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每天都想崩人设》 第1章 第001章真的回来了 咔嚓! 一道惊雷横空劈开暗夜,眨眼间,大雨倾盆。 地牢石室里,白祯垂头靠墙而坐,混沌的眼睛里正在渐渐失去光彩。 他的状态非常不好,金丹被挖,血肉被割,眼瞎,耳聋,稍稍一动,就会有大量鲜血从几乎缠住全身的绷带中溢出,飘散在聚灵阵中。 聚灵阵嗡嗡示警,爆发出的耀眼红光,将整个地下石殿晕染得仿若森罗地狱。 瞬间,守卫暴动而来。 “不好!他伤口又崩了!快!去告诉主子!” “气息太弱了……他快死了!我去拿药!” 不断有人惊呼奔走,白祯听不到声音,但感觉到了地面轻微的震动。 等周遭彻底安静下来,他艰难低头,摸索着挖出了藏在小腹伤口里的刀片,缓缓含进嘴里,细细想着接下来要做的每一个细节。 末了,心中忽然涌出无数的不舍。 爱撒娇的皇妹,严肃唠叨的师兄,乐观单纯的小弟子,欢腾爱闹的师侄们…… 这些被他压在心底深处最想念也最不敢想的东西,一帧帧冒出来,仿佛回应着他的回光返照,让他痛苦又愉悦地扯起了嘴角。 上一世,他摸爬滚打三十多年,从最底层要跟狗抢饭吃的流浪儿,一步步爬到了许多人无法企及的高位,只可惜,霸总才做了三年,还没热乎就过劳死在了奢华精美的办公室里。 再醒来,就是带着记忆重生的这一世,他成了这九州大陆大秦帝国的长公主。 是的,长公主。 性别男,装扮女。 他母后虽然贵为一国帝后,却处处被帝君的真爱贵妃压制,为了不占了贵妃腹中孩儿的太子之位,碍帝君的眼,白祯一出生就只能是个公主。 他出生三年后,母后便不治病逝,临死前逼他发下心魔誓言,要他一辈子隐瞒自己的性别,不能主动向任何人提及。 他成功从宫廷倾轧中活了下来,后来进入仙门,进阶飞速,成了整个大秦皇室都要尊敬的清炎道君,有了温暖的宗门和一手养大的弟子。 可三年前,忽有一日他毒入心脉,昏昏沉沉不知岁月,猛然一日再醒来,就成了眼瞎耳聋,供人吞吃血肉的牲畜。 “哒哒哒——” 地面传来急促的脚步震动,其中一道脚步熟悉得让人心尖子发颤。 白祯猛地从那些过分温馨的记忆中抽身而出,歪头,精准地寻向了来人,空洞的眼睛深不见底。 来人猛地顿了顿,这才气急败坏地冲了过来。 白祯察觉到了这个停顿,不由低哑地笑了起来。 三年了,自己沦落成了又瞎又聋的活畜,这个人却还是如此怕他。 来人却笑不出来,非常焦躁地给白祯灌药扎针,但白祯的身体依旧破败得势不可挡,来势汹汹。 白祯小心藏好刀片,贪婪地感受着来人焦灼的颤动,想笑的,但因那人而变得热闹的牢房,越发衬得白祯又聋又瞎的世界过分黑暗死寂。 白祯笑容渐敛,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癫狂——他太想这个人去死了!如此迫不及待!刻不容缓! 那人猛地拽住了白祯脖子上的绷带,灼热的气流不断喷到白祯脸上——他似乎在对他疯狂怒骂。 白祯虚软地伸手去推他,被那人死死攥住了手指,巨大的力道和颤抖的手,无一不在昭示着他不想白祯死掉的迫切和焦灼。 白祯忽然又愉悦起来,他再次哑声低笑,嘴唇微微煽动:“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那人动作一顿,瞬间僵住。 白祯就在这瞬间猛地扑了上去,口中刀片翻转,划出一道厉芒,凶狠割喉。 当灼热滚烫的喉头血喷在脸上,白祯忍不住仰面深呼吸,热切又享受地喟叹了一声。 真暖啊! 他黑暗死寂的世界仿若瞬间明亮,就好像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狱里开出了亮丽的血色花朵,让他贪婪得想要“看”到更多。 “真好啊!”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谁。 但…… “真好!” 我到底把你弄死了! 他恶鬼般把手指死死扣进对方的伤口里,越往里面探,就越是能够感觉到指尖传来的如同火烧般的痛感,也越是笑得妖冶痛快。 那人疯狂凝聚灵力轰击,却力道越来越小,他快死了,白祯也是。 拿最后的力气扑过去,白祯饿狼般咬住对方的伤口,大口大口地吞吃血液,边吞边愉悦呜笑。 被这人吞吃了三年之久,今日,总算捞回些本儿了! 他双手死死箍紧男人的头颅,隐约间只觉得吞下对方血液之后,整个脏腑都仿若烧了起来一样,更奇怪的是,对方头上竟缓缓在长出了奇怪的东西。 一层浅浅绒毛,又有些坚硬,分叉很多,仿若是……角? 这是什么鬼东西?妖怪? 白祯愣了愣,下意识想琢磨,意识却渐渐混沌了。 【叮……白月光系统……充能完成……启动……成功……】 白祯眼皮微微动了动,彻底陷入了黑暗混沌之中。 …… 再有意识的时候,耳边正嗡嗡作响,仿若无数人在耳边呢喃乱语一般,嘁嘁喳喳地听不清楚。 白祯猛地睁眼,就见细碎的阳光正明媚洒落在身上,抬目去看,甚至能够看到细小的微沉在阳光里愉悦浮沉。 周围嘀嘀咕咕的声音渐渐清晰,有高有低,有好听有沙哑,异样得让人觉得闹腾得可爱。 一张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面前,白祯呆呆睁圆了眼睛,指尖颤抖,眼眶蓦地就红了。 这是,师门北冥宗的议事大殿? 梦吗? 也太暖了些。 暖得让人想要落泪。 “清炎?小祯!”一道清越声音忽然从高处响起。 白祯猛地回神,转头,就见主位上,掌门师兄清源道君正眼含担忧地看着他:“你还好吧?” 见他委屈得眼眶都红了,清源道君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走了下来,站在他身侧,沉声道:“若是为难,便莫要勉强。……我北冥宗纵然不是大陆顶尖仙门,也不是俗世帝国可以随意欺压逼迫的!” 最后这一句话,是对着大秦帝国带着圣旨来的闻人家使者说的。 白祯眼眶一阵灼热,指尖微微抽动。 原来是这里,是十年前父皇派人强压他收徒的时候——三十个世家子弟,他那父皇竟下旨让他全部收入门下,并且三年内要把所有人都培养到筑基。 呵! 多大的脸! 白祯连看都不想看闻人家那些使者一眼,热切地盯着清源道君,忽然伸手掐了一把清源道君的脸。 师兄年轻时特别爱笑爱闹,后来师尊骤然仙逝,他接管了掌门之位,便总喜欢板着脸,连梨涡都藏起来不给看了。 白祯早就想捏碎他这故作深沉冷肃的表情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如今好不容易梦到,那可万万别放过。 “嘶!”清源道君倒抽了一口凉气,见鬼似的看着白祯。 其他人也齐齐瞪大了眼睛。 “这,这什么情况?清炎道君向来高冷寡言,今日竟,竟然这般大胆!” “清炎道君至今未嫁,难不成是因为清源道君?” “我是不是眼睛瞎了?清源道君他……他那是脸红了吗?” …… 耳朵里灌满了各种声音,清源道君脸皮狠狠抽了一下,他的确脸红,换个人试试,脸都要被掐烂了好么?都这样还能不红?! 这清炎,怎么如此有今天没明天地掐他? 清源道君满脸担忧:“小祯,你……真没事?” 他压低了声音:“那三十个人拒了便拒了,许家的那个小子你不教会被人说忘恩负义,但没关系,大哥来替你带。” 白祯恍恍惚惚,根本没听清楚清源道君的话。 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盯住了自己的手指,指尖抖得厉害。 如此真实,怎么会是一场梦? 他忍不住猛地攥紧了手指,指尖掐进了掌心里,顿时迸出一串儿血珠。 很疼,但白祯却忍不住哈地一声笑了出来,眼尾全是红色。 是真的! 他真的,回来了! 清源道君被他悲怆的样子吓得不轻,忙去掰他的手:“不愿意就不愿意,你何苦如此逼自己?!” 其他几个峰主长老也是面色大变,齐刷刷站了起来:“小祯你别吓我们,有话好好说!”这怕不是被气得走火入魔了?! 所有人都对秦国来使们怒不可遏:“你们闻人家欺人太甚,白帝就这样让你们这般咄咄逼人吗?!” 闻人家家主闻人秋脸色难看,冷着脸并不说话。 闻人秋身边,一个青年目光一闪,忽然满脸怒色地冲了上来,一脚踹向了大厅中央跪着的小孩儿:“许墨,把长公主气成这般模样,你以死谢罪吧!” 小孩儿直接被踹出去了好几米,哇地吐出一口血来,单薄瘦弱的身体似乎要被这一脚踹碎了。 那青年见状,眼底顿时滑过一丝快意,追上去,更加凶狠地朝许墨踹了过去,竟真有把许墨生生踹死在这大厅里的意思。 许墨疼得浑身发颤,却对青年的殴打视若无睹,只艰难仰头,隔着人群死死盯住了白祯,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他黑沉沉的眸子深不见底,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挣脱束缚,借着这双不见亮光的眼睛,从地狱里爬出来。 第2章 第002章白月光怎么能踹人脸呢? 白祯本来就没什么事,只是骤然意识到此处并非梦境,有一瞬间的心神失守罢了,如今一听到青年爆喝出“许墨”二字,瞬间回神,忙推开北冥宗众人,去看自己将入门的小弟子。 他竟是忘了这件要紧事,小弟子许墨虽然是跟着秦国使者一起来的,却是许家老夫人用许家最后的人情托人捎带过来拜师的,根本不在大秦帝君要求培养的那三十个人之列。 上一世他不想让宗门卷进秦国内部的世家斗争,便把包括许墨在内的所有人都扔在了外门修炼,让他们凭真本事进内门。 却不想,那三十个世家子弟却因为许家对他母后有恩,怕许墨进内门之后占了他亲传弟子的位置,对小孩儿百般折辱打压,几乎弄死了小孩儿。 白祯偶然之下撞破了那些世家子弟的霸凌,又查清楚了始末,便立刻驱逐了作恶之人,更收了小孩儿做弟子,一带就把小孩儿从十岁带到了十七岁。 一晃七年,再冷的心也都彼此焐热了。 白祯被囚禁那三年,小弟子软乎乎的笑容总会晃出来,是他一片死寂的世界里最珍贵稀有的温暖和安抚之一。 谋划同归于尽的那一年里,他更是无时不刻不在担心小弟子再受人欺辱,此刻重新来过,哪儿舍得小弟子再遭罪。 白祯初初回来太激动,又护徒心切,所以根本没有意识到,小孩儿与他不过初见,但看他的眼神,却太过热切,也太过期待了。 他更没有察觉到,小孩儿被这般殴打,明明没用心躲避,却凭借本能处处完美地避开了要害,根本不是一个十岁孩子该有的反应和能力。 白祯这会儿只想着把人护好,三两步冲过去抄起了许墨,珍而重之地将他瘦小的身子紧紧抱在了怀里。 青年正踹得兴起,白祯又得太急太快,他收腿不急,一脚踹在了白祯的腿弯上。 白祯猛地弯了腿,“砰”地一声,跪下了。 膝盖处传来极尖锐的疼痛,坚硬的青石板上都多了裂纹,可见这青年踹得有多狠,若是踹在小弟子身上,这一下就能要了小弟子的命! 白祯就这么半跪在地上,转头看向了青年,清透如琉璃般的眼睛一弯,沁出了狠笑来。小赤佬!找死啊! 青年如同被野兽盯住了喉咙,忍不住连连后退:“我,我不是故意的!” 小孩儿窝在白祯怀里,被那一声闷响惊呆了,黑黢黢地眸子倏地盯向了青年,阴鸷如同恶鬼。 青年一低头就对上了许墨的视线,顿时恶寒阵阵,又猛地退了好几步。 白祯顿时皱眉,低头,就见小孩儿正愣怔地看着他,嘴唇无声蠕动,眼底浮上了一层薄雾:“师尊……” 白祯被叫得心都软了,揉了一把小孩儿柔软的头发,踉跄了一下才站起来。 许墨见了,顿时紧紧咬住了后槽牙。 白祯将小孩儿塞给清源道君,交代道:“大哥,抱好你师侄。” 小孩儿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如同惶惑不安的幼兽一样,紧紧攥着白祯的袖子不肯撒手,指尖都掐得发白:“道君……” 白祯又揉了揉他的头发,努力笑得和蔼一些:“从今天起都叫师尊,乖乖等我。……别怕。” 小孩儿被他笨拙却温暖的笑晃花了眼,手指一点点松开,黑亮清透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白祯,像是要把白祯的一举一动全部都刻在脑子里。 那样子,像极了满腔濡慕的幼鹿。 到底是自己养了七年的小弟子,白祯心头一软,捏了捏小弟子软乎乎的耳尖子,见他羞得耳朵通红,眉眼都软和了起来:“好孩子。” 但,一转身看向了青年,白祯眉眼间就只剩下了戾气,明明笑得亮丽明媚,清透的眸子里却沁着狠:“过来。” 青年莫名心慌:“长公主恕罪,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承恩侯世子闻人燕,我大哥跟长公主有婚约的,咱们,咱们是一家人……” 他说着说着,不由就把眼睛黏在了白祯的笑容上,失了声,脑海中一片空白。 平日里矜贵高冷,不然尘埃的清美女子,一旦笑起来,就如同春风化雨,本就清艳的脸顿时更美了几分,明艳干净里透出锋锐,纯美中透着危险,让人明明觉得心惊肉跳,却偏偏挪不开眼。 白祯见他竟还露出了痴色,眸子里顿时沁出了狠笑来:“你不过来,那本座过去好了。” 他缓步走到了闻人燕面前,就这么笑着,一脚踹在了闻人燕的小腹上。 这一脚相当凶狠,爆发出来的灵力波纹震荡大厅,将所有人的衣摆都吹得烈烈作响。有几个修为弱的世家子弟们,甚至直接被掀翻在了地上。 闻人燕惨叫着飞了出去,撞在了柱子上又摔下来,趴在地上就哇地喷出了血来。 “燕儿!”闻人秋又惊又怒,冲到儿子身边,一检查伤势便顿时沉了脸:“清炎道君太过了!燕儿如今丹田遭受重创,若没有丹药,怕是三年都不得修炼!” 他沉声喝道:“清炎道君还记得跟我长子的婚事吗?你这般凌虐小叔子,是完全不将我闻人家看在眼中?还是要忤逆圣旨?” 【滴滴滴!检测到超强敌意,请宿主立刻优雅而不失风度地进行压制!】 尖锐的蜂鸣声忽然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道软糯的机械音响起。 白祯一愣。 什么鬼东西? 【系统并非鬼东西,而是白月光系统,请宿主立刻完成压制打脸任务!】 【首次任务非常重要,一旦失败,系统将抽回系统能量,宿主将失去重生机会!】 失去重生机会?! 白祯心头一跳。 就在这时,他猛地觉得手腕一热,低头一看,就见手腕上竟多出来了一个心率仪! 纯黑色的屏幕上只有一个刺眼的红色数值,眨眼间就从零跳到了六十,而且隐隐有更高涨的意思。 白祯在心中急声询问系统这是什么意思,但系统却仿佛消失了,高冷得一声不吭。 “清炎道君!我在与你说话!”闻人秋久等不到白祯的回应,脸都气黑了。 “……!!!”白祯猛地抬头看向了闻人秋。 无他,只因为随着闻人秋这一声爆喝,那鲜红色的数值瞬间又往上飚了十。 更可怕的是,随着数值超过七十,那手环中竟有电流溢出,且电流还随着数值增大而不断变强。 这玩意儿什么意思? 系统又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白祯心中莫名焦躁,他隐有预感,如果再不把这疯长的数值降下去,他一定会倒大霉! 他已经如此暴躁,闻人秋偏偏还要火上浇油,拔剑就冲着白祯来了,明显是要用武力胁迫他低头。 白祯被电得浑身酥麻,见状,不由恶从胆边生,抬腿便是一脚,狠狠踹在了闻人秋的脸上。 闻人秋顶着一个鲜红的鞋印子倒飞了出去,白祯却也跟着闷哼了一声,踉跄了一下,唇边溢血,眼前发黑。 “滴滴滴——” 蜂鸣声越来越响亮,白祯一瞥手腕,勉强看见数值已经飚到了九十,此刻正红得发黑。 【要成为旁人心中的皎皎白月光,必须进退有度,注重仪态,怎么能踹人脸呢?】 【等等!宿主!宿主……你中毒了?!】 【警告!警告!电弧激发细胞活度,提前激发了毒性!毒素正迅速蔓延!请宿主立刻采取相关救治措施!】 那软糯声音已经完全忘了之前的高冷寡言,软叽叽崩溃叫道:“宿主你快护住心脉!这毒好猛,系统拦不住了!啊啊啊宿主挺住!千万别死!” 白祯:“……”我怕不是遇到了个智障? 第3章 第003章这系统有毒 心率仪上的电流越来越强了,可系统完全没有停止电击的意思。 白祯痛得浑身发颤,又被它吵得头疼欲裂,在意识海中喝道:“闭嘴!”这智障系统! 系统小声哔哔:“不是智障系统,是白月光,白月光系统!” 末了,更小声问道:“宿主……宿主你毒发了怎么办?” 白祯额头上的青筋狠狠崩了崩,这坑宿主的毒系统完全不会抓重点,他毒发了未来可能会死,但再电下去,他马上就要死了! 眼前阵阵发黑,隐约间,白祯觉得被谁给抱住了腰,却顾不上管,只急声问系统:“我要怎么做才能止住电流?” 系统忙道:“维持白月光人设,优雅地消除敌意,让敌意值降低到七十以下即可!” 末了,它小心翼翼地道:“每一级系统都有固定奖罚机制,初始版本的电击警告一旦开启就关闭不了了,系统升级后才能完全解除。所谓靠山山倒靠海海枯,靠人不如靠己,宿主!加油!” 白祯压根儿不想吞这碗毒鸡汤,晃了晃头,隔着北冥宗众人,抿唇盯住了闻人秋。 消除敌意是吧? 白祯拔剑。 “师尊!别再动用灵力了!”许墨惊慌不已地抱紧了白祯,瘦弱的胳膊看起来一折就断,却禁锢得白祯迈不动腿。 “小祯!收灵力!”清源道君急得抓住了白祯的手腕。 白祯摇头荡开了他的手,拿灵力护住心脉,抬手在自己身上连点,歪头,哇地吐出了一口黑血。 地上的黑血里夹带着一丝妖冶的紫色,熟悉得白祯瞳孔一缩,连砍闻人秋的计划都忘了——上一世,他正是因为这毒而昏迷,然后被人带走做了活畜! 原来,原来他竟然早在十年前就中了毒! 头晕眼花的症状已经减轻,白祯却僵在了原地,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弄得浑身发凉,指尖颤抖。 忽然,一股温暖的力量从手上传来,白祯垂眸看去,就见许墨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正笨拙地给他输送着灵力。 见他看过来,小孩儿立刻露出了一个软乎乎的笑容:“师尊别怕!” 冰寒的感觉缓缓退去,白祯被这笑容所感染,终于觉得体温开始一点点回暖。 清源道君趁机搭上了白祯的脉,顿时脸色一黑,猛地转头:“闻人秋!你敢给我师妹下毒!” 闻人秋气得眼前发黑:“你们!欺人太甚!” 见鬼的给白祯下毒!他怎么下?把毒针插在脸上,让白祯踹的时候扎破脚底心吗?! 白祯目光灼灼地去推清源道君:“大哥,我自己来。” 清源道君肃着脸瞪了白祯一眼:“你来个屁!” 他陡然拔剑,一道剑气狠狠劈下,直接把闻人秋给劈晕了。 随着闻人秋昏迷,白祯手腕上的心率仪数值陡然清零,电流瞬间消失,白祯心神一松,哇的又是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清源道君一把将人抱起来:“撑着点儿,我带你去找小师叔!” 小师叔秋缘道君就住在隔壁的秋语峰,是北冥宗最擅长炼药的人。 清源道君边走边交代众人不用跟过来,并给大长老使了个眼色:“这些使者就麻烦大长老招待了!” 大长老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宗主放心。” 白祯可不放心小弟子跟秦国那些人待在一起,忙拽了拽清源道君的衣襟,探头往后看:“把小墨带上!” 许墨落寞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傻啦吧唧地露出一抹笑来,迈着小短腿忙忙追过来,小心翼翼地抓住了白祯的一片衣角:“师尊!” 白祯心中一暖,伸手想去摸摸他的脑袋,却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许墨猛地睁圆了眼睛,一双黑黢黢的眸子里瞬间爬满了血丝,仓皇攥住了白祯的胳膊:“师尊!” 清源道君又着急又欣慰,垂头看向许墨,沉声道:“抱好,我们御剑过去!” 许墨忙伸手抱紧了清源道君的腰,清源道君飞剑出鞘,眨眼间就把两人带走了。 大厅里,大长老冷冰冰地道:“诸位!带着闻人二爷先去别院暂住吧,等事情查清楚之后,咱们再说其他。” 副使怒道:“你这是还想囚禁我们?北冥宗是想造反吗?我闻人家可是帝后母族!” 大长老根本不接话茬,只冷冷按住了剑柄:“诸位是自己请,还是要老夫动手来请?” 闻人燕捂着肚子,咬牙劝道:“三叔!没必要跟他们起冲突,先带我爹去疗伤!” 副使脸色黢黑地点了点头,抱起了闻人秋,一行人灰溜溜被带去了别院。 与此同时,秋语峰上,清源道君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你说这是慢性毒?可小祯这些年几乎都没出过宗门,哪儿来的机会中这种慢性毒?” 秋缘道君清美俊秀,仙得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君,漂亮的薄唇轻启,吐出来的话却噎死人不偿命:“这毒得天长日久地下才能成功,也就自己人能办得到,这时候还自欺欺人,太蠢。……闪开些,别挡路。” 清源道君嘴角抽了抽,唇瓣紧抿地让开了位置。 秋缘道君瞥了他一眼,修长的手指连连在白祯胸口点弄,然后“啪”一巴掌拍了上去。 白祯闷哼一声,唇边顿时就溢出了大量黑血。 清源道君瞪大了眼:“小师叔!” 许墨也惊得猛地蹿了起来:“师尊!” 秋缘道君袖子一扫,直接把两人齐齐扫地出门:“聒噪!” 房门“砰”地一声在两人面前紧紧关上,直倒两刻钟之后才打开。 秋缘道君那张美人脸上含着煞气,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清源道君:“尽快找到下毒的人,你最多只有一年时间。” 说罢,迈步就往隔壁的药室走。 清源道君一惊,他已经许久没见过小师叔这般直奔药室了,忙边迈开长腿去追边交代许墨:“去看着你师尊,有什么不对立刻来药室叫我们!” 许墨乖乖点头,小短腿迈得飞快,急匆匆冲进了屋子里,一把攥住了白祯的手腕。 彼时,白祯正跟意识海中的智障系统沟通,越沟通眉头就攥越紧。 【……事情就是这样了,你过劳死后是本系统带你穿越的,但系统能量不足暂时死机,后来充能成功才重启,带你重回到十年前。】 白祯想起临死前那磕磕绊绊的声音,还有他吞吃血液之后如同火烧一般的感觉,缓缓点头:“然后呢?” 【然后你的任务就是维护白月光人设,优雅地活到《九州纪》的结尾,不崩不死。】 【像刚刚那样踹人脸崩人设的糙汉行为,是绝对不允许的!】 白祯冷漠忽略了它的小声哔哔,只问重点:“《九州纪》?” 【你看过的,第一世你临死前正在谈的那个影视版权!】 系统的声音陡然弱了下来:“不过系统夹带宿主连穿两次,消耗了大量本源能量,数据库损毁,所以,所以……” 白祯心头咯噔一下:“所以?” 系统弱叽叽地道:“所以,本系统只有一千字故事大纲,并没有完整故事内容呢!求人不如求己,宿主快点努力想起来《九州纪》的详细内容,给自己的人生增添华丽外挂吧!” 白祯:“……” 距离他谈《九州纪》影视版权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百五十年之久,连男主是谁都忘了,还详细内容? 他面无表情地调出那一千字大纲,很快就看完了。 呵! 除了看出来那是一本废柴升级流后宫爽文,知道男主是皇室某成员私生子,后来当了帝君称霸天下,他连男主是谁都不知道! 整个大纲全程男主女一女二女三……要么就是反派一反派二反派三,连半个人名儿都没有,一看就是逻辑和人设都还没想清楚,有了脑洞就囫囵写下来备用的。 就这么个破玩意儿,系统还叫他不崩人设?要想不崩,他首先得有个人设吧?! 白祯冷漠脸——这破系统,怕不止是个智障,还是个黏了锅的无用咸鱼! 系统严肃反驳道:“请宿主不要腹诽本系统,本系统除了不能提供完整大纲,也是有人人都想要的兑换商城,以及时间慢流速系统空间的!是金手指啊!人人都想要的那种!” 白祯缓缓笑了:“金手指?电流刺激宿主毒发,让宿主早死早投胎的那种吗?” 系统光球瞬间乱码,挣扎道:“系统版本太低,运算的确有漏洞,升级之后就会慢慢修复了。” 白祯立刻提取出了“慢慢”这个关键词,缓缓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即便是升级之后,你也依旧还会存在bug?” 系统光球上浮现出了一个羞涩捂脸的颜表情:“宿主别慌,一切都会好的呢!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是吧哦?” 白祯:“……”我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4章 第004章这个反派有点儿眼熟 遇上这么一个明显新车上路的智障咸鱼系统,白祯的内心是拒绝的。 但,自己两次重生都是因为系统燃烧了本源能量,这救命之恩大发了,他向来恩怨分明,所以短暂沉默之后,冷静上岗了。 系统欢喜极了:“宿主放心,等攒够积分升级到一级系统,就没有电击了!” 白祯冷静问道:“如何攒积分?” 说到这个,系统立刻专业起来。 【初级系统的任务只跟人设和敌意值有关,在不崩白月光人设的前提下,每消除一次敌意值,奖励五个积分,转化敌意值为倾慕值,奖励十个积分】 【超过一百积分,系统将自动升级为一级系统】 系统介绍完任务体系和升级体系,忽然欢呼一声:“宿主宿主,本系统想起来了,只要宿主能够兑换到冰肌玉骨丹,就能解毒了!” 它麻利调出商城界面:“系统已经扫描了宿主身体数据,根据计算,只要宿主不再摄入新毒素,只需三颗冰肌玉骨丹,宿主就能痊愈了呢!” 白祯心神一震,立刻凝目去看那浅绿色背景的商品页面。 上一世他出现中毒症状的时候,毒素已经入了心脉,小师叔虽然拼尽全力,也只能暂保他心脉不毁,必须要找到下毒之人,得到毒药配方,才能配置解药。 那段时间恰巧外敌来袭,整个北冥宗乱成了一团,掌门师兄和小师叔又要保护宗门又要照顾他,难免疏漏,这才让人钻了空子,趁他昏迷把他掳走了。 如果自己能够用这冰肌玉骨丹解毒,那么,就不会再陷入到毒发昏迷的被动窘境中,还能借着系统扫描毒素的多少,来反抓那个下毒之人! 白祯想到这里,越发精神振奋,找得更仔细了。 目光一一从【回眸一笑百媚生亮眼精华】、【天然香肤月华露】、【吐气如兰小香丹】等诡异名字上滑过,最终盯在了【冰肌玉骨丹】上面。 点开商品详情页,就见白玉一般的丹药下面,详细写着积分售价和丹药功效。 【一百积分一颗,药效为:肤如凝脂,冰肌玉骨,塑造完美美人骨架……】 白祯盯住了详细描述里面的那一行“排除毒素一身轻松”的介绍,忍不住瞳孔骤缩。 许久,他才震撼问道:“什么毒都能解?” 系统听出了他的震惊,软糯的声音顿时有些飘:“排毒效果不看毒素种类,只看所需丹药数量!” 白祯轻抽了一口凉气。 换句话说,只要积分足够,又不是见血封喉立刻就死的剧毒,有了这药,他就达成到另一种意义上的百毒不侵! 他立刻举一反三,返回商城主页,一一研究那些美容圣品似的丹药乳液,继而神色微妙。 除了让人变美变靓变漂亮的“副作用”,那些需要昂贵积分兑换的东西,全部都可以当做绝世灵药来用,而且效果绝对拔群。 比如那【天然香肤月华露】,除去香肤美颜的功效,其祛疤愈伤的强悍功能,怕是一箭穿心的伤都能治,且效果应该不输价值上万灵石的补天丹! 白祯不得不承认,系统没撒谎,它还真的是金手指——非常粗大的那种! 看了一眼刚得到的那孤零零的五个积分,白祯眼底有阴暗情绪蠢蠢欲动:“如果像之前那样,先揍闻人秋激发敌意值,再打死或者打晕了清零……” 系统顿时炸毛:“宿主那样会变成女魔头的,女魔头还怎么做白月光?” 白祯眯眼:“要不,我做朱砂痣?” 系统直接气成了河豚:“本系统跟朱砂痣势不两立!宿主如果崩成了朱砂痣,本系统就跟宿主同归于尽!” 白月光和朱砂痣,就好像白玫瑰和红玫瑰,前者纯洁娴静,干净纯美,后者热情鲜艳,妖冶明媚。这两种人设要是互换,那还真的是崩得山呼海啸。 白祯至此已经彻底摸清了系统的底线和要求,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觉得自己更适合朱砂痣的。 手指虚虚凝在冰肌玉骨丹上,白祯对一百积分生出了热切的渴望:“智咸,把大纲再调出来我看看。” 系统依言调出了大纲,光球上露出了一个懵逼颜表情来:“智咸?” 白祯怜惜地道:“这是本座对你的爱称。” 系统迟疑着说了“谢谢”,白祯被逗笑了,揉了一把系统球,便把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大纲中。 这《九州纪》,讲的是男主穿越到大秦帝国某个皇室私生子身上,废柴逆袭,打脸嫡母渣爹,一步步成为秦国帝君,后来统一大陆的故事。 故事上半部分主要集中在男主于大秦帝国内部的宅斗和世家斗争,中间夹杂着一部分仙门世家的争斗。 白祯在上半部结尾找到了自己——他是男主回忆里的白月光,曾在男主最艰难的时候救过男主,男主因此对他念念不忘。他也是男主正宫女一的姐姐,救过女一的性命,女一对这个姐姐感激濡慕,同样念念不忘。 而作为男主女一记忆中的重要人物,白祯在整个剧情中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他的死,是下半部《九州纪》里帝国争霸的□□。 男主登基为帝之后,与女一联手调查当年白祯的死因,却查到了西戎帝国头上。 当年长公主白祯修为惊人,是大秦帝国的保护神,西戎要谋夺大秦,自然要先杀白祯,所以让间谍把白祯毒死了。 顺着这条间谍线,男主肃清了朝堂和帝国内部仙门,干掉一个又一个小boss,最终查到了终极boss头上——大秦某将门世家的独苗苗。 该独苗苗不但勾结魔修掌控了许多仙门世家,还下毒控制了西戎皇室,要借西戎皇室之手来吞并大秦。 被男主揭穿阴谋之后,反派独苗便操纵西戎军队和手下仙门挑起大陆战争,只用了一年时间就打下了秦国大半国土,搞得整个九州大陆民不聊生。 白祯每次看到这里都觉得心悸:“这个独苗苗……看着有点儿眼熟?” 系统球欢快地邀功道:“根据大数据推演,独苗苗有九成九可能是宿主的弟子许墨哦!” 白祯唇线抿得笔直,修长的手指一遍遍轻触那些有关终极反派的字眼。 他养了七年的小崽子,是个自小饱受胎毒侵害的小孩儿,身体不好,但向来乐观开朗,哪怕寡言少语,但只要笑起来,眼睛里就像是碾碎了阳光一样灿烂温暖。 白祯拒绝相信这样的小弟子会成为那样一个人,搞得全天下尸横遍野,把袍泽亲友的性命玩弄如同蝼蚁。 系统小声道:“宿主,数据是不会骗人的,上一世你死后,许墨是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走上这条路的。” 白祯闭了闭眼,只觉得心脏疼得厉害。 他眸色沉沉地看向了最后几行字—— 男主最终揭穿了反派邪修的真面目,废其经脉,破其势力,反派逃亡途中被西戎太子所捉,扒皮抽筋之后,绑在城楼上,凌迟处死。 白祯沉默许久,忽然呵地一声冷笑了出来:“胡说八道!” 他把意识从意识海中抽离,还未睁眼,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握着。 他睁眼看去,正好对上了许墨满是欢喜的眉眼。 “师尊!”小孩儿沙哑着嗓子叫了一声,软乎乎的,一下子软到了白祯心底。 白祯撑着手臂坐了起来,伸手想摸摸他的头顶。 许墨立刻凑过来,自动自发地把脑袋送到了他掌心下面。 白祯不由扬眉笑了,揉了揉掌心下的小脑袋,又捏了捏他的耳朵:“许小墨,我不会死的。” 小弟子这么乖这么软,家中没有其他长辈给他当靠山,自己怎么能死成别人记忆里的片段,让小弟子孤身一人走上绝路? 第5章 第005章他不是良配 被白祯笑着捏了耳朵,许墨一下子就羞涩得红了脸。 他试探着握住了白祯的手,见白祯没有拒绝,顿时高兴不已地笑弯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师尊要说话算话,一定不可以出事!” 白祯点头:“当然!” 他已经知道了西戎间谍给自己下毒这一条线索,又有系统在手,这一次,总不会再无知无觉地被人算计。 许墨被他的淡定所感染,眉眼也跟着放松了下来,小鹿似的眼睛里满是欢欣愉悦:“我一定努力修炼,以后保护师尊!” 白祯被逗笑了:“好啊,师尊一定好好教你。” 他向来只看当下,只要小孩儿一日还是他弟子,他就一日给他庇护,《九州纪》里那个黑化丧病狂的终极反派,谁爱当谁当去! 许墨看着他的笑容就呆了,一双耳朵悄悄红了个透:“师尊……”真好看! 白祯好笑地拍了拍小孩儿的手背,脸上满是柔和暖色。 他已经记不清小孩儿初来北冥宗是什么模样了,如今见了他这般软萌乖巧,只后悔上一世没早早把他护在羽翼之下,叫他后来吃了那么多苦头,人都变得寡言少语了。 许墨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不动声色地将带伤的指尖藏进了掌心里,虚虚握拳按在床铺上,乖顺得如同一头幼鹿。 白祯心里存了事,没能瞧见小弟子的这个小动作,又跟小弟子说了些别的,就见清源道君匆匆而来。 “你可算是醒了!这都躺了三天了!感觉如何?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白祯听着这熟悉的唠叨询问,眉眼间全是暖暖的浅笑:“大哥,我好得很,你别担心。” 清源道君板着脸:“你好个屁!都被人给下了三年的毒了,你自己都没感觉到吗?要不是这一次莫名激发了毒性,提前毒发,什么时候你猝死了我们都不知道!” 白祯有些吃惊:“三年?” 他呢喃道:“那可是很久了。” 这么算的话,等到七年后毒发流连病榻,他竟然一直被连续下了十年的毒! 十年! 这么久,整个宗门上下却无一人感觉到不对,连他自己都无知无觉! 饶是白祯已经爬过炼狱,也依旧被对手的耐性和谨慎弄得后脊背发凉。 怪不得,他被囚禁之后枯等了三年之久,也没有等到师门来寻他。怕不是师门当时被那人算计着出了问题,就是那人移花接木拿尸体换了他,让他“死”于中毒,毫无破绽了。 简直,就像是一条耐心蛰伏在阴暗处,苦心孤诣布局的毒蛇! 清源道君见白祯神色有异,立刻问道:“你想到了谁?” 他郑重道:“无论怀疑谁都一定要说出来,有了人选,之后我们只管慢慢验证就是,千万不要有所顾忌,反倒最后害了自己!” 白祯轻笑着摇头:“大哥,宗门上下皆是看着你我长大的长辈,亲近的小辈们也都乖顺听话,尊师重道,我实在想不出来谁会害我。” 清源道君揉了揉胀痛不已的眉心:“不说你,我这几日苦思冥想,也想不出谁会这般处心积虑地谋害你。你最近就待在这秋语峰吧,在我找到内鬼之前,都别出去。” 白祯还惦记着攒积分升级和兑药,自然不肯坐以待毙:“那人能下毒三年都无一人察觉,可见藏得极深,我总不能一直藏着。” 清源道君瞬间看透了他的想法:“你想以身试毒?那不行!” 白祯抬眼看他,慢吞吞地拉长了声音:“哥!” 清源道君呼吸一滞,眼含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走吧!走吧!” 他塞给白祯一瓶丹药:“觉得不舒服了就立刻吃,问题大了赶紧找小师叔,还有,一有线索就来找我,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白祯愉悦笑了起来:“好。” 他拿了丹药,下床略略梳洗,等整理好了自己,就一弯腰把许墨抱在了臂弯里。 许墨坐在白祯胳膊上,又懵又羞,小脸儿涨得通红:“师,师尊?” 白祯被萌得直笑,伸手捏捏小孩儿的耳朵,那笑容明媚得让人都看花了眼。 清源道君见鬼似地抽了一口凉气:“小祯,你那洁癖好了?你怎么笑成这样……怕不是毒坏了脑子吧?” 他抬手就要去抢许墨。这是完全不怕被看穿男扮女装了吗?!瞎胡闹! 白祯浅笑着躲开了:“大哥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 他转移话题道:“之前在大厅我是意气用事,闻人家如今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又有圣谕在,大哥千万别被我误导了,跟着我瞎胡闹。 仙门虽然超脱俗世,但毕竟受供于帝国,该受的世俗辖制也还是要顾忌。闻人秋带来的那三十个人,按规矩让他们待在外门修炼,凭本事入内门就好。” 清源道君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沉声道:“小祯,你不用如此憋屈自己!” 白祯轻笑道:“这算什么憋屈?本来就是仙门和帝国之间约定俗成的交易罢了,咱们给帝国教导人才,帝国保证咱们仙门利益,互惠互利而已。 况且,今年贵妃才刚封后,正是我那帝君爹热乎的时候,咱们苏家是元后母族,稍稍打脸闻人家也就算了,抗旨不尊打了我那爹的脸面,可就给了新后现成的挑拨借口了,没必要。” 他母后出身常平苏家,跟清源道君的父亲一母同胞,所以,清源道君不止是他师兄,更是他表兄。 表兄自小就疼他护他,年幼时被北冥宗宗主看中,灵丹福利悉数不要,唯一的拜师要求就是带上他白祯。 白祯太知道清源道君对他的爱护了,所以更不肯让他为了自己而胡来:“大哥不用顾虑我,那三十个人该怎么安排都按规矩来,其他人,让他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清源道君眉头紧皱:“闻人秋打你的事儿怎么算?还有那个赐婚的圣旨!呵!闻人烈!什么狗屁玩意儿也敢肖想你!我们苏家也不是好惹的!” 一直沉默着当壁花的许墨猛地抱紧了白祯的脖子,小脸儿忽然涨红:“师尊别要闻人烈,他……他不是良配!” 这突然的一嗓子出来,把白祯和清源道君都给弄愣了。 白祯捏了捏许墨的耳朵:“怎么说?” 上一世他直接回帝都解决了赐婚,没见闻人烈就走了,后来再见,闻人烈郑重地跟他道了歉,便再没有提过婚约之事,相处起来也相当进退有度,是个很有风度和温度的人。 可小孩儿这般表情,却分明其中另有内情,只是小孩儿良好的家教并不允许他背后说人坏话,又太担心自己被骗,所以才只憋出了“不是良配”这么个评价来。 清源道君见许墨脸都憋红了也没憋出句话来,不由着急:“你只管实话实说,我和你师尊绝对不会外传!” 许墨脸颊上的肌肉狠狠隆了隆:“他……他喜欢男人,身边养了好几个长得漂亮的侍卫!” 白祯顿时愣了愣,闻人烈身边的侍卫似乎是都长得挺好,但,竟然是那种关系吗?他竟然丝毫没感觉出来。 清源道君则瞬间黑了脸:“喜欢男人还骗婚!龌龊!” 他着急:“小祯,你可万万要离那王八蛋远一些!”真要是嫁过去了,被那王八蛋知道了性别,还不缠死了去?! 