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爱豆未红时》 第1章 第一章 夜已深，时间逼近凌晨一点。 京市市中心体育馆外，五颜六色的灯牌被人扔得到处都是，荧光棒洒落一地，精心定制的手幅被撕成碎片。 风吹过的时候，破碎的纸张挣扎着飞起，又坠落在地。 最后一场演唱会唱足了三个半小时，洛飞阳在粉丝震天动地的安可声中悄然退场。虽然为了答谢粉丝唱到凌晨也算诚意十足，可他退场时的姿态却没有一丝留恋。 这让很多粉丝寒心，不少女孩是哭着离开的，当场脱粉的也不是没有。 谁都不会想到，洛飞阳会在上升期最重要的一场演唱会上宣布永久告别娱乐圈，再不回来。 娱乐圈急流勇退的前辈不是没有，可洛飞阳太年轻了，他才二十八，还不到三十岁。 出道十年，十年荣光不衰，演唱会上的小太阳应援灯将黑夜映成白昼。 他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粉丝最后动情地齐声大喊：“哥哥，我们永远等你回来——” 一波又一波的声浪几乎把体育馆掀翻。 此时盛宴落幕，场馆外只剩下了孤魂野鬼三两只，粉丝都走了，连顶着城管压力兜售夜宵的小贩都回家了。 暗红色的车灯闪烁，只见一辆黑色的帕加尼正嚣张地停在路边。 朱秘书撑开一双略显疲倦的双眼小声询问，“鱼总，还不走吗？” 斜靠在车前的鱼知意似乎在出神，半晌才艰难地将目光从对面一片漆黑的体育馆收回，“走吧。” 朱秘书熟练地打着方向盘，车子稳稳滑出去，开往鱼知意常去的酒吧。 这个毕业就就职于世界五百强的女秘书在心中腹诽：“谁能想到今年已经同样二十八岁的自家老板还会像小女生一样追星呢？业内人士知道了怕是会惊掉下巴！” 说起自家这位老板，朱秘书觉得对方的传奇程度比起在娱乐圈称霸十年的洛飞阳也不遑多让了。 小道消息，老板二十一岁留学归来后一鼓作气为前总裁的死翻案，斗倒把持公司的恶毒后妈，年纪轻轻就顶住董事会的压力在圈内站稳脚跟。这么多年下来，公司如同涅槃重生，去年硬是杀进了世界五百强。 而这样的人生赢家，竟然会不时去酒吧买醉？ 在鱼知意身边待久了，两人偶尔也会像朋友那样聊天，于是朱秘书忍不住问道：“老板，你到底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鱼知意在演唱会上耗尽了所有精力，此时瘫倒在后座，眼神迷离。朱秘书从后视镜里看到，觉得对方像是志怪小说里的女妖。 女妖嘴唇轻启，“倒没有什么不开心的，只是觉得很无力。” 朱秘书万分好奇，“鱼总还会无力？” 鱼知意笑笑，“是人都会，心中珍爱之人不开心，自己却帮不上忙自然无力……” 偶像与粉丝的关系就是这样，隔着冰冷的屏幕，你看着那个人，想把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捧到他面前。然而事实却是，那个人过得好与不好，都与你无关，你什么都做不了。 “你看我家哥哥最近的访谈了吗？” 陪鱼知意追了这么久的星，朱秘书当然知道鱼知意口中的哥哥指的是洛飞阳。追星女孩都爱这么叫，只是后座这个小粉丝着实超龄了些。 朱秘书摇了摇头，“没。” 鱼知意闻言没再说话了，直到抵达酒吧门口，朱秘书才听到风中传来一句话。 “哥哥最近情绪很消极，我怀疑他有抑郁倾向。” 朱秘书吓了一跳，一面自我安慰人家这样的大明星哪能啊，一面觉得自家老板追星也追得太真情实感了。 就在这时，被她放在副驾驶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朱秘书奇怪地滑开手机，这么晚了，这些app推送什么呢这么多条？ 扫过那些文字的一瞬间，朱秘书猛地看向鱼知意融入酒吧的背影，心惊肉跳。 消息实在是太过骇人，酒吧里的醉鬼聚在一起讨论。 “卧槽卧槽卧槽，快看手机！” “洛飞阳，就那个洛飞阳，你们知道的吧，他死了，死在家中浴缸里了！” “娘喂，真是震撼我全家，我妈在国外都打电话过来问我了。” “怎么死的怎么死的？自杀他杀？” “说不定是玩情趣出的事呢，这种明星一般都……你们懂的。” “砰！”酒瓶碎裂的声音。 “哎哟！”有人抱头蹲下。 酒吧一片混乱。 “这女人是谁？疯了吗？酒保呢，酒保死哪儿去了——” 朱秘书冲进酒吧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地上全是酒瓶碎片，酒吧里的人都围在一个头破血流的中年油腻大叔身边，和另一个手持凶器的女人对峙。 凶器是半截裂开的酒瓶。 酒保不敢上前，女人一个人站在所有人对立面，眼睛通红，浑身都在颤抖，声音嘶哑到不像人发出来的，“你刚才说什么？” 油腻大叔被对方这副疯狂的样子吓到了，居然讷讷的不敢说话。 朱秘书打了一个电话后，上前拉住鱼知意，“鱼总，你听我说，先把东西放下。” 鱼知意垂下头，哭得像个孩子，“小朱，我家哥哥没了。” 酒瓶咣当一声落地。 她的少年，那个她放在心里十年了的少年，那个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她所有情绪的少年化作流星飞走了。而他的死竟还被当做一桩猎奇的事件任人评头论足，被这些人恶意揣测！ 人世如此肮脏险恶，难怪你要弃之而去。 鱼知意颓然跪倒，放声大哭，像极了当年那个在无数个日夜里，听着偶像的歌哭着入睡的小女孩。 酒吧里又是一片混乱。 油腻大叔抱着脑袋上蹿下跳，“你们这是要碰瓷啊，我被砸的都没哭你他娘的哭个屁！” 这人骂骂咧咧，拒绝了酒吧服务生包扎伤口的提议，扬言要做伤势鉴定，一副要追究到底的架势。 不多时，被朱秘书一个电话敲过来的年轻男子上前协调，“这位先生，我是鱼小姐的律师，如果您想走法律途径解决这件事我们一定奉陪，当然我保证你最后拿到的赔偿一定不会比私了的多……” 鱼知意置身于这场闹剧中，喝空了一个又一个酒瓶。 这样的混乱全国各地都在上演着，无数人心碎，无数人发疯，一个时代结束了。 这晚过后，洛飞阳这个名字大概会成为华国娱乐圈之殇。 …… 鱼知意头痛得快要裂开了，将近十年没有这样不要命地喝过酒，这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人正拿着电钻往她太阳穴里突突。 “小朱……小朱……” 嗓子渴得冒烟，鱼知意皱着眉呓语。 “什么小猪，鱼知意，给我醒醒，喝成这样回家，我看你眼里是越来越没有我这个爸了！” 这道盛怒的声音把鱼知意从走马观花的梦境里震醒了，她睁开眼，看见床边那张熟悉的脸，吓到破音，“爸，你没死吗？” 见女儿一副活似见了鬼的表情，鱼自明好悬没被气个仰倒，“算你老子命长，还没被你气死！” 鱼知意心道您可太谦虚了，您身体那么好哪是被我气死的啊。 此时的她回过神来，心想原来自己还没有醒，还在梦中呢，于是敷衍道：“行行行，你说的都对。” “什么？你还真想气死你爹？”鱼自明暴跳如雷。 “行了，爸，好不容易梦到你一回，咱们就别吵架了。”鱼知意嘟嘟囔囔，起身抱住了自家老头子。 鱼自明：“我告诉你鱼知意，撒娇这套对我没用……” 话虽这么说，鱼自明的声音却不自觉地软了下来，鱼家的老管家在一旁慈祥地笑了。 刚得到消息就撂下饭桌上的合作伙伴匆忙赶回来，足以证明鱼总心里对这个唯一的女儿有多重视，只不过两父女日常都是口是心非。从这一点上看，小姐真是老板的亲闺女，这是那个二小姐怎么也学不来的。 鱼自明被女儿顺了毛，嘴上仍色厉内荏地教训着，“别以为可以跟我这混过去，飙车泡吧，那是女孩子该做的吗？” 鱼知意闻言一把推开这个梦里还要教训自己的老爸，不服道：“飙车泡吧？爸，你胡说什么呢，我可是个乖孩子！” 鱼自明拍了一把女儿的脑袋，“还不承认！” 一旁的董雅看见两人这副父慈女孝的场景，牙疼不已，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甚高明地煽风点火，“小意啊，你明明醉成那样，怎么能对爸爸撒谎呢？” 鱼知意听见这个声音，扭头看向那个一直被她忽略的女人，“好啊，原来你也在，我刀呢？” 鱼家一阵鸡飞狗跳，等到佣人们好容易制服了一边不停的喊“我刀呢”，一边试图攻击后妈的鱼知意时，董雅已经被连扇了好几个耳光，头发都被抓下来半拉。 连上前拉架的的鱼自明都挨了一记暴栗。 “鱼知意！我看你是不知悔改，从今天起，我要停了你所有信用卡，不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休想从我这要到一分钱！” 鱼自明拥着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董雅走了，那女人依偎在老头子怀中，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老管家上前欲扶鱼知意，“大小姐，你也太冲动了，来，让管家爷爷看看摔到没有？” 鱼知意在刚才的混乱中不小心摔倒了，她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自己擦破了皮还渗着血丝的膝盖，“怎么会痛的……” “大小姐，快起来吧，地上凉。” 一种难以置信的荒谬感袭来，鱼知意在接连的大悲大喜之下心如擂鼓，她抓住老管家的手，“如果不是梦的话……管家爷爷，你知道洛飞阳吗？” 老管家满脸疑惑，“洛飞阳是谁？大小姐你交男朋友了吗？” 不对，不对……洛飞阳是时代的奇迹，国民度旷古绝今，上到七十岁老太，下到三岁孩童都知道这个名字，他的死势必会成为华国阵痛，被各路媒体大肆报导，而管家爷爷却说不知道洛飞阳是谁…… 灵魂颠倒而错乱，鱼知意忍住痛苦，扶着自己的额头道：“管家爷爷，今天是几月几号？” “今天是二月十三号啊，小姐昨晚跟世交家的少爷小姐飙车喝酒，不然鱼总也不会这么生气。” 鱼知意凭着记忆，咚咚咚地跑到老宅衣帽间的穿衣镜前，怔愣地看着镜子里面稚嫩的自己。 老管家关切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刚过完年，天气预报说牛年开春第一波寒潮就要降临了，小姐出门多穿点……” 牛年，二零零九年，十年前。 轰的一声，鱼知意脑海里闪回了过去许多年自己错过的人和事，蓦地，她捂住了脸，泪水从手指缝里流出。 第2章 第二章 记忆回笼，鱼知意想起十年前的这段时间，正是自己跟家里关系最水火不容的时候。老爸带回了后妈和后妈的一双儿女，她为了反抗做了很多自己前十八年人生里没做过的事。 比如说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和其他富二代一样飙车泡吧，她生命中两次喝到人事不知，一次是重生前得知洛飞阳死讯那晚，一次就是十年前的现在。 哭过一场之后，鱼知意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这段以前对她来而言最坏的日子，再回首看来，却是最好的时候。 鱼知意找出自己的粉色爱立信翻盖手机，顺手给老爸发了条短信。 【你娶回家的那个女人，一年后会给你生个儿子，不是你的种。】 短信发出去没多久，鱼自明气得打电话来骂她。 “没大没小，那是你后妈，胡说八道什么！” 听着对面气急败坏的声音，鱼知意哈哈大笑，“知道你不会信，就给你提个醒，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你再说？你再说？” 眼看着老鱼快急眼了，鱼知意赶紧挂了电话。 真好，现在的老鱼还能精神奕奕地跟她对呛，而不是她上辈子最后一次见到那样，死气沉沉地躺在冰棺里。 前世的她在十八岁这年，为了跟老鱼对着干，一气之下选择了出国留学，等到回来的时候，迎接她的只有老鱼的尸体和已经成为董雅一言堂的公司。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出国。 至于董雅，她不介意再亲手把对方送进监狱一次。时间还长，前世她出国留学那三年错过的烂账，她可以一笔一笔的跟对方清算。 心中有了计较，鱼知意看了看手机，时间显示现在才上午九点多，她想了一下，换下睡衣准备出门。 见家里空荡荡的，鱼知意忍不住问了一句，“程燕宁和程嘉树那俩吃白饭的呢？” 老管家：“二小姐和少爷一早就上学去了。” 鱼知意想起来了，这个时候的程燕宁和程嘉树进了她上的那所国际学校，正削尖了脑袋适应双语教学，一个劲地想在老鱼总面前挣表现。 而自己因为不待见那俩货，已经好久没去上学了。 管家见鱼知意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不禁老怀大慰，“小姐是要去上学吗？我这就去安排司机。” “不，不去京美私立，让司机送我去……七十一中。” …… 十年前的京城早高峰限号政策还没出台，道路规划也没有后来那么合理，内环的堵车盛况比之十年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鱼知意百无聊赖地点着车窗，看着车子好不容易挪出四环，心情终于有点紧张起来。 她要去找十年前的洛飞阳，她要确定她的爱豆此时正健健康康地活在她的世界里。如果可能的话，她还想阻止十年后的那场悲剧发生，虽然到底要如何阻止她目前还没有头绪。 作为洛飞阳的骨灰级粉丝，鱼知意几乎可以将对方的百度百科倒背如流，当然知道洛飞阳的高中是在京城第七十一中就读的。 她家哥哥在高三的时候被星探发现，然后通过娱乐公司的练习生选拔成团出道。 只是不知道这个时间点洛飞阳有没有被星探带走，百度百科毕竟不会写得这么详细。 要是对方已经离开学校了，她就只能去爱豆最初签的那家吸血鬼经济公司找人了。 车子开进了老区，周围全是上个世纪留下来的待拆建筑。鱼知意上辈子在京城生活了二十多年，从来不知道天子脚下还有这样的地方。 入目一片灰败，几条主干道也没有太光鲜亮丽，远远可以看到居民区违章搭建的四合院，以及职工住的低矮筒子楼。 道路前方，红色的小三轮碰了一辆行将就木的老奥拓。交警还没来，两方人马正操着一口地道的京片子争吵不休。 司机看了看手表，面色有些为难。 “我就在这里下吧，谢谢刘叔叔。” 司机连忙下车开门，鱼知意有些新奇地踏上了老城的街道。 在这个手机没有高德地图自动导航的年代，鱼知意勉强问到了七十一中的所在。 之前在内环堵了大半天，这会儿正好赶上放学，她看着身边穿着蓝白校服鱼贯而出的高中生，有些发愁。 要在这么多穿着一样衣服的高中生里找出自己年轻时候的爱豆，难度有点大。 鱼知意没有犹豫多久，决定找人求助，“同学，请问你知道高三的洛飞阳吗？” 就算还没有出道，自家爱豆凭借着那张脸在学校应该也是风云人物吧。 然而出乎鱼知意预料，她得到的一连几个回答都是不认识。 怎么会？ 鱼知意有些惶恐，之前得知爱豆不在了的悲伤卷土重来。就在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快要被自己的想象魇住了的时候，有道熟悉的身影从她面前一闪而过。 鱼知意下意识地拉住了对方的校服袖子。 在对方转过头的一瞬间，鱼知意脱口而出：“哥哥……” 虽然少年过长的刘海遮住了那双日后被媒体誉为勾魂摄魄的眼睛，精致的下巴也被一张沾着血的创口贴破坏了美感，但鱼知意无比肯定，这就是洛飞阳。 恐慌瞬间消失不见，她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纸笔，像每一个追星女孩一样，眼里带着希冀的光，小心翼翼地道：“哥哥，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少年洛飞阳撞进了一双柔软似春水的桃花眼，女孩生得好看，气质干净纯粹，一看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和他们这里所有人都不一样。 老城只有两种人，一种市侩精明，成日里恨不得从周围人身上扒下一层皮来，一种麻木死寂，活在社会底层连挣扎都懒得挣扎。 十八岁的洛飞阳没看过这样的眼神，也没接触过这样干净的人，他喉咙滚了滚，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滚开。” 感觉到衣袖的一角从自己手里抽出，鱼知意下意识地追了两步，最后还是没跟上去。 她有些失落地收起了本子和笔，懊恼地拍拍脑袋。 粉丝不应该打扰爱豆的生活，哥哥让自己滚也是应该的！ 可是不跟哥哥接触自己怎么才能帮得上他呢？鱼知意抿抿嘴。 鱼知意没注意到的是，人群中几道不怀好意的视线在她身上转了又转，直到洛飞阳离开，那些人才追着洛飞阳走远了。 …… 半个小时后，东街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一个老大模样的刀疤脸正在教训手下。 “你们那么多人跟一个小兔崽子居然能把人跟丢？” “老大，那臭小子太精了，出了校门就往那些苍蝇馆子里钻，又抄了好几条小路，我们没留神让他给跑了。” 刀疤脸似乎留了后手，闻言也没见多生气，吐着烟圈道：“他家那边呢，安排人看着了吗？我就不信了，他还能不回家？” “都看着呢，一蹲到人马上通知您。” 这时，巷子尽头闪过一抹倩影，“老大，这丫头不是之前在七十一中门口找洛飞阳那个吗？我好像听见她管洛飞阳叫哥。” 刀疤脸使了个眼色，“跟上。” 鱼知意被人堵在了死胡同里。 天知道她只是想在这里逛逛，看看爱豆生活的地方，怎么就能遇上打劫的了？ 面前站着五六个成年男人，明显来者不善，鱼知意不怕抢钱，就怕对方心情一好还想抢点别的什么。 “你们想干什么？” 刀疤脸打量着对面女孩衣着不凡，笑得不怀好意，“洛飞阳欠我们钱，你既然认识他，要么你替他还吧。” 鱼知意第一反应是不信，“你胡说！我家哥哥怎么会认识你们这些人！” 刀疤脸啧道：“他妈赌钱输了，借了高利贷不还，这会儿不知道躲在哪个相好的家里呢，母债子偿，我们找不到他妈当然只能找他了。” 鱼知意想起前世公众面前那个和蔼优雅的女人，怎么也不愿相信，喃喃自语道：“不可能，我家哥哥是单亲家庭。伯父早亡，伯母作为一个单身妈妈，独立自强，一个人将哥哥抚养长大，怎么会是你说的这种人……” 对面的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纷纷大笑起来。 “他妈就是个坐台的，儿子是谁的种估计她自己都不知道，洛飞阳还有爸爸，我们怎么没见过？” “就是，他家要是有男人，至于欠这么多债？” “……” 鱼知意脸色苍白，她想到前世偶尔看过的那些扒皮贴。楼主说得信誓旦旦，什么洛飞阳的妈妈私底下牌品不好，爱炫富还贪得无厌，为了钱卖儿子。 那时的她和其他粉丝一样，觉得楼主扯淡，留下一句造谣司马后顺手举报。 