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以神棍之名》 第1章 第一章 我现在的口袋里揣着龙虎山门票的四十块找零,本来我屁颠屁颠地准备滚去集合,半路被一个穿着像是淘宝网网购cos服一样的老和尚拦住了。 “这位施主,我看您面色,怕是要有血光之灾。”我面前的和尚手里捻着批发市场十块一串的佛珠,在那一本正经地溜着假白胡子,表情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有就有呗。”我随口应道,迈开脚准备绕开他,结果这厮还不停了,我向左一步他向左一步,我往右一步他往右一步,搞得和二人转似的。 “这位施主,您别不信,当真会有血光之灾。”他一个六七十岁的老爷子挡在我身前,骨瘦嶙峋的,但颇有一种你信我我就不让你走的架势。 我被他的敬业精神感动了,瞅了眼手表,貌似离那劳什子大会还有不少时间,就干脆和他耗了起来,“那你给我算算,是怎样的血光之灾?” “嘿嘿嘿,天机不可泄露。”他好像得意地笑了起来,在那张树皮般的脸上显得格外滑稽。“但是您只要买下我这红玉珠,保证您平平安安。” 去你妈的敬业精神。我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掐指一算。“这位大爷,珠子我就不买了。” 他似乎也预料到了我的反应,刚要开口,就被我拦下了话,“对于看相我也略懂一些,我刚刚也帮您算了算。按照您的面相,我算到您在我之前遇到了一位黑发女子。” “的确,老朽之前的确遇到了一位黑发女子,她也有血光之灾,但她买了我的红玉珠,定能逢凶化吉,所以姑娘你也别不信这珠子的功效。” 我露出了和善的微笑,没接他话,“那她以后可能与您会有一些渊源。” 毕竟之后你可能因此被抢劫顺便套上麻袋打一顿,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渊源。 后面那句话我没说,毕竟都是混这口饭吃的,都懂有些话要挑虚的讲,有些话则憋在肚里子烂掉。 说这话时,我突然背脊发麻,莫名感觉有人瞟了我几眼。我也没去找那视线是谁,毕竟这儿即便有高昂门票的阻拦,依旧是颇具中国特色的旅游区,人海茫茫,找得到才有鬼。 等我摆脱的死皮赖脸的老和尚,以自身最快的速度冲到大会的集合处时,老天师早就走人了。一个好像是负责人的胖道士递给我一张签,“来得真巧,正好最后一个名额。” 我抽了抽嘴角说,“这位大哥,其实我不是来参加大会的,我就是来送些东西的。” “不要白不要嘛,又不花钱。”他硬是把纸条塞我手里,还鼓励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姑娘家家也要锻炼锻炼自己。但别勉强,实在不行就认输。” “是是是,您说的是。”我看了眼纸条就准备塞兜里。手还没伸进口袋,手机猛然一震,我向胖道士歉意地笑了笑,拿起电话一看联系人,瞬间头皮发麻人生悲伤。 这通是王震球那小王八蛋打来的。 “喂,球儿,什么事儿?”我颤颤巍巍地接通了电话,听着自己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悲壮劲。 “一姐,你也来这儿啦。”那毒瘤在另一头欢快的笑,那股贱气隔着电话我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咱俩要不见个面?顺便你帮我算算最近的运势?” 我每次遇上这小兔崽子,从来不会有好事发生,可以算是我命中克星了。不过这小子挺招人喜欢,骚话一套一套的,我再怎么嫌弃他也讨厌不起来,只得离他远点儿。 “算了吧,我就来送些东西,送完就跑路了。”我一口回绝,但心里却盘算着怎么着也要呆久点,至少看两场戏再回去,否则门票钱花的多不值。 “这样啊。”他叹了口气,语气惋惜片刻又随即欢脱了起来,“那,一姐,这周双色球号码多少啊?” “滚犊子,你又不缺钱,问什么双色球号码。”我和他边扯淡边顺着人流走,毕竟跟着大部队总没错。我跟王震球吹牛逼吹了十来分钟,那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吓得我差点把手机砸地上。 “嗨呀姐,我这儿有事,先挂了,有时间再聊。”他语速飞快,我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电话里就传来了忙音。 “这都什么事儿。”我嘟囔了两句,把电话扔进口袋,背着我的小破书包刚准备去找老天师,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我转身一看,拍我的是个穿着道士服的小哥,脸生地挺俊俏,可惜黑眼圈浓重,衣着也邋遢了些。 他眯着眼把双手枕在脑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说,“这位小姐,我注意你很久了。” 他好像故意拖长强调,语速蜜汁缓慢,硬生生把这种霸道总裁式的话说得有些搞笑。 “哦。”我耸耸肩,回复了他一个音节。 “之前你对老和尚说的话,很准。”他挠了挠头,“我刚刚又不小心听到了你的通话内容,所以想问一下。” “你是术士?”他这句话声音很轻,像在试探,又像在疑惑。 “怎么可能是术士,这位小哥你想多了。”我摇头,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抽出一张小卡片郑重地递给他,“我顶多算个神棍而已。” 第2章 第二章 “袁一,职业神棍......兼哪都通西南分部顾问?”他似乎颇无语地看着我递给他的名片,“哪都通居然还有顾问?” “公司里什么都有。”我嘿嘿一笑,从书包里掏出一包巧克力味百奇,扯开了话题,“吃吗,小哥?” “不用了,谢谢。”他摆手拒绝,又回到了那副没干劲的模样,懒懒散散的。 “话说小哥是哪里的?”我叼着一根百奇,有些口齿不清地问。“穿着道士服,天师府的?全真的?” “武当的,王也。”他十分简短地回复了我的话,像是懒得开口一样。我也就不自讨无趣,挪开了几步坐在一旁的树荫下,边刷空间边嚼百奇。 过了大概挺长时间,我收了手机往旁边扫了两眼,武当那小哥原本站着的地方空了。 “丙青龙,请速速入场。”龙虎山那破喇叭刚重复这句话两三遍,就突然发出刺耳的杂音,我痛苦地捂着耳朵,后悔自己怎么没带个耳机塞个耳塞。 我把百奇的空袋子扔到垃圾袋里,从书包的最底端摸出了那张皱巴巴的纸条,起身准备进场里随便认个输就滚出来。 一进场,就看到一个蓝色的小萝卜头杵在哪儿哭,旁边蹲着个长的很凶的肌肉兄贵在手忙脚乱地安慰,一看到我仿佛就看到了救星,眼里冒着金光。 “小姑娘,有纸巾吗?这小朋友一把鼻涕一把泪,我衣服都要被哭湿了。”那彪形大汉很不好意思地摸着头,脸上带着迷之红晕。 我把口袋里的餐巾纸扔给他,他很爽朗地对我笑笑,还给我比了个感谢的手势。 “小朋友,别哭了啊,给你纸巾擦擦眼泪,真别哭了。”他在一旁安慰着那蓝发小孩,人是不错,但估计音容相貌过于粗犷,那小孩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夹杂着周围观众的喧闹声和小孩的哭声,我非常淡定地玩起了手机,毕竟反正我是要弃权的。 “丙青龙还有一人,快点入场,不入场就当弃权了!”在裁判吼出这句后,入场通道终于出现了第四个人的身影。 我抬头瞅了一眼,然后向着那人打了个招呼,“哟,小哥,又见面了。” 他也向我挥了挥爪子,嘴里好像嘟囔了些什么,但离的有些远,我没怎么听见。 “丙青龙,预备,开始!”裁判颇有气概地喊出这句话,然后下面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动。 “小朋友先?”彪形大汉朝着蓝发小孩咧开嘴,蓝发小孩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突然哭得更厉害,过了片刻就缺氧昏了过去。 我忍住了强烈的吐槽冲动,对着旁边俩人说,“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那颓废的武当道士驼着背振了振衣袖,“凉拌炒鸡蛋。” 肌肉大汉把蓝发小孩抱到了场边,然后回到场内,三人继续互相瞪眼。 大概是气氛尴尬了太久,裁判举着个大喇叭喊,“你们仨,要打快点打,别磨磨唧唧的。” 我苦恼了一下,有些犹豫地问裁判,“可以不打吗?” 旁边小哥在那儿点头,“我也不想打。” “随便你们打不打,只要你们能决出胜负比吃饭谁吃的多都行!快点,要到饭点了!”我估摸这裁判练的大概是狮吼功,我都快要耳鸣了。 “要不,”我举手提议,“石头剪子布?” “......”他们一个望天,一个看地,都没接我话。 “黑白配?”我继续提议。 “......”他们继续保持了沉默。 “......斗地主?”我也沉默了片刻,但最后选择垂死挣扎一下。 “......”他们看我的眼神里就俩字,傻逼。 “还是打吧。”武当的那货叹了口气,摆出一副像模像样的太极姿势。大汉也运起了炁,像是在防御。然后他们两人都望着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炁充斥在我整个身体里,即将要爆发出来。 于是我挥舞着双臂,大喊,“裁判,我弃权。” 在旁边两人懵逼的注目礼中,默默走到蓝发小屁孩一旁看好戏。 傻逼才和你们打。 第3章 第三章 场上的两位打的不亦乐乎,你拍拍我我拍拍你,你往前一倾,我往后一退。忽略两人的体型差异大小,他们打的看上去还真有种莫名的和谐感。 我从背包里又拿出抹茶味的百奇,正准备撕开包装悠哉悠哉地看看戏,一阵劲风猛然刮过了我的脑袋,几根头发在我眼前安晃晃荡荡地飘了下来。 我定睛一看,发出那劲风的道士小哥困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边躲着肌肉男的攻击边打着哈欠,那模样欠揍极了。 可能是技术性失误,技术性失误。 我克制住了骂街的冲动,心里自我安慰道,默默地走到了选手通道里。 在这里应该就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了。 我靠着通道的墙壁边想着边扯开百奇包装,刚撕开一条小缝,还没来得及看见里面的饼干,又一道劲风蹭着我的鼻子飞了过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阴测测地朝着武当山那货笑,正琢磨着怎么往他头上扔两根百奇,这货对面的肌肉猛男突然就嘶吼了一声,用着与他体型不符的速度冲向武当道士。 武当那货侧着身子躲过了大汉的一掌,然后完全无视了肌肉大汉的速度,像晨练的老人一样懒洋洋地运起太极,十分潇洒地把肌肉猛男丢到场边。 大汉晕晕乎乎地直起身子,又吼了一声冲了过去,然后又被丢了出去,场地的墙壁硬生生被砸出了个人字形的洞。 结果肌肉猛男依旧没有放弃,把自己从墙壁上拔了下来,又冲向了武当道士。 看着他们这样循环了五六次。 我啃着百奇咂嘴道,大哥,您不去练金钟罩真是屈才了。 大概是第十次武当道士把大汉扔出去,他一脸生无可恋地喊着,“大哥,差不多行了吧,要不要这么执着啊,我手都累了。” 大汉奄奄一息地应了一声,从墙壁上掉了下来,翻着白眼倒在了蓝发小孩旁边。 “丙青龙,胜者是武当王也。”裁判扯着喇叭平淡的叙述着结果,我瞥了眼观众席,看戏的人也早就跑光了。 王道长晃晃悠悠地向着我这的选手通道走来,顶着黑眼圈一副肾虚的模样,嘴里还嘀咕着,“累死我了,一个个这么都这么拼啊。” 我抽着嘴角想,我们都不拼,拼的只有那位已经壮烈倒地的猛士。 他看到我盯着他,就像没骨头似的扬了扬手说,“你好啊。” “你好。”我眨了眨眼,又很友好地递出了手中的百奇,“吃吗?抹茶味的。” “不了,谢谢。”他缓慢地摇头,驼着背用近似龟爬的速度从我身边经过。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对我说,“还是来点吧。” 我递出了我的抹茶百奇,看着他从里面抽了几根,然后说了声谢谢就从通道里缓慢地走了出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我是应该把百奇倒在头上,而不是把百奇递给他。 啧啧,亏大发了。我心痛地想着,拎着包刚准备跑路,旁边窝着的蓝发小孩就利索地爬了起来,边起边抹鼻涕。 在他开始拿袖子抹之前,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扔了包餐巾纸过去。 “谢谢,嗝。”他十分礼貌地说出了这句话,然后开始不停地打嗝。 “大姐姐,嗝,这回,嗝,谁,嗝,赢了嗝。”他断断续续地问出这段话。 “武当的王也道长。”我看着他打嗝打的两眼泪汪汪,于心不忍地把包里唯一一瓶还没开的水递了过去。 “姐姐,你是,嗝,好人。”蓝发小孩一脸感激地拧开瓶盖开始疯狂灌水。“我,诸,嗝,白,一定会,报答你的,嗝。” “别说了,快喝水吧。”我抽着嘴角说。 等等,诸葛白? 我翻了一下手机里的送货单子,正好有给诸葛家的,我刚准备把包里的信封抽出来给他,突然想到一件严重的问题。 一个未成年熊孩子签收后弄丢东西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运炁算了算,感受到了人生的绝望。 这熊孩子会把东西弄丢的可能性是百分之八十七,而这东西完整的被带回诸葛家的可能性是百分之零。 我一脸蛋疼,记得上头在我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这些东西一定要送到了,要是丢了,怕是我要被扒一层皮。 我咽了口口水,看着眼前的蓝发小萝卜头,问,“那啥,小朋友,你监护人来了没?” 我是记得诸葛家来了两个人,但还是确认一下比较保险。 “来了啊。”诸葛白说,“我哥哥和我一起来的。” 我顿时松了口气,摸了摸小鬼头的脑袋,说,“你哥在哪儿?我有东西要给他。” “大姐姐,”他听到我说这话,瞬间皱着眉,表情蛋疼,“你不会也要给他递情书吧?” 然后他挥着手比了个叉的手势,“我哥虽然是个好人,但其实是个渣男,姐姐你千万别栽在他手上。” “不是,我都不知道你哥是谁。”我木然道,“我是哪都通快递的,正好有你们诸葛家的信件而已。” “那直接给我就好了,”他挺直背拍了拍胸脯,“我可靠谱了!” “这个信件很重要。”我瞥了他一眼,用两只手把那牛皮纸捧了起来,一脸严肃。“万一弄丢了,你负责吗?” “不会弄丢的。”小萝卜头仰着脑袋,一脸骄傲,“我诸葛白,这种事怎么会做不好。”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朝着天空虚晃一指,嘴里喃喃道,“这东西,丢了,影响的可是天下苍生。” “无论是,这世界的人,还是飞禽走兽,都可能会被这信件的丢失影响,就像是蝴蝶扇一扇翅膀,就可能会引起龙卷风。” “万事万物,可能都会因为你的选择而改变,你做好准备了吗?”我盯着他。 诸葛白一开始和我对视,后来怕是被我眼里犀利的王八之气吓到了,挪开了眼睛,缩着脖子没敢接那牛皮袋,小声地说,“那我还是带你去见我哥吧。” 这就对了,我拍了拍他的脑袋。 第4章 第四章 我和诸葛白在树荫底下等他哥,边等边唠嗑,从这罗天大醮聊到晚饭吃什么,蓝发小萝卜头和我一样其实有点话痨,所以我们俩虽然年龄差了几条沟,但也聊的挺欢。 可惜这小孩聊着聊着,就突然情绪低落,开始嘤嘤呜呜,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比赛金猛怎么这么凶啊,我吓的腿都软了,姐姐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我沉吟了一会儿,刚准备好了说辞决定安慰一下他的玻璃心,他已经蹲下了身子,低着小脑袋在旁边划圈圈,身旁满是实体化的怨念,“他长得真的好凶啊,我真的超级害怕。”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个字还没蹦出来,他猛然抬起头,抽泣着说,“姐姐,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很没用,真的。”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我一脸蛋疼地站在他旁边,旁边经过的人或多或少向我投来了异样的眼神。等到他哭声惨烈到实在忍不了,我默默递上了最后一包纸巾,然后扯出了一个自认为慈祥的笑容,“哭完姐姐请你吃冰激凌。” 他听到我这话,渐渐止住了嚎哭,开始小声抽泣,瘪着嘴小声说,“姐姐,你当哄小孩呢?” 是的啊。我在心里吐槽,但表面不动声色,“没啊。” “这才不是冰激凌的问题,这是尊严,尊严。”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鼓着腮帮子强调。 “是是是。”我弯着腰应和道,感觉自己颇有几分做太监拍马屁的天赋。 “可是,我输了啊,”他豆大的泪又开始掉,“那个金猛实在是太凶了,我害怕,他如果不长这么凶我一定能赢他。” “那你就和他再打一次就好了啊,”我随口说,“你把他请回去,让他多和你练练,你不就不怕他了吗?” 诸葛白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止住了泪,好像在思考我这话的可能性。我看他不哭,顿时松了口气,刚准备直起身子揉揉我饱受摧残的耳朵,我的肩膀突然被一只手搭上,像鬼似的吓了我一跳。 我反射性地拍掉那只手,转过身子,看到的是一个长地和诸葛白蜜汁相似,但远比这个小屁孩骚包的人。 他撩了撩蓝发,微眯着狐狸般细长的眼睛问,“这位小姐,鄙人诸葛青,请问你是?”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的诸葛白就飞快地扑进了狐狸眼骚包男的怀里,蹭着他的衬衫嚎啕大哭,“哥,我比赛输了,那个金猛好凶啊!我害怕!” 我看到他眼里的无奈,顿时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以及终于有人来接手这孩子的庆幸。 “你先别哭,”他很温柔地推开了熊孩子往他衬衫上摸眼泪的手,望向我说,“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哪都通快递的,”我从包里掏出了信件,“诸葛老先生的快件,可以请你代收一下吗?” 我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这是很重要的东西,请务必带到。” “我爷爷的东西?”他似乎有些疑惑。“大概是什么?” “我就是个公司的小员工,哪能知道这里是什么?”我嘿嘿一笑。 他也挑起个风骚的笑容,刚想说些什么,诸葛白就又拉着他嚎哭,他只能抱歉地向我摇了摇头。 我也没在意,悄悄用我那神棍的能力算了一下,这次信件安全送到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 我身上顿时轻松了起来,就把包重新背了回去,感觉自己站在这里贼尴尬,就对着这还在闹腾的哥俩挥了挥手说,“东西我送到了,那就先告辞了。” 诸葛兄弟一个大幅度摇摆着身躯向我挥舞手臂,想开口但貌似哭的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一个向着我微笑地点了点头。 