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不是渣男》 第1章 重生 太阳在天边无情地炙烤着大地,炎热的空气粘稠着,似乎就要变成粘液贴在每一个毛孔里,鸟儿卖弄清脆叫声,蝉在枝头聒噪又烦人地叫着:“知了……”,虫鸣声、蛙声,无一不叫嚷着夏天来了。 一间简陋的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一张木床的狭小房间内,睡着一名少年,他双眼紧闭,眉头紧锁,昏迷不醒,额头上沁出汗珠,身上的粗布衣服紧贴着。他的睡姿十分规矩,就算是不舒服到极致了也是双手放在胸前,脸朝房顶平睡。 突然,这少年开始反复地摇头,脸露挣扎之色:“不要,不要,不要!”一声比一声急躁而哀痛,慢慢的,声音变小了,像爱人间轻轻呢喃:“你别抛下我,我错了,以后我对你好,你别抛下我。”近乎哀求的语气,到最后竟哽咽起来。少年眼角流下泪珠,可仍旧紧闭着双眸,还未醒。 陆爹爹才熬好药过来,便听到自己儿子不知嘴里在念叨些什么,只是看见他满脸的泪水,心疼地赶紧放下药,摸着他的头:“造什么孽哦,我的儿,莫不是梦魇了?” “不要!”陆凯猛地坐起,双眼无神地直视前方。 陆爹爹被吓了一跳,过一会儿才换过神来,拉着陆凯问长问短。 “小凯,是不是不舒服,刚才做噩梦了?” 陆凯苍白着脸摇摇头,说道:“没事。”只是心悸的感觉却一直在。 再环顾四周,是熟悉的地方,眼前人眼睛里满是担心的神色,但那副装扮,是在他中举之前的装扮。前世陆凯发迹之后,便带着爹爹离开了村子,也从未再让他穿过粗布衣服。 他重生了,他又变成了穷小子陆凯。 陆凯思绪很乱,他很难理解这么离奇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不知是后悔还是庆幸,他前世不择手段夺来的权势与富贵生活,就这样变成了泡沫,可前世唯一负过的人,如今却能好好的。 想起那人,陆凯心脏又像针刺过一般疼痛,他是个混账,他对不起他。 陆凯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好人,他能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而不惜一切代价,明明是读书人,心思却比谁都恶毒,他上辈子为了往上爬,不管是对他好的人还是对他充满恶意的人,凡是能利用的,他都会抓住机会将其利用个遍,其中,徐骄大概就是那个浑身价值都被利用光了,最后却狠遭抛弃的傻瓜。 如今,大错还未铸成,陆凯依旧没有变成好人的打算,只是,却也不会再把徐骄放进他的人生轨迹里来了。他不想利用徐骄,连和他有一丝联系都不敢。他极度清醒地知道,徐骄是他心里唯一充满柔软和善意的地方,可是他其他地方都太过黑暗了,徐骄这辈子都不应该再被他沾上。 农家人农务繁忙,陆爹爹看儿子稍微好转了就忙着去地里做完前几天欠下的活,只留陆凯一人在家休息。 陆凯努力不去想关于徐骄的回忆,只是理智地分析以他如今的处境,要如何才能再次变为人上人,他骨子里就有争强好斗的天性。 在陆凯尚小时,村里来了一游方道士,他曾对陆凯爹爹说:这孩子聪明绝顶,将来必成大器,只是要引导他将他的聪明才智放到对的地方,不能误入歧途。 当时陆凯父亲已经生病去世,孤儿寡爹生活颇为不易,可是就因为这一段话,陆爹爹硬是省吃节用,做尽了苦活累活供陆凯上学。既是不想浪费陆凯的天赋,也是想他能受到好的教育不要走偏路。 可其实,教育只是让生性凉薄自私的陆凯换上了虚伪的皮囊,本性却没改变半分。因为前世直至徐骄怀了孩子独自在村里挣扎着等陆凯能回来带他走,可却被流氓无赖给逼的跳了河、一尸两命时,还是没人怪陆凯,只说徐骄没福气跟这么好的夫君。 村子小,屁大点破事都传的非常快,谁家老母鸡丢了,不过一刻钟,村里人也能全部知道。陆爹爹不过去做了一会儿农活,稍微说了两句他家小子得了风寒的事,后脚徐骄便知道了。 他家就他一个哥儿,父亲爹爹都宠着,于是也不像其他哥儿一般要干农活,每天只是躲在家里学习刺绣等哥儿都要精通的轻活。 徐骄双亲中午回来休息说起这事时,徐骄正不耐烦地绣荷包。 他的手指细白漂亮,看似一双巧手,可是实际上灵敏度却不如大部分哥儿。这些天他都绣坏好几个荷包了,眼瞧着这一个的花样又要坏,徐骄便有些心急。 这些天徐骄心里堵着气,心思没放在刺绣上,因此绣工没什么进步。 此刻一听说陆凯生病了,徐骄双手一抖松开了荷包,压抑十多天的郁气消散无踪,心里只有急切的担心,他看着迟迟不走的徐父,有些坐不住,可是又不敢表露出自己的心思。爹爹向来教他,哥儿不许太主动,他是没当一回事,可他害怕爹爹会把他关在家里,不许他再出去,他若不出去,怎么能、怎么能意外地看到某人呢。 徐骄把房门打开一条缝,偷偷地瞧徐父,只见他还在悠哉游哉地抽旱烟,和徐爹爹说着闲话。 徐骄小嘴往下拉,表情幽怨,还不走,还不走,生病的可是你未来夫婿。 待徐骄快要忍不住爬窗户时,徐父和徐爹爹终于懒散地伸腰准备去干活了。徐骄听着脚步消失,才偷摸从房里走出来,进厨房摸了些瓜果放进篮子里,为防止晒黑还带了一个小草帽才出门。 徐骄边走心里边想着,难怪这么多天一直不来找我,原来是生病了,他决定宽宏大量地原谅那个坏蛋好了。 陆凯在床上坐累了,有些困,他正准备躺下,门咯吱一声开了,一个小脑袋率先钻了进来,四处望了望,陆凯还以为是小贼,表情凝重,做好了动手的准备,突然和那小贼对视,他心脏一跳,他刚才清楚地看到那人脸蛋红了,像天边的彩霞一样绚烂美丽。 徐骄脸蛋爆红地走进房间,关上门,低着头向陆凯走过去。他瞧大堂里没人,以为人是进房睡了,他来陆凯家也不是一次两次,自然知道他房间在哪,本来想趁他睡着偷偷看他,谁知,这人,没睡啊…… 徐骄提溜着水果,不知该不该放下来,也不知要说什么,总觉得自己显得太主动了,他等着陆凯问他。按那个坏蛋平时的性子,此时肯定要调戏他。他若说是碰巧走过来看看,那坏蛋定要问这水果是哪来的,反正无论如何,肯定是要逼着他承认是担心他想他才会来主动看他的事。 徐骄已经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做好说那些羞羞的话的准备了,他的手指紧紧地攥着篮子。 “徐骄,你来做什么?”清冷不带任何语调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徐骄有些恍惚,好像哪里不对劲,不对,是哪哪都不对劲。今天那个坏蛋语气怎么这样,还有,为什么叫他徐骄,不是向来来喊他骄骄的嘛?还说这样比较亲昵。 徐骄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依照在脑子里过了千百遍的说辞怯怯地回答:“我、我路过。” 陆凯揉了揉太阳穴,双手有些发颤。他以为自己能很好地控制情绪,可是一见到久违的这个人,心头还是忍不住发酸。 陆凯沉默两秒,终于算是勉强调节好了,他开口赶人:“谢谢你能来看望我,现在我有些累,想休息。”说完就自顾自地拉上被子背对着徐骄躺下了。 他是真的有些累,可更多的是害怕面对。他想哭,可内心又充满极度的失而复得的喜悦,但只要他在心里提醒一遍说自己该放过他,便又像坠入地狱一般难受。 他知道徐骄的好了,他爱上徐骄了,却也明白黑暗且穷困的自己不是徐骄最好的选择。前世为了荣华富贵,陆凯是利用一官家哥儿的爱慕,做了那陈世美才换来的,这一次他没有给徐骄好的生活的把握。既然如此,那就以最坏的态度对他吧,让他忍受不了自己离开。 徐骄愣在原地,他站了一会儿,床上的人没动,似乎一点都没被他的到来牵扯情绪。一定要说有,也只是不好的不耐烦的情绪。 原来陆凯是真的不待见他。 “陆哥哥,水果、你记得吃,好好休息。” 徐骄没能等来回答,又觉得硬进男子房间的自己很丢人,人家都不乐意见他。他眼眶有些红,放下水果就跑出去了。 徐骄关上门,眼泪才没忍住像小珠子一样滴下来,他用手抹,只是越抹越多,实在气人,徐骄便任它流不再管了。 院子前似有人影,徐骄害怕的止住了泪水,担心被旁人看到,他知道小哥儿名节最为重要,只好慌乱的躲起来,待人走了,他才偷偷摸摸地从院子里出去。 看着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徐骄更觉得委屈,心里难受的要命,可又不断地为陆凯找借口。 陆哥哥许是生病了难受,所以脾气才那般不好,病人就该好好休息的,是自己不懂事去打扰他休息,明明是自己不对才是,怎么可以怪陆哥哥呢。而且村里人都在传那个谣言,陆凯哥哥定是生气,或许还觉得在他面前丢了面子才不愿见他,人家都说汉子在自己心爱的小哥儿面前总是有些好面子的,更何况他陆凯哥哥却是一定不会做那事的,他定是怕自己也误会他。 这样一想,他好受不少。 徐骄回到家中,徐爹爹正巧回来做饭,他狐疑地看着戴着草帽的自家哥儿,问道:“你做这副打扮,是上哪儿去了?” 面对爹爹的逼问,徐骄眼睛转了转,随口扯谎:“我去找云哥哥玩儿了,他马上就要成亲,这些天说想我的紧,让我多陪陪他。” 徐云是徐父哥哥家的哥儿,同徐骄关系最为好,最近确实是在准备婚嫁之事。徐爹爹不疑有他,只是瞧着自家小哥儿这活泼的模样十分不放心,柳眉一竖警告道:“哥儿家就得端庄安静些,别一天天的出去抛头露面,特别是别跟汉子走太近了,听到没?” 徐骄不满地嘟囔:“知道了,我又不是城里的哥儿,作甚要这般故作姿态。” 徐爹爹一听这话便想教训他,徐骄却先他一步跑进了自己屋里。 徐爹爹无奈地继续做饭,心里想着他家骄骄也是个眼光颇高的主,行事也还幼稚天真,即便是怀春的年龄也不至于做出格的事。 只是若是徐爹爹知道他家傻哥儿去哪儿了的话,怕不是连腿都得给他打断。未出阁的哥儿,竟也敢单独进汉子的房? 第2章 第2章 陆凯休息了一晚,头还有些晕,心里也闷闷的有些难受,起床时差点没站稳,大抵还是有些虚弱,于是早早的洗漱了在院里锻炼身体。 书院是每周休沐一次,所以按理来说,他今日该去书院了,毕竟也快要乡试了,他等了三年才等到了这个机会,如今虽说刚重生,知识也忘记了许多,可是他实在没有资本再等三年了。他想起自己前世的死状,忍不住冷笑,他这世一定要食那人血、啖那人肉才能好好报答他的恩德啊。想起那人的丑陋嘴脸,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起来,他可不是什么可以随便利用的寒门小子。 陆家是务农人家,哪怕陆父早早的去了,田地也是不能荒废的,陆爹爹从前都要提溜着陆凯起早贪黑地去田里务农,只是当陆凯稍微大些时,便整日整日的将他送往村里的私塾里上学,日复一日。如今陆凯大了,陆爹爹也还从未睡过一日的懒觉。他刚在院子里转两圈,陆爹爹便已经忙过一阵要回来休息做早饭了。 陆凯心下心疼,便更加快了想去学院的急切心情,这一次还是唯有科举一途能让爹爹过上好日子,在大仇得报之前他需得将陆爹爹安排好,然后才能同那些血蛭斗。 “小凯,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现在感觉如何?”陆爹爹一进门看到陆凯便急匆匆地小跑去他身边,生怕他的宝贝儿子哪里不舒服。 陆凯替陆爹爹揉了揉肩膀,笑道:“我已经无大碍了,爹爹,我今天过会儿就去书院了,今天多做些吃的,我用来做盘缠。”说完这话陆凯伸了伸腰便准备去后院把柴劈了,他今早起床就发现柴房有一大摞柴。贫农家里供一个读书人本来就不是易事,更遑论书生并不能给家里带来劳动力,陆凯平时上学不能帮助陆爹爹已经很愧疚了,除了用功学习之外,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在休沐这两天多做些家务、干些农活,再是这周他因为生病又养了两天,费了不少钱。 陆爹爹捏紧了手里的菜,语气激烈,竟是十分的不同意。 “不行!”他又怕自己孩子多想,才又放缓语气:“小凯,你身体还未好,咱们先休息两天,不着急去书院。” “爹爹不必担心我,乡试在即,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这个机会的。待会我同村里的李秀才一同走,我们互相照料着,不会出什么事儿的。”陆凯安慰道。 陆爹爹欲言又止,最终才缓缓开口:“李秀才已经去书院了。” 陆凯疑惑地挑了下眉,虽说他平时同那人关系也没多好,但是好歹也是一起去上学的交情,怎么会突然……等等,他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他好像明白为什么了。 他刚重生那会儿便只知道这是乡试前两个月,却忘记了前世发生的事,其实主要是对他来说这并不是重要的事情,记忆并不深刻,所以早已经遗忘了。但是这个节点倒让他突然想起来,说起来,张秀才不等他也是常人该有的反应了。毕竟,谁都不想惹得一身腥。 在英德书院,每逢乡试此类大考前都会提前三四个月进行每周的考试,周一考完,周五散学时在书院的红榜和黑榜上放出成绩。陆凯向来是年级第一,红榜榜首。只是在上周放出成绩前夕,陆凯被同级的学子发现作弊,人证物证齐全,于是被取消了排名的资格,甚至院长放话让其不再踏入书院一步。英德书院是可以供陆凯所在杨辉村隶属的县中所有的秀才来求学的,属于政府,就算是院长也并没有资格赶学子,所以陆凯也可以完全不在意他人的指指点点去书院。 陆凯坐下来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脑袋,前世的记忆愈加鲜明。 他前世确实是坚持去了书院的。 他并没有做这个事情,这再清楚不过。说句大言不惭的,凭他的实力,压根没有必要抄袭那些蠢货的,只是他前世自视甚高,想着清者自清不计较那些上不来台面的货色的阴谋,于是还是冒着书院中学子的窃窃私语,去学院上课。 他并不在意他们的七嘴八舌,可是却没想到他做的这个决定最终对他的影响这么大。 书院中像是有人故意针对他,不希望他参加这次乡试。每每他寻了清净的读书的地方,总会莫名其妙有人在此吵闹,还会发生各种事故,晚上休息时,也莫名其妙被分了打呼的舍友,休息不好自会使人精神疲倦。这一切他都忍了,再不济稍微发挥失常些他也总是能考上,他的目标其实是会试,乡试成绩他还并不看重。可是最终他的想法还是落空了,在乡试那日,他先是路上被阻,又是突然腹泻,最终没能赶上乡试,从而又白白浪费了三年。虽说三年后他取得了乡试第一的成绩,只是其中浪费的物力财力对于陆家来说是巨大的。 “罢了,那我便不去书院复习了。”陆凯神色平静地做出这个决定。他并不执意地想找回自己的清白,说实话,在他眼中,有权有势才是硬道理,只是既然知道会得不偿失,他也不介意做别人眼中的缩头乌龟。 陆爹爹只以为自己又惹儿子想起了那些不开心的事,于是立刻转移话头谈起他今日在田间务农的趣事儿来。 “那蚱蜢被晒得油头发亮……” 陆凯看着他爹爹被晒得有些微红的皮肤还有他对自己说话时那慈善的目光,他便只觉心酸。清晨其实并不算最热的,只是太阳也着实出来的有些早。 “爹爹,待会我同你一起去种玉米,正巧晒晒太阳身子好的更快些。”陆凯知道自己平白无故要去的话,他爹爹是肯定舍不得他吃苦。 陆爹爹还在想着自己儿子可能正为被冤枉的事伤心呢,当即也同意了下来,让儿子转移转移注意力。他并没有问过事情的原委,但他知道只能是整个书院都诬陷了他儿子,他儿子才不屑做这种事,他从小在私塾上课都是头名呢。 早饭过后,陆凯便拿着器具,穿上方便干活的短衣短裤,同陆爹爹一起朝田间去了。六月正是农忙的季节,各家各户的壮丁都起早贪黑地在田里干活,对他们来说,这便是他们生存的依仗。 陆凯一下地,便有无数双村民的眼睛看过来。 他们平时是很少看到陆凯下地的,况且陆凯光是站在地里就与旁人气质不同,十分引人注目,哪怕他同样是穿的短衣短衫,但一看就知道这是读过书的,腹有诗书气自华。 只是若是往日大家看到陆凯下了地都是要过来攀谈一番,今日却无一人过来,甚至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陆凯还没什么反应,一直闷声干活,陆爹爹心里却开始急起来。 他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呢,那李秀才都不等他家小凯了,那定是也把书院的消息传到村里了吧。 陆凯和李秀才原先是在同一家私塾上学,只是陆凯永远要压他那么一头,李秀才是万年老二,加上陆凯气质形象俱佳,夫子也更看好陆凯许多,在安朝,考生的相貌也是决定是否录取的一个重要因素。 后来他们一同中了秀才,都去了英德书院。本来李秀才还不服气,尚有与他争强好胜的心思,可在英德书院里,陆凯还是常年第一,他却是一百名开外,之后他便也不同他比了,只是心里多少还是有根刺。 如今书院里查出来陆凯作弊,李秀才别提有多幸灾乐祸,转眼就跟他父亲爹爹讲了这件事,村里人都是大嘴巴,这陆凯才回来不过两晚,村里便传遍了,从前对他喜爱亲切的长辈如今都开始指指点点。 陆爹爹正要一个一个去与他们辩驳,被陆凯拦住了。他本来就不打算在村里常住,待他过了殿试,便将爹爹接到京城去,这几天还是不要与人交恶为好,他们本来就不是这个村的本地人,是十多年前搬过来的,他害怕他去考试时他爹爹一人势单力孤。 可谁知就是这么要巧不巧,李秀才家的田地也就在这附近,挨着陆凯家的。远处的嘀咕声他们还能忽视,可李秀才他爹那是着实的大嘴巴,他家原先是卖猪肉的,他这会感觉自家儿子翻身了,是唯一名正言顺的秀才,说起话来也格外难听。 “这有些人啊,忒不要脸。”狭长的眼睛看着陆凯顿了一下:“还真以为自己是文曲星下凡呢,整天一副官老爷做派,也不瞅瞅自己啥样,没本事啊就会抄袭别人的,要我看这卷子答的再好也不是他的,怎么有些人就不明白呢。” 这简直是□□裸的骂陆凯抄袭了。 陆凯恍若没听见,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陆爹爹想辩驳,但是看自家儿子这样,抿了抿嘴,决定和他一般保持沉默。 但是陆凯受得了,有人可受不了。 徐骄本来是看着家里的锄头还在,想来是他爹忘拿了,于是想着给他爹送过去,不知怎么回事便不自觉的绕了远路路过陆凯家的地里来了。他从远处看到这人时,心里开心的不得了,正想着他家陆哥哥许是大好了,刚想过来攀谈两句,就听到那个悍夫尖锐的话。他从小脾气也大,也不是吃素的,当即便放下锄头插着腰骂了回去。 第3章 泼辣 “你又是什么腌臜泼才,也敢编排秀才郎”徐骄声音又尖又利,简直比起李秀才他爹完全不遑多让,只不过他长相娇俏,比起李秀才他爹的尖嘴猴腮倒是讨喜的多。 李家夫郎原本说的痛快极了,也无人反驳他。他看到徐骄愣了一瞬,村长家的哥儿什么时候过来的还和他顶嘴李家夫郎在这村里谁都不怕,他虽然没读过书,但他知道百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而且他儿子可是秀才郎,不超过20岁的秀才郎,以后前途不可限量说不定就是官老爷。他自然谁都看不上眼了,虽说是村长家哥儿,惹他急了,他照样骂。 李家夫郎看到他嚣张的嘴脸,简直要恨他恨的牙痒痒,也不管不顾,把泼汉劲使出来了。 “怎么,他干了这丢脸的事我还说不得了我话就撂这了,他这秀才就是名不副实,就是抄来的!”声音又大又洪亮,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陆凯没想到徐骄会突然出现,本来他被不相干的人说两句,心里不痛不痒,也无甚关系。他向来不爱在意别人的看法,甚至在很多时候极为刚愎自负,徐骄要是掺合进来,对上这个泼夫,怕是这小哥儿要被惹得不痛快了。他稍微皱一下眉,自己都是要心疼的。 他用眼神示意徐骄离开,徐骄第一次没有听他的话,像是没看到一样继续怼着李家夫郎骂。 “你哪只眼睛看到了陆哥哥考试的时候你在旁边坐那些风言风语就是被你这种造谣者说出来的,还沾沾自喜,真是不要脸,活这么大岁数了,别的不会,尽会造谣。” 李夫郎在村里大嘴巴的名声是极为响亮的,平时他也不是没听别的夫郎暗中编排过他,他在背地里碎两句嘴骂骂那些夫郎也就罢了,这下可好被徐骄直接在明面上指着鼻子说,这么多年,至少没人正面骂过他,从未被说过不要脸这种词汇,这下被指到痛处,当即便有些恼羞成思,刚想回嘴,只见徐骄的小嘴继续叭叭叭个不停。 “你若是再乱造谣,小心我去官老爷那里去告你,我可是知道的,随便悔辱秀才也是犯法的,你看你想不想吃牢饭。” 李夫郎简直要气晕过去,好端端的浑身无力了,自他儿子考上秀才以来,谁不是捧着他,等着吧,等他儿子做了官老爷,看他不好好整治这个无礼的小哥儿,他深吸两口气,才冷静下来,理智回笼,尖锐的抓住了这两人的猫腻。 一个未婚小哥儿竟如此维护一个汉子…… 李夫郎冷哼两声:“罢了,罢了,我不与你计较了,我算是知道了,这陆家汉子可是说不得的,人家有一个没脸没皮的小哥儿护着呢。” “你说谁没脸没皮呢你说谁…”徐骄正要冲上去,徐骄是个暴力的性子,看他这架势是想上去干一架。 乡下的夫郎大多野蛮,陆凯怕徐骄被伤到,只能急忙的拉着他。 “徐骄!”陆凯上前一步拉住了徐骄,又赶快松开,不然更加解释不清楚了。 “李夫郎你积点口德吧,大家都是同村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你这般证陷小辈,着实有些过分了,你家小子确实厉害,但是都是同村人,得罪村长也是得不偿失,况且今日这事若是传出去,恐怕对你名声也不好,不过你可能也不在乎这个了。” 徐骄一向是村里小伙最想娶的哥儿之一,除了他长相娇俏美艳之外,还因为徐父是村里的村长,不大不小也算是个官。 李家夫郎这才堪堪停下,他儿子以后是要当举人官老爷的,他才不把一个小小的村长放在眼里,只不过他家儿子还要两个月才能考试,他就勉强先忍忍,到时候一定要这没礼貌的小哥儿好看。 徐骄见自己占了上风,扬眉吐气地朝陆凯眨了眨眼,突然好像看到了在一旁目瞪口呆明显愣住了的陆爹爹,他甜甜地小跑到他身边,亲切地减了声:“陆叔。” 陆爹爹原先未出嫁时是个温柔可人的哥儿,他其实并不是太喜欢徐骄这样骄纵的哥儿,只是如今看他如此维护自家儿子,心里也十分感动,他是过来人了,自然知道这小哥儿对自家儿子的想法,他笑着叹了声,并用余光去扫自己儿子的脸色。 貌似不太开心的样子? 陆爹爹不明白他们年轻人的事,也不知道该如何表态,他们年轻人自己去解决就好了,于是留下句:“骄儿,你和小凯好好聊聊,叔先去那边松松土,”给他们自由的空间。 徐骄脸蛋又开始红起来,真真是面若桃李,他想起刚刚自己在陆哥哥面前泼辣的样子,简直快要没脸见人了,陆哥哥会不会以为他是同那李家夫郎般的悍哥儿,他才不是这样的,他只是看不惯别人证陷他陆哥哥,陆哥哥肯定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儿。 徐骄发觉李家夫郎时不时往他们这边看,又想起他刚才脏嘴说的话,他轻轻扯了扯陆凯的衣角,将他拉到了附近一棵大树下,背对着李家夫郎,免得这个爱多管闲事的夫郎又乱传谣言。 直到身边没有其他人,只剩他和陆凯时,徐骄才完全的害羞起来。 “陆哥哥,你身体是不是好些了,今日下地累不累。”徐骄晶亮的眸子时不时乱瞟,这小哥儿情态仿若与刚才判若两人。若不是怕在公共场合惹来闲话,他都想让陆哥哥在他面前转两圈看看是不是真的好了,不然他可不放心。 “嗯,好多了。”陆凯语气轻柔的连他自己都有些吃惊。 面前的这个小哥儿,总是这样,无条件的相信他、维护他,陆凯瞧着徐骄可爱的发旋心里软成一团。只是想起自己还有大仇未报,再加上他已经全然做好让徐骄放弃自己的打算,陆凯敛去了眼底的温柔。 全然的相信他么那就让真正的自己袒露在他面前好了。 徐骄见陆凯长时间不作声了,他心里想着可能他陆哥哥还因为那些谣言心情不好,作为陆凯的头号迷弟,他小心翼翼地安慰:“陆哥哥,你别听刚才那李大叔说的话,他什么也不知道就乱说,我相信你的,一直都相信你。” 这样陆哥哥心情会不会好点,陆哥哥一直都很喜欢他的,他的安慰应该很有用才对。反正每次他父亲累了时,只要爹爹心疼地说上两句,他父亲又马上精力充沛了。 在这里大概也适用吧。 面前的哥儿甜甜地笑着,梨涡里似乎带了糖,好似是要把糖喂进他嘴里一般甜。 陆凯头量目眩,脑子有些发热了。他前世活了这许多年,从未有体会到动心是什么感觉,如今却像一个毛头小子坠入爱河般为一个哥儿迷醉,情爱之事,果然是极美的。 只是现在着实不是时候,他根本不配被爱。 陆凯拼命地冷下心来,想要打破这哥儿心中被神话的自己,他面无表情地弯下腰来凑近徐骄道:“可是他说的没错啊,我的的确确做了这样的事。” 徐骄还没来得及被他轻拍在耳边的暧昧气体而害羞,便被他的古怪语气给吓了一跳。 他恍惚了一阵,继而坚定地说:“你不会的。”竟是像要比陆凯本人还相信他自己。 “你若愿意信那便信吧,我也是好运,有个傻子维护我。”陆凯轻笑。 徐骄觉得今天的陆凯哥哥简直太不对劲了,说话奇奇怪怪,陆凯哥哥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人呢,他才不信,许是被刺激到了。 “陆哥哥,你不许这样说自己,就算……那肯定也是有苦衷的,反正,我不管谁对谁错,陆哥哥永远都不会错的。”徐骄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模样。 实在是可爱极了。 他准备略过这个话题,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又开始害羞起来。 “陆哥哥,我……我再过不久就成年了。”语气暗示意味浓重的快要溢出来。 陆凯记得他前世在徐骄成年后便向他家提亲了。他当时提亲可以说是空手套白自狼,因为陆爹爹供他一人读书便已经快要负担不起,当时其实还是徐骄主动找上他,求他去提亲,他才去的。 陆凯本没有要徐骄的意愿,可是徐骄一直苦苦哀求,加上他要去参加院试,盘缠问题还没解决,徐家父亲是村长,在村里算是条件不错的,陆凯也打了这个主意,于是便没有拿任何聘礼,空手去提了亲。 徐家那边自然是不同意,辛辛苦苦养大的宝贝哥儿被这么廉价的嫁出去,哪家都不会同意,陆凯前世并没有管那么多,他只是提了亲便不再管任何事,还是徐骄求着父亲爹爹才成功地将自己嫁给陆凯。 成亲那日,徐骄穿着自己缝了许久的嫁衣,满脸喜色,不少村里的小子既美慕又遗憾,只有陆凯内心毫无波动,他自是知道,他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这个村里,他想成为人上人,而儿哥私情,对他来说更是可有可无。他只明自,他不希望一辈子都呆在这破烂的房子里,同一个农家哥儿相亲相爱,相敬如宾,所以对于婚事他没有太上心,本该好好等待出嫁的徐骄不得不忙来忙去,他那些日子一直在看书,他只见徐骄跑来跑去忙得要命,可是他的脸上却日日带着笑容,更别说徐骄根本一日都不想看不到他,根本就没管出嫁前未婚夫夫不能见面的俗礼。 徐骄穿嫁衣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不大记得嫁衣的款式了,但是能联想出他的骄骄有多美,可恨他从前不知珍惜。 第4章 冷淡 “这与我有何干系。”陆凯控制着自己悸动的心,说出伤人的话来。 语气跟对待陌生人差不多,甚至更为冷漠。 徐骄心跳停了一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以为陆凯没听懂他的意思,复又更加直白地说了一遍。 “成年了……就可以说亲了。”他双手揪着自己的衣角,在原地踏着小碎步。 这下总该听懂了吧,哼,之前还跟自己说待自己成年了一定要做他最想做出的那件事,现在都要忘了人家生辰了,还要自己提醒,徐骄只觉得他陆哥哥花在读书上的心思比花在他身上的多多了,真是讨厌。 陆凯看着徐骄的娇怯情态,心里苦笑,他的骄骄,怎么这般不长教训,这几日他自认自己已经很过分了,这笨哥儿怎么老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陆凯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徐骄又会布前世的后尘,虽说自己绝不会再如此对他,只是他若是想报复那些人,就必须再走上官宦之路,他不希望别人知道徐骄是他的软肋,不希望徐骄再因为他受伤。 那就干脆让他安安稳稳的,不再扰乱他罢。 这般想着,陆凯又狠下心来。 “这般想嫁给我?”陆凯拿掉以前在徐骄面前温文尔雅的模样,荡浪又放肆地抬起他的下巴。 徐骄被他登徒子的模样给吓着了,但对上陆凯的眼睛,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酥麻,痒痒的。 陆哥哥今天怎么这般……干嘛调戏他,难不成他今日格外好看? “嗯……嗯。” 他微微转开脸还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回复。 “可是我不喜欢丑的。”陆凯轻蔑地抽开手,徒留徐骄惊愣的表情。 徐骄是实在说不上丑的,眼眸又勾人又妩媚,身子是南方人独有的纤细,又香又软,让人有保护欲。只是毕竟是乡下哥儿,耳濡目染,通身带着一股泼辣劲,显得小家子气,按有些人来说,这长相就适合给大户人家做小的,愿意花花心思,却不值得尊重爱护。 哥儿都是水做的,徐骄眼眸里含着泪,他想说我不丑的,大家都说我是村里最好看的哥儿,可是看着陆凯冷漠的脸,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知道他陆哥哥是见过世面的人,说不定在书院就看到了其他高贵的公子哥儿,便觉得他长得丑了,便看不起他,不喜欢他了,这也不是没可能。 徐骄捂脸哭着跑了,连锄头也没记得拿。 长痛不如短痛。陆凯看人走了捂着胸口这般想,面色却越发平静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陆凯将目光放在未来两个月的考试上。 学院他是肯定不会去了,只是现在的情况还与上辈子有些不同,他当时一直在温书,其实对于考试的知识点是无比熟练的。特别是那些需要背诵的问题,可这一次他已经许久没有以考试为目的温书了,若是裸考上阵,难免会出现意外,他不允许出现任何的不测,想起记忆中那些人丑恶的嘴脸,他等不起。 英德书院有一个藏书阁,里面书籍众多,这也是陆凯上世坚持留在书院的原因。 对于穷书生来说,书籍便是最大的问题,在天盛,书籍的要价十分贵,所以一般寒门难出贵子。 那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免费的书的资源呢? 像他们村里肯定是没有哪家能拥有这么多藏书,看来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他把目光放到了邻村的一个大地主家。 大地主名叫刘财顺,继承了祖上的许多亩田地,虽说他并没有上过学堂,但他家藏书可不少,虽说他在农户眼中是黑心地主,极尽剥削,但同时他也是人尽皆知的慈父,人人都知道刘大财主家里的藏书馆是为他家的小哥儿专门购置的,对于连饭都吃不起的农家人来说,他这种行为简直是浪费金钱,一个小哥儿,读书有什么用,反正之后不是要嫁人,有这钱还不如拿来做生意,刘地主就是个败家的,迟早有一天他会败光祖上财产。 但是心里想归这样想,他们还是只能靠他租的土地来生存。 刘大地主的抠门也是人尽皆知的。陆凯想着村里去地主家当长工的同村人,心里有了主意。 陆凯寻了同村的一个在那里做活计的长工,请他推荐,长工为人豪爽,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只是当陆凯走出长工家门的时候,又撞见了李家夫郎。 “呦,这不是咱们村的大秀才吗?来这干嘛呀?”李家夫郎指了指长工家,“难不成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想找事儿做了?” 还没待陆凯说话,他便接着用尖锐的声音说:“不过我估计咱们养尊处优的陆秀才可吃不了这苦。” “总赖在家里可不是事儿啊,考不上就不要费钱,多挣点钱娶个夫郎,不像我儿子,货真价实,以后是要做官老爷的,安心读书就成。” 眼看着他这张嘴还要叭叭叭,陆凯没多给他眼神,只留下李家夫郎还在气急败坏地说难听的话。 不怕得罪君子就怕得罪小人。在陆凯离开长工家的第二天,村里便沸沸扬扬地讨论着陆凯去找长工的目的。 “难不成秀才真的是抄出来的?现在知道自己没本事了,只好去找活干了?” “估计是,真是没想到,可亏我之前还给他家送过菜,真是白瞎了。” “陆凯这小子心思可太重了……” 村民们说闲话说的十分明目张胆,甚至陆凯出个门都快要把口水沫子吐他脸上。 得到了长工说地主喊他去见见的消息,陆凯一改往日白面书生的模样,穿着同普通的农户一般的衣服,开始出发去邻村。 长工,顾名思义就是长时间的雇佣工,要替地主做许多农活,若是他白天一直需要做农活的话,那也基本没什么时间来温书,只能到时候另想办法了。 刘地主家住的是一间二进的石砖院子。他本人身材微胖,带着瓜皮帽,嘴角有一颗长了黑毛的大痣,让人看了想给他揪下来,陆凯来时,刘财顺坐在院子阴凉处喝着凉茶吹风。 陆凯走上前去说明来意。 “想来我家做长工可以啊。”刘财顺瞟了他一眼,看起来身体还算强壮,只是确实不像经常干农活的人。 “不过来咱家做工很累的,你要是完不成任务会给你扣工钱的。可以接受吗”他悠悠开口。 谈论起工钱的事,陆凯这才说明自己的真正意图:“刘老爷,其实我是隔壁村里的秀才,过些日子就要去参加考试了,所以我这两个月给您免费做工,只要我能到您家藏书馆借阅书籍就好。” 刘财顺皱皱眉:“不行,我这些书花了我不少钱,要是你给弄坏了怎么办,再说你既是秀才,好端端的怎么不去学院,干嘛来我这讨苦吃。”说着他竟然质疑地看了陆凯一眼,似是在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怕不是个假秀才吧。 陆凯自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淡淡开口:“不去书院自是有我的原因,若老爷不相信我的水平自可以考我,不过这马上就是收割的季节,我看老爷院里长工也不多,如果老爷好心能给我一个机会,鄙人不才倒是可以去我们金田村里宣传一下,也为老爷自己积积福份。” 刘财顺还是一副不同意的样子。 “父亲,就应了他吧,正巧我也有些书看不懂,倒是可以让这个秀才教教我。”一个小哥儿倚在门口嗑瓜子,好奇的看着陆凯说。 这个小哥儿穿着丝绸制的衣服,脸上擦了脂粉,娇嫩可人,比起农家哥儿多了许多贵气。 “雅志,你想让这小子来?”刘地主的语气和对陆凯说话时完全不一样。 据说刘雅志是刘地主最爱的夫郎留下的唯一的哥儿,他夫郎难产而死,他既没纳小也没续娶,一心一意抚养小哥儿长大,对他说的话一般也是有求必应。 “我看这秀才也可怜,不如做做好事帮帮他,而且那些书我估计也看不完,让他教教我。”说罢,刘雅志走到陆凯面前问:“你同不同意?” 陆凯瞟了他一眼,知道这小哥儿在帮自己说话,对着刘地主点了点头,无论如何,他这次是一定不能出差错。 刘财顺向来疼爱他家的小哥儿,勉强答应了陆凯的要求。 “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是你每天只能看一个时辰,其他时辰都得做工,你能答应吗” 陆凯自然是同意的。 地主又想起自家哥儿对这穷秀才与众不同的态度,带着深意警告道:“你好好干活好好教我们雅志,我自是说话算话的,不过你可别有别的心思。” 刘雅志似是明白他父亲的意思,有些羞赫。 那小哥儿在他父亲面前撒娇:“父亲你在说什么呢?天色快黑了,快让这秀才回去吧。”接着又对他爹说好话,刘地主被哄的高兴了放陆凯回去了。 陆凯回村时,那地主家的小哥儿往他手里塞了一把瓜子,圆圆的眼睛带着笑意:“秀才,明日早些来啊,我有许多不懂的想问你呢。” 第5章 挑衅 陆凯一大早便穿上了做工的衣服往地主家赶,因为出发的早,所以就算离地主家远,陆凯到的时候太阳也才升起来没多久。 陆凯到时其他长工也陆陆续续到了,一穿青衣的小待在打井水,打了一盆端进了屋内。 又过了一会儿长工工头也到了,是一个大块头的汉子,手臂肌肉鼓起,年龄看起来倒不大,国字脸,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能当上工头,估计是因为干活效率高吧。 陆凯只和自己村里的长工方武稍微熟些,又是新人,不好太突兀,因此便同他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起,他只求清静,不想惹事。 工头很快便注意到了看起来斯斯文文,长着一张俊脸的陆凯,他粗犷地笑了笑,走向陆凯,看起来豪爽极了。 “兄弟,是新来的第一天干活可能不适应,之后慢慢就好了。”工头笑的憨厚。 陆凯也回以一笑,虽说他又不在这干很久,但是工头好相与的话,他也能少很多麻烦。 这时那青衣小侍又端着盆出来了,紧接着昨日见的那地主家的小哥儿也跟着出来了。 他今日穿的还是材质凉爽的丝绸制衣,而且不是昨天那件的款式,却是同样好看。他梳了个有些复杂而精致的发髻,眉红齿白,看起来也是像昨日般精心打扮过了。 陆凯前世后娶的夫郎便是官家哥儿,对此倒没什么感觉,在他看来,若没有这些加成,这些哥儿长得一个个都不如骄骄,不过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对其他小哥儿的样貌,他根本也懒得更多关注罢了。 刘雅志看到陆凯眼睛微亮,他走上前去,面带笑意的说:“我昨日看你,只觉得这是个书呆子,没想到今日换了身打扮,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弱嘛。” “小人是来干活的,自然该穿合适的衣衫。”陆凯礼貌地回道,他自己是没什么话可以跟放位公子说的。 刘雅志看陆凯的样子,瘪了瘪嘴,这书呆子好生无趣。 陆凯的态度疏远而敬重,这让刘雅志颇受打击,他也不是上赶着的人,当即也不再同陆凯讲话,至于其他长工,他更是没甚么兴趣交谈。 只见那工头看到刘雅志露出了一个更为灿烂的笑容。 “公子,今日咱们也会好好干活的。” “好好干我父亲是肯定不会亏待你们的。”刘雅志不明白这人同他讲什么话,而且他身上一身汗味,令人闻着难受极了。不像这酸腐的秀才,虽说不长眼力见,但还入的了眼,身上也干干净净的。 不过他想起了什么,难得多说了两句话,“哦,对了,这个叫陆凯的是个秀才,新来的,你别给他太重的任务,”刘雅志指向陆凯,说罢,还对他眨了眨眼,好似在说,看我对你好吧。 陆凯微微转了转头,他不懂怎么这个公子老是谈及他。 工头笑僵的嘴角微微收了收,不知是不是陆凯的错觉,他总觉得工头看他的眼神更为凝重了,但是看他那副憨厚的样子,也许是他想多了 刘雅志交代完便去用早饭了,听小侍说,他家公子今日要去逛街,所以起的早些。 而他们这些长工自然是不包早饭的,他们只包一顿午饭,所以刘雅志走后,工头便开始分配起任务来,一般地主这时候都不在家,干活的事都是工头一人说了算。 陆凯是最后一个被分配任务的。 其他长工被分完任务后都微微有些喜色,陆凯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再看工头仍然笑着的脸心里有些异样,他静静地等待工头给他分配任务。 他和地主最后的协议是,如果他能早早完成属于他的任务,则剩下的时间他都可以留在藏书阁里看书。 工头笑了笑道:“兄弟,今日你首先去老爷家西边的地里割稻子,待会儿我喊人领你去,老爷在西边租出去许多田土,剩下的便是咱们在管,不多,很快就能干完,你干完后,再回来去后山里砍柴,老爷家里日都需要烧掉不少柴火,咱们需要日日补好,这就是你今日的工作了。” 陆凯直觉事情并不是他说的那样,但也没提出质疑。 “哎方武,你们不是老乡吗,你带他去。”工头对方武招了招手。 陆凯估计这工头是早已经打听过他了。 方武同情地看了陆凯一眼,却什么话也没说,他们这些人根本就是由工头管的,平时都不会和老爷有太多接触,这事…他想管也管不了。 “跟我来吧。” 陆凯提着耕作工具跟在方武身后,直到两人已经完全地出了地主家,确保说话没人能听到之后,方武才凑近陆凯。 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心里的话:“工头今天就是在整你,”语气愤愤然。 方武此人平时也还算讲义气,陆凯是他们同村的,眼见着就被工头欺负,加上他们这些不同村的长工平时的摩擦,方武心里是有些愤思的,只是无奈的是他也做不了什么,他还需要这份活计养家。 陆凯用眠神询问他怎么回事 方武这才解释:“老爷在村里西边的地多的很,虽说已经租出去很多了,但是剩下来的地也绝不是一人一天能干完的,你若是真要把它弄完,估计几天都不必回村了。” 说罢,他又在地上狠狠地吐了口口水,骂了那工头几句。 陆凯疑感道:“他给我安排这么多任务,我今日必是完成不了的,难道他不怕老爷知道吗再说我若是实在完成不了,他能拿我如何呢” “老爷哪有空管我们,他压根不会问我们长工一句,至于拿你如何,他自然不会放你不回,只是你若是白日懒散做的慢,他会在老爷面前添油加醋,减你工钱,而且会一直扣你到晚上才让你回,其他长工只要做完了就能回了。” 陆凯了然的点点头。 不过他又从哪里得罪了工头呢而且工头一副憨厚的模样,竟然是这种人? 方武及时解答了他的疑惑:“你下次记得离咱们公子远点,工头他……对公子…” 不言而喻。 陆凯这才知道原来今日他的感觉没错,不过想起工头的模样,估计他是在做青天白日梦罢,地主家千尊万贵的小哥儿能看得上他? 不过这与陆凯都无甚关系,他日后离那刘雅志远一些便是了,现在时刻紧要,他也懒得与小人斗智斗勇,只要别打扰他温习便好。 到底是干活干少了,陆凯累了一上午,手臂上便出现了许多被割的血痕,他看看日头差不多到饭点了。陆凯想着可以休息时温温书便收拾收拾回了地主家院子。 长工们是被管午饭的。不过陆凯到时,粥粥菜菜都已经被分的差不多了,本来陆凯想着肚子有些饿,想啃个馒头解饿,院里长工们谈笑风生,手里端着吃的。 陆凯也没有心思同他们攀谈,只是径直朝装馒头的篮子走去,打开盖子一看,里面哪还剩一个馒头 再看那些长工们手中,几乎人手两三个。 而在这些人中央,工头对他得意地笑了一下,他便知道是谁搞得鬼了。 陆凯盖上盖子,无语的去书房找书。 他拿了书坐在院里,工头仿佛觉得他的反应不是自己所期望的,不解气地一遍吧唧嘴吃馒头一遍走近陆凯。 “今日干活干的怎么样?适不适应啊,是不是挺轻松的。” 陆凯明白他是什么人,也懒得保持面上的和谐,头也不抬地回答:“很累,估计干不完。” 这下这他该满意了?陆凯看书时最不喜有人打扰。 工头嘿嘿笑两声,不再装憨厚模样,反正老爷公子都不再,这里就是他的天下。他随手夺过陆凯手里的书,粗暴的翻了翻。 随后阴阳怪气道:“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这些字我可一个儿都不懂。” 陆凯抿唇盯着他看了一眼。 工头被他的眼神弄的火气出来了他感觉自己像是被这穷秀才鄙视了。他松开手把书扔到地上,本来干干净净的纸张瞬间就染了灰尘。 他挑衅地说:“可是我还是能管你,让你不能吃饭,让你累!” 陆凯伸出手欲把书捡起来,工头趁机一脚踩住了书,张扬地笑两声,又抬起脚松开,大声道:“你这小子,竟然敢随意对待老爷的书,大家都看见了是不是。”他对其他长工说道。 其他长工们反应过来,纷纷附和:“对啊,就是,我们都看到这小子踩老爷的书了。” 陆凯没理他,把书捡起来拍了拍上边的灰尘。工头见陆凯还是没有反应,越来越来劲,刚想再次把陆凯捡起来的书夺过去,陆凯后退两步,走到井边提起一桶水向工头淋过去。 又黑又壮的男人头发衣服全湿了,贴身的很,好不尴尬。他抹了一把脸,怒道:“陆凯你小子今天不好好干活,还对我动手,又践踏老爷的书,看我等老爷回来不告诉他。” 长工们你看我我看你没有说话,他们惊于竟有人真敢正面对抗工头。 一片寂静中门口传来清脆的声音:“谁没有好好干活?跟我说说。” 第6章 爬墙 那工头见到了刘雅志像是狗见到了主人一般,腰杆瞬间挺直了,刚想摇头乞尾地靠近刘雅志,奈何小哥儿厌恶地后退了两步。 “你这是怎么回事,还不赶紧去换件衣服,”刘雅志用衣袖遮着眼睛,这场面实在是过于辣眼了,工头到底怎么回事,越来越不像话。 工头这才想起刚才发生的事,羞愤地低头看了一眼急忙跑去他们长工的房里换衣服,临走时还恶狠狠地盯了陆凯一眼,都怪这个穷秀才,让他在公子面前丢脸。 刘雅志见陆凯单独站一方,长工们都站一方,气氛十分奇怪,估计便是陆凯与谁发生矛盾了吧。 虽说陆凯才刚来一天,可莫名的,小哥儿便是想相信他,他眼神离开其他长工,兜兜转转看向了陆凯,指了一下工头离开的方向问道“他是怎么回事” 陆凯扫了那群长工一眼,垂下眼睑答道:“是我泼的。”便没有了下文。 刘雅志觉得这秀才立刻承认也不为自己辩解的态度实在奇怪。 “你为何要泼他”他自是不会相信眼前这人会平白无故与人交恶。 陆凯沉默着,没有回答,只是看向小哥儿的眼睛却仿佛有话要说。 刘雅志今日逛街买了一些脂粉,还当场便试了试,粉嫩又好看,他感受着陆凯的目光,倏的想起了上午这人不解风情的模样。 这书呆子可真会装,他还以为那这人是真的对自己这般的小哥儿无感呢,还不是被自己吸引了…… 一时间有些洋洋得意,心下只觉得明日要再去买两盒这脂粉。 小哥儿高兴了,说话也是轻快的:“你若是不好说,那便同我来,单独告诉我,我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说罢,又想起他们皆是未婚,不方便同室相处,刘雅志从小是跟在他父亲身边的人,他父亲那一套倒也学的差不多,一时间柳眉一竖,浑身气质都变了。 “想必不会有不明事理的人对你我关系乱加揣测,若有人敢多嘴多舌,那要想继续好好安稳的干活怕是不能了。”这话是转头对那些长工说的。 在地主家公子面前,小小的工头又算什么,长工们急忙应下,保证不乱说话。 “同我进来吧。” 刘雅志坐在客房里,陆凯站在他旁边。 “你们今日是起了什么矛盾” “小人只怕说出来…公子会生气。” 刘雅志一听,以为是陆凯冲动了,他笑着眨了眨眼说:“不生气不生气,”我罩着你便是了。 陆凯前世便是睚呲必报的主,本来他是懒得给那工头眼神,奈何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闹,那便不怪自己了,他是实在不想今后一个月要这般烦扰。 陆凯瞧着这公子的样子,约莫也是对那工头有些许厌恶,本来只是生理上的厌恶,若是……那便会厌恶到无以复加吧。 陆凯站姿像一颗青松一般,正直又冷冽,小哥儿头脑有些晕晕乎乎的,心像快要化掉了一般。 这秀才……皮相可真不赖。 “是…因为工头对公子有非分之想,小人看不过眼,这才与工头发生争执。“这话让刘雅志一下回过神来,被泼冷水的倒像是他了。 “什么你马上原原本本叙述一遍给我听。”小哥儿只感觉自己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甚至有些想吐,特别想起自己今日竟然还与那人说过话便甚至不想用晚饭了。 陆凯踩着他愤怒的点火上浇油。 “今日小人做工被分了西边的田地,小人过去一看虽然今日做不成,但是多做些也算报答老爷,便没有怀疑工头的用意,只是中午休息时那工头又来欺辱挑衅小人,小人实在不明白为何。后来才知道,原来只是因为今日公子与小人多说了两句话,那工头便如此了,还警告小人莫要靠近公子。” 刘雅志一想到他被那个平时看起来憨厚老实的人盯上,甚至在背后意淫,便觉得恶心至极。 “凭他算什么人物,也敢肖想我,”刘雅志愤怒的站起来,气冲冲来回踱步,“不行,我一定要告诉父亲,太恶心了。” 他看着站在他身旁的陆凯,突然觉得有些丢人,他才不是只配被这种人喜欢,又想起刚才陆凯同他说话时,刻意地离他有些远,难不成真是听了那人的话 他突然难受起来,难不成自己就那么没有吸引力,都不值得眼前这人反抗工头么 刘雅志表情阴睛不定,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他一步一步靠近陆凯,直到陆凯能看到他纤长浓密的睫毛。 “那你是怎么想的,真听他的话不再与我说话了”他神情平静,眼神却一直盯着陆凯。 陆凯惊得后退两步,这公子在想什么,主要问题不应该是工头觊觎他么,与自己有何干系?他定了定心神,虽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地主公子才会高兴,但是奉承他总该是没错。 “公子是小人的恩人,怎会因为那人的威胁便疏远公子呢,对于公子的恩情,小人定当做牛做马,结草衔环相报。” 看着小哥儿微微舒展了嘴角,陆凯又道:“正是如此,小人才会在气急之下泼他一头水,不过只怕那工头反而会倒打一耙。”说着竟露出黯然的神色。 刘雅志只道眼前这秀才在维护自己,又加上他讲起话来正义凛然的面庞,刘雅志心里暖暖的,对这秀才更有好感了。 “这事你不必担心,我自会告诉我父亲,今日下午你也不必去干活了,在书房里看书便是。“说起干活,刘雅志不经意地扫了眼陆凯的臂膀,只见白皙的皮肤上尽是骇人的红痕,他没忍住轻轻碰了碰。 陆凯急忙缩回手臂,他很不喜别人碰触,而且这气氛好像有些不对? 小哥儿只道是自己碰疼了这秀才,嘟起小嘴吐槽:“这般疼碰都碰不了,你这秀才也太弱了。”说完似也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秀才,本职便不是干活的,自己也太过苛责了,便赶紧闭了嘴。 他可不是牙尖嘴利的哥儿。 陆凯尴尬扬了扬嘴角,门外传来工头要请见刘雅志的声音,只见小哥儿厌恶地皱了皱眉,对陆凯道:“你先去书房吧,我来处理。” 没自己事儿了,陆凯自然懒得再多管,便去了书房。 直到下午快饭点,陆凯才抬起头来,心中快速闪过今日温习的内容,大概记牢了,才准备收拾回家。 一出门,便听见其他工头隐隐约约讨论工头被辞的消息,诸长工,哪怕是平时阿谀奉承工头的都或多或少有些高兴,可见这人人品确实一般。陆凯装作没事人,像是罪魁祸首不是他一般,赶在天黑之前回了村。 金田村,是丰乡县里的一个小村,总共不过几十口人,地方偏僻,地域却广。因此人家与人家之间挨得不近。 特别陆凯家祖上并不是本地人,他们进村时,相对好些的地方都是其他村民早就占了的,所以他家离村落比较远,在山脚下,周围杂草荒树也多。 陆凯回家时天色已经不早了,他今天其实去的早,没想到那地主家路程确实是有点远的。 陆爹爹早已经把饭做好了,见他回来了,招呼他吃饭。陆爹爹平时不总与村里人交流,自是还没有听到关于他儿子去当长工的消息,他没有过多怀疑陆凯的去处,他只以为陆凯是去找安静的地方温习去了。 他对读书之事半点不懂,自是不知道自家儿子的窘境。 “小凯,莫要太逼着自己了,饭后便好好休息,明日再接着学,咱们尽力就好了。”他又想起李家夫郎的嘲讽,便更加心疼他们家小凯。 科举之事,本来便玄之又玄,那么多考科举的落榜,他虽然相信小凯,但若实在不行,他也不会怨他的儿子。他只是怕儿子会受别人的影响,气着自己。 陆凯答应了两句,并不在意。他自己自是知道落榜是不可能的,毕竟他前世也成功地中了进士,在意别人的口舌,便更是笑话,只是还是不想让爹爹担心。 陆爹爹不想打扰陆凯,吃过饭后就回房了。 陆凯白日有些累,刚想休息了,便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家里不像一般村民家里一般养了狗,平时没有狗看护,自然只能是自己多注意些,因此陆凯的视听能力格外强些。 这般晚了,他家周围也无甚邻居,难不成是进小贼了陆凯想来有些好笑,这小贼也不打听清楚啊,挑了一个金田村最穷的人家来偷。 陆凯怕打扰到陆爹爹休息,于是轻手轻脚地出了门,想抓住这小贼,。 后院墙边传来重物坠落的声音,好像还微微有轻呼,许是摔疼了,陆凯越想越好笑,这小贼恁笨。 陆凯悄无声息地走过去,黑暗中看到小小的一团趴在地上,陆凯刚想拿根棒压制住他,却见那人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拍起头来,在微弱的月光下露出一张脏脏的脸。 陆凯收了棍棒,敛了笑容,心情颇为复杂:“你怎么大半夜不好好歇息来我家爬墙” 徐骄有些局促地站着,手指紧紧握住腰间的荷包,像是犯了错一般。 第7章 脚崴了 “我……我……”徐骄哼唧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呆呆地站着,像是要任由其发落。 陆凯看着徐骄花猫一样的脸,哪还忍心让他继续站在外面。 “走吧,先同我回屋。”说罢,陆凯先进了屋。 徐骄急忙跟在后面,嘴微微抿起了弧度。 陆凯将人领进他房内,徐骄进门时不小心绊了一跤,整个人往前面扑,眼看就要脸着地时,陆凯及时的搂住了人,徐骄趁机趴在他怀里轻拍胸口。 陆凯瞧人站稳了,想要抽出手,却发现在他轻轻放开手后小哥儿还是保持抱着他腰的姿势。无奈,陆凯只得继续搂着他进屋。 “小心一点,我爹在休息,免得你摔倒了吵醒他。”陆凯轻飘飘地解释自己的举动,全然不表达自己的关心意图。 “哦,好的。”徐骄走起路来更加小心了,生怕自己造成困扰,毕竟,在陆爹爹这里留下好印象可是非常重要的。 屋里很黑,但是陆凯知道自己房间的构造,便也不影响,只是徐骄一步一步挪着一点都不敢发出声音。 陆凯见状,小心地牵着徐骄坐下,黑暗中,两人都看不到互相的脸庞,只能感受彼此的气息。 “你好好坐着别动,我去找蜡烛。”徐骄感受到他陆哥哥的气息和声音离得远了,心里冒出一点点失落。 陆凯家这样的条件是无法日常使用蜡烛的,这根蜡烛都是很久之前粮食丰收的时候,陆家还有些盈余陆爹爹才想着买下来送给他儿子的礼物,再怎么省着用都已经用了许久了,只剩最后一点点。 陆凯摸到了蜡烛,放到书桌中央,将其点亮,一瞬间,满室光明。 灯光下,徐骄的小脸微微昂起,眼神跟随着他,在马上就要被发现的那刻,慌乱地随意转开,不复平时的大胆模样。 陆凯心颤了颤,小哥儿为何总是这般,让他刚坚定的心又开始动摇。 “我去给你打水。” 陆凯的话让徐骄恍惚了一会儿,他总感觉自己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和陆哥哥说话了,上次陆哥哥那样他是很生气的,他还在家呆了好些天不出来,每次盯着房间里的窗户发呆时,他就会在心里开始幻想,会不会下一刻陆哥哥就会打开窗户,从外面跳进来,然后和他道歉,用暖暖的声音和他说:“你是我心中最美的哥儿。”。 直到他把墙壁望穿,还是没能等到他想象中的事情发生。心里依旧难受,但还是忍不住自己来找人了。 现在能看到陆哥哥,同他说话,他便觉得幸福的冒泡泡。 突然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徐骄偷偷藏起了手中的荷包,陆哥哥不问他就不说,他想多呆一会儿,况且现在这般晚,才不会有人看到,他也不必避嫌了。待会他回去的时候,再偷偷的留下东西。 心里这般想着,徐骄的表情越发乖巧,又反应过来陆凯的话,想起之前他陆哥哥说他不好看的事情,他点了点头,可不敢让陆哥哥一直和丑丑的他呆在一起。 陆凯端盆进来,便见到乖乖把手放在腿上坐着的徐骄,这场景让他想起了他们大婚之日,徐骄便也是这般乖乖坐着,用忐忑又仰慕的表情看着他,期待着成为他的夫郎。 陆凯神情开始恍惚,他情不自禁地把水盆放在地上,蹲下来拧毛巾,温柔地给徐骄擦脸,倒真像是互尊互爱的夫夫俩。 徐骄十分紧张的任由陆凯动作,一动也不敢动,不能够到地板的脚尖微微发颤。 一张洁白无暇的尖尖瓜子脸出现在烛光里。 直到两人的脸近到快要碰到一起,陆凯才像是恢复正常一般弹开。他心里软成一片,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咳,你今日为何来找我,又为何这般晚才来。”陆凯想起自己看到徐骄时最想要问的问题,问出了口。 陆凯的正经却在下一刻又濒临破功。 只见面前的小人儿无措地低下头,嗫嚅地说:“我、我许久未见陆哥哥了,想见你,白天我找不着你。”这话中竟是十分的委屈。 陆凯觉得这样下去他要控制不住自己了,不如今日就直接把话说开,直接让徐骄立刻死心。 “想我?你喜欢我么?”陆凯坐在徐骄对面,笑着问。 小哥儿窘迫极了,他虽是个大胆的哥儿,可是他作为一个未婚哥儿,也实在对汉子说不出这种话。 可是陆凯就这么一直等着他开口,一定要让他回答。 徐骄突然想起之前陆凯说他不好看的那番话,面上一怔。陆哥哥是不是不希望自己喜欢他,陆哥哥是想同他划清界限么? 徐骄本来害羞着想表达心意的想法突然被压了下去,他不敢,他宁可一直不说开,也不乐意被陆凯直接拒绝。 “我、我不是,我没有,只是白日看不到陆哥哥,所以很担心罢了。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关心你也不过分啊。”徐骄心里难受极了,眼睛湿漉漉地看向陆凯。 这一番话倒是把陆凯接下来想说的话堵住了。他还以为…… 或许也是他太过自作多情了吧,他这些天刻意疏远或许真起了作用,骄骄可能真是想通了,不再一颗心放在他身上了呢。 一时间,陆凯觉得非常轻松,又莫名其妙地开始难过。 今后,他们也许会再无交集,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一想到眼前的小哥儿已经对自己毫无情谊了,他便心痛不已,自己之前的态度也该是这般伤人吧,陆凯又觉得徐骄摆脱了自己,也是一大喜事。 “现在人已经见着了,谢谢关心。”陆凯换上疏离的态度。 以后就这样渐渐疏远也好。 徐骄便知道这人是要赶自己走了,他尽力安慰自己,至少,陆哥哥没有说不喜欢他啊,这样便很好了。 徐骄慢慢站起来,就在将才,他已经把荷包里的东西攥到了手中,他悄悄把手放到后面,一步一步地往门口走,在经过陆凯床头时,轻轻放下了东西,然后才走近门口。 “陆哥哥,那我先走了,你早些歇息。”说罢,他一转头就要出门,那背影格外孱弱,又十分勇敢。 陆凯往窗外看了一眼,虽说月亮好像更亮了些,大抵能看清楚路,可是他自是不会真的让徐骄一个人在夜里回家,今晚徐骄不顾安全来他家还爬墙的这种行为已经让他十分生气了,万一要是遇到村里的流氓怎么办呢,陆凯对这个傻哥儿真是又爱又恨。 “注意安全。”但表面上陆凯只是有些漠然地说道。 在这紧要关头,他怕自己稍有什么行为让徐骄开心了,那人便好了伤疤忘了疼。所以自然是不能光明正大地陪同他回家。 陆凯话音刚落,徐骄便有些失落地出门了,过了一会儿,陆凯才在后面跟上。 小哥儿回家途中一直垂着头,偶尔踢踢路上的小石子,本来陆凯还担心自己会发出声音被小哥儿发现,可是后来才发现小哥儿根本没有注意身边的情况,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陆凯在路边的草丛里心里一惊一乍,生怕徐骄会不小心摔倒。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下一秒,徐骄便不小心“嘶”一声崴了脚。 陆凯按捺不住便冲出去将人赶紧扶起来。 徐骄满脸茫然地看着陆凯,他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陆凯,慢慢反应过来,才开心地把头靠在陆凯胸前,声音里是藏不住的高兴。 “陆哥哥,你怎么在这,你是不是担心我才偷偷跟着我。” 陆凯一声不吭,暗暗地红了耳根,幸好在夜色中看不到。 徐骄没听到回答也不气,委屈地不得了的要抱抱,还添油加醋地说着自己刚才脚崴的有多疼,一连串的撒娇中全都表达了要被好好疼疼的意思。 陆凯刚才也是担心极了,虽说平时说起话来狠心,但是面对来之不易的再次相遇,徐骄每个动作、每个神态陆凯都是牢牢记着的,其实,他自己并没有完全放下,只是一直强迫理性大于感性罢了。 也许是担心过度,陆凯倒是真不怀疑徐骄受的伤的严重性,听到怀里人委屈的哼哼,他心都揪在了一起。 又想起今日徐骄便摔了不少次,一时间开始气他粗心大意。 “你先下来,我给你揉揉脚,以后记得好好走路。”陆凯紧蹙眉头。 徐骄紧张地立刻抱得更紧,他害怕这是陆哥哥让他下来的说辞。 “我不要,我脚疼,站不稳的。”徐骄抱着陆凯的脖子使劲摇头,他才不上当。 陆凯好声好气地哄着:“你将才摔得这般重,若不把淤青揉散了,明日怕是会肿的像个猪蹄。” 徐骄想到他平日看到的猪蹄模样,又肿又大又红,心里打了个寒战,虽说他自己确实有刻意夸大,但是脚腕的疼痛感确实时不时地传来。 陆凯继续诱导:“你若是再不听话,肿成猪蹄可是极难看的。”他想着小哥儿总是会比较注重美观。 这话确实让徐骄思考了片刻,不过他想的却是,脚肿了便要呆在家里不能找陆哥哥了,而且陆哥哥肯定也会嫌弃他丑的。 这般一想,他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 徐骄扶着陆凯,任其替他脱鞋,羞涩地红了脸,又觉得不能白白让陆凯占便宜。 于是便在陆凯摸上他的脚时故意说道:“陆哥哥,我爹爹说只有我以后的夫君才能看我的脚的,你今日都……都替我揉脚了,那我以后肯定嫁不出去了。” 第8章 借钱 陆凯握住小哥儿纤细脚腕的手停下了揉捏的动作,手掌好像有些发热。但只是顿了顿便又开始继续动作。 陆凯避重就轻地说:“今日之事,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晓,你且放心。” 小哥儿自是十分不满意这个回答,他鼓起脸气呼呼道:“别人不知晓又不代表某人便没做了……到底是我自轻自贱,随便就让汉子揉了脚去。”说罢,他放下扶着陆凯肩膀的手,扭头转向一边。 对于小哥儿赌气的行为,陆凯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继而强硬的拉过徐骄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怕不是又想摔一跤。” 徐骄无法,重重地哼了一声。 陆凯心里好笑,将才还委委屈屈地独自难过,现在便知道要对他耍小性子了,这是知道自己担心他了。 他也是最不喜小哥儿自贬的,不管是故意在他面前这样说,还是真心这样认为。 “莫要再如此说,这也是情急之下不得不失礼为之,你没有错。” 话都说到这份上儿了,徐骄也知道听不到自己想听的话了,他勉强地暂且闭了嘴。 这几日不知是怎么回事,无论他是软磨还是硬泡,撒娇还是生气,陆凯好像都打定主意不在于他产生瓜葛,从小到大他的磨人功夫是最厉害的,也正是如此,他才与从小便性子极冷的陆凯能扯上关系。 徐骄不知道他陆哥哥是怎么了,但是无论如何,他是不会放弃的,对于要做陆凯夫郎这件事,是他从小到大的目标。 陆凯揉完脚后,便抱着徐骄回了家。 四周一片静悄悄的,大多数村民们都已经沉沉睡去,陆凯自然是不敢将人抱到房里去,万一被徐家夫夫俩看到了,那才是真正的说不清楚了。 因此,哪怕还是担心,也只能在院门口便放下了徐骄,在阴暗处看着徐骄进门,当他走的过快时轻声而又有些担忧地叮嘱一句:“走慢些,仔细着脚。” 徐骄背对着陆凯笑咧了嘴角。 他就不信,陆哥哥心里当真没他,他只相信一句话,烈汉怕缠郎。 看着徐骄毫发无损地进了门,陆凯才放下心来,今日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玄幻了,他记忆中在家乡一直傻傻等他的小哥儿原来也能做出这般主动的事,他隐隐有些担心,冷处理估计不会让事情像他想象中一样发展。 陆凯回到家中时,困意十分明显,因着担心若是再不休息怕是禁不住第二天的劳作,陆凯掀开被子倒头就睡,睡前他恍恍惚惚察觉到似乎地上传来声响,但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便没有太在意,入睡去了。 接下来接连几天陆凯便一直在地主家做工,不过自第一天后,他便没有干过特别累的活,他想着,或许是新上任的工头人比较好。 倒是在日常休息时间,地主家小哥儿时常会问他书本上相关知识,说起这个,虽说刘地主家确实财大气粗,可是偌大的书房全是为这小哥儿一人建,其实确实没有起到特别大的作用。 陆凯看着小哥儿拿过来问的问题,头疼的很。若是他没记错的话,这个问题,他已经解答过一遍了。 陆凯秉着受人恩惠替人做事的原则,并没有明显的表现出不耐烦的情绪,更何况,再过不久,他便要辞去工作去参加考试了,也并不差这几天。 “你仔细地再念一遍这句话,书读百遍、其意自见……” 陆凯无奈地看着眼前小哥儿呆愣着傻笑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果然他还是太过于认真了,他早该知道,这小哥儿确实不如长相一般聪明。 刘雅志可不知道陆凯心里在想什么东西,他心思根本不在那个问题上。 看着陆凯斯斯文文的侧脸,刘雅志心想,这自己也在这秀才面前晃荡这么多天了,再怎么说也该混个脸熟了吧,怎么这厮除了他提问的时候会简短地回答两句,平时都爱答不理呢。 就算他自己本人没魅力,要是换做旁人,自己都这般主动贴上去了,怎么也该念着他爹爹的面子对他热络一点不是。 刘雅志看着陆凯油盐不进的样子微微有些不满,但是看他的眼光又不同了些。 论长相,论身份刘雅志在这片都算是上等的,毫不夸张地说,他在陆凯这里还是第一次遇挫,因此难免心里会产生一种这人与其他人不同的想法来,再者,陆凯身量气质样貌比起其他山村农夫的确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哎?秀才,你说你工钱也不要便只要求看书,你对你这次考试的希望有多大?”刘雅志好奇的问。 “重在参与。”陆凯见刘雅志也无甚需要问的,便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着闲扯。 “你什么时候考试啊?”这秀才也快在他家上工月余了,最近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陆凯停下来算了算日子,“大抵再过上一个月左右吧。” 