他老父亲似的不放心,连连叮嘱白祯一定要解除婚约,更揉了一把许墨的脑袋:“好孩子,万万看好你师尊,莫要让这种居心叵测的人靠近!” 许墨肃着小脸儿郑重点头:“师叔放心!我一定不让任何人占师尊便宜!” 他说着,还紧了紧抱着白祯的手,模样像极了昭示树干主权的树袋熊。 白祯被逗笑了,捏了一把许墨白皙的耳朵,好笑道:“瞎操心!” 又警告地看了一眼清源道君:“大哥不要跟小墨胡说八道,他还小呢!” 许墨抿了抿唇,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寒凉一片的黑眸:“师尊不信我……” 他紧紧攥着白祯的衣襟,指尖用力到指甲泛白。 白祯本笑着,忽然见衣裳上被染出点点红痕,顿时脸色一变:“你手怎么了?” 许墨一僵,忙松手:“没什么!” 白祯不容分说地抓起了许墨的手,就见小孩儿食指和中指指尖上全是伤痕,伤口很深,竟像是牙齿啃咬出来的。 刻意被压制的那些记忆瞬间层层剥离出来,又聋又瞎地被人抓着手指啃咬吞血的那些恶心记忆,让白祯一下子就白了脸,猛地把许墨塞给了清源道君。 “小祯?”清源道君愣住。 “师尊!”许墨一惊,忍不住伸手。 “别碰我!”白祯猛地退后一步,抬眼看过来的时候,充血的眼睛,满是戾气的眉眼,把许墨和清源道君都给吓僵了。 第6章 第006章我都听师尊的 白祯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非常难看,甚至可能还有些凶残,更甚至有些变态,因为,他把小弟子和大哥吓得都僵住了。 “……抱歉。”深呼吸抬手捂住了脸,许久,白祯才放下了手,轻笑着摇头道:“想起来了昨天做个一个噩梦,不大好。” 他笑眯眯看着两人,自然至极地伸手把小弟子重新抱了回来:“别这么一副表情,都高兴点儿,还不能我有个大惊小怪的时候了?” 许墨默默看了一眼白祯含笑的眉眼,呢喃似地重复道:“噩梦?” 师尊还在抖呢,该是,特别可怕的噩梦吧。 他眼底深处飞快地爬过了一抹暗红,之前的所有不确定,这会儿全都明了了。 怪不得有些事跟上一世不一样了,原来,师尊竟跟我一样得了机缘,重新来过! 原来……师尊他并不是中毒而死!!! 许墨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被自己上一世的愚蠢气得红了眼:“对不起,我不该一紧张就咬手指的。” 都是我太蠢,竟被人给糊弄过去了!竟然今时今日才知道师尊被人换走了! 师尊一定被折磨了许久,才会看到些许小伤口就如此过激反应! “该死!我真该死!”许墨低低呢喃,眼泪迷蒙住了猩红的眼瞳,要掉不掉地挂在睫毛上,遮住了他眼底扭曲的杀机。 白祯哪里会知道,自己不过露了冰山一角,竟然就被同样重生归来的小弟子猜出囫囵真相,这会儿听见小弟子声音都颤了,顿时心疼极了。 他歉意地摸了摸小弟子的耳朵:“吓到你了吧?抱歉,以后不会了。” 许墨默默把带伤的指尖藏进了掌心里,半点儿不想让这些伤口再刺激到他,低低地道:“是我不好,以后我再不这样了。”一定把这些伤口都藏好!也一定再不犯蠢!更不会再弄丢了你,让你独自一人被人欺辱! 小孩儿用瘦弱的小胳膊抱住了白祯,眷恋依赖之情溢于言表。 白祯就是看不到小孩儿的表情,也知道他一定内疚坏了,轻拍小孩儿后背:“不许咬手指了,心里再有不痛快,师尊带你去揍人,弄伤自己算什么。” 许墨立刻乖乖点头:“嗯,我都听师尊的!” 白祯被他萌得直笑,抱着小孩儿暖呼呼的身子,身体和心理上的不适冰寒都渐渐退去,笑容也渐渐明朗起来。 清源道君从刚才开始就大气不敢出一下,见许墨把白祯哄好了,这才忧心忡忡地呼出一口气来。 有心想问问,又实在是再触碰白祯的哪根神经,他只能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道:“如今闻人秋他们都在别院软禁着,他之前打你的账你想怎么算?”既然喜欢揍人,那就揍揍人放松放松。 白祯想起闻人秋一脸鞋印子的倒霉样子,再看看清源道君满脸“随便揍,出事了大哥扛”的表情,饶是被维护的人是自己,也忍不住摸了摸鼻梁。 闻人家谋算他的婚事的确是贱,但,自己鞋底都踹到闻人秋这未来公公脸上了,闻人秋颜面扫地,明显吃亏更多。 更何况,当时闻人秋拔剑也就是做做样子,根本说不上是打自己,但自己踹,却是真的踹,那一脚下去,怕是鼻梁都要塌几个月。 白祯扬眉轻笑,笑容明澈透亮:“北冥宗一向好客,不如就多留闻人家主几日,我与他好好谈谈心,再跟他一起回一趟帝都。” 顿了顿,交代道:“婚约的事,大哥和舅舅都不要插手,那赐婚圣旨上根本没盖玉玺,不算定下,不过是老头子逼我回去的手段罢了,我解决得来。” 清源道君一听白祯要回帝都,就觉得脑壳突突地跳,忙要拦他细说:“你等等!你回去干什么?” “大哥就别担心了,我心里有数。”白祯笑呵呵地躲开了他的手,跟一旁的秋缘道君告了别,又认真听了他的医嘱,便脸上挂着笑,大步流星地走了。 清源道君被他恣意的笑容弄愣了,甚至都忘了追。 秋缘道君嫌弃道:“你不是总担心他幼时吃药太多,性情过分冷清么?如今他放开了,你却似乎快要愁死了。” 清源道君目光复杂:“我只是觉得他不大对,眼底像是压着个恶鬼,笑得时候都有些癫狂在眼底。 秋缘,你是没看到他刚刚那个表情……我有些怕,他好像瞒着我们很多事,我真怕自己护不住他。他真的没事吗?那毒……” 秋缘道君美人脸上的嫌弃越发重了,懒洋洋地道:“我还没死呢,你怕什个屁!滚滚滚,是宗门事务忙完了?还是弟子教完了?” 清源道君嘴角微微抽了抽,带着老父亲般的愁绪被扫地出门,回头看看紧闭的大门,发现自己竟然多愁善感不起来了。 这小师叔,越发泼辣了。 他肃着脸在门口站了半晌,到底还是不放心白祯,于是悄悄展开了身形,追白祯去了。 彼时,白祯正站在自己住的化雨阁前面:“为师要去办正事,不能带你。” 许墨一只手拽着白祯的衣摆,手背上青筋蹦起,低落地“嗯”了一声,却就是不肯撒手。 白祯见他指尖上又冒出了血来,不由就是眉头一皱。 许墨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血,顿时懊恼不已地忙忙撒开衣摆,将手背在背后。 他明明眼圈都红了,偏偏还要仰着小脸儿露出笑容来:“师尊快去吧,我就在家里等师尊。” 白祯一看小孩儿这幅过分懂事的样子,就觉得心尖似乎被刺一下似的,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把小孩儿重新抱在了怀里。 白祯心中一叹:“也罢,跟着就跟着吧。” 看着小弟子骤然明亮起来的双眼,还有忍不住笑弯了的眉眼,白祯心中的最后一丝迟疑也没了,只剩下了柔软。 或许是因为这一世自己早早护住了小弟子,小弟子比上一世更信赖他,也更依恋他了。这是好事。 白祯摸了摸小弟子的脑袋,扬眉笑道:“一会儿万一打起来了,你记得躲远些。” 许墨好奇问道:“是要打闻人家主吗?” 白祯不动声色地睨了眼心率仪,那屏幕此刻还是黑的,但一会儿见了闻人秋,想必很快就会亮起来。 他愉悦地活动了一下修长的手指,期待地轻笑道:“这个,就看要闻人家主心里怎么恨我了。” 第7章 第007章涨涨跌跌的敌意值 白祯带着许墨去了闻人秋等人住的别院,两人去的时候,众人正在吃完饭,见白祯牵着许墨的手进来,顿时齐刷刷顿住了动作。 那三十个世家子弟里,有大半都目光寒凉地盯住了许墨,眼底满是嫉妒和不甘。 许墨飞快看了其中几个少年几眼,如同针刺般抖了起来,脸色发白,抖着手躲在了白祯背后,手指冰凉。 白祯顿时冷了脸:“你们既然被家族选中来北冥宗修行,该提前学过北冥宗的规矩吧?” 被白祯重点眼神照顾了的几个世家子弟:“……”草!早先怎么不知道这小王八蛋这么会上眼药?! 闻人燕作为这批人的头儿,不得不出列,沉声道:“长公主放心,北冥宗的规矩我们都懂,友爱师兄弟,同门间不得互相迫害,大家心中都有数。” 他的状态看起来很不错,明显是吃过了灵丹,如今伤好了七七八八了。 或许也正因为如此,闻人燕此刻看起来很活跃,明明眼底还带着忌惮,但就是忍不住连番撩拨:“长公主只管放心,大家都是外门弟子,许墨却是内门弟子,内外有别,我们定然不敢得罪许墨师弟,日后见了面,都会恭恭敬敬地捧着许墨师弟。” 他这话一出,大半世家子弟看许墨的神色顿时就不对了。 白祯本不想搭理他,见他这般上赶着找揍,心率仪上也蜂鸣声不断,索性顿住了脚步,盯住了他。 许墨顿时抓紧了白祯的手,死死低着头,生怕自己眼中过分阴鸷的戾气让人给看到了。 白祯低头看了他一眼:“小墨,靠边站着。” 许墨飞快地抬头看了白祯一眼,乖乖挪到了一边:“师尊别生气,气坏了不值当。” 闻人秋差点儿被气笑了——这是暗讽自己不值得清炎道君费心思了?小兔崽子!之前倒是没发现他这般嘴贱! 白祯迈步挡住了闻人秋的视线,淡淡笑道:“你过来。” 这话,几乎就是三天前的翻版! 闻人燕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嘴唇隐隐透出几分白:“长公主……” 白祯淡淡道:“你也不用说这些挑拨离间的话,许家与本座有恩,收他当弟子理所应当,还轮不到你来红这个眼。你若是要怪,该怪你家长辈没在本座年幼无人扶持的时候,没拉扯一把。” 闻人秋被当众揭了脸皮,脸色顿时就黑了。 闻人家何止是没拉扯过白祯?他家那贵妃娘娘没能弄死了这元后之女,都不能感谢贵妃娘娘仁厚,而是要赞一声人家一个爹不疼还没娘爱的小公主命硬,硬是挺过来了。 一众世家子弟这会儿也都脸色讪讪,再没好意思眼馋许墨了—— 他们这些人,能来这北冥宗拜师修行,除了真正天赋惊人的,就是扒拉了闻人家的大腿求来的,人清炎道君没把他们都扫地出门,够给面子了。 闻人秋挑拨不成反砸了自己的脚,面色沉沉地道:“长公主教训得是!” 白祯淡淡道:“按照规矩,你们都要在外门学习,先打磨一年心性才能够进行内门考核。既然你不服,本座今日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能在本座手底下撑三招,你今日便是内门弟子。” 闻人燕的眼睛猛地一亮,又猛地拉了脸:“长公主不愿意就不愿意,何必消遣我?想打我便直说好了,反正也不是没打过,我一个锻体期的,怎么可能会是长公主这样元婴大能的对手?” 他说话间,心率仪数值已经涨到了七十五,电流瞬间加大,麻酥酥,刺得白祯浑身都疼。 白祯瞥了一眼敌意值,淡淡道:“我不用灵力。” 闻人燕怔了怔,猛地涨红了脸:“……我……” 白祯睨了他一眼,抬脚便走:“不敢就算了。” 闻人燕见他走得毫无留恋,顿时忍不住大声叫道:“我愿意一试!长公主大义,多谢长公主给我这个机会!” 随着他的吹捧,电流倏地就小了。 白祯飞快瞥了一眼心率仪,轻笑问道:“想清楚了?” 闻人燕点头:“当然!” 内外门弟子的资源供给是完全不同的,如果他能早一年进内门,就能早一年筑基。 他虽然已经封了世子,但父亲还有好几个庶子,若是自己长久滞留在北冥宗,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闻人燕沉声道:“我一定不会辜负道君给的机会!” 白祯下巴一扬:“来!” 闻人燕深呼吸,拱手行礼的动作做到了一半儿,就出其不意地攻了过来,竟是偷袭。 不止如此,逼近白祯的瞬间,闻人燕就动用了武器,甚至是暗器,一上来就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白祯愉悦笑了,本来还没有光明正大地教训他的理由,这人倒是乖巧,亲自送上门来了。 白祯一个侧身闪开了攻击,小腹间的衣裳被割开了一道细微的口子。 闻人燕惊喜大叫:“第一招了!” 他侧滑撤步,一剑刺向白祯胸口,打算破了白祯的衣裳,让白祯心神大乱。 女子么,再是如何,也会害怕自己袒胸露腹的。 一众世家子弟见了,不由齐齐惊呼,都觉得闻人燕也太卑鄙了一些。 许墨猛地迈出了一步,看着闻人秋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但,闻人秋算计得够好,实施起来却就难如登天了。 白祯鬼魅般地腾挪到了闻人秋右侧,反手一巴掌抽在了他脖子上。 轰! 颈部的血管被攻击得瞬间闭塞,闻人燕脑袋瞬间失血缺氧,嗡地一响,就啪叽一声摔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恭喜宿主完成一次消除任务,得到五个积分,目前总积分,十。】 系统叮咚一声脆响,软乎乎地叫了一声。 白祯嘴角微扬,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袖,抬眸看向了一众世家子弟:“还有要来试试的吗?” 众人齐刷刷僵在了原地,每一个人的脸色都隐隐发白。 他们自小就听过这位长公主的传言,十六岁筑基,二十岁金丹,如今元婴巅峰,是整个大秦帝国最年轻的元婴大能。 但再多的赞美之词,都不如亲眼见的这般震撼人心。 一下! 甚至都没动用灵力,一巴掌就把他们这里最强的闻人燕给抽晕了! 有六七个少年少女目光灼灼地想要迈步出列,但更多的人,却瞳孔骤缩,脸色发白。 “长公主进退失据了,这些孩子都是咱们帝国未来的栋梁,今日被长公主仗着修为倾轧,怕是要种下心魔,日后前途便有限了。” 一直避而不出的闻人秋,这会儿倒是满脸严肃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脸上满是痛惜和怒色。 刚消停没多久的心率仪顿时又开始报警,电流顺滑地滋滋冒出。 白祯淡淡地道:“本座一没有拿灵压压人,二没有暴力殴打闯关者,何来的种心魔之说?” 他转头看向了那些世家子弟,沉声道:“在不丧命的前提下迎难而上,尽情折腾,是年轻人本该有的姿态,也是要成为强者必备的勇气。不是吗?” 被他目光看过的几个少年少女眼睛都亮了,忍不住就挺直了脊背:“长公主说得对!我们敢的!”只是还没有来得及说! 而那些心怀惧怕的少年们,要么忍不住后退,要么就忙忙低下了头,不敢跟白祯对视。 两相比较,高下立现。 闻人秋刚刚抹黑白祯的话,都被这些少年轻人的表现化作了一个巴掌,狠狠地抽回了他的脸上。 白祯点了点头那几个跃跃欲试的孩子:“过来等着。” 几个少年少女顿时兴奋地红着脸,迈着小短腿儿站到了许墨身边,一个个忐忑又期待地看着白祯。 其他人见状,又有几个咬了咬牙,硬着头皮也站了出来。 剩下的,除了怕得罪闻人秋的,就是真的惧怕挨揍的,竟有十五个人之多。 白祯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闻人秋:“闻人家主替帝国选筛选人才,真是辛苦了。” 这是在暗讽老夫收了钱财了!闻人秋眼底划过一丝寒光,冷声道:“长公主这话老夫可就听不明白了……” 白祯闶阆一声拔出了剑,礼仪完美地微微颔首:“听不明白没关系,打得明白就行。闻人家主刚刚诬陷本座谋害这些孩子,本座不服,拔剑吧!” 闻人秋:“……”我可去你大爷的! 白祯见他不说话不动,只当他是默认了,拔剑就姿态优雅地劈了过来:“闻人家主请了!” 他的剑又快又猛,且一出手就封住了闻人秋的退路,如今这般境况,要么打,要么被打死。 被迫营业的闻人秋:“……”卧槽! 他不得不拔剑防御,才刚适应了白祯的攻击速度,就被一顿猛如虎地进攻给打得连连倒退,毫无还手之力。 而白祯呢? 白祯惊喜地发现,随着他剑风越来越密集,闻人秋大概是分不出心神去仇恨他了,那仇恨值竟然一点点降低了下来。 有趣! 白祯盯住了闻人秋,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闻人秋:“……”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8章 第008章师尊我不行了 人专注一件事情的时候,是没有心思去想那么多爱恨情仇的,尤其是,在面对生死危机的时候。 这种紧要关头,人基本就只剩下本能了。 白祯的修为可不是嗑药嗑出来的,而是这一百多年来游历拼杀和闭关一点点积攒起来的,比起养尊处优的闻人秋,实力强悍的何止是修为段位,更是杀人技巧和推演计算对手后招的心智和经验。 白祯松松手,闻人秋尚且还有喘口气的能力,白祯一旦出力超过六成,闻人秋就只剩下疲于应对的急促和狼狈了。 当白祯疾风骤雨般的攻击稍落,闻人秋才勉强有了思考的空隙——这白祯,难不成是真想杀了他?因为什么?赐婚圣旨? 但他很快就又没空去琢磨了,因为白祯再一次迅猛了攻击。 而白祯这会儿,越是压着闻人秋打,就越是稀罕他,根本舍不得停手。 这老狐狸,平日里算计人的时候智计百出,惹人生厌,但打起来,那手感真是没说的—— 整个儿就跟一个人形积分提取器似的,给他空隙他就能继续满腔仇恨,压制狠了便一心只想着反击,再有了空隙,便再满腔仇恨。 有趣! 太有趣了! 白祯听着脑海中不断响起的叮咚脆响,险些笑出声来。 【敌意值清零,积分+5】 【敌意值清零,积分+5】 【……清零,积分+5】 …… 也不过就是须臾的功夫,积分竟是已经攒到了五十分了。 换个人,都没有这份儿韧劲儿和耐性,要么气死要么畏惧,哪儿能让敌意值这么说涨就涨说没就没? 白祯眉眼间全是稀罕的笑意,看着闻人秋的目光越来越灼热,就跟看着一大宝贝儿似的。 好不容易喘口气的闻人秋:“……” 一众世家子弟们都看呆了,他们不知道白祯正把闻人秋当地鼠似的那么打着赚积分,只看到堂堂金丹强者,在白祯手底下就跟个猴儿似的被耍着玩儿,一张一弛,一松一紧,全看白祯的心情而定。 这也,太强了!!! 闻人秋不经意间扫过了那些孩子,顿时被他们震撼崇拜的表情弄得僵了僵,也后知后觉起来——他这算是真正威严扫地,声威尽损了! “够了!”再一次得到喘息空间,闻人秋忍无可忍地大叫道:“长公主住手!闻人秋不是长公主对手,甘拜下风!” 白祯呵呵一笑:“本座知道闻人家主心中不平。” 闻人秋脸皮抽了抽,诚恳道:“之前是我误会了长公主,长公主修为高深,为孩子们考虑,不愧是皇室血脉,所思所虑,都长远爱国!” 这是认错,又何尝不是一种威胁?白祯似笑非笑:“若闻人家主不能表里如一,当真心服口服,那,本座恐怕还要再跟闻人家主切磋切磋。” 闻人秋脸皮狠狠抽了抽,垂眸深呼吸,再抬头,竟当真笑得一脸平和:“长公主教训得是,是臣下失了平常心了。” 【敌意值清零,积分+5】 系统叮咚一声脆响,心率仪上的敌意值,瞬间降低到了四十五。 四十五,也就是对不喜欢的人的态度而已。这人竟能在须臾间连自己的心都蒙蔽过去,让深恨变成不待见,实在是个狼人。 白祯深深地看了一眼闻人秋,对这老狐狸的自控能力,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 闻人秋神色坦然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裳,笑道:“长公主不是要给这些孩子们一个机会吗?不如让他们都试试吧。” 这话一出,一众世家弟子顿时感激不已的。 白祯淡淡道:“可以。” 他这话一落,那二十八个孩子顿时便兴奋地挺直了背脊,期待地看向了白祯。 白祯在心底问道:“你怎么不把闻人家其他人的仇恨值也录入心率仪?”他们的敌意值绝对不会低。 系统拒绝道:“傻瓜才会谁的脸都打。” 所以,这是柿子要挑硬的捏。白祯心中若有所悟,转头看了一众小家伙一眼:“站稳了,我只要四个人。” 一众世家子弟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白祯就已经释放出了灵压。 即便他是从筑基后期灵压开始释放,也有好几个孩子猝不及防地闷哼了一声,直接就趴地上了。 随着这灵压节节攀升,到了金丹一段,站着的已经只有十二个人了。 无压一身轻的许墨抿了抿唇,忽然肃着脸,迈步站进了灵压范围之内。 刚一进去,许墨的腿就微微弯了弯,比起一点点适应的其他孩子,他这般骤然进入,更危险,也更难。 但许墨很强硬地抗住了灵压,在膝盖触地之前,硬生生站直了身子,还努力冲着白祯露出了一抹软乎乎的微笑。 小弟子这是不想让人因为他而说自己不公平。白祯心头一暖,微微扬眉冲他一笑,并没有特意把小弟子弄出来。 随着威压越来越重,越来越多的孩子扛不住或跪或趴在了地上,等到威压升到了金丹六段的时候,就只剩下了许墨一个人还浑身汗湿地站着。 一众世家子弟都震惊地看着许墨,没想到小孩儿竟然这么强,明明,他是他们中年级最小,体质也最差的,想不到竟有这般韧劲儿! 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白祯的灵压都增加到了金丹八段了,许墨才一屁墩儿坐在了地上,羞愧地看向了白祯:“师尊,我不行了。” 白祯被逗笑了,快步走到了他身边蹲下,眉眼含笑地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好孩子,真给师尊长脸!” 许墨摸了摸头顶,忍不住笑弯了眉眼,那双乌溜溜的鹿子眼里,盛满了暖阳一样的笑意。 “师尊!我以后会更努力的!” 白祯捏了一把他的耳朵,把他扶了起来:“师尊知道。” 他拍了拍许墨的头顶,转而看向了许墨前面的那几个孩子。 得了第二名的小孩儿名叫莫擎,见白祯第一个看向他,顿时激动地挺直了背脊:“道君好!” 又满是欢喜地冲许墨挤了一下眼睛——咱俩说不定能当亲师兄弟! 可这一对眼儿,莫擎就忍不住寒毛倒竖——这,这小破孩儿眼神不大对啊! 第9章 第009章你这样会注孤生的 白祯没注意到自家小弟子护食似的眼神,只见莫擎冲着许墨挤眉弄眼,顿时被逗笑了,问道:“莫擎是吧?” 莫擎顿时忘了许墨的不对劲,惊喜不已地看向了白祯:“道君知道我?” 他欢喜骄傲得跟只小公鸡似的,还忍不住搓了搓手。 白祯被逗笑了:“我与你父亲是旧识。” 莫家算是极少数不跟在闻人家屁股后面讨食吃的,跟许家又是世交,这一趟许墨过来,就是许老夫人动用了跟莫家的关系。 莫擎这孩子是真正的天才,性格虽然有些二,却是个正直有底线的性子,对许墨也一直都挺照顾。 白祯想起上一世小弟子也就跟莫擎关系还算不错,不想小弟子像上一世一样童年寂寞,便详细问了几句莫擎的情况。 许墨想起上一世莫擎就爱往师尊面前凑,顿时危机感爆棚,一等白祯说完话,忙小声问道:“师尊要收莫公子做弟子吗?” 莫擎忍不住就觉得有点儿不大妙,这许小墨,以前可是叫他莫二哥的,这会儿叫莫公子是什么鬼?! 白祯摸了摸他的头顶:“师尊一闭关可能就会很久,你有个师兄弟一起玩儿,也能欢快些。” 许墨满眼忐忑,小声道:“那师尊会有了别的弟子,就不喜欢我吗?” 他眼中泛起一层潮意:“我天赋不好,嘴笨还不会说话,比不上莫公子。” 白祯见他明明又酸又怕,还强装着不敢说出来,想收莫擎的心思就淡了几分:“你不想跟同龄人一起玩儿吗?莫擎比你大,若是做了你师兄,能照顾引导你许多。” 莫擎眼睛亮闪闪的,迈步,挺胸:“道君!我觉得我可以!我跟许小墨关系很好的!” 许墨抿了抿唇,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觉得,这事儿,不行! 他一看莫擎的眼神,就知道他压根儿不是激动要跟自己当同门,而是因为师尊正好是他最崇拜的那种又美又强的人,所以才如此亢奋激动。 许墨默默地看向了门口的位置,认真建议道:“师尊,我觉得师伯可能看中了莫公子,我们还是不要跟师伯抢了吧。” 白祯顺着许墨的目光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衣角。 许墨小声道:“师伯看到莫公子,激动得都跳出来了。” 清源道君嘴角狠狠抽了一下,他的确是见猎心喜,但,哪儿有许墨说的这般失态了? 轻咳了一声,清源道君云淡风轻地从门口迈步进来,笑道:“正好路过,便过来看看。这几个孩子都不错。” 白祯见自家兄长果然看了莫擎好几眼,顿时便有了决断:“莫擎这孩子不错,大哥若是喜欢,便收做弟子吧。” 也是刚刚莫擎迈步靠近,他才忽然意识到,他恐怕没办法教导莫擎了。 那三年的经历,不光磨干净了他心底的淡然平静,也磨干净了他的耐性,以及对旁人的信任。 明明心中是知晓莫擎是个好孩子,也很喜欢这个师侄,但当莫擎靠近他的瞬间,他竟忍不住摸了剑柄。 手碰到剑柄的瞬间,白祯就明白,除了许墨,自己教导谁都是一种耽误。 莫擎肃着小脸儿挺直了脊背,认真道:“道君放心,无论拜师与否,我都会照顾小墨!” 白祯顿时就明白,这小孩儿是感觉到了自己那一瞬间的疏离了。 是个聪明孩子,且这份心胸实在难得。 清源道君本就觉得莫擎天赋难得,这会儿见他这般心胸,顿时更满意了几分:“可以,今日便收拾东西,去正阳殿吧。” 莫擎又惊又喜:“是!弟子拜谢师尊教导!” 清源道君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向了第三名和第四名:“你们今日表现很好,先静心修炼,过几日本座会请几位峰主来教你们。” 被点中的少年少女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多谢掌门道君!!!” 清源道君温和浅笑,又看向了其他人:“其他人按规矩先在外门打磨心性,一年后参加内门考核,通过者皆可进入内门修习。” 众人齐齐应是,却有一个少女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我不行?!清炎道君分明说了,要四个人!” 她一指许墨:“许墨已经是清炎道君的弟子了,不是吗?他凭什么占掉我的名额?许墨!你哑巴了吗?我今天要是不说,你就准备吞掉我的名额了是吧?!” 白祯看向了那少女,恍惚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谁。 这小姑娘,算得上是许墨的……准小姨子了吧? 小姑娘模样娇俏可爱,即便是生气,也显得很漂亮,但她质问许墨的时候,脸上的鄙夷和颐气指使,却让白祯看得刺眼。 许家如今没落了,当年繁盛时候定下的婚约,就跟着变得艰难了起来。 上一世许墨成了自己的弟子,地位水涨船高,王家倒是没显出怠慢来,但如今看这王家小姑娘的做派,王家之前对许墨如何,还用说么? 但再生气不悦,白祯依旧看向了小弟子,尊重小弟子的决定:“你怎么说?” 小孩儿板着脸:“师尊不用理会她,之前来的时候,她说师尊不公平给我开后门说的最大声。如今我跟大家一样接受了考验,第一名进内门,我不觉得自己有错。她要怪,就怪自己没本事!” 说罢,板着脸看向了气疯了的小姑娘:“王雨晴,按规矩不按规矩,公平不公平全叫你说了,你以为这北冥宗是你家吗?!我师尊只说了只要四个人,你考了第五就得认,女孩子也不能不要脸!” 他板着脸的模样好像老夫子,严苛严厉的话,直接把小姑娘给气哭了:“许墨你混蛋!你敢这么欺负我,这辈子都别想娶我妹妹!” 许墨冷着脸:“我跟你讲道理的时候,你不要跟我讲情分,况且我也跟你没情分。” 他认真地跟小姑娘掰扯:“你真非要不让我娶,那就把我许家的信物还给我,光威胁耍嘴皮子有什么意思?总之,你要进内门就靠自己,别想着跟我攀关系走后门!” “许墨!你,你给我等着!”小姑娘气得浑身颤抖,大吼一声就哭着跑了。 一众世家子弟都看蒙了——这许墨怕不是疯了?人王家本来就不想跟他结亲了啊,这不是自己送把柄让王家退婚吗?! 许墨不理众人,只满脸认真地看白祯:“师尊,王雨晴要是敢犯门规就赶她走,师尊千万不要因为我而迁就她!” 白祯张了张嘴:“那是你未婚妻的亲姐姐!” 许墨小脸一沉:“亲未婚妻来了也得遵守门规!” 白祯差点儿被气笑了。 屁! 不疼媳妇儿的都是混账! 他伸手点了点头许墨的脑门:“你这破孩子,这样会注孤生的!” 许墨忙伸手握住了白祯的手指,软乎乎地认错:“师尊别生气,我错了的我都改!”千万别戳疼了手就好! 至于注孤生……他有师尊一个人疼就够了,那些虚情假意还妄图借着他算计师尊的人,他会一一悄悄杀了,半点儿不叫他们出现在师尊面前,惹师尊生气,引师尊注意的…… 第10章 第010章那就都宰了 看着小弟子满是依赖和乖巧的小脸儿,白祯心中微微一叹。 还太小呢,哪里懂得那些情情爱爱的事。 他摸了摸许墨的头顶,笑问道:“你只告诉我,喜欢王家的那个小姑娘吗?” 许墨睫毛颤了颤,眼底带上了几分孩子气的怒意:“我只喜欢对我好的人!” 那就是不喜欢了。恐怕那王家的小姑娘,对小弟子已经不止是态度差的问题了。 白祯心中有了计较,便道:“是该这样,上赶着的不是买卖,既然王家不喜欢小墨,便找他家退婚,日后师尊给小墨找个喜欢小墨,也对小墨好的。” 许墨压根儿不在乎白祯要做什么,只见他比上一世更护着自己,就欢喜得眉眼弯弯,满心都是甜意:“好!” 人群里,一个少年忙站出来行礼,惭愧道:“道君容禀,王家绝没有悔婚的意思!我妹妹雨晴她年纪小不懂事,我会叫她跟许师弟道歉的。” 白祯看了他一眼:“你年纪也小,大人之间的事你无须操心,只专心修炼就好。” 王家少年意识到白祯这是看不上他放马后炮,顿时涨红了脸:“道君,我……” 闻人秋抬手按住了王家少年的肩膀:“王云,长公主说的没错,你来北冥宗是为了修炼,其他的事情不用操心。” 王云的头脑顿时冷静了下来,清源道君之前多番询问提点许墨,就是顾忌着许墨的婚约,如今从许墨的态度上猜到了王家之前做得太绝,这事儿自然就没得谈了。 今时不同往日,许墨拜师长公主,跟帝国皇室和北冥宗同时扯上了关系,倒是他们许家如今高攀不起了。 王云又气又无奈,深恨妹妹骄纵,而自己也没拦着,只能拱手,憋屈地应道:“是,王云明白了,一定好好修炼,不沾是非。” 这就是保证不会因为退婚的事,去偷偷找许墨的麻烦了。 白祯对他的知情识趣很满意,闻人秋同样也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拱手告辞道:“既然孩子们都安排妥当了,我们便不继续叨扰了。” 清源道君没急着应,而是看向了白祯。 白祯轻笑道:“今日与家主一番切磋,本座颇有感悟,还请家主多留几日。” 闻人秋脸皮一抽,温声拒绝道:“在下实在不是清炎道君的对手,还是不留下献丑了。况且,家中朝中事务一大堆,实在是不敢耽搁了。” 他态度平和,说话语也十分客气,甚至还吹捧了白祯一下,但之前平稳的敌意值,却飞快地涨到了七十五。 可有趣的是,这一次,竟没有电流倾泻而出。 白祯脑海中瞬间有一抹灵光闪过,改口道:“既然如此,明日吧,本座跟闻人家主一起回去,也好解决了与闻人家的婚约。” 他这般直白地当众拒婚,闻人秋的敌意值瞬间暴涨到了八十五。 闻人秋面色平和地叹气道:“小儿的确配不上道君,既然道君不愿意,回去之后我跟道君一起进宫说明情况。这婚约给道君造成的麻烦,闻人家一定厚礼赔罪。……是我们高攀了!” 他这话可真是给面子到了极点,没有耍一丁点儿文字游戏。 敌意值眨眼间就涨到了九十,可电击警示仍旧没来。 到了这会儿,白祯哪儿还不明白其中的关窍。 这敌意值的高低和电流大小有关,但,电击警告的开启与否却跟敌意值无关,而是跟敌意值的主人是否构陷压制自己有关。 换句话说,只要对方不打自己的脸,哪怕对方心里恨不得杀了自己,电击也不会开启。 以此类推,自己要想消除电击,只要漂亮打脸,成功逆袭就行,也不一定就非得把人打昏或者宰了。 白祯不禁沉吟,这白月光系统,倒是更像个打脸逆袭系统。 只是,日后有关系统规则的东西,还是要自己更用心才行——这智咸怕是耗费本源能量太多,不光智障,还残障了! 若是有机会,还是得想办法给系统充充能。 白祯摸透了规则,心情不由大好,客气道:“那就明日正午出发,劳烦闻人家主等待了。” 白祯客气,闻人秋自然就更客气了。 之前还剑拔弩张的两方人,这会儿才显出你好我好的姿态来。 白祯和清源道君客客气气地出了别院,清源道君就开始指使新收的小弟子:“去,带着你小墨师弟去找内门管事领东西,安置好了再回正阳殿来。” 莫擎斜眼看向了许墨:“小墨师弟?” 许墨明知道清源道君这是想支走自己,好跟师尊说婚约的事,哪儿舍得走,可眼见师尊浅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顶,他就知道这会儿赖不下去了。 许墨乖乖地松开了手:“我在家里等师尊!” 白祯笑着揉了一把小弟子的头顶:“一会儿跟你师哥到正阳殿来,谈完了我带你一起回去。” 许墨顿时笑弯了眉眼,重重点了点头:“嗯!” 说罢,抓着莫擎就跑了。 清源道君在一旁看着白祯笑容柔软的样子,心中却是一疼:“这孩子看着是个好的,你好好养着,日后养久了,就也跟亲生的没什么差了。” 白祯知道他这是又心疼自己不能跟常人一样成亲生子了,不由下巴微扬:“一时单身一时爽,一直单身一直爽,大哥瞎操心什么呢?” 他自出生就被母亲灌了许多遮掩性别的药,哪怕后来长大成人,也依旧骨架纤长,眉眼清潋,说好听了叫雌雄莫辩,说难听了就是不男不女,若非长得太好遮掩了不对劲的地方,早被人嗤笑鄙夷了。 连性别都要遮掩,还谈什么娶妻生子。 爱情这东西,不怕撕逼不怕闹,最怕的就是根基都是假的。 况且…… 白祯垂眸遮掩了自己眼底的厌恶,懒洋洋笑道:“大哥,我这洁癖越发严重了,容不得不熟悉的人靠近,如今这样就挺好的。” 清源道君脸色变了变,却是想起了白祯昏迷那三日的事。 白祯挑眉:“大哥这是瞒着我什么呢?” 清源道君许久才道:“你是不是之前出去游历出了什么事?小祯,你别瞒着我。就算是……我们也只有心疼你的。” 白祯一头雾水:“我能有什么事?” 他凝眉想了想,隐约记得自己前段时间好像杀了一窝邪修,也没别的了。 清源道君压抑地道:“你前几天昏迷,我和小师叔忙不过来,让几个小弟子帮忙,你……” 他重重地喘了几口:“你还昏迷着,小弟子不过碰了碰你的脚腕,你挣得都吐了好几回血,气息都断了两次!你,你这是……” 他简直不敢往深处想! 可到了这会儿了,他又不得不深想,咬牙切齿道:“谁欺负了你你只管说,大哥替你活剐了他!” 白祯猛地攥紧了手指,他知道那三年肯定给自己留下了痕迹,却没想到竟是严重到了这种地步。 心中凛然,他面上却笑得风轻云淡:“大哥你想哪儿去了?不过是端了一窝子用药的邪修,想起了小时候在宫里头吃药那些事……” 他睨他:“咱能不提那些了吗?” 清源道君张了张嘴,哼道:“不提不提,只是你得答应我,万事都不许把自己逼太狠了。还有,日后再出门,让暗一暗二跟着吧。” 白祯懒洋洋地应了,边走边左右看风景,听动静,怎么看怎么听都觉得不够,再晒着金子似的暖阳,不由就惬意地勾着嘴角,浅浅的笑就没停过。 清源道君越看越愁:“你之前总寡言少语冷冰冰的,我担心你太独了寂寞,如今你这忽然这般笑呵呵的,我又觉得心慌了。” 白祯乐了:“这不是第一次当大姑娘,总怕露馅儿么。你也知道我这嗓子,吃了多少药也不见娇软,不憋着还能怎么办?如今这都装了一百多年了,便是有些出格,谁还敢说老娘不是女的?” 清源道君被他一句“老娘”雷得张大了嘴,脸都僵了:“你,你可悠着些玩儿吧,放松是好事,也……也别太吓人了。” 白祯被他怪异的表情逗得直笑,原本清冽的美颜,这会儿添了这明媚的笑,倒是往潋滟明艳上靠了。 他是从底层里一步步爬上来的,本就是痞性里头带着点儿逞凶斗勇,又母胎单身到死,哪儿知道女人要怎么装才像。 当初一重生就遇上男扮女装,还露馅儿就得死,他只能硬生生把自己往高冷女神那个范儿里掰。 后来他来了北冥宗,倒是脱离了死局,可他怕长公主变皇长子,引得帝国动荡,民不聊生,便只能继续装下去。可装着装着,不自觉地就真成了清冷寡言的性子了。 如今糟了那么多罪还又死了一次,他再懒得迁就别人,爱咋咋地吧。 只是如今自己这性子如今到底如何,连他自己都没底了。 清源道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也别太暖了,你随了咱苏家人,长得太好,性子暖了,该有许多小瘪犊子生出非分之想了。” 白祯笑容放肆,明明是干净透明的气质,却透出了几分妖冶来:“真有那些玩意儿敢凑上来,那就,都宰了。” 第11章 第011章师尊的小甜狗 白祯跟清源道君去了正阳殿商议正事,这边,许墨拽着莫擎飞奔去了内院管事处,却在门口就站住了,只是详细跟莫擎说内院管事处的规矩。 莫擎一一记在心中,惊奇不已:“小墨师弟对这里好熟悉!” 许墨面不改色地道:“我毕竟没有被软禁在别院。” 莫擎顿时便绷不住俩人一般熟的假象,瞪着眼睛拍了他一巴掌:“什么话都敢说!可闭嘴吧你!” 许墨拽了他一下,压低声音道:“你自己去,我肚子疼。” 莫擎瞳孔一缩:“你想干什么?” 他飞快地往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警告道:“许墨!这里是北冥宗不是帝都,你别乱来知道么?!许奶奶可是把你全权托给我了,你别把好不容易得来的师尊给作没了!” 许墨心道我自然会特别珍惜师尊,绝对不作,面上却一片平静,温声道:“真的肚子疼,我只去三刻钟。” 莫擎见他这幅表情就知道没得商量,气得不住深呼吸,咬牙道:“下不为例!” 许墨不由笑了:“多谢莫二哥。” 莫擎翻了个白眼,冷笑道:“有事莫二哥,没事莫公子,可去你的吧!” 这显然是怼之前许墨小气吧啦想独霸清炎道君的事,但只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拜师这么大的事被搅黄了,他也是半点儿没记恨,可见跟许墨关系之深。 许墨点头就走,半点儿不带解释和犹豫的。 莫擎没好气地瞪了他的背影一眼,这才笑眯眯地往内门去了——小狼崽子强装小甜狗,看你能装多久! 而小甜狗许墨,离了内门办事处没多久,从山道上一拐弯儿就失去了踪迹。 他的身形极快,且找的路线都极刁钻,从好几个筑基期的弟子眼前腾挪而过,竟都没有引起半点儿注意。 一刻后,他寻着味儿找到了别院厢房,悄无声息地摸到了窗户下面。 屋子里,闻人燕正与人说话,声音不辨喜怒:“你是说莫擎被掌门道君选中了?” 王雨晴娇软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是啊,现在大家都说莫擎才是我们的头儿了,根本就把燕哥哥丢到了一旁!都是许墨不好,要不是他抢我名额,我到了内门还能替燕哥哥出气!” 闻人燕淡淡道:“出气就别想了,如今许墨是长公主唯一的亲传弟子,地位水涨船高,雨晴,你得好好讨好他,用你妹妹吊着他,才有机会进尽快进内门。” 王雨晴顿时气急:“我?讨好他?!” 闻人燕沉声道:“你要是不愿意,明日跟我一起回帝都,换你妹妹来。雨菲虽然年纪比你小,却比你会看人眼色多了。” 