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聊的三个男友同时出现了》 第1章 神经病 刚刚开学的三月,还有些冷,但太阳却很大,转头望一眼窗外,都会觉得刺眼。 窗下的樟树闪着微微的亮光,从教室里面看过去,那些被微风吹动的树叶非常炫目,活像是沾染了火光似的。 江城一中高三楼的三楼走廊上站了不少人在晒太阳,因为天气不错,不少人还嘻嘻哈哈的打闹起来。 忽然,一个穿着黑色立领校服的瘦长身影从另一边走廊的办公室里飞奔出来,直接窜进了高三六班教室里,脸色带着古怪的惊喜和紧张的潮红,还有一种看好戏的热情。 “卧槽!我们班要转来一个神经病!”瘦高个大声呼唤起来,眼睛里折射出不怀好意。 他的身边顿时围了一圈人,向他打探消息。 外面晒太阳的、打闹的都跑进来了,围着瘦高个问话。 但是瘦高个往最后面一排挪了挪,嘿嘿笑的说:“贺哥,咱们班来了一个神经病!你这都没有兴趣啊!” 这一声把坐在最后面睡觉的贺巢喊醒了,他支起脑袋,抬头看了瘦高个一眼,眼里清冷的光泛着寒意。 瘦高个一个哆嗦,连忙往后退,“贺哥你睡!” 而瘦高个身后的同学们一个比一个热情,扒着他不让他走。 “真的?假的?” “都高三了,哪来的转学生啊?” “你别瞎讲,也许人家就是个复读生,肯定不来我们班里。” “我们重点班本来不好进,哪来的转学生一下子就能转我们班里。” “你从哪听来的?” ······· “绝对保真!!!神踏马真实!” 瘦高个被七嘴八舌的同学问的脑壳疼,忽然拔高声音吼了一句。 贺巢捏了捏太阳穴,有些不悦的看了一眼瘦高个,随即低头准备继续睡觉,但是耳朵里传来了瘦高个的声音。 瘦高个压低了声音,好像是为了贺巢能够更好的睡觉。 “真的是个精神病,我刚刚作业忘记交了,被老班喊进去,就看见教导主任在说这事情,说那人脑子有点问题,好像是自闭症什么的,反正就是精神有问题,要办公室所有的老师都注意一点,重点关注一下,不要刺激他什么的。” “真的?还真的来了一个神经病?” “咱们班是重点班吗?怎么神经病都放进来啊?” “就是啊!为什么就不能分到别的班!” ······ 瘦高个嘿嘿笑,“其实我还听教导主任说他以前是双语私立学校的,人家那贵族学校呢,也不知道怎么就退学了,估计一会就来,你们就看着!老班绝对会说要友爱相处什么的!” 高三办公室人多,杂乱无章,瘦高个在办公室被训了十分钟,教导主任的话一字不漏的传到他耳朵里面去了,八卦之心熊熊燃起来,转头就告诉了全班。 反正高中这个压抑却又有几分古怪的开放性群体里,隐私秘密是最快泄露出去的。 不过,高三转学确实很奇怪。 又不是复读生。 而且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 现在转学肯定是原来他的学校出了问题,奇奇怪怪而又神秘的转学原因和转学生,一下子成为了高三六班所有人的热门话题。 一中平时管得不是很严格,偷偷摸摸带手机的人不再少数,有不少人就百度了自闭症。 一张哆哆嗦嗦的捂着脑袋的自闭症儿童照片被转发到班群里。 班级里顿时发出来低低的嗤笑声。 “这不就是智障吗?嘴里还流口水了!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就是低能智障,回头转到我们班,还得我们教他怎么尿尿吗?哈哈哈哈哈······” “别,人家怎么说也是十几岁了,不需要你教他尿尿,估计要你帮忙解裤子!哈哈哈哈······” 贺巢听得有些烦躁,他抬起头,十分不客气的敲了敲桌子。 前面几个人听见声音,立马住嘴了。 但是窃窃私语的声音仍旧没停下来。 瘦高个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贺巢,“唉,贺哥这几天心情不好吗?怎么一直睡觉啊?” “不知道,之前奥数刚结束不是拿了全市第一吗?” “对啊,应该心情不错的,怎么这两天火气大的不行?” “不知道,咱们还是小心着点吧。” ······ 随着上课铃声响起来,四十多岁一把白头发的语文老师也是他们班的班主任胡月志走了进来。 他见班里面吵吵闹闹的,大声咳嗽了一下,“吵什么呢!上课了!” 胡月志刚把语文书放下来,下面就有人喊:“老师!我们班要来新人啊?” “嗯?你们知道的挺快啊!”胡月志无奈的笑起来,一群十几岁的少年总是这样,一点小事能够掀起滔天巨浪。 “听说是个精神病!是不是啊?老师!” 胡月志皱眉。 “要是他忽然跳楼怎么办?听说自闭症都受不了刺激,回头我们不会有责任吧?” 高三六班是重点班,也是理科班,班里的男生有三十九个,女生只有两个,所以他们班级最闹腾,十几岁的男孩子天不怕地不怕,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不管对别人有没有伤害,只要自己开心,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胡月志早就知道这群学生的德行,他朗声喊道:“都安静下来!” 贺巢仍旧低着头,看着自己的书,似乎游离在所有人的世界之外。 胡月志清清嗓子,解释起来,“我们班确实有新同学要转过来,新同学是个正常的人,和你们一样,都是来求学的学生,都要读书写作业,以后他既然是我们六班的学生,就都是六班的人,别精神病精神病的乱叫,都要好好相处,不要乱讲话!听见没有!” “哦,知道了······” 底下稀稀拉拉的应答声,根本没有多少人把胡月志的话听进去。 胡月志没办法,又强调一遍,“新同学今天就会来,大家一定要好好相处,不要说乱七八糟的事情,离高考没多久了,管好自己听见没!” “听见了!” 说道高考,下面的学生一怔,纷纷正经起来。 胡月志见他们这样,罗里吧嗦又扯了一堆,思想教育了半天,一看时间不多了,赶紧翻开课本,开始上课。 结果他上课上到一半,新同学就到了。 教导主任领着那个新同学走到了讲台上。 “大家欢迎一下新同学。” 站在讲台上的是个瘦瘦的少年,头发微微卷起来,皮肤很白很白,就算和夏霜老师站在一起,也白的耀眼,但是他带着一个黑框大眼睛,垂着眼睛,垂着脑袋,一句话也没有说,连他长什么样子,也没有多少人看清楚。 虽然说欢迎新同学,但是下面鼓掌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数都是交头接耳的讨论。 胡月志觉得尴尬,咳嗽一声说:“新同学介绍一下自己吧。” 讲台上瘦弱的少年仍旧低着头,好像是没有听见胡月志的话,只是沉默着。 班里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胡月志几乎觉得新同学没有听见自己的话,他张嘴重复到:“新同学没听见我的话吗?来,介绍一下自己吧?” 少年终于出声了,声音很细很低,也很弱。 “我听见了。” 胡月志觉得脑子疼,“那就介绍一下自己。” 少年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回答:“我叫江榆。” 贺巢打了个哈欠,抬起头,看向了讲台。 太瘦了,太白了。 这是贺巢第一次看见江榆的感觉。 胡月志见江榆总算说话了,想赶紧结束这个欢迎仪式,在下面扫了一眼,准备安置江榆。 但是班里四十一个人,除了贺巢都有同桌。 胡月志犹豫了一会,还是把江榆安置到贺巢边上,“江榆,你去坐最后面那个人身边吧。” 江榆抬头了,“不。” 全班屏住了呼吸。 这个人太好看了。 他的五官很精致,脸色苍白,头发遮住了额头,但眼镜下面的那双眼睛,充满了璀璨的光芒,像是寂寥无声的大海里,盛满了一夜星光,漂浮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那种奇妙的充满着光辉和神秘。 让瘦弱的少年染上了一种病态的美感,但是却不娘气,似乎一种特有的纯净感包裹着他,将他和别人区分开。 但是他也很怪异,说不出的不和谐感。 让所有人在惊叹他的好看以后,都感觉到了一种不协调的奇怪。 他的眼神虽然纯净,却像是没有一丝感情的模样,冷漠的、快速的扫过每一个人,那种没有少年装腔作势的样子,没有表情的脸,甚至连忧郁都算不上的神情,还有那委身在宽大校服里的瘦弱身体,从头到尾都彰显着和普通人不一样的异常。 “我不和别人坐在一起。” 他低声缓慢的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以后,又低下头。 胡月志头疼欲裂,想了想,“班长,你去我们办公室后面搬个桌子椅子来,放到贺巢后面,让新同学一个人坐吧。” 贺巢一米八多,新同学江榆只有一米七五左右,如果考虑他低头弯腰的样子,大概就一米七八。 让江榆坐在贺巢后面,实在不明智。 但是贺巢这个人也不喜欢和别人坐一起。 胡月志也不愿意动贺巢的座位了,毕竟贺巢以一己之力把他们班名次拉倒全校第一,年年如此,他也要给点面子给贺巢,便挥挥手:“继续上课吧!大家好好相处。” 胡月志看了一眼贺巢,见他没有意见,便松了口气,随即又看了一眼默默收拾书本的江榆。 这个烫手山芋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胡月志叹口气,看江榆一本书一本书慢条斯理的收拾,任谁也看得出来他很奇怪。 底下的人还在讨论这个新来的同学,有的真是想扒拉贺巢说话。 贺巢拧眉,觉得有些烦躁,来了一个新同学而已,又不是来了一个哥斯拉。 胡月志咳嗽一声,拉回所有学生的思绪,“我们继续讲课,新同学把书翻到第二十一页,我们开始读短文。” 江榆把每一本书都放好以后,短文已经读完了。 他缓缓的找到英语书,慢慢的找到了二十一页,低头开始默读这篇短文。 江榆读完了,他拉开笔袋的拉链,掏出一只黑色的圆珠笔,放在桌子上。 但是江榆的桌子是平常坏了的桌子放在办公室的,这一张桌子表面看不出来有什么坏的,但是他的桌面是倾斜的,只要一用力,东西就会顺着滚下去。 江榆那根黑色的圆珠笔,顺着桌面滚到了前排贺巢的脚边。 他探头看着那根笔,就在贺巢的运动鞋边上,仅有一指的距离,他准备矮身去捡笔,忽然一只手快速的探下去,白皙的手指停在笔上,大约停了三四秒,他缓缓捡起来,然后放在了江榆的桌子上。 江榆看着贺巢的手指,外间的阳光洒在他身上,透过树叶投下的阴翳,细腻的带来了一种独特的和谐感。 也很好看。 江榆却皱起了眉头,连谢谢也没有说,就找出了卫生纸捏住了那只圆珠笔,扔进了笔袋里。 贺巢:“??????” 江榆见状还觉得不舒服,又掏出了一张卫生纸,擦了桌面,尤其是刚刚贺巢放下圆珠笔的地方。 贺巢气的直挑眉,“我帮你捡笔了。” 江榆快速抬头看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 贺巢感觉自己更加烦躁了,他稀罕的说出了今天第二句话,“你要说谢谢。” 江榆停顿了许久,低声快速的说了声,“谢谢。” 年级第一成绩优异的令人咂舌的江城一中第一高冷男神,江城一中金字塔塔顶的男人,第一次感觉到生闷气的情绪。 第2章 嘲笑 江榆的第一天过得还算是顺畅,他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仍旧是一丝不苟的整理书本的模样,还带上了所有的书和笔,然后拉上拉链,出了教室。 晚上十点半了,学校大门半开着,学校里一个人没有了,只有保安耷拉着眼皮子,看江榆慢吞吞的走过去。 他走到校门口的路边,看见对面马路上的车,招了招手。 那辆车上立即下来一个五十余岁的中年男人,身材瘦削,可是眼睛炯炯有神,他瞧见了江榆,连忙喊:“少爷,等下,我开车过去,你别动!” 江榆点头,望着这条热闹的学生街,他以前在双语学校,周围很少有这么热闹,而且是在城东偏僻的地方,安静又荒凉。 江城一中在市中心,虽然是老校区,但是附近热闹的像是菜市场一样,吵闹异常,周围小区多商场多,人也非常多。 江榆捂住耳朵,忍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噪音,老老实实等着车过来。 “快上来!少爷!”中年人把车停下来,立即上来护住江榆,将他送进车后座,然后说:“少爷,今天怎么样?” 江榆移开眼神,“还好。” ······· 车缓缓停在独栋别墅前的车道前,刚刚停稳,江榆就听见有人敲车窗,他慢吞吞的开门,发现是对门家儿子傅云开在等着自己。 傅云开还没放书包,估计是在门口等久了,连门都没进去,看见江榆第一眼,就急切的问:“今天怎么样?” 江榆低头,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怎么,回:“我是自闭症,不是智力低下。” 傅云开:“·······” 刚刚下车的中年人笑起来,“小云担心你,少爷你这时候要说你今天没事。” 江榆:“他是我的同龄人,不需要尊重他而故意说谎。” 中年人无语,那之前回自己说还好,就是故意说谎? 傅云开听了这话,小心翼翼地问:“那今天不好吗?” 江榆沉吟了一会,摇摇头:“从学校大门到高三楼要三百零六步,从教室到卫生间要七十五步,我觉得还可以。” 傅云开这才缓缓的叹出一口气,“那还好,前几天,我和我妈说我也要去一中找你继续做同桌,我妈说这样好照顾你,反正你离了我也不好过。” 江榆顿了一瞬,没点头,也没有摇头,搓了搓手指,“十一点了,我该睡觉了。” 傅云开蛮不在意江榆的态度,只是打了个哈欠,“我也回去了。” 其实,江榆和傅云开两个人打小就认识了,他们年纪只差了五个月,江榆比傅云开还大,但是大多数时候,傅云开都把自己当江榆的哥哥。 江榆是先天性的自闭症,从小就不好接触,长大了性格更加奇怪了,除了傅云开,没人受得了他。 傅云开对他好到骨子里了,就像是根深蒂固的习惯一样。 从小,傅云开他妈就说江榆很难,要多照顾一些,多体谅他一些,这一照顾就照顾了十几年。 江榆离开傅云开也能活蹦乱跳,没一点事。 但其实,傅云开离开了江榆,浑身难受的紧。 傅云开不知道自己这样对不对,但是就离不开江榆。 他决定也要去一中,一直照顾江榆。 三月的天,夜里很凉,白天倒有些热。 江榆只穿了一个呢子大衣和白衬衫,里面连毛衣都没有加,他还没有发校服,只能穿自己的衣服,在全都是立领校服的人群中格外显眼。 他低着头,绕过发呆的贺巢,走路就像是没有声音一样,坐到了自己位子上。 江榆放下书包,把书又整理了一遍,放在桌上。 一个瘦高个忽然走到他桌前,直奔贺巢,大声笑问:“贺哥!要喝什么?可乐还是雪碧?” 贺巢没有开口说话,他连手指也懒得动,只是摇摇头,然后再度看向窗外。 瘦高个不气馁,“给你带瓶矿泉水吧!” 贺巢没说话,也不知道是听进去没。 外面传来喊声,瘦高个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说:“那就矿泉水。” 江榆低头忽然笑了笑,不过也只是一瞬间。 他的存在其实真的很招眼,不少人来了以后,就光明正大的打量他,所以相当多的一部分人都看见了他刚刚一闪即逝的古怪笑容。 所有人心想,这新来的是真的有神经病。 过了几分钟,瘦高个回来了,几乎是毕恭毕敬的把一瓶昂贵价格的矿泉水,轻轻的放在了贺巢的桌子上。 矿泉水应该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瓶身已经起了一层水雾,顺着表面,慢慢滑到了桌子上。 江榆看着那滩水渍,忽然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敲了敲贺巢的肩膀。 注视这个角落的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贺巢缓缓起身了,他垂着眼睛,看不清有什么情绪,但至少不是开心。 瘦高个也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想上去阻止一件人间惨事的发生。 但是贺巢动的比他想象中的快。 贺巢微微侧头,一半的脸庞已经面向了江榆那边,面无表情,甚至有些阴冷。 “干什么?” 众人吸气。 贺巢说话了! 贺巢这个月来说第一句话了! 贺巢竟然和一个刚来的神经病说话了! 江榆没有和贺巢对上眼神,他看着那块水渍,冷静且缓慢的说:“你要擦掉那块水。” 贺巢微微愣住,他看了一眼矿泉水下面的水渍,“擦了还会有。” “那就继续擦。” “我为什么要擦?” “因为我很不舒服。” 贺巢看着江榆闪躲的眼神,和白的发光的脸,犹豫了一会,接了那块手帕,然后转身慢慢的擦起了那块水渍,为了不让瓶身的水雾滴下来,贺巢想也没有想,把那瓶矿泉水,直接丢到了前桌的人手里。 前桌:“······” 贺巢擦完了,把手帕甩在江榆桌子上。 江榆立即闪躲开,声音不由大了一个分贝,“我不要了!” 贺巢转过身子,似乎看戏一般,狡黠的笑起来,“我按照你说的做了。” 江榆的脸渐渐红了,解释:“我不要手帕了。” 贺巢摇头,“你说的,我做了,现在轮到我了,拿起手帕,收起来。” “不。”江榆摇头,然后咬紧牙关。 贺巢还想再说什么。 上课铃声忽然响起来,刺耳的让江榆一个哆嗦。 贺巢见状,只好转过身。 而那些偷偷在看这个角落的人们,已经石化了。 他们似乎第一次听见贺巢讲这么多话,第一次看见他笑,第一次见他听人话! 可怕!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面面相觑,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 第一节课是英语课,江榆的英语一直很差,他认认真真的记着笔记,一点也没走神,安静的像是不存在一样。 反观贺巢也是,他支着脑袋,望着外面的樟树叶,一看就是一整节课,也安静的像是不存在一样。 江榆很满意。 贺巢听话,不多话,不动,非常适合在他的前面。 以前在双语高中的时候,他的前桌是个聒噪的人,话多、动作多、吃东西多,总之一无是处,让他完全不能忍受。 江榆忍了很久,直到有一天,前桌吃着薯片和他搭话,嘴里的薯片飞到江榆脸上。 江榆崩溃了。 从此,江榆自闭症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学校。 本来江榆自闭症的事情,只有几个老师和家里人知道,再多加一个傅云开。 但是那天不凑巧的傅云开去卫生间了。 江榆一夜成名,后果可不好受,也没能逃过被退学的结果。 但是······ 江榆觉得很愉快,能离开那个地方,找到一个班级里,有一个安静不动弹的前桌,是多么的令人快乐。 想到这里,江榆很开心的把找出卫生纸,隔着卫生纸捏着那块手帕,站起来走向垃圾桶,扔掉了手帕。 英语老师:“?????那个,现在是上课时间!” 江榆坐下来,表示:“我知道。” 英语老师:“······” 得得得,不能刺激他!英语老师翻了个白眼,继续讲课。 一中的午休两个小时,很多人都回家吃饭,然后回来继续上课。 贺巢却不走,他出去转了半个小时,吃了个饭回来坐在座位上,转头看见江榆也在吃饭,不过看样子是自家的保温盒饭。 他没有在意,在口袋里找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准备睡觉。 瘦高个忽然凑过来,笑嘻嘻的喊:“贺哥。” 贺巢看了他一眼,“嗯?” 听见贺巢说话,瘦高个受宠若惊。 其实贺巢算是阶段性的沉默寡言,一不说话就会半个多月,最长就是一个多月了,其他时候都很正常,虽然话少,但至少会搭理人。 瘦高个搭上了这个时间段,话多的都喷出来了。 “贺哥,你这几天不舒服吗?你喜欢什么牌子的矿泉水啊?我给你买。” 贺巢摇头,惜字如金,“不用。” “那你想不想去打篮球,刚刚吴洋喊我们东操场打篮球,你去不去啊?贺哥?” “不去。” 瘦高个不气馁,坐到了贺巢身边的凳子上,“那我也不去。” 贺巢没说话,盯着窗外发呆。 瘦高个侧头看了一眼江榆,低声问:“贺哥,我早上以为你要打他呢?” 贺巢回头,“我为什么要打他?” “他·······不是惹你了吗?还是个神经病,一直都不看人眼睛的,还擦桌子擦了几百遍,上课直接站起来扔垃圾,搞得我都害怕。” 贺巢想了想,“他不是神经病,不是你说他是自闭症的吗?” 瘦高个:“······那不就是神经病吗?” 贺巢像是看傻蛋一样看着瘦高个。 瘦高个脸上火辣辣的。 贺巢移开眼神,语气渐冷,“李楚,我要睡觉了,你不要坐在这里。” 瘦高个忙不迭地的点点头,站起来嘿嘿笑,说:“昨天英语老师发的卷子,说今天下午要交。” 贺巢从桌洞里掏出一张卷子,放在桌上,然后转头去睡觉。 瘦高个拿了试卷就赶紧回座位上去抄,前后大概十分钟,瘦高个就抄完了,他刚刚站起来,一群人就勾肩搭背的走进教室里来,打打闹闹,嘻嘻哈哈。 那群人为首的是个一米九多的高个,国字脸,肤色发黄,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他看见瘦高个,就喊:“喂!李楚!不是叫你打篮球吗?!你在这里干嘛啊?” 李楚把卷子收起来,“来了!” 国字脸转头数了数人,发现还是少,眼神落在了江榆身上。 “喂!那个新来的,要不要去和我们打篮球啊?” 国字脸嘴上说邀请他打篮球,但是完全就不是让他去打篮球的意思,他得意洋洋的笑起来,走到江榆身边,“哟!小胳膊小腿挺长的,走吧!咱们去打篮球!” 江榆低头,都快把头埋进桌洞里面了。 但是那几个人完全没打算放过他,更加放肆,甚至哈哈大笑的嘲笑他。 “听说你自闭症,啥叫自闭症,你要不和我们说说啊?” “对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自闭症呢!” “说啊!说啊!” ······ 说着,其中一个人,还伸手推搡了一把江榆。 李楚瞧这样子,他们是不肯轻易放过新来的了,现在又是中午,谁都不在学校,老师也没一个。 要是这个神经病真的出了事,肯定大家要倒霉。 他捏捏眉头,准备喊他们别找他麻烦了。 结果他还没张嘴,江榆忽然噌的站起来了。 第3章 冲突 江榆忽然站起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国字脸后面一个小瘦子被吓到忍不住后退,正好绊了一下贺巢的桌子,只听啪的一声,贺巢的脑袋被磕在了桌面上,声音响的叫人忍俊不禁。 而江榆却完全没注意到似的,唰的一下脱掉了呢子大衣,像是沾到了恶心的污渍一般,迫不及待的转身把大衣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抱着双臂,警惕的看着他们。 贺巢直起身子,摸了摸额头,他转头看了一眼,就知道了大致情况。 吴洋是班里乃至整个高三年级都有些名气的混混,成绩一般,但是家里有钱,塞进了重点班,好歹考个倒数第二能孝敬一下爸妈。 他没什么智商,就是无聊低级,恶心人那绝对是第一名。 一旦遇到什么新鲜事,绝对是第一个凑上去的,也是第一个惹麻烦的。 现在,这情况不用听受害人讲什么,就知道是什么破事情。 国字脸,也就是吴洋,他瞧见贺巢面色不善的坐起来,也不怕死的哼了一声:“干嘛?贺大爷?你想管我啊?” 李楚一听,这吴洋还真不怕死啊! 吴洋身后的几个人都不淡定了,惹一个神经病,没啥大事,惹贺巢那就是大事不好了,他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几步。 贺巢板着脸,似乎对吴洋也没什么耐心,他敲敲桌子,厉声:“你吵着我睡觉了。” 吴洋素来肆无忌惮惯了,仗着家里的关系,不知道坑蒙拐骗了多少人,平日里谁不叫他一声吴哥,他和贺巢两个人没什么接触,也就默认贺巢也归他管辖范围,偏偏今天在自己弟兄和新来的神经病面前被他驳了脸面,顿时又羞又怒。 “你踏马谁啊!老子吵你睡觉怎么了!滚一边去!” 贺巢的脸色沉下来,忽然上前一把揪住了吴洋的领子,浑像是个野兽一样,后面的人完全都没反应过来,吴洋就被贺巢一把甩在地上了,发出剧烈的声响,反而让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江榆吓了一跳。 他看见贺巢已经捏了拳头要打人,鬼使神差的冒出来一句:“不能打!” 贺巢被他说的一愣,没有反应过来,转头疑惑的看着他。 江榆顿了一会,缓慢的低声解释:“会被处分。” 贺巢看着吴洋涨红的脸,还在地下挣扎要翻倒自己,忽然松开手,放开吴洋,站了起来。 周围的人嘴巴张的老大,实在不懂发生了什么事。 贺巢又听了这个神经病的话? 李楚最先反应过来,他生怕贺巢和吴洋起更大的冲突,一个箭步连忙拉起来吴洋,一边拉一边喊:“吴哥,咱们不和那神经病说话,咱们去打篮球。” 吴洋气的眼睛发红,猛地推开李楚,爬起来就准备冲到贺巢面前。 哪知道江榆忽然上前,喊道:“教导主任来了!” 吴洋一愣,他刚刚无所避忌的和贺巢起冲突,但是被李楚拉起来的时候,已经清醒了一点,知道自己和贺巢要是打起来,学校肯定会把责任往他头上推,他已经有了一个处分,现在再吃一个,回去肯定躲不了一顿打。 但是李楚这样尴尬的圆场叫他完全下不来台阶,正想在贺巢面前争一下面子,他忽然听见教导主任来了喊声,想也没想,转头就跑。 剩下的几人也没有去验证教导主任是不是真的来了,也都撒腿就跑。 李楚倒是战战兢兢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一个人没有,这才看向江榆。 江榆低头,又快速的看了一眼贺巢,想了想还是解释起来:“通常学生对有威严和权势的成年人会不自觉的感觉害怕和畏惧。” 贺巢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少有的露出了一丝笑容,问:“所以你就喊狼来了?” “是的。”江榆指指桌子,“你们弄歪了我的桌子。” 李楚觉得这个新来的真的有病,被他的话气的想笑,埋怨道:“弄歪了还不是因为你自己。” 江榆又沉默了,他抱着双臂,只穿了一件白衬衫,那件厚呢子大衣,被他神经质的扔进了垃圾桶,显得古怪异常。 贺巢张张嘴,准备说些客套话,叫这个新来的别惹吴洋了。 哪知道江榆忽然又抬头,执拗的说:“是你们打架弄歪了我的桌子,因果关系上,是同学你的原因,不是我。” 贺巢:“······” 李楚没想到这个神经病会怼贺巢,刚刚如果不是贺巢,他就被吴洋闹得不知道出什么事,现在居然怪贺巢弄歪他桌子。 “喂!你踏马别胡说八道行不行!”李楚上前,生气的脸都红了。 江榆见状,立马退后一步,抱着双臂,楚楚可怜的活像是李楚对他做了什么事情一样。 李楚更气了,“喂!你踏马说话啊!刚才不是说的挺溜的吗?老子一讲话,你抖什么抖!你以为刚刚贺哥是为什么和他打架,还不都是因为你!” 贺巢被嘲的头疼,捏着眉头,准备制止李楚。 江榆却忽然快速的回道:“不是我,是他想睡觉,那个人蹭了他的桌子,他觉得很生气,所以和那个人起了冲突,为什么会因为我?” 李楚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气的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愤愤的丢下一句:“你踏马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江榆一愣,脸色更加白了,低头沉默着,也不坐下去。 贺巢叹口气,他看向李楚,“李楚,你知道亚斯伯格症吗?” “啥?”李楚忽然问,一脸懵逼。 贺巢看了一眼李楚傻白甜的模样,又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算了,你走吧。” 江榆这时候却红了眼睛,像是十分生气一样,抬头直视着贺巢的眼睛,说:“我不是亚斯伯格症!我不是亚斯伯格症!我不是亚斯伯格症!” 