我转过了身,总感觉有一道探究的视线黏在了背后,怪不舒服的。但我也懒得想是谁了,直奔去后山吃饭的地方。 毕竟民以食为天,其他的,管他呢。 第5章 第五章 这龙虎山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好歹是个国家收费的旅游景点,我逛了两圈后山,愣是一个卖小吃的小摊都没看见。 我饿的不行,终于忍不住拉住了一个姑娘,“嘿,你知道吃饭的地方在哪吗?” 那姑娘被我问得一愣,随即指了指她身后说,“那边有个房子,里面有人在派东西吃,一人一份。” 边说她脸上边露出了嫌弃的神色,“清粥白菜都能烧的这么难吃,也是服了。” “就没其他吃的吗?”我绝望地问。“茶叶蛋也行啊。” “你别说,还真有茶叶蛋。”那姑娘暗戳戳地凑我耳边,小声道,“就往前走左拐,那一片小树林里,晚上会一老太太在卖茶叶蛋,那手艺真绝了。” “我吃过一次,那味道,啧啧。”她顿了顿咽了口口水,然后继续说,“不过老太太卖的时间不定,数量不定,每次去队伍都老长了,买不买得到还得看缘分。” 我咂嘴道,“这年头,买个茶叶蛋都这么艰难。” “是的。要不是我现在有事,我也早就去买了。”她看了眼时间,然后一拍脑袋,有些急躁地迈开了步伐,“我先走了,再见啦。” “谢谢了,姑娘。”我嘿嘿一笑说,“有缘再见啊。” 我路过那派东西的小屋前,顺便瞟了两眼。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在排着队领饭,其余的全都自己带着熟食或是泡面,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空气里漂浮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 我捂着鼻子躲开了,选择听那姑娘的话去撞撞运气,找一下茶叶蛋的摊子,实在不行就回来喝稀饭,反正饿不死人。 我往那屋子旁的小树林一钻,拨开了几从灌木,仔细一瞧,正好有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弯曲小道。我心里顿时有底了,安心沿着那小路走了下去。 那小径果然集结了各豪杰的精华,平坦舒适,可惜走着走着,小路就渐渐没了。我只能连蒙带猜地往前走,老天也算是眷顾我,走了没几分钟就遇到了那茶叶蛋摊子,摊子前也并没有那姑娘说的火爆排队盛况。 摊子前有几盏灯笼,幽幽的,乍一看像是鬼火飘在那里。摊子里站着一老太太。 老太太见我来,就掀开了锅盖,一阵香味飘了出来,我快要没知觉的肚子瞬间发出了几声叫。 她操着一口含糊不清地普通话问,“侬要几个?” “五个。”我掂量了一下我的食量,晚饭加夜宵,差不多五个。我边看她装茶叶蛋,边从口袋里掏出了张二十,准备付钱。 “十块一个。”老太太抬了下眼皮,用浑浊的眼珠盯着我说。 抢钱呢。我心痛地想,但手上还是乖乖付了五十块。老太太也是人精,把五十凑近灯笼看了看真假,确认了才把茶叶蛋递给我。 我本来一手拎着五个茶叶蛋的纸袋子往回走,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后来实在忍不住饿,就把手机收了起来,开始剥起了十块一个的茶叶蛋,我一边剥还一边心疼我的钱。 一开始我在路上专注剥蛋,吃得挺欢,但剥到第三个就感到了不对劲。 这路怎么这么长。我拿出手机往四周一照,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高大乔木,哪里是我之前呆的小树林。 我怕不是往反方向走了。 没了光,这儿就显得有些阴森,时不时还有几阵阴风掠过。我头皮有些发麻,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脚后跟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我重心一不稳,顿时摔了个四脚朝天,还是头着地的那种。 我捂着发晕的脑袋,想直起身子,但没成功,就干脆坐在地上缓了缓。高冷的月光突然透过了茂密的林子照在了我脸上,闪瞎了我的狗眼。 我被刚刚的自己蠢到了,有些忧伤地准备学习一下文艺青年仰望天空的姿势,刚一抬头,隐隐约约看见我头上那棵树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晃啊晃,一闪一闪的,我看不真切。 我揉了揉眼,直起身子定睛一看,貌似是个穿着黑衣的人躺在了大树上。 我刚松了口气,上面就出现了一张惨白的脸,阴森森地朝我笑,吓得我又躺回了地上。 卧槽,闹鬼了。 第6章 第六章 都说人在遇到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时,会爆发出一种潜力。 比如回家发现被戴绿帽子时,有人会去厨房操起菜刀准备搞死那对奸夫□□。或者考试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就会脸色苍白地举手对监考老师说我生病了。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我迅速抑制住了尖叫的冲动,把茶叶蛋的袋子猛的往那鬼脸上扔去,然后举起手机爆手速,刚准备打王震球电话求救一波,就听到树上那东西的声音。 “我说,袁小姐你吵到了我睡觉,我打个招呼,你怎么就把茶叶蛋扔上来了?” 这声音有点耳熟。我抬眼望去,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颓废肾虚脸,他散着头发,拎着我扔上去的茶叶蛋袋子,一脸没睡醒的模样,嘴角还挂了几丝可疑的液体,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王道长,”我瞬间抽着嘴角道,“我又不知道是你,还以为是什么超越了现代科技认识的东西。” “那个,不是我说什么,袁小姐你好歹算个异人,居然还怕鬼。”他也不在意形象,很随便地挠着头眼睛望着夜空,“再说,我是不是鬼,算一下不就好了?” “道长你这是在说我遇到鬼的时候应该先算一下这是不是鬼,而不是跑路或者求助?”我蛋疼。“你们术士的想法真奇特。” “卧槽?” 他不知被我那个词刺激到了,爆了个粗口,边碎碎念边从在上面一跃而下,“祖师爷在上,出家人不该爆粗口的......” 这货有毒啊。我听着他的碎碎念默默想。 结果等他没声了,我看到他闭着眼,手里还拿着我的茶叶蛋,有点滑稽地站在树下,仿佛入定了一般。 我向他挥挥手,他没理我。我凑近了他,准备研究一下这哥们什么毛病,结果他猛然睁开眼,吓了我一跳。 “袁小姐,”他突然出声,语气懒散,眼睛却认真地盯着我,搞得像审讯犯人一样,看得我头皮一阵发麻,向后退了一步。 “额别紧张,我就问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是术士。” “我都说我是神棍了嘛,”我硬着头皮,语气颇怂,“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顺便算了一下。” “那你还知道些什么?”他也顺着我的杆子往上爬,“关于我的?” 于是我默默地运炁掐指一算,算出了巨大的信息量。我感觉我的炁在迅速地流失,就艰难地筛选了一下那些有用的没用的,最后吐出了四个字, “风后奇门?” 我这话一蹦出来,对面那王道长的脸上仿佛有万千只草泥马奔过,淡定的表情崩裂扭曲了一瞬。 我用一种敬畏的眼神看着王道长,“牛逼啊,道长,八奇技啊。” “卧槽,你这是又算了一次吗?”他一脸菜色地控诉我。“你怎么连这个都算得出啊?” “不是你让我算的吗?”我把皮球踢了回去,和蔼可亲地笑着,“你还想让我算什么,一次性说了吧?” “没了,”王道长估计都快把头发挠没了,完全没了之前的懒散,“您别算了,我老底都被算光了。” “放心,道长你又不是我谁,我不会一直算你的。”我嘿嘿一笑,果断送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他听到我的话貌似松了口气,好像如果我继续算他会算出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 我正盘算着用什么借口跑路,结果他打了个哈欠说,“袁小姐,你不会把这事说出去吧?” “不会。”我有些好奇地盯着他问,“道长你很怕自己身份被知道?” “这倒也不是,”他懒散地说,“很快会有很多人知道的,但是这两天我还想过过清净日子。” “这样啊,”我耸耸肩膀,按平常套路我应该问他为什么,但我懒得把话题继续延伸下去,就向他伸手道,“道长,把茶叶蛋还我。” 他像是没料到事情的发展,一脸懵逼地把袋子递给了我。 “谢谢啦,道长,”我迈开步伐,用悠悠的语气装逼说,“我回山上休息了,有缘再见。” “袁小姐,”他又喊住我,我疑惑地回头。 “这是下山的路,”他笑道,“你又走反了。” 第7章 第七章 大概有个古人云过,人不要脸,树不要皮,则天下无敌。 一般来说,要是普通小女生听到王道长这话,差不多要么就要准备以头抢地羞愤自尽,要么是一脸高冷忧伤地抒发人生理想说今天月亮真他妈美我就是要下山逛一圈再上来,要么是傲娇似的说你管老子什么闲事,滚一边玩蛋去儿。 但我不一样。 在他出声的那瞬间,我的脑回路已经帮我想好了一个贼清新脱俗的对策。 我丝毫没有心里阻碍地转过身,以一米每秒的速度走到他面前,挂着如同政府领导慰问老百姓的亲切微笑,郑重而缓慢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敬爱的王同志...额,王道长,党有一个重大的任务...不对,我有一个请求交给...呸,想让你帮忙。” 他一脸黑线地摊摊手,不知从哪儿掏出根发带绑头发,挎着嘴角蛋疼道, “袁同志...不对,袁小姐,你在几秒钟以内发生了什么?” “半夜不睡觉,脑子不清醒。”我迅速地回答道,然后装作像很是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他抽了抽嘴角,从道袍里拿出手机摁了一下,看了一眼之后仿佛颇为无语,他拎着手机在我眼前晃了晃说,“现在九点半。” “啊,我平常八点睡觉。”我应了一声,扯淡道,“早睡早起身体好。” “好的好的。”他用手托着脑袋似乎有点头疼。“那个,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别那么拐弯抹角。” “也没什么,”我眼神有点飘忽,本来准备捂着脑袋来掩饰一下我的心虚,但我想着反正脸已经丢光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就是想问问上山的路怎么走?” 他松了口气,似乎是怕我提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要求,然后很随随便便地朝一个方向指了指,像个老大爷似的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边伸边说。 “沿着那个方向,走个五分钟向南,再走三分钟,向西拐一下,就到了。” 我闭着嘴沉默了片刻,周围的空气就突然安静了下来,我默默听到旁边有风声,有虫鸣,好像还有两只乌鸦在叫唤着些什么。 大概是我沉默太久,对面的道士缓缓抬眼,似乎有些疑惑地望着我,我也没怂,就和他开始大眼瞪小眼。 空气里的静谧蔓延了一分钟后,对面的王道长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半阖起眼唇角略微上挑,像是怕我看不出他在幸灾乐祸一样,“你不会不知道东南西北吧?” 讲道理,要是他这表情放在其他情况下出来,我说不定还会给他鼓鼓掌助助兴,吹个口哨喊喊,道士小哥你真帅气。 但现在在我眼里,他脸上就仿佛写着一句话,让你算我的风后奇门遭报应了吧哈哈哈。 我内心腹诽,但继续面上严肃如狗,嘴中安静如鸡。毕竟,作为一个生活在前后左右世界的人,我真他妈不知道东南西北是哪里。 我默默看着这货抬起手捂着嘴,转过身子,貌似是我的什么行为戳到了他的某个奇怪的笑点。他小声地噗了一下,咳了两声,然后他强忍住笑意的声音随着微风传进了我的耳朵,让我有点想打人。 “这是我的错,我的错,在北京呆惯了,所以就这么说了,你不要介意啊,噗。” “你不是武当的吗?”我磨牙,看了看四周有没有什么趁手的凶器来砸砸这货,让他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山永世长眠。 “武当上的,也都知道啊。”他似乎从那莫名其妙的笑点里缓了过来,语气里带着特有的懒散,有那么点拖腔拖调的感觉。 我深呼吸了一口,忍住了竖中指的冲动,脑海里正思考着如何文明的嘲讽回去,他就又出声了。 “正好我也要上山去见个人,”他又转过头,脸上的表情也收敛了起来,恢复到了那个颓废样,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一起上去吧,我带路。”他咳了一声,懒懒地转过身去,我正准备跟上去,一句话朝我飘了过来。 “不会走反的。” 这次我没忍住,向他比了个中指。 第8章 第八章 龙虎山的九点半,月不明星不稀,乌鹊也不南飞。王道长和我俩人一前一后走在山路上,气氛窒息,两两无言。 我正琢磨着要不要硬扯个话题,想着怎样开口搭话不这么尴尬,我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王道长听到我手机响的声音就放缓了脚步。我朝着他歉意地笑了笑,从包里挖出了我的手机,瞥了眼联系人,郝叔。 我日。我心中暗骂,赶紧接了起来。 “郝叔,好久没和您联系了,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我盯着脚下,狗腿地笑着。“您有什么事儿要算,尽管吩咐,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儿,三天内我保证麻溜地给您算出来。” 郝叔,也就是郝意,能震住西南分部一群妖魔鬼怪,是我最敬佩的人之一。毕竟光是管住王震球这毒瘤,我就恨不得给他三跪九叩喊皇上万万岁。但我在他手下也就呆了不到一年,实在是不熟,虽然他人长的憨厚老实,说话也散发着慈爱的光辉,但我每次给他打电话就有种莫名的敬畏感。 大概是我语气过于掐媚,前头的王道长好像转了下头,但我也没管,继续狗腿地笑着,努力让我这猥琐气息蔓延到电话那头。 “小袁啊,让你送几件东西你送了快要两个月了,”郝叔在电话那头说的轻松,但我莫名有些心虚,“公费旅游开心吗?” “冤枉啊叔,”我哭丧着脸说,“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东西要送的地方有多偏僻,你就说之前西藏那个什么鬼的教,我一来一回就五六天,外加那贾什么村那偏的......” 我说这话时,王道长干脆就不走了,在原地站定等我屁颠屁颠地打完。我赶紧朝他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专心致志地应对领导的电话。 “你先别说其他的,就说现在还剩几个?”郝叔估计早就习惯我的不要脸,直截了当地打断了我的哭诉。 我收了下情绪,看了眼手机里的送货单子说,“俩。” “估计什么时候送完?”他问。 我估了下时间说,“我也不太确定,反正过半个月肯定送完。” “那好,”郝叔在那头笑了笑,亲切的话语透过了我的整个电话屏幕到了我的耳边,“公司里有个任务我特意推荐了你,大概也就在半个月后,等详细情况下来了我再联系你。” “好的好的,”我如小鸡啄米般点头,也懒得管这显得我有多傻。“保证不辜负领导的期望。” “年轻人,好好干。”他也没和我再客套两下,在那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这个。 我捂着手机长舒了一口气,感觉打个电话比爬山都累。 “打完了?” 王道长的声音突然传进了我耳朵,我还没从刚刚领导亲切的慰问电话里缓过神来,楞了楞才说了句,“打完了。” “袁小姐,我想冒昧问一句,”他语气严肃,一脸认真,“你们公司送的,到底是什么?” “啊?”我被他看得有点晃神,没反应过来。 “这么说吧,”他叹了口气,“之前你在抽签的地方说要给老天师的,在山上给诸葛家的,和刚刚说给贾家村的......” “是什么?”他眼神锐利,直直地看向我。 “我哪知道,我又没打开看过。”我抖了抖书包,漫不经心地说。“但其实我还挺想看的。可我领导说,这些东西上其实都有特殊的炁做的防护装置,如果打开它的不是特定的人,里面的东西就会消失。” “你不是,可以算吗?”他振了振黑色的道服,环起手臂,“毕竟你连我的风后奇门都算出来了。” “这算不了。”我很干脆地说。“要是等我算完,我估计都挂了。” “这样啊。”听他这语气,似乎我到底送了些什么这个问题很让他困扰。 我对着他嘿嘿一笑,随便扯淡道,“话说道长,你这么想知道,你难道算不出吗?” “这倒也不是算不出,”他摊手道,“但是难算,就算是我也不能保证一个人能算出来,我本来想着你连风后都算得出应该这个也行,看来我还是想错了。” “而且很奇怪的一点,”他顿了顿皱了下眉,不知怎么露出了点急躁,但随即又舒缓了起来,“如果我算的是,袁小姐你送了什么信件。” “我就什么都算不出来。”他一字一句地说,“但如果我算的是,你公司的西南分部在送什么信件,就可以算出来。” “很奇怪吧,”他冲着我笑了笑,莫名让我有点毛骨悚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所以我干脆算了算袁一小姐你,可是说,真的什么都算不出来,搞得我都怀疑我的奇门出了什么毛病。” 他有些自言自语地问道。“所以这是为什么呢?” 我捂着胳膊想了想,斟酌了半天才开口, “大概是因为我太牛逼了。” 第9章 第九章 我刚说完这句话,就有一阵阴风徐来,刮在了我和对面王道长的脸上,冷得我一哆嗦。 王也道长似乎是被我的不要脸震惊到了,半响没接我的话茬,愣了半天最后挠了挠下巴问我,“袁小姐,你的自恋是天生的吗?” “是的。”我非常乐呵的点了点头,假装没听懂这货的嘲讽,顺便把手机扔进了口袋,微笑说,“这必须天生的,还纯天然,无污染。” 他看我这样不要脸,就一脸蛋疼地小声嘟囔了两句,然后转过去晃了晃身子,继续往前走。我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下次老子要带个指南针。我想着。 结果这个念头刚在我心里成型,我突然反应过来,卧槽,我手机里不是有指南针的软件吗? 我深沉地掏出手机,向亲爱的王震球同事发了条微信。 ——球儿,你有没有什么时候突然就脑子短路了? 王震球同事回的非常快。 ——有。 我还没继续问,他就手速飞快地打了一段字。 ——我和我喜欢女孩子呆在一起的时候啊脑子就会短路,我告诉你啊一姐,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子超级可爱的,不过可惜被一个二缺傻白甜泡走了,我超级特别伤心,心都碎成渣渣玻璃片了...... 我一脸麻木地回了个字。 ——滚。 ——我是球儿,可不得滚吗! 他这话让我头皮一阵发麻,在这头都能想象到王震球嬉皮笑脸贱气十足的模样。 ——一姐,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其实也经常脑子短路。 我突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莫名想把手机给扔了,结果他那发了好几条信息,猛然占据了我整个聊天屏。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一姐你说话就忍不住话痨,而且语无伦次的。 ——后来我很认真地思考了很久,发现有些话还是得和一姐你说一下。 ——一姐,我为什么和你呆一起脑子会短路呢? ——可能是因为...... 他发到这里突然就停下来了,我蛋疼地看着手机,思索着是关流量比较好还是把电话卡拔了比较好。 ——可能是因为一姐你把我的智商拉低了qaq 我就知道。我这样想着,然后回了他四个字。 ——安静地滚。 ——好的,一姐,我安静地滚了。 我拔掉了手机电话卡,跟着王道长边走着路,边静静地思考了我到底做了什么孽才认识了王震球这个小混蛋。最终还是把这个问题归结到了人生的玄学上。 这都是命啊。 走了没一会儿我就看到了我过来的那条小路。然后我们又顺着路走了几分钟,就看到了那个发稀饭咸菜的房子直挺挺地杵在一旁。 王道士随便找了棵树靠着,半阖着眼,睡意朦胧地朝我挥动了一下手臂说,“袁小姐,我就帮到这儿,接下来怎么走.....” “我知道我知道。” 我小鸡啄米一般疯狂点头,来证明我的方向感不是那么无药可救。 王道长貌似没看到我的动作,在树下先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补了一句,“先沿着这条路走一百米,然后你会看到一个十字路口,朝左走大概五百米,再......” 我听到他这话一阵心累,差点朝着他磕个头叫妈。 “妈...不对,道长,我真的知道了。”我朝他的方向微笑,“您不用再说了!” “我这不是怕你走丢吗?”他小幅度地耸动下肩膀,表情颇为无辜,“既然你不会走丢了,那么就此别过了,袁小姐。” 两句话堵得我什么都不想说,只能默默磨牙,思考了一下这自从遇到这货我已经多少次想拿块砖头砸他了。 结果我还没来得及搞块砖头,我眼前这货就在树下侧着身子眯着眼,底下垫着不知从哪里搞出的布,小憩了起来。 我悲愤地盯了他两分钟,结果看他睡得这么香甜,就莫名感觉自己仿佛像个抠脚大汉在偷窥青春期少女睡觉一样,特别猥琐。 简直有毒。 我干脆拧过头不再看他,朝着他说的方向准备滚蛋了,还边走对自己心里安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搞死这货,指日可待。 第10章 第十章 我行走在人生的道路上,像是被王道长传染了,哈欠连天眼中含泪,就差闷头倒下睡成死猪。 我靠着我最后的意志力走到了龙虎山安排的房子,然后向里一瞅。 得,豪华通铺,还是不带厕所的那种。 但我要求不高,毕竟这鸟不拉屎的地,能睡已经不错了。我把包放下,去公共澡堂洗了个澡,然后在旁边随便搞了个被子就扑了上去,找了个角落,把自己裹了起来。 可我大概睡了没一会儿,门口就传来了几阵窃窃私语。 “花儿,这里怎么有个人啊?刚刚这儿还连鬼都没有。” “这我哪知道,估计也是参赛选手吧。” “算了,玲珑,花姐,现在不早了,我们也去睡了吧。” “好。” 我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看见三个影子在我面前晃着,但我没管,翻了个身继续睡。 我本来准备睡到第二天中午,可昨天那三个妹子早上起的实在太早,站在门外面仿佛在讨论着什么,但她们就算特意放低了声音,还是把我从周公那儿拉了回来。 我倚着枕头,周围泛着起床气,有些蛋疼地望着她们。那一黑一粉一紫的脑袋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怨念,都望向了我。其中那个黑发妹子很抱歉地朝我笑着拱了拱手说, “真的很抱歉,把你吵醒了。” “没事没事。”我像没骨头似的摆摆手客套了一下,然后从床上慢悠悠地爬了下来,晃了晃脑袋准备去洗把脸清醒清醒。 大清早的,我脑袋放空地走了出去,去水龙头下面搓了把脸,感觉自己像个行尸走肉似的。 今天干什么呢? 我边茫然地望着天空中飘飘悠悠的云,边用着免费提供的一次性牙刷刷着牙想着。半响也没想出些头绪,刚准备放弃思考,就听到旁边的那几个妹子聊天聊地热火朝天。 “今天不摇碧莲和青符神打,我们到时候去那儿凑个热闹?” “还有诸葛青和那个小火神呢,听说那姓诸葛可厉害了呢!” “我到看好那个贾正亮,十二柄斩仙飞刀,说不定就他黑马夺魁了。” “不对不对,还是你们都忘了还有张灵玉,那雷法金光咒用的,比他们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 这些话我听的一脸懵逼,总感觉自己昨天仿佛已经错过了几百场大戏。 张灵玉诸葛青什么的我是知道的,贾正亮听起来就是我之前送东西的贾家村里的,估计会御物,话说那个不摇碧莲是什么鬼? 我把嘴里的泡沫吐掉,又默默洗了把脸,然后凑过去举着个手尬问, “那啥,昨天发生什么?不摇碧莲又是什么?” 她们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呆住了,紫发妹子一脸震惊地说,“你居然连不摇碧莲都不知道!” 我很诚实的点了点头,戴眼镜的黑发妹子先反应了过来,扶着额,“不摇碧莲就是张楚岚。” 张楚岚啊。我记得前些阵子炁体源流什么的闹得沸沸扬扬的,他貌似就是那事的主角。话说这次罗天大醮好像也是因为他才举办。 啧啧,这放漫画里就是男主角的配置。 我还在神游,面前的妹子就把手机里的一个视频点开,放给我看。然后她指着那个披着黑色杀马特披风的少年说, “喏,就是他。” 视频里这黑发少年中二的话语,骚气的操作,嘴里套路的繁多,忽悠得对面一愣一愣的,成功让对面自相残杀,最后几乎零输出拿到三个人头。看的我心里直呼牛逼,咂嘴拜服。 等视频快要放到尾巴了,我突然发现这货身上穿着哪都通的员工服,也不知他是那个区的。我默默瞅了眼我背包里那土到极致的外套,想着在这山上还是不要穿了,免得到时候招仇恨。 看完了这场精彩的表演后,我心里不禁感叹万千。 这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王震球也终于算是有了香火,后继有人。总之就一句话,张楚岚这人真他妈真是个人才。 不摇碧莲,当之无愧。 第11章 第十一章 我和这三个妹子唠了两句,交换了下姓名,也算是混了个眼熟。 粉头发的叫陆玲珑,秀气美人一个,陆瑾陆老爷子的宝贝孙女。紫头发的叫白式雪,自我介绍是狂热财迷,爱好赌博,能力貌似很牛逼。黑头发的叫枳瑾花,带着副细框眼睛,说话的语气莫名让我想起读书时身边的大佬学神们,身上总着一种若有若无的逼格。 天色还早,我们四个找了个小石桌坐了下来,白式雪到厨房顺了些馒头咸菜,枳瑾花又从不知道哪里搞出一小袋子鸡爪。 我看着鸡爪感动的热泪盈眶,念念叨叨,“父母者,人之本也。人穷则反本,故劳苦倦极,未尝不呼天也,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 她似乎没料到我这么大反应,有些无奈但是非常淡定地阻止了我准备扑到她怀里的动作,然后问道,“你想说什么?” “大概意思就是,我的天啊,我的爹妈啊,”我眼含热泪地解释道,捏起一根爪子,虔诚地加了一句,“感谢您赐予我鸡爪。” 我毫无形象地一手抓着馒头,一手啜着鸡爪吃了一会儿,随便地问,“这次罗天大醮,你们看好谁赢啊?” “张灵玉或者诸葛青吧。”白式雪鼓着腮帮子嚼馒头含糊不清地说,旁边的陆玲珑补了一句,“贾正亮也有可能。” “张灵玉。”枳瑾花推了推眼镜,言简意赅,“虽然他从概率上分析和诸葛青五五开。” “那等会我们去下注,张灵玉多压点。”白式雪眼里闪着精光,顺手又拿起一个鸡爪,啃了一口像是想起了什么,问我,“你觉得谁会赢?” 我吐掉嘴里的骨头,认真想了想说,“武当山的王也道长。” “王也?”白式雪懵逼了片刻问我,“王也是谁啊?” 我神秘莫测地笑了笑,“一个很牛逼的人,就算赢不了,也估计是本次大会最大的黑马。” 白式雪一脸不信,擦了擦油抓子,拿出手机开始不知道鼓捣些什么。过了片刻抬起头向我说,“我查了,王也道长在武当山辈分不高,能力也不出众,你是怎么看出他是黑马的?” 我还没回答,然后她立刻补了一句,“不过听说虽然颓了点,脸是不错的。” “他啊,”我嘿嘿一笑,刚想吹一波王道长的能力,又突然想起他让我保密,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就干脆指了指上天说,“很牛逼,具体怎么牛逼,就是天机不可泄漏了。” 白式雪抽了抽嘴角,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你就吹吧。” 我没接话茬,反而换了个话题继续聊,“其实我感觉张楚岚也挺有可能的,毕竟炁体源流肯定厉害啊。” “哈?你说那个不摇碧莲?” 我嘴上和她们聊着,心里却暗暗估摸着,这要是把钱赌王道长身上能赢多少。 风后奇门至少是个八奇技,赢的概率肯定比较大。炁体源流虽然也是,但是刚刚出现,是真是假还不知道。 但我想了想以我遇到王道长的经验教训,瞬间蛋疼,又突然想起那货在第一场比赛的时候根本没有用风后奇门,而是一直在用太极云手把金猛反复地丢到墙上。 讲道理,那个太极云手的技巧性真的没什么,根本算不上武当的绝学,甚至可以说是基础中的基础,练个一两年就能成,我估摸着连武当看门扫地的童子都会比划两下。以前我家袁老头也会打两套,说是以前武当的朋友随便教的,锻炼身体。 那位王道长牛逼是挺牛逼,但我总觉得他要么就是来溜个弯凑凑热闹就回武当山修仙,要么就是准备搞个大事情,让这牛逼的八奇技再刷一次存在感。 也就是让风后奇门现世。 想到这里的时候,王道长以前的一句话出现我的脑海,“很快会有很多人知道的,但这两天我还想过过清净日子。” 当时听着不感觉什么,现在想想也是别有深意,我心累地叹了口气。 啧,这是要变天了啊。 炁体源流,通天箓,风后奇门,八奇技这儿一下就出现了三个。 但这关我屁事。 第12章 第十二章 我脑袋里一冒出“关我屁事”这四个字,就条件反射地想给郝叔上柱香,磕个头表示小的错了,不应该受到某种邪恶风气的影响,应当坚持党的领导,做一个不吐脏字,不骂脏话的五好青年。 之前看到部里的私密微信群讨论,说哪都通西南分部一年前在郝叔的领导下,纪律严明,团结有爱,□□一群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同志。 但自从某王姓青年的到来,充分激发出了人类的劣根性,溜须拍马先不说,烧烤外卖,半夜网吧,偷开发-票也按下不表,先从根本上来说,以前部里的风气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西南分部,人人有责。上至为全人类全中华的发展加油奋斗,下至扶老奶奶过马路帮老爷爷买菜,不以善小而不为。 结果现在呢,分部挂的那块牌匾上隐形写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关你屁事,关我屁事。这十六字名言警句,广为人传,深入人心,气的郝叔差点心肌梗塞。 这群里的老油条说的痛心疾首,慷慨激昂,颇有魏征上书的风骨气节,像是恨不得把王姓贪官污吏拉出来语言鞭打。这洋洋洒洒,文采飞扬的微信鸡汤,理由充足,论据分明,我差点都响应他的召唤,操起根擀面杖去痛斥某人的卑劣行为。 结果这场浩大的讨伐风波没过两天,我就见着那老油条跟着那王某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两人一手捧麻辣烫,一手拿烧烤棒在那儿谈笑风生,独留我一个拎着俩食堂发的白馒头在萧瑟的风中凌乱。 一个人的力量究竟有多大,我是不了解。而一个毒瘤力量的大小,足以让一群爱国党员变成满嘴跑火车的利己主义者,也足以让郝叔以前茂密顺滑,不加修饰的头顶,现在勉强挂上染着天然无添加的顶级染发剂的黑发。 我本来精打细算想着如何投资下赌注才能回本,结果还是神游千里之外,而当我的思想从月球飘回来时,面前三人依旧聊得火热,但她们的话题早已飞速脱离了罗天大醮,朝着我听不懂的方向如野马脱缰而去,一去不复返。 白式雪叽里咕噜了十几分钟的狗血韩剧内容后,我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英俊潇洒帅气多金的男主为什么喜欢上了这么要钱没钱要脸没脸的白莲花女主角,放弃了聪明机智有钱任性的女二。 结果枳瑾花扶了扶镜框,开始点评男女主角的傻逼行为背后的逻辑性时,我彻底放弃了治疗,索性在旁边当个傻笑的咸鱼,安静做个啃鸡爪馒头的聆听者,顺便继续让思想迈开脚步,去宇宙之外遨游。 说起公司,就想起我家袁老头以前磕着瓜子嘚瑟,说公司当年采用的是西周的分封制,按照他的身份要不是他懒,混个诸侯当当还是可以的。 我当时十五六岁,年少单纯不谙世事,被这忽悠得一懵,但青春期脑子发热,就呛声道,“那您怎么现在被奴役得这么惨?” “我不是说了吗?”他嗑了口瓜子,慢吞吞了又吐出俩字,“我懒。” 我痛心疾首,“您至少要为您的子代想想啊,某个后代说不定就能推翻董事会,一统七部,走向人生巅峰呢!” “你当谋权篡位这么容易?”他瞪了我一眼,差点把唾沫星子甩我脸上,“你不知道里面水有多深。” “敢情您这是谋算过啊。”我朝着他感慨。 他咳了一声,没接我话,从怀里抽出一本书砸我头上,“小兔崽子,滚去抄书。” 要是放现在他要说得出这话,我指不定就从他手里抢俩瓜子,边磕边点头说,是是是您最牛逼。 啧啧,可惜青春年华真如忍者神龟般一去不复返,和老袁插诨打科的日子也早就没了。 我默默感慨着,差点就准备打开手机日记本写篇文章来记叙一下我莫名的情怀,就听见白式雪的声音像女鬼似的在我耳边萦绕着。我被吓了一跳,鸡爪差点从我嘴里掉了下去,幸好我眼疾手快,勉强护住了。 “袁一?” 白式雪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用力点点头假装我没有走神。 “我们三个都说过了,该你了。”陆玲珑带着两个呆萌的酒窝,小声地朝我说。 “啊?”我一愣,心里蛋疼,刚刚她们不是还在说韩剧吗? 白式雪擦了擦油爪子,起身勾住我的脖子,笑嘻嘻地说,“说吧,你的理想型是什么啊?” 第13章 第十三章 我咧着嘴讪笑了一阵,丢下鸡爪擦擦手想着怎么一溜烟儿地跑路,白式雪就不怀好意地勾住我的衣领,这姿势动作活生生成了个强抢民女的山霸王。 “三观和就行,”我一脸严肃地回答她,“其他无所谓。” 她“切”了一声,用手撑着我的肩膀小声嘀咕,“居然不关注有没有钱。” “钱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努力地挥舞手臂比了个叉,摇头晃脑地忽悠她,“做人要有点追求,谈钱,太俗。” “俗个屁,没钱谈个毛线追求,”她瞥了我一眼,“一看你就是过过没钱的日子。” “是是是,”我笑嘻嘻顺她的毛,顺利绕过了这个棘手的话题。 她一见我这幅没心没肺的模样,我马屁瞬间拍到马腿上,刚要张开口教育我一番,就被旁边陆玲珑犹犹豫豫的声音拦下了。 “那个,我们差不多该去会场了,我和花姐是第一场。”她顿了顿,“要不我和花姐先走一步吧?” “没事,玲珑,”枳瑾花拍了拍陆玲珑的肩膀,朝着我们的方向笑道,“按照我的计算,她们在吵会儿也来得及。” 白式雪傲娇似的哼了一声,放过了我被压麻的可怜肩膀,就这么大步流星地领着另外两个朝着会场方向走了,独留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小石桌上。 我刚准备动手收拾收拾我们吃完的骨头残渣,顺道叹一声苦矣。结果就见她们走了离我没十米就钉下脚步,白式雪就转过头扯着嗓子朝我喊,“愣什么,快跟上!” 我被她惊吓到了,差点从石凳上屁滚尿流地摔下来。我揉了揉太阳穴,用单身二十多年的手速飞快地收拾好了桌子,垃圾一扔,就撒开腿跟了上去。 一路上打打闹闹,再怎么昂长曲折的山路也像只走了没一会儿,我正和白式雪打闹着,还没怎么反应过来,枳瑾花就指着前面说了句, “你们别闹了,场地就在那儿了。” 我抬眼一看,那昨天空旷的集合场地上立起了四块大荧幕,颇与龙虎山这种有仙气的地方格格不入。方才没注意,现在一瞧还颇壮观的。 陆玲珑和枳瑾花朝着我和白式雪打了个招呼说是去报道了,白式雪一脸兴奋地掏出ipad,头也不抬地忙活,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把平板送到我眼前开口道, “异人内部网站开了个赌局,来不来赌一场?” “赌什么?” “都有,有赌单场的,也有赌整个罗天大醮谁赢的。”她抓了抓头发,在平板上点了两下,“不过现在单场的还没开,给你先看看整个的赔率,掂量掂量再下注。” 她说完就开始一脸正经地扒拉着手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我也就听她的话,捧着平板就看了起来。 张灵玉和诸葛青一赔一倒正常,其他的赔率也是稀疏平常预料之中,我找了找王道长的,赔率一赔四十,泯然于众人之间。 这赔率是从低到高排的,中间的我都不太认识,我也再懒得看,就干脆把页面拉到底,一瞧,乐了。 张楚岚,一赔一百。 果然是干翻苍穹的男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一鸣惊人,吓得人都不敢下注了。 我又摇头晃脑地看了一阵,没注意到周围的人群已经陆陆续续地集结了起来,这些人一个个人高马大的,搞得和要干群架一样。 白式雪终于把注意力从手机上挪了下来,朝着我问,“想好赌谁了吗?” “没,”我晃了晃脑袋,“我再斟酌斟酌。” 她啧了一声,凑过来看平板,在平板上划拉了几下,眼前又蹦出一个页面,“那你想着,单场开了,我先下了。” 没等我说什么,她就小声嘀咕着,“玲珑对云是稳了,可以赚一把,花儿对的风家胜率不大,才禄和零我不太了解,先不赌,王也和铁马骝......” “王也......”她眼里闪着精光地看我,让我本能地感到一丝危险,“你好像挺了解他的,你说他能赢吗?” “大概吧,”我冷汗直流,这怕不是一道送命题。“反正他挺厉害的。” 白式雪倒没犹豫,低下头果断地下了王道长,把平板递给我,“该你了。” 我接过模仿着她笨拙地下着注,那头顶就突然传来了一阵锣鼓声,声音里带着的炁让我猛然一凛,随之望去便看到了一道士站在一个用木头做的台子上,郎声道, “各位,今天三十二位选手的比试分别在四个场地进行,”他顿了顿,“远道而来的各位可以任意选取场地去观赏比试......” “如果各位打算观赏全部的比赛就请留在这篇空地,在各个场地都有人用能力把赛场的状况实时传过来......”他扬手指着四块大荧幕,“通过这四块大幕各位就可以全部观赏。” “下面请第一批选手上场!” 我丢下平板看了看身边的人群,他们在道士言语落地时便蠢蠢欲动,争着把自己往荧幕那儿送。 罗天大醮,大概现在才真的开始。 第14章 第十四章 那站台上的道士尖着嗓子,语调跟太监似的喊出四组对战人的名字,忽高忽低,抑扬顿挫,听的我差点□□一紧,蛋疼。 我和白式雪打了个招呼,赶紧随着人流溜进场内,准备观摩一下我唯一赌了两百块钱的王道长表演。 进去的人虽是稀稀拉拉的,但至少有模有样地排了个队伍。我估摸着是太早了,大部分人还赖在床上梦周公。 