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都是我学生[综英美]》 第1章 1 人生在世，应当活的肆意——至少不应该太过于拘束自己。 到了这种地步，所有的阴暗面对你而言都并不算陌生，仅仅是在做菜的时候切到了手指并不会使你尖叫出声。 你也许只会冷静地放下刀，随意地用水冲洗着伤口，漠然地看着清澈的水冲洗着血液染红了水槽，最终形成了漩涡被卷入排水管，再不见存在的痕迹。 你所经历过的不幸往往并不会使你变得坚强，只会带给你无尽的伤痛与折磨——以及挥之不去的阴影。 * “先生，你需要帮助吗？”一位穿着时尚的金发女郎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担忧地问他。 男人的五官十分英俊，却头发凌乱、面色苍白。 他急促的呼吸着，感觉到了头脑的眩晕，他也许真的需要帮助——但他不能，他不能把这样一个无辜的人牵扯进苦痛的深渊。 尽管他处于神智不清的状态，连自己是谁也许都不知道，但也仍然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意识，告诉他自己并非凡人。 “不，谢谢。”他勉强的牵动了嘴角，礼貌地回绝，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 这个世界上的人在看待别人的时候往往都会带上固有印象，也就是通俗来讲的‘滤镜’。长相清秀且穿着t恤短裤的人一定是个心思善良的孩子，蓄着胡子肌肉虬结的壮汉有可能是个黑手党…… 即便是于盏临也有自己的一套判断人的准则，而外貌往往也的确能看出一个人生活的环境、性格等等，但他却不会直接就下定义。 他不会这样，却不能保证别人不会。 打个比方——如果有一个思想下流的人看见了刚刚的那个女郎，会认为她是个开放的人吗？ 这样的人在现实中并不会少，所以……她也是承受着属于她的苦难而努力前行的吗？ 显然，她要比于盏临坚强多了，至少她还能在这个灰色的社会对陌生人伸出援手。 如果‘存在即是合理’是真实的，那这份不幸也一定有存在的意义。人的行动往往都是由动机驱使的，而意义也可以理解为行动存在的价值。 人……不，个体的存在也是有意义的吧？ 可如果活着是他们的意义所在，又为什么要让死亡抹消一切呢？只为了他们在行动时产生的熵吗？ 如果死亡是意识的消逝，那它一定也存在某种意义，也许是减少国家人口的负担，也许是为那些会变得伟大却还没有出生的人腾出位置……又或者只是为了给领导跑个腿。 他的死会影响到全人类的安危吗？大概不会。他并没有背负这种责任——也不应该由他这一个个体来背负全部。往好的方面看，即便他的死是无意义的，那他活着总该有什么意义吧？不然未免也太可悲了。 ……想不出来。 也许他还不如这具尸体更有存在的价值呢。 * 于盏临蹲下了身，细细地打量着以一种被绑缚的姿态躺倒在地上的金发女郎。 她瞪着眼睛，张开了嘴，却久久没有说出一句话——她当然说不出来，因为种种迹象都表明她已经失去了生命特征。 这当然不是于盏临做的，他可不会这样对待一个在昨天还对自己施以援手的人。大概是有发生过的吧？他记不太清了——脑袋有点晕乎乎的，还阵阵抽疼，可能是某次撞击影响到他的记忆了。 “真可怜……”于盏临叹息着，伸出了自己的手轻轻地触碰着她的脸颊，“为什么不是我呢？” 他悲悯的姿态就好像他真的会因此而悲痛绝望一样。 她的胸口处有一处刀伤，根据深度可以判断出来捅伤她的大概是一位成年男性或者力气很大的女性，而她嫩黄色的裙子已经被染成了红色，地上的血泊有大半已经干涸凝结成了血块，还有些许与她灿烂的金发纠结形成了一种凄美的色彩。 “你究竟是背负着怎样深重的不幸，才会需要以生命为代价逃离它？”他轻声呢喃道。 伤口并不致命，真正迫使她离开了世界的原因是失血过多，那个人甚至还割取了她的脸颊肉，他会是嫉妒她的长相吗？嫉妒她甜美的微笑？又或者只是把它当成了自己的战利品？ 在这个孤寂的森林里，她是否也曾尖叫过、求救过，渴望着那个来拯救她的超级英雄？ 可显然，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 于盏临又叹了一口气，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按下了报警电话，却报不出现在的地名，只能含糊道：“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这大概是某个森林的边缘。” 当然应该报警，他可是良好公民，在见到谋杀案的时候就应当怀有悲悯之心，并报警交由专业人员来处理。 犹豫再三之后，他却还是没有离开，而是重新蹲下了身，仔细地观察着她。 她的身上并没有太多伤口，这说明了她与凶手的实力悬殊，而脖颈处又有淤青——是完整的，并不存在间隔，凶手是用手臂勒住了她的脖子，在她濒临窒息的时候又狠狠地捅了一刀。 她的衣服完好，钱包尽管不在了，于盏临却也不认为凶手是图财，更可能的谋杀动机还是与消失的脸颊肉有关。 可怜的女孩……她甚至都来不及反抗，手掌的内侧被掐的出血，她却依旧没法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站起身来给他一拳。 这里并不是案发第一现场，她穿着轻正装，说明她在死前要与一个重要却并不是上司的人会面，而脸上精致的妆容——鉴于于盏临昨天见到她的时候她只化了五分钟就能解决的淡妆——又说明了那个人也许也对于自己的生活也十分讲究，并且极有魅力。 从她胳膊内侧密集且有部分早已愈合的针孔来看，她也许有什么不良习性，又或者需要经常打镇定剂。 噢，找到了，碳酸锂片——看来他的猜测没有错。 所以她要面见的对象可能是她的心理医生。 还没等于盏临推测出更多有用——也许是无用的信息，他就听见了由远至近的警车鸣笛声。 也不算太晚，不是吗？ 于盏临随意的扫视了一下周围，遗憾的发现即便身处于森林之中，他也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遁离。 不过他原本他也并不想逃。 “举起手！”警察们迅速靠近了他所在的位置，在见到地上的尸体时先是一惊，立刻掏出枪指着他，警惕地大喊道。 “不是我。”于盏临背对着警察，却并不因为正被枪指着而感到慌乱，而是缓缓地举起了手，又转过身。 “但我知道凶手是谁了。”于盏临勾起嘴角，缓缓地露出了一个有点孩子气的得意笑容。 只是推测出这些内容还远远不够……他必须深入这个任务的每一个细节，甚至是和凶手面对面的谈话——这样才能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失去了部分记忆。 这个女孩的死他是知情的吗？她的死亡过程他在场吗？他之所以头部会受到重击说和这个事件有关吗？ “我愿意提供我知道的所有线索……事实上，就是我报的警。”于盏临的表情又变得有点惊魂未定，让见识到他前后截然不同表情的人情不自禁地怀疑自己的眼睛。 警察们面面相觑，还是没有放下手中对准他的枪，却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些警惕。 “我想……我可能，需要一个心理医生。”他说。 第2章 2 最后警局并没有同意他任性的要求，在做完笔录之后，还没等于盏临为自己的身份发愁，他就被人保释了出来。 “保释？”于盏临一脸茫然地问。 他很确信这里并不是他的世界，至少他记得自己是在中国某所大学任教的，而绝不可能突然出现在美国——更何况他也能很清楚的分辨出一些不应该属于他所知道的美国的产物，比如那栋他坐在警车里的时候无意间瞟见的造型奇特的高楼大厦。 于盏临一两年前是去过一趟美国的，那个时候绝对还没有这栋楼，整个街道的分布和现在也相似却不同。 最主要的还是时间，并不是因为时间跨度太大，正是因为时间显得太正常了，他才觉得奇怪，他就像是一瞬间就突然改变了自己的地理位置，从中国转移到了美国，时间差只有一两秒而已。 记忆里的他对此似乎并不意外，十分冷静，看来对此也是知情的——这就让于盏临更烦躁了，他忘记的怎么总是些关键信息啊？——而之后就不知道遇到了什么才导致他记忆受损了。 如果他是他穿越到了平行时空，他要怎么才能返回属于自己的时空呢？他很确定这具身体就是属于他自己的，这一点倒是毋庸置疑。 但无论他真的是穿越，又或者是被什么人绑架来的，他怎么都不应该有认识的人，还恰好在这个时候保释他呀？ 是谁保释的他？ 警员却并不打算回复他的问题，有些粗鲁地推了推他，把他拉了出去。 这个困惑很快就被解答了，于盏临见到了那个保释他的人，身材不算特别高，穿着整洁的西装，即便是衣角都整理的一丝不苟，结实的肌肉把西装完全撑起来了，他水獭般顺滑的棕发向后梳，没有哪怕一根乱发，从各个细节都可以看出看他是一个极为讲究的人。 他的神态也是谦和的，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不会让人觉得过分亲昵，也不会让人觉得疏离。 于盏临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他的特点如此鲜明，不会有人能轻易忘记的。 “很久不见，嘉林。”男人礼貌的伸出了手。 于盏临犹豫了一下就握住了他的手，轻轻一触就松开了手：“嗯……你好？” 嘉林……是在喊他吗？他暗忖。但这句疑问他可不会当场问出来，这大概也是遗失记忆中的一部分了。 如果男人没有瞎，依旧把‘嘉林’这个名字和于盏临的脸匹配上的话，就可以论证他过去使用的英文名大概是嘉林了。 “那么麻烦你们了，我就带他走了。”男人对着警员们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于盏临很自觉地跟了上去。 “……很抱歉，我最近忘了很多事，也不太记得你了，能提示一下吗？”他不动声色地问。 男人的脚步顿了顿，笑了一下——是比刚才要真实许多的笑容，却让于盏临下意识的不喜，“汉尼拔·莱克特。”他礼貌地说。 任谁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都会多问问，但汉尼拔·莱克特却不，他只是保持着自己温和的笑容，解答他的疑惑。 不过即便是他在这个时候问于盏临关于‘你是怎么失忆的’‘你还记得多少’之类的蠢话，于盏临也没有办法回答——从这里就可以体现汉尼拔·莱克特的体贴了。 “噢，莱克特先生。”于盏临点了点头——尽管他还是没能想起来这究竟是谁。在他的眼里，汉尼拔·莱克特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这种时候出现的莱克特先生对他来说是很有意义的。 如果莱克特先生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他的熟人，那他可能会有机会了解于盏临的动向——于盏临需要知道究竟是什么导致了自己失忆，而又出现在那个犯罪现场，首先要知道的就是在他遇见了那个金发女郎之后又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 在追查自己的失忆问题之前，他还需要解决必要的需求。 比如…… “莱克特先生，你最近可以收留我一段时间吗？”于盏临腆着脸问：“不会太久。” “你以前都是叫我汉尼拔的。”汉尼拔礼貌的面对着他的方向，打趣道：“当然可以，你想住多久住多久。” 看来他们的关系很不错？于盏临猜想。 汉尼拔甚至都没有问原因，保释他的时候也这么爽快——等等，保释？ 他是怎么知道于盏临被扣押在警局的？ “汉尼拔，你来警局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不要让我耽误了你。”他故作无意地说。 汉尼拔停住了脚步，认真地说：“我没有别的事情——我是专门过来接你的。”就在于盏临发愣的时候，他又恢复了不疾不徐的速度，一边说：“我和警方有些合作……恰好看到了你的名字。” 于盏临了然地点了点头。 这是个不错的消息，汉尼拔在和警方合作的话，极有可能有机会得到关于案件的一手信息，而于盏临住在汉尼拔的家里，也总有方法可以套话的。 汉尼拔·莱克特是个难以捉摸的人。 至少于盏临是这么认为的，他是个讲究的人，可能控制欲会比较强，或者是个完美主义者，这也体现在了他自己的表情和行为上，他几乎从不外露自己的情绪。 也正因为如此，你除了得知他是一个精致的人以外，再无其他。 于盏临看着把袖子挽起正在做饭的汉尼拔有些失神——竟然有人做饭的样子都那么优雅，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他和这个明显不简单的人……原本到底是什么关系？ “牛排和意大利面，不介意吧？”汉尼拔端着餐盘过来，问道。 餐盘里的食物就像是宣传画里的一样精致，牛排上甚至还有细小的油滴在跳动，发出了轻微的‘滋滋’声，餐盘的边缘还有一朵西兰花作为装饰。 “请用。”汉尼拔微笑着说。 第3章 3 于盏临没有一点心理障碍的点了点头，感谢道：“多谢款待。” 汉尼拔对生活的精致显然也体现在他的厨艺上，他煎出来的牛排味道十分鲜美，肉质也极嫩，外皮熟的程度刚好有些焦脆，内部却是鲜嫩多汁，这两种不同的口感也造成了肉感的多元化，他的舌两侧味蕾体会着调料的咸香味，舌尖又尝到了淡淡的并不突兀的甜味，而当牙龈撕扯着肉的时候又能产生一种使人愉快的嚼劲。 而这绝不是冷冻牛排可以做出的口感，牛排的等级也是十分优质的类型，至少绝不是寻常人可以拿来作家常餐的食材。 于盏临并未吱声，但他也已经猜测到了汉尼拔大概是提前去买了菜回来，然后才去保释的他。这个牛排……也极有可能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可汉尼拔来的十分及时，他向警察录完口供也才没多久他就来了，他哪有那个空闲去买的菜？ 他总不可能是个先知，能够料到一切吧。 ……或者他有比警察更快捷的途径……比如，和他同在案发现场？于盏临的心中升起了些怀疑。 汉尼拔在用餐的时候并没有说话，而是专心致志的在吃，只是在吃完之后才用手帕擦了擦嘴。 于盏临也放下了刀叉。 “你的厨艺十分优秀，牛排品质也很好。”他打破了这片寂静，发自内心地夸赞道。 汉尼拔对此并不意外，他笑了一下，说：“我特意挑选的你喜欢的烹调手法和牛排。“ ……这就很尴尬了，把话聊死了。 “呃，感谢。”于盏临嘴角牵起僵硬的笑容，说。 但汉尼拔这句话也印证了他的猜想，他果然早就知道于盏临会过来——也许即便于盏临没有主动请求住在他家里，他也会邀请于盏临前来用餐。 而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于盏临一定会答应，因为汉尼拔就是他目前恢复记忆的唯一线索。 可汉尼拔不应该知道他失忆的事，为什么能这么笃定他一定会来呢？他可不像是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的人。 除非……原本的于盏临也有非见他不可的理由，也就是他们两人有一个共同目标。 于盏临抿着嘴，有些懊悔自己过早透露出失忆情况，如果能套出更多话就好了……不过那样子也说不定很快就会被识破就是了。 “我们当初是怎么认识的？”在他帮着忙收拾了餐桌上的残羹之后，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于盏临故作不在意地问。 他首先需要判断汉尼拔和他的关系，才能从蛛丝马迹之中推测出一些线索，比如……原本的他和汉尼拔的共同目标究竟是什么？ 于盏临猜测过他们也许是以前的同学，也许是工作上的朋友，甚至是什么娱乐俱乐部里认识的朋友。 他唯一没想到的就是师生关系。 “我是你的学生呀。”汉尼拔的表情依旧是原本的那样平静，眼中却带了点笑意。 ？？？师生？ 于盏临怀疑地打量着他，尽管汉尼拔保养的很好，看起来比他应有的年纪要显得年轻很多，细微的鱼尾纹和皱纹还是暴露了他的真实年龄。 总之绝对比于盏临要大不少。 所以小老哥你怎么回事？？我的年龄看起来像是能做你老师的吗？这么一想，难怪汉尼拔明显是长辈模样，却说于盏临以前都是直呼他的名字的，而他也习以为常。 ……等等，会不会是夜校或者什么兴趣班的老师？这么一想就合理的多了，比如这个平行世界的于盏临是某厨师培养学校的讲师，而汉尼拔处于兴趣报名成为了他的学生，做的这一桌子菜也是为了向老师展现自己从他那里学到的手艺？ “哦，这样啊。”于盏临了然地点了点头。 这种反应倒是让汉尼拔有些困惑了，他眯了眯眼睛，却并没有直接问出来。 于盏临这个反应让他少了点乐趣。汉尼拔遗憾地想。他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还是失忆的程度并不深，或者干脆……从头到尾都是在骗他？ 即便他自诩自己对人的微表情和小动作等方面已经研究的十分透彻了，却还是不敢打包票自己一定了解这位……他的老师。 毕竟他们也许久没见了，而于盏临竟然还是原本的模样，一点也没有变化，就像是时间无法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印记。 于盏临觉得自己又陷入了瓶颈。 如果他们是师生关系，那他就没有办法以亲昵的语气问出一些问题了，两人的年龄差别悬殊也意味着他没有办法根据关系推论出过往的相处模式。 正当他苦恼的时候，汉尼拔却主动抛出了他此时此刻最想听到的话题：“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的？”他又补充道：“我指的是凶案现场。” 如果他记得，他就不会这么烦恼了。于盏临面无表情地想，他勉强扯了扯嘴角，哭丧着脸说：“我不记得了，但显然她死了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汉尼拔点了点头：“当然，我从未怀疑过你。” 于盏临突然想起来汉尼拔所说的会去警局接他的原因是他和警方有合作，恰好看到了他的名字……可他还不知道汉尼拔的工作是什么呢？之前听说他和警方合作，下意识就归到了公安一类的，但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警方请来的外援，或者编外人员。 “哎……只希望他们能快点抓到凶手了。”于盏临假惺惺地摆了摆手，又问：“请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呢？能和警方合作，一定是专业领域内的佼佼者吧。” 汉尼拔颔首：“称不上……我是一名精神科医生，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提供一些帮助了。” 精神科医生？ “有你的帮助，他们一定能很快……为那个死去的女士找出杀害她的恶人的，听说犯人很讲究，没有在现场留下自己的任何信息呢。”于盏临看着他的眼睛说。 “现在的高智商罪犯越来越多了……真是社会的不幸。”汉尼拔面带忧虑地说。 极其富有人格魅力且一丝不苟的精神科医生……在他的面前就有一个。 至于汉尼拔说的那些话，他已经自动分类为废话过滤掉了。嫌疑人说的任何话都是不可信的。 他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第4章 4 终于等到了汉尼拔要去上班的时间，他有点局促不安地坐在餐桌上，问道：“请问我可以去挑两本书吗？”他顿了顿，补充道：“你知道的，上午的时间总是很难打发。” 尽管他并不是真的打算和书本度过一上午的时间，但提前做好准备，万一汉尼拔问他会不会觉得无聊上午做了什么的时候，他也不至于支支吾吾答不出来。 汉尼拔挑了挑眉，说：“当然可以，你可以直接去书房取。我会配一把钥匙给你，等我工作结束就可以回来给你了。” 于盏临心虚地点了点头。 汉尼拔可真是信任他，而于盏临不仅怀疑他，还打算趁他不在寻找证据，这种反差让他觉得有点愧疚——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打算改变自己的计划。 他一贯是很相信自己的判断的。 在听见门碰上的那一瞬间，于盏临心中一动，却没有第一时间起来搜寻，而是继续翻着手中的书。 在主人家刚离开就立刻翻找别人家中的秘密这种行为实在是太下作了——尽管他拖延一会儿时间再去翻找也没有好多少。 他过了一会儿，确定汉尼拔现在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故作不在意的走到窗边假装看风景，刚好看到汉尼拔的车驶远，他这才放下心来，又回到了书房。 书房的门是掩上的，却并没有锁住。 于盏临刚才尽管从书房拿了一本书，却没敢肆意翻找，现在总算是机会来了。 他首先看的并不是装满了名著典籍的书柜，而是桌面，桌面往往是放需要处理的文件的关键位置，他也能从其中得出一些关键信息。尽管有私人信息的可能性不大，这就是他下一步要去探查的事情了。 汉尼拔的完美也体现在了他的书桌上，书桌的最左边从高到低排放着一摞摞整齐的文件，整个桌面都收拾的一尘不染。 于盏临先从离主位最近的地方抽出了一摞文件夹，既然是离手边最近的，应当就是最近需要处理的文件，果不其然看见文件夹的标签是病人资料。 这可是重要资料……如果于盏临的猜测对的话，他可能会对自己的病人进行一定程度上的诱导，只要记下他们的名字，再进行一定程度上的调查，多多少少能发现点异常之处。 心理医生和患者之间的关系通常是保密的，也不会有外人得知，但医生本人拥有的当然是第一手资料。 只不过……从时间上看，就有点不妙了。 如果这是汉尼拔最近的资料，他不可能随意放在家里，而是需要带到办公室里的，所以当他发现自己忘记带了的时候，一定会回来取。 而于盏临……需要抓紧这一分一秒，寻找到自己需要的信息，并且随时准备销毁自己行动的痕迹。 这种紧张感迫使他十分亢奋，大脑的每一处神经都在叫嚣着‘快些’，他的冷静程度却完全没有被影响，手中依旧有条不紊地翻看资料册里的内容。 汉尼拔的记录乍一看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于盏临还是仔细地记下了每一个病人的名字，他翻看的很快，反正他也不需要注意那些无关信息，只用记住患者的名字以及……寻找和那个金发女郎有关的关键词。 她是叫凯西·格林特对吧？ 这是于盏临在警局做笔录的时候得知的，如果没有记错的话。 整本资料册都翻了一半之后，于盏临才找到一个疑似关联人的患者——戴维·格林特。 格林特这个姓氏并不算少见，但也绝对不常见，于盏临不认为事情就真的巧成这样。 即便真的是汉尼拔的病人恰好和死去女人的姓氏相同，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于盏临却是对汉尼拔有先入为主的印象了。 他不是个善茬，也绝对不是个好人。 而于盏临身边发生的一切又太过蹊跷，他也许也只是想找一个突破口，尽快的宣告罪行。 ——以证明他的无辜。 他不应该这样。于盏临反省道。汉尼拔对他很好，他这样的行为未免有些太过于不知感恩了。 他放下了手中的会诊记录，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掏出手机拍下了关于戴维·格林特的资料，就在他刚把会诊记录放回原来的位置，准备再调整调整的时候，门锁响起了转动的声音。 书房的门之前并没有关，但于盏临毕竟是要做亏心事的，所以关上了门，却没有上锁。 会在此时来到书房门口的人可想而知，于盏临急忙把会诊记录往里推了推，掩饰般地拿起放在一边的之前读了几页的书，假装自己要把它塞回书柜里。 门开了。 “汉尼拔？”于盏临看向门的方向，故作疑惑地喊道。 天知道他的后背现在一阵阵的发凉，他紧咬着牙槽才不至于让自己因为太兴奋而颤抖，从额角生出的汗滴也顺着耳廓流了下去，隐秘在衣领之中。 汉尼拔锐利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早就被识破了，汉尼拔才微微颔首，解释道：“我有工作上的资料忘记拿了——怎么，这本书不好看吗？”他注意到了于盏临准备把书塞回书架。 “嗯，嗯，”于盏临含糊地应道：“不太对我胃口，我打算换一本。” 汉尼拔的手顿了顿才抽出有些靠里的会诊记录文件夹，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伸出手抽出了一本书递给他：“看看这本吧。” 于盏临没有理由拒绝他的推荐，接过书道了声谢。 汉尼拔摆了摆手，踏着不急不缓的步伐走了。 于盏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之后他也再没有探索的心情了，拎着书又回到了大厅的沙发坐下。他的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他随意的翻了几下书。 他的目光僵住了。 书里夹着一张出版社附赠的书签，上面印着一段话。 「撒谎乃是人之本性，在大多数时间里我们甚至都不能对自己诚实。」* 第5章 5 于盏临是绝不可能将其认作巧合的。 他原本就不是个乐观主义者，虽然不至于看到阴雨连绵的天气就悲痛万分，但遇到某件事情还是会情不自禁把事情往最糟糕的方面想。 对，情不自禁。 关于人的本能是趋向光明还是黑暗，对他而言一直是个无解的难题。光明是温暖的，是友善的，是包容的，用一切美好的形容词来形容它也不为过，但也正因如此，立于光明之中的你就会显得如此突兀。 如果对于视觉对比这一概念稍稍有所了解的话，你应当也是知道的，一个灰色的物体放在白色背景上的时候就会显得比它在黑色背景上要暗的多。 而如果用某种颜色来形容人类——像你我他这样的普通人，灰色就再合适不过了。 没有人是绝对善良的，这一点并不仅仅是受自身所限制，也会受到环境因素的影响，假如你在上班的路上看见了一个孤苦伶仃的老乞丐，可你一旦停下步伐就会迟到，你该怎么做？ 停下脚步帮助老乞丐，就会让公司的同事领导失望，而如果你继续自己原本的计划，内心的良知又会谴责你。 无论哪一种选择都会让你这张白纸上染上也许不浓重却足够显眼的污点，可人生就是这样非要将你逼入绝境。 你会逐渐习惯这一切，并且将一切归咎于‘不得不’，最终底线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低，最终彻底成为庸碌之辈——这是比较温和的形容词了，你不会想知道更糟糕的形容是什么的。 所幸大多数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订立了可以作为所有人的共同标准的法令法规，总算是在世界完全堕入黑暗之前险险地停在了半空。 黑暗可就不像光明那么讨喜了，通常人们是厌恶它的，但众所周知人类是‘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很诚实’的种族，他们无法控制自己一步一步的迈入黑暗。 或者说是不想控制。 黑暗是放纵，是阴沉，是所有恶念的集合，但也并是只有杀人之类罪大恶极的行为才能被归咎于黑暗。 也许是因为于盏临对光明的向往太过深切，对于这一切的标准规定也就更严格些，在他看来，所有放纵的念头都可以被归咎为阴暗思想，即便只是你在某一天的工作日偷懒想称病翘班。 当然，说是向往，自然是因为他距离光明太过遥远，说是中间隔了一道天堑也不为过。 可他就是想从这个泥潭中挣扎出来。 “慢着，汉尼拔。”他从思绪中抽过身，时间大概也是偏疼他的，即便他想了这么多，流逝的时间却还是足够短暂，汉尼拔也才没走出多远，连车都还没上。 于盏临还穿着拖鞋就跑了出去叫住了汉尼拔，汉尼拔被喊住了后只是一脸平静地转过了头，疑问地看着他——还用不赞同的眼神掠过了他脚上穿着的拖鞋。 他的嘴唇嗫嚅了片刻，最终还是故作随意地笑了一下，说：“没什么，你先去上班吧，等回来之后能不能给我讲讲我以前的事？” 汉尼拔露出了礼貌地笑，说：“当然可以。” 这次于盏临并没有再目送他的背影，而是逃也似的回到了屋里，幸亏门没有被风吹得关上，否则他又要麻烦汉尼拔回来了。 在他喊住了汉尼拔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 他又能说什么呢？ 你是不是看出来我在说谎了？你到底和凶手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凶手？为什么你要隐瞒格林特的信息？ 等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其实无法开口。实际上也没什么可说的。 汉尼拔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既然敢把于盏临一个人留在家里，就说明他并不怕于盏临发现什么对他有威胁的信息，或者说——大胆的猜测，他甚至是鼓励他去发现的。 于盏临实在是不认为忘记带资料这种低级错误会发生在他的身上，即便它听起来再怎么合理。 即便这是个圈套，他也认了，于盏临不再拖延时间，立刻开始了搜查，他现在的目标是在汉尼拔下班之前找到足够且有效的信息。 即便之后可以从汉尼拔的口中问出来点什么，也还是太被动了。 所有可以轻易打开的房门他都并没有进去，反而是唯一一个上锁的房间让他更加关注。这简直就像是在门上贴了‘快进来看我，我有秘密’。 小小的门锁对于于盏临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他虽然没有了记忆，但操作技能是存在于潜意识的，从某个箱子里摸出了一根铁丝后，他把小小的铁丝送入了锁洞，凭着感觉捅了捅就听到了‘咔’的一声。 也得亏汉尼拔为了统一，用的都是很普通的锁，才不至于让他在门口就束手无策。 他小心翼翼地收好了铁丝以免丢失，在看到了那一切后却立刻撑住了墙，扭过了头。 于盏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瞳孔剧烈地收缩，努力的遏制着那股想要呕吐的冲动。 即便已经难受到这种地步了，他还是强撑着逃离了这里，轻轻地关上了门，在离开的那一瞬间总算是松了口气。 汉尼拔无疑是个变态。 他一脸菜色地想。 他以为自己见到那个金发女郎的尸体就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还能看到更极端的情景。 地下室大概是有安装什么冷藏装置，于盏临刚一开门就能感受到阵阵的寒意，刺激的他鸡皮疙瘩一阵阵的，伴随这股寒气而来的是洗不去的腥臭味。 之前也有说过，汉尼拔是个极为讲究的人，整个起居室都绝对不会存在不和谐的味道，甚至会弥漫着似有似无的薰香味，唯有这个地下室称得上是个例外。是他太久没有下来不知道吗？那可未必，于盏临更倾向于这也是他享受的环节之一。 现在他算是彻底迈入汉尼拔的圈套了。 看到了这一切的他，要么成为汉尼拔的帮凶，要么就加入地下室里的那个冷冻团体。 有别的选择吗？他想。 看到了死不瞑目的尸体——或者称之为尸块更合适——于盏临是悲怆的，就如同他看到金发女郎的尸体一样痛心，但这并不是最让他难过的事情。 他为什么能这么平静呢？ 于盏临一贯认为情绪经验是来源于对刺激情境和自身生理唤醒的两方面的认知。也许正是因为他大脑关于情绪和认知的部分受损，才会导致他的内心毫无波澜。 即便身体在颤抖，他的内心深处却是没什么感觉的，就像是一个在旁观的局外人，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心态悲悯着这一切。 也包括他自己。 他也说不清在场最可怜的是谁了，是已经没有意识甚至连死后的身体都要被禁锢在这个地牢的他们？还是活着却如同行尸走肉的他？ 这种比较也是无意义的。 可他还是难过，为此感到更加痛苦。 他连追逐光明的资格都即将失去了。 不……也许并不是没有转机的。于盏临站直了身体。 他可不仅仅是一个被汉尼拔捡回家的失忆者。汉尼拔喊他‘老师’也绝对不是无的放矢。 他在客厅站了很久，久到了汉尼拔打开门，看到他之后轻微的抽动了鼻子，又了然地笑了一下，问：“中午还是吃牛肉吗？或者你有什么其他想吃的？” 于盏临注意到他的手上什么都没提，而刚刚去看过的厨房的冰箱里也只有素菜。 他又觉得自己胃酸上涌了。 第6章 6 汉尼拔没有买菜，冰箱里也没有肉食，那肉还能从哪来？于盏临很快就联想到了他刚才才去过的地下室。 所以他吃的其实……是人肉吗？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于盏临就觉得浑身冰凉，鼻尖也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属于血的黏腻又腥臭的味道。 他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他深呼吸两下，勉强镇定了心神，故作冷静地说：“都可以。” 如果突然要求吃素未免显得有点奇怪，很容易被怀疑——尽管他觉得汉尼拔可能早就知道了。 他们就像是在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玩着角色扮演游戏，谁也不愿意打破这种平衡。 于盏临强忍着恶心感，将牛排切成了一个个小块，嚼也不嚼的就咽了下去，等午饭时间结束过后，他总算是得到了和汉尼拔谈话的机会。 “我还是无法对格林特夫人的死亡释怀。”于盏临叹了口气，神态萎靡地说，他的双手捂着脸，又穿插到他的头发中，最终无奈的放下手，眼神涣散的地看着墙上的挂画。 “她的一颦一笑都那么鲜明……我总是无法克制自己回想起那个时候的场景，这让我感到了深深的负罪感，就像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并没有说完，说到这里这已经足够了，他原本也不知道更多的事情，只是想借此机会诈诈汉尼拔而已。 “嗯？”汉尼拔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问：“原来你是认识她的？难怪了。” 于盏临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语中暗藏的信息，并为此感到心惊。 所以凯西·格林特的确是已婚的，如果于盏临的猜测没有错，丈夫可能就是汉尼拔的病人之一，戴维·格林特——这一点还待验证。 可‘难怪了’又是什么意思？往浅的想，也许汉尼拔的意思是难怪你会如此痛苦，但如果往深的想…… 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想多，但看汉尼拔这暗含深意的眼神，又联想到他其实是个变态的本质，最后再想到他作为汉尼拔‘老师’的身份……演绎推理的一般模式是三段论，是根据一个大前提一个小前提推断出结论的过程，在联系了以上的线索之后，于盏临很难不得到汉尼拔在暗示‘他才是凶手’的结论。 