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痞子魂穿成男暴君怎么破》 第1章 魂穿暴君 闺蜜的订婚派对上,秦艽喝的酩酊大醉。大家都以为秦艽是在为她的闺蜜高兴,实际上秦艽的心里难受的跟针扎似的。那感觉跟自己种了十几年的鲜嫩大白菜突然被猪拱了没什么两样,只是在那其中还夹杂了别的什么不可言说的东西。 在一个月以前秦艽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性取向,只是单纯的认为自己是个母胎单身而已。虽然直到现在她都觉得难以置信,并且对自己手痒逛帖子的行为表示深恶痛绝。 那篇帖子是这么说的:从小到大,你心里最邪恶的念头是什么? 清一色的真·邪恶的回复之下出现了一个清新脱俗的答案。 匿名回复:谢邀。我此生最邪恶的念头就是变成男人,然后找个青春靓丽又可爱的女伴,疼惜她照顾她,把她按在我们的爱巢里,让她哭着求饶却永远逃脱不掉……(以下是五百字画面感极强的激情片段) 秦艽看的愣住了,直到手里的水杯吧唧一声掉在地上才回过神来呆呆的吐槽了一句变态。然后整宿没睡着。第二天早上顶着两个黑眼圈爬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好像坏掉了……她居然yy了一晚上自己的闺蜜?并且还莫名其妙的觉得……好特么带感…… 果然坏掉了……坏掉了啊…… 从那之后,秦艽看闺蜜的眼神就有些微妙的不对劲了。她知道的,她闺蜜的身材很好,虽然长得矮看起来很娇小但真的该有肉的地方都是肉。狠狠抱着的时候浑身都软绵绵香喷喷的,就好像怀里长出了一朵白云般的棉花舒服的不得了。哪里像自己,又高又瘦又干瘪,像个竹竿。 在纠结了一番之后,秦艽把闺蜜给约了出来。本想借着打闹的机会来悄悄的摸摸闺蜜的胸,却没想到胸还没摸成自己却先被雷劈了。 她至始至终都记得闺蜜告诉她,她将要订婚时的表情。开心的,愉悦的,瞬间便浇灭了秦艽刚刚酝酿好的雀跃和兴奋,一时间整个人仿佛被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心中既苦涩又难堪。 一口红酒咽下去,秦艽的脸皱成了一团。她的闺蜜知道的,她不会喝酒也从来不喝酒,所以,如果……如果闺蜜还在乎她的话,是肯定不会让她再这么喝下去的。 秦艽这么想着便有了几分希翼,开始一边小口喝酒一边悄悄的观察着在台上跳舞的娇媚女孩。哪知闺蜜看见她喝酒之后却是招手叫人搬了一大箱子酒进来,并且高声吆喝。 “大伙今天都别管秦艽啊,老娘的订婚派对让她喝酒是应该的!谁拦着我跟谁急!”说着便挨个开了几瓶红酒塞秦艽面前。 “喝,赶紧喝,不醉不归!” “……” 秦艽看着闺蜜张扬而娇艳的笑容一时间有些傻眼。她轻轻的敲了敲自己平坦的胸口,心脏咚咚咚的还在跳,但是很疼…… 屏着呼吸,她小心翼翼的接过闺蜜亲自给她倒的红酒,透过猩红色的酒液看向黑黝黝的角落。叹了一口气。 她的闺蜜啊……果然不在乎她了…… 第2章 酒后那什么 秦艽心里有些难受也有些心酸,但更多的却是了然之后的无可奈何。毕竟,她并没有对她的闺蜜抱有任何过多的希望。 正所谓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 秦艽擦了擦自己酸酸的鼻尖开始猛的往自己的嘴里灌酒。二十多年了她也没怎么放纵过自己,这么大了连醉酒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也行,今天就好好的醉一次,看看到底能不能解千愁。 饶是秦艽是个文科白痴,现在心头上也不受控制的涌现出了一抹惆怅的诗意。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啊…… 一声长叹,秦艽打了个酒嗝。身旁有人想劝劝酒,但见她醉成这个样子也只好放弃了英雄救美的想法。 其实秦艽长的很好看,跟传统意义上的好看不同,她的长相容易让人忽略她的性别。最完美的长相是雌雄同体,因此她的五官和脸型无论是当男人还是女人都是顶顶好的样貌。不过可惜的是,明明拥有完美的现充标配却不知道为什么给她混成了母胎单身。 …… 也是不容易。 完全喝醉之后秦艽才发现那滋味并不好受,不仅想上厕所还想出去吐一吐,于是一个人浑浑噩噩的摸着墙壁往厕所挪动过去。走着走着手臂突然被一个人扶住了,秦艽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香味。是闺蜜身上的香水的味道,于是她很主动的便朝那个人靠了过去。 闺蜜撑着她的手臂回头看了一眼热火朝天嗨皮着的众人。打了个招呼便拖着秦艽走了。 秦艽心里甜丝丝的。嘿嘿嘿,她的闺蜜送她去厕所了诶……说明还是在乎她的吧? 一时间,秦艽觉得自己的肚子也不撑了,磨磨蹭蹭的一个劲儿的往闺蜜身上靠。闺蜜也不拦着她,半搂半抱的朝过道走去。秦艽嗅着闺蜜身上的香味,迷迷糊糊的觉得这厕所好像有点远啊…… 仿佛半个小时之后闺蜜推开了一个房间的门将她和自己给塞了进去。 嗯?这厕所还挺大的……就是不知道是蹲厕还是马桶厕……好像不是蹲厕吧?没看到蹲的地方啊……那马桶呢?在哪儿呢? 正想回头问闺蜜一句整个人突然就是一歪倒在了软绵绵的床铺上,她眨眨眼看着天花板,心里想着是不是有人推了她一把。不然就凭她这175的身高能这么容易栽倒? 不可能的…… 秦艽眯着眼睛好似打瞌睡一般胡思乱想着。不过竟然都躺下了那就睡一觉吧…… 神智散漫昏昏欲睡之际,嘴唇上突然覆盖下一抹冰凉凉的柔软,红酒的香气混杂着香水的味道,很能引人沉醉。 秦艽被刺激的浑身瑟缩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到了闺蜜微微闭着的眼眸,她的发丝因为她的动作而垂落,慢慢的轻轻的扫过她的面颊。有些痒。 不过……现在她的闺蜜是在亲她吗?所以她又做梦了?难怪了……难怪梦里的闺蜜头发都变长了,那一头染的明艳的发色也变为了柔顺的乌黑。 闺蜜继续吻着并且还有更进一步的趋势,秦艽感受着自己梦寐以求的触碰,心脏噗通噗通的像是要跳出来。两秒钟之后她又想到,既然是做梦那么她也就不必再压抑了。于是单手扣住闺蜜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香甜的吻,一个翻身秦艽反客为主将身上的女孩压制在身下,那矫健的身姿显然不像是一个已经醉酒的女人。且迷迷糊糊的秦艽也并没有发现,她那一头利落的短发不知何时变成了及腰长发,仿佛绸缎一般垂在修长白皙的后背上,柔韧而凌厉。 她主动颔首吻了下去,紧紧抱着那熟悉的温香软玉,时而温柔时而霸道,无师自通的一点一点的带着身下的女孩跌宕起伏摇曳身姿。 有人悄悄的将烛灯吹灭,并且贴心的拉上了明黄色的床帘。 夜色撩人,掩下一室旖旎。 第3章 幻肢疼 次日清晨,秦艽悠悠转醒,但她并没有睁开眼睛。她以为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她的梦境,结果早上起来却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怀里抱着一个人。 和梦里的那个人一样,一样的香气一样的曲线。所以肯定是她的闺蜜没错了。只是越是肯定,她就越是不敢睁开眼睛。怕一睁眼这触感便如同幻境一般消散了。 沉吟几息,她终究是下定了决心悄悄的将眼眸睁开了一条缝。状似无意般的将脸侧向了怀里的人,鼻尖轻轻的触碰到了那人的额头,温热的触感让秦艽不由自主的勾唇笑了起来。 入眼的是闺蜜明艳张扬的眉眼,此刻她仍旧熟睡着。秦艽不忍吵醒她,便小心翼翼的靠近了些打算把闺蜜抱的紧一点再睡一会儿,哪知就是这么微小的动作却猛然将睡着的女孩惊醒,明艳的杏眼倒映着秦艽的容颜瞬间惊恐的睁大。 秦艽被她吓了一跳,但还是下意识的笑着说了句早上好。 那女孩仿佛见了鬼一般立马从床上弹跳起来,双膝噗通一声跪在光洁的玉质地板上。因为恐惧到了极点甚至顾不得自己不着寸缕的身子,只晓得一个劲儿的颤抖着磕头。 “陛下饶命,奴婢该死,陛下饶命,奴婢该死……” 秦艽条件反射的怕她着凉想起身把她给拉回来用被子裹着,但却被她这突然的一番举动给吓住了,伸出的手臂僵硬的停在空中。 本想开口问问闺蜜这是怎么了,却莫名其妙的盯着闺蜜长及臀部的黑色长发出了神。半响之后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抬手捻起自己耳边的发丝捋到了身前,看着垂到了腰间的发尾愣了愣。而后又将脑后的发丝一并给捋到了身前。 这……她记得她是短发来的…… 所以这是发生了什么? 她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闺蜜,也没来得及想太多。 “你先起来,无论什么事咱们起来再说,地板上凉……” “陛下明查,昨晚并不是奴婢蓄意想要爬上陛下的床,陛下饶命啊……” 秦艽的脑子里乱乱的:“没事的,你先起来,先把衣服穿上,之后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 女孩哭着摇头,说什么也不起来,就差当场撞墙自尽了。 秦艽顿时有些急了,几个跨步下床想直接把闺蜜给捞起来,却发现自己没穿衣服又转身跑床上扒拉出一件绣着龙纹的睡袍套上。套上之后马不停蹄的拿了被子和衣服一股脑裹在了闺蜜的身上。 闺蜜既然不起来那么她也只好这么办了。 一切搞定之后秦艽深吸一口气坐回了床榻上,听着女孩抽搭搭的哭声望着金碧辉煌的房间和金闪闪的床榻发了呆。然后她又看到了因为没有被子遮挡而露出来的鲜红色落红,整个人瞬间就懵逼了。下一秒她飞快的跳起来疯了一般扒开了自己刚穿上不久的睡袍,手指凶猛而小心翼翼的摸向自己的胸口。 很平,跟被车碾过似的平,而且还平的很有韧劲……所以这他妈的是胸肌? 秦艽又将手往下摸,摸到了十分具有力量感的六块腹肌,线条流畅而柔和,那腰也很细,是很有手感柔韧感的细,但却绝对不是自己的腰! 再然后她就摸到了修长双腿之间的物什,整个手掌颤抖了一下人便被雷的外焦里嫩。她说怎么昨晚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什么……爽的翻天了,原本以为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幻肢,结果……居然是真的进入了…… 第4章 暴君or昏君 啊…… 秦艽掏着□□意味不明的嚎叫了一声。好在跪在地上的女孩没敢抬头,所以也并不知道上方英明神武的皇帝在做着什么贤者动作。 嚎叫完了秦艽又诡异的安静下来,把那只掏过鸟的手嫌弃的放的远远的,盘腿而坐用另一只手惆怅的撑着削尖的下巴。 所以……她这是穿越了吧? 对于一个看了十多年网络小说的死肥宅来说,虽然她并没有亲身经历过这种玄幻性的事件,但是对于穿越这种设定却是完全不陌生的。 可让她懵逼的是……她见过穿越成弃妃的,穿越成丑女的,穿越成不受宠公主的,甚至连穿成兽类妖类的都有,可为什么她偏偏穿越成了一个男人? 而且是货真价实的不是女扮男装的纯爷们! 这让她怎么搞? 不过好在她的闺蜜也一起穿越过来了…… 想来也是上天为了满足她的愿望吧! 在她原本的那个世界里她也基本上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唯一放在心上的估计也只有她的闺蜜了。现在就连穿越她的闺蜜都陪着她,说明上天待她还是不薄的。 只是,她闺蜜身上貌似有些古怪,虽然长相和身材都与之前别无二致,但脾气和秉性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想到此处秦艽又侧脸朝跪着的女孩看去,她还在哭,哭的鼻子眼睛都红红的。秦艽忍不住心疼的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着,这女孩莫不是她闺蜜的前世? 如果是前世的话那倒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了。毕竟一个人不可能每一世的性格都一模一样。 秦艽对自己穿不穿越变男的变女的没多大感觉,除了一开始的惊讶之后便没了其他的想法。她更担心的是闺蜜现在的情况。想问问她怎么了又怕她被自己吓着。而且她听见闺蜜叫自己陛下…… 难道她穿越成了什么帝王? …… 又呆愣了一会儿,秦艽终究还是起身朝抽嗒嗒的女孩走去。她想着,她喜欢她的闺蜜,并且她们现在还发生了那种关系,所以无论闺蜜变成什么样子是什么样的性格她都应该喜欢她,爱护她。 “别哭了。” 秦艽温柔的说着。然后发现这具身体的声音还挺好听的,比自己的声音低沉温柔,也比自己的声音醇厚迷人,像是陈年佳酿的桃花酒一般,泛着丝丝缕缕醉人的芬芳。 赢昭帝生性喜怒无常又残暴不仁,嗜血暴虐的形象多年以来深入人心,就连说一句关心人的话都能让人联想到诛灭九族血洗皇城来。 所以,女孩更害怕了,这人一旦害怕起来就开始口不择言。 “陛下饶命啊……昨晚,昨晚不是奴婢,是陛下喝醉了非要,非要……呜呜呜……” 秦艽听的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她昨晚再怎么醉的厉害也知道到底是谁主动的。但随即她又释然了,毕竟最终还是她对人家姑娘做了不轨之事,难道还要让人家姑娘来负这个责任么?更何况…… 她摸了摸女孩的面颊,为她擦了擦眼泪。 “你放心,我不会追究责怪你的。”我不光不会责怪你,我还会把你给供起来宠着。但秦艽没敢说出来。因为她发现只要自己一说好话这情况就会立马适得其反。 女孩点点头又摇摇头,似乎还是不放心。 “陛下,您就饶了我吧……” 秦艽沉默了一会儿,看了她一眼,突然冷傲的站起来。 “你且放心,如你这般的小女孩还没有资格让朕放在心上。你也不必杞人忧天的在此处哭泣惹朕心烦。” 秦艽试探性的说了一句,果然那女孩立马不哭了。 “多谢,多谢陛下,陛下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 秦艽看着她如释重负般的模样,一时间哑口无言。 第5章 昏君and暴君 原来跟现在的闺蜜说话要这么恶劣才行……她不禁开始疑惑自己到底穿越到了一个什么样皇帝身上,竟然让人害怕成这样……说好话居然还没有尖酸刻薄的调子管用。 让人爱戴,明天下大事,明人间疾苦,明四季更替,明忠奸暴仁的是明君。让人惶恐,不能任人唯贤,且听信与奸臣,并为其控制,则为昏君。让人恐惧害怕,任性妄为且自负自大,或野蛮或残酷的□□权力统治者,则为暴君。 从奴婢或者说是宫女的角度来讲,和皇帝发生了关系她不是千娇百媚的为自己谋福利或者说是争宠,而是求饶哭泣怕被处置的惶恐,没有一丝一毫被临幸的雀跃和得意。由此看来秦艽穿越成的绝对不是一个明君,要么是昏君要么是暴君,或者说是又昏又暴的即将被亡国的空壳子君王。 估计就等着被什么起义,或者是被什么造反来拉下龙椅呢。 秦艽想着不禁摸了一把额头。搞毛啊这…… 跪在地上的女孩没哭了,但依旧没站起来。 秦艽略略思索便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睁着红彤彤的眼眸,有些忐忑的回答。 “奴婢南星。” “南星啊……”跟她的闺蜜一样,名字里都有一个星字呢。 心里感叹着,秦艽面上却是冷哼一声:“还跪着坐甚?这大殿里就只有你一个下人,还不赶紧起来为朕更衣?” 南星闻言吓了一跳,立马裹着被子瑟瑟发抖的站起来行礼:“是。奴婢立马为陛下更衣。” 然后被子从身上掉了下去。 秦艽条件反射的将手一伸,回过神来又赶忙停住动作负手而立。 “怎么?你还想光着身子为朕换衣服?也不怕污了朕的眼睛。” 南星的脸猛的一红,一般是臊的一半是慌的。 “奴婢这就去穿。” 然后飞快的把自己的衣服从地上找到,跑到屏风后面一件一件的套上。 秦艽当然不可能真的让南星给她更衣,毕竟她听说女孩子的第一次都是很疼很累的,应该要好好的休息休息才是。于是她便想着趁着南星换衣服的档口先把自己的衣服穿上。然而还没等她倒腾好那层层叠叠的奢华龙袍,大殿之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的噪音。 随即宫殿大门被猛的踢开。 “皇上养你们这群看门狗是为了让你们时至今日阻拦杂家进去照顾皇上的吗?需不需要杂家向皇上请命,让皇上将你们送去国师府当差?” 闻言,两守卫先前还硬气的表情立马一变,噗通一声跪下。 “戚公公息怒,我等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如果皇上真将他们送去国师府,那么他们也离死不远了。 戚公公闻言扫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 “奉命?奉谁的命?以后且记着,你们的主子只有皇上,没有别人!” 警告完这一群小兔崽子,戚公公拂袖踏入大殿之中,看到了站在床榻前傻愣着的皇上立马惊呼一声。 “哎哟奴的陛下,您怎么自己一个人站在这里更衣?昨晚那个陪侍您的小贱蹄子呢?” 说着他眼光毒辣的扫了一眼周围。 秦艽看着他对自己动手动脚皱了一下眉头。小贱蹄子? 第6章 占有欲很强的公公 说的是南星吗? “你知道?”秦艽的声音有些发冷,问的问题也有些微妙的不正常。从这位捏着嗓子说话的男人的自称来看,他应该不是个带把的。极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皇帝身边说的上话的太监,例如大内总管什么的。 秦艽突然庆幸自己看了那么多古装剧。 戚公公被问的一愣,明明身量比秦艽还要高一点却十分谦卑的保持着仰望的姿势。 “瞧陛下这话说的……奴才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语毕,他侧眸冷冷的勾起红唇:“不过奴才也是今日凌晨才知道的。如若不是国师府的人特意支开奴才让奴才来不及赶回来,又怎会让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贱蹄子得手?简直胆大包天。” “啧。”秦艽闻言后退了一步看着面前粉面红唇的戚公公:“那女孩无论怎么说现在也是朕的女人,你……公公如此说她是不是不太合适?” 戚公公拎着秦艽衣带的手一空,听着秦艽的话似乎有些没想到秦艽会反驳自己,一时间竟然摸不清皇上的意思了。 半响之后他才纵容着微微一笑:“陛下说的是。” 秦艽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莫名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些古怪。 南星换好衣服有些战战兢兢的走出来。 “陛下,奴婢已经……”换好了……话没说完就看到了戚公公。要说在这皇宫之中除了赢昭帝最可怕之外就只有戚公公最为让人不寒而栗,赢昭帝让人怕在暴虐不讲理,戚公公则让人怕在阴狠和笑里藏刀。一旦被他盯上死都算舒服的,最怕的就是生不如死。 南星胆子小,腿脚一软就跪了下来。 “拜见陛下……拜见戚公公。” 戚公公轻蔑的瞥了她一眼,刚想讥讽几句就听见秦艽状似淡定实则急切的说了句平身。 “是。”南星低着头站了起来。 戚公公见此沉默了一息,率先说到:“你先下去吧。” 对比之前此时的语调显然温和了许多。 “是。”南星垂在身侧的粉拳意味不明的握了握。 “慢着。”秦艽突然出声:“你去偏殿等着朕。” 南星闻言似有些意外,飞快的抬起头又飞快的垂下。 “是,奴婢告退。” 待南星走出去之后,戚公公便服侍着秦艽坐下,须弥之后又叫人进来收拾床铺。看到了那一抹艳色的落红眸色几经变幻,最终还是笑眯眯的看向秦艽。 “陛下似乎挺喜欢那宫女的?” 秦艽想了想,也不隐瞒。 “嗯。朕觉得她不错。” “……”戚公公沉吟一瞬,心里便有几分不快。方才他也好好观察了一番那宫女,不过蒲柳之姿而已,如何值得陛下喜欢? 其实南星长得委实不错。小脸是十分标准的瓜子脸,一双红唇不点而朱,眼尾微微上扬异常妖艳,瞳孔却是忽闪忽闪的又大又圆瞧着便极其无辜,真正的清纯与妖艳的完美结合。只是在这美人云集的皇宫之中瞧着便有些不大起眼罢了,顶多只能算是中上之姿。不过单拎出来在皇城之外却绝对是响当当的美人。 戚公公心里也明白,但就是不舒坦。不过后来又想到皇上这么多年来从未碰过女人,因为母妃早亡就连十三岁时的人事教导都被搁置下了。现如今皇上已年满十七,是正值年少气盛的时候。会暂时喜欢自己第一个碰过的女人也是理所应当的,再过一段时间新鲜感过去了就铁定不知道把这小宫女忘哪儿了。 想到此处戚公公心里才顺畅了些,而后便朝秦艽问到。 “要不要给那宫女送一碗避子汤?” 第7章 朕要封闺蜜为皇后 秦艽正喝着早茶,突然听闻这么一句便一口喷了出来。 “避,避子汤?”什么鬼?是字面上的意思吗? 戚公公拿了龙纹锦帕给秦艽擦擦嘴角上的水渍:“国师府昨夜不遗余力的制造机会让陛下宠幸那宫女,其目的便是让后宫里的女人怀上戚秦国的后代,如此一来他们便可以扶持那尚且年幼的孩子名正言顺的用来顶替陛下的位置。所以陛下,这避子汤万万不可少。” 他说的十分的通俗易懂,听的秦艽皱了眉头。所以昨晚发生的一切其实是权术争斗中的一环? 从这位公公的口里曾数次出现的国师府就是这权术的主谋?用他的孩子顶替他的位置……好像也还说的过去。何况她也根本不想当皇帝,她当也当不来啊!而且,让她的闺蜜为她生孩子,这似乎还挺让人激动的…… 哦嚯嚯!秦艽差点狂笑出来。她咬着杯子拼命的忍着。半响之后才平静的说到。 “避子汤就不必了,朕还真想看看他们到底能搞出什么事情来。”说罢还看向戚公公,面色肯定而严肃。 “不许给南星避子汤听见了吗?” 戚公公闻言凤眼半垂,半响之后微微抬眸:“南星?” “是那个宫女的名字。”秦艽回答。 “奴才明白了。” 戚公公颔首。 秦艽又沉默了一会儿,蓦然发现自己身为一个皇帝居然没有人叫她去上早朝? 不上也好。省的她还要想着该怎么去应付。 少顷之后秦艽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抬手蹭了蹭挺翘的鼻尖。 “给南星封个位吧。” 戚公公闻言一愣,随即又了然的点点头。 “皇上说的是,是该给她一个封位。” 那么…… “皇上想给她什么封位呢?” 戚公公倾身靠近秦艽身侧。 秦艽颔首略略思索:“就……皇后吧。” 戚公公觉得自己有点没听清。 “陛下能再重复一便吗?” 秦艽闻言有几分语塞,理了理自己的袖袍从容不迫的重复了一遍。 “封她为皇后。” 话音落下她听见一声细微的碎裂声。随即便低头一看,发现身边的玉色杯子裂开了。还裂的很有艺术感。 戚公公红唇轻勾侧眸看向秦艽,俯身将碎裂的杯子收了起来。 “这恐怕不行。” 他说到。 “为什么?”秦艽皱眉。 “陛下您忘了,您的皇后是当今大将军王家的嫡女千金,如若不是因为那嫡女千金喜欢陛下非要嫁给陛下当皇后,那大将军王又怎会心甘情愿成为陛下这方的支持者,想必早就已经造反了。” …… 秦艽哑然。原来还有这档子事?可她并不想当皇帝啊……而且她对这里也没有自己国家的归属感。其实是无论她在哪里都从来没有过归属感。 “朕……” “奴才知道陛下不在乎皇帝之位。”戚公公突然冒出了一句。 秦艽被吓了一跳,啥子?你怎么知道的? 语出惊人之后,戚公公又叹了一口气:“可陛下不为皇帝之位想想也应该为南星姑娘想想,如若陛下贸然废弃当今皇后封南星姑娘为后,那么南星姑娘势必会被大将军王府仇恨。陛下自然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可那姑娘就不一定了。指不定就在陛下看不见的地方被人毒死了,绑架了,拐卖了,凌迟了……” 一个一个列举下去秦艽听的背脊发凉。 “行行行,”她抬手挡在戚公公面前示意他别说了:“朕不封南星为皇后就是了。” “陛下英明。” “……”英明个屁。 “那公公你说,应该封什么。” 戚公公闻言还真的认真的考虑了一会儿:“照理来说按照南星姑娘的身份肯定不能给太高的封位,但陛下喜欢偶尔破破例也不是不可以。现如今四妃之首的贤妃之位还空着,陛下不如封她个贤妃?” 贤妃? 秦艽想了想,点点头:“行,那就封贤妃吧。” 大不了以后她就把南星藏在她的帝王寝宫里不让她出去,如此一来就不用接触那些传说中的宫斗了。 一想到宫斗秦艽浑身就起鸡皮疙瘩。 第8章 总管大人自重啊 听见赢昭帝应允,戚公公又沉吟了。 “不过……” 秦艽刷的回眸:“不过什么?难道封贤妃也有问题?” 戚公公闻言摇头:“问题倒是没有,只是封妃之事,非同小可。需得举行封妃大典并且在大典之上由皇后交付一宫之主的金印,由国师府国师降雨露福祉,如此方可礼成。” 秦艽听的一愣一愣的,半响之后才缩了缩肩膀。这么麻烦的吗…… 算了,为了闺蜜的封位,麻烦就麻烦吧。 于是他大手一挥:“那这些就由你去办吧!” 能在皇帝身边说这么久的话还这么的能言善辩,所以肯定不是一般人,这区区的封妃大典肯定也是不在话下。 戚公公颔首,凤眸中眼波流转:“皇后那方倒是容易说通,由奴才去办倒也好办。只是国师府那方就只能请陛下亲自去走一趟了。” “……” “怎么?”秦艽表示难以置信“朕娶朕的妃子不仅要考虑到皇后,还要自己亲自去请国师?” 啧。 秦艽面露嘲讽:“看来朕这个皇帝当的的确不怎么样。” 国师不应该是那种听见皇帝需要他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的设定吗? 戚公公闻言也是无奈,踏步上前用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拍着秦艽的胸口。 “陛下息怒,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就算是陛下也不好轻易违背啊……” 秦艽皱着眉头,其实她本身也没什么怒气,只是心里有一股情绪告诉她,她应该要对此感到不满感到怨怼。不然她心里会不舒服。且一旦将这种情绪表达出来,便觉得有什么东西正慢慢的回到正轨。也正是这个时候秦艽才惊觉,她用这具尚且不知道什么情况的身体说话并没有任何的不适,反而觉得有什么曾经缺少的东西重新聚拢了。 很古怪不是吗?更悲催的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可以为她解惑,毕竟她又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告诉人家她是穿越的。 正想着,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前一阵异样,仿佛有谁拿着羽毛在她的胸口上浮动一般瘙痒无比。随即低头便看到了一只保养得宜的手正拍着自己的胸膛,说是拍又拍的太轻,倒像是抚摸。秦艽愣愣的看了一会儿,半响之后才反应过来。 “你做什么?” 她顺着那只手看到了戚公公。 戚公公手臂一抖:“奴才自然是在安抚陛下的心绪,这人啊就气不得,一气便气血上涌,人就不大顺畅了……” 嘴上如此说着手却是没收,秦艽忍不了了便一把捉住戚公公的手。他的手比自己的大,貌似不太好掌控。 “行了,朕不气了。既然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那朕即便遵守一番又有何不可。”说罢便站起身来:“国师府在哪儿?带路带路。” “是,陛下。”戚公公颔首“不过在此之前陛下且先梳洗一番才好。” 梳洗? 秦艽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才刚起床。于是又重新坐了下来。面对疑似自己最大政敌的家伙的确应该好好的梳洗梳洗。 戚公公看着秦艽危襟正坐的模样,勾唇笑了一下。挥手叫进来一群宫女太监,然后对其中一个极其年轻的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那小太监略略思索便领命退下了。 第9章 来啦第二更大家新年快乐啊 秦艽看着一群人围着自己鼓捣不禁再一次感叹帝王的奢侈。连穿衣服梳头都要这么多人伺候着,难怪古代的皇帝都想长命百岁,都怕死。 戚公公领着秦艽坐在梨木镶金的梳妆台前,秦艽抬眸便看到了铜镜里的自己。眨眨眼确认了一下长相便有几分愣住了。 铜镜里她的长相与自己在现代时的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五官更加的立体轮廓也更加的分明。眼睫毛也拉的比自己长,仿佛自带眼线一般浑然天成一股妖孽之气。眼尾不知何故有些微微的发红,淡淡的晕染了一圈像是涂抹了什么斩男色的眼影似的看的秦艽的心脏噗通了一下。她又眨眨眼,突然惊觉自己的左眼眼睑上多出了一颗痣。那颗痣的位置很奇妙,在眼睑靠眼尾的位置上,睁开眼睛时便不能看到,唯有闭上眼眸才能窥探其的踪迹。 秦艽看了半天,突然觉得很骚气。很像某些……某些bl文里的万人迷小受?而且还是那种浪的没边的…… 她啧啧两声,以前没发现自己的长相还有这种潜质啊?加颗痣突然就变味儿了…… 戚公公的手很巧,想来也是伺候秦艽很长一段时间了。在秦艽眼里很麻烦的及腰长发在戚公公的手里却很乖巧的被挽了起来,并且用做工十分精致的龙纹金冠束了起来,衬的那张不俗的容颜越发的夺人眼球。戚公公看着,用修长五指整理了一下秦艽玄色金纹的华服,微微一笑便颔首行礼。 “陛下今日也依旧光彩夺目。” “……” 秦艽闻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看着自己这一身明显标签着我很有钱我是富二代的打扮,沉吟半响便负手而立。 “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便出发吧。”说罢抬手习惯性的牵起耳际一缕散下来的发丝,察觉到了自己的动作她又愣了愣。 习惯性……她什么时候习惯的? 秦艽皱了一下眉头。 戚公公抬手撩开刻着皇家标志的马车将赢昭帝送了进去,复又意味不明的回头看了一眼帝王寝殿偏殿的位置,凤眸中快速闪过一道暗光。而后轻轻的放下暗金色车帘,一行人便出宫朝国师府而去。 在秦艽出宫之后,一个小太监端着一碗汤推开了醒世殿偏殿的大门。 南星规规矩矩的站在屏风旁几分紧张几分羞涩的等待着秦艽的到来,听见殿门沉重的响了一声便飞快的抬起头,发现来的不是秦艽之后便有几分难以察觉的失望。 “南星姐姐。” 小太监叫了一声。 南星抬眸看了他一眼,上前一步点头应了一声。她是认识这个小太监的,平日里瞧着老实忠厚,看起来不坏。 小太监微微一笑端着汤靠近:“这是陛下御赐的汤,南星姐姐趁热喝了吧。” 汤?陛下御赐的? 南星懵懵的走上前将汤端了起来,正要喝却想起了宫中的规矩。其实也不算是规矩,只是宫里所有人都默认的规则。那便是宫女侍寝的第二日是要喝避子汤的,因为宫女没有资格生下当今皇帝的子嗣。 南星想着便觉得心里有些难受:“这是避子汤?” 小太监也没回答,只是笑。 南星会意了,想着这肯定就是避子汤了,便忍着眼角的酸意将整碗汤喝了下去。 第10章 感觉国师一直都是牛逼的存在 坐在马车里秦艽思索着国师的样子,从自己看过无数的小说和电视剧里她得出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身为国师应该懂的很多,虽然他懂的东西让大多数人都表示不理解,毕竟是神神叨叨又玄幻的东西。对应而来想必年龄应该也不小,年纪小了不足以让人信服。类似于古代人说的那种童颜鹤发,拥有绝对的智慧并且十分的睿智。毕竟是主导整个帝国所有谬论的国家级神棍,怎么可能会简单。 秦艽想着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戚公公陪侍在秦艽身侧,一路上照顾的无微不至。秦艽莫名其妙的发现这位帝王的习惯竟然跟自己一模一样,也是让人舒心。 喝了一口泛着花香味的茶水,秦艽撩开车帘看了一眼街道,竟发现这条宽敞繁华的街道上居然一个人都没有。难道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戚公公跟着秦艽一起朝街道看去。 “因为陛下今日要出行,所以奴才便先行叫人将官道清理了出来,所以这街道上便无人了。” 秦艽闻言嘴角轻抽,回眸看着戚公公理所应当没什么好奇怪的表情,一时间无语凝塞。 行吧。 秦艽放下车帘不看了。 少顷之后国师府很快便到了,想来也是离皇宫不远。 与秦艽想象中的国师府不同,她以为国师府应该是低调雅致的,毕竟国师一般都喜欢标榜自己的清新脱俗不入凡尘,即便再有钱也不会表现出来。然而眼前这座挂着国师府匾额的府邸却是与之截然相反的金碧辉煌,虽然比起皇宫来还差一分,但却已经奢侈到了顶点。连亲王都没有这么豪华的府邸。 戚公公已经预先知会过国师府迎接赢昭帝的到来。所以在秦艽下车之时便看见国师府前门大开,有两排身穿白色衣衫的男子静静地恭候着。那打扮那气度,还有那长相,说是下人有些屈才,说是侍卫看着却又柔柔弱弱的难以胜任。所以秦艽便多看了两眼。 戚公公瞧着皱了一下眉头。 将赢昭帝送至国师寝殿的范围之中,戚公公止步了。不是他不想进去,而是他不能进去。 戚公公在皇宫之中虽然权势逼人,但要和国师府作对就有几分吃力了。何况现在他也根本没有必要和国师明目张胆的对上。 “国师寝殿除陛下之外闲人止步,如此奴才便只能在殿外恭候陛下了。” 秦艽闻言脚步微微顿住,回眸看了他一眼。 特么的……还有这种规矩? “那你便在此处等着朕吧。” 秦艽可以肯定自己没来过国师府。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记得国师府的路。 踏入国师寝殿内秦艽才知道什么是低调的奢华,金碧辉煌的院落之中却种植着翠绿色的竹林,风吹过来时竹叶一片一片的轻轻颤动,发出簌簌的声音,莫名悦耳。 秦艽听着,微微颔首。莫名觉得自己这一身雍容华贵的装扮和这里格格不入。明明同样都是把寝殿搞的很有钱,为什么偏偏国师府却把这种有钱搞的如此的清新脱俗? 就好像被黄金包裹着的世外桃源,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意味。 行至百米穿过竹林,秦艽看到一处清澈见底的深谭,深谭之上矗立着一顶撮角亭子,其中烟雾缭绕隐约可见一抹修长人影。 秦艽眯了咪眼眸。果然,穿的又是白衣服。 第11章 陛下有病 坐在雅致的亭子里,国师姒辛夷正沏着茶,滚烫的热水泛起一阵薄雾似的蒸汽,围绕着白皙修长的指尖看起来倒有几分不真实。 秦艽缓步踏上前,姒辛夷早已察觉到了她的到来,微微颔首手臂轻抬。 “陛下请坐。” ? 秦艽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这人怎么不给自己行礼?姒辛夷突然抬起头,微微一笑。 “戚秦国国师不用对皇帝行跪拜之礼。” 秦艽吃了一惊,但吃惊的并不是这位国师说的话,而是这位国师的长相。 没想到居然如此的年轻! 长发如墨,眼瞳如星,眉目如画,白玉色的面颊比例完美到了极点,微微抬眸之间尽是温润如玉! 秦艽眨眨眼,抬手捂在唇下尴尬的轻咳一声。 “陛下受凉了?”姒辛夷问到,并将自己沏好的热茶推到了秦艽的面前。 秦艽呃了一声,摇摇头。并不打算与这位国师多交流。 “朕今日前来是为了封妃一事。” “封妃?”国师抬眸:“陛下是想封昨夜那位宫女?” 秦艽闻言皱了一下眉头:“是。” “那陛下想封她为什么?” “贤妃吧。” “贤妃么?”姒辛夷喝了一口热茶喟叹一声:“分位倒是不低。” “……”不低么?她想封皇后来的。 “所以陛下此行前来是想让属下出席封妃大典,降福祉?” 秦艽点点头。 姒辛夷便又问到:“大约是什么时候?” “明日吧。”秦艽不假思索的回答。 “明日?”姒辛夷眉头一挑,突然朗朗的笑了一声:“如此仓促的么?” 秦艽看了他一眼:“越快越好。” “……”姒辛夷闻言颔首沉吟一瞬:“属下遵命。” 然后两个人相顾无言安静了一会儿,秦艽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此行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那么朕就先行回宫了。” 姒辛夷放下茶杯眼睫轻抬,微微勾起淡色的薄唇笑了一下,站起身来微鞠一躬。 “如此属下便不送陛下了。” ……? 这么猖狂的吗? 秦艽抿了一下嘴唇,慢慢的点点头。正待要走出亭子却听闻国师突兀的笑了一声。秦艽脚步顿住,回头一望。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姒辛夷捂了一下嘴角,微微颔首。 “看来陛下这次醒来,依旧忘记了很多事情。” 秦艽闻言微微愣住,有些没听懂这位国师的意思。 “朕忘记了什么?”她问到。 国师不答,只是摇头:“坐在龙椅上的人,有这种病是万万不行的。” 秦艽皱了一下眉头,她确认自己并没有忘记过什么事情。所以这位国师说的是以前的皇帝?难道说以前的皇帝有失忆症? 说起来有失忆症的人的确是不能当皇帝的,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忘记自己曾经下过的圣旨。 秦艽想着便有几分了然,又想起了之前戚公公跟她说的话,挑了一下眉头。 “所以国师大人一直以来都想把朕从皇位上拉下来是因为这个?” 姒辛夷闻言笑容微微收敛,但却并没有回答。 秦艽等了片刻,原本平和的性子现在莫名有了几分浮躁。她看了国师一眼,拂袖离去。 走至国师府门前,戚公公只觉得面前飘过了一阵带有龙涎香的风。 秦艽达到了封妃的目的,自然是想快点见到南星的。 第12章 霸道总裁赢昭帝 南星此刻仍旧在醒世殿偏殿里等待着,只是没了最开始的紧张和隐约包含的期待。 秦艽心里十分愉悦,她能和自己的闺蜜正大光明的结婚了,如何能不愉悦。 戚公公察觉到了秦艽的兴奋,艳红色的嘴角便也勾了起来。陛下高兴,他便也高兴了。 心里打着鼓,秦艽的脚步停在了偏殿门口。衣摆随着她的转身划出一个鎏金色的圈。 “你们先退下吧。”她说到。 戚公公闻言俯身鞠躬,墨色的发丝从他的官帽内落出了几缕垂在了耳边,他微微颔首,红唇轻启应了一声。 “是。” 说罢便一甩放置在臂弯里的拂尘,正对着秦艽退了出去。 秦艽在偏殿门口站了一会儿,待想好自己的措辞之后才猛的推开了殿门又猛的关上。 南星被吓了一跳,看到了赢昭帝的身影一时间有些错愕。 “奴婢拜见陛下。”说着便跪了下来。 秦艽刚把门关牢转身就见她又在磕头,立马跑上前去把人给拉起来。 “跪什么跪,不准跪。” 南星被吼的一愣,整个人都懵懵的。 秦艽皱了一下眉头:“你先坐着。” “……是。”南星拘谨的坐下了。 秦艽看着锤了一下自己的膝盖,叹了一口气:“以后见到朕不用跪。” 南星惶恐:“陛下,这……” “这是独属于你的……”秦艽突然想到了那个国师:“这是第二属于你的特权。” “特权?”南星吃了一惊,便更加的不知所措,扭捏着竟是又要跪下来。秦艽看着眼疾手快拉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用修长的手臂牢牢的锁住她。 “是的,特权。毕竟明日之后你就是朕名正言顺的妻子了。” 南星闻言没明白过来。 “妻子?” 秦艽颔首,看着南星粉嫩的菱形唇瓣。 “是。朕已经下旨封你为贤妃了。” “……”南星呼吸一窒,继而惊呼:“贤妃!” 秦艽点点头,看着她吃惊的模样一时间觉得十分有趣。这是在她的闺蜜身上永远不可能看到的表情,没想到前世的闺蜜竟然是这样的可爱。 “对啊,你不高兴么?” “奴婢……奴婢……”南星结结巴巴的说着,一双明眸四处闪躲着不敢看秦艽,一张脸飞快的红了起来。 秦艽搂着她的腰凑近她的脸颊,歪了歪头微微一笑:“嗯?” 南星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咬着嘴唇低下头。 “奴婢,高兴……” 她只是没想到,没想到赢昭帝会将她放在心上。还准备封她为贤妃。虽然她刚入宫不久,但也知道皇宫里的那几位主子为了争这个贤妃之位争的头破血流。没想到……现在这个位置居然跑到了自己的手里。 她南星,一个宫女,一个奴婢,何德何能。 “陛下……”她忍不住抬眸,眼尾泛起一阵水光:“奴婢只是一个下人,一个婢女,怎么能当的起那一宫之主的贤妃……” 秦艽闻言皱了一下眉头:“怎么当不起,朕竟然封你,那么你便当的起。” 第13章 干柴烈火 南星闻言愣愣的看着秦艽,眼中倒映着赢昭帝霸道而严肃的神情,仿佛加了某种极具少女心的特效一般深深的印入了她的心底。 暖暖的包围着她,烘托着她。让她突然就不想怨他给自己喝避子汤了。明日,待她做了贤妃之后便不用遵守那样的规矩。不仅可以为他生很多孩子,还能将孩子都放在自己的身边由自己抚养。 念及此她由衷的笑了。 “既然陛下信任奴婢,那么奴婢必定会尽全力当好这贤妃娘娘。” 秦艽闻言勾起薄唇。对,这才是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星儿。 “还说奴婢呢?”她挑眉提醒到。 “臣,臣妾……”南星结结巴巴的改了自己的自称。 秦艽呵呵笑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丝,又捉住她的小手轻轻摩挲,指腹突然触碰到她手里的干茧,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心疼。 “真乖。”她说到:“朕待会儿便赐你凝脂霜,将这双手好好的养一养。” 南星闻言低下头:“谢,谢谢陛下。” 在秦艽面前,无论他是否是君王,她都有些自惭形秽。 秦艽看着她害羞的小模样情不自禁的起了逗弄的心思。 “只知道说谢谢么?” “啊?”南星错愕:“奴婢……”在秦艽的注视下她将这个自称咽了下去:“那臣妾……应该怎么感谢陛下呢?” 秦艽闻言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然后抬起她的下巴,拇指按住她柔软的唇瓣。 “用这个感谢朕。” 南星被赢昭帝按的整个人都呆住了,美眸愣愣的看着赢昭帝低下头靠近自己,轻轻的吻住了自己唇瓣。他的唇凉凉的,带着一抹淡淡的清香味,貌似是鲜花的味道。 南星想着,若是以前她在一个男人的身上闻到了花香味,肯定会嫌那个男人娘娘腔。但不知道为什么,这花香味出现在赢昭帝的身上她却一点都不排斥,香虽然香但却并不女气,反而诡异的和谐。 仿佛受到了蛊惑一般,她闭上了眼睛勾住了赢昭帝的脖子,毫无保留的应和着他。 然后两个人又干柴烈火的干了个爽。 南星昨夜才经历过蚀骨之欢,今日早晨还没来得及吃早膳,现在却又被秦艽压榨了许久。如今窝在床上一时间又羞又恼竟是连脚趾头都不想再动一下了。 秦艽靠在床头上搂着她,一副魇足的傻呵呵的样子。虽然她对自己身上新增出来的某器官还不是很熟,但用起来真的很…… 嗷…… 秦艽想狼吼一声,抬手摸了摸自己胸膛上被南星咬出来的牙印。低头看向怀中人。 “你饿不饿?”貌似小姑娘还没吃饭呢。 南星不想跟赢昭帝对视。羞的拉起了被子盖在脸上。 就算她再没文化再身份低贱也知道她现在和赢昭帝做这种事是不对的。这可是被世人摒弃的白日宣…… 啊……真是羞于启齿…… 她不说话,赢昭帝便凑近她的小肚子,果然听到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看来果然是饿了。” “臣,臣妾没有……”南星的声音闷闷的。 秦艽便摸了摸她的脑袋,宠溺的吻了吻她的发丝:“乖……” 然后大手一挥竟是叫人传了晚膳。 听见下人进来时的动静,即便是在外厅,但也足够让南星更加羞耻的想钻进地板里了。 第14章 朕身边的太监天天和宠妃争宠 戚公公一进门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眸色暗了暗。 果然是没什么教养的小贱蹄子,丝毫不知道分寸。如若伤了他的陛下的身子,他定诛连她九族! 不过好在…… 好在什么也没说。 南星害羞躺在床上不出来,秦艽也不知道南星喜欢吃什么,于是便盯着满桌子的饭菜出神。貌似……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色…… 戚公公虽然对南星心有不怠,但对陛下吃东西这件事却极其认真。身为帝王,喜欢吃的东西可以有很多,但绝不能让别人看出来。所以戚公公便将满桌子都准备上秦艽喜欢吃的饭菜,如此即便每道菜都只能吃三筷子也能让陛下心满意足。 “陛下,尝尝这个。”陛下口味重,这道辣子鸡便十分的合陛下的胃口。只是不能多吃。吃多了容易上火。 秦艽看着伸到了自己面前的筷子,下意识的吃了一口。味道不错。然后她便拿了自己的筷子将一小半的辣子鸡给拨拉进别的盘子里,又越过戚公公找到了一盘自己最喜欢的油炸酥肉。 戚公公看着有几分傻眼,继而微笑:“陛下,还是让奴才来为您布菜吧。” 秦艽点点头:“先等会儿,你先帮朕拿一个托盘。” “托盘?”戚公公疑惑:“来人啊,给陛下拿个托盘。” “是。” 那小太监飞快的拿了过来。 秦艽瞧着便将饭菜给搁了上去,然后自己端着托盘转身朝内殿走去。 戚公公拿着手里银质镶玉的筷子皱了皱眉头,他想,他知道陛下是想做什么了。果然又是为了那小宫女。 即便他心中知道陛下的新鲜感会过,但此刻心里也难免生出了几分危机感。 不行,他得弄更多的美人来陪伴陛下,不能让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贱蹄子得宠。何况由他□□出来的美人,个个知冷知热又知分寸,还能熟悉陛下的所有喜好,不比这啥也不懂的小宫女强多了。 说干就干,戚公公放下筷子转身就吩咐下人去搜罗美人了,且个个都必须美艳动人国色天香,非得把那小宫女给比出戚秦国不可。 虽然他作为一个大内总管不好跟宫妃争宠,但他□□出来的美人总是可以的。 这般想着,戚公公似已经看到了南星落魄抑郁的样子,忍不住轻哼了一声。然后又想到之后会有更多的莺莺燕燕围绕在陛下身边,心里莫名有几分发堵。 …… 算了,总之先解决了小宫女再说,剩下的那些美人利用完了扔了就是。 —— 内殿中,南星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好,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对,最后莫名其妙的竟是窝在被子里哭了出来。 秦艽端着托盘放在矮几上,侧眸看了一眼床上那娇小的一坨。 “星儿快起出来,朕来喂你吃东西啦……” 她压低了声音,诱哄着说到。 南星闻言在被子里愣了愣,随即裹的更紧了。 秦艽不禁失笑,走过去坐在床沿边。 “你不吃东西朕可要挠你痒痒咯~” 南星悄悄地擦擦眼角上的泪水,往床里头躲了躲。 秦艽看着,舔了舔薄唇倾身将手慢慢的朝被窝里伸去。温热的气息瞬间包裹住了她的手指,也不知道摸到了什么地方让南星猛的颤抖了一下惊呼了一声。 第15章 陈年旧事 秦艽呵呵笑了一声,约摸估计着自己是摸到了南星的腰了。因为之前他俩缠绵悱恻之时,她无意间发现了南星这一敏感点,并且狠狠地利用了一番。 “到底吃不吃东西呀?”她问到。手又惩罚似的挠了一下。 南星裹着被子拼命的将自己的腰往后缩。 “陛下……别……” 然后被挠了个正着。 “啊~不行,陛下,别弄了,好痒啊……”南星憋着一股气,被秦艽挠凶了突然从被子里探出了头笑了出来。 秦艽看着她笑便也勾了勾唇,视线触及南星微微发红的眼睛,有些错愕的靠近。 “你哭了?” 南星闻言笑容微微收敛:“奴婢……臣妾没有,臣妾只是在被子里憋久了,眼睛有些不舒服罢了。” “是吗?”秦艽表示疑惑,但也并没有深究:“叫你躲在被子里不出来。”她抬手戳戳南星的额头。 “来先吃东西吧,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朕各拿了一些。” 说着,秦艽拿起玉制的勺子舀了一勺雪白色的米粥,又添了些翠绿色的菜叶,青葱雪白配上瞧着便无比的乖巧。 南星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勺子心里莫名的被触动了一下。 “陛下……”她轻声叫了一声,不知道怀了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小心翼翼的问到:“您为什么对奴婢这么好?” 秦艽闻言似笑了一下:“就是应该对你好。” …… 南星抬眸看着赢昭帝,突然开始执拗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应该对我好?” 秦艽见她突然认真,便沉吟了一瞬。 “因为你是朕的星儿啊……” 南星闻言错愕,就,就这么简单吗? 看着小姑娘长大了嘴巴,秦艽立马顺势将粥给喂进了她的嘴里。 “乖乖吃吧,今晚休息一晚,明日还要准备你的封妃大殿呢。” 南星被喂得措不及防,香甜的米粥汤汁从嘴里化开,她眨了眨眼慌忙咽下。 “陛下您不用喂臣妾了,臣妾自己来吧。”赢昭帝亲自喂她吃饭,她怎么受得起。 秦艽躲开南星抢她饭碗的手:“不行,乖乖坐着。” “陛下……” “有朕喂你,你还不知足么?乖啊~” “……” 一顿饭就这么磨磨唧唧的吃完。秦艽拿着空了的碗筷转身朝殿外走去并嘱咐南星在此地好好的休息。 南星躺在床上有些殷切的看了眼赢昭帝,不舍的点点头。 彼时,戚公公很负责任的将明日封贤妃的消息告诉了皇后——大将军王之女上官华裳。 十年前秦艽与上官华裳的过往也曾被人们津津乐道并且羡慕不已,然而如今被某些人偶尔提起却是止不住的唏嘘,直叫人感叹世事无常。 彼时,秦艽还是太子,并且年纪尚小。因为长得过于出众又活泼聪慧,受尽了先皇和太傅们的宠爱,喜欢跟在他屁股后跑的各家小姐公子哥更是数不胜数。上官华裳就是其中之一。 那个时候大将军王还并没有立下如今的战功,只是一个普通的一品大将,所以上官华裳在一群跟屁虫里也并不突出。那么是什么原因让她从中脱颖而出的呢? 那是一个明媚的午后,秦艽布置好了陷阱准备捉弄一个想跟自己玩但是因为自己不愿意就因爱生恨跟太傅打他小报告的人,结果人没捉弄到,扎着两个包包头的上官华裳跑了进来。 哗啦啦的一桶水瞬间就泼到了小女孩的身上。 秦艽惊呆了,直到耳边传来女孩响亮的哭声才反应过来噔噔噔的跑上前。 他……他还从未见过女孩子哭,应该怎么办? 而且他还没捉弄到那个欠扁的小子呢! “喂,你别哭了。”秦艽生硬的安慰道。他又不是故意的。 上官华裳哭的更厉害了。 秦艽沉吟一瞬,他被父皇宠着,被太傅让着,还从没遇到过这种尴尬的局面。 “你不哭的话本太子以后就跟你玩好不好?” 上官华裳抽噎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好……” 秦艽:“……” 然后年幼的太子殿下从今往后便真的将上官华裳带在了身边。成功的羡煞了一众权贵子弟。 第16章 今日份的加更 任他们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未曾看出那上官华裳的特别之处,要说模样……也还尚可,但胜在活泼有朝气,瞧着便有一股灵动的机灵劲儿,可要说有多好看…… 可能人家姑娘也是好看的,只是站在太子殿下的身旁就逊色了许多。这可不是吹的,听闻太子殿下的母妃乃世间少有的绝色,只可惜红颜命薄……所以他们也只能从太子殿下的风姿当中来窥探一二当年宠冠六宫的倾国之姿。只略略将太子殿下的面容代入进女子的身上便觉得惊诧。 当真可惜了如此美人竟死的如此之早……也可惜了太子殿下这般容貌竟是个男儿。 若是……若是位公主,那…… 心性坚定之人瞬间掐灭了自己心中的念想,心思浮动之人便止不住的想入菲菲。 在国子监学习的权贵之子及笄之前便会离开皇宫,上官华裳也不例外。只是因为宫中之人惯会揣摩太子殿下的心思,所以便找各种理由让上官华裳多留了些时日,只是最后还是免不了被送离皇宫。经此一别,日后再见那可就难了。 上官华裳十分不想离开,在国子监的时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好歹也有个五六年,这五六年的时间她从小丫头长成了窈窕少女,太子殿下也从稚嫩孩童长成了芝兰玉树的少年。 凭着从小到大青梅竹马的情分,秦艽屈尊降贵的送上官华裳出宫。这偌大的殊荣又让一众公子哥恨的牙痒痒。 也是这一天上官华裳做了她这一辈子最大胆的事,她趁着秦艽不注意吻了一下秦艽的脸颊。因为礼教她不敢吻嘴唇,吻脸颊已然是拼了半条命。 秦艽呆愣。上官华裳脸颊通红。 “太子哥哥,您能娶裳儿吗?” 微风拂过花香怡人,夏日的闷热被驱散了些许,一缕发丝拂过秦艽的眼睑,他微微闭了闭眼眸显现出了眼睑上那一枚从未被外人窥探过的朱砂痣。 许是此刻小心翼翼又豁出去的女孩太美,又似现在的场景过于醉人。 秦艽微微一笑,迷花了上官华裳的眼。 他说:“好。” 上官华裳闻言瞳孔一缩,而后眸底绽放出璀璨的星光,整颗心脏瞬间落了下来,很想放肆的笑但眼角却泛起了泪花。 因为太子殿下的关系,上官华裳的身边被安插了众多的眼线。因此这一则对话瞬间便被传开了。 什么?太子殿下答应了娶上官华裳?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凭什么?铁定是那上官华裳用了什么手段,看那丫头的样子便是个不消停的。 后来人们又想到,太子殿下龙凤之姿那上官华裳自然是配不上的,且就凭上官华裳的身份顶天了也只能做个太子侧妃。日后自家女儿坐上了太子妃之位乃至皇后之位,那区区上官华裳还不是任凭他们拿捏。 所以,无需多虑,上官家还未成气候。 不过太子殿下和上官家女儿的事情终究还是被人们给越传越广,即便被先皇下令不许再做谈论却依旧被喜好八卦的市民们拿来当做话本一样聊天,并且还添加了更多的浪漫色彩。虽然听闻这则故事的人大多冒了一股子酸气,但终究内里是羡慕的。 只是后来这则童话故事般的剧情在某一天发生了骤变。 第17章 太子殿下不知道怎么啦 太子殿下的及冠之礼被皇城中的众多权贵期待着。原本太子殿下十三岁时被按规矩教导人事他们就已经想往太子殿下身边塞人了。结果没想到先皇竟是直接免除了太子殿下的人事之礼,虽然是以太子殿下的母妃过世为缘由,但也难免让人觉得遗憾。 如今只要及冠礼一过,他们便可名正言顺的往东宫里头塞人。 只是没想到太子殿下过了及冠礼便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就连从小服侍秦艽的戚公公都不曾知晓太子殿下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太子殿下过了及冠礼之后的第二天便整日整日的坐在椅子上发愣,一张美极的脸惨白惨白的没有丝毫血色。任凭戚公公如何哄他逗他他也僵硬着脸一动不动,只有待人靠近他身边之时他才略略有所反应。 真正让人意识到太子殿下变了的是第三天。 那一天,有一个小宫女为秦艽倒茶,不慎将茶水溅在了秦艽修长的手指上。许是小宫女不知道分寸,惊呼一声竟是用自己的手去触摸太子殿下,为他擦掉手上的水珠。 太子殿下原本沉寂的眼眸突然一变,他刷的一下看向小宫女,墨色的瞳孔剧烈的颤抖着。 “来人……来人……” 戚公公领命上前:“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她……”秦艽指着小宫女,指尖微微颤抖:“凌迟……把她凌迟……凌迟!” 凌迟? 在座的众人惊诧。 “凌迟!”秦艽扯着戚公公的袖袍重复了一遍。 “……是,太子殿下。”戚公公抬眸:“来人啊,将这位以下犯上的宫女押往刑场。” 小宫女闻言惊的瞪大了眼睛,还未反应过来具体的情况却已经开始了凄厉的求饶。 “太子殿下饶命啊太子殿下,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呜……” 后面的话被老嬷嬷用抹布堵住了。 看着小宫女被拖下去,秦艽颤抖着手指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热茶,嘴角突然慢慢的勾起,眸底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快意。 自那之后太子殿下便仿佛打开了某种闸门,短短的几天之内便处死了数十位宫中下人。要说那些个下人犯了错倒也不尽然,因为其中有人只是仅仅给太子殿下行了个礼,并无任何不规矩之处。因此,整个东宫的婢子一时间既惊又怕,惶惶不可终日。 戚公公对此并无任何念想,他只是担心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仅变得嗜杀了,也变得孤僻了,白日里一句话也不说,夜晚就寝时却会突然惊醒。有一日戚公公因与别人换班守夜未看好东宫,太子殿下竟是直楞楞的站在凉亭中想纵身往深潭里跳。 戚公公不知道太子殿下怎么了,但他能清晰的看看太子殿下身上浓浓的阴霾和深深的绝望,悲戚的让人看着揪心。越往后这悲戚便越发的浓重,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逐渐的,太子殿下的精神也变得不大好了,时常精神恍惚时常会忘记一些事情。戚公公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尽力隐瞒着不让别人发现。 朝中有大臣看不下去太子殿下如此残忍的行径,直接上书面圣与御书房跟先帝弹劾,没想到与太子殿下撞了个照面。太子殿下气急,下令将大臣关押起来则日处斩。而先帝居然同意了,并且还好生安慰了一番太子殿下。虽然太子殿下如今对先帝的态度也是恶劣之极,但先帝却依旧诡异的宠着纵着。 最后就连上官家和太子殿下的婚事也被太子殿下给胡闹般的取消了。不过先帝貌似对此乐见其成。 第18章 空壳妃嫔与空壳皇后 朝中元老级别的大臣瞧着这戚秦国似有乱国之兆,便商讨着去请国师大人前来主持大局。然而国师大人对此却并不以为意。 戚秦国国师只负责不让戚秦国皇室易主,其他的内政之事皆是与他无关。 因此元老大臣们吃了几次闭门羹之后便也只得作罢。 就此又过去了两年,戚秦国与邻国战事突然开始频繁。上官家在此时异军突起自荐前往边界杀敌,短短几月便大获全胜,拥有的权利也在这段时间内达到了顶端,让人诧异又觉得理所应当的被封为了戚秦国第一个异姓藩王——大将军王。就连当年太子殿下和上官华裳的婚事也被重新拾了起来。 恰逢先帝病危,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殿下即便名声不好却也顺理成章的当上了戚秦国国君。上官华裳,当初那个被皇城之人瞧不起的小女孩竟也有朝一日穿上了凤冠霞帔入驻了朝露殿成为了当朝皇后。 又是几月,先帝暴毙,但因为已经有了新的帝王所以这件事便显得不那么重要了。秦艽只命人大肆操办了一番,国丧一年全了礼仪体统便也作罢。 戚公公将陛下封贤妃的消息禀告皇后,甚至丝毫没有添油加醋。他知道皇后娘娘一定会发怒的。 毕竟陛下娶了皇后娘娘是事实,但这几年来陛下从未碰过皇后娘娘,甚至不曾踏入过朝露宫也是事实。不过好在陛下以往不碰皇后娘娘却也没有动过其他的妃嫔,所以皇后娘娘忍也还忍的,可是现在出现了一个例外的,那心绪便指不定会扭曲成什么样儿。 戚公公表示拭目以待。 朝露宫内,上官华裳坐在贵妃塌上听闻了戚公公的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封贤妃? 不过封个妃而已,值得她上心?指不定又是一个空壳子妃嫔,后宫里这样的还少么? 她叹了一口气。 戚公公没多说什么,径直退了出去。 站在上官华裳身边的一等宫女见戚公公走了才敢开口。 “皇后娘娘,这次不一样。奴婢也是方才才知晓的,哦哟,那个贤妃可不得了。” 上官华裳闻言一愣,皱了眉头:“如何不得了?” “听闻前几日那贤妃入了陛下的醒世殿之后便再没出来过。” “什么意思?”上官华裳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宫女颔首凑近皇后娘娘耳边:“那贤妃是个宫女出身,据说狐媚子的紧。连陛下都被她迷的五迷三道的,连着宠幸了好几日。就连吃饭……都是在床上吃的呐!” 戚公公走的很慢,临近朝露宫范围之外时突然听闻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噼里啪啦的极为动听。 说起来皇后娘娘原本的性格也不是这样的,只是后来…… 说到底也是情字害人,上官华裳喜欢秦艽这点毋庸置疑。即便她曾经被太子殿下退婚被皇城中的人耻笑她也爱的毫无保留。如今时过境迁这份感情便化作了执念,因为爱所以妒,背离了当初灵动活泼的样子,成为了上官华裳想也不曾想过的那种人。 第19章 赢昭帝想造小孩 秦艽觉着自己现在既然已经到了这位皇帝的身上,便应该干一些相应的事情。何况现在的她也算是四面楚歌,最起码也不应该让自己死的不明不白不是? 就算……就算是为了以后的南星留下一些筹码。秦艽如此想着便觉得自己应该和南星早点造出小孩来,且务必多造几个,留一个继承戚秦国的皇位看着这个国家。何况据她所知,戚秦国皇室现在貌似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穿越过来也不能让人家好好一个皇室易主或者绝种不是? 戚公公完成了任务信步朝赢昭帝走来,微微鞠躬。 “陛下,奴才已经将明日准备的消息告知皇后娘娘了。” 秦艽点点头:“行。”然后眼眸一转:“你带我去个御书房。” 御书房? 戚公公眨眨眼:“是。” 然后心里开始琢磨,陛下去御书房干啥呢?难道要下什么圣旨? 御书房离醒世殿本身就不是很远,所以主仆二人溜个弯儿就到了。 只是……秦艽伸手摸了摸御书房最中央的桌子,虽然没有灰尘但也并未看出有人使用过的痕迹,甚至连砚台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墨迹。想必这间御书房已经很久没人用过了,都没人气了。 戚公公瞧着走上前去将龙椅拉开,让赢昭帝坐下。赢昭帝摇摇头按了一下冰冷冷的龙椅,转身朝书柜走去。看了一圈之后她抽出了一本厚厚的不知道写了什么内容的书。翻开一页才发现这是史官记载的戚秦国历史。 秦艽看了一会儿,突然惊觉自己应该是不认识这些字的,毕竟古代的字和现代的字是有差别的。可为什么她刚刚看的畅通无阻? …… 秦艽皱了一下眉头,翻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段历史。 戚秦三百二十一年,德睿帝次子秦艽二殿下出生,原取名秦骄,寓意天之骄子。但当朝皇帝认为骄与娇字形似,因此更名为艽。德睿帝非常之宠爱秦艽二殿下,自出生起便力排众议封为当朝太子…… 秦艽看着沉吟一瞬,突然想翻翻有没有自己母妃的那一段记载。后来又想到正史大概不会记录这个,所以便只得作罢。 关上史书,秦艽瞧了一眼戚公公,又看了一眼干干净净的玉色桌面。 “奏折呢?” 戚公公颔首,措辞着怎样说才能让陛下心里舒坦。 “因着国师大人愿为陛下排忧解难,所以朝中大臣便都将奏折送往国师府了。” “……”啥子?秦艽错愕了一瞬,后来又想到了那位国师狂妄的样子,便了然的啧啧两声。怪不得,怪不得那位国师都狂成那样了,原来都已经做的这么明目张胆了。 “以后让那些大臣把奏折都送到御书房里来。”上早朝她可能不太会,但看着本子琢磨解决办法她还是会的。 戚公公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笑了起来,不点而朱的红唇熠熠生辉:“陛下这是想亲政了?” 秦艽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挑眉:“难道不行?” 戚公公甩了一下拂尘,颔首:“陛下早该如此了。” 第20章 啊我有罪 “……”秦艽的目光随着那飘起的白色狼毫闪了一下,指尖轻轻抵住面前的案几,敲了敲。 “明天……”明天她和南星的婚礼……‘姑且算是婚礼吧……无论是什么,明天属于他和他此生最爱的最重要的日子就快要来临了。秦艽抬眸看了一眼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头突然跳的厉害。分明先前还不觉得,如今却是越发的激动了。 赢昭帝负手而立深吸一口气。 戚秦国的气候不算太好,昼夜温差在夏日之时便会异常明显的暴露出来。戚公公进了御书房内拿出了一件金色的披风披在秦艽身上。 “陛下莫要着凉。” 秦艽顺势抬手拢了拢衣襟,回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书房,太阳穴好似被针扎了一般突然疼了一下。情不自禁的,赢昭帝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脑海里莫名其妙的冒出了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只不过那个身影仿佛蒙了一层纱,飘飘忽忽的让人看不真切。 秦艽便忍着头疼眨眨眼,几息之后终于看清了那个身量伟岸的人影。他看起来已经不年轻了,但也不老,大致有四十来岁的样子,五官十分俊郎,瞧着有一股帅大叔的既视感。此刻他正穿着龙袍端坐在龙椅上,手中拿着笔沾着墨水批注着奏折。莫名熟悉的姿态让秦艽的心中有些忐忑。 父……皇? 这念头刚一出,龙椅上的人便似看见了她,一个抬眸盯了她半响,眸底浮动着许多秦艽看不懂的情绪。 然后他微微一笑对着秦艽招招手:“艽儿快过来。” 暖黄色的灯光下,那个坐在龙椅上的人一脸温和宠溺。秦艽眼眸一睁,仿佛看见了洪水猛兽般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而后转身朝御书房外飞奔而去。 戚公公站在原地诧异不已,他看了一眼大殿又看了一眼赢昭帝仓惶而逃的背影,虽是不知道是何缘由,但心口却是狠狠的揪痛了一下。 第21章 偶遇【大雾】皇后娘娘 戚公公静立了半响,将空无一人的御书房给关上,转身跟着赢昭帝的身影疾步而去。 布满奇花异草的宫廷小路上,秦艽扶着腰撑着旁边的一根柱子喘了会儿气。面前宫灯摇曳,她看了一会儿便觉得头晕,一个踉跄便坐在台阶上捂着额头。 戚公公跟来便看到了这么一副景象,惊呼一声跑上前。 “哎哟奴的陛下,您怎么能坐在这里,地上凉!” 秦艽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不想跟他说话,抬起玉色的手指就对着戚公公挥了挥,示意他走。 戚公公现在怎么可能会听,明明年岁看来不大却仿佛是秦艽的父亲一般又操心又急躁。 “陛下您听话,快起来。” 秦艽闻言抬眸看向戚公公,微微仰头有几分虚弱的靠在柱子上,一双眼眸映着宫灯映着星光,明明璀璨无比却笼罩着深深的阴霾。看的戚公公呼吸一窒,放下拂尘趴在了地上。 “若是陛下硬要坐在这里,那便坐奴才的后背上吧。” 月色下,戚公公穿着红色的总管官袍,修长的身躯匍匐在地却并不显得卑微,反而有种异样的动人心魄。他低着头看着垂落在地面上的黑色发丝,腰部为了方便秦艽的落座还特意的凹下去了几分,一高一低一粗一细,镶嵌着暖黄色的灯光线条极其优美。 秦艽看着皱了一下眉头,撑着膝盖从台阶上站了起来:“朕不坐了,走吧。” 戚公公闻言立马扇着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规规矩矩的站在赢昭帝的身旁。 “是。” 秦艽侧眸看了他一会儿:“日后不用……” “这都是奴才该做的。”不待秦艽把话说话,戚公公立马就将话茬接了过去。 闻言,秦艽深深的看了眼戚公公,半响之后又眼眸半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行至醒世殿周围,秦艽的心情略微好了些。她想着,自己今晚应该跟南星庆祝庆祝。念及此她便走的越发的快,怎料面前却有一人已经等她许久。 赢昭帝眯了眯眼看着那身穿水蓝色衣衫的女子朝自己走来,看她的仪仗和排场想必身份应该不低。 戚公公悄悄的勾了下唇,没想到皇后娘娘比他想的还要沉不住气。 待那女子走的越发的近秦艽才看清了她的长相,柳叶眉儿弯弯的,十分正宗的鹅蛋脸上一双瑞凤眼明媚动人,眼帘精致的涂抹了些许粉黛,抬眸闭眼之间皆泛着一丝亮晶晶的色彩。此刻她正迤逦走来,端的是得体的仪态步伐之间皆是端庄雍容。 这是一个仿佛仕女图般的女子。 不知道为何,秦艽莫名觉得这并不是这位女子原本的样子,她应当是…… 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副经过岁月的浸染而变得泛黄凄凉的画面,只是那女孩大胆活泼的样子却永远是那么的鲜明。 “华裳。” 赢昭帝面无表情眸底却十分复杂的看着离自己只有三米远的女子,声音低沉却悦耳的叫了一声。一如当年。 戚公公弯腰对着上官华裳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上官华裳并未看戚公公一眼,他弯着腰便弯着吧,她身为一个皇后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吗? 见皇后娘娘并没有叫自己起来的意思,戚公公轻不可见的摇摇头。 此时此刻上官华裳正紧紧的盯着赢昭帝,她已经许久没见过他了。如今鼓起勇气来见才发现他比她想象中的过得还要滋润,估计都快忘了自己这个皇后了。 嗤。 上官华裳自嘲的笑了一声。而后行礼。 “臣妾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第22章 白学现场 赢德帝沉默了一会儿,俯身虚扶了她一把。 “不必多礼。” “是。”上官华裳站了起来。而后眼波流转上前一步。 “陛下明日是要封妃?” 秦艽点点头:“不错。” 闻言上官华裳弯了一下眼眸微微颔首:“那可否让臣妾见一见那位妹妹?后宫之中也许久不曾添过新人了,臣妾也想看看那位深得陛下宠爱的贤妃妹妹是何许人也。日后也好与她交好,友善相处。” 呃…… 秦艽薄唇轻抿侧眸看了一眼上官华裳真诚的表情,心里自然是不会相信她的鬼话的。在这皇宫之中除了她的南星,其他的人估计随便拎一个都是人精,哪里有这么好说话的。还友善相处,两个后宫里的人怎么友善相处,叽叽歪歪的能相处出一朵名为百合的花来不?怕是打起来还差不多。 不过面前这位美丽的姑娘到底是她的皇后,所以这面子还是要给的。 “待封妃大典之后朕会让南星去给皇后请一次安。”注重只是一次。她可不想南星跟后宫里的人多待,怕把南星给带歪了。 “到时候你自然会有机会见到她的。”秦艽想了想又直接点明了自己的意思。 “……竟是……如此么?”上官华裳似有几分没想到,勉强勾起的嘴角隐晦的落了下去,微微抬眸看了一眼赢昭帝如玉般的面庞。 “看来,陛下倒是很喜欢那位贤妃。” 她语调平缓听起来倒是没有多少怒气。仿佛只是很简单的感叹了一句陈述语。 “嗯。”秦艽点点头,她从来不会在别人的面前压抑自己对南星的喜欢,虽然她的喜欢可能会给南星带来一定的麻烦,但同时带来的却是很多的保障。某些有邪恶心思的人也会因为她毫不掩盖的喜爱而犹豫顾念几分。 听见赢昭帝承认,上官华裳眼眸半垂眼帘下笼罩出一片阴影。被袖袍掩盖住的纤纤素手早已握成了拳头,修剪的整齐的指甲深深的陷进手掌心。一缕血腥味清淡的飘在了空中。 秦艽好像嗅到了,不自觉的曲起食指蹭了蹭鼻子。 “若皇后今日没事,那朕便先进去了。你且早些回宫休息。” 说罢赢昭帝撇了一眼还弯着腰的戚公公,抬手明目张胆的扯了一下戚公公留在官帽外的头发,将他扯的站直了。 戚公公惊了一下,然后便笑了。 上官华裳站在后方目送着他们远去,心里头憋着一股气让她的眼前迷糊着,就连恭送行礼都曲不下膝盖。 “陛下。”她突然猛的上前一步,水蓝色的衣衫照应出一丝琉光。说起来她身为皇后是不应当穿这类过于素色的衣衫的,但因为赢昭帝没怎么管她,所以她就算是有不合规矩的地方也没人去特意约束她。 秦艽停住脚步,回眸:“还有何事?” “那臣妾呢?”上官华裳仰头问着。 秦艽没明白过来,微微侧身:“皇后怎么了?” “……臣妾……”她怎么了? 第23章 臣妾想陛下了 突然被赢昭帝这么一问,上官华裳倒是有几分被噎住了。看着赢昭帝仿佛集合了万千星辰般的眼眸,她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喉咙里哽着一坨酸涩,吐不出也咽不下。 秦艽见她叫住了自己却又不说话,本想直接走了得了。然而转身之际眼角的余光却恍惚看到了上官华裳比哭还难看的酸涩笑容。她心中莫名被震了一下,犹豫再三还是沉默着朝她走了过去。两双眼眸对上,秦艽沉吟一瞬,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夜风凉,皇后还是赶紧回宫去吧。” 上官华裳眼眸中的光辉被秦艽靠近时带来的阴影笼罩的一丝不剩,但眸底却升起一股名为希翼的火焰。 她想,陛下好像还是不一样了。那双森冷的眼眸里重新像以往一样盈满了如微风般和煦的温柔。 自从封后那日洞房花烛被赢昭帝抛下之后她便不曾这般近距离的看过他,不是她不想看而是他根本不允许她靠近。在皇宫之中皇帝不想在路上遇见什么人,那么那些人便永远不会有机会撞到皇帝的面前。以往在先帝的后宫之中,先帝逛个御花园碰到唱歌的妃子碰到吟诗作对的贵人都是常有的事情,但若是先帝没有那个想作乐的心,那些个妃嫔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作乱到皇帝的面前。 想来她也是倔强,当初几次三番被人阻碍去见陛下便也堵了气,竟也真的一年不曾与陛下碰面。整日里跟那些个同自己一样郁郁寡欢的妃嫔说些牛头不对马嘴的闲言碎语,偶尔看着那些妃嫔不能以自己的美色引诱帝王心中时不时的倒也有几分快意。但这些许的快意之后便又是浓浓的叹息,都是在这后宫之中飘零浮沉之辈,又何必再相互幸灾乐祸。 不过现在……陛下是被别人打开心扉了么?是那个贤妃么? 上官华裳禁不住深吸一口气,眼角微微发红。她以往的闺中密友偶尔会来皇宫之中看看她,有时候也会问她。 嘿,上官小姐,你以前主动向陛下求娶的勇气哪儿去了? 是啊……哪儿去了呢? 秦艽有些奇怪自己居然站在这里陪着这位皇后娘娘吹冷风,她看了一会儿上官华裳突然发现她的情况不太对。 等等,她不会是要哭了吧? 呃…… 秦艽沉吟一瞬眨眨眼,眼帘上那一枚痣仿佛蝴蝶翅膀一般忽闪忽闪。 “皇后你……没什么事吧?” 上官华裳这一次听清楚了赢昭帝说的话,抬眸微微一笑:“臣妾无事。只是许久没见到陛下,想陛下了。” 秦艽莫名觉得自己被噎了一下,也分不清这位皇后说的是真心的还是客套的。 上官华裳看着赢昭帝似呆愣般的表情便轻轻拭了拭眼角:“臣妾父王前些日子给臣妾送来了些稀罕玩意,陛下有空可愿意来看看?” 秦艽闻言下意识的就要摇头,但脖子却在触及皇后娘娘眼角的泪珠之时梗住了。 为什么古代的女孩都这么感性这么爱哭,果然是要被人宠着的花儿么……以前她在现代的那几十年,在她面前哭过的女孩仅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不过真的得承认,女孩的眼泪的确很有杀伤力,她真的见不得女孩哭啊!(ノΔ )ノ “咳咳。”赢昭帝轻咳了一声:“‘有空’的话可能会来看看。”没空就算了。 虽然是一句水分很大的承诺,但上官华裳还是难以抑制的流出了热泪。她憋不住了…… 秦艽的手抖了一下,后退了一步,有些慌里慌张手忙脚乱的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没摸到想摸的又伸手在一旁站着挺尸的戚公公怀里掏了一会儿,掏出了一张雪白色的手帕。 没想到啊,戚公公你一大男人居然随身带手帕…… 戚公公:???陛下您那个嫌弃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秦艽拽着手帕塞进上官华裳手里:“擦,擦擦眼泪。” 然后看了皇后一眼,转身飞快的跑了。 戚公公也突然反应过来跟着赢昭帝也跑了,朝跑还边小声低语。 “陛下那是奴才的帕子。” “嗯嗯嗯。”还好意思说?秦艽敷衍的点点头。 “陛下拿去送给皇后娘娘了。” so? “所以呢?” 戚公公脚步站定,侧眸看向别处:“所以陛下应当送奴才一方手帕当做弥补。” 秦艽:“……” 第24章 我15号加更 胆子肥了,居然跟她这个皇帝讨价还价。啧啧啧…… 秦艽摇摇头。 上官华裳手中拽着手帕站在后方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她的婢女瞧了一眼天色,提醒了她一句。 “娘娘……” 上官华裳浑身一震,捏着手帕的指尖猛的一紧。 “走吧。”她眼眸半垂:“回宫。” “是。”婢女颔首。 秦艽踏入醒世殿中,本想直接朝偏殿走去,却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洗澡。 戚公公站在后方勾唇一笑:“内殿之中的温泉水已备好。陛下请吧。” 赢昭帝见鬼一般回眸瞥了他一眼,这人……属蛔虫的吧? “温泉?”是那种泡一泡就浑身舒畅的温泉吗?想当初她也只有去日本旅游的时候泡过一次,那感觉的确不一般。就是不知道这皇宫里的温泉是怎样的。 可以预见的是,内殿中的温泉并不是天然的,而是由众多工匠经过各种考究各种研究手动人工打造出来的。 望着那一片烟雾中的池子,秦艽不禁啧啧两声。她俯身用手轻轻撩了撩水面,捧起一捧温热的水又任凭那水从自己指尖的缝隙之中流淌而去。鼻尖嗅到了一丝淡淡的清香味,秦艽站起身来看向戚公公。 “你在水里放了什么香料?” 戚公公点点头:“回陛下的话,是兰花。” “兰花……不错。”秦艽微微一笑。然后便准备脱衣服了,刚解开腰带突然动作一顿,看向不远处直立着的人。 “你先出去。” 戚公公闻言倒是不意外:“是。陛下有什么事情叫奴才一声。” “嗯。”秦艽严肃的点点头。 第25章 性感赢昭帝 戚公公便鞠躬退出去了。 秦艽听着门关上的声音望了一眼温泉池水四周那不停往外吐水的九个栩栩如生的铜色龙头,沉吟一瞬俯身将外衫脱下,而后又将里衣解开了来。 虽然古代的衣服穿不好穿,但貌似脱起来还挺好脱的。 待解到最后一层秦艽莫名其妙的有几分迟疑,虽然她接受了穿越成男人的事实,并且也用这具身体干了很多不可描述的事情。但现在突然身处夜深人静之中她的心底却好像有些紧张。 罢了罢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秦艽叹了一口气从容不迫的将最后一层衣衫褪下,垂眸看着水面倒映着的自己,她抬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自己白璧无瑕的肩膀。 不得不说,这具身体虽然看起来像是男版的自己,但这身皮肤却是难以置信的柔滑完美,摸起来就像是柔嫩的花瓣一样,细细的嗅嗅还能闻到一股兰花的香味。 秦艽想,如果她没有喜欢上自己的闺蜜,肯定也会对这具身体动心吧? 心中如此感叹着,秦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腹肌。与她曾经在画报上看到过的腹肌不同,这具身体的腹肌并不夸张,相反而言还有几分纤细,但是线条却非常之完美摸起来特别的舒服。 秦艽摸着摸着突然觉得小腹一热,她趴在水池边缘低头看去。一根擎天柱跃然眼前。 空气中寂静了一秒,秦艽突然哗啦一声站了起来。 时刻在门外关注着殿内动静的戚公公听闻声响立马肃然起敬。 “陛下!您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秦艽深吸一口气捂着自己尴尬的发红的脸颊:“没,没事,你不准进来。” 戚公公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是。” 待一切安静之后秦艽又垂眸看了一眼发热的地方,没想到这具身体居然这么容易就……果然是年少气盛啊…… 悲催的是她现在又不能跑去折腾南星,明天还有封妃大典呢!她总不能让人家小姑娘连路都不能走吧? 唉…… 秦艽长叹一声。 所以现在英明神武的赢昭帝只能靠自己了,她看了一眼自个儿修长白皙的手指,用这只精雕细琢的美手来做这种羞耻的事情,还真是让人…… 不过也没办法了。秦艽深吸一口气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戚公公的手小心翼翼的搁置在门板上,想推又不敢推,最后卯足了劲儿推开了一丝缝隙却恍惚间听见了一声压抑的低吟。轻轻的软软的,还带有少年独有的清越,听的戚公公浑身一震。继而了然的勾了红唇。 陛下还真是……可爱的紧。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秦艽终于完事了靠在池壁上喘气,歇了一会儿之后又忍着些微的困倦慢悠悠的穿上了睡袍,墨黑色的发丝湿哒哒的垂在后腰上晕染开了一片水迹。 戚公公看见了便扶住了秦艽:“陛下,奴先给你把头发擦擦吧。” “嗯。”秦艽点点头撑着下巴坐在案几旁,一双眼睛微微眯着已然昏昏欲睡。 戚公公手中拿着一方棉布捧着秦艽的发丝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他看了一眼赢昭帝睫毛下被掩盖的阴影心中莫名一动,轻轻的凑上前为她撩起耳际一缕发丝,露出了那珠圆玉润的耳垂。 “陛下?” 秦艽撑着下巴并未回应,想必已是困的有了几分迷糊。 戚公公见此便笑,伸手捏了捏那手感极好的耳垂珠子。 “陛下,奴已经将您的头发擦干了……” 秦艽那才睁开眼眸恍恍惚惚的点点头,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好,那你先退下吧。” 说罢便朝偏殿走去。 南星被秦艽抱住的时候正睡得香甜,突然被人搂住便是猛的一个惊醒。秦艽下意识的拍拍她的后背。 “睡吧……” 南星嗅到了熟悉的香味,微微愣住,而后笑了一声窝在了秦艽的怀里重新圆了上一个美梦。 第26章 册封典礼 次日清晨,秦艽天不亮就爬了起来。实在是她太兴奋了,昨夜一觉醒来便没睡着过,一直睁着眼睛到现在。 戚公公看着赢昭帝猴急的模样亦是有几分好笑。以前跟皇后成婚之时也没见陛下高兴成这样。 所以说有些人生来就是有福气的,就是不知道这福气究竟能有多长,日后又还有没有命来享受这种受之过重的恩惠。 不过秦艽兴奋归兴奋,但她并不知道典礼的流程,所以最后还是得靠戚公公。 赢昭帝被戚公公带去正殿更衣装扮之时南星也被宫中的礼仪嬷嬷给带走了。起初秦艽并不放心这些嬷嬷,但奈何封妃大典需要走这个程序,更何况贤妃正装的那身行头看的秦艽头大,所以赢昭帝便也只得妥协。 搂着有些紧张的南星,秦艽恐吓了那些个嬷嬷好一阵,吓的几个年近不惑的嬷嬷差点儿昏过去。最后像供祖宗一样把南星给小心翼翼的请走了。 戚公公目睹全过程不禁有些哑然。 “陛下且放心,桂嬷嬷曾经是陛下母妃身旁的一等宫女,想必肯定会有分寸的。” 秦艽闻言侧眸:“朕的母妃?” “是。”戚公公颔首。 秦艽沉吟一瞬,这么说来那位嬷嬷应该是知道些她母妃的事情咯? “……先更衣吧。”秦艽寻思着轻重缓急转眸对戚公公说到。 赢昭帝纵情声色荒废朝政,已经许久不曾上朝,那套庄严厚重的帝王朝服便自然而然的被压了箱底。 可一旦再次被赢昭帝穿在身上,便又不可扼制的展现出了它最初的光辉。玄色上衣,朱色下裳,宽大的袖袍垂在身侧两旁,领口袖口皆绣有龙纹,看样子貌似还是用金线绣的。怪不得这么沉。 秦艽拢了拢袖袍伸出两只手提了提裙摆,发现裙摆上也绣有金线龙纹,顿时哀嚎一声。 “陛下莫动。”戚公公扶住她,又吩咐下人小心的拿来了配套的一件绣了一整条金龙的披风,秦艽如临大敌般看了一眼最后还是认栽的披上了。 为了自己和闺蜜有一个完美的婚礼,忍! 片刻之后,以往随意披散着的发丝也被戚公公全数束了起来。露出了好似艺术品般被精雕细琢过的脸部轮廓。秦艽抬手撩开眼前从冕冠上垂下来的珠帘,这东西会随着她的转头轻轻摇晃,有些阻碍视线。 “陛下,祭台到了。”戚公公鞠躬说到。 步撵随即一停,秦艽撩开面前玄色的帘子,扶着戚公公的手背款款而下。露天祭台两旁已经规规矩矩的坐了两排大臣,他们皆是看着地面,眼观鼻鼻观心。 毕竟陛下向来暴虐,谁也不想触了他的霉头。加之昨个儿大内总管戚公公才吩咐过他们日后需将奏折送往御书房,今儿却又举行封妃大典,这一连串没有章法的动作任谁也摸不透赢昭帝的想法。只是在赢昭帝以往嗜血暴虐的阴影笼罩之下,使得众大臣越发觉得戚秦国前途无望了。 眼下见赢昭帝走来,朝臣们便一个一个僵硬的跪爬在地板上,整齐划一的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艽的脚步顿了顿,而后又若无其事的往高台上那座龙椅上走。脚下踩着猩红色的地毯,两边是跪爬着的朝臣,看起来貌似很威风,但秦艽却觉得有几分诡异。 几步踏上阶梯,赢昭帝轻甩龙袍无比潇洒的坐在龙椅之上。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方,下首三米处坐着她的皇后上官华裳。此刻她正穿着当初册封皇后时的锦衣华服,即便动作不太方便却也守着规矩行了大礼。 “平身!”秦艽提了提嗓门。 “谢陛下。” 随着众朝臣一起,上官华裳磕了个头,而后被身后陪侍着的婢女扶正坐了起来。秦艽忍不住又瞧了她一眼,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好。有些苍白。 第27章 册封典礼(二) 秦艽想着,要不找机会送点什么东西给她?补品啊,饰品什么的。何况作为皇帝的原配皇后,要帮自己的丈夫举行封妃大典,而且还要看着丈夫和别的女人站在一起,秦艽始终还是觉得有些虐心。 要不…… 赢昭帝沉吟一瞬,要不还是想想办法把后宫里的那些女孩给送出宫去吧。她们想要什么便尽量的给予她们什么,以最大的限度来弥补她们的损失。况且留在宫里对她们而言也并没有多大的好处,不仅整日里寂寞苦闷还十分的浪费美貌和青春。 如此一想秦艽便觉得这件事可行。是该好好的计划计划了。 “戚公公。”赢昭帝轻轻唤了一声。 戚公公闻声侧眸:“陛下有何吩咐?” “给皇后送些热汤去吧。” 戚公公眨眨眼,瞟了一眼皇后,继而颔首:“是。” 片刻之后秦艽便看见一个小太监靠近了上官华裳那方,也不知道对上官华裳说了什么。皇后娘娘先是一愣,而后看向秦艽这方微微一笑。 秦艽被笑的一脸懵逼,皱了一下眉头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喉咙。鬼使神差的略微抬眸便看到了会场中央最高处的那个一身雪白的修长身影。 国师姒辛夷已经达到多时,他穿着一身雪白色的祭祀道袍,一头墨色的发丝仅用一根玉带束起,垂于身后随风微扬。他负手而立站立在祭台面前,额前一缕发丝落在玉色的脸颊边上,莫名生出了一股遗世孤立的气韵。 秦艽看着看着,莫名觉得有几分火大。为什么这一国师不仅站的比自己高穿的还比自己飘逸?哪像她这样搞的这么厚重,动都不好动。 而且明明超级有钱还穿的这么素……真是,装模作样。 赢昭帝冷哼一声,正要逼逼几句找找这位国师的茬,却听闻台下的太监高声通报。 “庸州城南氏到!” 南氏便是南星,她没有强大的母族,也没有亲戚朋友,就连她的父母也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去世,现如今她只是一个入宫不久的小宫女。这样的身份只要是身处在后宫之中,便必定不会安稳。 秦艽下意识的想起身去迎接她的宝贝疙瘩,戚公公眼疾手快的按了按赢昭帝的肩膀。 “陛下稍安勿躁……” “……”秦艽皱了一下眉头。 南星被婢女搀扶着从步撵上走下来,一身华服装扮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但她知道自己的心里是高兴的。从出生到现在,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能站在这皇宫之中,穿上这身别人梦寐以求的衣服,然后被高台上那个在梦里也不敢想的人抱在怀里。 脚尖踏在地毯之上,南星心头猛的一跳几乎潜意识的就去寻找赢昭帝的身影。当她准确无误的捕捉到秦艽的视线之时,心中才略微的松了一口气。 戚公公在此时拿出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庸州城南氏,南星,为人勤勉柔顺,单纯宽和,性情温良,克娴内则,深得朕心。即日起册封为四妃之主——贤妃,望日后潜心伴驾,不忘初心。钦此!” 南星闻言立马跪下:“臣妾接旨,谢主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台之上,国师大人目睹全过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轻笑一声。 第28章 大将军王很气 颔首,他轻轻扬了扬手中的柳枝,不紧不慢的扫了秦艽一眼,笑的无奈而漫不经心。 看看这场面,如此盛大如此恢宏,就仿佛在这里举行典礼的两个人真的能白头偕老一般。姒辛夷想着便眉头轻挑,而后又心中轻叹。也罢,赢昭帝难得这般在乎一个人,日后若是真能诞下麟儿倒也是好事一件。至少这戚秦国不会因此落得一个无后易主的下场。 不过…… 姒辛夷看了一眼北极星的方向,微微皱眉。 戚秦国皇室的国运已经有了转好的迹象,可为何这帝星却依旧光芒不稳? —— 南星接过圣旨站了起来,依照着礼仪嬷嬷的指示朝秦艽走去。赢昭帝扣着龙椅上的扶手看着南星脚步不稳的朝自己走来,心中蓦地有几分着急,索性直接站了起来避开戚公公的提示大步朝南星走去。 “小心。”她轻声说了一句,而后便自然而然的扶住了南星的手,拽在手心。 南星看着赢昭帝仿佛天神般的身影微微愣住,大喜的日子,她不应该哭。于是便突兀的垂下头死死的憋住眼角即将溢出的泪水。 第一次站在这么多人面前,第一次打扮的这么漂亮,第一次接圣旨……她怕吗? 怕的。 自她出生这十多年来从来没有一件事情让她如此的怕过。只是现在,她看了一眼身侧的人,依照着规矩,她需得落后他三步行走。但赢昭帝显然不曾遵守过什么规矩,他只是拉着她,像带着一件宝物一般带在身旁。南星一个仰头,视线触及之处便皆是赢昭帝修长的身影。逆着阳光的肩膀和闪着光晕的冕冠,墨色的发丝随风扬起仿佛那缥缈的纱幔迷花了南星的双眼,他就这么铿锵有力的带着她朝高台上走着,仿佛周身两旁的人皆与他们无关,而他永远都会用他那并不宽厚的肩膀为她遮风挡雨,为她撑起一片天地。 南星的心口猛的跳了一跳,仿佛受不住这过于浓烈的思慕之情,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只是被秦艽握住的手心却不可控制的渗出了汗水。 赢昭帝察觉到了,回头看了她一眼,而后勾唇浅笑。 砰—— 南星又听见自己的心脏猛的窜动了一下,仿佛就在她的耳边跳着鼓舞一般,噗通噗通的跳的她脸红心跳。 陛下……陛下…… 您不要在对我这么好了,我害怕……我害怕…… 南星的手不由自主的搁置在了心口上,那一方厚重的布料被她捏出了一个浅浅的褶皱。而后又慢慢的平息了下去。 上首,上官华裳看着赢昭帝和南星交握的两只手似微微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过于牵强看的让人以为她是要哭了一般。 大将军王一脸铁青的拿着酒杯坐在龙椅左侧的第一位,戚秦国皇室如今只剩下赢昭帝一个独苗,本来左侧的第一位应当是亲王或者是戚秦国宗室王爷的位置,但因为实在无人所以便让大将军王坐了上去。 第29章 大将军王傲娇设定石锤 若是在两年前,大将军王此行必然会受人诟病。可若是现在……人家边塞对敌屡立奇功,不仅封王拜侯还享有兵权,就算此刻大刀金马的坐在那个位置上又有谁敢上前质喙?怕不是嫌命长了,自找不快。 不过听闻大将军王嗜酒,这宫中的酒便是难得一见的佳酿。可看他的表情却不像是欣喜享受的模样。这也难怪,皇后娘娘在宫中不受宠,如今陛下又新纳了一位贤妃,大将军王能心平气和的喝下这杯酒就奇了怪了。 闻着杯中泛着香味的酒液,大将军王的脸蓦地有些扭曲,犹豫再三之后一口将酒喝下而后满脸嫌弃(惬意)的砰的一声将空酒杯搁置在桌面上,双手撑着膝盖仿佛要找谁打一架。 坐在他身旁不远处的文官丞相听见了动静,看了大将军王一眼便挪动着屁股离的远了些。 这方,赢昭帝丝毫不受影响的领着南星朝皇后娘娘走去。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六宫之中贤妃宫的金印应当由皇后娘娘来亲手交接。 上官华裳看着对面的两个人缓缓走来,端着金印托盘的手有些发抖。勾了勾唇,她有些局促的扬起一抹笑容,一楼皓齿莫名有几分打颤。 她心里想着,这次封妃和以往没什么不同,没什么不同……如此反复的自我催眠数十次左右她才稍微的平静了几分。正好此刻贤妃和陛下也走到了她面前。 上官华裳抬眸眉眼一弯:“昨儿便想见见妹妹,但奈何没有机会。今日一见妹妹果真名不宣传,如此美貌动人当真当的起贤妃之位,日后还望妹妹能更加知书达理温婉动人,也好尽快为陛下诞下孩儿开枝散叶。” 说罢便将手里的金印托盘递给了南星,南星应了一声微微颔首便接过。那金印看着不大重量却是不轻,让一时没有防备的南星微不可查的栽了一下。 秦艽站在南星身侧用手稍微的掂了掂托盘,而后不经意间扫了一眼上官华裳,见她的面色依旧不好便略略思索。 “皇后若是身体不适便先行回宫休息吧,不必勉强。” 上官华裳闻言指尖微动,嘴角勾起的弧度越发僵硬。她眼眸半垂微微颔首:“臣妾也是许久未曾出席过这般隆重的场合,穿着这身厚重的华服竟也是有些不太适应了。现下既然被陛下看了出来那臣妾便先行告退了,望陛下今日与贤妃妹妹玩的尽兴。” 说罢,上官华裳便转身带着自己身边的侍婢告退了。 秦艽看着她的背影莫名皱了眉头,为何自己是为了她好,而她却反而不高兴起来了。女人心啊海底针…… 说来自己好像也是个女人。 赢昭帝沉吟一瞬,摇头轻叹一声。 秦艽不知道这番动作中的深意,但其他人却是知道的。 封妃大典上让皇后先行离场且还对贤妃娘娘如此的细心呵护,这不是在为贤妃娘娘撑腰么?说来这腰也是该撑一撑,这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贤妃娘娘没有母族也没有家室,若是日跟皇后娘娘对上免不得要吃些苦头。毕竟皇后娘娘是谁?那可是大将军王家的嫡女千金!能好相与么? 第30章 国师大人赛高 大将军王看着自家女儿黯然离去的样子心里头越发的不快了。虽说当初是自家女儿主动提的要嫁给赢昭帝,但赢昭帝既然已经答应了要娶他的女儿,那么就应该要好好的对待他的女儿,作为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肯定是要有的。何况他的女儿现在贵为皇后。 说来大将军王这个人行军打仗才能的确是有的,并且还不弱。可为何先帝在世的时候他却并未受到重用呢?照理来说像这样的人才应该是每个君王礼贤下士的重要对象才是,可大将军王偏偏愣是没在先帝身上讨到一丁点好处。后来估摸着也是这个人太耿直了,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加之因为嗜酒又时常喝醉,在重要的场合胡言乱语的例子也并不在少数了。试想,哪个皇帝愿意重用这种看着便吊儿郎当的臣子?并且这个臣子有时候喝多了喝醉了还时不时的顶撞一下自己? 何况这世界上又不止这么一个人才,有的是比他好还比他听话的,所以又何苦给自己找不痛快? 然而,赢昭帝当初看中大将军王的却正是他的不听话和不按常理出牌的放纵。 大将军王皱着眉头又喝了一口酒,心里想着自己是时候该和陛下谈一谈了。 以前也就罢了,现在绝不能让自己的女儿被别人欺负了去。 祭台之上,秦艽带着南星朝穿着祭祀服的国师走去。一步一步踏上阶梯,她牢牢的握住了南星的手,看着南星吃力的模样便微微倾身。 “国师降福祉是最后一道程序,完成之后星儿便可好生休息了。” 南星闻言笑了,轻声细语的说到:“陛下说什么呢?这是独属于臣妾和陛下的典礼,臣妾又怎会嫌累,即便再累也要坚持下去啊……” 秦艽看着她,捏着她的手紧了紧:“放心,这并不是星儿的最后一个册封大典。” 南星的笑容微微停顿,看向赢昭帝,眼眸中浮浮沉沉似有几分慌乱。 “陛下是什么意思?” 然而赢昭帝却并没有回答她。行至姒辛夷面前,秦艽微微仰头眉目之间有几分挑事般的戏谑。 “许久不曾见到国师大人,没想到国师大人过的又滋润了许多。”不滋润能有空闲看属于她这个皇帝的奏折? 姒辛夷闻言浅笑颔首:“陛下缪赞了,昨个儿陛下和属下不才见过吗?” 秦艽啧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姒辛夷的视线便转向了南星。 “贤妃娘娘看着倒是个有福气之人。”说着便看了南星许久,秦艽皱了一下眉头将南星往自己的身后拉了拉。 “国师大人的眼睛长的不错,欣赏能力也还尚可,但请不要乱看。小心朕把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姒辛夷没说话,慢慢的收回视线又直愣愣的看向秦艽的眼睛。秦艽被看的无语了一会儿。 “陛下的眼睛长的亦是不错,眼清目明是大富大贵之相。” …… 用你说?我不大富大贵我能当上皇帝? 南星被秦艽护在身后,感动的同时心里却莫名慌张。国师大人方才看她的那一眼让她觉得自己仿佛被看透了一般,心里想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瞬间无处遁形,那种整个人的精神都被人剥的干干净净的感觉实在算不上好。 如果有机会的话……南星是说,如果有机会的话……国师大人若是消失就好了。 秦艽不想再跟姒辛夷瞎扯,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暴走,于是摆正了表情威严的叫姒辛夷赶紧降福祉。 