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的奇妙冒险黄金之风]岸边露伴完全看不见》 第1章 日籍观光客岸边露伴其一 意大利那不勒斯。 玛格丽特披萨被送上餐桌时,名为乔鲁诺的金发少年还在眺望着海面。 “乔鲁诺,喂~快拿掉一块披萨啊!现在可只剩下四块了!” 戴着帽子的家伙喊了他一声,皱着眉头看着盘子中的食物。4是他人生中如同厄运女神一般的数字,所以在福葛和纳兰迦都拿了披萨,且其他人不在的情况下,米斯达看着乔鲁诺略有些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不是你说要吃这个的吗?怎么还发起呆来了?海面有什么好看的吗?” 如果乔鲁诺不动手拿起披萨,米斯达看样子是绝对不会伸手的。即便他的替身们已经饥肠辘辘在不停吵闹,剩下的食物也没办法触碰。 这才回过头的少年看了一眼,随即拿起一块吃了一口,名为米斯达麻烦家伙终于肯伸手。但他还是一如往常那样,将披萨放到了盘子里切好,优先给吵闹的替身吃。 “好啦好啦不要抢!三号!还很多的啊……” 就像在关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米斯达还得充当调解员的工作。在温暖不燥热的沿海气候中开着窗子吃午餐可以称之为享受,但这个团队中却缺少了两个人。 布鲁诺·布加拉提跟雷欧·阿帕基。 受到老板的嘱托,他们需要去调查一名有些不正常的日籍游客,而那名游客听说是替身使者。让以前曾担任过警员的阿帕基跟移动灵活的布加拉提一同前往并非是老板的意思,上头只是这样吩咐,但作为团队领袖的布加拉提还是自己决定,让其他人在餐厅待命。 “听说对方是个游客啊,还是日籍的……话说来这边旅游的怎么净是些怪人?” 米斯达一边朝嘴里塞吃的一边抱怨,但这就是他们的工作,热情组织中像他们这种小队多的是,实际上能做的也不过是这类没什么难度的例如跟踪调查和定期收取“上供”费用的简单活儿。 “诶?是日籍的观光客吗?” 团队是后成立起来的,所以整个小队的人都没人知道曾经的乔鲁诺·乔巴拿是黑发,还是在前不久觉醒提身后头发则变成了金色。而黑发的根源则来自于他母亲是一名日本人。 “是啊,听说还是个画画的,真不知道老板在想什么!看着个画画的是要干嘛,难道意大利就没有画家了吗?” 观光客,日籍。 这让乔鲁诺想起了在跟布加拉提认识之前曾经历过的事情。那时的他在机场做司机,曾经就骗取过一名叫广濑康一的日籍游客的皮箱。虽然最后还是被他拿了回去,且两人关系还算不错,但乔鲁诺仍旧记得,他的替身echoes act 3非常强悍。 不知道这次已经觉醒替身且举止不正常的日本游客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已经交由布加拉提跟阿帕基一起解决的事情,作为同伴除了信任没有其他选择。福葛照往常一样在餐后强行给纳兰迦灌输数学知识,而因血糖升高产生倦意的纳兰迦很抗拒。 “你都是几岁的人了!连基本的算术都要我这么教你?就算是个笨蛋学不会,也总该抱着端正的态度吧!啊?躺下去是要干嘛!” 气到伸手拧住了纳兰迦的耳朵,毫不留情以至于纳兰迦一边喊着“好痛好痛”一边屈起腿计划着踹过去。 “你少看不起人了!学会数学题就很厉害了吗?我学不会还不是长到这么大了!” 没心情学习就很抗拒,这让福葛很头痛,但他没意识到自己总是会有意无意想要让纳兰迦学些东西。想到当初是自己捡到他带给布加拉提,莫名滋生出的责任感让人无法忽视。 “喂喂喂,你们能不能不吵了啊?我连电视的声音都听不到啦!” 正在看意甲联赛直播的米斯达回头提醒两人,但已经扭成一团的他们谁都没有搭理米斯达。无奈之下只能靠近些,解说员的声音才听得更清楚了,今天有他偶像的比赛可不能错过。与他同样想法的客人也都聚得更近,即便对大声胡闹的二人有意见也没人敢提。 整个餐厅都吵闹异常,电视机跟打闹的声音此起彼伏,只有坐在一角的乔鲁诺十分安静。相比足球,他更担心出任务的两人。倒不至于不信任,乔鲁诺的担忧其实还是因为除了布加拉提之外,他从未跟任何人透露过自己进入热情组织的目的。 相比于成为意甲联赛的球星,更想要成为流氓巨星的梦想一直都没有熄灭过。在风光街道尽头延伸的角落里充斥着阴暗,肮脏交易与泛滥的毒品。一直对此深恶痛绝的他在选择与布加拉提为伍时可以说是一个大胆的抉择,但这十分明智。因为对方也是如此。 周二的下午果真让没事可做的人感到无聊。身体开始变得疲惫,跟纳兰迦出现一样反应的乔鲁诺为了抵抗这种容易让精神放松的倦怠感,决定起身逛一逛。这里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每次都怀揣着心事,根本无暇看风景。而在他居住的街道所能看到的净是些让人不愿面对的东西。 走出餐厅后,有三三两两的游客在拍照,美丽海岸线延伸到远方,水面泛起波浪,炫目的波光像是在故意展现自己一般积极欢快。 “铃铃铃……” 小队只留一部携带电话在乔鲁诺手中,在按起接听键后,布加拉提低沉的声音急促而紧绷。 “乔鲁诺,我们现在在十字街喷泉水池的对面,在这个小型的教堂里。现在需要支援,麻烦你带着大家过来一趟。”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原本缠身的倦怠感几乎瞬间一扫而空,跟着也紧张起来的乔鲁诺赶忙朝着餐厅走。 “是的。不过暂时还算安全,我们现在正在神父的桌子里,但是差不多已经到极限了。” “对方的替身能力是什么?” “这个还暂时不知道,但是我们被困在教堂里出不去了,你们过来的时候不要直接进来,因为我找不到出口。” “我们马上过去!” 说罢急忙挂掉电话,餐厅内福葛仍旧与纳兰迦争执,米斯达因为一记凌空射门得分而兴奋得发出嘶吼。 “各位!纳兰迦福葛米斯达!布加拉提刚才来电话请求支援了!” 属于少年略带有青涩却爽朗的声音并不大,但语气却足以让几个人惊讶回头。米斯达从椅子上起身,习惯性摸了摸裤兜跟帽子,大跨步朝着门口走。而福葛也赶忙松开手,与纳兰迦一同出了门。 “到底怎么了?” 福葛原本是个相当俊美的少年,但当他皱起眉毛问话时脸上却只有阴郁与窒息感。与他年龄不符的气质,在跟比他大一岁却十分幼稚脱线的纳兰迦对比时,总会让人产生违和感。 乔鲁诺将电话内容讲了一遍,随后四人则连忙驱车过去。说起来这辆破车还是他们在上一次执行任务时捡到的,一直无人认领只好一直开着,而司机则暂时由新人乔鲁诺担任。 十字街是条不算偏僻但没什么人会来的街道。除了这里的居民外,与商业街相隔甚远的这里也只有一个小教堂会在周日聚集些信徒,或因举行婚礼而变得热闹。将车子停在呈现出如同串珠形狭窄的街口,几人快步朝着教堂奔跑。 “布加拉提没说有什么危险对吧?我该不该提前用航空史密斯侦查一下?” 核心指挥布加拉提不在,团队依次由阿帕基接手管理,之后是米斯达。但这次重要电话交给了黄毛新人,对此虽然没感到不满但还是对询问他下达命令感到不适应。纳兰迦只不过才说出口,他的替身飞机就已经出现,并且在持续不断上升。 “麻烦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请不要从教堂的正门侦查,以免敌人攻击你的替身。” 按照布加拉提的话来看,敌人的替身能力应该是让人无法离开某个地方。无法离开不代表它很安全,如果一直不解除替身的话,被困在里面的人迟早会活活饿死。并不是如何强力的替身,但看起来很难缠。拥有着钢链手指的布加拉提无法逃脱,这让乔鲁诺跟其他人都很难想象。 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教堂的门口仍旧干净,且根本没有人进出这里。在四人到达门口时大门正敞开着,透过彩色玻璃窗投射下来的光印在座椅跟地板上,从门口到神父用的桌子之间的距离大概是二十多米。 完全看不出异常,不论是门还是桌子。但在米斯达举着自己的武器让替身都准备待命决定跨进去时,乔鲁诺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肩膀。 “别进去!如果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贸然靠近的话,很容易让我们陷入被动。” 一边这样说着,乔鲁诺一边将身上的胸针摘了下来。 “借我一颗子弹,米斯达。” 并不清楚他要干什么,但子弹还是扔了过来。在乔鲁诺双手闪耀了一下金色光芒后,可以看到胸针以及子弹都在迅速变形。原本是毫无生命的金属,一会就变成了小巧且拥有一对巨大门牙的老鼠。 “哇啊啊啊啊——这什么!” 没想到福葛对老鼠有点抗拒,乔鲁诺没有抬头,只是将其中一只扔向了门内。 “是一种来自较为寒冷地区的田鼠,嗅觉跟牙齿非常厉害。” 目不转睛盯着老鼠的身影,众人暴露在太阳光之下却都不敢动。可让人惊讶的是,刚刚跑进教堂的老鼠几乎在一瞬间就急速收缩了,众目睽睽之下,像消失在空气中一样,仅有一个黑点的残影最后也找不见了。 “这也太邪门了吧……” 纳兰迦几乎都忘了通过航空史密斯观察情况,而在塔顶部位,伫立着十字架的正中心产生了轻微波动,那几乎让人很难察觉到的异常也只是一瞬间。 第2章 日籍观光客岸边露伴其二 “直接闯进去吗?” 面面相觑的众人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但乔鲁诺还是紧握着另一只没完全苏醒过来的老鼠不说话。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的纳兰迦索性让航空史密斯直接朝着门内扫射,在一顿毫不讲理的狂轰滥炸后,教堂的地面也只是产生了一定损坏,替身的子弹并没有像老鼠那样被吞噬。 “米斯达,朝着里面,尽量往里一些,开一qiang。” “好。” 没太多犹豫,弹丸从左轮前端飞出,经过no.2与no.5的助力下,弹道发生了微妙的偏斜,同时速度也快了很多。但还没等落地,像刚才一样,那颗弹丸又一次消失在了刚进入正门两步的位置,且消失得更加迅速。这诡异的一幕再次上演时乔鲁诺已经有了准备,他朝着一旁挪了过去,在贴近一侧门框后又命令米斯达开qiang,且不需要利用替身提升速度。 与上次相同的结果,但乔鲁诺在一瞬之间看到了弹丸消失的情况。那颗弹丸,就像是一瞬间进入了超级压强的领域,在以一种诡异压缩感之下变细,最终缩到什么都不剩。 到底是怎样的对手,是能操控局域大气压的能力吗?但最后消失了又显然不是那么回事。与其说是被压得什么都不剩,不如说是物质变软被看不见的领域吸了进去。这样的房间绝对不可以贸然进入,但此时布加拉提跟阿帕基还在里面等待帮助。 “要不要让我的紫烟试试?” 福葛的替身十分特殊。他召唤出紫烟后,手背上的胶囊破碎可以释放出致命毒素,一旦沾染上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毒发身亡,对人跟动物都非常具有威胁性。但紫烟同时也是个暴躁得难以控制的替身。 没人想面对那家伙,两名队友还困在里面。伤的到敌人的同时对自己人也有威胁。况且紫烟释放的毒素唯一的致命弱点是惧怕光。天气好到完全看不到云,不论怎么想都不是条可行之策。 “我换些别的,福葛你先等一等。” 专注于盯着里面的地面,由巨大石块铺成的台阶已经被踩得棱角都不那么鲜明了。乔鲁诺蹲下身体,抚摸着台阶。只需一瞬,原本平凡无奇的石头开始蠕动,绿色显现出来后藤蔓一点点伸开,在阳光的照射下一点点朝着门里面蔓延。就这样生长吧!乔鲁诺期待着,却没有放开握着最粗的一根藤蔓的手。当植物终于到达让物体消失的位置时,那扭曲的奇怪现象还是发生了。 啪嗒! 一面是长在门口的根系,一面是伸出叶子的尖端,在短暂的绷紧后实在无法拽动根系部分,不堪一击的茎只能断掉。 这下可不妙了。 确定了只有替身进去才能不被吞噬,物理意义上存在的东西却会被吃掉。如果这样想的话,那布加拉提他们是如何进去的! 几人之中只有阿帕基的忧郁蓝调有所谓的“倒放”功能,通过重复上演的能力可以找到离开的路线。但阿帕基本人应该比谁都了解自己的能力,没有办法运用它出来还是因为某些原因无法达成。 站在门口无法进入,焦头烂额的四人有些着急。纳兰迦甚至尝试让航空史密斯直接飞进教堂,但当替身飞机降落到指定的柜子时却发觉里面空空如也。 “不是说在这里面吗?!” 纳兰迦不太敢相信,因为柜子里什么都没有,那是空的。 “真的吗!可是布加拉提说过他们现在躲在柜子里,其他地方呢?其他地方还有没有类似的柜子?” 厅内确实只有这一个柜子,可跟电话内容有些不同的是柜子里没人。他们此刻到底在哪里,是否在大家赶过来的途中逃了出去?但总该告知一声吧! 乔鲁诺感到事态发生了变化,赶忙掏出手机拨给布加拉提。如果出了事的话不会有人接电话,但在等待了几秒后对方却接通了。 “喂?乔鲁诺吗?” 比刚才更无力的声音响起,听起来似乎不太妙。 “是我。布加拉提我们已经到达这里了,可是航空史密斯巡查过之后说柜子里并没有人,而且放进去的东西除了替身之外都凭空消失了。你能讲述一下你跟阿帕基进来时候的情况吗?” 想听他说一下具体情况,但还没等布加拉提说话,一旁一个陌生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你要是说不清楚就交给我!” 那声音从没听过,略微有衣料的摩擦声,随后是阿帕基不耐烦的声音。 “喂你这家伙给我住手!不要在这么挤的地方乱动!” 突然贴近话筒的声音仍旧是陌生男人,没想到他真的会抢到电话,喊着“还给我”的布加拉提声音变小。 “喂!我不管你是谁,有没有本事,总之我们三个现在被困在这里了。这里近乎于密闭,原本我们都因为恐怖的气压决定躲柜子里,这个bob头的男人说他能带着人一起出去。谁知道他的替身即便在柜子上装上了拉链,外头也像是有一层膜一样根本就穿不透!” 巨大的声音昭示着陌生男人的怒气,听口音意大利语很正宗,他是谁。 “完全密封了,我们被困在你找不到的柜子。但是如果我有带着针的话会试试戳一戳那层保护膜。哈哈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被困住可真是厉害啊!人生头一次体验。” 男人即便身陷囹圄也抑制不住兴奋,也许对他而言这种难得的体验比危险更让人激动。 乔鲁诺听着电话那头诡异的笑,在声音突然变小之后,阿帕基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过来。 “乔鲁诺,我试着用忧郁蓝调从门口退出去,可是那里像是被堵死了一样,替身根本无法再朝那里迈一步。你找一下你口中的门跟我来时的门的不同之处。我觉得那里一定有。现在整个教堂的气压都大得要命,你最好快一点。” 说完也没有挂掉,阿帕基等着乔鲁诺的回复。在收到肯定答复之后,便能听到乔鲁诺召唤出了他的替身。 “gold experience!” 虚幻的人影逐渐变得如实体一般,乔鲁诺走到教堂另一边的墙面挥拳,原本美观的外墙便伸出绿色藤蔓。扯下树叶之后,乔鲁诺朝着刚被开辟出的“洞”内扔了进去。 “不行,扔不进去。” 像有一层无形的墙壁,在树叶撞上之后直接掉落了下来。再换一个地方的也是如此。在米斯达与纳兰迦福葛同样为此感到头疼时乔鲁诺突然有了个异常荒诞的猜想。 “入口处能够吸纳掉物体,但其他方面不同。刚才电话里也清楚说过里面气压很大,就好像是气球一样。但是气球根本就不会吸掉东西,一旦有口会是漏气的状态,这是怎么回事……” 压缩空间的能力吗?这样无法解释,乔鲁诺便将胳膊伸了进去。 “乔鲁诺你疯了吗?” 米斯达看着乔鲁诺已经将一条手臂伸了进去,害怕他也被吸进去而大声喊叫着。但手臂似乎也跟树叶一样,在触碰上无形的墙之后无法前进。在用力推了两下之后,乔鲁诺惊讶的发现这墙还真如气球一样实际上有弹性。 能制造透明气球,还能将整个教堂的大厅都装下。但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是波尔波的手下吗。 布加拉提小队曾在波尔波手中拿到过一块地盘,那块有赌场以及购物店的地盘可以说是谁都想要。最后交给布加拉提管理也是因为他曾是波尔波的部下,而波尔波就在前几日还曾对乔鲁诺进行试炼考验,第二日便因为跌倒后脑撞到了墙壁上而昏迷不醒。热情组织内流传着布加拉提才刚成为干部就设计抢夺波尔波地盘的流言蜚语,如果是那家伙的部下也还说得通道理。 如果看不见的“墙壁”一定会阻挡住进去的路,那门口将是唯一通往内部的通道。无法通过反向倒放功能找到突破口,就连钢链手指都无法成功在内部安装上拉链,那里面的人要如何出来,而替身使者此刻又在何方? “纳兰迦!附近并没几个人,你侦查一下可疑的存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替身使者现在应该就在教堂内部!” “好勒!” 纳兰迦的航空史密斯拥有能探测到人或动物呼吸时释放二氧化碳的能力,在周围没有过高浓度的差异值时,可以很精准探测到浓度以及位置变化。 嗡嗡声在头顶盘旋,但就在纳兰迦认真观察时,却因为屏幕中显示出的异常而高呼了出来。 “喔喔喔喔喔噢噢噢!!!!” “怎么啦!纳兰迦!” 被吓了一跳的米斯达赶忙看了过来,但对方只是大大地张开了嘴,在确认门口与观察感应器之间来来回回好几次。有些奇怪的举动让乔鲁诺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完全看不见但又可以感受得到的替身,让暴露在日光下的几人十分被动! “一,二,三,四,五……” 似乎不敢确信,纳兰迦又重复数了一遍。 “一,二,三,四,五……噢噢噢!” 一旁的福葛不耐烦地推了纳兰迦的肩膀一下,提醒他说出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福葛、米斯达、乔鲁诺……这,这站在我们身边的人是谁啊啊啊啊!!!” “看不见,完全看不见啊……!!” “什么?!” 福葛满脸的不敢置信,在教堂门口的除了小队中的四人,多一个影子都没有!但纳兰迦又切切实实说出此处其实是五个人。 “你这个笨蛋没看错吧!这里就只有四个人!还是说你把路过的动物也算进去了?” 揪着纳兰迦衣领的福葛脸色差极了,但支援已经迫在眉睫,这家伙还会犯这种低能儿都不会犯的错误吗。 “少扯啦!人类呼出的二氧化碳浓度怎么可能跟动物一样!就算一样那也该是同等体型的啊!但你看到这里有猩猩狒狒之类的大块头了吗?!” 对自己侦查的结果完全信任,纳兰迦推开了福葛的胳膊。在他回过头时,目光锁定了教堂缺了块砖的门口处一脸的紧张。 第3章 日籍观光客岸边露伴其三 顺着纳兰迦的目光朝门口看,正如最初那样,那里什么都没有。一切似乎都是死物,找不到活人的气息。 “纳兰迦,你能指出具体人在什么位置吗?” 乔鲁诺站到纳兰迦身边,拧着眉问他。 能力如果是隐身的话就让人困扰了。在看不见的敌方攻击过来时,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就在把东西吸进去的地方!他就在这个位置一动不动!” 入口处明明什么都没有,但无形的敌人却在那里等候着。如果钻进这个洞里那将面对跟布加拉提他们一样的命运,可不靠近又没有其他方法。在纳兰迦忍不住以扫射的方式确定透明敌人的位置时,福葛突然上前一步。 “如果吸入的部分到达点是在布加拉提那里的话,你的老鼠跟藤条会在他那里。但是他们并没有感到异常且空间压缩得更厉害了,那就说明动物跟植物到无法到达,也许只有人可以。让紫烟的病毒试试吧!” 这个想法不可谓不大胆,但此时似乎已经没什么办法了。米斯达的子弹会被吸进去,而纳兰迦的扫射却扫不到。连实体都找不到的敌人就在眼前,因为是通过呼吸探查到的,所以这确实很适合福葛来对付。 冒险存在着一定危险性,但这几乎就是唯一办法。 “出来吧!purple haze!” 如同烟雾一瞬间释放的替身佝偻着腰,他站在众人面前时如同即将发狂的狗。 “哇啊啊啊啊福葛!你倒是等我们躲远一点呐!” 因为惧怕这个不太好控制的替身紫烟,米斯达赶忙拽着乔鲁诺与纳兰迦后撤,门口便只剩下福葛与紫烟。没理会米斯达的抱怨,福葛操纵着紫烟前进。因为知道替身无法被吸引进看不见的黑洞,在踏上台阶的时候,福葛站在原地朝里面凝视。 没有任何变化,完全感知不到此刻身边有人。 “纳兰迦!人在哪个位置?” 回头呼唤了一声,福葛看着纳兰迦的手指朝着一个方向指。 “就在你旁边!你让替身进去一步再放毒!” 听到提示后,福葛与替身之间拉开了接近五部的距离。然而替身此刻正处于阴影中,而福葛的身体仍旧处于阳光下。 “咯咯、咕咕、呼……” 紫烟戴着奇怪的面罩,嘴巴附近像是被缝合一般,发出的声音总是腔调奇怪而让人毛骨悚然。不清楚敌人是否也知道紫烟的能力,但福葛明显不给对方试探的机会。 嘭! 突然发怒的替身将双拳互相撞击到一起! 由手背上的胶囊中释放出连乔鲁诺都看得到的致命毒素,听闻这种病菌一样的东西会让□□在短期内迅速腐败,只需三十秒就能让人立刻发病死亡。 缭绕在周围的浅紫色病毒没有攻击方向,一点点扩散开来后,当范围充斥满整个入口时,福葛警觉的目光扫到了一点点异样。 “是空间被包裹了!” 烟雾笼罩的部分十分清晰,但在靠近门口左侧时,有如同被看不到的泡泡所包裹的空间十分清晰。那里无法渗进病毒,但这样一来一个半人高的球体就让人不会再丢失目标了。 “福葛!已经找到了吗?” 看到福葛似乎有所发现,乔鲁诺第一个跑了过来。他站在一旁,同样看到了异样。但这样一个连紫烟病毒都无法渗透的空间到底该怎么打开?坚韧的表面让乔鲁诺即便如何捶打也无法破坏。 “这个家伙竟然能让空气在自身周围包裹住,而且可以产生完全隔绝的效果!” 若不是紫烟的病毒带有颜色,肉眼可以说完全分辨不出来。但这下要怎么办?打算龟缩在里面的敌人不出来,而紫烟似乎也有些失控,那样子似乎也发现了那团气体的存在。 “噶!噶啊啊啊啊!吼——” 得到福葛的默许,紫烟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般,举起拳头重重砸了下去!拳头挥舞着,在更多的胶囊破掉后福葛让乔鲁诺跟他一同后退一点。越来越浓的烟雾已经无法收敛在固定范围内,站在阳光之下则会更加安全。 “哇哇哇哇啊啊啊——!” 狠狠砸下去,被弹开。紫烟并不死心,像发怒的公牛不停宣泄着,甚至可以看到他将那颗空气团推动了。 原来重量只有一个成年人加微乎其微的空气,紫烟在殴打了几下之后似乎不过瘾,竟然双手大开抱住了空气团! “哦哦咕咕哇!嚯嚯噗……” 不清楚紫烟此刻到底是在愤怒还是感到兴奋,他抱着看不见的球摇晃着,身体随之步步后退。在清楚感知到球内有物体时更是摇晃个不停!但病毒越来越浓了,为了不殃及别人,福葛命令紫烟走到室外。 病毒会被太阳光杀死,但已经明确知道了敌人就在替身的手中就不会再犹豫。不论这个空气团有多难破都不会轻易放弃。 喉咙里仍旧不断冒出奇怪声响,紫烟的眼神变得更加疯狂。他走出教堂,抱着看不见的球使劲摇晃,随后还用膝盖朝着上面踢。但韧性十足的表面总是将膝盖弹开,怒气值爆表的紫烟即便没有病毒烟雾缭绕,却还是不撒手。他真的愤怒了,好像所有的力气都拿来处理这颗球,却毫无办法。 看着紫烟发疯的四人都站在不远处,福葛为自己替身的羞耻行为感到头疼想要收回,却遭到乔鲁诺的反对。 “你先等等,福葛。现在松手的话我们又会找不到他了。” “但病毒已经散了啊!现在不还是一样看不见?” 确实如此。所以此刻紫烟的一举一动看起来都那么可笑。像是想要殴打自己却总是被弹开。 “诶,是的。但是替身手臂正好可以让我们看到范围。如果让敌人轻松逃走的话,布加拉提也说不准会被带到哪里去。我有预感,这个空气团一旦出现缝隙,敌人就一定会现身。” 目不斜视的乔鲁诺握住福葛的肩膀让他安心,在又持续了两分钟后,正如他所言的一般,看不见的空气里开始显现出一只鞋子,随后是腿,再然后完整的人出现了。 “唔唔……呕——” 如同凭空出现的男人在落地的第一瞬间便是止不住腰,跪在原地吐了出来,脸色同他那眼神怪异的头发几乎一样了。想不到被紫烟疯狂摇晃的男人竟忍不住眩晕呕吐,这确实是个简单粗暴的办法。 “不许动!把手放到背后!” 赶忙举起自己的左轮,米斯达急速靠近着。但对方似乎没在意,仍旧弓着身子从口中滴落肮脏的液体。 “哇啊啊啊啊啊——” 没等米斯达靠近,先一步发疯的竟然是紫烟!他怒视着这个可恶敌人在自己面前呕吐,一点食物残渣甚至滴到了他的脚上! “紫烟快住手!” 来不及收回替身的福葛朝着前面跑,而原本决定留他活口想要拷问出是谁指使他时,因被弄脏脚而直接失控的紫烟抬起脚便猛跺到了男人的后颈上! 噗的一声男人停止了呕吐,与此同时也因巨大痛感而无法起身。他的嘴角还挂着胃液溶解的食物残渣,扭着的头却已经面如死灰,脖子呈现出诡异的扭曲姿态。 “f……false balloon……” 用尽最后一口气力,男人猛的召唤出替身。呈现出半透明状的替身迅速将他翻过来,伸出食指直接将因为过度扭曲而无法呼吸的咽喉抠开,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吸管就这样插了进去。而吸管的另一头,有强大气压推进,男人的肺部被强行送入空气得以喘息。 “站住!给我站住!” 想要过去留住敌人,但已经释放出透明气囊后的敌人转瞬便消失在眼前,而一直甩着脚面脏污的暴躁紫烟也被福葛收了回去。 “跑了……” 看来战斗性能并不如何强悍,如同替身名称false balloon一般,他的能力应该是让空气聚集成一个气团。但范围之大可以覆盖住整个教堂。 无法再追上敌人了,同时对方也丝毫不恋战,他逃离之后尝试朝教堂开一发,然而子弹只是正常地射到了地板上,随之反弹到了一侧的墙壁上。 “布加拉提!阿帕基!可以听到了吗?” 替身可以制造出气球一般的空间,然而此刻人已经离开,照理说他们应该可以出来了。米斯达朝里面走去,在隐隐听见争执声时不禁停驻了脚步。 “我最烦的就是你这种人了!如果有本事就自己找办法出去,一起关在空气稀薄的地方竟然还要浪费氧气争吵!你有没有点普通人的常识!” 陌生的男性声音响起,傲慢又紧咬不放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欠揍。一起跟着走了进来的三人也都听着,但阿帕基以更恶劣的口吻回应着,这让四人完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状况。 “少在这教育别人了!明明没常识的是你!有随便对普通人使用替身的吗?啊?以为自己有点本事就了不起了可以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了啊?!” 这就是那个日籍观光客吗?听说是替身使者,但三人似乎还没成为敌人。赶忙绕到桌子前,乔鲁诺将紧闭着的两扇门拉开,却看到让人感到十分局促的画面。因为空间过窄,布加拉提一直保持着弯腰姿态,他将双手撑在柜子边缘附近,阿帕基则坐在最底下,体型与布加拉提差不多的纤瘦男人则曲着一条腿,为防止与两人产生过多接触而选择将一只手掌压在阿帕基肩膀上。四目相对的他们与皱着眉一脸无奈的布加拉提,这画面别提多奇怪了! “你们……呃……这是在干什么?” 替三人感到尴尬的米斯达上前伸出手臂,布加拉提第一个握了上去,一抽身便从柜子里出来了。而观光客似乎对这群人视而不见,仍旧与臭着一张脸的阿帕基不停互相嘲讽,甚至笑话对方留了个怪发型。 “混蛋!你想要打架吗!” 被惹怒的阿帕基一把攥住了男人的衣领,但因为他穿着的是一件破洞的圆形敞衣领的露腰t恤,下身只有一条到脚踝附近的背带裤,阿帕基猛力的撕扯便让男人的领口敞开更大。 “你这个野蛮人我警告你给我松开!” 男人不甘示弱,在被抓住后还是曲腿蜷起来,之后猛然朝着阿帕基的脸上踹去! 刚目睹了紫烟的暴行,如今又要看一场,米斯达将胳膊搭上纳兰迦的肩膀后,偷笑着问纳兰迦觉得谁会赢。 “不要闹了!” 终于布加拉提忍无可忍,在鸡飞狗跳的狭窄空间对决途中一拳击打在了柜子顶部,一条凭空出现的拉链一点点被拉开,柜子随着破成两半,正扭作一团的二人双双跌倒在了地上。 “噗哈哈哈哈哈……” 如此近距离观摩二人出糗,纳兰迦与米斯达包括福葛都爆发出了爽朗的笑声,而在乔鲁诺将手中一直没放掉的老鼠唤醒后,从教堂一角跑出来的另一只则急匆匆朝着他奔跑过来。 才触碰到一起两只老鼠便都恢复了原样,瓢虫胸针以及子弹安静躺在手心上。将胸针放回去,子弹则卡在了胸针内侧,乔鲁诺一脸凝重地看着布加拉提。 “没事吧?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4章 日籍观光客岸边露伴其四 没管两个打架的笨蛋,在众人整理好之后直接打算离开。但站在教堂中时,被教堂独特的穹顶结构所吸引的男人一直在问小队队员有没有纸,说是只要有纸就可以画下来。 阿帕基对此十分不屑,并表示没那种东西。听他这么说也没有生气,观光客只是将鞋子脱了下来,在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巧的笔后直接在干净的鞋面上作起了画。不断抬头低头,他旁若无人一般直到将整个穹顶的结构和大致花纹都描绘好才将鞋子穿上,心满意足的样子丝毫不像刚经历了快要窒息而死又跟阿帕基打过一架的样子。 老板原本的指示是跟踪他且不可以跟丢,因为小队中擅长侦查的替身使者是整个那不勒斯最齐全的。对于新人乔鲁诺不了解,但忧郁蓝调跟航空史密斯却很熟。 “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我吗?” 布加拉提为自己将任务搞砸而心情郁结,在众人面前丝毫不受影响的男人可以说非常特别。虽然同样作为替身使者且已经被对方先一步下手标记了“呼吸耗氧量减少80%持续一天”这种不可思议的话,但那时已经氧气稀薄,不这样做的话三人都会因为窒息而亡吧。所以对这个专心于画画的男人好奇的同时,也无法再掩藏自己目的了吧。 “在那不勒斯采风,之后去博洛尼亚威尼斯以及热内亚。你要干嘛?” 已经穿好鞋站起来朝外走,没顾及其他人径直朝着海边走去。 “接下来几天你可能会遇到更多这种问题。虽然我无法透露是谁在派我们保护你,但可以明确告诉你,在脱离危险前我们无法放松警惕,也不会轻易让你一个人独处,请做好心理准备。” 布加拉提同样用着毫无情绪的语调缓缓解释,跟随着男人,身后则是小队的其余成员。 这样明目张胆的行为看起来十分显眼,在跟出街道口后一直不管不顾朝前走的男人突然停了下来。他带着一张不耐烦的脸回过头来,盯着众人的目光有些凶。 “你们是谁的手下我并不是不知道,但是这次我是来采风的!既不会参与你们这群杂鱼的内部事件也不希望你们跟着我!与其像过路的野狗一样纠缠不休还不如早早想好自己该怎么办吧!” 男人没说太多,但布加拉提却从中听出了不妙的讯息。这是boss交给自己团队的任务,老板也只说了跟踪,却没有说过会有其他替身使者前来暗杀他。那么他这句话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 “请等一下!如果你知道什么还请直接说出来!” 没听布加拉提的话,男人在转过弯之后到达一家旅馆。米黄色的墙壁与巨大的窗户即便显得有些破旧了却仍旧十分有这座城市的风情。但当一群人一齐涌入旅馆时,被吓到的旅馆老板还是磕磕巴巴地问他们是否是想要住宿。 “你、你你们,请问是……想要住宿吗?” 目光凶戾的阿帕基只朝他扫了一眼,惊恐的老头便缩回了柜台里。而布加拉提以及乔鲁诺早已经跟着上了二楼,在男人从行李中拿出稿纸画板跟笔之类的东西之后,又迅速从房间里出来。 “你叫什么?” 刚要下楼,男人却站住了。他回头看着死跟在自己身后的布加拉提,以及身边像小弟一样跟随着的乔鲁诺,还有那个跟自己互相看不对眼的长发男人。 “布鲁诺·布加拉提。” “喔!岸边露伴,工作是画漫画的,替身heaven\s door的能力你也看见了。所以请问还想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脸色越来越难看,但布加拉提不以为意。 “直到我收到解除保护的命令。” 实际上是跟踪,但布加拉提却只能说是保护。老板没有示意他杀了对方,可被第三股势力干预后,能做的也只有让他不死,否则自己一定是失职的。 “那请不要在我屁股后面做讨厌的尾巴!真是有够让人烦的……” 名为岸边露伴且拥有着替身能力男人快步走下楼,还在跟旅馆老板打哈哈的米斯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仍旧非常尽责地跟了上去。一人出行六人跟随,明目张胆到让路人吃惊。但布加拉提不介意,偶尔还会跟熟人打打招呼。 当到达码头附近时,岸边露伴终于停下,支起画板开始一边眺望远处的小岛一边用铅笔勾勒线条,手速之快让人大脑反应不及,之后甚至有其他路人也加入了观看的行列。 “哇——是画家吗?还是速记员?为什么手可以这么快?” “画得好好哦!真想让他为我画一张纪念人像呢!” 周围开始响起了嘈杂声,眉心都扭成一团的岸边露伴停下笔,回头一看却发现除了那六个碍眼的家伙之外还有十多个人在围观作画。不是说这里是艺术天堂吗?为什么自己画个图就要被围观! “像苍蝇一样围在这是想干什么!” 忍不住还是开口骂了一句,岸边露伴似乎非常生气。而看了一会就不再看的小队队员此刻都相距较远的地方,其中一个总是喜欢满嘴废话的还离开了。 “真是到哪里都有这种讨人厌的家伙!” 补充了一句后,原本围绕在周围的游客便都走了。没人想听他骂人。 恢复到安静之后,岸边露伴换下一张纸专注于作画。但站在不远处的乔鲁诺却一边盯着岸边露伴一边跟布加拉提聊天。 “刚才的替身使者,到底是冲着谁来的知道了吗?” 这口气并非是下级对上级的口气,布加拉提没有在意,只说八成是冲着岸边露伴去的,可阿帕基有些不乐意。 “你对干部说话的态度太恶劣了小鬼!” 不满乔鲁诺的态度,阿帕基伸出手指戳了戳他以示提醒。 “诶?可能是因为我一直都没有过领导吧,抱歉。” 新人乔鲁诺没有任何脾气,他只是遵从着命令,一般不会有自己的想法。 “这个岸边露伴的能力是可以把人的身体变成书,从而直接阅读上面记载的已发生的事实,也就是属于个人的过往。不仅可以窥见,同时可以修改。只要被他写上什么那么这个人就可以做到什么,刚才我跟阿帕基被他修改了身体机能,一直到午夜我们的呼吸都会减少80%的耗氧量。” “被boss盯上的理由就是因为他奇怪的能力吗?” 乔鲁诺不敢相信。这种能力虽然特殊,但说起来基本没有战斗作用。而且组织内的替身使者众多,老板也拥有着完全碾压一般人的实力,他何必盯着一个只是来旅行的人这么紧张。 “我不清楚,但是老板下达的命令就是如此。不过还真是奇妙呐……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经历过很多事情的沧桑感。” 替身使者与替身使者之间会相互吸引。 但抛开这个问题,人与人之间相处便有愉快与不愉快。气场不合是个很玄学的东西,讨厌或喜欢一个人有时候真的没由来。只是岸边露伴对于一般人的讨厌程度高到吓人,他也从不避讳自己讨厌谁。 “算了吧,他也就是个讨人厌的家伙!真是份苦差事。” 阿帕基不以为然,但乔鲁诺接下来想说的话却吞了回去。想要问布加拉提是否也觉得岸边露伴跟老板之间的关系特别,如果能被这样关注,很有可能是老板需要他的能力,或者是老板在忌惮着他。 神秘的老板从未在任何手下面前露过面,但只要组织里出现了异类,他就会光速解决掉并且让对方死得很惨,惨到同样作为组织一员的各个下属都不禁感到胆寒。这就是老板的强大能力,不论是谁,只要成为他的敌人,就会不择手段抹杀掉,且悄无声息,至今都没有背叛者能从老板的手中生还。 强大如斯的黑帮领导杀人不眨眼的极恶行径,用分尸等方式敲打着那些蠢蠢欲动的手下,然而那不勒斯的警方却根本无法过度干预。每年组织都会塞一堆的“好处”给这群吃干饭的高层废物,换取的便是对方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曾经阿帕基也一名警员,在发生了一系列事情之后感到失望,反而在布加拉提的引导下加入了黑帮。 岸边露伴还没坐满半小时便起身。他背着自己的画板工具,拎着一个时尚的意大利纯手工皮包朝着公路上走,几人也跟随他的脚步一同离开。 “喂!” 在打了好几分钟的车之后仍旧没人敢停下来载他,岸边露伴一脸气愤地回头看着众人。他若是无表情脸上看起来干净又纤细,但时常配着一双蔑视人的眼睛与接近发怒的表情就完全不同。 “都是你们这群家伙搞的鬼吧!谁都不敢停下车,这是让我自己走到别处吗?去威尼斯如果连船都没有是不是需要我下水游过去?!” 无缘无故吼了几句,一脸惊诧的纳兰迦随之脸色也变得难看。平日里跟队员们打打闹闹也就算了,但被这么一个态度不好还非常麻烦的家伙指着鼻子骂也太有失黑帮的尊严了! “混蛋……你在说谁!自己在这里打不到车是你活该!真以为我们愿意保护你吗?” 说着想要上前,在学着阿帕基抓上他领口的时候,岸边露伴已经先动了起来,快到几乎看不见的手直接拍了过去,将纳兰迦的手拍到一旁。 “少拿你的脏手碰我的衣服!” “什么!!!” 彻底被激怒的纳兰迦微微抬头怒视着眼前可恶的男人,他掏出最近一直携带的小刀,才□□就朝着岸边露伴的身上割去!