我进去的时候瞄了眼其他三个方向,勉勉强强还有些人,而我这儿就几乎和空了一般。我心底刚油然而生了一种包场了的窃喜自豪,眼角就瞟两个蓝发脑袋跟在我身后进了场子,身后还跟着几个鬼鬼祟祟的妹子。 小萝卜头看到了我,很兴奋地朝我挥着手,头上的小帽子跟着他一起一落,怪可爱的。他身边正骚姿弄首解着衬衫衣领扣子的人,也礼貌的地朝我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我也朝着他们挥挥手微笑,瞧着他们没什么走过来的意思,暗自松了口气。结果他们身后的几个妹子,似乎很愤怒的看着我,背后怨气冲天,像是恨不得搞把铲子活埋了我似的。 眼见此情此景,我不禁扭过头去,叹了一声。 迷妹的力量真的无敌。 这一小波人来了后,又陆陆续续进来两个,就几乎没什么人来围观了。所以还是不得不说,这王也道长真的藏的深,有实力还低调。 一般高手,有噱头的场子都人满为患,例如诸葛青啊张灵玉啊这种实力强长得帅,还自带迷妹灯牌应援。又或者就是张楚岚贾正亮这种各凭本事一鸣惊人的,只不过前者凭的是不要脸而已。 而王道长这种打起来不瘟不火,而且喜欢用同一个招式遛人,能少抬一下手就抬一下手的人,再加他浓重黑眼圈对外貌的倒扣分,以大多数不明真相的观众视角来说,这比试还真没什么观赏性和吸引力。 不过,我又瞥了眼蓝发兄弟二人组的方向,他们正不知道在谈些什么,脸上居然有些严肃。 那个蓝毛狐狸估计看出了些什么,否则不会无缘无缘来看一个“小人物”的比赛,怕不是王道长的风后奇门已经泄露出去了。 啧啧,能算出这个,这姓诸葛的还真有点邪门啊。 我正靠着栏杆百无聊懒,想东想西,赛场里就进了个人。 这人光头,穿着个红马褂,从走路的姿势和速度来看,不像是个冷静的,估计脾性挺爆,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燃的那种,可能还容易得意忘形。 我还没分析完,台子上的裁判就出声了,扯着喇叭喊。 “武当王也呢?速速入场啊,再不入场就当弃权了啊。” 我离赛场近,就听到选手通道那边传来一声惨无人寰的叫喊声。 “裁判,等等啊!我马上到!” 我仔细一听,从这句话里勉强听出了几分王道长的音色,但这声音和登场模式,貌似不是王道长平常的风格。 我大概纳闷了五分钟,就看见一个人像鬼似的出现在通道口,以蜗牛般的速度向场地中央走去。 肾虚,颓废,懒散,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这个认识让我猛然松了一口气,把整个人趴在栏杆上准备开始围观好戏。 结果王道长在迈着轻松的步伐经过我这儿的时候,我看到他的手在宽大道袍的遮掩下,正暗搓搓地揉着肚子,嘴里还不停地嘀嘀咕咕。 “什么破茶叶蛋,害我拉肚子拉了一晚上。” 第15章 元旦番外 (一) 酉鸡即过,戌狗将至。 就在大多数爱国人士过着洋鬼子的圣诞时,我们西南分部大家庭在郝叔的号召下,已经开始迎接起了元旦。 当然,私底下暗搓搓的暗流到底怎样涌动,正直大好年华的少年们如何骚动,这就不得而知了。 郝叔在元旦前两天大手一挥演讲了一次,操着ppt给全体人员谈人生与理想,噼里啪啦一堆词句下来,从放假的喜悦扯到为国捐躯的自豪,唬得我一愣一愣的,听了十来分钟没听出中心观点。还是最后坐我身后的王震球,看我智商下限就边嗑着瓜子抖着腿评论了句。 “一姐,你认为你元旦真不用工作了?” 一语点醒懵逼人。 接下来郝叔的话,我总结了一下中心观点。简略来说就是,我们哪都通公司一向以人性化出名,但是为了党为了国家,不压榨劳动力是不可能的,所以要请假回家陪老婆孩子的赶紧加班,争取在元旦的十二点前不猝死工作岗位上,能够成功回家跨年。 听他这番垃圾话,如读十年政治书。我咂嘴赞叹,也懒得装好员工,干脆就翘起二郎腿,和王震球暗搓搓地一起当违纪人员,顺便从他手里顺了几颗瓜子,边磕边问。 “球儿,你觉得我要是跑路了,年终奖还拿的到吗?” 听到我问,王震球先是妩媚又羞涩地顺了顺金发,又在我无比嫌弃的眼神中,口中随着瓜子壳一块儿蹦出了两个字。 “天真。” 我默默扔掉了手里的瓜子壳,然后掐住了他的细胳膊,阴测测地皮笑肉不笑。 “王震球同志,你的限量版游戏还在我的购物车里。” “不,我刚刚说的是今天,天真蓝。”他抽了口气,哭丧着脸把所有的瓜子都上供给我,“我错了,姐,放过我的游戏吧。” “好说好说,”我看他仿佛有了那么一丝悔过之心,就见好就收,接过了他的瓜子问,“那你今年准备怎么办啊,就跟着加班啊?” 这小子鬼精鬼精的,我是不认为他会乖乖的加班加点,任劳任怨地被剥削压迫。都说农民阶级反抗地主阶级起义时,总有那么一两个煽动人带头人,这货按照忽悠人的能力估计可以算上那么个洪秀全这类人转世投胎的对象。 我本来认为自己可以蹭上那么不加班的一年,结果就见王震球同志嘿嘿一笑,跟狼外婆似的眯着眼,笑得贼开心贼猥琐。 他暗搓搓地凑我耳边说,“我和我朋友一起过。” 我瞧他乐的像只黄毛哈士奇,就八卦道,“你朋友男的女的?” 他双手握拳放心口,一脸严肃正色,“不男不女。” “牛逼啊,口味够重,”我赞叹道,朝这位同志竖起了大拇指,然后顺势再往他脑门上一敲,慈爱地看着他说。 “说正经的。” “女的女的。”他嬉皮笑脸地用手指了个方向,“喏,那个那个。” 我朝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一个短发小青年正坐在第一排,聚精会神地听郝叔讲话,时不时还在膝盖上的本子上记两笔,那端正的态度,那挺直的背一看就是个三好学生。 我又把眼神收回来,看了看眼前“不成体统”的非主流三坏学生,拍拍他的肩膀问,“什么时候在朋友前加个字?” 他瞬间萎靡了起来,用金发遮着脸,夸张地感叹着,“这辈子应该可以吧。” “路漫漫其修远兮,你加油。”我叹了一声,“你一姐我帮不了你什么,” 我顿了顿,爽朗地微笑着。 “只能祝你狗年还是一只单身狗。” 王震球贱笑着嘚瑟道,“两条狗抱团取暖总比一条狗瑟瑟发抖好。” 他这话说的,我竟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别过头去,仰望天花板。 有暗恋的人,了不起啊。 但是,我,还真没有。 “话说一姐,”我还在感慨着人生的操蛋,王震球往前面郝叔的ppt上望了一眼,嘴角挑起了一抹欠揍的笑容,“元旦你得公费出差了。” “去北京啊,啧啧。” (二) 作为一个也是正规大学毕业的计算机系高材生,我曾经一度无法理解,为什么郝叔老喜欢让我去做一些送东西类的苦工,情报人员明明应该呆在办公室里敲敲电脑,喝喝咖啡,而不是穷游祖国大好河山。 后来,我实在没忍住,就怀着真诚询问了郝叔。 郝叔扶了扶眼睛道,“小袁啊,你的能力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用嘛,资料什么微信传给你就行。” “资源要合理利用嘛,你边工作边去送送东西开阔一下眼界,不挺好的吗?” 我嘴里应着好好好,但心里早已万马奔腾,独留下一地玻璃心残渣。 合计着我不仅是要搞情报还要帮忙送货,一人干双份活,只有一份工资也没有奖金,压榨至极,人生真是苦矣。 作为一个间歇性乐观主义者,我只能心里自我安慰,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工资,敢于正视操蛋的工作。 然而等我站在了北京街头,在周围来来往往人群的漠视下,拎着行李箱在凛冽寒风步履艰难地流着鼻涕瑟瑟发抖时,感觉一切心里建防都是狗屁。 老子要领双倍年终奖,否则老子要辞职。 我悲愤地抽出电话,给领导编辑了一条短信,郑重地发了出去。 要是不行,我就说我手机被偷了。 我边打着喷嚏边想着,把行李箱往宾馆一扔,然后就作为西南分部代表,拎着个u盘去总部汇报了一趟。 在总部那个豪华机构里逛了两圈,感觉这儿官僚气息愈发浓重,几个老狐狸勾心斗角的硝烟味差点把我呛了个半死,在那次渗人的假笑中,我赶紧扯了个理由溜出去。 如此一对比,我大西南分部除了压榨以外,是多么的憨厚朴实不做作。 我裹紧了羽绒服,操着情报人员敏锐的嗅觉和出色的侦查能力,成功地寻找到了总部对面的商场,以及商场里面的各式餐馆。 我正查着大x点评,思索着哪家餐馆会成为我鸡年的最后一顿饭所在,微信群里就出现了某位同志的照片。 这张照片的背景是西南分部旁边的海x捞火锅。里面的那位显眼的同志嚣张地穿着短袖,鲜红圣诞帽戴在金发上,格外骚气。一只手比着yeah,另一只手若有若无地垂在桌下,有些像是在握着别人的手一样。这毒瘤旁边坐的就是那个认真的“小青年”,正在拎着一根鸭肠唰着番茄锅。 我仔细端详了一下,讲真如果不是那毒瘤提醒,以她这帅气的轮廓还真看不出是个女孩。 照片下面还配有专业的王氏嘲讽。 ——嘿嘿,一起吃火锅跨年。 群里猛然就爆炸了,晒出了一轮又一轮的照片,从晒老婆老公孩子,到晒五星级酒店大餐。 想想往年都是公司里几个光棍一起聚会,结果今年该脱单的脱单,该出柜的出柜,连毒瘤都有人治疗接收,只有我一个孤家寡人在外加班流浪。 我悲愤地抬起头,不忍再看微信群里的惨状。结果一抬头,猛然映入我眼帘的,就是闪耀着的三个字,“海x捞”。 旁边的海报上还□□裸地晾着几个大字。 元旦佳节,单身狗对折。 日。 (三) 我心中感慨万千,悲愤至极,一咬牙一跺脚,迈进了“海x捞”的大门。 门口迎接的服务员仿佛感受到了我的雄赳赳气昂昂,赶紧迎上来问道,“小姐,几位啊?” 我挺胸抬头,用气声有气无力地回答道,“一位。” 服务员嘴角挂着标准的微笑,但我从中莫名感到了一丝怜悯。她非常上到的把我引到了靠窗的位置,正好边吃火锅能看看外面形形色色的人群。 正对面就看到了一群小青年,年龄不大,二十岁上下,有男有女。他们裹着羽绒服,手里握着成堆的气球,正在发给经过的路人。 我琢磨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他们究竟要干什么。服务员正好拿了点菜的平板上来,我就干脆挪过视线开始点菜。 我正思考着点什么菜,服务员就拉了一只可爱的小棕熊放在了我的对面,憨态可掬,黑漆漆地眼珠里泛着一句话。 我知道你是个单身狗。 虽然我知道这个是“海x捞”的人性化服务的体现,但我看着这小熊,心中无比复杂。在这跨年夜上抑郁着一口气不由地爆发了出来,于是我便一口气点了个四宫格,以及十来个菜品犒劳自己,不管吃不吃得完,也算是给自己的这一年有点交代。 而且,反正对折。 服务员看着我如此疯狂地点菜,连忙劝阻我,“小姐,您一个人吃不掉这么多的。” 我豪气万丈的一挥手,感觉自己颇有暴发户的气息。 “吃不完我就唰着玩。” 服务员貌似表示十分的服气,没见过如此会玩的人,下完了单子就安静如鸡地下去准备菜品了。 挥霍完了的我感到了心灵的宁静,我无比舒畅地有划拉开了微信,看着群里的老油条们争奇斗艳,百花齐放地撕着逼,而我悠哉悠哉地喝着白开水。虽然与他们远隔千里,但我依旧感受到了几丝逗逼欢乐的气氛。 元旦人多,上菜上的有些慢。 等服务员捧着锅底上来了,热气一下子熏上了我的眼皮,我差点儿睁不开眼。辣椒的刺激性香味夹杂着番茄的浓香扑进了我的鼻子,我不禁咽了口口水。 可惜锅底上了,菜还没上。我玩手机玩累了,就干脆抬起头向窗外远眺来消磨一下时间,外面已经稀稀拉拉地排起了队伍。他们手中无一不捏着一个叫号单,心中虽然在骂娘但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队伍缓慢地挪动。 此时,我的眼神突然聚焦在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他一个人背着个小包,手中也捏着一张叫号单,站在广场中央那条曲折队伍的末尾,一脸深沉,仿佛在思考着人生与理想。他的前面排着几个带孩子的大妈,身后排着几个佝偻的大爷,他在那一群人的围绕下,显得格外显眼。 见惯了龙虎山得道仙人般超脱尘世的他,再见到如此具有生活气息的情景。我不禁有些猥琐的嘿嘿笑出声,拿出手机朝他的微信上发了一句。 “王道长,抬头看海x捞窗边。” 他抬眼看来,我向他挥了挥手,然后又发了几句。 “同是天涯沦落狗,相逢何必曾相识。” “四宫格骨汤菌菇番茄加清油微辣。” “拼桌吗?” (四) 密密麻麻的小气泡逐渐浮上了表面,火热的蒸汽腾飞四溢,辛辣的香料味,番茄浓厚的甜香,掩盖住了骨汤和菌汤的醇厚,酥酥麻麻地窜进了鼻腔。 我咽了口酸梅汤来压抑我的食欲,从旁边拿了点菜的平板,递给了王道长。 王道长的大长腿上枕着那只熊,手上正在脱着衣服,那一人一熊有一种莫名的和谐感。 “道长,有什么要加的吗?”我怕他羞涩不点,就又补充了一句,“我请客,随便点。” “请客就不用了,”他道。“能让我提前吃到我就得感谢一下你了。” 他脱完了衣服到也没客气,抱着熊接过平板划拉了两下问道,“毛肚鸭肠黄喉点了吗?” “点了。” “肉呢?” “羊肉牛肉乌鸡片都有。”我点头,“虾滑虾丸也点了。” “其他呢?” “点了个蔬菜拼盘,”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腐竹豆腐皮油面筋。” “那差不多了吧。”他沉思了一会儿道,“再来点主食?” 我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招呼来了服务员说,“加份粉条。” 然后转头用眼神示意王道长,“你要什么?” 他把平板和熊一起递给了服务员,开口道。 “加两根面。” 服务员把对面王道长怀里的熊带走,过了没一会儿,就把我先前点的菜全都上了上来,完全没了之前的那种磨蹭劲儿。 然而等服务员说了声菜上齐了,我和王道长还在互相谦让着谁动第一筷子。 “你先你先,”他道,“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要爱幼。” “不不不,您先,”我谦虚地说,“尊老尊老。” 我俩推辞了两个回合,我刚想厚着脸皮说“那就我先吧”的时候,就听到了王道长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 “那我就不推辞了。” 话音刚落,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地拎起几片羊肉下到清汤锅,然后夹着一片毛肚在辣锅里七上八下。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旁若无人,看得我目瞪口呆,差点给他竖个中指。 我狠狠地抽了抽眼皮,内心的震惊和被抢台词的愤怒混杂在了一起,久久不能平静,一时间连筷子都忘了动,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面前这个人唰了半盘子的羊肉。 王道长似乎感受到了我内心的复杂,抬起头露出一个在我看来极其猥琐油腻的笑容,还夹了块肉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刚才就客气客气,你别当真。” (五) 闻君一句话,已领教十年不要脸。 果然,饭场无亲人,火锅无朋友。 我深沉思考了片刻,果断挪动盘子护住了离我距离最近的牛肉,然后操起筷子开始和他争夺在清水上漂浮着的几片毛肚。 可是不料,王道长方向一转,在毛肚的盘子上虚晃一下,罪恶的两根木筷却伸向了那微红娇嫩的鸭肠。这一招声东击西,撩了就跑,灵活迅疾,颇有当时抗战时期游击队的风范。 那两根颤颤巍巍的肠子随着筷子一伸一缩就进了红油锅,在清油麻辣里起起浮浮,随热浪而翻腾伸展。 我也不甘示弱,趁机他盯着鸭肠的功夫,攻入敌后根据地,从他那儿顺了大半羊肉丢进番茄锅,然后又把牛肉夹了一筷子放进辣汤,顺便还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酸梅汤,也算是扳回一城。 美哉。 我正得意着,就差就哼个小曲儿。我拿起酸梅汤小口喝着,眼角瞥见王道长就又夹了一片毛肚,仿佛丝毫不在意我的挑衅,在辣锅里慢慢悠悠的唰着,要是无视他之前饿虎扑食般的精彩表现,还真泛着一种仙风道骨之感。 我刚以为他要开始和我签订和谐共处五项原则,开展一系列友好外交之时,只见他小小地“咦”了一声,边伸着筷子在寻找些什么边说。 “我的毛肚怎么不见了?” 我心中顿时警铃大响,刚想放下杯子阻止他的动作,可惜我阻止的话还没蹦出口,就见他操起漏勺在那小小的四宫格的清油麻辣锅里狠狠捞了一下,然后把东西悉数放进自己的碗中,里面包括我心心念念的牛肉。 好一个欲擒故纵。 我无比残念地再到锅里捞了一下,最后只得见到了些牛肉的残渣。 “嘿嘿,抱歉,”王道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咧开一个微笑道,“我不小心都捞了。” “没事。”我咬牙切齿道,一边快速地捞番茄锅里的羊肉,一边心里安慰自己,没事,还有下次。 等王道长慢吞吞地吃完了碗里的东西,正寻找着下一个目标的时候,他眼睛乍一看盯着锅,但无意中却瞟着我的牛肉。我露出了势在必得的诡异微笑,然后果断把牛肉全部下到菌汤锅,眼神专注盯锅不挪动,不给他一丝可乘之机。 在牛肉即将熟透之时,我刚想仰天大笑以表庆贺,王道长向我的方向伸出手,拿掉了我的牛肉盘子,露出了盘子下面的虾滑,然后把虾滑一勺一勺地下到了番茄锅里,边下边摇头晃脑道,“这虾滑不错。” 靠。 夫战,勇气者。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这三大战役后,我快要选择死亡之时,突然想起一件事,瞬间感觉自己的心情就如中国当年掌握了□□技术一般,有了底气。 接下来,王道长安分了许多,和我一起和平地刷了会儿毛肚鸭肠,没再惦记我的肉。但等毛肚差不多耗尽的时候,我知道,转战乌鸡片的时候就差不多到了。 他先刷了几根鸭肠作掩饰,然后放下筷子想去够台子下面乌鸡片的盘子。但是,机智聪明的我早就把乌鸡片的盘子调包到了我这里,所以他最后拿出的只是豆腐皮。 这大概就是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开端。在他多次抢肉未果之后,我的行为深刻地让他懂得了,什么叫做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你这是怎么干到的?我每次想拿什么都被你先拿了。”他揉了把脸,看着碗里的蔬菜豆腐皮,仿佛放弃了治疗自己,边夹了口小白菜边一脸深沉地控诉我。 “吃火锅也要遵循基本法的,给条活路啊。” “道长,你忘了我的职业了吗?”碗里盛满了肉我猥琐地嘿嘿笑出声,拿着筷子在空气里比划了两下,挺胸抬头一脸严肃道。 “我可以算啊。” 他一脸“卧槽”地沉默了半响,然后似乎最后松了口气,一脸释然地倒在了靠椅上,嘴里好像嘀咕了两句,“我就知道。” 我欣慰地看着满碗的肉,感觉自己已经获得了抗战的胜利,刚想开始享受战果时,对面呈挺尸状的王道长懒洋洋地出声了。 “服务员,加份羊肉加份牛肉。 (六) 服务员过来加了趟儿汤,而且新加的肉还没有上,所以我和王道长就暂时休战,一边和平地唰着豆腐皮和蔬菜,一边聊起了天。 王道长唆唆溜溜地吃了口小白菜,问道,“你怎么会来北京啊?” “工作加班。”我有些忧郁地盛了碗番茄汤,向他晃了晃勺子道,“你要吗?” 他点点头,把碗递过来然后感慨道,“哪都通这么黑啊!” “是啊,简直剥削压迫。”我帮他弄了一碗,然后问,“你怎么也一个人在外面过?” 王也道长悠悠地叹了口气,“唉,别提了,我爸妈啊老哥啊今天都在外面有应酬,就留我一个在外面自己解决。” “这样啊,”我揶揄道,“那今天我们俩孤家寡人一起跨年?” “好啊。”