可此时听着面前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她却有些信了。如果刀疤脸说的都是真的，那爱豆这么些年来背着她们都承受了些什么啊！ 鱼知意心疼得不得了，眼看着对面那群收高利贷的已经开始抢她的包了，还有人抓着她的头发摘她的项链。 鱼知意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后悔自己出门没带保镖。 “你们在找我？” 巷子里响起了一道凉薄的声音，众人转头看去。 第3章 第三章 洛飞阳穿着一身员工服，他似乎在哪个饭店打工，头发被压在反扣着的快餐店鸭舌帽里，终于露出了那双冷漠又厌世的丹凤眼。 少年有着浓墨重彩的眉眼，一双黑眸极深极沉，偏他肤色又白，强烈的对比感教人晕眩，以至于让看见他的人第一反应不是觉得他好看，而是害怕。 被他阴鸷的视线扫过，众人心头顿生寒意。 几个男人上前将洛飞阳团团围住，刀疤脸往地上啐了一口，“好小子，可算逮着你了，兄弟们，给他点颜色看看。” 一旁的鱼知意闻言比自己被打还要焦急，哭喊道：“哥哥快走，我帮你拦住他们！” 少女娇弱的身躯，就这么硬生生地挡在了少年身前。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鱼知意知道这一年放高利贷的，除了杀人放火什么都敢干。 刀疤脸一把推开碍事的女孩，几个人一拥而上，对少年拳脚相向。 洛飞阳并没有站着任他们打，只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本来就带着伤的脸上又添了新伤。 鱼知意哭得稀里哗啦的，“我身上的钱都给你们，你们不要打他……” 站在一旁的刀疤脸拿着从鱼知意包里摸出来的红票子，似乎勉强满意了，让人收了手。 临走时还警告洛飞阳，“打你是让你记住下次按时还钱。” 鱼知意看到洛飞阳身上的伤，边哭边骂：“他马今晚必死一帮孝子贤孙披麻戴孝出门灵车漂移大合葬骨灰坟头高高挂*@#$%^&***……” 饭圈女孩被誉为嘴臭界的王者，个个拉出去都能口吐莲花，以一顶十，鱼知意当然也不例外，以前撕对家的时候还因为战斗力惊人被群里小姐妹拉去外网冲锋陷阵。 洛飞阳听着耳边一连串自己都没听过的脏话，开始怀疑自己一开始认为女孩是富家千金的判断。 他生在阴沟里，什么肮脏污秽都见过，因此也不觉得对方的话有什么。 女孩脖子上还带着被拽下项链时勒出的红痕，脏兮兮的小脸上又是眼泪又是灰尘，然而这一切并没有在洛飞阳的心里掀起任何波澜。 他冷冷地看了鱼知意一眼：“他们拿了你多少钱？” “啊？不知道……” 洛飞阳皱了皱眉，在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摸索了一番，找出了几张皱巴巴的纸币递给鱼知意，然后捡起掉在地上的帽子走了。 鱼知意追上去，抽抽噎噎地道：“我，我不要你的钱。” 洛飞阳嗤笑一声，接过对方退回来的纸币，他这种人，可以跟任何东西过不去，但是不能跟钱过不去。 他以为女孩是看不上，神情带上了一丝哂意，“你的本子呢？” 鱼知意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少年，“什么本子？” 洛飞阳语气嘲讽，“你一开始要我签的东西，拿出来吧，借条还是卖身契？” 鱼知意愣了愣，嗫嚅道：“我不是来收账的。” 少年带着青紫的双眼皮一掀，似乎不信，“呵。” “我就是来看看你，看你过得好不好……”只是想看看你，快乐也好，悲伤也好，想和你一起分享，想和你一直走下去。你的人生应该绚烂又漫长，而不是像上辈子一样戛然而止。 准备离开的洛飞阳被女孩娇软的话语激怒了，他的声音像是冰与火的矛盾产物，“那你看到了，你觉得我过得好吗？” 他这十八年，就不知道过得好三个字怎么写。 “我觉得不太好，”鱼知意深吸一口气，“但是洛飞阳，加油，你会越来越好的。” 我一直都在看着你，你会成为接下来红遍大江南北的天团核心，你会成为圈内最难搞的导演都赞不绝口的表演天才。 荣耀席卷而来，少年载誉而归。 这些，鱼知意只能藏在心口没说。 饶是同龄人中最冷硬的少年，也在女孩的天真面前败下阵来，洛飞阳打发对方道：“够了，你走吧，哪来的回哪去。” 女孩走后，洛飞阳抬头看了看老城几十年如一日的灰败天空，漆黑的眼睛像是浓到化不开的墨。 …… 鱼知意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发现自家门外停了不少豪车，别墅花园里人来人往，隐隐能听到女人的说笑声。 董雅嫁进鱼家大门不到半年，正迫不及待地想要融入上流社会的圈子里，因此隔三差五就在家里开宴会，邀请京市的太太小姐们喝下午茶。 此时的她化了妆，又精心做了发型，身上的衣服也是怎么贵怎么来，全然没有了上午那副狼狈的样子，俨然又是一个阔气体面的鱼太太。 殊不知，女客们都是看鱼总的面子来的，不少人暗地里嘲笑她没有品位，穿搭艳俗老土。 董雅完全没看见其他太太眼里的不屑，正拉着被自己打扮得同样花枝招展的女儿程燕宁向众人炫耀。 “京美私立的老师都夸小宁在学校很努力呢，这孩子，做什么都不用我操心……” 有太太问起鱼家的另一个女儿，董雅面露难色，掩唇笑道：“小意那孩子已经好久没去过学校了，成天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其他太太惊疑，“是吗，知意那孩子以前学习不是很好吗……” “唉，小意昨天跟人飙车泡吧，喝得烂醉回来，把她爸气得不轻。” 太太们听了这话顿时脑补出了一场豪门大戏，后妈磋磨继女，把继女养废这种事，在她们这样的人家也不算罕见。 “唉，知意那孩子可惜了……” “燕宁在京美是尖子生，以后肯定有出息。” 程燕宁得意地笑了，只觉得能把原来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踩在脚下，自己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京美私立是一所贵族式教育学校，她刚转过去的时候也手忙脚乱了一阵子，好在咬牙坚持了下来，勉强跟上了学习进度。 就在这时，鱼知意进门了，老管家注意到她，连忙带了不少佣人迎了过来。 “大小姐回来了，怎么弄成了这副样子？” 院子里所有佣人都围了上去，连在董雅这边伺候茶水糕点的侍者都走了。 看着被人前呼后拥着上了楼的鱼知意，董雅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太太们见状，顿时明白了董雅和她的女儿在这个家里的地位。 董雅面子挂不住，身上那点小家子气再也掩盖不了，她语气尖酸刻薄地道：“让大家见笑了，弄成这副样子回来，不知道又在哪里闯祸了。” 太太们抿嘴，今天确实看了好大一个笑话，有人在这摆阔吹嘘，却连家里的佣人都不买账呢。 另一边厢，鱼知意勉强从心疼爱豆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换了衣服下楼应酬。 花园里有世交家的阿姨，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作为礼数她也是要打声招呼的，更何况一些人家里还和鱼家有生意上的往来，是商业合作伙伴。 女孩下楼时，不少客人都惊艳了一把。 鱼知意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衣，里面是镂空设计的碎花裙，柔软的发丝垂在肩头，脖子上简单地束了一条白色丝巾。少女五官温柔无害，精致美丽，眼尾微微上翘的桃花眼如同一江春水，有着这个年龄少女独有的风情。 只怕任何人见了都会怦然心动。 再看看程燕宁身上仿佛要出席晚宴一般的红色礼服，太太们嘴角抽搐，努力压抑住上扬的冲动。心好累，今天的表情管理真的好困难。 程燕宁不是不好看的，得益于能当上鱼太太的亲妈董雅，她当然也有几分姿色，拿到娱乐圈都能做个外围小明星了。 然而，外围女终究不能跟大家闺秀比，程燕宁的长相乍一看漂亮，但是不耐看。 如果太太们能穿越到十年之后，一定会知道，这样的长相有一个贴切的称呼，叫网红脸。 鱼知意回忆着十年前的人际关系，上前寒暄，“郑阿姨，好久没见到您了，梓轩弟弟的小提琴最近练得怎么样了，怪我，这段时间都没空指导他。” 赵梓轩是赵家的小魔王，作天作地的熊孩子一枚，京城富二代中就鱼知意管得住他，小屁孩最听她的话了。 赵家夫妇得知鱼知意小提琴过了十级，每学期小提琴课期末成绩都是a，于是请了鱼知意教导自家熊孩子。 郑太太拉住鱼知意的手，“有你这个老师，梓轩的小提琴能不进步吗。不过你这孩子，这么久都不上阿姨家做客，快让阿姨看看……” 有太太怜悯鱼知意小小年纪没了亲妈，父亲还续了弦，安慰鱼知意道：“小丫头，学习不好也没什么，咱们不比普通人家，以后在你爸爸公司谋个闲职也是不错的。” 还有太太让鱼知意放平心态，向妹妹学习。 就在这时，一个原本坐在园中百无聊赖的少女跳脚道：“小鱼儿！” 鱼知意有些惊讶，认出了自己中学时的好友，“晨晨，你怎么也来了？” 圆脸女孩扔下快被自己搅断的咖啡勺，“你不来上学，手机也联系不到你，我自然到你家来逮你了。你知道吗，没有你这个得意门生帮忙做西语课短对话陪试，大魔头快疯了，又哭又闹耍赖让我们找你呢！” 京美的西语课老师是一个正宗西班牙壮汉，鱼知意想象对方哭闹耍赖的样子，忍不住恶寒，“好啦，我会给老师打个电话的。” 一旁的程燕宁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那个老是为难自己的西语课大猩猩，竟然对鱼知意这么看重！ 叫晨晨的女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转身对程燕宁道：“对了，西语老师让我转告你，你的西语对话太糟糕了，他期末不会给你过的。” 程燕宁气得美目扭曲，春季学期才刚开始，那个大猩猩就说期末不会给她过！ 太太们互相使了个眼色，亏得刚刚还有人夸下海口，现在谁是学霸谁是学渣，一目了然。 程燕宁脸涨得通红，再也待不下去了，头也不回地跑上了楼。 …… 晚上吃饭的时候，出了一天洋相的董雅给鱼自明上眼药，她一心想把那个碍眼的继女送走，“小意前些日子不是闹着要出国吗，这种事情还是尽早做安排比较好吧。” 鱼总没说话。 鱼知意放下筷子道：“我不想出国了。” “什么？”董雅的音调尖得有些变形。 鱼自明虽然一直不希望宝贝女儿出国，但也见不得对方想一出是一出，“怎么又不出国了？” 开玩笑，该学的她都学过了，再拿一次mba学位证书也没什么意义。而且不在国内盯着，等着这个女人连同她的凤凰男初恋情人给你戴绿帽，还一起坑了你的公司，送你车祸殡葬一条龙服务么？ 鱼知意在心里吐槽完，也不解释，“反正我不出国了，我要去七十一中。” 鱼自明有些狐疑地道：“不出国的话确实没必要读国际学校了，不过为什么要去七十一中？” 这个七十一中听都没听过，想想就不是什么好学校，鱼自明有些不满。 鱼知意伸出两根指头，掰数道：“您有两个选择，一，让我去七十一中，二，让我当无业游民。” 鱼自明气得饭都少吃了两碗。 临睡前，他给自己秘书打电话，让秘书安排鱼知意转学的事。 董雅听他打完电话，扯过对方的衣领，趁两人正情浓的时候，继续锲而不舍地吹枕边风。 她委屈道：“自明，我在这个家里待得不自在。” 鱼自明喘着粗气，“怎么了？” “这么久了，家里佣人眼里只有大小姐，根本没有我这个太太。” 鱼总有些不悦，“宝贝，他们做什么惹你生气了？” “大小姐一回来他们就围在她身边，根本不听我的。” 鱼自明满脸茫然，“这有什么不对吗？” 董雅：“……” 这对见鬼的父女！ 第4章 第四章 洛飞阳打完工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进门时听见屋子里有动静，他知道是洛曼歌听闻风头过了，又回来了。 家里因为好多天没有女主人，空气沉闷死又寂，逼仄的老房子除了他的房间，其余地方空的吓人。看上去不像一个家，反而像个旅馆。 洛曼歌看见儿子，浓妆艳抹的脸上带着不满，“怎么才回来，家里没菜我也不敢出去买，饿死我了。” 洛飞阳扫了一眼茶几上没收拾的泡面桶，知道对方吃过了，于是一句话没说回了自己房间。 他冷淡的态度让洛曼歌来了火气，“洛飞阳你哑巴了吗？养你还不如养条狗，狗还能陪我说几句话呢！” 洛曼歌跑到他房间发疯。 “你打工挣的钱呢？” “一天到晚抱着那个破吉他有什么用，还不如多找几个兼职。” “老娘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怎么就没把你按水盆里溺死……” 洛飞阳修长的手指在发黄的六线谱上重重碾过，指尖因为用力有些泛白，不知道在跟谁较劲。 洛曼歌发完疯换衣服出门了，也许是去见人，也许是去赌钱。 洛飞阳房间里有一扇狭小的窗户，透过这扇小窗，可以看见天上那轮被筒子楼私拉电线切割得七零八碎的月亮。 本该对众生一视同仁的月亮，到了他这儿都是残缺的。 洛飞阳想起白天发生的事，觉得女孩说他未来会越来越好的话可笑极了。 他放下吉他，长在沼泽里的刺棘，妄想什么月亮呢。 七十一中贴吧有人发帖，声称自己路过校长办公室时听见校长再三跟人承诺，说会把转学的事宜安排好。 而且听校长话里话外的意思，转学生应该是高三的，家里还挺有钱。 高三转学也算是奇葩了，贴吧里闲得蛋疼的学生兴致勃勃地跟帖。然而热热闹闹地讨论了好几天，转学生连个影子都没看到，于是便没人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七十一中校门口，因为时间还早，学校大门还没有开，不少男生都齐齐向一个方向看去。 那里，校花徐以薇正和几个同班的女生站在一起。 徐以薇爸爸是做生意的，家里有点小钱，为人心高气傲，平日里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因为长得漂亮，被称为七十一中所有男生的梦中情人。 此时，她的小姐妹满脸艳羡地道：“薇薇，听说六班的裴安河在追你是真的吗？” 徐以薇心里对其他女生的嫉妒很受用，表面上却假装苦恼地道：“我也不知道要不要答应，唉。” 她长相清纯，一头黑色长发笔直柔顺，女生都能看出她是口是心非，可男生偏偏就吃她这一套。 有人建议：“要我说你就答应吧，裴安河虽然成绩不好，可他长得是真好看啊。” “对啊，长得好看就够了。要成绩好有什么用，你们看那个年级第一洛飞阳，整天阴沉沉的，还跟人打架，脸上全是伤，丑八怪！” “他每天放学都要去打工，有一次还把员工服穿到学校里来了，那天所有人都来跑到我们班来看，真是丢死人了。” 徐以薇闻言想到那个跟自己同班的怪人，讥讽一笑，“丑人多作怪。” 这时，一道女声幽幽响起，“眼睛不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这声音听起来分明软糯可爱，可那话中的意思却十分膈应人。 徐以薇和她的小姐妹四下张望起来，发现一个比徐以薇还要好看的女孩正站在她们不远处。 鱼知意在这里站了有一会儿了，白眼差点没翻到天上去。这他妈谁能忍？这些人年纪轻轻就瞎了，真可怜。 说洛飞阳丑？别开玩笑了好吗！知道什么叫天神下凡吗？爱豆的盛世美颜是你们这些普通凡人可以诋毁的吗？ 那眉毛，那眼睛，那高挺的鼻梁，那弧度优美得让人忍不住在上面印下一吻的唇形，那可以让粉丝在上面滑滑梯的睫毛，哪一样都可以让人舔屏舔到手机进水好吗！ 徐以薇被人当众落了面子，羞恼不已，待看清女孩的脸后，心中的恼恨更上一层楼，“你是谁？” 鱼知意看向这个为首的女孩子，皱眉道，“你说话这么恶毒你妈妈知道吗？” 徐以薇被问得愣住了，鱼知意没给她回答的机会，连珠炮一样接着道：“长舌妇说的就是你们这种人，做个人不好吗？攻击别人的身世会给你们带来一点可怜的优越感吗？内心这么阴暗平日里生活一定很不如意吧。” 几个从没在网上撕过逼的女生被鱼知意堵得说不出话来，徐以薇脸涨得通红，连最拿手的装可怜都忘了。 “那不是那个丑……洛飞阳吗？” 有人战战兢兢地道，众人回过头去，才发现洛飞阳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也不知他听了多少。 这人今天也是穿着工作服来的，其他人看见他身上的衣服，表情瞬间变得不对劲起来，那是轻蔑，是嘲笑，恶意十足。 而洛飞阳只是平静地站着，神情幽深。 洛飞阳知道自己长什么样，但他痛恨那张和母亲如出一辙的脸，也最不屑这张脸。一个人连活在这个世上都很困难的时候，美丑又有什么意义。 周围人都在嘲笑这个少年的穷酸不体面，而鱼知意看见对方却眼前一亮，“哥哥，早安！” 工作服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帅了好吗，2009年最潮穿搭没有之一了！那狗啃刘海和脸上颓废的伤，分分钟可以拉出去拍时尚杂志封面了！ 看看这身材，这大长腿，天神，请容我跪倒在您的工装裤下！ 女孩的声音又娇又软，满满都是压抑不住的欢喜和雀跃，和刚刚那个小炮仗判若两人。 洛飞阳看了她一眼，进了校门。 鱼知意蹦蹦跳跳地跟在对方身后，她知道自己和少年是一个班，她已经让秘书叔叔打点过了，计划通！ 校门开了，身后那群女生还没反应过来，有人叫了一声徐以薇的名字。 鱼知意听见这个名字后，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僵硬地维持着往前追的动作，脖子转向之前那个被自己怼过的女生，“你是徐以薇？” 徐以薇以为对方听说过自己校花的名号，忍不住有了几分得色，“我不是难道你是？” 惊了，被称为娱乐圈五百年一遇的美人徐以薇竟然真的整过容！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上辈子有个甚嚣尘上的传闻，说清纯教主徐以薇是顶级流量洛飞阳多年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这件事洛飞阳团队一直没有澄清过，最开始粉丝还会积极辟谣，可后来哥哥年级越来越大了，传了这么多年，徐也有了拿得出手的作品。粉丝甚至觉得为了哥哥的幸福，就算哥哥真的和徐谈个恋爱也没什么。 因为最终也没有石锤或者官宣过，鱼知意拿不准这到底是不是未来的大嫂，只能讷讷地道歉：“对不起，你和整容后差距太大我没有认出来……” “你说我整容？”2009年整容还是一个敏感的话题，以为对方在骂自己的徐以薇都没有注意到鱼知意说的是“整容后”，而不是“整容前”。 “没没没，”鱼知意连忙为自己的口快找补，“是我说错了，你别往心里去。”反正你最后还是要整的。 不过想到之前徐以薇说自己爱豆坏话，鱼知意心里膈应极了。 