王雨晴静了静,撒娇求饶道:“我知道了燕哥哥,我一定听你的话!反正许墨最喜欢雨菲了,他肯定会乖乖把长公主给他的丹药给我的。” 闻人燕淡淡地嗯了一声:“你知道就好,去吧。” 王雨晴娇软地跟他交代了好好养伤,这才走了。 等屋子里彻底安静了下来,闻人燕猛地摔了小几上的茶碗:“贱人!不过是元后贱妇生下的孽种,长着一张脸倒是到了那儿都有人心疼! 姑姑就是太心慈手软,早该废了她,将她嫁进闻人家来,让她好好待在家中伺候男人!道君……呵!还不是靠苏清源护着才能如此横向霸道!” 许墨面无表情的脸上缓缓爬上阴鸷寒意,若是闻人燕见了,这辈子大概都不敢再骂白祯一句了。 可惜闻人燕并不知晓窗外有人盯着他,发了脾气之后,便要下床收拾东西,准备明日回程的事。 却不想,脚才刚落地站稳,就忽然觉得手软脚软,眼前发黑。 他顿时就觉得不好,张嘴就要叫人,却一激动就直接昏迷了。 许墨听见了动静,又等了片刻才翻窗户进屋。 只见闻人燕半摔在床上,已经人事不知。 许墨挑唇一笑,伸手便抓了闻人燕的头发,将他的头高高拉起,又狠狠撞下——直冲床沿! 砰! 一声闷响之后,闻人燕的一双眼睛瞬间红肿流血,几乎瞎了。 许墨拽着闻人燕的头发,浅笑着欣赏了片刻。 “你该庆幸这是北冥宗,要不是怕给师尊添麻烦,你今日便该死了。” 许墨低喃了一声,撒开手清除了闻人燕身上的追踪香,麻利翻身走了。 第二天中午,白祯带着许墨来跟闻人秋等人汇合,骤然见了闻人燕,还以自己看到了金鱼精:“这是怎么了?” 闻人燕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顶着一双青黑交加的鱼泡眼,憋屈地冲白祯拱手:“一不小心撞在了床沿上,容貌粗鄙,冲撞道君了。” 白祯摇了摇头,没忍住多看了好几眼。伤成这样都还没瞎,这闻人家不愧是炼药大世家了。 跟在清源道君身边的莫擎都吓蒙了,倒抽了一口凉气。 闻人燕猛地看了过来:“你有话说?” 莫擎瞬间收敛了眼底的异色,认真道:“不不不,就是觉得闻人师兄这眼睛肿得实在是很有特色,我土鳖,我少见多怪了,师兄别介意。” 闻人燕闻言,脸瞬间更黑了:“……”可滚你大爷的吧! 莫擎看天看地,等到闻人燕被抬走了,才忍不住看向了许墨。 这么犀利凶残的“意外”,应该不是许小墨干的吧? 莫擎有心想问问,可看了许墨一会儿,就忍不住觉得辣眼睛了。 往日里打起架来不要命的小狼崽子,这会儿跟个乖宝似的跟在清炎道君身边,小小地拉着一片衣角,清炎道君去哪儿他就迈着小短腿儿跟到哪儿…… 嘶! 这场面也太惊悚了! 许墨若有所感地转头,乖巧行礼:“师伯再见,师兄再见。” 装!再装!莫擎睨着许墨,嫌弃得都不想吭声。 清源道君抬手就敲了他的脑袋:“你那是什么表情?给你师弟回礼!” 莫擎脑壳疼地忙忙回礼,目送着许墨笑得甜滋滋地走了,不由茫然极了——这许小墨,昨天到底干嘛了?又到底打什么主意呢? 许墨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是让某些人的眼珠子听话些,不该觊觎的人别看。 北冥宗在大秦腹地之北的北冥山脉中,就是最快的飞行妖兽,也要十天才能到帝都。 高空中能活动的地方不多,废了闻人燕的眼睛,便能避免这货总把眼珠子黏在师尊身上了。 而果然如同许墨所想,闻人燕一上了飞行妖兽的背,就想方设法地往师尊身边凑,最后被风吹得眼睛太疼,这才不得不回去躺着,一躺就是十天。 到了第十一日正午,远航的巨大妖兽终于落了地。 许墨紧紧地攥住了白祯的手,眉眼间有戾气一闪而逝。 无论是谁,既然动了师尊,就都得死! 白祯以为许墨紧张,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顶:“我先陪你去许家看老夫人。” 他本就长得极好,这般纵容宠溺的一笑,简直能把人溺毙在这笑容里,一时间,偷看的光明正大看的,都忘了抬脚了。 许墨一下子就红了耳朵,正想说话,就见一行人大步而来。 领头的是个面白无须的老者,满脸喜庆笑容:“殿下可算是回来了,老奴听说殿下身体欠安,急得都要去北冥宗探望了!” 他迎了白祯往外走,压低声音询问道:“说是殿下中毒了,如今可好了?” 白祯见了老者就惊喜不已,笑着摇头道:“没事,年前游历时遇到了一伙儿邪修,可能是那时候被下了毒却没察觉,小师叔已经给配了药了。” 他上下打量着老者,见他气色极好,修为也有了进益,越发高兴:“父皇也真是的,您这闭着关呢,打搅你干什么!” 又瞥了闻人秋一眼:“闻人家主这爱打小报告的毛病还是改改吧。” 闻人秋拱手道:“殿下玉体安康才是帝国大幸,您这边出了茬子,臣下怎么敢不叫帝君知道?殿下便是怪罪,臣下也还是要如此的。” 更何况,这其中还夹杂着个被怀疑下毒的事,这要是不解释清楚了,他妹妹如今是帝后也救不了他。 白祯似笑非笑地看了闻人秋一眼,这老狐狸,之前在北冥宗的时候可是嚣张到了当堂拔剑了,如今倒是越发谨言慎行,处处透着对他这个长公主的尊敬了。 看来,之前的得势便张狂,都是为了试探闻人家新晋帝后母族之后,自己这个原配之女的反应了。 上一世自己懒得搭理他们,凡事遵循低调原则,这闻人秋可不是如今这般客气尊敬,而是事事都带着几分倨傲。 如今闻人家上下都规矩齐整,处处透着臣下本分,可见已经知道自己不好惹,所以暗中下令要敬着自己这元后长公主了。 这一家子,还真个五行欠收拾的命格。 第12章 第012章元帅还记得我吗? 王公公人老成精,虽然这几年已经不大在宫中伺候了,但对朝堂和各位大人的了解,却不比那些官员老油子浅,一眼就看出来其中奥妙—— 这闻人一家子,怕是在北冥宗被小主子给打了脸了。 小主子他这是开窍了,终于不忍着让着了! 王公公高兴得眼底都泛起了几分潮意:“如今见到殿下这般轻松自在,老奴可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白祯忙摇头,郑重道:“您可还是揪心着吧,该闭关闭关,该修炼修炼,记挂着我,也好在关键时候有个牵挂,再难也拼力冲一冲。” 这一世我没中毒濒死,您也就不会晋级关头心神失守,再身死道消了。 王公公见他说得郑重,忙笑呵呵地应了:“好好好!都听小主子的!” 白祯见他真听进心里头了,这才愉悦笑了。 他年幼失母,贵妃又在宫中纵横,若非王贤心善提点过他几次,如今有没有他这个人都还不一定。 他向来不喜欢白家皇宫的气氛,出来了就不愿意再回去,可正因为这些当年对他有恩的旧人在,这才隔段时间都回宫几趟。 老狐狸这一次把王公公弄出来接自己,显然是来示好的--原来他也知道,给自己指婚是要挨怼的! 王公公见白祯与自己笑谈近况,什么都说却就是不提回宫的事,便笑着一指身边的青年:“老奴知道您生气主子给您指婚,您听老奴一句,先仔细看看闻人将军,您带过他的,还记得吗?主子这一次啊,是真的用心良苦了。” 一直安静跟着的俊朗青年这才出声,笑容清朗地冲白祯见礼:“元帅还记得末将吗?” 白祯一愣,站住了。 眼前的青年他当年认识,镇北侯闻人烈,闻人秋的长子,把世子之位让给了弟弟之后,自己凭借军功封侯,可以说是帝都少有的青年才俊了。 但听他对自己的称呼,却分明是真的跟过他的。 六十年前大秦遭遇强敌,他临危受命,以元帅之位率军北征,也就只有当年在济北军待过的将士,才会几十年如一日地都还叫他一声元帅。 上一世闻人烈可从没提过这个,自己也不记得跟他共事过。 见白祯不说话,闻人烈笑着提醒道:“元帅当年在黑水河畔捞上来了一个少年。” 他拔出自己从不离身的佩剑,却是半截断刃,珍而重之地捧给白祯看:“当年我易容从军,年轻气盛追敌数十里,糟了埋伏,被敌军砍中右臂坠落黑水河,知道自己日后形同废人,便一心求死,随波逐流。 是元帅把我救了出来,跟我说,灵器断了也是灵器,大秦的将士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永远是最锋利的刀,当百折不挠,百烧不断,还赠了我这把断剑激励我!” 若非这份激励,这世上怕是已经没有他闻人烈这个人了,即便是有,也该是活成了一滩烂泥的一个废物,哪儿有如今战功卓著的镇北侯闻人烈? 闻人烈忍不住哽了一下,红着眼眶笑问道:“元帅,一晃几十年都过去了,您,您还记得我吗?” 白祯一看那断刃,往昔的记忆便瞬间涌上了心头,惊喜道:“烈琼?” 闻人烈再也绷不住表情,砰地半跪在地上,哽着嗓子冲白祯行礼:“是我!元帅!”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白祯:“元帅,我今年终于踏入了元婴境!我实现了我的诺言,即便是右手废了,也依旧百折不挠,百烧不断,元帅,到了如今,我才终于敢来认您了!” 白祯有些恍然,怪不得上一世闻人烈不怪他退婚,也怪不得忽然就冒出来了赐婚的事,原来这人是昔日袍泽,原来他已经晋级到了元婴境。 他这父皇,这一次还真如王公公所说,为了这婚约费心了。 白祯抬手虚托,霸道的灵力瞬间将闻人烈托起:“原来你是闻人家的孩子,怪不得论功行赏的时候,你却退伍不见了。” 闻人烈嘴唇颤抖,许久才道:“元帅,末将不该瞒您的!” 白祯洒然笑道:“我明白。” 他跟闻人家的关系向来水深火热,闻人烈隐姓埋名去战场历练,本就是冒名入籍,不跟自己说才是对的。 虽然如今立场不同,道不同不为谋,但看到昔日担忧的小将长大成人,烈烈如松,他真心替他高兴,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白祯坦然笑道:“论功行赏的时候,百般找你都找不到,总怕你出了事,如今见你功成名就,修为也高,我才是真放心了!” 闻人烈见他这般坦然舒朗,光风霁月,自己骗了他,他却至今忧心自己,顿时又羞又愧,也越发后悔:“是我太懦弱了,生生耽误到今日才敢跟元帅说实话……我让元帅担忧了!” 白祯笑着摇了摇头,这是一起上过战场的袍泽,又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小将,他天然就多了几分包容之心,正要疏导两句,却忽然觉得掌心冰凉。 白祯顿时神色微变,低头看向了许墨:“不舒服吗?”手竟忽然凉成这样! 许墨脸色发白地摇了摇头:“没事的师尊,可能是吹了风着凉了,师尊只管跟侯爷说话就好。” 话是这么说的,但他脸色发白,晃了晃头,忽然就往后仰倒,竟是昏了。 白祯吓了一跳,忙将人捞在怀里,探手一探脉,顿时就皱紧了眉头:“得了风寒了。”而且十分严重。 他顿时自责不已,这般严重的风寒可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得的,可自己一路走来竟没有发现端倪,真是太粗心了! 王公公一看白祯的神色,就知道他这是内疚上了,忙道:“我看看!” 他刚刚见小主子对这新收的小弟子喜欢得紧,就跟小孩儿说了好一会儿话,当时可没看出这小孩儿生病了,如今骤然如此,可万万别是得了急症。 王公公进宫前曾出身医道世家,后来又进了太医局当差,凭借着极好的医术这才得了在帝王身边当差的机会。 白祯小时候就没少被王公公治病救命,自然信他,忙把许墨袖子撸起,露出了手腕。 王公公伸出三根手指搭住,片刻之后,猛地沉了脸:“……这不是风寒,是中毒了!” 第13章 第013章都听师尊的 听到王公公说许墨竟不是风寒而是中毒,白祯先是一愣,继而寒了脸。 自他重生以来,一直对入口之物十分小心,更对外界时刻保持警惕,这一路走来,许墨和他一直同吃同住,小孩儿又乖又粘人,除了方便和遛弯,其他时候都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这种境况还能下毒成功,投毒者的范围就非常小了。 尤其是许墨中的这个毒…… 白祯冷冷一笑:“用毒伪装病灶,杀人于无形……呵!本座倒是许久没见这手段了,这是想请本座重温旧梦?好!够胆量!” 众人见他不怒反笑,还笑得自然且潋滟,没有半点儿厉色,不知怎的,竟个个浑身发寒,手指冰凉。 闻人秋作为家主首当其冲,脸皮不由神经质地抽了一下。他是极少数见证甚至亲历过白祯的成长史,却仍旧还活着的人之一,所以更知道白祯对宫廷阴司的忌讳。 当年第一次被下毒的时候,这小姑娘才五岁,刚从病床上爬起来,站都没站稳就开始了反击—— 证据确凿地把一宫妃位逼到了帝君面前认罪,后又亲手斩杀了连带那宫妃在内的十八个参与者。 再后来,小姑娘踏上了修途,手段比之前更加凶残生猛,但凡有下药算计的,向来直接宰了挂在宫门口,连帝君都没得劝。 以至于到了后来,他那贵妃妹妹各种阴谋阳谋都用了,就是没敢再下过一次药。 这么多年过去了,要不是今日又有蠢货犯了忌讳,让那些记忆重新历历在目,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忘光了那些让人头皮发麻的场面了。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闻人秋立刻郑重表态道:“殿下先救许墨,无论谁对这孩子下毒手,臣下都一定严厉处置,给殿下和许墨一个交代!” 王公公也忙道:“老奴这里有药,小主子莫气,吃了药再养上几天,小公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白祯闻言,神色微缓:“幸好公公在。” 他接过药给许墨喂了,见小孩儿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眼底的暗黑戾气这才稍稍褪色。 王公公遥遥招手让不远处等着的御用车架过来,温声劝道:“小公子刚吃了药需要休息,小主子,让老奴把他送到马车里先歇着吧。” 白祯点了点头,却没把许墨给王公公,而是自己抱着小孩儿上了马车,将人安置好了才下来。 彼时,闻人秋已经在这短短的间隙里,不动声色地找到了罪魁祸首——他小儿子闻人燕。 起因经过已经通过传音全弄明白了,本也是一场好算计,闻人燕琢磨着给许墨一个教训,正好也让许墨回家养病,暂时离了长公主身边,免得他兄长跟长公主相处的时候还带着个小拖油瓶,耽误两人培养感情。 只是没想到,计谋倒是好计谋,毒发时机也掐得刚刚好,偏偏许墨弱鸡得出人意料,竟然一杯倒。 计划赶不上变化,又刚好撞了白祯的忌讳,闻人秋只能让小儿子闭嘴稳住,飞快地安排好了后续扫尾。 闻人烈没察觉到父亲的安排,但基本猜到这事儿跟自家脱不了关系,不由又气又愧,见白祯下来,忙迎上几步:“元帅,我……” 白祯打断了他:“镇北侯不用多说,本座知道这事与你无关。” 与你无关,所以本座不迁怒你,但同样,你也别插手。 闻人烈自然听得懂白祯明里暗里的所有意思,越发羞惭,又见他之前还叫自己烈琼,这会儿却直称自己镇北侯,心中顿时又涩又痛,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恼恨地转头看向一众闻人家子弟,眼球里爬满了血丝:“谁干的?自己站出来!” 一众闻人家子弟们被他吓得脸色发白,闻人燕也被哥哥骇得手脚冰凉,暗悔自己冒失。 须臾,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哭着站了出来:“是,是我干的。我看不惯许公子给二哥脸色,就想给他点儿教训,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对不起!” 白祯呵地笑了:“你干的?” 那少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精致漂亮的小脸儿上满是泪痕,瞧着可怜极了:“求殿下饶了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就是一时被愤恨冲昏了头脑,二哥不过想问问殿下修炼上的问题,许公子却私自拒绝嘲讽,我气蒙了才犯了浑!” 她哭叫得厉害,年龄又小,越发显得可怜卑微,惹得许多人遥遥看了过来,对白祯指指点点。 车厢里,许墨潦草听了几句便气得睁开了眼,平日里总是纯澈温暖的眼睛,这会儿溢满了戾气和杀机。 他深恨那少女出言诬陷,让自己牵累了师尊被人说嘴,更恨自己用苦肉计时没把握好度,让师尊担忧生气,因此明明偷灌毒药都把自己倒腾坏了,还硬生生爬了起来。 抖着手撩开车帘,许墨板着苍白的小脸儿盯住了那少女,沉声道:“但凡修行之人都知道,入定打坐的时候最忌讳被人打扰。 闻人世子如今连筑基都不到,遇到的修炼问题都是再基础不过的东西,不就近找爹求问,就非得舍近求远,惊扰我师尊? 我师尊堂堂元婴道君,给他讲解几次已经非常屈尊降贵了,还要时时刻刻把他当个婴儿抱在怀里,从牙牙学语开始教吗? 什么时候开始,元婴道君竟要负责嫡传弟子以外的幼儿启蒙了?呵!多大脸?你瞪我做什么?你们就是毒死我,下次我也还会拦着你们!”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字字清晰,又毒又狠,远处驻足围观的都是修者,耳聪目明,自然听了个清楚明白。 众人噗嗤一乐的同时,也终于明白了始末,继而恍然大悟,对闻人燕和那少女两个作精鄙夷不已。 还真敢把元婴道君当私人武师那么用啊,啧,果然是脸很大!非常大! 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又有想讨好元婴道君的,直接就扬声嘲讽了。 闻人燕本就被许墨讥讽得脸颊涨红,又被好事者高声讥讽践踏,气得脸都快绿了。 偏偏这种情况下,许墨他不能怼,好事者太多怼不过来,他只能瞪那少女:“可闭嘴吧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让你态度良好地认罪,你攀扯球个许墨!自作聪明的蠢货! 少女哪儿能想到许墨的嘴巴如此刁毒,张嘴结舌,又怕又气,嘴唇都吓白了:“对,对不起!” 白祯并不理会众人如何看他,更不在乎少女和闻人燕的眉眼官司,见许墨病了还不乖乖躺着,顿时皱眉,快步走到马车边摸了摸他的额头。 许墨忙软声道:“师尊我没事!我觉得病已经好了!” 好个屁!还发着热呢!白祯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去睡,这里不用你操心。” “师尊我真没事!”许墨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战役凛冽,根本毫无睡意——我还要保护师尊呢!师尊就是吃亏在寡言少语,才总被人欺负! 白祯眯眼看他:“嗯?” 许墨僵了僵,忙忙爬回去躺好,还自动自发地把自己卷进大斗篷里,软叽叽地道:“师尊说得对,我果然还没好,果然应该躺着!” 他软乎乎漾出嘴角边的两个小酒窝,笑得又乖又甜:“我什么都听师尊的,师尊让我睡,我就睡!” 第14章 第014章许小墨,别骗我 上一刻还战役凛冽如同要撕架的小狼崽子,下一刻却立刻又软又乖,说什么听什么,白祯都被许墨这无缝对接的转变给逗笑了。 他探手拍了拍他的腿,见他睫毛颤颤地闭上了眼,这才放下了帘子,看向了那少女:“药呢?” 少女以为他是要查证,忙忙拿出来了一大包来:“有的!真是我干的!” 白祯看向了王公公,王公公快步走过去验证,点了点头。 白祯重新看向了那少女:“很好,全吃了,本座看着你吃。” 少女惊得脸刷白:“道,道君!求道君饶命!这么多……我会死的!” 她仓皇极了:“爹!二哥!” 闻人秋垂着眼仿佛没听到,闻人燕却忍不住迈出了一步,但还未开口,就被闻人烈按住了肩膀:“够了!还不嫌丢人吗?” 闻人燕脸色一白:“大哥!” 闻人烈冷声道:“犯了错就该接受处罚,她下药害人,殿下只让她自作自受,很轻了。” 闻人秋这才开口:“烈儿说得不错,是殿下仁慈。” 白祯对闻人家几个人的互动置若罔闻,只看着那少女,似笑非笑:“吃吗?” 少女怕得浑身颤抖,脑海中一片空白,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疯狂吞完了一整包药了。 “呜,呜呜……” 少女崩溃地哭了起来,捂住心口就想把药吐出来,却被闻人烈直接按了后颈,昏了过去。 闻人烈冲白祯拱手:“多谢元帅慈悲。” 白祯冷笑了一声:“如果生不如死也算是一种慈悲,那便是吧。” 说话间,他一甩手打出了一道灵力,灵力温和地包裹住了少女,将那一整包药的药效都给催化了。 少女在昏迷中闷哼了一声,眨眼间就烧得脸颊滚烫,气息微弱,竟完全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白祯神色冷淡地将昏迷中的少女甩给了闻人燕,淡淡道:“日后再有人算计本座弟子,便拿这做个参考。” 闻人燕手忙脚乱地接了,接住的瞬间就觉得一股暗劲荡来,痛得他差点儿尖叫--原本轻飘飘的少女,竟好似有千万斤力道! 他瞳孔紧缩地看着白祯,浑身发冷,经脉里暴虐的暗劲,让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哪怕他是闻人家的世子,但对于元婴道君的长公主来说,真惹毛了她,自己这个世子,杀了也就杀了。 闻人燕机灵地压下了将要溢出的闷哼,哑声道:“多谢殿下教诲!” 白祯看了他一眼,冷淡地冲闻人烈闻人秋点了点头,便与王公公上马车走了。 闻人家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敢说话。 闻人燕抖着手把庶妹放在了地上,涩声问道:“要请大夫吗?” 闻人秋垂眸看了庶女一眼,淡淡道:“不过是一场风寒,看她的造化吧。” 这就是不管了,任由其生死。 闻人燕心中泛起阵阵凉意,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家大哥:“哥?” 闻人烈冷着脸,压下转身就走的欲望,沉声道:“找个大夫给她看病。” 至于再多的,却是半点儿不肯说了。 “……是,我知道了哥。”闻人燕垂着头应了,没有敢再多说什么。 说到底,他父亲选择庶妹顶包也并非是无的放矢,今日给许墨下药的茶,就是他这庶妹哄着许墨喝的。 闻人燕很清楚,自己今日能够完好站着,不过是因为自己占着嫡子和世子的身份罢了。父亲和大哥如此冷漠狠戾,除了要给白祯交代,更多的,还是对自己的警告——对自己计算失误的警告! 闻人燕低声道:“哥,对不起。” 闻人烈抿唇看了他一眼,神色实在好不起来,闭了闭眼,对闻人秋道:“爹,我先回去了。” 闻人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会约束好你弟弟妹妹们,再不叫他们给你拖后腿。” 今日本是个极好的开场,说不得那婚事能变成真的,可如今,小儿子把一切都给弄砸了。 闻人秋再宠爱小儿子,也知道大儿子多年夙愿成空的愤怒,承诺道:“闻人家知道你这几十年的执念,放心,闻人家会拿出诚意给长公主看的。” 闻人烈的脸色稍稍好看了几分,郑重地冲闻人秋行礼告别,这才大步流星地追马车去了。 马车上,王公公掀开车帘往后看了一眼:“小主子,镇北侯跟上来了。” 白祯眉头微皱,还没开口,就见许墨正悄悄打量他的神色,顿时挑眉:“不是睡得很熟吗?装不下去了?” 许墨把下巴缩在大斗篷里,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鹿子眼看他,闷闷地小声问道:“师尊很喜欢镇北侯吗?换个人喜欢可不可以?” 他的忧愁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镇北侯好有心机的样子,今天都没有带侍卫出来。” 白帧先是一怔,这才想起之前许墨在北冥宗跟他说过的话——镇北侯闻人烈喜欢男人,身边带了许多“亲近”侍卫,不是良配。 他神色微妙,如果小弟子说的是真的,那么,闻人烈今天表现出来的对自己的忠贞就很有趣了。如果小弟子说的是假的…… 白帧看着许墨满含担忧的眼,伸手轻轻摸了摸他脑袋上的软毛:“许小墨,永远别骗我,知道吗?” 许墨一愣:“师尊?” 白帧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耳朵,轻轻地拧了一下:“骗了我的人,这辈子都别再指望我能原谅他了。” 顿了顿,他轻笑:“下辈子大概也不行。” 许墨的心脏猛地跳了跳,忍不住就想爬起来:“师尊我不会的!” 白帧按住了他:“躺着,别动。” 许墨指尖战栗,内心最深处最阴暗的东西被眼前的场景所触碰,隐隐透出几分压抑的疯狂来,但,一看白帧含着浅笑的眉眼,他就硬生生把所有异动都稳稳按捺,又软又乖地看着白帧,一脸认真地说出了这辈子最大的谎话:“我绝对不骗师尊!” 顿了顿,又伸出手眷恋地拽住白帧的衣角,满眼期待和认真地说起最真的话和他最想念的愿景:“我也会帮师尊看着,保护师尊,不让任何人欺骗伤害师尊。这个世界上只有师尊是真的对我好,我也一定只对师尊好!” 白帧摸了摸他的脑袋:“我信你。” 小弟子还小呢,这一世没经历过被人欺负的事,比上一世更阳光开朗,软萌得跟头小鹿崽子是的,他自然信他:“只是提前告诉你,免得日后你我生出了间隙来。你也该把你想我注意的告诉我,这样你我师徒才能更长久和融洽。” 上一世,他和小弟子就吃亏在交流太少,明明该是最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却交流极少,连彼此关怀都透着笨拙和窘迫,直到后来毒发分离,才发现竟是浪费了那么多时光。 这一世,他想两人能更好些,至于其他诸如闻人烈烈琼的,再如何见了旧友袍泽欣喜,都是要排在小弟子之后的。 如果小弟子当真那么不喜欢闻人烈,他便远着就是了。 看着许小墨因为自己的话而骤然亮起来的小脸儿,白帧被萌得心脏微颤,手痒地摸了摸他软乎乎的头发,只觉得又治愈又正能量,小弟子要求什么,竟然都想答应呢! 第15章 第015章相当于你后爹 许墨被白帧揉脑袋揉得满身舒坦,软乎乎地叫了一声师尊,拉着白帧的衣角晃了晃,像极了被撸毛撸高兴了的小奶鹿。 他又高兴又纠结,许久才郑重地回答白祯之前的话:“我觉得师尊哪儿都好,只要师尊喜欢我,什么都不用注意!……师尊,你想知道我什么方面的,我都说给师尊听,不说谎!” 白帧被他急于剖白的样子逗笑了,摸摸他的脑袋:“原则问题上不骗人就好,小墨还小呢,偶尔调皮捣蛋是小孩儿天性,不用事事巨细地跟我坦白。” “师尊对我真好!”如此宽容大度,明明不喜欢被骗,还肯让我撒小谎!许墨感动得脸颊滚烫,幸福得眉眼弯弯,眼睛里像是揉碎了点点星光。 白帧被小孩儿软乎乎的样子逗笑了,一旁的王公公也被他依赖白帧的样子萌得心肝儿直颤,笑问道:“小公子不喜欢侯爷吗?侯爷为小主子等了六十多年,人痴心,又有元婴修为,可以说是世间良配了,一定能保护好小主子,对小主子好!……今日侯爷不带侍卫,是因为跟着的都是皇家内卫啊。” 许墨反驳道:“他根本打不过我师尊,何谈保护?更何况,他还……” “小墨。”白祯出声打断了许墨将要出口的话,摸了摸他的头顶:“你身体还虚,今天已经说了很多话了,该睡觉了。” 王公公也是一惊,忙道:“是该休息了,你这一次可是有些伤到了元气了。” 许墨深知自己年幼,许多话不一定能被大人们听进去,如今见王公公对闻人烈如此看重,言语间多有说和的意思,而自家师尊向来敬重王公公,这会儿哪儿能睡得着:“师尊,我……” 白祯轻笑着点了点他的眉心:“睡吧。” 师尊竟然用灵力点晕我!许墨委屈巴巴地颤了颤睫毛,只撑了没一会儿,就陷入到了沉沉睡眠之中。 车厢外传来近在咫尺的马蹄声,闻人烈跟内卫说话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车窗边。 白祯看向了王公公:“公公,改道去宫里吧。” 王公公先是一愣,继而瞬间就明白了小主子的意思——这是片刻不停地就要去解决那婚约了,同时,也是要避开镇北侯。 此时,闻人烈满含歉意的声音响了起来:“元帅,烈琼特来请罪!” 王公公心中微微一叹,本以为这一次能看到小主子出嫁,如今看来,这驸马怕是又要遥遥无期了。 见白祯垂眼并不搭话,王公公只好自己掀开了帘子,露出半张脸来:“侯爷,小主子正在入定,怕是暂时无暇与侯爷叙旧了。” 闻人烈眼中难掩暗淡落寞,哑声问道:“我可以送元帅回公主府吗?” 王公公摇头,和气笑道:“小主子要回宫了,接下来几日怕是都没有时间跟侯爷叙旧。” 闻人烈脸色几次变换,最终只剩下了一片黯然:“回宫?” 他几十年如一日的喜欢倾慕一个人,这个人她就近在咫尺,他便是不特意去搜集她的消息都能对她了解入骨,更遑论他总忍不住关注跟她有关的一切? 元帅最不喜深宫拘束,最厌烦与宫中人虚与委蛇,每一次回帝都,都是被陛下唠叨得不行了才会回宫一趟,如今却竟然主动回宫…… 元帅她,竟是对与自己结成道侣这般如鲠在喉! 闻人烈嘴唇颤抖,声音有些破碎失真:“元帅,烈琼给您添麻烦了!烈琼冒失了,不该……不该觊觎您……” 白祯心中一叹,无论闻人烈那些侍卫到底是怎么回事,此时他的这份认真,显然是真的:“烈琼……” 可他这才刚开口,就觉得衣摆猛地一紧,低头一看,就见许墨竟是醒了,正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眼中含着薄薄的一层水雾,泪盈于睫,水汽要掉不掉地挂在睫毛上。 白祯被他眼底的落寞和委屈狠狠刺了一下,刚刚要说的话瞬间忘了个干净,伸手摸了摸许墨的额头:“难受?” 入手温度的确有些高,显然是又烧起来了。 白祯顿时皱眉,伸手一捞就把小孩儿直接捞进了怀里,抓住了手腕缓缓输送灵力:“别怕。” 他有些笨拙地拍了拍许墨:“为师不知你心中这样不安,不该强行让你昏睡。” 许墨听着他柔软好听的声音,看着他含着纵容和歉意的眼神,一下子就红了耳朵,红了脸,然后,红了眼。 在这世上,只有师尊才会这般尊重他,为一点小事都觉得歉疚,觉得亏欠了他。 想到上一世师尊中毒,五六天才能有一两刻清醒,却呕着血都还要背着他悄悄交代师伯和小师祖照顾他,许墨再也克制不住,伸手抱紧了师尊的腰。 他师尊这么这么好,只有最好的人才能配得上,闻人烈……凭他也配! “师尊,”许墨闷在白祯怀里,不见神色,只闻闷闷的声音:“师丈的人选我也可以小小的提提意见,好吗?” 白祯感觉到他身体微颤,似乎藏着深不见底的害怕和担忧,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背脊:“师丈便类似于你后……爹,自然该听你的意见。” 虽然他并不准备跟任何人扯上婚姻关系,但这些成人世界里的复杂事,就不用了跟小弟子详说了。还太小呢。 许墨紧了紧抱着白祯的手,许久,才抬头看向了他:“我一定给师尊选个最好的!” 白祯被逗笑了:“好,师尊等着。” 许墨高兴得直笑,又满足又舒坦地窝在白祯怀里,撒娇道:“师尊身上好暖,一直抱着我行不行?” 白祯捏了一把他的耳朵:“睡吧。” 许墨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又忽然睁开,虫子似的蠕动到了车窗边,探出头去看闻人烈,温和有礼地道:“多谢侯爷费心来送我师尊,不过不用了,瓜田李下的不方便,侯爷自便吧。” 闻人烈清楚地从许墨的眼睛里看到了挑衅,这小孩儿,一次又一次地争夺元帅的注意力,如今竟连元帅的婚事也被他抢了几分话语权,都如此了,还要凑出来这般看着他…… 如果这都还不算是挑衅,那么,什么才是挑衅? 闻人烈想起今日这前前后后,一切破坏都来源于眼前这小崽子,目光不由就锋利起来:“你……” 许墨忽然颤了颤,脸色发白地往后一缩。 咚! 他的脑袋狠狠磕在了车窗上! 第16章 第016章本系统擦边了 许墨被闻人烈吓到了,咚地一声就撞在了车窗上。 闻人烈一听那沉闷的声响,脸色就变了变,见这小孩儿撞了一下不算,竟还有撞第二下的意思,顿时就被气笑了,伸手便去拽他。 不过他快,却有人比他更快。 洁白修长的手轻柔按住了许墨的脑袋,稳稳将许墨从摔趴的边缘捞了回来,紧接着车帘被灵力掀开,闻人烈还带着严厉的脸,一下子就撞进了白祯的眼里。 闻人烈顿时僵住,忙缩回了手,无措叫道:“元帅……” 白祯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重新把许墨揽进了怀里,慢条斯理地把他裹成了个茧子,睨了他一眼:“乖乖躺着,别动。” 许墨看出了他眼底的警告,顿时麻了爪,又乖又萌地冲白祯讨好软笑:“师尊我不动。” 白祯摸了摸他脑袋上的肿包,见他瑟缩着抽了一口凉气,没好气地捏了捏他的耳朵,找出药膏给他抹上:“回去再收拾你!” 小崽子能耐了! 苦肉计敢玩儿这么狠! 许墨忙忙讨好地漾出两个小酒窝来,越发显得又小又软萌:“师尊……” 白祯被他这一把甜出奶音的声音腻得打了个寒颤,警告地瞪了他一眼,这才看向了镇北侯:“小墨淘气了,还望镇北侯见谅。” 闻人烈忙道:“不不,是我太严厉了……” 白祯没跟他客气,点头道:“镇北侯的确是太严厉了,小墨是我弟子,便相当于我的儿子,而且,恐怕会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孩子。 他很好,便是淘气胡闹也只是使使小性子,若有人因此便对他起了杀心,我绝容不下这个人!” 唯一的孩子……便是不准备成亲生子了!闻人烈猛地攥紧了缰绳,既为白祯的当面拒婚而痛心难受,又因为自己阴暗面被看了个正着而后悔,半晌才找到声音,涩声道歉:“对不起,给元帅添麻烦了。” 白祯认真道:“多谢你的错爱。” 闻人烈眉眼间的惨淡根本遮掩不住,摇摇头,哑声道:“末将……末将觉得这些年能有这份心意和执着,是末将之幸。 若非这份感情支撑,末将大概已经死了上百次了。虽然不能跟元帅结成道侣,但只要元帅知晓末将这份心意,末将便已经很满足了!” 他越说,思路便越清晰起来,脸上渐渐也露出了笑容来:“这份追逐和信仰对末将来说是毕生最珍贵和闪光的东西,元帅,末将只希望元帅平安喜乐!” 白祯郑重道:“多谢你,望你也能平安喜乐。” 闻人烈眼眶泛红,却笑得坦然舒朗:“末将不打搅元帅了,什么时候元帅想聊聊过去了,便叫末将跟旧友们一起喝喝酒吧。末将……很怀念当年跟着元帅和兄弟们一起厉兵秣马的日子。” 白祯神色和缓了一些,点了点头:“好。” 说话间,忽然听见“叮咚”一声脆响,神隐了许久的系统上线了。 【检测到把宿主奉为白月光的忠实信徒一名,奖励宿主五十积分!】 【请宿主与信徒保持良好关系,每上涨一层信仰值,奖励五十积分!】 【如果信徒愿意为宿主生死疯狂,则自动升级为狂信徒,奖励宿主一百积分!】 飞快刷完了细则,系统激动得撒欢儿欢呼:“宿主好厉害,新手上线就能收获如此优质的信徒!宿主宿主!快!攻略那个小哥哥!把他发展成狂信徒!” 白祯微微顿了顿:“……”这破系统怕不是想搞邪教? 他不动声色地掩下心绪波动,对闻人烈道:“镇北侯慢走,不送。” 闻人烈见白祯眉眼不过柔软了片刻,便瞬间恢复了冷清,心中仿若打翻了胆汁,苦得呼吸困难。 他忙忙调转马头:“元帅回宫之后好好休息,末将走了!” 他红着眼眶策马而走,唯恐被白祯看到了他夺眶而出的眼泪,那急匆匆的狼狈样子,让人看了有些不落忍。 王公公心中微微一叹,想要说些什么,却见白祯已经闭上了眼睛入定,显然并不想说多。 许墨悄悄偷看了白祯好几眼,被按了一把脑袋,顿时不敢乱动了。 他闭着眼睛琢磨着闻人烈的今日的所有举动,心情晦暗地颤了颤睫毛,直到病体虚弱,扛不住了,这才放松睡了过去。 王公公看看白祯又看看许墨,无声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忧愁极了。 小主子本就是个冷清不爱闹的性子,让她嫁人本就难如登天,如今又收了这么个防狼似的防后爹的“儿子”,别是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吧? 就在王公公发愁的时候,白祯也在愁——这破系统执着于构建邪教,叨叨得他头疼。 白祯冷漠脸问道:“你该不会是为了升级,所以偷偷搞出来了这么一个信徒积分小程序吧?”说好的白板系统只能接敌意值任务呢? 系统光球甩出哭唧唧的颜表情来:“才没有!真的是随机任务!对于白月光来说,还有什么比信徒更重要?信徒啊!那可是信徒!” 它用颜表情对白祯疯狂暗示,见白祯不搭理它,不得不擦边球似地建议道:“他们喜欢你,信仰你,你才能让他们帮你做很多事啊!这可是最实用的金手指!” 话音刚落,系统球上就瞬间火花带闪电,竟是被电击了。 白祯神魂微颤:“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系统球被电击得滚在了地上,灰头土脸地翻滚了一下,面条泪款款而下:“因为系统擦边引诱宿主做妖艳渣受,所以……被规则处罚了……” 白祯忍了忍,没忍住,幸灾乐祸地笑开了:“你是不是特别想改名字?” 系统一脸懵逼:“智咸,智咸还挺好听的,很韩范儿,不用改吧?” 白祯被它的蠢糊了一脸,怜悯地摸了摸它,温声道:“我觉得你其实可能更想叫渣受系统,你要不自查一下系统文件,探索一下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系统乱码了一瞬,在白祯的意识海里疯狂不依:“宿主你是不是在骂我?” 它弹起来,绕着白祯把面条泪变成瀑布泪:“宿主我只是想让你过得更容易更顺心一点,本系统不渣的,一点儿也不渣!……还有!本系统很攻的,非常攻!” 系统的怜惜担忧顺着精神力连接的地方急切传来,白祯微微怔了怔,心中蓦地酸软一片。 这小蠢蛋……跟他心意相通了一辈子啊,看到了他所有最狼狈最惨的岁月。 他伸手按住了系统球,拍了拍它圆管滚的机身,温声道:“我知道,但比起利用依靠旁人,我更喜欢自己做自己的金手指。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这不是你自己常念叨的吗?好了,去吧,现在积分够了,你该升级了,等升级以后,你会越来越攻的。” 系统球被他柔软的嗓音一哄,顿时被顺毛了,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一茬好事儿。 它欢喜得跟只小狗儿似的,蹭了蹭白祯的神魂,雀跃着蹿进了数码云雾中去。 “宿主等我!” “等晋级成功后换了药,宿主就能冰肌玉骨,美艳无双啦!嘻嘻!” “……”白祯瞬间冷漠脸,可去你的美艳无双吧! 第17章 第017章他捅我怎么办? 