功夫……不像睡衣宝宝似的，我还得亲手帮他做。”他说着，像是在说自己喜爱的后辈一样，语气里又带上了点抱怨似的炫耀。 “说起来，自从世界开始融合，他也算是成熟了不少……”他的话还在继续，同时话筒里还传来了走动的脚步声，显然，钢铁侠并没有吸取上一次的教训，这次仍然开了公放接电话。 布鲁斯沉默地听着。之前忙着处理世界融合带来的入侵者的时候，他也见过蜘蛛侠。他面前的这台电脑里都还有对方的资料的备份。 平心而论，那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他这次承了斯塔克的人情，听对方炫耀几句也没什么。 电话里的声音说着说着戛然而止，好像是突然被开了静音。 有那么一段时间，布鲁斯只听见电流的沙沙声。 没等布鲁斯开口询问，托尼的声音又出现在了电话里，只是听起来比之前要严肃许多。 “看起来我们又要有麻烦了，蝙蝠侠。”他说，“我的仪器再次检测到了世界融合的波动——这不像是个小世界。” “世界融合？”布鲁斯皱起眉，随即，他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你又睡在了实验室里面，斯塔克？” 隔着电话，蝙蝠侠的声音里满是不赞成。 作者有话要说：下周完结，如果有什么想要的特殊番外，可以开始点了。 （比如大佬喵布鲁西的幸福生活啥的......） 最后求一波评论叭qwq 第85章 第 85 章 “你又睡在了实验室里面, 斯塔克？” 托尼有些尴尬地呃了一声。他伸手捋了捋自己额前因为趴着睡而有些支棱的头发，想起隔着电话对方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便又理直气壮起来。 他绕过这个问题, 俯下身在面前显示着异常数据的表盘上面看了看。 “哇哦，”他说, “看起来这个新世界是一个……群星闪耀的世界。” 托尼的声音带着点惊叹，但他脸上的表情也严肃起来。至于电话另一端的布鲁斯——托尼私以为，蝙蝠侠的眉毛肯定已经皱得快要能够够到一起打架了。 他让ai将仪器上面的观测数据全部记下，然后才再次和布鲁斯说话。 “我需要再复现一下数据变化, 才能准确地推测这个新世界的状况。” “尽快告诉我详细的信息。”布鲁斯言简意赅。 ‘群星璀璨’这个词，放在现在这个语境里面，对于他们来说可不是一个什么好事情。 之前托尼就是将世界的支柱人物比作恒星, 无疑，一个世界里面包含的恒星越多，就意味着世界的规模越大，世界结构越复杂。 在目前观测到的那些世界里面，除了融合了诸多世界之后的这个世界, 托尼自己所属的复仇者联盟的世界就已经是他们所知道的拥有最多星辰的世界了——而融合之前的复联世界，拥有的也不过十几颗‘恒星’。 世界支柱多的世界并不一定会拥有更加庞大的力量体系，正如超人的世界也只存在超人这一颗恒星, 但是在一切都不明朗的情况下，这至少能够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一个庞大、未知而复杂的世界。 “这种事情，还是见面谈比较好。”托尼在那边说, “我今晚有一个派对，你要来吗？” 布鲁斯赞同对方的想法——在这个时代，电话和网络是相当不可信的东西，谁也不知道他们通话的时候会不会有人在窃听。但是……他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是下午四点。 “时间来得及吗？”他挑起眉，“我以为这需要更加仔细的分析？” “反正没有人会在意斯塔克为什么又在派对上迟到。”托尼随口说，“今晚能出结果——大不了我稍稍努力一点。” “不了。”布鲁斯拒绝。 “今晚还有夜巡，我不能在纽约逗留太久。”他说，“两天后在韦恩庄园会有一场宴会，我猜你能准时到？” “那真是太可惜了。大家都说想要见你一面呢，蝙蝠。”托尼的声音又轻佻起来，带着一点唯恐天下不乱的意味，“你实在不该每天躲在你的洞窟里面自我封闭，这样可是会被人怀疑你有自闭症的~” 他的声音轻松得好像刚刚他们谈论的不是世界融合这样的大事，而是在说索尔中午又吃掉了几份炸鸡。 布鲁斯摇了下头。 托尼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未知世界的危险性，然而他就是有能力让气氛变得轻松起来。让人觉得他们面对的不是高山一样的障碍，而是一个小小的栏杆。 布鲁斯倒不是不赞成对方这样，在面对困境的时候，托尼的态度无疑相当能够鼓舞人心。而且将工作和生活分开来，这对他们自己也有好处，然而作为蝙蝠侠…… 托尼在那边隔空飞吻：“放心吧，我一定会到场的~~不过你得提醒你手下那些媒体——我可不想看到什么本年度第二次花花公子争锋之类的新闻。宝贝，我的出场费可是很贵的。” “……” “而且你肯定会被我比下去——”托尼洋洋自得，“谁能不爱钢铁侠呢！” 咔哒一声，布鲁斯挂断了电话。 他当然不是受不了托尼的自恋才挂的电话。 至少布鲁斯自己不承认这一点。 电话的另一端，托尼在智能管家“韦恩先生已经挂断了电话”的提示声中得意地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眨了下眼。 “即使意识到自己的人气比不上我，也没必要这样感到羞愧呀。” “我可是整个美利坚的梦中情人。” …… 在宴会开始之前，布鲁斯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尤其是他原本的日程计划里面并没有这一场宴会的存在——既然和托尼说了两天后会有一场宴会，那么他就必须要尽快开始准备宴会上面需要的东西。 一般来说，这种邀请斯塔克出场的宴会都会是大型宴会。按照常规的流程，布鲁斯至少要提前半个月开始派发请柬，现在显然是来不及了。 好在托尼比布鲁斯还要更加不关心自己的日程，否则他肯定会好好地调侃一番布鲁斯专门举办一场宴会，只是为了邀请他过去一起讨论世界融合的问题的行为。 作为布鲁斯.韦恩的另一个好处就在于，不论他什么时候开始派发请柬，都不需要担心自己举办的宴会会面临空无一人的窘境。 即使是这样，这场紧急举办的宴会还是让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为之好好忙乱了一番。 尽管在邀请托尼的时候，布鲁斯说的是‘准时到场’，然而宴会的主人并没有真正抱有这样的希望—— 要知道，托尼.斯塔克在宴会上迟到的历史，几乎和布鲁斯.韦恩在宴会上迟到的历史一样长。 他的客人也确实没有辜负主人的期待。 直到到了请帖上面注明的开场时间，布鲁斯也没有等到托尼的到场。 而作为主人的布鲁斯，他站在宴会厅里的人看不到的二楼，远远地注视着到场的客人，同样没有现身。 客人们并不知道这场宴会还会有远在纽约的钢铁侠的到场。不过他们早就已经对布鲁斯的缺席习以为常，在发现主人一如既往地选择了迟到之后，就自发地三三两两抱团互相交谈起来。 “韦恩老爷，”阿尔弗雷德酒杯递到布鲁斯手里，“我以为您举办这场宴会，是因为‘布鲁斯.韦恩想要热闹一下’？恕我直言，您这样远远地观望，可不是想要亲身体会一下热闹的样子。” 布鲁斯一挑眉，对着下方的人群张开双手：“看哪，阿尔弗雷德，难道这不算是热闹吗？” 男人笑得张扬又肆意，即使知道这只是布鲁斯的面具，阿尔弗雷德还是忍不住跟着微笑起来。 “至少您可以试着参与进去？” 布鲁斯对着他飞了个媚眼。 “我等的人还没到呢，阿弗。” 管家先生摇了摇头，看着布鲁斯又转了回去，继续注视着下面的人群。 女人们的首饰和衣服上镶嵌的珠宝在明亮的灯光下闪闪发光，自带一种经由金钱点缀出来的风情。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地有新的客人入场，三五成群的客人也随之不断改变位置。 半撑在栏杆上的布鲁斯突然发出了惊疑声。 他注视着人群中熟悉的身影，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那是谁，阿尔弗雷德？” 管家先生凑近，越过布鲁斯的手臂看了一眼：“是来自意大利的伊夫林先生。” “伊夫林？不，不不，”布鲁斯摇头，嘴角带着笑，“我是说他身边的那位女士。” 阿尔弗雷德显得有些疑惑，但还是尽职尽责地答道：“海莉.雅布小姐，这位女士进来相当活跃。” “海莉？”这个名字在布鲁斯的唇齿间转过，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是吗？” 男人低着头注视着两个人移动的身影，直到伊夫林若有所感地抬起头，对上了布鲁斯的目光。 几个月不见，他还是那副让人很容易就会联想到传说中的血族的样子。 看见站在二楼的布鲁斯的时候，伊夫林还显得有些惊讶。不过，这位富二代显然还记得布鲁斯，他很快就收敛了脸上的神情，笑着对他扬了扬手里的酒杯。 布鲁斯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 “到了我该出场的时候吗，阿弗？”他回过头问。 管家微微一笑：“随时都可以，韦恩老爷。” 他收到了一个来自于布鲁斯的甜蜜笑容。 布鲁斯的出场引来了一片带着惊喜的问候，根本没有人在意他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迟到。即使他身上的黑西装放在整个宴会场上堪称朴实无华，所有人也都不自觉地将目光停留在了这位哥谭首富身上。他们自发地为男人让开一条道路，好让他能够顺畅地去往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布鲁斯.韦恩。” 引来了宴会主人的客人含笑吐出他的名字。 这个苍白瘦削得像是吸血鬼的青年斜斜地走了一步，挡在布鲁斯和自己的女伴之间：“久仰大名。” 人群中顿时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私语声。任谁都看出来了，布鲁斯想要找的根本就是被挡在男人身后的那位姑娘，而不是这位来自意大利的富二代。 布鲁斯同样敛去了笑意。他没有出声，只是神情不太愉快地注视着对方，等着男人继续说话。 气氛在众多的目光的注视下逐渐沉凝下来。 然而伊夫林脸上仍然带着笑容，像是根本没有感觉到布鲁斯和自己之间的体型差距带来的压迫感一样：“韦恩先生，我认为我们需要谈谈。” 他黑得像是根本不会反光的眼睛注视着布鲁斯，一眨也不眨。 宴会的主人看着他的客人。 半晌，就在所有人都开始以为布鲁斯有点被惹恼了的时候。男人脸上重新浮现出了笑容：“当然，我的荣幸。” 伊夫林脸上露出一抹笑。 布鲁斯就这样在短暂的现身之后再次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可宴会依然热闹地进行着。 从始至终，没有人察觉到韦恩的注意其实一直停留在被带走的异国贵族身上。他们只当自己又一次见证了哥谭小王子的风流韵事，依然在酒宴的音乐声中愉快地谈笑。 ——正如没有人留意到，吸血鬼一般的青年抬头时无声吐出的唇语。 “你好呀，蝙蝠侠。” 作者有话要说：盯—— 听见我想要评论的心声了吗？！！ 没有听见的话——调大音量再听一遍—— 我！想！要！评论！嘤！【超大声！凶巴巴！】 第86章 第 86 章 在所有人看来, 是布鲁斯半强迫地带着伊夫林离开。实际上布鲁斯只是在跟着对方的脚步。 走到无人处，伊夫林便停了下来。 他看起来并不像是对布鲁斯有什么恶意的样子, 但男人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最初带上蝙蝠侠的面具, 为的就是保护自己身边的人。他的身份暴露之后，处境危险的并不是他自己, 而是布鲁斯亲近的那些人。 布鲁斯看着他，他和伊夫林只有过一面之缘，就是那次道恩被绑架的时候。在那之后，两人就没有过任何接触, 布鲁斯对于对方的印象也就停留在一个有钱而且任性的富二代上面。 按道理说，对方没有动机，也没有理由会关注自己…… 伊夫林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思索：“在这里见到你, 真是让人感到意外。你知道，在我的印象中，布鲁.华纳只是一个传说和道恩先生有那么一些暧昧的保镖而已。” “你看起来有点意外，布鲁斯。”伊夫林对着他笑，“难道此前没有人怀疑过吗？没有人猜到布鲁斯.韦恩就是蝙蝠侠吗？” ——不, 还是有人猜到过的。 布鲁斯想起道恩。 ……只是道恩后来的想法因为种种意外莫名其妙地跑偏了而已。 他晃着酒杯，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笑着：“不，我只是好奇怎么会有人把我和哥谭的黑夜传说联系在一起。介意说说您那令人惊叹的推理过程吗？” 伊夫林打量着他。平心而论, 如果不是他心里早就已经对这件事有了十成的把握，说不定真的能够被布鲁斯的这副姿态糊弄过去——他太平静，太镇定了，很容易就能让人不自觉地开始怀疑自己的推论。 “韦恩先生, ”他说，没什么血色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或者你应该知道，即使你这样说，也不可能改变我的判断。我一见到你就知道——” “你不仅仅是活在阳光下的布鲁斯.韦恩。” 布鲁斯的眼睛长久地注视着他。 男人的大脑中在这短暂的瞬间转过许多想法，关于对方的身份，关于他的目的…… 布鲁斯蓦地一笑：“克拉瑞恩，是你吧？” 伊夫林睁大了眼睛，露出一个有些夸张的震惊表情，脸上却同样流露出了笑意：“幸好我一开始就没有抱过瞒住你的希望，布鲁斯。” 他的手指抹过自己的眼睛，露出被隐形眼镜掩盖的霜绿色眼眸。 “只要将你的两个身份联系在一起，想要辨认出来其实很容易。”布鲁斯手上的酒杯又微微晃动起来，一派随意的样子。 在认出对方的身份之后，他也放松了许多。至少目前看来，克拉瑞恩没有理由会站在他的对立面。 “是因为和我说的不一致的经济状况？”克拉瑞恩回忆着可能会引来布鲁斯的怀疑的点。 “不完全是，”他说，“本来你和一个雇佣兵之间的联系紧密到人尽皆知就已经相当可疑。”布鲁斯回忆着对方流露出来的破绽。 “还有世界融合——一位简单的雇佣兵，是不可能在那样短的时间里面得出那样详细的关于世界融合的研究的吧？” “但也有可能是我请求了伊夫林的帮助。” “当然，我想过这种可能性，”布鲁斯对着他一笑，“但什么情况会让你这样相信一位富豪呢？