这个‘他’指的当然是于盏临。 他才是凶手？怎么可能？ 汉尼拔是个经验丰富的心理医生，对于心理暗示也很擅长，于盏临知道自己不能完全相信汉尼拔的话，尤其是对于他的那些负面暗示都应该忽略。 可他却还是忍不住开始思考这种可能性。 在这件事上，汉尼拔其实并没有理由骗他。如果这件杀人案是汉尼拔犯下的，他即便是找替罪羊也绝对不会用这种只能用意味不明来形容的手段，更何况于盏临也不是傻的，并不属于可以随意操控的类型。 ……等等。 于盏临福至心灵，突然联想起了金发女郎的尸体缺了一块脸颊肉，而汉尼拔地下室里恰好有一具符合要求的尸体，只是因为被剥了皮所以他并没有认出来。 嗬，你这个汉尼拔，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了！差点被你忽悠了！ 汉尼拔犯下过不止一次的杀人案，病人恰好是格林特，也就意味着他有接触到凯西·格林特的机会，他还是个食人魔，作案动机也有了…… 即便事情的真相已经接近明了，于盏临也没有报警的途径，除非他徒步走到警察局。 但他现在还没搞清楚汉尼拔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现在看到的这一切都是汉尼拔想让他看到的，可这有什么必要呢？汉尼拔难道就不怕他告发他吗？ 不……即便不从这方面想，于盏临最初主动找上汉尼拔是因为汉尼拔认识他，而他想找到自己失忆的原因。 汉尼拔与他的失忆会有关系吗？而他失忆的过程与这个死去的女人有关吗？ 一切都是未知，这也是他感到烦躁的原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太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汉尼拔跟他说的是‘很久不见’，可他甚至都不能确信这一句随口的寒暄是真是假。 “可以给我讲讲我以前的事吗？……如果不会太麻烦到你的话。”他强忍着对汉尼拔的厌恶，问道。 汉尼拔双腿交叠，十分自然地说：“当然可以，嘉林，你要知道回忆对我而言也是一件趣事，尤其是我们认识的那段时间。” “你是我的老师，却并不是那些在学校里同时教授许多人的老师……在现在的社会，更贴近于师傅和徒弟吧？”他眯起了眼睛，似乎真的沉浸在了回忆之中。 “你教导了许多我从未接触到的知识，”汉尼拔顿了顿，道：“也是我正需要的，可以给予我力量的知识。我们因此有了许多回忆。” 给他力量的知识？ 于盏临本能的觉得不妙，他还没来得及思考汉尼拔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否包含了某种深意，就听到了他紧接着的话语。 “你应该去那里看过了吧？”汉尼拔问。 于盏临的汗毛都快要竖起来了，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明知道这样的异常会被汉尼拔一眼就看出来，却还是无法克制，他故作镇定地问：“什么？” 汉尼拔笑了一下，于盏临无法分辨他的笑中是否暗含恶意，“你现在可真是与之前不同，一点也不擅长撒谎，嘉林，你身上的血腥味很重，而我的嗅觉又恰好很灵敏。” ……糟了，他之前竟然没有预料到这一点。 汉尼拔的感官灵敏度超出常人，这一点倒是可以作为出奇制胜的手段，他之前完全没有料想到自己会在这种完全预料不到的情况下暴露，是他输了。 “别露出这种表情，嘉林，她不是你拜托给我的吗？”汉尼拔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漫不经心道：“检验的如何？你的教学成果。” “我这样也算是优秀毕业生了吧？”他打趣般地问道。 第7章 7 他拜托给汉尼拔的？拜托什么？又教导了什么？ 于盏临控制不住自己往最坏的方面设想。他在刚刚本就因为汉尼拔的话而心神不宁，这下子汉尼拔可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他自己……才是凶手？ 不不不，汉尼拔知道他失忆了，所以很有可能这只是为了误导他，让他主动成为替罪羊……于盏临在内心为自己无力地辩白着，但他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因为这的确是有迹可循的。 汉尼拔大概是看出了他此时此刻不想面对这个可能，不疾不徐地说：“你应该也发现了你记忆中的关联吧？既然你还没有忘的那么彻底，还记得你之前见过凯西·格林特。” 于盏临紧抿着嘴唇，下颔也绷紧，一言不发。 “这可真是让我有点头疼，没想到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我可不能让你忘干净，只让我一个人记得……”汉尼拔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带有满满恶意的笑容，“在见到你的第二天，凯西·格林特就死了……而你恰好出现在现场，不觉得奇怪吗？” 当然奇怪。于盏临心想，却并没有说出来，反而是更加警惕地看着汉尼拔。 汉尼拔也不焦急，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也不看于盏临，于盏临只能透过茶上缭绕的雾气猜测他的想法，最终还是他最先憋不住，回答道：“这是个巧合。” 尽管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但此时此刻在场的是一位心理学专家，他的不安与犹疑在汉尼拔的眼中无所遁形。 “呵，”汉尼拔轻笑了一声，放下了茶杯：“那么换一种说法……在那天以前，除了凯西·格林特，你还记得什么？” 于盏临的瞳孔剧烈收缩，咬紧了牙关，使劲的思索着想要拿出点证据反驳汉尼拔，却惊恐地发现……没有。 他拼命回忆也只能想起那个长椅冰冷坚硬的触感，然后他就遇见了凯西·格林特。这一切都与凯西·格林特有关。 “不谈你那天遇见凯西·格林特之前……在遇到她之后，直到她死的这段时间，你又记得什么呢？”汉尼拔的问题十分尖锐，让于盏临一时间无法招架。 他依然不记得。 于盏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等他稳住心神，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动作已经让自己在汉尼拔面前矮了一头。 “即便你现在不相信我，你也总会想起来的。”汉尼拔近乎怜悯地看着他，诚挚地说：“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希望你去自首或者是别的什么……我的老师，只要你想，我可以永远为你保守这个秘密，但我不希望你对此是毫无防备的。” 他真挚的模样就仿佛他是真的全心全意在为于盏临着想。 “不……”于盏临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汉尼拔见他仍不死心，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道：“你是主动申请为警察们提供证据的吧？我看了你的口供，十分精彩，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专业知识你是从哪儿来的呢？你显然不是一个警察，更不是一个特工。” “也许别的知识可以从课本上学到，但你对于尸体的剖析已经到了一种绝非业余的程度，那么就只存在两种可能性，第一，你私下学过这种知识——可假如你要自学，从哪里能得到素材呢？你的知识经验如何积累呢？又要……应用到谁的身上呢？” “第二种可能性……你对她的尸体如此熟悉，是因为这些伤痕都是你亲手造成的啊。”汉尼拔沉重地说。 “那脸颊肉呢？我在你的地下室看到她的尸体了。”于盏临灵光一闪，反问道。 汉尼拔冷静地回答：“我的确是有些私人小癖好，但……你忘了吗？我刚刚才说过，是你拜托的我帮你处理它，如果是我，我会处理的更加没有痕迹。” 汉尼拔的爽快倒是让他有些惊讶，可这个逻辑倒也无法指摘。 于盏临只觉得浑身都是冰凉的，眼前也变得一片模糊，他不停的后退，喃喃道：“不可能……” 他会是这样的人吗？ 亲手犯下了如此的罪行，又为此而悲悯的他，简直比单纯的侩子手还更要惹人厌恶，他一直以来都沉浸在自己的情感中自我满足吗？ 于盏临仿佛又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和浅淡的女士香水味，以及独属于自然的味道。 最终眼前的世界被模糊成了一个漩涡，一阵失重感袭来，他又失去了意识。 汉尼拔眼睁睁的看着他从自己的眼前消失，却并不显得多惊讶，只是冷静地拨通了一个电话。 “……他离开了，嗯，像以前一样。”他说。 对面的人似乎是问起了汉尼拔这段时间的经历，他便娓娓道来。 “在碰见刺激场景的时候，他的确是更容易回想起点什么，用此掣肘他再合适不过。”汉尼拔低声笑了一下：“没想到他现在倒成了这种……慈悲的人。”说罢，他也觉得有点好笑，嘲弄的笑着。 “等你见到他，就会发现他的变化有多大了……”汉尼拔又想起来第二天于盏临吃牛排时痛不欲生的表情，嘴角的笑意就没有下去过。 他当然是为了恩师专门买的牛排，他的厨房里还另接了一个隐蔽的小隔间，放的是普通的牲畜肉类。但于盏临大概是联想到了别的，那副强忍着咽下去的表情真是有趣极了——就是可惜了高级牛排，但能让于盏临露出这种表情也不亏了。 于盏临会去那里当然是被他故意喊过去的——就在汉尼拔唆使凯西·格林特的丈夫戴维·格林特杀了她以后。 他为了这个游戏已经准备了很久了。 “……你真是恶趣味。”电话那头的人说。 汉尼拔挑了挑眉，并没有反驳，而是像唠家常一般漫不经心道：“你最近去哥谭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 “哈……那你可得注意着点了，尤其是夜里。”汉尼拔饱含深意地说。 “你是指黑暗骑士？”那人沙哑着嗓子问道，一时起了兴致还刻意又压低了嗓子模仿了一句：“i‘m batman.”他顿了顿，又说：“除了蝙蝠侠，其他的小虾米还真是没什么可在乎的——我总不至于被鸟啄伤。” 汉尼拔并没给他这个面子笑出来，说：“不是，是最近在哥谭动作特别大的新人。” 他很快就想明白了汉尼拔指的是谁，冷笑一声：“你现在倒是一惊一乍的了，我可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留心的。” 汉尼拔也并不再多说，冷淡道：“随你。”之后便挂了电话。 ……这下可不能怪他没说过了，要是他被‘小师弟’揍了……想想还有点意思？ 汉尼拔有条不紊的将一张照片夹入了相册，又回到了办公桌前开始办公。 ……真是期待与嘉林的下一次相遇。 第8章 8 于盏临再次醒来的地方是在一个大雨天。 他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四肢向躯干传来的冰冷寒意让他感觉到不适地轻微颤抖。 最先被打湿的竟然是背部的衣服，紧随而来的就是裹挟着寒风的雨滴，一滴一滴，不多时就将他淋的湿透，即便是这个时候他反应过来立刻坐了起来也于事无补。 他的头发被雨打湿成了一缕一缕的，难得乖巧的紧紧的贴着头皮，末梢还在滴滴答答地滴着水，又重新与雨水融为一体。 雨滴顺着他面部的线条滑到眼角，又顺着下颌滴下，于盏临有些不适的半眯着眼，判断出自己现在大概是完全换了个环境。 他正躺在一个公园的长椅上，而天上下着雨，这才让没有任何遮蔽措施的他被淋成了个落汤鸡。 “……这是哪？”他不自觉地出了声，又苦笑一声。想来也不会有人回答他。 当务之急是找到避雨的地方。 寒冷并没有让他觉得难以思考，反而让他变得更冷静，可以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又该如何做。 于盏临当然没有忘记他失去意识之前发生的事情。 ……包括汉尼拔说的话。 如果那真的是他所犯下的罪过，现在也于事无补，他只能……尽力去以更加善良的心态对待他人。 可这都不叫弥补，因为可怜又无辜的凯西·格林特已经离开了人世。 于盏临深吸了一口气，在自己陷入无尽的自责之前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小亭子。 坐在冰冷坚硬的石凳上，他总算是有机会开始思考现在的状况。 他显然又穿越了——大概是穿越，如果不是穿越，不可能会有办法把他一个大活人凭空移动到美国的一个乡野小镇，而且还是当着汉尼拔的面。 如果暂且不考虑汉尼拔参与其中的可能性的话。 于盏临到现在都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穿越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上一次……实在是不具备参考性，难道条件是要他的情绪产生剧烈波动？ 总而言之先想办法安顿下来……于盏临有些混沌的想着。 他似乎有点发热，这可有点不妙。 身在异乡，他又没有钱，如果真的生病了……恐怕只能一个人死在野外，直到有人见到他被泡的发白腐烂的尸体报警，可能会在当地的社会新闻上掀起一阵波澜，直至他存在的一切痕迹都被抹消，然后再无人想起他存在过。 啊啊，就是这样可悲的人生，所以他才想要做些什么，能让他永远不会被忘记…… ……他做过什么来着？ 于盏临一个激灵变得清醒了起来，却想不起来自己刚刚无意识的想到了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外面的雨似乎没有要停的迹象，大步跑着冲出了这个亭子，一直跑到了居民区。 他现在非常需要帮助…… 他随便找了一户人家，按了按门铃，又敲了敲门，却始终没有听见动静。是因为雨天，雨水的声音太大而导致这户人家没有听见门的声音吗？还是他们不在家？ 这的确是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因为……尽管不光彩，但如果是后者，于盏临可以直接开锁进去避难。 “……你……么？”不远处传来了一道喊声，隔着雨幕使她的声音变得极不真切。 于盏临顿了顿，藏住了自己的小铁丝，看向了出声的方向。 是一个打扮的像妇女的女人站在隔壁的房子门口，大概是刚采购回来，手里还提着满当当的白色塑料袋。 “不好意思，请问您说的什么？”保险起见，于盏临用的是英语，朝着女人走进了些。 他本来就是要求助的，向谁都无所谓了，也没必要死盯着这一户人家。 “我说，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女人加大了音量问道，似乎并不是觉得于盏临可疑，只是单纯的对此感到疑惑。 于盏临回应道：“我的钱包被小偷偷走了，这里距离我住的地方有几公里远，我就想找一户人家先避避雨……我觉得我快要发烧了。” 在这种倾盆大雨之下，即便是多好的演技都不起作用，他也就没考虑什么语调表情之类的问题，仿佛回到了远古时代的喊话。 女人倒是很善心，招呼他道：“那你干脆来我家避避吧。” 于盏临目的达成，也没用推脱，跟在了她的后面，一边感谢道：“多亏了您的慷慨，我才不必横死街头！”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门牌，也对于要怎么称呼这位夫人心里有了数，原来她姓斯塔克。 门内的人听见外面的动静就很兴奋的开了门，是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身材纤细面容稚嫩，留着一头极短的头发，她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勾起的嘴角在看到于盏临的时候却撇了下去，她疑惑地看向了斯塔克夫人，问：“妈妈，这是谁？” 斯塔克夫人揉了揉她的头，先对着于盏临解释道：“这是我女儿海莉。”然后才回答海莉的问题：“他遭遇了小偷没办法回家，我就让他先来避避雨。” 海莉懵懂的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于盏临接过了对方递来的新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渍后，就站在了一旁。 “为什么不坐呢？”斯塔克夫人将他引到沙发上。 于盏临摇了摇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身上是湿的，恐怕会弄脏您的沙发。” 他一贯是知道面对不同年龄段的女人该如何表现的，只要他希望，就很难有人讨厌他。果不其然，对方完全打消了自己的怀疑，将他拉到了沙发上坐着，甚至跟他唠嗑起了家常。 这也是他期望的展开，从闲聊中他能了解到更多信息，而这正是初来乍到的他所缺少的。 “等雨势稍微小一点我就会走，不过……可能还要劳烦您借我一点打车钱，等我回了住处一定会立刻给您转账！”他十分自觉地说，为了让自己的理由显得更逼真还编造出了‘打车钱’，幸好之前没有具体说住的地方有多远，如果只是起步费的价格，通常不会有人把它当一回事。 “没事，我先生一会儿就下班了，可以让他直接送你回去。”斯塔克夫人很热心地说。 “不过……你可真是好巧不巧，偏偏敲了隔壁那家，幸好没出什么事。”斯塔克夫人一脸劫后余生地说。 于盏临预感关键信息要来了，竖起了耳朵，面上还是一副‘能有什么大不了的’的样子反问：“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隔壁还住着吃人的魔鬼不成？” 斯塔克夫人神秘兮兮地摇了摇头，明明是在自己家，还是左右看了看，才压低了声音道：“还真的有魔鬼……听说她把自己家给烧了，幸好这段时间她还在狱里，否则我们家肯定是要搬家的。” 于盏临故作讶异地谴责道：“纵火犯？！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斯塔克夫人有摇了摇头，说：“不是纵火……听说，她就是个魔女，消息现在被封锁了，但是你要是搜的话还是能搜到一点消息。谁能想到十几岁的少女竟然能干出这种事呢？嘉莉平时那么乖巧……虽然她妈妈的确有点……哎，我当初还让海莉多去找她玩，真是后怕。” 于盏临这下倒是真的惊讶了：“少女？！” “是的……只比海莉大一点而已。” 海莉·斯塔克弯下腰把水杯重重的放在了茶几上，皮笑肉不笑地说：“喝点水吧。” “海莉，就不能轻点吗！”斯塔克夫人被吓到了，瞪了她一眼，海莉却不理会，只是在站起身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于盏临。 ……于盏临觉得她的眼神有点瘆人，还满含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可是他以前应该没见过她吧？为什么会被讨厌？ 第9章 9 不管海莉再怎么讨厌他，老实说也与他无关了，反正他既没有想勾引海莉，也不想当海莉的后爸，他将来的生活怎么样都不可能会与海莉产生交集，这也只能算是让他觉得略微有些遗憾的小插曲罢了。 ……倒是那个嘉莉·怀特让他有些在意。 他总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种莫名的熟悉，但又不知道这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可能是错觉吧，无论是嘉莉还是怀特都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名字，实在没什么稀奇之处。 “对了，你需不需要借我的电话通知一下你的朋友之类的？”善心的斯塔克夫人问道。 于盏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窗外，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阴沉沉的天气让人难以辨别时间，这种天气他是不可能出去的，恐怕还是要继续在斯塔克家叨扰。 可人在异世，他也没有什么人可以通知的……真的这么说的话未免有点太假了，做戏就要做全套，他硬着头皮拨通了一个自己才记住不久的号码。 还不知道这个世界和上一个世界是不是连通的呢……希望不是。 电话号码在他忐忑的情况下输入完毕了，从听筒那里传来的声音却是‘该号码为空号’。 于盏临对此还是松了口气的，如果真的拨通了，听到汉尼拔的声音他估计会起鸡皮疙瘩，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对话，甚至还会后悔自己拨出号码的行为。 他于是故作遗憾道：“我好像记错号码了……拨过去是空号。” 斯塔克太太同情的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那就等我丈夫回来送送你吧。” 于盏临感激地笑了一下。 之后于盏临就没再有什么动作，只是顶着海莉厌恶的眼神安静的等待着，直到斯塔克夫人的丈夫把他送到了他所报的地点——实际上他借口自己记不清路名，一路上都是他给斯塔克先生指路的，等看到旅馆后，他就让斯塔克先生停了车。 那头，斯塔克家。 “好了，把于先生送走了，这下你满意啦？”斯塔克夫人端着水果放在了海莉的面前，揶揄地问：“你怎么会这么讨厌他的？你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海莉像是撒气般的拿起了一个苹果，重重的咬了下去，仿佛把这个苹果当成了于盏临本人，要生啖其肉一般的力道使劲的咀嚼着，过了一会儿才含糊不清地回答：“就是很讨厌。” 斯塔克夫人无奈的摊手，便不再理会，而是继续看着自己的电视剧。 海莉当然是不可能说清楚的……她通常不会无缘无故的讨厌一个人，可这世界上她最厌恶的第一是□□，第二就是嘉林先生了。 想到自己还在狱里的好友嘉莉，海莉的力道又变重，直到衣服变得皱巴巴，她才松手，眼神却变暗了。 她得帮帮嘉莉，她是唯一能帮嘉莉的人了。 * 于盏临凭借着自己这幅皮囊很容易就能取得一个人的信任，可刷脸在很多时候也还是行不通的，比如……住店。 想在酒店开房，最重要的两个一个是钱，一个是身份证件，于盏临恰好两个都没有，没有前者都还好说，他还能瞎编出个什么理由让人给他垫上，可没有身份证件，即便是前台有意帮他也无能为力。 酒店也不像民房，酒店即便是过道都有监控，他如果还想靠撬门进去的话，恐怕要被通缉，接下来的路就更难走了，还不如去警察局寻求帮助。 ……虽然他这样的黑户大概是没法得到什么帮助的，恐怕还会被认为是偷渡者遣送回国。 如果真的能回国，于盏临倒也挺乐意的，但问题就在于，一是即便在国内，他也还是个黑户，二是……他不知道自己来到这里是不是要完成什么‘目标’。 会降落在这里说不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即便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也不愿意放弃，他可不想真的一辈子都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 “先生，您还要开房吗？”前台小姐见他愣住不动，问道。 于盏临摇了摇头，离开了这里。 ……只能换个理由，再用相同的伎俩去蹭住了。如果运气好点，能被收留就再好不过了。 他又回到了雨幕之下，原本就湿哒哒的衣服变得更加冰冷，让他感觉到深入骨髓的寒意，可他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谁能想到必须穿雨衣防止穿越后是个雨天呢？ 在这种雨下，竟然也是有人出来的，于盏临好奇的看了过去，发现是个小少年。 “乔治！乔治！”小少年连雨伞也顾不上打，一遍遍的大声呼喊着某个名字，一边跑着，溅起的水花将他的裤子打湿完了——即便没有这些水花，很快也会被雨淋湿。 他家应该就是旁边的那栋，否则裤子刚刚不可能还有干的部分。于盏临下意识的判断着。突然眼睛一亮，明白了下一个适合‘碰瓷’……啊不，‘化缘’的对象。 他走上前拦住了少年的路，少年站在原地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于盏临有些郁闷的想着自己最近似乎不招小孩喜欢，但还是将构思好的话语问出了口：“这么大的雨天，你还出门，不打伞会生病的哦？” “你，你，还不是没有打，打伞。”少年开口了于盏临才反应过来他有点口吃，但也并没有因此而显露出嫌弃鄙夷之类的情绪，而是十分自然地笑了一下，有些苦涩地说：“因为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在适当的透露出自己的无助之后，于盏临并没有第一时刻请求对方的帮助，而是强作精神地问：“你在找人吗？我帮你吧。” 少年果然面露犹豫，看了看四周，发现已经不见那个心心念念的黄色小身影，叹了口气道：“不，不用了……你，你要是没地方去，就，就来我家吧。” 计划通。 于盏临面露感激和难以置信，内心却胸有成竹。 小男孩最好对付了。 第10章 10 于盏临成功的利用了小男孩的同情心获取暂时喘息的机会，小男孩的父母却不会像小男孩那么容易哄骗，见自己儿子背后跟了个成年男人回来，都用十分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但于盏临的亲和力可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根据语言的艺术、一些心理学的小知识、小动作培养出来的，想要取得他们的信任也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尤其是在知道这个男人的悲惨身世的时候普通人都会对其产生一定的同情心，见到他积极向上的样子之后那份同情心会逐渐加重，最后得知他并没有想要得到的东西，那还有什么顾虑呢？ 于盏临笑着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对比尔——也就是那个小男孩——一见如故之后，也摆脱了大人之间无关的客套。 他也许是不太了解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喜欢什么东西，可这不妨碍他知道对方想要得到什么东西，从这方面展开话题是再容易不过的了。 “你在找什么人对吗？比尔。”于盏临挂上了自以为和善的笑容。 比尔似乎并不是容易对人放下心防的类型，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情有多大的危险，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于盏临。 “把所有事情都积压在心底的话反而很难有进展，说出来你会觉得好受一点……而且说不定我能为你提供新的思路？”于盏临耐心的劝解道。 比尔最终还是被他说服了，于盏临说的话刚好戳在了他的心坎里，他已经因为这件事产生了很大的压力了。 弟弟乔治失踪以后，家人的确都很焦急，可到了最后连警察都找不到任何线索，只能断定乔治已经死亡，父母已经任命，只有比尔……只有比尔仍没有放弃。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乔治邀请他一起玩，可他却没有答应，最后导致乔治失踪。 他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大家都只会说‘你该认清现实了比尔’，没有人相信乔治还活着，就连比尔自己……也对此不抱期望。 可他至少要找到乔治的尸体。 父母都认为他这样的行为是在钻牛角尖，是疯魔了，只有比利自己知道，他只是在‘赎罪’。 比尔用力地闭上眼睛，从最开始简单的一两句话概括，慢慢的又加入了自己的想法，最终开始滔滔不绝。在这个过程中，比尔口吃的次数都少了。 于盏临也通过比尔的话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即视感。 又是悬案。 他在上一个世界的时候，也是面对一个悬案，也就是那个女性尸体的案子，也是因此才与汉尼拔产生了交集，可是等他知道了凶手……凶手其实极有可能是自己的时候，又离开了那个世界。 这个世界绝对没有可能是他作的案，那他是不是可以假设，他想脱离世界的关键要素是找出真凶呢？ 否则，世界上会有这种特殊案件的地方绝对是占少数的，怎么偏偏每次都能被他碰见？他又不是什么自带特殊气场的变种人。 “于，于先生？”比尔叫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他。 于盏临尴尬的对着他笑了一下，说：“我在听，刚刚是在想方法。” 反正无论如何，这个‘失踪幼童乔治’案件，他管定了。 即便这个案件和他脱离世界没有任何关系，他也想做，因为这是好事。 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做任何事情都无法弥补对于伤害那个女人的过错，可……至少在余下的人生中，他想要做一个好人。 “哎。”比尔叹了口气，在倾诉完了之后心情的确是好了很多，但也因为理智的回归感到很不好意思，他竟然在一个陌生人的面前表现的这么失态，而且对方的人生也并不比他幸福多少，甚至是还要更糟糕一点的，至少比尔还有父母，还有好友，还有家。 “不，不好，意思，于先生，让，让你听，我，发，发牢骚。”比尔断断续续地说着，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因为自己的口吃，心情反而更阴郁。 所幸于盏临在和他对话的期间一直都没有对此抱有什么异样的态度，而是十分耐心的等他讲通顺一句话，大概也正是因为这种让人舒心的态度，比利才会把他带回家，还跟他聊了这么久。 于盏临微笑着摇了摇头，说：“听到了更多，知道的线索才更多不是吗？我既然答应了你，就绝不会食言，你还知道更多的事情吗？” 比尔见于盏临原来不是应付性质地听他倾诉，而是发自内心的想要了解这个案件，整个人看起来也积极了许多，他眼睛一亮，拿出自己一直收藏的资料，迫不及待的分享给了他：“这，这是我，根，根据，地形和，雨，雨势，下水道通路，之类的分析出来的，可，可能的流向。” 比尔画的图很清晰明了，看得出也并不是毫无依据，旁边贴满了密密麻麻的不知道从哪里剪下来的剪报，有一些看起来似乎与这个案件没有联系，但实际上又会和其他的剪报形成千丝万缕的关系，最终还能组成一条逻辑链。 这孩子……大有潜力啊，将来无论是去做水利工程还是加入fbi，都前途敞亮。于盏临默想。 他看着这份满含心血的图纸，却一时间犯了难，他也不可能直接把比尔的心血直接拿走，可如果想要备份，也没有办法，除非等雨停了以后，比尔出钱帮他复印一份。（……对，比尔不出钱的话他还是没有办法。） 只有带走了这份图纸和那些剪报，他才有机会去逐一验证，并扩充新的线索——比如去当地的图书馆查询有关事件，并询问相关人。 还没等他想出要怎么开口，比尔卧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你们要不要喝点水……比尔，你怎么又在捣鼓这些玩意！”比尔的妈妈的表情变得十分愤怒，其中还夹杂了哀戚。 比尔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很明显，比尔的妈妈是不希望看到比利还沉湎于过去，走不出来的。他们夫妇当然也会因为失去了自己的小儿子而痛心，想要不顾一切的一蹶不振，可他们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儿子，而比利就是他们的责任。 就算是为了比尔，他们也要好好的活下来。 可是比尔……为什么就走不出来呢。 比尔的妈妈毫不留情的拽走了那份图纸，当着比利的面撕掉了它，一字一句地说：“比尔，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随后就放下手中的水，率先转身离开了比尔的房间，还顺手关上了门。 如果于盏临没有看错的话，比尔的妈妈低垂着头还落泪了。 比尔呆呆地看着妈妈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让于盏临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也觉得很不好意思。 于盏临更关注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他问：“你妈妈一般什么时候丢垃圾，把垃圾丢在哪个垃圾桶？我去帮你把碎纸片捡回来的话应该还能拼回去……就怕这个雨天被打湿了。” 比尔对这个问题倒是没什么烦恼，他摇了摇头，说：“没事，我为，为了以防翻译，复，复印了好几份。” 那就好。于盏临松了口气。 ……嗯？那他的问题岂不是也被解决了？于盏临突然目光炯炯地转头看着比尔。 比尔觉得他的眼神有些渗人，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于盏临问道：“那你能不能给我一份？我可以带着它去图书馆查阅更多资料，也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没有头绪。” 比尔当然没有拒绝这个合理的要求。 计划通。于盏临心想。这下他也不用操心让比尔付钱给他打印一份资料有多难堪了。 所以说小男孩真的太贴心了！ 第11章 11 当天晚上，比尔的父母看在他实在可怜，看起来又不像是个坏人，而且自己的儿子也难得和一个陌生人相处的这么好的份上，收留了他一个晚上，但于盏临也没好意思一整天在别人家蹭吃蹭喝，第二天一早就在感谢他们过后作别了。 所幸雨也停了。 他的目标当然是图书馆。归家之心过于迫切，让他不愿意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现在的情况过于窘迫也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 他能够碰见好心的斯塔克夫人和比尔，可不代表全世界都是像他们那样的好人，他不能把什么都寄托在幸运上面。 所以如果能找到方法回到原本的世界，那就最好了。 尽管手中的线索很有限——只有比尔之前背着父母偷偷摸摸整理的那些和失踪案有关的剪报，以及德瑞小镇的水利工程——但于盏临来了图书馆还不至于没有一点头绪。 一个德瑞小镇竟然会发生这么多起案件，在如此小的范围内犯人竟然还能逃逸——如果那些失踪的孩子真的是被人为抓走的话——首先该查找的并不是失踪事件，而是小镇风俗、传统之类的书籍。 过一个图书馆使用。 ……嗯？