马车一路往宫里去,禁宫不能行马的规矩,对于白祯这个嫡长公主来说如若无物。 这是白帝特意下旨赐给白祯的权力——在皇宫,白祯享有跟白帝相等同的一切特权。 惯例的,马车一直行到了乾坤殿门口。 守门的小公公确认了来人,忙忙激动地小碎步跑向内殿,高兴得跟白帝禀告——殿下她回来了! 须臾,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白祯才刚下马车,白帝冥微就到了:“祯祯!” 他俊朗的脸上满是惊喜的笑容:“你终于肯主动来见爹一次了!” 他本就长得好,气质舒朗皎皎,年轻时便是帝都第一的美男子,如今年岁大了,容颜却没有老去,反而增添了无上帝王威仪,越发如同神君亲临。 有着这样容貌气质的一个人,偏偏又有最尊贵的身份,但凡做出一两分对人的看重,都能让人心潮澎湃,甘为下臣。 即便是白祯自己,有时候看着他这幅模样,都会猛地动容,真要以为往年的那些磋磨,不过是女人们嫉妒起来的牵连,跟这男人没有任何关系了。 白祯点点头:“爹都要把我打包送人了,再不来,我怕是要被直接扭送进洞房了。” 白帝满眼期待:“我觉得闻人烈那小子极好,他晋级元婴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来坦白当年隐瞒身份的事。 为父看得出来,他是真喜欢你!这么多年了,闻人烈竟是连个侍妾通房的都没有,一心只想着好好修炼,等有资格了来娶你。多好!” 白帝说了半天,却见白祯只关心怀里抱着的小东西,不由凑上几步:“你抱着个什么?”孩子? 白祯缓缓露出微笑:“你外孙,我这一脉唯一的宝贝疙瘩。” 白帝脚下一个踉跄,倒抽了一口凉气:“什,什么玩意儿?” 白祯一下子拉长了脸:“玩意儿?” 白帝忙扯出一抹笑容,僵硬改口道:“呦!这小东西瞧着可真可爱!……不如封为世子,等成年了,就封个异姓王?……他跟你姓吗?” “他不跟我姓。异姓王这主意不错,那就麻烦爹今天就下旨立世子吧。”白祯这才心情极好地笑了,还把斗篷帽子拉开,给白帝看许墨红扑扑的睡颜:“可爱吧?” 白帝仔细盯了好几眼,点点头:“可爱可爱。”……就是好像有点儿眼熟? 王公公站在白祯背后,无声提醒:“帝君,是许家的那个孩子。” 白帝高高提起的心一下子就放回了肚子里,原来不是闺女被哪个混账骗身生的,再看许墨,顿时就又温和了几分:“怎么睡这么沉?” 白祯笑容浅了几分:“大约是见小墨粘着我,怕耽搁了我跟镇北侯相处,所以回来的路上,闻人家干脆下药把人给放倒了。” 白帝:“……” 他干笑了两声:“这里风大,来,把我乖孙子给我抱着,咱回去说,回去说!” 白祯果断把许墨塞进了白帝怀里,见小孩儿不安得乱动,便又是拍后背又是摸脑袋的,还低声安抚了好几句,等许墨又沉沉睡去,他这才看向了白帝:“爹,走啊。” 白帝堪堪回神,低头看看怀里的许墨,眼底带着几分惊叹。 他已经多少年没见过大闺女这般柔软温柔的模样了? 似乎,是从大闺女六岁之后吧。 被一直护着的庶妹算计下药之后,他这大闺女……可就再没对小孩儿有过任何信任和亲近了。 白帝又把许墨抱稳了几分,大步流星地去了正殿,直接把小孩儿放到了龙床上,又一叠声吩咐人去请太医过来。 等忙乱却寂静无声的诊断完毕,又安置好了许墨,父女俩这才出了内室,到外面去说话。 白帝趁着之前的空档,已经听下属禀告了妖兽车马行的事,这会儿叹气道:“本是想着镇北侯对你的心很难得,再加上镇北侯这些年也基本跟闻人家撕裂开来,这才让你与他结亲,没想到,还是给你添堵了。” 白祯给自己和白帝各倒了一杯茶,建议道:“那不如,现在就去把那封赐婚圣旨要回来?” 白帝一顿,认真问道:“真就这么不喜欢?” 白祯噗嗤一声乐了:“爹该不会是忘了,我有多少次差点儿死在闻人家和你宝贝心肝儿手上了吧?我是得有多想不开,才要找个姓闻人的来膈应自己?” 白帝有些尴尬,耐心分析道:“镇北侯不一样,他当年废了右手之后,在闻人家多受排挤,早就把那点儿恩情给耗光了。” 白祯又笑了:“俗话说,这结亲就如同买猪看圈,闻人烈这头小猪崽儿就是长得再壮实,就冲他家,我就买不起。更何况,他当真能跟他家撕开?恐怕不见得。” 白帝问道:“你不信你爹我查到的东西?闻人烈当年在闻人家曾经生不如死,他为人果决,怎么可能还会跟闻人家再有牵扯?” 白祯轻笑道:“当年我还被爹的女人们害得各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如今我跟爹撕开了吗?” 白帝眸色猛地沉了下来,一下子就明白了白祯的意思。 他跟白祯的琉璃父女情之所以还建在,是因为血脉情深吗?并不! 不过是因为白祯还要顾忌母族苏家,顾忌整个大齐朝堂的安稳,否则,以白祯的性子,晋级元婴道君的当日,恐怕就已经杀进闻人家,堕落为魔修也要血洗往昔仇人了。 他如今能够牵制住这大闺女的唯一依仗,也不过是因为在这闺女心中,再大的仇恨也不如至亲好友都平安无事更重要,至于她自己,天大的委屈都能为至亲忍了罢了。 白帝轻声道:“闻人烈跟你不同……” 白祯被逗笑了:“爹是想跟我装糊涂吗?我收了小墨做弟子,又几次教训闻人燕,所以真正给小墨下毒的是谁,还不清楚吗? 那庶女?她不过是闻人燕身边一条摇尾乞食的狗罢了,若不是闻人燕想要伺机报复,她敢给小墨下药? 我一个外人都知道闻人燕睚眦必报的性子,镇北侯作为亲哥,能不知道闻人燕?可今天,他信了那庶女的话,立场分明。” 白帝眸色微沉。 白祯笑容潋滟:“他今日能为包庇亲弟来蒙我,焉知明日不能为了亲姑姑捅我一刀?爹啊,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 第18章 第018章爹是要教我开后宫? 眼见白祯虽然笑着,但拒绝的意思越发明显,白帝盯住了他,缓声询问道:“我记得你很喜欢烈琼,他失踪后,你找了他好几年。” 白祯点了点头:“烈琼是个很好的孩子,我自然担心他。但,闻人烈终究已经不是烈琼了。” 这就是真的不喜欢了,而且仍旧对闻人家忌讳不已。白帝有些可惜,但同时,又蓦地松了一口气。 可想想闻人烈如今毕竟是元婴道君级的强者,难得求到自己面前,自己这么快拒绝,似乎不大好。 白帝想了想,还是劝道:“赐婚圣旨先不急着拿,你再想想,也跟闻人烈再处处看吧,万一能合眼缘呢?祯祯,爹也是没办法了。 你这么强,帝国内能够配得上你的青年才俊本就少,那些能与你比肩的,偏偏都早早成亲了。爹不想委屈你,所以,你再考虑考虑吧。” 白祯放下了茶杯,端坐着盯住了白帝:“爹可想好了,闻人烈晋级元婴,帝国的确如虎添翼,但他这个元婴,比得过我吗? 闻人烈七十多岁能晋级元婴,天赋是不错,但与我比,如何?我能二十年内给帝国再添一个化神期灵帝,闻人烈,可能?” 他似笑非笑:“爹,我晋级化神有望,你猜谁会最着急?你确定要把这么一个不稳定因素放在我身边,让帝国随时可能被算计得失去一个庇护神吗?” 白帝猛地瞳孔一缩,呼吸不由急促起来:“二十年?你说真的?!” 白祯淡淡点头,眉眼间带着几分倨傲:“自然。” 其实上一世他七年之后瓶颈就松动了,只是被那毒毁了所有,这一世他只会更快,但这些,老头子就不必知道了。 白帝深深地盯了白祯好几眼,然后忍不住抚掌大笑:“好好好!大秦有我儿,是大秦之幸!” 他连声吩咐王公公:“王贤,快!去把赐婚圣旨拿回来!我儿日后未来可期,不该被这些世俗规矩所牵扯!” 王公公笑着哎了一声,立刻退出了乾坤殿,出宫往闻人家去了。 白祯笑问道:“爹日后不会再给我指婚了吧?” 白帝大笑道:“这天下间谁能配得上让我儿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业?我儿只管好好修炼,日后看上了谁家漂亮少年,朕亲自赐给你把玩!” 他愉悦地拍着白祯的肩膀:“待你晋级化神成功,这天下间的好苗子都会以伺候你为荣,没有名分算什么?照样有的是人前赴后继。” 顿了顿,刻意压低了声音,笑道:“就是元婴期,我儿说一句要他,他敢不从吗?” 白祯见鬼似地斜眼看着白帝:“爹是在教我怎么广开后宫吗?” 白帝灿烂笑道:“为何不可?化神可称帝,帝王,自然该有后宫放松把玩!无妨,爹帮你选!什么样儿的类型都来一两个,总能挑到合你心意的。” 这光明正大的渣气,呼啦啦扑了白祯一脸。 白祯嘴角微抽,深呼吸站起来:“小墨醒了。” 白帝沉声叫住了白祯:“祯祯!” 白祯转头。 白帝温声道:“这些年来,她一直寝食难安,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不已。日后你晋级成功了,闻人家你想如何出气都可以,她,你便当做一个普通继母来相处吧。” 白祯忽然有种被逗乐了的感觉:“怎么相处?当个正经长辈一般敬着捧着?爹啊,这都多少年了,您还想着让我跟您那心肝儿友好和谐呢?” 白帝温声道:“祯祯,那是爹如今的妻子。” 白祯笑问:“按理,继室入门是要去给原配下跪上香的,她去跪了吗?跪得标准甘心吗?” 白帝没吭声,那自然是没跪的。 白祯笑容灿烂,摇摇头直言道:“当年废了她经脉让她缠绵病榻,她害我的事儿便算是了了,往后只要她别作死作到我面前来,我不杀她。” 白帝露出了几分笑容来:“祯祯大度。” 白祯轻笑道:“不过再多的可就没有了,什么把她当成正经长辈尊敬,仗着身份插手我的婚事,又或者干脆想让我叫她母后的,最好想都别想了。 爹啊,想让正妻的孩子跟小妾甜蜜和谐,只能是男人的美梦而已,咱就不强求现实里也实现这种荒诞幻想了,成不?” “你这孩子越来越毒舌了,”白帝点点头,并不强求:“我都要给你准备后宫了,还会用那些虚礼来压制你么?” 白祯扬眉轻笑,本就清艳绝尘的眉眼顿时越发耀眼:“那就多谢爹的理解了,不过这后宫,还是算了吧,我可没空陷进拈酸吃醋的争奇斗艳里。” 白帝好笑地抬手虚虚点了点他:“你啊!” 他看着笑得明眸善睐,清美绝艳的女儿,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得到的情报,不由轻声叹道:“祯祯变得锋利起来了。” 明明平日里寡言少语的人,如今笑起来让人如同春风拂面,但,性子却完全变了,从原来的顾念大局,变成了如今的……锋芒毕露。 白祯懒洋洋地道:“是变了,原本想着顾念大局,所以你好我好大家好,后来死过一次,忽然发现顾全大局的就我这么一个傻逼,所以,我还顾忌个屁呢?” 他勾起一边嘴角,冲白帝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来:“所以爹啊,你这个帝君可得看牢了下面的狗子们了,真乱咬惹火了我,天下大乱,烽火连天,我带过兵,可不带怕的!” 白帝笑容一敛,神色猛地冷了下来:“闻人家私下里冲你出手了?” 这会儿,他独属于帝王的威仪才彻底摆露出来,仿若一头绝对不能招惹的上古凶兽,不但勇猛,而且聪敏得惊人。 白祯轻笑了一声:“那谁知道呢?” 他摆了摆手:“记得封世子的圣旨啊爹,等小墨休息差不多了,我要带他去一趟许家,这圣旨也能让许老夫人高兴高兴。” 白帝嘴角微抽,瞬间哭笑不得——这破闺女!那可是圣旨!是随便拿来给老太太逗乐子的笑话段子吗? 他翻了个白眼,不急着写,反而追上白祯:“急什么?你三妹这几日正巧在宫里,她一会儿就该摸过来找你了!” 他自顾自去床边逗许墨:“来,乖外孙,叫外公!” 许墨:“……” 他求助地看向了白祯。 白祯脚步一顿,正要开口,就听见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个宫装少女嗷一声“姐姐”,直接就跳到了他的背上! 第19章 第019章小哭包,害臊吗? “姐姐!”三公主白婧带着哭腔的声音抖得厉害,光听声音就知道她这会儿吓得厉害:“父皇说你中毒了?你怎么就中毒了?哪个王八蛋害得你?” 白祯心头的酸软和恶心几乎是同时冒了出来,险些冲垮他的情绪,让他差点儿控制不住地将白婧用灵力甩出去。 这对外排斥……竟是越来越严重了! 白祯迅速掩下心中的凝重,不动声色地攥紧爆溢而出的灵力,在白婧发现之前,就将灵力悉数藏好,好像只是两人之间刮过了一阵轻柔至极的微风。 他几不可见地微微活动了一下僵硬抗拒的身体,才扯出笑要把白婧从身上撕下来,床上的许小墨就快一步冲了下来,硬生生挤在了两人中间,把白婧给挤走了。 光着脚的小孩儿张开手臂挡在白祯面前,身体微微颤抖,但站得却很稳很坚决:“我师尊不喜欢人靠得太近,这位姨姨,请您别为难他!” 白祯有些愣怔地回身看着小短腿儿的小弟子,因为被人骤然贴近而产生的不适冰凉感缓缓退去,四肢百骸都在渐渐回暖。 他伸手到许小墨腋下,将小孩儿提起来放在了床上,然后拿被子裹吧裹吧裹成了个小蚕茧儿:“还生着病呢就敢光脚下地?不想好了?” 许墨吭哧了半晌也没从被子里钻出来,不由着急:“师尊~~” 那声音软的,都沁出甜甜的奶味儿了。 白祯受不了地捏了一把他的耳朵,挑眉问道:“还乱来吗?” 许墨蠕动着蹭到白祯身边,一副不出来就不出来的模样:“反正不能让师尊难受!” 白祯看着他滚在自己腿上的模样,伸手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见小孩儿瞬间僵住,然后涨红了脸,顿时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屁大点儿的小东西,你还知道害羞啊?” 许墨脸红得快冒烟了,软乎乎地叫他:“师尊~~~” 白祯揉了一把他的脑袋,修长的手指左右挑弄了几下被子,许墨顿时便从被子卷儿里解放了出来,忙伸出小爪子抓住了白祯的衣角,还警惕地看了白婧好几眼。 白婧看看许小墨抓着白祯的手,又看看自己的手,委屈巴巴:“姐姐~~” 那声音甜的,也不差许小墨什么了。 白祯又好笑又无奈:“小哭包,都一百多岁的人了,还哭,不害臊吗?” 白婧脸颊红红,期期艾艾地挪到了白祯身边,小小声叫了一声父皇,又给白帝请了安,见白帝跟往常一样乐见她们姐妹亲近,只想看个热闹,顿时便把高高提起的心放进了肚子里。 她有一肚子话想对白祯说,但说出口了,却只有软乎乎的一句:“姐,我想你了。” 白祯看着白婧这幅样子,顿时心软得不成样子:“我也想你。” 白婧的母妃出身低,是当年外邦进贡上来的歌姬,一朝承宠便怀了孕,可惜后来早产死了,小小的白婧刚出生才一天,就被抱到了白祯母后身边。 半年后白祯母亲病逝,小小的白祯便带着这么个小婴儿在深宫中求生存,不但保护好了自己,还把妹妹教养得又聪明又乖,唯一的缺点,大概是天然怂了。 但这小姑娘怂归怂,却是个天然黑,心里也向来有成算有底线,因为这个,后来白祯要去北冥宗的时候,小姑娘死活不去,他便也没有强求。 这些年来白婧过得还算不错,她自小就有很强的炼丹天赋,如今也是有名的炼丹师,在皇室也颇受追捧尊敬。 唯一遗憾的,大概便是她小时候被人哄骗吃了驻颜丹,因此容貌永远停留在了十四岁,如今一百多年过去了,她看着也还是小姑娘的模样。 不光是容貌,就是性情,只要是在他面前,白婧也总还是那个又怂又乖又蠢萌的小妹妹。 白祯拍了拍白婧的头顶:“好了,我真没事,北冥宗的秋缘道君你见过的,他医术高超,有什么毒是他解决不了的呢?” 白婧还是不放心,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口小箱子,匆匆忙忙推给他:“那你把这些药都拿着,吃着养养身体……养颜也好啊!” 白祯触手一拎,就知道这箱子里起码装了五六十瓶丹药,而且每瓶必定都是满满当当的。 这已经算是一种惯例了,不管他在不在帝都,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白婧总是抽空给他炼制各种各样她能炼制的最高等级的丹药,就怕他急用时没得用。 可白婧这个皇家炼丹师的尊崇地位也不是白给她的,她也有每月任务,炼丹不是件易事,要完成任务还要另外给他存药,已经不只是透支体力的问题了。 白祯都想敲她的头了:“你精神力再强也不能这么透支,你日后还想不想晋级更高级的炼丹师了?” 白婧一下子又红了眼眶:“要是姐真出了事,我就是成了药尊药宗的,又有什么意思?” 她颤抖着手紧紧握住了白祯的衣角:“姐,你一定要好好的,千万,千万别出事!你要是出事了,我……我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 白祯心头微微颤了颤,低头看着一左一右攥着他衣角的两只手,眼中飞快地滑过了一抹湿润。 自己死后,妹妹和小弟子会怎么样——这是他上一世最不敢想,又经常逼着自己去想的问题。 小弟子出身军功起家的许家,死得就剩下他一个独苗苗,一旦失去自己这个庇护,将会面对无数想要吞并他许家残部的饿狼野狗。 妹妹虽然炼丹天赋极高,但修为上却堪比弱鸡,要是自己这个靠山死了,她无疑会立刻沦为皇家不断压榨丹药的炼丹机器,一辈子被锁在炼丹房里,终生炼丹到死。 他那时候每一次濒死,都是靠着这两个小的撑着,不敢死,怕死了就再也庇护不了他们,直到熬了三年,他知道再也熬不下去,这才谋求了同归于尽。 想到小弟子上一世被活剐在城池上的结局,他不敢想妹妹会是怎么样的,唯一能做的,竟然只是紧紧攥住两个人的手。 那股后怕,硬生生压过了心理上的阴影…… 第20章 第020章脸盘子太大了吧 白帝眼馋地看了一眼白祯面前的小箱子,笑呵呵地劝道:“婧婧给你准备的东西,你就别每次推来推去了。” 他笑道:“你爹我也不是白当人爹的,如今族内的丹药任务已经很少了,只有原来的一半儿。” 白婧忙点点头:“是真的姐,父皇可厉害了!” 白祯把箱子收了,然后塞给她另外一口更大的箱子:“老规矩,别废话,拿着。” 白婧想拒绝的话顿时被噎了回去,乖乖把箱子收了起来。 白帝看得更眼热了,不用想都知道,那又是一箱子天材地宝,而且一定个顶个儿的都是百年起的宝贝。 他斜着眼睛看着姐妹俩,又是欣慰又是忍不住酸溜溜地道:“你俩都是好孩子,无论在哪儿都知道想着彼此。” 他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一道矜骄柔媚的声音:“祯祯和婧婧自小就关系好,大哥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只一听那声音,屋子里就瞬间静了静。 白帝眼含无奈:“你怎么来了?” 进来的女子看起来三十岁出头的模样,真是一个女人最成熟美丽如同水蜜桃似的时候,但实际上,她已经一百八十岁了。 这就是闻人颖,曾经的贵妃,如今的继后,白帝的真爱。 闻人颖笑容明艳:“长女回归,我这个做母后的,自然要来看看。” 她含笑看着白祯,漂亮的脸蛋儿上含着揶揄,好像真的跟白祯母女情深到能够相互调侃的地步了。 白祯被逗笑了,那张跟元后十分相似的美人脸上露出更加明艳好看的笑容:“你是谁母后?嗯?” 他问得漫不经心,就好像他问的不是一国帝后,而是一条濒死的鬣狗,甚至连神态间的嘲讽轻蔑都没有遮掩。 闻人颖眼底瞬间浮出暗色,但心中比怒意更高的,却是警惕和惊疑不定。 她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牙尖嘴利的白祯,但,却是第一次见到眼神毫无顾忌的白祯。 这个孩子,像是把心头拴着的那条枷锁,给砍断了,生吃了。 闻人颖僵在了原地,却不是因为尴尬和羞恼,而是因为,白祯他放出了他的元婴威,像是猫耍老鼠一般地戏弄着——重得快要压断她的脊柱,轻得又仿若春风细雨。 闻人颖闷哼一声几乎跪下,却在紧要关头硬生生挺住了。 她扬起下巴,骄纵道:“本宫如今已经被封为帝后,自然是大哥所有儿女的母后!” 白祯笑看着她的表演,就像是在看耍猴的:“是吗?” 随着这两个字,威压猛地加重,压得闻人颖脸颊扭曲,双腿直直往地上跪去。 白帝快步冲过去扶住了闻人颖,在她真的跪下之前,将她稳稳扶起。 “祯祯,”白帝脸上含着无奈:“她毕竟已经是一国帝后了。” 白祯笑眯眯地挑着嘴角:“可本座,毕竟也是元婴道君啊。一个妾而已,想给本座当娘,脸盘子也太大了点儿吧?” 说话间,他的灵压骤然加重,压得闻人颖脊柱咔咔两声脆响,闷哼一声便软倒在了白帝的怀里。 白帝脸色微变:“颖颖!” 白祯这才笑嘻嘻地松了灵压,抚掌笑道:“呀!继后的脸色可真漂亮,就跟当年我刚废你的时候差不多,连嘴唇子都又白又嫩的。真讨喜!” 他笑得如此光彩夺目,明艳中透着一股子懒散,痞痞的,却自有一股风流恣意。 闻人颖窝在白帝怀中,既痛且恨,但更多的却是心慌。 她无比清楚地意识到,白祯是真的变了,她竟然真的生吞了她自己给她自己上的枷锁! 怎么回事?! 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闻人颖咬牙攥紧了白帝的手腕,疼得浑身发抖,却不肯掉泪示弱。 白帝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脊梁骨,温柔的灵力一点点注入,缓解着她的疼痛,缓缓给了她重新站稳的能力。 闻人颖颤巍巍地站稳:“大哥……” 白帝温声道:“颖颖,我从不逼你把其他孩子当做你亲生的来疼爱,同样的,你也不能逼他们把你当做亲生母亲来尊敬。” 他看着闻人颖的眼睛:“你能明白吗?” 闻人颖咬着唇瓣憋气许久,才咬牙笑道:“我知道了!” 她心中有气,恨不得挠丈夫两把,但她知道,话说到了这儿了,就没得商量了。 丈夫愿意让自己在那些孩子身上撒气,是因为爱自己,但他再爱自己,也仍旧先是一位明君,然后才是她的丈夫。 白祯如今是帝国守护神,而且这些年来能力越来越强,丈夫如今既然在站在白祯这边,显然是这一趟白祯回来,又展示了更强大的潜力了。 闻人颖娇气地哼了一声:“你前天宠的那个小才人……” 白帝好脾气地笑道:“随你处置。” 闻人颖的脸色顿时好看了几分,娇颜露出笑容来,斜睨了白祯一眼。 白祯噗嗤一乐:“继后这小妾作风得改改了,总这么拿情趣道具耀武扬威可太丢分了。” 眼前这俩人简直就是殃及池鱼的大型灾祸现场,白帝把各色美人儿当充气玩意儿一样睡着玩儿,闻人颖就把这些小美人儿当撒娇和耀武扬威的工具收拾着拿来示威整个后宫。 这种清新脱俗的小游戏,这俩人玩儿了一百多年了都没玩儿够,偏偏还把感情越玩儿越浓,也是一大奇景了。 闻人颖气得脸皮嘴角狂抽,指着白祯咬牙切齿:“你别太过分!” 白祯嗤嗤直笑:“来,挠过来,本座可以一巴掌将继后送上天。” 闻人颖气得脸刷白,狠狠扭了一把白帝的腰,转身就走。 等出了内殿的大门,她正碰上捧着圣旨回宫的王公公,顿时脸色微变:“王贤,你打哪儿回来的?” 王公公谦和地微微躬身:“帝后,老奴奉旨去闻人家取圣旨。” 闻人颖拢在袖袍下的手指狠狠哆嗦了一下,淡淡地嗯了一声,转头便回了自己的正元殿。 哗啦啦—— 强忍全身骨骼龟裂的疼痛,她面无表情地趴在床上许久,忽然将一旁矮几上的茶具悉数扫落,摔得粉碎。 她盯着虚空,阴沉沉道:“去闻人家,告诉二哥,如果他不能管得住世子,再坏了侯爷的事,这家主就换个人当吧!” 顿了顿,又道:“还有!让他把这些年做的手脚全都给本宫清理干净,要是让白祯查到了他们身上,闻人家,不要也罢!” 寂静无声的宫殿里,一道暗影无声滑出,眨眼间就失去了踪迹…… 第21章 第021章所谓救命之恩 白祯没在宫里多待,只住了两天就出宫走了。 白帝很舍不得,但到底没拦着他,只是赐了一串儿珍贵药材给许墨,另外还有一道加封许墨为世子,成年后便封为异姓王的圣旨,全都送到了许家去了。 在白祯带着许墨出宫,离许家尚且还远着,这道圣旨已经传遍了各大世家高层,把所有人惊得目瞪口呆。 谁都知道攀上长公主能有好处,但谁也没想到,好处竟然这般巨大。 世袭三代,而且还是王爵! 纵观整个大秦帝国史,那寥寥几个封王的,除了开国功臣和有救国之旷世奇功的,就只有那些突破元婴,晋升化神期的大能的至亲了。 也就是说…… 无数聪明人立刻看到了这份圣旨背后的含义——清炎道君,怕是五十年内便能稳稳晋级化神期灵帝! 整个帝都的上三流世家和顶级势力全都动了起来,只是暗潮越是汹涌,露在表面上的东西,就越是显得平和安宁。 比如闻人家,又比如作为许墨未来岳家的王家。 王家家主早早就从下人嘴里知道了女儿王雨晴干的蠢事,并且已经连续拜访许老夫人两天了。 圣旨到的时候,王家家主跟着跪接了圣旨,转头就攥红了女儿王雨菲的手腕,无声地用眼神警告了她许久。 待圣旨被供奉进许家祠堂,许老夫人红着眼眶回来,坐在主位上久久没能回神。 王家家主好脾气地跟许老夫人说着话,哪怕有时候没得到回应,也依旧温和又耐心地不断重复,半点儿也没有昨天的矜持,以及更早的矜傲。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当年许家男丁具在,还是大秦第一军功世家的时候。 王雨菲被父亲如此巨大的前后差别弄得睫毛颤颤,握在袖子里的手不断攥紧——她没想到,往日被视为耻辱的未婚夫,竟然也会有这样大的机缘。 她实在并不喜欢许墨,明明是个病秧子,身上时不时就要被人揍出伤,却总是冷漠平静,心机深得像是望不到底的暗海,更聪明得让人心头发寒。 但无论心中再怎么不情愿,在看到牵着长公主的衣摆进来的许墨的时候,她也还是立刻露出了甜甜的笑脸来,羞涩地看了过去。 这一看,王雨菲就忍不住看呆了。 曾经虚弱苍白总是带伤的狼狈男孩子,如今穿着干练帅气的黑色圆领长袍,腰间系着镶有金色小狮子条扣的黑色腰带,却用一条正红色的发带绑了个高高的马尾,显得又帅又萌。 他跟过去完全也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不得不龇牙凶狠的小狼崽子,身上没有了泥巴和血迹,皮肤白皙,眼神清透,完全就是一个清贵温柔的小公子,笑起来的时候好看极了,眼睛里像是揉碎了冬日里的暖阳。 王雨菲这一次是真的忍不住红了脸,羞涩地叫了一声:“许墨。” 许墨似乎没听见,软乎乎地拽着白祯的衣角,仰头看着白祯,嘴角挂着甜甜的小酒窝。 王雨菲脸颊猛地涨红,尴尬到了极点,幸好这时他父亲笑着带她给长公主见礼,她这才缓解了尴尬,忙调整好了情绪。 等大人们说话的时候,她软软地叫了许墨的名字,甜美的眉眼间像是淬着玫瑰的清甜:“恭喜你拜师成功呢!” 许墨干巴巴地哦了一声,规规矩矩地站在白祯身边,像是一个长辈在不开口的小古板。 白祯被小弟子的态度弄得哭笑不得,虚点了一下他的脑袋:“小墨,好好说话。” 王家家主介绍王雨菲的时候,他就仔细看了,这小姑娘眼中含着纯然的羞涩和欢喜,而且长得又软又甜,老实说,他觉得这小姑娘挺不错的。 他记得上一世小弟子从没有说过退婚的事,想必也是真喜欢这王家小姑娘的,否则何必忍王家? 他向来不怕极品亲戚,这样的人贱是真贱,但只要有绝对力量压制,也是真的好控制,如果两个小的两情相悦,他不介意替小弟子□□岳家。 许墨一直偷瞄着白祯的神色,见他眸色微微变化,就立刻把他的心思猜了个七八成,顿时气得黑了心肠,毒入口舌。 他果然跟王雨菲好好说话,句子又长又毒:“上一次见,你还让你哥把我推进了臭水沟里骂我病鬼该早死,现在竟然能笑得这么谄媚自然……你这么假,脸皮不会痛吗?” 问到了最后,他认真得都像是在讨教学问了:“你是怎么能演得真的跟喜欢我似的呢?你常说你爹姨娘庶妹多特别会演戏栽赃你,你是跟在她们后面一点点学的吗?” 王雨菲呆了呆,一下子涨红了脸:“你!你胡说!我没有!” 她虽然自小聪颖,演技深沉,但到底年纪还小,又是自小被一众世家子弟捧着宠着长大的,就连许墨,之前被她多番刁难利用,也向来都护着她没真生气,这会儿被如此怒怼背叛,哪里受得了。 各种新仇旧恨顿时涌上心头,连许墨的盛世美颜都挽救不了了,王雨菲猛地推了许墨一把:“许墨!你混账!你欺负我!” 漂亮的小姑娘都带上了哭腔,连推搡也是轻轻柔柔的,跟小奶猫生气了咬人一样,让人不觉得蛮横,反而觉得可怜可爱。 当然,这些正面形象成立的前提是——许墨没有被推倒。 但许墨偏偏就倒了,要不是白祯出手快,他或许都要直接撞到桌子角上了。 王雨菲瞬间呆住,猛地涨红了脸:“许!墨!” 他竟然敢诬陷她! 以往她拿灵力推他,他都骄傲地不肯摔在地上的,今天她不过稍稍用力,他竟然就为了诬陷她,连昔日最珍惜的脸面都不要了! “许墨你个王八蛋!你不要脸!”她尖锐叫了起来,原本清甜好听的声音都显得刺耳起来。 白祯把小弟子扶好,轻轻笑了一声:“吵什么?” 王雨菲只被他看了一眼,就觉得浑身发冷,顿时被吓白了脸,嘴唇哆嗦着动不了了。 白祯拿灵力安抚住了许墨躁动不已的内息,见小孩儿难受地眉头紧皱,且手脚冰凉,再一探脉,感受到那熟悉的脉象,心情顿时烦躁起来。 许墨忙颤着手指抓住了白祯的衣摆:“师尊,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分明是之前的风寒牵扯到了胎毒,被那王雨菲狠劲一推,这才装不下去了! 白祯气小弟子的隐瞒,又舍不得训斥他,只隐忍问道:“这媳妇儿你还要吗?说实话!” 许墨狠狠摇头:“不要!”除了师尊和奶奶,这辈子他谁都不要! 一旁的王家家主着急:“殿下,殿下容禀,小墨一直都很喜欢菲菲的,这说的怕是气话啊!小儿女间的感情不就是这样?今日好明日散,后日就又甜甜蜜蜜了。” 王雨菲万没想到自己会有反过来被许墨嫌弃的一天,带着哭腔哽咽道:“许墨!是你说我救过你,你的命都是我的,你今日这样,我跟你恩断义绝!你别后悔!” 许墨眼底像是掀起了一场风暴:“你是救过我,那年我快冻死在地窖里的时候,是你给了我一个馒头,让我被关了五天都撑下来了没死。” 白祯从没听许墨说过这些,缓声问道:“谁关的你?” 许墨笑了:“喜欢王雨菲的四个世家子,王雨菲第二天来的,扔给我一个馒头,后来,我活着等到了奶奶来救我。” 白祯认真听着,继而被气笑了:“你也是个蠢的。” 这算哪门子的救命之恩?狗屁不通! 许墨讨好地轻轻晃了晃他的衣摆,然后转头看王雨菲:“这些年来,我替你挨过打受过伤,替你挡过灾也替你跟你那些庶兄打架为你出气,那个馒头,早该还够本了。” 王雨菲早就被抖得又羞又气,尖叫道:“我没有!是你!是你自作主张要害人的!” 许墨沉默不语,像是疲惫极了。 王家家主脸都黑了:“王雨菲!你给我闭嘴!” 到了这会儿,他再厚脸皮也说不出继续婚约的话,自家这姑娘——可谓混账到了极点了,谁家的宝贝疙瘩舍得给她糟蹋? 他温声道:“当年指腹成婚本就只是一种美好愿景,既然两个孩子性格不合,那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便是。” 王雨菲泪眼朦胧,气急叫道:“退婚就退婚!反正我也不喜欢你!我只喜欢我云青哥哥,我明天就去找他嫁给他!谁要嫁给你这种小流氓?!” 待客厅之外的院子里,正随着侍者往里走的一个俊朗少年闻言,脚下一个踉跄,刚好绊到了台阶上,砰的一声,一脑壳在撞在了门框上。 “卧槽!你等等!老子可没有这种五年起步的爱好!” 屋子里,白祯先是愣了愣,然后猛地盯住了那个少年,心中缓缓冒出两个大字——卧槽!!! 第22章 第022章那可不是我女人 踉跄着撞到了大门上的那个少年,一句“五年起步”把白祯惊得浑身一震,猛地盯紧了他。 那少年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模样,穿着一身低调奢华的白色圆领直缀,腰间束着白玉腰带,出身显然极好。 他人长得也极好,是俊朗阳光的那种类型,哪怕这会儿正龇牙咧嘴地捂着脑门,也依旧没损坏他的形象,只让人想从心底里发出善意的笑来。 可也正是因为这份爽朗中透着些逗比的阳光性格,让白祯一时间拿捏不准这少年的身份了。 首先,《九州纪》的男主虽然也是穿越来的,但他是雇佣兵出身,更一步步从草根私生子走上了一统大陆的霸皇之路,这人设就对不上。 其次,时间线不对,这会儿,男主应该还在哪个犄角旮里当着废柴,努力逆袭奋进,绝不应该这么早就出现在帝都——他那渣爹嫡母的老本营。 是另外穿过来的? 白祯不确定地打量着那少年,就见那少年也在看自己,一双眼睛里满是纯然的欢喜和兴奋,好像看到了主人的二哈一般,又真挚又认真。 少年努力收起笑脸来,严肃道:“殿下,您可千万别误会,我绝对没有跟您弟子抢女人的意思!” 一旁的许墨生生被气笑了,凉凉地道:“那可不是我女人。” 他盯着少年,拢在袖袍下的手指几不可见地颤了颤,几乎压制不住想要抠掉他眼睛的冲动,眼球里更是血色毕现。 但,当白祯的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许墨瞬间安静了下来,完美地藏起来了自己所有的不该有的情绪。 许墨的情绪收敛得又快又完美,恍若那一瞬间的凶戾只是旁人的一个错觉,但却还是被少年看到了,并且瞬间思绪万转。 少年微微眯眼:“你要退婚?” 他神色微妙:“我没有要跟你抢媳妇儿的意思。” 许墨似乎笑了一下,转头看了王雨菲一眼:“是吗?” 少年扬起下巴:“当……” 话没说完,他就被王雨菲抓住了衣摆,还带着哭腔喊了名字:“云青哥哥!你明明喜欢我的!” 少年云青瞬间僵住,看着许墨嘲讽的眼神,暗暗磨着后槽牙,缓慢却坚定地拽开了王雨菲的手:“雨菲,不要再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了!” “云青哥哥!”小姑娘短短两刻钟内就遭遇了两次退婚,又羞又气,差点儿自闭:“你之前对我那么好,都是骗我的吗?” 云青垂眸看她,认真地问道:“对你好的你都要嫁给他吗?那许墨对你不好吗?你怎么不去嫁给他?” 他看了许墨一眼,意有所指:“而且你们还有婚约,名正言顺!” 许墨没说话,但冷冷地笑了:“呵呵!” 云青顿时就觉得手痒,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许墨,对许墨的注意力,显然比对王雨菲的多多了。 王雨菲脸都白了:“云青哥哥!你怎么能这样戏耍我?!” 许墨立刻开口助攻:“是啊,毕竟是生死相随的情分,怎么能始乱终弃?” 云青忙看向了白祯,就见随着许墨这一句话,白祯看着他的神色都变了,顿时气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他默默运气遮掩好情绪,然后一脸诚恳地对白祯道:“殿下千万别听小孩子胡说八道,这小丫头片子才十岁,我跟她能乱个……能乱个什么劲儿啊!呵呵!” 说话间,王雨菲又一次扑上来抓住了他的手,软绵绵地又哭又喊,让他刚刚说出口的话的可信度,瞬间打了个折扣。 云青几乎想把小姑娘反手甩飞出去,但他到底顾念着曾经的情分,忍住了。 眼前的这个人,说到底曾经为他死过,而且还是一尸两命。 他摸了摸王雨菲的头顶,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我不会娶你的,因为……” 他似乎想到了许多不美好的记忆,缓缓扯出一个古怪的嘴角弧度来,笑道:“因为,我特么不喜欢女人啊,哈哈哈!” 大厅里因为他的自我剖白而有了瞬间的安静,直到王雨菲“啊”地捂头尖叫,然后直挺挺往后晕过去,才终于有些声响。 王家主匆忙抱起女儿,脸上青青红红的十分难看,许久,他才憋出一句话来:“老夫人,既然两个孩子不合适,这婚事就作罢了。当年的信物,我稍后让人送来。” 他说清楚了自己的意思,再没脸面继续待下去,抱着女儿狼狈地走了。 许老夫人一时间都没能回过神来,还是云青自己没事儿人似的调整好了情绪,笑眯眯地自我介绍,这才打破了尴尬。 “我是福王府的世子,殿下还记得我吗?您救过我的命!两次!” 福王府?世子?白祯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仿若二哈成精的少年,从他的脸部轮廓里,隐隐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小脸儿。 大约是十年前了,那一次他回帝都暂住,在宫里散步的时候,循声找到了个被扔进枯井里的小太监,那小孩儿被打断了四肢,已经被雨淋了两日,只剩下了一口气。 他以为又遇到了什么腌臜事,便直接把小孩儿拎出了宫救了他,见他根骨不错,便教了他基础修炼的功法,让他在长公主府养了半个月,便随他去了。 两年后他又回来,在宫宴上见过那小孩儿一次,才知道那是福王的私生子,因为福王王妃生不出儿子,被福王找回来准备封为世子的。 小孩儿在宴会上一直偷偷地看他,跟只小奶狗儿似的,挺招人疼的,白祯觉得有趣,便在宫宴结束后去了福王家里,没想到小孩儿却中了毒,快死了。 福王找遍了大夫买遍了丹药都没用,想找御医和白帝求救,却被王妃劝着宫宴才结束就中毒,怕是要给帝君招惹非议,硬是把小孩儿给耽搁到了毒入心肺。 白祯再次救了小孩儿,又教了小孩儿基础医理,给了他许多医毒相关的书籍,但可惜,自那次中毒之后那孩子便病弱,没多久就病逝了。 白祯有些惊疑不定:“小糖糕?” 云青爽朗好看的笑容扭曲了一瞬,脸皮抽了抽,无奈地叫道:“殿下,咱能不叫这个名字吗?太羞耻了!” 第23章 第023章老子要打死这个心机婊 云青小时候长着一张婴儿肥尖下巴的小脸儿,又白又嫩,再加上名字白云,白祯每次看到这个小堂弟,脑海中都会映出一句“白云切片糕”来,便给他起个个小年糕的小名。 而小年糕也人如其名,不但软甜可爱,还特别喜欢粘人,白祯还在帝都的那段日子,虽然与他相处不长,却每每觉得自己仿若养了一只粘人的小狗,不自觉便想多护他几分。 如今,自称是小年糕的少年露出苦哈哈的羞耻表情,眼底却含着笑意,大约是真高兴与自己相认,眉梢眼尾都带着愉悦和期待。 白祯认真看着云青,等着他的解释。 “殿下,”云青声音柔软地叫了一声,温声道:“殿下那年离开帝都的时候,在我身边放了人护我,我身上的毒一点点养好,王妃再不能处置我,难受极了。 可我身边有人护着,我远在江南的母亲和族人却没有。那段时间,族人和我娘接二连三地出事,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必须得死,所以,我没能守约等殿下回来,便病死了。” 他说这些算计挣扎的时候仍旧是笑笑的,仿佛再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但谁都知道他消失的这十年,一定走得非常艰难,这一次再回来,能顺利当上世子,也一定不容易,还冒着巨大的风险。 白祯认真看着他:“你应该更强大一些再回来,现在回来,太早。” 云青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摇摇头,认真道:“我等不了了,听说殿下被人下毒,我不放心,所以一定要回来。 