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好好过日子》 第1章 穿越上世纪,原来五零年 一九五零年冬至的到来,寓意着天地阳气回升。 整个华东地区寒风刺骨,呼啸着扑面而来,吹的人牙花子直发颤。 仓山互助组方家村,方家大房方相生正在地里头拿着锄头和邻地的大叔侃大山。 “哎生子,你媳妇发动了,传武婶子让俺来叫你快回去呢” 村里李婶子把手放嘴上当喇叭喊这个后生,也不担心扯坏嗓子。 国字脸的男人一听媳妇要生了,撂下手中的锄头咧嘴直乐,走到地头穿上鞋往家赶去,求着老天爷希望媳妇这一胎要是个男孩。 抗战时候爹娘走的早,剩下他和弟弟俩个人孤零的偎着二叔过日子,他弟又是个不着调的,早些年动乱,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把他给养的扣扣搜搜,有钱都攒起来,给他张罗娶媳妇他还不干。 方相生走进他家土坯房门,听见里面人声。 “生子,你媳妇可又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可得好好顾着”。 “婶子麻烦了,吃个饭再走吧”他家里人口简单,程家婶子是方家村的接生婆,这几天常来看顾着。 听这暖心话,程家婶子脸上褶子笑的更深,毕竟谁也不想白出力讨不着好,“说那见外话干啥!别忘了去告诉你二婶子,她可等急了”方相生连忙应着。 这年头有事大家帮,队里为了应征主席口号,墙上都用白灰刷了“为人民服务”的标语,大喇叭一表扬光荣。 饥荒年代少吃少喝,女人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受罪不少罪的,凭她接生手艺家里也不急慌,给收拾完程家婶子忙不迭的走了,没要啥礼。 方相生顾不得这一身脏,进了屋门就看平时家里外头四处乱窜的几个小萝卜头,都睁大了眼好奇的看着孩他娘,边上还有个皱巴巴红皴皴的小孩。 老三撕着一绺子地瓜麸子煎饼就着腌的香椿芽,咂卜着嘴和他姐玲子争来争去,老大前几天去姥家拿的猪嘎啦哈玩的正得。 方相生看着自己媳妇和亲脉骨血睡得香甜一时间也喜不自胜。 刚生了个大小子的桑树芹,头戴汗巾,看着丈夫方相生对儿子傻笑忙说:“以后有你稀罕的,快给儿子起个名才是正理”。 方相生岔开,拧眉想了半天:“这我早就想好了,按照咱们的族谱上写的是“宗传相承”,这辈是承字辈,老大叫全,老三叫本,老四是个男孩,咱们这村子没大山,大都是原地,就叫原吧,方承原”。 他没上过几天学,也想不出来啥好的寓意。就看见刚出生不久,还没缓过来劲的婴儿动了动眼皮又睡了过去。 三月里,春光正好,屋里的桑树芹看着床上瘪着嘴要哭的儿子,忙掀开尿戒子,摸了摸身下没拉也没尿,喂养前几个的经验告诉她,这准是娃饿了。 “原子乖阿,摸摸头,娘这就给你吃奶。” 桑树芹解开衣服抱着三四个月大的儿子让他喝奶,“要说娘这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还真没有像原子这么听话的,饿了嚎两嗓子,拉了嚎两嗓子,不让人操心,看着就是个贴心的,是不是啊”。 说完看着小脸红扑扑的儿子满脸柔光。 就见用手扶着,蠕动着小嘴巴吧唧吧唧喝完奶的小胖子方承原不以为意。 试问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一朝穿成了奶娃娃,直接顺道变了个性,女穿男,该怎么办? 方承原以前觉得那些狗血的穿越很奇葩,搞了半天原来自己就是个奇葩。上节篮球课过劳死也是没谁了…… 他是一个死宅,还是一个不爱运动,除了上课吃吃喝喝外,整个周末能躺在宿舍两天的人。 曾经看手机上的运动记录一天只走了七步,大概是下床-上厕所-上床。 那有人就问了那你得胖成啥样,哈哈不好意思……过着悟能的生活却有着悟空的身材,死吃不胖的大高个就是他了。 经过这几个月的观察,他应该是穿越到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了,彼时新中国才刚刚成立,国家由于战争正处于一穷二白时期。 那个即使是壮劳力,每天顶多挣三四毛钱。一把锄头,一把镰刀,一根扁担一头牛,旱涝时节还要夜以继日嘎吱嘎吱踏水车,这就是解放初期农业生产方式的真实写照。 而且再过几年八大二次会议的号召下,全国掀起了“大跃/进”,“全国人民大炼钢铁运动”都把吃饭的家伙什铁锅啥的炼了,那个时代人民的力量果然是伟大的。特别是各地公社的建立,“有活一伙干,饭菜一起搞”,干啥都是集体化。 至于是哪个地方还不了解。 方承原不禁为他的幸福生活担忧,虽然把历史知识都还给了高中老师,但他还是记得有三年饥荒的。 mmp,系统小柜子害他啊~~ 什么宿主需要认真的对待生活?品味人生中的酸甜苦辣,都是假象啊!他居然一个脑抽就掉坑了。 果然系统都是大猪蹄子,说好的幸福生活呢?转手把他送来就要走,好好过日子,可这日子太特么不是人过得了。 “系统设定改造佛系宅女,宿主您身为大好青年要积极进取,摒弃掉那些得过且过的思想,为了能让宿主尽快进入状态,掌柜的特意选了学习氛围浓厚的建国初期,希望宿主能好好过日子,掌柜的会在下一世等您。”小柜子机械的声音在方承原耳边响起。 掌柜的?我还老白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随遇而安一直是方承原的人生理念,看来这回是要把他发配到上个世纪重炉再造!!! 哎! 等等一听这话意思是没人监督喽,只要舒舒服服过完这一生不就行了吗,努力不努力没人知道,干嘛非得和自己过不去。 小柜子好似看透了宿主的想法,心想宿主最好不要有别的想法,在这年头不勤快点,长大了打光棍你可没地哭。 不怕死的在方承原耳边念叨“选定您当宿主,是经过我们组委会一致投票通过的,为什么呢?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个字懒,黛玉妹妹都比您运动的多……” 乖乖隆滴咚~这是要上天的节奏,方承原这暴脾气要忍不住了,他不想一直被困在这。 想哭,前世的家人朋友不知道有没有为他伤心,这也算英年早逝吧,方承原苦笑一声,反正现在是婴儿,想家了他就扯着嗓子哭。 搞得现在村里人人都说夫妻俩生了个讨债的。 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方承原曾经还在来大姨妈虚的难受的时候,想过变成男的该多好,这回梦想成真了。 前世的方承原庸庸碌碌,除了上课实习就是瘫着,这次他不知道要活成怎样,小家伙在床上来回乱爬思考人生。 他会好好改造,争取早日仙去,离开这个苦难的年代。 不就是好好过日子吗?既然系统小柜子给他再来一次机会,姐一定要成为,不对,是哥一定要成为这艰苦岁月方圆百里最靓的一朵花! 刚想着就被桑树芹一把抱起来,嘴里塞了个东西,方承原认命的嘬起来,吃饱饭身体健康最重要,毕竟因为缺吃少喝他还折过一个哥哥。 那些吃观音土啃树皮的大有人在。 第2章 承原终认命,喜迎新生活, 仓山公社,方家村河边石块上,村里李小凤和方承原二婶娘在树荫下边唠嗑,边拿棒槌搓衣板洗衣服。 一副农家日常,偏生几个半大孩子在这捣乱。“狗蛋,别在这愣着呀,快把你那竹篮拿来” “鱼还挺肥,今天没白下河,等着瞧吧,俺给你露一手。”一个剃小平头的男孩子从水里钻出来,带些水花,从背后看没几两肉。 地主家余粮不够出去打野,一群猴孩子闲不住,上树掏个鸟下河摸个鱼,大热天的满村子乱晃悠,还好没晒成“古黑”的程度,鸡飞狗跳,正处在人嫌狗憎的年纪。 河上的洼桥是往河东湖里的近路,村里拿着爬犁的,撅头的,还有挑着扁担抬粪要去干活的大爷大娘遇到熟人就跑上去打个招呼。 方承原就在这河里和狗蛋他们扑腾着作天作地。 几个小屁孩光着身子排排站在河边,就看一溜小鸟排的整齐,场面很是壮观,兴冲冲的玩比谁尿的远的游戏。就看方承原右手扶起小鸟,挺着腰,在空中尿过一道优美的弧度。 方承原浑身光溜溜的,玩的很嗨。那个年代他家还没有那么多衣服,买布又得要布票,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他大哥穿玩的衣服,他二哥穿,最后到了方承原就已经不成样了。 以前看到那玩意顶多是看小婴儿,或者上实验课时候的模型,可从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对方承原幼小的心灵可是一次不小的震撼,还红着脸不好意思瞅。 刚穿来的时候方承原吃饭细嚼慢咽,说话的时候声音也不大,方相生觉得自家这个小儿子一点也不像他爷们,“他娘你说娃娃,是不是应该托生个女子来的,说话声不大,还总是对咱们客客气气的。” 桑树芹一直也觉得儿子看起来哪里有点不对劲,经方相生一说可不是嘛,这好好的男孩子像女娃是什么话。 当即两口子便要送方承原去村里神婆子那跳大神,把他们男子汉的儿子还回来,最终还是没去成。 因为说的时候,方承原正要去堂屋打牙祭,听到达娘怀疑的话,他慌了。 难道爹娘能透过本质看穿他这幅身子的灵魂?细思恐极,接下来的日子里,方承原吃饭干活除了睡觉不能进去瞧之外,时刻瞄着留意达娘的一举一动。 穿越这种事玄之又玄都叫他遇上,万一村里神婆子功力深厚,自己不就是头个被人喷架火上烧的对象,以他观察的方家村迷信程度,这真有可能! 所以现在桑树芹就发现自家儿子变得开朗了,不仅如此家里经常光着膀子,笑道:“这是正常,你还不高兴?孩子大了自然就有男女之分了,这个小的暂时不用管,你还是给老二相看相看婚事吧。” 夫妻俩话聊从方承原身上又提到了方承玲,而此时身为姐姐的方承玲也闷闷不乐。 方承原继续说话声音震天响,拿个煎饼端着碗瓜干粥蹲门口吃的呼哧哈啦的,没办法不快点吃就得挨饿,农闲的时候整天满村子撒欢。 一开始方承原还曾担心自己的小东西像个小棍,它是怎么能像那些小说里的男主一样“金枪不倒”“一夜七次郎的”呢?对此他表示很好奇。 以后按他这样肯定还得结婚生孩子,万一洞房临门一脚不行了,就像人马都准备齐全要出征了,结果士兵腿断了一个道理,mmp! 不过没有什么是时间挽救不回来的,经历多年实战,他已厚脸皮到无所畏惧。每次站着尿尿,方承原甚至能完事后再颠颠上面的水痕,然后若无其事的塞进裤子里。 “原子别在这野了,快穿上衣服,达他们下湖回来了,娘从队里食堂拿了饭,让俺喊你回去吃嘞”大姐方承玲在桥上对着河里几个光着屁股蛋的半大小子喊道。 一群小子看大姑娘过来连忙咋咋呼呼蹲水里捂住小鸟,方承玲撇撇嘴,又不是没看过,躲什么躲,俺又不是老虎,能吃了你咋滴。 “原子快点,别墨迹” 这大热天的方承玲特想揪着她三弟的耳朵飞奔,赶紧回家吃饭去,太阳毒的晒死个人嘞。 “哎,大姐,等会啊”方承原忙麻溜的游到河边,光着膀子套上裤衩就屁颠屁颠跑到他姐旁。 大姐是这个年代持家的一把好手,性子直爽泼辣干活麻利不肯吃亏,而他娘就属于那种温温柔柔贤惠的女子。为啥一想到他娘他就饿了呢。 “大姐,大姐,今天娘拿了什么吃的啊”一个上世纪的老古董吃货正冒着星星眼看着他姐,现在要说方承原最盼着啥,就是过年和他叔回家,那是一个大龄少男对肉的渴望啊。 “地瓜麸子煎饼,野菜喇喇秧团子跟那个瓜干粥”方承玲闷闷的回答,心思也不在这。 啊,怎么又吃那个方承原不乐意了,前世最喜欢去学校超市老董那买地瓜,可不代表吃了几年地瓜主食的方承原还能接受,当即垂丧着脸。 方家村流行走饭,就是瓜干秧子或者各种各样的煎饼里卷根葱,来几块咸菜一卷着,捧碗粥就在村里的树荫下或者墙根上蹲着,几个大妈大叔一起侃大山,说说谁家小媳妇是个搅家精啊,那家男人好吃懒做不干事…… 这地瓜方承原从小吃到大,再喜欢吃也得吃吐了。 只是他不开心,方承玲是怎么了,凭他姐平日里省吃俭用,应该不是为了口粮板着脸的缘故。 一路上死问不说! 不过方承原自己有消息网可查,号召一大群小孩来回送信,算是知道姐在和一个男子处对象。 恋爱酸臭味的事,单身狗方承原继续重温童年生活,来之不易啊。 几人碗里半块野菜团子,野菜缨子腌的咸菜就着,每个人都有定量干饭,如果实在饿的受不住就喝点水硬把肚子撑的圆滚滚,几年灾荒难挨,碗放桌子上,吃完收拾收拾去地里放牛。 他大哥方承全已经到了能跟着达他们挣工分的年纪,就不跟他们一起去溜牛了。 村里的生产队里有几十头牛,一家一个不现实,队里队长都是以抓阄的形式分给村民领养,这样大家没理由朝他抱怨,农忙的时候再由生产队调控。方承原家里就领养的一头牛,就有他们仨个小的去负责喂草放牛,不浪费人力,还能赚工分。 放牛便是方承原这么大的小孩,喜欢干的事。 其实他一直想拿块红布在牛面前帅气的甩甩,试验一下牛会不会躁动,可他怕牛真发起疯,顶上天。那可真是我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了。 这年头耕牛是宝,受个伤都有人专门照顾着,随意宰杀也是要犯法的。牛只能自然死亡,若牛断了腿难以生存,需经公社书记批准,才能宰杀,所以方承原已经好久没有吃过牛肉。 每年的农历四月初八是牛节,也就是传说中的牛的生日。 这天,方家村的男人要牵着耕牛去小河洗澡,刷洗牛身,一个说法是为春耕洗去一身泥土和汗渍,二是去除牛身上的寄生虫袭扰。 方家村类似丘陵没山,方承原只好和二哥大姐他们赶牛去二段湖里的河边。 那是小时候放牛发现的,一个类似断流的河道,和小河垂直交汇着。 两米多高,有小坡可以滑下去,周围都是树,有点像梯田一样。隔几米一个坡往下去几个坡就是小河,河的上游是洼桥河,横穿过方家村,成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方家村人的珍宝。 靠近河的小树林里面还有一个位置隐秘的小破屋 第3章 少年初长成,搭讪秀娟妹 “原子,你在干什么,还不快下来”,方承本手抱陶罐,叼着狗尾巴草的嘴还不忘蹦几个字,提醒下三弟。 “二哥,我马上就来” 方承原小心翼翼扶着牛背往滑下,上山容易下山难,他这会正和牛战斗,只得回应下方承本。 虽然姿势无甚雅观,但胜在安全,作为骨子里爱美的小男孩,白嫩脸蛋和黄金比例是标配。 在一看自己藕节长的短腿,方承原摸摸头笑了露出几颗糯米牙,现在想这些都为时过早。 方家人都长得挺高的,方相生放到现代也是一八几的男人,五官端正,身体结实,根据基因遗传他会变高的。 方承原长得随桑树芹,一双大眼睛亮亮的,炯炯有神,加之面容清俊增分。 就是这几年闹饥荒每日吃的难挨,黑瘦黑瘦的。 村里人结婚大都是同村或者经过热心肠七大姑八大姨的介绍,说不定里面还有未来媳妇,方承原对待每一个妹纸和气满满。 他在现代二十多年了,只有在小学和同桌有过一段朦胧的感情,越长大就越觉得谈恋爱浪费精力。 百岁光阴,七十者稀,混混沌沌,转眼就会终了 。 一个人浪荡多好,既可以朝九五晚,又可以浪迹天涯。 这么多年初吻还是和闺蜜一起打闹的时候,一转头俩人碰上了。 那一瞬间有心跳停止的感觉,后来再和优秀男生玩也没了心动的感觉只当哥们,倒是和一群女生们玩的开,方承原深深觉得他是被那个女人掰弯的。 牛找个草多的地方找颗树拴好,几个小的们开始找食材“打牙祭”。 分工明确方承本去捡柴生火,自己则负责去河抓鱼抓虾。 说起这个,可能是上天眷顾,不忍心把他丢到上世纪没吃没喝,给他开了一个金指甲。 从小找东西特准,所以下河抓鱼是他一手承包的,好歹也是手艺。 方承玲手艺好便负责处置鱼虾熬汤。 甩掉鞋,脱了小背心。方承原一个猛子扎进河里,摸摸索索十来分钟从芦苇荡里抓到了几条草鱼壳子,他姐就在河边把陶罐装满水,准备一会熬汤。 在小破屋里,用几个大石块围成个小圆,留个口子放柴火,生着火把陶罐里的水给煮开了,放点路上摘的山楂,花椒权当调味品。 鱼找小刀划成一块一块的,大火猛烧陶罐咕嘟咕嘟往外冒泡,再放上一把子野菜,顿时小破屋里芳香四溢,那个鲜啊!!! 一人倒上一碗鱼汤,屁股底下坐的是外面搬得石头,大中午姐弟几个吃的大汗淋漓,拿着树叶直扇风。 “原子,多吃点” 方承玲拿陶罐往方承原碗里又夹了些许鱼肉,柔声说着。 方承原对着两人微微一笑,“姐,哥你们也吃。”姐弟三人对视一眼端着碗哈哈笑,加快了吃饭速度。 他家碗是不缺的,二叔方相辰早些年间经常四处去生意,也贩点花盆陶碗陶罐卖,久而久之跟人窑厂的人混熟,也学了点粗浅的制陶手艺,烧制家里的碗还是没问题的。 这几年从达娘口中,方承原也多少了解到祖辈的历史,爷爷方传文抗战时是村长。 国/民/党军队驻军时强行收粮,又蹲大狱去世,奶奶也心力交瘁,干完农活喝了一碗凉的小米汤嗟死,至今他也没见过。 吃完鱼之后,已是落日黄昏,方承原解开绳子让牛到河边去喝点水,一天的工作算是圆满。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方家村田垄乌泱泱都是上工的社员在拿着镰刀割麦,烈日下肩背着框篓,头裹毛巾。 趁着大晴天,方家村生产队全员打连枷突击脱粒。先将麦秸的穗头对头均匀铺在稻场上,一行接着一行,整整齐齐。让太阳暴晒一下麦穗,接着开始用连枷打麦。 方承原也跟他们一家子在麦场上工,人小也能算两公分。 打麦穗得一直弯着腰在那不停挥手拿棒捶,一天下去方承原可算是体验到了粒粒皆辛苦的不易,这比学校里忆苦思甜饭教育意义浓厚多了。 桑树芹见着儿子瘪嘴捶腰只笑着说没出息,不过嫌弃完还是让方承玲给儿子烧了点热水泡澡。 ………… 1965年,初秋的风吹散了夏日的燥热,河边树林落叶飘零,仍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河里不少鱼虾,一个扎着麻花辫,碎花短袖的小姑娘正坐在河边埋头捶洗。 便听闻后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朝这走来,带着某人独有的节奏,鹅蛋脸的姑娘咬着嘴唇,继续挥动棒槌,倒要看看这人想怎样。 等了半天无有动静,小姑娘疑惑的回头一看便见着一身着蓝色印花布,面容清秀的少年,就在她身后不远处站着,不远不近恰好一个人的距离。 已在方家村生活多年的方承原对着小姑娘笑笑,从背后拿出个猴面具,用诱惑的口吻道:“同志猜猜我是谁呀。” 程秀娟白皙的脸上透着一抹微红,笃定的轻笑,“不正经” 方承原一把捺下自制的面具,捂着嘴巴装作吃惊的样子乖乖点头:“那我不说了,秀娟。” 被男子叫做程秀娟的小姑娘只嗯了一声便往衣服上抹皂角,这人已经连续好久见到了,她也习惯这种相处模式。 两厢安静,没过一会方承原按耐不住了,开口询问:“秀娟我来帮你洗好不好,一盆衣服下了日头,你也洗不完的,到家天就黑了。” 说着也不等小姑娘回应,方承原直接就把面具塞到腰带上,走过去拿起一件短裤便揉搓起来。 好女怕郎缠,方承原觉得一味的羞涩只会把人推选,死缠烂打才奏效,他钟意这个性格火爆的小姑娘很久了。 看着程秀娟贤惠的撩起衣摆,方承原假装漫不经心的问出口:“娟子,你娘打算啥时候给你说亲?” “你问这做什么” “我只是关心一下,究竟有没有啊” 程秀娟本来是想回答有的,一看方承原看着自己,就下意识就秃噜了一句“没有” 说着一把抢过方承原手里的衣服,飞快的塞进盆里,头也不回的走了,唯有凌乱的脚步和害羞的神色显示出她的紧张。 方承原:“……”风中凌乱 程家原来是在公社食堂做粉条豆腐的,后来在1961年公社化食堂倒闭之后,就开始做起了老本生意,再到临近镇上去偷偷贩卖。 几年下去了生活质量在这方家村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物质条件达标,一家之主的程大牛就顾念起了家里的子女,程达一共四个儿子,一个女儿。 眼看着儿子们都已成家立业,有手艺日子过得不错,反观程秀娟这个女儿却最让他们老两口操心。 今日里来了王媒婆说要给娟子介绍相亲,老两口乐坏了,连忙招待,就连走时也给热情的送到门口。 王媒婆今儿是面子里子全占了,自是笑的整张脸上只余一张嘴,随口应承道:“哎呦那可说准了啊,回头让两人相看相看,也好早点放心呀” 程达捋一捋胡须满意的笑着:“王妹子放心,放心,哈哈。” 程秀娟端着盆回到家门口,便见达娘和村里有名的媒婆正笑呵呵的讨论婚事,绕道走了。 “她娘,把女儿喊过来,问问是怎么个章程”,程大牛对着程娘刘桂花,这还是当年给桑树芹接生的刘婶子。 不管咋说也得给闺女好好说道说道,再耽搁下去就成老闺女了,这可不行。 刚才看闺女一溜烟跑到自己屋里就把嘭的一声把门关上,还以为闺女出啥事了呢,吓得刘桂花赶紧推门进去看看怎么了,就见女儿拿着大洋针正躺在床上做鞋,做还是男人的鞋! 还是闺女贴心呀,想着刘桂花又把鞋拿起来用手量了一下,咂咂嘴这鞋码做的有点小,回头给闺女说说改改再给他达穿吧。 放下手里鞋,刘桂花柔声对着闺女说话,“娟子,你达让你去堂屋,商量点事” “娘啥子事情?”有事不能在这说,还得到堂屋去,程秀娟疑惑道。 “给你说亲,这回必须定下来早点成亲,好好的闺女不找个人过日子怎么行”刘桂花一脸急切看着女儿,在不嫁出去就成老姑娘了。 她娘在那碎碎念,程秀娟一点也没听见,整个人懵懵的,满脑子都是下午方承原在那问的画面。 第4章 秀娟勇定亲,承原泣动情 程家堂屋,当一家子苦口婆心给她扒拉着全村小伙子,让她找对象的时候。 程秀娟福至心灵想到一个人,这个经常和她搭讪的,此时还不是一个男人的方承原。 方承原嘿嘿一笑表示,他是不是男人你很快就会知道的,到时候让你哭~ 现在一想想他就是一个很合适的人嘛,村里长得最好看的,听说也挺能干的。在这个年代大家条件都差不了多少,可不得拣好看的找,生出来的娃也好看。 她程秀娟相信男女搭配不累,就算方承原是个轴的,她也能小意温柔哄着他听她的。 没看他娘就是这样把他达给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就是有一点不好,方承原有事没事就喜欢和人家小姑娘搭讪,等她嫁过去一定好好管住他,别整天嘻嘻哈哈的不着调。 程秀娟想起村里姑娘那么多,方承原又会哄人,她如果不早点把住机会,好白菜就叫猪给拱了~ 不行,程秀娟是属于说干就干的,她得赶紧让她娘去给她说亲去!!! 所以当方承原浪荡完回家一进门就见到这幅画面。 他达和他娘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盯着他从上到下瞅了半天。把他给瞧得有点发怵,心想最近也没干啥坏事,用这种眼神瞅他干啥。 然后方相生突然大笑起来,摸着胡茬感慨:“不愧是咱们老方家的种,这下几个娃都有找落了”,而他娘则是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满怀欣慰的感觉。 迫不及待告诉儿子,“当初给你接生的刘婶子来透漏,想给自家闺女说亲,人家女娃娃看中了你,你看看合适,就上她家提亲去。” 让女方家来说这可是天大的面子,怪不得方相生这么高兴。 方承原没想到这小妮子还挺大胆的,敢于追求自己的幸福,今天才刚撩拨完,就直接杀到他家来了。 果真彪悍的人生不需解释? 哈哈,方承原表示喜欢这个调调!没想到他也来了回被求亲。 人家姑娘家都这么实诚了,男方也不能混不吝的。 于是方相生赶紧给操持着置办定亲礼,两家又都有意早成亲,查了查黄历,就定在了十一月二十八,也就是一个月后。 冬天方家村生产队也没啥活,正是集体猫冬的日子,人多办起亲来也热闹。 这几年日子渐渐好过了些,三年□□的日子着实让人有些阴影,食不果腹的感觉难挨啊! 可人一吃饱就开始想东想西搞建设了,风声鹤唳的日子也不远了。就在下一年,长达十多年的一场风波就此拉开了序幕。 当然此时的方家村还是一片祥和的。 方家老大老三之前都陆续成了家,分出去单过,大姐方承玲也嫁给了生产队的会计,小日子过的很是滋润。 当初两家商量好了把老幺方承原给方相辰养老,因此方承原就跟着他达他娘和隔壁他叔方相辰一起过日子。 方承原他叔就相当于他达一样孝敬着,也没有把他过继出去。 小队长方相辰听方承原给的建议带着他管的生产小队,把地划出了一部分,找人挖了个大池塘。 河里捞了鱼苗育种,放在池塘里养着,又往里种了荷花,莲藕。里面的淤泥混着杂叶沤烂又是是田里很好的肥料。 