刘雅志惊得要从椅子上掉下来,刚才故意托腮装可爱的小动作也不复存在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若是某一天再见不到这秀才,不知为何心里就会堵堵的很难受。 他脑子疯狂运转,试图想办法与秀才扯上关系,总之……不能以后再不相见了呀。 要什么理由才能冠冕堂皇的让秀才找过来呢? 考试?那想必不会是在村里考试。 刘雅志平复好自己的情绪,随口问道:“那你们是在哪里参加考试啊,是在县城里考吗?” 陆凯抬头看他一眼,淡淡回复到:“省城。” 金田村是远南省偏南许多的一个小县里面的村,说不上特别远,但是要去那也得走上大半个月。 “那你不久便要赶路了?”刘雅志有些失魂落魄。 陆凯自是不知道他为何作此姿态,“没错。” 刘雅志又沉默了一阵,突然想到了什么。 去省城的路费住宿费应该不低才对,他计上心来。 “秀才,你去参加考试可有什么缺的?看在咱们也相识有月余的份上,我可以帮帮你啊。”刘雅志问道。 陆凯不动声色地看了刘雅志两眼,着实奇怪,今日这地主家的怎么会突然问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公子,你有事但说无妨。” 刘雅志被人误会了目的,尴尬地满脸通红,他哪有什么事?他就是想帮帮秀才,以后……以后能让其有机会来还人情罢了。 刘雅志小声嘟囔:“考试要花很多银子的,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同我说便是。” 陆凯好笑的看着刘雅志:“那我的确缺银子,想向公子借的话,公子也没那个权力呀,地主老爷才是管家的不是么。” 刘雅志虽然是个小哥儿,那也是讲面子的,况且是在陆凯面前,那面子也太重要了吧。无论如何,已经说出去的话,他肯定是能实现的。 “谁说我说了不算了,秀才你要借多少,我肯定能借给你。”他昂首挺胸地招呼陆凯,让他随便开口。 陆凯随意说了个数:“十两。”在他们这个朝代,对于农家人来说,一两银子就已经能使一个普通的家庭生活一月了,平时人们买卖物品都是以铜钱为单位的,可见,陆凯这一开口就是十两,其实并不是一笔小数目。 陆凯本以为小哥儿会哑口无言,毕竟,随随便便要借十两银子给旁人,是不可能不通过地主的,他寻思这刘地主那抠门的样子,怕是很难真把钱借给他。 谁知道刘雅志眼睛都不眨,当即应下:“行,没问题。” 陆凯开始回忆自己刚才说的话,又重申了一边:“小人说的是十两,不是十钱。” 刘雅志疑问道:“对啊,是十两啊,有什么问题么?” 陆凯倒是没想到,这小哥儿,还挺豪放的。不过他也只当这人是随便说说,毕竟数也是他随意报的,实际上来说,如果在路上省吃俭用的话,他并不需要花这么多钱。 陆凯没有太在意,见小哥儿也不吵他了,便接着温习起来,到了时间点便像往常一样回去了。只留小哥儿还在认真的思考该怎么样才能帮这个秀才一个大忙,让他感恩戴德,今后对自己态度能亲昵点。圆圆的脸上隐隐有些激动。 又过了一两日,陆凯便辞去了地主家的活,安心地准备在家待两日便出发了。 他去地主家的最后那日,地主倒是一反常态地对他说了两句好话让他好好考,毕竟虽然他私以为陆凯估计考不上,但是再怎么说也没必要招仇恨。地主家的小哥儿在他父亲身边站着,在地主看不到的地方时不时对陆凯使鬼脸。 其实虽说他对这个小哥儿没什么感觉,倒是也说不上厌恶的,只是性子太过跳脱,让人有些受不住。想着估计以后便不会有所交集了,陆凯难得地对他笑了一下。 刘雅志瞬间脸红成一片,也不再当着他的面大幅动作了,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陆凯与他父亲对话,此时倒才与他的名字稍稍能对上,优雅素净。 陆凯与地主谈完之后便出了门,刘雅志每隔多久也出了门,看着陆凯离去的身影,急忙着追了上去。 陆凯听到身后气喘吁吁的声音,转过头来,不料是地主家的小哥儿追上来了。 “公子还有何事么?”陆凯依旧是语调平淡地问。 刘雅志撇了撇嘴,这木头秀才,老是这样说话,一点都不热情。 不过他大人有大量,就不介意他这般无礼了。 刘雅志这才说到正事:“你那十两银子,过两日我会给你送到你家的,无需为这事着急。”说着说着,他隐隐有些自豪,看吧看吧,谁能像他一般又大方又善良,还长得美。这秀才真是上辈子积了德才能遇到他。 陆凯没注意到面前人的洋洋自得,如果这小哥儿不说,他早就忘了这件事了呢,本来就是开玩笑说的话,谁料小哥儿当真了。 陆凯正色道:“不必如此,小人前几日只是说着玩的,公子不必当真,也无需真去想办法替小人借钱。” 刘雅志只以为是这秀才不相信自己能办到,他笑着安慰道:“放心好了,我说能借就是能借,你等着我好消息罢。” 不待陆凯辩解,他复说:“提前祝你一路顺风,考个状元回来,那我不就是状元的恩人了。”说完便同他招招手,小跑着回了,许是怕他父亲要找他时找不到人。 陆凯摇了摇头,没有再反驳。 他回想起刘雅志将才说的话,考状元?陆凯好笑地想着,不禁感叹家乡这边民风淳朴,要考上状元可需要层层选拔才行,哪是那么简单考一下就考中了,只是他不久怕是就要离开这里了。 想想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陆凯面色凝重起来,这一次,他只能孤军奋战了罢。 陆凯心绪被旁的东西占了,因此也就没想到一个未出阁的小哥儿特意去另一个村找汉子是影响多大的事,不过,他心里可能根本就没想过那公子真会去。 第9章 亲事 这天陆爹爹一大早便换上自己最为干净整洁,料子最好的一件衣服,他挎着篮子偷偷从衣柜里拿了自己存了许久的零钱放进兜里,哼着乡村夫郎们都爱哼的曲儿出了门。 难得有一天,村里其他夫郎见到陆爹爹时,他不是在去干农活的路上。 众人好奇,每每有人遇到都要好奇的问上一句:“陆家的上哪儿去啊?今日给自己放假了?” 陆爹爹总会好心情地回上一句:“去集市上逛逛。” 对于没什么娱乐项目的农家夫郎们来说,去赶集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以穿上自己最得体的衣裳,像在指导江山般陷入为全家老小购物讲价的漩涡中。若是能以一个极低的价钱买到了自己觉得非常值得的东西,那可是一件能让人乐上许久的事,对于爱闲聊的夫郎们来说,这更是一种谈资。 只是今日陆爹爹却不像往常一样是去买家庭必需用品的,他呀,知道自己儿子过两日便要出发了,想着为他购置一些考试需要用的东西,因此,他今日还不是去一般每隔五天便有一次的乡村集市,他今日须得去县城里才行。 陆爹爹在村口边等着,一般村里会有专门驾牛车的,来赚点钱。陆爹爹稍稍等了一会儿便等来了一辆。 他招招手,上了牛车,是村头的吴大叔,六十好几了,平时最为憨厚老实,也因此,他夫郎才会放心的让他来干这个活。 “大叔,我要去县城。”说着,陆爹爹给他递了两个铜板。 吴大叔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又十分简洁地说了句:“再等等,还有人。” 陆爹爹也不着急,心里不停地算着今日要买些什么东西,大概要花多少钱。 稍微等了一会儿,便听到了声音,耳熟得很。 果然,人一上来,确实是熟人无疑。 “村长、村长夫郎,今日上哪儿去啊?”陆爹爹笑着问道。 因着两个小辈从小便玩的挺好,长辈们也因此熟络了,再加上陆家落户时,也是村长帮的忙,两家其实都还算相处的和谐。 对于自家哥儿对陆凯的感情,村长夫夫两是不大了解的,村里青梅竹马的多了,他们也不以为意。不过他们确实是想过,干脆结亲算了,都是知根知底的,他们也能时常去看看自家小哥儿。不过这个自打陆凯考上秀才后,他们便打消了想法。 他们清楚地知道,今后陆凯这小子只有两条路。 一是考上科举,做官老爷,那指定是看不上他家小哥儿的,指不定还要三夫四郎的,让他家小哥儿受气。 就上一世来说,就这一点,只能说他们还真是过来人。 村长夫夫两与旁的家长思想不通,他们不求孩子大富大贵,只求他能和丈夫和和睦睦的过好日子。 二呢,若是陆凯考不上,那就只能做村夫,像大家一般以耕种为生,可是陆凯他家的情况,他们也知道,并不是他们嫌贫爱富,只是做父亲爹爹的,确实是不希望自己小哥儿嫁过去受罪。 随着陆凯徐骄慢慢长大,知道避嫌,不再像孩童时期一样亲密了,他们也安下心来。 只是他们对陆家印象还是不错的。 徐夫郎也笑着答道:“今日啊,我家这个说是要去和其他几个村的村长开个会,也带我出来见见世面。”语气甜蜜的很。 徐夫夫感情确实是很好的,不然也惯不出像徐骄一样的哥儿。 “陆家夫郎也上县城去么?”徐爹爹好奇地问。 陆爹爹点点头,慈爱地说:“我家小凯马上要去考试了,我替他去买点东西。” 徐爹爹了然地点点头。 本来他还想随口问问陆凯的近况,突然,他脑子里冒过村里的谣言,只是十分聪明地闭了嘴。 牛车就这般将他们载到了县城,两户人家便自然而然地道别了。 陆爹爹货比三家,一双小脚走上了大半天,总算是已差不多的价钱购置了他想买的东西。下午又寻到了早上的牛车,搭乘着回去了。 这边徐家夫夫办完事儿后也回了村,他们到家时徐骄正在院子里洗衣裳。 徐爹爹对着他男人说着悄悄话:“老徐,你看骄骄他这些天怎么了,怎么老是不出去呆在家里呢?难不成骄骄知道自己快成年了,现在变得恋家了?” 徐村长也是十分疑惑,但是似乎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解释了,他怕他夫郎瞎操心,于是温声安慰道:“没事儿的,骄骄大抵是长大了,怎么了?他以前老乱跑的时候,你不放心,现在他变乖了,你也不放心?” 听自家男人这么一分析,徐爹爹竟然也觉得说的好像没错。 “骄骄”徐爹爹稍微大声地喊了一句,小哥儿擦干手,抬头疑惑地望着他,乖巧极了。 徐爹爹感觉自己心都快被自家小哥儿甜化了,看来,果然是长大了。 “骄骄,我今日和你父亲去县城,给你买了些糕点。”他把手上的用纸包着的糕点递给徐骄。 徐骄眼睛一亮,软软地笑了,撒娇着说:“谢谢爹爹……”又看到一旁沉默寡言的男人,他又说了句:“也谢谢父亲。” 徐骄一人一手搀着进了屋,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包纸,糕点与一般农家人自制的糕点很不一样,做成了各种花花草草的形状,看起来精致极了,细细一闻,还带着淡淡的清香。 徐骄捏了一个放进嘴里,入口即化,清新的香气萦绕在整个口鼻中。徐骄喜滋滋地又吃了几块。 徐爹爹看他小哥儿这猴急的模样,忍俊不禁,还是劝了两句:“骄骄,慢点吃,仔细噎着了。” 徐骄“嗯嗯”地点了头。 一家人歇下来聚在一起,主要的聊天内容便是一日的所见所闻。不知怎么的,聊着聊着,徐爹爹便聊到了今日撞见陆爹爹这事儿上去了。 “他父亲,咱们今日不是听陆家的说他家陆凯要去考试了么?你说陆凯这小子能不能考上,村里的谣言是不是真的呢?当着陆家的面我都没好意思问。”徐爹爹一边吃着徐骄喂到嘴里的糕点一边问道。 徐村长沉吟片刻回道:“这我也不好说,咱是看着陆小子长大的,我还是觉得他不像是那种人,不过科举一事可真不好说。有人头发花白也中不了举,还有人不过及冠之年便一日看尽长安花,不好说啊。” 徐骄本来心无旁骛地吃着糕点,偶尔话题他能搭上的便搭搭话,突然听到了陆凯这个名字,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没想到真是陆凯。 徐骄赶忙咽下口中的糕点,拍了拍满是残渣的手掌。糕点有点干,他吃得又多,一下子咽不下,徐骄不小心便被呛到了。 徐爹爹见状,赶紧停下没再说了,整颗心放在他家小哥儿身上。一边起身去给其倒水,一边嘴里骂道:”让你细嚼慢咽、细嚼慢咽,怎么不听话,这下可好,被呛到了吧。” 徐骄拿过爹爹手里的水,狂饮了一口,总算把糕点全部咽下去了。 他放下杯子,抱着徐爹爹的手臂摇晃着撒娇:“哎呀,爹爹我错了嘛,你不许生气,我保证下次不这样了好不好嘛” 说着又瞪圆眼睛做出保证的姿态。 徐爹爹哪还气的下去,立马便被逗笑了,又骂了他两句。 徐骄见父亲和爹爹都恢复了神色,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听消息。 “爹爹,你将才说陆凯要去考试了?” 徐父点点头,“对啊,乡试八月多就要开始了,估计陆家小子就在这两天便要开始出发了。” “那我的生辰怎么办?”徐骄没忍住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徐父和徐爹爹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怎么办?” 徐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搪塞道:“没什么没什么。”说罢便心不在焉的回了房。 徐骄放空地躺在床上,口里自言自语:“你是不准备给我过生辰了么?怎么说走就走。”说着又有些难受,他自然知道自己也是不想耽误陆哥哥考试的,可是那人也没跟他说他马上就要走了呀,甚至没想着来跟他说生辰快乐。 他翻了个身,不小心又碰到了自己受伤的脚腕,陆凯那晚替他揉过之后虽说第二天确实没有肿的特别严重,可是走起路来还是很疼,因此他还许久不敢出门,就是怕爹爹看出来问他怎么摔得,什么时候摔得? 现在已经不是很疼了,他轻轻地按着自己的脚腕,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天的场景。 他发誓,那是陆哥哥这段时间以来对他最最温柔的一次,平时陆哥哥对他不是不理不睬就是冷漠以待,他每次都很难过的。 可是一想起陆哥哥抱着他回家、替他揉脚的情景,他都觉得心里甜甜的。 “陆哥哥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徐骄问自己。 “没关系啊,他就算不喜欢我,那我也能努力让他喜欢我,像以前一般对我好啊。” 这般想着,徐骄又感觉自己好像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他是知道陆凯白日在地主家做事的事情的,他原以为陆哥哥有了他放在荷包里的银子便无需在地主家干活了,可是后来他还是发现白日里见不到陆哥哥,想必还是在那儿吧。 徐骄想当然的认为陆凯是因为路费才会去做工的。 他趴在床上开始想,既然陆哥哥马上便要赶路了,那现在必定没有继续干活儿了,他打定主意,明天一早便去陆哥哥家找他。 既然陆哥哥不主动跟他说生辰快乐,那他便自己去要礼物。 哼! 第二天上午,徐骄苦兮兮地帮着爹爹做饭。 昨日他都安排好了,一醒来便直奔陆哥哥家,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今日他父亲要招呼客人在家里吃饭,还要他帮着做饭。 徐骄撅起小嘴往灶里加柴火,心里盼着这火赶紧烧赶紧烧,好让他及时完成任务。 自从听到他爹爹说这两日陆凯便要走了,他心里慌得很,生怕自己一不注意人就走了,心里只想着能早些遇到他便好。 好不容易过了半个时辰饭算是做好了。 “爹爹,现在没什么事儿了吧,那我走了?”徐骄喜滋滋地站起来准备提腿就走。 徐爹爹拿着装好盘的菜递给徐骄:“走什么走,你急冲冲上哪儿去?先给我把菜端进屋。” 徐骄叹了口气,“没上哪儿去,去找我好朋友玩。” 说罢便垂头丧气地拿过了碗,往屋里走了。 徐爹爹拿着其他的菜跟在身后,看着徐骄打算偷偷出门,一把揪住了他。 “吃完饭再去玩,一天天的,都快及笄了,还这么淘气,前两天还说你变乖了呢,今天就回归本性了?” 徐骄见逃跑无望,心如死灰地坐下,一句话不说。 若是陆哥哥是今日走,他肯定要难过死的。 屋里还坐着其他几个徐骄不认识的人,有的打扮的奇奇怪怪,头上还插了花。不过这都不关他的事,他坐在一旁等着所有碗筷都摆好。 “爹爹,我吃完就可以走了吧?”徐骄问道。 旁边的陌生人捂嘴偷偷笑,一边奉承道:“令公子真是可爱的紧。” 徐爹爹狠狠地瞪了徐骄一眼,又尴尬地说:“还淘气着呢。” 徐骄可不管那么多,反正他吃完就可以走了,他拿过碗去盛饭,随便乘了一点就开始扒饭,也不吃菜。 全桌人都被他的动作吓着了。 徐父平时很少说话,但是今日来的人都与他家骄骄息息相关,若是坏名声传出去了,可还怎么找亲事? 因此徐父摆出威严的样子,喝道:“好好吃饭,让客人见了多不好。” 徐骄一向还是有点害怕他父亲的,被逼无奈,只好把脸从碗里抬起来,有气无力地开始细嚼慢咽。 这他得吃到什么时候啊,徐骄越吃越着急,最后都完全是苦着脸被迫吃饭的模样了。 而桌上的其他人气氛与他格格不入。大家相谈甚欢,本来这与徐骄也没什么关系,直到那个戴花的夫郎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了一句:“我感觉令公子活泼可爱,带我去我们金龙村说道说道,肯定有好小伙来提亲。” 徐骄被吓得把碗摔到了地上,抓着那夫郎的衣领惊恐地问道:“你说什么?提亲?” 第10章 不值钱 “大惊小怪作什么,多大的哥儿了还不稳重,坐下!”徐爹爹不同意地瞟了徐骄一眼,接着又对那夫郎摆出笑脸来。 “他呀,还和个小孩似的,咱们接着谈。”那夫郎也撤掉被吓到的表情,挂着笑脸频频点头。 一般小哥儿如果相中了好人家,两家人会在成年之前便说好亲,一成年便可以订亲,订亲和成亲之间一般也隔不了多长时间。 若是没有相看人家的话,小哥儿在成年之后便会有未婚汉子前来提亲求娶,而媒人便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环。 对于徐骄这种比较受欢迎的小哥儿来说,自然是会早早地有媒人前来打听消息,像这次,来的便有一些邻村的媒人,她们回村时便会把消息放出去,看得上眼的汉子自会通过这个媒介来相看。 因此徐爹爹不象往常一般纵容他家小哥儿,其实是怕徐骄传出不好的名声来,对于小哥儿来说,不讲理、不听话简直是大忌,没有哪个夫家会想接受这样的小哥儿,不然家里怕不是会被搅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徐骄要是还不明白他们是在说什么,那他这么些年也白活了。他本想出口争辩:我有意中人了,除了他我不会嫁给旁人的。 可最终还是说不出口,他要是真这般说了,爹爹会生气的,徐骄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是不希望亲人被说闲言碎语,说什么没教好自家哥儿。 再者,待他日后嫁给陆哥哥之后,那岂不是也会给夫家抹黑? 徐骄坐在席上,耳边是爹爹和媒人的讨论声,他极力忍住想反驳的心思,稍微坐了会儿还是没听徐爹爹的话出了门。 出门时还隐约传来徐爹爹的声音“这孩子……被惯坏了,算了算了,任他去不理他。” 徐骄拉着脸径直地往记得烂熟的小路上走去,他现在超级超级想见到陆哥哥。 陆凯正在家中收拾行李,他本是打算过两日再出发,后来又担心怕在路上会产生什么变故,于是最终还是决定今日便出发。 陆爹爹也当晚就准备好了干粮,给他包好在路上吃,这样便能少些花销。 陆凯叠好被子,差不多都收拾完了,正准备往外走,突然脚上绊到了一个东西。他俯下身子把东西捡起来,却见是一个荷包,掂量两下,还挺有重量。 他不记得他有这样的东西啊? 突然脑子闪过之前徐骄半夜悄悄来他家中的情景,陆凯又仔仔细细地观察那荷包上的图案,应该绣的是鸳鸯,但是怎么看怎么不像。 他心中便确定了七八分,这荷包偌大的村里恐怕只有徐骄一人能绣的出来。 前世徐骄嫁作他夫郎时,便慢慢接管了做饭洗衣这类的活,那小哥儿第一次给他缝补衣物时将将毁了一件衣裳,后面才慢慢把技巧练上去,至今回忆起那小哥儿因为自己没缝好衣服露出的惴惴不安模样,陆凯便觉得十分惹人怜爱惹人心疼。 陆凯缓缓打开了荷包,是一些碎银子,估摸着有两三两的样子。 这小笨蛋怕不是把从小到大存的压岁钱给拿出来了,而且还特意去换成了银子,因为他们村里一般买东西都是用的铜板。 陆凯此次本来带了二两银子去,这是陆爹爹早早便给他存好了的,他想着要是不够就到时候再想办法。 陆凯把荷包合起来,拿起行李,准备去徐家找徐骄一趟。 虽说这银子此时对他确实是雪中送炭,但是他宁可小哥儿多买些胭脂首饰,而不是傻傻的为他付出。 陆凯和陆爹爹道别并受到了一堆嘱咐之后便上路了,谁料正好撞到前来找他的徐骄。 徐骄首先发现的陆凯。 他从远处隐隐瞧着那个人有点像他陆哥哥,便不管不顾欣喜地奔了上去。 甚至因为怕陆凯看不到他,于是还一边路也不看的快速跑着一边嘴里唤道:”陆哥哥,我在这儿。” 陆凯眯着眼睛寻找声音的来源,瞧见了小脸红扑扑的徐骄。正好,无需他去徐家找了,本来他还在路上思考着如果到了徐家不小心撞到村长要说些什么才好呢。 看着徐骄毛毛躁躁的模样,陆凯无奈地回道:“我看到了,跑慢些。”这小哥儿总是不长教训,不管是这些小事还是其他什么事,简直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徐骄杏眼笑成了月牙儿,猛地朝陆凯扑过来,陆凯瞧着眼前的一团,怕他摔了也不好躲,只得无奈地将人搂了个满怀。 待徐骄停下来,陆凯才左右看了一眼急忙把人放下了。 徐骄嘟着嘴不满地被陆凯推开,不过此时他看到陆凯实在很兴奋,也就没有计较他那么多。 “陆哥哥你今日就要走了么?”徐骄看到他肩上背的包裹,颤着声音问。 陆凯先是点了点头,又从怀里取出他荷包递给徐骄。 “骄骄,荷包还给你。” 徐骄小小的脑袋摇的像一个拨浪鼓一般,“不要不要,我送出去了的东西我都不要的。” 陆凯当然知道小哥儿对他的好意,但是他不能接受。 陆凯突然想起此次一去,接着就是参加明年开春的会试,那他恐怕是再难见到小哥儿了。 声音不由得放软。 陆凯刮了刮徐骄的鼻子,把荷包塞进他手中,“骄骄你拿着去买些哥儿们爱用的东西,我不需要的,不然小哥儿整日素面朝天可是不招汉子喜欢的。” 徐骄立马发问:“那你喜欢么?你喜欢不就好了。” 陆凯吞吞吐吐着只是说:“我只是你哥哥,今后骄骄自会再遇良人的,如何要问这个问题。” 徐骄一直害怕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他不想离开陆凯,而且在这个情况下那人还同他说这种话,什么不招汉子喜欢?他只要陆凯喜欢他,别人都不要,什么哥哥?他不要这样。 一滴一滴晶莹的泪珠从脸庞滑落,徐骄声音哽咽着,不管了,他什么都不要再管了,就算眼前的人会觉得他不知廉耻也好,他就是要表达自己的心意。 徐骄倔强的目光盯着陆凯,一字一顿的说:“我不,我不用别人喜欢,也不用你来当我哥哥,我就喜欢你。” 陆凯想替他抚过眼角的泪,最终还是没有任何动作,罢了罢了,就在此做个了结好了。 徐骄失望地看着陆凯低着头沉默的样子,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到底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啊,竟然还妄想向陆凯讨要成年礼物。 甚至在路上他还满怀期待地想着,他一定要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说给陆哥哥听,让他知道自己也是很抢手的,要有危机感才行。其实人家根本不在意,甚至巴不得他走远些吧。 徐骄抹了一把泪,恨恨地把手中的荷包扔到地上。 “你不要的东西那便不值钱了,大概我也不值钱了。但是你一日不喜欢我,我就会等一日,直到我老直到我死,我不会嫁给旁人的,无论你在不在意,我会一直一直……一直等你的。”声音哑的像是溢出了血,说完这话,徐骄又忍不住哭着跑走了。 徒留陆凯一人在原地恍惚着,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第11章 科举路上 陆凯看着人跑远,手指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起来,心却慌得能使全身都僵硬住。他移开目光,地上孤零零的荷包沾满了灰尘,像是被抛弃了一般,耳边还一直回荡刚才徐骄说的话。 不值钱…… 陆凯弯下腰,将绣着两只鸳鸯的荷包捡起来,鸟儿在树枝上成双成对,看起来幸福极了。他细心地拍了拍荷包上的灰尘,直到它又恢复开始一尘不染的模样,然后将其揣进胸前的兜里。 贴着温热的跳动着的心脏。 陆凯拳头放在微微发疼的胸口上摩擦,下巴发起抖来。 不是这样的……怎么会不值钱呢,明明是世界上最最珍贵的。 日光当头,陆凯眺望村口的位置,将肩上有些滑落的包裹又往上提了提,继续前行。 即使心慌而不能自持,陆凯还是逃避的想着,应该只是开玩笑吧,小哥儿离开前那些话,时间会治愈的吧。 陆凯来到村头,等出村的牛车。不知是不是运气太好,他刚休住脚没多久,不远处便有老牛拉着车哒哒地走来了。 陆凯招招手,正欲上车,车上却下来了一人。 刘雅志扇着丝绸制的小扇子,上边的刺绣精美极了。本来弯着身子出来晒到毒辣的太阳时,抱怨的话正要说出口,却在抬头望见陆凯的那一刻生生止住了,只留下诧异的神情,应该是没想到会在这遇见陆凯,没想到他这么早便要出发。 “你今日要上路了?”刘雅志跳下车便问道。 他原是担心陆凯会走的早些,于是便早早地弄到了钱给人送来,还是他磨了父亲好久说要买新出的首饰,打消其疑虑才给了他的。 倒是没想到会这么早,不过正巧还碰见了,不然他可不就食言了? 比起刘雅志,陆凯才是更加惊讶的那个,不过随口一说,他自己都没当真,没想到这地主家的公子反而当真了。 陆凯刚要回复,却见赶车的大叔用疑问的眼神盯着他们,还催促道:“陆小子要不要上车了,不上我还要去载其他人哩。” 陆凯露出礼节性的笑容,摆了摆手道:“大叔你先走吧,小子还有些事。” 先不论还有个小哥儿在这等着他,他不好走开,再说村里本来就这些人,大家都一清二楚。刘雅志突然出现在村里,还穿着不一般,关键是还与他站在一起攀谈,很难不让人产生误会,如果大叔一直在场怕是不太方便。 大叔念念不舍地又张望了一会儿,不知是舍不得这单生意,还是想听到些什么八卦,可一见陆凯对着他频频微笑,见确实没什么可听的了,才缓缓地驾着牛车出发。 陆凯放松肩膀,将刘雅志带到稍微偏僻的角落里,村头人流量比较大,经常会有村民路过。 “喏,给你。”刘雅志见周围没有其他人了,表情变得明亮起来,哼着歌从腰间取出钱袋子。 陆凯伸手接过,用往常一样单调的语气道了声谢,便也没再多问,显得稍微有些漠不关心。这银子,若遇突发事件确实可用来救急,不过他是打算尽量不动,回来时再还罢。 陆凯懒洋洋地靠在墙角,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小哥儿,心里却在思索,牛车一日便只有几辆,刚才已经过去了一辆,估计若是再错过的话,便只能等到下午了,有些误事。 于是他也没管刘雅志额头上还流着汗珠,便直接说:“多谢公子相助,小人确实是准备今日启程了,怕再晚便去不了县城了,便不招待公子了,请原谅小人无礼。” 这一番话就把刘雅志心里想说的话给死死堵住,小哥儿眼睛中跃动着的光芒消失了,虽然还有很多话想说,他甚至在来之前想象秀才家是什么样儿的,这下便像一盆冷水一般浇熄了他的热情。 可是,他也不想耽误秀才的事。刘雅志抬起头用手帕擦了擦汗滴,善解人意地笑了笑。 他伸出白嫩的手,欢快地拍了拍陆凯的肩:“好啊,待会我自己回去便是了,没什么的,你路上小心,好好考试。” 陆凯身体稍稍后仰,把了把肩上的行李,正巧从他的角度看着又来了一辆牛车,于是看向刘雅志礼貌地请求道:“牛车来了,那小人便先行一步。” “噢噢,好。”刘雅志感觉身子软软的,有些摇晃,像是快要失去平衡,可还是没有失态,无奈地同意道。 陆凯于是转身背对着刘雅志离开了,看起来还有些心不在焉。 至于小哥儿什么时候回去,怎么回去,这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在天黑之前,陆凯还是到了县城。又过了十来天,他到达了省城东南方的贡院。 贡院是供考生们考试的地方。考生们答题时都在考棚里,考棚又叫号舍,每人一间,考生们答卷、吃饭、住宿都在号房里。 号房内十分狭窄,总共只有上下两块木板,上面的木板当作写答卷的桌子,下面的当考试时坐的椅子,晚上睡觉时便可以将两块板一拼当床。 考生在考试期间与外界隔绝,吃饭问题得自己解决。一般考生都会事先准备好干粮和水,厕所也在考场里,可随时解决三急。 乡试总共考三场,一场三天,在一个小间里呆三天可不是件轻松的事,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一般出来时都是腰酸背痛,再加上题量大,手也写的疼。 陆凯在贡院旁边找了家客栈,那客栈破破小小的,因此价格还不算很贵。 不过哪怕是这般破烂的小客栈,也是人满为患,陆凯到的时候,标准的房间已经没有了,经过协商,陆凯同意了住在客栈本来堆放杂物的阁楼里,客栈老板答应给他减半住宿费。 阁楼里拥挤而闷热,不过陆凯一心在作文章上,倒也算心静自然凉。 今日才八月初三,还差几日才正式开始,陆凯这几日便呆在阁楼里,偶尔便呆在附近的一个大湖旁边,背靠垂柳,吹着凉风温习。 在刘地主家上工的那段时间,陆凯还算留了一手,将比较重要的、必考的句段摘抄下来了,复习起来算是有所依据。 看看时辰,要到饭点了,陆凯摸了摸肚子,确实是有些饿,便拿着手抄本回房间,他偶尔会在早饭时间在店里吃两个热腾腾的包子,其他时刻便是呆在阁楼里啃干粮,所以刘雅志借予他那十两银子其实还没动。 在回客栈的路上,陆凯经过一家酒楼,大厅里有许多同是来考试的秀才们,聚在一起谈笑风生,不仅是互相恭维,偶尔还会坏笑着谈风花雪月之事。 陆凯不经意地从窗户里往里扫了一眼,便看到有一个桌上有一些熟人,还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嘴角的笑纹深得能夹死苍蝇。 陆凯厌恶地皱了皱眉。 第12章 打赌 奈何虽然他不想见到这些人,可是有些人就像烦人的苍蝇一样一直在耳边嗡嗡嗡。 一个身着锦衣绸缎气宇轩昂的少年迈着大步出了酒楼大门,赶在陆凯还未走之前挡在了他面前,双臂交叉于胸前,两脚微张地稳稳站着,脸上是嗤之以鼻的表情。 “嘿,先别急着走啊,看到同窗不打打招呼?”高扬恶意地用肩膀撞向陆凯,下一秒却大惊失色,没想到被反弹回来,肩膀还像碎了一般疼得厉害。 陆凯不动如山的站在原地。 说来其实原来的陆凯其实也如同一般的书生体弱得简直不堪一击,只是这一两个月在地主家着实算是锻炼了体魄,加上他本身也不太喜自己原来的身板,每日都有特意的锻炼过,自然是今时不同往日,虽说比起常年干体力活的壮汉自然是比不上,可是对付起高扬这种没吃过苦的贵少爷自然是绰绰有余。 酒楼里其他人此时也跟着出来了,正巧见到这场面。 高扬脸黑的像炭,原本还算有些俊秀的脸此刻看起来却格外地小家子气,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简直让一直都高高在上的高扬大失脸面,连带着看其他人都带上了两分厌烦。 高扬身后站着的也是熟人,许久未见,还是在这时候看见了。 这人正是陆凯同村的李秀才,李秀才名字叫李志业。不同于他在陆凯面前的嚣张肆意,在高扬身后简直放低姿态地像孙子一样。 这李秀才也是个人精,见高扬脸色不对,立刻附上前去奉承,转头对着陆凯,又是另一番话语。 “都是同村人,虽然不齿你所作所为,但是还是想奉告你一句,不要在省城里丢人现眼,没实力就赶紧回去。”李志业讽刺道。 陆凯无语地看着他们一行人在自导自演,在他眼里这些行为就像小丑跳梁一般可笑。 他看了酒楼一眼,确实是又气派又雅志,他带着微妙的心情看着李志业。 虽说他不太喜欢李志业蛮不讲理的一家人,但是老实来说,对李志业他们都是没话讲的,只是没想到李爹爹辛辛苦苦挣的钱却被自己儿子用来花费在这些地方。 本来这与陆凯也没什么关系,只是他难免想起陆爹爹,便忍不住为做爹爹的感到难过。 不想同这些人计较,他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李志业还道他心虚了,得瑟地笑了笑,眼见着陆凯要走,觉得自己占了上风的他怎么可能轻轻松松放人走呢,怕不是要多嘲几句才好,于是他上前一把抓住陆凯的袖子,却被甩了一个趔趄。 李志业恼羞成怒,只想让陆凯付出代价,他原先在村里被陆凯压久了,此时当然要狠狠地扬眉吐气一番。 “你别以为不跟我们呆在一块就能洗白你曾经,……不对,就是两个月前抄袭同窗的小人行径,读书人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李志业说的极为大声,像是生怕别人听不到一般,恰好这个时间又是用食的高峰期,前来应试的书生有不少家境殷实的,自然酒楼里也是人来人往。 有一些秀才便被这处的动静吸引到了,时不时往这边看,酒楼里边坐在窗户边的人也从窗户口往外张看,脸上是看热闹的表情。 李志业见自己的话吸引到了人,便洋洋自得起来,说起话来也更起劲了。 他挖苦道:“你别愣着不说话啊,自己做的不敢认?两个月前的周考你敢说你没抄?” 陆凯见李秀才这副样子,心里倒是确认了一件事,李秀才看来是亲生的,这泼夫般的样子倒是与他爹如出一辙。 “你口口声声说我抄,难不成你是在一旁亲眼见着了,还是说你悔恨没有一同抄上,考出来一个烂成绩?”陆凯一字一句问道。 他是不想浪费时间的,但是被指着骂也不是他的风格。 李志业恼怒地支支吾吾了半天,青筋爆出,最后只是指着陆凯说了句:“你莫要陷害我……你抄袭是咱们整个书院有目共睹的事,怎么我没看到就说不得了?” 他见自己有些说不过,又担心同行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误以为他也有抄袭的心,毕竟他和陆凯是同村的,因此将目光投向了高扬。 本来高高兴兴地看着自己的跟班替自己对付陆凯的高扬此时却隐隐变了脸色,他尽力让自己平静起来,打心里把罪名钉死在陆凯身上。 “你莫要在这里搅浑水,陷害旁人,是你做的就跑不了,连院长也是判了的。”他扫了周围一眼,只见大家都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闹剧,没有人出声替陆凯说话,心里又有底气了些。 还变本加厉地开始诬陷陆凯的人品:“就凭你将才对待同窗的态度便可以看出来你这人品性极差。” 陆凯听到这些倒是觉得无所谓,只是看着高扬的嘴脸还是有些恶心,他也懒得辩驳了。 直接说:“好啊,你说我抄袭我也不辩驳,毕竟人多势众、三人成虎,不过既然你说我抄袭,我们不如打个赌,就比这次乡试谁的名次更高,在威严的乡试中我总抄不到了吧,还是说你也不相信我们英明神武的监考官呢?” 听到陆凯扯上考官,高扬声音稍微变小了,毕竟他可惹不起考官大人,这万一要是传了出去罢了他的考试资格才是飞来横祸。 不过他心里知道抄袭到底是怎么回事,因此还有些犹豫。 他自己是肯定不承认比陆凯要差的,在英德书院他也是常年被陆凯压在下面,常年是老二,只是他自认为他也没差多少。 再加上听李志业那小子说,陆凯这两个月完全没温习,反而去当了两个月的长工,他稍微有底气了些,他不信这样他还会比陆凯差。 在一旁看热闹的人见高扬迟迟没说话,以为他心虚了,于是便小声讨论起来,高扬一听心里开始慌了,他这人从小被身边人捧着长大,最爱好名声,哪怕都是不认识的人,他也不愿意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他。 于是他咬咬牙,心里一狠便应下了:“好,我跟你赌,如果你输了就要在身上挂着“我考试作弊”的大字在城里走一圈。 高扬既然赌了,最大的目的自然是让陆凯出丑,而且是在整个省的读书人面前出丑,而抄袭对于读书人来讲,是一辈子都洗不了的污点。 陆凯不屑地撇嘴,应道:“可以,不过要是你输了,惩罚也得由我定。” 高扬根本没想过陆凯会赢这个可能,他这些日子还特意请了曾经参与出题的退休京官聊了几句,他甚至对今年的试题出法都略有底气,还会怕陆凯?于是也是干脆地答应了。 陆凯想,这下终于可以走了,他推了推将他围成圈的人,打算出去,却听见如清风一般的声音传来:“博文不才,竟也是这场赌注的见证人。” 陆凯回头看了一眼,又是熟人,又是不怎么令人愉快的熟人。 而预料中的,周围人看到说话者的样貌之后,不约而同地小声惊呼起来。 再正常不过了,这人的身边从来都是鲜花与掌声。 第13章 前世记忆 陆凯前世并不是在这种场合与余博文初遇的,前世他是经过“岳父”的介绍认识的余博文,他是以应届状元的身份,而余博文是上届的状元。 他前世因为高扬等人的折腾,错过了一次乡试考试时间,一等就是三年。所以直到20岁那年才得意高中,一朝看尽长安花。 这一次,他倒是可以见识见识江南才子的厉害了。 陆凯生的一副薄唇利眼,看起来颇有几分凌厉之感,再加上他平时确实不将许多人许多事放在眼里,不乐于拉扯关系,便显得更加难以亲近。 而余博文大概是与他完全相反的人。 余博文是省城本地人,原来家境不错,父亲是地方大官,可惜自家中的顶梁柱父亲病逝后便家道中落。 但即使落魄了不少,人的气质却并未因此而改变,依旧是斯文有礼的模样,甚至更为谦逊,他的美名在整个江南也是如雷灌顶的。 陆凯平静地看着他笑着的摸样,真是巧呢,每次都露出这样的笑容。 记忆回溯到前世。 午时三刻,午门斩首。 一披头散发、身上散发恶臭气息的男子被侩子手强硬地押上了断头台,罪名是贪污及结党营私。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又是惊讶又是痛恨。 “没想到昔日的状元郎竟然是这样的小人。” “亏我还以他为寒门子弟的标杆,原来当了官也是尽干坏事!” “别说了别说了,看吧,恶人自有恶报。” 一时间各种声音涌入陆凯的耳中。 他甩开侩子手扣押他的手,闭上了眼睛。回想起自己这一生,陆凯不由得勾了勾唇,拉扯起干涩的嘴唇。 在牢里的日子并不好过,想必也是被特殊照顾过,陆凯感受着唇上的疼痛感,不过马上一切都要结束了。 就这样吧,自他听到他心里的小哥儿寻了短见的消息后,便整日度日如年,又是悔恨又是自责,自己也算不得好人,死了……便就这般死了吧,他死了就可以去向小哥儿请罪,在阴间他定要护着小哥儿。 想象中的刀还没落下,看来是还没到时辰。 陆凯睁开眼睛,漫无目的地扫视场下的人群。 还差几盏茶的时间才开始行刑。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身材纤弱,身上穿的是他每日常见的蓝色衣裳,一张脸依旧是那般柔和而恬静。 是他的新夫郎夫嘉。 陆凯对夫嘉没什么别的想法,他当初娶人也是为了依仗着夫哲,也就是他的“岳父”,想要爬的更快更高,谁知道把自己搭进去了。 他甚至因为这个对夫嘉有些愧疚,平时待他也算是温柔,只要夫嘉听话,便要什么给什么,因为他隐约听说过夫嘉有相爱的青梅竹马,自己这算破坏了人家的好事。但是也不是特别在意,就算没有他,也肯定有旁人,毕竟父爹之命,媒妁之言,虽然同情,可与他无关。 陆凯向来就是这般自私无情。 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早,自己还尸骨未寒的时候,两人便勾搭在了一起。陆凯眼尖地瞧着余博文亲昵地摸了摸夫嘉的肚子,夫嘉不好意思地挣扎了一会儿,却还是任由他去,眼神还时不时往陆凯身上瞟。 看到这一幕,陆凯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什么。 他与夫嘉是没有同过房的,唯一的一次,是他跟岳父饮酒过多,后面意识模模糊糊,只是醒来时发现他赤身裸体地躺在夫嘉床上,他和夫嘉是分房睡的。 再过一月,夫嘉便与他说,自己有了孩子。他以为真是这般凑巧,所以后来对夫嘉稍微上心了些。 现在想来,事情怕不是那般简单。他又回忆起他与夫哲相识到他与夫嘉成亲的过程,串联在一起,他才恍然大悟。 陆凯瞪大眼睛,仿佛要把眼珠子给瞪出来,死死盯着打情骂俏的两人。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场阴谋,夫哲早就打着让他当靶子的目的,而那孩子……大几率不是他的吧。 陆凯看着余博文高兴的样子,不是自己亲生的怎么可能是这副表情。 临死之前,陆凯心里涌出一股强烈的不甘心,他不在乎这家人的恶毒,他只是不服输,也悔恨因为自己,徐骄和他肚子里的孩子都没办法幸幸福福地生活。 如果……如果能再来一次…… 平时一直散发冷漠眸光的眼睛终于浮现上了不同的色彩,眼角处是不易令人察觉的湿润。 突然间,天地失去了颜色,就这样结束了么…… 当脏污的人头滚下断头台的时候,眼睛瞪起,怪吓人。 夫嘉不小心对上了那双眼睛,惊得往后一退,余博文及时的接住了他。 他看着怀里人视线所在的方向,皱了皱眉,柔声道:“别看了,没关系的。你知道为什么午时三刻行刑死刑么?是因为午时三刻,据说是一天中“阳气”最盛的时刻,可以压抑他的鬼魂,不必担心他来烦扰我们。”没等夫嘉回答,他便自己说出了答案。 夫嘉在他怀里呆愣看着渐渐散去的人潮,最终被余博文搂着回了府。 而今日发生的事就像一场闹剧,骂过之后便不会再有人留恋。 回到现实。 想到这些,陆凯眼睛里泛起了血色,这些天来他没有一日不在想前世的事。 他不在乎那个哥儿如何,只是痛恨自己愚蠢被利用,被他那岳父当作替死鬼,而他一直以为无辜的哥儿却一直想着除掉他跟青梅竹马的情郎在一起。 他平生最讨厌蠢人,却不想自己自作聪明这么些年,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重来一世,他自然不会让这些人好过,一个一个,都不会。 毕竟愚弄人总得要付出小小的代价吧。 待陆凯完全转过头,与余博文对视的时候已经控制好了情绪。 陆凯换上笑脸:“这位仁兄有何见教?不过是场闹剧罢了,闹笑话了。” 余博文轻轻辩道:“在博文心里可不是闹剧,两位的魄力实在是让小生羡慕。只是有什么误会还是要好好商量,不该如此鲁莽冲动的。”说着,他好意地教导了两句。 只见一旁原来看热闹的众人也不再看热闹了,纷纷跟着劝导:“余兄所言极是,正是这个理呢。” 陆凯心里鄙夷,原来是来搏好评的。 下一瞬,众人的话题又转向了今年解元得主,十有八九压得是余博文。 看着余博文虽然隐藏得很好,但眸色中忍不住流出来的淡淡得意,陆凯挑了挑眉,没工夫陪聊。 重活一世,竟觉得对手好像有一点点弱智? 陆凯敷衍地搭两句:“仁兄见解非凡,是在下小气了,乡下人就是没见识惯了,各位不用在意。至于关于我与他的赌注,仁兄也没必要关注,小人物罢了,不抵仁兄解元之才,没有其他要说的了吧?那在下就不多逗留了。” 余博文虽有心展示,但突然被这样一说,竟有些淡淡地羞耻。他尴尬地抓了抓手心,觉得自己该推辞两句,谦逊一点。 第14章 不祥的预感 陆凯瞧着这个伪君子还要到他面前来恶心人,他立马抬脚就走。 余博文还在思考要说些什么,却见人要走了,立刻小跑两步追上陆凯,用手拦住道:“这位仁兄为何着急离去?在下能有幸结识仁兄否?” 看来这人是盯上自己了?第一次见便能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来、利用自己,果然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家人都如此瞄的准。 陆凯没有停下脚步,就这人,还不值得他惺惺作态。 余博文没想到陆凯会这么不给他面子,心里恼怒,却因着在场的人而不好发作。他见拦不住人,只好停下脚步,故作失落地叹了口气,口中自嘲般念道:“是余某强求了,入不了这位仁兄法眼。” 虽说是自言自语,可周围人都能清楚的听到,可能是因为自余博文出现便像自带光环一般让大家都忍不住闭上了自己的嘴来给其发挥空间。 陆凯听着身后故意传出来的话语,反而加快了脚步,丝毫不在意。 但陆凯的行为可谓是惹怒了一些正义之士,废材还敢这般嚣张? 一时便有书生蹦出来指责陆凯,原先他们也只是看热闹罢了,只是如今看到有巴结余博文的机会,自然舍不得放过。 毕竟余博文将是角逐这届解元的人选,这是已经公认了的。 “我本还道此人便只是犯了个小错,没想到性格如此恶劣,面对释放善意的同辈竟是如此的态度,在下看不下去了,博文兄还恕在下鲁莽了。那人对博文兄如此态度实在可恨,在下愿与博文兄交好,还望博文兄莫要嫌弃。”义愤填膺地说了一通之后,开始对余博文示好。 余博文假惺惺地感动了一番,又道:“原来小生以为那位仁兄刚强果敢,是可交好之人,没想到……唉,承蒙不嫌弃,小生自然是愿意的。”但是在眼底深处却残留几分不屑。 那人一听这话,高兴地面色涨红。他不是读书的料,考了许多次还没有考中,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同江南才子余博文交好,简直可以吹上一辈子。 于是迫不及待地与余博文攀谈起来,语气之间让旁人以为两人很熟的样子。 高扬被忽视一通,眼底满是茫然。 他自然是不认识余博文的,但他出发的早,前几日便到达了省城,住在了贡院旁边。这些日子通过日常在酒楼里转悠,也打听到不少消息,因此虽说他没见过余博文的本人,可是早已听过他的大名。 那可是名动全城的大才子,凭什么对陆凯态度那么好,陆凯他也配? 他看着被仕子们拥簇着的余博文,咬了咬牙十分不甘心。 明明他才是占理的那方,凭什么博文兄便只看到了那个乡巴佬? 高扬深吸一口气,想着刚才余博文对这事件的关注程度,厚着脸皮从人群中挤了进去。 好不容易挤到余博文面前,头发也有些乱了,邋邋遢遢显得有些可笑。 余博文这才注意到高扬,他想起了陆凯对他的态度,眼里闪过一丝狠辣,还没人敢对他这样。 他轻声止住了在他旁边高谈阔论的人,心里颇有几分心烦,就这些还不入他的眼。只是他本来插进来也是为了看笑话,对陆凯也并没什么特别的看法,他以为不过就是一个胸无点墨的废物罢了,只是没想到与他想象中的不同啊。不知为什么,看到陆凯,他总有几分难受甚至警惕的感觉。 余博文揉揉太阳穴,估计是他这些日子复习太过劳累了罢,所以才会有些心悸。 他看着可笑的高扬,心里闪过莫名的情绪,抬头之间,换上了那副温润如玉的样子。 “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兄台正是刚才与那秀才争执的那位?”余博文也懒得再对陆凯使用尊称,直接用秀才带过。 高扬看到余博文还记得他,激动地脸都在颤动。他就知道,凭他的气质,哪里比不过陆凯了?陆凯那个穷鬼,穿的就不如他,一副破破烂烂的样子。 他不经意看到余博文的衣裳也是较为朴素简洁的,心里又换了一种想法。甚至开始觉得自己这副华丽的样子蠢得像头猪,看看人家,这才是读书人的气质。 明明在陆凯面前不服输的高扬只是第一眼看到传言中的余博文却心甘情愿的诚服。 他怕自己回的不及时,回答速度快的像是要把舌头咬断。 “正是正是,小人姓高,单名一个扬字。小人不才,竟也能被博文兄记住。”说着神色间是十分的骄傲自豪,恨不得把鼻孔抬上天去。 余博文看他这样子心里鄙夷了一番,陆凯到底怎样他不知晓,不过这位高扬嘛,倒真的是名副其实的蠢材。 不过既然有用,那就勉为其难地结识一番。 余博文心里的想法,面上一丝不露,语气也是十分的友好。 “在下将才见那秀才对高兄的态度稍微有些……这才忍不住说两句。”余博文一句话就把高阳之前心中的微微不爽给完全的剔除了,甚至高扬还十分庆幸能有这么一位大才子能替自己说话。 于是说起话来更是不动脑子,恨不得把自己的老底都翻出来给余博文,同样,也少不了诋毁陆凯,丑化之前在学院中时陆凯的形象。 余博文听了一大段话,但是反反复复就那几个意思,早就烦不胜烦,不过他还是抓住了重点,高扬和那个叫陆凯的是一个学院的人。 他捏了捏自己的虎口,既然陆凯的反应不是他希望的反应,那也别怪他了。 接下来两天陆凯并没有出门,毕竟他也不想再看到某些一言难尽的人,至于那余博文,既然对方这么以自己的成绩为豪,那最好的反击莫过于在他擅长的事情上超过他。 陆凯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体验过第二是什么滋味,他前世很少与余博文打交道,只知道对方在朝廷上是个毫无存在感的小官,不过倒是听过有人说他才华横溢的。 陆凯本人对于舞文弄墨没什么偏好,科举在他看来不过也是向上爬的工具,玩弄权势才会让他心潮澎湃。 不过他倒是很想看看对方震惊惨白的面色呢。 终于,第一场考试来了。 乡试总共有三场,一场持续三天,每场都需提前一天进场。乡试第一名为“解元”,第二名为”亚元”,第三名到第五名为“经魁”。 陆凯收拾好所需物品。他带了陆爹爹给他亲手做的大饼,又再买了些便宜的吃食,毕竟在里面要待三天,不可能吃三天干粮。他还带了一床小褥子,用来睡觉的时候垫垫。最后出门前,陆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转过身来拿上了徐骄的荷包放在心口才安稳些,不知为何,他这两天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陆凯跟着人潮进入贡院,前来考试的人很多,周围嘈嘈杂杂互相听不到说话的声音。终于轮到陆凯检查了,检查人员拿过陆凯的包袱,开始搜身,搜身考生的目的是为了防止考生身上藏有“夹带”。 陆凯什么都没带,自然是不担心的,只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是有几分尴尬罢了。 他将才看到一位花甲之龄的老人来参加考试,也就是说终其一身考了那么多次不过也就是个秀才罢了。 陆凯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坚持这许多年,就算是这次好不容易中举了,那又能有什么用呢?一生都搭在科举上,过着穷困潦倒的日子,还不如想想其它出路,难道不比做老秀才还要承受来自周围人甚至亲人的压力要强。不过虽然他不理解这种行为,但是看到了还是会唏嘘不已。 陆凯通过检查后便穿好衣服走进了属于他的考棚。陆凯将所有东西都放置好,毕竟要呆三天,题量也还有那么大,就算是外在环境的一点点不舒适甚至都能对考生造成很大影响。 第15章 噩梦 从贡院上方传来洪亮的击钟的声音,考铃一响,考试便算正式开始了。 在科举考试中,是专门有军队来守贡院维护考场的,毕竟在天盛科举发展到现在已经算是十分完善了。 监考官的主要职责就是监管考生,如发现作弊情况及时处理,作弊会造成极大的影响,后果也不是一般人可以估计的,但每次考试总是会有作弊的考生,大抵也是实在落榜多次了,心灰意冷之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终于踏上了作弊一途。 乡试内容主要是四书五经,陆凯拿到题之后并没有着急开始写,他首先扫视了一下题目,心里有个大概的了解之后才开始慢慢动笔。 毕竟考试时间足足有三天,但是还是要好好地利用,在每年的考试中,总有一部分考生完不成试题,最后等待他们的只能是落榜而归,而这其中便有些是因为开始考试时动笔太急了,没想好便大堆大堆往答卷上粘,后续手指实在酸痛的受不住,而其中有很多都是无用内容。 陆凯按部就班地在号舍里待了三天,待到最后一天要交卷前夕,他好好地检查了一遍之后才交卷。 期间他便见识到了经验的重要性,在他旁侧有一位考生便是喝了太多水一直如厕,浪费了不少时间。 全部考试结束后,陆凯心中难得的有了开心的情绪,也许是因为某人,但他私心里不愿意去想,反正没什么可能的不是么,他明明已经做好决定了。 还因为在考试期间他那股不适的感觉一直存在,他总有一种预感会发生什么事,不可能是他身边的,他如今好好的并没有什么问题,那唯一的可能只是家中了,只希望一切都是他担心过度才好。 更有一件事极大地影响了他的心绪,在考试途中,也许是因为木板太小太硬的缘故,陆凯睡得并不舒坦,也正因为此,他做了一个噩梦。 他梦到了前世。 开始时还是他一直怀念的祥和场景。小小的他和更小的徐骄一起在水田里玩泥巴,他其实不算很小了,早就不喜晚那种他自认为是小孩子才玩的游戏,可是他必须要陪徐骄。 尚记得前世时,他这样做的目的还是为了在徐骄那里蹭吃的,因为当时自己家里处于最最艰难的处地,所以徐骄记忆中的青梅竹马,其实在他心里从来是一段不太开心的过去罢了,甚至这段过去一直提醒他自己有多狼狈,甚至要讨好一个他不屑的小哥儿,也正是这些想法让他埋下了成为人上人的信念。 可是在梦中完全不是这么回事,醒来之后,他还清楚地记得,他很开心、非常开心,也许一辈子都没这么开心过,只是因为在他面前的小哥儿是徐骄,所以他胸腔里一直涌动着停不下来的喜悦。梦里的两人就像正常的青梅竹马一般慢慢长大,后面是噩梦的开始。 和前世一样,他们成了婚。也许他在梦中也明白这是梦,所以他记得他在梦里强烈地希望它能不那么混账,能好好对徐骄,毕竟前面的梦他都做到了,后面也应该会是这样发展的。 可是,并不是。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像前世一样将徐骄一步步推入地狱,梦境的最后一刻,徐骄摸着肚子躺在小木屋里,身边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他静静地躺了片刻。突然画面被染红,最后定格在陆凯记忆中的是徐骄的笑容,好像在说,他一点都不后悔。 然后,他便惊醒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做这种梦,让他一遍一遍的回顾他今生最害怕发生的事。 陆凯坐在号舍里苦笑,安慰自己:不可能的,他已经改变自己的行动了,怎么可能会改变不了结局呢,怎么可能会无用呢?事实上只要他这个祸害的源头离徐骄远一点就不该有这样的结局啊。 这个梦一直在他脑海中萦绕了三天,一直不相信鬼神的他,此刻竟然会像发了疯一样想去找一个懂解梦的人来帮帮他,明明以前他认为这些人统统都是江湖骗子。 陆凯交完卷出来之时还是恍恍惚惚的,交杂着回家的欣喜与因为梦境而滋生出来的担忧。可惜在出口处又不巧地碰到了余博文,虽然他怀疑对方有可能就是在故意等他,毕竟以那个人的性子不像是会轻易放过他,必然要在最后给他好瞧才正常。 陆凯也不躲,直直地迎了上去,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向来是谁撞枪口上就朝谁发作,正好有现成的人,哪怕是重活一世他还是同样的自私。 余博文考完试之后感觉还不错,除了个别题不太顺手,解决起来稍微有些麻烦之外,其他的题对他来说都是小菜一碟,他甚至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过不了乡试,难不成那些人真能蠢成这样? 心情极好,他交卷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回家,而是想起了十多天前得罪他的那个叫陆凯的家伙,既然是抄袭惯犯,那么哪怕是这么简单的考试对那陆凯来说还是应该难度不小吧。 余博文好心情地在出口处等着,时不时还接受旁人的仰慕之情,陆凯看到余博文时,他嘴都笑咧了。 余博文本来就一直在寻找陆凯的身影,如今人出来当然更是兴奋的不得了,哪怕周围人这么多还是一眼便盯上了陆凯。 不出所料,陆凯还没走几步,便发现余博文按耐不住地走到了他面前。 “有何见教?解元大人。”陆凯淡淡地直接把余博文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不是爱现?那就满足他。 余博文当然听出来陆凯并没有夸赞的意思,也不恼,毕竟他此刻还心情不错,刚才甚至开始想象自己骑上大马做状元郎的画面,此刻也并不计较陆凯说的话。 他按照自己原来的想法,在考试时就开始想好的打击陆凯的说辞,按部就班地一句一句说出来。 “兄台,那日我们仅一面之缘,没想到今日还能遇到。在下觉得这次试题并不难,兄台以为呢?” 陆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回应:”嗯……确实不难,我感觉做起题来尚算顺手。” 余博文咽下即将要说出口的话,他还以为得到的回答会是“这次考试很难”之类的话,毕竟他曾买过历年的试题,总结起来,今年的绝对是这几年中最难的一次。 不过他也没以为是陆凯真的会做,他只以为陆凯是怕在他面前丢脸,所以故意说大话罢了。 毕竟这样的人他也见过不少,最后发现都是废柴而已。 他也不拆穿,故作善意地问道:“那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不知兄台估计自己的名次是多少呢?在下看兄台自信的样子,约莫起码是前十吧,毕竟在下还从未见过像兄台这般自信的人呢,那肯定是考得很好了。” 余博文话里暗讽陆凯夜郎自大,竟然在他面前能说出这种话,他对于自己的实力还是相当自豪的。 陆凯当然明白他的意图,不过还是像听不懂一般说道:“大概吧,我觉得应该可以。” 余博文听到这话简直要气笑了,他原先是没出过省城,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竟然还有这么脸皮厚的人。 若是余博文不知道陆凯的底细,他也许1会警惕陆凯会不会是真的有些实力,不过他自从高扬那里听到消息之后便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内心早就认定陆凯就是在说大话。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嘲讽,便有人替他动口了。 高扬走出考场时心情差到了几点,他也是动用了一点资源搞到了前几年的试题,他甚至都记熟了,万一有类似的题他就能用相似的解法去解,没想到今年的试题竟然完全是从另一个方面出题,作为题目根据的那个句子他平时都没怎么仔细理解过,今天完全给他整蒙了。 他一出门就想找余博文对对答案,咋那日过后,虽说他和博文兄并没有任何交集了,但是在他心里他们已经是关系不错的好友了,于是他便想着去找人对对答案。 陆凯和余博文站的地方相对显眼,高阳一眼就看到了。他本来看到余博文唇角一扯刚想高呼,却在话音还没落下时看到了陆凯的身影,他悻悻然放下举起的手,心里恨恨地想到,不能让陆凯那小子博了好感去,他知道博文兄以后最起码也是京官,就算他自己考不上,以后也是多个好友路便好走些,说不定还能捐个官当当。 于是高扬三步作两步地跑了过去,才刚接近两人,高扬便听到陆凯说的话,他顿时便怒了,本来考试没考好压抑着的坏心情一下子就爆发出来了。 第16章 不对劲 高扬最恨陆凯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真以为自己就那么厉害么?高扬想起在书院那几年次次败在陆凯手下的挫败感,心里像一直有一根针扎着一般疼痛。 不过没成想陆凯这小子在博文兄面前也如此狂,高扬有处借势,于是立刻站在余博文的角度来发泄自己的怨怼。 高扬语气中是压抑不住的怨气:“好大的口气啊,竟敢在关东面前耍大刀,你以为在博文兄面前你算什么。” 这种话明显是余博文不会说的,但他心里输了一口气,将才他碍着自己的脸面说得十分委婉,没羞辱到陆凯,反而让他自己心里憋着一口气。 高扬还算有些用处,余博文平静下来,这般想着。 “我算什么就不用你来提醒了,等出榜之时自会见分晓,你还是好好想想我会提什么要求吧。”陆凯淡淡开口。 陆凯不想再继续纠缠,他今日便要启程回村才行,不知为何他心情很焦虑。 余博文和高扬还等着你来我往,没想到人就这么走了……走了。 余博文清俊的脸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的设想可不是这样的。 至少,至少应该是狼狈着离去才对,没想到对方走的如此坦然,还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只能一人啐了几口。 没有再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余博文随口问了句:“高兄现在便要踏上归程么?”高扬是生平第一次来省城,自然不可能那么快返家,更何况他还想结识更多像博文兄一般的青年才俊呢,于是巴着说:“高某还想与博文兄谈天说地呢,并不急于回家。” 余博文无所谓点点头,他的交际与应酬不少,早已经习惯了哪怕是他瞧不上的人来往,再说其他考生也正在热烈地讨论今年的试题,许是还要再待些天吧。 “那你我二人去酒楼聊?”高扬提出邀请,余博文自然是欣然同意。 八月天气依旧热的惊人,不过在绿水青山的村庄间,其实尚能忍受。 大河畔传来许多不同的笑声,循着声音瞧去是一群花季哥儿正在洗衣。 徐骄心不在焉地蹲在河畔,双手无力地搓着衣物,脚下一滑,不小心把洗衣盆给踢进了河中,徐骄这才回过神来,竟也不着急去捞,任由那小盆随着河水飘。 徐云看着徐骄将下巴放在双膝之间,闷闷不乐的模样,无奈地伸手将徐骄的洗衣盆捞过来,然后端着盆走到徐骄眼前,居高临下地站着。 过了一刻,徐云发现徐骄还是没什么反应,疑惑着跺了一下脚,仍然没有反应…… 徐云只好将徐骄的小盆放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徐骄这才抬起头来看他,眼底露出茫然的神色,下一刻又恹恹地将目光转向河畔。 这小哥儿竟然不跟他打招呼? 徐云看着今日的徐骄实在不对劲。 他自嫁人之后便很少同徐骄一块玩耍了,今日还是碰巧碰上的,上次见面还是一个月之前,怎么这才个来把月不见,他怎么瞧着人瘦了呢? 徐云把手伸向徐骄的下巴,捏了两下,确实有些硌人,他一时间有些慌了,太不对劲了。 他把徐骄的小脸扳过来对向他,严肃又关切地问道:“发生何事了?你今日怎么不理人。” 徐骄被逼的没法,才仰起小脸勉强地露出一个笑脸,问好道:“云哥哥好。” 徐云当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也不管自己还没洗净的衣物,他婆家对他还算好,不会因为稍微晚回就责骂他,就这样靠在徐骄身旁坐下了。 徐骄知道自己这位哥哥向来心细,可是他真的没有力气去隐藏自己的心绪。 徐云不直接问他,而是开始回忆起他们儿时的趣事,徐骄终于露出向往的神色,竟开始哈哈笑起来。 说到徐骄小时候,他最后笑着总结道:“骄骄小时候是村里最最可爱的小哥儿,谁都疼你,一点烦恼也没有。”说到最后一句话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徐骄看了许久。 徐骄也不直接说自己的心事,只是问了一个问题。 “云哥哥,你说他们这次去考试的秀才若是考中了状元,会不会以后就不在村里住了,会不会再也不回来了。” 徐云看他问的时候明明扬起了大大的笑脸,可是嗓音却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他也没听懂这话意欲何为,问那个做什么呢?只是他知道若他回答是,眼前的小哥儿会在下一秒就哭出来。 于是徐云谨慎地组织好措辞:“骄骄真是个傻哥儿,这次考试考不出状元的,这次考试中榜的叫举人。”他也是听他家那个说的,他完全不懂这些。 只是他发现他说完这话之后,小哥儿好似稍微放松了一点,又紧紧逼问:“考完举人是不是就要考状元了,没有状元郎会呆在村里的,话本里都没这样说过,话本里都讲的是:状元郎该配皇家哥儿。”徐骄一字一句认真地慢慢地说出这句话。 徐云察觉到小哥儿情况十分不对劲,他一句话都不敢乱说,只是打着哈哈:“骄骄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人家状元郎怎么可能出生自咱们这种小村落呢?” 可是这句话像是点着了小哥儿的哪个点,他瞪大双眼辩解道:“有的,是云哥哥你不知道,咱们村肯定能有人考上状元郎,风风光光的,肯定能!” 这不容旁人反驳的语气让徐云忍不住想直接问那人是谁?我怎么不知道有这样的人?可是他看着徐骄的样子,还是没敢反驳他。 小哥儿的情绪好像开始慢慢平静下来,又问道:“云哥哥你知道去考试的人什么时候能回来吗?”语气中隐隐有些期盼。 徐云心里吐出一大口气,好算不是像刚开始那副像是生无所恋的表情了。 他只当徐骄有什么朋友的亲人去考试了,他回想起以前他们村有秀才出门考试起码得两三个月吧,甚至更长,有些秀才更是直接考完乡试便直接逗留到成绩出来,然后去京城参加那个好像叫会试的去了,期间并不会回来。 他还是保守地算了下,最终说:“快的话约莫要到十月吧。”那个时候刚好成绩出来了,像他们附近的这些小村落,很难有能去京城参加会试的,一般都是做一辈子穷秀才,因此他才给出这个答案。 “这样啊。” 小哥儿好像明显地失落不少,但是还是打起精神来将衣服一件一件洗完了。 徐云看着小哥儿离去的背影,也弄不清楚自己究竟说了什么,让小哥儿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失落的,他本来还想再追上去,但是瞧着天色也不早了,再不回去就不合适了,也只能心里暗暗祈祷小哥儿没什么事才好。 第17章 发现 省城是在哪个方向?徐骄特意问了爹爹才知道。自从知道心上的那人归期未定后,徐骄便喜欢每日坐在门前的小凳子上,痴痴地望着省城的方向,偶尔泪眼汪汪,偶尔要幻想许久。 徐爹爹也没感觉到自家哥儿异于往常的情绪,徐骄的及笄礼已经过去了,也就是说其已经正式成年。哪怕在及笄礼上,他家哥儿都明显地表现出了心不在焉,甚至有些暴躁,但徐爹爹只以为是正常的反应,估计是害怕长大、不想离开父爹吧,这样考虑着,竟莫名生出几分感动来。 再加上他这些日子一直忙着为徐骄相看亲事,长得太丑的不行,一点文化都没有的也不行,没有上进心的不行,不会疼夫郎过日子的不行,家里太穷的不行……简直要愁死他了。 看着自家小哥儿又坐在门口发呆,徐爹爹轻笑一声,给他留自由空间,又开始出去忙活着打听邻村未娶亲的好男儿了。 徐云那天惦记着他这位堂弟,心下还是十分不放心,这不就抽出空闲的一天打算去探望探望骄骄,正巧今天没什么需要忙活的。 