贺巢一愣,似乎没想到江榆不是亚斯伯格症,但是他也没说什么,转头直接走掉了。 李楚被他们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看贺巢走,连忙也跟上去。 “贺哥,你干嘛帮那个神经病啊?” 贺巢走到楼下操场的樟树下,顺着草地坐下来,然后仰头望着树叶阴翳的地方。 “他不是神经病。” 李楚认为江榆就是个神经病,他例举:“他桌子擦了几十遍才坐下来,别人碰他一下,他就扔掉衣服,刚刚还傻逼似的,听不懂人话,还觉得是贺哥你的错,这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贺巢本来懒得解释,现在看李楚这傻样,不解释他会一直叫江榆叫神经病,对于江榆来说,这样不好。 “他是没有智能问题的自闭症,只是很难与人沟通。” 李楚不爽了,没想到贺巢会为江榆说话,“那还不是有问题吗?” 贺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纠结这个问题,“至少人家智力没有问题。” 李楚脸红:“······” 贺巢继续说:“你不要神经病神经病的叫他了,他不是神经病。” “好吧,贺哥,我不叫了就是。” ······ 下午的课都是语文课。 江榆对语文很苦手,很难读懂那些意思,只好一遍遍的自己默读。 贺巢在前面听到他的声音,有些烦躁。 “我只觉得所住的并非人间。” 江榆细腻低缓的声音,反反复复的在读这一句话。 他似乎很不懂这个意思,但是固执的想要弄清楚这句话的意思,以至于急了眼似的反复默读这句话。 贺巢叹气,不自觉的转头低声解释:“这句话的意思是指作者对反动派的仇恨心情,“当局者竟会这样的凶残”和走狗文人“竟至如此之下劣”进行公开的抨击和无情的斥责。” 江榆抬头,清澈的眼神里满满的疑问。 贺巢想了想,他可能听不懂,沉吟道:“他说那些不是人。” 江榆哦了一声,用笔在那句话下面,把贺巢的那句话一笔一划的写上去。 贺巢很给他面子,“······你很认真。” 江榆又低下头,继续往下读。 贺巢满意的回过神,心里涌荡着一份难以理解的自豪感,他托着下巴,看窗外的树叶。 忽然,他的肩膀被人又敲了敲。 贺巢咬牙,回身。 江榆小狗似的眼神在他面孔上转了转,随即低头点了点另外一句话。 贺巢:“······” 见贺巢不说话了,江榆有些急了,低声默念:“这是真的,有她自己的尸骸为证。” 贺巢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江榆脸都憋红了,他卷卷蓬蓬的头发在窗外阳光下,也洒下了阴翳,细细密密的,随他的嘴巴一开一合的动弹,那些光点也随之而动。 贺巢忽然出了神,心里不知名的情绪席卷而来,让他一瞬间脑袋空白了。 而江榆只是念:“这是真的,有她自己的尸骸为证。” 贺巢笑了出来,“你看我像你家请的随叫随到家教老师吗?” 江榆一愣,摇摇头说:“我的家教老师是女老师。” 贺巢:“······” 江榆沉默了一会,又念了那句话。 贺巢无奈,他眨了眨眼,满嘴瞎讲:“意思是倘若能多看她一眼,也就够了,这是对她的怀念。” 江榆歪头,但是乖乖的把这句话记下来。 贺巢心里很舒畅,像是许久未见到太阳,忽然晴天了,还有暖暖的春风拂面的感觉,舒坦的像是徜徉在海水中一样。 看着认真的江榆,贺巢勾起了嘴角,“不懂的,下课再问我。” 江榆停住笔,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着贺巢和模样,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贺巢唔:“乖。” 第4章 烦躁 贺巢下课再说果然守约。 江榆把不懂的句子全部画下来,然后用面巾纸把贺巢那一边的桌沿擦干净,请他回身给自己讲课文。 贺巢满嘴胡话,假一句真一句的把课文的意思念出来。 江榆也听不懂,只是认真的一笔一划的记下来。 李楚捏着酸奶瓶子,蹲在一边,想说话。 贺巢扫了他一眼。 李楚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立即闭嘴,吸溜着没多少的酸奶。 江榆记完了,看着满页的字,甚是欣慰,他抬头,有些害羞,可是却非常努力的说:“你真是个好人。” 贺巢挑眉,“不谢。” 李楚怜悯的看了一眼江榆,叹口气,这新来不像是智力没毛病的样子。 ······ 一中晚自习只到晚上上十点。 江榆回到家几乎都快十一点了。 今天他却没有早早洗漱睡觉,而是拿出来了白天的语文书,翻开书页,看着贺巢教他的那些句子。 他望着那些句子,伸手摸了摸,然后笑了笑。 忽然手机嗡嗡响了一下。 他的qq有新消息。 c:新学校怎么样? 江榆想了想,回复:很好,我的前桌人很好。 c:你说很好的人,看来是得道圣人,才称的上你一声赞。 江榆弯起嘴角,心想贺巢确实是自己遇上为数不多人的好人,话不多,又听话。 他回:你也是好人。 c回了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 江榆合上书本,问c:玩游戏吗? c没有立即回复,过了一会才回:今天不想玩游戏。 江榆和c两个人算是相识多年的网友,江榆少年时候在康复中心被医生建议扩大交际圈。 明显,江榆做不到面对面和人说话交流,别说交朋友了,他在傅云开的建议下,干脆在网络上找了一堆网友,美名其曰扩大交际圈。 医生拿他也没办法,江榆父母见他这样,也算支持,至少不是完全封闭自己,不和别人交流,交网友,总比不交朋友的好。 江榆和c也是那时候认识的。 江榆在论坛发布了一条消息,称自己想要认识新朋友,c是第一个留言的人,虽然当时留言的人也很多,但是只有c 一个人依旧和他保持联系。 然后c带着江榆开始玩游戏。 两个人乱七八糟玩了很多游戏,常年下来变成了好朋友,纵使没见过面。 江榆也认为c应该也是自己的朋友,自己为数不多的好朋友。 只是这个好朋友最近有很多烦恼,比如他和自己坦白说,他是个同性恋。 江榆觉得他是青少年性·观念没有发展成熟,是对自己错误的认知。 但是c却很认真的告诉他,他从十多岁就明白自己是同性恋了,他只对男人有兴趣,他就算自渎也都是对着好看的男人的脸。 江榆有些吃惊,想说些什么,最后也没说出来,只是寥寥数语,安慰了c。 但是c并没有想这件事上多讨论,简单说了几句就过去了。 江榆看c的那句的不想玩游戏,心里闷闷的,他打开论坛。 有一下没一下的看着界面上的消息。 忽然手机又响起来了。 江榆赶紧去看,却发现不是c的消息,是傅云开问自己睡着了没有。 他顿了一会,回:没有,准备睡觉。 傅云开秒回:今天怎么样?老师怎么样?同学还好吗? 江榆看了一眼,眉头渐渐拢起来,然后将手机关上,并没有回复。 傅云开一直等着回复,可是老半天没有新消息,他一直魂不守舍的,捏着牙刷刷了半天,结果发现自己没有挤上牙膏。 他低喝:“草!” 今天没见到江榆,他回来的时候,江榆的车是直接开进他家院子里了的,没有停留就进了门。 他刚刚下楼就听见江榆他家大门砰的被关上的声音。 傅云开觉得烦躁又怨怼。 烦躁的是自己为什么老是想着江榆,怨怼的是江榆为什么总是不听话。 他这几天感觉尤为严重,江榆不在身边的空旷感,让他一直魂不守舍,以至于让班里不少人都取笑他是丢了媳妇一样。 傅云开心想,江榆也是男的,都是兄弟,怎么能说是丢媳妇呢? 他搞不懂啊?可是心里对媳妇这个词像是被刺到了一样。 觉得烦躁。 这口气堵在傅云开心理化不开,实在难受的慌。 他打开手机,盯着江榆的头像,最后缴械投降,他打开常玩的论坛,匿名发了一个问题。 【我是一个十八岁的普通男高中生,一直很照顾自己的朋友,也和这个朋友认识很多年了,几乎天天在一起,这几天他不在我身边,我觉得很难过,我是不是同性恋?】 傅云开措辞小心翼翼,活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钢铁直男,他胆怯的发了问题,连网页也不敢刷新,连忙退出论坛,关掉手机,赶紧上床睡觉。 只是,临闭眼睡觉前,他打开微信,看了一眼江榆有没有回复。 结果,江榆半个字也没回。 傅云开扔开手机,长叹一声,这感觉莫名的奇怪啊! 江榆读完了课本,已经十二点了,他打了个哈欠,认真洗漱了,准备关电脑上床睡觉。 他的鼠标正在刷新的位置的界面,他正要关机,却一眼扫过去看见了同性恋的字眼。 江榆一愣,想起了c,也想起了自己的以前的事情。 他缓了许久,便坐下来,看着那个匿名帖子,看着这个匿名帖子提出的问题,他沉吟了许久,终究还是回复了。 当他回复完毕,直接关了电脑,手机响了响,他低头去看。 是傅云开的消息。 【我下周一就能转了,回头我们一去上学。】 江榆摸着手机,抬头看向了窗外的对面的房子,只是对面已经关灯了,一片漆黑。 ······· 傅云开这一夜睡得舒坦的很,还做了一个梦,梦里一直游泳,就连怕水的江榆也和他在游泳池里。 傅云开笑都咧到了耳朵根,他一边哼着歌,一边坐到桌前等吃饭。 他妈瞧见他模样,打趣:“哟?考满分了?这么开心?” 傅云开一噎,“没······没······” 他妈瞅了他一眼,“高三了啊·······” 傅云开转过头,摸出手机,当做没听见。 他心想昨晚问的问题,现在应该有人回答了。 他打开论坛,发现有不少人给他回复了,足足有二十多条。 他一条条看下去,都是一些毫无营养的打趣话,有的干脆就说你就是同性恋,或者是嘲笑讽刺的恶心人的话。 傅云开皱眉,往后翻了一页,有一个叫做铜钱的id,回了一段颇为中肯的话。 【青少年会对异性和同性产生一些错觉,因为心理年龄小,无法正确认知性别和性,不需要格外在意。但如果实在因此而烦恼,可以私信我,发消息找我咨询。】 傅云开一愣,咨询? 真的要咨询吗? 他妈见他拿着手机不动,忽然扬声喊:“喂!傅云开你吃不吃了?吃个饭就摸手机玩?你叛逆了是不是?” 傅云开放下筷子,“饱了。” 他妈气的嘟囔:“你个孩子,讲你两句,你就不吃了,你什么时候能像江榆那么听话就好了。” 傅云开顿住,江榆······· 他叹口气,点开了铜钱的头像,给他发了私信。 他妈见傻儿子莫名其妙的叹气,不由愣住了,小心翼翼的问:“你怎么了?” 傅云开扭头,给他妈留了个后脑勺,十分抑郁的喃喃低语:“你······你不懂。” “我看你是反吃多了撑的了,快滚去上学。” ······ 江榆第三天上课,已经驾轻就熟了,他来到班里,看见他前桌的贺巢,趴着玩手机,长腿支在课桌下面,流畅又漂亮。 李楚蹲在他前面,不屈不挠的和他热络的搭话。 贺巢反过脸,把后脑勺对着门,脸对着窗,正好把手机那面露出来。 江榆发现他在玩游戏,一个很简单的单机消消乐游戏。 李楚看见江榆过来,对着他眨眨眼,故意大声喊:“嘿!江榆你来了。” 江榆点头,“嗯,我来了。” 李楚:“······” 但是贺巢听见江榆来了,还是一动没动的就在在那里玩游戏。 江榆坐下来,把书包打开,把书一本本拿出来,最后打开了语文书,他敲了敲贺巢的背。 贺巢的身材很好,还在发育的男孩子身上一股子蓬勃生命力的味道,只是他身上的味道很淡很淡,一点其他味道也没有,洗发水、沐浴乳甚至连衣服上的洗衣液味道都闻不见。 但是江榆对这样的贺巢很满意。 “贺巢同学,我有事要和你说。” 贺巢瘦削的肩膀微微动弹,他侧头问:“什么事?” 江榆翻开昨天的那篇文章,把贺巢给他解释的那些话不对的全部圈出来了,他指了指课本,说:“这是你昨天给我解释的,我昨晚回去查了很久,你有很多都不对,我觉得你可能不理解这篇文章,你要来看看我的新注释吗?” 贺巢一愣,他看了一眼江榆认真的笔记,又看了一眼江榆畏畏缩缩的脸和眼神,“哦······是吗?” “我怕你以为自己是对的,如果考试考到了,你会错的。” 贺巢笑了,“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江榆摇头:“不客气,你昨天也教我了,我今天给你看了,我们两清了。” 贺巢没了玩游戏的兴趣,他关了手机,伸手拿起来江榆的课本,“那就借我用用。” 江榆啊了一声,“等等······” “什么?” “把我的书还给我!”江榆脸红了,“我会把笔记抄到你书上的,你把我的书还给我。” 贺巢顿住,一本书拿在手里上不得上下不得下,但是看着江榆通红的脸,他选择了放回书本,然后把自己的语文书扔在了他桌上。 江榆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拿出卫生纸在刚刚被贺巢碰过的地方,擦拭起来。 等他擦完了,上课铃早响了,他像是没听见一样,认真的把昨晚查好的东西,腾到了贺巢的书上。 贺巢的书很新,没写什么字,偶尔只是记了几个诗人的生平,扉页上写了一个名字。 他的字很漂亮,几乎是龙飞凤舞般的潇洒飘逸。 江榆腾完了,看了一眼自己的字,工整的像是打印出来的一般,和贺巢完全不一样。 他不禁皱眉,犹豫了一会,他才把书递给贺巢。 贺巢捏着书,有些不解,“上节课你一直在记这个?” “对。”江榆点头。 “你······” 贺巢的话还没说完,教室门口忽然传来一个爽朗的男孩子声音,清亮的直刺江榆的耳膜。 “贺巢,你的生物书借我用下!” 那个声音已经经过了变声期,清亮开朗活泼。 江榆能感觉到那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蓬勃的热情,他皱眉,转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笑脸。 第5章 坚强 “江榆?!” 那个人惊呼起来,完全不敢相信,只是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躲避江榆的眼神了。 江榆看着那个人傻站在门口,那个人的胸膛一起一伏,灿烂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多了一丝热切,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成熟多,也简单多了。 “柏韶。”江榆轻轻的开口,喊了一声。 柏韶盯着江榆,忽然大步跨进来,直奔着江榆的位置,双眼热烈的像是能喷发出火焰似的。 江榆大惊,噌的坐起来,转头往大门逃过去。 贺巢顺着望过去,直直的和柏韶的眼神对上了。 柏韶连看也没有多看他,转头跟过去,亦步亦趋的跟着江榆,脸色恢复了之前的温和开朗模样,不再急匆匆了。 但是江榆却闪闪躲躲,出了教室门,直奔卫生间。 柏韶跟到卫生间,发现江榆躲到了隔间里去了,他叹口气也不敢进去强迫他,就靠在栏杆边等着江榆自己出来。 江榆冲进了卫生间的单人隔间,立即锁上了门,他双手交叠,来回磋磨,身上的鸡皮疙瘩全起来了,本来是想来学习的,才选择转来一中,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柏韶。 但是已经转学了,已经开始按班就部的学习了。 怎么能够落荒而逃呢? 江榆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他深呼吸一口气,在卫生间里坐了会,感觉自己不再紧张了,这才准备去找柏韶说话。 结果刚开门,那扇单薄的厕所门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把那个人撞得趔趄。 江榆头也没有抬,低声道歉:“对不起。” “卧槽,谁他妈撞到老子了?” 江榆一愣,是昨天的国字脸吴洋。 吴洋跟着两个小跟班,正蹲在卫生间吸烟,冷不丁的被人推门撞到,完全不认为是自己站错了地方,他愤怒的回头,瞧清了是自己班上新来的那个神经病,顿时火气更大了。 他一巴掌狠狠拍在门上,拦住了江榆去路。 江榆被这剧烈的响声,吓得眼睛睁圆了,情不自禁的要捂住耳朵。 吴洋见状,忽然嘿嘿笑起来,一把抓住江榆的手腕,嘴里不干不净的笑话:“哟,你也来上厕所啊?会上厕所吗?要不要哥哥教你啊?” 江榆哆嗦起来,眼泪差点掉出来,他拼命的挣扎,“别碰我!不要碰我的手!” 他越挣扎,吴洋越开心,他转头喊:“喂,给老子拍个小视频,快点!” 他身后吸烟的两个人香烟也不要了,立马掏出手机,就对准了江榆的脸。 一边拍一边喊:“草!这真踏马的刺激!” 吴洋哈哈笑起来,伸手就想去扒拉江榆的裤子。 江榆被抵在门上,感觉浑身被刀割一样,他一下惨叫出声:“啊!!!!!” 吴洋被他喊岔了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踏马被强·奸啊?叫个这么大声,把老子耳朵搞聋了怎么办?” 江榆眼泪都快出来了,他哆嗦的张嘴:“脏,好脏,好脏,不要碰我的手,不要碰我的衣服。” 吴洋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但是仍旧紧紧箍着江榆的手腕。 就在他伸手摸到江榆的腰间,身后传来一串脚步声,他压根没在意,就被人狠狠一拳砸到了左边脸颊上。 “擦啊!谁他妈打我!” 吴洋登时松开了江榆,转头去看,却见是隔壁班的班长柏韶,先是一愣,随即冲过去想打回来。 柏韶也不是好惹的,他身高一米□□,是他们班最高的,一站起来的个头吓死人,加上他常年锻炼,力量又大,吴洋还没有冲上来,就被他反推了一下,后退好几步。 吴洋面上留不住,也不顾后果了,怒道:“一起上!” 他身后两个人也不玩手机,上前想一左一右的制约柏韶的动作。 三个人一起冲上去,四个人顿时扭打起来,溅起一地的灰尘,肮脏且聒噪。 江榆闻见了卫生间的消毒水味和氨气味道,混合着恶心的灰尘,充斥着他的呼吸道。 那四个人打架的动静极大,喊声也大。 江榆捂住耳朵,感觉耳朵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他的脑袋就像是要炸开了一样,还有刚刚被吴洋碰过的手腕,烫的像是有火在活生生的烧他的皮肤。 他痛苦的瘫倒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以一种古怪的婴儿在子宫的姿势卧倒在地上,脸色发白,双眼紧闭。 忽然,一只手碰了碰他的脸,冰凉的手,像是冰块一样,在温暖的三月,有些罕见。 那只手掌心意外的不难闻,什么味道都没有,只有淡淡的男孩子的味道,像是小野兽一样的隐秘味道,属于男孩子的特有的荷尔蒙味道。 江榆缓过来,他慢慢的睁开眼,看见贺巢有些担忧的脸映在自己眼前,他的眉毛轻轻蹙起来,双眼却很淡然,他上下扫视了一番,缓口气说:“你没事吧?” 江榆猛地推开贺巢,“我······没有事。” 他的声音还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 贺巢点点头,然后拉起来江榆,立即转身迅速冲进他们的战圈,又快又狠,几乎是一瞬间,就捏住了吴洋的后劲。 然后喝道:“别打了!” 吴洋被捏的不敢动弹,嘴里还想骂人,可是一想到和他打架的是柏韶和贺巢,心里有些软,可是面上还恶狠狠的瞪着柏韶。 柏韶家里是开律师事务所的,他家是全国连锁性质的事务所,就光本省也有七八个了,整个市里他们家广告遍地,没人不知道他们家大业大。 吴洋家有钱,但是资产要是和柏韶他们那种一流上层社会群体比起来,那就是鸡毛见凤凰。 如果得罪了柏韶,那就是得罪了他们家。 后果不是简单打架斗殴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吴洋有些怵了,他死咬着牙,挣扎了一下,“你踏马放开我!” 贺巢清冷的声音响起来,充满了威胁性,“喂,再打教导主任就来了,你觉得多背一个处分可以的话,我们都奉陪。” 打蛇打七寸,昨天吴洋躲教导主任那脚步快的可以去跑百米冲刺了,贺巢仔细一想,就得出了吴洋不敢再背处分的结论。 果然,听到了这话,吴洋也冷静了许多,他哼了一声,仍旧强硬的怒骂:“今天就算老子放过你们了,松开老子!” 贺巢松开手指。 柏韶摸了摸脸,刚刚不小心挨了一下,眼睛边上蹭破了,他正要去拉江榆。 外面忽然想起来上课铃声。 贺巢顿了顿,“你先去上课,这事情还是别弄大的好,我带江榆回去。” 柏韶的眼神落在了江榆惨白的脸上,想了一会,点点头,不放心的说:“帮我看着他,我一会来找你。” 贺巢点头,看着柏韶离开。 他对江榆说:“回去上课了。” 江榆摇摇头。 贺巢有些不耐烦,“为什么?” “我很脏,我的衣服碰到了厕所的门,碰到了地上的灰,那个人掐了我的手,都好脏好脏。” 贺巢看着他的脸,白的吓人,瘦弱的身体刚刚躺在地上,几乎就像是要死了一样,贺巢心里闷闷的,忍不住说:“那你刚刚怎么不反抗?” 江榆皱眉,“我拒绝了,我让他不要碰我的手和衣服。” 贺巢觉得心里更闷了,他转头想走,完全就不想管江榆了,可是走了没两步,他记起来柏韶刚刚的话,不由顿住。 江榆还是一脸惊恐的站在原地。 贺巢转身,沉默了许久,问:“你觉得你坚强吗?” 江榆不理解,他一边揉搓着手腕,一边回:“我觉得我很坚强。” 贺巢摇摇头,“你是自闭症,你是社会弱势群体,有良心的人都会对你始于援手,你想一想,你身边的人都不是都特别照顾你,特别怕你受伤,特别怕你接触什么危险的东西?” 江榆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能点头。 贺巢又说:“你觉得你的拒绝是所谓的坚强吗” 江榆感觉贺巢在说什么道理,一些他不明白的道理,“我不明白。” 贺巢顿了顿,他低缓的嗓音,在狭窄的卫生间里,混着乱七八糟的味道,激荡着,闯进了江榆的心里。 “你是受保护的那一方,你是弱势群体,但并不代表你很弱小。” 江榆哆嗦的唇渐渐缓下来,他张嘴,眼神里的疑惑越加明显。 “什么意思?” 贺巢拿出手帕,隔着手帕拉过江榆的手臂,带着他走到水龙头面前,然后拧开水龙头冲着江榆的手腕。 “你需要真正的坚强。” 江榆看着那些缓缓流下来的水,心里像是手腕一样,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冲刷着,他犹豫且彷徨,“我······” “去反抗。” 江榆第一次碰见贺巢这样的人,除了他妈妈以为,第一次和他说道理的人,尽管他并不明白,但是他知道这个人为自己好。 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嗯,那你冲干净,就回教室,不能迟太久。” 江榆知道他心急回教室,“你先去,我洗好就去。” 贺巢看了他一眼,见他惊恐的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执拗的冲洗干净的模样,这才放心了,“那我先回去,你洗好了就回去。” 江榆点头,默不作声的搓着手腕。 ······· 江榆冲洗结束已经上课上到了一半。 他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时候,全身狼狈又滑稽,可是脸色如常,他的黑色厚外套早就扔掉了,穿的裤子也扔了,身上只有一件秋裤和白衬衫。 他的脸上全是搓红了的印子,额上贴着湿湿的碎发,露出了他眼睛,显得水光潋滟。 江榆那古怪的可以出境社会奇闻异事的样子,他自己却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劲,站在门口站了半天,挺直了腰身。 等讲台上被他吓到张大嘴巴的老师缓了半天回过神来,他轻声且坚定的问:“我可以进去了吗?” 第6章 好久不见 柏韶是隔壁五班的,他也是理科重点班。 刚下了数学课,他就急匆匆的奔到六班门口,刚刚一整节课他什么也没有听,脑子里就只有江榆。 但等到他六班门口的时候,他发现贺巢身后,原本属于江榆的座位空荡荡的,一本书也没有。 贺巢正在打哈欠,好像是预料到柏韶会来,他支着脑袋望着门边,瞧见柏韶失神的模样,对他招招手。 柏韶犹豫了一会,走进了他们教室,顺着江榆的位子坐下来。 李楚看见柏韶来了,蹭到他身边,“哟,柏韶班长来咱们班串门啊?” 柏韶没理睬他,他低头摸了摸江榆的桌子,问:“他呢?” 李楚啊了一声,“谁啊?” 贺巢回:“回家了。” 柏韶急了,“他没事吧?” 贺巢看了他一眼,“没事,回去换衣服了。” 柏韶脸色放松了,喃喃:“那就好,那就好。” 李楚一瞧,这柏韶怎么也围着江榆转啊? 大家怎么都对这个神经病感兴趣呢? 他蹲在一边,想听贺巢和柏韶说话。 贺巢扫了他一眼,柏韶也扫了他一眼。 李楚噘嘴,“走就走,你们讲一声就行,看我干啥?” 柏韶望着李楚离开,又是一副担心的模样,他问:“江榆他真的没事吗?我看他当时都倒在地上了,有没有受伤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贺巢怪异的看了他一眼,好像不理解似的,“他是自闭症啊。” “什么?”柏韶更加怪异,“什么自闭症啊?” 贺巢沉默了一会,“你不知道?” 柏韶拧着眉毛,“知道什么?” 贺巢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了,毕竟江榆自己没和柏韶说,自己要是没经过他同意就说了,也不知道江榆事后会不会怪罪自己。 他沉默了许久,有些难办。 柏韶知道贺巢的性格,不想说的一个字也不会说,他看了一眼在远处捏着矿泉水瓶子的李楚,忽然对着他招招手:“过来一下。” 李楚不情不愿,“又干嘛啊?” 柏韶曲线救国,沉吟一会,问:“江榆什么时候转来你们班的?” “就没两天啊,柏韶你没听说啊?咱们班的江榆可有名了。”李楚扫了一眼边上的人。 “什么意思?” 李楚看了一下贺巢的脸色,重新措辞,“说他是自闭症,大家都搞不懂自闭症,一直喊他神经病,就之前说咱们班转来一个神经病就是他啊。” “自闭症?”柏韶皱眉,“我没听说他有这个问题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李楚捏着瓶子对着垃圾桶扔过去,“对了,柏韶你老问江榆干嘛?你们俩认识啊?” “嗯,我们以前初中同学。” “哦,老同学啊?那你都不知道他是······自闭症?”李楚又看了一眼贺巢,措辞十分谨慎。 柏韶低头,心里不是滋味,“以前没听说过。” 贺巢还在打哈欠,看起来要是睡着了。 但是李楚来了兴趣,他凑近了柏韶,问:“那他以前什么样啊?成绩好吗?是不是也是这样奇奇怪怪的?” 柏韶的脸色沉下来,“他没有奇怪的地方。” “行行行,你老说什么都行。”李楚啧啧。 柏韶站起来,“贺巢,他要是回来上课了,你给我发微信。” 贺巢嗯了声,看着柏韶那样子,心里没来由的烦躁,他往桌上一趴,顺势睡觉,谁也不搭理。 柏韶摸着江榆的桌子,像是恋恋不舍,就差来一首情深深雨蒙蒙的背景音乐,李楚看着酸倒牙了,总觉得柏韶那股子对女孩子的热情对错了人。 ······· 江榆确实是因为着装怪异,被老师委婉的请回去换衣服了。 他本来觉得自己可以中午回去换衣服,但是考虑到柏韶,他还是回去了,之后慢腾腾的回到学校,已经是下午了。 江榆坐下来,看贺巢又在睡,他伸手轻轻敲了敲贺巢的背。 贺巢不耐烦,他寻思,自己是不是不该和江榆多说话,这完全就是一个小狗似的,还黏上自己了。 他回头,“干嘛?” 江榆看他有些不耐的脸色,想说的话憋回去了。 贺巢皱眉,“有话快说。” 江榆扁嘴了,委屈的想哭。 贺巢难受了,他放缓了脸色,语气也是尽十二分的柔和,“对不起,你想说什么?” 江榆坐直了,看贺巢,过了许久,他脸红的吐出一句:“谢谢。” 贺巢一愣,嘴角翘起来,这确实是一只家养小狗狗。 他嗯了一声,表示接受江榆的谢意,转身来他拿出手机准备叫柏韶。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贺巢没有打开手机,他反手把手机直接关了,塞到口袋,往黑板看。 