原本没太在意的布加拉提在看到纳兰迦动刀子之后赶忙跑了过去,想要为不让人省心的二人进行调解。 “少瞧不起人了!你不过是个臭画画的,有什么可了不起的!” 骂起人来丝毫不含糊,手上动作也快。但对方有意防范,在横割了一下之后,刀子只割到了岸边露伴身前的背带。原本的两根背带断了一根,裤子松垮垮的朝着一边斜坠着,看起来十分不舒服。 “纳兰迦!boss没有下令杀人,你快给我住手!” 布加拉提知道这个孩子气的家伙一旦生起气来就会听不进去劝,在他飞速划着第二刀的时候布加拉提赶忙提前出手,右手有蓝色的幻影一闪又消失,而纳兰迦的手腕上已经凭空出现了一条拉链。随着“滋啦——”一声,手腕上的拉链被拉开,而胳膊与手之间已经没有连接,握着刀子的手直直掉到地上,惹得失去手掌的纳兰迦一声高呼。 “啊啊啊啊啊——” 突然失去一只手的感觉非常糟糕! “让我宰了这个混球不好吗布加拉提——!!” 第5章 日籍观光客岸边露伴其五 对于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而言,与自己性格不对头就统称为“混蛋”。互相之间不招惹还好,一旦出现摩擦,那一定会遭到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殴打。 自从追随布加拉提以来,小队是他的家,而这些人都像是他的家人。那个不欢迎自己的房子里有他的亲生父亲,却是最不愿意回去的地方。孤立无援的时刻在感化院中度过,疾病缠身时无人在意。如果没有福葛与布加拉提的帮助,也许早就死在肮脏的巷子里了吧!像那些悄然死去的猫狗,除了腐臭的尸体什么都留不下。 所以不论何时,面对布加拉提,纳兰迦总心存一份尊重。团队的精神领袖一般的男人从未做出过错误的决断,且只要他在就会让人莫名安心。 “好了不要再闹了。阿帕基也是你也是,不考虑一下这样做的意义吗?” 亲自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手,里面攥着的小刀被抽出来帮纳兰迦收好,随后帮忙安回了手臂。而一旁被割断了裤子背带的男人,却因为看到纳兰迦一脸的委屈而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以为是疯狗一样的性格,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没用。你不是要打吗?来啊,我倒是无所谓啦!” 反常得有些不自然的岸边露伴看起来一点气都没生,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两枚黑色的回形针。在将被割开的部位穿了洞之后靠着回形针勾在了一起,相较于另一边的带子更显得时髦且凸显个性。 “这可是prada的回形针哦!以前一直不知道送我到底该拿来干嘛,这次终于派上用场了!真是感谢你了啊小鬼。” 自顾自欣赏着的男人没有抬头,但即便纳兰迦已经跟他拉开距离却还是一脸愤恨。说话傲慢刻薄,喜欢找打架的性格简直差到了极点。 “谁是小鬼啊,你这个蠢货……” “谁回我的话谁就自己承认咯!不然你以为自己是什么。” 因昂贵的回形针有可用之处而兴奋,刚才打不到车的烦躁感一扫而光。奇怪的漫画家岸边露伴朝着布加拉提询问,附近是否有可以租车的地方,对方在回答时却产生了犹豫。 “我劝你最好不要离我们太远,一旦发生什么,我们无法保证你的安危。” 布加拉提的严肃与岸边露伴的轻松有着严重对比,两人心态不同表情自然也不同。看着对面的男人一脸担忧的神情,岸边露伴却不以为意。 “嘁!真的以为你们可以保护好我吗?别太天真了!你们迟早会有为自己担忧的时候,趁着天还没黑,劝你们还是赶紧帮我找辆车子用吧!” 没想到他会提出这种要求,趁着福葛瞠目结舌的功夫,布加拉提却认真思考了起来。也许将人扣留在原地待命比较安全,但老板并没有说让他这样做,唯一的命令就是“跟踪”。但原本应该在暗地里的“跟踪”已经转为光明正大的“尾随”了,是否需要保障对方的人身安全变成了不得不思考的问题。 不能让他轻易死掉,在面对那个麻烦的替身使者时就已经有了结论。 “好,我派人去帮你搞车子,请你在此处耐心等待。” 没想到堂堂黑帮流氓团伙“热情”的干部有一天会如此委曲求全,不论怎么说这个岸边露伴也算是半个“人质”,怎么会使唤得动身为“要挟者”的他们呢? “那你尽量快一点,我要赶去新堡,明天还要去卡普里岛。如果想要跟着一起就不要磨磨蹭蹭的呐!” “十五分钟内出发。” 即便再看不惯这个男人的言行,布加拉提仍旧决定将脾气先压下来。如果想要揍回来,大可等到任务结束之后。但沾染上老板的替身使者,任务结束的先决条件八成是死亡或者是他加入黑帮吧。 吩咐了福葛去最近的商行租一辆汽车,福葛一脸不情愿却还是去了。在将车钥匙扔给布加拉提后,米斯达也开着那辆破车回到了这边。一辆车子除司机外只能坐四个人,由岸边露伴独自一人驾驶一辆,另一辆则由阿帕基驾驶。 东西都装好后岸边露伴坐进车里,但副驾驶早已经有了布加拉提。如幽灵一般跟随的男人微笑着看向自己,不禁让岸边露伴觉得烦恼。 “你最好是系好安全带,不然一会被车速甩得找不着北可不要吐在车里。” 只警告了一句,车子便发动了。随着一声猛烈轰鸣,略显老旧的墨绿色mini开上了沿海的公路,而车子中除了布加拉提以及自主驾驶的岸边露伴,还有一直都不怎么爱说话的乔鲁诺以及正相反的米斯达。 高速行驶在路上时,敞开的车窗刮进温热的风。与岸边露伴这两年定居的日本杜王町不同,气候宜人的那不勒斯没有冬天,但这种天气并没有得到他的青睐。即便这里曾受几任罗马帝国皇帝的喜爱,却也改变不了脏乱的街道以及强悍活跃的民风。 “唉……没想到任务竟然是跟着旅游,说起来还真算得上享受呢啊!” 吹着惬意的风,坐在后排的米斯达伸了伸懒腰,将双手垫在了脑后。能够迅速反应作战以及灵活性超强的乔鲁诺适合跟在身边;纳兰迦远距离可以侦查,而福葛一直是团队比较特殊的战斗力;而除去米斯达以及乔鲁诺之外,会开车的只有阿帕基跟纳兰迦,而纳兰迦需要时刻巡航,所以即便他想要乘坐第一辆车,跟乔鲁诺换位置也被布加拉提劝阻了。 “哎,是呢。” 上次的任务并不难,只是环境恶劣了些。处理被暗杀的尸体让大伙集体爆发了洁癖,那已经腐烂得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垃圾堆还散发着尸体恶臭。相比之下,盘旋在上空的苍蝇可以说更干净更可爱。 “谁知道老板会给我们那样的任务啊~拿着替身使者小组当清洁工用,听着就可悲。洗了两天的澡还觉得有味道,多亏了咱们平时总光临的大姐姐的店,让我闻到女人香才算缓过来……” 其实大家都一样难受,福葛甚至蹲在一旁干呕不止几度昏迷。如果当时释放出紫烟,估计那家伙会被活活恶心得杀了自己吧。但这里面属米斯达的嘴最勤快,戴着口罩还喋喋不休,一边抱怨一边跟着处理。实际上大部分的工作都由布加拉提的钢链手指完成,只要在密封的罐子上拉开个洞,将碎得不成样子的垃圾塞进去封上就可以,拿着铲子时众人却都被熏得精神恍惚。 “乔鲁诺你记不记得,那个叫梅耶的大姐姐?哇她的这里超——大的!应该有e了吧?哈?是不是?” 一边说着一边还在自己胸前比划,夸张程度让人吃惊。不太擅长聊这种内容的乔鲁诺只是木讷地摇了摇头,十分坦率地说自己并不懂。 “哎?难道你不喜欢吗?对又漂亮胸又大的女人难道不感兴趣?” 米斯达忘记了乔鲁诺今年也不过十五岁,他总是喜欢扯这种话题,对方看对方那么不上道又觉得无趣。 “抱歉,我对这方面没有概念。” 坦白自己不懂这之间的差距,看他手势比划也过分夸张。即便那日在店内歇息也只是喝了冰可乐,根本没心思看其他人。 这让米斯达感到一阵无趣,想要跟布加拉提聊,但早就知道他对这方面没有兴趣也不好开口,只能闷闷坐着发呆。 “按照你比划的尺寸,并不是e了。” 没想到一直专心开车的岸边露伴会搭话,吃瘪郁闷的情绪瞬间被扔出车外,米斯达挺起上身歪着脖子一脸兴奋。 “是吗是吗?虽然我不会算,但是真的好大,感觉我的帽子都装不下!” 听不惯米斯达的话,布加拉提扭头朝车外看去。公路的一旁就是海滩,但礁石遍布的地方很少有人。 “女性的胸部按照国际标准算法来计算,照你说得那么大应该是n罩杯以上了。但我还从未见过那么夸张的尺寸,顶多在我的国家中有人喜欢将这部分画到这么巨量。看起来像要溢出稿纸,有什么好看的,让人恶心……” 原以为找到了能聊到一起去的人,却没想到对方只是为了否定自己。岸边露伴的话让米斯达不太舒服却也开始思考,到底多大才算比较漂亮。在思考了一遍发现自己只要是大的都喜欢时,还是决定问问对方。而岸边露伴很快给出了结果,他表示自己喜欢a左右的。 彻底让米斯达无语,甚至于受到了打击。从没想过有人会喜欢跟飞机场一样的胸脯,那岂不是跟男人没差?然而他并不知道岸边露伴自从开始连载《粉红黑暗少年》开始一直都在画少年热血漫画,且角色大多为男性。很少画女性的理由之一,就是不太喜欢画那种曲线十分钝感的胸部。 “你可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啊……真让人想不通……” 没人理会米斯达,他又开始沉默。而乔鲁诺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四周,即便没有纳兰迦那么强悍的侦查能力也不愿放松警惕。 就在米斯达一蹶不振时,乔鲁诺跟布加拉提都注意到了有什么从后方飞速射过来。亮色的光点除了岸边露伴都很熟悉,那是航空史密斯发出的攻击! “大家小心!” 因为突然的警报,布加拉提赶忙提示众人。这是危险信号,意思是提醒各位周围有替身使者攻击过来了。一直不曾减速的车子在路上狂奔,在油门猛踩之后透过后视镜岸边露伴看到了追兵。 那个人的身影,就像是定格电影中一般。公路旁就是慢坡的草地上出现一个黑色如同没有生命的广告牌一般的身影一直不肯消散。就在岸边露伴打算减速的时候,渐行渐远的身影突然消失,转而出现在了更加靠近的位置,从相距近一公里的距离缩短到只剩一半。 “那是什么?!人吗?替身使者?” 大惊失色的米斯达赶忙换上了子弹,将左轮握在手里。 “噢噢噢噢又近了!已经只剩二百米不到了!” 车子行进的速度只增不减,在不算过分的弯道都是直接强扭过去。变得飘忽的底盘开始抖动,努力想要让车子保持平衡却发觉自己无法甩开。这就是暗杀组织的替身使者吗?岸边露伴抿紧双唇不说话。 “要追上了要追上了!这家伙是什么能力,瞬移吗?”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油门踩到底也不过接近一百二十迈左右。对于一辆老旧的车子而言这已经是极限。但岸边露伴并不愿意减速,试图甩掉敌人。 眼看着经过几次移动后,残影停留在了距离车子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忍耐不住的米斯达扣动左轮的扳机,被两个替身推了一把的子弹迅速朝着固定在空中的残影飞去。然而一脸紧张盯着这一切的众人却发现,子弹只是在残影中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朝着后方公路飞驰。 “哟~抓到你了哦……” 岸边露伴耳边响起了一句轻佻又沙哑的意大利语。 第6章 金发少年乔鲁诺其一 这并非是车上人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脖子被什么抓住了的禁锢感!因为太过用力,甚至让他喘不过气,岸边露伴赶忙降低车速,随即自己贴着的一侧车窗上浮现了一个深色的身影。 “是你乖乖停车跟我走,还是打算让我把你打晕?” 不同于穷凶极恶的歹徒,这名男子身量纤弱,以奇异姿态折叠着一条腿将自己的脚与后背卡在了车窗上,手臂肌肉远超身体其他部位,在握住岸边露伴脖子的同时试图加重力道。 “唔……咕……” 来不及管他,岸边露伴将车子急忙停下,一旁满脸紧张的布加拉提则召唤出了替身。 “你是什么人!快住手!” 当他想要攻击上去时,几乎是转瞬间,敌人的身影则再次消失。如同追逐过程中一样,他高速移动之后能到达哪里并不知道。 “别……别放走他……” 即便被掐得要晕过去了,岸边露伴却仍旧握着那只手。原本已经消失了的敌人在他猛然发动替身后,直接将对方的胳膊变成了可以拉抻的卷轴型书页。密密麻麻的文字显现,手臂也突然开始脱力,奋力吸气以保证眼睛不花同时开始急急念了起来。 “卡滋特罗,二十三岁,隶属于passione组织里苏特手下的一员。决定加入黑帮的理由为大学时期接触到毒品,因为没钱而实施抢劫杀人,碰巧遇到组内成员而成为黑帮混混。觉醒了替身后被重用,替身名为visual freak out,能力是可以让自己身体反射的光线加强,传达到视网膜后形成刺激,让大脑产生身影固定的错觉,可维持三到五秒而无法让看到的人观察到替身使者的运动轨迹。其强力的点在于即便闭眼也无法抵抗……” 快速念动着这些查看得到的重要资料,岸边露伴想看更多但对方却突然朝后发力,纸张在撕扯掉巴掌大的一块之后肢体渗出大量鲜血,可以听见卡滋特罗的明显惨叫。 “嗷————” 疼痛源自于精神上,但对方还是非常执着,在发动了替身能力后,靠近车门的附近留下了一个残影,但下一个还没有出现,谁都不知道他会在哪里出现,会去攻击谁。 “是个玩儿视觉差的混蛋!大家不要太相信自己眼睛能看到的部分!” 像上一个敌人一样无法捕捉具体位置,但这次至少不会找不到队友。在阿帕基也跟着一起下了车后几人围在一起,岸边露伴被重重包围在其中。 “大家小心,尽量不要依赖眼睛去追查敌人。一旦能够抓到他,务必不要松开。而且对方能够高速移动……啊!” 还没等布加拉提说完,发觉自己只是被动防守四周时却忽略了上方。猛然抬头后,不等别人反应,乔鲁诺便跟着一起回了头。这次岸边露伴甚至连声音都没发出来,脖子上的肌肤突然出现如手指狠捏的凹陷,像被整个拎了起来一样! “岸边露伴!” 乔鲁诺只来得及喊他,迅速伸手上去时,只是擦到了他的衣服,随即人便跟着消失不见了。 “糟糕了!” 谁都没预料到,只要跟对方接触就会跟着一起消失!看着岸边露伴消失的位置,再次显示出来却已经是十几米开外。看来带着一个人就不会像原来那么快,在一侧为慢坡一侧为山石陡崖的公路上,卡滋特罗也无处可藏。 “快追!” 知道就算追上也只是个残影。即便到达影子的地点后,第二次消失的二人如今朝着哪个方向谁也不知道。几人会像被小丑戏弄了一般,焦急却摸不到头脑。 “先不要着急,看看这是什么……” 乔鲁诺似乎没有丝毫慌张,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小小的金属制品。上面清晰雕刻着“prada”的字样。这是岸边露伴原本打算拿来勾住背带的回形针。 “等一下,我可以找到他。” 转瞬间,那枚回形针产生了变化,由原本的黑色逐渐演变出一半黄色,丰满起来的小小身体变成了一只大号的蜜蜂。 “嗡……” 自乔鲁诺的手上起飞,比普通蜜蜂略大号的“prada”蜜蜂朝着前方飞去,小队六个人则都跟了上去。 “乔鲁诺~你这个能力还真是便利呢啊!不过话说如果哪天我去做点什么不想让你们知道的事是不是马上会暴露?总感觉没安全感呐……” 明明就在急速奔跑,却还能分心说这种话,米斯达的发言让人阵阵无语。没人理会他,此刻蜜蜂已经拐着弯朝着慢坡下面飞去。 以为卡滋特罗会遵循公路的方向走,亦或是退回到刚才经过的路途,以一种反向思维去躲藏也许会更方便一点,却忘了他是从海边的岩石附近过来的。 无法确定对方的位置,所以几人自动分散开来。在高速移动中且有温暖海风加持,纳兰迦的航空史密斯也无法探查到两人释放二氧化碳的位置,只能通过肉眼捕捉。在身影出现在上一个残影的右侧时,纳兰迦大喊了一声示意大家朝着那个方向走。 看着众人都跟了过去,阿帕基却没动。他原本就有些凶戾的眼神透露出怒火,随后偷偷叫出了自己的替身。 moody blues的能力在于可以倒放追踪,通过替身的倒放功能可以追踪初始位置,某个时间段的行为,声音与外貌都会百分百还原。但因为超过车速太快,始终让他无法看清替身使者的样子,如今终于可以发挥能力了。 “去吧!” 浅蓝色带有橡胶光泽的人形替身开始变化,随着色彩以及外形的改变,忧郁蓝调的额头上出现了显示屏,而他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倒放。眼看着忧郁蓝调变化成了卡滋特罗在不断后退,因为没有抓着岸边露伴所以手上是空的。 给它加了速,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不断朝着来路走的“倒退卡滋特罗”几乎一眨眼就跑得没了踪影,但阿帕基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替身现在何处。 “继续追吧!它应该是想要退回到海岸边。” 如果是退回到海岸边的话,那么他将如何离开呢?礁石密布的海岸想要将快艇开过来可谓难上加难,但眼下也没有其他什么办法可以解释的了。如果说一个人搞不定,那么在即是汇合点也是出发点的地方,很有可能有卡滋特罗的同伴! 意识到这一点,阿帕基依靠着自己强健的体魄优势先发制人跑在了最前面,而扛着已经被捏到昏迷的岸边露伴的卡滋特罗正以不算慢的速度朝着海岸边飞奔。他每三秒留下一个残影,为了防止他突然反方向逃跑,布加拉提特意吩咐福葛与纳兰迦落在距其他人五十米距离后的位置。 明明有车却需要以步行的方式进行追逐战,这让阿帕基十分郁闷。如果能抓住这个混蛋,他发誓一定不会控制自己,狠狠揍他一顿,连同那个倒霉鬼岸边露伴惹他生气的部分一起。 没想到在持续追逐中,卡滋特罗没有一次朝着别的方向跑,这也让阿帕基更坚定了他想要去出发点,且那里有队友等待的猜想。 他一个人已经够难对付的了,如果有队友的话,岂不是更难缠! “别让他去草坡上!” 大吼一声之后,阿帕基先一个朝着靠近公路的一边狂奔,下一个残影便向左偏移了不少,而那边正是柔软的沙滩。 “米斯达!” 一边追逐一边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可以尝试射击。听他这样讲,米斯达赶忙举起了左轮,六个小个子的金色替身一出现便兴奋得手舞足蹈。 “来吧来吧!让他看看我们的厉害啊兄弟们!” 可爱的声音一响起,其他替身也跟着响应。米斯达屏住呼吸略微瞄准,在子弹飞出之后,两只替身趴在了子弹的弹体上,另外两个则十分默契地抬起就是一脚! “走咯~” 陡然加速的弹丸飞驰着,趴在上面的两个也站了起来,随后朝着后面一跳,找准了角度又是一脚! 咻的一声,带着空气被破开的响动,沙滩上原本连续的脚印突然中断了。 “呀吼~” 米斯达的小型替身们互相击掌,只有no.5在想要击掌的时候被no.3一掌拍在了头上,顿时瘪着小嘴哭了起来。 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米斯达收回替身时还要先哄哄五号,随后无奈地看着三号叹气。 血渍滴落在了沙滩上,但其实卡滋特罗的手也已经受了伤。他不断捂住滴血的伤口,只不过刚才只顾着奔跑完全没时间靠着血迹去追踪,而乔鲁诺的蜜蜂如今也悬停在两人的上方。 “呃呃……王八蛋……” 叫痛的卡滋特罗将已经晕过去的岸边露伴扔在一旁,完好的那只手一把便握上了自己受伤的小腿。米斯达的子弹在大致计算了一下他奔跑的速度跟步伐间隔后,成功击中了敌人的小腿肚。而众人原本只当他胳膊肌肉发达,没想到腿部肌肉也非常恐怖!灵活又充满了爆发力,在替身的配合下竟然能跑出超过一百二十迈的超高速度,要是他去参加什么短跑比赛一定会让人大吃一惊吧! 若是一般人的腿,两次加速的子弹定会打出穿透的伤口,但子弹陷入肌肉后陷入了紧密强悍的肌肉中,让卡滋特罗痛得直咬牙,却对此无计可施。他试图独自一人逃走,旁边是大海,脚下则是沙滩。在沙滩与绿化草地的交界处站着同样气喘吁吁的阿帕基,被这群人包围的感觉相当清晰强烈。 “算我倒霉!” 啐了一口,卡滋特罗暂时不管腿上的子弹,一闪便只剩原地呆立的身影。这时候岸边露伴已经并非第一位了,保命才更要紧! 又失去了目标,但幸好岸边露伴还在。出布加拉提外的人都在追踪着沙滩上的脚印,在朝着左侧呈现两个凹印之后便是湿润的沙滩,踩出清晰水坑后便再也看不到了。 岸边有浪花一点点卷袭上来,正处于落潮中的海洋让卡滋特罗成功逃亡。但乔鲁诺心有不甘,他神色凝重,呆呆的眺望着远方。 这样一个沉迷于毒品且能做出冷血行径的垃圾,存在于世上到底有何意义。同样极度厌恶毒品的布加拉提也这样认为吧!就算同为黑帮组织的一员,布加拉提得到了市民的亲近,那他呢? 连下水道中的蟑螂都不如,而这种人偏偏还不止这一个。 “多么美丽的海滩呐!” 乔鲁诺无缘无故的一句感叹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布加拉提在想办法弄醒岸边露伴,后赶过来还在调整呼吸的纳兰迦与福葛也完全不懂。 “乔鲁诺你们在说什么啊……” 纳兰迦一边问一边寻找着,但在海洋的掩护下谁都无法找到敌人的准确位置,只有乔鲁诺在悠闲地捡贝壳。 “呐!各位,我送他个礼物怎样?” 逆着那不勒斯午后两点半的太阳,乔鲁诺手中握着一块相当漂亮的贝壳一脸的温和微笑。 “什么?” 福葛好奇的看了一眼,只见乔鲁诺猛然转身,那枚贝壳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同时产生变化,原本巴掌大的壳逐渐变成了一条鱼,在疯长中呲出了尖利的牙齿。 那俨然是一条小号的虎鲨,看到它坠入海中的众人皆感受到了后怕。 第7章 金发少年乔鲁诺其二 新人乔鲁诺在入队的那天,正巧雨过天晴。 一脸人畜无害相当乖顺的容貌,即便看起来成熟了些,在众人听到他只有十五岁时还是吓了一跳。初期没人对他认可,认为他什么都不懂,而且能力藏得很深。 “不是吧你!哈哈……我说乔鲁诺,没想到你还挺狠的嘛!终于像个样子了!以前还怕你太仁慈善良,对敌人也不敢下手呐!看来是我多虑了哎~” 一把将乔鲁诺的肩膀搂住,摇摇晃晃着的米斯达脸上写了无数个“满意”。对于敌人从自己的子弹下逃走这种事非常介怀的他,一想到那个混蛋手上跟腿上流着血,而鲨鱼就尾随其后,这让他小小地爽了一把。 “面对这种垃圾,我是不会手软的。” 声音沉着有力,即便充满了爽朗感的容貌不能让人产生信赖,所作所为却能深深说服众人。 “那我就放心啦!走吧!” 推着乔鲁诺朝着大伙聚集的那边走,岸边露伴在布加拉提努力叫了好一会后才悠悠转醒。他看着众人都围着自己,而卡滋特罗不知所踪,坐起来后扭了扭肩膀和脖子,脸色阴郁得可怕。 “那个该死的臭螳螂呢?” 这无疑指的就是卡滋特罗,但没想到他会以这种称呼来形容那个人。四肢发达倒是真的,说起来还有些贴切。 几人相视一笑,随后纳兰迦一脸的怪样儿,翻着白眼装出思考的样子。 “嗯……谁知道呢?哎呀……我们都没追上呢!他可是跑到海里去了哦!逃命时腿上中弹了跑得也不慢呢!不过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只虎鲨呢呀……” 说完嘿嘿笑了一下,转身跟着福葛一起朝岸上走。几人跑出这么远,原本计划这个时间应该驱车赶到新堡,却被迫耽误了好久。头脑还没彻底清醒的岸边露伴在布加拉提的搀扶下朝前走着,思考着纳兰迦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种浅滩怎么可能会有虎鲨出没!即便鲨鱼吃人事件不算新鲜但现在也很少出现了,这家伙不是在胡说吧。 “布加拉提,你的手下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只有他们靠得最近,岸边露伴索性直接发问。听他这样说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上绽放出舒缓笑意的男人开了口。 “不,纳兰迦说得一点都没错,卡滋特罗跑到海里去了,乔鲁诺把贝壳变成了体型不算太大的鲨鱼追了过去。不过看样子那条虎鲨暂时还没成年,也不清楚攻击性怎么样。” “那他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用意!直接变成可以把人撕咬开吃掉的难道不更好吗?” 既想杀人,却又不那么彻底,岸边露伴有些想不通那名年龄很小却做事冷静的金发少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对这群人原本并没有兴趣,但现在除了身边的这个男人,他也开始注意起了乔鲁诺。 面对岸边露伴的迷惑,布加拉提略微思考了一下低声回复。 “他是否能被虎鲨吃掉,这并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命运。那个混蛋死不足惜,同样对毒品有抵触情绪的我跟他是一样的态度。” 远远看了一眼那粉色的背影,布加拉提继续道。 “但乔鲁诺能做到的,是将他推至上帝的面前。也许卡滋特罗会因为伤口的血腥味引来鲨鱼,也许不能。引来之后他是选择与还未完全成年的鲨鱼战斗或逃跑,也未可知。即便直面威胁去战斗,是成功还是失败,都并非是我们能够左右的。” 感受到岸边露伴已经不需要人扶了,布加拉提才松开手。他干爽的黑色发丝在海风中轻轻吹拂着,转过头后眼神坚定地看向岸边露伴。 “命运这种事,结果也许是大家都会走向死亡,但过程很多时候是可以通过自身努力去改变的!” 留下了一句让岸边露伴沉默着思考了半天的话语,几个人终于又回到了车上。驱车到达新堡时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这一路没有再遇到替身使者,但对于比预定时间晚了一个多小时到达目的地却让岸边露伴有些不快。 将车子扔在路边停好,七个人一起朝着新堡走去。 拥有悠久历史的古堡即便到如今看,也充满了沧桑美感以及磅礴气势。墙面斑驳,脏灰的色调与纯净的天空搭配在一起看起来如此和谐。仰视了一下,岸边露伴又一次支起了画板,在飞速滑动着手中的笔时,布加拉提特意让几个人站得远一点将他包围起来,以防止有旅客过来打扰。 低头偷偷斜视了一眼那个黑发男人,岸边露伴无声地哼笑了一下,心情看起来好了不少。 一般观光客大多喜欢用相机记录,像他这样当场作画的少之又少。毕竟完成一幅画作并非那么容易,耗时上可长可短,却也不如相机那么方便,只需一瞬就可以保留住非常清晰的图像。但这就是岸边露伴的固执之处,他坚持以笔代替相机。 路过的观光客确实对这个男人好奇,但没人在意他在画什么,周围被几个看着就很微妙的人保护确实很惹眼。 太阳一点点沉下去,在岸边露伴终于停下笔之后,无聊到发疯的几人都偷偷叹了口气。战斗时并不会有这种感觉,但面对无事可做只能干站着哪里也不能去的时候反而感到痛苦。一时搞不清到底是谁在监视谁,谁在禁锢谁的几人脑内都略过一丝迷茫,纳兰迦甚至在看见岸边露伴起身后差点扑上去,开心得想要哭。 “肚子饿了,我要去吃晚饭。这边有没有餐厅?” 像是随意询问着自己的手下一般,岸边露伴丝毫不客气。他并不希望这群人真的围在自己身边,即便两次出手帮忙救命,也没有什么好感。 这个时间算起来吃晚饭还有点早,但午餐因为被困在柜子里还跟阿帕基吵了一架导致他根本没食欲去吃。意大利菜很有名,结果却没有在晴朗的海边悠闲享受午餐,简直是一大损失。 将所有的责任都推脱给了几人,岸边露伴心安理得地开口。 “这边餐厅都很不错,但是我觉得这里的意大利面非常棒。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倒是可以带你去我常吃的餐厅。” 布加拉提不介意他的态度,甚至表示可以带路。这样等同于当地导游的方便事怎么会错过,即便旅费充足,有很多东西也是钱无法搞定的。 很爽快地答应了,布加拉提则走在了最前面。平日里活动范围都在那不勒斯南部自己的地盘内,到这边几乎很少。如果不是因为布加拉提的出生地离这里很近,谁都不会对这边有所了解。 熟悉的风景映入眼帘,布加拉提动作迟钝了一下。但他没阻碍任何人的脚步,踏进餐馆后熟悉的老板娘看到是他,赶忙跑了过来。 “布加拉提!竟然是你啊!好久不见你回来了,最近怎么样?” 看来是老熟人了,布加拉提抬起头看向了老板娘。 “啊,是的,还好。” “这次是带朋友过来吃饭吗?我猜你要点从小就好喜欢吃的番茄意面吧?要不要加点干酪?” 对他的口味都非常了解,老板娘满脸自信地询问着。 “那就麻烦了。” 菜单递给其他人,在老板娘的推荐下全员都吃了不够花哨的番茄意面,但不同的是有些人讨厌奶酪要了大量罗勒碎,有些人则非常特殊地要求多放盐。吃着美味的意面,话多的米斯达拽着人纳兰迦跟福葛闲扯,嫌他们吵的阿帕基则戴上了耳机。但岸边露伴在迅速吃完之后,像繁复的加班一样,掏出了纸笔在上面画了起来。没人在意他在画什么,因为眼前也只有脏兮兮的盘子,窗外则处于不明不暗中,即便有路灯也什么都看不清。 这样看似像是在旅游,但身边的几个人阴魂不散,岸边露伴思考着接下来几日要怎么处理。如果能减少几个压力还不会这么大,那个喜欢喂替身吃饭的话痨男人也可以少说两句,吵吵闹闹的真的影响心情。 决定住的地方,第二天上午要去一趟卡布里岛。这是属于岸边露伴的计划,而在对这群人还不了解的时候,他还无法说出自己去岛上的目的。 在决定好住在哪里后,让人很无语的是旅馆告知只有一个房间,他们一共七个人,想同时住进去几乎就是不可能。 “我一个人住,这次你们请不要打扰我!” 对住宿相当执着的岸边露伴掏出证件办理入住,但布加拉提仍旧一脸担忧。他特有的微蹙眉毛总是舒展不开,看起来略显压抑。所以岸边露伴不想看他,他说什么都没有听。 “这次说什么都没用,我不喜欢有人打扰我的睡眠。保持良好的休息才能让第二天精力充沛,现在都已经晚上了,如果有人大半夜还要‘加班’来找我麻烦,我也会用寝不足的怒气把人直接扔到楼下去。” 身后跟着上楼的声音一直没停下来,岸边露伴提着自己的东西站在门口却没有打开门。堵在门口的是布加拉提以及叫乔鲁诺的家伙,还有个相当讨厌的阿帕基。他们三个似乎形成了固定模式,但仔细观察下其实也并非如此。就比如,阿帕基对乔鲁诺的态度并没多好。 “我说了,谁打扰我睡眠我就会把谁扔到楼下去,听得懂吗?聋了吗?” 这里是三楼,对于这群拥有替身且伸手矫健的男人而言根本不算问题。这样想来可能威慑力不足,岸边露伴决定换个措辞。他那张冷冰冰的脸原本没有情绪,但在开口的前一秒却换上了相当扭曲可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要吃人一样。 “到时候我会在对方脑袋上写‘进食跟排泄器官位置对调过来’,知道了吗?!不管是谁!” 随即扭开了门,关门的时候“嘭”的一声。 “他在说什么?” 完全不知道这个日籍的画漫画的到底有怎样的脑回路,阿帕基稍微想象了一下,脸上瞬间布满乌云,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黑着青筋暴跳的脸,头也不回地朝着楼下走去。 第8章 与热情遭遇!其一 门已经被关上,此处也只剩下布加拉提与乔鲁诺。不同于阿帕基那样对岸边露伴充满了敌意,乔鲁诺似乎对他的措辞完全不介意。 “布加拉提,我们是否要跟他谈一谈。” 乔鲁诺第一个发问,而布加拉提也有此意。 咚咚。 试图通过和平的方式去解决问题,但在敲了几次后仍旧没人开门,索性用钢链手指在一旁的墙面开出拉链。随着“滋——”的一声,一道豁口出现在了眼前,缝隙恰巧能让人轻松通过。 “抱歉,没经过允许就进来了。但我跟乔鲁诺有要事想找你谈谈,可以腾出点时间吗?” 第一个进去的布加拉提没有忘记刚才那句让阿帕基受不了的警告,在审视了一圈之后,却发现有个戴着帽子的替身正悬停在自己头顶。如替身使者一样臭着一张脸的heaven\s door没有动,但他的出现还是让两人感到紧张。 并没有多暴力的战斗能力,但因其特殊的作用是其他人无法轻易改写的。 “我并非有意打扰,可不可以正式谈一谈?” 只剩替身在视线之内,岸边露伴则没有出现。但当两人步入客厅中时,一旁的房间还是传来了唰唰的声音。他应该是在洗澡。 “你们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吧!我不一定会都回答就是了。” 不耐烦的口气从浴室中传出,人还在洗澡。乔鲁诺两人对视了一下,随即只听到布加拉提开口。 “派我们跟踪你的是我们的boss,想必你应该知道了。但是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他会对你如此介意。在意大利的替身使者并不在少数,但是他只单单下达命令让我们跟踪你一个人。” 到底是想要纳入自己的麾下还是铲除掉,这不仅仅关系着岸边露伴的宿命,如今也将自己所在的小队卷了进来。 “所以,你到底是如何跟老板遭遇的?以及你与老板是否有什么过往?他是个怎样的人?容貌和名字是什么?” 浴室中的岸边露伴将身体泡进水里,在仰头看着窗外的风景时陷入了沉思。 “这个啊……” 是否该信任这个才认识一天的男人,是否该将事实说出口,这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你们为什么要打听自家老板的事?如果作为下属全都不知道关于他的事的话,我劝你还是保持这样不要知道得好。” 支着头无聊地搭在浴缸旁边,岸边露伴心情有些沉重。 “还是说,你们是有些别的心思……” 不想参与这个组织中的事,然而招至这样乱套后果的缘由,还是因为自己那一日的无聊举动。 原本只有自己的朋友广濑康一来意大利,听说是被空条承太郎“派遣”过来的。完全不懂意大利语的康一过来拜托他教一点,露伴则因为怕麻烦直接用替身在他的脸上写上“意大利语相当流利精准”。而心血来潮的岸边露伴没想到在偶然接到广濑康一的电话时,对方只说了句“这边天气真的很舒服,又很漂亮”就勾起了自己的心思。许久不曾出国旅游的他当天便订了机票跑来了意大利。 刚下飞机,因久坐而产生了肌肉酸痛的感觉,托着行李的岸边露伴到机场的出租车乘降点派对,却只是将行李放在那,人则跑到一旁的咖啡厅休息。 “这位小哥,要不要来占卜?” 离此不远,有个中年男人正一脸笑意的拉着路过的年轻人,但他脸上的笑容却并非是和善的。 “你最近好像有点倒霉,要不要试试占卜?也许可以帮你躲掉不少霉运哦!” 占卜的男人戴着破旧的绀色兜帽,身上也蒙着非常搞笑的斗篷。露出的两只手中一侧是水晶球,一侧则是一把塔罗牌。 神棍吧,装腔作势得像那么回事却总让人觉得搞笑。岸边露伴一边看着自己的行李箱一边偷偷注视着那边的动静。因为太过于无聊索性掏出速写本画点什么。周围除了排队等待出租车的人就只有他们特别一些,眯着双眼认真看了一下,随后在纸面上轻松地描绘出了两人大致的姿态。 “呃、呃……不,不用了。” 年轻男人婉拒着看起来像骗子的占卜师的邀约,以为他是因为价钱的原因,占卜男人直接将报价牌翻了个面。 “我算你便宜点吧!总感觉你这个男人身上有些‘秘密’,让我来看看怎么样?呃……你,你看起来是个岛民。” 话语即便有些迟缓,但占卜师对自己的话坚定不移。而拎着包的男人脸上只有略感尴尬的笑。他挥了挥手,对着神经兮兮的占卜师男人说道。 “是不是因为我肤色不够白?或者是长期处在日照之下有一点斑点才这样说的吧哈哈……” “不是!” 粗暴打断了桌前男人的笑声,占卜男人脸上出现了骄傲的神色。 “自从发现自己具有占卜才能之后,我就没有出过一次失误!不要以为占卜不可靠,很多时候人的命格,运气以及最终下场都写在了牌里!” 对占卜深信不疑的男人接受不了别人的质疑,眼前的年轻人却挑起了他浓烈的兴趣。 “你生于哪座岛?是西西里岛还是萨丁尼亚?让我来看看让我来看看……” 离开座位的占卜师直接一把将年轻人瘦弱的肩膀钳住,对视着的两人所表现出的状态却完全不同。年轻人不知所措,浅棕色的眼睛不住地朝着四周看,而对面占卜师却目光灼灼的观察个没完。 “啊,啊……你是萨丁尼亚的啊,我知道了!不过为什么总感觉……很奇怪?” 没有松开手,占卜师的灼热目光在年轻人的脸上扫视个不停,像是要穿透了一般。岸边露伴看着这两人奇异的姿态,赶忙开始画第二张速写。还没等那边两人说话,他的笔下就已经出现了少年的轮廓。而且这次是为了专门画人,年轻人脸上的神情似乎都画得十分生动。如同被饿狼盯上的羔羊,在被控制住时瑟瑟发抖。 “把手给我看一下!” 突如其来的话让人反应不过来,占卜师“啪”的一把将对方的手腕抓了过来,强行掰开他的手指后凑到眼前仔细观看。 “喔喔喔喔喔……这个纹路,这个纹路真是太清晰了!这条象征着爱情,这条象征着生命,看来命比一般人短啊,四十岁估计都活不到……嗯?!” 猛然抬头,占卜师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年轻人。 “你的生命要走到尽头了啊,但是完全看起来不像是接近四十岁啊……这是怎么回事呃……” 让他搞不懂的事出现了。对自己占卜的结果深信不疑,以至于反反复复看了好几次,但怎么看眼前的男人也就二十岁左右,这与占卜结果严重不符。 “请你放开我,好痛!” 年轻人挣扎着想要抽回手腕,在扭动中却被占卜师强行拉到桌子前。他的桌子在墙角的阴影处,这让岸边露伴有些看不清。 “少在这里骗人了!我知道像你这种招摇撞骗的最会唬人了!” 