他一进院子,便发现这小哥儿又在发呆,于是便到了他旁边坐下。 “骄骄,你怎不出去玩儿,一个人呆在家里多闷啊。” 徐骄用似有似无的声音回答道:“我爹说我长大了,不宜总出去抛头露面。”其实他一点儿都没兴致出门,没什么意思。 徐云了然一笑,不怀好意地偷偷附在他耳边说:“你是不是在为人生大事而发愁?放宽心啦,你爹最近肯定在为你物色好儿郎呢,不像我,只能嫁给那个木头,都没机会见识其他青年才俊。” 话虽这样说着,可徐云满脸的幸福,一点也看不出来后悔。 他同他家汉子也是从小的青梅竹马,早便私定终生了,而且双方父母也十分同意这门婚事。 徐骄羡慕地看他一眼,便又低落地低下头去。 他才不要什么其他青年才俊呢。 徐云自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徐骄,突然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越想越觉得可行,于是便高兴地转过头去。 像献宝似的拿出一块碎银子,说道:“前些天我得了一笔意外之财,还没告诉我家那个。骄骄要不你陪你云哥哥去逛街吧,正巧你及笄时我因有事没来,现在补上礼物,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徐骄狐疑地问道:“意外之财?云哥哥你莫要骗我了,莫要拿你的私房钱出来,你现嫁人了,以后有许多地方用得着呢。”他想把那银子塞回徐云的兜里,这可不是小数目,好歹有一两吧。 徐云便知他不会信,说来他自己都不信会发生这种事,他只是来金田村一个大叔家里来拿些鸡蛋,没想到遇到个富家公子,只是为他叫了一辆牛车便得了一块银子。 他把事情原委同徐骄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来证明自己没有在撒谎。 富家公子?好端端怎么会有富家公子? 徐骄百思不得其解,当下也有些好奇,追问道:“你知晓那公子是来干甚的么?我还从未在咱们村遇见过出手如此阔绰的人呢。” 徐云歪着脑袋开始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那公子好似是等了许久牛车都未等到,也不熟悉金田村的情况,不知还有没有牛车了,于是便朝他求助。 他还是去一个平时偶尔会赶牛车的大叔家请了一趟才将那公子送走,在临走之际,对方还感激地给他塞了一块碎银子。 “听他说,似是来找友人的,噢……想起来了,他是特意来借钱给他好友的,所以他才随身带了许多银子,不然我也得不到这银子了。”说起来徐云还有些沾沾自喜,他今年算过命说他财运不错,看来真没说错。 徐骄越想越奇怪,他们村里有谁还认识那般人物? “云哥哥你知那公子是什么身份么?实在太奇怪了,好端端怎么会认识咱们村的人。”他不知为何心里就是强烈地想弄清楚这件事。 “我不太清楚啊……他好像是邻村的,我听他说他爹好像叫什么刘财进,嗯,好像是这个名字,他怕我不相信他才说的,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爹是谁啊。”徐云有些好笑地想着说。 听到这个名字,徐骄却愣在了原地。 他去陆哥哥家那晚前便是听到了李家夫郎传陆哥哥去地主家当长工了,那名字他现在还记得,刘财进…… 地主家的公子……借钱…… 几乎是瞬间,徐骄便已经理清了思路。 心里忍不住想起陆凯不要他荷包的场景,原来是等着旁人呐……也难怪,他算什么,哪里比得上地主家公子。 徐骄忍不住全身颤抖,眼泪立即又要夺眶而出,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 眼里再容不下旁人,身子不受控制地奔出了院门,他要去问清楚,他肯定是想错了,不会这样的,陆哥哥不会这样对他的,定是那公子自己一厢情愿。又或者,其实就是他弄错了,那公子说不定都不是来找陆哥哥的,难道还不许他有别的好友了? 徐骄身上穿着这两日徐爹爹给他做的新衣裳,说是他成年了要穿些好的。他提起碍事的裙边,喘着气一边问路一边跑向那地主家,心里害怕着预想之事的发生。 到了那座陌生的大宅子面前,徐骄已是跑的狼狈不堪,加上前几日下了雨,地上泥泞不堪,裙边已经沾染上了许多脏污。 他没有丝毫迟疑地打开了大门,一时间,院里的长工们都抬头看向了这个不速之客,徐骄没有小哥儿见到许多陌生汉子的害羞,视线直直地望向那躺在小椅上看书的人。 如果陆凯在这的话,便能看出来那哥儿手中的书正是他原先一直在看的那本。 那公子好像是遇到了些麻烦,翻着书时而蹙眉,时而又舒展开来,口里喃喃念叨:“完全看不懂啊,真不知道那秀才脑袋怎么长得,这般聪明。”说着还露出浅浅笑意,没注意到来人。 徐骄的冲劲在见到他的时候顿时消散了,他双手握着拳看了看自己的模样,他的新衣在那公子的对比之下显得格外低廉,裙边的脏污让他更加无地自容。 他生出逃跑的想法,甚至开始责怪自己为何要来。可是……明明是他先认识的陆哥哥,凭什么,凭什么他要退让呢。 徐骄鼓起勇气走到那哥儿面前,黝黑的眸子盯着他。 刘雅志这才注意到这人,他疑惑地看向长工们,眼神中似在问道:怎么突然进来一个脏哥儿? 第18章 争锋相对 徐骄被刘雅志的眼神看的心头一紧,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陷了下去。他脑袋里一片迷糊,甚至不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了,他为什么要来呢?徐骄仔细思索着。 刘雅志觉得奇怪极了,也不知是不是来者不善,有些紧惕地问道:“这位公子有何事?” 徐骄被他称呼为公子心里更加羞耻起来,从来没人这么喊过他的,他这样的哪是什么公子,只有像眼前人这样的才配被称为公子呢,他甚至在想是不是这公子知道他心悦陆哥哥,故意要给他羞耻。 徐骄抿紧嘴,复又豁出去一般说明自己的来意。 “我是隔壁金田村陆凯的未婚夫,我想问问公子前些日子是否有借钱给我陆哥哥。”他撒谎了。 徐骄实在想不到,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地主公子面前,他知道自己很坏,若是……若是陆哥哥真喜欢眼前的公子,那自己做的拆散人家事便是不要脸至极的,但是他宁可做个坏哥儿,他不要陆哥哥和旁人成亲生子。 他便就是要耍心机。 刘雅志着实震惊了一会儿,他下意识便反驳道:“你说谎。”像陆秀才那么木头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未婚夫,也,未曾同他说过啊。 手上的书本没握住掉了下来,刘雅志紧绷着脸开始胡思乱想。 不对,这秀才有没有未婚夫郎与他有何干系,可是为什么特别难受,甚至连带那人看过的书都带上了一丝埋怨。 刘雅志用残留的几分理智回答徐骄的问题:“我确实是借钱给那秀才了。”说罢还是不甘心道,“陆秀才有未婚夫郎,可这件事他从未同我说过啊。” 徐骄被这位公子的亲昵语气弄得有些恼怒,一时冲动便说:“我与他二人的事,为何要同你说起。” 刘雅志脸红一阵白一阵,也不甘示弱的问:“既然你与陆秀才是未婚夫夫,可为何他朝我借钱之事未向你提起过,况且……”他平日实在看起来不像有婚约的样子啊。 这句话却正是问到了徐骄的痛处,陆哥哥为什么宁可向这个人借钱,都不要他的,他不明白,难道陆哥哥真是在这段日子里对这位公子产生感情了么,不然为何这些事都不同他说,而要同一个外人说。 不过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不露丝豪,这位公子一看就对他家陆哥哥有想法,同为哥儿他看得清清楚楚。 今日一定要打消对方的想法才行,要让他知道陆哥哥有心爱的人了,日后莫要缠上来。 为了斩断他们之间的联系,徐骄当即面带着幸福的微笑说:“陆哥哥也是不希望我为他操心,他很心疼我,从来不愿意让我烦扰的,我回去肯定也要说道说道他。这样吧,不若公子你将陆哥哥借了你多少钱告知我,作为他的未婚夫郎,我理应替他还的。” 刘雅志下意识便想拒绝,他还等着陆秀才亲自上门来还呢,可是、对方未婚夫郎都亲自说了,他有什么理由不告知呢? 陆凯有婚约这事,让他心里乱成一团,可也只好不情愿地回道:“十两。” 徐骄一听小脸刷白,他……并没有这么多钱。 他心里暗暗计算着自己及笄时爹爹他们给他的银钱,最终答道:“好,我过些日子给公子送过来,今日来的匆忙并没有带这些银钱。” 刘雅志现在心思也不在银钱上了,他满脑子都在想陆凯有未婚夫郎这事上,他若成亲了、那自己该如何呢? 这一刻,他先前那些隐隐约约的想法才开始在他心里清晰起来,他原来是不乐意的,不乐意秀才有心爱的人,不乐意秀才对他如此冷淡。 他看着突然闯入的哥儿的娇俏的小脸,陆秀才对他肯定不是像对自己一般冷淡吧。 刘雅志心里一酸,但很快振作起来,现在不还只是未婚夫夫么,既然还未成亲那便不算数,他也不想退让。 因此刘雅志摆摆手道:“无事,让秀才自己来还吧,不打扰公子再来跑一趟了。”说罢他看了看徐骄裙边的泥,已经有些干了,又笑着说:“路不好,不要再把自己弄成这副狼狈的样子了。” 徐骄脸涨红着,还是坚定地说:“我过两日便来,公子无需为小人担心,农家哥儿不在乎这些。”他才不要陆哥哥再来见这人。 刘雅志已经完全黑了脸,他施加压力道:“可是我还没同你说利息,加上利息起码得15两,他若不本人来,我要更多利息也是不足为奇的,你能还得起么?”说完刘雅志本人都惊了,他从前不是这般咄咄逼人的。 但是这话果然有用,小哥儿脸色瞬间变了,颤抖着说:“你欺人太甚。” 刘雅志本来心也不坏,可是为了替自己争取一下,他也不惧做恶人了。 他也不清楚为何如此执著于一定要陆凯来还,可能他下意识觉得陆凯短时间内肯定还不上,毕竟去省城花销那么大,每日三餐都需要不少钱。说不定还要来他家做工还,那他们不是又能有相处的机会了么。 不然就算陆凯不亲自来,他要想见那人,去找他便是,可惜并没有什么理由啊,而且见一两面也并不能改变局势。 他不清楚眼前哥儿的来头,只能将欠款往高了说,果然对方该是拿不出罢。 徐骄没有办法,只好失魂落魄地回了村,一路上一直都在想该怎么办,若是陆哥哥知道自己自称为他的未婚夫郎,会不会很讨厌他。 又过了两三日,徐骄一直都在四处筹钱,又不敢让他爹爹知道,可是他一下子根本筹不到那么多钱,小哥儿心里焦急的很。 这日,徐骄正在自己房里数这两日卖东西加上去其他关系好的哥儿那里借来的一些银钱,却听见门外开始吵吵嚷嚷起来。 他爹爹怕不是与旁人争吵起来了吧?徐爹爹这两日都没有出去干活,一直呆在家里处理从地里收获的蔬果们。 徐骄赶紧跑出去,倒不是他所料的争吵。 满脸喜意的徐爹爹将徐骄唤过去,在他面前站的是一位身材中等、面貌端庄的汉子,此刻正提着一堆东西一脸憨厚地对徐爹爹笑着。 徐骄瞬间便明白了其来意,当下便拉着脸,扭头要进屋。本来便心烦着,这下情绪更为糟糕。 第19章 撒泼 徐爹爹一瞧情况不对,手忙脚乱地拉住了他,防止自家哥儿再捣乱,他可是知道自家哥儿被宠的有多任性。 徐骄皱着眉头甩了甩手,甩不脱。被牵制住了手脚,徐骄不耐烦极了,他明明说了不想这么早成亲,无需他爹为他筹划这些,怎么到头来竟还是这样的结果。 徐爹爹紧紧拉着徐骄的手臂,手肘上泛起红印,可见有多用力。他笑呵呵地对那汉子说道:“侄儿先进屋坐,我先同我家骄骄说些体己话,老徐你进屋去给侄儿倒杯茶,走这么远也该渴了。” 那汉子先是一愣,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挂上了憨厚的笑容连连道“好好”然后三步两回头地进了屋,看起来像是对徐骄很满意。 他爹今日本该是要同他一起来的,谁知在出门的时候突然崴了脚,便只能他一人来了。 他原先还是很不乐意来的,他已有了意中人,而且他可不信谁能比得上他们村的小酒,没想到…… 徐爹爹看着人完全进屋了才变了脸色,放低声音骂道:“怎么这般不懂事,你若不喜欢咱们再相看便是,摆这脸色给谁看?” 不过再怎么说也是他疼着长大的哥儿,自然也是不想责骂的,开始是实在气不过才语气稍微重了些,后来瞧见自家哥儿冷漠的神色开始心疼起来,才又软软地劝说:“让你态度好些也是为你好,这汉子是邻村的,若他回去编排你,那你这未婚哥儿还要不要名声了。” “听话,先跟爹进去坐坐,你若是不喜欢我和你父亲还会勉强你不成?” 徐骄眼珠子一转,应了下来,软和地跟着徐爹爹进了屋。 席间那汉子和徐父聊着,眼神却一直往徐骄这边瞟。 徐骄被看的厌烦极了,在他爹看不到的角度直接对那汉子摆脸色,偶尔还会回瞪回去。那汉子悻悻然地收回视线,他本以为能得到小哥儿娇羞的表情呢,没想到这徐骄哥儿脾气是真大。 不过成亲后听话便好,他对这张脸还是兴味盎然的,想着小哥儿乖巧地叫他相公的模样,便激动地私下搓了搓手。 徐骄自然没有放过他那一瞬间闪过的恶心表情,终于忍耐不住把椅子往后移了移。 徐爹爹看了一眼也没有说什么,这种小程度的耍脾气在他看来都无伤大雅。 徐骄懒懒地坐在椅子上,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 如果陆哥哥回来了,看到旁人给他介绍这些汉子,会不会很生气?他脑子里幻想着那张平静的脸上的表情被打破的样子,时不时痴痴地笑起来。 还是说陆哥哥会十分乐见其成呢?这样想着心情便又低落起来了。 不过无论怎样,还是不能让陆哥哥知道他相亲的事情,要是万一陆哥哥以为他真的想同那些人相亲可怎么办,以那个人性子说不定会直接放弃厌恶自己。徐骄又是忘记了在他们最近一次见面时,陆凯还明确的拒绝过他。 他脑子里转着弯,想着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要不待会等那人出门时直接翻脸臭骂一顿好了,爹爹不是说这样会有损他的名声么,那肯定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想来求娶他了,这样不就解决了这些烦人的苍蝇了么? 越想便越觉得可行,徐骄越发乖巧地坐着听他们谈话,时不时点头表示赞同。 徐爹爹欣慰地想自家小哥儿终于懂事了,那汉子心里却在意淫着是不是这哥儿看上他了,脑子里甚至开始想起待他们成亲后应该要怎么欺负小哥儿来解今日被摆脸色的恨。 最后徐爹爹也没说同不同意,只说要同小哥儿商量商量,徐骄在旁边甜甜的笑着,那汉子简直要被他的笑容给迷花了眼。 徐骄送人到门口,那汉子笑的温和:“那徐公子好好考虑考虑。”走时还颇为恋恋不舍。 徐骄眼皮一掀,双臂环胸,开始发作:“不考虑。” 那汉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嗯?” 徐爹爹让徐骄自己出来送送,他看着他爹不在,也不拘着自己。冷笑说:“我觉得你不可以。”说这一句还觉得不够严重,怕还不能弄差名声,徐骄刻意十分大声地说:“你长得这么丑还想娶我?痴人说梦话。先回去照照镜子,以后可别让我再见到你了。”说完还十分恶劣地翻白眼。 徐骄也是知道这汉子不如表现出来的憨厚老实,心里也就没有那么重的罪恶心。 汉子听到这话哪里还忍得住,他来时他爹教他要好好说话,不然也老大不小该娶不上媳妇了,谁知道这哥儿这般牙尖嘴利,在他们村可没谁敢这般跟他说话。 特意掩住的地痞气质爆发出来,汉子骂起人来也是不客气,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 “你以为谁看得上你?长相比我们村的小翠还要土气,我是给你面子才和你说说话,若是我把你这泼夫相说出去,我看以后谁还敢娶你?你看要怎么办吧”。 汉子知道事情要黄,骂起小哥儿一点都不手软。 徐骄听到却笑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本来徐爹爹说要小哥儿一个人送送,关键小哥儿在席上表现还不错,因此也就没想过会出什么问题。 可哪曾想他才一会儿不在便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他一听到声音便急忙地赶出来了,谁知见到的是两人对骂的场景,徐爹爹着急的想要劝劝那汉子:“侄儿,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那汉子被徐骄拿扫把赶了一顿,此刻正气在心头,拿起自己的东西便便骂边出门:“你们给我等着。” 徐爹爹没想到事情会这么恶劣的发展,他急忙问道发生了什么,徐骄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将事情简要的说了一遍。 徐爹爹气得不行,忍不住指着徐骄骂了几句,这次是真正从未有过的责骂。 “你要是嫁不出去该怎么办?” “难不成爹爹让我嫁给这种无赖?” “我宁可你嫁给他,也比你做个老哥儿好!” 徐爹爹胸膛剧烈的起伏,是被气到不行了,也不管那么多,说出来的话就格外难听。 徐骄听他这般说也感到十分委屈,他只是想嫁给心上人而已,有什么错?本来这些日子就压抑着情绪,现在一齐涌上心头,“哇”的一声便跑出去了。 第20章 决定 陆凯在村口下了牛车,过去这一个多月村里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农人依旧是忙忙碌碌,他将铜板递给赶车的大汉,拿起包慢慢地往回走。 走着走着,他发现方向有些不对,陆凯拍了拍脑袋暗骂自己脑子有病。刚想转换方位,却冷不丁地被撞了一下,是一个大汉,手里还拿着不少东西,陆凯下意识地看了几眼,他从未在村里见过此人,还带着礼物的话,应该是来走亲戚的。 陆凯拂了拂被那大汉碰过的地方,厌恶地皱了皱眉,他不喜有人碰他,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谁料那大汉竟是先恼火了,回头冲他骂道:“你小子不长眼睛啊?没看到有人过路么。真是晦气!“ 说罢又气冲冲地走了,嘴里还一直念叨着:“这金田村都是些什么人呐……” 陆凯莫名其妙地看着大汉,难道是和亲戚翻脸了?罢了,他也没什么兴趣了解别人的家族秘辛。 陆凯慢慢走远,在分岔口踟蹰着,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家,只是回想起那大汉,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才刚走两步便听到路过的两位夫郎窃窃私语。 “你刚才看到那汉子没?就气冲冲出村那个,那人不是咱们村的。” “嗯?我看到了,那这人来咱村干嘛,我看他走过的那地方都是尘土,这得多用力,他来找谁的啊,那么大火气干嘛?” “我告诉你你别告诉旁人,我刚看到他从村长家里出来。”一夫郎小声地说。 陆凯听到与徐骄有关便放慢了脚步。 “为啥去村长家呀?发生了啥?”另一个好奇地问道。 “这谁知道。” 陆凯停下脚步看着两人从他身边走过,那两人好像才看到他,还笑着跟他打了一个招呼。 “小凯考试回来了?” 陆凯笑着点了点头,脑子里却一直在回忆刚才那汉子走过时的情景。 那汉子去骄骄家干嘛呢? 想想还是觉得不行,他总觉得今天徐家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陆凯刻意走到那两夫郎后面,待他们完全消失在视线中,他才转了个方向,脚步加快地朝徐家走去。 陆凯不过片刻便走到了徐家院门前,他还没进去就听到了院里的吵闹声,声音最尖最大的那个听起来好像是徐爹爹的? 他没着急进去,只是在门口偷偷张望着,一来他没什么理由,二来再次见骄骄总是要做些心理准备,经历过上次的事,陆凯打心里觉得徐骄不会再想见他。 只是张望了半天却并未看到徐骄的身影,陆凯在院门外稍微转移了视线去看周围有没有人,当再次往院里看时,却发现徐爹爹正要出门,他急忙躲到了一旁。 “老徐,快点的,去找你家小哥儿,这天都快黑了。” “来了来了,你这刚才还怒气冲冲地骂了一通,现在晓得心疼了?” 徐爹爹别扭的转过头去,嘟囔道:“要你管,快点去找。” 陆凯心猛地跳了一下,骄骄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离家出走呢? 他看着徐父和徐爹爹往一个方向快步走了,他想了想也朝着另一个方向去找人。 一路上都没看到心心念念的人,陆凯心里也有些着急,村里就这么大,骄骄会去哪儿呢? 找了半天,依旧是一无所获。 陆凯决定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们小时候最爱去那里玩儿呢,骄骄生气的时候会想去哪里呢,脑子里一一闪过这些问题,陆凯最终决定先去那个地方看看。 在偏僻的乡村里最不缺的便是花草树木,而金田村的孩童们最喜欢去的便是其中一片小树林,陆凯还记得在他小时候,总会有小孩在小林子里玩耍,过家家,不过他自己从未尝试过,也并不是因为害怕,只是从小便不喜欢这些同龄人的把戏。 长大后,他们这辈的人便不常去了。毕竟大家都有农活要忙, 陆凯走进小林子,可是他转了半天还是没发现人,这下他心里真的开始慌起来,若连这里都找不到,那小哥儿会去哪里呢? 天色渐晚,越到晚上越危险,陆凯还是决定先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看。 在他刚向前移动一步时,一根树枝在他身后砸了下来,在寂静的树林里响声是很明显的。 陆凯转过身去,还是没有见到一片衣角。 他失望地想继续往前走,他还以为是骄骄呢,没想到只是被风刮下来的树枝而已。 “喂?”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陆凯急忙循着声音的方位看去,只见那小哥儿正垂下腿坐在一棵大树的树枝上,眼眶微红,就这般定定地看着他。 徐骄委屈的看着他许多日都未曾见过的人,声音开始哽咽起来。 当陆凯走进小林子里时,徐骄感觉自己心脏都停止跳动了,他还以为还要很久才能看到陆哥哥呢,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在这里看到。 只是他也没有立刻地打招呼,谁知道那人是来干嘛的,要是又凶他怎么办?而且他心里是希望陆凯能主动地发现他,可是没想到那个坏蛋都转了这么多圈还是没有发现他。眼见着人就要离开了,徐骄哪里还忍得住,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在身边随意掰下来一根树枝朝下方扔去。 可是那个人还是没有发现他,这才忍不住喊出声来。 “骄骄?”陆凯慢慢走到树下,这才发现这树有多高,而且骄骄坐的那个枝丫又十分的细,更别说这个小傻子还时不时晃着脚丫子,陆凯看到小哥儿又要动时,连忙阻止住了他。 “骄骄快些下来,那里太危险了。”陆凯焦急地喊着。 徐骄很久没有听到陆凯的声音,现在恨不得他能一直说话一直说话,更何况难得在陆哥哥脸上看到担忧自己的表情,哪里肯下来。 “不要,我不下来,反正你也不要我,你也不心疼我,我便是从这里摔下去你肯定也不在乎。”徐骄此时觉得自己已经是完全不知羞耻了,可是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要是陆哥哥再不喜欢他,他就要被迫嫁给旁人了。 “说什么胡话,快些下来。”陆凯看着小哥儿明明眼睛都红红的哭肿了,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现在还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便有些生气。 看着陆凯的脸又皱起来了,徐骄恨恨地想到,都这样了还是不愿意说在乎自己这种话,看来果然是完全不喜欢自己了。 于是赌气着甚至闭上眼睛开始摇晃起来,这架势竟是想在树枝上荡秋千。 陆凯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一边手忙脚乱地摆出接着的姿势,一边嘴里叫唤道:“骄骄快停下来,你再这般我不理你了。” 这话对徐骄果然是最为有效的,他闷闷的停下来,也不说话了,竟是低下头安静地流起泪来。 陆凯感受到手上突然湿润了,才发觉小哥儿在哭。 他联想起今天从徐爹爹那里听来的话,以为是小哥儿和徐爹爹闹矛盾了,赶忙安慰道:“骄骄莫要哭了,受了什么委屈下来告诉陆哥哥好不好?嗯?” 徐骄这才抬起头一边流泪一边盯着他说:“那你说你到底在不在乎我?”竟是要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陆凯这下总算知道小哥儿的意图了,他也并不是傻的。他这几日心里一直没由来的焦急,直到今天听到说徐骄失踪了他才知道焦急的原因。 他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人,那刻他才突然害怕起来,害怕徐骄会出事,害怕再也见不到徐骄,他心里才明白,原来他根本离不开徐骄。 而此刻他的那些坚持早被抛到了脑后,心里想的只是让小哥儿不要再伤心流泪。 他以为回来能看到开开心心的洋溢着笑容的小哥儿,可是没想到就算自己已经尽力不再影响他,可还是会让小哥儿伤心,陆凯握了握拳头,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 那就一辈子护着他吧,他心里的声音这么说。 与此同时口中也不自觉地回复道:“在乎你,最在乎你。” 徐骄惊讶地张大了嘴,他还以为等来的又是拒绝呢。 徐骄咧开笑容擦了一把眼泪,果然爹爹跟他说小哥儿的眼泪是最值钱的的话真的没有说错,看,陆哥哥心疼他了。 他现在好想去抱紧陆哥哥,一直一直都不要放开。 陆凯看着小哥儿挣扎着要从树枝上爬下来,怕他会不小心摔倒,心里一揪,厉声道:“你慢慢地爬下来,不要着急。” 谁知他刚说完这句话,“咔嚓”一声,树枝断了,那个纤细的身影从树枝上坠了下来。 陆凯连忙接住小哥儿,可是那地方实在是有些高,哪怕小哥儿很轻,冲击力也很大。 徐骄倒下来时扑到陆凯身上,两人抱作一团,又因着这处的地势是一个小坡,因此两人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旁翻滚,几圈之后,停在了一处草丛里。 陆凯在感受到有向一旁倾斜的趋势时便及时地将小哥儿整个护在了自己怀里,毕竟地上有很多扎人的树枝,陆凯怕伤到小哥儿,因此停下时小哥儿还算毫发无损。 陆凯盯着怀里人的大眼睛,确定了对方没受伤,放松下来,才笑着轻轻地捏了一把他滑嫩的脸蛋,说道:“说了让你慢慢来,这下可好,要摔了才如你意是不是,小傻子。” 徐骄从未被陆凯这么亲昵地对待过,一直他所得到的就是冷脸还有拒绝,如今别说有多开心了。他脑袋晕晕乎乎的,只是把身子缩的恨不得要被陆凯嵌入怀里,双手也是紧紧地抱着陆凯,感受着他陆哥哥身上传来的清香,徐骄傻傻地笑出了声:“对呀,如意如意。”简直太幸福了好不好。 第21章 生辰 “真是个小傻子。”陆凯看着徐骄像条小狗一样往他怀里蹭的情形忍俊不禁。 陆凯想起自己出来找徐骄时徐爹爹焦急的语气,现在人他已经找到了,那说明徐爹爹他们肯定还在继续寻找骄骄,怕他们找的心急,于是只好阻止了徐骄的下一步行为,拍拍他的脑袋示意他起来。 “骄骄,我们先起来,躺在这多不好。”陆凯试图松开徐骄环住他的手,结果……岿然不动,人也痴痴地抱着,既不动也不回答他。 “骄骄?听话,咱们站起来好好说。”陆凯柔声地说道。 谁知徐骄在他怀里拱了两下摇了摇头,“不要,起来你就不让我抱了。”语气中还尽是警惕与害怕。 “不会的,你还怕我跑了?”陆凯被抱的喘不过气来,被执着的小哥儿惊到了。 “可是我怕你又不理我,我怕你会说刚才那些都是骗我的。”不然怎么会转变的这么快,明明之前还那么坏,会不会是在耍他。 徐骄有些害怕,他可不想今天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陆凯瞧着小哥儿本来就还没消肿的眼睛像是又要哭起来,红红的,立刻搂着人在额头上亲了一下。 “不骗你,你看,刚才我亲你了,那我就要负责,骄骄说对不对。” 徐骄盯着陆凯看了几秒,又摸了摸额头上温热的触感,确定陆凯是认真的,没有开玩笑,这才破涕而笑。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稍微松开了些,羞羞答答地任由陆凯将他托着抱起来。 陆凯看到小哥儿终于松了口,心里长舒一口气。他其实也有些怕被路过的村民看到,毕竟他们现在也还没有婚约,如今这般亲密的抱在一起也不太好。就算是有婚约的汉子和哥儿怕是都不敢这般做呢。 陆凯拍了拍小哥儿身上的灰尘,确定看不出异常,又瞧着天色越来越黑,还是觉得先将人送回去:“骄骄,今天先回去好不好,我怕村长他们会担心,我今日便是路过你家门口才发现你跑出来的事,他们估计还在找你。” 徐骄听到陆凯说他爹他们便撅起了嘴,他爹今天做的不对,还凶他,他现在还生气呢。不过…… “陆哥哥我记得我家到你家并不顺路啊,你是不是特意去找我的?”徐骄露出了得意的小表情。 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知道他生气了还记得他爱在这里玩,知道要来这来找他,肯定是一直就对他很上心,只是个假正经罢了。 陆凯平日的满口道理一时倒是说不出口,百口莫辩,而且其实徐骄也不算污蔑他,陆凯弹了弹徐骄的小脑袋:“就你机灵。” “嘿嘿。”徐骄抱着陆凯的胳膊晃来晃去,傻傻地笑了,陆哥哥真的好温柔啊,他感觉现在自己踩在云端上,快要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陆哥哥要是可以一直这般对他好,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我送你回去。”说了这句话,陆凯又怕徐骄要撒娇耍赖,才又加了句:“明日再来找骄骄。” 这些天正巧他也不是很忙,刚好可以陪陪骄骄,待乡试成绩下来了,他估计就要收拾行李准备去京城了,起码得好几个月才能回来,骄骄这个傻哥儿肯定会难受。 徐骄刚要嘟起的嘴瘪了下去,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瞧见天色真的越来越晚,最终无奈地点了点头,他也有些怕他爹担心。 既然陆哥哥已经说要对他负责了,那他就可以告诉爹爹让他不用帮自己找亲事了,自己可是个有人要的好哥儿。 所以,他决定宽宏大量地原谅爹爹。 看在陆哥哥的面子上。徐骄在陆凯的手心扒拉两下,心里这般想着,甚至有几分感谢他老爹,若不是出今天这事,陆哥哥还不知要对他冷漠到什么时候呢。 陆凯紧紧地握着那只作乱的小手,有些微微地湿润、粘腻,就像小哥儿这个人一般,粘人的很。 “骄骄你手心流汗了,是不是有些热?”陆凯想着现在还算夏天,依旧还是有些热的,这般拉着小哥儿恐他不舒服,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关系,他的手一直都是干干的,冬暖夏凉,握着还挺舒服的。 小哥儿一听可不干了,“不行不行,你嫌弃我手心流汗?哼,就要把你的手也弄湿。”说着小哥儿拿着自己的小手反反复复在陆凯的手背上摩擦,直到手心干了才又高高兴兴握着那只大手。 陆凯无奈笑着只好任他去,他的小哥儿还没长大呢。不,陆凯沉思了片刻,小哥儿应该是已经及笄了才对,他之前一直忘了这事。他只是隐约记得小哥儿生日是八月份的,因为前世对其并不在乎,因此也没怎么特别记清楚。 越想又越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上辈子每次他过生辰时,不论家里情况怎么样,小哥儿都会给他做一桌好菜,还会给他准备生辰礼物,而自己却从来没有在意过。 此刻要说他忘了也着实是不好开口,他有些害怕原本还高高兴兴的小哥儿能当场给他甩脸色,也害怕他会生气。 酝酿了半天,陆凯瞧着都能远远的看到徐家小院了,再不问人都回家了,只好故作无意的问道:“骄骄算起来现在已经及笄了,真好,可以把骄骄娶回家了。” 他说完之后悄悄看了看小哥儿的神色,见他两颊绯红,心里放下心来,他现在是真怕,怕哪里又惹骄骄伤心做些傻事。 “那、那你可要好好准备,求娶的我人可多呢,你要是不用心,我……我会难过的,那我嫁给你时肯定就不是我最美的样子,你说这样你这个坏蛋也很亏是不是。”徐骄本来想放狠话刺激刺激他陆哥哥,可是他怕依那个人说翻脸就翻脸的臭脾气,真的不娶他了怎么办。 “对,骄骄说的真对,陆哥哥保证会诚心准备的。”陆凯看他这可爱的样子,恨不得在他红扑扑的脸颊上狠狠地亲一口,可是又觉得自己不可如此不守礼,还没娶到人时可不能乱来。 心里一想到以后徐骄整个人都要依赖他,需要他的照顾,陆凯便觉得安心极了。 不过听小哥儿这回答可以看出来,生辰是已经过了,大概是自己考试期间过的,虽说已经过去了,但是陆凯还是决定要给他补偿一个礼物。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徐家院门口,哪怕小哥儿再不舍,也只能一根一根手指地松开,然后和陆凯招手。 “不许嘟着小嘴,明日就能见面了,很快的,骄骄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可不想再看到像个小兔子一样的骄骄。”陆凯叮嘱了几句。 徐骄反应半天才知道陆凯是在说他眼睛肿了这件事。 虽然、虽然他眼睛肿了确实有那么,一点点难看。但是这个人怎么可以公然的嫌弃他。 徐骄哼哼两声还是屈服地说:“知道啦,你快些回去,不然看不到路了。” 陆凯轻笑一声才转过身去。 徐骄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一点点走远,直到化做一个圆点,又消失不见,才满足地关上门进屋。 陆凯回到家时,陆爹爹刚好做好饭,还没开始吃。 他见到突然出现的人,先是一惊,接着喜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全部的思念全部化为一句:“小凯,你回来了。”眼眶也湿润了。 陆凯放下行李,轻轻地抱了他爹爹一下,又擦拭掉他的眼泪,答道:“嗯,儿子回来了。” 陆凯坐在饭桌旁,看着不过片刻便多炒的几个菜感觉心里暖暖的。陆凯本想像往常一般去给他爹爹盛饭,可是他才刚站起来,他爹爹就像一阵旋风一般快速的把饭盛好了。 陆凯无法,拿着被夹了许多菜的碗慢慢吃起来,看来以后真不能离家太久,爹爹这么热情他一点都不习惯。 两人吃了一会儿,陆爹爹本想问陆凯考的怎么样,可是又害怕儿子发挥的不好,迟迟也没能问出口,最后还是陆凯看他这副犹犹豫豫的模样,最后主动说的。 “这次考试题目很简单,我发挥的还可以。” 也就是说能考上了?陆爹爹这才放心的笑了,接着又一直给陆凯夹菜。 陆凯吃着吃着想起刚才承诺的要去提亲的事情,觉得有必要对爹爹说一句,毕竟他也不太懂流程,到时候还是要爹爹来帮忙张罗。 “爹爹,我想同你说一个事。” “嗯?什么事?”陆爹爹放下手中的碗筷问道。 “爹,待我会试考中之后我想去徐家提亲。”陆凯淡淡地说出了在陆爹爹耳中算得上是惊雷的事。 “徐家?是村长的那个徐么?”陆爹爹问道,他疑惑地想,前些日子明明见小凯对那小哥儿是一幅不耐烦的模样,怎么突然又说要娶他呢。 陆凯点了点头,咽下了最后一口饭。他之所以希望会试之后再提亲也是希望能让骄骄的家人安心,不然将小哥儿嫁给他这样一个一穷二白的小子,凭哪个父母都不会答应。 陆爹爹也是想到了这一层,可是他儿子只要中了举人,那就已经同他们这些农人大不相同,听说举人老爷起码能做上知县呢,那可是多大的官。到时候就不是他儿子配不上村长家哥儿,而是那哥儿高攀他儿子了。 “小凯,咱们只要考上举人,爹就给你去提亲。” 陆凯摇摇头,他想要让徐骄最风风光光,让全村人都羡慕的嫁出去。想起徐骄上辈子在嫁给他之后受到的冷嘲热讽和奚落,陆凯便觉得自己再怎么做都配不上他,再怎么对他好也不为过。 第22章 不同意 徐骄关上院门,还沉浸在刚才的柔情蜜意里。可是接下来要面对他的臭爹爹,徐骄拍了拍还有些发热的脸蛋,敛去笑意,做出一副还很不开心的样子,一步一顿地进门。 他要告诉爹爹,他现在很难过,这样爹爹就不会再随便给他相亲了。 徐骄打开房门时,果然见夫夫两正着急的商量着他们的小哥儿会去哪儿,会不会出事。徐爹爹声音颤颤巍巍,带着哭腔,伤心透了,徐父在一旁也是一边焦虑一边给他夫郎擦眼泪。 徐骄平日也只是有些小调皮,在徐爹爹面前也大多是乖乖的,只是对于陆凯的事才会反应很大。他瞧见他爹的第一眼便已经完全不生气了,毕竟爹爹也只是关心他,注重他的名声,所以才会说重话。 徐爹爹抬头见一直在寻找的小哥儿就在眼前,猛地站起来冲到徐骄面前狠狠地将他拉过去,气的哭着说:“你上哪儿去了,你这小哥儿为何要这般伤爹爹的心。” 徐爹爹同徐骄一样,也是身材娇小的那类小哥儿,甚至比徐骄还低些。徐骄此刻也不想着威胁他爹爹了,他愧疚地低声说:“我、我只是随便走走散散心。” 徐爹爹还在气头上,又哭着数落了徐骄许久才停歇下来。徐骄在一边只能时不时认错,才让徐爹爹稍微消些气。 徐父也插不进嘴,他虽然在村民面前还算有威严,但是在家里他不怎么管事,也不敢惹到他夫郎,总之人回来了就好,一家人哪有什么说不开的呢。 徐父为缓解气氛决定又要用他那根本就没有的厨艺下厨,让两人有自由交流的空间。 徐爹爹也慢慢冷静下来,想起白天他的小哥儿做的事,又气的肝疼。 “你说咱们不过就是循礼稍微招待一下那汉子,又没说就要将你嫁给他,况且我还看不上他呢。你那么大脾气干嘛,我看你那骂人样儿,简直比出嫁的夫郎还要泼辣还要凶,这下他们村里都知道我家的小哥儿是个悍哥儿了。”徐爹爹没好气地说道。 他事后回想起来也知道跟他家小哥儿对骂的汉子不是个好东西,心里愤愤地想媒婆怎么给他介绍这般差劲的人,也是对那汉子深痛恶绝。 “咱们村又不是没人,干嘛非要我在邻村名声好,我还不稀罕呢。”徐骄见他爹爹语气柔和下来,渐渐放松下来,脑海里又浮现出陆凯的脸,依旧有些羞羞的。他爹爹眼光真不好,明明他们村不是有个很好的汉子嘛。 徐爹爹在脑子里一一数过他们金田村还未婚配的汉子,不屑地说道:“我看着咱们村那些汉子都不行,又懒又蠢,虽说有几个人品性格都还不错的,但是也算不上好,爹不是想让你有更多选择嘛,何况你又知道你夫家在不在乎你的名声?” 徐骄颇为骄傲地仰起头,陆爹爹是看着他长大的,自然明白他的为人,肯定不会在意其他人多嘴多舌的,而且陆爹爹还这么温柔,一点也不像不好相与的人。最最重要的是,无论他们这些大人怎么想的,徐骄都相信他陆哥哥肯定都不在意,而且是肯定要娶他的。 徐爹爹见徐骄满不在意的样子,摇了摇头,他家这个傻哥儿啊,看来还是得他帮忙张罗,鉴于今日徐骄有些强烈地反应,徐爹爹决定还是先好好同小哥儿商量,别又让他不开心。 “好了,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咱们也不希的找他们村的。爹爹再给你相看更好的,到时候人来时肯定先通知你好不好。”徐爹爹以为是自己将小哥儿蒙在鼓里才让人这么生气。 徐骄本来听到上半句话还心情舒畅,却在听到下半句时变了脸色。 他皱着眉摇了摇头:“我不要爹爹相看了,我不要再见什么汉子。” 徐爹爹当他在说傻话:“不许胡说,你都多大了,还真想成为一个老哥儿啊?别置气了,这次是爹爹不对,爹爹肯定给你相看更好的。” 徐骄急得忙摇头,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他才不是想当老哥儿,他现在比谁都想嫁呢…… 要不要告诉他和陆哥哥的事给爹爹呢,虽然说这样显得他有些不知羞耻,毕竟他们也还未定亲,私相授受好像不太好。但是爹爹之前也夸过陆哥哥是个有出息的人,以前他们小时候也老在一起玩儿,告诉爹爹的话,应该没关系吧? 徐骄吞了口口水看着徐爹爹平静的脸庞,一咬牙说:“爹爹我有事要跟你说。” 要不要说呢,可是…… 徐骄又往徐爹爹那里瞟了一眼,见其疑惑地等着他的下文,还是决定说了。 “我有意中人了。” 空气安静了几秒。 徐爹爹反应过来小哥儿在说什么,他听到此话虽说心里有些惊讶,因为他感觉他家小哥儿也不认识什么汉子,但依旧显得十分平静,哥儿大了,总是该有些小心思,这也能解释哥儿这两天为何会激烈的反抗他。 徐爹爹依旧望着小哥儿,等着他说到底是谁。 徐骄见他爹爹没有要生气的迹象,以为事情稳了,大着胆子说道:“我想嫁给陆哥哥,我们已经私定终生了。” 徐骄本以为徐爹爹会支持鼓励他们,没想到他一皱眉问道:“陆哥哥?是哪个?”说着又开始怀疑地问:“你说的不会是陆凯那小子吧?”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徐骄被他的反应整蒙了,“对、对啊,就算和我一起长大那个陆哥哥,有什么问题嘛。” “不行。”徐爹爹拒绝的很坚定。 “为什么?”徐骄有些生气地站起来问,明明他说自己有意中人的时候还没有生气,为什么提到陆哥哥就生气了,难道爹爹不喜欢陆哥哥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行。”他就是不放心把自己的哥儿嫁给陆凯,他总感觉那小子会对他家小哥儿不好。 “爹爹你太过分了,也不说理由,反正我不管,我只要嫁给他一个人,其他人我都不要嫁。你再给我相看,我就不理你了。” “别给我废话,你们快给我断了。”徐爹爹以为自己已经算管好小哥儿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让自己担心的事发生了。 第23章 不许走 “哼!”徐骄重重地哼了一声,也不理他爹爹说的话,摔门进了自己的房间,连饭也顾不上吃。 徐父茫然的端着菜出来,刚才他在厨房偷偷瞧了一眼,不是还好好的,这才过多久,又是怎么了 他用眼神询问徐爹爹。 徐爹爹一个眼神也没给他,对于此事他是绝不妥协的,也并不唤徐骄出来吃饭,决定让他好好清醒清醒,别老做气人的事。 徐骄将自己摔到床上,气呼呼地捂住耳朵忽略门外吃饭刻意弄出来的声响。 爹爹怎么能这样呢明明之前还说觉得陆哥哥好来着,怎么…… 徐骄气的翻了几个身,依旧很气。 不管如何,他才不会听爹爹的话,徐骄满不在乎地想着,他现在可什么都不怕。 徐骄脱掉外衣躺在床上,打算今晚早点睡,明天就能早早的见到陆哥哥了。 想到陆哥哥临走时对他说的话,心里又泛起了甜,用被子捂住嘴偷偷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也许是精力耗费尽了,小哥儿眼皮跳了几下便闭上了眼。 他做了一个梦。 徐骄很清醒的知道自己是在梦中。 他的前面有一扇门,他从未见过如此精美的门,上面布满繁琐的浮雕,徐骄想这门上的花样大概要雕很久才能雕成,而且木质看起来也很好。 虽说要是他自己有银钱的话绝不会花在门上,但是也还是心疼的摸了摸。 徐骄感觉到门内肯定有什么不一样的,他会梦到什么呢带着疑问他推开了门。 入眼之处全被红色包围了,窗上的剪纸,台上的蜡烛,还有床帘……都是红色,那床红色的大被子上印了两个“喜”字。 徐骄先是一惊,而后又窃喜。 他不会做梦梦到了他和陆哥哥成亲的场景吧,看来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呢。 徐骄蹦跳着路过桌台,往床上一坐,等着陆哥哥来。他看了看自己,还是觉得有些遗憾,这梦也太随意了,他都没穿喜服呢,算了算了,能看到穿喜服的陆哥哥也很好,肯定是十分好看的。 徐骄左右摆弄着等了一会,听到门外有声音才停下来,露出了笑容。 肯定是陆哥哥。 他赶紧端端庄庄地坐好,眼珠子一转不转的盯着门。 门被打开了,但是来人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人。 一个四十多岁的夫郎搀着一位身姿倩约的哥儿,那哥儿头戴红色头盖,俨然一副新婚夫郎的打扮。 徐骄愣在了原地,他这是、梦到了别人的成亲之日? 那哥儿被搀扶着坐在了床铺的正中央,徐骄被挤到了一旁,他们好似都没有看到徐骄的存在。 徐骄想着,真是无聊透了,但是也没着急走,他见识见识长长经验也好啊,到时候自己与陆哥哥成亲时便不用慌张了。 徐骄知道他们也全都看不见自己,给新郎让位置,坐在桌子旁,桌上有一壶酒,两个杯子。徐骄想着怎么没有瓜子花生什么的呢,他父亲喝酒都要吃点下酒菜的。 徐骄左顾右盼,找着了一盘瓜子,喜滋滋地拿过来,翘起二郎腿开始嗑瓜子。 又一会儿,门前又传来响声,徐骄想着这回是新郎官了吧,他嗑的更起劲了。 这新郎官长什么样啊?那小哥儿瞧着还挺好看的,新郎可不能太丑,不然就配不上他了,不过他肯定是比不过他陆哥哥的。 门被打开了,进来的人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简洁大方的喜服款式穿在他身上格外的有魅力。徐骄看了一眼,惊得把装瓜子的盘子摔到地上,瓜子洒落了一地。 “陆哥哥?”徐骄跑过去想拉住陆凯的手臂,却发现无论怎样也抓不住人。 他眼睁睁的看着他陆哥哥走向那小哥儿,平时冷静的脸庞对他展现柔和的笑容,徐骄心里慌得不得了。 他此刻像已经忘记自己在梦中,抓了许多次都抓不住,却还是像不长教训一般去拉陆凯的衣袖。 “陆哥哥,你说过要娶我的啊,你怎么可以娶别人?”徐骄见人没有反应,着急的大喊起来。 可是没有用,梦境依旧在继续。 徐骄眼睁睁地看着陆凯掀开了小哥儿的盖头,小哥儿那张温柔的脸在蜡烛的映衬下更显娇媚。他看着他的陆哥哥和小哥儿亲昵地靠近,交换着喝了壶里的酒,心里才明白原来这酒并不是用来嗑瓜子的。 无论他如何声嘶力竭,梦境毫不受影响。 徐骄从床上坐起来,额头上满是汗水,眼角还湿湿的,他张了张口,发现嗓子有些疼,稍微发了两声,连声音都嘶哑了。 天刚蒙蒙亮,村里的公鸡都先后打起鸣来,徐骄也没打算再睡了,更没心情再睡,他现在焦虑的不得了,恨不得立刻去找陆凯,让他确认人还是他的,没有成为别人的夫君。 一有这样的想法徐骄就坐不住了,他擦干眼角的泪,又怕自己会丑到陆哥哥,于是急忙地擦了两把脸,又拿了云哥哥送给他的胭脂水粉拍了两下,看到脸色好了不少,才急慌慌的出门了,他平时都不怎么舍得用,只有见陆凯时才会舍得拍一些,但又不敢拍太多,怕会被看出来,觉得他学城里小哥儿做派,虽然他也很想打扮的,可还是不太敢。 徐骄打开房门时,他爹他们还没起床,他趁机悄悄地溜了出去,毕竟如果他爹爹起来了他可能就不是那么容易出门了。 徐骄一路抄小道跑到陆凯家,果然是太早了,路还有些看不清楚,一路跌跌撞撞,院子里也是静悄悄的,他本来还以为又要爬墙,不过庆幸这次不知是不是陆爹爹忘了,门没有锁。 徐骄弯着腰轻轻打开门,一边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有点不太好,偷偷进人家院子,可是转念一想,这以后不就是他家了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才大着胆子进去。 可是进了门,徐骄才后知后觉,他爹爹都没醒,肯定陆哥哥和陆爹爹也没醒啊,要是陆爹爹醒来看到他在这儿会不会不太好啊。 犹豫之间,却听见陆凯小声地唤了他一声。 “骄骄?”陆凯刚起来如厕,还有些睡意,却在模糊之间看到院门处有人影,定睛一看,这不是昨天才见到的小哥儿么? 陆凯瞬间打起精神来,以为小哥儿遇到什么麻烦了,快步走了过去。 陆凯还没说话,徐骄就扑了过来,忘了正在担忧的事。 “陆哥哥,我想你了。”自从两人明确心意后,徐骄的小心思也就放到明面上来了,撒起娇来熟练的很,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更何况这原本就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啊。 陆凯敏感的察觉到了他委屈的小语气,也紧紧地搂着他,轻声道:“我在呢,我们不是昨日才见面吗,这么快就想我了?”颇有些调笑的语气。 徐骄才不害羞,想起他昨日那个梦,心里还堵着气,也是打着希望陆凯能好好哄他的想法,说起话来就越发委屈起来。 “可是你对我不好,你和别人一起欺负我。” 陆凯一听这话,立马反思自己哪里曾欺负过他的小哥儿,而且还不是自己欺负,是联合别人欺负。想了半天,还是一片茫然,他怎么会让别人欺负他的小哥儿呢? “骄骄莫生气,你说清楚些,我好反省自己,不然我也不知道哪里做错了呀。”陆凯看到小哥儿有些撒泼的态度,也没生气,赶紧安慰道。 徐骄如愿以偿地听到他陆哥哥哄他了,心里舒坦的不得了,还是要故意说:“我昨日梦到你同旁的小哥儿成亲了,我怎么喊你,怎么哭你都不理我。”说的激动了,竟又开始委屈起来。 陆凯听的好笑,捧着小哥儿的脸蹭了一下,又细心地发现小哥儿眼角还是有些肿,顿时又心疼了。 “都是假的,怎么可能不理你,不理谁都不会不理你啊,笨哥儿。” 小哥儿被他的动作弄得心跳加速,心想这人以前不是这么温柔的,温柔起来真是让人受不住。 一刻都不想停下,小哥儿还在一遍一遍地回忆情景,无理取闹着,心里止不住发酸。 “那哥儿长得也好看,打扮的也好看,穿的喜服也好看……”说到这徐骄也不知道自己的梦为什么会那么清晰,除了不太记得那哥儿的脸之外,他连喜服的样式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发誓他在村里可从未见过这样好的喜服。 陆凯听他越说越细致,心里一窒,怎么越听越觉得这同他前世的场景如此相似。他有些慌了神,却还是故作镇静地问道:“骄骄你可还记得那哥儿长什么模样?” 徐骄本意可不是想要他问这个,当下有些不高兴地推开了些陆凯:“怎么你还真想娶他呗,我不记得了,哼。” 陆凯稍微放下心来,不记得就好,他是怕今后会有些出乎意料的麻烦,不过既然小哥儿不记得的话,加之他这次也不打算如此做了,自然是也没什么可担忧的。 陆凯又将徐骄抱紧了些,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只想娶你。”直白的不可思议。 小哥儿这才又高兴起来,连带着昨夜徐爹爹带给他的不好的情绪都忘得一干二净。 “骄骄,咱们先进我房间吧,我怕在这里说话爹爹会听到。”说着陆凯指了指陆爹爹的房间。 徐骄这才又记起现在还早,他有些害怕待会陆爹爹醒来时会看到他,那多不好,犹犹豫豫地说:“陆哥哥,要不我先回去,待会再来。今天来的太早了,是不是不太好。”小脸上有些紧张,对于他未来的爹爹他可是不敢放肆的,作势要退出陆凯的怀抱。 陆凯一听握紧他的腰,自顾自地将其抱着进了屋,黑眸紧紧盯着徐骄的脸,摇了摇头:“不行。” 来都来了,还让自己睡意全无,怎么可能舍得放人走。 第24章 不速之客 徐骄被抱起来,心里又惊又怕,眼神一直往陆爹爹的房间瞟去,生怕一不留神人就出来了,不过还好,直到陆凯将房门关上,陆爹爹那边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徐骄被陆凯放在床边坐着,被褥还是温热的,且凌乱的被翻开,与他之前所见的被叠的整整齐齐的模样完全不同,多了一丝人情味。 他心里有一种被纳入了陆凯私人领域的暗喜。 陆凯拿了一张椅子,与徐骄面对面坐着,也没点灯,只有窗外微弱的日光射进来,加上陆凯房间本来也不大,因此在黑暗逼仄中,气氛更加暧昧,陆凯任由心怦怦乱跳,不再像之前一般按捺自己,只觉得他的骄骄好看的不得了。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也没人开口说话,徐骄先被看的红了脸,躲也不是不躲又害羞。 这模样看的陆凯勾了勾唇角,想着自己要是再这般盯下去,只怕小哥儿要恼羞成怒。只好随意找些话题来聊,虽说他便是同他的小哥儿什么也不做,处在同一片空间里便很幸福了。 “不是说好今天我去找你的么?就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梦就委屈的觉也不睡了?”陆凯道,他本想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那他作为汉子自然要主动些,不能老让他的小哥儿主动才是。 “那、那我忍不住嘛。”徐骄撅嘴道,他还以为陆凯是因为这个责骂他呢。 陆凯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却又迅速转过头去,他……也有些忍不住。 两人慢慢地聊天,陆凯声音轻轻地,虽说很温柔,可是徐骄莫名觉得他们这模样就像……就像在偷情,如果他和陆哥哥定亲了,现在也不必如此偷偷摸摸。 这样想着,他也戳了戳陆凯的肩膀这样说了:“你什么时候来提亲啊,我不想再偷偷摸摸见你了。”语气又软又乖,生怕陆凯觉得他麻烦。可是他真的好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陆哥哥的人,这样再也不用怕别人说闲话了。 说到这个话题,陆凯表情严肃起来,他并不是不想提亲,只是他希望能在他完全有能力的时候再考虑。既是想让他未来岳父安心,也是希望能给徐骄留下后路,因为他去京城肯定是不可避免地要报前世之仇的,若是万一……徐骄也有路可退。 小哥儿还在等着他的回答,陆凯自然不会略过这个话题,他可是知道他的小哥儿敏感的很,若是自己不重视,说不定又要委屈一阵。 “我自然想去提亲,只是现在你陆哥哥还只是一个一穷二白的秀才,想必徐爹爹也不能同意把他的宝贝哥儿许给我。”陆凯开玩笑道。 却未料小哥儿变了脸色,恨恨道:“我才不听我爹的,他不可以替我擅自做主,陆哥哥肯定不会委屈我的。而且就算要一辈子受苦,我也愿意跟着陆哥哥,是我爹爹他自己不懂。” 显然小哥儿想起徐爹爹昨日同他对话时的立场了。 陆凯原本只是随意说说,却不想徐骄反应这么大,而且听起来……“骄骄,你同徐爹爹说我们的事了?” 徐骄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点点头,余光在扫陆凯的神色,担心他觉得自己自作主张。 “徐爹爹是不是不同意?” 徐骄怕陆凯因此对他爹爹有意见,立刻为他爹爹辩解:“我爹爹他只是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他之前还向我夸过你呢。“ 陆凯无奈地笑了笑,他怎么会不懂徐爹爹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自己会让徐骄受苦罢了,不过他迟早也会向徐爹爹证明徐骄的选择没有错。 至于现在,陆凯猜想徐爹爹肯定是极其不同意。 “那徐爹爹既然知道了我们的事,他有没有说让你以后不要同我联系这种话?”既然不同意徐骄嫁给他,肯定是会想方设法让徐骄离他远些的。 徐骄支吾了半天,又不会撒谎,只好把昨日同他爹爹的对话完完整整地对陆凯说了一遍。 真断掉关系是不可能的,不过也没必要在这时候和徐爹爹起冲突。 这般想着,陆凯对小哥儿说道:“没关系,徐爹爹迟早是要接受的,只不过骄骄暂时还是先不要告诉徐爹爹我们的事了,你就假装我们已经断绝了关系。而且经过昨天的事,短时间内估计徐爹爹都不会再强迫你。” 徐骄本来还想着希望能光明正大的找陆哥哥,不成想陆凯竟让他们假装断了关系,那是不是也要为了维持谎言真的不再联系,不再见面啊。 徐骄心里藏不住话,而且才刚刚陷入甜蜜恋情中的徐骄一刻都不想看不到陆凯,更别说不再联系了。 “那以后我是不是不能来找你了呀?”徐骄上前抓住陆凯的手臂着急的问。 如果要那么久那么久不能找陆哥哥,他宁可跟爹爹吵起来,他一天不见陆哥哥都会很难受的。 “只是口头上这般说罢了,日后我来悄悄找你可好,骄骄什么都不必担心,我来做那偷偷摸摸之人。”陆凯赶忙安慰道。 徐骄这才安下心来,又有些感动,好好地黏在陆凯身旁撒了一通娇。 日子就这般一天天过去,倒也没让徐爹爹察觉出不对来。 徐爹爹开始听徐骄说的时候他还是不相信的,他可是知道自家哥儿有多死心眼,小时候想要什么东西如果不得到绝对不会干休。 可是他紧盯了一阵也没察觉出什么问题,况且他不可能一直守着徐骄不出去干活,加上徐骄平日在家都是一副伤痛欲绝的模样,他也更为相信徐骄的说法了。 事实上他甚至还感叹自己有先见之明,因为他潜意识里觉得分开肯定不是徐骄提出来的,说不定是那陆小子,虽说还是很心疼自家哥儿,但是确实长痛不如短痛好,徐爹爹也不敢在徐骄面前提相亲的事情刺激他。 这一日,徐骄正在河边洗衣。 本来他是不甘心自己一个人呆着的,奈何今日徐爹爹一直呆在家里,时不时就要使唤他两句,加上他知道陆哥哥也在温习功课来应付来年开春的考试,便只好呆在家里。 主要是他不想影响陆哥哥,因为他知道对于读书人来说科举有多重要,常常就是这场考试的成败决定了考生是不是能鲤鱼跃龙门。他可不想让陆哥哥以后后悔同他在一起,以为他是个扫把星。于是干脆出来干干活,洗洗衣服,正巧把他给陆哥哥的荷包给洗一洗。 这荷包还是他在陪同陆哥哥温习时不小心从陆哥哥怀里掉出来的。他原先一直以为那荷包被丢弃了呢,没想到原来陆哥哥一直都留着,还一直放在胸前,那必定对他来说可以说得上是很重要的东西了。 徐骄把待洗的衣物放在一旁,轻轻抚摸着荷包心里发甜。 陆哥哥是不是也这样摸过,徐骄傻傻地想着。可惜那日被自己扔到地上还是有些弄脏了,所以他才拿过来决定给它洗的干干净净,再放上自己新制的香料,然后给陆哥哥。这样他一看到香香的荷包就会想起自己了。 徐骄轻柔地揉搓着荷包,一点都不敢大力,害怕搓皱了会影响美观。 高扬没好气地在村子里乱逛,身后还跟着唯唯诺诺的李秀才,一直在旁边点头哈腰。 在未参加乡试时,李志业还幻想着自己能在乡试上大放异彩,出人头地,从此不需要再阿谀奉承谁,可出考场的那一刻,这一切都破灭了。 自知自己肯定考不上,李志业也不想同他父亲他们那样做庄稼人。读了那么多年书,他铭记在骨子里的就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即使他考不上,他也不想去干累死人的农活,于是他只好继续巴着高扬。别的不说,高扬家里有钱,又大方,李志业可不愿意面对他们村的那些穷鬼。 这不,高扬一说想来他们村逛逛,他二话不说就来带路,还对他爹美名其曰是与同窗互相探讨。 高扬心里不得劲。他没想要这么早回来的,要他说他是愿意呆在省城同余兄他们谈天说地,偶尔去逛逛花楼的,岂不乐哉。 可余兄还要为会试复习,无奈之下他只好回来。回到家中,乏味的紧,没心思温习,却时不时想起陆凯那小子让他在省城丢脸的事。 为了维持形象,高扬当时没能好好整治陆凯,来到家里,这还不是他说了算,这不便找了陆凯同乡让他带路。 他总是要找回场子才行。 “陆凯家在哪啊,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脚都快肿了。”高扬带着气停下来揉了揉脚对李志业骂道。 这路怎么这般不好走,果然是穷鬼住的地方。 李志业小心翼翼回答:“过了这条河,再走一阵便到了。他家穷,住的地方也远。”说着语气中有些责怪起陆凯家没事作甚住那么远。 “你说谁穷呢?你们是谁啊,吃饱了没事干是不是?”老远徐骄就瞧见他们了,因为瞅着不是熟人便格外注意了些,没想到让他听到这两个人说他陆哥哥坏话,徐骄的怒火一下子飙到了头顶。 李志业一般都呆在学院,偶尔会回家,可是对于村长家的哥儿还是知道一点的的。关键他老爹常在他耳边唠叨说村长家哥儿不知羞耻,不懂礼数,帮着陆凯骂他这个长辈,还说让他以后不要娶这样的哥儿,因此李志业对徐骄可以说的上印象深刻。 第25章 纳小 “我们就是随口说说,没别的意思。”李志业还是不愿和小哥儿争执的,都是同一个村的。而且先不说吵不吵的过,看起来就不像话,免得旁人说他欺负小哥儿。 在他一旁的高扬眼前一亮,遇见过的小哥儿,长辈们口里的小哥儿都是文文静静知书达理的,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像小辣椒一样的哥儿。 他盯着徐骄看了好几眼,长得也还不赖,就是为陆凯那小子说话这一点让他有些不爽,凭陆凯那家伙凭什么能有小哥儿向着他。 “小哥儿,怎么火气这么大,我们又没有说错,陆凯本来不就是个穷小子?”像是脚也不疼了,高扬拉了拉衣领整理仪容,摆出一张笑脸做出翩翩公子的模样,对于好看的小哥儿他向来是有几分怜香惜玉的。 徐骄闻言怒火烧得更旺了些,根本就没拿正眼瞧高扬,瞟到周围有小石块,也没做他想,弯腰捡了一块便朝高扬他二人扔去。 小石块眼见着要砸过来,高扬笑容凝固在脸上,向旁边一闪,没有砸中。再抬起头时,眼神中调戏的表情被阴霾取代。 徐骄心想这么坏的人肯定不可能是陆哥哥的好友,说不定是来找茬的。他看着两人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往后退了退。 自己一个小哥儿肯定打不过他们,想了想徐骄还是决定先回去告诉陆哥哥这事。 徐骄没有再继续洗衣的心情,虽然心里紧张,可是在面子上却不愿意承认怕了那两人。于是还是装模做样臭着脸端起自己的洗衣盆横冲直撞地从那两人身边走过。 随后步子迈的更大更快起来。直至离那两人距离较远,能确保他们不会追上来之时才松了口气。 另一边。 “他与那陆凯是什么关系?”高扬问他身旁的李志业,捡起那块石子扔向了水里。 水中被砸起了一大片水花,可见用力之重。 ”那小哥儿么?他是村长家的哥儿,与那陆凯是青梅竹马,应该是……那种关系。”李志业想起他爹跟他说的话看了高扬一眼答道。 “不过也不太像,好像那陆凯不太待见那哥儿,隐约是他一头热罢了。”李志业根据自己记忆中的印象又说。 心里却在暗暗琢磨高扬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瞧着高扬嘴角勾起的阴冷的笑,不由得心惊胆战,高扬不会要对付那小哥儿吧?不过按照高扬的大少爷的身份,确实应该是没被如此甩过脸色的,确实值得让他火冒三丈了。 不过这一切与他也没什么关系,甚至心里隐隐有些暗喜,那小哥儿没大没小的模样也是让他厌恶的紧,特别在知道对方心仪陆凯之后,那种不适感与不甘心便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高扬听到了李志业犹疑的语气,想了想又问道:“那他们订亲了么?”若是陆凯对那哥儿有意,应该是订婚了才对,毕竟对于陆凯那小子来说,和村长家结亲,应该算是高攀了才对。 李志业摸不清楚他的主意只好如实答道:“并没有,前些日子我爹跟我还说,那哥儿他爹爹在为他找相亲对象,而且那小哥儿还挺受欢迎,连邻村的都有来提亲的。” 高扬勾唇笑了笑,恶毒快要溢满了整张脸。 他正巧想不到什么办法来整治那小哥儿呢,若是还未订亲的话,这下可不用发愁了。等成为自己的人以后,他要让其知道到底能不能得罪自己,该不该得罪自己。趁机也能打压陆凯那小子,看他神气成那样,本来爱恋他的小哥儿还不是要被自己纳入囊中。 高扬只要一想陆凯脸色铁青的模样,便忍不住高兴起来。 至于能不能办成,他从来未曾考虑过,他就不信以自己的家世地位,那个什劳子村长会这么不知礼,嫁给自己可不比嫁给村夫要好得多,他可不相信那村长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高扬心情大好,也懒得继续去找陆凯。他瞧着自己鞋底的泥土,心情又差起来,真是倒霉,以后他可不来这鬼地方了。 来到家中,立马开始行动。他是家里的嫡长子,父亲爹爹很宠爱他,什么都依他的,不过就是纳一个小而已,有什么办不到呢? 高扬一说出口,他的父亲和爹爹,便立刻开始派人张罗起来,没过几日便招人去了村里。 徐骄这边放下衣服之后便立刻去了陆凯家里,陆凯正在温习,他看到骄骄来了,眼睛一亮,便将他招至手边,庆幸此刻爹爹并不在家,不然可说不清楚。 徐骄焦急的告诉陆凯今天发生的事情,陆凯一听他的描述便知,来者是何人。陆凯皱着眉想了想高扬来他们村里的用意。况且按理来说,高扬不应该这么早回来才是,难不成还特意为了教训自己早早回来? 只是瞧着小哥儿更加焦急的模样,陆凯笑了笑,一副十分轻松的模样。还安慰着说道:“不用着急,没关系的。他们想来便来好了。” 不过没想到那天根本没人出现。 以后又在家中呆了几天,日子都还过得顺畅,时不时陪陆哥哥温习。也是非常开心的,只是想起陆哥哥考试时要出远门那么多天,心里边一直惦记着,十分不舍。 “爹爹,发生了什么事?”徐骄回家时看着爹爹正在和一个夫郎推搡,赶紧拉住人,询问到。 徐爹爹还在说:“我家小哥儿才不做小,你要想嫁你让你自己家的哥儿嫁去。” 那媒人看到徐骄,又想同他说些什么,徐骄被徐爹爹一把拉住进了屋,然后用力的关上了门。 徐骄看到那人的模样怎么会不知其是干什么的,他都看到过那么多次了,只是他刚才没听清两人说了什么。只是他以为又是爹爹替他操心了呢,却没料到会出现两人争吵的场景,不过恰好,他也不愿意两人相谈甚欢。 只是还是没想到是因为什么事情才会争吵到如此地步。 最终那夫郎骂骂咧咧地走了,还说着什么不识好歹之类的话。 徐骄也不在意,就当此事没发生过一样。 只是几日后,家里来了一位他无论如何也意料不到的人。 高扬向身后的小厮招招手,示意其把礼物拿进屋里。然后才文质彬彬的笑着对徐爹爹说:“前几日小生派媒人来都被拒之门外,小生只好自己亲自过来,还望徐夫郎莫要将小侄再拒之门外。” 徐骄这才意识到前几日看到的媒人原来是这个人请来的,见爹爹没有立刻将其赶出去,徐骄急匆匆地去门后拿了扫帚,恶狠狠地道:“我家不欢迎你,你喊谁来都没用,快些离开这里,不然我赶人了。”说着拿着扫帚往前方扫了扫。 高扬看着那扫把嫌恶的往后退了退,再看向徐爹爹时脸上的笑容却更为灿烂。只是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徐爹爹自然对这个从未见过的年轻人也是没有好感的,虽说看起来还算人模狗样,而且从从其穿着和拿来的礼物中可以看出来其家世应该是不错,比起他们这些农家人好上不少,可是这也不是他将哥儿嫁给其做小的理由。 