虽然片场不对，但差不多就是这么个理。 但于盏临还是想的太好了，当地即便有什么怪谈或者特殊事件，也是绝对不会写进书册里供他人翻阅的，对于这种事情官方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允许人专程记载下来呢？被外地人看到了岂不是会败坏当地的名声，就很难再发展其他的产业啦。 所以他并没有查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于盏临揉了揉自己的眉头，对于事件的毫无进展感到有些焦躁。果然有些事情还是得身为本地人的比尔去打听才更有效吧？他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外地人也没有认识的人，贸然去问原住民还有可能会被误认为想在这方面上面大做文章的媒体工作者从而被提防。 “你……在找什么东西吗？”耳边突然有十分轻柔的声音传来，于盏临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是一个看上去十分温柔娴静的女性，柔顺的深棕色头发斜斜地编成了一束麻花辫垂在耳侧，她的眼角微微下垂给人一种逆来顺受的感觉，脸颊边还缀着几颗小雀斑，怀里抱着三四本看起来就很厚的书，旁边还有一个满载书籍的推车。 大概是图书管理员。于盏临猜测。 “啊，我就是看你一直在找书的样子，而且看的都是风俗类……我恰好对这些也有点研究，说不定能帮到你的忙。”图书管理员小姐看到他疑问的目光后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头垂的更低了，声音也逐渐弱了下来。 图书管理员小姐的神态和动作无不激发人的保护欲，还……让人有种想要摧残的欲望。于盏临突然醒觉过来，闷不作声地使劲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让自己回神。他现在怎么连思想都变得这么变态？这可不行……他不会再让自己做错的事情了。 于盏临深吸了一口气，总算是撇清了自己刚刚不由自主产生的负面情绪。 现在倒是能仔细地打量这位图书管理员小姐了，越看他就越觉得惊奇……原来现实里真的有这种性格的人吗？除了颜值只能说是中上水平，简直像是什么游戏里可供攻略的角色。但这种气质也让于盏临感到了一种违和感，让他产生一种很不真实的错觉。 大概真的只是错觉吧，不能莫名其妙就对善良的小姐胡乱分析啊，尽管他很少见到这种类型的人，也不代表现实生活不存在呀。他想。真是最近神经太紧张了。 “谢谢。”于盏临率先感谢道，正在他烦恼的时候，恰好有个本地人凑上来提供线索，简直就是打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他礼貌地问道：“我想问的是关于本地的怪奇事件……啊，现在是你的工作时间吧，会不会太打扰你了？” 图书管理员小姐听到他的话之后脸上出现了明显的犹豫神色，手指也搅了起来，这犹豫显然不是因为现在是工作时间，而是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告诉他点什么。于盏临看的有点胆战心惊，生怕她没把怀里的书拿稳，直接砸到他的脚上。 见到图书管理员小姐已经开始犹豫，就代表他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于盏临连忙补充道：“我并不是媒体工作者，我只是受私人委托在寻找我朋友失散的弟弟……如果你有空闲，能否在您下班之后一起吃顿饭？” 正常情况下，有于盏临这样外形条件优质、性格看起来也很沉稳的男性主动邀请吃饭，而且目的还是为了找人这种偏向于慈善的事情，是很难有人会拒绝的，图书管理员小姐显得更挣扎了，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在此之前，你可以先看看我的手记，我恰好……对此有所涉猎。”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于盏临也不用思索在这位图书管理员小姐下班之前该怎么消磨时间。 ……但是他怎么感觉图书管理员小姐犹豫的样子不太像是真的难以抉择，而是意思意思犹豫一下方便说出自己想要说的话呢？ 就算是在谈判中也会经常用到相关的伎俩。明明自己就很想白送给对方的东西，却想从中获取更大的利益，于是装作一副对此感到很困扰，不太乐意的模样，却总是留有一定的余地，最终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达成协议——似乎有点跑题了，这一切也只是他脑补的啦，实际大概是并没有这么夸张的。 也不会有人普通的帮助陌生人都还想那么多。如果真的如此揣测，岂不是将大多数人纯粹的好意给抹上了‘居心不良’的色彩？这样就太过分啦。 他没等多久，图书管理员小姐就回去柜台，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本看起来颇有历史感的破破烂烂的手记，外面用透明的书皮贴过了才不至于彻底散架，她返回这里，把笔记本递给了于盏临，于盏临尽管现在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翻看了，但出于礼貌还是说：“我先帮您一起整理这些书吧。” 图书管理员小姐摆了摆手拒绝：“不用，你仔细看我刚刚给你的本子吧。一定要仔仔细细的看……” 不知道是不是于盏临的错觉，他觉得图书管理员小姐的表情有点奇怪。 像是在努力的压抑着自己想要狂笑的欲望，却又想佯作镇定最终扭曲成的怪异表情。又或者说是……做了坏事在等待结果，准备幸灾乐祸的表情？ 于盏临本人是对于微表情之类的有一点研究的，虽然可能比不过专业的人，但面对这种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掩饰的情况还是可以分辨一二的。 所以那个本子里难道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也不大可能，只不过是个本子而已，又能发生什么恶事呢？除非这个本子是汤姆·里德尔的日记本。 但图书管理员小姐的表情也应该不是假的……他刚才只觉得图书管理员小姐像个工具人一样来的正是时候，但如果这并不是巧合呢？就当他是自恋了吧……如果对方是可以找上他的呢？ 正常情况下，也没有人会随身把这么个破破烂烂的笔记本带在身边吧。 于盏临倒希望是他阴谋论想太多了。 图书管理员小姐给他的感觉比海蒂·斯塔克还要怪异，后者看着他的时候顶多是有种莫名其妙的厌恶感，前者却有种……非要形容的话就是平静的疯狂的感觉。 ……不会是吸血鬼吧？于盏临被自己的猜测逗得笑了一下。 可现在他也别无他法，不管图书管理员小姐是不是有目的，目的又是什么，他想要继续搜查的话，就只能先照着这条路走。最好是他太神经质了……从最开始见到图书馆小姐，他似乎就一直会产生一些很奇怪又包含恶意的念头，包括且不限于以恶的角度猜测她的行为和动机。 是因为压力太大了吧？毕竟不早点查完的话就回不了家，而现在连吃的住的都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解决。 ……说到这里，他倒是猛然间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他已经不再是原本的于盏临了，而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钱……没有钱要怎么请人吃饭？难道只能靠到付钱的时候假装自己忘记带钱包这一绝招了吗？未免有点太过丢人。 只是个笔记本而已。 ……图书管理员小姐总不至于拿着个破笔记本碰瓷，又或者是在里面写些传销的内容吧？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干的。 于盏临做好了心理准备，终于带着慎重的心态翻开了它。 扉页用并不算优美的字体写下了两行话，似乎是才写上去不久，写的时候很用力所以笔迹十分深刻，笔墨的浓黑痕迹与已经泛黄的纸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笔者写的时候不知道因何大概是停顿了许久，笔迹也因此变得断断续续，甚至有地方晕染了墨渍，但总体来说还是不影响阅读。 「我能感受到他的注视，我的耳边萦绕着他的教诲，我身临深渊，只有他向我伸出了手。」 「他从未离开我。」 “啪”得一声，于盏临面无表情的合上了这个笔记本。 他可太有先见之明了，这个破笔记本……传销无疑。于盏临已经开始思考怎么以合理又不至于让人记恨的方式推掉一会儿的饭局了。 反正他也正好没有钱。 第12章 12 然而，即便他再不想请那个奇奇怪怪的女人吃饭，想直接溜走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除非他彻底放弃图书馆这个据点。想要平安的离开这里，就必须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比如…… “实在不好意思，我公司那边似乎出了点问题，要尽快去处理，今天可能没办法向您咨询了……如果方便的话我之后再来找您可以吗？您是一直在这里工作吗？”于盏临把笔记本递给了她，十分诚恳又歉疚地说。 在表达自己是真的有急事的同时向对方咨询下一次有空的时间，就不会让对方感觉自己是在逃避，而是真的有事。 图书管理员小姐也不知道有没有怀疑，表现的还是十分善解人意的样子，她点了点头，露出了毫无芥蒂的笑容安抚道：“没关系，我一直都在这里的，您随时可以过来问我，只要我能帮上忙，我就会说。” 她接过了笔记本，低头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变得更灿烂，似乎并不因为突如其来的意外而感到难过。也可能是因为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她只是想让于盏临翻看这个笔记本而已，即便不能面对面亲自传教，这也足够了。 于盏临点了点头，急匆匆地快步走出了图书馆。 他当然不可能对送到眼前的线索置之不理，即使看了那个笔记本的扉页，觉得像是在搞传销或者传播什么邪教的，于盏临也还是迅速地翻到后面看了看。 之前也说过了，这个笔记本很有历史感，除了扉页的字迹似乎是比较新，之后的字迹都有些模糊不清，从最初的工整也逐渐变得狂放，最终成了和扉页一样的意识流字体。 于盏临从中也筛选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只要他有意识的去注意，就很容易的能捕捉到个别关键字，比如‘小丑’、‘十几年前’、‘恶魔’和……‘嘉莉’。 每当看到关键字的时候，他就会仔仔细细地看那一篇，不过也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大致就是说年轻时的图书管理员小姐，这里用‘她’来指代，以前有一段时间突然变得很神经质，她的周围发生了很多特殊的事情，甚至产生了幻觉、幻听之类的现象，大概是精神方面出现了问题，可她去看了病之后，医生给她开了药对于这些症状也并没有起到缓解的作用。 于是她就渐渐的去聆听，去接受，去探寻。她想要探寻这个声音说的是什么，想要了解自己能看见别人都看不见的东西是什么，于是就去搜寻和事件有关的信息。 ——于盏临看到这里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即视感，但理智还是迫使他沉下心继续读。 即便大家都三缄其口，但只要有人知道，那件事就不能被称之为秘密，她最终还是追踪到了蛛丝马迹。 人口中说出的话语可以是欺骗的，但记录下来的却很少是虚假的，只要是真实存在的，再怎么掩盖也终有一天会被人发现，当年的图书管理员小姐就发现了德瑞小镇上的秘密。 明明德瑞小镇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小镇，商业、农业、工业各方面都称不上发达，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落后的，小镇本身也并没有属于自己的对外宣传形象，没有任何出彩之处的德瑞小镇却有一个地方显得十分与众不同。 德瑞小镇的失踪和死亡儿童的数量，高于全美平均值的六倍。 六倍，这是什么概念？代表其他地方每有一个孩童失踪，德瑞小镇可能已经有七个孩子消失不见了。 这大概也是德瑞小镇始终不发达的原因之一了，一方面是因为不吉利，另一方面是因为孩童们在还没有长大的时候就遭遇这种事情，长大以后德瑞小镇的生产力自然也少了许多。 如果只是个别时期会有许多儿童失踪，警察还可以将其归咎于某些狩猎区就在德瑞小镇的变态连环杀人狂，可偏偏这种不寻常的现象已经持续了百年之久。如此，警察除了设定七点钟的宵禁以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年幼的图书管理员小姐对于自己的发现感到惊讶与恐慌，她很快就给这一现象找到了原因——‘恶魔’。 她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搜寻这些资料的原因是想解决自己的幻听幻视，对于儿童失踪案也就没有再继续深入，而是转换了研究方向，开始研究‘恶魔’。 从那一页之后的字迹就变得越来越潦草，于盏临还敏锐的注意到她对于恶魔的称呼已经过渡到了‘the great lord’——大概是这个可怜的女孩已经被邪教洗脑了吧。 至于嘉莉，在这本日记中所占的分量不过一两行，记载的也只是年幼的图书管理员小姐在初期搜寻和恶魔相关的消息时，从他人的口中打听到了‘嘉莉’的传闻，而且发生事件距离自己住的地方也不过隔了几个街区，十分骇人听闻。 于盏临摸了摸下巴，嘉莉的事情他早在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就听到斯塔克夫人说过了，不过……她出现的次数是不是有些频繁了？怎么什么案件都能和她扯上关系…… 日记再往后就是些完全没有营养的信息了，通篇都是她在赞颂她的主人，却始终没有写出对方的名姓。不过于盏临对此也毫无兴趣就是了，随便哪个旮旯的邪神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 然后，就是上面的那一幕了，在记忆了关键信息之后，于盏临把这个日记本还给了图书管理员小姐并推掉了原定的饭局——他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呢。 他不太方便去比尔的家里找他，免得被比尔的父母发现了还要奇怪这个人怎么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赖在他们家不走了，于是只能在比尔回家的必经之地等他。 比尔看到他的时候明显有点惊慌，扭头和自己的小伙伴们解释了一下之后就跑到了他的身边，问：“你，你怎么，在，在这里？”比尔虽然口吃，但并不傻，很快就想通了原因，又问：“是有，有什么，线索吗？” 于盏临点了点头，示意他到别处聊，可比尔毕竟也只是个孩子，除了家以外也不可能有别的去处，他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带着于盏临去了荒郊野外的一个秘密基地。 于盏临叹了口气，看着自己早就变得有些皱巴巴的衣服，也没法讲究什么了，随便拍了拍就席地而坐，开始给比尔分享起了自己今天的发现。 比尔还可以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本来记录关键信息，不用担心忘掉，这点倒是让于盏临有点点羡慕——他现在真的一穷二白，难道只能想办法当掉点什么来换取现金了吗。 “那，那个小丑，可，可能就是关键。”比尔在‘小丑’的词上画了个圈，又画了一条长线将之与‘失踪儿童’关联了起来。 “嗯。”于盏临也是这么认为的，通常的小丑都是喜剧的代名词，但是于盏临听到了以后却产生了十分复杂的感觉，下意识的就觉得不安，更何况在图书管理员小姐的日记里，她也发现有不少儿童在失踪前都口口声声看见了怪异现象，还有小丑。 如果那些失踪儿童不是和图书管理员小姐一样遭受了邪教的洗脑的话，那恐怕就是那个‘小丑’做了什么。 可他又能做什么呢，经常能看见都还好说，可能是小丑在踩点准备绑架小孩儿，可小孩子看见的怪异现象又是什么？难道是灵异现象……？ 于盏临已经这个岁数了，无论怎么伪装也顶多能伪装成一个青年，光是身形就能和还是少年的比尔形成鲜明的对比，小丑如果想绑架的话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于盏临，而是会更青睐比尔。 如果图书管理员小姐所写的每二十七年就会有大量儿童失踪的事情确凿无疑，那……距离她写的时间，迄今刚好十几年，加上她日记里的‘十几年前’，一共是……二十七年。 如此一来，于盏临更坚信了自己被送到这个世界的原因就是要解决特殊案件，否则怎么可能刚好卡在这种时间点呢？ 但即便想要钓鱼执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除非能入侵警方的资料库拿到失踪儿童的信息，否则很难断定那个小丑到底喜欢掳走怎样特征的小孩。比尔如果不符合要求的话，他们俩还是只能干看着别人被带走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但小丑出现的时间和地点我们都不清楚，想要抓住他……不，光是想要看到他都很困难。除非……我们能让他主动来找我们。”于盏临摸着下巴沉思着。 事情又陷入了僵局。比尔也无奈的用手撑着地，仰起头看着天空，眼神却没有焦距。 他等了太久了，找了太久了，可却从来没有因为时间线的拉长而有一时半刻感到轻松。他的内心仍然在受着煎熬，噩梦中都是乔治的泪眼和求救声。 ……嗯？ 于盏临突然发现了华点。 “比尔，你的父母应该是不赞成你去找乔治的吧？”他因为有了新的发现，声音不自觉的变得有些激动，又因为这毕竟是比尔的伤心之处，便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兴奋。 比尔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 “乔治……是在一个雨天失踪的吗？”于盏临又问。他所问出的这些其实都是从最开始就了解到的基础问题，再次问出来一方面是为了确认，一方面也是为了循序渐进的引导比尔。 比尔的神色明显变得阴郁了许多，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所以于盏临的猜测应该没有错。如果比尔的父母一直以来都是他在比尔的房间时所见到的那样完全不赞成的态度，那比尔的调查肯定是会避开他父母，采用更谨慎的方式的，从比尔收集到的资料和他所做的模拟德瑞小镇下水道的地形来看，就可以知道比尔并不是冲动的性格，做事也很有条理。 这样一来，他的一项行为又显示出了不合理之处。 “那……在我见到你的第一天，就是那个雨天，你在找谁？”于盏临一字一句十分凝重地问道。 “我……”比尔刚想开口回答，疑问着于盏临怎么一直在问弱智问题，下一秒也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之处。“我在找乔治。”他楞楞地回答道，难得的没有口吃。 于盏临没有再问，而是用鼓励的眼光看着他。 “我看，看见了乔治，他还是穿，穿着那天的黄，黄色外套，穿着小雨靴……”比尔哽咽地说。 于盏临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安慰一下比尔，可他又实在没什么经验，只能僵硬的拍了拍他的背，还收获了一个比尔莫名其妙的眼神。最后他也不再做尝试，而是继续推进案件，问：“你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幻象吗？” ‘幻象’这个词明显的让比尔感到不悦，但他皱了皱眉，还是好脾气的没有说什么，也许是他也知道这根本不现实……别的不说，失踪已久的弟弟过了这么久怎么说都应该长高，衣服也不可能还是当初失踪时穿的这么一套，可比尔的心中仍然抱有希望。 “不，不是，我见到过，两，不，三回。”比尔十分笃定地说。他即便是把别的事情记错，也绝不可能将这件事记混。 所以结果已经很明确了。 演绎推理告诉我们已知两个简单前提就可以推断出相应的结论，结合孩童们失踪前会看到的恐怖怪象和比尔的幻觉……很有可能，小丑恰好选中了比尔。 “害怕吗？”于盏临并没有直接把结论说出口，比尔靠自己也能推理出来，他只叹了口气，看向了坐在旁边的小少年。 比尔甚至都还没有成年，却要背负这种程度的痛苦，平时的生活中大概也会因为口吃而被同学们欺凌，却从没有因此而被同化，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善良，如今又要强行担负起这种责任。 即便是他都觉得上天有点过于苛待这个孩子了。 “不怕。”比尔的眼神像是在发光一样，他猛地站了起来，为了防止口吃，便一字一句地说：“乔治还在等我。” “我，我也不能再，再让更多的孩，孩子失踪。” 于盏临苦笑一下，自己的觉悟竟然还不如一个孩子……至少比尔是想要防止更多的人受到伤害，而他只是单纯的想快点解决案件回家而已。 “明天你们学校应该也休息了吧？那就还是这个时间，在这里见吧。”于盏临说：“回去准备点武器，我这里可是什么都没有。” 比尔点了点头，解散了后也干劲满满的回家了。 于盏临呼出一口气，却并没有像和比尔说的那样‘回去准备’，甚至都没有太忧心今晚要住哪，吃的要怎么解决。 ……糟了，一想到这个问题就觉得胃在抽搐。 “可不能真的把什么都交给小孩子呀。”他低声喃喃道，率先走向了比尔跟他交换信息时说过的怪异的无人屋。 第13章 13 就算比尔不害怕，比尔愿意跟他一起去对抗，于盏临也是不可能真的放下心的。 并不是因为他嫌比尔碍事又或是怎样，而是因为大人那可笑的自尊心在作祟。 让一个小孩子帮了他这么多已经足够了，现在……也是报恩的时机了。 对于撇开比尔私下行动这件事，于盏临是没有丝毫愧疚感的。 更何况于盏临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的。他从一开始这么热心的着手这件事情就是为了想办法回去。 “呼……”于盏临长长地吁一口气，打量了一下破旧屋哪里比较容易侵入，却意外的发现了一个身影。 是一个小丑，手上拿着一个气球，他看的不太真切，再一眨眼，小丑就从他的眼中消失了。 他几乎要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但考虑到之前搜集的信息，又肯定自己这是找对地方了。 大概是因为是成年人的缘故，所以小丑才很快就遁去了身形吧。不过这也证明他是可以看见小丑的，能看见……就意味着能攻击。 他信心满满地翻过了围栏，脚踩在了草地上。 * 耳边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地惹人在意。 他的头脑昏沉沉的，对外界的感知十分模糊，但也能勉强分辨出自己现在是处在怎样的境地。 鼻尖萦绕的是浓重的血腥味与铁锈味，浑身冰冷的感觉就像是泡在水中，关节处也因为潮湿感而隐隐作痛。 在他清醒后，他的感知力在这种环境下变得极强，即便是闭上眼的状态也清楚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他处在一个狭小，阴冷又潮湿的房间里，房间里没有窗户看见外界的景色，只能靠着走廊投洒过来的昏暗灯光，但也足够他看清室内的装潢了。 什么都没有。 除了他身下躺着的的一张床以外什么都没有。 于盏临一脸茫然地坐了起来，却想不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又要怎么才能离开。 房间的一面甚至不是全封闭的，而是被几道铁栏杆阻挡了和外界交流的通道，一扇门的没有，让于盏临甚至都不能想办法撬锁亦或者是骗取钥匙。 离开这里的方法除了砸破墙以外就是徒手拧开栏杆，想想都是他这个只有着普通力量的普通人绝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即便是蝙蝠侠在被卸下全部装备后关到这里，想必也是没有办法逃脱的，只有变种人或者非人类之类拥有特殊力量的人能打破这个局面了吧。 他是被……锁进来了吗？ 于盏临飞快的分析出了那么多，最后也只是傻乎乎地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他的大脑就像是生锈了一样，难以进行思考。 ……至少要回想起记忆中最后的部分……他却还是一片混沌，就像是触手可及的答案也被那一排铁栏杆阻隔在了外面。 再想也想不出答案，他很干脆的就忽视掉了自己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以及最后有记忆的部分，而是站起身走到了栏杆边。 于盏临伸出去抓住了栏杆，手上的感触十分清晰，栏杆内面有点掉漆，他的掌心接触到那个部分能感受到轻微的凸起。 以及冰凉感。 挥之不去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或者说是从未离去。 于盏临又闭上了眼，将鼻尖凑近了栏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几乎要为那铁锈味而陶醉。 这是他生活中少有的属于外界的气息了……所以他一直很克制的吸。 ……嗯？ 于盏临突然意识到了些微的不对劲，为什么他会以为自己是习惯于这样的生活的？他不是刚来到这里吗？ 身体并不听从他的操控，即便他想要好好的思考这个问题，身体却抬眼看向了栏杆之外的场景，他也只能中断了想法，很快不再想这个问题，转而开始观察栏杆外的景象。 灯是挂在走廊上的，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对面有一盏，却照不亮其他的牢房，只能从黑暗中窥见一双双瘆人的眼睛。 ……牢房，原来他在牢房里。 于盏临被那一双双眼睛盯着下意识的就后退了一步，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把这个牢房当成了保护自己的屏障。 ……一个牢房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眼睛的？而且还如此密集。 在他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鸡皮疙瘩逐渐蔓延上来，他强忍着不适感数起了对面的眼睛。 一行有……七个。 只一行就有七个，关键不在于这里……那多出的一个眼睛，是谁的？ 于盏临在这时候也很难说服自己这是因为对面有一个独眼了。 他到底到了什么样的地方啊？？ 在他判断出自己现在没有对抗的资本，升起了退缩之意后，一串脚步声打破了僵局。 脚步声与地面还有股奇妙的黏着声，于盏临猜测来者大概是光脚的。 可是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在走廊行走的人除了狱警还会是谁呢？狱警又怎么可能不穿鞋在这里溜达呢？ 但好歹是这个环境难得的外来生物，他下意识的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从黑暗中逐渐显现身影的并不是一个他想象中强壮且身着警察制服的男人，而是…… 一个有着长长的金色卷发，穿着囚服身材娇小的女性。 宽松的囚服衬得她身形格外的单薄，发丝顺着她低垂着的头也垂落下来，从这缝隙之间也可以看见她脸的轮廓。 她的脸约莫只有巴掌大，鼻梁也很高挺，在看不清具体五官的情况下于盏临也能很肯定的说这是一个美人。 ……还给他了一种怪异的熟悉感。 这样的美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又怎么会穿着囚服赤脚在走廊上漫步？ 于盏临突然想起了对面牢房的那许多只渗人的眼睛，下意识地出声提醒：“小姑娘，这里很危险。” 是能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以警示的危险。 所以快离开这里吧。 离开我。 于盏临想到这里，心中产生了隐隐的刺痛感。 金发少女果然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看着他歪了歪头。 有些打结的乱发因为她的动作也滑落到了一边，露出了她姣好的脸庞。 “好久不见，嘉林老师。”她露出一个属于乖乖女的清浅笑容，却给了于盏临极大的冲击。 “要离开这里的是你呀。”她怜悯地看着于盏临，明明是那么慈悲的表情，却和周遭的黑暗仿佛融为一体，完全看不出违和感。 于盏临失去了意识。 下一秒他猛地从地上弹起来，脖颈出的酸痛感提醒了他刚刚的睡姿不太端正。 ……刚刚，是在做梦？于盏临回想起了刚刚的梦境，十分笃定自己的判断，毕竟除了做梦或者精神□□控，他是不可能选择‘不去深究，不去回想’的。 梦中的那个少女也喊他嘉林老师……让他想起了汉尼拔，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适。 会是他失忆之前认识的人吗？那个嘉林收的弟子未免年龄差也太大了吧？从汉尼拔到刚刚那个未成年少女…… 可是为什么自己做梦会梦到这种场景？他真的是‘嘉林’的话……可是，汉尼拔和他原本根本不在一个世界啊？ 于盏临将这个疑点埋藏在心底，观察起了周遭的情况。 于盏临环顾四周，发现还是那个熟悉的破旧屋，他原本是想早比尔一步提前解决问题的。 结果在翻过栅栏后……就失去了意识？ 他拍了拍屁股处的灰尘，发现自己刚刚是坐在栅栏外，靠着栅栏睡着了。 ……奇怪。 这绝对是灵异事件，看来这个案件一定是牵扯到了非自然生物。 于盏临又向破旧屋里瞅了瞅，没有再看见小丑的身影，但也没敢再一个人进去了。 开什么玩笑，这样的情况他要是还敢进去作死，那就是送人头啊。 第14章 14 于盏临当天又只能惨兮兮的露宿野外，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无比懊悔自己当初怎么没找汉尼拔借点现金——虽然是有借不还的，而且不同世界的现金可能还会因为批次号的原因无法正常使用…… 嗯？……这么一想倒是没有这么郁闷了，如果被判定为拿□□而被抓起来就更得不偿失了。 他给自己找理由地想着，一边打着寒颤。 如果一定要穿越，为什么他就没有系统？于盏临倒也不指望系统带他走上人生巅峰之类的……他自认为原本的生活已经很美好很让他满意了，但好歹要有个货币兑换系统吧？ 一分钱不给，身份证件也不给就把人丢到异世界这种行为就是刷流氓！他无比沉痛地想。 该庆幸这不是冬天吗？如果是冬天，那他可能就要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孤苦伶仃地缩在墙角，追逐着火柴——他还没有火柴，只能追逐着些微的星光，最终溺死在梦境之中。 说到梦境……他今天白天在破烂屋门口做的那个梦实在是太怪异了，让他现在回想起来都头皮发麻。先是奇奇怪怪的黑暗中的眼睛，再是那个金发少女……尽管少女的面容姣好，他也无心欣赏美色，反而因为那隐隐约约的熟悉感更煎熬了。 ……睡觉吧。 * 第二天，和比尔约好的时间，于盏临又回到了破烂屋的门口。 尽管他还是会有种不适感，但总算是比孤身一人要感觉好多了。 ……他现在居然要从小孩子身上找安全感了。于盏临失笑。 “于，于先生，你在笑什么？”比尔早就背着个小书包在哪里等着了，他正有些百无聊赖地踢着石子，看到于盏临就迎了上去，疑惑地问。 于盏临干咳两声，避开了这个让他尴尬的话题，准备和比尔说一下自己昨天的见闻：“我昨天……” 比尔却打断了他的话，他从书包里翻出了一袋面包一袋牛奶，递给了于盏临：“先，先吃点，东，东西吧。” 于盏临沉默了。 他接过了面包和牛奶，勉强地笑了一下，问：“先去你那个秘密基地吧，探险的事……到时候再说，我还有别的事要告诉你。” 比尔对此没有异议，两个人无言的去了那个秘密基地。 比尔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而且他口吃也总会让一句话变得很长，久而久之他也不喜欢开口了；于盏临则是因为心情复杂，还有点……感动。 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承蒙了不少人的关照，比尔注意到了这些细节更是让他的感激之情达到了顶峰。 他都不需要想，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前两天都可能还好说，至少可以称得上是整洁，自称是因为种种原因落魄了也会有人相信，但在外过夜，还是这种潮气重的天气，衣服是很容易变得皱巴巴的，他也不甚讲究，又是随地坐下又是翻越栅栏，经过这一番折腾，再结实耐用的衣服也会被折腾成破烂。 何况他这几天本就没吃什么东西，三餐都是靠接济勉强果腹，洗漱也只能靠清水，洗澡就更没有条件了。 于盏临一定是混的最惨的主角了。 于盏临也不是没想过改善一下生活环境，可是这毕竟是异世界，他既没有身份也没有钱，想要去□□工赚钱也需要时间，而他显然没有那么多时间。 如果破案就能回家，这种一劳永逸的事情当然是最优选项。他也只能强忍着不适加快自己的进度，光凭焦虑那是无能狂怒，是无法对案件有一丝一毫的帮助的。 于盏临感觉自己的眼角也变得有些湿润，他三两口吃掉了比尔带给他的食物，讲起了昨天的发现。 “昨天在你走后，我进去看了一下，”他注意到比尔不满地瞪视，连忙补充道：“别这么看着我，我没有成功。”比尔似乎更不满了，嘴角下撇。 嗯？他难道说错话了？于盏临心想。 “总之，在我刚翻过栅栏的时候，我就失去了记忆，转而……开始做梦。”于盏临拧起了眉头，也觉得这件事很匪夷所思：“我梦见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很多只眼睛，而且醒来之后发现我睡在门口。”他掩去了嘉莉的存在，对此闭口不谈。 “这，这就很奇，奇怪了。”比尔沉重地说。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在我晕过去之前，我好像看到了那个屋子旁边有一个小丑，不过只是一瞬间闪过去的影像，我也怀疑那是不是错觉。”他补充道。 