柏韶一下午都念着江榆,可是贺巢一直没给他发消息,他也没过去,到最后一节课,他去卫生间,鬼使神差的往六班去。 结果看见江榆捏着笔在写作业,他前面的贺巢睡得那叫一个香。 柏韶气的脸红,他准备进去找江榆,刚抬腿,门口的铃就响起来。 ········ 江榆还没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就远远的看见了柏韶和几个女孩子。 他近一米九的个头格外显眼,他背着了一个书包,斜斜的靠着墙,和几个围着自己的女孩子,笑着说什么话。 路灯昏黄的灯光洒在他脸上,白皙的面孔在晦暗的薄暮中,闪耀又夺目,他的脸微微向下,嘴角噙着一丝笑容,眼神温和一如既往,散发着浓重的光彩。 他俊朗脸庞的剪影透过路灯,落在了地砖上,静谧的影子缓缓转身。 “江榆!” 那带着惊喜和不可思议的声音,钻进了江榆的耳朵里。 江榆顿住脚步,面无表情,“柏韶。” 柏韶笑起来,眼睛看也没有看身边的女孩子们,敷衍的推辞:“我今天约好我朋友一起回去了,你们赶紧回家吧。” 那些女孩听到都不禁叹气,失望的瞧了一眼江榆。 有眼尖的立即发现了这个五班的‘声名赫赫’的江榆,立即交头接耳的低声议论起来。 柏韶毫不在意,他是真的开心,发自内心的愉悦,一直忍不住扬起笑脸,几乎激动的把持不住,他怕吓到江榆,深呼吸一口气,随即屏住呼吸,咬唇低声的打招呼:“好久不见。” 江榆看了他一眼,忽然低头快速的绕过他,往校门外跑出去。 他一跑出去,就朝着对面听着的黑色私家车摇了摇手,喊:“吴伯伯,我自己过去!” 江榆喊着,趁没有车来,一溜烟跑到了车边上,唰的拉开车门,坐进去。 “额······少爷,怎么了?有人欺负你?” 江榆放下书包,“没······没,赶紧回去吧。” 吴伯皱眉,他不放心的望了一眼外面,也没看见成群结队的学生,只有几个女孩子在校门口,看起来也不像是欺负人的样子。 回去的路上,吴伯一直回头看江榆,见他似乎全身没什么问题,才没多问。 以前,江榆能隐瞒自己是自闭症的事情,受到的欺负不多,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有洁癖的不喜欢说话的人。 但是一旦公开告诉别人江榆有自闭症,这些正常的习惯,都变成了一个神经病的特征,都是对一个孩子的单纯的恶意。 吴伯咬咬牙,还是没有问江榆到底发生什么了。 把他送到家,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去,趁着江榆上楼。 他找到了江榆的母亲夏鹤女士。 江榆的妈妈夏鹤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摄影师,年轻时候去广西采风和去旅游的江榆爸爸认识,随后陷入爱河,两个人都是充满热情冲动的人,认识一年,就匆匆结婚,并且有了江榆。 两个人过了不少甜蜜的日子,直到江榆一岁多的时候。 他们才发现江榆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从出生以来,江榆父母只是认为他们的儿子,是个特别认真专心的普通小男宝宝,他坐着的时候就是坐着,从来不乱动;躺着的时候就是躺着,从来不主动翻身或者挥手;吃东西的时候就是吃东西,喂就吃,喂多少都吃,不喂就不吃;谁去逗他,他都不理,就算是夏鹤,他也不理睬。 渐渐的,他们发现江榆是先天性自闭症。 为了江榆,他们耗尽了精力和时间。 江榆爸爸那时候处在事业上升期,更多的时间是工作,但是夏鹤放下了摄影机,抱起了江榆,将她十多年时间都放在了江榆身上。 因为性格强势,江榆每一件小事都被她精心安排过。 也因为这十多年的照顾,夏鹤已经是习惯性的把江榆当做她一个人的儿子。 她固执的坚强的,尽可能多的把自己能够给他的都给他。 刷完牙以后,江榆准备睡觉,临睡前想起来昨晚给那个怀疑自己是同性恋的人的回复,他又坐起来,没有开灯,直接打开了电脑。 他刚刚刷新了页面。 外面传来了夏鹤压抑着的愤怒的声音。 她喊:“江志远!” 夏鹤在连名带姓的喊江榆的爸爸名字,一个字也没有少。 江榆转头,走到门后面。 他们俩在吵架,江榆几乎立即就意识到了。 夏鹤总是一个说话很缓的人,她有很多想法,但是从来不会用很快的语速去说,都是想好了最好的说辞,娓娓道来,叫人拒绝不了。 但是在和江榆爸爸吵架的时候,这些技巧都用不上。 夏鹤几乎尖叫着,“你天天不回来,一回来就和我吵架是不是?” 江志远疲倦的声音传来,“我不想和你吵,是你自己有病,江榆怎么了?他没说自己被欺负了,就是跑了几步,你找私家侦探干什么?那都是高中小孩子,你想干什么!?夏鹤你真的反应过度了!” 夏鹤冷笑起来,声音有些刺耳,“我反应过度?江志远你说这话没摸自己良心吗?你以为小榆为什么转学啊?” 江志远沉默了,过了好久,“反正我不同意你找侦探查他同学。” “你同不同意都没事,我就是要找。” “夏鹤!”江志远有些生气了,他的声音陡然严肃,“你总是这样,你不觉得你过分吗?你剥夺了我们儿子所有的空间,现在连他身边同学都要管控吗?你是不是疯了啊?” “我疯了!你怎么不说你把小瑜扔给我,你自己不管,两手轻松玩的那些臭的东西,我能这样吗?” “你又提这些事情,都说过去了!你能不停消停点!” 他们两个人总算是不吵架了,但是随即而来,楼下客厅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 江榆缓缓后退,安静的走到了桌前,呆呆的看着电脑屏幕。 一个好友申请在闪着。 顿了许久,江榆才反应过来,他的手微微颤抖,却坚定的移到了右下角,那个申请备注上写了许多字。 江榆揉揉眼睛,觉得越来越模糊。 他吸吸鼻子,抹掉了眼里的水光,仔细去辨认那行字。 【我是在论坛咨询同性恋事情的人,麻烦通过以下。】 江榆顿了顿,低声:“一,写错了。” 第7章 咨询 江榆正准备和这个怀疑自己同性恋的傻孩子谈一谈,至少他想帮助人,不想其他人也变成奇怪的孩子。 忽然,c的头像亮了,喊他玩游戏来了。 江榆静静听了一会外面,过了一会,听外面已经没有吵架的声音了,他才和c说不想玩游戏。 c好像也不是来找江榆玩游戏的,他旁敲侧击问几句,发现江榆的情况不太对,便也没玩游戏了,和江榆随意聊开了。 两个人虽然没见过面,但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多傅云开不知道的事情,江榆全部都和c说了,关系极好,好到江榆有什么不懂的,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去问c,但是江榆关于自己的个人隐私,却一个字也不讲。 不是保护自己隐私什么的,只是江榆害怕c知道自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不正常的孩子。 c就不会和自己做朋友了。 江榆想着白天的事情,又想着刚刚父母吵架的事情,他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措辞了一会,江榆说:今天我遇到一个奇怪的人,他和我讲了很多奇怪的话。 c:比如呢。 江榆接着想:他是个奇怪的人,比我遇到的很多人都要好,也很奇怪。 c先是回了一个笑的表情,然后说:你给我说句听听,要不然你说奇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江榆回想贺巢说的话,一字不落的给c发过去,然后把今天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c那边立即没声了,连个标点符号也没有。 过了十多分钟,c发来一句话:你是个好孩子。 江榆心想我要是好孩子,我就该是个正常人,如果正常一点,父母也不会吵架,傅云开也不会这么担心,可是他不是一个正常人。 江榆:我不知道我同学的意思是什么,但是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才说那些话的,他很奇怪,和我妈妈还有我的朋友是同一种人,会对我施于援手的人,但是他和我妈妈以及我朋友不一样。 c:你觉得哪里不一样? 江榆:我妈绝对不会说出那样的话,绝对不会叫我去反抗,因为她觉得她有能力保护我。 c:那你觉得你应该怎么做?听他的吗? 江榆很不喜欢被问问题,但是他对c的问话,总是会习惯性地回答,他知道c没有任何恶意,只是他的一个朋友关切性的问话,他沉吟了一会:我不知道怎么做是对的。 c:你跟着自己的想法走就好了,别人说什么,都是站在别人的角度上,只有你自己代表了你自己。 江榆一愣,好似摸索到了什么一样,心情忽然雀跃起来。 江榆:和你聊天总是很开心。 c:哈哈哈哈,你很会讲话,盆友。 江榆笑笑,觉得刚刚有些发闷的心情好多了,他准备和c说晚安,今晚想早一点睡觉。 但是c的头像又闪起来。 c:你注意过没有,我们好像只隔了十多公里。 江榆一愣,不知道c忽然提这个事情是什么意思,他回:我知道,我们都在江城,你也在。 c:那你有没有想过和我见面。 江榆手微微发颤:我没有想过,我怕我们见面会有不好的事情,如果面对面了,你要是不喜欢和我做朋友,我会很伤心。 c很快就回:不管怎么样,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是你朋友。 江榆仍旧否决:我害怕见面,我不想和你见面。 江榆说话一贯如此,诚实的叫人发噎,和他熟悉的人都知道,他不会撒谎,一句话也不能。 c也没办法,只好说:那你想见面,就告诉我,我想和你见面的。 江榆没来由的害怕起来,他连回复也没有回复,直接关掉了电脑。 虽然事情多,但是江榆的睡眠情况一直好的不得了。 雷打不动的十二点之前一定睡觉,早上六点半起床。 奇怪的是,就他那睡的香的不行的样子,只要闹钟一响,江榆就会跟着睁开眼,十几年如一日。 有时候夏鹤都怀疑,他儿子脑子里大概是机械零件,没见过比他还规整的人。 她叹口气,给江榆书包里面塞了一盒糖,说:“声音太吵你了,看不懂课文了,别人笑话你了,你就吃一颗。” 江榆点头,“糖类物质是人体内能量的主要来源,每克碳水化合物在人体内氧化可产生17.1kj的热能。” 夏鹤虚弱的笑了起来,她伸手想摸摸江榆的头发,可是害怕江榆会拒绝,又快速收回了手,“我儿子真聪明。” 江榆看见她的动作,低垂着眼睛,“我去上学了。” 今天上午都是数学和物理课,江榆听的认真,一直忙到中午,才掏出手机看。 那个怀疑自己是同性恋的傻子已经给他发了很多条消息了。 蓝天白云:你好,我是论坛咨询的那个人。 蓝天白云:你说可以私信你咨询,我就加你了。 蓝天白云:这么说吧,我很普通的过着生活,没想过自己是同性恋,但总是会去想我的朋友,他一不在,我就觉得很烦躁,就好像不能缺他似的。 蓝天白云:他是我特别好的朋友,从小玩到大,因为他身体不好,我一直照顾他,现在他不在我身边,我不能照顾他,我一想到,我就觉得难受,每天都想他是不是被欺负了,是不是不舒服,会不会不开心。 蓝天白云: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了。 ········ 江榆看这人已经发了近十条消息了,隔一段时间就发一条,零零碎碎的把自己的事情说出来了,看起来确实很烦躁,也很不安。 他想了想,准备好好引导这个孩子不要误入歧途。 江榆:这个只是你的感情认知错误吧?你只是太把你的朋友当做你的东西,你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很强,所以误认为自己对同性朋友有感情,其实把你的同性朋友换成了女孩子或者小狗什么的,你都会产生这样的感觉。 蓝天白云几乎是秒回:你说的这些,我好像懂了一点,就是说我不是喜欢我朋友,而是占有欲太强是不是? 江榆:是的,你需要好好的引导,你不是同性恋,你是个很正常的人,不用烦恼了。 蓝天白云:听你一说,我好像就是这样的。 蓝天白云:太感谢你了。 蓝天白云: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感觉你好像是心里医生一样。 江榆笑了,回复:是理,不过我不是心理医生,我就是个普通人。 蓝天白云自动忽略错别字:哦,这样,那你也是和我有过一样烦恼的人吗? 江榆顿了一会:不是,我是同性恋。 蓝天白云:惊!你是同性恋! 江榆很诚实:我是同性恋。 蓝天白云:感觉你很老成,应该是个很成熟的人,原来你是个有故事的人呢。 江榆懒得理他:谢谢你夸赞。 蓝天白云又回复了谢谢的表情包,一连串说了不少感谢的话。 江榆深呼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做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自豪的扬起了脑袋。 但是他一扬起脑袋,就看见了吴洋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 江榆想也没有想,立即低下头去。 现在贺巢也不在,李楚也不在,班里只有他和吴洋两个人,情况不太好。 江榆站起来,想躲一下。 但是吴洋一下子窜到了江榆面前,“哟,跑什么呢?不要我教你尿尿了?” 江榆头更低了,他搓着手指,认真的回答:“我会尿尿,我不需要你教。” 吴洋哈哈大笑起来,声音特别大,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着。 江榆受不了这个分贝的声音,想捂住耳朵,但是怕吴洋又来掐他的手,一时之间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吴洋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怎么?你翅膀硬了,还会尿尿了,真了不起。” 江榆哆嗦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吴洋还在笑,他脸上恶意的嘲笑和狰狞的表情,融合在一起,活活像个怪物。 他伸手捏在了江榆的肩膀上,忽地咬牙切齿的说:“你别以为贺巢和那个五班班长的都罩着你,我就不敢动你了。” 江榆的脸色,一会发白,一会发红,躲闪起来,试图甩掉吴洋的手。 也不知道是江榆力气大,还是吴洋没想到,吴洋的手还真的被甩掉了。 吴洋一看,气的怒目圆睁,扬起手掌就准备打江榆。 忽然,他的身后多了一个人影,个子极高,一把捏住了吴洋的手腕。 那个人近一米九的个头,将吴洋笼罩在影子下。 吴洋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转头去看,看清了来人以后,才喊:“草他妈,柏韶你踏马疯了!” 柏韶的手跟铁钳子一样,纹丝不动,把吴洋的手腕都掐红了。 吴洋又惊又怒。 柏韶看了一眼江榆,忽然把吴洋提溜起来,狠狠拽着他就拖出了门外面。 吴洋被脱了一路,到男卫生间才停下,他另一只手张牙舞爪的在柏韶身上打了不少下,但是柏韶偏偏是没感觉到一样,将他一把甩在卫生间的墙上,上前狠狠揪住了吴洋的领子。 他的眼神冰冷,充斥着和以往不一样的凌厉和怨恨,语气也极其骇人,他一字一句说:“再让我看见你找江榆麻烦,我就把你打回你妈肚子了。” 第8章 打架 柏韶,他总是带着微笑。 他好像是一直闪闪发光的模样。 江榆认识他的时候,他们俩都还小,不过上初一。 柏韶是班长,他学习好,运动好,长得也很好看,算是江榆见过最好看的同学。 就连傅云开这个资深江榆亲妈粉,都觉得柏韶是个好人。 柏韶的身边总是围着很多人。 因为他好看的脸而喜欢他的女孩子,因为他学习好运动好而喜欢他的男孩子,比比皆是。 江榆不爱说话,远远地看过几次,柏韶都会贴心的照顾他,专门拉着他来说话。 虽然不喜欢和很多人在一起,但是和那样闪闪发光的人站在一起的时候,江榆感觉自己好像也是发着光的。 后来,江榆就变成了围在他身边中的一个。 因为,大家都很喜欢柏韶。 开朗的、好看的柏韶。 那时候,一天之中最快乐的时候,就是体育课,柏韶总会照顾他,和他一组垫排球。 江榆不喜欢运动,可是喜欢和柏韶在一起运动。 虽然只有十几分钟,但是能和他一起面对面,笑着,说着话。 直到有一天,有些姑娘开始给他买水送糖果,大家都围绕着他说柏韶要谈恋爱了。 江榆才明白,大家的喜欢都不一样。 柏韶不是大家的,是女孩子的。 可是大家的喜欢,和江榆的,和女孩子的,有什么区别吗? 喜欢柏韶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总是文文静静的,笑起来有酒窝,对江榆也很好。 江榆趁着下课时间,壮着胆子,去问语文课代表,“你喜欢柏韶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喜欢这种事,我也不知道,就是会常常关注他,看着他,看他在笑,我也会笑,每天都想和他多说一点话。” 江榆在那一天,发现了自己的喜欢和女孩子的喜欢,别无二致。 但是即使发现了这个事实,却没有任何可以改变的地方。 江榆仍旧是围在他身边的一员。 再后来,初中毕业。 学校里很多女孩子都对柏韶告白了,或者写了信。 江榆站在门口看着高高的柏韶站在女孩子堆里,他也想要站在那里。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柏韶面前。 他身边的女孩子都不见了。 江榆望着柏韶闪闪发光的脸,想着刚刚看见的对柏韶喜欢的女孩子,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全部都说出来了。 “我······喜欢你。” 柏韶在一瞬间失去了温暖的笑脸,脸色也变得奇怪,他望着江榆的眼睛,几乎是用刻板的语气,低声说:“男孩子喜欢男孩子,太奇怪了。” 说完,柏韶转身离开了。 江榆望着他的背景,呆呆的站了很久。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自己是个奇怪的孩子,所以至今为止,一直不停歇的逃避着。 当c毫不避忌的说出他是同性恋的时候。 江榆感觉自己的心中有块地方动了。 也许,自己不是那个奇怪的孩子。 江榆还沉浸在自己是不是奇怪的孩子的想法之中,柏韶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柏韶的那句太奇怪了,似乎又在他耳边回荡。 他已经够不正常了,他是个自闭症,他不能像普通孩子一样,为什么还要这么奇怪。 一瞬间,江榆脑子里只有逃跑的想法。 ··········· 柏韶和吴洋在男卫生间里面打了一架,惊天动地。 吴洋是六班最让老师头疼的人,也不是全是靠装出来的,打起架来,也是又狠又毒。 可是在一米九的柏韶手下,几乎毫无还手之力,三两下被打趴了,还被摁在地上踹了两脚,踹的他满头包不说,一颗牙还掉了。 教导主任赶到的时候,差点被气背过去。 来围观的不止是教导主任,还有五班班主任、六班班主任,甚至还有其他年级的老师。 他们看见吴洋鼻青脸肿在地上破口大骂的时候,都遥遥头,这孩子没啥教养。 再去看柏韶的时候。 他们想,肯定是吴洋欺负柏韶了,要不然柏韶这种好学生能气成长这样? 教导主任气歪了脸,可是面子也得顾,把两个人押到办公室,吴洋那也不是第一次打架了,和教导主任对上也不是第一次了。 吴洋非常自觉的站在一边等训话。 柏韶长腿走上去,首先是诚恳而又愧疚的道歉,“对不起,黄老师,我今天做错事了,我不该和六班的同学打架的。” 教导主任的脸色好多了,叹口气,对柏韶说:“你再受欺负,也不能打架啊!这传出去多不好。” 吴洋摸着自己鼻青脸肿的脸,听着教导主任迷惑性的发言,缓缓打出了一个:? 教导主任看向吴洋,已经认定责任在他身上了,“为什么打架?” 吴洋气的不行,怒道:“他神经病!突然冒出来把我拉厕所里打的。” 教导主任上下扫视了一番吴洋,觉得吴洋被打的可能性稍微高了那么一点,“什么神经病!吴洋你是不是没电教养啊?在我面前也骂人啊?你是不是不想读书了?回家种地是不是高兴点啊?” 吴洋耷拉着眉眼,最怕被这个教导主任处分。 教导主任又看向柏韶,“你说说,为什么打架?” 柏韶认真的回:“是这样的,我午休的时候,看见吴洋在六班教室里和江榆闹,非要······欺负他,还一直骂他神经病,我气不过,就上去打了他一拳。” 柏韶的一拳说的轻飘飘。 吴洋冷哼一声,表示自己的不认同。 教导主任却心里一激灵,知道六班那个新转来的同学叫江榆,也知道他有自闭症,肯定会受到一点欺负,可是就嘴里讨两句便宜,柏韶怎么能动手呢? 他有一丝不耐,对柏韶不懂事的焦躁。 “你气不过,就能打同学了吗?” 柏韶一愣,没想到教导主任会这样,便低头承认错误,“对不起。” 吴洋笑了,“我就说他神经病!” 教导主任看了他嘴脸,更是生气,“你闭嘴!你欺负同班同学,你还好意思说!你看你的成绩,分数都喂狗了吧?” 吴洋:“·······” 教导主任越想越生气,絮絮叨叨的开始说教起来。 说了半天,嘴巴说干了,他拿着杯子喝了口水,外边胡月志走进来,说:“主任,他们家长来了。” 教导主任皱眉,吴洋家长还好说,可是柏韶家里来人,肯定是学校吃亏。 他想了想,说:“你去找校长来,先去会客室等着。” 胡月志点头,扫了一眼吴洋,恨铁不成钢的叹口气。 吴洋这时候彻底是焉了,打架也没打赢,现在看这架势,大概是又要被处分了,回家肯定日子不好过。 柏韶面色如常,看起来没什么事一样。 吴洋气不过,嘟囔起来,“明明他先动手的。” 教导主任大怒,“他先动手,还不是你欺负新同学,你以为你没错是吧!!?” 吴洋吓得立刻禁声了。 后来,两个人都被各自家长领回去了,拿了书包就走。 两个人都被停课三天。 也就是说,下周一就能来上课了。 吴洋知道这个结果,气的差点又想冲上去和柏韶再干一架。 柏韶却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对着他竖了一个中指。 吴洋脑子没转过来,直接骂:“妈的,你这狗币干什么呢!” 很好,吴洋被停课了两周。 柏韶见好就收,诚恳的跟着认错,保证不再犯,然后表示一定不会再给学校添麻烦。 教导主任很满意,学校也很满意。 吴洋家里人气的脸黑,还没出学校,就转身给吴洋一耳刮子。 对停课这件事来说,柏韶其实无所谓,但就是看不见江榆。 他记挂着江榆,又怕他继续躲,便给贺巢发消息。 柏韶:帮我看着点江榆,我下周一才能来学校。 柏韶:吴洋那狗崽子被我打了一顿,估计下次也不敢动手了。 柏韶:你帮着点江榆,算欠你的 贺巢:嗯 连个标点符号也没有,柏韶嘿嘿一笑,还是觉得自己功德圆满。 ······ 六班的讲台上,胡月志痛心疾首的批评了吴洋欺负新同学的事情,然后暗戳戳的表示最好不要引起纷争了,毕竟已经是高三了,这个时间保不齐出现什么事情。 江榆在下面,捏着手指,脸色泛白。 贺巢侧头看着他。 两个人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贺巢找出来语文书,放到江榆桌子上。 “帮我记笔记,以后我不会让人欺负你。” 第9章 紧张 江榆楞了一瞬,他没有去接贺巢的书,眼里闪着倔强的光,嗫嚅起来。 贺巢看着他,“干嘛?” 江榆低头,小声的回答:“你······昨天不是这样的。” 贺巢顿住,忽然想起来,昨天他强硬的在卫生间和江榆说的话。 三秒过后,贺巢脸红了。 他期期艾艾的拿回自己的书,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他咳嗽一声:“你以后不能让人白白欺负了,也不是每一次都有人正好在边上帮你。” 江榆噘着嘴,脸色看起来想反驳。 贺巢继续咳嗽,不过语气柔下来,说:“你想说什么,就说。” “你教我······教我反抗,现在为什么要变成我妈妈那样的人。” 贺巢的脸,现在完全拢在了阴暗中,他背对着窗户,外面的阳光,只是浅浅的撒在了江榆的桌子上,一闪一闪。 江榆本来还气势汹汹的想要声讨出尔反尔的他,但是看见贺巢幽暗的眼神时候,一下子不敢说话了。 他抬头,仰着头看着贺巢的头发,忍不住结巴了:“我······我不是说你不好,我······喜欢······之前你说的话。” 贺巢的呼吸一窒。 江榆立即低头,看了一眼语文书,伸手把他推回去。 贺巢也没有多说什么,拿回了语文书。 很久很久以后,江榆拿着笔细细的记笔记。 然后听见了一句若有若无的对不起。 声音低的像是窗外被封吹的沙沙作响的树叶一般,很快随风消散。 江榆几乎觉得自己出现幻听了,他抬头望着贺巢的脑袋,过了一会,兀自牵起了嘴角。 那一天,江榆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放学的时候,他看着路口的红灯闪烁,都不显得焦虑了,只是脸庞带笑,一直望着外面的马路。 吴伯在前面望着,觉得太阳可能是打西边出来了。 他刚想问问是不是学校了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江榆的脸色忽然沉下来,他好像是望见了什么似的,整张脸忽地煞白起来,眼神也直愣愣的望着街口。 吴伯问:“看什么呢?小少爷?” 江榆却完全不搭理他,只是扒着窗口,死死的望着街口。 他忽然掏出手机,打开屏幕锁,就找到江志远的号码,正想拨过去,他却不动了。 江榆望着那个街口,一对男女抱在一起,男人明显很宠溺女人,在她脸侧亲了亲,然后揉揉她的头发,对她笑的眉眼弯弯。 再之后,江榆一路上都没说话了,拿着手机,愣愣的不知道望向哪里。 吴伯望着他样子,也没在意,江榆经常在这样,什么事都不说。 他以前也经常盯着一个地方不动弹,夏鹤经常问他看见什么了,他也只是告诉夏鹤,窗台上的水仙花开了十三朵。 江榆的关注重点永远不知道是什么。 他没当回事,也没和夏鹤说了。 今晚,破天荒地江榆失眠了。 睡前,江榆想······他肯定生病了,竟然睡不着觉,不该的。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江榆顶着两个黑眼圈,在夏鹤惊讶的眼神下,背着书包上了车。 夏鹤:“······唉,小瑜,现在早得很,才六点。” 江榆嗯了声,他打开车门准备坐进去,可是犹豫了下,他又转头问夏鹤:“妈?我们会一直这样么?” 夏鹤疑惑,“一直怎么样吗?” 江榆摸着柔软的车后座沙发,望着花园和洋房,摇摇头说:“没事,我去学校了。” 坐上车以后,吴伯打了哈欠,“小少爷起的真早啊!” 江榆点头,回头望着对面傅云开的家,他想了想,说:“他·····下周一要去一中,一中上课早半个小时,你要和他说一声。” 吴伯脸上笑意浮现,知道江榆说的他是傅云开,也知道江榆是在使小性子,心里不知道生什么气,他故意调侃,“少爷怎么不自己去和云开说呢?” 江榆低头,十分诚实,“我不想和他说话。” 吴伯:“······” 进了学校,晨光熹微,阳光正好从楼侧面洒下来,带着树的影子洒在走廊上。 江榆一步一步,从阴影处绕开,他想自己肯定是第一个到教室的。 但等到江榆走到班门口,教室门已经被人打开了。 他伸头进去看,却见贺巢坐在座位上打瞌睡。 江榆心里更不对劲了,他表面装着若无其事的坐到位子上,一边收拾书本,一边较劲的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贺巢根本没睡着,就是睁着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 他听见江榆的声音,先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很久以后回:“刚来。” 