只是人来了这么多次,前几次还能因为只有媒人过来而不客气的赶客,今日却也不好再如此了,况且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也难免有些害怕招来什么仇恨。 徐爹爹向他家小哥儿喝叱一声,示意其将扫帚放回去,这毕竟太过于不知礼了。 徐骄不情愿地放下了扫帚,只是那双杏眼却还是恶狠狠地盯着高扬,他要守在这看他还要搞什么鬼,徐骄可不信他是真心来提亲的,期间肯定有什么阴谋。 徐爹爹强忍着自己不耐烦的心情,好声好气的表达自己的立场。 “这位少爷,我是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还请少爷另觅良缘,我家小哥儿虽说粗俗不堪,却也是不会给人做小的。”只是想一想那情景,徐爹爹便知道若这门亲事真的成了,自家小哥儿会在夫家受多少委屈。 徐骄听他爹这话,心里越想越不对劲,原来这人是想纳他做小?他脑子里首先闪过的便是这人定是在报复他那日的行为。 徐骄怒不可遏,本来还只是厌恶这人,还能勉强忍住,这下说什么也忍不住了。 “你滚出去,还想要我做小,你想得美。”说着也不顾徐爹爹的阻拦就将人推出去将门关上了,胸膛一直起伏不停,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高扬的笑容凝固了,他自然没想和那个哥儿讲理,他只是在门外对徐爹爹威胁道:“徐夫郎是下定决心要这般么?那之后可不要后悔,你家小哥儿若不嫁给我,今后许是嫁不出去了。” 徐爹爹不知道他要耍什么诡计,一时也没有回答,只有徐骄还在那里叫喊道:“你滚,我不嫁人也不会嫁给你这种卑鄙小人。” 徐骄可一点都没在怕的,有陆哥哥在,他一点都不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担心。 第26章 破鞋 转眼又看到那混蛋送过来的礼品,徐骄吃力地将其抱起来,走两步丢到门外。又嫌丢的不够远,还踢远了些,这才安心的回屋,最后看了高扬一眼,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高扬阴霾的眼神看着紧闭着的门,甩了甩衣袖,冷笑一声,用力地踹了一脚旁边的小厮。那小厮赶紧意识过来,弯着腰快步将来时拿的东西都带上,眼神里有一丝惊诧和不情愿。 这么多东西,要他再搬回去,想想就手疼,这小哥儿也实在太不识相了吧。 高扬气冲冲地走出了门,却见门外聚集着许多穿着朴实的村民。他厌恶地从他们身边经过,有村民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衣袖,他直接将愤怒摆在脸上,走的更快了些,碰到他的村民只好悻悻然离远不敢再碰他。 高扬来时便是大张旗鼓,村头还停着他来时坐的轿子,这才这般引人注目。因此狼狈而走时,脸上气恼地有些红。 待他稍微走远些,村民才开始窃窃私语。 “这是城里来的贵人吧,那衣服料子老身苟活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一位花甲之龄的老夫郎说道。 “村长家的骄骄果然争气,这样的贵人提着大包小包来提亲,不像我家那个,这么大了还只会玩乐。”这是位中年夫郎,语气中酸酸的。 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这就要去城里享福了。 也有些理智的村民说:“这样的人家怕是看不上村长家的哥儿,依我看正夫是不可能的,最多做个小。” 听他这般一说,众人也觉得有理。不过,哪怕只是做小也是好的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呢,还是羡慕村长能生个好哥儿。 高扬像是被火烧屁股一般,一刻也站不住,走的过于匆忙,使他没看清前方的路,一不小心撞上了人。 高扬揉了揉被撞到的胸口,没好气抬起头来,想着自己一来金田村就没好事,出口骂道:“走路怎么不长眼?” 对方才是被他撞倒在地,是一个小哥儿。 那哥儿半侧着躺在地上,摆出柔弱的姿势,还没来得及捂面害羞,便听到上方传来的粗声粗气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也不再想着要怎么表现了,只是找了个角度扭着身子缓缓站起身来,一举一动之间将自己的身材和娇俏的脸蛋显露的淋漓尽致。 虽说他是有意被撞,但是疼痛可做不得假。陈琪轻轻地揉弄自己的腰,看着眼前穿着锦衣的贵少爷有些埋怨。但脸上还是堆起笑容,甚至自己开始道歉:“将才是奴家没有瞧见公子,不小心冲撞了公子,还请您不要介意。”说着微微抬起下颚角,扬出一个美好的弧度。 他将才是从徐家处跑过来的,他平日和徐骄不怎么对付,只因明明他也不算差,不知为何村里众人都以为他长得不如徐骄,心里不忿,便一直与他处处作对。 不过是因为村长的原因,就徐骄那泼辣哥儿,哪里比得上他温柔大方。 可气没想到竟有贵公子看上那悍哥儿,陈琪也不示弱,他偏不信他会比不过那人,这便是这幅场景出现的原因。 不过是求娶,事儿还没定呢,他可要杀杀徐骄的威风,若到时候这少爷娶了自己,那可才是有好戏看呢,陈琪十分期待那些村民目瞪口呆着羡慕自己的模样。 高扬看到陈琪的脸确实不像开始那般气了,原来撞的还是一个美人啊,不过也没有特别对待,就这种模样的满大街都是。 “无事。”高扬直接忽略过去,要是平时他定是要再骂上两句,不过既然是个哥儿加上态度又这么好,那便放他一马。 陈琪可没想到高扬会直接忽略他,这也不是他想要的的结果,他心里有些不满,总觉得自己比徐骄棋差一招了,可以低姿态求娶徐骄,到自己这儿就是不闻不问。陈琪很不高兴这种差别对待,往日大家认为他比较差的看法又浮现了出来。 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陈琪可非要赢过徐骄不可。 他施施然地拦住了高扬,开始找话题闲聊。 “公子将才是从徐骄家里出来的么?”陈琪状似无意地问道。 高扬只想坐上轿子离开这个鬼地方,然后想法子整治得罪他的那那两人,本来还看着是哥儿的面子上稍微压抑了自己的脾气,这下瞧见人还不滚开,直往他身前凑,还说起这件事,心里冒出一股火。 “管你屁事,滚开。”高扬直接用平时对待下人的态度来对待陈琪,在他看来,这村里都是贱民,没一个好的。 陈琪被骂了个狗血淋透,咬紧牙手指甲快要嵌进肉里。却还是忍耐着笑道:“奴家只是关心同村的哥儿罢了,我与骄骄是手帕之交,自然想知道他未来夫婿的情况。村里人都十分羡慕骄骄能找这么好的夫婿呢,如有冒犯,还请公子莫要怪罪。”语气温柔惹人怜。 高扬一听什么未来夫婿便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回他道:就你们村的人本公子可看不上眼,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可是灵光一现,像是抓住了什么,硬生生地住了嘴。 “你们以为我要娶他?”高扬眯着眼问道,看来这群村民还不知道自己被拒的消息呢,那何不倒打一耙,直接说是自己遗弃了那哥儿。 越想越觉得可行,那哥儿张牙舞爪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高扬露出了一个恶毒的笑容,不想嫁给自己?那看之后还会有谁要你这个名声败坏的哥儿,要你这个被穿过的破鞋。 “对啊,村民们都觉得骄骄有福气能攀上公子这般的人,像奴家这种人便只能一直跟在骄骄身后做个跟屁虫,只能羡慕地看着他。”陈琪眼尾红红,似要落泪。 高扬看他这模样,哪还有什么不懂得。他自十三岁便开荤了,身旁也跟了好几个,他们的尔虞我诈高扬都只当作看热闹,就这些小心思他哪有不知道的呢。 不过,虽说长相欠缺了些,可是一想到能让徐骄吃瘪,高扬也乐于其成,不过是多安置一个罢了。 可是若徐骄那哥儿看到往日的好友在他面前洋洋得意,怕也要气吐血,高扬对自己的条件还是有自信的。想到这,高扬乐呵呵的笑了。 他瞬时间变得温柔有礼起来,还说了几句动听的话。完全让人联想不到刚才那个狂躁的人也是他,陈琪瞧他绅士的行为,心里开始砰砰跳,以为自己真是遇上一个如意郎君。 高扬跟他暧昧了一会儿,便懒得再扯淡,反正看那小哥儿也是完全倒贴,并不需要他认真对待。 他最后走时和陈琪约定了下次见面的秘密场所,便毫不留恋的走了。只剩陈琪在原地幻想着自己未来的美好生活,和将徐骄踩在脚下的高傲自得。甚至觉得自己耍耍手段便将人勾过来了,实在是魅力逼人。 他肯定会风风光光的嫁出去,让大家都羡慕,真的很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徐骄的表情呢。 第27章 谣言 高扬这几天倒是没什么作为,只是花了些功夫同陈琪暗通款曲,将人哄得一愣一愣,没过多久就得手了,看来他想要傍金龟婿的心倒是强烈啊。 要是往常,高扬遇到这种情况,一般是腻了就直接拿点银子打发了,可这次可不行,还是得负责才行,不然怎么打压那个贱人呢。 在又一次陈琪涂着唇脂,打扮的精精致致在他面前磨磨蹭蹭地提起提亲这件事时,高扬终于不堪其扰地答应了。 “那高郎可一定要早些来提亲,人家会在家中一直等你的。”陈琪带着香气的口中缠缠绵绵地说出这句话,心里兴奋至极,再过不久他便要在全村人面前翻身了,到时候看看还有谁不夸赞他。 高扬捧着他的脸,粗暴地亲了一口,眼睛里却满是不耐烦。劣质唇脂的香味呛得他想咳嗽,果然是农家哥儿,一点品位都没有。 他亲完偷偷地擦了擦嘴,想着以后别让他涂这些玩意儿了。 陈琪还不知道他的高郎此刻正在心里鄙视他,只是双腿发软地靠在高扬身边,还在回味着刚才的霸道气息。 他算是给自己挣了一门好亲事。 高扬动作很快,才没过几天便把之前的那套又来了一遍,本来他是不想亲自下场的,哪怕是坐轿子来也觉得又烦又累,只是为了更好的效果,才不情不愿地亲自来了。 果然,轰动不小,毕竟谁都知道高扬前些天才去过徐家,但是之后徐家夫郎也再没提过这事,有夫郎还特意问起过也没得到恢复,村民们心里没谱,只以为好事将近,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档子事。 “怎么回事啊,这汉子不是要娶村长家哥儿么,怎么这才几天又上陈家去了。” “这谁知道呢。” 村民们疑惑不解,但是更多的是看热闹的心,陈琪这孩子也是个好模好样的,能傍上个好人家也是不足为奇,但是这关系确实混乱。 陈琪他爹爹本来也在愁自家哥儿的亲事,只是陈琪眼界高,明明自己就是农家哥儿,但是一般和他门当户对的他还看不上。因此婚事也就耽搁下来。 他爹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他想着凭他家哥儿这模样,飞上枝头变凤凰也正常,能不像自己一般呆在这穷村落了,他求之不得。 至于什么是夫郎还是小侍又有什么可介意的,那种人家家里的小侍都比他们这样穷苦人家的日子好过多了。 陈爹爹给了正在一旁温柔的笑着的陈琪一个赞扬的眼神,亲热地招呼起高扬来。 哪怕这种破烂屋子让高扬很嫌弃,不过这种待遇让他身心舒展。这才是这群乡巴佬该对他的态度,想起在徐家的遭遇,高扬便气的肝疼,这完全不合常理。因此这次来这,与前面的做对比,他的态度也好上不少。 陈夫郎一直堆着好听的话,看那架势像是要没完没了起来,陈琪也在一旁端茶倒水,高扬坐了一会儿也厌烦了,于是简要的说明来意。 陈夫郎作为爹爹,一点都没有不舍的意思,当即痛快答应,还飞速的定好了日子,就在十几天后,定亲仪式也不走了,直接将人送过去,看来是很早就谋划好了。 陈夫郎自然早早地便从陈琪这里知道了他们的事情,也听他哥儿说那高扬之前是心仪徐家哥儿的,只是那哥儿不识相,遭到了厌弃,又因为偶遇上自己才百般追求起来。 陈琪哪怕是在爹爹面前也不敢说出事实真相,毕竟在他心里他根本没错,凭自己的本事算什么错。 陈爹爹倒是比他考虑的多,他不像陈琪一般坠入了爱情的深渊里失去理智,或者说虽然他家哥儿像他是个有心计的,但是比起他爹爹来还是差了不少。 陈琪压根没为这婚事担心,在他看来他是着实的迷住了高扬,不会出什么差错的,但是陈爹爹想的更深,既然这汉子能厌弃徐骄,若不早早地定好关系,还不一定会出现什么变故。 陈爹爹雷厉风行的态度让陈琪有些震惊,他还没怎么为自己的亲事准备好呢,喜服什么的也没开始做,不过听到爹爹话已经说出口,也就没反驳,毕竟按照他内心的想法确实是想很快嫁给高扬的,至于这些需要考虑的事,他相信他的高郎是定会给他解决的。 事情这般决定了,高扬的目的达到,他早跟陈琪通过气,暗示他是因为徐家小哥儿粗俗又不讲理才抛弃他,而在之前他们是有过那么一段的。 陈琪自然毫不怀疑,甚至醋意大发,要说高扬是平白无故来徐家提亲的他是绝对不信的,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凭什么会特意找到这里来。唯有曾经两人阴差阳错在一起过才能解释,虽说已经是过去式了,但是他还是觉得心里堵堵的。 高扬像来时一样大摇大摆地走了,他想要的效果根本都无需动手,陈琪便会为他达成,他相信就凭陈琪平时在他面前表现出的对那徐骄的态度,有这次机会定会好好地发作一番。 真是轻松啊。 事情果然如高扬预料的一般发酵。 出了这茬子事,那些平时与陈爹爹关系好的或者一般的都会好奇地悄悄来问他。 上次在徐家看到过这汉子,怎么就成你家的儿婿了呢? 陈爹爹有时会被他们的语气气到,就像是他家哥儿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家哥儿可是光明正大的,徐骄自己不讨人喜欢能怪谁,这么好一桩婚事给弄黄了。 陈爹爹长袖善舞,从未在同村人面前红过脸,但是还是要解释清楚,不然对他小哥儿名声不好。 对于来问他的人,他一律都是委婉地把过错推到徐骄身上。 有的哥儿啊就是恃宠而骄不知理,这才会被人厌弃。 定亲前就搞在一起,你们说说这该是什么样的性子啊。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便只是在路上瞥了一眼便非娶不可,我家哥儿就是太温柔了,对谁都是盈盈笑意,大概原因出在这上面吧。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原来是徐家哥儿被厌弃了,此时根本没人在意陈琪是不是做了不地道的事,在大家眼里被厌弃才是最丢脸的,也是最喜闻乐见的故事。 “你再说小心我打人了,我重申一遍我家小哥儿根本就不认识那什劳子陈家的夫婿,咱们哥儿看不上他还不许拒绝了?被你们这些嘴碎的传流言。” 问这话的夫郎似是没见过徐夫郎如此彪悍的模样,平时他作为村长的夫郎都会顾着点夫家的脸面,对待村民们也是极有礼的,不过事情关乎自家的哥儿,哪还管得了这么多。 他也不服气地小声道:“那之前你又藏着掖着?难道不是心里有鬼才会这样。”况且,就那样的人家,要说村长家主动拒绝,那简直没人相信。 就算是村长,也不过多吃两碗白米饭罢了,哪有底气拒绝人家? 因为徐爹爹实在脸黑的像炭,那夫郎有些害怕徐爹爹打过来,还退了几步。 徐爹爹见人还在小声嘟囔,气得不行,简直想当场给他一巴掌,不过最终还是气冲冲地停下手里的活计回家去了,他肯定是相信他家小哥儿不会乱来的,况且他前段时间还同自己说与那陆凯有情,怎么可能和这个混帐扯上关系。 这般想着,徐爹爹倒是有些庆幸他们之间的这档事了。 至于那个高扬,当时果然是没看错,这谣言定就是他恼羞成怒传出来的,这么快就上另一家提亲他便不说了,还要来踩他家哥儿一脚,简直恶毒。 徐爹爹快步回家,他进门时徐骄也才刚回来,还吓了一跳。 他是听爹爹说今天要出去干活,挺晚才能回来,这才安心地去小树林里找陆哥哥,陪他看书,因为担心爹爹会提前回啦,为了保险起见他也回来的早些,只是没想到刚好撞上,真是好险。 徐骄刚走回来脸还有些热,他表情不自在地说:“爹爹不是说要很晚才能回家来么,怎么这么早啊。”他抿了抿粉嫩的唇,深怕徐爹爹看出上面的痕迹。 就他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其实若是平时徐爹爹早便感觉不对劲了,只是今日心里还藏着事,心情也是差到极点,才没怎么注意。 徐爹爹将徐骄拉着坐下,凝重地问他:“骄骄,你之前与那高扬有没有过交际?那畜生现在传你同他有过龌龊之事,还被抛弃了。” 徐骄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已经气的语无伦次:“他胡说,简直、简直……是在放屁。” 气急之下,就连平常偶尔听那些汉子飙过的脏话都说出来了。 紧张地听他说出这话,徐爹爹也没骂他说话不注意,只是松了一口气,安下心来,邪不压正,没做过的事迟早会真相大白。 可是谣言来势汹汹,根本不分青红皂白,传的神乎其神。 最恶毒的甚至有人传徐骄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也许是有那汉子的种才被抛弃。 有厌恶徐骄的人,看不惯村长的,还有爱凑热闹挑起事端的路人各股势力造谣。 有时徐骄走在路上都会听到有人窃窃私语,开始他还会大声地反驳,后面便连眼神都不给他们,本来就是不对付的人,没必要去解释。 他只是担心陆哥哥会相信这谣言,他从未做过这种事,他心里从来都只有他一个,要说私通他也只愿意跟陆哥哥私通,凭那高扬算谁呢。 他心里一边庆幸陆凯很少出门,一直在专心复习,一边又战战兢兢地怕他听到谣言。 其实他真的不在意那些谣言,那些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可是还是心慌难过得厉害,因为他知道陆凯迟早要知道,他肯定瞒不住。就算陆哥哥相信自己是清白的,可是陆哥哥还愿意娶自己么?一向爱护名声的徐骄害怕自己成为陆凯的奇耻大辱。 第28章 窘境 徐骄正准备出门,有一个穿着布衣的中年夫郎急匆匆地跑进屋来,气喘吁吁。看来是有要紧的事情。 徐骄记着今日要去见陆凯,更何况他想着这夫郎该是找他爹爹才对,找它也没什么用啊,他不懂大人们之间的事情。 “叔,你别急,我爹爹不在家,你有什么事先跟我说待会我替你转告他。”徐骄拍了拍那夫郎的后背,心里却急得像一团火一般。 可是也不敢在面上表露出来自己的小小心思,只是微嘟嘴唇,心里十分懊悔。 早知道就早一点走了,他可是知道村里夫郎的墨迹性子,明明一句话都能讲的清的事,偏偏都会跟你扯很久。 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不就给邻人家送个菜,还被拉着不让走说了好长一通话,都是些不要紧的事,什么问他吃了饭么,爹爹在干甚……最后才说重点感谢徐爹爹的热心。 徐骄心里还在想着如果这夫郎还要磨磨蹭蹭的话,他就及时打断开溜,他还有要紧事要做呢。 但是徐骄想象中的内容并没有出现,那夫郎扯着他的衣袖着急的说:“我知道你爹爹出去了,我就是从他那儿来的,你赶紧跟我走,你爹爹跟人吵起来了,再晚一点说不定就打起来了。” 徐骄被他的话说得一愣一愣,打起来了?他爹爹虽说待他泼辣,可是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他爹爹跟谁不对付呢。 那夫郎看着徐骄瞪大眼睛还在不可思议地发呆,又拉了他一下,“小哥儿赶紧跟我来。” 徐骄才回过神来,事出反常必有妖,平时爹爹都不会这样的,说明他今天肯定遇到了十分严重的事情。 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这夫郎看他的目光有细微的异样,虽说好像不太明显,但是确实是有的。这夫郎他平时见过几次,和他爹爹关系不错,不然今日也不会过来唤他,这样一来,徐骄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了。 他跟着那夫郎跑了一路到了好像是陈琪的家中? 他和陈琪的梁子早就结下了,所以哪怕他不喜欢那人,也总是对其有所了解。 结合之前那夫郎的表现,徐骄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事一定是与他有关。 徐骄凝重地推开门进了院子,小而简陋的院子里围了一圈人。听到门口有动静,大伙的眼神全都转到徐骄这里来了,甚至有的已经自动地散开了些,给徐骄让道。 徐骄首先注意到的便是站在中央表情有些狰狞的陈爹爹和还想再往他身上推的爹爹。 旁人反应过来,连忙开始拉人劝架。 那陈爹爹看到了徐骄,扯住自己被徐爹爹揪着的发丝,忙慌着说:“你家哥儿来了。” 徐爹爹一听,往外围一看,手指稍微松了松。陈爹爹趁机将自己的头发解救出来,有些害怕地往旁人身后躲了躲。 这村长夫郎真像一条疯狗,陈夫郎揉了揉自己的手,恼怒地想着。 徐爹爹见人躲了,又想去把人抓过来,徐骄见状快步走到爹爹面前制止住了他。 他爹爹平时也是极在乎自己村长夫郎的名声,不能在今天毁了。不过看着陈夫郎拍了拍胸口像是松了口气随后又摆出嘲讽得意的表情,徐骄板着脸,看来是这个人在挑事了。 陈夫郎见没了危险,也不往前凑,只是那嘴还是臭的要命。 “喏,你家小哥儿来接你了,别留在我家闹事了,别以为你男人是村长就可以无法无天为所欲为。”说着还加了句,“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徐骄拦住即将又要爆发的爹爹,他总算知道他爹爹那么能忍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失态成这样,这夫郎嘴是真坏。 骂自己也就罢了,骂他爹爹他可忍不了。徐骄再怎么想保持镇静也无法,他实在……快要气炸了。 “是你在造谣我?”徐骄不客气地问道。 那陈夫郎看着徐骄有点凶,本来还有些害怕,怕这个小哥儿会像他爹爹一样野蛮,不过看着周围这么多人,再加上他现在有了防备,不会轻易地就让徐骄冲过来,所以也没什么可怕的。 “是不是谣言小哥儿你自己心里有数,反正我是没见过前脚来提亲,后脚就去别家的。而且要说你不识那个汉子,是他凭空来的那我可不信,瞧着也不是什么天仙模样啊。” 徐爹爹首先就忍不住,开始像骂街一般尖声道:“我哥儿就是长得好看,你先照照镜子看你那丑样子吧。” 徐骄不愿让爹爹气着自己,赶忙的让他停下来。 那陈夫郎不服输,也想开骂,被他身边的人拉住了。 “你们俩都别吵了,都心平气和地说,别再动手了。” 陈夫郎不甘心地站在一边,只能用眼神挑衅。 徐骄看陈夫郎那副嘴脸就来气,自己要嫁哥儿就嫁,他又不稀罕。还要给他泼脏水,心实在是太坏了。 其他的村民也陷入了沉默,因为话虽难听,确实也有礼,平白的怎么会找着来呢,还听说是县城里的,他们金田村一个小地方说出去别人都不一定知道。 大家眼神都隐隐地落在徐骄身上,好似在等他承认此事。 在陈夫郎的说辞面前,徐骄只能涨红着脸无力地反驳。 不对。 他说得不对。 陆凯放下笔,晾了晾手中的宣纸。算了算时间,该到了才对,陆凯手托着额头,剑眉蹙起,看起来更加凌厉了些,眼神没在自己刚作的四书义上停留几秒便频频抬头看向院门。 难不成是被徐爹爹拦了? 除了这个理由他想不到其他,按照骄骄那活泼的性子,甚至还能来的更早些。这些天爹爹偶尔便不出门,在家腌菜,上次骄骄还抱怨着说见面的时间太少了,每次约好便会黏黏糊糊的呆在他身边,今天有些反常。 陆凯站起来,将桌上的纸张叠好。 写得太久了,有些闷,应该出去散散步才行。 村里就那么些地方,无意地路过也很正常不是么? 陆凯轻声问自己,又自己开始微笑着赞同,大步往门外走,今天自己主动寻过去,那小哥儿大抵……会开心吧?陆凯想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样想好像有点不要脸,算他自作多情也好,毕竟也是自己先忍受不住相思之苦。 第29章 承认关系 “那就如你所说,我之前与那高扬有染,可你家哥儿又算怎么回事?难不成他长着天仙模样,男人一见他就走不动道了?他这也算是不知羞耻地勾搭吧。”徐骄知道无论自己再如何反驳也没什么用,只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回复道。 “你、你莫要血口喷人,我要撕了你的嘴。”陈夫郎显然气得不轻,他倒是没想到这小哥儿遇到这种情况不心慌竟然还会倒打一耙。 村民们纷纷拉住人,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 他们只是来看热闹的,说实话在私底下这群夫郎哪里想不到这些弯弯道道的呢,不过他们也不掺合,无非图个乐呵罢了,一个谈资而已。 至于到底其间是怎么回事,他们虽然想知道,不过经过此事,也是万不敢再将这两哥儿中的其中一个纳到家中来了,名声有损的哥儿,他们还要不起。 可以说高扬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陈夫郎前面是气的狠了,后来他也想到这层,得瑟地挺起腰杆说:“你再怎么说我家哥儿也能嫁给好人家,而你呢?只怕到时候村里的乞丐都不会要呢。” 其他人哪怕是抱着看热闹的心,也觉得陈夫郎说的着实有些过分了,不过也并不是毫无道理,徐骄的名声经过此遭可算是彻底毁了。 “呸!我家哥儿的事自然不用你管,我自会替他找个好人家。你还是好好担心自家哥儿吧,别被吃的骨头都不剩。”徐爹爹在地上吐了口口水,骂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那汉子被拒绝恼羞成怒故意整他家哥儿,那也不是个好东西,等着吧,恶人总该罪有应得。 “呵,我只求有一天能看到你家哥儿坐上花轿,别孤独终老了。”陈夫郎嫌恶地往后边退了退。单身的老哥儿历来是为人所不齿的,所以一般的哥儿实在嫁不出去时,也便不挑了,什么人都肯嫁。 徐爹爹此时心中怨恨着为何自家汉子不在身边,要是他在身边就不会让他们两受委屈,肯定会替他们撑腰的。但是这样的想法却又让他想到了自家哥儿的嫁娶问题,他只是壮着胆子这般说,可是就算他知道他家哥儿是清清白白的,可也没有人再相信了,念及此,徐爹爹就恨不得打死那个混账,简直是个小人,还记哥儿的仇。 他甚至在心里冲动地规划着要同那个汉子拼命。 “徐爹爹,小子本想今日去徐家提亲,却发现无人在家,询问再三才发现原来您在这儿啊。”陆凯走进院门,恭恭敬敬地鞠了个礼。 徐骄在听到陆凯声音的那刻,眼眶里瞬时盈满了泪水。 他今日其实很怕,从未被如此对待过,而且没有一个人帮他,可是现在他确信自己有靠山了,慌乱的心瞬时稳定下来,也不再逞强着装作没事地去安慰爹爹。 陆哥哥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的。 陆凯看到徐骄盯着他看的眼眶红红的,而刚才他在门前听到的说极难听的话的那个中年夫郎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哪怕陆凯还没搞清楚前因后果,也知道是这个人在欺负他的小哥儿。 陆凯顾虑着周围的人,忍住内心想把徐骄抱在怀里安慰的冲动,只是客气地对其他夫郎们笑了笑,随后才大步走到徐爹爹面前,余光却一直在注意着徐骄。 “小子与骄骄青梅竹马,您和我爹爹也早便有结亲的想法,只是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等蠢人造谣骄骄嫁不出去。这是小子的错,没能早早地来提亲,今日太晦气了,过两日小子再和家父上门来提亲,请不要见怪。”陆凯礼貌地问候着。 随即站在徐骄一旁,既保持着不让人说道的安全距离,又带着笑看着徐骄,给其安全感。 徐骄抿着唇甜甜地回以一笑,眼眶里还残留着晶莹的泪珠,实在可怜可爱。 徐爹爹本来被那陈夫郎弄得气急攻心,没料到后续发展的这般突然,他蒙了片刻。 这陆凯同他家哥儿那点事他自然知道,可是瞧瞧这人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他早有结亲的打算,他完全没有这个打算,陆凯这小子在他这也算不上良人。 可是此时若反驳,那可真是说不清了,旁人肯定会误以为他们一家子满嘴谎言,没一句真话。 徐爹爹被哽的不知如何回答,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他家的小哥儿,只见对方哪里还要护在他面前时的大胆模样,完全就是深陷爱河的小哥儿,软趴趴地看着陆凯,一副全心全意依赖的模样。 一看就知道这小哥儿肯定也是求之不得罢。 徐爹爹还在犹豫着,旁边已经开始有人出来打圆场了。 “原来骄骄早就定好人家了,陈夫郎这次可是你不对,随意污蔑人小哥儿名声。还有咱们村长家的夫郎,你也是,早说不就解开误会了么。”那夫郎嗔怪地看着徐爹爹。 徐爹爹尴尬地笑了笑,事到如今,他自然也不可能再说其他话:“这不是还没有举行正式的定亲仪式么,现在还不能算有关系。” 不过既然都已经这样说了,徐爹爹想着今日受的气还是气不过,也坦然而有底气地说:“我对我家小哥儿管的严,一定要定了亲才敢公开这事,让两个小年轻培养感情,我活了这么多年倒是真没见过才提亲就要成亲的,这得多恨嫁。” 矛头直指陈夫郎。 陈夫郎气得不轻,看着陆凯长得还算人模人样就更丧气,不过,他看着陆凯洗得发白的布衣,终于像找到了攻击点:“不过嫁给一个穷小子还好意思得瑟,比起我家儿婿可差远了。” 其他人感觉陈夫郎又要闹事,他们也有些不耐烦了,家中都还各自有活要干呢,于是拉着陈夫郎让其进了屋。 徐爹爹看着并排站的,浓情蜜意的两人,没好气地打断他们之间的旖旎气氛,他先是拉了一把徐骄:“回神了。” 目光扫及尴尬站在一旁,显然有些不好意思的陆凯,徐爹爹还是没打算把人晾在着,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还能怎么办? “你也跟我来。” 第30章 承诺 一张方桌,徐爹爹和陆凯面对面坐着。 在徐骄忙来忙去为他们二人端茶倒水而忙的不亦乐乎时,徐爹爹将茶水干脆地一饮而尽,把杯子往木桌上用力一放,用凌厉的眼神瞪了徐骄一眼。 徐骄心里一颤,停下自己刚才像只小蜜蜂一样的行为,乖乖地在一旁坐下,将双手板正地放在双膝上,杏眼儿乖巧地看着徐爹爹。 现在可不是胡闹撒泼的时候。 徐爹爹难得看到这么乖巧的徐骄,脸色没那么难看了,转眼又瞧见眼前的小伙恭敬礼貌的模样,又生起起来。 徐爹爹看着陆凯冷笑一声,看来还是沾了这小子的光呢。 陆凯被徐爹爹看的心里有些发毛,越发恭敬起来,他可不敢得罪未来丈人。此时只有他们三人,想起刚才自己的说辞,陆凯心底也没底气,不过眼底却发散出坚定的光,迟早都是要面对这一遭的,不如提早面对。 徐爹爹沉默了一会儿,对着陆凯开口道:“你打算怎么做。” 见一路上都黑着脸沉默的徐爹爹终于开了口,陆凯受宠若惊,甚至有些坐立不稳,他定了定神,礼貌地回答早已在心底准备无数遍的打算:“小子先回去同爹爹找一个好日子带好礼物过来提亲,骄骄先跟我订亲,然后待小子高中之后再风风光光地迎娶骄骄,定会给他一个盛大的婚礼。” 陆凯诚挚的保证着。 徐爹爹摆了摆手,说出自己一直担心的事:“别说这些虚的,婚后你打算怎么对骄骄,把他放在一个什么位置上?” 陆凯赶紧上道地回道:“小子一定好好待骄骄,家里大权都交给他,一辈子都只宠他一个人,决计不会让骄骄受委屈。”总之,会把最好最好的都给他,陆凯在自己心里也如此承诺道。 徐爹爹看他眼神诚挚,态度真切,叹了口气。放软自己冷硬的语气:“你要如何保证你能做到这些,而不是在撒谎呢?” 他心里知道事情已成定局,自己再如何觉得不妥都无法再反对,可是还是想要得到一个保证,保证他家唯一的一个小哥儿会好好的、幸福的一直过下去。 而且小哥儿若嫁了人,便是出嫁从夫,若不是实在担心,徐爹爹也不愿和陆凯闹什么矛盾,到时候不利于他家小哥儿在夫家立足,因此徐爹爹也有意地态度好了些。 陆凯自然也是知道为人爹爹的担心,可是他如今一穷二白,什么也无法保证,他沉吟片刻,问道:“您这边有纸和笔么?” 徐爹爹疑虑的问道:“你要这个干什么?” “保证,小子读书十几载,未来必定是走仕途之道,为官最重名声,若是小子今后对骄骄有一丝丝不好,您便可拿小子写的保证去揭发小子的罪过。”说完陆凯却又有些羞赫的笑了笑,道:“不过小子如今如此落魄,说出这番话,还望您莫要笑话了。” 徐爹爹狐疑地看了看他,他其实并不怀疑陆凯的才能,况且就算陆凯考不上,虽说家里条件差点,但既然小哥儿实在喜欢,他们辛苦帮衬着便是了,日子总能越过越好的。 他只是担心陆凯以后会变心,他看他小时的表现便感觉此子必不是会甘愿臣服于当下的人,只怕其以后看上更好的人会抛夫弃子。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陆凯甘愿用自己未来的名声做担保。读书人的书法自成一体,从字迹便可看出来端倪,这倒是足以说明陆凯的情义了。 要是日后他真的飞黄腾达了,也能有个把柄在手里,哥儿在夫家也能有几分底气。若是一直是个落魄的秀才,他就不信凭他徐家多年在村里的地位能镇不住陆凯。 这么一想,徐爹爹点了点头,准备回房去找找他们一直没怎么用过的纸和笔。 在一旁的徐骄拉住徐爹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陆凯说:“陆哥哥不必如此,骄骄相信陆哥哥的。”说着有些幽怨地看了他爹爹一眼。 他爹爹怎么还真同意了呢,这样做搞得像是自己不相信陆哥哥一样,他才不想陆哥哥因为此时跟他有什么隔阂呢,他信着陆哥哥便够了,不需要这些保证什么的。 徐骄光是看着陆凯便眨了眨波光粼粼的眼睛觉得幸福地不得了,爹爹实在是多虑了,陆哥哥不会对不起他的。 陆凯真是爱极又恨极小哥儿总是这般不带脑子思考的信赖他,这个笨哥儿知不知道自己这般是会让汉子生出异心并且不珍惜他的? 陆凯假装严肃地瞅了徐骄一眼,坚持道:“请徐爹爹去拿纸笔吧,”就算小哥儿真的相信他,有了一纸保证,总是会增加对方的安全感的吧。 徐骄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放开徐爹爹的手,陆哥哥什么意思嘛,是不是不相信自己,待会一定要跟他好好解释清楚。 徐爹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自家小哥儿一眼,却又因为此事对陆凯的印象改善了几分,不论怎样还算是个敢做敢当的汉子。 徐爹爹找了一会儿翻出了纸跟笔,他将其递给陆凯。 陆凯接过纸笔,将其平铺在桌面上,思考了一会儿,缓缓写下几行字:“吾陆凯在天盛元年十月二日保证,日后绝不会辜负发夫徐骄,定会亲之爱之护之宠之。如违此誓,愿遭天下人耻笑,永世不得抬头。” 待最后一滴墨水干了,陆凯才将其递给徐爹爹。徐爹爹看了两眼,满意地点了点头,却没有自己收起来,而是转手将其给了徐骄。 “这个该你收着,以后这便是你的依仗。”徐爹爹严肃地说。 他心里叹了口气,其实不过一张纸罢了,哪里能成为一个哥儿的依仗,只有爱人的宠爱才能成为哥儿的依仗,不过徐爹爹又打量了陆凯几眼,能写出这种承诺,懂的给哥儿安全感的汉子应该是可以成为依仗的吧。 徐骄柔嫩的手中拿着纸张,明明只是一张轻轻的纸,徐骄却觉得既沉重又灼热。他感动于这承载了陆哥哥对他的情意,又不安地想着一个汉子应该是不愿被制约的吧,自己作为他未来的夫郎该要相信他才是。 徐骄皱着眉看了看徐爹爹,乖乖地将纸叠好放到兜里。 等他待会和陆哥哥单独相处的时候再说。 第31章 定情信物 徐爹爹见人也如他所愿的保证了,今日的遭遇实在是让他心里不痛快,想必骄骄今日也很害怕把,念及此,徐爹爹嘱咐了陆凯两句:“你要将此事放在心上,尽早选个良辰吉日过来提亲。”要拖下去,指不定又会被什么小人传出流言。 这世道,真真是三人成虎。 陆凯一点也不敢怠慢,认真地连连应了几声,他今日回去便要跟爹爹好好商量商量,虽说来的太急促了些,并不是在他理想的情况下发生,但是也要尽现在最大的能力向骄骄提亲才是。想想陆凯还有些莫名的激动,一种年轻人马上要娶到心上人的兴奋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陆凯无奈的想。 徐爹爹经过一天的折腾也有些乏了,今天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太过于突然,他甚至还没缓过神来,他的小棉袄马上就不是自家的了,徐爹爹垂着眼有些伤感,看陆凯的眼神更为不善,他有些迁怒地对陆凯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他想同他的小哥儿说些体己话。 陆凯哪里还不明白自己现在在丈人眼中就是讨人嫌的存在,不过目的已经达到了,陆凯也不愿碍他的眼,照样礼礼貌貌地告了别。 他出门时,徐爹爹闭眼养神,并没有看他,陆凯一点都不在意,朝着徐爹爹身边的徐骄笑了一下,用嘴型示意其等着自己前来提亲。 自今日这件事说开了之后,徐骄便更加的毫无顾忌了,当着徐爹爹的面都敢和陆凯眉目传情,此时恨不得眼珠子都放到陆凯身上,他红着耳朵用力地点了点头。 陆凯轻轻地将门关上,转过身往家里走去,脑子里还在想着要准备些什么礼物,他一个汉子不大懂这些,说来他都厌恶痛恨自己,前世明明已经经历过一次了,若是自己当时能把这事放在心上……该有多好。 陆凯地脚步更加迅速,他真是一刻都等不了了,这次,他绝对要将骄骄像个小公子一般捧在手心里,关于骄骄的事情,他恨不得都亲力亲为。 陆凯心无旁骛地在心里想着,在刚才那段时间里甚至连他俩的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他们前世本该有一个孩子的…… 他太过专心,走了好一路才听见身后传来因为跑的太急而传来的喘气声。陆凯停下脚步,一个软软的身子撞到了他的后背上。 陆凯立刻便知道来人是谁了,他赶紧转过身,想仔细看看人有没有哪里撞伤,小哥儿比他矮上许多,这一下子估计鼻尖都撞红了。 陆凯心里懊恼着不该停的那么急,一边低头四处看小哥儿的情况。 果不其然,鼻尖是有一些红,而当事者却丝毫没有感觉,只是大口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陆哥哥你腿太长了,走得好快,我都追不上了。”听那语气,又是在撒娇。 陆凯无奈地用手指刮了刮他的小鼻子,轻声训斥:“有什么话以后多的是机会,跑这么快做什么,鼻子都要撞塌了。” 徐骄脸上爆红,不知是跑的还是被陆凯的动作羞的。他撅起嘴拱了拱自己的鼻子,不服气地说:“我鼻梁高着呢,我爹说我鼻子是顶好看的,哪那么容易撞坏。” 他肯实是会一直这般好看的呀,不知陆哥哥在担心什么。 陆凯知道小哥儿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他刚要解释,却见小哥儿从兜里掏出自己刚才手写的纸张,作势要递到他手里。 “刚才不知怎么的竟忘了这个,喏,陆哥哥,这个给你。我相信你的,并不需要什么来证明的。”他才不说是因为被陆凯的笑迷晕了才忘了这件事呢。 陆凯将手放到身后,并不接。 徐骄疑惑着要近他的身,陆凯却飞快地往四处扫了扫,发现并没什么人之后将靠近的徐骄一把抱住。 感受到怀中人有点僵僵的身子,陆凯回过神来,真不知自己在忧思什么,他们如今可是名正言顺的关系,他抱未来夫郎,抱了便抱了。 想着陆凯将徐骄的小脑袋放进怀里,抱的更紧了。 “说了是给你的你就收着,日后我就不敢乱来了。”陆凯开玩笑着打趣道。 低沉磁性的声音仿佛在徐骄耳朵里炸开了花。 虽然并不是没有过亲密的举动,可是每来一次他都还是会承受不住,双腿有些发软。 徐骄迷蒙的眼神湿哒哒地看着陆凯,仿佛喝醉了酒般,什么话也不会说了,过了好久才逐渐恢复了清明。 他清醒过来心里的第一想法是,陆哥哥又这样,每次都诱惑自己让自己误事。 徐骄甩了甩头,有些不舍的从陆凯怀里退出来,不然他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徐骄正色道:“我不要,没有这个陆哥哥也不会乱来的对不对?”徐骄睁着杏眼儿无害地看着陆凯,眼睛滴溜溜地转。 他不是要凭这些外物抓住陆哥哥的心,他想让陆哥哥真心地喜爱自己。 陆凯无奈,只好道:“我知骄骄相信我,我也不能白写是不是,不如就把这个当作我们的定情信物可好?”收是不能收回来的,主要是为了给徐爹爹交代,让他们能安心地将徐骄许给自己。 定情信物…… 徐骄转念一想,觉得这主意不错。他听说村里那些年轻夫夫们都是有定情信物的,要么就是哥儿家绣的荷包,要么就是哥儿们成亲前替自家汉子纳的鞋。徐骄也是有过这种想法的,只不过想起他自己的绣艺,眼神一黯,不说也罢 陆哥哥是个文化人,因此他俩的定情信物需得格外不同些才行,这般想着,徐骄看着手中的宣纸,感觉心里胀胀的。 陆哥哥是因为喜爱他才写给他的。 徐骄将宣纸又宝贝地塞回自己怀里,没有其他事情要做,可是还是赖着不舍得走。 陆凯活了一世,对徐骄已经完全了解透彻,自然知道他现在什么想法,再加上自己也是陷入情爱之中,两人都是腻腻歪歪地不太愿意分开。 不过陆凯眼前浮现出自己离开时徐爹爹的神情,想必徐骄出来徐爹爹定是不乐意,还是莫要久留才好,免得才刚谈好变惹丈人生气。 陆凯好一阵甜言蜜语,将小哥儿哄得不知东西南北,趁机跟人说了道别之词。 徐骄走到半路,才从自己的情绪里出来,意识到陆凯走了。他只好气呼呼地回家,心中乞求着陆凯早些来,他们早些成亲,以后便可以日日腻在一起了。 第32章 甘愿沉沦 陆凯回家时,陆爹爹还未回来。他心里着急着想把今日的事告诉爹爹,遇到好消息陆凯当然想的是要第一时间和爹爹分享。 他甚至有些耐不住想要出去找陆爹爹回来,跟他好好的出出主意。一想到娇软可爱的小哥儿马上就是自己的人了,饶是陆凯的性子再如何冷静此时也难免有些兴奋,不过陆凯还是喝了一杯水让自己平静下来,打着自己的算盘。 事情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原先的计划都要被打乱。既然要比预想中的要提前这么多去提亲,那相应的事情也要安排好才行。 提亲自然是要花销银子的,陆凯不愿意随便拿些一般的东西去敷衍,既然早就在心里答应过要给骄骄最好的,那肯定不能食言。 自上次乡试回来后,陆爹爹让陆凯带的那些银钱他已经是花完了。在省城哪怕他再节俭,花销也是非常大的,说起来考试的那些日子虽说睡得不怎么舒服,但至少不用交住宿费,陆凯有些无奈地想着。 虽说他重生了一世,可暂时还是要忍受贫困之苦。这样的日子自然不会太短,只是却还是没想到会在这种境况下要完成他人生中最大的一件事。 想想骄骄穿着嫁衣喜笑颜开地嫁给自己的场景,陆凯眸色竟渐渐深沉起来,前世的他不在意儿女情长,大概也预料不到有一日他竟然会将娶到徐骄作为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吧。 以前的他可能会唾弃这样的自己,沉迷美色简直是没脑子的蠢人才会干的事,可是这一次他甘愿沉沦。 要说前世他不择手段往上爬是因为自己内心的欲望,那么这一世最主要的因素便是徐骄。 他必定是不会让人跟着他过苦日子的。陆凯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借那地主家哥儿的银钱先拿出来。 他其实并不爱拖欠别人的东西,在回来的途中,便想着要将借来的银钱还回去,在省城的那段日子他也控制着自己开销并没有动这些银钱。只是一回来先是和骄骄敞开心扉,后来又遇了这许多事便耽搁了下来。 他忆起当时的场景,好像也并没有规定硬性的归还时间,陆凯决定慢上两个月再还,不过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只是也没什么办法,到时多给那公子一些利息便是了,就按他们这块平时借贷的最高利息来还。 在天盛国,凡是中了举人的贫家子都能受到去京城参加会试的路费奖励,到了考试地点时,可以去会馆住宿,比之客栈也要划得来许多,那么其实也并不要花费多少银钱了。 大概心里有数,陆凯便只盼着陆爹爹快些回来,先拟定一份购置单子,他到时亲自去县城里买回来。 天将黑时,陆爹爹背着自己的干农活的工具回来了。他这两日干的活要轻松许多,因为稻子都已经收完了,如今便只要去种种菜,除除草便好,因此也用不着陆凯去帮忙。再加上他家小凯即刻要去京城考试,这对他来说是顶顶重要的事,肯定是复习优先。 陆爹爹进门时,发现木桌上早已摆好了饭菜,看起来刚做好没多久,热腾腾的,散发着勾人食欲的香气。 陆爹爹已司空见惯,每每陆凯在家时便会先做好晚饭等他回来,为的也是希望能给其减轻负担。 陆爹爹心里自然是持君子远庖厨的想法,在他看来汉子本就没必要做这些事,以后娶一个贤夫回家保证能把家里打理的清清楚楚。只是劝过几次陆凯依旧没听之后,陆爹爹便默认了,说实在话心里也是暖洋洋的,这说明他儿子孝敬。 而且陆凯的厨艺陆爹爹也是认可的,色香味俱全,说不定以后会便宜哪家小哥儿呢。 陆爹爹在这边感叹,瞧瞧,连饭都盛好了。 谁知他刚一坐下,耳边便炸开一个惊人的消息。 “爹爹,我要向骄骄提亲。” 陆爹爹停下咀嚼的动作,一口咽下刚放进嘴里的饭。 都说哥儿的第六感准,他这将才想到儿子的嫁娶问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等等……骄骄……是、村长家的那个骄骄么?”陆爹爹有些不确定地问。 若是放在几天前,说他俩有什么猫腻陆爹爹还信,毕竟作为一个过来人,自然知道这种青梅竹马的关系最是容易产生感情,况且他偶尔看到骄骄,也像是对他家小凯有那么点意思的样子。 只是不是说骄骄攀上了城里的少爷么?不对,好像又掰了。总之他这两天林林总总也算是知道了那么一点消息。 他们几家之间的事情,自己自然是管不着的,可是突然儿子说要去上门提亲?这可就有点迷惑了。 陆凯颔首,夹菜放进陆爹爹碗里,想缓解他吃惊的情绪。 陆爹爹直接放下了筷子,皱着眉头满脸疑惑:“这……”他现在乱得很,所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两人什么时候好上的,那个城里的少爷又是怎么回事? 看着自家儿子认真又带些不解的表情,陆爹爹把话说的直白了些:“小凯你有没有听说村里的传言?” 陆凯几日没出门,自然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只好问道:“什么传言?” 陆爹爹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陆凯是没有听说过。瞬间,他心里闪过许多想法,他甚至有些担忧儿子被骗去给人接盘了,虽然在他心里小哥儿也不是这样的人,但是在涉及自家儿子的事情面前,陆爹爹只能格外的谨慎。 “前些天,村里有传闻说村长家的小哥儿攀上了城里的贵人,人家还大张旗鼓地来徐家提亲了……”说着陆爹爹小心地扫了陆凯一眼,生怕自家儿子听到这个消息会失去控制。 不过想象中的反应并没有出现,陆凯的表情更像是陷入了沉思。 看到他古怪的反应,陆爹爹反而不敢继续说下文,这太反常了,看起来像是不明白其中的细节,但又没表露出生气的情绪。 陆凯确实是不知道这件事,不过稍微与今天的事情串联一下,大概的过程陆凯已经猜到了。 只是那个所谓的城里贵公子到底是谁?骄骄一直同他在一起,自然是没可能会认识什么其他的汉子,更别说什么勾搭了。 若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他都不配重活一世,也对不起骄骄的真心。 突然脑子里像闪过了什么,有一次骄骄急急地过来找他……如果没猜错,大概是那个人搞的鬼,针对的是自己吧。 像骄骄这样的性子只怕是一点都不懂得自保,许是在那人面前义无反顾地维护自己引起了那人的注意,这才导致了后面的事。 陆凯将其一一解释给陆爹爹听,他不愿他的小夫郎在自己爹爹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没错,在陆凯心里,虽然还没办喜事,但骄骄已经是他此生不换的夫郎了,这一次,他不想将他的骄骄藏着掖着,他甚至恨不得昭告天下,这是他名正言顺的夫郎。 第33章 阳光下(倒v开始) 陆爹爹听完事件的整个过程后沉默了片刻, 微微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个叫高什么扬的真是枉为读书人, 这是他的第一想法,一想到自家儿子和那样的人做了几年的同窗,陆爹爹便觉得有些心惊胆战。 可接下来他想的便是,就算他知道内情,可其他人不知道啊,这徐家小哥儿的名声可以说得上是毁了,保不准嫁过来之后旁人会在背后说闲话。 陆爹爹支支吾吾着犹豫了半天,他作为爹爹, 自然想的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他需得把这一层细细说给他听,他不想害自家儿子。 最终还是问道:“小凯你是非那小哥儿不可么?咱要不再相看相看。”他不是不喜欢徐家小哥儿,只是他活了这么些年实在是见识了流言蜚语的厉害,他是担心小凯以后会后悔,这对汉子来说不大不小算是个污点。平常人尚且受不了, 更别说他家小凯万一以后入仕, 这怕是会对他造成很大的影响。 陆凯毫不迟疑地答道:“无需再相看了,提亲事宜迫在眉睫,骄骄此刻必定在家中等我去提亲呢,我不能负了他。” “可是……” “爹爹你勿要再多想了,徐骄他肯定是我陆家的夫郎, 孩儿此生最大的幸运便是能得他青睐。”陆凯打断了陆爹爹的话,他知道爹爹要说什么,明明是他的错才影响到小哥儿才对, 正因为此他该对小哥儿更好才是。 陆爹爹看陆凯坚定的态度叹了口气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自家儿子的性子倔的像头牛,无论如何,他尊重儿子的决定。 提亲的第一步是纳彩,也就是说汉子需携带礼品请好媒人去哥儿家提亲。 “媒人爹爹明日就去请附近这几个村里名誉最好的媒人,至于礼品,就像其他人家提亲时一般送些瓜果面饼等吧。”不算很隆重,但也是村里的正常水平。 原先提亲的礼品是很有讲究的,不过那都是大户人家,像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差不多够诚意就行,家里有些闲钱的会多给些礼金。 陆凯皱了皱眉,他是不懂这些,但是应该不止这些才对。 陆凯又郑重地问了几句,果然猜想的没错。 “小凯,村里的习俗向来如此,这本就是不失体面的正常行为。”更何况,后续还要彩礼钱,他想想自己手里还所剩无几的银钱,有些担忧。 “爹爹,我希望能就按礼法上的来筹备。”陆凯语气并不强硬但又十分坚定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自然知道他爹爹在担心什么,只是他也不能将自己借钱的事情告知于他。陆家家风便是自己日子再苦也不能欠人家东西,更何况对他家来说是这么大笔银子。 陆凯虽说也受了熏陶,可是他却不是顽固的人,在他看来,人就该懂得变通。 陆凯只是安抚陆爹爹说银钱的事情自己会想办法。 次日陆凯便上街去购置礼品,为避免陆爹爹太过吃惊,他没让人跟着来,陆爹爹刚好也要去找媒人,两人便分头行动。 以雁为礼,象征婚姻忠贞专一。但是雁很难获得,一般人家都会拿鹅来替代。但是陆凯想了想,还是觉得大雁的寓意更好。于是他便找了县城中手艺精湛的木匠,请求其尽快雕一只栩栩如生的大雁。此外,他还去饰品店买了一把精致的木梳,象征着夫夫能白头偕老;两匹上好的布帛;还有茶饼等物品。 一天下来,东西都买的差不多了,最后再加上村中提亲常见的吃食等,聘礼就算是完成了。 算下来,十两银子除去这些花销之外,便只剩下五六两。主要是布帛与特制的大雁雕品比较费钱,因为陆凯虽说不懂这些,却是摸着选了质量很好的布。但是可以用来给他家骄骄做两件衣裳。 便只能暂时如此委屈他了,待日后他有自己的俸禄了,便全部交给骄骄,那时骄骄想穿什么衣裳都可以了。 至于剩下的银钱,陆凯打算用来做下一步的彩礼钱,五六两银子也不算少了,许多汉子娶哥儿拿个两三两便也差不多了。 陆凯掂量了一下剩下的银子,却觉得有些难受,他是不太满意的,但是也没有其他办法。内心里却更加坚定以后定要好好待骄骄。 这天是去纳彩的日子。陆凯破天荒地打扮了一番,说是打扮,也只是换了身较正式的衣裳,梳了个精神的发髻,他平日不是太在意这些,这还是因为去见徐骄他才会如此隆重。 若有旁人在此肯定要念一句,好一个剑眉星目的翩翩少年郎。 媒人在约定的时间内赶到了,陆凯提起聘礼在媒人的陪同下去了徐家。 一路上,遇到了村里的一些村民,其中还有未出嫁的哥儿,陆凯跟长辈打了几个招呼,眼神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却引来好些哥儿羞红了脸颊。 别的不说,陆凯的相貌确实是顶顶好的。 见状,陆凯立刻侧过眼睛,目不斜视,他平时也不大会注意这些,只是如今他将是有夫郎的人了,自然要多避避嫌才是。 陆凯来之前已经让陆爹爹去徐家通过气了,因此徐爹爹也早起做了准备。 徐骄则又拿出了自己一直收在箱底的胭脂水粉,鸡还未打鸣时便起床开始挑选要穿的衣物,虽说也就那几件而已,但也还是要矮子里拔将军的,他今日定要陆哥哥眼前一亮才行。 徐骄亮晶晶的小眼神滴溜溜地转,整个人忙上忙下,又是烧水,又是沐浴。最后头发微湿的小哥儿坐在了铜镜前。 才沐浴完的小哥儿眼角微红,许是热气蒸的,脸蛋也是既滑嫩又红扑扑的。 那铜镜算不上好的,隐隐能见镜中人样貌,不太清晰,但即使模糊的紧,也很显然能看出镜中人的艳丽容颜,真真是面若桃李。 徐骄勾勒着细细的柳眉,将其画的比平时更为柔美。他内心有些埋怨这镜子不好,不然他定是要将多长出来的杂乱的眉毛扯掉的。 他将白白的细粉敷上面颊,不敢下手太重,怕惨白的不好看,因此又捣鼓了很久。接下来是腮红,又用芬芳光亮的胭脂来点唇,不敢太红,只是轻轻地点了一番,粉粉嫩嫩的,让人想要一亲芳泽。 最后他用脑子里仅存的一点记忆梳了一个稍微复杂些的发髻,不再是平时乡里小哥儿都常用的普通土气的发髻。 徐骄起的有些早了,装扮好后,他心心念念的搬了个小凳在门口处等,像一个望夫石一般一动不动,只是水润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某一个方向眺望。 徐爹爹最见不得自家哥儿这副胳膊肘往外拐的模样,他一边择着菜一边恨铁不成钢道:“现在还早得很,人一时还来不了。平时怎么喊也起不来,今日倒是早,你父亲都险些被你吵醒来。” 徐骄努了努嘴,也不像平时一般去反驳,只是乖乖托着腮等着。 徐爹爹黑着脸从小凳上站起来,将最后一颗菜扔进菜篮里,瞪了徐骄一眼,咬牙切齿地飞快走向了厨房。 “爹爹,多煮一点。”徐骄对着厨房那边喊了一句,回答他的只是一片衣角。 徐骄鼓了鼓双颊,站起来准备去帮徐爹爹一起,走到一半又停下了脚步,他今日打扮的这般好看,若是做饭弄脏了怎么办,那不是前功尽弃了?徐骄犹豫片刻还是走进了厨房,他稍微注意些就是了,打打下手也好,他想亲手做饭给陆哥哥吃,至少也要参与其中才行。 待最后一碗菜上了桌,徐骄看着五味俱全,令人垂涎欲滴的菜,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皱了皱眉,快速走出厨房,想着赶快散散味。 他是想让陆哥哥眼前一亮,不是想让陆哥哥胃口大开啊他是想要做一个香香的小哥儿,可也不是这种香呀。 刚走出厨房,便见着无比熟悉的人朝这边走来,那是印在脑子里多少年的少年身姿,只要一眼便能认出。 徐骄想飞奔出去,又记着徐爹爹这两日告诫他小哥儿家家的要矜持,这才堪堪忍住。徐骄抿着春,捏紧衣角心怦怦跳地等着陆凯,布鞋下的小脚也像主人一般紧张的蜷着。 那人的模样慢慢清晰,不知是不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他觉得陆哥哥一天比一天好看。 陆凯也看到了穿一身偏红调的衣裳的徐骄,眼前一亮,红色果然很适合骄骄呢。 陆凯对着徐骄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加快了脚步。 收到陆凯笑容的徐骄感觉脚下有些发软,他矜持的向前走了两步,步伐虚浮得很,像是踩在了云端。 此时天空之上一轮旭日缓缓升起,少年的笑在阳光照射下更显得温暖和炙热。 徐骄想,哪怕以后他和陆哥哥都老了,老的牙齿都掉了,老的双双坐上了轮椅,老的满脸都是皱纹了,他还是不会忘记这一天。 一个温润的少年,提着聘礼对他笑着。 是来娶他的。 眨眼之间陆凯已经走到了徐骄面前。小哥儿比他矮,看着他需要仰着头。陆凯很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两朵红云,红的有些太过了,大抵是脂粉涂多了。 可是好可爱啊~陆凯心动的想着。 “陆哥哥,你来了。”徐骄羞羞怯怯道,眼睛像月牙一般弯弯的。他心里极度的控制自己,强调道,笑不露齿!笑不露齿! 陆凯点了点头,转而认真地在徐骄耳边说缓缓道:“骄骄,你今日……” 徐骄痴痴地等着他的下文。 “真好看!” 徐骄愣愣地想着,自己好像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第34章 大局已定 那媒人含着笑看着两个小年轻眉目传情, 恍然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是有这样的时候, 也有些受到影响,心情愉快了起来。不过职业素养还是要有的,不可能容忍两人一直在亲亲我我,误了正事可如何是好? 媒人向陆凯使眼色,示意其跟过去进门拜见未来丈人。 陆凯反应过来,提着东西就往门口走。 小哥儿见状也磨磨蹭蹭地跟着进了门,甚至比他们二人还快了几步,心里再欢欣也稍微控制了些, 毕竟今日是重要的日子,一点也马虎不得,说来,小哥儿还是有些羞涩,特别是在见到打扮正式的媒人之后,所以也想着赶紧找到爹爹, 躲在他身后能稍微没那么不好意思。 徐爹爹见小哥儿小跑进了屋, 不痛不痒地说了他几句“毛毛躁躁”,意识到人已经来了。他走到了门口。 陆凯看到徐爹爹,表情瞬间变严肃庄重起来,既不敢让人等着也没想过要徐爹爹来迎,快步走到其跟前。 陆凯还没说话, 那媒人便高声道:“村长夫郎,今日我受陆家夫郎的嘱托领着他们家陆凯前来提亲。”他早见那陆家小子心急了,也明白汉子对这种事不清楚, 大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率先开了口。 徐爹爹瞥了陆凯一眼,他如今看这小子也没那么不顺眼了,毕竟以后就是自家人了,只是该有的威严还是不能少,他家就一个哥儿,旁人说嫁出去的哥儿泼出去的水,在他这里,他确实要给他家哥儿撑场子的,免得他到了夫家受欺负。 徐爹爹跟那媒人攀谈起来。 陆凯在一旁有些讨好的将东西递给徐父。 徐父是个汉子,自然没有他夫郎那么多心思,对于这桩婚事,他其实是挺同意的。一来两个年轻人自己两情相悦,俗话说的话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二来他看着陆凯这小子也还不错,彬彬有礼的,也难怪哥儿喜欢他。 陆凯意识到徐父在打量自己,自然的迎上去任其打量。 这不挺好的嘛,目光坦然,徐父点了点头,戳了戳徐爹爹,饭菜早做好了,再不吃就要凉了。 徐爹爹扫了他一眼,明白是自家汉子不喜应酬,而且今日之事也就是走个过场,大局已定。他随便聊了两句,将两人请进了屋里。 一起吃顿饭,这步骤就算过了。 陆凯怕给徐爹爹留下不好的印象,在饭桌上也有些放不开,并没真的将心思放在吃饭上,小哥儿却是不一样,他心里踏实了,坐在徐爹爹身边吃的又香又甜。他为了今日看起来好看些,昨晚都没吃多少,虽说也不见得有什么用,不过确实是饿坏了。 陆凯看小哥儿吃饭便觉得满足极了,抬手想拿筷子给他夹些菜多吃些,可转念一想,众目睽睽下,他现在这样做或许不好,于是硬生生掉了个头,扒了两口白饭。 徐爹爹和媒人在闲聊,没注意到这里,陆凯作为主人公偶尔答两句表明自己的决心。 徐骄虽然吃的凶猛,可这一点也不妨碍他用余光注意他陆哥哥。他看着人硬生生吃了几口白饭,心疼的觉得自己碗里的也没那么香了。 他明明瞧见陆哥哥要伸筷子的,为什么缩回去?难不成是陆哥哥夹不到?徐骄满脸疑惑的想着。 他看了看自己眼前的几样菜,他和陆凯是面对面坐的,下意识就觉得对方是想吃他这里的菜,徐骄歪头想了想,挑了一大块肉放进陆凯的碗里。 他吃着这碗菜最香,陆哥哥说不定是想吃这个。 陆凯被突如其来的一大块肉整懵了,他抬头看了看徐骄,又急忙地去看徐爹爹的神色。 果然这么大的动作确实引起了他的注意,只见徐爹爹往他碗里的肉扫了两眼,又看了看徐骄。 徐骄还没意识到徐爹爹在看他,轻轻地用唇语告诉陆凯吃肉,俨然一副小痴汉的模样。 徐爹爹终于忍不住私下捏了徐骄一把,引来小哥儿一阵惊呼。 “叫什么叫,好好吃饭。”徐骄不敢反驳他,只好把眼泪往肚子里咽,又动嘴咀嚼起来。 陆凯在另一旁看着碗里的肉,又看了看徐爹爹,不知道该不该吃,不过最后还是在徐骄的注视下将其夹的肉片放进嘴里。 小哥儿这才忘了刚才他爹爹教训他的事,喜笑颜开起来。 “徐夫郎,我今日将陆小子的生辰八字带来了,你看哪天去和一下他俩的八字。”那媒人问道。 “是,和该如此,待会我便将我家哥儿的生辰八字说与你听。” 那媒人见自己这么轻松说了一件亲事,表露出了喜色。 “好,那我今日将其告诉陆家夫郎,合过八字没问题便让陆小子将聘书带过来。” 徐骄忍不住插话:“肯定是没问题的,我和陆哥哥天生一对,八字也是十分合适的。” 徐爹爹本来见他一天都安安静静地没做出格的行为,其实是还算满意的,谁曾想这时候给他来这么一段。 徐爹爹用眼神遏制小哥儿还想再说出口的话,还没到成亲之日呢,便这么不矜持。 那媒人呵呵笑两声,夸赞小哥儿天真活泼。小哥儿被夸的心里美了,也不介意他爹爹这样,只是自顾自地用唇语跟陆凯说话。 这饭也差不多吃完了,陆凯跟着媒人回了家,离开之际小哥儿还撅着嘴有些微不开心。 回去之后去合了两人的八字,果然是大吉之相。陆爹爹又亲自带着陆凯去送彩礼,带着聘书和聘礼。 这般程序下来,便只剩下成亲了,陆凯的意思是自己殿试之后再去迎娶小哥儿,给小哥儿最大的荣光,陆爹爹自然也是听从自己儿子的想法。于是陆爹爹去看了个好日子,便将成亲之日定在来年的六月,刚好殿试在四月,放榜之后回程也需要一段时间,定在六月刚刚好。 成亲前的礼数已经差不多完了,越来越临近放榜之日,陆凯决定大概年后就即刻启程,三月份会试,而他所在的地域偏南,要上京大抵需要两月的路程,时间紧迫。 而就在陆凯与徐骄的亲事定好之后,那边高扬已经搬着小轿来迎娶陈琪了。 第35章 陈琪成亲 按规矩来说, 虽说男子三夫四侍再正常不过, 但是在还未娶正夫郎时,也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纳侍的。 只是法律是如此规定,人们却不一定遵守,更何况大富大贾之家,愿意纳多少小侍,旁人也说不着,谁会没事来管这些。 在天盛国,小侍是地位极低的, 但是也有些脑子不清醒的汉子会宠侍灭夫,如此说来,嫁入富贵之家还是值得的,说不定就能为自己及后代博一个前程。 而陈琪自然也是抱着攀高枝的想法,若是他的相公日后当了官他就是官家人,再不济家境摆在那, 日子也差不到哪里去。 徐骄正拿着陆凯送的布匹不知道概如何是好, 他是想为陆哥哥做两件衣裳的,但是这颜色选的着实不好,鲜艳的不得了,汉子穿像什么事儿,心里也有些发愁。 他云哥哥好不容易能抽出点时间来陪他, 两人排排坐在院里绣鞋。徐骄自己是不大会做的,因此看见云哥哥来了,第一时间就是想让他教自己, 不然以后嫁人了,上哪里去学?总不能让陆哥哥做吧。 徐骄脑子里幻想了一下拿着笔的陆凯对着自己坏了的鞋不知所措的模样便觉得好笑,他要做个合格的夫郎,总不能让自家汉子还烦心这些事。 “不对,你这里不该这么绣,你这样待会要怎么才能翻过来?”徐云在一旁看着徐骄绣的东西满脸黑线,皱着眉指导着。 看来他叔叔他们是真的将骄骄惯的太好了,这么大个哥儿,东西竟然还能绣成这个样子,要不是今日亲眼所见,他都不信有哥儿能做到这样。 徐骄尴尬地笑了笑,随即又按照徐云的指示认真地绣起来。 今天他云哥哥能笑他,他若再不努力些,说不准哪天陆哥哥也要笑他了,这怎么能行呢。 徐骄正学的专心,突然腿上被徐云用手指点了点。 他抬头来,疑惑地问道:“云哥哥怎么了?我在专心做鞋子呢,你不要总打扰我,不然我学不会了,以后就不能给我陆哥哥做了。”语气中还有些埋怨。 徐云自认识徐骄以来,哪里见过他这么认真的样子,从来都是爱玩的模样,真是难得。 他细心的捕捉到徐骄嘴里的关键词陆哥哥,若有所思。他来之前就听他爹爹说骄骄定亲了,他本来还想今天来问他是哪家汉子的,谁知道一来就忘了这事,只顾着和徐骄聊天了。这么看来,竟然是陆凯? 原来如此,那想必那几日见他不开心,还总爱问他关于科举的事,应该就是为了陆凯吧。徐云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不过,如今都定亲了,问题是应该解决了,那便好。 徐云捏了捏徐骄气鼓鼓的脸,小哥儿还在目不转睛地绣鞋。 “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从前那个上房揭瓦的小哥儿现在也能贤惠的绣鞋了?”徐云故意说道。 小哥儿听到这话,耳根子都羞红了,什么嘛,说的好像他以前多不贤惠一样。 似是想到了什么。徐骄急急地在嘴边比了个嘘的动作,陆哥哥这几日都在家温习,说不定就会过来找他,万一这话让陆哥哥听到怎么办,他这里可是不退货的。 徐云被他逗笑了,也开始绣起自己手上的鞋来。半天之后,才又记起自己本来想说的话。他这记性,真是嫁人之后记性越发差了。 “我将才是想跟你说,就在刚刚,我看到院门口几个人抬着一顶花轿,应该是有人出嫁,只是很奇怪怎么都没有鞭炮响声?我瞧着那轿子看起来是顶好的,总不至于没钱买鞭炮吧。”说起来,徐云有些想笑。 “你们村里谁要出嫁啊,我不常来都不知道这些。”徐云想起自己刚才瞥见的那顶花轿的模样,有些心痒痒的,他出嫁的时候花轿可没这么好,心里有些羡慕呢。 