循环经济稳赚不赔,几年下去收益很是乐观。所以他对这个侄子更加喜爱了。 社会上的大风向还没有改变,大家都想要改善生活,基本上是瞒上不瞒下,睁只眼闭只眼,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看你敢不敢干了。 方家村里有亲戚办了场喜宴,方承原也跟着闹洞房起哄。 喝的有点多了,就开始耍横非要拉着程秀娟去河边小树林。程秀娟看在他醉酒咋说都不听的分上,不想和他硬来,就半推半就的去了。 自从定了亲两家父母秉着“多处处婚后好相处”的理念,也不限制着他们。 傍晚村里人热闹完都各找各妈,大冬天的寒风凛冽也没多少人愿意出来,坐在炕上一家子围着侃大山。一路上往小树林的上乌漆抹黑,程秀娟有点怕黑,只能借助月光分辨方向。 小树林里方承原撒泼一样的拉扯着程秀娟,“娟子娟子~我现在就想…嗝…和你成亲” “承原哥,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程秀娟有些怕黑,就拉着方承原去了亮一点的地方,两人靠树面对面站着。 “我…嗝…等不及了,不想在一个人…嗝…,一个人…嗝…好难受,呜呜~”方承原在那撒酒疯。 方承原前世家庭优渥,一辈子顺丰顺手水的到了上大学,结果过劳死到了这个缺吃缺喝,艰苦奋斗的年代。以前他还羡慕那个年代没有现代社会那么尔虞我诈难找工作。 现在想想他只是羡慕那个年代“知识改变命运”条例,上了大学就能一劳永逸包分配,找工作是铁饭碗还带分房的制度,而不是这吃人的环境。 他把这些年从一个优渥的生活环境到独到异世的不安,缺吃少喝的无助和委屈通通借着这次酒疯发泄出来。 上辈子的亲人朋友随着时代的分离,已经在方承原的脑海里只剩下破碎的记忆,这让他有种庄周梦蝶,不知今夕何夕的彷徨之感。 此刻就是想有人能紧紧藉慰他不安的灵魂,让他有被人需要,被人认可的感觉。 程秀娟看着平时总是一副自信模样的方承原哭的撕心裂肺,也很是心疼。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外表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人哭的这样失态。 其实方承原外表看起来是挺坚强的,但内心很柔软的,只是习惯了用一个坚硬的外壳把自己裹起来,不让人走进。 看着程秀娟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心疼的看着他,在树林透出的微光下,嘴唇微张,娇艳欲滴,明艳不可方物的样子。 方承原突然想去狠狠地吻她,心里这样想着,身子也这样探过去,把程秀娟紧紧抱在怀里亲了起来。 程秀娟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到了,在他怀里激烈挣扎着,可越扭动方承原似乎越激动,手也在那不规矩的隔着衣服摸来摸去。 程秀娟被他给吻得七荤八素,有点异样的感觉,慢慢也软在他怀里任予任取。 少男少女干柴烈火激烈的靠在树上拥吻。 方承原觉得似乎还不够,还远远不够,他感觉浑身都仿佛置身在火炉之中,紧紧抱住了程秀娟。 手也不安分的往上攀上了一个山峰,软软的,一只手堪堪盈握,下.身的小兄.弟也抬起头来跃跃欲试。 身子用力往前挺.了挺! “嗯~”程秀娟一声清吟从嘴角漏出。 在这河边寂静小树林里这一声尤为清晰,两人都对视愣住了,此时只能听到心跳扑通扑通跳动的厉害。 程秀娟猛的推开方承原,不在去看他,两个人靠着树剧烈的喘息来平复着心情!!! 半晌,方承原笑呵呵的看着程秀娟,眼含泪光,这就是他以后要一起生活的女人,他媳妇。 他从此再也不是一个人在这异世奋斗,他也会有一个幸福的家,会有几个孩子,会有人和他一起疯一起乐! 有人陪的感觉,真好! 第5章 俩人谈自身,成亲事宜琐 程秀娟低头在那想自己居然和他做了那种成亲才会做的事情,真是昏了头了,自己就不应该心疼他。 可抬起头一看方承原就在那看着她,笑的柔情,充满了怜惜,自己心里某块地方突然感到一阵满足,仿佛做那事也不是那么难为情,一想到自己刚才那么动情,只得一个斜眼向方承原飞过去。 可在方承原的眼里却只见程秀娟带着红晕的脸上飞来一个娇羞的眉眼,那个勾人哟!!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方承原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结婚,这回是发自真心的想要好好过日子了。另一个世界的系统小柜子心想宿主可算是安下心来了,亲妈真是操碎了心啊 有过刚才的亲密举动,方承原尤不知足的舔着脸过去拉着她的手,十指相扣。而程秀娟则是默认了他这一动作。 两个小情侣走在小树林里月光下,影子在地上也交汇在一起,一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感觉。 “原子,你对我们成亲有什么想法嘛”黑暗中程秀娟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唯有耳尖的红润暴露了她的羞涩。 方承原有点走神,以为她问刚才在小树林的事,“啊?很舒服的感觉” “想什么呢?”程秀娟听到这话一怔,后来又似想到了什么,气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个呆子。 “呃,娟子,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呢,就是激动的走神了。总之我会好好对你的,然后我们生上几个孩子,一家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方承原急了,不能让媳妇觉得不重视她,忙举着仨跟小指头保证道。 “说什么呢,一点都不知道羞的,承原你…你还没说你对我有什么想法呢?”听到这话,程秀娟脸上露出一抹蜜色,平时很爽利的一个人,偏偏一看方承原就变的很娇羞。 这门亲事从头到尾都是两方家长商量钉板的,也没见他跑过来说稀罕她之类的。 她好歹也是公社生产队上的一朵花,十里八乡的姑娘谁有她干活麻利。说起来这事她就生气,村里人算八字的时候才发现他比自己还小一岁呢,还哄着她喊了这么多年的哥,真有够厚脸皮的。 “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干什么都可以,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病,看不见你我浑身都难受,恨不得立马娶回家,抱抱你,亲亲你,和你一起生孩子”别怪方承原嘴笨,实在是没有经验,上辈子除了宅,就是不停做实验,上医院跟病人实践。也没谈过恋爱,只能直观的表达现在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程秀娟目光所及之处,方承原在那急着辩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平时觉得他是个会说话的,没想到这会到这么木讷! 天色已晚,大冬天哈口气都泛着白雾,地面上已结起微霜,这时村里人大多都吹了油灯上床歇着。 “承原,你等一下”已经走到了程秀娟家门口,程秀娟叫住要转身回家的方承原,然后哒哒哒跑回自己屋。 老大家媳妇赵玉芳看见自己小姑子跑的飞快,跟后面有狗追一样,撇撇嘴回了屋,都这么大人了还大大咧咧的,幸亏当时自己娘家侄子没被看中,可别是个傻的。 “呐,这是给你做的鞋记得换上,等回来把脚上的鞋换下来我给你补补”一看可不就是程秀娟那天躺在床上绣的那双嘛。 “果然有媳妇就是不一样,咱也是有人疼”方承原瞅着亲亲媳妇一本正经的调侃。 “行大晚上别贫了,回去吧,路上看着点”程秀娟推了他一把,让他别磨磨唧唧的。 尝着甜头的方承原,一双眼睛锁定在程秀娟的红唇上,呶呶嘴不说话也不走。 程秀娟看他这样有不给就站一晚上的架势,没得办法只得踮起脚尖就亲了上去。 美色在怀方承原没忍住,双手揽着腰按住脑袋来了个深吻,直把程秀娟给亲的喘不过气拿小拳拳来锤他才算完。 “我走了,娟子”方承原喘着粗气笑道。程秀娟擦擦嘴也不理他,忙不迭的回了屋,刘桂花如果知道婚前他们两个就这样随便,指不定怎么打趣她这个女儿。 “他达,老四结婚,他这屋子还没建起来,就先住在他原来的屋吧,反正老大老三也搬出去了”桑树芹拿着木盆和着地瓜粉和秧子,不停的搅。 这是给老四结婚办喜宴,提前准备的主食煎饼,她先弄成糊,一锅摊省事。 “娘,不着急,我就先住这屋”用不了几个月,屋就建好了,方承原也不急这几天,再说他达娘都为他娶亲这事来回忙活,他不能让他们再为难。 “明天去割点蒲草,叔给找几个人把你这屋子上面的草翻新一下,结婚就要有个结婚的样子嘛!”他叔方相辰也在这屋里商量结亲事宜。 “叔,明天我和大哥也跟着一起去帮忙,和点泥给收拾收拾保准让老四结婚的时候敞敞亮亮的”老三和媳妇原本在那杵着,一听弟弟要修屋,立马表态。 “俺们这做哥嫂的,就剩这一个弟弟,可不得好好鼓捣,来年好给达娘添个孙子,原子有事就找嫂子,你大哥也有空”老大媳妇在那说道,方承全坐凳子上也一脸赞同。 “是啊,老四,你二哥也没事,让他帮衬着你啊。”老三媳妇对着大嫂的行径撇撇嘴,不甘落后。 方相生欣慰的看着这几个兄弟,老大稳妥,娶的媳妇精明能干,有长嫂风范,大面上很是给他们长脸。 老三猴精猴精,就是这二媳妇喜欢嚼耳根子,又好面子,虽然喜欢占点小便宜但心肠还是不坏的,他们老方家还没有像村里李小凤那种不孝顺长辈,嗟磨人的搅家精。 方相辰为这事操碎了心,小时候那会没得东西吃,国家资源匮乏,生产方面不是简单几年就可以恢复的。所以当时基本上有钱也花不出去,他叔就背着他去远处镇上用自己做的东西给换吃的。 一走就是十几里,还逗他玩,当自己孩子疼,现在还把他攒了这么多年的钱拿出来给他置办屋子彩礼,好好报答才是。 “是这个理,原子,给你大哥二哥盖屋娶媳妇花了不少钱,家里没剩下多少要不是你叔给垫上了,还不知道咋办嘞,你可得好好孝顺你叔”方相生抽着旱烟,咂卜着嘴,等把这小的婚事办完家里就能宽松点了,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啊。 “大哥瞧你这话说的,你是我亲哥,原子又是我亲侄,达娘走得早,这么多年要不是你和嫂子照顾着我,我还不知道在哪呢”说到这,兄弟俩个都泛着心酸,谁不想父母疼着,自己过日子难啊,闹饥/荒的时候孩子都快养不活了,他们现在就把照顾他们的二大爷当成爹娘孝敬着。 更何况这几年为彻底纠正一平二调的共产风,继十二条实施之后, 62年中/共八届十次全会正式通过的《农村人民公社工作条列修正草案》,仓山公社为三级单位,公社-生产大队-生产小队,基本核算也由生产大队改为由生产小队合算。 生产大队队长就改为村党支部书记和村委会,生产队队长方相辰共同处理村里的事宜,书记是村里的老大。允许社员经营少量由集体分配的自留地和小规模的家庭副业; 在有柴草和荒坡的地方,还可以根据群众需要和原有习惯,分配给社员适当数量的自留山,由社员长期经营。其中生产的农产品,国家不征收农业税,不计统购。 方承原他叔因着队长也成了方家村能说的上话,能得到实惠的肥差的人,虽不能明面上太偏袒方家人,但有特权总能给点方便。 大门口贴着“发展经济,保证供给”的标语,供销社里的大婶还穿着大棉袄坐在那缩着脖子走神,听到有人进来了,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仓山供销社主要经营有副食品,蔬菜,烟酒,水果零食等。大粒子盐一毛四一斤,醋一毛五,酱油两毛,都是散装不要票,但是得限量购买。还有些奢侈品,比如茶,不过买的人少就是了。 方承原也不以为意,这年头供销社的售货员,不是一般人能当的。一般都是关系户,还有一些上上下下的知识青年。都是正式工,个个都牛得很。虽然门头上写着为人民服务,但是有的售货员的态度一点都不好,卖东西的就是大爷。 “你好同志,同志~”方承原手放在柜台上扣了几下,清越带着磁性的声音传到了林翠花的耳朵里,在这寒冷的冬天有种温暖人心的感觉,“为人民服务,同志你买啥”林翠花抬起头,看来人是个帅小伙眯着她那绿豆眼笑呵呵也开始工作积极起来。 “半斤白糖,两斤猪肉加点猪骨头,一封烟叶”列举他娘要他买的东西,说完方承原都觉得肉疼。 这年头结婚不仅费钱还真特么费“票”,中国人讲究热情好客,终生大事宁可委屈自己也绝不能不讲点面子。村里人很多人都是从亲戚那借粮票、烟票、糖票凑凑,办一场简朴婚礼,结果欠下一屁股债。 林翠花看这小伙眼都不眨一下在那掏出肉票糖票烟票,很是欣慰,比那些个来了啥也不买,就搁那胡乱撒么挑挑拣拣的强,就数这干脆利落的劲。林翠花麻溜的收拾完包给他。让他缺什么回头再来 忙活完“母上大人”的差事,方承原背着竹筐准备回家了! 第6章 方家八大碗,承原入洞房 临近结婚的前一天晚上,流淌的夜色,一如既往地深沉,“嗯~,嗯…嗨!,”已经半个时辰了方承原还在那床上来回翻腾睡不着觉,隐隐有点担心他身下这个小兄弟。 虽说和娟子在小树林那会感觉浑身燥热,下面的小兄弟也有感觉。 可毕竟凡事都有意外,明天晚上洞房时万一临门一脚成了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以后在媳妇面前怎么混,丢人啊! 方承原带着深深地自我怀疑,沉重的叹了口气。 想着想着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缩着脖子撒拉着鞋去拴上门。躺床上,似是想到了什么,嘿嘿一笑,打飞机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呢。 “大海航行靠舵手~” 方承原新手上道,开启游轮,时快时慢,轻拢慢捻,一时间屋里只剩下粗重的喘声,被子里反反复复,方承原自己快要迷失在这无边的快感中,不由得蜷起脚趾,片刻只觉通体舒泰,好不自在,匆忙打水擦了擦,一夜无梦。 十一月二十八,结婚重负百年连,相让和谐更爱坚,好合良俦无尽福,兴家立业出人前。大吉大利,宜嫁娶。 一大早上天还雾蒙蒙的,方家就有人搬着东西进进出出,忙起来了。 堂屋里女人们,大婶子小媳妇的都坐小板剪红双喜的,贴红字,姣花,绣东西,围成一圈说着喜庆的话笑得是合不拢嘴。 方家老三媳妇给盛上一碗冲的糖水让她们甜甜嘴,到了中午接完新娘子再开席“吃八碗”。 所谓八大碗,也没那么多菜,事实就是办两三桌从自家自留地里摘的菜加点肉,料放的足足的一顿乱炒。 再来点腌的萝卜秧子浆水菜,摞上一陶盆子事先烙好的瓜干煎饼,掺着白面的玉米馒头,再来一盆白菜猪骨棒子汤油油嗓子,拿点自家酿的瓜干酒。 汤汤水水能让大家伙都吃到油腥子这年头就是办的不错了,村里人随份子远的给上个一两毛,本家的给个一块有来有往的。 再加上扯套布做结婚标配男式列宁装,女式碎花袄,给女方50块钱的彩礼的。 一套结婚下来得花个小二百,够一大家子大半年的公分了,这个时候农村夫妻俩再怎么闹,离婚的也不多,可能有这方面缘故。 方承原听见外面的吵闹声,一骨碌爬起来,顶着炸毛的头发拿着脸盆去外间倒点热水。 他达娘在外面忙着招呼人,桑树芹看儿子起了还跟离魂似得,招呼“衣服穿好收拾收拾,一会去把儿媳妇接过来,娘就开心了。” “娘,您就等着喝喜酒吧” 方承原从头到脚都换上了新衣,在洗脸盆里照照,自我欣赏了一下。 果真应了那句话人逢喜事精神,虽然衣服灰不拉几的,但就是有股子精神气。 方承原鼻梁挺挺的,眼睛黑亮有神,小麦色的皮肤,一张俊脸又给加了不少分。 这边忙碌完,天已经大亮了,就该领着本家的兄弟去接新娘子了。 这个时候还没有“破四/旧”,一路上唢呐啥的吹的是震天响,声音嘹亮,给村子增添了不少色彩。 小孩看热闹不嫌累跟在后面来回跑,方承原骑在他叔从生产队拉来的驴上,抬抬着帽沿,胸前大红花,人高驴大的…… “这方家的小娃娃都要成亲了,日子过得可真是快呦!!”靠着墙根的李老大爷抽着旱烟,吐着雾,回想起这些年的日子。 “可不是嘛,这方家的后生穿上这身衣服精精神神的,是个俊小伙,怪不得村里顶好看的女娃娃都给娶回家了”身着补丁棉袄都看不清原来的颜色,满脸黑黄消瘦的男子哀怨的回道,方家出了个生产队长眼看着日子也要红火起来了,因着家里的搅家精儿媳妇,几个儿子也都没找落的不由的直叹气,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这边程家,程老娘给闺女梳着头,心里庆幸当初决定把闺女嫁给同村人,要不然闺女回个娘家还得走个十几里路,在婆家吃了亏也没地说理去……方家知根知底的人也和善,再不济她还有四个儿子能打上门去……脑子里想着各种可能发生的事! 程秀娟见她娘一会皱眉一会露出欣慰的笑,忙转过身出声安慰:“娘,你放心,嫁过去,俺会和承原好好相处过日子的”。 “哎,娘这不是舍不得你嘛,老话都说成了亲,闺女就是别人家的了,再进门就是客”。 “娘,娟子一直都是您闺女,谁说嫁出去的闺女就是泼出去的水?俺嫁给承原哥,你就是多了个儿子孝顺您嘛”不依的拽拽她娘的袖子,一想起方承原嘴角不由微微弯起。 看着闺女绞脸抹腮,一副未嫁人的小女儿神态,充满了新嫁娘的羞涩,程老娘老母亲的操心,再多的不舍与愁思都化为一道有力双手握住闺女,嘴里连到“好”~ 哭亲哭亲,程家大门口女人们都眼含着泪水送别。 新娘子程秀娟就要从小生活的地方嫁出去,抱着刘桂花哭的梨花带雨,“乖闺女,别哭啊,高高兴兴的出门子”刘桂花擦擦眼角的泪痕,安稳道。 旁边喜人估摸着母女俩絮叨完,开始走流程,“吉时到”,程家老大程功就开始背起了妹子,敲锣打鼓的送亲。 堂屋里一对新人现在正中间,胸前一对大红花,男的着列宁装大棉袄,戴帽子。女的两个麻花辫齐刘海,碎花袄。一人手里一个铁锹,上面挂着红布绺子。头顶正上上方的墙上贴着毛/主席头像,劳动最光荣。 方承原15岁,程秀娟16,自愿结婚,经审查合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关于婚姻的规定,发给此证。 一张类似于奖状带着水印“勤俭持家”四个字的结婚证,将两个人凑在一起,自此一对小夫妻正式出炉。 酒席吃到最后,领着儿媳妇把剩菜归置归置,桑树芹看儿子还在那门口发愣,“原子,还不赶紧进去,不好让你媳妇等急了”戳楞他几下,嘱咐道。方承原回过神来笑笑,意识到媳妇还在等他,推门进去…… 这边方相生因着小儿子也娶了亲,心里的大事放下了,多喝了几杯酒,晃晃悠悠的回了屋。 桑树芹看状喊“他达” “咋咧” “你给原子讲没讲入洞房的事” 方相生的老脸难得一红 ,嘀咕道:“大老爷们还用教,是个男人都会!” 桑树芹看儿子刚才的愣在门口动作有些担心,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想再说点什么。 方相生喝多了酒也有些头疼,大喜的日子不想跟她吵,嘟囔了一句:“大半夜的还睡不睡了,都这时候了还能再把原子喊出来?你乐意人家新娘子可不乐意,明天还得早起让小两口敬茶,你不睡俺睡了……” 说完拽着被子一把蒙住头,呼哈的睡了起来! 这边方承原可不知道他娘为他操碎了老母亲的心,刚推门进去……屋里煤油灯昏暗,方承原大约摸只能看清床上程秀娟的身体轮廓。 走进一瞧,程秀娟乌黑亮丽的头发已经散下来垂在肩上,狭长的眉,嘴唇娇艳欲滴,五官明艳,眼波流转间笑意浓浓的看着他,但捏着衣角的小手似乎露出了她的紧张。方承原深吸一口气,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果真另有一番风姿。 看的方承原是小腹收紧,有些心猿意马。 这边程秀娟也隐隐有些坐不住了,娘不是说进了洞房男人都会忍不住,急忙上床摸摸媳妇和媳妇亲近吗?承原怎么一直看着她也不动。 想着她娘教的“你退我进,你追我赶”,程秀娟主动挑起话题:“承原,忙活了一天你累吗?我先帮你把衣服脱了。” 两人皮肤相贴,方承原鼻尖呼出的热气都打在她的耳朵上。 程秀娟浑身有些发麻,羞红着脸,颤颤巍巍一层层脱掉碍事的衣服,浑身只剩下一件红色肚兜,躺在被里看着方承原。 想起以前看的电视剧,方承原对着小红唇浅吻,细细品尝。 程秀娟扭动了下无声的回答,方承原一鼓作气,闷哼一声紧紧抱住,指甲划过他的脖子留下一道红痕。 方承原只觉得尾椎酥麻,直冲脑际,心里直想怪不得古人都说食色性也,做这事果真快乐似神仙…… 看着程秀娟疼的有点扭曲的秀脸,方承原也不敢动,低头含住了红唇,直把程秀娟给亲喘不过气来直推他,才试着动了动,看着程秀娟露出无助的样子,方承原发坏突然有种想让她哭的冲动。 今晚夜色依旧如此深沉!←_← 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 屋里的两人热火朝天的纠缠不休,小木床不堪重负嘎吱嘎吱响,直到凌晨时分才罢休,方承原抬起身双手撑在她两侧,擦掉额头上的微汗,看着已经是他女人的程秀娟,嘴角弯起:“娟子,我会好好对你的。” 对于娶程秀娟做老婆。他也不是突然起意,既然迟早都要娶妻,何不娶个合自己心意的,而且有时候感觉他俩很合拍,他有时无意说的与这个世界不符的东西,她虽然不理解,也不突兀的认为不合理。 前世的方承原看到电视里那些男女主,一副除了爱情什么都可以抛弃的样子觉得很不理解。 人这一辈子除了爱情还有亲情友情革命情,爱情在他心中所占比例不大,这也可能是他一直没对象的原因。 像父母一样,两个人在一起吵吵闹闹,磕磕绊绊的相携过完一生,也没有缺了谁就要死要活的,细水长流,踏踏实实地,这就是方承原一直想要的日子。 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活在当下,一起体会生活中点点滴滴,两个人有的是时间… 折腾着给两人收拾完,看着已经睡过去的程秀娟,方承原眼角上挑,笑着给掖完被,抱着已经是媳妇的程秀娟深深睡过去。 一夜香甜…… 第7章 家人侃大山,承原安现状 冬日里一缕阳光透过木窗照射到新房里,床上的两人交缠着抱在一起睡得香甜还未醒来,本该岁月静好的两人,却有一人睁开了眼。 方承原是被一阵尿意给憋醒的,新婚第一天不都是和媳妇温柔缠绵一番的吗,怎么到他这就成了尿急这种操作?? 太特么坑“达”了,方承原一脸幽怨的去“开闸放水”。 回到床上看着自己的亲亲媳妇,咋看都不够。啧啧,这小脸,这身材,这手感…呃…,小脸一红~,总之怎么就这么好看呢。带着对他媳妇的深深赞美,方承原又搂着程秀娟紧紧被,睡了个回笼觉。 在男人怀里的程秀娟缓缓醒来,被方承原紧紧拥在怀里的感觉很是舒心,被窝里还有他的气息,这是程秀娟从未有过的画面。 “咯,咯咯喽…” 听到外面的鸡不停的叫,抬头看看天已大亮,照的人有些睁不开眼只得用手挡住。 既然醒了程秀娟也不再睡懒觉,连忙下床套上衣服,扣着碎花袄上的系扣。 低头看到地上一片杂乱,不禁让她想起昨晚令人面红耳赤的场景,而罪魁祸首方承原正躺在床上睡得香甜丝毫没有要醒来的征兆。 程秀娟说干就干撸起袖子就把屋里收拾的整整齐齐,不能刚到婆家就被人说是懒婆娘,程秀娟把身子热开了,也闲不住又拿起扫帚“唰”,“唰”,“唰”去把院子扫的敞敞亮亮的。 这时家里人陆陆续续都醒了,方家房子是个类似于四合院的布局。 方相生和他弟在中央两间院子左右靠着住,老大老二房子成个夹角在西北方向,老大和方承原正在盖的房子也成夹角在东北方向。 门都正对着中间的房子,各自把周围一圈围成院子,以便孩子大了扩建。 达娘都起了,程秀娟也把方承原给叫起来,他们俩屋里只有个小灶烧水用的,也没个做饭的家什,还得跟着他达娘在他们那院子灶房里吃,可不得快点起来给娘帮忙。 方承原揉揉惺忪的睡眼抱住程秀娟,又犯懒了:“娟子,咱们再睡会吧”说完就想拉着程秀娟在躺下。 “承原,不早了,结婚第一天我们该给达娘磕头敬茶呢”程秀娟好声好气的给他讲,颇有羞涩新嫁娘的脉脉柔情。 说完去给她打盆水找了个毛巾,回头看方承原把她话当耳旁风在那耷拉着脑袋神游,程秀娟很是无奈这人怎么老是赖床上,只好佯装怒了“方承原快点,还要不要吃饭了”。 