他懒洋洋地应了声,边喝了口汤边缓缓道,“那等吃完我们干嘛?现在时间还挺早的,才□□点吧。” 我拎出手机看了一眼,才八点多了,我俩总不能在火锅店里呆四个小时吧。 我纠结了半天,一脸严肃地问对面王道长,“道长,你热爱艺术吗?” “不热爱,”他摆摆手否决道,“艺术展什么的我可不去看。” “不不不,”我淡定道,翻出排片时间往他眼前一晃说,“我就是问问你想不想看电影?” 他无语了一阵,“看什么?” “要看逼格高点的话,”我瞅了两眼手机,“《x华》?” “袁一同志,你的主旋律色彩有点浓厚啊。”他一脸蛋疼。 我把手机递到他面前,“那你选?” 他不声不吭地看了半响,最后道,“你说的对,《x华》挺好的。” 于是我在网上买了两张票,也没再和王道长开展新一轮的抢食活动,就在那边葛优躺了半响,等吃的差不多了,就叫来服务员买单。 买单时,服务员有些为难道,“小姐,您这,不能半价啊。” “他是我哥。”我指着王道长一脸严肃道。 “小姐,不瞒您说,”服务员笑了笑说,“今天我已经遇到第五对情侣自称兄妹啊姐弟了。” 面对她的迷之微笑,我只能一脸蛋疼地否认道,“不不不,我们真的不是情侣什么的。” “算了,”王道长阻止了我,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张卡,“我来付就好了。” “付钱可以,”我夸张地捂着胸口对他道,“但你不要玷污我的二十多年的清白。” “她的确不是我女朋友,”他抬手刷卡着,对服务员说道。 我刚松了口气,就听到他一脸慈祥地看着我,又说了一句话。 “她其实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儿。” (七) 《x华》的确有些主旋律,但看下来更多的却是感到嘲讽。一时间看完,场里的灯光亮起,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描述我的心情。我默默地瞅了眼旁边的王道长,开场时懒散地靠在椅子上的他,现在与我一样沉默着,没有说话。 电影谢幕,我和他坐在最中间,想等着两边的人走完再出去。 散场时,后面几个高中生模样的举起手机嘻嘻哈哈地拍了几张照片,闪光灯差点亮瞎了我的眼睛。一些大妈带着小孙子小孙女,把爆米花饮料全扔在了场内,拎着个大嗓门,吵吵嚷嚷地走了。 王道长左边的一个四五十岁模样的中年男人半响没动,陆陆续续等人差不多走完了,他才用餐巾纸抹了把鼻涕眼泪,缓缓站起身子。 啪,啪,啪。 他缓慢地鼓了三下掌,声音在这硕大的电影院格外渺小,这三下却简直拍进了我的灵魂,久久让我无法回神。 他又朝着屏幕立正敬了一个礼,然后转身走出了这里。 身后的一个不大的年轻人嘀咕了一句。 “真矫情。”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刚想拉着王道长离开这里。他按下了我的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也像那个中年男人一样,郑重而又庄严地鼓了两下掌。 我也起来像他一样,啪啪啪地鼓着掌,没鼓两下,这电影院就开始稀稀拉拉地响起了掌声。 我走之前瞄了一眼身后那个说话的年轻人,他挂着尴尬的笑,脸色难看至极。 离开了电影院,我和王道长一前一后地走着,默默无言。我心中莫名感慨,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走了没一会儿,不知怎么的,我们又绕回了海底捞前的那个广场。 广场里人山人海,这边有小孩在哭泣喊叫,那边就有小情侣欣喜欢闹。角落里的乞讨老人柱着拐杖抽劣烟,口中呼出的浊气还没在停留一秒就被冷风吹散,广场中央年轻人载歌载舞,推搡打闹,笑声冲破了云霄。 我看到了先前广场上的几个小年轻,他们依旧在派发着气球给路过的老人小孩,他们中一个女孩子一直在搓手哈气,可依旧没有离开。 我凑近了点,听到他们一边发着气球,一边微笑地祝福着,“元旦快乐。” “真好。”我忍不住像老年人一样叹了一声,王道长听到我的话,一脸诧异地问。 “什么真好?” 我笑着摇摇头,没说话。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盯了半响之后也笑了起来,“是真好。” 元旦的倒数声最终响了起来,人群渐渐地往电子屏幕那里挤去。而我和王道长早已失去了年轻人的朝气,依旧呆在原地没有动。 哭声,笑声,闹声,交谈声,最后都被倒数的叫喊所掩盖。 “十。” 王道长突然朝人群的方向走了过去,丢下我一个人在广场边缘瑟瑟发抖。 “九。” 我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 “八。” 密集的人流挡住了我的视线,他的影子逐渐消失在了人群中。 “七。” 一个奔跑的小孩子突然撞到了我,也没道歉,就又撒开了脚丫子跑掉了。 “六。” 我掏出手机向他发微信。 ——你人呢? “五。” ——说好一起跨年的呢? “四。” ——卧槽,做人要讲诚信啊! “三。” 我的脑袋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然后手里被塞进了一个东西。 是个气球。 “二。” 王道长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帮你拿了个气球,算是纪念吧。” “一。” 他凑到了我耳边。 “零。” 他说。 “元旦快乐。” 第16章 第十五章 面对他拉肚子拉了一晚的惨况,我丝毫没有给面子的笑出了猪叫,然后就看到他脚步一缓,扭过头朝着我的方向面露了一个阴森森的微笑,隐隐约约的,我还听到了些许磨牙声。 不妙啊。我暗想,这货不会大晚上来打击报复我吧。 秉承着尽力不树敌,不拉仇恨的原则,机智的我立刻转笑声为欢呼声,对着他一阵鼓掌道。 “拉的好,拉的妙。” 结果此话一出,王道长脑袋上盘旋的黑气更盛,怨念似乎都要实体化。他微笑着朝我比了三个口型,我琢磨了两秒钟才大概明白是什么。 他说,你等着。 我内心一惊,正准备脚下抹油离开了观众席的最前端,溜到诸葛两兄弟旁边稳妥地看戏,以免被王道长满含艰辛怒火的攻击牵连到。 但走了没两步,我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件事。于是赶紧边跑边转过身子朝着王道长大喊。 “道长,这场我赌了你两百块,你千万别输啊。” 说完,我就以身后是世界末日的飞速地跑到了蓝毛小萝卜丁的旁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诸葛白小屁孩就蹦了一句,“姐姐,你好了不起。” “那当然。” 我丝毫不要脸地肯定了他的判断,然后我从背包里摸出了水杯,刚喝了半口就又听到小屁孩感慨道。 “你刚刚那句话一出,王也道长差点就把他的茶杯甩过来了。” 他捂着帽子,摇头晃脑地说,“要不是你跑得快,你大概现在已经躺在担架上了。” 我差点把喉管里的水呛了出来, “卧槽,真的假的?” 他肯定地点头,然后指了指场内的方向,“他正在找你呢。” 我颤颤巍巍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眼就对上了王道长的眼神。他用挂绳甩了甩水杯,又开口朝我说了三个字。 我以我出色的动态视力,勉勉强强看得出他说这话时神色狰狞,面露凶光,似乎恨不得弃了权,直接上来把我暴揍一顿。 我瑟瑟发抖地问旁边的小屁孩,“他说了什么?” 诸葛白骄傲的挺起了胸膛,仿佛想向我展示些什么,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直一言不发装深沉的蓝毛狐狸开了口,“他说啊。” 他顿了顿,似乎想吊足了我的注意力再开口,于是他扭过头,视线又看向了场内,一脸认真。 我没忍住好奇心,出声催促道,“他说了什么啊?” 他侧着身子半眯着眼,薄唇轻启,三个字伴着他清朗的嗓音,音调抑扬顿挫,语气平仄起伏无一不俱全。说话时眉眼之间还泛着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贵气,在微风的清拂下恣意流淌在空气里,他的衬衣外套也向后微微一展,可谓风骚至极。 “草泥马。” “......” 此三字一出,他身后的暗暗躲藏迷妹们瞬间高潮,眼冒红心,咧嘴蹦跳着,恨不得直接扑过去把他绑出去干一些羞羞的事情。 邪教啊邪教,这简直是行走的荷尔蒙,无敌。 我瞬间拜服,内心直叹牛逼,这年头城里人说脏话都这么会玩。 但我也来不及感叹一下或是挖掘一波这货骚气装逼的程度,毕竟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保障我的性命安全。 我深沉地思考了片刻,转头问诸葛白,“你觉得这场过后我还活的下去吗?” 诸葛白摸了摸帽子,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颠起脚尖郑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脸色悲壮。 “安息。” 日。 那就只能那样了。 我悲愤地转向的王道长的方向,然后朝着他咧了一个笑。两手抱拳作桃园结义拱手状,深呼一口气,怀着刘胡兰一般视死如归的心情,也向他比了个口型。 爸爸。 第17章 第十六章 此二字一出。 刹那间,清风朗月。 不对,大白天的并没有月。那阵风也是场下光头红马褂搞出来的。 我瞧着底下两人一来一去打的正欢,也懒得琢磨王道长有没有看见我的口型。 旁边的诸葛两兄弟似乎被我的应对震撼到了,小萝卜头浑身颤抖了起来,憋笑把自己憋成了个大红灯笼,在那儿仿佛便秘一般的抖动着。而青眼狐狸则是正经了很多,咳了两声后朝我拍手赞叹。 “了不起,了不起。” “噗!” 结果他这几个字一出,诸葛白同学瞬间没憋住,猛烈的笑出了声。 诸葛青拍了拍小屁孩的帽子,“白,这样不礼貌。” “咳咳。”然后狐狸又以身作则地咳了两声,唇角带着笑意,“真是抱歉了。” 我抽着嘴角道,“没事没事。” 接下来三人六眼两两相视片刻,气氛尴尬了几瞬后,我把视线又转回场内,尬笑道,“我们看表演吧。” “好。” 场内战况激烈,完全不似上一场玩笑似的打斗,而王道长用着太极云手被逼得一退再退,隐隐处在下风。 铁马骝似乎正在那儿嘶吼着什么“通臂金刚”“通臂掸手”,脸上得意地笑着,似乎胜券在握。王道长依旧懒懒洋洋的,半驼着背,也没什么危机感。 等等,“通臂掸手”? 在我记忆深处,某王毒瘤的微妙的“爱之马杀鸡”好像就是那劳什子掸手改造过来的。 我蛋疼,不会这么巧吧。 王道长再次被击退后,握着手腕在那儿轻声说了些什么,似乎在解释那一招半式的原理。忽的,铁马骝脸色一变,狞笑着,声音响亮地仿佛在嗓门那里装了个扩音器。 “嘿嘿嘿!知道你又能如何?” “我老爹当年在武当山就是被这太极阴手......” “柔能克刚?!那也要看是什么样的刚!” 我咂嘴唏嘘,这居然还是两代人的恩怨。 不过这铁马骝他爸也太可怜了吧。 旁边的诸葛青就道出了我的心声,“我有些心疼这铁马骝的父亲,大概当年武当的师傅对付他根本没有用真功夫......” “虽然败给对方就回去钻研下苦工的态度是不错......” “不过他竟然以为柔劲就是太极的全部了......” “阴手柔劲,阳手刚劲......” “阴阳交会刚柔并济才能成为太极......” 随着诸葛青评书似的解说,王道长也运起炁,太极阴手阳手顿时全都显现出来。 “哼!你也会刚猛的力量又如何?” 铁马骝又大吼了几声,蹬地上步,转跨送肩,出拳,腰劲十足。 “只接了我一记通臂金刚而已!” 这铁马骝也有那么两分本事。蹬地拧腰出拳,力从地起,也算是不枉加外力而明劲十足。 但只可惜啊......我叹了一声,看着已经脚站吉位的王道长。 胜负已分,这波你打不下去了。 王道长□□发力,直面铁马骝的臂力。乍一瞧,掌力飘忽不定,似乎在铁马骝周围,以自身重心为点,以臂为轴,以掌为笔地在外画圈,轻飘飘的身子骨为了躲避而晃荡着,从神情看起来整个人依旧懒懒散散的,似乎不见用了多大力。 但我运炁定睛,仔细一看。 筋骨含力,内紧外松,暗劲巧攻,打三节不见形。 不时又以丹田发力,骨骼为支撑的间架,通过中心的惊炸带动了结构,力达四梢,炁遍全身,瞬间把铁马骝那密不透风的拳风压制了个遍。 “妙哉!”我忍不住赞叹了一声,王道长的太极功夫十分纯熟,估摸着就算不用风后奇门也能摸上着罗天大醮的前三甲。 可惜啊。 我心里又默默为铁马骝惋惜一波,毕竟他那通臂金刚其实不俗,改良的十分成功。 但他心高气傲,性子急躁,一开始就轻视对手,后来能力被分析透了八成,劣势已定,只能颓败。 况且这通臂掸手本就是慢功夫,就算加入金刚之力被改良的刚劲十足,还是保留着根本的柔慢气性。所以多多周旋磨掉对手的意气才是上策,以快打快反而容易破绽百出。 他的失败只是时间问题了。一旦被得机得势,即使是王道长主动造成的机势也好,铁马骝估计会被一套带走。 果不其然,他虽躲过了掌势,却一疏忽就被王道长的掌力黏了过去。 粘黏连随,四劲齐发。 听劲觉察了他的攻势。 化劲化解了他的招式。 拿劲卸掉了他的力道。 发劲把铁马骝裹挟在掌风里打了出去。 “啧啧,胜负已分了。”我转过头对着诸葛两兄弟默默感叹了两句,内心思索着要不要先跑路了。 “还没完呢。”青毛狐狸朝我笑了笑。“你瞧那儿。” 我又一看场内,铁马骝使出了千斤坠和金钟罩,像只黄金哥布林一样在那儿狞笑着。 “哈哈!没想到吧!老子会的可不止通臂金刚!” “现在老子稳如泰山!我看你能沾得动我!” “你确实有两把刷子......”王道长勾唇笑了笑,声音有些颤抖,音量不知为什么有些放大了,“你老爹把你□□的不错!” 诸葛白抬头问我,“姐姐,王道长为什么要捂肚子。” “唔,”我抬头望天,“大概是下丹田发力太久了,” “肚子疼吧。” 第18章 第十七章 就凭王道长那一吞一吐的炁劲,我就知道我的两百块还是创造了不少价值。趁着诸葛青在那儿拉风而又装逼地讲解,我向诸葛白说了声,赶紧背着包偷偷摸摸地溜走。 刚出了那赛场的门,就瞅到那几大块屏幕周围被围的人山人海。闲着无聊的我竖起耳朵,听得那些人无一不在呲牙打屁,高谈阔论,像是自己真的懂什么似的。 聚众吹逼果然千万年来深藏在中国人骨子里的优良传统。 我在原来的地儿找到了白式雪,这人眼睛还是盯着个平板死也不挪开。 白式雪察觉到了我靠近,抬头瞥了我一眼,有些别别扭扭地赞赏道,“你那王也赌的不错,我赚了好一笔。” “那是那是。”我也不谦虚,舔着脸凑到她旁边准备吹爆王道长,“下一场你赌他,保准赚的更多。” 她听到这话,空出一只手像赶苍蝇似的不耐烦地挥了挥,“再说再说,别打扰我赚钱。” 她这样一说,我就只能噤声在她旁边呆了会儿,实在还是无聊,就准备去四处逛逛。 “对了,”我问她,“不要碧莲第几场啊?” “第三场。”白式雪仍低着头,“你到时候要去看他的比赛?” “当然去啊,”我感慨道,“我很欣赏他那清新十足毫不做作的风格。” 以及比起西南分部毒瘤的毫不逊色的脸皮厚度。 公司代有人才出,各丢节操千百年。 我再一次感慨,然后拎着小破书包滚蛋,离开了这片被嘈杂的人浪短暂侵袭占领的土地。 大白天的,头顶上的太阳更年期似的投掷着一束又一束的热浪,亮得人眼瞎,热得人内分泌失调。不过幸亏龙虎山的绿化不错,躲在树荫下也感受不到过多的闷热,反倒有几分清凉。我漫无目的地逛着,时不时像个傻逼一样蹲下来逗一逗几根狗尾巴草,摸一摸闻一闻路旁丰润娇嫩的小野花。 也不知走到哪里了,我眼尖看到了一块硕大树荫下的草坪,默默心里掐指一算,果真风水宝地,里面的植物居然还有驱虫效果。我于是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准备歇一歇。 有些累的我毫无形象的把书包往头上一枕,也懒得管衣服会不会脏就向后一躺。 闭着眼,时间就变得很慢长了。 风吹到我耳朵旁沙沙作响。似乎有蝴蝶扇动翅膀的声音,夹杂着不知名小花的微香传入鼻腔。 活着真他妈美好。我也不知为什么地感慨出了这句话,然后就去开心地见了周公。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子,睁开眼,眼睛还没来得及聚焦,就隐约看到几米外有个黑色的身影,吓得我差点蹦哒起来跳广场舞。 我揉了揉眼睛一看,确定了那人身份后,内心惊悚的我轻轻拎起书包,蹑手蹑脚地准备跑路。 “袁小姐且慢,”只听那黑影悠悠然道,“我就问一句。” 王道长的语气突然咬牙切齿了起来,我不转身仿佛都能看到他脸上的皮笑肉不笑。 “你那两百块赚了多少啊?” 我僵硬地转头看着他讪笑,估算了一下随后有些纠结地出声道,“五十块?” 大概是天要亡我吧。 第19章 第十八章 不知为何,一和王道长待在一块儿,周边的风啊花啊草啊都躁动了起来,一摇一晃的像是在蹦哒迪斯扣。 五十块那仨字从我嘴里蹦出后,王大爷那儿反倒没了动静。他一不说话我心底反倒一阵发虚,带着蜜汁微妙的心情地开口道,“道长,您还有事不?” “没事啊,”他打了个哈欠,半耷拉着眼睛,“但既然正好碰到了,要不聊聊?谈谈人生与理想?” 我蛋疼地抽了抽嘴角,“不,我是一条没有理想的咸鱼。” “真巧,我是一条有理想的咸鱼。”他一脸欣慰道。 “同作为咸鱼。”他支起身子指了指我身后,“一起晒晒吗?” “什么?” 我一边问一边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 天际与焰色的交际像是天马行空的画匠随意涂抹出的一条分割线,橘红早已染透了半边的天空。彼时燎热的太阳此时只散着光的小球,一个拳头便能将它包裹住。它伏着身子,颤动着,像是身在暮夕的老人朝这个世界露出的最后一抹心满意足的笑,无力而夺目。 我一时被这灿烂的光芒迷住了。回神时,只见王道长温和地拍了拍他身旁的草坪笑道,“放心,我是一个文明的人,再说之前的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来吧。” 我挪过去半蹲下来,盯着他的眼睛诚恳道,“我这人能力一塌糊涂,人生履历毫无亮点,其实也真没什么可聊的......” 不如聊聊您的理想吧。我这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王道长截了胡。 “袁一小姐,”他慢斯条理地从身旁揪了一株野草叼在嘴里,一副□□丝样儿在那儿躺着,一开口就顺便带歪了话题。“就您能练就那一番算命的本事,怎么能算一塌糊涂呢?” “不,我这点小伎俩完全比不上英明神武懂得风后奇门的王道长您。”我迅速反驳道,也揪了几棵草把弄着,“而且,就这能力啊,我是宁愿不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能力?八奇技?”他问道。 “什么都不要。” “宁愿当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 “是啊。”我一屁股坐下,也学着他半躺下来。“做普通人有什么不好的? “被父母生下来,规规矩矩地读书,上学,工作。交两个朋友,找个人喜欢或者不喜欢的谈个恋爱,结婚生子,把孩子抚养成人......”我用手遮住眼睛,可却依旧感受到了温和却又刺目的红光,“说不定最后那种人生的我最后一眼看到的也是这景象,然后眼睛一闭,就随随便便的死了。” 我又笑着反问了一句,”比起异人这种危险而又操蛋的人生,一不小心就会丢了小命,做个普通人,活一眼看到底的人生,有什么不好?” “能有这种想法,看来袁小姐是个有故事的人呐。”