哥哥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白月光，妈的，好气！ …… 班主任让鱼知意做了自我介绍，然后询问班上哪些同学愿意和鱼知意做同桌。 班里的人议论纷纷。 “原来她就是那个新来的转学生。” “她得比徐以薇还漂亮吧。” “别说了，没看见徐以薇脸黑成什么样了吗？” 班上人这么多，自然也有不买徐以薇账的，“怎么就说不得了，我看她是没有公主命得了公主病，见不得人比她长得好看。” 班主任又问了一遍，愿意和鱼知意当同桌的不少，班级里除了徐以薇和她的拥护者大部分人都举手了。 少女站在讲台边，眼巴巴地看着教室最后一排，满脸写着求认领，心里全是：“哥哥把我捡回去吧，我很乖哒！不惹事不爬墙！” 众人奇怪。 “新同学在看谁呢？” “是在看洛飞阳吧，他身边还有空位。” “她怎么会想和那个冷冰冰的怪人同桌。” 鱼知意的眼神暗示到底还是没有起到作用，少年始终没举手，连半个目光都没分给她。 她最后坐到了靠走廊的窗边，同桌是一个抽屉里塞满漫画的女生。 “鱼知意，你要看漫画吗，我借给你啊。” 新同桌张雯很热情，鱼知意摇摇头，“不了。” 她拿出素描纸和铅笔，细细勾画少年的侧脸。 几节课过去，张雯凑过来看她的画，惊讶地捂住了嘴，“你在画洛飞阳啊？” 鱼知意点点头，脸上带着甜蜜的笑，“是呀。” 张雯被女孩的笑晃花了眼，要不是对方画的是洛飞阳，她差点要以为鱼知意在画喜欢的人了。 “他有什么好画的啊，他又不好看。” 女孩瞪了她一眼，“他好看！” 张雯被对方这副奶凶奶凶的样子逗乐了，做了一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鱼知意有些惆怅，唉，众人皆醉我独醒，张雯怎么会懂，能离爱豆这么近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上了几节课，三班来了一个比校花还好看的女生的事传遍了，不少人跑到走廊来看。 鱼知意大大方方地任人看，看就看吧，不打扰到她就好。 这个年代的少男少女们没见过世面，以后流量爆炸的时代，微博上美人多了去了，拿个手机就能舔屏，哪至于像这样。 其他人就是凑热闹到三班附近转转，不一会儿就走人，但总有不长眼打扰到别人的。 有男生凑在鱼知意旁边的窗户外，一个劲地喊，“徐以薇，徐以薇……” 教室对面的徐以薇认出这是自己的追求者，故作矜持地装作没听见，把人晾在一边，向其他人展示自己有多受欢迎。 她的小姐妹配合她道：“薇薇，你就出去见见他吧，你看他好可怜啊。” 窗边的鱼知意被那男生叫魂一样的呼唤弄得神经衰弱，在数不清多少次笔下线条走形之后，终于忍无可忍，转头道：“你还要在这喊多久？” 这一声夹杂在一连串“徐以薇”里挺突兀的，教室里的人都看向窗边。 最后一排，洛飞阳漠然地抬起头，看到了一个愤怒的后脑勺。 “裴断腿！”鱼知意惊呼出声。 那个在窗边喊徐以薇的少年，竟然是裴安河！洛飞阳的对家！ 提起裴安河，所有洛飞阳的粉丝都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 此人是洛飞阳最早出道那个组合里的队员，裴断腿当然是黑称，来自于裴安河脱离组合解约单飞时，所有团粉祝他单飞摔断腿。 此人在组合里毫无作为，抢资源倒是很卖力，团队活动从不参加，有事一家人，无事不见人。 当年临到解约前还坑了洛飞阳一把，那一年洛飞阳和裴安河的粉丝撕得腥风血雨。这人生命力也顽强，黑红多年，成为了洛飞阳屹立不倒的对家。 裴安河被鱼知意的惊呼吓了一跳，“你喊我什么？” 看着对方那副欠扁的面孔，鱼知意想起前世小太阳们曾无数次想亲身教裴安河做人，但也不可能去追对家的活动，接触不到谈何教育。 可如今嘛…… “少年，来，我给你讲讲做人的道理。” 鱼知意笑得非常和善。 第5章 第五章 那天女孩看清自己后，态度瞬间从怒气冲冲变成了和颜悦色，裴安河忍不住自恋了一下，以为对方是对自己有意思。 然而没过多久，他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女孩说给他讲道理，竟然就真的拉着他开始讲道理了。 什么“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什么“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做一颗社会的螺丝钉”，什么“在其位、谋其政，行其权、负其责”，还有“佛说，做人不能忘本”、“鲁迅先生曾经说过，我劝你善良”。 鲁迅根本没说过好么！ 这些大道理贯穿古今，中西合璧，大杂烩一样什么都有，听得裴安河头昏脑涨，差点忘了自己姓什么，最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然而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每天来找徐以薇都会被女孩拉着说上一大段，渐渐的都不敢出现在三班附近了。 鱼知意像一个每天定时定点普度众生的传教士，眼看着裴断腿的眼神从最初的迷茫到恐惧，深藏功与名。 而徐以薇见鱼知意每天跟裴安河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裴安河就走了，以为是鱼知意劝退了自己的追求者，暗暗把鱼知意给恨上了。 只有一直在旁边听完了全程的张雯：“……”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是闭嘴吧。 …… 放学铃声响过，洛飞阳起身收拾好东西，离开教室。 他其实没有什么要带回去的，他的课后时间全部用在了打工上，作业都是在课堂完成的。 不知道是第几天了，身后那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又跟了上来，女孩自以为掩饰得很好，殊不知在他眼里如同暴露在沙滩上的鱼。 这条鱼不太聪明。 生活没有教会洛飞阳什么有用的技能，不过只要他想，没有他甩不掉的人，这算是其中之一。 今天是在快餐店打工，换好衣服没多久，女孩出现在了点单机前。 “哥哥，真巧，又遇到你了！” 浮夸的演技，蹩脚的理由。 少女脸上挂着明媚的笑，眼睛亮晶晶的，满眼都是他。那目光贪婪地在他脸上流连，一寸一寸挪动，是一种要把人扒光了的眼神。 洛飞阳沉默了良久，才露出一个职业化的浅笑，“要什么？” 这笑意并没有进眼睛里。 鱼知意飞快地扫了一眼菜单，点完单后马上把视线挪回了爱豆脸上。 爱豆每天都在不同的店里打工，只有在快餐店时才会用鸭舌帽压住头发，露出一张令人神魂颠倒的脸。 鱼知意把这当做了每周一次的福利，自然能多看一会儿就多看一会儿。 洛飞阳：“……请稍等。” 鱼知意占了离点单机最近的位置，不时冲正在配套餐的洛飞阳笑一下。 笑得像一朵娇艳的花。 太灿烂了，洛飞阳想。 在这种耀眼的洁白下，他身上的黑暗无处遁形。 这时，店里进来了一群高中女生，女生们发现前台的小帅哥，惊为天人，点单时一直捣乱，试图搭讪。 刚好鱼知意的套餐配好了，洛飞阳对那群女生说：“请先等一下。” 女生们瞪了一眼不远处笑得跟个招财猫一样的鱼知意，“不能先给我们点完再去吗，我们马上点好了。” 洛飞阳脸上依然是那抹职业化的笑，“请稍等。” 他端着套餐来到鱼知意身边，离得近了，觉得对方的笑容更刺眼了。 “不怕胖吗？” “嗯？”爱豆离得太近，鱼知意心里小鹿乱撞，大脑一片空白。 “每天晚上吃这些高热量的食物，会长胖。”这是个借口，洛飞阳只是不想让对方再跟着自己。 鱼知意：“！！” 少年的声音和平时一样冷淡，但在鱼知意听来却如同晴天霹雳。 哥哥嫌她胖了！ 她胖了！ 胖了！ 了！ ！ 是了，十八岁的她脸上还有婴儿肥，看上去非常孩子气。爱豆一定是喜欢徐以薇那样的骨感美人吧，毕竟上辈子还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白月光呢。 而且自己的长相好像也不如对方清纯…… 不行不行，不能气馁，追星嘛，不就是为了偶像成为更好的人吗？她一定行的！ 洛飞阳眼睁睁地看着女孩的表情从万念俱灰到信心十足。 鱼知意：“哥哥，我可以的，我会朝着你的理想型奋斗的！” 洛飞阳觉得事情好像并没有朝着他预想的那样发展。 鱼知意开始减肥了，和上辈子任何一次减肥都不一样，这次每天都能看到爱豆，每天都能汲取到新鲜能量，可谓是动力十足。 她逼着自己学习徐以薇的说话语气。 鱼知意忧郁地把鬓发撩到耳后，语气非常徐以薇了，“张雯，那些人每天都来看我，真的好苦恼啊。” 张雯：“……” 看遍各种少女漫的张雯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鱼知意的肩，“你还是做你自己吧。” 她像个阅历丰富的情场高手，分析道：“说吧，是不是因为你喜欢的人喜欢徐以薇，所以你才学她的？你喜欢谁？” 鱼知意那双带着粉晕的桃花眼可疑地转了转，慢吞吞地道：“不是，是因为大家都喜欢徐以薇呀……” 张雯没等她说完，已经自己做出了结论，“你喜欢的该不会是洛飞阳吧？” 鱼知意看着她没说话，眼睛亮得吓人。 张雯一拍额头，“天呐，为什么像你这样的美少女会喜欢贫民窟少年呢？” “洛飞阳很好的，以后会有很多很多人喜欢他的，我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张雯给了她一个“你在做梦”的表情。 “真的真的。” 她看到过，洛飞阳站在台上，万千少女为他疯狂的样子。 …… 洛飞阳发现了鱼知意减肥的事，毕竟女孩每天都来他打工的店，发现对方在节食很容易。 鱼知意晚饭只会点一杯低糖度的饮料，而且他偶然间发现，女孩午饭也没吃。 证据是对方中午一直趴在窗边睡觉，根本没离开教室。 这天放学，洛飞阳走出校门后，发现身后少了一条总是跟着他的小尾巴。 少年皱着眉继续走了几步，然后转身往回走。 他回了教室。 夕阳的余晖下，女孩闭着眼睛趴在课桌上，小脸皱成一团，看上去不太好。 “鱼知意。”洛飞阳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鱼知意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的人，习惯性地扯出一个笑容，然而胃部的疼痛感让她下一秒就皱起了眉头，“哥哥，我难受……” 女孩眼睛里漫上了水雾，“洛飞阳，我有点饿……” 少女咬字有些含糊，声音又娇又软，或许是因为委屈，也或许是因为神智不太清醒，这次竟然没叫哥哥了，胆大包天地叫起了爱豆的名字。 “洛飞阳……” “闭嘴。” 少年走了，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牛奶和面包。 洛飞阳：“鱼知意，起来吃东西了。” 鱼知意这会儿清醒了不少，试图坐起来，半天发现自己还一动不动趴在原地，又羞又窘，“哥哥，我没力气了。” 脸红得像苹果，声音比蚊子还低。 “……” 一阵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浓郁的奶香送到了鱼知意嘴边，“张嘴。” 鱼知意犹犹豫豫地咬了一口。 心脏！心脏快受不了了！ 她要窒息了！ 洛飞阳在喂她吃东西！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好的人，这是什么人美心善的神仙爱豆啊！爸爸就是这个人，女儿要嫁给他！ 鱼知意一边吃，一边唾弃自己。 呜呜呜她何德何能，她简直就是个千古罪人！ 减肥饿到没力气吃东西，还要爱豆喂她吃，她咋不上天呢？ 吸管被递到嘴边，鱼知意吸了一口牛奶，又吸了一口爱豆。 两人一个喂一个吃，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羞愧欲死。 然而他们都忘了，饿久了的人是不能马上吃东西的，因为会……吐。 看着满地狼藉，还有沾上了脏东西的爱豆的裤子，鱼知意真的想一头撞死算了。 她都不敢去看爱豆的脸了，女孩生无可恋地道：“哥哥，你走吧，我给司机打个电话，他会过来带我去医院的。” 洛飞阳带着满身寒意走了。 临走前，他说：“鱼知意，你不胖。” 他不敢再插手鱼知意的事了，怕出人命。 这个女孩对自己言听计从到了可怕的程度。 这一天，年少无知的偶像第一次体会到了追星女孩有多恐怖。 第6章 第六章 鱼家客厅，鱼自明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鱼知意，我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居然能因为低血糖加胃病把自己搞进医院。” 老鱼总今年四十五岁了，每周都去健身房的他身材并没有像其他中年人一样走形，只是火气和这个年龄段所有父母都一样。 鱼知意有些心虚，“这次是意外，以后不会了。” 毕竟爱豆都说她不胖了呢！她已经减肥成功了！ 鱼自明深沉地道：“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可以直说，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鱼知意明白过来，老鱼这是以为自己还在因为他再婚的事跟他唱反调呢，真的不是好吗！老爸再婚于她而言已经是八百年前的老黄历了。 不过看老鱼现在这副好说话的样子，鱼知意没有反驳，反而得寸进尺起来，“那你把我信用卡解冻了。” 这些天她花的都是以前存下来的零花钱，她是个攒不住钱的人，眼看着还需要钱干正事呢，自己那点积蓄远远不够。 鱼自明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鱼知意欢呼一声，扑到老鱼怀里撒娇，“老爸最好了！” 鱼自明要笑不笑的，看那神情颇为纠结，一旁的老管家都比他笑得灿烂。 老鱼总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半天后，他终于忍不住在公司开会的时候笑出了声，“知意这孩子还是懂事的。” 然后他就收到了懂事的孩子的信用卡转账信息。 看到那整整齐齐的七位数，鱼自明一个电话打了过去，“鱼知意，你这是买了艘游艇吗！” 鱼知意把手机远离了自己的耳朵，心道：“说出来您可能不相信，我只是追了个星而已。” 鱼知意没买游艇也没买跑车，甚至都没有出入什么高消费场所，她只是带着保镖找到刀疤脸把爱豆家欠的钱给还了。 刀疤脸一见女孩带着保镖找上门就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妈的，他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放款收账，不就是为了混成个有钱人吗？ 然而这么多年下来，原本投进去的钱也没打出多大的水花，他也知道自己斗不过真正的有钱人，遇上了该装孙子还是得装孙子。 他是个人精，看了女孩家开什么车，保镖配什么装备就知道对方背景有多大了，先自抽了三下。 刀疤脸身后的小弟跟着他自己抽自己，十几个壮汉一起打脸的场面看上去颇为壮观。 鱼知意见对方这么上道，于是也没多跟这地头蛇为难，问清洛飞阳家欠了多少钱后直接撕了借据，把钱还了。 转完账再三叮嘱对方：“以后每个月还是意思意思照常收账，但不要真的要他的钱，也不要让他知道我已经帮他还了。” 刀疤脸哪敢不从，又是赔笑又是鞠躬把人送走了。 鱼知意走后，小弟们心里头都不舒服。洛家的账虽然收回来了，但还没有利滚利滚到最高的时候，他们当然不满意。 刀疤脸教训小弟：“都耷拉个脸干什么，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而且，她能帮那小子家还了这一次，还能还上第二次第三次吗？” 小弟来了精神，“老大，怎么说？” “洛飞阳他妈前天在地下城玩，坐了十次庄，连输十把，听说那个场子的老大，玩儿命的。” …… 周一，鱼知意到学校的时候，发现自己班门前围了不少人，热闹得不像话，其他班的人都挤在窗户边往里看。 鱼知意拉住教室门口的张雯，“你们干什么呢？” 张雯一脸兴奋，“徐以薇她们拿着几张纸在那念呢，好像是情书什么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教室里，几个女生争抢着手上的粉红色信纸。 “我来念我来念！” “别抢别抢，还有好多呢。” “不知道是谁写的呀，这么不要脸。” 女生们笑得十分快活，语气充满了恶意和挖苦，徐以薇坐在几个女生中间，正不紧不慢地念着什么。 “你是璀璨星河，你是万丈星光，你是岁月是时间，是不灭的热忱，就是这么喜欢你，像夏天的大雨，不讲道理。” “啧，这也太露骨了吧。” 看热闹的众人听得兴致勃勃，直呼刺激，分析这是谁写给谁的，早自习都没心思上了。 鱼知意一听就知道这是自己写的，她上辈子是洛飞阳超话的小主持人，负责文案编辑，这种应援语信手拈来。 她不介意自己写给爱豆的应援语和鼓励的话被大家听到，但她介意这些人乱翻爱豆的东西！ 看了看教室里洛飞阳被人翻得一团乱的桌子，鱼知意顿时生气了。 真是神仙都有火，这个女人原来在出道前这么脑残的吗？ 徐以薇看见教室门口的鱼知意，挑衅地笑了，“还有呢。” 自从她的校花名号被鱼知意夺走，追求者也不见了踪影之后，徐以薇恨鱼知意恨得晚上觉都睡不好。 在偶然发现鱼知意每天早上都会往洛飞阳抽屉里塞纸条后，徐以薇精心策划了这么一出好戏来羞辱对方，想看鱼知意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样子。 徐以薇换了一张纸条念道：“愿你如风，愿你如露，愿你千帆过尽仍保留赤子之心，愿你披星踏月归来仍是少年……” 鱼知意本想上前把东西抢回来，不料她刚要进去，便看见了正往教室走的洛飞阳。 见到喜欢的人脸上的笑容是掩盖不了的，女孩嘴角立刻带上了比早春的阳光还要明媚的笑，那里面藏着的喜欢都快要溢出来了。 她看着自己的爱豆，嘴里的话竟跟教室里徐以薇的声音重合了，“愿你所有的深情，不被辜负，愿你所有的快乐，无须假装，早安，洛飞阳。” 问完早安，鱼知意把今日份的信封塞到洛飞阳手上。 教室里的徐以薇看见这一幕，惊讶得忘了继续念下去。 鱼知意怎么还敢给那个丑八怪递情书，她怎么没有哭，她怎么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围观的人见鱼知意一字不差地念出纸条上的话，还给了洛飞阳和徐以薇手上一模一样的信封，一下子就猜出那些“情书”是谁写给谁的了，心里的八卦欲都快爆棚了有没有！ 张雯没想到吃瓜竟然吃到了自己同桌身上，颤抖地问道：“知意，那些东西都是你写的啊？” “是呀。” 