作为一个现代的无神论者来说秦艽并不觉得这所谓的降福祉是真的降了什么,不过是图个吉利和安心罢了。 姒辛夷轻笑一声微微颔首应了声是,手中的柳枝飞扬着在空中点了点。就在秦艽以为他要跳大神之时却见他凭空点出了一串闪闪亮亮的水珠。 “请贤妃娘娘将手伸出来。” 南星闻言咬了咬嘴唇将右手伸出,雪白色的手腕上带着一个十分漂亮的银镯子。 姒辛夷捻着柳枝轻触镯子,那一串水珠便全数朝银镯子融合而去。光芒一闪,那银镯子瞬间变成了涌动着水光的玉色镯子,瞧着便十分有灵气。 一切搞定之后国师大人看向秦艽。 “福祉已经降完。” 赢昭帝瞧着有几分吃惊,半响之后便咳嗽了一声。看来这位国师大人并不是单纯的神棍,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辛苦了。”秦艽便客套了一句。 姒辛夷将柳枝一抛,收在了宽大的袖袍之中:“这是属下应该做的。日后贤妃娘娘戴着这玉镯子便可驱邪挡灾益寿延年。” 第31章 性感赢昭帝在线教跳舞 驱邪挡灾……益寿延年? 这么厉害的吗? 秦艽侧眸看了那水玉镯子一眼,略略思索之后便握了握南星的手腕, “日后且好生戴着吧。”不管它到底有没有用,但讨个玄学还是可以的。相当于护身符吧。 南星闻言含笑着点头:“臣妾遵命。” 秦艽看着心头一动,忍不住捏了一下她柔软的手心:“淘气。” “……”姒辛夷看着这两人旁若无人的秀恩爱,沉吟一瞬便转身告退了。 封妃大典最重要的程序走过了之后便只剩下美酒佳人歌舞升平。 秦艽没看过古代的歌舞,但她学过诗词歌赋:罗袖动香香不已,红蕖袅袅秋烟里。轻云岭上乍摇风,嫩柳池边初拂水。 这首诗歌具体的释意秦艽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依稀记得是杨玉环写的。其用词也是极其美妙的。以女人的角度来写女人的舞姿,比之秋烟芙蓉,若隐若现;复比之岭上风云,摇曳无定,更比之柳丝拂水,轻柔曼妙,衬以罗袖动香,可谓出神入化,美不胜收。 虽然秦艽不曾亲眼目睹那迤逦万分的美景,但心中却已经有了一副大致的轮廓。索性今日有幸见着真情实景的古代歌舞,也不知道究竟是何种的惊心动魄。是该好好的认真的瞧一瞧。 如此想着秦艽便来了兴趣,坐在王座之上撑着膝盖一脸的兴致盎然。 赢昭帝至今没有任何封号的贵妃,因此除了皇后之外便只剩下南星品级最高。现下皇后娘娘已经离席,南星便理所应当的坐在了离赢昭帝最近的位置上。虽然中间隔了一个皇后的席位,但也足够让南星仔仔细细的看着秦艽了。 戚秦国的大臣现在对于朝政之事可能不大热衷,但是对于享乐之事却是个个了如指掌无比精通。实在是他们的国君赢昭帝也是一个享乐到了极点的人,并且他不仅自己享,还连带着叫别人一起享,享到极致之处竟是亲自下场教习那一曲霓裳。据说由赢昭帝改良过的霓裳舞曲美的让人恍若隔世,醉生梦死的只求能飞上九天与那神女一道起舞摇曳身姿。但奈何看过那场舞的人少之又少,现下估计已经再难寻其踪迹了。不过也是因为踪迹难寻,在这皇城之中才有那么多妄自揣测之辈,尽管没有任何实际记载的基础却依旧悄无声息的流传了下去。 不过也因为赢昭帝曾经长时间的专注于寻欢作乐,戚秦国在众国之中很快便成为了娱乐大国,一时间能人异士四起,各种取巧杂耍数不胜数。就连下棋的路子都能分出上百总来,以往几近失传的手艺也渐渐地被人捡拾起来开始了一番新的研究创新。虽然其他各国对这方面的成就嗤之以鼻,但不可否认赢昭帝的确为民族的文化传承做出了相当大的贡献。 现下只听闻一阵鼓声响起,台上身穿红色水袖的舞女突然一个飞跃仿若海棠花开。从秦艽这个居高临下的角度看去便正好将完全盛开时的场景收入眼底。让秦艽不禁啧啧称奇。难怪有飞燕可做掌上舞之说,这古代人跳起舞来仿佛衣衫都成精了似的。 赢昭帝认真的看着,面前突然递过来一碗雪白色的羹汤。 “陛下,这歌舞可好看?”南星笑着问到。 戚公公立在一旁为赢昭帝布菜的手微微停顿。而后放下玉筷眼眸半垂。 秦艽被问的脑子蒙了一下,略略思索之后很认真的回答:“尚可,就是过于浮华了些。” “哦……”南星点点头,那表情丝毫看不出喜怒。 秦艽呃了一声便凑近问她:“你饿不饿?早晨便没吃什么东西,现在饿了就多吃些。” 南星闻言应了一声,又道:“陛下也吃。” 赢昭帝勾唇笑了一下:“好。” 然后又看了眼台下的舞蹈,现代的古风舞蹈跟这些舞女比起来,简直弱爆了。 典礼结束之后秦艽原本想跟南星来度个蜜月什么,但因为自己是个皇帝且古代又没有度蜜月之说,所以也只得作罢。 何况戚公公跟他说过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若是她硬是要如此明目张胆的为贤妃娘娘做一些不符合规矩的事情,那么世人难免会将贤妃娘娘定义为妖妃。被定义为妖妃的妃子最后会有什么结果戚公公不用说秦艽也知道。 那可太惨了…… 因此秦艽打算让南星住在醒世殿偏殿里的想法也只得歇下了,以妃嫔之身入驻醒世殿难免会被居心叵测之人拿来做文章。即便赢昭帝不怕但对南星而言也不是一件好事。 何况现在,南星早已成为了众多人心目中的眼中钉肉中刺。是该小心一些。 于是整件事情便在秦艽亲自装添了贤妃寝宫,并且放出了每日都会去看南星的承诺之后才算作罢。 第32章 大将军王与赢昭帝 安置好南星之后,秦艽免了贤妃对皇后娘娘的请安和跪拜之礼。南星对此自然是没有异议的,虽然面上表现得无比惶恐,但心中却难免松了一口气。 少了一个人压在自己头上,她还求之不得呢。 只是,她至今未想明白赢昭帝为何对自己这么好。他图自己什么?美貌?在这皇宫之中比自己貌美倾城的女人大有人在,而她绝不是顶尖的。家室?她能有什么家室呢?不过一个孤女罢了…… 所以,赢昭帝究竟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呢?难道是因为……喜欢她?可她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他们两人也不过才认识两三天而已……虽然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但堂堂的皇帝又怎会在乎这再普通不过的肌肤之亲……后宫三千佳丽皆是他的女人,他想要谁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甚至不用负任何责任。何况以赢昭帝的样貌,即便他不是皇帝也多的是千娇百媚的女人往他身上倒贴。 …… 南星想着便叹了一口气,她坐在软榻之上看着满屋子秦艽赏赐的奇珍异宝,抬手捻起一根漂亮至极的珠钗看了又看。心中的疑虑却是越滚越大,压在她的心口上让她心慌意乱。 果然还是应该先怀上陛下的孩子吧?以往看话本子里的故事,那些个妃子便多用子嗣来固宠。她应当也可以效仿效仿,趁现在陛下还宠着她。 虽然南星比较单纯,但她也不笨,想不通陛下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便估摸着自己身上应该有陛下所喜欢的特质。她该趁着这特质还未消失之前牢牢的抓住陛下的心。 她怕自己喜欢上了陛下,而陛下却失去了对她的兴趣。因为陛下真的太容易被人喜欢上了,且他的宠爱也来的太过于猛烈,让人措手不及。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到时候谁能承受得了他的冷落。 至今南星都不明白那一晚自己为什么会鬼迷心窍的去亲吻被下了药的陛下,感觉就像被一个男狐狸精迷住了心智一般,连自己的魂儿在哪儿都搞不清楚了。 不过,南星觉得自己并不后悔。 —— 皇后这方,上官华裳被赢昭帝下的免礼旨意给打的懵了一下。不过索性那贤妃并没有如传闻一般住在醒世殿,只要不住在醒世殿……就好。 已经许久不来请安的妃嫔们此刻也纷纷的来了朝露宫,一个个目露焦急。 “皇后娘娘,那贤妃究竟是个何等人物?”汐嫔担忧的问到。 上官华裳不说话,只扫了一眼满屋子的莺莺燕燕。摇摇头。 离皇后最近的丽婕妤心性焦躁:“皇后娘娘您也不去管教管教。那贤妃一看就是个不省油的灯,身份低贱不说,刚得了封号就有如此做派,我们可不能让她骑在我们头上。” 无论如何绝不能让她独占陛下。 “是啊皇后娘娘,您想想办法……” “皇后娘娘……” …… 上官华裳好似十分苦恼一般扶住了额头,心中却是止不住的冷笑。以往一个个的都瞧不起她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后娘娘,现在怎么倒还求起她来了? 果然是遇到硬茬了,才终于想起她是个皇后是陛下的正妻了?想让她出去当出头鸟了? “容本宫想想。”她眉目寡淡的抬起头,瞧着似乎有些漫不经心。 丽婕妤看着她的样子便咬了咬牙,果然是个懦弱的扶不起的阿斗,活该当了皇后还被人瞧不起。 行,那她就亲自去探探那贤妃娘娘的底细。 “如此皇后娘娘您就先想着,臣妾就先告退了。” 说罢丽婕妤怒气冲冲的就走了。 其他人见丽婕妤走了便也熙熙攘攘的寻了借口告退了。 只余下一位如幽兰般清丽的女子。 上官华裳看她了一眼:“怎么,高洁如斯的兰妃妹妹也沉不住气了?” “……” 兰妃闻言沉吟一瞬:“由着陛下宠幸那来历不明的贤妃总是不好的。” “那又如何?”上官华裳仰起下巴目露嘲讽:“本宫还能阻止陛下不成?本宫只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后,又能做的了什么?” 兰妃皱着眉头微微语塞,见上官华裳情绪不对便福身退下了,临走之时状似无意般的叹息:“本以为皇后娘娘和陛下会是一对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哪曾想……” 世事无常啊…… 上官华裳浑身一震猛的抬头,却只看见兰妃高挑瘦削的背影渐行渐远。兰妃郑素馨是戚秦国文臣郑太傅之女,身份高贵又出身书香门第,因此一进宫就被封了兰妃,因为此人向来清高与世无争如同空谷幽兰一般。 呵……空谷幽兰,上官华裳又是一阵冷笑,猛的将面前的案几推翻在地。琳琅满目的瓷器茶具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 以往大家都一样的时候故作清高之姿也就罢了,现在还这般惺惺作态也不知道做给谁看! 兰妃走出朝露宫之后神色冷淡的回眸看了一眼那恢宏的匾额。当初若不是有上官华裳在她和陛下之间从中作梗,这宫殿本应该是属于她的。 从容不迫秀外慧中,她才是先帝和父亲为当初的太子殿下培养出来的皇后。上官华裳不过鸠占鹊巢罢了…… 醒世殿,秦艽想着自己既然不能跟南星度蜜月,那就化悲愤为力量来干些正事吧。 坐在御书房中,赢昭帝刚拿出了一本实事纪时的册子观看一个侍卫就跑了进来。 “陛下,大将军王求见。” …… 什么大将军王? 秦艽抬眸,身侧为她磨墨的戚公公不动声色的笑了。 “想必大将军王是为了皇后娘娘来的。” 皇后娘娘? 秦艽看了一眼戚公公沾了墨色的手指,略略思索便点了点头。 是了,大将军王是皇后娘娘的父亲。 “宣。”赢昭帝挥了挥手。 “是。” 片刻之后大将军王就进来了,依旧是那副大刀金马的样子。分明穿的也并不差,锦罗绸缎的,但看着就是有一股粗狂无礼的味道。 秦艽扫了一眼他的长相,剑眉飞扬,眼睛狭长,五官端正,一看就很耿直。再加上这个身材这个气质,明晃晃的钢铁直男加猛男无疑了。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掀衣袍,大将军王砰的一声猛的屈膝一跪。 秦艽被那仿佛骨折一般的声音给吓了一跳,我的妈呀,这跪的也太实在了。 “大将军王免礼。”赢昭帝轻咳了一声,待大将军王站起来之后又问到:“爱卿此番求见有何要事?” “臣此番前来是为了臣那位不懂事的女儿。” 大将军王看着赢昭帝,对自己的来意倒是没有任何的隐瞒。 “皇后?”秦艽沉吟一瞬,然后明知故问:“她怎么了?” 大将军王并不拐弯抹角:“陛下在封妃大典上如此冷落皇后,究竟是何用意?陛下可不要忘了当初的约定。” “……” 秦艽有点被问住了。什么冷落什么约定? 她略略思索:“朕自然是没忘的,不过大将军王也不要误会了。朕并没有冷落与她,大典之上也不过是看她面色不好才叫她下去休息罢了。” “当真如此?”大将军王问到。 “当真。”赢昭帝心里头狐疑,这大将军王怎么跟审问犯人似的,到底谁是皇帝谁是臣子? 大将军王见赢昭帝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便放心了几分,而后又想到即便赢昭帝这一次不是故意冷落华裳但也掩盖不了他以往对华裳无情的态度。 继而轻笑一声:“即便陛下这一次不是有意为之,那以前对华裳总不是作假的。臣看陛下根本就没有将那承诺放在心上!” “朕如何没放在心上?”赢昭帝问。戚公公在一旁听的直皱眉, 大将军王果然……太放肆了。 “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便跟臣承诺过,娶了华裳之后便会好好待她给她幸福。如今两年过去了,华裳在这宫中何时幸福过!” “……” 秦艽闻言倒是沉默了:“朕……不如这样,大将军王若是觉得皇后娘娘在这后宫之中过得不舒坦,那朕便想办法送她出宫。你看如何?” 她觉得自己的提议很好,不仅仅是两全之策,而且还异常的仁慈。 哪知大将军王听了之后却是面色大变,那一张脸本来就不白,现在更是黑的跟锅碳似的。 “越来越不明白华裳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人。空有一副皮囊,却是既虚伪又无情!” 秦艽闻言愣住了,半响没回过神来。 “放肆!”戚公公粉白色的面颊上盛满怒意:“大将军王怕不是嫌命长了,陛下给你权利给你地位不是让你今时今日跑来诋毁陛下的!” 大将军王闻言刷的一下看向戚公公:“本王跟陛下说话,何时轮到你一个阉人来插嘴!” 戚公公神色一厉,狭长的凤眸之中腥风血雨一闪而过:“好,今日杂家这个阉人就让大将军王尝尝人头落地的滋味。” “哈,本王怕你不成!” 眼看着这两人就要打起来,秦艽脑仁疼的揉揉自己的眉心,然后拉住戚公公。 “住手。” 戚公公闻言动作一顿,而后颔首低下了头。 大将军王看着这一主一仆,哈哈笑了一声。 “想必陛下早就想铲除臣这个大将军王了吧?”笑过之后又道:“不过陛下也不看看在这戚秦国之中,陛下铲除了臣又还有谁愿意为陛下效劳?” 这戚秦国的大臣,要么醉生梦死要么成为了国师党,还有谁愿意为这位几乎名存实亡的赢昭帝效劳? 第33章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别人怕这位暴君,他却是不怕的。有什么好怕的?两年前,在见识过这位帝王最为软弱的一面之后他就已经不怕他了。别人只道赢昭帝暴虐无常,看见他就跟看见了阎王似的。却忘记了赢昭帝再怎么凶残也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也会流泪的普通人。 虽然,有时候他看人的眼神的确让人心里发怵。但只要仔细看看,便会觉得这赢昭帝于纸老虎一般无二。何况,赢昭帝这皇位也有他的一半功劳,他怕他作甚? 如此想着,大将军王便扬了扬下巴,越发的肆意。 秦艽诧异于他的胆大,心里琢磨着,这位大将军王的权势恐怕是已经到达一定的程度了,否则怎会这般的有恃无恐。然后又想到自己曾经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的奸臣,一个两个皆是笑面虎,隐藏的极深,由此看来这位大将军王终究还是嫩了点儿。脾气如此暴躁被控制起来恐怕也容易。 “大将军王的意思,朕明白了。”秦艽微微一笑,仿佛并未把大将军王的说辞放在心上:“朕也知道爱卿是为了朕好,今日之事朕便不予追究了。” 大将军王对赢昭帝的妥协习以为常:“那么,臣便谢过陛下了。”毕竟他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不过……大将军王又看了眼戚公公,轻笑一声说到:“可是这位大内总管……陛下倒是应该好好的管教管教了。主子说话都敢插嘴,怕不是把宫规都学命根子上了。” 赢昭帝闻言眉头一皱,下意识的看向戚公公。却见他只是低着头一动不动。 大将军王这话说的毒,戚公公把宫规都学命根子上了,可他的命根子早就已经没有了……所以这一番话下来竟是字字句句都在挖苦戚公公是个阉人。 秦艽的笑意淡了几分,眸色之中带有几分轻慢的蔑视:“这就不劳大将军王你关心了,朕的大内总管朕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样。”而后又道:“若是大将军王无事便请离去吧。” 大将军王听赢昭帝这话便知道他恼了:“陛下这是生气了?” 秦艽扶着额头对着他挥了挥手。 啧。 大将军王上前一步,没想到这阉人在陛下心里的分量还挺大。 “陛下……” “退下!”秦艽突然猛的一拍桌子,莫名的将大将军王吓了一跳。待大将军王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然身处御书房之外。他眨眨眼,看了一眼身后的殿宇,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御书房里有片刻的安静,磨墨的声音在此刻被无限放大。突然叮的一声,墨块被戚公公搁置在了砚台上。 “陛下,墨已经磨好了。” 秦艽闻言这才看向他,沉吟一瞬。 “你……还好么……” 戚公公没回话,半响之后抬起袖子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后缓缓的蹲了下来,下巴靠在秦艽的膝盖处微微仰起。 “陛下这说的什么话。奴伺候陛下十几年,陛下就是奴才的命。所以陛下好,奴便好。” 秦艽闻言有些愣神,而后轻轻的摇摇头:“有些委屈终究是不能受的。” 何况,她看那大将军王亦是觉得欠扁的很。 第34章 不能给皇帝戴绿帽子 不过大将军王的话秦艽还是听进去了一些。现下她除了闺蜜之外并不想要任何女人,所以后宫中的女孩还是应该想想办法好好的安排安排。毕竟一个个的都还那么年轻,她也不想耽误了她们。 何况……她也根本没有碰过她们不是么? 至于先前大将军王说的皇后娘娘喜欢自己的话却是被秦艽自动抛到脑后去了。私心里秦艽以为,在这后宫之中即便有人喜欢自己但那喜欢也是极其轻微且微不足道的。据秦艽了解,后宫里的那些妃子应该都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因为身处深宫之中整天只面对着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又是天下之主。她们不仅不能逃跑还不能给皇帝戴绿帽子,因为这是灭九族的大罪。所以即便不喜欢皇帝也渐渐地变得稀罕起来。然后为了争夺稀有之物的宠爱和关注便开始了争宠生涯。 当然也不排除一开始就因为权势而进宫的女孩,毕竟人家是有目的性的。秦艽琢磨着,如果后宫里头有冲权势而来的妃嫔她就算是留着也未尝不可,只要给人家足够多的恩赐就行了。总比那些哭哭啼啼的要好解决的多。 心里思虑着,秦艽执起狼毫落下了一龙飞凤舞的阅字。只是可惜没有一份奏折让她来施展施展。 赢昭帝叹了一口气,放下了宣纸,看了一眼戚公公。 “贤妃娘娘中午可有好好吃午膳?” 戚公公被问的一愣,他心中还想着先前赢昭帝对他说的不能受委屈的话,如今还没缓过神来。 秦艽难得瞧见他呆傻的样子,忍不住提起毛笔转了一圈敲了敲他的额头。 “在想什么?” 戚公公的额头被轻轻的触了一下,他眨眨眼也并未说话。只是由想着事情发呆变成了看着赢昭帝发呆。 秦艽见此沉吟一瞬,正要再敲一次却见那戚公公突然后退了一步。 “陛下可莫要再这般敲奴才了,那狼毫毛笔可贵着呢!” 秦艽闻言哑然失笑:“合着你还怕朕把这支笔给敲坏了?” “……” 戚公公不置可否的挑了一下眉头,莫名妖异的气质却硬是被他诠释的老实巴交。 赢昭帝忍不住摇摇头,啧了一声将毛笔给放下。 “明日大臣们就该将奏折送到御书房里来了吧?” 见戚公公颔首点了点头,秦艽便敲了敲桌子。心里头莫名的有些期待。 “贤妃娘娘此刻在干什么?”午膳的问题不好重新再问一遍,于是秦艽又换了个由头。 戚公公勾了勾红唇:“陛下如此想着贤妃娘娘,何不趁着现在有空亲自去看一看?” 秦艽闻言摸了摸下巴。 好像有点道理…… “如此那便走吧。”也好看看她喜不喜欢她的新宫殿。以前她的闺蜜是喜欢简欧风格的,但在这古代明显是还原不了那种超规格的装潢的,所以秦艽便往复古了弄。看着貌似也还成。 贤妃寝宫离醒世殿虽然不远,但是离御书房就有些距离了。 秦艽坐着皇撵慢悠悠的走着,莫名有些疲惫。 第35章 杂家行杂家上 明明太阳也不大,但看着就是眼晕。秦艽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皱了下眉头。戚公公看着便抬起手中的团扇轻轻的对着秦艽扇了扇。 微风吹拂着秦艽的面庞,她眉宇间的折痕似有了几分松动,喟叹了一声心中顿时安稳了许多。 蓦地,前方突然叮铃一声响,仿佛有什么玉质的东西脆生生的掉落在了地板上,听的人心头一跳。 秦艽眼眸轻抬扫了一眼前方被花团锦簇着的石子小路,一个身穿水红色衣衫的宫装女子慌里慌张的跪了下来。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纤细的膝盖跪的实实在在,骨头与地板触碰的声音十分的清晰响亮。 实在是丽婕妤也不敢在赢昭帝面前耍那些个花花肠子,她怕自己一不留神脑袋就搬了家,所以丝毫不敢作假。 皇撵悄无声息的停了下来,赢昭帝侧眸朝她看了一眼,一双狭长眼眸微微眯了眯。 “这是谁?”她问。看样子像是后宫里的妃嫔。 戚公公颔首微微一笑便到:“这是丽婕妤。” 丽婕妤听见赢昭帝问她了,心头噗通一声面上浮现出了一抹喜色,连带着她身后随她一起跪着的婢女都雀跃了几分。 丽婕妤…… 秦艽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对她没有丝毫印象。但见她从贤妃寝宫的方向走来心中便存了几分疑惑。 “丽婕妤是去过贤妃娘娘的寝宫了?” 赢昭帝意味不明的问了一句。 “回陛下,是的。”丽婕妤含羞带怯的点了点头:“臣妾听闻贤妃姐姐美艳动人又知书达理,是后宫妃嫔中的典范,于是便想着见见她与她探讨一二。顺便再送一些臣妾所喜欢的玉饰过去。”说罢她便不动声色的瞧了一眼地板上碎了个角的玉佩,叹了一口气:“只是没想到贤妃姐姐似乎并不喜欢它,不仅将它还给了臣妾还叫臣妾赶紧离开。想来也是这块玉佩没有福气,得不到贤妃姐姐的垂怜和喜爱……” 拉低了的语调婉转非常,配上丽婕妤失落的神情,若是真正那啥熏心的帝王怕是会立马将她给扶起来好好的安慰一番。 心中啧了一声,秦艽扬了扬下巴,看了一眼那块躺在地面上的玉佩。瞧着色泽的确是品质极好的玉质,就这么碎了似乎有些可惜。不过这丽婕妤上眼药水的功夫却差的不是一点点。 “如此倒是委屈你了。”秦艽轻声说到:“不仅在贤妃那里受了冷遇,还为了特意吸引朕的注意而牺牲了一块玉佩。” 丽婕妤闻言手指一抖,好半响才扭曲着一张瓜子脸慌里慌张的挪动着膝盖。 “陛下您误会了,臣妾并没有……” “解释什么。”秦艽不甚在意的抬抬手:“既然贤妃娘娘不欲与你交好那你日后便也识趣些莫要再去叨扰她。还有这些个玉佩,她既然不喜欢,你也不必自讨没趣再去送给她。免得徒增怨怼。”说罢,秦艽想了想又道:“若是以后再在朕的面前拿不稳东西,朕便以宫规处置。” 丽婕妤张着嘴仰面看着赢昭帝,心里头惊呆了。为什么这个后续发展跟她想的不一样?她比贤妃漂亮比贤妃妩媚,陛下既然会宠贤妃那样的女人那么理所应当的也会看上自己,可为什么如今却是这般的光景? “陛下……”她心有不甘,转头急切的对着赢昭帝的背影叫了一声。却只见戚公公笑着回眸看了她一眼。 “婕妤娘娘还是莫要再说了。毕竟这惊扰圣驾的罪名婕妤娘娘也是担待不起的。” 一句话猛的噎住了丽婕妤的喉咙,让她呆呆的跪着愣是没敢再发出任何一个音节。 圣驾走远了,丽婕妤被身后的宫女推了推回过了神,她蓦地一个起身扬手打了那宫女一巴掌。宫女被扇的惊呼一声跌倒在地,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一眼丽婕妤,而后又低下头丝毫不敢反抗。 丽婕妤咬着牙甩了甩自己用力过大的手,冷哼一声瞧了一眼贤妃寝宫的方向,心里头的火气止不住的往头顶上冒。 管她什劳子贤妃,这梁子,咱结下了! “走,我们回宫。” 宫女闻言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是,娘娘。” —— 秦艽站在贤妃寝宫门外莫名的有些近乡情怯。犹豫再三之后她有些忐忑的推门而入,并且吩咐身旁的下人不许通报。 南星独自坐在镂空雕刻的窗台前,想着先前丽婕妤对自己说的话,心中又是自卑又是恼怒。 不过运气好投了个好胎罢了,又有什么资格来质喙自己的身世。拿了个玉佩竟是有意无意的讽刺自己没见过世面……她就算是没见过世面,但那丽婕妤就见的很多吗? 心中暗恨着,她又几分后悔。自己方才一时冲动叫丽婕妤滚出去是不是有些太过于莽撞了?丽婕妤会不会怪罪自己,然后偷偷跑去陛下面前嚼舌根,让陛下讨厌自己或者…… 她会不会给陛下惹麻烦? 越想南星就越揪心,捏着手中的锦帕止不住的绕起了褶皱。 秦艽缓缓的靠近她,突然一声大吼吓了南星一跳。南星猛的回头见是赢昭帝便也松了一口气。 “陛下,您可吓死臣妾了。” 秦艽闻言便笑:“星儿的胆子可真小。以后可得好好练练。” 说着,赢昭帝抬手为她捻起脸颊边一缕散下来的发丝勾在了耳后。南星的视线随着秦艽白玉色的手指微微移动,而后眼眸半垂。 “臣妾的胆子一直都这么小,不会变的。” 秦艽摇摇头:“跟着朕你的胆子肯定会变大的,放心吧。” “……”南星抬眸:“所以,若是臣妾一直这般胆小,陛下是不是就会不喜欢臣妾了。” 秦艽闻言一愣,看着她隐隐包含着倔强的眉眼沉吟一瞬。 “怎么会,星儿今个儿是怎么了。想的如此的多。”难道被那丽婕妤给欺负了? 南星看着赢昭帝眼帘上的那颗时隐时现的痣,微微颔首笑了一声:“如此看来是臣妾小心眼多虑了。” 秦艽见她笑了心中便也放松了一分:“你若是觉得这宫里头闷的慌就告诉朕一声,朕带你出宫去游玩可好?” “……好。”南星点点头。 明明现在的场景就像她的梦境一般美好,可她心里的惶恐却是不可扼制的与日俱增。喉咙里梗着,心里头慌着,想哭想逃却根本找不到理由,且也并不甘心。 幽幽叹了一口气,南星突然有些不敢看秦艽的眼睛。 秦艽却自顾自的给南星讲起了跛脚的笑话,和一些并不有趣的见闻。即便南星并没有回应他他也依旧乐此不疲。 “星儿喜欢宫殿里的装潢吗?”赢昭帝兴致勃勃的问。 南星闻言扫了一眼大殿,她只知道这里比她以前住的地方漂亮奢侈了成千上万倍,又有什么喜不喜欢的。 “喜欢。”南星笑着点点头。 “喜欢就好。”秦艽撑着膝盖,脸上盛满了自得而闪耀的笑意。 两人又聊了许久,直到戚公公进门禀告已经到了晚膳时间秦艽才意犹未尽的关上了话匣子。她回眸看了南星一眼。 “传晚膳吧,今日就在贤妃宫中吃了。”然后晚上就不走了。 戚公公领命便吩咐下人传晚膳去了。 南星本以为赢昭帝跟自己说他每晚都会来看自己是在哄着自己玩的,没想到赢昭帝现在竟然是真的在实施这个承诺。她想凑上前去劝诫赢昭帝几句让他雨露均沾,却莫名的看着赢昭帝的面庞发了呆。而后存着一种私心,将这种想法给咽了下去。 宫女领着她去沐浴,她便对着赢昭帝微微俯身。赢昭帝将她扶了起来倾身亲吻她的嘴角。 “要洗的香香的。” 南星闻言红着脸低下了头。 戚公公在一旁看着,红唇里头的牙齿咬的紧紧的,就差指着南星的鼻子骂狐狸精了。待床幔拉下来之后,他转身就跑到了储秀宫。 “他娘的,杂家的美人呢!” 里头的管事嬷嬷被戚公公的突然驾临给吓了一跳。 “戚,戚公公莫急,调.教美人总是需要些时间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天生媚骨的……” 戚公公闻言气的头发都飘了一下,他直愣愣的坐在椅子上深吸了好几口气,突然猛的拍了一下桌子。 “上茶!” 管事嬷嬷唯唯诺诺的吩咐人去上茶。 “要凉的!”戚公公又吼道。 管事嬷嬷把已经走出去的婢子给叫回来,让她给换上凉茶。 待戚公公的怒气略略平息了几分之后,管事嬷嬷小心的看了他一眼。 “其实,由公公来调.教那些个美人恐怕会更快更好。” 戚公公闻言神色一厉:“那些个肮脏下贱之人哪里配让杂家调.教。” 管事嬷嬷瞧着他的样子嘴角轻扯,人家美人也是一个个清清白白的处子之身好么?欲言又止了半响管事嬷嬷还是没有忍住来自于灵魂之中的吐槽之意。 “竟然公公以为那几个美人不干不净,又何苦培养她们来伺候陛下。” 戚公公喝茶的动作一顿,突然之间茅塞顿开。 “有道理。” 然后又问嬷嬷:“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嬷嬷沉吟一瞬:“如此一来,公公还不如歇了培养的想法。去寻找公公觉得最好最干净的女子来献给陛下。” “……” 戚公公想着,他觉得最好最干净的人除了陛下恐怕便只有自己了。 “男的行吗?” 啥? 管事嬷嬷傻眼。 戚公公自己琢磨着应该行,而后就如同来时一般风风火火的走了。 看着宫灯下那摇曳着的艳红色身影,管事嬷嬷觉得自己好像被套路了。精明如戚公公,还需要自己去点醒他??? 怕不是自己只是给了他一个胡闹的理由罢了…… ……阿弥陀佛…… 第36章 我等你个鬼 秦艽和南星造完了小人之后便安详的睡下了。但被赢昭帝抱在怀里的南星却是不怎么睡得着,即便她的身体现在疲惫的仿佛一碰就会散了。 深吸一口气,南星抬眸看着赢昭帝尖尖的下巴。想起了先前他情动之时所叫她的名字,辰星…… 是天空中的星星的意思么?她在他的眼里竟然是那般耀眼的存在么…… 南星情不自禁的埋首在赢昭帝的胸口,任凭那沁人心脾的兰花香味扰乱着自己的神智。心里头的酸楚如潮水一般涌来。她抽了抽鼻子,掩盖下眼角那一抹酸意。 “陛下。”她轻轻的叫了一声,回应她的是赢昭帝清浅而缓慢的呼吸声。南星眼眸半垂,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身为贤妃,她在侍寝之后便不用再服用避子汤了。所以她的肚子里……迟早会孕有一个属于她和陛下的孩子的吧? 这般想着,南星便勾唇暖暖的笑了。仿佛已经看到了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个可爱到了极点的小萝卜头跟在自己的身后,她教他唤赢昭帝父皇,又教他唤自己母妃。 三个人在夕阳下其乐融融。兴许会有一两个小小的矛盾,但都会被悄无声息的化解。 南星如此坚信着,听着赢昭帝沉稳的心跳声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 次日清晨,秦艽罕见的起了个大早。戚公公原本还想扯个什么理由把赢昭帝给从狐狸精的床上弄下来,没想到赢昭帝却是自发的爬了起来。虽然缘由戚公公是清楚的,但此刻也难免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意。 秦艽见他一边给自己穿衣服一边笑的猥琐,心中既恶寒又狐疑。 “你笑什么?”她问。 戚公公弯了红唇凤眸邪邪的朝秦艽的胸口撇了一眼:“奴在笑陛下长大了,这身体也结实了……” ??? 秦艽看着他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整理领口,莫名其妙的屁股一凉。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 “陛下怎么了?”戚公公含笑问到。 秦艽呃了一声,素白色的手指指了指戚公公的嘴,又指了指戚公公的眼睛。 “你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若是身体不舒服便告诉朕,朕给你放假。” “……”戚公公闻言没说话,似有些气恼一般嗔了秦艽一眼,那条修长的大长腿还装模作样的往地上跺了跺。 秦艽看的一时语塞,不由自主的又后退了一步并且十分有危机感的拢了拢自己的衣襟。 “走走走,去御书房看奏折。” 她挥了挥袖袍跑的飞快。 戚公公瞧着便也赶忙跟了上去:“陛下,您等等奴才啊!”奏折而已用不着这么着急的呀! 秦艽回头瞧了他一眼,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打了个寒颤。心里嘀咕着:我等你妈个鬼哦……宫里的大内总管都坏的很…… 御书房很快便到了,秦艽停住脚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要知道她今天连早饭都没来得及陪星儿吃,就为了好好的膜拜膜拜这古代人的奏折。所以奏折兄弟们啊~你们可千万不要让朕失望哦~ 一番祷告之后秦艽慎重的推门而入,半响之后戚公公也到了。 “陛下,您跑这么快做什么,这腰带都还没……”系好呢…… 话还没说完就见赢昭帝一脸乌云密布的盯着自己。 “奏折呢?”秦艽皱着眉头曲起手指敲了敲空空荡荡的桌面。 戚公公闻言看了一眼,转头问留守御书房的小太监。 “奏折呢?” 那小太监噗通一声跪下。 “回公公的话,奴才今儿并未看到有大人将奏折送往御书房……” “一个都没有?”秦艽盯着那小太监。 “一,一个都没有……” 赢昭帝坐在龙椅上沉默了。戚公公皱了眉头瞧了陛下一眼。 “这些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圣旨都敢违抗,就不怕陛下诛连他们九族。”说着戚公公便大义凛然的跪了下来:“陛下,就由奴才出马将那些个抗旨不尊的佞臣给捉拿归案,让他们用自己的鲜血来祭奠今天这不可饶恕的过错。” 秦艽听的脑仁有些疼,她仰面靠着龙椅想了一会儿。 “不必了。” 这般看来赢昭帝也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暴君。毕竟在历史上有哪个暴君会被自己的臣子明目张胆的抗旨的?怕不是一个两个都念叨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千古名句,然后自个缢跳个江什么的流芳百世。 嗯…… 或者,这些个大臣是有什么让他们没有性命之忧的倚仗,所以才敢做出这种玩火的事情。 “陛下,大将军王府送来了奏折。” 就在秦艽努力思考着前因后果之时,下人突然跑进来通报了一声。 谁?大将军王的奏折? 看着面前那一本明黄色的印着大将军王字样的折子,秦艽莫名的有几分嫌弃。后来又想着,无论如何这也算是一本折子。于是便捻着手指将其翻开。 扑面而来一股酒气,熏的秦艽眯了眯眼睛。她屏住呼吸垂眸看去。 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对…… 诗没写完,但配了一副栩栩如生的图。可那图…… 秦艽觉得自己的眼睛被辣了一下,猛的将折子一合,烫手一般扔的老远。 “大将军王上官彦,罚俸半年!” 瞧瞧这个名字,上官彦,这彦字取的多么文雅多么斯文,可怎么就被这位大将军王给看上了呢?也是委屈这个字了,要伴随着这么个人一生。 奏折在地板上蹦了几下落在了戚公公的脚边,戚公公有几分狐疑这奏折上写了什么东西让陛下如此的气闷。于是便弯腰捡起来看了一眼,入眼的画面让他微微错愕,随即噗嗤一声笑了。 没想到啊,这奏折上居然是一副春.宫图。线条流畅栩栩如生,任何一个细节都被描绘的清清楚楚。也难怪陛下会变了脸色。 他的陛下啊,可是一个单纯到了极点的人儿呢。实在是可爱的紧。 不过这大将军王也的确够腌臜的。戚公公啧啧两声便轻蔑的放下了奏折,抬手摸出了一方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指。擦完了又看向赢昭帝。 “敢在奏折上弄这些污秽的东西,陛下只罚俸半年可是太轻了?” 秦艽撑着额头一脸的mmp,想了半响之后她选择跳过这个话题。 “除了大将军王的奏折之外,其他人的奏折都送往哪里了?” 戚公公闻言颔首:“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应当还是在国师府那处。” 秦艽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好嘛,又是国师。 “去国师府。” 戚公公眨眨眼翘着兰花指应了声是。 然后两个人竟是都把腰带的事情给忘在了脑后。 第37章 不吃苦瓜党 座驾一路摇曳,秦艽一边想着事情一边稍微的提了提裤腰。隐隐觉得这腰带仿佛是大了一点,难道自己这几天山珍海味吃的反而还消瘦了不成? 再一次驾临国师府,秦艽的表情越发凝重了几分。 戚公公这次并没有预先通知国师府,于是这一次便没有下人前来迎接。 秦艽略略思索便戳了戳戚公公:“叫门。” 戚公公应了一声。上前敲了敲国师府厚重的大门。一个门童应声而出。 “谁啊,不知道国师府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么?” 戚公公闻言皱了一下眉头,秦艽下了轿子上前一步。 “闲杂人等?说来,朕也的确是个闲人。” 门童听着这清亮的声音呆了呆,琢磨着秦艽的自称定睛看了秦艽好一会儿。 “赢,赢昭帝!”他突然反应过来后退了一步,稚气未脱的面颊上满是惊恐。 “是朕。”秦艽怡然自得的点点头:“今儿朕要见你们家国师,你还不赶紧去通报?” 门童闻言将跳到嗓子眼儿的小心肝儿给咽了下去,随即有些害怕的对着秦艽微微俯身转身就朝府内跑去。 片刻之后,秦艽被请到了国师府内。据悉国师大人此刻正在祠堂内祈福,得半个时辰之后才能见她,所以便叫她先来内殿里头等着。 让她一个帝王等一个国家级神棍?这也真是…… 秦艽看了一眼由国师府的下人奉上来的茶水,啧了一声丝毫不客气的往嘴里灌了一口。而后又呸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什么茶这么苦,这让人怎么喝? 她抬手叫来了站在她身后的小侍。你说这国师妖不妖孽,人家的下人都是嬷嬷啊婢女啊什么的,就这位国师大人,府里不仅个个都是男的,还都穿着白衣长的贼拉俊秀。当侍者什么的还不如去当小倌来的形象。 “你去给朕换一股茶。”秦艽对那俊秀的侍者道:“最好是要甜的,要甜茶。” 侍者闻言觉得这赢昭帝也很妖孽,一个大男人喝什么甜茶,也不怕腻了牙…… “是。”白衣侍者躬身应到。 秦艽看了他一眼,顺势长腿一抬架在了光可鉴人的桌子上。 这些人不准戚公公进来伺候她,那她总也不能亏待了自己不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不好么?何况自己今天是来找神棍国师算账的,用不着那么客气斯文。 仰头靠在椅子上,秦艽如同小孩儿一般晃荡着自己的脚丫子。等了半响之后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甜茶终于来了么?朕跟你们说,朕喝茶可挑剔了,如果你们让朕喝到了一丁点苦的味道,朕就让你们吃一整年的凉拌苦瓜。” 一整年!怕不怕? 那脚步声微微停顿。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吃一整年的苦瓜倒也不算坏事。” 如沐春风般的声音刮过秦艽的耳际,她微微一愣,差点儿从椅子上栽下去。猛的咳嗽了两声之后,秦艽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小心脏,用鼻孔看了姒辛夷一眼,也不搭话。只是十分怡然自得的将另一只脚也不要脸的跨上了桌子。 姒辛夷看着沉吟一瞬,倒也没怎么在意,一掀银白色的衣袍坐了下来。 第38章 秀智商 白衣侍者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在府中找出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甜茶,其实这种茶叶以前皇帝赏赐了很多。但因为府中没有人喜欢喝这种甜丝丝的东西,所以他们便将这种名贵的茶叶拿来压了箱底。 白衣侍者十分考究的细细掂量了一番茶叶的分量,手法纯熟的沏好了一壶冒着香气的茶水,待温度冷却到适宜入口之后才小心翼翼的给赢昭帝送去。 踏入内殿,看到了突然冒出来的国师大人,也并不惊慌。十分稳健的对着姒辛夷行了个礼,颔首放下了茶水便躬身告退。 秦艽晃荡着大长腿看了那侍者一眼,心中觉得这国师府的下人当真是不错。不仅长得好这素质也很高,比她宫里的那些个总是一惊一乍的奴才不知道顺心了多少倍。 吁了一声,秦艽抬手拿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噘着嘴吹了一口气,而后砸吧砸吧嘴巴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 啊~还是甜甜的味道比较舒服。这古代哪都好,就是饮品太少了,除了奶就只有茶,喝多了感觉整个人都要成仙了。 几口喝完一杯之后秦艽又倒了一杯握在手里。心里头并没有先找姒辛夷说话的打算,毕竟她一点也不想用自己的热脸去贴这国师的冷屁股。 “陛下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喝甜茶。”姒辛夷面无表情的瞥了茶壶一眼:“不过甜茶虽好,但却伤牙。远不如清茶一般清新,虽然入口苦涩但细细回味之后却是唇齿留香意味悠长。” 秦艽闻言喝茶的动作一顿,有些无语的歇了歇肩。 “朕要喝的就是味道,谁管你回不回味的。” “如此……倒也自在。”姒辛夷并未反驳,只是略微点了点头。 “所以陛下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秦艽闻言这才惊觉自己上了国师的套,不过既然话匣子打开了那么她也就不必再矫情了。 “朕以为国师应该知道朕的来意。”秦艽将腿从桌子上直挺挺的拿了下来,一手撑着下巴瞅了姒辛夷一眼。墨色的发丝从她的肩膀上滑落,半垂在臂弯中轻轻摇曳。 “……属下不知。”国师大人眼睫轻抬,眸底是一片寂静的空茫。 秦艽没忍住啧了一声:“朕身为戚秦国的国君,自当是应该处理国家政事。但国师大人却私自将奏折扣押在国师府内,所以朕想问问,国师大人这是何意?” “何意?”姒辛夷朝背椅上靠了靠:“陛下久不理政事,属下本不愿意参与戚秦国内政,但最后为了确保戚秦国不会过早亡国所以不得不接手内政之事。如今陛下突然下令让大臣们将奏折送往御书房处让陛下批阅,经历过如此多的动荡,陛下让他们如何相信陛下这一次不是像以往一样又准备胡闹?国家大事不比儿戏,所以他们为了保险起见最后还是送到了属下这里。” 秦艽听的一愣一愣的,还没搭话又听见国师大人用性冷淡的声音接着说到。 “若是陛下现如今真的想要接管内政,那么便要让这戚秦国的所有大臣信任陛下才行。” “……” 秦艽闻言皱了一下眉头,有些意外的看了姒辛夷一眼。没想到这位国师竟然真的在一本正经的跟她分析她的处境…… 肉包子打狗还是黄鼠狼给鸡拜年?那自己是狗还是鸡? …… 呸呸呸,什么鬼比喻。 “朕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赢昭帝扬了扬下巴:“那么国师大人再说说,朕要怎样才能重新获得大臣们的信任?” 姒辛夷闻言瞥了秦艽一眼。明明是极其轻飘飘的连一秒钟时间都没有的一眼,却莫名的让秦艽看出了一丝嫌弃。仿佛在用意念表达: 嘿!你是个什么智障,居然连这都不知道? ??? 秦艽刚想火大的跳起来,那姒辛夷又一本正经的看向了别处,在赢昭帝即将发难之前淡淡的道。 “获得大臣们的信任,只肖陛下好好的将政事处理好就行。” 嘁。秦艽翻了个白眼。 “原本以为国师大人的方法有多么的高明,原来也不过如此。”这么简单的办法她能不知道?她就是知道所以才让大臣们将奏折送到御书房,哪知现在她连奏折的影子都看不见,丝毫没有发挥自己才干的机会。 姒辛夷沉吟一瞬,仿佛是叹了一口气。 “陛下这段时日可以来国师府内查阅奏折,并处理一些相关事宜。待属下看陛下的确已经收心打算好好的管理戚秦国之后,再寻个绝佳的机会昭告天下。告诉他们这段时日的奏折皆是由陛下所处理的,届时便可让他们心服口服。” 秦艽闻言眨眨眼,再眨眨眼。半响之后呵呵笑了一声。 “这法子倒是不错。”不仅靠谱还让自己拿了个废材逆袭的剧本,到时候肯定能打脸一大波说自己昏庸无能的人。想想就很爽。 姒辛夷颔首并未多说:“若是陛下愿意,明日便可实行。” 秦艽自然是愿意的,毕竟这个办法貌似是现在最实用也是最见效的。 不过……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轻易的相信姒辛夷。 “对朕有好处的事情,朕自然是愿意的。且看在国师大人如此为朕着想的份上,朕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万物皆有缘法,陛下有问题要问属下岂有当不当问之说。” 嗯…… 秦艽点点头:“国师大人说的是,朕要问国师问题,国师大人岂有不回答之理?” “所以国师大人费尽心思帮朕处理国事,稳住戚秦国内政,现在又交权给朕让朕亲力亲为。如此吃饱没事干的行径,国师大人究竟图什么?” 先前她以为他是要谋朝篡位,而如今看来他当皇帝还没有当和尚来的靠谱。 图什么?姒辛夷不甚在意的看了赢昭帝一眼。 “并未图什么,只是为了数年前的一个约定罢了。”说罢国师又道:“赢昭帝日后切勿再逞凶肆虐,毕竟约定总有过期的时候。届时,属下也并不希望看到这戚秦国一脱离属下的庇护便国破家亡。” …… “国师大人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好像朕这戚秦国离了国师便不能活似的。”秦艽语调嘲讽面上却是并未发怒。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约定,但只要知道是有原因的就好,没原因没由头的才真真是麻烦。不过,她想了想,有些好奇的靠近姒辛夷。 “国师可否跟朕透露透露,到底是什么约定?” 第39章 裤子:我去了 姒辛夷闻言看了赢昭帝一眼,面无表情的退开了些许距离。 “这,便与陛下无关了。” “……”秦艽呆立在原地眨了眨眼,见姒辛夷确实没有欲擒故纵要告诉自己的意思,便轻叹一声瘪瘪嘴:“如此,那朕便不问了。” 姒辛夷颔首:“陛下英明。” …… 这就英明了?赢昭帝轻挑眉头大大咧咧的又坐回了椅子上,不客气的喝了好大一口甜茶。虽然心中知道这位国师大人说话的水分很足,但人家好歹也是夸奖她,即使夸奖那么她接受接受也未尝不可。 于是秦艽略略思索便道:“国师大人才是足智多谋,神机妙算。” 商业互吹谁不会? “陛下过奖。”姒辛夷略微抬手。 秦艽看了他一眼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膝盖:“行了,朕今日前来的目的也已经达到,如此朕便不在此处叨扰国师大人干正事了。” 姒辛夷没说话,只瞧着赢昭帝。 赢昭帝被他看的莫名其妙,沉吟一瞬之后又道:“那么朕现在就回宫去了?” “……”国师对着赢昭帝微微鞠躬:“恭送陛下。” 秦艽抬手搁置在唇边嘴角轻扯,而后眼眸一转转身离去。走了一会儿又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住脚步。 “那啥,朕觉得甜茶不错,国师大人可以稍微的试一试。还有,国师大人若是真的喜欢清茶,那么朕便回去准备几箩筐给国师大人送过来。就当做今日国师大人为朕想办法的谢礼。” 姒辛夷闻言眼睫轻抬:“如此属下便谢过陛下了。” 又是这种不悲不喜的表情,秦艽颇没有成就感的挥了挥手说了声客气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其他人受到皇帝的赏赐,不是感恩戴德就是痛哭流涕,虽然有很多人是装出来的……但好歹人家装也装了至少表面功夫给做足了。就这位国师大人,赏赐个东西比请他吃一顿饭还要平淡,丝毫没有一丁点喜悦之情。 果然还是这国师府钱太多了吧。 秦艽想着,以后权收回来了还是应该计算着把国师府的钱财给捞一捞拿回来充盈国库。 啊~ 赢昭帝感叹了一声。 朕真是一个为国家着想的好皇帝~ 秦艽没忍住飘了一下自己耳际垂下来的发丝,无比嘚瑟的蹦了一下,而后想起来自己是个皇帝,便轻咳一声装模作样的端正了自己的仪态。 路过的白衣侍者仿佛见鬼一般瞥了赢昭帝一眼,在赢昭帝察觉到之前立马收回视线看向自己的脚尖,眼观鼻鼻观心。 赢昭帝心中无语,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么?要看就正大光明的看。偷偷摸摸的算什么本事? 秦艽嫌弃的啧了一声又走了几步,突然发觉自己的衣裙之下好像空落落的,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自己的大腿慢慢的往下滑。她静静的站在原地思索了一阵。 这尼玛……好像是裹裤…… 裹裤?! —— 姒辛夷端坐在内殿之中,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致。无论有意还是无意,这屋中以往那股清苦的味道还是被这甜腻的茶味影响了些许。他抬了抬手叫人把这一壶没喝完的茶给撤下去。 第40章 一个小时内还有一更 白衣侍者听话的将茶给撤了下去,心中真心觉得赢昭帝浪费。他好不容易从仓库里找到的甜茶,这还没喝几口呢,就要给扔了…… 唉…… 待甜茶撤下去,姒辛夷便沉默着看向矮几上那一朵开的无比灿烂的君子兰。仿佛透过这片片花瓣看到了两年前那个在雨夜中闯入国师府的身影。 他穿着玄色的单薄衣衫,被雨水湿透的绸布紧紧的贴在那修长纤细的身躯上,让他看起来仿佛雨中芭蕉一般既脆弱又绝望。看到了姒辛夷,他疯了一般叫他救救他,帮帮他。平日里高高在上暴虐无常的太子殿下此刻仿佛跌入了泥泞里,就那般趴在夜雨中仿佛下一刻就会气绝身亡。 姒辛夷知道他在求他什么,也知道在太子殿下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不过,这的确是一个悲剧不是么?但……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太子殿下何苦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看着自己? “属下,只负责戚秦国的国运,其他宫中之事皆与属下无关。”姒辛夷淡淡的说了一句,就站在离太子殿下不过三米远的温暖亭子里,甚至没有去扶太子殿下起来的打算。 太子殿下的手指深深的扣进了地板中,暗红色的鲜血一点一点的被雨水冲刷干净,但不过片刻之后又被染上了猩红的色彩。然而他只楞楞的看着,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疼,神智在此刻仿佛早已被抽离。太子殿下突然突兀的笑了一声,一声之后便不再动作,就那般呆坐着。一刻钟之后宫中的下人便找了过来,手忙脚乱的伺候着太子殿下将太子殿下给带走了。 姒辛夷目送着太子殿下远去,雨越下越大近乎形成一幕水帘,将那渐行渐远的一群人影无形之中显得越发的扭曲。 他沉默着喝了一口热茶,转身进入殿内。 可以预见的是,后来的太子殿下越发的暴虐,以前杀人尚且会寻个理由,现在却是逮谁不顺眼就杀谁。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即便戚公公瞒的委实严实但还是被姒辛夷知道了太子殿下得病的事,且这病貌似还不是普通的病。是皇室之人最忌讳的疯病。他会精神恍惚会记不清东西,有时严重了甚至会忘记自己是谁,即便后面他会慢慢的想起来,但不久之后又会崩溃的突然忘记,周而复始。姒辛夷想,没有哪个国家会需要这样一个记忆反复无常的国君。最初他是不支持秦艽登基的,但因为戚秦国只有太子殿下一个独苗了,所以便不得不让太子殿下登基。 登基也就罢了,太子殿下若是能尽快的孕育出戚秦国皇室子嗣来继承皇位也算是不负众望。可这赢昭帝当皇帝的这两年不仅没有子嗣就连后宫都从来没有进过。姒辛夷不得不承认,他有些不耐烦了,于是乎便瞧准了时机下了药让赢昭帝尽快临幸后宫,不管临幸的是谁,只要能生下皇子就行。 现在想来,那计划似乎是成功了一半。陛下有了女人也有了宠妃,能生下孩子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戚公公此人,他也有了解过,不排除他为了赢昭帝的皇位而给宠妃下绝嗣的药。但姒辛夷想,这位大内总管对赢昭帝如此忠心,想必也是不希望赢昭帝绝后的。再则,现在已经有了开头,赢昭帝有了第一个女人就绝对会有第二个,即便赢昭帝不想拥有第二个也避免不了别人想为他增加第二个的心思。后宫里的女人,从来都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在一段人为的旖旎之后,姒辛夷更趋向于子嗣自然,何况强求的也并不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这位贤妃枪打出头鸟或会成为宫中争斗的牺牲品,但其他的宫妃却才刚刚开始。 不过现在,姒辛夷对子嗣一事倒是莫名的放松了许多。毕竟培养出一个新的皇帝需要的时间并不短,何况现在他看赢昭帝貌似正常了很多。那双布满阴霾的双眸重新恢复了以往的神采,好似八年前刚从国子监离开的时候,既胆大包天又古灵精怪。整个人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时常让人摸不着头脑。 姒辛夷想着,再看看吧,若是赢昭帝真的能重新开始打理朝政之事并且不再像以往一样暴虐无常,他可以放权给他也可以不再盯着皇帝的后宫。毕竟他的时间也不算多了,且赢昭帝又是一个现成的可以用来戚秦国继承皇位的人。 第41章 性感国师大人 想起当初自己和好友打的赌他便哭笑不得,这么多年来他头一次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却是输得无比惨烈。也罢,这十多二十年对他而言不过就是眨眼的功夫,天下皆为蝼蚁,就当做这芸芸岁月之中的一个……消遣罢! 姒辛夷这般想着便顿觉自在,指不定日后他还会想念在这戚秦国当国师的日子呢。 殿门突然嘎吱一声,姒辛夷抬眸看了一眼关上的大门又看了一眼突然再次闯进来的赢昭帝。沉吟一瞬。 “陛下怎的又回来了?” 秦艽闻言嘴角轻扯,她现在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飞升了,□□里空空的走一步都会觉得羞耻。但她又不敢表现出来,也更不敢贸然的就往殿外跑,她怕她的裹裤就这么划拉到了脚背上被自己拖着走,于是便只得再次跑回了国师大人所在的宫殿。没办法,其他的宫殿她不知道在哪儿,而且其他宫殿也没开门啊…… 看了一眼姒辛夷隐隐含着疑惑的表情,秦艽神色复杂的站了一会儿。略略思索之后她便问到。 “有……更衣的地方吗?” 更衣的地方? 姒辛夷皱了一下眉头:“陛下要做什么?” “你别问那么多,只管告诉朕,你这儿有没有!” “……”姒辛夷原本不想回答,但看秦艽很着急的样子便迟疑着点点头:“属下这儿这自然是有的。” “有的话就请国师大人带朕去。” “……陛下想换衣服?” “呃……”秦艽沉吟一瞬,硬着头皮点点头:“是。” “……”姒辛夷表示不明所以,但仅仅是一个更衣室而已,何况他又不是什么小气之人。 “如此,那陛下便随我来吧。” “行行行。”秦艽点点头跟在姒辛夷身后,走了一步又呆住了。她感觉到了,裹裤好像平铺在了她的脚背上,貌似拖地了…… 这戚公公怎么给她穿衣服的?她非得打死他不可!嗷……可真是害人不浅啊…… 姒辛夷见秦艽不走了便略略回眸:“陛下怎么了?” 秦艽勉强的勾唇笑了笑:“没什么。” 然后拼命的捏住自己腰间的衣服,妄图减轻一下自己下半身的垂重感。 国师大人古怪的看了赢昭帝一眼,见她往前慢吞吞的走着便也跟了上去。 秦艽不认得路,但因为想尽快的减轻自己身上的尴尬所以便走的着急一些。路过一处院落,她看到了一座修建的十分漂亮的亭子,心里头快速的闪过一些让她不舒服的画面。 “朕不喜欢这座亭子,劳烦国师大人把它拆了。” “……”国师大人闻言看了那亭子一眼,又想起了那个莫名其妙的雨夜。 “这是属下的私有财产。”他面无表情的道。 秦艽动作一顿,貌似有和他杠上的意思:“朕可以补偿你拆这座亭子的所有损失。” “……”姒辛夷后退了一步没说话,但却是慢慢的蹲了下来,他抬眸看了赢昭帝一眼,在后者不明所以的注视下矜贵的伸出二根手指捻住了从玄色衣摆下露出来的突兀的雪白色布料。然后用力的一扯。 秦艽的面色登时一变,腿被扯的猛的一抬差点仰面栽下去。 国师大人看着手中一半被自己扯着一半还穿在赢昭帝身上的貌似是裤子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 秦艽闻言抽动着嘴角静默无言,半响没说话。她无话可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姒辛夷见他不答便自己垂眸看了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的侧眸看向别处。他看到了赢昭帝从衣摆缝隙中露出来的雪白色大腿,明晃晃的颜色跟这清雅的院落交相辉映起来莫名的有些扎眼。 一阵微风吹过,他微微语塞的沉吟一瞬。渐渐的古怪的嗅到了一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尴尬的味道。然后两个人便都诡异的沉默了起来。最后还是秦艽一脸森寒的将裹裤的另一半从国师大人的手中给扯出来。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又不可能大刺刺的高抬腿再穿回去,毕竟她还是要脸的。 于是赢昭帝便蹬了蹬腿将另一只裤腿也给甩了下来。她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站在原地发愣的国师大人,莫名暴躁的捡起地上被自己踢远的裹裤啪的一声甩在姒辛夷的胸口上。 叫你丫的乱扯,现在她这个堂堂的一国之君怕是真的要真空了…… 姒辛夷被拍的一愣,手下意识的接住了从胸口上滑落的布料,在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之后下颚线条便罕见的绷的紧紧。 看这国师还跟着雕像似的杵着,秦艽咬牙切齿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字一顿的说到。 “朕,要,去,更,衣,室……” 姒辛夷捏着裹裤眼眸半垂,他仿佛听见了磨牙的声音。 第42章 缺心眼儿么这不是 “陛下随属下来。”他平心静气的说到,而后二指捻着裹裤垂在身侧从容不迫的朝前方走去,虽说看起来有几分嫌弃却也识相的没有把这条裹裤给扔了。 秦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眼眸中寒光凌厉的刀刃都快化为实质把他给活刮了。 沉寂半响之后,她冒着一裤.裆凉嗖嗖的风,雄赳赳气昂昂的跑到了姒辛夷身后跟着走。也亏得这古代的衣服又长又大让她不容易露点,就算是漏了也只会漏那么一丁点……何况她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秦艽发现自己自从换了男人的身体之后,就连羞耻度都下降了很多。以后她会不会坦然自若的光着上半身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拳? 赢昭帝念及此在脑海中构思了一下场景,觉得那画面太美让她有些不可思议。 姒辛夷领着赢昭帝一前一后的踏入了一座大殿,说是更衣室其实也不过是隔了一张不透明的屏风,不过好歹也能挡挡。 秦艽牵着自己的裙摆稳稳的抬腿踏入,她看了一眼站在屏风处当门神的国师大人,几个大跨步跑过去把他手中的裹裤夺了过来,然后仰着下巴道。 “朕现在有要事要处理,还请国师大人出去。” 国师大人的手一空,黑瞳中的光辉几经变幻,然后他看了一眼赢昭帝,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属下告退。” 秦艽闻言自以为高冷的嗯了一声。姒辛夷瞧着,却莫名觉得他像一只还没长大的小奶猫。不谙世事不明事理,一根筋的扬起高贵的头颅藐视着众人,生气了便伸出那尚且还未长成的小尖爪子。即便挠人,也不疼。只叫人想捏住它柔嫩的梅花肉垫握在手心中,细细的把玩。 “……”赢昭帝被他看的背脊一凉,转头便问到:“国师大人是还有什么事情吗?朕叫你出去你听不见吗?” 姒辛夷闻言看向殿外:“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应当注意自己的仪容仪表。今日这般不合规矩的失误,实属不该。” 说完,国师大人便潇洒的走了。 秦艽见鬼的哈?了一声。看着姒辛夷仿佛白孔雀一般趾高气扬的背影,一时间无比的火大。 “要不是你堂堂的一国国师扯朕的裤腿,朕能出这种奇葩失误吗?” 神经病吗这不是…… 捻着手中的裹裤,秦艽冷哼一声踏入屏风后开始倒腾自己的裤子。 戚公公啊戚公公,你的脑子是反着长的吗?谁穿衣服是把裹裤留到最后穿的?这不是缺心眼儿么这不是…… 倒腾到最后,秦艽发现自己没有腰带。她沉吟一瞬捏着裤头的位置陷入了沉思。然后,她看到了桌子上有一根白色的不知道是啥的带子,想了想便伸手拿了过来捆在了腰上。虽然系的不规矩但好歹也能顶一阵。 一切搞定之后她放下了裙摆轻咳两声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更衣室。看见了等在殿外的姒辛夷,便豪爽的摆摆手。 “谢了~” 仿佛先前那个窘迫的赢昭帝根本不存在一般。 姒辛夷扫了她一眼,点点头。 秦艽摸了摸鼻子呃了一声:“朕借用了一件国师大人的东西,国师大人应该不会介意吧?” …… “什么东西?”姒辛夷问。 秦艽估摸着那东西应该也不是什么珍贵的宝物。于是便道。 “朕也不知道是什么,就是一条长长的白色的带子。” 姒辛夷闻言想了想:“请陛下还给朕。” 秦艽一愣:“为什么,那东西很重要吗?” 姒辛夷严肃的点了点头:“的确是很重要的东西。” 秦艽沉默了,既然是重要的东西那她的确也不应该带走。不过这国师也真够奇葩的,一条白色的带子能有什么好珍贵的。难道有其他别的寓意吗?或者是这位国师大人和哪个情妹妹的定情信物? ……很有可能。 不过,她若是把带子取下来又该肿么去找腰带? 心里头思虑着,秦艽便想跟姒辛夷打个商量。 “那个带子现在对朕也十分的重要,国师你看能不能借朕一会儿,就一个时辰。朕回宫了立马就叫人送还给国师,可好?” 姒辛夷闻言艰难的犹豫了一会儿:“看样子陛下似乎是有急用?” 秦艽猛点头。 “如此,陛下便借去吧。”国师大人叹了一口气,貌似十分的不舍:“陛下切记不要弄脏弄坏了。” “当然。”秦艽松了一口气。裤子总算是保住了。 姒辛夷看着她,又道:“陛下一定要小心。这件东西从未离开过国师府。”无论是什么,只要是国师府的东西便永远不可能离开国师府。 “放心,放心……”被姒辛夷这般叮嘱着,秦艽也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还有。”姒辛夷上前一步:“这东西还是由陛下亲自送还比较好,别人属下不放心。” “……”秦艽闻言沉吟一瞬。莫名觉得自己身上绑了个定.时.炸.弹……如果不是她没找到其他的合适的工具,她还真的就不想借了。 片刻之后,赢昭帝走了。姒辛夷眼眸半垂叫人上了一壶清茶。白衣侍者整理着更衣室,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桌子。 “绑帘子用的扎带呢?奴明明放在桌上的啊……国师大人,您有看到桌子上那条白色的带子吗?” “……” 姒辛夷握着茶杯矜贵的喝了一口茶水。这戚秦国别的东西不好评价,但就是这茶叶的质量的确是没得说。 “从未看到。” 国师大人享受的喟叹一声,淡淡的回答。 奇了怪了…… 白衣侍者暗暗嘀咕。 第43章 prprprprpr 戚公公等在殿外也想起了腰带的事情,眼下见赢昭帝从国师府内走了出来便立马迎接上去。 “陛下……” 秦艽瞪了他一眼:“回去再跟你算账。” 说罢便踏上了马车。戚公公委委屈屈的眨眨眼,想着陛下大概是知道腰带的事情了。 等等,陛下知道了?那说明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故? 戚公公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而后不由分说的也跟着踏上了马车。 秦艽撑着下巴看了他一眼,丝毫不想搭理他。只是有几分不耐的吩咐。 “叫车夫赶紧驾车。朕要快点回宫。” 戚公公闻言应了一声:“是。”然后欲言又止的看向赢昭帝。 “陛下,您的……” 秦艽刷的一眼看向他:“什么?” “……”戚公公清咳了一声,缓缓的跪了下来:“奴才出了这样的纰漏实在是罪该万死,还请陛下责罚。” 其实他更想看看陛下的裤子现在怎么样。没了腰带裹裤是不是掉下来了,又或者是不是被别人给看到了。若是被别人看到了…… 戚公公眸色一暗,他定要调查出那人是谁,并且戳瞎他的双眼! “你还知道你罪该万死呢?”秦艽冷哼一声瞪了他一眼:“你说你堂堂的一个大内总管好歹也当了十几年了,如今怎么却在这么一件小事上栽了跟头?也亏得朕会随机应变,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不然你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戚公公闻言响亮的连续的磕了好几个享头:“陛下说的是,陛下说的是。奴才谢过陛下的不杀之恩,陛下大恩大德奴才没齿难忘。日后陛下让奴才上刀山下火海奴才也在所不辞!就算陛下让奴才出卖灵魂和肉.体,奴才也会毫不犹豫的接受。就算是死奴才也要跟在陛下身旁,谁也不能让奴才离开陛下身边一步,奴才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 秦艽听着听着莫名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行了行了,你快起来吧别肉麻了。日后若是再这般粗心大意,朕可绝对不会轻饶你。” 戚公公闻言含笑站了起来:“奴日后绝对不会再出这样的纰漏。如若不然,叫奴天打雷劈受雷刑之苦。”何况,就算出……也只能在他的面前出。 当然,在他的面前,陛下自然是不穿衣服最好。他做梦都想触碰那一身柔滑的雪色肌肤,想狠狠地抱住他将他一寸一寸的揉进骨血里,使得那一股花香融化在呼吸之中密不可分。那滋味,想必即便什么都不做也妙极。 戚公公勾唇意味不明的看了赢昭帝一眼,食指有些难耐的微微曲了曲。然后他信步朝秦艽走去,半跪在赢昭帝的脚边给赢昭帝奉上一壶先前便准备好的茶水。 秦艽下意识的接过,刚要喝却发现这茶水有些许古怪。 “这茶水为什么是橙色的?”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茶,倒像是…… 戚公公闻言颔首,用自己白玉色的拳头慢慢的捶着天子纤细的膝盖:“陛下尝尝便知。” “……”赢昭帝沉吟一瞬,浅浅的喝了一口。而后惊呆了。 “橙汁?”而且是原味的,不含任何添加剂的橙汁!甜甜的,酸酸的,真真是久违的味道啊! 戚公公见此便笑:“就知道陛下会喜欢。” 以往便想做这种饮品,但那时瓜果之类的东西还并未到季,现下橙子出来了便想着试一试。没想到居然真的做成了。 秦艽砸吧砸吧嘴,惬意的点点头又喝了几口。古代没有榨汁机,想必这些果汁是戚公公硬挤出来的。 “戚公公有心了。”她赞了一句。 “瞧陛下说的,为陛下做事,迎合陛下的喜好,是奴应该做的。” 戚公公说着悄悄的瞥了秦艽的腰部一眼,而后眼波流转的问到。 “不过,奴想问问陛下,陛下是用什么办法解决这项失误的?没有腰带,裹裤能穿的牢么?” 秦艽闻言嘴角轻扯,她放下杯子用一只手盖住戚公公的脸。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去去去,不准问了。” “……”戚公公的视线被赢昭帝修长的手指给挡住了,艳红色的嘴唇碰触到了赢昭帝柔软的手心。他沉吟一瞬,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轻舔了舔。 第44章 后宫争宠有妙招 秦艽的手心一热,濡湿的触感蜻蜓点水般略过那一片娇嫩的肌肤。她愣了愣,随即触电一般往后一缩,手掌抬得老高老高。 “你干什么?”赢昭帝皱着眉头问到。 戚公公双膝跪地,仰头看着她,沉吟一瞬舔了舔红艳艳的唇瓣:“奴的视线被陛下遮住了,心中略有不安,因此便忍不住……还请陛下恕罪。” 秦艽闻言眉头狠狠地跳了一跳,心中略有不安……可这和你舔人有什么关系?这要找借口也应该找个靠谱点儿的吧? 赢昭帝气闷的甩了一下袖子,想斥责戚公公几句却发现自己莫名的开不了口。戚公公……算是在这皇宫之中,唯一一个只为自己着想只为自己活的人吧? 所以……就算是让他得寸进尺一些,应该也没关系吧? 秦艽仰头叹了一口气,但还是打算警告警告戚公公。 “你别以为朕现在脾气好了你就可以得寸进尺为所欲为,要知道,朕也是有底线的。日后你还这般不知收敛,若是得罪了其他的了不得的人物,就是朕也可能保不了你。你明白吗?” 就像那国师似的,神神秘秘的还总是故弄悬虚。身为臣子,但在史册上却没有任何一条关于他的记载,只有两句话:姒辛夷,现任国师大人。 ??? 这有个毛用?是个戚秦国人都知道的好吗? 加之现在姒辛夷又是一副装逼流的世外高人姿态。秦艽觉得,此人绝对不一般,说不定会是某个隐世家族的神仙大佬。至于那个约定,虽然姒辛夷并没有透露,但秦艽约摸应该能猜出来几分。毕竟那位国师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无欲无求不是装出来的,而且他貌似啥也不缺……不缺钱不缺势,日子过得比自己这个皇帝都滋润。所以秦艽觉得姒辛夷所说的约定……大概会很无聊…… 毕竟电视剧里的那些闲着没事干的大佬们不都这么没事找事的么?不过通常这么干之后都会引发一系列的蝴蝶效应,不然电视连续剧就不会拍那么续集了。 …… 所以估计以后这戚秦国大概也不会太平。秦艽想着便沉吟一瞬,觉得自己应该趁现在好好的抱一下大佬的大腿。就算抱不了,也应该提前留个好印象才是。 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不过,也应该在她保障了自己的权益之后,才有资格来施恩。 戚公公见赢昭帝说完了话又自顾自的陷入了沉思。他眨眨眼噗嗤一声呵呵一笑,落下的拳头也渐渐地重了些。 秦艽的膝盖被锤的酸痛了一下,她皱着眉头刚要训斥戚公公几句,却发现自己的腿从脚跟处蔓延上了一股前所未有过的舒适爽利。 “你会按穴位?”赢昭帝分外享受的叹了一声。 “是。”戚公公恭敬的点了点头:“不过陛下方才说的话,奴记住了。” 话?什么话? 秦艽想了想便了然的点点头:“那你便好生的记着。” “是。”戚公公勾唇含笑,心中无比感动:“毕竟奴也没想到,陛下竟然如此包容奴。甚至到了如此用心良苦的地步。” 秦艽闻言呃了一声,莫名有几分不好意思。 两人谈着话,很快皇宫便到了。秦艽下了马车便直奔帝王寝宫。那条白色的该死的带子,她竟然还要亲自去送还,简直遭罪。不过一声谢谢还是要说的。 正准备将裤子换下来,就听闻殿前一阵哭声。 秦艽动作一顿便理了理袍子朝前走去。看到了哭的梨花带雨却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丽婕妤。 赢昭帝沉默了一会儿,想重新走回殿里去。然而丽婕妤并不允许,她跪在地上身躯猛的一个前倾。 “陛下!”她嘤嘤嘤的喊了一声。 秦艽背脊僵硬的回眸:“何事。”那表情要多冷淡有多冷淡。 丽婕妤抬手擦了擦泪水:“您在便好了。” ??? 秦艽狐疑。 丽婕妤便站了起来,故作坚强之姿:“陛下。”她示意身侧的婢女将汤蛊奉上。 “这是臣妾去御膳房亲手熬制的鸡汤,想着为陛下补补身子,所以便拿了过来。” “……” 送吃的? 赢昭帝让站在旁边神色不屑的戚公公将汤蛊接下。 “既然只是送汤,那你哭什么?” “没,没有……”丽婕妤摇摇头:“臣妾只是担心陛下会不接受臣妾的汤。” “……”秦艽闻言眉头一挑,这后宫里的妃子怎么一天一个样?前些日子瞧着她貌似也不是这般畏畏缩缩的样子?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秦艽微微颔首。 “汤如今朕收下了。你若是没事便赶紧走吧,朕还有事。”她要换裤子。 丽婕妤闻言咬着嘴唇点点头:“是。那臣妾先行告退了。” 她研究过贤妃,不就是她这般又畏畏缩缩又胆小的样子么?没道理那出身卑微的贱蹄子能靠这个上位,而她就不能。 第45章 皇后娘娘欲寻短见 只是没想到陛下居然好这口,果然男人喜欢的都是那种柔弱的需要人保护的女孩。 丽婕妤这般想着,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走了。 秦艽捏着自己的袖口,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转头问戚公公。 “这丽婕妤是不是又准备要整什么幺蛾子?” 戚公公让小太监替自己端着汤蛊,摇摇头:“奴也不知道。要不,奴派人去探查一番?” 秦艽略略思索便点了点头:“叫人看着她也好,免得她没事找事搞些麻烦出来。”最重要的是别去南星的面前碍眼。 “是。”戚公公颔首。 但预防丽婕妤去找南星麻烦是一回事,而南星自己去打探消息又是另一回事。 贤妃自听闻丽婕妤去醒世殿之后便有几分坐立不安,立马吩咐贴身侍女去醒世殿周围看看,看那丽婕妤是去做什么。 贴身侍女是赢昭帝亲自安排的,自然无比忠心。当即便跪下应了一声是,扭头就朝醒世殿跑去。半响之后她慎重的带回了消息。 “贤妃娘娘,原来丽婕妤是去给陛下送汤的。” “什么汤?”南星问。 “仿佛是鸡汤,听说是丽婕妤自己亲手做的,一边送汤一边还哭的好生厉害呢!” “那……那陛下收下了?”南星有些局促的问到。 “对,陛下收下了。不过当时那个情况,估计陛下也不好不收。人家都哭成那个样子了……也是这丽婕妤太能装了。”侍女嘀咕。 南星闻言微怔,而后想着那丽婕妤的确能装。上次来她这宫里不仅趾高气扬还明讽暗刺,那里像侍女说的能哭的如此娇弱的人。分明是想用这让人作呕的伎俩来让陛下吃下这个哑巴亏! 试想,陛下堂堂的一国之君,在妃嫔并未犯下大错的情况下,又怎会和一个女子过意不去? 南星如此想着突然腾的一声站起来:“走,我们也去御膳房。” 侍女闻言诧异:“娘娘去御膳房做什么?” “我……本宫往日都是自己给自己烹饪食物,厨艺虽不说如何的出神入化,但也绝对比丽婕妤的要好。她都敢在陛下面前献丑,本宫又何不趁此机会露一手。”最好把丽婕妤比到皇城之外,再也抬不起头来。 侍女微微语塞,颇不明白这位贤妃娘娘的脑回路。何况这厨艺有什么好比的?后宫里的妃嫔就应该想尽办法让自己看起来更美更漂亮更加的青春永驻,毕竟整日和油烟作伴有什么好的?不仅会在身上染上奇怪的味道,还会被熏成黄脸婆。 不过看着贤妃娘娘如此有干劲的样子,侍女还是将提醒的念头给压了下去。 终归最后吃苦头的不是自己。眼下这位贤妃娘娘虽然受宠,但看起来貌似呆头呆脑的,保不齐日后就被别的妃嫔抢了宠爱得了势…… 啧啧,在这后宫之中,若没有了陛下的注意,那便与打入冷宫无异了。 —— 秦艽终于换好了裤子,手中拎着那根白色的带子款款朝前殿走去。眼角的余光瞥见戚公公貌似正在跟一个宫女说话。待那宫女离开之后,她便踏步上去。 “那宫女看着有几分眼熟。” 戚公公闻言回眸:“陛下不记得了吗?那是贤妃娘娘宫中的侍女。” “南星宫里的?”秦艽狐疑:“她来找你做什么?” 戚公公呵呵笑了一声:“自然是来跟奴禀告今日贤妃宫里所发生的琐事。” “琐事?”秦艽闻言来了兴趣:“那你跟朕讲讲,贤妃宫里发生了什么?” 戚公公颔首轻柔的絮絮而言:“贤妃娘娘已经知道方才丽婕妤来送汤的事情了。” ? 秦艽诧异:“她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方才来的那个侍女告诉贤妃娘娘的。” “……”赢昭帝沉吟一瞬:“这么说,贤妃娘娘在朕的身边安插了眼线?” 戚公公挑着细眉点了点头。 秦艽想了想,凑近了几分无比好奇的问到:“那贤妃有什么反应?有没有吃醋?” 戚公公闻言略略思索,而后眼睫轻抬,摇摇头:“贤妃娘娘似乎,并未有什么反应,更莫说吃醋了。” “啊……这样啊……”秦艽沉默了一会儿,后来又想到自己和南星认识的时间原本就不长……虽然早就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但就感情而言估计还是差了点儿。日后他再慢慢的,细水长流的培养吧。这日久生情,肯定能让南星喜欢上自己。 秦艽对此信心满满。 “丽婕妤送的汤是不是已经凉了?”赢昭帝突然问到。 戚公公看了一眼那汤蛊,也没去试探温度,直接应了一声。 “回陛下的话,是的呢,已经凉了。”说罢红唇微勾,戏谑的看了秦艽一眼。秦艽被看的有些害臊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竟然凉了……那为了不伤朕的脾胃,你就把它拿去倒了吧。” “奴遵命~”命字忽的尾音上扬,说的极其妖娆。 秦艽:“……”一皿一 香气扑鼻的鸡汤倒掉了。秦艽便打算将白色的带子给送回国师府去。正要启程,却见一个宫女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秦艽看见了,心里头顿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快,我们赶紧上马车去国师府。” 戚公公闻言狐疑:“是。”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那宫女在赢昭帝即将离去的前一秒,突然摔了个四脚朝天整个连滚了好几圈滚到了赢昭帝的马车前方。 由石板铺成的地面坚硬又布满了灰尘。虽说皇宫之中因为有宫女太监的定时清扫,所以这灰尘自然是没有的,但是那硬度却是实打实的还存在着。眼下,那宫女的骨头与地板相撞的声音震的整个马车都抖了抖,听的秦艽着实牙酸了一下。 这可真是……看着都疼。 可那宫女却不觉有甚,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整理一下就稳稳当当的跪在了赢昭帝的马车前。 “陛下,求您去看看皇后娘娘吧,皇后娘娘突然想不开。现在正在朝露宫中欲寻短见呐!” 秦艽乍一下没听明白寻短见三个字,而后蓦地反应过来这古代的寻短见不就是自.杀的意思么? 皇后?上官华裳欲寻短见? 赢昭帝立刻将白色带子国师府的事情抛在了脑后,飞一般的朝朝露宫跑去。 戚公公见此紧随其后,路过那跪着的宫女之时矜贵的赏赐了一眼。 “惊扰圣驾,仗责五十。” 那宫女闻言一愣,仗责五十,她焉有命在? “戚公公——” 三个字刚出,还没来得及求饶人便被随行而来的小太监给拖了下去。 第46章 真狠啊 皇后娘娘性情刚烈,从来都不是一个会用自尽来威胁别人的人。何况真正想死的人,通常都是悄无声息的。那些在公共场合之中大庭广众之下,摇旗呐喊着让人不要管她的,恰恰是最不想死,也是最想叫人去救她的。 以至于上官华裳听见自己的父亲如此给自己出谋划策,竟是讽刺的笑出了声。他就不怕自己这个女儿突然感同身受,假戏真做的真的将脑袋挂在了白绫上,一命呜呼? 念及此她看了一眼头顶上微微摇晃的白绫,又盯了一眼守在门口的自己的贴身侍女。她在等,等陛下过来,然后她就会转身踏在凳子上上吊。如此,便能正好让陛下看到她踢开凳子的一幕,然后冲过来怜惜的救她。还有可能会抱住她,问她为什么这么傻,是受了什么委屈吗? 但上官华裳心里头明白,这种可能性并不大。虽然陛下现在从未给她亲近他的机会,但她到底是了解他的。 他看起来整日游手好闲不思进取,但他的确是最聪慧的。且很多时候他都会选择一鸣惊人,甚至太傅都对他的某些言论表示不可思议。因此,他当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的。他们这些皇宫里的人,都仿佛跳梁小丑一般表演无比拙劣的节目给他看。而他无聊的很,兴致来了偶尔也会陪那些个小丑一起来表演一段。 侍女在门口守着,突然看到一个玄色的修长身影疾步走来,待确认来人的身份之后顿时一喜。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陛下来了!” 侍女飞快的跑进来要扶着皇后娘娘上凳子,却见皇后娘娘拿着一把锋利无比的水果刀戳着自己的手腕。鲜血早以流了一地。 “皇后娘娘……” 她看见皇后娘娘面无表情的绞着手腕上那一块肉,鲜红色的血肉在刀面上翻滚着,不多时便让人看到了那一根沾满鲜血的手筋。 侍女的心立马就跳到了嗓子眼儿。她腿脚一软惊恐的跌坐在地,再看皇后娘娘的眼神,已然变得恐惧无比。仿佛面前的不是以往那个端庄贤淑的皇后娘娘,而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想要勾魂索命的厉鬼冤魂。 赢昭帝飞奔而来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副景象,他瞳孔猛的一缩,心跳咚的一声漏了一拍。下一秒便几个跨步过去握住了上官华裳拿着刀的手,紧紧的捏着那纤细的手腕直至指尖泛白。 上官华裳只觉手腕一疼,抬眸便面无表情的看看赢昭帝,不说话也不挣扎。 秦艽盯着她的眼睛,想说点什么却是咬着牙浑身紧绷。半响之后他瞥了一眼上官华裳搁在桌面上的那只血肉模糊的左手,此刻它仿佛终于有了痛觉,开始不停地抽搐,鲜血也随之越发没有尽头的流淌。 因着失血过多,上官华裳的面容渐渐地变得惨白。她深吸了一口气,涂着红色胭脂的嘴唇也掩盖不住那一抹奄奄一息的憔悴之色。 “戚公公,叫太医!”赢昭帝冷声吩咐到。 戚公公颔首:“是。” 他还以为这皇后娘娘终于是开窍了,想用后妃那一套来争个宠。没想到,居然是来真的。 啧…… 吩咐完,赢昭帝扬手扯下身侧那一方帘子,快速的撕成布条紧紧的捆在上官华裳血肉狰狞的伤口上方。直到捆的两边看起来仿佛分了区才肯罢休。 上官华裳看着赢昭帝这一番动作,麻木的感受着那随时能让人晕过去的疼痛。她的胸腔里有一颗噗通噗通跳着的心,此刻它仿佛活了过来,又仿佛是死的更彻底。 “陛下……”她有些缥缈的叫了一声,眼睛是酸的鼻子也是酸的,但她并不想流泪。于是便闭上眼睛使得自己的视线之中尽是黑暗。 秦艽看了她一眼,眸中的冷意一层包裹着一层。 “为什么?”他问:“你都不知道疼的吗?” “不疼。”上官华裳看不到赢昭帝的脸,便觉得自己放松了很多。她抬手轻触自己的心口:“这里疼。” 赢昭帝闻言喉咙一梗,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 太医很快便到了,秦艽瞧准了时机将上官华裳手里的刀夺了过来,而后用脚踢的老远老远。她看了一眼还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侍女,心中无名火起。 “还趴着作甚?还不去伺候你家主子!” 侍女闻言浑身一抖:“是……是陛下……” 她站了起来:“皇后,皇后娘娘……” 太医看到了皇后娘娘的手,顿时一惊:“这……”怎么伤的如此严重? 一番欲言又止之后他立刻摆开了药箱开始各种处理各种上药。 “用最好的药。”赢昭帝皱着眉头提醒。 “是,是。”太医的额头上渗出了一丝冷汗。 戚公公看着赢昭帝凶神恶煞的模样,摇曳着走上前。 “陛下莫急,齐太医是太医院里最好的太医,他定能将皇后娘娘的手治的完好如初。” 说罢叫人奉上了瓜果橙汁喂给赢昭帝,赢昭帝看也没看,直接撇开头将戚公公的手推开。戚公公见此便笑,乖巧的放下了手中的茶具,恭恭敬敬的站回了赢昭帝身后。 愈合伤口的药一般都是有刺激性的,上官华裳先前自己割自己的时候还并未觉得有多疼,现在那股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排山倒海般的涌来。她张着嘴无声的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左手情不自禁的握成了拳头。 “皇后娘娘莫动!”太医急忙道。皇后娘娘的手筋已经快断了,如果再握着拳头使得手筋紧绷,那…… 赢昭帝闻言赶忙倾身凑过去,修长五指小心翼翼的握住了上官华裳的手。皇后的手好凉…… 秦艽这般想着,便握的紧了些。 上官华裳感受到了那熟悉的温度,怔了怔,而后慢慢的放松了下来轻轻的勾住了赢昭帝的手指。 赢昭帝仿佛是叹了一口气,用指腹轻轻的摩挲着皇后娘娘的手心,一点一点的暖着她冰凉的温度。 齐太医瞧着此情此景,心中复杂。不曾想,陛下和皇后娘娘竟然是如此的伉俪情深。实乃戚秦国之福。 当然,戚公公是不可能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的,就让这太医如此认为也无可厚非。 半响之后,太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松了一口气。 “回陛下的话,微臣已经为皇后娘娘包扎好了,但……” 赢昭帝闻言抬眸盯着他:“如何?” 太医颔首:“由于皇后娘娘先前伤的过于严重,这左手日后怕是会留下后遗症……” 后遗症?! 秦艽愣住了。 第47章 皇后娘娘厉害了嘿 上官华裳听着太医的话,心中莫名的有几分释然。 后遗症啊…… 她试探性的动了动自己的手指,由肌肉拉扯延伸出的刺痛感瞬间遍布了整个手臂。 上官华裳的父亲是马背上的英雄,因此她对一些伤残程度也有所了解。如今她这般状况,想必日后大致是不能用这只手来提重物了。甚至估计连练武时的一些简单的拳法动作都做不了。 不过,这样的后果似乎也正在她的预料之中。因此她心中也并不十分难受,只是淡漠的垂着头缄默不语,仿佛周遭发生的事情皆与她无关。 秦艽握着皇后娘娘的手,发现自己不仅没能将她的手暖和起来,反而自己的手也变的凉了。 赢昭帝沉吟一瞬,看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响之后她叹了一口气看向太医:“想尽一切办法,尽可能的将皇后的左手给治好。” 太医闻言跪了下来,磕了个响头:“是。” 即便陛下不说他也会尽全力去医治的。毕竟面前这位雍容华贵的女子不是普通的妃嫔,她是戚秦国堂堂的皇后殿下,而且还是大将军王府家的千金。他如何敢怠慢。 只是这伤……委实严重了一些。他还从未见过把手筋都挑出来的伤。当然除了刑房里那些个被严刑拷打的罪犯。但罪犯也并不需要太医来医治,所以即便伤的再重也与他无关。 “陛下,微臣斗胆问一句。”太医终究还是没忍住:“皇后娘娘是为何伤的这么重的?” 堂堂的皇后殿下能伤成这样,那不是太奇怪了吗? 秦艽闻言看了上官华裳一眼,换了个坐姿一脸冷峻:“不该你问的就别问。好好治你的就行。” 太医微微语塞,而后俯身点头:“是。” 秦艽又坐了一会儿,估摸着现在应该也没自己什么事儿了便站了起来。 上官华裳在此刻睁开眼:“陛下您要走了吗?” 赢昭帝闻言动作一顿,半响之后回眸对着上官华裳微微一笑。 “朕并非是要走,不过是站起来透透气罢了。” “……当真?”上官华裳问到。 “当真。”秦艽点点头。 上官华裳颔首便笑了。 戚公公站在一旁充当了一会儿背景板,陛下不走他也不能说什么。 秦艽想着自己今天大致是不能将白色带子给送回国师府去了。便唤了戚公公弯腰低声耳语。 “你替朕差人去国师府,告诉国师大人朕今日不能过去了。让他明天等着。” 戚公公粉白色的耳朵被赢昭帝口中泛着清香味的热气给吹的微微泛红,他抬手轻咳一声掩下脸颊上腾飞而起的热意。心中对赢昭帝的吩咐表示诧异。 陛下和国师大人的关系何时变得这么好了?明天居然还要去国师府?而且还让那个什劳子国师等着? “听见没有。”秦艽拧了一下戚公公的胳膊。 “听见了听见了。”戚公公赶忙道:“奴遵命。” “那快去。” “是……”戚公公躬身退下了。 秦艽撑着膝盖想着,自己正好可以趁现在好好的跟这位皇后娘娘谈谈心。把她的心思琢磨透,搞清楚她到底想要什么和今天突然自尽的理由。 —— 大将军王府,上官彦听着手下人的来报,情不自禁的拍着自己的膝盖放声大笑。 他就说么,这法子肯定能行。那赢昭帝再是冷心冷情但他也是个男人,对女人那种天生而来的怜香惜玉之心肯定还是有的。只要稍加利用,不愁自家女儿日后不能受宠。 正这么想着,一个婢女跑了进来。 “王爷不好了,王爷不好了!” 上官彦闻言身躯前倾:“什么不好了?” “羽夫人昨个儿听闻王爷去了沁夫人那处,今个儿吃味砸了好些东西呢,刚刚又嚷嚷着要去跳湖……” “原来是羽夫人要跳湖……”上官彦了然的点点头,而后蓦然反应过来:“等等,本王那湖里还有十几条刀锋鳍士呢,别让她把本王的宝贝鱼给吓住了!” 说罢便飞快的起身朝府中那唯一一个人工湖跑去。 那跑进来的婢女曾经是上官华裳未出阁时的贴身侍女。只是两年前上官华裳想留一个侍女在府中帮她留意着大将军王的动向,所以便没有将她一道带去皇宫。 眼下她见大将军王如此幼稚的举动便觉得有几分失笑。如若让小姐知道了怕是又该笑话王爷了。 今个那个寻短见的招数便是大将军王让她传达给小姐的。不得不说这个办法实在是……就连她这个婢女都觉得不妥。想必大将军王是把赢昭帝当成他自己了,这府中三天两头便有一个夫人闹寻短见,而大将军王偏偏每次都会跑去看热闹。 而且最离谱的是,他觉得哪个夫人看起来(或者说演起来)最凄惨,他那日便会去歇哪儿。 终究还是夫人太多之过。大将军王府自小姐的母亲大将军王王妃仙逝之后,便再也没有过另一个女主人。而大将军王又是个混世魔王般的性子,不仅不管事还时常去挑事。因此这府中以往还井井有条的后院现在慢慢的变得越发的乌烟瘴气且没有规矩了。以前小姐还在的时候,她们尚且还能收敛几分。现下小姐进了皇宫做了皇后,她们便仿佛落了锁的猴子似的整天上窜下跳。仿佛不搞点什么事情来彰显她们的地位和宠爱便浑身不自在一般。 加之现在府里添新人的几率又越来越高…… 婢女没忍住叹了一口气。而后便想着要再写封信给小姐,让小姐做主把那些个不三不四的女人给清理一部分出去。 上官彦为了养鱼特意修筑的人工湖旁边,几刻钟之前便围满了一群穿着艳丽的莺莺燕燕。 羽夫人一边软软的推开拉着自己的手一边嘤嘤嘤的往湖水的边缘探头。 “你们不要管本夫人,王爷已经不爱本夫人了,本夫人如今活着还有何意义……本夫人不活了!” “夫人,夫人您莫想不开啊!” “夫人,奴婢听闻大将军王要来了?您快下来吧!” “不,大将军王怎么回来,他不回来的!他被那个沁夫人给迷了心窍,他不会管本夫人的……” …… 你闹这么大,大将军王不来才奇了怪。 上官彦看着那羽夫人躬身就要往湖里跳,心里头的那个忐忑啊…… “快!你们快给本王拦住她!” 说罢自己也跑上前毫无难度的抱住了羽夫人的腰,而后一个后跳。 “快看看,快看看本王的鱼有没有怎么样!” 随行而来的侍卫闻言立马趴地上看了一会儿:“回王爷的话,鱼没事。” 上官彦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羽夫人立马就哭了。 “王爷,妾身都要死了,您居然还关心鱼……嘤嘤嘤……” “嗯?什么?”大将军王懵了一会儿,然后胡乱的拍着羽夫人的后背:“噢噢噢,没事没事,别哭别哭,本王今天晚上去你那儿好不好?” “呜呜呜……王爷不爱妾身了,呜呜呜……王爷居然现在才来,妾身不会原谅王爷的。” “好好好,不原谅,本王把那个什么红玉簪子送给你好不好?” “红玉簪子?”羽夫人闻言抽了抽鼻子:“妾身想要那根白玉色的簪子。”虽然看起来样式简单,而且不像女人戴的,但她莫名其妙的就是很喜欢。 白玉簪子? 上官彦眨眨眼似愣了愣,而后神色突兀的一变,冷漠的后退了一步:“痴心妄想。” 羽夫人一愣。 “王爷……” “来人,送羽夫人回房。”大将军王挥了挥袖子。 “不是,王爷,那您今晚来妾身房里的话还作数吗?”白玉簪子不给就算了,但是其他的得给啊,她都哭这么长时间了。流泪可伤眼睛了…… “……”上官彦本想说作数的,毕竟他最近憋的也挺难受的。不过羽夫人一提白玉簪子的事,他突然就想到自己似乎应该去皇宫里拿饷银了。毕竟他也是费尽心思的给赢昭帝送过奏折了不是? 于是他转头问了一下身旁的侍卫,今儿是不是他拿饷银的日子。 侍卫闻言一愣,而后低声回答:“王爷您忘了,陛下已经下令罚俸您半年了……” ? 上官彦一愣,半响之后啧了一声。 “这赢昭帝真是小气……” 不就是在奏折里画了一副春宫图么?他的画工明明挺不错的,线条流畅色彩分明。这赢昭帝不拿来珍藏也就罢了,还反过来惩罚他? 他这个大将军王啊……当的可真是憋屈。 “诶你说,赢昭帝会偷偷的看春宫图吗?” 侍卫闻言嘴角一阵抽搐,他丝毫不明白这话题为什么跳的这样快。快的让他摸不着头脑。 而且这皇帝的事情他怎么敢说! “属下不知。” 大将军王见此沉吟一瞬,而后自顾自的嘀咕:“他肯定会看的,是个男人都会看的,哈哈哈……” 羽夫人站在原地愣愣的。王爷仿佛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啊…… 然而待她回过神来之时大将军王已经走远了,她不由的跺了跺脚,心中一阵气闷。 第48章 赢昭帝仿佛越来越万人迷 南星赶跑了御膳房内的所有人,只留下身旁的贴身侍女来给自己打打下手。 御膳房的管事嬷嬷整个差点儿炸掉。但她不能对着主子撒气,于是便瞪着站在门外的几个宫女。 “一个两个站着干什么?还不去干活!” 宫女被吼的吓了一跳,委委屈屈的嘀咕:“不是我们,是贤妃娘娘把我们给轰出来了……” “贤妃娘娘?” 一听又是个娘娘管事嬷嬷就更炸了:“今儿个这些个主子整天都在想什么?前不久丽婕妤娘娘才来过,啧啧,就熬了一碗汤,看看把这御膳房给搞成什么样儿了?乌烟瘴气的,害得老婆子我收拾了好几个时辰。结果现在又来个贤妃娘娘,一个两个的都是娇生惯养的权贵之女,矜贵的连菜刀都不知道怎么拿,还跑来凑什么热闹?” 简直是没事找事!如果把陛下给吃拉肚子了,看戚公公不收拾你们。 呸! 宫女太监们闻言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接老嬷嬷的话茬。管事嬷嬷是戚公公指派过来的人,所以有些话她能说别人却是不敢说的。 御膳房内,南星挽起袖子熟练的操刀开始切菜。侍女本想自己上前帮衬着,却发现此情此景好像根本用不到自己。贤妃娘娘那刀功瞧着似乎比御厨师傅都好,不仅切的快,而且还异常的均匀。看的她瞠目结舌,只得傻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却愣是插不进去半只手。 “锦绣,你去帮本宫剥个蒜。” 蒜? 锦绣闻言蓦地回过神来:“奴婢遵命。”说罢便去了。 南星琢磨着平日里陛下喜欢吃的菜,便想着要不三菜一汤一起做好了。只喝汤仿佛有些干巴巴的。 坐在凳子上,锦绣低着头乖乖的剥蒜。说实在的,她自从被戚公公提拔成为一等宫女之后便再也不曾碰过厨房里的东西了。现在突然着手摸着竟然还有几分微妙的不习惯…… 不过,她之前听闻贤妃娘娘是宫女出身的。而且还是那种最卑贱的,打扫院落的末等宫女。原本她还不怎么相信,现下见贤妃娘娘如此娴熟的模样心中便有了几个数。 毕竟皇城中的大家闺秀是绝对不会碰这些东西的。所谓十指不沾阳春水啊…… 小半个时辰之后,一股十分诱人的饭菜香味从御膳房内飘了出来。 锦绣闻的都有些醉了。 南星拿了个勺子舀了一小碗雪白色的鱼汤尝了尝味道。 “嗯,不错。” 锦绣没忍住看了她一眼。南星沉吟一瞬,侧身又去拿了个碗给侍女也盛了一些。 “你也尝尝。” 锦绣闻言一懵,而后赶忙后退。 “不用了贤妃娘娘,这是给陛下做的,奴婢不敢尝的……” “没事。”南星端着碗靠近:“陛下的汤本宫是用另一个锅煲的。现下你先尝尝咸淡,看看合不合适。合适的话本宫就能将陛下的鱼汤给起锅了。” “……” 锦绣沉默了一会儿,抿着嘴唇垂眸看了一眼面前近在咫尺的诱人鱼汤,半响之后梗着喉咙十分纠结的点了点头。 “那……奴婢就遵命了。” 说罢便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俯身接过热乎乎的鱼汤小心的一口一口的喝着。 “怎么样?”南星问了句。 锦绣仔仔细细的品了品,然后笑着回答:“贤妃娘娘的厨艺果然精湛,这鱼汤的味道都能胜过好几位御膳房的大厨了。” “是吗?”南星也乐呵呵的笑了一声:“那咸淡如何?” 锦绣颔首:“正好。” “如此便好。”南星闻言放心的将鱼汤盛入了模样极其精致的汤盅之中:“待会儿我们便准备给陛下送过去。” “是。”锦绣快速的将鱼汤喝完。 “你过来。”南星对着她挥挥手:“帮本宫端着这托盘。” “是。” —— 管事嬷嬷见这位传说中的贤妃娘娘走出来,即便心中不屑却也不得不规规矩矩的行礼。 “老奴见过贤妃娘娘。” “嬷嬷请起。”南星笑眯眯的道:“本宫今日突然造访,倒是给嬷嬷添麻烦了。” “哪里。”管事嬷嬷假惺惺的挺直了背脊:“这皇宫就是贤妃娘娘的家,贤妃娘娘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南星闻言沉吟一瞬,而后意味不明的抬眸:“这道也是。那么就请嬷嬷替本宫稍微的收拾收拾这御膳房了。