他回避了我的问题,又揪了一根草。 “不,我就抱怨抱怨。毕竟我这一生已经是个异人了,总不能掏出时光机回到过去的某一刻把自己摁死在马桶里吧。”我吐槽道,“再说,道长您也不像没故事的人,要不您拿出来分享分享?” “可以啊。”王道长出乎我意料的,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我刚刚想表达一下我的惊讶与敬仰,他就又开口道。“不过不能就我一个人分享,来玩点游戏决定谁说吧。” “玩什么?”我好奇道。 他慵懒地晃了晃手指上的东西,宽大的衣袍颤颤巍巍的。 “草。” 第20章 第十九章 他这一字一出,我下意识就接了句。 “谁?” 王道长颇为无语地看了我一眼。 “袁一小姐,您的思想能不能不要这么龌龊。” “哪里龌龊了?” 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这可是人类生命的起源。而且按照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生理需求是排在第一......” “但是袁小姐,”他支着脑袋似笑非笑地打断了我的扯淡,“我这字读得可是第三声,而不是第四声。” 我讪笑,比划比划了手中的那颗草,拐开话题,“怎么玩?” “就这样。” 他又顺手拔起一根,把两根草交叉相叠在一起,左右手各捏住草的两端,然后一用力。 一根断了,一根没断。 “草没断的那个人可以问断了的人一个问题,必须回答。”他说,“怎么样?” “行。” 我答应了一声,捏了根草就跃跃欲试地往他身旁又挪了挪。 王道长理了理道服,直起身子,又随便地拎了一根草。我把手上的草凑过去刚要开始时,他突然说,“袁小姐啊,这游戏可不准算也不准用炁。” 我翻了个白眼,“我是这样的人吗?” 他默了两响,开口道,“三,二,一。” 我日。 我心底骂了句脏话,连忙拽住了我的草。 然后我的草就成功断成了两根。 我磨磨牙,把断了的草一甩,不等他开口便故作潇洒,“我输了,你想知道什么随便问!” 他慢吞吞地又揪了根草,在那边把玩了好几下,似乎好不着急。 过了小半分钟,他才悠悠地开口。 “你今天赌我赢的时候,用能力了吗?” “没有,”我松了口气,笑道,“赌这种东西还用能力多没意思。” 王道长应了一声,弯了弯眉似乎很赞同我的观点。 他伸出手来,把他的那一根草挂在我的上。 “继续吧。” 结果这一次又是我。 我怨念地盯着手上的草,然后又怨念地看了眼王道长,怨念地说了一声。 “您请。” “袁小姐你为什么不想当异人?” 我果断道,“烦。” “为什么烦?” “道长,”我气定神闲,“你这是另一个问题了。” “那再来。”王道长仿佛被我周身散发出的不要脸之光惊到了,表情蛋疼了一瞬。 自己定的游戏规则,结果坑了自己。 我估摸着他心底可能在暗暗骂娘。 然而过了几秒,骂娘的就是我了。 “卧槽!”我欲哭无泪,“为什么你这么欧气?” “不是我欧,”王道长仿佛佛祖般拈花一笑,浑身充斥着老母亲般慈爱的气息。 “是你非。” 科科。 “说吧,为什么觉得烦?” 我苦恼地挠了几下头发,最后敲定答案。 “因为我懒。” “袁一小姐。”他一本正经地叫我的名字。 “诶!”我应了一声。 “你有毒。” “......” 第21章 第二十章 第四次。 ——两根草交织在一起。 我屏住呼吸,用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用力一拔。 他的草断了。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哈老子终于赢了。 我在内心狂笑,但面上却要装作平静得一逼,这导致我整张脸抽搐得跟神经病似的。 王道长仿佛在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我,“说吧,你要问什么?” 我咳了声,平复了下情绪,正经道。 “道长,你就聊聊你的人生与理想吧。” “我的人生啊,”他笑道,“从小不太缺钱,吃喝玩乐不愁,成绩不差,算是能把所有人都应付得不错,后来因为怕麻烦就出家了......” 我拱手拜服,“道长两袖清风,没想到是个低调的有钱人,厉害厉害,大佬大佬。” 他的话语一滞,“袁小姐啊,你的关注点怎么这么奇怪啊。” “没啊,我感觉挺正常的。”我笑嘻嘻地耸耸肩膀,“您继续继续。” “至于理想啊......”他把双手枕在脑后,对着渐渐沉落的夕阳微微扯出一抹笑,慢慢吞吞地憋出一句。 “做个好人吧......” 我被他如此坦荡简洁的话语吓得一激灵,用眼神将他上下打量了几下,崇敬道,“道长,您这理想有那么一些的......厉害。” 他倒是没接我茬,反是问我,“你认为怎么样是个好人?” 我脱口而出,“善者。” “什么样算善者?”他又问。 我盘着腿思索了两下,“于自身讲,论心不论行。于外物讲,论行不论心。” 他沉吟了一会儿没吭声,我拿捏不准他是赞同还是反对,就开口问道,“那道长,你认为善者的定义是什么?” 王道长没怎么思考,“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 我坐在地上想了会儿,“后面我记得还有一句,‘夫唯不争,故无尤’。” “不争不一定无尤。”他手撑着地面,缓缓道,“君子知命,顺势而行。知命不惧,日日自新。” 好个知命不惧! “君子抱仁义,不惧天地倾。道长,您有一颗圣人的心。” 我赞同道,顺便打趣了一下他,“可惜现在没酒,不然一定和您小酌一杯。” “圣人可不敢当。而且出家人不能喝酒。” 他笑着丢掉手中的草,伸了个懒腰又懒洋洋地抹了一把脸。 “王也道长,您这番话让我想起了一位伟人。” “谁?”他问。 “心学,王阳明。” “的确。”他似乎思索了一会儿,懒懒散散地直起了身子站起来,在夕阳浅薄的余晖下踱了两步,边走边吟诵道。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简言之——”我拖长腔调。 他笑道,“致良知?” 我也笑着呢喃了句,“致良知。” 一瞬间,夕阳跳入了深山,只剩暗色的静谧。有凉风拂过草坪,把我吹得微醺。 我向他拱手吹捧,“道长,您的思想境界以及古籍阅读量水准之高,袁某拜服。” “不敢当不敢当,您也不赖。今日与您一谈,烦闷的心境到是开阔了不少。” “敢问道长为何烦闷?”我问道。 他挥挥手,语气温和,“风后奇门能窥破一瞬的天命,但却不能预知不变的未来,只要有一瞬的不同,那先前做出的选择可能就与原始的目的相悖了,所以我在思考之前做的选择正确与否。” “这世上黑白是非那么多,但这些也不过是相对的。”我支起自己的身子,缓缓站起来对着广阔无际的黑夜伸了一个懒腰。 “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心——” 我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那个最靠近人类本源的地方,它在跳动着。 “活在当下就行。” 我一本正经地朝他求证,“是吧?” 王道长嘴角噙着笑,肯定了我的话。 “的确。” 他这样赞同了我,我装逼装得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正想开口说话调解一下气氛,王道长又慢慢悠悠地说了句。 “您赌钱只赌两百块对得起自己的心吗?” 我日怎么又绕回这个话题了。 我边心里吐槽边诚恳道,“对得起。” 他没说话,只是微笑着盯着我,我发自内心的感受到了来自有钱人□□裸的嘲讽。 我感觉他的内心一定在狂笑。 非洲人加穷人,只赌两百块怎么着!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懂不懂! 我默默安慰自己,在心底向他竖了个中指,然后愤怒地拎起自己的包,忍住打爆这货狗头的冲动,转身准备走人。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再见——不对再也不见。” 这简直谈了几个小时塑料般的人生理想。 我愤愤地想。 “袁一。”他喊住我,我面带狰狞地看向他,心里在暗暗盘算着他在怼我一句我就搞他。 王道长又半躺在草坪上,一副好生淡定的模样。 我看向他,他也看向我。 霎时间,不知为何,我恍了下神,隐隐约约听到了那么一句音量轻微,甚至像是刻意含糊过去的话语。 他好似说了一声,“谢谢。” 怕是这夜黑瞎了我的眼,又或是距离产生美。我居然感觉他的眼眸中好似缀上了柔和的流萤。在这月色不甚明朗,可谓浓墨重彩的夜中,竟是熠熠生辉。 “道长,你这样,”鬼使神差的,我出声。 “有点帅。” 第22章 番外一 (1) 我靠着宾馆的木门,眯着眼打着哈欠起床气伴着怨念萦绕浑身,幽幽地问,“这么早叫我干嘛?” 眼前人王道长扶额无奈,“袁一同志,劳烦睁大您的眼睛看看时间。” 我望了望钟,神志不清,“才八点。” “我们火车九点半。” “改签吧。”我果断道,“就是世界末日地震火山泥石流爆发也不能阻止我睡觉。” 说完我准备关上门继续补眠,王道长猛地撑住门走进来,我瞬间惊醒,拦住他警惕道,“卧槽你要干嘛,我要打......” 110了啊。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我帮你收拾行李,你再睡会儿。” 然后他就径直走了进去。 “好,”我愣愣道,脑子过了会儿还没转过弯。只看见他站在窗帘面前一把拉开。 啊!那辣眼睛的光! 他转过身露出标准微笑,“清醒了吗?” 我捂着眼睛对着他悲愤,“老王,我日尼玛哟!” “不干我妈的事儿,有本事你对着我来啊,”王道长清纯无暇毫不做作地勾勾手指,“来啊来啊。” (2) “所以您一大早把我拖起来吃早饭?”我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我昨天修仙到三点半,老王你这样太残忍了,给我带俩面包自生自灭不行吗?” “我在拯救您那脆弱的胃,您还记得您上个月在医院吐得死去活来吗?” 王道长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搞得我有点心虚。他把菜单递到我眼皮底子下,然后敲敲桌子,“吃什么?” “鸡茸蘑菇粥加俩安心油条。” “这儿是面店不是肯x基。” “哦,”我眼睛闭了起来,选择死亡,“红油排骨,谢谢。” 他叫来老板点了单,在那儿捏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过了几分钟,一阵红油香窜进我的鼻端。 “两碗排骨面。”老板言简意赅,口音地道。 我捏着筷子挑了面尝了尝,软硬适中,咸味正好,朝着对面的王道长赞扬道,“这家店可以啊,你怎么找到的?” 他收了手机,漫不经心地撸着头发道,“那必须的,大x点评第一名。” “......” 我蛋疼了一瞬,垂下头正准备继续吃面,只见王道长递了个皮筋过来,他原本的丸子头也半散成了长辫。 “扎上吧,你刚刚头发差点进面里了。”他无比怜惜地看着我的面,眼里装着圣母玛利亚的光辉。 “多好的一碗面,不要被糟蹋了。” (3) 面店里的小电视发出吱吱的声响,活像是上世纪的古董。 “中海集团总裁王卫国先生今日赴美国与xx集团......” 我闲着无聊抬头打量了几眼,看到无数豪车游艇私人飞机后啧啧感慨道,“有钱大佬穷奢极欲的生活啊。” 王道长也抬头瞥了两眼,“没,那都不是他的,是公司里买着装排场用的,他一般不喜欢这些。” “你怎么知道?”我揶揄道,“难道你是他儿子?” 说完我低下头吃了两口面,半响也没听到他的回答。我朝他看去,只见他一脸复杂地望着我,眼里仿佛有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卧槽,”我震惊地爆了句粗口,“你居然是他儿子。” “您这‘居然’这个词用的很微妙啊。” “就是没想到,”我打量着他,“中海集团老总的儿子过得如此的......质朴。毕竟一般的富二代装的再怎么□□丝,就比如王x聪一样,最后还是浑身逼格。” “您真是滴水不漏。”我又夸赞道。 “这是我爹的企业,他的钱又不是我赚的钱,”王道长懒懒散散地喝了口面汤,眯着眼一脸享受,“花起来心不安理不得,如果不是形式逼迫,一般我也不会用他的钱。” “这样啊,”我上上下下瞅了他一眼,“老王,需要我帮你介绍点业务吗?价格好商量。” 王道长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委婉道,“其实我没有这么穷,我坑了我爹一笔钱和朋友合开了家公司,还是有点收入的。” “哦。”我应了一声,“你要是有困难记得和我说。” 他叹了一口气,打开手机上网页搜了百度,把一公司的百度百科指给我,“喏,这家,我投资的。” 我探过头看了一眼,然后忧伤地陷入了沉默。 注册资金,x亿x千万。 我忧伤,“你坑了你爹多少?” “一个亿,”他又补了一刀,“不多,对于他来说,小钱。” “......” 我选择闭嘴吃面。 大概是看我情绪低落,某王姓富豪开口,“我朋友那还有个项目,这几年年化收益平均在一百二以上......” “不了,”我平静地吃了一口面,佛系地看着他。“我不缺钱,公司那里一单我抽成五成,偶尔私下接几单,这些年还是有点积蓄的......” “大概多少?” “不多,几千万吧。” “......” 我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是投资失败破产了,来找我啊,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他慢吞吞地挑起一根面,垂着眼不知什么表情。 “好。” 他应声道。 <番外一完> 第23章 第二十一章 我说的这句时,用的近似于老流氓调戏小姑娘的语调,顺带自我感觉有几分风流痞气。但作为一个怂人,怕被王道长的风后奇门搞个半死,我还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朝他挥挥手,背着包缩头跑路了。 跑路时还顺便接了个王震球的电话。 他语调一如既往地贼兮兮,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东西似的。 “姐,你那边事儿完了没啊?我准备下山了啊,要不要一起?” “没呢,我东西还没送完,”我拒绝他,“再留几天,凑凑热闹。” “啧啧,”他嘴里似乎嘬了两下,“好吧,那我先走了。” 他这电话倒是提醒了我。 老天师的东西,我还没送呢。 我回通铺拿了点东西,刚入门,就受到了白式雪的一顿臭骂。 她气鼓鼓,“你不是说要去看不要碧莲的比赛吗,我在那儿等了你一小个多小时!一个多小时诶!你居然放了我鸽子!” 我卖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发自内心地认错。” 她手一摊,“精神损失费!” 我继续卖笑,“我给,我绝对给。”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发了个微信红包给她。 她看到红包,瞬间乐得开怀,我看她欣赏了一会儿自己零钱的数字之后,又把钱退回给了我。 我疑惑地看着她。 只见她别别扭扭地开口,“我是大方,不和你计较......才不是不好意思收呢,再有下次我就真的不还了!” 真是教科书般的傲娇。 我笑嘻嘻地点了接收,又发了个小额“5.20”的红包给她,顺便比了个心,她收了红包,哼哼唧唧地到外面看风景去了。 旁边的陆玲珑和帜瑾花,默默给我比了一个大拇指。 << 我又迷了会儿路,终于走到了天师府门前。 看着那天师府的大门,我热泪盈眶,握住拳头敲了敲自己并不广阔的胸膛。 幸好周围没人,毕竟这模样真像只傻逼猩猩。 大晚上的,天师府门前冷冷清清的,像是随时会冒出一只鬼。我在门前踱了几分钟,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叩了叩门。 一个小童应声开门,他鼓着腮帮子,带着顶帽子,丧气十足地用手捂嘴打哈欠,但依旧保持着天师府良好的礼仪。 “请问什么事?” “晚辈有些东西要给天师,”心中的内疚一瞬而过,我厚着脸皮拍拍包,“不知老天师现在可否方便?” “这时间......太师爷现在正在打坐清心,怕是不大方便见客,”小童摸了摸自己的麻子脸,遛着眼思索了一下,“小辈我帮忙送过去可好?” “这东西我得亲自送过去才行,”我摇头,把包背了回去,“叨扰了,我改日再来。” “您慢走。” 小童点头,眼见我转过了身子才“啪嗒”关上了门。 但我晃晃悠悠走了没几十米,那麻子脸的小童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弯着腰扶着膝盖,“这位道友,刚刚......太......太师爷请您进去......” 他一口气猛的没吸上来,咳得像帕金森差点跪下,吓得我连忙扶了一把。仿佛是我的错觉似的,他在我接触到他的时候身子歪斜了一小下,似乎在躲避我的接触。 我想了想,可能是小孩子不太习惯陌生人接触,所以才下意识地躲了躲。 最后我还是拎住了他的一只衣袖,防止他倒下去。我看着他喘得要窒息,就问了句,“你跑的时候怎么不用用炁,直接跑多累啊” 他听罢,炁由丹田生,游走四方。平复了一下气息,扯着笑说,“刚刚道友走了没多久,太师爷突然传音,让我把您请回来,我自知犯错怠慢了道友,一时间着急得忘记了用炁,直接就跑来了。” 他挠挠头自省道,“还是我自己学艺不精罢了。” “没事,”我轻声道,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该往前走。这回小童到没有躲避我的接触,向前跨了两步在前面带路。 走了几步又一拍自己的脑袋,“哎呀,忘记带灯笼了。” 他朝着我鞠了个躬,“真是太抱歉了。” “没事没事,”我又摆手,“小道长怎么称呼啊?” 他侧身顶着麻子脸笑得灿烂,“大家都叫我小羽子。” 第24章 第二十二章 我本身就没跑多远,俩人很快就又回到了天师府那儿。 小羽子开了门引我进去,从旁拿了盏灯笼递给我,指着一个方向道,“道友沿此路走到底,便到太师爷那儿了。” 他说完,打着哈欠正欲离开,但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大人模样地叮嘱了一句,“道友若是遇到什么人,千万别慌张惊叫,可能是起夜的师兄师弟。” 见我点头,他也就离去了。 我沿着他说的路走了几分钟,晃然看见前面有一若隐若现的影子,鬼鬼祟祟的模样。 原来还真会有起夜的。 我感慨了下,决定和黑影打个招呼就往前走,毕竟万一被当成小贼就不妙了。但我迈着小步走到前面,那黑影瞬时就不见了。 我用空着的手揉了揉眼睛。 难道是我的幻觉? 我沉思了几秒,决定不管了,快步走到那路的尽头,也就是老天师的院子前。 他院子大门开着,房门的却紧闭,里面光还幽幽地亮着,透过纸窗直直地照在地上。 我踌躇了大概一分钟,在门外试探地敲敲门。只听见里面浑厚的声音穿出,“进来吧。” 我开了门,朝他做了个揖,“晚辈袁一拜见老天师。” 他抬起眼,浑浊的瞳孔打量着我,“袁一......我记得,你好像是是袁绍的......” 老天师在这儿止住了声,有些尴尬地看着我,“额,他上次来的时候是三四年前了,唉,我老人家了,记忆力不行了,说不定过几年就阿兹海默了......” 他絮絮叨叨地开始讲老年人的痛苦,以及如何养生。