这世上的事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十年前殿下拉我出火坑,救过我的命,十年后的今天,我来救殿下。我不想因为一时顾忌,让我错失了最要紧的解毒时机。” 他看了看白祯的手腕,郑重问道:“殿下,我可以给殿下诊脉吗?” 白祯觉得很有趣,还真的伸出了手,下巴微抬:“你来。” 云青猛地站起来,手伸过去了才想起来冒犯,迅速拿出了一张手帕,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白祯的手腕上。 系统刚上线,还没有来得及跟白祯欢呼撒娇,就感觉到了满满的正能量,顿时惊喜欢呼起来。 【监测到高质量信徒,系统点+50】 【信仰值正在增加,+5,+5,+5~~~】 【目前共计增长信仰值15点,总信仰值75,信仰值上升一个等级,奖励宿主五十系统点】 【叮~~总计一百点系统点入账成功!】 报完了数据,系统球整颗球都高兴疯了。 “宿主宿主,这个新教徒好好,才见面就给了一百点,比上一个还好!还有还有,只要再有十五点信仰值,他就成为宿主的狂信徒啦!” 系统欢喜得仿若得到了肉骨头的小狗儿。 “太好啦,现在我们可以兑换两颗冰肌玉骨丹!宿主宿主,你很快就不用受苦啦~~” 它软乎乎的声音里满是欢喜,为白祯将要解毒而兴奋欢喜。 白祯在意识海里揉了一把系统球,温声与它说了几句,这才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的云青。 少年模样认真地拿手指搭着他的脉,大约是确定了症状,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眼底有阴郁戾气一闪而逝,若非他盯得紧,可能会把这抹暗色忽略了。 果然,二哈精只是表面的,这人内里是个狼人。 只是…… 这样高的信仰值,真的有可能是男主吗? 作为一个游走在生死边缘的雇佣兵,当真会因为儿时的两次被救,就生出如此大的执念? 白祯思索的时候,云青已经坐好了,郑重道:“幸亏殿下发现得早,毒素还没有入心脉,这毒我知道,名叫九思锁,我能治。” 白祯瞳孔微缩:“你为何知道?” 云青的表情没有任何破绽,苦笑道:“巧了呢,当年王妃对我用过这个毒,还拿去给我母亲用过。” 他翻转手腕,掌心里多了一个小瓶子:“殿下,这就是九思锁的解药。” 白祯没动,只是看着他。 云青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殿下中的毒我恰好有解药,殿下不信我是应该的,但,这真的就只是巧合啊!” 他认真学想了想,问道:“要不,殿下赐我一口血如何?这九思锁的毒最喜游历在血中……” “我来!”一直沉默的许墨忽然开口说道:“你既然有解药,应该也有这个毒,你把毒给我试吃。如果症状跟师尊的一样,我再吃解药,待确认解药之后,再让师尊吃解药!” 云青睨了许墨一眼:“何必如此麻烦?我自己就可以,只要一滴……” “我说了,我来。”许墨语调平平地再一次打断了云青的话,不动声色地将白祯挡在身后,然后朝着云青摊开了手:“毒给我。” 他表情平静,语气甚至堪称温和,但跟他斗了小半辈子的云青却猛地绷紧了肌肉,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又踩了这个蛇精病的某条神经,惹得这蛇精病在发疯的边缘疯狂试探了。 想到上一世这蛇精病发作的种种经历,云青一下子冷了脸,盯住许墨冷笑道:“若我不同意呢?” 许墨黑黢黢的眸子看着他,似乎没听到他的话一样,还笑了一下:“我来试药。” 他又把手掌往前推了推:“给我。” 云青被气笑了,这特么别是个复读机? 他冷笑着并不准备同意,他只要殿下一些血就能自己来当个试药人,凭什么要把取信殿下的机会让给许墨? 上一世自己耽误了时机也就算了,这一世他放弃一切冒险回帝都,可不是为了成全这蛇精病的! 云青冷笑着便要拒绝,但许墨却看着他,无声地吐出了两个字——云庄。 “……”草!云青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揪住许墨的衣襟,直接将他提了起来:“小王八蛋!你这是在玩儿火!” 云庄,是他这一次来帝都之前,给母亲和族人们安排好的隐匿之地,就是为了躲避福王府的算计。 万没想到,自己做得这样隐秘,竟还是被许墨知道了! 这小王八蛋,一定是初初重生就开始谋算自己,所以才能如此清楚自己的动作! “许墨!别找死!”云青盯紧了手里的小孩儿,眼底满是寒意。 他从来不是个好性儿的人,若非怕自己再一次错过救殿下的时机,他甚至更愿意先躲在暗处,完美地杀了许墨再来。 可他的忍让显然给了许墨可趁之机,竟把手段动到了他娘那边去了! 这会儿,他真恨不得当场扒了许墨的皮。 许墨却仿佛不知道疼痛威胁一般,仍旧重复着之前的话:“药给我。” 云青被气笑了,眼底厉色更浓,可就在他准备教训许墨的时候,却被一直冰冷的手打断了。 白祯面无表情地屈指弹在了云青的手背上,云青吃痛松手,许墨立刻便转移到了白祯怀里。 云青攥紧手指:“殿下!” 白祯懒洋洋地摸着许墨的头顶,温声道:“你走吧。” 云青又气又急:“殿下的毒拖不得!这九思锁太难解了,根本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解开的!” 没有毒药配方,想要解开这九思锁,难于上青天,上一世,他整整花了一辈子才研究到了解药!一辈子太久了,秋缘道君他赶不上的! 但白祯仍旧还是那副不在意的模样,唯有许墨,沉默着在白祯怀里伸手,并且眼底的威胁厉色越发浓重:“给我。”他无声说道。 云青眼底凶光冒出,来回走了两圈,几番思索,发现就只有让许墨试药这一条路能走得通,于是干净利落地把九思锁的毒粉包扔给了许墨。 许墨看也不看,抬手便连纸一起吞了。 “许墨!”白祯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没能拦住,待他把小孩儿板正去捏他的嘴,就发现小孩儿已经咽下去了。 白祯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本就冰冷的身体瞬间又失了几分温度,艰涩地去拍许墨的胃,哑声道:“吐出来!立刻!” 许墨却不给他按压自己穴道的机会,紧紧攥住了白祯的双手,将这双过分冰冷的手塞进了自己怀里,贴着自己软软的肚皮。 “师尊,”许墨抬头看白祯,将自己所有的灵力都调动起来,破釜沉舟似的用到全部经脉里:“您别挣,我手指会断掉的。” 他连威胁人的时候,都威胁得如此乖巧可人。 白祯被生生气笑了,就连刚刚被云青牵扯起来的那些被喝血的恶心回忆,这会儿都变得浅淡起来,只剩下了眼前小孩儿倔强带笑的脸。 白祯垂眸看着他,缓缓道:“许墨,吐出来。” 许墨嘴角边漾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已经拿灵力化了,吐不出来了。” 他紧紧攥着白祯的手,死死往自己的肚子上按:“师尊其实能感觉到的,毒已经开始蔓延了。师尊别生气,如果非要生气的话,可以拿灵力挣脱,我肚子有点疼,但没关系。” 他在暗示白祯,如果不凭借灵力,他手指断了也不会松手,如果白祯非要动用灵力,那便震伤他的脏腑好了。最重要的是,做这些都没用,他已经毒素入体了。 白祯怒气四溢:“许!墨!” 许墨还是那副乖乖的样子,软乎乎地哎了一声,往前靠了靠,巴巴地看着他:“师尊别生气,师尊答应过我的,小墨也可以调皮任性,师尊不会生气的。” 白祯滞了滞,气得眼尾泛红:“混账东西!” 他要是豁得出去,当然能挣脱许墨,但许墨……他发了疯了似地运转着灵力,自己要是真动用灵力,绝对会给许墨毒上加伤。 白祯第一次如此清楚地意识到,软甜小奶狗儿都是假象,在触及到一些问题的时候,小弟子能毫不犹豫地披着小奶狗的皮子,瞬间变成抵死不退的狼崽子。 他气得头隐隐作痛,手脚越发冰凉,许墨忙忙把他冰冷的手换个暖和的地方重新暖着。 许久,等到毒素转入了经脉,白祯的手也被暖热了,许墨这才卸掉了灵力,放开了他,又乖又萌地抓住了他的一片衣角,软乎乎地撒娇:“师尊,难受。” 吃了那么一大包毒药,能不难受?! 白祯气得恨不得把小弟子的屁股揍肿,但看着他惨白的小脸儿,心疼很快就压过了愤怒。 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他罢了! 白祯板着脸将小孩儿抱在了怀里,叫了暗一出来:“你来,诊脉。” 暗一快步走到了许墨面前,半跪下来给许墨诊脉,许久,他点了点头:“跟殿下的脉象一样。”甚至更严重一些。 他目光深邃地看向了许墨,就见小孩儿正仰头看着白祯,又是那副软乎乎的听话模样,就好像之前的果决狠辣不是他,又好像这会儿被先天胎毒和这九思锁一起折磨的人,也不是他。 白祯看向了云青:“药。” 云青立刻巴巴地捧着解药瓶子过来,交给了暗一。 暗一检查药性的时候,云青睨了一眼许墨,见他年糕似的黏在白祯身上,还眼神怪异地看着自己,仿佛挑衅又仿佛嘲笑,没忍住眼皮狠狠跳了跳。 云青深呼吸,缓声道:“既然是试药,不如就再等几天,让症状完全发出来再说吧,也好完全确定这真的是九思锁。” 他满脸认真地建议着,又睨了许墨一眼。 既然喜欢苦肉计,便多多地吃苦,好好地吃苦,吃苦到吐血好了! 许墨软弱无力地靠在白祯怀里,见云青恶意地看过来,不但没有反驳,还认真点了点头:“是该这样,师尊,我们听世子的!” 看着白祯看向自己的、一下子又冷了几分的眼神,云青呼吸微滞,气得脸都黑了:“……”卧槽! 只是眨眼间,云青就知道自己又被利用了。 这小王八蛋刚刚是故意用眼神刺激他的! 就像是自己了解许墨一样,许墨也了解自己,分明能确定自己这解药是真的,当时吞毒也只是为了让殿下相信解药没问题,可后来的所有一切,就都是算计和挖坑了! 如今好了,许墨把试毒的好处占了,殿下的好感刷了,还刺激得自己说了一句气话,接着便顺势而为,让殿下觉得自己心肠坏了…… 想得好好的献药试药解毒刷好感的过程,如今全都让这小王八给崩坏了,自己没能落得着半点儿好,想借此跟着殿下的打算算是彻底落空了! 老子要打死这个心机婊! 谁也别拦着! 第24章 第024章您别嫌弃我【修】 虽然很想让许墨这小王八蛋多吃几天苦头,但云青还是在暗一确认完解药之后,直接把药塞进了许墨嘴里。 许墨想躲,云青仗着修为高,硬是压制住了他,还直接拿灵力帮他把药力给化开了。 许墨被噎得脸通红,攥紧了白祯的衣袖:“师尊……” 他委屈得像是一只求虎摸的小奶狗,但今日为了试药,他早把自己粗硬的狼尾巴露了个清楚明白,再骗不到白祯了。 白祯只是冷冷地笑了一声:“不想吃药?” 许墨顿了顿,求生欲满满地摇头:“没有没有。” 他乖巧地窝在白祯怀里,软声道:“师尊别生气。” 白祯揉了一把他的头顶,然后叫暗一来给他诊脉,许久之后,暗一惊喜道:“主子,毒解了!” 云青立刻殷切送剩余的解药:“殿下,你快服用吧!” 许墨也立刻抬头:“师尊,快吃。” 白祯接过了药吃了,却把许墨塞给了许老夫人:“许姨,我回宗门的时候再来带他。” 许墨顿时心慌起来:“师尊!” 他伸手去拽白祯的袖子:“师尊我以后再也不胡闹了,你别生气!” 白祯却并不看他,冷淡地躲开了许墨的手,只是郑重地对许老夫人道:“日后我不会再叫他因为我胡闹。” 许老夫人摇了摇头,哑声道:“这不是胡闹,小墨喜欢殿下,愿意为殿下吃苦头,这说明许家这些年没把他教歪了。” 这是她唯一的孙子,自小饱受胎毒之苦,她当然舍不得他为任何人吃苦受罪,可同样的,她也骄傲他对他师尊的维护,骄傲他的赤子之心和勇气。 白祯摇了摇头没说话,告辞之后,只叫了云青:“你跟我来。” 云青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兴奋地点点头,大长腿迈得飞快,可走到了门口又顿住,飞快回转,到了许墨身边。 “你好好养病,这段时间,我会照顾好殿下的。”云青笑得阳光灿烂。 “……”许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只希望能看到对方回头,哪怕只是冲他安抚的笑笑也行。 但,他师尊真的没有回头,半点儿没有! 师尊自顾自走出了大厅,很快就消失在了院门口,转身的时候,连一丝视线也没有瞥过来。 许墨呼吸骤然急促起来,难受得眼眶通红。他想追,但他知道他现在还不能去。他需要这么一个被嫌弃的、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 云青也不介意许墨的忽略,挪动脚步挡住了他的视线,笑呵呵地道:“改日请你和殿下去云庄做客,许墨,你可做好准备啊。” 这是在警告许墨,倘若他真敢对云庄的人动手,那么,殿下便会第一个知道许墨干的事。 许墨这才转头看向了云青,墨色眼瞳里像是写满了东西:“你怎么回来的?” 云青脸色微微冷了冷:“托你的福。” 他往许墨头上看了一眼,这一眼,格外的有深意:“想不到这世上竟然有那么多的特例,你走了都那么久了,他们都能摸进我家里来。 不过也还好,虽然走得不大舒坦,可临行前,我到底拽断了一根角。那东西可真有趣,或许大补,你要送给我一根吗?” 许墨忽然笑了起来:“原来给你送行的是他们,那还真热闹,你一定爽透了。” 云青轻哼了一声,摆摆手便要走人。 许墨温声道:“你看好我师尊。” 云青脚步微顿:“之前我照顾你你不肯,因为我们站的位置不一样,也没有那么深的牵扯。这一次我回来,不为别的,只想护着殿下,我知你心中最濡慕殿下,如今你我目的相同,你肯受我照顾,换个活法吗?” 许墨有些怜悯地看着他:“不,你跟我不一样,我那时候是因为身体原因没得选,而你,你太蠢了。” 云青哈地一声笑了出来,生生被气笑了:“小王八蛋!很好!这可是你说的!既然如此,各凭本事吧。不过,你最好藏好你的尾巴,别惹殿下伤心,否则,第一个杀你的,一定是我!” 许墨黑黢黢的眸子盯着他,似乎笑了,又似乎没有,温声道:“你干什么都好,只一样,别用你被玩儿用剩下的身体寒碜我师尊。你,配不上他。” 云青呵呵冷笑,翻了个白眼便直接走人了。 许墨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眼睛里的厉色,让许老夫人看得心寒。 “小墨。”许老夫人抱着他回了房间,明明该有许多问题要问的,但她最终只是轻轻摸了摸许墨的头顶:“别太为难自己。” “奶奶,”许墨垂眸:“对不起。” 许老夫人摸了摸孙子的头顶,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小墨也是大孩子了,有自己的决断和秘密了,不用觉得对不起奶奶,只要你好好的,奶奶就开心安心了。” 许墨心中酸软:“奶奶,无论我将来要做什么,我都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许老夫人慈爱笑了起来:“那就好那就好,奶奶的小墨最聪明讲诚信了,答应奶奶的事情,一定都能办到,奶奶相信小墨。” 许墨伸手抱了抱她:“嗯。”我一定不辜负奶奶的信任,这一世,一定活得好好的。 许老夫人摸摸他的头发,温声与他说了几句话,见他困得睡了过去,这才悄悄离开了。 而她前脚刚走,后脚,本该沉沉睡去的许墨却缓缓睁开了眼。 他伸手摸摸绑马尾的发带,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今早师尊给他束发时的温度。 他又坐起来摸了摸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衣裳和腰带,想起师尊带着他去成衣店挑衣服时候的一言一行。 所有这些细枝末节的温暖,都叫许墨觉得安心又温暖,之前的心慌随着触摸这些东西缓缓被压下,让他终于能够冷静自己的头脑。 他摸索出了一瓶药,慎重地倒出一颗来,拿灵力护住了心脉之后才慢慢吞下,然后盘膝坐好开始催化药力。 药效一如既往地凶猛狠辣,但好在足够有用,很快,他的指尖就开始往外冒黑血——都是今日吃那九思锁残留的余毒。 而随着余毒越来越多被排出,许墨的模样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他的额角竟是渐渐浮现出了浅浅细碎的鳞片,头上影影绰绰露出了些许影子,虽然模糊虚幻,但似乎,是鹿角。 鹿角和鳞片出现的时间并不长,也就半盏茶的时间而已,随着最后一丝余毒逼出,鹿角和鳞片都不见了。 许墨脸上红润了许多,声音却沙哑到了极点:“解药已经找到了,之前留意的那些人不用管了,杀了。” 他床边不知何时跪了个人影,闻言猛地抬头:“少主?!” 暗影难掩忐忑:“主上知道后,会……生气的。” 许墨躺着没动:“他不是在拉拢闻人烈吗?想想办法,让他以为是闻人烈杀的。” 暗影瞳孔骤缩,瞬间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这是要借刀杀人。 “……是。”他心中充满了疑虑,却不敢出声反驳。 许墨耳畔缓缓飘起一个小盒子,暗影见了,顿时呼吸急促起来。 可直到那盒子飘到了眼前,落在了他面前的地面上,暗影都始终没敢主动伸手去碰,反而从头克制到了尾。 直到许墨说:“拿吧。” 暗影这才猛地动了,仿佛被主人允许吃食的狗,抠开盒子便将里面的猩红丹药吃了,然后瞬间抽成了一团。 许墨闭上了眼,很快就进入到了入定状态。 暗影抽搐许久,脸上的表情却飘飘然满是舒坦享受,等他能够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了,立刻便恭敬磕头,挪动了两下便不见了。 屋子里再次陷入到了一片寂静之中,直到一道人影从外间缓缓进来。 许墨猛地睁眼。 他竟没有察觉到有人潜入! 决不能让这人活着走出去! 他眼含杀意地摸向了大腿上绑着的匕首,却在看清楚来人的时候,一下子白了脸,接着,连滚带爬地从床上滚了下来。 “……”他试图张嘴叫人,却没能发出半点儿声音,四肢都骇得冰凉,既想立刻伸手抓住来人的衣角,又怕被来人嫌弃打开手,抖得仿若发了病。 “刚刚,是什么?”还是来人自己来到了他的面前,蹲下身子,虚空碰了碰许墨的头发,轻声问道。 “……”许墨牙齿颤得咯嘣作响,拼命张嘴却依旧说不出话来,最终只能慌张攥紧了来人的衣裳,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滚落。 “再变出来,给我看看。”来人又说道。 “师,师尊……”许墨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也终于叫破了来人的身份。 是的,是白祯。 许墨没想到白祯竟会潜进来,白祯同样没想到,只是不放心地回来看看,却能看到这样的……东西。 许墨头上的角,让白祯的脑海一片空白,几乎藏不住冲出来,而那个吃药抽搐的暗影,也让他嗅到了熟悉恶心的腥味。 在今天亲眼看到人竟能长出鹿角之前,他从未细想过临死前摸到的东西。 竟然……真的有这种东西! 人怎么会长角? 妖怪? 精魅? 还是其他的什么? 小弟子出身家世清白的许家,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下属,这样的血脉,以及,什么主上? 那些人是一伙的? 上一世,小弟子知情吗? 白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让自己立刻出来,掐断那人影的脖子,再掐住小弟子的脖子,问问…… 可所有的自制力,都在看到许墨沉默不语的瞬间崩盘。 白祯捏住小弟子的下巴,不由自主地扯出了迤逦的笑来:“我说,变出来,我看看。” “师尊!对不起,我……”许墨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能够从哪里开始说,更怕自己说了,今日就会死在这里:“我绝不会害师尊!师尊你信我,好不好?” 小孩儿带着哭腔的声音沙哑异常,一下子把白祯出走的神智拉了回来,低头就见自己已经掐住了小弟子的脖子,力道大得几乎能捏碎小弟子的骨头! 白祯猛地变了脸色,撒开手倏地站起,困兽般盯了许墨片刻,脸刷白地转头便走。 他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刚刚,他竟真的掐了小弟子的脖子,甚至满腔都是拗断他脖子,再搜魂的恶念。 无论小弟子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有一点白祯总是清楚的。 那个关押了他三年的人,不是许墨。 他有无数疑问要问,但绝对不是现在,至少该等他彻底冷静下来,至少也要安抚好了心魔…… 他怕忍不住便弄死了小弟子。 可他才走了两步,就觉得大腿一重,低头看去,就见许墨死死抱着他的腿,眼睛里含着眼泪,眼泪背后,却藏着癫狂。 “别走!师尊!” 小孩儿牙齿打颤,口中溢出几分血迹。 “我变给师尊看!我什么都给师尊看!师尊别不要我!” 他额角的鳞片再次显现,比之前更多更密,白色鳞片闪烁梦幻般的微光,一对儿小鹿角缓缓出现,洁白如玉。 白祯缓缓伸出了僵硬无比的手,闭上了眼睛,僵硬地手指轻轻抚摸那双鹿角,眼皮下的眼球迅速猩红。 一样的。 浅浅的一层绒毛,分叉。 一样的! 许墨一直紧紧盯着白祯的神色,见他连嘴唇都开始发白,周身杀气四溢,瞬间心凉如冰,四肢百骸都仿佛快要凝结成冰了。 那个掳走师尊,囚禁师尊的人……被师尊看到了角! 许墨根本不敢再细想下去,想说些什么,却颤得跟更厉害了,除了牙齿上下打架的声音,再发说不出半句话。 他的力量因为心神失守而失控 ,手脚渐渐伸长,抽条似地,竟在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但,他的皮肤上布满了可怕的裂纹,血珠不断从裂纹里身处,渐渐的,变成涓涓细流。 白祯被浓郁的血腥味儿震得睁开了眼,一垂眸便看到了成年后的小弟子。 小弟子眼眶通红,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从眼角滚落,他抱着他的腿,仰头看着他,笑得很难看。 “师尊,别不要我。” 白祯心头猛地一震,前所未有的清明笼罩住了他,让他四肢百骸都变得冰寒阴冷。 这是他亲自养大的小弟子,是他曾经当做了至亲来教养的孩子! 无论他背后藏着什么秘密,那七年多的相处,绝不是假的! 颤着手捏住小弟子的耳朵:“变回去!” 他声音沙哑到了极点:“变回去!我不看了。” 十岁小孩儿的身体能有多少血肉?绝对扛不住十六岁少年的长手长脚,小弟子这般骤然拉扯身体,会死。 许墨艰涩地动了动喉咙:“师尊,别不要我。” 此时此刻,他不是那个算无遗策的许家少帅,只是一个慌乱怕被丢弃的孩童。 他的角,就是他跟师尊仇人有关系的铁证,他这辈子都洗不白自己了! 如果换做是他,他会喜欢和信任仇人的血亲吗?绝不! 重生以来最大执念,眨眼间就要变成虚妄,哪怕许墨努力控场,也还是不由自主地慌了。 他脑子想着千万别吓着师尊,师尊最讨厌血糊糊的场面,可他的身体,却在跟他唱反调。 “师尊,我不是怪物,您别怕我。”我跟他们不一样。 许墨撑着看似清明,实则混沌的眼神,拼力盯住了白祯。 “我绝对不会做伤害师尊的事,师尊,您信我,信我好不好?” 他紧紧拽着白祯的袖摆,小心翼翼又偏执癫狂,但,即便是到了如此境地,他竟也还是紧紧捂住了他重生归来的秘密,依旧只做那个才刚刚十岁的许墨。那个干干净净,没有对师尊做过任何背叛的许墨! 白祯仿佛被劈成了两半,一半让他厌恶怀疑许墨背后势力,另一半,让他沉默着把许墨抱上床安置好,谨慎小心地用灵力引导他失控的力量。 好不容易将小弟子身上的灵力引导回正途,白祯连抬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许墨分明已经到了神思混沌的绝地,却死死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他,眼中含着湿润的祈求和期盼。 白祯闭了闭眼,抬手轻轻按住了他的眼睛:“睡吧。……我不会不要你。” 许墨的睫毛颤巍巍地扫着白祯的掌心,固执地不肯闭上眼睛。 白祯沉声道:“不听话的话,我现在便走。” 许墨吓得忙忙闭上了眼睛,摸索着小心翼翼地扯住了他的衣摆,见白祯没有拒绝,忍不住欢喜地抿出了小酒窝来。 白祯看了一眼许墨的鹿角:“变回去。” 失控的力量已经回归正道,许墨自然能够把鹿角和鳞片收回去,他乖极了,眨眼间就让一切异样消失不见。 白祯抿了抿唇:“身体,也变回去。” 许墨忍不住睁开了眼,眼中含着薄薄一层湿润,又着急又心虚:“变,变不会去了。” 他哭丧着脸,仰头看着白祯,眼泪颗颗坠落:“根骨的变化不可逆……师尊,我真的不是怪物,您别嫌弃我……” 第25章 第025章爸爸这种后爹可不好找 十岁小孩儿跟十六岁的少年,完全就是两种概念。 白祯看着许墨,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儿被气笑了:“什么叫做变不回去?” 许墨猛地心虚了一下又瞬间稳住了,忽然长大的确是因为力量失控,可不想变回去,却出自于真心。 他之前只觉得十岁这年纪正好,是最不会引起师尊戒备的时候,可越是相处他就越是觉得焦躁—— 他的确是备受宠爱,但,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他立刻就会因为年纪太小而被排除在外。 比如之前师伯和师尊讨论婚事的时候,又比如,师尊解决闻人烈的时候,他作为小孩儿,连个插嘴的资格都没有。 重新变成十岁真的没办法吗?虽然很艰难,但其实有的。 可他不想。 虽然少年的外表并不能改变年岁阅历,但人总是容易被眼睛和耳朵欺骗,他顶着一副十六岁的身体,师尊的许多事,他便也有了参与的资格。 越是心虚,说出口的话却越稳:“血脉力量的发展是不可逆的,我血脉斑驳更不容易控制……” 白祯沉声道:“说重点!” 许墨满脸羞愧:“对不起师尊,我太没用了。” 好好的小孩儿,往日眼睛里就像是揉碎了暖阳一样,这会儿却满眼都是对自己的厌弃:“我不仅是个怪物,还是怪物中最低等的那种。” 白祯不喜欢极了他这般自我厌弃的样子,捏住他的耳朵,警告道:“日后不要让我再听到这种话,变不回来便变不回来罢,把你的……角,捂严实了,不要让人知道!” 许墨眼中的阴霾瞬间散去,眸光亮晶晶地看着白祯:“师尊。” 白祯却没有再被他的撒娇蒙蔽,捏紧了他的耳朵,轻声道:“许墨,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在谋算我……” 许墨着急地爬起来:“不会的!这世上只有师尊和奶奶对我好,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包括我自己!” 白祯深深盯了他许久,把人重新按倒了:“躺好,别动。” 他在意识海中叫了系统:“我要药,雪肤凝丹。” 雪肤凝丹,吃了能让人肌肤赛雪,久晒不黑,祛斑祛疤,如雪落无痕。 从另一个角度解毒——这玩意儿是外伤圣药,正好能治许墨这满身的裂痕。 系统提醒道:“给宿主之外的人用,要付出两倍积分。” 它扫描了许墨的身体状况,建议道:“许墨的外伤是很严重,但上等金疮药敷药一个月就能好。宿主要考虑清楚,积分清零的话,再有意外怎么办?” 白祯垂眸看着许墨,原本稚嫩的孩童脸庞,如今已经变成了清俊美好的少年模样,但无论怎么变,小弟子看着自己的眼神,始终是含着暖意和眷恋的。 他简单地道:“换。” 系统有些担忧,但还是麻利地进行了兑换。 白祯只觉得掌心微沉,一粒雪白滚圆的丹药便出现在了合拢的手中。 白祯把丹药拿给了许墨:“吃下去。” 许墨问都不问是什么,张嘴便吞了下去,还迅速用灵力催化了药力,冲着自己讨好地笑着。 明知道如今情况不明,他也还是敢这般信任自己!白祯心头颤了颤,哪怕再知道小弟子跟囚禁自己的人脱不了干系,可,他还是心软了。 白祯闭了闭眼,冷声道:“接下来,你要闭关六年。” 许墨心头一震:“不!” 白祯垂眸看他:“不然你怎么解释你骤然长大?” 他沉声道:“真不想要命了?” 师尊到了这时候,竟还是在考虑我!许墨心头仿若有一股热流在滚滚燃烧,烧得他整个人都是晕陶陶的。 可越是幸福满足,许墨就越是不能忍受自己藏起来,把师尊一个人丢在外面。 他紧紧攥着白祯的衣摆,目光亮得惊人:“我不能忽然闭关,如果我长达六年不出现,他们会换别人来!” 白祯眯眼看着他,神色淡淡:“你该睡了。” 许墨固执地睁圆了眼睛,急得恨不得变成爬墙虎缠在白祯身上:“师尊,我不能闭关!师尊去哪儿我的都要跟着!我可以易容,可以假扮成师尊的小厮……什么都行!” 白祯抬手按住了他的额头,将他按在了床上:“没有别人,也不会有别人。” 许墨一愣。 白祯淡淡地道:“我陪你闭关。这六年,这院子里只有你我,不会再有第三个人。” 许墨呆了呆,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师尊他,还是护自己护到这种地步! 他轻轻抓住了白祯的指尖,低低地叫了一声师尊,眼泪滚滚而下。 白祯捏了一把他的耳朵:“哭包。” …… 云青第二天找上门的时候,听着许老夫人的话,整个人都是懵逼的:“闭关了?您说殿下他……带着许墨闭关了?还是死关?” 许老夫人点点头,有些无奈:“昨天夜里殿下来看小墨,临时修为起了波动,便封了院子。” 云青直觉哪里不对,可再要求证,也只能等到白祯出关了。 只是,云青没想到,这一等,竟是等了六年之久! 帝都忽然被劫云笼罩的那天,云青正在府中吃饭,先是被吓了一跳,紧接着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跳起来就跑,扛着天地威压只管往压力最重的中心地带冲。 像他这样一往无前的不止一个,但凡耳目灵通之人,都意识到大秦的机遇和挑战就在眼前——是长公主!只可能是长公主! 以许家为中心,方圆三千米内都被清空了,所有人有志一同地在三千米之外的地方远远停住,没有一个人敢冒失上前。 白帝比所有人都要反应更快,他甚至亲自出宫,一身戎装地带着禁军守在三千米边缘处,连皇家供奉都被他带出来了好几个。 所有人都知道,帝国守护神正在冲击化神瓶颈,一旦成功,大秦将成为整个大陆最强大的帝国,没有之一! 云青遥遥看了白帝一眼便也很快转开了目光,寻找到许家人之后,立刻快步过去,几经检查之后,又询问了俊美少年,才得到禁军的允许,得以站在少年身边。 时隔六年未见,旁人或许不敢认人,但云青跟许墨打交道了一辈子,绝对不会认错这张讨人厌的小白脸儿。 “你比以前娘了好多。”云青低低地笑了一声,满脸都是幸灾乐祸。 “你比以前老了许多。”俊美如妖的少年温和说道,眼睛里带着的情绪,却跟温和没有半点儿关系。他比六年前看起来更温和了,却也更锐利了。 云青抬头看看天,距离第一道劫雷下来还早,他心中有了数,便有了更多的闲情逸致:“你在嫉妒我。” 他笃定地道:“嫉妒我成熟稳重,哪怕做出逗比的样子来,殿下也信我超过信你。” 许墨并不理会他的挑衅,只是问道:“你为什么会有九思锁的解药?” 什么被人下了同样的毒,骗骗师尊也就罢了,骗他,太可笑了。 云青眼中闪过一抹沉痛之色,反问道:“你为什么没有九思锁的解药?” 许墨抿了抿唇:“与你无关。” 云青也不追问,只是冷笑道:“那解药的事,也与你无关。” 许墨沉默许久:“我权限不够。时间,也不够。” 云青瞳孔微缩,知道这已经是许墨能给的最大的诚意了。 权限不够,是说他在那个组织里如今人微言轻。 而时间不够,则是说,他已经服毒试药,但还没能成功。 云青依旧不知道眼前这蛇精病到底想干什么,但总算能确定,对方是真心要保殿下。 既然如此,他自然也不吝给对方诚意。 云青道:“知道为什么我早你是殿下的弟子,却一直对你不闻不问,直到十年后忽然处处提携吗?” 许墨心中一跳,转头看向了云青。 云青轻轻笑了一声,只是这笑却冷得很:“那时候你已经摸爬滚打,坐实了许家少帅的名头,可还是差得太远了。 我最早的时候嫉妒你,嫌弃你,你在他身边七年之久,占了我曾经触手可得的他的弟子的位置,却眼瞎耳聋,让他被人下了慢性毒都不知道,活该你失去靠山被人欺辱。 可偏偏就是在十年后,在我几乎都要忘记你的时候,我抓到了一个邪修,搜魂的时候,看到了一些东西。” 许墨心头猛地一跳。 云青看了他一眼:“我们都被骗了,殿下他并不是被毒死的,有人偷龙转凤偷走了他。他们把他养起来放血割肉,足足三年之久!每一次,每一次殿下快死的时候,都叫着你的名字!” 他看着许墨,问道:“你能想象吗?我透过那些片段看到了殿下的样子,他眼睛瞎了,耳朵聋了,满身都是伤口。 殿下挂念他的师门,想念他的妹妹,但殿下最担心的人,始终是你,因为在殿下心中,许老夫人过世之后,她就是你唯一的靠山和亲人。” 他闭了闭眼,身体却克制不住微微颤抖:“我实在没办法在看到殿下那样喃喃你的名字之后,再对你置之不理。” 那是殿下最疼爱的小弟子,是殿下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的至亲。 云青只是个有血有肉的凡人,他疯狂仇恨那些欺辱殿下的人,但他追查仇人的希望渺茫至极,唯一能做的,就是替殿下完成遗愿,照顾他的小弟子。 云青轻声道:“所以啊,哪怕后来发现你叛国,我依旧愿意给你机会,可惜,你倒是狠,反手就捅了我一刀……” 许墨浑身的血都聚集到了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猜到了师尊必定吃了许多苦头,却不知,竟是如此! 割肉放血……他们竟敢将师尊当做人牲来欺辱! 许墨闭了闭眼,拼尽全力才没让自己当众失态:“你想怎么合作?” 云青斜睨着他:“你肯放下芥蒂了?” 许墨淡淡道:“你上一世对这些只字不提,如今坦诚,不就是为了合作?你我之间的芥蒂,也不过就是一场凌迟罢了,我放得下。” 云青冷眼撇着他:“‘也不过就是一场凌迟罢了’,这话,也就只有你说得出口了。许墨,你真想清楚了?你捅我的事儿,要是再来一次,我可真是要翻脸的。” 许墨淡淡地道:“我不管你想干什么,我只要护住奶奶和师尊。” 他虽然讨厌云青,甚至因为这个人被活剐而死,但,他却是相信他的承诺的。 云青哼笑道:“巧了,我也不想管你想干什么,我也只是想护住几个人。” 许墨看了一眼白帝,又看云青。 云青哼了一声:“别看我,没兴趣,你喜欢你接着来。如果有钱有闲,我不介意给你当副手。” 许墨摇头:“我也没兴趣。”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认真,不由同时在心底冷笑了起来。 谈定了合作的大方向,云青心情挺好:“说说条件吧。” 许墨温声道:“只有一样,你那用烂掉的东西,别拿来恶心我师尊。” 云青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然后狠狠啧了一声:“干净着呢!少爷我青青白白二十岁的处男之身!” 许墨往世家聚集的地方看了一眼,温和地冲着云青笑了笑。 云青隐隐觉得对方这笑是在骂自己,也朝着那边看了一眼,不由摸了摸鼻梁:“何必翻旧账?” 被他目光看过的几个少女遥遥地冲着他招手,其中就有王雨菲。 这么多年过去了,王雨菲已经从小姑娘长成了美丽的少女,娇媚甜美,笑起来有两个甜甜的小酒窝,能把人醉死在里面。 云青可以对所有人无情,但对这个小姑娘,哪怕不想再招惹,也总多了几分纵容保护,可也正是因为这份不同,让小姑娘精准地抓住了靠近他的机会,追了他好几年。 王语嫣这般痴缠,以至于云青每每碰上她,都以“不喜欢女人”为由,拒绝得干脆利落,闹得整个帝都都知道他不喜欢女的。 这么清清白白地过了六年,云青有时候想到与众多女人勾勾搭搭的上一世,自己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云青满脸认真地看着许墨:“你不信可以去问去打听的,我如今特别清心寡欲,只信奉一生一世一双人。想做你师丈,我是认真的,这些年我为殿下守身如玉,连姑娘的小手都没有拉过。” 许墨温声道:“滚。” 云青啧了一声,俊朗的脸上带着不满:“要不是看在殿下把你当亲儿子的份儿上,我要娶殿下就是你后爹,你以为我很稀罕跟你和平共处?” 许墨瞥了他一眼,再一次温声道:“滚远点。” 云青呵呵了一声,半点儿不在意地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我不信还能有人比我心诚,比我坚定。再好好考虑考虑,这年头,像我这么好的后爹可不好找了。 你看闻人烈吧,人前人模狗样的,修为还高,还总是一副对殿下用情至深,不愿意找妻子的样子,人后还不是跟那些小侍卫都快嗨上天了。 我就不一一样了,咱俩斗了一辈子,别的不说,我守信这事儿你是知道的,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想想吧,爹爹当年可是连你捅我都原谅你了。” 许墨终于看向了云青:“我死的时候,你一共娶了六个女人,王雨菲已经怀了你的孩子,其他跟你有牵连的什么魔女圣女妖女,数不胜数。” 他认真问道:“你的人品我信,但,需要用下三路去坚守的东西,在你这儿,我不信。” 他瞥了云青脐下三寸一眼:“想报恩就好好报,别打我师尊的主意。师尊若是有心成亲,我会替他找一个干干净净的人,若是无心,我便一辈子陪着他。你,太脏了,不合适。” 云青:“……”mmp,爸爸这一次是真想当你爸爸!唯一的那种! 第26章 第026章让殿下第一个看见你 许墨和云青碰头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就有人将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这两个人,一个是准灵帝的弟子,一个是最近新冒头的青年天才,且身上都还有一个世子之位闪闪发亮,若是强强联手,恐怕帝都的格局都要跟着变一变。 连白帝都好几次看了过来,眼神有一瞬间的微妙。 在这许多目光中,有一道让许墨皱了皱眉,眼底滑过一丝厌弃。 