要不是昨晚他那么活泛,疼的是自己,程秀娟都禁不住有点怀疑是不是方承原劳累过度了←_←,想到这看向方承原的眼神也有些微妙。 方承原突然感觉下身一凉。看程秀娟要炸毛慌得一批,忙下床穿衣洗脸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 看的程秀娟直牙痒痒,敢情人家好好说你不听,非喜欢来硬的!这人~ 一脸恨铁不成钢程秀娟…我恨~ “走吧,娟子,哥带你吃饭去~” 擦完脸一脸精神的方承原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上桌吃饭前方承原和程秀娟先给坐在正中间的达娘和他叔挨个磕了头,他娘从棉袄兜里拿出两个红包。 “娟子,这是给你们小两口的红包,既然成亲了两人要和和顺顺的才好”桑树芹一脸欣慰看着年轻的儿子和媳妇,原子媳妇都有了,孩子还会远吗? 她仿佛已经看到孙子再向她招手了! 饭桌上程秀娟和他娘从灶房里端出一陶盆昨天的剩菜和着浆水菜,一盆刚烙好的瓜干煎饼,剥了根自家种的葱卷煎饼就开始动筷子了,程秀娟则和他娘去了灶房吃。 这里爷们讲事女人都是不能在桌上的,方承原小时候看家里来人他娘就给收拾好去灶房,很疑惑。问过桑树芹,“娘你怎么不在这吃”,他娘告诉他:“有男人在这,她怎么上的了台面”,方承原一听不乐意了,还非要拉着她不让她走。她娘都是好好哄着他,下次还是这样。 不过现在方承原估计他娘和媳妇就是不想听一群糙老爷们在这侃大山,胡咧咧,还是灶房清净自在。 这不他叔就是个糙男人,咬着个煎饼,往嘴里扒着菜,含糊不清说:“原子啊,今天你跟叔,老大老三去河边树林砍几棵树,给你屋做木架子,申请砍木头的文件昨天就批下来了”,说着又添了碗粥,因着家里就他一人,交了口粮,平时都在他哥这吃饭。这时候树也不是随便砍得,捡柴火也只能砍些枯树枝。 “叔,刚砍下来的树能用吗?”不都是晒干的木头做屋架子??哪有去现砍湿木头的,一脸懵! 方相生看儿子一脸懵,说“你叔生产队那仓库里有堆木头,已经商量好了家里急着盖屋先用着,今天砍的树再还回去……” 还能这样?嗯…不错…方承原觉得他叔越来越会办事了。 “吃完饭就去,多吃点饭,这可是体力活” 方相辰盘算着去河边树林那拿锯和斧子砍,看他侄这瘦了吧唧的,说让他多吃点,不然一会得扛木头又要嚷嚷给累趴。 这时候生产队集体猫冬没啥活,方承原他们去砍树,程秀娟一个新媳妇也不想出去乱晃荡,索性就在屋里看看有什么要忙活的。 看地上方承原的鞋顶破一个洞,还是上回自己做的那双,嘟囔这人穿鞋真费,去绣筐里找剪子卡哧卡哧把他不能穿的破衣服给剪下来,用针把鞋面给补上去。再把鞋里垫子抽出来贴炕上烤的热乎乎的。 小树林里,一伙人砍了一会,又给树上套绳子,站在一边像拔河一样往外拉。方承原觉得新奇,就跃跃欲试,蹭蹭他哥说道:“哥,叔,你们先歇着我来拉会,”于是本来一伙人拉的就见方承原一个人在那往后拽,树就是不动 。 “一二三,拉,一二三,拉”他叔,老大方承全,老三方承本都站在那看他咬牙切齿地。 “使劲啊,承原”老三在那说 “啊,嘿咻!!”方承原脸憋的通红,身子往后斜着,脚蹬地在那喊。老大方承全看他弟这弱鸡样觉得他还真像他达说的不是个能干活的,就这身板子也不像他们五大三粗的,倒像个文化人。 几个人忙上前拽着绳子拉…… 砰砰两声响,方承原累的坐在地上,其他几个人也气喘吁吁的。 “承原,告诉哥,你是不是昨天累的啊,嘿嘿”他二哥过来勾着他的肩,不怀好意的说。 “这男人怎么能不行呢,你得多补补,你看你哥俺,就很好,多有力量…,这胳膊,这肩膀,你嫂子就是觉得俺…巴拉巴拉”说完得意洋洋的握拳展现一下自己的力量。 “哥,现在觉得有一句话特别适合你” 方承原看他哥在那晃悠显摆,一脸无奈,他可是很有力量的好吧!至少比他以前有力多了,再说他可不想变成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这样挺好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 “什么话?”一脸期待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哈哈,好说好说”一脸骄傲 “俺看你二哥就是俺们家的太后” “大哥,什么太后”老三一脸懵?太后不是女的吗,和他老爷们有啥子关系,他哥这是累傻了。“哥你没事吧?” “是脸皮太厚!” 几个人哈哈笑,“大哥你真逗,老弟服了”方承原觉得他哥真的是“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典范了,不说话的时候,很沉稳老实一男人,一说话雷死个人。 把木头哼哧哼哧扛回去,方承原拍拍身上土,顺顺头发。骚气的转身,打算回屋去找媳妇。 累的腰酸背痛,他在想以后要干啥,他前几年上完小学就已经不上了,那时候饭都没得吃,几个哥小学没上完就回家帮忙,后来上工赚工分,他也不想在浪费钱,索性回了家。现在各地知识青年都已经下乡响应主席号召,但都是在农场,民兵团那些,生活还是有保障的,确实也干了不少实事。 但他前世看的一些新闻后来那些知青在农村变得很苦哈哈,特别有些女知青遭受迫害啥的。 他也不想跟着瞎掺和,这时候还是老老实实过自己小日子最好。最难熬的日子还没开始呢。 想罢,摇摇头。他觉得自己身为50后太苦比,真是啥都赶上了。建国的时候他们刚出生,那个时候还有仗要打,物资紧张。好不容易打完了,又闹饥/荒吃不上饭。日子好过点了,就知青下乡十几年的革命,各种牛鬼蛇神齐登场,高考又取消,工作的时候又裁减人员,好不容易一切定下来,他们也老了,折腾不动。改革开放就是下一代人开始的春天了,他们根本无力反抗,只能顺着国家的浪潮走下去。 想想觉得也是很无奈了,为了接下来好好走,他得研究下□□,既然不能改变世界,就得好好融入这个世界。肚里有粮,到时候有人找事也好怼回去,这年代毛学研究透了就是力量啊!!! 晚上吃完饭,“娟子,别做了,大晚上的伤眼”看他媳妇还在那做鞋,煤油灯烧的乌拉乌拉的黑雾,没有灯罩子,很熏眼。这大冬天的冻得手通红,给她烧了点热水放盆里,还是结婚时候买的锃亮的搪瓷盆。 “娟子,来,我给你肘了个毛巾擦擦脸”说着方承原还要去脱程秀娟的鞋。 程秀娟抬头看方承原一脸认真的要去给她洗脚,吓了一跳。她家里这么多年都是他娘服侍他爹洗脚,承原居然要给她洗脚。 “承原,我自己来就行了” 程秀娟一脸感动,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方承原,在这又给她拿毛巾又给他端洗脚水。 “承原,你对我真好”让我又有人疼。 “你是我媳妇,我不对你好,难道对别的女人好?”方承原笑呵呵的看着程秀娟,一脸求表扬。 “你敢”一听他又说胡话,程秀娟泼辣的性子忍不住了,拿拳头一个劲的锤他。 “是是,我怎么敢,媳妇可是咱们方家村的村花,比那些女人都美,我可是走了大运了,哈哈”方承原一把捉住程秀娟的小手握在大手里。 两个人闹着闹着在这昏黄的屋里气氛就有点暧昧,方承原揉着程秀娟的手,另一只手也摸上她的腰。声音暗哑的说道:“媳妇,天不早了,我们该睡觉了”就要往床上去,程秀娟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点什么,点头嗯了一声。 就在程秀娟一脸羞涩慢慢悠悠脱完衣服要转身上床的时候,程秀娟看方承原躺床上,“承原,承原”,喊了好几声,不见动静竟是睡了。 程秀娟也是醉了! 方承原累了一天已经爬到床上睡着了,连衣服都没脱。程秀娟看这人睡得香甜,本来气的不行也没了脾气,给他脱了衣服,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位置也睡了过去。 日子一天天的过,新婚三天很快就到了程秀娟回门的日子…… 而此时方承原还在外面和大婶子,小媳妇聊天,笑的很灿烂,漏出八颗整齐的大白牙,在阳光下很是刺眼。看媳妇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过来面无表情的瞪了他一眼,就回去了。方承原不知所以,有点懵懵的,突然灵光一闪,意识到自己忘了一件大事。 今天得陪媳妇回娘家! 他光顾着说话了,给忘了! 出大事了!!药丸!!! 赶紧和这些婶子啥的撇开,拔腿就去追媳妇。 “娟子,娟子~” 为什么刚才看到媳妇的眼神,方承原觉得虎躯一震,菊花一紧。心里还有点怂怂的。方承原表示人家也曾经是个傲娇的小公主嘛,干嘛对人家这么凶! 第8章 回门露心声,承原赞岳父 “娘不用了,别送了,这些你们都留着吧,小东小西他们也要长身体呢,得补补的”。 她觉得她娘快要把家里能找到的稀罕东西都塞给她了,十个鸡蛋,一捆粉条,两块豆腐,还有一只鸡。 程秀娟不想连吃带喝的,就想回个门哪能再往回带这么多东西的,她几个嫂子脸色也不好看,忙把东西推她嫂子那。 老大媳妇倒是想接回去给自家萝卜头吃。可她婆婆瞪着个眼睛跟要吃人似得,伸出去的手就缩回去了,毕竟现在家里头还是娘管事。 “娘,你放心,俺们好着呢,这些东西俺和娟子就收了”。 方承原碰了碰程秀娟胳膊,示意她一把接过去,开玩笑再推来推去,还要不要吃饭了?他丈母娘看这架势就是铁了心的要给,下回来的时候再多给点东西给达娘不就是了,有来有还嘛,他可想早点回家睡觉呢。 “哎,这就对嘛,娟子和你嫂子跟俺做饭去,让你达和侄子在这陪着原子唠嗑,好不容易来趟俺们家得让女婿吃顿好的”程老娘看闺女接了,连忙让女婿跟他达在这坐着。几人回了灶房,她还想趁这机会问问小夫妻两个这几天过得咋样。 方家村新媳妇回门都是小夫妻回来吃顿饭认认人,也没规定非要女婿陪着一起回来。小夫妻刚成亲浓情蜜意,都会陪着来一回。如果新嫁娘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回来,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这家的闺女是个搅家精,不被婆家人喜欢,丈夫刚结婚都这样不给面子,以后日子难熬啊等等谣言,长嘴妇唾沫星子能把人小脸皮薄的闺女给淹死。 程秀娟也是因为方承原不重视回门,还在那和一群老娘们嬉皮笑脸才生气说不理他的,结果这人还真不过来了,我说不理又不是真的不理了,哼…这么久了也没见他说喜欢过我。 程老娘就见自己闺女往灶里扔柴火,把膛撑得塞不下了还在那拿树枝戳。“娟子,可不能再塞了,火太旺了”。 程老娘说着连忙掀开水缸往锅里舀了两瓢子水,打算等着蒸完地瓜,趁着火炖个白菜粉条给女婿吃,他家就靠着上镇上卖点粉条豆腐,也不缺这个。她这女婿小伙子长得挺精神也挺高,就是身子骨看着不壮实没多少肉,回头得给闺女说让闺女好好给养养。 掀开锅盖,一阵雾腾腾直熏得眼睁不开,程老娘拿筷子把笼屉上的地瓜一插到底透烘,看儿媳妇在这也帮不了多少忙,还耽误自己和闺女说贴心话,就想让她们赶紧走 ,“老大媳妇,你把这地瓜端过,再去里屋拿点瓜干煎饼,香椿芽让你达他们先吃着,等这么久也该饿了,俺跟你小姑子再做点饭”老大媳妇也不想看她们娘俩在自己面前母慈女孝的,忙不迭应了,另三个也借口回自己屋看小孩,不在这杵着碍眼了。 灶房里就程老娘切菜,程秀娟烧火,程老娘一边拿大勺子往锅外撇水,一边在这问,倒是两不误。 “娟子,你跟原子俩人还好吧” “还好啊”程秀娟一脸纳闷,嫁给承原她很开心,有啥不好的,他娘咋这样问? “那娘看你怎么小脸窊蛊着,你是俺生的,你一撅腚俺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还在这轴呢,自己犯倔,也不给娘说,俺看你是嫁出去的水,不跟娘亲了,你是不是和原子闹别扭了……” 程秀娟看她娘越说越离谱,连忙回道:“那有,娘俺没跟他闹,就是今天回门,他还在那跟一群老娘们拉呱,也不提这事,俺就生气一直没理他,他也没来再给俺说道”。 “唉这多大的事,一群人拉呱又不是跟个娘们单独聊,俺看原子这孩子又不是个傻的,能放着刚结婚俺俊闺女不疼,去撩拨歪瓜裂枣”。程老娘心大没当回事。 “娘你说什么呢”程秀娟听她老娘一说有些羞。 “不过你也得把你态度亮出来,让他看看你不是好拿捏得,别都娶媳妇了还一天到晚给别的娘们笑嘻嘻的”。程老娘又开始给程秀娟讲她是怎么几十年驭夫有道的,“这男人啊就像个天上的风筝一样,你得拽紧绳子,不能绷的太厉害,适当的时候你得学会松松……” 老半天过去了,讲的口干舌燥,程老娘突然停下来,冷不灵问了一句“娟子你跟原子那方面合得来吗,原子疼人不?”程秀娟半天没反应过来,意识到啥脸羞红的,嗫嚅道:“承原挺疼我的,那天晚上还要给我洗脚,我没让”。想到这程秀娟柔柔地很是感动,他几个哥哥都让嫂子忙里忙外的伺候着,嫁给方承原至今她觉得一直很尊重她。 一听女婿是个会疼人的,觉得闺女嫁对了人,也不想因点小事让夫妻俩离心。程老娘说道:“那一会吃饭的时候,你给女婿拾倒点饭,眼神活络着点”。 “娘,俺知道,俺就是觉得承原对俺虽然挺好的,也每天粘着俺,但俺就觉得他不是喜欢俺,才跟俺结婚的,一看到他跟别的女人拉呱,俺才小题大做的生气的”。 程秀娟也不是个傻的,相反女人都是敏感的,特别在喜欢的事情上,她从平时眼神中没看的出来他喜欢她,床上倒是热情得很… 这些年就方承原一个男人在对她说话很直白,经常让人面红耳赤,她也渐渐喜欢想嫁给他,不想方承原不喜欢她,怕他喜欢上别人,把她给抛弃了,说白了就是没安全感。 “你说啥胡话呢,俺和你达还是结婚那天才见的第一面,日子不过的好好的,整这些没用的”程老娘觉得她闺女魔怔了,要啥喜欢?得好好说道。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一直对他好,给他生孩子,两人作伴,他不也离不开你了,干嘛非要他喜欢你,喜欢能当饭吃还是咋滴?俺看你这几年日子过好了就要上天!”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程老娘。 程秀娟也觉得她有点魔怔了,摇摇头,坚信只要她对方承原好,以真心换真心,总有一天承原也会喜欢上她的。她很贪心,她程秀娟要的不是方承原对她的迷恋,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一天她觉得不会远的,两个人可是要过一辈子的。 这边方承原还在忙着应付他老丈人这个大碴子,不知道程秀娟和他丈母娘在讨论他…… “来承原,跟达好好喝几杯,达可就这一个闺女,叫你小子给娶了”程大牛拿着自家酿的酒招呼着,这酒可是怪贵的,放了好多材料,要不是女婿来,爱酒的程大牛轻易不出手。 几个孙子也在这争着要喝,“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好好吃饭。来承原,跟达走一个”说着拿酒杯碰了一下,方承原推辞不过只得喝下去。 “咳咳”刚喝了一口,辣的方承原想把酒放下。 但看他老丈人程大牛瞪着眼睛这样看着他,一闭眼咕嘟咕嘟喝下去了,把人家养了十几年的闺女娶回去了,喝点酒也不算什么。 一想着老丈人正不爽呢,方承原狗腿子似的站起来给他达倒酒夹菜,“达,你不能光喝,也得多吃点菜,俺们小辈哪能光顾着自己。” 程大牛对方承原这么识相很是赞赏,心里对他抢走程.贴心小棉袄.闺女的不满也减轻了不少,嘴里连说嗯。 “要不说这方家村养人,达还是这么壮实,看着跟俺叔一般年纪,要不是俺是你女婿,俺都想跟达拜把子了”。 “俺看你从小就是个机灵的,要不闺女也不会看中你这小子,非要嫁给你” “嘿嘿,俺确实挺机灵的,要不俺看娟子是随了达一样,都是慧眼,把俺相中了,可不现在达又多了一个儿子孝敬您,来达,儿子给您倒酒”。 方承原好话说的一箩筐,把老丈人夸的乐呵呵,喝醉了还握着方承原的手不放非要跪下拜把子。 “都一把年纪了,还跟女婿闹着玩”程老娘过去掺着程大牛嗔道。 方承原也醉的不轻,叫程秀娟扶着要走,“娟子,娘等着给你找个挎篮,你把这些东西拿着”程老娘又给送出大门,看着女婿闺女拐弯看不见人影了,才转身关上门。 给方承原收拾完上床,程秀娟累的不轻,方承原到床上倒是酒醒了不少,就又不老实了,动手动脚的。把程秀娟摸得身体直一颤一颤的。 ……………… “承原,嗯…承原…”程秀娟在那猫叫一样软绵绵的,然后两个人脚趾微蜷伸直腿同时喟叹一声,小木床响声嘎然而止,方承原翻身平躺在床上,两人剧烈喘息着。 今早上的不愉快已经消失殆尽,方承原没想到媳妇这么在意他跟一群女人拉呱,好生宽慰了一番,正所谓床头打架床尾和,夫妻哪有隔夜仇,俩人都有意退让,感情上自是又浓烈了许多,可不是这一浓情都浓到床上了。 方承原:怪我喽,媳妇干柴烈火的,血气方刚的我收不住啊! 第9章 巧遇老村医,新屋终落成 新婚过后,方承原和程秀娟就开始为他俩的小屋干活了,一家子趁着中午阳光夯土泥墙,村里造的土屋新婚过后墙体很厚,住起来冬暖夏凉的。 这时候买砖五六分一块,建一个房子需要几千块砖,还得托人去县里的生建砖瓦厂去批量购买。 条件好点,多买点,砖包墙,外面看砖墙,内里是土坯芯。 方承原还想着以后政策放开了去城里发展呢,再说他现在也没那么多钱,就去镇上仓山公社花了十块钱买了二百块砖做地基,其他都是拖的土坯,当砌墙材料。 水到绝处是风景,人到绝处是重生。这些年的集体生活迫使着方承原抛掉了以前的娇气。 愣是从前世啥农活都没干过的小豆丁到现在打麦,犁地,翻土,搓麻绳,掰玉米棒子,到赶马车放牛都是一把好手。 “嗨!嗨!嗨!”方承原几个男人在那撸着袖子拿铁杵嘴里喊着号子,高高拧起,重重落下。 大冬天冻的人都缩着脖子 ,处不着手,几人脸上硬是出了一层薄汗。盖一座土屋皮都要脱一层,方承原觉得他达说的太对了。 现在他就很佩服古代的那些人在科技不发达的情况下鬼斧神工的技艺了,当然也有点怀念现代的挖掘机了! 一版墙要十几背蒌土,这是土屋质量的关键马虎不得。他得和他哥几个去几里外的荒坡用骡子拉着排车去带。 骡子相当于半个成年人是集体财产不能给自家白出力,现在方承原分了家成了户主,自然要要从他年底工分抵,一天5工分。 每一版墙要打三层土才完成。照着装好的夹板来打。打土墙的工具就是铁杵,圆形的横木杆,下面安装着像陀螺似的铁锥,有十几斤重。 方家里几个女人都是跟着去挖土和土,他们几个轮换着拉车,打土墙是他达和他叔两个壮劳力。 每一铁杵打下去,就是一个结实的“坑窝”。 百千个这样结结实实的“坑窝”,才筑成一版墙。 方承原头上裹着毛巾拿着镐在那弄土,等着这趟他哥回来了和程秀娟一起去拉车。 太阳已经快要下山,冬天夜黑的快,树林里风飒飒的吹。 方承原从平凡的劳动中只觉心神只觉一吼嗓子唱起了好汉歌: “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嘿嘿嘿嘿~~”。 清亮的声音带着点西北汉子的飒爽与粗犷,方承原也有些搞不懂自己为啥这么开心。 难道是“劳动最光荣,一颗红心向太阳?”,这么多年的口号真把自己给喊成了沐浴在阳光下的小花朵?? 不禁摇摇头苦笑,连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宅女居然会变成一个面朝黄土的乐天派糙汉子还乐在其中。不想了接着扯着脖子唱:“山丹丹的那个开花呦,红个艳艳鲜!毛/主席呀领导咱~~打江山~”。 程秀娟就扛着锨在后面走,一脸无奈的看着方承原,方承原还在那头裹着老汉巾,肩膀上斜挂着排车绳子,撅着个腚两手拉着车,边往前走边一脸振奋的唱着不知名的歌。 她都觉得方承原要喘不来气了,跟鬼哭狼嚎似的,拿铁楸戳戳他,不想让他唱了。 俩人走过洼桥河,这时候的河还是纯天然无污染的小青河,冬天河水一改往日的活泼变得恬静肃穆起来,西北风也从河面跟刀子似的刮在方承原和程秀娟的脸上。 “承原,要上坡了你稳着点,俺在后面拥着往前推”程秀娟说着忙上前扶。 “好嘞,上坡喽!”方承原绷紧大腿发力。 “嗯嘿,使劲啊!”方承原在那打气,俩人呈30度角往上拥车走着。 一个半白着头发的老头听到声音抬起头,就看到他孙媳妇的娘家弟弟,刚结婚不久的方承原小两口还在往上挪着拉坡,一固拥一固拥地很是费力。 本来还是蹲在河边地上小老头,刚拿小撅头哐哐挖完东西,就凑过去帮了个忙,一把老骨头累的是直喘气:“哎呦嘿,这够沉得”。 “王叔,谢谢啊。哎,娟子这是俺大姐嫁的丈夫王强的达,快叫王叔”。 方承原转头一看是村里卫生室的大夫在后面给帮忙,忙打招呼,又看程秀娟不知所措看着冒出来的老头,忙把媳妇介绍一下。说完程秀娟在那一脸懵的看他,那眼神似乎再说你怎么那么多叔大爷!! 方承原也不想的,可从小见个年纪大点的就得喊大爷叔,他都习惯了,没办法谁叫他辈分低呢,更何况这一个村子拐着弯都能扯上点亲戚。 方承原看他王叔满身土,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疑惑地问道:“王叔,您这一身土的,钻哪草堆了?”。 “嗨,这太平日子你王叔能有啥事,还不是上河边转悠转悠看看有啥草药,摘点!过冬村里大人小孩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多,不出来摘点,就都叫不识货的给霍霍了。” 提起这个他就生气,村里卫生室就他一个赤脚大夫,另一个是个公社派下来的还是个学了点西医的青年人,响应组织来插队。 这瘪犊子玩意觉得自己多读了点书就搁那整天败坏俺们中医,嘟囔着说是有违啥子科学,对身体不健康。真是穷腚! 天天给个娘们样,他娘的给一村子嚼舌头根子,恨不得立马向上级请示批准废除这些东西。 他本来是听主席讲的话本着“敌人一天天烂下去,我们一天天好起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不犯他手里,就专心让他给大家伙治病。 可谁知道社里发下来的药品不够呢,生病的人来了没法子治病。还不是得他来想办法。 搞得他这一大把年纪都知天命的人了,还得出来找点中药! 王老头心想就他这这思想觉悟,哼哼!早晚得得罪人,他也想快点换个奏伴的,天天听着这人一天到晚说些啥子鬼进步思想,不干正事瞎晃悠就烦的慌!这边王老头还在脑中天人交战! 方承原因着上辈子学的跟中医挂钩,老师还带着研究了一些本草纲目上的草本植物。 深知这些中药对这年头缺少抗生素奎宁等西药的地方有多珍贵,他可不想这么效用好又能日常见到的药白白浪费,不仅关键时刻能救命,还有违他的职业道德。 想了想便说道:“王叔,你要是忙不过来,俺就去给你帮忙,俺也是认识点中药的,你挖的是柴胡跟蛇莓吧!俺还是小时候得急病跟着去捞沌子老中医那看的,住了挺长时间,就跟着他看了一段时间书,识点上面的字。” 方承原眼尖的看见他王叔布袋里有还带着土星子的草药,这大冬天草药这两种也算在河边常见,不稀奇,就编了个瞎话说说他一庄家汉子咋知道这草药的来源。 果然老头一听眉毛一皱也就没有再问什么,只是看这孩子还认识点药,就应承着要是挖到有好药就给他送过来,“卫生室缺药,原子你拿来还能赚工分,这事你可要好好想想,没事来找王叔啊!”说着便走了。 程秀娟一脸佩服的看着他男人,:“承原,你懂的真多,俺都没想到挖这些还能算工分呢。” 程秀娟心想以后她也得向承原好好学习,她可是他媳妇,不能给他掉面,就跟承原之前给她说的革命同志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方承原笑笑,冲她耳边说:“我懂得可不只是这些,你试试就知道了”猥琐的动作只可意会,让已经算的上久经战场的程秀娟眼波一转面色微红,然后暴走。 “好啊你,方承原你不学好,你个坏蛋,别走~”小拳拳直打他个不停,方承原哈哈笑拉着车忙往前跑,一路上轻声笑语倒是给繁重的劳动增添了不少乐趣。 方承原确实不止懂这些,毕竟这就是他前世的老本行,学了两年,又来来回回去医院实验,虽说不精通,弄这些还是可以的。 转眼间已经到了一月十五,还有半个多月过年,方承原的新屋也落成了。 最后盖成的是四间房子加一个茅厕中间是堂屋,东边屋子是小两口住的,西边的屋子从中间用芦席子隔开,一进门是灶房再往里是洗澡的地方,外面一个小屋是茅房。