我眼见老天师的高冷形象一步一步崩塌,在即将崩到十八层地狱前,他终于停了下来,“所以你是袁绍的?” “我算是他半个徒弟,”我小小地纠结了一下,“额......他说我是他女儿,不过我是被收养的,我俩也没做过亲子鉴定,是不是亲生的不知道。” 老天师听我这话,一下子沉默了。他怜悯地看了我好几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最后只蹦了一句,“孩子,你这些年不容易......被他带着真是苦了你了。” 我听到这话热泪盈眶,过往的种种艰辛痛苦在我脑海里如走马灯似的闪过,我差点就一个箭步冲上前握着老天师的手哭诉一下这些年来的痛苦。 但万千话语最后只汇成了沉痛的一个字,“嗯!” “话说他最近怎么样了?”老天师问。 我回答道,“不知道,他四年前打着要培养我自主独立能力的旗号,抛弃了刚满十八岁的我,然后说是要陪他最爱的人远走高飞了。” 老天师又看了我一眼,眼里夹杂着不知什么情绪,“孩子......唉.......” 我尝试扯淡,以此来减少我的悲惨感,“他至少给我留下了一套房和存折,大概还算是有点良心......” 算了,我洗白不下去了。 讲道理,十几年相处下来我早就看透了老袁的本质。 他就是个傻逼混蛋。 “那你今天大晚上来有什么事儿?”老天师清了两下嗓子,扯开了话题。 “来送点东西,”我从背包里拿出了封信,恭敬地递了上去,“这是上星期公司加派的,说是要亲自交到您的手上。” 他垂着头,细细摩挲着信封的边缘,忽的想起了什么似的,“小袁一......我就这么叫你了不介意吧?” 我点头。 他似乎越过我在看一些其他东西,“你会看手相面相吗?” 我斟酌了一下,“算是会一点吧......” 老天师笑了笑,“也对,袁绍教的怎么可能不会这个。” “再问一句,”他直起身子站了起来,这一站,虽有年老之姿但却不显疲态,“除了算,你还会什么吗?” 我想了想,答道。 “会活命。” 说完,我又马上嬉皮笑脸地又补充了一句,“毕竟会算,可以溜得快。” 眼前的老人哈哈笑了两声,捋着胡子道,“会活命啊,果然是他教出来的人。” 第25章 第二十三章 “袁绍那小子,别的不说,保命功夫是真的一绝,好几次大难不死,”老天师踱了两步,把信塞进了一旁的抽屉里,平白地叙述道,“不过他十几年前就神出鬼没,到处乱窜,连我都不知道他在搞什么有的没的......” “结果有那么一天,他来天师府蹭吃蹭喝的时候,突然说他有了个女儿,”老天师眯着眼看我,“往后次次来也都提着你......” 我鼻头一酸,但仍扯着脸嬉笑道,“怕不是什么好话吧。” 老天师摇头笑道,“唠唠家常而已,哪分什么好话坏话。” 我正欲开口询问,老天师却又背过了身子。 “不早了,我这把老骨头也该歇息歇息了,”老人佝偻着背,“小袁一,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我朝他作了一揖,“晚辈告辞。” << 我内心惆怅地出了天师府门,刚迈下台阶,兜里的手机便振动了两下。 我拿出一看。 枳瑾花:“篝火晚会,免费供应啤酒,来吗?” 陆玲珑:“今天有篝火晚会,好多人都在,来不来?” 白式雪:“小树林篝火晚会!快来!!有不要碧莲遛鸟表演!!!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我飞快地打字,“去去去去,绝对去!你们谁给我提供个具体定位啊?” 半响也没有人回应。 我继续打字,“大佬,各位大佬行行好,给个定位啊,我路痴不知道怎么走我也很绝望啊!” 依旧无人答复。 我忧郁地叹了一口气,只得往住所那儿走。 月明星不稀,乌鹊不南飞,独我一人走在并不宽阔的小土路上,心生悲凉,感慨万千。 我默默从书包里抽出耳机,点开xxx音乐的某榜。 果然这样就好多了。 我喟叹,人果然就是要有阿q精神,懂得自我安慰,要是没点韧性,出生没两天估计就要跳楼上吊寻短见。 我缓缓走回住处,一进大门,便又看见了那熟悉的身影在我面前晃悠着。 他半睁着死鱼眼转身,拎着水杯从我旁边擦过去,往拎着热水壶倒水,“啊,袁小姐,早上好。” 我抽搐嘴角,也睁着眼说瞎话,“早上好啊,王道长。” 王道长捏着杯子边缘倒了半杯热水,然后小小地抿了一口,“今天太阳真好。” 我内心惊涛骇浪,如同万千只草泥马在游泳,但面上依旧平古无波,“是好。” “鸟语花香。”王道长又喝了一口水。 我一脸严肃道,“春光明媚。” 他道,“风和日丽。” 我说,“惠风和畅。” 他又道,“秋高气爽。” 我又说,“万里无云。” 他感慨,“今天天气真好。” 我点头,“真的好。” 我俩对视了两眼,都心照不宣地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四个字。 妈的智障。 << 王道长在那儿捧着茶水,时不时慢吞吞地抿两口,就差打个太极活动活动身子,嘴里唠两句佛家道家经文。 我见他半响没动静,就瞅着他尬笑,“道长,您怎么还不睡?” “下午睡饱了。”他懒懒应声,终于把留连在玻璃杯上的目光给了我些许。 我硬着头皮继续聊,“那你怎么不去那晚会?” “吵,而且,”王道长思索了一番,委婉道,“不太适合我。” 我试图保持沉默,但又见他目光直直倾入我的眼。我还是开口道,“真的吗?” “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我在死亡边缘来回试探,“我觉得是因为懒。” 王道长噎了一下,挥挥衣袖算是默认。 他又扯开话题问,“你怎么不去?” “我本来想去来着,”我真诚道,“但是不知道路。” 他边扣紧水杯,边面带严肃的钦佩,“您无敌了。” 我只得摇头谦虚,“过奖过奖。” “需要我帮您画张地图之类吗?” 我笑着摆手,“不用,我现在不打算去了。” 他面上有几丝疑惑,却没发问。我耸耸肩感慨道,“我老年人了,喝不动酒,玩不动乐,看不动鸟......” 我急中生智,“鸟语花香。” 王道长十分淡定地看了我一眼,面上抹着几丝笑,“大家都是成年人,不用这样。” 我唏嘘,“我这不是照顾您老人家出家人的身份吗?” “好说。”他云淡风轻,“那我老人家先谢谢您了。” 说着他从饮水机底下抽出个一次性纸杯,倒了点水朝我晃了两下,“要加点枸杞吗?我这儿还剩点。” 我小小地纠结了一下,随即潇洒地手一挥,“来点。” 于是在月光散漫,微风轻拂,别的年轻人都在喝酒作乐的夜晚,我和王道长两位二十出头的老年人,人手捧着一个加着枸杞茶水的杯子,养着生。 此时的我,佛系无比。 第26章 第二十四章 门外月光散漫,朦胧着森色。杯中氤氲的热气冒出头成了白雾,袅袅而上。 我静默地注视着挂在杯壁上了几点水滴,时间一久,竟放空了头脑。 “你之后打算怎么办?”王道长忽的开口。 我一时没反应,就“啊”了声。 “就是罗天大醮后?” 我回答,“再看两天热闹......” 他接着问,“然后?” 我纠结了一下,答道,“不知道,到时候再看吧。” “您可真随性。”王道长笑了笑。 “那必须,”我淡定道,“我的座右铭可是活在当下,兵来将淹,水来土挡。” 他有模有样摇着头叹了一声,却在瞬间下了评价,“粗糙的年轻人啊。” 我调侃地看了他一眼,“王也道长,那您不就是出行前必事事安排仔细的龟毛老年人。” “而且,每次的计划都一定会有意外的事情发生。”我把水杯递到他下巴底下,装模作样道,“现在采访的朝阳区热心群众王大爷,请您发表您的感想。” 王大爷一脸被噎住,无奈摊手,“都被你猜中了,没什么感想,以上。” 我见他不和我演了,也就只能悻悻然罢手,拿回水杯又抿了口,问,“道长,你之后准备干嘛?” “回武当?”我猜测道。 “不一定,”他面上似乎漫不经心,但口中却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可能回不去了。” 我心中暗道不好,按照寻常套路,我应该问个为什么。然后就怕不是要撩起别人的离愁别绪或是伤心往事,再就是俗套地你倾诉一下说被渣了或被绿了,我安慰一下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之类的。 苦思片刻,我只得硬着头皮打哈哈道,“回不去就回不去了,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王道长沉思片刻,表情苦大仇深,“只能回家了。” 我乐呵地宽慰他,“回家挺好的。找个合适的工作,上上班,重新融入社会。” 王道长听着我的话突然抬头,望着天花板一脸神伤,“上班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会上班的。” 我沉默了半响,理了理逻辑,微妙地看着他,“你准备啃老?” 王道长振振道袍,一脸正直,“可能吧。” “您是富二代吗?”我疑惑。 “算是吧。” 我掐指一算。 半分钟后,我抽搐着嘴角吐槽,“您现在浑身上下估计加起来没有两百块,您确定您刚才的话是认真的吗?” 王道长用行动表示他有权表示沉默。 待我喝光了杯子里的水,就听王道长操着一种非常诡异的语气,“你平常的时候,算的到底是什么问题?” “个人命运休咎之行为。” “......具体点?” 我捧着杯子,习惯性推销道。 “吉凶祸福,前途事业,考试成绩等,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原价十万,现在只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一次,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他抽动嘴角,“您牛逼。” “那必须的。”我谦虚一笑,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您要是什么有需求,我在亏本大甩卖一下,帮您抹掉个零头。” “嗨呀,不用了。” 他摆摆手,我也没接话了。我俩几句兀自呆站在房间两侧。 我过了会儿,瞧了瞧王道正。只见他眼睛眯成一条缝,黑眼圈和眼睫毛融为一体,毫不顾形象地打了个哈欠。 我见好就收,把自个儿的纸杯子一压扔了垃圾桶了,然后也挂一副倦了的表情,本想就装个样子,结果却真捂着嘴打了几个哈欠,眼底了湿润些许。 “我有些困了。”我又打了个哈欠。 “我也是。”他挂着老大的黑眼圈。 我和王也道长加起来哈欠打了近十个,才这个摆摆手那个挥挥手地互相道别回了房间。 我回房间趴那大通铺上,刚整了整被窝,滚了滚床垫,困意却没了。 真是见鬼。 我唏嘘两下,又翻了波身。 正巧那手机亮了起来,我扑腾两下,凑着了它,一点开微信。 白式雪:不要碧莲遛鸟.jpg 我去,这大晚上的,真他妈刺激。 我回复:瞎了。 白式雪: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哈 我把屏幕亮度调低,正想再打些字回去,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可爱的颜文字。 随着打字的机械音,上面自动蹦出了几个字。 “任务提前。” 第27章 第二十五章 这四个字弄得我一激灵,本就没积攒多少的困意瞬间消散。但可能有点惊吓过度,屏幕恢复正常了许久,我还在那儿就着“我是谁?我在哪?我他妈生从何来死往何去?”这些哲学问题发散思维。 微信的提示音拯救了我那已经快要踏出宇宙边缘的七魂六魄。 我一瞧。 任务.rar 真是心累如狗。 我暗自哀嚎,但还是解压,打开,然后再定睛一看。 卧槽,五十多页。 粗略翻完任务的梗概后,时间已经要接近午夜,月亮高高挂起,门外的风吹草动也愈发清晰了起来。但即使闭着眼数着羊,热爱工作的我也依旧在失眠着。 我依稀还记得我陷入睡眠前最后想的东西。 ——要演技的,辞职吧。 ——不行,我是一个有职业操守的神棍。 ——要演戏。 ——这得加钱。 << 第二天清醒后,身边空无一人,并处于北京时间早晨七点,在奇异的生物钟搞懵逼了几瞬后的我,毅然决然地以微信的形式呈上我的合理诉求——涨工资,然后屏息等待审判结果。 终于在两分三十七秒的不懈等待下,我得到了令我热泪盈眶,激动万分的回复。 ——好的。 卧槽翻身农奴把歌唱啦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哈 小呀嘛小当家鹅鹅鹅曲项向天歌老子涨工资啦 今天这个老百姓真呀嘛真高兴大红灯笼高高挂啊 在我的脑海里以弹幕形式刷完屏之后,从床上差点摔下来的我淡定地去洗漱。刷了一半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个问题。 大通铺上的另外几个呢? 我百无聊赖地叼着主办方友情赞助的白面包子,蹲在台阶上给她们仨每个人发了条微信,最后等我慢吞吞地啃完了包子,最靠谱的枳瑾花才回复了微信。 ——我们喝嗨了,搞了几块野餐布就地睡了。 我沉默了两秒,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最后只能默默回牛逼二字。然后顺便告诉她们,我今天要下山了。 ——那你还看比赛吗?今天比赛应该挺精彩的,我记得有不要碧莲,还有诸葛青对你的那个王道长,好像都在上午吧。 我瞟了眼公司给定的机票,下午三点,默默打字。 ——那看台见? ——好啊。 我把身子直起,用力蹬蹬发麻的小腿,思索着回大通铺收拾收拾东西,一转身,又看着的熟悉的黑眼圈。 确认过眼神,我遇见不对的人。 我尝试着比了个“嗨”的姿势,但做起来莫名有几丝猥琐。 王也道长打着哈欠,和我打招呼,“早啊,真巧,袁一,哈啊。” “早,王也道长,”我惜字如金,面无表情,打了个哈欠,“哈啊。” 第28章 第二十六章 王也道长晚上不知去干了什么,眼眶旁的黑眼圈浓重,眼袋垂下,在那儿眼含热泪,哈欠连天,似乎下一秒就会猝死。 搞得我也有些困倦,但还在那儿尬聊,“早饭吃了吗?” “吃了。”他缓慢地点头,“你呢?” 我沉默地咬了一口手上的白面包子。 他再次缓慢地点头。 这诡异的尴尬让我蛋疼地有些崩溃,我咽下一口食物然后口齿不清地对眼前这位大佬说,“王大哥,不对,王也道长,我感觉我俩遇到的次数有点太多了。” “对,”他懒散地打哈欠,点头,“但这都是命啊。” 对啊。 这都是命啊。 命个屁啊。 “道长,我怀疑我们八字不合。”我悲愤地吞下最后一口包子。 他抬眼揶揄道,“也可能是八字太合。” “友尽吧,”我挥手,“我回房间了。” “哦,”王道长突然顿了一下,“上午看比赛吗?我的。” 我挪动的脚步一顿,“你猜啊。” “我猜你猜不猜。” “我看。” << 当我收拾好行李,紧赶慢赶到场时,不要碧莲的比赛已经开始了。 只见那一阵电闪,几十秒中,随着对手无声的惨叫以及焦黑的脸庞,第一场比赛光荣落下了帷幕。 我身旁的白式雪颤着手颤着声,一脸见了黑白双煞搞基的模样,“这他妈是谁?这他妈是不要碧莲?这他妈什么玩意儿?我靠我的五百块!” “淡定,”我看她炸得毛都飞起来了,赶紧安抚她,“不就是一场嘛。” 然后我露出白牙亮出手机,贱兮兮地笑着。手机屏幕在阳光下自带圣光,“我赌了不要碧莲,虽然只有五十块。” 她蹦起来试图掐出我的脖子,我灵活地躲到了陆玲珑后面,道高僧状画十字,“阿弥陀佛,上帝阿门,就由我告诉你,什么叫真正的欧洲人。” 第二场,冯宝宝对萧宵。 这场我赌了冯宝宝一百块。 “萧宵擤气可牛逼了!”经历了挫折的白式雪一看萧宵形式占优,满血复活地蹦起来,在我耳边嘀嘀咕咕地煽风点火,“冯宝宝这次可不好过啊!” “别逼逼了,”我仗着身高优势摁下她的头,“好好看吧。” 五分钟后萧宵被光荣反杀,跪于擤气自爆。 我远离了白式雪一点,边看王道长和诸葛青收拾烂摊子,一边由衷赞叹,“你的毒奶真牛逼!” “滚吧。”白式雪划开ipad,“我这回赌诸葛青,这把飞龙骑脸怎么输?怎么输?” 朋友你g高高挂起。 我心底吐槽地正欢,正要咳两下吭声时,旁边默不作声的枳瑾花拍我肩膀示意我,我一瞧,场下的王道长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脚下。 “咋了?”我问枳瑾花。 枳瑾花扶眼睛,“你没看到吗?一分钟前他盯了这个方向好久,还瞟了你好几眼。” “然后?” “你没理他,他就转过去了。” “......” 枳瑾花继续说,“我觉得你亲手掐断了他对你的悸动。” 神他妈悸动。 我再次望过去,只看见王道长也看了过来,眼神柔和。 我朝他做口型,“别输了。” 王道长懒洋洋地点头。 我点头,比着口型小声鼓励他,“我赌了你一千块。” 王也同志似乎收到了我的激励,垂下头沉思了一阵后,严肃认真地面朝诸葛同志。 旁边划拉着平板的白式雪冷笑一声,“呵,悸动。” 第29章 第二十七章 “现在是放狠话环节,先由武当的王也道长.......” “啊!不对!” “王也上了!王也首先发动了强攻!” “诸葛青没动!不对,诸葛青有应对!王也被轰出了五步之外!” “他们站定了!” “他们开始友好交流了!” “一分半了,他们居然说了一分半的话!” 我嘴角抽搐,望着正慷慨激昂喷着口水的解说员无语凝噎,只得拜服。 “这是什么!哦哦,诸葛青展开了奇门法术!王也道长也不甘示弱,冲上前去......” “可惜这一招似乎没什么用......” “王也道长似乎要放弃了?他放弃了攻击,他这是伪装还是真的要放弃了呢?” “诸葛青趁着大势连忙追击,接连使出了水遁!土遁!” 神他妈水遁土遁。 我问白式雪,“这场为什么有解说?” 她指着场内某人,“因为那是诸葛家小少爷。” “那这解说哪儿找来的?” “大赛报备时政府送的。” “好的,”我夸赞道,“这水平真高,高得令人发指。” 她翻个白眼,“那是。” “在一系列精彩的打斗后,他们停了下来,又开始了友好的交流!” “三分钟了,他们还在交流!” “五分钟了,嗯,看来他们有很多想说的话呢!” 枳瑾花转头问我,“他们在干啥?” 我真诚,“说话。” “说什么?” 我掐指一算,“说成功失败,说人生何势。” 陆玲珑:“那谁说赢了?” 白式雪“哼”一声抢答,“诸葛青。” 我耸肩,“王也。” “我也觉得是王也......诸葛青,他低了头,”枳瑾花看着场内,扶着镜架叹息一声,镜片反白光,深藏功与名。 “这大概已经赢不了了。” “诸葛青动了!他率先使出了土遁!” “王道长在片刻休整后也不甘示弱,用出了......哇!更大的土遁!” “诸葛青!火遁!” “王也,木遁!这可好不精彩啊!” 我趴着栏杆无力吐槽,白式雪听的估计也很绝望,悄悄指着解说问我,“以一个正常人的角度来看这场比赛,世界观不会崩塌吗?为什么他还能逼逼地这么快乐?”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摆手,“要么他当成了一场梦,要么他的世界观已经在重建了。” “诸葛青睁眼了!哇!好刺眼的光!究竟是谁在......” “咳,这是,这......诸葛青率先使出了......回城?” “诸葛青率先冲了上去,王也躲开了!” “然后,诸葛青,嗯.......被袭了胸?” 我转向白式雪,“我收回刚才的话,这解说很有出息!” 白式雪点头,“很有想法!” 我俩对视,异口同声,“是个人才!” “咳咳,诸葛青认输,此场武当王也胜!” “请二位离开比赛场地.......” “啊啊啊有人吐血了!医生呢?医生!” 只见王也急扑向诸葛青,拎起他的衣领,诸葛青却后退,猛然甩开了王也的手,两人又开始了交流,一进一退,一退一进。 我见白式雪不知从哪搞了一把瓜子,顺手也捞了一爪子,“你说,这像不像八点档剧情。” “不像。”白式雪嗑瓜子嗑得响亮而自豪,“像青春档。” 我想想,这的确有道理,便做为嗑瓜子群众默默围观两人互动。 讲道理,俊男美男,好不赏眼。 