你们所处的阶层可是完全不同。” “不过这并没有让我下定论。” “我认为我之后并没有露出什么别的破绽？” “确实没有。”布鲁斯说，“但又一次我们见面之后，我的一位侦探朋友很敏锐地点出了你的身份。” 克拉瑞恩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酒杯的边缘，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他说你是一个有钱人。很不巧，我恰好非常相信这位侦探先生敏锐的观察力和精准的推断能力。” “不过我当时并没有将克拉瑞恩和伊夫林这个身份联想到一起去”男人抬起手制止克拉瑞恩的插话，“——而且雇佣兵同样也可以有钱。” “如果不是你突然点出我暗藏的身份，我大概永远也不会将这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份联系到一起。”布鲁斯说。 克拉瑞恩用那双绿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是这样吗？” “不然还能是怎么样？”布鲁斯歪了歪头，无辜道，“如果我一早就猜到你的身份，难道我还能忍着不说吗？” “听起来我在你眼里无处遁形呀，韦恩先生。” 身材瘦削的雇佣兵用指尖敲击着玻璃酒杯，发出叮叮的碰撞声响。他没有深究布鲁斯的话。反正对方是刚刚才想到自己的身份，还是一早知道只是憋着不说，对他来说完全没有区别。 “彼此彼此。”布鲁斯假笑，没有往这个方面想的时候也就罢了，一旦仔细回想，很容易就能发现克拉瑞恩根本没有费心掩饰过他自己的身份。 “你的眼力也相当高明。” 他是指克拉瑞恩一个照面就发现自己是蝙蝠侠这件事。 “这么说，你和道恩的事情确实是真的了？”克拉瑞恩避开了布鲁斯的试探。他表现得全然像是一个对八卦感兴趣的人，注视着布鲁斯的眼神里满是好奇的光芒。 布鲁斯眼神动了一下，他转过身面向窗外：“我想这是我的私事？” 他做出来的是个全然拒绝的回避姿态。 看着他的动作的克拉瑞恩笑了一下，他没有急着追问，而是不紧不慢地低下头抿了一口酒杯里面的酒。 经过片刻的沉默，男人再开口时，声音也放得缓和了许多。 “你不用误会，我没有要插手你的感情生活的意思。” “再说了，我们也认识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说也能称得上一句朋友了吧，布鲁斯？”克拉瑞恩说着，向后靠在了窗沿上，侧着头看向布鲁斯。 布鲁斯没有回应。 “唔——我有没有说过，其实我们是很像的两个人？”克拉瑞恩对谈话对象的冷淡不以为意，“一样的继承了大笔遗产，一样有一个暗处的身份——而且只要我们不说，绝对没有人能够将这两个身份联系到一起。” “我们并不一样。”布鲁斯沉着声音。 “我们不一样。”雇佣兵没有反驳他，反而笑着应了下来，“我成为雇佣兵，是为了追求刺激，是因为我乐意，你呢？” 克拉瑞恩凑近了些：“布鲁斯.韦恩，你是为了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 克拉瑞恩等的也不是布鲁斯的回答。 “其实我和道恩才是最像的——一样的对自己的生活感到厌倦。乏味，无趣的生活……不用你说，我也能猜到，带着满身谜团的你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带给了他多么大的惊喜。” “就好像是收到一个巨大的神秘礼物盒的小孩。”他说，打量了一下布鲁斯的神情，“他肯定对拆开你相当感兴趣吧？” 布鲁斯望着窗外的夜色，搭在窗沿上的手指轻轻颤动着，没有回话。 克拉瑞恩说的对还是不对，男人心里已经有了定论。当初睁开眼时，正是因为注意到道恩对于自己非凡的兴趣，他才能以此为筹码得到临时的容身之处—— 对方仿佛已经从布鲁斯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又愉快地呵呵低笑了几声，才继续自己的话：“他好不容易拆开了这份最合自己心意的礼物……布鲁斯，你猜发生了什么？这个孩子在盒子的底部找到了一团火！” “——跳动的，真切的，不断散发着热量的火苗。”克拉瑞恩的声音放低下去，近乎于自言自语般的呢喃，“这就是你，布鲁斯.韦恩。” “你是一个内心藏着火焰的人。”他说，“和我，和道恩都不一样。” “内心温暖的人很多。”布鲁斯不置可否。 雇佣兵笑：“你不一样，布鲁斯，像你这样的人，最容易吸引我和道恩这样的人——远比你以为的要多得多。” 这听起来简直近乎一句告白了。 宴会的主人捏在高脚杯上面的手指紧了一下。他一挑眉，转过身对着克拉瑞恩勾出一抹浅笑：“那么你也是这样吗，嗯？吉尔？” 头顶的灯光散碎地透过布鲁斯的睫毛，在他的眼瞳里面打出浅金色的亮光，看上去惑人得很。 他就这样笑着注视着自己的客人。 那双霜绿色的眼睛望着他，克拉瑞恩怔忪了好一会儿，才摇着头失笑：“不，我不会，布鲁斯。因为我很清楚你心里已经有了那么一个渴求温暖的人。”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你不属于我。” 没等布鲁斯说什么，他身后传来了轻轻的咳嗽声。 “不好意思，”海莉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了这个偏僻的窗台，正站在玻璃门的旁边看着两人，“介意我借走一下我们的主人公吗？”她微笑着问。 布鲁斯和克拉瑞恩对视一眼，见雇佣兵也挑起了眉，露出惊讶的表情。看来这并不在克拉瑞恩的预料之中。 他垂下眼看了一眼自己的酒杯，又重新将目光移回走进了阳台的金发姑娘身上：“在这儿说就很好，你觉得呢？”他对着海莉眨了下眼。 “我同意布鲁斯的想法。”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三道目光齐齐地声音的来源看去，就见海莉之前靠着的磨砂玻璃门后转出一道身影。 道恩带着笑走进来，自然而然地停在布鲁斯身边。 “好久不见，雅布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看看，本文最大助攻终于发挥了他的作用！ 布鲁西依然是个芳心纵火犯√ 我知道没什么人猜到克拉瑞恩的身份，尽管我已经努力暗示了233333 别担心！你肯定不是一个人！【叉腰腰】 【一个联系前文的梗】 其实吉尔.伊夫林【克拉瑞恩】才是那个，不知道为什么跑去当雇佣兵的富家公子xd 布鲁斯的真实身份是，不知道为什么跑去当蝙蝠侠的富家公子：） 第87章 第 87 章 在场的三个人对道恩的突然出现都表示了不同程度的惊异, 相比之下，被男人点名的海莉反而是最快反应过来的那个。 她微微一笑, 对道恩矜持有礼地颔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 道恩先生。” “你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紧张？”道恩盯着她，咄咄逼人, “在你给我添了那么多麻烦之后？” 之前作为话题中心的布鲁斯反而被撇到了一边。 已经说完了自己想要说的话的克拉瑞恩看着面前的场面，笑着摇了下头。 男人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在酒杯的掩护下，最后对着布鲁斯调侃地眨了眨眼睛, 就仗着自己不引人注意的体型偷偷从门缝边离开了这个已经不算隐蔽的隐蔽阳台，还顺手给三人拉好了门。 “为什么要紧张？”海莉伸手撩了下自己披散在肩头的金发，笑得妩媚又妖娆, “我想道恩先生应当是相当宽宏大量的，是吧？” “我可不这么觉得。”道恩说，“塞壬会跑来绑架我，是不是你的指使？” “啊……塞壬。”她若有所思的样子，“我记得她, 她是个好姑娘。但我可没有指使她做任何事情。” “我查到她的墓碑。”道恩灼灼地逼视着她，“那是你立的，不是吗？在离开了伊夫林的船之后,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可惜她死在了你的手里。” 海莉瞪大那双碧色的眼睛，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她的那张面孔也依然带着强烈的欺骗性，看上去像是一个无辜而单纯的受害者。过了一会儿, 她说：“我还以为那是个很安静的地方，能够让她安稳地永眠。” 似乎是觉得道恩的调查打扰了女雇佣兵的坟墓，她还显得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她是为了你，不是吗？”道恩想起那个问自己爱情到底是什么的女人。尽管直到现在，他也依然对对方的感情用事感到难以理解，但男人已经多少明白了塞壬当时是怎样一种感觉。 “我想是的吧。”海莉轻描淡写，“她喜欢我，她觉得这件事对我有好处，所以她跑去绑架了你。” 女人显得有些疑惑地歪头，嘴角还噙着笑：“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布鲁斯默默地看着两人对话，没有出声。他并不清楚道恩被绑架前后的内情，但当时的结论不是阿德莱德为了掩盖自己的过错才发布了绑架道恩的悬赏任务……怎么还会扯到了海莉的身上？ “那份丢失的武器图纸，是你带走的。”道恩用的是肯定句，“你卖给了谁？赫尔曼？” 海莉眉毛一挑。 “然后你意识到我还在追查那份图纸的下落，所以为了转移我的视线，又借克拉尔.赫尔曼的手给我制造了一大堆麻烦……” “你的计谋可算是非常精巧了，雅布小姐。”道恩赞赏道。旋即，他一勾唇：“你给我添了这么多麻烦，是什么给了你自信，让你觉得我不会追究呢？” “噢——”海莉的眼神从道恩身上转移到布鲁斯身上，又挪回来，“事实上，您只要再仔细查查，就能知道我其实什么也没做。” “你不会想要对我说，这些都是你的爱慕者擅作主张，而你只是被动地接受了来自其他人的礼物而已？”男人讥笑，“那么，你又想怎么解释雅布先生对我的刺杀呢？” “唔，事实上，我已经提醒过他那是个糟糕的主意了。”她无辜地说，“他们因为爱我而去做这些事情，得到这个结果，我也相当遗憾呀——但我不能让火烧到自己身上，所以只好让他们委屈一下了。” “道恩先生大概不能理解，对于我们这种生活在夹缝中的小势力来说，想要讨生存是相当困难的。” 道恩敛起脸上的笑意，低着头盯着她：“我听说你最近很活跃？” “只是想要给那些被父母桎梏的小姑娘另一个出路而已。”海莉一摊手，像个孩子似的，半是赌气半是抱怨，“道恩先生，您已经问了够多的问题了。” 她的眼神轻巧地滑向站在道恩身边的布鲁斯。 “既然您今晚肯定会放我一马，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呢？而且，我想要找的人也不是你。” “布鲁斯。”她巧笑道，依然娇俏得像是不知世事的少女。 “你今晚可是让我大开眼界，雅布小姐。” “是吗？”她歪了下头，向着布鲁斯的方向走了一步，“但是我不后悔呀，布鲁斯。” 海莉看着他的眼睛通透又纯澈，和能撕下蝴蝶的翅膀取乐的孩子一样，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 “总之，很高兴认识你，布鲁斯。”她笑盈盈地说，在道恩紧惕的目光里飞快地吻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印在布鲁斯的嘴唇上。 “我猜我已经没有机会了，是不是？” 说完这句话，她蓦然一笑，转身离开了露台。 狭小的空间里又只剩下了两个人，彼此的存在顿时被无限地放大。 原本和布鲁斯并肩站着的道恩下意识地退开一步，转过身看着他：“布鲁斯。” 所有被刻意放在了海莉身上的注意力，此时又全然回到了布鲁斯的身上。道恩出奇地有些紧张。 “嗯。”布鲁斯同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道恩的目光，它存在感极强地落在布鲁斯刚刚被海莉蹭上了一点口红的嘴唇上。这让男人想要抿唇的动作都僵住了。 “你之前给我打了个电话。”道恩说。 “嗯。” “我们聊得不错。”他依然在陈述，好像这样的陈述句就能让布鲁斯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 “是。”布鲁斯说。他似乎也有些受不了这样尴尬的氛围，放弃般地往身后的墙上一靠，斜斜地对着道恩飞了个媚眼，语调又变成了布鲁西式的轻佻：“你想要说什么呢，道恩先生？” 道恩的眼睛看着他，一错不错：“之前，塞壬——那个死去的女雇佣兵问过我，爱情对我来说是什么。” 被他注视着的人挑了下眉：“所以？” “我说，”道恩前进一步，琥珀色的眸子里染了点笑意，“爱情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 “嗯哼？”布鲁斯哼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鼻音，晃了下手里的酒杯。 “我告诉她，爱情是一场勾心斗角的博弈，先把自己的心交出去没有任何好处——还很容易一败涂地。”他看着布鲁斯的眼睛，目光又落在对方的嘴唇上。 哥谭小王子淡淡的蔷薇色的嘴唇染上了一点红，显得越发艳丽诱人。 “我说我不会输。” 道恩的语调里带着笑，似乎是在笑自己，又似乎只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他又向着布鲁斯走了一步。现在，两人之间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了。 布鲁斯不避不让地看着他，和他对视。 他能清晰地看见对面的琥珀色眸子里仿佛鎏金一般的笑意。 道恩的目光向下滑落，他俯下身，一截被卷曲的黑发半遮半掩的后颈展露在布鲁斯面前。道恩的手指手指按在布鲁斯端在手里许久的香槟杯上，低着头抿了一口里面的液体。 轻薄透明的杯沿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带着水渍的唇印。 布鲁斯只看见对面的男人带着点惊异地挑了下眉，然后便是陡然凑近的呼吸。 男人的睫毛在布鲁斯的面孔上扇出细碎的风。 