云青不动神色地顺着感知瞥了一眼,幸灾乐祸地笑了:“刚出来就被盯上了?啧啧,瞧瞧那如胶似漆的眼神,看来这六年,可把他们给憋坏了。” 许墨神色淡淡地睨了他一眼,语气仍旧温和:“六年失联,他们自然着急。” 云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修长的手指懒洋洋搭在了剑柄上,眼底有杀机一闪而逝。 不一会儿,那道视线的主人,就来到了两人面前。 来人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上下打量了许墨好几眼,红着眼眶道:“六年不见,少帅一下子就长这样大了。” 许墨眉眼含笑:“徐叔身子骨瞧着还是那么健朗。” 被称为徐叔的老者嗨了一声,禀明来意:“少帅跟我去一趟吧,老夫人请您过去说说话。六年没见,老夫人想极了少帅。” 许墨点点头,冲云青笑了笑:“失礼了。” 云青看见他这幅样子就觉得牙疼,无论这蛇精病面上装得有多彬彬有礼,温和舒朗,他总能透过皮子,一眼看透他眼底的暴戾。 何必呢? 不在沉默中变态,就在沉默中更变态。 左右都是不满,何必非要顶着暗黑的里子,披上最阳光灿烂的外皮?不累吗?直接操个凶猛人设不也挺好? 云青嫌弃地撇撇嘴:“快走快走,别挡着我第一个冲上去跟殿下说话。” 许墨微微一笑,俊美的脸上满是舒朗:“不会让你第一个的。” 云青哼笑一声,压低了声音道:“不管你信不信,爸爸都等着你真心诚意地叫爸爸!” 许墨这回连看都没看他,直接跟着徐叔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经过不远处小树林的时候,徐叔忽然迈步上前,跟许墨肩并肩走在了一起。 “这六年内您没有丁点儿消息传来,本该您管的探子又忽然死了大半,主上要您给一个交代。” 许墨冷淡道:“之前闭关,我不知情,等查清楚之后,我会杀了动我探子的那个人。” 徐叔见他不接茬自请惩罚,不由微微皱眉:“其实主上已经派了大少主暂时接管您的人手,还查清了是闻人烈动的手。” 许墨哦了一声:“我会想办法杀了闻人烈。至于大少主,既然我回来了,让他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徐叔忙道:“少主误会了!如今闻人烈身边已经被大少主设局控制了,我们有能力干预他的行动,这人在军中举足轻重,不能杀!” 许墨猛地停住了脚步,眉眼温和地看向了那下人:“该做的你们都做完了,不该做的你们也替我决定完了,既然如此,需要我给什么交代?” 徐叔神色僵硬:“少主,少主误会了,我们没有别的意思……” 许墨温声道:“欲扬先抑对我没用,直接说目的吧。” 徐叔再不敢玩弄心机,忙道:“主上让您想办法给清炎道君下毒,他如今晋级灵帝,一旦成功,将会对帝国造成不可挽回的……” 许墨淡淡道:“办不到。” 徐叔猛地抬头,紧紧盯住了许墨:“少主想违背主上的命令?少主别忘了,少主现如今的一切,都是主上给的! 倘若少主不听话,那么,少主今日得到的一切,主上便能随手收回!旁的不说,只一样,主上如果不给少主神丹,少主的‘胎毒’,怕是很快就要要了少主的性命了!” 许墨轻轻一巴掌拍在了徐叔肩头,温声询问:“一言不合就断我的药?……这到底是主上的意思,还是,大少主的意思?” 徐叔瞳孔骤缩,闷哼声刚起,瞳孔便已经开始扩散,竟是……死了。 许墨有些懊恼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皱着眉头自我反省:“这脾气可不行。”万万不能在师尊面前露了首尾! 他轻轻把徐叔靠在了树干上,因为此刻劫云当头不好动用灵力,只能拿出了一瓶药粉来。 片刻之后,靠着树干的徐叔不见了,只留下了树根下的一滩血水。 许墨垂眼从小树林里穿过,找到了许老夫人所在的地方。 许老夫人疑惑看他:“徐管家呢?” 许墨摇摇头:“他说奶奶找我,自己就匆匆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许老夫人哭笑不得:“这老徐,真是年纪大了,最近办事越发没个章程了。他当年跟着你爹娘做事的时候,可不是如今这幅样子。” 许墨好笑道:“等下次见到他,我替奶奶说说他!” 许老夫人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声音略微沙哑:“瘦了,也长大了。” 许墨轻轻按住她的手背:“奶奶,我长大了,以后许家的未来,我扛得住,奶奶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许老夫人眼眶泛红:“好,好,奶奶就等你这句话呢!” 她忙撇过头擦了擦眼角,笑呵呵又连连询问了好几句,这才笑着推他:“去吧,去前面待着,等殿下晋级成功之后,让殿下第一个看见你。” 许墨不好意思地微醺了脸颊:“奶奶……” 许老夫人噗嗤一乐:“真是个小孩子!快去吧,殿下这六年日日都见你,倘若一会儿晋级成功了不见你,会不习惯的。” 许墨眉眼含笑:“那奶奶我可去了,您别乱跑。” 许老夫人又乐了,抹抹眼角点点头,一叠声地催着他赶紧走。 许墨看了许老夫人身后的几个人一眼,见他们点头,这才迈开了长腿,急不可耐地往前面去。 轰! 第一道劫雷,终于在万众瞩目中从天而降,狠狠劈向了许家老宅。 许墨迎着狂风一步步向前,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了电弧狂舞的地方,俊美如妖的眉眼间一派担忧。 若不是雷劫只能一个人扛,旁人去了只会添乱,他现在就想冲过去,哪怕能替师尊挨一两下也是好的。 轰! 在许墨紧皱的眉头中,第二道劫雷,比第一道更加迅猛地划破了长空,直冲许家老宅而去! 第27章 第027章我都听师尊的 第一道劫雷轰下来,当场就震晕了不少人。 第二道更甚,不少筑基期修为的人,瞬间耳膜充血,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待第三道第四道劫雷劈下来,众人竟无奈地发现,自己又得退。 金丹期的人稍微好一些,元婴强者基本还稳得住,但随着劫雷越来越往后,仅剩的几人也不得不再次后退。 化神期果然不愧是能够封帝的至尊修为,劫雷威压层层攀升,霸道得让人靠近不能。 如今还能够留在原来三千米圈子里观察的,只剩下了金丹五段往上的高手。 白帝目光灼灼地盯着远处的许家老宅,脸上的红润久久不下——倘若能成,他大秦,便是这九州大陆上最强悍的帝国!没有之一! 这种时候,竟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十六岁的许墨,二十岁的云青,竟也抗住了这天地威压,站在一旁冷静张望。 换做平常,这两个小子如此优异,白帝怕是早就去折节交好了,这会儿,却连个余光都没给两人。 当然,两人也不惜得搭理他就是了。 无论是许墨还是云青,都满眼紧张地看着远处的许家老宅。 哪怕再怎么确定白祯精才艳艳,一定能扛过雷劫,两人也还是满心担忧。 时间仿佛一下子就拉慢了,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周围空气猛地一轻,威压消失,天空中有阳光投射下来,照耀大地。 成了!!! 所有人齐齐精神一震,下意识地朝着许家老宅方向狂奔而去。 忽然,一股磅礴威压自远处而起,压迫得众人不得不齐齐止步,下意识抬眼看去。 只见一个人影虚空而起,一身白衣烈烈张扬,仿佛迎着阳光将要飞升,随时都会羽化而去。 是白祯! 大秦帝国百年内第一个灵帝! “师尊!” 少年清亮的嗓音带着笑意,划破了这古怪的寂静,也让那个凌空而起的仙人忽然有了人气儿。 众人就见白祯垂眸一笑,眉眼如画,不由都看呆了。 白祯不知道自己玩儿了一把一笑倾国,他只是习惯性冲小弟子露出笑容,不巧正站在了黑暗中透射下来的那一束眼光里,机缘巧合的艳光四射了一把。 这一笑的效果是惊人的,眨眼间,他识海里就叮叮咚咚响成了一片。 【检测到白月光信徒,积分+50】 【检测到白月光信徒信仰升级,积分+50】 【检测到……狂信徒,积分+100】 …… 白祯身形微顿,他似乎听到了狂信徒? 可还不等他询问系统,就见许墨已经飞身冲到了面前。 少年俊美的眉眼间满是担忧:“师尊有没有受伤?累不累?” 白祯本就不多的好奇心,顿时便没了,习惯性捏了捏小弟子的耳朵:“没受伤,不累,好得很。” 他眉眼含笑,眼底全是舒朗。 六年的闭关,不但遮掩了小弟子骤然长大的身体,也给了他最完美的缓冲时间,那炼狱三年,纵然刻痕仍在,却不再是跗骨之蛆,能要他性命了。 如今修为突破,九思锁已解,这整个九州大陆对他来说,便是天高任鸟飞,海阔由鱼跃,充满了无限可能。 轻笑着揉了一把小弟子的头顶,看着他羞涩得红了耳尖子,白祯愉悦地勾起了嘴角:“一会儿跟紧我,别乱跑。” 许墨乖乖点头:“都听师尊的!” 哪怕长成了朗朗少年,他也依旧还是那个喜欢粘人的小甜狗。 白祯笑意加深,因为心情好,连带着看白帝的时候,都不像过去那样尖锐了:“多谢爹替我护法。” 白帝眼眶泛红:“祯祯!你成功渡劫,太好了!这是我大秦天大的喜事!” 白祯轻笑着推了一把许墨:“既然是喜事,不如成双更好。爹看我这个弟子,他成年了。” 白帝哈哈大笑起来:“世子还没捂热乎呢,这小子就要直接当王爷了!也罢也罢!朕就封他为逍遥王,与所有宗室王爷平起平坐!” 虽无实权,却给了实际尊荣。 白祯满意地笑了,睨了许墨一眼:“还不快谢谢外公?” 许墨温和地躬身行礼:“许墨多谢帝君。” 白帝满心愉悦:“好孩子,好好侍奉你师尊,你许家的荣耀,将来要靠你这个逍遥王一点点捧回来啊!” 他一向把军权抓得比什么都重,这一次却当众说出这样的话,分明就是在许诺许墨,将来会一手扶持他在军中站稳脚跟。 赶来的一众朝臣世家子们目光闪烁,难掩羡慕狂热之色。 果然,抱上了长公主的大腿,人生便如同躺赢了! 众人齐齐上前,连番恭贺。 “恭喜长公主晋级灵帝,日后横行大陆,无所畏惧!” “恭喜帝君得长公主这样的天命之女,帝国一统就在眼前!” “恭喜许少帅得获王位,未来不可限量!” …… 白帝笑得眼尾全是鱼尾纹:“哈哈哈!诸位同喜!同喜啊!走走!宫中已经操办好了宴席,朕要普天同庆!” 他伸手就要去拉白祯,却见许墨正拉着白祯的袖子,只好遗憾的放弃了这个动作,笑着招呼白祯:“正好你舅舅也快到了,祯祯,跟朕一起去宫中等他!” 白祯眼中浮出喜色:“舅舅也要到了?” 他算了算时间,恍然道:“原来是娘的阴寿到了。” 白帝柔声道:“是啊,不光是你娘的阴寿,还是你的生辰呢!” 他温柔地看着林妍,仿佛透过林妍看到了曾经的妻子:“你娘若是知道你如今的光景,一定会非常自豪。” 白祯被他柔情的模样逗笑了,却实在懒得跟他飙戏,便转移话题,在人群找了许老夫人。 白帝笑道:“还不都让开,让老夫人过来!” 众人忙忙分开一条道儿来,眉眼含笑地让许老夫人上前,那副友善和睦的嘴脸,都把许老夫人给看笑了。 许老夫人懒得看他们争奇斗艳,快步上前,恭喜道:“殿下大喜,娘娘会替您高兴的!” 白祯歉意道:“老夫人最近便先住在公主府吧,老宅这里,我会派人来修葺。” 白帝抢道:“不住公主府,住凤鸾阁!都去住凤鸾阁!” 他笑道:“这许家老宅也算是祯祯的灵帝潜邸了,工部稍后回来休憩,朕会安排好一切,祯祯不用操心这些俗事。” 众人闻言,顿时齐齐吃了一惊。 那凤鸾阁,可是皇后才能住的地方啊! 白祯微微挑眉,眯眼看向了白帝。 这老狐狸自他母后死后就封了凤鸾阁,他几次试探都不肯让他进去,如今却骤然松口,这是又想搞什么? 第28章 第028章改一改初心如何? 这凤鸾阁不是旁处,却是当年白帝新登基不久,为了讨青梅竹马元后的欢心,特意为元后建造的帝后居所。 后来越来越多的世家贵女入宫,曾经的青梅竹马渐行渐远,白帝更是遇到了真爱闻人颖,原本的爱巢,就变成了粘着白米粒儿的烂灶。 元后病逝后,凤鸾阁就落锁封宫,连白祯这个亲生女儿,也只能仗着修为飞进去看看。 前年闻人颖封后,闻人颖是膈应恶心不愿意住凤鸾阁,白帝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也没提过凤鸾阁,反而特意给闻人颖建造了辉煌大气的栖凤阁。 如今,这封了一百多年的宫殿,竟是说给就给了。 白祯并没有觉得多开心,反而心生警惕。 他早就过了给东西就能高兴的年纪,哪怕那是他的出生之地。 有人忍不住问道:“凤鸾阁乃帝后住所,且已经很多年没有人住过了,如今骤然开宫,是不是……要准备准备?” 白帝摆摆手,笑道:“无妨,凤鸾阁本就是祯祯出生的地方,更是元后故居,左右继后更喜欢住栖凤殿,祯祯住凤鸾阁正好。” 众人不由都偷偷去看闻人秋。帝君此举,实在是有打脸继后的嫌疑啊! 闻人秋眼底划过一抹暗色,面上却笑得一派坦然:“帝君说得是,殿下住凤鸾阁,实至名归!” 心中却忍不住叹气。倘若妹妹知道了她嫌弃的元后故居,最后却变成了白祯的所有物,怕是又要摔碎满宫殿的物件儿了。 白帝期待地看向了白祯:“祯祯?” 白祯挑唇轻笑:“那就多谢爹了。” 白帝顿时大喜过望:“好好好!” 一叠声地吩咐人回去开道,笑呵呵地对白祯道:“其实爹出来之前,就已经吩咐了人,让他们把凤鸾阁整理出来。” 白祯眉眼微动,这老狐狸,果然早有成算,早就准备了这凤鸾阁。 白祯眉眼含笑,拉了一把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青年:“太子日后可要好好跟姐姐相处,以往那些小龃龉,可不许再有了!” 青年长得与白帝有四分像,只那双眼睛像极了明媚的闻人颖,闻言笑道:“如今长姐住在宫中,儿子自然会多多与长姐亲近的!” 白帝越发高兴:“好孩子!你们都是爹的好孩子!” 白祯看着温文尔雅的太子白秦,再看看满怀期待的白帝,隐约算是明白了几分了。 他垂眸掩下了心中的嘲讽,神色淡淡地并不接话。 无论白帝再怎么渣男渣爹,但真对上闻人颖和闻人颖生的孩子,他都堪称这个时代的模范丈夫和模范亲爹了。 自己都还没有晋级成功,这老狐狸就已经开始考虑自己晋级成为灵帝之后的事情了。 老狐狸这是怕自己为难闻人颖,又想让自己给白秦做靠山啊! 啧! 白祯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这对儿看起来相亲相爱的父子,淡淡道:“我累了。” 白帝笑道:“走走走,先回宫,祯祯先带着许老夫人和小墨去宫里头转转,一会儿晚上来参加宫宴。” 许老夫人这时候才笑着摇头道:“老身托大了,还是想借用一下殿下的公主府借住,趁着时光正好,也能多出去逛逛。” 许墨一愣:“奶奶?” 许老夫人笑道:“小墨好好照顾殿下,奶奶在家里头守了六年了,特别想好好出去逛逛。” 白祯捏了一把小弟子的耳朵:“由着老夫人吧。” 把自己的公主府令牌给了许老夫人,郑重道:“公主府的亲卫还有三百人,老夫人若是外出,一定要带足了人手。” 许老夫人笑呵呵接了令牌,催促道:“知道了,殿下快去吧。” 又与白帝告辞,当先带着人走了。 白祯冲白帝点点头,牵住了许墨的手,直接走人。 白帝叹息着看着长女的背影:“祯祯变得越发锋利了。” 白秦笑了笑,低低地应了一声:“长姐如今是灵帝了,自然会有些变化。” 心中却颇为不以为然。 白祯变了吗? 并没有。 他这位长姐,自小就是个信奉以暴制暴的人,连他都挨过揍,如今想起来都还觉得骨头疼呢。 他这长姐唯一变了的,大约只有一样——她再不会为了大局去委屈自己。 也是,谁让人家是灵帝了呢? “趁着时间还早,儿臣想去给长姐和母后挑选一些礼物。”白秦温声道。 白帝被逗笑了:“怎么就只有你姐姐和你娘的,却没有你老子的礼物?” 白秦乐了:“那孩儿多挑挑看看,一定给爹挑个好过姐姐和娘的礼物!” 白帝哈哈大笑了一声:“还是给你娘和姐姐更好的吧!去吧!早去早回!” 白秦点点头,笑着叫上了舅舅闻人秋,走了。 白帝大手一挥:“都散了吧,晚上都进宫来,今晚咱们君臣,不醉不归!” 众人齐齐大笑着应诺,每一个人都高兴得仿佛灵帝是自家的一样。 人满为患的西城,眨眼间,街道上就剩下了小猫三两只。 就连之前在最外面张头张脑的各国使臣,哪怕心中如丧考妣,这会儿也一个个扯出笑容来,回使馆换衣服,准备贺礼。 人群之外,云青笑眯眯道:“侯爷还看呢?殿下已经走了,啧,您说您何必呢?殿下已经知道了您跟小侍卫们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您这儿又何必要装什么钟情不二呢?” 闻人烈的神色猛地僵了僵:“你说什么?” 云青哈哈两声,转身就跑:“我还得回去准备盛装出席晚上的宫宴,就不陪侯爷聊天啦!拜拜了您呐!” 闻人烈脸色黢黑,猛地追了两步,却发现那云青竟是眨眼间就不见了。 这修为…… 他瞳孔猛地缩了缩,心中一阵凛然。 就在这时,有人轻叹道:“表哥的心乱了。这样很不好。” 闻人烈猛地回头,就见太子正跟他父亲站在一起,面含担忧地看着自己。 闻人烈闭了闭眼,再睁眼的时候,脸色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波澜不惊:“殿下何时来的?” 太子温声道:“也就是云青说表哥跟小侍卫二三事的时候。表哥,孤早就跟你说过,我那长姐,可看不起父皇那套身心不一的理论。你怎么就忍不住呢?” 闻人烈脸皮狠狠抽了抽。 太子笑道:“不过孤也说过,女人么,睡到了身下才是正经,睡到了,她自然也就心甘情愿了。 表哥之前不同意跟孤联手,觉得自己追一追就能追到长姐。如今长姐修为封帝,远远将表哥甩在了身后,不知道表哥的初心,可愿意改一改了?” 第29章 第029章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白祯带着许墨先行一步回宫,才刚到了宫门口,就看到了翘首以盼的白婧。 小姑娘脸上满是忐忑不安,但因为白帝出宫前下令宫中戒严,只能受管教地憋屈在宫门口等着,这会儿见了白祯,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姐!” 沙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小姑娘张开了手臂就扑了出来。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守宫门的侍卫犹豫了一下,麻利放行。 都是聪明人,长公主既然挺过了雷劫,那么从今日起,她便是整个大秦最尊贵的人。 白婧是这位最宠爱的妹妹,如果可以,自然是不得罪得的好。 但放行了白婧,其他人该拦着的也还是拦着,就连继后宫里头的小太监,侍卫们也丝毫不假辞色,冷冷用剑将人逼了回去。 那小太监如何气得脑袋发晕且不提,只说白婧,眼看着就要扑到白祯身上,就见面前陡然多了一个俊美少年。 少年笑得温和舒朗,长得也好,长身玉立,眉目如画,但他干的事儿,却让白婧咬牙。 少年稳稳挡住白祯的身影,温声道:“公主小心,别绊倒了。” 白婧一个急刹顿住了脚步,气得咬牙切齿:“你这个小东西看着有点儿眼熟啊!” 她忽然一伸手拧住了许墨的耳朵:“姑奶奶可是你小姨!” 显然是认出了许墨的身份了。 许墨登时就僵住了,求救地看向了白祯。 白祯哭笑不得地把许墨的耳朵解救出来,点了点白婧的额头:“你跟小墨置什么气啊。” 白婧小心翼翼地抓住了他的手:“姐!” 她没说话,但带着鼻音的语调,足以证明她这一整天的煎熬和担忧。 白祯眉眼柔和,等她金豆子掉够了,才抽手道:“这回可满意了?” 他认真道:“你也看见了,如今我这样,算是整个大秦第一好,比爹都逍遥自在。” 白婧抹抹眼角,眉眼含笑:“满意了满意了!” 悠然自得地瞪了许墨一眼,颇为挑衅。 许墨脸色黑了黑,抿紧了唇线,退到白祯身边,伸手,抓住了白祯的袖子,这才抬眼看了白婧一眼。 白婧得意的表情一滞,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都这么大了还这么粘人,不害臊!” 许墨睫毛颤了颤,羞红了脸,却把白祯的袖摆拽得更紧了。 白祯睨了白婧一眼:“小墨还小呢,小婧别逗他。” 少年长身玉立,这六年间又长高了不少,如今都比白祯还高出半个头了。 但在旁人眼中已经是个成年人的少年,在白祯眼中,却是因为意外而骤然长大的那个十岁小孩儿,跟过去没有任何区别。 白婧哼了一声,自己却先憋不住笑了起来:“姐姐都是灵帝了,日后再也不用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如今这样,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她忍不住又红了眼圈:“姐,咱们都能再去凤鸾阁了。” 白祯睫毛颤了颤,低低地嗯了一声。 许墨实在看不了白祯这样的表情,扯出好奇的表情询问道:“师尊,凤鸾阁漂亮吗?” 白祯摸了摸他的头顶:“很漂亮。” 情浓时,爱人的心意便高于一切,身为大秦之主的白帝,自然穷尽所能地寻找能工巧匠,搜罗天下臻宝,只为给爱人修筑爱巢。 哪怕后来凉了冷了,当初的臻宝已经不在,那区别于整个大秦皇宫的亭台楼阁,却仍旧还是当年的模样。 许墨立刻顺杆往上爬:“我能看看师尊小时候长大的地方吗?” 白祯好笑道:“自然。” 许墨忍不住笑弯了眉眼:“那我,我能还住师尊隔壁吗?” 白祯点点头:“自然。” 许墨笑意加深,甜甜地露出一口白牙,像只傻白甜的奶兔子。 少年人的舒朗清透,仿佛春日阳光一样暖融融,软乎乎,仿佛带着春华灿烂的味道。 白婧噗嗤一乐:“姐姐这儿子养得好,以后一定能哄骗许多小姑娘!可不愁抱孙子了!” 许墨瞬间黑了脸,急切道:“我才不会!我只跟着师尊,照顾好师尊!” 白祯被他急于剖白的模样逗笑了,上下打量着许墨,直到把小弟子打量得满脸忐忑,浑身僵硬,才点点头道:“确实是个大孩子了。” 若不是白婧提醒,他大约还会一直把眼前的少年当做单纯的十岁小孩儿来看。 但如今被白婧一提醒,他才想起来,哪怕是十岁小孩儿,小弟子的见识,恐怕也早就超过了十几二十岁的少年青年了。 想到小弟子的早熟,白祯就骤然想起了小弟子脑门上的那一双角。 他的眉头不由皱了一下,那双鹿角背后牵扯的东西…… 白祯眉心狠狠跳了跳,转而看向了宫内:“去凤鸾阁。” 白婧欢喜地点点头:“我带路!” 许墨忙忙跟上,低着头看着白祯晃动的衣摆,眼底的暗色几乎遮掩不住。 他飞快看了一眼凑在白祯身边说话的白婧,小姑娘模样的女人巧笑嫣兮,明明一百多岁了,却还跟个小孩儿似地粘着师尊。 师尊能放在心上的人并不多,这六年独处下来,唯有自己能够站在师尊最近的位置,可现在……这个女人甚至超过了自己! 许墨心里头各种情绪翻滚,没注意到白祯忽然顿住了脚步,收脚不急,一头撞上了他的后背。 许墨瞪大了眼睛,顿时便僵住了。 有人轻笑一声:“这是哪儿来的漂亮少年?祯祯,原来你喜欢这样的漂亮小孩儿吗?” 许墨忍不住红了脸,忙忙后退一步,一抬头就看见了师尊冰冷的侧颜。 许墨心中咯噔一声,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个人的那句喜欢,是哪种喜欢。 他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怒气,阴沉沉抬眼看去,就见一个宫装女人正站在一处宫殿门口,正是继后闻人颖。 闻人颖带了足足有快一百个宫女太监,那副阵仗,比白帝出行都还要更加奢靡气派。 许墨眸色越发冰冷,正要上前,却被白祯按住了肩膀。 白祯淡淡道:“站着,别动。” 许墨下意识地就站直了背脊,满脸乖巧。 闻人颖掩唇轻笑,调侃道:“等你父皇回来,母后让人多替祯祯准备这样的小孩儿预备着,他们能伺候祯祯你……” 白祯冷淡地打断了闻人颖的话:“道歉。” 闻人颖一愣:“什么?” 白祯迈出一步,脚下是灵力酝酿出来的寒气,所炸开的冰蓝色冰晶莲花,他每走一步,整个空间都会变冷一分。 当他走到了第五步的时候,闻人颖背后的太监宫女们,已经脸色铁青地翻着白眼昏死过去了大半。 闻人颖也好不到哪里去,要不是有大宫女和统领太监用修为扛着,她这会儿就不是抱着手臂打寒颤,而是跟那些太监宫女们一样,躺在地上了。 闻人颖上下牙疯狂打架,咯咯蹦蹦响个不停:“白,白祯,你想,想干什么?” 白祯缓缓又落下了一步,这一步一落,闻人颖面前的那个大宫女和统领太监,哇地齐齐喷血,噗通噗通跪在了地上。 闻人颖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失去了两个手下这最后的依仗,她瞬间便要直面白祯的灵力寒气,双腿一软,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这一次白帝不在,却是没有人扶住她,免于她跪拜白祯了…… 第30章 第030章行了,本座不掏 闻人颖冲着白祯跪下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是蒙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才只是晋级成灵帝而已,这个小贱人竟然就如此得志便猖狂,嚣张至此! 闻人颖咬牙想要爬起来,却越发显得跪得直挺挺。 远处有巡逻的侍卫,来往的宫女太监们,无不愕然地瞪圆了眼睛,又猛地反应过来,迅速低头走远,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闻人颖爬了几次都没能爬得起来,眼球渐渐冲血。 白祯又往前了一步:“道歉。” 这一下,闻人颖别说是爬起来了,她甚至五体投地,脸都被看不到的威压死死按在了地上。 因为灵力而凝结的冰霜,比寒冬腊月里的霜雪更加刺骨,仿佛她脸上挨着的不是冰霜,而是一柄柄尖刀。 闻人颖尖叫道:“白祯!白祯你放肆!本宫是这大秦的帝后!你不过是一个公主,你不孝,你……” 白祯微微歪了歪头,忽然就笑了:“继后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那首领太监快吓疯了,大叫道:“娘娘!娘娘您别说了!求您别说了!” 那大宫女则忙忙冲白祯求情道:“娘娘一时间没认出许墨小殿下,还请殿下恕罪,万万莫要跟娘娘生分了!殿下您想想陛下,陛下他一定不希望您跟娘娘如此你死我活啊!” 白祯低低地笑了一声:“你们莫不是,当本座是个傻子?” 他活了一百多年了都没养个小奶狗小狼狗的,如今在许家带着小弟子闭关了六年,出来就有了爱宠了? 闻人颖是个蠢货吗? 显然她并不是。 她只是想让别人以为他跟小弟子不清不楚罢了。 她动不了他,所以便把主意打在了小弟子的身上。 下马威? 呵! 忍了她这么多年,她真以为他是个死了娘的孤女,好欺负呢? 真惹急了他,他也不介意掏出来大家比比大小,且看看这满帝国的人,是喜欢白秦那个原太子,还是他白祯这个皇长子! 系统球儿瞬间戒备大叫:“不可以!不行!宿主您不能这样做!” 它模拟出来的瀑布泪哗哗作响,仿佛白祯真要敢光天化日……,它就立刻原地爆炸。 白祯脚步微顿,清美的脸皮绷得越发紧了。 “行了,本座不掏。……退下吧。” 系统球儿检测到他的真心实意,这才心满意足地又潜了。 白祯心无旁骛地又迈出了一步,这一步下去,闻人颖的身体发出了咔吧脆响,却是胸骨都压断了两根。 至于那太监统领和大宫女……如今已然再也发不出声响了。 闻人颖惨叫着趴在两个心腹的血泊里,第一次亲尝死亡的味道,如此近,好像已经钻进了她的心脏里。 白祯垂眼,发丝垂落:“道歉吗?” 闻人颖羞愤欲死,又气又恨,却艰难地抬眼,从善如流地开始道歉了。 “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眼拙,没认出那是你的弟子!” “是我胡言乱语,冒犯了……灵帝阁下!” 闻人颖很高傲,但比起高傲,她融进了骨子里头的,还有聪明。 如今被白祯把脸皮按在地上摩擦了一番,她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错在了哪儿。 是六年来的追捧让她飘了,竟然以为自己如今已经完全掌控了这后宫,所以根本就不用再忌惮白祯。 是她自以为是,以为白祯还跟过去一样。 所以,这个教训她吃!她半点儿也不吐出来! 闻人颖呕了一口血,死死盯着白祯:“我道歉了,祯祯,你人也杀了,该教训也教训了,现在,该让我起来了吧?” 她甚至渐渐扯出了笑意来:“你父皇让我带着人来帮你收拾凤鸾阁,看看缺什么便添点儿什么,别生气了,好不好?” 白祯垂眸看着她,笑了:“好啊。” 他收回了威压,然后一句话也没跟她说,在她爬起来之前,便从她身边经过,大步往凤鸾阁去了。 衣摆掀起的微风拂过了脸面,仿佛一记耳光,狠狠抽在了闻人颖的脸上,将闻人颖的帝后光环都抽碎了。 “凤鸾阁是本座的地盘,日后没有本座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否则,本座不介意杀无赦!” 白祯的人已经走远了,但他清冽的嗓音,却震荡在了整个皇宫上空。 闻人颖呸出了一口血唾沫,慢条斯理地擦干净了嘴角的血迹,眉眼含笑地看着许墨和白婧追着白祯走远。 她的心腹已经死光了,但那些被临时抽调来的小宫女和小太监,却只是昏倒而已,白祯一走,他们就陆陆续续爬了起来。 闻人颖笑了片刻,娇媚的脸猛地沉下来,一甩袖子就走了。 刚回宫,正换衣服的白帝也听见了传音。 他掀了一下眼皮,叹了一口气:“这个颖儿啊!” 伺候他换衣裳的宫女太监们没有一个敢吭声的,悄无声息地把衣服给他换好,又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不到的功夫,闻人颖就顶着一身狼狈进来了。 她花容憔悴,星目怒火灼烧:“大哥,你快给我看看,我要痛死了!” 她仰躺在软塌上,脸色刷白:“那死丫头打断了我两根肋骨!” 白帝挥了挥手,角落里的宫女太监们,立刻流水般退了出去,把宫殿独留给两个主子。 白帝走到软塌边坐下,拿灵力给她接上了两个肋骨,看她疼得浑身直颤,香汗淋漓,捏了捏她的鼻尖。 “你啊,非要跟祯祯置气做什么?她的性子你知道的,没人招惹她,她只是惫懒,向来懒得陪人折腾。” 闻人颖痛得抓住了白帝的手臂,一口咬在白帝的手腕上,等最痛的劲儿过去了,才撒开了嘴。 她哼道:“是臣妾犯贱还不行吗?” 白帝顿时便被逗笑了:“你啊。” 多年夫妻,他已然看出来了闻人颖有意服软,只是爱面子不肯直说罢了。 白帝睨着她:“晚上的宫宴,你还去吗?” 闻人颖立刻坐了起来:“去!当然要去!” 她忍痛道:“如今那臭丫头都是灵帝了,我若是不去,岂不是给她借口,让她整我吗?” 说罢,皱眉撒娇道:“给我点儿丹药吃,将良心话,真的好疼啊,我这回可不是撒谎,不信你摸摸!” 白帝果然便伸手摸了摸她的良心,肃着脸点了点头:“这次倒是没说假话,是真疼了。” 闻人颖不依地直瞪他:“给不给药?给不给嘛?” 白帝憋不住笑了起来:“给给给!你要,我能不给吗?” 亲自服侍着闻人颖喝水吃药,他一边揉着她的心口,一边温声道:“一会儿苏家那边会来人,你约束好闻人家,别让不懂事的小辈儿惹麻烦。” 闻人颖懒洋洋地嗯了一声:“那,要是苏家的人自己抖起来了怎么办?那个苏擎,他可是把那臭丫头宠上天了,而且……他可是一直想要你原配那尸骨呢!” 第31章 第031章掏不出来了【捉虫】 闻人颖跟白帝说起苏家的时候,白祯也在跟苏墨说苏家。 苏家如今的家主苏擎,是白祯的亲舅舅。 苏擎为人爽朗,从来都把白祯当亲生的来疼爱。 元后病逝后,苏擎一直留在帝都为官,直到白祯被北冥宗老宗主带走,他才带着家人辞官回了常平,几乎不怎么踏足帝都。 苏擎此生有两个心愿,一愿白祯有朝一日能够光明正大地生活,二愿能把妹妹带回常平。 如今第一个心愿,白祯已经有了能实现的能力…… 系统球儿不甘寂寞地再次跳了出来:“不!宿主你没有!” 白祯面无表情:“本座说过,叫你退下。” 系统球儿疯狂不依:“宿主你三思啊!虽然系统升级为一级系统,二级在望,可宿主一旦女神变性,本系统真的吼不住啊!” 它崩溃道:“粉转黑多可怕你知道吗?宿主你知道吗?” 白祯喝茶的动作微微顿了顿,他前世的产业涉及娱乐圈,所以他大约,是知道的。 他不怕粉转黑,但,看着随时都要乱码的智咸,白祯淡定点点头:“放心,不到极端情况,本座不掏。” 系统球儿感激涕零:“宿主你真甜!” 它掏出金光灿灿的一枚丹药:“为了奖励宿主努力升级,升级奖励本系统帮宿主兑换了晋级利器哦!吃了它,宿主就是白月光里最亮最白最香甜的那个仔!” 白祯表示拒绝,并且毛骨悚然。 不,我不…… 拒绝的台词才说了三个字,白祯就觉得口中的清茶忽然一甜,顺着喉咙就下去了。 他登时便僵住了。 许墨第一时间感觉到了白祯的僵硬,猛地站了起来,一伸手抢走了白祯的杯子:“师尊?茶水里有不对吗?!” 他猛地看向了送茶的小宫女:“茶哪儿来的?!” 小宫女被他一看,登时仿佛被恶鬼盯上,吓得一个哆嗦就跪下了:“是,是茶水房里送来的啊,奴婢,奴婢绝对不敢害殿下!” 许墨见她不像是在说谎,只能先查看手里的茶杯。 茶水已经喝完了,许墨低头嗅了嗅,没能察觉到不对,就伸了手指,沾了茶水想尝尝。 白祯一把攥住了他的手:“小墨,无事。” 许墨眉头紧皱:“师尊别强撑,您现在什么感受?” 话没说完,就嗅到了一股淡淡地清香,那味道仿佛是清冽的寒梅,清透中夹杂着一丝浅淡的甜香。 他不确定地往前凑了凑,明明离得近了,但甜香却淡了,反而是清冽的感觉更浓。 白祯看着脑袋越凑越近的小弟子,一巴掌按住了他的脸,将他缓缓推远:“真的无事。” 顺手又拿走了许墨手里头的杯子,淡淡道:“为师想去洗漱一番,你自己玩儿。” 许墨忍不住抽了抽鼻子,下意识地跟上:“师尊……” 他又是担心又是困惑,师尊身上的味道,好甜。 白祯的脚步猛地加快,经过那小宫女时,拿灵力将她托了起来:“无事了,下去自己玩儿吧。” 却是跟安排许墨几乎一样的措辞。 小宫女抽抽鼻子,感动极了:“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忍不住追了两步,呢喃道:“殿下好香啊。” 许墨猛地回头,温声道:“刚刚是我误会你了,不好意思。” 少年俊美得仿佛白玉生出的灵,他如此温声与人说话,就仿佛顺风拂面,如同眼见春华,小宫女明明应该觉得害羞痴迷的,却不知道为何,就是觉得害怕。 她战战兢兢地说了一句不敢,抖着腿,跑了。 见四下无人,许墨这才抬起了手,将之前沾过茶水的手指放进了嘴里吮尝。 很好喝的清茶,带着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有些清甜,并没有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药在里面。 许墨茫茫然咬着手指,从茶香里头,想到了刚刚从师尊身上嗅到的清甜香气。 似乎…… 他忽然有些脸红,惊得把手指猛地抽了出来。 顶着红彤彤的耳朵在门口转了好几圈,许墨把自己晾得稍凉了,这才匆匆边问边找向了浴室温泉的地方。 里面隐隐有水声响起,许墨不知道为何,耳朵忽然就又热了起来。 屋子里传来了白祯的声响:“小墨怎么过来了,出了什么事吗?” 许墨摇摇头,摇完了才想起来白祯看不见,忙道:“没什么事,我就是担心有人冲撞了师尊,想给师尊守门。” 白祯道:“用不着,去玩儿吧。” 许墨不肯:“我就远远坐在台阶上,我想等师尊出来,跟师尊一起一处处地看这凤鸾阁。” 浴室里,白祯面无表情地搓着身上的老泥丸儿,嗯了一声:“等着。” 听着小弟子欢快的应声,白祯的心情这才略微好了一些。 他阴沉沉警告系统球儿:“智咸,把你数据库里的常识好好学一遍,如果数据库没有,以后做事情之前,麻烦你先询问我一声。” 系统球儿又羞愧又忐忑:“宿主对不起。清透香体丸的用户体验数据都损毁了,我不知道它排污量这么大。” 白祯实在不想回想身上瞬间起泥的那种感受,只是被系统这么一提,白皙到近乎透明的皮肤上,竟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狠狠拿温泉拍了拍自己的胳膊,感受着香肤滑嫩,滑不留手的感觉,面无表情地把滑走的手,缓缓拿了回来。 清透香体丸,其功效解释是——排除毒素,一身轻松,嫩滑香肤,一白塞雪。 除去这东西美颜相机级别的美化功能之外,它最实用的,其实是洗精伐髓。 白祯之前虽然吃了九思锁的解药,但他毕竟被人下毒太久,经脉和脏腑里难免有毒素残留。 如今这一枚丹药下去,爽是真的爽,直接晋级成万里无一的无垢灵体,但蛋疼,也是真的蛋疼。 低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同样白净得可人的某处,他觉得……自己日后就是有机会,也不想掏出来自证身份了。 丢人。 拿不出手。 深呼吸又深呼吸,耳听着外面白婧也来了,他勉强收敛了情绪,迅速上岸,拿灵力烘干了水分之后,穿衣,束发。 等他打开门出去,他自己没觉得如何,白婧和许墨,却是被暖香的梅香扑了一脸,看着白到发光,飘飘欲仙的白祯,目瞪口呆。 第32章 第032章很骄傲吗? 白祯打开门走出来,就看到了两只呆头鹅。 妹妹和小弟子全都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好像看到了仙女下凡。 他被逗笑了,然后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知道自己就是仙女本女,实在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他肃着脸,清清冷冷地样子:“走吧,随我去逛逛。” 许墨麻利跟上,离得近了,就又嗅到了之前那浅甜甘冽的梅香。 这味道影影绰绰,冷的时候拒人千里,甜的时候若隐若现,让人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一些。 直到拽到了白祯的袖子,甜甜的味道才被清冽倨傲所替代,许墨才凛然清醒。 白祯抬眼,瞥他:“你脸怎么那么红?发烧了?” 白婧哼了一声追上来,气势汹汹把许墨挤开:“我看他是发春了!不恭敬的臭小子,好好反思己过!” 许墨想要抓白祯衣摆的手顿时僵了僵,不知所措地看着白祯:“我,我没有!” 白祯皱眉,沉声道:“小婧,不要胡说八道!” 