本宫要做的东西都已经完成了,就不叨扰了。” “恭送贤妃娘娘。” …… 待南星和侍女走远之后,管事嬷嬷拂袖站了起来。 “一个个的都还跪着做什么?还不快起来收拾主子倒腾御膳房留下的残局!” “是,嬷嬷。” 一众跪下的小宫女小太监唯唯诺诺的站了起来。 管事嬷嬷瞧着冷哼一声推开房门,扑面而来一股还未散去的食物的香气。她禁不住愣了愣,待定睛一看才发现…… 这次御膳房的局仿佛也并不是很残…… —— 未免饭菜被风吹凉,南星很快便跑到了醒世殿。 守门侍卫见是贤妃娘娘,一掀袍子半跪在地:“属下见过贤妃娘娘,不知贤妃娘娘来此有何贵干。” 南星探着头朝殿内看了一眼:“本宫找陛下有事。陛下现在在里面么?” 守卫侍卫想了想,随即老实巴交的回答:“回娘娘的话,陛下先前就已经出去了。” 南星闻言一愣,有些眼巴巴的道:“出去了啊……”而后又十分失落的问:“那陛下去哪儿了?” “……”侍卫颔首摇了摇头:“属下不知。” 陛下的行踪怎么会告诉他们? …… 南星见此沉默了半响,视线转向自己准备了将近一个时辰的三菜一汤。嘴角轻勾苦笑了一声。 “竟然如此那本宫就过会儿再来问吧。锦绣,我们走。” “是。”锦绣微微俯身。 兰妃听闻之前朝露宫不知何故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甚至连太医都惊动了,于是便想着跑过来看看。没想到进入殿内就看到了赢昭帝。 那位从她册封之日起便再也不曾见过的君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兰妃平静的行礼,心中却想起赢昭帝身穿朝服的模样。就那般拉着她的手站在高台之上。他没看她,却让她惊鸿一瞥,好久……好久都不曾忘怀。 第49章 皇后娘娘:陛下留宿吧 “平身。” 秦艽皱着眉头漫不经心的抬抬手。 “是。”兰妃的声线有些发抖,但依旧站的笔直如松,如沐清秋。 上官华裳瞥了她一眼,眼睫轻抬目露讽刺。冷笑一声甚至懒得再看她第二眼。 兰妃这个时候似乎才反应过来,又微微俯身对着上官华裳行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不敢当。”上官华裳声线平缓,换了个姿势怡然自得的靠着背椅:“本宫可受不起兰妃妹妹如此大礼,兰妃妹妹还是赶紧起来吧。” “……是。”兰妃闻言微微颔首,心中对上官华裳却是越发不满。 身为皇后,自当端庄自持,怎能在陛下的面前给其他的妃嫔脸色看?即便心中再是如何不快,也该忍着。 念及此她便看向赢昭帝,微微福身:“臣妾听闻下人禀报,说朝露宫有事发生,便想着前来看看皇后娘娘是否安好。不曾想陛下竟然在此处,倒是臣妾多虑了。” 秦艽闻言点了点头,终于摆正了视线看了兰妃一眼。只见她气质如兰,优雅娴静,亭亭玉立在大殿之中仿佛一朵馥郁芬芳的娇花,通体一股灵秀之气使得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传的也挺快。”赢昭帝意味不明的叹了一声。 兰妃听闻他声音温柔宽和,起初以为他是在夸赞自己,哪知细细体味之后才知其意。反应慢半拍的跪下。 踌躇半响之后才叩首低声求饶:“陛下莫怪……臣妾这也是为了……” 秦艽扶着额头抬抬手:“没事,朕没有怪你,你不用解释。” 兰妃闻言愣了愣,贝齿轻咬红唇心中不甘。 “你先起来。”赢昭帝又道:“既然是来看皇后娘娘的,那你就好好看看。不必因为朕的到来而拘谨。” “……是。”兰妃颔首起身,轻轻提起身侧的裙摆朝上官华裳迤逦而去。 皇后娘娘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眸底的冷意仿佛冰锥子一般往兰妃娘娘身上戳。 “本宫不用你看。”说罢便仰起下巴,一脸连掩饰都万分不屑的鄙夷。 兰妃娘娘闻言语塞,看向赢昭帝。 赢昭帝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位皇后娘娘居然这么刚。 见赢昭帝并未发话,兰妃娘娘便只得摆出宽容大度的姿态。 “皇后娘娘这说的什么话,妹妹身为妃嫔,就该来看皇后娘娘,来照顾皇后娘娘。” “是吗?”上官华裳轻嗤一声:“那你是不是也该听本宫这个皇后娘娘的话?” “……”兰妃娘娘沉吟一瞬:“该。” “好。”上官华裳眉头一挑:“那本宫现在就命令你,赶紧从本宫宫里滚出去。这朝露宫现在不欢迎你,以后也不会欢迎你。” “这……” 兰妃难以置信皇后娘娘居然敢在陛下面前说出这种话来,惊诧的同时心中却是抑制不住的窃喜。 就该让陛下看看,看看这上官华裳的真面目。她根本就不配做这个皇后。 “陛下……” 兰妃的眉目之间有几分纠结,但瞧着并不委屈。因为委屈这种情绪并不适合她。 秦艽呃了一声,终于回过了神。她摸了摸鼻子。 那什么…… “竟然皇后娘娘不想让你打扰她,那你就先行回宫吧。” 兰妃闻言虽是心中不明,但仍是点了点头:“是,陛下。” 秦艽颔首示意她退下。兰妃便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走了。 赢昭帝看着她的背影,莫名觉得这姑娘应该还不错。就冲这不死缠烂打的性子,她就应该给她点个赞。想必以后处理这位兰妃应该会比较简单吧? 秦艽这般想着,转头看向上官华裳,却见她一脸阴沉的盯着自己。 “怎么了?”秦艽吓了一跳。 皇后娘娘眼眸半垂:“陛下觉得那兰妃怎样?” “……” 赢昭帝闻言脑仁痛了一下。他捂着嘴唇拧巴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心里头琢磨着,这仿佛是个送命题? “单从外貌和气质上讲,她算是不错的。” “那其他的呢?”皇后娘娘抬眸又问到。 赢昭帝被她盯的心头咯噔一声:“其他的……朕不曾了解过所以也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左右不过一个妃嫔罢了,朕后宫里的妃嫔还少么?” 就是啊,他的妃嫔为什么这么多???有什么用?到底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靠自己来遣散…… 啊…… 赢昭帝觉得自己心累的慌。 上官华裳看着赢昭帝的样子,听着赢昭帝说的话,嘴角轻勾莫名笑了一声。 她就知道。在陛下的眼里这些妃嫔与路边的花草没什么区别,高兴了看几眼不高兴了甚至连理都不带理的。不过这样也好,任你兰妃如何知书达理如何德艺双馨,人家正主也看不到。 多好,要失意大家一起失意,多好…… …… 皇后娘娘甚至激动的咽下去了一口烫嗓子的热茶。她没吐出来,即便喉咙里难受的紧却也只是勾唇微笑。吩咐宫女拿来了一本不知道叫什么的书开始观看。 秦艽看着她喝了茶又开始看文献,不仅有些坐立不安心中还十分的焦灼。 沉默了一会儿,她深吸一口气抬手过去按住上官华裳的书面,往桌上一压。 “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朕说么?” 皇后娘娘闻言抬眸,半响之后摇摇头:“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秦艽不信。她将书本从上官华裳的手中抽离,倾身便道:“我们谈谈。” 上官华裳没回话,只是看着赢昭帝。 秦艽想了想便问到:“你想要什么?或者说你有什么愿望?” “……陛下问这个,是想做什么?”皇后娘娘不答反问。 秦艽闻言摸了摸下巴:“若是你不想回答这两个问题,那你便告诉朕,你为什么要自尽?” “……”上官华裳沉默着抬起被包扎成粽子的左手,对着殿外猩红色的夕阳左看右看。 “大致是因为,臣妾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吧?” 秦艽见此默了一会儿,嘴角轻扯:“那你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上官华裳闻言面无表情的将手放下,侧眸看向赢昭帝。半响之后微微一笑。 “陛下今夜留宿吧。” “……啥?”秦艽不明所以。 上官华裳颔首:“今日是十五,本就该是陛下留宿朝露宫的日子。” …… ??? “正好臣妾的手也受伤了,吃晚膳什么的还是要请陛下多多帮忙才是。” “……”秦艽愣愣的看着上官华裳的笑颜,半响之后眨眨眼:“你是左撇子?” “不是。” ??? 那你在跟朕说什么不合规矩的鬼话? 第50章 留宿进度条:百分之五十 秦艽心中虽然吐槽着,但对上官华裳却是莫名放心了很多。她看着皇后娘娘此时此刻无比鲜活的眉眼,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恍了下神。抬手有些晕眩的敲了敲额头,叹了口气坐了下来。心里头胡思乱想着。 这具身体莫不是有什么病吧……怎么脑子里时常晕乎乎的?还经常有一些时隐时现的画面在眼前晃荡…… 难受至极。 虽然秦艽对那些看不清楚的画面不甚了解,但心中却有一股情绪下意识的去抵触。让她不想深究也不想多看。 “陛下怎么了?”上官华裳问着,吩咐人按照赢昭帝的喜好上了甜茶,又叫人去御书房传了晚膳。 秦艽撑着额头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什么大碍。然后却看着门口发了呆。 御膳房的人听闻赢昭帝突然驾临朝露宫,以往懈怠的情绪立马提了上去。就连米饭都比平时香了不少。 皇后娘娘瞧着,不禁戳着碗里雪白色的米饭啧啧称奇。她抬眸见赢昭帝并未动筷,便起身为赢昭帝夹菜。 “陛下试试这个。是臣妾的父亲前些日子给臣妾送过来的,味道似乎不错。” “……”秦艽闻言皱着眉头拿起筷子,慢悠悠的将碟中的肉片送进自己的口中。虽然她不知道这菜是什么,但是这味道的确是挺不错的。 “这是什么?”赢昭帝问。 “是鹿肉。”上官华裳答到:“是半月前父亲去围猎之时所抓捕到的。” “……鹿?”秦艽眼睫轻抬动作一顿。心里头琢磨着,仿佛在现代有些鹿是国家级的保护动物。她吃的该不会是……以后的某种濒危物种吧? “……”秦艽沉吟一瞬,突然放下了筷子。 皇后娘娘瞧着心头疑惑:“陛下怎的不吃了?” 秦艽闻言,盯着面前的鹿肉又想着。现在这个时代貌似鹿还不是很濒危吧?应该不存在灭绝这种可能性吧? 作为一国之君,她应该时刻关注着自己国家的生物多样性。 于是她又拿起了筷子:“这是什么鹿?很稀有吗?” 稀有?上官华裳摇摇头:“稀有倒也算不上,只是这种鹿生性狡猾,很难抓捕。所以父亲也只是偶尔碰碰运气罢了。” 秦艽闻言捧着碗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上官华裳瞧着赢昭帝的样子便笑了笑,下意识的抬起左手如同秦艽一般一起捧着碗。却在下一秒猛的将碗打翻,刚盛好的滚烫汤汁一下子就泼到了衣摆上,粘着娇嫩的肌肤晕开一片火辣辣的炽热。 她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举着微微颤抖的左手皱着眉头。 秦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提起衣摆赶忙站了起来。 “你看看你,没事乱动什么?有没有伤着手?”一边说着,赢昭帝一边抬眸把侍女给吼了过来:“赶紧伺候着你们的皇后娘娘去换一身衣服。” 侍女被吼的浑身抖了三抖,顿时觉脖子上凉飕飕的。于是便赶忙应了声。 “是。” 然后一行人手忙脚乱的给皇后娘娘换衣服。 上官华裳深吸一口气,挥开侍女的手捏着衣摆。 “不用了。左右不过湿了一小块衣服而已,不碍事。” 秦艽闻言一愣,将想往外走的腿悄悄的收了回来。 现在都到了晚膳时辰了,如果她还没有去南星宫里的话。她怕会出事故…… “……皇后娘娘不必逞强。”赢昭帝道:“毕竟那汤也还烫着,泼在身上并不好受。” 上官华裳看着赢昭帝,扯着嘴角僵硬的笑着:“陛下好不容易来朝露宫一趟,臣妾并不想这般冒冒失失的就毁了这次可遇而不可求的晚餐。” “……” 秦艽抿着薄唇瞧着她,莫名有几分语塞。 上官华裳端正了自己的姿态,强硬的抬起了尚且完好的右手:“陛下请坐下吧。” “……” 赢昭帝只得再次坐下。但他这次却是十分识趣的坐在了皇后娘娘的身旁。顶着皇后娘娘诧异的眼神,她拿起了皇后娘娘的筷子,为皇后娘娘夹了美味佳肴送到了皇后娘娘的嘴边。 “朕来喂你吧。”赢昭帝说到:“先前皇后也说了,吃晚饭什么的,还是需要朕来多多帮忙。” “……”上官华裳闻言微怔,她看着赢昭帝无比认真的俊美面庞,眼睫颤抖着忽闪忽闪。张口便吃下了他送来的食物。 秦艽见此又侧眸瞄准了下一道菜,依次慢慢的喂给皇后娘娘。享受着这难得的静逸时刻。 待喂食接近尾声,秦艽又盛了汤吹了吹热气送到了上官华裳的口中。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就着自己的手喝着,便眼眸半垂低沉着声音说到。 “朕觉得皇后娘娘应该知道的,朕今晚是不会留宿朝露宫的。” 上官华裳闻言动作一顿,沉默半响之后仍是若无其事的喝着赢昭帝送来的汤。 “皇后娘娘想要什么都可以,唯独这个不行。” 秦艽说罢,视线直直的看进上官华裳的眼底。她的瞳孔很清澈,仿佛镜子一般可以清晰的倒映出赢昭帝的身影。在上官华裳的眼中,他仿佛一尊被冰封起来的精美雕像。狭长的眼尾明明泛着旖旎的引人遐想的绯红,深邃的瞳孔之中却满是高高在上的薄情寡义的墨色漩涡,让人沉迷其中以为触手可及却又在顷刻之间隔开万丈深渊。 上官华裳颤栗着右手轻轻的擦拭着嘴角,半响之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可臣妾想要的就只有陛下。” “不会的。”秦艽皱着眉头:“你现在是这般想,以后可不一样。不如这样,朕允许你出宫游玩,多看看戚秦国的风土人情。皇后娘娘觉得怎样?” 上官华裳闻言张了张嘴半响没说出话来。 秦艽接着又道:“日后若是皇后娘娘喜欢上了宫外,朕还可以下旨送皇后娘娘出宫。” “……所以陛下觉得这是对臣妾的恩赐吗?”上官华裳深吸一口气看向赢昭帝。 “……不是。”秦艽靠着椅子十分诚实的回答。 皇后娘娘闻言有些气笑了。 “那陛下哪里来的自信臣妾会答应。” “……”赢昭帝沉默了。半响之后负手而立背对着上官华裳。 “皇后娘娘今日身体不适且先早些休息,朕给皇后娘娘的提议皇后娘娘可以好生的想一想。朕所说的可以实现皇后娘娘的一个愿望的话也依旧作数,只是除却留宿之外。” 说罢,赢昭帝抬腿便要离开。 “陛下!”上官华裳下意识的扑腾了一下,上前一步:“陛下今日可以不留宿朝露宫。” 赢昭帝闻言脚步一顿,回眸对着皇后娘娘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上官华裳见此手指一抖,待赢昭帝离去之后身躯陡然一软瘫在了软榻上。 今日可以不留宿……以后……以后可不一定,不一定…… 第51章 斗起来 秦艽疾步走出朝露宫,扶着殿外那一颗巨大的柳树喘着气。周遭有宫婢路过对着他又是跪拜又是磕头,他抬抬手撑着自己的额头示意她们赶紧滚。 待所有人都滚完了之后,秦艽靠着树干痛苦的嚎叫了一声。以后……以后有机会还是找个太医看看吧,她这样终归不是办法。 太难受了。 赢昭帝叹了一口气,瞧着四下无人便一掀袖袍坐了下来,打算迷迷瞪瞪的歇一会儿。 戚公公一脸阴郁的从国师府回来,并且打定主意自己日后就是死也不会踏入国师府半步。当然,除却陪陛下之外。 想到陛下,戚公公心思一动。今夜陛下会留宿在皇后娘娘那处么?若是皇后娘娘的话……那应该是要比贤妃娘娘更加的合适。 虽然,两个都是让他不喜的存在。但皇后娘娘看着明显要比贤妃娘娘顺眼的多,贤妃就像个莲花精似的,整天柔柔弱弱的装可怜,看着就让人心烦。可陛下偏偏就吃那套……他能怎么办?能把贤妃娘娘给揍一顿打一顿吗?或者把她给丢出皇城去? 戚公公想着不禁翻了个青嫩的白眼。若是真的能丢出去就好了。 啧啧两声,戚公公提起艳红色的衣摆踏上阶梯。抬眸又见赢昭帝坐在了冰凉凉的石头上。 “陛下啊……”他惊呼了一声:“您这什么干什么啊……赶紧起来。这地板这么凉,您怎么这么不让奴省心?奴这才刚走一会儿呢……” 秦艽闻言一阵脑仁疼,她抬手示意戚公公稍安勿躁,自己则站了起来。 “行了,朕不坐石头了。你竟然回来了,那便随着朕一起去贤妃寝宫吧。朕都要累死了。” “累死?”戚公公一惊,立马上前扶着赢昭帝上下查看:“陛下这是怎么了?做了什么?怎么会累死?” 秦艽烦躁的哎呀了一声:“没事,朕没事,行了什么都别说了。赶紧走赶紧走。” “……”戚公公闻言红唇微抿,半响之后垂下眼眸低低的应了一声:“是。” —— 贤妃寝宫。自从南星入驻这座奢华的宫殿之后,她就格外的喜欢这里的橱窗。真的是难得一见的漂亮啊……明明是坚硬无比的木头,却能用极其细小的刀片雕刻出无比精细的花纹。陛下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么? 真是神奇…… 她抬手轻轻的抚摸壁橱上那一只神兽爪子上的指甲,一时不查突然被刺了一下。鲜血立马就冒了出来。 “嘶——” 南星下意识的颔首去吸自己手指上的血珠。锦绣瞧见了便赶忙跑上前:“贤妃娘娘您怎么了?” 南星动作一顿,微微皱眉:“没什么。只是受了点小伤。” “……”锦绣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跑去拿来了药箱:“娘娘先坐下,奴婢为您上药。” “……嗯。”南星伸出了自己的手,她抬眸看了一眼殿外:“锦绣,你说陛下今晚会回来本宫这里么?” 锦绣敷药的动作一顿,半响之后才颔首轻轻的回答:“奴婢也不知道。不过今日是十五,按照规矩陛下是会歇在朝露宫的。” “……是吗?”竟……还有这样的规矩? 可陛下不是许诺过,会每晚都来看她的吗?难道这……不做数了? 想到当初的约定,南星轻咬红唇,纠结的回想着之前遇到兰妃之时她跟自己所说的话。 彼时,南星和锦绣正端着食物从醒世殿落寞而归。怎料那么巧就遇见了这位传说中的兰妃。 她们二人的妃位说起来差的也不远。但即便如此,兰妃还是要对着她行礼,叫她一声姐姐。 索性兰妃也识趣,并不扭捏的对着南星微微俯身。 “妹妹见过贤妃姐姐。” 南星不欲与这些妃嫔交流,因为她们总是不由自主的在她面前表现出一种优越的姿态。让她心中自卑的同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明明她的分位比她们高不是么? “妹妹不必多礼。”微微颔首,南星便打算就此别过。 兰妃见此起身便跟了上去。 “贤妃姐姐这是打算去哪儿?” 南星闻言回眸:“本宫现在打算回宫。若是兰妃妹妹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本宫便不与你多说了。” “……” 兰妃见此扫了一眼锦绣,又看了一眼贤妃娘娘来时的方向。 “贤妃姐姐方才是去找陛下了吧?” 南星微怔,脚步一顿:“你怎的知道?” “因为姐姐是从醒世殿那方过来的。”兰妃颔首如实回答,而后又突然叹了一口气意味不明的道:“不过现在陛下应该不在醒世殿中。” “……” 南星闻言沉吟一瞬,抬眸:“这么说来,兰妃妹妹是知道陛下在哪儿了?” “那是自然。”兰妃不甚在意的点点头:“毕竟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何况陛下现在又是和皇后娘娘在一起,帝后相处,有什么是不可说的?” 帝后相处……皇后娘娘? 南星蓦地后退了一步。 “贤妃姐姐这是怎么了?”兰妃明知故问道。 南星扶着宫女的手腕深吸一口气摆摆手:“没事。锦绣,我们回宫。” “是。”锦绣应了一声。 兰妃瞧着状似有几分担心:“姐姐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早些回宫也好,叫个太医去宫中看看免得生了病。” “劳妹妹记挂了。”南星点了点头,转身飞快的走了。 兰妃在后头目送她半响,捏着手帕在空中轻轻的浮动了一会儿。 从宫女坐到贤妃的位置,她以为这女人应该有几分本事才是。没想到如今一见,心性竟然如此的不稳。不过只是说了几句罢了,居然气成了这样…… 而且她说的还是事实。 良好的教养让兰妃说不出更重的话,只是在心中默默地将这位贤妃给否定了一大圈。如此浮躁易怒,日后定是难堪大用。她还以为她会是个对手,不曾想竟连当踏脚石的资格都得掂量掂量。 念及此,兰妃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半响之后侧眸看眼身后的宫女。 “回宫。” “是,兰妃娘娘。” —— 思绪回笼,南星皱着眉头看向自己被涂满了膏药的手指。 皇后和陛下在一起,应该是……应该的吧? 第52章 伪白莲的成长手册开始连载 “奴婢(奴才)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星正想着,突然就听见殿外的下人跪拜的声音。 陛下来了? 她一只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有些愣愣的看向门口。 秦艽一脸疲惫的踏步而入,她看到了南星,心中立马就是一喜。几个踏步上前就抱住了南星纤细的腰肢,削尖的下巴自然而然的搁在了南星的肩窝处。深深的嗅着她的发香,惬意的埋着脸蹭了蹭。 “星儿今天可有想朕?”秦艽瓮声瓮气的问到。 南星被赢昭帝抱的整个人都呆住了,半响之后才颔首慎重的点点头:“有,有想。” 秦艽闻言就笑了:“朕可不相信。” “真的。真的有想。”南星信誓旦旦的道:“臣妾还特意去了一趟御膳房为您做了一顿丰盛的晚膳呢,只是最后都凉了……” “凉了?”其实秦艽在听见晚膳这两个字的时候就有些心虚了。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想了想便对着南星安慰道。 “不碍事,左右不过一顿晚膳罢了。以后你要做给朕吃有的是机会。” 说完赢昭帝突然想起了什么,皱着眉问到:“你跑去御膳房了?” 南星闻言状似不明:“御膳房里的食物比较多,食材也比较丰富。所以臣妾便去看了看。” 呃…… “听着。”秦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转身抓住南星瘦削的肩膀:“你是后宫之中尊贵的贤妃娘娘,是有身份的人。不应该再去那种下人待的地方,不仅会让别人说你的闲话,还会将你自己弄的乌漆嘛黑的,有损你贤妃娘娘的气度。明白了吗?” 南星见赢昭帝一脸严肃的样子有些傻眼,半响之后噘着嘴不服气的嘀咕:“那丽婕妤都去了,臣妾为什么不能去?” ??? 丽婕妤? 秦艽有几分不明所以。这又是什么梗?不过看着南星赌气的样子,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仿佛……南星对丽婕妤送自己鸡汤的事情,也并不是全然没有感觉?嗯……那就好那就好…… 赢昭帝欣慰的拍了拍胸口。 “她不一样,她愿意去就去。你是朕的珍宝,朕怎么忍心让你去受苦?乖……听话啊……” 说着,秦艽宠溺的拍了拍南星的头。 戚公公在后方看的一阵牙酸,忍无可忍的上前打断:“陛下今日是要留宿在贤妃娘娘宫里吗?” 秦艽闻言侧眸看向明知故问的戚公公:“当然。” “那陛下现在是先沐浴还是先传晚膳?”之前陛下在朝露宫里仿佛也没吃多少东西,不知道夜深了会不会饿着。 “晚膳?”南星眨眨眼上前一步:“陛下没吃晚膳吗?臣妾还以为陛下已经在皇后娘娘的宫里吃过了呢……” 呃…… 秦艽沉默着摸了摸下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该说吃了还是没吃。不过强烈的求生欲望还是让她的肚子适时的叫了一声:“朕不过是去例行公事的看看皇后,并且稍微的坐了一会儿罢了。哪里有时间吃饭?” 说着,秦艽便吩咐道:“不如这样吧,戚公公现在去替朕传些清淡的饭菜上来润润肠胃。毕竟这晚上也不适合吃什么油腻的东西。” 戚公公闻言颔首应了声是。 南星见戚公公领命退下了,一时间心中万分可惜。 “可怜臣妾辛辛苦苦准备的三菜一汤,满怀欣喜的跑去醒世殿想要送给陛下。没想到陛下居然不在……唉……” “……”秦艽听的背脊莫名其妙的凉了一下,笑着凑过去安慰道:“没事,没事,以后……” 赢昭帝想了想压低了声音:“以后若是朕得了空,就偷偷的下厨给星儿做吃的当做补偿。星儿觉得怎么样?” 南星闻言一惊,看着秦艽半响没说出话来。她想问问赢昭帝是认真的吗?但是又不敢问,只得低头含羞带怯。 “那既然这样的话……臣妾就原谅陛下了。”语毕又娇哼了一声:“也亏得当时遇到了兰妃姐姐,如果不是她告诉了臣妾陛下在皇后娘娘那处,臣妾现在还端着餐盘在醒世殿外傻等呢。嗯……要不臣妾明个儿去送些东西感激她吧?” “……” 赢昭帝闻言皱了一下眉头:“兰妃?” “是啊。”南星睁着大眼睛点点头:“臣妾今天遇见她了,她长得可漂亮了而且还心地善良……” …… 赢昭帝抿着薄唇半响没说话,她不知道该跟南星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所以是兰妃那小机灵鬼儿在背后捅她的脊梁骨? 秦艽的眸色冷了一下,左手敲了敲椅子右手敲了敲南星的脑袋:“以后莫要再跟兰妃和丽婕妤他们接触了。” 南星闻言不解:“为什么?” “……反正听话就对了。”秦艽道。 南星哦了一声,仰头对着赢昭帝微微一笑:“臣妾遵命。” 话音刚落,戚公公的声音就从外殿传了进来:“陛下,晚膳准备好了。” 秦艽点点头看了眼南星:“朕先去用膳,星儿吃过了吗?” 南星颔首:“吃过了。” “那便好。”说着就撩开了帘子走了出去。嗅到外殿清新的空气,秦艽情不自禁的深吸了一口气。 戚公公看着意味深长的勾起了嘴角:“陛下是觉得闷么?要不把朱窗打开透透风?” “不用。夜风凉。”秦艽摆摆手坐了下来。由戚公公布菜这顿饭倒也吃的清净,只是赢昭帝不知道在想什么,吃的频频走神。 “陛下?陛下?”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戚公公已经离她很近了。 “什么?”秦艽有一丝懵逼? 戚公公便微笑:“没什么。只是奴看陛下很伤神的样子便情不自禁的瞧近了些。” 秦艽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把戚公公搡远了一点。 “最近有没有什么节日?” 戚公公眼波流转略略思索:“有。再过几日便是乞巧节了。” 乞巧节?就是……七夕? “如此,那你便安排安排。乞巧节朕准备带贤妃娘娘一道出去游玩。” “……只带贤妃娘娘?” 戚公公问。 赢昭帝点点头:“嗯。” “那奴呢?” 秦艽狐疑:“你用朕带?” “……”戚公公闻言眨眨眼琢磨了一下,那倒也是……就算陛下不带他,他也会跟着去的。 打定了主意,秦艽心中安生了许多。总之不能再让南星整日闷在皇宫里了,不然整天就想着那些什么妃什么嫔,都不会想她了。 第53章 戚公公胆大包天 吃完了晚膳,秦艽便陪着南星一道睡下了。 戚公公在殿外守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自己此举十分的自虐,于是便飞身爬上了房顶坐着看月亮。 索性今夜殿中也并未有什么让人焦心的动静。戚公公枕着后脑勺闭着眼睛长吁了一口气。 床榻之上,银白色的月光照应在赢昭帝的面颊上。仿佛一只温柔的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庞,柔化了他的脸部轮廓。而他却沉沉的睡着,丝毫不曾察觉。 南星侧着身子看着赢昭帝沉寂下来的睡颜,想伸手碰一碰他纤长浓密的睫毛却又怕把陛下给惊醒了。屏住呼吸她轻轻的抬起手,红唇微抿伸出了一根细白的手指,心里头琢磨着。 就一下,就碰一下…… 一下就好…… 终于,她的指尖触碰到了那密的跟门帘似的睫毛。轻轻的在她的指腹上颤抖着,仿佛一只即将起飞的小蝴蝶一般。 南星没忍住雀跃的笑了一声,下一秒又紧张的捂住了嘴唇仿佛一只偷了腥的猫。得逞了一次便上了瘾一般又将罪恶的手指给探了过去。 秦艽闭着的眼眸在此刻猛然睁开。她握住了南星纤细的手腕,一双好看到了极点的眸子印着月华冷冷清清的看着南星,仿佛面前捧在手心里的宠妃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南星被赢昭帝看的一惊,整个人仿佛被扔进了冰窟窿一般浑身凉透。她想故作轻松的问一句陛下这是怎么了,却发现自己被陛下骇的浑身僵硬,就连嘴巴都不听自己的使唤。 于是便只得僵硬着一张脸和赢昭帝对视,就在她以为陛下会将她扔出去的时候,陛下突然动了。 赢昭帝面无表情的朝南星靠近了一寸,把南星伸出来的手给按回了被子里。又拉过被子将她牢牢的罩住,那力气之大,大的南星以为赢昭帝要用被子将她给勒死。 一翻动作做完,赢昭帝一言不发,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轻的仿佛飘零的鸿毛一般让人难寻其踪迹。 南星惊恐的发现自己仿佛被鬼压床了一般,此时此刻唯一可以受自己控制的居然只有这一双眼皮。于是她当机立断飞快的瞌上了眼眸装出熟睡的样子,可胸腔里的那一颗心脏却是越跳越快越跳越快。仿佛要蹦出来一般。 “……” 赢昭帝的视线停驻在南星身上,仿佛在看她又仿佛没有。半响之后他背过身去面朝外闭上了眼睛。有些许星星点点的水光在她的眼角浮动,半响之后又仿佛幻觉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次日清晨,戚公公伺候着赢昭帝更衣,将赢昭帝照顾的无微不至。 南星则在一旁欲言又止。 “陛下。” “怎么了?”秦艽监督着戚公公为自己系好腰带,侧眸看向南星。 “……臣妾想问,陛下昨完……” “朕昨晚怎么了?”秦艽找到了白色的带子拽在了手中:“朕睡相不好,难道昨晚压到你了?” 南星闻言摇摇头:“陛下不曾压到臣妾……” “那就好。”秦艽点点头。 “可是!”南星有些焦急的抬眸,想一鼓作气问出来却又只能捏着手帕干着急。 “到底怎么了?”赢昭帝的声音有些戏谑。 戚公公没忍住悄悄的横了贤妃娘娘一眼,这小贱蹄子事儿怎么这么多?每天变着花样找陛下麻烦? 南星低着头轻咬着红润的嘴唇,犹豫了半响之后深吸一口气对着赢昭帝微微一笑。 “没事了陛下,方才是臣妾有些事情没想明白,不过现在已经想通了。让陛下担心了,臣妾在这里陪个不是。” 秦艽闻言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揉了揉她已经梳好的发髻。 “想通了就好。朕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罢便瞧了戚公公一眼,让他即刻准备去国师府的马车。 “恭送陛下。”南星对着赢昭帝微微俯身。 “乖,自己一个人在宫里要注意着些。过几日咱们就出宫去过乞巧节。” 南星闻言眼眸一亮:“乞巧节!是皇城里的乞巧节吗?” “那是自然。”秦艽笑着颔首。 “哇,臣妾还从来没有看过皇城里的乞巧节呢,肯定比臣妾以往在县城里看到的要隆重!” “唔……这可不一定。”秦艽摸了摸下巴:“星儿就先期待着吧。”也好有个盼头。 “是,陛下。”南星现在是既激动又兴奋。 而踏上去国师府路程的赢昭帝却是既无精打采又萎靡不振。 戚公公明显察觉到了赢昭帝的变化,有几分担忧的按摩着赢昭帝的额角。 “陛下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如此没精神?” 秦艽闭着眼睛被戚公公按摩着,听见他问自己便叹了一口气。 “没什么,就是昨天晚上做了一晚上的噩梦……”而且那噩梦还很真实。怎么说呢,就像是被她亲身经历过的一样,可如果真的是亲身经历的话,那也太…… 秦艽回想着梦里已经不太清晰的画面,莫名觉得有些崩溃。 “噩梦?”戚公公闻言皱着眉头:“陛下梦见了什么?” “朕梦见……”秦艽喉咙一梗说不出话来,她扶着自己的额头深吸一口气:“没什么。梦里的场景朕已经记不清了。” “记不清就好。”戚公公松了一口气:“既然是噩梦那就不应该记着。”说罢他俯身捧起了赢昭帝的脸:“陛下日后只用记住奴就行了。” 秦艽看着戚公公刷的跟墙一样白的脸差点喷出来,有些无语的笑了一声便将戚公公的脸推开。 “去你的。” “……” 马车慢悠悠的停了下来,秦艽估摸着应该是到了国师府了便伸出手想扶着戚公公的手臂下马车,哪知戚公公那家伙焉儿坏焉儿坏的突然抬起手臂整理他自己的红色总管乌纱帽。 秦艽无可避免的落了个空,身躯惯性的朝马车外扑腾而去。心里头不停地mmpmmp。 她要解雇戚公公,解雇戚公公,明天就解雇! 正想着,后腰突然被人搂住了。秦艽和地面的距离便稳稳的停在了一点五米处。她眨了眨眼回头一看,果然是良心发现的戚公公那厮。 “你……”秦艽本想训斥他几句,却被他猛的拉住手腕滴溜溜的转了一个圈转到了戚公公的怀里。 ??? 秦艽被这厮的一顿骚操作给惊的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竟也没有反应过来要推开他。 戚公公抱着赢昭帝的腰,手指轻轻的隔着衣料蹭了蹭。心里头瞎琢磨着。 没想到陛下的腰居然这么细。 他又捏了捏赢昭帝的手。 哇,这手也细细嫩嫩的小小的,虽然他以前因为伺候陛下的关系经常会碰到陛下的肌肤,也曾经感叹过陛下这一身皮囊的得天独厚。但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带有其他的色彩来看陛下这一身旖旎之色,现如今瞧着陛下这一身皮相和这柔韧的身姿,心中便是止不住的想入非非。 以往不曾这般细想之时便已把持不住,现下只肖在脑海中略略构思,便觉得气血上涌有流鼻血的征兆。 戚公公颔首瞧着秦艽眼尾的那一抹嫣红,叹了一声。 如若陛下不是皇帝的话。他想,陛下肯定会是一个祸国殃民的……绝色男宠。 赢昭帝被戚公公看的毛骨悚然,而且这戚公公不知道在想什么脸居然还凑的越来越近。秦艽脑子一抽骤然反应过来一脚踢向戚公公的裤.裆。戚公公眼疾手快的一躲,秦艽便声东击西的踏在他的胸口上将他猛的一蹬。 戚公公仰面摔下了马车。整个人的魂儿都飞出来了。差一点儿啊,就差一点点就能亲到了啊…… 啊…… …… 看着大内总管在地上躺尸,秦艽冷哼一声跳下马车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就朝国师府内走去。 戚公公想着反正那挨千刀的国师不让自己进去,那他多躺一会儿也无妨。说不定还能让陛下可怜可怜他,将他扶起来。 “……” 然而小半个时辰过去了,没有任何人管他。 秦艽气闷的踏入国师府主殿,国师大人果然不出所料的已经在案几前等着她了。看的她是相当的欣慰。 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戚公公,啊……你就不能好好的学好点吗? “陛下来了?”姒辛夷漫不经心的扫了秦艽一眼。 “嗯。”秦艽点点头,将白色带子放在了姒辛夷面前:“你的定情信物朕已经帮你带过来了。” 姒辛夷闻言拿东西的动作一顿。 “定情……信物?” “啊?”秦艽傻眼:“你听错了。” “……” 姒辛夷挑了一下眉头:“属下的耳力还是不错的。” “你听错了。”秦艽重复了一遍。 “……”姒辛夷淡色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秦艽沉吟一瞬拍了一下座椅:“奏折呢?我们现在就开始吧,开始吧。” “……” 姒辛夷淡淡的,淡淡的,很淡很淡的看了赢昭帝一眼,点点头:“好。” 秦艽不由的扯了扯嘴角,忍住了想冲上去拎着姒辛夷的衣领,质问他刚才那是个啥眼神的冲动。因为她发现自己没有姒辛夷高,就算是拎也拎不起来。 第54章 国师乃一国之师 坐在椅子上,秦艽悠哉悠哉的翘着二郎腿。看着白衣侍者低着头走了进来,将殿内的那一方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帘子给撩了起来。秦艽见此有几分好奇的朝里头瞧了瞧。然而白衣侍者左右晃荡,让她连一个角落都没有看到。 姒辛夷眼眸半垂沉默了一会儿,待白衣侍者将一切准备好之后才抬眸瞥了秦艽一眼。 “陛下请随我来。” 秦艽闻言冷哼一声将二郎腿放了下来,撑着膝盖站起身来跟在姒辛夷身后。 “这里,便是属下放奏折的地方。”姒辛夷道。 秦艽看了他一眼,凑过去在这空旷的大殿之中转了一圈。而后脚步停在了中央的那一方桌子上,上头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叠一叠的鎏金色奏折。 “这就是……” 姒辛夷颔首:“奏折。” 好哇。秦艽一掀衣袍跑了过去,抬手一本一本的拿着看。” “工部尚书,户部尚书,邢部侍郎……” “清水县县令???” 为什么连县令都有? 秦艽抿着薄唇侧眸看了姒辛夷一眼,心里头是好一阵的羡慕嫉妒恨。 瞧瞧,瞧瞧这些被戚秦国的俸禄养着的大臣们,竟然没有一个愿意跟自己这个皇帝来交流交流建设性意见的(大将军王死开)。果然是日子过太好了吃撑了。 …… 不过,这些人跟国师大人汇报工作汇报的倒是很积极,干脆这个皇位也让国师大人来坐好了。真是的……要她这个赢昭帝干什么? 秦艽啧了一声,连带着手中的奏折大力的拍了一下桌子。火大的一屁股坐在了桌面上拼命的扇着扇子,企图降下去一丝火气。 姒辛夷抚着袖子站了一会儿,半响之后摇了摇头朝赢昭帝走去。 赢昭帝看着他走近,一时间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有些紧张。 “干,干什么?” 这般气势汹汹的,把她身边的氧气都吓跑了。 姒辛夷伸手拽住了秦艽的手臂,将她从桌子上拉了下来。 “身为皇帝,就当注意体态仪表。这般不合规矩的坐在案几上有何威严可谈?” “……” 秦艽闻言愣愣的:“威严?” “自然。”姒辛夷轻轻抬了抬下巴,放开了赢昭帝。 “日后,陛下来属下这儿查阅奏折的同时,属下觉得陛下也可以顺便学习学习规矩。” “……” 学习规矩??? 赢昭帝后退了一步:“你没毛病吧?国师大人?朕是皇帝,朕能让别人教朕规矩?” “别人自然是不能教的。”姒辛夷四十五度颔首看着秦艽:“但属下是国师,国师,即一国之师,有责任也有义务将陛下培养成一代明君。” “……”秦艽看着姒辛夷严肃的样子有几分傻眼:“你认真的吗?” “自然是认真的。”姒辛夷颔首便道。 “不是。”赢昭帝突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朕为什么要抬着头和你说话?” 很有压迫感的好吗? 姒辛夷闻言沉吟一瞬:“因为陛下还在长身体。” 话外之音便是秦艽长得矮。 她矮?她矮吗?啊? 第55章 口是心非 她哪儿矮了?她怎么可能矮? 明明这具身体少说也有178好么……说不定垫一垫就有180了。真是的。 说起来,如果自己有178的话,那国师貌似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头。所以……国师应该有多高? 178加多少? 秦艽粗略的计算了一下,整个人都恍惚了。 我的天哪,姒辛夷这身高…… “国师大人……”赢昭帝轻咳了一声:“冒昧的问一句,你的身高有……” 秦艽一边问着一边比划了一下。 “有多高?” “陛下问这个做什么?”姒辛夷眉间浮起一抹折痕。 就算他再高,他也不会在赢昭帝面前弯下腰的。 “你太高了。朕不习惯仰视别人。”秦艽直接了当的道:“所以要么你蹲下来,要么朕站上去。” 说着秦艽便觉得自己仿佛站上去更靠谱一些,于是一个跨步朝案几走去。刚要跳上去就被姒辛夷给捞了下来。 “陛下注意规矩。”国师大人面无表情的说到。 “……”秦艽的表情瞬间木了。今天,她的腰已经是第二次被人给抱住了。只是戚公公抱的很狗血而姒辛夷抱的很鬼畜,像是抱了个熊孩子似的。 “先不说规矩什么的。你先把朕给放下来。”秦艽憋着一口气道。 “……” 姒辛夷闻言将秦艽放了下来。 双脚一落地,秦艽便呼了一口气,扇着扇子飞快的跳上了桌台。俯视着国师大人。 “朕身为皇帝连站高点儿的权利都没有?” “……”姒辛夷自认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如赢昭帝一般搞不清楚重点的人。他负手而立背过身去。 “如若陛下再这般胡闹,那奏折陛下也不用看了。” 秦艽闻言一惊,皱着眉头跳了下来:“别呀……这个奏折还是要看的嘛……” 姒辛夷沉默着回眸瞧了她一眼,半响之后叫人搬进来一把较高的椅子。 赢昭帝好面子,那他就给她几分薄面又有何妨? 秦艽呆呆的看了半响,终于领会到了姒辛夷的意思。当即便嘿嘿嘿的笑了一声,十分嘚瑟的坐在了椅子上。姒辛夷见此便木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落座在了离赢昭帝不远处的隔壁桌子旁,那位置正好比秦艽矮了一截。 “陛下且先看着奏折,有不明之处再询问属下即可。”姒辛夷声线无甚起伏的道。 秦艽闻言咧着嘴笑着点了点头:“好嘞。” 这坐着比站着压迫感少多了。 国师大人想的真周到。 磨蹭了一会儿,秦艽一本正经的翻开了第一本奏折。 国君无道,天怒人怨。今南城边境又发大水,百姓们民不聊生…… …… 发大水?水灾?秦艽皱了眉头。 这可不得了。 等等,国君无道,天怒人怨……又怪她咯? 这自然灾害怎么能让她背锅? 秦艽接着又翻了几本奏折,发现只要是触及灾害的内容就都有这句话。 国君无道,天怒人怨…… 都已经成前缀了? 赢昭帝的眉头狠狠的一挑。然后深吸一口气。 算了,朕是皇帝,朕是明君,朕不会跟这些人计较的。 不过现下灾害这么多,她是不是应该派发一些粮食和金银财宝下去赈灾? 如此想着,秦艽便斟酌着写下了一连串的数字。写完了又开始担忧。她有些担心贪.污腐.败的问题,虽然她现在批注的赈灾饷银看起来数量很可观,但一环一环克扣下来灾民百姓们能享有的还有多少? “sibusi~” 秦艽发出了姒辛夷听不懂的声音。 “……” 姒辛夷放下手中的书册,抬眸看向了秦艽。秦艽轻咳一声从两沓奏折中央探出头来。 “国师大人,朕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姒辛夷颔首:“请陛下问吧。” “那个,你以前是怎么赈灾的?” “……分发赈灾银两,祈福。”国师大人道。 秦艽自动忽略了祈福:“那你的赈灾银两是怎么分毫不差的送到那些平民百姓的手中的?” “……”姒辛夷抬眸:“陛下是想问中环克扣的问题?” 秦艽猛点头。 “这个陛下可以放心。”姒辛夷重新拾起书册开始翻看:“陛下残暴不仁积威已久,没有人敢克扣银两触陛下的霉头。他们怕被抓住了把柄,一不留神就掉了脑袋。” “……” 秦艽闻言傻眼。居然还有这种操作?看来这暴君的名头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秦艽想着突然有几分狐疑。 “那为什么奏折上那些大臣都在吐槽朕?”不是应该害怕她吗? “因为……这里是国师府。” so? 这就完了?国师府了不起?国师府就可以吐槽朕? 姒辛夷瞧着赢昭帝被雷到的表情皱了一下眉头,心里头想着教导别人当皇帝果然是一件麻烦事情。于是便只得耐着性子谆谆善诱。 “属下这国师府不受戚秦国律法管束,也不受君臣之礼,所以他们才敢在属下这里畅所欲言。只要出了国师府,没有一个不小心翼翼人人自危的。”当然,最根本的原因是他们想让自己这个国师谋朝篡位。为了表达自己的忠心与忠诚,所以才会硬着头皮说尽了赢昭帝的不当之处。 因为他们觉得,自己这个国师会保住他们。而他也确实没找过他们麻烦。主要是姒辛夷懒得管。 秦艽闻言微怔,怒气一歇毛毛躁躁的看向姒辛夷:“那国师大人也没管管他们这种……两面三刀的行径?” “……”姒辛夷面无表情的抬了抬袖子:“这个与属下无关。”他们骂的又不是国师。 shit! 秦艽心中那一个名为自我的小人崩溃的嚎叫了一声。她就知道这国师肯定会说,与我无关,与我无关,属下只是…… 啊…… 赢昭帝内流满面。这种独善其身的态度真的要不得…… 姒辛夷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看赢昭帝将脑袋抵在桌面上很苦恼的样子便皱着眉头提醒。 “戚秦国朝臣少说也有一两百个,眼下陛下才看了一封。” “……” 秦艽从桌子上抬起头,细长的眼尾被憋的越发的艳红。 “朕知道!”她气闷的挺直了背脊拿过下一本奏折接着看。 姒辛夷瞧着沉吟一瞬,鬼使神差的放低了声音。 “如若陛下实在不放心,属下可以派一位亲信去亲自护送,直到赈灾银两到达目的地。” “……” 秦艽闻言刷的一下看向姒辛夷没反应过来:“真的?” “……” 姒辛夷微怔,他想说是假的。但脑袋却梗着脖子点了点头。 “嗯。” 第56章 国师大人:我也受宠若惊 秦艽顿时有些受宠若惊,看了姒辛夷半响之后怕他反悔,立马拍案而起一脸笑容。 “就这么说定了!” 姒辛夷:“……” 秦艽欣慰的傻笑了一声:“国师大人可真是忧国忧民啊……” 姒辛夷指尖微僵,拿过一杯热茶:“……陛下过誉了。” “没有没有。”秦艽乐呵呵的拿过一本尚书的奏折:“等朕发达了,朕就送你一面锦旗。” “锦旗?”姒辛夷眉角一扬:“是做什么的?” “就是嘉奖你功勋的。”秦艽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毛笔给奏折批注。 这尚书一看就是个不靠谱的,整章奏折里头全是无病呻吟。无病呻吟也就罢了,还十句里面有八句都是吐槽她的。如果不是她现在脾气好,早就下令把这家伙给拖出去砍了。 或者抄家。 秦艽自顾自的点点头。 “嘉奖功勋?有何用处?”姒辛夷问到。 “没有用处。”摆着好看的。 “……” 国师大人沉默了。他就知道。轻叹一声,姒辛夷拿过一圈竹简开始观看。 戚秦国的纸质文书已经相当的流行了,因此这竹简便逐渐的被纸张所取而代之。这也难怪了,一封竹简那么大又那么重。若是要写一部长篇小说,估计光是竹子都要把一间房子给填满,而且还不好拿出来传阅。现下有了纸张,谁都能没事拿一本书在手里头阅读,又轻巧又方便。 换奏折看的间隙,秦艽无意间瞥见姒辛夷拿出了这种传说中的老古董,心里头顿时有几分好奇。没想到在这纸质盛行的年代居然还有人看这种笨重的东西。就好像现代人都习惯在手机上看小说,而有一个人却突兀的出现在人群当中,手里还拿着一本文言文似的稀奇。 “嘿,”秦艽撑着手臂凑过去了一点:“竹简好看吗?” 姒辛夷未看她一眼,只淡漠的嗯了一声。 “……”秦艽眼眸一转:“是谁写的?你自己写的?” “不是。”姒辛夷终于舍得看赢昭帝一眼了:“是韩先生写的。” “韩先生?”谁?韩信?秦艽皱了一下眉头。 “三百年前那个游学四方的云游诗人。” “……”秦艽没明白过来,韩信还游学过? 三百年前? 三百年前这里是什么朝代?也不对啊…… “那个韩先生叫韩什么?”秦艽问到。 “韩沉。”姒辛夷道。 …… 果然不是同一个人。 秦艽沉默了一会儿:“所以你这竹简是个古董?” “算是吧。”姒辛夷点点头。 什么叫算是吧? 秦艽想了想便问到:“是真迹吗?” “当然。”姒辛夷点了点头。三百年前,还是韩沉那小子亲手写了送给他的。虽然他对那小子无感,但看在他即将老死的份儿上还是勉为其难的收了下来。现在偶尔拿出来看看仿佛也别有一番滋味。 “能卖多少钱?”秦艽又问到。 姒辛夷皱了一下眉头将竹简放下。 “陛下,你还看奏折吗?” 秦艽闻言立马点点头:“看,朕当然看。” “那陛下便好好的,仔细的看。”最重要的是不要来烦他。 “……” 秦艽沉吟一瞬:“不过朕有一点饿,国师大人这里有吃的吗?” “……” 姒辛夷侧眸瞧着赢昭帝,有那么一瞬间彻底没了脾气。 “陛下若是饿了便回宫去吃午膳吧。” “朕也想啊……”秦艽拎过一本奏折慢吞吞的翻开:“可是朕都还没看完呢。” 姒辛夷没话说,等着赢昭帝的下文。 秦艽皱着五官看向国师大人:“尊敬的国师大人啊,你今天就行行好,请朕吃一顿饭好不?” “……”不好。姒辛夷在心中摇了摇头。直觉告诉他,他如果答应了赢昭帝便绝对没有好事。 秦艽见他木着一张脸便凑过去谄媚的笑着:“就一顿。一顿好不好?” 有一就有二,这一来二去的相处久了,不愁跟这位国师做不了兄弟。 没错,秦艽想跟这位国师做兄弟。 对于她这样的一个地位岌岌可危的皇帝来说,有一个靠山是很有必要的。现在,姒辛夷就是最好的选择。 不仅神秘,还很□□,最主要的是长得还很不错,做起兄弟来肯定十分的赏心悦目。而且还能帮她开开外挂什么的。 秦艽如此一想便更加坚定了朝姒辛夷靠近的决心,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央求的表情。 她双手做作的捧着脸颊,薄唇危险的嘟着,一双细长的眼睛对着国师大人不灵不灵的眨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抛媚眼。 实际上,秦艽的眼睛很适合抛媚眼。睫毛那么密瞳孔那么黑,眨眼睛的时候就仿佛一把小刷子似的在人的心口上挠痒痒。天生而来的细长的眼线照应着她眼尾上的那一抹熠熠生辉的绯红…… 姒辛夷看着,右眼皮狠狠的跳了一下。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强硬的将身上那一层一层冒出来的鸡皮疙瘩给抑制住。 “不行。属下这府中没有适合陛下吃的东西。” 半个时辰之后,秦艽坐在了国师府的大殿之中。一排一排的白衣侍者端着几十道美味佳肴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秦艽无比期待的注视着,就等着身旁的侍者将餐盘上的盖子给打开了。 姒辛夷木着一张脸僵硬的坐在一旁,一双包罗万象的眼眸之中满是浮浮沉沉的黑色漩涡。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就答应了赢昭帝了。 为什么? 难道被妖怪上身了? 什么妖怪能上他的身? 姒辛夷皱着眉头转了一下手指上的那一枚青玉色的扳指。 尽管自己不可能被妖怪上身,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姒辛夷觉得还是应该找个时间来给自己去去晦气。 怎么就答应了赢昭帝了呢…… 他叹了一口气。 那厢,赢昭帝正拿着筷子独自大快朵颐。 国师府的厨子仿佛比御膳房的段位高啊…… 做个粥都这么好喝…… 羡慕嫉妒恨。 秦艽猛的喝了一大口,见姒辛夷没怎么动过筷子的样子便疑惑的问到。 “国师大人怎么不吃。” “……”姒辛夷转扳指的动作一顿,半响之后才抬眸极淡的瞥了秦艽一眼:“属下不饿。” “不饿?”秦艽闻言当时就惊了:“这都午时三刻了,你还不饿吗?” …… 好不吉利的时间。 “不饿。”姒辛夷说罢竟是直接站了起来。 “呃……”秦艽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见姒辛夷貌似很不高兴的样子便没有再说什么。 一刻钟之后,为了打破两个人一言不发的僵局,秦艽用心良苦的拿了一双没有用过的筷子夹了一个油光光的鸡腿给姒辛夷送过去。 “这个麻油鸡特别好吃,国师大人要不要尝尝?朕还特意给你夹了鸡腿呢。” 姒辛夷闻言皱眉,微微侧身高冷的道:“不用了。” 秦艽赶忙跟着跑了一圈:“怎么能不用呢?国师大人请朕吃饭自己却不吃,那不是会显得朕太过于□□了?来吧,就尝一口,尝一尝不会怎么样的。” 两个一起吃过饭的男人,这关系怎么着也该更进一步了吧?日后就算是有敌对的一天,也会想着两个人的……一饭之恩对吧? 百年修的同船渡千年修的共枕眠,这吃一顿饭怎么着也该修炼个……十年吧?多不容易啊…… 秦艽这般想着,便更加认真的对待这次饭局了。 “……” 姒辛夷缩着下巴后退了一步。视线从秦艽的脸上移到了鸡腿上,又从鸡腿上移回了秦艽的脸上,然后侧眸看向别处。 “属下不吃油腻的东西。” “那你要吃什么?”秦艽闻言皱着眉头,面上已经有了些许怒火:“朕一个皇帝来给国师大人夹菜已经很给国师大人面子了,你不仅不吃还挑三拣四……” 何况这个鸡腿是她最喜欢的。居然被嫌弃了。 “……属下吃青菜。” 青菜? 早说嘛。 秦艽飞快的跑去夹了青菜送给姒辛夷:“呐~” 姒辛夷薄唇微抿看着面前那绿油油的菜叶,半响之后叹了一口气拿起了筷子将那片青菜给吃了下去。 “好吃吗?”秦艽笑眯眯的问。 “……”姒辛夷沉默着点了点头。 “好吃就好。”秦艽完成了任务屁颠屁颠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姒辛夷看了她一眼,也坐了回去。然后又看着赢昭帝将那只麻油鸡腿戳进了碗里自个儿享用,他突然眸色变了变。 “陛下这是在讨好属下?” 秦艽嘴里的鸡肉还没来得及嚼碎就咽了下去,差点儿被噎死。 第57章 兄弟情 “怎,怎么可能啊……” 秦艽眼神飘忽的灌了一口茶水,待喉咙里的鸡肉噎了下去之后才讪笑着看向姒辛夷。 “朕是皇帝,朕用讨好你一国师吗?别把朕想的那么没用好不好?”说着秦艽装模作样的拍了拍姒辛夷的肩膀:“最多……最多朕也只是想跟你做个兄弟而已,你说对吧?” “……做兄弟?”国师大人眉头一扬,意味不明的看向赢昭帝。 “是啊~”秦艽乐呵呵的点点头:“不过朕也没有什么当兄弟的经验……所以朕便想着把自己觉得最好的东西交给你,你难道不觉得感动?” “……”姒辛夷闻言沉吟一瞬,修长五指轻轻执起玉色的茶杯搁置在唇边,仿佛在品茶又仿佛在沉思。只是眼眸半垂,半响没有说话。 秦艽看着他这幅样子莫名的有些好笑:“国师大人难道还能把这杯子啃出个坑来不成?” 说着,她便仿佛二流子一般将手肘撑在了姒辛夷的肩膀上。 “你也别不好意思啦,虽然朕作为一个皇帝屈尊降贵的来与你交好让你很受之有愧。但你也并不是什么恶贯满盈之人,不必如此紧张。就把朕当做一个普通的俊美的男人,咱们偶尔出去喝喝酒兜兜风,岂不美哉?” “……”姒辛夷终于啃完了茶杯:“陛下请注意自己的言行。” 说着肩膀一抖就将秦艽扶正。 秦艽一时不查栽了一下,心中既心塞又无语的。她抿着嘴唇悄悄地看了姒辛夷一眼,见他神色寂寥便也只得清咳一声老老实实的站直了。 “好啦,朕知道了。不就是要端庄优雅有风度么?这还不简单。” “……”简单? 姒辛夷侧眸朝赢昭帝走近,秦艽被他那浑身的压迫感憋的后退了一步。 “有什么事你站那儿说就行,别过来。” “不是说要做兄弟么?若是陛下不让属下靠近……那这兄弟应该怎么做?” “……” 有道理。 秦艽恍然,立马淡定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梨花木镶玉的扇子,直视着姒辛夷一本正经又玉树临风的扇着。 国师大人看着沉吟一瞬,眸色几经变幻之后便抬步上前。秦艽下意识的又往后缩了缩,姒辛夷瞬间眼疾手快的扯住秦艽的扇子。 “陛下以为,这般故作风骚的扇扇子便是优雅风流么?” …… “你管这叫风骚?!” 有没有文化?人家古装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好不好!扇子是英俊公子哥的标配! “这室内清凉宜人,又无需扇子来驱热,不是风骚是什么?”姒辛夷沉声说到,在秦艽反驳之前又顺势推着秦艽的手将她压制在了屏风上:“不过陛下向来如此不是么?从小到大没有一天将宫规体统给放在心上过,夏日里只穿着半透明的薄衫就敢在御花园中走。陛下的胆子不可谓不大,如此手无又享有这般尊容……无怪乎那么多人喜欢陛下。当真是……罪过……” 一声叹息消弭在秦艽的耳际,原本寂静的室内突然吹来一道带着暖意的微风。骇的秦艽浑身一个激灵。 第58章 先帝忌日 她仿佛看到了在某一年的七月中旬,夜空中繁星明亮,她身着一件轻薄的里衣从东宫中兴奋的跑了出来。宫人们一路慌里慌张的跟在她身后跑,而她却浑然不觉一路只顾着贪凉和玩耍。直至看到一只萤火虫从面前飞过,她才恍然惊醒跟着萤火虫一路跑进了黑暗。果然不出所料的在一片树林之中看到了无数只散发着光芒的萤火虫,它们穿梭在树叶中时隐时现,倒是比天上遥远的星辰更加美好动人。 秦艽正打算吩咐人捉一些回去,一只手却是从她的身后捂住了她嘴唇,将她猛的往树林中一带。 赢昭帝瞳孔一缩骤然浑身凉透。她刷的一下看向姒辛夷,无意义的吼了一声。 “你瞎说什么!” 随即一脸阴霾火大的将姒辛夷推开。姒辛夷见此指尖微曲,沉吟半响之后慢慢的松开赢昭帝的手腕,后退了一步。 秦艽深吸一口气瞪着他:“你别以为朕想跟你做兄弟你就可以跟朕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朕也是有底线的人,虽然朕不一定能将你斩首,但给你吃一些苦头的权利朕还是有的。而且,这扇子是朕的,朕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 姒辛夷闻言微微颔首:“陛下说的是。” “但,属下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不知当不当问就不要问了。”秦艽没好气的道。 “……” “属下想问,陛下平日里熏的是什么香?” …… “干你屁事。”赢昭帝瞪了他一眼。 姒辛夷闻言语塞,半响之后拱了拱手又道:“虽然与属下无关,但陛下这香熏的明显不符合陛下的身份。” “是吗?那什么样的才符合朕的身份?无论是什么熏香,只要是朕在用,那么这个熏香便就是符合朕身份的。” “……” “属下奉劝陛下,还是将这熏香换掉的好。”姒辛夷也不做面子功夫了,一双眼眸俯视着秦艽:“不然日后若是吃了苦头,可别怪属下没有提醒你。” ??? 吃苦头? “开什么玩笑?”秦艽嗤笑一声:“国师大人一天不装逼能死吗?” “……装逼?”姒辛夷略带疑问的看了秦艽一眼。 “就是装好东西的意思。”秦艽说到。 “……”不像。 然而赢昭帝不欲与姒辛夷解释太多,只是若有所思的用扇子敲打着手心慢慢的坐了下来。 “国师大人可认识一个……” 秦艽想了想。 “喜欢穿颜色华丽衣服的,约摸二十来岁,长相清隽,眉尾有一颗痣,然后喜欢戴红色玉佩的男子?” 姒辛夷闻言皱了一下眉头,不明所以。 “陛下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朕就是问问。”秦艽的眼神飘了一下。 在先前的画面之中,秦艽以为自己是被刺客挟持了。后来才发现原来拉她进小树林的是自己小时候的玩伴。因为权贵子弟不能私自入宫所以才这般偷偷摸摸的引她过来。 虽然……吓了她一跳。 不过想来也是唏嘘,小时候哥俩好的无话不谈,现在长大了就连见一面都很难。 姒辛夷定定的看了赢昭帝一会儿,半响之后幽幽回道:“陛下所形容的那个人特征不是很鲜明,但属下恰巧就只知道那么一位。” “谁?” “仪亲王世子,秦卫凤。” “仪亲王世子?怎么现在没听人提起过?” “因为……”姒辛夷停顿了一下,看着赢昭帝莫名其妙的叹了口气:“因为他已经起了。” “……死了?”秦艽一脸猝不及防。 姒辛夷嗯了一声:“两三年前,仪亲王世子在朝堂之上公然顶撞先帝并意图谋反,不过先帝仁德免了仪亲王一族诛连九族的大罪,只是将秦卫凤给下旨凌迟。” 不过就算如此也避免不了仪亲王一族最后秋凌没落的命运。在秦卫凤逝去之后,仪亲王府便在最短的时间内退出了历史舞台,不过区区一年多的时间而已就已经无人问津。 秦艽闻言心情复杂的沉默了。事实上即便姒辛夷不说她也能猜到这个结局,只是心里头有些难受,心尖上还莫名的一揪一揪的疼。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谋反呢……而且,为什么又是两年前,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起来……”姒辛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再过几日就是先帝去世的祭日了。不知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理。” “……照旧吧。”秦艽想了想便道。 “所以,陛下是又打算不举行祭祀典礼么?” 啥? 秦艽不明所以,半响之后小心翼翼的问:“朕以前是没办的?” 姒辛夷点点头。 什么?! 岂有此理!她作为一个皇帝,没建树没成就也就罢了,现在连唯一可以标榜孝顺的机会都快没有了! “那国师大人就去替朕准备一下,这次祭祀朕一定要大办特办!”说着秦艽凑近姒辛夷:“对了,祭祀要守夜么?” 姒辛夷颔首:“需要有人彻夜为先帝祈福。但不一定要陛下亲自去……” “好,那朕就亲自去为父皇念经祈福。”秦艽高举右手信誓旦旦的道,而后垂眸看向了姒辛夷。 “你不准拦朕。” “……” 姒辛夷嘴角轻扯:“属下不拦。” “那就好。”秦艽自顾自的点点头:“朕吃好了,继续看奏折吧。” …… 姒辛夷颔首叫人把一桌子的饭菜给撤了下去。 戚公公没料到赢昭帝一进入国师府就是一整天,气的连午饭都没吃,撑着膝盖像一座望帝石一般的等着。 待秦艽从国师府内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戚公公看见了赢昭帝,想气愤的甩个脸色。但心里头又舍不得。于是便只得别扭的走上去冷哼一声。 赢昭帝忘性大,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陛下跟国师大人相谈甚欢?” “相谈甚欢倒也算不上。”秦艽弯着腰踏入了马车之中:“更多的时候只是在处理奏折。” 戚公公闻言便勾唇一笑:“如此说来陛下今天收获颇丰?” “也……还行。对了,帮朕去找一本厚一点的佛经,过几日父皇的祭日,朕准备去祈福一夜。” 戚公公微怔。说起来他都快忘了先帝的忌日了。不过陛下不是从来不为先帝举办祭日的么?怎么这次却…… 难道是那个国师大人? 他就知道姒辛夷不安好心,想让他的陛下熬夜,简直心思歹毒。 “其实陛下不用自己亲自去的……” “你不懂,”秦艽摆摆手:“朕必须要在大臣们的面前树立起一个良好的尊老爱幼的形象。所以这一次,朕去定了。” “那……奴遵命。”戚公公干巴巴的应了一声。 接下来的几天,秦艽罕见的感受到了一股忙忙碌碌的气息。白天处理奏折,晚上恶补一些古籍和经文,还有这不知道是什么的朝代的上下五千年。 最关键的是,这几天后宫里的妃子仿佛也不怎么蹦哒了。贤妃娘娘期待的准备乞巧节去了,皇后娘娘则莫名其妙的开始着手管理后宫。估计是想坚定的表明自己不想离开皇宫的决心。 然后,自然而然的丽婕妤就成了这场战役中的第一个牺牲者。她被上官华裳罚面壁一月并且抄写女则五十遍,因此,她现在也没有机会来叨扰赢昭帝了。 秦艽对于后宫中的事情也没去多问,毕竟她拿的不是宫斗剧本。所以也乐得清净。 历时十四天零八个时辰之后,秦艽踏入了这座她从来没有来过的祖宗祠堂。 瞧这肃穆的气氛庄严的装潢,秦艽顿时就后悔了当初的口出狂言。 这里看起来阴森森的,晚上该不会闹鬼吧?她虽然胆子不小,但突然冒出来一个啊飘她还是会害怕的啊…… 而且今晚这里仿佛还只有他一个人…… 秦艽越想越觉得瘆得慌,但也没有办法,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她还是个皇帝。 于是在叹了一口气之后,赢昭帝还是拿着佛经在下人们事先准备好的蒲团上盘膝而坐。正要念一句壮壮胆,却见一阵风吹起垂挂在大殿之中的素净帘子,一幅幅历任戚秦国国君的画像跃然秦艽的眼前。 秦艽看着愣了愣,莫名来了几分兴趣。放下了手中的佛经便起身去观看。 戚秦国的第一任皇帝是靠战争发的家,那个时候戚秦国还只是一个小部落。后来为了争夺地产资源开始战争,不要命一般的作战方式让戚秦国迅速吞并了周边的其他小部落。而后慢慢的发展成了如今这样的大国。 所以第一任国君虽然看着画像长得还行,但行为举止却是狂的上天。 第二位虽然也好战,但却比第一个要温和的多,算是比较综合的。 之后是第三位第四位…… 秦艽看的不甚唏嘘,心里头想着,自己日后也会被挂在这上面么? 好像背脊有点凉飕飕的。 …… 最后,就是大臣们口中传说中的先帝。 说起来秦艽虽然没真的见过这位先帝,但心里头却总是有一股情绪在莫名其妙的抵触。 到底…… 她抿着嘴执起烛台看近了些。 画像上的帝王还很年轻,死的时候正值壮年。眉目如画身形修长,耳旁有两缕墨发垂下,飘然欲动,想必应该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而他也确实温柔,小时候,宁静的夜晚他会放下所有的帝王架子来陪自己睡觉,给自己讲故事。长大了,他会手把手的教他琴棋书画,读书认字。 那个时候,即便人人都说他没有母妃他也并不难过。因为,他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父皇。 秦艽的手莫名的有些抖,她深吸一口气将手腕握住企图让自己安静下来,却在下一秒猛的将烛台推翻滚落在地。一阵丁零当啷声音之后,祠堂暗了下来。 “艽儿……” “谁!” 秦艽簌的转身,衣袂散开一圈让人心慌的弧度。 “你终于舍得来看父皇了……” 仿佛有一双手轻柔的环住秦艽的身躯,秦艽微微怔住,下一秒,那一双手突然紧紧的捁住他的脖子似要把他揉碎。 窒息如潮水一般涌来。 如墨一般的黑色中,赢昭帝借着月光踉跄着看向那一幅栩栩如生的画。被抑制住的呼吸使得他仿佛案板上的鱼肉一般任人宰割。他想出去,脚步却仿佛踏在沼泽里一般越陷越深。 终于,他站在了祠堂门口。秦艽一时间欣喜若狂,却有一只黑色的手从他的身后蜿蜒而出,拽住他的脚踝猛的下坠。 深不见底的沼泽瞬间漫过了他的口鼻,眼前剩下的便只有无边的黑暗。 —— 戚秦三百三十七年,太子秦艽举行及冠之礼,举国同庆。 第59章 成人礼 秦艽身着一身红衣立于祭坛之上, 墨色发丝仅用一根玄色丝带束于脑后。阳光之下,胸口上那一方用金色丝线绣纹而成的四爪蛟龙腾飞而起,张开的龙嘴高昂在他单薄的左肩上吞云吐雾, 极具张力的尾翼绕过后背直抵秦艽纤细的腰身。栩栩如生的鳞片在光线的折射下熠熠生辉勾魂摄魄…… 戚秦国上百位大臣整齐划一的跪在了祭坛两旁, 高呼太子千岁国云昌隆。 秦艽听着, 莫名紧张了起来。今日……就是他的成人礼了。日后他会成为戚秦国的国君,成为当仁不让的独当一面的帝王。 还会娶妻生子培养出戚秦国的下一任太子。说起娶妻他便想起了上官华裳, 那丫头着实是个有趣的,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到他的东宫里来了。虽说他有多喜欢她倒也不尽然,但只要有她在, 这东宫总归不会太无聊。且, 跟皇城之中的其他女孩比起来, 他还是宁愿娶上官华裳。 “太子殿下今日礼成,日后便是大人了。” 国师大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秦艽闻言一愣, 赶忙点点头:“本宫知晓了。” 这位国师这么多年来仿佛从未怎么变过, 连皱纹都没有多一条出来。所以秦艽断定,姒辛夷国师身上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说不定他是从天上跑下来历劫的神仙。 正想着,祭坛的另一边缓缓的走过来一个修长的人影。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艽被这无比洪亮的声音骇了一下,抬眸便朝自己的父皇看去。他身着庄严的玄色皇袍, 踏着红毯从容不迫的朝自己走来。行走的每一步都仿佛经过精妙的计算一般分毫不差。听见众大臣齐刷刷跪拜的声音, 他颔首轻柔且浅淡的扫了一眼周遭的景致,一股运筹帷幄之势自然而然的蔓延开来。 “儿臣拜见父皇。”秦艽一扬袖袍,也恭敬的跪了下来。要知道他的父皇, 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尊敬的人。 “艽儿免礼。”德睿帝含笑俯身将秦艽给扶了起来。微风拂面吹起他一缕发丝,迷花了他跟秦艽有几分相似的眉眼。看着面前身量已经快要赶上自己的亲身儿子,他低头浅笑,心中尤为自豪。 “今日便是艽儿成人的日子,日后我们艽儿也会是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德睿帝说着,长叹一声为秦艽勾起脸颊旁散落飘凌的发丝。 “李全德。” “奴在。”上一任大内总管稳步上前,手中端着一个被红布盖着的乌木托盘。 德睿帝侧身将红布打开,里头有三个模样极其精致的发冠。 秦艽没忍住悄悄地看了一眼,更加的紧张了。 德睿帝抬手执起一根镶着墨玉的黑色发带,修长的食指轻轻的在玉色光滑的表皮上摩痧了一会儿。眸色含着一抹水光意味不明的看向秦艽,启唇缓缓低语。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既已经成人,便要担得起成人的责任,这墨玉色黑冠便代表着受冠之人已经有了从政的资格。 “是。”秦艽慎重的应了一声。 德睿帝颔首走上前将秦艽头发上的发带给取了下来,十根细长的手指未用梳子,俯身过去手动将秦艽的发丝给捋了到了手心之中。而后再用黑冠固定。 一切完成之后,皇帝端详了秦艽一会儿:“再加。” “是。”公公九十度弯腰走上前去递出了一根镶着白玉的白色发带。发带皮弁是用白色鹿皮缝制,用于军礼、田狩礼的场合,意味着受冠者可以保家卫国。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叔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服。” 秦艽闻言微微弯腰,双手作揖:“是,” “三加。”德睿帝又道。这是第三冠,也是极其重要的一冠。金色的发冠意味着权势,也意味着加官进爵。秦艽是当今太子殿下,所以虽然这冠的意义不大,但对秦艽而言总归是可以讨个吉利的东西。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福。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礼成——” 话音落下,祭坛之下的大臣们便应声跪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德睿帝闻言勾唇微笑,伸手拉过秦艽冰凉凉的小手将她往身前一带。想说什么却是压低了声音。 “日后这戚秦国便是艽儿的大好江山。” 说罢便瞧着秦艽的眼睛。秦艽毕竟还是个孩子,听闻这句话心中便抑制不住一股澎湃之意,他不由的颇具干劲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儿臣定会竭尽全力护好戚秦国。” 德睿帝闻言便笑:“傻孩子。” “已冠而字之,成人之道也。”他牵着秦艽的手看向天空。 受冠之后最重要的就是“取字”,正宾为受冠者赐本名之外的寻常称谓,这个称谓就是“字”,用“字”来代替“名”,此后只有父母国君可以直呼其名,意在崇敬父母为受冠者所取的名字。但因为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敢为太子殿下提议取何字的,因此便只得由德睿帝全权决定。 德睿帝当然对此乐见其成。 “今日天气晴好,又万里无云风调雨顺,艽儿便叫个调晴如何?” …… ? 秦艽闻言恍了一下神。调情?什么鬼? “是。父皇取的,自然是最好的。”太子殿下硬着头皮如此说到。而且现在头顶上的发冠太重了,压的他的脖子有些酸疼……所以这成人礼还是快点结束的好。 然而事与愿违,成人礼过了之后还有祈福礼。姒辛夷还是身着那一身万年不变的白衣,踏着缥缈而神兜兜的步伐朝秦艽靠近,他的手中拿着一根翠绿色的柳枝,沾了水就往秦艽身上轻轻的洒了洒。而后念叨了一句什么便直接了当的送给了秦艽一个长命锁。 长命锁? 秦艽颔首戴在了脖子上。然后抑制不住的翻了个白眼。 好嘛。又是个重家伙。 待成人礼完全结束之后,他觉得脖子已经完全不是自己的了。一身瘫软的被下人伺候着沐浴穿衣,他在温泉池水中都差点儿睡着了。 “殿下?殿下?”戚公公一边给太子殿下擦着身子一边轻轻的呼唤着。 “嗯?”秦艽靠着池水边缘慵懒的睁开了眼眸:“怎么了?” 戚公公便笑:“殿下莫要在池子里睡着了,免得着凉。” “嗯……本宫晓得了……”秦艽点了点头。 戚公公也算是从小陪着他一起长大的了,所以他并也不关心自己会在戚公公的面前失了礼。如果天天都提着架子端着仪态,那他不得累死? “不过,戚公公,你可知一个人成亲之后是怎样的?”秦艽有些好奇的问,毕竟自己和上官华裳的婚约已经铁板钉钉,如果定了时间的话他这东宫很快就会有太子妃了。 “这个……”戚公公沉思着为太子殿下抹上皂角:“奴才也未成过亲,所以奴才也不知道。不过,奴才却听说过。” “哦?”秦艽翻了个身趴在池壁上仰起头:“那你说说你听说的是怎样的?” 被太子殿下盯着,戚公公有些紧张的清咳了一声:“听闻那些成过亲的人说,婚前就是再怎么不羁再也怎么浪荡婚后也会收敛几分。而且心性也会变得不同,会变得开始想家开始念旧……甚至会在外出之时望着明月低头思……故乡!” “……” 秦艽闻言微怔:“是这样么……那听起来差距还挺大的。” “自然。”戚公公点点头:“成了亲之后殿下就不是自己一个人了,不仅有奴才,还有一个会为殿下生儿育女的妻子……” “生儿育女……”秦艽沉默了一会儿:“你说本宫的孩子长的像本宫好还是像上官华裳好?” “……”戚公公没说话。 秦艽便咧嘴呵呵呵的笑:“当然是像本宫好。上官华裳那丫头没有本宫好看。” “……”戚公公颔首:“殿下说的是。” 洗漱完毕之后秦艽便往床上飞奔而去,借着今日运动量过多的疲惫之气很快便睡着了。 夜深之时,秦艽在梦境之中跟周公的棋下的势均力敌难舍难分,他抿着嘴撑着下巴执起一颗棋子陷入沉思。好半响之后才找到了周公的破绽准备落下一子。 “你输了!” 秦艽正想拽拽的说一句自夸的话,却听闻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喃喃低语。 “俞儿……我们的孩子今日成人了……长大了……俞儿,你开不开心?” 秦艽皱了一下眉头。 “谁在说话?” 然后他便嗅到了一股酒气。 “俞儿,你看看我,你看看朕……求求你睁开眼看看朕……朕……” 被吵的实在没法了,秦艽恍恍惚惚的将眼睛隙开了一条缝儿。半梦半醒之间看到了一个趴在自己床边无比落寞的身影。他有些懵逼的看了一会儿,骤然从床上腾坐起来。 “父皇!”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爆肝,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嗷! 第60章 先帝是个病娇 德睿帝不知何时跪坐在了秦艽的床沿边, 额头无力的抵着臂弯,而他手中握着的酒壶早已脱离手掌滚落在地,洒下了一地的琼浆玉液。空气中满是令人迷醉的浓郁酒香。 听见秦艽的声音, 他眼前一阵迷茫。半响之后才幽幽抬眸朝秦艽看去。 秦艽一阵不知所措, 赶忙从被窝中爬了出来。 “父皇您怎么了?”他几个踏步跑下床将德睿帝给扶了起来。 德睿帝摇摇晃晃的靠在秦艽的身上, 有些痴傻的侧眸看着身旁的人,唤了一声:“艽儿。” 秦艽应了一声, 而后皱着眉头担忧的道:“父皇您怎么突然喝了这么多酒?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德睿帝薄唇紧抿没说话,只是深深的看着秦艽,看着他的面容在橙黄色的灯光下泛着迷媚的光芒。他突然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触碰。 秦艽不明所以的看着父皇, 却也并没有躲避。任凭德睿帝倾身捧住他的脸颊, 端详着他的眼睛。 “艽儿, 你知道酒是什么滋味吗?” 秦艽想了想便摇摇头,虽然不知道父皇这是怎么了,但他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双手扶着父皇, 脚步却是小心翼翼的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些许距离。 德睿帝见此便魔怔的靠近了一步, 大手猛的拽住秦艽的手腕。秦艽一惊,下意识的想挣脱开来,然而德睿帝却在他即将离去之时将他拽的更紧了。 “父,父皇……” “艽儿今日便长大了, 成熟了, 何不就趁现在尝尝这成年佳酿的味道。” 秦艽闻言心头蓦地一跳,浑身都颤抖了一下:“不用了父皇,儿臣并不喜欢喝……” 酒…… 德睿帝突然靠近, 那浓郁的酒香瞬间充盈了秦艽的鼻翼。呼吸流转之间还有些许从帝王身上传来的龙涎香的气息。 秦艽一时间愣住了,待他反应过来之时德睿帝已经小心翼翼的吻上了他的唇瓣。轻软的触感使得他的脑海之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父皇他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父皇!” 秦艽拼劲全身的力气将德睿帝推开。德睿帝一时不查被推倒在地。秦艽不敢去扶,只得对着门外吼道。 “来人,来人!戚公公!父皇身体不舒服,让人将父皇送回寝殿中去。” “……” 殿外寂静无声,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德睿帝仰面躺在地上,叹了口气用左手捂住眼睛。 “门外已经没有人了……” “……”秦艽回眸看向父皇,静默了半响之后直奔宫殿门口。既然没有人进来,那么他便出去。 “艽儿。”德睿帝突然温柔的唤了一声:“你知道父皇最疼你了。” “……”秦艽的脚步顿住,但眼睛却仍旧看着门口:“父皇您喝醉了,儿臣去御膳房里让下人给您准备醒酒汤吧。” “不必了。父皇现在很清醒。方才不过是一时迷茫认错人罢了。”德睿帝长叹一声坐了起来,一双眼眸如往常一般如沐春风的盯着秦艽:“今日你举行了成人礼,父皇心中高兴,难免多喝了几杯。” 末了又有几分失落的看向手中已经空了的酒壶:“艽儿的母妃如若能够看到艽儿如今的样子,她恐怕会高兴的好几晚都睡不着觉。” 秦艽闻言沉吟一瞬,心中也有几分难受。 “母妃的在天之灵一定会为儿臣高兴的。”说罢他看向德睿帝:“父皇也不必为此过于伤怀,想必母妃知道了心中亦不会舒坦。” “……”德睿帝颔首:“艽儿说的是。”而后抬眸看向秦艽:“咱们父子也有许久不曾谈过心了。也正好趁着今日交流交流。” “那……父皇想跟儿臣说什么?”秦艽疑惑。 “谁知道。”德睿帝苦笑着摇摇头:“艽儿现在已经害怕父皇了吗?” “……不怕。”秦艽抿着嘴唇摇摇头。 “既然不怕,那便坐过来吧。” …… 秦艽闻言有些踌躇的前进了一步,最终还是对父皇的信任站了上风。他想着,那不过是一个误会罢了,自己的父皇能对自己做什么?何况父皇本身就是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若是他连父皇都因此失去了,那他还剩什么? 这般思虑着,他便呼了一口气小心的踏步上前坐在了父皇的身边。 “父皇想跟儿臣说什么便说吧,正好儿臣方才也被吵醒了,睡不着。” “这倒是父皇的不是了。”德睿帝笑道。 秦艽摇了摇头:“不怪父皇。” 德睿帝闻言沉默半响,伸手握住了秦艽的手,语重心长。 “有些事情,该怪父皇的还是得怪。” “……什么事情?”秦艽疑惑。 “例如现在。”德睿帝沉声说到,突然猛的一扯,秦艽的手腕钻心的一疼,他皱着眉头闷哼了一声。正要问父皇这是做什么,却见自己的手腕已然脱臼。 “父皇……”他惊诧的看向靠近自己的人影。反应过来之后用手肘撑着地面飞快的站起身来朝门口跑去,正要用尚且完好的左手打开房门,身后却覆盖下一具温热的躯体。秦艽一愣,瞳孔一缩。 德睿帝修长的手指从容不迫的顺着秦艽的手臂扣住了秦艽的五指,而后又是一个拉扯。 秦艽的脸色一白,压抑的惨叫了一声。 “父……父皇……”他疼的弯下了腰,浑身抽搐。 德睿帝应了一声,修长的手臂环住秦艽的腰肢稳住了他的身形。另一只手则掌住了怀中之人纤细的脖颈,手心细细的感受着秦艽的脉搏。他禁不住沉醉的吸了一口秦艽发间的香气。 “朕的太子殿下,手无缚鸡之力。” 秦艽仰着头呼吸困难的靠在德睿帝的肩膀上,胸口艰难的起伏着,眼前是一阵一阵的晕眩。他还记得自己想要反抗,但双手脱力仿佛根本不是自己的。 “父……皇……儿臣是艽儿……” “是啊……艽儿是父皇在这个世界上最疼爱的人了。父皇恨不得将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艽儿的面前。艽儿高不高兴?” 回应德睿帝的是秦艽一阵一阵的咳嗽声。 “艽儿是一位芝兰玉树的太子,父皇教你琴棋书画,教你读书写字,却唯独不教你骑射习武,你可知为何?” 秦艽不想知道为何。只是不停地蹬着尚且还能动弹的双腿。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报废了。【狗头】 第61章 德睿帝真的阴险 德睿帝与昔日的宠妃颜俞伉俪情深, 但却无人知道他们曾经的过往。 颜俞有自己喜欢的人,也有自己订过亲的未婚夫。那日秋风萧瑟,德睿帝乘舟南下, 恰逢颜俞领着一众年幼的小姑娘游学写字。 女夫子?德睿帝有几分诧异, 遂以君子之姿靠近颜俞。自此便被这位不知名的女子闯入心扉。 经过一段时间的泛泛君子之交, 他知道颜俞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他们皆是书香门第,也算是门当户对。 德睿帝在知晓这件事时用扇子遮了遮嘴唇, 瞧了一眼颜俞笑靥如花般的模样,温柔的笑了一声,继而颔首。 只道了句。 “你们定能百年好合, 永结同心。” 颜俞闻言俯身:“谢过公子吉言。” —— 然而成亲之日, 南下的护卫军踏平了一派喜庆的府邸。一道子虚乌有的圣旨借由贪.污之名将颜俞的夫家给查封, 并将所有的人押往大牢听候发落。 颜俞亦在其中。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也兀自安静了下来等候大理寺卿查明真相。彼时,就连身上艳红色的囍袍都未来得及换下。 就这样, 她等了许久, 地牢中光线不好让她分不清昼夜更替。只知道狱卒送来了十多次饭食。 然后,她就等来了德睿帝。 德睿帝告诉她,你夫家的罪名已经证据确凿。他们也已经签字画押了。 “……”颜俞如何肯相信,即便面前那血淋淋的手印是如此的显眼。 “公子您一定有办法的, 您救救他。” “晚了。”德睿帝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不想救, 而是……这罪名已经被大理寺定了下来,即便我现在能帮衬一二但对于你夫君来说无济于事。” “……”颜俞闻言愣住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德睿帝看了她一眼,沉吟一瞬:“不过你放心, 我一定会保下你的。这是你夫家罪名,与你无关。” 颜俞万念俱灰的摇摇头:“我既已经和夫君拜堂,便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如今他被定罪我又如何能离开,何况……我答应过他的。”今生今世用不分离。 德睿帝的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你何苦如此执迷不悟。” “……”颜俞看向别处,并未回话。 “不若这样。”德睿帝道:“你与我离开这南城,我便动用所有关系将你的夫君救出来。” 颜俞闻言回眸:“公子的意思是?” 德睿帝苦笑:“他有罪,你既想救他,那么就要为他寻一个顶罪的人。想来想去,仿佛便只有你最合适了。可我不想你死,所以你要跟着我离开这里。” “公子的意思是……让我顶替我夫君?” 德睿帝颔首:“你可愿意?” 颜俞沉默半响,眸中盛满了星辰大海:“我愿意。” “……” “好。”德睿帝颔首。 次日,在颜俞重新为夫家认罪画押之后便被德睿帝的人给偷偷摸摸的带走了。 她本想见夫君一面,交代好一切相关事宜并约定好再次见面的时间。然而德睿帝告诉她离开之事宜早不宜晚,若是再见面恐生祸端。且她现在是逃犯,若是贸然见面被官府的人给发现了,那她便只能香消玉殒人头落地,说不定还会拖累夫家。 颜俞闻言觉得有道理,便湿润着眼眸乘上马车连夜离去。 然后她才知道,自己以为的是富家公子的德睿帝居然是当朝帝王。 又是几月,颜俞按捺不住想去看望夫君的心思,便去请求德睿帝。哪知德睿帝告诉她,你以往的夫家以为你死了现在已经重新成亲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据闻他的妻子,已经身怀有孕好几月了。 颜俞闻言愣住了。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德睿帝,却也只得相信德睿帝。这深宫之中她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直至某一天德睿帝给她看了南城她的家人送给她的家书,她才彻底相信了德睿帝说的话。 因为这封家书上的笔迹,她认得的,是她的父亲。也是这一天,颜俞哭的无比伤心,德睿帝看着她的泪水心中揪痛。 “他那样的人成亲便成亲吧。他根本不值得你喜欢。” —— 如此这般,德睿帝便顺理成章的和颜俞在一起了。颜俞也就此成为了戚秦国历史上当仁不让的第一宠妃。 颜俞觉得,自己也不算是遇人不淑,最起码她在最后关头遇见了德睿帝。如此倒也不负自己,不负此生。 两年之后,她便和德睿帝顺利的育有一子,那孩子综合了她和德睿帝的所有优点。眉眼和五官都完美的不可思议,让人瞧着便心生喜欢。 德睿帝也欢喜的不得了,甚至动了想废原太子立秦艽为太子的心思。此举动惊动了当朝太后娘娘,那早已年过半百的太后娘娘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做出如此没有分寸的事。但也无奈管不住自己的儿子,所以便只得从旁的人身上入手。 秦艽被封为太子之日,颜俞便收到了南城真正的家书。 原来她曾经的夫君,她的丈夫,在她顶罪离开南城之前便已死亡,且她的夫君最后认罪画押的原因竟与她一模一样。 颜家触犯戚秦国律法证据确凿,但她的夫君不想她死因此便毅然决然的画押顶罪。但不同的是,她颜俞被德睿帝带走了,而她的夫君却是真的死了。死在了她永远不曾知道的地方…… 德睿帝勒令南城那方不许举办丧事,并且不能将此次事件透露出一分一毫让颜俞知道。然而颜俞知道了,看着面前对自己宠爱有加却步步为营的德睿帝,她心中竟不知道是何种感情。 她怕他。颜俞心中想着。她应该也恨他。 但…… 她摸着自己的心脏。她想她应该也是有几分喜欢他的。 最后,颜俞并没有揭穿德睿帝,只是自己每日郁郁寡欢,最后无疾而终。她最在乎的秦艽,她甚至没来得及看着他长大。 德睿帝知道颜俞发现事情的真相了吗?他当然是知道的。但抱着怀中的孩子他却只是冷眼看着颜俞痛苦看着她挣扎无力,最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第62章 不过是养了一只小宠物 德睿帝的爱情观很简单, 他付出一分,便让人家还十分,他付出五分, 便让人家还五十分。 他喜欢颜俞不假, 但既然颜俞并没有全身心地的属于他, 那么他也就不必再纠结与她。因为颜俞不配,她不配让自己对她好, 不配让自己喜欢她。果然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妇道人家,他都为她做到了这种地步,她竟还如此的不知足。现下居然还妄想的憎恨于他? 得到他的喜爱, 她不该感恩戴德么? 可笑。 曾经的极致宠爱伉俪情深, 如今伴随着颜俞的逝去, 瞧着竟也不过如此。 现下他有了和颜俞的孩子,德睿帝想着,即便是一个男孩那也是一个独属与他的东西。没有颜俞, 没有任何人, 只独属于他,只被他接触。他拥有和颜俞几乎一模一样的样貌,日后说不定连性格都与颜俞相同,德睿帝对此表示很满意。 自那以后, 他便每日都带着秦艽, 教他琴棋书画,教他知书达理。但这小子天生就是个野的,永远也安静不下来。即便被数不清的诗文无时无刻的熏陶着, 他也依旧无法无天。 德睿帝很喜欢秦艽叫他父皇时的样子,睁着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乌黑色的瞳孔仿佛明镜一般倒映着他的面容。他在秦艽的眼里,就像一位无所不能的神君一般。 德睿帝如此想到。 他也很喜欢摸秦艽的脸颊,无论秦艽长到多大他都很喜欢。那张脸嫩嫩的,白白的,看着便想让人咬一口。晚上的时候,他也十分的喜欢抱着他睡觉,看着秦艽将自己理所应当的当成美梦的港湾,并且乖巧的缩在他的臂弯里,他心中既满足又兴奋。 他是他的全部。 德睿帝享受的吸了一口气,情不自禁的勾了勾唇。 不过,他会知道他的母妃是因为自己而死的吗?德睿帝摸着秦艽毛茸茸的小脑袋,心中有些恶劣的开始构思。如果秦艽知道了……想必也不能怎么样吧?他是他的父皇啊……他最喜欢的父皇…… 嗤…… 德睿帝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果然真正属于他的东西就是不一样,颜俞并没有陪伴秦艽多久,估计秦艽连他母妃是谁都记不清了吧? 俞儿啊……朕终究还是把咱们的孩子养大了,日后他会陪着朕度过余生,会听朕的话,会继承这戚秦国的大好江山。会被自己拿捏在手里,会在死后跟他合葬。 …… 伴随着秦艽渐渐长大,他那副美的甚至有几分罪恶的皮囊便显现出了他本该具有的锋芒。 怎么会是个男孩呢? 德睿帝对此深感苦恼。他应该是个女孩啊……虽然戚秦国也有龙阳之好之人,但他德睿帝毕竟是个皇帝,此举……着实不妥。 不妥…… 又过了几年,秦艽到了该通人事的年纪了。德睿帝还记得那一天,他的小孩羞红着脸跑到了他的面前告诉他礼仪嬷嬷说的话。 德睿帝闻言摸了摸下巴,温柔的同秦艽说到。 “礼仪嬷嬷那些人,都是害人精。他们的话都不可信。只有父皇的话才能让艽儿相信,艽儿知道吗?” 秦艽眨巴着越来越勾人的眼睛,颔首应了一声。 “乖孩子。” 德睿帝道。不过艽儿的确是应该通晓人事了。 当夜,德睿帝便将秦艽带去了自己以往修建的宠妃的宫殿之中。那座宫殿是他为颜俞修筑的,不过那个时候颜俞还没来得及入住就抑郁死了。 “艽儿觉得这里可漂亮?” 秦艽好奇的四处探查:“漂亮。” “那今夜艽儿便和父皇住这里可以吗?” 秦艽闻言惊讶:“父皇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德睿帝微微一笑:“父皇什么时候骗过艽儿。” 秦艽便欢呼了一声。 夜幕降临,德睿帝拿出了一件按照秦艽的身量定制的女装。他诱哄着懵懂的小太子殿下换上。 空寂的大殿之中,雕花柱子上的帷幔随风扬起。秦艽捏着裙摆有些拘谨的站着,水红色的衣衫层层叠叠的垂在他光裸的雪白色脚踝边,衣领上一朵蔷薇花悄然绽放,花芯直抵他在灯光中熠熠生辉的锁骨。 “父皇,这身衣服好奇怪啊……” 秦艽嘟囔着。 “这袖子好长啊……”他说着,忍不住嫌弃的甩了一下手臂,暗红色渐变的加长水袖甩出了一个浑然天成的妖媚弧度,德睿帝看的眼眸一闪。 “不长。”坐在软榻上,他握着酒杯雍容华贵的喝了一口陈年佳酿,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笑到:“艽儿的脚真小。” “……” 小吗?秦艽回身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其实他觉得还好,他能跑的很快。 德睿帝看着他的动作,突然道:“艽儿把脚翘起来。” “翘起来?”秦艽翘了个二郎腿。 德睿帝见此沉吟一瞬,对着他招了招手:“过来。” 秦艽疑惑的走过去。 德睿帝便拉住了他的手,看了一眼他还束着玉冠的墨发。抬手将他的发冠给拆了下来。瞬间,那一头乌黑靓丽的青丝便落了下来,垂在秦艽的脸颊边,发尾像刚刚修炼成精的小狐妖的尾巴一般,慵懒而懵懂的摇晃着。无法无天的不知道收敛,也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危险来自何方。 “艽儿这般,倒是好看多了。”德睿帝低声说到。 秦艽有些不自在的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可是有些挡眼睛。” “没事。”德睿帝将他的手握住放了下来。 “父皇教你翘起脚尖如何?” 秦艽闻言眨眨眼。半响之后抿了抿水润的唇瓣,虽然他不想学……但……他更不想看父皇失望。 “好。父皇教儿臣吧。” “乖孩子。” 德睿帝摸了摸秦艽的头发。拉着他的手让他做出兰花指的样子,纤细的腿也随之抬了起来,稳稳的停在半空之中。墨发拂过他的面颊,拂过他的锁骨,也拂过他因为维持动作而使劲抿紧的薄唇。 按照德睿帝的指示,他撑着地面蓦地一个跳跃将水袖甩了出去,艳红色的霞光停驻在他的身边,围绕着他纤细的身躯勾勒出了一副绝美的画卷。 德睿帝看着这幅美景,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颇有一番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惬意之态。 殿外,有一个雪白色的身影静静的矗立着。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殿内的场景,又静静的盯了秦艽半响。见那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太子殿下此刻正吃力的舞着,沉默了一会儿,又不动声色的挑眉瞧了一眼那德睿帝沉醉的样子。心中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并没有任何要继续看下去的兴致。 他习惯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所以在成为戚秦国国师的那一刻,他便在最短的时间内摸清了这戚秦国的所有底细。现在看来在这戚秦国之中还有许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这些事情就算是要告诉他,他也并没有兴趣去接收。 如此想着,姒辛夷将便自己的身影隐匿在了黑暗之中销声匿迹。 —— 秦艽只穿过这么一次女装,但他肯定自己十分的不喜欢。因此在将衣服脱下来的第二天,他便鼓着勇气告诉自己的父皇。 “儿臣不喜欢那件衣服,儿臣以后可以不穿了吗?” “……”德睿帝闻言便笑:“当然可以。” 秦艽一时间开心不已。后来,德睿帝果然便没有再叫他穿过了。 再后来,秦艽便答应了上官华裳,自己会娶她。当天晚上秦艽就兴奋的同父皇说了,说他有太子妃有媳妇了,日后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很有趣。因为上官华裳是个狡猾的丫头,跟他在一起两个就是一拍即合的队友,整谁谁都跑不了。 德睿帝闻言沉吟一瞬,而后便不甚在意的问秦艽。 “艽儿可是喜欢上官华裳?” 秦艽啊了一声,问了句什么是喜欢?德睿帝想了想,没话说。半响之后才道了句。 “若是艽儿想娶,那便娶吧。” “儿臣谢过父皇。” “……”谢什么,日后说不定会想杀了他这个父皇。 时年戚秦国三百三十七年,太子殿下秦艽举行及冠之礼,全国上下,举国同庆。 当夜,德睿帝将太子殿下给控制在了床榻上,他脱臼了他的双手,捆住了他的脚腕。 他听见他的太子殿下一遍一遍的叫着他父皇,一遍一遍的提醒着他的身份。明明芝兰玉树的太子殿下已经说不出话了,毕竟他纤细的脖子已经被他给控制住了,不是吗?所以明明嗓音都如此沙哑了为什么还要反抗他? 德睿帝俯身瞧着秦艽惨白色的面颊,勾唇温润如玉的笑了。 “朕自然知道朕是你的父皇,你不用提醒朕。”他幽幽说到。 秦艽浑身颤栗着颤抖着,层层叠叠如针扎般的疼痛使得他几近昏厥。额角的冷汗沁湿了他的发丝,他无力的喘息着,眼底是一片休克般的空茫。 “可朕……一开始便没有将艽儿当做朕的儿子。朕的儿子该是什么样的呢……就像你的皇兄一样,那才是朕的儿子。” 秦艽的皇兄……是德睿帝除他之外的唯一一个孩子,乃当朝皇后所生。不过皇后早在数十年前就已经死了,而留下来的这位皇兄也在太子之位被废之后销声匿迹了。因为,德睿帝当时只是随意的给了他一块封地并且意思意思的封了他一个王爷的名号便将他给扔出了皇城,现下他应该在他那块封地里修生养息的发霉了。 精明如德睿帝,他是不会让自己的儿子现在成长起来的。毕竟他是一位追求长生的皇帝。 所以……如若他真的将秦艽当做儿子,那么秦艽便不会过得如此舒服。 打从一开始的出发点就已经不一样,所以此时此刻他的心境便没有任何的变化。觉得理所应当的同时却也舒畅无比。 顶多……他算是养了一个从小带到大的小宠物? 既是小宠物。他宠了他这么多年。他也该回报他了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说点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变态? 德睿帝只是想要一个完全属于他的东西而已。 第63章 沉重 —— 夜色沉寂, 大殿中的蜡烛燃烧殆尽,透明色的烛泪滑落在冰凉的烛台上凝结成了一块凝固的白色污浊。宫人看见了,轻手轻脚的上前将蜡烛重新点燃。无意之间听见了东宫里的声音, 宫人便微微怔住, 半响之后便紧绷着下颚闭上眼睛退下了。 柔软的床榻之上, 秦艽昏迷不醒的躺着。他的脸上满是泪痕,头发丝紧紧的贴着他的面颊, 看起来仿佛被暴雨淋透的迷路的小鸟儿,可怜兮兮的。 德睿帝手中握着酒壶靠在床头上悠哉悠哉的喝着香甜的酒液,明黄色的里衣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敞开, 露出了如玉般美好健硕的肌理。他侧眸看了一眼躺在身边的秦艽, 啧了一声便凑过去。将手中还未喝完的酒尽数倒在秦艽的嘴边。 