见当事人承认了，周围的人几乎快要化身为狼，双眼直冒绿光。 嗷！这也太刺激了吧，美少女倒追平凡少年什么的！ 洛飞阳环视了一圈，看清教室里的情形后，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的抽屉被人翻过了，粉红色的信纸乱七八糟地摊放在女生们的桌子上，像是一字一句写下这些话的人被践踏的心意。 洛飞阳看了一眼旁边还在冲自己笑的女孩，走到了徐以薇面前，“给我。” 徐以薇被洛飞阳森冷的目光吓得有些瑟缩，第一次有男生对她这么凶，向来眼高于顶的徐以薇觉得颜面尽失，不想让对方如意。 她攥着手里的纸张道：“不给。” 洛飞阳冷笑了一声，目光落到鱼知意身上，心里漫无边际地想，她不会哭吧？ 毕竟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他第一天见她的时候，她在那条小巷子里哭得停不下来。 不过就在下一秒，洛飞阳听见，娇气的鱼知意正气凛然地冲刚进门的班主任大喊。 “报告老师，徐以薇偷东西！” “……” 徐以薇：“？？？” 她只不过是把这些信拿出来羞辱鱼知意，怎么就成偷东西了？她要这几张肉麻死了的纸条干什么？ 班主任把三个人都带走了，挤在三班门口的围观群众一哄而散。 办公室里，徐以薇着急地为自己辩解，“老师，我没有偷东西。” 鱼知意：“那你手上的信是谁的？” 徐以薇这才发现自己紧张之下竟然没在教室里把信丢了，“我，这……” 她嗫嚅了一会儿，把信交给了班主任，“是鱼知意和洛飞阳早恋，这是情书！” 徐以薇说得理直气壮，就跟把别人拖下水能减轻她偷东西的罪名似的。 班主任老周皱着眉，看向班里第一名和新来的女孩，“你们俩怎么回事？” 鱼知意护犊子一样挡在洛飞阳身前，“老师，我们没早恋。” 老周看了信上的文字，明显不信，“都高三了还不知道轻重，你们三个，都要处分。” 鱼知意不干了，“老师，我说了我跟洛飞阳没早恋，我给洛飞阳写信，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女孩说得理所当然，竟教人无法反驳。 洛飞阳神色复杂。 身前的人明明比他还要低一个头，却总是喜欢挡在他前面，这是什么习惯？ 洛飞阳不动神色地从女孩的保护圈里出来，“老师，这位同学偷翻我的课桌，私拆他人信件，作为受害者，我希望能够严肃处理。” 徐以薇在听到洛飞阳称呼她为“这位同学”的时候，一张漂亮的脸变得有些狰狞，纤长的指甲差点失控地扎进掌心。 这人是不是有病的？还是说不是个男的？学校里哪个异性见了她不是想方设法地献殷勤，恨不得做她脚边的一条狗，而洛飞阳和她同学了近两年居然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老周对于自己班上这个屡次考年级第一的学生还是很宽容的，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是徐以薇做得过分了。 鱼知意回到教室后，张雯八卦地凑上来道：“老师怎么说？” “高三了还扰乱军心，给班级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徐以薇私拆信件，我骚扰同学，我和她一人挨了一个处分，下周在年级大会上念检讨。” 张雯一头雾水，“那洛飞阳呢？洛飞阳怎么没受罚？” 女孩似乎有些奇怪，“跟他没关系呀，是我给他添麻烦了。” 张雯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己这个小仙女一样的同桌，心里难受得紧，“你就不会难过的吗，今天那个情况，那么多人围观，换做任何一个给喜欢的人写情书的少女都得留下心理阴影吧。” 见鱼知意还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张雯继续解释：“喜欢一个人都是会奢求回报的啊，哪有一味付出的喜欢。” 当然有，鱼知意想，粉丝对爱豆的喜欢不就是这样的吗？ 希望他好，想对他好，不需要他为自己做什么，只愿他能永远在自己的世界里发光发热就行了。 而她们就能在那光芒和热度下，肆意生长。 一提到他，一想到他，脸上的笑藏也藏不住，因为有他，生活中所有的都不如意都不再能成为烦恼。 这就是最好的回报了。 第7章 第七章 不多时，大家都知道徐以薇和鱼知意被处分的事了。 课间的时候，徐以薇在教室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身边全是安慰她的。 “有人自己做了不要脸的事，还要连累薇薇，真恶心。” “还是个女孩子，怎么好意思干这样的事。” 女生们一边拍着徐以薇的后背，一边指桑骂槐，声音大得整个教室都能听见。 鱼知意到底是新来的，在班里的人缘比不上徐以薇，就算有人觉得徐以薇干的事不地道，也没人敢出面帮她说话。 有时候校园霸凌就是这样，大部分人都是从众的，还有一小部分人沉默，敢于揭发不公的人少之又少， 鱼知意明显能感觉得到周围人对她的指指点点，这种隐隐的排挤和孤立不同于诉诸武力的霸凌形式，可对人造成的伤害是等同的。 还好她不是真的只有十八岁，不然一准儿得被这些人搞得心态崩了。 蓦地，鱼知意心里一动，那么洛飞阳呢？ 自己一个从十年之后回来的成年人都能被这帮小屁孩扰乱心情，那她的爱豆呢？洛飞阳可是一直以来都被排斥在集体之外的。 想到这里，鱼知意心烦意乱，没心没肺表情的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这时，有个脑袋凑到了鱼知意窗边。 裴安河吊儿郎当地靠在墙外，看着她们班里发生的一切。 之前听鱼知意说教了那么些天，他自认为跟鱼知意算是熟了，有些欠扁地上前搭话：“你们女生真可怕，你比徐以薇更可怕。” 鱼知意对这个爱豆对家从来都没有好脸色，不耐道：“我怎么了？” “你没哭呀。”在裴安河的逻辑里，女生就应该像徐以薇一样，柔弱又爱哭，像鱼知意这样与外表不搭的钢铁玫瑰绝对是狠角色。 鱼知意翻了个白眼，姐姐好歹也当了那么多年的小鱼总，为了这点儿破事哭才是奇葩好吧？ 蓦地，女孩好看的桃花眼里闪过一抹异色，像是在酝酿着什么坏主意，她冲裴安河勾了勾手指，“怎么，不进去安慰你的女神吗，裴公子？” 因为有一个爱好八卦的同桌，此时的鱼知意已经知道了不少对家的花边新闻，桩桩件件拿到以后都能算作黑历史。 裴安河，七十一中的校草，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游戏人间。换女朋友的速度快赶上换衣服了，一周一换那都能算是那一周的小女友有本事。 张雯说徐以薇迟迟不肯答应对方的追求，想必也是因为担心成为一星期情人，被玩弄后惨遭抛弃。 可鱼知意不这么想呀，她现在巴不得这两个祸害凑一堆，远离自己的爱豆，还下凡的仙子一个干净的人间。 于是她出言怂恿道：“快去呀，她这个时候肯定最需要你的安慰了，说不定你就能趁机一举拿下呢。” 事实证明，这个日后坑队友坑得毫不手软的人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只见裴安河懒洋洋地扶正了自己的手表，语气轻蔑。 “还是别了吧，她这样的女生，我沾上了以后麻烦肯定少不了。” 少年露出了一个上辈子深受粉丝喜欢的阳光大男孩微笑，他道：“我还要谢谢你，让我看清了这一点。” “别呀，”鱼知意急了，开始循循善诱，“不要因为一点小事，错过一段美好的缘分，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 裴安河一听到她以佛说开头，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回想起之前被说教支配的恐惧，裴安河连忙打断女孩：“那什么，快上课了，我先走了……” 溜得比耗子还快。 看来她的小九九八成是落空了。 其实裴安河和徐以薇有没有缘分鱼知意不知道，她只知道上辈子每到打榜的时候，两家的粉丝搅风搅雨，互泼脏水，就想把对方从榜上拉下来。 争个榜二还争得这么起劲，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缘分吧。 我家哥哥可一直是华语歌榜一，这都是小太阳们不分日夜投票投出来的，鱼知意骄傲了。 一天下来，班里气氛诡异，之前明明还对鱼知意很友好的同学，下课都心照不宣地不来找她说话了。 连带她的同桌张雯身边都冷清了不少。 不过张雯有漫画作伴，倒不是那么在意，没人打扰她还乐得清静呢。 鱼知意觉得这个班没什么救了，你们都不学习的吗，整天勾心斗角的，小孩子过家家呢？ 放学后，鱼知意一如既往地跟着爱豆。 到了洛飞阳打工的地方，之前还能跟班主任对刚的鱼知意秒怂了，她绞着手指道：“哥哥，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女孩低垂着头，连头顶柔软的发丝都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没精打采地耷拉着。 洛飞阳心底蓦地升起了一股烦躁的情绪，今天最委屈的人应该是她吧，为什么给他道歉，这个小傻子连心疼自己都不会？ 洛飞阳精致的下颌线紧绷着，觉得对方这副样子莫名刺眼。 “没事。” 听到爱豆这么说，鱼知意立马满血复活，我家哥哥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在心里吹了一波爱豆宠粉，鱼知意又想到那个令她想挠墙的白月光传闻，忍着难受继续问。 “那哥哥可不可以不要因为我告发徐以薇生我气，实在是因为她今天做得太过分了。” 有那么一瞬间，鱼知意觉得对方的神情冷了下来，少年眼眸里的寒意几乎可以将人冻住。 半晌，洛飞阳语气凉薄地反问，“她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就好！” 鱼知意心里的小人放起了烟花，看清楚徐以薇真面目后，她巴不得爱豆不要跟那个女人有任何牵扯。 爱豆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那女人就是朵狗尾巴草，让她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女孩笑容灿烂得快要融化了，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的消息。 洛飞阳移开了目光，“……别跟着我。” 鱼知意看看四周，以为自己打扰爱豆工作了，乖巧地挥挥手，“那哥哥再见，我这就回去啦。” “嗯。” 鱼知意走了没几步，又哒哒哒地跑回来，“哥哥，你刚刚不应该只说一个‘嗯’，你应该说‘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这样才会有更多人喜欢你的。” 追星女孩都喜欢对粉丝体贴的偶像，现在的爱豆还是太稚嫩了啊。 洛飞阳眼里闪过了一丝嘲讽，他这样的人，需要谁喜欢？ 鱼知意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爱豆的叮嘱，叹了口气准备离开。 洛飞阳突然道：“鱼知意。” “在！”哥哥把她的建议听进去了吗？ 少年注视着店外来往的行人，对她道：“你想要什么？” 洛飞阳还没有不近人情到感觉不到女孩对他的……爱护，这是他生命中从来没有过的事物，他开始思考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这份爱护的东西。 鱼知意一下子明白了面前的少年在想什么。 过去的十八年人生里没有人对他好过，所以面对自己的好意，他第一反应是不信，觉得她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鱼知意突然就想哭了。 “哥哥，我想要你好好的。” 这样说的时候，鱼知意冥冥中觉得这不仅是她一个人的心愿，她是在代替未来的千千万万的女孩，对洛飞阳说出这句话。 她们和她一样爱着他，她们都希望这个少年好好的。 或许就是这股庞大的愿景汇成洪流，将她送回到了这里，送回到了十八岁的洛飞阳面前。 女孩的眼睛灿若星辰，带着着动人的光。 洛飞阳低下头，“路上注意安全。” …… 一周过去，鱼知意和洛飞阳成了三班乃至全校人憎狗嫌二人组，两人得罪徐以薇差不多就等于得罪了全校男生。 一些女生对鱼知意的恶意甚至更大，她们一方面嫉妒她长得好看，一方面骂她轻浮放浪不自重。 所有人都看不起他们。 在年级大会上念完检讨，下面的人议论不休。 “那个鱼知意是装的有钱人吧，靠着那张脸让男人给她买东西，毕竟都饥不择食到连那种人都能撩。” “肯定是这样，徐以薇才是真正的富二代呢，还想取代人家当新校花，她算哪根葱？” “洛飞阳考年级第一又怎么样，这种阴沟里的老鼠，肯定是那种反社会人格，哪天他上了社会新闻成了杀人犯我都不惊讶。” 鱼知意听到这样的话，气得浑身都在抖。 未来的洛飞阳是上过社会新闻，那是因为他年年出席明星慈善晚会，十年间累积捐出的善款金额令人咋舌，一直挂在明星慈善榜首位，被各大主流媒体点名表扬！ 基金会用他捐的那些钱先后建立了两百所希望小学，给了不知道多少贫困山区的孩子一个上学机会。 反观这些看不起洛飞阳的人，他们又做了什么！ 眼看着鱼知意都要冲上去跟人理论了，张雯连忙把人拉回自己班的方阵，“仙女消消气，还在开年级大会呢，你刚从台上下来又想上去？” 鱼知意被拉住后，冷静了下来，如今人心不在爱豆这边，她多说无益。 不过没关系，玩舆论，她奉陪到底。 可笑，不就是造势洗白，危机公关吗，自从洛飞阳登顶之后，在团队的带领下，小太阳们就没打过败仗。 只怕后来娱乐圈那些花样百出的营销手段，这一年小丫头片子们的都还没见识过。 张雯被鱼知意笑得浑身发寒，建议道：“要不你学徐以薇装装可怜，你看大家现在都站在她那边。” “你认真的？” 和清纯教主比装可怜，鱼知意觉得自己肯定干不过。 如果说让人从徐以薇和鱼知意两人中选出一个坏女人，只怕十个人有九个都会觉得鱼知意是那个妖艳贱货，徐以薇才是风中摇曳的小白花。 众人看鱼知意，犹如看到春水与桃花，风月无边……反正都不是什么正经的联想。 若不是她本身的气质太过娇软无害，大多数人都不会觉得她还是个学生。 张雯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咳了一声，“咱们和她戏路不同，不走这条道。” 年级大会结束前，负责安排一周事宜的老师念了一则通知。 “咱们七十一中五十周年校庆快到了，校领导决定，将在高三年级选一男一女两名形象好，气质佳，品学兼优的同学，为咱们学校拍一个宣传片，欢迎各位同学踊跃报名。” 消息如龙卷风般在学校扩散，下午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裴安河和徐以薇要去拍宣传片了。 张雯有些无语地看着周围传八卦的同学，“你们怎么就这么肯定是他俩呢，学校不都还没通知吗？” 同学理所当然地道：“裴安河是校草，徐以薇是校花，除了他们两个还有谁能代表学校的形象？” 张雯不服，“我同桌形象也不差呀，跟个小仙女似的。” 同学似乎有些顾忌鱼知意在场，小声道：“人家要品学兼优，这……人品也是有要求的。” 年级上都快把鱼知意传成被有钱人包养的高中生了，人品这关就过不了。 鱼知意对身边奚落的声音置若罔闻，在她看来，眼前这个宣传片就是最初始的资源啊。 撕对家抢资源，她最擅长了。 一番只能是她家哥哥的，谁也别想抢走！ 第8章 第八章 七十一中贴吧吧主据说是一位毕业多年的学长，常年神隐，贴吧日常管理都是几个小吧主轮流负责，这周刚好轮到了高一的邓小慧。 每逢考试前后，学校贴吧向来如同一座鬼城，不需要怎么管理。这段时间刚好要月考了，首页只有零星几个飘上来的新帖。 邓小慧把自己的小吧主账号挂上，切了页面找电影资源看。 蓦地，页面右上角闪过一条提示，有私信进来了。 【飞鸟与鱼：小吧主mm在吗？[玫瑰][玫瑰]】 邓小慧觉得此人的id太路人了，不想搭理，奈何贴吧是她负责管理，只能回了一句。 【♀孤獨dè僡子：有事？】 【飞鸟与鱼：这几天的吧务都是惠子mm吗，mm能不能跟我加一下秋秋，有好事情哦[害羞][害羞]】 邓小慧已经基本确定这人是来捣乱的了，直接关了私聊页面，继续看电影。 然而电影开头还没放完，耳机里响起了一阵提示音。 邓小慧切回贴吧，她手一抖，发现那个叫飞鸟与鱼的人给她刷了一堆贴吧礼物！ 这些礼物都是要用钱买的，收到后会显示在她的贴吧主页，每一个点进来的人都能看到，要多有排面多有排面！ 邓小慧早就嫌自己的主页寡淡难看了，根本不符合她小吧主尊贵的身份，如今收到这些礼物激动得手都在抖。 这不是一个，是一堆啊！都是最贵最好看的那种，哪里来的土豪！ 邓小慧飞快点开私信，回了一条。 【♀孤獨dè僡子：我的秋秋是3099xxxx，加上细说。】 好友添加的提示音很快响起，邓小慧刚点开聊天窗口，那边就发来一条消息—— 【做笔交易吗，今天晚上七十一中贴吧任何新帖都不要删，我给你冲全钻包年。】 邓小慧被这份从天而降的大礼砸蒙了，这年头学生们最爱攀比是什么？空间和秋秋秀啊，她要是点亮了全钻图标，还当什么小吧主啊，她就是整个列表最酷炫的崽！ 她回复对方： 【一言为定】 【我直接把贴吧账号给你吧，晚上我就不登了。】 出于仅剩的一丝良心和责任感，她多问了一句。 【晚上该不会是要爆吧吧？】 电脑那头的鱼知意揉了揉手指，缓缓打出一行字—— 【不是爆吧，我手上有料要放，量足管饱，绝对刺激。】 邓小慧看着对面明显刚申请的小号，强忍住探究欲，把贴吧账号发给对方后，美滋滋地看着自己充值到账的信息。 至于对面的人是谁，要做什么，管那么多干什么？这种好事不要白不要！ …… 鱼知意成功搞到贴吧吧务的身份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怎么样，包包还喜欢吗？” “我可太喜欢你了妹妹，你出手比裴安河大方多了，那男的也就一张脸值得姐姐多看他几眼了。”电话那头是个的颇为飒爽的女声，对方语气十分开心。 鱼知意勾了勾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喜欢就好，贴吧那边已经安排好了，让你准备的东西可以放了。” 对面的女生咯咯地笑，听起来像个小太妹，“哎呀妹妹你声音怎么这么软萌啊，你叫一声姐姐来听听。” 鱼知意翻了个白眼，“我挂了哦。” “别挂，金主，我还有个疑问，我在学校的风评可不太好，那些人会相信我说的话吗？” “放心，我有安排。” 裴安河那么多任前女友里，鱼知意单单找了对面的周迎夏不是没有原因的。 