布鲁斯没有闭上眼睛，道恩也没有。 带着些微辛辣滋味的姜汁在两人的唇齿间交换，然后是道恩掐住他的下巴微微用力的手指。好像那一点点口红怎么惹到道恩了似的，男人湿润的舌尖在布鲁斯唇上有力地舐过，这才心满意足地退开。 “谢谢你教我什么叫一败涂地。”他低声说。 道恩的手指在布鲁斯因为亲吻变得柔软而湿润的嘴唇上擦过，确定没有留下一点口红的残迹，才终于松开。 他抬起眼睛看着对面显得志得意满的道恩，大约这次终于没有被布鲁斯拒绝，男人的心情显得相当好。 “姜汁汽水。”道恩带着调侃的笑，“你可真是个乖宝宝，布鲁西。” 布鲁斯张口准备回他。 “咳咳，我希望我没有打断什么。” 一个满带着看好戏的意味的声音从布鲁斯背后传过来。 “虽然很不愿意打断你们的亲热时间，但我已经关闭视觉系统等着你们亲完了。作为主人，你是不是应该先把这位吹着冷风的客人放进去再继续？”钢铁盔甲的扩音系统尽职尽责地转播着主人的话语。 “斯塔克。”布鲁斯低声嘟哝，隐蔽地翻了个白眼。 道恩已经绅士地退了开来。 两人对外的人设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花花公子，虽然被突然打断，脸上却都没有半点尴尬之色，平静得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布鲁斯伸手给托尼打开窗户，好让他能够顺利的飞进来。 “其实我个人比较乐意直接打碎这块碍事的玻璃。”钢铁盔甲缩手缩脚地爬着窗户，“不过，好吧，客随主便。” “这告诉你进房子的正确方式是走大门，斯塔克。”布鲁斯嘲笑道。 又等了一会儿，托尼才终于在地面上站定，身上的盔甲按照指令一层层收了起来，露出里面纽约首富那张骄傲的俊脸。 道恩看了看两人：“我们晚上再聊，亲爱的。”他在布鲁斯耳边说，最后离开时，还在男人的耳廓上落下了一个吻。 回应他的是托尼唯恐天下不乱的一声口哨。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我妮妮终于在快结局的时候，正式露了个脸（？） 晚上床上聊x 晚上和蝙蝠侠聊√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 第88章 第 88 章 “说真的, ”托尼说，“作为蝙蝠侠, 你真的有时间进行夜生活吗？” 布鲁斯看着他：“我的夜生活很丰富。” “如果你是指在晚上和罪犯练习搏击, 以及时不时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那确实是的。”托尼说, “但我指的是那种更传统一些的——”他对着布鲁斯眨了下眼睛。 “你懂的。” 布鲁斯没有理会他。 “我以为你到这里来是聊正事的，斯塔克？” “啊，是的，没错。”托尼的目光还停留在道恩离开的方向, “那是你在失踪期间交的男朋友？看样子我们为你担忧的时候，你其实过得不错嘛。” “斯塔克——” “托尼。”男人转过头给了他一个媚眼，“至少要给你亲爱的朋友一个爱称？” 布鲁斯无奈：“好的, 托尼。你不是想要谈谈关于新世界的事情吗？” “不是我想要谈谈，”托尼执着地抠他的字眼，“是你想要知道，不是吗？” “……” 在布鲁斯几乎变得像是美国队长一样无奈的眼神里面，托尼一耸肩：“你真是个没有情趣的人。” 口里这样说, 男人却没有再继续和布鲁斯开玩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拨弄了一下，浅淡的蓝色光芒在空中几个闪烁，两人面前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立体投影。 “最新的科技。”托尼得意地翘了下自己的小胡子, “帮助你随时随地上一堂生动的公开课。” 布鲁斯望着投影出来的画面，上面很清晰地被分成了两个星系，能够明显看出其中一个要比另一个大得多。 他的脸色严峻下来。 如果这个模型展示的是两个世界的规模差异的话，布鲁斯几乎看不出任何自己的世界能够抵抗对方的希望。 托尼也敛去了笑意。 “这是通过现在的数据模拟出来的对比图。”他说, “那个世界展现出来的力量已经大大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只看两个世界的对比，布鲁斯也能看得出来。那个未知的世界规模几乎是他们所在的世界的十倍还多。而这还只是世界融合刚刚开始的时候，在世界融合刚刚开始的时候观测到的数据，就好像是观察浮在海面上的冰山。也就是说，对方的规模甚至可能达到他们的世界的百倍，或者更多。 这样悬殊的力量对比，似乎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对方足够友好，或者那个世界是个没有特殊力量体系的世界。 “如果我们之间爆发了冲突……”布鲁斯说，他的眉头皱得很紧，脸上半点也看不出几分钟之前和人谈情说爱时的柔和。 “我们只能尽量避免冲突。”托尼打断他。 布鲁斯垂下眼睛，注视着在投影上面缓缓转动的星系。 “如果现在通过我之前的办法——” “那只能暂时停止我们的世界与其他新世界进行接触，并不能制止已经开始的融合。” “如果先通过这种办法，增大本世界的力量呢？”布鲁斯低声说，很快，他自己否决掉了这个方法，“风险太大。” “想要让我们的世界短时间内能够赶上对方的规模，需要去的世界极其危险，而且根据你说的，在世界融合之前，本人不会有对于原本世界的记忆……”托尼神情严肃，“风险太大了，即使是超人，让他独自前往一个这样未知的世界，也很有可能会出事。” “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力推断对方世界的情况——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科技世界，我们就不需要那么担心。”托尼说，对着窗外努了努嘴，“毕竟我们还有一个大杀手锏。” 窗外是大都会的方向。 他说的没错。如果正在融合的那个世界是科技侧的世界的话，超人，以及有超能力的英雄们恐怕会是一个相当有力的震慑。这样即使对方想要做些什么，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说到推断对方世界的情况—— “你们找了哪些人来研究那个世界？”布鲁斯问。 “我昨天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弗瑞。我猜，大概会是所有忠于美利坚的科学家吧。”托尼也显得有些忧虑。 布鲁斯完全能够理解他。世界融合的事情被公布给科学家们，算是特殊情况下不得已的选择。但有愿意尽力拯救世界的科学家，同样也有狂热的科学研究者…… 不说这些，单说世界融合的隐蔽性——世界力量会不断模糊人类对于世界的变化的认知，这使他们很难发现世界融合带来的异常。 至少目前为止，布鲁斯只见过一个能够完全靠自己的大脑就意识到世界融合的人—— “夏洛克.福尔摩斯呢？” “什么？” “夏洛克.福尔摩斯。”布鲁斯清楚地重复道，“他肯定能帮得上忙。”布鲁斯不曾向托尼提起过夏洛克，不过此时显然不是仔细解释的时候。 “那位咨询侦探？”令布鲁斯有些惊讶，托尼表现得也像是认识夏洛克的样子。 “是他，他当初只靠自己记忆中的一点违和感，就自己推理出了世界融合这件事，并且总结了可能的规律。”布鲁斯说，“我想你们会需要他的。” “只靠自己——？”托尼瞪大眼，“他说他是因为你才推断出的世界融合！” 布鲁斯一愣。他所知道的夏洛克，确确实实是单靠自己就想到了世界融合，倘若不是之中出了什么问题，就是侦探先生在有意藏拙。 ——以夏洛克的性格，居然也会藏拙？ 两人一个对视。 “该死的，”托尼说，“早知道他是自己推理出来的世界融合，我们说什么也不会放他回英国！” 他愤愤地一拳凿在自己掌心。 “我们已经试着邀请过他，但是是他哥哥回的信。里面说，夏洛克已经在伦敦安顿下来，还有了一位很好的朋友，每天忙碌而充实，不需要更多的调剂。” “他的哥哥在英国的地位很微妙，即使是弗瑞，也不能强行要求对方放夏洛克出来帮忙。” 即使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布鲁斯也敢断定，托尼他们的邀请肯定没有被送到夏洛克手里。不然以侦探先生那好奇心丰沛还极富冒险精神的性格，实在没有理由会任由他的哥哥拒绝这个邀请。 男人向托尼说了自己的推断。 钢铁侠顿时毫不迟疑地穿上他的盔甲，对着布鲁斯一摆手，转身就从他的窗户上撞了出去。 他急着赶回去解决夏洛克的事情。 如果换了自己，恐怕也会同样地分秒必争。布鲁斯理解对方，因而也不在意托尼的匆匆离去。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次世界融合会持续多久，虽然根据现在的推算来看，这一次世界融合的进程会相当漫长——但这种事情，谁又敢有百分百的把握？ 只是……男人望着托尼撞碎窗户留下的满地碎玻璃：斯塔克真的应该学会走正门。 …… 世界融合归世界融合，不管知情人心里有多少忧虑，在世界完成融合之前，他们的日子还是要正常地过下去。 ——哥谭的罪犯可不会因为世界末日可能到来而停止犯罪，更别提还有阿卡姆的那些精神病人…… 总之，不管蝙蝠侠心里再怎么沉重，等到了他往常夜巡的时间，男人也还是按时穿上了自己的铠甲，启动了他的蝙蝠车。 至少在世界融合毁灭哥谭之前，蝙蝠侠还是要好好地当他的蝙蝠侠。 然后认真工作的蝙蝠侠先生就第三次在小巷里捡到了西装革履的道恩先生。 他看上去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看见布鲁斯在屋顶穿梭的身影，还饶有兴致地对着他挥了挥手。 “嗨，蝙蝠先生。”他含着笑甜腻腻地喊。 道恩看上去心情相当不错。大概是回到宴会上之后又喝了一点酒，此时男人的眼睛里潋滟着一片水光，明亮得像是落了星子。 黑漆漆的城市义警动作顿了顿，三两下落在了他的面前，竟然真的被叫了下来。 头顶尖耳的骑士走过去，低着头看着道恩。 估计是因为头顶的尖耳朵的加成，明明净身高相差不大的两人站在一起，却好像是布鲁斯将道恩整个裹进了自己的影子。 道恩还是宴会上的那一身打扮，精致的西装在哥谭夜晚的寒风里看起来有些单薄。他看着黑色面具后面布鲁斯的眼睛，忍不住就笑了一声。 “布鲁斯。”他轻声叫。 “嗯。”哥谭骑士低声回应。他看着道恩的脸，大约是因为酒气上涌，男人的嘴唇泛着一点嫣红，看上去就像是被放在奶油上还带着露珠的浆果。 察觉到布鲁斯的目光，道恩低笑着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眯着眼睛看着他。浆果上面多了一道浅浅的牙印，水光莹润，看上去更加诱人。黑暗骑士被遮挡住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布鲁斯，你不会到这个时候，还想要把我推开吧？”道恩笑着低声问。 “你冷吗？”布鲁斯没有回答。 这被当做了拒绝。 道恩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男人冷笑：“冷又怎么样——” 布鲁斯摘下披风裹住了他。只让道恩露出了一个混杂着茫然和惊愕神情的脑袋。 “唐，和我在一起会很危险。”他说。 披风被搭在道恩的肩膀上，男人抬起手摸了一下布鲁斯被头盔包裹着的下颔：“不和你在一起，我会很危险的，布鲁斯。”他眼里带着笑意，看起来只是顺着布鲁斯的话随口一说。 可布鲁斯清晰地感觉到了这句话里面的认真。 “你不会想要见到那种场面的，我保证。” 黑暗骑士的眼神动了一下：“你在威胁我？” “不，我只是陈述事实，蜜糖。”道恩的手指顺着他的面具向上，摸了摸蝙蝠侠头顶的尖耳朵，然后顺着头盔的弧度滑到布鲁斯脑后。 “你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不是吗？”他说，语调完全是在对着自己的情人低语，“蜜糖，为了你，我愿意与光明同行，这还不够吗？” “蝙蝠侠只与黑暗同行。”布鲁斯抓住他的手臂，把他压在墙上，“唐——” 回应他的是一个深吻。 带着酒精和甜腻的巧克力曲奇的味道。来自道恩的味道和布鲁斯口腔里残存的姜汁的辛辣融合在一起，两种味道不断地融合，混杂，互相交缠又泾渭分明，好像是在调制一杯奇异的鸡尾酒。 过了许久，两人才终于分开。道恩有些脱力地靠在墙上，呼吸急促。也不知道剥夺掉他最后的力气的到底是之前饮下的那些酒精，还是刚刚仿佛最为醉人的醇酒的深吻。 他低低地笑着：“那么，说定了，蜜糖？” 布鲁斯低头吻了一下他：“你有我的承诺。” 他抱起醉意上头有些手脚发软的道恩，将他暂时安置在自己的蝙蝠车里面，这才离开继续自己的夜巡。 今晚，黑暗骑士的夜巡结束得出奇的早。 道恩在布鲁斯开着车返回蝙蝠洞的时候醒了过来，看上去比之前清醒了许多。他半点也不像是在道恩家族能够呼风唤雨的那个有些任性的族长，也不去打扰正在开车的布鲁斯，只是乖巧而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侧着头看着自己的恋人。 半晌，他才终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布鲁斯，你什么时候把另外那位蝙蝠侠介绍给我呢？” 在道恩将目光投向自己的时候，布鲁斯就已经有所察觉。他的目光看似还投注在面前的显示屏上，心里却已经在思索着道恩心里的想法。闻言，男人叹了口气，将驾驶权转交给自动驾驶系统。 在道恩被自己不断拒绝的那段时间里，对方心里到底有过些什么样奇怪的误会布鲁斯并不清楚，但是—— “哥谭从来就只有一个蝙蝠侠，亲爱的。”他仍然被铠甲包裹的手指温和地抚过道恩的面孔。 道恩握住他的手指，笑了一下：“也许以后会有两个？” “你愿意吗，唐？” “当然。” 【完】 作者有话要说：是的，没看错，正文完结了【努力严肃】 想要的甜蜜日常都在番外里~发出你们的声音让我听见吧！嘻嘻嘻嘻 今天是最后的点番外时间，过时不候哦 最后给自己的新文求一波预收~爱我就收藏我呀~~ *******以下为文案，戳进作者专栏可见******** 超英不能推【综英美】 有一天，主角穿越到了自己一直想见的男神/女神身边，开开心心充满期待地准备好了见男神/女神。 然后发现，自己曾经看过的同人文里的主角，全！