如果是真的确定有看见，那一定就是重要线索，可于盏临没法确定这是不是受他之前调查资料的影响而产生的幻觉，或者说是对线索的‘各取所需’。 比尔倒是突然变得很僵硬，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略显急促地说：“我，我也有，看，看见小丑！” “而且不，不是一闪而过，他，他就站在那里，看，看我！我，我过去之后，就，不见了。”比尔越是焦急，说话越是结巴，气的他使劲地捶了一下地面，深呼吸一下之后才又开口：“还，还有乔治……” 这也真是太怪异了。 自从发生了那档子事，于盏临睡觉前似乎都能听到有谁在低声絮语，不至于吵闹的让人睡不着觉，但也绝对会让人变得狂躁——甚至是，引发出人黑暗的那一面。 是那个小丑整出来的事吗？ “你有电脑吗？”于盏临问。 他现在的状态去图书馆有可能会被赶出来，而且图书馆那个管理员他也很不愿意面对，可又需要搜查资料…… “电脑？”比尔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歪了歪头：“我家没有啊，这个玩意挺贵的吧……” 于盏临突然僵硬，总算是明白了一直以来的问题出现在哪。在现代，电脑几乎是人人家中的必备品了，如果不寻求高配置，价格当然也算不上贵。再回想起比尔一直以来用的都是剪报和书籍，从来没见过他掏出手机和平板…… 他还当这复古风是小镇特色，搞了半天……年代都不对？ 一直以来他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到这些方面，所以才忽略了这么明显的关键点，比尔给他的剪报上的时间是比较久远的了，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一个普通的小男孩怎么能拿到几十年前的报纸……合着是因为现在就是他所生活的年代的几十年前？ 也难怪警方一直都没有办法搜出失踪儿童，甚至都没有办法找到幕后真凶。按理说即便是真的有什么不科学的非自然生物，无法在影像中留存记录，至少监控会拍到孩子们呀。 原来是这样…… 于盏临撑着额头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搜集的难度更大了。 可他上次在图书馆查找了那么半天的书也没有结果，难道……只有那一个方向了吗？回想起图书管理员小姐的狂热，于盏临有点生理性的不适。 “我，我们也不，不能再拖下去了，要，要不直接进去看，看看吧？”比尔提议，还展示了一下自己从家里偷渡出来的撬棍。 于盏临一贯是谨慎行事，摇了摇头：“如果直接进去，再遇到上次的事就糟了，我都能直接被拉入梦境，如果他趁着我们在梦境中把我们杀掉了岂不是一切都晚了？” 比尔听着有理，也叹了口气。这是陷入死局了吗？ “哎……我倒是有可能，遇见过一个相关人。”于盏临犹豫着开口。他是极其不愿意让比尔接触那个邪教狂热者图书管理员小姐的，如果对方捉着小孩就开始洗脑岂不是糟了？但眼下看来除了她也没人能提供给他们线索。 比尔看向了他。 “我带你去吧……是图书馆的管理员小姐。”于盏临领着他走过去，一边还在给他讲着注意事项：“但是这个人很可能是什么诡异邪教信徒，极有可能和那个小丑有关系。她给你的东西不要细看，给你吃的不要吃，总之一定要以十分警惕的态度时刻提防她。” 比尔尽管不明白于盏临的态度为什么这么凝重，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这个年代的人大多都很淳朴，哪能想到后世出现了那么多像牛皮糖一样甩不掉摆不脱的可怕的传销组织呢？于盏临这种态度一点也不为过。 于盏临先借着清水打理了一下自己，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像流浪汉，勉强抹平了衣服上的褶皱才和比尔一起又回到了图书馆。 他看向前台方向，正有人找图书管理员小姐咨询着什么，图书管理员小姐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这可真是稀奇，于盏临犹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态度温顺得不可思议，就仿佛无论对她做了什么都会被原谅，尽管于盏临自己对她有诸多猜测，但也是能十分肯定地说她对人的态度是十分友善的。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也会有不耐烦的时候？ 于盏临下意识的就向前走了两步，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我真的不知道你一直问这些有什么用……我们这里很和平，从来没有发生过奇怪的事件。”图书管理员小姐无奈道。于盏临深以为她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即便不谈小丑和失踪儿童的事件，光是她那本日记就能说明有诡异事件了好吗？ 向她搭话的人眯了眯眼睛，顿了几秒钟后做出了了然的神情，又问：“我只是很好奇而已，毕竟你们小镇的儿童失踪率要比其他地方高出好几倍呢。”他露出了十分爽朗的笑容：“哈哈，还是有点担心呢，毕竟我还有个小外甥女在这上学呢。” 他在图书管理员小姐露出更不耐烦的表情之前就主动离开了，再转身的那一刻笑容就从他的脸上消失了，转变为了更凝重的表情。 于盏临只一眼就可以判断出这个人身上有故事，再联系他们的对话……说不定这个人和他们追查的是同一件事。 他在图书管理员小姐发现自己之前就转过了身，不紧不慢地缀在了那个男人的身后不远处，一直到了厕所的位置，男人才转过了身，问：“请问你们是有什么事吗？” 男人约莫有一米七几，身材中等，长相也平庸至极，至多有些清秀*，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 如果要以貌取人的话，正是这种平庸到了极致的人，往往才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或者身上藏着大秘密。于盏临苦中作乐的想着。 “我们对你并没有恶意，只是听说你在搜查关于儿童失踪案的信息……我们正是为此而来。”于盏临说到‘儿童失踪案’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毕竟当地人似乎都不太愿意听到这个字眼的样子，如果因此引起了注意就不好了。 男人又眯了眯眼睛，于盏临猜测这可能是他在心里进行分析判断，仍旧是过了几秒，时间都与刚刚完全没有差别，男人点了点头，对他们伸出了手：“我叫……”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一脸艰难地说：“维克多·斯坦尼拉夫耶维奇·伊万诺夫。” 于盏临：？？？excuse me？你再说一遍？ 比尔：这个名字让我来说我能说一分钟。 男人无奈又懊丧地捂住了脸，一脸‘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地说：“算了……你们叫我维克多吧。” 第15章 15 维克多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欧洲人长相，而且身材也并不算高大，相反算是有点矮的了，说英语的时候也没见他有弹舌或者特殊地域口音，于盏临和比尔倒是真没想到他居然是个俄罗斯人。 “嘛……毕竟我是在美国长大的嘛。”维克多眼神游移，无奈地说。 他们倒是没有怀疑过维克多是不是编的假名来应付他们，毕竟正常人就算编假名也是汤姆、杰克之流，总不会有人搞特殊到名字都编的这么奇特的。 图书馆内出声会影响到别人的工作或学习，几人就出去找了个咖啡馆坐下。 “请问你们需要什么？”服务员问。 于盏临有点尴尬道：“水就可以了。” 他甚至给不起小费，这段日子也许是他活了这么久最尴尬的时段了，他从没有落魄到这种程度，一直以来都是顺风顺水的没什么危机。 维克多了然，顾及到他的自尊也并没有擅自做主给他点什么饮品，只是又增加了三份甜点。 “我也是个外地人，受人所托在德瑞小镇找寻失踪的儿童。”于盏临没有说无谓的客套话，直入主题。申明了自己的外地人身份会更容易获得对方的好感，在对方也是外地人的情况下，尽管他们完全不是来自于同一个区域，也会产生认同感。 维克多看他的眼神果然友善了不少，连连点头：“原来如此，你也是个调查员啊，那这位是……？”他看向了比尔。 于盏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不太希望比尔暴露在别人的眼中，毕竟如果有人想要针对他们，小孩子是最好的下手点，而比尔就会陷入危险的境地之中。 最终比尔还是自己开的口：“我，我是他的助，助手。” 于盏临颔首，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维克多对此并没有深究，他也根本不关心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反正他在意的也只是案件。 “总之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那就太好了，要不我们先交换一下情报吧？我才来没两天，找人问过关于这个事件，可是他们都闭口不谈，对此十分忌讳的样子……”维克多苦恼地说。 于盏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的外甥女一家是本地人的话，她应该会知道一点内情吧？啊，不好意思，刚刚我听见了你和图书管理员小姐的对话。”偷听人说话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现在还要告诉当事人，饶是于盏临经过社会的毒打脸皮早就厚比城墙，这时候也有点不好意思。 维克多摇了摇头，一脸无所谓道：“外甥女？那个是我骗她的，一般来说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会比较容易取得其他人，尤其是女性的信任嘛。我外甥女孩子都有了，而且也不是本地人。” “那你为什么会想参与这个事件？”于盏临狐疑地问。 这个问题也许并不起眼，甚至与案件毫无关联，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下，也许维克多现在决定相信他们了，可于盏临还没有决定要不要相信维克多呢。 在无法确定是否值得相信之前，对方提供的一切线索，一切信息都只能是‘仅供参考’，万一有假线索把人带进沟里就会导致局面向一个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维克多顿了一秒，眼神下意识的向右看，很快回答道：“因为我外甥女家的孩子之前来这里玩，结果失踪了……” 于盏临：…… 都不需要多动脑子都能看出他在撒谎。前一秒说起外甥女还满不在乎的，下一秒又变得这么沉痛。而且为什么总是外甥女？你外甥女是和你有仇吗？ 他一脸无语地看着维克多，没有说话。 维克多也知道自己撒谎的时候有多假，见没能蒙混过去，叹了口气，说：“哎……总之，你就当我是好奇吧，反正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解决这个事件的，这一点你不用怀疑。” 于盏临仔细地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和小动作，这次倒是一点也不怀疑了，相信他说的应该是真话。 “我说，你这人也太多疑了吧？”维克多无奈地抱怨道。 于盏临摊了摊手，没有理会他的吐槽，开始十分认真的讲起了自己的收获：“所以你是几乎没有收获是吧？那接下来你就有事做了。我们这边已经把握到了线索，但是还缺少必要的资料……” “关键的场所应该是在那个破烂屋……”于盏临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破烂屋’说到底也只是他自己给那个屋子起的昵称，不能作为官方名称。 比尔见状，报出了街道名和可供查找的具体位置。 “对，就是那里……”于盏临又讲述了一遍关于自己的梦境，和比尔一起看见的小丑，以及那许多只眼睛的事。 “我和比尔不方便去查找资料，所以在这方面要麻烦你，关键词是‘小丑’和‘很多只眼睛’，关于后者，图书管理员小姐可能会有线索。”于盏临说，“速度要快，我等不起了。” 维克多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好的，那我现在就可以去……你现在住在哪里？我要去哪找到你？” 气氛突然又变得僵硬了。 把维克多派遣出去之后，于盏临不出意外应该是会去向别人询问，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回到斯塔克家去问问关于那个‘嘉莉’的事——他做的梦是在监狱，而那个少女又是一头金发，从这两点描述听起来很像是斯塔克夫人曾经提到过的嘉莉·怀特，尽管只从这两方面判断显得有些武断，但……问问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这世间上总归是没有那么多巧合的。 而且……于盏临又联想到了汉尼拔。 他其实是刻意避免自己想到汉尼拔的，因为一想到汉尼拔他就会想到那次沉痛的事件，但有件事也很值得在意，汉尼拔喊他‘嘉林老师’，那个金发少女也喊他‘嘉林老师’，假如他的穿越也是由自己所谓的‘学生’为锚定点的呢？ 那他们一定是产生过交集的。 于盏临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细节，还有一个让他觉得很可疑的就是海莉·斯塔克对他厌恶的眼神，而海莉·斯塔克恰好是嘉莉·怀特的邻居。 如果这个厌恶并不是针对他的某些固有条件，比如性别长相穿着打扮之类的，而是针对他这个人呢？ 如果海莉·斯塔克……其实是见过他，或者说是见过那个‘嘉林’的呢？ 这么理解的话，一切就都可以说得通了。 “喂，喂？嘉，林？”维克多的手在他脸前晃了晃，发音有些艰涩地喊道。 于盏临回过神，才想起来他原本是要回答维克多的问题的。可如果他真的按照自己预想的那样去找当地居民询问，维克多是没有办法联络到他的。 “我现在没有可以住的地方……”他尴尬地回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表情转而变的十分严肃，他紧紧地盯着维克多，问：“你刚刚喊我什么？” 维克多前一秒还一脸惊诧又同情，下一秒又一脸茫然，不知道于盏临怎么一秒就变脸了，说：“你不是叫于嘉林的吗？” 破案了。 于盏临‘嘶’地一声抽了口气，总算是明白了那个‘嘉林’的称呼是从何而来。 外国人很难字正腔圆地念出中文发音，而外国名字通常又是名在前，姓在后，所以盏临就变成了嘉林……比尔大概是对此有些了解，才没有犯下这样的错，一直以来都是喊他于先生。 所以嘉林……可能真的是他也说不定。于盏临的眼神微微沉了下来。他一直以来还当他们都认错人了，搞了半天问题还是出在自己的身上。 不快点把记忆找回来的话还真是有点难办啊。但是他忘记的明明只有部分记忆，关于自己前几十年的记忆记得一清二楚，衔接上也没有出现问题，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你怎么又发呆了？”维克多以为他在思考什么关键的问题，尽管对此有些不满还是克制住了小心翼翼地问。 于盏临摇了摇头，说：“不好意思，刚刚在想一些事……我是中国人，姓于。” 维克多点了点头，十分同情又理解地看着他：“噢噢，于先生……你是……”他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形才小声道：“偷渡的吗？” ……尽管于盏临很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说，他现在的情况还真就和偷渡没什么两样了。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偷渡者在国内还是能查到身份的，而他在国内恐怕都是‘查无此人’。 没有等到他的回答，维克多连忙又帮他找好了借口，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哎呀，是我多嘴了，冒犯到你了吧？你现在没有住的地方，那岂不是……” “露宿，睡公园之类的。”于盏临面无表情地说：“吃食也是靠比尔赞助。” 比尔作为一个心地善良的小男孩，听到这话也面露不忍，可他毕竟也还只是个孩子，没有条件收留于盏临。 于盏临的话语十分平静无波，似乎并不觉得这一切都多可怜，正是这一点才更让人心生怜惜——如果你这么想了，那他的卖惨计划就达到目的了。 维克多一拍大腿，十分豪爽道：“这段时日你的吃住都由我包了，就当是调查费吧。”他掏出了钱包，原本想点几张钱给他，想了想，见他没有包，又干脆直接把钱包递给了他，反正里面也没有太多钱，只能够这几日的基本开销。 于盏临自然是毫不客气的接了过去，他颔首：“大恩不言谢。” 有了钱，一切就好说多了，维克多告诉了于盏临他住的酒店位置，让他去那里再开一间房间，三人再约好了时间见面，就各自分散。 这当中最有优势的竟然是比尔，毕竟比尔自己就是个本地人，虽然没有办法问家长，但还可以去问师长，因为大家都知道他的弟弟乔治失踪了，他对此从来没有放下过，故而也不会显得可疑。 而于盏临……也有机会回到自己最初苏醒的那条街道了。 斯塔克家距离德瑞小镇隔着几公里的路，不打车的话光是走就要几个小时，有了维克多赞助的这笔钱，他甚至可以提前洗个澡收拾一下自己，买一套能让他显得不那么落魄，足够体面的服装。 这样也正应了当初他去斯塔克家求助时找的借口，‘朋友在几公里之外的地方’。显得他不那么像一个纯粹为了骗吃骗喝避雨的人。 ……虽然这是事实。 但想要打听事情，最基本的事情就是不能让别人看轻，尤其他打听的人还那么特殊。 是斯塔克夫人不愿提及的嘉莉。 第16章 16 于盏临虽然不记得斯塔克家具体在哪个街道哪一号，但对于地形还是有些印象的，打车到了那一片街区——那个他最初醒来的公园边，他很快就找到了斯塔克家。 还在中途买了点礼品。 毕竟这次的拜访表面上是以‘感激’为主要目的，不带礼物拜访听起来不太合适，更不符合东方人的习俗。 他按下了门铃。 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门却是过一会儿才被打开。 开门的是海莉·斯塔克。 这倒是在于盏临的计划之外，尽管海莉可能是最了解嘉莉·怀特的人——鉴于她们不仅是邻居，而且年龄相仿——但于盏临还是不打算和她有过多交集。 她明显是厌恶于盏临的，如果因为和她产生了冲突而影响到于盏临和斯塔克夫妇的沟通，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在投入之前最先应该考虑的并不是回报得多少，而是风险。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斯塔克夫妇在家的情况下。 “你来干什么？”海莉的嘴角下撇，对他明显是十分不待见，问出话以后也没打算听他的回答，直接就‘砰’的一声把门甩上了。 这可就尴尬了。 虽然在这里继续等、或者找个别的地方等斯塔克夫妇回家后再拜访也不失为一个方法，但未免就显得太刻意了，而且万一他们不回来，于盏临也不可能等几天。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 换个方向思考，斯塔克夫妇不在家，对他而言也正是一个时机——一个可以单独和海莉聊起嘉莉，而不会被任何人听到对话内容的时机。 他又按了一下门铃：“你可以一直装作没听见，但我想跟你聊聊……是关于嘉莉的事情。” 如果这么说鱼儿都不上钩，那他可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总不能使用胁迫的手段吧？ 他站在门口耐心的等待，在心里默数了三个六十之后，门总算是打开了。 海莉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嘴角紧紧地抿着，这副压抑着愤怒的成熟表情着实和她稚嫩的面庞不太相符。 连于盏临都开始纳闷，她所知道的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才会导致海莉如此憎恨他，连普通的交流都不愿意。 但听到了嘉莉的名字，她还是开门了。 嘉莉在她的心里大概是有着很重地位的。于盏临一边心想着，一边换上了拖鞋。 “说吧。”海莉冷硬地说，少女的清脆声音中和的这份生冷的感觉，反倒显得像是在撒娇——但于盏临可不敢真的误会，这位可不是什么娇花，非要说的话也是霸王花的级别了。 于盏临没有打算掩饰自己失忆的事情，如果他真的对嘉莉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突然表现无辜的他反而能激怒海莉，从而得到更多的情报。 “嗯……我应该是没什么可和你说的，我反倒是有不少想问你的呢。”于盏临直率地问。 海莉眉毛好好挑起，一脸不可置信：“你在愚弄我？” “没有没有，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之所以想来问嘉莉的事情，是因为前两天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说：“如果你们把有关她，尤其是她和我的交集告诉我就更好了。” 海莉紧咬着后牙槽，手也攥紧了，指甲狠狠地掐进肉里，半晌才放松了身体，疲惫地闭上了眼。 “你想像欺骗嘉莉那样也来骗我吗？” 于盏临愣住了。 “像，像骗嘉莉那样……”海莉的声音逐渐变得哽咽：“你不是想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啊，只要你这个人渣的心里能有哪怕一星半点的愧疚。” 于盏临还是没法把自己代入她所说的那个人，听起来难免会有种诡异的违和感。 ……被当面骂人渣真的好心酸哦。 嘉莉是个很善良的女孩。至少海莉认为她比自己要善良多了。 按理说，善良的女孩应该会和玩得来的女生一样很受欢迎才对——可嘉莉除了善良，她还很胆怯，很……古怪。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她那个怪异的狂信徒妈妈。 嘉莉没有爸爸，也许正是因为她妈妈经历过那样悲惨的事情才生下嘉莉，所以才会变得疯疯癫癫的吧。 甚至以爱之名禁锢嘉莉，监视嘉莉，让她不能像个正常的美国中学生一样加入别人。 海莉的人缘还算不错，朋友有很多，可嘉莉只有她一个朋友。 嘉莉曾经说过，很羡慕她们的生活。 可以自由自在的出去玩，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可以在最美好的年龄对‘性’有懵懂的认识。 嘉莉甚至来了初潮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一味地哭泣茫然，而她的妈妈不会告诉她女孩子该怎么做，只会责怪她‘这是女人的罪，你以后也会像我一样悲惨’。 海莉是同情嘉莉的。 可她也不可能为嘉莉做什么——嘉莉的不幸全部都源于她的母亲，但那毕竟是她的母亲，嘉莉爱着的母亲。海莉如果擅作主张地去想办法惩罚她的母亲，那未免也太过分了，那个女人已经足够可怜了，她只是对嘉莉爱的方式不对。 她要是真的那么做了，嘉莉也会恨她的。 就在她以为一切都无法改变，只能静静地等嘉莉不再忍耐，去大胆地向她妈妈宣告心意时，事情迎来了转机。 嘉莉在跟她聊天的时候，偶尔会以十分尊敬的语气聊起那位‘嘉林老师’。在海莉问起的时候又会慌慌张张地避而不谈。 海莉事后去问过别的班的人，却得知他们学校并没有叫‘嘉林’的老师。 所以，那个人到底是谁？ 海莉对于自己的朋友终于又有了别的朋友这一点其实是很欣慰的，她和嘉莉不在一个年级，嘉莉的年纪要更大一些，所以很多时候即便海莉想要帮她，也照顾不了。 但是既然被称呼为老师，想必年纪也绝对不小了，如果嘉莉被骗了就不好了，抱着这样的心态，海莉又去问了嘉莉。 她当然不会做出自己一个人偷偷跟踪的事情啦？那可是朋友呀！能坦诚就最好了。 嘉莉这次没有再掩饰，而是带着笑意，一脸敬仰的开始吹嘉林老师，说他人有多么多么英俊，多么博学，又温文尔雅，还乐于助人，所有她能想到的形容词都往嘉林老师身上堆。 “她那天说起你的时候，眼睛里都像是有星星，我从没见过她对人那样。”海莉嗤笑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她把你当成了可靠的长辈，即便是她爸爸出现了，地位也不可能比你高了。” ……所以言下之意就是把他当成爸爸了吗？于盏临心想。他还没那么老呢。 再然后就是舞会事件。 海莉并不是毕业生，当时自然不可能出现在现场，但她对此也有所耳闻。 一整个宴会厅有不少人受伤，甚至还有不少人现场身死，而现场的痕迹根本无法判断是什么情况。 根据目击人证词，他们说是嘉莉用巫术杀的人。 不管别人信不信，海莉是不信的。嘉莉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 可当天晚上，嘉莉就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找她了。 身后的怀特宅寂静无声，就好像主人并不在家。 海莉很是震惊，在这个时间，嘉莉的妈妈是不可能放她出来的，而且她还是这副模样……她关心地问：“怎么了？” 嘉莉整个人被血染红了，身上也染发出浓重的血腥味，海莉为了不让父母发现，只能偷偷摸摸地从窗户翻出来才能和嘉莉见面。 “我……我完了……我做了错事……可我明明只是像嘉林老师说的那样……我做了错事……”嘉莉语无伦次道。 海莉心中产生了不好的猜想，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嘉莉杀人了的准备。海莉并不是多尊崇法律的存在，她也知道如果真的到了让嘉莉出手的地步，想必一定是无法原谅的情况了。 她问：“怎么了？你慢慢说，我会站在你这边的。”即便嘉莉真的杀人了……她可能，会帮她去处理尸体。 嘉莉抽泣了一声，却摇了摇头，向后退了两步：“不……我不该牵连到你的。嘉林老师……嘉林老师一定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她跌跌撞撞地跑开了，海莉原本想去追她，却看见嘉莉一挥手，海莉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后移，等她再次爬起来，已经看不见嘉莉的身影了。 “……再次得到嘉莉的消息时，是在法院上。”讲到这里，海莉的声音已经有些哑了，语气也没有刚刚那么偏激，她的心灵也变得疲惫。 “她的身上背负了许多罪名，除了宴会厅的，还有许多……美国警方认定她就是那个一直在逃的连环杀手。” “我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很长……我知道她不可能是，可我没有证据，她一直被妈妈锁在家里，也没有不在场证明。”海莉苦涩道。 “我是在听证会上看见你的，你没有说过话，表现得就像是个陌生人——如果不是我一直注意着嘉莉，看到了她看你的眼神，我也不会发现。” 说到这里，海莉明显又感到愤怒了。 “我看清了她的唇语……她看向你，喊你mr.jalin，而你回应do it，她才主动承认罪行，那些莫须有的罪。” “你该死。”海莉猛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像是看一个死人一样，于盏临毫不怀疑她下一刻就是要对他出手，或者想什么别的办法对他进行打击报复。 突然，门锁开启的声音打破了紧张的气氛，有人开了门后正推门而入。 “你们在干什么？” 第17章 17 于盏临和海莉都下意识地转过了头，看向门口发出声音的地方。 是斯塔克夫妇回家了。 斯塔克先生大概是刚下班，斯塔克夫人大概是刚去买完东西回来，从斯塔克先生手上拎着的公文包和大塑料袋就能看出来。 他们显然对于于盏临会出现在这里感到很惊讶——才这么短的时间，除非是记性差到了极点的人，否则是不会轻易遗忘这个落魄却有自己独特气质的男人的。 而等他们回家，却发现自己曾经救助过的男人和自己的小女儿在独处……？ 光是想想就觉得很不合适，虽然现场看来两个人十分疏离，但斯塔克夫人还是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 “你是……于先生？”她问道。并不是真的对此感到存疑，只是单纯的打开话题罢了。 于盏临也十分上道地站了起来，解释了自己此次的来意：“我这次来是想向你们表示感谢，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助，我恐怕中途淋雨发烧了都没有人在意呢，真的十分感谢。我来敲门的时候你们夫妇都不在，所以是海莉给我开的门。” 斯塔克夫妇的表情都变得和缓了些，连连摆手：“应该做的。” 于盏临此时也把自己带的礼盒递给了他们：“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斯塔克夫人顿时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和蔼了许多，也不是贪图那点小礼物，只是对这份心意感到十分熨贴：“你太客气了。” 于盏临一边庆幸着外国人没有像自己国家的人那样的推三阻四，省了他一番客套的功夫，便也趁着斯塔克夫人还很和善的时候提出了自己的来意——当然，是另一个目的，“我还想向你们咨询一些事……如果你们方便告诉我的话。” 他过来询问有关嘉莉的事情是纯属于私事，既然从刚刚海莉那里得知了一些片段，剩余的回去再慢慢思考也不迟，只是普通邻居的斯塔克夫人对于嘉莉的了解想必也不会比身为嘉莉唯一的朋友的海莉知道的更多了。 而他想询问的另一件事，就是有关德瑞小镇存在的‘怪异’。 斯塔克一家住着的地方严格来说并不属于德瑞小镇的范畴内，但毕竟相隔也不远，也就是几条街区的事，在这样临近的距离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了解的，说是半个本地人也不为过。 海莉听到这话倒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还以为于盏临要向她爸妈问起嘉莉的事情，先不说斯塔克夫妇对于嘉莉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也一直让海莉不要跟她玩，如果于盏临问起嘉莉，极有可能会一不小心透露出她所说的和嘉莉交往甚密的事情。 那她就要被父母修理了！ 这个男人果然蔫坏！这不就是过河拆桥嘛！她愤恨地盯着于盏临。 于盏临原本是还在和斯塔克夫妇继续闲聊，余光却注意到了一个很难以忽视的直勾勾的眼神，他装作不经意的看了过去，看清海莉的神情后顿时失笑。 她不知道在脑补什么呢，对他的憎意又上了一层，这次可真的是躺着都中枪了。 “啊，是什么事情？”斯塔克夫人没有第一时间应承，而是问道。 于盏临直截了当地问：“请问您知不知道德瑞小镇的一些……比较特殊的事？” 斯塔克夫人刚把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闻言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德瑞小镇？噢，对，你就是从德瑞小镇来的。” “对……但我只是个游客，我来到德瑞小镇其实也是为了帮助我的一个侄子。他的弟弟失踪了，他爸爸妈妈又不让他继续找，但他总是不肯放弃，一直活在愧疚之中，我也不忍心看到我侄子一直这样，就告诉他这都交给我，让他好好学习，我……至少，要把小侄子的尸体找到。”于盏临苦涩地说。 适当的卖惨对于女性来说有奇效，而且这招可以说是屡试不爽，从最初见到斯塔克夫人的时候他为了避雨就在卖惨，现在依旧是相同的伎俩，而斯塔克夫人又一次中招了。 用别人的同情心来利用别人，于盏临还是有点羞愧的，可这也的确是解决问题很好用的方法。 在斯塔克夫人的眼里，于盏临的形象就更悲惨了，在悲壮中还掺杂了些正义和善良，这种形象最是讨人喜欢。她于是开始仔细回想自己是否有听说过什么传言。 “我来的时候有调查过，听说……德瑞小镇的儿童失踪率比全美高出了六倍？”于盏临试探地提醒道。 这件事情都是德瑞小镇本地人不愿意提起的，从他们那里也只能得到‘这都是巧合’、‘根本不存在’、‘是报社为了噱头强行杜撰出来的结果’的答案。 但是看斯塔克夫人的态度，她对此好像并不是很在意，也许是因为严格的来说她不算是德瑞小镇的人，对待这种事情也只能是一种看热闹的心态。 于盏临不用担心她会谎报，但她恐怕也没有办法给出多少有用信息。 “啊，这个我知道……不过我对此不是很了解呢，你知道什么吗？”斯塔克夫人歉意道，又戳了戳自己一直在旁边不吭声的丈夫。 丈夫原本是在发呆想着自己的事情，手放在膝盖上还时不时点两下，猛地被一戳，整个人还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噢，哦，不太清楚啊。” 斯塔克夫人笑骂道：“没用。” 于盏临：……感觉自己是个闪闪发光的电灯泡。 斯塔克夫人又转过了头，说：“我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我只是有所听闻，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听说在雨夜天失踪的情况会比较多，年龄大点的孩子在失踪之前好像会有一段时间神经失常……”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是在一个报纸上看到的统计，但下一期报纸立马就说上一期的是谣言，之后也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个事件，所以我真的不太清楚。” 于盏临了然的点点头：“非常感谢您的帮助，这已经是很重要的线索了。”虽然他早在之前就知道了。他又问：“那……您是否有听闻过德瑞小镇其他的怪异事件？” 斯塔克夫人摇了摇头：“没有，我这辈子接触过的最怪异的就是隔壁那个狂信徒怀特夫人了。” 狂信徒？于盏临眼睛一亮：“啊，可以问一下她信的是什么教派吗？” 会是当初图书管理员小姐想给他安利的那个邪教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于盏临还是不介意自己潜入怀特宅去搜集一下相关信息的。 “不是，是天主教。”斯塔克夫人说。 他有些失望，但对于这个结果也并不意外，再客套了几句就提出了告退，连晚饭也没打算蹭——如果真的留下来吃晚饭，那就太厚颜无耻了。 这次的斯塔克夫妇家之行最大的收获还是有关嘉莉的事情，但嘉莉大概是与儿童失踪案没有关系的，于盏临也就将其隐瞒下来，不打算告诉自己的队友们。 他打车又回到了订的酒店那里，维克多早就回来了，听到他的动静还吓了一大跳，整个人一惊一乍的。 “噢，我的天，你吓死我了。”维克多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感叹道。 于盏临直入主题：“我那边没有问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就只知道那个小丑大概是会先造成幻觉影响人的神经，然后再诱导他们走到无人之处掳走的……你呢？” 维克多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那个女人真的是神经兮兮的，我向他问了关于你说的‘很多只眼睛’的事，她的表情就变得很狂热——真的是瞬间变脸！”他说到后面神情又有些恍惚：“她说……她说……噢，对了……‘我想跟你聊聊我们的天父和救主’。” “维克多？”于盏临的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维克多回过神，冲着他尴尬的笑了一下，又继续讲起了他从图书管理员小姐那里得知的事情。但更多的还是狂热信徒在那里称颂，真正的干货倒是很少。维克多问起儿童失踪的案件，图书管理员小姐也只是一脸漠不关心地说：“如果这是主的愿望，我一定会为他达成。” 这样说虽然听起来丧心病狂了点，但至少可以得知不是图书管理员小姐做的。而那个所谓的主……如果是只依赖贡品存在，也不会主动去狩猎。 “不过我走的时候她倒是说了很奇怪的话。”维克多拧着眉毛，觉得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她说‘我的主人马上就要降临于世，希望你也能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后半句我倒是能理解，毕竟我一直装的就是想要去了解的形象，她大概是把我当成想要入教的新教徒了，但是前半句……总让人有不好的预感。”维克多说。 她的主马上就要降临于世……一句话也能得出两个结论—— 第一，她的主人还没有降临于世，也许是以神秘的虚灵体存在的？反正绝不是什么人类骗子。即便是于盏临上次梦见了类似的存在，那毕竟也只是个梦，而不是在现实里看见的。 第二，她的主人即将降临，这降临一定是有条件的，要不然就是冷却时间，要不然就是……信徒的召唤。 可他们毕竟还是不了解她所信仰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谁知道她信仰的神，她的主人到底是个吃人吃小孩的还是吃素的？甚至还有可能只吃钱嘞。 “这一点你倒是不用担心。”维克多说：“我也问了她是不是要召唤她的主人，需不需要我帮忙，她的原话是‘人类？人类可配不上做祭品’，而且还特别语重心长的让我等待时机。” 于盏临：……好吧，那就当她洗清嫌疑了吧。 说了这么多，两个人才发现自己找到的线索其实都不太有用。 最后反而是比尔一脸兴奋地跑过来告诉他们：“我，我好像，找，找到打败他的，的方法了！” 于盏临和维克多面面相觑。 ‘没用的大人们’的标签戳的人心疼，即便比尔对此并不在意，他们还是觉得十分羞愧。 ……现在的小孩儿办事效率怎么这么高！ 第18章 18 而最终，他们所得知的打败小丑的方法十分简单，也十分的戏剧性。 ……要靠勇气与不惧怕的心。 在比尔结结巴巴说出来的时候，于盏临甚至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儿童剧里。 “我之后又，又看见了乔治，”比尔的情绪显得有点低落：“在我跟着乔，乔治过去之后，就看见了小，小丑。它的牙齿有两，两排，还是鲨鱼牙，我特，特别害怕，但是一想到乔，乔治是被这个家，家伙抓走的，我就，特别生气。” 接下来的事情也很顺理成章了。 小勇士比尔的恐惧全部都被愤怒所驱散，他愤怒地看着小丑，下一秒就要上去和他拼命了，结果还没等他做什么，反而是小丑一脸紧张地开溜了。 能让原本穷追不舍的怪物突然逃跑，原因能有什么？自然是它害怕了，它觉得自己敌不过。 可比尔一个青春期的小男生有什么可害怕的呢？他甚至没有趁手的武器，在那段时间，他所做的一切也只不过是压抑住了自己的恐惧，将其全部转化为了憎恨。 被小丑那样残忍杀害的人死前一定都是憎恨着他的，可即便这样，小丑还是安然无恙的活到了现在，甚至还有机会去开始新一轮的猎杀，结果就很明显了——它以恐惧为食，将恐惧转化为自己的力量，所以当有人不害怕它的时候，它就全是弱点。 这也是那些年纪大点的孩子被掳走之前都会有一段时间的精神失常时期的原因，年纪小的孩子会更害怕，也无法反抗，年纪大点的孩子会将其归咎于自己‘看错了’‘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不科学的东西’，它的威力也就大大减幅，只能隐藏在暗处静静等待。难怪它从不对成年人出手。 “呼……如果是这样，就好解决多啦。”于盏临感慨道。 成年人并不是没有恐惧，正是因为恐惧的事物太多了，想要堂堂正正的活下来并做出一番事业，就要学会战胜恐惧，而不是被恐惧压垮。 恐惧早起，恐惧老板的责骂，恐惧下属不信任的目光，恐惧一个人站在台上万众瞩目，也恐惧着……想象中将来一事无成的自己。 比起这些，那些电影中的灵异生物都不算什么了，只能说是生活中的一点调剂品。 这一点，光从他们看完恐怖片或者别的什么，即便再害怕，第二天还是得照常起床上班就能看出来了。 维克多对此也十分赞同，他们这次没有抛下比尔过河拆桥，而是带上了比尔一同前去探查。即便真的遇上了什么危险情况，两个大人保护他一个小孩也是绰绰有余，更何况他们现在已经知道对付小丑的方法了。 虽然人人都说‘放下仇恨，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心智，要学会谅解’，但他们可不这么想——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的这种忍让是无可奈何，才会劝自己谅解以寻求心灵上的安慰。如果真的有复仇的机会摆在眼前，谁会拒绝呢？ 于盏临不会赞同比尔去复仇，但也绝不会阻拦，他会给他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自由选择是复仇还是谅解的机会。 而在选择过后，无论是什么答案都不会再让人感到后悔和委屈了。 结果当然是肯定的，小丑掳走了比尔最爱的弟弟乔治，还利用乔治一直欺骗他，这种行为无论是谁都不会原谅，更何况它似乎还并不是人类，就让人的心中更少了一层负担。 他们先去了最开始遇见小丑的破烂屋。 “我之前就是在翻过这道围栏的时候失去意识开始做梦的，你们小心点。”于盏临说，并提议先让一个人翻过去，其他人在外面保持清醒地看着。 维克多神经紧绷，三两下就翻越了过去，却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他左看看右看看，一脸惊奇地问：“我现在已经在梦境里了吗？这个梦境和真是真实，连你们在外面站着的样子都能完美还原！” 于盏临：“……没有，这不是梦境。” 于盏临只能将上次的梦境归结于嘉莉，他和比尔也紧随其后，进了那个破破烂烂的屋子之后，把整个屋子转遍了也什么都没有发现。 “它不会看到我们就藏起来了吧？”维克多郁闷道。 于盏临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有可能……但是它既然是存在于世，有固定形体的话，应该也会有一个老巢才对啊？我们大概是找错地方了。” 比尔犹豫道：“我之前不是有推演过德瑞小镇的地下水工程吗？对于乔治可能会落到的地方也有个估计……我们也许可以去那里看看。” “但是那个前提是比利被雨水冲走了，如果他是被小丑抓走的，可能就并不适用了。”他失望道。 于盏临倒是并不认为这个线索没用，他思索道：“不，仔细想想，如果一个生物想要呆在德瑞小镇这么多年还不被发现存在，下水道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假设他也能变幻成人类的形态，就一定会与人类有交往，这时候就会被察觉到异常，如果他一直闭门不出，也会有邻居嘀嘀咕咕，而不会是像现在这样的没有人意识到它的存在。” “总之先去看看吧。”于盏临一锤定音。 * 他们一路靠着比利带路走到了那个下水道出口，远远的就闻见了令人难以接受的异味，于盏临新换的衣服也溅上了淤泥，他无比懊悔自己为什么为了形象而买的是皮鞋而不是雨鞋。 这种脚底板又湿又粘稠的感觉真的要命。他生无可恋地想。他曾经也是一个体面人啊！ 等走进去了以后，一直往隧道的方向深入，他们才发现了令人惊奇的景象。 空旷的空间里，漂浮着许许多多孩童的尸体。比尔一眼就看见了穿着黄色外套的乔治，顿时热泪盈眶。 是真正意义上的漂浮，不依靠外物，只克服重力的那种漂浮。 “你们找到了这里来呀……”低哑地声音响起，他们把视线从漂浮着的孩子们身上转移开来，就看见不远处的小丑装扮的人。 于盏临立刻进入了备战状态，从手上提着的比尔的书包中拿出了自己的武器。比尔从家里偷偷拿了撬棍和棒球棍出来，维克多自己有备武器不需要他们操心。 他下意识地就选择了棒球棍，举着棒球棍思考着要从哪个角度打爆小丑的脑壳。 小丑心知自己现在躲不过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当然，他是吸食恐惧的怪物，可不会直接上去拼比蛮力，对方越是发现他们势均力敌，就越不会害怕他，他的首选自然是从心灵层面上击败他们。 他逐渐变形成了一个黑发蓝眼的少年，大概是和比尔差不多大，可能比比尔年长一些的年纪，身上的肌肉十分结实看起来却并不壮，因为少年的特性反而显得有些偏瘦。 于盏临应该是不认识他的才对。 他睁大了眼睛，瞳孔也缩小，原本捏紧了棒球棍的手也不自觉的松了下来，任由棒球棍落到了地上发出‘砰’的响声。 “骗子。”黑发蓝眼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轻轻地说。 这句话完全震慑了于盏临的心魂，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他明明……是不记得这个人的。 “于先生！快回神，这是小丑骗你的！他不是真的！”比尔使劲地摇了摇他，于盏临勉勉强强才消化了他话语中的含义，神情恍惚地看着比尔，半晌才点点头。 对，这不是真的。 他的小男孩……没有任何人可以假扮。于盏临眼神一凝，棒球棍已经滚远了，他只能从脚边的书包中又抽出了那根撬棍，冲上去以自己最大的力气捶向了小丑。 小丑已经感觉到疼痛了，却还是不信邪地没有变幻回去，也许是因为它明白于盏临的心中还是存在这些许的恐惧的，这就是它可以钻的漏洞。 他看见小丑化成的少年无助地躺在了地上，用恳求地目光看着他，眼角流出了鲜血。 他不会作出这样的表情。于盏临麻木地想，又重重地敲了一棍。 这下小丑总算是被打回原型了，它害怕自己又被一棍子夯上来，身体极速后退着，于盏临还红着眼睛站在原地，维克多正准备上去追，却发现小丑的动作突然停止了。 “这是怎么回事？”维克多的脸色变了，他连忙回头喊道：“嘉林，快点回神！出问题了。” 于盏临依旧沉浸在刚刚的痛苦之中，维克多的声音远的像是从天边传来的，他听的十分模糊，也不想去深究其中的意思，他耳边响起的只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以及刚刚敲击时的声音——铁质的撬棍捶到肉上的声音。 一下，一下，在耳边响起。 没有呼救，没有哀嚎，只有击打的声音。 “嘉林！”维克多又喊了一声，见他实在是没法回神，连忙站在了比尔的前面，警惕地看向小丑的方向。 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太昏暗了，即便经过长达十几分钟的暗适应，他还是没法看清更远处的情景。 小丑停住了后，就没有再动作，让维克多和比尔都觉得有些诡异，因为它并不像是自己停下的，而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 吸食恐惧的怪物自己最后露出了恐惧的表情，想来还是很有趣的。这个时候却没有人有心思吐槽了。 从小丑身后的阴影中，缓缓地走出来一个熟悉的人影，身着黑袍，在伸出手后又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在黑暗中格外的显眼。 她摘下了兜帽，露出了让他们都觉得熟悉，甚至是震惊的脸庞，脸上仍然挂着人畜无害地微笑：“多亏了你们，真的非常感谢。” “现在……就是时机了。” * 那个女人的脸无疑就是图书管理员小姐。 她一直表现的温柔，在聊起她所谓的天父和救主时又转变为狂热，这样强烈的反差让于盏临和维克多都把她判定为无可救药的狂信徒，可在了解到小丑和她并没有关系时，两人也都放下了对她的怀疑。 毕竟信什么教都是一个人的自由，他们也懒得管，只要不做出危害到别人的事情，她私底下再怎么疯都随便。 可……她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维克多甚至想到了她是不是跟踪他们过来的——除了这个原因以外似乎没有别的可以解释了。 她到底有什么居心？现场的人竟然没有一个知道。 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龙套，甚至连询问她姓氏的欲望都没有，只简单的将她称呼为‘图书管理员小姐’，而现在，反而是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在这个地点见到了她。 还控制住了小丑。 她怎么控制住小丑的？难道是什么神秘术法？原来她不仅仅是一个狂信徒，而是一个术士吗？ 维克多心中的疑问都要爆炸了，却没有人能解答，在场最聪明的于盏临现在根本不在状态，怎么喊都没法回神，这也是他焦灼的最主要的原因。 比尔倒是在之前他们交换情报的时候听了一耳朵，因为觉得惊奇——图书管理员小姐和他还有过交集——的原因，印象也格外深刻，他低声道：“你之前不是说她跟你说什么‘主就要降临，只需要等待时机’之类的话吗？会不会跟现在有关？” 维克多被他这么一提点才恍然大悟。 这么一想，图书管理员小姐不久前也的确是说了一句‘现在就是时机’的。 在他们俩小声商讨的时候，图书管理员小姐也耐心的并没有打断，而是依旧保持着微笑看着他们——在这种时候，微笑就显得格外瘆人了。 “你有什么目的？”比尔谨慎地问。 图书管理员小姐十分耐心的回答：“召唤我的主，让主得以降世。” 她说的主显然不是指天主教的那个主，而是她所信仰的邪神。 比尔原本还想继续问，却发现图书管理员的小姐变得有些不对劲，她的神情变得有些阴郁，嘴角的笑意也消散无踪，冷冷地看向了于盏临的方向。 比尔和维克多也随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却发现于盏临的身形……变得有些虚化？！ “想逃？这可不行呢。”她的声音依旧绵软，却带了点哀怨的意味，像是在撒娇一样。 于盏临也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脚已经逐渐透明，可以看见地面了，那股熟悉的吸引力让他明白自己大概是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就像是在汉尼拔所在的那个世界一样。 他猛地回过神，一转头才发现他们僵持的局势，也明白现在并不是自己走的时机，至少应该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图书管理员小姐解决掉。 她到底是来干嘛的？没有听清他们对话的于盏临纳闷地想。但可以肯定的就是她绝对不怀好意。 图书管理员小姐低声吟唱着什么咒语，小丑就发出了惨痛地叫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融化，而从他身下漆黑的法阵中又蔓延出来许多触手，像蛇一样飞快地朝于盏临的方向蠕动过去。 她看着这一切，脸上的笑意主角扩大，疯狂地笑道：“一个都不能少呀，不把它喂的饱饱的，怎么有资格成为祭品呢。”她半蹲下身拍了拍小丑的头，而小丑依旧被控制住了无法动弹。 维克多明白了。 她之前所说的不会使用人类当祭品是真的，所以她早就盯上了这个传闻中的生物，所以她明明表面功夫做的那么好，却一直在他们几人面前暴露出不正常…… 因为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找到这个狡猾的生物，直接说自己不清楚的话会被当成路人遗忘，但如果在他们这些调查员的面前表现出异常，他们一定会时刻想起她，而当他们再次找上她的时候，也就意味着她可以行动了——跟踪他们就有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收获。 可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现在可不就是这样的情景吗？她不仅利用了这些调查员搜寻到想要的结果，现在也不打算把他们放回去。 她一脸虔诚地低声祷告：“ph’nglui mglw’nafh cthulhu r’lyeh wgah’nagl fhtagn.” 在永恒的宅邸——拉莱耶中，长眠的克苏鲁候汝入梦。 第19章 19 于盏临现在的感觉十分难受。 就像是自己的身体被引力吸走，却有什么在死死的拉扯着自己不让自己被吸走，而导致的撕裂感。 好他妈疼啊。于盏临面无表情地想，努力的克制自己才不至于被疼的呲牙咧嘴。他恨不得发火大叫‘你们俩都别拉我了让我自由的降落！’，可一个拉他的是穿越时空的引力，一个拉他的是邪神信徒图书管理员小姐，怎么选几乎都不用犹豫的。 “放，开，我。”于盏临的眼中酝酿中滔天怒火，瞪着图书管理员小姐。 可他表现的再凶也不会影响到图书管理员小姐，她只是得意洋洋地笑了一下，一伸手，缠绕着于盏临的触手把他箍得更紧了，还直接让他悬浮了起来。 于盏临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早知道……如果有早知道，他肯定要先把她……他肯定不会主动凑到这个女人面前！于盏临勉强咽下了自己阴暗又血腥的想法，郁闷地想着。 穿越时空的引力并不是由谁操控的，也不可能因为图书管理员小姐强硬的态度就选择退让，如果事情再这么僵持下去，结局只有一个——他的身体被撕裂成两半，或者被触手缠绕的直接崩裂成碎尸块，横竖都是一个死。 比尔和维克多也明白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拿着武器就上来了，却根本砍不到触手，他们的武器直接透过了触手砸到了地上，如果不是及时收手，还有可能误伤自己。 大概是因为魔法生物只能用魔法才能伤害？ 两人急的团团转，又想去打断施术者图书管理员小姐的施法，可还没靠近就被一种屏障阻碍了。 转机就在那一瞬间，于盏临在挣扎中无意落到地面的挂饰突然发光，以它为圆心出现了一个纹路繁复的阵法。 图书管理员小姐的笑容也变得僵硬，谨慎的看着那个方向，她并没有接受过有关巫术或者魔法的系统教学，只是因为机缘巧合知道了一些克系巫术而已，此时自然也辨认不出来这个阵法到底是有什么用。 于盏临的角度看不见，其他人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从阵法中央出现了一个黑影，逐渐变得凝实，图书管理员小姐分出了两根束缚着于盏临的触手去攻击黑影，却被黑影一挥手就斩断。 多么强大的实力！ 黑影最终凝成了一个金发少女模样的人，长相是楚楚可怜的类型，身上还穿着宽大的囚服，衬得她身形更娇小。任谁在看到这样一个女人都不会想到她竟然有如此威能。 少了两根触手后，于盏临能够挣扎的范围也更大了，他总算看到了身边的场景，惊的合不拢嘴。 “嘉莉……？”他无意识地喊出了少女的名字。 嘉莉的头发无风自动的飘舞着，只是一挥手，所有束缚着于盏临身体的触手就被齐根斩断，图书管理员小姐也被推的急速向后，直到撞上了墙。 可就算这也还没完，即便嘉莉没有再进行下一步的行动，图书管理员小姐也因为术法的突然中断而被反噬，整个人惨叫着被触手缠绕。 嘉莉又做出了划的动作，划断了半截触手，却刚好没有划到图书管理员小姐。 图书管理员小姐用求救的眼神看着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想要呼救，每每张嘴却只能吐出黑泥，这副模样看起来骇人极了。 嘉莉抬头看了一眼于盏临，把图书管理员小姐和小丑揉吧揉吧搓成了一个球，两个人……不，一个人一个古老生物被强行捆绑到了一起，图书管理员小姐身上还未被完全斩断的触手自觉的就将它们缠在了一起，嘉莉一挥手，这个‘球’就被丢入了井内。 这么有兴趣出来祸害人，就永远带着这份恐惧，和你的祭品一起堕入万丈深渊吧。 嘉莉可不是什么慈善家……她曾经的确很善良，也愿意选择原谅，可人都是会成长的。 伤害了老师的人……她绝不会放过。 嘉莉又看向了于盏临的方向，可他已经彻底消失了踪迹。 他走了啊。 走了，这就足够了。再呆的久了可能会被那群麻烦的人找上门。老师只要做自己就够了，其他的麻烦……就交给她来解决吧。 嘉莉慢吞吞地捡起了那个地上的小挂饰，对于维克多和比尔的询问充耳不闻。 “请问你是谁？嘉林去哪里了？他怎么能……”维克多勉强咽下了自己的惊讶，才继续道：“凭空消失的？” “于先生现在安全吗？你们是什么关系？”比尔也担忧地问。 毕竟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实力虽然强劲，但手段未免有点……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而且她和于盏临之间也没有过交流，实在不能确定于盏临的消失是不是被拉入了另一个狼窝。 嘉莉已经许久没有跟外界的人交谈过了，手中紧紧握着挂饰，半晌才声音干涩地回道：“他很好，比在这里要好。” 有了这句话，维克多和比尔要放心多了，但他们还是继续追问的时候，嘉莉却不再回复他们了。 嘉莉站回了阵法的中央，整个身体又变得虚幻，最终完全消失，就仿佛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无论是挂饰还是地上凭空出现的阵法都被抹消了痕迹，如果不是确定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那一切都无比真实，维克多和比尔都要以为刚刚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好歹他们消失的方法是一样的，应该是一起的吧？之前嘉林好像也喊她的名字了。”维克多安慰道。 比尔忧心忡忡道：“嗯……” 好歹这一切是都解决了。 以后……再也不会有像乔治一样的孩子被这个小丑夺走了。 多年的不甘圆满了，比尔竟然有种脱力的感觉，一时间恍然。 * 嘉莉离开了半晌，监狱里却没有任何人发现。 毕竟她只是精神体离开，在其他人看来也只是这个孤僻的女孩小睡了片刻。 又回归了被禁锢的生活，又回归了她熟悉的牢笼，她也并不觉得难过，只是平静地坐在了床上。 刚刚发生的事情，除了于盏临在的片段，不能引起她心中的半点涟漪，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在心里默数着还有多久‘他们’才会找上她。 没过多久。 “4148270，有人找你。”狱卒来到了她的门前，冰冷地说。 嘉莉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在狱卒的押送下走到了谈话间。 坐在对面的果然是她预料到的人，动作还挺快的——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想到这里，嘉莉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这么高兴呢？小师妹……”坐在对面的男人一脸和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关心嘉莉的长辈，说话带着点英腔，听起来优雅圆润又有着独特的韵味。他是不远千里专程从英国赶过来的，为的就是从嘉莉这里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手下的探子告诉了他关于嘉林的信息后，他马不停蹄地就赶了过来，却还是迟了一步，真让人恼火啊。 嘉莉的表情迅速的又变得淡漠，一副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消沉模样，并不回复他。 男人自讨没趣，但也并不计较，而是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见到嘉林了？” 听到‘嘉林’，嘉莉明显动摇了一瞬间，但依旧一声不吭。 男人对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显得有些苦恼，皱了皱眉，食指不耐烦的在桌上以十分平稳的频率敲了起来：“这么任性的不出声可不好呀，嘉莉。” 嘉莉没有被他这句暗含的威胁震慑到。这群人尽管也是嘉林老师的学生，却和她根本不是一个派的……他们可要坏多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只有他们不想做的，没有他们不敢做的。 尽管嘉莉自认不算是什么好人——至少不是圣母那一款的，但也绝对不会和这群家伙同流合污。 她和他们唯一的交集，也只有嘉林老师罢了。只要是为了嘉林老师……底线再低点也是可以接受的。 “哎……真让人头疼啊。”男人感叹道：“等你改变主意了就来找我吧，以你的能力，突破监狱的禁锢并不是多困难的事情吧？” “我就不相信你从来没有想过……把他留下。”男人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却是恶狠狠地说。男人并不怀疑自己有没有办法说服嘉莉，即便她是个拥有与众不同能力的少女，归根结底也还是个人类，只要是人类……就有弱点。 而他最擅长的就是利用别人的弱点进行教唆了。什么，听起来不光彩？——都是从嘉林老师那里学到的呀。不然怎么说嘉林老师是他一辈子的‘恩师’呢？ 男人走了。 嘉莉也被狱卒押回了自己的囚房，坐在床上时耳边却一直回荡着男人的提议，内心挣扎的她手紧紧的抓着床单，床单被她掐的褶皱了也没有放手。 把他留下。 把他……永远地留下来。 这是多么诱人的提议啊…… 第20章 20 “……也失败了吗。”黑暗的房间里，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他的面前——或者说整个房间里也只有一个放着棋盘的桌子，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没有人陪他下棋，他也不嫌枯燥，只是垂下头仔细地看着棋局。他坐的地方恰好在阴影处，也看不清面容。 半晌他伸出食指一推，小丑的棋子倒下。 棋局中只剩下对面的小丑了。 “真是个废物啊。”他低低地叹息道。 * 于盏临再次醒来时，总算是没有露宿野外了，他做足了心理准备后睁开眼，看见的却是熟悉的装修，熟悉的布置，熟悉的房间。 恍如隔世。 他愣愣地坐起身，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打量了一下四周。 他……是在家没错。 他回来了？于盏临在想到这一可能性的时候，心中竟然没有原本以为会有的狂喜，而是只剩下了茫然与平静。 是真的回来了，还是在做梦？ 到底是他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境，还是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才是梦？ 于盏临的大脑一片混沌，即便确认每个细节都是自己印象中的模样，还是怀疑这一切的真实度。 他就像是被设定了固定程序的精密机器，即便还没有回过神来，却下意识地动了起来，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后，身体也知道该如何运作——像往常一样，刷牙洗漱，洗了个澡换身衣服，拿上公文包准备出门上班。 这就是社畜的本能。 他朝着自己工作的大学走过去，连车都忘了开，所幸出门早，距离也不太远，没走多久就到了，他依旧是凭着本能刷卡进了校园，有认识他的学生跟他打招呼：“老师早上好！” 于盏临下意识地颔首，微笑道：“good morning.” 所幸学生并没有太在意，纳闷着于教授怎么突然用英文讲话了，也回了了一句‘good morning’就离开了，只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懵住了。 现在已经不是在美国了，而是在他的祖国。 对话最常用的语言当然也不再是英语，而是中文。 于盏临略显干涩地低声道：“回家了……” 明明才离开这个世界没有多久，他却真的感觉已经隔了许多年，听见母语都会产生一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如果只是正常的出去旅游倒可能不会有这么深重的感触，可他是被迫穿越，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的那种，一旦回来就觉得安心了许多。 至少不必再担惊受怕了。 于盏临看过了今天的课表，他早上是有课的，不过是在三四节，对于现在来说时间有些早——但实际上也并不早，他穿越到另一个世界这么久，虽然不至于把自己几十年的所学忘掉，但重新熟悉一下课程还是很有必要的，毕竟他也没有备课，讲是有的讲，也得提前把知识全部转化为学生能够听得懂的内容。 他现在要做的也只是整理那些他早就熟记于心的知识，而不用费尽心思去打听案件亦或是推理。 真好啊……于盏临舒适地眯了眯眼睛。 他回到了办公室，路上正巧碰见其他的老师，她一脸惊奇道：“于教授？你请假回来啦？” 请假？ 于盏临到这时候才意识到，他离开后的时间也不是停止流转的。 他只记得大概的月份，却很难记得自己离开前的具体日期了。 于盏临不知道到底是谁给自己请的假，也不知道所谓的请假到底请了多久，只能含糊地笑了一下，说：“对啊。” 他带着满腔疑惑回到了办公室，习惯性的想要打开自己的抽屉拿出之前准备好的课案，却看见其中夹了一张纸条。 是一张学校规制请假条的备份，上面写清楚了他的请假时间和请假原因。 而且开始时间和结束时间……都刚好对上了。开始时间他不能确定，但结束时间的的确确就是今天。 于盏临捏着这张请假条，表情晦涩，最终却还是把它好好的对折收入了钱包里。 问题太多了。 是谁帮他请的假？怎么能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的？为什么又要把这张请假条夹在这里？ 会把请假条夹在这里，说明对方也很了解他的行为习惯，有些人是几乎不会动用到抽屉的，他却是一坐下第一时间就是开抽屉。 即便回到了自己本来的世界，他却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身边极有可能就埋藏着不逊于汉尼拔、小丑的危险，让他感觉到……疲惫。 没有恐惧，没有惊慌，甚至没有震怒。 只有疲惫而已。 熟悉的听了至少有几年的音乐铃声响起，于盏临回神，发现是他们已经下课了，便慢吞吞地走向了要上课的教室。 之前他请假的时候应该是代课老师帮他上的吧？也不知道上到哪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倒是不必忧心自己不记得学习进度了。 这样的生活真是久违的平静…… 他推开教室的门，看见一个外国长相的削瘦男人，个子和于盏临差不多高，面容略有些苍白。 他站在讲台的边缘处，时不时瞥一眼门口，显然是在等于盏临的。 这应该就是代课老师了吧？是有什么事想跟他交代吗？ 于盏临挂上和善的微笑，上前问好：“你好。” 对方见到他来了之后，嘴角不易被注意到的微微勾起，很快又露出了十分热情地笑：“你好，你就是于嘉林先生了吧？” 他说的是中文，听起来却并没有太多口音上的毛病，只除了喊他名字的时候。看来学生们也没有受到太大的折磨——一直听方言讲课，上课的体验也会很差劲的。 在现实里也被称呼为‘嘉林’让于盏临下意识的不喜，但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他只是微笑地客套道：“是的，我是于盏临，你是这段时间的代课老师吗？真是辛苦你了。” 他觉得自己今后也不会和他产生联系了，就没有问对方的姓氏。 代课费是要给的，但这要不然就是学校报销，要不然就是于盏临给那个找来他的中介人，怎么也轮不到他们直接交易。 “不辛苦不辛苦，这些学生都很聪明。”男人摆了摆手谦虚道。 于盏临点了点头，又瞟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数字重——动作十分刻意，只要有点情商的都知道他现在是不想再耽误时间，想赶紧进入上课阶段了。 距离课间结束也刚好只剩几十秒钟，男人很有眼色地点了点头，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上课了，请问我可以旁听吗？” 于盏临：……行吧。 他假笑着应付，男人也转身随便找了一个空位坐下。 被选中和他同桌的男同学原本正拿着手机摸鱼，突然发现身边多了个人——而且还是前几天一直给他们代课的教授，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收起了手机。 于盏临心里觉得好笑，但还是恢复了严肃的表情，用食指关节扣了扣黑板。 恰巧上课铃也响起，没人再窃窃私语。 他随意问了一下进度，又跟看到他回来显得格外兴奋的学生客套了几句，就接上进度讲了起来——幸好总体课案他早在开课之前就备好了，现在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在快要下课时，于盏临收拾了东西和水杯准备回去时，男人却很快又追了上来。 “莫里亚蒂教授，你以后不来了是吗？”有学生问他。 男人略显不耐烦，但转过头的时候还是收敛了表情，温和道：“对，毕竟我只是代课而已。” 学生有点遗憾地长长感叹一声：“诶——” 但学生也还算接受良好，于盏临同样也是很受欢迎的老师。 “能成为嘉林老师的学生，是你们的荣幸呀。”他意味深长道：“嘉林老师如此优秀，跟着嘉林老师你们能学到更多……课外，可能你们一辈子都学不到的知识。” 于盏临还没来得及走远，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过奖了过奖了。”他假笑道。 学校从哪找来这么个擅长彩虹屁的英国佬？姓什么来着？莫里亚蒂？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第21章 21 可惜好日子还没过多久，只是一觉的事情，于盏临又醒在了陌生的地方——从身下那坚硬的触感就可以得知。 他不会又在什么露天的公园吧......回忆起上次他也是一醒来就在公园的长椅上，于盏临对此很怀疑。 ......他应该没有这么非吧？ 这么想着，他睁开了眼，看见的并不是湛蓝亦或是灰霾的天空，而是普通的天花板。 他不仅没有因此而松一口气，反而更惊恐了。 如果是醒在异世界，他肯定是没有房产的，如果这个房子里住了人……那他岂不是私闯民宅，轻的会选择报警，重的甚至可能会直接把他毙掉。 于盏临一想到这里就精神了起来，一骨碌爬了起来，打量着四周，放下了一点心——装修看起来十分陈旧，还布满了灰尘，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如果是像上一个世界遇见的嘉莉·怀特家那样没有人就好了，他就可以理所应当的鸠占鹊巢。 于盏临没有放下警惕，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 客厅里也没有人，太好了。 看装修，似乎还不是现代，倒像是九十年代左右的样子，灰尘极重，这个房子保守起见大概有十几年没有住过人了。 于盏临又打了个哆嗦——这次不是因为他想到了什么让人不适的东西，而是单纯被冷的。 他原本所在城市的温度很适宜，这个房子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阴冷感，连衣服都无法阻隔，是因为到秋冬季了吗？ 下次他一定要随时准备一个背包，睡觉也要抓着它，就不怕这种突发状况了。 所幸他这次有记得随身携带一些钱——和一小串黄金手链，不至于又在异世无所适从。 但是能不动用黄金还是最好的，准备装有一些必需品的背包很必要。如果每次都当一串手链，把他家产清空了都不够用多久的。 他又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手触碰到的地方只觉得冰冷。 要是早知道国外的气温这么低，他即便是睡前也会穿的厚一点——对，为了以防万一，他是和衣而睡的。 现在的他就跟庆幸当初的他的决定。 于盏临还是没有完全放下心，谨慎地搜遍了整个屋子才确定的确是没有人。 他总算是不至于没有落脚之地了。 正当他这么想时，余光却看见身后出现了一个黑影。 于盏临立刻转过头，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是错觉吗？他狐疑地转回头，余光却还在一直注意着身后。 即便这个房子有些破旧，于盏临也没有将它好好清扫的准备，他还不一定在这里呆多久呢，只把自己要住的地方打扫一下就差不多了。 他在卫生间找到了打扫的工具，无意间看向镜子时却正好对上了一张人脸。 而且还不是他自己的脸。 于盏临面无表情地抓起手里的拖把，在洗手台吸足了水分后，他一甩一棍子糊上镜子，拖了两下。 很好，鬼脸不见了。 于盏临故作冷静地转身离开，刚回到自己醒来的那个房间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压抑着心中的尖叫，第一反应居然是‘看来不用担心有人因为继承了遗产而住进来’了。 很显然……这是个鬼宅。 他每次穿越的地点都奇奇怪怪的，这次果然也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好。 于盏临原本是并不相信鬼神之类的存在的，但被上个世界那么一洗礼，想不信也得信——更何况仔细一想，这些鬼魂之所以会在死后以另一种形式存在，说不定这也是他们的变种能力呢？而变种能力是由于基因突变所引起的，这么一想就觉得很容易接受了。 又或者是这些鬼魂生前表现的和人类无一，但其实是在地球定居的外星人群体？ 于盏临晃了晃脑袋——反正这些都跟他没有关系了。 希望他的新邻居——指包括刚才出现的鬼在内的，这个屋子里可能存在的鬼——能友善一点，吓吓人没关系，如果想要他的命……那就有点让人困扰了。 于盏临四处看了一下，又没有看见电脑，心中已经十分平静了，即便这也不是他所熟知的年代也无所谓，这栋房子这么破旧，即便有了电脑指不定网费也欠了几十年，甚至连电费都没人缴。 他并不是房主，也不希望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只能偷偷摸摸的想办法修改线路，从邻居家偷电——而且还只能趁黑做，偏偏天黑了以后他也没有手电筒之类的照明设备，即便有也不敢使用怕被发现，只能靠自己的夜视力，更加精密的工作还是得留到凌晨时分做。 ......他曾经也是一个体面的教授。于盏临坐在夜里的草坪上，苦闷地想着。 夜深露重，即便是草坪上都有一种潮湿的感觉，于盏临却并不讨厌这样，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湿润的微风轻拂，给人以舒适感。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即便是半夜的草坪，都要比那栋鬼宅给人的感觉舒适多了，至少不会冷的刺骨。可能是因为有鬼，所以温度才会低吧？他想。 他惬意地坐在地上，突然感觉到脚踝处像是被一块寒冰包裹住了，他低下头，看见一只白肤色的手——在黑夜中也十分明显，还镀上了一层冷青色的光——抓着自己的脚踝。 手的主人是一个年纪不大的男童，正歪着头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趴在地上的样子看起来着实有些瘆人。 不远处有一只黑猫闪过，发出了凄厉的猫叫声。 哎……是小孩啊。于盏临面对这种场景也没有太慌乱，而是有点苦恼地想着，他的脚已经快要失去知觉了，时间再久下去，于盏临毫不怀疑自己的脚会再也无法使用。 既然已经成了鬼，就不算是人类，而是什么异生物吧？既然这样就不用抱有多余的同情心了。 于盏临拿起手边的扳手就使劲敲了过去，小男孩立马害怕地后退了，他勉强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冰冷的脚腕，做出一副要追着他继续打的模样，小男孩下一秒就失去了踪影。 ......果然小男孩还是很好对付啊。 但是他也不能确定这个世界的鬼到底是可以被伤害到，还是单纯的残留着死前的印象，被他给吓到了而已。 还是得想办法和真正有能力的灵能力者接触，能学到一招半式就更好了，不然他就一直对这些灵异生物没招。 最后于盏临还是等偷完了电才回的屋子——电还是得偷，屋子还是得回，正常人在经历了这些事肯定是没有心思再回去了，可于盏临现在实在是别无选择，跟一堆鬼当邻居总比露宿野外要好得多，至少有个天花板可以遮风挡雨。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屋子，之前留着的门缝依然还在，甚至还扩大了些，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屋内的布置。 于盏临顿了顿。 风是吹不到这里的，门缝会扩大，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有人进来了，第二……是鬼刻意做出的景象。 他冷静地推开了门，心想，大概是刚刚那个小孩鬼开的门，他是暂居在别人家，要理解对方喜欢大敞着门的小习惯。 随后就听见了令人不适的‘呕呕’声，还有类似于梳子刮擦的怪异音效，他看见黑暗的环境中似乎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糟糕，欺负人家小孩被妈妈找上门了！于盏临大叫不好，但还是坚持站在原地。 说不定对方只是想跟他谈谈同居协议呢？于盏临不着调地想。反正他是真的不太愿意搬出去……如果他一直找不到这个世界需要他解决的案件，也一直没法找出凶手，仅仅是一场雨就可以引发高热而杀死他。 还不如把事情全部提到现在解决掉。 别的不敢说，单只是活下来这一点……于盏临还是很有信心的。 就在他准备应敌之际，身后却也传来了响亮的声音：“站在原地不要动！......也不要转身！” 于盏临：？？？ 等等，这个态度，这个话语......莫非是警察？！他立马高举起了双手，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不转身，生怕自己被乱枪打死。 擅闯家宅就要做好这样的准备。 可惜他今天才确认了这个屋子应该是十几年没人住了，才抱有侥幸的心态，没想到晚上就被抓了……如果对方还发现他擅自改动电路的问题，指不定要怎么对他。 噢……他还没有身份证件，更没有护照。 侥幸真是要不得。于盏临懊悔地想。他以为是鬼宅就放松了警惕，但鬼宅原本也是有主人的呀！ 只希望坐牢的期限不要太长，免得他出来以后黄花菜都凉了，别说解决案件，犯人都隐退了……那他就要永远被困在这个世界了。 想想就觉得恐怖至极。 “......艾德，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一个悦耳的女声响起，迟疑道。 第22章 22 误会？能有什么好误会的？于盏临乍一听还没有反应过来。 刚刚大喊出声的男性也憋着笑道：“不用举起手，我不是警察......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驱魔师。我的意思是你要小心，站在那里不要动，我们会解决那个女鬼的。” 于盏临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个意思......那他倒是不必心惊胆战了。 就在这么短短几分钟之内，他的心情真是大起大落，但总算是摆脱了‘被发现私闯民宅’和‘突然出现了看起来气势十足的女鬼’的两大问题了。 在退治灵异生物这一方面，于盏临可完全没有班门弄斧的打算，还是交给专人来解决最方便了，他也就听从两人的指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还顺便补充道：“我今天还看到了一个小鬼，应该也是这家的，我拿扳手把它吓跑了，可能这个女鬼是过来给儿子报仇的？小鬼的手碰到我的皮肤很冰冷，时间久了会让人失去知觉，而且有极重的淤青，再多的我也不了解了。” 他的警觉性算是比较强的了，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再躲开也不迟，更何况他也能感受到身后的这两人是完全没有恶意的。 艾德·沃伦点了点头，又意识到于盏临此时此刻是背对着他们的，看不见他的表情和动作，于是出声道：“好的，谢谢你的情报。”虽然实际上没什么卵用。 于盏临“嗯”了一声作为回复。 “罗琳，她在哪里？”艾德缓步向前，逐渐挡在了于盏临的身前，一只手举着被祝福过的驱魔器具，另一只手往后轻轻地推搡了一下于盏临。 于盏临意会，知道他的意思是让自己往后站一点免得被波及，就顺理成章地离开——当然，他还是没有转过身，而是缓慢倒退到了罗琳的身边，并没有和他们距离太远。 开玩笑，光是他见过的鬼就有女鬼和小鬼两个，而出现在这里的只有女鬼，万一这个屋子里的鬼不止他们两个呢？万一在他离开后，小鬼也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过来找他用鬼的方式报仇呢？那他不就吃瘪了，这可不行。 真正的大佬要在合适的时候摆出大佬的架势，展露出属于大佬的风范，合理装逼，也要在式微时毫不犹豫地抱住别的大佬的大腿。 能毫发无伤活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这种类型的人就不会被称呼为‘永远躲在后面的懦夫’，而是‘在幕后运筹帷幄的统领’。于盏临不要脸（划掉）心安理得地想着。 道理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罗琳——也就是那个女性，十分沉静地看向前方，说：“就在你的前方四五米处。” 艾德点了点头，拿出了自己身上带着的其他看起来就神神叨叨的玩意，手里还念念有词在吟诵着咒语。 于盏临原本还想偷师，结果发现这个咒语真是谜之复杂，而且他手上拿着的道具也有可能是特殊材质的魔导器，于盏临即便是找人打一个类似的大概也是没有效用的，万一还要被祝福、被圣水淋过值了爹他就更无能为力了。 等艾德打完女鬼了他再问吧。他想。于是开始认认真真地观摩大佬驱魔师暴揍（划掉）驱散女鬼怨气的场景。 女鬼倒是一直很刚，即使知道不敌也没有退缩，大概是生前的怨气过于浓重，死后才完全丧失了理智，变成了充满凶煞之气的恶鬼，连人类的理智都完全丧失。 “呼......”在于盏临看见女鬼的身形完全消散之际，艾德也松了口气。 “躲......起来！”女鬼在彻底湮灭之前尖叫了一句。 躲起来？是让谁躲起来？刚刚于盏临遇见的那个小鬼吗？ 在那一瞬间，突然爆发出了一股强烈的怨气，而且这怨气明显不是出自已经濒临消失的女鬼，而是出自别的什么鬼，很可能就是小鬼。 艾德十分警惕地环视四周，可他并没有阴阳眼，罗琳也利用自己的阴阳眼尝试感知，却发现刚刚还有迹可循的怨气在一瞬间就消散无踪，那个鬼大概是真的隐匿起来了，她只能摇摇头道：“好像离开了，我看不见它，也感觉不到它的气息。” 艾德叹了口气，道：“也只能先这样了......接下来我们可要时刻警惕啊，辛苦你了，罗琳。”他深情地看着罗琳，拥抱了一下她，罗琳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也抱了回去。 于盏临：...... 你们想想我的存在啊？？这么大个电灯泡看不见的嘛？ 艾德和罗琳大概只是互相安慰地拥抱一下，很快就分开了，看向于盏临，于盏临也总算不那么尴尬了，他率先问道：“你是驱魔师？你看我有这个资质跟你学习一下吗？” 于盏临现在没办法欺骗自己穿越到异世界只是偶然现象了，他迄今为止穿越了三个世界，有两个都是包含灵异生物的，每次逃脱都是侥幸，可如果下次没有了这份幸运，他的下场恐怕会无比凄凉。 他突然愣住了。 说起侥幸......就想起了上一个世界，在他快要脱离那个世界的时候，嘉莉却突然出现了？而且似乎还不是幻觉的样子...... 斯塔克夫人好像称呼嘉莉为魔女，再联想到他第一次见到嘉莉的时候也是在一个奇怪的梦境里，嘉莉大概是真的有这种特殊能力？她如果是真的魔女，会魔法的话，能帮他斩断那些缠绕住他的触手让他得以逃脱就是可以想象的事了。 幸好以前的他教了这么个贴心的徒弟。他想。 如果有机会回到那个世界，说不定还可以问一下嘉莉能不能也教教他，嘉莉既然那么尊敬地喊他老师，应该不会拒绝这个要求吧？就是不知道嘉莉会的魔法男性能不能用了——如果可以，他也是很愿意变成魔男的。 艾德听到于盏临的话也愣了一下，他可从来没见过受害者的第一反应是拜师学艺的，正常来说不应该是拜托他尽快解决这件事，亦或者是尖叫着不相信之类的吗？ 即便是个别冷静的人，也是决计不愿意再和灵异相关打交道的。像于盏临这样的类型何止是少见，他这么多年的职业生涯压根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啊，啊？”他没反应过来，呆呆道。 罗琳看到自己的丈夫这副模样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转向于盏临，问：“为什么会想学这个呢？你不觉得和鬼魂打交道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吗？” 而且于盏临看起来和他们差不了太多的年纪，也不像是个会因为一时冲动而头脑发热，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的人。 如果是别人，她肯定就会第一时间劝对方放弃了，可偏偏这个人似乎也是有阴阳眼的样子，也的确是有潜力的。 于盏临并不觉得这个问题有多难回答，他想了想，自己穿越的事情肯定是不方便说出来的，但是也不妨碍他隐去一些事情说真相：“嗯......我的体质似乎比较容易招惹这些，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碰到奇奇怪怪的东西了，上次还碰见了个会咒术的邪教徒，也是有好心人拔刀相助我才能脱险。”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次也是多亏了你们，真是感谢。” 不着痕迹地拍彩虹屁（划掉）夸赞，说不定对方心里一舒服就答应了呢？ 艾德也回过神，开始仔仔细细地打量他，表情也变得严肃了不少，于盏临心知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也十分冷静地回视，力求表现出自己沉稳的一面。 “我对你还不够了解，所以没用办法现在就给你答案......不过如果你只是想自保的话，我还是可以教你一招半式的。”艾德十分谨慎地说：“如果你愿意，接下来的行动你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只是恐怕会很危险。” 想要学习他的驱魔术，首先就要有对天主的虔诚之心，才能利用信仰的力量击退鬼魅。他与于盏临只不过是初次见面，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如果轻易把这些术式教了出去，反而教出来个人间恶魔可怎么办？ 虽然他会的大多数都是退治恶鬼的驱魔术，但这些术式大同小异，只要经过一定的修改和颠倒，配以邪恶的器具作为传导，就可以将这些威力强大的术作用于人。 更何况他是被天主教唯一认可的驱魔师，本身还代表了一种态度，一种立场，在这种情况下做善事驱逐恶鬼自然是没问题，可别的事情就总归是要思量一番的。 但这也足够了。 于盏临心中欣喜，面上却还是十分冷静地点了点头，一副‘我会让你看到我诚恳的态度和精神’的模样，说：“好的，麻烦您了，十分感谢。”他又以小幽默的语气道：“希望我能安全度过考察期？” 艾德笑了：“祝福你？” 再之后他们就开始客套了起来，毕竟话题都深入到了这种地步，还连彼此的姓名都不知道实在是说不过去，在双方自我介绍后，艾德·沃伦也说明了自己和妻子的来意。 “我们是听到房主求助，说这栋屋子是鬼宅才前来探看情况的......”艾德解释道，突然顿了顿，问：“啊，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于盏临：...... 该来的还是得来，躲也躲不过！私闯民宅这事儿真是过不去了！ 于盏临深刻的觉得自己刚刚在艾德和罗琳心中建立的良好印象要崩塌了，头秃。 第23章 23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是对普通人解释这个问题，怎么样都没有办法绕过‘私闯民宅’这件事了，可偏偏站在于盏临面前的是两个驱魔人。 而且他们也是私闯民宅解决鬼魂的......不对，既然艾德说他是受房主的委托过来的，那应该不算是私闯民宅吧？原来真正算犯法的只有他一个...... 总而言之，越是心虚，越不能展露出来，反而要表现的更理直气壮，才会让人觉得可信。 以貌取人通常来说应用范围是很广的，而这个‘貌’的范围通常也包括了气质。就比如在凶杀现场，长得憨厚老实还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的人，往往就比尖嘴猴腮还不停东张西望的人看起来要可信的多。 于盏临义正严辞地道：“你懂的。”先第一时间敷衍了过去，顿了几秒钟才想好了理由，解释道：“我之前不是经过的时候被小鬼骚扰了嘛，觉得这边有异常，所以就过来看了看。” “你看，这些特殊方面的事情不会被别的普通人注意到，我也就只能偷偷潜入进来看看了……总不能真的放人他们为祸人间。”于盏临表演上瘾了，又苦笑道：“虽然我什么都做不到，最后还要靠你们来救我。” 他一脸诚挚，又不动声色的夸大了艾德和罗琳对他的重要性以及这份恩情。 两人都是没什么心眼的类型，听了之后十分感动，对他的好感度也蹭蹭的往上涨，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品格如此高尚的人。 艾德心想，他是个这么好心的人，却有点不自量力，以后碰见这种情况保不准还会主动上前，他如果不教他一招半式的，他恐怕就能把自己作死——这应该算是牺牲？ 于是便说：“在事件解决后，我会回去给你准备一点能撑一时的驱魔器和圣水，一些简单的击退咒语我倒是现在就可以教你……你确定要跟我们一起在这里解决这个事件吗？从刚刚那股强烈的怨气看来，可能会很危险，我......恐怕会有顾不上你的时候。” 危险倒不是什么大事，于盏临经历的危险的事情多了去了，如果现在不赶紧解决并且趁此机会学两手，以后才是真的危险。 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艾德跟他说的那个驱魔器......听起来是很美好不错，于盏临也的确很期待，但是在听到‘在事件解决后’这几个字眼之后，他莫名的就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既视感。 ......这怎么像个g啊？ 通常来说，在提前说了‘某某结束后，我就给你某某某’，往往就撑不到这个时候...... 于盏临表情十分微妙，但忍了忍还是没有催促，毕竟驱鬼要紧，实在不行他也可以向他咨询那些驱魔器是用什么特殊工艺做成的。 而所谓的‘事件’，指的自然就是还没有解决的小鬼。 那个女鬼消散之前都要让他躲起来的小鬼。 于盏临觉得那个小鬼怎么都会来找他复仇的，所以对此一点也不会有不情愿的感觉，反而要感激沃伦夫妇好心的帮他驱鬼。 还不要钱。（划重点） 如果他们是收费的，于盏临可能就要含泪给自己送终了。（？） 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大概就是这么个理了。 “哎......看刚刚那个女鬼的样子，她变成厉鬼之前肯定也受了不少苦楚。”罗琳一脸忧愁地说。 艾德立刻就十分上道地拥抱了她一下，轻吻她的额头：“我永远也不会让你变成那副模样。” 于盏临：......？？你们又来？ 罗琳每次看到这种可怖的景象都会感到十分哀戚，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真的太惨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会产生一定程度的共鸣，也就是感同身受。 正常人可能都不会对于灵异生物这种看似和自己的生活毫不相关的物种有认同感，可偏偏罗琳是有阴阳眼的，她从小就能看见很多别人都看不见的东西，接触别人都看不见的生物。 这个能力在以前给她带来的只有苦楚，直到她遇见了艾德，这份苦楚才总算是有了回甘。 她在少不更事的时候，也尝试过跟别人倾诉，甚至把这一切都当作理所当然，可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没有人相信她，所有人都觉得她是骗子，大家甚至在一边说她是个谎话精的同时，还把她视为不祥的存在。 可罗琳曾经也只是个有点特别的孩子，甚至因为自己独特的能力格外腼腆，在一边要躲避恶鬼的同时还要受着其他人的目光。 她逐渐变得寡言。 直到见到了艾德，艾德的心地善良，也十分纯粹，她后来才得以与艾德组成搭档，结为夫妻，这项并不被她喜欢的能力也终于能用在帮助他人上。 艾德总说她善良，可她觉得艾德比起自己是有过之无不及。 罗琳想到这里，心情更是五味陈杂，她都尚且经历了那么多，眼前这个同样有阴阳眼的男人也绝不会好过到哪里去，他甚至还没有她幸运，遇见那么一个艾德。 他似乎还是个单身呢。罗琳怜悯地看着他。 于盏临：......单身很好。 “艾德既然说了会教你一点，你一定要好好学，他很专业，也很耐心，所以不用担心。”罗琳安慰道。 于盏临点了点头，他倒是并没有对此产生怀疑啦，他看人的功力一直不错，可以肯定眼前这两个一定是好人。 “说起来，这件事我们来之前也打听过一点消息，这处宅子的的确是死过人，而且是死了整整一家人。”艾德犹豫道。 整整一家人？于盏临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这真是让人光是听着都觉得于心不忍的惨案啊。 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是一家人，那这家人到底有几个人？ 如果只有两个就好了。他想。 “怎么说？”于盏临问：“那家人是几户人口呀？” 万一是爷爷奶奶公公婆婆大舅子二姨之类的一大家子都住在这么一处房子里，那可就有点恐怖了……光是他见过的鬼就有两个，还不知道是不是只有这么两个。 不过这房子看起来虽然不小，但也并不算多宽敞，应该也住不下那么多人，至多也只能住五个人。 “是一家三口。”艾德摇了摇头，说。 “具体的我也没打听出来，因为这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只听说似乎是因为女方不检点还是什么原因，男主人也是个变态，一发怒听说杀害了不少人呢......这一家子都是他杀的。”艾德唏嘘不已：“真是个牲畜啊，既然都仇恨成这种地步了，离婚不就好了？还偏要互相折磨到这种地步。” 无论对方做了什么让他发怒的事情，杀人就是不对的。 于盏临的心情也因此变得有点阴郁，他点了点头：“不要侮辱牲畜了，他配不上。” 他原本还想再说两句，可一想到杀人，就情不自禁的联想到了在汉尼拔所在的那个世界，那个惨死的金发女郎，他又沉默了。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这件令他刻骨铭心的事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他，也勒令着他不至于走向更深的深渊，让他......还能做个人。 他们又想起了刚刚女鬼的模样，行走的姿势都十分扭曲，像是在爬又像是蠕动，身上还套了个塑料袋一样的东西，以及那冲天的怨气。 真的好惨。 “后来呢？”于盏临问：“这种人总不会还安安稳稳地活着吧？” 艾德的表情变得更微妙了：“不……他在进监狱之前就死掉了，听说警方还在杀害他的刀上发现了属于女主人的指纹。” ......这倒是真的很灵异走向了，虽然这个结局老实说情理上让人大快人心，但是也让人觉得莫名可悲。 被他杀害的女主人成为了女鬼，又复仇杀死了丈夫，可真的是冤冤相报了。 “小孩经历了这些事，心理指不定会有怎样的阴影呢......”于盏临随口感慨道，刚开口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他最初遇见的那个小鬼，十有八九就是这对夫妇的儿子了。 都变成鬼了，这心理阴影面积恐怕得按亩来算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是啊......如果没有投胎在这家，可能会过上更好的生活吧？”艾德感慨道。 可就在这时，气息又变得阴冷了起来，窗帘也无风自动，有点经验的都知道是有厉鬼在接近，否则不会产生这种特效。 ......如果是在夏天，养一只鬼应该还挺凉快的？于盏临在此时此刻不合时宜又不着调地想。冷是冷了点，可能会把关节冻出毛病，不适合他们种花家的养生风格，但是可以专门打造一个隔冷隔热、有隔板层的柜子让他进去，就可以起到空调的作用，又能保持食物的新鲜还不至于冻坏，而且透露出的清凉气息也能让人快乐的度过一整个夏天。 还不用花钱。（划重点） 惊了，他现在的思想居然变得这么以节约为主，真是穷出习惯了。 光脚踩在地板上的‘啪嗒’声也响了起来，不疾不徐的一步一步，逐渐靠近。 艾德早就谨慎地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集中了精神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不是......”属于男童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十分稚嫩，如果忽视现在的情况，大概会以为是什么可爱小男孩在撒娇。 小男孩一步一步从黑暗处走出来，面无表情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突然发出了极其凄厉的猫叫声。 凄厉的叫声戛然而止，他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一样，张着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小男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是被定了身一样。 艾德即便知道这是恶鬼，但想到了这家的悲惨遭遇，以及小男孩在他听见的传闻中只是受害者的形象，便想先看情况，并没有掉以轻心，而是保持警惕看着他。 即便只是小孩模样的鬼，那也是厉鬼......他不会滥杀无辜，但也不会任由他作恶。 于盏临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或者是又来了什么鬼，紧张地东张西望，却什么都没有看见，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睛看不见鬼了。但只有小男孩自己知道他突然不再尖叫的原因。 他即便再叫，妈妈也听不见了。 第24章 24 想到自己的母亲，佐伯俊雄的怨气更重了，他仇恨地盯着眼前的三个人，像是要把他们的脸永远记在心里。 不......也许不需要。他想。 不如现在就把他们都杀了吧。 佐伯俊雄一动，艾德也动了，他对于这一类情况早就驾轻就熟，可谓是游刃有余。 于盏临也只能眼睁睁地在旁边观看神仙打架。 他有点失望，这个小鬼怎么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要在艾德准备教他两手的时候出来......如果晚点出来，说不定他还能在艾德的指导下把这小鬼当成木桩练习一下驱魔术呢。 艾德连女鬼都能毫发无伤的对付了，虽然过程也是有点惊险，但总归也证明了他的实力，现在再对付区区一个小鬼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于盏临却敏锐地发现小鬼的实力比起之前似乎强了不少......？如果他没有记错，且小鬼之前不是在和他玩游戏，而是真的想害他的情况下。 是因为怨气吗？怨恨的力量让他的实力也增强了？还是触发了什么别的条件？他思索着。 佐伯俊雄被艾德限制住了动作，原本向前伸出的手也僵在了空中，他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身边的一些小物件也无风自动，甚至有少部分漂浮到了空中，也剧烈地晃动着。 于盏临反而有种自己在现场吃瓜的感觉，权当看一场现场恐怖片了。 艾德又拿出了一本书，保持着现在的动作，一边念着书上的内容，似乎是一段很长的祷文，每念一句，小鬼的表情就更痛苦一分，挣扎的也更剧烈，眼看着就要挣脱艾德的束缚了。 他看着都觉得惊险之极，虽然即便小鬼挣脱了后，艾德应该也是有办法再次把它制住的，但受伤就是难免的了，甚至有可能被直接翻盘。 三......二......一...... 在最后一秒钟，艾德加快语速念完了祷文，而佐伯俊雄也挣脱了他的束缚。 是谁比较快呢？ 在一阵强光之后，原本飘动的窗帘也平静了下来，漂浮着的小物件也掉落到了地上，安静的样子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这三个人神神叨叨的样子站在原地，艾德的手中甚至还举着那本书。 于盏临眨了眨眼，看见艾德愣在原地的样子似乎也没受到什么伤，有点怀疑地又看了看。 是小鬼被消灭了或者被封印了？还是艾德被小鬼伤到了，一时半会儿没有表现出来？于盏临认为应该是前者，否则小鬼肯定会出来再把他们暴打一通。 艾德也放下了手，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叹了口气，皱眉道：“被他跑掉了。” 于盏临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这倒也是个明确的选择，没想到这个小鬼倒是比他妈妈要精明多了，至少不会贪刀导致最后被完全消灭。 “要去追吗？”于盏临问，尽管他也不知道去哪追，但驱魔人应该是有自己的特殊方法吧？ 艾德摇了摇头：“我没有办法追。” 于盏临点头示意自己懂了，不过也是，驱魔人也是人，又没有办法闻到这些恶鬼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特殊气息。 “那先去给你置办一下道具吧，正好也履行约定教你一些基础的驱魔术。”艾德说。 这可太妙了。于盏临使劲点了点头，恨不得现在就立刻开始教学。 如果学校里的那帮学生能有他现在的一半积极就好了——虽然他学习的内容有点不寻常。他暗自吐槽道。 不过之前汉尼拔和嘉莉都说是‘他’的学生？想象了一下他们也坐在讲台下，一边听着他讲课一边偷偷摸摸开小差的样子，还蛮有趣的——虽然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太符合这两人的人设。 ......所以，他们以前到底是个怎样的相处模式？ 于盏临也仔细回忆过自己的记忆到底哪里有缺失，后来的确发现了一个他怎么也回忆不起来的事情。 他曾经有一段时间心情十分阴郁，即便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人能看出他的异常，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那异常的精神状态，以及日渐强盛的毁灭欲。 