徐骄一时也不知道是谁要出嫁,他这几日心思都没放在这上面,都在弄自己的事情呢,他们村里未婚哥儿这么多,说不准是谁。 徐云见徐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没再问,只是还是十分好奇。他放下手中绣到一半的鞋子,想了想还是怂恿徐骄说:“咱们出去看看吧,嗯?我真的好想知道是谁家的哥儿出嫁了。” 徐骄摇了摇头,他才不出门呢,一出去又要耽误好一会儿,他都打算要在两天内把这双鞋子做好的,耽误那么多时间哪里还做的好。 徐云见小哥儿不答应,失望的叹了口气,可是想想还是不甘心,继续加大马力怂恿道:“你就陪云哥哥去嘛,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的花轿呢,说不准还能看到新婚夫郎的嫁衣,想必也是十分好看的。”见徐骄不为所动,他想起小哥儿未婚哥儿的身份,又道:“骄骄现在陪我去,到你成亲的时候,就有经验了,当初我成亲就是没经验所以才会手忙脚乱的。” 果然,这么一说,小哥儿抬起了头。 徐骄纤长的手指摸了摸手上的鞋,“可是、可是我还未绣完。”模样是有些犹豫。 徐云趁机将他手中的鞋子放到一旁,拉着人的道:“无事,这又不急在这一时,再说了,我若不陪着你,你肯定又要错,倒不如现在陪你云哥哥去看那么一小会儿,到时我也不是不能考虑再多抽出一天的时间来教你绣鞋。” 徐骄听着有些心动,他正是不太懂这些,也很想为日后自己成亲做做准备,终于耐不住徐云的劝告,答应了下来。 徐云拉着人去追那轿子,路上倒是有许多乡亲看热闹的,没事干的村民们都跟着那行人走,大家在路上聊天。 徐云走得快,徐骄一门心思都放在追他身上,也没太听清村民们在讨论些什么,只是走着走着,觉得十分不对劲,这路怎么像是要走到陈家去一样。 徐骄这才回想起来前些天他们的那场争吵,正是因为陈琪要和那个高扬成亲了才弄出这些事。 这……不会就是他俩的婚事吧?如若是的话,那也确实够快的了。 徐骄没有再跟着满脸好奇的徐云,他竖起耳朵听村民们的闲聊内容。 “看来陈家哥儿真是嫁了个大户人家,这排场我还从未见过呢。” “以我看也就那样,不过是去做个小罢了,你看都不敢太大张旗鼓,鞭炮都不放。”说话人明显带着几分羡慕地说出这番话。 “做小又如何,能过上好日子才是真的,陈家哥儿以后就不是乡下哥儿了,人家就要做富夫郎了,这是你我都比不了的。” 徐骄这才确定,这就是那陈琪的婚事,他瞬间有想走的冲动,特别想到若是待会还会碰到高扬的话,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去撕烂他的嘴,差点害陆哥哥和自己生出间隙。 可是一眨眼的时间徐云已经不知所踪了,周围人也很多,有许多都是来吃喜酒的,他一时还找不到徐云在哪,也不好抛下他自己走掉,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人潮,盼望能看到徐云,把他拉走。 那花轿是来接新婚夫郎的,看来新郎官也马上要到了,毕竟这里离县城里还是有一段距离。 陈琪穿着喜服出来的时候,徐骄能感受到身边的人都摒住了呼吸,真的……太美了。 新婚夫郎头上带着头罩,大家看不清他的脸,不过想必那方巾下方的脸该是十分娇美的。他的喜服的料子看起来十分的柔软光滑,一看就知是上好的料子,和一般他们成亲时自己绣的喜服自然大不相同,还有那上面的图案,精致美丽。 徐骄突然感到自己被撞了一下,他转头一看,是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哥儿,不过也有几分眼熟,都是一个村的,眼熟也很正常,徐骄无所谓的转过头去,没有放在心上。 下一瞬,徐骄又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徐骄这下明白这人是故意的了。徐骄皱着眉看着眼前人洋洋得意的小脸,不知道他想干嘛。 “没想到今日你也敢来,噢~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羡慕嫉妒我们琪琪能许个好人家,而自己却只能和一个穷小子在一起?” 徐骄觉得这人真是莫名其妙,他有什么好羡慕的,他家陆哥哥又英俊,对他又好,还心疼他,他觉得自己简直再幸运不过了好吗。 不过这种语气,这人是陈琪的好友? “你倒是想得多,管的也宽。”徐骄随意地回了句,他才懒得和这人计较呢,他将才好似看到云哥哥了,的赶紧把人拉回家才行。 见小哥儿想走,那人没好气地拦住了他道:“还说不羡慕,不羡慕你来这做什么,我跟你说,你别再痴心妄想,之前还妄想攀高枝,这下被人抛弃了,不过也亏得还有一个穷小子愿意接受你。” 那哥儿面容有些扭曲的说道,他一想起陆凯竟然愿意要一个名声尽毁的哥儿也对他从未有过好脸色就觉得很愤怒。 虽说那哥儿一口一个穷小子,可他没说的是,他曾经也被这穷小子迷得茶饭不思。 徐骄实在受不了他自说自话,像个疯子一样,他推了一把那个小哥儿,向徐云奔去,他总算看到云哥哥了。 “看够了吧,看够了就跟我回家。”徐骄拉住徐云说。 徐云表情上还有些依依不舍,嘴里喃喃道:“这嫁衣真好看。”不过还是勉强的点了点头。 不过他们想走,可有人不想他们走。 先前那哥儿不知何时追了过来死死的拉住徐骄,不许人走。 “你干嘛?快放开我。”徐骄不敢太大声说话,他总是不想破坏人家的亲事的。 那哥儿冷哼一声就是不放,他就是要让徐骄好好看着他们琪琪是怎么幸福地嫁出去的。 陈琪已经上了轿,只等汉子过来接人了。只是等了半天,那汉子还未如众人所愿的出现。 第36章 撑腰 不管是吃酒的, 还是来看热闹的乡亲都有些呆不住了, 开始议论纷纷,当场一片嘈杂。 拦住徐骄的小哥儿也有些尴尬,黑着脸。徐骄看向那花轿,陈琪已经上了花轿,看不出来帘子下的他是什么神色。 徐骄不知道其间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他不是个爱看热闹的人,也不愿意继续呆下去,在他看来, 有这时间不如多绣几双鞋,只是那哥儿依旧是不放手,让人很难办。 那就看热闹好了,徐骄任由那哥儿拉着他,他的眼神往那陈夫郎身上瞟去。他看这夫郎就讨厌,他回去才知道自家爹爹被他抓了不少挠痕, 都不是明面上的, 简直心思奸诈。只见那天又得意又拽的陈夫郎此时也是脸色发青,看来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突然,他眼睛亮了一下,徐骄往他前方望去,他看到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大摇大摆地朝陈夫郎走过来。 明明只是一个奴才, 陈夫郎却急忙上前走了两步摆出迎接的姿势,看来是真的很着急了。 那小厮附耳在陈夫郎面前低声说了几句话,徐骄只看到那夫郎脸色又青又白, 最后硬生生镇定下来。 那人说的是:少爷今天不来了,他说纳个小这么大张旗鼓老爷会不高兴的,他让小的来接陈琪公子回去。 说起那高扬,他本来就没打算过来,他时刻打听着陆凯和那小哥儿的消息,发现陆凯竟然去向人提了亲,别提有多愤怒了,心里冷笑地想着,那个穷小子连名声差成这样的小哥儿也要,看来是真的不在乎面子。 高扬只好在心里想象着陆凯愤怒的心情,也许只是他不知道,说不定那穷小子心里有多难受呢,他就不信他还会对这样的小哥儿好?想起那日小哥儿往自己身上扔石头的经历,高扬便期待那姓陆的要对那小哥儿再差些才好。 陈夫郎捏紧了衣袖,心里已将人痛骂了好些遍。 之前便已经说过不好在县城里大办,他也答应在他们家办喜事,明明这都是不合规矩的,现在倒好,人也不来了,是让他一个人来接待乡亲们喝酒么? 不过这些事还是不能抱怨出来的,不然他家的面子往哪里搁。 陈夫郎扫了周围一圈,他当时盼着风光一点,所以把村里但凡关系不差的人都请了,现在乌压压的一片,现在说不办酒席了显然不行,更何况已经请人来做酒席饭菜了,不继续的话那些吃食都得喂狗。 陈夫郎最终还是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乡亲,刚才我儿婿突然派人来通知消息说是在县城那边已经摆了酒席了,说要人先过去,咱们就不等他了,现在这边开始吧。” 说完便让轿夫将自家小哥儿抬走,反正他们村里人又不知道他儿婿是哪里的,有没有办酒席还不是他说了算。 众人本就是饿着肚子来的,等着吃这一顿呢,也就没有思考太多便纷纷答道:“好,那咱们便先开吃。” 陈琪就这样被抬走了。 虽说那轿子是顶好的,喜服也是顶好的,可徐骄还是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他宁可不穿这样,也希望他陆哥哥能穿着红色的喜服笑着来接他,那才是最最幸福的。 徐骄扭过头去问那个小哥儿:“人也走了,我可以走了么?还是说你想要我来喝喜酒?这也可以。不过事先说好,我不缴份子钱啊。”他的钱可要留着给他以后的家呢。 那哥儿没想到事情是这般发展的,脸色臭的要命,但确实没有再把人留下的藉口,只好把人放走了。 徐骄回了家,根本就没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他的心思全在那一双鞋上,天色太晚,徐云也回了家。 又过了一些日子,徐骄发现了一个问题,那日的小哥儿不知如何像是和自己有仇一般,不论自己是去洗衣还是去作甚,总会看见他,而且还会领着一帮小哥儿拐弯抹角的来辱骂自己。 从前的陈琪也并没有这么疯狂啊,这小哥儿真的是在替他好友来对付自己么? 这不,他才刚从陆哥哥家回来,便又在路上遇到了这帮哥儿。 徐骄嘴里啃着陆哥哥给自己拿的果子,目不斜视,打算绕过去,只是意料之中的,又被堵住了。 又是换汤不换药的一番羞辱,徐骄都有些听腻了,原先徐骄一直都懒得同他们计较,现在真的被惹得火大。 徐骄拿出嘴里的果子,歪着头蔑视着那小哥儿说道:“你那么厉害你倒是还没有嫁出去?你管我嫁给谁,我就是名声不好我陆哥哥也愿意要我。” 那小哥儿原本就是因为陆凯之事才会如此争对他,现在是将他两人都迁怒了。 “所以说你们可真配,都是那副穷酸样,一个穷一个贱得慌。”恶毒的话从还未曾婚配的小哥儿嘴里说出来。 徐骄抿抿嘴,撸起袖子就想冲上去。 突然身后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臂。 陆凯是发现小哥儿落了东西,寻思着人还并未走远,所以想将东西给人送过来,谁知一来就发现有人在欺负他家小哥儿。 陆凯平时俊逸的脸上浮现凉薄的表情。他总说自己不是好人是有理由的,虽说他是读书人,可是在他眼里不管是汉子还是哥儿,得罪了他他不会因为对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哥儿就心软。他根本一点怜香惜玉的想法都不会有。 这也注定如果是他认定的人,他自然尽全力也要护住,但如果是他毫不在意的人,说句不好听的,他管对方去死。 更遑论是得罪了他的人。 陆凯将徐骄手上的果子重新塞到他嘴里,将人推到身后去。 徐骄迷糊着嗦了两口果子的汁液。 猛然发觉原来是自己的陆哥哥来了,也就不逞强,乖乖地退到身后去。心里甚至有些骄傲,看,他陆哥哥可心疼他。 陆凯自然是做不出对小哥儿动手这样没品的事,只是他的手段很多时候比这要狠毒得多。 陆凯眯着眼看了看为首的那个哥儿,他对他有些印象。本来他是毫不关注对自己没有益处的东西的,之所以还记得这个哥儿是因为在挺久之前他记得这小哥儿偷摸摸的对自己示爱。本来这都没什么,他当时看这小哥儿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值得利用便随便找了个借口拒绝了。 当时骄骄正心悦他,平时对他好的紧,于是便用他做了挡箭牌。 那时候陆凯还没什么良心,徐骄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稍微有些用,可以利用的追求者。 那哥儿听到他的说辞竟立改先前娇羞的模样,开始对徐骄破口大骂起来,这才让他记忆深刻,他当时想的是原来小哥儿竟然这么可怕。 陆凯将才听到了那小哥儿说出口的恶毒话语,本就没有怜悯之心的他更加不在乎了。 陆凯直接将之前的事情搬出来,怕自家小哥儿听到,凑近那小哥儿声音放的极低地说着:“你说这话可不像当初的你,还有,若是我把你的这两件事都说出去,你说还会有像我这样的穷小子愿意要你么?” 陆凯阴冷的语气就像一条伺机而待的毒蛇,随时准备好咬人一口。 那哥儿本来还因为汉子的靠近而红了耳根,这下哪还有什么羞涩之意,双脚都开始打起哆嗦来。 陆凯看着惊恐地不敢看他的小哥儿,呵呵笑道:“所以啊,以后可别再这样了,不然我也保不准什么时候会说出去呢,或许我再添油加醋,我家小哥儿心好,我可敢做的很。” 那小哥儿差点跌在地上,有些失控地跑了。 转眼间又只剩下小哥儿和陆凯两人。 小哥儿的嘴唇水嘟嘟,因为将才吃过果子,此时还红彤彤的,他撅着嘴颇有些不开心。 天真的小哥儿根本就不知道在他面前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也怪陆凯隐藏的好,气质切换来去自如,一面对小哥儿竟然完全没有了阴郁的气质,反而温暖的像阳光一般。 陆凯笑着用手指戳了戳小哥儿撅起的嘴,将其轻轻压下去。小哥儿气的拍开了他的手。 他还等人解释呢,将才干嘛要靠别的小哥儿这般近? 不过等人说出口自然是不可能了,说不定还会被忽略过去,小哥儿不甘心的只好自己问道:“你干嘛靠他那么近?他难道比我好看?” 徐骄心里奇怪的想着,很明显那人就不如自己好看呀,而且自己还既善良又美丽大方。怎么看怎么适合当夫郎好不好。 难不成陆哥哥竟是腻了自己,所以才会觉得外面的野花比家里的香。 陆凯还不知道这些天一直在被各方长辈灌输夫郎之道的徐骄内心戏这么丰富。 他将才说了什么自然是不能说给骄骄听的,不然今日他怕是别想安生了,甚至日后再碰见那堆人,估计骄骄都还会想起来这件事情。 陆凯只好敷衍道:“我将才自然在教训他,离近点气势大些也威风些,他日后就不敢欺负你了。” 徐骄一听最后还是为了自己,果然也懒得在意那么多了,甜甜的扑上去,乖巧的不得了。 陆凯揉了揉小哥儿柔软的黑发,摸出怀里的一个小包递给徐骄,他还没来得及打开看这是什么,不过他也没有翻别人东西的癖好。 “你都不记得你忘了东西了?”语气半是教训半是宠溺。 徐骄看着自己的针线小包在陆凯手里,伸出自己柔软的小手拿了过来,嘿嘿笑了两声。 “还笑!小脑瓜里不知在想些什么。”陆凯没忍住捏了捏小哥儿的脸颊,果然一如既往的又软又滑。 徐骄将针线包收起来,听到陆凯的问话想也没想地回答:“想你啊。”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怎样缠绵暧昧的话,语气竟是纯粹的不得了。 陆凯心里一颤,却拿他没办法。 两人自然不可能在小道上停留太久,陆凯想着既然已经出来了,干脆将人送回家好了。 路长长的,两人的背影也逐渐被拉长。 就在村里某些人偷偷摸摸的嘲笑下,日子过去了一天又一天。 第37章 放榜 这天还是像往常一样, 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徐骄今日也没打算去找陆凯,他家事情多,所以要在家帮忙。 再说自两人定亲之后,徐骄便节俭了很多,以往他但凡是有些闲钱都会偶尔去市场上买些哥儿家的东西,现在他恨不得时光倒回将钱都存起来,每每翻到自己房里的小玩意儿还觉得头疼,觉得自己简直不会顾家。 汉子家送来的聘礼徐爹爹一件也没留, 银钱也没要,都留给徐骄了,到他出嫁那日,他们还要补丰厚的嫁妆。 徐爹爹叹气,像他家小哥儿这副德行,指望他给自己留些私房钱估计是没戏了, 小哥儿大抵一嫁过去, 什么都是陆家的了,不过也没什么办法,该给小哥儿的,他们一点也不会要。 徐骄正在家里帮着忙,突然有乡亲兴奋的闯进门来。徐爹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本来还因为其不敲门而有些不开心,但念在大家都是相亲,便也没说什么。 他刚要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乡亲便已经自顾自的说起来,脸颊涨的通红,看着有些可怖。 “村长夫郎,好消息啊!你家儿婿中了,官老爷送喜报上门了,说是、说是什么元,反正就是中了。”那人也记不得了,只知道是中了。 徐爹爹愣了两秒,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也笑了起来。徐骄还愣在一旁不知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什么也听不懂。 徐爹爹给那报喜的乡亲道了谢,瞬即拉着徐骄往陆凯家走去。他走路时抬头挺胸,像是要把之前所有的谣言都挡回去。 这么大的消息,自然才没一会儿全村都知道了。大家顿时放下了手中的事,全往陆凯家涌去看热闹。 李志业他爹爹听到这个消息,咬着牙也决定去看看。 这不可能啊,陆家小子怎么可能中,怎么就没人来他家呢?李夫郎想找他儿子,却发现瞧不见人。 思索了半天,李夫郎出了门,跟着其他看热闹的人走,混在人群中。 喜报传来的时候,陆凯正在地里帮他爹爹干活,今天他想要他爹爹休息一下,别总是那么累。 正干的起劲,突然有人喊他回家,说是他家好像来人了,不知道是不是坏人。 陆凯仔细思索了一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放下东西往家里走去,他是怕爹爹不懂这些事,像上辈子,就是爹爹在家,都忘了给来人打赏。 陆凯到家时,已经有很多人围起来了,他们认真地听着报喜的人念着说辞,就像中举的是他们自己。 陆凯进门时还挤了挤,有人眼尖的看到了他,立刻用尽毕生的力气喊道:“陆举人来了,大家都让让。” 那人瞧见陆凯进来了,带着笑道:“您就是陆解元吧,喏,这是喜报。” 陆凯笑着收过来,从房里拿了早便准备好的银子,递到了那人手里。 送喜之人的笑容咧的更大了,不住的夸赞,心里也赞这举人老爷会来事,虽然是乡下的,但可见未来必成大器。 躲在人群后的李夫郎呆不住了,他听周围人说解元好像还是第一名的意思,他的表情像是他若是再不说什么第一名就要被夺走了,他大叫道:“大人是不是走错门,送错地方了?”陆凯怎么可能考中,志业不是说他惯抄么。 那人往周围瞧了瞧问道:“这是陆凯陆解元家吧?” “是、是。”陆凯还没说话,便已经有许多人争着替他说了。陆爹爹已经在一旁有些吓着了。 “那便没送错,就是送给陆解元。” 陈夫郎不甘心,像是要在众人面前解开陆凯的真面目。当即大吼:“陆凯是抄的,他配不上解元。” 众人离发声源远了些,生怕陆凯把这账算到他们身上,李夫郎才说完便发现自己已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有些尴尬地蜷了蜷身体。 那报喜之人便只是想报个喜拿个赏罢了,其他的和他又没有关系,谁知道会惹这么大的晦气,当即有些不高兴。 “此事自有考官大人来评判,既然陆解元中了这解元,那肯定是真材实料的,还请这位夫郎不要胡乱喷人。”话已经说的有些不客气了,毕竟他又不是村里的,不用看情面。 他与陆凯笑着说了会便出门去了,手里掂量掂量了银子重量,可以出去喝点小酒了。 陆凯看着纷纷给他道喜的乡亲,感觉很奇异,他像是从未认识过这些人,态度的改变就只在一念之间,他看到之前好似和那李家夫郎走得近些的人已经下意识地离他远了些,真是世故呵。 陆凯也没在意之前说过风凉话的那些人,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一一道谢。 徐骄来时人群还未散,他一进来大家便自动让了位,徐骄都为这殊荣惊了一下。 下一刻便是铺天盖地的恭喜声,有说徐骄嫁的好的,也有说徐爹爹眼光好为自家哥儿找了一个好相公。 徐爹爹就没有徐骄那么内敛了,他扬眉吐气的一一接受,还乐呵着说了几句话。说实话今天他的儿婿是真的让他长了脸,前几天的抑郁今天一扫而光,看谁以后还敢在他面前嘀咕他家哥儿。 对啊,他家哥儿就是聪明,就是会嫁。 一时间,徐爹爹觉得陆凯实在太顺眼了。 那边李夫郎灰溜溜地回了家,他完全忍受不了村里乡亲异样的眼光,明明不久前还处处讨好他,夸他家志业有多好,今日一个个不见了踪影。 他回到家开始焦急的等待,说不准这次只是那陆凯发挥的稍微好了些,他家志业也不差,肯定也能中举的。 李夫郎在家等到天黑都没等到人,一整天闷闷不乐的,头发都快等白了,最后等到了身上有些酒气的儿子。 他闻到这么浓的酒味有些受不了,但是急着问儿子其他事情,也就先没有盘问他这个。 “志业,今日你们乡试是不是放榜了?我今日看到有报喜的人上陆家去了。” 听到李爹爹这话,李志业晕晕乎乎的脑袋清醒了些。他今日同高扬少爷一起去了花楼喝酒,他听高扬说他们村里的那个叫陈琪的哥儿有多蠢笨,尝起来也就那样,还把府里闹得天翻地覆,现在已经被禁足了。 高扬说这话的时候满是厌烦嫌弃,李志业听着都开始嫌恶陈琪给他们村的哥儿丢脸了。不过花楼里的小哥儿真媚啊,他险线回不来,但是害怕自家老爹骂,还是在天黑之前到了家。 他才知道原来这两天放榜了。 “那可能是放榜了吧,爹爹有没有人来咱们家。”李志业知道自己考成了什么样,但还是心里抱有幻想,要是万一、万一考中了呢? “没有啊。”李爹爹有些焦急地说。 这话一下子泼了李志业一碰冷水,那边李爹爹还在不停地追问:“志业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没人来咱家呢,是不是他们忘记了?还是他们搞错了?”说着竟带着点哭腔。 想来也是,李爹爹全心全意供他这唯一的宝贝儿子念书,到头来却是这么个结果,谁会不难过呢? 李志业听的有些心烦意乱,再加上今日花楼里的小哥儿给他嘴对嘴喂酒喂多了,脑子现在已经开始胀痛起来,烦闷之间,他竟将李爹爹一下推搡到了地上。 李爹爹一时间眼泪都吓着不敢掉了,接下来默默回房哭起来,像是完全无法承受这样的儿子。 李志业头实在晕的很,就也没去安慰他爹,脱了鞋就上床睡了。 第二天起床时更加难受,但总算清醒了,他回想起昨天的事,赶紧跑进他爹的房间,果然人还在哭,仿佛已经老了好几岁。 李志业安慰了半天,最后说道:“可能是他们弄错了也说不准,我今日去县城里看看,应该会粘贴有榜的。” 李爹爹这才满血复活,一直催着人赶紧去,李志业自然是没把握,但是想起陆凯都中了,他应该也比陆凯差不了多少,怎么可能不进。 李志业在榜前找了好几遍,最终还是没有发现自己的名字,而陆凯那两个鲜红的大字却挂在榜首,一时觉得刺眼万分。 他又想起了高扬,连忙去找他的名字,找了几遍也没发现他的名字,心里才稍微安慰了些。 连高扬那样的都考不上,他考不上看来也是正常的事情,这样想着,李志业又心安理得地回了村,后续如何没人知道,只是李爹爹再也没有在村里理直气壮地说过话。 知道他陆哥哥考上了,徐骄自然很为他高兴,而且当旁人说他是举人夫郎时,徐骄便十分开心,不过他家陆哥哥可不是只能做举人那么简单,他肯定会一直支持他的。 只是,徐骄也有很烦心的事,他没想过原来解元是这么忙的,那行程算下来他都好些天见不到陆哥哥了,想想就觉得很难受。 放榜第二天,当地政府会邀请去新科举子和工作人员去参加鹿鸣宴。 徐骄都已经做好了呆在家里的准备了,却不成想陆凯突然找上门来说要带他去参加鹿鸣宴,徐骄茫然的睁着眼心里有些慌张,他不知道要准备些什么啊,去了会不会丢陆哥哥的脸啊。 还有啊,这个是可以带未婚夫郎去的么?徐骄心里担心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身体被掏空……肾虚了,真的,一滴都没了……这看起来没有个几天养不好(狗头),大家晚安~ 第38章 鹿鸣宴 “不、我不去。”小哥儿低下头有些固执地说道, 还一边用手指卷弄着自己的发丝。 陆凯还以为小哥儿会高高兴兴地答应呢, 毕竟他一直不都是很希望能让他们的关系光明正大么,此去不正是能让全县城都知道他是自己的夫郎,为什么不肯呢?陆凯不理解。 对待小哥儿,陆凯并不像其他汉子对待自己的夫郎那般喜欢擅作主张,他总是希望能问问小哥儿意见的。 陆凯低下头凑近想看看小哥儿此时是何神情,不想眼前人突然往后退了两步,还有些紧张地抬起头望着他。 “为何不去呢?我想带你去。”陆凯凝视着小哥儿的黑眸想要一探究竟。 小哥儿却有些慌张,水灵灵的眼珠子左右转了几下, 像是恍然想起了什么事,说道:“噢,是这样的,我明日还要和爹爹一起上山呢,我家好些菜都熟了,要赶紧摘回来才行, 不然遇着放牛的让那贪吃的牛给啃了, 对,我还是比较擅长这个,爹爹一人干不来。”说着还嘿嘿笑了两声。 陆凯沉吟片刻,这倒确实是一个问题,现在小哥儿还没嫁到他家, 他自然是不能控制其说不能帮家里干活的,自己作为儿婿还理应帮忙才是,陆凯还是不太希望自家小哥儿去干这么重的活。 陆凯想了想问小哥儿道:“推迟一日大抵没什么关系吧, 这样,后天我抽时间把菜背回家来,骄骄只需告诉我在哪块地里即可。”他很自然地将徐骄家当作自己家。 徐骄咬了咬唇,漾出了一个微微的笑容,可是下一刻又开始发愁,陆哥哥心疼他他自然欢欣,可如此一来不久不久没有理由了么,这可不行。 “不行的,这菜多在地里呆一天就老得更快,到时味道就没那般好了。”徐骄憋着脸硬是挤出了一个理由,他真的不能去的,那地方去的都是什么样的人物,像他这样的乡下哥儿哪里配去,到时候若是出丑了还不让人贻笑大方,旁人肯定会指指点点地说陆哥哥的夫郎多么粗鲁无礼了。 想到这,徐骄惊出一身冷汗,又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陆凯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应该……不至于吧? 他是真的很希望骄骄能和他一道去,因为日后他是走仕途的人,像这种聚会定不会少,他是担心骄骄以后不会应酬会手忙脚乱,所以希望其慢慢适应。 陆凯将这些一一说与徐骄听,其实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前世他参加鹿鸣宴时,县令便将自家小哥儿带过来了,意图十分明显,他因为委婉拒绝了还和其闹得很不痛快,此次若是将自己夫郎带过去了不就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陆凯见小哥儿铁了心不想去,因为深知自家小哥儿的嫉妒心有多强,便稍微地说了这方面的事,隐晦地谈及县令家哥儿刚及笄,也还未婚配,不知县令大人会不会在鹿鸣宴上为其相看夫婿。而且只说鹿鸣宴上有许多家世甚好的青年才俊,绝口不提到自己身上。 但只是这样一说便引起了小哥儿的警惕心,徐骄可没将陆凯排除在外,在他看来,自家陆哥哥就是最大的青年才俊。 才不过片刻,小哥儿便已经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突然咬牙切齿地问了一句:“那县令家的公子好看么?” 陆凯前世见过,但是因为没怎么在意,现在已经没什么记忆了,他只谨慎地说自己没见过,但是传闻中应该还挺好看的。 果然小哥儿的神情更加严峻了,无需陆凯火上浇油便拍了一下大腿做了决定:“我去。”再怎么说,他不能让到手的陆哥哥飞走了。 陆凯心里偷乐,但面上不显,只说明日来接他。他是绝不想惹自家小哥儿真正生气的,今日已经让人心里留下了痕迹,陆凯想着次日已经要离那哥儿远一点,莫让小哥儿上火才好。 次日,陆凯稍微收拾了一下去接人,小哥儿应也是打扮了一番,不似平时的娇羞,反而干劲十足像是要去上战场一般,陆凯觉得好笑,心里想着自己这到底是要了个什么宝贝。 徐骄已经将陆凯要带他去鹿鸣宴这事同徐爹爹说过了,徐爹爹与小哥儿考虑的又不一样,他却是觉得此次是去长脸的,为何不去?还欢欢喜喜地给徐骄做了早饭,怕他在路上饿着,一边叮嘱他进了席间不要像八百年没吃过饭一般,注意些脸面。 徐骄一一应下,他自然不敢多吃,他甚至在心里计划着待会该做些什么,一步一步按计划来,生怕出了差错,陆哥哥可丢不起这人。 鹿鸣宴既是为了本地官员与举人们打好关系,也是为了让同县举人之间互相认识,以便此后互相帮扶。 陆凯领着小哥儿进去时,已来了不少举子。有一些是英德书院的熟面孔,只是大家心思都在读书上,也互相不是太熟悉,只是如今听闻陆凯一举夺得解元之后,他们才对其印象深刻起来。 他们县除了这一届外,应该很少有考中解元的,前三甲的都少之又少,毕竟是只是个偏远的县城,拿什么来与省城的相比呢。因此,村里人只知陆家小子考上了就十分了不起,却也不知原来考上解元是这般大的荣誉。 陆凯进门时,认出了他的都纷纷走过来跟其打招呼,如果没猜错,今晚的主角大抵就是这位仁兄了,众人心里了然。 也有不识得陆凯的,十分奇怪这现象,问过旁人后,才知原来这位就是解元。 其中洒脱些的也就扬起笑脸过来打招呼,后来发现陆凯身后还有一个小哥儿,笑着问了两句。 “陆兄,这位是?”众人都有些好奇,这陆解元看起来这么年轻,不至于已经成家了吧? “是我夫郎,年后就要成亲了。”陆凯紧紧地牵着徐骄的手斯文地笑着说道。 小哥儿此时定是紧张地不得了,陆凯只盼着自己能给他些力量,别那般慌张。 徐骄刚出门时还大胆着,可眼见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终于慌起来了,坐在牛车上,双腿都在颤抖。 他抬起笑脸夫唱夫随着露了个笑脸,身子有些往陆凯的方向倾斜,感到心中安稳不少。 众人有些应承着笑道:“没想到陆解元这么早便成亲了,解元夫郎温柔大方,陆解元真是有福。” 徐骄听到大家夸自己,终于慢慢消除了心中的紧张感,他抬头望着陆凯笑了,他没有给陆哥哥丢脸呢。 嘈杂的声音刹那间消失了,陆凯往门口一看,原来是县令和主考及其他官员来了,不出意料,后面果然跟了个眉清目秀的小哥儿,一举一动都十分惹人怜爱。 身边的小哥儿比他更敏感,自然是一眼就看到了,陆凯忍不住将小哥儿拉的离自己更近了些,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39章 已有夫郎 县令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 脸色红润, 体型适中,能看出来保养得很好。 他正笑着与之交谈的便是其中一名主考,听说主考只是过来露个面,因此这场宴席的主要主持人还是县令。 每省的主考皆有两人,且皆出自翰林院大学士,身份清贵。由县令对其的态度便可以看出其地位尊贵。 县令看着今年比往年都要多的举人们,难掩笑意,眼角笑出了褶子。这何尝不是表明了他为政有绩效?心里盼着迁升的他内心你有些激动, 或许这能给他记上一功也说不准。 常年为官的人,哪怕只是县令,说起话来也是打着官腔。 县令先是简单地恭喜了在场的各位中举的考生们,然后众人入席,乐声响起,鹿鸣宴算是正式开始。 徐骄自然是紧靠着陆凯坐下的, 他一个人也不认识, 也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不似在村里的蛮横模样,此时简直安顺的像只绵羊。 看着县令朝这边走来了,徐骄抓住陆凯的袖子,有些害怕。 陆凯倒是并没有发现县令, 他只以为小哥儿还是紧张,于是安慰地揉了揉自家小哥儿的背,低声在小哥儿耳边安抚道:“骄骄莫慌, 没事儿的。” 徐骄还是很害怕,恨不得把自己裹进陆凯的怀里,谁也不见。 陆凯扫了一眼徐骄的碗碟,几乎称得上干干净净,看样子小哥儿只是夹了离自己最近的菜,而且还没吃几口。 陆凯想起印象中小哥儿还是很贪吃的,毕竟从第一次见到他家小哥儿时,这小孩嘴里便叼着糖。陆凯小时候是很讨厌黏黏糊糊的小哥儿的,徐骄刚好就是他最讨厌的那类,小哥儿愣愣地看着他,突然俏生生地伸出白嫩嫩的手掌,上面是一个同样的纸糖,下一刻清亮的眼睛里满是讨好的意味。 陆凯至今还记得他将那糖挥开时,小哥儿哇的哭声,甚至哭的那嘴里甜腻腻的糖都掉到了地上。 不过还好,他抓住了这珍宝。 陆凯替小哥儿夹了一堆菜,想着能转移小哥儿的注意力,安心吃饭,减少小哥儿的紧张感。 “乖,多吃点,今天这是还没发挥出咱们骄骄十分之一的功力呀。”陆凯摸了摸小哥儿的头,调笑道。 徐骄这才赶紧抬起头来,环顾四周,见周围人并没有异样才安下心来,随后才幽幽地瞟了陆凯一样。 他、他哪有吃那么多,陆哥哥也不在乎自己的面子的么。 徐骄看着自己碗里都是平时爱吃的菜,弯了弯唇,还是十分受用,乖巧地靠着陆凯,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贤侄真是为我县争光了,本官先祝贺贤侄在会试中也同样发挥出色。”县令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笑道。 见是县令,陆凯自然不可能坐着同他说话。 他站起来,谦虚地答道:“大人谬赞了,小生不过是运气稍微好了些,主要还是大人的功劳,将本县治理的如此好,学风浓厚,今年我县才发挥的格外出色些。不过还是承蒙大人吉言了。” 这话答道圆滑,委婉的捧了这位县令大人。 县令见陆凯不卑不亢,又十分有礼数,心里还是很满意的,不过他突然扫到陆凯旁边的小哥儿,心里鸣起了警铃,但还是笑呵呵地问道:“这位是贤侄的?” 毕竟是经历过一世的人,陆凯自然明白县令心里的小九九,不过这次要先堵了他的嘴。陆凯揽着小哥儿面向县令,笑着介绍道:“这是小生的夫郎。”看起来十分幸福的模样。 “贤侄成亲这么早啊?”县令面不改色,这解元郎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竟这么早便娶了夫郎? 心中有些可惜,但还是抱有期望,他瞧着这少年未来确实是有前途的,别的不说,但是解元这个身份便已经超过大多数同龄的汉子了,或许,如果他家小若嫁过去,做平夫也是好的。 县令看徐骄的模样,一眼就瞧出来这位不过是个乡下夫郎,相貌是可爱了些,可气质是绝对比不过他家费了心思培养的哥儿的。自家小若一颦一笑都是大家公子的气质,再加上自己这个岳家能带给陆凯的绝对比那乡下哥儿要多,若这事能成,说不准也能成为他往上迁升的一大助力。 他已经在县令这个小小的职位上坐太久了。 县令摸了摸大手指上的扳指,只看陆凯是怎么想的了。 “是啊,准备年后便要成亲了。”陆凯牵紧徐骄的手,这次县令总不会硬来吧。 县令的心思自然不会在人家夫郎面前表露出来,他只是笑着恭喜了两句,不过心里还是有几分担忧。 俗话说,对于汉子,人生三大喜事莫过于升官发财死夫郎。放眼望去,便只有这位解元带了夫郎,满座的其他举子年龄没一个不比这解元郎大,怕是大多都有了夫郎,但还是没想着要将夫郎带来,怕也是有几分不希望其阻碍自己仕途的意思罢。 这解元郎的行为,倒是不难想象他与其夫郎确实恩爱,不过现在还未成亲,想必也是还未腻,县令不相信陆凯在读书上这般有才智,会在这事上捏不清孰轻孰重。 县令也没一直与陆凯交谈,他稍微说了几句便走向了其他举子,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对于人情世故这方面是了如指掌,谁敢说在座的其他人未来会是什么样,举手之间的事,县令也不介意和他们多打好关系。 在休憩的间隙,徐骄有些吃多了,去了茅厕一趟,他本想是让陆凯陪他一起去的,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不太认得路。奈何陆凯一直被其他举子们缠着聊天,徐骄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不懂事的一面,他在外还是很在乎自家陆哥哥的面子的。 他出了门,打算根据刚才问路的回答慢慢自己摸索着去,果然没走多久便发现了茅房,徐骄正想往前走,却发现前方好像有一个黑影。 寂静的夜里,徐骄心慌的怦怦跳,他双脚往后挪去,微微打着颤,担心遇到了坏人。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待会立刻往回跑,跑回陆哥哥身边就好了。 可下一刻那人便出现在了他眼前,是那个他记忆犹深的哥儿,正微笑看着他。 徐骄心里对他有警惕,并不敢大意,但还是还以一笑,心中思索着他来找自己干嘛,这看起来并不是偶遇。 第40章 偶遇 “解元夫郎也是出来消食的么?”县令公子又往前走了两步。 这位哥儿身段极好, 腰细如杨柳, 双腿也是笔直修长的,不算是艳丽的美人,倒是有几分知性。 将才他只是大致的瞥了一眼,这下才将县令家公子的全貌看清楚。 徐骄听他说出来消食,下意识地往他腹部瞧去,这位县令公子今日穿的衣物也不算宽松,但也还是平平坦坦的,明明是没吃多少的样子。 徐骄摸了把自己圆鼓鼓, 似要凸出来的小肚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自己才确实是需要消食。 县令公子看到其下意识的举动,不知是该笑还是尴尬,他便只是引出一个话头罢了,哪曾想这位解元夫郎这么“实诚”。 徐骄感觉肚子里有一些难受, 想起他原来是要去茅房来着, 十分抱歉的说了句:“不,我不消食,我要去茅房,公子先慢慢逛着。” 那县令公子不知道他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只以为对方是在躲自己, 压根没觉得他是真要去解手。 不过他也不着急,他在这里等着便是了,茅房就在不远处, 话既然说出了口,总是要往那里去才是。 “无事,解元夫郎快些去吧,我在这附近转转。” 徐骄立刻撒腿往茅厕里跑。 蹲下来之后才有些欲哭无泪,今天这般是不是显得自己太粗蛮了,可是他肚子一痛便想不了那么多了,这下可是在人家面前出丑了。 不过应该也没关系,反正旁人又没瞧见,而且他今日这样都怪陆哥哥,谁让他给自己夹那么多菜,害他吃完了又吃,这才出丑的。 这般想想,徐骄又心安理得了,不过倒是长了教训,下次如若再来这种宴席,是决计不能再吃这般多了,看人家小哥儿,吃一点就要出来消食。 倒是还有一件事,他还以为这小哥儿会往陆哥哥身边凑呢,害自己在用饭时都时时刻刻盯着周围,本来还奇怪着怎么一晚上都没见到人,没想到原来他是没有这种想法么? 看来是自己误会他了,徐骄决定先不讨厌他了。 徐骄从茅房出来后感觉神清气爽,他蹦跳着往回走,心里还想着,这下一定不能听陆哥哥的鬼话了,都害他吃撑了,他待会回去,就要端端庄庄的坐好,不然别人该以为他是饿死鬼投胎了。 路过刚才经过的那地方,徐骄发现刚才遇到的哥儿还在那里站着,徐骄只以为他是转着转着转回来了,也没多想,人家想干什么都与他无关。 刚路过那哥儿,想了想徐骄还是觉得不打招呼不好。 于是他停下来朝县令家的公子打了个招呼。 “公子还要继续消食吧,那……我就先走了。”徐骄指了指前面的路 说着往回走,不过这次没好意思蹦。 这才走了没几脚,突然听到刚才还十分温婉的公子,竟是开始抽泣起来。 徐骄后背一紧,没好意思再继续往前走,毕竟周围只有他一个人,他如果走了,也显得太不近人情了吧。 徐骄微微转过头,那公子倚在栏杆旁,看起来好不可怜。再加上此时天色已晚,栏杆旁的树枝在地上倒映出来的阴影都显得无比的寂寞凄凉,徐骄难免起了恻隐之心,于是他稍微往其身旁走了两步,靠得离县令家的公子近了些。 徐骄不知该说些什么,生怕惊扰了哥儿,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温和地问道:“公子,您这是怎么了?为何要在此抽泣呢?” 那公子也没有回答,只是将那令人怜惜的脸庞面向他,欲语还休,又是低声抽泣起来。 徐骄有些慌了,这怎么好端端的人就要哭了。他突然想到这会儿了,这哥儿还是在这打转,难不成是因为肚里积食实在不舒服。 他关心的问道:“是不是吃多了所以身体不舒服?” 徐骄虽然觉着这公子没有吃多少。但是说不定人家饭量就很小呢。他刚才肚子可顶的难受,这公子也许是难受的忍不住哭了吧。 县令家公子梨花带雨的脸微微愣了一下。 显然显然是想不到,这解元夫郎想法竟然如此清奇。 他忍不住怀疑,眼前人会不会是在故意捉弄他,就是为了堵住他的话? 不过他定了定神说道:“并不是因为这个,只是我想起父亲的所作所为,忍不住落下泪来。” 徐骄双手环在胸前,很是疑惑。 他瞧着那县令大人看起来还挺和善的呀,看到自己还打招呼,难不成其实背地里是个凶狠的父亲? 虽然告诉自己人家的家事不要管,可是徐骄看着小哥儿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他实在想不出要怎么不接话在人眼皮子底下离开。 又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要吃那么多。 徐骄脑子转了半天,最终决定转移话题。 “此地有些冷,要不公子还是先进屋吧,不然该着凉了。”徐骄搓了搓自己的手觉得有些冷,他可不想在外面呆着了,都离开陆哥哥身边好久了。 那县令公子心中一凛,果然,眼前的人开始还在他面前表现出一副蠢样,他差点都被骗了,只以为是简单的乡下哥儿。果然失策,毕竟是勾搭上解元的人,有这眼力怎么可能是个简单角色。 正在他思考的间隙,那哥儿又开始嚷嚷着说:“公子,你不回么?那我先回了,外边太冷了,要感染风寒可太难受了。” 眼看着小哥儿不管他要走了,他都快急哭了,为什么和他想象的发展不一样。 于是只能抛下含蓄拉着小哥儿,还时不时咳嗽两声。 “我不想进去,解元夫郎,您能帮帮我么?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徐骄苦着脸看着他衣袖旁白皙的手指,往上看便是他可怜巴巴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总要缠着自己,只好叹着气说:“您说吧,不过我只是一个哥儿,应该也帮不了你什么。” 县令哥儿还是拉着他的手不放,开始娓娓道来,说的情真意切,令人闻之落泪。 …… 徐骄擦了擦眼角,觉得这公子真是太可怜了。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圣诞快乐呀!啾咪~ 第41章 帮忙 原来县令大人想要他的哥儿嫁给一个商人, 但是听那公子说他并不喜爱那人, 不想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但是作为一个哥儿根本就无法对自己的人生大事做主。 再加上他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根本容不得他做选择。 那公子比徐骄还要大上两岁。 徐骄心里一阵怜惜但是又忍不住有些庆幸。 看来自己运气还不错,喜欢的人也喜欢他。他只以为像他这般年龄还未成亲的,已经是极少数了。原来那只是爹爹吓唬他才说的话,也有很多哥儿没那么早成亲的,不过爹爹倒也没错,自己早些说人家还能说个喜欢的, 不然,像这公子便有些可怜了,都不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就像他,若不是爹爹催着他成亲,也惹不出这么多事儿来。也就没有办法向陆哥哥表达心意了。 徐骄想着自己是已经定了人的人,但是县令家的公子却不能决定自己的亲事, 于是把之前陆凯的警告放到了耳后, 看着那公子就格外的怜悯。 “可是如果是你不喜欢的人的话,以后要怎么才能熬过一辈子呢?公子还是找县令大人说说吧。你是他亲生的哥儿,他肯定会理解你的。”徐骄想了想,还是这样说道。 在他看来这件事情除非改变县令大人的思想,没有别的办法。 那公子稍微停止了抽泣, 他抬着红肿的眼睛望向徐骄,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办法的,我已经同我父亲讲过无数遍了, 可是根本就无无法改变他的思想。而且我确实不知要嫁给谁。还是夫郎命好,从小和解元青梅竹马,不像我连一个喜欢的人都没有。” 看起来好不可怜。 徐骄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可是确实自己也没有什么办法,他不知道该怎么帮助小哥儿,总不可能自己变成个汉子去娶他吧。 “可是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呢?”徐骄问道。 他不知为何这公子要向自己求助,为什么觉得自己能帮他呢。 “我有心在家里侍奉爹爹,也不愿意嫁给我不喜欢的人,我同他说过多少遍都不同意。不过最后还是稍微松了松口,不然我一个哥儿今日又怎会到这儿来呢。爹爹同我说,我可以选择不嫁给那人,但是前提是我须得相中一个比他更好的人。” “所以公子今日才会来参加鹿鸣宴,是吗?”徐娇想起之前陆哥哥跟自己说过的话,若有所思道。 “正是如此。” 可是这与我有何关系呢?我根本一个都不认识他们。 徐骄突然警惕起来,但是又觉得自己是多想了。刚才大家都知道解元郎已有夫郎了,县令公子应该不会这样才对。而且人家堂堂的大户人家小哥儿,怎么会看上有夫之夫呢。 徐骄只当小哥儿许是想在这宴会上找个如意郎君,又因为自己是未嫁哥儿,不好意思一人扎进这汉子堆,于是才想着来找自己帮忙。 “我一个哥儿家怎么才能与汉子独处一室?”那公子望着主角受颇有些害羞道。 “如果夫郎能带我进去,那我定万分感激。” 果然如此。 徐骄想着,难怪今日都没有看到这公子呢,果真是不好意思啊。 他点了点头,也就算同意了。 所以他要做的不过是把公子带进宴席罢了。有自己在,小哥儿或许会大胆些。 那公子用手帕擦去眼泪,感激涕零地对徐骄说:“那便谢谢夫郎了。” 徐骄本来自己也很胆小,但是在场毕竟有所依仗,底气也稍微足了些。 只是还是有些疑惑。 如果当场有看得上的,县令大人搭把手不就得了,为何还要小哥儿自己来想办法呢。 但是不过也就是送他一程的事儿罢了,徐骄也不嫌麻烦,反正人送到了,自己的任务也便完成了。 徐骄同公子一同从后门进去了。 两个都是美人儿。 不过美的各有特点。徐骄的脸庞娇艳逼人,而那公子却如一朵莲花一样纯白无瑕。 再加上在场都知,徐骄是解元家的夫郎,于是发现了他们的人都齐刷刷的把目光放到了另外一个哥儿身上。 其中有些记忆力好的早已认出了这是县令家的公子。 在座的都是汉子,徐骄自然是不好意思让那公子单独坐下。 说来找他求助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周围都没什么其他未出嫁的哥儿,自己倒没什么可避嫌的,都已经许配人家了,可县令公子还是黄花哥儿,若是在一群汉子中间没个伙伴,其实是不太好的。 徐骄一进门眼睛便全心全意地放在陆凯身上。 他笑着快速走过去,自己坐在了陆哥哥的身旁,还是原来那个位置。而那公子也快速跟了过去坐在他的旁侧。 徐骄看到陆凯便想不起其他事情了,而他心心念念的陆哥哥正偏着头小口地酌着酒,偶尔同周围人说几句,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 看到徐骄回来了,刚想说些什么,但又发觉离人距离太过远了一些,若是自己说的大声了些,怕是小哥儿又要边捶他边怨他了。毕竟他的小哥儿啊,是真的很好面子呢。 于是搭上小哥儿的窄肩,低头在人耳边笑着打趣道:“怎么去了这般久,我还道是不是跌进茅房里了呢。”清香而又微醺的酒气直冲进小哥儿的鼻腔。 完全没注意到小哥儿领了一人回来了。徐骄听到这话又是一阵害臊,本想争辩两句,不过立刻想到人家公子还在场,当面说人家好像不大好,毕竟有些话还是适合在私下两个人偷偷说,他回去了才要和陆哥哥抱怨几句呢。 最终只无力地辩道:“我才没有呢。”甚至还要反过来无理取闹地说陆凯的不是,“这些时间你都等不了我,哼,这就嫌麻烦了呢。” 徐骄也知道这话实在过于不讲理,他只是为讨得未来相公哄他,才这般说。不过一说出口倒真觉得有些委屈了。 对于和陆凯的关系,他时常都会担心。未定亲时,担心陆凯不要他,如今定了亲,又担心陆凯腻了他。真真是内心从来不得消停。 他自个儿心里也知晓,若是此时陆凯若真说是嫌麻烦了,管他是不是玩笑,他心里又要难过不安一阵,明明知是自己想多了,可却忍不住不胡思乱想。 不过还好,身旁的汉子确实如他所愿的将人好一顿哄,完全舍不得他受委屈。 第42章 引狼入室 短暂的安下心来, 徐骄才后知后觉的想饮酒这件事在他陆哥哥身上是有多不正常, 陆哥哥明明以前都没有喝过酒的,一直都是洁身自好的君子。怎么他才出去一会儿便满身酒气了。 徐骄很不喜欢陆凯喝酒,在他看来,喝酒就是汉子学坏的开始,现在会喝酒了,以后说不定要上哪喝花酒呢,而且那些酒鬼身上的味道还难闻的要命。不过陆哥哥身上的酒气倒是香的。 徐骄忍不住回味了一番刚才的气味,但嘴上还是不消停。 “我才出去一会儿, 陆哥哥怎么开始饮酒了?”眼看着陆凯又要往嘴里送,纤细的小手便按捺不住的去阻止。 徐骄把住酒杯,不许陆凯去够,杏眼儿故作凶狠地瞪着人。 他往周围扫了一眼,许是这些人要带坏他家陆哥哥。 陆凯早在前世时便学会喝酒了,酒量还不错, 一般来说他很少醉过。毕竟是时常交际应酬的人, 不可能一直端着。 不过既然他的小夫郎要管着他,不希望他喝,他自然也不想忤逆他,很是洒脱的放了手,还有些讨好道:“不喝了不喝了, 骄骄莫要生气。” 徐骄这才满意。 在天盛国,汉子的地位要远远高于小哥儿,一般家庭, 很少会有汉子如此纵容小哥儿。便确实有些汉子疼爱夫郎,作为夫郎,也是不敢干预汉子的行为的,而解元家这位,管的宽了还不自知。 徐骄这番是让在场的各位都开了眼界。 他们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看来解元是真心疼爱他夫郎,日后要想攀上这门关系,他夫郎未必不是个突破点。 大家笑而不语,也不起哄让陆凯喝了。 可还是有打抱不平的人。 徐骄被身旁另一个小哥儿轻扯衣袖时,他才记得原来身边还有人。 小哥儿故作紧张的将其拉过去轻轻告诫:“夫郎,在外人面前不该如此驳了自家汉子的面子的。”声音不大,其他人都听不见,但却又刚刚好,能一字不落的进陆凯的耳朵里。 陆凯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县令家的小哥儿来了附近。 他侧着身子转头打量了这县令公子一会儿,他记忆里他是并未与这公子有何深入交流的,当时是县令出面说要撮合亲事,原来这小哥儿也是个心机的。 那县令公子发觉陆凯在盯着他看,而徐骄正面对着他,根本不知道情况。他回了其一个羞涩而妩媚的笑容,嘴里却用为徐骄好的语气来教他该如何做。 他还是很满意这位解元的,他父亲说,凡是能在乡试中中解元的未来都是有出息的。 而且这位解元还相貌堂堂,对待夫郎也是温柔宠溺。若是日后将这份宠爱转移到自己身上……那不比嫁给一个又胖又丑,空有几个钱的商人好多了。 这般一想,小哥儿看着陆凯的眼神越发柔情似水。 再看看眼前蠢笨无礼的小哥儿,一看便知迟早要遭汉子厌弃。 徐骄听完县令公子的话,懊恼的拍了拍头。他确实太不收敛了,刚才竟然都没意识到这是这么多人的场合,只想着不许陆哥哥学坏了。 这下是不是让陆哥哥丢面子了。 徐骄感激地看了小哥儿一眼,脑子里飞速运转想着该怎么和陆凯道歉。 却不想陆凯直接过来牵着他的手,对着那县令公子鄙夷的笑了,一字一句地说:“我还偏喜欢你管我。”后面这话又不知是对谁说的:“不过有些人确实是管的宽,人家夫夫俩的事儿都要插手。” 那县令公子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却是有些羞愤地离席了。 徐骄本来还不知道陆哥哥在说什么,这下才意识到原来是在说小哥儿。 他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这样说一个小哥儿是不是过分了,但是不可能不顾自家汉子的脸去追着道歉,于是只是凑到汉子的身旁,声音小小的,确保旁人听不见的说道。 “陆哥哥不该这样说人家小哥儿的,他也是好心,你这样说对未出阁的小哥儿来说多令人难过。” 徐骄想着自己做的确实不对,人家县令公子好心告诉他也没什么错。 陆凯恨不得撬开这个笨哥儿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只要没人明目张胆的抢他,这小哥儿便没有危机感了。来的时候还告诫他要小心这小哥儿,保护好他的汉子,这下可好,还帮旁人说起话来。 陆凯没好气的将刚才县令公子的所作所为告诉徐骄。 “你道他是在帮你,却不想他故意说这个给我听是何用意,若是我真因此而不舒服,怪罪于你该如何,他倒是做了一朵好白莲,善良又大方,偏你是个不懂事的小哥儿。” 刚才还劝他不许这样对人家的小哥儿立马不淡定了,脸色涨红,立刻就想要从位置上起来,看这架势是要去找人拼命了。 陆凯用力摁住他才把人控制住,心里乐得不行。 怎么这么傻呀,傻得可爱。 “在人家的地盘上不要轻举妄动,你这小傻瓜下次涨涨教训就好了,可别再把我往外推了。” 本来陆凯还是很享受小哥儿像护崽一样维护他的过程的,谁曾想这小哥儿竟傻乎乎的把人往他跟前带,这他就不乐意了。 陆凯自私的很,小哥儿的占有欲欲越强他越开心,因为这样他才知道,他爱上的是一个很爱很爱他的人。 徐骄靠着陆凯还是闷闷不乐,他就说自己有什么本事帮那县令公子啊,原来还是打的他家汉子的主意。 又觉得自己蠢得要命,下次再也不敢接近这些哥儿了,别又引狼入室才好。 不过同时还是有些开心,这至少说明他家陆哥哥果然最爱的还是他,不会被外面的莺莺燕燕迷了头脑。要是别的小哥儿长得比他丑,他还是很有自信的,可是今天这位,说实话徐骄不敢自夸。 不过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陆哥哥还是只喜欢自己一个人。 这般想着徐骄又觉得甜蜜极了。 又过了一些时候,宴席散了。县令大人照例像往常惯有的规矩一样给了陆凯五两银子。这是县里的规矩,凡是中了解元的那是为县里争光了,再加上县令还并不知道他家哥儿在陆凯这里吃了闭门羹,于是在这过程中也没什么矛盾。 陆凯得了银子之后,携着小哥儿赶夜回村了。本来若是找不到牛车便只好先在县里找客栈住下的,但谁知恰好有位大伯回村,于是便一起回了。 陆凯倒不是那么急切的必须回家不可,主要是徐骄现在自诩陆家人,作为夫郎就是要会勤俭持家,可不敢多花不必要的钱,于是硬拉着陆凯回村了。 第43章 觉醒 日子又恢复平静。只是在那之后的两三天。陆凯又被县令请去吃饭。内容自然不言而喻。 只是他还是同上辈子那样拒绝了。 其实县令的态度也不是十分强硬, 不过很明显能看出来, 他对陆凯有一些不满。看来是他家的小哥儿把事情跟他说过了。 只是也没有什么办法,因为是必须这样处理的事,陆凯说到底也不是很害怕得罪人。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年前了。 陆凯帮着他爹爹准备年货,在家中忙得不亦乐乎。但没想到来了一个他意料之外的人。 是他好久都没有见过的大地主刘财顺。 陆凯不太明白他来的意图,洗了把手,招呼他进屋。 几个月没见了,刘地主倒也没有什么变化, 还是那个圆滚滚的肚子,脸上红光满面,看来最近日子过得也还行。 “我当时便料到,贤侄未来定有所成,果不其然,这便替我们县里争了光。”刘地主捧着茶呵呵笑道, 一点都看不出来原来嫌弃的模样。 陆凯这几日对这等阿谀奉承也习惯了, 或许说前世的他站在最高位时,也比这风光许多倍,倒也没什么扬眉吐气的感觉,只觉得再正常不过。 而且其实他对眼前之人也没什么厌恶的态度,一般人都是会趋利避害的, 要说起来,其实刘财顺还算是在当时给了他温习书籍的机会。 他当时手无余银,再加上刚重生不久, 对科举的知识记忆早已不太鲜明,更何况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提起这个,他倒是记起之前欠他家哥儿的那十两银子。 本来因为提亲之事打算之后再返还,只是这些日子有不少人给他送银子过来。他也并不是什么清高之辈,不过也是拜托他日后造照拂一番,只要是口碑还算过得过去,陆凯都愿意接见。 陆凯知道他们的想法,一名举人,哪怕考不上进士,也可以安安稳稳地做一个小官。 而且坦然的说,他现在正是缺银子的时候。 这么看来,陆凯自然就以为刘财顺是因为他那十两欠款的事情来的。 一直欠着也着实不好,虽说他对这位地主没什么感想,但是他家哥儿当初出手相助的行为,他却是是十分感激的,确实是一个品行端正的好哥儿。 “刘地主,您先在这坐一会儿,我去回屋取银子过来。” 陆凯放下茶壶,准备起身回屋。 “欸,贤侄不必叫得如此生分,叫我刘叔便好了。再说,你回去取银子要做甚呢?” 刘财顺摸了摸口袋里揣着的银子,有些疑惑的问道。 明明他才是来送银子的。 陆凯这才意识到,刘财顺竟原来并不是为此事才过来。不过无论如何,趁机还了也便是了。 陆凯从房内出来才慢慢的说道:“许是令公子没同您说,当时令公子心善借了小生十两银子当做路费,因此这才以为您是为这事儿而来,不过也恰好,还烦请您替我还给他。” 刘财顺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现在想起来确实奇怪,那几日他家雅致总是说要买这要买那,缠着他要钱。 如果放在当时若知道此事,他定是不情愿的,不过如今一看却更好了,不过十两银子而已,刘财顺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必不必,不过几两银子罢了,何况你们小辈之间的事儿,我也不好插手,你若想还他,便亲自去还,雅致不太喜欢我插手他的事。”刘地主说道。他想起了某种可能性,越发觉得自己做得对。 陆凯挑了挑眉,看着笑成一朵菊花的刘财顺,只好将银子收起来。 如果不是为此事的话,那他应该猜到是为什么了。 果不其然,他的猜测没有错。 天盛国的举人能享受许多福利措施,其中一项便是免除徭役赋税。 地主虽然有钱,但是作为土地的所有者,每年交的赋税不知凡几。对他们来说,这是一笔十分让人心疼的开销。 听到刘财顺说明自己的来意,陆凯并没有立即反驳与拒绝。 他有自己的思量,虽然确定了他未来是要走仕途一道,但日后致仕之后的生活也不得不考虑,他是定不会一直住在京城的。 那里的气息让人感到压抑。 而且骄骄在家乡住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一辈子让他不回家,陆凯的打算是待他们年老之后,子孙后代可根据自己的想法去闯荡,他们两个人便回家乡过安静的晚年生活。 也就是说,他需得在县里购置些田产才行,未来总不能让骄骄住他这破烂的茅草屋。 而眼前之人作为附近比较有名的地主,消息通达,之后有他相助,也许能轻松方便些。 想到这一层,陆凯笑着同意说可以将一部分刘财顺的田产名义上划分为他的资产。 至于亲自去还钱这个事情,陆凯还是觉得没必要那么麻烦,更何况他现在已经说了亲事,实在不必要再徒惹闲话。 他现在可是不敢让徐骄担心哪怕那么一点点。 他直接拒绝了刘财顺原来准备的报酬,表示就当做回报当时刘雅致的借钱之恩。 “既然如此,我便回去告诉雅志,之前之前的银钱已经在我这儿还干净了。”刘财顺叹息一声。 看陆家小子这态度竟是看上去对他家雅致无意,不过转念一想也不急在这一时,陆凯既然中了举人,那过一会儿肯定是要去京城的,说不准他只是此时想专注于科考罢了,也不能表明他的态度。 更何况他们两个村之间说近也不近,他今天来时还费了许大功夫,坐牛车都花了将近一个时辰,如此来来往往,只怕也是会耽误陆凯温习。 刘财顺还不知道陆凯已经定亲了这一事实。 再加上他也不知道他家哥儿的心思,若有意自然可以撮合,若无意他也不是会强迫他家哥儿的人。 他还是希望他家雅致可以在他眼皮子底下,免得被人欺负了去,更何况他刘家也不算差,他自然会好好为雅致规划,让他的夫家不敢欺负他家的哥儿。 刘财顺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心情十分轻松,走时还不忘叮嘱陆凯两句,让他在家好好温习,最好能再考个进士为县里争光。 刘财顺心里想,既然这陆家小子考上了解元,那无论是靠运气撞的还是有真才实学,想必自身的学识也不会太差。对于考进士这一事,刘财顺倒是没有太怀疑,一个大省的第一名考上进士还是一件绰绰有余的事,不过也倒没想过更多的,毕竟京城人中龙凤实在太多,再加上有先天的地域优势,实在让人不敢猜想。 刘财顺走了之后,陆凯停止了思考,竟又想到他未过门的小夫郎身上去了,这两日徐骄没怎么来陆家,陆凯本来是暗戳戳的等着,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他心中猜想定是徐家这两日家中较忙,骄骄抽不开身。 但是偶尔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魅力下降了,所以小哥儿不再那么缠着他了,或许他已经习惯于被徐骄追逐的感觉。 突然脑子警醒过来,既然答应好这一世要好好照顾他,那凭什么还要习惯于甚至享受于他的付出呢? 既然希望他满心满眼的都是自己,那当他凝视别处时,为何要坐以待毙? 当担心你不再追逐我时,那我就再放一把火,让你离不开我。陆凯脑子冷静的可怕。 陆凯走到徐家时,徐骄正要从旁边的山路上下来。 前几日他哄骗陆哥哥说要去山上收菜,其实也算不得哄骗,只不过他稍微将事情说得紧急了一点罢了。 徐骄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可以时常陪着陆哥哥,偶尔再干一干活,既充实又快乐。 他小心的走着崎岖的山路,这小路实在太小了,弯弯曲曲的直通山里,而且因为最近下了场雨,简直是又湿又滑。他家除了不远处的水田之外,在山间还有旱田,平时就会在那里种菜,而农家人从不舍得浪费土地,所以即使确实有些远,来去不方便,也不怕这麻烦。 徐骄害怕自己摔倒,走得十分慢。他自己要将田地里的菜全部收上背回家来,起码需要来回好几次。因为他人小,背不了太多,一个有他身体大半那么大的背篓里,只能放下一半的菜,再多他就背不了了。再加上道路湿滑,行动就格外慢些。 他这几日有时间就会一日去一次,只不过也还有一大半好好的呆在地里,甚至有些已经过熟了,他今日需得再多干些才是。 接近年终,徐父作为村长事务繁忙,常常早出晚归,而徐爹爹也不闲着,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儿都得他管,有时还得接待客人,两人都十分忙碌。 徐骄知道他们很忙,于是便不许徐爹爹来帮他,只说自己能做好,因为有一次半夜上茅房时,他看到他爹爹的房门没关好,两人在互相捶背的情景,当下便有些心酸。他父亲和爹爹辛苦了大半辈子,没道理自家哥儿长大了还要被他们宠着护着,不能为他们减轻负担。 陆凯看着小哥儿一直盯着脚尖慢慢的走,便也就没叫唤他,他几日没出门,今日才知道路上如此泥泞。他怕他吓着小哥儿,让人走不稳又摔了。 而且他看着小哥儿后面那个大背篓,便觉得心慌,骄骄那么细皮嫩肉的,哪里能背得起这个? 于是也想起了前几日小哥儿拒绝他时,说要去收菜的说辞。 他当时第二天是来了的,问起此事时,小哥儿只道是骗他的,还撒着娇跟他回了家,故作严厉地守着他,让他好好温习,为他磨墨,待他学的累了还会说些可爱的笑话替他排遣压力。 于是他也就忘了这件事儿,现在看来是小哥儿担心会耽误他温习,才不同他说的吧。 陆凯眼神柔情地看着小哥儿离他越来越近,心里又有些生气,他若只是还像上辈子那般利用骄骄,可能会开心有这么一个蠢笨的小哥儿而会奉献自己,全心全意以他为重,甚至不需要他付出什么精力去维持。只是现在他才明白,他心爱的人受了苦,是当真会痛在他心里的。 陆凯正想着待会儿要如何好好的教育自家的小哥儿,却不想他一直盯着的人像是有感应一般,明明一直低着看路的小脑袋竟抬起来朝他看了过来。 下一刻脸上便绽放出璀璨的笑容,脚下的步子也像是要奔向他一般。 陆凯心里咯噔一跳,只求他慢一些。但是最终还是印证了心里的担心,毛毛躁躁的小哥儿脚下一滑,背篓里的菜全部飞出去,掉在地上被摔坏了不少,陆凯急忙过去,只怕小哥儿也摔得不轻。 作者有话要说:同志们,我回来了!!这几天被期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哭唧唧~ 第44章 诱惑 陆凯将小哥儿的背篓从肩上取下, 赶紧将人抱起来, 也不在乎小哥儿身上的脏污。 真是摔得有些痛了,徐骄的小脸皱着,委屈巴巴地揉了揉自己的腰。 陆凯心细地看着徐骄揉捏的部位,小心着不碰到人的伤口将其抱在怀里。 这里离徐家也没多远,陆凯不敢随便让徐骄乱动,毕竟刚刚才摔倒,不知道摔的有多严重,万一伤到了筋骨说不定越动越严重了。 徐骄被陆凯抱起来, 往家里走去,他目光所及之处是陆凯环着他腰的手臂,那上面也被染了脏污。 徐骄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又觉得没什么不好意思,哪有汉子嫌弃自家夫郎的道理,如此一来, 徐骄也就心安理得了。 只是…… “陆哥哥, 菜还在地上呢,都摔坏了。”语气间颇有些心疼。 这可是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背下来的。 看着小哥儿不心疼自己的伤口,反而在心疼什么菜的,陆凯就忍不住用额头用力地蹭了蹭他的额头。 “你不提这事儿我还忘了,知道自己背了那么多菜怎么不好好看路呢?徐骄啊徐骄, 你说说,为什么每次看到你都在摔跤,我看随便一个小孩都比你会照顾自己。”陆凯咬牙切齿道。 看着徐骄瑟缩在他胸口的脸庞和那副我不听我没做的模样, 他发现要教出一个乖巧的夫郎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徐骄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壮着胆子回道。 “陆哥哥为什么要凶我,我、我又不痛……”开始还为陆凯的态度而生气,后面那半句话又说的十分心虚,声音低低的。 陆凯听到他的回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不然他怕自己的小哥儿又情绪波动太大,随意乱动,伤着身体哪里。只是打算先将人抱回家里,别的事待会同他好好的说。 陆凯将徐骄放在椅子上,下意识就想替他检查身体各处,但是又反应过来,这样做实在不太妥当。再加上此时又不好去喊大夫。只好一处一处的问小哥儿疼不疼。 陆凯想起他背的那个大背篓还心有余悸,首先没忍住将他肩上的领口往下带了带,入眼之处,一片红肿,陆凯看着那片粉色,有一种奇异的美丽,被诱导似的用常年写字磨出来手茧的手掌摸了摸。 小哥儿看着他,忍不住颤了一下。 只是也许是动作有些大了,领口处的衣物垮垮的,光滑白皙的锁骨映入眼底,手下是柔嫩的触感,与他手臂的色差形成强烈的冲击。 特别是小哥儿的杏眼儿也水润润地看着他。 这画面实在让人有些惊心动魄,陆凯没忍住,一颗心颤颤巍巍,恍然明白了美人倾国倾城的说辞。 也明白了为什么前世朝堂之上的那些同僚们,明明一副端正的君子模样,可是背后却也会被美人所迷惑。 小哥儿家果然是水做的,他家的骄骄更是惹人怜爱,目光所到之处皆是他从未见过的绝色。 只是胸膛里那颗廉耻之心时时刻刻的维护着他的理智,他从前从未这样过的,而且他也不该这样。 小哥儿至今还不曾是他陆家人,他不可以随意欺负人家。 他收回刚才有些带着侵略性的眼光,又回到了那个谦谦君子的模样,将手收了回去。 最后确认了半天,发现是有几个地方摔青了,但是也不至于伤筋动骨,只是皮肉伤,陆凯放下心来,只不过就算这样,小哥儿也是受了莫大的痛苦。 “可以自己回屋去换衣服吗?”陆凯皱着眉询问到,有些不太放心。 徐父和徐爹爹都没有在家,不然倒是可以让徐爹爹帮帮徐骄换。 徐骄看着身上的泥土,皱着鼻子有些嫌弃,他稍微动了动,身上酸痛的很。 其实如果强硬的忍着,也是可以自己去的,而且乡下长大的孩子,哪里没有磕着碰着过,徐骄心里是浑不在意的。 不过…… “我自己动弹不了了嘛……”徐骄的语气黏腻腻的,眼睛里充满着戏谑。 他可没有忽视刚才陆哥哥看他的神情,嘻嘻,他倒要看看这下陆哥哥要怎么办。 徐骄说起来也算乖巧,只是在陆凯面前,真像是完全没有廉耻心一般,完全敞开了心扉。 毫不夸张的说,就算陆凯想同他成为真正的夫夫,他也是愿意的,哪怕现在他还没有过门。 陆凯眸子暗了暗,只觉得眼前的人儿真相是一个天真又诱人的妖精,自己还浑然不觉,娇媚的眼神单纯的可爱。 只是无论如何还是不能不守礼。 “骄骄,你坚强一点,先动动身子,其实没有那么严重的,嗯?” 陆凯知道只是换个衣服而已,并不会伤害到他,心里有了个底,于是也就硬下了心来。 徐骄无奈的瘪瘪嘴,幽怨的眼神看着陆凯,轻轻地开始揉身上酸痛的地方,其实揉开了也确实没有那么受不了了,只是他还是坏心的嘴里一直喊着疼。 没有得逞,总是得让那人心疼才行呀。 果然,男人的眼神里担忧的不得了。 陆凯慢慢扶起徐骄。 “骄骄,你的房间在哪边?我扶你进去。”陆凯不太明白屋里的构造,也从未进过小哥儿的房间里,其实心里是有些期待的,想看看自己的香香甜甜的小哥儿的房间是什么样的。 徐骄用手指了一个方向,便将浑身的力气都放在了陆凯身上。 陆凯本是虚虚地扶着他的腰,感受到小哥儿的腰塌了下来,之好用力地将他揽住。 进了房,陆凯鼻尖像是闻到一股清香之气,和小哥儿身上的味道很像,家具倒是简单,只不过整整齐齐的让人很舒服。 陆凯将小哥儿轻轻地放在床榻之上,又在他的指挥下找着了衣物,放在床边。 “骄骄你先换衣服,我在门外守着你,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 说到底陆凯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看到徐骄乖巧的点了点头,陆凯才将门关上,站在不远的地方。 木门的隔音效果实在不太好,陆凯站着没多久便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衣物脱落声。 他有意的在心里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可奇怪的是在心理的强调作用下,那声响反而更强烈了些。 几乎不用经过什么思考,陆凯脑子里都能幻想出那画面。 而后又是一阵懊恼。 “嘶~好疼……”忽然间房门外传来小哥儿的痛呼声。 陆凯脑子里本来就紧绷着,完全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可又实在不好意思闯门而进,只好在外边有些焦急的问道:“骄骄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陆哥哥,我好疼……”语气中十分委屈。 陆凯怕里面出什么意外,虽然早就知道小哥儿并没有损伤关节,可心里还是十分担心。更何况人担心时就容易失去理智,陆凯此时也管不了太多,推开门就往里冲。 只见小哥儿坐在床上捂着自己的脚踝,泪眼蒙蒙的看着他。 幸好,衣衫是整齐的。 “怎么回事?” “我、我刚才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扭着了脚。” 本来是大腿处被摔伤了,有些青紫的地方实在疼的厉害,所以换裤子的时候便有些不方便,一不注意便扭了。 陆凯劳心劳力的替小哥儿揉脚,正巧上次小哥儿受伤时,家里买了伤药,这次也用得上了。 陆凯又忍不住说了他几句。 小哥还没来得及穿袜子,一双小脚白皙的要命,脚踝也细得很,像是一握就会断掉。 陆凯像对待一个精致的瓷娃娃,一点也不敢太用力。 情投意合的两人独处一室,难免有暧昧的气氛,空气都仿佛越来越热。 “好了好了,应该差不多了。”陆凯有些受不住,率先松开了手。 徐骄嘴里的“还没好”还未脱口而出,陆凯便消失在了房间里,空气里只留下他的声音。 “我去把背篓和菜捡回来,你先好好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存在的目的?? 开、开车? 唉……儿子没教好,小受都投怀送抱了,上去太阳他呀! 亲们晚安呀~没收藏的小天使们求个收藏,爱你们哦~ 第45章 第 45 章 陆凯后半日干了半天的苦力, 完完全全一副儿婿的做派, 徐骄本来舍不得他陆哥哥在这种天气上山,但是因为脚踝受伤了根本拦不住,而且他看着那人眼眸中蕴含着风暴一般,心里害怕自己再忤逆他,男人就会生气,只好嗫嚅着答应了。 还一边悄悄地看那人的脸色,嘴里一边唠叨道:“陆哥哥小心点,山路湿滑……”摔得可疼了。 陆凯看着徐骄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却也没有揶揄小哥儿自己粗心大意,只是去打水把背篓洗了出了门。 徐骄自然不可能一直坐在屋里,他搬了一张小凳在家门口坐着,托着腮帮子等着远处的身影,每次那身影在拐弯处消失或出现都会让他情绪跌宕起伏,看着那人走远, 竟像是真感觉他要消失一般, 忍不住想把人抓住。 陆凯身为汉子,力气自然比小哥儿大上许多,三两下就把所有的菜都整整齐齐地摆到了大堂里。 看着小哥儿可怜兮兮的模样,陆凯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叮嘱小哥儿下次有事情一定要跟自己说,在他看来, 小哥儿受伤就是自己的责任,特别是过些日子他要上京了,留小哥儿自己一人在家,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如果小哥儿会照顾自己该多好,不过,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与小哥儿分离,日后,他会一直守着他。 在农家人的期盼中,新年悄悄临近,整个乡村笼罩着热闹的气氛,唯有在这期间大家才能卸下一年的疲惫,欢欢喜喜地同家人一起庆祝新年。 往年陆凯都是同他爹爹两个人做一桌年夜饭这年就算过了,因为没什么亲戚,也就不需要你来我往,陆凯也从未觉得这一天同其他时候有什么不同。不过今年有了徐骄,自然是同往年又有些不一样,他看着穿着一身红袄的徐骄和他那红扑扑的脸蛋,只觉得眼前的小哥儿就像个福娃娃一样。 “骄骄来了?”陆凯还含着笑并没有说话,刚从屋里走出来的陆爹爹先开了口。 自从两人定亲之后,陆爹爹是越看徐骄越觉得喜欢,他本来也是个护短的人,再加上两个小辈之间的相处模式实在是甜蜜,让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嫁到陆家来也是喜欢这般粘着陆凯他爹,便越发觉得徐骄可爱起来。 “陆叔叔好。”徐骄站在陆凯身旁,俏生生道。 陆爹爹看着两人实在是粘得慌,忍不住打趣道:“再过些日子,咱们骄骄就要改口才行了。”小哥儿在一旁又是红了脸。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去集市上买些年货。”陆爹爹笑着往门外走,给孩子们留点空间。 面对未来爹爹,徐骄害羞极了,但是他又突然想起了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陆叔叔,我爹爹说今天大家一起上我家吃饭。” 陆爹爹笑着应了一声,亲家喊他去吃饭哪有不去的道理。 再无旁人,两人都不再控制自己的情绪。 陆凯计划是年后立刻启程,也就是说只有这两日他和骄骄还能再相见,之后起码要几个月才能再相聚了,想到这里,陆凯就恨不得能把人装进口袋,时时刻刻陪着自己。不过只要过了这次,到时他也会风风光光地将人娶回家,抱着这样的想法与期盼,陆凯心里才不至于太难熬。 徐骄有些害羞,却也忍不住靠他陆哥哥更近。这些日子,两人像是捅破了某层窗户纸,不再像以前那般守礼,时不时就会亲亲抱抱,毕竟都是气欲旺盛的年纪,有时候就会忍不住失控。现在陆凯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就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还并未到那个地步,所以他便只能克制自己。 “陆哥哥什么时候去京城啊?”听旁人说陆哥哥考了解元,还要去京城考进士,徐骄有些记挂着这件事,便问出了口。 陆凯并未直面的告诉他具体时间,他是怕小哥儿若是知道他这么快就要走,怕是会伤心,于是打算到时候偷偷地走,毕竟两人面对着面离别确实是一种莫大的痛苦啊。 “还早着呢,莫要担心。”陆凯用手指头刮了刮小哥儿的琼鼻,语气中满是宠溺。 徐骄这才放下心来,道:“吓死我了,我云哥哥说那些进京考试的读书人很早就会准备着呢,我还以为陆哥哥马上就要走了,看来是他骗我呢。”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陆凯不敢告诉他事实,只得在一旁应和着:“是呢,他骗你的。” “那你走时一定要告诉我。”到时他也好准备着。 陆凯只觉得小哥儿真是磨人,只怕到时他若是知道自己骗他的话可能根本都不再想理自己了吧。 不过小哥儿向来好了伤疤忘了疼,总是不长教训,应该不会过于责怪自己,到他回来之时,说不准都忘记这件事了呢。 “好,我知道了,到时定告诉你。”陆凯违心地说道。 天色渐渐黑下去,两家人齐聚一桌,乐乐呵呵地过了个好年。陆凯还陪着依旧幼稚的可爱的小哥儿放了爆竹,他从前从未做过这事儿,小时候就已经不爱玩这些了,且围在他们周围玩爆竹的也有许多小孩,陆凯神情尴尬,但是小哥儿一直冲他撒娇,根本就抵挡不住,只得面无表情地厚着脸皮在一群小孩中间陪小哥儿玩。看着小哥儿开心的牵着他手的模样,陆凯终是忍俊不禁。 年后陆凯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了,不过小哥儿粘他粘的紧,导致他一直都没有机会离开。奈何小哥儿家亲戚多,应酬也多,哪怕小哥儿不愿意出门,也不得不跟着他爹去亲戚家串门。 这一日,小哥儿早上先是来他家转了两圈才依依不舍地同他说今天要去云哥哥家拜年,还保证着天黑之前肯定能回来。 看他的说法竟像是回来时又要来找陆凯。 陆凯很怕这种情况的发生,在徐骄说要去拜年之时他便在心里暗暗地想着今日立刻出发,若是小哥儿回来的这么快,他怕到时候他的骄骄会反应不过来。 陆凯目光闪烁着劝道:“骄骄你多呆一会儿也没关系,你云哥哥很久没见你了肯定也很想你。” 徐骄瘪瘪嘴:“他自己有相公了才不会想我。” 不过最后还是勉强答应多待一会儿,陪陪他云哥哥,完全想不到自己回来之时已经看不到眼前之人了。 目送着徐骄离开,陆凯才拿着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行李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因为出发的晚,加上在年后出行的人比平时要多上不少,陆凯等了许久的牛车,到县城时已经天黑了。 天黑了自然就不可能再继续走下去,陆凯只得随意找了一家客栈,只是一家小客栈,住一晚上并不十分费钱。鬼使神差地想到之前他家骄骄说过的要勤俭持家的话,陆凯黑夜中躺在床上还忍不住失笑,这才离开半天,已经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他想得不行了。 不知为何,陆凯晚上休息的并不安稳,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他忘记了,不过仔细一想又并没有什么不妥。半夜陆凯睡不着,只得闭目养神。 天亮时,陆凯觉得精神还是有些不好,但是也不能再继续待下去,必须马上启程才行。 他将行李拿上,准备先下楼买两屉包子,然后接着上路。 早上人还不太多,不过这几天人应该本来就不多,大家都在家团聚,只有商贩们必须还得起早贪黑的开张。 陆凯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对小二喊道:“要两屉包子,再来一碗粥。”随后看了看窗外,大街上并不太热闹。 店里仅有的几个大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聊的都是一些无趣的俗事。大抵是实在没什么可谈,才不一会儿他们的话题便偏到不知什么地方了。 “今天可真冷,冷的我鸡皮疙瘩能掉一地,若不是还要养家,真想赖在榻上不起来。”一大汉搓了搓手道。 “谁还不想呢,老哥,不过还是知足吧,我看有人比咱们还可怜,就说说我将才进来时路边又坐着一个乞儿,那脸看上去冻的不行了。”另一人搭话道,一副老成的模样,不过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罢了,应该刚成家没几年。 “我进来时也看到了,还别说,那相貌看起来还挺俊秀,可惜了。” 陆凯听着他们的话,眼神不自觉地往门口瞟去,他感觉有人影在颤动。 大抵就是刚才那大汉所说的乞儿罢。 不过这乞儿同一般的乞儿还不一样,陆凯本以为他该进来行乞呢,没想到只是守礼的蹲在门口 要是往常,陆凯也根本不会管这些,不知是不是因为跟徐骄呆一起久了心也软了,思忖着已经踏步走了过去。 应该是饿了才会呆在门口,不然天气这般冷,去破庙里呆着反倒更暖和些呢,客栈是做生意的地方,根本不会因为半点同情心就接济乞儿,天下乞儿这般多,谁能接济的了? 第46章 第 46 章 陆凯看着那瘦小的背影, 莫名让人怜惜, 不过也没想多,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这样子,竟是饿的像一般哥儿瘦了。 待人转过头来时,陆凯却傻眼了。 眼前人他俨然昨天才见过,还是那副巧笑言兮的样子,今日却颤抖着身子闭着眼睛一副十分难挨的模样。 嘴唇被牙齿磕的出血了,又因为温度太低,血珠凝在了一起, “骄骄,你怎么在这?” 徐骄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脸已经冻得青紫了,他瑟缩在客栈门前,心里一片绝望。 看到陆凯,嘴里不知道说什么, 却本能性地朝他伸手。 陆凯本来出客栈时便感受到了寒意, 如今看到小哥儿在这里,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立刻将人抱起来走进客栈。怀中的人身体僵硬的不行,光滑的皮肤都是冰凉的触感。 “客官,您的包子好了。”小二此时刚端包子出来。 “放那儿吧……先再给我烧一桶热水。”陆凯狠狠地搂着小哥儿, 想将人捂热,他将小哥儿的手放进自己的胸膛里,不停地磨蹭小哥儿凉凉的脸蛋。 “骄骄你饿不饿, 想吃什么?”陆凯哪里还看不出来徐骄大抵是在门口守了一夜,心慌的问道。 徐骄摇了摇头,又往陆凯怀里缩了缩,双手想伸出来攀着陆凯,可是手指伸不直。 陆凯看着脸色惨白的小哥儿,害怕极了,若是自己没有看到他…… “骄骄……我的骄骄。”陆凯不住地吻着小哥儿干干的唇瓣,也不顾店里其他人看过来的异样神色。 徐骄只觉得被陆凯抱着全身都暖和起来了,他承受着陆凯温柔的吻,根本无力回应。突然他感觉脸上湿湿的,有些吃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却见男人眼角湿湿的。 他努力伸手擦了擦他的眼角,更为柔软的将自己的唇送上去。 陆凯让小二将热水放在自己房间里,随后三步作两步地抱着徐骄上了楼。也顾不得什么其他的,陆凯不带任何旖旎心思地替徐骄更衣,轻柔地抱着他放进水里。 “暖和了么?骄骄。”陆凯担心地问道。 徐骄只觉得舒服极了,声音轻轻地回道:“暖和。” 陆凯就这样守着他的小哥儿泡了澡,看着小哥儿手上没带任何行李,陆凯又去为他买衣服。 本来徐骄完全见不得陆凯离开他的视线,哪怕陆凯说是去买衣服很快就回来,他也不敢再相信他了。 他伸出手扯着陆凯的衣服,捏的紧紧的,一点都不敢松开。 陆凯知道是自己骗他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看着小哥儿一点都不敢相信他的模样,陆凯心疼的将他的手放进水里。只好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再悄悄走开,还将行李都留下,小哥儿才勉强放他走。 目送着他的眼眸中似乎在说,你不可以再骗我了。 陆凯怕去的久了小哥儿又不放心,于是急忙着去了最近的成衣店快速地买了一套衣服,又即刻赶回来。 果然进门的时候,小哥儿手指紧紧地攀着木桶边沿,他一推开门就和小哥儿对视,黝黑的眸子里满是无措与慌乱。 陆凯将小哥儿抱出来,为他穿上衣服,随后又将其放进被子里。 哪怕现在人就在眼前,陆凯还心有余悸,忍不住问道:“为何不进来?外面那么冷。”天知道他看到抱着双膝蹲在门口的小哥儿有多慌张。 “我不知道你在哪,可是万一你还没离开,我只有在路边才能遇到你。” 陆凯听了根本就抑制不住的心痛,将小哥儿捂得更紧,“骄骄,我很快就能回来娶你的。”所以为何冲动地跟过来呢。 “你骗我……” “我……我只是”怕你伤心受不住。 “你骗我。” 陆凯丧气地低下头,是了,本就是他的错。 可是他不知小哥儿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就像他去省城那次一样,小哥儿不也是乖乖的呆在家里么。不过,他当时伤了小哥儿的心,出门时远没有现在这般畏缩,当时只是想着小哥儿越讨厌他便越好。 看着陆凯的模样,徐骄有些心软,可又觉得决计不能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一定要给陆哥哥一个教训才行。 于是陆凯耳中听到的便是小哥儿一声一声的控诉。 “我本来就打算同你一起走的。” “只要你说一声,我就会立刻准备行李的。” “可是你骗我……” “我晚上赶回家的时候,他们说你已经走了……” “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留在县城里,不知道你住的哪家客栈,处处都关门了,我好害怕。” 陆凯越听越觉得难受。 假如小哥儿最终不是呆在这家客栈门口,恰好让自己遇见了,那又当如何? 陆凯不敢想象。 他只是艰难地开口道:“骄骄只要在家再等我些时日便好了,就像我上次出门那样……” 说到这儿,小哥儿的情绪却更加激动了。 “可是你不知道我等你等的多辛苦、多难受,我不想再这样。”徐骄一直摇着头,像是难受极了。 怕小哥儿会情绪失控,陆凯不敢再继续回应他。 他原以为这只是件小事,没离别又哪来的相聚,只是他一直不知道原来小哥儿心里一直都这般委屈。 “是我错了,我下次再不这般了。”陆凯抱着小哥儿,嘴里承诺着。 “那我要跟你一起去。”小哥儿地杏眼儿直勾勾地盯着陆凯。 哪里还有什么不肯答应的呢?如是之前陆凯肯定会想也不想的拒绝,毕竟还未成亲,若是传出去成何体统? 可是这在小哥儿的安危面前,根本就不算什么。 “好。”陆凯轻柔地回复道。 就这样,两人便一起上路了。 陆凯看着瘦弱的哥儿,心里一阵怜爱,他自然不会真的以为徐骄是经过他爹爹的同意才跟过来的,那边只能回去的时候再解释了。 一路上,因为有前车之鉴,陆凯压根就不敢得罪小哥儿,处处以他为先。 小哥儿也懂什么叫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仗着陆凯还对他抱有愧疚,提出了不少无理的要求。 比如本来客栈还有不少剩余的房间,小哥儿非要以节省为借口和陆凯挤一间,导致两人的关系一路都被误会,陆凯也无力解释了。 有时遇到同去上京赶考的书生,对方都惊讶陆凯竟然会带着夫郎一起来,还打趣道不要沉迷于温柔乡,要多温习才是。 陆凯无奈扶额,他根本就没动小哥儿半分,又哪来的沉迷。 不过听到这话的小哥儿却是变本加厉,越发爱撩拨他起来。长时间处于这种情形之下的陆凯除了增强自身的控制力之外,也没什么其他办法了。 话说回来,虽然小哥儿似乎变得更加娇气,但是也知孰轻孰重,在他温习之时却是不吵也不闹,一点都不愿意打扰他的,完全不会出现旁人说的那种情况。 小哥儿陪着陆凯一边赶路一边温习,按部就班的在预计的时间内到了京城。 陆凯因为有前世的记忆,心里没什么感觉,从未出过县城的小哥儿却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吃惊。 他从未见过如此繁华的景象,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京城的小哥儿好像与他见过的小哥儿都不一样,他们村里的小哥儿都是性格泼辣的,哪怕再温柔吵起架来也是毫不嘴软。而这里路过的小哥儿先不说衣着的款式他从未见过,仪态也是就像书里说的那样,窈窕又清雅,笑时都是嘴角微微一弯,不像他笑起来两排牙齿都露光了。 想到这,徐骄悄悄捂了捂嘴。 不过这里的汉子倒是没什么特别的,都不如他陆哥哥。长得不如他陆哥哥好看,还一副公鸡一样的倨傲感。 徐骄紧了紧抱着陆凯的手,果然他就是有先见之明,懂得近水楼台先得月,娇俏的小脸上满是骄傲。 哼,长得好看没用,穿得好看也没用,最后还不如他,抱得美人归呢。 不过内心深处,隐隐还是有些害怕,一种面对未来的迷茫和不确定感。 其实是还不够有安全感。 陆凯感觉到小哥儿的动作,以为是小哥儿怕生胆怯,任由他抱得紧紧的。 “别怕,有我呢。”陆凯低下头轻轻说道。 想起来,他前世还没带小哥儿来过一次京城呢,也……没让他过过一天好日子。考中状元后,他就回乡过两次,第一次是去接陆爹爹,第二次则是因为攀上了夫家那门关系,打算娶夫嘉,所以回乡,可以说是去断绝关系的。 不过小哥儿当时看到他回来很高兴,他鬼使神差地没敢把事实真相说出来,只说自己要在京城奋斗,小哥儿那晚言语中都表达出想跟随他一起的意思,不过他当做没听到,小哥儿眼看着要流泪,还是硬生生止住了。 他如果能早点清醒的话,便能明白他当时……应该是已经爱上徐骄了。 可是他没有。 知道他第二天就要走,小哥儿使出浑身力气来引诱他,最后哭的声音都哑了,他当时脑子里闪过奇异的想法,小哥儿也许正是借此来哭个痛快。 没想到一次就让小哥儿有了身孕。 他每次都高兴地给自己寄信,说他和孩子的日常…… 感受到身边人不满的戳了戳自己,陆凯知道自己思绪又飘远了。 他总是会想起前世的事,就像梦魇一般缠绕在自己心里,每次想起自己做过的混账事,陆凯就觉得自己应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尤其在一切还不明朗的现在,陆凯更是有一种无措感。 这辈子自己的重生改变了不少东西,他自然是不可能再与夫家扯上关系,可是他不知道这种变动会不会带来其他改变。 他有前世的记忆,可是现在,他发现这些记忆能带给他的也许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他不禁有些怀疑自己,他能保护好徐骄么? 如果是按照最早的计划,把徐骄留在家中,而他孤军奋战,这能确保其不受伤害。 他没想过徐骄前世说着想来京城的愿望会在这时候实现。 “陆哥哥,我害怕,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我……”时时刻刻陪着我,不许被旁的哥儿迷了眼,剩下的话徐骄没说出口。 陆凯看着小哥儿现在软声软气的模样,回想起他半夜跑到县城的大胆行径,现在可是知道害怕了。 不过…… “我会保护好你的。”对自己说,也对小哥儿说。 天盛读书的风气盛行完全是因为当今陛下对科举的支持态度,相比于前朝官职都被达官贵人垄断的状态,科举给了农家子一个鲤鱼跃龙门的机会,甚至陛下为了发掘人才,科举时会给诸多补助。 陆凯到达会馆时,与自己家境相当的举人比想象中还多。 京城客栈价贵,官家又没有建立官舍,于是一些商家及京官会在京城购置房产,当作举子们的住所,也叫做会馆。同乡的举子一般住在一起,因为出资者也是以地域关系为纽带帮助同乡,其实潜在来说,便于在官场上拉帮结派。 陆凯带着徐骄来到了江南地区的会馆。 有管理者登记人员信息,陆凯报出自己的姓名籍贯时,接待的人明显神情不一样了。 “原来是陆解元啊,解元是带夫郎一起来的?”那人扫了一眼,便问了两句。 陆凯点了点头,倒是没想到此人消息这么灵通,或者说是天盛划分了不少个省份,不过是江南一省的解元,他并不觉得值得如此注意,不过看着眼前人有些探寻的目光,陆凯就有些明白了,也许是他的身份给其添了神秘的色彩吧,毕竟寒门难出贵子才是正常情况。 那人也并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直接为其登记了一间房。 陆凯在其带领下来到了自己暂时的住处,原本他以为会馆的条件会很差,毕竟要供这么多人居住,而且又不像客栈一般能收高昂的报酬,没想到比想象中好不少。 陆凯谢过那人,简单地将房间布置了一下。 现在还没到考试的时间,不过能来的人几近都来了,陆凯还算是出发的较晚的,有很多江南地区的举子在年前收到中举的消息之时已经开始上路了,陆凯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许多陌生的面孔。 路途劳累,饶是陆凯这个身强体壮的汉子尚且有些不适,更别谈小哥儿了。不过看小哥儿的表现,倒并没有受不了的样子,甚至也没有一句抱怨。 饶是这样,陆凯还是决定先让小哥儿好好休息一天,有不少举子进京之后会参加各种文会,也有不少举子递交名帖拜访名士。陆凯对面住着的举子看起来是一个足够外向且侃侃而谈的人,陆凯开门时他正要出门去,还十分自来熟的邀请陆凯一起去。 陆凯对这种文人相聚的活动倒没什么偏见,虽说在他看来不过是一群人自说自话,但也不可否认其中会有不少真正内涵丰富而又满怀抱负的年轻人,有利于拓建人脉。 陆凯笑着拒绝了,只说要先休息两天缓缓,日后有机会同他一起去。 同在会所中的,没一个敢互相小瞧谁的,毕竟谁也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名门望族,也不知道昨天还看不起的寒门弟子明天会不会成为一甲进士。 陆凯不出门,安心在房间里复习,徐骄也就没有那么慌张,确认自己不会醒来之后就看不到陆哥哥这种情况出现,徐骄终于算是卸下了紧绷着的心,安安心心地躺床上睡着了。 前一刻还在和陆凯说着私密话的徐骄下一刻就没了声音,陆凯回头看,人已经睡着了。 果然是累了。 陆凯在房间里照看着徐骄,却在出门如厕时看到了熟人。 不是冤家不聚头,哪怕陆凯对其再厌恶,也改变不了他来京城必然会遇上此人的情况。 那穿着白衣,温润如玉的正是许久未见的余博文。 不过陆凯还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他以为他们只能在考场上相见了,毕竟以余博文同夫家的关系,又何必来住会馆呢? “陆兄,好久不见。”余博文看到陆凯倒是一点都不意外,面上没有任何波动,倒是沉得住气。 天知道他在看到中举名单公布时眼里的震惊。他丝毫不意外自己会中举,可是名单上第一位的名字在他眼里无比的刺眼,明明他自认已经发挥得很好了,关键压在他之上的是曾经想要在其身上寻找优越感的陆凯。 想到当时周围人对自己的奉承与夸赞,余博文还是难掩尴尬。 不过只是乡试罢了,虽说自己想要三元及第创造记录的目标已经无法实现了,但是最后这一元,他势在必得,为此他甚至放弃了去讨好夫嘉,一心放在温习上。不可否认,夫家是他家族崛起的重要助力,可是若自己考不上状元,夫家那老头子根本不会同意将夫嘉许给他,那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不过为了稳住夫嘉,他一进京便先去见了他,将才才来会馆。 陆凯看着他虚伪的模样觉得好笑,明明眼里是藏不住的厌恶,却还要故作和善的跟他打招呼。 对于余博文这种货色,陆凯是觉得没什么必要和他装模做样,却也没必要撕破脸皮浪费精力,只是冷淡的嗯了一声便从他面前离开。 余博文在身后阴沉的握住了拳,他这次要让这个乡巴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实力。 第47章 第 47 章 “陆哥哥, 你都在屋里复习了两天了, 我将才出去买吃食时听那些进进出出的人讲,他们都要去什么楼参加文会呢,这是大家都要去的么?”徐骄停下了帮陆凯捶背的手,趴在他肩头亲昵地蹭了蹭,问道。 他不懂这些读书人的事,可是陆哥哥一直在房间里不出门,定要闷难受了,而且他往日不知道科举考试是什么样的, 这些天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也跟着一起紧张起来。 他听那些人说什么押题什么的,怕自己陆哥哥什么消息都不知道,徐骄也有些担心起来。 陆凯习惯性的转过头将人一把抱进怀里,垂首亲了亲,才慢悠悠地回答道。 “这倒也不是必须要去……”陆凯突然转了话头, “骄骄你想出门走走吗?你若是好奇, 我带你去看看。” 原本是担心徐骄会不习惯去那些地方,所以才一直陪他呆在房间里,可是这也只是他臆断的罢了,他现在的做法不正是在把徐骄圈养着,把他往自己的圈子外推么。 他不希望徐骄再像前世一样, 对他生存的环境一无所知,他或许不该小瞧骄骄。 前世的他,除了不喜欢浪费时间在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身上, 其实内心深处确实是存在着看不起小哥儿的想法。 “我?我真的可以和陆哥哥一起去吗?”徐骄躺在陆凯怀里笑得弯了弯眼,语气中却还有几分迟疑。 陆凯最是见不得小哥儿这副不自信的样子,心里怜惜的要命。 “我是不怕旁人说我拖家带口……不知道骄骄怕不怕?”陆凯调笑小哥儿。 “我就知道,陆哥哥就是没脸没皮,哼,那……那人家也只好夫唱夫随了。”徐骄嘴里说着嫌弃的话,心里却甜丝丝的,甚至好心情的伸手攀住陆凯的脖子仰起头索吻。 会馆人员流动大,消息灵通得很,陆凯稍微问一下便得到了消息。 文会在这几天是常常有的,今晚在醉仙楼就有一场,而且据说是近几天来最值得参加的一场,各省的前几名都有可能参加。 陆凯当即打定主意,今晚就带徐骄一起去。 天色渐晚,陆凯打算带徐骄出门时,却见余博文也正推开门。 徐骄不知两人之间的龃龉,他知道这里都是江南地区的同乡,看陆凯无动于衷的模样,还热情的打了招呼。 徐骄幽怨的看了看陆凯,这个人老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以后要怎么才能跟旁人打好关系呀。 自己是他的夫郎,当然也要为夫君的人脉做好交涉才行。 余博文不知道陆凯房里还藏着个娇俏的小哥儿,他隐蔽地扫了一眼对方的穿着打扮。 不是富贵人家的公子,粉嫩的唇上隐隐有被□□过的痕迹,看着陆凯的眼神也是十分粘腻。 余博文了然的笑了,也回了个招呼,连带看着陆凯都是促狭的笑。 他原以为这个乡巴佬看上去老实,没想到也会招勾栏里的小哥儿来服侍。都是汉子,他自然也理解对方的行为,可是难道也丝毫不遮掩着? 想到此,余博文更觉得对方不足为惧,哪怕是日后朝堂上相见也根本没必要当作对手一般重视,一个不注重自己名声的蠢人罢了。 到最后,余博文还是根本就没想到夫郎这一层,笑话,一个未来的进士脑子坏掉了才会娶平民为夫。 徐骄还没发觉对方的想法,他只觉得自己社交成功,心里还莫名骄傲起来。 陆凯没说什么,拉着人出了走廊。 离得远了,徐骄觉得有必要跟他家陆哥哥讲讲要怎么和善对人,他是过来人,在陆凯这里碰过不少壁,知道这个坏蛋的态度有多恶劣。自己是他内人,自然可以没那么多讲究,可对老乡怎么可以板着脸呢。顺便,他觉得自己还能讨个夸赞才对。 “陆哥哥,你刚才为什么板着脸?”徐骄拉拉陆凯的衣袖。 “因为他不是好人。”他们之间的恩怨自然没办法跟徐骄说,只说了之前有些不愉快的经历。 小哥儿听了脸都垮了下来,他自然不可能觉得是自己陆哥哥的错,那就肯定是那个人的错,亏他刚才还和那个人打招呼,是不是丢陆哥哥的脸了呀。 小哥儿有些局促不安地捏了捏衣袖,咬着唇认错。 “陆哥哥,我下次断不敢擅作主张了,以后我肯定不对他摆好脸色。”徐骄害怕陆凯生气,声音小小的说道。 陆凯哪里不明白小哥儿在想什么,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说没关系,可是想到刚才那个眼神,陆凯暗了暗眸子,真是让人不爽。 陆凯领着徐骄来到醉仙楼,他说明来意,于是被带到了一个雅间。 像这种文会,向来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做领头人,也是为了拓展人脉。 陆凯带着徐骄进门时引来了小部分人的注目,但也仅仅是一小部分,毕竟文会的主人公可不是无名之卒,他引起注意只是因为他身边的小哥儿。 在场不是没有小哥儿,但有些是文采斐然的富家公子来以文会友,还有几个则是专门请来的清倌,只卖艺不卖身,且都文采斐然,在京城名气较大。 还没有一个是像徐骄一般完完全全的平民哥儿。 陆凯带着自家小哥儿找一个角落坐下,他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出名或什么,只是来听听有什么特别的消息,顺便带小哥儿出来溜溜罢了。 徐骄原以为这里只会有汉子,本来还没什么感觉,直到看见在一旁弹琴献艺的清倌,长相也是极好的,顿时有些慌了。 于是只好时时刻刻拉着陆凯说悄悄话,生怕他陆哥哥的目光会放在他们身上,他可不想参加一个什劳子文会就丢了自己的夫君。 陆凯看到徐骄的笑脸都快贴到自己脸上,根本看不到其他地方,觉得一直挡着自己目光的小哥儿可爱,也就依他去。 在雅间中央的正是此次文会的主要人物,大抵是在各省都比较有名的举子,他们高谈阔论着,好一番书生意气,就连周围人的话题也是追随着那几人的思路而改变,确实是很有号召力。 陆凯偶尔听听他们说什么,大部分时间都在应和着小哥儿,闲的不得了,原本用于读书人交流的文会对他两来说却更像调情场所了。不对,不论什么场所对于他俩来说都是调情场所。 “陆哥哥,原来文会是这样的,就是几个人在自夸自己的文采。”小哥儿知道这话不能说,于是声音极小,狡黠的不得了,仿佛找到了偷偷说人家坏话的乐趣。 陆凯只觉得自家小哥儿是个宝贝,胸腔震出阵阵笑声,小哥儿靠在其肩头,鬼使神差地摸了摸男人性感的喉结,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表情虔诚的不得了,又像受到蛊惑一般。 陆凯咬了咬小哥儿的耳朵,当作惩罚,这个小笨蛋,难道不知道汉子的喉结是摸不得的吗? 徐骄撅着嘴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刚才陆哥哥老是咬这里,痒痒的。还没来得及撒娇,坐在他们旁边的一个醉醺醺的酒鬼仿佛思绪慢了一拍般开口。 “说的真对,你个小哥儿还挺聪明。”嘴间喷洒出酒气。 徐骄有些嫌弃地走到陆凯另一边,他最讨厌这种酒臭味了,不过如果是他陆哥哥的话,就算喝酒也是英俊的不得了的。 同时又有些烦躁,既是震惊于这个酒鬼竟然听到了他的话,也是不满其打断了自己和陆哥哥讲话。 陆凯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看到他接小哥儿的话,心里也响起了警铃,难免有些怀疑这个酒鬼对自己的小哥儿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于是伸出手掌把小哥儿的小脸挡住,脸都有些黑了。 陆奇白是个是个酒鬼,但是又是千杯不醉,虽说浑身的酒气,可是意识清明得很,他当下便明白自己的行为被误会了。 小哥儿,他怎么会贪图别人家小哥儿呢?他向来是不喜离小哥儿太近的,毕竟他觉得小哥儿就是个不讲道理的生物,所以二十好几的人,连个红粉知己都没有,他看着眼前书生打扮的人,心里一阵叹息,还是太稚嫩了,现在便坠入小哥儿的魔抓了。 “小兄弟,你别误会,在下是觉得令夫郎的话说得很有道理,完全没有针对人。”说罢摸着头尴尬地笑了笑。 徐骄被他那句令夫郎说的高兴,也就觉得对方没有那么不顺眼了,这人,眼色还是挺准的嘛。 还是说,他看起来就和陆哥哥很有夫夫相?应该是这样,肯定是这样,小哥儿思绪又开始乱飞起来。 “在下陆奇白,小兄弟如何称呼?”陆奇白见陆凯不理他,以为是他还不相信自己,没有放下芥蒂,于是开始自动地展开话题,。 陆凯眸子骤缩,陆奇白此人在将来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是三皇子党派中人,对比陆凯的惨状,陆奇白是真正的成天子宠臣。传闻他不近男色,却又十分贪杯,而且长相英俊,风流倜傥,是多少哥儿心中的梦中情人。 陆凯看着眼前醉醺醺却依旧眼神清明的酒鬼,确认了是他没错,不过长相英俊?眼前人胡子拉碴,一点都看不出英俊的样子。 陆奇白比他早几年参加科举,做了几年京官,随后被右迁历练,也难怪陆凯虽然知道此人,但确实没见过他。 盯着他看了半天,陆凯这才相信他对徐骄真是没有半点企图,于是淡淡开口:“陆凯。” 天子宠臣又如何,作为重活一世的人,知道了最后的赢家是谁便是他最大的依仗了。倒也不至于对其阿谀奉承,不得罪也就是了。 陆奇白看着冷峻的少年开了口,颇有些不容易的感叹,他嘿嘿笑道:“你也姓陆?那咱们算起来还是一家呢。” 陆奇白在陆凯的名单里是值得来往的那类,既然对方性格大方,陆凯也不至于不给他面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只是一旁的徐骄颇有些幽怨,他本来是可以一个人占有他陆哥哥的,现在又蹦出来一个人,还讨嫌的不得了,言语之中都是说什么小哥儿不好,束缚,还不如潇潇洒洒地独身一人。徐骄听不得这些话,他突然就有些后悔来这里了,这个人就知道教坏陆哥哥。 陆凯看着张牙舞爪的小哥儿,悄悄地转了话题。 一番交流下来,陆奇白此人果然是谈吐不凡,心胸开阔的,陆凯突然觉得他的成功也许不止是因为跟对了人。 “老弟,我是京城本地人,以后有什么麻烦来找我就是,我就住在京西的胡同里,没事来我家做客,最好……一个人来,别带这泼辣的小哥儿。”最后一句却是在开玩笑。 果然,徐骄一点就炸。 “你说什么?我陆哥哥才不稀得来你那里呢,别老是挑拨离间。” 徐骄十分怀疑如果自己不去,这人会不会带他陆哥哥做坏事,这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陆奇白还想调侃他,却突然被点了名。 “奇白兄,怎么不去那边坐坐呢?大家都等着奇白兄发表自己的想法呢?奇白兄文思飞扬,我等都十分仰慕。”那人正是此次文会的举办人,京城本地人,姓杨。在乡试中也是京城范围内的前十名,看起来十分高傲。 陆凯了然,想来陆奇白也不可能在乡试中籍籍无名。 陆奇白本人却显得对此十分厌恶,说实话他过来就是为了蹭酒喝,对所谓的文会根本不感兴趣。 “啊……在下资质愚钝,没什么想法,再说我和陆兄聊的真好,就不过去了。”陆奇白笑嘻嘻地摆了摆手。 “奇白兄说笑了,谁人不知道你的大名,奇白兄若是资质愚钝,那我等算什么?”杨帆看起来是非想要陆奇白过去了。 陆奇白脸皮也厚,像尊大佛一般一动不动,还是缠着陆凯说些什么。 杨帆开始过来时没看到陆凯,不重要的人他一般自动忽略,这个陆兄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杨帆注意着措辞说道:“奇白兄与我等没什么可聊的,与这位兄台能聊些什么呢?只怕我等与奇白兄水平更相近些。”语气中还是隐不住的倨傲。 陆凯心中毫不在意,也不喜欢看热闹,于是拉着徐骄稍微退后了些。 来也来了,也带着徐骄见识过了,陆凯没兴趣成为别人口中的话题。 陆奇白听他这般说倒有些不高兴,虽说他原先不知道陆凯这号人物,但是他觉得陆凯以后远非池中之物,在他眼里还真比这些人值得来往,他刚要说些什么却被陆凯打断了。 “无事,奇白兄你先去吧,我们先回去了。”陆凯牵着徐骄的手说。 “哎?干嘛那么着急回去?你还没尝过这里的酒吧,真的是好酒。”陆奇白瞪大眼睛说道。 徐骄扯了扯陆凯,才不想要他喝什么酒呢。 陆凯摇了摇头,抬脚便要往门口走。 杨帆倒是不在意他的去留,刚好走了就能把陆奇白拉走了,他们还想知道陆奇白对陛下今年殿试出题的看法呢。 陆凯还没来得及出去,却见余博文又走了进来。真是冤家路窄,一日能碰上两三次,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是名气那般大的人,不来这里不是可惜了? 陆凯没想在今天与其发生争执,于是给他让了让路,径直往门口走。 杨帆倒是眼尖,见到余博文立刻迎了上去,余博文原先还在京城时他便听过他的名声,有名的神童,后来因为家族变故回了老家江南,但是他们这帮人都知道,曾经的神童肯定会回来,他们其中几个还把其当作竞争对手。 “博文兄,之前一直没见到你,还以为你今日不回来了呢,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杨帆作为发起人自然有一定的道理,他善于交际,也豁得出面子,和大家交情都不错,家世也是其中处于中上的。 “在下自然不会缺席,倒是……陆兄,原来你也来了,为何那么着急走啊?”余博文这话是对陆凯说的,余博文对陆凯可是一直记恨着呢。 徐骄记得陆凯之前同他说此人不是个好东西,于是护夫心切的他立马回了过去:“我们就是要走了,干你何事?” 余博文压根不屑跟一个小倌儿说话,他觉得这是对他的侮辱,在场这么多人,余博文脸色阴沉下来,有些不好看。 他尖酸地说道:“陆兄若是对在下有意见直说,何必要让一个小倌儿为你出头。” 有许多人本来就在看热闹,那一部分开始便发现陆凯带小哥儿进来的举子当即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是不屑,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真是侮辱了文会。杨帆也看着陆凯表情变幻莫测,他原以为这人只不过是个无名之辈,没想到还这么龌龊。 小哥儿一听这话急得眼眶都红了,谁是小倌儿?他才不是那下作东西,他是陆哥哥名正言顺的夫郎! 陆凯本来看到余博文便有些不喜,更何况如今他还敢对自己的骄骄大放厥词,陆凯往回走了几步,不打算走了。 “还请兄台注意言辞,说话动动脑子,我明媒正娶的夫郎怎么在你口中就变成了小倌儿?” 余博文神色震惊,在他一旁的杨帆更加震惊。他原来看轻这小子的原因其实有几分是嫌弃他年龄过小,便觉得应该没什么真本事,没想到人家夫郎都有了。 “余兄说这话……有些不地道了。”杨帆讪讪开口,任谁的正经夫郎被说成这样都会生气罢。 “哦?那陆兄可真是成亲早啊,我这般大的时候还在埋头苦读,没想到陆兄已经拾得温柔乡了。”这话有几分不信,也有几分讽刺。 陆凯将小哥儿紧紧搂在身边,拍着他的背安抚着。 嘴里却像放箭一般毫不嘴道:“看来余兄真是用功呢,这才取得了如今的成绩,余兄也却是见多识广,像开了天眼一般,随便一看便猜出我和我夫郎的关系了,只是一般人恐怕不会将旁人正经的关系想的这般龌龊吧?” 余博文脸色红了白白了青,刚要反驳些什么,场下已经有人起哄了。 “看来咱们余兄真是历尽千帆呐……” 他转头想知道是谁说的,可是那么多人,就算大约知道声音从哪里传来,也压根就看不清。 陆凯看着余博文有些慌乱,又强装镇静的模样,勾唇一笑。 杨帆本来没把陆凯放在眼里,可是看他将余博文说道无话可说,也觉得对方有几分意思,不过说到底他还是更加重视余博文,毕竟对方的实力摆在那里呢,于是想打打圆场。 “余兄,这事确实是你的过错,大家都是来赶考的,还是化干戈为玉帛罢。你向大家介绍介绍这位兄台,这事就算过去了。” 余博文黑着脸,强硬地不肯说话。 陆凯挑了挑眉,大大方方地说道:“小生陆凯,来自江南,必生有幸能与诸位兄台一同赶考,这位是我青梅竹马的夫郎徐骄。”说着拉了拉徐骄的手。 小哥儿有些羞涩的笑了笑,躲在陆凯旁边不敢说话。 虽说此次文会是那几个核心人物的主场,可是大部分却还是资质平庸的普通人,因为看着陆凯还是亲切些。 特别是对方不仅有勇气与余博文这等人争执,而且还有情有义,不说别的,若是他们在乡下有夫郎,是决计不敢带到大众场合来的,而这个看起来才十六七岁的少年却能大大方方的介绍自己夫郎,想必是疼宠到极点了吧。 众人也开始站起来回应他,余博文脸却更黑了。 此时从门外走进一个人,身姿窈窕,面貌清雅俊秀,看到这副隆重的场面还以为走错了,刚想退出去,余光突然扫到余博文,面上一阵喜意。 杨帆看他看的眼睛都直了。 要说这京城最受欢迎的小哥儿是谁?除了那几个皇子,余下第一位便是夫尚书家的小哥儿夫嘉了。并且有许多人认为,他除了地位比那些皇子低些,其他并不差。不仅长相秀美,文采在小哥儿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天盛重文轻武,对小哥儿的喜好也是偏向于温柔纤细的,大多数人都不喜欢性格泼辣的,而夫嘉恰恰是长相最为温婉的,与他稍靠近一些都像是被春天环绕,因为夫嘉的人气一直很高。 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心里尊为天人的小哥儿早已心有所属。 “夫公子今日为何会来这里?”杨帆热切地问道,他就是夫嘉的头号支持者,他的家世比夫嘉差一点,可他觉得自己的可能性还是很大,所以比旁人更显得热络。 夫嘉本来想说是因为余博文才来的,可是他看到那人对他使了使眼色,于是只好回道:“我就是想过来看看诸位的风采。”说罢轻轻地找一个位置落座了。 有美人落座,众人都像打了鸡血一般,说话声都比平时更大些,想引起美人的注意。万一若是被看上了,先不说能占有美人,就是丈人家的势力也足够他们下半辈子无忧了。 陆凯这还是这世第一次见到夫嘉,对于夫家的人,他心里只有仇恨的情绪,不过,他这世总会让这些人付出代价的。 哥儿对哥儿总是有一些眼红的情绪在的,特别是在当一个哥儿完全占了全场目光之时。相比那些清倌颇有些不忿的样子,徐骄倒是没那么在意,他在意的便只有一人罢了。不知为何,夫嘉的出现让他强烈的不适。明明陆哥哥根本不认识那人,可是他却下意识地觉得这个人比以往和陆凯接触过的哥儿威胁更大。 徐骄看过夫嘉的第一眼后,便立刻追随陆凯的眼神,见他只是轻轻地扫过便移开了眼神,徐骄心里还好受些,不过,就算是那一眼,他也是不许的。 徐骄实在是觉得很有危机感。 闹剧收场,余博文看着夫嘉,虽说心里担心他们的关系被发现,可还是往他身边去了,他只要表现正常些,应该不会有人知道的。 本来能得到夫嘉的青睐并不是一件见不得人的事,甚至若是别的汉子,可能会大肆宣传,可余博文他明白自己不得夫尚书的喜爱,若是现在把事情抖出去,只怕那老匹夫就算让自家哥儿名声受损,也不会将其嫁给自己。或者就算同意了他们的婚事,那肯定是将夫嘉当作了弃子,不能帮助自己半分,那他娶夫嘉又有什么意义呢? 陆凯他们两人本来是吃过吃食才来的,但呆的时间长了,肚子又有些空了,陆凯确定余博文今日是不敢再打扰自己了,于是也不着急走了,来都来了,不尝尝这里吃食的味道怎么行呢? 陆凯又领着小哥儿同陆奇白坐在一起,将小哥儿抱在怀里投食,因为都已经将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了,两人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规矩了。 这次他们没坐在角落里,反而是坐在较中间的位置,陆奇白硬拉着他去,陆凯也不好一直拒绝。 第48章 第 48 章 “陆哥哥, 你觉得那个夫公子好看么?”徐骄摇了摇头, 拒绝陆凯手上喂过来的糕点,主动发难。 他亮晶晶的眼睛在那个小口抿着茶的哥儿身上上下扫了好几圈。 “嗯?哪个夫公子?”陆凯故意地向四周扫了一圈,迷惘的说道,又一副我真的不知道的模样看向徐骄。 他觉得自己不太适合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徐骄撇着嘴哼哼两声,“你还装傻,人家进来的时候不知多少人看呆了,你还装模做样?”说着头往夫嘉那边伸了伸,“就是那个呀。” 陆凯见实在躲不过去, 脑子里快速思考着,无比注意措辞地一个字一个字试探说道:“嗯……不及我家小哥儿万分之一。” 徐骄自然知道他在说谎,就连他这个哥儿都觉得那位夫公子十分出众,十分惹人怜爱了,陆哥哥定是没说实话。 陆凯看着徐骄的脸色,意识到不对, 于是真心诚意地补了一句:“也许是我情人眼里出西施, 看谁都不如我家骄骄可爱。” 徐骄脸色才稍微缓和。 可是他总觉得周围的一切像是不真实的,他明明配不上身旁的人,不过无论如何,他肯定是不会放手的。 陆凯凝神看着这样的徐骄若有所思,他好像一直忽略了某些东西, 他自己本来毫不在意,可又应该给小哥儿的东西。 不过思绪很快被那周围人的讨论声抢占。 原来是夫嘉刚才即兴作了一首诗,规定了几个字让其描述当下时令的, 这类题最是考验一个人是否才思敏捷。 “夫嘉公子果然是京城最有才气的哥儿,若不是哥儿身,只怕能在科举上有所成绩才对。”一个举子欣赏地望着远处的人,眼珠子一动不动。 “你可别想了,他不是我等能妄想的,在场只有那几个能配得上他罢。”旁边的人很快的看清了他的心思。 先前那人原本还有些不满,可是想起自己无论在名声上还是才华上都比不过那些人,也认清现实地叹了口气。 他在乡试中不过才二十几名,这次进京他最大的目标就是能挤进同进士出身,那也算对得起江东父老了。 “我看夫公子跟余兄便十分相衬,坐在一起也足够养眼,两人皆才华出众,再相配不过,其他几人看起来不是不够儒雅就是才气不够。”这个人倒是心胸开阔的,为旁人拉起郎配来。 陆凯随着他们的话看过去,只见余博文和夫嘉正相谈正欢,确实是郎才哥貌。 看起来这两人像是原本就有了感情基础,不过这余博文比自己早一届,还是状元郎,为何当时夫家没有将自家哥儿嫁给他呢?反而是兜兜转转三年找上了自己。 陆凯前世和夫嘉相处了不少时日,他对其没有感情,也不反感夫嘉如是,只是夫家人这是把自己当傻子耍,看这情况夫嘉心里有人必不能同意嫁给自己,只怕这一帮人都不无辜,那他也不必格外手下留情了。 “陆兄,我来自江东,真是惭愧,陆兄小小年纪便中了举人,我可是足足考了三次。”旁边有人与陆凯攀谈起来。 “运气罢了。”陆凯看其没有恶意,也笑着回复道。 那人倒也不反驳,大概心里也真有几分觉得是运气罢,这样想着心里还好受些。 “刚才听陆兄说你和博文兄同为江南人士,我一个远房表亲现在也在江南谋生,听说那边风景很好,有时间我也想去看看呢。” 陆凯觉得此人话多,但还是同他说了几句客套话。 “唉,陆兄你现在还小,你听在下一句劝,莫要轻易得罪旁人,博文兄将来在官场上必定是个人物,你得罪了他没好处的,真应该去消消仇怨。”那人好心地劝着,他是看陆凯年纪小,容易鲁莽所以忍不住想教他几句。 陆凯冷笑着想,这愁怨这辈子估计都消不掉了,但面上还是非常听话的点了点头,没必要同旁人说起那么多。 杨帆那边。 “博文兄,上次在京城相见还是几年前,如今博文兄功底比当时似是更加深厚了,只怕在科考场上博文兄要手下留情才是。”杨帆厉害的点就在于能将认真的话通过玩笑的口吻说出来,毕竟他本人就给人一种吊儿郎当的感觉。 余博文一扫刚才的阴霾,现在的气氛他很喜欢,身边人都很聪明地没有提起此事。 “哪里哪里,各位才要手下留情才是,博文才疏学浅,不值一提。” “莫要自谦了,以博文兄之才上次乡试定是难以棋逢对手吧?”杨帆对京城人士比较熟悉,这几日也陆陆续续认识了其他省份的举子,得到了不少消息,但是在江南这一块他们目前还只知道余博文值得忌惮,难免想要套套话,因为往年南方身份总是在会试上有不少举子表现出众,常常抢了他们京城的风头。 余博文本来还温文尔雅地笑着的脸庞刹那笼上了一层黑雾,他在桌下的手攥了攥,面上风轻云淡地说:“杨兄莫要这样说,别是在你眼中便只有博文了?天下读书人这般多,我江南自然也是有不少出类拔萃的人才。” 余博文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像打太极一样,似说了又似什么都没说。 旁边几人听到此话心里一喜,以为此届江南确实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人才,笑意浮上了脸庞。 只有杨帆心里还是觉得痒痒的,他在这中间算是成绩较差的,在京城举子中也不过十名左右,因此他觉得余博文不放在眼里的人未必对他没有威胁,还是要问个清楚才好。 “余兄再仔细同小弟讲讲,除了余兄肯定是意料之中地得了榜首之外,余下前几人呢,小弟都不如何认识江南的同好。” 余博文看杨帆问的紧,便隐隐紧张起来,在听到杨帆以为他是解元时,有些羞愤。他本来想跳过话题,可如今都说到这份上,若自己还是含糊带过,日后被发现可不是尴尬? 哪怕装的再风轻云淡,白皙的脸上还是有一丝丝红晕。 “杨兄莫如此夸大我,江南地区的善伟兆、信宜然、朴修这几人都是才华横溢之辈,且在下此次发挥有些失常,并未达到如此高的名次。”余博文想把重点放在前面那几个人名上,可是一句话不过数十字,很快就被提炼到了关键信息。 “余兄竟然不是解元?”杨帆有些惊讶道。 在他眼里,余博文的水平若是放在京城,怕是难说解元之位会花落谁家,可现在竟然说他不是解元? 旁边本来放松的几人霎时间警惕起来,余博文本来就是一个非常强劲的对手,此时难道要再添一个? 看着旁人如此郑重的模样,特别是身边还坐着他想讨好的哥儿,余博文有些恼怒。 “考试之时余某不知如何突然发寒,发挥失常,不然余某也想争一争那传说中的三元及第。”语气中还是十分的自信,丝毫不隐藏自己对状元位置的势在必得。 杨帆是个人精,自然知道他们反应这般大肯定引起余博文不快了,于是笑着说道:“也是,余兄若是正常发挥哪里轮得到旁人做这解元。”余博文脸色稍霁。 只是下一刻便听其说:“只是我等还是想见识见识是何方人士从余兄这里虎口夺食。”语气中还是十分急切。 余博文想起自己刚才与陆凯的对峙场面,只觉得自己今日出门实在是该看看黄历。 看着这场景自己实在不说不行了,余博文有些干涩地说道:“陆凯。” “这名字好耳熟……”杨帆想了半天,觉得自己好像听到过。 后来才一拍掌反应过来,刚才那个成家的少年郎不正叫陆凯么?还是余兄刚才讽刺过的那位…… 杨帆下意识在全场环顾,却不见人影,好像是已经走了,不禁有些懊恼。他平日旁的不行,看人的功夫十分准,今日真是没带脑子做事,早知在刚刚就应该给陆奇白面子,如今怕是已经交恶了,突然回想起之前那个少年郎应对余博文的场面,只觉得眼前一黑,真是做的混账事。 陆凯领着徐骄出来时,也有一些人陆续离场,特别是那些小哥儿,小哥儿总不像汉子般可以在外面随意逗留,能自由出门已经是天盛民风开放了。 一辆马车从两人身边驶过,扬起尘埃,徐骄被呛得退了两步。 陆凯则又记起了之前的思考。 “骄骄,下一次定不会让你徒步出门,未来会送你比这还要华贵的马车。”陆凯看着扬长而去的马车说道。 徐骄不知陆凯为何说这个,他有些茫然地说:“不必如此,人家腿脚方便呢。”说着跺了两下脚。 陆凯哈哈笑起来,但是随后又很细心地说道:“可是你刚才一直在看那个夫公子,你羡慕他。” 徐骄有些羞涩地捂了捂脸,他不知道陆凯原来一直在观察自己,不过,他确实羡慕夫嘉。 “再给我些时日,华丽的衣裳、精致的发饰、精贵的胭脂,我都会一一替你捧来。”陆凯摸摸小哥儿的脸,他真是不该,让小哥儿一直跟着他受苦的。 小哥儿却生气的踩了这个笨蛋一脚,他才不是想要什么衣裳发饰的,他就是羡慕人家又有才又好看。 “哼,我要是有他那样好看的脸,就是穿粗布衣裳,你肯定也会爱我爱得不得了。”徐骄有些酸酸地说道。 今日这一趟,他可算是明白了,汉子就是会喜欢更好的人,他将才见到本来在坐席上谈着有心悦之人的举子看到那个夫嘉都挪不开眼,还不是贪图人家美色。虽说陆凯今日表现正常,但谁知道他心里是不是也有过旖旎的想法。 “胡说八道,你若是穿他那样好看的衣裳,不知道要比他美多少倍,是我没本事,我的夫郎才要羡慕别人。”陆凯故作低落道。 小哥儿果然就心软了,揉了揉自家汉子的下巴:“你说的不对,我陆哥哥最有本事了。”汉子的尊严可是很重要的,他才不许他陆哥哥这样说自己! “那我们骄骄是不是最好看的?”陆凯得寸进尺。 小哥儿小脸一红,觉得自己太不要脸了,但还是应承道:“我当然好看。” “上来。”陆凯低了低背,转头对小哥儿说道。 “做什么?”徐骄看着周围偶尔有人经过,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子。 陆凯直接蹲下,环住徐骄的大腿,将人往背上背。 “做你的马车。” 我的小哥儿,理该被我宠的无法无天,宠的美艳逼人。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呀,尽量少出门,门窗多通风,出行戴口罩,爱你们~ 第49章 第 49 章 因着上次文会之事, 给徐骄带来了很大的危机感, 于是接下来几天陆凯都安安稳稳地在会馆度过。徐骄知道那些东西对他没用,因此也不再怕耽误他的温习,强烈的管制陆凯的出行。 “再过几天就是会试了。今日天气正好,我待会儿出门一趟买些需要的东西。”陆凯收拾了一会儿书桌,对徐骄说道。 徐骄这些日子也从陆凯口中了解到,他们的考试要持续十多天,分三场,因此确实要置办一些东西。 但是他可不允许这人出门, 他这几日出去买吃食的时候,偶有那么一两次竟然碰到了那日的那个夫公子。 后来又眼睁睁的看着他进了对门,徐骄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十分怀疑,但是又不敢确定什么。 不过这都与他无关,只是若是让陆凯出门的话,就怕会碰上那人。再说了, 街上的窈窕哥儿那么多, 他也不放心呀,况且在这重要的时候,他可不能让陆凯分了心,他还等着陆凯娶他呢。 这个坏蛋以前总在他耳边说什么,等他高中之后再娶自己, 他可不能让这个事情出一点点意外,不然到时候这人反悔了怎么办?虽然他还是相信这个坏蛋的,可是到底不敢冒险。 于是徐骄当即下定主意, 自己代替陆凯出去买物什。 陆凯看徐骄犹犹豫豫的样子,以为他也想跟着出门逛逛,于是说道:“不如我们一起出门?”毕竟整日闷在屋里也不是个事儿。 徐骄又鼓起脸,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这不可行,他在身边陪着,万一碰上那些娇俏的莺莺燕燕,那不是对比更加鲜明了吗? “不行,陆哥哥你好好在家温习,我出去买。”徐骄最终如是说道。 陆凯挑了挑眉,看着这样的徐骄,有些无奈又宠溺的笑了笑。 罢了罢了,不出门不出门吧,也当他多些时间复习了。 于是他拿出一张纸,洋洋洒洒的给徐骄写了一张单子,上面写着他需要的东西。 “都能看得懂吗?”陆凯低着头问刚好到自己肩膀的徐骄。 徐骄有些羞愤地跺了跺脚,但是没有立刻发作,万一他真的看不懂,那可不是尴尬了吗?于是他从陆凯手上抢过纸张,一眼看过去,确定自己都能看懂,才捏了一把陆凯的腰,恨恨地说道。 “我上过学堂的,你不许小瞧我。” 那模样真是娇俏又可爱。 “好,我不小瞧你,快去快回,你一个小哥儿在外面我不放心。”陆凯心痒痒的揉了揉徐骄的头。 陆凯从身上掏出剩下的银两,递给徐骄。他若是自己去,肯定会精打细算一些。但是又怕小哥儿不懂市价,到时若是钱不够的话。小哥儿估计又要羞愤难当了。 小哥儿却没有接过他的银钱,还得瑟的从身上掏出一个荷包,在他面前晃了晃,看着分量不轻。 “嘿嘿,你还以为我是没有准备就出门的吗?” 陆凯知道这银钱自然不可能是小哥儿的父亲给他的,他疑惑地看着小哥儿,等待着他的回答。 “唔……”小哥儿打开荷包,细细的数了数:“这些是你提亲的时候给的,这些是我爹爹给我的,说给我做嫁妆,我都好好的存起来了呢,现在知道有个贤内助多重要了吧。”小哥儿的语气中有些自豪。 陆凯这才知道,原来小个儿把自己的嫁妆也带上了。 他伸手把小哥儿小手上的银子重新放回荷包里。 “这是你的嫁妆,我不能动。我是个汉子,难道还需要用你的银子吗?” 徐骄被陆凯突如其来的严厉吓了一跳。 “可是……我是你夫郎,我的也是你的呀。”小哥儿垂下了头颇有些委屈的说道,他们明明就是最亲密的人,为什么这个坏蛋不肯用自己的东西呢。 本来还以为这个人会夸赞自己呢。 陆凯没有试图和这个笨蛋讲道理,只是把银钱放进小哥儿的手里,哄道:“我知道我的小哥儿贤惠,当家主夫的钱当然要用在刀刃上了,现在我还有,那便用我的。等到时候我手中没钱了,自然要我们骄骄多担待担待了。” 真正把一个人放在心上时才知道,爱不是索取而是给予,再说了,他一个汉子怎么能干这种吃软饭的事儿呢? 小哥儿听到这一番话,莫名有一种自己很重要的感觉,傻傻愣愣的接了银子。 “好啦,快去吧,不然天都黑了。”陆凯趁机转移小哥儿的注意力。 “嗯?哦。”小哥儿往窗户外面看了看,拿着银钱在陆凯的注视下出门了。 徐骄知道这事对于陆凯很重要的东西,拿出了一万分的仔细,生怕买错了什么。就算确实明白自己的理解没有错,也还是不敢确认,每回都要问过好几遍老板。 徐骄刚提着东西店铺里出来,他往四周瞧了瞧,发现一位瘦小的男子正向他冲来,他慌张的想要往旁边躲一躲,心里还纳闷着,为什么这人要在大街上狂奔呢,余光却扫到那男子的身后好像有一位老人正满脸焦急的追赶着。 徐骄又看了一眼这男子,发现他手上正握着钱袋,当即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 光天化日之下还偷人家老人的钱,真不要脸。 徐骄从小生的一副古道热肠,他爹爹小时候也训过他,让他莫要多管闲事儿,小个儿要多保护保护好自己,可他就是看不下去嘛。 没怎么经过思考,徐骄便伸出双手想拦住向他这边冲过来的男人,嘴里还一边叫道。 “抓小偷了,不要脸的小偷,偷老人的钱了!” 眼看就要撞上徐骄,那男子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泼辣的小哥儿,还敢当街大喊,不过也不想多惹是非,只想赶快跑人。 于是就打算朝其他方向跑去。 徐骄眼看着人就要跑,当下有些心急了,也没怎么在意自己的安危,伸手就扑向小偷。 那小偷可不怜香惜玉,眼看着大家都要注意到他了,将小哥儿反手甩在地上。 徐骄感受到疼痛感从浑身上下传来,他从未遭受过如此粗暴的对待,也是这小偷的形象太具有欺骗性了,可到底是汉子,力气是无论如何也比小哥儿大的。 他越凶徐骄就感觉越愤怒。 徐骄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膝盖,一边放声大喊一边追那小偷。 只是街上人太多了,周围人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等他们四周寻找的时候,那小偷已经跑很远了。 徐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看着小偷就要从人群中跑了,他急得不得了。 那银子万一是人家的救命钱呢?这小偷简直太坏了。 小偷以为甩开了这个麻烦,心里还乐呵着,刚想继续往前跑,突然前面有个汉子却捉住了他的手。 “你干嘛?”小偷没好气的想甩开手。 那汉子却招呼旁边的人,两人将小偷的手扣下,夺过了他手上的荷包。 “老太君肯定就在这附近,这小子胆子真不小,竟然敢偷我们老太君的银子,咱们先押着他去找老太君。” 旁边的人赞同地点了点头。 第50章 第 50 章 看着那男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人群拥挤, 再加上他又太矮小,根本就不知道人跑到哪里去了。徐骄心里一坠,觉得自己可能追不上了,但还是朝着记忆中的方向挤出人群。 应该可以追到的,他还记得那个小偷的模样,穿着灰灰的衣服,其貌不扬,个子又小小矮矮的, 非常有辨识性。 