江榆看了一眼他座位上喝干净了矿泉水瓶子,“你来了有一个小时了吧?” 贺巢支起脑袋,显得疲倦至极,他的眼下一片青,看起来好像也是一夜没睡。 江榆又问:“你没睡觉?” 贺巢终于有反应了,他瞅了瞅江榆的脸色,“你不也是没睡觉吗?” 江榆点头,“我没睡着。” 贺巢视线落在他的脸上,脸色差,但是眼神比较平时更加没劲儿了,他忽然勾唇问:“你有没有吃早饭?” 江榆点头,“吃了。” 贺巢看着他白皙的脸庞,心里燥热起来,转移话题,“那你有没有喝过酒?” 江榆摇头,“没有。” 贺巢看了眼手表,“想不想喝?” 说着他站起来,把书本往桌洞里面一塞。 江榆的心跳一下子剧烈跳起来了。 是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去年过年在酒桌上,他分到了一杯红酒,刚刚倒下来,杯口的红色绵软的酒缓缓滴再宽大的高脚杯里面。 他好奇的端起来,却被夏鹤强制的夺走了。 那一杯酒的香味却一直在脑子里,总是忘不掉。 江榆说:“······我。” 贺巢勾唇,“那逃过课没有?” 江榆的手心出汗了,他眼里迸发出一股难言的喜悦和闪光,他把刚刚收拾出来的书,又放回去,站起来说:“我想逃课。” 贺巢晃了晃手机,“我也没有过。” 江榆不信,看他驾轻就熟的样子,肯定是老手。 贺巢带着江榆大喇喇的从学校大门出去,然后找到公交车站。 江榆望着来往的出租车,想提醒贺巢打车更干净。 贺巢却拿着手机,对着公交车站牌研究起来,他研究好了,收起手机,转头看见江榆热烈的眼神,心里一慌,“干嘛?” 江榆指着行驶过去的出租车。 贺巢咳嗽一声,言辞恳切的教育江榆:“要做出格的事情,那就全部做一回,要不然会留遗憾,也许以后你都没回坐公交。” 江榆恍然的点头,说的好像十分有道理,他激动的捏着手:“那就坐公交车。” 说着,4路公交车迎面驶过来,贺巢捏住江榆的衣服角,带着他上公交车。 现在正好是上班时间,车里多的是上班族和出门买菜的大爷大妈,全都是人挤在一块。 贺巢看见后面还有一个位置,他圈住江榆的肩膀,缓缓推着他坐过去,然后站在他身边,护着他。 江榆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公交车人太多了,坐着的凳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干净的? 每一样都让他无法忍受。 他死死的捏着贺巢的袖口,呼吸急促起来。 公交车里面本来就挤巴,贺巢人高马大,挺占地方的,只能缩在江榆边上,几乎是紧贴着的。 贺巢贴着江榆的肩膀,是不是随着公交车蹭一下,他感觉不对劲起来,呼吸也渐渐发烫,就连他的体温也升高了。 空气燥热,他捏着的江的靠椅的手也烫的怕人。 两个人的目光对视了一秒,贺巢随即低下头,喉咙发紧,喘不过气。 江榆捏着手,不安的想站起来,十分焦虑。 贺巢看着他捏的发白的手指,知道他洁癖严重,垂眼望着江榆的头发,说:“忍一忍。” 车上的人越来越多,从贺巢边上走过,贺巢都会立马伸手护住江榆,一副圈在怀里的姿势,像是老鸡护犊子一样。 不过抱着时候,他闻见了江榆身上清淡的沐浴乳味道,还有一点柠檬空气清新剂的味道,贺巢的脸更红了。 但是他圈在怀里的江榆肩膀微微颤栗,在忍受着贺巢这样近的距离,让他极度不适。 贺巢寻思,自己带着江榆上公交车,这是做了多么天理不容的事情,让他能这样害怕? 江榆却不抬头,捏着的手指更加用力了。 就在江榆默默念着赶紧下车的时候。 一个尖锐的中年人的声音,忽然在安静的车厢里面响起来。 “喂,那个学生,穿着黑外套的那个,赶紧去起来给老人家让个座。” 江榆有些后知后觉,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黑外套,茫然的抬头,看见一个中年谢顶,头皮锃亮的带着眼镜的四十余岁的男人,皱着眉头望着自己。 他歪头,有点不明白。 中年人好像生气了似的,脸都红了,他拉着边上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婆婆,老婆婆怀里抱着一个塑料袋,袋子里面装着鸡蛋青菜。 “喊你呢!没看见老人家在这里吗?快起来!” 江榆皱眉,不知道什么意思。 贺巢却忽然弯腰,轻轻拉起来江榆,然后在江榆的耳边快速的说了一句:“装瘸!” 江榆:“?????” 贺巢见他不听话,继续微笑的放狠话,他捏住江榆的手腕,“你不装瘸,我就一直捏着,你不是有洁癖吗?” 江榆的手腕发烫了,他立马站起来,一瘸一拐的挪到边上,贺巢的脸色顿时白了,然后委屈巴巴的捞过江榆的肩膀,可怜兮兮的看了一眼那个中年人。 那个中年人看见江榆的模样,瞬间脸红了,他根本不敢看江榆和贺巢,转身就低着头去看手机了,也没继续扶那个老婆婆坐下。 贺巢很客气的、很礼貌的对那个老婆婆说:“奶奶,快坐。” 第10章 生气 贺巢看起来冷淡,但至少在表面上一直维持一个好学生的模样,比如不喜欢缺课。 江榆一直都觉得贺巢是个好人。 直到贺巢威胁自己装瘸,他才看清楚面前这个男人似乎并不是好学生。 江榆:“·······” 贺巢扶着江榆,把他圈在自己怀里,贺巢一只手吊着公交车把手,一只手隔着衣服捏着江榆的肩膀。 江榆十分抗拒这种被人捏着的感觉,挣扎了好久,一直小动作不断。 贺巢却并不在意,但是江榆低声嘟囔起来。 他勾唇,准备低头去听他说什么。 只是轻轻一低头,便闻见了江榆身上带着一点点沐浴乳的赶紧味道,青少年刚刚发育的荷尔蒙青涩味道,瞬间侵略了贺巢的呼吸和鼻腔。 贺巢一开始还挣扎犹豫了一下,可是很快便在江榆额发间轻轻嗅了嗅,不自觉的靠近了他。 江榆浑然不觉,仍旧在纠结贺巢搭在自己身上的手,他在想下了公交车要剁了贺巢的手好呢?还是脱掉这个已经受到污染的衣服好呢? “到了,下车,你扶着我。” 就在江榆在犯罪和道德的内心挣扎的时候,贺巢忽然在他耳边低声说起来话。 江榆猛然回神,他惊觉自己现在还装着瘸子,被贺巢捏着的肩膀,有些疼,贺巢的双眼也直视着自己,江榆想了想,抬起了一瘸一拐的脚,靠在贺巢身畔,跟着他下车。 贺巢满意的笑起来,搀扶江榆,微微笑的看了一眼红透了脸的中年人,下了车。 江榆被贺巢带下去以后,就准备恢复正常行走的模样,但是贺巢又捏了一把江榆,说:“等一下,等公交车走了。” 江榆哦了一声,一股怪异而又激动的心情涌荡在他的心房。 两个人走远了,在前面拐了个弯,进了个小巷子。 江榆看着两边的门店都没开门,问贺巢:“你去哪里?都没开门。” 贺巢勾勾手:“跟着我走就行了,又不会卖了你?” 江榆跟着他往里面又走了一段距离,贺巢在一个门前种满了花的小酒馆前停下来,他仰头看了眼招牌,白鸟酒馆。 江榆好奇的跟着贺巢进了门,门压根都没锁,里面也一个人也没有。 贺巢开了灯,走到柜台边,敲了敲桌子喊:“夏哥!” 柜台下面,一个头发乱七八糟,胡子拉碴的年轻男人打着哈欠站起来,“干嘛呢?地震了啊?叫什么叫?你夏哥睡着觉呢!啊!” 江榆听着他像是讲相声似的讲了一大串,好奇的伸头看了看柜台下面,里面竟然铺了个毯子,还放了两个枕头,看来这个夏哥刚刚真的在柜台下面睡觉。 夏哥瞅着江榆这好奇模样,忍不住扑哧笑出来,问:“贺巢,你从哪里拐来的小孩啊?长得还真好看。” 贺巢咳嗽一声:“我同学。” “哟?贺哥也有同学啊?”夏哥似乎惊奇,故意提高声音调侃他起来。 贺巢白了他一眼,似乎叫他别乱说,“我没吃早饭。” 夏哥哦了一声,敲了敲点单台子上面的一个玻璃罐,里面放了不少硬币和红红绿绿的人民币。 贺巢从钱包里面掏出来一百块,扔进了玻璃罐子,“给我们一人一份,再给他来一杯蜜桃苏打。” 江榆立即看向贺巢,刚刚带他逃学的时候,不是说来喝酒的吗? 蜜桃苏打怎么听不像是个酒的名字,他撅起嘴,有点抗议的意思,期期艾艾的想说话,又不敢说话。 贺巢扫了他一眼,“干嘛?” “酒,我想喝酒。” 贺巢不理,“小孩子喝什么酒。” 江榆生气的红了脸,“我十八岁了。” 贺巢挑眉,笑话他,“身份证给我瞧瞧。” 江榆顿了顿,低头从口袋里翻出了钱包,从钱包里翻出了身份证,然后把身份证递给了贺巢,“你看看,我十八岁零八个月了。” 贺巢:“······” 江榆固执:“你看看!” 贺巢捏眉,“好好好,我看,我看。” 他细细看过去,见江榆果然是成年了,去年高二就成年了,还有三个月就到生日了,马上就快十九了。 可是身份证上那个青涩的少年,脸庞绯红,眼睛闪亮的像是钻石般,怎么看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 贺巢把身份证还给江榆,转头对夏哥说:“给他一杯荔枝酒。” 江榆委屈,行吧······ 荔枝酒那也是酒。 夏哥被江榆的模样逗笑起来,看他的眼神像是小狗一样,不自觉伸手想在江榆头上褥一把。 江榆被他吓了一大跳,唰的赶紧后退,活像是被惊吓到的猫,一下子全身的猫都站起来了。 夏哥尴尬的手停在空中,不知道是收回来呢,还是不收回来。 贺巢勾唇,有一丝的愉悦,“喂,他洁癖的很,你别乱动手动脚。” 夏哥哦了一声,收回手,转头去小厨房里面准备食材给他们做早饭。 贺巢拉开靠窗座位下的椅子,对着江榆招招手:“过来坐下。” 江榆乖乖的走过去,乖乖的坐下。 贺巢然后进了柜台后面的小厨房,和夏哥低声说着话,一边说一边帮他洗杯子。 江榆望着他,见他们的声音越说越低,便准备转过头去不再看了。 但那个夏哥忽然是被吓了一跳似的,忽然顿住了动作,嘟囔了几句,擦擦手从一个小柜子里面拿出个药盒子一样的东西,塞给了贺巢。 江榆收回视线,脸庞发烫,努力是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见人的交易。 等夏哥做完了,时间也过了半个小时了,他端着一盘秋葵虾仁蛋和一盘鸭肉香橙沙拉走过来。 贺巢跟在他后面,一只手端着一杯粉色的饮料,一只手拿着吸管,然后放在了江榆面前。 江榆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伸手捏着吸管喝了一口,一股香甜的荔枝味和酒精味冲上来,然后江榆就有些头晕了。 贺巢坐在江榆对面,忍不住勾唇笑起来,他把秋葵虾仁蛋推倒江榆面前,“吃这个,夏哥最拿手的。” 江榆嗯了声,然后打了个嗝,嘿嘿笑捏着叉子吃起来。 贺巢笑意更甚。 夏哥:“??????贺哥,你脑子抽了?” 贺巢:“······闭嘴。” 江榆早上吃了饭,可是夏哥做的东西确实很好吃,和家里完全不一样的味道,清爽还带着一点点甜,江榆吃完了秋葵虾仁蛋,望着贺巢的沙拉。 贺巢已经吃了小半,只剩橙子没吃了,他问:“你想吃?” 江榆点头。 贺巢眉开眼笑的准备捏个橙子递到江榆面前。 哪知道江榆猛地后退,从钱包里掏出一百块,看向了夏哥。 夏哥噗哈哈哈哈,一下子没忍住,捂着肚子笑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贺巢捏着眉头,“江榆,我们回学校吧。” 江榆很老实的摇摇头,“我想吃你的沙拉,我想让夏哥给我重新做一份。” ········ 江榆和贺巢在外面晃荡了一天,到晚上回到学校。 其他科老师当做没看见,胡月志看着贺巢,又看看江榆,最后也没说什么,咳嗽一声:“高三了啊!” 江榆有些愧疚了,捏着语文书,认真看起来。 晚上下课,吴伯准时接他回去了,江榆刚到家门口,看见傅云开在他家门口那里玩手机。 江榆顿了一会,“吴伯,你先进去把。” 吴伯早早就看见你了傅云开的身影,嘿嘿笑:“那小少爷去找小云吗?早上你说的,我都和他说了,你们俩年纪小,没啥闹的,都是朋友,别生气了。” 江榆闷闷的应了声,推开车门,走近了傅云开。 傅云开其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自己又怎么让江榆生气了,给他发消息也不回,给他说话也不听,要不是吴伯来说,他还真的是没发现,江榆是在生自己的气。 他摸着手机,望着来了的江榆,满脸伤心。 江榆低头,踩着路上的石子。 傅·不懂风情·钢铁直男·云开,直接问:“你为什么生我气啊?” 江榆没回话,头更低了。 傅云开上前,“小瑜?干嘛不说话?” 江榆的目光跟随着他的目光挪到了傅云开通红的脸上,“你站了多久了?” “没多久。”傅云开揉揉冰冷的面颊,嘴硬的很。 江榆又问:“你冷不冷?” 傅云开嘿嘿直笑,“不冷。” 江榆又不说话了。 傅云开吸吸鼻子,感觉手冻的疼,委屈了:“我有点冷了。” 江榆推开大门:“进来。” 傅云开笑起来,跟上去:“小瑜,你没说你干嘛生气呢?是不是那天我说错什么话了?” 江榆不说话,倒了一杯热水塞给傅云开。 傅云开接过来喝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喘了口气,见江榆头发有些乱,伸手给他拨顺了,然后说:“你干嘛叫吴伯和我说一中上课时间,你给我不就行了。” 江榆显然是习惯了傅云开动手动脚,压根没想着躲,他看着傅云开疑惑的脸,想了想,“你告诉我妈那天的事情了?” 傅云开一愣,“你妈说······” “我不喜欢你这样。” “可是······” 江榆脸红,根本不给傅云开反驳的机会,“我是我,我妈是我妈,我一受欺负,你就要和我妈说,我很不喜欢这样。” 傅云开低下了头,不知道有啥错,但是他妈说了不论什么事情,先道歉就对了,他几乎没什么负担,立即说:“对不起。” 江榆:“······不是叫你道歉。” “那干什么啊?”傅云开放下杯子,舔舔唇,期待的看着江榆。 江榆一字一句,认真的说:“不允许把我的事情再告诉我妈。” 这件事,傅云开犹豫了,他们是小孩,遇到的事情几乎是不能解决的,如果江榆再受到什么欺负,他们没有办法去解决,只能求助大人。 江榆见他犹豫,立马急了,“你要是再告诉我妈,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傅云开一听这话,急红眼了,恨不得举手发誓:“我以后绝对不告诉你妈了。” 第11章 委屈 周一早上,傅云开就要去一中报道了。 他妈跟他说着一些注意事项。 傅云开放下手机,拿起豆浆,说::“没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说这么多,我都知道。” “救你这傻子,知道个什么?”他妈恨铁不成钢,拧了一下傅云开的胳膊,“一中不是双语高中,你要好好学习了,不要说话不经脑子,要不没事就别说话,跟小榆一样就行,安安静静的,别没事咋呼的像是什么样。” 傅云开喝了口豆浆,“知道了。” 他妈看着傅云开这么听话,稀罕的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十分耐人寻味。 他妈说:“对了,你就和小榆一起坐车去,我和你夏婶说好了,回来也是。” 傅云开听了,开心的点头,“你放心,小榆包在我身上。” 说着,他拎着书包出门去找江榆一起去学校,非常自觉的坐到了江榆身边,和他聊着天。 傅云开去了学校,第一件事先去教导处报道,然后由教导主任领到了六班班主任胡月志面前。 胡月志觉得脑袋疼,刚刚才转来了一个自闭症,怎么又来了一个? 他战战兢兢的看着傅云开的脸,看起来像是个正常人,他问:“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傅云开立即回答:“我叫傅云开,拨的云开见月明的云开。” 胡月志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还好,是个正常人。 他高高兴兴的领着傅云开去班里。 这时候六班正在上数学课,胡月志暂停了课,让傅云开上台自我介绍。 傅云开咳嗽了一声,停止了腰杆,扫过班里所有人,最后看向了江榆,嘴巴一咧:“大家好,我叫傅云开,喜欢打篮球、打排球,大家没事可以喊我一起打球哦!” 底下的人一看,来了个正常人,都不禁松了口气。 江榆虽然是个神经病,但是刚来六班,已经打了两次架了,再来个神经病,他们也没安生日子了。 别看现在吴洋没来,来了肯定又是一堆麻烦事。 胡月志见傅云开活泼开朗,脸上带了笑意,他笑着说:“傅同学,那你坐······” 胡月志的眼神扫过贺巢和江榆,最后看向了贺巢:“你坐倒数第二个,贺巢边上吧。” 贺巢依然在看着自己的书,头也没抬,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胡月志心想,反正不要和江榆坐一块,不惹事就行。 哪知道傅云开忽然又咳嗽了一声,“老师,我和江榆坐就行了,我和他是朋友。” 胡月志眼前一黑。 傅云开嘿嘿笑,直接走到江榆边上,坐下来就对江榆说:“咱们又是同桌了。” 江榆嘴角翘起来,“同桌就同桌,笑的那么高兴干什么?” 傅云开低头,收拾书本,发现桌子已经被擦的干干净净,敢情是江榆已经收拾了一遍。 他越想越开心,往江榆身边凑了点,问:“多少页?” 江榆指了指自己的书角,“自己看。” 傅云开喜从心来,就是开心的不得了,他哦了声:“36页啊?” 前排的贺巢嘴角不经意沉了沉。 傅云开生的活泼开朗,常年笑吟吟的,他更像是个正常的青少年,只要一面对他,就能感觉到他汹涌的蓬勃生命力,他的眼神里充斥着激情和热切。 惊鸿一瞥,你就会知道这个孩子纯净的像是一张白纸。 但是你也会知道,他还是个孩子。 没有过夸夸其谈、闹腾聒噪的年纪。 ······· 周一下午第一节课就是体育课。 也不知道是欢迎新同学还是怎么地,胡月志给六班的人放风了。 所有人在操场跑了一圈以后,就全部跑进篮球场了。 江榆累得喘不过气来,坐在树荫下的观众坐席上,一边喘气一边扇风,还一边嫌弃那群满是汗味的同学。 傅云开闲不住,满眼望着操场。 江榆叹口气:“去吧。” 傅云开一听,和撒了欢儿的哈士奇一样,瞬间冲到了操场,冲到一半,又折回来,对江榆说:“我就打一会,你坐一下,等会我们一起回去。” 江榆有气无力的摆摆手,示意傅云开赶紧走。 傅云开笑的更欢,伸手把江榆额前的湿发撇到一边,“别老低头,回头汗流进眼睛里了,你又要喊疼。” 江榆没拒绝,耷拉着肩膀,满脸的嫌弃。 贺巢就在不远处,他面无表情的望了一会江榆。 江榆感觉到了,他缓缓转头,正好和贺巢的视线对上了。 贺巢隔着半个观众席,看了他好半天,然后转过脸去,慢腾腾走到了操场边。 江榆有点不明白,虽然贺巢总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也不会像今天一样,眼神幽幽的,有些叫人害怕。 贺巢进了球场,看见李楚和傅云开在一个篮球场,便对着李楚招招手。 李楚抹了把汗:“啥事啊?贺哥?” 一边的傅云开已经和班里人混熟了,嘴里喊话传球,贺巢脸色更沉,他说:“你下来,我上。” 李楚委屈。 李楚也想打篮球。 不过,贺巢都要上了,他也不好意思赖在球场上。 去年他们学校篮球赛,就是贺巢一个人力挽狂澜带着他们一群废物拿了季军的奖杯,要不是后来贺巢一个人被三个人盯,他们班就能拿冠军了。 可惜他们太菜了。 都怪他们班拖了贺巢的后腿。 但是,自从高三后,贺巢就没打过篮球了,什么都不玩了,一有时间就托着腮望着某个地方发呆。 而现在,贺巢重回球场。 李楚他敢不让吗? 不,他不敢! 贺巢接了球上场,先是看了一眼傅云开,随即动起来。 傅云开:“????” 看我干啥? 我长的帅气?影响他发挥了? 傅云开顶了一头问号,被虐了一整场。 最后,他实在是不行了,瘫在地上,喘着粗气对贺巢由衷的赞赏:“同学,你好厉害啊!” 贺巢勾唇,把篮球扔给了傅云开。 傅云开接过来,亦步亦趋的跟上去,“同学,你这么厉害,咱们放学再玩玩?” 贺巢惜字如金,看着江榆捧着一杯矿泉水站在观众席上迎他们,便回傅云开:“不玩。” 江榆看这场球看的累得慌,然后去小卖部买了瓶千岁山矿泉水,一回来就看见他们结束了,立即走上前。 他看贺巢也上来了,先是对他笑了笑。 贺巢忽然也勾唇笑了,笑意比之前明显多了。 江榆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贺巢看着他手上的水,正准备说话。 傅云开忽然上前,气喘吁吁的拿走了江榆手里的水:“我靠,累死我了,这水怎么不冰啊?” 江榆皱眉:“现在天还没热,你喝了冰水要感冒。” 傅云开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江榆拧眉看着他,看了半天,忽然发觉贺巢不再了,他连忙转头去看,见贺巢已经绕开他走远了,一步一步走的极快,像是在追什么似的。 傅云开喝完了,随着江榆的目光望过去,“你别说,这人真厉害,我好歹在咱们双语高中也是名震高三的对不对?跟他打差点被他玩死了!” 江榆:“喝完了,赶紧回去。” 傅云开点头,“赶紧吧!我一身汗!” 江榆确实很嫌弃他一身汗:“臭死了,离我远点。” 傅云开嘿嘿笑:故意张牙舞爪:“江榆,我现在一身汗,你怕不怕我给你一个熊抱?” 江榆听了,立马拔腿就跑,生怕傅云开来真的,蹭他一身臭汗,那他要弄死傅云开。 他跑着跑着,也没注意前面,就往后看追上来的傅云开。 没料到,一头撞到了个人,那人亏的人高马大,没被小胳膊小腿的江榆撞倒了,反而十分贴心的扶住了江榆。 江榆躲得快,往后倒退一步,抬头看去。 柏韶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傅云开这时候也追上来了,看见了柏韶,呀的叫起来,“唉?这不是柏韶吗?你也在一中啊?” 柏韶点头,眼睛看着眼神躲闪的江榆,回答傅云开:“对,我就在一中。” 江榆听见他声音,头埋的更深了,后退几步,躲到了傅云开身后。 傅云开挠挠头,有些搞不懂,以前江榆最黏柏韶了,现在却和看见鬼似的。 “小榆,那是柏韶?你记得不?” 江榆沉默着,半个字也不想说。 傅云开更加奇怪了,只好尴尬的和柏韶打招呼,一副自家孩子的熟稔口吻:“柏韶你别介意,小榆就这样,你们以前熟,过几天说不定就好了。” 柏韶失神片刻,过了一会回神,他笑了笑,“嗯,我知道。” 傅云开跟着笑。 柏韶的眼神仍在江榆身上,“对了,你不是在双语高中吗?怎么来一中了啊?” 傅云开自豪又骄傲,“我来找小榆,我妈叫我好好照顾他。” 江榆听了,气的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 傅云开疼的直抽气。 柏韶的笑凝固在脸上,看着刚刚江榆伸手拧傅云开的地方,忽然幽幽说道:“傅云开,我想和江榆单独说两句。” 傅云开听到这话,有些不满意了。 柏韶又说:“我和他初中有些误会,后来也一直没搞明白,现在正好碰见了,就把那时候事情说说,顺便和江榆说个对不起。” 言下之意。 傅云开你很多余。 傅云开很难受,总觉得堵得慌,柏韶说的他没反驳的理由,只好呆呆的走开了。 柏韶望着面前捏着手指的江榆,上前一步。 江榆被他吓一跳,往后退一步。 柏韶一颗心碎成八瓣了,“江榆?你怕我干嘛?” 江榆沉默着摇摇头。 柏韶看着江榆的煞白的脸,要讲的话梗在喉头,上不去下不来,本来他准备好了一大堆说辞,请求江榆原谅他,可是望着江榆这个模样,他所有的话都成了苍白无力的推卸。 “我······” 江榆咬牙,忽然有了勇气一般,“我要回去上课了!” 柏韶见他要走,又舍不得,一把拉住他胳膊,“等等,我有话要和你说!” 第12章 不对劲 江榆低头,“我不想和你说话。” 柏韶颤抖起来,“你不想······听听我说什么吗?” 江榆咬牙,向上楼梯走,柏韶跟上来,想拉拉他的手,江榆却立即甩开他,抱着两手,眼睛发红,“我不喜欢你碰我。” 柏韶几欲流泪,以前初中的时候,江榆虽然也说过不喜欢他被别人碰,但那时候自己碰他,他却很高兴,现在反而这番情景。 “我知道······我是奇怪的人,但是······我觉得这样很好,我不怪你,只是······不想再和你做朋友了。” 江榆抬起头,看着柏韶的眼睛说出了这番话,随即转身就走。 柏韶楞了两秒,“别走,等一下,我的话你没听呢!” 江榆走的更快了。 柏韶长腿一跨,跟上去。 江榆像是没看见他一样,直接往班级那个方向走。 柏韶委屈:“??????你等下好不好?” 江榆走到班级门口的时候,终于停住了,他猛地转头,冲着柏韶喊:“你别跟过来!” 六班里的人此时已经三三两两的回来了,不少人在走廊里吹风,看见江榆忽然大声喊话,都不禁吓了一跳。 “喂,五班班长他搞什么啊?天天跟着咱们班那个小神经干嘛?” “谁知道呢?新来的那个傅云开不也是小神经的朋友吗?” “都是神经病呗?五班班长还和吴洋打架呢?不就是为了那个小神经。” ······ 柏韶听到那些话,脸色沉下去,眼神锐利的望向他们。 那些人一瞧,立刻做鸟兽散,临走前还吹起了口哨。 柏韶脸色更黑了。 江榆见他还站着不动,转身往班里面去,正好迎面碰上个人,那人还端着杯子,差一点弄翻了杯子里的水。 柏韶见了,立即上去伸手拉住江榆。 江榆顿了一秒,强硬的、执拗的推开了柏韶,然后转头对那个被撞的人,低声道歉。 那人摇摇头,弯腰走开了。 江榆趁着空档,赶紧回到座位,班里也没几个人,他们这一块,只有贺巢瘫在桌子上,像是在睡觉。 傅云开也不在座位上,不知道去哪里了。 江榆紧张的捏着手,像是躲脏东西一样,战战兢兢的看着柏韶。 柏韶就站在门口,一米九的个子占据了大半个后门,弄得其他人都不敢从后门进来。 贺巢这时候直起身子,忽然站起来,往门口走,看见柏韶,顿住了,没来由的冒出一句:“杵在这里干嘛?没听见要上课了吗?” 柏韶:“······” 贺巢打发走了柏韶,又转头回来瘫桌子上睡觉。 江榆偷偷望着他,想说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夏鹤总说自己说话不会看人眼色,和别人讲话要委婉,绕一点才能叫人接受。 江榆心想,委婉其实也不无道理,他犹豫了一会,“贺巢,你还会打篮球?” 贺巢瞥了他一眼,侧头望着他,“干嘛?有话直说。” 江榆脸红,“你和柏韶认识?” “认识。”贺巢点头,后又添上一句,“我们不熟。” 李楚正好经过,听见这话,差点没呛出来。 谁都知道柏韶和贺巢他们家是世交,从小玩到大,虽然以前不在一个学校,但现在一个高中,称兄道弟就差结拜了。 但是贺巢说不熟。 那······不熟吧。 江榆放心的点点头,不熟就好。 说完了话,贺巢也没有转过头去,反而有些好奇江榆为什么讨厌柏韶。 他张嘴想问,忽然又冷静下来,最终只是沉默安静的转回身继续睡觉。 但是,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贺巢心里烦躁的很,也睡不安稳,翻来覆去的动弹,最后干脆不睡了,就托着脑袋看外面的树叶。 江榆很少见他烦躁,注意力被他吸引过去,一直观察着他。 等江榆数到贺巢第十四次叹气的时候,江榆忍不住了,问:“你干嘛一直叹气?” 贺巢侧目,“那你干嘛一直看我?” 江榆:“我注意到你的行为和平时不一样。” “哦,那可真谢谢你关心我。” 江榆脸红:“不客气。” 贺巢冷静的指出:“我不是夸奖你,我是讽刺你。” 江榆嘶了声,忽然翻出了本子,在上面写:那可真谢谢你关心我,是讽刺的话。 贺巢扫了一眼那些字,差点没笑出来,他无奈的摇摇头,忽然仰头望着白色的天花板。 江榆看着他,“你干什么看天花板?这也是什么暗示吗?” 贺巢靠着墙壁,修长的脖子立即露出来,他黑色头发一缕一缕的垂下,眼睑微微发沉似的耷拉下来,他的瞳孔缓缓转向江榆的方向。 江榆忽然发现他左边眼角下面,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痣,在这一刻忽然闪闪发光起来。 贺巢的动作保持了很久,江榆也入神的看着。 忽然间,江榆像是想起来什么,眼神微微发光。 他低下头去,敛去了脸上的绯红。 江榆其实想起了歌德·莱尼的《圣塞巴斯蒂安》,俊美的青年被赤身绑在树上,双手高高的交叉在头顶之上,即使这般被绑着,青年的脸仍旧微微向上仰着,凝视着天上容光的眼睛,在暮色中睁开着,从不会闭上。 