就这几间屋花了他们三四个月功夫,方承原和程秀娟在里屋倒腾结婚前买的东西,气氛倒是有点老夫老妻的感觉。 “娟子这搪瓷盆放哪?”方承原拿着程秀娟陪嫁过来的东西收拾着,不懂得就问问媳妇,俩人之间很是和谐。 可偏偏在这当口,细碎的脚步声哒哒传来~ “哎呦,他叔 他婶子还在这看着新屋发愣呢,以后有你们小两口稀罕的,咱达娘喊你们去堂屋商量事,赶紧的吧”老大媳妇走进刚盖好的新屋就忙不迭地把话秃噜出来。 “大嫂,啥事啊”程秀娟瞅了瞅眼神示意方承原,方承原则努努嘴表示不知道,他达娘喊他们?反正不是坏事就是了。 “反正是好事,给你们分东西呢” “大嫂,我和娟子这就去啊!”方承原拍拍蹲在那收拾衣服的媳妇,拽着她手把她拉起来,而他大嫂说完就一阵风似的走了。 方承原和程秀娟互相无奈的看了一眼,相视一笑。方承原觉得他们这个大嫂就像王熙凤一样真是个爽利人,为人精明又不做作,就是嘴快,说话跟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经常搞得听完她说话的人都懵懵的。 他达方相生盖完屋子的时候就把这几个月的口粮分给了他们,现在他弟又给了仅剩的一个工业票给他买口铁锅 。 方相生把方承原和程秀娟这几个月需要的口粮给扛到了堂屋,当着一家子的面把该给的给分了家,不偏不倚。当初说好了几个儿子的屋子兄弟几个一伙出力,他达只管领着老大老三最后把小儿子的屋建好,就各顾各不管了。患寡而患不均,还是要一碗水端平的。 方承原觉得土屋地上坑坑洼洼的,特意又找碾子和点泥用盆装着给碾的平整,趴地上来回推。程秀娟看他在这忙活,去灶房端了碗水,放点碎山楂。 这还是方承原要求的,在这一直都喝白开水,他都忘了咖啡和奶茶啥味了。 自己去荒坡上移了几棵酸枣子和山楂树,摘了点酸枣子,山楂晒了泡茶,这还是隔壁村子的。 方承原看着这一屋子有点空荡荡的,手里攥着他达给的十块钱块安家立业费,打算回来有空和娟子去置办点东西。他就喜欢东西满满的,这样才有家的感觉嘛! 第10章 承原诉缘由,进山忙不停 卧房里方承原和程秀娟前胸贴着后背的抱在一起,光/溜溜的身子很是滑溜,方承原摸来摸去有些心神激荡。 程秀娟则颇为享受的任由方承原的一双大手肆虐,躺在他火热的胸膛里依偎着。 俩人都醒着也没了睡意,正在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娟子,俺打算去趟大宗山”方承原用身体箍住程秀娟,噌了噌说道,习惯性的搂着娟子娇娇软软的身子。 程秀娟一怔,说:“大寒天的,你干啥要往山里跑。” “俺是想着进山里抓点野生药给王叔送去,这不是还能换点工分嘛,再者这大山里旮旯里总比咱们这中草药多呦。俺还打算顺便看看能不能抓着子点野鸡,野鸭的,给咱们这个家置办点东西。” 还有几天过年逢大会,方承原原本是打算那天再和程秀娟去逛逛,这几天在家的。 可他不想在家吃干饭。想提前进山去,好给他们这个小家多归置东西。 “承原,俺这里还有点压腰钱给你用,咱能不能别去那深山老林的,万一遇到熊瞎子咋办。” 程秀娟一听方承原要去大宗山打猎急了,听她达说那一带都是高山,成天成日的都被树林盖着,她担心方承原自己一个人会出事。至于挖中药这事程秀娟直接自动忽略了。 他达给这十块钱他可是打算用来压箱底应急的,方承原轻易不想动它。至于程秀娟的嫁妆钱他压根就没问,虽说一家人不分彼此,但家里还没有穷到要揭不开锅动媳妇嫁妆的地步。 媳妇不愿意让他去,方承原一时也有些无奈,毕竟是结了婚的人了,不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犯浑,总要顾及下对方的感受。 方承原伸手摸着程秀娟的头发,嗯?这些天发质有些毛糙。 “嗨,娟子,那有你说的那么吓人,还熊瞎子嘞,俺从出生到现在就没见过。俺主要就是去挖点草药,再说俺还会直往那些野猪身上撞吗?俺是日子过够了?不想活了?” 方承原笑了笑亲亲她的头发,他媳妇怎么恁逗呢,从哪听的这些子东西,准是他老丈人喝醉酒吓唬人。 他虽然想弄些大物件,但就他这身板子,又没有那些穿越者加buff一样的天生神力。 他们这的野猪都是游荡觅食,集体防卫,别看个子大跑的可是很快,嗅觉和听觉极佳,惹一个哄哄的一群上来顶。 他是疯了才会去招惹它们,要是有堆大剂量的麻醉药,或者来跟枪,他说不准会试试。至于设陷阱抓猪,他要是那么容易就能抓到,那猎户不得羞愧死。 “娟子你也不能打击俺劳动积极性,俺还得为你跟咱们孩子赚钱呢,咱们这个家到底谁是当家的,啊?”方承原用手捏捏程秀娟的小脸,支起身子贴在她耳边不依不饶的说到。 “哼,你是,你是俺们的当家行了吧,俺是跟着你过得。”一脸无奈的程秀娟推开他的手。转过身去用手戳戳他让他保证,后就没在反对。 她不是想和方承原对着干,打击自家丈夫为他们这个小家奋斗的心。 相反她娘说了男人做事,女人不能给他反着来,越是顺着他哄着他,他才会听你的。她是害怕他们才刚要好好过日子,就出事。 刚听方承原提到孩子程秀娟也有些不好意思,拿小手摸着肚子,程秀娟一想到将来会有个眼睛亮亮,笑的无齿的小孩跑过来蹦哒蹦哒来喊她娘,她就觉得很幸福。 咯吱一声”东院子的屋门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卧房里程秀娟方承原夫妻俩已经从床上爬起来。此时外面天刚蒙蒙亮还泛着白雾,冻得方承原上厕所一抽一抽的,麻溜了事。 程秀娟已经穿戴好,拿着搪瓷盆去灶房锅里舀了半盆子热水兑了兑。 “呼,承原,来洗把脸,漱漱口。”这鬼天气真冷,方承原跺着脚,接过程秀娟端的一搪瓷盆热水,没啥子脸上用品,方承原蹲在地上直接呼噜呼噜抹完脸。 用牙刷拿牙粉蘸了蘸就响起“唰唰”的刷牙声,这是家里唯一的贴近现代的生活用具了。 是猪骨柄的牙刷,很脆,刷毛一般用的是马鬃或白猪鬃,粗棉线给捆的紧紧的。 去供销社买一把新牙刷,一毛多钱,旧牙刷请人重穿一下五分钱。 家里人平常用的都是柳枝条子,得用牙齿慢慢咬开,露出里面细韧的毛开刷。方承原用不惯,第一次上工分钱的时候给家里一人买了一把,牙刷的亮亮的。 村里还有老多大爷不刷牙的,咦!那满口大黄牙。 方家村周围有六七个村子,去公社要走半个小时的路,位于县城的边边角,倒是离市里近点。 而方承原要去的地方是两个公社的交界,群山环绕的大宗山。 系九顶莲花山、万仙山、转经山统称,又名朗公山。 山名由来其说有二:一则登高鸟瞰,转经山之峰恰“ 宝盖”,而九顶莲花山宛如“ 示”字,南北一脉,峰峦叠翠,逶迤回环,酷似王羲之行书“宗”字,故曰:大宗山。二则“宗”字旧指宗庙或祖庙。按佛教论,有佛爷或高僧来此之意,故称:大宗山。 “饮数兰陵酒,观当宗山景。”这是唐代李白赞美大宗山的绝句。 当然方承原是不知道这些的,他只听老人讲过知道这里原来有个佛爷洞,还有个和尚庙,据说是东晋时期的,曾与灵隐寺齐名,为古琅琊四大明寺之首,然后毁于战乱,现在偌大的一个寺庙,只剩下一些佛像和断璧。 想着赚钱改善生活,方承原脚程很快,约摸十点钟就到了山下。 山的外围都是光秃秃的,一眼就能看到底,方承原也没留恋,越走越深。 因为冬天的缘故,叶子落得满地枯黄厚厚的一层,踩在脚上飒飒的,很深像在云端一样,整个山上只有方承原发出的声音,显得环境更加空灵幽静。 这条路他小时候跟着他叔来了好几回,已经很熟悉了。进山之前方承原手里握着砍柴的刀壮壮胆看了看这几座山。 嗯,他决定挖个陷阱先! 这一片是灌木丛,经常有刺猬,果子狸,野鸡野兔,那些小动物出现。可是这些东西虽然小,可不容易捉,还是挖坑好,你情我愿的。 方承原一拍手心想就这了,从筐里找到了刨坑的撅镰子,吭哧吭哧干了起来。 挖了个近一米的坑,方承原把里面的土给弄的滑溜溜的,免得到手的东西飞了。坑上放点小树枝,用枯草盖住,再撒上一层密密的树叶。 方承原拿出早先从家里背来的半斤玉米,一两小麦和自家酿酒的二两酒糟,倒在破陶罐里用手和在一起。这东西摸起来很粘稠,蒸的熟熟的泛着股子酒香,抓了一把均匀的撒在陷阱上,嘿嘿,大功告成。 舍不着粮食套不着野物,这年头玉米一毛二一斤,供销社里山芋干酒八毛一斤呢,他可是相当于花了二毛二。 他总共有十块钱,得占了他家底子的0.22%,这些年因着没钱的日子过多了,方承原恨不得一分钱给掰成两半花,自然对他来说算是下了血本了。 方承原又如法炮制隔个五十米挖个陷阱,荆棘丛里挖个,树林里挖个,一直挖到了山凹凹里,一个人胆小就没敢往里走,忙活了一两个小时。 这回他又把坑给挖的深了点,以防那些动物喝大了,再激发它们的求生技能给飞出来了,那他不是鸭子孵小鸡嘛,白费劲一场! 弄完这些,方承原坐在一棵水桶粗的松树下歇一歇,揉揉胳膊,感觉浑身不得劲。 于是乎就有了这么一个场景,一个少年在松树下,灰衣飘袂,短发扬起,地上厚厚的一层松树叶也在他的脚下生风一般随意走动。 而其实是方承原在凛冽的寒风里,一头短发和灰不啦叽的棉袄被大风吹的飞起,风直往他脖子钻,本人也眯着眼睛一本正经,冻得和斯腿,还在那世外高人似得装走位倒卷肱。 正乱逛着将近半个小时,这么久时间了,方承原除了挖到一颗活血化瘀的三七外一无所获,没有找到啥熟悉的药材,方承原正打算放弃寻找去看看陷阱怎么样了。 他突然停下脚步,小跑到灌木丛里面,从万能的储货筐里掏出小撅镰子。 方承原一脸欣喜的蹲在地上,拨开枝叶,他发现了十几颗棵挨在一起的羽状复叶黄芪,这可是能补中益气,托毒排脓、利水消肿还带健脾和胃功能的草药。还是这么多,他想哭,感谢老天爷! 小心翼翼把它们连根带土包裹起来,作为学习过中医的学生能有啥是找到熟悉的草药更令人兴奋了。 而且他一直觉得中医很神奇,扎针拔罐往人身上弄几个印子人就好了。这回他要去卫生室找王叔好好论道论道,让他给加点工分,方承原感觉人生达到了巅峰,好嗨欧! 第11章 小两口合计,承原进黑市 搜寻了大半个山,他只多挖到了约摸三两柴胡,方承原心想他还是得开春来,现在青黄不接的也没啥子稀罕物。 他之前挖的十多个陷阱中了四个,其他的大多是上面的诱饵没有了,树叶子有动过的痕迹,陷阱倒是好好摆着。方承原不禁暗道这些小东西真是猴精猴精的,还当真治不了它们了? 下回他就弄点香兰素用热水化开拌粮食,放在风口设陷阱让风使劲吹,香味传遍大山。这大冬天的山上没多少吃的,挖个大坑看你们不急得乌泱泱的往这来自投罗网,哈哈。 边想边脚不停的往前走,方承原看离他最近的这个陷阱里有两只野鸡,醉蔫蔫的躺在那,很凄惨的样子。 他不无坏心的想,这应该是吃多了掺酒的粮食,不胜酒力,然后酒驾出事故,一头栽坑里给摔晕了。 一跃跳下去,掐住翅膀把两只鸡提溜上来,拿小绳子一绑,放筐里。方承原看着它们眼睛亮亮财迷的想,这可都是钱啊! 蔬菜受天气、季节影响大,供应不能保证,整个华北地区冬季基本上无菜供应。方承原大多吃自家自留地里腌制的咸菜为主,多是白菜、萝卜。这里还流行挖地窖,像井口那么大,两三米深,在下去的土上挖几个土坑做阶梯,把储存过冬的粮食倒进去,冬暖夏凉的。 至于为啥冬暖夏凉,方承原小时候作大死,怕被他达揍。从灶房里偷了点饭,跑到地窖里躲了一晚上体验的。虽然最后第二天做饭的时候被找到还是免不了被揍了一顿。 方承原总共清点了一下。算下来这趟他进山收获颇丰嘛,一共收获野鸡三只,一公两母;小麻雀四只;柴胡三两,三七一棵,黄芪十几颗。 对于业务不熟练以及天气寒冷动物不想出门等多重原因,嗯。他觉得很不错了,因为一笔不小的收入要进去他的腰包了。 不过就是比生产队上工还累人,一天下去他挖了好多深坑,手到现在还有点发抖。这深林子的没啥人进来,他就把陷阱又给重新铺上。 方承原把东西放进筐里就下山一直走到有水的地方,趁着这时候没人,他赶紧把公鸡母鸡拿出来用刀一通杀了,把陶罐在水里涮涮味,鸡血可不能浪费了,用罐子把它装起来。 鸡头鸡杂鸡屁股,两只鸡腿鸡爪,还有鸡胸那一块都按照脉络“承原解鸡”切的很完整。 剩下的一只母鸡留下来方承原打算卖给“有缘人”! 明面上放着些柴火遮掩,方承原就回了家。 ……………… 方家,程秀娟正坐在灶房鏊子那烙煎饼,鏊子支在西墙根,放煎饼的箩筐放在东墙根。 程秀娟坐在小板凳上,把糊子放在热鏊子上,拿池子从边上往里画圆推摊。均匀的薄薄的一张大饼拿池子一揭,转身往后使劲一甩,煎饼不偏不斜的正好落在西墙根的笸箩内。 时不时往膛里放火,都是麦穰好着,火还不大。程秀娟找油闹子一擦又是下一个煎饼。 半个小时下去小拇指一样长,厚厚的一箩筐瓜干煎饼掺着点子玉米面煎饼,这点子够小两口吃三天的。 鏊子上正不慌不忙的烙煎饼,程秀娟在灶房里听见窗户边边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心里一喜。 掀开帘子一看,果不其然一个大高个风尘仆仆的推开屋门进来。 方承原掖好门,直接把筐子背到了灶房,然后一脸兴奋的说:“娟子,这是俺从大宗山抓回来的东西。” “你看这是野鸡,麻雀,还有草药,俺打算明天去镇上公社去蹲点卖。” “这是啥”,程秀娟一看方承原从筐里杂草堆里拿出一块块血呲呼喇的肉来,吓了一哆嗦。 待仔细看清,程秀娟先往围裙上擦擦手,把方承原浑身上下都摸了一遍,确定她男人没有受伤,就是这袄上都是土才放下心来。 “你看你,都成土人了,脸上都是灰,俺还烙了点煎饼,还是热乎乎的,一会洗洗脸趁热吃。嗬,灰傍的屋里都是的”,程秀娟边拿着毛巾打灰,边用眼神嗔道。 “俺不急着吃,嘿嘿,娟子先把这两只鸡腿炖了,咱们泡饼吃。其他的明天再说行吧,俺都好久没吃肉了。”方承原摇晃着程秀娟的手催她去把鸡腿给熬成汤。 “俺知道了” “别忘了把鸡腿切几道口子入味~”看她要走,方承原又在那喊,怕她忘了。 把鸡腿处理了,程秀娟麻溜的拿去做饭熬汤,她也想吃肉了。 方承原拿洗脸盆好好把自己的手和脸搓了一遍,水浑浑的,指甲缝里还有灰,倒掉盆里沉土。方承原皱皱眉,咱可是爱干净的小可爱,又给搓洗的红红的才算完。 程秀娟把白菜叶、萝卜缨、野菜、地瓜秧洗干净剁细,加点豆面和盐,用水煮焖后,端好上了一小盆渣豆腐。 方承原拿小桌放在炕中央把筷子摆好,两人把火炕烧的旺旺的,方承原把煎饼对折两次,卷上一棒子渣豆腐,拿根干辣椒,小两口就着热汤鸡腿吃的滋滋的。 因着明天要早早起床,夫妻俩也没做啥子友谊的互动,就搂在一起睡。 方承原累了一天,躺下没多久就睡了,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一名男子神色匆匆小心翼翼背着筐子往镇上走去。 虽然62年开放了自由市场,允许农民销售自产自销的蔬菜和水果等农作物,但是规模很小。 况且当时的生活必需品如粮油、主要副食品均实行严格的供应,不许上市交易。 而农村人缺钱缺票,城里人缺粮油,为了能互利共生,人们纷纷想方设法私底下找地方进行交易,也就慢慢形成了高价的黑市。 黑市一般都是选择在较为偏僻的地方,趁天还未大亮时进行买卖,这时候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的人还未上班。 方承原去的就是镇上自由市场以北的小西街蹲坑,这里有经常进行私下交易的黑市。 一大早上就有人背着麻袋来回走,一些家里人多又条件好的人家都来这找点子稀罕物。 方承原把筐放到墙角,上面是放的白菜遮盖。如果被投机倒把办公室的人给抓住了是要把东西没收,严重的还给你戴个“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帽子,五反之后投机倒把,倒票倒证这些都是上面严厉打击的。 还没等方承原把腿蹲麻,就有个穿着军绿色大衣的大哥走过来。 “同志你好,筐里有肉吗?”大哥穿的挺讲究的,方承原瞅到他手上还有块手表,大户啊! 本着拉小贫富差距,想宰他一顿的方承原靠近他,称兄道弟低声说:“有有,大哥,俺这有鸡肉,刚分好的鸡肉,俺把鸡头鸡屁股,鸡胸鸡腿都给用刀切的全全的,您买了直接回家就能做菜,可省不少功夫嘞。” “多少钱一斤呐!”这大哥一听有肉,还都给处置好了,这样他媳妇也不用害怕不敢杀了,省劲不少,就想买。 方承原看这大哥神色,觉得买卖有门,顿时热情起来,笑的很灿烂。 “大哥,俺鸡一块钱一一斤” “咋恁贵呢,人家卖都是九毛钱。诺,大兄弟你可不能骗俺,便宜点俺就买一只鸡。” “大哥这可不是骗啊,俺这鸡是纯种的野山鸡,是俺从大山里冻着忙活了一天才逮的,又是俺给收拾好的,这人工费辛苦费啥的且不说,俺只比别人贵两毛已经是看在大哥这么爽快投缘的份上了,大哥穿的这么体面,一看就是吃公粮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其他人怎么定价俺不管。” “哈哈,小兄弟说话真逗,俺还是头一回听人说买个鸡还要给辛苦费的,俺是给媳妇买肉呢,怀孕了可不得吃点好的补补。” “奥,那可得恭喜了。俺这还有罐子鸡血,不瞒大哥这可是好东西!孕妇吃了益气补血,祛风通络,还补充蛋白质,大嫂吃了保管给大哥生个健健康康的大胖小子。这也不贵,一罐子总共两斤,一斤九毛钱。” 一听这鸡血比鸡肉还便宜又有营养这汉子觉得这小兄弟说的,觉得买点还行,还没来得及回话。 这边方承原又开始嘚啵得推销他的鸡。 “大哥要是觉得大嫂缺营养,俺这还有一只活的母鸡。这带回去养几个月,回头大嫂坐月子的时候就能攒不少鸡蛋,还是野草鸡蛋,熬汤蒸鸡蛋羹啥的,月子里恢复的更快。不过这活鸡要比这死了的鸡贵,一块三。” 听到这大哥一皱眉:“咋这死鸡活鸡还不一样价嘞,俺看你这个大兄弟忽悠人,不诚实啊。” “诶,这死鸡活鸡当然不一样价了,就好比人,人死如灯灭。这再有钱死了还不是一坏黄土方块大地。这活着可就不一样了,有钱的就好好花钱,有儿女的就一家子儿女孝顺,都恭维着。这可不就是身价了。同样鸡也是这个道理,况且俺捉了三只鸡,为啥偏偏没杀它,可见它是有大运道的。常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俺看吃了这样的鸡可是有福气的,大吉大利。” 方承原暗爽觉得他找到那个“有缘人”了,继续搁哪胡诌八扯。 “再说大哥俺可不是黑心,这只贵两毛钱。再者这是母鸡,大哥想养着,还能鸡生蛋蛋生鸡的,说起来还是老弟亏了,改明了大哥发大财可不要忘了给俺一只鸡啊!” 第12章 家底子翻倍,卫生室上班 方承原装作很心痛的样子,叹了口气调侃! “好说好说,大兄弟说话爽快中听,说的俺心里舒服。行快过年了图个吉利,你给算算多少钱吧。” 方承原磨破嘴皮子可不就是想快点卖出去嘛,听他松口,就开始拿着秤杆子放秤砣称重。 戴着程秀娟用旧棉絮给改做的大脑壳子,大寒天方承原冻的一脸通红,风直往袖子里钻。 一边晃晃悠悠的提绳看刻度,一边小脑瓜快速转悠:“这一只鸡三斤,三块三;一罐子鸡血两斤,一块八;一只活鸡四斤,五块二,总共十块零五毛。这小本生意,俺也不多赚大哥钱,这还有四只麻雀,俺一并让给大哥拿去炸了酥酥嘴。” 找纸用搓的细绳给包好,方承原贴心的给放到这老大哥的包里,这纸还是方承原的小学课本呢,他觉得书不读了也没用直接给撕了包肉,这要叫以他为豪的老师知道非气死。 这大哥看还带让东西的,本来被算计的晕乎乎的,还觉得这人真费事一套一套的忽悠。 顿时方承原这一举措让他觉得这人也不错,挺实诚的。还给方承原握握手,直道谢,说有空常来,下回还买他家。 方承原看这人走了直摇头,人就是这样矛盾,要是买东西贵了不高兴,可要是贵的再高点,然后降下来一丢丢,在给点赚差价的赠品就会开开心心的,还直夸人好。 又接连买了一会收工,加上几棵白菜,方承原一共卖了十四块九。 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有集市,可以允许卖些不违规的老百姓用品。方承原又找日子和程秀娟一起出动买了点家里缺的东西,去了零头,现在家底子有二十块钱相比之前翻了一倍。 程秀娟在和她男人一起买东西的时候,感觉很奇怪,因为看到方承原她突然就感性的想她娘了,好诡异有木有。 就看方承原和卖菜,卖笊篱的大妈大爷聊天聊地就把价给砍下啦,这种娴熟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而且和方承原逛街就是和她哥她达不一样,不会嫌她烦,两人还会兴奋的讨论买啥。 如果程秀娟生活在现代应该会知道这种诡异的感觉,是和小闺蜜逛街时的默契相合。 女人的天性,不出去还好,一出去逛个不停,几人说说笑笑,一天都不带歇口气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 ………… “李书记好,王叔” 方承原本来是找王叔看草药算工分的,谁知道竟然遇上了村支书,搞得他都不能随意和王叔胡侃多计点工分。 这个村支书在他认为哪哪都好,不贪污不耍横,就是为人死板了点,脖子犟。只有把事给掰碎了放在那,他才愿意服软听你讲话,所以经常看不惯和村委会那帮子人吵,也和公社里吵。 但架不住他有个好哥哥在县里当书记,还是个一把手底气硬,所以不看僧面看佛面都不敢和他怼的太过分。 本来来这只是镀点“投身于广大农村,这个地方是大有作为的”金子。 可他非想干点子实事出来,但又固步自封,不敢迈出那一步,很是矛盾。 “原子来啦,找个地方坐会吧!你王叔还有事。”王强正在给村书记调药,没空搭理他,方承原来了这么多趟,已经很熟悉了也不觉尴尬。 坐了一会,李红运觉得这小娃娃有点眼熟。 “哎老王,这就是你常跟俺说的相辰侄子方家小子吧。叫啥书记都生分了,算起来你还得叫俺一声舅来!” 要说起来这小子和他还是拐了好几个弯的亲戚,他老姑的婆家是方承原他娘的娘家远叔叔,东拐西拐又是一个关系。 这些年因着和方相辰配合很好,李红运对这个看起来精精神神的小伙子很是喜欢。 “李舅舅”方承原一愣,忙喊人。 “哎!”李红运面色微怔,没想到这小伙子还真会顺杆子往上爬的喊,赶忙答应了。 “李舅舅这是头疼,来贴膏药的?”方承原看王强手上的药,疑惑道。 “不是,是脖颈子疼,唉,办公的老毛病了。一到阴天下雨,身上还腰酸背痛的。” 方承原一听是这,这职业病又出来了:“呦,那这可不能马虎…巴拉巴拉…” 王强看方承原在那询问病情,一本正经跟个大夫样,便笑着说:“原子,看你小子这样,要不给李书记治治。” 方承原一听有门,他觉得今天来对了,得好好表现。 他其实还想兼份工赚钱呢,不想干这体力劳动了,做办公室多好,不得不说是懒劲又犯了。 “李舅舅,你看俺咋样,俺之前死皮赖脸跟一个游方的老郎中学过一点子针灸。你要是不放心俺先给你揉一揉肩膀,你觉得舒服,俺在给你试试。扎头上的针不会出大问题的,要不俺也不敢给你往头上扎的。是不是王叔?”方承原慢慢诱导~ 李书记本来不信,小娃娃懂什么,可别给俺扎死了,看王强这个给他开药大夫也在那点头,就觉得先让他揉揉也没什么。 他这个病有年头了,疼起来是没什么,可架不住折腾,“牙疼不是病,疼起来是真要命”。 “俺听那老郎中说这针扎一会能治颈椎病,落枕,还能提升男人的阳气嘞”方承原边大力揉边说。 “哎呦,疼,你这个娃娃手劲不小啊,嗯” 按完之后李红运感觉整个头轻了不少,这年头颈椎不好的人也大有人在。 品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又加上王强也想看看这小鬼还有什么他没见识过的,一拍手方承原就拿针开始扎。 当然了这针是老大夫的! 方承原找到肩颈区,用手把肩上的皮肤捏起来,从颈部往外平刺进去,边扎边问李书记痛不痛。 要是痛的厉害的话,方承原也是不敢扎的。这还是他们老师讲取穴很安全,他才敢给李书记实验,他自己也是个半料子。 当初是觉得这针法好用,玩手机累的脖子疼,学会了没事还能给自己扎扎,自己上阵让扎了一回,又好好向老师询问。 看他也没啥子副作用,方承原大着胆子头皮针定位在百会穴的后面,肩膀上各扎一针,扎完三针收工。 虽然百会穴看着在头皮上一扎下去很吓人,但其实人的颅骨很硬,针只扎到骨膜层。进去皮肉部分无碍,但要好好学,不能盲目扎。 “李舅舅感觉咋样,站起来活动一下”,留了半个小时的针,方承原让他起来感受一下。 “嘿,俺这个外甥不孬,俺觉得头和肩膀都轻松不少,扎了这一会嗯好受”李红运感觉扎的真舒服,要是经常扎扎说不定他这个老毛病就能好,脑中灵光一现。 