秦艽猝不及防被呛醒了, 一脸惨白的看向德睿帝,眸中却是如同漩涡一般看不见尽头的迷雾。 他还没有完全清醒。 德睿帝这般想着便挑了一下眉头。伸手过去勾起秦艽的发丝,绕在指尖一缕一缕的把玩。 “父皇这酒, 可好喝?” “……”秦艽并未回话。 德睿帝对此也并不意外, 他倾身过去掌住秦艽的后脑勺让他仰起头,随即用手轻而易举的将秦艽的嘴巴给捏开。一阵啃吮之后便扬手将酒液全数倒近了秦艽的嘴里。 秦艽来不及咽下,那冰凉刺喉的陈年佳酿便漫过了他的口鼻,而后顺着修长的脖子滑进了那完全不能蔽体的衣襟之中。 “咳, 咳咳咳……”昔日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拼命的闷咳着, 他的嗓音早已沙哑让他就连咳嗽都咳不出声,只得一遍遍的震着胸腔眼冒金星。 德睿帝叹了一口气将他重新扔回了床榻之上,看着他因为动不了手脚而痛苦的痉挛, 心中竟是诡异的想笑。 “艽儿日后就住在父皇的宫里吧。” 说着,德睿帝陶醉的抚摸着秦艽身上紫紫青青斑驳的痕迹,俯身轻吻了一下。 “如此艽儿便可以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尽情的穿女装了。相信父皇,艽儿的女装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比得了。” …… 秦艽浑身凉透,他一动不动的趴在枕头上,迷糊的视线看着前方没有焦距的角落,眼前只有一片一片没有颜色的死灰。 次日,德睿帝将秦艽的手腕重新正了回去。这个过程很疼,但秦艽却沉默着一言不发,此时此刻的他更像是一聚失了魂的行尸走肉,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做。 戚公公作个儿忙了一天,现在终于空出手来了便立马跑到了秦艽的身边说要给太子殿下一个惊喜。毕竟太子殿下已经举行了及冠之礼,这可是一件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情啊…… 然而他说了半天,太子殿下却并没有搭理他。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戚公公唤了好几声。 秦艽慢慢的点了点头,背着光线的面容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戚公公见此便飞快的走了,他想现在马上就让太子殿下看到自己准备的惊喜。 然而回来之时却见太子殿下纵身往深潭一跃——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安霖小天使的霸王票 第64章 黑化加载百分之五十 戚公公飞奔过去拼命的将秦艽给拉了回来。 “太子殿下, 您这是做什么!”他惊疑不定的问到。 秦艽没说话,缓缓的侧眸朝潭水之中看去:“你说在这深潭底下会不会有一个世外桃源?” 戚公公闻言一愣,随即整个人都慌了:“太子殿下您在想什么?这潭水里哪有什么世外桃源, 这里头根本没有任何好东西, 它底下什么都没有!” “……是吗?” 秦艽眼眸半垂, 面无表情的坐在地面上。微风拂过他的面颊,让他看起来有几分飘零。 德睿帝下了早朝之后便得知太子殿下欲跳深潭的事情, 立马就吩咐人将那一方潭水给填了。而后阴沉着一张脸将秦艽给扯进了自己的寝宫之中。 “艽儿想自尽?”德睿帝问到,见秦艽沉默不答便猛的倾身过去捏住他的下巴:“朕的太子殿下还真是能耐了啊……现如今连死都不怕了,还怕其他的东西么?” 说着, 他咬了一口他娇嫩冰凉的唇瓣, 极其熟练的将秦艽的衣服给褪了下来。 秦艽的眼波颤抖了一下, 抬手将德睿帝的手给推开。德睿帝轻笑一声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纤细的手臂给压制在头顶。力道之大几乎折断秦艽的骨头。 秦艽皱着眉头疼的喘息了一声,脑袋有些虚弱的垂着。德睿帝见此便一个跨步紧靠过去,与他密密贴合不留一丝缝隙。 “父皇希望你记着。”他一边吻着秦艽的耳垂一边温言软语:“你自出生的那一刻便是朕的人, 朕给予你生命, 把你抚养成人,你便没有资格私自决定自己的死活。除非……父皇哪天不想要你了,你才可以离开。” 他不想要他了,他便只有等死的份儿。 德睿帝如此想着, 情不自禁的勾唇笑了一声。 “不过艽儿如此招人, 想让父皇不要你怕是不太可能的。是以,艽儿日后恐怕连死都要随着父皇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缓慢的抚摸着秦艽的背脊。秦艽在这皇宫之中每日吃好喝好, 但这身子却是不知为何就是不长肉。明明已经过了及冠之礼,可那体格却依旧如此纤瘦,瞧那腰肢细的……竟是比他后宫中的女人还要窈窕,加之这身皮相和他久不锻炼的柔软体态……德睿帝一时间有些着迷。 深吸一口太子殿下发间的香气,他颔首咬了一口秦艽修长的脖子,咬出了鲜血后又温柔的舔干净。 秦艽的脚趾头疼的卷曲了起来,他紧紧闭着眼眸皱着眉头。被迫靠在德睿帝肩膀上的脑袋有些自暴自弃的歪着,口中呼出的热气让德睿帝几次欲火焚身。 他不禁在想,他现在就只能这样了吗?他的父皇……他的一切…… …… 深吸一口气,秦艽悄悄的抬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一缕泪光不可抑制的滑落,他仰起头将其收了回去。 德睿帝一个转身将他压在了书案上,拂袖便将桌面上的书画给尽数扫落在地。 —— 此后,德睿帝便下令秦艽不许再离开帝王寝殿半步。每日里寝殿周围都有侍卫严加看守。 戚公公不知道殿下这是怎么了,但是也没有办法。这毕竟是陛下下的令,难道他还能反驳不成? 不过好在陛下并没有阻止他去伺候殿下,所以一切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不知道为何,殿下最近的精神状况不太好。他问殿下怎么了,殿下也不理睬他。还经常恍恍惚惚的,偶尔走在石桥上让人看着都心惊。索性皇宫中的大部分湖啊水啊潭啊之类的都被陛下给下令用土填了,所以他就也不怎么担心了。 不过戚公公偶尔也会瞎想。殿下难道是因为要和上官华裳成亲了所以才会这般的魂不守舍? …… 有可能。 毕竟成亲是一件大事,何况殿下长这么大连个通房都没有,几年前连最基本的人事教导最后都被取消了。现下估计太子殿下应该没有丝毫和女子相处的经验,不紧张才怪呢。 戚公公这般想着一时间颇为懊恼,太子殿下不懂,自己懂也好啊!枉他戚公公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现在居然连这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男女之事都不知晓,实在是枉为人奴。 不过…… 他倒是挺会调·教美人的。未来的太子妃娘娘能让他调·教一番吗? 显然不能。 既然不能,那他如何能安心的将太子殿下给交出去? 然而不待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太子殿下这边就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太子殿下突然下令凌迟了一个宫女,在皇宫之中这绝对算不得什么大事,一个宫女而已,死了便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若是这件事发生在太子殿下身上,那便不得不让人诧异了。 太子殿下是什么样的人,他即便爱玩,爱闹。但为人爽朗可亲,因此受尽了下人们的爱戴,此番突然下令处决一个不知犯了什么错的宫女如何能让人不诧异。但戚公公还是依言照办了。 只不过从那之后,太子殿下便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短短的三天之类便处决了帝王寝宫内的数十位宫女太监。有好几位还是在太子殿下的面前行刑的,他本想让太子殿下回避,或者让行刑的人挪个地方。然而太子殿下却是阻止了他,一双狭长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大殿下方那奄奄一息的侍卫,还有那侍卫身上涓涓流出的艳红色的血液。 戚公公瞧着,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很想大哭一场却并不知道自己要哭什么。 德睿帝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用他的话说便是艽儿高兴就好。 此后太子殿下又突然在朝堂之上辱骂大将军王的女儿上官华裳,说她不识好歹,说她攀龙附凤,说她爱慕虚荣,说她根本不配当他的太子妃。德睿帝扶着龙椅瞧了秦艽一眼,便顺水推舟取消了太子殿下和上官华裳的婚约。 瞬间上官华裳便由人人羡慕的未来太子妃转变成了整个皇城之中最大的笑话。任谁都能去踩上几脚,那段时间上官华裳甚至不敢出门。 太子殿下的儿时玩伴仪亲王世子秦卫凤不知道秦艽现在在搞什么鬼,于是便琢磨着按照小时候他们秘密发现的路线翻墙跑去东宫看看秦艽,顺便问问他这么多年来有没有挂念过自己。 然而待他悄悄的踏入东宫之后才发现秦艽已经不住在这里了,随即又在宫中的熟人的指示下前往帝王寝殿。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还有一更 第65章 【二更】 秦艽不知道这些日子他是怎么过来的, 只觉得整日里脑子昏昏沉沉浑浑噩噩,仿佛在做梦,又仿佛没有。但耳边老是有冤魂向他索命的声音。 他们在控告他, 控告他的滥杀无辜。同时他们又在可怜他讽刺他, 讽刺他堂堂的太子殿下居然成为了别人的禁脔, 又可怜他侵犯他的居然是他的亲生父亲。 如此繁杂,如此纠结, 秦艽竟也渐渐的学会了喝酒。喝醉了就会自然而然的睡着。但他梦里的那位熟悉的周公却早已离去,现在他的梦里只有血红色的河流,还有灼热无比的炼狱。 再一次被噩梦吓醒, 秦艽静静的坐在床榻上扶着额头一动不动。他看着面前明黄色的帷幔, 身上只有女人才会穿的里衣不多时便被冷汗浸透。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秦艽面无表情的侧眸看过去一眼。 秦卫凤翻窗跑了进来,再三确认周遭没有人之后才轻咳了一声。 “艽老大?艽老大?” 他偷偷摸摸的唤了几声。以往小时候太子殿下最喜欢让人叫他老大了,明明年纪就那么一丁点…… “艽老大?” 秦艽听见了他的声音, 但是没动。半响之后才缓缓的将里衣穿好站了出去。看到了秦卫凤的背影, 眼前一阵恍恍惚惚不真实的迷茫。 “你是谁。”他问到。 秦卫凤闻言一愣,回眸看向太子殿下。见他只穿着里衣面上有一阵不好意思的酡红。然后才想起来他问自己的问题。 “不会吧,老大你这就不记得我了?明明两年前才见过的啊……” 秦艽抿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靠近了秦卫凤看了他好几圈。 “你是……” 秦艽仔细想了想, 答案呼之欲出之时太阳穴却是猛的疼了一下。他皱着眉头倒吸了一口冷气。 秦卫凤见此一惊, 抬手便要去扶:“太子殿下身体不适?” “……”秦艽慌忙离开几步摇摇头“无碍。”随即皱着眉头看向秦卫凤,几分叹息几分担忧的道:“你胆子也真够大的,连皇宫都敢擅闯。” “我这哪是闯, 我明明是来看兄弟的。”秦卫凤说着便自顾自的坐了下来:“话说太子殿下最近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退了和上官华裳的婚约?是不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秦艽摇头:“没有。她很好。只是现在不适合本宫,以后也不会适合。” “是吗?”秦卫凤叹了一声:“我也觉得她不合适,她那个样子站在你身边还不如说是你的丫鬟好使。” 还太子妃呢…… 秦艽闻言低着头没说话。 秦卫凤又自顾自的笑到:“既然太子殿下没事,那我也就放心了。本来还想着若是上官华裳那丫头背叛了太子殿下,我就去把她抓过来扔给乡野村夫了的。” …… “乡野村夫可是过了?”秦艽抬眸。 “不过不过。”秦卫凤摆摆手:“大不了我给她找一个有钱点儿的村夫。何况有你这么优秀的未婚夫在这站着,她若是还不知道珍惜的话,就算是日后遇人不淑也是她活该。” 秦艽看着他义正言辞,闭了闭眼眸:“本宫听闻,最近皇城之中有很多关于她的风言风语?” “那是自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贬低成那样,不被风言风语就怪了。 “……”秦艽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你若是有空,便帮帮她吧。” “?为什么要帮她?”秦卫凤挑了一下眉头。 “她本不应该承受这些。”秦艽淡漠的道。 “……那行。”秦卫凤点点头:“既然老大都开口吩咐了,我这个小弟岂有不帮忙之理?” 说着,他突然靠近秦艽:“话说太子殿下你这是什么衣服?怎么看着这么奇怪?难道是今年的最新款?还有这个天气,穿这么少太子殿下不冷吗?” 秦艽被他的突然靠近骇的浑身一震。还不待他训秦卫凤的话,就听闻殿外传来一阵跪拜的声音。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艽瞳孔一缩:“父皇来了,你赶紧走。” ? 秦卫凤闻言一怔:“这么晚了,陛下怎么会来太子殿下的住处?” “估计是有要事要和本宫商议,你赶紧走。”秦艽不由分说的将秦卫凤给推到了窗前。秦卫凤回眸看了秦艽一眼,便也只得顺从的从窗台上跳了下去。 “那我过几天再来看太子殿下。” “……你不用来了。”秦艽低着头缥缈的说到。 秦卫凤没听清,转身便要离去。 秦艽看着他的背影,指甲扣着窗前的雕花几欲陷进肉里去。他喉咙里憋着一股气,紧紧的咬着唇瓣浑身颤抖着。 “秦卫凤……” 三个字,仿佛耗尽了秦艽所有的力气。 秦卫凤听见了那仿佛被风一吹就面临消散的声音,心尖上莫名其妙的被针扎了一下,他抿着薄唇顿住脚步回眸看向秦艽。视线触及之处却是秦艽眼底如星辰般闪耀的泪光,还有那眉宇之间阴郁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哀愁。他看的心神一震,仿佛钉子一般钉在了原地。 秦艽曲起食指朝秦卫凤的方向虚握了一下:“救……” 一个字说出,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又将手放下。 秦卫凤的呼吸突然就停在了嗓子眼,他突然又跑回来。 “太子殿下说什么。” “没什么,你赶紧走,快走,快……” “艽儿在看什么?”德睿帝突然从身后握住了秦艽放在窗台上的冰冷手掌。顺便扫了一眼窗外空无一人的紫竹林。 秦艽呼吸一窒,摇摇头:“儿臣,没看什么。” “没看什么那为何现在此处?”德睿帝轻笑这勾了勾唇:“朕说了好多次了。夜风凉……” “……”秦艽的脑袋又开始疼了,疼的他整个人快要灵魂出窍。站在窗前,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在确认秦卫凤的确已经离开了之后才放心了下来。 “儿臣知道了。”他低声回到。无甚起伏的语调让他看起来像一只精美的木偶。 躲在暗处的秦卫凤竖起耳朵听着陛下和太子殿下的对话,紧抿着薄唇偷偷的侧眸看了一眼。却见德睿帝捏着太子殿下削尖的下巴强硬的印下一吻。 作者有话要说:再掉收藏我就哭了 第66章 噩梦 秦卫凤愣住了。他看着灯光摇曳的帝王寝殿难以置信的后退了一步。 原来陛下和太子殿下……居然是这样的关系…… 他说呢, 太子殿下怎么会突然入驻德睿帝的寝宫。 秦卫凤仰头不明所以的笑了一声,口中突然尝到了一丝铁腥味。他皱着眉头抬手擦了一下嘴角,那才惊觉自己居然咬破了嘴唇。鲜血淋漓的, 看来咬的不轻。 轻叹一声, 秦卫凤将手指上的血迹往身上磨蹭干净, 而后转身恍恍惚惚的离去。然而脑海之中却蓦地闪过秦艽呼唤他时的模样。还有他眼角的泪光。 “救……” 救什么? 正想着,殿内突然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般的惨叫。他听得出那是谁的声音, 也正因为听的出才觉得心痛难忍,仿佛有一把无比愚钝的刀子毫无预兆的戳进了他的心口再拔出来,又再戳进去。 他被疼的浑身一震, 手指一抖不顾一切的朝寝殿那扇已经关闭好的窗扉跑去。 正待推开, 手腕却是被一个人握住了。 他浑身僵硬惊疑不定的看向那人。身穿红色宫装, 一脸的精明沧桑,正是大内总管无疑。 “世子爷谨言慎行。” “谨言慎行?”秦卫凤的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大内总管半响不语,只是颔首。 秦卫凤这才猛然惊觉, 他看向寝殿外围那些把守宫殿的侍卫, 又看向大殿门口那几个守夜的太监。 连自己都听见了那让人于心不忍的声音,这些人会听不见吗?啊? 然而他们的脸上却只有木然和漠视,仿佛早已习惯一般。 秦卫凤一时间有些承受不住,他倒退了一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索性大内总管上前扶住了他。 “仪亲王殿下对老奴有恩, 今日之事老奴便当什么都没看到, 如此便也好还了仪亲王殿下的恩情。” 秦卫凤没说话,月色背着光照应在他的脸上,唯有眼角那一抹晶莹可以让人瞧的透彻。 大内总管皱了一下眉头:“还请世子爷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烂在肚子里, 不然的话,就是老奴也保不住世子爷。” 秦卫凤突然醒悟过来,他猛的抓住大内总管的手臂:“你知道的吧?你知道的吧?陛下他……” 就不怕糟天谴吗! 秦卫凤狠劲儿的咬着牙齿,很快牙龈便渗出了鲜血。 “老奴知道什么?”大内总管面无表情的看着世子爷,却在心中悄无声息的叹了一口气。最终只得无奈的叫自己的心腹把秦卫凤五花大绑的给送出了宫去。 他知道什么……他只是一个奴才,权利再大也只是一个奴才。主子说的话,他听命就是,对错与否他又有何资格置喙。 —— 秦艽终于确认自己的精神的确不大好了,他现在时常头疼又容易嗜睡,可睡着了之后梦境之中又全是勾魂夺命的恶鬼。他看见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便会突然之间惊醒,可惊醒了之后却又会陷入长久的看不见尽头的迷茫。 因此他不敢睡觉,但他更不敢醒着。就这般呆座着就是一整天,戚公公不知道殿下这是怎么了,但他知道殿下的情况不太好。想问问殿下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是偶尔看见太子殿下发呆,眼角便抑制不住莫名其妙的泪花。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正午了,太子殿下午膳想吃什么?” 秦艽闻言猛的一愣,视线有些疑惑的看向戚公公,半响之后却只回了句。 “你是?” 戚公公端着茶水的手一抖:“殿下——” “小心些……”秦艽笑着扶住戚公公的手腕:“这茶水看着挺烫的,需得好好端着。” “……” 又是这样。 戚公公嘴角的酸涩越发的扩大。 太子殿下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突然忘记他是谁了。他先前以为太子殿下是在捉弄他,可后来他发现,殿下纯净的眼神不像是作假的。于是他便偷偷的请了医师来给太子殿下看看…… 他不敢让别人知道太子殿下生病了。而且还是这皇室之人最最不可得的疯病…… 他只求,太子殿下能早些恢复正常,因为他发现太子殿下这种病是间歇性的,有时候会突然恢复过来。即便恢复正常后的太子殿下异常的嗜血暴躁……他也欣喜无比。 又是几日,仪亲王世子秦卫凤公然在朝堂之上反驳了德睿帝的说辞。 起因是德睿帝处置了一个一品大臣,原因则是那个一品大臣突然说太子殿下以太子之身入驻帝王寝殿实在是不妥,有魅惑君主谋朝夺位之嫌。 德睿帝闻言便笑,称自己只是疼爱亲儿,想亲身教导日后的戚秦国国君。做一个称职的,受万人赞叹的父皇。 一品大臣被堵的哑口无言,正要应声是却被德睿帝马后炮一般下令降了一个品级,并且说他身为朝廷命官却热衷关心皇帝的家事,如此长舌妇之举实在是难堪大用。 就这么一席话不知道是触碰到了秦卫凤的哪一根神经。他突然站出来问到。 “太子殿下如今已经及冠,现在也早已到了上朝的年纪,为何臣却是久久不曾见过太子殿下出现?” 第67章 噩梦【二】 德睿帝侧眸看向秦卫凤, 依稀记得这小子是艽儿小时候的玩伴,心中略有不快。 “太子近日身体不适,朕便免了他的早朝。” 秦卫凤闻言嘴角古怪的一勾。一时忍不住就连手也懒得对着德睿帝拱了。 “太子殿下究竟是身体不适还是旁的原因……陛下不是心知肚明么?” 德睿帝不禁眉头一挑:“仪亲王世子知道什么?” 秦卫凤血气方刚, 刚要说话却被自己身旁的父王给用手肘捅了一下。 而后仪亲王殿下便顺势站了出来, 对着德睿帝恭敬弯腰:“犬子顽劣不懂规矩, 还请陛下恕罪。” 德睿帝闻言沉吟一瞬,而后微微一笑:“他顽劣不懂事, 朕自然不会怪他。不过在这朝堂之上规矩还是应该有的。” 仪亲王颔首应了一声:“陛下说的是。” “那便让他去领个军棍吧,二十下就好。” “是。” 仪亲王兀自跪下接旨,见身旁的秦卫凤站着不动, 便皱着眉头扯了一下秦卫凤的衣摆直接将他给扯了下来。 二十军棍? 秦卫凤的膝盖一声脆响, 轻笑一声眸中诡暗莫测。 待散朝之后, 他便紧随着父王说到。 “父王,您可知太子殿下为何不上朝,又为何会入驻帝王寝殿?” 仪亲王闻言不甚在意:“谁知道。倒是你, 今天怎么回事?公然在朝堂之上顶陛下, 你不要命了?索性只是领了二十军棍,若是被别人当做把柄拿来做文章,你这辈子的仕途就全毁了!” “……” 秦卫凤薄唇微抿,眸色一沉:“有这样的皇帝做统领, 要这仕途还有何用。” “你说什么?”仪亲王狠狠地瞪了自家儿子一眼:“不过才过了几天而已你就不要命了么?你自己不要命也就罢了, 不要连累本王这整个仪亲王府!” 说罢,仪亲王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秦卫凤看着父王的背影,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在王府中, 他除了占了一个嫡子的名头之外便没有了其他的作用。庶长子比他会谋略,庶弟比他会武道,就连他自己的亲弟弟都比他精通诗词学问。他作为一个嫡长子,除了拥有得天独厚的投胎运气之外便没有了其他的让人心中佩服的地方。 所以仪亲王府没了他,或许还有更多更适合的人可以继承他的世子之位。 秦卫凤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领了军棍,他趴在软榻上愣愣的发着呆。他又想起了秦艽,脑海中的记忆从秦艽小时候到现在都无比的清晰,他的每一个笑容每一个动作他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个时候,他明明比太子殿下大好几岁,但却莫名的很愿意和太子殿下玩。因为那个时候的太子殿下……太可爱了。 整日里都笑着闹着,仿佛浑身上下有用不完的精力。他会蛮横的让自己叫他老大,也会一脸天真的在过节日的时候拿着他自以为珍贵的东西悄悄的送给他。还骗他说是他捡的。 若当真是捡的又怎么会精心包裹出一个包装,还悉心的打上了一个幼稚的蝴蝶结? 秦卫凤每每想到秦艽别扭傲娇的小表情就想笑,而他也的确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容衬着他因为受伤而惨白的面颊看起来有些痴汉。 “世子殿下?”府中的医师一脸的古怪,这是疼啊还是舒服啊?怎么还笑了起来? 秦卫凤没搭理他,兀自想的入神。 然而就在他准备再次扬起痴汉笑的时候,脑中却突然闪过秦艽含着泪光的眼睛,那一声声让人毛骨悚然又极其心疼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秦卫凤一时间愣住了,蓦地腾坐起来。屁·股上刚刚上的膏药瞬间就被压在了床榻上,且他还并不觉得疼。 “世子爷,你这……” “出去。”秦卫凤指了一下门口。 “可这伤……” “本世子叫你出去!” 虽然秦卫凤这个人平时大大咧咧的,但他发起怒来还是有那么几分气势的。 医师被世子爷吓得抖了一下,转身行了个礼立马就跑了。 秦卫凤草率的穿上裤子在房中兜兜转转。 不行,他得救太子殿下,他得救艽老大。 一番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之后,秦卫凤走姿古怪的爬上了书架,翻阅各种跟昏君有关的史书。发现根本没什么用之后便颓废的坐在了地上。手掌捂着嘴巴将视线完全放空在了地板上,仿佛灵魂都出了窍。 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有私兵,这算是他在仪亲王府中所存在的最大的筹码了。 如果……他不能掰倒德睿帝,那他把秦艽悄悄的带出来不行么? 以后秦艽不是太子殿下,脱离了这让人窒息的王朝。隐居在某座山或者某片林,不入世俗不入凡尘怡然自在的生活那不是更好? 秦卫凤这般想着便觉得有几分亢奋,且越想越觉得可行。 日后,只要有他的照拂,秦艽难道还会过的不好?! 念及此,他便信心满满的坐下提笔书写。写完之后唤来了一只信鸽将信件给寄了出去。 他的私兵在皇城之外,如此给他们提个醒也好让他们有个准备。 —— 秦艽今日难得从帝王寝殿里出来晒晒太阳,戚公公便悉心的准备着太子殿下以往喜欢的茶点饮品。虽然这些日子太子殿下对这些小吃的兴趣不大,但他觉得殿下总有想起来的时候。他得时常备着。 “戚公公。”秦艽突然叫了戚公公一声。 戚公公慌忙走上去应了一声:“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我……本宫真的是当朝太子?”秦艽有些恍惚的问到。 戚公公便笑:“太子殿下自然是当朝太子,如假包换。” 秦艽闻言手指一抖:“那为什么……” 他说着,太阳穴突然猛的一疼。纤细的手臂突然毫无预兆的一扬,将面前整张放着吃食的桌子掀翻在地。 戚公公被吓了一跳,立马上前扶起秦艽。 “太子殿下的手怎么样,没伤着吧?” 秦艽咬着牙齿奋力的将戚公公的手推开,有些踉跄的扶着椅子站了起来,眸中是望不尽的阴霾。他突然咧嘴笑了一声,毫无预兆的侧眸看向戚公公,指了指自己的头。 “你知道吗?本宫的脑子里,有很多东西。” 戚公公闻言一愣,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太子殿下的话。 秦艽像踩着刀刃一般奋力的往前走了一步:“本宫想把他们扔出去,想把他们给忘了。但是要不了多久,本宫就会想起来。而且本宫还不能将他们怎么样。” 眼看着太子殿下就要摔倒,戚公公一个健步上前扶住秦艽。眸中浮沉几番便小心翼翼的问到。 “殿下想忘记什么?” “……” 秦艽没说话,只愣愣的靠着戚公公站了一会儿。戚公公见太子殿下不搭理自己便也跟着沉默了。 “你看见了吗?”秦艽突然指着不远处的一根柱子,面无表情的说到:“那里有一个宫女。” 戚公公闻言侧眸看去,然而那根柱子底下却是空无一人。 秦艽啧了一声莫名其妙的笑了:“她浑身都是血红的,好像被剥了一层皮。那层皮不干净。” “她生气了,她想杀了本宫,但是她靠近不了本宫,因为她怕本宫身上那一股天子的气息。是父皇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12点之前先这点 我待会儿看还能不能再rua上来一更 第68章 脱离苦海 “陛下的气息?”戚公公顺着秦艽的意思问到。 “是啊。”秦艽点点头, 嘴角勾起的弧度似笑非笑。 他仿佛看见自己拿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刺进了手腕,并一点一点的撩开皮肉露出鲜红色的内里。很疼,但他却莫名觉得畅快, 而且越来越着迷。 然后画面一转, 他又握着刀刃对准了一些不认识的人, 手起刀落仿佛提线木偶一般僵硬的一下一下的戳进他们血肉模糊的身躯。不过片刻之后脚下便踏满了血肉,视线所到之处皆是一片耀眼的鲜红。 他站在原地迷茫着颤栗着, 耳边凄厉的惨叫声直叫人毛骨悚然。 “艽儿……” 一道熟悉的声音唤了他一声,他疯了一般转身将刀刃刺进了那个人的胸膛。那个人错愕的倒下了,但秦艽却仍是不知疲倦的刺着, 鲜血染红了他的薄唇如胭脂一般瑰丽迷人, 也迷花了他的双眼让他笑的如七八岁的孩童一般天真无邪。 —— 仪亲王突然被德睿帝传唤, 他一脸忐忑的朝皇宫中走去。心里头琢磨着陛下传唤他的原因。 虽说德睿帝对外的形象一直是温文尔雅谦和心软的,但他作为一个在争夺皇位的过程中所失败的皇子,难道还不知道这位德睿帝的真正面目么? 好不容易靠着先皇的一道懿旨保下命来, 他并不想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即便没有高位他也想安度晚年不负此生。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至御书房,仪亲王跪的实打实。 德睿帝坐在龙椅上温浅的勾唇一笑:“皇兄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仪亲王闻言便应了一声,随后恭敬的站了起来:“不知陛下唤臣前来所为何事?” 德睿帝眼睫轻抬:“朕以为皇兄应该知道朕为何要召见皇兄。” 仪亲王愣愣的沉默了一会儿,他仿佛……还真的不知道。 德睿帝便又笑:“难道皇兄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大庭广众之下, 说了朕什么?” 仪亲王闻言一惊, 立马跪了下来。 德睿帝轻嗤一声缓缓的从龙椅上走下来,绣着龙纹的衣摆从仪亲王的面前轻飘飘的拂过。 “他说这戚秦国有朕这样的统领,他要这仕途有何用?”说着德睿帝微微颔首盯了仪亲王一眼:“朕竟不知道, 他对朕居然不满到了如此程度?” 仪亲王越听心头越凉,看着离自己的鼻尖不过几寸远的大理石地面眼珠飞快的转着。 “微,微臣教子无方,回去微臣就好好的管教管教他。” “一次是不懂规矩,两次是教子无方,那日后有第三次怎么办?”德睿帝为难的问到。 “这……”老实说,仪亲王很怕德睿帝,但到底在怕什么又说不上来。 “说到底,仪亲王世子的年纪也不小了,今年也快到二十了吧?”德睿帝啧了一声:“都二十了,皇兄还说自己教子无方,莫不是那世子是个疯子傻子,不仅蠢笨去猪还愚不受教,既如此……他又如何当的起世子之名?” 仪亲王不敢抬头,只知道应声:“陛下说的是,臣不日就撤了他的世子之位。” 德睿帝看着自家皇兄浑身颤栗的模样,一时间有几分好笑:“撤去世子之位倒是不至于,但皇兄应该知道,在这王朝之中无论任何人说出那样的话都是灭九族的大罪。更何况……还被朕知道了。” “微,微臣知道。”仪亲王赶忙磕头:“此事已是陛下法外开恩。” 德睿帝闻言满意的点点头,心中甚是欣慰:“皇兄知道就好。那么自今日之后皇兄便莫要再管秦卫凤了,就将他交给朕来管教,皇兄觉得如何?” 仪亲王沉默了。把秦卫凤交给德睿帝,那不是等于判了秦卫凤死刑吗?可若是不交…… “微臣觉得,由陛下管教秦卫凤,是他的荣幸。”左右秦卫凤罪不至死,就算是被德睿帝带在身边又有何妨? 仪亲王如此自我安慰着。 德睿帝眉头一挑微微颔首:“皇兄还真是开明。” …… 不开明又能如何? 仪亲王走出御书房,摸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其实从秦卫凤在朝堂上站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他的结局,德睿帝估摸着他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几年前他也曾见过秦卫凤几次,那小子从小便喜欢跟在艽儿的屁股后面绕,仿佛一只寻花而来的蜜蜂。 德睿帝不禁轻笑一声,侧眸问大内总管。 “太子殿下现在在做什么?” 大内总管闻言颔首:“太子殿下此刻应当在凉亭中喂鱼。” “喂鱼?宫中的池水不是都被朕给填了吗?” “……”大内总管喉咙一哽,而后僵硬的点点头:“但太子殿下的确是在喂鱼。” “那便让他喂吧。”德睿帝温柔的一笑:“给他多准备一些鱼食。” “……是。”大内总管躬身退下了。 —— 是夜,秦艽躺在床上沉睡着,床头柜上还放着好几碗已经被喝光的安神药。 秦卫凤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赶紧叫醒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是抿着嘴唇一直没动。 直到秦艽再次从噩梦中惊醒。仿佛风箱一般狠狠的吸着气。 “太子殿下。”秦卫凤一脸苦涩的叫了一声。 秦艽蓦地一愣,身躯下意识的就是一缩,仿佛面前的人是一只洪水猛兽一般。 秦卫凤见此便慌忙靠近:“艽老大别怕,我是来救您的。” “……什么?”秦艽疑惑的看向他。 秦卫凤坚定的地点点头。看到此时此刻太子殿下的状态,他便更加坚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太子殿下跟我走。” 秦艽闻言一愣:“秦……卫凤?”而后又诧异的道:“你要做什么?” “我叫来了我的私兵,今日一定会将太子殿下送出皇宫。” “……” 送出皇宫? 秦艽的瞳孔一缩猛的将秦卫凤推开:“你不要命了!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居然还敢让私兵进皇宫,若是被人发现了那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秦卫凤如何不知道:“就算是被发现了,那也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与仪亲王府无关。何况我已经探查过了,今天送太子殿下出皇城绝对安全。” “绝对安全?为什么?”秦艽问。 秦卫凤故作轻松般的笑了:“今日德睿帝陛下去国寺中祈福了。不会那么快回来。” 去国寺祈福?最近有什么日子需要德睿帝亲自去祈福?秦艽突然就慌了,他推搡着秦卫凤。 “你给本宫走,你赶紧走,本宫不需要你救,本宫很好,本宫在这里过得很好!” “太子殿下莫要再自欺欺人,你看你的样子像是过得好的模样吗!你都瘦的皮包骨头了!身上还有那么多伤!” 秦艽被秦卫凤吼的愣住了,他颤抖着嘴唇猛的推了一把秦卫凤:“那又如何,与你有什么干系!本宫今生今世都不想再看见你,你滚,你赶紧滚!” 秦卫凤浑身僵硬不为所动的站在秦艽面前,他突然倾身紧紧的抱住了昔日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 “秦艽,你相信我。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救你出去。你信我,就算是只信我这一次也好……” “……” 秦艽脸色惨白的被秦卫凤抱着,他紧紧的咬着牙,手掌垂在双腿两侧不停的颤抖着。 听见秦卫凤的话,眼泪突然就流了出来。 他相信他,他怎么敢相信他?他怕这一相信,他的命就没了。 然而此刻他看着秦卫凤熠熠生辉的双眸,心中蓦地泛起一丝涟漪。 或许……他应该可以相信吧? 这仿佛地狱般的皇宫,一点一点的侵蚀着他的血肉,猛然间说起宫外,他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如此的向往。 嘴里突然涌现出了一股子血腥味,秦艽抹了一下嘴角才发现自己又将嘴唇给咬破了。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学会了害怕,学会了犹豫,也学会了隐忍。 秦卫凤瞧了一眼秦艽的神色,不由分说猛的拉起了秦艽的手,并顺势将他给背在了后背上。 秦艽真的太轻了,背在身上的重量竟然比他家的宠物猫儿还要微不足道。 一个跳跃他从窗户上跑出了帝王寝殿,不过片刻功夫便遇到了前来接应他的私兵。 “路线清理出来了吗?” “回世子爷的话。已经清理好了。” “那便好。”秦卫凤松了一口气,将秦艽由背改为抱。抱着太子殿下会舒服一些。 秦艽挣扎了一下让他放自己下来,虽然现在自己腿脚不太好,但走路还是没有问题的。 看着宫外的月亮,秦艽难以置信自己居然真的站在了皇宫的城墙之外。 “我就说吧。”秦卫凤抹了一把汗水由衷的笑了:“太子殿下一定会被兄弟我送出皇宫的。日后天高海阔,任由太子殿下游历。” “……”秦艽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他看着由秦卫凤安排而来的马车朝自己行驶过来。这辆马车看起来十分的朴素简陋,但在秦艽的眼中它却仿佛披着金光的神仙的马车。 它会带着自己离开皇城,离开戚秦国,到达一个他不熟悉但却无比喜欢的地方。 秦艽抬起一条腿迫不及待的踏上马车,秦卫凤呵呵笑着扶着秦艽的后腰。 突然“簌”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划破了长空势如破竹的落下。 秦卫凤的笑容突然凝固,他扶着秦艽的手一僵,愣愣的看着从自己的肩膀上贯穿而出的箭羽。 箭头上浓稠的鲜血滴滴答答的流淌着,有几滴落在了秦艽的后背上,使得秦艽疑惑的回眸。 他看到了秦卫凤肩膀上那一支闪着寒光的利刃,若是再下来几分便会刺进秦卫凤的心脏让秦卫凤当场毙命。 涓涓流出的鲜血晕染红了秦卫凤的衣衫,还存有温度的血液滴落在了秦艽单薄的里衣上。秦艽一时间愣住了,腿脚蓦地一软跌坐在马车的门扉旁,看着自己手心中那一抹不小心摸到的艳红。 “秦卫凤!” 他失声叫到,手忙脚乱的扯着零零碎碎的布料下意识的去给秦卫凤止血。然而眼神之中却满是空洞,他想留住什么,但明晃晃的现实却告诉他。不可能的,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 城墙之上突然亮起了橙黄色的烛光,德睿帝站在最高处怡然自得的又抽·出了一支箭羽架在了雕刻着龙纹的弓箭上,瞄准了秦卫凤的心口。 秦卫凤还想把秦艽给推上马车,他用尽全力推了推秦艽给他止血的手。 “你快走,再不走……” 就来不及了…… 簌—— 又是一支箭羽袭来,秦艽顺着秦卫凤推他的力道,将秦卫凤猛的往身后一扯。 那箭羽便瞬间刺透了秦艽的胸口。带着秦艽瘦弱的身躯竟是猛的跃起些许脱离地面,发丝微扬,冷风灌满了他的四肢。待一切尘埃落定,他便仿佛凋零的花瓣一般停驻在了泥泞不堪的地面上。 疼……很疼…… 秦艽的胸膛起伏着,嘴角却情不自禁的勾了起来。 但心里头却莫名的很畅快,使得他全身都放松了下来。 真好。 他咳嗽了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只觉得周遭的事物离自己越来越远,而他却仿佛得到了珍宝一般欢呼雀跃。 作者有话要说:长吧! 第69章 脱离苦海【二】 地狱是什么样子的? 在书本之中, 它一片荒芜了无生机。在人们的眼中,它如同最可怕的诅咒让人避之不及谈之色变。 秦艽站在一片嫣红色的花海之中,他还穿着他死时身上的那件血淋淋的里衣。浓稠的鲜血滴滴答答的顺着他的衣摆滑下, 没入暗红色的泥土之中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他微微颔首, 指尖轻触身旁被风吹动的花朵。红霞之中, 它吐露着无比润泽的光芒,暗红色的花瓣开的无比艳丽。只是那褐色的花枝上却没有叶子。 秦艽瞧着勾唇笑了一声, 怡然自得的在这一望无际的花海之中漫游着,享受着这许久不曾有过的静逸。 突然,他听见了哗啦啦的流水的声音, 很清脆悦耳, 像是周围有一条河。 秦艽兴致勃勃的寻声而去。 入眼的是一条不知蔓延到何处的红色河流, 河岸上还放着一块石头,上面写着忘川河。 秦艽见此沉吟一瞬,顺着河流慢慢的往上走。蓦地看到前方不远处架着一座模样十分古老的木桥。再靠近几分, 他便看到有许多恍恍惚惚看不真切的人影排着队往桥上走着。 他不知何故, 便也跟了上去。 奈何桥…… 他看到了木桥上那一块立着的石碑,心中突然醒悟过来。 原来,他已经死了…… 过了这座桥,喝了那碗孟婆汤他便会忘却前尘开始新的生活。就是不知道阎王爷会如何宣判他这个十恶不赦之人…… 心中如此想着, 秦艽却是笑了。他抬眸扫了一眼周围, 发现并没有秦卫凤的面孔之后便放心的松了一口气。 希望他在阳间可以好好的活着,娶妻生子安度晚年,也不知道逢年过节他会不会在他的墓前求他保佑他。 …… 这般想来, 他这个老大当的也真不称职。连小弟的一个小小的愿望都实现不了。 很快,队伍便轮到秦艽了。他一脸笑容的看向孟婆,等着她为自己盛汤。 孟婆看着他的笑容似愣了一下,她盛孟婆汤这么多年,还从未看到过笑的如此开心的。 眼眸半垂,年迈的老婆婆稳稳的盛了一碗汤,用那双布满皱纹的手捧着送到了秦艽的面前。 秦艽含笑接过,正待要喝上空却是突然伸出了一只厉鬼的爪牙,那只巨大的手散发着黑气青筋暴露,看起来无比恐怖。映着红霞,它就在那空中转悠了一会儿,而后稳稳的朝秦艽抓来。 秦艽躲闪不及,碗中的孟婆汤叮铃一声洒了一地。他瞳孔猛的一缩,伸长了手臂想将那碗孟婆汤重新拿回手中,然而视线却是离那座木桥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 戚秦国,帝王寝殿之中。 秦艽眼睫轻颤幽幽转醒,眸底映着明黄色的床幔瞳孔之中却是一片空洞。 床边那跪着的几十位太医见太子殿下醒了便立马哭着嚷了起来。 “太子殿下醒了,太子殿下终于醒了!来人啊,来人啊,快去禀告德睿帝陛下!” 他们的祖宗十八代终于是保住了,保住了! “……” 太子殿下? 秦艽心尖颤了一下,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眸看向那一群喜极而泣的太医。心神蓦地一震喷出了一口鲜血。 “啊——” 他嗓音沙哑的叫着。 离太子殿下最近的一位老太医立马便跑去倒了一杯水:“太子殿下要喝水,快倒水!” “你没看到太子殿下吐血了吗?还不快去把把脉——” “对!快把脉!若是让陛下看到太子殿下吐血了,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 秦艽看着他们忙忙碌碌的身影,奋力的扭动着僵硬无比的身躯崩溃的嘶吼了起来,嘴角里溢出的鲜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几乎染红了他身上那件雪白色的里衣。 他的眼里盛满了惊恐和绝望,趴在床沿边紧紧的咬住自己的舌头,额头狠狠地往床头上撞。 “太子殿下咬舌头了,太子殿下……” 一群人立马跑上前掰开太子殿下的嘴巴,护住他的脑袋,有几个胆子大点儿的太医居然用绳索捆住了他原本就不太能动弹的手脚。 胸口上那一道刚缝合不久的伤口再次裂开,殷红色的鲜血瞬间便触目惊心的晕染开来。 太医院瞧着太子殿下的情绪极其不稳定,便当机立断的给太子殿下喂了一粒效果极强的安神药,一刻钟之后,太子殿下便身躯一软睡了过去。 秦艽再次醒来,只觉得脸颊上冰冰凉凉的有些刺痛。他忍不住皱着眉头睁开眼眸朝身旁看去。 那德睿帝面无表情的坐在他的床边,用戴着玉色扳指的手指轻轻的刮着秦艽的脸颊。看着秦艽迷茫的盯着自己,又看着秦艽如同小鹿一般清澈美好的眸色在确认自己是德睿帝之后逐渐的变为阴霾恐惧,他勾唇阴测测的笑了一声。 “艽儿昏迷半月有余了。”他轻飘飘的说到。 秦艽在发现自己动不了之后便一瞬不瞬的盯着德睿帝。 “啧……”德睿帝挑了一下眉头:“听闻太医们说……在艽儿脱离了生命危险之后,很快便可以醒过来。但艽儿却仍旧不醒,甚至在半月之前醒来的时候还因为情绪波动过大,又晕了过去。那些个庸医便跟朕解释说……是太子殿下的求生意志过弱,根本不想醒过来。” “……”秦艽的脸颊被德睿帝捏的生疼,他冷冷的勾起受伤结痂的嘴角,笑的有几分凄惨狰狞。 德睿帝瞧着便凑近秦艽。 “所以艽儿的梦里到底有什么好东西?竟然让艽儿这般不愿意醒来。让朕无可奈何之下,只得让那秦卫凤多活了将近一月。” 秦卫凤…… 秦艽的眼眸轻不可见的一睁。 德睿帝便笑:“艽儿看样子很在乎他?” 话音落下,他猛的掐住了秦艽的脖子。 “谁给你的胆子,居然妄想逃离朕的身边……你这一辈子,就是死也得死在这戚秦国的皇宫!”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时间的内容主要是讲秦艽为什么会得病和残暴的原因,再过个几章差不多就好啦~ 第70章 脱离苦海【三】 秦艽被掐的后脑勺猛的撞了一下床头, 眼前因为失血过多而漫起些许密密麻麻的细小黑点,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一阵天旋地转般的晕眩。 秦艽没忍住哑着嗓子有几分受不住的干咳了一声,德睿帝的动作便蓦地一顿, 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而后意味不明的啧了一声便将怒气压抑了下去, 复而温柔的看向秦艽。 “艽儿很担心那秦卫凤是不是?”凑近太子殿下, 德睿帝勾唇问到。 秦艽皱着眉头并未说话,只是眸底的阴霾之色越发的明显。 德睿帝见此便心领神会, 他扬了扬袖袍轻叹一声:“既然如此,那朕便让艽儿见那秦卫凤最后一面。” …… 最后一面? 秦艽眼眸一睁,喉咙里一阵刺痛般的沙哑:“你要干什么!” 他怒吼道。 德睿帝闻言只是回眸瞧了秦艽一眼, 伸手拍拍他苍白的脸颊。 “艽儿应该叫朕父皇才对。至于朕要干什么……”德睿帝眉头一挑轻笑一声:“艽儿一会儿便知。” 秦艽踉跄了一下, 心口一阵闷疼, 他挪动着僵硬的手腕下意识的揉了揉缠满绷带的胸口。 “父皇,求你放过他。”秦艽虚弱的说到。 “……” 德睿帝原本温柔笑着的容颜蓦地一寒。 “放过他?为什么?朕放过他……那么该由谁来消弭朕心中的不痛快?” 秦艽扯着嘴角抬眸看向了德睿帝:“这件事是儿臣的不是,是儿臣央求他带儿臣出宫的, 与他无关。父皇要罚便罚儿臣吧, 儿臣的命是父皇给的,父皇就是杀了儿臣,儿臣也毫无怨言。” “……是吗?” 德睿帝倾身过去曲起手指轻抚秦艽的耳垂,又刮了一下他的嘴唇:“艽儿当真是这般想的?” “……当真。”秦艽点点头。 哪知话音落下德睿帝又突然发疯般的捏住了秦艽的脸颊, 内壁肉与牙齿碰撞厮磨, 一股血腥味猛然蔓延开来。 “撒谎!”德睿帝恶狠狠的道:“你就是想死!还异想天开的想保下那仪亲王世子。” “不过……这样也好。”德睿帝又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既然朕的艽儿,朕的太子殿下如此的在乎他,又如此的想死, 那朕便好好的成全艽儿。” 说罢,他扯着秦艽的头发将他从床榻上拉了下来。 秦艽的手肘摔在了地板上,一时间浑身疼的发麻。他仰起了头,头皮被德睿帝扯的差点儿整块皮脱落下来。 行至外殿,德睿帝气宇轩昂的座在了龙椅上。他扯着秦艽如墨一般的秀发,将他的脑袋强硬的按在自己的腿上。 “宣仪亲王世子,秦卫凤。” 秦艽闻声条件反射的想抬头,结果又被德睿帝按了下去。他的双膝颤抖的贵在德睿帝的脚边,嘴角因为干裂而渗出了丝丝艳红色的鲜血。 大内总管将秦卫凤给押进了大殿之中,年迈的老太监看了秦卫凤半响,最后也只得叹了一口气躬身退下了。 如此,整间空寂的大殿便只剩下了德睿帝,秦艽,还有秦卫凤三人。 这一月秦卫凤虽说没死,但受的折磨却是绝对不少。浑身血淋淋的,就只被德睿帝吩咐用药水吊着最后一口气。现下被大内总管扔进了大殿之后便没了支撑,身躯一软就直愣愣的躺在了地上。 然而尚且清醒的神智告诉他,他不能在这狗皇帝的面前屈服,于是便强撑着直起背脊。一双星目瞪向德睿帝。 “太子殿下呢!你把他怎么了!狗皇帝!” 秦艽那晚为他挡的那一箭他看的清清楚楚,正中心脉,恐怕是凶多吉少。 秦卫凤骂着骂着便哭了起来。 德睿帝咧着嘴阴测测的一笑:“朕的艽儿,不是在这儿呢么。” 说着,他伸手就将秦艽给推了出去。 秦艽猝不及防跌倒在地,手脚僵硬的他甚至连撑起自己的身躯都做不到。 秦卫凤看见秦艽,一时间愣住了,挪动着膝盖上前哭腔着嗓音问。 “太子殿下,您怎么样了!” 他看到秦艽胸口上包裹着的白色纱布,现在又渗出血来了。又看到秦艽惨白的仿佛纸一般的面颊,身为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鼻子却是越来越酸了。 秦艽闻言有些吃力的扣着地板,忍住了满眼的晕眩,微微抬起头:“我没事……” 倒是你…… “你怎么样了……” 秦艽低低的问道。 秦卫凤抹了一把眼泪猛摇头:“我没事。” 与他而言,终归不过是一个死字,能在死之前看秦艽一眼,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 他做鬼也不会放过这令人作呕的昏君! 德睿帝座在一旁看了许久,啧啧两声便抬步从龙椅上雍容华贵的走了下来。 “朕的艽儿和仪亲王世子的感情可真是好啊……居然都到如此惺惺相惜的地步了。” 秦卫凤闻言眸色血红:“狗皇帝少在这里阴阳怪气,本世子一日不死,便一日琢磨着该如何取你的项上人头!” 德睿帝闻言哎呀呀了一声:“没想到朕那懦弱到了极点的皇兄居然教的出像你这般有血性的男儿,实在是不容易。” “昏君!少提本世子的父王,难不成你还想用本世子的父王来威胁本世子吗!” “……” “威胁自然是不会。朕也不是那般不讲理的人,你私自带太子殿下出宫,朕即便是要罚也是罚你一个。”德睿帝装模作样的转了转手指上的扳指。 秦艽昏迷的半梦半醒之间哀愁的皱着眉头。 “秦卫凤……莫要再说了……” 德睿帝听见了秦艽说的话,他矮下身来把秦艽给抱了起来。 “艽儿现在可莫要再昏迷了,一会儿的事情少了艽儿可不行。” 秦艽闻言一怔,眼前的迷雾少了一大半。 “放过秦卫凤,放过他!” “不行。”德睿帝微微一笑。 “放过他!”秦艽突然挣扎了起来,一双手胡乱的扣着地面,胸前的伤口瞬间便裂开的更加的狰狞。 德睿帝见此眉头一皱,索性将秦艽给整个锁在了怀中,按着他的头和双手。 作者有话要说:再有两个内容就回到正轨了,这两天有点忙 第71章 脱离苦海【四】 凑近秦艽的耳边, 德睿帝眯着眼眸轻声呢喃。 “艽儿可曾知道,什么叫做哀默……大于心死?” 秦艽闻言瞳孔一缩。猛的看向德睿帝,德睿帝勾唇谦和一笑。 “仪亲王世子拐带太子殿下, 并藏有私兵, 重重重罪足以灭门。但朕谦和仁慈便饶恕其家人, 只将仪亲王世子秦卫凤处以绞刑,以儆效尤。” 语毕又沉吟一瞬:“不过仪亲王世子如此有血性, 想必这区区绞刑对于世子而言倒是轻了。如此,朕便开个恩,将仪亲王世子秦卫凤凌迟吧。” 秦卫凤听着这狗皇帝自言自语又自导自演, 眸中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抹轻蔑。左右不过是要杀了他罢了, 他既已经做了这件事, 难道还怕死么? 德睿帝瞧着秦卫凤的神色,又是微微一笑。 秦艽的脸颊已然血色全无,虚弱的仿佛风一吹就会散了。他气若游丝的拽住了德睿帝的袖子。 “父……皇……” 德睿帝啧了一声按住他冰凉的手指, 雍容华贵的撑着自己削尖的下巴戏谑的看了秦卫凤一眼。 “不过这凌迟之刑, 得在这大殿之中,在朕和太子殿下的面前,执行。” 秦卫凤闻言笑容蓦地一僵,他飞快的瞥了秦艽一眼。眸中的慌乱显而易见。 他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但他怎么能死在秦艽的面前! “狗皇帝!”他嘶吼出声:“你不得好死!你不就是想杀了我吗, 你来啊!劳资这就死给你看!”说着,他卯足了劲撞向柱子。 德睿帝不甚在意的抬了抬下巴,扬手让人拦住他。 大内总管适时的显出身形, 将秦卫凤的胳膊肘拽住,再摔回了原地。 “上凌迟的刀具……”德睿帝慢悠悠的敲击着暗金色的桌子,颔首掐着秦艽尖细的下巴让秦艽的视线正对着秦卫凤。嘴角轻勾,语调轻缓。 “太子殿下……且好好的看着。” 大殿之中,大内总管沉默着瞥了一眼面前摆放着的各种锋利的刀具,又侧眸看了秦卫凤一眼,叹了一口气。 身为大内总管,他本不用做这些粗活,然而陛下今日却是叫他亲自动手。想必是已经知道他将秦卫凤给放走的事情了。 念及此,大内总管又是一阵叹息。俯身选了一件刀片十分纤薄的工具便朝秦卫凤走去。 秦卫凤看着仿佛掉进了冰窖一般浑身凉透,他挪动着膝盖慌忙后退。 “不,不要。等等!” 在哪儿都行,在殿外,在刑场,在街道上,在哪儿都行啊! 不要在这里……不要在这里…… 秦卫凤盯着大内总管的眼睛,眸中带上了小心翼翼的哀求。 大内总管脚步微微顿住,闭了闭眼眸,一双薄唇抿的紧紧。然而手中的刀片却是毫不犹豫的切入了秦卫凤的肌肤。 德睿帝见此满意的轻笑一声。 秦艽趴在德睿帝的胸口上心神一震,直到那刀片之下渗出鲜血才蓦地反应过来。 “秦卫凤!” 他拼命的扑腾过去。 德睿帝轻而易举的将他给拉回来:“你现在,只是一个旁观者。” …… 旁观者…… 秦艽怔住,悲呛的嘶吼一声,喉咙里梗的说不出话来。眼睛里漫起一阵阵漩涡般的绝望。 秦卫凤一边被大内总管剐着肉,一边咬着牙扯着周遭所有能动的东西挡住自己。 德睿帝看的赏心悦目,手突然被秦艽咬住,鲜血瞬间便涌了出来。足以见的秦艽咬的有多狠。那刺痛层层叠叠的仿佛是被撕扯着一般,德睿帝一时没忍住,放开了秦艽。 秦艽的身形猝不及防一个踉跄,而后用尽了全力朝秦卫凤飞奔而去。 德睿帝皱着眉头甩了甩虎口上的血水,随意扯了一块明黄色的布料草率的堵住了伤口。而后踏着桌子飞身上前踩住秦艽的后背将秦艽给压制在地面上。冷哼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秦艽。 “朕的太子殿下,会咬人了。说起来,仪亲王世子说朕是狗皇帝,那太子岂不是狗太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艽并未搭理德睿帝,尽管五脏六腑仿佛被碾碎了一般疼的厉害,但好在他的距离离秦卫凤近了些。秦艽仿佛是勾了勾唇,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朝秦卫凤伸过去。 德睿帝笑容骤然停下,踏着秦艽的脊梁骨又是猛的一踩。秦艽刚撑起来的高度瞬间消失不见,地面压抑着他胸前的伤口,秦艽没忍住闷哼了一声,只是苍白的手指却是倔强的并未收回。 “你……” 他吃力的朝秦卫凤喊了一声。 秦卫凤双眼含泪,大大小小的伤口布满了全身。他不敢看秦艽,索性撇开头当秦艽并不存在。 秦艽不禁恶狠狠的盯着大内总管,一双眼眸满是红色的血丝。 “你住手,你住手!” 大内总管并未回话也并未抬头,仿佛提线木偶一般机械的重复着凌迟的动作。 秦卫凤终究是听不得秦艽哭喊的,便埋着头对秦艽道。 “太子殿下,你别管我了。也别看过我了。” “不……我不……我……”秦艽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秦卫凤眼前有些晕眩,心里头琢磨着,他大概是要死了吧…… “太子殿下就当……这是我最后一个愿望……” “不……不……你别,你别死……” 秦艽扒拉着地面,喉咙里的鲜血越来越多。 “求……求太子殿下了……”秦卫凤的声音已然缥缈。 秦艽哭着悲吟了一声,指甲被地面硌的倒翻了过来。他看见秦卫凤的眼神已经开始失去了焦虑,心里头瞬间就慌了。 “不,你别,我不看……我不看!你别死,你不准死!你不准死啊!” 秦艽猛的别开头,却被德睿帝面无表情的给强行按了回来。 秦艽无力的挣扎着,哀求着:“父皇,父皇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放了他吧!你放了他吧!” “朕说过了,太子殿下现在只是旁观者。” “不,不,儿臣,儿臣知道错了,儿臣以后再也不会离开父皇了,儿臣会乖的,儿臣知道错了!儿臣知道错了!” 此时此刻的太子殿下,就仿佛是学院里被夫子惩罚叫家长的顽劣的学生,为了自己回家不挨打,拼了命一般的抓紧一切机会认错。若不是现在他体力不支,想必他还会跪下来对着德睿帝磕头,直到把头磕破。 …… “知道错了就好。”德睿帝微微挑眉勾唇一笑:“不过现在,太子还是先认真的,好好的看戏吧。” 说着,他俯身下来双手捧着秦艽的脸颊,让他的眼睛正对着琴卫凤。 秦艽闻言面上一怔,浑身颤栗着,呆愣着。他仿佛是闭上了眼眸,却又被德睿帝给强行撑开。 秦卫凤终究是去了,去的浑身浴血,去的死不瞑目。 秦艽的眼睛还盯着秦卫凤,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他的手摸到了秦卫凤的衣角,明明脸上面无表情眼角却莫名的开始湿润,一滴血红色的泪水掉落在地面上。而后那血泪便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连绵不断。 秦艽突然浑身抽搐捂住了胸口,又是一口闷血喷涌而出,然后便一股一股的不要命似的往嘴角外溢出。最后身躯一软,昏死在地。 德睿帝见此冷哼一声,将门外早就已经候好的太医给叫了进来。 “快去治太子。” 太医颔首应了一声是,而后看到了德睿帝伤口狰狞的手。 “陛下您这是……” “治太子。” “……是。” 作者有话要说:在阳台吹着冷风写的,眼睛里仿佛进了砖头。 刚刚搜了凌迟图,感觉脑仁疼, 后悔了…… 第72章 脱离苦海【五】 秦艽昏迷了许久, 做了许许多多光怪陆离的梦。 他能感觉到自己被太医包扎了好几圈,也能感觉到有人用勺子强硬的给自己喂药。但他就是醒不过来。 翠绿色的竹林之中,秦艽贪婪的盯着秦卫凤恍恍惚惚看不真切的身影, 他知道面前的人只是他梦里的一个镜花水月般的幻影。可他就是不想移开一步, 直到那幻影变成血淋淋的残骸, 他也并未退缩。 又是几日,一个勤勤恳恳给太子殿下换药的太医突然看见太子殿下的手指动了动, 一时间欣喜若狂立马跑去向德睿帝禀告。 秦艽听闻太医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有些吃力的睁开眼眸,扫了一眼空寂的大殿。半响之后又疲倦的闭上了眼眸, 只是手指将那明黄色的床单扣的紧紧。 少顷之后, 他再次睁开眼睛, 他的父皇已然坐到了他的床边。 见秦艽盯着自己,德睿帝便颔首微微一笑。 “艽儿可算是醒了,这几日可把朕给急死了。” 秦艽闻言便也勾唇回应一笑:“劳父皇费心了。” …… 德睿帝微微怔住, 他看着秦艽的笑容皱了皱眉头。这笑容, 他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了,但现在他却并不想见到。 “艽儿笑什么?” 德睿帝直接了当的问到。 秦艽在面对着自己的时候怎么可能还笑得出来。 秦艽闻言倒是不明所以:“儿臣这伤终于好了,难道儿臣不该高兴么?” 德睿帝并未回话,只是看着秦艽毫不做作的表情心中无比复杂。 “你这是……真的?”德睿帝倾身过去抚摸秦艽的脸, 秦艽并未躲避, 笑着将脸贴过去。一如他小时候。 德睿帝蓦地后退一步将手撤开,大手一挥叫来了太医。 太医火速前来为太子殿下把脉,把了半天之后才思索着收手。 “回陛下的话, 太子殿下现在并无大碍,只是身体虚弱,日后多加调理便会康复些许的。” “会落下病根么?”德睿帝意有所指的问。 太医闻言颔首叹了一声:“自然是会的。太子殿下之前伤势过重且又伤及心脉失血过多,能清醒过来康复到这个程度已经是个奇迹。日后的身体恐怕会陷入长期虚弱,得时常用些珍贵的东西养着根基。” 不过这对于皇族人而言根本不算什么,皇宫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和名贵的补品。 德睿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后又问到:“那精神方面呢?” 精神方面? 太医侧眸看了眼太子殿下:“陛下指的是什么?” “太子殿下会不会忘记一些事情?” 太医闻言狐疑,虽然不知道德睿帝具体问的是什么但还是专业的对着德睿帝拱手。 “微臣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失忆症。但却也听说过。听闻那些个失忆的人都是因为曾经受到过重大打击,或者身体上曾经受到过重创,若太子殿下也遭受过这些的话……那忘记一些事情倒也无不可能。” …… 重大打击……身体重创? 那艽儿仿佛两个都已经承受过了。 德睿帝念及此便意味深长的勾唇一笑,踏着黑豹一般的步伐朝秦艽渡步而去。 秦艽疑惑的看向德睿帝:“父皇,怎么了?儿臣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是有一些小问题。”德睿帝俯身温柔的拍了拍秦艽的后背:“日后养养便好了。” 秦艽闻言皱着眉头应了一声。 —— 秦卫凤身陨的消息传播的范围并不广,因为德睿帝也并不如他表现的那般无所顾忌。只要他还想当这个皇帝,便不能失去民心。 但仪亲王府却是绝对知道的,他家里平白无故消失了个儿子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御书房中,德睿帝看着那一道陈旧无比的圣旨,嘴角轻蔑的一勾。 十几年前,德睿帝乃是戚秦国最受拥戴的最优秀的皇子,虽然当时的皇帝宠信的并不是他,但他最后还是顺利的登上了皇位。 因为那个备受上一任皇帝器重的皇子突然意外死了。 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意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敢去探寻了。 戚秦国历代皇帝的子嗣都十分的单薄,原本德睿帝那一代还算是子孙满堂,但最后却死的只剩下德睿帝和仪亲王。上一任先帝在弥留之际留下了一道圣旨给仪亲王当做护身符,让他能在德睿帝的阴影下生存下去,至少不用被定下子虚乌有的罪名,最后身首异处。 这也是仪亲王府能够存在至今的原因。德睿帝他可以不顾其他礼教,但这先帝,他的父皇的圣旨他却是不得不遵守的。毕竟戚秦国的人都重孝道。 指尖轻触那墨迹干涸的字迹,德睿帝轻笑一声。 那老家伙死就死了,临死之前居然还留下这么一道圣旨来给他添堵。简直是……不知所谓! 以为这样,就真的能保住仪亲王的性命吗?只要他德睿帝真的想杀仪亲王,自然会有千万种方法让他死的不明不白,并且丝毫不过自己的手。 秦卫凤一死,仪亲王便自乱阵脚向德睿帝奏请告老还乡。 德睿帝便笑,看啊,朕还没动手呢,他们就已经送上门来找死了。 出了这皇城,日后的事情可是要好自为之。 德睿帝如此对仪亲王说道。仪亲王赶忙应声走的飞快。 清醒过来的秦艽十分的乖巧,每日除了跟宫女太监们努力的练习走路松动自己久不曾移动的筋骨之外,便是坐在寝殿之中等着德睿帝回来。 看见德睿帝的身影,他也从不吝啬自己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如蔷薇绽放,眼波流转,美的让人心神恍惚。 夜色浓郁,秦艽听着殿外的雨声,想着明日仪亲王即将离开皇城的消息,他看了一眼身侧已然熟睡的德睿帝。纤细的手指伸向德睿帝修长的脖子。 在即将触碰到德睿帝的肌肤之时又将手指给收了回来,翻身小心翼翼的下床从柜子里拿出了一颗驱寒的药物便一头扎进了雨幕之中。 这段时间由德睿帝潜派前来盯着秦艽的眼线已经放松了很多,加之秦艽又很会躲,一路上居然也相安无事。 除了雨大一点。 —— 不过几刻钟之后,姒辛夷便看到了面前这位从皇宫里来的不速之客。 “太子殿下。”他客套的叫了一声,却并没有将秦艽请进亭子里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追了一下少年歌行这部番,萧老板我可以! 第73章 脱离苦海【六】 秦艽心中知道, 在这戚秦国之中便只有这位神秘的国师可以帮衬自己一二了。 为表诚意,他抛却了太子该有的仪态端庄,就那般冒着雨幕叩首跪拜在地上, 慌忙的一遍一遍的诉说着自己的请求, 想让国师救救仪亲王府, 甚至连自己都忽略了。眼中的泪水,面上的沉痛, 丝毫不曾作假。 他是真的将姒辛夷当成了一根可以救命的救命稻草。且还是唯一的一根。 然而姒辛夷却在跟他打过招呼之后便再也没有理会过他。就那般坦然自若的坐在暖烘烘的亭子里,喝着热茶,没有丝毫蹚这趟浑水的打算。 秦艽见此, 神色由最开始的希翼转变为失望, 又逐渐的冷凝为绝望。 他早该想到的…… 早该想到的…… 人家堂堂的国师, 凭什么会帮他? 可是他不甘心啊…… 雨水浸透了他的发丝,他的衣衫,紧紧的贴在他的脸颊上肌肤上, 冰凉的秦艽浑身颤栗。 他狠狠地咬着牙齿, 口里渗出了丝丝咸腥的血腥味。指甲深深的扣进了坚硬的地板之中,指腹泛着不正常的白。 秦艽想冲过去质问姒辛夷。 你不是国师吗!你不是堂堂的戚秦国国师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不看不到?! 秦卫凤,仪亲王……还有他, 秦艽, 众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秦艽咧着嘴突然吃吃的笑了起来,那笑声被雨水冲刷着,听起来并不如何响亮, 只是混合着哗啦啦的雨声显得有十分阴森凄凉。 他想,皇宫里的人应该不多时就会来寻自己了吧?他抬眸最后看了姒辛夷一眼,幽深无比的黑瞳之中满是空洞。 姒辛夷喝茶的动作仿佛是顿了顿,而后便若无其事的吹了一口热气,一派怡然自得。 几个宫中的太监得到了指示并且也看到了太子殿下,他们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将秦艽给扶了起来,而后半架着秦艽的胳膊冒着雨幕渐行渐远。 德睿帝穿着明黄色的便服端坐在马车之中,阴霾着神色静静地等待着太子殿下的归来。 秦艽浑身湿透的上了马车,看见德睿帝,他抽了抽鼻子突然哭了起来,而后一个猛扑扑进了德睿帝的怀中。一身寒气瞬间将德睿帝也一起包裹。 德睿帝斥责的话还未出声就被他给噎住了话茬。 “怎的身上这般狼狈。”他皱着眉头问到。 秦艽委屈的将脸埋在德睿帝的怀中:“国师大人好可怕……” “可怕?”德睿帝薄唇微抿,神色复杂。 “儿臣不知怎的三更半夜就跑到了这里,而且还淋着雨,儿臣让那国师大人接儿臣去避避雨,然而他确实不肯,任由儿臣在雨中淋着……父皇……儿臣冷……” 德睿帝闻言下意识的抱住了秦艽,感觉到怀中之人浑身颤抖便赶忙给秦艽褪下了湿哒哒的衣服。 “父皇……”秦艽面色酡红。 “怎的?还害羞了?在父皇面前你怕什么?”德睿帝眉头一挑嘴角轻勾:“若是不赶紧把衣服换下来,生病了可如何是好?” 秦艽的身体现在弱的跟个瓷娃娃似的,一不小心就会大病不起,他现在还不想让他死。 “那……谢,谢父皇……”秦艽低低的道,而后小声嘀咕:“儿臣讨厌那位国师。” “讨厌便讨厌吧……”德睿帝闻言轻叹一声,用一件厚厚的貂裘将秦艽纤细的身躯包裹住。 秦艽顺势便窝在了德睿帝的怀中,纤长浓密的睫毛好似蝶翼一般轻轻颤抖。而后便逐渐沉寂下来陷入了梦境之中。 德睿帝紧紧的抱着秦艽,他心中自然是不大相信秦艽的说辞的,只是这人啊,就是劣性难改。感受过太子殿下强硬的反抗之后,他只要稍微的对自己一服软,自己便难以自持。 说来,他也许久不曾碰过他了。艽儿这身体也不知道还要养多久。 德睿帝仰头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假寐。 不过那国师府也着实古怪,那位名叫姒辛夷的国师在他登基之前就已经存在。然而这二十来年过去了,他却丝毫不见老。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努力日更 第74章 谋夺皇位【一】 虽说国师乃一国之师, 但姒辛夷的存在到底是成为了德睿帝心中的一根刺,不摸透清楚了便不会安生。何况,任谁也不会放心留一个威胁在自己的身边。再则, 他戚秦国繁荣苍盛, 国土广袤无垠, 何须这所谓的国师夹在这其中享有供奉? 因此,纵然秦艽说的话并没有任何水准, 但还是悄无声息的起了它该有的作用。 宫中眼线的注意力又被当朝国师给吸引走了。秦艽在寝宫之中焦头烂额,本想叫戚公公帮自己出去办事,但又不想连累戚公公, 最后只得作罢。 大将军府中。 上官华裳整日郁郁寡欢, 本是全府之中最受瞩目的嫡女, 现下却是连门也不敢出。又因母亲早逝,她连个说话倾述的人都没有,因此便愈发的抑郁。 她很想不顾一切的跑进宫中, 问一问那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她上官华裳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要这般对待她?若是当年他不想娶自己, 那只要直说便是。她既喜欢他,便不会强求于他…… 上官华裳如此想着,看着窗外明媚的风景,眼前逐渐漫上了一层水光。但她不敢流泪, 便只得悄悄的抬起一方袖子将眼角的湿润掩盖下去。 “大小姐……”一个模样娇小的侍女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二夫人请您过去……” 将军夫人逝世之后, 这后院的相关事宜便由那二夫人掌管。 上官华裳闻言微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怕是那二夫人又想给本小姐介绍亲事了。” 上次是三品员外家的妾室,上上次是二品大员家傻次子的正妻, 这一次又是什么牛鬼蛇神? 那二夫人怕不是想将所有膈应人的亲事都往自己的身上谈一谈吧?难道自己被太子殿下退过婚之后便只配嫁给这些人么? 上官华裳轻笑一声。 那些人也不想想,太子殿下是如何的风华绝代,纵使自己被退婚,那也曾经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她即便是终身不嫁也比配那些个品行低劣之人来的痛快。 “不用搭理那二夫人。”上官华裳随意的摆摆手:“若是那二夫人闹事,便让爹爹处理就是。” 她那个整日为所欲为的爹爹,是不会允许别人羞辱他的女儿的。照大将军的原话说,他的女儿,即便是被退婚那也是将军府的嫡女,是响当当的千金小姐,你们这些歪瓜裂枣究竟算哪根葱? 不过大将军上官彦对那太子殿下也着实不喜。 你说说你,你不娶就不娶,你为何还要撩人家女儿?撩完了不仅不娶还莫名其妙的踩一脚,实乃小人所为。 看看他,看看他,看看他堂堂的大将军,虽然老子整日寻花问柳撩妹儿不止,但老子好歹都把人家给接回家负了责任的不是? 虽然负责任的代价是将军府的后院不断的扩建…… 但上官彦觉得,自己这简直就是绝世好男人的典范啊!在这整个戚秦国,大概没有第二个人能比得上自己优秀了。 啧啧啧…… 这一天,优秀的上官彦从皇城中的第一青楼里喝了酒回来,整个人摇摇晃晃的晃回了府邸。 府中月光流泻,花丛之中,他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衣服的清瘦身影。起先他以为是女鬼,后来仔细一看便叹了一声。 哪里有这么好看的女鬼哦~ 真是见鬼…… 迷糊了一会儿,上官彦陡然惊醒。 这他妈不是太子殿下吗? 然后优秀的大将军愣住了。 “……” 秦艽也有几分没想到,他费尽心思从皇宫之中跑了出来,然而这位大将军却是不知为何大半夜的不在府中。不仅不在府中还不知道从哪里回来沾了一身的酒气。不过大将军嗜酒成性的习惯他还是听说过的…… 在这戚秦国之中,除了那独善其身的国师大人,便只有这大将军可以帮助自己了。因为这位平日里丝毫不起眼的大将军……是有兵权的。 然而在这太平盛世,他一身武艺却是毫无用武之地,因此逐渐的便没有人再想起他这位饶勇善战的大将军了。手中徒有兵权,却是无人在意。 想必德睿帝也是觉得,这人除了会打仗之外完全就是个傻子。把兵权交给这个大傻子仿佛还比自己拿着兵符安全。 “臣参见太子殿下……”上官彦后知后觉对着秦艽俯身。然而秦艽却是先他一步一掀衣袍跪了下来。 上官彦一惊,酒瞬间醒了大半:“太子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他该不会是要被杀头了吧?难道太子殿下知道自己在心中诽谤他的事情了? 秦艽颔首对着上官彦轻磕一头。 “本宫……有一事相求。” “什,什么事?……”上官彦脑子懵懵的,舌头也打结了。 第75章 谋夺皇位【二】 于是上官彦一边说着, 一边将太子殿下给扶了起来。 秦艽低垂着眼眸,轻叹一声:“本宫想知道仪亲王殿下现下去了何处,又过得如何。如若大将军方便的话, 他们若是有何不妥之处, 还请大将军替本宫帮衬一二。” …… 仪亲王? 上官彦闻言略略思索了一会儿:“仪亲王殿下不是自请告老还乡去了吗?” 秦艽薄唇微抿, 微微颔首:“是的。” “……” 上官彦皱着眉头突然就不是很明白,仪亲王既然已经告老还乡了, 那太子殿下为何还要知道仪亲王殿下的行踪?而且为什么要求着他去探寻? 秦艽沉默着瞧了大将军一眼:“将军不肯帮忙?” 上官彦被看的心头莫名咯噔一声:“不不不,这倒不是。”又不是什么大事,随意打听打听不就行了。 秦艽闻言便松了一口气:“那本宫便谢过大将军了。” 然后, 太子殿下就那般玉树临风的走了。徒留大将军站在原地仿佛是做了一个飘忽不定的梦。 …… 不对啊, 大将军蓦地回过神来。若是他没认错的话, 这位太子殿下不就是那个退婚的肖小之人么。居然还有脸跑过来求自己办事?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 大将军没忍住冷哼了一声,拂袖慢悠悠的晃荡回了自己的房间。然而次日终究还是没憋住自己的好奇心,派人去探查仪亲王去了。 本以为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但派出去的人却是莫名其妙的死了一大半。剩下的几个人拼了老命得到的结果却只有那么寥寥几句话。 仪亲王殿下已逝, 而原因居然是…… 饿死的。 大将军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 秦艽在宫中等的焦头烂额,突然有一个小宫女悄悄地塞给了自己一张纸条。秦艽心中便是一喜,想来在这皇宫之中别人传消息给他却是比他自己出去要容易的多。 深吸一口气,秦艽将纸条缓缓撑开。在看到内容之时, 瞳孔蓦地一缩, 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死……了? 大将军这个人很耿直,下人怎么说的他就怎么跟秦艽回的。寥寥数语两句话,秦艽看的腿脚一软跌坐在冰凉凉的地板上。 仪亲王……死了? 秦艽的呼吸刹那间有些困难, 他死死的盯着那几个字,仿佛在确认它的真实性一般浑身颤抖着。 堂堂的仪亲王殿下,告老还乡居然是……饿死的。 饿死的! 秦艽咬着牙齿,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脸颊。眼泪从指缝之间悄然溢出。 想他秦艽,高高在上的万人瞩目的太子殿下,这一辈子究竟能做什么?他还能做什么?他做的了什么?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别人…… 他什么也做不了…… 不,他好像还有一件事可以做。 “大将军可否再帮本宫一个忙?” 大将军坚定的表示自己不会帮忙。 “只要大将军肯帮忙,让本宫做什么都行。”哪怕是死。 大将军闻言沉默了:“不知太子殿下,想做什么?” “……”秦艽并不隐瞒:“弑父夺位。” 上官彦惊了,遂冷笑一声:“太子殿下本就已经身居高位,那皇位更是唾手可得,现下居然还想着夺位。难道你们皇族之人都是这般的冷心冷情?” 秦艽并未反驳:“我……自然有我的理由。” “既然如此,那太子殿下又为何会肯定本将军会帮助太子殿下?毕竟本将军是个惜命的,这等纯属找死的事情本将军怎么可能会去做?真当本将军是傻的么?” “……”秦艽闭着眼眸深吸一口气:“所以,我在求大将军。” 末了,秦艽又说到:“且大将军可以放心,本宫是不会让大将军府出事的。我若成事,便会放信给大将军,到时候大将军只肖潜派军队将皇城稳固住便好。我若不成,大将军便当我今日并未来过这将军府,纵然是死,也是死我一个。” 大将军闻言一时语塞,心中瞬间五味杂陈。 “既如此,那事成以后,本将军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别说一个,就是一千个一万个都行。 “娶本将军的女儿,上官华裳。” 秦艽闻言面色一僵:“我娶她,与她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你不娶她对她来说才叫没有任何好处。”事情再烂还能烂到这个份儿上? 秦艽半响没有说话,他握紧了拳头,突然浑身脱力一般应了一声。 “好。我娶。” 这还差不多。上官彦猛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 是夜,秦艽摸着果盘里那一把做工精致的匕首不知道在想什么。 德睿帝把寝殿之中,所有能造成危险的东西都给弄走了。包括德睿帝自己,他会喂秦艽吃东西,却不一定吃秦艽喂的东西。因为德睿帝自己的东西自己知道,但秦艽喂的,秦艽却是不知道那东西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所以,所有的的一切都会在德睿帝确认自己和秦艽的安全之下才会接纳。 堂堂的德睿帝,竟也惜命如此。 要不是秦艽因为剥不开水果的皮才让戚公公拿了一把刀进来,恐怕这水果刀他也是不能拥有的。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外传来奴仆跪拜的声音,秦艽眼眸一睁。 来了…… 他毫不犹豫的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腹部。 德睿帝进来之时便看到了这么一副场面,那滴滴答答的鲜血顺着那刀柄流淌着。 “艽儿!”德睿帝疾步过去将秦艽抱住:“你在做什么!” 秦艽摇摇头将脸埋在德睿帝的怀中:“儿臣好累啊……” “没事,没事……”德睿帝的眼眶莫名的有些发红:“传太医,传太医!” “父皇,不要传太医。”秦艽拉住了德睿帝的手。然后送上一吻。 德睿帝一愣,随即嘴角意味不明的一勾,那弧度极浅,浅的让人心中发怵。 软香散啊…… 秦艽一吻罢,颔首低下头虚弱的呢喃:“儿臣时常做一些不找边际的噩梦,梦里总有恶鬼想拉儿臣下地狱。但是儿臣现在还不能死……” “不能死,那便不死吧。”德睿帝倾身将下巴抵在秦艽的头顶上,一双狭长眼眸仿佛在计算着什么一般,半垂着。 秦艽闻言握着匕首从腹部抽·出来,看那样子竟是想往自己的胸口上刺去。德睿帝见此立马握住秦艽的手腕,秦艽眯着眼睛柔柔的叫了一声父皇,而后刀尖顺着德睿帝的力道转了个弯刺进了德睿帝的胸口。 “所以,那你去死吧!” 第76章 谋夺皇位【三】 软香散, 是秦艽唯一能够接触到的可以使人没有反抗之力的药物。这药物,无色无味亦无害,以往是德睿帝拿来对付他的辛密之物。现下, 却是被他拿来喂了德睿帝自己。 且秦艽知道, 这药物如果就这般下在茶水中是没有任何做用的。因为德睿帝根本不会喝他递过去的茶。所以他便只得以身渡之, 虽然将药喂给德睿帝之时秦艽也咽下去了些许,但当他将刀尖刺入德睿帝胸膛的那一刻, 秦艽眸中瞬间便充满了兴奋之色,连带着脸色都红润了起来。 他看到那明黄色的衣襟上晕开了一层暗红色的鲜血,心脏便噗通噗通抑制不住的疯狂的跳着。 德睿帝一时不查倒地闷哼了一声, 抬手握住了那锋利无比的刀刃, 将那刀尖强硬的从自己的血肉之中拔了出来。 秦艽见此握着刀柄又亢奋的刺了进去。 第二刀了…… 秦艽的手指颤抖着。 德睿帝勾唇便笑:“朕的太子殿下居然学会给朕下药了……不过那药对于朕这种会武功的人来说, 却是算不得什么的……” 秦艽又刺了一刀。 德睿帝笑容一僵,再次握住那刀刃,声线森寒无比:“住手!” 秦艽怎么可能住手, 他怎么可能住手。腹部那道狰狞的伤口随着他的动作流出鲜红色的血液, 然而他却仿佛失去了痛觉一般满脸盈满病态的笑意。 “哈……哈哈……” 你去死,你去死吧…… 秦艽勾着嘴角露出口中那一排整齐雪白的牙齿,美极了的容颜即便这般笑着也无损他的风度,反而更添一抹让人失魂的毁灭之色。 德睿帝看着微微怔住, 尚且空着的那只手情不自禁的抬起了些许, 他想碰一下秦艽的面颊。 “艽儿……” 低沉的声音有几分缥缈的叫了一声。 他的眼前突然闪过数年前,秦艽那明媚到了极点的笑容。就好像坠入凡间不入尘世的小神仙一般。 然后那笑容与面前这浑身浴血的太子殿下重合。德睿帝心中突然有一丝迷茫。他就那般定定的看着秦艽,仿佛有什么事情让他纠结不已又得不出答案。 还不待他想通, 那四肢无力的感觉便悄然传来。 看来……那药对自己还是有些作用的。 德睿帝薄唇微抿,紧紧的握着那刀尖。秦艽并未杀过人,所以他刺的便没有章法,一时间倒也并不致命。 他只是在想,这弑父的罪名……艽儿可当的起?究竟是谁给了他这种勇气? 秦艽死死的盯着匕首,就这般和德睿帝的手较着劲,看着那手在刀刃的切割之下血流不止秦艽便痴痴的笑了。 德睿帝的身体越来越无力,他突然翻身拉下秦艽的脖子啃了一口秦艽凉透了的唇瓣。待啃出血来之后又喟叹一声躺回了地面。 秦艽不知道德睿帝想做什么,只是眼眸之中那混沌的怒气越发的高涨。 德睿帝见此便勾唇温柔一笑,握着刀刃的手却是轻轻的松了。 秦艽黝黑色的瞳孔骤然一亮,魔怔一般一刀一刀的往德睿帝的胸口上刺。温热的鲜血溅到了他苍白的脸颊上,嘴唇上,雪白色的衣服上,黏黏腻腻的很不舒服。但秦艽心里却很痛快,痛快的脸颊上湿漉漉的,竟全是泪水。 德睿帝终于是死了。 秦艽亲眼看着他断气的。看着他躺在血泊之中再无生还的可能。 握着匕首,秦艽有几分痴傻的坐在地毯上。他看了一眼自己手掌上湿漉漉的鲜血,突然发了疯一般的将手往地毯上擦。 擦不掉,都擦不掉,无论如何都擦不掉了…… 有宫人跑进来伺候陛下和太子殿下,骤然见到这么一副场景瞬间便失声尖叫了起来。然而还不待她叫出声,嘴却是被大内总管给捂住了。随即喉咙便毫无防备的被人一刺,那宫人便从此从世间销声匿迹。 沉寂半响,大内总管深深看了一眼德睿帝与太子殿下。随即逆着光转身离去。 他这一生,都在为陛下做事,现下便让他来替陛下做这最后一件吧。 第77章 谋夺皇位【四】 上官彦没想到秦艽居然成功了, 坐在椅子上喝着酒啧啧称奇。 皇族之人果然个个都是有能耐的。连弑父这种事情都干的出来,当真是当的起心狠手辣这四个字啊…… 难怪世人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 放下酒壶, 上官彦琢磨着去穿战甲。然而还不待他去派兵驻守皇城, 那大内总管却是拿了道圣旨突然驾临了将军府。 上官彦悠哉悠哉的动作一顿, 心头蓦地一跳。 本以为这大内总管是要拿自己发难,却听闻他面无表情的展开圣旨朗声宣读。 开头的那一系列官方话语上官彦没怎么注意, 却是后面几句让他瞪大了眼睛。 德睿帝说什么?他说他身体不济时日不多,未避免自己身陨之时宫闱霍乱,特潜派大将军前去驻守皇城边境。若有不服管教者, 杀无赦。 上官彦恍恍惚惚又忐忑不安的接旨了。 这……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圣旨……是太子殿下写的?可那字迹, 那印章, 却的确是德睿帝无疑。 怕不是闹鬼了…… “大将军还不赶紧去调遣军队,若是太子殿下出了事便拿你是问!” 上官彦闻言瞬间回神,俯身赶忙对着大内总管叩首:“是是是。臣这就去。” …… 目送着这夯货远去, 大内总管冷峻着一张脸负手而立。要说这皇宫现在会如何霍乱倒也不见得, 毕竟这偌大的皇城就只剩下太子殿下这一位嫡亲的皇子了,而除此之外还活着的那个…… 早已被陛下送到了千万里之外的荒芜边境,就算是他得到了消息想赶回来恐怕也是来不及的。 皇宫之中,太医们免不了对德睿帝的遗体收拾一番。毕竟陛下去的太过于突然, 他们便理所应当的怀疑有刺客。 果然, 在清理了一番之后他们在德睿帝的身上看到了数不清的刀伤。一刀一刀的仿佛锥子一般刺的极深。 “这,陛下是被……” 原本就不甚喧哗的帝王寝殿便越发的寂静了。 “太子殿下呢?太子殿下在何处?他知不知道这件事情,陛下这伤明显是被刺客谋杀的!” “对, 赶紧去禀告太子殿下!”一个稍显年轻的太医已然想着立功。 然而还不待他们踏出这寝殿的大门,这太医院的太医便尽数换了一批。最后告知世人的结果便是,陛下于国事操劳过度,死于精神紧绷时的那一刹那松懈,意为猝死。 戚秦国的大臣原本是不信的,但奈何几日之后国师大人亲自出面主持大局。他们纵使心中疑虑层层,却也不得不信。随即,大内总管又趁机宣读了德睿帝写的由秦艽继位的圣旨。 国师大人听着,突然有几分好奇。待圣旨宣读完毕之后他便拦住了大内总管的去路。 问到。 “你确定这道圣旨是德睿帝写的?” 大内总管闻言眉头一皱,他跟着陛下几十年,纵然再笨也学聪明了几分。老年之时,他看透了很多人的心思,并以此为荣。然而现在他却发现自己从未看透过陛下,太子殿下,甚至连那秦卫凤,他都未曾看透过。 而眼前这位清清冷冷的国师…… 他虽是站在自己面前却仿佛高岭之花一般中间和自己隔着万丈深渊。别说是看透了,他连自己身在何方都不知道。 “是陛下写的。”大内总管笃定的答到。 姒辛夷闻言便颔首:“这……倒是稀奇。”他以为…… 那德睿帝留下的圣旨应当是叫秦艽殉葬的。 且他来这醒世殿之前看到过秦艽。他躲在冷宫的某个角落里头,几天几夜让奴仆找不到他的行踪,导致大内总管无可奈何之下甚至动用了大内侍卫前来搜寻。 姒辛夷对秦艽怎样不关心,但他必须得知道太子殿下的行踪。于是溜个弯儿就找到了秦艽。 他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头,还穿着几日前那件血淋淋的衣服。 姒辛夷敏锐的感觉到,这太子殿下仿佛是快死了。他的气息很微弱,身上好像还有伤,蓬头垢面的手脚上都是血水与泥水的混合物。看起来与他平日里光鲜亮丽的模样相差甚远。 国师大人突然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或者招手把侍卫叫过来。反正他不应该像这般诡异的沉默着。 可惜在这冷宫之中,耗子跳蚤容易找到,寻个正儿八经的侍卫却是困难了几分。 “太子殿下倒是真会躲。”姒辛夷沉寂了半响才幽幽出声。 秦艽靠着墙壁,墨发之中那一双细长的眼眸闪耀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滚……” 他低低的回了句。 姒辛夷闻言眉头轻不可见的皱了一下,还从未有人……敢对他说一个滚字。 一时间姒辛夷也不想再与这位不懂事的太子虚与委蛇。抬步上去想将秦艽给拎起来拖走,却又碍于这太子身上的脏污踌躇不前。 “滚!”秦艽嘶哑的吼了一声。 “太子殿下若是不想死,便听话一些。”姒辛夷冷冷的道。 秦艽便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嘴唇因为干涸而裂开几条细小的裂缝,渗出丝丝艳红色的鲜血,衬的他仿佛鬼魅一般既骇人又惑人。 拥有这般姿容,难怪会…… 姒辛夷眉尾上扬了一分,随即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手一扬便不知道从哪儿抽出来一方几米长的布条,一个发力便裹住了秦艽的腰身将他就地给提了起来。 秦艽的眼前发黑脑中充血,他奋力的挣扎着姒辛夷的束缚,然而动作却是越来越弱。最后悄无声息的垂下了手晕了过去。 姒辛夷看着,眸中一抹轻蔑一闪而过。 又是几日,秦艽被硬生生的按在了德睿帝坐过的龙椅上。他的手脚仿佛被钉子钉住了一般僵硬无比面色惨白。 德睿帝逝去的半月之内,新帝登基。国师姒辛夷夜观天象为昔日的太子殿下祈了赢昭二字,史称赢昭帝。 大内总管看着太子殿下单薄的身影坐在那朝堂之上,又悄悄的盯了一眼自己教出来的干儿子戚公公。 想着几月之前,太子殿下昏迷之时德睿帝醉生梦死的模样。只有喝醉的陛下,才会红着眼眸摸着太子殿下小时候给他做的生辰礼物陷入沉思。 他想,陛下终于也有想不通的事情了。 可能再过一段时间,一切都会结束。 事实证明他也并没有猜错,现在一切都结束了。虽然结束的方式跟他想的完全不同。 大内总管没有撒谎,那两道圣旨的确是德睿帝写的。但却是德睿帝醉酒时写的。他写完了之后便让大内总管藏着,并命令大内总管千万千万不要在他清醒的时候把圣旨给他看。 主子的命令大内总管怎么可能会不遵守。于是他颔首便答到。 “遵命,陛下。” 第78章 尘埃落定 现下, 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吧。 大内总管轻叹一声,最后望了一眼宫墙之外那艳红色的夕阳,自缢在了德睿帝的陵墓之外。全了这一生的主仆之情。 秦艽浑浑噩噩的坐在龙椅上, 他下令拆了原有的帝王寝殿, 盖了一座新的醒世殿。又将以往明黄色的龙袍废黜, 启用了黑红色的龙纹华服。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将整个皇宫里里外外的摆设几乎都换了个遍。 德睿帝仙逝,臣子理应国丧三年, 赢昭帝则按规矩守灵七日。然而赢昭帝自登基以来便莫名其妙的日渐消沉纵情声色,莫说守灵了,连早朝都不曾上过。仿佛死的不是他的父皇, 亦不是他的父亲。 众大臣对此心中那是止不住的唏嘘, 想当年德睿帝是如何的宠爱太子殿下, 没想到今时今日却在死后受到了这么一番对待。 礼部无可奈何之下奏请赢昭帝,询问这先帝的葬礼应该如何举办。奈何赢昭帝那人根本不看奏折,因此这件事情便被搁置下了。最后还是由国师大人做主, 让礼部按照以往皇帝逝世的规格操办, 才算作罢。 但这不孝的罪名,赢昭帝却是背定了。而赢昭帝此人却好像并不在乎,在处置了两个跑到自己面前来‘忠言逆耳’的臣子之后便顺势昭告天下。自己将娶大将军上官彦之女,上官华裳为后。 此消息一经昭告, 满座皆惊。这上官华裳不是早就被太子殿下退婚了了吗?怎么现在又……而且还封为皇后? 纵使现在赢昭帝名声不好, 但暗自倾心他的大家闺秀却是绝对不少,这一则消息一出便粉碎了皇城之中绝大部分待嫁女子的芳心。 不过这芳心碎了没多就又粘巴回去了,因为赢昭帝日后还有选秀。她们总有机会的。 此后不久, 戚秦国接壤的敌国趁着戚秦国国内民心不稳,便想着一举进犯,拿下那少不更事的年轻帝王。 赢昭帝便命上官彦前去御敌,大获全胜之后昔日的大将军摇身一变成为了戚秦国国内的第一个外姓藩王。享有供奉,手握兵权,在戚秦国之中的威望一时间如日中天。 众朝臣皆是感叹。这戚秦国怕是要变天了。然而赢昭帝不理朝政暴虐无常,大臣们即便心中不满却也不敢与赢昭帝当面进谏,于是便一个个做起了缩头乌龟且人人自危。 索性这戚秦国之中还有一位明事理的‘忧国忧民’的国师大人,因此这皇城中的氛围也不算太糟。 现下,春秋更替已快有三载,朝臣们都已习惯了那位徒有其名的赢昭帝,和实权在手的国师大人。乃至于那位粗狂无礼的大将军王他们都忍无可忍的忍了下去。 然而如今,那赢昭帝却是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突然开始亲政翻阅奏折。不仅翻阅奏折还自发为先帝彻夜念经祈福。 要说赢昭帝突然开窍了,长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朝臣们怕是不会信的。他们宁愿相信这位年轻的帝王是又想出了什么阴谋诡计前来戏耍。 难道……他想烧了这座陵墓? 可现在正值多雨之季,他想烧怕也是不成的。 天空中雷声乍响,冰冷阴森的电光照亮了陷入黑暗中的皇家祠堂。大豆般的雨滴哗啦啦的流淌着,看起来竟像是瀑布一般连绵不断络绎不绝,混合着打雷的声音丝丝入耳,仿佛恶鬼的悲吟一般尾音拉的老长。 秦艽靠着门框蓦地被惊醒,借着雷电闪耀着的光芒看向自己的手。和地上被撕的粉碎的德睿帝的画像。他心神一震,蓦地后退一步跌坐在地,又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指浑身颤抖。 他的手上,都是血,身上也是,眼前是黑雾,身后是深渊。 他杀了人,很多人。他们都在地狱里等着他,等着他下去被生吞活剥。 不,这都不是他。他是秦艽…… 是秦艽…… “艽儿……” 秦艽浑身一震,慌乱的转身撞翻了身后的桌子:“是谁?是谁在说话?” “朕……是你的父皇啊……” 父,父皇…… 秦艽的腰腹蓦地一痛,眼眶瞪的通红。 “你走!你滚!滚!你,你已经死了,你放过我!你放过我啊!” 是他亲自将他杀死的,他握着刀,刺入德睿帝的胸口。一刀,两刀,三刀…… 血仿佛不要钱一般往外冒。染红了他的脸,他的手,他的衣服…… …… “放不了了呢……” 耳边传来一声轻叹,秦艽病态的笑容蓦地一收。他咬着牙恶狠狠的抱住自己的头。 “朕已经在艽儿的脑海里根深蒂固,永远都放不了了。” 什么? 秦艽失神的睁大眼眸。 不……不会的! 秦艽脑中那一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断了,一个踉跄便朝不远处那根柱子跑去。他都已经忘了,全部都忘了!为什么又想起来了! 为什么! 扶着柱子,他将自己的头奋力的往柱子上撞。不多时那猩红色的血液便顺着额头往鼻梁下流淌。眼前是一阵一阵让人困倦的晕眩。 他能忘掉的,都能忘掉的……一定可以…… 又是一阵雷光乍泄,秦艽看到自己面前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太子殿下,我们走吧。” 爽朗的声音仿佛雨后的阳光一般洗涤着秦艽的心灵。 秦艽眼睫轻颤,顺着那只手看过去。秦卫凤便勾唇对着他颔首微微一笑。秦艽一怔,眼角流出泪来,他将自己的手搭过去,秦卫凤的身影却在这一瞬间仿佛云雾一般消散了。 秦艽眼眸蓦地一空,失控的哭嚎起来。 “秦卫凤!”他撑着地面站起身来,身后穿着明黄色衣衫的恶鬼拽着他的脚踝。他吃力的朝秦卫凤消失的地方追过去。 “陛下每次醒来,都会忘记很多事情……” 忘记……很多事情…… 秦艽仰着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发丝被雨水冲刷着丝丝缕缕皆掩盖在他苍白的面颊上。 蓦地,他微微勾唇,冷笑声连绵不断。 他……忘记了什么?他又忘记了什么? …… “救命啊……” 秦艽突然喃喃的说了三个字。混沌的眼眸时而清醒时而癫狂,那一身锦衣华服被雨水浸湿紧贴在瘦弱的身躯上,冷风摇曳吹来,仿佛他下一秒就会气绝凋零,被夜色深埋。 不远处,一方凉亭之中。姒辛夷撑着伞看着那静立于空地之中的身影。好脆弱的样子,仿佛一折就会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加一更诶嘿 第79章 瘸腿的狒狒 依稀记得两年前的那个雨夜, 他也是这般站在凉亭之中。看着那挣扎在泥泞中的人影,喝着热茶无动于衷。 秦艽站在暴雨之中,脑海里各种画面各种感情相互交织, 绞的他头疼心脏也疼。最后终是支撑不住, 甩了一下重了好几斤的袖子坐在湿哒哒的地面上。这冰凉的雨水倒是能让他清醒几分。 然而几刻钟之后, 头顶却是笼罩下一片阴影。 雨停了? 秦艽看了一眼离自己的脚几寸远外的雨幕。仍旧暴雨如注电闪雷鸣。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湿的,但却并没有雨水落在自己的身上了。 当即, 赢昭帝便皱着眉头朝头顶上看去。一把在黑夜中泛着灰的梨花白伞遮住了他的视线。 秦艽突兀的笑了一声。 “朕还以为是谁呢……” 姒辛夷举着伞垂眸问到:“是谁?” “……”秦艽极淡的瞥了他一眼:“原本以为是戚公公,但他从来不会用这么素净的东西。” 戚公公喜欢红色的东西,例如他的总管官袍, 例如他的唇脂。都是红艳艳的。极其骚包。 姒辛夷沉吟一瞬, 想了一下那戚公公的模样, 点点头:“陛下说的是。” “是什么是。”秦艽冷笑一声:“国师大人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祠堂来做什么呢?” “……自然是来看看陛下祈福如何?”姒辛夷淡漠的答道。 “是吗?国师大人居然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被堂堂的国师大人惦记着,朕还真是受宠若惊啊。” 姒辛夷沉吟一瞬,并未接下话茬:“说起来, 陛下现下不在这祠堂中念经祈福, 却跑出来在这外头淋雨,又是准备做什么呢?” “你瞎吗?”秦艽冷冷的瞪他:“这祠堂里都没烛火了,乌漆嘛黑的朕看不到经书上的文字,还念个什么经?” “那淋雨又是何故?”姒辛夷挑眉问到。 “与你无关。”秦艽撇开视线。 “……既然如此, 那属下就告退了。”姒辛夷并不纠缠, 话说完便走。 “等等。”秦艽叫住他,掌心接住了几滴冰冷的雨水。 “陛下还有何事。”姒辛夷意味不明的回眸问道。 “伞给朕。”秦艽伸长了手臂望着那一身白璧无瑕的国师大人。 “……”姒辛夷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但还是将伞递给了秦艽。 