第一，这个女孩本身就是个抽烟喝酒烫头的不良少女，不怕真身上阵爆料，要是让其他好学生来，她们还未必愿意和裴安河两败俱伤呢。 第二，周迎夏性格爽朗，拿得起放得下，当初发现裴安河劈腿也只是要了点补偿然后一拍两散，和这样的人合作简单方便，没那么多事。 挂了电话后，鱼知意点开了一个秋秋群，群里的人都有统一的id开头，显然是一个团队。 【飞鸟与鱼：都准备好了吗？】 【风行-橙子：老板放心，大家七十一中贴吧等级都上去了，都不是小号，专业服务，包你满意。】 晚上八点不到，七十一中贴吧，各种新帖子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偶然点进来签到的网瘾少年们吓了一跳，以为自家贴吧被别的学校给轮了。 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些帖子全都围绕着一个话题——京市七十一中某学生私德败坏，谈过的女朋友多得能用卡车装，恋爱期间还劈腿，脚踏两条船。 贴吧如此热闹，引了不少路人前来围观，这些路人大部分不是七十一中的。毕竟七十一中要月考他们又不月考，一听有料当然搬好可乐汽水小板凳前来吃瓜。 等到七十一中学生们从题海中抬起头时，才发现自己学校已经丢脸丢到整个京市高中生群里去了，不少外校的人骂他们是垃圾学校，校风一塌糊涂。 有人说得信誓旦旦，什么老城那边的学生全是些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整天逃课打架谈恋爱，怪不得多年都申请不上重点中学。 七十一中学生一看这还了得，纷纷转发到班群，一时间，整个学校会上网的学生都动了起来。 他们点进最初爆料那个帖子，发现楼主说得字字泣血，把自己怎么发现男方劈腿，又怎么被男方无情甩掉的故事讲得百转千回，无比精彩。 整个一狗血苦情剧，假得不得了。 这尼玛也有人信？ 七十一中的学生纷纷站出来表示楼主造谣，要不然就把事情说清楚，自己学校平白无故被泼脏水谁乐意？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根据楼主提供的种种线索扒出，苦情剧的男主可能是裴安河，校草的小迷妹们一听暴走了，在贴吧里撒泼打滚让楼主删帖。 还有暴躁老妹直接素质十连，所有的脏话都围绕着一个主题，裴安河不可能是当事人，更不可能劈腿。 其他学生为了维护学校形象，也站出来为裴安河说话，和外校的人撕了个昏天黑地。 就在这时，爆料贴的楼主一改之前苦情剧的画风，像是智商突然上线，开始放证据了。 一点一点放料，非把裴安河锤死不可。 女主角的身份也浮出水面，周迎夏，所有人都知道她跟裴安河在一起过。 一开始还有迷妹悍不畏死帮裴安河说话，但楼主放出的锤实在太硬核了，这女的竟然连前男友历任女友的资料都搞到了，名单、在一起的照片，以及交往时间都被简单地打了马赛克放出来。 其中日期重叠的不在少数，也就是说男主角脚踏两条船的事儿不是第一回干了。 谁都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反转，之前他们维护裴安河的话都变成了笑话，那些回帖挂在首页，如同被人打脸。 真疼。 他们被外校的骂了一晚上，心里都窝着火，回头才看清，自己维护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之前的信任有多大，现在的失望就有多大，连一些小迷妹都顶不住了。 这一晚上，下场了无数高级黑，反装忠，顶着七十一中学生名号的人其实皮下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然而单纯的学生们看不懂这些操作，这一年甚至都没有高级黑这个词。 鱼知意关了挂着几十个贴吧页面的浏览器，发现自己的秋秋消息已经多得数不清了，橙子一直在私聊她。 【风行-橙子：老板，你这一手玩得太好了，以后有机会的话希望还能合作。】 坐在电脑前的橙子两眼放光，她是一个大学生，平时在网上交友广泛，召集了一大群无聊的网友一起玩，组建这个网络营销团队也是为了赚点零花钱。 她一开始接到鱼知意的活儿，只觉得是个小单子，一群高中生打打闹闹而已，但在见识了对方的操作后，发现对方炒作意识非常好，手段也十分高明。 橙子之前接过一些娱乐圈团队放料黑敌对公司明星的活儿，差不多也是这个手法，只是鱼知意的做法还要更神不知鬼不觉一点。 鱼知意听橙子这么说，同样来了兴趣，觉得可以长期合作。 【飞鸟与鱼：你们不止接贴吧的单子，其他网站也接吗？】 【风行-橙子：接啊，天涯、豆瓣、各大高校bbs，各大门户网站、论坛我们都能上。】 鱼知意心下了然，这就是最初的网络水军，已经有了后来微博水军的雏形。 是了，微博是2009年年底才公测的，这个时候的追星女孩上得最多的还是论坛和门户网站，控评也是在这些地方。 【飞鸟与鱼：我听说新浪下半年会推出一个叫微博的平台，你们可以着手准备转战新平台了。】 这算是免费卖了橙子一个消息，她如果真的有做这一行的敏锐嗅觉的话，这个消息算是价值不菲。 【风行-橙子：微博是什么？我只知道博客，是一样的东西吗？】 橙子只愣了一下，她本身是学传媒的，很快就咀嚼着这个名字陷入了沉思。 【风行-橙子：谢谢你，我会和我的团队商量的。】 在橙子心里，一颗名为网络创业的种子已经种下了，只是这颗种子要得到雨露浇灌来生根发芽还很难。毕竟这一年，在人们的传统观念里，整天蹲坐在电脑前的都是无业游民。 【飞鸟与鱼：不客气，合作愉快。】 鱼知意想着，能和橙子结下善缘是件好事，因为在后来，每个明星团队手里养的微博营销号都是资源，是扭转舆论风向的关键。 水军的力量是强大的。 她需要一支绝对可靠的团队，指哪打哪。 她要为爱豆铺路。 …… 一夜之间，京市各大高校学生对七十一中的评价down到了谷底，七十一中的男男女女也被裴安河这个渣男伤透了心。 事情闹得不小，连校长都收到了教育界同行的慰问，关心他们学校学生的德行教育工作。 校长一问之下才发现自己学校网络风评被害，赶紧让教务主任联系管理贴吧的学生删帖。 帖子被删得干干净净，但影响却一时之间消除不了。 甚至有好事的小报纸刊登了这次事件，含沙射影地大谈学生应先学做人后学做学问的问题。 眼看着五十周年校庆快到了，这样下去还有哪个成功校友愿意回学校参观？只怕都耻于让人知道这是他们的母校吧！ 那今年还怎么招生？七十一中还怎么申请重点中学？ 校长愁呀。 七十一中需要一个力挽狂澜的形象代言人。 第9章 第九章 京郊裴家。 四季常青的绿植簇拥着一座典型的欧式建筑，室内精美的雕花与壁画无一不在显示着主人的财力，水晶吊灯将整座房子照得灯火通明，地板更是光可鉴人。 大厅里，佣人们噤若寒蝉，空气异常凝重。 “啪”的一声脆响，少年的头被重重的巴掌打偏，嘴角渗出一缕血丝。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自甘堕落，去那样的学校读书，还给我惹出这么多事！”裴家男主人裴建忠满脸失望。 “你看看你哥哥，再看看你，都是我生的，怎么差别就这么大。” “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是拿给你泡妞的地方，要是我商场上的同事知道了你做的这些事，你让我面子往哪放？” 裴建忠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而旁边的裴安河一反平日里阳光开朗的模样，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你就为了你的面子？” “是不是如果我没有给你丢脸，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不会回一次家？你是大忙人，脚不沾地，那我和我妈呢，就是你放在家里让你有面子的花瓶吗？”裴安河吐出口中带着血丝的唾沫，表情近乎怨恨。 “你怎么跟我说话呢？”裴建忠抬起手，似乎想再给对方一个巴掌。 裴安河一瞬不瞬地回视对方。 半晌，裴建忠留下一句“无可救药”后摔门而去。 等到脚步声都消失，藏在走廊后的中年美妇才面带哀愁地走出来。 “安河，不要再做那些叛逆的事情来引起你爸注意了，不要肖想那些没用的，裴家是你哥哥的，我不需要你去争什么，只要你能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就好。” “妈，你知道为什么我小时候总是收不到生日礼物吗？” 妇人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就是因为你让我不争，就是因为你要我乖巧懂事，可是懂事换不来任何东西，看着吧，父亲今天打了我，很快他就会补偿我了。” 裴安河垂眸笑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个道理他很小的时候就懂了。 …… 管家说得没错，开春的寒潮肆虐，京市温度骤降，虽然没有下雪，但那风刮在脸上仍旧生疼，跟刮刀子似的。 鱼知意站在老城一家便利店外，看着自己在玻璃橱窗中的倒影。 即便天气这么冷，为了想见的那个人，她依然选择了小裙子，外面套着大衣和围巾，倒不是太难以忍受。 贴吧事件已经过去了一周了，明天就是周一，据她推测，校领导差不多该公布拍宣传片的人选了。 裴安河肯定是没戏了，如今天时地利，就差人和。 没错，她今天来就是为了制造偶遇，找到洛飞阳好趁机说服对方去拍宣传片。 因为不知道爱豆家具体在哪个位置，她只能不停地在洛飞阳经常打工的地方瞎逛。 鱼知意哈出一口白气，祈祷命运让洛飞阳快点出现。 时间还早，街上都是来去匆匆的上班族，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赶往城市中心。 寒意越来越重，鱼知意觉得在这里溜达所产生的热量已经不足以御寒了，于是选了个看得过去的小贩，准备买个暖呼呼的烤红薯。 小贩是个实诚人，给她选的烤红薯又大又沉，一点没吃她秤。 鱼知意脸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没想烤红薯刚一入手，远处传来一阵高呼，“城管来了——” 在这条街上卖早餐的贩子能排成一条长龙，都没想到城管会突然袭击，一时间兵荒马乱。 小贩们各自跳上车逃窜，原本给鱼知意递烤红薯的小贩将三轮车开出了赛车的气势，车头一甩就是一个漂移。 鱼知意被这股旋风刮倒，手中的烤红薯应声落地，她想伸手去捞，整个人却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面朝大地栽了下去。 完了！这是她此刻唯一的想法。 这样摔下去不残也要毁容啊！救命，她要跟徐以薇整容医院见了！ 到时候病友见病友，说不定还能再撕上一场。 眼看着自己的鼻梁即将亲吻大地，腰上猛地传来了一股极其稳当的力量，令她止住了去势，鱼知意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挥舞着手抓住了装烤红薯的塑料袋子。 只是袋子而已。 香软的烤红薯吧唧一下摔成了红薯饼，想到自己也摔成饼的样子，鱼知意浑身一颤，连忙站稳。 她转过身，“谢谢……哥哥？” 身后的少年一双丹凤眼冷漠又撩人，眉毛英气，鼻子挺直，薄唇轻抿，脸部线条无一处不流畅精巧，如同最好的画家用丹青勾勒出的画卷。 洛飞阳单手搂着她，一时间，两人的距离极近，鱼知意甚至能看清楚少年脸上的绒毛。 咚。 心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疯狂瞎几把乱跳过，这跟以前近距离舔洛飞阳的高清特写大图完全不一样，她能感觉到他的温度，他的呼吸…… 距离他上次跟人打架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少年脸上的伤已经痊愈，应该说不愧是老天爷赏饭吃的人吗？那些狰狞可怖的伤势在他的脸上竟一点印迹都没有留下。 环在她腰上那只手的存在感突然变得强了起来，鱼知意胆大包天地试图伸手回抱住对方，手伸到一半猛地捂住自己的脸蹲了下来。 她刚刚在干什么？差点亵渎了天神！ 洛飞阳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胆子时大时小的女孩，声音懒洋洋的，“你在这干什么？” 鱼知意微微侧头仰视对方，让自己不要正面承受这美颜冲击，她想了想，“我在……散步？” 洛飞阳不动声色地道：“那你继续。” “不对，”见对方要走，鱼知意脑子一热，抓住了洛飞阳的腿，“不是不是，我还有一点事。” “站起来说话。” 鱼知意松开自己的爪子，乖乖站好，深吸一口气道：“你上次问我想要什么，我想好了。” 洛飞阳眸光一闪，眼睛里仅有的暖意飞走了，“哦，说吧。” “就是，学校不是要拍宣传片吗，你能去吗？我想要你去。”鱼知意桃花眼一弯，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谄媚。 洛飞阳罕见地愣了一下，他扬了扬眉，“……宣传片？” “对！” 洛飞阳沉默了片刻，用手轻拍了一下女孩的脑门，“不去。” “为什么呀？”都不犹豫一下就拒绝的吗，鱼知意委委屈屈。 “太傻了。”对着镜头介绍自己学校有多牛逼要多傻有多傻，这种不合理的诉求完全不在洛飞阳的考虑范围之内。 “哥哥，求你了，七十一中除了你谁还有资格上？他们配吗？他们不配。”鱼知意放软了声音，试图做最后的尝试。 当然爱豆要是不愿意，她也不能真的勉强对方做不喜欢的事。 洛飞阳用舌头顶了顶上颚，耳边只剩下了一句“哥哥，求你了”。 女孩的声音本就甜软，刻意放低后更像是在蜜水里浸过。 妈的。 …… 师父tony去参加一个京市本地的培训了，留下伍铭一个人看店，师父不在，顾客都不敢让他剪，伍铭都快闲出个屁来了。 正抱着个二手游戏机打游戏，店里的推拉门被人拉开了，伍铭抬头看到来人，眼前一亮。 洛飞阳摘下帽子，不耐烦地抓了抓自己过长的头发。 伍铭非常热情，“洛哥，您终于愿意打理一下您那狗啃了一样的头发了？说吧，这次想怎么剪，葬爱离子烫还是直接剃光，我都能满足你。” 伍铭跟洛飞阳家是邻居，两人算是一块儿长大，后来他成绩太差直接被亲妈送到理发店当了学徒，说是学个手艺日后至少饿不死。 “要不给你整个紫色的重金属摇滚朋克风……”伍铭来了劲儿，拿着店里的染发剂跃跃欲试。 洛飞阳脸色忽青忽白，强忍住掉头就走的冲动，啧了一声，“就……拍宣传片，该弄个什么发型？” 高三年级主任一天之内第三次往校长办公室跑了，一双小短腿都快跑折了。 “校长，高三学生里，成绩好的不是没有，但您既要求成绩好又要求形象气质出众，这太难了。”年级主任哭丧着一张脸。 本来最初内定的那个裴安河是很合适的，可谁能想到他会踩风火轮似的换女朋友，还把事情闹大了，为了学校的声誉也是不能用了。 校长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高，可现在学校风评这么差，不拿出点真材实料来让他们怎么在京市高校中翻身？ 这时，校长办公室的大门被人敲响了。 “主任，我能试试吗？” 来人侧着身子，慵懒地倚靠在门框边，身形清隽，年级主任眯着眼，认出这是高三的年级第一，无奈道：“学校的要求你也不是不知道，你成绩是符合了，可你，你……” 这时，少年转过身，年级主任看清了他的脸，大喜道：“你这孩子！” 第10章 第十章 洛飞阳走进教室的时候，全班都安静了。 只有背对着大门收数学作业的张雯仍扯着嗓子大喊，“还有谁没交作业，我抱走了啊！” 有人拉了一下张雯的衣角，她下意识回头，然后腿软得整个人都站不稳了。 这是什么少女漫画里走出来的精致美少年！为什么到他们班来了，是走错了还是新同学？ 和张雯一样腿软的女生不在少数，连男生都张大嘴说了一声“靠”。 这颜值完全不给同性活路啊。 “哥哥，你剪头发了？”鱼知意凑过去，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 洛飞阳不知想到了什么，脚步诡异地一顿，他点了下头，走回自己的座位。 鱼知意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爱豆身后。 “哥哥，你为什么剪头发呀？是愿意去拍宣传片了吗？”鱼知意很快猜到洛飞阳改变形象的原因，原本不抱希望的事情突然有了转机，怎么能不让人激动？ 班上的人眼睁睁看着洛飞阳自然而然地坐到最后一排的空位上，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是……洛飞阳？”说话的人声音有些颤抖。 这他妈竟然是洛飞阳？那个整天阴沉沉的怪人？他竟然长得这么好看？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我觉得我们高中三年，错过了一个亿。”张雯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谁能想到他们班竟然隐藏着这样一个校草级别的人物，关键是几年下来竟然没人发现…… 不，有的……张雯把目光投向了跟在洛飞阳身边的鱼知意身上。 鱼知意还在等待爱豆的回答。 在少女期待的目光下，洛飞阳的神色有些松动，“明天拍。” “太好了！”鱼知意差点没跳起来。 听到他们的谈话，班里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不管洛飞阳之前人缘怎么样，拍宣传片都是为班级长脸的事。 只有张雯膈应得不行，上课跟鱼知意说悄悄话，“这么说，洛飞阳要和徐以薇一起拍宣传片了？” 鱼知意坚定道：“放心吧，我必不可能让徐以薇和哥哥同框的。” 开什么玩笑，前世两人没一起拍过宣传片都闹出了白月光传闻，要真拍了，爱豆还不知道要被徐以薇怎么贴着炒作呢。 徐以薇等了一天也没等到年级主任找她说宣传片的事，临到放学她才急了。 而且一天下来，她发现自己盯着洛飞阳出神的次数有些多了。 好在今天班上的女生都在偷看洛飞阳，外班的也来了不少，这才让徐以薇显得不那么惹眼。 少年单是坐在那里，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如果说裴安河是扑面而来的春风，那么洛飞阳就是暗夜里的星星，诱人深陷，教人痴迷，只看他一眼，就仿佛饮下了一杯烈酒。 每个人的中学时代都该有这样一个少年，冷漠叛逆，落拓不羁。 又一次走神后，放学铃声响起了。 徐以薇头一回放下自尊，主动找洛飞阳道歉，她走到少年跟前，看上去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洛飞阳，之前偷翻你的抽屉，真的很对不起，你会原谅我吗？” 