便开口说:“承原,俺看这村子卫生室还缺个能治病的,俺看你行,都是一个村子的看着长大的,比那个来插队的强,你王叔可是早就想把你召来,俺问问你有没有这个意愿?” “书记,这毛/主席都说了为人民服务,搁哪不是干。俺就是想着俺年纪小不经事,对这还不是很熟练。要来治错了人,这村里人还不知道咋说俺呢。再说俺家里不也就娟子一个人上工嘞,她一个人吃不消的。” 方承原在那推辞,装作为难的样子,先把事撇开。心想最好机灵点,能体会我的意思。 果真一听方承原推辞,李红运更想让他来了。方承原要是一口气答应了,他还觉得不够稳重,要怀疑把小娃娃留在这是不是他想岔了。 这村里人多,都有个小灾小病的,会医能治病的人可不多。他得把优秀的人留住,要不村民都忌医晦医的有病不看病,他这个村支书也不好办啊!诶,当个干部愁啊,怪不得他哥说他是操心的命。 李红运想罢回道: “哈哈,还是个疼媳妇的,小伙子觉悟还怪高,想着为革命同志服务的精神是伟大的!再说你一个会的都不能扎针,难道让那些门外汉来?组织上俺会给你好好说道的,你就别拘摆了,就定下心来在这好好干,咱方家村的好同志就应该在岗位上发光发热人民最光荣,你这思想很先进。” “再说了国家的未来是你们小年轻的,年轻人不经点事,怎么抗的起来” “还有你王叔呢,俺带着你,有啥不会的还能熊熊你,不吃亏。”王强在那插了一杠子,他也想让方承原进来平衡一下他跟知青俩人的关系,要不然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也不得劲。 “那李舅舅,王叔说到这份上了,俺也就不推辞了,好好跟着您干。人民万岁嘛!” 方承原和李红运相视一笑。 最后拍下板来方承原在卫生室上班,一个月十八块钱工资,闲得时候能在生产队上工帮忙。 这一消息李红运在村里喇叭上喊了之后,村里人都很诧异,这方家啥时候又出了一个医生了? 其中一些人觉得是他叔方相辰给李书记走的后门,这医术行不行?可别害死人。 另一些人则觉得多个人多个保障,以后人多看病还宽松,再说这小娃娃还是从小看到大的,见到他们哪个不得大爷长大爷短的,这看病不得给他们好好治。 但就是有些人横挑鼻子竖挑眼,觉得他年纪小村支书咋能这样武断嘞!死活看不顺眼,有病也不找大夫,就找方承原给看,想让他出丑。 这不又来了一个! “方家小子你给俺看看,俺这是怎么了”方承原正在请教王叔把脉是怎么一回事,转身瞅见穿着个破棉袄的男人过来找他,是他们村的二流子。 一看那拽拽的眼神就知道这人没病纯粹上门找茬,有病的哪有这精神头甩脸子。 方承原心想这撞上门来的他可不会放过了,这段时间都来无病呻吟,是他们钱太多了还是咋滴! 方承原觉得有必要好好整治一下,眼红他这个工作有意义吗?你们是会针灸还是推拿刮痧咋滴,让给你们你们能行吗? 方承原傲娇起来了,这段时间都瞅他给个动物园大熊猫一样,把他火气都给逼上来了。 心想你看这就是差距,他一家子就没怎么管他,他达娘觉得这个他能养活一家子了,他叔认为他找了个铁饭碗很开心,他几个哥是觉得他弟这身板子也不适合下地别再给压垮身子,至于他几个嫂子应该是觉得卫生室里是她们小叔子,这以后有个头疼脑热找人也方便,因此都很热情。 程秀娟则是觉得她男人是个好的,上次赚的钱还没花多少,又找了个赚钱的铁饭碗。她眼光果然不错! 第13章 二狗风波灭,喜洋洋过年 自从方承原当了村医,他的名字也被村里人传遍了,褒贬不一。 程秀娟现在一回娘家,程娘握着她闺女的手,语重心长道:“这下好了,原子有了饭碗养你,再养孩子也有指望了。” 一开始程娘不太愿意方承原的一个原因就是看他文文弱弱的,像个旧社会的白面秀才。 比她几个儿子瘦多了,闺女嫁过去吃苦可咋办,操碎心。 不成想闺女非要跟,又和方承原一见面直夸她漂亮,看起来跟二三十的嫂子没啥区别。程娘一个妇道人家也没听她男人说过这么直白的夸人,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顺眼,外表又拿的出手,于是程娘就被攻下了。 现在女婿是个肚里有料的,她闺女就差一个孩子了,要不然就女婿现在吃公粮这条件。 程娘啧啧一声,不少大闺女还要贴上去嘞,她闺女可不能心太大了,得早点把孩子生下来,最好能生个带把的,在方家也能稳稳当当的。 这边程秀娟听她娘的话后思索着回了家! ………… 方家村卫生室,小木桌上放着几个土碗,方承原抱着罐热水在那倒水。 “还喝啊,俺不行了,”这已经是第六碗了,阿弥陀佛要死人啊!穿破棉袄的二流子一看还倒,有些受不住了,差点翻白眼。 二流子本名周二狗,祖上原也曾出过几个小资本家,是他们那一带的有钱人,爷爷还当过维持会里的委员。一九三八年国/民/党将领李宗仁和其他抗日英雄与日寇血战,爷爷也被乱杀,一家子逃难到仓山方家村。他达不经事吓破了胆子,过几年有了他后就郁郁而终,娘不堪重负也撒手人寰。 自从达娘死了之后更是没人管他这个孤儿,他几个亲戚叔伯看见他躲都来不及,生怕多吃他家一粒粮食。 他这个干巴为了吃饭啥都干偷鸡摸狗,变得四五六道,鸡嫌狗增的,这些年也算是饱经风霜。 这还是头回有人这么贴心给他倒水,二流子不羁的内心还有些感动。 他本是不想喝的,可这小子说这拉不出来是个大病,把这病说的吓死个人。他虽然混不吝,倒也是怕死的就依了,可看这样分明是在整他。 他不就是想随大流过来找个…嗝…茬吗,阿弥陀佛他…嗝容易吗。水喝多了老是打嗝,二流子摸摸肚子撑得挺大,好了这下也省粮食。 方承原呵呵一笑,道:“你这个症状好治,来告诉俺你是不是经常肚子难受、嘴里发苦。” “嗯,你咋知道,你是神仙吗?”汉子刚要发火吓吓这小子,听这话微愣。他是有这个症状,吃饭都是个问题,有时候肚子抽筋他也没当回事,疼疼就过去了。周二狗眼珠子滴溜滴溜转,心思活络也起来,这奶娃娃看起来还有两把刷子。 方承原也不急找个凳子坐下,慢慢腾腾从罐子里倒了一碗水,推过去,大有他不喝就不说下去的趋势。 二流子慌慌张张的一阵发虚,也不嫌烫捧起碗来一口气干了。 方承原看他面色苍白,看来吓得不轻,觉得火候到了接着说道:“还伴有失眠、烦躁、多梦、抑郁、焦虑等精神心理异常。啧,你这个,嗯…,这个病” 汉子上前攥住方承原的手一个劲摇晃,黑皴皴的手磨得他一阵疼,满口口大黄牙。 挨着方承原说道,:“阿弥陀佛,大兄弟,俺就是这样的,老是火大,看谁都不顺眼,没事就想揍人。”说完低头暗暗伤神,可是打架他又经常打不过,弄的浑身是伤,只能独自舔舐伤口。 再后来打人的时候他就叨叨阿弥陀佛菩萨佛祖,嘿果然不是太疼了哈,搞得他干点什么事都先说句阿弥陀佛。 二流子本来以为方承原会给他说什么灵丹妙药,见他想了一会,结果又给他倒了一碗水。 结果汉子雄赳赳气昂昂的进来,挺着后腰出去的,当天夜里就肚子疼的难受,跑了好几回茅坑一泻千里。肠子便秘也治好了,自是喜不自胜,但一夜拉五次也把他给治惨了,见了方承原也不敢再随意招惹。 方承原瞅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整天游手好闲,很鄙夷。找个空卫生室里王强和知青刘华商量了一下让他不上工的时候给挖几种常见的草药,还记工分,算是给村里人减点麻烦。 王强也大把年纪老骨头不想动弹,刘知青则是看不起挖药的不屑出去,这样倒两厢安好。方承原先带着他去挖了几回,熟悉一下怎么弄草药不损坏药效。 几回下来这周二狗约摸挣了十工分,生产队里一工分八分钱,八毛钱够他这样的光棍汉买八斤地瓜干,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村里人都以为周二狗在方承原的引导下洗心革面走上正道了。后来周二狗偷面事件又让人们发现,鄙夷了好久不再做声。怎么能俺们同样在温饱线上挣扎,你一个混不吝的却偷偷阔气起来了。似乎偷偷摸摸的他才是正常。 周二狗一开始挺知足的,挖个草就能吃饱多好,可是常见的草药冬天本就不多,周而复始的挖不现实。 他又裹着个破棉袄挖药不定性每天坚持不下来,三分钟热度后就接着破罐子破摔,鸡嫌狗增的。 “去去,给老子腾个地” 大半夜周二狗顶着一头鸡窝,连手带脚翻到生产队猪圈里,拿大脚丫子踢踢猪屁股,裹紧了身上的破棉袄斜歪在角落里,手收缩在袖子里。 地上一层厚实的草堆,周二狗青紫的脸上渐渐血色涌上,不由舒服暗叹一声还是这样舒服。最近村里没人议论他,骂他狗东西,他浑身都不得劲。骂骂他,他就觉得挺自豪自在的。 周二狗倒是怀着阿q精神,坚强的活着,在这个村庄以他的方式活着。周二狗心想有人骂就让他骂,打就让他打,阿弥陀佛俺不疼,哈哈照样还是拿俺没办法,俺是错了但不改。 方承原对此漠然不管,机会对于不能利用它的人又有什么用呢?正如风只对于能利用它的人才是动力。机会给了放到手里,自己却不去好好把握,把苦日子过好从泥潭里出来,是没人愿意在继续白操心的,做人最重要的得识时务清现状! ………… 临近过年各种商品货物都供不应求,仓山供销社也收入了不少票据,不管是有钱没钱的都会想着法子备年货。 穷有穷的活法,靠着队里发的猪肉粮食和自家的自留地,只要不是不正干的都能好好过个年,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家里长辈多的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饭唠嗑,欢快极了。 甭管是有仇的还是不相干的见面都会打个招呼,说好话就图一吉利。 春节是中国最重要最隆重的传统节日,农历正月初一也就是一年的开始。 从腊月二十三祭灶日开始过小年,方承原一大家子也聚在一起前后忙活。 他娘桑树芹作为家里辈分高的女人也就是主刀包糖三角的主力,几个儿媳妇跟着打下手,这是程秀娟嫁到老方家的第一年她自然也在其中好好学着。 方娘系上围裙从面瓮里拿面舀子挖上大半盆子粗细混合粮,用大手把陶盆里的玉米白面过水大力揉搓。混成长长一根黄色面棒,麻溜揪成小团团擀成皮,用筷子和馅捏成小三角。包上一笼屉放灶房的蓖锅子里大火蒸,吃的时候咬上一口烘软,里面的红糖馅也直往外流。 馅是供销社里买的红糖,八毛二一斤,这年头比猪肉还贵二毛! 方承原几个小侄子侄女看到好吃的在那来回乱跑浪费了不少面,叫他两个嫂子看到面上一怒,追着满屋子跑,照屁股就打。小孩子噘着嘴抹泪,两个娘都眼一瞪说道再哭还打,方承原觉得几个小孩还挺机灵的,立马不吱声了。他达他叔几个男的笑呵呵聊天也不拉架,反正又不是打的太过火,熊孩子浪费粮食就得好好教育一下,这样一闹倒是增添了不少过年的味道。 几个媳妇搁那打下手,方承原哥几个忙着往自家灶房里贴灶王爷画像摆桌。祈祷来年灶王爷保佑丰衣足食。 方承原小时候没当回事在那嫌弃灶王爷的大胡子,叫他娘听见了气的拿巴掌连呼他手,非得逮着他摸三下木头不可。又摆摆手让他过年的时候好话多说,不好话别说。 粮食都珍贵,摆小桌上的东西也没浪费,到第二天回锅一家子人多当饭前开胃饭吃了。 每到这个时候方承原总是忙里忙外跟着他娘灶房里混,他娘手巧的很,过年的时候犒劳他们几个小子很是大方。 炸麻花,油饼,素合子,藕荷。特别方承原觉得他娘炸的大肉丸子跟酥肉真是一绝。一年也就这么一次大过,他娘也舍了油,用瘦猪肉混着野菜再打一个鸡蛋和面,丸子捏的圆嘟嘟给放油锅里炸的金黄,外酥里嫩。 那酥肉切的大片有小拇指厚,抹上盐粒子化的水裹上一层白面,方承原手一撕都还泛着油光,正吃的得劲。 桑树芹看儿子都成亲也老大不小了还跟孙子抢食,塞给他几个忙让他去找媳妇别在这碍事。 第14章 分粮分肉忙,秀娟遇事强 “注意注意了啊!都停下手里的活,方家村生产队的社员们抓紧时间到饲养场开会,抓紧时间,咱队里要杀猪分粮食分钱,都拿着家活什。注意……” 大队书记李红运在村里广播室扯着脖子念稿子。等会他还要去主持杀猪,他是村里最大的头头,都找他商量。 喊完走出去,瞥见那些嘴碎的老娘们还围在那闲扯淡,李红运咧咧道:“俺看你们是地主家有余粮,看不上这点东西了。哼!再扯会猪毛都没得了,可别再找俺撒泼。” 生产队里有专门圈出来的地做饲养场,养着牛和猪。耕牛是村里人的小心肝,农忙耕地相当于现在的大型机器,顶不少人力。平时社员们都宝贝的不行,派专人照顾打理。 那几十头猪的命运就不一样了,平常攒粪偎庄稼,过年的时候就留下小猪崽杀了给社员们分肉,不禁感叹百般造化~ ………… 腊月二十八的早上,书记李红运和队长方相辰领着会计都在饲养场集合,“二叔这杀猪刀有磨刀石,俺看锃亮也不用磨了” “那是,你叔可是找菜油擦的,能不亮吗”二大爷方传武中气十足的嚷嚷着,他杀猪这把子手艺还是跟他老丈人猪屠户学的,专业着呢。 抽袋烟锅子,等着饲养员烧开了一大锅水,预备潳猪毛用。 没过一会方传武手起刀落,杀猪声响彻在方家村的上空。社员坐在八仙桌长凳上围成个半圆,人挤人都想凑个热闹,听着声嗷嗷叫。还有偷闲的人端着陶盆到杀猪的地方接血。 方承原和程秀娟就窝在磨碾子上远远看着,袄袖子里的手还暗戳戳握在一起,方承原觉得很刺激,手指在程秀娟手心里轻轻划过,程秀娟顿时身体麻一激灵,斜瞪他一眼,看着她耳根子通红,让方承原有种偷情的异样感觉! 从猪腿上割开道口子,方传武用劲把猪身子吹成涨涨的,就着开水把个猪身子刮得白白净净,分得利利索索。 一些人都等不及了在那吆喝~ 其中辈分高的大爷说道:“相辰小子还不开始的?” “俺看今年这肥肉膘子够厚,正好炖大肉片吃,俺都等不及了”汉子舔舔嘴角,仿佛不多瞅上那么几眼会吃亏一样。 叫孬蛋的年轻人说道:“俺说大片叔,你叫李大片还真每顿都吃大肉片啊,哈哈真这样你婆娘不得挠死你。” “大片叔怕老婆,怕老婆,羞不羞,略略略”几个小孩在那跟着大人起哄。 “去你娘的,毛都没长齐,还在这说老子,回家吃奶去吧!”李大片笑着吓唬他们拿腿就要踢,小孩都一哄跑着,他也不嫌累,跟着他们一起围着跑。 一讲起他这个怕老婆的,村里男人都嘲笑他好多回了,可他就是怕老婆怎么了,他媳妇都说了怕老婆日子才能过好呢。哼!李大片心想这群不识货的腌臜玩意! 看场上一片混乱,不能忘了大事,方相辰拿着大喇叭喊:“注意肃静肃静,不忘革命好好学习,来让书记给俺们生产队呱唧呱唧” 一听书记要发言人群才渐渐安静下来。 李红运吧唧吧唧的抽着旱烟杆,往鞋底抹几下,接过喇叭:“咳咳,方家村的同志们,马下双驹大春牛,今年日子不用愁,是六畜兴旺五谷丰登啊!” 看了一圈停顿一下,放下□□:“咱得感恩主席带领咱们过上了好日子,时刻努力艰苦奋斗。俺这个大队书记也就不说啥了,一切都是为人民服务,相辰咱开始分肉” 说完也不在这停留,这些事都交给生产队去办就行,他还要去公社里,县里开报告会忙得很。 几个队委会成员用大秤秤了猪肉,按照每家的人口做了比例,肥瘦搭配了仔细分好! 刘会计拿着小本本掀页,“下一个李大片家的来了吗?三斤瘦肉两斤肥肉,半套猪下水” 被叫到的李大片忙过来拿,心想咋不是两斤瘦肉三斤肥肉呢,还能多熬点猪油。他就爱吃媳妇手杆的大棒子面,特别劲道,放把小菜在抹点猪油香香嘴他能吃好几碗嘞。 “其他的地瓜,山芋粮食都找粮库的王干事领,俺这个队长可不管你们分多分少,但是有谁胡乱充数,俺可是要给拉去重点批评的” 领完粮食人群就散了,一股脑都搬着自家粮食回去过年,一头猪养的好有四五百斤。 剩下来的猪骨头猪肉都是留给这些干部的,书记是头份,他叔村委啥的,就连方承原这个刚上班的小萌新也多给了二斤肉,几个猪大骨。方承原不由感叹还是当官好啊,这福利满满的! 大队部门口的打谷场是村里那些女人喜欢聊天的地方,大妇人小媳妇拿完东西喜滋滋的来坐在树底下,远处还有石磨碾子,走的时候还能压个东西。 女的都拿着筐,抓浮子坐在村东头石凳上盘腿说闲话,不动手磨洋工。还有推磨碾子磨东西的声音对着大队部门口。几个扯淡老娘们看书记一回来忙不支声了。 要说村里那些嚼舌根的都喜欢聚在这大树根下面唠嗑,从家里卷个大煎饼吃着聊。不夸张的讲能把一个人做的事从小到大说个遍,各种胡诌八扯。有的横的,说着两人就能扯头发拽衣服的掐起来。谣言都是这群老娘们一传十十传百传出来的。 简直就是方家村的娱乐狗仔,标题党。是什么话题热门聊什么,从白天聊到黑夜,得男人来骂骂咧咧的叫家走做饭,还不情愿的搁那回头继续说话。 而今天她们的聊天对象就是这些天村里最火的男人,方承原。 一个老大娘羡慕的说道:“你们看原子这个小后生都吃上公粮了,听说跟城里的工人一样工资,哎,俺家的还没有个着落。” 搅家精李小凤也在这群人里,她刚才跟着分粮食,看老方家领的可比他们多多了,眼神放光,心里颇有些羡慕又嫉妒。 她家里叫她闹翻了天,几个小叔子和公婆见她都躲的远远的,他们的粮食肯定也搞不到了。 男人又是个半天都打不出来一个屁的老好人,日子不顺当,她看谁都不顺眼。 便挑拨道:“老婶子,俺看这个方家小子平时不咋地,原来是在那憋大招呢,看着人模人样的,咋还抱上李红运的大腿了!” 又有人不屑的撇撇嘴回道“可不是嘛?他老方家出了个队长,跟李红运关系能不好?这好活计还不都给他们。俺看这生产队都快成他方家的了。” “要俺说原子他媳妇娟子才是个有福的,有能的人让她给遇上了,以后也不用愁了,说不定他叔退下来了,她男人还能当上队长呢” 叫秀秀的女人不依地说道,她男人就是个嘴翘的。当初甜言蜜语哄着她嫁过去,结果啥活不干就等着人伺候,这几年任劳任怨那点子感情早没了。 所以她看到别人家过的好就想刺刺,一群怨妇又开始抱怨排泄负能量。 她这么一说女人们的矛盾都叽叽喳喳把火聚向程秀娟,毕竟方承原是个男的,平常见她们也还笑呵呵打个招呼。 同性相斥,异性相吸! 程秀娟就不一样了,都一样是女人她嫁的男人好看不说,还能干会来事,她凭什么这么好命。 “这男人一阔气来就喜欢把家里的黄脸婆丢掉再换个好的,这程秀娟说不定连个孩子都没生出来就被赶回娘家了……”李小凤越说越离谱,暗自开心觉得她的猜测是对的。 “老娘看是你男人没本事,整个一搅家精,嫉妒人家有什么用,哈哈说不定把你赶出去,你们一家子就活好了”大片媳妇听了半天闲话,很烦这个长舌妇,说干就干就想怼她。 李小凤牙尖嘴利的刺着:“大片媳妇说谁呢,谁像你男人是个嘴馋的” “誰回话说谁,老娘男人怎么了,俺男人是听俺话好好过日子的,你男人听你话吗?支支吾吾半天放不出来一个屁来,软蛋一个。”大片媳妇不屑的说道。 两个人都是混不吝的闲不住,就要干架! 程秀娟正好从大柳树底下挎着小提篮打算回去,她压了点大米面,麦钱子做糊涂喝。和二嫂子也没事两人一起走着聊家常。 说闲话最尴尬的时候是什么?就是被当事人听到。 老二媳妇:“娟子你别往心里去啊,听那些闲人胡扯,俺看小叔是个好的,不会干那种糟心事。” “二嫂子,你说这算什么事,在背后咒人家小夫妻不和。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膈应人。” 程秀娟本来大好心情的要回家,结果听到一群人在那讨论她男人,面色也阴阴的说。 老二媳妇笑呵呵的说:“这有什么,娟子你还是新媳妇脸皮子薄,要是俺,俺就直接上去骂她个狗血喷头,扯着她头发数叨她家的破烂事,敢说俺,能的她!”说着还真要去干架,程秀娟忙拉着。 李小凤看程秀娟就在那,面上一囧,哎呦被抓包了,也不掐架了忙笑呵呵说道:“哎,他二婶,俺们这也不是嘴嫌胡乱说说嘛,不当真的,不当真的,你看娟子不也没生气嘛!”努努嘴示意她,意思就是当事人都没说话,让她别咸吃萝卜淡操心。 程秀娟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觉得她这个二嫂也不向外人说的那样嗟磨人嘛。 不管对外人怎么样贪便宜,对自家人那是没得说的,很贴心。 她二嫂表示程秀娟真的是想多了,她只是不愿意让别人当她面损她这个弟妹,这不是再打她的脸吗?她以后还怎么在方家村混。至于自己,嗯还是挺喜欢掐架的。 程秀娟扫过一群人,面上淡淡的说:“俺知道你们都背后说了俺们不少闲话,以前不说是没遇上,现在就好好说道说道,俺也不是个能忍的,这些话俺早就想说了。俺男人是凭本事当上的,凭什么老是议论俺们,给你们你们也不会,要是治死个人谁担责任。原子这些天给你们找药扎针可是劳心劳力,腿脚不方便的都是说一声,就大冬天的立马端着药箱跑到家里去拔罐,咱做人不能昧着良心说瞎话。再说这工资只是厂里学徒工的份钱,一级工比这还翻一倍呢。你们有这份闲心说风凉话,还不如好好干,争取下次招工的时候去城里,到时候来跟俺炫耀俺也不说啥。你说是不是啊小凤婶子!” 程秀娟生气的瞪着她,都是这个女人搅的事。 李小凤被直白的点名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群人又画风急转开始数落起她来。 她们卫生室村医就仨,要是以后得大病,程秀娟记仇不让方承原给看,她们可就苦了,去公社医院得花钱老大了。 犯不着为了李小凤这个小蹄子平白得罪人不是,想通了这点,于是李小凤就被团怼的直嚷嚷着不活了,在地上撒泼说都欺负她,然后灰溜溜地走了。 虽然事很糟心,不过这次程秀娟倒有个意外之喜,收获了一个知心大嫂子,就是唯一一个给她说话的大片媳妇。两家子开始走动,男人之间都好吃也很是投缘! 就是这个李小凤死性不改,程秀娟又一次在路上逮着她说自己,程秀娟也是个暴脾气,听的一肚子火大,上去就开打,李小凤别看年纪大可还没有程秀娟高,自是被打的钻心疼。 叫到书记李红运那俩人论理检讨,也没唠啥好。 方承原教程秀娟打架专往看着轻实际下手疼的地方掐架,所以李小凤也是有苦难言。 程秀娟也是伤的不轻,不过经过这事程秀娟也明白了。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做女人就得狠一点要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方承原也明显感觉到程秀娟的变化,他也认为性子硬点好,那段日子就要来了,人都变得四五六道的,跟打了鸡血一样。吃人一样的环境,人可就是要奋争,这样就很好。 第15章 家家经难念,田里春种忙 灶房里大清早程秀娟起来和面,忙活半天脸也热的红彤彤顾不上擦。拧眉在盆里用两只手抻面,棒子面的吃起来劲道。 划着火柴用手捂往膛里引燃麦壤,甩甩手弄灭,在往锅里添添水就等锅开了。 方承原听见外面动静从床上爬起来,往灶房里走,看程秀娟正在忙活。 “娟子你起这么早呢,怎么不喊俺,啊…俺好给你打打下手”方承原说着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就要打水洗脸。 程秀娟转身看方承原光着个膀子,也不叫他在这,忙支使着他出去穿个衣服再进来,大早晨的也不嫌冻着慌,这么出去人家不得说他耍流氓。 方承原低头瞅瞅自己身上只穿了裤头也有点尴尬就回了屋。 因为晚上睡在炕上的缘故,火烧的猛了点,他嫌热。在被窝里脱得只剩了个裤头,光着膀子,刚下床也燥的慌。 今天他得和程秀娟一起去春种,自然是什么衣服破穿什么。方承原在竹筐里左翻翻右翻翻,嗯?没有? “娟子,俺前几天收拾的小破褂和裤子呢,找了半天也没有啊,你给放哪了” “找褂头啊。诺,在东边那木箱里放着呢,嘿还没看见!俺都给你收拾好了。” 回头一看方承原还在箱子边上转悠,不知道从哪下手,急得她也不管水开了,往围裙上擦擦手就过来给他找,生怕他冻感冒了。 程秀娟边找衣服边腹诽道都多大的人了,还找不着衣服,以前没她,这日子一天天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 “承原,你自己还是个给人看病的,怎么也不知道照顾自己,冻着了胳膊腿,等老了有你难受的” 方承原看程秀娟忙里忙外的给他拾叨东西碎碎念有些无奈的想笑,其实他也没感觉多冷。不过估计他一说出来程秀娟得飞个眼刀子过来,他还是沉默是金吧! 自从结婚以后程秀娟这个媳妇什么都给他收拾的好好的,很暖心,搞得他这个“生活废”啥也插不上手。 唉!方承原不禁叹了一口气,现在自己真的是堕落啊! 程秀娟也不知道这会子方承原心里正在感叹她这个好媳妇,看他穿上衣服了,小脾气一上来就忍不住刺道:“还好意思唉声叹气的,前些日子的事还没和你算清账呢,下回啊,俺也学学李小凤在那地上撒泼,看你怎么招架” 程秀娟瞅着方承原站在那神色扭捏很是别扭,整天粗心大意的也不指望他了。 “李小凤那个泼妇怎么能与日月争辉,程秀娟同志不要妄自菲薄嘛,你撒泼可是美的别有一番风骨,就跟那电影里的明星一样哈哈” 方承原倚着门框“哈哈哈”尬笑几声,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不再说话。毕竟这事是他的不对。 前几回去山里很成功,他觉得是自己王霸之气在彰显,有些得意洋洋就壮着胆子往深林子里走了走,没等他看见动物的影子。他就走到竹林子边,一不小心悬空滚进了一个山凹里,有水声里面还黑黢黢的有股子怪味,方承原恐怖片看多了怕会出现怪物,没敢多留一瘸一拐的爬了出来。幸亏当时里面没有竹刺石头地还挺软和,不然他可就要去见长生天了。现在想想还有点后怕! 磨蹭了大半天,方承原歪歪扭扭扶着腿从里面爬出来的时候,深深的感觉到了这个世界对他这个穿越者的恶意,他的主角光环呢,特么多么痛的领悟啊!! 一身狼藉的回了家,脸上腿上还有血脏兮兮的。方承原刚到堂屋就虚脱了,胸口泛酸涨得恶心吐了一地。 程秀娟当时吓得六神无主,急得让他去找王叔看看骨头,回过神来就开始哭着一个劲捶他,方承原觉得程秀娟手劲还挺大的。 不停数落他“作大死呦,家里是缺了你吃缺了你喝?” 气的说是下次方承原再去她就改嫁,这日子也她不在他们老方家过了,省得为这个平白让自己守了寡。 …… “就知道哄俺,今天俺抻了面条,一会多吃点,等着啊,俺再去给你包个蛋” 她男人夸她像电影明星,说的一向爽利的程秀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转身又去了灶房给他开个小灶,谁让是她自己选的男人呢,当然是要好好照顾着。 方承原看他小媳妇一大早就这么热情,有些受不住。揉揉脸,迷迷糊糊的又走进灶房舀了瓢子凉水一冲,照着镜子随意胡搂了两下头,一看精神不少。 掀开油罐家里的还有一斤四两的菜油,这是队里发的要吃一年的量,程秀娟用油布抹了点油星沾沾锅,腾了个带着浓浓感情的鸡蛋。 这边已经做好了饭,因为要干活的缘故今天程秀娟做足了一陶盆子面条。 “娟子你咋就打了一个蛋”方承原咦了一声,这要怎么分啊!难道家里鸡生病罢工不下蛋?这边想着就问出来了。 “家里俺就留了一个鸡蛋,俺不吃的,是留给你吃的” 程秀娟给笑呵呵端过去,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看着没啥事了,内里不能亏了,可别留下后遗症才好。 家里虽然就他们两个人,以后还得添人呢,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样不得花钱,不能老是大手大脚的浪费,去年地里产量不高,加上生产队交公粮、余粮,有时还要交超购粮。给他们分的不多,还是要靠天老爷吃饭的。 “来咱俩一人一半,这些天俺看你都瘦了,可不能亏着自己。先喝点面汤啊,顺顺肠道” 方承原皱皱眉,又把蛋掰开给程秀娟叨过去,嘱咐着。没道理他吃了媳妇还舍不得吃,真的一个鸡蛋还不至于这样的。 “好啦,下回俺多打个就是了” 程秀娟露出一口白牙,冲着方承原温柔的笑笑。挑起鸡蛋一口吃了,鸡蛋吃起来沙沙的有点嫩,程秀娟舔舔嘴唇意犹未尽又很满足的样子。 看的方承原有些不是滋味,转过头去深吸一口气憋住。眼眶微湿。 他现在特别想带娟子回现代,告诉她东西你随便吃,你男人有钱,咱不怕。 暗叹自己真是有福气这辈子能在贫困的时候遇到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程秀娟在娘家吃的好好的,健健康康到他家里受苦了。 他小时候家里人多有个好东西都分不到头,有时候轮来轮去他娘就会一把给收起来,兄弟几个只能眼馋着。 方承原觉得现在家里就他们俩人,又不是超支户,当然得吃饱对自己好点。而他媳妇可能就是这年代特有的女人,有钱不会胡花等急用。 现在又是个全民票证年代。各地学校罢课又上课的,城里人优势也不住房紧张,从出生起一直到老每个月虽然都有定粮,可以到票证所领粮票,油票,豆腐票,肉票…… 但一个月里每一笔支出都得拿粮油本勾划,定量取完了任你怎样,光有钱是不会卖的麻烦得很。 一个成年人每月三十四斤粮半斤油,乍一听挺多的,其实按三十天算的话每天一斤多点粮,而两碗饭就要一斤粮食,一天上工,休息,上工,吃饭从早到晚来回折腾早消化了。 还不足联合国确定的最低人均日食热值2300大卡,这时候水果零食生产不多,真的是纯吃粮人也吃不消。 粮票分精细粮,粗糙粮。去粮所换粮排长队,还要看运气的,晚了白面大米快没了就只剩下糙粮。 家里人多的吃不饱只能偷偷去黑市亏钱买粮! 城里人没有自留地,无法解决吃菜问题的支出。每家每户每天都得花费一两毛用于煤、电、菜以及衣服鞋袜等开销。 只有干部,高级工人在县城里生活的日子好些,只是这几年城里又斗私批修很厉害,搞得乌烟瘴气的,割社会主义尾巴,走极端主义的人大有人在。 农村温饱能到线,除了遮衣蔽体的布料愁人外,其他的紧巴着过也还能凑合凑合。 至于改革开放以后,方承原是不想继续待在这的。 他的受教育程度自身会受限,只有小学文化,以后的工作学历会越来越高,唉!不好混啊。 嗯!他要先定一个小目标,恢复高考考上个好大学去城里。 以前方承原听老一辈人说他们那个时代第一届的高考要求比较宽松点,参加工作后还能分房有铁饭碗,很是羡慕,结果现在轮到他了,果然是天道好轮回啊!! 至于哪年恢复?这个他以前倒没有关注过,方承原思忖着先预备找找课本总是没错的,省的到时候抓瞎。 论早上的一个鸡蛋成功引起了方承原的雄心壮志! 要说这鸡蛋在六十年代也是个稀罕物,供销社还得要蛋票配着钱买,基本上一毛钱才买两个。 但你要是鸡蛋多还是能去供销社的下头代销点去以物换物。把鸡蛋折合成现金才能给换盐。只是这几年政策一直来回变的缘故,有些地方方承原也搞得很糊涂。 平日里程秀娟和方承原都是谁起得早,早上谁就会先去鸡窝掏掏看有没有鸡蛋,别让鸡给压碎了,攒起来省着吃。 猪也是可以养的,国家还给两分肥料地,他两个哥家里就喂了几头,只不过政策是杀一头,上交一头。如果杀了还得把猪腿,猪头,猪肉分点出来弄个杀猪宴请大家伙来乐呵。 只是猪粪还是有点用处的,定期清理拉到队里上田地,肥肥土,过年有肥料费拿。 他平日里去卫生室,家里的活他回来后会帮着干一点,除了下雨恶劣天气猫冬外生产队都是要干活的,程秀娟平日里没空只能下工以后半夜养猪,方承原不想养这操心操力的,省得让他媳妇回到家了还不能好好休息。 在沸汤里滚过的蛋尝起来嫩嫩的,放点盐巴很丝滑鲜美,方承原就着面几口就吃了。 程秀娟又去缸里捞了几棵腌的萝卜缨子,大刀在木板上切成段给拌在一起,两人大口吃着补充着早晨的能量。 这边方承原还没来得及消化食,刚放下碗,听见李红运在大喇叭里喊人去大队部,就匆匆出了门,方承原和程秀娟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原子你就不能慢点,俺都快跟不上了” 都是小道,腿疼还走那么快。程秀娟喘着气抬头望着前头兴奋那人一脸郁闷。 “谁让你男人腿长没办法啦,看脖子以下都是腿” 方承原转过头无奈的摆摆手看了眼程秀娟,又夸张的一比划他的腿。逗得程秀娟没形象的哈哈大笑。 “娟子,你亲一下俺就让你,好不好”眼珠子一转,坏心思冒出来了,往前扬脸笑津津的让他媳妇主动。 程秀娟的笑声戛然而止,场面一度凝滞,哪能大白天做难为情的事,程秀娟也不管他男人就大步往前走,亲个大头鬼嘞,在磨蹭一会儿迟到了那么多人瞅着丢不丢人。 “啊,干什么”方承原横抱起程秀娟走,吓得她大叫。 “放老娘下来,方承原你个混蛋” “不放就不放,你咬我啊” 笑得一脸灿烂,颠一颠他媳妇还挺重。快到大队部的时候两人才和和美美一本正经的走。 “承原,你快看俺头发乱没乱?”从一放下程秀娟,就在那一个劲顺衣服。 方承原撇撇眼,看她从头到脚哪有要收拾的,乌黑的短发拿剪子绞的整整齐齐,条亮盘顺。一身他们这个地方特有的蓝印花布,虽然是旧衣服,还是细心的用针绣了牡丹在破的地方衬着,白白的脸盘鹅蛋脸,像个大苹果,看着就想让人亲两口。 就装作很不在意的刺道:“大姐,你不是没留长发吗,村里那些年轻女人都一个样,你在哪显摆什么,你长得好看怎么了,女人就是麻烦”头发就到肩膀还在那一个劲洋物。 “好啊,方承原你又知道村里女人一个样了啊,说是不是趁俺不注意偷看别的小姑娘了,俺就觉得村东头那个寡妇春兰对你有意思,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村里其他女人怎么了,她程秀娟长得比她们好看多了,今天早上还夸她呢现在又怼她,放着现成俊姑娘不看,也不知道她男人整天想什么。 两人吵了半天,方承原发现事情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怎么又扯到春兰身上了,那个女人一看到他就林黛玉附体,柳若扶风的偏偏又没人家的神韵,矫揉造作眼神看他肉麻的很,寡妇门前是非多,他要喜欢她才有鬼嘞! 上次是春兰一个劲拦他,他躲不过才聊了几句,结果叫他媳妇看见了。想到这方承原谄媚的讨好起傲娇的程秀娟。 “好啦,起开别管俺,进去好好听叔讲的是啥,都是因为你这没良心的,可别影响俺进步” 程秀娟说不过他,只能气呼呼推开他往里走,整天就知道怼她,还说这是电影里的虐恋情深,情深个鬼还敢拿她和别的女人比,这个坏人。 “好了人也到的差不多了,新一轮春种就要开始了,这次俺们还需努力啊。来各组组长先点点名,一组长你们组人都来齐了吗”方相辰站在高地上看着零星散点慢慢聚齐,手握喇叭站在石块上喊。 “有!叔,俺们组都来齐了” 一组长是个身高体壮的汉子,他可没有拉后腿,骄傲的看了眼其他人。这还是方承原二大爷家的,算起来他还得叫声堂兄。 一连叫了二三四组都到齐了,方相辰摸摸下巴上的胡茬很是满意。这几个都显得非常踊跃,生怕被其他几个小组比下去。免得影响他们社会主义接班人,为国家人民艰苦奋斗的好形象。 现在当组长的都是选些年轻人,每天活干的有热情,喊号子也能调动起大家的积极性。过年的时候也会予以一些福利。 “就你们五组怎么回事,每次都磨磨唧唧,还能不能行,咱们革命要发扬以苦为乐以累为荣的思想,克服懒惰,”说着就要长篇大论起来 “叔,是张叔和婶子没来” 五组长看别人都瞪着他,嫌弃他没用。薄薄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无奈的回话。这事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但是张喜顺家里光景就是筛子到处都是烂窟窿眼,他们本村的也不能把人外来户逼的太狠。 一提到这两人村里人有意见的也沉默了,这两口子负担着一个上了岁数老爹的口粮,还养了三个女儿两个儿子,每天拼死拼活上工生活上还是困顿不堪! 他们村壮劳力一年上够二百四十天工就有六百斤基本原粮,上面为了鼓励劳动,工分都是和口粮挂钩的,一天上够一个工就有四两原粮,生产队里在扣除农业税,下一年的生产基金,大队工,上缴公粮,还有肥料费。分给他一年也就是四百三十斤大米面。 每年腊月二十八方家村村支部书记李红运在队里分粮都是按公分多少往下排。张喜顺一家就两个纯劳力,还有那么多小的等着吃,每到腊月里就得断顿当超支户向生产队借粮。 按照现在人的标准张喜顺应该是个肌肉男,修水库挖沟打连伽种地都是一把好手,只是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就这样卖力,汉子还硬是有好几次饿晕在田里。 说着说着,张喜顺两口子小跑着过来,脸上满是沧桑,面黄肌瘦的一看就是营养没跟上。 “相辰小子,叔来晚了,给大家伙添麻烦了,对不住啊,对不住啊,实在是家里有事走不开啊”一个劲的向周围人赔不是。 汉子回想起家里的一幕,三四十的人眼含热泪,无措的搓着手上的老茧。 “达,你这是干嘛,这是要俺的命呢,没了大哥俺还活着呢,只要有俺一口饭吃就不会缺您一口,得好好活着” 张喜顺和媳妇挣扎着抱着张大民,几个小的围护在旁边哭着不让他跳井,口里直喊“爷爷,爷爷”透着风的窗户北风吹过一阵响,乱糟糟的一片。 “一把老骨头不能干活还有什么用,你大哥是个作孽的,也不管他亲达去当兵,你说结果呢?啊!!俺到老也不知道栓子尸骨在哪” 打仗关他们老百姓什么事嘛!城里沦陷了是二十出头的愣头青能去的嘛!这个杂种,害得他们父子俩老的老小的小举目无亲。老人混沌的眼里倔劲上来了。 说他长兄的不是,叫顺子的男人也不好插嘴 。“小鬼子来了,栓子…快跑快跑,顺子你小达背着你走……”老头一边挥舞着手,嘴里振振有词,垂垂老矣还在为他大儿子想着。 张大民看儿子张喜顺杵在院子里不动弹,忙推他扯着他脸上很是激动,“炮弹来了,都他娘…都卧倒,死了…都死了,别过来俺不是当兵的…别过来俺是良民…” 自己也趴在地上匍匐着浑身颤抖不敢抬头,哭喊了半天嗓子沙哑,一把年纪不撑折腾就躺在土堆里睡过去了。 张喜顺知道老人是这几年疯病又犯了,脸上表情已经变得麻木只知道一个劲抬起他达往屋里去,这几间旧土屋还是他十几年前来这时盖的,因着战乱他二十五六才结婚。老的老小的小都要他帮扶起这个家,想起这汉子转头柔柔的看了眼墙角哄孩子的媳妇,他是个没用的,跟着他受了大半辈子的苦,到现在还食不果腹。 他达一犯病就容易想起以前被鬼子追赶逃难的日子,张喜顺吩咐大女儿“小草啊乖,你们几个小的看着爷爷,别让他四处乱跑,达娘去赚粮食给你们吃” “达,你让俺去上工吧,俺已经十四了也能赚公分” 张小草带着哭腔颤抖着。在干下去他达娘累垮了身子几个弟弟妹妹怎么办,她已经长大了,小姑娘身子堪堪抽长,穿着打补丁的旧衣裳,小时候经常去喂鸡拔草,添置家务,真是应了那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女娃子舔舔裂开的嘴唇一脸坚定。 最终张喜顺还是没让她去,在他心里他这个女娃子快要说亲了,本来这条件就差,心疼闺女从小就吃苦,他达又常犯病,留下来那样几个小的还能有人看顾着。 ………… 这边愁眉苦脸的汉子只是在脑子一转。 “唉能下工就是好同志嘛,好好干争取今年粮食大丰收咱也过个好年不是。” 这个情况大家伙也不好多说,一个和尚一本经。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看这两口子养孩子的不易,倒是平白促进了以后计划生育在这的顺利进展。 方相辰挑了个头说完,狠撸了一把子脸,就开始说今年的计划:“俺们方家生产队,可是公社里蔡书记点名说了要狠抓生产的,这种地啊,就不能像天桥的把式,光说不练,村里的二流子在那磨洋工,有用吗?啊!记工员心里敞亮着呢,一步跟不上,就步步跟不上。今年俺们老少爷们们和妇女同志们就要撸起袖子加油干。只要好好倒腾地,在土里刨食,不丰收俺看老天爷在天上都看不下眼嘞!” 这时候队长就跟传销头子一样,只要说的话有人听,能调动村里人的积极性好好生产那就是好干部,优秀的还会受到县里公社里的点名表扬。 天气虽然已经渐渐变暖,但早上露水还是挺重。 华北地区是种植小麦和地瓜产粮食的大户,因着土壤的不同还兼杂着豌豆,绿豆高粱土豆等混种。方家村的小麦地也开始一节骨一节骨孕穗,看起来绿油油一片。 “谷雨时分,种瓜种豆”,方承原看村里的老大爷们说起这些倒是头头是道的。 至于二十四时节气啥的他也不太懂,不过这段时期确实是村里头忙春种耕地的时节。 玉米、高梁、棉花,地瓜这些也得按日子播种,分配完任务田间地垄都是人。生产队拉了几头牛赶牛犁地,地里空气湿潮,松松土能肥沃一下地,庄稼吸收的氧气充分,长势往往都好。 干的活不同出的力也不一样,队里有啥讨论不下来的事为了公平起见都是抓阄。 虽然从小就是在这长大适应了不少,方承原还是不想和粪有太多交流,那些蛇青蛙遇着也是能避就避,毕竟一看到就腿软。 分给方承原和程秀娟的地就是一亩油菜花田,这是个有味道的活。 方承原这个赤脚医生吃的是生产队上缴的大队工,其他干部妇女主任,会计包括队长方相辰也都是一样。靠自己劳动工分和大部分补贴过日子,方承原一月十八的工资还要除去口粮,农业税,副食品,人情往来的支出。所以他都是趁农忙上工的时候卫生室没人看病,来抢公分。 方承原在路边粪堆脚踩着铁锨往背篓装粪,这些是要上到油菜花地里的土杂肥。 程秀娟在地里上肥,两人搭配这来。你挑粪来,她追肥。 这几十亩地里都分好了人,来回在地头挑扁担被背篓拥挤的走着,忙的方承原起了一身的汗又给吹干了,黏黏的沾在身上有点痒。 追肥忙活了一上午,听到吹哨声,感觉真是时候快撑不住了。歇息的时候方承原看隔壁张叔蹲在田埂上喝水,想和他聊聊地里的事。 “娟子俺去张叔那聊会啊,你先吃点煎饼垫补着” 程秀娟坐在地里也累的不想说话,摆摆手让他快去。 方家村总有二百五十多亩地,秋收的一亩小麦才产一百二十斤,和现在动辄亩产几千斤相距甚远。方承原始终觉得产量太少和土地太贫瘠有关,要不怎么靠近河的地方粮食都生的好? 看着隔壁后生过来给他说了好几句话,张喜顺往嘴里灌着水的手一顿,也开始聊起来这日子:“俺看村里的粪堆倒是不少,一直在那晒着,阴天下雨也不知道冲了多少。这粮食又不像前几年搞得那样天花乱坠一亩地一万斤,现在能有多少,俺们贫下中农们还不是看老天爷脸色过日子,硒惶的很!” 抠着地里的土块块,咂卜着嘴,胸中闷气无处释放,唱起了沂蒙山小调。 “顺子叔俺看你是个有能耐的,对这个懂不少,咱两个算是半斤八两,俺打算…” 这边方承原还没来得及说完,他大哥家的儿子华子就红着脸从地里大步跑过来,没等喘匀气,嘴就突突往外冒话。这点倒是十乘十遗传了他大嫂的性子。 “三叔,三叔,你…快回去,卫生室里…有人生病,刘叔叔去公社了,王爷爷一个人忙不过来,让俺来喊你” 第16章 夫妻观点异,卫生室闹剧 也顾不得再说话,方承原扶着地站起身来拍拍裤子上的土,对着张喜顺摆摆手:“顺子叔,下回在拉先,歇着吧” 走到小豆丁方启华跟前:“你先回家找你奶,叔这就去。别趁你娘不注意就去河边啊,赶明儿天热了叔带你去河里游泳,路上可别乱跑!” 看了眼忐忑不安的方启华,裤子上还别着个网兜,方承原就猜道这小子又要去搞事,还连连点头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俺信了你的邪! “叔可是答应了不能反悔” 一听要下河,小家伙眼睛亮亮的,他可是听奶说了他叔下河抓鱼很厉害,一想到香香的鱼朝他蹦来,迈着小短腿就一个劲要和方承原击掌,说是男人与男人的约定。 方承原哭笑不得的低头看着小人:“不反悔,不过你现在得回家了” 捏捏大侄子肉嘟嘟委屈巴巴的小脸,抱起来颠了颠方启华这小破孩又重了,就要顺道拦腰抱回家。 方启华瞅了半天,小脑袋提溜转,也不再拉扯他叔就忙挣扎着从方承原怀里跳下来,挥挥手跑了。 “承原叔,奶还得在地里忙呢,俺就不到那烦她了,先走了啊~” 开玩笑他可是给英子他们吹了牛的!他能从河里捞到大鱼,男子汉怎么能不去呢,要不下回肯定都说他是胆小鬼,他还怎么当他们“打鬼队”的老大,小孩一蹦一跳的还顺手拿着个小木棒“突突突,呃中枪了”假装自己是八路军。 方承原看着大侄子的背影一笑,颇有些感慨:“得了,这小破孩回去被他娘揍了,肯定又得哭着找他奶求情,大哥个闷葫芦摊上了这么个闹腾的,大嫂可有的操心了” 天上云卷云舒,微风拂面。 看了半天,旁边程秀娟起身突然出声:“俺倒是挺羡慕大嫂的,你看华子能吃还能喝还健康的很,这机灵劲比其他小孩强多了” 方承原心想可不是嘛,调皮捣蛋的,在村里忽悠其他小孩他这个大侄子倒是很能耐,遇到事自己还会借势找能护着他的。算起数,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俨然一个小霸王,比他小时候还难缠,让人头疼! 这也是方承原不太喜欢小孩子的原因,平常没事拉过来逗着玩解解闷还可以,要是老缠着他他得疯,所以他这个大侄子就是找准了这点老是来找他,每回来都乖巧的叔叔,叔叔喊的很甜,把他烦的火大也不好说啥。 正好家里还有上回他去书记家拔罐他爱人给的一把糖块,家里都是大人程秀娟也不爱吃这个,方承原就整天兜里揣个糖块来了就给方启华一块,让他一边和泥巴玩去! 方承原“是啊”的回了一声,不再言语。 这边程秀娟就在他跟前说了半天看方承原也不接茬,立马就不高兴了,狠狠瞪了他一眼,她话都这么直白的羡慕别人家的小孩,心里没点数吗?也不关心下孩子的事,这个傻缺! 她知道方承原不太喜欢亲近小孩子,可这又不是别人,自己的孩子还不得捧在手心吗。暗叹一声这人!也不搭理他,扛着锄头从他身边走过,还顺道拧了他一把,叫他一点表示也没有! 方承原其实也知道程秀娟一直想有孩子,只是她现在才十七岁,女人生育的年龄最好是十八,晚一两年没什么,不能熬坏了身子骨。 平时亲热也是算着安全期小心来的,他们才成亲四五个月,这么快当妈有什么好的! 于是脱下鞋方承原拿着在地头上甩甩尘土,又提上,回头瞅瞅弓着身子浇水的程秀娟,打个招呼手插兜就走了,不能耽搁太长时间。 还没靠近卫生室方承原就听见里面乱哄哄,一进去傻眼了“嚯,好家伙这是搁菜市场呢” 一个裹着头面巾脸上写满刻薄的女人在和他堂嫂,也就是方传武的大孙子方承守媳妇吵架,比方承原大十多岁。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嘴里骂来的脏话饶是方承原当了男人这么多年也羞于说出口的。 方承原对此还有点印象,好像还和他院子隔一家,也算是近邻了。 老王头坐在那插不上嘴,显然是招架不住两个妇女同志们。对着他挤眉弄眼的示意。 这回管了都跟他有关。一个是本家,一个是邻家。不由暗暗埋怨起王强这个人精,得罪人的事倒使唤侄子来叫他,耽误上工,这可不好论道。 还没等方承原问清事情是怎么回事,方承守媳妇眼尖的看见又来了个人,声音瞬间拔高了几个度,继续叭叭往外秃噜。 后面还有个小男孩脸通红拽着衣服,头发乱糟糟,一身补丁衣服也划得都是口子。仔细看身子还有点抖,方承原以为是被这两个老娘们吓着了。 刚要过去看看伤是是怎么个情况,严不严重,方承守媳妇也顾不得吵架了,一把把身后小孩拉出来,让人看看二牛身上的划口,都出血了还在家支支吾吾的不说。要不是她去给洗衣服发现了,他儿子就白让人欺负了,因着她姐姐是村里有名的李小凤,她从小也是个泼辣的。 “二牛,你说说你是怎么被第一秀家的狗崽子追着咬的”小孩一脸倔强的抽噎,也不吭声。 “啊……平时不是挺能的吗,现在成了锯嘴的葫芦…你倒是说呀!”指指脑袋 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儿子魂不守舍的 ,也不管了,今天她非要咬下一口肉,让这臭女人赔钱。 趴在地上哭的嗷嗷的,干打雷不下雨,脸上倒是很委屈:“丧良心啊…都把孩子给逼的要窜到树上了,肯定叫狗咬了。这他娘的黑心眼的第一秀,七叶子货,肯定是嫉妒老娘过得比她好,就想害俺们!” 方承守媳妇叫李小兰,和她大姐李小凤,平日里这两个女人一个横,一个阴,也算是臭名昭著,现在方承原特别想知道他叔一阳光好汉子是怎么看上她的。 “李小兰你个熊娘们,你以为你多好,整天跟个神经病……妒忌你?就是妒忌一坨狗屎都比你香!” 第一秀气的呼呼的,她招谁惹谁了,不就是在家偷懒不上工吗?这还有错?上门找茬找到她这了,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没天理了,也不管还有人在这,上去就推她,方承守媳妇不是好欺负的顿时爬起身来朝第一秀扑过来扯头发掐脸的。混战起来哎呦哎呦的声音此起彼伏。 方承原很无语的看着两人舌枪唇战,拳打脚踢,把身上所有能骂的说了一遍,再加上小孩吓得断断续续的哭,也总算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想看两个低颜值泼妇骂街,这满嘴唾沫星子都快崩他脸上了,吵的方承原头懵懵的疼,大喊了一声:“好了,都别说了,这卫生室不是骂街的地方,想骂出去骂,别在这嚷嚷,还是你们都想让全村人看你们闹腾,让书记点名开□□大会?” 方承原板着脸的表情还是挺严肃的,两个女人,身上脸上乱糟糟,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整天不着调,孩子放那也不管。