小哥儿体力不太好,跑三步踹一步,很是难受,他低下头大声喘气,刚要抬过头继续寻觅的时候,隐隐约约看到了一片灰色的衣角。 徐骄大喜过望, 果不其然, 再往那个方向走上几步,便看到了刚才一直在追的小偷。 徐骄没有注意到那小偷身后有人,只是喘着气,叉腰骂道:“好你个小偷,你怎么不跑了呀?在天子脚下, 简直无法无天了你。” 小偷身后的两个侍从互相对看一眼,其中一人发声道:“小公子,你之前见过他?” 徐骄这才注意到, 原来小偷正被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钳制着。 “是啊,我刚才看见他偷了一位老人的钱包。” 徐骄摸摸头有些恍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这两个人又是谁? 只见那侍从露出惊喜的神情:“那位老人在哪儿?小公子你能给我们指条路吗?” 徐骄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有些警惕地问道:“你们问这个干什么?” “是这样的,小公子遇见的那位老人应该就是我们府上的老太君,今日本来是去医馆拿药,不巧走丢了。我们将才看到这小偷手上的钱袋,正是我家老太君的。” 那男子的语气都是十分温和,看上去不像坏人。 徐骄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可是今日街上人这样多,你们怎么能让老人家走丢了呢?”他颇有些愤慨的问道,他将才瞧那老人追小偷的模样,看着都非常惊心。老人家身体不好,万一跑出个什么病可怎么办? 那两个侍从有些无地自容的挠挠头,他们也没什么办法呀,老太君自己硬是要下轿子说要晒晒太阳走动走动,还不许他们跟着,他们也不能忤逆。 本来他们是在后方跟的紧紧的,可谁知今日竟有这么多人,一眨眼紧紧跟着的人便消失在了眼前。 “老太君没出什么事儿吧?”这样一想,那两人便有些慌了。 其中一人恨恨地拍了那小偷一巴掌说道,“待会儿就送你去见官。” 徐骄怕那老人走丢,于是也不和他们扯东扯西了。 “你们先跟我来,我刚才才看到老人家,应该就在那附近。”徐骄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那两人也一刻都不敢耽搁,押着小偷也跟着去了,万一老太君要出个什么岔子,他们可是难辞其咎啊。 徐骄拨开人群,回到自己原来逛的那家店铺,果不其然,只见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正坐在台阶上休息,他呼吸有些急促,看着疲累极了。 其中一人赶紧跑上前去:“小人们未及时赶到,还请老太君赎罪。”说着将那小偷偷的钱袋递给老人。 “无事。”那老人摆了摆手,接过钱袋子。 徐骄这才确定了他们确实是认识的,既然这里没什么事儿了,他转身便想离开。 突然发现自己两手空空的,将才他给陆哥哥置办的物件好像被他丢在哪儿了。 徐骄向四周望了望,就在不远处看见了那一堆东西,幸好还在,没有被别人给捡走。这清单上还有一些没有买来,刚才又耽误了不少时间,不能再拖拉了,再说家里还有人等着他呢。 徐骄还未走出几步,便被那苍老的声音叫住了:“小公子,刚才多谢你帮老朽去捉那小偷。” 徐骄转过头来,看着洋溢着慈祥笑意的老人家,颇有些不好意思。 “您别这样说,我其实也没有做什么,而且抓住小偷的也不是我。”徐骄尴尬的笑了笑,无功不受禄,自己也没有帮上什么忙,心里其实不太好意思接受人家的感谢。 “小公子不必自谦,刚才若不是有你的帮忙,老朽只怕要拖着一把老骨头跑断腿了。”那老人家有些幽默的说道。 徐骄本来是看这位老人穿着华丽再加上还有随身的仆从,心里便知道,恐怕其出身不凡。他自己本身不太喜欢和富贵人家打交道,也没打算要什么报酬的,所以便想提前走了。 只是如今看着老人家平易近人的模样,徐骄倒是放宽心不少,神经也松了下来,他本身是个健谈的人,于是也对着那老人问出了自己的疑问:“老人家您看起来并不缺银子,为何硬要追逐那小偷呢?若万一伤了自己的身体那才是大损失。” 在他的观念里,实在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银子没了还可以继续再赚,但是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而且虽然那小偷确实不对,但这种情况下也只能破财消灾嘛。 只见那老人笑了笑道:“我年轻的时候是过苦日子过来的,因此格外的珍惜来之不易的钱财,不过现在想想将才也确实应该不必如此,只是本能作祟罢了。” 那老人看了看身后的店铺,又扫了一眼小哥儿手上提的东西,笑着道:“小公子原来也是个舞文弄墨的。” 徐骄有些羞涩的立马摇了摇头,他哪里知道舞文弄墨,他就只认得几个大字罢了。 “是我夫君马上就要参加考试了,所以我出来给他购置这些必要用品。”徐骄一说到陆凯便觉得心里甜甜的。 那老人见到徐骄脸上羞怯的笑容,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他本来还奇怪道,这小公子看似是平民家的哥儿,他只想着原来平民百姓家还有这么开明的父亲,没想到这小哥儿原来已经成亲了。 只是这小哥儿头上挽的发髻,还是未婚哥儿的装扮啊,虽说也不是说要硬性要求说什么发髻,只是他终究还是有一点儿不理解。 徐骄感受到老人传来的疑惑的眼神,解释道:“我和我家夫君还并未成亲,不过很快了,待他科考完后,我们便举行婚事。” 老人这才了然,也并没有什么瞧不起的神色。随即看向小哥儿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欣赏,真是有情有义的小公子。 他最近倒是对这科考有所了解,这小公子他看着很合眼缘,他夫君应该也不是个差的。 “那就事先恭喜小公子了,相信你的相公一定能考个好成绩的。” 徐骄本来很爱听甜话,更何况是赞扬他陆哥哥的,心里便有些收不住的自豪。 “那是自然,我夫君可是江南地区的解元呢,很厉害的。” 他话说出口之后才意识到里面好像有炫耀的成分,他原本不是那么爱自夸的人,只是说到陆凯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 “哦?那真是不错。”老人心里这才有点惊讶,他还以为对方顶多就是一个普通的举人呢,不过能考上举人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不过这江南地区的小娃子长的真是娇小可爱,他看着这小公子便喜爱到不行,他自己没有生哥儿,只有一个独子,因此看向徐骄的目光就更加怜爱。 “小公子不如来我府上一叙,老朽身上并没有带什么东西,都找不出一件像样的玩意儿报答小公子。” 徐骄慌忙的摆了摆手,他可不是为了报酬才帮忙的。 “谢谢老人家了,不过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我夫君还在家等我呢,要先行一步才行了。” 徐骄朝老人家礼貌的做了个揖,而后便有些害羞的走了。 他可不能随便拿人家的东西。 回到会馆,徐骄放松下来,便感觉到浑身都有点酸痛。 刚才可给他摔了一大跤。 他进了门第一件事便是想向陆凯寻求安慰。 “陆哥哥,我腿好痛……”话才说出口,他便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 这个事情可不能让陆哥哥知道,不然又要训他不知保护自己了。 “嗯?怎么了?”陆凯放下笔,有些紧张的问道。 这才出去半日,好端端的怎么会腿疼呢? “谁欺负你了?”看着一进门就扑过来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小哥儿,陆凯的直觉便是有人欺负他的小夫郎了。 “额……”徐骄的黑眸转了转,道:“就是……就是在外面走了许久,腿也酸手也酸。”他有些撒娇的嘟了嘟嘴。 陆凯看着徐骄放在门口处的一堆东西,根本就没有怀疑他所说的话,只是心里有些自责。 让小哥儿提这么多东西,肯定会累的,而且还要他东跑西跑的,当时真不应该让他自己一人出门。 陆凯吻了吻小哥儿的额头,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是我不好,不应该让我家的小骄骄一个人出门的,我给骄骄揉揉腿好不好。” 完全是一副温柔又讨好的语气。 徐骄被迷得七荤八素,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完整的疼爱着,他有些恍惚的吻了上去,贴近了那温热的唇瓣,只觉得好像还不太够,试探性地往前伸了伸粉嫩的舌头。 陆凯眼神一沉,空气都变得急促起来,他霸道的缠绕着那柔软,压根就不许人逃跑,徐骄被他弄得无力极了。 最后在断断续续中答应了陆凯的提议。 第51章 第 51 章 待小哥儿的眼神恢复清明之后, 他已经被陆凯抱到了榻上。 小哥儿的嘴唇红艳艳的, 好像有些破了,他摸了摸唇,感受到上面传来的酥麻感,脑中还回味了一番刚才的滋味,突然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随即又埋怨地盯了陆凯一眼。 这个人太过分了,自己刚才都快呼吸不过来了,他一点都不怜惜自己。 陆凯却没看出来小哥儿的埋怨, 他只觉得自己的骄骄又在撒娇。 难不成又是在讨吻? “小笨蛋,节制一点,你嘴巴都破皮了,会痛的。”陆凯正义凛然的说道,好似小哥儿有多么蛮横不讲理一般。 小哥儿羞愤的用小脚踢了陆凯一脚。 这个坏人,说得好像……好像是自己欲求不满一样, 明明就是自己被欺负了才对。 不过, 刚刚主动的那个人……嗯……好像确确实实就是他。 小哥儿蜷着身子转过头不理他,下次自己绝对要硬气一点,再也不可以主动了。 陆凯看着徐骄蜷成一个小团背对着自己,耳边有一簇头发翘起,娇得不得了。 他轻笑一声, 直接上手,把人手脚都摆平。 “不是说手脚酸痛?骄骄睡直一点我才好帮你揉按啊。” 徐骄突然被翻过来,而陆凯的俊脸就在眼前, 像是被放大了一般。那狭长而凌厉的眼睛,盯的他脸上冒着热气。 “那、那人家就躺平了呗,你这个坏蛋没事靠那么近干嘛?不是说要给我揉腿吗?揉啊。”徐骄清了清自己的嗓音,故作镇定的说道,还摆了一个非常享受的姿势。 陆凯也不逗这个小哥儿了,他收起调笑的表情,认认真真的替小哥儿按起来。 “嘶……”小哥儿痛得皱起了脸,腿都快弹了起来。 他单单是以为这身体碰起来痛,没想到被按摩的时候更痛,肯定是已经青了。 那个该死的小偷! 不过一想想他现在估计坐在牢狱里,便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陆凯感受到徐骄的挣扎,加上耳边传来的吸气的声音,他停下来问道:“怎么了?很痛吗?我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啊。” 说着他就想把徐骄的裤脚拉上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徐骄眼睛一瞪,赶紧抱住自己的腿,拦住了他。若是被他看到,那肯定得露馅了。 “咳……非礼勿视,陆哥哥,你不许仗着我喜欢你就耍流氓。”徐骄非常坚决地不许他掀开。 “我不耍流氓,我就看看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不小心磕到哪儿了,不然哪有那么痛。”陆凯正色道。 自己的骄骄简直就是个娇气宝,身体娇嫩的不行,性格又大意的很,陆凯完全不怀疑,这个笨蛋受伤了,自己很有可能不知道。 “我不痛,我刚才是、是太舒服了,所以有一点激动。陆哥哥,你肯定是背着我在哪儿偷学了,不然你的手法怎么会那么舒服。”徐骄眨巴眨巴眼睛说道。 “咳咳……”陆凯都要快被他唬住了,自己不过就是按个腿而已,说的那么夸张,好像他在做什么坏事一样。 他也不再继续要求掀开小哥儿的裤腿看了,不然又要被他误作耍流氓了,他怎么觉得自己的形象好像在小哥眼中发生了一些变化。 陆凯继续认真的替小哥儿按捏,而徐骄却只能忍住疼痛不发出声音,死死地控制住自己。 不过好歹算是瞒过去了。 会试的那一天,徐骄提前起床去买了吃食,又把陆凯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放在一个箱子里,清理过数遍确定没有遗漏,吃的喝的用的都备好了,才放下心来。 陆凯提前一会儿出门,便撞上了余博文,陆凯本来以为自那次文会以后自己同余博文应该算是撕破脸皮了,没想到他还笑意盈盈地朝自己打招呼。 “陆兄这次要好好发挥呀,期待你续写辉煌。”余博文挂着一张笑脸说道。 陆凯完全看不惯他这副阴阳怪气的语调,他拉着身后的徐骄,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本来陆凯是想让徐骄留在会馆,不必送自己,可是徐骄硬要跟着去,他也没办法。徐骄知道自己的陆哥哥并不喜欢这人,因此也是用鼻孔对着他,还特意加快了脚步,不想与他同行。 大路这么宽,怎么总遇上一些讨厌的人呢? 余博文望向他们的神情里有些阴森,看着前面两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若说他本来还只有半成的把握,现在足足提升到了八成,他看等成绩出来时这小子还怎么狂。 陆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次会试的其中一位副主考是从前余博文父亲关系很好的同僚。 昨日,王府门前。 “你好,我想请见你们府上的王大人。”余博文温和的朝守门的门童说道。 那门童皱了皱眉,回道:“你有请柬吗?若没有提前预约,我家大人一概不见客。” 那门童上上下下地扫了余博文几眼,毕竟是遇过不少事儿的,人也机灵,看余博文的穿着打扮和风度气质,瞬间便知余博文定是为此次会试而来。 况且他这几日接触过不少前来求见的举子,自家大人公正廉明,向来是不见的,门童并不觉得这人有什么不同。 不过他看着书生长得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没想到也是走后门的。 余博文手上自然是没什么请柬的,自他父亲去世后,他余家在京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丝毫人脉,再加上他这几年一直在老乡江南,从哪里去弄什么请柬呢。 门童见他迟迟没有行动,便知道其肯定拿不出请柬了。 于是懒散的开口道:“若无请柬的话,还是请回吧,我家大人不见客。” 余博文看到门头面无表情,知道他是不可能通融了,于是只好请求道: “麻烦这位小哥可以给王大人通报一下,就说余博文前来拜见他,大人一定会接见的。” 那门童气的乐了,就凭这书生的穿着打扮,能是个怎样的人物,还一定会接见?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估计与前几日来的那些自以为了不起的举子是同一类人吧。 “我家大人忙得很,若是来一人便要去通报,那还需要我这门童作甚?公子还是回去好好温习吧,我家大人公正廉明,想必公子也并不能成事儿。” 余博文被那门童说的,脸上青一道白一道,目的被这么明显的说出来,脸上自然挂不住。 “小哥误会了,王大人从前与我父亲是好友,因此前来拜见以表敬意,还请小哥通融一下。” 余博文在门前磨了半天,那门童被磨得烦了,心里也有些担心万一这余博文说的是真的,于是还是松了口,答应去通报。 “那行吧,你在这儿先等着我,我去去就回。” 若是这个书生敢骗他,他定要将其骂得狗血淋头。 “大人,大人?”门童在外面敲着门。 “何事?”王知安睁开将才还在闭目养神的眼。 “府外有一举子求见……”那门童话都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不见,特殊时期,前来求见的举子一概不见,这等小事你还要来禀报?”王知安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说道。 那门童年纪较小,也有些委屈了,“那举子说他叫余博文,还说大人会接见的,若是大人不想见,奴才这就去把人赶走。” “什么?你再说一遍,他叫什么?”王知安转过头,眼神清明地望着那门童。 “余博文。”那门童望着自家大人的神情变化,有些不安的再次重复道。 “如此啊……那便让他进来吧。”那王知安的神情像是陷入了回忆。 “哎。”门童不知为何自家大人改变了主意,但还是应声跑了下去。 余博文在府外等了许久,心里也有些焦急不安。 难不成这王大人并不想见他?他父亲临终前只说将来若是他进了京,有事可以去找王知安大人,或许这大人根本就不会帮他吧。 余博文有些垂头丧气,本来已经打算走了,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就算不用来求助这大人,他也绝对能超过那个小子。 余博文转身要走时,那门童三步做两步跨出门槛,急急的拦住了他。 “公子别急着走,大人说让你进去见他。” 余博文被带进用来接见客人的厅堂,他在仆从的指示下入了座,有侍从为他沏了茶,很香,他家自破败以后就没有喝过这样的好茶了。 余博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并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规规矩矩地坐在厅堂里等着王知安。 不一会儿便来了一位穿着官服、气宇轩昂的男子。 余博文能看出来,这便是那王知安大人。 “叔父好,小子前来拜见您了。”余博文礼貌地鞠了一个躬。 “侄儿快请坐,不必多礼。”副主靠望着他,神情有几分怀念。 他这侄子,长相和他的大哥真有七成相似,他一见他便觉得鼻子内涌上酸水,有几分哽咽了。 “好孩子,你都长这般大了,家中爹爹身体还好吗?”王知安亲切的问道。 余博文有些受宠若惊,他并不知道这王知安和他父亲是什么关系,本来还以为仅仅是关系较好的同僚,没想到这大人的态度竟如此亲切。 “家中一切都好,我爹爹身子骨有些不利索,一直在吃药呢。”余博文完全不敢放松,态度诚恳的回道。 “唉,我这大哥真是……竟半路丢下你们俩。”说起来,又是感叹万分了。 “侄儿此次进京,也是参加那会试的吗?想必这对你来说,并不算是难题。”他这侄子当年便是名动京城的神童,许久不见,只怕才气更上一层楼了。 “侄儿确实有八成把握,只是这天下人才众多,前些日子便有一江南的举子百般挑衅侄儿,也是侄儿不争气在乡试中落他一筹。”余博文的语气十分伤感和无奈。 “哦?那人姓甚名谁?” 老友的儿子在他这地位自然是高上不少,不一会儿那王知安便已经被余博文的三言两语说的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了。 此时,这王知安也有几分知道他这侄儿的来意了。 他抿了一口茶,心里有些叹息,他为官数十年向来公正廉明,名声极好。 若是往常,他是一定不会答应此事的,况且他知道读书人要如何辛苦才能有机会进京来参加会试,若是他在其中动了手脚影响了一名读书人的一生,他心里是十分自责的。 只是,他大哥是他心中永远抹不去的痛,当时明明是他冲动行事,若不是他这大哥为了保住他而代替他受了惩罚,又怎会被贬,最后郁郁而终呢。 这个人情,他是必须得还的啊。 “侄儿放心,叔父定尽我所能,侄儿好好温习便是。” 王知安送走余博文之后,坐在座位上思考了半个时辰,最终还是闭上眼做出了一个决定。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老天爷会原谅他这次犯的错的吧。 第52章 第 52 章 陆凯和徐骄来到京城东南方的贡院里, 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考生, 有意气风发的少年,也有含蓄内敛的青年,也有垂垂老矣的老者。 不少考生手上还拿着书籍,不愿放过这最后一些时辰,毕竟第一科考的就是明经,能多看一些便是一些,万一刚好考中了今早看上的呢。也有一些考生许是过于自信,或者说还年轻, 本来就没有准备充分,只是来见见世面的,他们的压力不大,于是嬉笑着谈天说地。 不过快到考试时间,考场外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准备验身进场了。 徐骄有些不舍地看着陆凯,心情十分灰暗, 第一场考试足足要进行三天, 他近两个月来从未离开过陆凯这么久,一时间心里有些受不了。 天气这般冷,这几天都没人替他暖脚,也没人抱着他睡了,早晨起床时身旁都看不见人了, 徐骄毫不怀疑自己会根本就睡不着觉,这种孤单的感觉实在太不好受了。 徐骄感觉自己完全受不了这落差,他看着提着箱子去排队的陆凯, 浑身散发着依依不舍的气息。 “骄骄乖,你先回去等我,过三日陆哥哥便能出来了,很快的,眨眼便过去了。”陆凯安抚着委屈巴巴的徐骄,也不顾身旁的人,他早已练就了从容不迫的态度,根本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现在对他来说,安慰好自己的小哥儿才是最重要的。 “骄骄若是无聊,便可以看看我之前给你买的那本图画书,不过尽量少出门走动啊,我会担心的。”陆凯细心地叮嘱道。 越听这话,徐骄便感到越加委屈,他日后一定一刻都不要同陆哥哥分开的,他现在已经完全被宠的娇气了,根本就没有一点承受能力了。若说之前他还能乖乖的在家等着这人的消息,现在若是他陆哥哥不在他眼前,他便只想去到处把人寻回来,像只无头苍蝇一般。 “陆哥哥,我能陪你进去吗?就说我是家属,家属陪考可不可以呀?”徐骄好不讲理的问道。 陆凯被这小哥儿的说法给弄乐了。 “胡说八道,你这小脑瓜子里在想什么,乖乖在家等我。”陆凯摸摸他的头,语气十分宠溺地说道。 前后排队的人看着腻歪的两人都有些看不过眼,什么人啊,分开几天就不行了?看来还是新婚夫夫,若是成亲上几年,只怕是会两看两相厌。 徐骄是不知道他们的心理活动,他若是知道了,定要反驳上几句,他陆哥哥才舍不得厌恶他呢。 陆凯排队的位置向前移一点,徐骄便跟着他向前移一点,根本就舍不得走。 “我知道了,那你在里面也要好好的爱护自己,不许饿着了。你这箱子里面我放了好多吃的,饿了就吃知不知道。”徐骄的神情有些沮丧,但还是像老爹爹一样叮嘱道。 在会馆的那些日子,这人总是会错过饭点,通常作文章作入迷了,根本就不知道饿,还老是要他提醒,万一以后身体给弄垮了怎么办呢?这人倒是不在乎,也不在乎自己会心疼。 眼看着就要排到陆凯了,他快速的回了几句:“好,我知道了,我一定听我家亲亲夫郎的。” 刚说完这句话,便轮到他了,陆凯走进去,把箱子什么的递给检察员,剩下的步骤徐骄便不宜再看了。 他像一条被抛弃的小狗一样,神情可怜兮兮的,直到确定陆哥哥的身影从自己的眼前消失,徐骄才一步一步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踢路边的小石子,好像整个身心都被掏空了。 熬过三日又三日,会试整整经历了三次考试,每次考试的间隔中间会有休息时间,徐骄便早早的在门口蹲着,等着陆凯一起回家,不过回家休息一会儿,便又一次要经历这分别,徐骄觉得这制度根本就是在耍自己。 在最后一次考试的答卷收上去时,陆凯轻松地叹了一口气,终于算是熬过了会试。 他一出门便像之前几次一般,看到熟悉的角落里有个小小的脑袋,这几天他又何尝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 陆凯拿着东西大步朝那小人儿走过去,想把人马上搂在怀里亲一亲,他这几日都睡在又冷又硬的木板上,硌人的很,完全没有抱着软软的小哥儿睡那般舒服。 小哥儿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也朝陆凯的方向望来,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中交汇,绵长又甜蜜。 小哥儿当即跳起来,朝陆凯的方向奔过去,心里还想着,他以后再也不要同他陆哥哥分开这般久了。 陆凯接住小哥儿,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小哥儿又轻了一些。 天盛国向来是以消瘦温柔为美的,这小哥儿,是不是背着自己在偷偷减重,那娇俏的小脸上,他好不容易才养起来的肉好似又消下去了。 陆凯惩罚性的拍了拍他的屁股,不过人前教子、人后教夫,这里人这般多,陆凯还是决定先回去再说。 “陆哥哥你饿不饿?要不要我们先去找点吃的?” 他给陆凯准备的都是一些易食用的吃食,不用烹饪,可以直接吃的,其实并无味道可言。徐骄心里还是十分心疼的,于是人一出来便想着先带他去吃点好吃的。 “我不饿,你呢?吃过饭没有?”陆凯有些担心小哥儿为了来接自己,估计饭都没顾得吃上,想必定是没怎么吃饭了,不然怎么会这么瘦。 想到这儿,陆凯便决定要带小哥儿先去吃点东西。 小哥儿摇摇头,他确实是没吃,不过没什么胃口:“我吃过了,现在还饱着呢。”他饿倒是不饿,就是有些没睡好。这几日他一个人睡,感觉十分不习惯,晚上躺在榻上都觉得空落落的,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感觉。 于是两人回到会馆后,徐骄第一件事便是缠上陆凯,让他陪自己好好的睡一觉,要抱着的那种。 正巧陆凯这几日睡得也不好,于是两人一觉睡到天黑才醒。 考生们的试卷一交上来先是被封住,然后便被送去了誊录馆。就是指由誊录人员用朱笔进行再次抄录,抄录的字迹要清晰,就连考生原来试卷中有多少涂改都要说明清楚,因为在会试中,试卷的涂改不得超过一百处,不然便是要扣分的。 抄录好之后,便立即将原卷和抄录的试卷由专门负责校对的人员进行校对,防止错误与舞弊,其后便是将每个考生的试卷交给阅卷的官员进行阅卷。 会试中阅卷的官员要比乡试多出两倍,一般最少不得少于三十四人,平均人数在四十到五十人左右浮动。 其中阅卷考官中有四个主考,又称之为总裁,一个大主考官,三个副主考,又有十八同考与若干提调。 主考官多由内阁大臣担任,同考官多由翰林院的编修以及进士出生的京官担任。 王知安便是其中的一位副主考,他是内阁的成员,但不算是身份高级的那种,不过能进入内阁已经是很多官员想都不敢想的事儿了。 试卷先交由十八房同考阅卷,然后再交由主考审查检阅。 王知安郑重地坐在属于主考的房内,他们此次的大主考是礼部尚书宋奇,宋奇为官数十年,为人亲善和蔼,一般在会试阅卷时也大多是全权交由几个副主考负责,自己根本不管事儿,只是偶尔的过目一番。 王知安又回忆了一番余博文的话,按照他的意思,大抵是只有陆凯能威胁到他,王知安也不是心肠狠毒之人,也并不打算完全让陆凯名落孙山,给他名次调低些便是,若是实在被追问起来,还能说是阅卷老师审美的不同。 此次参与阅卷的人员中,有几名同考官当时是从他手上考中的,有师生的情谊,为了老友的儿子,也只能豁出去一张老脸,暗下操作一番了。 王知安走出房门,来到其中一名同考的房内。 “林修撰是在阅卷吗?真是不好意思来叨扰你一番了。”副主考温和的说道。 那林修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影,停下了笔,有些恭敬的道:“老师你来了,老师说的哪里的话,怎么会叨扰到我呢。” 王知安当时和这位修撰的情谊最为深厚,再加上又是同乡,于是稍微寒暄了两句,便说明来意。 “陆凯?我将才倒是看到了他的卷子,真是可惜了,这人确实文采飞扬,至今我还未看到能比拟过他的卷子的呢。”那同考有些可惜的说道。 他已经做了几年的同考,对其中的龌龊事也有几分了解,并有些习以为常了,都是大家都知道的潜规则了。其实大部分还是公平公正的,只是奈何有一些考生确实是背景浑厚。 “不过老师,虽然这陆凯文采很好,但是最强劲的对手反而不是他,不知老师你有没有听说,丞相的公子也在此次会试中,我听其余几个同考说,丞相已上下打点过一番了,铁了心要让他的儿子考上状元。” 他看过那丞相之子的试卷,其实还不错,是肯定能榜上有名的,但是若想夺魁,差的还不是一星半点,不过人家有背景,岂是他等能说了算的。 王知安摇了摇头,眉毛蹙起,这可难办了,他还是不敢与丞相硬抗硬的。 王知安确实是不知道这个消息,他是属于中立派的,并不在丞相那一战队,因此丞相并没有联系上自己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过若是如此的话,想必自己侄儿的目的应该达不到了,他在朝中只有几位好友,再说他官阶与那丞相也不在同一水平上。若是丞相联系上了大主考,再加上其他几位副主考的话,那他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了,根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和他同为副主考的其他两位,就他所知,好像都是丞相势力里的人,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如此啊,无事。你正常阅卷便好,只需稍微压一压那陆凯的试卷便可。” 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王知安回到自己的屋内,此时其他两位副主考也已经进了门,好像在商议一些什么。 王知安也并没有理他们,只是继续闭着眼,闭目养神罢了。 听天由命吧,不过他那侄儿想要压制陆凯的目的估计已经达到了,有丞相在,是不可能让陆凯夺得会元的。 会试出成绩比乡试要快些,毕竟会试之后立刻便是殿试,三月份的会试,四月二十一日便是殿试的时间,因此阅卷其实是十分紧张的。 陆凯并不知道阅卷过程中经历的各种变故,他对此次发挥也还算有信心,并没有想过自己不能参与殿试这个问题。 此次的殿试,他是有些印象的,毕竟他前世本来打算的便是参与此次考试,若不是书院那些人的陷害,前世估计自己也已经早就来到了京城。 所以他前世哪怕最后没有参与,他也是非常关注的,前世他倒是并不知道会试的题目。虽然每次会试过后,便会有书铺花重金买取消息,将会试中优秀的文章刻印下来,然后进行销售,价格自然也就高得离谱,不过还是会有大把的人愿意买,毕竟有钱人家也并不少,如果能从中得到什么经验和开发,那才是无价之宝。 不过很显然,穷小子陆凯并不属于在这一行列内,不过他对殿试题目倒是有几分记忆,不过这记忆并不是很深刻,毕竟太过久远了,只是依稀记得好像是当时的时事问题。 陆凯一边打听着京城的时政消息,心里觉得有些可能的题目,便已经开始着手做文章。 其实在殿试中,文采也许还不是最重要的,虽然考生的回答能显示出他的文采,文采不过关自然不行,但是皇帝陛下更注重的却是考生的思想深度。 而且,就现任陛下而言,他的性格既多疑又刚愎自用,理性的分析也许还比不上合陛下心意的回答。 陆凯一边思考着这几年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边从皇帝的角度来思考问题。 其实对于他而言,也并不是十分执着于要考上状元,不过事实上是,他若想爬得更高更快些,起点就得比别人更高,因此陆凯一点也不敢消极对待。 虽然如此,要说压力,他却是不如其他考生多的。毕竟比起其他考生枯燥的学习,陆凯身旁还有一个娇俏的美人陪着,红袖添香,心情自然畅快,更何况这美人时不时傻登登的,简直就是他的开心果。 会试与殿试之间的时间短暂,自然是不可能回江南去的,于是陆凯又之后和徐骄一起待在这会馆里,偶尔出去溜达溜达。 这日,徐骄去洗漱了,陆凯已经在书桌上作了一篇文章,刚伸个懒腰,不巧手挥的幅度太大把笔给挥进了床底下。 他只好无奈地弯下腰去捡,谁知竟发现了一个东西。 陆凯将笔捡出来,连同将那盒药膏一起拿出来。 陆凯仔细的瞧了瞧上面的字眼,有些疑惑,“治疗跌伤?” 他来时带了这个东西吗?他虽然算不上粗心大意,可也没细致到这程度,出行连跌伤药都准备好。 是骄骄带的吗?不对呀,他当日在客栈遇上这个小笨蛋的时候,明明对方是空手的呀。 陆凯脑子里突然闪过前几日的画面,心里好像有了答案。 徐骄刚洗漱回来,脸上细嫩干净的不得了,嘴唇上还沾有水渍,亮晶晶的。 他的视线不小心扫到了那盒药膏,心里有些慌张,脸上却风轻云淡,眼神轻轻地瞟过。 但陆凯还是捕捉到了他眼神中的飘忽,心里顿时有了准确的答案。 “骄骄,这个药膏是哪里来的?”陆凯并没有立即肯定,只是故作不知的问道。 他倒想看看这个小哥儿,到底是会说实话,还是能编出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来。 “啊……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啊,是不是以前住在这间房里的人留下的呀?可能是没清扫干净。陆哥哥你在哪里找到的,我都没有看见过。” 徐骄若无其事的走过去,还将其拿进手中看了两眼。 “治疗跌伤?这个好,我们倒是可以留下来自己用。”徐骄有些高兴的说道。 陆凯轻轻地将其夺过去,“别人留下的吗?这么久竟然还没落灰?干净的像是每天都有人在用一般。” 那语气仿佛是充满了疑惑,但是那双黑眸又死死地盯着徐骄,嘴角还带着笑意。 徐骄哪里还不知道这个人已经看出来了,自己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他,明明都放在床底下的,还被翻出来了。 徐骄有些认命的回答道:“哎呀,是我用的啦,前几日不小心跌了一跤,所以才买的。” 他又有些怕陆凯生气,于是还补充了几句:“不过我现在已经好了,一点事都没有了。”说着挽起了裤脚,露出白皙细腻的小腿。 陆凯冷哼道:“现在倒是肯给我看了,不怕我耍流氓?” 徐骄知道陆凯有些生气了,于是主动的粘过去,开始撒娇: “我知道错了嘛,下次再也不敢了,你不许生我的气。”说着甩了甩陆凯的胳膊,娇嗲的不得了。 陆凯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忽悠的。 “你摔伤了为什么不肯告诉我?这有什么说不得的吗?” 他总觉得事情不是那样简单, “嗯……我就是,我就是怕你担心嘛,而且你还会凶我的。” 陆凯只是盯着他,什么也不说。 徐骄被盯得发毛,也不敢在陆凯面前耍小聪明了,自己根本就骗不过他。 “哎呀,好嘛,是这样的……”徐骄又絮絮叨叨的把之前发生过的事又说了一遍。 看着陆凯渐渐变黑的脸色,他有些不敢继续再往下说了。 “继续。”陆凯把人搂过来抱住,神色却还是冷冷的,说出来的话也简练的不得了。 徐骄身处冰火两重天中,一边担心,一边又忍不住在温暖的怀抱里撒起娇来。 终于以轻松的语调说清楚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原来我还不知道,我家小夫郎还是见义勇为的大英雄呢。”陆凯笑的好看极了。 徐骄真以为他在夸自己,于是也收下小心翼翼的举动,开始放肆起来:“嘿嘿,其实我也没有很厉害了。” “自谦什么?你可太厉害了。”陆凯说着弹了一下小哥儿的额头。本来小脸蛋靠陆凯胸膛极近的小哥儿,被吓得整个身子往外伸去。 他这下知道陆凯是在说反话了。 害怕陆凯继续惩罚他,徐骄挣扎着要从他身上起来,他要离这个人远远的,直到他消气再说,不然自己还有不少苦头吃呢。 只是陆凯紧紧地搂住他的腰,让他根本就动弹不得。徐骄试着扭动挣扎了一番,确定没用之后便泄了气。 “我知道我错了,你不许再欺负我了。”徐骄没有办法,只好服软。 陆凯揉了揉小哥儿的脸,也有些害怕会把小哥儿吓着。 “没有说你见义勇为错了,只是你这个笨哥儿要考虑清楚状况,和汉子你怎么能硬抗硬呢,如万一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那你想让我怎么办,嗯?”陆凯本来想强硬一点,但是又怕自己太凶了徐骄会委屈,他的心软的不得了,也根本舍不得再凶他了。只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看着陆哥哥不再严厉地同自己说话,徐骄才又露出笑颜,心里也确实承认自己的错误了,他确实不应该冲动的。 “下次不许你一个人出门了,我若不跟着你,你这个小混蛋尽闹幺蛾子。” 徐骄的拉下了脸,不过心里倒也并不十分抗拒陆凯收回自己的自由。 “还有啊,这么怕我知道怎么不毁尸灭迹呢?还偷偷摸摸的放在床底下。”陆凯有些好笑的说。 徐骄心疼地摸了摸那盒药道:“好些银子呢,兴许以后还能用上,不可以浪费的。再说了,谁知道你会跑到床底下去瞧。” “定不会再让你用上的。”陆凯保证道,“不过,你这小哥儿还敢笑话我?” 说着,又好好的“惩罚”了他一番。 阅卷工作还在激烈的进行着。 当十八房同考将阅过的试卷全部交于王知安时,好几名同考的试卷中放在最上方的都是一名叫严安的试卷。 王知安拿过试卷瞧了瞧,果不其然,这严安就是丞相的公子,毕竟除了这份试卷,下面几份看起来文采都要略高于他,不过倒也不足以形成一个十分大的差距,会让人有异议,但不至于十分愤慨。 每房同考个人的眼光不同,阅卷的排名自然也是不同。一般来说最终成绩都是取均值,除非同一个考生的试卷在不同的同考手中成绩差距过大,一般这种情况,则是由主考官来定夺其考生的成绩。 看来严丞相的手确实伸得够宽。 最后核算下来俨然就是他的儿子严安夺了魁,不过他也不算对不起他的侄儿,博文小子也就在第二名。 最后的名次其实还是取决于殿试,所以博文还是有努力的空间的,不过如果严丞相确实铁了心想要自己的儿子拿到状元的名号,说不定殿试的考题他都已经知晓了才对,毕竟是皇帝陛下身旁极为亲近的人。 好奇之下,王知安特意查了那个名叫陆凯的考生的试卷,排在十多名,平平无奇。 王知安有些惊讶,因为在自己侄儿的口中,这位考生看起来并不像是如此一般的啊。 于是他翻了半天,找到了那位考生的试卷。 王知安拿起那试卷,沉吟了片刻,也许他明白原因了。 这位陆凯的试卷确实不应该排在严安之下,因为对比实在太强烈了,这确实不是审美就能说得清楚的问题。他通篇的看了他的卷子,但凡是有些文化的人,哪怕观点与他相左,也不得不承认,这位考生思维严谨清晰,但是又不缺乏才气,不死板,其实可以说得上是一份足够完美的答卷。 若是将它排在第二名,万一流传出去,只怕天下人都要不承认严安这个会元之位了。 十名以后却刚刚好,不至于让考生本人觉得不对劲而来复查,也不至于让其他人注意到他的试卷。 看来确实是不需要自己动手,那些被收买的同考便已经考虑到了这事。 不过他又有些爱惜的摸了摸那份卷子,他本来也是一位爱读书之人,此等才气,着实是难得啊,可惜了。 不过京都其实并不是个好呆的地方,最后此人若能回乡做个县丞,其实也不是件坏事啊。 三名副主考聚在一起,商定最后的名次。当名次出来的时候,本来另外两位还以为王知安会不同意,毕竟他们知道,这位的性子有些倔,让严安的名次排在第一位,估计会不太同意,本来他们还以为自己要费很多口舌来说服他呢。 难不成这王知安是转性了?这样才对嘛,为官者就要通透伶俐,圆滑世故些才能让自己走得更远,倒免去一场争论了。 他们三个将名次定下,基本就是最后的名次了,大主考向来不太管事,只需向他呈报一番便可。 于是他们三人将最后的名次呈递到宋奇面前。 宋奇扫了一眼名单,看到严安的名字眼神闪烁了一番,破天荒的拿起前几名的试卷,仔细的扫了一遍。 时不时皱皱眉,但到底没有说什么,那两位同考的对视一眼,只有他们知道,丞相是没有同大主考通过气的,所以最后还叮嘱他们一定要做的滴水不漏,其实也是知道这位大主考性子宽和,不爱管事。 没想到他这次竟然当真仔细的阅览了一番。 “那便如此吧。”大主考放下试卷,如是说道。 其他三人知道,他对这结局并不是没有异议,只是不算太过分的话,也便不想生事非,就当卖丞相一个面子罢了。 三人应声,正准备退下。 不巧此时,宋奇又在名单上看到了某个名字。 第十四名,陆凯。 他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仔细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从哪儿听到过这个名字。 不过……十四名…… “等等,再把试卷拿过来给我看看。” 第53章 第 53 章 三位副主考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 只是心里有些发慌, 觉得可能要大事不妙。额头上将要冒出冷汗,又不住的安慰自己,尚书大人或许此次在会试上想多投入些精力,不一定就是发现了他们动的手脚,更何况,他们的靠背山可是严丞相。 不过哪怕他们心里浮现再多思绪,也不可能忤逆大主考的意思。 “是。”他们将手上抱着的那摞试卷又重新放回了桌上,齐齐的站在一旁, 看着宋奇的动作。 宋琦撸了撸袖子,他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因为心底的那一点印象,就给自己多找了份工。 其他三人看着他并不是在仔细的阅卷,而是一直在翻找,像是想找到谁的卷子一般。 不会吧, 难道今年的考生里有尚书大人认识的后辈? 他们提心吊胆之际, 宋奇已经看到了那个人名,他抽出卷子,蹙眉凝神的从头到尾细细阅览了一遍。 神情慢慢变得轻松,看到某些部分甚至有些欣喜,忍不住想拍案叫绝, 直至一字一句地把最后一句话阅览完,仍是觉得仿佛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只不过回味完了, 他的脸色却有些黑了,看着三位副主考的神情有几分阴沉,但到底没有说什么。 他原本打算卖丞相一个面子,是心里觉得这届考生不过如此,皇帝陛下不至于错过人才,因此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未想到这些人真是考虑周全呢。 宋奇并未将卷子放回去,而是就着最后一篇文章念出声来。 “臣对:臣闻帝王欲驭天下,必有…………” 王知安听宋奇念出第一句话时,便知道这是谁的卷子了,毕竟他可是细细的阅读过一遍的,本以为这陆凯即将成为沧海遗珠,没想到气运如此非凡,还是说他与尚书有些交情?不过他脑海中一想到这个,便将其摒弃了。江南来的考生第一次进京,怎会认识这贵人呢? 王知安心里有些为他侄儿抱歉,不过他到底没有另外两位副主考焦急。 对另两人来说,陆凯的存在,他们也是知道的。 毕竟在阅卷的过程中,他们沟通好的几位同考中,也有人来问过这份该怎么阅,这文章实在不好打分数啊,若按真实水平来,那边要压过严安公子的文章,若他们有意打低分,良心上便过意不去。 所以这份试卷最后处在十名开外的成绩,其实是他们俩商量得出的。而且在这一摞试卷中,无论大主考翻阅哪份试卷,他们都不会如此不安,除了这份。 其中一名副主考没忍住擦了擦额间的汗水,大主考这意思是? “你们几个看这份试卷如何?” “文思卓越,不失为一篇好文。” “那你们觉得这试卷值得在第多少位?” 三人都低下头缄默了。 宋奇冷哼一声,拿出笔将陆凯的名次划掉,将其写在了最前面。 “我将最后的名单修改一番,诸位没有意见吧?”宋奇扫了他们三人一眼。 “可是,丞相……” “可是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冷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位发声的副主考。 另一人用手拉了拉他的袖子,表示从长计议,于是三人都噤声了。 “既然诸位都没有意见,那这便是最后的名次,这些天各位大臣都辛苦了,回去休息吧。”宋奇的声音才软和下来。 三人从房内出去,王知安摇了摇头,回了自己的府邸,而另两人却连夜赶去了丞相府。 “这边也捶捶……”严奋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对身旁伺候的侍夫道。 “是,老爷。”侍夫嗲嗲的说。 周围的下人都退下了,他穿着一件中衣,应该是打算要休息了。 “老爷,方大人和崔大人请见。”家仆却在此时敲门。 “这么晚了,他们来干嘛?” “让他们进来。”严奋不耐烦的说道。 “两位大人应该是有急事,老爷莫要动怒。”旁边的侍夫温柔知意的安慰。 “希望他们真的有急事,大半夜扰人休息。”严奋神情稍缓,拿过侍夫的手,亲了一口。 “丞相大人。”两人在家仆的带领下急忙赶了进来。 “何事这么冒冒失失的?”严奋一边揉捏着侍夫的细手,一边说道。 “您交代我们的事……被搞砸了。”方舟有些畏畏缩缩的说道。 “嗯?怎么回事儿?”严奋停下手中的动作,身体微微前倾,皱着眉问道。 “我们实在是尽力了呀,本来事情都办妥了,可谁知道尚书竟然阻挠了我们,他从前都不管事儿,我们根本就没想到这出。” 方舟将事情仔仔细细地又说了一遍,想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严奋沉下眸子,猛地将手边的茶杯挥了出去。 茶杯在地上四分五裂,里面的水溅得满地都是。 “好啊,这个宋奇真是不识抬举。” 那两人被吓到了,动都不敢动,只希望严奋别将气撒在自己身上。 “我知道不是你俩的错,别这么畏畏缩缩的,我看着心烦。” “你们先退下,这事我自有计较。”严奋从躺椅上站立起来。 那两人如释重负的出了丞相府。 严奋就只有这么一个嫡子,自然是对他宠爱有加,恨不得把路都给他铺好,只有当上状元,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进内阁。 他不知这宋奇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作为六部之一的礼部尚书,丞相原来不是没想过拉拢他的,只是一直被婉拒。这次难道是要对他表明态度?若是执意要与他作对,那就只能当敌人了。 更何况,最后的结果不只是由区区会试决定的,看来他这几日要多去陛下身边走动,套套他的心思。 礼部上书宋奇将名单呈上后,不多久便是放榜的日子。 这日,早早的就有人在公告栏前蹲守。 陆凯和徐骄到公告栏前时,那里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了。 这次他们还遇到几个眼熟的人。 是当日在文会上遇到过的几人,其中自然少不了令人讨厌的余博文,不过,还遇到了陆奇白那个家伙。 余博文依旧挂着神神秘密的令人讨厌的微笑,不过这次倒没有过来讨骂了。 倒是陆齐白,他一看见陆凯,便上来拍了拍他的肩。 徐骄愤愤然的将陆凯往自己身边拉拢了一点,他这一个月来,在京城可长见识了,知道有一些汉子取向不正,专门喜欢汉子的,他看这个家伙就很不正常,老是对他陆哥哥勾肩搭背的。 陆齐白每次一看见这个小哥儿,就觉得自己的陆兄弟羊入狼窝,看来根本就是逃不出这个漩涡了。 “陆兄弟,感觉这一次怎么样?”陆齐白嘻嘻笑笑的问道。 “嗯……尚可。”陆凯没有十分的把握,只能谦虚地说道。 陆奇白只道陆凯和他志趣相投,也根本就没有在乎对方的学业水平,一听这话便以为陆凯发挥的并不算很好。 他爽朗的安慰道:“无事,陆兄弟你还年轻,机会还多着呢。” 陆凯也不反驳他的话,只是一边和他聊着天,一边等待着放榜人员的到来。 “大家都让开,放榜了放榜了。”几个穿着特定服装的人,手上拿着榜驱散人群道。 大家自动为他绕开了一条路,等榜贴好之后,又蜂一样的涌过去。 徐骄看大家都很着急,自己也忍不住有些着急,于是就想往人群里钻,不然人会越来越多。 陆凯看着这个小哥儿,身板小小的,还想和其他汉子争输赢,于是一把拉住徐骄的领子,将人拉了回来。 “哎呀,陆哥哥你干嘛,人越来越多了。”徐骄抓住陆凯的手,想让他松开自己。 “人已经很多了,等他们看完我们再看,这么着急做什么。” “对呀对呀,你这个小哥儿,迟看早看名次又不会变,又不是比赛,谁看得快便考得好。”陆奇白在一旁凑热闹揶揄道。 徐骄狠狠地瞪了陆奇白一眼,只好老老实实地站在陆凯身旁,只是偶尔踮起脚尖往里看,好像这样自己就能看到似的。 那余博文也不着急,神情上颇有几分要压轴的意思,他知道有他叔父帮忙,这次肯定不会再输给这穷小子了,他今天得扳回一局。于是他今天话特意多了些,正因此,那几个文会上的人都没走,他们关系一直都还不错,此时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第54章 第 54 章 人群消散了些, 考上的就那么些人, 有许多名落孙山的举子在榜上仔仔细细的查找了两三遍之后,确定没有自己的名字,才失魂落魄地离开,特别是当同窗考中了,而自己却只能落榜回乡时,心中的难过简直要喷涌而出。 考中了的自然欢喜,激动的笑意浮在脸上,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喜欢声张些的,有时还要闹得人尽皆知。 陆凯不是不好奇的,他心里也曾想过若是自己没有得到心中想要的名次会如何,尤其是在看到小哥儿在自己身边忙来忙去的身影时,便少了几分从容。 最好的打算是进前三甲,顺其自然的进入翰林院, 此条路径上升速度最快, 更有利于他在报前世之仇之前迅速的积累人脉和实力。没有了后顾之忧,才堪说得上让小哥儿过上好日子。 “前面不怎么挤了,咱们去看看吧。”陆奇白对陆凯说道。 陆凯点了点头,不过心跳还是微微有些失常,甚至已经连若是没达到自己的目的的补救措施都已经想好了。 “陆哥哥你紧张吗?”徐骄好似感受到了陆凯的压力, 他的手被握得微微有些紧了。小哥儿反过去与他十指相扣,清亮的眼睛看着他。 在他心中是永远都相信他陆哥哥的,他相信他的实力能考上, 但是也做好了同他共进退的打算。这种感觉就像,他生来的职责就是陪伴对方爱护对方,怎么样他都不在意。 “不紧张。”陆凯笑了笑,也为自己鼓了鼓气,他合该永远是这个家的主心骨,不该让小哥儿担心才对。 与此同时,另一群人也慢慢朝放榜的地方靠近。 “陆兄,将才没注意,原来你也在这里啊。”说话的是之前在文会上见到过的杨帆。 上次之事可是让他十分震惊,也让他长了教训,他从小便被教导要圆滑处事,才不会得罪人,上次是他大意了,因此今日面对陆凯,杨帆颇有几分不好意思,但还是凑上前来,好言好语的问道,脸皮在他这,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陆凯点头示意,他对旁人的相貌不太敏感,再加上因为没有什么特别的接触,其实已经忘了这人姓甚名谁了,只觉得有些眼熟。 “咱们还真是有缘,今日在这儿又能碰到。”杨帆笑着说道。 陆奇白及时反驳他: “都是来看放榜的,一榜又不能二放,要是这都能扯上有缘,那有缘人可太多了。” 杨帆被他的话说的一哽,知道陆奇白就是这么一个个性,也不计较他,只是嘿嘿一笑。 另外几人却没有他这么洒脱了,一个个都是高冷的样,并没有打算开口说话。毕竟文人相轻,大家谁也不服谁,杨帆的文采并没有多好,但善于为人处事之道,而且也不是什么书呆子,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正因如此,才能在众人之间回旋,也不招人嫉妒。 陆凯看了一眼站在杨帆身边的余博文,对方始终是嘴角微微上扬,在这么多人面前,倒也没有要来挑衅他的意思。陆凯明白他的心思,心里除了觉得幼稚,就没有其他想法了,他只想看完成绩便回去好好为殿试做准备。 陆凯在汉子中算是长的高的,八尺有余,因此很容易就能拨开人群,只是他旁边的小哥儿,又小又瘦,还硬是要拉着他,同他一起去看。 陆凯只好在前面为小哥儿开路。 另几人也不愣着了,纷纷去看榜。 陆凯感受到余博文有意要和自己统一时间,也没心思管他,只是一边护着小哥儿,一边往人群里走。 两人的目光同时扫向金榜,金榜因纸张为金色而得名。 看到自己满意的结果,陆凯微微呼了口气,也并没有高声喧哗,只是身旁隐隐有看榜之人窸窸窣窣的问道:这陆凯是谁? 浑然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对象原来就在身边。 只是与陆凯的轻松相比,余博文却显得脸色有几分青了。 余博文多次幻想过自己的名字被排在首位的场景,脸上的笑容还没有落实,便已经僵了下去,心里满是不可置信。 甚至不是第二名。 余博文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他的叔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明明那日不是说的好好的吗?还是说,那王大人只是敷衍他,根本就没有要帮他的意思。 余博文脸色铁青,无论怎么想都是不敢置信,他的几位同伴也纷纷的走到他身边来了,甚至有人打趣道:“博文兄此次只怕是高挂榜首了。” 但是在看向金榜之时,瞬间哑言,看着余博文的神情有些不好意思,嗫嚅着想要安慰他。 余博文更觉得难堪,并不想停下来看陆凯的脸色,在他看来,这完全是一个羞辱他的好机会,陆凯是决计不会错过的,兴许还要鼓吹其他人来羞辱他。 再加上周围人同情的眼神更让他觉得难受,于是一甩衣袖便离开了。 陆凯耸耸肩,至少现在清静了。 陆奇白排在金榜上第七名,他自己还算挺满意的,只是当看到熟悉的名字高高挂在榜首时,首先是怀疑自己的双眼,而后便是狠狠的拍了自己这陆兄弟一掌,不过完全没有羡慕嫉妒的想法。 “好啊你,我还以为我们是好兄弟呢,你连这都瞒着我。”陆奇白神色委屈的说道。 “你从未问过我。”陆凯轻轻的回击。 “再说就算你问了,我又该如何回复呢,回复你说我很厉害么?其实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那也是你的不对,你这语气,反倒是我的错了。”他小声的反驳,不过听到这个回答,陆奇白倒是没有再追问。 “陆哥哥是不是考得很好?”小哥儿在旁边天真的问道。他看到第一个名字就是他陆哥哥的,应该是考的很好没错了。 “岂止是好,简直就是非常好,陆会元,你说是不是?”陆奇白不解气的抻腿踢了一下陆凯说道。 陆凯面无表情,纹丝不动。 徐骄看着模样也知道陆凯考的很好了,不过这又是解元又是会元的,他听不太懂。总之管他呢,考得好就行了。 徐骄想拉着陆凯回会馆,陆奇白却伸手阻止了他们。 “说好让你们有时间来我这儿玩的,一直也没过来,今日也不等你们主动来了,我主动领你们去行不行?”说到这个,陆奇白还是觉得陆凯没把自己当兄弟,这点小事儿也记不得。还能如何,自己交的朋友,只能认了呗。 “不行,我们才不要去呢,我们要回家了。”徐骄像是对陆奇白有一种天生的反驳意识,无论他说什么话都想对抗一下。 “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汉子说话,小哥儿别插嘴。”陆奇白看向陆凯的神情又带了几分同情。 他这陆兄弟太年轻了,简直就要把自己一辈子都搭上了,娶回来的小哥儿凶得像老虎一样,要他说还是温柔些的好。 陆凯皱了皱眉刚要回复。 陆奇白便打断了他,他可不想从陆凯口中听到什么拒绝的话。 “等殿试一过,这会馆就不开放了,想必陆兄弟你还并没有找到什么住的地方吧。愚兄倒是能让你暂时住我这,我从小在这地儿长大,日后陆兄要是看房子什么的,我也能尽微薄之力。”陆奇白挑眉说道。 陆凯想到这一层,硬生生把拒绝的话吞入口中,回复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过他看像向陆奇白的神色中还是有几分动容,这陆奇白确实是个值得深交的人,在前世,他并没有遇到过如此有情有义的好友。 徐骄哪怕再不喜欢陆奇白,但还是听陆凯的话的,因此也乖巧的没有再多说。 陆奇白住的院子是一个二进二出的四合院,在天盛国房价并不算贵,基本五六十两银子便可以在京都买一个够五六口之家住的院子,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还是要看地段,风水,和院子的装饰。 三人踏进院子,徐骄的目光首先被门前那棵大槐树吸引了,看得出来是几十上百年的老树,树干粗大,槐树叶也是很大一片,茂盛极了。因为年月的沉淀,甚至给他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让人一见便十分有感触,好像其中有许多故事一般,当然经历过岁月的老树不可能没有故事。 “陆哥哥,这树好大呀。”徐骄跑过去抱了抱那粗大的枝干,一双手根本就抱不下,起码要三个成年人才能将他完全搂住。 整个院子都透露出古朴而又清新的清新,陆凯看了也觉得十分放松惬意。 槐树旁边有一张石桌,陆奇白沏了三杯茶,三人坐在石桌旁一边饮茶,一边赏景。 “若不是今天你这小哥儿也过来了,我定是要喊陆兄弟和我好好喝个痛快。”陆奇白颇有些遗憾的说道。 徐骄放下茶杯,弯弯的柳叶眉急的快要竖起来,“哼,我偏是要来,你别想趁我不注意带坏陆哥哥。”心中更加坚定了以后陆凯走到哪儿他就走到哪儿的决心。 特别是这个陆奇白,简直就是重点考察对象。 “行行行,我怕了你了,也只有陆兄弟能受得了你了。”陆奇白不欲与小哥儿争吵,不过还是暗自考量着,父亲同他说要给他相小哥儿的事儿,还是先推一推比较好,他轻松自在的好日子还没过够呢。 “奇白兄,你莫要再逗他了,不然我们骄骄怕是要和你翻脸。”陆凯被周围的气氛感染,觉得轻松又自在,比平时也放得开不少。 徐骄只是依偎在陆凯身旁,面上一副无辜的模样,那小脸儿显得可怜巴巴。 得,还是不要和他们夫夫斗了,简直以多欺少。 徐骄看着院子越看越喜欢。 “陆哥哥,以后我们也买一个有这种大树的院子好不好,夏日还可以在这下面乘凉。等日后我们有孩子了,他们也可以在这玩耍,到时候再给他们做一个秋千……”说着说着,徐骄便露出了傻傻的笑容。 陆凯看他这副模样喜欢的紧,也觉得他这想法可行。 这时陆奇白趁机出来泼冷水了。 “这院子是个老院子,这个大槐树住在这儿也有一百多年了,一般恐怕难以遇到这么老的树,我当时买这院子时也费了好大功夫呢。” 这话倒没有说错,这棵树就历经了三四代皇帝,还能一直被保存着,也着实不容易。就算能找到有院子能有这景致,那价格估计也是蹭蹭往上涨了。 小哥儿听了这话有几分失落,但随即眼睛亮起来。 “我们到时候可以种一棵树呀,让小树陪着咱们的宝宝一块儿长大,等我和陆哥哥老了,树也就长大了,陆哥哥,你说好不好?”小哥儿欣喜的眼睛直望着陆凯。 “好,都听你的。”陆凯眼神宠溺的快要使人溺毙其中。 “停停停,你们俩怎么回事儿,成亲了吗,就在我这儿恩恩爱爱的。”陆奇白扶额大声说道。 “我们今年就要成亲了,怎么,你羡慕啊?”徐骄底气十足。 “谁羡慕啊,就是让你们俩收敛收敛。” 陆凯看着又开始斗嘴的两人,有些无奈的笑了。 第55章 第 55 章 余博文感觉头脑昏昏胀胀的, 像是快要晕过去, 周围的一切都难以引起他的注意,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件事,那便是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今日之事刺激的他有些癫狂,连走路都有些走不稳了,磕磕绊绊的向王知安府中走去。 这一切都与他的想象差别太大了,先不说那该死的穷小子压了他一头,严安又是何许人也,凭什么也能压在他上面。 被奉承着长大的余博文根本就受不了这些刺激, 在他眼中就合该没人比得过他才对,凭什么?凭什么一个两个都要踩在他头上。 余博文途中冲撞了不少人,但根本就没有心思管,也不再是往常那样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博文,你要去哪儿啊,你今日不是该去看榜了吗?” 夫嘉本来在自家小事的陪同下出来买些东西, 本来还在店铺里挑选着, 转头时便遇上了心上之人,清丽温婉的脸颊上立刻露出笑意,放下手中的簪子,一边提着裙摆保持仪态地向那人奔去。 只是余博文现在本来就满心的不耐烦,看到夫嘉便更加觉得自己的汉子尊严受损, 更不喜他提及看榜之事。 夫嘉知道这人不喜透露他们两人的关系,再加上他们现在确实还没有定亲,于是看了看周围没有熟人, 才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想同他说说话。毕竟从会试开始进行之时到现在,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夫嘉压根没有担心余博文的成绩,他知道自己喜欢之人多有才华,这科举必定是难不住他的。 余博文却有些不耐烦的甩开了他的手,平时的伪装也有些坚持不下去了,若是他此次考试便是这个结果,夫家那老匹夫定是不会让自己娶他,到时便没有办法振兴他们余家了,那还和这小哥儿虚情假意做什么。 余博文此时只想找到王知安,讨一个说法。 夫嘉摸着被甩开的手臂,精致的脸庞上有些震惊,他从未见过余博文这样的,他向来都是温文尔雅的,对自己也十分有礼,甚至当自己失去理智想要同他亲密时,这人都是会首先考虑到自己而拒绝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什么他感觉今日的余博文让他有些不认识。 夫嘉是被娇宠着长大的,虽然面容温婉,可骨子里还是十分骄傲的,其实已经有些不开心了,但还是安慰自己说余博文肯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儿,才会如此失控。 他耐下心子问道:“博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同我说,我们一起商量好不好。” 余博文此时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他,而且这事在他这里根本就难以启齿,于是只是冷冰冰地说了句:“没什么事儿,我现在没空,之后再来找你。”便大步离开了。 只留下小哥儿一人狠狠的攥紧了自己手中的衣角。 余博文来到王府,那站在门口的门童还是上次那个,余博文尽量平复内心的愤怒,但还是从咬牙切齿的话语中泄露出几分他的情感。 “我想找王知安大人,麻烦您帮我带个话。”明明是恭敬的话语,却硬是说出了几分阴森的感觉。 那门童有些被他吓着了,他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人是他们家大人上次接见的那位书生,前面有过经验,这次就并没有立刻拒绝,因为看样子他们家的大人肯定和这位书生是认识的关系。 门童说了一声好,便急忙跑进府内,去告知王大人。 王知安听门童说是上次那位书生来了,就已经猜到是余博文了。 他猛得一拍脑袋,这才想起原来自己并没有把事情告诉他这侄儿。于是对门童说,让那书生进来。 王知安在房内踱步,心里有几分歉意,他明明答应了他侄儿要帮他的,可是最后却没帮上什么忙,于是想着待会儿要好好和他解释清楚。 余博文一进门,王大人便拉着他坐了下来,余博文知道两人身份的差距,态度倒是没有像对其他人那样恶劣。 他只是有些失望的说道:“是小子鬼迷心窍了,明明知道叔父不方便,当时不应该来求助你来洗那苟且之事的。” 语气恭敬无比,但到底透露出几分王大人不想帮他的意思。 都是读书人,王大人怎么可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再加上他是内阁大臣,也是被人奉承惯了的,何时被一个小辈阴阳怪气过,所以他听到这话还是有些生气的。不过愧疚始终大于生气,余博文的父亲在他这永远是过不去的坎,他还是坐下来好生好气的说: “不是叔父不想帮你,叔父实在是已经尽力了啊。” 余博文听到这儿,听出来了其中果然有隐情,于是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那严安又是何等人也,为何侄儿从未听说过这号人呢?还有那陆凯……”余博文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其实心里是有几分明白这次陆凯应该发挥得比他好的事实,但是对方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穷小子,而他有叔父的帮忙,应该可以将其压下去的啊。 王知安只好一桩桩一件件地解释给他听。 “我从事阅卷工作多年,本来此次为了侄儿你也是违背了初心想要在其中运作一番的……”王大人说到此话时顿住了,深深地看了余博文一眼。 余博文非常识趣的低下了头说道:“是侄儿的不是,让叔父费心了。” 王大人这才继续说:“但是为了侄儿,我也是愿意的,可是我竟没想到此次会试,丞相之子也参加了。” 余博文听到这话明白过来,问道:“就是那个叫严安的,对吗?” “你猜的没错。后来我才听到消息,丞相大人想要他儿子夺魁,买通了大半阅卷工作人员,你叔父我根本就无法与他相比啊。” 余博文理解的点了点头,丞相的势力自然是十分大的,这么说起来,其实也不能怪他叔父。 “那陆凯呢?”余博文迫不及待的问道。知道严安是走后门的,余博文对于位于他之下倒是没什么异议了,他的心头恨主要是那个穷小子。 “侄儿先别急,听我慢慢说来。本来那严安虽然是内定的第一,而你则是第二。这个名单在呈给皇上之前我们都以为这便是最后的结果了,谁知道向来不爱管事儿的礼部尚书此次却抽了那个叫陆凯的考生的卷子阅览,最后直接不顾丞相的颜面,将其放在第一。” “只阅了他一个人的吗?”余博文抓住了其中的重点。 “没错,正确来说,是找到了他一个人的卷子并阅览,所以叔父怀疑,他们两人之间必定有什么联系。” 余博文的脸渐渐阴沉下来,但还是保持了几分理智:“这不可能,那小子和我是一个地方来的,我对他简直就是知根知底。不过是个山野村夫,在此之前,他定然没有进京过,又是如何同尚书联系上的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不可能是意外。”