看见什么美好的东西都无动于衷，甚至会在看到的第一秒想象它毁灭的样子，如果是开得正艳的花，在别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甚至会情不自禁折下来用脚碾碎，看着它残破又染上灰尘的样子心中升起诡异的愉悦，就是病态到了这种程度。 因为那是连现在的他都觉得十分可怕的心理状态，而且那段时间的他也饱受内心的折磨，所以他至今还印象深刻。 他也不是没想过去看心理医生，可就在预约了心理医生之后......他们谈了什么来着？ 于盏临现在甚至连那个医生长什么样，是什么性别，办公室在哪里都不记得了。唯一记得的只有之后他好像再也没有这种困扰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是那个医生开解了他，还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 ......总之，不会是坏事的，对吧？ * 于盏临终于拥有了自己的一套新装备。 他像个刚得到新礼物的小孩子一样拿着艾德送他的东西，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又看到了艾德给他专门整理的小册子。 删减掉了一些能危害到人类的危险性极高的恶咒和一些并不常用的祷文之后，精简下来的也有不少了，在不同的情况下可以具体应对。 虽然都是要背的内容，但是，这也是快乐！ 在他自认为背的差不多了之后——并没有花费太久的时间，这些祷文都是有可以被理解的意义的长句，只要把它当作诗文来背就很轻松，总比被毫无意义的字母组合要轻松的多，更何况于盏临出身的国家重视应试教育，而他又一路斩关夺隘读到博士，最终成为了一名教授，对于记忆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技巧，只是背诵这么点东西实在是不在话下。 于盏临和艾德约好了这次先让他练练手，艾德在不远处的角落看着，时刻准备上来帮忙，于盏临趁此机会练习熟练度——毕竟这也是难得的能在有前辈的看管下实战的机会了，等这次结束，于盏临和沃伦夫妇是肯定要分开的。 虽然以那个小鬼的怨气，于盏临极有可能不敌，但它的能力也没有强到一招毙命，只是受点伤都算不得什么，全当交学费或者陪练费了。 他们是毫不疑问小鬼会首先找上谁的——虽然艾德这个消灭了它母亲的人更可恶，但是落单的人依旧是首选，它并不是只凭怨气支配的那种厉鬼，而是有点智商的，当然知道逐一击破才是最优方法。 所以只要让于盏临一个人走就可以了。 他凝重地点了点头，就把艾德给他的那些器具符咒在身上的各个角落藏了起来，连鞋底都不放过。 ......不过万一真的到了战斗的时候，突然一脱鞋掏出纸符想想还是蛮搞笑的，直接就从惊险的灵异激战现场变成了搞笑片片场......？ 于盏临率先走在前，故意往偏僻人少的地方走，而且还是在傍晚时刻，就是在等它主动上钩。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就又感受到了那股阴冷的气息，身边的环境一下子就变得寂静无声，连鸟鸣声都听不见了。天边泛着不详的红——虽然更可能只是晚霞的颜色。 它来了。 于盏临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手伸进了衣服口袋里，准备掏出来那个精美的十字架。 ......不过他不信三一真神和圣母玛利亚之类的，连之前那个信邪教的图书管理员小姐都没能给他传教成功，更别说艾德压根就没有尝试过传教了，也不知道这个十字架能不能起到效果。 他再怎么说也是在华国的马克思主义列宁思想的熏陶下长大的，作为一个无神论者，实在很难对这些产生敬畏之心。硬要说的话，他也只能说自己是锦鲤教的。 遇事不决转锦鲤就准没错了。 总之有个纸符应该也能勉勉强强起到作用吧......？他不确定的想。再辅以祷文。 小男孩模样的厉鬼逐渐靠近，于盏临捏紧了纸符和十字架，就准备等他一到攻击范围就进行攻击，可偏偏小鬼走了一两步就不走了，和他隔了一段距离遥遥相望。 于盏临：？？？你瞅啥？别瞅了快过来啊！ 他见状，激怒道：“你不会是怕了吧？现在就是超人来也没法救你了。”虽然是最低级的激将法，但是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孩应该还是有点用的吧？ 小鬼果然波动了一下，又缓缓地向他走了过来。 于盏临一步一步数着距离，没想到下一刻一阵狂风袭来。 咋回事？这小鬼还偷偷摸摸去修炼了什么风系魔法不成？于盏临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睛，眯着眼睛就看向了风刮来的方向。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鲜红，他再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是披风的一角。 穿着披风的男人有着壮硕的身材，额前有一缕卷毛，胸前印着一个大大的‘s’，蓝红色紧身衣的配色在这个时代已经少见，穿在他身上却一点也不显得违和。 于盏临当然知道这是谁。即便这是隔壁美帝的外星人，他们华国也是有所耳闻的，甚至有不少人去大都会旅游就是为了瞻仰这位‘土特产’。 于盏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 他们世界的超人怎么跑到这来了？！ 25 于盏临都要以为是错觉了, 可他揉了揉眼睛，看见的还是超人的大身板。 就连那线条分明且优美的一块块肌肉都那么真实。 ......别的暂且不论, 超人的身材倒是真的好到让每一个男人看到了都会羡慕得发酸。 于盏临以前也是见过超人的形象的, 可那都是在网上了——他不是很关注这方面，研究方向也与这没有太大的关系，对于超人的理解也只是知道, 有点像是‘羡慕别家的孩子’一样的心情罢了。 他对于所谓的超级英雄兴趣也并不算很大，而且华国本身对于超级英雄的登陆有非常严格的限制，似乎是有设立什么特殊的保护结界, 导致即便华国公民对于变种人、改造人、外星人之类的物种福利再好, 他们也会下意识的避开华国。 ......怎么听起来有点像麻瓜驱逐咒？ 总之，在这样的社会条件之下，外国的超级英雄们再好，再有话题度，对他而言也和纸片人没什么两样, 在他看来, 还是不如华国的警察更可靠、更有威信。 而且说实话......他一直想不明白的一件事就是外国的超级英雄怎么都喜欢穿紧身衣？甚至还有很多穿的都不是一般紧身衣, 而是极为暴露的类型。 要说活动方便的话, 也不用非得紧身衣吧？ 天性保守的于盏临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 超人即便是个外星人，在他看来也是人, 在没有产生交集的情况下，他也不会分去太多注意力，他以为接下来的日子也会像过去一样, 和这些‘不寻常’的人不会有半点交集。 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在自己穿越了后，超人居然仍然存在于这个世界，还偏偏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是因为他刚刚说了一句‘超人来了也救不了你’吗？于盏临抽了抽嘴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先吐槽什么了。 总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反而像是个反派啊？ 他在心里想了这么多，现实里也才过去了几秒钟，超人漂浮在半空中，身后的大红披风猎猎作响，他坚毅的面庞转向了于盏临，问：“你需要帮助吗？” 长得好看就算了，就连声音都这么好听。于盏临恍惚地想。 日，他要被这个大块头圈粉了。 超人——也就是克拉克·肯特，在这个时间点本来已经下班该回家了，可他的超级听力突然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他。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克拉克立刻找到了一个角落，脱下自己的衬衫就成功的变装超人，以自己的超级速度飞向了那个地方。 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 克拉克在飞的途中，还一边怀疑自己只是产生了幻听。 怎么可能会是他呢？他曾经以十分不屑的语气和自己谈起过所谓的超级英雄，他从来不相信超级英雄。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呼唤超人呢？ 也许人都是会变的，但克拉克觉得嘉林不在那个行列之中。 嘉林并不是纯善的人，但也说不上多坏——至少克拉克看来是这样的，他有自己的坚持，即便手段激烈了些，初衷也还是好的。 ......这句话他也当本人的面说过，结果遭到了无情的嘲讽。 “得了吧，你还觉得卢瑟是个好人呢。”他冷笑道。 在认识嘉林的时候，克拉克的心中就已经产生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想要用自己的能力去做点什么，但当时的他还没能想出答案。 当时的克拉克向嘉林倾诉了自己模糊的想法后，他倒是一句话就指出了关键：“你说的是超级英雄？” 克拉克虽然觉得有点羞耻，但还是点了点头，殷切地看着他，渴望从他的口中听到点什么——也许是鼓励：“你怎么想？” 嘉林却毫不犹豫道：“我？我不相信超级英雄。” 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冷水泼上来，但克拉克还是抱有期望，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他们也是在尽自己的力量帮助别人不是吗？” 于盏临摇了摇头：“人只有在逆境之中才能学会成长，如果什么都递到手边，什么都由别人安排好，迟早会变成一个巨婴——这也就是溺杀了。” “我不相信超级英雄，不是因为我不相信他们的品格，亦或者是不相信他们的能力，只是单纯的不赞同罢了......他们，准确的说一句不能算是人类这个物种的了，我不介意和他们和平共处，但我认为人类的发展也不能再由他们来干涉，因为他们已经不再是大多数。”于盏临笃定地说：“他们这是在破坏人类的平衡。 克拉克觉得他言重了。 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给予一些帮助，被帮助的人也应当会感到感激，并且想要把这份爱继续传递下去吧？ 反之，如果每个人都像是嘉林希望的那样冷漠旁观，人的确能得到成长，心中的情却也会被消磨殆尽，最后成为行尸走肉般的存在。 超级英雄们的确要不然就不是人类，要不然就是人类中极少见的变种人，可大家都是生活在同一个地球上，都认为自己是属于人类的界限，遵守着人类的规则，又怎么能完全剥离呢？ 他这番论调倒是和卢瑟有点像。 两人也因此不欢而散。 再之后，嘉林离开了，他竟然也再没见过他。 克拉克作为氪星人的确是有着超级听力，可他能听见的声音有那么多，想要仔细的分辨哪个是于盏临的声音也不是多容易的事情，他的认知资源也是有限的，要分辨求救的人就已经足够辛苦。 所以在听见嘉林喊他的名字时，他才会迫不及待就飞过来了。 他还是一点没变。克拉克心想。 原本想要打个招呼，可他又想起来认识嘉林的是克拉克·肯特，而不是作为超人的他，而且嘉林对超级英雄也没什么好感，干脆就只能装作不认识了——事后再恢复身份去偶遇也可以啊。 被超人那么一问，于盏临更尴尬了，他能说自己不仅不需要求助，而且刚刚喊超人也只是为了威胁小鬼吗？ 这也太尴尬了。他面无表情地想。 这超人真这么随叫随到吗？万一别人在上厕所没带纸的时候说“如果有超人给我送纸过来就好了”，有人在懒得出门又不想花钱的时候喊“如果有超人给我买一下coco的红茶拿铁半糖去冰就好了”超人也会到吗？ ......于盏临觉得会想出这些的自己是个魔鬼。 但是他还以为超人会有一个最基本的什么系统来分辨喊他的人是不是在求助呢。 要怎么回答呢...... 他诚恳道：“不需要帮助，你去找别人吧。”不如说更需要帮助的可能是那个小鬼。 超人：？？？怎么感觉我像是推销被拒绝？ 佐伯俊雄也被突然出现的超人吓了一跳，可他也不会因此产生畏惧心理，先不说他根本就不知道超人是谁，其次，如果按出生年月......算了，按来到地球的年月来算，他指不定比超人还大呢。 两人突然就在那里友好交谈了起来，被忽视的佐伯俊雄不甘心地上前攻击，于盏临也总算是想起来了他还有正事。 ......他这次出来好像本来是为了练手来着的，也不知道艾德看到这一幕是个什么心情。 艾德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也对这个发展感到十分不解。这还是他活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超人。 克拉克和于盏临也注意到了突然袭击的小鬼，各自做出了不同的反应，于盏临是按照原计划念起了祷文，克拉克则是开启了热视线。 他当然不会因为面前的是个小孩就产生怜悯的心理，正常的小孩可不会长这样，还连心跳声都都没有，这明显是个死灵，看样子还是个恶灵。 然而最终起作用的还是于盏临的魔法伤害，佐伯俊雄被制住了身体后却不至于像是上次被艾德控制住那样完全躲不开，而是行动变得有些迟缓。 于盏临有点遗憾，但对于这个结果已经算是满意了——至少给了他下一次吟唱的机会。 克拉克在旁边束手束脚，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对于这一类魔法生物他是最不擅长的了，而且看起来嘉林自己也能应付，可是让他直接走他又觉得有点不甘心...... 于是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于盏临吊打小鬼。 于盏临对于这些驱魔术的确是完全的新手模式，甚至可以称得上陌生，除了背过一遍以外就再没有别的认识了，但这也不妨碍他掌握局势。 他虽然对于驱魔术的运用不熟练，对于鬼的特性也不甚清楚，但他擅长躲避，也擅长估计时间，也就是控场。 在确认了自己念出祷文需要的大概时间后，接下来他就只需要把剩下的祷文根据吟诵时间排序，选择一个刚好能无缝接上的，虽然他的嘴就不能停下了，但小鬼也绝不可能轻松。 一个控制上去，再挂一个持续伤害，控制时间快要结束之后再不急不忙挂个控，万一出现了什么意外被它提前挣脱，躲避掉攻击也能来的及补上一个控制，这可不就是跟打游戏一样的流程吗？ 于盏临甚至还有心情在那里风轻云淡地思考今晚要吃什么。 艾德一直在后面不远处看着他，以防发生什么意外，没想到于盏临表现的倒是比他想象中还要好不少，甚至不像个新手。 这种对时间的估量和分配是绝大多数人都做不到的，即便许多人都在小时候做过‘一边洗菜一边烧水还要炒菜煮茶’的数学题，也是很难完美应用到现实生活当中的。 至少绝不可能做到这么精确。 光是计算时间分配就已经需要一段时间了，而实战中出现的变数更多，大脑时时刻刻进行高强度的计算，这样运转也会吃不消，可偏偏于盏临还真的做到了。 艾德肃然起敬。 最终小鬼还是被于盏临消灭了，原地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他有点遗憾，还以为能有什么纪念品呢......毕竟这可是他打败的第一个鬼！ 于盏临呼出一口气，才注意到超人居然已经无声无息的离开了，顿时觉得无比尴尬，别人好心过来想要帮忙，却还一点忙都没帮上，甚至人还无视了他，于盏临都替他觉得僵硬，可他刚刚也的确是无暇跟超人打招呼，嘴里一直在念祷文呢。 下次如果有机会见到超人，一定要......算了，他也遇不到了。 “我看你已经差不多可以独当一面了，至少自保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了。”艾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于盏临谦虚地挥了挥手：“哪有哪有，都是您教的好。” 艾德知道华国人都谦虚，也没有再继续尬夸，而是关心道：“你住在哪里？如果你下次也想跟我们一起驱魔的话，我可以去通知你。” 住在哪里？ 这问题问的可太不巧了。 如果是一两天之前，于盏临还能说自己住鬼宅里，可偏偏艾德和罗琳就是受鬼宅的主人之托过来驱魔的，他还扯谎说自己只是路过。 看来只能实话实说了...... “我......其实，”于盏临正想说自己其实刚来这座城市，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就听见不远处又有另一个声音响起，“嘉林，你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一个身材高大却微弓着背，穿着也十分土气的男人憨笑道。他脸上带着过时的眼镜，额前还有一撮卷毛。于盏临一眼就能看出他其实是个很好看的人，偏偏这个打扮就能让他从十分降到一分。 但这不是关键。 于盏临怀疑自己的脑袋上方一定升起了无数个问号，他看着这个虽然有点眼熟，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是没见过的人，心中疑惑。 他这是碰到人口拐卖的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老于：（麻木）我习惯了，一天到晚总有人过来找我碰瓷说认识我，哎，我只能使出那个绝招了。 老于：哎呀，咱俩关系这么好，你借我点钱吧！ 克拉克：？？？我没钱。 老于：你看，我就知道他只是碰瓷的。 （然而克拉克是真的没钱） * 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宝！爱你们（比心心） 还有两章会在12点和晚上9点掉落噢 26 于盏临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这种套路，他在朋友圈里可是看的够多了。 越是这种看起来憨厚老实的人, 越不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戒心, 否则他明明长得还不错，身材应该也很好，为什么要刻意把自己打扮成这副一看就是乡下淳朴青年的样子呢？华国人都会下意识的对这类型朴实的人很有好感, 他竟然也差点被骗了过去。 （克拉克：？？？我不是，我是有原因的！） 他只需要突然上前一副跟他很熟，甚至是亲缘关系的样子, 然后借着‘把他带回家’的理由把他强硬的拽走, 如果他反抗、叫喊，就说‘他在闹别扭，这是家务事’，别人自然也不会再多管闲事了。 趁此机会，他就会把他带回去这样那样酱酱酿酿......于盏临越想, 看他的眼神越不对。 原本刚看见他外貌而升起的好感也全部都被他的想象败光。 克拉克是不知道自己风评被害了的, 他在刚刚离开后, 又穿上衬衫成了平时的小镇男孩克拉克·肯特, 就急忙赶往这里偶遇。 如果真的来晚了碰不见嘉林也没关系, 他刚刚已经记住他的心跳声了，想找个人还是很容易的事。 还没靠近, 克拉克就听见了之前一直躲在旁边的两人的问话——看起来应该是认识嘉林的人。在他问出嘉林住在哪的时候，嘉林的心脏却开始剧烈跳动，显然是心中正在进行一番挣扎, 于盏临再联想到当初见到嘉林的场景，对于现在的情形也了然于心。 他大概是没地方住的。 所以好心的克拉克才出来给他解围......但是，看他的样子似乎想到什么奇怪的方面了？ “这是......？”艾德疑惑地看着从不远处匆匆忙忙跑过来的人。 他隔着那么大老远是怎么听见他们俩谈话的？ 克拉克露出了憨厚的笑：“我是嘉林的......”他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和嘉林的关系。 说是朋友，年龄上似乎不太合适，他认识嘉林的时候还小，他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虽然这么多年来他一点变化都没有，但是，和长辈称兄道弟总觉得有点奇怪。 那该怎么形容呢？ 于盏临原本还以为他是个拐卖犯，没想到看起来还真是认识他的人？ 而且叫他嘉林...... “你不会也是我学生吧......”于盏临一脸无语道。 克拉克眼睛一亮，使劲点头：“对对，就是这样。” 于盏临：......怎么看起来这么可疑？ 克拉克告诉了艾德他家的地址后，几人就分别了，只留下于盏临和克拉克站在原地。 于盏临还是对他有所怀疑，毕竟知道一个名字实在算不了什么，他问：“你真认识我？” 克拉克被他这么一问有点委屈：“你不记得我了？说起来，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小男孩呢？” 于盏临愣了：“小男孩？什么小男孩？” 这下反倒是克拉克开始怀疑他不对劲了，毕竟他和嘉林失联了那么久，现在也只是听声音辨别出来，可仔细一想，一个人再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多年过去了不仅是声音，连身形外貌之类的都一点变化都没有吧？ 如果是嘉林，不可能连那个小男孩都不记得了，他还记得之前看到他们互动而产生的轻微羡慕感呢。 于盏临直觉这是很重要的事情，解释了一下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之后就又追问：“我好像因为失忆忘记了一点事情，所以对你也没什么印象，你给我讲讲吧？” 克拉克对此半信半疑。 他甚至怀疑自己眼前的于盏临会不会只是个克隆人......可嘉林应该不会接触到那种层次的人才对啊？虽然他的身上的确是有一种十分吸引人的神秘感与沧桑感，但克拉克所了解的他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人。 最终他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回答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是你当时的确是带着个小男孩的，黑头发蓝眼睛，性格看起来有点叛逆？不过小男孩那个年纪都是这样啦。” 于盏临沉默了。 并不是因为他想起了什么关键的记忆，而是因为他什么都没想起来，越是这样，他越是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于盏临还记得自己在上一个世界，小丑变换成他所恐惧的模样时看见的男孩。 他到底忘了什么？ “总之先回去休息吧？你现在应该没地方住吧。”克拉克好心提议道。 于盏临叹了口气，也没有在这种时候深究，而是点了点头：“麻烦你了。”他又要白吃白喝白住了。 然后两人就面临了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 是这样的，克拉克是直接飞过来的，他的小自行车停在了半路没有带过来，而于盏临是直接穿越到鬼宅，漫无目的的瞎逛走到这里的。而于盏临不知道克拉克就是超人，所以克拉克也不可能带着他飞回去。 他和克拉克面面相觑，提议道：“我们打车走？” 克拉克原本想要点头赞同，随即摸了摸裤兜，动作一僵。 糟了，他没带钱。 他想开手机，却发现手机的屏幕刚打开就又熄灭了。 克拉克苦笑道：“我忘记带钱了......手机也没电了。” 这也太僵硬了。 于盏临有点尴尬，却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已经不再是前两个世界的没钱的自己了，而且这个时代似乎也是和自己比较近的时代，他提前去银行里兑的美元应该也能用——之前被鬼宅的装潢给唬到了，他还以为又穿到了几十年前呢。 但是取钱还是很尴尬。 于盏临只能表现的极其自然，就仿佛这没什么不对地脱下了鞋，从脚底板的鞋垫边缘抠出了几张美元纸钞。 “将，将就着用？”他故作镇定道。 克拉克：...... 最后两个人还是用着这几张有味道的美钞回到了克拉克的住处。 也的亏距离的并没有太远，否则恐怕这几张还不够用。 等到了克拉克的家里，于盏临被安排在了客房，虽然屋子很小，但却也足够温馨，可以看出来他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到洗手间的时候，他却在放置换下来的衣物的篮子里看见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不是他故意想要去偷看，而是那实在太显眼了——红蓝的配色实在是显眼，而且都是饱和度很高的那种颜色，他想忽略都难。 好巧不巧，衣服上的大大的一个‘s’还正好是朝上的。 克拉克原本是想进来告诉他自己家的热水器要怎么用的，结果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那件显眼的紧身衣，表情立刻就变得十分紧张。 要暴露了吗？他有点苦恼，又有点挫败地想。真没想到，失误的地方竟然是这种细节...... 但于盏临想的可和他不太一样。 他的表情有些微妙，却十分理解的拍了拍这个突然变得沮丧的大块头，心里想着要怎么安慰。 虽然于盏临对这些是没什么偏见的，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别人无权干涉，只要不犯法就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但拥有人会因此感到羞耻。 克拉克这个人看起来就是腼腆的类型，指不定这个时候会自我厌弃成什么样。 他酝酿好了话语后，拍了拍克拉克的肩膀，用轻柔的语调说：“这没什么，你有权利喜欢自己喜欢的东西，不要因此觉得不好意思。” 这下反倒是克拉克不理解了，他一脸茫然：“啊？”不过看起来嘉林是误会了什么？如果没有看出他其实是超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于盏临的确没有把他们联想到一起。 可能是克拉克眼镜上附着的伪装魔法太过高深，即便两人身形都是同样的高大，就连长相仔细看的话也一模一样，可于盏临偏偏就是没有认出来，还将这股熟悉感归咎于他面善。 在知道自己和他曾经是认识的后，于盏临就更是将这种熟悉感认为是他们反正曾经见过，虽然于盏临自己没有印象了，但脑内大概是还存有内隐记忆之类的了。 “只不过是cospy而已，我也认识挺多人都爱玩的，年轻人有点爱好没什么。”他笑着说。 表面·克拉克·肯特·但也是·超人：......行吧，我cos我自己。 克拉克傻笑了两声，默认了于盏临给他找的这个理由，一手捞走紧身衣就急忙塞回了卧室柜子的最深处。 于盏临对此没有深究，但看到了超人倒也的确让他想起了一些事情。 所谓的平行世界，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于盏临更倾向于认为平行世界是由于每个人不同的选择而衍生出的世界，可这个范围说起来就大了，因为每个人不同的选择，一个人是否会出生都是未可知的。 可超人为什么还是存在？ 如果是按照可能性来分的，那谁都不该例外，到底是他穿越到的这个世界恰好有超人，而他又恰好碰见了超人...... 这个概率有点低到可怕了，想让他偏偏和超人同时存在与一个世界，那得是怎样的缘分啊？ 还是说，这里其实就是他原本所在的世界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老于到了瞭望塔或者妇联大厦—— 老于：小肯同志，你认识这么多coser啊，挺好的，有圈子玩的才开心 克拉克：（欲言又止） 鬼鬼：你又不是真的老干部？？？ * 写着写着我经常会忘记老于的年龄，他其实没有我写出来的这么老（沉痛）只不过因为穿梭时空，所以辈分比谁都大 你们可以叫他年少有为的成熟男士，但是绝不可以叫他中年老男人！（虽然连我自己都差点这么以为了） 27 于盏临叹了口气。 他一直以来都没有怀疑过这个世界是不是自己原本的世界, 就是因为最初在汉尼拔世界的确认。 他打过电话，却发现是空号, 而在他穿越到第二个世界之后, 拨打汉尼拔的电话也同样是空号。 但他却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时间线的差异。 他每次穿越，时代多多少少都会有一定的差异，如此一来人的联系方式有变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他每次穿越的境况又太窘迫, 连吃穿住行都解决不了，就更别提上网、或者和自己曾经认识的人进行接洽了。 全部的精力都用在思考怎么让自己活下来以及解决案件上了，实在是没工夫想别的。 更何况他也不愿意相信世界真的融合了。 他的世界不可能这么不科学！ 可这也的确是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如果于盏临真的只是单纯的在自己的世界, 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反复横跳的话......那些喊他老师的人是怎么回事？ 于盏临仿佛被命运扼住了咽喉。 喷头的水淅淅沥沥地从他的头顶落下, 迷住了眼睛而产生轻微的刺痛感他也没有注意。 他觉得自己的嗓子变得有点干涩。 他还记得无论是汉尼拔的世界，还是嘉莉所在的世界，他们都曾经暗示过他有做过很多......坏事。 如果只是穿越，其实当成游戏也没有所谓，反正对现实世界也不会产生影响, 你甚至都不知道那个世界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即便于盏临感到不满和恶心, 其实这种感触也并没有真的深刻到足以影响他的日常生活。 可如果这一切都是发生在他所熟知的那个世界...... 就像是你突然被告知, 你在大型网络游戏里杀掉的小怪其实都是现实里真实存在的人一样。 那种复杂的心情实在是能压死一个人。 “嘉林, 怎么了吗？”克拉克敲了敲门。 虽然他听得见嘉林大概是没有问题的, 但洗着洗着突然停止动作果然还是让人有点担心。 于盏临回过神，即便对方看不到, 还是勉强地勾起嘴角，语气轻快道：“没什么，就是太舒服了忍不住发呆了。” 克拉克并没有探究他话语真假的意思——这样就太变态了, 他应了一声又关心了一两句就离开了。 听见克拉克逐渐离去的脚步声，于盏临的嘴角又撇了下去。 他面无表情的关水穿上衣服，难得的感觉到了茫然。 也......没什么可说的。 他能穿越到过去，却不能改变过去。 * 等到第二天，于盏临表现的还是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也完全没有被克拉克觉察到异常。 他找克拉克借了电脑，克拉克没多想就同意了，他还要去准时准点去星球日报搬砖，就留于盏临一个人在家里。 于盏临一个人在家也自在，开始了调查。 他首先查了年月日，发现时间刚好就是他第一次穿越的时间附近，心情顿时五味陈杂。 真是可笑。 没有过多犹豫，于盏临在找克拉克借钱先□□再买来回机票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尝试一下更靠谱的方法。 他想想还是觉得有点尴尬，于是压低了声音喊：“超人？” 也不知道超人能不能听见。 等了两秒钟，超人没有出现，于盏临虽然觉得有点遗憾，但对于这个结果也没有特别意外，于是低头开始给克拉克编辑短信。 「于盏临：克拉克，等你回来我能不能找你帮点忙？可能还需要找你借钱......」 这实在是太让人难以启齿了，也太厚颜无耻了。 他现在白吃白喝白住对方的就算了，还要花对方那么多钱，无论是□□还是来回的跨洋机票都不便宜，于盏临也的确可以使用他自己的身份，从银行里提钱，可他也没办法解释自己是怎么在一夜之间就从华国到了美国，还没有进行任何消费的。 无论让人怎么才，也只有偷渡一个可能性了，而偷渡被抓了可了不得。 所以他也只能用别的身份，好与‘于盏临’这个身份划清界限。 克拉克当然听见了于盏临的呼唤，可他一时间也的确是抽不开身。 领导正在训话，他一个小员工只能站在下面畏畏缩缩地一言不发，不管良心多急，都不能表现出来，除非他想丢了这份工作。 好不容易训话结束了，克拉克又收到了于盏临的短信，心想一定是很难解决的问题，才会让他主动求助，可当他看了内容后，却沉默了。 ......什么，要借钱。 克拉克有点苦闷地想，自己这点积蓄也不知道够不够...... 难道他喊超人其实也是想借钱吗，那他过去了帮不上忙岂不是很尴尬......就像上次一样。 没有过多犹豫，克拉克还是立刻换装飞了过去。 于盏临没想到超人居然真的会来，只是时间有所延迟而已。他没有多在意，说不定超人刚刚在拯救别的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呢？就是没有联想到在上班。 这次超人只是悬在窗外，没有主动开口。于盏临率先说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克拉克不合时宜的又响起来了刚刚的那条短信。 他已经开始回忆自己存折里有多少钱了。 面上他还是故作镇定，还没等他回答，于盏临又道：“我......因为种种原因，被送到了这里，你能不能把我带到华国，等我半个小时再把我送回来？” 他自己都觉得这是十分无理的请求。 如果有人这么跟他说，他肯定都不需要犹豫的就会把对方定性为脑子有病。于盏临有点自我厌弃的想着。他今天又是对克拉克提出无理要求，又是对超人提出无理要求，其实说白了也跟欺负人老实差不多了。 然而克拉克却因此而松了口气。 原来只是这个啊......小事一桩。 “华国有非人类及超人类登陆法案。”他突然想起这个，有些犹豫地说。这个法案限制了所有非人类以及变种人，他们在登陆了后受到保护的同时也会受到监管，这也就导致了克拉克不可能瞒着华国偷渡一个人进去。 华国的《非人类及超人类登陆法案》与《索科维亚协议》并不是同一种类型的东西，后者是要求超级英雄们登录自己作为人类的真实身份，并且成为政府的雇员，但前者却只是单纯的要求他们不能动用自己的特殊能力。 如果发生了十分危急的情况，在去警局做好口供和备份的情况下也是可以被无罪释放的——只不过要被加强监管，还要天天按时去有关部门报道接受相关的安全教育。 但假如他们想要利用自己与众不同的能力去作恶，《非人类及超人类登陆法案》就起到他真正的作用了——华**方可以直接将其击毙。 