部！都！在！ 团宠模式： 今天隔壁中餐馆的厨师姐姐给送来了一份外卖！ 九头蛇里面的博士姑娘又揉了我的头！ 和妮妮一起聊天吹泡泡！ 今天也是快乐的小撒娇精！ cp粉模式： 作为一个磕盾冬的吧唧粉，我怎么掉进了美队的世界……呜呜呜还我吧唧！ 修罗场模式： ——走反派相爱相杀路线的主角笑着鼓励她：妹妹可以的话，妹妹就去吧，不用在意姐姐。 主角试探地接近了男神…… 猛然转头，刚刚一脸笑意的大佬：妹妹可以，姐姐当然也可以……【笑容逐渐可怕】 注意： 每个世界的模式不固定，文案仅做参考。 每个世界都是新的超英和新的主角。 不一定会和超英在一起。 存在ooc可能性。 时间线混乱。 第89章 第 89 章 “蜜糖, 宝贝，布鲁西~”道恩的心情愉快, 显而易见。 他催促着还在慢吞吞换着睡袍的布鲁斯：“动作快一点, 亲爱的。” 布鲁斯皱着眉，仍然不紧不慢地系着自己的腰带。 “如果我是你, 我就不会选择穿着西装去游乐园约会。”他说，一边不情愿地任由道恩给自己扣上袖扣，“想想吧，我们一定会成为人群的焦点的。” 道恩笑着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别这样, 宝贝，这可是我们第一次在哥谭约会。” “你肯定不会想要知道在哥谭的游乐场约会是怎样一种体验的。”布鲁斯低声嘟嘟哝哝。 但是整个韦恩庄园里面，除了他自己, 没有一个人声援他——就连阿尔弗雷德都站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道恩推着布鲁斯出门。 “约会愉快，韦恩老爷。”他说，“我在你的车上放了一些曲奇。” “可我并不嗜好甜食，阿弗。”布鲁斯说。 他像是终于放弃了挣扎，任由道恩拉着自己上了豪华跑车。 “开心一点儿, 布鲁斯。”道恩替他扣上安全带，“只是去游乐园而已。” “我带人去过商场约会，去过高档餐厅约会, 甚至开飞机一起约会，或者在游轮上开集体派对。但是游乐园——”布鲁斯皱着眉，“那里都是闹哄哄的小孩……” “那不是很好吗，布鲁斯？”道恩笑, 对着他轻快地眨了下眼，“这是你的第一次，它要归我了。” 他侧着头想要在自己的恋人唇边讨要一点甜头，但被布鲁斯用一块曲奇饼堵了回去。 是阿弗放在车上的小曲奇。 “如果你非要去的话。”布鲁斯低声冷哼一声，斜了他一眼，“就好好开车。” 道恩耸了下肩，转回自己的驾驶座：“遵从你的命令，韦恩先生。” …… 果然如布鲁斯所说的那样，游乐园里大都是带着小孩来玩的家长，除此之外就是穿着青春靓丽的少年男女。像道恩和布鲁斯这样穿着整套西装的，不说绝无仅有，那也绝对是屈指可数。 两人一进游乐园的门，就引来了一片好奇的观望。 无他，他们两个实在不像是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 不管是从打扮还是气质来说，道恩和布鲁斯看上去都应该是出没于高档酒宴，或是窗明几净的大型企业写字楼里面的人物。即使将想象力发挥到极致，也很难有人理解穿着几万美元一套定制西装来游乐园玩是怎样一种奇怪的情趣。 布鲁斯飘给道恩一个“我和你说过了”的目光。 然而道恩笑着搭上他的肩膀，眉眼含笑：“这可是你的第一次，布鲁西宝贝。” “也是我的。” ——就算是第一次到游乐园约会，也完全没有必要西装革履的来吧！ 布鲁斯腹诽。 也不知道阿尔弗雷德是怎么被道恩策反的，居然也跟着赞同。 不过，尽管来之前一直在内心抱怨道恩奇怪的想法，等到了在游乐园里面受人瞩目的时候，布鲁斯还是什么也没说，只当自己是位于一场奇怪的宴会之中——反正他对于成为人群的目光焦点这件事早就习以为常。 “韦恩先生？”一个有些不敢置信的声音叫住了他。 布鲁斯挑了下眉，和站在自己身边的道恩对视一眼，转过身去。 男人懒洋洋地挂在身边的道恩身上，嘴角勾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深蓝的眼睛微微眯起，被睫毛掩住了眼中潋滟的浮光，一派为哥谭所有人熟悉的花花公子模样。他看着叫住自己的人，手指随意地在空中滑动着：“嗯……我好像记得你，你是那个——” “史密斯，先生。” “唔，史密斯先生。是的，我记得你。”布鲁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有什么事吗？” 来人这才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打扰，有些尴尬样子：“噢，不，我只是陪着我的儿子来玩——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 布鲁斯笑了一下：“我也没想到。不过我亲爱的蜜糖想要我陪他来游乐场，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说着，他抬起眼睛看着道恩，对他飞了个媚眼：“对吧，宝贝？” 道恩侧着头看着他，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呼吸可闻。 “是这样没错。”他配合地说。 他的恋人便露出很满意的样子，笑着一勾道恩的脖子，在他嘴唇上落下一个吻。 这只是个奖励性质的吻。大约略略地碰到，布鲁斯便想要退开，然而他的‘甜心宝贝’可没有那样容易满足。 道恩低着头追上了布鲁斯准备退开的嘴唇，毫不客气地笑纳了这份送上门的甜头，直吻得两人的唇瓣都泛起了水色才把布鲁斯放开。 再回过神，之前搭话的史密斯先生正尴尬地望着他们身侧的地板，一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神情。 布鲁斯翻了道恩一个白眼，对着史密斯却是一副理直气壮的‘你怎么还在这里’的神色。 男人顿时识趣地提出告辞。 见状，道恩笑了一声，顿时又招来了布鲁斯的眼神。 哥谭小王子在整个游乐园里面扫视一圈，有些嫌弃的样子：“先说好，我绝对不会去坐旋转木马。” 道恩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被装饰成童话风的旋转木马，一直挂在唇边的笑容也僵了一下。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同意：“当然。” “过山车和海盗船这类也不去。” ——似乎两人的着装确实不适合去参加这些活动。 道恩很快同意下来：“没问题。” 布鲁斯的目光接着转动——“碰碰车也……” “好。”道恩应下，他自己也想象不出来布鲁斯开碰碰车的样子。 “鬼屋……” 面前的人就是哥谭黑夜里的恐惧，鬼屋里哪有什么能吓到布鲁斯？ “不去。”道恩毫不迟疑。 布鲁斯上下扫视，终于满意了：“我说了游乐园里没有什么好玩的。” 道恩跟着他看过去，几乎所有游乐园里面有的项目都被布鲁斯排了出去，这么一看，确实没什么好玩的。他一直噙在唇边的笑顿时变得无奈起来。 “布鲁斯——”道恩拉长了声音唤着他的恋人，就看见布鲁斯移动脚步，直直地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他顿时顾不得再撒娇让对方改变主意，抬起脚就追上了布鲁斯。 男人在一个派发气球的小丑面前停下。 他们俩一身正装的模样，看起来实在气势汹汹。小丑望着两人，迟疑了一下，才递出手里拴着气球的细绳：“两位想要一个气球吗？” “能给我一个就最好不过了。”布鲁斯声音甜蜜得像蜂蜜气泡水，他笑吟吟地从小丑手里接过一个气球，便被追上来的道恩拉住了手。 “布鲁斯——” 道恩简直怀疑布鲁斯这是被小丑弄出了ptsd，他把手里拽着红色气球的布鲁斯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你冷静一点，这不可能是小丑，我们昨天晚上才确认过他还在阿卡姆。” 布鲁斯牵着绳子将红色的气球拉下来，低着头仔细地检查气球的封口。他抽空瞟了道恩一眼：“我知道。” “那你——” “我只是以防万一。”他说，确定了气球没有问题，便松开手让它重新飘到天上，“毕竟他之前干过这样的事。” 道恩皱了下眉。他不是布鲁斯，对于小丑之前的劣迹虽然有所耳闻，却远没有身为蝙蝠侠的布鲁斯知道得清楚。 “没事就好。”他左右看了看，让布鲁斯坐在一条长椅上，低下头吻吻他的发顶，“在这里等我一下。” “嗯哼。”布鲁斯懒洋洋地半眯着眼回应他，手里牵着从小丑那里讨来的红气球，乖巧得像是一块糖。 道恩忍不住为自己的联想笑了下。 …… 布鲁斯一向说话算话，答应了道恩之后，果然就听话地一直坐在原处，看起来和不远处另一条长椅上面拽着黄色气球坐着等妈妈的小女孩相映成趣。 等到道恩折返回来，看到的就是韦恩企业的总裁坐在木质的长椅上面，百无聊赖地用手指缠绕着红气球的绳子解闷的模样。 男人半伸着长腿，整个人倒在椅背上，目光一错不错地望着上下晃动的气球，那模样实在又认真又可爱。 “回来了？”布鲁斯几乎在下一刻就察觉到来自自己恋人的注视。 道恩走过去在布鲁斯身边坐下。 “你不会告诉我，我的恋人离开我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么一点小小的甜食吧？” “冰淇淋。”他说，“我也替你买了一个。” “蜜糖，我可不是甜牙齿，你不能试图将你对于甜食的爱好传染给我。”布鲁斯嫌弃他。 尽管口头这样抱怨，在道恩将一个甜筒塞进自己手里的时候，布鲁斯还是没有拒绝，甚至他脸上还含着半带埋怨的笑意。 “你会喜欢的。”道恩笑着。他握着布鲁斯的手，在他的冰淇淋上面咬了一口，吻在男人唇上。 冰凉的滋味在唇齿间化开。 “……因为它很甜。” 作者有话要说：无逻辑写番外，大写ooc预警 突然发现我有甜文写手的潜质耶！ 快给我多多的评论！不给评论不给看续集！！【叉腰腰！】 【得意洋洋】 ps：世界融合当然在番外里...... 第90章 第 90 章 “布鲁斯。”道恩彬彬有礼地对着他行了个礼, 做出邀请的动作。阳光落在他浅褐色的眼睛里面，好像映出了一汪金色的泉。 他含着笑, 像是在舞会上对着心仪的对象邀舞一样, 低着声音温情款款地问：“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够邀请你陪我一起在附近逛逛？” 道恩的动作在这个地方做起来实在有些浮夸。然而两人都好像没有察觉附近的目光一样, 镇定自若地对视着。 布鲁斯抬起头望着他，忍不住也翘起嘴角笑了一下。唇边一点点被遗漏的冰淇淋的奶油格外明显。 “唐——”他说，带着笑意，“不要在这个时候发挥你对于戏剧的爱好好吗？” “这样评价我的真心, 可是会让我难过的，我的王子殿下。” 道恩说着，伸出手指抹掉布鲁斯唇边的奶浆, 把沾着甜味的指尖按在布鲁斯唇上。 “嘘——”他说，“你什么都不用说，只需要安心地将一切交给我。” 湿润的，微微发痒的触觉从他的指尖传来。是布鲁斯探出舌尖舔/舐了一下道恩的手指。那是一种极其柔软，极其轻微的触觉, 好像是刚刚出生的奶猫试探地伸出舌头寻找奶源，又仿佛一只蝴蝶在琴弦上微弱地震了一下翅膀，让道恩的手指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就好像一个轻柔的吻通过指尖直直落进了心里。 布鲁斯满脸无辜地对着他眨了一下眼。 他简直软得像是天边的一团云彩, 甜得像是旁边小摊上面卖的棉花糖——不，比棉花糖还要甜得多。可到了晚上，就是面前这个仿佛全世界最最娇贵的的王子一样的男人，无声沉默地背负着整个城市的阴暗面。 他将自己的两幅面孔融合得如此之好, 道恩却好像能透过布鲁斯透彻的蓝色眼睛里窥见那个光芒璀璨的灵魂——只是简单的窥视，就让他忍不住为之震颤的灵魂。 时间似乎在两人的对视中静止了，男人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就在恋人的目光里面加速跳动，他几乎用了全部的克制力，才忍住没有选择将布鲁斯抱进怀里。 “布鲁斯？”他低声唤道。 他的恋人慢吞吞地眨了下眼，将目光从道恩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眼睛里面收回来。布鲁斯拽着自己的红气球上面垂下来的绳子，拉起道恩的左手，轻巧地在他的无名指上面打了个结。 “好吧。”他说，“现在我归你了。” 没等道恩有所反应，布鲁斯就站起了身，手指穿过道恩系着红气球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 他晃了晃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被夹在两人中间的红色气球也随着布鲁斯的动作晃了晃，正像是道恩胸腔里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你可以带着我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了，先生。”布鲁斯说。 道恩几乎是茫然地牵着布鲁斯走了一段，才终于从自己异常飙升的血流速度带来的副作用中回过神来。 他低着头，用锃亮的皮鞋的鞋尖踢着小路上的碎石头，脑子里仿佛还回荡着刚才在剧烈的冲击下，惊喜得仿佛灵魂出窍的感觉。 “你真是太狡猾了，布鲁斯。”道恩忍不住抱怨。 大约是出于某种本能，他失神的时候简直是自发地牵着自己的恋人走到了一条隐蔽的小岔道上。这像是公园为了检修过山车留下来的小路，两边的树丛茂盛而繁密，窄得只能容纳两个人肩贴着肩一起通过。 红色的气球悬在两人之间晃荡着。道恩侧过身来面对着布鲁斯，忍不住有些报复意味地在男人的耳垂上咬了一口，留下一排微微泛红的整齐牙印。 “你知道，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他说，“我想要带你回去，在韦恩庄园——” 布鲁斯含着笑意推了推他。 “别胡闹，唐。”男人一本正经地说，“这可是约会，而且是我们第一次在哥谭约会。” “该死的约会。”道恩埋下头在恋人的颈窝里磨了磨牙，布鲁斯的脖颈处便又多了个泛着水光的犬牙印记。 哥谭的黑暗骑士有些无奈地抿起嘴——在道恩非要幼稚地耍小性子的时候，他一贯拿对方没什么办法。 “你真该注意语言了，亲爱的。” “别这样说我！”