不理她们。 象者象其事,比者比其辞。得无形求声,才能了解事情真相。 “二牛,还记得俺不,俺是你堂叔,去年夏天修水库俺还带着你和华子去逮过螃蟹,是不是啊”方承原蹲在地上带着笑模样说。 方二牛对着手指小声嗫嚅的回答了句嗯,方承原围着小孩感兴趣的话题聊了半天。 看小孩不拘摆,脸上也活泛起来,方承原继续道“二牛等那天叔有空带你去和其他小孩学爬树好不好,男人怎么能不会爬树呢?说出去太丢面了,你华子哥就爬的很利索” 方二牛一听承原叔误会他了,挺起胸膛骄傲的说,手也在比划“谁说不会爬树了,俺也爬的利索,哼,戳戳狗再跑,它都追不上,离那么…那么一大截远,俺还能上树摘个枣吃” 方承原假装不信连连摆头,激他“那你怎么还能弄一身?别哄人” “俺是从树上掉下来划得,把脸摔肿了,狗哪能吓到俺,俺可是男人会怕这!”小孩最怕大人不信他,连手连脚比划着,证明他没骗人。 方承守媳妇听方承原和儿子的对话哪有不懂的,和说到底这起因就是兔崽子没事找事戳狗屁股,又爬人第一秀自留地的树上自己掉下来,回到家弄坏衣服不敢跟大人说引起的事。 没理杵着很尴尬,也拉不下脸赔不是,方承守媳妇这个横的也没脸在这呆了。敢断老娘的财路,还骗人,忙拽着二牛要回家好好收拾他。 第一秀也不是个善人被白打,方承守媳妇又叫闹腾的赔给了几个鸡蛋,两家才算收手。本来这场闹剧方承原以为就此打住了。 结果刚过了一个星期方二牛就被送到卫生室,上吐下泻脸色很黄,给开了药吃了不顶用。 浑身打摆子,寒战淌了不少虚汗,方承原一看不妙,连忙拿干毛巾给擦了一遍裹住,不让吹冷风。 现在五六月分,初夏时分。蚊虫已经开始肆虐,这有点像后世他看到的疟疾。 现在屠呦呦还不知道在那挖中药研究呢,青蒿素也没问世。看堂兄急得要哭,方承原一时也慌了神! 第17章 初闻疟疾起,奔医院提药 方承原稳住情绪激动的堂兄,问这是怎么回事,要真是疟疾小孩就有得受苦了。 “二牛也没干啥啊,他上回被媳妇教训了一顿,就在家里自己转悠玩。今天早上赖床俺们也没当回事,以为小孩不想起,谁知道吃完饭就吐了” 看出不对劲来,一家子老小都吓了一跳,饭也没吃成,还是方承守顿时稳住心神,抱起二牛就往卫生室来。 到现在方承守只穿了个背心裤衩,焦虑的看着儿子来回打转,不怨他小题大做,村里以前有这个症状的人一开始也是小毛病上吐下泻,结果后来就一天比一天严重,没撑半年就撒手了。 急的一向爽朗的方承守手抓头发,薅掉好几根。结婚这么多年他可就这一个宝贝蛋儿子,前几年媳妇在地头难产大出血生了个小闺女,伤了身子也不能再生,这几年脾气阴郁横的不行,他只能顺着。 这边汉子还在惶恐不安…… 背光的方向快步走过来一个男人,顶着一张国字脸,穿着一身灰白的旧中山,手臂上还明晃晃戴了一块“上海牌17钻”表。 因为卫生室没人搭理他,刘知青不想场面尴尬,所以他一直窝在墙角假装看书,实则竖起耳朵再听他们讲什么。 刘知青最烦那些磨磨唧唧说不着重点的男人,一拍桌子,操着一口吴侬软语。颇有些义正言辞的在旁边插嘴:“把这几天孩子具体去了那,干的啥都说出来,仔细着点。” 说完又过去拿手翻翻二牛眼皮,看眼睑微微发红,神色也不在凝重。 眼神直盯着二牛说道:“来把衣服脱了,说好了啊,不脱可难受的是自己,好好配合,病好的才快!” 二牛因为发热脸色潮红,头涨涨的痛,只能乌噎乌噎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方承原诧异的看了刘知青一眼,平时他可是鸟都不鸟他们的,这会子倒有点人情味。 刘知青似是看透了方承原的想法,白了他一眼,他只是西医的忠实粉,看不起那些牛鬼蛇神的道道,也不想跟村里那些粗鄙之人聊天而已,最起码的医德还是有的好吧!这小子什么眼神! 方承原让堂兄先坐在小马扎上安下心,当下也和刘知青配合起来,把东边柜子里的医用酒精翻出来沾着在二牛身上擦了好几遍。 “二牛手不要揉眼,眼睛会痛痛痒痒的” 方承原慢言慢语的讲,人生病是最脆弱的时候,更需要有人能够好好关怀对待,更别说是六七岁的小娃娃。 二牛也不知道该说啥,他一个劲难受发热,娘又没在这,就随性子疼了想哭就哭。嘴唇咬的都破皮了。 方承原给二牛擦胳膊的时候,看小孩手指甲长长的,缝里皴着不少土灰,这要是再往眼里一搓准得得感染,忙出声阻止。 折腾半天摸摸头不烫了,方承原伸直身子才算歇口气。最后判断下来是轻度的疟疾,吃了药过了两刻钟大约稳定下来,叮嘱堂兄这个夏天不要再让二牛被蚊子叮咬了,药一天四片吃三天不要停,要不还得卷土重来。 “好好,兄弟你放心,俺一定好好看顾二牛,你忙你忙!” 儿子病情减轻,方承守脸上也笑容满面,抱着二牛走到门口一个劲回头挥手,这事算完。 他们村卫生室药品不多,给二牛一次轻度疟疾就差不多消耗了批下来的抗疟药。 方承原边走路上边腹诽王强个不着调的,半夜小酌几杯能小酌钻到臭水沟里,竟然还把腿给摔断了,这波操作也是牛,搞得一把年纪负伤在家。 揪了个草叼着,方承原双手放脑后面背着,慢悠悠的往家走。 “家里没人?” 看门上挂着大锁,方承原快走进院子,掏掏兜啥也没有。不由有些懊恼,失策了他今天没带钥匙也进不去,在门口等了半天。 平常方承原回家,程秀娟都已经下工在做饭或者纳鞋底,看他来了都会温柔的过来说几句话喊他吃饭。这会子家里媳妇不在,方承原缩缩在墙根,吹着风脸上表情颇有几分萧瑟,以前没觉得,现在他有点想念程秀娟了。 村里老大娘从院子经过,探头往里看到蹲在地上的方承原:“原子家里没人,别在这干等了,婶子看大片媳妇和你媳妇挎着篮子走了” 方承原闻言猛一起身,扶着墙有点头晕,对着婶子回答:“奥,俺知道了,谢谢婶子啊。” 看方家后生起来往外走,老大娘也顾不得再拉呱快步离开了,她孙子一直在家闹着要吃毛笋子,她也是拿篮子去竹林子那边给摘点。 程秀娟前几天一直嚷嚷着毛笋子熟了,要趁着人少先去采,今天好不容易歇个工,肯定划拉着大片媳妇去摘野物了。 那片竹林挺远的,这会子他媳妇也赶不来。家里没人,方承原也不想在门口傻待着。 因着上午的事方承原和刘知青两人治病合作,也算有点了交情还是能聊的过去的。方承原打算和刘知青商量商量趁现在卫生室不忙去趟公社。 卫生室就他们俩人,见刘知青一点头,俩人就先去李红运那说明了情况,对这种传染性的疾病,在李红运心里就像瘟疫一样吓人。 鼓励了半天方承原和刘知青为人民服务的精神,效率极快的大章一印,开了介绍信,方承原和刘知青对望一眼便马不停蹄赶往公社医院提药。 公社所在地设在全公社比较富裕丰腴的地区,离方承原的村子很近,个人徒步走上一个小时能到,赶车来那就更快了,十几分钟就可以。 因着他们这次是出公差,李红运批了马车一驾,允许他们小范围公费吃喝。 仓山公社有两条街道,一主一副。这时候大街上的人都很严肃,也没有叫卖东西的吆喝声。 妇女委员会墙上还刷了鼓励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标语。“想想古代花木兰谁说女子不如男” 穿着棉衬衣,长褂,中山装的上班族来回穿梭在大街小巷。 公社办公人员都在主街,供销社、农具厂、乡办中小学,机修厂都围在周围。 方承原赶车走到乡办小学停顿了片刻,转头看到门口竖立“仓山公立红星小学”的牌子很是亲切,这是他生活了一段时间的小学,由一片民国私塾改造的旧屋舍。里面小孩正跟着老师读书声朗朗。 土墙有拿白灰刷的发展德智体美劳的口号,院子里沙土也用石头垒成跑道。 上辈子他初二的时候学校要盖体育馆,宣传了很长一段时间,每天工人进进出出噪音很大。结果呢,到他毕业他也没看到啥样,几年后和同学搭伙去母校聚会就建成了,气势恢宏,还有露天球场。方承原摇摇头暗道,果然不论前世今生学校都是在他走了之后就变好。 俩人又往右拐了几十米,在副街道三岔路口看到了公社医院,随便找棵树上系紧马车 ,这种大型车马都有标记定数,没人私养,也不怕偷。方承原和刘知青大步迈进医院。 “同志你好,请问李主任在吗” 看到一个戴眼镜的大姐,方承原热情的上去询问,刘知青在那一动不动。 在医院窗口负责接待的石榴,一身白衣大褂,抬头瞥了眼两人,皮笑肉不笑的往右指了指,脸上一片漠然,也不吭声。低头在柜台上拿着鸡毛掸子继续看顾药品。 被鄙视了!方承原低头瞅瞅自己虽然衣服不怎么新,但也他媳妇亲手量的灰布做的,干净整洁,头发不长不短梳的一丝不苟。 他有点憋闷,好久没有这种被人轻视的感觉了。生活终于还是对他这个小可爱下手了啊!说好的白衣天使呢? “方老弟,走这边” 刘知青示意他正事要紧,方承原也不在那瞎矫情连忙跟上。 从李主任办公室出来,方承原一脸玩味的看着刘知青,拱拱手:“刘哥,还和李主任是熟人,波澜不惊的样子老弟佩服…佩服” 怪不得在村里拽天拽地,原来是上头有人好办事。 “诶,方老弟这话说的,俺姨夫还是看咱书记的面子,俺的面子算几个钱,不过是姨的情分” 刘知青苦笑一声,他自小父母亡故,就在上海跟着唯二的亲人姥爷姨长大,所以性子阴郁不喜与人交流,后来辗转跟着姨来到这仓山公社,只有姨念他孤单一向偏爱,要是有人他就不会留在方家村,早在公社医院当这铁饭碗医生了。 因着媳妇的缘故,李主任对他这个平日里快语直言,一向执拗的外甥来找他有点诧异。放下手里的茶杯给批了个条子。 他一向信奉中庸之道,做人也是这样,过刚易折。所以在他媳妇要求替她这疼爱的外甥安排一个稳妥的工作时,耍了个心眼,大笔一批给下放到方家村李红运那。 其实他这外甥人品是不错的,他挺看重,又重情义 ,也能静下来潜心研究,就是为人有时候有点愤世嫉俗。 李主任想着能有个脾气硬的人压着他,也磨磨性子,让刘知青变得世俗点。现在看来没改变多少。李主任苦笑着也不知道他这番动作是对是错,实在不行还是得调回来放到眼皮子底下看着,媳妇因着这点事也老是甩脸子。那边李主任操了老半天的心。 这边方承原和刘知青拿到凭条给刚才那人之后,大姐先是一脸诧异,没想到这两个衣着平平无奇的人还真认识李主任,然后又一脸无奈的回道:“同志,不是俺不配合你们工作,实在是最近这个疟疾是频发时节,其他六七个村子来拿的也很多,俺们这公社医院里也是入不敷出的” 方承原想着能调给点是点,看来回村还是得让生产队里好好预防着,疟疾倒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来得及,反反复复折腾人。 那些得重病去世的,多半是引起身体其他部位的器官癌变。方承原沉吟了半天:“行,那同志俺们也不为难你,能给调多少片氯喹啊?” 大姐最后只调了四十片氯喹和其他药品给他,毕竟他们只是公社医院,这还是看在他们村李红运有个县书记哥哥的缘故。 勉强算任务完成,方承原和刘知青两人都有点饿了就商量找个地解决下五脏庙的问题。 这时候有民兵队投机倒把办公室的人严查,没什么小吃摊。俩人就去了附近的国营饭店。 第18章 饭店点菜忙,秀娟怀孕囧, 方承原俩人东拐西拐找到了国营饭店,一个六十平米的小房子,这时候店里很冷清,零零散散几个桌子排着。 除了办差路过的人去国营饭店,本地人基本都在家里凑合吃,是不会来花这冤枉钱的。看起来像做菜的胖子正坐在桌子上和服务员两人聊着天,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干部就是伙夫,还真让方承原猜对了。 找个小桌子坐下,方承原没尝过这个年代的饭店菜色怎么样,大手一挥:“同志,点菜。” 营业员正聊的起劲,被人打扰一脸不情愿的走过来,拿手上毛巾随意擦了一下桌子。 有气无力的问:“同志吃什么,先付钱购票再吃饭。” 这年头在国营饭店上班和后世要努力工作,每天必须有定量业绩的上班族不一样。由国家提供国营饭店一切蔬菜粮食,只需要坐在那充个门面,就可以拽到天上去,就算一整天没一个人来吃饭,他们还是照常领工资,方承原已经对吃公家饭牛气冲天的人见怪不怪了。 “方老弟还是你来吧”刘知青看着小木牌搓搓手发难,显然对点菜这种事不擅长,就交给了方承原。 东西都用小木牌刻上挂在墙上明码标价,豆浆三分,油炸大果子七分,豆腐脑八分还有大乱炖,国营饭店乱炖是用剩下来的菜给混在一起回炉加工,不会浪费粮食,里面还有不少肉片,价钱很实惠。 要说方承原现在对身体那个部位最满意那就是眼睛了,这辈子眼神好,看东西不用眯着眼,方承原抬头指了指墙上的牌子要了两碗手擀面,一碗大乱炖。 一碗手擀面八分钱,二市两粮票,大乱炖一毛四,外加二市两粮票,方承原一共给了二毛二。 因着他们市只有一市两,二市两,五市两的小量地方粮票。方承原直接把一斤粮票掏出来,对着营业员:“同志,找票。” 这还是程秀娟怕他在外面遇到特殊情况没饭吃给他的,他一直没舍得花,方承原打算回去让李红运给报销,这样他媳妇就不会卖他败家不给他零花钱了,身上有钱心里不慌,要不然他连买个冰棍的钱都没有。 收了钱票,营业员也有了好脸色,热情起来转身对着胖子喊道:“□□,两碗手擀面,一碗乱炖” 等到端上来,一小瓷盆大杂烩夹杂着几块大肥肉和一些豆角白菜,手擀面上面漂浮着葱花和油花,看起来很诱人。 两人饥肠辘辘的忙活大半天都饿了,看到饭就不客气的吃了,方承原大棒子挑起来猛吃了一口面,手擀面爽滑筋道,面汤浓厚,吃起来有点陕北面食的感觉,又夹了一棒子菜。 没吃中饭的方承原和刘知青两人很快就把桌子上的菜席卷一空,擦擦嘴扶着肚子感觉到满满的幸福,饭菜虽然没他媳妇做的好吃,倒是分量足,做菜师傅很舍得放料。 思及程秀娟,方承原掏掏媳妇给缝的衣服内兜里的钱票,拿出来给营业员买了两个媳妇爱吃的猪肉大葱馅包子。 刘知青看方承原又买了点东西带走,想起自己媳妇还在家里看孩子,整日忙活着照顾大宝二宝吃的也不是太精细,最近缺油水也打算买点。 他出来的急没带钱票,看见方承原付账很是爽快,猜想他应该还有点,但以他的性子又张不了这口此时面上颇有些纠结。 方承原见状直接把剩下来的钱票给了刘知青,刘知青脸色羞窘,一向傲娇的脸上也破了功,这那的支吾个不停。 “老哥就别推辞了,改天你再请老弟吃顿饭不就行了,俺不吃亏的,天色不早可不要在耽误了” 方承原不是很在意,对这种嘴硬的人态度就得比他还硬,再说他是真的会去蹭一顿饭的,不是在和他假虚让,他很厚脸皮的。 “方老弟我还欠你一顿饭,什么想吃言传一声,让我爱人给你做” 村口临分别,刘知青神色才缓过劲转过头说。不让他请回来这饭,他觉得自己很别扭,就是不想欠人情也放不下这面。 方承原回应两声算是应下,把包子放进怀里揣着回了家。 仓山公社这个小镇属于温带半干旱大陆性季风气候,四季分明湿热同季,每个村子荒坡山上都大面积的种植着竹子,被誉为江北淡竹之乡。 往河东洼桥地里去的路上,会经过一片东陵坟场,再前走个几分钟放眼望去整片茂盛的竹林 。 竹枝杆四时青翠,凌霜傲雨,在文人骚客的眼中是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而对方家村的队员们则是夏季能挖到毛笋子,竹舜蛋这些开胃菜调理生活,又能砍了竹竿做工具的风水宝地。 前几天刚下过雨地里潮湿,风一吹竹林带着叶子飒飒的响 ,也冒出不少好东西,村里拿着撅头来挖东西的人挺多。 程秀娟抬眼看看天空一片橙黄,时辰已经不早了,篮子也堆满了毛笋子蕨菜,惦记着她男人要是回来找不到她该急了,“嫂子,弄完了没” “哎这就回,今天挖的够一家子加个菜的”大片媳妇挖完那片蕨菜,听着程秀娟这话吆喝着,她也得赶紧回家做饭,要不几个娃娃闹腾她想揍人。 方承原看到灶房方向燃起了烟,家里终于有人了,激动的开门跑进去抱程秀娟亲了一口。 “你干什么,俺的粥都熬糊涂了,没个正行”程秀娟连忙让方承原放下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挖到宝了,嘬的她脸疼,揉揉脸小声嘟囔着。 方承原神秘兮兮放下程秀娟,从怀里掏出纸包:“娟子你打开闻闻” “方承原买东西不要钱的啊,下回别买了,想吃俺给你做,一点都不会过日子”程秀娟看方承原拿出一纸包东西有点心疼票,数落了一把方承原。 方承原挠挠头笑呵呵道:“吃吧吃吧,这是俺从国营饭店买的,皮薄馅大可实惠了,钱也都花光了你可不能说俺败家” 委屈巴巴的样子程秀娟没再说什么,她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是想发脾气。 到墙根舀了一勺水把膛里的火给扑灭,擦擦手打开纸包,她也好久没见过油水了。 一股浓郁的肉香味袭来,程秀娟胃有点难受,深吸一口强压下这翻涌的感觉,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猪肉大葱的油腻味太重,忍不住捂着嘴跑了出去,包子也掉地上。 方承原一脸懵,特么怎么了,他就是买了两个肉包子给她而已,想吃告诉他他去买几斤猪肉也是可以的,有必要去感动的哭吗? 程秀娟推开门就往外跑,哗啦一下把早饭都吐了,没形象的坐在地上还在那一个劲的干呕,缓过劲来程秀娟有点心疼上午吃的饭白浪费了,半天似是想到了什么,腾地一下从地上弹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尚未显腹的肚子。 大嫂怀二娃的时候也是这症状闻不得大荤整日吐的昏天黑地,在家的时候她娘说女人怀孕月事不会来,还得忌口,仔细算算日子她的月事推迟了好久,这几个月种玉米翻地干活多也没注意,她和方承原成亲得有大半年所以她这是有了。 盼了许久的孩子来了,当下程秀娟摸着肚子满是柔情的回了屋,她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方承原,也让他高兴高兴他要当达了,这回自己娃再不好好顾着,她程秀娟就翻脸给他闹。 进屋里“哎呀,你怎么也不给拾起来,都脏了” 程秀娟把地上包子捡到灶台上,心疼的拿水给冲干净放笼屉上,又把外面皮剥掉放盆里打算一会喂鸡吃,看着方承原这不会过日子的,程秀娟希望生的儿子闺女能会过一点,让她少操心。 方承原看程秀娟出去一会面色潮红,头发凌乱眼睛里还有血丝。联想到媳妇刚才又吐了,连忙摸摸程秀娟的头不会这么倒霉吧,一天之间碰到两个得疟疾的。 “娟子,你有个症状多长时间了”方承原担忧的看着程秀娟。 听到娃他达的话,想着方承原是会看病的,还以为是他着急想知道孩子的月份,程秀娟红着脸的趴在他耳边说:“俺也不知道,应该有一个多月了” “那你怎么不去卫生室看病,也不告诉俺,别嬉皮笑脸的”看程秀娟说完笑嘻嘻看着他,方承原又说道:“程秀娟同志你要注意端正自己的态度,赶紧吃药”都这么长时间了,自己难受也不说,要是恶化了怎么办,方承原急得对着程秀娟吼道。 “方承原你凶什么凶啊,好好的俺吃什么药,” 程秀娟也顾不得刚怀孕的羞涩,白了他一眼,把锅里的瓜干粥找碗盛出来往里屋走,掀开门帘子转头又怼了一句:“你才有病呢,是俺肚子里有了!”她男人今天怎么回事,这么不开窍。 盘腿坐在炕上程秀娟咕嘟喝了一碗粥,觉得一股热流顺着食管流经过胃,身子好受不少,有了孩子她得好好吃饭养着。 看到媳妇鸟都不鸟他,肚子里有了?有了?嗯肚子!方承原拍拍头怎么这么粗心大意的,看程秀娟这恶心想吐的样子分明是怀孕了,他没学过助产,这病跟疟疾那么像,他也不是故意的嘛。 当天傍晚里方承原这个嘴快的就把消息传给了他达娘和他叔,他达娘知道了,他几个哥还有方承玲也就知道了,他叔在队里侃大山开晚会的时候上工的人也知道了,还不辞辛苦摸黑去了趟丈母娘家,差点当成小偷不让进,让她大嫂个嘴碎给看见偷听了一嘴,经过方家村狗仔网那些八卦闲人在村东头一宣传,搞得现在全村人都知道了。 程秀娟看着睡得正香的方承原,捏捏他的脸,和孩子一起抱着他睡了,明天村里人还不知道怎么议论她呢。 第二天一早程秀娟把包子蒸了让方承原吃了,方承原放下筷子擦擦嘴:“娟子你别上工了就在家待着吧,俺一会去叔那把集资钱给你交了,发的工资够俺养你了” “嫂子都能在地头生孩子,俺这还没显怀那里有这么娇怪嘛,别浪费这个钱了,会被村里人嚼舌根说闲话的”程秀娟摇摇头不太赞成,况且以后孩子出生满月还得要钱,花钱容易挣钱难不能手散。 方承原一想也是,现在批.斗的人蔓延到他们公社,不能太招眼惹人恨,等月份大了在休吧。 “那就找轻快活干,磨磨洋工,一天挣个一两工分就行,别太累着,” 闻言程秀娟点点头“嗯”了一声,开始撤桌子,方承原摇了点井水去刷碗。 灶房里程秀娟把昨天摘的毛笋皮收拾出来给一层层拨掉,露出白心洗吧干净,在木板上用菜刀切成厚片,抹点盐放到开水锅中煮了一会,去去毛笋子的涩味,用笊篱捞出来放到凉水里浸浸,下午当爽口菜吃。 两人今天捡着平整地点花生浇了半天水,“承原,俺能行,放着俺来吧”程秀娟干惯了活,看着别人都热火朝天的,自己啥也不让干有点捉急。 第19章 田里肥力低,试干沤肥法 方承原也不拘摆把大勺子,花生种子给她整好就去了另一块地弄肥料。 这是他和张喜顺一起发现的蚯蚓肥,比之前的土杂肥牛粪效用好见效的快。之前研究了好长时间,他们这多雨湿热,方承原看到地上潮湿有蚯蚓爬出来,想着前世还有人专门养殖蚯蚓发家,去树林河边多的地方和种地小能手张喜顺弄了一小盆子蚯蚓。 在开垦的荒坡上土肥力低,就想让李红运批两亩地养着钻地。李红运本心是不想变化搞这些东西的。 “你这个为人民增产服务大众的精神是值得赞扬的,可是你想过没有种子都是有定量的,那些地搞砸了,村里人少分粮食,你这个小同志可是要挨□□的” 李红运看着旁边的张喜顺有点诧异:“顺子,不还没到时候吗?家里又缺粮了?” 张喜顺听书记问他连忙摆手,拘谨的回道:“不…不是,俺…俺…俺是和承原小后生一起的,俺也要出份力的。” 说完提提自己漏洞的大裤衩,大脚内八在一起,脸上因为常年日晒风吹皱纹遍布,干裂着嘴。 为这个肥料问题,方承原和张喜顺商量了好半天,汉子并不想额外浪费功夫,“顺子叔,这是好事,要是十月份收地瓜的时候长得好,多出来的那份自然就是咱们的,咱为村里人提高了粮食产量,他们不敢有意见还得让俺们给传授经验,不拼一把怎么知道自己是废物还是人物。” 他这因为干活是把好手,为人又实诚,被方承原找到合伙种地,听了方承原的话心动了,就像他说的老子干不干又有什么区别,年年都是这样一成不变的吃救济粮受人白眼,家里姑娘就要说亲出门子,还有几个小子要盖房娶媳妇都需要钱票,不成大不了他娘的还是原样,张喜顺血性一下子激发了出来。 但到了大队里他就犯了怂,这还是他第一回离书记这么近,不安的握紧黑手搓着上面的泥巴。 方承原看他这个样,也不指望。 他本来是要让方承本,方承全兄弟三人干,上阵亲兄弟的,但他们还有家庭孩子不想白出工,婉言相拒了。 方承原不强迫他们,反正他这个做弟弟的已经把话放在这与他们明言,跟不跟是他们的事,到时候别厚着脸皮说他们亲兄弟不照顾就行。 不管张喜顺,方承原扭头对着李红运道:“书记俺就在这立个状子保证产量,人类要在竞争中求生存,更要奋斗,主席都说了"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就算失败了,俺大不了从头开始。只要人活着饿不死才有希望不是” 方承原不想在缩手缩脚的混日子了,有人批他就让他来,他一没犯法二没害命,就想把日子过好。主席总理都说了要艰苦奋斗,有本事他们去怼啊,在这逞英雄。 “好好,那就干,不过得事先说好只能给一亩地捯饬”李红运看到方承原身上那股年轻人的劲头,把烟杆往地上猛磕,站起身来鼓掌。他也不能辜负国家和领导人的信任,方家村得变变,在他手里也得发光发热。 “啊只有一亩!”方承原卸下气来 李红运虎目一瞪:“嗯?还敢嫌少,够可以的了,俺可是担着大风险,赶明儿有人给俺戴帽子,你小子可别尥蹶子,给他们亮亮眼。” 这边方承原回忆完,就把在队里佘了的红薯秧子,和张喜顺两人拿耙子把地拢成一埂埂的,隔三十公分下腰栽一株。 蚯蚓繁殖能力很强,这会子已经生了一大团子,还有粘着的粪。方承原在地头划了两分地养着。 直到下午栽完回家,程秀娟洗洗手去炒菜,打发方承原去供销社买点盐和酱油,遇到村里几个人给他打招呼。 “原子,给你媳妇去买东西呢” “兄弟你这可不行,女人怀个孕要宠上天啊,太惯着了” 方承原笑笑过去了不想理他们,这生孩子可是出人命的大事,公社医院生产设备没那么先进,能少干一点活就干一点。这群二流子咸吃萝卜淡操心! 第20章 供销社凑书,秀娟孕事杂 “一大早喜鹊就喳喳叫,原来是原子兄弟要来,要当达了恭喜,恭喜!你媳妇来年生个大胖小子啊。” 