说着王大人叹了一口气。 “侄儿,是我对不起你。” 知道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余博文倒是不好意思再把气撒在王大人身上,恨只恨这个陆凯运气好,竟然能和礼部尚书扯上关系,而自己则是过于时运不济了。 “叔父已经尽力了,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侄儿没什么可埋怨的了,叔父也无需自责,侄儿就先告退了。” 王知安本来想留他再吃顿饭,余博文拒绝了,他现在心情差得很,没什么心思吃饭。王大人也没有强留,只是心里松了口气,这恩,总算是报完了,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可他确实是尽力了的。 余博文回到家后,无论怎么想,还是郁郁不得志。再加上又和陆凯住对门,心就像被火烧过一般,疼痛难忍。也没什么心思再为殿试做打算,只觉得世界对他不公。 而等着他来认错道歉的夫嘉始终没有得到人,心也凉了半分。小哥儿本来就爱胡思乱想,这下更是觉得这人没有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越想越觉得对方简直就是虚情假意。不过这种想法在一定程度上确实也接近真相了。 陆凯不知道他们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儿,他这几日只是忙着和徐骄一起准备搬去陆奇白那儿住。 那日去他家坐过一下午之后,陆奇白便提议者让他们搬过去,毕竟那边环境清幽,不似会馆人多口杂,更利于陆凯复习。 哪怕徐骄再不喜欢陆奇白,但是在对于利于陆凯的事情上,其他的都可以放在第二位上,所以最后的结果还是两人准备抽个时间一起搬过去。因为只有陆奇白一个人住在家里,所以宅子还算空旷,陆凯不必担心打扰到人家。 于是两人收拾好了包裹,登记离开,不巧碰到了前来会馆的夫嘉。 陆凯知道此生与他并无联系,他们如今还只是陌生人,于是也没有理会他。 只是夫嘉见到两人时,陆凯正抱着徐骄边走着边说着悄悄话,徐骄双颊飞红,还时不时拧陆凯一把,汉子原本清冷的脸庞上也带着几份浓情蜜意,看起来甜蜜极了。 夫嘉便忍不住想到余博文,自己的心上人对自己从来都是彬彬有礼的模样,甚至在前些日子对自己的态度并不好。他对陆凯有几分印象,知道他就是那个之前大方承认自己有了夫郎的年轻书生。当下就有几分羡慕,若是博文也能像他一样勇敢,想必自己也会非常幸福吧。 但是事实是,他现在还得放下身段来请求余博文的理解与原谅。 他们三人只是匆匆的碰了个头,便朝相反的方向走了。陆凯和徐骄住进了陆奇白家,陆奇白对他们俩是真的很大方,腾出了一个向阳的屋子给两人住,采光很好。 不过他家有好几间屋子,本来是为两人各准备了一间,只是徐骄知道后便羞着脸拒绝了。他们在会馆都是住在一起的,现在也不要分开,不然自己会不习惯的。 陆奇白知道两人甜蜜,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于是神色泰然的看着两人进了一间房,突然想到某事,陆奇白看向他俩的神色才有些异常,他们还没成亲,总不会那样吧? 他可不想晚上被吵到,不过事实证明他确实想多了,两人确实没有那么大胆,不过平日里的腻歪却是少不了的。 殿试和会试离的极近,好像眨眼间,殿试便来了。 一日,陆凯在大街上,听到有人讨论关于北国的问题时,突然想起了此次殿试的题目。 天胜国在整片大陆上是处在比较南方的位置,这也就注定了天盛国的国民身量较小,性格温和的特点。而北国则是与天盛相反的存在,他们的国民个个人高马大,骁勇好战。而且因为生存条件恶劣的原因,性格更加坚韧不拔。而天盛与北国,从来都是死敌,边疆那边本来就一直僵持着。 陆凯是知道当今陛下是个好大喜功,爱好战争的主儿,而且就在几年后,当今陛下便会亲自出征,想要一举拿下北国。这当然是天方夜谭,北国多年不倒不是没有原因的,而且天盛的士兵慵懒惯了,上了战场根本就敌不过人家,所以此次战争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不过这并不耽误在此时皇帝陛下会以此出题。 心里有了几分把握,陆凯便安安稳稳地等待着殿试的到来。 殿试自然很快就来了。 陆凯同一众其他的进士进入了太和殿广场,当日天气很好,殿试是露天举行的。 陆凯进皇宫之前,徐骄特意为他仔细梳洗打扮过了。因为他听说,曾有过因为考生太丑而被刷下去的例子,虽然他陆哥哥无论怎样都好看,可是打扮打扮肯定更加好看,说不定这个皇帝就是看脸的。 陆凯忍俊不禁,但他这话也并不是毫无道理,因为天盛国家文化的原因,向来当官者都是相貌堂堂,三庭五眼,气势威严的,根本就没有什么丑的,最后的入选名单与相貌确实有几分关系,不过很小就是了。 第56章 第 56 章 殿试是于四月二十一日在太和殿进行, 考生黎明时进场。陆凯在徐骄的催促下, 天蒙蒙亮便起床了,对于这些事,明明平时还有些懒散的小哥儿却格外的上心。 因为陆凯和陆奇白同样都要去参加殿试,徐骄便也没舍得打扰他们,自觉的做好了饭菜,两人吃过之后便一同上路了。 他们两人与一众考生,同时进殿。但在参加正经的殿试之前,还有一场复试, 不过难度不高,其实决定最终成绩的还是殿试。 上百位考生进入太和殿,气势浩荡,在殿试之前,还有若干的礼节需要遵守,陆凯在下方百无聊赖的等着, 脑海中还在构思着该如何作文。 经过一系列的礼节, 陆凯终于坐下,等待发布试卷。 他看着周围的考生,有些感慨,算上前世今生,他已经经历过许多次考试了, 可建议无论考试经历过多次,关于决定命运的人生大事,每一次经历都还是会觉得紧张。 终于监考人员颁发策题, 殿试的策题由皇帝陛下所出,只考时务策,不考明经,也就是说,没有什么是需要记忆背诵的题,考的是考生的真才实学。 陆凯拿到试卷时,全方位的看了看,在看到自己记忆中的题目时,才松了口气,原本只有七八分的把握,变成了九成九。还好,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造成什么其他的改变。 陆凯磨好磨,脑子里一边思考,当整个过程在脑子里有了完整的结构之后,他才开始下笔。 白纸上的字,乌黑方正,是有名的馆阁体。一般殿试建议考生用馆阁体书写,而且从某一方面来看,书法在殿试中也是占比较重要的比例,两篇差不多的文章,用馆阁体书写的会比龙飞凤舞的字更得青睐,也许就因为这字体,导致两位考生最后不同的结局。 但是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考生对此满不在乎,依旧写着自己拿手的草书,这类一般都是有自己独特风格的考生,喜欢不拘一格。 陆凯是擅长写龙飞凤舞的字的,个个十分有劲,潇洒又好看。不过因为很早就知道自己的目标,所以从第一场童声试时便已经开始学习如何输血管个体,如何将馆阁体书写的好看,也是在他的思考范围之内。 因此馆阁体对于他也是手到擒来,在此时,他自然不会炫自己的书法,只是老老实实的写着方正的字。 殿试与乡试和会试都不同,殿试只有一天,到日暮结束,而乡试和会试都持续十几天,比较消耗体力,其实也比殿试累上不少,但是在殿试上的心理压力是最大的。 此次电视皇帝陛下没有亲自监考,有时殿试时,皇帝会亲自监考,并当场阅出成绩,但后来改变了规则,当日并不会直接出成绩,而是在三日之后才出。 题目上的意思是:问论如今天盛国的实力是否可与北国进行交战? 面对这个题目,比较理性的做法,其实是分析与北国进行战争的利与弊,而且其实显而易见,弊是大于利的。 陆凯相信,绝大部分考生都是会以此为方向作文,而决定最后成绩的则是考生文章的深度和文采。 而陆凯拥有前世的记忆,自然知道皇帝陛下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若是想出彩,若还是依照那个方面来说,拼的就只能是文笔,因为那条回答,绝对不会是皇帝想要的回答。 可是哪怕得了会元,陆凯还是相信有很多人的文采会在自己之上,再加上发挥的不确定性,他不一定就能夺得这个状元。 于是思量许久,还是决定剑走偏锋,写利大于弊的方面,哪怕心中并不是如此想的。陆凯面不改色的写出一篇都快能说服自己的文章,论点论证论据都十分充足。 考试的时间总是短暂的,更别提十分轻松的殿试了,好像才过片刻,便已经日暮了。 不过相信有许多考生宁可时间再长一些,让自己的思考时间再多一些,毕竟不是每个读书人都是有急智的,而这又正是区分不同水平考生的依据。 当收卷的口令响起,陆凯放下笔,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不斜视的等待着收卷官的到来。 直到卷子被收上去之后,陆凯才随着人潮往外走,而后与陆奇白汇合。 出皇宫时,徐骄早已在皇宫外等着,看到陆凯便直接奔了过去,陆凯对自己的发挥还算满意,笑着拉小哥儿一起走。陆奇白也神色轻松,但看不出他到底发挥的怎么样,毕竟他生性洒脱,陆凯相信,哪怕他落榜了也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 不过他是世家子弟,没有生存的危机,能培养出这样的性格也是正常,三人一同回了家。 经过这些日子,徐骄对陆奇白但是没有那么大的意见了,知道对方就是嘴欠,可还是时常忍不住要和对方斗嘴,大概是两人胜负心都比较强吧。 阅卷日,读卷官有八人,每人一桌,对试卷进行轮流查看。画圈者为佳卷,其次是三角,画差者为最差。八人阅卷也是以示公平。 其中所有卷中,画圈最多的前十本呈递皇上,由皇上钦定一甲一二三名,也就是状元榜眼和探花。 陆凯不知道,他的试卷在阅卷官中引起极大的争执,其试卷是所有试卷中最为两极分化的。 “这位考生的中心思想就是彻底的错误,全篇都是谬论。”一位主和派的阅卷官如是说道。 “题目并没有死答案,皇帝陛下出这道题也是为了激发考生多方位的思考,你说他思想错误,这是完全不符合阅卷规则的。你就说这文笔深度,皆为上等。”另一位比较公平的阅卷官反驳道。 “我看你就是存了私心。” “你说谁存了私心?简直不可理喻,不与你争论。” 其他人也纷纷加入话题。 本来由八位阅卷官阅卷,择得圈者最多的试卷呈递皇上本不该引起如此多的争执。主要是最后呈递的名单中,陆凯卡在了第十位,和另一位考生并列第十,这才引起考官的争论。 有极喜欢他文笔文采的考官,面红耳赤的为他说话,也有认为他满篇都是狗屁的考官坚持自己的意见。 要是陆凯在这,估计也要为他说话,说的没错! “这文笔书法,我看第一都不为过。” “可是考生思想败坏,最后培养出来的不会是好官。” “与你思想不同就是思想败坏?你这老匹夫,道不同不相为谋。” 情节已经开始激烈的互骂起来。 朝堂之上,主和派其实是多数,但是偏偏有不少考官怜惜考生才华,最后谁也不让谁,直接呈递上去十一张试卷。 当几位阅卷官将试卷传递给皇上时,丞相正陪同皇帝在下棋,丞相看到那叠试卷,眼睛眯了起来。 皇帝对此届考生的回答还是很上心的,毕竟他出的题也是他心中一直在思虑的题,因此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优秀的回答。 皇帝放下手中的棋子,心中带有几分期盼着拿过来考试的试卷。 “这就是今年最佳的十份试卷?”皇帝例行公事的随口一问。 “是的陛下,不过这里不止十份试卷,有两份试卷并列第十,其中一份试卷争议较大,各位阅卷官都不愿意相让,最后决定将两份都呈递给皇上。” 皇帝无所谓的点点头,既然是第十的试卷,那想必也不过就一般,多一份少一份没什么所谓,并无大碍。 其实他还是比较好奇他这些大臣给他选的第一是一份什么样的试卷,拥有什么样的见地? 皇帝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第一名的试卷,卷子还未阅,首先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严安?你儿子?还真不赖。”皇帝笑着向丞相那边望了望,他和丞相的君臣关系很好,因此对他儿子也有几分爱屋及乌。 严奋自谦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有几分得意,果然一切还是在他的掌握之中,这次他倒要看看这礼部尚书要如何与他斗。 这次的考题他确实猜中了几分,毕竟时常在皇帝身边走动,陛下最近关心什么他都有几分了解,所以在考试之前,他特意将他觉得可能的题都请他府中的食客出谋划策,整理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而且在这十几天,硬是逼着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将那几篇文章完完整整的背诵下来。 他府上的食客都是费大力气请来的有才之人,集结于天南地北,他就不信还比不过这些考生的临时发挥。 因为是亲近之臣的儿子,皇帝也确实有几分好奇,于是格外仔细的将试卷看了一遍。 说实话,很不错,书法不差,文章也做得很好,不过里面没有他想看到的内容,其实只是泛泛而谈罢了。 皇帝脸色并未发生什么改变,这篇文章在他心中算不得惊为天人,但是实实在在的也还可以。 从他翻开第二篇文章,一直到接下来几篇,皇帝脸色越来越臭。 这就是他的那帮大臣为他选出来的才能之人?这些口水话谁不会说。 皇帝已经没有什么耐心要继续看下去了,心中已经打算选其中文笔比较好的前三篇作为前三名了。 刚准备合上试卷,突然想起刚才这人所说的那份争议比较大的试卷,来了几份兴趣。 “你刚才说哪份试卷争议大?”皇帝坐在椅子上,气势十分威严。 那呈试卷的官员一直在旁边看着,完全感受到了皇帝的情绪变化,此时战战兢兢的说道:“就是最底下那一篇,阅卷官对这位考生试卷的看法都不一致。在评分时,只有画圈者和打叉者,没有其他的评分。” 他缩了缩身子,害怕被殃及池鱼,这份试卷在之前便引起极大的争论,他怕若是皇帝陛下看了不满意,会不会直接发怒,他可承受不住这怒火啊。 皇帝好整以暇的翻开那份试卷,他其实心里已经没抱太多希望了,只是存有几分好奇,想知道为何他们那帮臣子的分歧到底在哪里,因此他根本就没着急看考生的名字。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手漂亮的馆阁体,馆阁体向来以方正为特点,主要目的其实就是为了阅卷时能很轻易的看懂考生表达的内容。 但是他却觉得这位考生简直将馆阁体写成一朵花儿了,令人赏心悦目,心情高兴的很。 看到这手字,皇帝说出了今天阅卷的第一句话:“这字儿不错。” 因着这字体带给他的几分愉悦,他稍微耐心去看这位考生的内容。 从头看至尾,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人是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无数次对于这位考生的观点,他都想拍手赞同,明明他也是文韬武略的皇帝,可是看下来,心中最多浮现的却只有六个字“吾也如此认为”。 皇帝强忍内心的激动,郑重地看了一眼考生的名字。 “陆凯?这名字平庸,人却是奇才呀。”他此时才理解到天下英雄尽入我彀中的欣喜。 旁边的丞相一听他这话心猛的一跳,这个名字,不就是那礼部尚书与他作对提携的考生的姓名吗?丞相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着皇帝脸上浮现出来的笑意,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只是牙咬得紧紧的。 皇帝大笔一挥,钦定三甲三名。 状元陆凯、榜眼严安,探花陆奇白。 这陆奇白也是本来名次不高,因为他殿试时用的不是馆阁体,让人难以往下看,但是看他的文风,便知道他本性是一个洒脱的君子,其实还是一个有才能的人啊。 至于严安,还是得给丞相一点面子,毕竟人家确实写的也不错。 天盛的殿试是三日后出成绩,皇帝亲临现场,其中一甲三名,二甲若干,三甲若干。 出成绩之时,陆凯同样被徐骄打扮的英气十足,他是同陆奇白一起出发的。 皇帝长相十分威严,但可以知道他年轻的时候,其实也是相貌堂堂的。陆凯同其他进士进入大殿内,许多人根本不敢抬头,浑身直打哆嗦,毕竟有可能,这是他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面见天子。 而经历过殿试的进士们也叫做天子门生。 陆凯没有特立独行的习惯,只是同大家一样低着头,等待着成绩的公布。 “一甲进士三名。其中,状元:陆凯;榜眼:严安;二甲进士……” 陆凯听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便知道自己赌对了,果然就是要按照天子的喜好走。 “陆凯何在?”皇帝难得出口问道。 他实在是想知道,如此符合自己胃口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陆凯镇定下来,缓缓出列,不卑不亢地对上皇帝的审视。 “草民就是陆凯。” 皇帝首先看到的是一身朴素的白衣,心道:原来还是一个寒门子弟。不过出身寒门却有如此的见地,可论得上是天生的才子。 而后才看到他的相貌,挑了挑眉,开玩笑着说道:“原来咱们的新科状元还是一个美男子啊。” 陆凯含蓄的笑了笑,却没有半分乡下的土气。 好看之人谁又不喜欢呢?皇帝对这位新科状元十分满意。 按照条例,状元授六品修馔,榜眼和探花授七品编修。 处理好当前之事便可上任。 陆凯回家之时,心里满足的想到,总算第一个目标是完成了。 第57章 第 57 章 春风得意马蹄疾, 一日看尽长安花。 一甲前三名坐在高头大马上, 从街道的这头□□到那头,身旁敲锣打鼓,街道上人头涌动,万人空巷。 为首之人头戴金色乌纱帽,身穿大红袍,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脚下是神气无比的红棕马,他俊俏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陆奇白有心想要和陆凯说说悄悄话, 可是街道上的人声太嘈杂了,哪怕前方开路的人举着写着“肃穆”的牌子。 他喊了几句,陆凯没什么反应,看来是没听到,毕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陆奇白也没好意思再搞小动作, 只得乖乖的骑在马上继续游街。 陆凯正在漫无目的的直视前方, 他的心思早已经飞远了,他的小哥儿不知是待在家中,还是也随着人潮来到了街上。 陆凯有些期待的用余光扫了扫两旁的街道,入眼之处是各种陌生的脸庞,他轻笑两声, 以骄骄这样的小身板,他怕是怎么都看不着。 街边有百姓因为推搡拥挤而摔倒了,十分危险, 陆凯看到此幕倒是希望自己的小哥儿乖乖在家中等着就好了,免得他不放心。 陆凯归心似箭,只希望前边的人快些开路。 “陆哥哥!陆哥哥!” 陆凯以为是幻觉,但还是下意识的去寻找声音的方向。 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一双举起来的白嫩的手,正在疯狂的左右摆着,明明在人潮中不太显眼,可是陆凯就是一眼便注意到了它。 徐骄没想到街上人这么多,半步都行走不得,他的陆哥哥坐在马上,神色疏离,面容冷峻,根本就注意不到他。 情人眼里出西施,徐骄角觉得今天的陆凯英气极了,令小哥儿双腿发软。可显然不止他一人这么认为,徐骄有些不高兴的听着身旁的其他人呼喊着陆凯的名字,更别提在街道的阁楼之上,悄悄开了不少窗户,探出了一个个脑袋。 这不,他正前方面对着的便是一个双颊泛红的小哥儿,似乎羞怯极了,不敢完全让自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时不时往窗户后面躲,可最终还是忍住羞意,探出头来。 徐骄愤怒地用死鱼眼瞪他,一想到自家的陆哥哥有可能被这些莺莺燕燕夺了注意力,便心口堵得慌,连带着开始迁怒身边拥挤的百姓。 “哎呀,你别挤我。”娇俏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泼辣,徐骄死命抢也抢不到前排的位置,别人对他的话根本就置若罔闻,也是一心想看看这状元郎长什么模样。 徐骄无奈,只能试图着举手让自家的陆哥哥注意到自己,更时不时掂起脚尖跳起来,终于在双目相对时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陆凯看到小哥儿的脸被挤得通红,可下一刻又消失在视线中,大马一直被牵着往前走,小哥儿却被拘在原地动也动不得。 他抿唇,一直看着刚才的方向,在小哥儿又一次跳起来时,对他比了个口型。 回家等我。 终于慢慢地小哥儿消失在了视线中。 琼林宴在皇家园林琼林苑中举行,是为庆祝新科进士的宴会,宴会中不仅有新科进士,还有达官贵人,甚至有时皇帝也会出席。 通常这时候,许多达官贵人会拉拢自己挑中的新科进士,十之□□是招做乘龙快婿。 陆凯只是当它为一场普通的宴会,不像其他进士一般展现才华或自己的能力,他偶尔同陆奇白说说话,其次便是吃吃喝喝,同那位榜眼倒没什么接触。 他感觉这位榜眼似乎是不太待见自己,看他的眼神都是挑剔而蔑视的,不过后来听说他的身份后也释然了,官家子弟在寒门子弟面前向来具有优越感。 不过以他状元的身份,是不可能完全被忽略的,以打太极的方式送走了一批前来攀谈的官员后,陆凯觉得有些累。 除了前世有过印象的官员,还有一些他不认识的,吃喝之余陆凯一个个的记住了他们的名字和身份,他骨子里很自傲,可是他现在没有忽略他人的实力,既然决定走仕途一道,便要迎合它的规则。 当宋奇朝他走过来时,陆凯心中有些疑惑,礼部尚书他自然是认识的,只是他知道这个人性格一向很古怪,对谁都没有什么好脸色,一直是冷冰冰的,不爱管事儿。 他记得前世的琼林宴,这位礼部尚书也就来了一趟,没呆多会儿便先行离开了,更别说他们俩并没什么接触。 不过心中是如此想的,面上却不显,心中一边思考着对方的来意,一边作了一个揖,礼数周到。 “阁下便是新科状元陆凯?”宋奇原先没见过陆凯长什么样,只是如今觉得确实是字如其人,同样风流。 “在下便是。”陆凯笑着答道,想看懂宋琪脸上的神色。 “我知道你。”宋奇神秘的笑了,不再是刚才那张严肃的脸。 陆凯没有懂他什么意思,坦然的疑惑着看着他。 “我意思是说,在今日之前我便知道你了,会试的那篇文章你写的很好。”宋奇不吝的夸赞道。 “尚书大人谬赞了。”陆凯心里有些吃惊,吃惊于这位传闻中很古怪的尚书大人竟连这些小事都能记住。尤其自己对他来说只是陌路而已,他不敢放以轻心,总觉得奇怪。 陆凯谦逊的颔首,一点骄傲的意思都没有。 宋奇看他这副模样,更加满意几分,他喜欢谦逊有礼的后生。 陆凯倒不见得真有多谦逊,但至少装得很好。 想到此处,宋奇疑惑的问道,像是想求证什么:“你这小子真有夫郎了?不然我家的小哥儿年龄与你正匹配,也是玉树兰芝的好哥儿,娶他你也不亏。”后面那句话有半分真也有半分在开玩笑。 陆凯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前半句话,便被他画风突转的后半句弄懵了,不过自然是立即拒绝的:“尚书大人说笑了,陆某一介草民,哪里配得上您千金万贵的公子,且陆某确实有了定亲的夫郎,不知尚书大人竟也听闻草民的家中小事。”陆凯只说是自己配不上。 “哈哈,莫要紧张。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又不是恶人。我家老太君曾见过你的小夫郎,他很喜欢那孩子。”宋奇爽朗的笑道。 陆凯又有些不太清楚了,何时徐骄竟和宋家的老太君有所交集,莫非…… 他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自己家小哥儿见义勇为的事儿。 宋奇看陆凯一副不太理解的样子,又跟他解释了一遍。他老爹身体不好,时常要去医馆拿药,上次若不是那小哥儿,他老爹是否会跑出什么毛病也未可知,说着还陆凯替他感谢他家小夫郎。 陆凯想到徐骄便心头一片柔软,认真的点了点头,他的小哥儿自然是很棒的。 “你和你家小夫郎何时成亲?到时给你们准备贺礼。” 陆凯受宠若惊的说道:“尚书大人错爱了,陆凯和我家夫郎商定准备回乡成亲,父亲和爹爹们都在乡下。” “这样啊也好,成亲后有时间来我府上唠唠。”宋奇点了点头。 第58章 第 58 章 陆凯这番春风满面, 琼林宴暗处却有一人失魂落魄。 余博文阴沉着脸坐在偏僻的一方, 看着陆凯的眼神像淬了毒,那人脸上的微微笑意在他眼中像是在嘲讽他。 连往日一直围在他身边的同窗们,现今都凑上前去跟如今的陆状元打招呼,他甚至还听到其他人竟用泯然众人这等词汇来形容他。 余博文低下头,双拳紧握,太阳穴间青筋爆出,目眦尽裂。 正巧此时,一位三甲同进士出身的书生路过, 看着昔日的京城神童、江南才子,如今的余传胪,那人先是在心中羡慕一番。 毕竟他考上三甲已经是十分勉强了,对于前三甲之位,连想都不敢想,因此二甲第一名的传胪, 也值得他羡慕许久了。 那人鞠了个同辈之间的礼, 热情地说:“余传胪为何一人在此,马上便要各奔东西,何不与同窗之间共叙情谊?” 余博文瞬时放松表情,抬起头来,像往日一样的温和谦虚, 只是听到这话在心中冷冷地想:只怕他那些同窗并没有时间与他共叙情谊,人家扒着状元还嫌不够呢。 而后,又为这人口中的传胪称号弄得心情更加不虞起来。余博文勾起笑容, 像春风拂面一般道:“不必如此客气,喊我博文便好,博文随处走走。兄台也不必如此伤感,此次一别并不是永别,日后书信来往岂不乐哉?” 那人像是被宽慰到了般心情舒缓的点点头,他本已是考中的一批,并不算失意,其他的也不算很难过了。 更何况事实如此,众人都是自私的,自己得意之时,才能考虑其他,同窗也只不过是他们战斗路上的同行人罢了,会因为他们的失意而感慨,却并不感同身受。 那书生又自作主张地祝贺了余博文一番,他心中也许还以为自己拍对马屁了,其实是拍到马腿上了,余博文忍耐着回了几句便借口离开了。 得意风光的时候并不长久,对于在座的不少人来说,今日也许就是他们这一辈子最风光无限的日子,之后是高成还是低就都是未知,不过总有几人在起跑线上就已经领先许多了。 陆凯从开始到结束,心情都十分平静,并不是重生一世他对权势不在意了,无论重活几世,他都会坚定不移地走上这一条路。 只是与前世他所有的精力与重心都放在仕途上不一样,这次有那么一个小哥儿分去了他大半的心神,好似所有欣喜的情绪只有在面对小哥儿时才能完全释放。 更何况,他清晰无比的知道,此时他看似风光无两,可实质上还只是个任人揉搓的蝼蚁,没有丝毫尊严可言,甚至根本不能保护所爱之人,未来的路还很长。 宴会散了之后,陆凯没有继续久留,陆奇白倒是还不想即刻回家,说是同其他几人约好了去酒楼一醉方休。 其他几人或许是庆祝,但对于陆奇白,他完全相信对方仅仅是酒瘾犯了。本来那个酒鬼还想拉着他一起去,但是京城离江南路途遥远,陆凯担心如果再不启程,时间恐会不够,他得回去趁早做准备才行。所以哪怕陆奇白死皮赖脸的缠着他要他去,陆凯还是毅然决然的拒绝了。 他走过了一个街道,心中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开始没注意,后来感觉似乎有人在尾随。 陆凯往后一看,身后那人倒是没有躲避,直冲冲的对着他来。 “你今天是不是很得意?”余博文几步走到陆凯身边,带着恶意问道。 陆凯没给他眼神,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这举动让余博文更加恼火起来,一把揪住了陆凯的衣袖。 “你以为你很厉害?有礼部尚书相助很了不起?”余博文的态度越发恶劣起来,他恨极陆凯这副样子,仿佛自己想要的一切对陆凯来说都是手到擒来。 陆凯掰开他的手,将其推远了些,随后拍了拍自己被扯得皱巴巴的衣袖,直视着余博文。 眼前这个神色疯狂的书生不再是以前那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陆凯突然觉得,人坏起来真的是天生就坏。就像他,也像余博文,又坏又蠢。 今生的自己与余博文其实并没有什么交集,便只是因为自己踩在他上面就生出如此多嫉妒之上的恶毒情绪,更别说在自己面前,完全是丝毫不隐忍。 只是看到余博文一副难以忍受的模样,陆凯既觉得奇怪,又觉得好笑。 “礼部尚书与我又有何关系?” “呵,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过我,若不是礼部尚书在会试时暗箱操作,你又如何能比得过丞相的儿子夺得会元?”余博文嘲讽道。 “凭自己的臆断便污蔑我,江南才子原来是这般作风。”陆凯听出了几分门道,故意说道。 余博文此刻对于江南才子这个称号简直是深恶痛绝,怎么听怎么嘲讽。特别是看到眼前人风轻云淡的嘴脸,余博文想杀一杀他的威风:“此地只有你我二人,陆状元便不要再继续装下去了,令人恶心。若不是你有礼部尚书相助,只怕能不能踏进殿试的门都是未知的。” 余博文一副陆凯还在继续装的模样,眼神中满是记恨。 陆凯看他神情中的愤怒不似作假,思考了片刻,他原先只是以为尚书大人对他有些印象,没想到竟帮了他一个大忙。 想到这儿又不禁自嘲起来,前世他将小哥儿当作绊脚石费劲甩开,为了权势不择手段,却一直是孤军奋战,甚至最后反噬于此。可这次等他做好了不丢弃小哥儿的准备,以为要孤军奋战时,却迎来意外之喜。 “是又如何,会试暂且不说,难不成我还有能力让皇帝陛下暗箱操作?”陆凯轻描淡写的反问一句。 余博文话头堵在嗓子眼里,瞪了陆凯一眼,他纵使再忌恨陆凯,也不敢对当今圣上有何微词。 陆凯觉得余博文还是不够老辣,恶意明显的快要溢出来,若是换成个聪明的,当是面上一套,背后一套才对。不过其一直阴魂不散,着实惹人烦躁。 陆凯看着余博文想说又不好说的模样,没有再继续管他,径直往前走了。 回到家中,陆凯还没同小哥儿说上话,便看到桌子上放了两个整整齐齐的包裹。 陆凯忍俊不禁,小哥儿今天在家真是没闲着,连东西都收拾好了。 正这样想着,徐骄便从门外进来了,看到陆凯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便蹦进了他的怀里,搂住了他的脖子。 陆凯感念上京这一路以来小哥跟着自己着实受苦,心里十分感动,并警惕自己要以此为戒,日后绝不让小哥儿再同此时一般。 他口中调戏道:“原来我们家的小哥儿这么迫不及待,连东西都收拾好了,这么想嫁给我?” 小哥儿早就被他逗的练就了一身不怕羞的本领,诚恳极了,老实巴交地说道:“是啊,你答应了我的,我想老久了。” 陆凯捏了一把他的脸颊:“倒是要看看这个小哥儿脸皮有多厚。” “哼哼,脸皮厚才有人要呢,对你脸皮不厚点你才不会主动娶我呢。”小哥儿说道,那神色中明明透露着几分自豪,像是在赞自己有先见之明。 “好,我们骄骄真了不起。那么……我的小夫郎,咱们什么时候启程呢?”陆凯爽朗的笑着问道。 小哥儿倒是被他这一声夫郎弄得有点羞了,但是事关终身大事,他急切的很。 “这有什么可问的,那自然是越快越好,立刻就走,马上就走。不过今天天色晚了,还是明天早早的起来启程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哥儿要去前线打仗呢。 “你同不同意?”徐骄看陆凯宠溺地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心里既甜又急,一边摸着陆凯的脖颈一边弱弱的问道,刚才的气势立刻垮了下来。 “夫郎做主便是。” 听到了满意的答案,徐骄狠狠的啾了陆凯两口,嘴角笑得快咧开。 两人在京城歇了一夜,今日劳累,两人都睡得很早。 小哥儿抱着陆凯说的最后嘟囔的一句悄悄话是:“陆哥哥今日真好看,好看的不像是我这样的小哥儿能随意拥有的人,我要赶紧抓住才行。” 声音很轻,不仔细听会听不清,不知是在说梦话,还是在临睡之前精神恍惚之时脱口而出。 陆凯将小哥儿抱得更紧了些,他的骄骄总是会不安。 “不用你费尽心思抓,会主动把手递给你。”陆凯知道小哥儿睡着了,却还是在黑夜中补充道。 第59章 第 59 章 从古至今状元衣锦还乡, 向来声势浩荡, 体面又有排场。 陆凯系江南考生,返程遥远,本该提前入职翰林院。只是嫁娶之事,说小也大,更何况对于陆凯来说,简直是极为重要的事,因此在皇宫授职之日,陆凯便已向皇帝请求返乡。 与陆凯同入职翰林院的探花和榜眼, 都是京城之人,因此可以按时入职,事务倒也不繁忙。更何况翰林院的存在本就是为皇帝分忧,他对陆凯的好感还未消散,当即便允了下来,甚至夸陆凯有情有义。 皇帝向来疑虑心重, 因此也就更为喜欢陆凯这般既有智谋, 合心意,又有情义的官员,他只是开玩笑般地叮嘱陆凯尽早回来为他分担事务,甚至还特意赐了马匹侍从护送他返乡。 只是陆凯不想高调行事,于是婉拒了, 他只想和徐骄两人悄悄回乡,若是身旁有人跟着,只怕骄骄会十分不习惯。 所以两人一人背着个包裹便上路了。 他们来的时候走的是陆路, 十分颠簸辛苦,因此返程大多时候便是走的水路。 水路比陆路稍慢些,只不过坐在船上吹着微风,再加上两人并不晕船,因此时光过得十分惬意。 陆凯家乡所在的州叫做临九州,是江南比较落后的一个州。 “再坐这程水路,咱们就到临九州了。”徐骄靠在陆凯肩头,兴奋极了。 陆凯虽然没有像小哥儿这样表达出来,但心里也有几分高兴,他也许久没见爹爹了。 他们乘坐的这艘船不大,但在船上的不仅他俩人,还坐了另外几名乘客,有一位打扮的也是书生模样。 那书生并不同大伙坐在一起,他自己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大多数时候手持书本嘴里轻声念叨,偶尔出去吹吹风,十分清高。不过看他的衣着打扮,条件尚可,至少那布料要比陆凯身上穿的粗布衣物要好得多。 陆凯本来也是个不爱说话的,但是耐不住徐骄实在话多,总是和大伙聊成一片,再加上他们俩的年龄看起来都不大,因此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十分引得众人好奇。 说到这个徐骄更是眉飞色舞起来,不过片刻,船里的乘客便知道了,他们是一对儿年轻夫夫。 大家正说到激动时,小哥儿偶尔还要扯上陆凯搭几句话,气氛十分融洽。 那书生偶尔瞥他们几眼,有些不耐烦的合上书,又出去透风去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为何又惹得他不高兴。 “人家是读书人,肯定不屑与咱们为伍。”其中有一位大汉忍不住说了两句。 诸人拉着他对他使眼色,让他少说几句。 只是这话还是被那书生听到了,看向他们这边的眼神更为不善。 徐骄这时候倒是闭上了嘴,乖乖的靠着陆凯也不说话了。他其实还是不认同这句话的,他陆哥哥也是读书人,还是状元老爷,人可好呢。 不过还是忍住没有炫耀,只因陆凯临行之前告诫他让他不要说起这件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若知道徐骄是怎么想的,只怕陆凯也会觉得好笑,只有这个小傻子心里才会觉得自己很好呢。 船家是一个经验老道的船夫,在这片河域已经行驶了几十年,在座的都是他的衣食父母,他也不想让场子的气氛变得激烈起来。 他看那位书生身上高傲的气质,便觉得不一般,他行船多年,自然什么人都见过,练得一副识人的本领。 像船里的那几个乘客,很明显就是普通百姓,性格热情好说话。 而这位书生,性格虽然不讨喜,可是人家说不定就是有资本,联系到刚好是京城里考试结束的时间,船夫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一边驶船,一边笑呵呵的问道:“客人您是刚从京城下来么?” 那书生对他倒是没什么意见,倨傲的点了点头。在他看来,这一船人都是不识货的,他在哪儿不是被捧着的,这些人倒好,一个个当他不存在。 尤其是当船内那对年轻夫夫反而与众人打成一片,凸显出他那里有多冷清时,他心中便越发觉得不自在。 同龄人之间,本来就更容易形成对比,而且不过是一个平民小子,有哪儿比得上他。 虽说他此次进京考试名落孙山,可至少他也是个举人,像他这个年纪的举人,放哪里都不该受到如此的对待。 不仅仅是林秀,船上的其他人也没看出来陆凯原来也是个书生。因为他此次将头发全部梳成了一个髻,并没有像天盛国一般读书人那样梳的半髻。 那船夫料想心中猜想不错,态度更加恭敬了些:“可是刚参加完会试的举人老爷?” 船不大,一句话能从船头传到船尾,感受到船内众人的目光纷纷扫了出来,林秀才微微露出笑容,这简直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船夫已经开始有意要攀关系了,他要来回多少次才能载一个举人老爷,于是道:“老爷,您是临九州城内人吗?” 他家就在临九州城内,若是攀上了关系,以后说不定就能照顾到他。退一万步讲,这件事作为一个饭后的谈资也能让他脸面大涨,更说不定能靠着这个扩大他的名声,让他的生意水涨船高。 “自然。”林秀感受到船夫态度的变化,虽然心中骂他势力,可还是十分受用。 “小人世代都住在临九州城内,斗胆和老爷攀一攀邻舍关系。今日这船费便不收老爷的了,小人不知是祖上积了什么福气,能载老爷过河。” 船夫的姿态放得十分低,哪怕面前之人,可能比他小上两轮。 “这不好吧,船夫你挣的也是血汗钱。”林秀故意大声说道。 “老爷是文曲星下凡,是小人占了便宜才对。”那船夫笑得褶子都快裂开。 林秀看着船内沉默的众人,终于心满意足的走了进去。 先前那位嘲讽林秀的汉子涨红了脸,但是坐在船内,接下来什么话也没说。他显然还是对林秀有意见,但是却也没了胆量继续呛他。 其他人也大多保持安静,不再谈天说地,只因这位举人老爷先前的举动表示他不爱吵闹。 不过也有心思活络的,放下颜面咧着笑脸有意无意的同林秀说上几句话,满是讨好的态度。 这样一来,陆凯这对小夫夫周围倒是冷清了不少。 徐骄没有感受到船内气氛的变化,他只当大家累了,所以他也没有再继续说话。不过看到船夫免去那书生船费的举动,还是瞪圆了双眼。 他靠近陆凯的耳边,杏眼儿扑闪着,仿佛想出了个绝世妙招。 “陆哥哥,免船费!”徐骄怕旁人听到,因此也不敢说太多,但是陆凯还是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 他觉得自己家的小夫郎简直是个活宝,不对,应该是掉进钱眼里了。 他好笑地揉搓了一会儿小哥儿的耳垂,而后才在他的耳边轻轻道:“不差那点钱。” 小哥儿无法,只能拿出自己的钱兜子,躲在陆凯身后悄悄的数里面还有多少铜钱,一枚枚数完了,才充满怨念地瞪了瞪陆凯,真是个败家汉子! 陆凯感受到林秀在看向自己时,眼神里透露出丝丝的优越感。他觉得无辜极了,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他。不过只是萍水相逢罢了,过了这程以后说不定都再会不到这个人,因此也没有特别在意。 船驶进了港口,大伙总算上岸了,陆凯付了钱准备拉着小哥儿先就近去酒楼吃点东西。 他找到了最近的酒楼,可是令人奇怪的是,酒楼的对面便是一家面馆,前者人来人往,后者则是基本无人问津。 不过看他们的装饰,确实炙手可热的那家酒楼看起来更为雍容华贵,另一家面馆则平庸了许多。 陆凯感叹,面馆老板真是不善经营之道,应该换个地方经营才对,在这不是被抢了客人么。 不会这与他也没什么关系。 陆凯想着小哥儿一路都没有吃什么好的,于是便准备带他去那间飞鸿楼消遣,稍微贵些也值当。 只是他刚要进去,却被门口的大汉堵住了,陆凯挑了挑眉,不懂这到底是什么门道。 陆凯刚想询问,却见原本神情冷漠的大汉突然换上了笑脸,朝着他身后的方向。 陆凯往后一瞧,正是刚才那位他以为会永不相见的书生。 那书生也看到了他,吃惊的神色一闪而过,而后便不屑地打量了他两眼,才目不斜视的走进酒楼,那大汉还恭敬地弯了个腰。 直到林秀完全消失在酒楼拐角处,那大汉才转过头来,面对陆凯又换上不可一世的神情,那表情简直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第60章 第 60 章 “这位兄弟劳请问一下, 为何我们进不得这酒楼?”陆凯问眼前气势凌人的壮汉道。 难不成是担心他们吃霸王餐?虽说他看起来确实不像富家子弟, 可也不至于像那种不讲诚信蹭吃蹭喝的腌臜之辈吧。 踏进这片土地时,陆凯便觉得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哪怕他从未在城内逗留过多久,也对这里不熟悉,但就是有一种归属感。 因此,哪怕那壮汉态度恶劣了些,陆凯也并不十分在意。 “满座了。”大汉抱胸环臂站在一旁,偶尔同后来的其他熟客打打招呼, 没分半点眼神给陆凯两人。 陆凯到此时自然知道这只是大汉的藉口了,他本来耐得下心,既然此处不欢迎他,他去别处便是,又不是只有这一家酒楼。 可是陆凯能承受的了冷脸,不代表小哥儿也不在乎, 特别是那大汉用鼻孔对着他陆哥哥说话, 小哥儿简直恨死他了。 更何况这大汉明摆着就是欺负人呢! “那为何刚才那书生能进,还有后面来的这些人,你都放他们进去了,明明我们先来的。”徐骄特别具有反抗精神的问道。 那大汉本来只是不愿意给他们脸色,在他心里这两人完全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也不打听打听他们这飞鸿楼的名声,是他们这种人能来的么?一看就是从乡里来的乡巴佬。 本来只是在心里瞧不起,不过这小哥儿既然撞他枪口上来了, 还大放厥词,那他就不客气了。“刚才进去的是谁你们知道吗?那是我们州有名的少年才子,如今已经是举人老爷了,还有后面进来的几位大爷,那都是家产万贯的老爷,你们两个乡下来的小子拿什么跟人家比?” “进城了先去打听打听,咱们飞鸿楼来的都是什么人,别在这丢人现眼了。”那大汉骂了一番还嫌不解气,不耐烦的在地上吐了一口吐沫。 来来往往的行人看到这热闹的场面都忍不住停下来驻足片刻,而后才摇着头走过。 大汉说的话实在难听,陆凯此时难免对他生出几分厌恶的情绪,不过看他这态度,应该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事了。上梁不正下梁歪,陆凯觉得一个普通的守门大汉都能有这样的底气,说不准这老板也不是好人。 “你怎么说话呢……”徐骄正想和他理论一番,就被陆凯拽着走了,他们也并不在此地久留,没必要惹事,更何况强龙不压地头蛇。 到大街上,徐骄还忍不住往回看,那大汉依旧是十分高傲地看着他们,还有几分不屑,不久楼内走出一名中年男子,体态十分福气,穿着也华贵,看那模样像是这酒楼的老板。 他同那汉子说了两句,汉子的神情立刻恭敬起来,说话都是点头哈腰的。随着他们的交流,那中年男子的目光向他们身上随意扫了两眼,眼神中有几分轻蔑,也没继续和大汉多说什么,进楼去了,大抵也是觉得这两个小人物,得罪便得罪了。 “陆哥哥你拦着我干嘛,我还没把他骂个狗血临头呢,嘴那么臭。”徐骄愤愤地说道。 “人不与狗计较,更何况人家酒楼的定位就是那样的,咱们何必硬要进去呢,气到了也不值当。” 小哥儿还是有些生气,但也任陆凯拉着他走了。 “咱们就去那家面馆好了。”小哥儿突然指着飞鸿楼对面的如意面馆说道。 那面馆装饰简陋,但还算干净整洁,但即便如此陆凯还是觉得委屈小哥儿了,心中有几分不同意。 “咱们再去找过一家吧,在这里免得心情不畅快。”陆凯拉着小哥儿想走。 “我不,哼,我就要边吃边骂那个人,我就是要给他们的对手带来生意。”小哥儿执着道。 实在无法,陆凯只能依他,不过他看这家面馆冷清的模样,怕是光他们两人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刚踏进面馆的大门,陆凯便觉得一阵香气扑鼻而来,是一种十分引诱人的食物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动,这时他感觉有几分饿了。 陆凯和小哥儿刚坐下,一位中年夫郎便来问他们要用些什么,消瘦的脸庞看起来和善极了,穿着也朴素,让人心生好感。 “客官要来些什么?”中年夫郎慈善的眸子看着年轻小夫夫,问道。 “你们这里只卖面是不是?”小哥儿问道。 那夫郎面上迅速地闪过几分黯然,快的让人无法察觉。 他微笑着回答:“是,小店只卖面。” 小哥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本身不是很爱吃面,或者说江南人通常对于面食不是十分喜爱,不过既然赌气进来了,那也只好在这吃了,更何况,这家店的味道还不错,想必不会难吃到哪里去。 “我们第一次来这,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就来两碗你们这里招牌的面食吧。”小哥儿说。 “好嘞,客官稍等一会儿。”那夫郎去厨房同厨子说了两句,态度十分亲昵自然。 店内也没有其他的店小二或者打杂的,想必就是两夫夫合力开了这家面馆吧,那厨房里的汉子既当老板又当厨师。 店内零星坐着几个人,但气氛却十分祥和,陆凯也并不像一开始一样嫌弃这家面馆了。 老板动作很快,陆凯和小哥儿并没有等多久,便等来了两碗色香味俱全的面。小哥儿嗅了嗅,露出了个笑容。 “陆哥哥,这面好香啊。”小哥儿对陆凯说道。 陆凯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情不自禁点了点头道:“味道也很好。” 他们两人说的话声音不大不小,并没有避着旁人,那夫郎也坐在空座上休息,听到他们的夸奖,喜笑颜开,凑近来跟他们说话:“我家的面是祖传的配方,别家的做不出这个味儿。” 那夫郎已经是有些累了,神情略有疲态,但是听到客人的夸奖,还是满脸的骄傲,腰杆子都挺直了,精气神顿时便上来了。 小哥儿又十分上道地夸了那夫郎几句,把人逗得十分开心。 “你们如意面馆特别的好,又好吃又便宜,叔你也和善,不像对面那什么飞鸿楼,态度恶劣,看着就讨厌。”徐骄到底是有村里哥儿的老毛病,小嘴能叭叭叭说个不停。 他感觉与那夫郎聊开了,又想起刚才的遭遇,简直是不吐不快。 说到那飞鸿楼,那夫郎的笑容敛了下去,淡淡地说:“人家是大酒楼,和我们这小面馆自然是无法比的。” “可是你们的面这么好吃,为什么都没什么人来呀。”小哥儿有些好奇,但随即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自己这话不是在人家心口上撒盐么。 他立刻抱歉地说道:“叔,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夫郎微微地笑了,并没有怪他,反而为他解释道:“因为这条街上住的都是显贵人家,有权有势的,自然是不屑来我们这小面馆。” “那叔你们为何不换个地方开店呢?”小哥儿奇怪的问道。 陆凯也仔细地听着,他对这个也很疑惑。 那夫郎先是叹了一口气,像是不想说。但最终表情放松下来,轻飘飘地说出了自己藏在心中许多年的秘密。 “我们不会搬走的,哪怕在这里赚不了多少钱,可是我们如意面馆从祖上以来就一直开在这里,我们两个后辈不能认输。”那夫郎缓缓地讲出了原因,令陆凯没想到的是,这其中还与飞鸿楼有联系。 “他当时还是个年轻的青年,比咱们小上十来岁,像个弟弟一样,来我们这里学厨。又勤快有有礼貌,我们夫夫二人都很喜欢他,再加上我们两个那么多年都没有孩子,本来就做好了以后把祖上的秘方交给他传承,因此教他的时候也没藏着掖着。” “可谁知不久他便跟我们说要回乡娶夫郎,我们俩虽然很失落,可还是尊重他的决定。甚至还拿出我们一半的积蓄去供他娶夫郎,因为我们知道他没有亲人,是个孤儿,我们俩就像他的长哥长哥夫。” “一年多后,他就在对面开了飞鸿楼。”那夫郎神情平淡地看着对面那家看起来富丽堂皇的酒楼,好似没什么怨恨。 “那他们的菜品……”小哥儿吃惊地问道。 那夫郎知道他想说什么,微微的点了点头。 “那飞鸿楼的掌柜也太坏了吧,简直无耻。”小哥儿恨恨地说道,气愤极了。 “可是你们这是面馆。”陆凯在一旁停了许久,并没有第一时间站在哪一边,只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说到这个,那夫郎原本淡然的神色变得阴沉起来,有些沉重地说道: “我们原来不只是面馆,毕竟在江南面不是主食,有许多菜品都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 他若只是如此我们夫夫俩倒不至于如此愤怒,虽然心里确实伤心,可是也当提前传承给他了。 可谁知他竟倒打一耙,说这些秘方是他的,并只允许我们卖面,其他的不许卖,他背后的势力大,我们俩个根本对抗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要看打脸在下一章了……_(:3」∠)_ 第61章 第 61 章 “说自己是乡下孤儿, 可转眼就能开得起偌大的酒楼, 那小人说不定就是故意伪装来骗你们的秘籍的。”小哥儿怀疑道。 那夫郎茫然地摇摇头,显然还是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朝夕相处的人突然露出凶恶的獠牙,他也不明白那到底是突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 “老板你们既然祖上便在此开店,为何如今依旧是这个规模呢?”陆凯觉得凭店家的手艺应该从前便能积累不少财产扩张店铺,那也就不至于被小人所害。 “我们从前自然有生意很好的时候,但是我们夫夫俩都是守旧的人,也没想过赚大钱, 最忙的时候就是聘了他,平常都是我二人负责整个店,虽说累了点,可也十分充实。”说起那段日子,那夫郎还是十分满足。 小哥儿本就对那什么飞鸿楼有极大的意见,此时听了这番话更是气的肺都快炸了。他安慰了那夫郎许久, 那夫郎也是心胸开阔的, 此时把一直放在心里的秘密说出来心里也好多了。 “他确实是有经营能力的,当时飞鸿楼还只算一般的酒楼,这条街道住的也大多是平民百姓。后来飞鸿楼就只专门为有功名的读书人与达官贵人开放了,加上它环境清幽,自然形成了牌子。有些迷信的就觉得这条街文气充沛, 纷纷都搬了过来,飞鸿楼也就更为出名了,更别谈他家几个月前出了个举人, 飞鸿楼的招牌就更响了。” 说到自己夫夫俩保守的经营方式,那夫郎便有些惭愧。 “头脑再好有什么用,心都是坏的。”小哥儿提起那老板还是满不赞同。 天色很快便黑了下来,哪怕小哥儿十分喜欢那和善的夫郎,也不得不恋恋不舍的道别,去找客栈住宿了,虽然对他人来说这只是个故事,可是小哥儿本是嫉恶如仇的,根本难以忘怀,一想到日后那夫夫还要继续委屈,他们也很少能有机会再来,小哥儿便觉得心里堵堵的。 在客栈中,徐骄一直想着这件事也没太睡好,陆凯知道他上心了,可这实在不是他们好管的。 是夜,知州府中。 萧同甫在方寸之地来回踱步,蹙着眉神情有些焦急,仿佛是在等着什么人。 过了许久,终于传来敲门声,屋里的小厮早已被他遣出门了,听到”咚咚咚“的响声,萧同甫才停下脚步,立刻前去开门。 “老爷,这么晚你怎么还不来休息?”他刚娶没多久的貌美小侍幽怨地看着他,手中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显然是以为自家老爷还在忙着公务的事。 见不是自己想见的人,萧同甫看着往日那张觉得百般爱怜的脸此时都觉得十分不耐。 “去去去,你自己先回去休息,别打扰我。”萧同甫冷着脸说道,继续往门外张望。 那小侍还以为自己这般温柔小意绝对能得到一番夸奖呢,心里有些生气,但在官威十分重的萧同甫面前,还是不敢恣意妄为,于是只好乖乖地关上门出去了。 过一会儿,又传来敲门声,十分烦躁的男人心想要是再来什么无关紧要的人,他是完全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敲门的是一个十分伶俐的小厮,萧同甫一见是他呼了口气,便心中稍微轻松了些。 “如何,找到人在哪了么?”萧同甫焦急地问道,紧张地注视着来人。 那小厮看自家大人着急,也不卖关子道:“大人,找到了,就在飞鸿楼附近的一家客栈里。” “确定那是状元郎?可别找错了。”萧同甫还是有几分不放心地问道。 那小厮拍拍胸脯,自豪道:“这不能,这临九州城内可没我不熟的地儿,我还和那店小二对过画像呢,是状元老爷没错。” 萧同甫脸上终于露出几分喜色,轻松地坐进自己的老爷躺椅里,夸赞那小厮道:“好,你这次立了功,到时候要重重地赏你。” 小厮心里惦记着奖赏,笑着忙点头。 “唉,这状元郎也是,非要隐藏身份单独回乡,要不是老爷我京中有人,只怕就要错过了。”萧同甫有几分自得地说道。 自从得知新一届状元郎是他们临九州的,萧同甫连续多日洋溢着好心情。 状元是什么概念,那以后是要进内阁当大官的,史上官拜首辅的就鲜有不是一甲进士的。 这么好的人脉,舔着脸来说他们还是老乡,此次将那状元郎招待好了,他也有望再往上探探。 因此,自京中传来状元回乡的消息时,他便派人十分注意着了,确定他走的什么路,大概什么时刻能到,再用心不过。 “我交代你的事办好了没?明日绝对不能让状元郎从我们眼皮子底下躲过去,一定要让咱们状元郎宾至如归,对了,在飞鸿楼定个雅座。”萧同甫显然十分重视此事,同那小厮吩咐了许久,确定没什么差错后才放人离开。 解决了心上一直压着的事,萧同甫觉得浑身轻松,这才带着笑脸准备去好好哄哄他那小娇夫。 第二天清晨。 因为要赶路,陆凯和徐骄起的很早,随意地在大街上找了个露天的摊子点了两碗混沌,这样能快些。 做生意的人起的比他们要早上许多,睡得也晚。一般都是天刚蒙蒙亮便爬起来,晚上还要准备好次日做吃食的原料。 大街上有许多这样的小摊子,有卖混沌的,卖包子的……吵吵嚷嚷,热闹极了。 那混沌摊的老板也在这做了好几年,手艺精湛,速度也快,不多会儿便端了两碗皮薄馅厚的混沌,那混沌皮看上去晶莹剔透,汤上飘着几片清香的小葱,又香又不油腻。 小哥儿想起昨天那件事心里还是有些闷。他本意是想叫那夫夫干脆放宽心搬个地方再好好干,不然天天在这也堵心,那老板不要脸,可也不能为此搭上夫夫俩一辈子。可是夫夫俩都是守旧的,说什么也不肯走,硬是天天让刀子往心口上划。 “别挑着玩儿,好好吃。”陆凯抬头看小哥儿那副吃相,皱着眉说道。 小哥儿鼓起脸,也不敢再多想了,乖乖小口小口地吃着混沌。 “好人会有好报的。”陆凯知道小哥儿心里在想什么,淡淡安慰道,他确实同情那对夫夫,不过归根结底来说与他无关,不过一面之缘罢了,更何况这里也并不是他熟悉的地盘,那飞鸿楼老板身后有什么势力也不得而知,没必要去淌这趟浑水。 “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啊?”小哥儿吃着嘴里的混沌,心思又被远处的声响给吸引住了。 不同于刚开始的人声嘈杂,此时远处又传来敲锣打鼓声,还聚集了不少人。 陆凯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回道:“婚嫁丧娶,其中之一。” “哎呀,你这个汉子好生无趣,咱们过去看看好不好。”小哥儿将筷子往桌上一放,轻轻地拉着陆凯的衣袖故意撒娇道。 陆凯早已经熟悉了小哥儿的套路,他完全无视,“再不快些待会日头上来了,到时候可别抱怨。” 听到他的语气,小哥儿开始怀疑陆凯是不是厌烦他了,怎么现在撒娇都没用的,但听话的小哥儿还是拿起了筷子,只是轻轻嘟囔了两句:“反正坐马车的。” 不过后来小哥儿发现,根本就不用走动,因为那敲锣打鼓的队伍就是往他们这边来的。 “许是有人家成亲,这鼓声都是欢快的,我要看看这新婚汉子长什么模样。”小哥儿一边说一边观察陆凯的神情,明显是故意刺激他。 陆凯黝黑的眸子盯着小哥儿,还没说什么,小哥儿先怕了,完全是只纸老虎。 他讪笑道:“开玩笑的,陆哥哥别生气。” 不过小哥儿确实是没看错,那队伍就是往他们这边来的,再具体点来说,就是冲他们来的,并不是哪个人家成亲。 直到眼前一个穿官服的中年男人笑着站在混沌摊面前时,小哥儿才反应过来,呆滞地咬着手中的筷子。 萧同甫自然也打听到了他们的少年状元有了个小夫郎,甚至还将人带去了京城,他看看徐骄,顿时便确定了这就是那小哥儿。 他招招手吩咐身后的侍从说道:“还不赶快把这清汤寡水的混沌端下去,状元郎和夫郎回来咱们临九州,怎么能就吃这些东西。” 说罢又对陆凯说道:“此时才来迎接状元郎,真是招待不周。”神情中有几分抱歉。 周围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甚至不少人家听到动静便匆匆出门来看热闹了,他们这辈子还没在除戏台上见过活的状元老爷呢。 谈情说爱书文里倒是不少,但这只增加了状元这个身份的神秘感。 当场有些小哥儿便有些濡慕的看着陆凯,不知不觉在脑子里开始想象一个自己和状元郎的情爱故事。 更何况这状元郎确实长得如同杂书里描绘的差不多,剑眉星目,正气凛然,英俊极了。 从他短短的几句话中,陆凯便得知了来人的身份。 “陆凯见过知州大人。” 萧同甫原以为这个不过才十七八岁的状元郎必定是倨傲无比的,毕竟他见识多了那些有几分才气的书生,都是恃才傲物,不将常人放在眼里,没想到这状元郎竟如此谦逊,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 “状元郎不必如此客气,”萧同甫扫了周围一眼,又道:“此地人多口杂,我们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促膝长谈。” 陆凯当时拒绝皇帝派人护送,就是担心这种情况的出现会拖慢他的速度,不过既然已经如此,他倒是不好拒绝了。 “听凭大人做主。” 萧同甫看着徐骄碗里还剩一半的混沌,说道:“状元夫郎定是还未吃好,本官在此地有名的飞鸿楼订了个雅间,咱们不如边吃边谈?” 说到飞鸿楼,陆凯自然是还记得昨日的事,他淡淡开口:“大人还是换个地方吧,飞鸿楼这样的地方恐怕容不下陆某。” 第62章 第 62 章 “哦, 状元郎何出此言?”萧同甫奇怪的问道, 难不成是这状元郎嫌弃他招待不周?可是在临九州,飞鸿楼应该还算拿得出手。 “不好意思大人,我们不去那儿。我昨日和陆哥哥想去这什劳子飞鸿楼歇歇脚,可是人家压根看不上我们,说那不是咱们该去的地方,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我们宁可到街边吃碗馄饨,也是决计不会再踏进飞鸿楼一步的了。”陆凯还没有解释,徐骄便开始抱怨起来。 他压根听到那几个字就反感。 萧同甫倒是听过平日里飞鸿楼的作风, 他往常不以为意,只是那掌柜的如此不带眼力劲儿,万一要弄砸了他的事儿,他也没好果子给他吃。 “状元郎,真是抱歉,本官对此事一概不知情。今日有本官在, 看谁还敢拦你, 我让那飞鸿楼的人同状元郎好生道个歉。”萧同甫算是看出来了这件事已经惹的眼前的少年状元心生不快了。 不过确实也是,本来路途奔波劳累,还遇到这样的事儿,任谁也会不舒服。 “不必了,我和夫郎已经吃饱了, 多谢大人款待,只是路途遥远,我们得快些启程才行。”陆凯拿起包裹对萧同甫拱了拱手, 看起来像是毫不在意,可萧同甫却觉得今日这事一定得解决,不然恐会成为这位状元郎心里的一根刺,文人的作风向来如此。 小哥儿在一旁也乖乖的点头,表示不要去那里了。 萧同甫有些急了,他可不能让陆凯就这样离开临九州。 萧同甫伸出手搭在陆凯肩上开始挽留:“状元郎不必如此着急,咱们就算不去吃东西,本官也要为你讨个公道才是,那掌柜竟然如此欺人太甚,竟敢对状元郎不敬。”萧同甫算是听出来了在陆凯这里这个坎是过不去了,那他就只好牺牲另一个了,不过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商人罢了。 陆凯看着萧同甫的神色,明白他像是要为自己出气,突然想起自家小哥儿这两天愁眉苦脸的样子,眼神稍微闪烁了一下,不然干脆借力打力。 “那就劳烦大人带路了。” 一行人来到了飞鸿楼门口,今天守门的正巧还是昨日那位壮汉,他看到穿官服的萧同甫眼睛亮了亮,立即换上灿烂的笑容迎了上去。 在飞鸿楼当了这么久的差,别的不说,记忆力可是好的很,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临九州的知州大人萧同甫。 这可是位稀客,能偶尔来一次便不错了,今天他可要使尽浑身解数好好的接待这位大人,到时还可以去找老板讨赏。 “恭迎萧大人,小的立刻给大人找个上等的雅座,保证清净不吵耳朵。”那壮汉阿谀奉承道,完全没有注意萧同甫身旁竟还有人。 陆凯看到那壮汉的时候别开了眼,萧同甫自然瞬时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心里明白估计眼前之人就是昨日里得罪这状元郎的人。 “不必,我昨日已经托人在你们楼里订了个雅座。” “原来是这样啊,那大人里边请。”那壮汉弯腰哈背道。 萧同甫满心想要陆凯消气,于是又问了他的名号。 “你姓甚名谁啊?”说话带着一股威严的气势。 那壮汉以为自己全面的服务得了官老爷的青眼,笑的快没了眼。 “小的名叫李四,在这飞鸿楼当差两年了,虽说小人身份低贱,但不少老爷都说小人做事稳妥。”那李四还自夸了一番。 萧同甫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 “那你可还记得这位大人?”萧同甫的目光扫向身旁的陆凯。 那里是随着他的目光也看了过去,这才发现原来身边还有其他人,他原以为这些都是萧同甫的小厮呢。 他看着陆凯的侧影仔细瞅了好几眼,感觉熟悉极了,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这不对呀,这人是跟在萧大人身旁的大人,肯定也是非富即贵的,自己若是见过他定不会这般不记得。 李四又仔细瞅了瞅陆凯浑身上下的穿着,觉得这大人实在过于朴素了,他凑上前去想看陆凯的正脸,陆凯突然转过头来,他被那放大的脸给吓着退了几步。 这……这不是昨日的那个乡下来的穷小子吗? 李四看着萧同甫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额前被急的流下了股股的汗水。 这竟也是个老爷? “嗯?李四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还记不记得这位大人。”萧同甫看他心虚的模样,就知自己没猜错,差点因为这粒老鼠屎坏了一锅好汤,萧同甫看着他有几分可恨。 那李四回想起自己昨日的所作所为,心里更加慌张起来,谁能想到这大人好端端的干嘛要做这副穷酸样,只怕这位大人要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了。 没有别的办法,这事儿如果被萧大人捅到了掌柜那儿,这位大人又计较他的话,那他在这可好赖做不下去了。他可不想放弃在飞鸿楼的差事,有吃有穿的,还能赚几两银子当做零用,好多汉子都羡慕他呢。 明白了孰轻孰重,一个八尺高的壮汉扑通的一声就给陆凯跪下了。 “大人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莫要计较小的,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当啊。小的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全家就小的一个顶梁柱,求求大人饶过小的吧。”李四抱着陆凯的大腿,说着说着眼角竟泛起泪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陆凯面容平静的把自己的腿抽开,喝了那壮汉一声:“离我远点。”他怀疑这李四把鼻涕都擦他裤腿上了。 萧同甫以为陆凯解气了,爽朗的对他笑道说:“状元郎咱们先进去,至于这人到时候让他们掌柜好好的处理。” 陆凯点了点头跟着他进了门,徒留下那壮汉还在后面求饶,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以为随便教训了个乡下小子,谁曾想竟是状元郎。 走进楼内,陆凯发现大厅里大都坐的都是斯文的书生,而且看起来家里都是有些小钱的家庭。 萧同甫在一旁为他解释道:“这飞鸿楼又被称为读书人的天地,城里的秀才都喜欢来这坐一坐,想着能不能沾沾文气,考个举人。咱们临九州不算大州,考中举人的不多,甚至可以说的上寥寥无几,许多秀才磨到四五十岁也考不上举人。不过这酒楼老板家的儿子去年中了举人,才年满十八,临九州城里人都说他是文曲星下凡了,所以更加爱来这儿了。” 说着萧同甫又看了看眼前的状元郎稚嫩的脸庞,有几分羡慕,不禁感叹道:“要说状元郎才叫真正的文曲星下凡,年纪轻轻便得到了旁人一辈子也得不到的荣誉。”他可是听说这位状元郎也才十七八岁,未来就算毫无作为,在翰林院熬资历,前途也比他要好上许多。 只不过各有各的命吧,他若此番讨了这位状元郎的欢心,未来再晋升一番,也算他这辈子命好了。 两人被引导到之前预定的雅间里,专门有小二来服侍他们点菜,刚才在大堂里就感觉装饰已是非常豪华,进了雅间又是一种完全不一样的体验,奢华而内敛。 萧同甫示意陆凯点菜,陆凯想了想问道:“你们这儿有面食吗?” 那小二愣了一下,他倒是没听说过来雅间的大人点面食的,不过他们楼里确实有,于是点了点头。 “那给我来一份你们这儿招牌的面吧。” “状元郎就不点点别的?”萧同甫疑惑的问他。 “不必拘谨,今天我作主,自然要让客人宾至如归。”萧同甫说着又跟小二要了几份招牌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