白婧自知说错了话,很怂地撒娇讨好:“知道了知道了,姐,我以后肯定注意!” 一边说着,一边稀罕又沉迷地盯着白祯的脸看。 白祯眉角突突地跳,缓缓问道:“就这么好看?” 白婧连连点头:“太好看了!” 本就长得够好了,如今又好像仙气灌体一样,皎皎如同虚空之月,就是清冷倨傲,也仍旧清美得让人心生欢喜。 白祯的眉头又皱了皱,微微抿唇。 白婧看出他的不悦,不由有些忐忑:“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高兴?” 白祯摸了一下她的头顶:“我不喜被人盯着看。” 他转头看向了许墨:“我记得你似乎有一块纱银?” 许墨点点头,似乎明白白祯心中所想,把纱银翻找出来之后也没递给白祯,反而修长的手指翻飞,用灵力将之捏成了一张面具。 白祯愉悦地笑了,捏了一把他的耳朵:“干得好。” 许墨顿时忍不住笑弯了眉眼,找了没用过的宫绦做绑带,麻利穿好了,递给了白祯。 白婧惊叹道:“许小墨好巧的手啊!” 白祯含笑又捏了一把小弟子的耳朵,拿来面具试戴,额头起伏,眉骨眼窝的排布,鼻梁高低,全都恰到好处。 纱银质地轻薄,触感光滑,也不用担心佩戴时产生负担,白祯只是一试,就不想摘下来了。 “极好。”他愉悦地勾唇轻笑,因为只露出了半张脸,唇边的弧度就显出了十二分的满意愉悦,看得人心情极好。 许墨瞬间被心满意足填满了心房:“等日后,我给师尊找更好的材料!” “乖。”白祯拍了拍他的头顶,施施然走在了最前面。 有了面具遮挡他过分出色的脸,周围若有似无的痴迷视线便渐渐消失,自在多了。 凤鸾阁很大,三个人逛了小半个时辰都没逛完,反而是白帝提前请白祯去赴宴了。 来的人是闻人烈,他没冒失地进凤鸾阁,而是规规矩矩地让宫女进去通禀。 少顷,他就嗅到了一股浅浅的清冽香气,初时以为是哪个小宫女摘了寒梅,直到听见了脚步声,抬头看去,才见是白祯到了。 因为白祯不喜被人跟着,所以宫女太监们还是各忙各的,根本没见什么梅花不梅花的。 是了,现在正是春日,何来的寒梅? 闻人烈近乎本能地看向了白祯,元帅比以往更加冷清,她不知为何戴了面具,露出来的小半张脸洁白如玉,白皙通透,仿佛最完美的玉璧一样,毫无瑕疵。 闻人烈眼中难掩痴迷,元帅,她更好看了。 不过这份痴迷很快就被厉色所代替,俊美的少年干净利落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少年虽然比自己稍微一些,但他年纪还小,就如今这长势,恐怕一年内就会超过自己。 少年长得极好,哪怕闻人家向来俊男美女多,在如今已经张开的俊美少年面前,竟也都要黯然失色。 “侯爷,许久不见了。”许墨温声打招呼,含笑的眉眼舒朗通透,让人如沐春风。 闻人烈垂了垂眼帘,笑着拱手:“逍遥王。” 许墨有些害羞:“不敢当侯爷如此敬重,我都是托了师尊的福。” 说着说着,羞涩就不见了,反而一副我是小白脸儿我骄傲的样子,看得闻人烈一阵手痒。 闻人烈眼中浮出厉色,许墨虽然还笑着,但却抗住了这份戾气,甚至还有余力回以挑衅。 闻人烈有种想要靠近主人,却被主人养的狼狗驱赶的错觉。 但他毕竟是个聪明人,同样的错误不会犯两次。 闻人烈很快避开了许墨的挑衅,转而挪动脚步,与白祯说话:“还没有亲口恭喜元帅修为大涨,元帅,我又差您很远了。” 他的恭喜出自真心,感慨也是一种替白祯高兴的美滋滋的自嘲,并不招人讨厌。 白祯点点头:“多谢镇北侯了。” 闻人烈笑道:“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元帅,应该是在路上听闻了元帅您的好消息,苏家主加快了速度,如今已经入宫了,帝君让我来请您去呢。” 白祯眼睛一亮:“舅舅到了?” 漂亮的唇角瞬间翘起,少见得笑得明媚阳光,胜过世间繁华盛景。 闻人烈眼中难掩痴迷灼热:“苏家主也很高兴呢!听苏家主说,清源道君这几天应该也会到。” 白祯越发觉得欢喜,笑容果然如同闻人烈所想,又加深了几分。 闻人烈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一步,便又嗅闻到了那股浅淡得几乎不存在的冷香——是属于白祯的。 【监测到信徒增加信仰值10,奖励宿主50积分!】 系统忽然叮咚一声脆响,报告完了之后,忍不住冲着白祯欢呼雀跃,得意显摆:“宿主宿主快看!洗白白香喷喷之后,果然赚积分更轻松了吧?!” 白祯的笑容瞬间收敛了起来,长腿一迈,冷冰冰走人。 我可去你大爷的更轻松了! 本座堂堂一爷们儿,被个男人贪图美色觊觎了,很骄傲吗? 第33章 第033章凭你也配?!【捉虫】 白祯忽然敛了笑容,冷冰冰迈腿便走,闻人烈愣了愣,又忐忑又着急地去追:“元帅!” 许墨冷冷拦住了他的去路:“镇北侯日后还是要管好自己的眼睛,除非师尊垂青,否则,侯爷是没有资格如此放肆地盯着师尊的。” 他阴沉沉盯了闻人烈的眼睛一眼,指尖有些灼热的麻痒。 若非现在动闻人烈会引起麻烦,他真想——抠下他不安分的眼珠子! 闻人烈确定了的确是自己刚刚的眼神惹怒了白祯,心神具震:“我绝无冒犯元帅的意思!” 他只是一时没忍住,他不知道元帅会这样厌恶自己看他! 许墨神色稍缓:“那日后,就请侯爷多多注意。” 言罢,很是客气地点点头,这才追白祯去了。 白婧叹了一口气:“大哥,姐姐跟以前不一样了,希望大哥日后再见姐姐,能把姐姐当做灵帝去看,而不是大哥心中喜欢的女子。” 她郑重道:“大哥应该看得出来,至少目前为止,姐姐并不想当大哥的妻子,甚至于,她也不想当大哥喜欢的女子。” 闻人烈神色难掩苦闷,低低地嗯了一声:“我知道了,多谢你提醒。” 白婧摇了摇头,脚步匆匆追白祯去了。 她的婚事当年被闻人颖运作,趁着白祯不在的时候,给她定了闻人家不受宠的庶子。 丈夫虽然懦弱寡言,但胜在听话乖巧,她如今说这么多,已经是天大的情分了。 一个人痴心于凡女,大可以说是痴心绝对。 但觊觎灵帝,把灵帝当普通女人去对待,那不叫痴心,那叫不知轻重,那叫不分尊卑。 更何况,大哥的这份痴心……真没有他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宝贵珍惜,还不如她爹那样渣得明明白白呢! 白婧撇撇嘴,直到追上了白祯,见他被许墨哄得开心,嘴角含笑,这才也跟着高兴起来。 白婧挥舞了一下拳头:“下次他再放肆,咱们揍他!” 白祯被逗笑了:“你揍得过吗?” 白婧脸红了红,羞涩道:“主要还是得靠姐姐。” 许墨见缝插针地表忠心:“弟子一定更努力修炼,到时候弟子来!” 白祯被他小甜狗护主似的模样逗乐了,拍了拍他的头顶,正要交代他离闻人烈远一些,就见闻人烈已经追过来了。 这一次,这人看他的眼神通透,神色清朗,而且如非必要,都尽可能不把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虽然闻人烈避让的动作很明显,甚至略显做作,但白祯却觉得非常舒坦。 【叮咚!信徒的信仰值增加10,奖励宿主50积分!】 白祯:“嗯?” 系统露出蝌蚪似的猥琐眼:“白月光就是高不可攀,可见不可得啊!宿主真是越来越知道怎么发挥其中精髓了!” 还真是这闻人烈在上供积分!他就这么喜欢本座? 白祯忽然就生出了几分好奇:“镇北侯,听说你养了好几个爱宠,还养在身边做侍卫?” 闻人烈的笑容顿时便僵在了脸上,忐忑道:“元帅容禀,我,我绝非是在敷衍欺骗元帅的感情……” 白祯干净利落打断他:“我与镇北侯没有感情。” 闻人烈扎心扎到瞬间窒息,许久才苦笑道:“只是结伴而已,属下不敢找女子,怕她们生下了孩子来,将来……将来给心爱之人添不痛快。 属下很喜欢孩子,只想让心爱之人生下独属于我俩的血脉。属下自幼看惯了家中……不想让妻子孩子再跟属下一样遭罪。” 他看了白祯一眼,眼中的珍爱快要满溢而出——元帅就是属下的心爱之人! 白祯瞬间有种三观刷新的感觉了。 了不起了。 竟然还是我的锅? 白祯笑了:“镇北侯的意思是,你心悦本座,所以只想把生孩子的机会让给本座?” 他停下了脚步,乾坤殿的大殿就在眼前,他却没有继续往里面走的意思了。 闻人烈不知为何,忽然有些磕磕巴巴:“我,属下只是想,想让心爱之人生下我俩的血脉,不想让其他任何女人传承我的血脉。” 明明是很忠贞不二的事,不知道为何,从元帅嘴里说出来,他这会儿竟然羞愤欲死,心虚到发狂。 白祯哈地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你断袖,全怪我?” 闻人烈大惊:“元帅,我绝无此意啊!” 白祯似笑非笑,忽然一脚踹在了他肚子上。 闻人烈整个人瞬间往后滑去,好不容易稳住,砰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脸色刷白。 白祯居高临下看着他,冷声道:“喜欢男人本身不是什么错处,你错就错在,你明明自己喜欢男人,却要拉本座当你的遮羞布。 闻人烈,你这样藏头露尾,还要标榜忠贞不二的样子,可真叫本座觉得恶心!” 觊觎他的身体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觊觎他的子宫——虽然他没有,但即便他有,也绝对不会给这种烂黄瓜播种用! 闻人烈脸色惨败:“元帅!元帅!我当真对您一片真心啊!烈琼此生,只心悦过元帅一人!” 白祯本来已经走了,听到他这般凄厉大喊,一下子就顿住了脚步。 他转头,扬声问道:“照你这么说,倘若本座说一句心悦你,本座便可以建个后宫,除了你这样的,一天一个类型换着睡,只要本座不跟他们生孩子,你都还觉得挺不错?嗯?” 乾坤殿大殿里,正准备出来迎接的一众官员大臣们,目瞪口呆,齐齐僵在了原地。 这个场面……他们应该露出什么表情会比较好,既不显得过分嘲讽,又不显得太过八卦? 唯有白帝很稳得住,甚至十分欣慰——他闺女这话说得没毛病啊!看来祯祯真把朕之前说的建后宫的话,放在了心上。 闻人烈目眦欲裂:“元帅!您怎么能如此自辱?!” 白祯掀起了嘴角,冷淡地笑了:“本座,为帝。” 闻人烈浑身一震,瞳孔骤缩。 大殿内众人也齐齐一震,着啊!哪怕殿下是女子,但修为封帝,她就是灵帝啊!既然为帝,为何不能建后宫?! 直到这时,许墨才站了出来,冷冷道:“我师尊身为灵帝,若要专宠,那是师尊重情重义,若要养后宫,那是师尊为帝的权力。 自辱?闻人烈!从头到尾,分明就是你在欺辱我师尊! 师尊不与你计较,你倒越发蹬鼻子上脸了! 你与自己的侍卫乱来,早就是不洁之身,常年腆着脸攀关系也就算了,竟还想一边养着野男人,一遍觊觎师尊,想让师尊为你生子? 凭你也配?!” 第34章 第034章恭喜宿主喜提狂信徒【捉虫】 自从当年从战场上活着回来,抗住了家族捧高踩低,抗住了废手重新修炼,闻人烈已经再没有如此崩溃过了。 怎么能如此?! 元帅怎么能如此?! 她可是这整个大陆最洁身自好的人啊! 【叮!检测到信徒信仰值增加!+10!+10!+10!】 叮叮咚咚的声音响个不停,每增加一点信仰值,就会发出系统提示音,但真正发出语音提示,却是在满十之后。 就在这眨眼间的功夫里,闻人烈的信仰值,已经飙涨到了八十,而且还在继续往上涨! 白祯并不觉得高兴,甚至有种想立刻捏死闻人烈,以绝后患的冲动。 虽然没有证据,但他就是知道,闻人烈,他成了自己的极端粉丝。 眼见闻人烈看异端一样盯着许墨,白祯迈步挡在小弟子面前,眼中浮出凛冽杀意:“镇北侯,收起你的杀机!” 灵随话动,轰地一阵灵力狂澜冲出,将闻人烈整个儿压在了地上。 闻人烈哇地喷出了一口血来,却死死抬头,紧紧盯着白祯:“元帅是整个九州大陆上最好最干净的人,怎么能让无数男子污秽了元帅?!” 他大叫:“元帅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只想远远守着元帅,一辈子不成亲都无所谓! 元帅!求元帅千万不要一时气恼便给人可乘之机,让旁人侮辱了元帅的清白啊!” 灵帝威压何等强大,但闻人烈竟抗住了没昏倒,满身是血也依旧□□。 “元帅!元帅您是皎皎之月,凡夫俗子怎么配碰您?无论是谁,敢用他的脏手碰您,他都该死!!!” 他凄厉的惨叫的嚎啕凶残,脸上的真心实意,诚挚得让所有人心头莫名发寒。 晚来了一步的云青目瞪口呆:“卧槽!私生饭啊!” 他快步冲到了许墨身边:“什么情况?” 许墨眉眼间杀气腾腾:“闻人烈,该死!” 云青低喝道:“许墨!你给我清醒点!” 他压低了声音:“你想想以后!无论闻人烈再怎么嘴贱,他现在都还不能死!” 话音刚落,就见地上的闻人烈忽然大叫一声:“元帅绝对不能被凡人辱没!无论是谁,除非晋升灵帝,否则只要他敢肖想元帅一下,我必杀他全家!” “……”卧槽!谁也别拦着老子!老子要揍死这瘪三私生饭! 云青猛地变了脸色,撸起袖子就冲了下去:“你算殿下的谁啊!替殿下做决定,你配吗???” 许墨比云青还快了一步,冲上去便是一脚踹在了闻人烈肚子上。 还不等被踹飞出去的人落地,许墨已经满脸凶狠地扑了上去。 一时间,许墨,云青,闻人烈,三个人就在这乾坤殿的大殿前面,当着一众文武百官的面,打得血肉横飞,无比惨烈。 这一下,连白帝都目瞪口呆了——这后宫还没开,就撕扯起来了?!嘶!难不成男人宫斗,就特么是这个德行?! 白祯:“……” 他冷冷地抬眼,一股灵力盖下去,把三个人叠罗汉似地全按地上了。 微微掀起了嘴角,白祯笑问道:“还打吗?” 许墨目光微闪,抖着指尖把满是血的爪子挪到了肚子下面,乖巧认错:“师尊对不起。” 云青鄙夷其不要脸,面上满是惭愧:“殿下,我给您惹麻烦了。” 闻人烈也想说话,但他喉咙痛得一时发不出声来。 他这会儿都不能看了,也不知道是谁干的,脸竟然都被抓花了。 或许是之前被许墨和云青联手压在地上摩擦,他衣裳破了,露出半个肩膀,肩膀上面星星点点,也不知道是挨揍的,还是之前跟爱宠玩闹留下的。 连闻人秋都觉得大儿子此刻简直没眼看,可眼见着大儿子竟丝毫不知悔改,反而目光越发魔怔疯狂,心中顿时一个激灵。 他颤声叫道:“殿下,求殿下饶了他。” 闻人烈死死仰着头,他没说话,只是颤抖着嘴唇,眼泪大颗大颗掉落。 如果不是他刚刚说要杀人全家的时候是认真的,白祯甚至会以为,自己不过是见到了一个情绪激动点儿的粉丝。 但,并不是的。 如果自己真的开了后宫,可以想象的,接下来,自己的后宫很快就会全员死光光。 甚至于,自己亲近谁,闻人烈就会暗搓搓搞死谁。 白祯轻轻笑了:“闻人烈,你并不了解我。别惹我,远离我,否则,我会杀了你。” 闻人烈泪雨磅礴:“我不能!我做不到!我第一次上战场是元帅救我,伤了胳膊成为废人,也是元帅激励我。 六十多年!六十多年啊!我了解元帅的点点滴滴,甚至比了解我自己都多,我只希望能让元帅……” 白祯笑容猛地一收:“你看,你希望让我……但,我不需要你的期许啊。” 他的灵压骤然加重,闻人烈几乎要被挤压成肉酱,许墨和云青却已经麻利爬起来,比乖巧似的垂手站在了白祯身侧。 闻人烈惨笑道:“元帅!元帅杀了我吧!待我身死,便将神魂化作灵力,日日夜夜守在元帅身边!” 【叮!信仰值满,恭喜宿主喜提狂信徒一枚!奖励100积分!】 大约是察觉到了情况不对,系统提示完了都没干哔哔,只是小心翼翼地往白祯意识海中心凑了凑。 白祯面无表情——滚。 系统麻利滚走,并且还贴心地关闭了提示音。 闻人秋都站不住了:“殿下……帝君!求帝君帮忙说说情!” 又着急地直骂闻人烈:“烈儿!烈儿你清醒点!别再胡闹了!” 闻人颖也坐不住了:“大哥!你替烈儿说说话!” 白帝轻咳了一声:“祯祯。” 他柔声道:“镇北侯是伤心上头了,朕会教他的。” 白祯歪头:“爹教得好吗?” 白帝郑重道:“教得好。” 白祯轻轻一笑,转身便进了大殿,将伤心欲绝的闻人烈远远扔在了脑后。 闻人秋如蒙大赦地冲了出去,闻人颖虽然担心,却也只能干坐着等。 大殿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以全新的目光小心看着白祯——长公主,真的不再是以前那个心有顾虑的长公主了。 唯有苏擎满脸笑意:“祯祯,来,来舅舅这边。” 他朗声笑道:“刚刚的话说得好,灵帝就得有灵帝的排场,这一点咱们帝君就堪称表率,后宫佳丽三千人,每天公事忙完了就能专心享受,多好!” 第35章 第035章让我娘回归故里【捉虫】 苏擎笑呵呵地让白祯把白帝作为楷模来学习,一众大臣们险些喷出来。 不愧是苏相! 这讽刺人的手段,就是牛! 白帝脸皮狠狠抽了抽,哭笑不得:“苏相啊,你就别挤兑我了。” 苏擎满脸都是真诚走心的疑惑:“帝君何出此言啊?祯祯是帝君的女儿,倘若能学帝君的洒脱几分,我也能放心他将来不会老无所依了。” 这个老无所依一出,满朝文武都想喷他一脸。 可去你的吧!灵帝还用担心养老问题吗? 人家要么飞升成仙要么几百年后直接坐化了好么! 白帝被逗得哈哈大笑,抬手一指许墨:“这养老不养老的,苏相还真不用替祯祯操心了。 看那少年,那是逍遥王,他是祯祯收的小弟子,最是乖巧孝顺,必定会陪着祯祯到老,给祯祯颐养天年的。” 又指了指云青:“这是福王世子,跟小墨一样的年少有为,几年前就开始替福王处理宗族事务,过不久就要接替福王为王了。 这孩子小时候得过祯祯的善缘,自小就记着祯祯的恩情,上次祯祯的毒,就是他解的。” 苏擎点点头:“这两个孩子是极好的。” 就冲他们初生牛犊不怕虎,为了维护祯祯敢跟镇北侯当众干架,苏擎就觉得这俩小子正经不错。 白帝笑呵呵道:“所以啊苏相,祯祯以后会越过越好的,无论她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都只凭她自己的心愿,我这个做爹的,不会叫任何人委屈了祯祯!” 如此掷地有声,简直堪称大陆最完美亲爹。 要不是还清楚地记得过去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儿,苏擎险些都要信以为真,觉得白帝从来都这么良心这么好了。 他认真道:“那就仰赖帝君日后多多护着祯祯。” 白帝郑重道:“自然!” 好一副君臣相和的人间美谈。 白帝大手一挥:“开宴!” 丝竹乐声顿起,模样标志的宫女们弯腰躬身地进来,将精美的菜肴捧上,歌姬滑入大殿中央,开始歌舞。 所有人都推杯换盏,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每一个人,都忍不住畅想着辉煌的未来,既是为了大秦的明天,也是为了自己的仕途。 大秦民风彪悍,全民好武,大半臣民都向往先祖开疆扩土的威名,却因为百年前的和平盟约,不得不偃旗息鼓,不敢轻易起兵戈。 也就是六十多年前,西戎和大业因为遭遇了大冰霜天灾,联合起来往大秦边境抢掠,这才给了大秦开战的机会。 那一战之后,白祯一战成名,无数武将借军功封侯封将,恩赏无数。 再后来,三国签订合约,战事再歇,一晃就是六十多年过去了。 白帝野心勃勃想当开拓之君,文臣武将们又何尝不是心心念念想要开疆扩土,封王封侯? 但西戎地域奇特,游牧大族,几乎人人擅长御兽,灵兽大军一出,便是金丹元婴,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大业因为大半国土气候温润,四季如春,修炼资源远超大秦,六十多年前那场大战时,就培养出来了一个灵帝境大能坐镇国度,让人忌惮。 大秦君臣,对西戎的灵兽兽丹,大业的丰厚灵脉,早就向往不已,哪怕是修炼人数最少的文臣世家,都眼馋不已,垂涎三尺。 如今大秦也有了灵帝,而且还是最名正言顺的帝国长公主,一旦起了战争,都不用顾忌仙门不能沾染军政的大陆潜规则,何其痛快! 这般天时地利人和,众人如何不喜? 除了跟白祯自小有仇的闻人家,可以说,所有人都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宴会中途,闻人秋带着闻人烈回来了,两人悄无声息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闻人烈遥遥看了白祯一眼,此后就闷头喝酒,再没往那边看一下。 闻人秋已经感觉到了自家拥磊的迟疑不定,以及墙头草们的临阵倒戈,但他仍旧言笑晏晏,稳得住。 等到闻人烈把白婧叫到身边说话,众人的心态就又变了几分。 或许,闻人家也不是没有办法跟长公主和解? 毕竟,长公主最宠爱的妹妹可是闻人家的儿媳妇,而过去的恩怨,据说早在废掉继后闻人颖的修为之后,已经了结了。 这个念头在偷瞄了白祯的神色之后,越发笃定起来,一时间,气氛越发的好了。 苏擎看了一眼花团锦簇的和谐局面,凝音成线:“祯祯,从今天起,你要比过去更谨慎,更小心。” 白祯点了点头:“舅舅放心。” 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又见过了小弟子身上的奇异之处,旁人或许会因为修为封帝而被吹捧得头重脚轻,他不会。 他知道,这个大陆远不是自己目前已知的这样简单。 连人都能长角了,灵兽成精,仙人出世,或许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比起那些未知的强悍存在,如今的灵帝又算什么?不过是万里长征第一步,走得很好,但前路道阻且长。 苏擎盯了白祯的眼睛,只看到了满目清明,心中顿时一哂——是他想岔了,祯祯这孩子,自小就比谁都要清醒。 他直奔主题:“这一趟来,我必须带走你母亲。白帝如今正是最高兴的时候,倘若他提条件,只要尚可,你我便先不管后续如何,只先应下来。” 他郑重道:“祯祯,这一趟必须成功,不能失败,你明白吗?” 白祯又一次点了点头:“我知道,舅舅放心。” 小太监笑呵呵迈着小碎步过来:“殿下,帝君想跟您说说话。” 白祯抬眼看去,就见闻人颖已经坐到了一旁,把原本的位置让了出来。 这女人倒是一如既往的识时务,滑不留手。 白祯点点头上去,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随着他而动,等白帝笑着站起来,所有人也都齐齐站了起来。 白帝大手一挥,歌舞姬们便行礼退下,乐声也随之而停。 等白祯站稳,白帝便端起酒杯,朗声大笑道:“今日我大秦得一灵帝,是我大秦万民之幸!亦是我白氏宗族之幸!” 众臣齐齐举杯:“大秦万民之幸!帝君宗族之幸!亦是我等之幸!!!” 白帝又笑,笑罢,举杯一饮而尽。 众臣齐齐跟上,一起欢饮。 众人饮酒之后,白帝笑道:“诸卿,朕今日甚是高兴!” 众臣齐齐大笑。 白帝又举杯看向了苏擎:“苏相,如今祯祯灵帝归来,不如苏相也一起还朝如何?” 他目光灼灼:“如今我大秦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啊!苏相若是归来,大秦便是如虎添翼!” 他已经有了白祯这样的灵帝作为压轴武器,倘若再能把苏擎这个智囊弄回来,那么,一统大陆指日可待! 苏家是帝国难得文武兼修的大世家,苏家历代大儒不少,儒将更多,如今云家青黄不接,倘若苏家能来,大事可谋。 而且,苏擎肯来,苏家必然便要重新迁回帝都,只要苏家人在,白祯便不可能置帝国于不顾。 白祯把白帝的想法看得通透,苏擎同样也是,甥舅俩对视了一眼,皆是心中有数——白帝果然主动让他们提条件了。 沉默之后,苏擎沉声道:“臣有一心愿,请帝君容许臣得偿所愿!” 他已经许久未称臣,如今称了,便是同意了白帝的召唤,但,他有要求。 白帝微笑:“不知道苏相想要什么?” 苏擎看了白祯一眼:“臣想,祯祯能够抛开他帝国长公主的身份,进入苏家也好,到北冥宗也行。” 白帝的笑容顿时便淡了:“苏相说笑了,祯祯一日是长公主,永远便是帝国的长公主。” 苏擎也敛了笑容:“帝君应该知道,祯祯只有摆脱了皇室身份,才能真正享受灵帝该有的自由。 仙门不得插手军政,却可仗着修为在整个九州大陆横行无忌。但祯祯一日不脱离长公主的身份,他的行为,就会一日与大秦荣耀脱离不开。” 他沉声道:“今日之后,西戎和大业针对祯祯的阴谋,帝君就没有半点儿顾虑吗?” 白帝沉声道:“她生来是我白家的公主,身上躺着我白微的血,便是名义上脱离了白家皇室,苏相又以为,西戎和大业会相信吗? 苏相,你我都不是天真稚子,就不用在这些无用的问题上纠缠了。苏相换个要求,朕,一定答应你!” 苏擎笑了一声:“那便换一个,叫我妹妹,跟我回家。” 白帝目光深邃地盯着他:“苏相!苏雨,是朕的皇后!” 苏擎毫不退缩:“帝君!祯祯,是臣的外甥女!” 两人针锋相对,整个大殿里的气氛瞬间凝固,空气似乎瞬间变得浓稠起来,让所有人呼吸不畅。 白祯点了点桌子,身上威压缓缓溢出,顿时便压得白帝和苏擎齐齐后退了一步。 空气瞬间一松。 白祯歪头看向了白帝:“爹啊,我娘陪了你一辈子,如今爹身边已经站了旁人,便让她归家吧。” 白帝沉声道:“祯祯,你娘是朕的皇后!” 白祯笑着睨了闻人颖一眼:“爹,那个也是你的皇后。” 白帝眉头紧皱,心脏中有一股戾气沸腾咆哮,明明之前就猜到了苏擎绝对会旧事重提,可真遇上了,竟依旧觉得如鲠在喉。 他不想点这个头,哪怕他之前明明已经决定好了,哪怕他原本就准备同意苏擎的条件。 只是尸骸回归故里罢了,苏雨哪怕不葬在皇陵,也照旧还是他的妻子。 闻人颖低低地叫了白帝一声:“大哥。” 她捂着胸口:“大哥,你别难过。” 白帝怔忪了一瞬,看看白祯,又看看苏擎,终于还是洒然一笑:“好。” 他朗声道:“朕让元后回归故里!” 苏擎大喜:“多谢帝君!” 却是出了座位,郑重拜下。 白祯露出了笑容:“多谢爹。” 白帝心中的芥蒂,在苏擎的臣服和白祯的愉悦之下,渐渐消散,重新大笑了起来。 他朗声道:“苏相快快请起,本就是一家人,如何说两家话?” 苏擎含笑起来,之前若有似无的敌意,似乎在白帝答应的那一瞬间,全都消失不见了。 白帝拉着白祯下了主位,另一只手则握住了苏擎的手:“日后,祯祯和苏相,要为帝国立下不世功劳!” 苏擎笑道:“当然!” 白祯垂眼轻笑:“爹说的是。” 众臣欢喜有之,忧愁有之,但无一例外,全都只露出欢欣雀跃的神色,仿佛个个兴奋不已。 太子含笑凑到了闻人烈身边,低声道:“表哥如今可改了心意了?” 他怜惜地替他整了整衣裳,温声道:“长姐如今性情大变,爱笑了,也爱让模样俊美的小孩儿往身边凑了。” 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远处的许墨和云青,惹得闻人烈猛地攥紧了腰间的剑柄。 太子又叹了一口气:“表哥该换把兵器了,长姐如今还没想起来这把断剑,等她想起来,必然会来讨回,或者……干脆毁了。” 闻人烈心中猛地一滞,下意识地把断剑收进了空间戒指里。 他眼中各种情绪闪烁不定,想要跟太子说什么,却见太子已经端着酒杯站到了白帝身边,正凑趣儿地跟白祯说话。 白帝有心为爱子铺路,自然乐得从中牵线,这一刻,太子站得离白祯近极了,比许墨,比云青这两个人,都近。 闻人烈猛地喝干了杯子里的酒,拎起酒壶的时候,才发现酒壶已经干了。 有机灵的小宫女立刻上来倒酒,身体挨蹭到了闻人烈,惹得他恶心得直往后躲。 “主子叫我提醒镇北侯一声,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如果镇北侯还不同意,那么,主子不介意叫镇北侯知道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决裂。” 闻人烈猛地盯住了那小宫女。 小宫女模样清秀,眉眼间竟奇异地透着一丝白祯的气质。 她给人的感觉很奇怪,清冷中夹杂着一丝热情的妩媚,看久了,便会觉得心跳加速。 尤其是,她的气质能那么像白祯! 可这样的气质不过转瞬而逝,传完了话,她就还是那个谨小慎微的小宫女。 闻人烈想一把掐住她的喉咙,但大庭广众之下,他只能忍了,只压低声音问道:“你什么意思?” 小宫女笑了一下:“镇北侯吃的药,吃得还好吗?” 闻人烈心中顿时咯噔一声,还要再问,那小宫女已经端着空盘子退了出去。 他心中焦灼,思索再三,还是追了出去。 可等他出去的时候,外面早就没有了那个小宫女的身影。 闻人烈脸色十分难看,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大祸将要临头。 而且,这大祸,还怕还要应在元帅身上! 他在大殿门口来回转悠,忽然觉得有人看自己,猛地转头,就见许墨站在宫灯下的阴影里,正阴测测地盯着他。 闻人烈心头一寒,这大热天的,竟然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想起今天许墨说的话,还有这小子故意损坏他断剑的事,闻人烈眼中迸发出灼灼杀意,迅速冲了过去。 阴影中,许墨笑了:“我如果是侯爷,就不会这样冒失。” 闻人烈的手都要掐到许墨的脖子了,闻言猛地顿住,片刻之后,冷着脸收回了手。 “你说得没错。”闻人烈冷冷看着许墨:“在这宫里,我不能对你动手。” 许墨眉眼含笑,本就俊美的脸,因为这温柔的笑容,越发显得如妖如魅:“侯爷是个聪明人。” 他温声道:“聪明人,就多做些聪明事,免得死得不明不白。” 闻人烈冷笑了一声:“许墨,你很会装,但愿你永远别在元帅面前翻车。” 许墨笑得无懈可击:“自然,侯爷会看到的。” 他温声道:“对了,我是来提醒侯爷一句,别犯蠢,否则,我一定叫侯爷死得干干净净呢。” 闻人烈觉得有哪儿不大对,太子和那神秘宫女连番挑拨,难道,被这小子注意到了? 他有心想试探几句,许墨却已经转身走了。 闻人烈抬眼看去,就见白祯竟是亲自找了出来,他笑着跟许墨说了什么,虽然笑容浅淡,却温和到了极致,好像心里头的寒冰,都因为许墨这个人而融化了一样。 闻人烈心中生出浓浓的不甘来,自己跟随元帅的时候,明明许墨都还没有出生。 可如今看看自己,再看看许墨,天道何其不公?! 闻人烈砰地一声捏碎了手里头的药瓶,一枚火红色的丹药出现在了他的掌心里。 那丹药的的温度,就像是它的颜色一样,接触到了他的血,渐渐变得滚烫,烧得闻人烈的骨头都仿佛要碎裂了。 可越是疼,他越是盯着门口挪不开眼,仿佛要用这疼痛铭记和提醒什么东西一样。 云青站在他的身边,倾身往大殿门口看了一眼,撇了撇嘴:“嫉妒啊?嫉妒那臭小子干什么,早晚叫他得叫我爹。” 闻人烈猛地转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云青竟然已经与自己并肩而立。 闻人烈戒备至极,再一次对许墨和云青的修为,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这两个小子,到底什么修为?! 他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丹药,冷着脸:“世子怎么在这儿?” 云青笑道:“我未来乖儿子都来警告你了,当爸爸的怎么能不来?” 闻人烈眉头紧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鬼东西,但直觉告诉他:“……你对元帅心存觊觎!” 云青嗨了一声:“多稀罕啊!要不是为了让殿下高兴,我能让许小墨在我跟前儿蹦跶?!” 他忽然抽了抽鼻子,然后猛地捂鼻子后退:“卧槽!闻人烈,你身上怎么这么重的尸臭味儿?!你啃尸体了?” 闻人烈脸都青了:“世子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本侯怎么可能……” 他忽然就没了声,猛地想到了什么东西,脸色大变地转身,发疯似地冲进了黑夜里。 云青:“……?”这死私生饭抽疯了? 第36章 第036章大补啊宿主【捉虫】 也不知道闻人烈想到了什么,忽然就发足狂奔,眨眼没了踪迹。 云青眉头紧皱,总觉得不大妙。 他刚刚可不是找茬,而是真的在闻人烈身上嗅到了浓浓的尸臭味儿。 想到上一世闻人烈是在几年后得病暴毙,云青隐隐觉得自己抓到了几分线索。 “靠!这白痴该不会是嗑药嗑死的吧?用尸体炼药?” 云青咕哝了一声,左右看看,忽然把衣摆往腰带里一别,眯眼冲进了夜幕之中。 大厅里,白祯久不见云青的踪影,便抬眼去找。 许墨忙问:“师尊想找谁?” 白祯也没瞒着:“我想问问云青九思锁的事。” 许墨含笑给白祯摆好了他爱吃的菜色,温声道:“师尊稍等,我去福王府那边问问看。” 白祯嗯了一声:“也好。” 许墨见他提起筷子开始吃东西,这才起身,一背对着白祯,他的笑容就几不可见地敛了敛。 上一世他查了一辈子,也不知道那些人是通过谁给师尊下的毒。 云青巧合下从邪修那里看到了师尊被囚禁取血,却也仍旧没看到主使之人。 如今云青把解药甩锅给了福王妃,但福王妃压根儿就没用过这个毒,师尊便是问了,也不会知道到底谁干的。 要不…… 许墨目光微闪,嘴角边的笑意不经意间缓缓加深。 要不,就让福王妃去死。 要不,就让云青翻车。 这两个选项,好像哪个都不错。 一边琢磨,一边就走到了福王府的坐席上。 席位上坐着福王和他的一个庶子,并不见福王妃。 见许墨过来,福王客气地站了起来:“恭喜逍遥王了!令师尊修为封帝,逍遥王又今日成王,实在是双喜临门!” 许墨温和地笑了笑,少年人俊美的脸上带着些许羞涩:“多谢福王殿下,我来找世子,殿下可知世子去哪儿了?” 福王转头去问身边的庶子:“见你哥哥了没?” 那庶子长得俊秀乖巧,很是温顺,摇头道:“只见哥哥出了大殿,有好一会儿没回来了。” 那声音竟是十分稚嫩好听,让人无端端便想起无害的奶兔子。 福王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那臭小子跑出去干什么去了!小七,你去找找,一会儿找到了便跟逍遥王说一声!” 被唤做小七的少年乖乖点头:“好的爹爹。” 他有些羞怯地冲许墨笑了笑,一边询问一边出了大殿。 福王眉眼含笑:“左右要等一会儿,逍遥王不如坐下与我说说话?记得当年,我与你父母一起长大,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他颇有些感慨的样子,见许墨含笑想要拒绝,压低了声音道:“我知道一些事情,想说给你知晓。” 他遥遥看了一眼白祯的方向,低声道:“是与殿下有关的。” 许墨迟疑了一下,坐下了:“那就打扰福王殿下了。” 福王大喜,愉悦地给许墨倒了一杯酒,往他身边凑了凑,低声道:“我有个女儿……” 许墨歪头,满脸疑惑:“殿下的女儿……与我师尊有什么相关吗?” 福王脸皮抽了抽:“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有个女儿,幼年时也经常与逍遥王一起玩耍,逍遥王还记得吗?” 许墨认真想了想:“是贵府的三小姐吗?” 福王大喜:“正是正是!原来逍遥王还记得!那可就太好了!说来你们也是青梅竹马,如今又都到了婚嫁的年纪。 哈哈,说来也是惭愧,我那三闺女虽然年纪小,却是个主意大的,今日见过了逍遥王,便回家缠着我……” 他说到这里,便眉眼含笑地不说了,但意思很明显。 他想提亲。 许墨茫茫然:“殿下您继续说,我听着呢!” 福王一时分辨不出他是真不懂还是故作懵懂,滞了滞,厚着脸皮道:“我那不成器的女儿缠着我,想让我带她来看看你。” “看什么?”这时候,久等不耐的白祯走了过来,眉头一皱拿走了许墨的酒杯:“小孩子吃什么酒!” 许墨摸摸鼻梁:“师尊,我都十六了,不是小孩子了。” 白祯看他:“嗯?” 许墨忙乖巧笑笑:“不吃不吃,我还小,吃酒伤身,以后绝对不碰了!……等长大再吃!” 白祯神色稍缓,他倒不是非要拘束着小弟子,只是小弟子身子不好,又是从十岁直接抻到十六岁,喝酒?他怕这小东西没数喝翻了。 睨了眼乖乖站到自己身边的小弟子,白祯这才看向了福王:“福王刚刚说要带谁来看小墨?” 福王笑道:“是我那三女儿,她与逍遥王青梅竹马,今日见到逍遥王跟殿下一起出关,便闹腾着要来见见逍遥王。 说来也是缘分了,我与逍遥王的父母当年也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如今逍遥王六年没见小女,都还记着她呢!” 白祯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你带她来了吗?” 他看了一眼小弟子,小弟子如今长得比他都高了,模样好看,性子纯善温顺,若是能找个他喜欢的小青梅,倒也不错。 福王见白祯竟然很感兴趣,顿时惊喜不已:“本来是要来的,但今日进宫的人实在太多,各府都有名额限制,只能让她在家中待着了。” 白祯有些遗憾:“那挺可惜的。” 福王眉开眼笑道:“那有什么,只要殿下同意,明日便叫她来拜见殿下!” 白祯点点头:“这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转头问许墨:“既然是你的小朋友,不如明日你就自己招待,好不好?” 许墨最喜欢看的就是他为自己打算考虑的模样,却没想到愣了个神的功夫,师尊竟然就要帮自己相看姑娘家了。 他忙摇摇头:“不用了师尊,我明日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做。” 白祯疑惑:“要回许家吗?” 许墨摇摇头:“奶奶说外面的事情不用我管,凤鸾阁许久没有人住了,我想把各处的阵法都修理一遍,好叫师尊住得舒心。” 白祯摇摇头:“这种事我会安排人去做,你六年没跟同龄人一起玩耍,还是自己去玩儿的好。” 许墨肃着脸,认真道:“我没什么想玩儿的,也不爱跟同龄人一起闹腾,修阵法我很感兴趣,师尊不用担心我无聊。” 福王忙道:“逍遥王可真是孝顺至极,不过这少年人就该干些少年人该干的事情,修阵法的事情,我可以找工部的人来。” 许墨脸上的笑容敛了大半:“不劳福王殿下费心了,许墨实在不爱玩耍,更不爱交际,只喜欢做些炼器炼药的事儿。” 福王见他如此,心中不悦,却还是退了一步:“那让婉儿陪你一起吧,婉儿自小聪颖,在炼器一途上一直很有天赋。” 许墨脸上的笑意彻底收敛了起来:“三小姐的天赋,我自然是知晓的。我年幼时常被人推进陷阱,伤痕累累难以自救。 那些陷阱,五个里有三个都是出自三小姐之手。若非三小姐,我也不会对炼器有如此大的兴趣和偏执。” 福王的笑容顿时便僵了,尴尬到快要变形:“竟然有这种事?!婉儿小时候真是太放肆了! 逍遥王放心,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教训她!怪不得她总是想来找你,又十分不好意思呢,原来是亏心内疚!” 他拼命弥补:“这混账丫头,得亏她如今懂事了,知道了自己小时候愧对于你,否则,我非揍她一顿不可! 