于盏临也想起了这个，顿时有些苦恼。 ......所以剧情就演变成了这样。 “你去帮于盏临请假，然后找到他的办公室的，在抽屉里有个装了课案的文件夹，你把请假条夹在里面，就可以了。具体的请假时间和请假理由我会一会儿抄给你。”于盏临叮嘱道。 克拉克无奈地点了点头：“现在就要吗？” 于盏临摇头：“下午五点之前就可以了，再晚教务就要下班了......哦对了，你最好做个伪装，不然，你懂的，超人给我......他请假，这实在是有点太夸张了。” 他又点头，并且暗自庆幸。 他一会儿估计还要回去一趟星球日报总部，免得被人发现离开太久当成旷班了......等回去打个卡再去华国吧。 “谢谢你，真是帮大忙了。”于盏临真挚地说。 这下事情就能圆回来了。 克拉克微笑了一下，飞走了。 等他回到星球日报总部后，应付完同事才想起来还没有回复于盏临的消息。 「克拉克：怎么了？我能帮到你的一定会尽力。」 于盏临回复的很快。 「于盏临：不用了，已经解决了，还是很感谢。」 克拉克摸了摸鼻子，苦笑了一下。 「克拉克：好的，我今天要加班，会回来的晚些，你可以从门口拿点零钱出去吃，或者直接用电脑点外卖。」 「于盏临：好的。」 他本就是个热心又善良的人，面对陌生人的求助都会去尽力响应，更别说恩师的了。能帮到他，克拉克也很高兴。 这也是他对于盏临身上的秘密选择视而不见的原因。于盏临让他帮忙请假的人就是自己，而且还说没有办法直接回去......克拉克本就是个聪明人，很快就能把线索联系起来想到真相。 算了......他不也有小秘密瞒着嘉林吗？克拉克不再思考这件事。 * 于盏临第一次主动搜索了‘超人’，仔仔细细地把弹出来的所有信息都看了一遍。 自然也不可避免的看到了蝙蝠侠和他的罗宾们。 于盏临：嗯......？ 罗宾穿的衣服倒是让他觉得很眼熟，小丑变成的那个青少年胸前似乎也有一个r，难道是罗宾的粉丝吗。于盏临回想起来在美国的大街上似乎经常能看到穿着胸前印有s、蝙蝠以及各种各样图标的宅t的人。 或者说不定他带的小男孩是罗宾？ 于盏临又搜索了一下罗宾，结果发现罗宾居然还不止一个。 ......日，怎么都是黑发蓝眼，连身形都差不多，难道选罗宾的首要条件是外貌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鬼鬼：所以我爱蓝色美瞳。 蝠老爹：可是你长得丑，又胖，还除了哈哈哈以外啥都不会，你自个儿琢磨你可能被录用成罗宾吗？ 鬼鬼：？？？我现在不爱你了，我要虐你。（不是） * 万字结束！虚脱.jpg 渴望留言！渴望收藏作者的预收和专栏！啾咪 28 于盏临在拜托超人帮过去的自己请假之后, 也开始了解了当代的超级英雄。 他以前从来没有产生过了解的**，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和他们有过交集, 可因为超人的事, 反而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不得不说，超人的帮助让他有了极大的好感度。 ......虽然他也会控制不住的想，超人是什么忙都会帮吗？假如有人不告诉他目的也像现在这样让他帮忙传话、送东西, 实际上却是在做违法犯罪的事情，他也会帮忙吗？ 于盏临不再思考这个问题，这就有点杠了, 更何况人家才刚帮了他一个大忙, 他却这么恶意揣测，实在是过分。 超人当然不会，他又不是纽约市的那个好邻居，他会救人，但绝不包括帮别人做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并不是因为他瞧不起这些小事, 而是因为他也有自己的生活, 他还要上班工作, 别人也有自己的生活, 挫折是不可避免的。 他之所以会来, 只不过是因为这是恩师在呼唤他罢了。 ......而且，如果他不帮忙, 于盏临就要找他克拉克·肯特的身份借钱了。 * 于盏临这几天天天在克拉克家混吃混喝，他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可这个时间他也不方便回去, 一方面是回不去，另一方面是他也怕产生时间悖论。 可他所知道的想要返回自己正常的时间线的唯一方法，就是解决案件，偏偏他也没碰到——宅在屋里，自然是没有机会接触案件的。 所以在接到艾德联络的时候，他倒是真的松了口气，觉得自己都快要懒出毛病了。 “我这边最近接到了委托，要调查一些事……危险性似乎并不高，只是单纯的调查任务，但是我还有另一个驱魔任务，一时间走不开，你要去吗？还是来我这边观摩学习？”艾德问。 于盏临拿着手机有些犹豫——当然，手机和号码也是克拉克给他新办的。愧疚一秒钟。 这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听起来是一个可以让他得到锻炼的机会，但也因为没有艾德和罗琳的陪同，存在一定的危险性，第二个选择可以学习艾德的应对方式和一些技巧，但也没有实战的机会。 于盏临没有过多犹豫，就做出了选择：“我去看看吧，是什么委托？” 这样的机会十分难得，况且如果是真的十分危险，艾德应该也不会把这个任务交给他——在接受委托之前，艾德肯定也是做过一些基础的调查的。 艾德对这个回答也不意外，毕竟只有学会独立，才能更快的成长，而于盏临看起来显然不是那种喜欢循序渐进的保守派。他回应道：“稍后我会把资料发到你的邮箱里，不过也不是什么特别大不了的事情，好像是那家的人觉得自己养女有点奇怪，害怕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于盏临点了点头，看来这并不算是个正式的驱魔任务，硬要说也只是个调查任务，即便真的是有邪祟之物上了委托人养女的身，那应该也不是什么厉害的鬼——真正厉害的鬼，有哪个是要依凭别人的肉身存在的？ ......如果你真的想到了，也别告诉我。 “如果出现了什么意外，你就给我打电话——不过我有很大可能性接不到电话，我要去的地方有点偏远，都不知道有没有信号。”艾德说：“啊，我把我另一个朋友的电话留给你吧，出了急事就喊他。” 于盏临没有推拒，他毕竟也还是个初学者，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没人救援那可就糟了。 ......总不能再喊超人吧？ 挂断电话前，他随口问了一句：“你要去哪？” 也并不是特别想知道，只是客套性的问话以及些微的好奇罢了。 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艾德回答的也很果断：“寂静岭。” ......嗯？？？ 于盏临总觉得这个地名谜之耳熟，可还没等他回想起来究竟是从哪听过的，艾德已经挂断了电话。 寂静岭......他之前没有来过几次美国，即便是来了也是在大城市里，除了那几次穿越以外怎么会接触到偏僻的美国小镇呢？他印象中的的确确是没有的。 但是这种熟悉感也不是虚的，甚至还让于盏临产生了极为不安的预感。 他原本想忽视这凭空产生的不安，最终还是给艾德发了一条短信。 「于盏临：我总有种不详的预感，你多小心点。」 「艾德：？好的，你也是，出事了打我刚刚发给你的电话。」 自从收了个徒弟，艾德真是越来越往老妈子方面走了，明明于盏临看起来也只比他们小了一点，甚至都没有隔辈分，却让他像对孩子一样操心。 而这边，于盏临也接收到了关于自己即将接受的委托信息。 委托他的是科尔曼一家的女主人凯特，原本并不是凯特主动发出的委托，而是在凯特无意间和自己的好友聊起来养女的不信任和有时候的怪异表现，好友才提出‘会不会是被邪灵附体’的想法，并建议她去找专业人士看看，以防万一。 “而且你描述的艾斯特不觉得有点过分早熟吗？又会那么多技能，可她才多大呀？一直在孤儿院里怎么会接受得来这样的教育呢？你的大儿子丹尼尔不也不喜欢她吗？可这个年纪的男孩，一般不会突然讨厌一个身世可怜的妹妹的吧？”好友劝道。 艾斯特就是凯特收养的那位养女的名字。 凯特张了张嘴想要辩解，最后却也还是哑口无言，好友说中的点全部都戳中了她心中的困惑，这也是她感到很不理解的地方。 ......而且，这个年纪的孩子，在被收养后不应该下意识的对同性的母亲更有好感吗？凯特反而觉得她并不信任自己，总是避着自己，不管她表现的有多温柔慈爱。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真的出了事，丹尼尔要怎么办？麦克斯要怎么办？你总要为你的亲生儿女着想呀。又不是让你把艾斯特赶出去，或者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是找人来看看而已，如果没有问题，那就假装无事发生过，怎么样？”好友继续说道。 凯特也正是因此下定了决心，是啊，她只是找人看一下，那个所谓的专业驱魔人士可能都不会和孩子们接触到，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看一下而已。她想。心中却已经埋藏了怀疑的种子。 凯特自从那一次的流产之后，惶惶不可终日，日日夜夜都受到噩梦的纠缠和困扰，她对于灵异鬼怪的事情也还是有些信的，托了好友辗转关系最终才找到了艾德。 而最后却被交到了于盏临的手里。 凯特找驱魔人来的事情是背着家里人的，而这个范围自然也包括她的丈夫，毕竟她也不想自己被认为是对继女心有芥蒂的恶毒养母。说到这里，凯特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黯然神伤。 整个家里，好像只有她察觉到艾斯特的异常一样，她有时候觉得不对劲，觉得害怕，讲给丈夫听的时候却只是被斥责。她也知道既然领养了艾斯特，就应该把她当作亲生女儿疼爱，她最初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可艾斯特的表现实在是太怪异了——而且偏偏也只在她面前这么表现，丈夫一来就装作乖巧的模样。 如果是高中时期，这种人就是她最讨厌的类型，她是肯定会毫不留情地上去口吐芬芳的，可偏偏这是自己的女儿。 于盏临和凯特面对面坐在咖啡店里，只是沉默地搅了搅咖啡，喝了一口。 “所以......就要麻烦您了。”凯特期冀地说。 于盏临总算是松了口气，绷紧的背也放松了些，他颔首：“尽力而为。” 看起来还是很有那种独属于专业人士的风范的，然而他的心里却一直在疯狂吐槽。 ......哦，所以他现在是在和少妇背着她丈夫私会？不行，这太玷污名声了！（正色） ......专业人士？就他？他就是一初学的菜鸟啊，突然被寄予重望让人还有点心情复杂。 心虚。 他漫不经心地转开视线，刚好对上了站在店外的小女孩黝黑的双眼，小女孩看到他回视也没有移开视线，而是微微笑了一下。明明小女孩的笑应该是娇俏款的，偏偏这个却让于盏临觉得有点瘆人。 糟了，就知道不该坐窗边，这不会是被抓现行了吧？他尴尬地想。 “你看看那个，感觉跟你描述的养女有点像？”于盏临谨慎地问，并没有用手指，而是示意她转头。主要是这个年纪会穿上优雅的小裙子，在脖子上戴一条法兰绒丝带的女孩实在是在少数。大多数戴choker的也是年纪要再大一点的孩子吧？ 凯特神经一下子绷紧，转过了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老于：（扯扯领带，捋捋头发，又咳嗽两声） 鬼鬼：你什么毛病？ 老于：瞧见没有，这是专业人士。（指了指自己） 鬼鬼：（翻白眼） * 求收藏一个作者专栏嗷～ 29 “会不会是你看错人了？”凯特问。毕竟于盏临也没有见过艾斯特, 她虽然有艾斯特的照片，但也还没有拿出来——没什么必要给他看, 等于盏临到了家里直接看有没有魔气之类的存在不就行了？ 于盏临又看向了刚刚那个方向, 果然不见之前的小女孩了，也有点犹豫道：“可能......？主要是双马尾，在脖子上戴丝带的女孩在现在还真挺少见的。” 凯特被他说的有点心慌, 只能勉强安慰自己：“应，应该是你看错了，艾斯特这个时候还在上学呢。” 她是特意挑选孩子们还在上学, 老公也还在上班的时间出来见于盏临的。 ......怎么听起来更奇怪更像偷情了？ 如果艾斯特真的刚刚就站在外面看着他们, 那这也太奇怪了吧？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一个小女孩学也不上，就专程来监视她的母亲和别人见面啊？——如果真的是这样的情况，也难怪凯特会产生恐惧的想法了。 毕竟就连于盏临这种心理素质好的都觉得膈应的不行，凯特还因为之前的流产神经变得十分敏感脆弱。 最终两人也没有再纠结于这件事，而是启程走向了科尔曼家。 凯特早早就跟他串好了口供, 因为于盏临典型的东方人面孔, 她也没办法说这是自己的远房亲戚, 毕竟做丈夫的还是很清楚自己妻子的家庭关系的, 况且凯特并不是家中人丁旺盛的类型。 所以他们纠结了半晌, 最终决定以‘于盏临是一位远房亲戚的爱人’这种看似牵强，却也合理的理由作为他登门拜访的原因。 他们二人特意选在了较晚的时间回家, 以免她的丈夫约翰·科尔曼一回来就看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影响不好。 约翰之前被妻子通知说要去接人，麻烦他去接孩子们, 心中还感到讶异，发现她这时候回来，身后跟了一个陌生的男人，问：“凯特，这是？” 他倒没有多想什么，约翰本身就是不会多想的类型，更何况他爱自己的妻子，付出一定的信任也是应当的。 凯特故作轻松，面带笑意道：“是嘉丽安娜的爱人，你还记得她吗？在几年前见过的。” 约翰当然不记得了，但这话直接当着别人爱人的面说出来也有点不好，他于是含糊地点了点头：“哦哦哦，是她呀。” 几人在互相介绍了后到了客厅坐下，孩子们也纷纷好奇的看着他，于盏临只回以礼貌的微笑。 这种大人交谈的场合，孩子并不适合存在，凯特于是道：“怎么都围在这里？快回去做作业吧。”以此为理由把孩子们赶回房间。 即便孩子们再不情不愿，也都还是老老实实的回了房间，艾斯特却没有走，她的身上依旧穿着那套优雅的小裙子，脖颈间系了一条丝带，微微蜷曲的卷发衬得她更像是洋娃娃一样。 “我的作业已经做完了。”艾斯特说，随即迈着小步走过来，坐在了于盏临的旁边。 于盏临不动声色地挪了一下座位，总算是不至于和她腿挨着腿坐的如此亲密了。 咋回事？沙发上那么大位置，偏偏就挤着他坐，难道是不欢迎他所以想把他挤走？还真是小孩子心性。于盏临想。 然而如果他这么想，那就误解艾斯特了，也只有他会把女性刻意紧挨着他坐的行为解读为想赶他走——即便艾斯特看起来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那也是个女性。 凯特显得有点头疼，她这个时候就是很不想面对艾斯特，说：“艾斯特，先回房间里好吗？这里不太方便......” 艾斯特打断了她的话语：“为什么？因为我只是养女，所以没有资格参与你们的对话吗？也没有资格接触你们的家庭吗？”她说出这话的时候偏偏还做出了泫然欲泣的姿态，就仿佛被欺负了却强忍着展露的样子。 凯特对她的这副样子最是头疼，因为这种误会而产生的争吵也不在少数了，偏偏一向温柔体贴的丈夫在这件事情上就是不能理解她。 她又劝道：“不是的艾斯特，我没有那么想，只是接下来是大人的事情了......” 艾斯特仍然执拗道：“我就是……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她的这话在别人听来也只是小孩子无力地争辩，反倒更显得可爱：“所以果然还是因为我只是养女吗......我明白了，我会按照您的期望做的，母亲。” 艾斯特这一手以退为进让凯特有些焦虑，她不希望自己身上背负一个‘苛待养女’的罪名，辩解道：“我一直都是把你当成亲生女儿来看待的，艾斯特。” 艾斯特却只是低垂着头，背过了身。 于盏临也不方便查收他们的家务事，是能在心里吐槽：你要是真想走，那怎么还站在原地不动？ 于盏临怎么说也也在朋友圈里看了那么多女同志转发的鉴婊术，人生阅历也足够了，想看出艾斯特那点小心思实在是不在话下。 约翰也不是傻子，他之所以还一直被蒙蔽，一方面是因为艾斯特的表里不一，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根本就想不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能有多重的心机。 就连凯特也被艾斯特纯真的外表欺骗了许久，才隐隐约约察觉到她的怪异。 最后还是约翰看不下去这出闹剧了，自己在家闹也就算了，如今有客人登门还这样搞实在是不像话，尤其他们演的这一出还是母女相戕，实在不像话。 他就搞不懂了，明明最初凯特领养艾斯特的时候，他们表现的也是母慈女孝，相处的很好，甚至还是凯特主动提出领养艾斯特的，怎么她们现在就闹成了这样？ 他倒是没觉得真的是凯特容不下艾斯特，只觉得他们是产生了什么误会——可以调解的那种。 “这算多大的事呢？又不是不能见人，凯特，就让艾斯特留下来也没什么，不要再因为这种小事闹这一出了。”约翰有些烦躁地说。 在遇到这种事，首先被责难的是大人，凯特也没觉得什么，但难免还是有些委屈。 连于盏临都有点心疼她了。 凯特只能勉强自己忽视掉艾斯特，对着于盏临牵强地笑了一下：“让你见笑了......”随后又看向了丈夫约翰，介绍道：“这是嘉丽安娜的爱人，嘉林·于先生。” 于盏临最开始还是会好好介绍自己的，可外国人每次想模仿着喊出‘盏临’的音实在是困难，后来他干脆也直接让他们喊自己‘嘉林’了......虽然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会有点胃疼。 总觉得又会冒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喊他老师，又扣一堆他根本没有印象的罪名在头上。 听到嘉林这个名字似乎就没发生过好事。 约翰点了点头，露出十分热情的笑容：“幸会幸会，嘉丽安娜夫人怎么没有一起来？” 他这一问就问到了关键点，这个剧情也是于盏临和凯特早就商议好的——尽管于盏临只会在这里待一天，他们也还是为了防止露馅，提前编好了一个完整的人物小传。 也得亏于盏临的演技不差，这时候才能完美又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自己的伤神、痛苦与怀念这些复杂的心情，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顿了片刻后才回道：“安娜她......已经先我一步走了。” 约翰的笑登时僵在了脸上。在场没有谁的情商会低到在看过于盏临的表演后还看不出来此时此刻于盏临口中的‘走了’指的是离开人世。 他带着歉意道：“抱歉......提到了你的伤心事。”但也在心中懊恼，自己怎么偏偏就提到了这个。 于盏临牵扯了一下嘴角，勉强地笑了一下，苦涩道：“没事......她最不喜欢病痛，如今走得早也是好事。” 对于这种事，旁人就没有点评的资格了，约翰只能尴尬一笑。 艾斯特却把自己的小手也搭在了于盏临扶在膝盖上的手上。 于盏临：？？？ 她的身体朝于盏临的方向侧了些，两只手都撑在于盏临的手上，一脸诚挚地说：“希望你早日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 于盏临尬笑了两声，抽出了自己的手，回道：“谢谢你的祝福。”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在抽手的时候这小姑娘还勾了勾他的小指？ 这实在是无敌尴尬。于盏临觉得自己冷汗都要掉下来了。 继‘和少妇私会’之后又出现‘小女儿对他的亲密举动’，即便最初只是于盏临开玩笑般的脑洞，现在他自己却都觉察到了异常。 这幅场景当然也落入了在场另外两人的眼里。 约翰这人心大，看到了也只会感慨小女儿挺善良的，而凯特......凯特有点酸。 事情是不是有哪里不对？明明她领养艾斯特才是因为想要摆脱过去的阴影，可艾斯特也从来没跟她说过这种软和话啊？ 如果艾斯特对她也有这么善解人意，她还有必要想那么多吗？ “今天贸然拜访，实在是打扰你们了，毕竟今天也不是公休日。”于盏临苦笑道：“我也是最近恰巧因为公务经过此处，想着安娜还有你们这些亲戚，就想着来看看。” 人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约翰还能怎么样呢？他只能表现出好客的模样，摆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你一定要在这里多玩几天，我们才算是尽了地主之谊。” 人家说了让你多玩几天，你也总不可能真的就厚颜无耻地应下，于盏临道：“我工作上还要继续办事呢，明天就走了，如果你们来......”他顿了顿，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地名，又不想报自己现在的住址，于是继续道：“德瑞小镇，可以来找我。” 约翰也因此对他多了些好感。 在结束了无聊的客套后，凯特也寻了个带于盏临了解一下家中房间分布的理由和他说悄悄话。 悄悄话的内容自然也和她请于盏临过来的原因相关。 “如何，发现了什么吗？”她低声问。 于盏临其实还没有学到那么高深，动动鼻子就能嗅到魔鬼的气息，又或者是像罗琳那样能隐隐约约的看见扭曲的景象。 他之所以会有阴阳眼到底是个原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是在上次的鬼宅才发现他一位所有人都能看见的女鬼其实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见——至少在女鬼没有攻击的时候，艾德就是看不见的。 但面上他还是不会直说自己不行，只一脸深沉地糊弄道：“还需要继续观察。” 他忍了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左右看看确定没有人在听，低声道：“是不是被鬼上身了暂且不论......我觉得你养女想骚扰我。” 于盏临：（害怕地抱住弱小可怜无助的自己.jpg） 凯特：（表情逐渐僵硬甚至无**说.jpg） 艾斯特：（你们在说什么怎么不带我呀.jpg）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老于：这个家怎么肥4，我真的好怕怕 鬼鬼：（面无表情） * 呜我每次回留言都只会啾摸揉三连，嘴笨又尬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其实我看到了都无敌高兴兴！！之前也有过因为太忙而很久没看留言，之后又觉得都过了这么久了就干脆不回，其实看到了每次都特别高兴！给你们比心心！ 30 尊敬的沃伦先生, 启信安。 寄出这封信是因为我大概没有机会直接向您口述我上次接到的任务的过程了，您大概会有一段时间无法联络到我, 不用担心, 我只是回国了，我新的号码会在信的底部附上。事实上上次的委托结果十分的戏剧性，您绝对猜不到。 科尔曼家并没有鬼魂的存在, 但也的确发生了让人十分意想不到的事情，如果在最后没有及时反应过来，恐怕我也会栽在那里呢。毕竟正常情况下, 谁会想到一个小女孩竟然有那样的秘密呢？ 具体的过程就让我在信里慢慢告诉你吧。 * 不再讨论那个令人尴尬的话题后, 之后几人也只继续闲聊。 由于是工作时间，第二天约翰还要继续上班，艾斯特、丹尼尔、麦克斯三个孩子也要去上学。 凯特嘴上说的是可以在这个白天的时间段带着于盏临逛一逛周边，以尽地主之谊，约翰也是赞同的, 当然, 实际上她是让于盏临方便进行调查工作。 如果真的有鬼魂存在停留的迹象, 他也可以当天消灭完, 当天晚上就离开。 艾斯特站在一边听着, 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我也想和你们一起。” 凯特皱了皱眉，说：“但你还要上学, 如果你想逛街，我可以在周末的时候带你们一起出来玩。” 艾斯特是一旦决定了就基本上不会退让的类型，这种性格从昨天发生的事情中也可以看出来, 她仰着头执拗地说：“学校教的我都会了，我想和你们一起去。” “艾斯特，你昨天就没来上课，今天也要请假吗？”丹尼尔在一边等的不耐烦了，皱了皱眉，不满地问。 凯特愣住了，她明明把艾斯特送到了学校啊？没来上课又是个什么情况，遂问了出来：“我把你送到学校，你为什么不上课？” 艾斯特沉默地看着她，幽黑的眼睛让凯特有点不适，半晌才侧过头漫不经心地答道：“不舒服。” 凯特皱了皱眉，没打算轻易放过这个问题，质问道：“为什么不和我说呢？我可以提早过来接你回家。” 艾斯特不舒服不想上课，可她一个人能去哪？凯特光是想象都觉得惊慌，这毕竟还是个孩子，一个人乱跑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也得亏她之后还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在放学的时间点又回到了学校。 “你不是很忙吗？”艾斯特看着她说。 “啊？”凯特一时间还没有意识到，茫然地反问。 艾斯特看向了于盏临，却并没有说话，凯特顺着视线看过去，也理解了她的意思，顿时有点尴尬，但还是说：“下次一定要告诉我，没有事什么比你们这些孩子更重要了。” 于盏临却想的比她更多，如果艾斯特昨天没有去上课，那他昨天在咖啡店门口见到的那个女孩......是否就是艾斯特本人？ 他当时只对上了女孩的眼睛，注意到了脖颈的丝带，却没有仔细看她的脸，而来到科尔曼家后发现艾斯特穿的是另一套衣服，就没有多想。 可现在看来......巧合未免也太多了。 他只是没看清具体的五官，可这并不代表辨别一个人是只通过五官的。于盏临记得那天他看到的小姑娘也是双马尾，黑色的头发似乎有点卷，皮肤白，脖颈系着丝带，穿的黑色小裙子。 除了裙子以外，和艾斯特完全能够对上。 也许拥有这些特征的小女孩并不在少数，可偏偏昨天艾斯特也请假了。 于盏临在看到艾斯特离开后才低下头用手机发消息——如果直接问，说不定还会引起艾斯特的注意力。 「于盏临：艾斯特昨天穿的裙子一直都是晚上那套蓝色的吗？」 凯特的手机震动一声，她拿出手机发现消息是明明就坐在旁边的于盏临，心里觉得莫名其妙，却还是也用短信回了消息。 她天天要做的事情有那么多，心中又有忧虑，那记得住这些无关紧要的小细节，她本想肯定的回复，模模糊糊的印象却让她还是犹豫了。 「凯特：好像......不是？如果我没有记错，她早上穿的似乎是黑色的裙子。不过她经常会换衣服，这没什么不正常的。」 不，这下她‘不正常’的程度可更严重了。 于盏临现在无比确认他昨天看见的就是艾斯特。 艾斯特是无意间路过？还是专程来监视凯特的？ 尽管于盏临更希望答案是前者，理智却也知道更可能是后者。 于盏临对于心理学也是有所涉猎的，当然知道每个年龄阶段的小孩正常的表现是什么样的，可像艾斯特这样过于早熟又工于心计、还喜欢监视、控制欲有点强烈，这种种心理状态实在是不像一个小孩应该有的。 别的不说，即便是外界环境导致他们会比同龄的其他孩子早熟一些，也绝对到不了这种程度，他们的大脑都还没有发育完善。 艾斯特的种种表现，比起一个孩子，更像是一个装成孩子的大人。 这么一推理，的确很有可能是被鬼附身了。 艾斯特还在等着他们的回答，最终还是于盏临的脸上挂上了和善的笑容：“你今天就去好好上学好吗？我保证在你们放学回来之前不会走，走之前一定会好好跟你们道别的。”他摸了摸艾斯特的头。 艾斯特这才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等孩子们都去上学，于盏临一脸凝重道：“她的确有点问题......我甚至不建议你们继续抚养她，你们这个家庭对她而言也并不太合适。” 凯特和约翰的确都是温柔又善良的好人，可他们的重心并不都在艾斯特上，他们还有亲生的一儿一女，这并不是意味着凯特会因为亲疏之别而对他们区别对待，而是艾斯特会有心理障碍。 更何况凯特领养艾斯特本就是因为自己的心理阴影，她连自己都没有完全治愈，想要靠情感转移来让自己淡忘那段噩梦般的回忆，又怎么去治愈艾斯特呢？ 艾斯特的心理状态无疑已经到了十分危险的境地，有条件的话约一个心理治疗师是最好的选择。 凯特对此表现的有点犹豫：“可......” 于盏临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逼迫他，毕竟这是他们自己的自由，他也无权干涉，他只是一个被请过来驱魔的。 “先在她的房间里布置一个简单的阵法吧，如果她真的被鬼上身了，应该会感到隐隐的疼痛，并且不愿意待在房间里。”于盏临一锤定音。 凯特对此没有异议，但她也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艾斯特经常拿在手上的一本圣经，趁着这个机会也偷偷把她拿了出来，发现了这本破旧圣经的来处——莎尔尼研究中心。 她心里觉得奇怪，却暂时也没有往这个方面想，只是继续看着于盏临布阵。 “结束了，顺便......我建议你带她去看一下心理医生，最好今天就去，如果她真的有危险性，那一天都不能拖。”于盏临说。 凯特心中也早有这样的想法，虽然心理咨询的费用很贵，但她也不是舍不得给孩子花钱的那种类型。她之前一直在犹豫，被于盏临这样的‘专业人士’一说，才彻底下定了决心，立刻就预约了一个认识的老朋友——按理说是要等很久才能预约上的，但是走后门的话还是能提到今天的，尤其是她今天的目的并不是具体的治愈什么心理疾病，而是检验。 反正距离艾斯特下课的时间还早，凯特干脆直接把人请来作客了——如果单独把艾斯特带过去的话，先不说时间上还得等两天等到她放假，再就是太过异常了，可能会被她觉察到不对劲。 如果艾斯特并没有什么问题，敏感的她察觉到养母这样对待自己，肯定会伤心欲绝。 凯特现在真的是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等待结果了。 “是你的养女？”请来的心理医生惊讶地问。 凯特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但愿是我多想了。” 他们对好了口供，毕竟这一切凯特都是瞒着约翰做的——她当然也会告诉约翰，不过是在一切结束之后。心理医生的说法是自己是于盏临的同事，今晚来找于盏临一起回去，却被热情的科尔曼太太邀请作客。 等到晚上，他们都回来后，于盏临是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他的驱魔阵法已经布置在艾斯特的房间了，只需要看结果，反倒是凯特显得有点不安。 心理医生表现的十分自然地向艾斯特套话，跟她聊着天，艾斯特却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 “你不是嘉林的同事......”艾斯特突然站起来，语调高昂地说，饭桌上原本和谐的气氛被一下子打破。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她却只是死死地盯着凯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这是个心理医生......是你找来的？！” 心理医生眉头一皱，还没等其他人作反应，就急忙劝道：“小心一点，她现在情绪有点激动，可能会有暴力行为！”说着就立马退下了饭桌想要在自己的小包里找到随身携带的镇定剂。 而艾斯特随手拿起吃饭时的刀叉，一脸疯狂地扎向了就坐在对面的凯特，幸好凯特身体向后一仰才勉强避开，否则估计要被捅个正着。 约翰还在旁边一脸茫然，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他看来乖巧可爱的养女突然就暴起，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麦克斯是个才刚三四岁的小聋哑女孩，此时此刻看到这样的景象已经开始哽咽了，丹尼尔好歹还保有了些理智，一手抄起妹妹就向后退，和艾斯特拉开了距离。 于盏临在这种时候也不可能看戏，虽然很可惜之前布置的阵法大概是没用了，但现在工作也不迟，不管艾斯特是单纯的精神有问题还是被鬼附身了，总之先念驱魔祷文就对了！ 结果却很让人失望——他之前能把佐伯俊雄控制的一动不动的驱魔术对于艾斯特似乎一点作用都没有，答案很显然了，艾斯特并不是鬼。 最后还是凯特狠狠地踹了她一脚让她吃痛地弯下腰，约翰和于盏临把她控制住，心理医生也即使的给她注射了镇静剂，这场闹剧才落下帷幕。 * 如上所述，在控制住了艾斯特之后，我们也得出了她大概是有精神病史的结论，而凯特通过她圣经的出处，总算是联系到了原本收容她的精神病研究中心。 她因为垂体激素紊乱症才导致看起来像一个只有九岁的幼女，实际上已经三十三岁了——一想到这个就让我觉得头皮发麻，她之前对我莫名其妙的示好也总算是找到了理由。而且她也曾经有过杀人记录，是个十分危险的在逃犯。 经过这次的出逃，听说她要被转送去哥谭的阿卡姆精神病院治疗了，我对那个地方也有点印象，听说是像我们国家的‘杨永信网瘾治疗中心’一样丧心病狂的地方？但我绝不会同情她这样自作自受的人。 她在被送走之前，还对着我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让我有点费解，您可以帮我一起想吗？好像是...... - 于盏临写到这里，突然停下了笔。 他原本以为是does union an your hair，还以为是什么他没理解的只有美国人才懂的俗语，可是他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她是个俄罗斯人。 如果是俄语，那句话就是tыльhon3mehnлcr， гapлnh. 你变了很多，嘉林...... 而如果想说一个人变了很多，首先要在他改变之前认识他。可总不至于艾斯特以前也是认识那个作为‘嘉林’的他吧？ 于盏临的眼神一凝，直到笔的墨水沁透了纸张才又回过神，继续写信，却把刚刚的那一句话重重地划掉了。 - 总而言之，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会尽力的，虽然我现在回国了，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要来美国呢。如果你们有兴趣来中国作客，我也是很乐意招待的。 您的学生于盏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小副本写的好像不是很好有点无聊（捂脸）你们就当过渡副本看吧qwq 不过马上要回去啦！再次回到现实世界就不会让老于像上次一样悠闲了诶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