抗议着被强行拉过去,但似乎占卜师的力量更大。他一边赔着笑一边解释。 “我只是职业病犯了,不把你的事弄清楚我今晚就睡不着了,请你别介意,这次占卜我算你免费!” 不顾及年轻人的反抗,执意将那只一直钳制住的手摁到水晶球上,像渴望着什么一般脸几乎贴了上去,一边等待一边发出“啊啊”的声音。 但在岸边露伴的角度他只能看到弓着腰跟撅着的屁股,被长斗篷覆盖之下他完全不像人是个人。角度不好让露伴烦躁,但接下来的占卜结果还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请等一等,等一等,让我看看……” 马上,水晶球里似乎出现了什么,疯狂的占卜师自喉咙中发出了高昂的叫声。那如同哑鸟的叫声听起来诡谲而惊悚,即便在炙热的太阳下,听到的人也会毛骨悚然。 “哦啊啊啊啊……!这、这里面出现了!但是为什么不是你……” 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占卜师在确认了水晶球中的倒影后又瞪着眼看向年轻人,但他阴鸷的神情里即便有些相似外表上也有很大出入。 “……哪里不一样?” 没在意对方已经十分生气,占卜师自顾自解释着自己看到的事。 “就像是一个硬币的两面一样,像事物的阴与阳。即便说起来很可笑,但又是事实存在的!虽然年龄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但生命线已经预知了你接下去的命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近期你很可能死亡,但是又不完全是死亡!这很奇怪,你像在过另一个人的人生,水晶球里显示的结果又不同……” 兴奋感让占卜师甚至流出了口水,他顾不上擦,将对方的另一只手也覆盖了上去。 “说起来确实没什么逻辑,你不必听懂但是你会有两个人生与两种宿命。看你脸上斑点的分布可以知道你是个非常内敛的人,从不肯轻易透露秘密。同时与现在我所看到的外表不符的是你缜密心思之外不轻言放弃的性格……” 似乎水晶球中如他所期待的那样,表现出了眼前这个男热特别的人生。在不断演变中,占卜师不知看到了什么,身体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而作为看客的岸边露伴在听到他的一番描述之后更加感兴趣了,不只是那个奇怪的占卜师,也包含这个被他称奇怪的年轻人。 决定了就执行。站起身来的露伴直接将原本正帮自己排队的箱子拽了过来,速写本夹在腋下便朝着小摊走过去。 “打扰一下,可以帮我占卜吗?” 如果说占卜不可信,那么就让他的天堂之门来裁决吧。谁还能给出比他更加真实的回答呢? 第9章 与热情遭遇!其二 正为自己手中的“客人”占卜到兴奋时,他似乎没听见岸边露伴的话。但露伴并不生气,只是站在后面,像排队等出租车一样耐心十足。 “你都在说些什么啊,精神不正常吗?净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一脸无奈的年轻人收回了手,打算捡起地上的包时,身后的男人却先一步将包捡了起来。 “哦谢谢你。” 说着伸手想要接过自己的包。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比自己稍微高出一点的男人并没有递过来的意思,反而是抛到了左手上,随后伸出一根手指示意他安静。 “本来是想要画一画速写的,不过你们的对话实在是让我无法不去注意。虽然那个占卜师说话颠三倒四的,但我也想要试试请他占卜。当然了,在这之前我需要确认一下他的能耐到底如何,所以请跟我来一下……” 不容分说便拽着年轻人推到了墙角的阴暗处,与明亮的外面不同,这里几乎没人注意。而疯狂的占卜师还留着口水看着水晶球。 “不会痛的,所以请放松,我需要看一看……” 陌生男人的脸逼近了,在对方用冰冷的视线确认的同时,年轻人不断朝后面退着,可背后只有墙壁。 “heavens door!” 迅速触摸到的面颊出现一条缝隙,顺着两侧如同翻书一般,岸边露伴认真地阅读起了“本人说明书”。 “哦……哦……原来是这样,原来……呵哈哈!” 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可怜人正摸上自己已经变成书了的面部,无辜的他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但在痛苦的眼神里有着可怖的怒火,几乎就要将原本的瞳孔吞掉。 但岸边露伴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默默阅读着,在“说明书”中寻找能证明占卜结果的答案。 “年龄……姓名。嗯?原来还真是这样啊……” 看来占卜师的结果没错,眼前的男人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年轻。他曾经确实听说过即便外表看起来是一个完整的人,但精神或者说是灵魂具有双面性。这在科学上叫做精神分裂,严重些的甚至于生活习惯、以及心态体态都完全不同。是完全不同。 书页跟随着主人一同颤抖,在抗拒着岸边露伴的触碰同时,他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露伴知道他可能正处于精神紊乱,但在此刻,这并不代表着自己身处危险之中。 “我真是没想到……” 与刚才年轻人发出的声音完全不同,更加低沉厚重的声音响起来。在岸边露伴皱着眉想要翻看下一页时,年轻人身上的肌肉也开始暴涨。他原本纤瘦的身材不复存在,撑在玫粉色毛衣内的身体像经过了常年锻炼一般肌肉发达,而原本浅棕色的瞳孔也变了样子,比原先更小且呈现出浅绿色。 “替身……替身是……啊!” 来不及看替身的信息,想要翻看下一页时却被阻止,那双已经变得粗糙又满是肌肉的手臂瞬间将露伴的胳膊握住朝着一边扭去!因疼痛而发出的叫声惊到了占卜师,当他朝两人看过来时却完全没有一丝恐慌。 “危险!” 即便如此呼喊,露伴也没能制止住占卜男人上前。自己尚且有自保能力,可眼前的男人却完全不像是拥有替身的家伙!他疯狂的样子如同看到了让他痴狂的舞女冲着自己搔首弄姿,急不可耐扑过来的时候一把将已经产生了变化的胳膊抱了过去。 “我就说啦,我的占卜不会有错!这么奇妙的掌纹,这么特别的身体!真是长这么大头一次遇到!啊哈哈哈哈啊……” 激动不已的公鸭嗓发出的尖锐笑声十分刺耳,意识到事态麻烦了的岸边露伴只知道自己可能会连同占卜师同时被灭口。如此拒绝别人看透自己秘密的男人却被两人轻易揭穿,即便如今还没痛下杀手,却也是必然的结果了吧。 “一个拥有能看透人类命格的能力,另一个拥有能偷窥人类本质的替身能力。呵呵!不善加利用,最后一个成了街边摆摊的占卜师,一个拿这种能力来多管闲事?果真是可笑……” 看不清眼前男人的面容,因为处于被翻开的状态即便改变也无法看到。岸边露伴一边忍受着胳膊被扭握的痛,一边思考着对策。没能看到替身能力真是失策,至少知己知彼还能保险一些。 “即便别人怎么说,我都从不会暴露出自己这层身份。但是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这么无聊?” 自顾自询问着,却没人回答他。岸边露伴的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而旁边的占卜师则无暇回答。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掌纹,口水甚至滴到上面,痴迷得不行的男人甚至舔上了眼前的掌心。 “真是不幸啊,如你所说的一样,最近厄运连连。不过我这个人除了谨慎之外,还有个特质就是无法相信别人。知道吗?我肯定你的判断,因为你说的没有错,却正是因为这些‘正确’你需要付出代价。” 男人缓慢而低沉的话语在耳边响起,露伴感受到了属于对方强悍的气场。但坐以待毙并非是他会做出的选择,若不主动出击很有可能会被对方一起抹杀掉。 “呵呵哈!抱歉了两位,arrivederci……” 时间像发生了一次短暂的停顿,在发动了替身能力后,男人却发现此刻自己的攻击已经发生了歪斜。原本想先杀掉拥有替身能力的多事男人,可明明朝着他挥出拳头,却不可思议的发生了偏转。而自己的脸上也突然产生痛感,那奇特的感觉像是从身体中抽出了什么一样,抬头看过去的时候,攻击失误而逃脱的替身使者已经拽着占卜师后退了两米。 “怎、怎么回事……” 对自己的拳头深信不疑,那隐约反射着绯红色的手臂竟然会出现失误。 “你无法杀死我了,所以说如果没事,请离开吧,我还想继续找他占卜。” 即便脸上已经满是冷汗,胳膊被扭到持续剧痛,岸边露伴也不肯露出慌张神色。在对方发动替身能力之前一秒,幸好那一秒自己赶忙在对方脸上写了“无法攻击岸边露伴”的字样,否则自己现在一定已经成了尸体了吧! 实在是太危险了,冷汗在不停滴落,甚至顺着下巴掉到了地上。 “噢噢噢!这个!” 没想到旁边的占卜师在看到落地的汗珠之后竟然趴在了地上,仔细观察着排列与形状,似乎又在占卜。 “呵……没想到除了能偷窥别人的秘密,你还有改写的能力。” 男人发出冷冷的笑声,随即抬起手臂。他无法相信却也只能接受这一切,接受自己的生命里被刻上了“永远无法击杀岸边露伴”这样的教条。 “这个……这个!我看到了!在古老的年代人们有将东西自然抛落在地上观察吉凶的占卜方法!接下来……” 仔细观察着汗水的排布,占卜师像疯子一样专注。 “敌友同行,凶险与好运相伴。在雨过天晴后,一切都会化险为夷。可以平安来去,但必定有所失去……” 占卜师精简的话还没等说完,时间像又一次出现停顿一般。刚想要问他自己会失去什么时,低头的露伴却发现有大量的血液自那件斗篷下流淌了出来。而当他再一次感觉到有停顿时,自己的脚下原本倒地的占卜师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地面干爽。 “哎……诶嗯?” 不知不觉间,不再是恐怖状态的男人又恢复了浅棕色的瞳孔,他的肌肉收缩了一般,纤瘦的身材与刚才完全不同。 “刚才的占卜师呢?” 岸边露伴不敢相信,但他也只能通过眼睛所看到的怀疑一切。但不管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他都可以肯定是眼前这个男人做的。凭空消失的人找不到了,摊还在那里,他只记得占卜师的话,并在心里念了两遍让自己牢记。 “呃……谁?占卜师?他不是在……” 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年轻人朝着桌前的椅子上看,却也发现了这件事。但露伴清楚知道这都是因为什么,只是眼前精神不正常的男人像是在戏耍着谁一般,夸张的到处跑,试图寻找已经被他处理掉的占卜师的下落。 “算了算了,他走了就走了吧,再见。” 不想继续掺和这些事情,岸边露伴走出墙角,将桌边属于自己的行李箱拎走,一只手插在兜里招呼也不打。他走到偏僻些的街道,不想与那些人继续守着乘降点,却反而打到了出租车。 “先生去哪?” “珍珠旅馆,谢谢。” 车子正常行驶在路上,因过度紧张此刻才得以放松的身体突然涌上疲惫感。岸边露伴靠在后面的座椅上调整呼吸,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 到这里的第一天遇到了奇怪的占卜师与更加奇怪的男人,如今能活过来只能说自己是走运的。但“好运”这种跟占卜一样不靠谱的东西无法完全拿来依赖,就像有些人只是嚼口香糖就能把自己噎死,听起来很可笑很倒霉,实际上人类每一个“死亡”与“降生”都存在着其必然的因果关系。 不断擦拭着冷汗的岸边露伴闭上了眼,但当他回想起什么时还是坐直了身体,伸手将藏在口袋中的东西掏了出来。 那是一张被撕掉的纸,上面写着一些意大利语。就在他用天堂之门的能力让对方攻击不到自己时还顺手将下一页纸撕扯了下来,得到它的代价就是,自己刚画了一半的速写本没了。 第10章 与热情遭遇!其三 该如何描述这段过往呢?至今不知道对方的能力是什么。也许它像承太郎先生一样拥有时间静止的能力,但总感觉实际上也并不相同。在看完撕掉的那页纸上的内容后,岸边露伴十分震惊。 意大利黑帮老板的身份并没有让他惊讶,但这张纸上记载的内容却不论如何都无法相信。若说这是荒诞可笑的东西,又确确实实是从那个叫迪亚波罗的男人的脑内“抽”出来的。谁能制造一段不可思议的东西给自己的大脑,并且说服自己百分之百相信呢? 但岸边露伴不得不去相信,并且知道自己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是无尽的暗杀,也想要亲眼去证实。能够将人复活的犹如“魔法”的奇迹,不去看看的话一定会成为今生的遗憾吧。 “敌友同行,凶险与好运相伴。在雨过天晴后,一切都会化险为夷。可以平安来去,但必定有所失去……” 将自己浸泡在水中的岸边露伴,又念了一遍那个死到不知道哪里的天才占卜师留下的话。所谓敌友同行,难道指的就是这群人吗…… “喂!布加拉提,先告诉我你想知道你们老板情况的理由怎么样?” 从水中站起来,即便肌肤湿漉漉,露伴还是直接套上了浴衣。那质感虽然柔软但不乏粗糙的浴衣松垮垮的,在系好腰带之后也不管头发还在滴着水便离开了浴室。 此时两人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暴露的窗口可以看见还算清晰的星空。 “告诉我,怎么样?我并非你们组织的人,而你似乎……很需要我?” 将窗户关上,回身俯下腰的岸边露伴丝毫不在意自己发丝上的水珠滴落到了眼前男人的衣服上。那双不愿意信任谁的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布加拉提,等待着他给出回答。 “这个理由,倒不如问问乔鲁诺。” 丝毫不惧怕这个怪男人,布加拉提微微扭头,看向了一旁。 “乔鲁诺?” 也跟着扭头的露伴转而看向旁边的少年,那孩子拥有优雅的坐姿,但此刻嘴角却洋溢着并非是兴奋或开心的笑。 “理由吗?” 岸边露伴同样不懂为什么他在笑,但凝眉的样子却并不多愉悦。 “我乔鲁诺·乔巴拿有一个梦想。那就是成为黑帮巨星!” 这并非是他第一次说出口,在遇见布加拉提并与之对决的时候便说过。他的梦想并非是意甲联赛的球星,与其那样,他更愿意成为黑帮流氓。 “黑帮巨星?呵呵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若是从一个小混混嘴里说出这句话,岸边露伴觉得自己顶多就是给个蔑视的眼神。但眼前这个叫乔鲁诺乔巴拿的少年,那清爽而没有任何心机的面容,甚至带着点白种人特有的优雅,怎么想都不会跟所谓的黑帮巨星扯上关系。 走向黑暗的谷底,却带着这样干净的眼神,这是多么具有反差感且可笑的事啊! “想做偶像?能从中得到什么?我知道你现在还很年轻,但也需要考虑一下自己在做什么,自己渴求的是什么!讲什么黑帮巨星的傻话,在逗我吗?” 若只因为这个可笑梦想选择逆流而上,让其余的几人跟一同拼掉性命,那简直是白痴。热情的老板岂是如此好打败的?如果给岸边露伴再选择一次的机会,他绝对不会对那个算命的破摊有一丝一毫的兴致! “只要将老板打倒,我就可以成为下一任老板。这样……” 年轻的脸上浮现起略感沉重的忧愁,随后乔鲁诺将手摊开。 “我所能控制的地盘,将不会再有毒品交易,不会有未成年遭受毒品的侵蚀。这就是我想要打倒老板的目的,也是我选择与布加拉提同行的理由。因为我们对这种疯狂的白色粉末都相当厌恶!” “哈……” 乔鲁诺的话,恰巧印证了岸边露伴的猜想。在白天他放出鲨鱼追击敌人的时候就听布加拉提有隐约提过了。身为黑帮,贩卖这种东西也是赚钱途径之一,但他们却不想选择这条路,甚至大胆到想要推翻这条路。这种与黑帮为敌,与老板为敌的勇气却让人震惊。 “原来如此。所以你们想知道他的讯息,在尾随我的时候顺便保护我?” “是这样的。” 对于这个说法不置可否。 岸边露伴终于不再盯着谁看,他将因滑落而略敞开的胸口重新盖上,随后坐在二人对面的沙发上。 “首先,我承认自己对你们的老板有一定了解,甚至于很多你们就算把他解剖掉也无法知晓的东西我也知道。而且我很钦佩你们的勇气,听起来至少很伟大。但是千万别觉得我会轻易告诉你们!因为我也有属于我自己的考虑。” 昂着下巴的岸边露伴用毛巾擦着头发。 “有很多事,即便知道了结果,但当你努力朝着结果前进时,也会有颇多阻碍。就比如现在,我可能知道了一些事,却不代表那个结果我可以简单轻松的达到。而且到现在我无法真正信任你们,注意!我说的是你们,两个,不包括下面那几个。” 特意指着两人,露伴加重了语气。 “那我们将如何取得你的信任?” 布加拉提脸上仍旧一脸凝重,就像此刻的三人已经踏进了一条不归路一般。这里面除了岸边露伴,谁都不知道结局是什么。但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即便知道,这条路也是异常艰苦的。 试图用交换来博得信任,露伴在内心缓缓思考着,却犹豫了起来。感受到自己还是在这22年第一次,如此渴望能够信任对方,这可以说非常新奇。 “明天。” “明天?” 看着眼前眼神都变得略微空洞的男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布加拉提还是认真听着。 “没错,明天我需要去一趟卡普里岛,到时候可能需要你们的帮助。如果你能做到,那么我愿意去尝试信任。” 原来是通过等价交换来换取信任,布加拉提为这次不算太艰难的对话感到庆幸。 “好,明天的行程由你决定,我们会尽力保护好你的安全。” 站起身来的二人没多做停留,在道过晚安之后,布加拉提跟乔鲁诺重新回到了团队中。在看到他们回来的时候,阿帕基特意凑过来看了看,随后发觉两个人都没有事才松了口气。 “你们跟那个混蛋聊了什么?怎么这么久。把他打趴下了吗?” 受到那句威胁警告的冲击,阿帕基总觉得自己跟那种人完全对不上信号。如果能达成和解,想必也是其中一方被教训服了吧,不过怎么看布加拉提这种强力型作战替身使者跟乔鲁诺都不会输,除非对方太擅长偷袭。 “询问了一下明天的行程,并且希望对方能够对我们放下芥蒂。” 没等布加拉提开口,乔鲁诺想都没想就说出了满嘴的谎话。 “小子,我在问布加拉提,你插什么嘴!” 总是看不惯乔鲁诺这个新人,阿帕基每次都不会放过教训他的机会。 “正如乔鲁诺说的那样。” 没多做解释,布加拉提开始分配人员看守。这栋小旅馆已经没有房间了,原本想要把别的客人赶出去的纳兰迦差一点就揣开了门,却被福葛与米斯达拉开。没人能住在里面,但实际上还是住进去最好。即便不能时刻盯着岸边露伴本人,在隔壁房间也会更方便支援。 他被敌人盯上了,且这些敌人还并非是老板。 第三股势力的加入让众人感到棘手,如今只能分组轮流巡夜,防止有人趁夜里偷袭。 “从九点开始,每两人一组巡夜,三小时换一次岗,一旦发现敌人马上叫醒大家!现在分配一下吧。” 外面只有两辆车子,所以不用值班的可以在里面睡觉。但小队中每个人的能力都不同,所以在分配人员的时候,布加拉提跟福葛一组,米斯达与乔鲁诺一组,阿帕基则与纳兰迦一组。 分配好之后,第一班则由阿帕基两人盯守,其他人便躲进车里睡觉。街道上也开始不再有嘈杂声音,不一会就可以听见有人响起了呼噜声。一直到十二点,阿帕基将米斯达跟乔鲁诺叫醒,换岗之后便钻进了车里。 晚上没什么风,气温也降低了不少。在万籁俱寂的夜晚,除了仰望星空似乎也没有别的乐子。他们不可以离开旅馆,甚至需要时刻警惕,商量了一下之后米斯达索性拉着乔鲁诺上了房顶,而他们脚下便是岸边露伴的房间。 “真不公平啊……这家伙可以自己睡一个房间,我们却得睡车里还得帮他看着!” 嚼舌根抱怨起来的米斯达躺在了斜面的房顶上,因为小睡了一会现在还能保持不困。但架不住无聊的他总想要聊天,身边的乔鲁诺却几乎是团队里最不喜欢聊天的人。 “你说这家伙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boss要我们看着他?难道是相中他的能力了?不能吧……还是说他想操控这个岸边露伴做什么?不过如我是我有这种能力的话,估计只会让大姐姐们一直都喜欢我吧哈哈哈哈!” 并不在意楼里的人是否会听见,米斯达的聊天方式更像是在倾吐一般。在末尾,他还是好奇地问了乔鲁诺一句,问他如果有同样的能力会做什么。 这不禁让乔鲁诺也陷入沉思。 能够轻易让敌人臣服于自己,甚至是如同人偶一般可以操控。对于有所渴望的人类而言,这种能力简直可以将欲望最大化。不需要历练学习,不需要思考太多,想要什么或不想要,只要轻轻改写就能做到。不论是小到让对方忘记自己的糗事,或者是当上国家总统。 “我啊……” “哎哎,怎么样?你会怎么选?” 对这种不切实际的梦,乔鲁诺不愿意多做。在认真思虑了一下自己是否有想要达成的心愿时竟发现自己除了想杜绝毒品交易之外竟然没有其他的。 “想让他帮我写上‘会做好吃的玛格丽特披萨’吧,那种东西我还真的是百吃不腻呢。” “就这么简单?!” 米斯达完全不敢相信,他睁大了眼睛看着躺在身边的少年,那张脸上丝毫没有说谎或者是别扭的样子。 “就没有想过,别的?呃、呃呃……金钱啊好运啊情感之类的……不想要个靓妞做女朋友?” “没想过。” 乔鲁诺坦诚地回答了他。 “你的人生就这么……无聊吗?” 像是在替他感到悲哀,米斯达上身终于又倾倒了下去,叹了口气之后继续数星星。 “你很想吗?交女朋友什么的。” 对于女性魅力没有抵抗力的家伙,即便战斗起来十分认真,但这方面却仍旧很执着。 “呋……不行的,至少现在还不行。” 第11章 幽幽铁达尼克(quiettitanic)其一 听不懂米斯达说的是什么意思,一边叨咕着女朋友一边又说不行。 “喔。” 也不多问,乔鲁诺闭嘴听着四周的风声。 “我啊!现在没办法交女朋友啦……” 略带有委屈与无奈的声音自一旁传来,平日里总是一副轻浮做派的他似乎感到苦恼。 “要是我没有加入黑帮的话,估计早就交往了。但毕竟现在过的日子有今天没明天,遇见了逗逗对方也就算了,哪个姑娘会选择跟个臭流氓……” 翻了个身,米斯达将身体对着乔鲁诺,但对方脸上仍旧只有迷茫。也许自己的责任心在他看来是一片枉然吧!面对心爱的姑娘想要去负责而不是将对方拉入危险中,这难道不是一个男子汉该干的吗。 “……米斯达。” 一直呆呆看星星的乔鲁诺没回头,但他明显是在叫着身旁的人。 “我……” 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很尊敬布加拉提,同时我也尊敬你,因为你是个非常不错的男人。” “哈?” 在米斯达心中,只有女性口中的柔软夸赞能让人心里舒服。但今夜听到乔鲁诺这样说出来,同样感到有些高兴。好听的话并不能给人带来愉悦感,但来自于另一个人的肯定却可以。 “我……也没那么好啦嘿嘿!毕竟我一直想着,自己哪天真的当上了干部,有能力自保了就找个漂亮的姑娘。而且现在布加拉提已经成了干部,总感觉现在离那一天不远了呐!” 憧憬着属于自己的女神缪斯,米斯达似乎看到那一天就在眼前。但乔鲁诺并没有那么想,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将会有多凶险。一直到现在,除了布加拉提跟那个叫岸边露伴的家伙,其余的人谁都不知道他们在计划着什么。 “呐!乔鲁诺。你困不困?虽然睡了三个小时,但总感觉今天晚上……呵啊——” “总感觉今天晚上不会有事呐。嘛虽然有敌人会让人疲惫,但这么无聊也够人受的了。” 挣扎了一下,米斯达又翻了个身。他通过不停翻身让自己不被困倦感击倒,只是眼皮总是在打架,拦也拦不住。 “我还不困。倒是你,米斯达,要不要讲点自己的事?” 看他实在是太困倦了,乔鲁诺不禁找了个理由跟他搭话。两人认识时间不久,不如说跟整个团队认识得都很短暂。乔鲁诺知道阿帕基以前是警员,福葛智商高达152,纳兰迦曾倒霉进过感化院,但对于米斯达跟布加拉提却不了解。 “啊啊、讲……你想听我的事?” “布加拉提的也可以。” 乔鲁诺表示都可以。 “那我还是讲我的事吧,其实对于布加拉提的过去我也没那么了解。” 又一次仰面朝着星空,漫长无趣的午夜三小时开始了。 从小就向往平凡而单纯的一生,喜欢啃着奶酪过悠闲的下午,喜欢搭讪漂亮的姑娘,直接而毫无心机的他总是被人认为“憨厚”。然而形容起来,与其说“憨厚”倒不如说这是源自于对复杂的“恐惧”。他讨厌算计,就算头脑并不笨,也懒得去花心思做事。本能与直觉让他快乐度过了十几年,米斯达本以为自己会这样度过一生。但在十七岁那年,他的人生便出现了一件足以颠覆他平静生活的大事。 到底该走怎样的路,拥有怎样的人生,成为怎样的人,最终得到何种宿命。在此之前,米斯达从未想过。 当他在闲逛时听到有人大喊“救命”“饶了我求求你”之类的话时,像撕裂绢帛一般的惨叫让他不禁驻足。在查看了一下四周后,并没看到有人求救,但声音却源源不断传来。 “求求你,我什么都给你,请不要这样!” 女人因为过度惊恐连话都说得不利索,但在此之后却是微小的殴打声,伴随着的也是女人的哭泣与痛呼。 此时的米斯达并没有想过要插手,但不论怎么想要离开,都无法命令自己的脚挪动一步。在他挣扎了一番发觉无果后,还是选择朝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 静谧的公园有矮树遮挡,在那后面,一个穷凶极恶块头很大的男人满脸的狰狞表情。在他的身下是一个被撕扯掉衣服且不断用手抱住脑袋的女人,看不出来是否漂亮,只是听声音已经吓破了胆。 “不许叫了啊你这个蠢女人!” 奋力挥出一拳,男人则去解自己的腰带。但当他刚想要实施暴行的时候,脑袋里什么都没想的米斯达便从后面冲了上来。身材并没有男人壮硕的他借着对方无防备,直接拽着他的衣领向后退将人掀翻在地。男人在惊诧了一瞬之后便掏出了携带的手qiang,在没等米斯达看清是什么的时候便扣动了扳机。 砰! 看不清弹道,也看不清是否有打中。男人一脸狼狈却因为手中的武器而有了勇气,在面对多管闲事的路人时没有丝毫犹豫。 然而等待半天,想要看清对方是否中弹的男人站了起来,在试探着朝前走的途中却没预料到米斯达还能直接超前跑。 “去死吧混蛋……!” 没有杀死,还有战斗力,男人的左轮里还有五发子弹,一股脑射了三发。但空寂的公园中空响声在回荡,却完全没有阻止住对方的行动。 那感觉好像在看慢放的电影,米斯达甚至能看得清子弹在空气中旋转的方向。他没有因害怕而紧闭双眼,反而认真观察着弹道,最后子弹一一从身边略过,就如同第一发一样。 咚! 踢翻了这个混蛋男人后,米斯达将对方的左轮抢了过来。在不明白如何使用的时候便照着对方的姿态将手指勾了上去。紧握在手中的感觉竟能让人产生莫名的安心,相比刚才更加冷静的米斯达低头看着地上因失去武器而颤栗的混蛋。 “别、别过来……求你,不要杀我!” “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请不要这样……!” 可笑的是,此刻男人口中的话语正与被他所殴打且意欲强jian的无辜女性口中说的话如出一辙。但上帝即便选择原谅,也不会原谅这种败类吧!米斯达在心中这样想着。 没有开口,米斯达将枪口指向了男人的额头。威力并不算太过于巨大的左轮声音倒是很响,而他正如执行着注射安乐死一般的医生不受影响,在如推动针管一般冷静的动作下结束了歹徒的生命。 第一次杀人的米斯达只有十七岁,但那一晚发生的事却如同人生的分水岭一般,之前是无忧无虑,之后则是无边的黑暗。但米斯达没有后悔,他认为自己所“处决”的男人罪有应得。同时他并没有寄希望于受害女性帮自己说话,因为手指在触摸上扳机的那一刹那,他就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 黑暗亦或是不公判决,被扔进监狱,都已经不重要。在那之后好一阵,他在狱中的日子都过得十分踏实。只是面对二十年的刑期感觉不到尽头,却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保释。 那天,米斯达穿上了被关进监狱之前的那身衣服,大门打开之后,空旷的监狱门口只站着一个男人。 “盖多·米斯达,是吗?” 男人黝黑的短发下有一双干净而干练的眼睛,在看到米斯达出来之后主动问话。 “哎?你是谁?” “不对自己被保释感到好奇吗?” 男人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从容的样子让人至今难忘。 “能出来就出来,出不来在里面我过得也挺好!” 不想多跟他说话,米斯达一个人朝前走。他在里面过得好不好不想告知这个男人,即便八成是他救了自己。 “肚子饿了吗?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好吃的餐厅,跟我一起来。” 不容许米斯达反驳,他便在前面领路。吃一顿好的也没什么,即便对面这个男人是运用手段把自己放出来的。况且,若不是有黑帮关系,想必一般人是不会有这种能力吧。 “你胃口还挺好的啊,bruschetta要不要?这家店的很好吃。” 看着米斯达已经干掉两盘意大利面,眼前的黑发男人微笑着问。 “哦唔,嗯!” 已经好久没这样大吃一顿的米斯达当即答应,在监狱中吃的餐饭不是坏的就是难吃得要死,除了苍蝇蟑螂老鼠几乎没人愿意动一口。只是不吃就要饿着,犯人们都是强行咽下去的。 “不好意思,请给他……哦不对还有那些家伙,四份bruschetta吧!” 听到4这个数字,米斯达的眉毛一挑。于他生命中最厄运的数字就是这个数字。 在那天晚上,他学会了装子弹,而槽内的弹丸数量正好是4发,什么都没想就一一推进那个男人的脑袋里的米斯达,忘了从小就对4这个数字十分敏感。 “不,还是来5份吧,难得过来一趟,我也尝尝。” 突然改口的男人叫了五份,这让刚才还因数字变得沉闷的米斯达豁然开朗。 所以接下来的谈话很愉快,在认定一个人的时候即便是再小再扯的理由,米斯达也对此深信不疑。跟他会相处得很融洽,所以从那时起,他成了黑帮的一份子,继阿帕基、福葛、纳兰迦之后,成功打破小队四人组的第五成员。 人生最讨厌的就是,4!麻烦! 最喜欢的则是“草莓蛋糕”!漂亮女人! 这样宣扬着个人主义的米斯达,在面对危险与麻烦还浑然不自知的此刻,乔鲁诺在心中默默为其担心。也许对方会怪自己吧!若不是自己的加入,怂恿了布加拉提,日后他们也不会面对如此多的险境。但换一种方式想想,米斯达是否也会因为惧怕麻烦而懒得怪罪自己呢? 乔鲁诺这样期待着。 第12章 幽幽铁达尼克(quiettitanic)其二 一整晚都安静度过,第二天八点,吃过早饭的众人聚集在了一起。他们需要先抵达港口,之后乘坐快船抵达卡普里岛。之后的计划没有说,似乎这个队伍的领导权和指挥权在潜移默化中都交给了岸边露伴。 背着画板工具,因为自己的行李还都在上一个旅馆,当初回去也只是为了换掉画上了画的鞋子以及补充材料,岸边露伴遵循着自由的原则,不介意在哪里住,却介意携带更多的东西。 “如果有谁不想去的话,就不要跟过来!” 他明明睡得很好,早餐吃得也相当愉快,脸色却依旧十分冰冷死板。说出这句话时,他身边就站着布加拉提,仿佛这也是他的意思。 “嘁……” 福葛发出了不耐烦的声音,但没人选择脱队。像昨天一样,众人分两个车子一同朝着码头前行。 天气良好,充足的日光让街道变得明亮。海面闪耀着光斑,像洒了金子一样,海猫盘旋在头顶,发出“nya nya”的叫声。到达码头时,岸边露伴询问谁去购票,他表示如果是他去的话则只会购买自己份的。 没想到他会如此计较的众人都脸色不太好,布加拉提则提议可以租船过去。 “不用担心其他的,这里的老板人很好,我们租船过去反而快一点。” 如果选择购票的话,接近一小时一班的快船需要等好久。这样想来还是七个人单独走比较合适,布加拉提见大伙没有意见便租了一艘船。船老板表示不需要收钱,且能提供更快更新的船只,保证他们可以半小时到达。 感谢了一番之后,在登上船舷处写着“buona fortuna”的中型快艇后,船驶离了码头。 “喂,呃……是、是叫岸边露伴对吧?” 刚航行至海面,带有半自动巡航高科技的船只不太需要人看着,所以几个人都非常轻松地找地方靠着或坐着。 “哈?” 最不愿意搭理的其实就是这个话痨,大热天头上还戴着密不透风的头盔,也不清楚他是不是精神不正常。不过幸好他说话的方式以及内容都还算没多神经,岸边露伴坐在船头睨了一眼他。 “去卡普里岛的话是要去旅游吗?” 众人已经知道他跟老板有过“会面”,如今又派人跟踪,米斯达想不通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是直接命令保护,也不必说得那么委婉。但考虑到这个怪男人的性格……不对不对,就算他性格算是影响决定的一部分,那老板总不该对着这群手下也措辞委婉吧! 米斯达思考了一早上都因为介怀岸边露伴的脾气而憋着不开口,但到了现在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脑筋太过于活跃倒不是说自己聪明,智商152的福葛比自己不知道聪明多少,但偏偏不那么聪明的自己却满头的烦恼。 看着神情纠结的话痨男,岸边露伴不屑地转过头。他看着远处的岛屿,随后用相当轻缓的声音满是不甘地回答了他。 “问你们头儿去,私人的事恕不奉告。” “嗯?!” 早该习惯这个男人的恶劣态度,在轮番多次碰壁之后,岸边露伴似乎已经跟所有人都产生了不愉快了。能这样任性说话活到成为成年人简直就是奇迹,他的人生该有多么孤独想想就觉得可怕。 一旁被指名的布加拉提回过神,在看到米斯达满脸不快时及时解释。 “自然是有任务,不然不会无缘无故去卡普里岛。米斯达,这一路可能会遭遇敌人,你最好还是多集中精神以防偷袭。” “这都到了海中央了还有什么可偷袭的啊?难道还有会变鱼的替身使者啊?那我希望是条美人鱼~诶嘿嘿嘿……” 不以为意的米斯达大摇大摆地站到中央,在明亮阳光下用手掌遮住眼睛,装作巡视四周的样子。但期待的美人鱼并没有,一旁的福葛却说话了。 “米斯达,传说中人鱼是出海人的诅咒,经常用歌声魅惑船员,吸引着水手的靠近。而且在旅途中遭遇人鱼是沉船的噩兆,你最好期待一下不要遇到那种东西。” 这明显跟小美人鱼的童话不符合啊!米斯达大吃一惊。他从不关注这种东西,一直都认为美人鱼的故事非常感人,看来他确实过分天真了。 “但是人鱼也有好的传说,有些地方流传着人鱼可以跟人类结婚的故事。不过现在看来哪个都不靠谱,毕竟谁也没见过真正的人鱼。” 布加拉提补充了一句后,米斯达还是有些意志消沉。 “算了算了,换个话题吧!米斯达,你家是不是不靠海?如果是贴近海边的话,这种传说会听到非常多的版本。” 因为今天一路无事而感到稍微放松了些的布加拉提坐在对面跟他闲聊。 “嗯,是啊。不过还真是羡慕你们啊!靠近海边的话每天都可以看到海,心情会变舒畅,而且还能经常坐船~这可真是棒透了。” 对大海有种说不清的情感,喜欢看着能充斥双眼的蔚蓝,与海平面上的各类船只。即便只是打鱼,米斯达猜想那也乐趣横生。自己体验不到的东西总会被大脑镀上一层所谓“神往”的光辉,若不是因为加入了布加拉提的队伍,米斯达原本打算在出狱后做一个渔民。 “船有什么可看的,无非就是嗡嗡响的发动机,在海上漂流。” 对他的羡慕布加拉提表示不解,因为他就出生在靠海的渔村,总是帮父亲干活的他对那套流程可以说相当熟悉。 “我当初看电影的时候,感觉做水手就是个特别酷特别自由的工作啊!还有还有,要说船的话,1997年上映的那个叫《titanic》的电影,我可是看了无数遍了呐~” 影片上映时,正巧那一天米斯达在影院门口。巨大的海报上是巨轮与两名主角,而影院门口则排起了长得看不到头的队伍。不清楚怎么回事的米斯达只是在队伍中找了个顶着猪头一样脑袋的男人,他正因为陪女友看电影却因等待过久而拿着票扇风,且嘴里还充斥着谩骂。但当时的米斯达对这部电影并没有概念,他只当是自己找到了好机会,非常轻松地上前教训了猪头男,随后抢夺了对方的票,顺便还邀请了对方的女友一起观看电影。 之后便只有米斯达一个人看。没钱买票时就这样挑机会抢别人的票,有钱则一个人默默排队。那艘巨轮的影子到现在还清晰地印在脑子里,若不是因为不小心入狱,想必现在也会经常回顾吧。 “哈哈哈哈哈哈你不会是去反复看那段画画的镜头了吧?” 原本不掺和的岸边露伴突然没节制地笑出了声,也许在他眼里米斯达就是如此卑猥的人,但对于他的评价本人可并不认同。 “我告诉你,在我眼里这部影片的主觉是船,是船!” 虽然男主角跟女主角演绎得确实非常棒,但巨大的船只却让他在意。但露伴那家伙似乎不在乎他的辩解,自己笑够了之后便又陷入了沉默。 没人再跟着闲聊,除了盘旋的海鸥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便只剩下船体发动机跟水声。 哗啦—— 水面跃起一条鱼,在谁也没注意的地方钻了进去。 哗啦—— 又是一条。 “嗯?” 发觉有些异常的布加拉提朝着水面瞟了一眼,在靠近海面的地方,似乎有银色的飞鱼略过。 这种成群结队的小生物并不轻易跃出水面,只在遭到攻击时会成群跃起。但刚才出现的也不过只有几条,且杂乱无章的出现方式看上去很反常。 “嘎——嘎——” 眼贼的海鸥看到偶尔有鱼露头,兴奋得猛拍着翅膀朝下俯冲。想要抓住鱼但它们似乎都在行进中的船旁边,甚至有贪心的家伙直接停在甲板上伺机捕捉。 “哎呀哎呀,真是群贪婪的家伙啊……” 轻笑着动物的岸边露伴朝着海鸥挥了挥手,但它们似乎不怎么怕人,仍旧没有离开。圆溜溜的黑眼珠在盯了一会水面之后,逮准机会起飞俯冲,之后迅速张嘴将撞过来的鱼衔在喙中,吧嗒吧嗒两声便吞了下去。 “哈哈哈!真是漂亮的捕捉啊!” 为看到了绝妙的捕猎身姿感到兴奋,赶忙拿起画板打算留住这稍纵即逝的画面。但在观察了一两次之后,不经意间低头看向海面的露伴突然紧张得“啊”了一声。 “怎么啦?” 一旁的纳兰迦正无所事事。虽然两天的接触习惯了露伴这个男人的怪脾气,但这样不寻常的声音还是吓了他一跳。 “尸体……” “尸体?!在哪里?在哪里!” 想不到他竟然发现了尸体!纳兰迦赶忙跟着趴在了船舷上。但顺着露伴的眼睛看过去,水面仍旧很正常,根本没有尸体的影子。 “不要叫!我指的是鱼……” 如果是被海鸥捕捉,那么鱼应该到了鸟的肚子里,这漂在水面的,甚至中段出现伤口的鱼是怎么回事。 “不好了!发动机有怪声音!” 那边的阿帕基也跟着叫了起来,这句话比刚才发现尸体更让人惊悚!毕竟在海中央别的不可怕,唯独怕船出问题。已经没可能靠游的回去了,而目的地跟出发地距现在所处位置的距离是几乎一样的! 除了岸边露伴,其他人都跟着冒出了冷汗。但发动机故障灯一直在闪烁,声音听上去也有“嘎啦嘎啦”的钝滞感,船身开始不正常抖动,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快把船停下来!阿帕基!” 布加拉提赶忙命令,对方已先一步动手。熄灭之后是否能再发动不知道,但不停掉船也可能会失控。 呼—— 掀开发动机仓的顶盖,就好像在变魔术一样,一股浓烟冒了出来。 “完了……这下我们算是被困在海上了……” 纳兰迦看着瘫掉的发动机,浑身无力地坐在了一旁。 第13章 幽幽铁达尼克(quiettitanic)其三 “大家不要慌!先查看一下发动机到底是怎么回事,实在无法修复我们可以乘坐逃生设备离开!” 极力保持冷静的布加拉提与阿帕基一同查看着故障,在烟雾散尽之后却完全看不出是哪里烧掉了或是有断裂等情况。众人都不懂得船舶知识,也只有布加拉提算是最多接触这类东西的人。但从前跟父亲一同出海,每当有问题时都是父亲在处理。 “是不是螺旋桨之类的地方出问题了?” 动力装置下面就是螺旋桨,藏在水面之下的部分不潜到水里就无法检查。 “我下去看看。” 布加拉提眉头紧皱,面对一船需要负责的队友以及保护对象,他无法放任不管。如果用逃生的皮艇的话会大大降低速度,即便今天海面上风平浪静也很难做到在半小时内抵达卡普里岛。 说着,意欲潜入海水中的布加拉提将上衣脱下一侧袖子,眼看着他就要行动,福葛却急忙拽住他。 “别去!布加拉提,这个故障总感觉很奇怪,有可能是有替身使者……” “他说的对,你最好不要下去。” 出声跟着劝阻的是岸边露伴,他仍旧专心画画,似乎眼下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无关。但在众人都一筹莫展的的此时,已经停掉的发动机又一次发出了“嘎啦”一声,就像年久失修的木质房屋,偶尔会出现奇怪动静。 “你听!这是哪里在响……” 一脸紧张的福葛甚至低下头趴了下去,他将脸贴到发动机附近的船体上,眼里充满了焦急之色。 噗。 嘎啦! 比刚才更清晰的声音响起,像在回应福葛的行为一般,没有水花四溅的声音,所以异常清晰。那自浅色甲板下的部位传出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搞鬼,用不知是什么东西在戳,在搞破坏。 “布加拉提,看看这个如何?” 将笔收好的岸边露伴,朝着一旁不敢出声的布加拉提展示着手中的速写本。 “这是……这是什么!?” “我就地取材的速写咯!” 以为闲散的男人只是在画海鸥捕鱼的姿态,但没想到的是他实际上画的是水面。在形象生动的图形上,有两条呈现出姿态异常的飞鱼,它们的鳍只是微微打开一点,但却是像死了一般漂浮在了海面上。其中一条的腹部有一个相当明显的圆形伤口,按照正常比例的话,这个圆形伤口的直径应该是食指粗细。而漂浮在他旁边的另一条则是在头部遭受到了攻击,自颚下的部分有一直贯穿到双眼之间的洞,像被钢管之类的东西捅穿,缺失了一部分。 “难道!难道这个是……” 这附近海域,若说飞鱼有天敌那也该是带翅膀的家伙。它们以鱼为食,每当发动攻击都为了吞下果腹。布加拉提承认自己并没看过能啄出如此规整伤口的鸟类,即便有,那将捕获的鱼不吃掉也很难让人理解。然而在布加拉提想不通的当下,福葛仍旧趴在那里。 他感受得到声音越来越近了,似乎还有十几厘米就可以探寻到真相。到底是进了钢牙铁齿的老鼠,还是船本身老化了,福葛屏住呼吸期待着。 可就在他期待着真相出现在人眼前时,衣领却猝不及防间被人拎了起来!两步跑过来的布加拉提甚至不去解释,直接将人拎了起来! 砰! 如同击穿了铁板一般的声音,在刚才福葛还将耳朵贴上的部位,出现了十分规整的圆形孔洞,自内部冲出的一道白光带着不容人反应的锋利,将那孔洞处原本的板材轰上了高空! “是替身攻击!大家各自小心!” 像在配合着布加拉提的警告一般,在这一处破开了洞之后,紧随而至的更多响声开始猛烈撼动船身!不仅仅是发动机的仓盖,就像扩散了一般有响声开始接二连三袭来,没两下第二个孔洞便出现了,而这里正巧是纳兰迦所处的位置! “啊啊啊啊——” 感受到脚下有强烈的冲击感,反应相当迅速的他直接跳到了一旁。但当他抬起脚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鞋底漏了一个如指头一般粗细且非常规则的圆形孔洞。 “我的鞋啊啊啊……好痛痛痛……” 其实是脚比较痛,情急之下便只能捂着鞋底单脚跳跃。感受到这股力量很奇怪,但又非常有力。能击穿厚重的甲板,甚至能将发动机逐层破坏,看来此次来的并非是一般的敌人。 “站到船舷上去!” 乔鲁诺一边喊,一边拉着纳兰迦离开原地。就在他们离开的当即,又一个洞被击穿。 砰砰声此起彼伏,唯一让人欣慰的是在孔洞打穿的位置可以略微观察到攻击轨迹。从发动机到中间,然后再朝着另一边,只要知道它此刻在哪里攻击,众人就可以躲到另一旁。 “可恶,这个替身会潜水吗?” 阿帕基将人都统一护送到一旁,很庆幸除了纳兰迦的鞋之外没有人真正遭到贯穿攻击。只是坐以待毙并不是办法,看着几个孔洞一点点朝船头进发,随之而来的问题却更加严重。 “水……海水漫上来了!!!” 福葛的五感几乎是全队最好的,在最初的发动机位置,像是涌出温泉一般,有小小的水流朝着发动机仓里涌入,意识到船体漏水更可怕的众人这才发觉时间不够用了! 弃船搭乘救生艇,还是将水中的敌人拖出来暴揍,显然还是搞定敌人比较保险。被动选择依赖工具,说不准还会遭到攻击,而那能贯穿钢板的替身能力像激光一样高速且精准,逃离是无法做到的! 即便事态已经严重了,众人也对不出现的敌人没什么对策。乔鲁诺将焊在甲板上的门把手猛的拽了下来,随后使用替身“黄金体验”将其变成了食人鱼。 越来越多的食人鱼钻进了水里,但攻击仍旧在缓缓挪动着位置,似乎完全不受其影响。 “怎么办,水已经要漫上甲板了!” 仓盖上的孔洞还可以用“钢链手指”临时封住,但那细小的孔洞一个个都在漏着水,沉没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啊啊你们这群笨蛋!一个有用的都没有吗?” 眼看着水要弄湿鞋子了,岸边露伴却先一步沉不住气。能看到如此让人惊讶的画面倒是感觉不错,但众人此刻都危在旦夕,而且再这样下去速写稿纸也会被泡烂掉。 “你们谁可以对付这种替身的?我可以让他在水下也能呼吸!” 鱼类有腮,肺部则可以在腮的过滤中获取氧气。而岸边露伴恰好有这种能力,可以让人有超乎常理的特殊能力。 “让我来吧!我去会会这个爱乱射一通的家伙!” 米斯达一直没表态,但此刻他真心想要与之一战。同样是射击型替身,在不需要呼吸的情况下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战斗。 “heaven\s door!!!” 没管其他人到底有没有异议,岸边露伴率先动手。米斯达的脸“啪”的一声变成了书,在惊讶于自己身体变化的时候却被露伴一把拽到了面前,任由他捧着自己可以翻动的脸认真写字。 “‘可以保持不呼吸两小时’,好了,下去吧!” 随着岸边露伴收笔,米斯达的脸随之回复了正常。但此刻他惊讶发现自己已经无需氧气了,唯有在说话的时候需要吸气让嗓子工作。 “哦哇啊啊啊——超~厉害!” 脸上的神采都不同了,感叹着的同时,却没注意到身后臭着脸的男人已经抬起了脚。 “给我下去吧!” 像是丢不要的垃圾一样,岸边露伴猛然一脚便将米斯达踹进了水中。 “啊哈哈哈哈米斯达!加油啊!” 没心没肺的纳兰迦竟然还热烈助威,一旁插不上手的布加拉提却认真提醒着他。 “一旦有任何异动,必须马上浮出水面!来不及说话就发信号,我们会尽力支援你!” “ok的ok的!等着我胜利归来吧!” 胡乱比划着手势,就要钻入水面的米斯达还是猛吸了口气。即便接下来他的身体无需氧气却需要依赖这股浮力上潜,同时一旦需要用声音交流就必须要让肺部有空气可用。 潜入水中的米斯达,像灵活的鱼一般。他的周围聚集着刚才出现的飞鱼,但食人鱼已经全都消失不见,看来是乔鲁诺害怕会误伤自己人将替身解除掉了。 “哟呵,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在心中默默叨咕着,米斯达朝着船的发动机位置游。当他到达时,发觉船底并非跟表面一样,这里有更多更密集的孔洞,抚摸了一下还有因为海水涌进去而产生的小小水压。 “原来这混蛋打了这么多洞……真是个不怕麻烦的家伙!” 顺着洞的方向朝着甲板前方缓慢游动,尽量避免着对方察觉的米斯达贴靠在船底的一侧,在确定没人之后继续朝着前面游。 偶尔有鱼群从身旁经过,因为下潜得并不深所以光线还算充足。自水面投射进来的光是亮蓝色的,就在米斯达寻找着目标时,却清晰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你不要再继续玩了提扎诺,赶紧把他们解决掉,快到午饭时间了哦~” 黏腻腻的男性声音,即便在水下也同样可以听得非常清晰。而船底因冲击产生的“砰砰”声有了短暂的停歇,随即另一个鼻音极重且语速缓慢的男声响了起来。 “嗯?好不容易出来玩一圈,为什么不多玩儿一会?像穷途末路的老鼠一样感受绝望的人类,我可是很喜欢看的呢……” 一边说还一边发出哼笑声,让米斯达感到头大的是原来敌人并非只有一个,且他们可以在水底正常活动。这样算起来的话,一个跟两个也没太大区别吧?毕竟自己这边也可以在水底自由活动,两方攻击模式都差不多,那胜算应该不低…… 心里在不断计算的米斯达强行抠着船底的棱角挪动着,在他终于看清那两名替身使者的样貌时,对方似乎也发现了自己。 “谁!” 两人不约而同发出警觉的疑问,米斯达则迅速将头藏回了船底的另一边,直到对方不再起疑才重新顺着船底边角看了过去。那名被称之为提扎诺的男人正将手指朝上,白色光柱一闪,那里便又破了个洞。 “这样做好玩吗宝贝?还是说你只想让我跟你多在水里泡一会,然后可以频繁地给你提供氧气?嗯?” 一只手捏上名为提扎诺的男人的下巴,随后两人的头重叠到了一起,提扎诺便仰头露出了餍足的神情并自内心发出喟叹。 “哈啊……史克亚罗,我从来都无法对你有任何隐瞒,不管是心,还是……” 米斯达再次退回对方看不到的一侧,捂着脑袋在水中翻了两圈。 “……这该死的露伴的替身是不是用了有什么后遗症!” 将这种难以描述的头痛归功于“heavens door”的后遗症,米斯达无声咒骂了好一顿。 第14章 幽幽铁达尼克(quiettitanic)其四 “等我解决完敌人一定好好找他算账!” 也不能说这都怪岸边露伴,但米斯达在感受到眼睛跟头脑不适的时候,索性就直接怪他! 这下终于明白了,其中一个替身是可以直接自指尖发射激光的,但限制就是,他必须在同一个洞上不断攻击,因为每次发射的激光只能打破物理存在的一层介质。比如他在打穿纳兰迦的鞋之前,必须要先击穿船板,再从毫无阻碍的洞中发射。 看似并不如何凶狠的攻击,却能达到“绝对可击穿”的效果,每次激光在突破一层介质时就会有声音,偶尔提扎诺的指尖会亮得久一点,想必是因为恰巧钢板太厚。这个原理其实也并不难理解,在一次贯穿后,“遭遇空气”或“失去目标”就会让激光中断。但这玩意儿打到人身上…… 米斯达略想象了一下,激光一旦触碰到□□,不打穿是不可能……不可能停下来的吧。这可比子弹的威力大得多了。 但接下来还需要战斗,让他再继续这样破坏下去迟早会沉船。看着船底的形状以及光线与水中阻力,米斯达悄悄召唤出自己的替身“セックスピストルズ”,六只可爱的小家伙便围在了米斯达的周围。 “嘘……” 命令他们不要发出声音,米斯达用一个眼睛开始观察。船底的形状并非是完全平面的,在靠近船头的部分,为了减少阻力会选择更流线型的设计。也就是说,越靠近船头,船底平面的面积越小。而他与替身此刻就需要去利用这个部分。无法让自己过早暴露,一旦激光顺着水流冲向自己,那么自己身上就会出现一颗能让小鱼游过去的洞。 决定好了计划,米斯达悄声吩咐着。他打开了枪膛,里面有六发子弹,而几只替身也在听他的话默默点头。长时间相处的默契让他们不必过多语言解释,在排好顺序之后,米斯达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三号跟五号游到了米斯达的两侧,保持着头朝下的方向的米斯达只露出眼睛观察着两名替身使者。但说句真心话,这个画面是实在不想睁眼看。因为一个无法像另一个那样长期在水下呼吸,所以需要另一个不到一分钟就提供一次氧气,更要命的是他们每次过渡氧气的方式总是缠缠绵绵的。 头痛也没用,米斯达苦着脸按计划行事。 在手指勾动扳机的一瞬间,已经准备好接力球的no.3便非常准确地踢到子弹上,加速之后的破开海水造成的阻力,却完全达不到在地面上的速度。但米斯达毫无迟疑,他朝着另一侧又来了一发,在no.5的助力下,以相对缓慢的速度朝着船尾游去,而那里准备已久的no.1跟no.2正蓄势待发。 眼看着子弹过来,两名替身没有像平时那样喊出口,而是扒在船底对着游过来的子弹猛踹。 “提扎诺小心!” 看到有什么高速冲过来,名为史克亚罗的替身使者赶忙将人朝着自己的方向拽。然而这个角度正中心脏,不论朝着哪个方向躲都很难躲掉! “咕噜——” 无法及时拯救,男人的嘴里便像塞进了什么东西一样,猛喷一口后,一个泡泡便完全吐了出来。这东西不带有攻击力,但却可以推动自己朝着那个方向快速移动。在提扎诺还没注意到的时候,米斯达的子弹便已抵达了目的地。只是与预想中不同的是,史克亚罗将自己推了过来,那颗子弹便完全打在了他的胳膊上。 “……呃!” 气体快速上升,水里又恢复了平静,唯有史克亚罗的胳膊在一点点渗出如同烂浆果一样颜色的血液,在蓝色的海洋中如同黑色的烟雾。 “史克……”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在提扎诺回过神来时,另一发子弹已经到了跟前。 噗。 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完全想不到自己在水下偷袭会遭到同样来自水下的攻击,两人警觉起来时提扎诺抚摸上自己小臂上的擦伤。 “有人,小心一点。如果不行就出去,这儿不适合作战。” 如果上去的话,那也许会更方便吧。船上都是自己人,想来他们也插翅难逃。米斯达这样算计着,却仍旧扣动扳机让第三课子弹发射,一直待命的no.6跟no.7悄声在连续两次蓄力后将子弹送了出去,那个方向正是两人朝上潜的大致位置。 已经遭遇过偷袭所以这次更加谨慎,在被提扎诺朝上拖拽的途中,史克亚罗时刻提防着偷袭。当他看到这缓慢的第三枚子弹时甚至有些不屑,这种速度,他连自己的替身“pink bubble”都不需要召唤出来,只要朝着一旁甩两下腿就可以躲开身位。 “哼……” 从鼻子里发出的不屑气音估计对方也听不到,两人不断朝着水面游,但提扎诺却突然因为那发从自己耳边射过去的子弹僵住了身体。他不再摆动双腿,而是将身体折过来,朝着刚才潜伏的地方游过去。 “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提扎诺平时即便执行任务也不太喜欢受拘束,按照他的习惯,在娱乐与工作兼顾的情况下才值得他动手,否则就算是队长里苏特也拿他没办法。如此任性的男人拥有着不可思议的攻击手段,但他并不因此而盲目自信。 再度回到水底,提扎诺的神色已经开始变得相当凝重。知道对方同样在水底却不轻易现身,反而用运用子弹算计着二人,果真不能小觑。但他真的以为仅凭子弹就能让他的奸计得逞吗? “子弹虽然来的方向没有规律,但目的性很强。史克亚罗,刚才如果我们出去,一定会被布加拉提小队的人抓个现行。听说他们队里有个叫米斯达的家伙擅长用这类武器,而且替身也是与武器有关的。” 第三发子弹,准确地说正是米斯达为了他们准备的。在比二人早上两秒飞出水面的话一定会被人发现,到那时他们想跑都没门。水面是堵截的众人,而水底的自己则会抓准时机在他们疲于应付的时候偷袭。 没想到自己的计谋被识破,米斯达郁闷得直想叹气却万万不敢张嘴。 肺里的空气不少,但释放掉的话再上浮就会比较慢,也容易暴露自己的位置。米斯达本身并非是一个喜欢算计的人,他更倾向于正面对决,就如同牛仔一样光明磊落地决斗。但一方是左轮,一方是激光,这样对决的话自己一定会毫无胜算…… 憋屈的感觉也只是一会,在调整好替身的部署后,重新装填子弹。 既然你不出去,本大爷就给你赶出去! 这样计划之后,米斯达又开始重新计算时间,随后在连续三发的子弹下,躲闪不及的提扎诺小腿也中了弹。觉得时机差不多了,米斯达抠着船的侧身,一个用力便将自己送出了水面。等待他多时的同伴甩下绳梯,对方却抹了把脸急急地朝着乔鲁诺喊。 “给我放鲨鱼跟食人鱼!越多越好!咬死这对狗男……” 气势强横却浑身湿漉漉,米斯达挤着身上的水,脱掉了鞋子倒里面的水。但他做的似乎是无用功,因为船底漏水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啥?” 什么? 乔鲁诺只是沉默着点头,随后搜集可以拿来用的东西,倒是一旁的纳兰迦对他说了半句的话很好奇。而一脸紧张的布加拉提也问了一句,米斯达不得不解释,水底的替身使者是两人。 只是几句简单的话就概括了事态,那试图穿透船身的激光仍在继续。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他的发射点根本就找不到规律,时而出现在船舱,时而出现在船头。被逼得几近走投无路,对此却完全无计可施。 “乔鲁诺~你有放鱼吗?能不能放个强力点儿的家伙!那种钢牙铁齿的,直接咬死他们吧!” 算不上恶战,却让米斯达莫名憋了一肚子火。光是想到看着两人不断输送氧气的画面就直冒冷汗,只不过在海里出多少汗都看不见罢了。 “呵!我还当你有多厉害,早知道换人下去好像还比较好。” 坐在船尾冷嘲热讽的岸边露伴就像事不关己一样,他丝毫不害怕被激光穿透,更不怕米斯达对他的话不满。因为原本还捏在他手里的速写本被乔鲁诺要了过去,随后几十条鱼便扑棱扑棱跳了下去。 即便此刻米斯达有心争辩也懒得再开口了,那两个该死的敌人如果不出来就必须有人再下去一次。可那样有用吗?那比声音传播还快的激光哪里是一般人可以拼得过的,四肢被穿透个一两次倒还不会死,一旦穿到脏腑,海水会瞬间将其填满,痛也要痛死的。 期待着食人鱼跟鲨鱼可以将两人直接解决,而自己下去的意义也只是给他们放血。可过了两分钟,船舱里的水都已经淹没脚背了,那个叫提扎诺的男人的攻击也没有停,只是频率变慢了不少。一边甩着左轮中的水,一边纳闷的米斯达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把鱼都给杀了,毕竟那种攻击速度够快,且只要一瞬,鱼的头就会被穿出一个窟窿。 “唉……” 米斯达自顾自叹着气,看着依靠着听力来躲避最后一层钢板被穿透后自己也漏掉的危险,他觉得自己这趟似乎亏大发了。 “底下这两个人的替身能力是什么?” 几人靠近了些,唯独岸边露伴保持没动,布加拉提忧心忡忡地看着米斯达发问。 “这个激光是其中一个的替身能力吧,另一个呢?” “另一个,呃另一个……” 想要全都坦白,但米斯达发觉这个男人的替身能力不太好解释。因为就他所看到的使用技巧,除了突然吐出一大口空气之外,最实用的就是给提扎诺输送氧气。 “另一个没有发动过替身能力吗?” 布加拉提对于队员的信任米斯达不敢怀疑,在躲也躲不开的视线里,艰难地开了口。 “啵嘴……” 第15章 幽幽铁达尼克(quiettitanic)其五 “什么——?” 众人脸上都带着迷茫,他们对这个替身能力包括对这句话的理解都做不到。 “米斯达,你再说一遍,替身能力是什么?你有看清吗?” 布加拉提谨慎地又问了一遍。 “……就、就是啵嘴啦!kiss,kiss!” “你都在水底看到了些什么啊米斯达!!!” 已经被弄得感到烦躁了,纳兰迦甚至握着他的脸仔细看自己的队友是不是疯掉了。将他的手打掉后,米斯达继续道。 “通过啵嘴进行氧气补给,另一个敌人可以在身体里制造含氧的空气!不然他们也不是鱼,也没有那家伙改写,怎么可能一直在水底不出来!” 一边指着岸边露伴一边解释,米斯达心里除了哀叹就是郁闷。 “他们俩都被我用子弹刮擦到了,所以出了血。但乔鲁诺已经放了那么多吃人的家伙了还没阻挡住,就能说明他的激光非常准,可以稳定捕捉在海里游动的物体。更何况我们……” 近似于无敌的组合,众人都陷入了深思。唯独福葛一个人,在冷静聆听着节奏规律的“噗噗”声时面色凝重。他偷偷朝米斯达招了招手,随后无声指着眼前还完好的甲板。 “一会会从底下攻击上来,看到有洞的话,你就赶快把枪口摁在上面开一枪。打地鼠有没有玩过?” 这让人惊诧的思维让米斯达的眼睛都睁得老大,以前光知道他的智商挺高,却拿来辅导纳兰迦学小学的算术题可真是太大材小用了!认同了他的想法,米斯达蹲下身体安静倾听。那像是用指甲轻磕着钢板的声音若不集中精神就很难听见,但由远及近的动静还是让他捕捉到了。 正如米斯达所计算的,在几秒之后,自己眼前的这块加班突然被激光打穿,上面形成了一个圆圆的孔洞。 “就是现在!” 将左轮的枪口摁到洞上,随后毫不犹豫勾动了扳机!但他并非只开了一枪,而是选择连射两发!为的就是抵消掉一次激光的冲击! “哈!看看手指头会不会被我打破?该死的……” 无法看到结果,但那刺穿船体的攻击还是暂时停了下来。 “福葛你可真懂我啊!” 像玩儿上瘾的孩子一般,米斯达开始期待起下一轮游戏。第二个攻击点似乎跟刚才的相隔不到十厘米,米斯达几乎没有挪动。他认真地听着,一旁福葛也是如此。在预感到差不多要击穿的时候,米斯达将左轮握紧。 刹那间另一个洞出现了,米斯达赶忙摁了上去又是两发!在这之后,激光也像是上一次一样没有马上找下一个位置。当二人重新找到刺穿位置时,发现这次是在船头的部分。 “看我这次再快一点,崩烂你的手!” 信誓旦旦的米斯达没意识到,第二发跟第三发之间的间隔其实很长,而且一旁早已经打穿的孔洞正“呼呼”地朝上冒着看不见的气体。 “要来喽要来喽——” 紧盯着那块即将破洞的甲板,米斯达脸上有止不住的喜悦。因这部分空间不足以容纳两人同时蹲上去,福葛选择站在他后面。 就在他亲眼见证了洞的出现,且将枪口抵上去的时候,扣动扳机的米斯达却没预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事。 轰!!!!!!! …… 谁都没预料到的爆炸发生了,米斯达被强烈的冲击掀到了水中,而船上的众人也因船头被炸断的冲击推至船尾,残骸在向后滑行了一段距离后停下来,眼看着它在向下沉! “米斯达……米斯达在哪?米斯达!” 乔鲁诺因为跟岸边露伴比较靠近,两人都十分幸运地没有受到严重波及。他睁开眼清点了一下人数,便发觉米斯达不跟众人在一起。处于爆炸核心处的他会被炸飞,但至少要找到他!匆忙将船身一侧的救生衣跟救生筏打开,迅速充气的皮筏浮在水面上,乔鲁诺便跳了上去。 “乔鲁诺!你要做什么!” 才回过神的布加拉提发觉乔鲁诺竟然要去独自寻找,赶忙示意阿帕基用“忧郁蓝调”回放一下。在回放过程中,众人发现米斯达的身体以蜷缩的姿态朝着一侧飞去,但样子看起来似乎不算太惨,他的帽子护住了头,只是胳膊跟腹部遭受到了冲击。 远远朝着米斯达的方向看,水面上漂浮的似乎就是他!乔鲁诺在奋力朝着那方向划,但在他之前却已经有两个人像鱼一样钻出了水面,其中一人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从胸口掏出如纸袋一样的东西,猛吹了一口气之后那扁扁的东西成了一支非常大的皮划艇。 “史克亚罗,你猜他现在死了还是没死。” 已经没有在水底那般从容了,提扎诺伸出手,食指的部分早已被崩得没了样子。若不是因为米斯达无法完全垂直于圆形孔洞,也许伤口会更惨烈,而非如今这个样子。 “不管死没死,我都要把他碎尸万段……” 眼神里满是怒火,史克亚罗在面对提扎诺的受伤时无法保持冷静。他就像在努力吸气一般,胸口因肺部充气变得鼓胀,肌肉暴增后身高似乎都增长了不少!但还没等他有所动作,提扎诺便抬起了右手,伸出被剥了指甲的食指指尖对准漂浮着的米斯达,一瞬间白光闪耀,激光像穿透铁板一般,将米斯达的腹部开了个可以看见水底的洞。 “不!!!” 乔鲁诺高呼了一声,将自己的胸针摘了下来,随后猛的一抛! 那枚瓢虫图案的胸针几乎在瞬间就变成了凶猛的食人鱼!身体接近半米,仅是一次撞击便将人带进了水底。 “提扎诺!!!!” 想要抓住他的手,但史克亚罗已经无法追上食人鱼了。伤口上的血腥味让那种凶猛的冷血动物不会善罢甘休,也许此刻它已经咬断了提扎诺的手…… “提扎诺……不,不……!” 男人的脸上呈现出痛苦扭曲的神色,在想要下水营救时,乔鲁诺已经就在眼前了。不给他任何逃走的机会,乔鲁诺一圈击中了对方的皮划艇!而那原本用来划水的折叠船桨迅速变成了紫色的藤蔓,扎根在了对方的腿上,死死缠住了史克亚罗的身体。 “呵呵……呵哈哈哈!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吗?小鬼,你太天真了!” 由悲伤痛苦变为愤怒难当,史克亚罗的身体像是突然充满了气,在极度夸张的暴涨之后藤蔓招架不住开始断裂,荆棘的刺刮得对方满身鲜血。 “真没想到,不过是个新人,却有这种能力!小子,试试我的替身吧!” “pink bubble!!!” 敌人终于召唤出替身,而乔鲁诺也在此时召唤出了他的“黄金体验。” “我会让你后悔伤害米斯达!来吧!” “無駄無駄無駄無駄無駄無駄無駄無駄……!!!” 乔鲁诺的替身朝前飞速出拳,过高速度的攻击甚至只能看到一片混沌的金色影子。承受着如狂风暴雨般攻击的替身“粉色气泡”除了防御与躲避毫无还手之力,在乔鲁诺终于以一记重拳击打粉色气泡的身体时,对方却做出了诡异的动作。 拳头确实已经击中了敌人的替身,但对方却忍受住了攻击将“黄金体验”的手臂抱进了怀里。 “呵呵,哈哈哈哈!你以为我的替身就只有这么点作用吗乔鲁诺?” 脸上早已被揍得看不清样子,史克亚罗原本肤色就异于常人,此时则更加恐怖。伤口在不断渗出颜色奇特的血液,滴落到海里后消失不见。但他不在意这些小事,用尽全身力气将乔鲁诺从他的救生艇上拉过来之后,双手猛的环住乔鲁诺的脖子,绕过头的手直接捏住了鼻孔,随之而来的攻击却正如米斯达所描述的那样。 巨量的气体顺着口腔冲进了肺里,且那与空气不同,近乎于纯氧的高压气体灌满肺部后,本该呼出的二氧化碳出不来,而人一旦不吸入一定量的二氧化碳的话,会产生醉氧的反应! 身体挣扎着想要冲破对方的攻击,可眩晕感在自己还没推开史克亚罗时便出现了。感受着身体先是突然产生欣快的感觉,之后似乎五感都开始慢慢迟钝…… 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替身,在他用手紧紧捂住口鼻后,肺部似乎就要立马爆炸! “乔鲁诺!” 是布加拉提吧,这样急切的声音,伴随而来的是他的胳膊。那由单批拉链维系着的胳膊快速冲了过来,就在击中史克亚罗的同时,他的脖子便也出现了同样的拉链! “啊!!” 斜斜拉开的拉链从胸口正中间到肩膀后头,感受到自己的头在摇摇欲坠,史克亚罗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松开了手,想要扶住自己的头,皮筏艇的侧面却也被开了个口子,史克亚罗再次落水。 “乔鲁诺,坚持一下!” 赶来的布加拉提看着脸色已经憋成紫色的乔鲁诺满脸担忧,但明明可以张开口鼻了他却没将气吐出来。无奈只能也在他的脖子上开两条缝隙,被打开的气管顿时开始释放胸肺中的氧气。 而那边,逐渐恢复意识的米斯达被拉上了皮筏艇,腹部那个能痛到人精神恍惚的贯穿伤口瞬间让他蜷缩在了一起。 “好痛!!!唔……好痛好痛……!” 不断喊痛的米斯达甚至都无法正常说话,双手想要捂住腹部,但这无法缓解哪怕一丝。看着不断在船上打滚的米斯达,布加拉提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在听够了他的哀嚎之后,决定转身求助于岸边露伴。 “我拒绝!” 甚至没让布加拉提把话说完,他就粗暴给出了拒绝的结果。 “我倒是可以用替身能力让他感受不到疼痛,但我拒绝!” “为什么?!” 才经历了一轮战斗,乔鲁诺意识不清醒,眼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才出来一个上午而已,船只剩下半截还漂浮在海面,两个皮划艇勉强也可以用,但一下让两人失去战斗力,这代价也太巨大了。偏偏众人都是为了这个男人在战斗,而他却丝毫不通情理。 岸边露伴还是第一次觉得这么烦躁,他不住揉捏着额角,随后解释道。 “痛觉是人的一种本能感知能力。不论是谁,在受伤时通过感知疼痛给大脑发出危险信号非常重要!即便我可以让他感知不到疼痛,但那样的结果也只有挥霍自己的身体!你真的想让他变成感觉不到疼痛的行尸走肉的话我可以动手,但只要是写上去的,可就一直擦不掉了!与其跟我讲这些不切实际的,还不如早一点到医院救治!” 丝毫不留情面,岸边露伴将事实讲了出来。而听了这番话后的众人反应都不同,比如纳兰迦,他听不懂其中的意思则一直望着布加拉提;福葛倒是明白,所以他低下头沉默不语;阿帕基想要帮忙却奈何自己并不是个医生;而布加拉提,他也只是在不断思考。空气陷入僵持,唯有微微海风依旧,波浪一点点将他们朝着港口推。 “算了!以后你要记得让这家伙少说几句话!” 与其烦恼,岸边露伴选择了实际行动。他一掌拍到了米斯达痛得扭成一团的脸上,在哗啦哗啦的书页翻动声中,咬着牙写上了“恢复能力超强”的字样。 第16章 日光回廊其一 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已经无法保持干爽。清醒过来的乔鲁诺呆呆地看着手里的速写本,那是他临时借用后拿回来的,而米斯达的痛苦呜咽也不再那么剧烈。两拨人乘着皮划艇朝着卡普里岛前进,为了加速乔鲁诺特意将救生圈变成了体型较大的鱼助力,但在出发之前,乔鲁诺却注意到了! 小队的几人包括岸边露伴都已经在皮划艇上了,然而那半截即将沉进海底的快艇上却趴着人! 已经被食人鱼啃掉了半截手指的提扎诺口中在不断渗水,一旁拖拽着的男人则是被布加拉提拉开脖子的史克亚罗。 “我……我还是……头一次、跟他……跟史克亚罗遇到这样的危机,感觉、哈……自己也许会死吧!” 说着,提扎诺笑了起来。他同样肤色诡异的脸上绽放出如同胜利般的狂喜,随后将只剩下半截的手指颤抖着对准皮筏艇。 “来尝尝这个吧!尝尝……来自于幽幽铁达尼克的爱的冲击……!” 说罢,提扎诺的指节就像完好无损一样,只是在猛烈抖动了几下后,才发射出强力的激光。 “危险!” 并不清楚他的激光会射到哪里,但布加拉提还是提醒着各位注意躲避。但那只是一瞬间,在白光消失后,有清晰的刺穿声,就像当初在甲板上一样。 “混蛋!啊啊啊啊痛痛痛痛……” 趴在船尾的米斯达原本还病病殃殃得动都动不了,但他看得最清楚,那光的位置几乎就对准了自己身下这块救生艇的边缘。情急之下决定用身体阻挡,但他才勉强将上半身置于皮艇边缘上,身后就有人拎着他的衣领生硬地朝后甩。而米斯达预想中的攻击也没有感受到,在他被摔得就快要晕过去时,岸边露伴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背对着米斯达,一只脚以非常危险的姿势踩踏在皮艇边上。当米斯达看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将速写本拿了起来,厚厚的本子上有一个十分规则的圆形贯穿孔洞。 “真是个好素材呐啊……!” 岸边露伴不以为然,转身放心地坐了下来。衣服湿了也不在意,嘴角反而露出了微笑。米斯达这才明白,人类最容易触动他人的笑容并非是那些世界名画中的姿态,而是一直臭着脸以为他没有第二个表情的人突然绽放的轻松笑容。 但与岸边露伴截然不同的,是布加拉提的脸。他的脸黑到几乎看不见表情,一直贯彻着冷静高反应度的他,竟不由分说的一个起跳便释放出了自己的一条胳膊!手臂通过拉链延展开,勾住残破甲板的一角,随后整个人飞了过去,站在摇摇欲坠的提扎诺面前低头凝视。 “我不清楚你挣扎到最后意欲何为,但你对我的同伴出手,这让我无法原谅。” 布加拉提一脚踩到了史克亚罗早已不能动的头上,那里的伤口正好割断了气管。 “你的替身名叫做‘幽幽铁达尼克’……吗?那希望你们的爱情能在73年后被人发现。啊……哩啊哩啊哩啊哩啊哩啊哩——” 随着蓝色的“钢链手指”猛的出拳,一个是已经没有了生命征兆的史克亚罗,另一个是仅余一丝残喘的提扎诺,在重重殴打之下,破碎的身体便出现了闪光的拉链。 “啊哩——!!!” 拉链拉合之后,两人的身体则像接受了外科手术一般,由蓝色的链齿咬到了一起。他们无法分开,在肩膀以及腰部跟后背的重叠后,提扎诺痛得无法呼吸。但他还是勉强一笑,用微弱到听不见的声音说了声“谢了”。 已经拆不开的两人缓缓滑入海里,提扎诺蠕动的口型似乎像在说着什么,只是发不出声,他的脸上浮现出临近死亡所不该有的幸福与满足…… 铁达尼克号于1912年沉没,被誉为“永不沉没”的最大邮轮的残骸,则在1985年被找到—— …… 在岛屿的缩影逐渐变大之后,几人脸上都是紧绷着的。这一路到底还要面对多少替身使者并不知道,但这群人冲着岸边露伴来的目的其实也不够明朗。是老板派来的吗?这样想也不对劲。如果老板想要杀掉岸边露伴,那大可以向布加拉提下达命令,而不是派遣其他人执行。对于像布加拉提小队的这种替身使者团体,即便组织内部并不缺乏,可他们同样是组织中的精英。除非有了叛变的念头,否则绝对不会轻易发生折损现象,boss并不乐于见到这样的场景。 所以此刻孤零零一个人坐在旅馆房间的男人,他为此次的事态感到烦恼。但烦恼并不能解决问题,在思考了一番后,男人站起身来,出门前穿上了自己喜欢的粉色毛衣。 他的脸上有着观光客的轻松笑容,在独自一人吃过午餐后,仰起头观察天上的飞鸟。自己到底忘却了什么呢?但那一定特别重要吧!在决定回到那不勒斯的时候充满了目的性,在发觉自己的体重无缘无故轻了好多之后,一切似乎都跟自己遇到的那个男人有关。 并不知道那个有着奇特替身能力的男人到底目的何为,也许只是偶遇也说不定。他以旅游的目的来到那不勒斯,让自己失去了一部分记忆,而那正是自己接下来需要去做的事。 岸边露伴就在拿到那张书页的当晚,认真阅读后将纸烧掉了。灰烬冲入下水道的那一刻,他的脸上是无尽的冰冷,而内心却像要烧起来一般狂热。 如此让人难以置信,但书中的文字却无法欺骗自己。身为漫画家的露伴秉承着无法感知就亲身体验的准则,每每在创作中遇到瓶颈,都会通过亲身去感受的方式去探寻答案。不了解的动物甚至可以舔上去品尝味道,不了解的工作则通过短期打工体验,不了解监狱内部的构造就去做些足以让他在里面蹲上几天的违法行为。从不介意别人如何评价,也不在乎他人感受,达到自己的目的成功取材则最重要! 未知的怪诞人生,无法解释的奇迹。即便没有发生,岸边露伴都在渴望着见证! 所以即便遭遇了数次危机,他仍旧怀揣着一腔热忱踏上了卡普里岛的土地。 “这位客人,要不要去蓝洞观光?今天天气很好哦!” 刚登上码头,就有商贩过来拉生意。而目的地蓝洞恰巧是他要去的目的地之一,只不过现在还不行。 “游船会开到什么时间?” 已经是上午十点了,所剩时间不多却还需要去一趟。而在那之后则是午餐,然后才是蓝洞之旅。 “最后一般是在下午四点中哟客人~不过那时候还能不能有现在这么好的天气可说不准,而且太阳偏射有可能影响洞里的景致哦!” 船老板十分殷勤,能接待一行7人正好能凑一船,这可比三三两两的游客过来等待方便多了。 “我会在下午过来。” 抛下一句简短的话,岸边露伴径直朝着岛上走,而身后则跟随着小队的6人。 “接下来的目的地是哪里?我想先派人去看一下。” 为防止出现有人蹲伏的情况,布加拉提想要派出先行者。这样能保证行程顺利,不会被敌人打个措手不及。所以跟岸边露伴同行,试图询问第一个目的地。 “接下来我要一个人行动,请让你的手下都去环岛车站等候,包括你。” “这不可能。” 