贺巢望着天花板,想说什么,嘴巴微张。 傅云开这时候却忽然从外面跑进来,一看见江榆,便大声喊起来:“喂,你回来了?和柏韶说什么了?” 贺巢顿住,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睛,转过身去。 江榆也没有深究,他还没等傅云开走近,就捏住鼻子,有些恼怒的说:“你身上汗味太重了!” 傅云开哈哈笑起来,伸手就说:“给我点纸,我没带。” 江榆从口袋里拿了一个干净的手帕扔给傅云开,“用完了就扔了。” 傅云开眉毛一拧,“怎么能扔呢?你这么浪费啊?我用完了,回头给我妈洗一洗再给你。” “不要。”江榆哼,“臭。” “哪里臭了?我妈每次都洗的特别干净,上次你借我的外套还在我家呢,干嘛一直不拿回去?”傅云开坐下来,故意凑到江榆身边。 江榆笑,“不要,你很臭。” 傅云开认真的回:“不,我妈洗的真的很香的。” 江榆想起来,以前高中都喊傅云开叫地主家的傻儿子。 嗯,名不虚传。 别人都说自己不会看眼色说话,分不清真话假话。 别人总觉得自己傻。 但是在傅云开面前,江榆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那么傻。 ······· 傅云开不但傻,还受不了一个人去卫生间。 课间,非要拉着江榆去卫生间。 江榆受不了他,跟着去卫生间,也不想大小便,就找了个别人已经拧开的水龙头在那里冲着手。 冲了半天,江榆觉得手上干净了一点。 他正准备关掉水龙头,却看见了水龙头上面有一撮烟灰,被水弄湿以后,凝结在上面,看起来格外的脏。 江榆看的脸色发白,愣在原地不敢伸手关水龙头。 他站了半天,准备回身喊傅云开来。 忽然斜里伸出一只白白净净的手,帮江榆关掉了水龙头。 江榆一愣,赶紧转头去看,只见一个瘦瘦矮矮的带着眼镜的男孩子站在边上,一脸局促,瞧见江榆看自己,连忙转头就走。 江榆不禁睁大眼睛,这个男孩子就是之前差点被自己撞的水杯掉了的人,他立即跟上去,想了想,说:“谢谢。” 那个男孩子头更低了,“不客气。” 江榆看着他,犹豫了一瞬间,问:“从班级到卫生间有多少步?” 男孩一愣,不知道江榆为什么这么问,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江榆听罢,长长呼了一口气。 男孩更楞了,小心翼翼的问:“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江榆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摇摇头,“我······” 他说不了谎的时候,只会沉默。 就在两个人面对面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 李楚从卫生间里出来,看见他们俩这个样子,脸色纷杂的像是吃了不得了东西,犹豫的问:“江榆,你······和徐恶心在一起干嘛?” 江榆抬头了,好奇的问:“他叫徐恶心?” 李楚:“·······” 江榆发自内心的赞叹:“好特别的名字。” 而被叫做‘徐恶心’的男孩忽然转身,快步跑开了。 江榆:“······他不喜欢被称赞吗?” 李楚:“?????你在称赞他?” 江榆点头,“当然是了。” 李楚懒得听,“你可闭嘴吧,以后少说话吧。” 江榆哦了一声,看李楚要走,赶紧跟上去,又发自内心的疑惑起来,“他真的叫徐恶心吗?” 李楚一个白眼翻半天,“我想叫你哥。” 江榆低头,“我不太想你叫我哥。” 李楚:“·······” 妈妈,我想回家! 江榆不懈的追问:“他到底叫什么?” 李楚被磨得差点精神崩溃,“他叫徐新,哥,你赶紧回去吧!” 江榆哦了声,进了班里,偷偷低头在班里找了圈,看见了那个叫做徐新的男孩,在靠近走廊的最后一个座位上。 他的同桌一直没看他,和前桌热火朝天的聊着。 他也不介意,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书。 傅云开急急跑进来,看见江榆安稳坐在座位上,这才放松下来,“你怎么不等我?” 江榆反问:“你尿尿还要我在边上看着吗?” 唉,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傅云开挠挠头。 江榆还在看着徐新。 傅云开好奇,“看他干嘛?” 江榆想了想,“他和我一样,不喜欢和人有眼神接触,但是他和我不一样。” 傅云开:“?????怎么一会一样,一会又不一样?” 江榆怕傅云开还是并不,直接说:“我以为他是自闭症,但是他不是。” 傅云开挑眉,“真的?” 江榆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 傅云开却好像在这种人情世故上格外开窍,他说:“有时候和你一样怕人的,不仅仅是自闭症,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他被人欺负过。” 江榆收回眼神,义正言辞:“我不是怕人!” 傅云开:“上课了。” 江榆侧头。 傅云开又说:“骗你的!” 江榆:“······” 他有些气,是真的生气,忍不住伸手打了傅云开一下,但是舍不得打,只能轻轻拍。 傅云开被拍的懵怔了,他为了两块,脱了外套,撸起了袖子,刚刚江榆拍的地方,正好是他裸·露出来的肌肤。 江榆的手像是有魔力一样,只是轻轻拍了一下,他就感觉那块皮肤像是开水一下烫的不行。 傅云开心里忽然涨涨的。 有些紧张,也有些说不出来的妥帖和兴奋。 第13章 吵架 下课,回家。 江榆走到校门口,发现那个徐新也刚刚出去没多久,正在自己前面慢慢踱着步子,似乎故意躲着人。 傅云开也没什么心思,捏着手机在那里玩游戏。 江榆跟着徐新,想喊他,又不知道喊什么? 要入乡随俗喊徐恶心,还是喊徐新,或者就喊同学呢? 江榆苦苦思索喊名字,傅云开手机玩的乐呵乐呵,末了还问:“江榆,你玩不玩这个游戏,特别有意思,别人画画,你猜谜。” “不玩。”江榆推开他,跟着徐新走到马路对面,见他往巷子走去,便顿住脚步。 傅云开急了,“你往哪里走,车在这边。” 两分钟以后,两人坐上了车。 傅云开抱着手机,玩的噗噗笑。 江榆望着他,想坐到前面副驾驶。 第二天,江榆的心思还在徐新身上。 就好像徐新是江榆的另一面,搞清楚他就能搞清楚自己面临的处境。 果然,徐新就和江榆一样,被排挤,被无视,甚至被嘲笑。 他几乎不和班里的人说话,也不和别人有眼神接触。 江榆想,昨天他和自己说的话大概是这星期讲的唯一一段话了。 江榆越想越难过,越难过越想洗手,他趁着课间,洗了三分钟。 回去路过楼梯间的时候,他看见徐新被两个人隔壁班的人围在角落里,似乎在说着什么话。 江榆有些不明白,他想走下去听听他们能说什么话。 刚刚抬脚,贺巢不知什么时候靠近了,问:“你要去哪?” 江榆一愣,指了指楼梯间。 贺巢蹙眉,解释:“他们在欺负他。” 江榆不敢相信:“可是他们在和他说话?” 贺巢勾唇,满是笑意,“你以为他们和他讲道理?” 江榆想点头,又不敢。 果然,贺巢想,他果然以为他们在讲道理。 江榆出奇的看到了贺巢眼里似乎有了一丝丝的笑意和无奈。 江榆心想,贺巢确实不是个好学生。 贺巢还想说些什么,上课铃忽然响了。 江榆听了,立即扭头喊:“上课了!徐同学!” 徐同学,这是他琢磨了一晚上想出来的名字,现在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意外的好听。 江榆为自己人情世故的通达点了个赞,然后眉飞色舞的往教室里去。 贺巢:“???” 语文老师抱着试卷走进来。 江榆浑身一抖。 傅云开也抖了抖。 贺巢抬头望了一眼,又继续埋头睡觉。 “来,都起来了,别睡觉了,下午两节课来考个试,马上月度考试就开始了,给你们提前考一考啊。” 语文老师把试卷分在每一组的前面,然后说:“范围就是之前学得,上课认真听了,肯定能做出来。” 下面哀嚎一片。 贺巢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江榆摸到了卷子,一股墨味道冲着脑门,他连忙甩开卷子,找出卫生纸捏着卷子开始写名字。 傅云开瞧他那样滑稽,忍不住调侃:“唉你干嘛呢?不想考也不用这样,不怕,等会哥哥给你抄。” 江榆瞥了他一眼,“你考九十分,我考八十分,有什么区别吗?” 江榆心想,就凭自己努力认真复习这么久,怎么也能考个及格分。 自己每天晚上都查字典,还帮贺巢腾文章翻译,肯定能及格。 江榆想了一会,提笔写起来。 傅云开刚刚来一中,以前她们学校进度和这里不一样,老师说的也不尽相同,他看了一眼试卷,有点难。 他托着腮帮子,觉得可能这次要完蛋了。 等他开始答题的时候,他扭头看江榆,这孩子写字龙飞凤舞,又快又认真没看起来一副要考及格的架势。 傅云开精神一震,语文成绩比谁低都行,就不能比江榆低啊! 但是,江城一中的考试试卷出了名的难,比以前高中的难度要高上不少。 考完语文,李楚哭戚戚的来到贺巢的座位上,问:“贺哥,选择题第五题选啥啊?” 贺巢看了他一眼不想说话。 江榆跃跃欲试,伸头说:“选c。” 李楚眼睛一亮,就差抱着江榆亲两口了,“真的吗?我也选了c,要是这题对了,我就能及格了,我刚刚和他们对答案,不多不少九十分!” 江榆笑,正想要他们对的答案。 贺巢忽然凉凉的开口,“选a。” 江榆:“······” 李楚哀嚎起来,似乎已经确定了自己错了。 江榆不信,心想你上课的笔记都是我帮你做的,你都没我熟,你怎么知道呢? 想是这样想,他不敢讲。 倒是李楚和江榆火热的聊起来,两个人一个一个的对答案。 李楚其实对江榆倒也没那么多偏见,就是刚开始喊神经病,贺巢提点过他以后,他觉得江榆长得不错,人也还好,也没其他毛病。 所以他也不像班里其他人对他退避三舍,或者明里暗里直接嘲讽江榆。 他拿出手机,“江榆,你有手机没?” 江榆点头。 李楚:“来来来,我们加个微信。” 江榆摇摇头。 李楚惊呼,“不会吧?你没微信?” 江榆想了想,“不是,我手机不在身上,在家里。” 贺巢听到,转过身来,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页面,“手机号给我。” 江榆愣愣地问:“我的?” 贺巢点头,“我加你微信。” 江榆哦了一声,报出了手机号。 李楚顺便加上,然后说:“你晚上回去记得通过一下啊。” 江榆没说话。 贺巢这时候已经搜索到了江榆,一个黑色正方形的黑白头像,名字就叫江榆,他点击加好友,然后说:“回去,给我通过。” 江榆点头,“好,我回去就加你好友。” 李楚:“?????那我呢?” 傅云开见他们聊得热络,看的眼热,以前江榆是不会多和别人说话的,除了自己,几乎不愿意多和人交流。 现在他不过才来一中一个星期,他们就这么熟稔了。 傅云开生气了。 可是生什么气,他也不知道。 本来,江榆交朋友是个好事。 现在,他想江榆以后只有自己一个朋友,谁也不要理。 傅云开想着想着,被自己的念头吓坏了。 他慌忙抓住江榆的手腕,热泪盈眶:“小榆,看到你交朋友,我好开心哦!” 江榆抽回手,凉凉的说:“上课了。” 过了昏昏沉沉的晚自习,傅云开终于熬过去了。 他刚上车就睡过去了,江榆在边上生怕他流口水,找了个手帕堵住了他的嘴巴。 最后又怕他透不过气,给拿下来,见他流口水就上去擦一会。 吴伯在前面看的笑的不行,“少爷,你和小云关系真好,还给他擦口水。” 江榆认真的解释:“我是怕他口水流到座椅上,我以后就不能坐车了,太脏了。” 吴伯:“······” 晚上到家以后,江榆找到自己手机,点开微信,看见有两个人加自己,一个是叫‘水土不服就服你。’ 这个一准没跑就是李楚了。 江榆往下看,发现贺巢的头像是个蓝天,大概是自己拍的,不算多好看,但绝对清新脱俗,和江榆通讯录里的那些妖魔鬼怪完全不一样。 他点开贺巢名片,忽然愣住了。 手指也微微颤抖起来。 贺巢的微信名只有一个字母。 c······· 他连忙打开自己的qq小号,把c的名片调出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他半天资料,就连c头像上的一个动漫人物也研究了半天。 最后发现,这两个人处理名字是c以外,没有一个地方相同。 江榆一颗心还是忐忑不安,他添加了贺巢的微信,回头又加上了李楚。 李楚几乎是秒回,当即给江榆发了个表情包,然后还把他拉进了班级微信群。 微信群里冒出了一个欢迎的表情包。 江榆看见名字,不由大惊。 惊吓之后,他生气了,把顶着c的贺巢改了备注。 这才看起来顺眼了。 倒是班级微信群炸了,都在艾特贺巢,问他欢迎一个神经病干嘛? 贺巢没回复了。 李楚弱弱表达了一句江榆不是神经病。 但是很快淹没在了班级群的消息里,甚至也没什么人看见。 江榆屏蔽掉微信群,然后拿着手机,找到夏鹤。 “我明天想要带手机去学校。” 夏鹤:“一中不是说不能带手机吗?” 江榆低头,脸红:“他们都带。” 夏鹤警惕性很高,立即联想到各种可怕的事情,他连忙拉住江榆的手:“小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江榆摇摇头,“我的前桌今天加我微信了,他带了手机,我也想带。” 夏鹤:“真的没事?” 江榆摇头。 夏鹤没了办法,在电子产品上,她对江榆管的很松,江榆也喜欢玩游戏,玩电脑,虽然宅了一些,但好歹有个爱好。 所以夏鹤给他买了很多垫子产品,手机、psp、电脑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江榆现在看别人有手机,他也想带。 夏鹤知道江榆就是执拗,带手机就带吧。 不过,夏鹤虽然允了他,还是好奇。 她问江志远,“你儿子又干什么呢?” 江志远正在处理公司的事情,看见夏鹤没窍门就进来,有些生气,敷衍道:“能干嘛呢?不就看书写作业吗?” 夏鹤望着他心不在焉的模样,“你能不能管管小榆!什么事都推给我一个人!” 江志远被她忽然发火弄得一头雾水,但脾气也不小,他一拍桌子,“你喜欢管,你爱管,我能抢你的活不成?你别不讲理,都几点了,声音小一点行不行?” 夏鹤听得恼怒,“我声音大,你声音才大!” 就在两个人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 江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他幽幽的眼神望着江志远,忽然冷冷的说:“不要和妈妈吵架。” 江志远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顿时慌张而尴尬起来,他像是被发现了什么小秘密一样,忽然暴跳如雷,大声吼道:“你懂个屁!你要是能正常一点,我能和你妈吵架吗?还不都是因为你!” 第14章 离家出走? 江榆觉得心里发闷,待在屋子里也不自在,刚刚江志远的话似乎打开了循环键一样,一直在他耳边萦绕,他想了想拿了一件外套,往外面走。 夏鹤追上来,还给江志远道歉,“小榆,你爸在气头上,他不是那个意思。” 江榆说:“我都知道。” 夏鹤缓了一口气,见江榆没有真的放在心上,便问:“这么晚去哪里?” “我去超市买点东西。” 夏鹤立即说:“你要买什么,我去买吧。” 江榆摇摇头,把手揣进口袋里,自顾自的走院子大门那里。 出门的时候,江榆感觉到冷风嗖嗖的往他脖子里钻,他干脆把衣服拉链拉到脖子,然后缩着脑袋,慢慢往小区门口走。 小区门口两旁种了很多树,几欲覆盖高大的小区门,虽然刚刚初春,但是那些朝天空伸出细细绿芽的群木似乎还在严寒之中。 他走出大门,往对面商业街看了一眼,还有霓虹灯绿,看来还没有关门。 夜宵烧烤摊边上是一家24小时便利店,烧烤的烟味从他们家窜进了便利店里,那些吃着烧烤的客人们声音也吵闹聒噪。 江榆在货架上巡视着,本来他是最不喜欢人多聒噪的,但是在这个夜晚,他好像觉得就算是独自在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也无所谓,面对吵闹的抗拒和不安,也渐渐在江志远的怒骂声中,变得无足轻重。 也许是对江志远那句不正常的抗议,江榆几乎是赌气的一个人来到便利店。 他也不知道买什么,只是不想回家。 也睡不着觉。 就在江榆第三遍绕货架的时候,便利店的门又被人拉开了。 江榆下意识的往角落里走,避免接触到别人。 可是没想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了。 “江榆,你离家出走了吗?十二点了,怎么还在外面啊?” 江榆一愣,就着明亮的灯光,缓缓抬眼,看见柏韶一脸震惊的站在冰箱边上,正捏着一个啤酒罐子,脸色怪异的望着自己。 “没。”江榆慌忙低头。 柏韶也不想喝酒了,把啤酒扔回去,走到江榆面前,“你怎么在这里?” 江榆赌气,“我就这里不可以吗?” 柏韶沉默了一瞬,从柜台买了一杯热牛奶,递到江榆面前,“天冷。” 江榆不接。 柏韶说:“你喝吧,你不想和我说话,我就不说话。” 江榆捏着冰冷的手指,犹豫了一会,伸手捏着瓶盖接过来。 柏韶见状,后知后觉的笑开了,心情如同被吹爆了的气球一样,激动而又兴奋,他说:“走,去那边坐着,我们说说话。” 江榆正在拧瓶盖,听见柏韶的话,抬头正想说话。 哪知道柏韶以为江榆是拧不动瓶盖,劈手拿了江榆的牛奶,啪嗒一声拧开了,羞涩的塞给江榆。 江榆抬头:“你不是不说话吗?” 柏韶尴尬的摸着脸颊,“就是······这个时候,应该可以说一点什么的。” 江榆说:“比如。” 柏韶凑近:“比如·······好久不见。” 江榆不接牛奶了,转头想走。 柏韶吓得六神无主,跟上去就说:“对不起。” 刚刚的话本来就很难为情,柏韶说着说着就觉得应该可以来一句抒情的,结果看江榆的样子,似乎太······煞笔了。 嗯,就觉得刚刚应该说对不起,也不该学电视剧说什么好久不见的。 踏马的。 本来想深入和江榆来一次精神交流,现在别说精神了,连说话交流的机会都快丧失了。 江榆走到便利店外面,看着对面小区里昏黄的灯光,两边群木上的新绿刚刚绽放,被灯光裹上了金黄色,格外的耀眼。 他呆望了许久,还是没有动。 柏韶看着他的背影,感觉不对劲,问:“你没事吧?” 江榆摇头。 “那我送你回家吧?” 江榆继续摇头,手指紧紧的攒在一起,艰难的抬起腿,想要往前走。 柏韶亦步亦趋跟着,问:“你家就在对面吗?” 江榆不理他,他有些懊悔刚刚没在便利店随便买点什么,要是现在两手空空回去,撞见了夏鹤的话,夏鹤肯定会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原本这个时间就很微妙,就算是他不懂察言观色,也能理解他的家庭已经摇摇欲坠了。 柏韶还在自顾自的说着:“那咱们家离的挺近,我就住后面那个小区,就这条街后面。” 江榆扫了他一眼,意思是说不准在讲话了。 柏韶扁嘴,“我再讲一句。” 江榆看着他。 柏韶清清嗓子,“你为什么这么晚出来啊?又什么都不买?是不是有什么事?” 江榆侧头,“你说了三句。” 柏韶顺杆子往上爬,“那你就回答第一句。” 江榆望着清亮的柏韶的脸,他还是以往那边闪闪发光,从不会有什么阴暗面,“我······” “喂!柏韶,你大爷的买个啤酒买了半小时也不回来,干嘛呢你?” 就在江榆想回答的时候,一个粗哑的男人声音忽然冲着他们喊起来。 柏韶气的想打人,转头就恨恨大骂:“喊什么喊!不会自己买酒啊!没长手啊!” 那男人:“·······你干嘛?发这么大脾气干嘛?我就开玩笑的。” 男人从烧烤摊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正低着头玩手机,一身的黑衣看起来有些熟悉。 江榆扫了那两人一眼,转身想走。 柏韶立即拉住他,“等等,我送你回去,我和我朋友们讲一声。” 江榆吓得立即挣脱开来,“不用,我自己回去。” 柏韶皱眉,“我送你吧。” 江榆坚持:“不用。” “江榆说不用了,柏韶你还强迫他也没用,别弄得跟猥亵青少年一样。” 贺巢凉凉的声音响起来。 江榆一愣,有些疑惑的转过脸,发现刚刚在后面玩手机的黑衣服青年竟然是贺巢。 他望着贺巢,贺巢也望着他。 柏韶咳嗽一声,“瞎讲什么,我这是关爱同学。” 贺巢移开目光,“刚刚你表哥喝死了,躺在那里说梦话呢,你要是这么好,你去送送你表哥吧。” 江榆点头,“对,你去送你表哥,我家就在附近,我自己回去。” 柏韶捏眉,“贺巢······” 贺巢勾唇:“嗯?” 柏韶叹气:“没事了。” 贺巢笑意明显,冲着江榆眨了眨眼。 江榆的唇角也不由翘起来,他点了点头,似乎表示感谢,然后摆摆手:“我要回去了。” 贺巢跟上去,“等一下,我有点事和你说。” 柏韶紧张起来,“什么事?” 江榆也疑惑。 贺巢想了想,“徐新的事情。” 江榆哦了一声,立即释然,“我也想问人,你知道他的事情?” “嗯。”贺巢并不想在别人面前多说徐新的事情,“你住哪?我送你回去,一边走一边说。” 柏韶:“???啥?” 贺巢眼里有了笑意,指了指后面,“你去扶一下你哥吧。” 跟在贺巢边上的男人也说:“是哦,你别杵着了,走吧!” 柏韶不舍的看着江榆。 江榆看着贺巢。 两个人踩着斑马线,来到江榆小区的大门口。 贺巢把手揣进了口袋,眼神耷拉着,似乎也困了。 江榆望着他,见他没说徐新的事情,便问:“你说你知道徐新的事情。” 贺巢嗯了声,似乎对徐新也不是很在意,“你回头看我们学校墙就知道了,你家住哪一栋?” 江榆指了指最里面,“16栋。” 贺巢嗯了声,便没了声音,小区宽敞的路上种满了花草,左手边一直到底都是银杏树,星光落在上面,让树叶也微微发光起来。 贺巢的注意力似乎被那些发着光的树叶吸引过去了,他一边走一边数,到了16栋门口,他才惊奇的开口,“不多不少,正好十六棵树啊。” 江榆一愣,不由笑了,“你在数数?” 贺巢勾唇:“进去吧。” 江榆呼吸着凉凉的空气,转头看了一眼大厅里的灯光还在,闷闷地低下头了。 贺巢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想回去?” 江榆摇摇头。 贺巢说:“那小区里有坐的地方吗?找个地方坐一会吧。” 江榆想了想,“前面就有个小湖,湖里有个亭子。” 贺巢转身:“走。” 这个小湖确实很小,贺巢蹲在水边,望着黑漆漆的湖面。 江榆安安静静的坐在亭子里,夜里不时传来小孩子的哭声,还有鸟鸣声。 贺巢忽然问:“为什么那么讨厌柏韶?” 江榆沉默了。 贺巢知道他不想说。 “你们不是初中同学吗?” 江榆看着贺巢,也忽然发问:“那你不是说,你和他不熟吗?” 贺巢的脸有点红,“嗯,是不熟,就只是一个小区的。” 江榆缓缓扭头去看贺巢的脸,然后说:“他告诉你,我和他是初中同学吗?” 贺巢点头。 “那他还说了其他的事情吗?” 贺巢站起来,“其他什么事?” 江榆瞥了他一眼,“你在套我话?” 贺巢忽然哈哈笑起来,“你不是不怎么会理解别人的话吗?” 江榆没好气,“谁说我不懂!” 贺巢耸肩,“自闭症特征不就是没法和人交流吗?” 江榆生气,“你才没办法和人交流,你不算人吗?” 贺巢的脸有点僵,“你老实说,你自闭症是不是误诊?” 江榆站起来,“我想回去了。” “不逗你了。”贺巢上前,“他没和我说其他的,只说你们是初中同学。” 两个人相对而立,江榆都能看见贺巢脸上的笑意,他眨了眨眼,也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像是一道光一样,由于夜色太暗,贺巢看不清其他,只能看见他的双眼,如同海浪从远方翻滚而来,在一瞬间又戛然而止。 贺巢呆立在原地,心跳声回荡在耳边。 他连忙低下头,不敢让江榆看见自己脸上的绯红。 “回去吧。” 江榆点头,“好。” 第15章 示范 江榆回到家里,关上大门,看见夏鹤已经不在客厅了,只留了一盏灯给他。 江榆这才缓了一口气,往楼上的房间去,他刚到房间就看见了桌上的手机,忽然想起来自己没有问贺巢关于他的微信名为什么叫c的事情。 他连忙走到窗户前,探头往下看。 但这时候,贺巢并没有离开,他站在江榆家院墙外的树边,正抬着头望着二楼的方向,看见了江榆出现在窗户前,他才动了动,拿着手机的手朝着江榆摆了摆。 他手机屏幕上发出的微弱的光线,从贺巢的脸颊上一晃而过,随即便熄灭了。 江榆不自觉的也会朝着他挥挥手。 贺巢看着他呆呆的模样,不由勾唇,转身往小区外面去。 他走了几分钟,接到了柏韶的电话。 柏韶在电话里埋怨了很久,意思大概是为什么要送江榆回去,要送他也是他送,最关键的是柏韶在意的那个他们口中的徐新。 柏韶念叨好几遍,徐新是谁啊? 贺巢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是个人呗。” 柏韶哼了声,酸溜溜的问:“你和他说什么了,到现在还不回来?” 贺巢摸摸鼻子,当做没听见,反而问:“你们还没回去?” 柏韶嗯了声,“等你呢,快点。” 贺巢勾唇,“马上就到,先挂了。” 柏韶点头,挂断电话,忽然觉得不对劲,这狗东西怎么挂电话了! 自己的问题,他一个也没回答啊! ········ 第二天早自习刚开始,语文老师就抱着试卷走到班里了。 语文老师看着成绩,眉头拧起来,“这次考试,大多数同学考的不理想,简单的小测验你们都靠成这个样子,下个月的月度大考,你们可怎么办?” 江榆兴奋的搓搓手,他心想这次大概及格了。 以前他从来没有及格过,这一次虽然难,但是自己复习了那么久,又和李楚对了答案,肯定成绩不会差。 其余的人也在交头接耳,相互问着分数,又期待又害怕。 “都别说话了,现在发试卷把。” 语文老师有强迫症,他每一次都会把试卷按照分数排列好,从第一名到最后一名,一点也没有神秘感,反正谁考的分数高,谁就在前面。 江榆很兴奋。 语文老师拿着第一张卷子,喊:“贺巢,136分。” 江榆:“?????” 其他人却好像都已经习惯了似的,竖着耳朵听接下来的名字和分数,江榆却震惊了。 不对啊! 按照贺巢之前给自己讲的课文,他都是对一半错一半,考试水平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啊? 为什么他能考第一名? 江榆很委屈,连贺巢的文章释义都是自己抄的。 他······他怎么能考这么高的? 晚上回去吃书了吗? 江榆沉浸在贺巢考的比自己好的沉痛之中无法自拔,忽然一惊,发现语文老师还没报到自己,但是他的卷子也没剩下多少张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傅云开,傅云开低头玩手机,丝毫不关心自己的成绩。 语文老师一个个报完了,到最后剩下两张卷子。 他看了一眼江榆。 江榆已经满头汗了,他难不成是倒数第二? 只见语文老师清清嗓子,“傅云开,68分。” 江榆:“??????” “最有一个,江榆,53分。” 就在语文老师说完以后,六班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整齐划一的像是排练过一样。 江榆接过试卷,看了看上次李楚说的选择题,选c是错的。 他坐回座位,看着傅云开仍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气的又捏了他一把。 傅云开被捏的肩膀直耸,他连忙低呼:“你干嘛又捏我?你看,我胳膊都青了!” 贺巢听到他们闹腾,侧眼扫了他们一眼。 语文老师继续说:“这一次试卷很简单,都是书上的基本知识,上课认真听了都能做出来,但是你们大部分人考的乱七八糟,看都不能看。” 江榆抽抽鼻子,看着试卷的分数,然后塞进了桌洞里,并且拿出了书包里的糖盒子。 傅云开眼疾手快,一把按住江榆的手,咬牙切齿:“你干嘛?” “吃糖。” 傅云开手都哆嗦了,“现在上课,不能吃。” “妈妈说难过了就吃一颗。” “你踏马考试倒数第一难过的就可以上课时间吃糖啊?” 