道恩埋在他身上抗议，整个鼻腔都充满布鲁斯的气味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有些迷醉地吸了口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含含糊糊地憋出声音：“听起来简直像是美国队长在埋怨托尼——” “唐——” 布鲁斯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尽可能不让自己的声音里显露出笑意：“别表现得像只犬科动物一样了，我可不是你的磨牙棒，先生。” 道恩终于从布鲁斯身上直起身，神情还很委屈似的，不太乐意地瞥了布鲁斯一眼。 他似乎说了句什么，但恰在这个时候，过山车像是一阵旋风一样从两人身后不远处卷了过去，上面游客发出的尖叫声将道恩的声音盖了过去。 可这并不影响布鲁斯通过唇语理解他的意思。 男人笑了一下，像是有意提醒道恩一样再次晃晃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我说了，你可以带我去任何地方，蜜糖。” 这显然是个让道恩感到愉快的回答。 他终于敛去了脸上抱怨的神色，重新又笑了起来。 “那么我们现在就可以去了。”道恩说着，牵着布鲁斯重新回到了大路上。 游乐园里还是那样人来人往，即使偶尔有人注意到两人，也很快地移开目光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听说过摩天轮的传说吗？” “如果你说的是那个关于摩天轮的最高点的传说——”布鲁斯坐在摩天轮小小的隔间里，注视着对面将红气球抱在怀里的道恩，“我听说过很多种版本，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个？” “当然是我想要相信的那一个。” 两人所在的位置正随着摩天轮的旋转慢慢上升，逐渐远离地面。从窗口看，他们离地面已经有了相当一段距离。 道恩松开怀里的气球，凑近自己的恋人。 “蜜糖，”他说，带有暗示意味地按住布鲁斯的肩膀，额头抵住布鲁斯的额头，“你看，在这里，不管做什么都没人看得见……” 布鲁斯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摩天轮由钢化玻璃做的全透明的舱体。 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他的动作让道恩忍不住压低声音笑起来：“看起来你很期待啊，布鲁斯。” 布鲁斯对着他翻了个白眼——要不是这段时间以来道恩奇奇怪怪的恶趣味，他怎么会在接到暗示的第一时间就想到那个方向去…… 道恩靠在他身上笑了好一会，才终于憋住了笑意。 他跨坐在布鲁斯腿上，低着头去吻他的嘴唇。吻着吻着，又有些憋不住地从唇畔逸出一声低笑。 这终于把布鲁斯惹恼了。 他扣住男人的后脑勺，满是报复意味地去亲他，直吻得道恩忍不住哼出带着求饶意味的鼻音—— 听见这个声音，布鲁斯就知道对方一准是憋不住笑岔了气。 他愤愤地又咬了一口道恩的嘴唇，才带着报复成功后的志得意满将自己的恋人放开。 道恩看着他的眼睛水汪汪的，也不知道是憋笑憋的，还是被吻出来的生理性泪水。两人对视一会儿，道恩又忍不住低下头蹭了下布鲁斯泛着润红色泽的唇瓣。 “布鲁斯……”他低声呢喃，带着笑意，“你可真是把我吃得死死的。” “你也一样。” 布鲁斯看着他。那双海一样的深蓝色眼睛轻轻地眨了一下，男人垂下眼睛，把道恩的掌心放在自己的心口，隔着轻薄顺滑的西装面料，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下方有什么在急促有力地跳动。 布鲁斯睫毛扇动着，噙着一点笑：“感觉到了吗？” “它的每一个加速，都是因为你。”他轻声说。 他垂着眼睛浅笑的样子实在诱人，道恩几乎花了最大的意志力，才没有让两人彻底变成两条接吻鱼。 “那么……”他坐在布鲁斯的膝盖上，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准备许久的礼物。 男人声音里带着几不可查的紧张——布鲁斯的态度已经相当明显，这让他本该躁动的心跳也逐渐稳定下来。 “你愿意嫁给我吗，布鲁斯？” 布鲁斯看了一眼道恩掌心的的戒指。 那是一对很漂亮的戒指，银色的戒托上面镶的是蓝色的碎宝石，可见定制它们的人对于这个颜色多么偏爱—— “不。”他说，“我不愿意。” 道恩脸上划过惊愕，他的笑容淡了下去：“为什么？” 没等布鲁斯回答，他就急促地接到：“蜜糖，虽然我是甜食主义，但是我愿意——我是说，尝一尝你的苦涩，也很好，布鲁斯。” “我们之前的合作很愉快，不是吗？” 布鲁斯几度张口都被他打断。最终，男人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不愿意嫁给你，但是我们结婚，这很好。” 他将戒指从道恩的掌心里拿出来，为自己的恋人带上。 “而且——”布鲁斯把道恩抱进怀里，“你就是我的糖，唐。” “现在才是摩天轮的顶点。” 作者有话要说：我家布鲁西长大了，他会自己撩汉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今天糖分超标，我觉得我要长胖了qwq 以及，码着码着，觉得全透明玻璃仓的摩天轮y好香......我是魔鬼吗哈哈哈哈 第91章 第 91 章 “早上好, 布鲁斯。” 布鲁斯睁开眼睛的时候，道恩已经换好了衣服。 像是在身上装了专门针对布鲁斯的目光的雷达一样, 在布鲁斯看到他的身影的下一刻, 男人就回过身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笑。 布鲁斯抬起手臂挡住眼睛，准备再睡一会儿。 道恩忍不住摇了下头。 他爬上|床, 半跪在布鲁斯身边。男人赤/裸的身体在丝绸的被子里若隐若现，上面的浅淡伤疤也好像是什么花纹一样，显得格外诱人。 道恩拉开被子在布鲁斯平坦的肚子上面吸了一口。 他的鼻尖有些冰凉，触及布鲁斯温热的肌肤, 让他的腹部受惊似地缩了一下，显露出形状完美的腹肌。 “起床了，布鲁斯。”他带着笑说。 布鲁斯放下挡住眼睛的手臂, 低着头看着道恩。他看上去还没有完全睡醒，蓝色的眼睛迷蒙地眨动着，皱着眉拒绝：“还早呢。” 布鲁斯试图将道恩手里的薄被抢回来。 躺着毕竟不如坐着方便，道恩动作迅速地将被子揉成一团，藏在自己身后：“你该起床了, 宝贝。” 躺着床上的男人不情愿地道：“阿弗还没有来。” 他一贯是清醒和理智的化身，唯独在起床这件事上面出奇的孩子气。道恩看着这样的布鲁斯，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他一口：“我们在一起的时候, 阿弗永远不会在早上来打扰，你难道是今天才知道吗？” 这可被布鲁斯抓住了机会。 他握住道恩支撑身体的手臂一拽，把他整个人扣进自己怀里，然后伸着手去够男人藏在身后的被子。 轻薄的丝绸被抖开盖在两人身上。 布鲁斯掖了掖被角, 丝毫不在意道恩身上的衬衫经过自己这么一番动作之后变成了怎样凌乱的模样，全然把他当做抱枕一样抱在怀里。 “我们再睡一会儿。”他声音迷迷蒙蒙的，还带着一点刚睡醒的沙哑。 道恩叹了口气，感觉到布鲁斯为了避开窗户外照进来的阳光而将面孔埋进了自己的胸口，脸上的神情便又多了几分无可奈何的宠溺。 短时间内，布鲁斯显然是不打算放开他了。 道恩早就清醒过来。他没有赖床的习惯，此时也没有多少睡意，便低着头看着布鲁斯埋在自己身前的脑袋。 韦恩先生的头发半长不短，正处于随便打理一下便不会显得凌乱的界限。黑色的发丝又细又软，只带着一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弧度，软软地在布鲁斯的头顶打出一个小小的发旋。 即使是头发丝，看起来也像是个骄矜的富家公子，而不是蝙蝠侠。 道恩忍不住伸出手指替布鲁斯梳理着发丝。 布鲁斯抱着他的腰的手臂紧了紧。 …… 阿尔弗雷德的敲门声拯救了赖床的两人。或者说，至少让布鲁斯放开了被他强行拉回床上的道恩。 道恩从布鲁斯的挟制下挣脱出来，起身去给管家先生开门。 自从他们俩确认了关系之后，阿尔弗雷德就好像是担心自己进入房间会打扰两人什么好事一样，总要等到两人中的一个前来开门。 “早上好，道恩先生。”管家彬彬有礼地说，“希望你们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早上好，阿弗。”布鲁斯在床上翻了个身，“昨晚还不错，至少没有哪位定居阿卡姆的朋友想起要前来拜访。” 道恩和阿尔弗雷德对视一眼，男人从管家手里接过装着早餐的托盘。 “谢谢，阿弗。”他说，“昨晚很愉快。” “很高兴知道这个。”管家先生笑了一下，再次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道恩将托盘在桌上放下，转身将布鲁斯的被子拽下来：“该起床了，布鲁斯。” 布鲁斯拉住滑落的被子，艰难地从自己床上挣扎起来：“早上好，唐。” “早上好，蜜糖。” 既然已经坐起来了，布鲁斯也就不再想着赖床。他动作迅速地洗漱完，又换好衣服，才和道恩一起坐在桌子前。 “又是牛奶。”蝙蝠侠低声抱怨。 “没错，这是你的早餐。”道恩严肃地说。 在他洗漱的这段时间，道恩已经重新换过了一身衣服，又恢复了他惯常展露在人前的那副贵公子模样。 布鲁斯瞥了他一眼，不太情愿地端起牛奶杯一口气喝了下去。 “你总是和阿弗联合在一起——”他轻声嘀咕着，一边拿起摆在托盘上的三明治准备吃。 “不，”道恩按住了他的手，他隔着桌子对布鲁斯眨了下眼，“我当然永远站在你这一边，蜜糖。” “记住这一点。” 说完，他才松手让布鲁斯继续自己的早餐。 布鲁斯简直不想理他。 …… 布鲁斯和道恩一起从房间里走出来。没等他开口询问，阿尔弗雷德就习以为常地说：“今天没有什么日程，韦恩老爷。不过福克斯先生已经就您几乎不出现在公司里这件事情向我抱怨了许多次……” 男人的脸色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委屈了一下。 这表情不过一闪而逝，但放在布鲁斯身上，就显得格外特别和难得。站在他身边的道恩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很快又因为顾忌到布鲁斯的面子而敛去笑容。 然而布鲁斯的蓝眼睛还是看向了他。 “我和唐是婚姻关系，他去上班也是一样的。”他极其愉快地下了定论，将目光转向站在一边忍不住微笑的阿尔弗雷德，“阿弗，你觉得呢？” 尽管明知道管家先生一定会站在布鲁斯那边，道恩也还是把目光投了过去。 “阿弗，韦恩企业一直是韦恩的产业不是吗？” “没错，道恩先生。”老管家说，“但我认为在婚姻中，你们是一体的，是不是？” 阿尔弗雷德的回答实在狡猾——他避重就轻地将两个问题都错了过去。两人还是得自己解决问题。 “蜜糖，我把我自己的企业都丢给了索兰……” 布鲁斯不为所动，他假笑：“正好让你重温一下当初的辉煌岁月，不是吗？” “但是我……”道恩想说我对管理公司也没有什么兴趣，可布鲁斯已经直直地将一把车钥匙丢进了他手里。 “我的父亲告诉我，公司应该交给那些比我对管理公司更有兴趣的人来管。”他说。 “我对其他事情更感兴趣，宝贝。”道恩说着，一边跟上布鲁斯的脚步，“比如和你待在一起。” “很高兴知道这一点。”布鲁斯挑挑眉。 他拉开一辆车的车门，坐了进去。 是副驾驶座。 只是微微一怔，道恩就反应迅速地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钥匙。果然正是布鲁斯所坐的这辆车的品牌。 道恩从善如流地坐进驾驶座，心里暗自为自己的恋人口不对心的行为发笑。尽管布鲁斯做得已经这样明显，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撩拨一下对方：“你在等什么呢，总裁先生？” 布鲁斯的目光从车窗上收回来，瞥他一眼：“当然是等我的司机。如果他还继续磨蹭下去，我恐怕就有人要面临被开除的风险了。” 这显然是一句威胁。可因为发出威胁的人神情看上去过于镇定，给人感觉丝毫没有威慑力——至少受到威胁的人就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以为我做的是总裁的工作，先生。”道恩一本正经地回他。 这样一来一去的玩笑话并没有影响男人手里的动作，昂贵的跑车很快就驶上了哥谭的路面。 “我觉得我付了两份工资。”布鲁斯靠在自己的椅背上，嘴角微微翘着，像是在笑，“所以你必须尽职尽责。” “遵从你的意愿，亲爱的。”道恩温柔的说。 可他以为的那种，自己工作，布鲁斯在身边陪着自己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在他坐下开始帮布鲁斯处理那些堆积下来的事务后不久，他亲爱的恋人就像是披上了隐身衣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总裁办公室里。 道恩工作的时候一向专注。等到他发现布鲁斯的消失的时候，摆在茶几上的那杯属于对方的咖啡已经放得冰凉，而陪着他一起工作的恋人杳无踪迹。 男人怔愣当场。 …… “我从来不知道你在这里还有个秘密基地，布鲁斯。” 他坐在电脑屏幕前的恋人头也没回：“蝙蝠侠永远有所准备——而且我从没瞒着你。” 道恩将手指从停靠在一边的蝙蝠车上收回来，无奈地看向他的背影：“你还有哪里没有隐藏的蝙蝠洞？蝙蝠侠先生？” “所有地方都有。”布鲁斯说，感到背后压上来一个重量。是道恩从身后抱住了他。 “你在做什——”男人说着，望向他面前的屏幕。 “哇哦。”他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美国队长是你的朋友？” 布鲁斯看着屏幕：“只是一份战斗方式整理，之后会发给斯塔克——这会有利于提高他们的战斗力。”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但你肯定针对他写了一份档案。”道恩说，“让我猜猜——美国队长叛变应对计划？说真的，你真的认为自己会和你那些朋友们站在敌对的方向吗？” 布鲁斯耸了下肩，道恩对他的习惯了解透彻，即使否认也不可能叫男人相信。