没过一会儿,枳瑾花拍拍我的肩膀,“我感觉你绿了。” 陆玲珑在旁默默点头。 白式雪点评,“绿得发黄。” “不不不,”我一本正经,“我支持他们,他们如果要出xx本我第一个掏钱。” “加一。” “加10086。” 白式雪搜了一下x度,“啧,已经有太太画了。” 我正兴致勃勃地准备和白式雪讨论会儿,顺便要个太太的x博。陆玲珑突然指着场内,气息虚弱,语音颤抖,“你们看那石子!” 王道长身前的一枚石子,正在以无比缓慢的速度,气死爱x斯坦,砸了x顿棺材板的速度下落。 白式雪看起来很淡定,如果忽略她微微颤抖的双手,“异人不能曝光的原因不就是这个,这种事情要是不加控制的传出去,啧啧......” 我补充,“现役科学家直接光荣下岗,数理化学科重新建立体系......” 白式雪:“这还是轻的,到时候政府肯定要镇压异人,然后开始疯狂搞事情。” “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 “三x星人入侵地球......” “宇宙二维化......” 枳瑾花默不作声地听我们胡扯,直到最后打断了我们的毁灭宇宙大计,“这局诸葛青输了。” 白式雪不明所以然,“所以?” “你的钱。” “......” 白式雪深吸一口气,“哐哐”撞了两下栏杆。 撞完的她自带圣光,带着梁x茹赐予的勇气,微笑着坚强,“我成长了,这点经历我不怕,这点钱我不在乎。” 我安慰地摸摸她的头,“没事,我买了三串一,也就翻了两百多倍。” “我在乎了!”白式雪撕开脸皮,狰狞道。 第30章 第二十八章 赢了钱又刺激了白式雪,我心情瞬间晴空万里,浑身只剩下个舒爽。走在磕磕绊绊的小泥路上,快乐地哼唧着,就差仰天高歌一曲好运来。 这比赛结束的刚早,离我预定离开的时间还差一小时。我磨蹭地收拾充电器之类的,又磨叽地和睡同个通铺朋友们在微信上道别。我回首打量这简陋至极的住所时,检查了下有没有漏下的东西,然后又慢慢吞吞地推开房门,准备离开。 一推开门,又遇见了人。 王道长站在大厅一株绿植前,本不知道在干嘛。 “袁一,”他瞅着我,双手插袍子里晃了晃,“你要走了?” “废话,”我拍拍背包,“这不明摆着的。” “也对。”他冲我笑笑,手在宽大的衣袍里摸索了两下,拿出个手机,“加个微信?” “我扫你?”我也掏出手机,调侃道,“没想到现在道士也用微信。” “时代在发展,道士也不能落伍嘛,”他熟练地翻出二维码,“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儿?” “浪迹天涯。”我嬉皮笑脸地扫了二维码。 “就你一个?” 我想了想,“大概吧。” “成吧,”他点头,“我大概会在北京,有空来找我玩啊。” “玩什么啊?”我不要脸地顺着杆子上。 “都行,”王道长低垂着头应了声,把手机妥帖地收了进去,然后又忽的说,“别太猛烈就行。” 他开玩笑似地锤腰,“老年人了,玩不动。” “对对对。”我严肃地赞同他,然后瞧着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王道长。” “一路顺风。” 他说完便缓缓踱步,进了房间。 << 我下了飞机,从通道口出来,仔仔细细地扫了周围的人,最后按照那任务书上的锁定一个人。 那人看起来二十来岁,身着一身休闲服装,手里拎着一个帽子,带着最普通的黑框眼镜,正用耳麦听着音乐闭目养神。 我凑到他身边,拍拍肩膀,压低声线喊了声,“哥们。” 这人摘下耳机一脸疑惑,也压低声音,“怎么?” 我看他装模作样地演,也做作地弄一副很惊讶的表情,放开了声音,“诶,你是不是那谁,你来接我了啊。” 他也做作地寒暄,“哎呀,这不是,哎呀姐姐,你来了啊,来来来,我们上车聊。” 我在路上问他,“你知道你这儿最大的快递公司是哪个?” 他想了想,“哪都通啊。” “那这公司你觉得怎么样啊?” 他笑道,“黑啊。” 这人一路和我扯皮,七歪八拐地把我领到了一辆面包车前停下,打开车门,就见里面坐着一个憨厚的中年人。 年轻人“啪”的关上门,坐在我旁边笑嘻嘻地盯着我,也不说话,弄的我一身鸡皮疙瘩起来。 我总觉得气氛不对,就硬着头皮自我介绍,“我是西南的......” 那人突然捂住我的嘴,竖起一根食指晃晃,凑在我耳边低声说,“姐姐,先说一声,我们只要说你扮演的角色就行,没必要自我介绍真实身份,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说咯。” 他缓缓把手挪开,嬉皮笑脸的模样,“反正我是不会说的。” 卧槽。 我内心暗骂一声,郝叔这回给我找的貌似真不是什么好差事。但面上还是得撑起来,我状似淡定地点头。 那人一副什么都没做的无辜白莲花模样,纯良地朝我眨眼,还用手边的帽子扇风,“表姐,有十年没见了,你还记得我名字吗?” “记得啊,你叫元喻言,现在大二了,读的是哲学。”我也脸上笑嘻嘻,转头向中年人确认身份,“叔叔,你是?” 中年人刚刚没说话,就盯着我们。现在被我叫到,一脸憨厚地摸摸后脑勺,笑得褶子横堆,“我是做生意的,被人叫着来接一下你们,你跟着他叫我一声安叔就好了。” “安叔好,我是元亦,大学刚毕业,读的计算机。”我介绍完自己的资料,混了个脸熟。中国式寒暄过后,中年人换了驾驶座启动车子。 一路无言,我总是瘆得慌。 于是我自来熟地搭了下旁边人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地开始演,“表弟啊,我们......” “姐姐直接叫我喻言就好了。”他笑得很愉悦地打断我。 “喻言啊,我们接下来去干什么啊?”我咬着牙,顺着他的话说。 毕竟我那任务梗概上,接头人找到后,除了自己要做的事情,要演的戏,其他一无所知。 他摘下黑框眼镜边打量我,边一脸茫然地甜笑道,“当然是去住酒店啊。” 我内心蛋疼地看他演,正准备把手臂收回来,他突然把脑袋顺着手肘直接靠到我的肩膀上,又用帽子捂住自己的脸,一副要睡觉的模样,“姐姐,我好困啊,借我靠一下嘛。” 我刚想拒绝,就听到他在我耳边气若游丝,但语速飞快,“我任务里没有前面那人,你有吗?” “不借,”我心里一惊,但面上仍笑嘻嘻地说,“你有没有点尊老的良心?” 他反应飞快接上,在我耳旁懒洋洋地嘟哝着,“那你有没有点爱幼的传统美德?” 话接的虽然对,但这姿势是绝对故意的。 这货说话喷出的气息轻轻地扫过我的脖子,惹得我一哆嗦。我面无表情地推开他的脑袋,扯着嘴角,话一字一字地蹦出来。 “我,没,有。” 第31章 第二十九章 这叫“喻言”的人在我推开他之后,捂着嘴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歪斜着身靠到另一侧,突然开始发出类似“嘤嘤嘤”小女孩撒娇般的声音。 他控诉,“你都不让我靠!” 卧槽我为什么要让他靠? 我脑海内脏字频出,但为了队友关系,口头上却只能保持矜持,“我有,我是,你瞎说好了我不听。” 他软绵绵地盯着我,口气黏腻地撒娇,“姐姐,我只是想和你近距离交流一下嘛,当然要靠一下啦,否则怎么叫近距离!姐姐为什么这么排斥我......诶!” “姐姐,你座位前面有只苍蝇,”说着,他似乎想凑过来,被我一爪推开,“你别动,我来摁死它!” 我前面,也是驾驶座的后背上,的确卧趴着一只苍蝇,但这苍蝇的位置隐蔽得出奇——正好卡在真皮后背一条黑色的缝隙里。 但他的手指在指完这只苍蝇之后,向旁边一指。 “诶,居然还有一只!” 真皮靠背的另一条缝里也有一只。 “说不定,还有呢。” 他手指嫌弃般的,略微向上弯了弯。 我想我猜出了些什么,也跟着他的话,“不就是苍蝇吗?” 喻言笑嘻嘻的,“我看到苍蝇就得摁死,否则心里不爽。” “放出去也行啊。” “行是行,”他挠头,“但是姐姐你有没有见过那种......” “额,”他顿了一下,但也没变声线,声音依旧软软的。“就是那种......” “怎么赶也赶不走的虫子,”他吐字迅速,“就是开了窗,它还是里面,怎么都飞不出去。” “见过啊,”我漫不经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话说我之前上百科查过,有种苍蝇死了之后......” “会怎么样?”他好奇地抢断我的话。 “可能生蛆。” “噫,”他搓了一把手臂,仿佛真掉了鸡皮疙瘩一样,“那还是开窗吧!” 我心领神会,盘算了一下,向前面驾驶 座招呼了一声,“安叔,我能开个窗吗?” 前面沉默了一路的安叔旋了下脑袋,声音苦恼,“不行,马上要上高速了。” “就一会会嘛!求求你了!”旁边的男生嗲嗲地撒娇,震得我一身鸡皮疙瘩,估计安叔也被雷得不轻,在上高速之前打开了半面窗子。 一只苍蝇被风吹得旋了两圈,最后正正好好趴在挡风玻璃的边缘。我捏了张餐巾纸,正准备按照喻言的话摁死它,但在我接触它之前,它却有情绪般的向后缩了一下,壮烈跌出车子。 那苍蝇出去后,窗外的空气逐渐和车内搅和在一起,没几分钟,车内原本打着冷空调的温度逐渐升高,温热得挠人。 我转头,“太热了,关窗吧!” 身旁人语气委屈,“还有另一只不知道有没有出去呢?” 另一只在刚刚外界涌入的风的干扰下,迅速地在我们眼前消失了。 “放着呗,”我调侃,“说不定有用呢?” “这能有什么用?”他拧着张白净的脸厌恶。 我摇摇手指,“当然是分解粪便,为伟大的大自然做贡献。” “分解啊,好吧!”喻言睁大眼,萌萌哒地表示对话的人是个智障,他并不想理。 他扭过头,“安叔,可以关窗了。” 第32章 第三十章 车子在高速上行驶,一路平坦,顺畅得我差点睡过去。也多亏了旁边那小子隔三差五的打岔,我才保持了较为清醒的神智。 “到了。”安叔停下了车子。 “哇!”喻言望着眼前的建筑惊叹出声,激动地拽了我一把,指着建筑的手指颤动,仿佛真的被这栋水泥钢筋土建筑震撼了一样,“姐姐,你看诶!” 我从车门另一边出来,看到了这栋楼上挂着的闪闪发光的三个字,耀星社。 我内心绝望,瞟了一眼旁边模样“兴奋”的小伙子,我和他不会同时走错任务地点了吧。 我差一点没抑制我作为神棍的本能,来算算任务是不是出了纰漏。 我只能试探着开口,“安叔,我们没走错吧?” “没啊没啊,别担心,好多志愿者企划是安排在耀星社名下的,就是在这儿面试人,再过去的。”前面的人憨着脑袋,“年轻人,只要你们有梦想有激情,很容易选上的,一定能过!” 喻言顺势问,“安叔,我们报的是碧游村企划,真的很容易过吗?” “哦那个啊,”安叔转过头,笑呵呵,“和别的企划一样的,只要你们是带着梦想的,容易容易。” << 安叔把我们带到一个会议室门前,就朝我们挥挥手离开了。 喻言推开了门,里面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声,随即又传出无数谈笑声。 他绅士地维持着门的角度,略微弯腰,“姐姐请。” 我一脸无语地进去,扯着这个戏精的衣服正准备坐到角落。但他忽的拉住我的手腕,把我带向几个年轻人坐的位置。 “嗨!你们好啊!” 喻言把我摁在他旁边。然后凭借一脸无害的笑容和三寸不烂之舌,硬生生在七八个人里面混了个脸熟。 年轻人一开始因为我俩的加入而尴尬的气氛,又逐渐热络了起来。 喻交际花快速打入在几个女生中,让她们笑得花枝乱颤,然后朝我看了一眼,纯良地笑着,“我姐姐内向,我和你们说久了,她怕会寂寞,等会儿我再回来和小姐姐们聊天啊。” 我:“......” 神特马寂寞。 他一脸笑嘻嘻地凑到我耳边,“姐姐,寂寞了吗?” 不就是比谁骚吗,谁怕谁! “我不寂寞,”我咳了一声,面无表情,“我嫉妒你!” “嫉妒什么?” 我痛心疾首状,“我嫉妒你和漂亮小姐姐们聊天!” 喻言丝毫没有被我的操作骚到,继续在我耳边呼吸,“刚才,姐姐你有没有发现,烦人的苍蝇真的跑掉了?” 我沉默了一瞬,推开他的脸,“你之前指的是真的苍蝇?我本来以为你只是比喻对安叔的处理。” 喻言回答:“后来是指他。一开始我也没怀疑苍蝇怎么样。但是我观察到,从我一开始在机场见到安叔,就有一只苍蝇跟着我,怎么甩都甩不掉,然后见到你的时候,又出现了一只。直到到了这里,那些苍蝇才消失了。” 我咂舌,“高科技啊!”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就有人在监视我们了。 喻言把我带过来,让那群年轻人高谈阔论的说话声盖过我们,也算是防止窃听的另一重保险。 从安叔的反应来讲,我们两个大概是暂时没有暴露身份。但是从任务的安排没跟上这个企划面试的变动速度来看,公司安插在这个企划或者耀星社的线人,要么已经暴露了,要么暂时自身难保。 现在就只剩下我和旁边这位貌似是自己人的戏精。我手痒痒,想算一下这位人的命途,又被自己的理智摁了下去。 算队友不好,况且还没到算的时候。 喻言:“我们肯定得过面试,但是任务上的大部分规划没什么卵用了,现在得靠我们临场发挥来过这面试。” 我思考,“如果之前安叔说的没错的话,要过面试,要有梦想。” 我严肃地说,“而我,正是一只没有梦想的咸鱼。” 眼前人笑得灿烂,“为了我们的任务,我会帮你找到一个梦想的。” “......其实我的梦想是拯救世界。” 第33章 第三十一章 “元亦,女,二十x岁,xx“人,计算机通信专业......” “梦想是......” 面试的杀马特黄毛像是噎住了,语音猛然一顿,视线快速地在我身上遛了一圈,又转回简历,“进入华x企业等高新技术产业为中国5g技术及通信行业的迅速发展做出一份微小的贡献?” 他呵了声:“小妹妹你很有想法啊。” 我面上仍严肃道:“中x贸易战如火如荼,身为社会主义接班人的我们责无旁贷。” “所以你来这里的目的是?” “为了梦想。”我倔强道。 他转了圈转椅,凶狠地把我的简历往桌子上一拍。 “你哥哥我混社会混了小十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快毕业大学生在想什么。” 我内心冷笑,小屁孩家家的,装什么社会大佬。你姐姐出来混社会的时候,你还在烫头呢。 “这不来暑假放假实习一下积累经验,扩充简历。” 我脸上讪笑着,装出一副尴尬的表情。 “这样啊,”那黄毛转着笔,叹气,“可惜啊,我们只是很简单的实习项目,不太需要元小妹妹这样的高新技术人才。” 他从椅子上蹦下来,看来是准备把我赶走。 果然是年轻人啊。我心里叹了口气,慢吞吞地开口道:“我会修电脑,还会装wifi。” 我看他机器人似的一卡一卡地转过来,如见打娘胎里未见过的亲爹般端详着我的脸,眼里蕴含着复杂深沉的情绪。 “您通过了,”黄毛把我的简历恭恭敬敬递给我,早我一步拉开门,弯着腰,低下了杀马特贵族高贵的头颅。 “姐,您慢走。” 一出门,就见喻言笑面吟吟地靠着墙,直勾勾地盯着我,“姐姐过了?” 我点头,观望四周,然后朝外走去,“你也过了?” 他无声地笑笑点头,跟上了我。 我本以为这交流就这么过去了,结果他下一句话就吹起逼,“那必须的,面试我的小姑娘被我迷得不要不要的。” 这逼边说着还边朝我抛了个媚眼。 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嘲讽道,“小姑娘怕不是都没见过世面。” “那姐姐您见过什么世面?说来听听嘛。”他眨巴眼睛卖萌。 “很大的世面,比你见过的牛逼的世面,懒得说说了你也不知道的世面。”我微笑。 他“切”了一声,转开话题,“你面试的那位,啧,有没有说我们实习的内容是什么?” “没,”我又想了想,“不过实习地应该是个荒郊野岭,没什么网络的地方。” “耀星社和民间义工组织合作的活动,”他嫌弃地“啊”了一声,“不会是去开发农村吧。” 我怂肩,“谁知道呢?” 第34章 第三十二章 通过面试的人都聚集在一个小厅里,分为两个小团体,一个多为二十左右的青年人,叽叽喳喳的说的不停;另一个则是多为中年人,偶有看上去较为年轻的。中年人那儿也吵吵嚷嚷的,多是客套扯皮的声音,而且深怕对方听不见似的,一声比一声响亮。 一时间也说不清那儿更加吵闹。 我们来的比较晚,导致哪个团体基本都融不进去。于是我和喻言走到了两个团体的中间,快乐地玩起自己的手机。 玩了一会之后,喻言带上自己的黑框眼镜装起乖乖男,然后朝我纯良一笑,从包里反手掏出一个鸭舌帽套我脑袋上。 卧槽,这什么智障的操作? 我立刻摘下来,皮笑肉不笑,“兄弟,室内戴帽子,你要挡电灯的光吗?” “不,”喻言眨巴眼,开始皮,“挡住我对您的热烈崇拜。” “呕...”我把帽子递给他,“不用了,还你。” “见面礼嘛......”他嬉皮笑脸,把手背在身后不愿接,“别客气啊!” “我没客气,”我直接把帽子套他头上,略显嫌弃地看了眼,“有点丑,不想要。” “啧啧,”他嘀咕了两声,转而又笑开了,“行吧,你喜欢什么样的帽子?” 我慎重思考了一会,深怕他下一句就是“我给你买”。 “其实......我不喜欢帽子。” “那您喜欢什么?珠宝?手表?” “都不喜欢,”我真诚道,“我没什么烧钱的爱好。” 喻言陷入了沉思,许久才对着已经开始刷微博的我叹息,“怪不得你说你没什么梦想追求,原来是因为这样啊。” 直白的说,欲望的褒义词是梦想。像我这种咸鱼,没了欲望,难有梦想。 我一时分不清这是嘲讽还是发自内心的感慨,只得跟着真诚地叹息,“对啊,其实脱贫之前我还有点成为有钱人的梦想,但略微实现之后,就又没其他追求了。” “富婆不需要追求梦想。” 喻言一本正经道,“但我想追逐一个成为富婆的小白脸的梦想。” “......” “你好生不要脸。”我夸赞道。 “谢谢夸奖。” 他真诚道,“你缺小白脸吗?” “不要你。” 他委屈巴巴地“哦”了一声,似是还想说些什么,背后一个虎头熊腰的大叔进了门,凶狠地扯着嗓子,“安静一下!安静!” 小厅声音凝固了一瞬,然后逐渐小了下来。 大叔连忙扯起了笑,像是怕吓着我们似的,“欢迎各位参加碧游村的志愿项目,接下来我为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的行程安排......” 我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安排和普通的农村志愿项目没什么两样,大多都是帮助当地村民建一些基础设施,种种田地养养猪之类的。 喻言小声在我耳边嘀咕,“还真是开发农村。” “志愿项目嘛,正常。” 我倒是不以为然,毕竟里面连网络都没有。 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讲起项目头头是道,事无巨细,有些无关紧要的事还重复了不少遍。年轻人耐不住性子,普遍浮躁了起来,开始小声地聊天。身边中年人却没什么人听的不耐烦,一个个都认真的不行,紧紧地围绕在大叔的身边,甚至还有不少人掏出了笔记本记下了这些琐事。 我咋舌,“这也太认真了吧。” 喻言耸肩,“可能是中年人比较较真吧。” 大叔废话了很久,但我从头到尾也没听出什么重点,除了一些基本都注意事项以外,就是衣食住行的建议。 我悄悄问旁边那货有没有听出些什么。 喻言摇头,只说了句,“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这些建议不像是给志愿者提的,像是给长期居住的人提的。” 说罢,他自我否定般的说,“不过那个大叔自己也想是村里人,可能这只是他的经验之谈。” 我点头,不再多言,继续听这位大叔说那些鸡毛蒜皮的事。 听到最后只有一句话让我有些在意。 “感谢各位这么相信我们的村长,感谢各位给我们碧游村的帮助,相应的我们也会给予大伙儿一些福利。” “同学们应该已经知道我们的福利,是会给予相应的学分,各位有着梦想的兄弟姐妹们......”大叔嘿嘿一笑,“等到了村里,村长会单独给你们发秘密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