江榆反问:“难道你倒数第二不难过吗?” 傅云开:“······” “我可以分一个给你。”江榆说,然后又加了一句:“其他人我都不会给的。” 傅云开很开心,手却按的更紧了,“不行,现在不能吃,下课再说!” 早自习下课后,江榆掏出了糖盒子,看了一眼傅云开。 傅云开立即凑近,“有什么味道的?” “柠檬味。” 傅云开嫌弃,“太酸了。” “那你吃不吃?” 傅云开笑的眉眼弯弯,“吃!” 贺巢侧眼看着他们俩,忽然觉得自己倒是挺酸的。 江榆给了傅云开一颗,然后自己正要在拿一颗。 班里的语文课代表忽然走到他们俩桌前来,小心翼翼的喊:“江榆,语文老师喊你。” 语文课代表叫王隠秋,是班里唯二的女孩之一,不过长得很好看,斯斯文文,留着长头发,皮肤也白,眼睛也大。 像是一只小兔子。 但是江榆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话,看见她过来,江榆低下头,一把捏住了傅云开的衣角。 傅云开疑惑,“为什么只喊他,我也是倒数第二啊。” 江榆被语文老师喊进办公室,其实也没什么事。 语文老师对他还算不错,给他指出了一些问题,然后说:“我知道你和常人不一样,很多文章句子,你看不懂其中深意,但是我知道你很认真,别怕,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就过来找我。” 江榆点点头,脸微微发红。 他想,语文老师算是个好人吧。 最后,语文老师说:“你要是找不我,你就问问王隠秋,她是语文课代表。” 江榆点头。 这个时候刚刚上了一节早自习,大多数人还浑浑噩噩的打瞌睡,走廊里没什么人。 江榆走到班级后门,被班里换传出来的喊声吓一跳。 他抬头望过去,徐新被几个人别的班的人拉出座位,堵在后墙上。 那几个人就是昨天在楼梯间和徐新说话的人,现在看来,那些人面目狰狞,带着熟悉的不怀好意的笑容,以及讲出的那些他不明白的却知道并不是好的意思的话。 “喂,徐恶心,我叫你昨晚别走,你干嘛走啊?” “就是的,王哥和我们在校门口等你半个小时,你踏马现在翅膀硬了,敢不来啊?” 徐新面红耳赤,低着脑袋,也不敢回话。 为首的两个男人身高有一米八,现在一人一边,把一米七多的徐新围住,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着难听的话。 江榆很清楚,徐新在被欺负。 他望着那些人,心里一股怒火冒上来。 按理说,他极少会生气,也没有在意的事情。 可是看见徐新这样,他无法控制自己,就好像看见自己被人欺负,无法还手,只能懦弱的站在原地,不敢说话。 他望了一会,忽然感觉到另一个视线正盯着自己,他呆了呆,转头去找。 见他到是贺巢站在自己正前面,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好像期待着江榆做什么。 江榆的喉咙动了动,他脑子里闪过了那一天在卫生间,贺巢说的那些话。 江榆的手捏紧了,他忽然上前一步。 傅云开本来是托着腮帮子看热闹,他揉揉鼻子,正打算叫江榆走远点,可是一睁眼一闭眼,就却发现江榆直愣愣的朝着围着徐新的那两个人冲上去了。 傅云开大骇,“江榆!!!” 但是江榆完全没理傅云开,像是一只愤怒的小狮子一样,冲到了徐新面前,然后望着边上的两个人,伸手,推了一把。 没推动······ 嗯,没推动······· 贺巢捂住了眼睛,嘴角高高的扬起。 教室里有不少人噗呲笑出来。 傅云开:“那个,小榆,乖······回座位吧。” 江榆脸红了。 那两个欺负徐新的人完全都没反应过来,半天回过神,也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捂着肚子。 此刻,他们笑的多大声。 江榆就有多生气。 他捏了捏拳头,正准备再推一把。 贺巢忽然上前,拉住江榆的手腕,“等一下。” 江榆挣脱开他,脸烧起来。 刚刚被班里的人嘲笑,被欺负徐新的人嘲笑,他都不觉得羞愧。 可是看见贺巢笑吟吟的脸,觉得脸有点烧。 贺巢收回手,“你站到边上去。” “什么?他推完我就走了?”那个高个子一愣,随即冷笑起来,“你想走就能走,螃蟹也没你这么横啊?” 另一个也附和起来,“傻逼似的,谁他妈让你插手的?你和徐恶心是朋友啊?” “哟哟哟,难不成你也是那个恶心东西?” ······ 贺巢皱眉,他挡住了江榆,忽然伸手揪住其中一个人的校服领子,另一只手扯过另一人的耳朵。 “我日你妈,你踏马干嘛啊?” 两个人被贺巢突然动手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急忙推搡起来贺巢。 贺巢却纹丝不动,拖着两个人就往门口走。 趁着他们打起来的空档,傅云开拉回来江榆,将他护在自己身后,然后低声问:“你干嘛啊?突然推人家干嘛?” 江榆没说话,眼睛望着贺巢那边。 只见贺巢也没打算要和他们大打一场,只是像拎小鸡一样,那他们俩拽到门外,就大力推开他们,然后恶狠狠的威胁道:“再看见你们找我们班人麻烦,见一次打一次,滚!” 说完,他啪的一声关上后门,然后走回座位,经过江榆的似乎,望了他一眼。 江榆摸摸鼻子,很感谢贺巢给自己亲自示范,什么叫做反抗。 “卧槽!贺哥你踏马帅爆了!”李楚蹦出来,忽然大喊一声。 静悄悄的班里慢慢有了声音,大多数都在夸贺巢牛逼之类的。 或者是谈论之前江榆没推动的糗样。 徐新低着脑袋,望着自己的脚尖,他忽然抬头望了一眼江榆,又望了一眼贺巢,脸上没什么感激之色,倒是一股冷漠的推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江榆觉得自己要安慰一下徐新,他也看不懂他的脸色,绕过傅云开,走过去问:“你没事吧?” 徐新退后一步,外面的上课铃声响起来,混合着那两个人的叫骂声还有班里人说笑的声音,吵闹又安静。 “能不能不要管我了?” “你帮我对你没有好处的,你也不用同情我,我会毁了你的生活。” “算我求求你好吗?不要再靠近我了!” 第16章 关键位置 江榆被徐新的话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回他什么话。 他想了一会,“那我考虑一下。” 贺巢扑哧笑出来,轻轻推了一把江榆,“上课了。” 傅云开不开心了,上课得他来提醒江榆吧。 江榆倒是没有什么其他想法,回到座位上,见到是数学课,就把手机拿出来翻看着网页。 傅云开的余光留意到他在玩手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可是他自己也经常这样,好像没有什么立场去提醒江榆。 说不定提醒了,江榆又要生闷气。 行吧······ 玩手机就玩手机,也不是谈恋爱。 傅云开这样一想,心底里踏实了。 江榆看着手机,忽然伸手轻轻敲了敲前面的贺巢。 贺巢正趴着打瞌睡,被后面的江榆敲的一惊,立即坐直了身体,呵欠连天的问:“干嘛呢?” 江榆低声:“你昨晚说的学校墙是什么?我怎么搜不到。” 贺巢勾唇,头也没有回,只是向后面伸手:“手机拿来。” 过了没一会,江榆把自己的手机递到了贺巢手上,就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包了纸巾,显然是龟毛洁癖犯了。 贺巢也没在意,江榆的手机没有密码锁,直接解开就能看见他手机上几乎没什么app,几个聊天软件还有一些游戏。 贺巢在应用商店下载了一个软件,用自己的账号登录,找到他们学校的界面,然后贴心的把江榆的手机放在了江榆的桌子上。 江榆低声说了声谢谢,然后转头对傅云开说:“帮我把手机上的纸扔了。” 傅云开哈欠直打,“好好好。” 贺巢听见,这就不懂了,自己不能碰,为什么傅云开可以碰? 江榆那样子,说的不好听,是嫌弃自己。 为什么就不嫌弃傅云开呢? 贺巢很纠结。 算了。 傅云开毕竟和他认识的久,不嫌弃那就不嫌弃把。 傅云开扔掉了纸巾以后,江榆又拿出了一包医用酒精棉片,给手机屏幕消了毒,然后才安心的拿起手机,打开贺巢给他找的界面。 这是一个类似于贴吧的软件,不过上面都是匿名发的消息帖子,实时显示在首页上,然后被下一轮帖子顶下去。 但是如果这个帖子热度够高,那么就会一直在首页晃荡。 他们一中除了校花校草排行榜一直悬在首页,也没几个常在的帖子。 江榆仔细看来一会,终于在首页下面发现了徐新的名字。 他不急不缓的看了看标题。 【一中再爆黑料,高三六班徐新在厕所后面和一男的嘴对嘴舔xx!】 江榆看着标题,心想在厕所后面那不臭吗? 他点进帖子里面,一楼是一个匿名用户说他上完厕所想去抽根烟,但是看见徐新和一班的男的在厕所后面嘴对嘴,连□□都摸上了。 然后再下面就有一张模模糊糊的照片,上面确实是徐新和一个男人在接吻,看得出来徐新一脸青涩,害羞的脸庞上还有一丝红晕。 只不过这张照片的角度正好只能看见徐新一个人的脸,和徐新接吻的男就只有一个后脑勺。 江榆又往下翻了翻,翻了好几分钟,也没看见舔xx的照片,气的他想差评,投诉这个标题党。 不过翻看了这个帖子以后,江榆大概知道了一点徐新冲自己说的话的意思了。 是不想自己也惹麻烦? 还是有其他的意思? 江榆觉得很烦恼。 人真的麻烦,明明想的是a,嘴上说的是b,让人体会的意思确是c。 他想破头还是没想出来徐新真正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想了一天,想到了晚自习下课。 江榆觉得他有点慌,因为他还是不知道徐新的意思。 他望着前面的贺巢还在睡觉,似乎没有回家的打算。 江榆好心推了一把贺巢。 贺巢压根没睡,就是嫌刚刚班里下课吵的很,就捂着脑袋想等会走。 结果捂了半天,发现江榆没走,他回头见江榆和傅云开都直直的望着自己。 江榆望着自己,他还懂。 那傅云开望着自己干嘛? 被自己绝美的容颜折服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沉默一瞬。 江榆咳嗽:“傅云开你先去车上,我和贺巢说个事。” 傅云开低头收拾书,“没事,你就说吧。” 江榆:“我想和贺巢单独说话。” 傅云开的手一顿,差点就哭出来了。 我家江榆长大了,都会委婉赶人走了。 看着傅云开离开的身影,转头看向贺巢,问:“徐新是因为同性恋,所以就被喊徐恶心吗?” 贺巢挑眉,“你还在想这个?” 江榆点头。 贺巢的眼神暗下去,他想了一会,“是,具体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你可以问李楚,他知道的应该很清楚。” 说着,贺巢拿起书包,就往外面走。 江榆也赶紧背上书包,跟上去。 贺巢走路很慢,有一种怪异感,按理说高三学生分秒必争,他却总是懒懒散散的模样,虽然不说成熟的像是社会人一样,但对同龄人来说,他已经是早熟了。 可是在早熟的表面下,他好像总是心不在焉,也好像总是昏昏欲睡的模样。 奇怪,却不怪异。 至少,他还是个正常人。 别人都以为那是贺巢的特征,是他的性格。 这些和普通同学不一样的习惯,让他脱颖而出,甚至是越发独特。 江榆心想,如果别人都不知道我是自闭症,那我也会像贺巢那样吗? 贺巢走着走着,发现江榆一步不离的跟在自己后面,干脆停在校门口,侧头问:“干嘛跟着我?” “我还想问你一个事情。” “说。” “你今天是故意在我面前打人的吧?” 贺巢勾唇,“你这不是看出来了吗?干嘛问我呢?” “这是我猜到的。”江榆面上有了一股自豪感,但瞬间又消失了,“但是我猜的一般都不准。” “那这才就不一样了,你还真准。” 贺巢笑了笑,又说:“你记得我说的话吗?” 贺巢没问江榆记得什么话,但是江榆却默契的笑起来,“我记得。” 两人相视一眼,笑意更甚。 “我和你说过,要反抗,今天是第一课,暴力和恐吓。”贺巢抬起手指,比了一字,“但是现代社会有秩序,暴力和恐吓只能够在很少很少的情况下管用,所以不推荐给你。” 江榆不明白了,“那你为什么要打架呢?” “这是你反抗的狼烟,拒绝的态度。”贺巢郑重的说,“我不是教你要以打架去表明自己反抗的态度,只是这是一个信号,在学校的同龄人中间,十几岁的同学中间,现在暴力和权利是行之有效的方式,但也会带来很多后患。” 江榆听得有些迷糊,他拿出随身的本子,一边抬头看着贺巢,一边借着路灯记下了刚刚贺巢的话。 贺巢看笑了,“我的金玉良言不常常告诉别人的,要记赶紧记。” 江榆捏拳,“好!” “你今天推了那个人,嗯······就是没推动,难看是难看了一点,也没有震赫到别人,估计还会成为咱们班这星期的流行笑话。” 江榆:“······那我力气不够大。” 贺巢勾唇:“这就够了,虽然你还没有具备震赫别人的能力,但是态度挺好。” 江榆受了表扬,心里有一丝开心。 “今天就说到这里吧。”贺巢摆摆手,准备走人。 江榆立即叫住他,“我们住的差不多近,我叫我家司机送你!” “不用。” 江榆哦了声。 贺巢怕他失望,解释:“我骑自行车来的。” 江榆:“那可以后备箱啊。” 贺巢笑的脸都僵了,“我今晚不回家。” “那你去哪里?” 贺巢走到车棚,在昏暗的灯光下找到了自己的公路自行车,轻轻跨上去,修长的腿搭在地上,对江榆说:“你先走吧。” 江榆捏着手,“我还想问你一点问题。” 贺巢无奈,“你不喜欢别人问你问题,你问别人问题还挺多。” 江榆满脸正义,“可是我真的不喜欢别人问我问题啊。” “可是我觉得不公平啊!”贺巢模仿江榆的语气。 江榆:“·······那好像也有点道理,那你想问我什么?” 贺巢想想了想,问:“你家司机在哪?” 贺巢指了指大门外的黑色轿车 “这样吧,我也是去城东那边,我们俩走到前面路口,你就回家吧。” “好。” 江榆和吴伯说过了以后,便折回贺巢身边。 贺巢推着自行车,缓缓走在人行道,他的车看起来很漂亮,全身漆黑,只有一个简短的英语单词。 江榆看了会,说:“你的自行车座可以改成短一点的。” 贺巢一愣,“你还懂自行车?” 江榆摇摇头,“不懂,但是我认为短车座会舒服一点,用来减轻对关键部位的软组织的压力,你在骑的时候更加舒适······一点。” 贺巢唔:“什么关键位置?” 江榆:“生殖器。” “哦,受教了受教了。” “不客气。” 贺巢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笑。 江榆咳嗽一声,正准备说话。 贺巢立即截道:“等一下,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再问我。” 江榆微楞,“可······以。”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柏韶。”贺巢看了一眼江榆的脸色,并没有生气,但还是解释道:“我是想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我和柏韶虽然······不熟,但也算是朋友,就想知道原因,不是故意刺探你的隐私,你要是不想说,你就不说。” 江榆顿了一会,他走了几步,到了一个巷子边,那边黑漆漆的,只有一盏暗淡的路灯,几乎都照不清江榆的脸。 “他说,我是一个奇怪的人。” 贺巢的脸色微微变化,他正想说些什么。 江榆左手边的巷子里忽然传来了说话声,因为现在学校已经放学很久了,这里格外安静。 巷子里那些话清清楚楚的传到了他们俩的耳朵里来。 “徐恶心,你踏马胆子大了,找贺巢罩着你啊?” 贺巢看了一眼江榆,明明是你先动手的啊! 江榆看了一眼贺巢,明明是你威胁他们的啊! “你是不是给贺巢舔了,这么罩着你,真恶心人。” 江榆深深的看了一眼贺巢。 贺巢怒发冲冠,我没有我不是别乱说! “要不给我也舔舔,以后我也罩着你!草啊!快点!” 第17章 第二课 “喂,干嘛不动啊?” 江榆心想这任谁也不动啊! 紧接着,江榆听见砰的一声,似乎有人摔倒在水泥地面上,声音极响。 贺巢点了点江榆的肩膀,“给你上第二课。” 江榆眼睛一亮,立马跟着贺巢走近了那个阴暗的巷子。 “干嘛呢?躲着我干什么?”那个人声音粗哑,似乎好像是白天里来找徐新麻烦的一个人。 “来来来,把他嘴巴给我捏开了,我先上!” 那人急不可待,“艹,快给我张嘴!” 贺巢皱眉,似乎也很不舒服这些人的做法,他把手机打开,半举着到了巷子口,走到一边,他说:“手机夜拍的像素还不错,能看的清清楚楚。” 江榆问:“你在干嘛?” “看着,别说话。”贺巢走近了一点。 他们才看清楚,那巷子里三个人围着徐新,而徐新被他们挤在一个小角落里,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脑袋,肩膀发抖。 三个人围成了半个圈,正凶神恶煞的说着话,其中一个人还踹着徐新,他的身上有好几个脚印,头发也乱蓬蓬的。 贺巢拉近镜头,江榆凑上去看,发现贺巢说的夜拍不错,还真的挺不错,几乎能看见那三个人脸上的狰狞和凶悍。 “你一直低着头干嘛呢?” “是不是男的?站起来说句话?嫌弃我们长得没你姘头好看吗?” “快给我起来!再不起来老子真往你脸上打了!” 紧接着,江榆听见了砰咚的声音,他正看着贺巢的手机,能清清楚楚看见最左边的那个人揪着徐新的领口,一拳砸到了他脸上。 其他两个人瞧见,还吹起来了口哨。 徐新却捂着脑袋,一句不吭,继续往地上一瘫。 瞧着他的样子,三个人被激怒了,瞬间拳脚相加。 江榆见状,不由一愣,正要上前。 忽然贺巢收了手机,迅速往里面跑过去,一个助跑,直接一脚踹到了打的最凶的那个人身上。 他们几个人都完全没关注巷子外面,一心都在徐新一上,猛地被人一打扰,三个人懵怔了一下,随即怒喝起来,全部冲向了贺巢。 贺巢长得斯斯文文,一看就不是什么能打的人,但是身高明显具有优势。 三个人仗着人数多,七手八脚围攻着他一个人,想趁着他缓不过来,直接把他打趴下。 哪知道,他们三个刚上前,贺巢一个矮身,一脚踹开一个,然后迅速的转身,拽着另外一个人的胳膊,直接从背后翻过来,轰隆一声摔在地上。 最后一个人冲到一半,见两个人倒在地上,脸色青白,问:“你踏马谁啊?” 江榆也跟着走进来,他捡起徐新的书包,拉着徐新站起来,这才发现没被打倒的那个人不是白天来找徐新麻烦的人,身上穿的衣服也不是他们学校校服,似乎是别的学校的。 “我说过,你们再找我们班人麻烦,我见一次打一次,听不懂吗?”贺巢不理那个人问话,低头看着瘫在地上的人。 “草你妈贺巢,你以为你踏马谁啊?”其中一个人扶着墙站起来,冲贺巢叫嚣起来。 江榆认识这个人,他早上没推动的那个混蛋。 贺巢脸色沉下来,又一拳砸上去。 那人一哆嗦,叫的和杀猪一样。 剩下那个人有点怂,他看出来贺巢的架势不像是小混混随便招呼的,横看竖看都像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又快又狠又准。 “我就是被他们拉来的,我还什么都没干呢?你干嘛啊?” “肖琦你踏马卖我们俩啊!不是你要来看徐恶心的吗!?”另外一个人满脸戾气,他刚刚被摔在地上,还有些迷瞪,但是听见同行人的话,气立即就站起来了。 “咱们三个人,你们怕个鸟啊!”被踹到腿又补了一拳的人站起来,脸色更差了,似乎笃定他们能打得过贺巢。 贺巢看着他们,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眼神冷下来,一句废话也没说,飞快的上前,冲着被踹到腿的人就是一拳,然后揪着他领子,狠狠的把他撞到墙上。 “那有本事你们三个一起来。” 嘴上说让他们三个一起上,可是贺巢又补上了一拳,将那个人打蒙了以后,旋即随手往地上一丢,“来啊!” 贺巢冷冷的喊着他们,暴戾的脸色在晦暗不清的灯光下,像是一只盯着猎物的野兽,凶狠的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剩下那两个人浑身一颤,被贺巢吓得不敢动弹。 他们平时除了报团欺负人,就没有单独打过架,别说贺巢这种一拳一个小朋友的架势,叫他们心里发虚。 江榆看着贺巢,心想贺巢这还不是打架吗? 比上一次还打的狠。 难道第二课是要提升武力值? 贺巢还在说:“徐新,如果再有人来找你麻烦,只管和我说,来一个打一个。” 徐新傻的都忘记点头。 还是江榆硬生生的推了他的脑袋,让他看起来好像是答应了一样。 贺巢勾唇,慢悠悠的上前,面无表情的盯着刚刚满是戾气的人,“听见了没有?下一次就不是几拳头了,下一次我直接弄断你的腿。” 威胁完了人,贺巢回身,看江榆:“走。” 江榆连忙推着徐新,“走!” 贺巢走到自己巷子外面,扶起来自己的自行车,对徐新说:“你家在哪?” 徐新刚刚才缓过来,脸色仍旧迷茫,他的脸上还有几道红印子,彷徨无措的眼神飘忽不定,他看着贺巢的脸,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着哭着还靠向了江榆。 江榆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伸手就推开了徐新,昂声喊:“别别别动!” 贺巢冷凝的脸色有了松动,他勾唇笑:“现在不能推开他,他很需要你的安慰。” 江榆胡乱的拍着刚刚徐新贴着的地方,没好气道:“为什么你不安慰啊?” “这个人是你感兴趣的。”贺巢也没好气,“再说,我也不会安慰人啊!” 江榆:“······” 江榆看了一会哭着的徐新,见他还在抹眼泪,想了想,低声问贺巢:“怎么安慰人?” 贺巢:“你抱抱他。” 江榆拧眉,“不······不行。” “那牵牵他的手。” “也不行,肢体接触外的安慰方式有吗?” 贺巢作势认真想着。 徐新却感觉到了场面的尴尬,他也听见了两个人的对话,贺巢像是逗狗一样逗江榆,江榆还傻乎乎的相信,他一时间想笑,可又觉得心酸。 “我·······我没事了。”徐新吸吸鼻子,“我先走了。” 贺巢见他止了眼泪,转头看了看巷子里,已经空了,他说:“等等,你现在不好回去吧?” “没事。”徐新扯起嘴角,“还有,今天很谢谢你,还有江榆,也谢谢你。” 江榆点点头,把书包递给了徐新,“不客气,我们正好经过。” 贺巢打量了一下浑身狼狈的徐新,若有所思,最后还是问:“你这样回去没事吧?” 徐新脸色发白,“没事。” 江榆点头,“那好,你赶紧回去吧。” 贺巢踢了一下江榆。 江榆生气的瞪贺巢,“脏!!!” 贺巢捏眉,“算了,都先别回去了,去我哥那里。” 江榆歪头,“你哥?” “上次那个酒馆。” 江榆哦了一声,“去那里干嘛?” 贺巢上手捂住了他的嘴,转头看向徐新,“他自闭症你知道的,就是傻了点,人挺好。” 徐新噗呲笑了一声,然后赶紧捂住嘴巴。 江榆却被贺巢捂得难受的要死,他最讨厌别人碰自己了,更被说贺巢刚刚和几个人打架,还一直握着自行车的手把。 他气的一边蹬腿,一边眼神示意贺巢把手拿开。 贺巢问:“还讲话了吗?” 江榆死命的摇头。 贺巢这才收回手。 等三个人打车到了白鸟酒馆前,里面已经没什么人了,灯光暗淡,门可罗雀。 贺巢把自行车推倒门口,锁也没锁,就招呼两个人进去。 江榆抱着书包,走进去以后,后知后觉想起来,“我为什么要来啊?” 贺巢想捏他嘴巴。 江榆立即后退,“说就说!别动手!” 贺巢笑起来,“你听得懂,我就不动手了。” 徐新怪异的看了一眼贺巢,然后又看向江榆。 贺巢却不在意,带着两个人走到酒吧柜台后面,进去就喊:“夏哥!” 柜台里面的是一个可爱的妹子,圆嘟嘟的脸,带着眼镜,看见贺巢,也习以为常了,她说:“夏哥上楼了,你姐也在。” 贺巢点头,对后面两个人招招手,“跟我上去。” 几个人刚上楼梯,上面就传来脚步声。 夏哥走下来了,他看见贺巢,笑:“来了!” 贺巢侧身给他看后面的两个人。 夏哥的脸抽抽,“怎么还多了一个?” 贺巢没解释,“有创口贴之类的吗?再拿个干净毛巾。” 夏哥皱眉,因为楼梯昏暗,他看不清徐新的脸,问:“干嘛?你受伤了?” “没,我同学有点事,我带上他上去弄一下。” “行,东西你都知道在哪,你自己上去弄,我下去帮忙。” 贺巢点头,向后靠了一点,好让夏哥可以下楼,但是这一靠就紧贴着江榆,江榆感觉到贺巢身上又出现了那一种野兽的荷尔蒙味道,嚣张霸道,却又不讨厌。 上了楼,江榆发现楼上很宽敞,有三个房间,还有一个小阳台,贺巢带着他们两个人进了靠左手边房间。 进了屋子,贺巢找了一个毛巾,就让徐新进去洗一洗。 江榆看着徐新的衣服,已经满是灰尘,肩膀的地方因为拉扯已经脱线了。 贺巢翻了一下,发现他的裤子上还有血,似乎是之前蹭破了,一路徐新也没说,他们也没察觉。 他不禁叹口气,看向江榆:“现在就我们三个了,你自己和他谈吧。” 江榆楞了一下,“为什么我要和他谈啊?” 贺巢:“???你说什么?” 江榆眨眨眼,好像是真的不明白。 贺巢:“你不是关心他?想帮他吗?” 江榆点头。 “你不想知道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江榆摇头。 “不想从源头上解决?” 江榆继续摇头,然后说:“刚刚和白天,已经帮过了,我也没有想要解决事情,你也教我怎么反抗,事情已经解决了”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冷静的光芒,脸色也没什么表情,好像说什么数学公式一样,简单又刻板。 贺巢望着江榆,眼神深邃的看不清,只是他的脸色渐渐冷下来,刚刚还笑意殷殷的面孔,瞬间石化了般,他望了好一会江榆,似乎不明白,也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忽然笑了笑,然后低头喃喃:“忘记了,一直把你当正常人。” 江榆没明白他的话,但是他脸色不好,想了想说:“送你回来了,我也要走了。” 贺巢垂眸,指了指屋门。 江榆拎着书包,总觉得贺巢不对劲,可是也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脸色有点奇怪。 第18章 意图 江榆拎着书包走出门,刚抬脚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转过头来,问:“我还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贺巢的脸色更差了,他似乎没什么精神,眼睛半耷拉着,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你的微信名字为什么叫c?” 贺巢眼神闪烁,他抬起眼皮,想了想,说:“随便起的。” “那你是不是其他的通讯软件也是叫c?” 贺巢:“哪个软件?” 江榆害羞,他刚刚还想委婉的打听一下,但是贺巢太聪明了,一下子就猜出来自己的意图,他顿了顿,说:“qq。” 贺巢沉默了一会,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到了qq,然后递给江榆。 江榆连忙低头去看,没有上手接。 手机屏幕上是贺巢的qq名片,头像是一个篮球,他的网名是一串英文:hideout。 江榆缓了一口气,局促的捏着手,“嗯,我的问题问完了。” 贺巢颔首。 江榆又说:“那我走了。” 贺巢摆摆手,自始至终没再多说一句话了。 ······ 江榆出了酒馆,打了车直奔家,刚到小区门口,他的手机就响起来。 江榆摁掉电话,往里面走了一段路,就看见了傅云开焦急的站在门口,一直往外面张望。 “我回来了。” 傅云开脸色不太好,“你干嘛去了?” “徐新被欺负了,我和贺巢去帮他了。” 傅云开本来一肚子火,江榆半路给自己发消息说让他先回去,什么也不说,他打电话也不回,可是看见江榆一脸正气的样子,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闷闷的问:“你怎么不叫我?” 江榆一愣,“忘了。” “算了,我也不想打架。”傅云开踢着地上的石子。 