他索性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反正他也做了全套的资料自动销毁程序。 “万事皆有可能。”他说。 道恩吻了吻他的耳尖：“你有把我添在你的计划里吗？” 耳尖传来的痒意让布鲁斯侧了下头，他的目光仍然没有从电脑屏幕上面挪开，只是从鼻腔发出一声代表疑惑的轻哼。 “嗯？” 道恩贴着他的脊背的胸腔震动着，发出低低的笑声：“你有把我放进帮助你应对敌人的人选里吗？” 布鲁斯含糊地唔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他。 实际上，道恩不但在他的计划里出现了许多次，他还单独有一份‘如果和道恩站在对立面’的应对计划。 不过他的恋人不需要知道这些。 男人全当布鲁斯只计划着单打独斗，他在男人耳边叹了口气。 “记得把我加进去，宝贝。”他说，“因为我会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布鲁斯想要重复自己之前说的那句话，在话语几乎脱口而出的一瞬间——他意识到那句话并不适合在现在这个场景下说出来，便又默认般地应了一声，继续自己手头的工作。 道恩便相当满足地趴在他肩头笑：“其实我们这样过上一辈子也很好，是不是？” “不，”他手指敲出一行字，一边分心回答自己的爱人，“我很遗憾没有早点遇见你。” 说完这句话，蝙蝠侠的手指停顿一下，才又接着动作。 ——这样，我们剩下的时光会更长。 作者有话要说：恕我直言，我也很想吸布鲁西的肚子【脸红jpg】 ************** 推推基友naja姐姐的新文——《【综英美】团子拯救世界》 从超蝙的崽崽的角度看超英们的cp日常~ 团子超级可爱，文风超级可爱，布鲁西超级可爱，基友超级可爱，我超级可爱，蝙蝠家的小鸟也超级可爱，只有我的情敌不太可爱~【嗯？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是又轻松又暖的治愈文风 是日更！催得够多可能不定时掉落双更喔2333 啾啾大家！ 第92章 第 92 章 “我猜大家都注意到了, 我们今天的聚会来了一位新的客人。”布鲁斯从自己的超跑上下来，牵出了自己的女伴。 在他身后, 还有好几辆超跑逐一停下, 一溜儿美丽的模特从里面走出来跟在布鲁斯后面，清一色的高个儿大长腿, 看上简直像是一场时装秀。 韦恩近来包下了一群模特的事情也不是什么新闻，然而这样一见，还是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阵对于有钱富二代的腐败生活的羡慕。 人群默默地为哥谭小王子让出了一条道路。 “自从我从报纸上读到关于这位道恩先生的事迹，我就在想, ”他的话被所有注视着他的客人听在耳里，“喔，也许我们会相当地投缘！” 俊美多情的公子松开自己的女伴, 沿着人们让开的小道不紧不慢地移动脚步。 这种时候，没有人会在意作为花花公子的布鲁斯.韦恩是不是真的读过报纸，更不会有人提起报纸上面写的那些消息。 韦恩就是人群的焦点。 “我一直让我的管家替我邀请这位驾临哥谭的客人——尊贵的客人。”韦恩说着，叹了口气，蓝色的眸子里流露出忧郁的神色, 仿佛他真的为对方不愿意现身而多么难过。 这样的神情维持了片刻，布鲁斯便愉快地一拍手，扬高了声音：“今天, 我终于邀请到了这位让我思慕已久的朋友，我认为我们理当向这位客人表示欢迎！” 布鲁斯终于走到了他的客人面前。 男人只留给了宴会的主人一个侧影，但即使是这样，所有人也能轻易地看出对方不逊于韦恩的俊美。而相比韦恩有钱浪子的姿态, 卷发被绸带系在脑后，只露出半张白皙侧脸的道恩看起来更像是传说中描述的伯爵一类的贵族。 也难怪记者们敢于将这位外来人士与布鲁斯.韦恩相提并论。 道恩正端着一盘甜点对着自己的女伴甜言蜜语。 “……它的颜色就像是你的唇瓣一样娇艳，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能和你共同享用这份点心。” 男人微微低着头，垂眸注视着女伴的眼神温柔又诚恳，却又因为刚刚那句暗示意味颇足的话语和嘴角若隐若现的笑意而显出一点欲气，直把面前的姑娘羞红了脸。 他捻起一块浅粉色的点心送到姑娘嘴边，看着对方矜持地咬下一小口，唇边的笑意变得更加明显。 男人将剩下的糕点放进自己嘴里，浅琥珀色的眸子弯了一下，露出一点真切的笑意。 说实在话，相比那位姑娘，道恩的那句话更适合送给他自己。尤其是他探出舌尖抿去残存在嘴唇上的碎末的那个动作，和唇瓣上留下的一点点水光，看上去比他身边的那位女伴还要诱人。 不知有多少站在旁边的人不自觉地将眼神投注在男人身上。 吃下糕点，道恩才像是终于意识到布鲁斯正站在自己身边等待他的回应，转过身看向他。 布鲁斯丝毫没有显露出受到冷遇之后的恼怒。 他在打量道恩。 注意到布鲁斯的人只会将这目光当做韦恩对于自己遇见的‘敌手’，因而显露出的警惕。但这其实是蝙蝠侠的目光，是来自于黑暗骑士的打量—— 明面上，道恩不过是坐拥亿万家产但生性浪荡的富豪，可作为据守哥谭的蝙蝠侠，布鲁斯却比在场所有人都要更加了解对方的底细。 道恩的黑帮势力确实藏得隐蔽，可仅仅是隐蔽，根本不足以瞒过几乎将哥谭经营成了自己的领地的蝙蝠侠。他很清楚地知道，一个以往相当安静的黑帮在道恩到来之后就开始变得异常活跃…… “啊——抱歉，”对面的男人脸上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歉意笑容，“原来你们是在说我吗？” 布鲁斯走上前去，手里的香槟酒杯和对方轻轻地碰了一下。 他同样露出笑意，看不出其下究竟有几分真心：“欢迎你，我的朋友。” 道恩挑起眉。这位外来的富豪上下打量着哥谭宝贝，眼神中满是欣赏。他没有饮下自己杯中的酒，而是上前一步凑近了布鲁斯。 两人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布鲁斯甚至能嗅到道恩吐气时散发出的草莓味甜点的香气。 “哇哦，”他听见对面的男人轻轻赞叹了一声，“亲爱的，你看起来甜得像蜜。” 布鲁西宝贝眼中露出来不及掩饰的吃惊，但那个似乎是调戏了他的男人已经镇定自若地退了开来，像是什么也没做一样，端起自己手里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很高兴认识你，蜜糖。” 道恩含着笑注视着布鲁斯，看着他的眼神像是找到了新的‘猎物’。 被这突发情况震惊的不仅仅是布鲁斯。原本期待看到一场‘花花公子的巅峰对决’的客人们纷纷被这预料不到的转折惊掉了下巴。眼看着道恩从从容容地退开，这些人顿时不知是惊喜还是遗憾地在心里发出一声叹息，面上假装专注地与身边人交谈，以免暴露了自己看热闹的实质。 布鲁斯只是稍稍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 他垂下眼，又抬起来看向道恩，好像直到这个时候才第一次仔细打量对方的面容，嘴边同样露出一点兴味的笑。 像是同样被勾起了兴趣的模样。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他晃了晃手里的酒杯。 “不如一起聊聊？”布鲁斯发出邀请。 “当然，”道恩对着他笑，眼神柔得像是漾着一汪水，“求之不得。”他轻声说。 那声音像是从舌尖，从齿缝，从唇瓣的细微颤动中一个一个逸出，仿佛是纤细的琴弦发出轻声嗡鸣，撩得人心尖不由也跟着颤了颤。 布鲁斯眨了下眼，像是将要分享一个秘密：“跟我来。” 两位有钱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只有被孤零零留在原地的女伴们能够证明他们曾经来过。 事实没有像是目睹这一切的人们所想的那样，两个花花公子在‘一见钟情’后并没有迅速达成共识，天雷勾地火，就此展开某种火辣的活动。 像是小孩子探险一样，布鲁斯将道恩带出了宴会厅，带着他在自己的巨大庄园里四处探索。 在二十前的那场变故后，韦恩庄园就封存了大半。直到现在，都依旧有不少之前的家具上面还盖着防尘的白布——毕竟偌大的庄园里面只有布鲁斯一个主人，他根本用不上这些。 他们在南侧的走廊上闲逛。 这是布鲁斯最不常来的一片区域，几乎所有摆在旁边的装饰都被防尘布覆盖，在昏暗的天色下，简直像是进了某个尘封已久的古堡。 “道恩先生怎么会想要来哥谭？” 布鲁斯倒退着走在前面，从旁边窗户里照进来，在他身上洒下淡淡的阳光。男人一身香槟色的西装，看起来简直是整段走廊里唯一的发光体。 道恩的目光停留在布鲁斯身上，周围的环境对他似乎没有半点影响。 “唐。”他说，“我的名字是唐。” 布鲁斯眼里突然泛出笑意。 “唐.道恩*，”他说，“听起来为你取这个名字的人认为你注定是为你的姓氏而生。” 道恩望着他笑：“也许是有这个意思……但我恐怕有点让他们失望了” “怎么会？”布鲁斯又抿了一口自己手里端着的香槟，沾染了液体的嘴唇在昏暗的走廊中晶亮亮的发光，“如果你是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永远不会让人失望，我保证。” “我相信。”男人无比自然地接道。 这样理所当然到仿佛布鲁斯口中的话即是真理的态度，让布鲁斯眼里的笑意又多了几分。 “不要岔开我的话题，”他半带抱怨地说，“你是怎么想到要来哥谭的？” “虽然在我眼里这是最美的城市，但那是因为我在这座城市里长大——外人对这座城市的评价可并不好。” “也许。” 道恩跟着他的脚步向前走，两人一前一后，四目相对。 “也许，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遇见你？”道恩说。 布鲁斯还没来得及说话。 “小心！”道恩一个大步冲上来拽住了他。 布鲁斯身后那个不知为什么摆在了路中间的架子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摆在上面的花瓶在地毯上摔出一声闷响。 道恩抓着他的手臂，侧过头看了一下布鲁斯背后：“没碎。” 男人的蓝眼睛含着笑意凝视着他。 虽然酒杯里的酒水在刚才的过程中全部倒在了自己身上，布鲁斯的神情也异常平静。 他对面的人像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得这么近。道恩显得有些茫然地低头看了一眼布鲁斯空掉的酒杯，目光顺着落在了他湿透的衬衫上。 挺括的白衬衫沾了水之后紧贴在男人的胸口，勾勒出胸肌的轮廓。 道恩的目光抬起来，看向布鲁斯的眼睛。 他的喉结轻轻地滚动了一下。 “需要换一身衣服吗，布鲁斯？”道恩镇定地问，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自然而然地退开，若论绅士风度，绝对无可挑剔。 “我觉得确实有必要。”布鲁斯看了看自己。 “也许，你不介意和我一起去？” 男人的声音一下子低沉下来，像是压抑着什么：“求之不得。”道恩低声说。 宴会上再也没人看见短暂现身之后就齐齐消失的两位花花公子。 …… “我之前遇见了一位占卜师，”道恩拥着布鲁斯，丝绸的被子下是温热的肌肤相贴的触感，“她告诉我，我在这里会遇见世界上最甜的糖。” “我猜我找到了。” 布鲁斯睁着那双蓝眼睛望着他，闻言低低的笑了一声，也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他伸手把道恩按进自己怀里：“睡吧，很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唐.道恩，英文是don.dawn，念起来的音非常相似，甚至可以音译（非国内常见译法）为道恩.道恩……所以我家男主，其实是叫糖糖哒！ 咳，这是一个for one night的故事，至于后面有没有交集，那就是与本文不同的另一个故事了，请自由脑补 ************* 推推另一个基友的文文《所有人都以为布鲁斯会黑化【综英美】》 是超蝙！主角是失忆的狂笑老爷，基友是大佬~ 文字很灵气，有非常生动的阅读感喔！ 一起催更！只要催更够勤快，她就会日更！嘻嘻嘻嘻 【小小声】 有几个在我评论区沉默寡言的小家伙！ 我看见你们吹我基友彩虹屁了！ 你们这群海王，哼！【记小本本】 第93章 第 93 章 “为什么？” 在被布鲁斯推开的那一刹那, 道恩的心几乎滑到了谷底。 他——他已经做了所有能够挽回这段感情的事情, 然而布鲁斯的态度却没有丝毫转变。纵然觉得自己挽回的姿态简直卑微得可笑，道恩还是忍不住咬着唇想要问个答案。 为什么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会变成现在这样呢？明明……明明上一次他离开美利坚的时候, 两人的感情还很好，甚至他提出结婚的时候, 布鲁斯也表示会考虑一下…… 难道恢复记忆真的会带来这么大的改变吗？ “什么为什么？”布鲁斯侧头, 显得相当疑惑。 与道恩认识的布鲁斯相比, 面前的韦恩几乎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偏着头想了想，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你是说我们之前的那段恋情？” “宝贝, 那只是恋爱而已，你不会真的想过永远在一起吧？”男人脸上带着惊讶又夸张的笑容，“醒醒，亲爱的，你可是花花公子——你应该懂这种事情才对呀？” 道恩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懂, 他当然懂。 虽然道恩的花花公子身份更多像是他的一层面具，但花花公子会做的事情他同样是一件也没少做过——他当然能理解在遇见合心意的美人的时候, 来一段热烈而短暂的恋爱这样的事情。 他只是没想到布鲁斯……他明明看起来那么认真。 “我知道了。”道恩闭了闭眼, 嗓音有些发哑。 “是我会错了意, 抱歉。” 布鲁斯有些担心似的看了他一眼, 但闭着眼睛缓和自己情绪的道恩并没有看见。 这样隐晦的关切转瞬即逝, 在道恩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布鲁斯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韦恩说着，松了松自己的领带, 站起身向着酒会的举办人走去，期间还轻笑着在自己凑过来的女伴脸上吻了一口。 