秦艽立马接过伞, 本想看这家伙淋淋雨,却见他脱离了伞的范围之后仍旧站得优雅得体。那倾盆大雨明明是落在了他的身上却没叫他狼狈半分,连头发丝都并未沾染上一丝水汽。 赢昭帝惊了。 这……怕不是遇见鬼了吧。 姒辛夷瞧着秦艽的神色,心中莫名有些好笑。 “若是陛下没事,属下这可真的就走了。” “你走吧。”秦艽颔首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姒辛夷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儿,黑瞳中浮沉半响,随即负手转身离去。 秦艽就趁着这一瞬间抬起膝盖踢向他的屁股,就快要踢到了,那国师却是一个反手握住了他的脚踝。 “陛下这是做什么。” 秦艽面色一僵,嘴上说了句没做什么,脚却是又往前猛的一送。姒辛夷被踢的一个踉跄,秦艽一时底盘不稳又摔回了地上。 屁股有点疼。 所谓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就是这个道理。 姒辛夷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落汤鸡赢昭帝,视线又在他的额头上游离了一会儿。而后突然矮下身来拽住了秦艽的手臂。 秦艽一惊:“你干什么?” “陛下都敢踢属下的屁股了,还怕属下会对陛下干什么?” …… 当然怕了,朕现在毫无反抗之力啊! 说罢,姒辛夷便将手伸向秦艽的脸。 “你干什么?你住手!”秦艽缩着脖子后退。 “别动。”姒辛夷难得的露出了恐吓的表情。 秦艽被骇了一下,没动了。任由国师大人曲起手指撩开他额前的发丝。 玉色饱满的额头上一道被撞出来的伤口红的触目惊心。 第80章 表里不一 姒辛夷鬼使神差的戳了一下那道伤口。秦艽疼的浑身一个激灵, 瞬间就火了。 “你干什么!” 国师大人闻言垂眸看了秦艽一眼,颔首问到:“这伤口怎么来的。磕头磕的?” “……” 秦艽喉咙一堵,眼角微微抽搐。他一把推开姒辛夷的手兀自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干你屁事。” 四个字说的杀气腾腾。 姒辛夷微微语塞:“虽说与属下无关, 但陛下好歹是个皇帝, 额头上留下这么一道疤到底是不雅观的。” “就算不雅观那也是朕不雅观。与你何干。”秦艽皱着眉头冷笑一声。 姒辛夷闻言薄唇一抿, 索性不说了,直接扯着秦艽就走。 “喂你, 你干什么?”秦艽僵硬着手臂问到。 姒辛夷回眸看了他一眼,伸手提着赢昭帝的衣领,足间一点便带着秦艽一起跃上了房顶。 秦艽被吓了一跳。 这……这什么武功?传说中的轻功? 正想着, 又是几个起起落落, 姒辛夷将秦艽拖进了醒世殿。 秦艽不想进去。于是便神色惋惜的说到。 “朕的经书还没有念完。” 姒辛夷闻言袖袍微动, 面无表情的颔首:“陛下往年也并没有念过这些个经书,怎的今年却如此的坚持?先帝的忌日又不是只有这么一年。若陛下真心想祈福,明年, 后年, 大后年,都是可以的。所谓,心诚则灵。” 秦艽被他说的心头一跳,随后略带讽刺的看了国师大人一眼:“朕想什么时候念就什么时候念。不过, 说起来国师大人你的话什么时候这么多了?朕仿佛看见史书上说, 国师大人只管国运,除了国运之外的所有事情都与国师大人无关。那么现在,朕额头上的伤, 还有这今日朕要在祠堂里念的经,全都与国运有关?” 话音落下,周遭一片寂静,越发显得殿外的暴雨雷声轰然可怖。 姒辛夷指尖捏着银白色的袖袍,眸色微紧,黑瞳定定的看了赢昭帝一会儿。嘴角突兀的一勾,笑了起来。不过那笑容稍纵即逝昙花一现,仿佛雨夜中的一个飘忽不定的幻影看的秦艽浑身发冷。 “如此说来倒是属下自讨没趣了。” 秦艽闻言蓦地回神,咧开嘴角也森冷的笑了一声。 “国师大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姒辛夷看着秦艽的样子,莫名沉吟一瞬。忽而转眸看向别处:“既然如此,那属下便告退了。” 赢昭帝看着他俯身,削尖的下巴微微扬起:“不送。” 待那银白色的身影渐行渐远,秦艽不知想到了什么,上挑着的眉眼蓦地一动。 “等等。” 姒辛夷的脚步又顿住了。 “陛下还有何事。” 秦艽面无表情的走过去:“朕方才不过是跟国师大人开了一个玩笑罢了。现在国师大人正好在朕的身边,顺便也好为朕上上药。” 姒辛夷薄唇微抿微微侧身。他能感觉到赢昭帝离自己很近,因为他身上淋过雨的湿气正争先恐后的往自己身上包裹而来。隐约的,他还嗅到了一丝,清幽的兰花的香气。 “玩笑?”他漫不经心的回眸瞥了秦艽一眼。 秦艽笑着点点头。 “戚公公那家伙估计早就已经睡着了,朕也不指望他了。就这么一个小忙,国师大人不会不答应的,对吧?” 姒辛夷并未回话。 秦艽便仰脸拽住了国师大人的袖子:“朕是个嘴硬之人,虽说男儿应当以血性为重,但朕这身皮相长成这样毕竟也不容易。毁了还是挺可惜的。” 所以…… “国师大人帮帮忙……开开恩?” 他弯着一双眼眸瞧着姒辛夷,黑瞳之中熠熠生辉仿佛将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收纳进了那双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看的人心中着迷却又忐忑不安。 姒辛夷隐约觉得,这人的皮相还是毁了比较好。 不然…… …… 一刻钟之后,秦艽换了干爽的衣物坐在软榻上仰着脸闭着眼眸让姒辛夷给他上药。 看起来毫无防备的样子。 说起来这赢昭帝,到底还是个孩子。离二十岁都还差那么两年,所以这般不知轻重不知所谓倒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这药涂着涂着,姒辛夷莫名觉得秦艽的额头有些烫。他皱着眉头不动声色的触了一下秦艽纤细的脖子。 …… 好像,发烧了。 秦艽自己没觉得,他就感觉脑壳好像有点晕乎乎的。但问题不大。毕竟他现在心里头正懊恼,懊恼自己太冲动了。现如今他唯一可以利用和搜刮一下的国师大人不应该怎么早撕破脸皮才是。 虽然刚才怼姒辛夷的时候他心里头挺爽的。但转念一想,这不是找死么?他一个空壳子君王怎么敢这么对国师说话?如果这什劳子国师一个不爽利用谬论攻击他岌岌可危的名声,那他不就更加的名存实亡了? 实在是得不偿失。 至于之前自己怼国师的事情,能过去就过去吧。他都过得这么憋屈了,还不允许他为自己谋一点可怜的福利?大不了事后,他送一些清茶给姒辛夷当做讲和的礼物……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 秦艽构思着构思着,脑海里的姒辛夷突然变成了一个身穿战甲的机器人。那修长的身影扛着大炮对着自己一轰—— 姒辛夷的药上完了,本想将自己府中的医师叫到皇宫里来,却见那赢昭帝身躯一软倒在了软榻上。 国师大人沉默了一会儿,上前轻触秦艽脖子上的穴位。 居然……晕过去了。看来这伤寒还挺严重的。 姒辛夷莫名其妙的在软榻边缘上坐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必要再待在这里,于是拂袖站起来转身就走。 然而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他看了一眼只剩下秦艽的帝王寝殿。又老了一眼殿外。 怎的一个人都没有。 宫女呢?太监呢? 然后恍惚想起来赢昭帝是个疯的,夜晚都不允许有人伺候着。 是以,他打算去叫戚公公。但一想那戚公公的样子便皱了一下眉头。 于是,半刻钟之后,姒辛夷面无表情的重新站回了软榻的旁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精巧的瓶子,倒出了一粒玉白色散发着清香的药丸子。俯身便喂进了秦艽的嘴里。 不过片刻之后,秦艽脸颊上那两坨不正常的红晕便淡了下去。只余下了眼角上那一抹淡淡的仿佛桃花一般的嫣红,映着烛光让人看的眼睛发热。 姒辛夷觉得自己已经做的仁至义尽了。起身又要走,走到门口又神色冰凉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回来将秦艽给捞起来搁到了床上去。顺便还盖上了被子。 盖完了被子,国师大人正要将手收回,收到一半却突然被人拽住。 秦艽恶狠狠的捏着姒辛夷的手指。那一双狭长的眼眸瞪的大大的,黑瞳里浮浮沉沉的色彩乱的让人心惊。由此也让姒辛夷清楚的知道,这赢昭帝并没有清醒过来。 “我……究竟……你,为什么……”他吃力的断断续续的问姒辛夷。 姒辛夷沉默着看了秦艽半响,虽然赢昭帝并没有将话说完。但他好像,可以猜出秦艽想问什么。但他并没有回答的打算。 秦艽可以确认自己就是自己,但为什么她对于这具身体的记忆与痛苦却那般的感同身受?就好像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一般,明明是怎么看怎么都不符合的,却莫名其妙的融合在了一起。她与太子,性别不同,年纪不同,分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但却又密不可分的连接在了一起。 所以她,究竟是谁? —— 皇家祠堂那方,戚公公跟随着赢昭帝前往祠堂陪侍。但皇家祠堂不是他这种无根之人可以进去的地方,于是戚公公便只得呆在祠堂不远处的宫殿里侯着等陛下的传唤。 然而几个时辰过去了,陛下好像并没有叫他过去的意思。虽然在这皇宫之中陛下不可能会遇到危险,但戚公公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忐忑担心。 又是一刻钟过去,他抱着柔软的蒲团自作主张的朝祠堂走去。 陛下自登基以来从未这般熬过夜,他心疼。 然而待他走近祠堂,却发现里面黑压压的一片,连个烛火都没有。当即整个人气闷的不行。 人呢?人都跑哪儿去了?守夜的人呢! “陛下,您还在里面吗?”他提高声音问到。 明天非得把驻守祠堂的侍卫们好好的盘问盘问。 不出所料的,祠堂里并没有人回应。 戚公公眸色一暗,哗啦啦的落雨声更是让他烦躁无比。抱着怀中的蒲团,他转身便朝醒世殿走去。 就这般恍恍惚惚的走着,他突然踩到了一个人。低头一看是一个侍卫。 戚公公微怔,皱着眉头又朝暗处看去几眼。 果然,驻守祠堂的那一群大内侍卫都被打晕了。敢在皇宫里搞这种动作且还能悄无声息的,除了那一位,戚公公不做他想。 毕竟在此之前,那国师也是这般搞定了醒世殿的奴仆,才让那贱蹄子有机可乘当上贤妃娘娘的。 这种事来一次就够恶心了,还打算来第二次?真当他戚公公是死的吗! 第81章 偷偷的偷腥 紫金色床幔之中, 秦艽混沌却无比执拗的与姒辛夷对视着。他的手吃力的拽着姒辛夷的手指,指甲深深的陷进了姒辛夷的血肉之中。 不疼,但国师大人还是皱了眉头。他微微颔首薄唇冷硬的抿成了一条直线, 略显无情的眸子淡漠的盯着秦艽。 “请陛下松手。” 秦艽被盯的手指颤抖了一下, 看着姒辛夷似乎心有不甘。 …… 姒辛夷沉吟一瞬, 无奈的抬起另一只手覆盖在秦艽的眼睛上。口中低沉的念叨了一句什么,一缕清凉便注入了秦艽的眉心之中。 就在这时, 寝殿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 戚公公看着面前这幅场景脸色瞬间黑的跟锅碳似的,一个旋身迅速抽·出腰间的软剑朝姒辛夷刺过去。 凌厉的剑风吹起了姒辛夷鬓角的发丝,他抬眸不甚在意的瞥了戚公公一眼, 足间一点便轻盈的退开五米远的距离。 戚公公见此顺势转身挡在了赢昭帝的床边, 下颚轻抬剑指姒辛夷。 “不知国师大人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姒辛夷不欲回答:“竟然戚公公来了, 那么本国师就先行告退了。” 戚公公闻言微怔,而后眉头狠狠地一皱,眸中一抹怨毒弥漫开来。 “这皇宫, 这醒世殿, 是国师大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姒辛夷脚步微顿:“那大内总管还想做什么?本国师要走,难道大内总管还能拦着不成?” “国师大人要走奴才自然是拦不住的。奴才只是想请国师大人记住,这里是皇宫,是陛下的地方。所以日后无事, 还是请国师大人莫要再随意出入的好。不然, 若是不小心带了什么威胁进来,奴才这剑可是收不住的。” 话音落下,戚公公眸色冷寂的朝姒辛夷那方看过去一眼。浑身上下那一股浓烈的杀气竟是毫不掩饰。 “……” 姒辛夷见此沉吟一瞬, 心中一时间有几分复杂。 这大内总管还真是……勇气可嘉啊……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陷入沉睡中的秦艽,又转眸望了一眼夜空中那一抹明亮的月光。 雨好像停了。 戚公公见那国师大人不知何故缄默无言,原本打算再说几句什么却见那国师突然身形一闪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戚公公看着,捏着软剑红唇微抿,半响之后拂袖冷哼一声。 秦艽睡的迷迷瞪瞪的觉得有些冷,含含糊糊的嘟囔了一句什么便翻了个身朝床里头滚过去了。 戚公公听闻声响立马就是一惊,飞快的将软剑收好俯身为赢昭帝盖好了被子。然后便看着赢昭帝的睡颜发了呆。 若不是他现在还不清楚那国师的路数,他一定亲自手刃了他。这种来历不明的国师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何况…… 戚公公眸色微动。 何况方才进来之时那国师握着陛下的手的画面,看着也着实碍眼。 一旦觉得碍眼戚公公便忍不住,他轻轻的扯出了一方丝帕小心翼翼的捧着赢昭帝雪白色的修长五指。 真是好看,就好像是用上好的羊脂白玉精心雕刻而成的似的。 戚公公情不自禁的,用自己艳红色的薄唇触了触。这一触便有几分没完没了,他一边为秦艽擦拭着一边端详着秦艽的面容。突然就看到了秦艽额头上的药膏。 心尖上蓦地就是一刺,心疼的不得了。 陛下居然受伤了? 他凑过去仔细的看了看,见那伤口被药膏敷的很均匀,看样子很快便要愈合了。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戚公公又有几分别扭,心中疑惑。陛下这伤是怎么来的?又是谁为陛下包扎的? 难道又是那什劳子国师? 戚公公心中更是气闷了。这原本应该是属于自己的工作才是,没想到居然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他叹了一口气,和着暖黄色的烛光眸色柔柔的瞧着秦艽的眉眼。 突然就想起了自己不久前的豪言壮语。 这世间,足够干净,足够配和陛下在一起的仿佛便只有自己了吧? 现下他调·教那些个美人也被遣散了,是时候趁着现在……稍微的试试自己的功力了。 好吧,其实他就是想趁陛下睡着的时候,偷偷摸摸的感受一下那被自己私底下臆想过无数次的幽香之气。 手臂撑在秦艽的耳旁两侧,戚公公颤抖着唇瓣越靠越近。呼吸之间,气息交织,那一股幽兰花香越来越近。近的戚公公有些忐忑。索性他屏住呼吸心下一横,红唇猛的往前一压。 柔软相抵,霏霏之气瞬间便迷住了戚公公的心神。他蓦地愣住,脑中突然炸开了一朵一朵数不尽的烟花,热气腾的一声便盈满了他的面容。一张涂着白面的容颜红的仿佛能滴血来。 待他从那飘飘欲仙的幻境之中回过神来,整个人浑身便是一震,捂着脸化做了一道艳红色的残影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秦艽在睡梦中皱着眉头挠了挠自己的嘴唇。 怎么这蚊子还会咬嘴巴的…… 第82章 偷偷摸摸的 次日清晨, 秦艽揉着额头清醒过来。但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于是懵懵懂懂的环顾四周。脑中仿佛放电影一般过滤着昨天晚上的事情。 戚公公半个时辰之后难得的姗姗来迟。 “奴见过陛下。” 秦艽皱着眉头摆摆手:“不用行礼了,过来伺候朕更衣。” “是。”戚公公颔首垂着头低眉顺眼。 站在屏风后方, 秦艽伸长了手臂打了个哈欠。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戚公公闻言沉沉答到:“巳时。” 巳时…… 已经这么晚了? 秦艽吃了一惊。然后问戚公公:“你今天怎么没早点来找朕?”现在看样子都快吃午膳了。 戚公公为赢昭帝系腰带的动作一顿, 头垂的更低了:“奴想着陛下昨夜念经祈福想必是很辛苦了, 所以今天便自作主张的让陛下睡一睡懒觉缓缓神。” 事实上他已经在醒世殿门口站了大半天了。只是心中扭捏着不太敢进来……直到后来他听见陛下起床的声音,才大着胆子缓缓的挪动了脚步。但因为心虚, 他不敢抬头,所以便怀揣着一颗噗通噗通跳的心脏‘淡定’的颤抖着手指为陛下更衣。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秦艽不赞同的道:“身为国君自然是要做好榜样和表率,怎么能三天两头的睡懒觉?” 而且…… 秦艽突然背着手歪着头去瞧戚公公的脸。 “而且你今天是怎么了?老是低着头,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难道是生病了?” 戚公公被赢昭帝这毫无预兆的动作吓的骇了一下, 跳着脚后退了一步。 秦艽见此一愣, 心中顿时有几分不是滋味。 “……朕有这么吓人么?竟让戚公公后退的如此之快……” 说罢,他叹了一口气抬眸瞧了一眼戚公公的脸色,随即莫名其妙的眨眨眼:“不对啊, 戚公公你的脸为什么红成这样?跟煮熟的螃蟹似的……难道发烧了?” 戚公公闻言面色一僵, 似有几分窘迫:“奴,奴没有发烧。只是昨夜吹了寒风,皮肤有些过敏罢了。” …… 吹寒风过敏? 秦艽皱着眉一脸狐疑。 戚公公自顾自的笑着点点头:“陛下不用担心,过几日就好了。” “那……好吧。”秦艽无奈的摸了摸下巴:“朕这里有一些护肤的凝脂膏。你若是需要便拿去用吧。” “多谢陛下恩典。”戚公公深吸一口气, 鞠躬谢恩。 “客气什么。” 秦艽不甚在意的道。 “那陛下午膳想吃什么?”戚公公问到。 秦艽一边朝外走一边皱着眉头想事情:“随意吧。照以前的菜色安排。然后送到贤妃宫里去。” “陛下要在贤妃娘娘宫中用膳?” “嗯。”秦艽点点头。 戚公公眸色一沉, 心中又暗骂了一句狐狸精。待他骂完之后赢昭帝已然走远。但他却并未向往常一样寸步不离的跟上去,只是想着自己方才为陛下系腰带之时所牵引出来的那一抹纤细柔韧的弧度。白皙修长的五指情不自禁的合拢撑开,又合拢, 又撑开,而后微微抬手对着空气慢慢的暧昧的握了握。 …… 少顷之后,清风拂面,他眉头一挑侧眸瞧着赢昭帝渐行渐远的背影,红唇轻勾意味不明的笑了。 第83章 我明天一定更3000 贤妃寝宫之中, 南星正操持着针线绣着一个精美的荷包。算算时间再过几日应该就能完全绣好了,到时候乞巧节到了她也好给陛下一个惊喜。 心里头如此想着,南星勾唇柔柔的低头一笑。 “贤妃娘娘, 陛下下令待会儿要来宫中用午膳。”一个翠衣宫女恭恭敬敬的上前说到。 南星闻言动作微顿, 倒是丝毫不意外。 “那便准备准备吧。” “是。”宫女福身应下了。 “顺便再备一些安神的汤水。”南星想了想又吩咐道。听闻昨夜陛下为先帝祈福到了很晚, 想必今日那精神劲头肯定是不好的。喝些安神汤,也好抚慰抚慰陛下的心绪, 好生的修整一番。 锦绣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的剪下了一段烛芯。殿内的烛光便瞬间提亮了一个度。 “贤妃娘娘有福了。”她勾唇说到:“陛下如此的在乎贤妃娘娘,想必贤妃娘娘日后定能长盛不衰, 宠冠六宫。” 说罢, 她轻轻的放下精巧的剪刀, 侧眸对着贤妃娘娘挑眉娇俏的笑了一声。 南星闻言面色一红,瞪了锦绣一眼。 “瞎说什么。” “奴婢怎的瞎说了?”锦绣嬉皮笑脸的过去给贤妃娘娘捶腿:“陛下宠爱娘娘那可是尽人皆知的。若奴婢是瞎说的,那整个皇宫里大概就没有人会说实话了。” 南星颔首看了她一眼, 心中无奈:“你最近倒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什么话的都敢往外说。” “这不是贤妃娘娘人好嘛……”锦绣眨眨眼, 得寸进尺的嘀咕。 说实在的,贤妃娘娘这人的确很好。可能因为贤妃娘娘是宫女出生的,所以她对她们这些下人便多了一丝怜惜,倒是比她以前伺候的那些个主子要好多了。 南星闻言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但你也要注意着些, 现在是在本宫的宫里自然是没什么人为难你们的。可若是到了其他地方可不好说。” 在这座深不见底的皇宫之中, 除了赢昭帝之外其他的人或事都让她觉得异常的陌生。仿佛时时刻刻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似的,让她连做梦都惶恐不安。不过这锦绣的性子倒是不错,留着偶尔解解闷倒也还行。死了着实是可惜。 正想着, 殿外传来齐刷刷的跪拜声。那万万岁的尾音还未落下,秦艽便已经踏进了寝殿的大门。 绣着龙纹的暗色裙摆划开了一个清浅的弧度,秦艽面容含笑玉树临风的朝南星走去。并倾身将南星给扶了起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星儿最近在忙什么?” 南星靠着赢昭帝的手臂眼眸半垂:“臣妾只不过是在准备乞巧节的东西罢了。” “准备乞巧节的东西?”秦艽闻言沉吟一瞬,想起了自己之前说的要带南星出宫去玩的话。这几日事情有点多,害得秦艽的脑子里乱乱的,一时间竟忘了还有这一茬。 “那星儿准备的如何了?” 南星笑着颔首:“自然是已经差不多了。” “那便好。”看着南星的笑容,秦艽心中莫名有几分复杂。脑子里混沌的记忆更加紊乱的不像话。 戚公公后脚踏进寝殿之中,先是幽幽瞥了贤妃一眼。而后提着尖细的嗓音道。 “陛下您怎么走的这么快。也不等等奴。” 第84章 暴躁老哥 秦艽冷不丁的被他的声音刺的脑仁疼了一下。 “你有什么可等的, 跑的比谁都快。” 戚公公闻言又勾唇颠颠的笑:“那可不,跟在陛下身后,奴不跑快点儿能成吗?” 秦艽看着他的样子沉吟一瞬, 心绪莫名烦躁。抬手就戳着戚公公的额头将他给顶远了些。 “废话什么, 赶紧去传膳。” 戚公公见此嘴角凝着的笑容微微收敛。轻轻甩了甩手中的拂尘便乖觉的躬身点了点头。 “奴遵命。” 南星站在一旁见陛下的注意力被戚公公吸引走了也并不气恼, 只是柔柔的上前紧紧的挽住了赢昭帝的胳膊。 “陛下莫怪。虽然臣妾对戚公公并不是很熟悉,但他对陛下的那份心却是显而易见的。此番动作想必也只是太过于紧张陛下罢了。” 秦艽闻言心中叹息一声, 颔首无奈的点了点头:“朕知道。” 说罢,他看了一眼南星挽着自己的手。黑瞳之中有阴影一闪而过,他没忍住退开了些许不动声色的将南星的手指给轻轻的放了下去。 南星心思敏感, 自然是察觉到了赢昭帝的疏离。但她聪明的不说。只似是而非的调笑。 “如此说来倒是臣妾多虑了。” 秦艽闻言微怔, 心头猛的一跳便赶忙靠过去些许:“怎会。有星儿给那戚公公说情, 是那戚公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是吗?”南星歪着头浅笑晏晏,心里头却想着。恐怕啊,有些人并不稀罕这种福气呢。 不多时午膳便传了上来, 戚公公一脸殷勤的伺候着赢昭帝用膳。但因为这家伙长期谄媚倒也看不太出来, 只觉得这戚公公照顾陛下照顾的愈发的无微不至了。仿佛面前这位祸国殃民的赢昭帝是他的生身父母一般,竟是当做八辈儿祖宗给供了起来。 然而被无微不至伺候着的秦艽却是一脸的别扭和僵硬。他抬眸看了一眼戚公公专注的样子,愣是莫名其妙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朕自己来。”他忍无可忍的劫过戚公公筷子上欲夹进自己碗里的鸡肉丁。 戚公公见此动作一顿,眼睫轻抬避开些许:“这等粗活怎能麻烦陛下?难不成陛下是不想用奴才了, 才想用这种循序渐进的方法来让奴自请告老还乡?” 秦艽闻言太阳穴突的跳了一下。心中分外的无语凝塞。 这一天天的, 怎的就没有一个安生的可以让他放心的人。 “你愿意忙活就忙吧。”赢昭帝摆了摆手,看那样子竟是有几分疲惫。 南星在一旁看了半响,伸手去盛了安神汤。 “陛下的精神劲头不太好, 喝点安神汤吧。” “嗯。”秦艽颔首接过玉色的瓷碗喝了一口。 他知道自己的态度有几分不对。但也没有办法,他控制不住。秦艽知道自己对南星的喜欢还在,不然他也不会在醒来的第一刻就跑到贤妃的寝宫里来了。只是他现在好像…… 莫名的对一些亲密的肢体接触有几分下意识的抵触。 秦艽喝着汤,眸色悄无声息的暗了暗。 看来,他现在需要一些时日来好好的恢复一翻了。不然跟星儿生孩子的愿望可是要泡汤的。 念及此,他侧眸看了一眼坐在身旁乖巧用膳的南星,嘴角浅浅的勾了一勾。随即不动声色的伸出玉色的手指想碰一碰南星垂在腿边的白嫩小手,然而却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瞬间猛的将手指收回。 秦艽皱着眉头将手中的瓷碗嘭的一声放下,突然站起身来一脸煞气的朝戚公公吩咐道。 “备车,去国师府。” 这命令下的猝不及防,但戚公公反应很快,立马便颔首应了一声。 “是。” 南星见赢昭帝突然离去,下意识的就想跟着追出去。 “贤妃娘娘止步。” 跟在戚公公身旁的小太监们都异常的机灵,在南星有动作的前一秒便横过去一只手臂。有礼,却不失强硬的躬身说到。 “娘娘身为一宫之主,没有陛下的批准不能擅自离宫。因此为保贤妃娘娘的安全,还是请贤妃娘娘莫要冲动的好。” 南星闻言动作一顿,面色不变心中却是凉了个透。侧眸看了一眼面容白皙的小太监一时间竟也来了脾气。 “本宫需要你一个下人来提醒本宫规矩吗?” “奴才不敢。” “知道不敢还敢拦着本宫!” “……” 小太监并未回话,然而手臂却仿佛一座雕塑一般并未挪动半分。 南星见此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记住了小太监的面容之后便拂袖回了寝宫。 —— 端坐于马车之中,秦艽将戚公公给赶了出去。而后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手心发呆。 他就知道。登基将近三年,后宫美人三千,这赢昭帝却如此的清心寡欲并不是他想成佛了。而是他不敢碰。 他是觉得自己脏,觉得自己低贱了。原本约定好的相守一生的青梅竹马竟也不敢娶了,就连那座金碧辉煌的皇后寝宫都不敢靠近一步。 …… 做人,怎么能做到这种份上啊…… 秦艽沧桑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脑子里有一根弦仿佛随时要崩盘一般让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好好的应对一番。 对上官华裳,他是更加不知道怎么办了。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的确是欠了他的。 当初为了夺位,他不择手段不计后果的答应大将军王娶了她。现下却让她身处这般水深火热的境地…… 实属不该。 最好……最好还是让她离开皇宫去吧,她的性子,宫外才是最适合她的。 让她随心随性,自由自在的才是最好的。 这阴沉沉压抑无比的皇宫,连自己这个主人都不想呆下去。更何况是被强行拉扯进来的她。 “陛下,国师府到了。” 戚公公有些怨怼的提醒了一句。心中对陛下将自己从马车里赶出来的行为表示十分的不满。 国师府? 秦艽一时间有些懵逼,然后想起了自己方才一时情急之下下的命令。嘴角有些无语的抽搐了一会儿。 罢了,既然来了那便去看看。读读奏折也是好的。 第85章 三浪真言 如此想着, 他起身撩开车帘。正午的阳光有几分刺眼,使得秦艽的眼眸情不自禁的眯了眯。 戚公公见此心中虽然怨怼,但还是体贴的上前搭了把手。 “陛下小心些。” 秦艽抿着薄唇侧眸看了他一眼, 仿佛是叹了一口气。 “你不用将朕当做一尊瓷娃娃。纵使朕的身体再是如何不好, 但也不至于连这小小的马车都下不了。” 戚公公闻言面色含笑:“这个……奴自然是知道的。但礼不可废啊陛下。” “……” 秦艽有些语塞:“你总有各种理由。” “只要能照顾陛下, 奴省的。” “……” —— 赢昭帝一行人来的突然,国师府中并未有任何准备。不过他们准不准备都并无大碍, 有那样一个目空一切的主子这下人能对他这位皇帝尊敬到哪里去。 秦艽没忍住啧啧了两声。 彼时姒辛夷正在用午膳,与他人用膳的原因不同。别人是为了果腹,而他是为了尝鲜。因此一顿饭呈上的菜色虽然很多但笼统也并未吃上几筷子。竟是比他这个皇帝老爷还要浪费。 听闻赢昭帝前来, 姒辛夷并未起身。他接过白衣侍者递过来的锦缎手帕擦了擦嘴角上并不存在的油渍, 抬眸漫不经心的瞥了秦艽一眼。 “陛下来的倒是巧。” 秦艽闻言沉吟一瞬, 手中的扇子有几分尴尬的敲了敲自己的手心。他也觉得自己来的挺巧的。 “国师这是在用膳?” 这话一出秦艽便想咬下自己的舌头。看看这时辰再看看这天色,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姒辛夷瞧着秦艽懊恼的模样沉默了一会儿。 “陛下难道还未用膳?” “朕……” 说他用了倒也用了,说他没用却也实实在在的是没用。毕竟他只喝了一碗汤。 不过秦艽是断断不会说实话的。若是说实话倒像是他好好的一皇帝跑到臣子家来蹭饭的似的。 “朕用过了。”秦艽颔首便道。 “那便好。”姒辛夷点点头:“身为帝王, 当注意饮食规律和作息时间, 切忌贪吃受饿,也切忌贪睡熬夜。” “……” 秦艽皱了一下眉头,表示自己并不想说这个话题。 “朕此时前来是为了翻阅奏折一事。” 话音刚落便见那几位白衣侍者踏步上前将桌上那数十道琳琅满目的美食给撤了下去。 赢昭帝瞧着有些惊讶。 这……这些菜仿佛还没动过的样子…… 所以说,姒辛夷这午膳居然就这么用完了? 秦艽以为自己那每道菜不能用超过三筷子的规定就已经够魔鬼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估计这姒辛夷每道菜只是看了一眼吧? 这可真是……暴殄天物。 姒辛夷不知何时站到了秦艽侧身,见他面色感慨的盯着白衣侍者便抬手捂着下唇轻咳了一声。 “陛下还真是尽职尽责。” 秦艽闻言瞬间回神:“那是。”然后下巴嘚瑟的一抬,莫名高傲的盯着姒辛夷的眼睛, 理直气壮的问到:“奏折呢?” “……” 姒辛夷未话说,盯了赢昭帝半响。心里头琢磨着。这十二属相中可曾有猫?虽说这赢昭帝明面上是属龙的,但他看着却莫名觉得…… 更像是那还未长大的小奶猫。或许还是最珍贵的那一类品种。 “陛下随属下来吧。” “行。” 秦艽刷的一下打开扇子扇了扇风。 姒辛夷瞧了一眼:“属下那处倒是有一把做工不错的扇子。若是陛下喜欢,待会儿属下便让下人将那把扇子呈上来赠与陛下。” 秦艽闻言眼眸一转,心里想着不要白不要。于是点点头。 “好。不过说起来,国师大人家的东西想必都是价值连城的吧?”赢昭帝凑过去不要脸的问到。 姒辛夷颔首看了他一眼,思虑着点点头:“应当是的。” 秦艽在心中欢呼了一声,一双水光淋漓的眼眸笑的弯弯的。 如果价值不连城的话……朕就把你的国师府给掀了。 嘿嘿嘿。 “那朕就多谢国师大人忍痛割爱了。” “……” 割爱倒是算不上,他又不喜欢卖弄风骚。 姒辛夷微微颔首眼眸半垂,无比淡漠的嗯了一声。 不多时那座空荡荡的只有一架案几和一堆古书的大殿便出现在了秦艽的面前。 秦艽忍不住感叹。 “国师大人,你家的房子就不能建的有特色一点吗?每座宫殿的外貌都好似差不多的样子……朕明明都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却仍旧记不清这里是哪个犄角旮旯。” 姒辛夷闻言幽幽的看了赢昭帝一眼,赢昭帝被看的喉咙莫名噎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之后小心翼翼的扇着扇子提议。 “要不……你给这座朕批阅奏折的宫殿挂个匾额?” “陛下想挂什么匾额?”姒辛夷问。 秦艽呃了一声,这人突然这么问他他一下子还真的想不出来。 “这是国师大人的宫殿,就由国师大人来决定吧。只需要简单一点明了一点就好。” 姒辛夷闻言居然真的沉默着想了一会儿,然后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第86章 学习武艺 待几日之后, 秦艽果真看到国师给宫殿挂了一块新的匾额。 名曰:秦艽殿。 赢昭帝瞧着这浅显易懂的名字不禁陷入了沉思。 —— 正午时分的烈阳逐渐暗了下来,秦艽放下手中的狼毫毛笔舒畅的伸了个懒腰。颇有成就感的瞥了一眼桌上被自己批阅完毕的奏折。 不过区区几日而已他便能滴水不漏的处理这些让人头疼的政事,看来自己当皇帝果然是天赋异禀的。 嘚瑟的啧啧两声, 秦艽撒开扇子抬眸看了一眼窗外艳红色的夕阳。惬意的蹬了蹬那一双修长的大长腿便信步朝殿外走去。 路过一片竹林, 他听到一阵刷刷刷的耍剑的声音。听起来分外的热血分外的铿锵。 赢昭帝没忍住, 悄悄的钻进竹林小心翼翼的扒开竹叶偷看了一番。 那一片清新的翠绿色之中,有一个身着白衣仿佛谪仙般的男子握着一把看起来就逼格很高的长剑, 凌厉的舞动着一招一式。修长的身形仿佛幻影一般穿梭于绿叶之中,时隐时现看的人心惊肉跳。 秦艽虽不懂剑招,但他会欣赏。眼下便愣愣的看着那不入凡尘的舞剑之人, 心中的惊讶一时间竟是压制不住。粉嫩的薄唇没见识的微微张着, 半响之后回过神来却也只得没文化的感叹。 帅!真特么的帅! 帅的都有点玄幻了! 姒辛夷自然知道有人在偷看, 他潇洒的挽了个剑花做出收剑之势,然后猛的转手却是将剑往秦艽那处势如破竹的扔了过去。 秦艽一惊,只觉得面前一阵寒风吹过, 那一双漆黑如墨般的眼眸有几分无措的倒映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闪着寒光的长剑。仿佛看到了自己下一秒就会变成串串香的惨像。 然而一息之后, 那把剑却是擦着他的侧脸飞速的朝身后飞驰而去。 锵的一声,入了剑鞘。 秦艽闻声微微怔住,呆呆的回眸瞧了一眼,没明白过来。 姒辛夷飞身越过中间的隔阂站到了赢昭帝的面前, 背着光有一片阴影将秦艽尽数笼罩在其中。 “那个……” 秦艽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压迫感。 “没想到国师大人舞剑也这般的厉害。”他勾唇笑着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打哈哈。毕竟自己是偷看的那一位,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理亏的。 姒辛夷闻言皱了一下眉头:“陛下的奏折处理完了?” 秦艽干咳了一声,点点头:“处理完了。” “倒是比前几日快了很多。”姒辛夷似是而非的说到。 秦艽沉默了一会儿,微风吹起他的鬓角让他看起来既风流又纠结。 “朕这也是熟能生巧嘛……” 姒辛夷隔空将剑收了回来, 转眸对着赢昭帝点了点头。而后淡漠的问了一句。 “陛下对剑感兴趣?” 啊? 秦艽闻言微怔:“这个,还行吧……” “只是还行?”姒辛夷挑了一下眉头:“若是陛下感兴趣,属下可以抽出一些时间来教导陛下一二。” …… ??? 秦艽眨眨眼没反应过来。他没听错吧?这人说要跟他教导一二?居然不怪他偷看? 赢昭帝抿着薄唇沉吟一瞬,回想着自己方才看到的凌厉招式和潇洒身姿。 “国师大人是认真的?”秦艽有几分不放心的问到。 姒辛夷颔首小幅度的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 话音刚落手就被秦艽给大力的握住了。 “好!” 秦艽勾唇嘿嘿笑了一声。 “既然国师大人都如此说了,那朕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终于能摆脱自己这幅弱鸡样了。秦艽长叹一声在心中期待的构思了一番自己日后拿着剑纵横江湖的样子。瞬间面色红润激动无比。 他感慨而又如释重负的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那手指纤细修长嫩如葱白,一看便知道拥有这双手的人必定是个养尊处优柔弱不堪的富家子弟。 秦艽心思复杂意味不明的咬着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紧紧的握了一下拳头。 待他日后学会了用剑,看谁还敢欺辱于他。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好像感冒了,头晕眼花四肢无力。明天再多更点。 第87章 学以致用 姒辛夷状似无意般的瞥了一眼秦艽暗自颤抖的拳头。不知想到了什么令人伤神的事情, 神色幽远的轻叹一声。 “对了。”秦艽突然仰脸道:“国师大人要送给朕的扇子呢?” 姒辛夷闻言侧眸面无表情的看了秦艽一眼,微微颔首领着秦艽走出竹林。片刻之后一个白衣侍者恭敬的呈上了一个梨木雕花的盒子。 “陛下且打开看看。” 赢昭帝闻言眨眨眼,难得不抬杠的走上前伸出手指将盒子上的小扣给抠开。 叮—— 那极其漂亮的盒子清脆的响了一声。一把静躺在暗红色绸布上的玉白色的扇子跃然秦艽的眼前。 他愣愣的看了一会儿, 指尖轻触那玉质极好的扇丙, 眸中露出一抹惊叹。 “这把扇子全都是用玉做的?” 这也太……奢侈了吧?而且这工艺……怕是用现代的技术也不一定能雕刻的这般的精细吧? 姒辛夷不甚在意的踏步上前微微颔首:“自然。” 而后又慢悠悠的解释道:“这把扇子名曰玄机扇, 是几十年前一个大能刻玉师傅的绝笔之作。其中融合了不少于三十六道的暗器机关,必要的时候可当做出其不意的必胜法宝。” 秦艽闻言又惊了一下, 再看这把玄机扇时眼前便猛的一亮:“就这把小小的扇子居然包含了三十六道机关?” 不是他没见识,而是这听起来的确让人匪夷所思。 姒辛夷抿着薄唇并未说话,狭长的眼眸轻飘飘的瞥了秦艽一眼, 看的秦艽莫名有些尴尬。当即便控制不住的炸了毛。 “喂, 你那是什么眼神?国师大人难道还嫌弃朕?” 姒辛夷无奈的摇摇头, 然后走上前去矜贵的执起扇子。刷的一声甩开扇叶之后便当着秦艽的面按下了一处并不明显的凸起。 瞬间,扇叶上便有三片薄如蝉翼的刀刃发射出去。割断了几根十米开外的树枝之后又沿着发射出去的路线转回了扇叶之中,恢复到了最初那精美绝伦人畜无害的模样。 秦艽看着呆了呆。 卧槽!宝贝啊!牛逼啊!这杀伤力, 忒强大了! 他赶忙跑到姒辛夷跟前:“还有吗?还有吗?还有其他的三十五道呢?” 姒辛夷闻言颔首, 眼眸四十五度下垂盯着秦艽兴奋的侧脸。 “剩下的三十五道机关便由陛下自己来亲自探寻吧。” ??? 秦艽的表情瞬间烂了一下,皱着眉头拿过玄机扇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也,也行。”自己研究就自己研究,难道他还怕它不成。 “不过这玩意会不会误伤朕?” “不会。”姒辛夷摇头:“玄机扇调整过角度, 对执扇之人不会有任何威胁。” “那还差不多。” 秦艽弯着眼睛嘿嘿笑了一声, 轻轻的曲起手指弹了弹扇柄。叮的一声,那玉色的扇柄之上出现了一把十分锋利的匕首。赢昭帝新奇的瞧了一会儿,又弹了一下扇柄那匕首便飞快的收了回去。 这玄机扇就像是一把……多功能的瑞士军刀啊! 秦艽啧啧两声扇了扇风。然后他摸到了自己腰间上别着的绘有山水图的龙纹扇子, 分外喜新厌旧的将那把扇子□□拍在了姒辛夷的胸口上。 姒辛夷下意识的接住,不明所以的瞧着赢昭帝。 秦艽看也没看他一眼,捧着精美的玄机扇说了句:“礼尚往来,这把山水河扇便送给国师大人了。” “……” “这叫礼尚往来?”姒辛夷的眉头跳了一下。 玄机扇不说别的,就单说它的价值便已经是稀世珍宝般的存在。虽然那位雕玉大能叫什么名字姒辛夷已经记不清了,但在当时却绝对是几国之中最为顶尖的存在。且在世界上就只有这么一把,乃是无价圣品,无人买得起也无人会去卖。当做镇宅之宝都绰绰有余了。 然而现下,这赢昭帝居然就用这么一把山水图扇子就把自己给打发了? 他若是不提还好,如今这般明目张胆的一说却是让姒辛夷莫名较劲起来。 “陛下以为这把山水河扇子能值多少钱?怕是买这玄机扇的一克玉渣都不够吧?” …… 啥? 秦艽没料到姒辛夷会接他的话茬,当即便愣了愣。握着玄机扇干巴巴的嘀咕。 “也没这么差吧……朕这山水扇好歹还是著名游历画师的真迹呢……”别的不说,卖个千儿八百银两还是可以的。 不过比起这把玄机扇貌似还真的有点不够格。 呸!是太不够格了! 秦艽沉默着转悠着眼眸莫名有几分心虚,这人一旦心虚起来那眼尾自带的嫣红色便越发的艳丽逼人。 姒辛夷听着赢昭帝的絮絮叨叨,心中蓦地腾升起一股子笑意。他浅淡的勾了勾嘴角靠近秦艽的身侧。 “若陛下真心想礼尚往来,还不如将自己亲自奉上。” …… “啥,啥意思?”秦艽一时傻眼。 姒辛夷微微颔首一本正经的道:“毕竟陛下龙凤之躯,自然是要比这玄机扇珍贵的多。” 秦艽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半响之后,他觉得自己好像懂了姒辛夷的意思。眸色猛的一沉便后退了一步。 “国师还真是胆大包天。你竟然不稀罕这把山水图扇子,那便将它还给朕。” 说罢,赢昭帝便伸手飞快的将自己的扇子抢了过来。随即也不管路线对不对,转身就跑。 姒辛夷见此上前一步拉住秦艽的袖子,转头吩咐白衣侍者。 “送陛下出府。” “是。” 秦艽冷哼一声。 片刻之后他一脸黑云的座在马车之中,即便有戚公公贴心伺候着也难以消除他心中的郁闷。 “朕以后再也不去那该死的国师府了。” 戚公公闻言愣了愣,随即嘴角便抑制不住的勾起。 他觉得好啊,不来国师府好啊!陛下英明啊! “可是,陛下如若不去国师府的话,不就不能批阅奏折了吗?” 戚公公笑过之后又担忧的问到。 秦艽沉默了一会儿,脸色难看的瞪了戚公公一眼。 “让你多嘴。” 语毕,他摸了摸自己抢过来的山水图扇子打算交给戚公公让他拿去卖了。然而在身上摸了半天之后却是连扇子的影子都没看到。 “朕的山水图扇子呢?哪去了?” 难道在国师府拉拉扯扯的时候弄丢了? 算了,丢了就丢了吧,不过一把山水图扇子而已。他如今有了一把更牛逼的,血赚不亏! —— 次日,秦艽再去国师府。那姒辛夷果真开始盘算着教他用剑了,不过得从最基本的开始。 首先第一步便是拿剑。 秦艽没想到被姒辛夷舞的潇洒的长剑居然这么重,重到他才刚将剑拿起来一刻钟就已经双手酸软肌无力了。 不过姒辛夷会定时定量的给他喝一些不知道是啥但是甜甜的挺好喝的药水,喝完了第二天便觉得浑身舒坦精神百倍。 不过近几日戚公公的心情倒是不是很美好。因为他手底下的一个小太监不知道为啥枉死了。虽然死个小太监什么的不足为奇,但好歹是效忠戚公公的人。纵使戚公公可能连那小太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但那背后下手人却是实实在在的挑战了他的权威。 因此戚公公觉得不能姑息,大手一扬便下令彻查。 第88章 明天我多更点儿 最后不知道怎么的就查到了丽婕妤身上。那倒霉催的刚被皇后娘娘禁足了一个月的婕妤娘娘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被戚公公给盯上了。 听闻丽婕妤那日刚从自己寝殿里泪意盈盈的走出来, 本来是打算去跟赢昭帝诉苦告状的。结果刚踏出宫门走了没几步就被一个小太监给冲撞了。不过那小太监很机灵,立马跪地求饶,但奈何丽婕妤是个娇纵惯了的, 正好自己在皇后那里受了委屈没处撒气便揪住了这只小太监的错处将他给扔进了刑房里下令打了二十大板。 原本二十大板对于一个皮糙肉厚的小太监来说也不算个什么事, 但活生生的人却硬是在挨完打之后咽了气, 死的透透的。 丽婕妤并不在乎这小太监是死了还是缺胳膊少腿儿了,只是听见这则消息的时候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这般轻易的就被打死了?毕竟她现在正在营造一个温柔婉约的小白花的形象, 若是被陛下知道她打死了一个小太监…… 不过丽婕妤又想了想,宫里头小太监多如牛毛,陛下怎么可能会在乎?而且, 她大发慈悲的只下令打了二十个板子, 那小太监不中用死了是他自己时运不济。怨不得别人。 —— 贤妃寝宫, 南星备好了乞巧节要用的事物便又闲了下来。看着庭院里那开的娇艳的花朵一时手痒便拿起剪刀剪了几束插·进了花瓶之中,看着十分的赏心悦目。 锦绣从其他的姐妹那里听闻了丽婕妤的事情,一时间笑的合不拢嘴。 南星被吵到了, 皱了一下眉头。抬眸便问她。 “你笑什么?” 锦绣闻言收敛了笑意:“娘娘您不知道, 丽婕妤这几日可是踢到硬茬了。” “嗯?她干什么了?”南星疑惑的问。 “前几日丽婕妤娘娘不是处置了一个小太监么?怎料那小太监是戚公公的手下旁支,现下那丽婕妤娘娘的日子可不好过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多更点儿 第89章 晚上再更一个 这样啊…… 南星剪着花枝沉吟一瞬看向锦绣。 “那你倒是跟本宫说说, 丽婕妤现在究竟如何的不好过?” 锦绣闻言嘿嘿一笑:“丽婕妤娘娘以前在宫中嚣张惯了,是个受不得委屈的。戚公公又长期跟在陛下身边,不仅权势滔天还养成了一副心狠毒辣的性子。何况他戚公公在这皇宫里除了陛下之外还怕过谁?” 而且戚公公最近心情不太好, 那丽婕妤也是倒霉。正好撞枪口上了。若不是丽婕妤的娘家在戚秦国尚且还算显赫, 她就是被戚公公给偷偷恁死了锦绣都不会觉得意外。 锦绣这般想着, 又唯恐天下不乱的道:“何况陛下又从未临幸过丽婕妤,根本谈不上有感情可言。戚公公不用顾忌陛下那方, 想必日常给丽婕妤缩减用度找麻烦添堵都是轻的,严重的说不定会被戚公公的耳旁风给降品级进冷宫。” 以前又不是没有过例子,两三年前就有一个被进贡过来的绝世美人仗着自己姿色超群便骂了戚公公一句不识好歹, 不让她去见过陛下。 然后第二天就进了冷宫。 前段时间她偶然去冷宫看望一个老嬷嬷, 无意之间瞥见了那昔日的风华绝代的美人。如今风华没有了, 绝代也没有了,一头乌黑亮丽的发丝倦怠的仿佛毛毛躁躁的稻草一般,远远看过去活像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婆子。 南星闻言似有几分诧异:“那戚公公的本事倒是……挺大。” “自然。”锦绣颔首:“戚公公在陛下很小的时候就跟着陛下了, 不说其他, 就单说这十多年来的情分就不是其他人能比的了的。” 说着,锦绣想了想便对贤妃娘娘提醒到:“所以啊贤妃娘娘,纵然您现在再是得陛下的宠爱,也不能恃宠而骄若去得罪了戚公公。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何况皇帝的宠爱能维持得了多久, 虽说陛下现在是独宠贤妃娘娘而且不近女色, 但后宫里美人这么多哪一位是省油的灯?说不定就出了什么岔子。 例如先帝,与那先皇后虽说不是多么伉俪情深,但也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可后来还不是移情别恋将整颗心都放在了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一位颜姓的贵妃身上。宠的都快上天了,几乎要什么有什么,后来甚至废了原太子的太子之位立了现在的赢昭帝为太子。原太子原本也是被朝臣们推崇的存在,谁知后来处处遇冷直接被安排到了偏远地区做了一方郡王。对于皇族子女来说这可是如同发配一般的待遇啊…… 锦绣想到此处心头蓦地一跳,立马打住了思绪。脖子突然凉飕飕的,她还不想死呢。 南星闻言想了想,含笑盯了锦绣一眼。 “你想的倒是多。不过说的也的确有道理。” 她现在根基未稳,得罪了戚公公确实是没有任何好处。 锦绣松了一口气:“娘娘明白就好了。” —— 丽婕妤发现了,她现在好像干什么都不太顺利。派下人去取个换新季的布料都要等很久,不仅等的久,拿到的还都是别人挑剩下的,甚至还有破的。 身为婕妤,她在皇宫中的地位虽比不上妃,但到底也在前五的行列,拿到的东西怎会如此不堪? 于是丽婕妤一气之下叫人去理论,结果还没理论出个结果来自己派出去的丫鬟婆子却都被打了回来。有一个模样瘦弱的小太监等抬回来的时候甚至都落了气。 丽婕妤当时就惊了,若现在她还没来看出来她被针对了那她就是个傻子。 刚开始她以为是皇后,便一脸气闷的去找茬。上官华裳觉得此人着实没长脑子,于是又下令将关了她的禁闭。 多关关也好,省的一天没事找事的去找死。 戚公公弄死了丽婕妤的一个小太监之后觉得还是不痛快,那想攀龙附凤的小贱蹄子的小太监能跟自己的小太监比么? 如此想着,戚公公便一脸谄媚的对着秦艽笑。 秦艽被他的笑容骇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受不住的问了句。 “怎么了又?” 第90章 情意绵绵剑 戚公公瞧着陛下拿着剑, 便自然而然的上前用手帕为秦艽擦了擦汗。随即勾着嘴角问到。 “陛下可还记得那丽婕妤?” 丽婕妤…… 谁? 秦艽将剑收回去略略思索了一会儿,大致有了一个轮廓之后便瞥了戚公公一眼。 “她怎么了?”又作死了? 戚公公闻言颔首:“奴才是想,那丽婕妤最近猖狂的很, 是不是该给她一点苦头吃吃?” 猖狂? 秦艽的眉头一挑:“她惹着你了?” 戚公公想了想, 点了点头:“她打死了奴的一个手下, 而且还冲撞了皇后娘娘。” 听见皇后娘娘,秦艽微微怔住, 随即眼眸半垂。 “皇后娘娘……可有吃亏?” “这倒没有。”戚公公摇摇头:“皇后娘娘下令关了她禁闭。” 只是禁闭? 秦艽皱了一下眉头:“无论如何,皇后娘娘始终是朕的妻子,是戚秦国明媒正娶的皇后。不该让一身份低微的妃嫔欺负了去。” 赢昭帝说着看了戚公公一眼:“就由你来安排吧, 是该给她一些苦头吃吃。按照规矩来, 不用手软。” 戚公公闻言沉吟一瞬, 眉眼含笑的点点头:“奴遵命。” 然后又嗅着赢昭帝身上的香气嘚瑟的靠近秦艽身侧:“说起来奴这几日见陛下的武艺也精进了不少,奴对剑道也略懂一二,陛下要不要与奴切磋切磋。” 切磋? 秦艽眼眸一亮, 有切磋才有进步啊! 当即他便将剑拔了出来:“如此。那便开始吧。” 戚公公闻言飞快的后退一步, 从身旁折下了一截细小的树枝。掂量了一番之后那双满含旖旎的眼眸便意味不明的看向了赢昭帝。红唇一勾,神色耐人寻味,仿佛已经在构思着什么不要脸的事情。 “陛下可得小心了。” “等等!”秦艽突然将剑横到了身前。 “你被打死的那个小太监叫什么?” “嗯?”戚公公被问的有些懵:“好像是叫小齐子吧?” “能寻到父母吗?” “可以。”戚公公点点头。 “若能寻到父母,便多送些东西吧, 也好给他们些许安慰。” 在这人命如草芥的年代, 是个有钱有势的人手上都免不了会沾染上鲜血。下令多送些东西,也算是为这种悲剧出一份微不足道的力了。 戚公公见陛下如此认真的处理这等腌臜之事心中略有几分不快,不快的同时又有几分心虚。 “陛下不必伤神。”他捻着手中的树枝抖落一地的树叶:“所有的一切都交给奴来办就好。” 秦艽闻言颇为无奈的点点头:“也好。” 然后突然提起剑柄朝戚公公刺过去。 戚公公先是一惊, 而后娇笑着埋怨:“陛下您耍诈!” “所谓兵不厌诈。”赢昭帝微微抬眸,眼尾的嫣红熠熠生辉:“何况你都敢用树枝与朕对打了,还怕朕这区区耍诈?” …… 这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一番过招之后,两个人突然打的不可开交。然而这只是在秦艽眼中的影像,戚公公自己表示现在很舒服,很快乐,还很享受。 周遭的宫女太监们也觉得这把剑切磋的暧昧无比,莫名的还有些情意绵绵?于是三三两两的对视之后,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第91章 剑 秦艽觉得这戚公公藏的着实深沉, 用树枝跟自己打都这么厉害那用剑还得了? 戚公公觉得陛下现在能耐了,会批阅奏折会舞刀弄剑,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该说不说, 陛下的天赋还是挺好的。只练了这么几天便能舞的如此俊俏了, 看着便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戚公公没忍住啧了一声, 一手过去握住了秦艽拿剑的手腕。然后作势倾身靠近了秦艽身后,呼吸略过赢昭帝细嫩的颈窝, 他眉头一挑吹了一口热气。墨色的发丝被吹的纷纷扬扬,露出了白腻无比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动人无比的玉光,极是诱人。 秦艽浑身一个激灵回头一个眼神杀过去, 手腕一甩将剑反手一刺。 戚公公勾唇一笑立马翻身后退一步, 避的远远的。 秦艽见此心里头哇凉哇凉的, 这戚公公刚才那一下如果是在真正的战场上,估计自己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唉……” 他叹了一口气。 戚公公皱了一下眉头扔了手中的树枝。 “陛下这是怎么了?” “……” 秦艽抬眸瞥了他一眼:“没怎么,就是觉得朕这剑术还需要练练。” 戚公公闻言略略思索, 而后了然的笑了一声:“原来如此。陛下不必介怀, 这练武之事并非一朝一夕,何况若是咱们练不成用剑还可以练别的。天下武器没有几千也有上百,陛下何必为此伤神呢?” “……” 秦艽将手中的剑对着自己的脸照了照,一抹流光从他眼中闪过。 “朕挺喜欢这把剑的。” 戚公公闻言颔首:“说起来, 陛下这把剑看起来着实不错。可是古籍中的那把传说中的古月剑?” …… “什么古月剑?”秦艽疑惑。 “是一把极好的剑。听说若是用到了极致便可动摇山河。” “这么厉害?”秦艽拿着手中闪着寒光的玄色剑刃, 一时间诧异无比。 戚公公点点头:“所以奴斗胆问问陛下,这把剑是从何而来的?” 秦艽闻言皱了一下眉头将剑收回了剑鞘:“是那国师大人送的。” “国师?” 又是国师。 戚公公心中一阵气闷。那国师这些日子又是教导陛下习武又是送各种东西的,到底是何居心? 难不成又有什么阴谋诡计要用在陛下身上? 而且那国师惯会使些不真不假的软刀子, 日后得为陛下多多防范才是。 …… 不过陛下那张小嘴的颜色因着运动过倒是越发的鲜艳了,就像熟透了的樱桃似的。 第92章 亲师 国师府中这几日难得的迎来了往常的岁月静好。 竹林之中, 秦艽批阅完了奏折便兢兢业业的开始着手练剑,白玉色的面颊上有晶莹剔透的汗珠滑过没入衣襟之中。姒辛夷看着,默默地拿出了一方手帕摆在了身旁的桌子上。 要说皇帝就是皇帝, 就连这普普通通的流汗也不似寻常男人那般粗狂酸臭惹人嫌弃, 有汗珠装点反而更添一抹令人心折的潇洒风韵。 想起以前那赢昭帝弱不禁风的样子, 倒是现在这般面色红润有朝气的模样更得人心。 秦艽舞完了剑招,一个转身收了势便朝姒辛夷走去。 姒辛夷看了他一眼, 放下手中的书籍推过去一碗奶白色的汤水。 “喝。” 秦艽闻言便随意抹了一把额角上的汗珠嘿嘿笑了一声。 “没想到国师大人今日也准备了这种“神奇药水”。” 说着,他便俯身端起精致的小碗喝了一口。 “不过说起来,这汤水到底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 姒辛夷抖了抖书页抬眸:“陛下问这个做什么?” 秦艽仰头喝完了汤水扯着玄色的袖子就要抹嘴巴, 还没抹上就被姒辛夷给抬手握住了手腕。下一秒一方手帕便顺势甩在了赢昭帝的嘴唇上。 “手帕的位置摆放的如此显眼, 陛下这是看不见么?” 秦艽闻言一愣, 尴尬的咳了一声。 手帕这东西毕竟偏私人,谁知道是给谁准备的? 瞧这手帕上还绣着一朵海棠,指不定就是这国师的老相好送的。 于是秦艽没敢多擦, 随意抹了几下便原物奉还。 姒辛夷见此垂眸看了一眼, 深邃的黑瞳之中浮现出了一抹正好可以被秦艽瞧见的嫌弃。 …… 秦艽瞧着眉角微微抽搐,伸手把手帕重新拽回了手里说了句。 “朕把它洗干净之后再还给国师大人。” 姒辛夷闻言嗯了一声。 秦艽想了想又道:“不知道国师大人可否把这汤药的配方告诉朕?朕觉得不错,日后也好让宫中的御厨试着弄一弄,省得整日麻烦国师大人来操这份心。国师大人说……是不是?” 说着, 他撑着下巴挑了一下眉头。 姒辛夷瞧着他的样子沉吟一瞬, 而后轻叹一声有几分倦怠的道。 “陛下也知道属下现在每日操心?要说这配方告诉陛下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幸密。只是配方好找,材料却是难寻的。不说其他, 就单说这熬汤的水便是属下派人从山林之中收集而来的,需得凌晨一刻之时那茂密的树叶之中凝结出来的第一批露水。为了确保露水的足够纯净,时间既不能早也不能晚,陛下确定宫中的御厨能做到这个份上?” 秦艽闻言有几分傻眼,抬手摸了摸冰凉凉的鼻尖。 “朕不过是问一问罢了。竟然做这神奇药水的工序如此麻烦,那还是交给国师大人来办吧。” 有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只是他很好奇,为什么古代会有这么玄幻的药水,不仅能排毒还能强身健体,仿佛被打通了传说中的任督二脉似的。整个人连走路都是轻飘飘的,感觉就快羽化登仙了。 —— 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的白衣侍者突然站在了国师大人身后,姒辛夷送走了赢昭帝之后便一派悠闲的喝着茶看着书。雾气缭绕,碧波荡漾,真乃神仙般的日子。 “若是让那自诩药神的老头子知道他炼的洗髓丹被赢昭帝当做鱼汤来喝,铁定会跳个三尺高。” 姒辛夷闻言不置可否:“你这次做任务倒是慢了些。” 白衣侍者恭恭敬敬的半跪在地:“是奴之过,与那看守秘籍的守墓人纠缠久了些。” “那内功秘籍拿到了吗?” “拿到了。”说罢,白衣侍者将一本封面空白一片的书籍给双手奉上。 姒辛夷垂眸淡漠的翻开一页瞧了一眼。 “粗陋不堪。” “国师大人说的是。” 但也没办法不是,这本秘籍在这几国之中已经算是最顶尖的了。赢昭帝毕竟才刚刚起步,而且又是个肉眼凡胎的,如果一下子练的太过走火入魔了可不好。 姒辛夷食指敲着书页想了一会儿。 “把这本秘籍拿去拍卖了。” …… “拍卖?!”白衣侍者惊了。 第93章 乞巧节 不拍卖还能做什么? 姒辛夷瞥了白衣侍者一眼, 抬手叫他退下。 侍者见此喉咙一哽,而后叹了一口气颔首应到:“是。” 既然国师大人瞧不上这本秘籍,那就算拿去拍卖了也未尝不可。说不定最后敲定的交易金还能买下一个小国呢。 白衣侍者没忍住啧啧了两声。 竹林之中, 姒辛夷沉默着缓缓撑开修长五指, 一缕银白色的光芒从指尖缭绕着徐徐上升, 形成了一朵绝妙无比的玉白色幽兰,流光溢彩, 花叶缤纷。姒辛夷沉默着看了一会儿,黑寂的瞳孔之中有一抹暗光悄然流逝。他突然勾了勾嘴角,指腹仿佛是要触碰那脆弱的花瓣一般小心翼翼的合拢, 然而并拢之后那朵在掌心之上随风摇曳的空谷幽兰却是瞬间化作了星星点点的萤光消失殆尽。 姒辛夷见此皱了一下眉头, 负手而立。心里头琢磨着。 若是让那赢昭帝学习这般粗陋的秘籍还不如让自己亲自来教, 总归是要比那些不入流的东西好。 说起来,姒辛夷还从未检验过秦艽的体质……不过也无妨,有他在, 最后就算是不合适也会变得合适了。 —— 七月初七, 乞巧节。夜空中繁星点点,戚秦国的街道上满是红彤彤的极为漂亮的灯笼,河流之中还飘着未出阁的少女们写下的祈愿花灯,带着馥郁芬芳的欢笑渐行渐远。 秦艽坐在护城河上那一艘奢华至极的船廊之中, 看着对岸一片烟火纷飞的场景竟是觉得比过年还热闹。 乞巧节乞巧节, 就跟现代的七夕节似的,果然只要是情人节无论在哪儿都是特殊的。啧啧啧…… 不过,秦艽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在现代的时候, 有一年情人节是自己和闺蜜一起过的。那个时候闺蜜还没有男朋友,两个单身狗相互拥抱着吃别人的狗粮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只是走在大街上看着别人三三两两的都是情侣就莫名的有些凄凉了。恰逢那个时候身边路过一个卖花的小女孩,秦艽脑中灵光一闪掏钱就买了一朵。 情人节的玫瑰花可贵了,一支要卖好几十块。 秦艽琢磨着又买了一支凑成一对,然后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送给了闺蜜。 闺蜜插着腰不甚在意的收了,然后大大咧咧的当街宣告。 “姐现在有对象了!哈哈哈哈……” 引的满街的人全部都看向她俩。饶是秦艽的脸皮再厚也骇的老脸通红。 只是后来…… 秦艽拨弄着大拇指上的玉色扳指,黑瞳中映着焰火明灭不安。 戚公公则在一旁无时无刻不标榜着他对赢昭帝陛下的关心和爱护,适时的递上剥了壳的坚果和削了皮的水果。 “这夏日里的果子最是甘甜,陛下您尝尝。” 秦艽闻言侧眸看了一眼,只见戚公公双手捧着一盘被削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西瓜,那颜色晶莹剔透好看的紧,一瞧便知道入口的味道肯定是清甜无比。 于是赢昭帝吃了一口。抬手煞风景的指着从河面上飘过的花灯。 “你说这些花灯能飘哪儿去?” 第94章 乞巧节(二) 戚公公侧眸朝船廊之外看了一眼, 碧波荡漾如镜面般透彻的水面之上映着星星点点的璀璨辰光,花灯在其中仿若流星一般飘零摇曳,瞧着竟是如同幻境一般好看的不真实。 所以说, 这些花灯最后究竟会飘向什么地方呢? 戚公公嘴角含笑, 一双上挑着的凤眼缱绻而柔情的看向赢昭帝的发梢。 “为了避免河道被这些花灯堵塞, 所以河流的下游有专门的河道工人驻守着拦截下这些花灯。” 秦艽闻言倒是不意外,他吭哧啃了一口西瓜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 “拦截下来也好, 污染河道毕竟不是小事情。” “陛下说的是。”何况就这么一盏小小的花灯能实现什么愿望呢?一个人想得到什么想拥有什么,便只能靠自己去争取。 秦艽撑着下巴突然叹了一口气,而后语调缓慢的问到:“贤妃娘娘的衣服还没换好吗?” 戚公公颔首:“陛下稍安勿躁, 女子梳妆打扮总归是要花些时间的。” 何况是贤妃那狐狸精。今日乞巧佳节, 指不定会风骚成什么样呢。 秦艽闻言想了想, 以前她闺蜜出门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明明起的比自己早好几个小时却硬生生的把出门的时间跟自己搞的同步了。 所以说,女孩子果真是一种神奇又可爱的动物。 心里头如此感叹着,秦艽的视线莫名其妙的跟戚公公撞到了一起。后者下意识的勾起红唇回应了一个微笑。 秦艽瞧着蓦地一怔, 只见那双璨若星辰的眼眸之中亮的可怕, 浮浮沉沉里照映着的竟全都是自己。 秦艽心头一跳,紊乱的思绪中突然涌现出了一抹恐慌。他忍不住抬手飞快的捂住了戚公公的眼睛。 “你,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朕。” 视线中突然一片漆黑,戚公公有几分错愕的眨眨眼, 待听闻陛下说的话之后却又耐人寻味的笑了一声。 “陛下说的是什么眼神?” 秦艽被问的喉头一涩:“就是那种……” 特别那什么的眼神…… 秦艽见识短浅,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去形容。 “总之不能用那种眼神看着朕就对了。” 戚公公闻言沉吟不语,半响之后叹了一口气:“奴的陛下啊……” 他抬手拿下赢昭帝覆盖在自己眼睛上的纤细手指牢牢的拽在手心之中。又昂首望着如玉人般精美绝伦的秦艽,眼底的温柔深的仿佛能溢出来一般。 “奴自小便陪伴在陛下身旁, 看着陛下长大……”戚公公一边说着,一边用自己布满薄茧的手指摩挲着秦艽柔软的手心:“因此在奴的世界里,陛下便是奴的全部。奴心中对陛下的仰慕之情自然是溢于言表。若奴不用那种眼神看着陛下,又该看着谁呢?” 话音落下,戚公公目露一丝伤怀。 秦艽见此莫名有几分哑口无言,想说点什么却略微心虚的用一只手捂着下巴看向平静的河面。 他隐约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但到底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戚公公观察着赢昭帝的神情,眼波流转之间苦笑了一声。 “若是陛下……实在见不惯奴这般神情,那便当做看不见吧。日后,奴会好生注意的……” 南星今日穿上了准备了好些天的轻薄衣衫,淡粉色的,与皇宫里那些个奢华无比的宫装不同。这件衣服虽是轻薄,但却并不显得轻浮,反而张弛有度,宽松宜人,夜风吹来衣角层层叠叠的飞扬竟像是一朵盛开的粉嫩初荷,飘逸而清凉。 “娘娘穿这身衣裳真是美极了。” “是吗?”南星对着铜镜拢了拢梳的精美的发髻。皇宫里别的东西不好说,就是会养人,即便你是一个在乡村里劳作多年的农妇也会被养的水灵灵的。南星不禁患得患失的抬手摸了摸自己越来越光滑水嫩的肌肤,心中不甚唏嘘。 锦绣闻言便有几分好笑:“奴婢难道还能跟娘娘说胡话么?” “怎么不能?”南星也笑:“你惯会花言巧语。” 说罢,她扶着梳妆台站起身来。 “既然穿戴好了那便随本宫出去吧。” “是。” 南星双手交握于腹部,有些紧张的深吸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喜欢她这个打扮。 锦绣先一步上前为贤妃娘娘撩开珠帘。明朗的月光印入眼帘,南星勾唇笑的甜美。 两岸烟火明灭照映出了一方霞光,赢昭帝坐在船廊的最前方慵懒的斜靠着软榻。月光如束流泻而下,修长的剪影停留在夹板之上时隐时现。戚公公半跪在一旁执着赢昭帝的左手,仿佛在举行什么古老的仪式一般颔首在那玉白色的指尖上印下轻盈一吻。 秦艽皱着眉头薄唇微抿,他看着戚公公一边表忠心一边委屈至极的模样心里头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他这个样子,竟像是他这个主子欺负了他似的。 “朕也不是非要……你不必……” 南星的呼吸蓦地一窒,她面色一慌条件反射的提高音调。 “陛下,您看臣妾这身衣裳好看么?” 秦艽的注意力立马被牵引了过去,冰凉的手指便自然而然的从戚公公的手中移开。 南星见赢昭帝看过来便牵着裙子转了一圈,眉眼之间隐隐含着一抹想要被夸奖的期待。 秦艽看着颔首便微微一笑。 “好看。粉色很衬星儿。” “陛下也这么觉得吗?”南星迤逦的靠过去:“臣妾可是让绣坊做了好长时间呢。” “好长时间?”秦艽深邃的眼眸一转:“原来星儿这些日子准备的居然是这件衣服?”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陛下难道不喜欢么?”南星坐在软榻边上,表情颇为怨怼。 “朕自然是喜欢的。”秦艽看着她靠近,不动声色的离远了几分。心中莫名有几分愧疚。 “陛下喜欢就好。”南星顺势靠在赢昭帝的肩膀上。一股清新的花香味迎面而来,秦艽嗅出那是兰花的香气。跟自己身上的如出一辙。 只是自己身上的更为自然,像是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因此秦艽每每嗅到自己身上的香味便觉得古怪,然而眼下也由不得他想其他。南星此刻就靠在他的怀里,他想温柔的抱抱她,心里头却有一股抗拒的情绪层层叠叠的涌来,让他面色发白手脚冰冷。 南星见赢昭帝没反应,便又俏皮的挑了一下眉头:“不过臣妾也不只是准备了这件衣服。” “还有什么?” 秦艽强撑着抬手搂住了南星纤细的腰肢,只是那不受控制的力道大的几乎让人招架不住。南星皱了一下眉头,但笑着忍住了。 “臣妾待会儿再告诉陛下。” “好。” …… 戚公公还半跪在赢昭帝身侧不远处,他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听着贤妃和陛下交谈的声音心中突然有几分讽刺。 究竟是有多么不自信才会连他这个太监都要防着? 他戚公公虽不能说阅人无数,但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这贤妃狐狸精那一瞬间的慌乱他还是听得出来的。 何况若是真要防,他堂堂的戚公公你防得住吗? 戚公公五指合拢,留念着赢昭帝收手时所留下来的冰凉温度。突然觉得这贤妃好像也并不是特别讨厌了。 毕竟在这后宫之中,她算是第一个把他对陛下的感情往那方面想的人了。 虽然……这贤妃会暂时以为那是个错觉。 南星的确以为方才自己看到的是错觉,不说其他,就单说陛下和戚公公的身份便不可能有那些个腌臜的事情。而且戚公公还是个太监。 太监…… 南星悄悄的朝戚公公看去一眼。后者正好也看向她,凤眸上挑目露森然。南星蓦地一怔,背脊被戚公公看的一阵发凉。她赶忙收回视线盯着赢昭帝胸口上那一枚玉色的扣子出神。 戚公公嘴角轻勾微微颔首,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理了理袖子规规矩矩的伺候在赢昭帝身旁。 秦艽浑身紧绷,搂着南星的手指轻不可见的颤抖着。不过好在几刻钟之后船廊便靠了岸,秦艽当即便松了一口气立马轻盈的跳下了船廊。 戚公公见此像往常一般哎呦了一声便扑了过去。 “陛下您小心点儿诶。” “朕没那么脆弱。”赢昭帝瞥了他一眼,然后看向身后的南星:“找个斗笠过来。” 戚公公闻言顺着陛下的视线看过去,遂轻笑一声。 很快一顶同款粉色的斗笠便交到了秦艽手中,秦艽抬手给南星戴上。 “今天星儿打扮的如此明丽,可不能让别人看了去。” 南星闻言心中好笑却又有几分窃喜:“臣妾遵命。” 秦艽摇了摇头:“在外无需多礼。” “好。”南星应了一声。 其实秦艽对这古代过节的方式还是挺好奇的,来了这戚秦国这么久他还从来没有出来晃荡过。 朕果然是一个负责任的君主啊…… 轻叹一声,秦艽摸出了别在腰间的玄机扇。如此,今天便好好的放松一番吧。 喧哗火热的街道上秦艽那一身装扮着实抓人眼球,玄色大袖锦袍暗红色绣纹滚边,瞧着便知道非富极贵是个不好惹的。但又因他那通体尊贵的气度,即便人们知道是个不好惹的却仍旧控制不住视线想去多看几眼。何况这位贵公子长得着实太…… 招人了些…… 戚公公瞧着这些愚民的神色分外的火大,他扬起艳红色的袖子直接了当的挡在秦艽的身侧。并在秦艽看不到的角落狠狠的刮了几眼那些个胆大包天的刁民。 秦艽站在一个买花灯的架子旁,轻声细语的问身侧的南星。 “咱们要不要也买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3000get达成。评论这章随即掉落红包呦吼~ 第95章 放花灯 南星闻言抬手仔细的挑选了几个花灯出来。 “陛……公子觉得哪个好看?” 秦艽对这些东西没什么概念:“看你喜欢。” 南星颔首便笑:“星儿都挺喜欢的。” “行。”秦艽点了点头, 手中的玄机扇敲了一下戚公公横在自己面前的手臂。 “付钱。” ? 戚公公将视线从那些刁民的身上收回,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赢昭帝对着自己微微扬起的尖细下颚,立马便反应了过来。 “是。” 然后掏出了一个银锭子放在了花灯架子上。 那默默无闻的摊贩收钱的手一烫。这也, 这也太多了吧……都够买下他这整个花灯摊子了。 “这位客官, 小的找不开这枚银锭子……何况这位姑娘所看上的这几只花灯只需要十五文钱……” 摊贩一边说着一边有些怯弱的低下了头, 面前这位贵公子让他有些羞愧的不敢直视。 “真麻烦。”戚公公闻言皱了一下眉头:“找不开就不找了。当赏你的。” 摊贩闻言浑身抖了一下,并不见的有多么的高兴。 秦艽懒得管其他不相干的事情, 只要戚公公付了钱就行。 南星小时候家里穷,在宫外的时候从来没有放过花灯之类的东西,所以每次在街上看到那些公子小姐们三三两两的祈福放花灯便觉得异常的羡慕。然而现在, 她不仅能放花灯, 还能买一堆带在身旁看着。轻叹一声, 南星俯身取出了一朵自己最喜欢的海棠花灯捧在手心之中,一时间竟是有些爱不释手。 秦艽看着她的傻样,没忍住笑了一声。 “咱们去河边放了吧。” “好。”南星弯着眉眼应了一声。 戚公公提着剩下的花灯不紧不慢的跟在赢昭帝身后, 他偶尔会看一眼南星裙摆处荡漾开的粉色荷花。心里头构思着, 若是待会儿能在河边将她一脚踢下去淹死就好了。 …… 街道一角,有好几个衣着讲究的妙龄女子瞧着秦艽的背影嘀嘀咕咕。 “诶,你们知道他是哪家的公子吗?” “不知道啊,从未见过。不过长得还真是好看……” “是啊, 我还从未见过这般俊俏的男儿。” “啧, 你就别想了。没看到人家身旁有个女子跟着么?” “本小姐自然看到了。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你不会是傻了吧?那女子一看便知道是那位公子的内人,难不成你想给那位公子当妾?” 妙龄女孩闻言面色瞬间通红:“你瞎说什么呢!” “哈哈哈,你脸都红了, 还说没那个想法?” “信不信我打你?” “你打呀你打呀,要是被那位公子看到了,即便你去当妾估计别人也看不上你了。哈哈哈哈!” “你!” 两人说着,便一追一赶的跑了起来。一个拐弯之处突然撞到了一个人。然而那人身形敏捷,瞬间便躲了过去,皱着眉头看着她二人。 “小心些。” 女孩闻言一愣,两两互瞪一眼立马便退开道歉去了。 第96章 做与不做 只是那位被撞的蓝衣公子哥倒是没有追究她们的意思, 待两个小姑娘让开了道路之后便领着身后的侍从信步游庭的离开了。 “那公子长的挺好看的怎么浑身阴沉沉的?” 瞧着那道单薄的蓝色背影渐行渐远,小姑娘没忍住抱怨了一句。 “居然看都没看我们一眼,难道我们长的真有那么入不得眼?” “瞎说什么, 说不定是人家公子有急事。” “……算了, 总归还是我们撞了人家。该赔不是。对了, 先前那位穿玄色锦袍的贵公子往哪个方向去了?” “他们买了花灯,现在估摸着应该是去河边了吧。” “那……那我们要不要也去看看?” “这个好像不太好吧……” “说的你好像不想去似的。”小姑娘戏谑的嘿嘿一笑, 立马便被身旁的女孩瞪了一眼。只见她羞愤着一张脸跺了跺脚。 “去就去。” —— 蓝衣公子静立在喧哗的集市之中,淡漠的抬眸看了一眼上空渐渐飘远的孔明灯,心里头突然空茫的厉害。 身旁的侍从瞧了一眼主子的神色。 “公子要不要也去买一顶孔明灯?” 蓝衣公子闻言眼眸半垂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答道。 “不必了。” 孔明灯交于她也是浪费。 侍从见此轻叹一声皱了一下眉头:“公子今日好不容易从皇宫里出来游玩, 若是还这般郁郁寡欢又怎能放松心身?” 她跟了小姐这么多年, 有些话别人不敢说她却是直言不讳。毕竟眼睁睁的看着小姐消沉了这么多年, 她心疼。 蓝衣公子闻言抬眸瞧了侍从一眼,心中有些许犹豫。 “罢了,你就去买一个孔明灯吧。” “奴才遵命。”侍从赶忙道。 不肖一会儿, 那孔明灯便买了回来。 “公子可是要去河边放?” “嗯。”蓝衣点点头:“只能去河边了。” 侍从提着灯活跃的嘿嘿一笑, 努力的调动浑身上下所有的幽默细胞。 “那公子想许什么愿望?” 什么愿望? 这个问题问住了蓝衣公子。她的脚步突然停住了。 她现在缺什么吗?无疑什么都不缺。而她本身真正想要的,却从来不敢去奢求。何况……奢求的了吗? …… 心念至此,她侧眸瞧了一眼孔明灯上留着的空白纸条,一时间浑身冰凉更加觉得做这样的事情没有意义。 然而河边已经到了, 她突然转身离开倒是突兀了些。于是她便抬眸望了一眼河岸边沿上那些数不清的放花灯的人, 橘红色的灯火中,她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到他们与自己截然不同的欢愉情绪。 “公子?”侍从拿了毛笔递给身旁呆呆愣愣的主子:“公子赶紧写吧。一定要写个最好的。天上的神仙可是看得到的。” “……” 蓝衣公子僵硬的握着毛笔,轻触那飘零在夜风中的纸条。手腕一重便落下了一滴墨迹。她瞧着突然回过神来, 将手中的毛笔塞侍从手里。 “你写。” 啊? 侍从不明所以。 “你写你的愿望。不用管我。”说罢,蓝衣公子转身就走。 侍从站在原地一时间手足无措,她瞧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背影,沉吟一瞬倒是真的执起了毛笔开始慢慢的书写。 愿戚秦国皇后娘娘上官华裳与赢昭帝永生相爱,至死不渝。 写完之后侍从心中咯噔一声。但她并未修改,只是怀揣着一颗扑通扑通跳的心慌的心脏将这顶孔明灯赶紧放飞了去。并虔诚的对着孔明灯飘走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河岸另一头,秦艽俯身蹲在南星身旁看着她放花灯,凑过去问了一句。 “你写了什么?” 南星立马用手将花灯上写的字捂住。 “不准你看。” 秦艽闻言挑眉:“当真不让本公子看?” “当真!” “这样啊……”秦艽用玄机扇抵着下巴:“那本公子便不看就是了。不过让本公子猜猜,星儿是不是写了跟本公子有关的……” 南星白嫩的小脸腾的一红,立马侧身过去捂住了赢昭帝的嘴唇。小心翼翼的压低了声音气愤的道。 “陛下不许说出来。” “……”秦艽眨眨眼,点点头。 南星将手放了下来,确认赢昭帝不会再说之后才重新端详着她的花灯。 秦艽想了想撑着膝盖站起身来:“让本公子近距离的守着秘密却不让本公子凑近了去看,如此本公子还不如离远一些免得好奇心害死猫哦~” 南星闻言仰头娇嗔的看了赢昭帝一眼,见他背过身去心中无奈的同时又有几分好笑。 堂堂的赢昭帝居然还会跟她较真这个。 不过……心里倒是甜丝丝的。 戚公公站在一旁看的牙疼,于是他跑到另一边也写了一盏花灯。 “公子您要不要也看看奴的?” 秦艽抿着薄唇见鬼的瞥了戚公公一眼。 “本公子看你的做什么?” “奴写的也不错的。公子看一看也好。”戚公公说着便将花灯捧上前。 秦艽瞧着他希翼的表情心中无奈,伸出玉白色的修长手指捻起放在花心中的纸条垂眸看了一看。 戚公公的愿望很简单,就一个。且也是和秦艽有关的。 愿秦艽此生荣华无病无灾,他愿意用余生所有前来交换。 秦艽看着一惊,指着后半句皱着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戚公公笑的艳丽:“奴想着,神仙实现愿望也不是平白无故的,想必付些代价应该更容易实现才是。所以奴才写了这后半句……” 秦艽突然将花灯抢了过去:“这顶花灯不准放。” 戚公公闻言笑容一僵,有些委屈的看着赢昭帝。 “为什么……公子。” “本公子说不准放就是不准放。”秦艽虎着一张脸瞪着戚公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应验了怎么办? 虽然戚公公有时候很讨人厌,但若是有一天他真的从自己面前消失了。他大概会……会很难受吧? “就是不准放。”秦艽神兜兜的重复了一遍。 戚公公艳色的红唇沮丧的耷拉下来:“公子说不放那便不放吧……” 其实对于戚公公而言,这顶花灯放与不放都是一样的。有些事情从来都不是写一盏花灯,说一句话就能完成的。一个人想的,只要他真心想做,便无人可以阻止。 第97章 追 不过, 陛下能这般警告他,就说明心里还是在乎他,舍不得他的吧? 戚公公这般想着, 嘴角便勾起了一抹释然的弧度。 秦艽见鬼的瞥了他一眼, 这人没事笑什么笑?不会是还想着放这顶破花灯吧? 啧! 秦艽神色不耐的冷哼一声, 扇着扇子抬手就将手中的花灯给扔的老远。并示威般的挑着眉头回眸看了戚公公一眼。 戚公公心口蓦地被狠狠地一撞,触及到赢昭帝眼底的那抹别扭的情真意切, 心中一时间有几分酸涩的怅然若失。他略略思衬了一会儿,便抬眸眼巴巴的瞧着秦艽,模样是既遗憾又委屈。 秦艽瞧着他的模样觉得这人颇不争气, 于是便用扇子戳了一下戚公公的额头, 想训斥几句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这戚公公总有一万句说辞来为自己开脱。 南星端着花灯看着赢昭帝与戚公公之间的互动, 从未有一刻如此清晰的感觉到她与他们之间的差距。 戚公公陪伴陛下十几年,他们所有的习惯和默契早就已经贴和着对方养成的不可分割,只要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 周围便有一道天然的屏障竖起让人难以插足。 “小姐, 奴婢把火折子拿来了。”锦绣笑眯眯的跑过来蹲到南星身边。 南星瞧着微怔,半响之后长睫颤抖着掩下眸底一抹黯然。她将手中的花灯推给锦绣。 “你帮我点吧。” 锦绣闻言似有几分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奴婢遵命。” 然后飞快的将灯点好递给南星,南星抿着嘴唇接过花灯。最后看了一眼灯芯中写着的愿望, 而后俯身将花灯给推下了水, 指尖轻轻一用力,那花灯便顺着水流渐行渐远。 秦艽见南星放完了,本欲走上前去调侃几句, 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一个分外熟悉的身影。那人走的匆忙,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一般。 秦艽不由的皱了一下眉头,她怎么在这里?然后伸手一推戚公公。 “留在这里保护小姐,本公子有事先离开一会儿。” 说罢,他袖袍一扬便跟着那道身影跑了过去。 他是想让上官华裳离开皇宫,但却绝对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何况上官华裳现在并没有带侍卫在身旁,如果遇到危险的话…… 秦艽想着便觉的心中不安,他亏欠上官华裳良多,此时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戚公公听闻赢昭帝的吩咐,欲追上前去的动作一顿。他皱着眉头瞥了一眼身后的一主一仆,心里头烦的要死。 “锦绣,保护好你家主子。”说罢便头也不回的提气跑了。 锦绣见此一愣,而后恭敬的对着戚公公的背影颔首:“是。” 南星站在原地盯着赢昭帝离去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半响之后她轻叹一声扶住了锦绣的手臂,看样子似有几分失落。 说好了一起过乞巧节的,怎的突然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是看到什么了吗? …… 应该是看到什么了吧。 南星思衬着眼眸半垂。她并没有错过赢昭帝那一瞬间突兀的紧张和错愕,虽然她并不知道对象是谁。不过……到底有什么事情是比和她一起过乞巧节还要重要的呢? 明明早就已经决定好了不是吗? 她心中知道自己不应该去责怪赢昭帝。毕竟赢昭帝是戚秦国当仁不让的帝王,他拥有这片锦绣江山的同时也背负了比寻常人多十倍百倍的责任,他并没有那么多时间来跟自己纠结什么儿女情长。就连自己,说不定也是他闲暇之余才会想起拿出来调节心绪的调味料罢了。若是要说宠妃,倒不如说是宠物更加合适。 毕竟,她跟那些讨喜的小猫小狗几乎没有任何差别,就连作用都一模一样。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 秦艽一路跟着上官华裳的脚步跑,只是没想到这姑娘家家的跑的还挺快。不过后来他又想到,这上官华裳好歹也是大将军王上官彦家的嫡女,不会点功夫好像也说不过去。 上官华裳知道有人跟着她,但她却不知道是谁。每当她瞧准时机想不经意的回头看一眼的时候那人总是能准确的察觉到她的意图,从而躲的连影子都看不到。 上官华裳见此不禁皱了眉头。她今天的扮相无疑是成功的,应该不会被人认出来才是。 难道跟着她的是她的父亲? 怎么可能? 上官华裳立马否定了这个猜测。今天是乞巧节,她那个喜好风花雪月的父亲现在应该在醉乡坊才是。 毕竟今天有一个名动皇城的花魁要挂出自己的千金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先弄上来这点儿。明天再补长长的哈哈哈哈, 第98章 醉乡坊 可若不是父亲。又会是谁呢? 她这个样子大概也只有亲爹可以认出来了。 上官华裳不禁叹了一口气, 眼瞅着前方有一个拐角,她灵机一动便一个侧身躲了进去。瘦削的身形隐匿在黑暗的角落之中,听着巷子外的动静, 她悄悄的探出了视线。 秦艽无声的踏在瓦砾之上, 居高临下的朝角落中望去。月光流泻, 上官华裳发间戴着的那顶玉冠便分外的光彩夺目。他站在房顶上扶着膝盖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丫头扮男人扮的着实不错。以前他看电视剧的时候, 剧本里总有那么一两个女扮男装的情节,但是那些女演员的功力不行。明明胸前还鼓鼓囊囊的一眼就能认出来,然而剧情里却愣是没有一个怀疑他们的。看着着实出戏。 毕竟反串角色, 讲究的是以假乱真, 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只穿一件男装就能蒙混过去的。 说起反串秦艽就想起了自己以前小时候看的电视剧。是一部古装神话剧, 里头的男主角温柔儒雅,是一个模样十分清秀的书生,秦艽一直以为那是个正儿八经的男演员演的。结果长大之后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 那居然是个女演员! 女演员啊! 唉…… 秦艽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上官华裳等了半天都未等到那尾.随自己的人出现, 她靠着墙壁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便调转方向朝另一条街道跑去。秦艽垂眸看了一眼,沉吟一瞬便也提气跟了上去。 一起一落之间,视线里的黑暗渐渐消弭,取而代之的是艳色的红烛和随风飘拂的纱幔, 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 秦艽站在醉乡坊的门口停住了脚步, 手中的玉色玄机扇不动声色的展开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他抿着薄唇抬眸看了一眼这意味显而易见的门面,心里头十分的复杂。 这种地方他虽然没有来过,但却绝对知道它是干啥的。 所以上官华裳今天特意穿男装从宫里头跑出来……是来会小姑娘的? …… 秦艽觉得自己的脑洞开的有点大。 这厢, 上官华裳一进入醉乡坊中便顺手拦了一个送酒水的娇俏姑娘,塞了一枚白玉色的扣子之后便将其抱在了怀中,做出了一副欲亲热的姿态。几乎瞬间便融进了众多的豪客之中踪迹难寻。 秦艽左思右想踌躇了半天,最后终究还是踏进了这座在皇城中号称烧钱窟的第一青·楼。 不过,说是烧钱窟倒也不假。这里头的装潢虽说比不上皇宫,但却也是一等一的好。用紫醉金迷来形容都不为过。 秦艽以为,自己身为一国之君,进入这种地方应该要低调一些。于是他便用扇子遮住脸,贴着墙壁猫着腰缓缓前行。 一开始还挺顺利的,毕竟醉乡坊的客人都是来看美人的。然而他却忽略了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发光体,一旦有一个人注意到他,那么其他人便会不由自主的也看向他。就好像他是一个误入歧途的天外来客一般,带着几分新奇与微妙的探究。 今天秦艽本来是想把自己往普通了打扮的,但赢昭帝身为帝王,衣服就是再普通也普通不到哪里去。一身玄色外袍用上好的绸缎剪裁的优美得体,映着烛火似有流光划过一般惹眼万分。内里配着暗红色的云纹立领,衬的他修长的身姿越发的纤细挺拔,通体的气度贵气异常。就好像神怪话本里那娇生惯养的波斯猫成精了一般。 “这位公子?” 瞧着楼下大厅里的气氛不对,醉乡坊管事的一个风韵犹存的嬷嬷便信步朝角落里那个猫着腰的人走去。 秦艽听闻声音便知道此人是在唤他。他沉吟一瞬,索性直接将扇子收了起来,负手而立神色冷傲的问了句。 “有事吗?” 三个字说的字正圆腔又气势颇足,与之前那畏畏缩缩的模样判若两人。 嬷嬷瞧着这人突然暴露出来的容颜愣了一息,随即又勾唇浅笑,只是那笑容多了几分深意。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定能长,一定能 第99章 女装戚公公 “公子这是……第一次来醉乡坊?” 秦艽闻言皱了一下眉头, 手中的扇子不甚愉快的带起了一阵微风。不过他倒也没有盲目否认。 “第一次又如何?难道贵坊还不欢迎本公子这新客么?” 说着,秦艽的视线微微下移,上挑着的惑人眼眸细细的眯成了一条勾魂摄魄的线, 神态高傲中带有几分隐约的不屑, 将那副娇生惯养且目中无人的贵公子气质发挥到了极致。但却又因为那副皮囊长的实在是过于祸水, 所以即便这般无礼的看着别人也依旧让人打心眼儿里生不起厌来。 嬷嬷愣愣的看了一会儿,不知何故有些错愕, 亦有几分叹息。随即便俯身含蓄的对着秦艽勾唇一笑。 “欢迎,自然欢迎。我醉乡坊开门迎客,哪里有嫌弃客人的道理。” “既然没有, 那你拦着本公子作甚?”秦艽轻轻抬了抬下巴, 用扇柄指了指嬷嬷横过来的手臂。艳色的坎肩风尘的落在她的臂弯上, 一大片雪白色的肌肤暴露在暖黄色的灯光之下,风情有之,韵味亦有之。 想必这位嬷嬷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美人吧。 秦艽如此想着。 嬷嬷琢磨着, 这位贵公子大致应该是某位权贵家中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小少爷。而且是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那种。 可……到底应该是谁家的呢? 嬷嬷想了半天, 愣是没把这位贵公子和皇城中的那些权贵子弟对应起来。 秦艽见她没理自己,便用扇子敲了敲她的手腕。 “还不让开?” 嬷嬷觉得,像这种来历不明又……又一看就很招人的公子哥最是麻烦,一天天的啥也不懂就知道乱跑。若是在这醉乡坊中出了什么事, 到时候家长跑来找醉乡坊的麻烦, 那她这青楼的生意究竟还做不做了? 手腕被敲了个正着,嬷嬷也想出了个大概。 “公子第一次来,奴家便为公子做个东。来人, 去请影儿姑娘过来。” “影儿姑娘?”秦艽狐疑。 嬷嬷微笑:“影儿姑娘是奴家这里除了花魁之外长的最好看的,今儿个奴家就让她来陪公子如何?” 秦艽闻言一愣,随即后退一步:“不,不用了。本公子是来找人的。” 他是坚强勇敢善良正直的赢昭帝,怎么可能做出玩姑娘那种恶劣的事情。而且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上官华裳。 嬷嬷却以为贵公子是嫌弃妓·子的身份。 “影儿姑娘卖艺不卖身,公子可以放心。” 想到上官华裳,秦艽有些心烦的皱了眉头:“本公子说了不用……” 话还未说完,一个比他还高的红衣女子便‘柔弱’的滚到了他的怀中。秦艽原本是想躲的,但躲了之后这位‘柔弱’的女子便会躺在地上,而他又不会打女人,所以便只得捏着玄机扇僵硬的站在原地。 “妈妈~”红衣女子嗲声嗲气的唤了嬷嬷一声:“奴家跟这位公子是旧识,不如今日就让奴家来伺候这位公子好了。” 说着,骨节分明的芊芊玉指还顺势在秦艽的胸口上摸了一把。 秦艽浑身一僵,白玉色的脸蛋上红的白的蓝的紫的夹杂在一起五彩缤纷的煞是好看。 嬷嬷古怪的瞥了红衣女子一眼,觉得这女子好像有些面生。 “你叫什么名字?” 红衣女子娇媚一笑:“嬷嬷不认得奴家,奴家名唤恋艽,是醉乡坊新来的姑娘。” “新来的姑娘?”嬷嬷眉头一挑,醉乡坊的收人风格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这红衣女子虽说长的美艳,但这身高和着肩臀比例,未免跟醉乡坊以往的温柔乡风格相差甚远。 不过这红衣女子的韵味倒是不错,既美艳又有几分英气,日后就是有人喜欢这一款也说不定。 “那你今日便好好的伺候这位公子。且一定要寸步不离的伺候着。”嬷嬷着重提醒了寸步不离这四个字。 红衣女子闻言便笑:“遵命,妈妈。” 然后转身就低头靠在了秦艽的肩膀上,两只手如胶似漆的缠着秦艽的脖子。秦艽只觉得自己眼前黑压压的,鼻翼之间满是红衣女子身上那股熟悉的香气。 “你,你别抱了。”他喘不上气了。 “不行。”戚公公委屈的噘着嘴蹭了蹭秦艽的脖子:“大厅里的人都看着呢,陛下得把样子做像了才是。” 秦艽闻言憋着一口气:“你抱的太紧了。”而且你太高了。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勒住了。 “太紧了吗?”戚公公放松了一瞬,然后又重新抱了回来:“那换公子搂着奴家吧。” “……” 秦艽皱着眉头鬼使神差的抬手碰了一下戚公公的腰。 戚公公感觉到了秦艽的动作,没忍住低淳的笑了一声。 然而在旁人看来,这红衣女子搂着贵公子和贵公子搂着红衣女子并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差别。 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那红衣女子站上风,明明是个女人看起来却比男子还要强势。将那模样精美的贵公子按在怀中,仿佛要把人家小公子给吃了一般。也不知道今夜那位贵公子消不消受得起这红衣女子,不过光看这身形……吃瓜群众们觉得够呛。 男人一般都喜欢娇小的女子,这女人都比自己高了还怎么逞威风? 秦艽听见戚公公的笑声瞬间便回过神来,见鬼的推了推戚公公平坦的胸口。推不动,一时间气急败坏。 “你给朕放开。” 第100章 扯歪理 戚公公心中虽然不愿, 但也知道适可而止。退开了些许却依旧寸步不离的搂着秦艽。在秦艽即将发怒之前低声问了句。 “说起来,公子您是怎么认出奴家的?” 秦艽闻言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走了。 “认出你还不容易?这鼻子这眼睛,本公子都看了十多年了, 还能记错?不过不得不说, 你还是把脸涂的煞白的样子更顺眼, 现在这肤色正常了反而让本公子看着不习惯了。” 戚公公闻言颔首微微一笑,长臂轻轻的环绕着秦艽的身躯, 自然而然的呈现出了一副保护的姿态。 “公子之前不是还嫌弃奴家把脸涂的太白了吗?” 秦艽摇摇头:“没那么严重,看习惯了其实也还行。” “对了。” 赢昭帝说着突然停下脚步:“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 戚公公闻言眉头一扬甩了甩艳红色的袖子:“打晕一个小丫头得来的,怎么, 公子觉得不好看么?” 秦艽看着他的样子一时间无语凝塞:“好不好看倒是其次, 你不觉得这很奇怪么?” “哪里奇怪了?”戚公公翘起兰花指悠然自得的捋了捋耳畔垂下来的柔顺发丝。拉长语调娇笑一声凑近秦艽身侧。 “奴家这腰虽说不如公子这般纤细, 但到底也是柔韧有弧度的。穿这身衣服虽说有点紧有点小,但让人看着也不至于太过于别扭。何况……”戚公公抬手轻触自己的脸颊,暧昧不明的对着秦艽勾唇浅笑:“何况奴家这张脸长得也算不错吧?虽说没有公子这般……巧夺天工。” 他不动声色的挑了一下秦艽的下巴。在秦艽即将发觉之前又立马将手老老实实的收回。 “不过, 单就凭外貌而言, 奴家也算是万里挑一的美人了。就连那见惯了烟花女子的青楼老嬷嬷都看不出来奴家的异样。所以公子您行行好告诉奴家,奴家到底哪里奇怪了?” 戚公公一边说着,一边无辜的望着自家主子。但心里头却胆大包天的想着另外一件事。陛下长得如此漂亮,说不定女装起来比他还要惹眼, 还要动人。若是有机会的话……定要让陛下在自己的面前试一试。 …… 秦艽被戚公公说的一愣一愣的, 这人又是动嘴又是动手动脚的,让他脑子里有些发懵。 “你不要净扯这些歪理……就算你女装的事情我们先不提,可本公子在离开之前明明是叫你留下来保护小姐, 保护星儿的,然而如今你却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这醉乡坊之中,还堂而皇之的穿着女装。抗旨不遵,阳奉阴违……” 话还未说完,秦艽突然被戚公公轻轻一推,推到了一堵泛着香味的墙上。 “你做什么!”秦艽皱着眉头恼怒的仰头呵斥。 “嘘……”戚公公微微侧着脸做出了一副欲与秦艽亲吻的样子:“有人过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使得秦艽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变得柔顺起来。 “那又怎样?” 戚公公极喜欢这般与秦艽耳鬓厮磨的贴在一起,便顺势蹭着秦艽的脸颊对着秦艽那珠圆玉润的耳垂吐着热气。 “可能是熟人。” 熟人? 秦艽的太阳穴猛的跳了跳,略略思索了一会儿便皱着眉头默认了戚公公的举动。 戚公公红唇一勾,心中窃喜。玉白色的手指轻轻的扶住秦艽的腰肢,另一只手则慢慢的抚摸着秦艽的侧脸,一面为他阻隔别人窥探的视线一面为自己谋一些临时揩油的福利。 秦艽被他摸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忍着一身的鸡皮疙瘩将手中的玄机扇捏的紧紧。待明日回了皇宫,他一定要…… !!! 秦艽眼眸猛的一睁,低头不可置信的一看,然后一双眼尾泛红的眸子瞬间瞪向戚公公含着情意的眉眼。 