明儿等你们见面了,一定要让婉儿好好给你道歉!让她认认真真地给你赔个不是,往后,也要让她好好补偿你!” 许墨睫毛颤了颤,似乎想说什么,但没好意思吭声。 白祯一看小弟子的神色,就知道他其实并不喜欢那白婉,之前都是自己会错了意。 他神色清冷地替小弟子回绝了:“多谢福王的好意,不过既然小时候玩儿不到一起,长大了也不必硬要往一起凑。” 福王脸皮狠狠抽了抽,苦笑道:“本想促成一桩好事,没成想丢脸丢到长公主面前了。” 他狠狠搓了一把脸:“这事儿不成我知道了,殿下放心,我不再提。其实今日叫住逍遥王,是有一桩事情要说。” 他左右看了看,虽然说是要说,但眼中的犹疑之色却十分浓重。 白祯指尖一抬,他们三人所在的范围内,顿时寂静无声。 白祯淡淡道:“有话直说,不用担心人偷听。” 福王眼馋极了这灵帝才有的一手精操手段,飞快道:“这话出得我口入得殿下的耳,千万莫要叫人知道是我说的。” 白祯点点头:“好。” 许墨也跟着承诺:“我必然不会泄露半句。” 福王沉声道:“那我就直说了,皇陵有恙,殿下小心!” 说罢,迅速抬起酒杯:“殿下快撤了那灵力屏障,万万别叫有心人猜到是我说的!” 等白祯一撤掉了灵力屏障,他立刻满脸惭愧道:“多谢殿下不计较我乱点鸳鸯谱啦!” 有人凑过来笑道:“福王这是要给谁点鸳鸯谱?” 福王掩面羞愧:“本来想厚颜给我那三闺女说说,谁知道那臭丫头自小就没少欺负逍遥王……惭愧!惭愧啊!” 凑过来说话的人都哈哈大笑:“福王!鸡贼啊!” 本来想打趣几句,好借机跟白祯攀谈几句,可他们一看白祯清冷的眉眼,不知道为何,心中就先一步怯了。 明明白祯也没有疾言厉色,甚至对他们还挺礼貌,但一对上白祯那双清凌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他们就莫名不敢冒犯半点儿了。 直到白祯见没人搭话,迈步走开,众人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殿下还是那个殿下,但不知道为何,我就是半点儿也不敢跟她说笑了!” “可不是,总觉得打趣的话与殿下讲,就是不尊重不庄重!” “……哎!!!” …… 旁人如何感慨的,白祯并不知道,但脑海中叮叮咚咚提示个不停,全是积分到账的声音,白祯即便不知道,也猜到了几分了。 系统升级一级后,搜寻感知的能力明显增强,明明隔得很远,它竟然也能扫描到反馈。 白祯让系统把提示关了,满脑子都是福王刚刚的提醒。 皇陵有恙,殿下小心。 这八个字,应着今日说起的要给母后迁墓,实在是让人细思极恐。 白祯的脚步猛地一停,他转头看向了远处正与白帝说的苏擎。 舅舅这个人从不贪恋权势,当年母后病逝之后,舅舅更是把白帝恨到了骨子里。 舅舅平生两大心愿,一愿母后能够葬回老家,二愿他白祯能够脱离桎梏,光明正大的生活。 之前不觉得有什么,如今细想,白祯总觉得这两个心愿透着些古怪。 以舅舅的习惯来讲,哪怕再眷顾已死之人,也一定不会用至亲来当赌注,去为逝者做什么事。 如今舅舅押下了他自己,还有外甥的未来,一心只想着迁墓,这其中…… “殿下?长公主殿下?” 有稚嫩清甜的少年音叫着自己,白祯回神抬头,才发现自己举杯愣怔许久了。 面前跪坐着一个少年,少年模样干净,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甜甜的小酒窝,无害得像是一只奶兔子。 白祯放下了酒杯:“你是何人?” 少年有些羞涩地笑了笑:“殿下,我是福王府的小七,我叫白萌萌。” 白祯被这个名字逗笑了:“萌萌?” 少年脸色泛红:“嗯,我母亲怀胎的时候,御医一直说是个女孩子,父王便给起名叫萌萌。 后来生下来是个男孩子,父王瞧着我生得秀气可爱,便大笑着与我娘说,就叫萌萌,衬我。” 白祯看看他,这小家伙的确长得挺萌,像是把云青的所有英朗部分,都软化了,萌化了一样。 白萌萌脸上越发红润,又害羞又忐忑地拽着衣角,一会儿抬眼偷看白祯一下,一会儿,又偷看一下。 见白祯放下的酒杯里头空了,他忙殷勤地伸手拿了酒壶,露出皓白的手腕,给白祯斟酒。 许墨回来的时候,就见师尊的桌案前多了一个人。 那人仿佛试探着要攀爬缠绕大树的藤蔓,小心翼翼,黏黏糊糊……正一寸寸侵犯着独属于他的领地! 快步上前,许墨把白萌萌的手推开:“师尊不碰被旁人碰过的东西。” 白萌萌呆了呆,一下子红了眼眶:“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殿下恕罪!” 许墨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戾气,神色冷得吓人。 白萌萌被吓得浑身发抖,惊慌失措地把酒洒在了自己身上。 “小墨,别吓他。”白祯叫了一声许墨。 “是,师尊。”许墨指尖颤了颤,乖乖垂眼坐在了白祯身边。 白萌萌惊喜地抬眼:“谢谢殿下!” 那感激涕零的模样,仿佛白祯就是他的天神一般。 白祯对他的感激崇拜毫无反应,淡淡问回之前的问题:“你来干什么?” 白萌萌这才想起来正事:“之前逍遥王去问我哥哥的下落,我去找过了,侍卫们说,看见他出宫去了。” 白祯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多谢你。” 白萌萌羞涩地摇摇头,欢喜道:“能帮到殿下和王爷就太好了!” 白祯嗯了一声:“你去吧。” 白萌萌一愣,小小声祈求道:“我,我能跟殿下多说会儿话吗?”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扒着桌子边缘,水灵灵的眼睛,仿佛一只乞食的小奶狗儿。 白祯深深看了白萌萌一眼,就在白萌萌以为他会同意的时候,干净利落地拒绝了:“今日有事要忙,就不留你了。” 白萌萌失落地攥紧了指尖,咬了咬唇:“那,那我等以后殿下有空了,再跟殿下说话!” 他乖乖冲白祯和许墨行礼,然后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这整个过程中,许墨一句话没说,只是闷头给白祯换杯盘用具,又一一把食物摆好。 等人走远了,白祯便道:“不用收拾了,跟我回凤鸾阁。” 许墨手一顿:“师尊不与苏大人说话了吗?” 白祯摇摇头:“不急。” 他没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带着许墨出了大厅,走了。 不少人都注意到了,但没有一个人敢拦着,甚至于大家都觉得松了一口气,气氛也更欢脱了一些。 师徒两人漫步走在宽阔的青石板宫道上,月明星稀,地面被照耀得仿佛白昼。 走到无人处,许墨忐忑问道:“师尊刚刚生气了吗?” 与此同时,白祯交代道:“日后见了那白萌萌,小心些。” 话音同时起同时落,师徒两人也同时愣了愣。 白祯好笑地捏了一把小弟子的耳朵:“我不会为了外人与你生气。” 许墨忍不住摸着耳朵笑弯了眉眼,一股欢喜在心间沸腾发酵,让他又满足又欢欣鼓舞。 白祯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抬眼看了一眼夜空的皎皎明月,温声道:“那小孩儿在学你的姿态,你我来帝都不久就闭关,他却能学得如此相像,这小孩儿来历不简单。” 许墨一凛:“我知道了,师尊!” 顿了顿,有些忐忑地问道:“师尊,真的很像吗?……我,我小时候那么讨人嫌啊?” 白祯脚步微顿,忍了忍,没忍住,笑开了:“不,你是真可爱。” 他性子已经改了不少,但或许是装冷淡装久了,如今也依旧不爱笑,这般朗然地笑出来,把许墨都给看呆了。 白祯含笑拍了小弟子的脑门一把:“走了,有话问你。” 许墨摸摸自己滚烫的耳朵,又搓搓热乎乎的脸颊,又别扭又欢喜地追上,笑容潋滟,仿佛眼睛里有满天星辰。 他小跑两步跟了上去,伸手抓住了白祯的衣角。 他如今已经比白祯高了半个头,再抓衣角有些怪怪的,但因为太过依赖这样手心里牵着师尊的满足感,他总也戒不掉。 白祯由着他牵,说到底,因为亲眼看着小弟子拔苗助长地长大,他心态还没掰过来,只当小弟子还是个小孩儿。 师徒俩到了凤鸾阁,没住主殿,而是去了主殿旁边的阁楼小院。 那是当年白帝特意辟出来,划给未来小公主或者小皇子的的绣楼别院。 白祯只在里面住到三岁就搬离了,如今再进来,许多以为已经忘记了的东西,才知道其实仍旧记得清清楚楚。 他第一世是个孤儿,第二世得了父母,因为生来有记忆,还记得起初白帝只要一下了朝就来看他,每每欢喜地把他抱在怀里亲昵。 ……等等! 白祯忽然愣了愣,他猛地攥紧了主屋正中央的小摇床,眉头紧皱,甚至忘记了原本是要跟许墨谈话的。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需要做个公主的?从出生开始?还是晚一些? 不知道是因为时间太久,还是年幼时身体撑不住灵魂强度,太过嗜睡,他如今再去回想,竟然记不大清楚了。 但记忆中,分明还有白帝十分真爱他和他母后的片段。 而那时,他似乎竟然已经是公主了? 是母后在怀孕时,就已经看透了丈夫必然会变心,还是因为别的? 许墨见白祯抓着小摇床的手收得越来越紧,眸色也渐渐变了,忙伸手按住了白祯的手:“师尊?师尊!” 白祯的手凉得吓人,许墨心中咯噔了一声,不由自主想起来了上一世师尊躺在床上,浑身冰冷的情景。 白祯揉了揉眉心:“没事,可能是我太敏感了,今天一直胡思乱想。” 或许是他想错了,太子只比他小一岁,也就是说,在母后临产时,贵妃就查出来了有孕,而且还被御医断定是个男孩子。 他母后苏雨是个极其聪明的女人,在那时就看出来丈夫的变心,看出闻人家必然而然的崛起,早做筹谋便也没什么不可能。 易地而处,如果是他的爱人在他如临产这般一脚踏入鬼门关之际,让旁的女人怀孕,别说是信那男人了,不砍死了那渣男,都是他懒得脏了手。 想到这里,不由失笑,他这样身份不明的人,如今想什么娶妻生子,太可笑了。 许墨见他看着小摇床发笑,就知道他一定是想起了过去的事,心脏仿佛被虫子啃咬了一样,密密麻麻地疼。 他忽然生出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他想伸手把师尊抱在怀里,告诉师尊别难过,无论将来怎么样,自己都会陪着师尊。 可他到底也只能想想而已,师尊很快就收敛了失态,神色郑重地看向了他,一开口,就让他心肝俱颤。 “之前要么是你闭关冲修为,要么是我,如今终于闲下来了,跟我说说你的事。” “……是。”许墨很紧张,但比起紧张,更多的反而是巨石落下之后的、终于来了的坦然。 白祯拖了凳子坐下,还给许墨也推了一张凳子。 他看了一眼小弟子光洁的额头,即便过去了六年之久,他依旧还清晰地记得小弟子那双鹿角,以及那些细密的鳞片。 头生鹿角,身有鳞片。 白祯只能想到一种生物——龙。 他凝眉看着许墨:“你到底是什么?人?还是龙?” 许墨瞳孔缩了缩,他恨不得把所有真相都倾吐而出,但可惜,他不能。 白祯沉声道:“我已经在屋子里设下了禁制,不会有人偷听。” 许墨抿了抿嘴角:“师尊,我发过心魔誓言,不能跟任何人主动提及那些事。” 他不怕死,不怕心魔吞噬,但如果他出事,他怕师尊又遭了那些人的算计。 白祯眉头紧皱,如果是这样,他便真的不能问了,除非他想断送小弟子的修炼之路,又或者,想叫他死。 许墨见他长久不说话,不由忐忑极了。 好日子过久了,他就越发怕师尊因为族人的原因,也深恨他,甚至驱逐他。 “师尊!”许墨试探着抓住了白祯的指尖,哑声道:“我以心魔起誓,绝对不会伤害师尊,求师尊信我,让我留下,好不好?” 他说的是问句,但却已经逼出了血精,缔结了契约。 一直沉默的系统忽然躁动起来,在那血精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与天地法则完成契约之前,疯狂吸收了一部分血精。 因为系统的忽然打劫,天地法则猛地扭曲了空间,竟是瞬间劈出一个空间裂缝! 白祯面色大变地一把拽起了许墨,用最快的速度把人扔到了墙角,疯狂调动灵力,拼力将空间裂缝一点点缝补了起来。 也幸好他反应足够及时,这才没有酿成灾祸。 但,裂缝虽然已除,整个房间里面的陈设,却都已经被搅碎成了渣滓,被裂缝吞噬了个干净。 白祯沉着脸站在空荡荡的屋子中央,咬牙切齿——智咸!你是不是想死?! 系统又怂又□□:“宿主,大补啊!大补的!记得你临死前吞的血吗?只要再多多地喝,我们就能……” 住口!白祯的意识海里刮起了狂风巨浪。不要让我听到第二次! 系统球被意识海里的风浪逼到了墙角,整个系统数据都被挤得几乎龟裂成渣。 它害怕极了:“宿主快停下!数据崩溃的话,宿主会立刻身死道消,连个渣都不会留下!” 它叫了半晌不见风浪停住,终于难得聪明了一回:“我知道了!我绝对不再提吞血的事!我我我……我也不会发布这种任务,更不会逼你去做!呜呜……对不起我错了!” 白祯身体晃了晃,鼻血滴滴答答地跌碎在了地上。 许墨终于扛住了灵压爬了起来,一抬头就看见师尊这幅模样,慌得手脚冰凉,摔了好几次才冲到白祯身边。 “师,师尊……”他抖着手完全不敢碰白祯,仿佛眼前的白祯不是无坚不摧的灵帝,而只是一个一碰就碎的琉璃。 白祯闭了闭眼,抬手按住鼻子:“别慌,死不了。” 许墨最听不得的,就是他这句话。 这话,总让他想起师尊濒死的那些岁月,她每次见了自己,总是这样安慰自己,但每次,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再次陷入到了昏迷之中。 许墨抖着手想抱起白祯:“是,是我的血有问题吗?我们去找御医,哪个御医能用?” 白祯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别动。” 许墨一僵,不敢动了。 白祯缓了一会儿,待意识海里舒坦了,这才觉得力气渐渐回到了身上。 亲身体会了一把天地法则的力道,白祯越发谨慎了一些。 灵帝何其强大,但真跟天地法则对上,却还是要被按在地上摩擦。 他如今,也不过就是能保证自己的被天道按住了摩擦的时候,擦完了还能站起来,该干嘛干嘛。 又运转了一圈儿灵力,白祯顿觉得手脚轻盈,他满意抬头,看看小弟子肩膀上的鼻血,啧了一声。 “改日给你买新衣服。” “……师尊!”许墨都想哭了,抖着手只想给白祯擦鼻血。 白祯推开小弟子颤巍巍的爪子:“也不嫌脏。” 他自己从衣摆上撕下一片布料,三下两下擦了擦,扬起下巴问小弟子:“擦干净了吗?” 许墨还有种恍恍惚惚的感觉,忙忙翻找干净的帕子,小心翼翼地递过去:“这里还有……师尊轻些,都擦红了!” 白祯顺着他比划的位置擦了擦,又问:“干净了吗?” 许墨认真看看,点点头。 白祯低头看看手里头的帕子,帕子上绣着精致的圆滚白猫,是六年前来帝都的时候,在路上买的。 当时小弟子好几条帕子来问,他瞧着这胖猫绣得极其滚圆可爱,便随手指了这条。 “脏了,改天给你买新的。”白祯便要拿灵力将帕子捏碎。 “不要!洗干净就好!”许墨气势汹汹地扑上来,仿佛抢的不是一条脏帕子,而是他的崽儿。 白祯哭笑不得:“也不怕伤着你!” 许墨板着脸:“这是师尊给我挑的,怎么能随便扔了!” 白祯盘膝坐在光秃秃的地上,懒洋洋看他:“难不成日后我给了你什么,你都要宝贝似的藏着?” 许墨认真点点头:“那是当然……” 他忽然惊喜:“师尊不生我的气了?也不赶我走?” 白祯瞥他:“你心魔誓言都发了,我赶你做什么?” 许墨喜不自胜,喜完了又觉得忐忑:“刚刚那个,真的算是成功了吗?” 白祯沉声道:“是成了。我感觉得到。” 虽然因为血精被抢了一部分,削弱了不少,但的确是成了。 他盯住了许墨:“日后,不要让人尝到你的血。” 许墨也看他:“师尊也别让人尝到你的血。” 白祯瞳孔微缩:“什么意思?” 许墨艰难地挑了能说的部分:“师尊能吸收我的血,只有特殊血脉的血才能相互吸收,师尊的血脉……等级应该很高。” 白祯微微皱眉,他不确定小弟子说的话,是不是适用于他,毕竟这一次吸收小弟子血的,其实是系统。 但,即便不适用,他的血脉应该也的确有问题,否则,不至于被人养着啃食血肉。 白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血脉的人,是否跟喝灵兽的兽血一样,能促进修为?” 许墨点了点头:“理论上是可以的,但具体方法,我不知道是怎么样的。 血脉力量很古怪,就算是高级血脉,吞噬过多也会造成血脉斑驳,而血脉斑驳的人,甚至比不上普通人。” 白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他微微一笑,对许墨道:“小墨告诉我一个秘密,我也告诉小墨一个秘密。” 许墨呼吸微微有些急促:“是什么?” 是重生的……秘密吗? 如果师尊告诉了我,那我要不要也告诉师尊? 可如果告诉了师尊,师尊还会像现在这样,把我当个小孩子一样,无所顾忌吗? 第37章 第037章我放了一把火【捉虫】 对许墨来说,他师尊最大秘密,就是重生归来。 而对白祯来讲,他最大的秘密……是他的性别。 两个人想的分明驴头不对马嘴,但想得都一样多。 许墨听了个开头,就快要纠结成麻花了。 白祯听了小弟子不能说的秘密,总觉得自己不说一说自己的不能说的秘密,不公平。 “师尊你说,我一定听过就忘,就是有人搜魂,我也不叫他搜出来!” 白祯被逗笑了:“那还真是搜不出来。” 他身体微微前倾。 许墨下意识地身体前倾。 白祯盯着许墨的眼睛:“我这个秘密,也跟我的身份有关,但我同样立下了心魔誓言,不能跟任何人讲。” 许墨一脸懵逼:“……啊?” 白祯总是见他少年老成的小大人模样,如今见他如同一只呆头鹅,乐不可支地大笑起来。 他揉了揉小弟子的头顶:“走吧,今晚要换个地方住了。” 许墨忙忙爬起来跟上,怎么想也想不透那个秘密会是什么。 他跟了师尊那么久,也从未听说过她身上还有什么秘密。 云青…… 云青会知道吗? 许墨的心头像是长了草,抓心挠肺地好奇。 但他一个字都没有问,既然不能说,那他就一辈子都不问!也不会让旁人知晓师尊的秘密!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起来,许墨洗漱完毕到了前厅,就见苏擎正在院子里吃早饭。 他小跑着过去,冲苏擎行了一礼:“苏大人好。” 苏擎眉眼含笑:“好孩子,我听清源提起过你,你很维护你师尊,这很好。” 许墨有些羞涩地笑了笑,他很喜欢苏擎,上一世就喜欢。 这位长者哪怕是在苏家覆灭的前一刻,都还在维护他,只因为他是师尊唯一的弟子。 喜欢都是相互的,少年人看着自己的眼睛都在发亮,苏擎自然能感受到他对自己天然的亲近。 眉眼间的笑意顿时又增加了几分,苏擎笑呵呵塞给许墨一个包子:“你师尊昨晚练功把房间给折腾得不成样子,他去重新置办东西了,来,你先吃饭。” 许墨忙问道:“师尊吃过了吗?” 他有些懊恼:“我竟然睡过头了。” 苏擎乐道:“不是你睡过头,是我来早了。” 他点点桌子:“坐下吃吧,我盯着你师尊吃完了饭才叫他去忙的。” 许墨羞涩笑笑,忙乖乖坐下了。 早餐都是他平常爱吃的东西,显然,师尊特意吩咐过了。 虽然每天早上都是一样的待遇,但每一次体会到师尊对自己的在意,许墨都满足得直想笑。 苏擎看得可乐,总觉得眼前这小孩儿就跟只欢快的小狗儿似的,容易满足,爱吃爱动。 苏擎心情好,便也多吃了小半碗米粥。 等两人吃饱了饭,白祯还是没回来,苏擎眯眯眼:“我带你逛逛这园子?” 许墨好奇问道:“苏大人对这里很熟悉吗?” 苏擎笑道:“是啊,当年祯祯母亲还在的时候,我这个当哥哥的便隔三差五能进来逛一逛。那时候,这凤鸾阁的风景,可比御花园的都好。” 许墨没有多问,温声道:“昨天师尊带我和三公主逛过,不过才逛了一半儿,镇北侯就来请师尊过去饮宴了。” 说起镇北侯,苏擎便多了许多好奇:“他昨天到底怎么招惹到祯祯了?” 许墨脸色一板:“他口出狂言,想叫师尊给他生孩子,还一副施恩模样,好似他宠幸那些侍卫不过是为了排遣,让师尊给他生子,才是他对师尊的珍爱。” 苏擎的笑脸顿时就没了:“王八羔子!想他娘的好事!” 别说他外甥压根儿就不能生,就是能生,凭他也配?! 苏擎狠狠拍了拍许墨的肩膀:“好小子!日后见了那狗东西,但凡他再敢口出狂言,你就大嘴巴子抽他!” 许墨狠狠点头:“嗯!” 白祯安排好了事情归来,远远地就听见舅舅正教小弟子如何抽人打人阴人,惊得脚步都顿了顿。 那一大一小一个拐弯儿瞥见了他,齐齐转头看了过来,一个笑的比一个灿烂。 白祯又好笑又无奈,飞身掠过湖面,轻飘飘落在两人面前。 苏擎上下打量着他:“昨天就想问你了,怎么好端端戴着个面具不摘?” 白祯没废话,直接把面具摘下来,露出了那张过分招人的脸。 苏擎面露愕然之色:“这……” 白祯眼中滑过一丝无奈,又把面具戴了回去:“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苏擎哭笑不得:“你跟你娘本就长得像,不想晋级灵帝之后,竟然还有这样的功效,倒是把你娘都完全压下去了。” 他点点头:“这样也好。” 白祯不动声色地看着苏擎的每一寸表情:“舅舅似乎在忌惮什么,是什么?” 苏擎一愣,好笑道:“我忌惮的东西多了,你虽然是灵帝,但在灵帝境界上蹲了许多年的老怪物们,却更多。” 他叹气:“你这个脸,我还真怕遇到个不开眼的。” 白祯看不出来苏擎这话的真假,而且这真假也并不是那么重要,他沉声道:“我爹说什么时候让我娘回家?” 苏擎道:“已经去安排了,先祭祖上告白家先祖,然后才能开启皇陵,请你娘的棺椁。” 白祯看着苏擎:“得多久?” 苏擎见他眼中含着冷意,立刻便意识到不对,沉声道:“至少也得半个月。怎么?出了什么变故吗?” 白祯眉头紧皱:“昨天福王特意提醒我,皇陵有恙,让我小心谨慎。我担心这其中有什么东西是我们不知道的。” 苏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有人动你的娘的尸体?!” 白祯猛地盯住了苏擎:“舅舅为什么会想到这个点上?” 他听到福王的话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有人在皇陵中做手脚,想趁机捣乱,再往深了想,也只是想着会不会给他一个假的棺椁。 可他舅舅这思考方式就很奇怪了——舅舅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有人会动尸体! 结合舅舅宁可把两个人的未来搭上,也一定要弄走母后的尸身,白祯几乎可以笃定,这其中有蹊跷。 白祯沉声道:“舅舅到底在打算什么?您别瞒着我!” 苏擎哭笑不得:“我能瞒着你什么啊?” 他想拍拍白祯的肩膀,白祯后退了一步,躲开了。 苏擎拍了个空,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半晌,忽然跳起来:“你个小混账,还敢嫌弃起你舅舅我来了?嗯?!” 白祯抿唇:“舅舅。” 他声音很低,可就是这么低低的一声叫,就轻易地把苏擎给镇住了。 苏家父子俩向来如此,只要白祯一叫哥,苏清源就只会好好好,同样的,只要白祯低低一声舅舅,那刀山火海苏擎都敢去闯一闯。 狠狠搓了搓脸,苏擎无奈妥协道:“好吧,我也不瞒你,你母亲因为年幼时服用过一些特殊丹药,身体会有一些特殊情况,留在外面不妥,最好去苏家祖宅处理一下。” 他沉声道:“当年你母亲病逝的时候,苏家正是最弱的时候,我们连进宫送你母亲都被人全程监视挑刺,自然不好做什么。 如今时间太久了,那闻人颖骤然得封帝后,手中权力大了,谁知道她会干什么,我左思右想,还是把你母亲带回去比较好。” 白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特殊? 什么样的特殊? 白祯斟酌了一下:“尸身不腐吗?” 苏擎眉头紧皱:“差不多吧。” 白祯心头咯噔了一下,他又想起来昨天晚上的那些念头。 他母亲,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为了什么,才隐瞒他的性别的? 还有他的血脉,到底有什么奇异之处,能够让人那样精心谋划,就只为了把他抓走当人牲? 白祯沉声道:“我想去皇陵看看。” 苏擎沉吟:“什么时候?” 白祯果断道:“越快越好。” 明明之前着急的是苏擎,但白祯真正要去的时候,他却又比任何人都要谨慎小心:“不着急,再等等,过几天你哥就到了,让他跟你一起去。” 白祯板着脸:“舅舅,你不会是想自己一个人偷偷去吧?” 苏擎没好气地瞪了白祯一眼:“胡说八道!那可是皇陵,我怎么能随便去?就是你,也得借着生辰那天,找个拜祭的借口才能去!” 白祯哦了一声,深深看了苏擎一眼。 虽然舅舅的嘴严实得很,但他还是看得出来,没别的,一切都是为了不打草惊蛇罢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尸身不腐,何至于此?! 白祯恍然惊觉,有些事情,一直以来他都想得太简单了,这个世界,他也一直看得太肤浅了。 人能长出鹿角鳞片。 特殊血脉竟然能作为系统能源。 那么,再奇怪一些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比如,他娘苏雨,一定不简单! 白祯心中越是认识得清楚明白,越是不着急逼迫苏擎。 他做出被说服了的模样,提议道:“舅舅许久没有来帝都,以前爱吃的东西许久没尝到了,不如我陪舅舅去吃一遍吧。” 苏擎有些愣神:“陪我去?” 他问道:“你不忙吗?” 他这外甥总是来去匆匆,几乎恨不得把所有时间都耗在修炼上,这样主动提及陪他逛吃,还是头一次。 白祯笑了笑:“不忙,舅舅想去吗?” 苏擎哈哈大笑:“自然!” 许墨默默凑上来:“我帮苏大人和师尊拎东西!” 白祯睨了他一眼:“不是要帮师尊修阵法?” 许墨耳朵发烫:“……回来修可不可以?” 苏擎都被他的粘人劲儿逗笑了:“带着吧,难得能有个这么乖巧的弟子,趁着他年纪还小,多亲近几年,等日后长大了有了心上人,你这师尊可就不一定能找得到人了!” 许墨忙道:“我不会的!我一辈子都只想陪着师尊一个人!” 苏擎乐道:“果然是还小呢!” 他知道许墨六岁起便跟着白祯闭关,如今也就是看着年纪大而已,所以只当他是童言童语。 许墨看出来了苏擎不信,事实上,连师尊也不信,但他一点儿也不急,日久见人心,日后,苏大人和师尊都会知道他的心在哪儿。 苏擎笑着一拍许墨的头顶:“走吧,舅爷爷带你吃好吃的,多吃点儿,长得更高,以后好好保护你师尊!” 许墨耳朵通红,这哄小孩儿的话,听起来也太羞耻了。 白祯瞧得有趣,嘴角边浅浅的笑容一直就没停过。 三人说走就走,出了宫门之后便直奔最热闹的街坊。 白祯敛了身上的气势,又换了平日里不常穿的红色衣裳,嘴角挂着张扬的笑,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 苏擎也改头换面,他常年没来帝都,随便修改一下眉毛眼形,不是亲近的人,根本就认不出人来。 许墨就更简单了,除了昨夜宫宴的那些大人们,见过他成年模样的人更少。 无论是苏擎还是许墨,都没见过白祯这样红衣烈烈的样子,走一路看一路,怎么看都看不够。 许墨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他心中有种直觉,眼前这个猎猎张扬,笑容放肆的人,才是他师尊的本心。 他心中忽然生出了勃勃野心,有朝一日若能让师尊永远这样毫无顾忌,他愿意做一切可以做的事! 白祯忽然回头,将一朵粉红色的海棠花簪在了许墨头上。 俊美的少年登时僵立当场,既不敢动,又特别想伸手摸摸脑袋上的花。 白祯忍俊不禁,笑弯了腰。 许墨傻笑着站着,为了让白祯看得更好,还把头故意低了低,往前凑了凑。 “傻小子。”白祯乐得直眯眼,给了卖花的小姑娘一些银钱,将一捧花塞进了许墨怀里:“送你了。” 还顺手抽了一朵金灿灿的向日葵,塞给了苏擎。 苏擎哭笑不得地看着白祯:“孩子气!” 白祯心头一片轻松,只是笑。 无论将来要面对什么,瞎过,聋过,被禁锢过,眼前这样能看能听,能到处走的日子,他都觉得弥足珍贵,心生欢喜。 许墨迈开长腿匆匆追上白祯,小狼狗似地护在白祯左右,每次有人想靠近,就会立刻被他沉着脸挤开。 白祯乐得轻松自在,真遇到那特别过分的,长腿一迈,一脚把人踹翻跟头。 后面的苏擎都觉得没眼看,甚至也想买个面具戴上,免得被人认出来—— 认出了他苏擎,不就等于认出了白祯?那岂不是要完? 他可不想明日一早,就听见街头巷尾爆出“帝姬荣升灵帝,本性完全暴露?还是人性扭曲?”这样的劲爆话题。 左右张望地看了许久,苏擎终于找到了称心如意的面具。 往脸上一戴,顿时,安全感倍升。 他愉悦地又买了一个,追上了白祯许墨,把那面具扣到了许墨脸上,傻乎乎的狗头面具,把白祯都看得笑弯了腰。 某处酒楼的包厢窗户后面,身材修长的青年脸色紧绷,修长的手指硬生生把窗棱都掰碎了。 旁人认不出改了风格的元帅,但他认得出! 他见过红衣战袍烈烈肆然的元帅,见过他大战得胜,救出袍泽之后的爽朗大笑。 但他没见过元帅给旁人簪花,他没见过元帅笑容烈烈地送旁人满捧的鲜花,更没见过,元帅为了维护谁,一脚将挑衅之人踹翻个跟头! 大多数时候,元帅总是冰冷的,疏离的,似乎这天下间的任何人,都不被允许走进元帅的领域。 许墨! 许墨! 那不过就是个早该死在娘胎里的怪物! 一条丧家之犬,竟也能得到元帅的青睐!凭什么?! 包厢里,太子挥手让传消息暗卫离开,撑着下巴看向了闻人烈:“表哥,宫里刚刚传来了消息,姐姐的生辰不在宫里头过。” 闻人烈猛地回头:“不在宫里,那在哪儿?许家吗?!” 太子被逗笑了:“表哥,你可真是越发沉不住气了,昨天晚上突然离席,一晚上不见踪影,如今急匆匆传消息叫我出来,却又干站在窗口瞪眼,有意思吗?” 闻人烈急促喘息了几声,冷冷道:“你之前说的合作,要怎么合作?” 太子眼睛一亮:“表哥同意了?” 闻人烈不答反问:“你有办法把那个许墨弄走吗?” 太子挑眉:“为何要弄走许墨?那可是姐姐的宝贝疙瘩,表哥忘了上次在飞行妖兽场的事了?不过是给许墨下了个药罢了,许墨倒是好好的,咱们却赔了一个妹妹。” 闻人烈深深看了太子一眼,拎了桌子上的配剑,转身就走。 太子忙敛了笑,匆匆追上来拦住他:“哎!别走别走!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咱们好好说,成吗?” 闻人烈沉声道:“无论你要做什么,不能伤了元帅,还有那个许墨,必须除掉!” 太子拉着他回到桌边:“许墨十岁闭关,六年空白着长到如今,手中一没权二没人,想动他,不难。 难的是,动了许墨,还得不让姐姐发现。表哥,杀人容易,但杀人之后的后果,表哥能承担得住吗?” 闻人烈沉声道:“我知道你手里有一些人。” 太子摇摇头:“还是那句话,谁杀了许墨,谁就跟姐姐不共戴天,表哥,你承担得起这个风险吗?” 闻人烈砰地一掌拍在了桌子上,他未必就不能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但他不敢赌。 正如太子所说,那许墨如今正是元帅的心头宝,是当做儿子在养的,谁杀了许墨,谁就跟元帅不共戴天。 闻人烈焦躁地问道:“你想如何?直说吧!你我之间,用不着兜圈子!” 太子含笑道:“表哥能信孤就太好了。” 他给闻人烈倒了一杯酒,温声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多无趣呢,不如用一桩阳谋,既能把许墨调走,又不会惹姐姐不高兴。” 闻人烈身体前倾:“你说!” 太子轻笑着吐出两个字来:“兵权。” 闻人烈瞳孔微缩:“你想让我用兵权来钓许墨?!” 他生生被气笑了:“你可知道,这兵权从许家和苏家旧部中争夺回来,我费了多大的力气?” 太子反问道:“表哥舍不得啊,那不知道,表哥还能拿出什么更贵重的东西来,让许墨必然会拼死一争,甚至不惜离开姐姐也要争?” 闻人烈猛地攥紧了剑柄。他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易地而处,将门独苗孤苦无依,唯有强大尊贵的师尊可以依靠,这师尊对自己又那样好,他实在想不出,除了家族荣耀和责任,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离开师尊。 闻人烈沉声道:“你就如此笃定,许墨会因为兵权而走?” 太子轻笑道:“为什么不会呢?表哥应该知道许家那些人。许家,是真正的将门世家,他们信奉军人信奉的那一套,保家卫国,马革裹尸。 而许墨这个人,他生在战场上,母亲怀孕期间被探子下毒,勉强早产生了下来,几乎断了气。 许墨能长到如今这年岁,一来是他命硬,二来便是他记着他父母的仇,不统领兵权,他想报仇,无异于痴人说梦。 三来,许家的家教如此,许老夫人自小教许墨的那一套,足以让许墨自小以军职为荣耀。 或许金银财宝都不能让许墨动心,但作为许家独苗,每日里挣命也要活着复兴许家的人,他会对兵权无动于衷吗?” 闻人烈眼中含着思索,不得不说,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元帅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她的弟子,但,如果是她的弟子为了其他的东西要抛弃她走开,以元帅的性子,也绝对不会阻拦。 闻人烈微微眯眼:“还差一些。” 太子温声笑道:“是还差一些。小孩子都爱粘人,想让许墨毅然决然抛下姐姐,还差一把火。表哥别急,这把火,很快就会烧起来了。” 闻人烈皱眉:“你想怎么做?” 太子含笑道:“表哥今天乔装出门,不就是为了多看姐姐几眼吗?那不如就多看看,看多了,你就会知道了。” 他喝光了杯中的酒,把杯底冲闻人烈一亮,笑道:“东宫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今天偷懒出来逛了这么久,我得先走了。” 闻人烈点点头。 太子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笑着靠过去:“表哥不用急着下决定,你今天先跟着看看,看看我这把火烧得如何。 如果烧得好,表哥再去想合作的事情。我知道表哥的手段,你收服的手下,就从没有敢背叛的。 我不是想叫表哥真的把权力都让出来,而是希望表哥能趁着父皇扶持许墨的东风,自己也拓展拓展人脉。” 他嘿然一笑:“毕竟,只要把下面的人捏紧了,哪怕是许墨掌权,这兵权最终到底听谁的,还不是表哥说算?” 闻人烈的心跳猛地加速,他目送太子离开,面上虽然稳得住,但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心中厌烦许墨,以至于从未这么想过,直到如今才醍醐灌顶。 元帅修为封帝,帝君为了拉拢元帅,一定会给元帅住多好处,其中一样,便是帝君当众说过的,要扶持许墨,帮许墨恢复许家荣光。 帝君对兵权的掌控向来谨慎吝啬,自己虽然也算是军中要员,但兵权扩张已经陷入瓶颈多年,再想涨权,还真的就欠这股东风! 他越想越是激动,猛地站了起来,抓了剑就准备下去。 他得看清楚太子要烧的这把火! 只要太子烧的这把火足够好,足够旺,他放手一搏又如何? 猛地打开了房门就要下去,却见太子竟又回来了,正准备推门进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太子先是一愣,继而忙忙推搡着闻人烈往厢房里进。 等门砰的一声关上,太子才松了一口气。 闻人烈疑惑:“怎么了?” 太子摆摆手:“险些跟姐姐迎面撞上!” 闻人烈紧张:“你的火安排在这儿?” 太子摇头:“那哪儿能呢!巧合,都是巧合!” 他透过窗子看看,见白祯三人进了走廊最里面的包厢,又等了片刻,才开门道:“我这就先走了,表哥随意。” 顿了顿,又转头看闻人烈:“险些忘了说,之前不是说我姐不在家中过生辰么,传信的说,她要去陪先皇后过。” 太子笑眯眯道:“我可是提醒过你了啊表哥,我姐那天肯定心情一般般,你姓闻人,最好还是别往她面前凑的好。” 摆摆手,这次才算是真正走人了。 闻人烈一直没什么表情,直到确定太子走了,又关上了门,才脸色刷白地跌坐在了地上。 他一坐就是好久,直到听见外面传来了许墨的声音,这才猛然惊醒,想起来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必须得跟紧了他们,看清楚太子放的那把火! 勉强打起了精神来,他凝聚了灵力去听,听见三人要去拍卖会看看,心中便有了数。 等了好一会儿,约莫着人已经走了,闻人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起了精神,爬起来,低头拍干净身上的灰尘,打开门,朝着拍卖会的方向大步而去。 …… 距离拍卖会开始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苏擎直呼逛累了,吃太饱了撑得不想动,一进了包厢,就不想挪窝了。 白祯看得好笑:“舅舅,你这样很容易大肚子。” 苏擎靠着椅子,笑道:“大了好,大了喜庆。” 他连连挥手催白祯:“去去,你带小墨再去逛会儿,难得能拉你出来逛逛街,可不能让你就这么完事儿了。” 白祯好笑道:“可要买的东西都买完了。” 他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好逛的了。 苏擎其实也觉得没得逛,于是认真又想了几样点心:“我想带回去吃,你帮我买几包回来。” 白祯点点头:“好,我很快回来。” 有了要买的目标,他瞬间就觉得这街有得逛,而且目标明确。 许墨麻利站起来跟上:“我帮师尊拎东西!” 白祯捏了一把他的耳朵:“有空间戒指呢,哪儿用得着你当个购物架子?” 许墨眉眼含笑,眼神热切满足得像是被陪玩儿高兴的狗狗:“那师尊挑什么,我帮师尊拿出来。” 白祯哭笑不得地点点许墨的脑门:“你还是先把你怀里的花塞空间戒指里吧!” 许墨低头看看怀里的花,小心翼翼地找了个盒子装好了,这才放进了空间戒指里。 白祯看得哭笑不得,觉得他像极了爱把玩具叼进窝里的小狗儿,但见小弟子高兴,便只是揉了揉小弟子的脑袋,随他去了。 两人一起出了拍卖行,不成想才刚下了台阶,就有人噗通一声摔在了脚下,竟是流着血,没了动静。 白祯眯眼。 碰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