这一切简直荒唐得可笑！ 道恩抓起自己面前的威士忌狠狠地灌了一口，酒精一路沿着食道灼烧进胃里，好像在他的脏腑里烧起了一把火，让男人端正的身姿微微蜷缩。 正在和举办人告别的布鲁斯暗暗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 哥谭的上流阶层向来自有特权——这好像是哥谭的罪犯们和这些有钱人的无言默契，很少有什么犯罪行为会真正威胁到他们的生活。 当所有人尽兴地从酒会上离开的时候，他们才终于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了小丑在今天下午做的事情。 不过那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哥谭自然有蝙蝠侠守护，他们需要做的不过是继续自己的正常生活，至多再追问一句：“蝙蝠侠把他抓回去了吗？”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于是最后的一点担忧也被打消，他们尽可以放松自在，心情愉快地回家。 没有人会在意守护哥谭的黑暗骑士是否在打击罪犯的过程中受了伤——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蝙蝠侠没有极限。 蝙蝠侠没有极限，但盔甲之下的布鲁斯却有极限。 小丑不是简单就能对付的精神病犯罪者，尽管对方在阿卡姆的人才中并不以战斗力出众闻名，但他的格斗同样相当厉害。 布鲁斯的腰侧就在战斗的过程中被小丑趁机捅了一刀。 好在只是皮肉伤，经过了简单的缝合之后，只要不进行太过激烈的格斗，基本不会影响到什么——即便布鲁斯和为他缝合伤口的管家先生都清楚地知道，一旦遇见什么特殊情况，蝙蝠侠绝不可能因为担心伤口崩裂就选择退避。 他甚至还在按照自己以往的时间安排进行夜巡。 蝙蝠侠不能脆弱，尤其是整个哥谭都知道他和小丑爆发了冲突之后。一旦他表现出任何一点受伤脆弱的状态，数年来布鲁斯为建立蝙蝠侠这个形象所做的一切都会变得毫无意义。 他轻盈地在屋顶上掠过，如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无声但有形地震慑着那些缩在阴影里蠢蠢欲动的人。 然后蝙蝠侠在市政厅附近的小巷里捡到了自己的前男友。 或者说，布鲁斯.韦恩的前男友？ 道恩烂醉如泥。 不同于上一次的有意装醉的样子，他看上去是真的醉了。男人弯着膝盖坐在墙脚，脸埋在膝盖上，丝毫不顾忌自己身上的衣服会被灰尘染脏。 原本只是掠过这一片区域的蝙蝠侠瞥了一眼，停住了准备离开的脚步。 道恩用来系住头发的丝带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一头卷发有些凌乱地散落在他的肩膀上。要不是他蜷缩的模样实在有点像是刚刚遭遇过什么不好的事情的女性，布鲁斯恐怕真的很难注意到他。 黑暗骑士落在了道恩面前。 布鲁斯实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自己的这位前男友，尤其是在撇开那层花花公子的身份之后。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确实亏欠了对方，但作为蝙蝠侠，他实在很难对这种亏欠做出什么补偿——道恩也不需要他的补偿。 男人站在原地，不知道应该怎样安置道恩。 也许直接把对方打晕送进酒店会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有点不确定地想。 在他将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之前，道恩率先替他做了决定。 男人注意到了属于黑暗骑士的双脚。 道恩醉眼朦胧地沿着面前的这双腿向上看去，摇摇晃晃地撑着墙壁站起身和蝙蝠侠对视。 他并不认识哥谭的黑暗骑士，然而面前的人唯一裸露在外面的下半张脸给他的感觉如此熟悉……还有那双隔着面具与他对视的深蓝色眼睛。 道恩迷蒙地晃了晃脑袋，上前一步：“布鲁斯？” 他不很确定地询问。 布鲁斯没有回答。 道恩实在高估了自己喝醉之后的平衡能力。 几乎在叫出自己前男友的名字之后，男人就站立不稳地一头扑进了蝙蝠侠的怀里。 他像是根本没有感觉到和坚硬的盔甲碰撞带来的疼痛，只顾着抬头看着面前这张给自己带来莫大熟悉感的面孔。 下巴很像……嘴唇也很像……还有眼睛…… “布鲁斯？” 道恩捧着蝙蝠侠的面孔，看样子像是想要吻他。 一股浓重的酒精气息让布鲁斯在面具下皱起了眉，他垂在身侧的手臂肌肉蓄势待发，已经做好了一掌把道恩砍晕过去的准备。 试图轻薄蝙蝠侠的勇士对此毫无所觉。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月拉越近…… 道恩的身体突然晃了晃，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他猛地偏开了头—— “……” 布鲁斯近乎无奈地看着吐过之后就开始昏昏沉沉陷入半昏迷状态的男人。 在这个时候，似乎也没有了对道恩实行物理昏迷的必要。 蝙蝠侠还是给了对方一个手刀。 …… 道恩在一张宽敞的大床上醒过来——这对他来说倒是正常，男人本来也很少睡那种窄小的床铺。 不正常的是宿醉带来的剧烈头疼。 道恩此前根本没有喝醉的经历，这种仿佛整个头部的血管都在突突跳动，存在感极强的头疼对他来说相当新奇。 而且他所在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道恩一边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试图从房间里找出一些线索。 不过没等男人从头疼带来的负面影响中挣脱出来。简直像是在房间里撞了摄像头一样，似乎这个房子的所有人已经意识到了他的苏醒，布鲁斯推开了他的房门走了进来。 与宴会上见面的时候相比，此时的韦恩看上去要更居家一些，不像之前那么艳光四射。 “宝贝，你可真是给我惹了个大麻烦。” 哥谭宝贝儿微微皱着眉，有些不满地抱怨着，把手里的药和清水放在了道恩旁边。 “布鲁斯？” “你怎么——”道恩很快意识到不对，改口道，“我怎么在这儿？” “我猜你比我更清楚这个答案？”布鲁斯说，“蝙蝠侠送你来的。” 他看着道恩把解酒的药和着清水一起吞下去，又给了他一杯橙汁：“我得提醒你，亲爱的，我的房子可不是用来收留流落街头的醉汉的。” 道恩没有回复他这句话。 “蝙蝠侠——？” “他怎么会把我送到这里来？” 这像是一个好笑的问题，因为布鲁斯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神色：“不然呢？替你在酒店里开一间房？你带了身份证明吗？” 他转开眼睛不去看道恩，声音微妙地放轻了些：“那可是蝙蝠侠。” “这么说，他认识你？” 布鲁斯轻笑一声：“我以为韦恩企业资助蝙蝠侠这件事在哥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呢。总之，如果你休息好了，阿尔弗雷德会让人送你离开。” 男人站起身，只是短暂的几句交谈，他似乎就已经厌倦了这份照顾人的工作。 “希望下次见到的时候，你不是因为又在哪里醉酒被送到我这里来。” 道恩捧着杯子看着布鲁斯的背影。 “我也希望。”他说，“再见，布鲁斯。” 布鲁斯的脚步顿了一下，他回过头对着道恩点了点头：“再见。” 房间的门咔哒一声合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开放式结局 可能是be也可能是he，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留下你们的续写23333 第94章 第 94 章 【道恩】 “这是哪儿？” “你是谁？”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道恩毫不掩饰地用目光打量着四周的装饰, 态度自然得像是真正受到了主人邀请的客人：“我喜欢这里的装饰——这是你的房间？” 布鲁斯内心狠狠地皱了下眉。 “你从哪儿来？”他神情带着点好奇, 上下打量着对面这个莫名出现在自己房间的男人。 “如果你是想要钱的话……”布鲁斯的语调放得慢吞吞，像是担忧激怒了对方, “你可以报个价，前提是保证我的安全。” 道恩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 将注意力放在面前讲话的男人身上。 虽然脑海里一片空白, 可他却出奇地没有产生多少紧张的情绪, 甚至还有心思暗暗称赞布鲁斯的好样貌。 “宝贝，你觉得你能给我多少钱？”道恩带着点笑意调侃, “我看我不如把你带走卖掉——你肯定值一个好价钱。” 布鲁斯的神色骤然阴沉，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冒犯——以他现在的身份来说，也确实如此。 被一个人同时质疑财力和调侃美貌，作为身价过亿的布鲁斯韦恩，他没有发作出来绝对是顾忌着自己的人身安全。 道恩大笑, 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只是个玩笑，宝贝儿。”他冲着布鲁斯眨了下眼睛, “事实上,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你会愿意暂时为我提供一个庇护所的吧？亲爱的？” 布鲁斯神情缓和了些, 但还是很紧惕地上下打量着对方。 忽略对方堪称放肆的态度, 男人的外表确实相当优秀。他看起来更像是个上位者, 而不是什么拐卖人口的罪犯—— “我为什么要帮你？”布鲁斯看起来仍然带着一些被冒犯的恼怒，“在你刚刚威胁说要把我卖掉之后？” 他表现得全然像是一个没什么警惕心的富家子，只从外表看，谁也看不出那颗属于蝙蝠侠的脑子里转过了多少想法。 “事实上, 我觉得警察局更适合你——他们不会介意为任何一位迷路的人提供帮助的。”他说。 道恩就坐在属于布鲁斯的大床上看着他笑，半点也没有挪窝的意思。 “因为我赖上你了呀，可爱的先生。”他理直气壮。 布鲁斯的脸色变了又变。他看上去异常想要将这位不速之客赶出自己的领地，却又担心对方被逼急了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实际上，以布鲁斯个人来说，他还是更加倾向于将对方放在自己眼皮底下。 在两人交谈的这段时间里，他不动声色地观察过了整个房间。没有任何痕迹显示对方进入自己房间的轨迹。 这个陌生的男人是凭空出现的。 布鲁斯不能不联想到最近将他们弄得焦头烂额的世界融合……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面前的陌生人多半就来自于某个异世界。 “你从哪儿来？”他再次问道。 道恩漂亮的琥珀色眼睛眨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呀——也许，我是从你心里走出来的人吧？” 布鲁斯根本不能从对方满口的胡言乱语中提取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道恩的态度太过于理直气壮，以至于他甚至都不能分辨对方口里的“不知道”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傻。 蝙蝠侠默默在心里将紧惕提到了最高。 “我可以暂时收留你。”他说，“你得保证不会做任何对我不利的事情……以及，确保你一直在我的视线范围里。” “确保一直在你的视线范围里？”道恩玩味一下，“你想要和我睡在一起吗？” ——他简直像是不口头调戏别人两句就会不舒服一样！ “不要离开庄园的范围。”布鲁斯冷下脸，“我必须提醒你，庄园的所有公共区域都有监控，而我有一位相当厉害的朋友，如果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会愿意来找你谈谈的。” “你好自为之。”他说着，退出了房间。 “韦恩老爷？”阿尔弗雷德说，“我以为您回房间是为了换衣服的？” 布鲁斯动作顿住。 都怪对方的姿态太过自然，以至于他都忘掉了那个是自己的房间。 “容我提醒您一下，演讲在四十分钟后就要开始了。” “取消掉。”布鲁斯扯了扯自己的领带，神态终于自然起来，“我有些事情需要和我的那位好朋友谈谈。” “您半个月之前向其他人承诺过一定会到场，老爷。” “阿弗。”布鲁斯说。 “你知道吗，人体的细胞不断进行更新换代。” “如果您是想说，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半个月之前的你的话，我想我领会这个意思了。”阿尔弗雷德说，“我这就去打电话通知对方。” 布鲁斯对着他摆摆手，径直对着蝙蝠洞的方向走过去。 他需要查一查监控，确定自己的推测是否准确。 …… 被安置在树上的摄像头缓缓转动，调整角度对准了布鲁斯自己卧室的窗户。 道恩顿时出现在监控的屏幕上。 老神在在，像是已经靠在窗户边盯着这个摄像头看了许久。 摄像头顿住不动了。 甚至还想若无其事地转回去。 道恩没给布鲁斯这个机会，就在摄像头停止动作的下一秒，他笑嘻嘻地向着正对自己的镜头比了一个射击的动作。 “抓住你了，宝贝儿~” 【布鲁斯】 在自己家里收留一个异世界来客是件相当麻烦的事情，当对方的名字叫做唐.道恩的时候，麻烦就如同被施了膨胀咒一样，变成了巨大的麻烦。 尤其作为韦恩，布鲁斯的社交生活相当丰富，而需要被他时刻放在眼皮底下的道恩就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麻烦。 为了方便，布鲁斯向外界声称道恩是前来投奔自己的远房表弟。 据说，韦恩相当宠爱自己这位家道中落的表弟，即使是和美人约会，也要将对方带在身边。 据说…… 哥谭的小报记者们再次发挥了他们惊人的八卦天赋，关于韦恩和他的漂亮表弟的绯闻一时尘嚣甚上，布鲁斯简直烦不胜烦。 然而他做不到放任道恩在自己看顾不到的地方随意活动。 