江榆想告诉他今晚的事情,忽然听见花园里传来脚步声,他立即回身,看见江志远拿着手机在和人打电话,他正想出来说电话,可是看见江榆和傅云开站在路中间,便不声不响的挂断了电话。 傅云开朝着他挥挥手:“江叔叔!” 江志远笑了笑,“回来了?” 傅云开替江榆回答,热络的像是小狗一样,“对,刚到家。” 江榆垂下脑袋,望着黑漆漆的地面。 “那你们俩说话,我回去了。”江志远看了一眼江榆,眼中不满闪过,但脸上仍旧维持着一副笑吟吟的慈祥模样。 傅云开的手摇的更欢了,“叔叔再见!” 等江志远走远了,江榆踢了一脚傅云开的腿,“像狗一样,别摇了。” 傅云开:“啥?” 江榆望了他一眼,“傻。” 傅云开不开心了,哼了一声,“反正你老是嫌我笨,从小就这样。” 江榆忽然勾起嘴唇,安慰起来傅云开,“没有,你很好。” “别,我知道好人卡,我不要。”傅云开扭头,倔强的很。 江榆笑的很开心,“那算了,回去睡觉吧!” “不。” 傅云开家的灯只开了二楼。 而江榆家的灯只开了一楼。 相隔着十多米的距离,那些光缓缓撒在两个人身上,夜风吹来,江榆的脸在昏暗中明明灭灭。 傅云开低头,总觉得酸,他有事都藏不住,几乎没考虑多少,就问:“你这几天和贺巢玩什么?” “没玩什么。” “你们老在一起讲话,还有徐新。” 江榆:“贺巢是个好人。” 傅云开扑哧笑开了,“你也给他发好人卡了?” 江榆看了一眼傅云开,“他真的很好,他教了我很多东西。” 说着,江榆侧头看向他家的方向,江志远在书房吸烟的身影倒映在窗户上,隐隐绰绰看不清楚。 傅云开看着江榆,“你爸最近又说你了?” 江榆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如果把贺巢换成我爸爸,我家应该会很幸福。” 爸爸? 把贺巢换成他爸爸???? 幸福?????? 傅云开突然有种精神错乱出现幻听的感觉,“你······你说什么?” 江榆开始认真数着贺巢的优点,“他很聪明,他很安静,他还会很多道理,他还会打架,他对我很好。” 傅云开看着江榆的脸,知道他是说真的,连忙提醒他:“这话你别再贺巢面前说,大家都是同龄人,你吓着人家,人家不和你玩了。” “为什么会吓着他?”江榆皱眉,“他说他把我当正常人的。” 傅云开捏眉,提醒江榆:“贺巢未成年。” 江榆恍然大悟,“未成年不能结婚。” 傅云开心想,江榆的思想他这种凡人永远搞不清,尤其是他想让贺巢变成他爸爸这种事情。 顿时,傅云开也不酸了,甚至有一点点同情贺巢。 江榆想有个陪伴他教导他的好父亲,来个一家团圆大结局的想象,他还能拦着不成。 傅云开叹口气,他撸了一把江榆的头发,“行了,回去睡觉吧。” ········· 昨天的语文小测卷子发下来,语文老师讲题讲了一半没讲完,今天接着讲。 可是讲完了以后,昨天好不容弄清楚的题,江榆又忘记了,他拿着卷子愁的不行。 趁着下课的时间,江榆想问问贺巢。 贺巢却睡着了,雷打不动。 他捏着试卷发愁,看向了语文课代表王隠秋。 王隠秋正在戳酸奶,她还没戳下去,就感觉到了江榆灼热的视线,她摸摸鼻子,从书里抽出卷子,然后走过来,小心翼翼的问:“要我卷子吗?” 江榆低头,脸红的不敢看她,低声说:“要。” 王隠秋把卷子放在他桌子上。 江榆看了一眼,她竟然考了129分! 江榆很嫉妒,但是不敢说,他捏着笔准备抄答案解译。 王隠秋看着他,“你这样抄下来也没记在脑子里,先试试自己重做巩固一下。” 江榆顿了顿,“可是答案我都记住了,再做没有用的。” 王隠秋一惊,“全部都记住了,文章解析呢?” “也记住了。”江榆搓搓手,“但是我不懂那些意思。” 王隠秋叹口气,有点无奈,她干脆坐到傅云开的位置上,问:“哪几道题不懂?” 江榆把题圈出来。 王隠秋看了看,都是一些关于逻辑思维和因果关系的句子,“这个简单,因为······所以······你懂吗?” 江榆摇头。 王隠秋脑子疼:“·······” 为了帮江榆补语文,王隠秋是拼了老命,她中午也留下来帮江榆讲题。 虽然江榆完全不懂意思,但的的确确把语文老师说的答案一字不差的背了下来。 王隠秋看着江榆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傅云开看着他们俩的眼神也越来越奇怪。 这几天来,江榆一有时间就逮着王隠秋问问题,她可比贺巢好使多了。 贺巢的正确率只有一半,王隠秋可是有百分之七十呢! 而且王隠秋比贺巢温柔,比贺巢讲话更容易懂。 王隠秋本着一个称职的语文课代表的职责,给他讲完了试卷,又被他缠着讲课文,讲完课文,讲习题。 她讲的想哭,“江榆同学,咱们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一只羊使劲儿薅啊!” 江榆歪头,“什么意思?” “我想打人。” 江榆犹豫了,“打人是犯法的,而且打人会被退学。” 算了,非和江榆讲道理,那不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王隠秋安慰自己,义正言辞的告诉江榆:“我不想周日还给你补课!我要去看电影!” 江榆很难过,他好不容易逮着这么好的语文课代表,得多学一点。 可是王隠秋拒绝的明明确确,江榆只好放弃。 王隠秋离开江榆座位,傅云开凑上来,眼神哀怨的看着他。 江榆一愣,“我要去卫生间。” 傅云开跟着他,“我也去。” 江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刚去过回来。” 傅云开急了,“那我忘记洗手了!” 这下轮到江榆急了,“啊!和你说多少遍要洗手啊!” 傅云开连忙按住他,生怕他嚷嚷出去,他还要不要脸了,“骗你的,我就有事想和你说。” 江榆嗯了一声,“什么事?” “你好像和语文课代表很熟啊?” 江榆点头,“对,语文老师叫她照顾我进度,我也有很多问题要问她,她人很······很厉害。” 傅云开心里一咯噔,不是好人卡! 江榆见他脸色绯红,“干什么?你问王隠秋干什么?” 傅云开摸摸头发,转头看了一眼王隠秋,“唔······那你是不是喜欢她?” 江榆摇头。 傅云开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江榆望着傅云开,又望向王隠秋。 他想,原来傅云开喜欢王隠秋啊! 江榆记得小时候,夏鹤给他买了一只兔子,江榆觉得兔子拉粑粑太臭了,不想要,想扔掉。 傅云开哭天摸地的不让扔,江榆就把兔子扔给了他。 结果傅云开把兔子养的白白胖胖,还天天和兔子一起睡觉。 江榆再看王隠秋,她的皮肤很白,眼睛也大,第一次看她的时候,就觉得她长得像是一只小白兔一样。 江榆啧啧,傅云开这么多年品味还没变过。 “傅云开,你回去坐着,我去问一下王隠秋,可以的话,我们周日一起去看电影!” 江榆捏拳,发誓要撮合他的好朋友傅云开的恋爱! 傅云开心花怒放,“看电影!好!” 不过,问王隠秋干什么???? 第19章 第19章 “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电影。”江榆低着头,眼神闪躲,嘴里的话却硬气的很。 “你再说一遍。”王隠秋捋了两次头发。 江榆咳嗽一声,再度硬气的开口:“后天,我们一起看电影,还有傅云开,他也想去。” 李楚就坐在王隠秋后面,听见这话,立即噢噢噢噢的叫起来。 “哥们,你可以啊!敢约咱们班花!” 江榆看了一眼李楚,非常同意李楚的话,“课代表是很好看。” 王隠秋脸红了,酝酿一会,正准备怼他,听见傅云开也去,忽然眉开眼笑说:“好。” 江榆握拳,意想不到的容易,果然他们有缘! “那我们到时见!” 李楚:“??????结束了?你们就约好了!!??” 江榆想了想,对他说:“有志者事竟成!” 李楚一把抱住他胳膊:“求大佬分享撩小姐姐的技巧!” 江榆唰的抽出来手,后退两步,在原地歪头想了想,看了一眼傅云开,然后又看了一眼贺巢,说:“首先,你得长得好看。” 李楚哀嚎起来:“老子不活了!!!” ······· 回了座位,江榆就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傅云开。 傅云开大惊,“不是我们俩个去看电影吗?” 江榆:“我们俩看什么电影!当然是去和女孩子一起看!” 傅云开的脸抽抽,他感觉收不住场子,“你们俩去看电影,我插进去不好吧?” “不是,她和他同桌一起,我们四个一起去!” “这也可以?她答应了?”傅云开怀疑的看了一眼王隠秋。 哪知道王隠秋正对着他笑吟吟的,还打了个招呼。 傅云开脸红了红,连忙转过眼睛,不自觉的瞟着江榆。 江榆见他这样,更加确信了,他握拳:“四个人看电影一定很有意思!” 傅云开嘿嘿笑,他和江榆玩的好,但还没有一起出去看过电影,江榆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也不出门玩。 有这样的机会,傅云开当然开心。 只是王隠秋为什么让他们俩加入? 算了,不管了。 “好,也······也好,四个人挺好的。” 江榆脸上浮现了一种古怪狡黠的笑容,他看着傅云开,“你脸红了。” 傅云开结巴:“我······我······脸一直很······红。” 江榆点头,表示同意。 王隠秋人很好,傅云开和她在一起,看起来非常不错。 江榆眼里冒出火焰,一定要撮合他们才行! 说完这事情,江榆缓缓踱步到卫生间,一进去就看见徐新在洗手盆那里,他走过去,向他打招呼。 “徐新!” 这个时候已经快上课了,徐新专门挑着人少的时候来,没想到还是碰见了人,他浑身一颤,可立马就反应过来,来人喊他的全名。 “江榆?”徐新转过头来,松了一口气。 江榆对他笑了,“这几天还好吧?” 徐新点头,“还好,他们没来找我了。” 江榆想了想,“他们要是再来找你,你就告诉我!········不对,你就告诉·······” “告诉我。” 江榆的话还没说完。 一个清朗的声音插进来。 徐新和江榆都愣住了。 柏韶从后面绕过来,“谁欺负你了?” 江榆看也不看他,对徐新说:“你就告诉贺巢!” 柏韶不开心了,“贺巢的事情也很多,他也没什么精力,你和我说!” 徐新:“······” 江榆:“徐新,你要记住了!告诉贺巢!” 柏韶稀罕的争的面红耳赤:“告诉我!” 江榆:“那你告诉他也行,就说你家律师是柏韶家的,他们找你麻烦,你就告他们。” 柏韶:“······” 说完,江榆转身就走,也不想上卫生间了。 柏韶跟出来,问:“那天晚上你和贺巢说什么说那么久?” 江榆抬头去看柏韶。 柏韶欢欢喜喜的看向他,两个人对视的时间可能只有三秒,柏韶就觉得今天是自己的黄道吉日! 这该死的默契! 对视的真是巧妙! “柏韶,你再跟着我,我就真的告你猥亵青少年了。” 柏韶:“·······你以后少听贺巢说些不干不净的词语,这个词不是好意思。” 江榆思考了一会,“我觉得贺巢说的对!” 柏韶心里腹诽贺巢千百遍,嘴上笑嘻嘻:“嗯,那······贺巢说的挺对的。” 江榆听了,觉得柏韶有些好玩,不由笑了起来。 柏韶看的脸热了,也跟着笑起来,清俊的脸庞荡着阳光,“你笑什么?” “我没笑。”江榆收敛笑意,继续往班级里走。 柏韶越发觉得自己今天是自己的幸运日,他跟着江榆走到他们班后门口,然后低下头,凑在他耳边说:“我在想要不要转到你们班,反正贺巢那里空了。” 江榆抬头看着柏韶,他感觉柏韶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 他总是会保持最好的状态,永远认真学习,说话动作都是恰当的像是排练过一样,他虽然偶尔会犯些错,但都是无伤大雅的,刻板可是却很认真,讨好却不谄媚。 现在的柏韶,好似并不是最好的状态,甚至有些懈怠似的,随意且有无所谓,比以前少了几分认真,却多了一点从容。 江榆低下头。 五班和六班虽然都是理科,但是两个班级进度不一样,老师讲课方式也不一样,尤其是现在离高考也没几个月了。 这个时候转班,柏韶是不想高考了? “你转班,会跟不上进度的,高考怎么办?” 柏韶不在意,“你和傅云开不也转校了吗?” 江榆摇头,“不是,我们和你不一样。” 柏韶眼神一顿,笑意凝住,“我们怎么不一样?” 江榆:“你······太优秀了。” “到时候要欢迎我。”柏韶笑眯眯的,“毕竟我只和你比较熟。” 江榆心想,贺巢不是和你更熟吗? 都一块晚上出去吃烧烤了。 柏韶见他不说话,又问:“不愿意吗?” 江榆移开目光,“随你······我又不为你的人生负责。” 柏韶笑了:“你就该负责的。” 说着,柏韶折身要走。 江榆捏了捏手指,跟上去,拉住柏韶的袖子,低声说:“你不要把那件事告诉贺巢,我想和贺巢做朋友,不想让他觉得我是奇怪的人。” 柏韶微楞,眼神歉然,他转眸看向班里的贺巢,见他不在睡觉,反而精神奕奕的看着他们这里。 他想了想:“好,我不说。” ·········· 其实柏韶转班不转班,和江榆也没什么关系。 虽然有些尴尬,虽然柏韶有些烦人,但是应该也改变不了什么。 况且现在他长大了,他已经十八岁了,贺巢也在教他很多事情了。 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就算奇怪,也奇怪吧。 江榆看是下节课是数学,就拿出手机,他被李楚拉了好几个群,微信上有很多消息,他一个个的点开,然后关闭,最后所有红点全部没有了,他才畅快的叹出一口气。 这口气没叹完,微信又有新消息了。 江榆愤愤的点开,正准备关掉,忽然发现是贺巢的消息。 江榆抬头看前面,贺巢垂着脑袋,好像在看书,又好像不在。 贺巢:柏韶找你说什么? 江榆:没什么。 江榆看着“正在输入中···”,便等着他继续发消息,结果等了十分钟,贺巢的消息终于来了。 贺巢:他······没说什么我的事情吧? 贺巢:他这个人不正经,老是乱说话。 江榆心想,柏韶不正经的话,那就没有正经的人了。 不对,难道是不正经的人更受欢迎一些? 就在江榆思考着柏韶正经不正经的时候,贺巢又把刚刚第一句话撤回了。 江榆一愣。 他······没说我的什么事情吧? 什么意思? 江榆有些晕了,他连忙发:我已经看到了。 贺巢:知道 江榆:但是我不懂什么意思。 贺巢:知道 江榆:你是在复制吗? 贺巢:不是,那他找你什么事?天天跟踪你卫生间,他说不定真是个猥亵犯。 江榆笑起来,打字:不是,偶然在卫生间碰到了,我还看见徐新了。 江榆:徐新说这几天没人找他麻烦了。 贺巢:嗯 江榆:那你之前拿手机拍视频干什么?留作纪念吗? 贺巢:我忘记了·········· 江榆:忘记什么? 贺巢:忘记我竟然拍视频了! 江榆:这句话有开玩笑的成分,我不能很好的理解。 贺巢:我真的忘记,最近记忆力不太好。 江榆怒:那你记忆力不好还能考第一? 贺巢:抱歉,我可以。 江榆气的关掉手机! 不一会,江榆的手机又亮了,在桌洞里面闪闪发光。 江榆扭头不看。 贺巢好像知道他故意不看,他突然直起身子靠在了江榆的卓前面,低低的咳嗽一声。 江榆还有小脾气:“生病要看医生!不要咳嗽,人的嘴巴里有两百亿细菌,你现在咳了一亿细菌到空气中了!” 贺巢低声,“那你看手机。” “不看。”江榆捏着笔,“我要上课,我要努力学习。” 贺巢勾唇,“哦,刚刚和我发了半节课微信的是哪个江榆?” 江榆脸红,“那等下课再看。” “现在。” 江榆倔强了,“就不!” “你看看,肯定不后悔。” 江榆心动了,他微微靠后,拿出了手机,见贺巢给自己发了好几个消息。 他点进去以后,发现贺巢给他发的是一个网址。 江榆正要点进视频。 贺巢的消息又发过来了。 贺巢:先别点链接,是个视频,有声音的。 江榆的手顿住,大概猜到了是什么视频。 江榆:是徐新的那个? 贺巢:对,我顺便给教导处和柏韶也发了一份。 贺巢:不出意外,他们应该会被开除。 江榆震惊:你怎么做的? 贺巢:这就是我说的第二课了。 江榆觉得贺巢真的很厉害,他转校是正确的决定,他遇到贺巢是天注定的! 贺巢以后肯定是个好爸爸! 江榆正想要贺巢解释一下。 微信框又在提示“正在输入中···”。 江榆等着。 贺巢:听说你要和王隠秋去约会看电影? 第20章 很大 江榆以为是李楚和他说的这个事情,便告诉他。 江榆:我们四个人一起去看,傅云开和语文课代表还有她的同桌。 贺巢看到了这个消息。 不是单独去看电影啊? 贺巢勾唇,心情好多了,输入:要下课了。 江榆收起了手机,挺直腰杆,他看了一眼黑板,写了满满的公式,有些复杂,但是他只是简单扫了一眼,忽然站起来了。 傅云开被他站的一惊。 在讲台上写公式的数学老师一回头也是一愣,问:“同学,你干嘛?” 江榆望了一眼数学老师,没有说话,转头往外面走。 傅云开吓得面无血色,他知道江榆经常这样,以前他好歹能够安抚一下,最近他想法多了,不肯和傅云开说了。 “你去哪里?!” 傅云开急的上去拉住江榆,一边拉他,一边朝老师说:“对不起,对不起。” 数学老师年纪三十多,长得白白净净,但是脾气很冲。 他的名字叫做胡图,虽然容易暴躁,但是为人不错,班里的人都很喜欢他,至少没急过眼,可是他正写着最后一大题的答案,看见江榆这样,火气上来了,立即喊:“上着课呢!你跑哪去啊!回来!” 傅云开拉江榆,“你干嘛?!现在上课呢!” 江榆皱眉,他挣脱开傅云开,“我要尿尿!” 傅云开:“·······” 胡图气,“现在是上课时间!要上卫生间举手报告!” 江榆走到门口,也不理他,直接就要去卫生间。 胡图瞧他这样,气的不轻,扔了课本,就跟出去。 傅云开怕出事,急忙跟着跑出去,在班级前门口拉住了胡图,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老师,江榆······江榆,他和别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胡图不信邪,“还是天王老子他儿子不成?” 傅云开窘迫,“他······有一点和其他人不一样。” “你别再这里拉我,回去上课!”胡图的脾气属于一点就炸,固执的和牛一样。 傅云开支支吾吾,不好直接说江榆有病。 忽然班里不知道谁忽然喊了一嗓子,声音尖锐的连隔壁班都能听见,“老师!你不用管他!那个去尿尿的是个神经病!!!” 安静的班级里,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在那充满恶意的笑声中,江榆走回来了,他看着傅云开,“你也要尿尿?” 傅云开脸红,上前拉住他的手,赶紧和胡图道歉,“对不起,老师,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和他讲,下次肯定不这样了!” 胡图却愣住了,他的火气也慢慢消散了,他今年刚教这个班,班里的人几乎都不太认识,上个星期一直听说有个特殊的学生会过来。 他后来知道,那是个自闭症的学生。 不过,他也没在意过。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人是江榆。 “赶紧回去上课!”胡图的火气下去了,声音没下去,喊了一声,就往讲台上走。 下面的学生以为他还在生气,有几个平时就爱接话的喊起来。 “老师!咱们不能和神经病说道理!” “对对对!上课去尿尿,贼6 啊!” “老师,我能不能现在去尿······尿一个啊!?” 胡图拿起课本,眉头紧紧皱着,他刚准备教训一下学生。 忽然一个低哑的声音响起来,声音不高,却响彻了整个教室。 “学校没有任何规定上课时间,不能去卫生间。” 贺巢一出声,整个班里面的人都转头看他。 他托着下巴,抬起了他的头,看着黑板,眼睛里没了慵懒和睡意,甚至有些优雅超脱的意味。 他轻巧的说着,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但是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贺巢独立特行惯了,一开始他也不是这样子,渐渐的无所畏惧起来,上课睡觉,下课睡觉,谁的话也不听,可是要骂他,他成绩照样是年纪第一。 在他们这个年纪里,贺巢的异常,将他和所有人分隔开来,也让大家更加崇拜他,也更加害怕他。 胡图见班里稍微安静了一些,立即喊:“吵什么吵!上课!” 江榆和傅云开坐回了位子上。 傅云开看着江榆的脸色,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江榆,你刚刚干嘛突然站起来?” “我想尿尿。”江榆打开语文书,“因为我上个课间忘记去尿尿了。” 傅云开还想再说什么,江榆敲了敲桌面。 傅云开抬起头,看向黑板,发现胡图看着他们这里,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他连忙缩缩脖子,不敢多说了。 胡图敲敲黑板,“第五大题有没有做出来?” 下面鸦雀无声。 胡图笑了起来,“我知道这题难,有没有人知道答案?” 说着,胡图看了一眼贺巢。 贺巢顿了一下,立即趴在桌上,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不,就算知道,也不想说。 胡图的眼神从贺巢身上越过去,看向了江榆。 江榆立即低头,移开目光。 胡图的语气也很客气,眼神移到点名册子上,“那就新来的那个同学,叫·······江榆是吧?” 话刚落音,下面又有人噗呲笑出来。 胡图为人随意,年纪也不大,所以课堂气氛还算不错,经常有人接话,他也不在意。 所以他点江榆的时候,下面人都笑了起来。 胡图有些不明白,“你们笑什么?” “老师,换一个吧!那个神经病不行的!” “对!神经病语文就考五十几分,别喊他,他肯定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 此起彼伏的笑声充斥整个班级里,江榆低下头。 胡图的眉眼渐冷,“笑什么!” 他的话也染上了怒意,也不知道是什么气。 刚刚还闹哄哄的课堂里面,一瞬间就安安静静了。 贺巢抬起头,他回头看了一眼江榆,他的脸绯红一片,额前的头发盖住了他白皙的皮肤,他的瞳孔中所浮现着的,仍旧是大海的模样,似乎还有被打捞上来的海草的气味。 贺巢的心忽然热了起来,他正准备举手。 胡图又喊了一声:“江榆,站起来答题。” 江榆顿了下,站了起来。 贺巢连忙举起手来。 胡图看着贺巢,“贺巢,你知道?” 贺巢点头,“我知道。” 胡图嗯了声,又转向了江榆,“你知道了吗?” 江榆的脑袋更低了,他沉默着。 胡图也不着急,就看着他,似乎是杠上了一样。 江榆朦胧的预感到,如果他不回答,这节课不会结束。 他快速的抬头看了一眼黑板,瞳孔从左移到到右,大概不到半分钟,就低下头说:“e等于5。” 胡图楞了,他连忙回头看了一眼黑板,上面没写公式。 江榆回答了答案以后,就立马坐下了,弓着背看着桌面。 胡图问:“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眼神看向了贺巢,以为贺巢偷偷告诉他的。 但是贺巢摇摇头。 班里的人更是不知道答案了。 傅云开看的气不过,举手说:“江榆数学本来就很好!他以前还参加过奥数!” 听到他这样说,班里的声音笑声又起来了。 下面还有人故意举手问:“老师,是不是他蒙对了?” 胡图本来点江榆,只是试试他,结果听到傅云开这样说,不由皱眉,他转向刚刚说话的人,怒道:“你蒙一个给我看看!” 那个抖机灵的学生缩缩脖子,脸也红了,低声嘟囔:“难道不是蒙的,还是那个神经病自己做的不成?” 贺巢听了,眉头大皱,“神经病神经病的叫?你是没教养还是不知道礼貌两个字怎么写啊?” 那人楞了,生气的骂道:“你踏马······” 骂到一半,那人看清是贺巢怼他,顿时又不敢骂了。 胡图也不耐烦了,拍了拍讲台,“江榆,你上来把解答过程写出来!” 江榆看着贺巢,有些犹豫。 贺巢立即威胁,“上去,不去就再朝你打喷嚏。” 江榆唰的一下立马站起来,低着头走到讲台,拿了一根粉笔,刷刷刷的不到两分钟就把参考线和过程全部写出来,末了在方程式前面还写了一个‘解’字。 众人望的目瞪口呆。 刚刚还有人说蒙的也不讲话了。 胡图也不怀疑是贺巢偷偷把答案告诉他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们班的神经病解开了一个全班人都没解开的题。 哦,是除了贺巢,都没解开的几何题! 夭寿! 他们都被一个神经病比下去了! 肯定是凑巧的! 这道题他肯定是知道答案! 众人愤愤,最后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得出了这个结论。 江榆却不在意,当做没听见,回到座位,就对贺巢说:“我上去了,你不能打喷嚏了。” 贺巢勾唇,笑的格外开心,“乖。” 傅云开奇怪的看着他们俩,觉得贺巢对江榆是真好! 还敢在课上给他讲话! 可是,他心里有一点不舒坦,就是觉得贺巢是不是长得太高了,是不是长得太帅了,成绩是不是太好了点? 他难过了一节课。 他最后只想到了一个点。 “贺巢同学,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贺巢诧异,“你说?” 傅云开酝酿了一下台词,“你家有钱吗?” 江榆听了,替贺巢回答,说:“我觉得很有钱,他家住在春田湾。” 傅云开嘶了一声。 他们那条街非富即贵,都是高级别墅住宅区,江榆和傅云开他们住的小区被称为暴发户一条街,春田湾叫做权贵圈。 傅云开呔了一声,贺巢比他家有钱!!! ······· 这个星期过得很快。 快到马上就是周日了。 贺巢在家躺的有些背疼,他骑着车,跑到白鸟酒馆。 进门只看见了夏哥一个人在柜台玩手机。 贺巢问:“我姐呢?” 夏哥一脸哀怨,“我老婆加班去了。” 贺巢啧:“周日也加班,她要命不要钱?” 夏哥呸了一声,“你姐那是真不要命,昨天就休息了半天。” 贺巢往楼梯走,“那你劝劝她,我上去睡觉了。” 夏哥放下手机,气的不行,“你来就睡觉的?你自己家不能睡吗?” 贺巢笑笑,“我家,睡不着,你知道的。” 夏哥僵住,他也不说话了,倒了一杯牛奶,转到小厨房,“我给你热一杯牛奶,估计等会你姐就回来了。” 贺巢嗯了声,提着书包上楼,进了之前他带江榆来的房间,随即往床上一躺。 今天,是江榆和王隠秋去看电影的日子了吧? 也不知道江榆在公共场合是什么样的? 还是低头怕人,像是只受惊的猫一样吗? 想到江榆,贺巢忽然心情愉悦起来似的,他下了床,坐到了阳台上的椅子上,拿着手机给江榆发消息。 贺巢:看的什么电影? 江榆秒回:不知道,他们选的,不好看,我想回家玩游戏。 贺巢:那你还看? 江榆:我要陪傅云开和王隠秋!你不懂!我在做大事! 贺巢:你做的事情,确实都不小。 江榆:不懂你的意思。 贺巢:你很大! 江榆:我也觉得我很大! 贺巢看着手机,笑出了声,抱着肚子仰头哈哈大笑。 “心情不错啊?” 贺巢的笑卡住了,他连忙躺倒仰头,看着后面的楼梯。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青年女性走上来,她看起来很瘦,头发就只垂到肩膀,细长白皙的脖子十分抢眼。 她轻轻笑着,像是盛夏浓绿的树叶,漂亮的浓艳而又热烈。 贺巢站起来,“姐。” “坐。” 贺巢继续坐。 “最近感觉你心情不错呀?” 贺巢脸红了红,收起来手机,“还好。” “哦,真的吗?笑的这么开心,我以为你捡到钱了呢?” “咳咳······”贺巢假装咳嗽。 “别咳了你。” 贺巢笑笑,没说话。 贺巢的姐姐走到他边上的座位,缓缓坐下来,脸色严肃了一些,“最近感觉你的情况稳定了不少,学校那边没什么事吧?家里也还好吧?” 贺巢嗯了声,“学校挺好的。” “那就是家里不太好。” 贺巢挑眉,“不就那样,你知道的。” “算了,那学校怎么好呢?” 贺巢忽然笑起来,他脸色泛着蔷薇花的颜色,眼神湿润,像是雨后的水滴一样。 “最近来了一个很可爱很可爱的人。” 贺巢姐姐歪头,盯着贺巢的脸。 贺巢:“?????干嘛?” “你一脸骚样?喜欢人家啊?” 