她理了理垂落在耳边的发丝，眼睛红红的，极为可怜。 窗边看到这一切的鱼知意心道终于来了，传说中的绿茶婊必杀技之虽然我做了错事，但你不原谅我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张雯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 鱼知意拉着张雯说话，借以赖在教室里听墙角。 “今天晚上天气不错啊，你吃了吗？” 张雯眨眨眼，非常配合，“学校外面那家烤肉饭挺好吃的……” 洛飞阳不着痕迹地往窗边看了一眼，对徐以薇道：“请让开。” 徐以薇也听到了窗边那两人无厘头的对话，有些难堪，见洛飞阳要走，只能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目的，“你要去拍宣传片，一定知道和你一起拍的人是谁吧……” 洛飞阳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跟看路边的花草石头没有任何区别，“不是你。” 徐以薇脸色一白，咬着嘴唇不甘心地走了。 另一边，鱼知意和张雯的话题已经转移到了甜咸豆腐脑上。 洛飞阳路过时，打断了两人装模作样的对话，“还不走？” 张雯当然知道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连忙起身让位，鱼知意腾地一下抓起书包跟上。 …… 直到第二天学校请的外包团队的摄影师和导演就位，七十一中学生才发现宣传片的男女主角和他们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渣男裴安河被换下来就算了，校花徐以薇竟然也落选了，取而代之的是洛飞阳和鱼知意这两个令他们万万想不到的人。 鱼知意这次没再低调，发动鱼家的钞能力给七十一中捐了新教学楼，区区一个宣传片女主角，她想要校长自然不会吝啬。 也因为这样，之前说她是被包养的女高中生的谣言不攻自破。 一天之内，洛飞阳的颜值和鱼知意的家世成了学生们讨论最多的话题。 学校为了挽回声誉也是下足了本钱，拍摄设备都是最专业的，又邀请了媒体宣传七十一中校庆活动的事，欢迎成功校友回来参观。 为了其中一个镜头，鱼知意快把脸都笑僵了。 相比她的不自然，洛飞阳仿佛开了挂一般，面对镜头时身上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傲气如同冰雪般消融了，脸上始终带着礼貌得体的微笑，要说的介绍语背得分毫不差，一遍都没有重拍。 围观的学生这才真正认识了这个高三的年级第一，原来他还可以这样耀眼。 拍完收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导演指着镜头里的洛飞阳，对年级主任道：“这孩子很有天分，形象又这么出众，以后可以考虑进娱乐圈发展。” 年级主任乐不可支，“洛飞阳可是我们高三的第一名，校长还指着他高考拿个状元回来，怎么会去娱乐圈？” 没过多久，宣传片被放到了学校官网，效果出奇的好，有网媒转了这支视频后，还引发了天涯等论坛的小范围讨论。 少年穿着校服逆光走来的画面像极了每个女孩深藏在心底的初恋，而镜头中少女回眸一笑的瞬间也被人截了下来，艳若春花，皎如秋月。看过视频的网民都记住了这个“初恋少年”和“最美校花”。 零九年的网友已经非常浪了，诸如“学姐/学长等你成年”的话题刷爆了社交平台。 鱼知意也没想到这支视频影响这么大，也算无心插柳柳成荫，在爱豆出道前为对方刷了一波关注度。 顺带的，她自己也在网上有了姓名，虽然只是一个“最美校花”的戏称。 因为这些网友评价，鱼知意开始考虑自己往娱乐圈方向发展的可能性。 这辈子有她在国内盯着，老鱼不会再英年早逝，而她也不用在风雨飘摇中接手鱼家公司的重担……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弥补前世的遗憾呢？ 她很清楚自己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洛飞阳。 正想着，一通电话打断了鱼知意的思索。 “小鱼儿，咱们班的人都看到那个视频了，学校这边传得挺难听的。” 鱼知意听出这是好友安晨的声音，对方是她在京美私立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怎么，我都转学了还逃不过那些闲言碎语？”鱼知意忍住没翻白眼。 “她们说你换目标了，又缠上了七十一中和你拍宣传片的男生，藤昱最可恶，还跟人说终于摆脱了你的纠缠，要庆祝一下。” 藤昱？到底过了太多年，鱼知意想了半天也没记起安晨说的这人是谁，只能安慰她道：“没事，让他们说去吧，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在京美私立到处说她坏话这种事情，一听就知道是谁干的，无非是董雅带回鱼家那两个拖油瓶。 果然，安晨气呼呼地道：“我怀疑又是程燕宁搞的鬼，她和她那个弟弟程嘉树没一个好东西。” 鱼知意不甚在意，“放心吧，她再怎么折腾，到底是姓程不是姓鱼。” 安晨赞同道：“也对，一个继女而已，还真把自己当成落难的公主了？” 鱼知意了解程燕宁，她和她妈董雅一样，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 洛飞阳第三次在打工途中被人请去喝咖啡。 来找他的人是个三十多岁，有着啤酒肚的男人，西装革履，浑浊的小眼睛里透露着精明和市侩。 男人神情十分恳切，“洛同学，请你再考虑考虑，只要你肯签我们公司的练习生计划，我敢保证你绝对能出道，以你的资质，不出三年就能成为大明星。” 这个男人大概把他当成了不谙世事的小男生忽悠，开门见山地画了一张大饼，洛飞阳搅动杯中的咖啡，加了三包糖，还是觉得太苦。 男人见洛飞阳不为所动，继续劝诱，“据我所知，你的家庭条件不太好，虽然成绩不错，可就算读完大学出来又能挣多少钱呢？” “靠帮别人打工来实现阶级跃迁希望太渺茫，至于创业，你应该没有本钱吧，”男人顿了顿，胸有成竹地道：“当明星就不一样了，你只用轻轻松松的站在聚光灯下，就能赚到别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是这样吗？”洛飞阳语气讥诮，“那个所谓的练习生计划，不也是给人打工的合同吗？” 男人一愣，这才发觉并不能将面前的人当做寻常小男生对待，他拿了张名片塞到少年手中，“无论如何，你如果想好了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薄薄的小卡片上印着一行小字——东亚娱乐，王乾。 洛飞阳随意地将卡片放进了口袋里，心里却觉得自己永远也不会打出这通电话。 第11章 第十一章 校庆过后，月考成绩发下来，除了洛飞阳雷打不动的排在第一名外，其他人的成绩比起之前一模都有下降。 绕是如此，众人的八卦热情依旧高涨。 “听说了吗，有人看见娱乐公司的星探和洛飞阳接触了。” “那他是不是要去当大明星了？还会参加高考吗？” 年级上刮起了一股洛飞阳要当明星的旋风。 张雯对此是不太信的，她有一天放学偶然去到了洛飞阳打工的店，店里很冷清，而那个在学校对谁都不假辞色的少年正在给长着一双桃花眼的女孩讲题。 洛飞阳皱着眉，像是很难理解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题竟然有人做不出来，一旁鱼知意的脸红得能滴血，百般耍赖，试图蒙混过关。 两人都那么好看，侧脸在快餐店温暖的灯光下显得十分恬静，如同电影海报里剪出来的一般，是青春最美好的样子。 就为这，张雯都不觉得洛飞阳会放弃高中生活。 整个学校唯一深信洛飞阳会红的，只有鱼知意。 冬天已经过去，她知道用不了多久，她的少年就会在这一年的夏天涅槃重生。 不过在洛飞阳指导她作业时，鱼知意偶尔也会恍惚，爱豆是真的很优秀，无论在哪个领域，他都能做得很出色。 但洛飞阳在出道后，似乎从来没有提过自己学业的事，也没有炒过学霸人设。 为什么呢？ 张雯抱着漫画书，一脸纠结，她的月考名次下降了很多，漫画是不能再看下去了。 鱼知意好笑地帮对方把漫画收进袋子里，“好啦，高考完再看，现阶段最重要的任务还是学习。” 张雯没好气，“你还说我，你月考成绩还在我后面呢。” 鱼知意离开学校多年，加上前世接受的也不是应试教育，所有科目中除了英语还能看外，其他的可以说是惨不忍睹，即便有年级第一辅导都补不起来。 鱼知意老神在在地道：“你不懂，成绩于我如浮云。” 她没说假话，来七十一中只是为了洛飞阳而已，等爱豆踏上那条星光璀璨的路，她也就该走了。 鱼知意翻看着自己的画册，转学不到两个月，画纸已然用了一半。 里面每一页都是洛飞阳高中生活的剪影，有拍宣传片的，有给她讲题的，有捡起学校树下的落叶的，也有被打工路上的小狗缠住的…… 鱼知意以前学过素描，再捡起来不算太难，除了最初几页的线条有些僵硬外，后面的画作都非常生动。 她打算在洛飞阳离开学校时送给对方，想着就算爱豆在之后的十年里从来没有公开提起过校园生活，但在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一定是会有所留恋的吧。 窗外天色阴沉，几道白光闪过，不多时，滚滚的雷声降临。 高三楼层比较高，那雷声就像是在耳边炸响的一般，轰鸣声震动耳膜。 大雨很快倾盆而下，一时间，窗外雷雨交加。 鱼知意神色一紧，转头向后望去，少年正趴在桌上睡觉。 这种情况并不罕见，洛飞阳偶尔打工到很晚的时候，第二天就会在教室补觉，老师也不会管。 他这一觉睡到了放学。 雨还没有停，张雯看看外面的天，拿出雨伞道：“知意，你带伞了吗？” “我带了的，你先走吧，”鱼知意抓上自己的小红伞走向教室后面，不忘向张雯挥手道，“明天见。” 这种天气众人都想早点回家，一刻也不愿在室外多待，没过多久人全走光了。 外面唰唰的雨声衬得教室里愈发静谧，鱼知意抱着手臂在洛飞阳前排坐下。 洛飞阳害怕打雷的事算不得什么秘密，上辈子还因此上过微博热搜，原因是他在参加某档整人综艺时，被节目组困在了一座雷雨交加的孤岛上。 当天岛上一共六个嘉宾，只有他的跟拍镜头始终一片黑暗，回去后就传出了病倒的消息。 没有人知道拍摄那几个小时都发生了什么，粉丝只知道，原来洛飞阳也有害怕的事物，他怕打雷。 如果没有那档综艺，或许粉丝永远不会发现，那个任何时候都能独当一面的少年还有这样一个堪称幼稚的弱点。 雷雨声掩盖了少年杂乱的呼吸，又是一道惊雷炸响，她看见洛飞阳趴在桌上的身体小幅度颤抖了一下。 鱼知意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起来了，她试探道：“哥哥？” 洛飞阳动了动，抬起头时，眼神中带着些许茫然和疲惫，眼睑下是抹不去的青色。 他盯着面前的鱼知意看了几秒，半晌才清了清嗓子道：“下雨了？” “嗯，你做噩梦了吗？” 洛飞阳避开了这个话题，“外面应该有人接你，走吧。” 两人沉默地走到学校外，雨势太大，小红伞遮两个人有些勉强了，撑伞的洛飞阳半个肩头都湿了，但他好像并没有发现，只是出神地想着什么。 鱼知意没有看到自家的车，猜想应该是被堵在了路上。 洛飞阳示意鱼知意接过伞，“在这等人来接你，我走了。” 周围电闪雷鸣，看着洛飞阳在如此灰暗的天色下依旧难掩苍白的脸，鱼知意脑子里某根弦彻底绷断了，踮起脚捂住了少年的耳朵。 洛飞阳浑身一震，握着伞柄的手猛地攥紧了，丹凤眼睁大，像是刚刚才回到人间似的，“鱼知意？” 鱼知意触电般松开手，舔了舔嘴唇，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哥哥，再陪我走一段吧，雷声太大了，我有点害怕。” 洛飞阳皱眉道：“等车来，车里听不到雷声。” “我不要。”鱼知意举起伞，拽着对方的手，迈步往水里淌去。 她怎么可能让洛飞阳在这样的天气一个人淋着大雨回去？ 京市不是一个多雨的城市，排水设施并不完善，老城区更是如此，大雨下了小半天，路面上满是积水，最深的地方能没过人的小腿。 周遭路况复杂，两旁的行道树被大风刮得弯下了腰，黑色的小猫嗖的一声从路边窜过，不知道要去哪户人家躲雨。 鱼知意觉得自己像是冲进恶龙占据的城堡里厮杀的勇士，要将公主送去安全的地方。她的靴子里灌满了雨水，如同被城堡外的荆棘绊住了脚步，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洛飞阳到底不是公主，他墨色的眼眸分外深邃，里面翻滚着一些教人难以读懂的情绪。 他拦住身边冒失的女孩，俯身在对方面前蹲下，“上来，你撑着伞。” 语气不容反驳，瞬间完成了从公主到骑士的角色转换。 抛开短暂的脆弱，他仍然是那个坚不可摧的偶像。 鱼知意拼命眨眼，带走眼睛里的酸意，趴上了少年略显单薄的肩膀。 因为要撑伞，她没有多余的手捂住爱豆的两只耳朵。 鱼知意：“哥哥，你要不要听我唱歌啊？” 洛飞阳眸光一闪，“嗯。” “我的小时候 吵闹任性的时候 我的外婆总会唱歌哄我 夏天的午后姥姥的歌安慰我 那首歌好像这样唱的 天黑黑欲落雨天黑黑黑黑……” 轰隆隆的雷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女孩温柔的歌声。 整座城市被大雨覆盖，而那把小红伞下面，却是另一方天地了。 洛飞阳知道自己今天有些失控了，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记忆中只剩下了黑洞洞的屋子与破碎的窗户，他一个人被锁在在屋子里，窗外电闪雷鸣，窗台上的花盆被劈成了碎片。 他蜷缩在角落，饿着肚子，希望有人能发现他。然而三天三夜，没有人来。 没有人轻轻地捂住他的耳朵，没有人温柔地给他唱歌，有的只是孤寂的冷，吞噬一切的黑，以及令人恐惧的惊雷声。 那时候，死亡离他只有一步之遥，可能也只有死亡，才能令他重获安宁。 今天这场暴雨将他带回了那个夜晚，揭开了那些不堪的过往，理智被飓风侵蚀。可就在这时候，有个女孩横冲直撞地闯进了他混乱的世界里，为他建立起了秩序。 女孩牵住了他思绪中那条名为清醒的线头。 老旧的筒子楼就在眼前，洛飞阳走进楼道，放下身上的女孩。 鱼家的车不知何时已经跟上两人，停在了远处的路边。 刚才在雨中时，小红伞被它偏心的主人倾斜向了他这边，鱼知意身上不可避免地湿透了，洛飞阳用自己的外套裹住女孩，“回去吧，我知道你不怕。” 鱼知意愣了愣，催促爱豆，“你快上楼吧，等你上去我再走。” 洛飞阳将两只手放在鱼知意肩上，迫使她转身，“过去，我看着你。” 鱼知意像个牵线娃娃一样被翻了面，只能乖乖听话。第一次，是爱豆看着她的背影走远，而不是她追逐着对方的背影。 上车前，她回头看了洛飞阳一眼。 少年的脸隐在楼道的阴影里，让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希望这场雨可以快一些停，鱼知意想。 …… 受雷雨影响，老房子电压不太稳，洛飞阳在忽明忽暗的客厅里看见了一张枯槁憔悴的脸。 女人见到他，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她用干瘦的手抓住了洛飞阳，“阳阳，你救救妈妈！” 洛飞阳从来没在不可一世的洛曼歌脸上看见过这种表情，他扶着女人坐下，“发生什么事了？” “五百万……五百万……”洛曼歌魔怔地呢喃，“他们让我筹钱，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了……” 洛飞阳只觉得无比荒谬：“五百万的借条你也签？” “我签了，那里都是他们的人，不签不让我走，我哪敢不签？” 洛曼歌如同溺水之人抓着最后的浮木，“阳阳，你救救妈妈，那个场子的老大黑白两道都有门路，弄死人也能找别人顶罪，还不上钱他不会给我活路的！” “你觉得我能拿得出五百万？” “我看见你衣服里的名片了，那个星探找你了不是吗，我给他打过电话，只要你肯签，他会帮我们渡过难关的……” “五百万，签多久？”洛飞阳冷笑了一声。 “十年，只要十年，你还年轻，十年不算什么，你打工十年能挣到五百万吗？算起来还是我们赚了。” 女人脸上没有丝毫对自己亲生儿子的心疼和歉意，只有逃过一劫的庆幸。 洛飞阳闭了闭眼，觉得自己从来就不该对面前的人抱有什么奢望。 “你……只要等我读完大学，我可以帮你还上那些钱的。”洛飞阳眼前蓦地闪过了七十一中教室里，女孩坐在窗边对他微笑的脸。 “我等不了那么久！”女人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洛飞阳，你要看着妈妈死吗？” “你不是喜欢弹吉他，喜欢作曲吗？辍学没什么的，你进了娱乐圈可以做你喜欢的事，我不会再反对了。” 洛曼歌看上去从来没想过东亚娱乐为什么愿意为她出这笔钱，对方是商人，怎么可能做亏本的买卖。这十年的合同，一定是杀人不见血的卖身契。 一道惊雷过后，白炽灯疯狂闪烁，洛曼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尖声道：“我知道了，你怪我，你还在怪我！当初忘了你还被关在家里是我不对，可我是你妈妈，是我把你带到这个世上来的，你怎么能怪我呢？” 洛飞阳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屋子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洛飞阳才艰难道：“电话我会打，但从今以后，我不再欠你什么了。” 这就是对他太过贪心的惩罚吗？他在走进这个屋子之前，甚至还在设想自己的高中、大学，那是一条他最渴望的，平凡又安稳的路。 在那条路上，或许会有一个笨拙地保护他的女孩。 可是只过了短短几十分钟，他就不得不放弃之前设想过的未来，而这个世界上唯一和他血脉相连的亲人洛曼歌，永远不会理解他到底放弃了什么。 原来要在他千疮百孔的人生里寻找希望，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第12章 第十二章 董雅从鱼自明秘书那里听说，大小姐前些时候信用卡刷掉了七位数，这件事差点让她的心脏当场停摆。 鱼自明每个月给她的家用都是固定的，她自己花这么大一笔钱都心疼，鱼知意竟然说花就花了，那个偏疼女儿的糊涂蛋也不管管。 董雅说什么都咽不下这口气，她自己不好出面，只好让一双儿女打着看望姐姐的名义，去七十一中看看鱼知意到底在那个破学校搞什么。 彼时程嘉树正趴在女人肚皮上，接到程燕宁的电话老大不愿意。 