果断拒绝掉,布加拉提仍旧跟在他的身边。即便岸边露伴进入了公用的洗手间,即便他洗过手之后看似故意一般十分没礼貌地朝着一旁甩水珠,这些让人又气又无奈的行为无法劝服布加拉提,他执着着想要说服对方。 “如果遭遇敌人,我们可以优先反应。你的替身并非是强力作战型的,而且移动起来也并不灵活,自保能力甚至需要贴身。如果有远程操控型替身,很难说你是否能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正如布加拉提所说的这样,他无时无刻不处于危险之中。作为“任务”中的重要目标,同时作为自己目的的关键人物,他都不允许岸边露伴轻易遭到暗杀。 “那又怎样,这些不过是你一个人认为的,我可不那么想!” 没做停留,他继续朝着街道走去。这里风景宜人,在浅色调的建筑上经常可以看到小朵的鲜花团团簇簇装点着建筑,但谁都没有心思去欣赏。感觉到自己现在像是在遛狗一般,却又像长了一团尾巴甩不掉,岸边露伴为这个小队头领的不思变通感到发火。 “你知道自己对我们而言是怎样的存在。” “我讨厌利用,像傀儡一样没有灵魂的角色是我最不屑于创造的!所以我才不想让你们一起来,因为这件事你们无法做到。” 轻轻敲了敲脑袋,岸边露伴寻找着那张纸上所标注的街道。如果没有清晰的目的性,一定会迷失在这里吧?当然,前提是在没有那群人的情况下。 “不要吵不要吵~我真是服了你们了,才干了多少活儿就开始受不了了,不是才吃过早饭吗?” 身后的米斯达十分无奈地看着6个吵闹的替身,他们在左轮的子弹上来回打滚,像是在耍脾气一般大声嚷嚷着“饿了”“没力气了”之类的话。 “米斯达,你带着他们去吃饭,我去跟他走一趟。不要乱跑,一会在那家餐厅集合。” 简单嘱咐的两句后,布加拉提便转身跟上了岸边露伴。他还是一脸嫌恶,但少了好几个之后确实轻松了不少。不过露伴并不清楚,即便跟过来的只有布加拉提一人,纳兰迦还是偷偷让航空史密斯飞上了高空,而此时乔鲁诺则摸上了挂在衣服上的胸针。 乔鲁诺胸口两侧的胸针里如今都藏着东西,一侧是米斯达的子弹,另一侧则是prada的黑色回形针。 本以为在战斗中丢失的东西,却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第17章 日光回廊其二 任性且傲慢难以亲近的男人——岸边露伴,此时正悠闲地朝街道深处走着。日光下的建筑如此美丽,他却只想赶快抵达目的地。 “布加拉提,你是个会经常迷路的人吗?” 冷不丁听他这样问,布加拉提思考了一下,随即给出回复。 “不。至少在那不勒斯不会,毕竟这是我的出生地,且在成为黑帮之后行动比较自由。” “喔……那这边呢?你熟悉吗?” “这边?是指整个卡普里岛还是指我们所处的这条街道?” “这条街道。你以前有没有来过?” “并没有。” “那也就是说,不熟咯?” “是这样没错,但我的方向感并不差,所以可以通过太阳的位置用手表辨别方向。如果阴天,可以通过树木的生长趋势辨别南北。” 这几乎就是一般人辨别方向的方法,然而在磁场失衡或者是专门建造的迷宫中,这个办法就立马失去作用。 “那如果是在游乐场的迷宫里呢?” “如果走丢在迷宫里,听说可以紧贴一侧墙壁前行。因为内部地形不可能是一个完整的闭合图形,即便稍微浪费一点时间也可以顺利出去。” “你有走过吗?” 听岸边露伴这么问,布加拉提不禁莞尔一笑。 “我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况,因为与其使用那种愚蠢的办法去寻找出路,倒不如在墙上开一个洞。只要朝着一个方向一往无前,迷宫就变成了笔直的大道!” 转过不知道第几个拐角,讨论着关于“迷路”的话题,在十分钟左右之后,二人停在了一幢房子的面前。 “到了。” 看着并不认识的姓名,布加拉提无法理解他要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他与这家主人认识? 当然,目的地没有错,岸边露伴想要到达的就是这里。 “布加拉提,请你转过去,很抱歉接下来我要做的并不想让你看见。” 神秘兮兮的男人这样说着,随即等待着布加拉提执行。到底该干什么他并不清楚,但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并没有出现异常,所以他还是将身体转了过去。 “请尽快,好了叫我。” 两人呈背对背姿态,在布加拉提耐心等待期间,他听见了非常清晰的金属碰撞声。嘎啦嘎啦的声音,像是在破坏着什么。就在破坏声结束后,岸边露伴终于喊了一句“好了”。 转头看过来,嘴角夸张勾起的岸边露伴脸上冒出细小的汗珠,他目光炙热得像是在看着挚爱之人,而他手中的则是一个因为强行拆除下来连一侧的漆面都斑驳了的淡绿色邮箱。 邮箱并不大,底部被漆成了黑色,一侧有坑坑洼洼的鲜明痕迹,而署名上写着“maurizio”。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里面就该有那个。” 不像一般人那样用钥匙打开前面的门,岸边露伴从底部黑色的部门开始摸索。 “需要我帮你吗?可以直接拉开。” 示意他自己的替身可以很方便打开,刚想要举手帮忙,却没想到对方拒绝了。 “不可以!千万不可以利用替身去打开它,这个邮箱只有一个打开方式,那就是从这里……” 手指摸到了什么,岸边露伴的脸上露出的笑容。 “我找到了!” 轻轻一掰,绿色部分的箱体则整个脱落,剩余的黑色部分,像是独立的盒子一般,岸边露伴将多余的部分扔进了主人名为maurizio的院子里。 “这是什么?” 从没看见过这样设计的邮箱,上半部分还在正常使用,但底下却是完全独立的。为了防止被怀疑,甚至黑色跟绿色交汇的部分移到了分界线之上,不仔细看的话很难看出它的特别。 “想要知道吗?即便它有可能是潘多拉的盒子。” 仿佛在挑衅一般,岸边露伴神采奕奕的双眼直直盯着布加拉提。 “如果跟我或者是老板有关,那么我有兴趣。” 无法弄懂眼前这个男人的用意,布加拉提看着他脸上朝下滑落的汗珠,在心里隐隐期待着什么。 “哈哈哈哈哈……!我这样问你,自然是跟你有关系!哦不对、准确些而言,这个盒子跟你的老板有关系。” 听他这样解释,布加拉提的心开始加速收缩。 “是什么。” 按耐住想要打开的冲动,布加拉提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期待着岸边露伴的动作。他将黑色盒子紧贴上层箱体的部分朝上,随后用指甲刮着上面的黑色漆面。 “滋————” 即便声音不大,可怪异的刮擦声还是让耳朵产生严重不适!微微皱了皱眉眉,布加拉提想要阻止,却还是没有动手。因为岸边露伴用指甲在漆黑的盒面上,抠出了一串数字。 “19850419” “这是什么?谁的生日?” 这个时间点确实很像是谁的生日,或者是纪念日,一九八五年,四月十九日。这一天发生了什么,那张纸中没有记载,他只知道这个如同序号一样的东西需要刻在上面。 “我不知道,你自己看。” 诚实回答的岸边露伴示意布加拉提继续看下去,因为这个漆黑的盒子开始出现变化。 那些勾勒出的数字像是活过来一般开始闪耀光彩,随即“啪”的一声响,根本找不到盖子的盒子断成了两截。分成两份的盒中有发黄变旧的纸,那纸看起来很大,因为是折叠成了正好能放进去的大小,掏出来的时候甚至有点费劲。 “纸吗……” 因为从事相关工作,岸边露伴对纸更加敏感。他小心翼翼地将纸打开,却发现纸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块类似于金币的东西包裹其中。拿在手上,岸边露伴神色凝重。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哪里,但这东西的用途却完全不知道。 也许它不存在用途,只有纪念意义。但偏偏那张从那个男人脸上撕下来的纸上说,盒子里的东西对于他实施计划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如果这样理解的话,那么它本身应该存在着一些能力,可不管翻几面,都看不出任何端倪。 “你要找的到底是纸的部分还是这枚硬币?看起来像是什么时代的钱币,不过我从没在哪里见过这种,尤其是八边形的。” 它实在有够特别,明明如同普通的钱币一般,边角却是这样的形状,中间的图案也如此让人迷惑,正面是一只蜂鸟,精细的雕刻让它的羽毛根根分明,而反面则是一张嘴唇的图案,在唇角附近有一颗黑痣。 同样对图案感到好奇,布加拉提将其置于掌中。那小巧的图案像是下一秒就要成真一般,甚至隐隐感觉到翅膀在跃跃欲试。 “在某些地方有这种传说,蜂鸟煽动翅膀,形状会呈现出罗马数字8的姿态,寓意永无休止,生命将拥有无限可能。所以它被当做强运的象征,会出现在配饰或者是衣服的印花部分。” 布加拉提偶然想起小时候曾听谁说过这句话,似乎还是孩童时代,像在讲童话一般娓娓道来的东西并不一定可信却还是说了出来。只是因年代久远,那个人是谁已经不记得了。 “哦?还有这种说法?看来这是祈求好运的东西,真不知道到底是干嘛用的……” “你不知道?” “我并不知道。” 布加拉提对于他的回答感到吃惊,毕竟是他主动跑过来,主动拆了邮箱打开了他,如果不知道的话那么他来这边的意义是什么。 看了看布加拉提的神情,岸边露伴一脸不悦。谁规定他能找到就知道使用方法? 还是将硬币以原本的形式夹在了纸中,随后插回黑色盒子。那漆黑的被刮得有些惨的盒子在合上之后又像最开始一样看不到缝隙,漆面也在几秒钟之内恢复,好像刚刷好一般干净完整。 “回去吧,吃过午饭我们就去蓝洞!” 只有岸边露伴心满意足。他把盒子揣在裤兜里,显得鼓鼓囊囊的裤子看起来有些滑稽。跟在身后的布加拉提一言不发,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了,算是默许了他的说法。 阳光开始变强,树影斑驳之外的路面甚至蒸出了些微的热浪。晃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的浅色路面上只剩下他们两人行走,为躲避阳光特意选择有阴影的部分。 “突然有点热……” 抱怨了一句,岸边露伴摘下了头带,在那之下的面部肌肤上都是汗珠。可没等多久,汗又下来了。因此感到不耐烦的露伴决定站在树下休息一会,身后的布加拉提表示同意。 因为他与自己一样,如今也已经有汗滴顺着下巴滴落。 明明刚才还因为身体被海水浸湿而不高兴,现在又因为阳光的干燥跟正午太阳的热度而感到不适。岸边露伴用手扇着风,看着双手撑在膝盖上的男人跟自己差不多却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便得出“人类如此脆弱却又都爱逞强”的结论。 “布加拉提,你不觉得热吗?” “确实很热,气温高得不可思议。” 越是聊这个话题就越止不住汗,在擦都没有办法擦的最后,岸边露伴就任由汗水沿着自己的额角与脖子朝下滴落,没一会甚至两人脚下出现浅浅的水渍。 “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 “是很奇怪,但是又看不出哪里有问题。” “我不管你怎么想,在我决定过来这边的时候就做好了被人抓现行的准备。但是没人看见我撬了别人的邮箱,至少在这样做的时候我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当然,说这些并不是想表达我有多么幸运,而是……” “而是什么?” 岸边露伴的眼神从不耐烦开始变成发愣的样子,随后猛的皱起了眉。 “你没发现这条街一个人都没有吗?!太奇怪了吧!即便是工作日也好,总该有一两个特殊的在家吧!难道说这里其实根本没人住,这么多房子都是空的吗!” 因持续上升的高温已经开始耐心崩盘,岸边露伴对着布加拉提大喊了起来。 第18章 日光回廊其三 “很正常哦。” 与岸边露伴完全不同,虽然也被不合理的高温搞得跟快要脱水似的,但他反而非常冷静。 “什么???” 不敢相信他的话,岸边露伴伸长了脖子,甚至于就要伸手抓上布加拉提的衣领。 “你是脑袋已经脱水了吗!是不是你们意大利人从来没体验过桑拿天?这么热的天照这个速度流失水分的话人很容易中暑!哦对哈?地中海气候没有高温,真是幸福呐啊哈哈……所以现在你的脑子还正常吗?布加拉提先生?!” 很难想象这么反常的状况他会当没事一样,明明汗都快流成一条河了,两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脚底下全都是身体析出的水分。此刻他们还站在树荫底下就这么惨了,岸边露伴想,若是他们站在太阳下,估计就要被晒成鲍鱼干了! “你不要着急,岸边露伴。今天岛上有庆典,如果没事他们都会去参与,所以一整条街都没人也很正常。我反而觉得,这温度不太对,高得太过头了。” 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可以看到如同刚登上岛时一样的晴朗。作为意大利人的布加拉提还从未在这个国家内体验过如此高的温度,空气中弥漫的热浪接近于人体体温的三十六到三十七度了,这几乎不会发生在意大利,更难发生在卡普里岛上。 所以,是替身使者吗?能操纵气温的类型? 尝试着将手伸出阴影之下,布加拉提切身感受着太阳的温度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灼痛皮肤。可温度看似来自于太阳,倒不如说空气的温度在缓慢上升。正如露伴所言,过高的温度容易造成水分流失,再这样僵持下去,两人迟早会被蒸干。 “好了快走!这个怪地方我一秒钟都不想待了!” 人会因为过高的温度而变得忍耐力极低,这种像被扔进锅里蒸的感觉简直糟糕透顶。岸边露伴叫上布加拉提继续朝外走,而布加拉提也在担心小队的其他成员那里是否也是如此。到底是一整个岛屿都被扣在了微波炉中,还是只有两人而已? 来路有很多转弯的部分,在两人无法走在树荫之下时,比刚才更加快速的脱水让人吃不消了。嗓子开始变得嘶哑,脑袋像是要融化了一样,甚至连眼前的路都看不太清楚。 “为什么不用你的天堂之门给自己降温?即便是两个小时也好,也不至于让身体继续脱水下去。” 汗像是在逃离□□一般争先恐后滴落,在掉在地上后没有几秒钟便蒸发在了空气里。 “我的天堂之门无法对自己使用。” “那你可以让我变成持续释放冷气的状态!至少你也不会那么难过。” “我拒绝!” 这个男人说得最多也是最让人无法反驳的就是那句“我拒绝”,听起来不讲道理,甚至连你的话都不会多听进去一个字。 “哎……” 已经不想再继续跟他多说一句,布加拉提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果你觉得热的话,我可以用能力让你暂时失去对气温的感知。但是在时效结束之后会不会让身体超负荷,这不是我能左右的。比如在我让你跟阿帕基的身体耗氧量减少80%后,时效结束那一刻你就没有什么特别感觉吗?” 这不禁让布加拉提更加沉默。 当晚结束的奇怪“能力”,在十二点到达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身体一瞬间陷入眩晕状态。开始慢慢提高对氧气的需求量后布加拉提只能通过不断深呼吸补充,那种不算痛但是又很痛苦的体验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甚至在将氧气补足的几分钟内他都无法动弹。想必阿帕基也是如此吧,这种“不良反应”差不多还算影响比较小的,而体温失调对身体的伤害谁都没体验过,结果无法估计。 “那是否能让我的体温一生都控制在十几度?就好像蛇之类的冷血动物一样?” 走过了几个路口,布加拉提尝试着问出口。 “不可以。冷血动物都有冬眠的习惯,虽然在意大利这边气温最低也就只有零上一两度,甚至连冰都很难结,但身体会很怕外界的温度刺激。比如跳进水里,思想会逐渐尝试休眠,到时候淹死也说不定。” 已经快要到极限了,岸边露伴逐渐发现自己已经生不起气来。如果这是替身使者的攻击的话,那么只要在脱水而亡之前打倒对方就可以,现在最主要的是去寻找。 可是为什么还没走出去!虽然来的时候也拐了许多弯,但回程已经接近二十分钟了吧?!多耗费五分钟竟然还没到能看见餐馆的主路上,是自己迷路了吗…… 气温让人无法冷静思考,只要有一点点风刮过,那热浪就像化为实质了一般有刮在脸上的触感,顺便带走水分。 “布加拉提,你能不能联络到他们?” 这才想起他有电话可以联络,岸边露伴将希望依托在那几个人的救援上。 “电话交给别人了,没办法联络。不过我倒是有个新的想法。” 这里的墙都不算太高,瞄准了一处院墙,布加拉提踩上花坛的边缘跳了上去。将手掌搭在眼前遮阳,建立在斜坡上的建筑群则呈现出了自己规律的排布。但布加拉提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房子要这么建,虽然看起来规整,却又像是二人拿到的那枚钱币一样,边缘接近于八角形的!他清楚记得,在两人进来的时候,是从餐厅旁边的路朝上走,之后大致方向是右侧,现在两人却在小镇的中心! “看到什么了?布加拉提!” 滚烫的热气让嗓子都觉得烫,岸边露伴躲在一个小角落里期待着对方给出回答。 “我们需要按照直线的距离去走了,说实在的这里跟迷宫一样,没办法按照看见的路去走。所以!” 跳下来之后唤出替身,蓝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布加拉提面前。 “sticky fingers!!!” 猛捶一拳,眼前米色的墙壁上凭空出现拉链,而拉链的那边是一户私宅的院落。 “哈!早这样就好了,也不至于让咱们都变成咸鱼干。走吧!” 不在意这幢房子是谁的家,在这个打死非法入侵者不犯法的国度,岸边露伴想都没想便跨了进去。 像是确定了目标一般,只要遇到阻碍就靠着翻越或者是“钢链手指”穿过去,岸边露伴甚至趁着家里没人,唆使着布加拉提一起跑进厨房喝水补充水分。本以为至少会缓解一点,但只要走出房间,空气的温度就会让身体迅速脱水。为了防止它,甚至两人都塞了一勺盐在嘴里。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有成为食物的一天呵哈哈!” 就在两人穿越了无数面墙壁之后,跳上屋顶的岸边露伴在日光下狂笑了起来。 因为他们又回到了这里,回到了他们刚开始疯狂脱水的出发点。 “看来这个办法没用了,要不要试试从墙壁上走?” 玩儿过此类圆盘迷宫的话就可以知道,如果是以一处为中心,周围的迷宫呈圆形,那么只要一左一右去走就可以出去。 “我没有你的灵活替身!你在说什么!” 又累又气,天热得要死,他竟然还说出如此让人愤恨的话。如果自己的替身也如钢链手指一般灵活的话,那大可不必他来说这句话。而自己,即便近期开始经常健身,也无法像他那样想要翻越墙壁只要轻轻一跃,或是乘着拉链就可以移动。 被气得头脑发昏,身上湿漉漉的感觉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离开这里,他今晚一定要泡进冷水里两小时不出来!什么狗屁迷宫替身,还附带桑拿属性,简直让人无语。 已经受不了躺在原地了,岸边露伴想要守住清醒意识却无法保持冷静。如果是别人在这里也还不算坏,至少纳兰迦跟阿帕基的替身都有可以一试的能力。但偏偏“钢链手指”是近身战斗型的…… 在意大利被煮掉,也许漫画就不能继续连载下去了吧!不知道编辑会不会一边发火一边痛哭流涕。那个已婚男人做自己编辑这么久了,一直都是一个普通人的样子,带着成年人的烦恼,却活得并不自在。 现在自己才是更不自在的那个,岸边露伴确信。 “唉……如果你做不到,那就我来做。” 像发出邀请一样,布加拉提弯腰伸出手,示意对方握上来。 “你是怎么想的?” 有气无力的声音已经没有丝毫愤怒了,即便布加拉提的汗滴到了自己的皮肤上也不在意了。这该死的敌人,看来是个喜欢慢慢折磨人的家伙,看着两人最后被蒸熟呈现出熟肉的粉色状态就那么开心吗? “如果你爬不起来,就不需要再管我是怎么想的,只要别浪费力气反抗就好。” 弯腰像抱起赖在地上的动物一样,布加拉提将岸边露伴整个拽了起来。他将对方的胳膊跨上自己的肩膀,随后一只手紧紧卡在他的腋下。这样一来,即便他不愿走路,也会被强行“拖拽”前行。这样计划着,布加拉提的胳膊一闪,强行拽着他上了屋顶。 一般的居民建筑大多为二层,有些则多修了阁楼。在登上一幢相对较高的房屋后,目视着最初进入建筑群的主路口,布加拉提开始艰难移动。即便是自己一个人,不借助替身翻这么远都会十分辛苦,如今将岸边露伴带在身上,增加了重量,难度也更大了些。 “你……” “什么?” 一直沉默不语的岸边露伴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你怎么想的?为什么不自己一个人出去,那样的话可能更快,也免得我跟你做这么危险的动作。” 低头看着两三米的围墙毫不犹豫跳下去,岸边露伴跟着心情紧张。 “如果我离开了,敌人恰巧在附近,你会有危险。尤其现在你正在脱水,我也无法向你保证多久才能找到敌人并击败他。” 诸多束缚之下,布加拉提无法将人放在原地自己找寻出路。他只顾着朝前走,翻越之后跳下,再用替身将自己跟岸边露伴拽上另一面围墙。 “乔鲁诺……” “是乔鲁诺他们!” 即将到达出口,两人顾不得疲惫,一同露出了笑容。终于可以出去了,终于不必再忍耐这种高温了。不禁在心底欢呼雀跃,原因正是因为他们看到了跟自己这边下场差不多的众人也站在围墙上朝自己挥手。 “喂……!布加拉提!那家伙怎么啦……?” 纳兰迦看着对面以亲密姿势搂在一起的二人,不禁发出质问。 “应该是中暑了!你们……” 才要跳下围墙,另一只脚还没有离开,眼前却出现了一阵晕眩。同样感到痛苦的岸边露伴猫着腰忍不住发出“咳咳”的声音,再抬起头时,他们忘了到底是第多少次回到了最初开始升温流汗的地方。 第19章 日光回廊其四 即便纳兰迦对于两人的姿态有着非常强烈的好奇心——比布加拉提矮了一些的岸边露伴一脸虚弱地被他拦腰搂着,这冲击感鲜明的画面让他想知道内情,却开始流下了更多的汗。 没错,纳兰迦与阿帕基,还有乔鲁诺一同过来寻找,却同样掉进了桑拿陷阱中。 “他们是怎么回事啊!好奇怪啊!为什么我的脸上感觉有点烫……” “别说傻话了纳兰迦!这么热的空气谁的皮肤都是烫的!与其在那里废话还不如赶紧跟着乔鲁诺走!” 这是他们最初感到天气闷热的地方,也是发觉事态不妙的地方。在尝试寻找“路”的时候出现了高温脱水症状,随后便迷失在了循环往复的巷子里。明明没有多大,三人却走了几圈都找不到出口。 在纳兰迦派出替身巡视时,让他感到惊讶的是,附近除了三人外,完全没有人类的气息!不仅仅是布加拉提跟岸边露伴!虽然被告知今天有非常盛大的聚会却也实在太惊人。每一幢房屋都是空的,甚至没人养宠物。 实在承受不了热度,乔鲁诺想起了那枚黑色的回形针。用这个东西去寻找的话也许会更方便一些,所以在众人追随着蜜蜂来到接近于出口的位置时,看到了两人。 “呐~阿帕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魔术吗?大变活人?但是为什么我们也要一起变走啊……” 只知道抱怨的纳兰迦还是不死心,继续开着“航空史密斯”观察周围。他无法相信自己能探查的范围内找不到活人,更不愿相信明明就在眼前的二人,却突然位移了。 “我怎么知道!你给我认真巡航,不许偷懒抱怨!” 情绪激动的阿帕基也只是简单粗暴地训斥了他一句,随后继续盯着那只嗡嗡叫的蜜蜂。 “喂,乔鲁诺,你的蜜蜂没走错吧?” “不会。他并非靠磁场或者是味道追踪,因为回形针本来就是岸边露伴的,所以一定会回到那里。可是刚才已经回去了,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诡异的小镇暴晒在日光下,众人忍受着被蒸煮的痛苦寻找刚才汇面的地方,但这次乔鲁诺他们却没有碰到布加拉提。他眼看着蜜蜂前行,随后消失在眼前,就像是被蒸发掉了一般。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乔鲁诺与二人一同朝前走,却仍旧是相同的命运。 “我不干了!我不干了!都要热死了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纳兰迦找比较凉爽的位置躺了下来,很意外的是地面竟然还不算热。他贪婪地从地面上汲取凉意,每次挪动却都会出现汗水浸湿的印记。这里不凉了便到下一处,没一会功夫他身下的湿痕就已经像蠕动的毛毛虫一般。 “这说起来真的很奇怪。我们只要走到特定的位置,就会回到这里。跟布加拉提他们相遇的时候是这样,刚才的两次也是。但是我们一直没有遇到他!” 像是镜像一般的相遇,对方却是实实在在的布加拉提与岸边露伴。所以接下来该反复尝试吗?还是分散开来?如果分散的话,也许还会回到这里,一个人遇到替身使者的几率也更大。 嗡嗡—— 仍旧不知疲惫的蜜蜂被乔鲁诺挡在手里防止前进,没有危机意识的蜜蜂俨然不知道蛰人,只是没头地朝前飞。他的目的只有回到岸边露伴身边,却一次次被打回原地。 “有了!” 在看它撞了自己手心好几次之后,乔鲁诺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不该去执着于抵达那里,也许反其道而行会有意外收获! “你想到什么了?快说!乔鲁诺!” 阿帕基因为激动捏得乔鲁诺的肩膀都发出声响,但对方并不在意。 “我觉得可以反过来思考。虽然知道他们的方向在那边,但是如果反过来的话,也许能更快找到他们!” “反过来?!” “没错!就好像地球是圆的,理论上最近的距离不是从陆地的表面抵达而是从地底直线穿过去!但我们与布加拉提他们之间有看不见的‘鸿沟’,每次都要被打回来,那么如果我们绕过去呢?选择最远的距离。即便我们之间只相隔一条街道,我们从‘地球的背面’绕行!也许那样可以到达目的地!” 激动起来的乔鲁诺忍不住声音都大了不少,他发觉自己刚才的想法果真是太迟钝了。从第二次遇不到布加拉提开始就应该试着朝相反的方向前行,因为对方也很有可能那么做!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们需要走的路程就只有一半,而非“半个地球”的距离! “马上!乔鲁诺,导正方向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靠着朝蜜蜂行进方向的反面去找准方向,几人都保持着沉默。即便纳兰迦已经热到舌头都伸了出来,却还是选择急速前行。 “乔鲁诺,虽然我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傻瓜一样的办法到底会不会奏效,但我们还是选择相信了你,你不可以让我们失望!” 阿帕基说出这句话时嘴角都带着热到不正常的笑意,即便与刚才的方向完全不同,即便不知道这样走下去会到达哪里,但他们决不能坐以待毙! 巷子尽头,是完全不同的样子,但那里却有人在驻足等待。 “布加拉提!!!” 终于看到人了,纳兰迦赶忙朝前跑过去。心里虽然担忧害怕会再一次回去,却还是没有停下来。他猛的跳下围墙,像是要试探对方是否是真人时,一把抓住了岸边露伴的胳膊! “……好痛!!” 惊厥的岸边露伴被抓得胳膊一阵痛,慌忙甩开纳兰迦的手,随后也推开了布加拉提。原地坐下后,岸边露伴满心疲惫地叹了口气。突然空气开始变得不再燥热,喘不过气的感觉好了不少,头脑发昏的状况很难瞬间缓解,但总体比刚才舒服太多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哼……” “他是热傻了吗?没想到日本人比意大利人更不耐热,不是说他们那里热起来就是这个温度吗?” 看着躺在地上大笑的岸边露伴,纳兰迦感到疑惑。在他的认知里,日本是个有炎热夏天与寒冷冬天的国度,而且气温很低的时候会下雪,那东西在那不勒斯可从没出现过!所以他不该更能忍受吗? “……可能是因为,身体素质不够好吧。” 对比一下几人,年龄最大的便是岸边露伴,但他也不过才22岁而已,机能代谢并不会差。也许是因为他整日里都在画漫画,导致身体不如小队中的众人强健。但没人知道,岸边露伴讨厌热,他会选择在杜王町定居,也是因为即便是夏天,那里也会比较凉爽。 “这里就是进入迷宫的入口对吧?” 只要朝着最宽的路走,不用几分钟就可以到达餐厅。然而布加拉提与岸边露伴用了接近两个小时,寻找的人也花了快一个小时。 “是啊,出去吧。” 阿帕基正打算朝餐厅走,却发觉席地而坐的岸边露伴没有动。他显然是因为中暑而丧失体力了,跟他相比布加拉提看起来好不少。让阿帕基大感麻烦的男人还保持着休憩的姿势,但这里明显不是什么好地方,离开才是最主要的! “喂!起来吧!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家伙,在等着谁拖着你的胳膊走吗?” 对岸边露伴的态度从一开始就并不友好,任务从跟踪变成保护,怎么想都想不通道理。陪着他一路观光还要遭遇替身使者的暗杀,这么麻烦的任务也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 “我叫你你没听见吗?起来!” 想要上前用脚踹他,阿帕基抬起了腿警告着岸边露伴。但对方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只是轻阖上,汗水滴滴答答地坠落着。 “阿帕基,不用动手,我架着他去餐厅就好了。” 随即沉默着将人拽起来,两人默契地朝前走。感到不可思议的阿帕基脸上出现了扭曲的神情,在握着拳头想要揍那个没用的男人一顿时,恰巧对方回过头来。 被脱水搞得完全没了精神的眼睛甚至只睁开了一条细长的缝隙,活脱脱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岸边露伴的嘴角扬起一丝毫无情绪的嘲讽笑意,随后虚弱地开了口。 “如果刚才你用你的脏鞋碰到了我,我就让你的下肢在三天之内都没有知觉而且动不了!到时候连想要排泄的感觉都感知不到……虽然我本人对肮脏恶心的事物没兴趣,但我倒时候一定会把你被自己恶心到晕眩或者呕吐的画面全都画下来!” 不是已经脱水中暑了吗?为什么还有精力说出这种话来!阿帕基有些不敢相信,怒火也随之蹭蹭上涨,几乎就要冲破眼睛了! “恶心死了你这个家伙!!!布加拉提!任务结束后我要宰了他!!!” 吼得太大声以至于纳兰迦跟乔鲁诺的笑声都没听到,阿帕基一个人发泄着怒火,同时跟着众人朝着餐厅走去。相较于布加拉提跟岸边露伴,其他人都已经吃过午饭了,所以更有精力。只是这一圈折腾下来也相当疲惫,尤其大家都渴的要命,纳兰迦甚至说一会要去点5杯可乐一口气喝光。 乔鲁诺只是在一旁劝解他一次性喝太多会对胃造成伤害,他反而很想吃纯手工的冰淇淋。 “呃!你还真是有够幼稚的,吃那种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 气得不行也先要忍耐的阿帕基在一旁吐槽,但非常难得的事乔鲁诺跟纳兰迦都齐齐地甩头看着他。 “诶,是的,我十五岁。” 这句事实让阿帕基彻底无语,一边捂着眼睛一边摇头叹气。 “所以说你们这两个小鬼加入黑帮是要干什么……” …… 当晚回来的邮箱主人,在看到绿邮箱被撇在了院子里,且信件还散落一地时十分生气。即便庆典让他如此高兴,却还是一边咒骂着捣蛋的人一边捡起来,整理信件时却发现了里面的黑色信封。 “这是谁寄来的……” 微胖的男人将信封拆开,却发觉里面并没有东西。气得胡子都在发抖的主人狠狠撕掉了信封,但残破的碎片上显露出在月光下才能看得到的字,他并没有注意。 第20章 于卡普里病院的?小时其一 比想象中还要弱,同为替身使者,几人都不明白为什么岸边露伴会因为中暑而变成这样。在回到餐厅时,看着一脸大汗的岸边露伴,米斯达不禁问出口。 “不是吧!你们对这家伙做了什么?” 趴在户外的圆形餐桌上等待柠檬冰水送过来,口腔干涸到话都不想说,回到这边也只跟服务人员要了盐而已。等到柠檬水被放在桌上后,岸边露伴将吸管通通丢到一旁,随即握着杯子大口喝水。口渴的感觉就像是把人逼到了穷途末路,一想到自己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感受到这种身体如海绵一般不断渗水的恐怖感觉,岸边露伴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同时想好了接下来连载的漫画要怎么画。 “要不要吃点什么?这样喝水的话也没什么大用。接下来有要去的地方吗?还可以走吗?” 布加拉提代表小队将问题一一提出,他也在喝水,但相对斯文了不少,体力也在逐渐恢复。而露伴不同,他连拿杯子的手都在晃,在喝到不能再喝之后,咣的一声将杯子戳在桌上,随后身体朝着地面倒了下去。 “喂!没事吧!” 想要拉住他的时候却来不及了,倒在地上的岸边露伴仍旧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乔鲁诺离他更近,直接起身将人扶回了椅子上,但双眼呆滞失神的岸边露伴已经给不了回应了。这也许是中暑脱水缺乏电解质的症状,布加拉提不禁提议先治好露伴。 “先送他去医院吧!想必这个状态下午也没办法去蓝洞了。” 稍微整理了一下,为岸边露伴叫来了车子。在众人分成两拨抵达医院后,挂上盐水补液的露伴开始躺在干净的床上睡觉。众人就站在病房之外,只有乔鲁诺在病房内看守。 “不是吧我说?咱们到底是在做什么工作啊!为什么从跟踪的黑帮成了帮他擦屁股的随身保姆了……” 刚关好门就忍不住抱怨,米斯达敲着头上的帽子一脸纠结地看着布加拉提。 “倒是说说啊布加拉提,我也觉得咱们这么做好……蠢又好像笨蛋一样,接下来到底要去干嘛,难道整天都要跟着他不成?” 随声附和的纳兰迦也这样说,但布加拉提始终没给出答案。因为在医院的走廊上吵,有护士提醒他们不要大声喧哗,看到漂亮的护士小姐,米斯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拐了个弯朝着护士走去。 “啧,真是个没用的家伙,看见女人就要跑过去!” 跟在沉默的布加拉提身后,阿帕基没能问出口,但他心里同样有迷惑。即便这才第二天而已,但这样像本地导游加保镖的行为确实让人想不通。 走出医院,布加拉提在一旁的餐厅吃了午饭。而跟着他过来的也只有阿帕基一个人。害怕会时刻出现危机,他让剩下的人都留在医院以防不测。坐在遮阳伞下,看着眼前的“干部”吃饭,阿帕基总觉得从接到老板命令开始一切都变得不对劲。在布加拉提当上干部之前,他们也有许多任务要去做,有时会很辛苦,有时会很麻烦,但绝对不会无聊。然而在波尔波死后,一切都不同了。他无法再通过执行任务保持精神紧张,但在面对岸边露伴这个怪男人时又会出现迷茫。 “唉……我还以为至少我是能够得到你的信任的,布加拉提……” 当这句话说出口时,阿帕基心中不免感到一阵沮丧。他们年龄上最相近,且它早已视小队为自己的容身之所,对布加拉提的毫不质疑,完全信任让他过得轻松。但现下,沉默持续下去,他的心情就会一直忧郁下去。 布加拉提将焗饭戳进勺子中,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他没去看阿帕基,即便那男人就坐在自己对面。目光所及的最远处是海平面,因反着光的波浪在玩命追逐所以只能以此分辨海天的交界线,远方的天空下满是通透感。 “真是惬意呐……天气晴朗可以在这里看海。” “你在说什么……” 对他的话表示不懂,阿帕基皱着眉看了过去,而对方将盘子推至一旁,上身朝着椅背后仰着,脸上是平静的,没有情绪的。 “知道吗阿帕基,我出生的地方就是个渔村,那里不算富有,但至少我还是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了。” 没插嘴,阿帕基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的父亲是一名渔夫,家里也依赖捕鱼维持生计。从小就跟随爸爸的船出海,回来后一起摘网,可以说那里出生的人身上,都有着海风略潮湿的咸味。” “但是我不像米斯达那样,如此喜爱大海。当初父亲的死就跟海有关,并不知情的他接到了名为垂钓实则暗地里毒品交易的委托,被卷入其中后腹部被子弹贯穿,之后遭遇到了报复……” 布加拉提的眼神开始变得深邃了起来,他像在看着那些过往中的自己一样。 “……阿帕基,你会不会去痛恨什么?当你有一天身处于某种境地时,会回去向从前质问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吗?我对海是没有好感的,同时也对那天让父亲去送他们交易而后悔过。但命运的齿轮从不会朝着来时的轨迹滚动,即便我曾做过一个又一个错误的决定,也无法一直躲在内心的角落日日自责。” 那是布鲁诺·布加拉提7岁那年的事情,第一次做出他人生选择,原因是父母离异。如此温柔的母亲最后选择离开,他并不懂理由是什么,但他知道母亲非常坚强,没有自己也会生活得很好。 但父亲不同。