第21章 转班 今天一大早,傅云开早早起来,先是冲了个澡,然后对着镜子吹头发,吹得脸都疼了,头发还是乱七八糟。 他好不容易把头发梳的整齐了,转头拿着两套衣服下楼问:“妈,你看我穿哪个好看。” 傅云开他妈眼睛都没抬一下,“都丑。” 傅云开:“······我适合白色还是蓝色?” “黑色。” 傅云开最后挑了一件宽大的白色衬衫,里面套了件灰色短袖,最后找了个黑色中裤,全部按照杂志上搭配好了,才觉得心满意足。 他看着镜子的自己,果然帅气逼人。 收拾好了,傅云开从抽屉里找出一瓶香水,往手腕上喷了两下。 这玩意儿是去年买的,一直没敢用过,现在好不容易和江榆出去看电影,当然得骚气一点。 这个香水是江榆喜欢的味道,清淡的,还带一点檀木的香味。 ······ 傅云开出门的时候,比和江榆约的时间还早半个小时,他干脆待在院子里,看着对面江榆家的院子。 蹲了好一会,傅云开见江榆终于出了门,连忙跳起来喊:“江榆!” 江榆被他吓一跳,瑟缩了一下脑袋。 今天江榆带了一顶渔夫帽,黑漆漆的,连个刺绣的标志也没有,却很合适他。 江榆把帽子往下压压,打开大门,朝着向自己跑来的傅云开,问:“怎么去电影院?” “嗯,你不坐地铁,咱们打车。” 江榆点头,“你问问她们出门了没有?” “我问啊?”傅云开挠头,“我又没加她。” 江榆恨铁不成钢,“你现在加。” “哦。”傅云开立马掏出手机,在班级群找到了王隠秋,然后添加。 “好了,走吧。”江榆低头,觉得今天阳光有点刺眼。 两个人到了影城,比约定时间要早十几分钟。 江榆不想动,待在影楼的外边里,低头看手机。 傅云开激动的像是中了五百万,一直问他要吃什么喝什么。 江榆兴致缺缺,好不容易等来了王隠秋和她同桌。 江榆总算是来精神了,这才正眼打量傅云开。 哦,这小子今天收拾的这么好看,脸都红了! 江榆把他往王隠秋那边挤了挤,然后说:“你们要吃什么?傅云开会买!” 王隠秋立即举手:“影城在做活动!四人同行,半折优惠!” 江榆:“·······” 傅云开只好去买,结果那个套餐是两大桶爆米花,和四瓶可乐。 一人拿了一瓶可乐以后,王隠秋抱着两个爆米花桶,笑的灿烂。 傅云开提醒:“这挺多的,我们吃不完吧?” 王隠秋笑:“你想什么!全是我的啊!” 王隠秋的同桌忽然低头笑起来,脸红的摆摆手:“不好意思,她有点贪吃。” 傅云开看了一眼江榆,老不开心了,“这是有点贪吃?明明吃的比我和江榆都多!” 王隠秋笑容逐渐和善,“你说很什么?” 傅云开吓了一跳,“能吃好!能吃是福!” 江榆立即上前阻止他讲话,“你闭嘴吧!” 王隠秋同桌也指着检票口:“开始了!” 几个人拿着票,陆陆续续的进去。 王隠秋和她的同桌是走在最前面的,同桌望了一眼后面,低声问:“你为什么带他们来啊?你喜欢哪个?” 王隠秋哈哈大笑起来,“什么啊!我喜欢爆米花!今天半折啊!” 同桌:“·······你是为了爆米花带他们的?” “不然呢?” “嗯,加油吃。” ······· 电影不知道是谁选的,是一部关于二战的电影,影厅里面没几个人。 他们四个占据了最好的位置。 王隠秋同桌坐第一个,王隠秋坐到了第二个,江榆推了傅云开一把,让他坐到了第三个。 傅云开左看看王隠秋,右看看江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王隠秋看的津津有味,吃的也挺香。 傅云开咬着可乐管子,算是有兴趣接着在看。 江榆凑上去,“你喜欢这个电影把?” 傅云开想了想,“还行。” 江榆又说,“王隠秋很喜欢,你去和她讨论?” 傅云开啊了一声,“我和她讨论干嘛?找骂啊?” 江榆气的不行,“你这个笨蛋!” 傅云开:“????啥?” “去和她说话!” 傅云开委屈,只好转头去找王隠秋。 “那什么,电影挺不错的。” 王隠秋扫了他一眼,“看电影不要说话。” 江榆:“········” 傅云开很委屈,很难过。 江榆也无奈,他拍拍傅云开的肩膀,“你要加油!” 看傅云开出师不利,江榆对电影也没兴趣,拿出手机玩起来。 一个电影看完,王隠秋的两桶爆米花真的吃完了。 这之后,傅云开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王隠秋也是女孩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傅云开的眼神,简直就是□□裸的在震惊,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吃那么多的眼神! 江榆看了,觉得好像场面有点尴尬,还没提出要继续去逛街。 王隠秋就朝着他们摆摆手,拉着她的同桌,转头就走。 江榆叹口气,“你这个糟孩子,这么好的机会都没了!” 傅云开:“?????啥啊?!” 江榆继续叹气。 傅云开继续挠头,“你要吃什么?我去买。” “不吃,回家了!” 江榆回到家,给贺巢发短信,但是贺巢一直没有回。 其实贺巢这时候正在白鸟酒馆里帮夏哥的忙,周日下午,他们一般都很忙。 服务员不够用,贺巢就顶上去,他长得高高帅帅,每次来帮忙,总有人要微信号。 贺巢都面无表情,直接摇摇头,连个话也舍不得说。 夏哥惆怅,就是对女孩子不感兴趣。 贺巢的姐姐叫贺旭,她比贺巢大六岁,刚刚毕业三年。 早年,贺旭因为和夏哥要结婚的事情,和家里闹翻了天,贺家父母打死不同意女儿嫁给一个穷光蛋。 夏哥抽抽鼻子,为了表示自己不是一个穷光蛋,拿出全部积蓄开了这酒馆。 但是贺家父母就是不愿意。 贺旭气的脸红脖子粗,要和贺家断绝关系,转头和夏哥领证了,然后结了婚。 贺家父母知道了,也放话把她扫地出门,不让她进自己家公司。 贺旭也不想进自家公司,跳行找了个新工作,一切重头开始。 贺巢从小和她亲,所以连带着和夏哥也关系好起来,经常出入这里。 贺家父母看在眼里,也不敢说什么。 夏哥收回心神,拽了拽在边上坐着玩游戏的贺旭,问:“你弟最近有谈恋爱吗?” 贺旭打哈欠,“说是喜欢一个新来的同学。” 夏哥很激动,“是吗?哪个女孩子?我没见他带过来呀!” “不知道,据说是刚转学来的。” 夏哥一愣,似乎想起来什么,“你弟好像待过这么一个人来咱们酒馆,不过·······” 贺旭也好奇,“不过什么?” 夏哥脸红,“是个小男孩子。” 贺旭哦了一声,继续玩手机,“有喜欢的人就好。” 夏哥更激动了,“????你弟喜欢男的唉!” “那又怎么?”贺旭捏住夏哥的脸,凑上去亲了口,“做人呢!不要太狭隘!” 夏哥:“·······好好好,不狭隘了!” “乖~” 夏哥没心思聊天了,“你把贺巢带上去歇歇,店里没什么人了,我看着就可以了。” 贺旭点头,拿了一瓶蜜桃苏打,朝贺巢喊:“上去吧。” 贺巢站在柜台前,闻言好半天回过神来,他哦了一声,解开了围裙,然后跟着贺旭去楼上。 “喝不喝?”贺旭带他又来了阳台,往椅子上一躺,就敷衍的问贺巢,自己手里却把苏打水拧开了。 贺巢:“·······姐,你好意思吗?”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贺旭放下苏打水,“来,咱们谈谈心。” 贺巢勾唇,“你有企图,想套我话?” 贺旭嘿嘿笑,摇摇头说:“这是咱们姐弟俩相亲相爱啊!怎么叫有企图!” 贺巢挑眉,“你继续编。” 贺旭歪头,忽然笑的更加灿烂了,她说:“以前你上初中那会,我在你床下面找个一个杂志,你记得吗?” 贺巢:“?????什么?我不记得?你说什么?啊?” 贺旭推了他一把,“别踏马装,说实在话,你是不是······” “是。”贺巢摊手。 贺旭哦了一声。 贺巢无奈,“你反应有点奇怪。” “虽然早就知道你是基佬,但是你踏马太早熟了,那么早看基佬杂志啊?” 贺巢笑,“我那是观摩学习。” 贺旭笑的差点没绷住,“就你说话没边儿的!” “哪里哪里,都是和姐姐你学的。” 贺旭食指顶在贺巢额头,“自己坏,还甩锅给我?” 贺巢浑不在意,“俗话说上·······” “快闭嘴吧!” 贺巢笑的不行,望着午后的阳光,不自觉的眯上了眼睛。 贺旭托着腮,笑吟吟的看着他的脸,“我弟弟长得很好看,学习也好,什么都好。” 贺巢脸也不红,“谢你夸奖,我也这么觉得。” 贺旭却没再打趣了,反而继续说:“上次,你带来的那个孩子,是不是他?” 贺巢看向贺旭,“哪个?” “就是夏哥说的那个,你知道的?” 贺巢低了头,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来,“我是喜······” 就在贺巢承认的时候,忽然楼梯口下面,有人大声喊了一句贺巢的名字。 “贺巢!!!!” 贺巢一愣,眉头拧起来。 贺旭倒是挑眉,站起来往下看,“唉,是柏韶来啦?快上来!” 柏韶站在楼梯下面,他穿着宽大的运动服,似乎是刚刚打过篮球来的,满头大汗,笑吟吟的一张脸全是阳光的味道。 他走上来,看见贺巢,“就知道你在这里!” 贺巢没什么精神,“找我干嘛?” 柏韶擦了擦汗,走到贺巢面前,“找你玩呗!不欢迎啊?” 贺巢哦了一声,“我不想玩。” 柏韶却不在意,看向贺旭,问:“我能坐这吗?” 贺旭微微一笑,她满是笑意的眼神落在了贺巢脸上。 贺巢忽然间,脸红了,他摸摸鼻子,“姐,别告诉别人。” 贺旭啧啧:“我弟弟都这么说了,我能乱讲么!” 柏韶啊了一声,“什么啊?” 贺巢摆摆手,“没事,说吧?你来找我肯定有事。” 柏韶被揭穿,丝毫不脸红,甚至笑的更快了了,他想了想说:“你边上那位置给我坐吧,我要转到你们班。” 第22章 撒谎 贺巢看着柏韶的眼神,没有喜怒,他的眼神一惯这样波澜不惊。 但是这一次,贺巢沉默的时间更长了,许久以后,他才淡淡地说:“随你。” “就知道你是我哥们。”柏韶一把勾住他脖子,笑着说。 贺巢皱眉,反手推开他,“不要碰我。” 柏韶也不生气,故意开玩笑:“摸一下都不行?” 贺巢站起来,“不行,快滚。” “好,我就走。”柏韶笑眯眯的,望着贺巢,“不过,记得欢迎我哦。” 贺巢没吭声,转身就往屋里面走。 柏韶在后面伸懒腰,仰头喊着:“我明天就是六班的人了!” ······ 第二天一早。 柏韶果然转到了六班,他是第一节下课,拎着书包自己进来的。 他在班里扫了一眼,看见江榆,顿时眉眼弯弯的走过去,朝他打招呼。 “江榆,早啊~” 江榆头都没抬,理都不理他,一丝不苟的在写作业。 傅云开尴尬的咳嗽一声,问:“你怎么到我们班来了?你不是五班的吗?” 柏韶把书包放到桌子上,笑着说,“嗯,现在我是六班的了,我转到你们班了。” 傅云开被他的骚操作搞得一头雾水,想了想,说:“······你开心就好。” 柏韶笑吟吟的眼神落在江榆身上,故意凑近他,说:“我当然很开心。” 江榆不动神色的把桌子往后挪了挪。 柏韶看的哈哈笑,随即坐到椅子上。 他望着边上空荡荡的位子,好奇的问:“贺巢怎么位子空的?他去哪了?” 傅云开也不清楚,“不知道,第一节课就没来,大概请假了。” 柏韶幽幽叹口气,非常可惜的说:“都说叫他来欢迎我,竟然偷偷请了假,我在班上都没什么熟人,真难过。” 傅云开翻白眼,望着柏韶边上围了不少人,“停止散发你那该死的魅力行不行?” 柏韶眨眼,“抱歉,我不能!” 柏韶是学校知名风云人物,常年占据校草排行榜第一名,个子高,颜值惊人,家世牛逼,学习也不错。 理所应当的身边总是围了一圈人。 即使刚刚转到六班,即使人不生地不熟。 但他边上闻风过来套近乎的人挤的里三层外三层。 柏韶笑眯眯的一一为大家解释了转六班的原因,然后表示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众人握拳,说的真棒! 长得好看,说什么都是对的! ······ 中午午休时间长,江榆和傅云开都是不回家的,他们俩带了饭,准备去办公室热一下。 刚刚站起来,柏韶就转身,凑到江榆边上,“江榆,一起去吃饭吧。” 傅云开:“???” 江榆对柏韶倒是硬气的很,直接拒绝:“不,我要和傅云开一起。” 柏韶顿时红了眼睛,脸色说变就变,有些可怜兮兮的问:“为什么?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傅云开看的是大开眼界,话都说不出来。 倒是江榆还是冷硬的回他,“······我看你交了不少啊!” 柏韶闻言,赶紧解释,“那不是朋友,是同学,只有你是我朋友。” 傅云开再次抗议,“什么????” 柏韶看到傅云开,想起来什么似的,笑说:“还有傅云开。” 傅云开听着,心里舒服了点,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柏韶仍旧是笑眯眯的,他手上没有拿饭盒,看了江榆有一会,问:“所以,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吃饭?” 生活不易,江榆叹气,“行吧,你吃什么?” 柏韶拿出三明治和矿泉水,“这个。” 江榆也不在意,“哦,去哪吃?” 柏韶哭丧着脸,“所以······真的不考虑同情我一下?” 傅云开老道的拍拍傅云开的肩膀,“人类的悲喜啥来着,并不相通,你得习惯。” 柏韶望着傅云开,“多年不见,你的语文越来越好。” 傅云开一喜,“真的?” 柏韶竖起大拇指,“绝对保真。” 三个人在教学楼后面的樟树下面坐着,江榆坐在中间,认真的吃饭。 傅云开在左边,他往前侧身,问:“柏韶你多高啊?刚刚你走我边上,看着要高我半个头。” “不高不高。”柏韶笑,“也就一米九。” “好高啊!”傅云开赞叹,“我才一米八五。” 柏韶也赞叹,“你也很高!” 江榆叹口气,“要不你们俩别坐我边上聊。” 柏韶微微一笑,“那我坐你······们对面。” 说着,他就挪到了江榆正对面,直直的望着他。 江榆喝了口水,把饭盒的盖子放在草地上,在饭盒里的青菜一根根的挑出来,丢在盖子上。 傅云开看了直皱眉,“你又不吃青菜,给我吧!” 江榆哦了一身,顺便把白菜也给了傅云开。 傅云开咬了一口,“你不喜欢吃,就和你妈说一声,干嘛老不说。” 江榆挑的只剩最后一根青菜了,“我说了,她会伤心。” 柏韶忽然凑近,“最后一个给我吧,江榆。” 江榆拿着叉子的手顿住,他想了想,“我不喜欢和别人共餐。” 柏韶一愣,看向了傅云开,“他不是人???” 傅云开乐了,捂着肚子笑起来,“别管江榆,他就那样,小时候也不让我吃,现在习惯了。” 柏韶继续凑近,“那你就习惯习惯我。” 江榆被他弄得不自在,脸色难看起来,他放下饭盒,有些赌气的说:“我不吃了,你吃吧。” 说着,直接站起来要走。 傅云开一急,“干嘛生气啊?和你开玩笑的!” 江榆没说话,快步往前跑。 柏韶叹口气,拿着饭盒跟上去,“江榆,不开玩笑了,回来吃饭。” 傅云开坐在原地,犹豫是追上去,还是继续吃饭,毕竟今天有土豆牛肉,冷了就不好吃了。 而江榆和柏韶已经互相追逐到了教学楼。 江榆和没头苍蝇一样到处跑。 柏韶跟在他后面,拿着他的饭盒,活像江榆他妈喊他吃饭。 两个人追逐十多分钟,从一楼追到四楼,又从四楼回到他们班。 江榆跑不动了,他扶着墙,喘着气,“别跟着我!你干嘛老跟着我!?” 柏韶摸摸鼻子,“吃饭吗?” 江榆望着他手里的自己的饭盒,“不要,你扔了!” 柏韶不理解,“你的东西,我怎么能扔?” 江榆不想理他,想回教室。 柏韶跟上去,“江榆,你干什么呢?我就开玩笑,不是故意的。” 江榆更气了,他的脸上浮现了一种古怪的潮红,眼神睁的老大,似乎想反驳柏韶,可又不想和他说话。 柏韶继续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江榆走到班门口,停了下来,他拿出卫生纸,隔着纸接过柏韶手里的饭盒,然后说:“做错事就应该要道歉,幼儿园都教过你,你为什么要一直说你不是故意的?” 柏韶愣住,“我······” 江榆似乎是脾气上来了,他拿了饭盒,转头扔进了垃圾桶。 柏韶看的震惊,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江榆,似乎不懂他为什么这样做。 江榆扔掉了饭盒还不够,他生气的踱来踱去,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柏韶有些狼狈,他望着焦虑的江榆,额上的汗渍顺着脸颊滑下去,似乎努力了很久,才低声向江榆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和你开玩笑。” 江榆听了这话,似乎平静了一点,但还是双手交错,试镜摩擦着手指,焦虑让他的脸色发白,“为什么?” 柏韶疑惑,“什么?” “为什么你对我如此······刻薄?你可以说我奇怪,你可以讨厌我,你不理我,是我奇怪的和你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是为什么现在要这个样子?” 柏韶见他样子怪异,正想上前安慰他。 江榆忽然暴躁起来,猛地推开柏韶。 “不要过来。” 柏韶听贺巢提过江榆有自闭症,虽然初中的时候只是觉得他安静沉默,性格太内向,但是没想到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天生自闭症。 他也查了很多关于自闭症的资料,知道大致情况。 “江榆,深呼吸,深呼吸。”柏韶吸了一口气,站远了些,然后轻声提醒江榆。 江榆捏着手指,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柏韶见他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些,转头去看外面,见到周围并没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现在江榆的情况在班里已经够糟了,要是这样子被别人看见,以后他的麻烦估计更多。 就在柏韶思索怎么办的时候,江榆的情绪渐渐缓过来,他拿着矿泉水小口小口的喝着,眼神游移。 柏韶悄悄走上前,“好些了吗?” 江榆捏着水瓶子不答话。 柏韶看水不多了,又问:“要不要我去再给你买一瓶水?” 江榆摇摇头,他坐下来,“我不需要水。” “好,好,不需要水。”柏韶跟着回自己座位,“那你休息一下。” 江榆还在搓手指,不过脸色好了许多,他的肩膀依着墙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撞着,不知过了多久。 他忽然抬起头来,看向柏韶。 柏韶被他看得一惊,连忙问:“哪里不舒服吗?”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柏韶连连点头,“你问,我什么都告诉你。” “初中的时候,我说我喜欢你,你说我很奇怪,你不想和我成为朋友,你很刻薄你很令人讨厌。” 柏韶摸摸额头,想了想,准备解释。 江榆又说了,“现在,我不喜欢你了,你却要对我这么好?总是追着我?要和我成为朋友呢?” 柏韶张张嘴,脸皮发烫。 “我想了很久,人是不会变的,那你肯定是在撒谎,在假装。那么,你哪一次在撒谎?” 第23章 爱慕对象 “江榆!” 柏韶想解释,但是还没有张嘴,外面传来傅云开的声音。 江榆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不再看柏韶,甚至也没有叫柏韶继续解释,只是转头喊:“傅云开,我饿了。” 傅云开脸色平静的走进来,他把满当当的饭盒放在桌子上,拉起来江榆,“行吧,我就知道你饿,走带你去买点吃的。” 江榆扫了一眼他的饭盒,任着他拉自己走出去。 两个人出了学校大门,找了个面包店。 傅云开给他买蛋糕,江榆捏着水瓶在门口的等他。 “傅云开,我不吃葡萄干。” 傅云开正在拿芝士火腿三明治,听见江榆说话,点了点头,没吱声。 江榆又说:“我不喜欢葡萄干。” 傅云开吐出一口气,“祖宗,你自己进来拿。” “不行,你拿。” 傅云开呸了一声,但是手上利落的捡了三四个蛋糕,除了加上葡萄干的全部扔进来。 拎着袋子,江榆和傅云开坐到了操场上。 篮球场上很多人在打篮球,其中就有他们班里的人。 下面还有几个女孩子在那里看球,也不知道看什么,只是一会笑开了一会又打闹起来。 江榆捡了一块巧克力蛋糕,看了一会,然后默默的开口问:“你是不是听见了?” 傅云开啊了一声,装傻,“听见什么啊?” 江榆撕开巧克力蛋糕的包装袋,然后放在傅云开手里。 傅云开觉得手心忽然发烫,阵阵的冒汗,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心虚。 江榆又问:“我和柏韶的话,你都听见了,对不对?” 傅云开脸皮发烫,“没······” 江榆看着他,“傅云开。” 傅云开顶不住那一双眼睛的正视,立马缴械投降,他脸红了红,“听见了。” 江榆捏了三明治在手里,脸也红了。 傅云开咳嗽一声,“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知道。”江榆的手指在三明治上捏出了个洞,看起来很焦虑。 傅云开看着他,不知道怎么说话了,最后只能闷闷的解释:“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像柏韶那样,我不是假装的。” 江榆的三明治被他捏出了两个洞,脸更红了。 傅云开一看,糟糕,刚刚才发作的,不会又要发病吧? 他连忙从口袋找出烫,时刻准备安抚江榆。 哪知道江榆憋了很长一口气,抬头看着傅云开的双眼,说:“傅云开,我是男的,我喜欢男的。” 傅云开手里的糖掉在了地上。 江榆弯腰捡了起来,然后剥开包装纸,把糖塞进嘴里,忽然羞涩的笑起来,“傅云开你是我的好朋友。” “妈的。”傅云开眼眶酸涩起来,他揉揉鼻子,把江榆往怀里一拉,狠狠的抱住他,说:“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谁欺负你都不行!” 江榆被他抱得咯咯笑,傅云开身上的汗味钻到了他鼻子里,他慌忙推开,可是傅云开力气大,他推不动,只能被他抱着。 抱完了,傅云开放开他。 江榆的糖吃完了,他拿出湿纸巾擦手,说:“我不要你保护我。” 傅云开一慌,“我······” 江榆想了想,说:“我要反抗。” 他说话铿锵有力,虽然软软的,但是带着一股坚定的信念,一个一个字说出来。 傅云开忽然福至心灵,情商飙升至十八年最高。 他握住江榆双手,双眼含泪,“我支持你!” 江榆抽回手,继续擦手,“脏。” 傅云开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很笨,比如现在他聪明的关于柏韶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过问。 因为他太了解江榆,江榆是一个固执的像是板砖一样的人。 柏韶的事情,他翻过去了,就绝不会翻回来。 虽然看起来他很软弱,实际上,他的心比任何人都强大。 傅云开心满意足的揉揉江榆的头发,心里美滋滋。 下面的女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了,不远不近的看他们俩叽叽喳喳。 傅云开惊人的听力,似乎感觉到她们对话有一丝不对劲。 “啊啊啊啊awsl,美艳自闭受和阳光忠犬攻,这对真带感。” “地主家傻儿子意外的帅气迷人!” “兴奋!所以你们都把攻受分清楚了?谁压谁?” ······· 江榆不懂就问,“她们在说什么?” 傅云开怜悯的看着江榆,“你该多补课了。” 第二天贺巢终于来了。 柏韶试着和他开玩笑,调侃了几句。 贺巢凉凉的扫了他一眼,“现在闭嘴的话,你还能坐在这个位子上。” 柏韶皮笑肉不笑,“贺哥你雄壮威武。” 说着,他又转头去找江榆。 江榆不胜其烦,虽然昨天在他面前发病了,但是柏韶却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牛皮糖似的,下课找他说话,晚上回去还要微信找他聊天。 恨不得24小时黏着江榆。 江榆把语文书打开,看着空白的书页,忽然敲了敲贺巢的肩膀。 贺巢没有第一时间回头,反而过了一会侧身问:“干嘛?” 江榆想了想,“我挺想你的。” 柏韶和傅云开两个人齐齐转头,脸色变了。 贺巢眼神一亮,嘴巴却很坏,“干嘛说那么恶心的话?” “王隠秋不教我课文了。” 贺巢勾唇,“那你就来找我?” 江榆直勾勾的望着他,捏着手,“上次,你考第一了。” 贺巢支着下巴,“嗯,我知道。” “所以你成绩很好?” 贺巢挑眉,“我成绩是非常好。” 傅云开听得眉毛直抖,这人真是不要脸。 江榆把语文书推向贺巢,“那你教教我。” 柏韶心想见鬼了,贺巢这种人舍得和你说话就不错了,还教你学习了。 不过为了不让江榆出丑,柏韶准备揽了这个任务。 他咳嗽一声,找出自己的语文试卷。 哪知道贺巢却轻轻巧巧的说,“可以。” 江榆笑起来,“贺巢,你真······” 傅云开一听,这下半句不能说出去,他赶紧上手捂住江榆的嘴巴。 贺巢:“·······” 傅云开解释,“他不太会说话。” 江榆气的很,他推开傅云开,“我会说话!我这不是再说吗?” 傅云开给他使眼色,“不是这种说话,是·······是······” 两个人一副小学鸡吵架的样子,看得出来江榆对傅云开很依赖。 别人都不能碰他,但是傅云开可以。 别人不能和他坐一起,但是傅云开可以。 别人不可以的,傅云开统统可以。 这样想着,贺巢似乎就没那么开心了,他把语文书推回去,转过身打了个哈欠。 江榆说要贺巢教他,那是真的教。 只要下课就捧着书去找他,中午休息也拿着书烦贺巢。 一开始贺巢觉得心里美滋滋,后来发现江榆这语文是烂,非常的烂。 只要涉及到一些暗喻和因为所以的句子,江榆就和大脑停止运作了一样,怎么都搞不明白。 后来,贺巢看见江榆就想躲。 这天中午,江榆和傅云开去吃午饭了。 贺巢拎着一瓶矿泉水,撒丫子就跑,跑到了西操场的老松树下面才停了。 他躺在树下的草丛上,绿茵底下有些阴凉,虽然开春了,但是温度并不高。 贺巢望着老松树的松针,严密的像是一把伞,把所有的阳光都遮完了。 似乎好久心情没有这么好了。 就算江榆一直追着他问同一个问题,虽然烦,但是却并不讨厌。 贺巢嘴角扬起来,正想着晚上怎么给他找个问题,让他别来问语文了。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 贺巢脑子一抽,回头看过去,果然是江榆捧着语文书来了。 “唉?你怎么找到我的?” 江榆很诚实的告诉他,“是柏韶。” 贺巢恨恨的骂:“狗东西。” 江榆坐到他面前,指着语文书。 贺巢无奈的坐起来,低头看他的书上的问题。 两个人穿的都不多,一个是白色校服,一个是黑色校服,长手长脚的瘫在地上,少年青春洋溢怎么都遮不住。 给江榆讲完了问题。 江榆似模似样的感觉懂了一点。 贺巢看他一张小脸拧的和麻绳似的,不由自主伸手捏了捏江榆的脸颊。 忽然间,贺巢愣住了。 他忘记江榆不喜欢被人碰。 贺巢慌乱起来,他怕江榆讨厌自己,手像是触电似的收回去。 江榆却好像不在意了,他呆呆的望了一会贺巢,忽然笑起来,“你的手好凉。” 贺巢一愣,似乎没明白,“什么?” 江榆却问:“你冷吗?” 贺巢呆住了。 江榆却脱了自己的外套递给贺巢,“你穿我的。” 他的声音不大,淡淡的,但是在贺巢心里却好像是炸开了一样。 贺巢倏忽低下头,脸色有些复杂,他想了想,问:“我可以穿你的衣服?” 江榆嗯了声,把自己的衣服放在他身上,“当然可以。” 贺巢笑了起来,他感觉到自己像是一个怀·春少女,怀抱着一些与爱慕对象接触的希望和幻象,以此来证明些什么。 那妙不可言的缘分,以及些许罗曼蒂克。 江榆接受自己的触碰,就好像是那个象征。 贺巢又伸手捏了捏江榆的脸颊。 江榆没有惊悚的挣脱开,只是在贺巢停留三秒以后,淡淡的后退,然后还是说:“你的手真的冷。” 贺巢看着他,蓦然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