京市多的是给富二代们挥霍的地方，自从摇身一变成为了鱼家少爷，程嘉树恨不得日夜泡在那些纸醉金迷的销金窟里，跟一群狐朋狗友变着花样取乐。 明明还是个少年人的程嘉树，却早早地显露出了一副被声色酒肉掏空身体的样子。 鱼家老管家每每看到他，都怀疑这个便宜少爷在吸|毒。 程嘉树把手机挂在耳边，安抚好女伴后，不耐烦地对电话那头道：“七十一中？不去！” “妈不是都查过了吗，她花那笔钱是帮朋友解围的，还要我们去干什么？”程嘉树满不在乎。 程燕宁真想一巴掌打醒对面那个蠢货，“什么朋友能让她出手那么大方，你不好奇吗？有她在，你以为鱼家的公司能分你一杯羹？你还想不想永远当这个鱼家少爷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程嘉树出了一身冷汗，酒精上头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些许。 “真等她接手了公司，咱们俩只能滚蛋，你好好想想吧！”程燕宁准备挂电话。 “别，别挂，我去……”程嘉树一脚踹开女伴，找出裤子穿上。 ..…… 洛飞阳的座位整个上午都空着，鱼知意心乱如麻。算算时间，一时猜测爱豆是跟经纪公司签约去当练习生了，一时又担心对方是因为昨天那场雷雨病倒了。 会是生病了吗？ 她以为自己跟洛飞阳已经是朋友了，从没想过对方会不告而别。 果然，人类都是贪心的，以往只要远远看着洛飞阳就够了，如今的她已经开始奢求对方的回应了吗。 “鱼知意，学校外面有人找你。” 鱼知意眼睛一亮，顾不得马上要上课了，抱着画册往学校外面跑。 一直跑到学校门口，发现外面并不是她想要见的人，鱼知意眼里的光顿时黯淡了下来。 只见七十一中门口停了七八辆贵得吓死人的豪车，值班室的保安狐疑地看着聚在车旁的少男少女，仿佛只要他们有一什么异动，马上就会出面赶人。 那群人里赫然有鱼知意的两个便宜弟妹，其他人中不乏想不起名字的熟面孔，大概都是她以前在京美的同学。 令她惊讶的是，她的两个朋友安晨和魏川也来了。安晨那张可爱的圆脸显得忧心忡忡，魏川倒是混不吝，吊儿郎当地站在那里，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样子。 鱼知意走到两人身边，“哟，怎么这么热闹，是又在搞什么无聊的活动吗？” 京美私立实行选课制，课余时间可以自行安排，一小部分闲得蛋疼的叛逆期少年经常会搞一些莫名其妙的活动。大概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来七十一中刷鱼知意也成为了其中一个副本。 安晨在她耳边小声道：“程燕宁叫了一群同学来看你，我和魏川担心他们找你麻烦，就跟过来了。” 鱼知意：“看我？这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吗。”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京美校园里拉帮结派非常严重，和鱼知意玩得好的同学看不上小家子气的程燕宁等人，而程燕宁的小团体也从来没过给她好脸色看。 魏川显然和鱼知意想到一块儿了，说出的话非常欠扁，“想搞事情是吧，老子待会儿让他们跪下来叫爸爸。” 鱼知意上辈子常常觉得自己这个发小是空长了岁数，再见到他，果然证实了自己的想法——魏川这副拽上天的姿态和十年后一模一样。 “别跟他们动手，不怕你爸又把你爱车的钥匙扔马桶里冲了？”鱼知意都怀疑程嘉树那小身板经得起魏川几拳。 正说着，程燕宁那帮人过来了。 “姐，你怎么转到这样的学校了，就算在京美待不下去也不用自暴自弃啊，我跟别人说他们都不信。”程燕宁打量着不远处历经沧桑的校门，语气里充满嘲讽。 跟在她身边的众人一阵嘻嘻哈哈。 “这校门都成古董了吧？” “哪天咱们给捐一对儿石狮子放外面，给西语课大猩猩的心头宝鱼姐一点面子。” “这学校校服真土，要是比丑的话，放到整个京市它排第二估计就没哪个学校敢排第一了……” 这帮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像苍蝇盘旋在耳边嗡嗡叫，教人心烦。 “怎么着，”魏川眯起眼睛，“看不上人家学校还上赶着过来，是嫌自己的命生得不够娇贵，排队来投胎吗？正好小爷送你们一程，让你们下辈子投个好胎，还能继续当少爷小姐。” “投胎”两个字在程燕宁和程嘉树听来分外刺耳，在场谁不知道他们两人不是老鱼总亲生的，魏川这话精准地踩到了两人的痛处。 程燕宁表情变了，眼神刻毒，“姐，每次都放条叭叭狂吠的疯狗挡在前面有意思吗？” 魏川脸色阴沉了下来，“你是觉得我不打女人是吗？” 鱼知意拉住魏川，她被程燕宁这几声“姐”给叫恶心了，不知道对方今天抽什么风，似笑非笑道：“怎么了，不是你好好的鱼家小姐不做，来找骂吗？” 程燕宁眼睛里闪过一抹幽光，她今天还真不是来找鱼知意茬的，她妈查到鱼知意之前刷掉的那笔钱是帮一个学生还了亲妈的赌债，她倒要看看那男生是何方神圣。 “听说你现在有新目标了，这次准备花多长时间拿下？藤昱听说你不纠缠他了，正找朋友庆祝呢。” 藤昱，又是藤昱，这个前几天被安晨提了一嘴的人，终于被鱼知意从遥远的记忆角落里扒了出来。这好像是她读高中时，京美私立的校草。 一切都是因为一个赌约，当初鱼知意和魏川打赌输了，被要求向自己近期印象最深刻的男生表白。刚好鱼知意当时在礼堂看了一场藤昱的钢琴表演，于是开玩笑地要来了藤昱的手机号码给对方发了表白短信。 本来就是打赌输了玩的大冒险游戏，要命就要命在藤昱此人自命不凡，根本不相信鱼知意的解释，几次三番找到鱼知意要她把事情说清楚。 两人在一起的次数多了，被学校其他人撞见后，因为是鱼知意先表白，不知道怎么的就演变成了鱼知意对藤昱死缠烂打。 藤昱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发现鱼知意真的只是开玩笑后，不肯出面解释，鱼知意因为玩大了理亏，也没有解释。学校里的人便默认了这段妾有心，郎无情的戏码。 上辈子自从迷上洛飞阳后，鱼知意的人生格言就变成了“我很高贵，男人不配，墨镜一戴，谁都不爱”。 谈恋爱哪有追星有意思？看看爱豆的神颜吧，普通的凡人哪还入得了眼？追星女孩，莫得爱情。 因此，青葱时期这点本就被藤昱的自大消磨得渣渣都不剩的朦胧心思早已不值一提，说实话要不是面前这些人再三提起，她都完全忘了藤昱这个人，也忘了他长什么样。 听程燕宁这么说，鱼知意觉得藤昱这人大概是入戏太深了，不屑道：“他还庆祝？谢天谢地，我还要庆祝摆脱他了呢，我不止要庆祝，还要跳火盆摘柚子叶沐浴去晦气。” 程燕宁根本不信鱼知意没喜欢过藤昱，只低笑了一声道：“看来你是真的找到新目标了。” 提起藤昱，魏川的脸也黑成了一片，这件事说到底是他和鱼知意的赌约搞出来的，他也有责任。 魏川的拳头捏得咔咔响，“你说够了没有？要我请你走吗？” 程燕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不着。” …… 路边，一辆低调的保姆车停在一干豪车旁边，王乾清点着那些车的型号，“现在的小孩不得了啊，才多大就开这么贵的车……” 待到看清车前面的人，王乾惊讶得墨镜都掉了，“那不是魏家少爷吗，还有安家的小公主。” 想着身后的少年应该没听说过这些，王乾给洛飞阳解释道：“知道安家吗，圈里三家最大的娱乐公司其中一个就是她们家的。” “这帮富二代怎么都聚到这里来了……投胎真是个技术活儿，这些少爷小姐家里洒出来的一点钱，都够咱们兢兢业业挣一辈子了。”王乾感叹。 洛飞阳坐在后排，目光从开着的车窗飘向了人群中的少女。 他苍白的手指无力地按在眉心，原来，他所想象的未来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他和那个女孩，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看着远处那群人散了，洛飞阳对王乾道：“走吧。” 王乾不解，“你不是要跟同学道别吗？” “走吧，这里并没有我需要道别的人。” 就在这时，一辆亮红色的跑车从旁边缓缓驶过，车里的程燕宁看见洛飞阳，惊讶道：“是你！” “停车，”程燕宁吩咐自己的司机，又对王乾喊：“停下。” 王乾认出她是刚才那群人之一，虽然不认识对方，还是停了车，谄媚道：“这位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程燕宁用手指了指洛飞阳，“我要跟他单独聊聊。” 几分钟后，保姆车里只剩下了洛飞阳和程燕宁两个人。 程燕宁开门见山，“你是叫洛飞阳？我看过你和鱼知意一起拍的那个宣传片。” 洛飞阳，也就是她母亲查到的，鱼知意帮忙还债的那个高中生。 洛飞阳漠然道：“有事？” 程燕宁眸光微动，幽幽道：“你以为她真的喜欢你吗，她之前对藤昱也是这样死缠烂打的，还不是说放弃就放弃了，她只是对你感兴趣而已，这种兴趣很快就会转移到别人身上。” 程燕宁说完，等着看对方脸上的动摇，可奇怪的是，洛飞阳嘴边露出了和之前鱼知意脸上如出一辙的似笑非笑。 他好看的丹凤眼轻敛，漫不经心地道：“如果你要说的是这些的话，那你可以下车了。” 程燕宁一阵心悸，不知怎的竟听对方的话下了车。 洛飞阳升起了车窗。 他还不至于傻到怀疑鱼知意对他的真心，只不过她这样的女孩，注定不该在他这样的人身边。 第13章 第十三章 七月下旬，烈日当空，整个京市变成了一个大蒸笼，热浪一层一层地贴着地面翻滚，逼得人每时每刻都想待在空调房里。 鱼知意出门买个饮料的功夫，汗水已然晕开了脸上的妆。 “啊，感谢仙女的饮料，鱼姐姐你人真是太好了！”训练室里的一干小姑娘看见鱼知意，花蝴蝶一般扑了过来。 这些女孩个个都是花一样的年纪，娇艳美丽，练功服下的身材比例好到令人喷鼻血。 鱼知意将饮料分给众人，自己拿了两杯冰镇酸梅汁，微笑着带上了训练室的门。 没走几步，经纪人球姐的电话打来了。 对方的声音永远那么中气十足，“鱼知意，你在公司吗，你是不是又和那帮练习生混到一块儿去了？” 鱼知意一边往球姐的办公室走，一边回答道：“我就是下去买了个饮料。” 球姐无言了片刻才道：“等你有了通告公司会给你配助理的……现在马上来见我。” “来了。”鱼知意推开办公室大门，和里面拿着电话的阮秋四目相对。 “动作挺快，”阮秋圆润的身子动了动，从书架上抽了个文件袋出来，“这几个平面拍摄和地方台小广告是我好不容易帮你求到的，你先看看。” 鱼知意接过文件袋，啜着酸梅汁翻看。 阮秋看见她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就没好气，数落道：“你对自己的工作就不能上点心吗，我给你安排的表演课你去了几次？看看你那稀烂的演技，影视方找我要人我都不好意思推你，去了也白搭。” 鱼知意把拎在手里的另一杯酸梅汁递过去，“天气太大，球姐，您消消火。” “你就算没有通告也要维持好身材，这种饮料能不喝就不要喝……”阮秋嘴里嫌弃，身体却十分诚实地夺过了酸梅汁。 其实四月份公司要阮秋接手鱼知意这个空降的时候，她心里并没有太多抵触。小姑娘长得标致，娇美动人，让人看一眼就心软，而且之前还有个“最美校花”的网络热度，不算完全素人。 可她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丝毫没有上进心，整个盛安娱乐都找不出比她更怠惰的艺人了。 不仅公司的培训三条打鱼两天晒网，还带着一群比她小的练习生胡闹，这么喜欢和练习生玩怎么不走练习生通道？ 要不是鱼知意当初签的经纪约条款太松，约束力几近于无，阮秋早拿出以前对付其他艺人的法子，把合约甩人脸上让对方看看违约金的数额，再好好控控脑子里的水。 想到这，阮秋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问，“你老实告诉姐，你是不是咱们盛安老总的亲闺女，你那合约……”简直像是公司法务部脑子抽了才拟出来的。 一个新人，凭什么签这种要公司让利的合约？ 鱼知意打断对方的猜想，“您好好瞧瞧我，要不是球姐你好心给我找了落脚的地方，我都快去蹲桥洞了好吗，怎么可能是安总的亲闺女？” 她只是安总亲闺女安晨的亲闺蜜罢辽。 阮秋白了她一眼，“算了，是我想太多，不过你年龄也不算太大，当初怎么不签女团的练习生合约？” 鱼知意想了想，说出了一句让阮秋非常想动手打人的话：“我是一个演员。” 真实原因其实是鱼知意觉得自己心理年龄不小了，跟一群小女生一起唱唱跳跳实在太过羞耻。 阮秋被鱼知意大言不惭的一句话噎得心绞痛，“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告诉我你有演技吗，是什么给你勇气说出这句话的？” 要是鱼知意有演技，她也不用到处抠抠搜搜找些平面拍摄之类的通告了。直接把人往剧组里一塞，随便演个小配角，待上两三个月磨练磨练，之后有了作品在娱乐圈的路就算走上正轨了。 鱼知意一点儿都没觉得不好意思，“演技总会有的嘛，我也很努力啊，还珠格格都刷了七遍了，天天对着镜子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 “你还是换个学习对象吧，现在不流行琼瑶的苦情剧了，这年头投资方都爱偶像剧。” “这不，圈里好几个公司正准备联合出品一个青春偶像剧，准备用东亚的新人……” 鱼知意猛地抬起头，心说，终于等到了，爱豆的第一部电视剧。 她道：“球姐，咱们公司有参加联合出品吧，肯定能拿到里面的角色。” 阮秋看了她一眼，“是啊。” 鱼知意笑得明媚灿烂，“那个偶像剧资源，你能帮我争取吗？” 第一次见鱼知意主动问自己要资源，阮秋来了兴致，“怎么着，你想进剧组扫地啊？” “……” 阮秋损人的技能无疑是点满了，但她的业务能力也不是盖的，即便在鱼知意没作品没演技完全拿不出手的情况下，也弄来了个和公司其他艺人公平竞争的机会。 “拿好，这是酒会的邀请函，我当天要跟宝儿的路演，不能陪你过去，导演的资料我给你搞到了，你自己掂量着怎么让对方记住你。” 宝儿是阮秋手底下另一个艺人，如今在娱乐圈发展得顺风顺水，比鱼知意这种还没摸到娱乐圈门槛的半吊子靠谱多了。 鱼知意拿着邀请函，还有些不明白，“我应该怎么做？” “这种场合嘛，就是各路十八线女星争妍斗艳，你争取在导演面前露个脸，等到试镜说不定就能拿下个女四女五什么的……” 鱼知意差不多明白阮秋的意思了，这是一个所有联合出品方交流感情的酒会。 每个娱乐公司作为出资人，都可以往剧组里塞人，所以手下的艺人都有去试试的机会，不过最后到底用谁还是要看导演的。 谁能在酒会上引起导演注意，谁就能给自己增加一份筹码。 不过鱼知意关心的却不是这个，她关心的是…… “这么说来，东亚的艺人也会去了？” 阮秋点点头，“当然了，剧里几个男性角色定了东亚最近主推的男团，他们才是当晚的主角。” 鱼知意接道：“oxy。” 东亚最近主推的男团——oxy，取自氧气oxygen，不是完整的氧气，即为缺氧。 也有人说是因为该组合令人窒息的神颜，才被粉丝称为缺氧团。 这正是洛飞阳出道的组合。 说起oxy，阮秋也是感慨万千，“这个团能红当真是时也命也，当初只是发了一支试行单曲，谁知道竟然能风靡整个夏天呢？” 鱼知意毫不意外，“是他们有实力，当之无愧。” 阮秋失笑，“连我亲戚家的小女孩都吵着要我给她们搞oxy的签名，东亚娱乐真是圈里的包装楷模，推出这么一个少女杀手组合，不知道要赚多少钱。” 说到这里，她又开始提点面前这个不求上进的艺人，“你给我争点气，oxy的红是势不可挡的，你要是能在他们的剧里露脸，好处不用我多说。” 鱼知意没太听进去阮秋的话，她只一心想着，又可以见到洛飞阳了。 距离爱豆的不告而别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能有机会再次见到对方，鱼知意期待又忐忑。 当初离开七十一中后，鱼知意很快猜到了姓程那对姐弟来学校试探自己的原因——她给洛飞阳还的那笔钱。 董雅找人查过她了，这女人的手伸得未免有些太长。 原本打算按照上辈子的轨迹，等那女人跟她的初恋滚在一起珠胎暗结后，再出手收拾那对狗男女，没想到董雅因为自己没有出国，竟这么耐不住性子背后搞小动作，她只好提前计划，推波助澜一下。 鱼知意在三个月前联系上了自己上辈子最信任的人，鱼氏集团的执行总监赵叔。 当年，她正是在对方的帮助下为老鱼的死翻了案，还在公司站稳了脚跟，可以说，没有这位叔叔，就没有后来的小鱼总。 鱼知意前世查到，董雅的初恋情人不是别人，正是鱼氏的高管穆东翔。 董雅年轻时怀上穆东翔的一双儿女后，穆东翔却因为经济犯罪进去了，董雅只好找了一个姓程的接盘侠。多年之后，两人一个被放出来进了鱼氏集团，一个带着儿子女儿嫁进了豪门鱼家。 他们在偶然的机会下重逢，自然是天雷勾动地火，很快董雅就怀了孕。 因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老鱼总的，鱼家的公司董雅注定无法染指，于是她便配合情人窃取了鱼氏的商业机密，还在被鱼自明发现后设计了一场车祸，让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再也开不了口。 鱼知意回国后，面对的便是撒手人寰的老鱼总，还有自家岌岌可危的公司。 这次，她提前联系上了赵叔，说服对方盯紧穆东翔，又趁着老鱼被自己辍学进入娱乐圈的想法气得不认她时，假装离家出走，跟家里断绝联系，让董雅像前世一样放松警惕。 如今只等赵叔拿到她跟穆东翔的出轨证据和犯罪证据，好教老鱼死心，也好让两人彻底翻不了身。 正因为离开了鱼家，这才有了阮秋最初签她的时候，她差点找不到地方落脚这一出。 如今她所有卡都被冻结了，当真只是一个挣扎在十八线的娱乐圈小透明而已，只能靠着偶尔去朋友那打打秋风，才能勉强维持生活的样子。 安晨不愧是她两辈子的闺蜜，不仅介绍她进了盛安娱乐，还给她安排了阮秋这样一个金牌经纪人。不过她到底还是个少东家，能插手的事情并不多，但鱼知意已经很感激了。 不好再为难安晨，资源嘛，还是要靠自己争取。 鱼知意摩挲着手里的邀请函，酒会的话，到时候穿什么好呢？ 礼服都要订做，她上哪搞钱去？ 第14章 第十四章 鱼知意没名气，身上也没代言，找品牌方借衣服都借不到。 但酒会不能不去，礼服也不能不订。 鱼知意咬牙用自己手里仅剩的三瓜两枣付了礼服订金，然后把之前阮秋塞给她的，来钱快周期短的平面拍摄一股脑儿全接了。 上午才拍完一个室外题材，下午就要马不停蹄地赶去另一个青春校园主题的时尚穿搭拍摄。 因为有了通告，鱼知意的助理终于到位了，是个白白净净的小胖子，鱼知意怀疑阮秋找助理是以她自己的体型为标准的。 小胖子叫常乐，才入行没多久，因为胖乎乎的，看上去更显小。 