他如此沉默,尽力做着身为丈夫与父亲应做的一切,保护家人,努力工作。幼小的布加拉提因为内心的温柔选择待在父亲身边。如他所料,母亲也在两年后再婚,原本每个月一次的见面变成了每年只有一天。 正如母亲离别前所说的那样,布加拉提很聪明,他应该跟着母亲一起去城市中,上更好的学校,而不是窝在这个小渔村。但那些话没有打动布加拉提,反而让父亲的内心产生了无法言说的愧疚感。想要送他去更好的学校需要更多的钱,为此在闲暇假日送观光客或钓客的零活。 但某一日傍晚,布加拉提没有等到奇怪接送奇怪钓客的父亲,海上的巡警却发现了他浑身中弹的父亲。警方的解释称,他的父亲是因为目睹了伪装成钓客的男人进行了毒品交易而被灭口,身上有七处伤口的父亲在抢救中,布加拉提的心还是第一次对毒品燃起了仇恨的火焰。 “如果不断追溯,去找寻错误的开端,会让人陷入迷茫。我常常觉得那两个混蛋才是罪魁祸首并如此憎恨他们,但也时常会思考,一切都因我当初做出了‘留下’的选择而让父亲去打零工,在他死后我也常常自责不已。” “但是,即便我总是认为我的选择与父亲的死亡在间接上有因果关系,我却无法断定那时做的决定是否是错误的。” 在那之后,看着病床上拼死抢救回来的父亲,布加拉提将前来报复的两人杀死,彼时他只有十二岁。一切都像是命运先行书写好了的一般,布加拉提走上了无法回头的道路。为了换取“安全保障”,无法信任警方的布加拉提主动拜访了组织,并用“效忠”与“奉献”达到了目的。 以为组织是超越了警方,更能主持“正义”的存在,却在崭露头角后发觉了事实的真相。布加拉提永远不会原谅那让父子俩都走上不归路的“白色粉末”,诅咒也持续着停不下来。 因后遗症辞世的父亲在布加拉提眼里十分无辜,对毒品的憎恶也一天天累积得更高。然而当布加拉提发觉组织的老板正是亲手染指“交易”的幕后黑手时,他对老板的崇敬一瞬间堕落至深渊谷底。 “到底该如何抉择才是正确的呢?我从没找到过答案。也许当初选择跟母亲离开是正确的,也许选择阻止父亲是正确的,也许不去加入组织是正确的,但最终人总会在当下目光短浅的趋利避害中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布加拉提换了个姿势,终于将目光收回。他盯着阿帕基,就像对方盯着自己那样。 “我对大家的隐瞒,阿帕基,即便当下让你们感到不愉快,我却不觉得这是错误的决定。” 将钱放在桌上,布加拉提朝着医院走去。 “布加拉提!” 阿帕基跟在身后喊住了他,表情凝重的男人脸上总是带着与生俱来的冷漠。 “到底是我更值得信任,还是乔鲁诺更值得你信任?亦或是那个岸边露伴?” 预料不到他会这样问,思考了一下,布加拉提在阳光炙热的下午微微一笑。 “没什么好不去信任的,你们都是我的同伴。至于岸边露伴,还请你在任务结束之前不要一激动把他杀死就好。未来我会解释给你们听的。” 转回身之后再也没回头,布加拉提先一步回到了医院。而阿帕基却站在布加拉提刚才的位置,反反复复分析着那些话。 第21章 于卡普里病院的?小时其二 人的□□到底可以达到怎样的极限呢?可以不喝水活多久,不进食活多久,不排泄活多久。如果人无法超越□□的极限,那么“天堂之门”将打破这一切。 但岸边露伴并不喜欢向一般人使用这种能力,轻易改变别人的本质,即便可以变得拥有特殊能力,但在那之后露伴会认为,那些人并不正常。 人之所以有趣,就在于,上帝将众生都放在同一平台上。即便这世上存在着“替身”这种不可思议的事,他观察的本质也仍旧是人。喜欢那些经历怪异有趣的人,同时对于干净的灵魂十分赞许。这就是他的朋友——广濑康一,存在于自己身边的理由。 记得当初跟康一一起到家里参观的小鬼叫什么来着……想不太起来了,好像是姓小林…… 躺在床上的露伴双眼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在没有力气起身的时候,整理思绪是最轻松有趣的事。 说起来康一应该是前几天来的,他有没有回去?如果在意大利的话可不可以叫上他一起同行呢?这样思考着的露伴最后还是放弃了,想到主动去拉朋友下水就觉得不怎么好。 “……电话,我要打电话!” 听他嘴里嘟囔着什么,还试图爬起来,乔鲁诺赶忙站了起来。 “电话的话,我这里有携带款式的,可以吗?” 说着将自己的携带电话递了过去,岸边露伴连感谢都没有说出一声便接了过来,随后将它放在耳朵上,静静等着人接通。然而接通电话的并非是康一本人,而是他的母亲。 “原来是露伴老师啊!” “是的。我想知道康一现在有没有回家。” “没有哦!听说前几天去了美国,是被姓空条的先生请过去的,当初还吓了我一跳呢!不过后来他说空条先生是spw财团的人,而且还是个博士,我才同意他转去美国的。啊啦那个孩子最近真的是太野了呢,总不想着回来……” 电话那头的母亲在抱怨,但露伴已经知道了结果,所以草草打断了对话,道了句别就挂断了。 “呃……请问刚才您提的康一,是指广濑康一吗?” “嗯?你怎么认识康一?” 还了电话后,看着一脸惊讶的乔鲁诺,岸边露伴同样感到惊讶。他并不知道康一此行的目的就是被指派调查乔鲁诺,虽然有着“替身使者跟替身使者会互相吸引”这种问题,可这也太过强烈了吧! “是的,我认识广濑康一,还跟他一起战斗过。不过我很欣赏那个人,是个能力强悍且值得交往的好人。可惜他离开的时候没能去送他,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非常的遗憾呢。” 说到广濑康一,乔鲁诺的脸上露出了单纯的笑容。他也许是真的非常欣赏康一,正如自己对他的态度一般。要说起来康一是真的值得信赖,他富有正义感又很可靠,没有跟其他高中生一样无聊的心思,并且他曾救过自己的命。所以岸边露伴理解为什么山岸由花子那个神经病一样的女人为什么喜欢缠着他,看起来可能不太正常啦,但说不准那就是真爱。 “那你知道他来意大利的意图吗?他是在出发之前找我,而且让我用替身使他会讲意大利语的。” “诶?是这样吗?怪不得意大利语那么流利。不过我不并不清楚他来的目的,我本以为他是来旅游的,但是好像没两天就离开了。” 一定是因为目的已经达成了吧,不然怎么会直接去美国。那么他在这里待的短短两天,到底都做了什么?他是否接触到了什么人?将一大堆问题暂时压下,岸边露伴决定回去之后找康一谈谈,同时也要告诉他自己在意大利的奇遇。 这样思考着,岸边露伴想到原本定于下午要去的蓝洞,只能第二天去了。他原本也有到那里游览一番的意愿,但如今身上却有着不得不去的任务。从那枚印有嘴唇跟蜂鸟图案的硬币上,从那张被自己撕下来的纸上,他都看到了即将呈现在眼前,足以让他惊到关不上下巴的奇迹。不去亲眼见证,那将为此感到遗憾。 粉色毛衣的双重人格青年,神秘的硬币,奇怪的要求,在一片黑暗中,岸边露伴想要点亮未知世界的光芒。即便如今身处于黑暗中,不知何处会出现前来暗杀自己的敌人,他也并不想就此收手。 但无法将自己跟那个男人的遭遇告知众人,他并不知道小队中,除了乔鲁诺与布加拉提之外众人的立场,而自己也并不太愿意参与到两人的计划中去。 反叛,决定干掉老板。这是他们的梦想,而自己只想要见证那张纸上所形容的奇迹。 如果说跟布加拉提小队的相遇同行是巧合,那么特意前来暗杀的那群人呢?语气说想要干掉自己,倒不如说是想要活的自己吧。看来他们的组织中,想要做些什么的,不只是布加拉提以及乔鲁诺而已。 当夜,身心俱疲的岸边露伴选择在医院住上一晚。布加拉提决定让众人轮流“陪护”,因为是单独病房所以会方便很多,问题出在了人的身上。 听布加拉提会让每个人都在这里陪护至少两小时时,最先激动的便是他。 “开什么玩笑!在医院里都不能让我清净清净吗?!护士为什么不把你们赶走?是收买了吗?啊?我才懒得看你们一个个都出现在我眼前,尤其在我睡着毫无防备的时候!被盯着的感觉可太差劲了!” 严词抗议的岸边露伴试图让众人都离开,即便需要看护,也希望是普通人,这队伍里的奇葩多到不行! 将被子重新卷上自己的身体,岸边露伴的呼吸都粗重了起来。怒视着布加拉提,对方却完全拿自己的话当耳旁风,可他真的无法忍耐自己睡着之后有人盯着看。 “你不用在意,没人会打扰你,我会让他们在没事的情况下不发出声音,但这可以确保你的安全。” 又来了……安全安全,自己又不是普通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遭到暗算! 讲也讲不通,这让岸边露伴觉得苦恼。在争执了一番后,他还是妥协了,并且警告众人,进来的时候不可以发出声音,如非遭到攻击就绝对不可以说一个字! 但这话让福葛有些不屑,而阿帕基则一脸厌恶,最终也没说出什么。 从19点开始,医院便不再准许探病。但不知道布加拉提用了什么办法,让众人都能留下。除去值班的人之外,几人几乎将走廊座椅全占。 “呐~我说,咱们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老板不会是他亲戚吧?让大伙给他当保镖?” 一脸不解的米斯达优先抱怨了出来,一旁几个人沉默不语。现在还不是要睡觉的时间,打发无聊的只有医院拿来科普的宣传书籍。上面清晰地印刷着骨骼肌肉等分布图,各种突发症状的简单处理,以及慢性病的研究。 福葛到底是对读书没有抵触的,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纳兰迦根本不看,米斯达却一头雾水。现在是乔鲁诺开始轮值,接下来是纳兰迦。 “保镖的话也不错啊!可惜敌人也都是替身使者。你说一个观光旅游的,怎么会这么多杀手追杀他,难道是老板的仇人?” “我想不一定,而且是否是追杀都说不准确。” 看得相当认真以至于没有抬头,却还是巧妙地回答着。福葛的脑力更优秀,所以两边兼顾也不觉得多吃力。 “哈?看那就要掐死他的样子,难道还不是想杀了他?” 纳兰迦不敢相信,但福葛却解释了下去。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卡滋特罗应该在当场就把人干掉,而不是带着他离开。如果是按照我的猜测,对方应该是一个团伙,且非常精确地掌握着我们的行踪。但关于行踪方面,我们一直都是跟随着岸边露伴的脚步的,他不可能把自己的行踪透露给敌人让他们来杀自己,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那应该是因为我们队伍太显眼了才会被盯梢的看上。” “盯梢的?这么说来,他们也是一整个团伙的?” 听福葛这么分析,阿帕基直接切入了重点。 “没错,在那不勒斯这边有众多眼线,一定不是小组织。但在那不勒斯,除了‘热情’也没有其他组织有这种实力。虽然一般的小队的人数是6-10个,底下的手下却因没有完全登记,数目就是未知的。而因为布加拉提也才当上干部没多久,自然无法像波尔波那样与其他干部熟络,获取更多情报。这样的结果就是……” “什么什么?” 纳兰迦听得入神,紧张到双眼大睁着期待福葛的推论。布加拉提也是,其他人也是。这个团队中的智商制高点,在分析局势面前冷静而理性,与他的实际年龄完全不符。 “我们虽然加起来有七个人,但在局势上而言,属于孤军奋战……且会有越来越多的危机需要面对。” “孤军奋战?!为什么啊……福葛你不是在危言耸听吧!” 米斯达不敢相信这些推断结果。 “如果我们遭遇到太多敌人,应付不过来的话可以向老板发求助吧!总不至于老板对我们放任不管对不对?” 依托于老板的存在,米斯达乐观地想着。他完全不是一个杞人忧天的人,所以相比之下烦恼几乎是几人中最少的。 “才不是这样……!” 看到如此不当回事的米斯达,福葛彻底被激怒了。他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眼神里近是不被理解的愤慨。 “你以为老板会不知道吗!他要求我们跟踪那家伙的理由说起来就不怎么单纯!不去明示‘保护’也不下令‘消灭掉’就说明老板是在期待着他做出什么!” “是……是这样子……吗?” 被吓到的米斯达说起来还是蛮怕福葛的。平日里关系好归好,但他那臭脾气大家都了解。然而实际上呢?他的分析完全是错的吗?即便无法未卜先知,这种居安思危的想法说起来也没有错。 “我们不过是监视者,那些跑过来要带走岸边露伴的家伙目的无非两种,一种是想得到跟老板一样的结果,比如哪里藏着钻石黄金或者是毒品!另一种就是……他们已经背叛了组织,抢夺岸边露伴,目的则是为了制约老板……” 因为是在医院的走廊里,福葛强行忍耐着压低嗓子说话。但这些话他已经在心里反复推断了无数遍,想到如今的局势,也许自己所在的小队也不过就是个卖苦力的。那么在黑帮内部争斗漩涡中的他们,接下来的命运又要何去何从…… 第22章 于卡普里病院的?小时其三 “真的吗……福葛?” 连纳兰迦都惊呆了,但福葛脸上却满是痛苦。他一般时候不会轻易开口,在没有确凿证据时,自己的话可能给团队带来错误的影响。但如今自己的推论被当成危言耸听,也实在觉得不好受。 被人忽略的感觉不好,被人关注的感觉也不好。自从知道自己的智商测评结果时,他的人生似乎就已经远离了单纯与快乐。倒不是讨厌自己的智商,在十三岁进入进入大学时,受到旁人的赞许时不会多高兴,对于莫名其妙的诋毁也不在意。 “如果是……这样的话,未来都会很辛苦。可是有所准备,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得好。老板不会轻易出手干预的,也许会给我们一些指示,但绝对不会亲自截杀那些人跑来暗杀的,这些都需要我们自己去面对。” 想着自己发脾气似乎也没什么用,索性松开手。喉咙里有压抑的感觉让福葛喘不上气,无力坐回自己的席位,阿帕基却轻笑了一声。他将插在胸前的双臂放下,随后把胳膊肘搭在福葛的肩膀上。 “你小子,还真是有一套呢啊!” 一旁沉默许久的布加拉提也开了口,但语气却更加沉重。 “我赞同福葛的推断,他拥有非常灵光的头脑,所以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也许是非常严峻的考验,大家做好心理准备吧!” 依旧让人害怕的深沉脸色,平日里温柔的布加拉提似乎不见了。众人并不知道如今的他与乔鲁诺本质上已经与众人不同步了,他们却依旧信任着,这让布加拉提心里有些小小的煎熬。 “唉~~~真是羡慕这家伙呐~这么聪明,不像我,跟笨蛋一样。” 稍微自嘲了一句,米斯达脸上是轻松的笑意。但他说出这句话时的情绪,则跟被他羡慕的家伙心情完全相反。 人拥有过高的智商,也许想很多事会更加轻松方便一点,不论对于学习工作,还是对自己未来的人生规划。福葛在十三岁进入大学后,却发觉自己所认知的世界并不如此。父亲依赖肮脏的商业手段暴富,在与真正的上流社会份子接触时,常被人瞧不起。但对他高于常人智商心存期待的父母似乎过了头,在强大的压力下,那还只有十几岁的脆弱神经逐渐开始崩弦。 那时的福葛,在旁观者或期待或误解的心情中无法冷静,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甚至有杀了谁的冲动。为了掩饰他那疯狂的想法而不得不学着闭嘴,学会与人隔绝,原本不想要去伤害谁。 可在福葛以为只要不招惹旁人就不会失控的时候,他如此尊敬的教授对他伸出了肮脏的手。用充满了恶心欲望的眼神跟语气“邀请”他来家里辅导他,示意他只要按照自己所说的去做,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福葛并不知道人类可以恶心到这种程度,从对方搭上自己肩膀的指尖传来的抵抗情绪在升高,在积蓄,在他无数次说“请别这样做”之后,握着厚重书籍的手却先一步不听使唤了。 我不是说了不要这样做了吗?!我那么尊敬你,你这个人渣败类!肮脏的狗杂种!去死吧!去死吧!下地狱去吧!带着你那恶心的想法给我下地狱去吧! 那应该是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了吧,福葛在双手被铐住后,低着头这样肯定着那时的心情。 判定怎样的罪责已经不重要了,他的父亲为了洗脱他的罪责花了不少钱。但这份给家族带来的耻辱让父母无法接受他,在释放当天,便宣布了断绝关系的决定。 被生养自己的父母拒之门外该是怎样的心情,是孤独是无助,还是该哭着求他们开门继续认自己做儿子?福葛知道,自己要选择的只有离开。 成为孤独一人,福葛能够选择的只有做见不得人的活去勉强生活。那曾经引以为傲的高智商,如今却完全投入到计划如何躲避掉追踪者,如何绕过警察视线的布局中。这让福葛觉得,上天赐给自己的,如今看来只是个笑话。 但也因此,福葛懂得了一个人活着时该怎样得到金钱食物,靠着自己的年纪去规避掉问责。曾学过的知识,可以轻松摆平那些愤怒的家伙,自己则在法律的空隙中自由灵活。 “我是,遇难者哦!且因为是未成年,所以会受到法律的庇护哟!” 将肚子填满,毫无愧疚感的福葛对着餐厅的服务人员这样说。 “你可以把我归类于无家可归的人啦!虽然我不喜欢乞讨者这样的称号,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使用这个身份。在法律上,像我这样的人,会向社会寻求援助,而今天这顿,可以当成是做慈善、或者是出于人道主义的救援。如果你想要告我吃霸王餐,我同样可以告你藐视法律,试图歪曲事实。” 到底该将这件事归类为霸王餐,还是归类为人道主义救助,这都无所谓。福葛知道,自己可以大言不惭地这样说出口,也会在法庭上为自己辩解,且不会输掉官司。但餐厅不一样,他损失的会更多,而不仅仅是一餐饭钱。 “布加拉提先生!您教训教训这个臭小鬼吧!怎么还有这种人!” 餐厅员工彻底怒了,但他却望向了另一边沉默进餐的男人。那男人身着一身白色外套,举止优雅,抬起头时一双眼睛透着让人不明所以的坚定光芒。 “不是个挺有意思的小鬼吗?” 这样形容着福葛,叫布加拉提的男人站了起来。他替自己付了餐费,同时邀请一同喝咖啡。 在简短讲述了自己的事之后,对方发来了邀请。但已经决心一个人生活下去的福葛并不想再发生那样的事,自己无法控制的那根神经,就像是随时会被引燃的引信,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他预测无能。 “不想再伤害谁了,这种愤怒的后果会伤害到其他人,与其跟谁同行,还不如让我一个人生活。” “伤害吗?如果你觉得可以,就来试试吧。不过我会让你发挥自己的才能,因为拿来解决那种无用的小事,真的很可惜。” “我可以将这些看作是利用吗?” 男人并不在意福葛略带怒气的话,他只是笑了笑,随后伸出手。 “随你怎么认为。如果有被利用的感觉,那也来利用我吧福葛!利用我的能力手段,去接纳你愤怒的狰狞与难以自控的冲动!” “接……纳?” 福葛看着男人自信的笑容完全不敢相信,可他一直层层包裹的心却开始动摇了。不奢求谁会理解会包容,但当有一天真的有谁出现,像这一日代付的餐钱一样,那样的举动让福葛重新找回了与他人之间的联系。 颤抖着握上去的时候,福葛在孤独许久之后终于感受到了温度。同时布加拉提也像他所承诺的那样,终究没有辜负福葛的期待。 波尔波的考验,让福葛拥有了替身能力“紫烟”。像是在用另一个极端去影射完全不同的福葛一样,“紫烟”拥有着难以自控的脾气,包括洁癖,却完全没有一点点智商。像是将自己的另一面完全剔除了出来一般。 “笨蛋、倒让我觉得你真的很幸福,米斯达。” 福葛脸上露出了微笑,扬起了下巴也只能望到天花板,但福葛却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到底要怎样才能通过计算获得“好运”、“幸福感”、“快乐”这种非物质上的东西他不知道,只是如今在想到明日需要面对更艰难困苦的战斗时却保有的安心感让他无比满足。 “喂……你小子还真把我当笨蛋了啊?快给我道歉啦~” 被米斯达用胳膊肘戳了好几下,在病房的外面小声胡闹也没遭到布加拉提的制止,几人都觉得此刻如此宁静。却在仿佛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中,正如感受不到自己已经跨越了某个万米节点一般,时间在流淌的同时,命运早已悄悄改变。 病房内,乔鲁诺仍旧一言不发地坐着。他跟岸边露伴除了康一之外并没有什么聊的,感觉到实在没劲的岸边露伴只好主动打破沉默。 “喂,乔鲁诺。在你的人生里,有没有什么有趣或者是奇怪的经历?能让一般人无法相信,或者是觉得你这家伙在说谎的那种?” “诶?奇怪的事吗?” 没料到岸边露伴会这样问,在思考了一番之后,乔鲁诺想了好一会才勉强开口。 “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不过在替身觉醒的时候头发从黑色变成金色了,也更细更软了。这样的算吗?” “黑色?原来你是黑发?” 岸边露伴感觉身体差不多快要恢复了,便坐了起来。 “是的,我曾经遗传母亲的黑发,父亲是金发。” “黑色啊……黑色。听起来好像很有趣啊,还有其他的事吗?比如读书的时候遭遇过什么,迄今为止有哪些自己想不通的事之类的。再无聊点上学的时候有没有女孩子追求过你也说说吧!” 其实是因为最近缺乏灵感,周更的漫画虽然能及时交稿,但那种让人焦躁的感觉着实讨厌。曾经在康一身上找寻灵感却被东方仗助那家伙差点拆了家,自己也进医院住了一个月。那之后不再轻易撕别人的“过往”拿来取材,单凭想象就要创作出受读者喜爱的漫画说实话很有压力。 “这个,抱歉我真的不记得。倒是岸边露伴先生,呃……我可以叫你露伴先生吗?” 客气地问了一句,乔鲁诺似乎忘记了在最初见面时,他的态度有多让人讨厌。 “随你的便,叫什么都行。不过话说这一晚光是在这里挂水还真是漫长呐啊!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话说乔鲁诺,你是不是拿着我的回形针?” 这才想起来的岸边露伴直接问出了口,乔鲁诺也只是点着头承认了。 “没错,确实是这样的。昨天掉到公路上,我拿来变成蜜蜂找你,今天也多亏了它才能找到从奇怪镇子里出来的路。” 说着摘下了回形针递了过去,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在私藏他人的物品。看着这枚黑色的prada胸针,岸边露伴却没有伸出手。 “还是放在你那里好了,因为明天可能需要用到它……” 微微转头看向已经全黑了的窗外,岸边露伴的神色开始变得凝重。 第23章 于卡普里病院的?小时其四 “那就感谢露伴先生的赠送了,不过有了它真的很方便呢!” 乔鲁诺的脸上有轻松的笑容,看得岸边露伴直皱眉毛。倒不是说这家伙的笑容好看或难看,单单是从他无防备的表情上就让人有些莫名的不安。 不同于布加拉提拥有着领导决策的能力,乔鲁诺看起来更没什么存在感,但他的替身却是变数最大的。能创造出生命的家伙……倒是跟东方仗助那家伙有些类似。也不知道两个人的替身是不是同一类型,“修复”与“创造”,果真是让人充满期待的奇妙能力。 “一会谁来?” 岸边露伴问乔鲁诺他之后是谁会来轮值“看着”自己,乔鲁诺回想了一下回答。 “是纳兰迦。之后会是米斯达、阿帕基、福葛以及布加拉提。” “啊啊……是那个孩子啊……” “诶,是的。纳兰迦很单纯,希望能跟露伴先生相处得友好一点。” “友好?呵!你这家伙是在嘲笑我吗?” 岸边露伴不待见纳兰迦,并非是因为最初相遇的时候差一点打起来,而是觉得那样一个没什么头脑火气还挺大的人很麻烦罢了。 抬胳膊将输液管扯了一下,径自拔掉针之后也不管是否会渗血,翻了个身便闭上了眼睛。 “记得告诉他们不要发出声音,寝不足的话我是会非常生气的。” 发出警告后,岸边露伴自顾自睡了起来,也不在意乔鲁诺了。看着时间马上到了,乔鲁诺直接将器具带上走出病房,恰巧前来拔针的护士打算进来。 “不好意思,他的针在液体输完的时候已经拔掉了,而且已经睡了。” 递过去之后还非常温和地笑了一下,护士只说了个“好”,随后便红着脸走开了。 “哟哟~乔鲁诺,你的人气还真是让人心生羡慕哇!” 一旁米斯达小声地取笑着他,下一班的纳兰迦已经准备好了,起身之后乔鲁诺便坐在了他的旁边。 “纳兰迦,露伴先生已经睡了,最好不要发出声音,听说打扰他的睡眠后果很严重。” “啊?严重?什么后果。” 纳兰迦并不清楚,只是一脸天真地问着乔鲁诺。但他也并不知道岸边露伴发火到底会怎样,想着诚实说“我不知道”时,一旁的阿帕基却露出了揶揄的冷笑。 “听乔鲁诺的话吧,纳兰迦。不然那家伙会把你的进食跟排泄器官对调过来,到时候可不能跟我们一桌吃饭了哦……” 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经过纳兰迦的幻想之后,他的脸上便露出了痛苦的神情。连连回答着“好好”的同时,捂住自己的屁股悄声开门进入了病房。 “噗呵呵哈哈哈哈哈……阿帕基你也太过分了吧!这么吓人的话可真是吓到纳兰迦了啊!” 一旁狂笑不已的米斯达笑得直在椅子上打滚,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阿帕基也只是叹着气看了一眼他而已。 “别以为我在危言耸听米斯达,如果你不信,可以去试试。这可都是那家伙亲口说的,吵到他睡觉就会在你脸上写‘进食器官跟排泄器官对调’这种要命的话哦!” “算了吧阿帕基,你自己编造的假话骗骗纳兰迦就得了,干嘛要说得那么一本正经的啊~想让我信以为真嘛?呵哈哈~” 完全不能相信阿帕基的话,米斯达觉得这样也太过于可笑。这么没品的话都能说出口的话,那这个漫画家到底画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呢…… “米斯达,阿帕基说的是真的。你最好不要那么做,不然到时候我们谁都没有能力让你恢复原状。” 一旁的布加拉提帮阿帕基的腔,在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开玩笑的意思。米斯达这才觉得自己可能会错意了,也许那个男人就是这种人。想像了一下之后,米斯达也跟着出了一身冷汗,并且期待纳兰迦不要惹怒了岸边露伴。 两个小时其实很短暂,但无事可做,时间就会像被拉长了一般。纳兰迦庆幸自己被安排在了前边,一直从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他只要熬过去就好。但这不代表他可以轻松睡一晚,一旦有敌人出现,就必须集中精神战斗。 “千万别有敌人呐……晚上就回家睡觉去吧……大半夜的还来战斗个什么嘛,没日没夜的都在加班吗?” 双脚踩在凳子上,纳兰迦抱着腿在心里无聊地吐槽。期待着今夜也能像昨天一样,不然整天都处于精神紧绷状态的话,得不到休息就会崩溃。 小队自从开始接到任务后就没轻松过,但以前执行的任务都能够快速结束,这次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想到敌人也在不分日夜地“加班”,纳兰迦突然开始走神。 他们为什么那么拼命,难道是因为可以拿到很多钱吗? “啧啧,医院里什么都没有,可真无聊呐……” 实在是太无聊了!内心里的小人已经来来回回跑了好几圈了,干盯着一个睡得那么香的家伙,纳兰迦感受到了心生嫉妒是什么滋味。 凭什么他能在那里睡个昏天黑地,而他们一个个却要睡在走廊上,还得像士兵一样为他站岗啊! 越想越气,想要站起来活动活动,但在想到阿帕基的警告时还是犹豫了。如果真的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惹毛了这家伙,那、那下场…… 摇了摇头,还是决定算了。这样坐着也不错,只是有点犯困罢了。 一边想着再挺一挺就换别人了,纳兰迦悄无声息的打着呵欠,随后用手捧住了脸。来回拍打了两下又怕出声音,赶忙换成揉的希望自己能精神起来。 外面已经黑得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隔着玻璃看到医院外路口的路灯。让人很介意的是,路灯的光竟然这么白,搭配着医院这样特殊的地方,竟然让人感觉有些脊背发凉。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白天看着还挺热闹的怎么现在这么吓人……” 不止在心里腹诽了一句,眼睛也因为困倦变得开始恍惚。纳兰迦用手背搓了搓,但怎么搓,那远处的路灯都那么惨白吓人。 “啊呀……要是拉上窗帘就好了,省的老能看到那个。” 看得自己浑身不自在,纳兰迦索性低下头。可在这个时间段脑袋发沉是真的,眼皮都变得干涩了,一个劲儿打架让人不省心。 “不能睡……不能睡……” 分不清这些话是在催眠自己还是在提醒自己,在摇摇欲坠的困意中挣扎的纳兰迦觉得还是得看看路灯。明明很讨厌,很吓人,但总比这样精神都懈怠了好。 抬起头后,正如纳兰迦所料的那般,路灯打下的光影仍旧冰冷渗人。就像是沦陷进温暖之中随后被人浇了冷水一般效果显著,这方法不禁让人哭笑不得。 但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同,就在纳兰迦反复用膝盖垫着自己的额头前后,远处的路灯即便让人害怕也似乎跟以前不那么一样。原本白色的光在与周围的黑融合之后,边缘只会留下淡淡的晕染效果,可这次为什么…… 为什么光的感觉如此凌厉? “好奇怪呢啊——!” 在心里大喊一句,纳兰迦皱起了眉毛,紧拧着眼睛认真看。本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在观察过后才发现,这确实不是自己的错觉! 灯柱被光打亮一部分,地上有椭圆形的光亮。原本光暗相交的部分,就像在黑色的纸上贴了一块白色的纸那么明显,那过于锐化的边缘有种冰冷的锋利感,不真实的感觉直叫纳兰迦想不通。 如果说那像是什么,纳兰迦会形容,那就像漫画一样。但绝非欧洲这边的漫画,倒像在床上这个呼呼大睡的日本漫画家的画风一般,非黑即白的效果虽然视觉冲击强烈但缺乏真实感。 在寂静的夜晚连风声都没有,窗外的路灯像是唯一能拿来观察的事物。偏偏它又那么奇怪,奇怪到让人感到诡异。 “坏了吗?灯泡……” 疑惑着却不敢轻易下结论,在回头看了一眼岸边露伴后,纳兰迦重新将目光投向了窗子。但原本没有拉开的窗帘动了一下,以为是错觉的纳兰迦揉了揉眼睛,再睁眼时,让他惊讶的事却发生了。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噢——!” 不敢喊出来,只能用气音发出小小的声音,一瞬间攥紧拳头的纳兰迦想要马上召唤出“航空史密斯”! 这到底是怎样的奇怪,纳兰迦将眼睛睁到了最大。房间里昏暗得除去安全通道标识没有其他任何光源,但窗户的边缘、窗帘、甚至是玻璃上的微弱反光,此刻都在黑暗的背景下化为了泛着暗淡白光线条! 它们像在替房间的棱角勾勒边缘,甚至可以随着窗帘微微晃动!而房间内因为过度昏暗根本很难看清颜色,此刻那窗子下的墙面上却出现了一条线,正像是提示着纳兰迦一般,那里存在着某种过度! 没错,纳兰迦确信,那条线出现的理由就是如此。在白天进入病房后就看到了,那白色的墙体贴近地面的部分,有接近一米左右的浅绿漆面作为拼接。 “这、这是怎么了,这个房间……” 纳兰迦感到震惊,却忍不住站起身环顾整个房间。墙上的插孔被白色的线条圈了起来,一旁的桌子也是,上面还有一个只显示出淡淡光圈的苹果,水杯也失真了,岸边露伴的被子也是,就连他的身体也是!一切都变得相当二维! “变成漫画的世界了吗……!” 纳兰迦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 第24章 于卡普里病院的?小时其五 已经顾不得会不会被岸边露伴骂了,纳兰迦赶忙召唤出了“航空史密斯”。但让他难过的是,原本红色的飞机主体,如今变成了黑色,周遭的边缘上,也只剩下了暗淡的白色线条。 连替身都没有放过!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纳兰迦发现自己也是如此。 “啊啊啊啊!” 根本搞不清状况,试图设计墙面,但子弹也只是白色的光点在飞速前行,最终在“漆黑”的墙面上逐渐消失。 “……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了不许发出声音吗!” 实在受不了小鬼的叫声,岸边露伴带着一肚子气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但当他睁眼看了两秒后,岸边露伴忘了反应。 “哎?我在做梦吗?” 这哪里像是现实世界,这简直就是在黑色的纸上用白色的笔画出的房间。如此让人难以置信的画面让岸边露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甚至看到纳兰迦那小子的替身时,还觉得这线条勾勒得挺好,可以说非常形象! “呵呵……这是什么怪梦,到底是谁画的,还真不错……呵啊——” 再次跌下去闭上眼睛,岸边露伴决定继续入睡。也算不得什么讨厌的梦,除了有点吵闹之外。 “快别睡了啊你这个家伙!!!” 纳兰迦开始怀疑自己精神都错乱了,但在岸边露伴那样说出口之后,他确信他们遭到了攻击!敌人竟然能将房间变得像画纸一样,视线所及之处都是由黑白两色组成,黑色的背景则因为现在是晚上。 实在等不及了,纳兰迦伸手拽开了岸边露伴身上变成线条的被子,在揭开后,由线条组成的身体便出现在了眼前。这动作就仿佛,他将线条挪开而已,更多的线条在真实与虚幻之间流动,越是真实却越让人震惊不已。 “喂喂!快起来啊!有敌人呐!” 使劲拽着岸边露伴的衣服,猛烈摇晃像却只像是由白色线条组成的“手”握住了另一堆线,纳兰迦着急到想要大骂,却因这种仿佛置身于漫画书中的感觉而恍惚不已。 “谁!到底要干嘛!” “啪”的一声打开了不住摇晃自己的胳膊,岸边露伴在纳兰迦的大叫声中睁开了双眼。 “这是什么!纳兰迦你怎么……” 意识到纳兰迦已经变成了由单纯线条构成的样子,岸边露伴惊诧不已。这不是动画,在近几年日本动画蒸蒸日上之后也没人会画这种奇怪的动画,但他就在自己的眼前,活生生的。 “别说那些了!是替身使者啊!一定是替身使者,把我们都变得跟漫画里的人一样了!” “在哪?!” 将腿上姑且可以称之为被子的东西踹到了一旁,岸边露伴神经骤然收紧。他灵活地跳到了地上,在看到自己双脚已经变成线条的时候,恨得牙齿都在不断咬紧。 “还没出现,我让‘航空史密斯’找一下。” 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纳兰迦开启了二氧化碳侦查。在房间巡航了一阵后,纳兰迦却发觉这没有用。除了病房中的两人还暂且有“呼吸”之外,门外的小队成员也清晰感受到了。但除此之外,其他病房也住了很多病人,想要通过这个方式筛查敌人简直不可能!盯着显示屏上已经变成由线组成的雷达侦测画面,纳兰迦在心里不断喊着“糟糕了”。 “找到了吗?” “还没,我再找一下!” 扩大范围,将整个医院都笼罩上,纳兰迦想要通过分析二氧化碳排放的强弱去断定!值班的护士、紧急抢救的医生以及守夜的人会保持清醒,控制替身的话则需要更加集中精神,耗费的氧气更多,同时二氧化碳的排放也更多。 “如果你找不到就不用继续找了,我已经看到它了……” “看到它了?” 将视线从显示屏中移到岸边露伴的脸上,他被线条勾勒的眼神有些复杂,目光正朝着一个方向看去。当纳兰迦按照岸边露伴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那窗口处原本规则的线条竟然发生了变化! “咯咯咯咯……咯咯……” 平滑而笔直的线开始慢慢隆起,刚开始是一点,随后则是大幅度的“生长”。那蠕动的线条像是动物体内的线虫一般恶心,纳兰迦强忍着那种感觉没有移开视线。 “这里怎么样?漫画家岸边露伴……” 线条逐渐组成了奇怪的替身形状,矮小的身材,脸上如同猫科动物一般有两条泪腺,而泪腺的顶端却像带着圆形镜片的墨镜一般,头顶是莫西干发型…… “怎么样?嗯~很高兴能跟你碰面哦!” “什么怎么样。” 岸边露伴跟纳兰迦的观感差不多,眼前的图案简直太诡异了! “当然是现在你所看到的咯~这是我的替身‘madhouse’哟~不过我可不是精神病,我也是一个漫画爱好者呢!” 似乎对自己替身所制造的产物相当满意,奇怪的替身连语气都带着骄傲。 “不过我知道你哦!岸边露伴。即便我的同伴们没人喜欢看日本的漫画,我还是很喜欢看哒!甚至因为喜欢,特意学过日语了呐~嘻嘻……” 敌人的脸上露出了由线勾勒的样子,嘴巴像是夸张漫画的描绘手法一般,一格一格的牙齿都非常均匀。朝着床的对面踏了两步,自称为“madhouse”的替身摇晃着胳膊,随后蹲在了墙面漆的色彩分界线上,双手托腮竟然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我也并不是很想杀了你呢,不过没办法呀,受到头儿的指示不得不过来。但是头儿说过了哦!如果你能够配合我们不反抗,直接跟我走的话,他是会饶你一命哒~你看好不好?” 自说自话的敌人虽然只是线,表情却异常生动活跃。就像毫不在意别人的存在一般,这让纳兰迦直接一股怒火蹿上了额头。 “喂!你这个混蛋!是在看不起谁啊?!谁会跟你回去啊!” 