越是相处，布鲁斯越是觉得自己根本看不透道恩这个人。 若说对方很清楚自己寄人篱下的处境的话，道恩确实很少真正挑战他的底线，可他偏偏又…… “韦恩先生——”躺在他怀里的女人叫着。 布鲁斯猛地从刚才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低下头按住女人饱满的嘴唇，似笑非笑：“叫我布鲁斯，宝贝儿。” “我喜欢听你美妙的声音叫我的名字。” 女人窘迫地垂下眼，再开口时，声音都低了十个分贝：“布鲁斯……” “别听他胡说。”坐在他旁边的沙滩椅上给一群美人讲笑话的的道恩回过头，“我表哥可喜欢别人叫他的姓氏了——就在昨天晚上，他还要我叫他韦恩先生呢。” 他对着躺在布鲁斯怀里的姑娘抛了个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媚眼，又若无其事地转回去继续把身边的女孩逗得花枝乱颤。 可女人的神情已经变了又变。 道恩那句话确实没什么，然而男人的神态语气实在令人浮想联翩，还特意点出了时间是晚上…… 布鲁斯眼睁睁看着惊愕和窘迫相继从拉丁裔美人那张漂亮面孔上滑过。 “韦恩先生——” 女人小声叫他，声音小得像是蚊子。 明明是普通的称呼却被叫得仿佛什么羞耻y。 恰在这时，道恩的方向传来一阵女孩们憋不住的笑声。 布鲁斯：“……” 【蝙蝠侠】 原本带着道恩一起去海边度假，就是为了避免男人察觉到韦恩庄园里的某些蛛丝马迹。 事实证明，即使没有发现布鲁斯的蝙蝠侠身份，甚至不需要多做什么，道恩也能轻而易举地叫布鲁斯心力交瘁。 只要他凑在布鲁斯身边，贴着他的耳朵压低声音叫上一声表哥…… 当着客人的面替布鲁斯整理衣袖…… 在布鲁斯撩妹的时候插上两句…… 等到布鲁斯反应过来的时候，似乎全世界都开始觉得他是一个晚上会对自己的‘可怜表弟’做些什么的禽兽。 ——天可怜见，布鲁斯不仅从来没想过要对道恩做什么，他甚至都不想让道恩晚上和自己呆在一个房间。 偏偏男人拿着他第一天说的那句话当令箭，就是赖，也非赖在布鲁斯房间里不可。 哥谭正牌的蝙蝠侠都快一个月没有夜巡了！ 要不是复仇者联盟那边愿意安排人代班—— 总之！今天！ 今天蝙蝠侠一定要回归他的正常生活！ 只需要一点点药物…… 布鲁斯干脆利落地放倒了道恩。 没有了某人唯恐天下不乱的叽叽喳喳，男人只觉得耳边一阵宁静，连哥谭的罪犯看起来都顺眼了许多。 ——尤其是在被打得鼻青脸肿之后。 …… 黑暗骑士在深夜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放轻了脚步，绕过死皮赖脸在自己房间里争取到了一个地铺的道恩，回到自己床上睡下。 一个带着暖意的身体轻盈地翻上了布鲁斯的床，将浑身寒气的布鲁斯按进怀里，控制住他的动作。 “所以，你是蝙蝠侠吗，韦恩先生？”男人的声音在布鲁斯耳边，带着笑，“别这么紧张——也许我可以帮你呀，亲爱的表哥~”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一个因为我码了一半上床睡觉，结果因为糖糖先生的怨念，成功卡文的番外orz 以及，在doi的时候，牵着领带叫韦恩先生……嘶—— 【我不是个好作者，我老是在想晋江不允许的东西，敲敲自己】 补充一个没有写出来的小设定：糖糖在作为布鲁西的小表弟的时候，名字是叫唐.韦恩的（滑稽） **************** 今天晚上六点二更。 第95章 第 95 章 现代世界融合后 “先生, 在您休息的这段时间, 您让我关注的那个论坛里又多了一个新的帖子。” 托尼刚一睁开眼，智能管家就一板一眼地向他汇报。 “什么内容？”他随便呼噜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揉着眼睛坐正身体。 旁边的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了一杯牛奶——噢，还有一张字条。 “肯定又是队长。”他嘀咕着瞄了一眼, 把字条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智能管家沉默得像是卡了。 “哈喽？亲爱的？”托尼大声问, “你是不是该升级服务器了？” “并不是, 先生。”ai彬彬有礼，“之前的帖子被韦恩先生删除了, 我正在尝试捕捉数据，分析帖子的内容。” 这可算是勾起了托尼的兴趣。 “那只黑漆漆？他不是从来不管粉丝论坛的吗？” “快快快，把恢复的内容给我看看。” “好的，先生。” 蓝色的光幕在托尼面前闪烁两下，展示出一个大大的标题： 组团去哥谭吸蝙蝠啦！！！ …… 布鲁斯皱着眉在电脑前敲敲打打。 结束夜巡的道恩脱下属于蝙蝠侠的铠甲, 凑上来看了一眼：“粉丝论坛？我从不知道你还会看这个？” “我收集有关蝙蝠侠的一切消息——这是为了确保我们的安全。”布鲁斯说，手上删除帖子的动作一点都不慢, 随着最后一个回车键敲下, 被加精置顶飘红的组团帖再次在论坛里消失无踪。 他吐出一口气, 靠在椅背上转头看向道恩：“今天怎么样？” “还不错, ”道恩亲他一口, “如果你愿意给一点奖励，今晚会变得更好。” 电脑发出了嘀嘀的提示音。 布鲁斯推开他，转回去继续敲打键盘。 “该死的斯塔克。”他突然骂了一句，转过头就开始找自己的电话。 “怎么了？”道恩看着布鲁斯动作。 他低下头看了看电脑上的界面, 只能看出是托尼那边做出了一个恢复帖子的操作。 ——不过是一个粉丝论坛的帖子而已…… “蝙蝠？”托尼发出的声音懒洋洋的，“真难得，在没什么事发生的时候居然能够接到你的电话。” “不能让他们来哥谭！” “什么？”托尼茫然地反问，“谁？谁要去哥谭？又有什么敌人了吗？” 他很明显是在装傻，即使隔着电话，布鲁斯都能听见钢铁侠藏不住的窃笑声。 “那群粉丝。”他说，“别装傻，斯塔克，你肯定看到那个帖子了。大家都知道你向来喜欢逛粉丝论坛。” “不，我没看见。”托尼憋着笑，“不过你不是从来不会看论坛的吗？蝙蝠侠？” “我记得我把论坛的管理权限给你的时候，你还……” “那群粉丝不能来哥谭。”布鲁斯咬牙，“斯塔克，我知道你看过那个帖子——赶紧把它删掉！” “唔？有这么一个帖子吗？” “如果你是在试图删除哪个帖子的时候失败的话，我亲爱的智能管家恰好有那么一个程序——防止论坛的管理员滥用职权删帖。” 托尼得意洋洋。 “斯塔克。”布鲁斯冷静下来，“哥谭跟纽约和大都会不一样。哥谭并不安全。” “哈？你是在说三天两头有外星人入侵的纽约安全？”托尼嗤笑，“说真的，蝙蝠，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你总不能永远窝在你那个黑漆漆的洞里——还有唐。他在你身边吧？” 道恩和布鲁斯对视一眼，凑近话筒：“托尼，你知道我们之中做主的是布鲁斯？” “我记得你不是夜行生物啊，唐？” “……”半晌，电话里传来冷冷的声音，“他已经走了。” “喔哦，我觉得你不能这么迫害自己的伴侣，布鲁斯。”托尼一耸肩。 那边没有说话，即使隔着电话，托尼面前都仿佛具现化出了布鲁斯不赞同的凝视。 蝙蝠最不喜欢其他人管他的家事。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我们可以保证她们的安全，复仇者联盟都愿意帮忙——我猜你的那些战友们也会愿意的。”托尼试图劝说。 “纽约很安全，”布鲁斯说，“你明知道世界融合之后，外星人已经基本没有威胁性。哥谭最危险的是人心。” “别担心，我已经有了计划。” 无线电波也模糊不了布鲁斯的质疑：“你的计划？” 钢铁侠恼羞成怒：“嘿！黑漆漆，别以为只有你才有n-b！这绝对是一份完美无缺的计划！” …… “我拭目以待。”布鲁斯说完，立刻传来了电话挂断的声音。 “这是在说他同意了吗？”托尼茫然地看了一眼受智能管家操控的摄像头，像是想要向自己的ai征求一下意见。他马上又摇了下头：“管它呢。” 小小的嘀咕声从他嘴里冒出来：“别扭的蝙蝠。” …… 卡琳娜是超级英雄的忠实粉丝。 同时也是超英粉丝论坛的元老级成员。 天知道在超级英雄的存在第一次被证明是真实的时候，她有多么激动—— 激动的同时痛骂隐瞒超级英雄们的存在的美利坚政府——这几乎是所有满心以为超英只是纸片人的粉丝们的共同反应。 那时的超英论坛还只是漫画迷们用来互相交流的论坛。当然啦，在超英们的存在被暴露出来之后，事情就变得截然不同了。 迄今为止，论坛里的成员已经组织了大大小小好几次探班超英的活动，然而就算如此，这一次去哥谭寻找蝙蝠侠的组团行动也极为特别。 毕竟他们的目的地是出了名的民风淳朴，人才辈出。 就连组织者在谈起这次活动的时候也不免小心翼翼，每一个步骤都要确定了再确定，还要做好花费了大量时间却根本见不到蝙蝠侠的心理准备。 总之，因为种种原因，这是论坛第一次组织前往哥谭的集体活动，尽管这个活动帖极有特色地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出现，像极了蝙蝠侠的转头没属性，卡琳娜还是蹲守许久，在帖子的末端报上了名。 ——即使在哥谭守一个月，也一定要看见蝙蝠侠才回来！ 此时，这些粉丝还不知道，自己将要享受怎样的高级待遇。 …… “他们已经降落了。”超人飞回韦恩庄园，对着在客厅里围坐一团的众人报告。 不出托尼所料，他和戴安娜对这个活动表达了支持的态度，而且一点也不介意抽身来帮忙确保这群小粉丝的平安。 ——用所有人的话说，蝙蝠侠实在是需要从他黑漆漆的洞穴里面走出来感受一下阳光了。 他又不是真的蝙蝠。 托尼愉快地打了个响指，看也不看双手抱胸满脸不高兴的布鲁斯：“下一个是谁？娜塔？克林顿？队长？” 耳机里立刻传来女特工略带沙哑的声音：“已经就位，队长在我旁边。附近安全。” “在制高点上——如果我看见绿色头发的小丑，可以直接击杀吗？”巴顿在通讯频道出声，“你知道我们这么干可不违法。” 托尼转头看一眼窝在沙发里不吭声，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的布鲁斯，眼睛转了转。 “我没意见，你别吓着小粉丝。” 说着，蝙蝠侠全副武装的小腿就被钢铁侠的盔甲踢了一脚。抬头就对上某人得意洋洋眉飞色舞的脸：“不用谢了。” 蝙蝠侠回了他一个白眼。 不说别的，小丑绝不可能跑出来找茬——真当被派去留守阿卡姆的索尔和浩克是摆设吗？ 他得承认，在托尼认真起来的时候，他做出的计划还是有那么几分靠谱的。 先是由钢铁侠出钱包机，加上超人的远距离守护……落地哥谭之后还有黑寡妇和美国队长，加上鹰眼远距离监控，确实能够防住大部分意外情况—— 更别说还有装扮成这次团队活动组织者的戴安娜。 换上现代化的装束，加上一点点化妆的修饰的神奇女侠神奇地让所有的粉丝都没能认出自己来——就连现在，布鲁斯都还能从耳麦里听见戴安娜向着粉丝们介绍哥谭时侃侃而谈的声音…… 凭她话语中流露出的对哥谭的了解，说她不是本地人，估计都没有多少人相信。 还有道恩在蝙蝠洞看着哥谭所有的监控。 这简直是最最盛大的粉丝见面会了。 可惜受到这样待遇的粉丝们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被超级英雄包围了起来。 一切准备就绪。 …… 夜色降临，终于到了蝙蝠出洞的时候。 带着队伍的戴安娜听见有粉丝摸着起安慰作用的电击棒小声互相鼓劲：“别怕，我们这么多人呢……而且万一遇见坏人，那蝙蝠侠也就不远了！” 神奇女侠回头看了一眼，好心没有告诉对方这一路最大的风险就是被他们自己的电击棒电到——如果这么多超英守着还能让粉丝们出事，那哥谭的反派估计早就毁灭世界了。 她领着这群人来到了事先约定好的地方。 屋顶上，位于人群的视线死角的地方，布鲁斯被托尼推了一把。 “表演时间。”他声音轻快。 “蝙蝠，你可以飞了。” 哥谭的夜色中，蝙蝠侠矫捷的身影在夜空中滑过，变硬的披风在地面上投下大片的阴影。 漆黑，沉默。 像是某种不可名状的恐惧，却奇异地让所有人安下了心。 作者有话要说：妮妮观测到的世界，是我们的现代世界！ 没想到吧hhhh 因为世界力量，蝙蝠没掉马，漫画内容被模糊掉了，超级英雄是因为美利坚控制舆论一直没有暴露在其他国家的人眼里【我不管，反正我就要这么设定】，结果世界融合之后—— 美利坚民众：超级英雄不就是现实人物吗？为什么你们都说是漫画？ 其他国家：？？？？？！！！！！！ 粉丝：骂骂咧咧 **************** 顺便一说，我很羡慕这个待遇，真的，只要有一半我也满足了。 **************** 番外结束了！ 在这里要正式和大家说再见了，谢谢所有人三个月来的陪伴。写这本书本来只是因为我想要吸蝙蝠以及看一个和布鲁西势均力敌的人和他对着骚（不是），这个脑洞最后能给我赚两个月奶茶钱，我也是完全没想到hhhh 所有经常留言的读者，我记得你们啦！如果有缘分的话，下次开新文我们还会再见的！不过现在，可怜的我要开始复习以及准备期末考试了qwq（我恨） 以及最后抒发一下对我亲爱的基友们深深的爱（除了最开始劝我开文那位！他说好会来看的！现在都在咕我！悄悄挂他！） *******补一个不想写了的番外的章纲******** 【关于世界意识】 在最开始，世界都是沉睡着的，并没有没有太多意识。 突然复仇者世界睡梦中脚抽搐了一下，猛地醒了过来，还踢醒了身边的蝙蝠侠世界。 两个世界恼怒地打成一团。 吵醒了超人世界。 超人世界试图拉架，导致蝙蝠侠世界被复仇者世界狠狠地踢了一脚，世界支柱跑到了不知道哪个地方。 这下可不得了，三个世界都消停了。 大家打开世界意识论坛试图寻找蝙蝠侠的下落 蝙蝠侠世界（委委屈屈）：没了蝙蝠侠，我还能叫蝙蝠侠世界吗？我名不副实！ 被蝙蝠侠击中的道恩世界：安静沉睡zzzzz 夏洛克世界【莫名被吸引着融合】 夏洛克世界【日常抓狂】：完了完了，我的支柱好像又要发现世界融合的事情了！！ 夏洛克世界：到底是哪个该死的世界跑来和我融合的！！ 莱特曼世界：佛系点烟，反正我的主角他跑去原始森林了。 夏洛克世界：为什么又有两个男的知道世界融合的事情！！！ 夏洛克世界【嘀嘀咕咕】：咦，这个蓝眼睛的男的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蝙蝠侠&a;超人&a;复仇者世界：！！！！！ 你别动！我们这就来了！！！ 道恩世界：zzzz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