鱼知意带着小胖子进了摄影棚，让他跟杂志方交涉，自己去化妆间上妆。 谁知等了半天一直没有人来通知她拍摄，鱼知意询问给她化妆做造型的小姐姐，对方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走出化妆间，鱼知意看见不远处的摄影棚旁边，常乐脸憋得通红，正唯唯诺诺地跟人说着什么。 她寻思小胖子面皮浅，别被人给欺负了，上前道：“乐乐，我要换的衣服呢，快点拿过来吧，一会儿该耽误拍摄了。” 常乐不知所措道：“统筹说你的那几套服装已经拿走了，可我们刚来，什么时候拿过？一定是搞错了！” 站在他旁边的统筹一脸不满，“怎么可能搞错，是个女助理来拿的，我还以为你们现在都该拍上了。” 女助理？哪来的女助理？ 鱼知意和常乐对视一眼，都发现了事情不太对劲。 统筹手里还有其他事情，撇下二人走了。 鱼知意眯了眯眼睛，带着常乐往摄影棚里闯。 摄影棚灯光敞亮，拍摄进行得热火朝天，有人拦下她俩，“正拍摄呢，闲杂人等勿进。” “我是约拍的艺人，请问负责人在哪？” 工作人员定定地打量了鱼知意几眼，一边疑惑地呢喃“今天约拍的艺人不是都到齐了吗……”，一边把一个中年女人找了过来。 中年女人看见鱼知意，愣了愣，然后苦笑道：“是球姐手下的新人吧？我是王安茜，《时尚日常》的前主编，你可以叫我茜姐。” 前主编？这个身份足以暴露太多东西了。 鱼知意礼貌地笑了笑：“茜姐好，我记得我的拍摄通告，球姐就是跟您谈的。” 王安茜摆手：“是跟我谈的，我跟你球姐合作很多年了，她手下的艺人差不多都经过我的手，只不过你看，我现在已经不是主编了……”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鱼知意关切道，她记得前几天谈拍摄的时候王安茜都还是主编。 “不说这个，”王安茜摇摇头，“这事儿是我对不住你，新主编跟我想法不太一样，她不想用你，找了另外的女艺人顶了你的工作。” 王安茜指了指摄影棚里面，鱼知意和常乐看过去，果然，一个年轻女孩化了妆，换好了衣服正等着拍摄。 怪不得统筹说她的衣服已经被领走了。 常乐试图讲道理，“怎么可以这样，你们跟我家艺人有言在先，虽然还没有正式签约，但也不能说水我们就水我们呀。” 这种杂志内页的合约一般都是拍摄当天签，因此除了道德谴责，鱼知意这边也没办法用法律约束对方。 王安茜表情也很无奈，“麻烦你们走一趟了。” 常乐还想再理论，鱼知意拉住对方，她知道王安茜现在其实做不了主，她道：“茜姐，现任主编是谁，能让我见见她吗？” 几分钟后，几人来到了摄影棚里，正盯着拍摄的女主编冯萃一看见鱼知意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用目光剐了王安茜一眼，“你没跟她说清楚吗？” 鱼知意看出这两人不太对付，“茜姐都跟我说了，是我想来听听您的想法，想知道您为什么换下我。” 冯萃眼神闪烁，她能有什么想法，就像王安茜手里有拍摄资源会给关系好的阮秋，如今她当上了主编，自然也会把资源往自己信任的经纪人那边倾斜。 但她不能这么说，刚刚上任就爽约十八线小艺人容易落人话柄。 冯萃冠冕堂皇地道：“我看了你的照片，觉得你的气质不太适合这期的校园时尚主题，你长得太妖了，不像学生，闵佳丽比你更适合。” 鱼知意往旁边看了看，顶了她工作的女孩果然长相要清纯一些，冯萃找的这个借口不算太烂。 这女孩看上去有些眼熟，应该是在圈里小有名气，她盛气凌人地看着鱼知意道：“这个圈子里争夺资源不是很正常吗，这就是游戏规则，玩不起就不要来。” 闵佳丽来之前确实知道这次拍摄原本定了一个叫鱼知意的小艺人，但那又如何，区区一个新人，她想抢便抢了。 常乐见她抢了别人东西还理直气壮，气得嘴皮都不利索了：“你，你也太……” 就在这时，摄影棚里上一组的拍摄结束了，工作人员见这两个突然闯进来的人没有再提出异议，招呼着众人打算开拍。 鱼知意站在原地没动。 如果抢她工作的是什么未来的大明星，她或许还会让一让。但那女孩的脸明显在后世流量里查无此人，鱼知意不打算受这份窝囊气。 谁都不能阻止她去见爱豆，攒不到钱她索性脸也不要了，鱼知意意味不明地冲闵佳丽笑了一下。 闵佳丽被她笑得心肝一颤。 “啪”的一声，一包卸妆湿巾被重重地拍在了放杂物的小桌子上，鱼知意抽出一张湿巾，三两下把脸上的妆全抹了。 摄影棚里准备开工的众人被她这番动作镇住，都没有再动。 鱼知意素颜朝天，又舔了两下嘴唇，让唇瓣有了几分颜色。 她走到冯萃面前，勾了勾嘴角，“校园主题，我觉得还是素颜上镜比较好吧，您看我现在像学生了吗？” 众人左右看看，两相对比之下，本就是刚从校园里走出来的鱼知意，果然比画着全妆的闵佳丽更像学生了。 不等冯萃回答，她又转向闵佳丽：“我可以素颜出镜，你可以吗？” 可以……个鬼呀！闵佳丽今年二十二了，日夜颠倒的艺人作息让她的皮肤变得蜡黄又暗沉，一旦素颜，她那灾难般的皮肤问题会通通暴露在镁光灯下！ 反观鱼知意，十七八岁的年纪，皮肤像是刚出壳的鸡蛋，嫩得出水，看不见一点瑕疵，比她上着底妆的脸自然多了。 闵佳丽没想到鱼知意会来这么一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鱼知意根本没想她回答，冯萃之前找的那个她不够清纯的借口现在站不住脚了，下面只需要再给对方施加一点压力。 鱼知意凑近冯萃，小声道：“老实说，我也不怕得罪您，冯姐您这刚上任的，要是我把事情闹大，《时尚日常》的名声因为你臭了，以后再没有艺人愿意来……” 冯萃脸色阴晴不定，她是真没料到鱼知意敢这么刚。 鱼知意接着道：“我卸妆是在给你台阶下呢，你还不下？” 你还不下？ 这四个字说得冷硬又强势，振聋发聩，冯萃马上条件反射地道：“这么看来，还是小鱼更合适啊，小闵就先回去吧。” 闵佳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周围人都朝她看了过来。她进圈这么久，就没受过这种羞辱！ 反应过来的冯萃也是一脸菜色，见鬼，她怎么就受了这小丫头的威胁？ 殊不知，这是鱼知意当了那么久的小鱼总练出来的气势，唬人专用，收放自如。 “那就太感谢冯姐给我这个机会了。”她笑得温良谦逊，和刚才用言语威胁冯萃时判若两人。 抢了她的工作，穿了她的衣服又怎样，照样得给她吐出来、脱下来。 闵佳丽走的时候，路过鱼知意身边，咬牙切齿道：“鱼知意是吧，好，我记住你了。” 鱼知意把她的威胁当做挠痒痒，换了衣服，躺座位上让化妆师小姐姐补妆。冯萃为了杂志的效果，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无视了刚才说的素颜上镜的屁话。 素颜是不可能素颜的，真正素颜上镜那是为难后期，脸上光影都不好处理，鱼知意刚刚那么做只是为了把闵佳丽逼走而已，冯萃心里也清楚。 拍完回去的路上，常乐欲言又止，“知意呀……咱们跟那个主编把关系闹这么僵，要是她以后不跟咱们合作了怎么办？” “问得好，你觉得就算我今天忍了这口气，她以后会给我资源吗？” 常乐想了想，笃定道：“不会。” 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冯萃与王安茜不和，鱼知意作为王安茜好友手底下的艺人，冯萃肯定是不会用的。 “这不就得了，闹也是这个结果，不闹也是这个结果，我闹了，至少这次的杂志内页到手了。”鱼知意摊手。 “在娱乐圈混，既要学会站队，也要学会不怕事，你越怂人家越欺负到你头上。” 正说着，陆续有到账短信进来了，都是她这些天接通告的报酬。 鱼知意伸了个懒腰，累了一天，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她迷迷糊糊地把卡递给常乐，“好乐乐，卡里是要付的尾款，明天去帮我取一下礼服，密码是……” 她实在是太累了，在车上补了一觉，又回到租的公寓倒头大睡，没想到这一睡就睡出了问题。 她是在第二天中午被阮秋的电话从床上炸起来的。 “球姐，别闹，我今天没通告……”鱼知意半睁着眼睛，意识还神游天外。 “谁跟你说这个了，你昨天对闵佳丽做什么了？她昨晚在新剧宣发的采访上各种内涵，说有人抢了她的通告，她的粉丝都知道她昨天下午去拍《时尚日常》了，等这一期杂志印出来，粉丝立马就能查到你头上。” 鱼知意气笑了：“她还敢倒打一耙？昨天的事乐乐没跟你说吗？” “他不是被你打发去取衣服了吗，我今天还没见过他呢，一看到那些采访报道就打给你了。” 鱼知意扶了扶额，“行吧，电话里说不清楚，我现在来公司。” 打车去公司的路上，鱼知意用手机搜了搜阮秋说的报道。 原来，昨晚那场宣传会上，闵佳丽作为剧里的女四号，本来是没有什么关注度的，就因为她在采访的时候爆了自己被圈内女艺人打压，使得她瞬间变成了各路媒体着墨的焦点。 论坛里全是不明真相的路人和粉丝，都在心疼闵佳丽。 【等杂志出来了，我倒要看看是哪来的野鸡抢了丽丽的通告[嘻嘻]】 【楼上+1，真是不要碧莲】 【丽丽不难过，咱们不是要和oxy合作新剧了吗，到时候一众帅哥在侧不要太开心哦~】 各大论坛的话题很快偏到了闵佳丽要参演缺氧团的偶像剧。 合着那女人是把她当作炒热度的垫脚石了，看准了她目前没关注没曝光，澄清无门是吧？ 第15章 第十五章(入v通知) 闵佳丽这一手玩得阴，踩着没名气的小艺人博得关注，并借机让论坛水军把她和oxy要拍的偶像剧捆绑，蹭热度蹭得飞起。 圈内人都知道那部剧除了几个男主演外，其他的都还没定下来，但公众不知道啊，最终参演人员名单没出来之前，她还不想怎么蹭就怎么蹭？ 就算闵佳丽最后没被选上，无缘那部剧，证实之前的都是谣传，热度也已经到手了。 这年头没有微博，辟谣和公关只能靠那些能把黑的写成白的的记者，可现实是，没有哪家媒体愿意把篇幅花在没名气的小艺人身上。 鱼知意被倒打一耙这种事，可以说是早期娱乐圈的常态，大鱼吃小鱼，只要咖位高就能把你压得死死的，怄到吐血也只有忍着。 等这期《时尚日常》面世，“抢了”闵佳丽通告的鱼知意就要面对网友们的炮轰了。 阮秋的意见是现阶段她们势不如人，这个亏是吃定了，只不过圈子里孽力回馈的事情数不胜数，日后是什么光景的谁又说得准呢？ 一旦鱼知意有冒头的机会，公关预案随时都能启动，本就是闵佳丽的锅，这个教训一定能原封不动地还给对方。 在圈里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阮秋分析得很理智，却怕鱼知意气不过，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一般都不懂“忍”这个字所包涵的深厚哲学。 令她没想到的是，鱼知意只气闷了一会儿就认同了阮秋的看法。 到底是因为自己没跟杂志方协调好才让手底下的艺人受委屈了，阮秋安抚鱼知意道：“宝儿的新专辑里面有首歌是关于友情的，公司打算找个小明星跟她合唱，我帮你争取一下。” “球姐真好！” 鱼知意先前那点儿咽不下的气立马消散得无影无踪。 郑宝儿是谁？未来的情歌天后啊！ 现在的郑宝儿还是歌坛小魔女人设，转型之后会走御姐风，后期高冷得一塌糊涂，演唱会都不带特邀嘉宾的。能在早期跟对方合作，那不是天上掉馅儿饼的事？ 在阮秋手底下待了这么久都没见过郑宝儿，她还挺好奇这位师姐的。 商量完闵佳丽的事，因为没有通告也没有培训，阮秋给鱼知意放了假。 鱼知意拿着买礼服剩下的钱去扫荡了一大堆营养品，补钙的、补锌的、补脑的，连提神的西洋参都拿了一大包。 结账时收银员看见这么大堆东西，一副很懂的样子，“小姑娘家里有学生读书呢吧？” 现在的家长都这样，恨不得把孩子补成个钢铁人，最好是被题海淹死都不带歇菜的那种。 “我儿子每天训练太累，给他买点东西补补。” 鱼知意的表情实在太过自然了，收银员理解地点点头。结完账才反应过来，儿子？这么点儿大的小姑娘哪来的儿子？ 走出商场前，鱼知意进了一趟电器店，出来时将一个伪装成补品的小盒子珍而重之地放在了塑料袋最显眼的位置，那里面躺着一台崭新的psp游戏机。 鱼知意忘不了上辈子洛飞阳面对镜头回忆起十八岁时，说他能想起的只有日复一日的训练，同龄人该有的娱乐活动几乎没有。 他说那时候每天只能睡五个小时，有通告的时候可以抓紧时间补觉，因此反而能睡得多一点。或许正是因为在身体最需要睡眠的时候亏空得太过了，这个早年在片场随时随地都能睡过去的少年后来患上了神经衰弱，失眠成了家常便饭。 记者问他为什么不活得放肆一点，毕竟当时他的队友都很自我，需要让经纪人擦屁股的事不少，唯独他没有。 洛飞阳说当时有东西催着他向前，不能停也不能休息。 记者解读为是上进心在催着少年努力，粉丝都被感动了，心软得如同一江春水。 这个访谈被收录在了主流媒体弘扬正能量的杂志里，粉丝都为他骄傲，但鱼知意却从字里行间读出了挥之不去的遗憾。 她希望洛飞阳可以活得像个少年，在该肆无忌惮的时候做一点叛逆的事。 东亚娱乐每天都会收到大量粉丝送给偶像的礼物，但绝对不包括游戏机，以及之前鱼知意偷渡过去各种小玩意儿。 她就像一个希望爱豆玩物丧志的奇葩粉丝。 装礼物的口袋上写着大大的“to 洛飞阳”，之所以没写团名“oxy”是不想礼物落到裴断腿那孙子手上。 裴安河作为嫁入豪门的息影影后林静娴膝下独子，东亚宝贝他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要资源有资源，要待遇有待遇，和其他队友比起来简直就是亲儿子和野孩子的差别。 还想要礼物？美不死他。 鱼知意打车去了东亚娱乐，想跟之前一样把东西放在前台，又有点担心游戏机会被检查礼物的经纪人给扣下。 然而她刚走到大楼旁的绿化带外面，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的脸年轻了十岁不错，可那对招牌小眼睛完全没有变，鱼知意冲对方招手喊道：“小伍，小伍——” 她绝不会认错，这是洛飞阳的专属造型师兼助理，鱼知意上辈子追线下活动的时候还跟对方说过话。 原来师伍铭这么早就在东亚了吗？鱼知意心道这波稳了，小伍对粉丝一向很好说话，可以让他帮忙把东西偷带进去。 伍铭被人叫住，走近看清鱼知意的脸后，那双小眼睛睁得大大的，惊讶道：“你是……” 鱼知意没等对方说完，飞快道：“我是洛飞阳的粉丝，麻烦你把这些东西交给他，拜托不要让公司检查，可以吗？” 说罢，做贼般的把东西塞到了伍铭手上。 殊不知她这番鬼鬼祟祟的动作落到伍铭眼里却有了另一番解读。 伍铭是知道眼前这个女孩是谁的，那次洛哥来找他剪头发，说要拍什么宣传片，他差点没惊掉下巴。直到看了那个宣传片，他才觉得自己找到了他洛哥转性的原因。 宣传片上两个人的名字紧紧地挨在一起，洛飞阳，鱼知意。 他还知道，洛哥走之前还专门去给鱼知意道别了。 此时此刻，明明是朋友却说是粉丝，明明可以交给公司前台却专门交给他避免检查……伍铭突然想到公司禁止艺人谈恋爱的规定，深感自己窥破了什么秘密。 他扛着鱼知意递给他的东西，觉得自己背着的不是情书礼物，他肩负的是他洛哥幸福的重担啊！ 伍铭义不容辞地拍拍胸脯道：“放心吧，我一定交到洛哥手上。” 鱼知意见他这么靠谱，也不心虚了，相信对方一定能将她偷送的违禁物品带进去。 两个脑回路完全不在一条线上的人就这么互相交换了一个“你懂的”的眼神，完成了这笔交易。 伍铭一路把东西提回训练室，不出意料，这个时候只有洛飞阳会泡在训练室。 因为要收录之前爆红的单曲，然后发布一整张新专辑，最近组合里训练安排得非常满。昨晚练到凌晨三点，队员都撑不住了，裴安河更是直接回了家。 今天连编舞老师都吃不消请假了，oxy五个少年倒了四个。 训练室没开灯，窗帘拉了一半，纯粹的黑白线条洒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变幻的光影瞬间把人拉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还没最终敲定的歌曲demo（小样）又燃又炸，然而最能引爆旁观者视觉的，还是那个在里面律动的少年。 少年脸上神情分明又懒又倦，暗淡的光线更是给他增添了几分颓靡。他身上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每一次转身，每一次摆手，每一次晃动肩膀，每一次踩着地板游离……都精准无比地狙击着旁观者的心脏。 洛飞阳，人形少女心收割机。 短短几个月，那个走在街上连让人看一眼都不屑的少年，成为了万千女孩飞蛾扑火的对象。 他能那么轻易地让人喜欢上他，却又毫不掩饰自己的冷淡薄情，这种矛盾使他更加撩人。 伍铭看了一眼，心道：“难顶。” 毫无保留释放魅力的他洛哥，真的有异性能顶得住吗？ 音乐停了，伍铭把口袋扔洛飞阳怀里，“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女人把你当成唐僧肉了。” “唐僧肉？无聊。”洛飞阳拨开被汗水打湿的刘海，随手翻了翻袋子，皱眉，“什么东西？” 伍铭神神秘秘地凑过来道：“打开看看啊，小嫂子送来的。” “你说谁？”刚问出口，洛飞阳便发现用不着对方回答了，他看到了口袋上写着的“to 洛飞阳”几个大字。 字体该锋利的地方圆圆钝钝的，显得有些幼稚，并且习惯性地向右|倾斜。他看过很多次用这种字迹写出的他的名字，在装着粉色字条的信封上。 洛飞阳喉咙有点干，他艰难地拆开了一个小盒子。 看到那个被人伪装过的游戏机后，他都没发现自己低下头，短暂地笑了一下。 很多年前站在橱窗外的小男孩长成了大人，他熬过了漫长又苍白的童年时代，熬过了孤独又克制的少年时代，才发现自己最渴望的不是这一台游戏机，而是有人纵容他出格。 仿佛心脏最软的地方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洛飞阳墨色的眼眸化开了，里面充斥着不知名的情绪。 伍铭心道自己果然做对了，瞧他洛哥都高兴成什么样了。 有脚步声响起，oxy的成员许曹和顾煦走了进来，顾煦提醒道：“洛哥，刚刚裴安河回公司看见小伍手里的东西了，估计王乾马上就会过来。” 提起裴安河，在场几人都是一阵厌恶。 告状、罢练、抢麦、抢镜头，这种小人怎么没投胎成个女的？哪个大老爷们儿能干出告状的事？ 粉丝送的东西不经过检查直接收下是违规的，在场几个大男孩试图把那几袋子东西藏起来，然而训练室到处都空荡荡的，藏哪都会被发现。 “草！”顾煦把裴安河诅咒了八百遍，连把这些补品当场吃掉的反人类想法都想过了，实在找不到辙儿。 几人面面相觑，都笑了。 洛飞阳在许曹和顾煦肩上各锤了一拳，“谢了哥们，违规就违规吧。” 脚步声近了，王乾的脸出现在训练室门口，“怎么不开灯？” 灯光亮起之前，洛飞阳做了一件他完全不可能做的事情，他藏起了那个游戏机。 贴着心口，最炙热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