这厮,这厮的膝盖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岔进了他的双腿之间!而且还胆大包天的蹭到了他的大腿根部,那丝丝入扣引人遐想的力道,涩情到了极点! “你他妈!”秦艽一时没忍住,整个人都快炸了。 戚公公反应极快,立马用手捂住了秦艽的嘴唇,吻便顺势印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没想到今天大将军王居然也来这种风月之地了!真是太巧了!” 走廊不远处,一个留着大胡子的将士对着上官彦嘿嘿哈哈的寒暄。 第101章 大将军猥琐的一批 上官彦难得的换了一身轻便的衣物, 青绿色的长衫飘逸而淡雅,除去了以往大刀金马时的凌厉,此刻竟仿佛学府子弟一般多了几分清隽的书生气息。 “本王听说今日醉乡坊遮遮掩掩了许久的花魁将正式出台, 自然是要来亲自看看这传说中的花魁究竟是有多么的倾国倾城, 美艳动人。” 大胡子将领闻言爽朗的哈哈一笑, 不住的附和着点头。 “大将军王说的是。倘若今日真的能见到那位传说中的绝世美人,小的我也算是不枉此行了!哈哈哈!” 上官彦瞧着他那副春心荡漾的样子, 没忍住啧啧了两声:“瞧你这出息。还不枉此行呢。又不是没见过女人,改明个本王将府里的美人送你几个,让你这小子开开眼!” “哟?没想到小的居然还有这种福利?” “那是, 跟着本王混, 还能少的了你的?” 他府里的美人, 个个都是经过精挑细的。要么模样俏丽,要么身材火辣,都各有各的特色, 一天歇一个, 半个月都不带重样的。 秦艽听见了上官彦朝这边走过来的脚步声,不由自主的将身躯往里头缩。 戚公公眉头一皱,眸色阴沉的朝大将军王那方瞥过去一眼,然后更加服帖的撑在秦艽的身侧两旁, 将他的身躯尽数笼罩在自己的怀抱之中。 上官彦一边与身旁的手下说说笑笑, 一边朝走廊深处缓步走来。蓦地一个抬眸,他看到了角落里那两个纠缠不休的人影,又仿佛是只有一个人在里头自导自演。待走近之后, 他才笃定的确认,原来真的是有两个人的。只是另一个人只露出了一方纤细的脚踝,看样子被折腾的有些吃力。 …… 上官彦觉得自己眼拙了,那穿红衣服的仿佛一只狼一般的修长人影应该是个女人吧?看样子还是个青楼女子…… 所以现在这醉乡坊里的姑娘胆子都这么大了么?居然压着客人霸王硬·上弓?这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呐…… 不过,好像还挺有意思的。虽说上官彦看不清那被压着的男人的模样,但隐约可见此人身形纤细,气韵如兰,想必也不是个高大威武的主(还没有人家红衣青楼姑娘长的高),估计凭这身板也压不了人。如今被女人压着,看着竟也不违和。 上官彦不由的摸了摸下巴,又看了一会儿那纤细男人的脚踝。 …… 居然在发抖? 秦艽能不抖吗?他的双腿被戚公公岔着落不了地,又不想跟戚公公靠的太近,于是便只得提气撑着。撑久了便仿佛蹲马步似的,整个人都累酸软了。不抖才怪了。 有意思…… 上官彦啧了一声。他还是第一次见有男人能露出这般惹人怜爱的样子,说起来……他大将军王府中虽然妾室良多,但却从未尝过龙阳之好的滋味。又听闻醉乡坊里这几日新进了几个小倌,要不……试试滋味? 大将军王沉吟一瞬,觉得此举可行。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我一定要长长的 第102章 节操碎了 大胡子将领见大将军王走着走着突然不动了, 便顺着大将军王的视线侧眸看过去一眼。而后意味不明的暧昧一笑。 “在这青楼里头没有分寸瞎搞的人多了去了,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琢磨着待会儿怎么占个好点儿的位置来观摩那倾国倾城的绝色花魁呢。” 上官彦骤然被这么一提醒也想起了自己来醉乡坊的目的。 看花魁嘛! “本王是何等人物?看个美人还需要占位置的?” 不过,看别人卿卿我我的确没有看花魁有意思。何况, 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 听闻那花魁的模样长的跟……跟那赢昭帝有几分相似。所以现在, 上官彦对那位从未露过面的花魁很感兴趣。 只是眼下这两位纠缠在一起的男女却莫名的让他很在意,他看到了那纤细男子脚上的靴子, 黑色的靴子,镶嵌着红色的玉石和暗红色的绣纹。那绣纹蜿蜒流畅,一股浑然天成的凌厉之气扑面而来, 仔细瞧着, 竟有几分龙纹的样式。 上官彦看着, 不禁眯了眯眼眸。打算靠过去看清楚些,毕竟他也是个不要脸的。何况心存不明不白的疑虑不能解开,也是一种痛苦。 秦艽眼角的余光瞥见大将军王的身影靠的越来越近, 心中的思绪百转千回, 有些仓惶的拧了一下戚公公腰间上的软肉。戚公公被拧的一疼,也不生气,眼眸含笑是对着秦艽,眉梢上的冰刃是对着上官彦。 该死的大将军王, 都多少年了, 看人看事永远都摸不清场合。 秦艽心里头想着,自己是皇帝,皇帝逛青楼?还带着一个女装公公?这到底是个啥画面?而且现在还被臣子撞上了, 若是个正经点儿的臣子也就罢了,到时候恐吓威胁两句这件事情也就算过去了,可为什么偏偏就让他遇上了这位大将军王? 话说这大将军王是吃饱了撑得吗?妾室一双手都数不过来还有空跑来逛青楼?就不怕精·尽人亡?逛青楼也就罢了,还偷看别人亲热,不仅偷看现在还不要脸的想凑近过来仔细的看。 这戚秦国的俸禄什么时候这么丰厚了?能把人的脸皮养得比城墙还厚! 不过这也怪戚公公,没事穿什么女装,还把他拉着。现下这不上不下的解释起来麻烦的紧…… 不对,这根本解释不了好么! 秦艽一时气急,没忍住踹了戚公公一脚。戚公公硬生生的挨了下来,细细的抚摸着秦艽耳边的发丝,在上官彦即将靠近三米的范围之时突然猛的一推身旁厢房的门,然后抱着秦艽的腰一路滚了进去。 上官彦见此惊了一下,条件反射的想追上去。只听哐的一声,那扇门被大力的关上,只差几毫米便要拍扁大将军王的鼻子。 “哈哈哈哈……”大胡子将领没心没肺的笑了:“没想到那红衣服美人比人家嫖·客还急,居然直接推厢房里去了。” 上官彦闻言眸色一暗,心里头突然很不爽。 “住嘴,瞎说什么。” “嘿嘿嘿。”将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然后便听见楼下大厅之中传来好一阵打鼓的声音:“大将军王,大将军王,春宵一刻值千金啊!那花魁美人是不是要出来了?” “……” 上官彦没说话,盯着厢房的大门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本想推门进去看看,却听闻一个甜腻到了极点的声音啊~的叫了一声。 好像是个女人的声音。 大将军王牙齿一颤,浑身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一声罢了之后便飞快的朝自己事先预订好的厢房走去。 明明以往他听女人的呻·吟觉得还挺悦耳的,可是刚才那一声……虽说也婉转动听引人遐想,却莫名的让他心尖发颤背脊发凉,仿佛脖子上的那颗脑袋随时都会掉下来一般。好听,却不敢听。或者说,不敢多听。 —— 厢房中,秦艽红着一张脸从戚公公的身上站起来,抬手抓着东西就往戚公公身上扔。这厮,这厮,这厮居然让他发出那种羞耻的声音! 老虎不发威你当朕是病猫吗? “是小奶猫。”戚公公仿佛能听见秦艽的心音一般,一面接着秦艽扔过来的东西一面颔首笑着说道。 “滚!”秦艽瞪着一双水润的眼眸又抓了一个东西扔过去。是个花瓶。 戚公公身轻如燕的接住,稳稳的放下。 “公子这是生气了?” 秦艽闻言瞬间炸了:“你还好意思问!刚刚那是什么声音你倒是说说!你这以下犯上的……” 赢昭帝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你这个以下犯上的坏女人!” “噗——” 戚公公没忍住笑了一声,走过去侧对着秦艽半跪在地。秦艽扔东西扔累了,起伏着胸膛坐在地上冷哼一声懒得看他。 原本戚公公带着他滚进来之时一个转身为他垫背,他还挺感动的。毕竟这厮虽然有时候不靠谱,但关键的时候当人肉垫子还是当的挺靠谱的。可谁知下一秒他就大逆不道的伸手按上了他的敏感处,秦艽一时不查,没忍住就啊了一声。 我的妈呀。 不知道有没人其他人听到…… 若是被别人听见了,他赢昭帝这辈子的节操可别想再捡回来了。 第103章 馥郁芬芳 戚公公默不作声的半跪在一旁瞅着秦艽变幻莫测的脸色, 嘴角疯狂扬起的笑意几乎抑制不住。 “公子这是要怪罪奴家了?” 秦艽闻言心里头有一股火气四处乱窜。 “怎么,难道本公子还不该怪罪你么?” “怪……自然是要怪的。毕竟奴家无论怎么说也以下犯上的侵·犯了公子。” …… “侵犯???”秦艽的太阳穴猛的跳了跳,见鬼的看向戚公公。这他妈, 到底是什么魔鬼用词? 戚公公则目露一丝无辜, 伤感的轻叹一声:“可奴家方才也功过相抵了不是么?” “功什么过相抵?”秦艽一脸的不明所以。他倒是想知道这戚公公还能说出一朵什么模样的花儿来。 戚公公闻言红唇微抿, 似乎是在思考着应该怎么说。 “方才,若是公子未发出那种声音, 那大将军王就推门该进来了。” …… “是吗?”秦艽无语的冷笑一声:“如此说来你倒的确是有先见之明,功过相抵了。可你为什么自己不叫。要知道本公子可是主子。” 戚公公眼波流转瞧着赢昭帝,轻轻抬起袖子掩住口鼻。眉眼下垂显出一副丝毫不违和的楚楚可怜之态。 “奴家那不是一时情急没想到嘛……若是公子实在介意的话……奴家现在可以立马叫给公子听。公子……要听吗?” 戚公公说着, 微微朝秦艽靠近了一些。 秦艽被他突然逼近的气息吓了一跳, 如临大敌般的后退了一步。下一刻反应过来之后又觉得自己这幅表现着实有些弱鸡, 于是便对着戚公公扬起下巴。 “你愿意叫便叫吧。” “好。”戚公公暧昧不明的勾唇一笑,猛的一个倾身过去伸手擒住了秦艽的手臂,艳红色的薄唇顺势便贴近了秦艽的耳畔。 秦艽蓦地一惊, 下意识的扯着手臂挣扎:“你干什么!” 戚公公低低的笑了一声, 红唇印着那圆润的耳垂,舌尖状似无意般的轻轻划过,蜻蜓点水般的搅乱了一池春水。喉结缓慢的上下滚动一番,那酝酿了许久的惑人声线便缭绕在了秦艽的耳边。很轻的一声, 轻的几乎让人以为是幻觉。 秦艽浑身一僵, 蓦地愣住了。然后整张脸瞬间爆红。 戚公公看着那触手可及的白玉色耳垂逐渐漫起一层耀眼的可爱的嫣红,抑制不住的又是一阵低笑。 “公子对奴家的表现,可还满意?” “……” 秦艽的脸红着, 耳朵也红着,整个人仿佛被煮熟了的螃蟹一般红了个外焦里嫩。他语塞的张了张嘴。 “本公子……” 戚公公眉角一扬,妖里妖气的将手指轻轻的抚向秦艽的胸口。 “看公子这样子……似乎是不满意了?” 秦艽闻言一双眼睛不知道看哪儿,抿着薄唇抖着手指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这戚公公现下这番毫无预兆的连翻轰炸。 说满意? 不对。 说不满意? 那他又借着这个由头作妖怎么办? 于是,秦艽纠结的沉默了。 戚公公颔首悄悄的探了探身下这张地摊的柔软程度。估摸着仿佛还不错。然后下一秒便一个翻身压下,手臂撑在了秦艽的耳旁两侧。墨色的发丝从他的肩膀上滑下,与秦艽蜿蜒在地毯上的柔顺发丝勾缠了在一起。艳红色的衣裙松松垮垮的搭在赢昭帝玄色的锦袍上。 红的刺眼,黑的炫目。融合在一起仿佛一副肆意到了极点的泼墨画作一般,苍劲而凄美。 “既然公子不满意,那奴家便做到公子满意为止。” …… 什么? “等……等等!”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君无戏言,欺君之罪…… 几个君字从脑海里蹦跳着跑过去,秦艽的舌头却仿佛突然在此时打了个结。让他有口难言,有话难说。 只觉得那股带着侵略气息的香味离自己越来越近,近的眼前一片艳红,红的让人心里发慌。 快了,他觊觎已久的,冰冰凉凉的却极其柔软的唇畔。那夜月色醉人,他难得的心中胆怯只浅尝了那么一瞬,着实有些过于可惜。 不过……好香…… …… “二位要做这等销魂之事是不是应该过问一下在下这个主人。毕竟在下的厢房不是那楼下大厅,可以被人随意的玷污践踏。” 戚公公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如何将赢昭帝给扒光,如何让赢昭帝享受到真正的鱼水之欢上了。毕竟他也算是看着赢昭帝长大的,赢昭帝及冠两三年,近来才稍微的碰了一下女色。然而却从未见过真正的活色生香,美人艳事知道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他想……他应该让陛下好好的体会体会那蚀骨的滋味。虽说他也并未真正的实践过。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而且…… 而且陛下沉溺与欲·望中的神情,肯定美的让人心颤。 他的眼眸会更加水润,眼尾会更加艳红,白玉色的面颊粉嫩泛红,会像那初开的桃花,馥郁芬芳。 第104章 素衣男子 戚公公一时间有些迷醉, 就仿佛饮了一杯陈年佳酿的桃花酒一般,连带着那四肢都酸软了不少。只想贴合着身·下之人的呼吸,完完全全的融入那一抹软糯香甜的芬芳之中。哪怕现在就是让他死了, 他也心甘情愿。 然而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 突然传来了一道煞风景的声音。 秦艽被戚公公身上的香味熏的迷迷澄澄的, 眼前似有云雾又似有彼岸,艳红色的一片仿佛晚霞一般美不胜收。他能感觉到, 自己的下巴好像被人轻轻的捏住抬了起来,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时轻时重的按压着他的唇瓣。使得他头脑发热,脸颊上泛起一片不自然的酡红, 眼眸之中盈盈闪耀着的皆是晶莹剔透的泪意。 不过好在, 他的耳朵还好使。身旁不远处, 那道声线清越尾音上扬,语调略带一丝戏谑的话语一字不漏的传到了秦艽的脑海中。在转了整整一个周天之后,秦艽蓦地一个激灵被惊醒了。他抬眸看向自己的身子上方, 视线与戚公公狭路相逢的撞到了一起。 “你……” 戚公公的手指还按在秦艽的嘴唇上。他一张嘴, 那根细长的手指便不受控制的探了进去。温热柔软的触感还没来得及让戚公公销魂的细细感受一番,小腹处就突然被身下之人用膝盖猛的顶了过来。 秦艽顶的很猛,一下过去让戚公公一时意乱情迷挨了个正着。小腹疼的让他闷闷的哼了一声,心中也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是继续不下去了。于是便捂着肚子挪动着膝盖退开了些许。 “公子, 您踢奴家。” 戚公公的眼睛红红的, 瞧着秦艽十分委屈的抱怨了一句。 秦艽一手扶着膝盖一手捂着脸颊,脑子里乱的像一团浆糊。眼见着戚公公又要靠过来,他蓦地浑身炸毛。 “你别动, 你就站在那儿,别过来。” 说完,他揉着太阳穴看向那所谓的,这间厢房的主人。 那人穿着一身素色轻衫,发丝仅用一根灰色的丝带松松垮垮的绑起。面容姣好,身影窈窕,端坐在那摆放着古琴的案几旁边十指修长玉色芊芊,风韵极佳,但却是个男人。 男人…… 青楼里的男人…… 小倌?! 秦艽的眉头挑了一下,而后装模作样的轻轻的拍了拍被压出褶皱的衣摆站了起来。有意无意的将戚公公给忽略了个彻底。 “公子放才说,这间厢房是公子的?” 素衣男子闻言微微颔首,指尖漫不经心的拨动了一下琴弦。 “自然。” 秦艽见此沉默了一会儿,半响之后拿出玄机扇轻轻的敲击着掌心。 “如此,倒是我们不懂规矩了。在下在这里赔个不……” 戚公公在一旁看的心中拧巴,当即便挺身而出:“不过是借用了一会儿公子的厢房罢了,若是公子不乐意,我们现在离去便是。若公子想要补偿,就是十倍的价钱我也认了。”想让陛下伏低道歉,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秦艽一听这人开口便知道会坏事,奈何这人说话总是像个机关枪一般突突突的蹦个没完。于是秦艽没忍住,抬手就拽着戚公公的长袖子将他的脸给糊了个彻底。 “滚一边去。” 他现在不想搭理他。 然后又转眸对着素衣男子微微一笑:“公子不用搭理他,他今日吃多了。不过公子想要什么补偿的确可以告诉在下,在下定用十倍的价钱来聊表歉意。” 毕竟方才,他好像扔了人家不少的东西。 素衣男子闻言将视线从戚公公身上收回,细细的看了秦艽一会儿。觉得这人应该是个讲理的,但又想到这人先前一脸嫣红活色生香的样子。指尖不动声色的摩挲了一会儿琴弦。 “公子态度诚恳,在下也不是不讲理之人。只是……” “只是那红衣服的姑娘,是个男人吧?” ??? 秦艽微微怔住,回眸瞧了一眼戚公公。 没想到居然被这位小倌给看出来了。不过,说起来这位小倌看起来还挺清新脱俗的。长相虽不是顶尖的,但通体的气质温润如玉看起来让人异常的舒服。 秦艽没见过真正的干这行的男人,但耳濡目染对他们的印象并不是很好。不过让他意外的是,眼前的这位小倌却让他莫名觉得舒心。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如沐春风。 嗯…… “公子有眼力,他的确是个男人。” 秦艽索性直接承认了。 戚公公见此神色一厉,眯着眼睛看着那素衣男子。腰间上的软剑早已饥·渴难耐。 素衣男子慢悠悠的点点头,然后又疑惑的朝秦艽问到:“既是个男人,那为何要穿女装?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 特殊癖好? 秦艽嘴角微微抽搐,一时间有些无语凝塞。 戚公公的手则不动声色的摸到了剑柄。 “在下不过是穿个女装就是有特殊癖好了?那像阁下这般以男子之身进入青楼,且还如此理所应当的岂不是更应该……” 秦艽的脑壳炸了一下,寻思着自己应该找一只臭袜子塞进戚公公嘴里。 “你住口。” 他侧眸低低呵斥了一句。 戚公公便立马收了咄咄逼人的气势:“公子……他歧视奴家……” 他,自然指的是素衣男子。 秦艽闻言薄唇微抿:“你不多话人家也不会搭理你。” 然后又对着素衣男子道:“他穿女装不过是一时的无奈之举罢了。阁下何须介怀。” 第105章 财迷老板 素衣男子了然的哦了一声, 袖袍划过琴弦撞出一声清吟。 “如此,那在下便不问了。” 然后他便真的不再问了。仿佛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公子说的,十倍赔偿可是真的?” 说着, 他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算盘。 秦艽瞧着有些意外的扬了扬眉头, 他还以为这小倌是个淡薄名利的。没想到长成这般清雅的模样居然是这种设定。摸算盘的动作比自己都熟练。 倒是有些意思。 “自然是真的。” 秦艽颔首点点头。 “好。” 素衣男子看了秦艽好一会儿, 微微一笑低下头去打算盘。 一阵清脆悦耳的噼里啪啦声之后,素衣男子按住了一枚墨色的珠子报出了一串天价数字。然后侧眸看向秦艽, 温言问到。 “公子可付的起?” 秦艽闻言眨眨眼。他从小到大对钱都没有什么概念。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她挣的钱很多,但因为是自己一个人住所以花费的很少,银行里的存款也不知道有几位数了, 但想必也是不少的。如今现在又当了这戚秦国的皇帝, 堂堂的一国之君, 所以就更加的不缺钱了。 于是他看向戚公公。 “给钱。” 戚公公瞧着秦艽,面色有些怨怼。 “公子啊~奴家出门哪里能带这么钱……” 他又不是搬了个钱庄在身上。一千两黄金啊,虽说不多, 但谁没事会带这么一笔巨款在身上?虽然有银票。可盖了宫章的银票, 这一脸欠抽的小倌敢要么? 戚公公肯定他不敢要, 秦艽闻言一时间有些诧异。 “没带?” “嗯……”戚公公委委屈屈的点点头。 秦艽看着他不像说慌的样子,一时间也没了辙。说起来好好的带这么多钱出门也的确不现实。于是赢昭帝想了想又对素衣男子道。 “要不公子先将这金额记着,明日在下再命人将钱送过来可好?” 素衣男子闻言则笑了:“公子自己觉得这样好吗?” “……”秦艽呃了一声, 薄唇微抿。 素衣男子又慢悠悠的道:“且不说在下与公子素不相识, 就算是相识,那亲兄弟也得明算账。在下又怎么能肯定公子明日能真的履行承诺将钱送过来呢?除非……公子能留下什么东西当做抵押。” …… 留东西做抵押? 秦艽瞧了一眼自己身上戴着的东西,貌似除了手上这把玄机扇之外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当做抵押了。可拿玄机扇抵押他又舍不得。 “要不……”秦艽灵机一动将戚公公推了出去。 “不如就那他做抵押吧。” 戚公公闻言一惊:“公, 公子!” 素衣男子轻飘飘的瞥了这瞬间‘花容失色’的红衣男子一眼,觉得这人真是做作。 “留他做什么。若日后公子赖账了不来赎人了,在下这里也不过是多了一个跑堂的杂役罢了。跟一千两黄金比起来,在下可是亏大了。” …… 秦艽皱了一下眉头:“可他长得不错,若只是拿来跑堂岂不是屈才了?” 素衣男子闻言又轻轻的拨弄了一下琴弦,神色莫名暧昧。 “要说长相,在下倒是觉得公子更加的不错。要不公子留下来做抵押吧?” “绝对不行。”秦艽还未说话,戚公公就已经站了出来。区区一千两黄金居然也敢如此痴心妄想,果然还是一剑扫过去最得人心。 秦艽一时间有些语塞。实在是他也觉得不行。于是白嫩嫩的小手手摸了一会儿手中的玉色玄机扇,心中左右摇摆的开始犹豫。 素衣男子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公子说,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秦艽用扇柄敲了下掌心,思衬了一会儿还是妥协了。 “不如这样吧,在下把这把扇子抵押在公子这里。公子看如何?” “扇子?”素衣男子仿佛来了兴趣。 秦艽嗯了一声,有些不舍的将扇子放在了案几上。玉色的扇子与那把古琴倒是有几分相彰得宜。 素衣男子瞧了一眼,眸子瞬间亮了。 “这把扇子倒是不错。” “岂止是不错,还价值连城。”秦艽并未多说,免得这把扇子到时候被觊觎到收都收不回来。 “所以……照这般说来,这把扇子倒是最合适的。”素衣男子啧啧了两声,然后瞧着玄机扇的玉色满意的点了点头:“好,既然公子如此诚心诚意,那在下便答应了。明日公子前来送钱之时,就是这把扇子物归原主之日。” 秦艽闻言颔首:“有劳。” 第106章 未闻舟 “客气。”素衣男子扬眉道。何况他这间厢房里的陈设也的确该换换了。之前见这模样精美的贵公子衣着不凡便琢磨着能好好的宰一宰, 因此便并未阻拦他们拆家。没想到居然还真的……宰成功了。 倒不枉他如此与他们虚与委蛇一场。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那位贵公子真的能留下来当个男花魁也是极好的。就算不做什么,只要能露个面也能为他赚一大把银票了。 唉……可惜了。 秦艽依依不舍的瞧了一眼扇子, 琢磨着现在大概也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便想着离开。毕竟他来这里的目的是找上官华裳的。 戚公公委委屈屈的跟在秦艽的身后也看了一眼那把扇子。心中抑制不住的有几分窃喜。 陛下既然能主动的将这把扇子拿出去做抵押, 就说明陛下也并不是真的很在乎这把扇子。 啧,杀千刀的国师大人, 他迟早把他从戚秦国踹出去。 “公子,我们先离开这儿吧。” 戚公公一高兴,连带着声线都上扬了几分。他嘚瑟的跑到秦艽的跟前, 习惯性的扶住了秦艽的手臂。 这小倌的厢房腌臜死了, 多呆一秒他都担心陛下的身上会染上晦气。 …… 秦艽瞧了他一眼, 越发觉得心烦。于是伸出一根手指抵着他的额头。 “离本公子远些。” 然后略略思索侧眸看向素衣男子。 “公子可有见过一个身穿淡蓝色衣衫的男子?约摸十七岁,身量不高,但长得很乖巧。” “……乖巧?”素衣男子闻言似有些意外, 摸着下巴想了想:“在下好像不曾见过这般人物。” “不曾见过么?”秦艽皱了一下眉头, 然后微微颔首:“那请阁下为在下多多留意留意,毕竟这个人……对在下很重要。” “自然。”素衣男子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既然是公子要找的人,那在下不好生留意怎么行?且公子为人耿直爽朗,在下也很想交公子这个朋友。” 主要是看起来很有钱, 而且很好坑。 “公子客气了。”秦艽含笑说到:“在下亦是对公子一见如故。”漂亮话谁不会说。 “如此甚好。”素衣男子轻抚袖袍站起身来对着秦艽微微拱手:“在下姓未, 名闻舟,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 秦艽闻言沉默了一会儿。 “在下姓毕,名枷。” “毕枷?”素衣男子眨眨眼:“倒是个, 有意思的名字。” “呵呵。”秦艽尬笑一声。 素衣男子又看向戚公公:“不知这位公子姓甚名谁?” “恋艽。”戚公公一脸不耐烦。 秦艽心头一个激灵,先前他就想说了。这是个什么鬼名字。还恋艽。 “他姓戚……”秦艽道。 戚公公赶忙接过去话茬:“戚恋艽。” “……”秦艽一时语塞,瞪了他一眼。 未闻舟在一旁看着,眼眸中思绪流转。为什么……他觉得这两人中间的气氛不大对劲? 难道……是有龙阳之好? 啧,他就说么。好好的一个大男人居然穿女装。只是没想到女装的竟然是在上面的。也是匪夷所思。 磨蹭了好一会儿,秦艽和戚公公还是从厢房里走了出来。 “原来公子是来找人的。奴家说公子怎么没事跑到这种风月之地来,简直让奴家的心里哇凉哇凉的……” 秦艽一听他说话就仿佛炮仗一般随时都要炸。 “你给本公子闭嘴。”本想斥责几句又发现环境不如意,于是秦艽压低了声线:“本公子回去再收拾你。” 戚公公闻言心中荡漾面上却是沮丧。 “公子开恩……” “开什么恩?现在赶紧去帮本公子找人。” “好。只要公子不厌奴家,奴家帮公子做什么都行。” …… 这杀千刀的,非要用这种腔调说话吗???啊? —— 厢房内,未闻舟慢条斯理的推开内间的屏风。 “姑娘出来吧。” 屏风后,上官华裳整个人都呆傻了。一脸的难以置信。 第107章 剃头来见 没想到一路跟着自己的居然是…… 居然是陛下! 她还以为是什么仇家…… 不过话说回来, 陛下为什么会在宫外?又为什么会认出自己……而且还带着戚公公…… 躲在屏风后面,上官华裳看不见外头的场景,但却能听的一清二楚。所以赢昭帝说的话, 她自然是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虽然说这么想很天真, 但她的确在听见赢昭帝说她对他很重要的时候, 心头控制不住的跳了一下。 上官华裳不禁苦笑。 “多谢公子搭救之恩。” 未闻舟悠哉悠哉的摇摇头:“搭救倒是算不上,且在下瞅着那两个人也不像是要害姑娘的样子。” 上官华裳闻言并未说话, 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她在想,乞巧佳节,陛下出现在宫外意味着什么。 半月之前她便听闻那贤妃娘娘在悄悄的准备着什么, 难不成, 今日陛下是陪那贤妃出来的? …… 一定是了吧? 上官华裳抬手轻掩嘴角, 目露一丝冰凉凉的讽刺。 既然是陪别人出来的,那又何必再在乎自己的行踪。她是生是死,是危险还是安全, 不是都应该与他无关吗? 虽然心中如此想着, 但上官华裳还是抿着嘴角站起身来,对着未闻舟俯身做了个半对不对的君子之礼。 “无论如何,今日还是谢过公子了。改日公子若是有难,在下定当全力相助。” “客气。”未闻舟拿起玄机扇小心翼翼的把玩了一会儿, 入手玉色温润, 瞧着便十分讨人喜欢。 “只是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姑娘若是诚心想报恩的话,还是现在报为好。” 上官华裳闻言倒是有几分诧异:“那公子现在想要什么?又需要在下做什么?” “在下记得先前姑娘进入我醉乡坊之时, 拉了一个大厅中的婢女入怀。可有此事?” …… 上官华裳颔首沉默着思索了一会儿,而后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确有此事。” “嗯……既然如此,那便那这样吧。”未闻舟眼眸半垂轻轻的拨弄了一会儿算盘。与那玄机扇相比起来,还是他的小算盘更得人心。 “姑娘把那婢女包下来,每月给醉乡坊一百两银子,包个……十月即可。凑个整数。” 上官华裳听着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心中有些无语。她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包什么青楼的婢女。不过既然是人家东家安排的,那她也无话可说。 “就由公子来定吧。”一月一百两,十月一千两,倒也不多。只是她现在急着回宫,不欲与这位青楼的老板多做纠缠。 “好。”未闻舟眉头一挑,清越的点了点头,然后视线有意无意的看向上官华裳的左手。 “姑娘的手腕好像不太对劲。” 手腕? 上官华裳下意识的垂眸盯了一眼,蓦地想起自己该换药了。先前还不觉得疼,现在手指却是莫名其妙的抖了起来。她轻叹一声将左手小心的收回了袖子里。 “只是受了一些小伤,并未大碍。”然后抬眸瞧了一眼天色:“明日在下便派人将一百两银子送到醉乡坊中,若是公子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在下现在就先行告辞了。” 未闻舟闻言面色似有几分新奇。小伤?这看起来不像啊……不过别人不说,他也并不打算多问。 “姑娘慢走,在下这厢就不送了。” “自然。” “对了,姑娘记得明天的银子。”未闻舟忍不住提醒道。 “……” 上官华裳沉默着纵身往窗外稳当的一跳。 —— 戚公公找人不可谓不厉害,以前在皇宫里的时候连地下三尺的耗子都能挖的出来,没想到现在却是两眼一抹黑。 秦艽已经找的有些浮躁了。看着戚公公就忍不住来气。他想狠狠地教训戚公公一顿,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真的要命。 “你看看,你还说本公子交代你的事情,你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完成,然而现在,就只是简简单单的找个人都找不到。你看看你还有什么用。” 说着,秦艽还有模有样的甩了一下袖子,想拿玄机扇敲一下戚公公的头,却发现自己的扇子已经拿去做抵押了。心中便更是来气。 “都怨你。” 戚公公闻言心中委屈,但眸底却是宠溺。 “是是是,都怨奴家。奴家找不到那位蓝衣公子,奴家该死。” “哼。你的确该死。”秦艽冷哼一声,抬眸扫了一眼自己这间雅阁,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如果他也开一间青楼会怎么样?搜罗天下美人……然后…… 停停停,打住打住。 秦艽立马掐断了自己的脑洞。 身为戚秦国堂堂的赢昭帝,他怎么能开青楼呢?若是被有心之人发现了,那不正好坐实了他娱乐至死的名头。 戚公公见陛下突然露出了一副遗憾的表情,心中顿时也正经了起来。 “陛下有没有想过,那位蓝衣公子说不定已经不在醉乡坊中了。” “……不在了?”秦艽蓦地回过神来:“本公子看着她进来的。” 戚公公闻言抬手按住秦艽有些激动的手指:“公子一向精明,现在怎么却糊涂了?那位蓝衣公子想必也不是个傻的,指不定就是故意引公子进入这青楼,然后趁着人多眼杂偷偷跑掉的。” “……” 戚公公这么一说,秦艽顿时也明白过来。他没忍住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怎么就忘了这一茬。且他先前在大厅之时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说不定上官华裳早就已经看见他了。 指腹轻轻的磨蹭了一会儿,秦艽有些不习惯的怀念了一下自己的扇子。 “那行,我们先走。”离开醉乡坊再说。虽然有雅间的隔离,但这里的脂粉气息早就已经深入骨髓。闻久了有些呛鼻。 “好。”戚公公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抬步上前扶住秦艽的手臂。 两人正打算出门,就听见厢房外传来一阵振奋人心的鼓声。 秦艽的脚步顿住了,然后眉头一皱:“这是……” 戚公公显然也听过这首鼓曲,眸色诡暗的看了秦艽一眼,红唇微抿,但却识相的什么也没说。毕竟,他心疼。 这首曲子对与秦艽而言并没有什么好的回忆,但对于戚秦国国民来说,却是鼓乐史上的第一座里程碑。 那一年,先帝未亡,国昌民盛。德睿帝四处张罗着搜寻鼓乐奇才,历时大半年才创作出了这么一首旷世舞曲。光是听着。便能想象出那跳舞之人是有多么的倾国倾城,勾魂摄魄。 秦艽指尖微凉,身形微微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他记得这首曲子,当年,他才十三岁,青嫩的仿佛花骨朵儿一般的年纪便被那德睿帝强行拉着去跳舞。红色的绸缎只是堪堪蔽体,丝丝缕缕的纱幔挂在手腕上,脚腕上,还有那因为还未发育而过于纤细的腰肢间。 他就站在那一架巨大的鼓上,周围那些个鼓乐奇才便被命令着看向他。德睿帝叫他们看着自己作曲,作乐,但又下令让他们不许多看。 秦艽记得那几天好像死了好多个作曲之人,有的眼睛瞎了,有的手腕断了。秦艽并不想多去回忆。 年幼的秦艽,将父皇视为天神。尊敬他,爱戴他,从来不会反抗他。说来也是好笑。难得他平日里那么爱吵爱闹的孩子居然学个跳舞还能得到个惊为天人的评价。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自尽。 后来,曲成之日。德睿帝奏起鼓乐,让他配合着跳了一曲。最后效果怎样,秦艽并不清楚。只记得那唯一的观众眼前发亮,亮的秦艽背脊发凉,心中惶恐。 可以预见的是,那些个鼓乐奇才不敢居功,只想着活命。德睿帝心中高兴,放了他们一马,只是命令他们守口如瓶。不过这瓶口虽然守住了,但曲子却是毫无保留的流传了下来。使得举国上下,闻者惊叹,听者入迷。若秦艽不是其中那位当事人,他肯定也会赞一句“好听”。 只是可惜…… 秦艽被戚公公扶着重新坐了下来。他撑着额头,似有几分头疼。 “你去看看大厅里在做什么。” 赢昭帝闭着眼睛指了指镂空雕刻的花窗。 戚公公闻言心中思绪万千,赶忙应了一声:“是。” 然后乖巧的探头去看。 大厅之中,不知何时布置下了三架大鼓,周遭红绸飞扬,使得周围的景致若隐若现,极致魅惑。 戚公公略略思索,突然想起自己先前找人之时听见的消息。 “公子。” 他轻轻唤了一声,语调无比温柔。 “奴家先前听闻这醉乡坊里今日有一个神秘花魁将首次露面,摆出自己的千金一夜。想必现在这初·夜春宵,应该是快开始了。” “……”秦艽闻言眼睫轻抬,不动声色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真是太巧了。” “……”戚公公见此沉默着走过去为秦艽按摩太阳穴。 秦艽叹了一口气又道:“既然遇上了,那便看一看吧。” 戚公公动作一顿,眉头瞬间拧巴到了一起:“公子还请三思。这青楼里的花魁有什么好看的,会污了公子的眼睛的!” 作者有话要说:三千来了! 第108章 花魁 “本公子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秦艽心里头异常的烦闷, 抬眸有些倦怠的看向戚公公。 戚公公被看的喉咙一噎,一边按着秦艽脑袋上的穴位一边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自然是公子是主子。” “既然如此,那你还废话什么?本公子说要看花魁跳舞就一定要看花魁跳舞, 你只管听命就是。” “……” 戚公公闻言红唇微抿, 半响之后颔首叹了一口气:“是。” 然后二人便一言不发的盯着花窗。 大厅之中, 那此起彼伏的鼓乐之声越发的惊心动魄,高台之上那数不尽的艳色红绸随着那激昂的调子不住的飞扬。众人只知道张着嘴直愣愣的傻盯着, 屏住呼吸,连带着心脏都高高的提了起来。 绝色倾城的花魁,应该快出来了吧? 众人如此想着, 不禁轻轻的叹了一声。 突然, 那激昂的鼓声之声嘎然而止, 仿佛一朵即将完美绽放的娇花被猛的掐住了花蕊一般,让人喉咙一哽呼吸一窒。 秦艽敲着椅子的动作一顿,沉吟半响之后缓慢的喝了一口茶水。嘴角温浅的笑容莫名有几分冷凝。 “故弄玄虚。” 戚公公闻言瞧着赢昭帝的侧脸:“宫外的人不比宫内的伶人, 都有万里挑一的手艺。这醉乡坊里的妓子也只会这么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了。” “……” 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秦艽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可人家仍旧站在台上不是吗?”语毕, 他抬起玉白色的手指指了一下窗外的红绸。 “咱们生为看客便好好的看着吧。看他们,能玩出一朵什么样的花儿来。” “是。”戚公公转眸去剥了一盘坚果。 大厅之中骤然停止的鼓乐又响了起来,比之前的那一段更为激昂,更为急促。红绸在此刻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飞快的朝四面八方勾缠而去, 第109章 绝美花魁 从秦艽这个角度看去, 正好可以将那朵由艳色的红绸勾勒出的海棠花蕊收入眼底。 悠扬的笛声自上而下丝丝入耳,秦艽捏着茶杯微微抬眸。一个身着红色纱衣的女子手执玉笛,戴着一顶仿若红盖头一般的斗笠飞跃而来。发丝飞扬, 面纱亦是飘起一角, 露出精巧的下巴与艳色的红唇。 她似勾起嘴角轻轻的笑了一声, 玉笛一收,体态婀娜的踮起脚尖往巨鼓上悠然一踏, 雪白色的手臂温柔的勾住了身旁飘如云雾的红色纱幔,缠绵的仿佛面前之物是她的情人一般,然而舞出来的步子却又是别样的惊心动魄。 台下的众人不禁看的入了迷。 另一方雅间之中, 上官彦啧啧了两声。 “这花魁的功力不错啊, 瞧这身段, 这舞步,还有胸口上那两只若隐若现的玉兔儿……”让他更加期待这花魁的长相了。 旁边的大胡子将领看的眼睛都直了:“比……比怡红院的翠儿还好看……” “翠儿?啥玩意儿?”上官彦顺口问了一句。 “就是之前喝花酒给小的倒酒的那个小丫头……” “……”上官彦喝了一口桃花酒,沉默了。 巨鼓之上, 花魁一个转身落下了最后一个舞步, 面纱适时的飘下,露出了那张倾城绝艳的容颜。五官精致,上挑着的眼尾用胭脂晕染出了一抹勾人的红,看人的时候自带一股引人沉醉的风流写意。无愧于醉乡坊这第一花魁之名, 当的起今日这盛大的千金一夜。 上官彦看着, 莫名呼吸一窒,手中的酒杯吧唧一声落下。他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瓷器碎片,深吸了一口平静了下来。 那臭小子到真的没有骗他。这花魁长得跟赢昭帝的确有几分相似, 不过也仅仅是几分罢了。与赢昭帝比起来,这花魁多了十分的风尘轻佻少了百分的清贵气韵。眼睛虽说也精美好看,但却远不如赢昭帝那般水光淋漓上扬的盛气凌人。就好像上帝创造赢昭帝之时所弄出来的草稿,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让上官彦初时的震惊过后心中就变得无比烦躁。 “张副将。”大将军王语气不善的喊了一声。 大胡子将领被喊回了神:“怎,怎么了?大将军王有啥事?” “喊价,把这花魁买下来。” “买,买下来?那得花多少钱?”大胡子将领惊了。 “多少钱,本王来付。你只管喊价。”买回去放府里自生自灭都比在这里千人枕的好,顶着这么一张脸,简直荒唐! 上官彦没忍住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大胡子将领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惹大将军王生气了便赶忙应了一声:“是,小的遵命。” 戚公公在看到那花魁的长相之时也是一惊。反复的看了秦艽好几眼,心中顿时怒不可遏。 “公子,那花魁……”奴可以把她给杀了吗? 秦艽也有几分错愕,半响之后皱着眉头拽住了戚公公的手腕。 “把她买下来。” 戚公公闻言立马懂了秦艽的意思,一脸黑云的应了一声:“是。” 大厅之中,花魁跳完舞之后便放下了半透明的红色纱幔,斜斜的靠着红木软榻躺了下去,一副予取予求的样子。 先前与秦艽见过面的管事嬷嬷笑意盈盈的站了出来。神色自若的扫了一眼台下看痴了的众人,又着重看了一会儿二楼的雅间。而后扬起袖子红唇一勾,一番颇为虚情假意的客套话之后,拍卖会便开始了。 起拍价白银一千两。 皇城之中,富甲一方的商人颇多,很快便有人舔着嘴巴叫了一千一百两。 大胡子将领在上官彦的示意下叫了一千五百两。 “两千两。”戚公公压低了声音。 “两千一百两。”此等美人可遇而不可求,万万不能错过。 “两千两百两。”咬咬牙的事情。 “三千两。”戚公公觉得自己现在脾气有点暴躁。 “三千五百两。”大将军王皱着眉头,表情逐渐不耐烦。 “三千六百两。” “四千两。” “四千一百两……” “五千两!” …… “七千两,黄金。” 二楼角落里那间从未被人注意到过的厢房中,突然传来了一道极其淡漠的声音,那声音不大,却奇迹般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然后大厅中的所有人,安静了。 秦艽喝茶的动作一顿,看向戚公公,戚公公也看向他。后者沉默了一会儿,又压低了嗓音开始喊价。 “慢着。”秦艽皱着眉拦住他。 “算了。”七千两黄金太多了,没必要。何况,他今天才赔了一千两黄金出去。 不过这花魁倒是有点提醒他了,以后他做皇帝做不下去,还可以男扮女装去青楼里试试。当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也能养活自己。 啧啧啧……长的好看就是好。 戚公公闻言红唇抿成了一条线。心里头想着,也行。他待会儿派人去把这花魁给杀了更加省事。 上官彦听见这个喊价也愣了一息。 “大将军王,咱们还喊价吗?”大胡子将领小心的问了一句。 “……” 上官彦沉默了。下意识的想让张副将继续喊价,又突然觉得花了这么多钱得到的却不是真的赢昭帝,心里头仿佛更加烦躁了。真是莫名其妙。 “不喊了。”到时候亮出大将军王的身份直接抢过来岂不是更好? 哎呀,真是早该想到了。 第110章 国师大人逛青楼 打定了主意, 上官彦立马便不动了。 醉乡坊管事嬷嬷也没想到今天这场拍卖的结局居然是这样的。七千两黄金……已经超出预计的价格太多倍了…… 不由的,她抬眸看了一眼二楼角落里的那间厢房。也不知道里面坐着的人是究竟谁…… 那间厢房以前是掌柜的特意准备的,但这么久以来却从未被人使用过。不过照现在看来, 这间厢房不是没人使用, 而是为了一个贵客特意准备的。 “七千两黄金一次。七千两黄金两次……” 红木软榻上, 花魁听见了最后的拍卖价格也是一惊。惊讶过后却又是一喜。原本还以为自己拍卖过后就没有价值了,没想到居然出乎意料的来了这么一条大鱼。如此一来, 自己日后就是不接客也能稳座这第一花魁的位置了。 念及此,花魁不禁捏紧了身侧的衣摆,抬眸透过艳红色的纱幔小心翼翼的看向二楼里的那间厢房。 不知道和自己度过今夜良宵的人会是谁…… “七千两黄金三次。”管事嬷嬷说着顿了顿, 而后一锤定音:“成交——” 若这个价格都不能成交那就完全没有天理了。 何况那绝美花魁美则美矣, 却绝对不值这个价。这逆天的价格, 买十个这样的花魁都绰绰有余了,何况还只是这区区的千金一夜。 啧,也不知道是哪个冤大头。 秦艽看着楼下那只嬷嬷派人将花魁连人带床榻打包带走, 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 戚公公与赢昭帝对视了一眼, 秦艽抿着薄唇点了点头。 “你去跟着看看。” “好。”戚公公颔首应了一声。 上官彦那方也整了整衣袍蠢蠢欲动。 “走,去隔壁看看。” 大胡子将领闻言愣了愣:“是。” —— 醉乡坊管事将花魁小心翼翼的带往那间黑黝黝的厢房门口,伸手轻轻的敲了敲门。得到了里面的回应之后才慢慢的推门而入。 迎接他们的是一个戴着面具,身穿白色衣衫的侍者。 管事的看着愣了一息, 而后勉强扬起一抹笑意将自己预备的客套话规规矩矩的说完。 白衣侍者听着, 不点头也不摇头:“人留下,你可以走了。” “……是。”管事嬷嬷沉寂着一张脸,退了出去。 花魁突然有些害怕, 她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着的门扉又看了一眼身前莫名阴冷的白衣侍者。 “公子……” 多年以来练就的勾人本领虽让她不至于惊慌失措,但柔和的声线到底是乱了几分。 白衣侍者并未回话,只是瞧了一会儿花魁的脸。半响之后微微扬起袖子。 “跟我来。” 说着,他推开身后那扇极其雅致的屏风,露出了里头奢华到了极点的摆设和装潢。 一幕半透明的玉色珠帘将花魁的视线完美隔开,也让她眼眸中的震惊不得不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难道买下她的,是这帘子后的人? 花魁有些紧张的扣着袖子,面上的神情是恰到好处的柔情似水。 姒辛夷喝茶的动作一顿,食指轻敲玉桌的动作似有几分不耐。 白衣侍者瞧着立马会意。朝花魁问到。 “你叫什么?” 花魁闻言用红色的袖子轻掩嘴角,眼尾上挑着轻轻一勾:“奴家现下并未取名字,需得恩客经过这一夜春宵之后,方可赐名。” …… 一夜春宵? 白衣侍者清咳了一声,瞧着花魁的模样似有几分戏谑。若这花魁是个普通的女人倒还有千万分之一的机会可以与国师大人共度春宵,不过这机会微小的可以忽略不计。毕竟国师大人风光月霁,又怎会看上这凡尘女子?更别说,她还顶着一张跟赢昭帝有几分相似的脸。那赢昭帝再美也是个男人,更何况国师大人又是个直的。怎么可能与这女人共度春宵?看着这女人的脸……脑子里不会想到赢昭帝么? 啧啧啧…… 似乎是知道这白衣侍者在想什么,姒辛夷眼睫轻抬扫了他一眼。白衣侍者喉咙一噎,立马惨白着一张脸目不斜视。 不过心里头仍旧好奇,跟着国师大人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他还从未见过国师大人对哪个女人上过心。到底日后站在国师大人身边的,会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呢? 第111章 人去楼空 白衣侍者越想越觉得难以想象。 姒辛夷沉默了半响, 许是觉得有些无趣了,便慢吞吞的放下了茶杯。淡漠的吩咐身旁的侍者。 “去找未闻舟给这位姑娘赎身。” 白衣侍者闻言蓦地回神,应了一声:“是。” 花魁娘子进入这厢房以来, 还是第一次听见那珠帘内的人说话。本以为是个年过半百的权臣或者将军, 却不想此人的声音低淳悦耳清冽无比。让她听的整个人都愣了愣。脸颊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抹暧昧的红云。 待白衣侍者从她的面前冰凉凉的路过之后, 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那位主子所说的话,他说, 他要给自己赎身?赎身??? 这……这怎么敢当…… 花魁的心中,一时间既兴奋又忐忑。能被这样的人赎身,纵使当个妾也比在醉乡坊里做个妓子强。 —— 秦艽一踏出厢房门口远远的就看到了上官彦那一行人的身影。于是抬手拉住了戚公公。 “先等等, 看那上官彦进去是什么情况。” 戚公公闻言沉吟一瞬:“是。” 于是二人便鬼鬼祟祟的蹲在角落里探着头往外看。戚公公嗅着怀中, 缭绕在鼻翼间的发香, 眸中的情丝仿若一张大网一般密密的包裹住秦艽的身躯,见他缩的像只小猫儿一般便有几分忍俊不禁,差点儿笑出声来。 陛下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 为什么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能让他心神不属心湖荡漾。 秦艽正认真的看着那上官彦踏入那间神秘的厢房, 蓦地肩膀突然被人握住身躯一时不稳往后一栽躺倒在了某人的怀中。秦艽一愣,待反应过来之后拽起袖子糊了戚公公一脸。 “你干什么,别捣乱。” “……”戚公公笑意盈盈的点点头。 不多时,上官彦便从那间厢房里气闷的走了出来。 丫的, 这才成交多长时间?怎的突然就没人了?那不长眼睛的冤大头究竟是有多么的猴急?是没见过女人吗?真是不知所谓, 丢人现眼! “去查查这间厢房里之前坐了什么人。” 大胡子将领闻言抓了抓后脑勺:“是。小的遵命。” 秦艽眯着眼睛揣摩着上官彦的神情。 “看样子,他们好像是空手而归了。” 戚公公闻言也开始正儿八经的分析:“好像是这样没错。” 末了又朝秦艽笑嘻嘻的问到:“那我们还过去么?” 秦艽把他的脸推开,自顾自的思索着:“还是不去了吧。”上官彦都空手而归了, 他还能干些什么?难不成为了找个花魁还要自爆身份把这家青楼翻个底朝天么?本来还想坐收渔利的…… 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不去了?”戚公公眉头一挑:“不去那便不去吧。”他有的是办法可以让那花魁消失的悄无声息。 秦艽抿着薄唇慎重的点点头:“不去了。”然后看向戚公公,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现在?”戚公公似懵了一会儿:“约莫是……” “遭了。”秦艽突然左手锤了一下右手:“星儿。本公子把星儿给忘了。” 戚公公闻言勾唇微微一笑:“陛下不必担心,奴在来找陛下之前便吩咐了锦绣,让她好好的伺候着贤妃娘娘……” 秦艽瞪了他一眼,而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说好了要陪着她一起过乞巧节的……” 戚公公心中微沉,面上的笑意淡了一些:“陛下何苦为此事伤怀?乞巧节每年都有,也不差这一次。” “你惯会胡说。”秦艽心中不虞:“不过既然时间已经错过了,那本公子就是再多说也是无益。咱们先回宫去吧。” 回宫之后,跟星儿道个歉,讨个巧。希望她能原谅自己吧。 第112章 吃醋 皇宫中, 南星褪下了一身特意准备的轻薄衣衫,换上了宫中繁杂的华丽服饰。独坐于花窗前望着空中那一轮明亮的圆月,手指轻轻的抚摸着掌中那一个绣着龙纹的精美香囊, 指腹被绣线搜刮的莫名有几分刺痛。 这个香囊是她这些日子在寝殿中起早摸黑偷偷绣的。宫中过乞巧节的习俗她或许不知道, 但她却知道宫外的。以往还在村子里的时候, 姐妹们在乞巧节这一天都会绣一个香囊送给自己的心上人。 所以……她也绣了一个。 身为一个小宫女,她只会绣一些简单的花儿鸟儿, 且还绣的十分的俗气。所以当初着手绣这复杂的龙纹之时,让她费了不少的时间来研究,生怕绣的草率了, 毛躁了, 不过好在成品还看的过去。没有让自己失望。 只是…… 南星紧紧的握着香囊, 红唇微抿眼眸半垂。 只是此刻,她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送。而陛下又会不会喜欢。 宫中比她漂亮,比她心灵手巧的女子何其多, 就连宫外的她都不一定能比得过…… 南星自顾自的想了半天, 轻叹一声神色诡暗的将香囊轻轻的放下。 她承认,她现在是吃醋了。而且是在清楚自己不应该吃醋的情况下,控制不住的吃醋了。 “锦绣。”她颔首面无表情的叫了一声。 “贤妃娘娘有何吩咐?”锦绣伸手撩开幕帘一角。 “陛下回宫了吗?” “……”锦绣闻言沉吟一瞬,半响之后才弱弱的回答:“陛下好像还未曾回宫。” “……” “这样啊……”南星抬眸望着圆月沉默了好一会儿:“既然如此, 那便熄灯吧。本宫也该休息了。” “是。”锦绣颔首应了一声。 片刻之后, 贤妃寝宫的烛灯便暗了下来。 秦艽原本是打算一回宫就去贤妃寝宫的。只是戚公公那家伙非要缠着秦艽用什么夜宵,说什么:哎哟陛下,现在都这个时辰了饿着您可怎么好?陛下还是吃点东西吧, 您是戚秦国的龙脉所在,若您的身子出了什么差错,那这戚秦国的黎民百姓们可怎么办?您不能如此任性啊…… 秦艽被他念叨的不胜其烦,最终还是乖乖的坐了下来吃了一顿夜宵。原本以为吃几口就能了事,没想到戚公公那丫的七大盘八大碗的愣是让秦艽吃了整整一个时辰。吃的秦艽都快要炸毛了,直接拍下了筷子就让戚公公滚。 戚公公怎么可能滚,他让人将饭菜撤了之后就陪着笑脸想伺候赢昭帝洗澡。 赢昭帝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你能歇会儿吗?朕说了,朕现在要去贤妃寝宫,没工夫陪你在这儿瞎折腾。” 戚公公闻言眼巴巴的看了赢昭帝一会儿,声音低沉的抱怨:“陛下洗了澡去不也是一样的吗……” “你自己看看时辰。”秦艽没了扇子,觉得手心里空空落落的:“朕现在懒得跟你说。若你再没事找事,朕就将你埋澡堂里去。” “……是陛下洗澡用的澡堂吗?” “……”秦艽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了跳:“你……” 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给朕滚,滚远点儿。” 赢昭帝无语的按了按刺痛的三叉神经,直接抬步朝贤妃寝宫的方向走去。 戚公公见此心中无奈,只得叫上随行的小太监一路跟上。 几刻钟后,一行人站在了贤妃寝宫的门口。然而以往那灯火通明的寝殿却戚早已熄了灯。 秦艽瞧着脚步微微顿住,回眸问戚公公。 “你确定贤妃娘娘已经回宫了?” 戚公公也看到了这乌漆嘛黑的寝殿,心中有丝窃喜,但面上却是不显。 “奴确定。”然后又巧言令色的道:“许是今日贤妃娘娘玩累了,便早早的歇息了吧。” 秦艽现在一点也不相信戚公公的鬼话,但这个时辰若是星儿真的睡了,他贸然闯进去也确实是不好。 “如此,那朕明天再过来。” 说罢,他又想起了上官华裳,眸色蓦地一沉。 “去皇后寝宫看看。” 戚公公闻言一愣:“摆驾朝露宫——” “不用。咱们偷偷去。” “……” 第113章 沐浴 偷偷…… 为什么陛下您现在能将这种……猥琐至极的行为, 说的这般的毫无压力了?莫不是学坏了…… 戚公公甩了一下浮沉,幽幽的轻叹一声跟在了秦艽身后。 出乎意料的是,皇后娘娘的寝宫还亮着灯。 上官华裳猜到了赢昭帝会来找他, 于是就着那身男装等在大殿之中。她喝着茶, 任由身旁的贴身宫女为自己换药, 一张秀美容颜面无表情。 秦艽站在大殿门口,本欲进去, 却不知为何迟迟踏不出脚步。于是他转眸问戚公公。 “这个时辰,皇后娘娘应该也睡了吧?” 戚公公瞥了一眼朝露宫尚且还亮着的宫灯。有些摸不清陛下的意思。 “大约是睡了吧。” “……”秦艽闻言沉吟一瞬:“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先回醒世殿吧。” 说罢, 也不待戚公公回话, 转身调头走的飞快。 回了醒世殿之后, 秦艽的心境才稍微的稳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扶着软榻坐了下来。脑子里时而清醒,时而乱做一团浆糊。 “戚公公。” 正往汤池中撒熏香的戚公公仰头应了一声:“陛下有何吩咐。” “去准备一些上好的金创药,还有……男装, 还有一些好看的花灯, 明日送去朝露宫吧。” 戚公公闻言一愣,凤眸中波光流转似有疑虑,但还是颔首应了下来。雪白色的手指轻轻拂过水面,划开几道浅浅的波纹。 “陛下, 您该沐浴了。” 秦艽的嘴角绷的紧紧, 神色莫名有几分忧郁。 “嗯。”他声音低沉的点了点头。 戚公公见此便走上前去拉上屏风,伸手轻柔的为赢昭帝褪下外袍。赢昭帝此刻神游开外,很快便被戚公公脱的只剩里衣, 黑红相间的腰带松松垮垮的挂在纤细的腰肢上,一缕暧昧不明的气息悄然弥漫开来。 秦艽眼睫轻抬瞧了戚公公一眼,见他神色专注模样正经便没有将他团成团扔出去。只是想着,自己似乎并不反感戚公公的触碰。若是能借此机会早点习惯和旁人的亲密接触也好,不然每次他站在南星面前,总觉得自己怪怪的。 然而戚公公今天却是罕见的别有用心的懂事,为赢昭帝褪的只剩下里衣之后便规规矩矩的俯身告退。 秦艽见此微微怔住,见他要走便皱了一下眉头。 “慢着。” 戚公公脚步停住:“陛下还有何吩咐?” “你留下。”秦艽捏着腰带迟疑的说道:“留下伺候朕沐浴。” 戚公公闻言一愣,凤眸中一抹绚烂的色彩绽开出了一朵馥郁芬芳的花儿。 秦艽被他看的心头一跳,脑子炸了一下。 “朕说的是正经的沐浴。”慌里慌张的解释了一句之后,秦艽的思绪卡壳了一瞬。一双眼尾泛红的眸子瞪向戚公公:“你那是什么眼神?” 戚公公眨眨眼,嘴角凝着笑。 “奴这是欣慰的眼神,毕竟陛下已经许多年不曾让奴伺候着沐浴了。” 秦艽闻言心中了然。当年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便将自己关了起来。莫说让戚公公伺候自己沐浴了,可能连注都没怎么注意过他。但现在见这人一步一步朝自己缓慢的靠近,秦艽却莫名的觉得有些心慌,抿着红唇挪动着玉白色的足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又后退了一步。 终于,他站在了汤池边缘。一双惑人的眼眸往后一望,秀美的眉头狠狠一皱。 “你……” 秦艽有些恼怒的看向戚公公,却被他眼眸中浓稠爱腻的艳红色吓了一跳。腿脚一歪就朝温热的汤池中倒了进去。 索性这汤池中的水足够深,秦艽晃悠了一会儿便破水而出。映着花瓣的水珠从他墨色的发丝上,雪白的肌肤上,丝丝缕缕的划过,出水芙蓉仿若即将拉人入水的精怪一般。好看的让人精神恍惚。 戚公公的眼眸不由自主的眯了眯,喉咙里顿时干涩的厉害。 秦艽一手捋下脸颊上的水珠,嘴唇被他抹的娇艳欲滴。抬眸见戚公公站在汤池边沿眯着细长的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中一时气闷拍了一下雾色缭绕的水面。 顿时水花四溅,在戚公公的衣摆处熏染开了一抹暗色。他低头看了一眼,猩红色的舌尖从唇齿间探出,划过艳色的柔软唇瓣,留下了一抹让人脸红心跳的水迹。 秦艽皱着眉头,尖细的下巴盛气凌人的扬起,眼尾一抹高傲仿佛猫爪一般撩的人心痒痒:“你那个眼神若真叫欣慰,老子就跟你姓!” 戚公公闻言以袖掩唇:“那可不行。陛下身为戚秦国的帝王,怎能跟奴姓。” “……” 秦艽原本还想反驳他几句,就见他也下了水。 “你你你,你干什么?” 戚公公闻言不明所以的看向赢昭帝:“奴能干什么?自然是伺候陛下沐浴咯?” “你伺候我,那你下来干什么?” “为陛下抹沐浴用的熏香啊……” 秦艽看着他从一个精美的盒子里挖出了一块淡粉色的香膏抹在手心,顿时汗毛都竖了起来。 第114章 欺君罔上 “你, 你这是打算做什么?”这家伙为他抹香膏为什么要先弄到自己的手上?难道…… 秦艽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 戚公公闻言慢条斯理的撸起袖子,朝着秦艽歪了歪头:“自然是打算将香膏给熨热了抹均了,然后……好生给陛下仔仔细细的涂咯?” “……啊?” 秦艽瞅着他的架势有些傻眼, 张大了嘴巴看着他缓缓靠近:“不不不, 你先等等, 你先等等。抹香膏这种事情朕可以自己来,毕竟这看起来挺简单的……” 话还没说完, 他的手臂就被戚公公给捉住了。滑腻的触感从戚公公的掌心蔓延开来,仿佛触电一般传便了戚公公的四肢百骸。 秦艽被拽的一愣,皱着眉头:“你大胆!” 戚公公呼吸一窒, 眯着眼眸回过神来, 对着赢昭帝勾唇微微一笑:“陛下现在应该在汤池边沿享受的趴好。” ??? 享受的趴好? “这种情况下朕怎么享受的趴好?” 戚公公闻言眉头一挑:“但现在这种情况下, 陛下也并不适合像现在这般推拒逃避不是么?以往先帝还在的时候,这伺候沐浴的人没有几百个也有十个,哪里有像陛下这般寒碜的?何况现下还只有奴一个人, 那些曾经培养来伺候沐浴的美人们还没用上呢。” “……” 听见先帝的事迹, 秦艽的心中下意识的就是一阵反感。但戚公公口中所形容的那种紫醉金迷的画面对他而言却是绝对不陌生的,身为一个帝王,仿佛不干点什么荒唐都不合格似的。但秦艽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不能荒唐成那个样子。 于是他冷着一张脸将戚公公推开,墨色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在水面上划开了一抹绚烂的流光。 戚公公摊开两只抹着香膏的手, 看着赢昭帝仿佛一只斗败的公鸡一般软软的趴在了汤池的边沿上, 湿哒哒的发丝柔顺的贴着他白玉色的脸颊,如梦似幻的描绘着那精美的锁骨与线条优美的细嫩后背…… 秦艽抿着嘴将下巴搁在手臂上,扭头用那一双被雾气熏的湿漉漉的眼眸盯着戚公公。 “你还愣着干什么?要抹香膏就赶紧的抹!” “……” 戚公公闻言, 食指有些僵硬的弯曲了些许,面上温柔的笑意几欲维持不住。 “奴遵命。”他沙哑着嗓音应了一声。抬手轻轻的划开面前的花瓣就朝赢昭帝游荡而去。 修长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那梦寐以求的肌肤。戚公公不由的放轻了呼吸,涂抹了香膏的指尖颤抖着,有些害怕这是一个梦境。 “陛下?” 他在秦艽的耳边唤了一声。 秦艽浑身一个激灵:“你又要作什么妖?” “不是。”戚公公低低的回了句。 “奴想说,陛下您……好乖……” “???” 秦艽没听清:“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戚公公闻言便笑:“奴说,陛下的皮肤真好。” “那不是废话吗?”秦艽白了他一眼。这一天天的被照顾的跟个国宝似的,皮肤不好才有鬼了。 “话说你这抹的也太慢了吧?不能快点儿吗?” “这香膏就是要抹的慢点儿才好,抹慢了它才能更好的融化揉合。陛下这细嫩的肌肤才能更好的吸收。” 秦艽就猜到他会逼逼叨这么一大堆,不过话粗理不粗。之前她和闺蜜去蒸桑拿的时候,闺蜜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说到桑拿,她现在被热气熏的好困啊…… “……” 戚公公看着赢昭帝那张白嫩的小脸被水中的热气熏的红彤彤的,又看着他脑袋一点一点的趴在了手臂上。不多时,那张时常与自己斗嘴的红唇便乖巧的合上了。 香膏抹到了秦艽柔韧的腰肢,戚公公的动作微微停住,俯身过去凑到了秦艽的耳边端详了一会儿他的睡颜。然后宠溺的轻笑了一声。 “陛下?陛下?” 回应他的是秦艽绵长而柔软的呼吸声。 于是戚公公便顺势倾身过去将秦艽环抱在怀中,红唇微张,轻轻的吻了一下秦艽的唇瓣。 “奴说,陛下您好乖。” 乖的奴,想欺君罔上。 第115章 结痂 月光皎洁, 大殿中的烛光忽明忽暗。 戚公公放下了明黄色的床幔,俯身,将手臂撑在了秦艽的耳旁两侧。视线细致的描绘着他身上的每一处精美绝伦的春光, 眸色流连而眷恋。微微颤抖着的指尖忍不住轻轻的抚摸着秦艽细嫩的侧脸, 但到底还是忍下了心中那一道极其旖旎出格的念头, 凤眸半垂掩下一抹深沉的愁绪。 “陛下……好好休息。” 他声线飘渺的对秦艽说到,而后又勾唇微微一笑:“做个好梦, 最好……梦里能有……” 能有他。 —— 次日,上官华裳收到了赢昭帝所吩咐下来的赏赐。她伸出手拿出了一件男装,细细的看了半响之后, 猛的将满桌的赏赐推向地面。包扎好的伤口因为她的动作过大而再次裂开, 丝丝刺眼的嫣红从雪白色的纱布上熏染开来。看的侍女心头一惊。 “皇后娘娘, 您这——” “退下。”上官华裳面无表情的垂着头。 “可是您的伤口……” “本宫叫你退下!” “……“ ”是。”侍女心中有些忐忑,但见皇后娘娘态度坚决,便也只得退下。 昨夜, 皇后娘娘一夜未睡。别人不知道她在等什么, 她自己却是知道的。 她在等赢昭帝。哪怕他是来质问自己的也好,只要他能过来一趟。 然而…… 她等来的是什么?一堆赏赐?她要这些赏赐有什么用? 尤其可笑的是,这赏赐里头居然还有这么多男装。 所以陛下这是什么意思?生怕她以后不跑出皇宫去么?还是自己的出宫,正合了他的意。让他找到了机会抓住了把柄, 想尽可能的把自己往宫外赶? 上官华裳的眼前突然有些迷蒙, 她眨了一下眼睛,一滴泪水落了下来,她的眼前便重新清明了起来。 “秦艽, 你想让我出宫,我偏不如你的意。” 手指扣着衣衫上的花纹,她压抑着的嗓音颤抖的莫名有几分委屈。但她不允许自己哭,于是曲起一根纤细的手指擦拭了一下眼角。 “来人。” 侍女候在门外立马应了一声:“皇后娘娘。” “给本宫换药。”上官华裳吩咐道,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的拆开了纱布。虽然裂开了些许,但比起之前的狰狞伤口明显还是好了很多。 “是。”侍女闻言松了一口气,应了一声。 “……”上官华裳垂眸看着自己的左手,苍白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她在想,这道伤口是不是快好了? 若是好了的话…… 赢昭帝是不是就更加的不在乎自己了? 上官华裳这般想着心头蓦地一跳,脑中突然闪过那日,赢昭帝捏着自己的手腕凶狠的质问自己的模样。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一般。 那个时候的他,很着急,很担心…… …… “娘娘,娘娘您在做什么?”侍女提来了药箱就见上官华裳面无表情的折腾着自己的伤口。心脏差点儿吓出来。 上官华裳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听见了侍女的话便木讷的回到:“本宫,不想这道伤口消失。” “可是娘娘,这样的伤口日后痊愈了就会消失的啊……” “所以,不能让它消失。绝对不能让它消失。” “有没有什么可以让它永远留下来的药?就算……就算伤口留不了,留疤也行!” 侍女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想法。更何况身为后宫里的女人,又有哪个愿意在自己的身上留下这么一条丑陋的疤痕呢? 第116章 坚持 但, 小侍女拗不过皇后娘娘的坚持。只得跪下来小心翼翼的告诉皇后娘娘。 像皇后娘娘这般狰狞的伤口原本就是要留疤的,只是因为皇后娘娘深受陛下的垂怜,所以太医院为皇后娘娘选用的都是最好最有效果的药物。因此, 皇后娘娘若是真心想留下这疤痕, 便只需直接停用这些药物就可以了。 上官华裳闻言愣了愣, 有些不相信。 “你说的是真的?” 侍女心中苦闷万分:“奴婢哪里敢骗皇后娘娘。” 上官华裳突然沉默了。 “那你赶紧把这些药拿走。” 然而侍女站在原地半响没动:“皇后娘娘,您可要想清楚了。这伤口若是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期, 日后就是您想去除这条疤痕都难如登天了啊……” “无碍。”上官华裳面无表情的将纱布重新缠了回去:“本宫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将它留下来,便不会再后悔。” “……” 侍女闻言沉吟一瞬,终是叹了一口气:“那……奴婢便只能遵命了。” 出了朝露宫的大门, 她望了一眼空灵的碧蓝色天空。分明是艳阳高照, 暖洋洋的天气, 但侍女的心里却凉薄的很。 她昨夜在孔明灯上写下来的愿望也不知道天上的神仙究竟看到了没有。若是看到了,便稍微的显灵显灵吧…… 可能是她写的太过分了。她可以……可以稍微的改一改,不求陛下能与小姐永生相爱, 至死不渝。只求……只求小姐能……好好的笑一笑。像多年前那样, 肆意飞扬,无法无天。哪怕,只有一次也行。 侍女这般念着,放下了药箱。双手合十虔诚的闭上了眼睛对着太阳的方向, 默默站定。 —— 秦艽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若不是戚公公非要把他从床上扯起来吃早膳,他能直接睡到中午去。 站在床边,戚公公颔首瞧着赢昭帝, 眼眸中亮晶晶的。 “陛下还没睡舒服?” 秦艽将脑袋埋在了被子里:“舒是舒服了,就是没睡够。” “还没睡够啊——”戚公公伸手捋了捋秦艽垂在床榻边沿上的发丝,啧啧了两声:“陛下这都睡到太阳晒屁股了。若是要上朝的话,现在都已经到了下朝的时间了。” 秦艽闻言一愣,睡的红扑扑的小脸望着戚公公:“是吗?” “自然。”戚公公颔首点点头。 “若是陛下日后还想独揽大权的话,便必须养成早起的习惯。” “……”秦艽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那你赶紧给朕更衣。” “奴遵命。”戚公公福身笑着道。 半个时辰之后,秦艽惬意的用完了早膳。本想按原计划去贤妃的寝宫,怎料一个侍卫突然跑进来禀告。 “陛下,方才有国师府的人请陛下前去国师府一叙。” “……” ? 秦艽闻言心中不虞,什么叙不叙的?他国师府叫自己去‘一叙’自己就得推掉所有的行程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吗? 是的没错。他还真得推了所有的行程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戚公公本想也跟着一起去,但秦艽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于是便对着戚公公吩咐道。 “你去把那个,朕的扇子给赎回来。” 如今没了扇子他还真的有些不习惯。 “扇子?”戚公公懂了。正好他还能借此机会去会一会那不要脸的小倌和那个杀千刀的花魁。 “奴遵命。”一甩拂尘,戚公公爽快的应了下来。 秦艽见此倒是有些意外,抿着薄唇,鬓角的发丝在他的指尖上柔软的绕了一圈。待步撵准备好了之后,秦艽才忍不住提醒道。 “记住把钱带够。” 他怕这丫的一个不爽就把人家醉乡坊给掀了。 戚公公闻言便笑:“奴办事,陛下放心。” “……” 秦艽皱了一下眉头,冷漠的甩下了帘子。 步撵渐行渐远,戚公公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什么时候……陛下才能在临行之时主动的献给自己一个甜蜜的离别吻呢? 真是伤神。 秦艽这方很快便到了国师府。看着那块明晃晃的匾额,秦艽突然有些心虚。 毕竟他手上现在没有玄机扇了…… …… 不对啊,他身为一个帝王,怕他这区区臣子作甚?更何况,那把扇子姒辛夷已经送给自己了,所以即便他拿去做抵押或者是拿去干嘛,也轮不到姒辛夷来管了对吧? 秦艽这般想着心里头的底气才稍微的足了一些。 俯身跳下了步撵,他气宇轩昂盛气凌人的捋了捋袖子,扯过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侍者。 “你们国师在哪儿,带路。” 白衣侍者:“……” 国师大人自然是在国师府的主殿,秦艽见姒辛夷仿佛修仙一般站在翠绿色的竹林里。人还未到,便哈哈哈了三声过去。 “不知道国师大人今日找朕有什么事情呐?” 姒辛夷闻声回眸,轻风略过吹起一地绿叶,画面唯美的不可思议。 第117章 送礼 “瞧陛下这话问的, 仿佛属下无事便不能找陛下一般。” 说罢,那一身白璧无瑕的国师大人便朝着赢昭帝款款而来。 秦艽倒是没料到这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国师大人居然也会调侃了,站在原地模样呆滞的愣了愣, 半响之后才摸了摸鼻尖干笑两声。 “自然不是。国师大人劳苦功高, 想什么时候来找朕都行。” 姒辛夷闻言便微微颔首, 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是极其不领情。 “那陛下可还曾记得,你每日都应该来属下这国师府内批阅奏折?” “记得啊。”秦艽狐疑的挑了一下眉头:“可昨天不是休沐吗?” 乞巧佳节, 应该是要休沐的吧?秦艽自认自己没有记错。 “对,休沐。”姒辛夷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长身玉立在秦艽的面前, 指尖操控着寒光点点的利剑在秦艽的周围慢悠悠的转了一圈。 “可陛下忘了, 陛下现在除了每日需要批阅的奏折之外。还得练习剑术。” “……” 秦艽闻言微怔, 沉默了一会儿。 “所以,国师大人此番叫朕前来,是想督促朕学习剑术?” “是也不是。”姒辛夷转手将长剑搁在了秦艽的手中。秦艽不明所以的垂眸看了一眼。 “国师大人把这剑给朕做什么?” 姒辛夷沉吟一瞬, 抬手淡漠的指了指赢昭帝的腰间:“属下瞧着陛下今日仿佛并未带剑, 所以便将属下的剑借给陛下暂用一日。” “啊?”秦艽一时间有些傻眼。暂用一日? 什么鬼…… “那朕就……多谢国师大人了?” “陛下何须客气。”姒辛夷微微颔首:“不过……除了练剑之外,属下还有一个人要送给陛下。” “……” ? “送人?”秦艽皱了一下眉头:“什么人?” 姒辛夷并未回话。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而后负手而立站在前方。 “陛下请随属下来便是。” 秦艽闻言沉吟一瞬,半响之后才思索着点了点头。 “好。” 片刻之后, 两人站在了一处偏殿前。 秦艽嗅了嗅鼻子, 他好像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跟他平日里熏的熏香不同,这种香味更像是女孩们经常涂抹的那些胭脂水粉的味道,而且还异常的浓烈。 所以, 这国师大人要送给他的人在这座偏殿里头?不会是送女人吧? …… 姒辛夷莫名有些期待秦艽看见礼物时的表情,于是清咳一声,不动声色的曲起手指轻轻敲了三下心口。而后面色平静的抬起雪白色的袖子吩咐守门的侍者。 “开门。” “是。” 秦艽闻言心里头有些复杂,他在想他待会儿该怎么拒绝。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收女人做礼物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他收了,日后他还要想着怎么送出宫去。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那个……”秦艽迟疑的扯了扯姒辛夷的袖子:“朕先问问,国师大人要送的难道是……美人?” “……”姒辛夷被扯的脚步顿住,回眸瞧着秦艽,见他皱着眉头模样有些惴惴不安的样子便悄悄的勾了一下嘴角。 “美人还差几分,属下要送给陛下的,只是一个意外。” “意外?” 秦艽不明所以的仰头瞧着姒辛夷。 姒辛夷见此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半响之后又垂着眼眸轻哄道:“陛下收不收倒是其次,属下只是想请陛下看看罢了。看过之后陛下再决定要不要也不迟。” “这……好吧。”秦艽矫情不过,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偏殿中,花魁娘子从最初的期待兴奋到现在的心慌意乱。她不知道这里是哪儿,但看这里的摆设便晓得非常人可比。起先她还庆幸自己能够归属于这般富裕的人家,但现在一夜过去了,自那白衣侍者将她带进这间厢房之后便没有一个人来找过她。陌生的幻境,陌生的人,让她不由自主的开始胡思乱想,甚至有了打退堂鼓的念头。 终于,厢房的大门被人推开了。花魁娘子一愣,几乎瞬间便危襟正坐。但又觉得不合适,于是抬手轻轻的将衣领扯开了些许露出了性感的锁骨与白皙的浑圆。 是富贵还是平庸,就看现在了。 一只玉白色的手将半透明的帘子撩开,探出了一张精美到了极点的脸。 秦艽本想粗略的看一眼便罢,然而视线却在触及到面前这位姑娘的模样之时,猛地一惊。 姒辛夷的确是想让秦艽看一看,但见他现在真的看了心里头又莫名的有些不舒服。于是走上前淡漠的(威胁的)扫了花魁一眼。瞧见这花魁的体态之后眸色瞬间一厉,一把扯下帘子就将秦艽给拉了回来。 第118章 不收 我的天呐…… 秦艽惊呆了, 刚刚那个女的,的确是醉乡坊里的那位花魁没错吧?怎么居然在这里? 难道…… 秦艽脑中灵光一闪,刷的看向姒辛夷, 修长的手指懵懵懂懂的指了指帘子又指了指国师大人。 “这, 这是……” 这是要搞事情? 姒辛夷皱着眉头收回了眼眸中的冷光, 瞧着秦艽点了点头。 “很惊讶吧。” 秦艽摇摇头,人他早就已经见过了, 没什么好惊讶的。他比较好奇的是,姒辛夷这位堂堂的国师大人……是去过青楼了? o…… 于是他干巴巴的问了句:“你是从哪里找到她的?” 姒辛夷闻言薄唇微张,喉咙里似被堵了一下。但他从未撒过谎, 于是只得淡漠的微微颔首。 “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陛下不必在意。” “……”还不必在意, 你就吹吧,青楼都去过了还在这里跟他装仙风道骨白衣飘飘。啧啧啧……真没羞。 秦艽贼贼的勾着嘴角暧昧的挑了一下眉头:“那还真是太巧了。” “……”姒辛夷瞧着他嘚瑟的样子,眉头轻皱, 不明白这赢昭帝又在得意些什么。 “如何, 这礼物陛下可收?” 秦艽闻言嘴角的笑意立马便绷住了:“这个,还是算了吧。” 这花魁送给他能有什么用?何况,每天看着这张跟他有几分相似的脸,他的尴尬癌都要犯了。 姒辛夷见他拒绝倒是不怎么意外:“那陛下想如何处置这位姑娘?” “处置?” 他能怎么处置, 人家姑娘家家的也是为了谋生, 总不能因为她长了那张脸就不让人家好生过了。 “既然这位姑娘现在身在国师府内,那便由国师大人来安排她的去留吧。”秦艽轻叹一声,思索着道。 姒辛夷闻言沉吟一瞬:“陛下倒是心胸开阔。” “那不然呢?”秦艽翻了个白眼, 不甚在意的拍了拍袖子:“国师大人现在没什么事儿了吧?没事朕就去练剑了。” 说着,他背着手大步流星的朝门口走去。 姒辛夷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拉住他的手臂:“陛下且先等等,属下今日和你一起练剑。” “一起?为什么?你要干啥?” “属下想教陛下内功。” “……”什么玩意儿?内功?秦艽的脑海中闪过电视剧里那些飞来飞去的人物场景。 “学会了内功,朕能飞吗?” “自然可以。” “……”秦艽惊呆了,所以他拿的还是个玄幻剧本? 帘帐内,花魁娘子惊呆了。刚刚探进来的那张脸……那张脸……为什么跟自己长的这般相像? 抿着红唇,她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眉头莫名一皱。 为什么同样是这样的眉眼,但那个人的模样却让自己觉得胸口发闷自惭形秽。 所以……那个人究竟是谁? 还不待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昨夜将她送进这间厢房的白衣侍者又站了出来。 “姑娘有福了。” 花魁娘子闻言一怔:“什么福?” “国师大人垂怜姑娘,因此下令让属下带姑娘去国寺带发修行。”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去漫展啦,早睡早起 第119章 恋艽兄 若是秦艽还在这里的话, 定会吐槽一句:这算哪门子垂怜? 戚公公带够了银子便前往醉乡坊,并且跟醉乡坊的掌柜的扯了好一会儿的皮。索性未闻舟那家伙的眼睛里只有银子,因此倒是没有跟戚公公过多的计较。后来实在不耐烦了便一摆玄机扇皱着眉头瞧着戚公公。 “恋艽兄还是莫要再说了, 若再这般出言不逊……这把扇子阁下就别想再拿回去了。” 戚公公闻言眉头一皱:“我可是带了钱的。” “那又怎样?”未闻舟懒洋洋的抬起下巴:“虽说在下的脾气很好, 但到底也禁不起阁下这般不要脸的挑拨。” …… 不要脸的挑拨? 戚公公心中顿时不虞, 凤眸中杀气腾腾:“若你不把这把扇子还给我主子,那我这里的一千两黄金, 你也别想收入囊中。” “……?”未闻舟把玩玄机扇的动作一顿。为什么突然被反将一军? “恋艽兄抢在下的话。” “哪里。我说的是事实。”戚公公冷哼一声:“还有,谁是你恋艽兄,你这般低贱之人也配跟本人称兄道弟?” 未闻舟闻言懒洋洋的表情蓦地一收, 眼眸中的光彩瞬间诡暗不明。倒是很久不曾听闻有人说他是低贱之人了。此刻听着, 竟是有些怀念。 不知道那些人在地下过得可好?有空还是去烧些纸钱吧。毕竟在这世上除了他, 也没有别人去祭拜他们了。 未闻舟这般想着,皱着眉头轻叹一声。 “戚公子说的是。在下不配与阁下称兄道弟。若是阁下无事,在下也不想与阁下多做纠缠。阁下今日既然是来赎扇子的, 那便放下银子拿着扇子走人吧。” 说着, 他将玄机扇给戚公公扔了过去。戚公公抬手接住,虽然嘴上说的猖狂无比,但他还真的有些担心这把扇子收不回去。毕竟这是陛下喜欢的扇子。 但……他就是看这小倌不顺眼,很想拿把剑把他给戳死。 不过, 戚公公也知道见好就收。于是他放下了银票。冷哼一声:“告辞。” 未闻舟微微颔首:“不送。” 然后看着戚公公的背影突然道:“戚公子是有短袖之癖?” 戚公公闻言一愣:“与你何干。” “……”未闻舟觉得现在好像跟他有点关系了:“在下觉得, 阁下可能很喜欢昨日那位姓毕的公子。” 说着,他拿起了一面铜镜对着自己照了照。 戚公公回眸瞧着他的样子,被人说穿了心思倒也不慌乱。只是冷笑着举起剑指着未闻舟。 “若再多说, 本人今日带走的便不只是这把扇子。还有你的小命。” 未闻舟闻言拿开了镜子,垂眸看了一眼离自己只有几寸远的剑刃。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阁下何需这般冲动,若是阁下不喜欢听。那在下不说就是。” 剑光又是一闪,戚公公收了剑但杀气依旧。 “管好你的嘴。” 他不怕别人知道,但他怕陛下知道。再不济也应该是自己亲口告诉陛下才行。 第120章 凌云峰 如此想着, 戚公公心中琢磨着那位该死的花魁。警告完了未闻舟之后转身走的颇为潇洒。 未闻舟静坐在后方若有所思的看着,执起镜子啧啧了两声。 老实说,他觉得自己长的不错。再凭借这么多年来, 他长期混迹风雪场所之中所获得的经验, 想掰弯一个男子当是轻而易举, 毕竟这世间的欲望可是从来都不分男女的。 好看,诱人, 才是王道。 何况那戚公子既然已经是单相思了,何不让他一直单相思下去?纵使,他只是个低贱的小人物, 但得罪了小人物也应该付出一些相应的代价不是吗? —— 秦艽不知道这古代的内功是怎么教的, 只见那姒辛夷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前往国师府外那一座高的不得了的凌云峰。 双脚踏在峰顶, 周身云雾缭绕,秦艽低头往深不见底的悬崖边一看,险些腿软的躺下来。 “你, 你不会是想把朕给扔下去……”抛尸吧? 姒辛夷闻言眉头一皱:“陛下你在胡说些什么?” “……”秦艽后退一步撑着膝盖席地而坐, 心里头想着这姒辛夷大概也没有那么无聊,于是摸了摸鼻子答到:“没什么。” 国师大人侧眸看了他一眼,也没想多问。 这凌云峰是整个皇城之中灵气最为充沛的地方,若赢昭帝想要修炼, 便只能在这里呆着。 秦艽在地上坐了一会儿, 琢磨着自己什么时候能下山去。他好像有点有点恐高。 姒辛夷面无表情的低头看了他一会儿,秦艽被看的一个激灵,脑子略懵。 “国师大人这是什么眼神?” 国师大人闻言眼眸半垂, 心中有些复杂。 能是什么眼神。 “还请陛下坐好。” ? 秦艽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坐姿,没毛病啊。不过还是稍微调整了一下,把双腿放直了,坐的像个读幼儿园的乖宝宝。 姒辛夷看着沉默了一会儿,半响之后轻叹一声单膝跪地,一只手握住秦艽的脚踝。 “知道什么是打坐吗?” 秦艽闻言一愣,刚要点头说知道就被国师大人手动摆正了姿态。他的手修长有力,摆弄他这么一个大男人居然毫无压力。 片刻之后,那痞里痞气的赢昭帝便坐的仿佛寺庙里那尊用玉石雕刻而成的菩萨。 姒辛夷的手在秦艽的腰眼上停留了一会儿,鬼使神差的按了按,而后道貌岸然的说了句。 “陛下把腰打直。” 秦艽浑身一僵回眸看了他一眼:“你教动作就教动作,别动手动脚的。”然后挺直了柔韧的腰肢,双手自发搁在了盘腿而坐的膝盖上。 “是不是手还要这样?”说着,他比了个兰花指。 姒辛夷看着眉头一皱,环着赢昭帝的身躯按住他的双手。 “不用。乖乖的放在膝盖上就好。” “……”秦艽的眉头又是一皱:“你能离朕远一点儿吗?”说着,他戏谑的笑了一声:“国师大人靠的这么近,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师大人是在垂涎朕的美色呢。” 姒辛夷闻言微怔,随即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虽然说起来有些欲盖弥彰,但…… “属下不好男风。” 秦艽笑意一收,啧啧啧了两声:“朕知道你是钢铁直男,不过是句调侃的话罢了。你这种人啊,就是开不起玩笑。”说着,他甩了甩袖子:“然后呢,然后朕该做什么?” 姒辛夷盯着他毫不在意的样子,眸色略沉。 “接下来,陛下只需闭上眼睛,全身心地的放松就好。” “这么简单?”秦艽有些狐疑,不过看这国师也不像是在骗他的样子。于是便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如果国师大人趁朕闭着眼睛对朕图谋不轨,朕就……” ??? 妈的,他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威胁这国师大人吗? “朕就扒你裤子。” 国师大人沉默着半响没说话。见那赢昭帝说完之后便安静下来一动不动,山顶含着凉意的微风吹起他墨色飞扬的发丝,几分肆意几分飘渺。 第121章 做梦 姒辛夷看着, 静立了片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之后便朝秦艽走过去,原本对这些肉眼凡胎之人不抱什么希望,却在指尖触碰到秦艽的眉心之时猛然一惊。 没想到, 这赢昭帝的天赋居然意想不到的不错, 如此, 他也可以轻松一些了。 这凡间的灵力不仅混沌,还异常的稀薄。若没有他为赢昭帝率先提纯, 即便这赢昭帝天赋再好也修炼不出什么结果来。 此刻,秦艽已经进入了某种入定的状态,姒辛夷丝毫不担心他会突然醒过来。于是站在赢昭帝身侧意味不明的看了他好一会儿。 他在思考, 思考这赢昭帝究竟有什么能耐能让他为他做到这种程度。毕竟以前……以前他可从未打算多管他。长期以来清心寡欲且目中无人的心性让他下意识的就想掐灭这种让他难以掌控的存在, 但一想到这样的人某一天会从他的面前消失他又有种莫名其妙的失落…… 也罢, 就让他看看,自己日后会因为秦艽变成什么样。 如水一般平静无趣的岁月,他并不觉得自己会是输不起的那个人。 不过话说回来, 这秦艽的皮相倒是难得一见的不错。以前……怎么没发现? 指尖轻触秦艽如同翎羽般浓密卷长的睫毛, 姒辛夷沉默了一会儿。半响之后他似轻叹了一声,曲起手指面无表情的对着秦艽的眉心画了一道符文,一阵光芒之后姒辛夷便轻盈的退开了一步。黑瞳中有银白色的流光划过,他看到秦艽的周围有数不清的细小光团微微浮动, 最后尽数没入了秦艽的体内。虽说灵气的质量差了些, 但效果看起来还不错。 姒辛夷负手而立,回身注视着周遭那几座连绵不断的山脉,心中略微放心了些。 秦艽觉得自己仿佛是做了一个梦,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凉凉的,很惬意很舒服,还异常的通透。只是舒服着舒服着,心里头突然烦躁起来。 他听见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凄凄切切的怒吼。 “你的好奴才,好一个忠心的奴仆,他做的事情是为了陛下,是为了陛下的大统。那我算什么?我因为他,此生都不能有孕!我这辈子都做不了母亲,我算什么!他死不足惜!” 秦艽听的一惊。 这是星儿! 为什么…… 秦艽眉头一皱,刚要细细的听清楚,那道声音却又不见了。寂静的黑暗之中,似有一个人轻轻的把握住了他的命脉,冷漠的甚至于有些破罐子破摔的话语仿若魔咒一般侵入了他的耳朵。 “他现在不喜欢本尊又何妨,日后这世间认识他的人,经年累月都会慢慢的逝去。他的亲人,他的臣子,时间越久就越是没有人记得他,他也不敢出现在其他人的面前。这世间只有本尊与他是旧识,难保他不会对本尊特别几分。不过区区几百年罢了,本尊这点时间还是等的起的。” 秦艽并不知道这番话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这道声音的主人是谁。如此淡漠,如此目中无人,铁定是姒辛夷无疑了。不过他在搞什么呢?这几句话听的让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陛下说,是吗?” 正想着,那道冷飕飕的声音突然凑近秦艽的耳边,秦艽蓦地一惊,骇的一双眼眸猛的睁开。 彼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几颗明亮的星辰挂在夜空中熠熠生辉。秦艽记得他刚上峰顶的时候还是正午…… “陛下醒了?” 第122章 拜师 秦艽抬眸朝姒辛夷看去, 只见他静静地坐在一个火堆旁,神情淡漠而闲适。 “嗯。醒了。”秦艽点点头慢悠悠的活动了一下筋骨。 姒辛夷直直的瞧着他:“陛下的脸色不太好,身体可有不适?” 秦艽闻言摇摇头, 面色莫名有几分黯然:“没什么不适的。就是好像做了个梦。” “做梦?什么梦?”姒辛夷问。 “不记得了。”秦艽叹了一口气。只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很难受。 “对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姒辛夷眼眸半垂加了一根柴火:“戌时。” “……” 难怪天都黑了。 秦艽撑着地面站了起来,不太雅观的舞动了一下四肢, 而后看向姒辛夷,有些疑惑的问到。 “朕练功练的怎么样?成了吗?” 姒辛夷轻轻的拍了拍袖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优雅的站起身来:“练功不比其他, 并非一朝一夕就可成事的。” “……”秦艽闻言沉吟一瞬, 觉得国师大人说的有道理:“那我们现在先下山吧。朕的肚子都饿了。” “好。”姒辛夷颔首应了一声, 走了几步又微微侧眸看向赢昭帝:“不过……属下教陛下的功法,是属下祖上亲传的秘术。” 秦艽闻言一愣,眉头一皱:“国师大人的意思是……” “所谓秘术, 便只可传给族内宗亲。” ??? 秦艽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丝丝不太好的预感:“族内……宗亲?” 姒辛夷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因此, 照理来说陛下应当叫属下一声师父。” 秦艽的胸口被重击了一下,当即便后退了一步。 还好,还好只是师父。他还以为是那个什么呢。 扶着七上八下的小心脏,秦艽闭着眼睛松了一口气。而后一脸豁达的看向姒辛夷。 毕竟礼尚往来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人家好好的一个国师大人凭什么要教他这个又教他那个?人家也不欠他什么不是? 姒辛夷教他舞剑, 又教他内功,他拜个师也无可厚非。总比让他破财好。 “所以,朕只需要拜国师大人为师就可以了吗?” 姒辛夷闻言倒是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 半响之后才幅度极小的点了点头:“是。” “那行。”秦艽爽快的应了一声,但他从来没拜过师,也不知道该怎么拜。所以一撩衣袍便对着姒辛夷单膝下跪。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秦艽身上没有普通帝王那些扭扭捏捏的规矩,因此这一拜,便拜的异常的实在。倒是让姒辛夷看着意外了几分。食指不由自主的敲了敲腰间别着的那枚青色玉佩。 “徒儿……不必多礼。”姒辛夷还没来得及别扭,秦艽的身上倒是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为了掩盖这一抹尴尬,赢昭帝不轻不重的笑了一声。 姒辛夷俯身虚扶了他一把,盯着秦艽突然皱了眉头。 “我姒辛夷的徒儿,不该入门的如此草率才是。” 秦艽闻言干巴巴的眨眨眼:“那国师大人还想怎的?” 姒辛夷摇摇头并未回话,但心中却已经有了主意。 他姒辛夷的徒儿,且还是唯一的一个入室弟子。纵然不能万众瞩目,也应该傲世群雄昭告天下才是。 秦艽不想多管他,总之他现在已经拜师成功了。以后这人无论如何也可不能污蔑他白·嫖。 心中念叨着,赢昭帝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一声。前方走的玉树临风的国师大人听闻声响脚步微微顿住,回眸看向在夜色中仿若明珠般明媚动人的少年帝王。 秦艽被他盯得莫名有些委屈,修长如玉般的手指轻轻的揉了揉肚子。而后挪动着脚步朝姒辛夷靠近。 “朕饿了。”然后又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快点下山。朕现在走不动了。” 秦艽说着,见姒辛夷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便抿着薄唇伸手拽住了姒辛夷宽大的袖袍。 “师父~” 他打赌,他这辈子都没用这么嗲的声音说过话。 姒辛夷指尖一颤,尚且空闲的另一只手不动声色的轻掩自己的口鼻。半响之后才对着秦艽神色不明的微微颔首。 秦艽见此面色一喜,他就知道这家伙还有后招。 “师父不愧是师父。”嫣红色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调侃一抹戏谑,其中有一颗雪白色的小尖牙若隐若现,俏皮的让人心惊。夜风拂过迷花了他白璧无瑕的面颊,馥郁芬芳的幽兰之香沁人心脾,飘渺婆娑的仿佛林中集日月之精华凝结而成的鬼魅精怪。着实该……该被人锁起来。 姒辛夷眼眸半垂,掩下眸中一抹深思。 “陛下可看好了。” “什么?”秦艽有些不明所以。下一秒他的腰就被人给牢牢的锁住,整张脸猝不及防的撞入了一个泛着青竹气息的怀抱。 “你干什……” 话还未问完,脚下突然腾空而起。秦艽低头一看心头大骇。 “等,等等!朕我他妈恐高啊!!!!!” 一声长啸划破凌云峰上空,惊飞了一群打盹儿的鸟儿。 —— 戚公公给未闻舟添完了堵便着手去找那该死的花魁去了,得知那花魁去国寺修行之后竟奇迹般的歇了想杀她的心思。 第123章 林月 去庵国寺带发修行, 也不知道是谁干出来的缺德事情。人家好歹也是一个娇滴滴的美人,才一天的时间就叫人家青灯古佛了? 啧啧啧,戚公公幸灾乐祸的哀叹了一声。 花魁娘子也是一脸懵逼的, 待她回过神来之时, 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洗干净了, 一身艳丽的衣服换上了尼姑庵里灰仆仆的长袍。就连那一头乌发都被简陋的灰色帽子给完完全全的束了起来,还未念佛, 就已经有了四大皆空的迷茫感。 花魁娘子顿时有些恐慌,她使出浑身解数被赎出来,不是想来出家的! 不行, 她得离开这里。不就是一座寺庙吗?难道还能困住她不成? 花魁娘子一时间也有些暴躁, 撸起袖子就朝围墙外爬。然而这姑娘实在是细皮嫩肉娇弱不堪, 还未爬上去一米就稳稳当当的摔了下来。借着月色,她皱着眉头揉了揉撞疼的手臂。 以往在醉乡坊的时候,她即便再怎么任性也没有受过这种皮肉之苦。虽说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 但妈妈在物质上却从来没有亏待过她, 毕竟还指望着她这张好看的皮囊来赚钱呢。 花魁娘子想着不禁叹息了一声。想不到时至今日,她竟然怀念起那种生活来了。 “哟,姑娘这是在干嘛呢?” 树影婆娑之中,一抹暗红色的身影慢悠悠的走来。那毫不掩饰恶意的冷嘲热讽刺的花魁娘子浑身一震, 仰头看着戚公公, 面色惊惧不已。尤其是这穿着红衣服的人还戴着一个白色的面具,红白相间的在这夜色中仿若鬼魅一般,无比骇人。 “你, 你是谁。”她有些害怕的问到。 戚公公冷笑一声:“我是谁你还没有资格知道。且,若我没猜错的话,姑娘方才是想逃跑?” 说着,他抬步朝花魁娘子靠近了几分。这个距离,可以让花魁娘子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意。 “我……谁说的我想逃跑?我不过是趁着月色过来看月亮罢了。” “哦?是吗?”戚公公抬眸望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夜空,不欲多说,他的耐心就那么一丁点,而且还都放在了赢昭帝的身上。自然就没有那么多空闲来关心别人。 “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要提醒姑娘几句,不要妄想从国寺中逃跑,你既已经被送进来便要做好青灯古佛一辈子的准备。