供销社里林翠花看来人是方承原,嘴角上扬拱拱手。 因着方承原经常去给她男人扎针,她对这个后生很熟络。 “端着罐是来买啥啊?” 女人穿着蓝色花布,一头时髦的齐肩短发爽利热情的招呼方承原。 “呦,嫂子也知道了,那就借嫂子吉言了,这不家里没盐了吗?娟子让俺来买一斤,顺便再打瓶子酱油。”方承原举起酱油罐朝林翠花示意。 “兄弟还是个心疼媳妇的,诺,你瞅瞅这回这批盐粒子可比上回粗,你得回去找磨碾子好好压压!” 林翠花收了盐票和钱,转身从柜台下面拿出包盐,看着盐块块心下略有些不满,这上面给的盐是越来越会图省事了,说教口条倒是一套一套的。 林翠花在供销社站台也闲着没事,就开始和方承原拉呱打发时间,她这个人最喜欢聊天:“兄弟最近忙什么大事呢,也不见来嫂子家串串门。” 方承原摆摆手,漫不经心的回道:“奥,这个啊,书记知道,俺最近弄点了肥料捯饬捯饬地,剩下的该吃吃,该喝喝就那样呗。” 脑子转了转,倒是想到一件事,方承原趴在柜台上:“想起来找嫂子还有一件大事呢,俺托嫂子买的书有着落了没?” 原想着李红运在县里有熟人好办事,方承原打算提前找他托托人买高中书本的。 结果正躺在木床上享受拔罐的李红运听到这话也没有疑问方承原要这干啥,说他也没办法。 直叹道家里的小子不争气哪有上到高中的,说着就要发怒打人。 吓得一旁躺在椅子上晃悠腿的李双喜,一下坐直身子,也不敢伸手要零花钱,刺溜跑了。 毕竟他家就他一个娃,很明显是在敲打他,此时不跑,就要挨扁。 李红运看着小兔崽子跑了,气笑了:“俺是没有办法,不过…你嫂子在供销社上班有门路,还和县里的书店的管事点联系,她是个热心肠让她给办。” “老李办什么事呢”林翠花下班遇见,想着不费多大劲就一口应承了。 “诺,这是俺托妹妹给找的,语文,数学,物理,化学一共四本,你数数是这几本不?” 这还是她侄子非闹着革命批.斗,要把书这种祸害人的东西给撕了,她妹个嘴软的也拦不住,想着浪费了还不如换点钱,就给了方承原,不然读高中的人本来也不多,书本是不好找的。 林翠花见方承原拿着几本书左翻右翻,一脸欣喜。有些搞不懂方承原一个小学学历的人为啥看高中生的课本这么兴奋,但她不会很蠢的问出来,毕竟当初方承原就是在村里人诧异的目光里成了赤脚医生,这会子说不准又提前憋大招呢。 “不懂什么是阶级,不懂什么是剥削,就不懂得革命……例1解放前,贫农张大伯被迫向钱剥皮借钱三元,被勒索“月三分”……一笔地主阶级剥削贫下中农的血泪帐…求…” 方承原想先了解一下这年代的数学难易程度,随便翻找了一题,这道题打眼一瞧就是求对数,逐月递增百分比套公式的,还不错。 又翻着找了几道,嗯?方承原笑笑觉得出题人很可爱,每道题都很有规律。 开头呢先是一段超长的年代斗争最高指示,再出个由斗.私批修或者其他可能发生事带入数学知识的例子,让学生解答。 方承原看了半天觉得很满意,总体上比现代数学要简单多了,就是读题麻烦些。 看罢,方承原把钱给掏出来,不能让人家白忙活“嫂子麻烦了,大老远的给捎来” 两人推搡半天,“下回还有的麻烦嫂子呢,嫂子是爽快人就别跟兄弟客气了” 林翠花眯着眼收下:“那行,有空去家里玩,这些嫂子给你包起来,咱们也努力考个好大学啊,给咱方家村长脸” 说着拾倒出一根麻绳把这一摞书捆起来,盐也给放里面。 方承原也笑着答应,现在还没废除高考,就当未雨绸缪了,距离他考还得好长时间呢,说不定他娃都能打酱油了。 到家就把东西放下,去里屋吃饭,他已经饿炸了。 程秀娟炒了毛笋子,又从自留地里摘了点自己摘的辣椒,味道鲜辣辛香。 媳妇手艺深得方承原赞赏,去酱缸里里挖了一小盘剁椒卷着,吃起来特别满足,满满一盘子,程秀娟卷着煎饼吃了好几块。 因着时间忙两人就直接烧了点开水喝,还没等吃完饭,外面就有狗叫声。 “汪汪,汪汪” 方承原听到愣了一下继续叨菜吃。 他家这个狗是农村传承了好多年的“中华田园犬”,和村里其他威武的狗不一样,喜欢发愣。 该叫的时候不叫,方承原就给起了个名“二愣子”。 叫的人心烦,程秀娟拿眼神示意方承原去看看,方承原只好一口咬掉塞进嘴里的煎饼,下床去瞅瞅是哪个不开眼的打扰他吃饭。 程老娘昨天听了闺女的消息那个激动,逮着老头就在那说:“谢天谢地,娟子可算是怀了,这下好了。” 那利落性子要不是程大牛按着她,就要收拾鸡蛋豆腐直奔方承原家。 程老娘挎着筐鸡蛋,用荷叶包了点豆腐,在门口畏畏缩缩的喊:“女婿啊,是俺呀,快来把狗撵走,呲牙咧嘴的忒吓人了” “娘?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啊。二愣子你这个不开眼的别叫了,还叫!看俺不揍你!” 一看是丈母娘,方承原立马就举起拳头把狗给凶的乌噎乌噎回了狗窝。 看女婿撒拉着鞋,衣服大口敞,还举着拳头。 程老娘叹了一口气就这糙老爷们,看样子她闺女怀着孕还得不消停操两份心,当下决定以后得勤来看看。 “娟子呢?” “里屋吃饭呢,娘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俺给拿屋里去吧,怪累的。” 方承原不要脸的就要去接,程老娘看女婿这厚脸皮的样,想着有这样的男人看来闺女以后不会吃亏。 “鸡蛋,豆腐都是容易碎的,慢慢的别粗手粗脚的”嘱咐完就进了屋。 听完丈母娘的话,方承原怔愣的摸摸鼻子他看起来有那么不靠谱吗?篮子上又没盖布,他眼睛好着呢! 程家大房里程功吃完晚饭正在那眯楞着眼,嘴里嘬着根大烟卷,一抽一抽的吐雾。 慵懒的样子,看的他媳妇赵玉芳牙痒痒,走过去掐掉烟头,直接把他刚卷好的一把烟给夺走。 他达嗜酒如命,他爱烟如宝。吃完饭是休息的时候,他正尽头上呢,叼在嘴里的东西飞了,程功不依了。 “赵玉芳你这娘们又犯哪门子疯,快把烟给俺” “整天就知道抽烟抽烟,屁事不管,俺看你就跟烟过日子吧,俺跟小东小西回娘家,也不在这碍你们眼了”说着就要回屋收拾衣服,看这架势就要真走。 程功两手臂交插放在胸前,抬眼看着也不搭理。他媳妇这招已经用了很多次,他闭着眼都能说出下一句。 “没良心啊,俺这是造了什么孽”要是你追根问底,她就能刨出一大堆东西。 赵玉芳撇眼一瞅他男人也不搭理,按着把她心里想法都说了出来,反正她也是为了他们这个小家:“功子你是咱娘的大儿子,这么多年都任劳任怨的在家里操持着,俺看娘也没把你放在心里吗,整日里惦记的都是她小闺女” 小姑程秀娟都嫁出去了,不就是怀个孕吗,她都能在地头生孩子。今天那老太婆把锁在木箱里的好东西装了一箩筐,当她没看见啊,他们家功子就是个烂好人。 思及这赵玉芳把烟头一扔,“自己臭衣服自己洗,老娘不干了,找你亲娘,亲妹子娟子给你洗去吧” 程老娘交代了一些孕妇不能干的事,又寒暄了半天,就迈着腿回了家,听到这脸一梗:“老大媳妇,你这是干什么呢”趁她不在欺负功子? “娘,是俺打算练练手,等玉芬下回有了好打算,娘去了这半天,俺这个当哥的还得找空去看看娟子…”程功一看要坏,他媳妇对上他老娘肯定吃亏,忙转移话题。 赵玉芳看他男人向着她,阴阳怪气的走他耳边刺了他一句,端着木盆就去洗衣服了,真叫程功洗这衣服就得洗失败了。 方承原领着程秀娟去王强家把了把脉,确认他媳妇的月份已经一个半月,没过多久程秀娟就开始了吃嘛吐嘛的日子。 七月下旬麦子都在打谷场被队员来回脱谷 “呕呕呕” 程秀娟一大早又在地头吐的酸水泛滥。 “娟子别干了,先回家躺会,就不交集资钱了,这俺还是能干的” 方承原掏了个酸枣给程秀娟压压,拍拍她后背。 程秀娟被折腾的头晕脑热,不敢强撑着,弱弱的回了话,拿方承原给的蒲扇挡着大太阳走了。 看程秀娟背影觉得怀孕头几个月老遭醉了,方承原抹了一把汗,他还是继续当男人吧。 打麦场上一堆堆麦跺捆的四四方方,方承原用铡刀剁了一排车麦壤推到那两分实验地。 把上衣卷到肋骨下缘吹吹风,方承原望着地里红瓤白瓤的瓜秧子间种着,绿绿的叶子长势比之前还好。 搓搓地上土蚯蚓钻过的土,手感粘稠就是不润,看来一步跨不到天边,还是得慢慢来。 方承原当初选定肥料的时候就觉得蚯蚓是个好东西,粪是黑色有自然泥土清香的土块,没有异味这点是他最欣喜的。 雌雄同体每个都能产卵繁殖迅速,之前的一盆已经发展成了两分地里来回拱,粪堆能盛一盆子。 张喜顺在地头掏粪往地里铲,方承原就趁着不累把麦跺和他去拉的淤泥,树叶子,家里的有机物沤在这里面,等着发酵。 第21章 承原忙中乐,蚯蚓肥大会 忙完小麦,就开始抢收玉蜀黍,玉米果穗金黄爆满,清煮起来糯糯的,但是摘的时候就很遭罪。 大热天方承原也不在意哗哗往下淌汗,把全身都包的严严实实,还是在忙的时候划上了几道口子,回家冲澡的时候水渗进去口子里疼的哇哇的。 但是地都分好了第二天还得再战,玉米地里闷热燥人,方承原机械的动作摆动着,从玉蜀黍杆上用力一拧,往后甩在地头堆成一堆,斗升车和小排车轮换拉走,一伙堆到打谷场上。 方承原提前和方相辰说好把玉蜀黍拔完系上,剩下的玉米须给他留下来,又给队员说了一大堆对身体的好处。止血抗过敏还能降血压多种功效,总之浑身是宝。 因着方承原他们吃的是公粮,去卫生室看病又不需要他们花钱,所以村里人倒是都很配合,派家里老人小孩点轻快活把积的一篮筐须子送给卫生室的方承原。 “咳…咳,承原俺给你放…着了” 村里第一大爷一咳一咳的说着话,方承原看的都心颤,老人面皮发黄,身子有些水肿,还伴随着老慢支,一看就是多年的积病了。 他对西医手术了解不深,不敢妄下断论,只能让他把玉米须再背回去,嘱咐每回揪一小撮须子泡茶喝,好歹还是门缓解的中药,消肿排毒调养一下身子还是可以的。 方承原在卫生室院里找了块阳光充足的地,扫干净就开始干活。 老王头和刘知青也各自归位忙活着,等到晒干直接泡茶喝就行了。 方承原有些后悔,他下回应该早点说的,在玉米授粉前摘下来药效会更好,但转眼一想也是有心无力,人手不够,哪有心思专门搞。 刘知青拿着本子踟蹰了半天,看方承原坐在地上歇歇,背着手快步走过来:“嗯…承原,这批须子晒完,地里也没活了,你跟俺去趟县里吧,咱去看看学点知识。” 说完就走了,这是他姨夫李主任给争取的说在县医院学习一周的任务,能添彩表现得好还有晋升机会,十里八村能去的人不多,他也不知道为啥就想带着方承原一起去,共同进步。 可能是一个人真的太孤独了,除了媳妇刘知青说的上话的人不多。 上回方承原去刘知青家吃了顿饭俩人关系缓和不少,刘知青和王强两人不至于整天大眼瞪小眼的激进了。 方承原点头应了应,起身去上工。他媳妇不在只好努力干活。 去打谷场拉玉米结子残渣给放到实验地里发酵着,里面又用杨树叶子和荷叶覆盖着沤烂,现在里面那个复合味啊!熏死个人。 “已知一捆直径是2.5毫米的钢丝重15.8公斤,如果钢的比重是7.8克/厘米三次方,求这捆钢丝的长度,嗯娟子你来解解吧!”方承原把树枝子递给程秀娟。 下工吃完饭,方承原想活跃下脑子就翻开课本在窗户边看数学,程秀娟绣完鞋就走过来想看她男人在学什么道道,一伸头结果被做在兴头上的方承原拉着学数学,就有了尴尬的一幕。 程秀娟摸着已经显怀的肚子,夸张的往后仰着身子:“承原,俺…俺这还…怀着孩子呢,对对…不能多思,多想,要不你给解解?” 方承原一想也是就开始说道,:“娟子你看啊,这题意是求钢丝的长度,明显求高的嘛,15.8公斤比上圆柱体积公式等于7.8一代入,换算一下单位,啥都有,不就求出未知的钢丝长了吗?”说着还拿树枝一本正经在地上来回划。 程秀娟做在一旁小板凳上,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鬼知道这是什么?她才只上到小学,还是三年级好伐,能认字就不错了,她为什么要脚抽的跑过来凑热闹。 方承原打眼看程秀娟一脸乖巧听的很认真,为人师表的成就感激励了他,撸撸袖子又翻了个题念。 “来了啊,准备好哈娟子,俺要念题了,红光公社五.七中学的革命师生,冬徒步进行革命串联,两天走95.4公里,平均每天有多少公里呀,同学们都要积极回答老师的问题,看谁举手举的快,诺诺?就你,程秀娟同志你起来回答一下” 方承原戏精一般眼神很深沉,沉吟了许久点了一脸呆愣的程秀娟。 程秀娟在那坐立不安,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小就对老师发怵,为了转移注意力。 看方承原抑扬顿挫还不忘喝碗茶:“天啊,承原你喝的这是什么?还是黄色的?快给俺看看,俺能喝吗?” 方承原看程秀娟五官都揪在一起,惊奇的样子,诧异的瞅了眼这不是她给收拾的吗,他达说女人一孕傻三年,这不还没生吗。 “咳咳,别扯这个,怀孕的女人不能喝的,除非你想多上几趟厕所”这可是利尿减肥的。 “娟子这题换一种你就当成是你两天吃95.4公斤粮食,你一天平均能吃多少,讲讲嘛,娟子~媳妇” 方承原还在那不放弃,抱着程秀娟胳膊,他想着先了解一下程秀娟的程度,说不定两个人还能一起考大学,但很明显他想多了。 “俺是猪啊吃那么多!俺吃的了吗?两天俺就吃两斤,剩下的都搁地窖里藏着” 程秀娟自从怀了孕,经常让方承原安排着喝各种各样的补品,脸上圆了不是一圈半圈的,鼓捣这些稀奇古怪的方承原很精通。 女人的脸和身材都是炸点不能说的,程秀娟气鼓鼓的看着方承原。 方承原可是要阅尽三千道藏的男人,他还是老实学习吧! 程秀娟看方承原又拿出一本书来,转身就走,可饶了她吧。她一个学习的渣渣,只有在零钱管家的时候脑子好使,上学一听就犯困。 发现程秀娟这个习惯后,方承原就长年放本书在枕头底下,在夜里程秀娟睡不着觉的时候给她念文言文绝对秒睡,雷都打不醒。比他去给装银杏叶做枕头,或者半夜翻来覆去弄醒泡三七花茶还管用。 秋收农忙伴随着地瓜的收获正式结束,经过四五个月的兢兢业业,实验地里的地瓜叶子没有多受卷叶虫的危害。 地瓜根系深,通常都得掘地三尺才挖出来,在方家村地瓜是头号粮食,地里头都是队员小心翼翼的再挖,这里把地瓜挖破皮迷信的说法是不吉利的。 “承原小子,这可是大好事”李红运把八分实验地里的地瓜一上称,嚯增产了四十多斤,这要是种地瓜的六十多亩地都种上得增产…好多好多呢,原谅李红运数学不好! 看一旁咧嘴笑的憨憨的张喜顺,李红运一噘嘴傲娇起来:“顺子咋样,现在还不情不愿的吗?” 汉子一看书记打趣自己,瞬间手不知道往哪搁,没办法他从小一看到大领导就脸红腿软。想罢又呵呵傻笑他今年能过凑合过个年,下年按这个种法他就能彻底摆脱超支户这个称呼了。 不只这里人开心,上交完队里的粮食,李红运大喇叭一喊就开始开大会说说这事,村里人就炸锅了。 “承原后生给你大拇指,粮食多了,这可是积福的大好事” “呦,还真搞出来名堂了,那俺来年能沾光不,咱可是亲戚啊!” “咋搞出来的,会看病还能把地瓜治好,让它长大个?那给俺治治让俺也拔拔高呗” 村里人都七嘴八舌的在那一窝蜂咋呼,方相辰烦的脖子一粗狮子一吼,让李红运接着说。 “队员们,搞出了蚯蚓粪这个好东西,你们猜八分地粮食增产了多少啊?四十斤,咱们村这么多地都用上秋收时候壮劳力都拉不完,下面让顺子和承原小后生呱唧呱唧!” 李红运说完,张喜顺就缩络着脖子,感受着四下来的鄙夷不屑,以及羡慕的目光,书记也还在等着他发言,他舔了舔嘴:“书…记,书记,这是…原子领着搞得”不再言语,他确实不知道,只会出把子巧力干活而已,都看他他好有压力的。 村里人看他一问三不知也没在多话,方承原年轻又在卫生室大半年说不定就是从书上看的,张喜顺一把年纪自己日子都难熬这就令人费解了。 第22章 村里统投票,相辰性异常 不等张喜顺在那知吾个不停,没道理干活的还被别人怼的抬不起头,他顺子叔就是啥事都畏畏缩缩的放不开手,唉这点很愁人。 方承原这个十六七的小大人闲不住操起了老父亲的心。 站石块上接过李红运喇叭就开始他的长篇大论。 “早先俺向书记要了一亩地搞蚯蚓肥,这个大家伙应该早就知道了”环视一周没人诧异,他就知道他立状子的事被碎嘴传遍了!指不定都怎么编排他呢。 “早知道了,原子你就说吧” “原哥干大事就别谦虚了,照实了说,谁不知道谁啊,别跟个小姑娘似的,羞羞答答,哈哈!” 不少和方承原从小玩到大的,都在那带着家里人,力挺他好哥们。 方承原大受鼓舞,平时大爷嫂子们扎堆在下面听人讲话他没觉得什么,自己一上来居高临下的,四面八方人都看着你,他手心都冒汗,生怕讲错了拿石头砸他,深受电视剧的荼毒。 总算知道为啥前世上课走神,他明明已经假装很认真学习,老师还总是能把他点起来回答问题,下面人的举动一眼望到底。 慢慢的渐入佳境,开始调动气氛:“宁要社会主义草,不要资本主义苗。不管咋说至少现在蚯蚓肥的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试干的地瓜能增产它就是好样的。俺们应该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赢得这次粮食的大丰收。” 拿着□□提前备课的方承原蹦下来喝碗茶,平复下心情。 继续嚷嚷着:“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咱的粮食一亩地只有一百二十斤,别的村子都在搞生产,咱们也要物尽其用才是,俺就说这么多,剩下的交给书记和村委们发言” 李红运在一旁看着方承原,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回忆起上个星期去公社开会,损友公社蔡书记私下找他说的话:“老李,形势不等人啊,上面的政策下来了,你们村不能再混日子了。现在也该抓几个能干的典型,跟那些臭老九黑五类。天大地大不入主席的恩情大,要让让这些苗子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要文斗,要革.命嘞!” 一把年纪的蔡贤穿着绿布做的中山装,胸前卡了支洋钢笔,很是精神,他觉得希望就要来了。 嘴里嘀咕着伟大的领袖,伟大的统帅万岁从李红运面前走过去,李红运个暴脾性难得没有怼回去,面色凝重的思忖了半天。 “关心群众生活是俺这个当书记的责任,俺一个人的意见不能代表你们全部人,都他娘的别墨迹,下面还是老办法咱们投票决定吧。记工员来做公正!” 说完李红运过去拍拍方承原的肩膀,颇有些语重心长的说:“好好干,日子长着呢,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摸着胡子,想起一堆破事有些烦躁就走了,留下方承原一个人摸不着头脑。 一把头走了,方相辰这个二把头队长就开始发挥作用,起身拿树枝在地上画了两个圈,让赞成和反对的都投到里面去,又支使记工员拿着纸笔开始计数。 在台下叭叭抽了半天黄烟的白发老头,往鞋底磕磕烟杆灰,有些不耐烦了:“行不行啊,咳…不就一句…话的事吗,方家小子种的地瓜有这么多,第一家不能丢祖宗的脸,白…浪费这个姓,咱也要争取做个第一人” 第一大爷说着就拿土块块放到支持的土圈里,姓第一的族人左撇右撇,看现任第一家的老一辈第一阳都说了话,也纷纷上前去投票。 说起方家村三大姓,方姓作为村名那是首当其冲的,其次就是第一家和程家了。 每个姓氏都有个拿大头,能让人信服的人,族人起了冲突给从中进行调和,或者和外人争取他们共同的利益。在农村亲族多的姓,村里没人敢招惹的,谁让他们男丁多呢,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最后是不管在台上犹犹豫豫,还是痛快了事的,方家村接近两百口人,支持票多出了三分之一。 既然投票通过了,那不墨迹说干就干,生产队员们开始在方家村地里追肥,沤肥,养蚯蚓,继续对肥料查漏补缺,早早把地养肥。 开完大会,方承原和张喜顺两家就到粮库里领了多产的地瓜,把许多人都羡慕的不行。 又忙活了一个月,程秀娟现在已经有六七个月的身子,晚上翻身起夜都不方便,方承原专门去他叔生产队那一口气交齐了集资钱,引得村里人很是热议了两人一段时间,无非是就是年轻不经事,穷烧包等等言论。 两人对这些倒是过过耳朵听之任之,只是程秀娟明显回娘家次数少了,方承员好奇问过她,程秀娟直接一句老娘们之间的事,他个老爷们不懂别插嘴怼回去,方承原也掐灭了内心的小火苗,不再言语。 方承原觉得自程秀娟怀了孩子以后就很邪性,一会暴跳如雷像个小米椒,一会又温柔似水缠死个人,是辣的酸的一通吃。 搞得方承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想想他可能真的搞不懂孕中敏感多思的程秀娟在想什么,毕竟前世当女人的时候就心思大条。 程秀娟也想找程老娘聊聊心,可她大嫂每回见了她都跟吃了枪药一样准得刺两句,程秀娟觉得没必要惹得两相厌。 况且她大哥每回都装作有主意大男人维护她,背地里向大嫂服软讨好她又不是不知道。 这天早上有些雾蒙蒙,有点要下雨的节奏,方承原程秀娟就在家里磨蹭了一会,果真没过一会天公作美下起了大雨,生产队大喇叭一喊不用上工,方承原程秀娟两人相视一笑,就开始窝在家里,顾自己小家。 正是三人世界的时候,偏偏又来了一个不开眼的,糙汉子方相辰解决完队里的事,就来串门子。 门敲的邦邦响“承原,承原开门啊” 程秀娟在门口听到有敲门声,一把把饲料放墙根,拍拍手去开门,隔着大雨她也不知道是谁来的。 穿着蓑衣的方相辰立在门口,见是侄媳妇给开的门,有些不好意思,抹抹脸上的雨水问道:“侄媳妇怎么挺着肚子来开门?承原呢,叔来找他说点事。” 看着是说事,程秀娟却眼尖的看到方相辰袄里揣着瓶子酒,无奈的撇撇嘴。 没办法她叔就有这个毛病,按方承原的话是抽烟喝酒就差烫个洋头,喝醉酒,就喜欢喊她男人俩人一起吹牛皮,她觉得方承原脸皮就是跟方相辰学的。 灶房里忙活的方承原端着汤出来,看两人在外面说着话冻得滋滋的,很纳闷。 “叔,娟子往里屋去啊,在这干冻着干啥” 下完雨很冷的,方承原往里屋扭扭头示意,端着罐子,他研究半天给程秀娟熬了点红枣汤补补气血。 “承原,叔来了,你去陪着,一会可少喝点酒,要是喝多了晚上别想搂着俺睡。”一身酒气还不老实往她身边蹭。 程秀娟躺在炕上的桌上内心有些不满,抱着方承原非让他答应。 这段日子她叔老是有事没事就来说个话,一说话准得让她男人陪着喝点酒,家里一股烟味酒味很呛人。 “想当年咱方家的祖先,那可是宋朝抗金英雄,额…你别不信…族谱上能查到的” “行行,能查到哈,是英雄,大大的英雄行了吧!娟子你先在家,俺去送送叔”方承原扶着撒酒疯的方相辰往外走,都多少年的事了,每个家族可能都有一个历史名人的后代族谱,来给自己贴金,他自己是不信的。 他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老是来他家喝醉了耍酒疯,脸上还一副情伤悲痛欲绝的样子,以前也没这样啊,难道是想成家了? 想到这方承原立马打住,他要是多嘴去瞎掺和,他叔非骂死他不可,小时候就因为多嘴被气头上的方相辰踹了一脚屁股,他还没有见过乐哈哈的方相辰漏出那么吓人的表情,绕是大人穿越,当时方承原也没出息的被吓的哇哇大哭,此后虽然方相辰又买了好吃的来逗方承原开心,成家这事也成了方相辰的逆鳞。 好在这种伤春悲秋的现象没持续多久,他叔又变成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扎堆吹牛皮的糙汉子。 “承原,俺在家等你,好好学技术,家里放心就是,达娘还有相辰叔有俺看顾着”门口程秀娟挺着肚子出来叮嘱方承原。 “方兄弟,快发车了,咱们得尽快了”刘知青难得当了回电灯泡挥手示意。 这时候去县里的汽车一大早就发一班车,也顾不上再聊。 因着县城医院的领导被批.斗替换,耽误了不少时间,方承原他们一伙直到十二月中旬才得以安排,机会难得。 方承原惦念着他走后程秀娟的吃喝问题,都提前收拾好了一个星期的量。 “娟子俺先走了,饺子啥的都在外面风干着,东西放橱里想吃自己拿” 程秀娟又翻翻方承原挎兜看看里面介绍信,粮票,汽车票带齐没,给整了整衣服。 “娟子给你比个心,乖乖的等着俺凯旋” 说着低头揪了程秀娟一口,方承原转身背着程秀娟给缝的为人民服务的大斜背包,小跑几步跟紧大部队。 “你最好给俺赶紧回来,方承原!!”大白天耍流氓,程秀娟摸摸脸朝着方承原走的方向大喊,说完小心扶着肚子回了屋。 提前交完一毛五分的车票,方承原就开始了为期七天的学习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