如若不然,那可是杀头之罪。” “杀头之罪?”花魁娘子吓了一跳,而后故作镇定的冷笑一声:“你别唬我,这不过是一间普通的寺庙罢了,难不成还能草菅人命?” “……”戚公公啧啧了两声一声,略微感叹了一下这位花魁的无知。 “姑娘糊涂了,这里可是……国——寺。”戚公公的语调在国字上着重停顿了一下。 国……国寺? 花魁娘子陡然反应了过来,整个人呆坐在地上傻愣愣的。 戚公公瞧着又冷笑一声:“不过,姑娘若是实在想出去也不是没有办法。” “你,你有办法?”花魁娘子眼前一亮。 “有自然是有的,不过得需要时机。” “什么时机?”她不想待在这里,真的不想。所以即便她现在根本不认识眼前之人,但心中也难免生出了一股子希望。 “把这个吃下去。”戚公公从袖子中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瓶子。 花魁娘子瞧着一愣,而后不明所以的接过:“这是什么?” “一个……交易,一个可以让我帮助你的筹码。”戚公公瞧着这女人五颜六色的脸色,藐视的哼了一声:“放心,不是毒药。” 不是毒药…… “那是什么?”花魁娘子还没有傻到别人给什么她就吃什么。 戚公公觉得有些心烦,直接把瓶子抢过来打开瓶塞倒出了一颗黑色的不明物体。而后飞快的捏住花魁的下巴把这颗不明物体塞进了她的嘴里。 “这是,蛊。” 花魁娘子一时不查喉咙一哽咽了下去,听闻这红衣男子的话之后瞳孔猛的一缩,立马伸出手指去抠喉咙想把那咽下去的东西催吐出来。 蛊……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戚公公见此后退一步。 “没用的。你已经咽下去了,它只会越来越深。” “为什么!”花魁娘子问:“我并不认识你,你为何要这般害我?” 为何? “也没有为何。”戚公公悠哉悠哉的摇摇头:“要硬要说出个原因的话,大概就是因为你这张脸吧。不过你放心,这蛊对你没什么坏处。可你若是不听我的话……那就不仅仅是出不去这国寺,还会被这蛊反咬而死。” “你——”花魁娘子一时气急,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想指责这人几句。 戚公公又后退了几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花魁娘子:“我——” “不重要。从今日起,你便叫林月吧。”他扫了一眼周遭的景致,随口胡乱取了一个。 戚公公觉得这花魁留着日后肯定还有用,就凭着她那张脸,日后就是为陛下当个替死鬼也是可以。 呸呸呸,不准说这么不吉利的话。陛下吉人天相,自然大富大贵。 第124章 跟踪 说起来, 这个时辰陛下也该回宫了。戚公公这般想着,足间一点便化作了一道残影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花魁娘子被气的差点儿吐血,却也没有别的办法。抬眸瞧了一眼四下空无一人, 只得咽下了这口恶气。 如今她出不去庵国寺也回不了醉乡坊, 倒不如信了那红衣男子的话, 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毕竟那该死的蛊,已经被她吃下去了…… —— 秦艽狠狠地敲了姒辛夷一笔, 要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不然对不起他先前在凌云峰上受的惊,这丫的国师大人跟个穿天猴似的,丝毫不给他适应的机会。最后他连自己怎么落地的都不知道, 只知道在自己清醒过来的那一刻手脚四肢都挂在了姒辛夷的身上, 仿佛一只八爪鱼一般。丢脸至极。 “国师大人乃国之表率, 所以这剩下的饭菜国师大人打算怎么处置?关键是不能浪费哟~” 时不时的戳一下这位道貌岸然的国师,哪怕给他添的只有一丢丢的堵都是秦艽乐此不疲的兴趣爱好。 姒辛夷闻言侧眸瞧了秦艽一眼,微微颔首:“叫师父。” “……”秦艽嘴角一抽微微语塞, 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白衣侍者, 估摸着这个距离他们应该听不到之后才轻轻的叫了声:“师父。” “嗯。”国师大人矜贵的点了点头:“剩下来的饭菜徒儿不必担心,为师自有为师的解决方法。” 恰巧他最近养了些小动物,偶尔喂一些重口味的东西应该也该行。 “……”秦艽闻言半响没说话,为啥他总觉得这师父二字好像打开了这位国师大人的某种奇特的开关?连氛围都变了不少。 片刻之后, 白衣侍者适时的上了一壶清茶解腻, 赢昭帝喝了一杯,觉得味道有些苦涩便放下了茶杯不喝了。 姒辛夷抬眸看了他一眼:“甜茶还未沏好,徒儿且先等等。” 秦艽神情微怔, 突然撑着膝盖不适应的站起身来:“还是不用了。现在时辰已晚,朕……徒儿还是先回宫去了。” 国师大人闻言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示意白衣侍者跟着秦艽:“送陛下回宫。” “是。”白衣侍者应了一声。 秦艽看了一眼侍者又看了一眼姒辛夷,总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便微微颔首。 “告辞。” “嗯。”国师大人喝了一口清茶:“明日记得早些来国师府。” “……” —— 未闻舟一路跟着戚公公,没想到这人居然去了国寺。难道是去拜佛的?怕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他可不信这小瘪犊子是个什么善男信女。不过直觉告诉他,跟着这位戚公子,他肯定能找到那位姓毕的公子。但时候可就别怪他横刀夺爱了。 等了约摸半个时辰之后,那戚公子从国寺里走了出来。不过戴了个面具。 啧,装神弄鬼。 于是未闻舟从袖子里掏出了几个铜板,也买了一个面具戴着。 又跟了几条街,若不是他轻功卓越世间难寻,恐怕早就被甩到爪哇国去了。 不过…… 未闻舟抬眸看着面前的望不见尽头的深墙。 这里是……皇宫? 那戚公子竟是皇宫里的人? 未闻舟惊愕的同时眉头一皱。他早该想到的。那二人一看便不是寻常之人,只是不知道这二人的身份在皇宫中如何。 莫不是禁卫军统领?或者是为宫中贵人办事的某些暗阁之人? 未闻舟越来越好奇了。于是趁着夜色冒着生命危险探了进去。 当然,如果能趁机顺几个玉器出来就更好了。 第125章 抱一抱 就算不能寻到那位毕公子, 至少也能捞一笔不是? 未闻舟作为一个无牵无挂的孤家寡人,做起事来通常是想一出是一出,不怕惹祸也不怕丧命。就是死, 也死的从容不迫了无遗憾。 秦艽回宫之时戚公公还未到, 他不明白就只是去赎个扇子而已,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功夫,怎么就能花这么长时间, 轻叹一声,赢昭帝有些不适应的磨蹭了一下自己手指。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然后,他想起了南星。沉默了一会儿便唤来了一个站在不远处的小太监。 “贤妃娘娘今日做了些什么?” 小太监闻言微愣, 没想到陛下会叫自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贤妃娘娘今日同往常一样, 并未做什么。” 同往常一样?也就是说, 她不生他的气了? “准备准备,我们去贤妃寝宫一趟。” “摆驾——” “不用不用,不用摆驾, 就这么去吧。” 这种时候他就应该小心的灰溜溜的去, 摆驾过去目标太大了,倒让人以为他是在恩宠似的。人家明明是去认错的。 “好,奴才遵命。”小太监有些手足无措的对着赢昭帝磕了个头。 贤妃那处确实是和往常一样,只是没了以往的轻松与自在。主子心情不好, 使得他们这些个下人也胆战心惊的。 锦绣大约是猜到了几分, 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贤妃娘娘。毕竟赢昭帝是当朝陛下,是戚秦国最尊贵的那个人,若是与他置气那也太不值当了, 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贤妃娘娘。”锦绣小心翼翼的叫了声。 南星闻言抬眸看向她:“什么事?” 锦绣便勾唇一笑:“您看庭院里那花,足足有三种颜色呢。” “……” 南星怎会不知道这小婢女的意图,轻叹一声:“三种颜色确实艳丽。”而后眼眸半垂站起身来:“你不用担心本宫,本宫初时虽然气闷但现在已经好多了。陛下乃一国之君每日日理万机,要生他的气怕是一辈子也生不完。只是这几日心绪不宁,脑子有些混沌罢了。” 锦绣闻言眉头一皱:“娘娘生病了?要不奴婢去请太医过来看看?” “请吧。”南星微微颔首,手掌不动声色的轻抚自己的小腹。也不知道这里头什么时候才能有动静。待会儿太医来了,让太医顺便开些助孕的药吧。 “星儿生病了?”秦艽撩开珠帘,一脸担忧的问到。 南星闻声浑身一僵,锦绣反应极快的跪了下来。 “奴婢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赢昭帝微微颔首并未看她:“下去吧。” 锦绣不动声色的瞥了贤妃娘娘一眼,躬身应了声:“是。” 秦艽有些踌躇的站在南星面前,半响之后才小心的走过去想抱抱南星,却被南星微微侧身给躲过了。 “陛下前来臣妾宫中,怎的也不通报一声。要是被宫中的下人给冲撞了可怎么好。” 秦艽闻言沉吟一瞬,轻轻撩开衣袍坐在了南星的身边。 “星儿生气了?” “不敢。”南星微微颔首。 秦艽却是笑了起来,那笑声低淳悦耳听的南星耳根发热,原本端好的严肃姿态也瞬间破功。 “陛下笑什么?”她气急败坏的转眸问到,一张俏丽的容颜被身旁之人身上的香气熏的通红,为自己的绷不住也为他过于清冽的风轻云淡。 她在这里憋屈了这么久,他却像个没事人似的,怎能让人不怒怎能让人不恼? “没笑什么。”秦艽从她身后抱住她的腰肢,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处,轻轻的黏人的磨蹭了一会儿。 “许久不曾这般抱过星儿了,为夫极是想念。” 南星被他这么一碰,脸更加红了。 “想念什么,这宫中美人多如繁星,陛下想抱自然有大把的美人可以抱。臣妾这蒲柳之姿,自然……” 秦艽轻轻的捂住她的唇瓣。 “嘘……让朕抱一抱。”也好多适应适应。 第126章 阉人公公 低沉温柔的呢喃仿佛魔咒一般缭绕在南星的耳边, 使得她面红耳赤神不附体,竟然就这般愣愣的被赢昭帝抱了许久许久。 秦艽闭着眼睛靠着南星的肩窝,面上流露出一丝疲惫。 “星儿身体不舒服就要请太医, 知道么?” 南星闻言叹了一口气, 她的所有气焰只要当面对着赢昭帝便起不了任何作用了。 “嗯, 臣妾知道了。”于是她柔顺的应了一声。 秦艽皱了一下眉头,又慢悠悠的道:“乞巧节那天……是朕不好。原本说好了要陪星儿放花灯的, 结果朕自己却先跑了。朕在这里跟星儿赔个不是。” “……” 南星心中一梗,听着赢昭帝的话一时间有些怅然,还有些莫名其妙的不知所措。她何德何能……能被堂堂的赢昭帝亲口低声下气的致歉。虽然, 她心中有一种病态的舒坦, 但此时此刻这种事情发生在眼前, 她却觉得有些微妙的不真实。 一边得偿所愿,一边又惶恐不安,甚至还有些忐忑心虚。 “陛下何须为此事跟臣妾道歉……臣妾, 如何受得起。” 秦艽闻言勾唇笑了一声:“你是朕的夫人, 如何受不起?星儿肯原谅朕,就是对朕最好的回应了。” 说着,赢昭帝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星儿先前说的给朕准备的另一件东西是什么?” 南星闻言微微怔住, 眼眸中波光浮动明灭不安:“是一个香囊。” 说着, 她起身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模样精巧的盒子。 “香囊?”秦艽似有些疑惑。 “嗯。”南星颔首点了点头,手指抠开盒子上的开关,叮的一声, 那一个绣着龙纹的香囊便跃然眼前。 秦艽瞧着,细细端详了一会儿,而后笑到:“绣的真好看。是送给朕的么?” 南星半响没说话,她有些说不出口。 “难道不是送给朕的?”秦艽歪着头凑近南星耳边问到。 南星一时紧张后退了一步:“没有,这的确是送给陛下的。”不然这样的东西她还能送给谁? 秦艽看着她,半响之后眉眼含笑的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便由星儿亲手替朕戴上吧。” 说着,他便站起身来伸直了双臂,摆出了一副任人处置的模样。 南星瞧着,红唇微抿,抬眸微笑心中却是苦涩。她颔首应了一声,将香囊从盒子中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挂在了秦艽的腰间。金色的绣线与赢昭帝黑红色的衣衫配在一起,倒是有几分相彰得宜,贵气非常。 秦艽低头看了一眼,伸手轻抚那模样精巧的绣线:“真漂亮。星儿的手真巧。” 南星仰头笑弯了一双杏眼:“陛下喜欢就好。” “星儿绣的,朕焉能不喜欢?” 说罢,秦艽又问到:“星儿吃晚膳了没?” 南星颔首:“已经吃过了。难道陛下还未用膳?” 秦艽摇摇头:“朕用过了。朕只是想问,今夜星儿的寝宫可欢迎朕这个外来之人?” 南星闻言一愣,随即面色羞郝:“陛下您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臣妾说不欢迎,您以后就不来了么?” 赢昭帝看着她羞恼的样子,低笑一声:“当然不是。星儿日后就是将朕赶出寝宫,朕也会厚着脸皮来的。” “赶陛下出寝宫,也得臣妾有那个胆量和机会才是。” “好了。”秦艽收住笑意:“不逗星儿了。” 南星嗔怪的瞪他一眼。 —— 戚公公回了皇宫中见陛下不在帝王寝殿里便问了几圈殿外守门的小太监,得知陛下又跑去贤妃寝宫之后气的头发丝都飞了一下。 那该死的贤妃狐狸精,又勾引他冰清玉洁的陛下。真真是…… 算了。 戚公公深吸一口气,左右不过是一个受宠的妃嫔罢了。哪里有他得陛下的欢心,何况一个没有子嗣的妃嫔,就是再受宠能受宠到几时? 等着瞧吧。 戚公公站在帝王寝殿中平复了半天,一整衣衫仪容又朝贤妃寝宫而去。 他得盯着那贤妃,免得那贤妃心怀不轨的占陛下的便宜。 秦艽今夜原本也没想和南星发生点什么,何况他就是想发生点什么现在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此刻,他只是想慢慢的触碰和试探自己脑海中那条绷紧的线,想尽力的将自己和南星的关系恢复到最初的状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搞的自己像个神经衰弱的精神病一样。 未闻舟躲着巡逻队一路跟着戚公公到了帝王寝殿,他瞧着这座奢华到了极点的殿宇皱了一下眉头。 什么意思,难道这戚公子是这戚秦国的皇帝? 然后他听见守门的禁卫军恭敬的叫那戚公子为戚公公。一时间诧异的张大了嘴巴。 这人…… 竟是个阉人? 第127章 认错 那那位毕公子是…… 未闻舟觉得自己仿佛堪破了某种天机。 戚公子是戚公公, 那被他奉承为主子的毕公子很明显不就是…… 啧啧啧,还真是了不起。 他说这人怎么拿出个千两黄金连眼睛都不带眨的,堂堂的一国君主还缺这点儿银子么? 早知道, 当时他就应该多宰点儿。 正琢磨着, 那戚公公突然又从帝王寝殿中风风火火的跑了出来, 还带着一群浩浩荡荡的小太监,仿佛是要去打架的样子。 未闻舟瞧着沉吟一瞬, 而后也跟了上去。 片刻之后,入眼的是一座模样极其雅致的宫殿。看名字应该是分位不低的妃嫔住的。待戚公公等人进去之后,未闻舟背过身去思索了一会儿, 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应该走了。但好奇心还是促使他留了下来, 踩着一地的石子, 终究还是耐不住性子的提起衣摆飞身上了房顶。 于是今日练过功的关系,秦艽洗澡完了澡就想闭上眼睛睡了。正要躺上那香喷喷的床就被殿外突然传来的动静给惊醒了。 “陛下您在吗?” 戚公公一脸担忧的走进来。 秦艽坐在床榻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他就知道是他。 南星坐在梳妆台前卸下珠钗,听见戚公公的声音动作一顿, 眉头轻轻的皱了皱。 “陛下……” 秦艽叹了一口气。 “没事。你先拆着, 朕出去教训他。” 南星闻言微微颔首,手中的珠钗不由的放重了些。心中已然有了几分郁结。 秦艽撩开帘子果不其然的看到了戚公公,那丫的正猫着腰往桌子底下看。赢昭帝瞧着不禁一时语塞。 “朕还能躲桌子底下去?” 说着,他渡步到矮几旁倒了杯茶喝了一口。降了降火气。 戚公公听闻声响嘴角在黑暗中勾起一抹弧度。而后放下桌布朝赢昭帝走去。 “奴今日许久不曾见到陛下, 心中不放心, 自然是要多找找的。” 秦艽扶着额头不太想跟他扯皮:“朕今天歇贤妃这里。你若是没事先回去吧。或者伺候在这里也行,随便你。” 戚公公闻言笑容微微收敛:“奴是陛下的贴身大监,自然是要陪着陛下的。” “嗯。”赢昭帝点点头, 而后问到:“扇子呢?” 他此刻能这般心平气和的与他对话,除了疲倦之外就是因为扇子了。他价值连城有价无市的玄机扇啊—— 戚公公就知道秦艽会问,所以来的时候便将扇子带上了。只是此时此刻,他不太想这般轻易的将扇子拿出来了。 “奴今日可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扇子从醉乡坊里拿出来的,陛下怎的也不慰问一番。” “慰问?”秦艽一时间有些暴躁:“若不是你胡闹朕又怎么可能会把扇子拿去做抵押?如今你去废功夫将扇子拿回来也是你应该的,难道还要朕赏你不成?朕看,朕是这些日子太温柔了,才让你忘了主仆尊卑,得寸进尺!” 说起那天在醉乡坊的事情他就来气。一来气就想捏死戚公公。 戚公公原本还想调笑几句,但一抬眸就见赢昭帝那一双旖旎的眼眸中黑红交加,便知晓赢昭帝是真的生气了。虽说陛下生起气来也是极美的,但戚公公到底还是不忍心让陛下气狠了,免得伤了身子。 于是他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是奴逾越了,奴知罪,还请陛下责罚。” 秦艽瞧着他突然低声下气的样子,冷笑一声。 “你认错倒是认的快。” 戚公公挪动着膝盖脆生生的磕了一个响头。 “奴哪敢不快,奴受罚事小,陛下被气坏了身子可是大事。这些年,奴好不容易才将陛下的身子给养好了些,若陛下又出个什么三长两短,可叫奴怎么办?” 秦艽越听他说话脑子越乱。 “行了行了。朕知道了。扇子呢?” “在这里。”戚公公赶忙将扇子从袖子里摸出来。 玉白色的扇子雕刻着看不懂的符文,照映着烛光流光溢彩,瞧着分外漂亮。 秦艽微微颔首将扇子接过,立马刷的一声将扇子打开对着自己扇了几下风。这下舒坦了。 人一舒坦,嘴角便不由自主的扬起了一抹笑容。 戚公公看着赢昭帝笑,自己便也笑了。然后他才发现赢昭帝只穿了一身玄色的里衣,暗红色的腰带束着纤细的腰肢,当即眸色便暗了暗。 第128章 刺客 “陛下怎的这般不注意自己的身子?” 说着, 他便伸手为赢昭帝整了整衣衫。 秦艽看着,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朕怎么不注意自己的身子了?” “这大半夜的,虽说是夏日但这夜风到底还是凉的, 而陛下却只穿着里衣就走出来了, 难道还要奴夸陛下不成?” “……” 秦艽听着这家伙的抱怨一时间有些无语:“你还说, 要不是你突然将朕吵醒,朕怎么可能如此衣衫不整的就跑出来了?” 戚公公闻言红唇微抿想要反驳几句, 秦艽一脸不耐的甩开扇子盖在了戚公公的的脸上,出口的话莫名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是不是生怕朕不被你气的火冒三丈,叫人把你拖出去重大几十大板?” 戚公公的视线被赢昭帝的扇子掩盖住了, 但心里却是暖烘烘的。 秦艽瞧着他无动于衷的样子, 摇头轻叹了一声:“朕看你就是太有恃无恐了。迟早会吃亏的。” 说罢, 他将扇子收了起来:“行了,朕该去休息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戚公公闻言便笑:“奴遵命。”而后又颔首意味不明的道:“只是这世上,除了陛下之外还没有几个人能让奴吃亏。不过奴相信陛下, 一定不会舍得让奴吃亏的。对吧?” 秦艽撩开内殿的帘子回眸看了一眼一身火红的戚公公:“那可不一定。指不定你什么时候就触碰了朕的底线, 朕一时气急攻心,就将你给拖出去砍了头。日后朕就算是后悔,估计也晚了。” …… 戚公公闻言静立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 “若真有那么一天,只要是陛下亲口下的命令, 奴就是死也认了。奴只要陛下安好。” 秦艽听着动作一顿, 皱了一下眉头:“你惯会说这些没头没尾的玩命的话。就好像朕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似的。” 戚公公低低的笑了一声,眉眼一弯沉默不语。对着赢昭帝浅浅的勾起嘴角,眸子里满是赤诚和明媚。 秦艽被他的笑容刺了一下, 放下帘子就趴上了床闭上了眼睛。 彼时南星头上的发髻也拆完了,见陛下进来便柔声上前。 “陛下,那戚公公……” 秦艽一个翻身朝里裹住了被子,对着南星摆摆手:“不用管他。他愿意折腾就让他自己折腾去……一天天的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赢昭帝说着说着,声线逐渐走低,不过片刻之后就睡着了。 南星瞧着,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赢昭帝的睡颜,半响之后神情有些忧郁的叹了一口气。 戚公公站在外殿不知道在想什么,正待他准备要去偷听殿内动静的时候。大殿上空突然传来叮的一声,极其轻微也极其清脆。 未闻舟放下瓦砾也听见了声响,心头一惊,背脊一凉。 不好! 只见眼前红光一闪,那戚公公已经越出殿内化手为爪朝他抓了过来,一时间杀气四溢,冷锋骇人。 未闻舟赶忙一拍身下的瓦砾站了起来,掀起裙摆将轻功运行到了极致,转身就跑。 戚公公收手飞身站立在房梁上,看着那隐匿在黑暗中跑的飞快的背影。冷笑一声。 “来人,抓刺客。” 禁卫军顷刻之间出动,将整个皇宫围的水泄不通。 未闻舟躲在某个不知名的犄角旮旯里看着外头那一群群搜查的极其细致的禁卫军,心里头堵的跟什么似的。他今天不会要死在这座皇宫里了吧? 他的银子还没花完呢! 唉…… 朝露宫,锦瑟瞧了一眼殿外巡逻的官兵:“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这皇宫里可是许久不曾像这般紧张过了。” 另一个随她一起看热闹的宫女嘀嘀咕咕的回到:“听说是闹刺客了。” “刺客?刺杀谁?刺杀陛下?” 宫女点点头:“不然还能刺杀谁?那些个刺客也是,咱们的陛下是这么好刺杀的么?” 锦瑟闻言颔首:“说的也是。”然后看了一眼时辰:“皇后娘娘,您该换药了。” 未闻舟听到这里蓦地一怔,皇后娘娘? 然后他灵光一闪旋身推开大殿的窗户跳了进去。 上官华裳正坐在内殿拆手上的绷带,脖子却冷不丁被一个人从后方控制住了。 第129章 救人 上官华裳纵然会武, 但身为一个养在闺阁中的女子,便注定了那武术不会太精湛。现如今被人控制住了命门虽说面上依旧平静,但心中却已经有了思量。 此人没有立马杀了她, 就说明她还是有用处的。加之外面的禁卫军还在翻天覆地的寻找刺客, 上官华裳的心中便有了数。 未闻舟没听见这女子被吓得大喊大叫, 一时间也有些诧异。 “你就是这戚秦国的皇后娘娘?” 上官华裳淡漠的点点头,仿佛被挟持的不是自己一般:“嗯。” 未闻舟沉吟一瞬, 为什么这皇后娘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娘娘,奴婢将药箱拿来了,娘娘您现在……” 未闻舟立马打住思绪, 抵着上官华裳的脖子冷声威胁。 “叫她出去, 让她们都不准进来。” 上官华裳喉咙一紧, 不禁叹了一口气,提高了音调:“本宫今日有些累了,不想换药。你们都退下吧。” “可是娘娘……” “退下。” 锦瑟闻言心中无奈:“是。” 殿外宫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未闻舟松了一口气。看来他挟持这位皇后娘娘果然是正确的决定。皇后娘娘啊, 皇帝的正牌妻子,只要有这个筹码在,未闻舟就不愁那该死的戚公公不放人。 “你就是禁卫军们现在正在追查的那位刺客?” 未闻舟被问的一时语塞,摇摇头:“刺客还算不上。”毕竟他只是进来看那位毕公子的。何况, 他总不能直接跟这位娘娘说, 在下是来勾·引皇后娘娘的夫君的吧?那不是找死么。 不过…… “在下总觉得皇后娘娘似乎……”有些熟悉。 说着,他便绕至皇后身前,看见她的面容之时陡然一惊。 “是你?” ? 上官华裳看着这人的面具脸, 疑惑:“你认识本宫?” 未闻舟啧啧两声摘下面具:“没想到啊,你居然是皇后。不过正好,上次在下在醉乡坊里藏了皇后娘娘一次,这一次便轮到皇后娘娘藏在下了。” 语毕,便十分悠哉悠哉的倒了杯茶握在手中晃悠,但却并不饮用。 上官华裳也是被这人面具下的脸给惊了一下。没想到居然是那个贪财的青楼老板。 “上次本宫是付了报酬的,怎能与这一次沦为一谈?何况就凭你这刺客的身份,为了陛下的安危本宫也不可能留你。” 未闻舟闻言摇摇头:“皇后娘娘此言差矣,难道娘娘就不怕在下在禁卫军找来之时污蔑娘娘,说在下是娘娘的情夫?” “呵。” 上官华裳没忍住冷笑一声:“那你的算盘就打错了,本宫在这后宫之中,可是最不受宠的那一个。”而且那赢昭帝,估计巴不得她立马移情别恋喜欢上别人,若现下她有了情夫估计是正中了那赢昭帝的下怀。说不定则日就千金相送将她给请出皇宫去了。 未闻舟不信:“皇后娘娘撒谎也不寻个好点儿的理由。” 上官华裳深吸一口气不欲多说:“总之,本宫言尽于此,信不信由你。” “……” 她突然这么一说,未闻舟倒是有几分拿不定主意了。盯着手中温度适中的茶水,爱财如命的青楼老板陷入了沉思。 殿外,禁卫军们掘地三尺也未找到那该死的刺客,便只得顺着路挨家挨殿的搜。很快便搜到了朝露宫这处,为了表达禁卫军们的诚意,禁卫军统领叶杨叶将军亲自前来带队请柬。 “微臣叶杨见过皇后娘娘。” 上官华裳乃大将军王捧在手心中的嫡女,纵然禁卫军与大将军王的军队不是同一个路数的,但就凭着这大将军王的光环,叶统领也会稍稍礼让三分。 练过武的人说话一般都比旁人有底气,更别提这常年经受魔鬼训练的叶统领了。如今只肖听这人说话便知道这人此刻定是面无表情且不近人情的。 “叶统领有何事?” 上官华裳在殿内问了一句。未闻舟听着浑身一紧。 叶杨微微颔首:“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几刻钟之前宫中进了刺客,微臣掘地三尺寻人无果,于是便只得叨扰各宫主子。还请皇后娘娘开恩,让微臣进宫搜一搜。” 未闻舟蓦地站起身来,用手中拽着的白玉色簪子再次抵住上官华裳的喉咙。 “不准让他们进来。” 上官华裳不甚在意的推开脖子上的威胁,摇摇头:“阁下怕是不知道禁卫军统领叶杨。他想做什么事情除了陛下和戚公公之外,还从未有人能够阻止他。他所说的开恩,也不过是走个程序给本宫保留一些颜面罢了。” 皇后娘娘应下了,万事好说。皇后娘娘若是不应,叶杨有的是办法硬闯。不过也没办法,这戚秦国的皇宫若不是有叶杨守着,那赢昭帝估计早就被人给吃抹干净连骨头都不剩了。 未闻舟一时间有些傻眼,他还真的不知道什么统领叶杨。于是一狠心一咬牙一跺脚,看着上官华裳满脸肉疼。 “皇后娘娘今日若肯帮在下,在下日后定有重谢。” 钱财和小命比起来,终究还是小命比较重要。 上官华裳闻言看他一眼:“重谢?你觉得本宫稀罕吗?”说罢,她提高了音调对叶杨道:“叶统领进来吧。” 叶杨应了一声:“是。” 殿门瞬间被推开,穿着银甲的禁卫军步伐整齐的走了进来。 未闻舟听着那铿锵的声音有些无措的后退了一步,上官华裳看着他,突然抬手拽着他的的衣领将他往床榻上一扔。而后自己也踏步跟了上去。 叶杨搜宫细致的让人发指,因此无论未闻舟怎么藏,只要他还活着在这座朝露宫中便不可能逃出生天。 所以上官华裳若是要救他,便只得想些其它的办法。 第130章 古怪 未闻舟突然被摔上床, 脑子一懵。抬眸又间上官华裳麻利的放下了床幔,顿时一惊。 “你做什么?”虽说他是个开青楼的,但他也是有节操的好么?肉偿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做哒! 上官华裳皱着眉头瞧了他一眼, 不明白这人突然一脸纠结是为了哪般。 “若想活命就乖乖的呆着别动。” 说罢, 她扯开放在一旁的锦被扑腾一下就盖在了未闻舟的身上, 严严实实的不留一丝缝隙。 叶杨搜完了外殿便朝内殿走去。撩开面前半透明色的珠帘,本想叫一声皇后娘娘却见不远处的那张床榻之上影影绰绰, 似有人在里头宽衣解带。 叶统领见此沉吟一瞬,但还是出口提醒道。 “皇后娘娘,外殿我等已经找过了。现在微臣开始着手准备搜寻内殿了。” 上官华裳闻言整理衣襟的动作微微顿住, 装作困倦的样子点了点头。 “叶统领要找便找吧, 不用在意本宫。” 叶杨抱拳应了一声。 未闻舟看着上官华裳装模作样的举动, 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之后便直挺挺的躺在被褥中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叶统领搜寻了半响,不意外的并未找到刺客。对于这个结果, 叶杨表示意料之中, 只是…… 他抬眸意味不明的瞥了一眼透露出剪影的床幔。不动声色的靠近了些许。 “皇后娘娘已经睡下了么?” 上官华裳闻言眉头皱了一下:“自然。” “那皇后娘娘为何不躺下?” “……”上官华裳垂眸盯了一眼未闻舟,她让这人躺在她的床上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又怎会跟他躺在一处。 “本宫衣服还未脱完。” “是么?”叶杨听得出来皇后娘娘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果然下一秒皇后娘娘便冷嘲热讽的回到。 “怎么, 叶统领还要看看本宫到底脱到哪一件了么?”上官华裳冷笑一声:“本宫无论怎么说也是陛下的结发妻子, 是当朝的戚秦国皇后,叶统领要看,也要想想自己有没有命看才是。” 叶杨闻言沉默了一会儿, 对着床幔微鞠一躬。 “是微臣逾越了。” 皇后娘娘的秉性因为陛下的冷落而变的越来越古怪。先前搜宫之时她并未刁难禁卫军便已经让叶杨觉得意外,如今上官华裳照例冷嘲热讽语气不善才让叶杨觉得稍微放心了几分。 毕竟他不可能真的撩开皇后娘娘的床幔去细看一二。纵然皇后娘娘不担心自己的名声真的叫那刺客躲到床上去,他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沾惹是非。总之陛下没事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我搞完事情时间还没到12点,我就努力努力凑齐3000 哈哈哈哈呃 第131章 爪牙 “叶统领居然还知道逾越。”上官华裳冷漠的勾了一下嘴角。 叶杨沉吟一瞬微微颔首。 “皇后娘娘既已休息, 那微臣便不做打扰了。”说罢,他看向已经搜寻完毕的禁卫军。 “收队。” “是,将军。” …… 一声令下, 一行人便如同来时一般走的风风火火铿锵有力。 未闻舟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走了?” “嗯。”上官华裳微微颔首, 待听见大门被关上的声音之后猛的一个抬腿将未闻舟从床上给踢了下去。 未闻舟一时不查, 满脸呆滞的摔了个屁股墩。 “你干什么?” 他委委屈屈的看了一眼上官华裳,揉着屁股站起身来。 上官华裳面无表情的扯着床幔:“现在禁卫军们已经走了, 你可以趁着夜色赶紧逃了。” 未闻舟闻言沉吟一瞬,有些肉麻兮兮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说,我们也是同床共枕过的人了。皇后娘娘您这也太……” “你到底走不走?”上官华裳皱着眉头:“不走本宫就把禁卫军们重新叫过来, 让你一辈子留在这皇宫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罢, 便做出了一副要叫人的样子。 未闻舟赶忙拦住她:“诶诶诶, 皇后娘娘别啊。在下走就是了。”说着,人已经爬到了窗户上。 “不过……” “不过什么?”上官华裳瞧着这人扭扭捏捏的样子,不耐的问了一句。 “不过……说起来在下也曾学过几年医术, 若是皇后娘娘不嫌弃的话就让在下看看皇后娘娘的手, 就当是在下跟皇后娘娘报恩了。” 上官华裳闻言一愣,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手腕,淡漠的道。 “阁下多虑了,本宫并不需要阁下的报恩。且这道伤口是本宫自己的事情, 还请阁下莫要多管闲事。”说罢便放下了床幔:“阁下好自为之。” ??? 未闻舟不是很明白, 明明先前还好好的,怎么一说起这道伤口就突然变得跟刺猬似的。 他又不会害她…… 女人心啊,海底针啊。 不过好在今天他也算是有惊无险。 站立在高墙之上, 未闻舟重新戴上面具回头一望。夜色中,那巍峨的宫殿照映着银白色的月光,起伏的曼妙无比的轮廓线条无所遁形的印入他的眼底。看着虽美,却莫名让人心底生寒。总觉得那些不被宫灯所照亮的地方布满了数不清的不知名的暗红色爪牙,随时准备着将路过的人拖入深渊。 未闻舟觉得,他可能会依旧对这座皇宫好奇,但他却不会再跑进来冒险了。虽然他不怕死,但因为这种原因去死那也太不值当了。首先,他得把他这些年所赚到的银子花光才是。不然那多不划算? 苦了半辈子了,不能在这些小事上掉链子。 其次,他觉得自己之前拟定的打算勾·引毕公子的计策应该是行不通了。毕竟人家好歹是个皇帝,而且还是传说中惯于享乐的赢昭帝,估计接触的美人艳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虽说他对自己通常都很有信心,但要勾·引一个整天泡在美人坛子里的昏庸帝王……他觉得自己大概也并不是那么有闲情逸致。 而且今日亲眼目睹那戚公公出手的一瞬间……未闻舟莫名觉得若是他真的把赢昭帝给弄到手了,他估计会被戚公公给千刀万剐了。而且还极有可能会被鞭尸。 一想那个场面,他便觉得凄惨无比。何况,据他观察,那赢昭帝应该是个笔直的不能再直的直男了。所以这爱而不得的苦情戏码,还是让戚公公那该死的阉人去演奏吧。 未闻舟一路想着一路念叨,回了醉乡坊便拿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过瘾的喝着。喝醉了,他便又想起了皇后娘娘。也不知道那位皇后娘娘是怎么想的,居然不让他为她治伤。 难道…… 难道她在密谋着什么计划,好准备日后狠狠地坑自己一把? 未闻舟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毕竟他以前就曾经这么干过。 嗯…… 他得趁现在好好的预防预防。 —— 秦艽昨晚睡得也还安生,戚公公这个人虽然喜欢作妖,但当赢昭帝的侍从还是当的挺合格的。 南星醒的比赢昭帝早,因此便侯在一旁等赢昭帝醒了便上去伺候赢昭帝更衣。 温暖舒适的床榻之上,秦艽躺的仰面八叉。他的睡相一向不怎么好,若是精神再放松几分,那就完全没个正形了。 戚公公在外殿站了一会儿,瞧了一眼天色便将宫中放在香炉里的冰块给取出来换了一批。而后一甩浮沉踏入内殿,见陛下的床边站着南星便眉头一皱。 第132章 赢昭 “贤妃娘娘昨夜睡得可好?”戚公公意味不明的问了一句。 南星与戚公公大约是两看生厌, 现下便没想到这戚公公居然会询问自己。于是微微颔首。 “本宫睡得尚可。” “如此便好。”戚公公勾唇微微一笑:“陛下从小就爱踢被子,若是没有人照看着他,他能将被子踢到床底下去。” 说着, 便自然而然的将南星从床榻边挤开:“昨夜, 倒是劳烦贤妃娘娘照顾陛下了。过几日杂家便禀明陛下, 让陛下好好的嘉奖贤妃娘娘。说不定贤妃娘娘还能借此高升成为后宫之中唯一的贵妃娘娘呢。” “……” 南星闻言半响没说话,垂着眼眸静立在一旁。她就知道这戚公公叫上自己准没好事。难道他还要在这种小事上跟自己宣示主权么?明明只是一个为陛下做事的下人罢了, 为何总让她觉得像宫妃一般,还要和自己一个名正言顺的贤妃来话中带刺的争宠? 戚公公也不怕日后被陛下知道了,沦为他人的笑柄。 “公公多虑了。”南星终究还是有些忍不住:“本宫身为陛下的宫妃, 照顾陛下乃分内之事, 何来劳烦一说。至于嘉奖……就更不必了。” 戚公公倾身为赢昭帝掖了掖被子, 本想叫陛下醒来,但见他睡的如此香甜又有些宠溺的不忍心。 听闻南星说的话,他不甚在意的笑了一声。 “贤妃娘娘不需要嘉奖自然是最好的。” 南星见他如此风轻云淡, 一时间有些摸不透他的想法。 秦艽皱着眉头长腿一抬在被子里翻了个身, 直接将盖在身上的被子压到了屁股底下。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巳时了。”戚公公回到。 ??? 巳时? 秦艽从床上蹦哒起来,揉了一下额头,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戚公公。 “赶紧给朕更衣。然后去……”去国师府…… 赢昭帝话说到一半, 又扑腾一声倒下了。 戚公公见此便有几分好笑, 走上前去将秦艽给半搂半抱的拎起来。口中还似是而非的抱怨着。 “陛下现在可是越发的任性了。” 南星原本想跟上去帮忙,但见戚公公与赢昭帝默契十足的样子又有几分微妙的退怯。 那赢昭帝,即便还迷糊着也依旧知道配合戚公公。戚公公叫他抬手, 他便抬手,戚公公叫他仰头他便仰头,那乖巧听话的劲儿,让人看着便觉得可爱可亲。然而现在被南星收入眼底,却觉得有些诡异的可恨。 戚公公眼角的余光瞥见南星悄然离去的背影,不禁勾唇笑了一声。整理赢昭帝衣襟的手指便有几分暧昧的轻慢,他垂眸看着赢昭帝如同蝶翼般轻轻颤抖的眼睫。颔首轻吻了一下他的眉间,又顺势而下轻啄一口他柔嫩的唇瓣。 秦艽缩着脖子下意识的躲了一下,眼前迷蒙着雾气让他看不真切,只见这人穿着一身红衣便隐约觉得是戚公公。于是皱着眉头脚步不稳的想推一下这胆大包天的奴才,却莫名其妙的被戚公公带着扑腾到了那艳红色的怀抱之中。口中仍旧念念有词的警告着。 “你要是再胡闹,朕就将你扔青楼里去当小倌。” 戚公公闻言笑的明媚:“那陛下会来嫖奴吗?” “……” 秦艽真正醒过来的时候是在马车上,他的脑袋一点一点的一下子撞到了柜子上,疼的整个人没忍住嚎叫了一声,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当即,他便意识到了不对劲。以前他也喜欢睡觉而且赖床,但也没有这么严重啊。跟吃了瞌睡虫似的,着实让人觉得古怪。 莫不是昨天那国师交给他的功法有问题? 秦艽想着,决定待会儿问问那国师。 —— 竹林之中,姒辛夷坐在极其雅致的阁楼里喝着清茶,模样幽静而惬意。 秦艽提着长剑靠近,也坐了下来。 姒辛夷放下茶杯看他一眼:“徒儿今日可是来晚了。” 秦艽被他的称呼骇了一下:“这个问题弟子正想问师父。为何弟子昨日练了师父交给弟子的功法,弟子今日便这般的嗜睡难耐?” 姒辛夷闻言沉吟一瞬,盯着秦艽看了好一会儿。 “徒儿赖床则已,怎的现下还怪起外物来了?” “……” 秦艽捏着玄机扇,瞧着这人高风亮节的样子莫名有些语塞。 然后他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 “还有一件事,弟子总觉得师父叫弟子徒儿有些别扭。” 别扭? 姒辛夷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那为师应该叫徒儿什么?” “叫朕名字吧。秦艽,或者赢昭,都行。” 姒辛夷闻言沉吟一瞬:“叫大名未免生分,那么为师便叫徒儿为赢昭吧。” “……好。”秦艽点点头:“那今日弟子练什么?” “练功之事,倒是不急。赢昭的奏折已经堆了两日了,还是先看奏折吧。” “好。” —— 秦艽离开之后,南星便立马叫来了太医。想让太医开一些助孕的药物。 第133章 疑云 原本是叫太医根据自己的体质开些调理身子的药, 却不想那年过半百的老太医给贤妃娘娘把着把着脉突然莫名其妙的皱起了眉头。表情还极是慎重。 南星瞧着心中一阵紧张。难道她的身子有什么问题? “张太医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本宫身上还藏有什么隐疾??” 老太医闻言抬眸看了贤妃娘娘一眼,伸手捋了捋雪白色的胡须。 “娘娘可否把右手也伸出来让老臣看看。” 南星沉吟一瞬,皱着眉头撩开袖袍:“自然。” 而后老太医又沉默着摸了会儿脉。贤妃娘娘这脉相是怎么回事?怎会这般的…… “贤妃娘娘最近可有吃过什么药物?” 南星闻言略略思索:“不曾吃药。” “不曾么?”那大约就是其他人喂给贤妃娘娘吃的了。为什么会有人喂宫妃吃这种药?老太医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心中唏嘘, 叹息为什么今日恰好是自己值班。遇上这档子事, 实在是…… 祸福难料啊…… “怎么了?” 贤妃娘娘看着老太医一言难尽的样子,心中忐忑不已。 “若本宫的身子有什么问题, 还请张太医直说。” 老太医放下药箱摇摇头:“贤妃娘娘的身子没什么大问题,老臣开些药为娘娘调理调理就好。” 他年纪大了,也不想参与这些宫妃的争执了,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还是当做不知道吧。何况这么多年来, 能瞒过陛下的眼睛对宠妃出手的人, 除了那一位,他还真不知道还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南星沉吟一瞬,心口微凉, 她自然是不信的。但人家老太医不想说她也没有办法, 只得颔首放下袖袍。 “那就有劳张太医了。” 张太医闻言只是摇头:“贤妃娘娘客气了。” 说完,便工工整整的开了个药方,如来时一般风轻云淡的走了。 南星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唤来了锦绣。 “去, 去请宫外的医师来为本宫看看。” 锦绣闻言心中有些疑惑, 但还是俯身应了下来。 —— 秦艽批阅奏折现在是越发的得心应手了,他想起了国师大人最初拟定给自己的计划。于是放下狼毫便问到。 “弟子什么时候可以上朝?” 以前姒辛夷不是说,待他有了能让人信服的能力之后就让他重新揽权把持朝政么?也不知道现在他的火候够不够了。 国师大人坐在一旁仍旧茶不离手, 即便不喝也会端着嗅一嗅:“为师已经在着手安排了,赢昭暂且放心。” “……” “哦。”秦艽颔首撑着下巴,有些无聊的点点头。 姒辛夷忍不住看他一眼。 赢昭帝今日嗜睡,的确是修炼功法的原因。秦艽的天赋很不错,因此吸收灵力的速度便比一般的修士快了不止一倍,他总是睡不醒的状态其实是和入定差不多。入定越久对本身的修为越有好处,体质的变化也就越快。如此,要不了多久他便会脱胎换骨,彻底摆脱这具弱不禁风的躯体。 但国师大人并不打算告诉他。 作者有话要说:唉,昨天发生了好多事情。 我今天把晚上把更新补上。 上班汪的辛酸 第134章 揽权 这赢昭帝秉性如同八岁孩童, 若让他知道了,必定会嘚瑟到天上去。 国师大人说是在安排,就的确是在安排。这些日子秦艽处理奏折也有了自己的见解, 大臣们亦是对最近颁发的政令赞不绝口。虽然, 他们都以为是国师府下达的命令, 但也正因为如此最后公布真相的效果才更加的让人震惊。纵使秦艽从未有过上朝的经验,但凡事总要有个开头。 更何况他姒辛夷的徒儿, 又怎能在这区区的戚秦国里受委屈?天下不过一方棋盘而已,当做一场历练又有何妨? 这些日子赢昭帝和国师府过从甚密,朝野上下尽人皆知。说来也是奇怪, 那赢昭帝前段时间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突然之间既不虐杀奴仆也不夜夜笙歌了, 即便没什么建树但也并未向往常一般劳民伤财无端生事。而现下他们尊贵的国师大人对赢昭帝又似有扶持之意…… 所以,那暴君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难不成连国师大人都被他给蒙骗了? 众大臣心中怀着满腔疑惑想要寻找真相,但国师大人的事情又岂是这么好打探的?于是他们便将目光转向皇宫之中, 可皇宫中的那位戚公公仍旧是个麻烦角色, 不仅性情狠毒还异常的不讲道理。 因此兜兜转转,大臣们便只得将耳朵伸向后宫。有女儿在后宫中做妃嫔的,此刻便派上了用场。然而那些个妃嫔又能知道些什么?她们连见陛下一面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去打探什么消息了。 一时求知心切的大臣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后宫佳丽三千人, 宠妃竟然一个都没有。 …… 好像也有一个。 “你们知道最近那位如日中天的贤妃娘娘吗?” 摸着白胡须的老臣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看你这话问的,咱们朝野上下数百位大臣还有谁不知道她的?” “……说的也是。” 只是…… “贤妃娘娘如此受宠,说不定她能知道些什么。要不, 我们派人去问问她?” 老臣闻言叹了一口气:“你以为咱们没想过?就是,不太好开口。” 何况,那贤妃娘娘还是个宫女出生,没家世没背景,就是拉拢都不知道该从哪个方向下手。着实让人觉得心中憋屈。 身份低微什么的,最是难处理了。 稍微年轻些的大臣沉默了一会儿便有了计较:“不如,我们给那贤妃娘娘一个靠山。” “怎么给?” “在她需要的时候给。” 毕竟身在后宫,有时候不是光有宠爱就够的。他们这些没有女儿在后宫的,又或者是女儿在后宫里不受宠的,都可以给她一份支持,而后各取所需。贤妃给他们想要的信息,他们则适当的给予她一些权力上的支撑。 老大臣听着突然就笑了:“适当的时候给,你就不怕她野心大了想当皇后娘娘。到时候我们跟大将军王的女儿对上,你觉得我们是支持她还是不支持。” “……” 青年大臣被问住了。半响之后摇摇头:“若是为这样的事跟大将军王对上还是不值得。” “所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不过先给贤妃娘娘送些礼总是没错的。 “对了,后宫中不是还有位丽婕妤吗?听闻那可是个缠人角色。” 刚进宫的时候可是把那位不近人情的赢昭帝给硬生生的纠缠的没了脾气,虽说最后也并未宠幸,但也比寻常的妃嫔稍微的容忍了三分。说不定她可以去试试。 “是李家的女儿吧?”老臣问到。 青年大臣微微颔首,而后面色又有几分叹息:“大人有所不知,现下那丽婕妤跟冷宫妃嫔已经没什么两样了。” ? “这是何故?” “据说,是得罪了戚公公。” “……” “那倒是,无妄之灾。” “兰妃呢?”那丫头是个机灵的。 “兰妃娘娘近不了赢昭帝的身。” 几年前在国子监的时候便没被赢昭帝看上过,现在又怎会突然对其改观。 …… 南星最近莫名其妙的收到了很多礼品,且还都是隐姓埋名送来的。不过她对此并不怎么关心,毕竟这些礼物就是再多一千件一万件也比不上陛下送给她的一支珠钗。 做工先不说,单说用意就不可能让她对其和颜悦色。 不过送上门来的礼物,不收白不收。 “大夫找好了吗?” 锦绣闻言上前一步:“回娘娘的话,奴婢已经找到了。但要将他混进皇宫来……恐怕不容易。” 南星放下手中的雕花盒子:“不容易混也得混。” “是。”锦绣应了一声,而后想到:“半月之后宫中的管事嬷嬷会派人去宫外采购各宫下人所要用的物品,倒是可以让宫外的大夫试试。” “只要可以把人带进来,其他的你看着办。” 南星最近有些急躁,她迫切的想知道自己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 未闻舟想过了,这世上只有他坑人没有别人坑他的。所以他得早早的把这份恩情给还了。 即便上官华裳那里走不通,他不是还有别的办法么? 于是他想到了当朝的大将军王。父债子偿,女恩报父,不是同样的道理么? …… 三日之后,上官彦看着满屋子乏善可陈的礼盒发了愁。最近他心情很不好,连府里的小妾他都没兴趣去逗弄了,连酒他都没兴趣喝了。随行的兄弟察觉到了他的变化,问他咋了,难道准备修佛了? 上官彦本想调侃几句,结果一开口就突然索然无味。 兄弟莫名其妙的笑了一声:“不会是因为醉乡坊的那个花魁吧?” 大将军王惊了:“你怎么知道?” “前几天听张副将说的。他说大将军王因为没买到那个花魁,脸色可臭了。” 第135章 诡计多端 “听那小子胡说。”上官彦冷哼一声。不过这些日子并未找到那个花魁的确让他十分气恼。 “哈, 就当他是胡说吧。”模样周正的武将也并不坚持。 “不过大将军王最近可有关注朝堂上的动向?” “什么动向?” “就是,赢昭帝和国师府一事。” 赢昭帝和国师府? 上官彦想起了秦艽那让人气闷的嘴脸。 “赢昭帝和国师府怎么了?” “听闻,国师府似有扶持赢昭帝的意思。” “……那又如何。”上官彦不甚在意:“他们想扶持那就尽管去扶持好了。” “……”武将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可扶持赢昭帝不就意味着赢昭帝想要收权, 难道大将军王不担心?” “收权?”上官彦来了些兴趣:“赢昭帝想收就尽管收回去。他还最好早点来收, 本王还懒得整日没事提心吊胆握着兵符瞎操心呢。” 何况, 他原本就对这些弯弯绕绕的朝廷之事不感兴趣,要不是当年他鬼迷心窍…… …… 鬼迷心窍啊—— 大将军王没忍住长叹了一声。 武将倒是没想到大将军王对此事居然是这种看法, 一时间有些意外。 “那赢昭帝此举……莫不是正中了大将军王的下怀?” 上官彦闻言心绪一收,半响之后摇摇头:“也不全是。” 如若真的像他所说的那般轻松就好了。纵使他不想蹚这趟浑水,现在也已经身不由己的参与了进来。何况, 这几年他的大将军王名号可不是作假的。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现下又突然叫他俯首称臣心宠辱不惊。 这话说起来容易, 但做起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当年,赢昭帝封他为异姓藩王之时有多少人艳羡他自然是不必多说。如今又有多少人明里恭维暗里记恨,整日里不眠不休的诅咒着他想看他倒台他也不想多问。 只是那赢昭帝最起码也应该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不是?让他准备准备, 习惯习惯, 即便是要交代后事,也应该给他个交代的机会不是? “也不全是?大将军王的意思是?”武将有些不懂了。 上官彦瞥他一眼:“跟你没什么大关系。” 然后又轻笑了一声大大咧咧的到:“不过若照你所说,赢昭帝要收权,那么第一个下马的就应该是本王。到时候本王被剥夺了兵权没了‘保障’, 估计整个戚秦国的大臣都会来踩本王一脚。你现在靠本王这么近, 你就不怕日后被波及?” 武将闻言也笑了,那模样瞧着莫名有几分滑稽。 “老子怕什么。我一个耍拳脚功夫的大将军还会怕他们那些个文弱书生?瞧他们那个弱不禁风的样儿,跟老子对上, 老子能把他们一拳打飞了去。” 上官彦啧啧了两声:“这倒是。咱们这些打仗的,怕什么都不怕打架。” 可惜那些个文人诡计多端,防不胜防。 说起来赢昭帝也是个文人,据说小时候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被太傅夸的仿若神童一般。所以长大了怎么就傻成了那个样子?说好的三十六计呢?怎么那赢昭帝用三十六计最后被算计的都是他自个儿。 想想当初那凄凄惨惨的样子…… 鬼迷心窍啊…… 两人正说着,又有下人搬着礼物盒子路过。 武将看着终究还是没忍住。 “大将军王府里最近是有什么事儿吗?” ? “本王能有什么事。”他没娶妻也没嫁女儿的,唯一留下来传宗接代的儿子也还小。 “那为何一直有人送礼进来。且已经是第三批了。” 上官彦闻言朝物屋内看了一眼:“好像也是。” 说着便起身去随机拿了一个礼盒。拆开看是一匹女人用的布料。于是他唤来了下人。 “这些都是谁送的?”该不会有人想拜托他徇私枉法吧?那为什么要送女人用的东西? 下人回到:“回王爷的话。是一个公子送的,他说大小姐对他有恩,所以就送了这些东西来。” …… 大小姐? 上官彦皱了一下眉头。他府里的大小姐不就是裳儿吗? “那公子长什么样?” 下人闻言回忆了一阵:“是一个模样俊俏的公子哥。” “叫他进来见本王。” “是。” 女儿久居宫中,什么时候对别人有恩了? 第136章 英雄所见略同 未闻舟的礼给未送完, 此刻坐在轿子里仿佛土财主一般拿着个扇子指指点点的往大将军王府里塞东西,一堆一堆不要命的塞。 守门的侍卫也是惊呆了,他还从未见过送礼送出这种架势来的, 像搬家似的。果然有钱就是任性么。 “这位公子。”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从府中跑了出来。 “大将军王请你前往府中一叙。” 未闻舟闻言吩咐下人的动作一顿。 “老伯你说什么?” 老管家笑了一声:“大将军王请公子前往府中一叙。” 未闻舟扇子一收下了轿子:“老伯这话可是当真?” 堂堂的大将军王怎会请他一个平民百姓入府, 莫不是开玩笑吧。 “自然当真。”管家说着扬起了袖袍:“公子请吧。” 未闻舟见此沉吟一瞬, 扇子往腰间潇洒的一别。也罢,正好他今天是来道谢的。若是能当面表达自己的谢意那再合适不过了。 “有劳老伯了。” 模样清隽的公子哥彬彬有礼的道了声谢。 老管家对他的印象不错, 微微颔首回了一礼。 片刻之后未闻舟便站在了正殿之中,目不斜视的对着上首的大将军王规规矩矩的鞠了一躬。 “草民未闻舟,见过大将军王。” 上官彦并未叫他起来, 盯着他的后脑勺瞧了一会儿。觉得这人面生, 他应该是没见过的。 “今日本府中的礼是你送的?” 未闻舟闻言挺直了背脊, 不卑不亢:“回大将军王的话,正是在下。” 上官彦摸着下巴沉吟一瞬:“听闻你送礼的原因是……本王的女儿对你有恩?” “是。”未闻舟点点头:“上官小姐对在下有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大将军王不由地笑了一声:“那你倒是说说,本王的女儿究竟是如何救你的。” “这个……” 未闻舟似有几分迟疑, 而后也对大将军王笑道:“大将军王若是真的想知道, 还不如去问问上官小姐。在下一人到底是人言轻微,有些话着实是不敢说的。” “哦?” 上官彦挑了一下眉头:“竟然如此,那本王便不问了。不过,既然是本王的女儿对你有恩, 那你把礼物送给本王作甚?不是应该送给当今的皇后娘娘么?” 下首静立着的公子哥气质娴静, 瞧着倒是不惹人厌烦。于是大将军王便没忍住多说了几句。若是三年前这小子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说不定就不会把女儿送进皇宫了。 “在下原本也是想送给皇后娘娘的。”未闻舟说着轻叹了一声:“可那皇宫哪里是在下这种凡夫俗子可以进去的?再则皇后娘娘乃一国之母,想要什么东西没有, 又怎会看上在下这些充满铜臭味的金银财宝。” 而且那上官华裳不见得会收他的。 “这倒是。”上官彦点点头:“本王的女儿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倔了,太傲了。”不过他的女儿就是应该傲。 未闻舟听着大将军王的感叹莫名有几分英雄所见略同。不仅傲,而且还很莫名其妙,你说说让他好生的把她的手给治好不好吗?非得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 看看这些金银财宝绫罗绸缎,得多少钱啊…… 第137章 脑瓜子崩了 他的心脏都疼的滴血了。 不过这个时候也没忘夸奖上官华裳一番:“大将军王说笑了。上官姑娘惠兰心质, 心地善良,即便是倔了些却也仍旧无损于她的风范……在下倒是觉得,她比那些个闺阁千金看起来要真实的多, 也更加的引人心折。” 说完, 未闻舟的喉咙梗了一下。莫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上官彦听着, 神情突然怪异了起来。 “你小子该不会是……”喜欢上他女儿了吧? 未闻舟瞧着大将军王的神色,也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装过头了。 “大将军王殿下误会了, 在下只是很欣赏上官姑娘,上官姑娘国色天香,秉性直爽, 实乃……” …… 未闻舟莫名说不下去了, 被上官彦看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总之, 大将军王莫要误会了。” 上官彦不信这小子说的,但他还是轻叹一声附和着摇摇头。 “你就算是喜欢本王的女儿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本王的女儿是如此的优秀。不过可惜, 小兄弟你怕是没有机会了, 本王的女儿已经成为了当朝皇后,你就算是想以身相许来报恩估计也是不成的了。” 未闻舟闻言半响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扭扭捏捏了一会儿才微鞠一躬,弱里弱气的回到。 “大将军王放心。” “……” 放心什么放心? 上官彦皱了一下眉头, 看了未闻舟好一会儿。见此人相貌堂堂, 气度不凡,让他莫名有些担心。 据他所知,他女儿可不是会随随便便大发慈悲救人命的人。难道……他女儿也对这小子有意? 大将军王这般想着, 心头凸的一跳。 那可不行,这不是在给赢昭帝戴绿帽子吗?可换一个方向想,女儿在皇宫中并不受宠,若是能放下那赢昭帝喜欢上别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何况他女儿苦了这么多年了,若到现在还不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那岂不是太委屈她了? 不如,找个时间跟赢昭帝谈谈吧。毕竟他看那狼心狗肺的赢昭帝貌似也有想送裳儿出宫的意思。出宫好啊,谁乐意待在那死气沉沉的皇宫里,他的宝贝女儿都快给憋的发霉了。 未闻舟没听见大将军王回话,背脊上莫名其妙的腾升出了一股子凉意,让他整个人站的有些哆哆嗦嗦的。 “大将军王可还有事?” 他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上官彦的思路被打断了,看着下首那公子哥的神色便越发的古怪。先前还只是戏谑,现在却已经带上了审视。半响之后他收回视线挥挥袖子。 “没事了。” 未闻舟闻言松了一口气:“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去吧。”上官彦豪爽的点点头,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了句。 “你小子住哪儿?” ? 未闻舟条件反射的就要说醉乡坊,但念及这里是大将军王的地盘,于是咽下了喉咙里即将蹦出口的三个字。只答了自己在城外的一座庄子。 “城外十里处,蒹葭山庄。” “蒹葭山庄?名字倒是取的不错。”上官彦没怎么读过书,但这个名字一听就很有文化。 且城外十里处,估计景色也相当不错。离将军府瞧着也不远,以后还能时常将女儿接回来住。 大将军王打定了主意,自顾自的点点头。 未闻舟只觉得背脊更凉了,他现在只想脚底抹油开溜。 于是一声告辞之后跑的飞快,竟是连轻功都用上了。 —— 此刻身处皇宫中的上官华裳莫名恶寒了一下,抬眸看了一眼天色。心里头想着,莫不是天气转凉了? “来人,关窗户。” “是。” 作者有话要说:如何快速减轻口腔溃疡 第138章 回府 窗户关好了, 可那股恶寒却仍旧没有停止。 上官华裳不禁叹了一口气。本想叫人去取一件披风,却见一个小宫女捧着一封书信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 “皇后娘娘,这是大将军王殿下派人送来的家书……” 上官华裳闻言垂眸看了一眼, 瞧见了信封上那几个明晃晃的红色大字, 便微微颔首让宫女将书信放下。 宫女乖巧的应了一声, 将书信放在了皇后娘娘身边的案几上然后恭恭敬敬的俯身退下了。 皇宫离将军府的距离不算远,也不知道父亲这般多此一举的送书信进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上官华裳眼眸半垂喝了一口热茶, 将信封撕开粗略的看了一遍。大体意思便是父亲想女儿了,父亲好久没见过女儿了,女儿什么时候回将军府来见见父亲啊巴拉巴拉的一堆废话。甚至因为动笔之人太久没有写字, 导致有些字还用错了, 且错的离谱。 …… 所以父亲这般动作, 竟然只是为了让自己回府看他一眼? 上官华裳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气闷还是该感动。只得将信封收好唤来了下人。 “安排安排,过几日本宫便回将军府一趟。” 婢女闻言喉咙一梗, 微微语塞。 “娘娘不用向陛下禀告吗?” 上官华裳动作一顿, 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婢女。婢女被看到心头一跳,低下了头。 “帝后离宫……确实是应该向陛下禀告一二。” 皇后娘娘说着,沉吟一瞬,半响之后吩咐到:“你去看看陛下现在身在何方。若陛下时间尚且空闲, 便向本宫通报一二。” “是。”宫女磕头应了一声。 —— 秦艽这几日被姒辛夷拉着恶补朝堂上的相关流程, 虽然累的一批,但他个人却觉得很充实。 终于有了当皇帝的感觉了。 姒辛夷瞧着赢昭帝傻兮兮的样子,抬手面无表情的戳了一下他的额头。 秦艽惊了一下, 条件反射的捂住自己的脑袋。皱着眉头问。 “你干什么?” “蠢。”国师大人罕见的蹦出了骂人的字眼。 秦艽闻言一愣:“什么蠢?朕怎么就蠢了?” 姒辛夷并未回话,拉着赢昭帝叫人给他量尺寸。 少年帝王的确还是在长身体的时候,离上次穿朝服才过去区区几个月,他却又长高了些,所以这龙袍便也只得重做了。 秦艽知道姒辛夷在做什么,抿着嘴有些别扭的动了一下四肢。 国师大人瞧着,垂眸看了一眼他皱在一起的眉宇。 “不过是上朝而已陛下就高兴成了这样,徒儿还说自己不蠢?” 赢昭帝闻言脸颊腾的红了一下。 “朕那不是,没上过早朝嘛……何况毕竟是初次,朕还是……挺紧张的。” 第139章 约定 “紧张什么。这戚秦国就是再烂也不会烂到哪里去。纵使陛下再不懂事, 也比之前那昏庸无道的样子好了不止百倍。” “……” 秦艽沉默了,他还是头一次听见姒辛夷用这种藐视的语气说话,而且还说了这么长一大段。 “国师大人这是在安慰朕?” 姒辛夷皱了一下眉头, 轻飘飘的瞥了一眼赢昭帝, 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秦艽喉咙一梗, 再次沉默了。 没人说话整个大厅便安静了下来,姒辛夷中规中矩的扫了一眼秦艽的腰围, 心里头想着。 怎的人长高了,腰却更细了。果然还是应该多锻炼锻炼。否则好好的一个帝王,长的如此纤细柔弱像个什么样子。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 赢昭帝脑壳里空空的, 正撑着下巴出神。冷不丁后腰被捏了一下, 他哎哟了一声回头一望。 “国师大人你干什么?” 姒辛夷修长的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 面无表情的与秦艽对视。 “陛下且站直了,帝王就要有个帝王的样子。怎能如此软软糯糯没有规矩。” 秦艽闻言哼了一声,因着这段时间和姒辛夷的相处, 心中对他的抵触倒也淡了一些。 “国师大人已经这么规矩这么得体了, 难道还不准朕稍微的放松放松么?即便朕落了戚秦国的面子,那不是……还有师父您吗?” 赢昭帝凑近姒辛夷的耳边,勾着嘴角极其嘚瑟的说到。他眯着狭长的眼眸瞧着国师大人如玉般光洁的侧脸,又嘿嘿笑了一声靠的更近了些。 “朕相信, 师父一定会大发慈悲为徒儿找场子的。毕竟师父是那般的宅心仁厚~” 不知是不是姒辛夷想多了, 他总觉得赢昭帝说的这宅心仁厚四字,仿佛意有所指。 耳边是那浸着花香的馥郁芬芳,温热的吐息仿若小勾子一般一点一点的撩动着他的心神。姒辛夷难得的思绪一空, 雪白色的耳朵不由的漫起一阵薄红。他抬手僵硬而突兀的按在秦艽的胸口上,将他推远了些。 “话虽如此,但为师总有离开的一天。” 秦艽被推开了也不计较,笑的没心没肺:“是因为那个约定?” 姒辛夷抬眸看了他一眼,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半响之后瞧着秦艽脸色莫名有些阴沉。 “不过是个约定罢了,只要为师想,便随时可破。” “……” ? 秦艽不太懂。 姒辛夷也不需要他懂,反客为主站在秦艽的面前,修长的手指缠绵的撩起他耳际一缕乌发。颔首置于唇边,矜贵却真诚的轻吻了一下。 …… 秦艽愣住了,感觉脑海里有一群妖魔鬼怪在哇啦哇啦的叫,极其恐怖。 半响之后赢昭帝清咳一声将发丝从姒辛夷的手中抽了回来。 “既然是约定,那便应该好好的遵守。不能说破就破,师父说对吧?” 第六感告诉秦艽,如果这个约定破了,他肯定会非常不妙。 “……” 姒辛夷收回手指,半响之后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徒儿说的对,既是约定那便不能说破就破。所以……应该是要付出些代价。” 秦艽闻言一愣,没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顿时背脊猛的一凉。 “那什么,尺寸量好了吧?量好了朕就先走了。” 姒辛夷并未回话,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侍者送赢昭帝出府。 白衣侍者瞧着赢昭帝的背影,待人走远之后才俯身朝国师大人禀告。 “上朝一事,属下已经向戚秦国的众位大臣通知过了。” “嗯。”国师大人握着茶杯有些出神的点点头,而后又吩咐到:“若是上朝之时人未到齐,便将那未到之人寻个错处换了吧。” “是。”白衣侍者应了一声。 第140章 留宿 上官华裳与赢昭帝碰面之时, 正值赢昭帝回宫。 秦艽一路走的匆忙,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着他一般。戚公公这几日也并没有闲着,他不相信那假惺惺的国师大人真的会如此尽心尽力的帮助陛下, 所以便悄悄的部署着剩下的相关事宜。确保陛下在收权的过程中万无一失。 行走在曲折的花园小径之中, 秦艽猛然瞥见前方拐角处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上官华裳, 他微微愣住,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戚公公瞧着, 抬眸朝皇后娘娘那处看了一眼。 秦艽捏着袖摆突然转身。 “走,我们换条路。” 戚公公闻言挑了一下眉头:“是。” “陛下。” 上官华裳皱着眉头追了上去:“臣妾当真让陛下如此厌烦?” 秦艽脚步一顿。微微侧眸眉目之间似有几分晦涩。 “皇后多虑了。是朕不想让皇后娘娘心中郁闷。” “……” 上官华裳听的喉咙一梗,不由的冷笑一声:“陛下这话说的, 仿佛是在关心臣妾一般。” 秦艽薄唇微抿, 微微颔首。眼下既然被皇后娘娘叫住了, 那么他便不好再开溜了。 “皇后娘娘找朕有何事?” 上官华裳闻言沉吟一瞬,随即上前一步。 “臣妾家中有事,想回府几日。” “回府?回大将军王的府邸?”秦艽低声问了一句。 上官华裳点点头:“自然。” “那皇后娘娘回去便是, 不必请示于朕。” 回娘家而已, 又不是出国。 上官华裳瞧着赢昭帝不甚在意的样子,轻笑了一声。 “臣妾也不想劳烦陛下。奈何这是主上定下来的规矩,即便臣妾不想请示陛下也不得不来通知一声。” “这好办。”秦艽以为上官华裳嫌麻烦了,略略思索之后便想叫戚公公拟旨:“朕给皇后一个恩典, 日后皇后便不必特意前来过问朕的意见了。 ” 然而话说完, 却不见皇后娘娘露出笑容。反而周遭的气氛越发的阴郁了。 秦艽有些茫然,微微颔首皱了一下眉头,小心翼翼的朝上官华裳问到。 “皇后觉得如何?” “……” 如何?她还能觉得如何?她难道不是应该磕头谢恩? “臣妾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若是陛下无事,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秦艽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他看着上官华裳的背影,莫名觉得她应该是生气了。于是侧身问戚公公。 “朕说错什么了吗?” 戚公公闻言勾了一下嘴角:“陛下仁德,所说的话自然都是对的。” “……”秦艽沉默着摸了一下光滑的下巴。 戚公公瞧着他的神色:“若陛下觉得自己方才说的话有不当之处,那今夜便留宿在朝露宫吧。” “什么?”赢昭帝皱了一下眉头,回头看向戚公公。 戚公公被那双澄清的眸子盯着,面上便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抹蛊惑。 “对于后妃而言,陛下的留宿就是给她们的,最大的恩典了。” “……” 秦艽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只是…… 他瞧了一眼上官华裳离去的方向。半响之后无奈的摇摇头。 “那就这么办吧。今晚留宿朝露宫。” 盖着被子纯聊天他还是会的。即便和皇后娘娘做不了夫妻,那不是还能做闺蜜嘛,闺蜜不成做兄弟也成。其实无所谓。 戚公公闻言笑眯眯的应了一声。 “那奴这就去安排。”反正只要不是那什劳子贤妃就成。毕竟陛下对皇后娘娘的心他是再清楚不过了,他们两人待一间屋子,要比陛下和贤妃娘娘待在一起安全的多。 第141章 控制不住 他真的看够了那贤妃娘娘得意的样子。以往, 他是最不希望后宫里斗起来的,然而现在,他不介意让后宫里乌烟瘴气一些。最好把贤妃堵的心中郁结, 英年早逝。 秦艽其实也想过去朝露宫留宿, 毕竟现在上官华裳还未出宫, 如若他一直这般没有理由的冷落她的话,会让她在这后宫之中受委屈的。何况……宫里那些下人们的传言, 也着实难听了些。 最起码他应该让别人知道,即便他与皇后没有夫妻之实,上官华裳也绝对是所有人得罪不起的存在。 想到这里, 秦艽不禁叹了一口气。转眸吩咐戚公公。 “去跟贤妃娘娘说一声。” 戚公公闻言眨眨眼:“是。” 秦艽不禁看了他一眼:“算了, 朕自己去。” “为什么?”戚公公没忍住问了一句。 秦艽皱着眉头横他一眼:“你说为什么?” “……”戚公公抿着红唇沉默了一会儿:“陛下是担心奴会误传?” “……算你有自知之明。”很多时候, 秦艽并不想把有些事情放到明面上。毕竟这种事情在他看来未免也太鬼畜了些。 你说你好好的一个大内总管,老是跟宫妃较劲算什么英雄好汉?难不成……戚公公看上星儿了? …… 秦艽捏着玄机扇的手指一紧。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如若不然,那戚公公为何老是在自己和星儿之间整幺蛾子?虽说整出来的事情可大可小, 但说出来到底是不光彩的。 戚公公的面色有些阴沉, 怀中抱着的拂尘随着微风卷起一个细小的圈儿。他微微颔首露出了一副委屈失落的样子。 “奴知错了。日后,奴一定分毫不差的将陛下的意思传达给贤妃娘娘。” “嗯。”秦艽冷硬的应了一声。扇柄在手心中敲了三下,而后刷的一声打开。 “不过朕还是得提醒提醒你。” 戚公公闻言抬起头:“陛下想说什么?” 秦艽思虑了一会儿:“朕想告诉你。你身为大内总管,多年来尽心尽力为朕做事, 朕口中虽然不说, 但对你到底还是有几分情意在的。所以你若是有喜欢的人,大可直接告诉朕。” 他是个开明的人,无论戚公公喜欢谁, 男的女的亦或者是对食。他都能尽可能的满足于他,只不过…… 秦艽踏步上前拍拍戚公公的肩膀。 “只不过,朕的女人你就不要想了。” “……” 戚公公方才听闻赢昭帝前言心中便隐约有了几分不太好的预感,现下见他说完,嘴角便情不自禁的勾了一下。瞧着莫名有些渗人。 “陛下的意思,奴已经知道了。” 说着,他顺势握住了秦艽放在他肩膀上的手。 “陛下不必多虑,奴喜欢的人,不是女人。” ??? 秦艽收手甩了一下袖袍,听闻他这么说便愣了一下,少顷之后又觉得理所当然。去了势的太监喜欢上男人很正常。 “不是女人你就更应该注意一下了。女子知道矜持,恪守成规,男子就不同了。身边各种美人艳事勾人沉沦的诱惑数不胜数,如若不把他管好了,难保他不会给你戴无数顶绿帽子。” 说着,赢昭帝已经迈开长腿朝贤妃寝宫走去。 戚公公见此便立马跟上,一边听着一边眉眼含笑的点头。 “还有。”秦艽状似无意般的说到:“朕的皮相不错,脾气也还尚可,你控制一下,不要喜欢上朕。” …… 戚公公脚步一顿,抬眸看着赢昭帝的背影,艳红色的嘴唇染上了些许惨淡的白。但他并未回话,只是心里发紧头脑发昏,仿佛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了一般, 陛下是,察觉到了什么吗? 令人窒息的晕眩感过去之后,戚公公又笑了。那笑容带着一抹鱼死网破般的轻松释然。 秦艽未见身后有人跟上,回头望了一眼戚公公。 “你杵那儿干什么?还不赶紧走?” “是。”戚公公应了一声。 —— 秦艽跟南星交代的很清楚,他说自己只是去朝露宫的前殿歇息一晚。为皇后娘娘做些事情弥补一下往年的亏欠。 且朝中大臣已经有人在诽谤南星是妖妃了。他必须做点什么。 南星听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赢昭帝。 第142章 郁结 她的意见重要吗?她只不过是一个宫妃罢了。难道还能干涉陛下宠幸谁? 但陛下既然跟她交代了, 那么她便不得不做出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 “臣妾相信陛下。陛下不必因此事与臣妾介怀。” 秦艽闻言便放心了些:“星儿明白就好。星儿放心,朕这辈子,绝对不会辜负你。” 自赢昭帝册封贤妃以来便每日独宠贤妃, 贤妃娘娘出生低微在后宫中又孤立无援, 早就已经成为了众人心目中的眼中钉肉中刺。以往秦艽还未掌管朝政便不必理会这些闲言碎语, 然而现下他欲复朝便免不了要和朝臣们接触。他怕那些个老鳖秃子为了帮自家的女儿谋福利,就揪着南星的小辫子不放, 左一本妖妃右一本居心叵测的参,难保不会参出什么祸端来。 毕竟历史上那些背负妖妃之名的女子,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秦艽可能不是一个好夫婿, 但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应该给南星带来伤害。他既然选择了将南星留在身边, 那么就应该好好的保护好她。 且现在朝露宫那方也的确是需要自己去刷一波存在感……所以他不管怎么说也不算厚此薄彼了不是? …… 南星看着赢昭帝如画般的侧颜, 听着他虔诚到了极点的誓言,极其隐晦的勾起嘴角苦笑了一声。她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心中的那抹不甘又是为哪般? 由赢昭帝口中说出来的誓言与许诺,总是那般美好那般动听。而她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相信。可能相信之后, 等待她的便是万丈深渊。 秦艽的心思一向大条, 此刻却莫名其妙的敏感了起来。他见南星笑着,心中突的跳了一下。几乎下意识的就朝南星那方迈出脚步。 “若是星儿介意,那朕就不去了。”他还可以想其他的办法来粉碎谣言。 南星闻言一愣,没想到赢昭帝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又见赢昭帝的神态无比认真且丝毫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心中便越发的苦涩。 她到底想要什么?如今身居高位锦衣玉食, 已是十世修来的福气。还是说她现在得到的太多,已经变得贪婪自私无可救药。 …… “陛下说什么呢?”南星眼眸半垂轻掩嘴角淡笑了一声:“按照皇宫中的规矩,陛下初一与十五原本就是要去朝露宫的。但是陛下先前几次都因为臣妾不小心错过了, 如今陛下要去,臣妾又怎会不懂事的胡乱吃醋呢?” 说着,她便轻轻推了赢昭帝一把。 “陛下还是赶紧去吧。陛下去了,臣妾也好安心了。” “……”秦艽闻言薄唇微抿,有些不放心。 “星儿你……确定?” “臣妾当然确定了,臣妾比谁都希望后宫和睦,帝后安康。” “那……好吧。”秦艽皱着眉头微微颔首。离去之时忍不住叮嘱南星。 “你一个人记得好好用膳,用了膳便早些休息。记得好好盖被子,夜风凉,别染上风寒了。” “好啦,臣妾知道了。”南星微微俯身眉眼含笑。待赢昭帝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之后,那笑容又猛的一沉。 无论口中的漂亮话说的有多么的动听,可那心中的情绪到底还是不痛快的。 只是可惜,那皇后娘娘是上官华裳,是当朝大将军王的女儿,她不能像对付丽婕妤一般对付她。 …… 真是可惜。 戚公公见赢昭帝从贤妃寝宫中出来便立马迎了上去。 “陛下是准备现在去朝露宫吗?” 秦艽闻言看了一眼天色:“去吧。” 正好也到晚上了。 朝露宫中,上官华裳正在净手。今日去见了赢昭帝之后,意料之中的让她的心情更加的抑郁了。 难道她真的就那么的不尽人意,让赢昭帝连看一眼都觉得勉强? 勉强又能如何?她终究是他的皇后,他的结发妻子,即便他再怎么看不上自己也改变不了—— “陛下驾到!” 第143章 皇后吃□□ ? 什么?为何? 上官华裳洗手的动作一顿, 整个人都僵住了。直到大殿中传来齐刷刷的跪拜的声音她才反应过来。 赢昭帝……来了? 他来干什么?难不成,还想劝说自己出宫? 上官华裳不由的冷哼一声,轻轻的将手上的水珠甩干, 用旁边绣着牡丹花的丝绢擦了擦手。一副对赢昭帝毫不在意的样子, 然而眼角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瞥向门口。 秦艽有些纠结的踏入这座许久不曾触及过的宫殿, 上次来,还是在这上官华裳‘自尽’的时候。 想到自尽, 秦艽便皱了一下眉头。也不知道上官华裳手腕上的伤势现在怎么样了。 “都起来吧。” 他叹息了一声,对着一众跪拜在地上的下人挥了挥袖袍。 “谢陛下。” 朝露宫的宫女太监们擦着袖子起身,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 看不透这赢昭帝此刻突然驾临朝露宫是什么意思。而且这个时辰…… 难道陛下是想留宿?那这是不是说明, 他们朝露宫的春天就要来了? 戚公公跟在赢昭帝身后, 为他撩起了前方的珠帘。 上官华裳听见了声响,背脊蓦地一僵。许久之后才面无表情的回眸看向赢昭帝。 “臣妾,见过陛下。” 生硬的请安, 竟是连万福都免了。 秦艽看着沉吟一瞬, 半响之后微微颔首以扇掩唇。 “皇后这是用过晚膳了?” 上官华裳捏着袖袍点点头:“臣妾刚用过不久。” …… 然后这个话题就进行不下去了。 秦艽收了扇子,看了一眼香炉:“皇后宫中的熏香仿佛还不错。” 上官华裳闻言勾唇笑了一声:“沉香。是家父送与陛下之时,顺便给臣妾捎带的。” “……”秦艽有丝尴尬,但还是回了声:“好。” 然后侧眸看了一眼戚公公, 吩咐到:“准备些糕点吧。” 他用来垫垫肚子, 怕晚上饿了。 “是。”戚公公应了一声。在退出去之前意味不明的看了上官华裳一眼。 上官华裳被看的莫名其妙,听闻赢昭帝说要准备些糕点心中便突的咯噔一声。 “陛下是什么意思?” 秦艽叹了一口气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朕今夜打算留宿在皇后宫中。” “……” “陛下莫不是想拿臣妾寻乐。”上官华裳嘴角勾起的弧度冷的像是要把人给冻死。 秦艽抬眸看了她一眼,纯良的摇摇头:“怎会。”而后又到:“朕今夜确实是要留宿在皇后宫中的。就是不知道皇后欢不欢迎。” 欢不欢迎让他占个软榻。 上官华裳闻言冷笑不由的收了几分, 只是话语中的嘲讽依旧不减。 “怎么,陛下是被贤妃妹妹从宫里给赶出来了?” “……”秦艽没料到皇后会突然提起南星,一时间有些语塞。半响之后才幽幽的说到。 “提起星儿你心中不见得会多痛快,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提。何况朕今夜前来只是朕自己的决定。是朕对不住你。皇后若是欢迎朕,那便在殿内给朕留个软榻,若是不欢迎朕,朕便自行前去偏殿就是。” …… 赢昭帝说完,周遭便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上官华裳瞧着秦艽弱里弱气的样子,刚压制下去的冷意又浮了上来。 软榻?偏殿?这是一个帝王应该说的话吗? “所以陛下现在是在委屈求全?” ? 秦艽闻言一愣,心里头更加方张了。他不知道上官华裳今天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明明以前还…… 赢昭帝不禁叹了一声世事无常。 “朕没有。”他低声否认到。 上官华裳才不管他到底有没有,只是心中的那抹抑郁和不甘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有也好,没有也罢,陛下既然来了臣妾宫中便没有再去偏殿歇息的道理。”何况赢昭帝好不容易来一趟,她没道理现在就把人往外推。推出去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在后宫中待了这么多年,她学会了很多东西。其中包括的就有隐忍。之前她曾经放下矜持去主动邀请赢昭帝,那么现在人家赢昭帝竟然自己来了,她再逞一时之气将人给赶出去岂不是太矫情了? 无论来的原因是什么。既然来了,她便让他再也走不出去。 秦艽听着上官华裳的意思:“那朕可以歇在软榻上了?” 软榻? 上官华裳笑了,但却并未回话。 只是又想起了以前的闺中好友问自己的问题。 你的放肆任性,你当初敢主动求嫁的勇气那里去了? 是啊,哪里去了? 秦艽看着上官华裳陷入沉默,本以为她是又生气了,但抬眸之间却看见她在笑,一时间便有几分拿不定主意。 “皇后?” 他有些紧张的叫了一声。 “陛下,糕点来了。”戚公公带着一众小太监端着几个小托盘踏步而入打破了此刻尴尬的平静。 上官华裳皱了一下眉头,后退了一步。 秦艽侧眸瞧了戚公公一眼,理了理袖袍:“放桌上吧。” “是。”戚公公眼眸半垂,温顺的模样与以往那巧言令色的姿态相差甚远。 糕点摆放好之后,秦艽便挥手让他退下。而后随手捏了一块卖相极好的桂花糕放进了嘴里。软糯香甜的滋味立马在口中化开。 上官华裳在一旁看着,正准备说什么,却见那赢昭帝拿了一块杏仁酥递给自己。 “朕记不太清楚了,不过这杏仁酥你以前好像很喜欢。吃么?” 第144章 当年 橘黄色的烛光摇曳在赢昭帝的瞳孔之中, 使得他澄清明亮的眼眸越发的动人心魄。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甚至算不上暖心。但莫名其妙的就是触碰到了上官华裳心底的那根弦,她几乎是不受控制的鼻翼一酸, 眼角湿润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秦艽见她迟迟不动, 以为她是不想吃, 便转手想将杏仁酥给放回去。 上官华裳蓦地回神心头一惊,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将杏仁酥给接到了手中。 “没想到陛下还记得。” “……”秦艽有些干巴巴的收了手, 指了指身旁的桌子:“盘子里还有。” “嗯……” 然后两人相顾无言。 上官华裳默不作声的给赢昭帝剥了一小盘坚果,而后又微笑着将果盘推给赢昭帝。 秦艽看着果仁,心里头发虚。 “皇后不吃么?” 上官华裳摇摇头:“臣妾先去沐浴了。” “……好。”秦艽应了一声。 上官华裳微微俯身便与宫女们一同去了内殿, 秦艽原本也想去洗个澡。后来琢磨了一会儿, 觉得还是算了。想着皇后方才对自己的那个态度, 应该是不介意自己睡在软榻上了。于是理了理衣襟便合衣躺了上去。 躺了一会儿,秦艽又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于是叫戚公公去拿了一床被子进来。 站在殿外的戚公公对赢昭帝的吩咐丝毫不意外, 现在陛下的一整颗心都挂在贤妃娘娘身上。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去宠幸别的女子了。不过区区分床盖被子而已,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戚公公这般想着,手中的拂尘随风撩动了一下。面上冷漠着无动于衷,心里头却已经窃窃的笑了起来。 然而待他抱着被子出现在陛下的面前之时,却意外的愣住了。 没想到陛下现在的情况居然如此的冷峻, 竟是连床都不睡了, 直接睡在了软榻上。 鄙劣的窃喜顷刻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戚公公抑郁的为赢昭帝感到不值。 “陛下怎么能睡在软榻上。” 他一面为秦艽盖上被子,一面皱着眉头心有不怠的抱怨。 秦艽裹着被子翻了个身:“睡软榻挺好的。” 而且宫里的东西做工都是一等一的好, 这张软榻睡起来不仅又软又舒服,还香香的。比以前他在现代睡的席梦思不知道好多倍。 “……”戚公公看着赢昭帝惬意入睡的模样,心中一时间有些苦涩。 以前…… 以前的陛下,何须吃这种苦。 难道就为了那个贤妃娘娘??? 戚公公抿着红唇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但他敏锐的觉得,不应该再这么下去了。 —— 上官华裳洗完了澡,穿着一身符合后位品级的轻薄衣衫迤逦而出。本想伺候着赢昭帝洗漱一番,却见赢昭帝已经裹着被子睡在了软榻上。竟是连衣裳都没脱。 她先是一愣,而后仿佛受了什么打击一般脸色惨白的后退了一步。待回过神来之后,又不知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朝秦艽缓缓靠近。凑的近了,那绵长而轻缓的呼吸声便丝丝入耳,听的上官华裳竟也莫名有了几分困倦。 她苦笑了一声,侧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床榻。明明只有几步之遥,中间却仿佛隔了万丈深渊。 在赢昭帝的心中,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啊……明明已经入了她的朝露宫。却连碰也没打算碰她一下…… 她又不是什么让人惊惧的洪水猛兽…… 上官华裳没忍住抬起袖子委屈的擦了一下眼角。 秦艽半梦半醒之间好像看到了她,下意识的嘟囔了一句别哭啊……然后又浑浑噩噩的进入了梦乡。 上官华裳闻言一愣,跪坐在地毯上看了赢昭帝半响。而后仿佛想通了什么一般起身朝自己的床榻走去,弯腰将绣着凤凰花纹的锦被抱在怀中小心翼翼的搁置在了秦艽的身旁。而后自己也躺了上去。 索性这张软榻做的够大,躺两个人上去也丝毫不显得拥挤。 上官华裳轻轻的靠着秦艽的肩膀,不由自主的勾着嘴角得逞般的笑了一声。 陛下睡哪儿她睡哪儿,身为皇后这不是应该的么? 嗅着赢昭帝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清香,她没由来的觉得安心。恍惚间发现,兜兜转转了这么些年,所有人都变了,只有赢昭帝还像当初那般。依旧让她魂牵梦绕,心神不属。 第145章 明日复明日 赢昭帝因为修炼功法的原因, 睡的沉且香。他能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但因着那人身上熟悉的味道,所以秦艽的潜意识里倒不是很抗拒。只是浑浑噩噩的闭着眼睛不想多理会也不想醒过来。 次日清晨, 秦艽翻了个身幽幽转醒, 看着眼前陌生的装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身侧的上官华裳动了一下, 他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在何方。皱着眉头看了上官华裳一眼,见她仍旧睡着便轻轻的撩开被子站起身来。 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没脱衣服, 现在起床竟是连衣都不用更。 心中念叨着,秦艽自顾自的俯身蹬上了靴子。然后又看向了上官华裳。见她窝在被子里小脸睡的红扑扑的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她居然委屈自己跟着自己一起睡软榻…… 值得吗? 秦艽不禁要问。他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她放弃自由, 放弃自尊留在这座阴森森的皇宫之中。可她越是这般痴情, 越是这般委曲求全, 他就越是想将她给送出皇宫。这座皇宫不配拥有她,他这个皇宫里的主人自然也不配。 戚公公掐着点儿等在朝露宫门口。秦艽走出大殿之时脑子还有点懵,看见了戚公公便挥手让他过来扶着自己。 戚公公瞧见了就立马勾唇笑了一声, 站在了赢昭帝的身侧, 抬起手臂规规矩矩的握住了秦艽的手腕。 “陛下小心。” “……”秦艽点了点头,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眉心:“扶朕去贤妃的寝宫。” 戚公公闻言笑容淡了一些:“是,陛下。” —— 不出所料的,赢昭帝留宿朝露宫的消息只用了一个时辰便传满了整个皇宫, 宫里从上到下从左往右乃至一个路过的小侍卫都能知道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几个没事干的宫女太监忍不住凑在一起讨论, 讨论这皇宫里是不是要变天了。 “可不是,皇后娘娘有家室有地位,若是这次被宠幸之后运气好怀上了龙子, 直接就能平步青云,母仪天下了!” “不见得吧,最近不是还有位风头正劲的贤妃娘娘吗?” “贤妃娘娘?” 宫女想了想,点点头。 “说的也是。不过皇后娘娘可是皇后,贤妃娘娘从一开始就已经输了。” “可保不齐陛下就是喜欢贤妃娘娘呢?” “喜欢又能怎么样?咱们在宫里这么多年难道看的还少吗?” “皇帝的喜欢能维持的了多久?何况这座皇宫原本就是一个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地方。现在皇后娘娘一朝得宠,指不定日后会怎么对付贤妃娘娘呢。而且贤妃娘娘又没有亲信家族可以当做靠山……” “以后的日子恐怕是不好过啊……” ……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所以我们还是趁现在赶紧去讨好讨好朝露宫那边,最好能跟他们的人多拉进拉进关系。以后也好与他们照拂一二。” “……墙头草。” 小太监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小宫女闻言戳了一下他的脑袋。 “那有本事你别去。” …… “好吧,他没本事。” —— 这一夜有人舒心,就有人心绪不宁。南星一夜没睡着,早晨起来之时一双眼眸之下难得的生出了一抹黛青色,看起来有些憔悴。 赢昭帝到来之时她正在上妆,眼角的余光从铜镜中瞥见了秦艽修长纤细的身影,执笔的动作蓦地一顿。而后她轻柔的放下了手中的胭脂,回眸望着赢昭帝,将自己的柔弱与憔悴尽数展露在赢昭帝的视线之中。 秦艽看着皱了眉头,捏着袖袍踏步上前。 “星儿这是……昨夜没睡好?” 南星闻言垂下眼眸,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秦艽见此便抿着薄唇,心绪一时间有些复杂,他微微颔首揽住了南星的肩膀,削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朕昨夜,是歇在朝露宫的软榻上的。你看,朕连衣服都还是昨天那件。所以星儿……” 你莫要因此而难过了。 秦艽想了想,又觉得这么说好像不太对,于是转念又道。 “星儿,你相信朕吗?” 南星低着头沉吟半响,许久之后才幅度轻微的点了点头。 秦艽看着,又抱了她一下。 “如此那你今日便好好的休息一番,朕还有事,就先走了。” “恭送陛下。”南星起身行了一礼。望着赢昭帝的背影,心中的酸楚便有几分压制不住。 要说她相不相信陛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寻常人家尚且还会寻花问柳三妻四妾。可是陛下…… 南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觉得这样多不好。 会让她控制不住的想仗着他的纵容索取更多。 —— 秦艽难得一脸肃穆的提着长剑朝国师府而去,守门的侍卫瞧着赢昭帝认真靠谱的模样,一时间竟然没认出来。然而赢昭帝也懒得管他有没有认出来,直接挥手让他退的远远的。 国师府的消息一向很灵通,所以姒辛夷起床之时就已经将赢昭帝留宿朝露宫的消息无可避免的听了许多遍。听的耳朵都有些不舒服了。 眼下见秦艽堂而皇之的走进大殿之中,姒辛夷喝茶的动作一顿。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立场,于是颔首啃着杯子陷入了沉默。 秦艽倒是觉得没什么,大刺刺的将剑一搁就坐在了国师大人的对面。 “今日朕没有来迟吧?” “……”姒辛夷沉吟一瞬:“自然没有。” “那就好。” “不过……”姒辛夷突然想起了自己现在是赢昭帝的师父,既是师父那么他就有立场了。 “不过,为师听闻赢昭昨夜歇在了朝露宫中?” 秦艽闻言一愣,半响之后抿着薄唇点点头:“是。” 虽然他并没有刻意去隐瞒这件事,但从出门到现在几乎遇到的每个人都会有意无意的来跟他提一下,这也太……尴尬了吧? …… 姒辛夷面无表情的喝了一口热茶。 “若是为师没记错的话,赢昭前几天还曾留宿在贤妃娘娘那处。” “……对。”秦艽摸着鼻尖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姒辛夷瞧了他一眼,颔首问到:“陛下现如今多大了?” “多大了?”秦艽眨眨眼:“朕今年十八十九岁吧。” “如此说来,陛下现在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 秦艽歪了歪头一脸懵逼。 姒辛夷不禁皱着眉头瞧了他一眼:“陛下应当注意身体。” 秦艽闻言更加懵逼了:“朕……很注意身体啊……” 他现在不仅每天运动,且吃的还很绿色健康小清新。虽说身上没什么肌肉,但也比之前那副弱鸡样好很多倍了好么? “不是。”国师大人一本正经的否认:“为师说的是另外一方面。” …… “哪一方面?” 姒辛夷沉吟一瞬,紧绷着嘴角放下茶杯朝秦艽伸过去一只手。玉白色的手指轻轻的戳了戳秦艽的腰眼。 “为师说的是这里。” “腰?”秦艽恍然。 “不。是肾。” …… ⊙⊙啥? “陛下要千万保重自己的肾。”国师大人皱着眉头恶劣的重复了一遍。 秦艽听着,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口里梗着一坨不上不下。 “师父是担心徒儿肾亏?” 如果你敢点头,朕就锤死你。 姒辛夷沉默着点了点头。 …… 秦艽放在身侧的手掌握紧了拳头,但他不敢真锤,只得撒气般的扬手握住了剑柄。 “咱们还是先练剑吧。” “好。”姒辛夷应了一声。 约莫几个时辰之后,秦艽瞧了一眼天色收了剑招。正巧白衣侍者端着那件刚定制好的龙袍送了过来。 “朝服已经做好了,还请陛下过目。” 秦艽闻言微微颔首,粗略瞥了一眼尺寸之后便对这件朝服没什么兴趣了。直接叫白衣侍者将衣服送到皇宫里去。 “慢着。”姒辛夷突然上前一步,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捻起衣衫一角,看了一会儿上头绣着的龙纹。 “这次的这件龙袍绣的倒是不错。” 白衣侍者闻言便笑:“有国师大人的吩咐,他们哪里敢怠慢。” “嗯。”姒辛夷罕见的接下了别人的彩虹屁。随即又细细的端详了一会儿手中的绣纹。 “陛下明日就要上早朝了,今日不打算先试试么?” 秦艽站在边上玩剑的动作一顿,整个人呆呆傻傻的还没回过神来。 “什么?”明日什么? 姒辛夷见此无奈的轻叹一声又重复了一遍:“陛下明日就要上早朝了,现在不先试试衣服合不合身么?” ??? “明日???”秦艽明显听见自己的声音走调了:“国师大人莫不是在开玩笑???” “为师哪里会跟徒儿开这种玩笑。”姒辛夷的眉头轻不可察的挑了一下。 秦艽干巴巴的眨眨眼,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这也太快了吧?朕还没准备好……” 如果明日上朝出乌龙了怎么办? 姒辛夷闻言摇摇头:“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徒儿当早日习惯才是。” “……” 秦艽脑子混沌的沉默了半响,他知道姒辛夷说的是对的,但架不住他心里头虚啊! “要不,还是再等等?” 姒辛夷看着秦艽忐忑不安的样子,皱了一下眉头。 “不,不能再等了。” “那……好吧。”秦艽叹了一口气,只得不停地催眠自己是个千古一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749485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6章 适得其反 最终, 秦艽还是磨磨蹭蹭的换上了龙袍。依旧是黑红相间的色调,但做工却远不是之前那一件可以比的。 秦艽知道自己现在有几斤几两,狠辣有余威严却是不足。那些大臣们就算会听他的话也多半是因为怕他。毕竟之前的赢昭帝靠着长期以来弑杀成性的名头在戚秦国里早已积威已久。他们纵使不信任这个昏庸无道的君王, 也会顾及几分自己项上人头的面子, 不敢把话跟赢昭帝说的太死。 轻叹一声, 秦艽有些惆怅的抬眸注视着铜镜中那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嫣红点点的眼尾蓦地上扬起一抹诧异,雪白色的手指情不自禁的抚向腰间上那一枚触感极好的红色玉石。要说这人啊, 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件逼格高的不得了的龙袍被他穿上之后,整个人的气场立马就不一样了。连王霸之气都有了。 秦艽瞧着不禁啧啧了两声。打开玄机扇对着自己的面门舞了一阵。 真真是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又人见人爱的绝~世~美人儿~ “徒儿换好了吗?”姒辛夷在殿外等了半响未见有人出来, 于是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秦艽被问的浑身一抖, 吓了一跳。 “换, 换好了。”他立马收起了自恋的姿态,拎着衣摆晃荡着走了出去。 姒辛夷听闻他说换好了便无所顾忌的撩开了珠帘。瞧见了赢昭帝的样子,向来处事不惊的国师大人有些意外的惊了一下。 “徒儿穿这身……” 秦艽闻言眼眸一转, 莫名有些紧张:“朕穿这身怎样?” 姒辛夷抿着薄唇半响没说话:“徒儿穿这身……还真是意外的合适。” “呼——”秦艽松了一口气:“合适就好, 合适就好。”然后拍了拍胸口对着姒辛夷道。 “师父你说话不要大喘气啊,会吓死人的。” “……” 姒辛夷没忍住叹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早先便知道这赢昭帝的皮相很会招蜂引蝶,所以便叫绣娘将这件龙袍做的宽大厚重了些。没想到如今看来…… 好像适得其反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就很空了,我会尽快码字更新完哒 第147章 第一次 不过也没办法了。若现在临时让赢昭帝去换朝服, 倒是显得他这个做师父的过于矫情了。 就这样吧。 姒辛夷这般想着,便像个老父亲一般走上前去帮秦艽温柔的整理了一会儿衣襟。 “记住为师跟你说的话,明日切记不要害怕, 不要慌乱。有为师在, 你只肖大步往前走就好。” 秦艽低垂着眼眸看着姒辛夷流连在自己衣领上的纤白手指, 神色莫名怔忡。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有师傅就是好。”赢昭帝仰脸对着国师大人笑的没心没肺。 姒辛夷瞧着他的笑容,动作蓦地顿住。无论什么时候, 秦艽的笑容总是带有三分轻佻七分戏谑,看着便让人心思浮动,一股宠溺之情油然而生。然而此刻却着实让他觉得可恨了些。 于是, 国师大人抿成一条直线的嘴角微微耷拉下来, 叮的一声扔下了手中质地纯良的玉扣。他看了秦艽一眼, 仿若在赌气一般负手而立。 ??? 秦艽站在原地懵逼了一会儿,有些不明白现在的状况。怎么刚才好好的,突然就……就气氛尴尬了起来。 赢昭帝摸着下巴踌躇了一会儿, 半响之后试探性的叫到:“国, 国师大人?师父?” “……”姒辛夷沉默着回头看了他一眼,而后轻甩袖袍一脸冷漠的道:“陛下明日要上朝,今日就先早些回宫歇息吧。” 语毕,不待秦艽回话就叫侍者前来送客了。 秦艽:=_=国师大人可真不好伺候。 —— 次日, 秦艽按规矩起了个大早。守在幕帘外的戚公公瞧着赢昭帝精神的样子着实有些意外。一面安慰着赢昭帝不要紧张一面又熟练的对着赢昭帝吹着彩虹屁。说什么。 陛下千秋万代, 不用怕那些整日里只知道寻欢作乐的大臣。陛下今日起的这样早,说明陛下很重视这次上朝,实乃戚秦国之福……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说的秦艽的脸都不好意思的红了。 其实他不是起得早,是昨晚压根没睡。太激动了,也太忐忑了,所以就没睡着。 “你别说了。” 秦艽低低的轻斥了戚公公一句。 戚公公闻言一愣,然后勾唇温柔的笑了。 因着今日要上早朝,所以秦艽便歇在了自己的寝宫里。一来比较方便,二来,这个节骨眼儿上入后宫恐怕不太行。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上朝,应该给朝臣们留下一个好印象才是。 “走吧。”秦艽抚了一下袖袍,喝了一口早茶。 戚公公闻言俯身应了一声。 —— 南星自然知道赢昭帝昨夜不来她宫里的原因。只是想着赢昭帝要上早朝了心中便有几分怅然若失。赢昭帝即便再是残暴不仁他也是皇帝,何况且从今日起,他可能会变成一个受万民爱戴的好皇帝。以后说不定会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到遥不可及。 锦绣知道这几日贤妃娘娘的心情不好,所以便不怎么去打扰。只是宫外那个大夫有消息了,所以她便不得不去禀告一二。不过也希望贤妃娘娘能因此开心一些。 “贤妃娘娘。”她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 南星抿着红唇眉头一皱:“何事?” “奴婢前些日子在宫外寻得的神医鹊起云今日便可混进宫来了。” “今日?”南星闻言似有几分诧异:“不是说要等宫人采办的时候他才能混进来吗?” 南星摇摇头:“先前不知道陛下今日会上早朝,陛下上早朝之时正是宫中守卫最为松懈的时候。”因为都去保护前殿去了。 所以—— “今日,才是大夫混进来的最好时机。” 南星瞧着锦绣不像是在骗她的样子,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便赶紧请他来本宫宫中。” “是,娘娘。”锦绣鞠躬应了一声。 见锦绣转身去请神医去了,南星的心中莫名安定了几分。只要她能怀上陛下的孩子,就不愁陛下日后会为了别人而抛弃她。好歹,好歹她也是有龙种的人了。 最好能生个皇子。虽然说公主她也喜欢,但公主到底比不过皇子有竞争力,不仅能继承大统还能吸引陛下的视线。 —— 秦艽踏着九龙阶梯,一步一步的朝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走去。 第148章 你是个麻烦 老实说, 秦艽现在还是很虚。但在看到九龙阶梯的另一头是姒辛夷的时候,他的心绪又奇迹般的平复了下来。 今日是姒辛夷作为领头人带着文武百官前来朝拜的。有他在,那些个叛逆的官员便不敢在赢昭帝面前放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不知道国师大人是什么意思, 于是在看到赢昭帝的那一刻便面面相觑的叩首而下。 周遭黑压压的跪了一片, 国师大人仍旧负手而立静逸如厮。修长的身影好似神像一般矗立在百官之中, 他不用跪拜帝王,所以便冷静而自持的与迎面走来的赢昭帝对视。仿佛这偌大的金銮殿之下, 这一望无际的江山绿水之间,只余下他与秦艽两人而已。 秦艽的面前有珠帘晃动,使得他看不清面前之人的神色。不过他很庆幸自己此刻的看不清。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受别人的影响, 才能维持住一个帝王该有的目空一切的人设。 姒辛夷被赢昭帝身上那一股扑面而来的高傲和矜贵的给迷的晃了一下神。想着昨日秦艽在国师府内扭扭捏捏胆怯的样子, 无奈的摇摇头。这狡猾的小徒弟, 惯会在他面前装可怜。 秦艽路过姒辛夷身边之时,略略思索了一会儿。侧身对着他微微抬起下巴,肃穆的点了一下头。 姒辛夷神色不变, 幽深的眼眸静静的瞧着赢昭帝如雪般白皙无暇的侧脸。沉吟一瞬, 而后又面无表情的将视线给收了回去。 “众爱卿平身——” 秦艽做了皇帝这么多年,屁·股却从未沾上过这把金灿灿的龙椅。眼下只见他背对着众人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随即袖袍一甩便气势如虹的转身坐了上去。这一下坐的有些猛,不过索性这把龙椅上的垫子做的够软, 没把他的屁·股磕疼了。 真正坐上这把椅子才知道万人之上的感觉是有多么的好。殿下的众人仿佛蝼蚁一般尽数被他收进眼底, 无论他们搞什么小动作他都能在第一时间发觉并且给予相应的惩罚。 就像监考老师似的。 众大臣听闻赢昭帝的话,擦着袖子齐刷刷的站起来。 “谢陛下。” “……” 姒辛夷在最前方站了一会儿,瞥了一眼赢昭帝下首那把事先准备好的玄色躺椅, 堂而皇之的坐了上去。 秦艽瞧着惊了。 他说这下面怎么会摆一把椅子,而且看这排场这做工,好像还丝毫不逊色于自己的龙椅。原来……竟然是国师大人的。那就难怪了。 所以国师大人是想垂帘听政么? 秦艽意味不明的勾唇笑了一下。 姒辛夷身为国师是从来不理朝政的,只是最近因为秦艽而破了例所以不得不踏上朝堂。他身为国师,既然上了朝那便不能直挺挺的傻站着吧?因此,他便坐下了。且让秦艽坐在他的上首,已经是他所能给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 戚公公站在赢昭帝身侧,神色有些阴郁的甩了一下拂尘。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众大臣瞧着国师大人坐下了倒是松了一口气。若国师大人真的按那些风言风语说的对着赢昭帝俯首称臣他们才觉得意外。 不过也因此坐实了国师大人支持赢昭帝的传言。如若不然国师大人是不会亲自来朝堂上坐镇的。但眼下他们也没有什么事情好启奏的,要解决的事情都在前几天写在奏折上送进国师府里去了。 虽说在上朝之前,国师府的人曾经告诉过他们这些奏折都是赢昭帝批阅的。但事实到底如何谁又知道呢?毕竟都是在国师府内发生的事情…… 秦艽见他们半响没人站出来说话,一时间有些尴尬。 姒辛夷靠在椅子上,皱着眉头敲了一下扶手。于是一个大臣站了出来。 “回陛下,微臣有事要奏。” 秦艽不动声色的垂眸看了姒辛夷一眼,而后对着大臣颔首:“爱卿请说。” 大臣闻言微微停顿了一会儿,挑了一个不痛不痒的事件同上首的年轻帝王说道了一会儿。大约是某个水道需要用钱去休整了。 秦艽目前不缺钱,所以大手一挥就拨了一笔巨款出去。 “陛下英明。” 大臣微鞠一躬退了回去。 有人开了先例,其他人就不显得那么抵触了。 之后秦艽又陆陆续续的处理了几个不大不小的事件,因此整个早朝上的倒也相安无事。 退朝之后,秦艽面无表情的在龙椅上坐了一会儿。他有些懵。 姒辛夷撑着扶手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缓慢的朝秦艽靠近。俯身问了一句。 “陛下感觉如何?” 秦艽闻言顿时回过神来,伸手抹了一把光洁的额头。 “朕觉得……还行吧。” 姒辛夷沉默了一会儿,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方手帕递给秦艽。 “徒儿毕竟是第一次上朝,今日也算是开了一个好头。” “嗯。” 秦艽情绪不高的点了点头。半响之后又叹了一口气。 “不过今日也是因为有国师大人在才会这般顺利的。” “……”姒辛夷闻言皱了一下眉头:“为师只会坐镇这么一次。明日之后,还得靠你自己。” “……啊?”秦艽有些意外的睁大了眼睛:“朕还以为师父要垂帘听政呢。” “为师垂帘听政做什么。”姒辛夷又露出了那副看白痴的表情:“教你一个为师就已经够烦了,何必再去自找麻烦。” “……” =_=教他很烦吗??? 第149章 乱点鸳鸯谱 秦艽低垂着头莫名有些沮丧。 姒辛夷不由的想揉揉他的头发, 但在抬手之间看到他头顶上的龙冠。手指微微停顿,而后又若无其事的收了回去。 “徒儿若是无事,为师就先行告辞了。” “……好。”秦艽颔首点点头。 待姒辛夷离开以后, 他望着空寂的大殿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看向戚公公。 “去准备一坛宫中最好的酒。朕今日首次上朝, 应该好好庆祝一番才是。” “是。”戚公公含笑应了一声。 于是青天白日里, 赢昭帝吊儿郎当的坐在观星台上。一杯酒洒地面,一杯酒敬了天, 神叨叨的仿佛在跟什么告别一般。 他确实是在告别,在跟以前的自己告别。 —— 上官华裳这几日心情很好。即便那天她醒来的时候赢昭帝已经不在了,也依旧没有影响到她心中的那份雀跃。就连回将军府都让她积极了很多。 上官彦看着自家的女儿这么开心, 心中恍恍惚惚的开始瞎琢磨。 她在开心什么?为什么这么开心? 赢昭帝前几日留宿在朝露宫的消息他也听说了, 但他却不像众大臣所想的那般松了一口气或者苦尽甘来什么的。他反而更担心了。若是自己的女儿对那赢昭帝还抱走一丝期望的话, 他还怎么劝她出宫去追求她自己的幸福? 左右摇摆不定可是感情中的大忌啊! 也怪那赢昭帝,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突然就跑朝露宫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对她的女儿动手动脚的。不过身为夫妻, 他对女儿动手动脚也是很正常的。 不, 不正常。一点也不正常。 上官彦在那里纠结的嘟嘟囔囔了一会儿。上官华裳看见了,颇为愉悦的走上前。 “父亲,您这是怎么了?” 大将军王闻言一愣,突然捉住了自家的女儿的手。 “裳儿, 你来跟父亲说说。你现在和赢昭帝的关系怎么样?” 上官华裳沉吟一瞬:“还好啊。” “什么还好, 别糊弄父亲。到底怎么样?” “……”上官华裳皱了一下眉头,心中不解:“父亲您到底想问什么?” 上官彦深吸了一口气:“本王想问本王什么时候可以抱上孙子。” …… 抱孙子??? 上官华裳愣了一会儿,随即面色有些羞郝。 “父亲您说什么呢。哪里有那么快?而且, 陛下只是在女儿的宫里歇息了一晚,并没有干……您想的那种事情。” “没有干?!”上官彦的声音有些走调,还有些难以置信:“为什么?”难道他的女儿不漂亮不妩媚吗? 上官华裳摇摇头,她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父亲又当爹又当妈的把她养大的。所以她说什么话从来都不避讳着父亲,因为没什么是不能说的。 “女儿哪儿知道为什么。总之事实的真相就是这样的。” 上官彦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瞧着自家女儿有些沮丧的样子。突然铿锵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没事,咱家女儿貌美如花德才兼备,不愁没人娶。他赢昭帝不要,是他没福分。何况……” 上官彦挑着眉头靠近上官华裳身侧:“何况咱家女儿前几天不是认识了一个不错的小伙子么?” …… 上官华裳越听越觉着不对劲。 “女儿什么时候认识了一个小伙子了?” “诶?这就没意思了啊。”上官彦啧啧了两声:“跟父亲扭捏什么,难道父亲还会责罚你不成?” ??? “您到底在说什么?”上官华裳越发的不明白。 大将军王也没打算逼问她。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说道:“总之,为父已经派人叫他过来了。到时候你们且好好的谈一谈。若女儿你想出宫,为父就是求也会给你求一个机会。” “……”这到底在说些啥? 管家老伯适时的踏入了厢房,对着大将军王微鞠一躬。 “王爷,未公子已经到了。” “到了?”上官彦的眉头扬了一下:“快,快请。” 未公子? 上官华裳皱着眉头看向门口,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修长身影背着光显现出了他清瘦的轮廓。淡雅而飘渺,仿佛一副隽妙至极的水墨画。 只是这幅水墨画瞧着莫名有些熟悉。 “在下未闻舟,见过大将军王。” “来来来,快起来,不用多礼。”上官彦走过去虚扶了一把。 …… ??? 未闻舟? 上官华裳惊了。 待把人扶起来之后,大将军王再次细细的打量了未闻舟一番。越看越觉得这小伙子有出息,是个能干的。 “裳儿快过来。”大将军王对着自家女儿叫了一声。 “……” 上官华裳一脸呆滞的过去了。 第150章 别喜欢他,喜欢我 “这位就是为父方才跟你说的那位品行极佳的公子了。” ??? 父亲您什么时候说的? 上官彦仿佛没瞧见女儿僵硬的神色一般, 仍旧煞有其事仿佛媒婆一般介绍道:“想必你们早就已经认识了,也不用本王在这里多插嘴了。” 说着,他对着未闻舟仿若眼角抽筋一般鬼畜的眨了眨眼。 未闻舟没明白大将军王的意思, 嘴角凝着的笑容尴尬的几欲维持不住。 上官彦掩唇清咳了两声:“本王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就趁现在好好的谈谈, 交流交流。” 说完, 大将军王看了一眼上官华裳。示意她争点气,好好的勇敢的去追求。 “……”上官华裳神色麻木, 隐隐有了几分不悦。待大将军王离去之后,她猛的瞪了未闻舟一眼,质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 未闻舟不明所以, 后退一步摊了摊手表情无奈:“在下也不知道啊……” “什么你不知道。”上官华裳皱着眉头:“我这几日并未关注大将军府。你究竟对本宫的父亲做了什么?” 未闻舟闻言笑了一声, 握着折扇风度翩翩:“上官小姐想的未免过于复杂了些。在下不过一个生意人罢了, 能对堂堂的大将军王做什么?” “……” 好像也有点道理。 “那本宫的父亲为何突然……”突然什么不太好说出口。 未闻舟的眼神飘了一下,不怎么敢告诉上官华裳事情的真相。 “许是大将军王觉得在下实在是太优秀了,所以才想……”话说到一半被上官华裳给瞪了回去。未闻舟哽着喉咙喉结上下滚动一番, 有些吊儿郎当又有些真诚的道。 “其实, 在下也觉得在下挺好的。若是皇后娘娘喜欢也未尝不可。” 上官华裳浑身打了个激灵:“你闭嘴。” “……”未闻舟微微颔首闭上了嘴巴。 几刻钟之后,上官华裳又忍不住问到。 “你究竟是怎么认识本宫的父亲的?” 未闻舟沉吟一瞬:“堂堂的大将军王还用在下去特意认识么?整个戚秦国谁不知道大将军王上官彦?” “说的也是。”上官华裳不知何故叹了一口气:“那他又是如何认识你的?” 未闻舟闲适的动作微微收敛,不动声色的换了个坐姿。 “前段时间在下这里得了些好东西,于是便顺手送到了大将军王府里。大将军王能记住在下, 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上官华裳将信将疑的听着, 心中还是有些顾忌。 “你以后还是不要跟本宫的父亲接触了。纵使本宫救你之时算不上如何的尽心尽力,但也不至于让你给本宫扣上如此莫名其妙的帽子。你可知道若是本宫被人传出与人私·通,那与本宫私·通之人会是什么下场?本宫有大将军王护着, 即便会遭些罪却也绝对不会丢了性命。但你就不一样了。你只是一个生意人,若是被人落了口实便只有死路一条。” 未闻舟面无表情的听着,待上官华裳说完之后他又笑了,挑着眉头看向即便恐吓人也依旧神情端庄的女子。她与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青楼里的姑娘每一个都千娇百媚柔柔弱弱,只有她,硬朗的像根撑杆似的。明明模样生的也娇俏,却莫名的带上了几分张狂。 “所以,皇后娘娘是在威胁在下?” 上官华裳也不否认:“算是吧。” “……” 未闻舟的心情突然有些恶劣:“可是,在下好像真的有些喜欢皇后娘娘了。” ? 上官华裳皱着眉头瞥了他一眼,明显不信他。 “你不用对本宫说这些花言巧语。本宫是有夫君之人,且本宫不是你在青楼里所管辖的那些小姑娘。”言下之意便是未闻舟的段数还低了些。 “啧。”未闻舟心里头更不舒服了:“真没劲。” 然后又嘟嘟囔囔的抱怨:“可据在下所知,赢昭帝并不喜欢皇后娘娘您啊~而且,自你入宫到现在,他都没有入过您的寝宫。您不受宠,这可是您自己说的。” “……” 上官华裳听的险些炸毛:“与你无关。” “怎么能与在下无关呢?毕竟在下现在是大将军王眼中的‘品行极佳的公子哥’呢。” “那是他眼中的,与本宫无关。谁知道你对本宫的父亲使了什么阴谋诡计。” 未闻舟瞧着上官华裳激动的样子,沉吟一瞬。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皇后娘娘很喜欢赢昭帝吧。” “……”上官华裳一愣,半响之后微微颔首点了点头。 “他不喜欢你。你别喜欢他了。”未闻舟沉着脸说到:“你大好的年华不应该浪费在他的身上,他心里眼里都没有你。” “与你……” “与在下无关是吧?” 未闻舟叹息了一声。半响之后又思维跳跃的说到。 “华裳姑娘不如来喜欢在下吧。” 上官华裳的太阳穴猛的跳了一下,腾地一声站起身来:“本宫还有事先回宫去了。” 她还以为是大将军府出什么事情了,急急忙忙的跟赢昭帝请示跑了回来。没想到父亲叫她回来居然是来相亲的,如若她早知道的话是绝对不会回来的。 简直荒唐! 第151章 打击 上官彦此刻正鬼鬼祟祟的听着厢房内的动静。他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不合情理, 但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这个恶人他愿意当。 何况他也没说错啊,他的女儿嫁入皇宫中不仅没有享福, 还受了两三年的苦。完了那赢昭帝拍拍屁·股摘的一干二净, 留着他的女儿独守空房算怎么回事?若那赢昭帝知道弥补知道亏欠也就罢了, 结果他好死不死的最终打算竟然是想将自己的女儿给送出宫去。 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难道他女儿这些年来受的委屈都白受了? 上官彦正愤愤不平的听着,面前的大门突然从里面推开。上官华裳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 看见了大将军王, 压抑的冷哼了一声。 “父亲,女儿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说罢也不待上官彦回应, 一甩袖子就走了。 “诶?这怎么……”上官彦瞧着女儿的情绪不对,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未闻舟紧随其后也追了出来, 大将军王立马拉住他。 “怎么回事?” “……”未闻舟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双手握住大将军王的手腕。模样极是恳切。 “上官小姐现在还是放不下……不过大将军王您放心,在下一定竭尽全力解开上官小姐的心结。让她放下以前的执念。” 上官彦闻言一愣, 表情莫名有几分慎重还有几分热血。 “好。以后就靠你了。” “嗯!” 搞定了大将军王, 未闻舟不由的朝上官华裳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据他了解,这位大将军王应该没有这么憨才是。只不过现在,貌似是爱女心切…… 也好。 上官华裳能有这样的父亲,也是一种福气。 —— 马车中, 皇后娘娘越想越气。她都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难道父亲临阵倒戈, 也打算让自己出宫去了? 上官华裳这般想着脸色蓦地一沉。 不行……绝对不行…… —— 宫外那位老神医知道请自己进宫的是一位贵人,却没想到居然是如此‘贵’的贵人,且还是最近风头正劲的贤妃娘娘。照他的私心来说, 他是绝对不想参与宫中内斗的。可架不住现在他人已经进来了,若是此刻突然反悔不给看才是自找罪受。 “鹊神医,请吧。” 锦绣微微俯身,相当礼遇。 鹊起云提着药箱叹了一口气:“劳烦姑娘带路。” “自然。” 锦绣微微一笑,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跟鹊神医说了好些贤妃娘娘要给他的好处。 鹊起云听的心里头越发觉得没底了。他要那些个好处有什么用?他都一把年纪了,现在只希望自己能够多活几年。 锦绣见这老神医不回话,皱了一下眉头。心道这人好不识抬举。 “贤妃娘娘,鹊神医到了。” 南星闻言心头一紧:“快请。” 鹊起云便应声而入,神情有些淡漠:“贤妃娘娘想看什么?身体可有不适?” 南星透过纱幔看了一眼那胡子白花花的老神医。心里头一时间有些焦急,抬手就撩开面前的珠帘不合规矩的对着鹊起云伸出手腕。 “劳烦神医给本宫看看本宫的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顺便再给本宫开一些助孕的药。” “……”鹊起云就猜到了。于是也毫不顾忌的搭上了贤妃娘娘的脉搏。片刻之后他的手蓦地抖了一下,年迈的身躯瞬间凉透。 “贤妃娘娘可否把另一只手也给老朽看看?” 南星闻言皱起了眉头:“自然。” 为什么又是这样,之前那位太医也是这般……难道她真的有什么问题? 鹊起云深吸一口气按住了贤妃娘娘的另一只手,但仍是不敢确诊。 “贤妃娘娘可否取一滴血给老朽?” “……” 南星沉吟一瞬,吩咐锦绣拿来了刀,抿着红唇刺了一下指尖。一滴殷红色的鲜血落入了鹊起云的玉盘之中。 片刻之后,他轻叹一声跪了下来。 “娘娘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真话。”贤妃的心脏已然提到了嗓子眼儿。 鹊起云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若要在下说真话,那便请娘娘承诺,承诺不会为难在下。且会将在下安全的送出宫去。” “……自然。”南星点了点头。 “如此,那在下便放心了。”鹊起云有些沧桑的起身。 “娘娘此生恐怕都不会有身孕了。” …… 第152章 有多喜欢 南星怔住了, 一向聪敏的头脑在此刻反应慢的出奇。 “你说什么?” 鹊起云无奈的重复了一遍。 “……” 南星眼眸空茫,面无表情的后退了一步。略显凌乱的步伐绊住了椅子,连带着整个桌子都掀翻在地。 锦绣率先回过神来:“贤妃娘娘!” 话音落下便跑去扶住了贤妃娘娘, 看着贤妃娘娘空茫无措的表情, 锦绣的眼睛急的有些发红。她盯着鹊神医。 “你确定你说的是真的?” 鹊起云皱了一下眉头:“自然是真的。在下别的不敢说, 唯有这医术却是绝对毋庸置疑的。” 锦绣闻言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其实她心中对这个结果也猜到了几分。毕竟当初是戚公公下的手。戚公公动手,怎么可能会失误。 她低下头看了一眼贤妃娘娘, 心中又是心疼又是心虚。 “可有补救的办法?”锦绣朝鹊神医问到。 鹊神医摸着花白的胡子沉吟一瞬,摇摇头:“刚开始或许有,但现在也没有了。据在下推测, 贤妃娘娘应该很早, 就已经吃过那种药了。” “什么药?”南星突然低低的问了一句。 鹊起云想了想, 还是决定告诉贤妃娘娘为好:“那草药名为绝尘草,服用之后便会伤及根本,导致永久不孕。何况看娘娘的情况大致是已经服用过好几个月了, 那药性怕是早就已经深入骨髓。救不得了。” “……” 南星顿觉喉咙一甜, 撑着桌角站起身来,脑子里被一股不知名的情绪疯狂的肆虐着,让她头晕眼花几欲晕倒。 她觉得,她大概知道自己是怎么吃下那种草药的了。 自成为贤妃以来, 她的吃食便由自己监管着, 应该不会出问题才是。只有……那一次。 她初次承宠,被小太监奉命喂的避子汤。她以为只是避免怀孕,却不想……那竟是杜绝她怀孕的。难怪, 难怪她这么久以来肚子都没有任何动静。 南星被锦绣扶着跌坐在软榻上,她捂着脸,觉得自己的眼睛涨涨的,心里头梗的仿佛要死过去一般。但她事实上并没有哭,也并没有死。 她在想,难道是陛下下令让她绝嗣的?不,比起陛下她更愿意相信是那处处与自己作对的戚公公。 对,肯定是戚公公。 南星颤抖着握紧了拳头,指缝中有丝丝鲜血渗出,飘渺的血腥味四处游荡着,使得这座华美的宫殿看起来莫名有几分炼狱般的阴森。 鹊起云不指望这贤妃娘娘能给自己发什么报酬了,背着药箱就朝殿外走去。索性耿直的贤妃娘娘也并没有食言,闭着眼睛抬手让那带自己进来的宫女再送自己出去。 “有劳。”鹊神医颔首对着锦绣叹了一口气。 锦绣没说话,只默默地在前方带路。 南星躺在软榻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房梁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在估量她到底得到了什么,她得到了赢昭帝的宠爱,得到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得到了这别人穷尽一生也难以踏入的宫殿。 那她又失去了什么? 她宁愿自己只是一个乡村农妇,而赢昭帝也只是那普通的乡野劳作之人。 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只想和赢昭帝安安生生的在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或许会有很多孩子,到了年老的时候儿孙满堂…… 不,她没有孩子却不代表赢昭帝不会有。 南星突然觉得自己抓住了结症所在。是啊,她没有孩子算得了什么?赢昭帝想要孩子,自然会有大把的女子愿意跟他生。 南星的嘴角扯开了一抹笑容,目露森然。 秦艽喝的有点醉醺醺的。不过今天他高兴,多喝点儿也无妨。眼看着就走到了贤妃娘娘所在的晨曦宫,他勾着艳红色的嘴角就仪态万千的晃荡了进去。 “星儿!朕下朝回来啦~” 南星听见了他的声音,撑着身下的软榻抬头看着身着玄色衣衫的修长身影。 她没说话,秦艽也不在意。提着做工精致的酒壶就跑过去抱住了南星瘦削的肩膀。 “朕今天可厉害了,不仅上了早朝,还把所有大臣说的心服口服。”嘟囔着,赢昭帝又喝了一口酒,笑嘻嘻的看着南星娇俏的侧脸:“星儿你开心吗?朕以后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君王,会成为一个当仁不让的明君。朕会保护你,会带着你一起名留青史。” 南星听着,平静的面容下心绪扭曲的让人窒息。她突然恶劣的,带有一丝报复意味的问到。 “陛下是不是很喜欢臣妾?” 秦艽将脑袋搁在她的大腿上,懵懵的点了点头。 “喜欢,朕喜欢你。星儿。” “有多喜欢?” “……” 秦艽像个小孩似的,抬手笔画了一个大圆圈:“有这么喜欢。” 第153章 如何处置 “啊……”南星似有几分意外般的低呼一声。而后又低垂着眼眸微笑着问到。 “那陛下喜欢孩子吗?” “孩子?” 秦艽听的不明所以, 视线不经意间看向南星的小腹。修长白皙的手指情不自禁的触了过去。 难道…… “难道星儿有了?” 赢昭帝一时间喜不自胜。 南星闻言眉眼一弯,道了句:“臣妾没有。” 秦艽微微怔住,有些失望。而后又眉眼含笑的道。 “那我们该多多努力了。” “恐怕不行了。”南星仍旧笑着, 她凑近了秦艽的耳边, 低声说到:“方才有个大夫说, 臣妾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孕了。” “……” 什么? 秦艽的酒醒了一大半,他皱着眉头看向南星:“星儿你在说什么?” “臣妾说, 臣妾这辈子都不会有孕了。” 秦艽惊了,扶着额头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为,为什么?” “因为臣妾吃了一种由绝尘草熬成的汤药。伤了根本。” …… 什么绝尘草? 秦艽的脑子有些懵:“星儿不要跟朕开这种玩笑。” 南星闻言嘴角勾着的笑意逐渐冷凝。 “我没有开玩笑。若是陛下不信, 尽可以请太医过来为我看看。” 当初那个张太医怕沾染上是非, 避重就轻的并未告诉自己事情的真相。如今由赢昭帝亲自去问, 他们怕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再隐瞒实情了。 秦艽因着她慎重的态度,喉咙里突然有些哽咽,黑瞳中清晰的倒映着南星冷静到几近无情般的面庞。他的太阳穴突然仿佛针扎一般的疼的厉害, 脑子里混沌的可怕。酒精让他的思维变得迟钝了许多, 连想怎么办都忘了。 “不,不会的。” 赢昭帝按着眉心站起身来,闭着眼睛:“来人,去请太医。” “是。”殿外的小太监应了一声。 戚公公来时便正好听见了赢昭帝的吩咐。心里头狐疑, 陛下请太医做什么? 难道, 陛下生病了? 顾念不得其他,戚公公立马朝晨曦宫中跑去。 “陛下,您没事吧?” 赢昭帝自然没事, 他只是有些呆滞有些失神。 南星听见了戚公公的声音,原本冷寂的神色蓦地一变。变的凄厉而凶狠。 “是你!是你!” 她突然越过秦艽朝戚公公扑了过去,手中抓着一个花瓶,发狠的扔向了戚公公的面门。戚公公惊了一下,但这毫无章法的攻击对他着实起不了什么作用,他只肖微微侧身。便能脱身个彻底。 “贤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戚公公甩着拂尘问到。 是不是要疯了?疯了好啊,疯了就能去冷宫了。 南星看着他风轻云淡的样子,杏眸中血红一片。对,就是这样。就是他。就是这该死的戚公公。 秦艽听见了声音,赶忙从后方抱住了南星。 “星儿,你先冷静冷静。太医一会儿就来了,你现在对着戚公公发怒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啊……” 南星闻言奋力挣开赢昭帝,素白色的手指颤抖的指着戚公公。 “是他啊……就是他啊……” 秦艽微微怔住,他觉得他仿佛猜到了什么。 戚公公在一旁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怎么了?他没干什么啊?想不到这贤妃娘娘的气量居然这么小,居然记恨起他一个公公来了。 “陛下,太医到了。”小太监通报了一声。 秦艽心头一紧,握着南星的手指安抚的道了句:“让太医进来。” “是。” 与上次不同,上次只来了一个张太医。这次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来了。 他们齐刷刷的跪下。 “微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看贤妃娘娘。”秦艽心里很慌,他怕南星说的是真的。 戚公公在一旁看着这么大阵仗,心里头莫名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领头的太医闻言便上去为贤妃娘娘把脉。南星紧紧的握着拳头,浑身微微颤抖。张太医跪在一旁眸色诡暗不明,心中隐隐猜到了几分这次陛下传唤的缘由。 秦艽没怎么看过中医,但对中医的望闻问切还是很信任的。毕竟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 待老太医慎重的把完脉之后,秦艽小心的问了一句。 “怎么样?” 南星冷笑了一声。 老太医看了赢昭帝一眼,显然有些慌乱。 “这……” 还未说出个结果来,南星突然猛的掐住了太医的脖子,将他推的远远的。 “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说本宫从此以后都不可能会有孩子了,是不是!” 老太医被推的一个踉跄,他并未否认,只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他今天,是不是就要丧命在此了。 南星瞧着太医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的笑出声。 她笑的秦艽心底发凉,秦艽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 “可有补救之法?” “回陛下……没……没有。”太医说不出话来,只弱弱的摇着头。 赢昭帝呆愣着,半响之后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查,彻查!定要找出伤害贤妃娘娘的元凶!” 戚公公终于明白了现在的情况,心里头顿时有几分心虚但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 他踏步上前恭敬的对着赢昭帝应了一声,算是领命了。 秦艽不禁晦涩的盯了他一眼。南星猛的拽住了秦艽的袖子,一双眼睛瞪的通红,泪水早已布满了面颊。 “陛下,你知道的吧!你知道是谁!” “是他啊!是他啊!” “是他将绝尘草熬成汤药派人喂给我的!是他啊!” 秦艽被南星质问着,一双眼睛有些空茫。他的薄唇嚅嗫了半响才低低的道。 “我们先将事情的真相查明……” “查明什么!你们……是一伙的。你们,有十多年来的感情,你会包庇他的,你们都是骗子!” 戚公公听闻这话心里头就不是很舒服了:“贤妃娘娘你没证据就不要血口喷人啊……” 秦艽闭着眼眸,修长的五指轻轻颤抖着,突然一巴掌朝戚公公扇过去。戚公公一时不查,被扇的直接跌倒在地,侧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便肿了起来。可见赢昭帝下手并未留情。 “陛下……” 戚公公捂着脸颊一时间有些恍然,事实上他并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就算暴露了,他也并不担心自己会被陛下厌弃。最起码在上一刻他是这么认为的。 秦艽缓步朝戚公公靠近。 “是不是你做的。” “……” 戚公公低垂着眼眸,半响之后幽幽的回了句。 “不是。” 秦艽闻言扯了一下嘴角:“不要骗朕。” 戚公公沉默了,手指紧紧的扣着光可鉴人的地板。 南星则靠在软榻旁冷冷的看着。 “是……” 终于,戚公公点了头:“是奴做的。” 可…… “可,可奴才是为了陛下您啊!当初国师府安排贤妃娘娘在您身边,奴才怕贤妃娘娘有了身孕那国师大人就会拿您的骨肉来逼您退位。陛下,奴才这也是为了您的将来着想啊!” 南星在一旁听的呼吸一窒:“你为了陛下?好一个为了陛下!看啊,这便是陛下的仆人,好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人!所以为了陛下,其他人的牺牲都是应该的吗?所以你就没错吗?哈哈哈哈……你们,你们果然……” “我,我做错了什么。要拿我这一辈子来偿还,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的忠心,牺牲的却是我!” 戚公公知道自己此刻不应该和南星对上,但他忍不住。你不应该牺牲吗?没有陛下,你只是一个低贱的宫女,过着最平庸的生活,干着最粗俗的活计,甚至连出宫的机会都微乎其微。只能老死在宫中。 然而你现在,有锦衣玉食有荣华富贵,且在后宫中还独霸一方一人之下。牺牲区区的生育功能,有什么可哭闹的?这是多少人就算求也求不来的机缘。 红唇一勾,他便忍不住的想要讥讽几句。 “滚出去。” 话还未说出口,赢昭帝低沉的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戚公公一愣。他好像没听清。 “陛下您说什么?” “朕叫你滚出去!”秦艽重复了一遍。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晨曦宫中却仍旧灯火通明。 太医院的太医们连夜在此处研究可以让贤妃娘娘转好的办法。 屋外下着雨,淅淅沥沥的,本以为片刻就会停了,却不想越下越大。 秦艽坐在殿内,守在南星的旁边。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般坐着。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 南星安静了几个时辰,她看了赢昭帝一眼。浑身的力气瞬间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哭了起来。 秦艽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如果南星真的救不回来了。那他…… “星儿,你别担心。若太医们真的没有办法,我们不要孩子就是。” “你是皇帝。怎么可能不要孩子。”南星低沉的道。 “……朕要孩子,不过是为了继承皇位罢了。但也不一定非要是自己的孩子,朕还有个皇兄……”虽然他并不想见到那位皇兄。 “朕从皇兄那里随便挑个孩子就可以了。总归都是秦家的血脉。” 第154章 我想他死 “是啊, 都是秦家的血脉,所以无妨。那我呢?陛下可以轻易的决定不要孩子,是对我的迁就, 还是施舍?你们从来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我想要孩子, 我想做母亲, 我想听到将来会有长的像我的小孩子管我叫娘亲。可这些,以后都不可能了。我不想要你的施舍, 也不想要这些事后的迁就和愧疚。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好好的,像一个平凡女子一样。为什么……为什么……” 成为贤妃, 非我所愿。得到陛下的宠爱也并不是她蓄意为之。凭什么她要这么被动的提心吊胆。凭什么? 南星崩溃了, 仿佛一座找不到宣泄口的火山一般。只能在内里滚动着熔浆, 不断地摧残着自己摇摇欲坠的防线。 秦艽的脸色颓丧的可怕,他静静地听着:“都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我……” 南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半响之后抹了一把泪水,冷笑着问到。 “陛下何必做出这幅自责的样子。那戚公公呢,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他?”难道就只是打他一巴掌吗? 秦艽闻言一时语塞, 半响之后才低垂着眼眸,喉结滚动了一下。声线有些颤抖的问到。 “星儿……想如何处置他?” “陛下问我啊?”南星勾唇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 “我想他死。我想他千刀万剐片片凌迟。” —— 殿外,大雨滂沱电闪雷鸣。 一抹在黑夜中尤其显眼的艳红色身影直挺挺的跪在晨曦宫门口。他望着前方透露出光线的雕花窗台,眼眸中的色彩似烛火一般跳跃着时明时暗。 他知道那些个不知死活的太医们全都驻扎进了晨曦宫, 他们想研究出解救贤妃娘娘的方法。 怎么可能。他戚公公下手, 哪里还有回转的道理。 只是…… 戚公公抬手轻触仍未消肿的侧脸,上挑着的眉眼微微下垂。在这空空荡荡的黑夜之中,仿佛一个寻不得轮回的厉鬼一般寂寥的可怖。 他跪了快一个时辰了, 腿早就麻了。索性他是个练武之人,这区区的伤筋动骨对他而言还算不了什么。 …… 就是浑身很凉,心里很痛。 —— 外殿。老太医们硬着头皮抓耳挠腮的倒腾了许久,从下午倒腾到午夜。他们无可奈何了。毕竟贤妃娘娘中毒不孕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除非能给贤妃娘娘换一个身体,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内殿,秦艽听着南星的话,九九不曾言语。墨色的发丝掩盖住了他的眼眸,也阻断了他人窥探的视线。 半响之后,他苍凉的苦笑了一声。雪白色削尖的下巴在琉璃灯盏之下惨白的仿若宣纸一般。 “我……自记事他就已经在我身边了。他陪着我从皇子到太子再到……如今的赢昭帝……我……” 南星就知道他会说这些,他就知道。 “他陪你,他陪你十几年,是!都是他陪你的!那我呢……竟然你们那么好,为什么还要把我卷进来……” “不是……” 秦艽死命的睁大眼睛,却仍旧没控制住眼眶内滚落而下的泪水。 “我并不是……”秦艽哽着喉咙:“我只是,狠不下心杀他。” 曾经他在皇宫中的,无数个令人胆寒的黑夜都是他陪着他度过的。因着那一份温暖,他不由自主的去纵容他,想对他好一点。 “那你就狠得下心来伤害我……”南星低低的失魂落魄的呢喃到。 秦艽闻言心头一紧,赶忙凑上前去捉住南星的手腕。 “不,不是……我不是……” 南星呆滞了一会儿,突然猛的反手拽住了秦艽的袖子:“陛下不起说喜欢我吗?我要杀了他!我现在就要杀了他!如果陛下下不去手,那便由我自己来!” 秦艽被拽的一怔,看着南星强撑着踏步走下床榻。那双向来不着调,玩世不恭的满含戏谑的眼眸中竟然盈满了无助。 他指尖微动,轻而易举的拦住了南星。扯了一下嘴角。 “你现在身体不适,应该好好休息。就由我去吧……” 南星闻言一愣,她觉得赢昭帝是骗她的。却见他将自己扶上床榻之后转身就去拿了佩剑。 那把佩剑在灯火中闪着流光,照映着南星的眼眸显得璀璨异常。 秦艽垂着眼眸,面无表情的朝殿外走去。推开殿门的那一刻,迎面一股寒风吹乱了赢昭帝鬓角的发丝。也让他清晰的看见了跪在大雨中的艳红色身影。 黑夜中,那一抹红色就像一朵开在忘川河边的彼岸花。 赢昭帝脚步微微顿住,而后提着衣摆慢慢的走进了雨幕中。 第155章 绝境 赢昭帝开门的那一刻戚公公的视线便定在了他的身上。那颗在雨幕中淋透了的心蓦地动了一下。使得他不由自主的摩擦着膝盖, 只是想靠秦艽近一些。 直到,那一抹玄色的衣摆停在了他的面前。 戚公公呼吸一窒,仰头望着赢昭帝。滂沱大雨瞬间将他淋的湿透, 墨色的发丝紧紧的贴着他白玉色的面颊, 冰冷刺骨的雨水不间断的顺着他的下颚流淌, 蜿蜒曲折的没入了绣着龙纹的衣襟。 “陛下……” 戚公公的声音首次没了以往的肆无忌惮。 “您这样,会生病的。” “……” 秦艽轻不可闻的哽咽了一下, 深邃的眼眸空茫的望着屋檐处那一道如瀑布一般往下流淌的水幕。 “朕没想到。你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戚公公闻言一愣,艳色的嘴唇即便涂了胭脂也依旧压不住那一抹苍白。 “奴……知错了。”这一刻,他心中突然漫上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害怕。 “可是, 若奴不这么做, 难保日后国师府的人不会拿贤妃娘娘来做文章。只有断了这种可能性才能永绝后患啊……陛下……” 他只是没料到……陛下会这么在意, 会因此而难过。 秦艽抿着薄唇,沉默着闭了闭眼。 他想起了十年前,那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太监。他做噩梦了, 他会第一时间赶到他的身边。他因为没跳好舞而被父皇关了禁闭, 他会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只为从窗台处给自己送一口热腾腾的饭菜。 …… 那个时候的小太监,是他尚且年幼之时心中的那一抹唯一的,虽然浅淡却极其耀眼的光。 秦艽对着戚公公抬起了剑,将寒刃对准了他。下一秒却仰起头哭了。 他痛恨戚公公的胆大妄为, 却下不了手去结果他。 戚公公猜到了赢昭帝的意图, 微微怔住。随即便对着剑刃闭上了眼眸,嘴角凝着一抹坦然的笑。 为陛下而死,他心中宽慰亦死得其所。 只是他放心不下。 “陛下, 奴去了之后,您要好好的照顾自己。您的身子底子弱,切记夏天不可贪凉,冬日不可过暖……还有您喜欢吃的那些个甜食糕点,也要记得有节制……不过,奴才也知道陛下是断然不会听的。所以奴才早就已经吩咐过御膳房那方要好好的控制住每日的产量了……” “……” 戚公公交代了许久,越说却是越发的不放心了。 他不想死,他还想看着陛下。他…… “陛下……” 戚公公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心中酸涩不止。他从未想过他的死因竟然是这样的…… “您一定要好好的……” 秦艽突然自我厌弃般的笑了一声,手中剑刃一歪刺透了戚公公的肩骨。 “看在你伺候了朕十多年来如一日的份上,朕网开一面,不杀你。” 秦艽垂着眼眸淡漠的将剑抽回来,仍由那涓涓而出的鲜血流了一地。 “不过从今日起,你我之间的主仆情分便到此为止。你……滚吧。” 戚公公闻言细长的眼眸蓦地睁大,就连肩膀上那撕裂般的疼痛都吸引不了他的神智。他的脑海中只一遍遍的重复着赢昭帝方才说的话,仿佛催他下地狱的魔咒一般。 “陛下您说……什么?” 秦艽握着剑柄,淡漠的转身不再看他一眼。 “你不必再叫朕陛下,还是赶紧出宫去吧。从今往后,你没有朕这个主子,这戚秦国亦没有你这位戚公公。” “不!” 戚公公突然发狂般的吼了一声,神色瞬间仓皇失措:“陛下,奴才求您别赶奴才走。奴才已经跟了您半辈子了,您就是奴才的命啊!陛下,奴才求求您,奴才求求您……” 他一面央求着,一面奋力的磕着头。不多时那饱满的额头便磕破了一块皮,在雨夜中仿佛一个血窟窿一般血流不止,尤其骇人。 秦艽就看着那血水被雨水冲刷的越来越淡,心里头飘零浮沉,凉薄的出奇。 “陛下,陛下您杀了奴才吧!” 戚公公见赢昭帝要走,一时间慌不择言。手忙脚乱的挪动着膝盖仿佛不想被辞退的老工一般,拼尽全力抱住了赢昭帝修长纤细的小腿。姿态已然低入尘埃。 “陛下,奴才求您杀了奴才!奴才的命都是您的,只要您不赶奴才走,让奴才做什么都行!” “奴才,奴才甚至可以自己凌迟自己,奴才还能自挖双眼,自毁四肢,对。奴才可以的,奴才是可以的。陛下,求您别赶奴才走,贤妃娘娘不是想报仇么?陛下您把奴才送给她,让她好好的折磨奴才,报复奴才……” “陛下,陛下啊……奴才求求您,奴才求求您……” 青筋暴起的手指紧紧的抓着赢昭帝玄色的衣摆,戚公公面色如纸泣不成声。 秦艽不经意间抬手抹了一把遮住视线的雨水。声音有些发抖。 “你要知道,朕不杀你已经是网开一面。” “不,不,陛下……”戚公公不住的摇头。 秦艽掌中蓄力将他挥出去五米远。冷风灌满了他的胸腔,戚公公撞到了一根柱子上,而后又扑腾一声落下地面。胸口里闷闷的撕心裂肺般的疼,让人觉得内脏仿佛是被震碎了一般。 戚公公没忍住吐出了一口浓稠的鲜血,吃力的呻.吟了一声,用那只尚且还能动弹的手掌撑着地面小心翼翼的再次靠近秦艽的身侧,带着血色的手指凝聚着最后一丝力气轻轻的扯住了秦艽的衣摆。 “陛下,奴才求您,奴才知道……奴才知道怎样才能……才能医治贤妃娘娘。求您别赶奴才走,让奴才死……或者让奴才守,守着您……” …… 失血过多带来的晕眩感侵蚀了戚公公的神智,他仿佛一只没有灵魂的傀儡一般只知道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自己的哀求。凭借着一股本能说出了能让自己留在赢昭帝身边的,最后的筹码。 秦艽静立在夜色中,半响未回过神来。 “你知道怎么医治星儿?” 赢昭帝的声音有些似欣喜似激动。 戚公公又吐出了一口鲜血,牵扯出身上的疼痛让他清醒了一些。 “对……陛下,奴才知道怎么医治。”他的声音很轻,说是气若游丝也不为过。 “那你快告诉朕,你快告诉朕。” “在戚秦国最北方……有一座雪山,那座雪山极是险峻……但在山顶的悬崖峭壁之处却生长有雪莲……据说……” “据说那雪莲,可以清除世间百毒,虽说……虽说寻找得到的概率微乎其微,但奴才……奴才愿意为了陛下去试一试……陛下,奴才求求您,求求您……” “不。不用你去。你现在已经不是戚秦国之人,不用求朕。” “陛下……”戚公公觉得自己的眼前仿佛蒙了一层白纱,让他看不清秦艽的表情。 秦艽撑着膝盖半蹲在地,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样子,眼眸之中暗光沉沉。 “朕信不过你,雪莲,朕自己会去拿的。” “不……不……”陛下,雪山太危险了……您不能,不能去冒险…… 一声叹息随风而逝,戚公公拽着赢昭帝衣摆的手一滑,眼眸一闭,终是晕倒在地。 秦艽沉默着蹲在他面前,看着戚公公那一身艳色红衣被雨水和血水浸染的暗淡。 他突然崩溃的捂住了自己的脸颊,压抑的哭声尽数被雨声掩盖。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 …… 夏日夜雨颇多,但能下一整晚的大雨却并不频繁。 秦艽呆立在夜雨中站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恍惚间拿起了自己跌落在地上的佩剑。彼时晨曦宫外已经空寂一片,戚公公已经由他派人扔出皇宫去了。 不知是不是淋了太久的雨染上了寒气的缘故,秦艽觉得自己异常的疲惫,明明离那座明亮的大殿只有数十步之遥,他却仿佛走了十几年一般身心俱疲。 撑着长剑,赢昭帝扶住了门框。眼前是刺目的灯光,刺的他呼吸有一瞬间的停顿。 某太医正想出来透一口气,谁知转头就见赢昭帝昏倒在地。立马就是一惊。 “陛下!” 他惊呼了一声蹬蹬蹬的跑了过去。 “陛下您怎么了?” 他手忙脚乱了一阵,又不敢去胆大包天的扶。想了半天才秉着呼吸上前为这位年轻的帝王把脉。 只见赢昭帝脉相虚浮寒气入体,已经是要大病一场的征兆。 太医没忍住叹了一口气,如此一来,他们今日整个太医院全军出动也不算是白来一趟了。最起码他们治不了贤妃娘娘,但好歹能及时医治赢昭帝陛下了。 某太医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本想叫人来抬赢昭帝。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伸手撩开了赢昭帝面上覆盖着的墨色发丝。 他在太医院当值只有一两个月,但就这一两个月却让他将这赢昭帝以往的暴行给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不知为何如今看来,这赢昭帝好像也不似传闻一般暴戾。且,他也不如自己想象中的一般,三头六臂五大三粗,相反他很纤细,还异常的瘦。 且长的也……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july?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6章 亲身探险 …… 某太医嘴唇微张, 愣愣的看着秦艽的眉眼。 这赢昭帝长的也真是……太过于秀气了吧? 怎么看也不像是传闻中的,那种嗜血残暴的昏庸帝王啊…… 某太医抿着薄唇不禁沉默了一会儿。半响之后才蓦然回神,提高了音调吆喝到。 “快来人啊, 陛下晕过去了!” 话音落下, 大厅之中有一瞬间的寂静, 而后晨曦宫中又更加忙碌了起来。 赢昭帝才第一天上朝,第二天就病倒了。大臣们不禁有些唏嘘, 他们就说么,这赢昭帝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变好了。以后怕不是又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吧…… 啧啧啧…… 戚秦国有此帝王,国运危矣。 —— 次日, 秦艽醒来之时已经艳阳高照, 他看着窗外的阳光发了一会儿呆。好半响之后才发现床边还有一个人。 是南星, 她守了赢昭帝一晚上,此刻那张憔悴的容颜照映在阳光下越发显得苍白疲惫。 “星儿。”秦艽轻轻的叫了一声,嗓子有些沙哑。 南星微微抬眸神色复杂, 但却并未回话。 秦艽撑着床榻靠着玉枕坐了起来, 喝了一口下人递过来的茶水润了润喉咙才伸手握住了南星冰凉的手指,有些紧张的说到。 “星儿,朕……我知道救你的方法了。” ? 南星闻言微微怔住,神色顿时有几分嘲讽:“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秦艽静默了一会儿:“戚秦国最北处有一座雪山, 雪山之上长有一种可以治愈百毒的雪莲, 朕……就算拼了命也会为你将那朵雪莲拿回来。” “……” 南星面无表情的瞧着赢昭帝肃穆的神色,好半响之后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问到:“陛下说的是真的?” 秦艽见此勾了勾嘴角, 虚弱的地点点头:“自然是真的。” 南星闻言不由的笑了,她抹了一下下巴,浑身都放松了下来。 “好……好,真是太好了……” 话音刚落,她的笑容又突兀的一收。 “那戚公公呢?”她并不打算放过他, “……” 秦艽捂着嘴唇咳嗽了两声,苍白的面颊硬是被伤寒憋出了一抹嫣红。 “雪莲的消息,就是他告诉朕的。” 南星微怔,随即眸色一沉:“所以呢?” 秦艽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朕不想瞒你,朕对他的确是有私心的。毕竟他跟了朕那么多年……所以朕不想他死。” 南星闻言冷冷的笑了:“谋害未来皇子的罪名,难道还不够他诛连九族么?” “……” 秦艽神色空茫,眼帘半垂,纤长浓密的睫毛掩下一片阴影。许久之后才疲惫的道。 “所以朕……网开一面,将他打伤之后便扔出宫外自生自灭去了。” “打伤之后扔出宫外?自生自灭?”南星轻笑了一声:“那臣妾斗胆问一句,陛下将那戚公公打的有多严重?” …… 秦艽沉默了半响,许久之后才语气低迷的回答。 “朕用剑废了他一只手臂,而后又用内力将他拍晕了过去。昨夜他失血过多,又身负重伤,扔出去之时已经奄奄一息。今日又在宫外不省人事,想必是凶多极少吧。” 赢昭帝说完便看向南星,轻轻执起她一只玉手。 “朕不忍心杀他,但不代表就会放过他。只要,他死在朕看不见的地方……” “……”南星想冷笑一声说一句戚公公罪有应得,但看着赢昭帝淡漠的神情她又莫名的说不出口了。 —— 得知赢昭帝病倒了,姒辛夷似有几分意外。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国师大人心不在焉的喝着茶,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前几日下令把皇宫中的眼线给收回来了。 “来人。” “属下在。”白衣侍者鞠躬应了一声。 “去查查昨天晚上赢昭帝做了什么。” “是。” …… 姒辛夷按了一下心口的位置,叹了一口气。对赢昭帝有几分老父亲般的无奈。 都已经是及过冠的人了,居然还不会照顾自己。 几刻钟之后,白衣侍者带着消息回来了。且面色有些慎重。 姒辛夷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如何?” 白衣侍者躬身叹了一口气:“回国师大人的话。赢昭帝昨日下了早朝之后便去观星台喝了酒。” 去观星台喝酒?莫不是因此吹风着凉了? 白衣侍者说着莫名有几分欲言又止。 “后来,赢昭帝又去了晨曦宫,叫来了一群太医。查出贤妃是中了绝尘草之毒,且此生都不可能怀有生育。” “……” 意料之中。 姒辛夷点点头:“是戚公公做的吧?” “对。”白衣侍者微微颔首。而后又接着说到:“赢昭帝知道之后,怒不可遏,立马下令彻查。戚公公领命了。不过属下猜测,他大约是想找个替罪羊糊弄过去。结果没想到赢昭帝认真了,直接了当的去问戚公公是不是他做的。戚公公对赢昭帝忠心耿耿,自然不会隐瞒。” “贤妃知道是戚公公下的毒手之后,一心想杀了戚公公报仇。赢昭帝怜惜贤妃受的委屈,于是打算亲自下手。” 姒辛夷闻言微微顿住:“亲自下手?” “是。”白衣侍者越说越激昂,仿佛昨夜自己亲眼目睹过一般,光是说着就能想象到那场面是怎样的惊心动魄。 “据说,赢昭帝废了戚公公一只手臂,还将戚公公打出了内伤。待戚公公奄奄一息晕过去之后又派人将戚公公扔出了皇宫外自生自灭,然后赢昭帝自己也精神不济当场病倒了。” 白衣侍者说完不禁啧啧了两声,这到底是一场多么荡气回肠的爱恨纠葛啊…… “国师大人,您说这……” “去皇宫。”姒辛夷猛的拍下手中的茶杯,面色阴沉的站起身来。 白衣侍者不明所以,一边应和着一边奋力的跟上国师大人的脚步。 “戚公公现在身在何处?” 姒辛夷突然问到。 “应当是在城外郊区的无人森林里。” “去看看,派人几个人去跟着他。如若他没死便补两刀。”既然已经被赶出了皇城,那便没有再死缠烂打爬回来的道理。 何况像戚公公这样的佞臣,留在赢昭帝身边也是一个祸害。 不过话虽如此,但姒辛夷还是知道戚公公对赢昭帝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的。如若不然,赢昭帝也不会因为一个奴才而病倒了。 若是当年…… 当年他没有袖手旁观就好了…… 不然又怎会让堂堂的一国之君,生出了和一个太监相依为命的心思。 姒辛夷心绪复杂的叹了一口气,首次尝到了心酸的滋味。 —— 秦艽喝了药之后便能下床了,虽然依旧头晕乏力,但倒也没什么大碍。想必是他这些日子做的锻炼起作用了。 站在书桌前,秦艽翻开了地图,打算研究一下去雪山的路线。想到那寒风凛冽,雪花飞扬的景象,秦艽皱了一下眉头。 “戚公公,去准备几套冬天穿的衣服。”没想到这炎炎夏日,他竟然要打冬装的主意了。 秦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但却并未有人回应他。 “戚公公?戚公公?” 秦艽皱着眉头扫了一眼身侧,蓦地想起了什么浑身一震。站在不远处陪侍的小太监战战兢兢的踏步上前。 “陛……陛下,戚总管已经不在宫里了。奴才,奴才小德子……” 话还未说完,上首的帝王突然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部掀翻在地。玉器落地的声音丁零当啷的响了一阵,吓的小太监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陛下,饶命啊陛下……” “……” 秦艽哽咽着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抖动着指尖颤颤的说了一句:“出去。” “是,是陛下,奴才遵命。”小太监慌不择路的跑了出去,差点儿撞到迎面走进来的国师大人,白衣侍者不禁抬眸瞪了他一眼。 姒辛夷垂眸看着滚落在脚边的青瓷花瓶,沉吟一瞬,俯身将其轻轻拾起,而后带着一起朝殿内走去。 “赢昭今日心情不好?” 秦艽听见了脚步声,抬眸看了一眼姒辛夷,随即又低下头。 “国师大人怎么来了。” 姒辛夷上前将花瓶放回了原处,而后微笑着说到。 “听闻你生病了,所以便想着来看看。” 然后他便瞧见了地图。几乎一瞬间他就知道了赢昭帝想做什么。 “赢昭想去雪山?” “嗯。”秦艽并不隐瞒。 姒辛夷也觉得在意料之中。毕竟,只有雪山上的那朵小冰花才能救治贤妃娘娘了。 “那么,陛下想派谁去?”他只关心这个问题。 “朕自己去。”秦艽对此直言不讳。 姒辛夷闻言微微怔住。皱了一下眉头。 “雪山之行路途遥远且凶险异常,陛下确定要自己去?” “嗯。”秦艽笃定的点点头:“别人朕信不过。” “……” 姒辛夷知道这诡异的违和感出现在哪儿了。毕竟那戚公公在后宫中作威作福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何况比贤妃娘娘遭遇更惨烈的妃嫔也并不是没有。但赢昭帝却从未怪罪过他,甚至都没关注过这些事情。 大概戚公公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栽在这件事情上吧。因为他算漏了,算漏了秦艽对贤妃娘娘的关心。 事实上,就连姒辛夷都未想到,当初他一手安排进来的小宫女假以时日居然会有这样的能力。让赢昭帝为她惩罚戚公公已经让姒辛夷觉得意外,却不想赢昭帝居然还能为贤妃娘娘做到这个份上。 姒辛夷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受是什么,只觉得很烦躁。 “竟然赢昭信不过别人,那便让为师跟着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秦艽闻言微怔,他略略思索了一会儿。觉得姒辛夷说的挺有道理的。 有这位无所不能的国师大人在,他就算是遇到雪崩要逃亡也能多一些胜算。 于是赢昭帝答应了。 第157章 补刀 答应完了之后他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朕离开了, 国师大人又不在。那这戚秦国应该怎么办?” “……”国师大人闻言沉吟一瞬:“你也知道该问戚秦国怎么办了?” 秦艽被反驳的愣了一下,回来神来之后便有几分羞愧。 “是徒儿任性了。” “……”姒辛夷见此薄唇微抿,走上前去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 “不过……徒儿在师父的面前偶尔任性倒也无碍。何况有为师在, 戚秦国的事情徒儿自然不必担心, 为师会让国师府的人来替徒儿好生打点的。” 秦艽闻言扯了一下嘴角,想像以前一样嘻嘻哈哈的道谢。但他却笑不出来。只得闷闷的颔首。 “那就……多谢师父了。” “……” 姒辛夷沉吟一瞬:“跟为师客气什么。” 然后看了一眼天色:“今日天气甚好。赢昭要不要和为师一起出去走走?” 秦艽闻言条件反射的就要拒绝, 但又想到自己先前才麻烦过人家,于是拒绝的话便不怎么好说出口了。 “出去走走也好。”放松放松。 —— 皇城之外的无人郊区,戚公公静静地靠着一颗参天大树, 仿佛是一具没有生息的尸体一般。一阵微风吹过, 飘起一片树叶划过他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面颊, 而后簌簌的停驻在地。 白衣侍者在森林中游荡了许久,最后终于在最最最隐秘的角落里找到了戚公公萧条无比的身影。 看着他生死不明,仿若破布娃娃般的样子, 白衣侍者不禁唏嘘的啧啧了两声。 以往这家伙在自己面前狂的跟什么似的, 现在还不是只能乖乖躺着任人宰割? 正所谓,天道好轮回啊…… 白衣侍者叹了一声,踏步上前打算去探一探戚公公的鼻息。然而略略思索之后却又觉得没有必要。 毕竟无论这戚公公是死是活,补一刀总是没错的。 念及此, 他不由分说便抽出了剑刃对准了戚公公的胸口。 作者有话要说:我活过来了,明天会多更 第158章 赶尽杀绝 正待要刺, 突然眼前一阵寒光闪过。白衣侍者心下一惊,赶忙一个翻身踏在高处的树枝上躲过了一劫,随即低头一看。光秃秃的地面上已经整齐划一的陷入了十几枚模样精巧的暗器。 白衣侍者瞧着不禁皱了眉头。 “是谁!” …… 然而周遭空寂一片, 并没有人理会他。 “啧。” 白衣侍者见此不禁冷笑一声:“竟然已经来了, 又何必躲躲藏藏呢?装神弄鬼在我这里, 又不见得能讨到什么好处。” 藏匿在暗处的两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站了出来。 是两个身穿暗红色劲装的蒙面人。看样子像是某个杀手组织的, 手中还拽着几枚锋利无比的暗器,蓄势待发。 “戚公公既然已经被赢昭帝赶出了皇宫,阁下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其中一个蒙面人冷笑一声上前一步, 二指间夹着一枚寒光凌厉的飞镖抬手置于耳边。仿佛下一秒就要朝面前之人扔过去。 白衣侍者见此亦是面色不善。 “所以, 你们是戚公公的人?” “……” 两个蒙面人并未回话, 相当于默认了。 白衣侍者瞧着又是勾唇一笑,悠哉悠哉的渡步:“若是我非要赶尽杀绝,又当如何?” “那便只能拼个你死我活了。” 蒙面人话音落下。数十道飞镖便不要钱似的往白衣侍者身上扔, 扔完了又拔剑, 两人远攻进刺的配合着与白衣侍者缠斗了许久,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白衣侍者打着打着,面色便不如先前那般轻松肆意了。他对自己的武功水平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在江湖上即便不能说是最顶尖的, 但也绝对能排的上前十。然而这两人对上自己却游刃有余, 甚至还越打越得心应手。 如此身形诡谲又武艺高强,为何自己以前却从未在江湖上听说过?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白衣侍者首次有些迷幻,跟在国师大人身边这么多年, 让他都快忘了什么是惊诧什么讶异了。 一个跃身之后,他收了手。剑刃在身前三米处划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蒙面人见此招式一收,望着白衣侍者停住了脚步。 白衣侍者看了他们一眼,朗声道:“我们这么打下去似乎也不是办法。” 蒙面人:“……”等着白衣侍者的下文。 白衣侍者见此沉吟一瞬,随即又道:“若你们保证日后不让戚公公再踏足戚秦国皇宫半步,那么我就放过他。” 蒙面人闻言似有几分为难,半响之后才相视一眼,对着白衣侍者点点头应了一声。 “可以。” “……” 白衣侍者没想到居然沟通的如此顺利,于是双手抱拳对着下首的二人礼遇了一番。 “如此,那便告辞了。” 他想过了,没必要为了一个戚公公和别人拼命。只要戚公公以后不出现在皇宫里就好。 虽然说这两个蒙面人的承诺不一定可信,但话都交出去了。白衣侍者默认一般觉得…… 管他呢~ 就这样吧。 —— 两傻乎乎的蒙面人目送着白衣侍者离去,而后其中一人突然捂住胸口吐了一口血。 “大哥你没事吧?”站在旁边的,身形较为纤细的蒙面少年担心的问到。 “没事。我们先救主子。” “好。”少年收了剑,慎重的点了点头。 能将大哥伤成这样,想必方才那个白衣人也不是等闲之辈。 作者有话要说:……我卡文了 第159章 你不懂 可自己为什么没事? 少年有些疑惑。 难道自己比大哥还厉害了? …… 事实证明, 每一个傻白甜弟弟的背后,都有一个默默挡刀付出的哥哥。 两人上前探查了一番戚公公的伤势,见戚公公的肩膀上有一道极深的伤口便叹了一口气。 “主子这只手臂, 怕不是要废了吧?” “瞎说什么。废不废也要等医师看过之后才知道。” “说的也是……” 话音落下, 两人便一左一右的将戚公公给扶了起来。闻着主子身上那股浓重的血腥味, 二人一时间有些愣神。 主子有多久……有多久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了? 没想到主子跟了赢昭帝十几二十年了,最后竟只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 上官华裳并不知道皇宫中发生了什么, 但她却敏锐的感觉到了宫中的气氛已经有了些微的变化,变的更加阴郁,更加沉闷了。 听闻前几日晨曦宫那边惊动了好几次太医, 也不知道是不是陛下生病了。 上官华裳皱着眉头思虑着, 抬手叫来了婢女去打探消息。纵使打探出来的消息有些不尽人意, 但也足够让上官华裳揣摩一二了。 “是陛下生病了吗?”她问婢女。 婢女点点头:“回皇后娘娘的话,是的。” “严不严重?”上官华裳有些紧张。 婢女闻言摇头:“现在陛下的身体已经大好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 戚公公好像有些问题。”婢女不知道该不该说。 “戚公公怎么了?”上官华裳皱着眉头问。 “戚公公已经被陛下赶出皇宫了。” “……” “赶出皇宫?” 上官华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真的假的?” “是真的。”婢女恳切的道。 “那还真是……”没想到…… 上官华裳有些失神的坐了下来, 半响之后又忍不住问到:“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婢女摇摇头:“具体的奴婢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件事情跟贤妃娘娘有关。” 与贤妃娘娘有关? 上官华裳的眼前闪过那个女人柔柔弱弱的样子,心中不大爽利的拍了一下桌子。 “就知道是她。她惯会给陛下添麻烦。” “对,皇后娘娘说的是。”婢女也异常看不惯那个矫揉造作的贤妃娘娘。真不明白陛下到底看上了她哪一点。 “哟, 你们主仆二人同仇敌忾的在挤兑谁呢?” 镂空雕花的木窗前投下了一片阴影, 未闻舟流里流气的半蹲在窗台上,居高临下的瞧着上官华裳,勾起嘴角吊儿郎当的笑了一声。 婢女瞧着一惊, 正要大叫一声刺客却被皇后娘娘给拦了下来。 上官华裳皱着眉头让惊魂未定的婢女退下,随即面色不善的瞪着未闻舟。 “你怎么来了。”还穿着太监的衣服。 未闻舟闻言啧啧了两声,拍了拍身上半路顺来的衣服,倾身凑近上官华裳的面门,在上官华裳发怒之前又像个弹簧似的瞬间站的规规矩矩。 “在下自然是来看上官姑娘的。”说着,他丝毫不见外的一撩衣摆坐了下来,对着上官华裳挑了一下眉头:“怎么样,这么些天上官姑娘有想在下吗?” “……” 上官华裳面无表情的看着不请自来的未闻舟,心中ing烦。 “你不怕死?”她不答反问。 “怕啊。”未闻舟笑眯眯的回答,并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所以在下这不是换了一身太监的衣服来掩人耳目么?” “有什么用?”皇后娘娘忍不住讽刺道:“被人发现了,照样是死路一条。” “可在死之前,在下还能多看上官姑娘几眼不是么。” …… 上官华裳的眉头皱的紧紧:“你是什么意思?” “在下什么意思上官姑娘看不出来吗?”未闻舟微微一笑:“在下心悦上官姑娘,现在正在倾尽所有追求上官姑娘。” 上官华裳看着这人慎重的表情,莫名冷笑了一声。 “倾尽所有,你所说的倾尽所有是指什么?就是无休止的缠着本宫,对本宫死缠烂打么?” 未闻舟喝茶的动作一顿,而后慢悠悠的放下了茶杯。 “话本里的男子追人不都是这样的么?难道上官姑娘不喜欢?” “……”上官华裳觉得自己在鸡同鸭讲。于是她再次重复了一遍:“本宫已经是有夫君之人。” “那又如何?”未闻舟不甚在意,还是那句话。 “赢昭帝不喜欢你,不在意你。而且据大将军王殿下所说,上官姑娘明明随时可以出宫。” “本宫是不会离开皇宫的。”上官华裳面色阴沉。 “为什么?”未闻舟皱了一下眉头:“就因为上官姑娘年少时对赢昭帝的那一抹飘渺无常的喜欢?” “你说的轻巧。你并不知道他对本宫而言意味着什么。” “……”未闻舟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你有没有想过,你对他或许只是一种经年累月的执念?” “那又如何?”上官华裳对此不屑一顾:“只要呆在赢昭帝的身边本宫便觉得无比的快活自在,他愿意看本宫一眼,本宫便觉得周遭的花草都活了。” 末了又轻飘飘的瞥了未闻舟一眼,道了句:“你根本不懂。”追随赢昭帝的脚步,已经成了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她可以为了赢昭帝改掉大步走路的习惯,也可以为了赢昭帝学习宫中那数不清的让人抓狂的礼仪,只为了在他身边当一个合格的太子妃。合格的皇后。 未闻舟不由的眼眸半垂。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不是很懂,但胸腔里那一股闷闷的酸疼肯定不是作假的。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 “打个赌吧。就当上官姑娘大发慈悲,给在下一个机会。” 第160章 讨价还价 上官华裳闻言一愣。 “什么机会?”不对“什么赌?” “让在下在这宫中, 照顾上官姑娘。看看上官姑娘会不会对在下动心。” “……” “你倒是大言不惭。”上官华裳冷笑一声:“本宫为什么要跟你打赌?” “因为……”未闻舟的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因为大将军王目前很支持在下。如若我们不好生尝试一下,上官姑娘又怎能义正言辞真真切切的告诉他,我们实在是不合适呢?还是说, 上官姑娘怕了, 怕败给在下这迷死人不偿命的魅力?” 上官华裳知道未闻舟这是激将法, 不过这人说的也没错。她还有个整天给自己整事的父亲。若不让父亲感受一下自己的决心,他怕是会永远没完没了。 “本宫给你七天时间。” 七天? 未闻舟觉得不行:“七天太少了。至少得半年。” “半年?你想的倒是美。”上官华裳嗤笑了一声。 “怎么就想的美了?”未闻舟愤愤不平:“就是阿猫阿狗要培养感情也得需要个……三年五载吧?怎的我们两个过活生生的人, 却连个畜生都不如?” 上官华裳闻言皱了眉头:“你这满口说的都是什么胡话?” “……” 未闻舟沉吟一瞬:“哪里有说胡话了?总之七天就是不行。得半年。” “半年不行。”太久了,很烦。 “一个月。”上官华裳略略思索之后妥协了几分。 “一个月太少了。”未闻舟仍是不满意:“五个月。” “两个月。”上官华裳的眉宇指尖能夹死一只蚊子了。 “四个月。”未闻舟接着讨价还价。 “……” “三个月!” 上官华裳脾气来了,握着茶杯彭的一声往桌上一摔:“再与本宫讨价还价, 本宫现在立刻就将你打出去。” 未闻舟闻言立马左手捶右手, 一双清雅的眸子亮晶晶的:“好, 听上官姑娘的,就三个月。” “……” 上官华裳莫名觉得自己的腮帮子有些疼。 —— 南星这几日也逐渐的冷静了下来,想到过几天赢昭帝就要去雪山了, 心中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去与赢昭帝说道, 只整日憋着一张脸,不去看赢昭帝也不去打探赢昭帝的消息。到头来气闷的却只有自己。 赢昭帝计划着去雪山的路线,琢磨着他离开之后这皇宫里的安排,自然是没有太多空闲去管她的。何况他现在也并不想去触南星的霉头, 她想静静, 那便让她好好的清静清静好了。 而秦艽自己,他只希望自己能尽快的忙碌起来,忙的喘不过气来才好。 姒辛夷瞧着赢昭帝拼命的样子, 心中莫名有些刺痛。 “你都看了几个时辰了,歇会儿吧。”他倒了一杯热茶,递给秦艽:“不过是去一趟雪山罢了,何须如此慎重。” 秦艽闻言摇摇头,思绪依旧沉浸在地图里。神色莫名偏执疯狂了起来:“那朵雪莲对朕很重要,朕必须慎重。” 末了又问国师大人:“师父,我们去雪山的物资准备齐全了吗?” “自然齐全了。”姒辛夷轻叹一声。 “那什么时候能出发?”秦艽问。 第161章 没了 “随时可以。”姒辛夷无奈的回了一句。 随时可以…… “那明日便出发吧。”秦艽略略思索之后便打定了主意。 姒辛夷闻言并未多说, 只是伸手顺了一下秦艽耳际落下来的发丝,淡漠的道了句好。 次日,秦艽站在了晨曦宫的门前, 面露纠结踌躇不前。 他要走了, 所以在临走之前想跟南星告个别。但他不知道南星会不会接纳自己, 于是便站在大殿门口举步维艰。 半响之后,赢昭帝深吸一口气, 缓缓的对着大门说到。 “我要去雪山了。大概会有一个月的时间不在宫中。你……” “你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秦艽并不知道南星听不听的见,他说完了之后便孤零零的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一阵凉风将他吹醒,他才恍然惊觉, 抬眸看了一眼晨曦宫的匾额, 随即转身离去。 大殿内, 南星隔着一扇门面无表情的搅着手帕。 锦绣见贤妃娘娘毫无仪态的坐在地上,便红着眼睛走上前。 “娘娘,地上凉, 您先起来吧。” 南星闻言骤然回神, 勾唇莫名其妙的的笑了一声。 “你知道吗?陛下出发了。他去雪山了。” “……”锦绣小心翼翼的扶着贤妃娘娘,半响没说话:“是的娘娘,奴婢方才听见了。” “你听了了?你听见了为什么不开门!” 南星突然抬手将锦绣推开,锦绣一时没站稳摔在地上, 望着贤妃娘娘崩溃捂脸的样子。有些愣神。 是贤妃娘娘吩咐她不准开门的, 她身为一个奴婢难道还能忤逆主子不成? 但这话锦绣却是不敢说的,她知道贤妃娘娘现在心里不好受。于是便撑着膝盖跪正了,对着贤妃娘娘稳稳的磕了三个响头。 “奴婢知罪。” 然而南星却并没有管她, 把人推倒之后便踉跄着跑到窗台边望着赢昭帝离去的方向,眼泪止不住的流。 —— 朝露宫,上官华裳正吃着早茶。一个宫女突然跑了进来。 “皇后娘娘,陛下他突然出宫去了!” “……” 上官华裳被吓的手中的茶水差点儿漾出去。 “你说什么?” “陛下他出宫去了。”宫女重复了一遍。 “出宫便出宫,陛下又不是没出过宫。” “不是。”宫女措了一会儿辞:“陛下这次是出远门,没个把月好像回不来。” “个把月?”上官华裳皱了一下眉头:“是有些久了。那陛下这次出远门是干什么去?” “奴婢也不知道。”宫女摇摇头:“只是陛下身旁的那个新任大监让我们朝露宫注意着些后宫的情况。” “……” 上官华裳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半响之后问了一句。 “然后呢?这就没了?” 宫女不太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摇摇头:“除此之外便没有了。” “真的?”上官华裳不死心:“陛下就没有其他的东西要交代本宫的?” “……”宫女这下总算是懂了,但很遗憾:“回皇后娘娘的话……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火葬场 第162章 我吐魂 未闻舟屁颠屁颠的一踏入宫殿的大门就听见了宫女这么一句丝毫没有底气的话, 一时没忍住竟笑出了声。 “在下就说么,亲爱的皇后娘娘,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你。也没想过要与您共度一生, 白头偕老, 这不就连出趟远门都没想过要跟您这个妻子打声招呼。您还不明白么?” 上官华裳闻言原本还觉得没什么, 现下却突然觉得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你住口!” 她仰起下巴皱着眉头呵斥了一声。 “既然现在你是以奴才的身份呆在本宫这朝露宫中,那便注意些说话的分寸。免得到时候口出狂言得罪了谁, 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未闻舟闻言甩了一下袖子,眉头一挑勾唇浅笑:“那照这么说来,皇后娘娘这是在关心奴才了?” “……”上官华裳瞧着这人沾沾自喜的样子, 不明白这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能把人的脸皮吃的这么厚。 “你不要总是曲解本宫的意思。本宫这是出于好心提醒你。这宫中不比宫外, 若是不小心触碰到了什么禁忌, 你就是有十个头也不够人砍的。何况,得罪人的是你,最后却要让本宫来收拾残局。本宫是你的老娘吗?若是本宫有你这么个大儿子, 本宫早在你小时候就把你给掐死了。” 站在皇后娘娘身旁的贴身宫女没忍住噗——的一下笑出了声。 上官华裳猛的侧头看过去:“笑什么笑, 有什么好笑的?” 她就不该答应这未闻舟的要求,真正是烦死个人了。 未闻舟站在一旁微妙的看着,抿着嘴角压下心中那层层叠叠的难以名状的愉悦。 “确实……没什么好笑的。” 语毕,他状似无奈般的扬起袖子对着上官华裳行了个礼。 “奴才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日后再也……不犯了。” “……” 上官华裳闻言回眸上下瞧了他一眼, 轻嗤一声:“本宫信你才有鬼了。” …… 皇后娘娘还真是了解在下。 未闻舟心中如是说到。 —— 雪山之行注定困难重重,莫说这一路长途跋涉,就算是到了雪山也不一定能找到那朵稀世罕见的雪莲。 秦艽坐在马车中, 瞧着自己带的行囊,一时间有些出神。 这次出行为了减轻负担,他们只驾了一辆马车,只带了两个随从。因此,国师大人便理所应当的和秦艽坐进了一辆马车之中。 秦艽对此倒是没什么异议,因为他从出发到现在一直都在发呆。 就仿佛他人在这里,但却只剩个驱壳。里头的魂儿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第163章 唉~ 秦艽发了多久的呆, 姒辛夷就看了他多久。久到秦艽的侧脸被盯得有些发凉,蓦地一个激灵把秦艽给惊醒了。 就仿佛昏昏欲睡的时候被人给泼了一盆冰水。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有些迷茫的抬眸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斜侧方的姒辛夷,略略思索之后问了一句。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姒辛夷面无表情的递过去一杯刚泡好的热茶:“喝茶。” “……好。”秦艽沉默着接过玉杯喝了一口, 又喝了一口, 然后一个仰头尽数干完。就像喝酒似的爽快。 “……”姒辛夷见此沉吟一瞬:“茶不是这么喝的。”而后又盯着秦艽问到。 “这茶, 不苦吗?” ? “什么?”秦艽闻言不解,垂眸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茶杯, 半响之后迟疑的回了句:“应该还好吧。” “是么?你以前不是最讨厌苦茶的么?”姒辛夷颔首又沏了一杯。 秦艽有些语塞的看着他的动作,半响之后才望着车帘外的景致,不甚在意的道了句。 “现在喝起来好像也不是很苦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我喝的太快没尝出味道来的原因, 也许像我这样的粗人根本就不适合品茶。” 姒辛夷沏茶的动作停顿了一瞬:“有什么适不适合的, 无论是茶还是其他, 都是些用来解渴的饮用品罢了。” 秦艽闻言微微颔首应了一声。 姒辛夷敛下心神瞧着他,突然伸出手去握住了秦艽的手腕。 秦艽一惊,回眸望着国师大人。目露疑惑。 “怎么了?” “……” 姒辛夷淡色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似想起了什么一般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雪白色的纸包。在秦艽的面前小心翼翼的打开。 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蜜饯出现在秦艽的面前。 秦艽的脑子懵住了:“这是……” 姒辛夷并未回话, 微微颔首从纸包中取出一颗塞进了秦艽的嘴里。 “为师不会安慰人,但这个不苦。很甜。” “……”秦艽愣愣的听着,直到嘴里那一股甜的发腻的味道不可抑制的蔓延开来,他才恍然回神。心中有些诧异, 又有些微妙的不理解, 甚至还几分莫名其妙的抑郁烦躁。 于是他仿佛被踩中了尾巴的猫儿一般瞬间站起身来:“你不要总是把我当做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我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它甜又如何,不甜又如何?有什么用吗?” 姒辛夷闻言微怔, 垂落在身侧的袖袍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周遭突然安静了下来,秦艽吼完一顿之后胸膛起伏不定。他闭着眼睛喘息了一会儿,垂眸瞥了姒辛夷一眼便径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坐的远远的。 姒辛夷沉默着放下了手中的蜜饯,黑瞳中一阵暗光浮动。半响之后他侧眸看着秦艽背对着自己的纤细身影,心中漫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不不知道那股情绪意味着什么,但莫名有些疼。像针扎似的,心中细细密密的疼,分外的折磨人。 秦艽仍旧看着车帘外的景致,墨色的瞳孔之中明明倒映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却又尽是过往云烟。 突然他的手腕被车内的人拉住了,整个人瞬间往后一带。 视线一转,秦艽的鼻子撞到了一个坚硬的胸膛。鼻翼之间充满了青竹的气息。 第164章 第 164 章 姒辛夷低着头, 修长有力的手指紧紧的扣住了秦艽的手腕,按着他的后脑勺将他捁进了怀中。 秦艽微微怔住,随即发了疯一般的挣扎, 用玉冠束的一丝不苟的墨发微微松动, 掩盖住了秦艽诡暗不明的眼眸。他的胸腔里闷的慌, 仿佛有一把看不见的刀刃在心脏里一阵一阵的搅动着,又疼又无奈。 他突然很烦这些人, 想嘶声揭底的问一句。为什么你们所有人无论做什么都要摆出一副好像是为我好的样子?明明,明明在他真正需要帮忙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出现, 不是吗? 秦艽知道自己有些魔怔了, 但他控制不住。他想咬死姒辛夷, 想扯开姒辛夷的衣襟直到咬的鲜血淋漓才肯罢休。 姒辛夷任他挣扎,但手上的捁制却并没有放松。秦艽粗重的喘.息声毫不避讳的缭绕在他的耳边,他闭着眼睛安抚般的轻轻揉捏着秦艽的后脑勺, 抿着薄唇隐忍着脖颈处那一抹尖锐的疼痛。 秦艽扯着姒辛夷衣襟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大而有些颤抖, 口腔里缓缓涌现出来的血腥味让他的神智悄然间有了几分清明。 心中莫名咯噔一声,秦艽呆愣着松了口,盯着那道渗出血红色的整齐牙印,莫名有几分失神。 半响之后, 他愣愣的问了句:“你不疼吗?” 姒辛夷闻言微怔, 侧眸看着秦艽无意识间蓄满水光的狭长眼眸。不由自主的曲起修长的食指在他的眼睫下轻轻碰了碰,接下了一滴泪珠。而后勾唇笑了一声,理了理衣襟上的褶皱。似感慨似戏谑般的道了句。 “倒是很久, 不曾受过这种皮肉之伤了。” “……” 秦艽抿着嘴角沉默着垂下了眼眸,一缕发丝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轻轻摇曳。 姒辛夷瞧着不禁抬手揉了揉他头顶上柔软的发丝,见他发冠凌乱,又颔首就着修长的十指亲自为他梳理。 一边梳理一边轻声劝慰。 “没事,就这么一点小伤,过不了多久就好了。” 秦艽闻言心中愧疚,半响之后弱弱的道了句:“对不起……都是我,都是我……” 如果不是他,南星,戚公公,还有上官华裳,他们就都不会有事,都会过得好好的。远比现在轻松自在,他……他就不应该存在于世界,就不应该被德睿帝救回来。 姒辛夷微微怔住,有些失笑,而后又轻柔的将他按进了怀中,掌心中有一缕金黄色的暖光微微浮动。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何须说对不起这三个叫人觉得生分的字眼。” “睡一觉吧,待你醒来之后,一切都会变好了。” “……” 秦艽闭着眼睛将脸往姒辛夷的胸口处埋了埋,声音有些瓮声瓮气的应了声:“嗯……” …… 周遭有一瞬间的寂静,姒辛夷抬眸望了一眼窗外的景致。蓦地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处有些微的湿润,垂眸便瞧见怀中那张如玉般的容颜上布满了泪痕。 他微微敛下心神,皱着眉头叹息一声。指尖缓缓凝聚而成的金光融进了秦艽的眉心之中。 “睡吧,好好的……睡一觉。” —— 待秦艽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第165章 全德清风 望着天空中那一轮明亮的圆月, 秦艽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今夕是何夕。直到肚子里咕噜噜的叫了一声,他才猛然惊觉,侧眸看向被自己靠着的姒辛夷顿时有些傻眼。 “那个……” 这是什么情况? 姒辛夷眼眸半垂, 活动了一下手臂, 一言不发的凑近秦艽的身前, 直直的看进了那一双黑黝黝的瞳孔之中。而后幅度极小的点了点头,但却对秦艽的疑惑避而不谈。 “徒儿肚子饿了?” “……”秦艽眨眨眼, 嗯了一声。 “正好前面有一个客栈,我们可以去休整一晚。” “……好。”秦艽点点头,率先提着衣摆从善如流的跳下了马车。 俩随从一个是秦艽从皇宫里带出来的名叫全德的小太监, 一个是姒辛夷从国师府中随机拎出来的随行侍者。虽说那侍者在姒辛夷的面前模样看起来有些畏缩, 但要论在伺候人方面的功夫也算是百里挑一了。 主要是姒辛夷根本不需要有人伺候。 全德小太监是戚公公带出来的徒儿, 虽然赢昭帝对此并不知情,但这依旧在无形之中给他增添了几分筹码。在赢昭帝的喜好方面,他远比皇宫中的其他人要知道的更多也更详细。 只是戚公公现在不知何故突然被赶出了皇宫, 导致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小心翼翼的揣摩着赢昭帝的心思, 确保万无一失。 眼下,他跟着那身着白衣的侍者一起将马车撵到了客栈后廊,付了些银两之后便嘱咐随行而来的店小二好生的将马儿喂饱。 店小二闻言双手接过银两,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秦艽大手一挥要了四间厢房, 两对主仆四个人一人一间。安排的倒也合情合理。只是秦艽对此好像并不是很在意, 他现在饿的心头发慌,只想大吃一顿。 姒辛夷坐在秦艽的身侧,看着他纠结点餐的模样沉吟一瞬。他很少吃外面的东西, 所以食欲并不是很高。直到他听见秦艽一连点的十道菜都是肉食之后才微微皱着眉头叫住了店小二,要了几道清淡的小菜。 待所有菜式上完了之后,他制止住了秦艽秦艽拨拉鸡腿的手。 “别光吃肉,多吃些蔬菜。” 说罢,便为秦艽夹了些绿油油的青菜放碗里。秦艽瞧着沉吟一瞬,倒是没什么抵触情绪的吃了下去。 一旁的全德看着愣了愣,原本打算为赢昭帝布菜的手也停顿在了半空中。 秦艽吃完了青菜抬眸就看到了全德僵硬的手,皱着眉头瞥了他一眼。 “愣着干什么?坐下来吃啊!” 全德闻言一愣:“陛……公子您说什么?” 秦艽只得无奈的重复一遍:“本公子说,让你坐下来吃。” 说罢又看向姒辛夷身后的白衣侍者:“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侍者没反应过来,半响之后才愣愣的回到。 “奴才,清风。” “清风……挺不错的名字。”然后便扬了扬袖袍:“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 “这……”清风有些疑虑。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国师大人。 姒辛夷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清风见此便松了一口气,鞠躬道了句:“多谢公子。” 秦艽微微颔首,手中的筷子戳着碗里的红烧肉:“这外面不比皇城,你们也不必如此拘礼。” “是。”清风和全德同时应了一声。两人在各自的主子身旁一左一右的坐下。 如此,一顿晚饭吃的也算融洽。 全德麻利的去客栈后厨要了一大桶热水准备给赢昭帝梳洗一番,虽然最后他被赢昭帝给攘了出来。 秦艽赶走了小太监关好了门,脱了衣服踏入浴桶之中,温热的冒着热气的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四肢,直至胸膛上方。舒服的毛孔张开,直教人想惬意的嚎叫一声。 果然在舟车劳顿之后泡个澡是最让人舒服的了。 秦艽闭着眼睛晃悠了一会儿,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忧虑。忧虑着忧虑又莫名其妙的昏昏欲睡,直到一阵冷风吹过,他才蓦然惊醒穿上了衣服往床上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