飞机形态的替身即便如今看起来只是线条却还在屋顶盘旋,在纳兰迦说完之后没有丝毫犹豫,飞机便射出了像是光点一般的子弹,急急冲向了敌人! “哦!嚯!” 被吓了一跳的矮子替身直接跳到了一旁,生怕自己会被射到,甚至还做出了拍胸脯的动作。他一边拍着,一边用一脸的幽怨神情看着纳兰迦。 “我在跟岸边露伴老师说话!你干嘛直接攻击过来!难道是因为没跟你说话,所以你在生气嘛!” 他竟然这样形容!他竟然会认为自己是因为受到了冷落生气了才会发动攻击! 纳兰迦感到好笑的同时真的笑了出来,他毫无顾忌又不在意形象,捧着肚子指着对方,笑声听起来像嘎嘎叫的鸭子。 “哈哈哈哈哈你别逗我啦!真是个天真到不行的家伙,还能说出这种话,难道就没长脑子嘛哈哈哈……咳咳……” 因为笑得太用力,纳兰迦顾不上此刻正是紧张的战斗时刻,竟咳嗽了起来。 “你……你少扯没用的了!我要问的是岸边露伴老师!你这个小鬼想要活命的话就不要插嘴!” 因纳兰迦的态度而感到不悦,但转头看向岸边露伴时眼神里还是充满了期待。 “怎么样?老师,跟我走一趟吧……” 试图用劝说的方式带走岸边露伴,敌人在期待着自己想要的结果。但岸边露伴对于眼下的一幕无动于衷,甚至轻声冷笑了一下。 “呵……你刚才,是不是问我,你的替身创造出来的东西怎么样?” “哎?” 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回答这个问题,“madhouse”明显身体线条愣了一下。 “那我就告诉你吧……” 深吸了一口气,岸边露伴的眉梢显露出了怒气。 “你的品位实在是有够差的了!为什么要用黑色搭配白色?难道你认为漫画的线条就这两种吗?阴影呢?透视呢?立体感整体感美感什么都没有!除了黑色的底就是白色的线条!你是不是只能看见这两个颜色!如果没有网点的话还可以用笔代替画出阴影,可是现在,在我眼里的你审美简直垃圾透了!对!垃圾!如果只是替身能力如此的话就不要扯上漫画,没有美感无法让人觉得有趣的东西连厕纸都不如!” 岸边露伴几乎将肺部的空气都抽空,在大骂了一通后,眼前原本满是期待的敌人早已经呆若木鸡了。没想到自己喜欢的老师会这样将自己贬得一文不值,心情落差巨大的他竟然开始哭泣! “唔……呜呜……” 圆形的墨镜被推到了头顶压住了一点头发,从白色线条构成的眼睛里流下的眼泪,顺着他的脸颊边缘滑落,在经过身体后坠入了脚底下的线。那里像是专属于他的“地面”一般。 “老师你……你竟然……呜呜呜……啊啊呜……” 如漫画一般夸张的眼泪大滴大滴朝着“地面”掉落又消失,看呆了的纳兰迦甚至不明白眼前这一幕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此刻他们身处于漫画一般的世界里,可眼前的敌人又实在太过于奇怪。即便跟之前跑来偷袭的敌人目的相同,但他也太奇怪了吧! 还不如像之前一样,痛痛快快地大战一场,即便艰难了点也不会像眼前这样憋屈,敌人竟然在哭诶! “我原本,最喜欢老师了……呜呜……但是老师竟然、竟然会这样说……” 自顾自伤怀的替身抹了抹眼泪,他的眼睛便不再滴落东西。可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却跟刚才完全不同了。他的眼里没有受伤,也没有一丝丝被打击到的样子,只有冷酷与犀利,像在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死死看着岸边露伴。 “如果带不走,我就真的不客气了……!” 瞬间,替身的手上勾勒出了一把伐木用的大号电锯。 第25章 于卡普里病院的?小时其六 只不过因为是像线条勾勒出的动画一样,即便转起来也看不太出来哪里恐怖,敌人可以称得上恐怖的似乎也只有表情。 “别小瞧了电锯了你们!” 仿佛能看穿两人的目光一般,敌人用嘶吼的方式警告着。但岸边露伴跟纳兰迦实在憋不住笑,在强忍了一下之后直接呵笑了出来。 “呃嘿嘿嘿……呵哈哈哈……!” 纳兰迦不愿继续忍耐,捂着肚子指着电锯笑个不停。为此感到受伤的替身明显因发怒而颤抖着,嘴里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后,直接将电锯举了起来。 “受死吧你这个秃子!” 原本还笔直呈现的分界线上,替身握着电锯奔跑了起来。只有差不多一米二左右的替身顺着墙壁上的线条朝着另一侧跑,到达门附近的时候,身影便突然消失了,只剩电锯的轰鸣还在继续。 “糟了!纳兰迦,快离开线条太多的地方!” 岸边露伴这才发觉,敌人虽然看起来很搞笑,但他的能力却完全不弱。房间因为是接近长方形的立体空间,所以四周以及地板、天花板、门以及窗户必定会有线条。那个叫“madhouse”的替身可以随意从这些线条中穿梭移动,速度即便不快,身为“猎物”的他们也无法轻易逃脱出去。 但纳兰迦反应并不慢,在岸边露伴喊出来的同时,他就已经离开了那里。只有这小小的病房正中间有一点点的空地可以让他们远离周遭线条,两人站在中间十分警惕地盯着四周。敌人一定不会就这么离开的,所以他一定会再度现身。 “小心点,一旦出现在哪里,务必第一时间射击!” “我知道!” 这样吩咐着纳兰迦,岸边露伴却不决定叫出自己的替身。敌人过于灵活,一旦自己的替身被伤害到,反而会让局势变得不利。但纳兰迦不同,他的“航空史密斯”可以灵活移动。即便现在无法通过二氧化碳侦测的方法找到敌人,也还可以进行攻击! 由纳兰迦盯着门,岸边露伴负责紧盯窗户。现在无法尝试开门叫同伴进来,况且这个房间太小,再多进来人的话就难免会拥挤。到时候从暗处攻击过来就会变得防不胜防。 精神绷紧到一点声音都能听到,哪里发着“吱……吱……”的奇怪声音,两人环视了一圈却都没有找到源头。后背紧贴在一起,岸边露伴甚至能感受到纳兰迦呼吸的频率。他超级讨厌别人贴到自己身上,但此时此刻也只能忍耐。 “你听,这声音是不是很奇怪?哪里在发出吱吱的声音,好像风吹动窗户一样……” 医院的窗户关得很严,这声音绝对是病房内发出来的! “嘿……嘿嘿……” 不只是“吱吱”的声音,敌人那让人惊悚的笑声也响了起来。两人完全听不出声音方位,但岸边露伴却意识到一件让他后背发冷的事。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下意识拽住纳兰迦的胳膊朝着窗边躲去,而此时电锯的嗡嗡声也随之劈了下来! “危险!!!” 呼—— 划了个空的锯子还没有收掉,但出现在两人刚才位置上方的替身却赶忙又将自己的身影潜了起来。这才发觉到敌人是通过屋顶用来勾住点滴的架子爬过来的!那里并不安全! 若刚才躲得慢一点,也许两人此刻已经受伤了。无法判断对方手中电锯的杀伤力到底有多大,只是完全不敢让自己受伤。纳兰迦因被暗算而气愤不已,他即将要喷出怒火的眼睛紧紧盯着刚才的架子。随即飞机型替身马上朝着那里扫射!随着子弹的横扫,出现破损的架子掉了下来,赶忙一角踹到了床底,以防空位会越来越小。 如果此时能捕捉到敌人的目标就好了。只有他们两人站在明处,敌人则完全处于肉眼看不见的领域。这种任人宰割的状况十分讨厌,纳兰迦感觉自己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在哪里啊!喂!你这个混蛋,快给本大爷出来啊!” 纳兰迦的替身毫无目的性的在屋顶附近盘旋,他本人只能站在中间骂两句而已。一旁的岸边露伴也不说话,忍耐着纳兰迦的吵闹,认真观察着房间内。 在注意到墙边好像有什么图案时,岸边露伴突然摁住纳兰迦的胳膊。 “你给我朝那里看!那个是不是电灯的开关……” 墙璧边上有个正方形的图形,正中间有着呈现“日”字的小长方块。那似乎是灯的开关,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使用。但按照刚才纳兰迦轰下的点滴架来看,房内的事物也只是改变了显示的样子,其本质还是没有改变的。 “打开它!纳兰迦!打开灯,我要看看他还能躲到哪里去!” 其实完全不确定灯是否能打开,更不知道开灯之后的结果。岸边露伴大声喊叫的目的,并非是真的指望光线来“杀死”敌人,而是想通过这种说话方式来让敌人产生反应。 如果他害怕光亮,那他一定会出手阻止。即便结果是无动于衷,也总好过什么都干不了,在这里僵持着。 “喔好!” 纳兰迦同意了岸边露伴的提议,随后尝试着挪动身体。原以为对方只会有反应强烈与无动于衷这两种回应,但在纳兰迦还没触碰到开关时,却在黑暗中传来一阵嗤笑。 “噗……嘿嘿嘿……” 敌人的声音从不知道哪个方向传来,随后语气肆无忌惮,似乎完全不惧怕他们。 “这个房间里,只要不是有自主意识的机器跟人类,那光线就都要听从我的控制。你想要打开灯吗?臭小子?” 这完全是在挑衅的语气跟态度不知道有多嚣张!纳兰迦咬着牙,却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是又怎么样”来。 只有两人的脚下没有线条了,如同最后的安全区一般,让他们根本不敢轻易移动。但对方此刻像在有意逗二人,在嘲讽过后,心情都变好的敌人直接在床上显露出了身影。 “那我可以帮你哦!不过我觉得点了灯反而会把你们逼进绝境里呢!不过这都跟我没关系,是你们自己想要寻死的,我……要打开了哦……” 原本还在床上的身影也只是一瞬间消失,替身飞机的子弹完全没有打中对方。 啪。有白色的人形线条出现在开关旁边,一只手指朝着中间摁了上去。 “啊——!!” 巨大的白光,像是房间被彻底拉成负片一样!灼得人完全睁不开眼睛!纳兰迦觉得自己好像瞎掉了,茫茫一片雪白之间什么都看不见。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此刻疼得厉害,岸边露伴也因眼睛不适而用手捂着揉搓,从指头的缝隙中缓缓观察着房间。 就如自己想象中那样,室内原本黑底白线的模式彻底被颠覆,纯白色背景之下的线条是略发着亮的黑色,两人脚下也出现了黑色的影子…… “我就说吧?你们这样会输得更惨的!嘛……不过好处就是,人家的电锯没了诶……” 为痛失电锯而扼腕,替身“madhouse”甚至还发出了咂嘴的声音。看来他是十分中意电锯的,那接下来呢……他还有武器吗? 如同在回应着岸边露伴内心的独白,敌人的身影显现在了刚才开关的位置。并非是踩在开关的图形上的人影,像将自己掩藏在了门后一样,姿态猥琐又奇怪。手指还戳在开关附近,脸上竟一片惋惜。 “白底黑线不就跟原稿一样了?露伴老师,为了提高自己,我甚至对照你的作品去学阴影的处理方法!你觉得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madhouse”像是害怕老师批评的孩子,却又带着怯生生的期待注视着岸边露伴。不得不说他的求学精神还是很强烈的,即便此刻正在战斗,而且随时会有被“航空史密斯”攻击的可能,都不忘问一句自己的作品。与黑底大同小异的生硬线条上,为显示物品的立体效果,敌人特意稍微打上了阴影,从房间内唯一光源射出的光,让岸边露伴跟纳兰迦都感到了紧张。 如果刚才是因为太黑而无法移动,现在已经完全亮了起来,他们的活动范围却更小了。屋顶正中间投射下来的光呈发散性,只要离开光源下面,就会将脚下的影子拉长。如果轻易让自己的影子触碰到某一处的线条,敌人说不准会顺着影子过来攻击! “不要让我逮到机会呀露伴老师~哦嚯嚯嘿嘿嘿……” 带着天真却诡异的笑声还在持续。只要纳兰迦控制飞机移动着攻击,对方就会像兔子一样躲进线条里。他的手上再没有那把电锯,但再次现出身影之后,却拿着非常吓人的电钻! “耶耶耶~这个也很喜欢哦~不过不会像电锯那么疼啦,毕竟一次只能钻一个孔的说……但是一样都很疼哦~” 几次的消失与出现将纳兰迦耍得团团转,顾不得他到底有多愤怒,岸边露伴却在看着他的飞机影子时心里一紧!那被光所照射的阴影跟随飞机一起移动,在掠过床的附近时,一定有跟其他线条碰到一起过! “喂!” “啊?” 纳兰迦从愤怒之中清醒了过来,转头看向岸边露伴。 “我找到能捕捉他的方法了……” 第26章 于卡普里病院的?小时其七 到底是谁处于不利局势岸边露伴此刻已经不在意了,只要能干掉这个敌人就好,所以他需要利用一切优劣势! “纳兰迦,我要在你的脑子里写条指令。如果那家伙听到了可能不会上钩,所以需要你配合我……一下!” 甚至不让纳兰迦听完整,岸边露伴已经动手了。 “heaven’s door!!!” “啊啊啊啊——!!!” 属于岸边露伴的人形替身出现,在将没反应过来的纳兰迦的脸变成书时,只有他的惨叫声响彻房间!实际上纳兰迦非常惧怕岸边露伴的能力,尤其在听过阿帕基的警告之后。自己小心翼翼守着也是因为害怕对方会在盛怒之下写那种肮脏的指令,此刻感受到脸上有“唰啦唰啦”翻页的声音,顿时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崩溃了。 “不要叫!冷静下来!” 一边写上指令,一边皱着眉命令纳兰迦不要激动。当脸上的书页消失后,纳兰迦才开始大口喘气。担心自己真的被做了什么,还是选择赶紧摸摸嘴唇跟屁股,确定没有被对调之后才稍微放下心来。 “好了,接下来我们要做点冒险的事了!” 岸边露伴的呼吸节奏都加快了不少,由于不知道对手会在哪里出现而不得不睁大了眼睛一刻不敢松懈。但他的身体虽然在因为紧张而抑制不住微微颤抖,脸上却出现了诡异狰狞的笑容。如同嗜血的杀人狂一样,岸边露伴在纳兰迦眼里变得异常可怕。 甩了甩头,纳兰迦决定先解决战斗。不论岸边露伴最后会不会算计赢“madhouse”,生存都将是第一位,同时绝对不可以让对方抢走他。 “我知道了!要怎么做?” 声音变得低沉的纳兰迦,仍旧命令替身不断巡航,但与此同时为了避免阴影投射到地面,他让替身缩小了一半尺寸。在保证替身的影子不会轻易擦到两人的影子时,纳兰迦等待着岸边露伴的命令。他既然有办法,那就听他一回。 “不要眨眼!” 听岸边露伴这样喊了一句,来不及反应的纳兰迦想要朝他转身。原本贴在一起的后背却突然分开,在强大的推力之下,纳兰迦直接扑了出去!一瞬间,纳兰迦忘了喊叫,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影在接触到其他“黑色线条”时必定会被敌人捕捉到。没有电锯而已,却并不代表战斗力也跟着消失。 “aero □□ith!!” 替纳兰迦喊了出口,岸边露伴紧盯着眼前的事态。他将纳兰迦推出去,随之开始期待。 眼看着就要跌到床边,即便可以不触碰到,但最初被岸边露伴踹掉的被子他必然会碰到。而且在此之前,他的影子已经早早接触到了被子的线条。 触碰的那一刹那,原本死寂的房间便响起了难听的笑声。 “呵呵呵哈哈哈哈!嘎嘎嘎嘎嘎……!” 与线条接触的地方出现了“madhouse”的身影,黑色的线条朝着墙壁的方向拉出阴影并且为了配合纳兰迦而朝前移动着,手中早已不是原本的电锯。但比那更让人感到恐怖的是,武器已经改为了电钻!正在光速旋转的钻头正冲着纳兰迦心脏的位置,他已经无力调整身体了! 噗噗噗—— 就在纳兰迦以为自己这次绝对躲不过的瞬间,已经缩小了很多的“航空史密斯”瞬间射出几发!精准的弹道朝着墙边飞去,犹如瞄中了靶心一般,所有攻击都集中在了室内灯开关上! 唰的一瞬间,房间恢复到了最初的样子,纳兰迦紧急关头也只能用手撑一下,身体不免朝着被子趴了过去。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及时退后的“madhouse”也愣了一下,看着空空的两手反应不过来。 “快动啊纳兰迦!把被子拉过来!” 岸边露伴大喊了一声,提醒着纳兰迦赶忙行动。 庆幸地板的缝隙一直没有出现过反色的线条,他们才得以保留那一点点的安全地带。而纳兰迦被岸边露伴推了一把主动掉进敌人的攻击范围内,在危急时刻关掉灯,也是岸边露伴的计划之一。他没有讲任何一个字,只是让纳兰迦的替身无意识配合着一切,而此刻的纳兰迦,即便姿势跟狗吃屎一样逊爆了,却抓住了“madhouse”的命门。躺在地上的被子,被拉到了“安全地带”,好不容易想起掏出电锯的他却发觉自己已经犹如身处于太平洋中的孤岛上一般。 “啊?!……你们!” 气不过的敌人手握着电锯,脸上如同漫画一般夸张的神情看起来可怜又可笑。如今的局势已经完全逆转了,无法逃脱掉被子线条的束缚,“madhouse”一脸要哭的样子。他在原地跺着脚,看了看纳兰迦又转身看向岸边露伴,而对方正臭着一张脸,表情甚至让人害怕。 “我最烦别人打扰我睡眠!如果醒过来没有充沛的精力,大脑都会跟着变慢,也不会创作出自己满意的作品。所以现在知道自己是什么下场了吗?” 看着愤怒的露伴,“madhouse”僵着身体无法动弹。脚下的被子堆成一团,他无法逃到任何一处。即便本体想要解除替身,也需要先回到本体旁边。 “唔……唔呜呜呜……呜呜哇啊啊啊啊——!!” 莫名其妙大哭起来的敌人像闹脾气的小孩子,但他手中仍旧握着电锯,此刻画面奇怪到让人无法解释,岸边露伴砸了咂嘴,感叹在深夜里看到这样令人头疼不已的画面简直灾难,倒退了一步靠在墙上挥了挥手,示意纳兰迦赶紧动手。 纳兰迦也从未遇到过这类的对手,但此刻的他即便再迷惘也得赶紧解决掉他。二话不说,纳兰迦命令替身恢复到原来的尺寸,在白光闪动的瞬间,敌人就先钻进了被子的线条里。再次失去了目标。 “不是吧?!还能这么无赖吗?” 这下确实变得棘手了,虽然没生命危险,但如果敌人一直不从里面出来。就只能这样僵持下去。等到第二天太阳升起依靠阳光的话,那今夜两人都不能休息了。 “啧啧……” 同样感到困扰,岸边露伴恨不得直接一把火将被子烧掉。但眼下自己不可能找到火柴或者火机,因为他们连房间都出不去。如果是布加拉提在的话,也许可以通过拉开墙壁的方法出去,他们也不至于苦战这么久。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两人避免着碰到被子,随后都回到了原本休息的地方。纳兰迦不知道此刻到底是几点,在询问过岸边露伴之后才发现马上就要交班换岗了。如果他们无法从外面打开门的话一定会有所察觉吧!那样就能找点什么办法从外面进来了。尤其是布加拉提跟乔鲁诺,他们都有让墙壁打开的能力。 “这个该死的家伙,这个臭垃圾,快给我出来!” 甚至想要上去踹他一顿,纳兰迦这样想着却没有动。他知道自己不可以接触到“线”,一旦接触到,他无法再找到什么可以困住这家伙。现在等待支援是最好的,绝对不可以再让他逃走! 岸边露伴没管对方,只是盯着自己手腕上已经变成了像小孩子画出来的手表上。已经到了交替的时间,估计现在外面的人已经发现异常了吧。 如他所料的那样,在过了两分钟以后,墙壁上突然出现了拉链形的线条,那由一条横线到一条竖线的三角形缺口处,自外开始打开,走廊上的众人都集中在了一起,岸边露伴可以通过衣服的颜色分辨出正对着缺口的到底是谁。 布加拉提的脸出现后,乔鲁诺也可以看清了。 “纳兰迦!里面到底怎么了?” 询问着纳兰迦内部情况,布加拉提让拉链一扯到底。他偏瘦的身体迅速跨了进来,但在看到如同翻开了抽象画册一般的情景时也免不了感到震惊。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试图询问岸边露伴,但对方却低下了头。倒不是不能解释,仅仅是因为布加拉提开的口子恰巧让楼道中的光泻了进来,在极致的黑与白之间,光投射到了地板中央的被子上,而隆起的被子恰巧因为光的投射而拉出了呈现为白色的长影子。 一定会跑掉的吧!他此刻如果再不走,也许就要面对所有人的攻击了。所以在一瞬之间,被子里的影子迅速蹿向了墙壁边缘,隐约中有什么像是顺着窗户缝跑了出去。同时,房间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唔啊……变魔术吗?纳兰迦,你刚才好像是火柴人喔!怎么做到的?快教教我!” 看没什么太严重的情况,米斯达忍不住揶揄了纳兰迦一句。然而后者并没有听进去,在低头时隐约看到自己裤子的颜色时,不由分说顺着墙壁的缺口便冲了出去,同时一起跑掉的还有替身“航空史密斯”。 绝对不放过他,绝对不放过!如果是刚刚收回替身,一定会因为情绪波动而产生呼吸急促的反应!除了从一开始就醒着的值班人员,躲在这附近的敌人一定会突然气息不稳! 一边朝着楼梯奔跑,纳兰迦一边在心里算计。在替身侦查范围拉大的同时,显示屏上不计其数的光团几乎都差不多大小。但就在纳兰迦刚下了一层时,一个急速变大的目标出现了! “就在那!就是那个混蛋!你给我等着……” 迅速朝着这急促起来的呼吸狂奔,纳兰迦脸上写满了愤怒。刚才那个垃圾差点给自己的心脏钻个洞,他怎么可能饶了他! 再朝下跑了两层,纳兰迦终于将目标锁定在一个单人病房的门口。 哐! 不顾此刻已是深夜,一脚踹开了门之后,纳兰迦赶忙朝里看去。床上正巧有一个隆起的身影,在看到纳兰迦进来了之后脸上已经变得扭曲了起来。那类似于焦急的面容看起来不太好看,光着一颗脑袋眼角因为害怕而下垂着,手指恰好摁在护士铃上。 “快来,我不舒服!喘不过气来了……” 对着护士铃的对讲这样说着,男人抱紧了被子瑟缩着盯着纳兰迦。 “我、我我我……劝你不要靠近我!再过来我就让……让护士小姐把你扔出去!” 嘴里喊着没意义的话,男人似乎没有逃跑的意思。但还没等纳兰迦说话,身后赶忙跑来的护士便将他推到了一边。 “让一让让一让!” 护士更关心“病人”的身体,而纳兰迦却满脸都是怒气!谁会管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身体有问题啊!既然可以确定他就是刚才攻击自己的替身使者,那就不会轻易放过他! 在护士正询问着他身体到底怎样时,一架护士完全看不见的红色飞机出现。在引擎轰鸣的声音逼近时,男人爆发出了尖叫。如同精神不正常的嚎叫将两名护士都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想要摁住男人的胳膊同时,纳兰迦却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去死吧!白痴……” 噗噗声响起,被摁在病床上的男人身体震动了几下。就在护士的眼前,他身体的正面突然爆出几个血洞,随即是两道更加响亮的尖叫声护送着纳兰迦离开。 第27章 眠于洞底的深蓝色秘密其一 值得庆幸的是,替身的能力虽然可以作用于普通人身上,但普通人是完全看不见替身的。也许男人死得很怪,就在两名护士强行摁住他的时候,像猛然间遭受到什么东西扫射一般,鲜红的血液流出了身体,浸湿了衣服,男人当场气绝身亡。 纳兰迦曾在他的病房门口出现,他想要进去之前就被护士推到一旁,即便让人怀疑,却也轻松走开了。 “哎呀……真是不巧呐……活该哦活该哦啦啦啦啦~” 心情极佳的纳兰迦双手绕到了脑后朝着楼上走,高兴得甚至哼起了歌。若这不是在午夜,他可能会跳起舞来吧!谁让这个家伙来找茬,现在看来也不过是找死罢了。 “呵啊——不过真的好困啊,好想赶紧睡觉。” 这样感叹了一句,走到病房附近时,却发现走廊上没人了,而墙壁上的洞也不见了。 “哎?哪去了啊?” 想要确定关键性存在岸边露伴是否也不在,但当他推开门时纳兰迦却发现众人都在病房之内。看到他回来,布加拉提直接开口问纳兰迦。 “刚才你去哪里了,敌人呢?” “死了啊。” 说得就好像踩死一只蚂蚁一般轻飘飘,纳兰迦对布加拉提的紧张不以为意。 “死了?你下的手?” “当然!不然还会有谁,难道是护士吗?” 那个男人胸口最后也只会留下弹道打穿的印记,不会在里面找到一颗子弹,纳兰迦时常感叹自己杀人的手法十分简单粗暴,但布加拉提不太愿意总是让他出手。也许是因为性格的原因,纳兰迦偶尔也会反思。自己的脾气一点就着,在激烈交锋下很容易被冲动控制住大脑,为此布加拉提没少警告他。 “算了,今晚就先这样。接下来你去休息吧,米斯达,如果有比较麻烦的问题第一时间联系大家。” 布加拉提顺势将手提电话丢了过来,米斯达赶忙接住。这次岸边露伴跟纳兰迦如果不是因为时间到了大家从外面闯进来,一定还会跟敌人处于僵持的状态吧。即便病房内外只隔着一扇门,布加拉提还是决定多一种联络方式。 “好叻!你们都去睡觉吧,我已经提前喂我的小家伙们吃饱饭了,不用担心,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摸了摸自己的左轮,米斯达咧开嘴做出了一个轻松的表情。平日里他总是队里最没压力的一个,但今晚似乎有些不同。在众人都出去之后,米斯达轻轻关上了门。他将灯关掉,看了眼床上一动不动的岸边露伴,感觉他似乎已经睡着了,便低着头叹了口气。 “唉……” 跟纳兰迦一样,他也忌讳着岸边露伴的能力。威胁的话仿佛还在脑海中清晰回荡,米斯达开始回想刚才他描述的战斗过程。 他与纳兰迦到底是怎样打败对方的呢?暗自惊叹着岸边露伴的应对方式,米斯达在心中得出了“不愧是画漫画的”这种没头没尾的结论。 “你叹什么气?” 黑暗中传来岸边露伴的声音,米斯达听到的瞬间惊得后背都挺直了。原来这家伙没睡,那怎么还装得那么像! 感到有些尴尬的米斯达干笑了两声,戳了戳自己的额头随后在脑海中搜刮能回答的“理由”。 “我就是,就是觉得你的身份还真是神奇呐啊——” “神奇?” 理解不了他的话,岸边露伴继续发问。他仰着头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实际上早已没了困意。 “你看呐哈,我们老板让我们跟着你,那些替身使者也想要你的命。话说漫画家这个职业就这么金贵吗?” 打趣着问了一句,米斯达为自己不得不找话题感到难受。如果是女孩子还算好相处,他可以没皮没脸地凑过去聊天。但岸边露伴就不一样了,他就像是个碰不得的仙人掌,不说话时就已经一身的刺了,说起话来更像是直接连带花盆一起撇过来一样。 米斯达为这次不该开始的对话感到困扰,但岸边露伴却似乎在认真思考。 “漫画家又不是危险职业,怎么会有这种待遇。不过是因为跟你们老板有过一次接触而已,除此之外我也只是个画漫画的而已。” 没想到他会在夜里说话这么正常,米斯达反而感到有些不适应。坐立难安的他不断挠着头却因为戴着头盔根本没有用,在想着下一句话到底怎么接的时候,岸边露伴却先开口了。 “不过你们老板还真是挺特别呐……就是命数不太好。” “命数不好?这……是什么意思。” 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米斯达一脸困惑岸边露伴却看不见。他自然不会说出“我已经知道你们老板最后的下场了”这种话,但面对迷惑中的米斯达,岸边露伴还是决定说些什么。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这是占卜结果。” “难道你们东方人都会占卜吗?” 听到自己感兴趣的部分,米斯达将上身朝前倾斜着。他并非是愿意相信占卜结果的人,因为在经历过入狱风波之后,他的命运几乎就落在了自己的手中。那之后的日子,米斯达几乎做每一个选择都会稍微问一下自己的心,也许这次决定能改变未来的命运也说不准,想要选择一条更省力的道路说起来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占卜的好奇,倒不如说是他对这种找不出什么科学依据跟规律却偏偏很准的东西特别上心。这世界上问题总比答案更多,这就是未解之一,米斯达觉得它能带来好运。 “……在你眼里我们东方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沉默了一下才带着股怨气问了出来,还沉浸在占卜话题中的米斯达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仍旧有什么说什么。 “就是……很神秘啊,感觉都会点功夫,只可惜绝大部分看起来有点面黄肌瘦,女孩子还好啦……而且这种特别玄乎的东西好像都跟东方脱不开关系。” 自说自话的米斯达没留意到床上男人的情绪,但那句“面黄肌瘦”似乎又说得没错,岸边露伴不禁这样思考着。自己就是典型的东方男人,身高跟体魄上就差了一截,所以他最讨厌离阿帕基太近,整个队伍里也只有跟小孩子一样的纳兰迦才跟自己差不多高。 “呐~露伴老师你会不会武术?” 米斯达有些期待起这个回答,即便夜里黑黢黢的看不清,他也执着着朝着岸边露伴的脸的部位看过去。 “我只学过一点剑道,并不会武术。你呢?很喜欢武术?” “当然!我真的很喜欢武术!以前看过东方人拍过的电影,超级厉害!小时候也崇拜过,不过在意大利很少能遇到教这个的老师,所以一直都没机会学。哎呀我还是觉得武术真的,超~帅的!” 看米斯达一个人在那里开心,岸边露伴不禁冷笑一声。 “你说的是李小龙的影片吧?” “没错没错!实在是太帅了!” “如果你想会,我倒是可以帮你。” “帮我?” “对,用我的替身让你会武术。” 岸边露伴的替身“天堂之门”简直就类似于上帝手指一般的存在。在初接触的时候,米斯达就暗暗惊叹过,并且幻想过可以随意修改的人生会有多美好。可以轻易得到别人无法拥有的,甚至非常过分的要求都能达到。 但,写到身体上的文字是否能代表那是自己的人生呢?米斯达也偷偷质疑过。 “算啦……虽然我对武术很感兴趣,未来如果想接触的话还是去拜师好了。” “为什么?” 岸边露伴不解。 “如果是我非常重视尊重的东西,就不该得到得太容易,那样会很没实感吧?只要想要女孩子喜欢,就去篡改别人的人生,那对于女孩子来说就太不公平了。而且对于武术而言,说不准更多的乐趣在于学习过程中呢,直接跳过了这一步骤而成为了顶尖的武术大师,那也会失去很多很重要的东西吧……” 不再开口的米斯达陷入沉思,而岸边露伴也不再说话。但即便他没有给出回应,岸边露伴还是在心里反反复复思考了很久。 如果这场旅途的最终结果如当初占卜的那般,那么他就是站在上帝视角的人。即便当初直接打道回府飞回日本,也许那个叫“托比欧”的男人也会被这伙人打败吧,那是命运已经安排下的结局。但正如当初自己所做的抉择一般,既然对那张纸上的内容有兴趣想要去探寻,就没有直接离开。 就好像在画漫画时一样,也许开头跟结尾早就已经决定好,但过程却是必不可缺的。在过程中“拿到”金钱、名利、继续连载的机会,亦或是一次创作灵感,这趟旅程都是异常值得的。 也许,自己跟这群人并不是那么难以相处吧!岸边露伴这样思考着,同时为自己有机会继续探寻下去感到庆幸。 祈祷着明天会有一个好天气,岸边露伴默默祈祷着进入了梦乡。 第28章 眠于洞底的深蓝色秘密其二 岸边露伴抵达意大利的第四天仍旧是个晴天。最近似乎没什么雨,睁开眼时看到身边的人已经换成了布加拉提,他正安静地凝视窗外。有太阳光射进了病房内,岸边露伴突然不太想要打破这份安宁,总觉得会十分可惜。 “你醒了?身体怎么样了?” “嗯,啊……现在几点?” 布加拉提看了看腕上的表,随即看向正抻懒腰的岸边露伴。 “才过八点,今天的行程怎么安排?上午要去蓝洞吗?” 起身将薄薄的帘子拉开,布加拉提回身看过来时,他正沐浴在阳光之下。这个男人的身上总有种莫名的成熟沉稳气息,这是岸边露伴在接触到现在的切实感受,所以相较于别人,由他来问自己,一般也不会有反感的情绪。 “是的,不过在那之前需要吃一顿早饭补充体力,你的手下们也都饿了吧?” 岸边露伴一边换衣服一边跟布加拉提说话,脱掉那身病号服,回身看到刚才还搭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想起昨晚的恶战,却完全没有一丝反感。 也许岸边露伴的思维在外人看来很奇怪,但他从不认为自己奇怪。按照纳兰迦的性格,宰了对手会让自己觉得是解了一口恶气,但对他而言昨天那场特殊的战斗反而给自己带来了无限灵感。在与米斯达聊天时脑内就在不断找寻突破,这也恰巧是他来意大利的目的之一。 如果无法在“过往”中提取出有用的加以“食用吸收”,那么不管自己曾做过什么都是无用功,全都是浪费时间。对于在成长之路上跌跤也无所谓的态度,岸边露伴更青睐于多多经历。 这样想着的他心情大好,想到今天可能会发现什么,更有收获,抑制不住心情的同时嘴角也在无意识上扬。一旁的布加拉提并不懂他在做什么,只是穿回原来的衣服就非常慢,似乎还因此感到开心?也许是因为体力恢复了才会这样吧。 终于离开医院,领着众人在餐馆坐下。他点了杯咖啡,又点了份香肠以及面包,丝毫不在意旁人认真吃了起来。席间吵闹的也只有米斯达的替身,因为抢夺香肠切片而大打出手,甚至有的还会哭出来。 “你的替身一共有几只?” 歪着头看向米斯达,岸边露伴用肉眼数着数量。 “不要这么说啊……他们可不喜欢按只来计算数量。” 一脸为难的米斯达赶忙将香肠都递了过去,随后倾斜着身子朝岸边露伴靠近,像是怕听到一样小心翼翼地遮着嘴。 “一共有六人啦,不过没有四号,所以会从一号排到七号。” 岸边露伴这才注意到,金色的犹如锹形虫一般大小的替身头上,有着对应自己编码的数字。 “那你每天的工作都是给这群锹形虫投食跟管理吗?” “请别这么说啊露伴老师……” 异常抗拒被称之为米斯达宠物的替身们,每次听到这种话都会非常不高兴,以至于米斯达需要反复强调他们并不是自己的宠物,而是合作关系。 生怕被替身听到而吵起来,米斯达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而纳兰迦与福葛此刻吵得很凶,似乎理由是因为早晨喝不惯caffette的纳兰迦想要喝牛奶,而福葛只是骂了他一句像小孩子一样。 这个团队如此吵闹,但也不过是三天时间似乎就习惯了,岸边露伴默不作声继续吃早饭,再度站起来之后,才有人意识到他今天没有背着工具。 “今天什么都不带吗?” 布加拉提好心提醒着,然而岸边露伴只是摇了摇手。 “不需要,我们现在只需要赶快赶到蓝洞就可以了。” 第一个走在前面,岸边露伴招着出租车,其他人也在招下一辆。抵达蓝洞的出发地时已经过了一个小时,看到印着“grottaazzurra”的巨大横幅后停车,在热情的中年男人介绍下,他们便乘坐上了一艘相当快的游船与另外三名游客一同驶向蓝洞。 蓝洞神秘而美丽的自然景观总是吸引着全球各处的游人,虽然还未到旅游旺季,却早已有很多人抵达了这里。因洞口过小的缘故,到达指定地点后必须换成由意大利水手掌舵的小船,很庆幸的是这艘船可以搭载四个人,像乘坐出租车一样,只需要分成两队就可以抵达。 清澈的水面在浅水部分甚至可以看到海底,被染成翠绿色的海底在光的折射下如醉了般摇晃着影子。 与外面的透绿色海水不同,就在众人依次由只能容纳一条船通过的洞口进入蓝洞后,眼前便完全是蓝色的世界。外界的光线折射到洞内海底的光将水染成比blue enchantress更加生动且魅惑的蓝,让人迷醉的色彩在波光中闪动跳跃着,像晶莹剔透的果冻一般。 “噢我的天哪~这里实在是太美了!” 与众人同船的三名游客中有女孩子已经兴奋得手舞足蹈,害怕她会掉下去,划船的水手一边笑一边提示她小心。但这并不妨碍众人的情绪,在除布加拉提小队的两条船以及同行三人的船外,还有两条也进入了洞中。 “我的上帝啊这简直就是美丽的奇迹,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其他船上的游客也发出了惊叹,而几名熟悉的水手,几乎是不约而同开始唱起了意大利民谣《o sole mio》(中译:我的太阳),此曲正是创作于那不勒斯,悠扬的旋律与朗朗上口的歌词在世界范围内广为流传。 其他游客似乎都被歌声跟美景所吸引了,然而小队的众人却看向了岸边露伴。这个日本男人也不知道在看着什么,他稍微确认了一下洞口方向后开始静坐不语。 “呃……你在找什么?露伴老师?” 像是在学习康一的说话方式,乔鲁诺已经习惯了给眼前的男人叫“露伴老师”。最初并不懂“老师”是何意思后向露伴发问,对方也给出了明确的答复。以至于如今的乔鲁诺像是同时说着意大利语跟日语一般。也许从他的嘴里蹦出“ciao”跟“こんにちは”都不会有违和感,露伴同样这样认为着,毕竟眼前的金发少年有着一半东方血统。 “不要说话,等着就可以。” 在临上船之前,岸边露伴就偷偷叮嘱过众人,他们可能会在洞里滞留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他会负责搞定划船的水手,其他人只要跟着就可以。因为这条类似于“命令”的叮嘱甚至还让阿帕基表示不满。不过队伍里只要有布加拉提在,似乎就不会有人持反对意见。 只顾着观光的游人在十分钟后开始逐渐离开洞里,出口窄小得无法通过两条船,而岸边露伴所乘的船滞留成为倒数第二个出去,另一艘则是阿帕基与布加拉提乘坐的船。 “heaven’s door!!!” 还不等别人反应,岸边露伴猛然唤出替身。在触碰到水手的身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他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即大脑开始宕机。 “喂!老兄!你在干嘛啊!” 已经被岸边露伴控制的水手将小船横停在窄小洞口,有些恼怒的另一名水手则一脸不高兴地操纵着船桨过来了。看着自己平日里总是取笑“醉生梦死”的男人像是僵住了一般,眼睛死死盯着一侧岩壁发愣,不禁在恼火中夹杂了一丝犹疑。 “抱歉,他好像身体不太舒服,能麻烦过来看看吗?” 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乔鲁诺用他看似不设防的笑容迷惑着那个水手,而一直保持着僵直的男人则配合着“啊啊”的喊了两声,声音机械听起来甚至有点恐怖。 “真是的!告诉你这时候不可以喝酒的……” 男人抱怨着,微胖却身材高大的他只两下便将船划了过来,侧着贴上不动的小船,随后试图查看同伴到底怎么了。但他还没来得及伸手,早已经准备好的岸边露伴却极速在他的腿上也写上了相同的话——“接下来要完全听从岸边露伴的话”。 “好了,请把船朝着洞里划。” 与刚进入洞中的神情不同,原本还有些观光欲望的他此刻只是一脸紧绷盯着前方。而缓缓前行的小船正如漂浮在如融化了一般的蓝色琥珀上行进的漆黑,越是朝着里面进入,洞顶则变得越是不规则,甚至有几处已经开始需要水手弯着腰通过。 那张纸中关于蓝洞这部分的记载,岸边露伴很清楚的记得,他们需要抵达的地方是“交织着深浅变化的水面下”,所以他此刻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水面。可水面颜色越来越深,能到达这里的光也只剩一点,就在岸边露伴开始焦急时,他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就像是头顶有着一个看不见却能让阳光直射进来的长条状洞口一般,水面陡然发亮的部分与深如墨蓝一般的水形成了如同五边形的巨大光斑。 “终于到了……停船吧!” 水手如傀儡一般将船停下,在微微起伏的水面上他们保持着统一的姿势。 “呼……可算是到了。” 并非完全没来过这里,但进入到这么深的地方还是头一次,福葛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适。 “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大一块闪着光啊?而且这个形状好不吉利啊……” 连纳兰迦都跟着皱眉了,在反复确定了之后,唉声叹气的他将头扭到了一边。 “这是哪里?” 布加拉提也没有来过,观察着水面长长的五边形光斑不停摇曳,同样一脸凝重。但岸边露伴没有看他,他只是低头盯着水面,不知不觉咬紧了下唇。 “这里是……殉葬岛。” 第29章 眠于洞底的深蓝色秘密其三 完全无法理解岸边露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不过是块反射着光的水面,为什么要称之为“岛”? 然而岸边露伴并没有过多解释,在确定了地方后重新站起来,随后环视众人。 “接下来我要下到这里面,大家需要自己做决定是否跟下来。但是提前说一点,我并不知道下面会有怎样的危险,也不强迫你们跟我一起下去。所以自己做决定吧,两分钟后出发。” 将决定权交给每一个人,而非是经由布加拉提这个“干部”。他确实拥有着决策权,但接下来的路说到底也是按照岸边露伴的计划前行的,与其让人不情愿地跟随,还不如别来过多掺和,这样也能落个轻松。 “就是这样,各位自己做决定吧。首先我会下去,其他人如果想要下来就下来,不想的话可以在这里看守船只。” 布加拉提在光线昏暗的地方也无法看清众人的面容,似乎每个人脸上都有着难以描述的情绪。到底是否要跟随岸边露伴下到水中,不再是“命令”的话该怎么选择?也不清楚是否是岸边露伴故意而为之,这不禁让布加拉提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我去。” 乔鲁诺简洁回答之后,直接开始脱自己的鞋子。他将鞋规整地摆在一起,随后等着时间到。但与此同时,见乔鲁诺表态的阿帕基也直接脱掉了鞋子。 “我懒得在这黑得什么都看不见的地方坐以待毙,布加拉提,我也要去。” 非常不爽乔鲁诺第一个表态,阿帕基瞄了他一眼后眼神坚定地看向布加拉提。 “好。” 看不出布加拉提到底是以怎样的情绪说出这个“好”字,只是之后一直等待着两分钟结束的众人,米斯达也忍不住选择跟下去。虽然上次战斗给他带来了不好的回忆,仰仗着岸边露伴的能力自己拥有了超级迅速的回复能力,伤口愈合只用了半天而已。 “不过我就不脱鞋啦~踩不到鞋底总让我觉得心里没底。” 打趣着说了一句,米斯达将目光投到了纳兰迦以及福葛的身上。 他倒是知道有一个家伙是非常抗拒水的,但不知道纳兰迦是什么态度。 “纳兰迦,下来吗?哥哥带你去海底抓美人鱼怎么样?” 明明是拿来调侃自己的东西话题,这次却换米斯达逗纳兰迦了。似乎上套了一般,纳兰迦赶忙回击米斯达。 “不抓美人鱼我就下去,你少说那些没用的了!真是的!” “纳兰迦,你跟福葛可以在这里看着船吗?” 布加拉提没有强制命令,而是以商量的口吻。他知道福葛讨厌水,虽然他是个有一定程度洁癖的人,却对海有恐惧感。并非是关乎性命的决策,没必要强行让他跟着一起下去。 “我……我想要跟下去啊布加拉提!” 反而一脸为难的纳兰迦,挣扎着想要跳下船,但福葛却在背后抱住了他的胳膊。 “纳兰迦,不要让布加拉提为难!你跟我留在这里守着!而且我的‘紫烟’不方便在水里作战,我很需要你。” 试图劝阻的福葛始终不放手,即便小船被两人晃得就要倾翻了吓得米斯达也在“喂喂”的喊叫。 “我真的想去啊!布加拉提!” “纳兰迦!这是命令,你需要跟福葛留在船上。” 态度突然开始跟着生硬起来的布加拉提没有多犹豫,同样将鞋子放到了船上。在岸边露伴看着时间已经到了之后毫不犹豫便跳进了水中,本想跟他要那个可以在水下呼吸能力的米斯达也没来得及开口,只好跟着一起跳了下去。 船上,只剩下情绪乱套的纳兰迦,还有什么都不肯说的福葛,但两人心中所想完全不同。纳兰迦跟随着自己的心去抉择,福葛通过的却是思考。很明显这种局势很适合将他们留在船上,一个人的话危险更大,且福葛的替身实在太特别,这里没有多少阳光,想要杀死病毒几乎是不可能,“紫烟”是处于完全不能被召唤出来的。 进入水下,跟着那道光柱下潜的众人这才发现这光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直射到水面,而是通过岩壁巧妙的折射,将水底少得可怜的光都聚到了一起才出现的光柱。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奇妙,但一行人并没有欣赏的心情。没有专业的潜水设备已经很痛苦了,浪费时间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岸边露伴在最前面,众人都紧紧跟随着。跟在他身后的话可以不那么辛苦,同时也能保证跟得上对方。但岸边露伴还没下潜到十米深,便赶忙指了指一侧的岩壁,在众人看了一眼后,才发觉那里有一个洞,随后朝着里面游了过去。 狭窄昏暗,几乎达到了完全看不见的地步,眼前只有前一个人些微的灰色影子,在岸边露伴第一个冲进去了之后,剩下的人也跟着过去了。 重复上潜,比下来时更加快速。几人十分心照不宣地加了速,随后头部一一浮出了水面。 “呋……下边还真是黑呢啊,也没个什么发光水母给照照明?” 米斯达说着不着边际的话,阿帕基直觉得荒诞,不禁想要笑话他。 “小时候是不是你妈妈给你讲太多睡前故事了米斯达?” “切……我不跟你这种没想象力的一般见识喔阿帕基,自己没童年的话要不要我现在给你讲两个?” 跟蓝洞观光区不同,这里像是个半封闭的空间,且可以踩到岩壁一样的底。众人没料到这洞内竟然还有这样一个空间! “这里是哪啊露伴老师……” 米斯达苦着张脸跟着大伙一起走,当他们顺着缓坡爬上去直到踩不到水,才发觉这里似乎有人的痕迹。地上到处都是鱼骨头,就好像有野兽出没过一般。 “喂?!有人吗?有人就请回答一声!!!” 大喊了一声,岸边露伴继续朝着斜坡上走。按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几分钟就要超越蓝洞的最高处了吧!但一直到现在也没见到人。 “有人吗?!快给我出来!” 并不清楚岸边露伴在叫谁,只知道他是冲着哪个人来的。可这里有人住吗?到底要怎么生活…… 越走越明亮的洞窟,终于在众人抵达相对较圆的洞室内停了下来,因为他们听到了答复。 “……请你不要这么大声喊叫,这里的石头容易掉下来,很痛的!” 无法断定声音到底是男性还是女性,独特的轻缓嗓音让人不禁觉得特别。也许在这里要面对的也是一个替身使者吧,布加拉提紧抿着嘴唇,朝周围看去。 像是圆形的竞技场一样,正中央是平坦的地面,周围则是筒状的。 “喂!出来!” 岸边露伴不耐烦地喊了一声,等着对手露面。但众人似乎谁都没察觉到就在他们来的方向,站着一名穿着的男人。 眼珠好像就要掉出来一般悬于眼眶里,劲瘦的身体搭配着颀长的四肢本该很优美,此刻却又好像很不搭。上身没有穿衣服,腿上一直到腰部,一件被拉开了拉链的连体款潜水服就挂在那里,两条袖子随着身体轻轻摆动,搭配着一张很难分辨性别的脸实在容易让人心生疑惑。这人难道是个潜水爱好者吗…… 即便大家都觉得疑惑,但谁都不敢放松警惕。眼前男人的脸和身体实在太过于奇怪,总觉得哪里都对,但又好像哪里都不对。跟别人不同,岸边露伴并没有过多疑惑,反而一脸敌意地看着对方,那鼻孔朝前跟微阖的眼神写满了嘲讽。 “我来取存放在你这的东西。” “谁?你是谁?” 男人非常不正式地问了一句,他的眼神里写满了不信任。 “我来取老板嘱托存放在你这的东西,还请尽快交给我,我需要回去交差。” 一群意大利人的中间,只有一个东方面孔不断重复着取东西,男人扶着下巴看过来,不断地“嗯嗯”着却没答应的意思。 “所以?你做好准备了吗?” “准备?” 这反而让岸边露伴一惊。 只记载着蓝洞深处有一块棺材形的水域,下潜之后可以找到一个秘密洞口,那里有非常重要的“道具”要拿。而岸边露伴必须先拿到这里存放的某种东西,才能去下一个地点。 “是哦!不过你们老板没跟你说具体要怎样才能拿到吗?” “并没有,只是说让我拿回去而已。” 故意装出一副并不知情的样子,岸边露伴顾不上身后的阿帕基跟米斯达一脸惊诧,死盯着眼前的男人。听他的意思,拿到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只是岸边露伴不知道这份代价不知道是轻还是重。 “不是说好了带个有功夫的来打败我吗?如果不能带来,就算是你们老板,也拿不回去的。” 男人的眼神顿时变得轻蔑,脸上一片扫兴。 “就当我无聊跟你们废话吧,如果想要打败我拿走存放在我这的东西就请用体术跟我进行正面格斗。当然,我并不限制你到底是使用跆拳道还是中国功夫或是空手道泰拳之类的,只要你不动用替身能力,交易就成立。但是一旦被我发现你用了替身的能力,不管你的速度有多快我都能知道。好了,决定吧!” 男人转过头抱着胸一派轻松,甚至吹起了口哨。 第30章 眠于洞底的深蓝色秘密其四 “好!但是我需要跟他们商量一下。” 岸边露伴转身,仍旧只有布加拉提跟乔鲁诺一脸冷静地看着他。而另两人虽然早就知道自己跟他们组织的老板有着某种秘密关系,却从未听过关于“老板的嘱托”这种事。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他身份特殊,不要说是手下,很有可能是敌人也说不准,怎么可能会被托付任务。 “喂喂喂,露伴老师,不是吧?不是说自己只学过剑道吗?那种……呃、算数嘛?” 几人围在一起,米斯达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同样,阿帕基也在注视着岸边露伴,等待他给出答案。 “布加拉提,接下来我们需要从他手里拿到东西,所以我们必须安排一个人跟他正面对决。” 毫不客气地讲“我们”,在阿帕基皱眉的时候岸边露伴却注意到了。他微微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了不少的男人,知道他那张臭着的脸是在不满于自己想要指挥他们,只好多解释了一句。 “我所说的都是事实,这就是你们老板的目的。如果觉得有异议的话,可以直接去问他本人。” 对于热情组织中的boss一贯拥有的神秘感他知道,毕竟作为干部的布加拉提都对那个男人的任何一点消息都不清楚,其他人就更不用说直接去问本人了,这话也无非就是为了堵住阿帕基的嘴而已。 “嘁,少说没用了的,赶紧决定吧!不行的话就我来。” 看布加拉提已经默认了这件事,阿帕基索性直接提出自己要上。他的身体素质几乎是全队伍里最好的,而格斗方面也曾在当警员的时候学习了不少。抛开替身能力而言,他的□□搏斗能力可以说正适合这场较量,就算技巧上不占太多优势,也有凭借体力去压制的可能。 “那就拜托你了,阿帕基。” “太客气了,布加拉提。” 虽然不懂布加拉提的执着,但作为干部,他也需要去遵从对方的安排。这样想着的阿帕基决定直接出战,然而还没走两步,一旁的岸边露伴却一把拉住了他。 “站住!你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他明显发怒了,但阿帕基并不懂他为何发怒。自己即便是听布加拉提的指挥,这次却是为了帮他处理眼前的麻烦。难道他还要因为自己没问他一句所以不开心吗? 不自觉蹙眉的阿帕基脸上凶得可以,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不少的瘦弱东方男人心里有些别扭。难得自己肯出手的…… “如果你的意见是自己上的话,那我就‘听你的话’在一旁看着好了!” “你不知道他到底有怎样的能力,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你应该让‘heaven’s door’先教你点技术。懂吗?你这个莽夫!” 岸边露伴死死抓住男人的手腕不松,对方明显因为激动而挣了一下。 “你……!” 想不到什么词可以拿来回击,如果是一般时候自己的拳头早就招呼过去了,只是一旁布加拉提也推了他一把,示意阿帕基不要冲动。 “阿帕基,不要意气用事!” 扯了一把阿帕基的胳膊,随后阿帕基才不情愿地“哼”了一声,表示默许。见他不反对,岸边露伴直接顺着握住的部分动用替身能力,只是轻轻转动了一下手指,一小排非常短的字便记录在皮肤之下了。 “好了,去吧。别让大家觉得你是个草包,输了我会非常无情地说一堆尖锐刺耳的话挖苦讽刺你的,哼……” 明显岸边露伴不是在给予鼓励!这种类似于挑衅的话果真让人更加不舒服!阿帕基撇了已经退到一旁的男人一眼,随后甩头朝着等候多时的男人走去。 “决定好了?” 男人朝岸边露伴看了一眼,岸边露伴则点了点头,示意阿帕基会与他对决。 “呐……我首先要说一句,我并不是你们老板的部下,只是有一定利益关系才会在这守了这么久的哦!因为痴迷于格斗,所以在战胜了全球不少知名的武术达人后感觉疲惫,现在还在休假。但是我可是非常尊敬□□格斗的哦!所以希望作为对手的你也跟我一样正视这场对决,像个绅士一样,遵守比赛规则。懂了吗?” “所以规定是什么?” 面对敌人一大堆的废话,阿帕基选择无视,只挑有用的听。 “规则就是一方被击倒5秒或者是肢体被控制10秒后判输,一局定胜负。而且,当初那位什么老板特殊要求的是,对决过程中我要使用替身,而对手并不被允许。” 看起来,这已经不是公平的较量了,阿帕基的眸色更加深沉。 很懒散的做着热身动作,那可笑的潜水服裤子紧贴着大腿,而上身则是明显的肌肉,每次甩动手臂都会显得他肌肉线条流畅有力,并不像一般喜欢大块肌肉疯狂锻炼的那群人,实际上却更让阿帕基感受到了压力。 “那开始吧!” “好!但首先……” 男人似乎热身才结束,跳跃了几下之后发觉身体状态良好,为此感到开心的他并不着急马上进入决斗。 “首先,我来划一下场地。” 本以为是大致一指场地范围,但让人没想到的是,那个男人竟然开始脱衣服!他本就褪到肚脐下方的潜水服也只是紧贴着身体以保持不掉下去,此刻却被他用两只手朝下脱着! “嗯?” 被眼前这古怪的举动弄得不明所以,阿帕基却没放松警惕。谁知道他会不会偷袭,也许是为了分散注意力。可一直到男人将整条裤子都脱了下来,也没有多余动作,只穿着一条略贴身的拳击内裤的他将连体潜水服扯了两把。 “你在干什么!” “场地咯!我的潜水服就是替身,可以作场地用。” 像要证明自己一般,潜水服在男人拽了两下后开始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不断拉伸开的布料抖动着变长,袖子跟裤腿迅速拉开形成了类似于拳击比赛擂台边缘的绳子。但与那不同的是,拳击擂台是方形的,眼下的形状则是圆的。 站在“对决擂台”中,男人看了一眼场外观战的几人。他们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妙,男人则将一只手指置于嘴唇前。 “除非一方输掉,否则这道墙就没人能突破,不管是里面的还是外面的人都不行哦!各位还请安静观看。” “少废话了!现在开始吧!” 阿帕基早已被他繁琐的举动弄得耐心尽失,这样婆婆妈妈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分出胜负。但没想到自己的心急让对手很反感,眼前的男人皱着眉摇头,随后开口。 “我说,你这家伙懂不懂点礼数?切磋之前做好相应的礼仪不是应该的吗!报上姓名啊!” 一直优哉游哉的男人发起怒来,将额头的碎发一把搂到后脑勺,随后换了副非常拘谨的声音。他站姿端正,微微弯腰,在怒视的目光中,却追求着谦卑拘谨。 “您好,我是龙泰·格雷科(greco),请指教。” 并不清楚这到底是哪种武术的礼数,强迫着阿帕基一般,在对方行完礼之后龙泰一直死盯着他等待着。看着他如此执着于这些东西,阿帕基不得不学着并腿低头。 “您好,我是雷欧·阿帕基,请指教。” 这才换来男人满意的笑容,随后退了半步,双臂终于提了起来,以一种少见的姿势架在了胸前。 “要来咯!” 龙泰突然发力,在肉眼可见他大腿骤然绷紧的同时,脚掌朝后蹬地。像是跑起来却完全没有在跑,速度并不快但每一步却又透露着稳健的力量! 赶忙做出反应的阿帕基举起拳头,以非常标准的拳击防守姿态一边观察着他的动作一边有节奏地渡着步。在预判了一下龙泰会在下一秒出手时,阿帕基转被动为主动,先猛的提起膝盖,随后朝着正走过来的男人腹部就是一脚! “哦嚯!” 面对急速踹过来的大腿完全没有任何惊慌,龙泰在行进的途中稍微改变了一下步伐,就在他朝着一侧靠了一步后,身体也随之快速朝着一侧挪去。 “还真是满身破绽呐……” 龙泰看起来心情超好,丝毫不慌乱的他在躲避了一次之后直接奔着阿帕基的方向冲去。眼看着对手在自己的眼里放大,阿帕基赶忙让双腿保持一前一后,而双臂则护住了头,想要承受他已经冲到眼前的拳头。 “太天真了啊!” 大声喊叫着的龙泰并没有如阿帕基想象中那样狠砸上去,迅速抽回胳膊的同时已经蓄力了的大腿却弯折着提了起来!在阿帕基即便看到却也来不及做出反应的瞬间,龙泰的膝盖狠狠击在了阿帕基的腹部! “唔……!” 忍不住痛呼出来,阿帕基佝偻着腰朝后退了两步,而龙泰似乎也没有连续攻击的意思。 “呵……呵……” 疼痛的部位使不上劲,阿帕基却仍旧保持着那副姿态没有松懈。他无法卸下防备姿态,才过了一招而已,便明白了自己跟对方的差距。 然而在阿帕基缓气的时候,场外的米斯达却有些看不下去了。他一脸焦急,一边握着潜水服抻成的护栏摇晃一边大声喊话。 “喂!阿帕基你怎么回事啊?快干掉那个家伙!不需要客气狠狠揍他!!!” 声援的话听起来有点像在责备,没时间看米斯达,唯有紧盯敌人。名为龙泰的男人自己都已经说过了曾打败过全球不少的高手,看来这次可真是要费一番功夫了,阿帕基不禁感到心情沉重。 第31章 眠于洞底的深蓝色秘密其五 按等级来划分的话,阿帕基勉强可以在那不勒斯拿个名次,然而龙泰却是世界级的大师。 如此悬殊的实力在不动用替身的情况下,怎么想都是不可能会打赢的吧!阿帕基紧咬着牙,在死盯着对手的同时向自己的身体发问。既然岸边露伴已经给自己能力加持了,那么接下来就该他出手试一试了。 这样想着,阿帕基便收好姿势。在注视着龙泰的步伐时自己也做出相应调整,并无时无刻不在瞄准对方的脑袋。 “喝!” 完全找不到对方不注意的时候,提起腿的阿帕基只能硬上!在粗壮大腿抬起,以非常迅速的动作横踢出去时,甚至能听见破空声。 噗! 一声胳膊与大腿的撞击声,在龙泰屈起脚趾去承住力道的同时,自己也后退了一点。 “没想到你还挺有力气的啊!速度也不慢,很好很好!” 龙泰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即便自己用小臂护着头,却游刃有余地将那条跟石柱一样的腿挡到一旁,两只手顺着他的腿反向前伸,握住膝盖就是猛力一拉! “呃!!!” 须臾之间就由主动出击转为被动,重心不稳的阿帕基眉毛都拧到了一起,却还是用腿根与腰一同发力,就在龙泰的掌控之下另一只脚也跟着腾起!他没有瞄准别处,而是想让膝盖撞击在对手的脸上! “呼……” 用力跟上的腿几乎就要挨到龙泰的脸上了,阿帕基以为这下必然会成功,却不想自己右腿的膝盖突然被握紧以敌人的身体为圆心朝着一方甩了过去!无法自己掌控的阿帕基已经无法收回膝盖,就在强行扭转的空档,敌人的脸也别到了另一边,而他的膝盖扑了个空,且身体在朝着地面坠落。 咚! 比龙泰高接近10公分的身体,力量跟速度还有反应能力却远不及龙泰,即便反应精彩,但阿帕基缺乏太多实战经验,这并不是岸边露伴能帮他弥补的。 “阿帕基!你这家伙能不能认真一点啊喂……” 米斯达像个认真应援却又万分挑剔的追随者一般,只不过刚一回合,被撂倒在地上的阿帕基听到他的声音更烦了。 “你给我闭嘴!吵死了!” 听他说话就容易分心,阿帕基大吼了一句后,果然那个聒噪的家伙就闭嘴了。只是他脸上仍旧有急躁之色,似乎很关心这场战斗的胜负。 “嘁!我要认真了!” 从地上爬起来之后,阿帕基抹了把嘴唇。再摆出姿势后,看着微微笑的龙泰,一时谁都没有发起进攻。 “看你反应还不错,所以刚才是没有认真吗?那接下来请全力以赴吧,不然你就输定了。” 自信的男人神情都非常放松,只是轻松地垫着脚,真的像拳击运动员一样,只是脚腕在轻轻晃动而已,身体就能在地面上轻盈弹跳。 “那你小心吧!” 知道岸边露伴给自己的是力量跟速度的加持,阿帕基在心底暗自计算着该怎么运用这个优势。正面的话,他一定会防御,自己的行动可能是自寻死路。 按照心中的设想,快速伸手朝前直直掏了过去,阿帕基的眼里是对方的身体。 “哼,不要逗我笑了……” 这种如同朝着枪口上撞的进攻方式,看起来如此愚蠢。龙泰在哼笑声中,直接打开了双臂。他并不怕对方攻击自己的身体,因为他完全知道这种直拳到底该怎么破。 “呵……” 谁会出那么愚蠢的攻击! 嘴角勾起冷笑,阿帕基在强行转了个弯之后另一条手臂便跟上了。他让身体侧立,延长的手便攥住了龙泰的胳膊,另一条手顺便也握了上去。 “你给我过来!” 脚下用力,强拉着男人的身体朝自己过来,就仿佛刚才的攻击反过来了一般,他也要让龙泰失去重心! 眼下的情况确实如自己心中期待的那样,阿帕基不禁有些高兴。趁势想要将他的胳膊钳住摁倒在地上,对方却没有如他所愿。就在自己身体倾倒的那一刹那,龙泰先是迅速将双腿以一种奇异的姿势交叉,像剪刀一般的腿在朝前滞了一下之后猛然扭转了身体! “嚯!” 大吼了一声,龙泰的身体便像是借力旋转起来了一般,在扭过一圈之后,原本被阿帕基抓住的胳膊只能松开。如果不松手,那么他的手臂会被绞到骨折,或者是让自己失去重心从而跌倒吧!这个精于见招拆招的男人,拥有着无可匹敌的战斗技巧,阿帕基一时陷入了苦战中。 接下来就像是在替他训练一般,面对阿帕基的攻击一次次袭来,龙泰的躲避都十分游刃有余,在身体灵巧应对中,阿帕基的速度跟力量都像无用了一般。他无法使用蛮力,无法靠速度突破防守,浑身上下挨了无数脚的情况下,自己的有效攻击却都没几次,而且不痛不痒。 “你的学习能力还真强啊!不过战斗技巧简直糟糕,要结束了吗?” 对战阿帕基简直无趣,龙泰甚至想赶紧结束战斗。 “少给我扯没用的!我可没有认输……” 嘴角甚至被刮擦得出了血,粗鲁地抹了一下,阿帕基继续找机会进攻。可他此时的体力已经消耗了不少,继续这样下去也只会如期输掉。一筹莫展的阿帕基在心内开始抱怨岸边露伴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些更厉害的能力,力量虽然很强但是在龙泰面前几乎没有用,而对方的速度也并不低,相较之下自己虽然可以用快速进攻的方式成功偷袭几次,但那注定无法形成有力的攻击,毕竟对方也并非是沙袋站在自己面前等着自己揍过去。 一旁看了许久的布加拉提只是轻轻用手摸着“潜水服围墙”,细密却很有弹性的面料不知道是否可以穿透,悄悄用替身尝试在上面开个口子,但不论怎么攻击,它就是无法形成拉链。 看来这确实是龙泰的替身,不过形状很怪而已,同时替身是实体化的。 不愿意继续看阿帕基僵持下去,他甚至开始计划直接打败龙泰以尽快完成任务。那两条小船迟迟不从蓝洞里出去肯定会引起他人的怀疑,很可能会有工作人员进来调查。 “……阿帕基!我没想到你这么愚蠢!自己的优势不知道利用的话,是想要死在这里吗?!” 岸边露伴早已看不下去,在自己给他加持了力量跟速度后还被对手像是遛宠物一样玩弄,这跟侮辱人也没什么区别。 “哈啊啊?” 听到这句嘲讽顿时大为光火的阿帕基扭着头问他,在龙泰挥过的拳头还没砸到脸上时迅速后仰,却还是没有完全躲开,下巴狠狠被殴打了一下。 “你有本事自己进来打啊!自己无能就少在那讲风凉话了!” 对岸边露伴这种自己明明不行,却还爱教育人的性格完全受不了,阿帕基自顾不暇,之后的话甚至不愿意再听下去。他根本没时间跟岸边露伴拌嘴,毕竟眼前的男人开始逐渐主动出击了,招架都开始有些吃力。 拳脚相加的格斗场面也看不出多少美感,只是其中一个的表演秀罢了。但即便被阿帕基嘲讽了一句他还是没有停下来,甚至像看不争气的孩子一样大喊了起来,竭力的喊叫声还带着些沙哑。 “那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啊!不过就是个莽夫!忘了自己的身体跟速度还有力量上的优势了吗?!没那么多格斗技巧为什么还执着着去跟他正面回合战,不利用自身优势啊!” 看起来已经火冒三丈的岸边露伴叉着腰指着阿帕基狂吼,但他说得也并没有错。即便对方以非常纯洁的目的去切磋,但他们并不能输,打败眼前的男人是必要的! “你给我闭嘴!不然我就把你踩成肉酱!” 只能抽空回一句的阿帕基也因此气得不行,可他还是得硬着头皮去战斗。在略微反思了一下岸边露伴的话之后,已经被打得毫无耐心的阿帕基决定开始不再那么规矩。这样计划着就决定执行,在两人的肢体分开后,阿帕基瞄准了对方突如其来的一脚。 原本只能防御的他这次并没有摆出自保的姿势,在那个男人的腿朝着胸口附近猛踹过来的时候,掐准了时机的阿帕基一把将他的小腿抱住! “试试这个吧!!!” 没试图去攻击,阿帕基趁着抓住对方小腿的机会赶忙将双手网上抬。 “哎?” 还是头一次使出这种技巧,龙泰不慌不忙的用另一只脚用力一蹬,试图让身体凌空转动一圈好挣脱开。可就在他还没抬起腿之前,阿帕基却像疯了一样朝前冲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脚下快速前行,怒抓着龙泰脚腕的阿帕基让对方的身体呈现出如同y字型朝后倒退,在这个地理位置靠近墙壁的地方,只不过走了两步,龙泰的后背便抵到了墙上,用于支撑身体的腿却还卡在自己的替身上。 “呵啊——!!!” 阿帕基压住对方大腿的手就好像是钳子一般,在猛捏着膝盖内侧的缝隙处时,对方口中爆发出骇人的尖叫声。 龙泰悲哀的想,自己的一侧膝盖骨似乎要因为自身的轻敌而生生拆下来了…… 第32章 眠于洞底的深蓝色秘密其六 人体惯性可以带来很重的攻击,每一次承受,龙泰都可以心平气和,但他这次却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高个子男人手指会这么有力。 “嗬啊——!!” 狠狠发力的阿帕基感觉到对方膝盖骨附近都在吱吱叫,他没有松开,反而用尽了力量用抠抓的方式试图造成身体伤害。龙泰在惊讶之后绷紧了这条腿,虽然在无限的后退过后身体被阿帕基跟墙壁夹在了中间动弹不得,但双手却仍旧灵活。 “你这个混蛋!!!” 尝试着去抠阿帕基的手腕,在毫不费力的拧动中阿帕基确实松脱了。本该松一口气的龙泰还来不及松手,眼前的男人却在措手不及之间突然身体后仰,随后就只看到阿帕基那张凶恶的脸在急剧放大! “podium!” 就算不知道这一下用头盖骨发起的攻击是否能让阿帕基骨裂,但龙泰已经不想自己去承受了。他赶忙发动了替身能力,拦着身体的潜水服绳索赶忙抽动了一下,随后阿帕基便感受到自己的速度大打折扣了。 他的身体跟感官都像陷在了淤泥里,钝涩的移动也好,本该灵敏的思考也好,此刻都开始变得不像自己。倒不如说像是犯了心脏病,这种失控感简直太可怕。同样,龙泰也就是在此时,以稍快阿帕基一些的速度逃离了他头锤的攻击,歪向一旁的他早已冒出了冷汗。 “呵、呵呵……呵哈哈……!真是有意思,他果然没骗我啊!” 膝盖依旧痛得人受不了,但在替身能力发动的瞬间所造成的伤害已经足够他挣脱的了。就借势将阿帕基推向一旁,低头看了一眼膝盖两侧一共五个清晰的指印,唾了一□□动了一下,打算重新开始。 “是不是感觉不太好?不过你不用担心啦,这只不过是最初的反应而已。等你适应了心脏泵血的功能变慢了就感觉不到了。这就是我的替身podium的能力,绝对压制,速度上,不管你有多快,却还是以本大爷为基准降级。你的反应速度是0.1,而我是0.2的话,那么你现在最多也就只有0.3的反应。怎么样?现在在想办法嘛?” 丝毫不在意膝盖的伤,脸上仍旧是轻松笑意,龙泰晃荡着手脚的腕关节,就好像现在才打算开始使出全力。最初也只觉得阿帕基的身体比较强壮,但是并没什么太精湛的技巧,反而是他开始不按照套路进攻,让自己吃了次瘪。 “我对那种一板一眼的格斗已经腻了哈……所以你刚才那种看似粗鲁无脑的进攻反而让我觉得还蛮有趣的哼……” 正在不断适应着心脏泵血都变慢的阿帕基扶着洞壁,他这才发觉跟自己打了半天的男人龙泰心率一直非常低,默默算了一下,自己差不多应该有55左右,而对方也不过是才过60。如此低速的心率,让阿帕基变相感受到了屈辱。自己从激动的状态到如今被压制,接下来也要这样保持下去,那他要怎么突破绝对无法远超对方的速度。 大宗的武器在尝试攻击时,除了要考量力量,同样重要的是速度。即便自己可以抛过去一颗□□,但如果速度过慢,被对手跑掉也是无用的。那眼下已经无法靠身体惯例加速了,就好像笨拙的小孩子一样,不管是怎样的进攻都会被对方抵挡或者逃掉,这样的情况下,该怎样赢…… 局势陷入绝望,除龙泰之外所有人脸色都不太好。米斯达想要喊什么给阿帕基加油却必须闭嘴,乔鲁诺跟布加拉提同样对眼下的情况没有任何办法。 低着头的阿帕基略微活动了一下,在发觉自己的身体因为对方的基础速度很高的情况下而没有那么滞涩,这才稍微安心,同样也有了他想要尝试背水一战的计划。 “真是个蠢蛋……” 咬着唇角这样念叨了一句,却让对面的男人吓了一跳。 “你说谁?!” “你咯,难道我面前还有别人吗?” 阿帕基用更加缓慢的语速陈述着,他的身体在努力调整过后,已经感觉不出太大的不适了。接下来到底如何战胜,心里已经有了个大致的流程,所以阿帕基显得一派放松。 “你在想什么啊!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龙泰明显对这句话反应很强烈,他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他“蠢货”“脑子不好”“笨蛋”之类的诋毁,对于人类那片面而浅显的“肌肉与大脑无法拥有”的认知总是嗤之以鼻。他从不认为自己只是格斗的身体比较好用,能在对手攻击过来的瞬间进行格挡或反击,即便有一部分是丰富的战斗经验带给身体的自然反应,但也不代表没有大脑的参与!他龙泰追求的,也从来不是一味的力量与速度。 阿帕基并不搭理他,像是已经不拿他当对手了一样,浑身松懈下来,竟然懒散的坐在了地上!这种嚣张态度龙泰还是近几年头一次见!谁规定他可以这样藐视对手的! “跟你这个白痴对战,我果真是脑子不正常了呵呵……” “少放屁了你!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完全忍受不了嘲讽的龙泰没想过对方也许是故意这样做的,他只想赶紧收拾收拾这个家伙。 这样想着,身体便动了。完全不受限制的龙泰这次动作十分简单粗暴,他只抬起了一条大腿,随后一记鞭腿便抽上了阿帕基的侧脸。 咚! “唔……咳咳、咳……” 整个人被抽得朝旁边跌出两米,趴在地上闷咳了两声,感觉嘴里又出现了腥味,阿帕基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沫。 “还继续吗?臭小子,还要不要试试!” 眼看着阿帕基已经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龙泰昂着下巴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完全没把地上的男人装进眼里。而阿帕基根本不去看他的眼神,只是在爬起来之后,毫不在意地又重新呸了一口。 “你?!” 这次非常不同的是,他这口血沫是直接朝着龙泰脸上吐的!完全没想过对方会干出这种幼稚又肮脏的事,因为躲避不及那淡红色的唾液沾在了对方的脚上。 “啊啊啊啊……!我要揍死你!!!” 气到怒目圆睁的龙泰不管对方是否站起来了,只想着必须要杀了对方。这种侮辱人的行为在比赛场合上会吃警告,但在自己的领域里可不需要忍耐! 二话不说再一次抽腿过去,就沾着唾液的那只脚瞬间击打到了阿帕基一侧的脸上。应声而飞的阿帕基早已心里有所准备,在即将摔成个狗吃屎局面之前已经伸出胳膊撑住了身体,他就像灵活的滚筒一般,翻了一圈之后,直接躲到了另一边场地上。 “看着更像个白痴了哈哈哈哈!” 完全不懂对方怎么回事的龙泰眼睛都已经变红了,梗着脖子喘气的他在人格遭受侮辱的时候最是不能忍。龙泰不懂为什么阿帕基已经被揍得那么惨了还有心思说这种挑衅的话,暂时放弃思考的他又继续进行了两次飞踢,且力度大到让阿帕基侧飞出几米远。 看着单方面挨打的阿帕基,布加拉提眼神都变得阴暗起来了。可他什么都帮不上,眼下似乎除了遵守规定别无选择。但站在他身边的岸边露伴脸上却露出了非常不寻常的表情,在双眼绽出兴奋的光彩后,嘴角都在不自觉地微微抽动。 “岸边露伴,你没事吧?” 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布加拉提还是选择询问。可对方并没有回答自己,而是用手指着场内的阿帕基。 “接着看,我看到他眼神里的气势了……他一定会赢!” 岸边露伴的声音十分微小,但周围的其他人也都听见了。众人同样不懂为什么已经呈现明显劣势的阿帕基会给岸边露伴一种他即将要胜利的感觉,那明显不太可能,至少在对方发动替身之后,他都没有反击过一次。不要说打倒对手了,甚至于自己站起来都非常辛苦。 但就在众人对岸边露伴的话感到迷惑时,场内却再次听到了龙泰的叫喊声。这次与上一次不同,阿帕基看似在防守,实际上已经先一步做出了防御。原本看起来像是没有力气一般挡在一直被攻击的颈侧,却还是在对方一个发力之后结结实实吃了一击!同时也非常准确地捏住了脚腕。 “膝盖没有帮你摘下来是我的错,这次……我不会放过你了!” 半张脸都已经没了样子,可阿帕基眼神却更加凶悍。他就着这样的姿势用膝盖强撑着身体,只支出一条腿朝前迈了一步,随后两手在类似于杠杆原理之下,生生将龙泰的脚腕掰出了诡异的姿势!那原本最多也只能将脚面绷直的部位,如今却像失去了脚一样掰弯了,甚至可以听见森然的骨头断裂声。 “啊啊啊啊——!” 因痛忍不住喊出口,却让岸边露伴更加兴奋。他双手就扶着护栏,脸一直朝前伸着,眼里净是狂热。这家伙也许喜欢看此类比赛,米斯达不禁猜想。 “知道你……你为什么会输吗?” 乘胜追击的阿帕基一边用不太利索的嘴唇缓缓说这话,一边不断捏着男人的伤处。一处疼痛被放大之后甚至让龙泰身体都痉挛了,双手不由自主朝着阿帕基伸过去,对方却利用自己的胳膊肘快速向膝盖部分发动攻击! “你的力量、速度、反应能力,甚至是……甚至是血压都能压制我,但智商还没有,可真是庆幸啊……明知道冷静一点可以战胜,偏偏要用怒气。能赢……那么多人,你一定动用了替身吧!呵!说起来,你打败的也不过是自己的羞耻心,任由自己不公平竞争,否则以你这种沉不住气的性格,是不会打败真正的高手的!” 咚的一声之后是另一声骨头断裂的惨叫,与另一条腿弯曲方向正好相反,龙泰意识到自己已经犯了大错。阿帕基说得没有错,正是由于自身的暴躁,无法冷静面对敌人的挑衅,所以即便是压制,也因为自己怒气的不断上升而让血压跟心率增高,这就导致了阿帕基不必太辛苦,而且力量跟速度恢复到自己平时的状态,也足以将被怒火蒙蔽了双眼的对手打得满地找牙。 故意激怒对手以获得自我上限的提升,阿帕基结结实实地教了对方一次,在战斗中心态如何重要。而这场胜利同样让岸边露伴感慨颇多,一方面是自己拿到了东西,另一方面也让他在漫画创作上找到了新的突破途径。 第33章 似通往凄美绝境的凋零旅途其一 “可以交出来了吗?如果还想要你的膝盖的话。” 看起来明明是阿帕基比较惨,但实际龙泰已经没什么还手的余地了。他从未遇见过这种对手,在公平的比试切磋中,敌人想的都是如何用技术击败对手,唯有眼前这个看起来高大但行为十分离经叛道的男人,他用肮脏的、让人不齿的手段让人痛不欲生。 “你……你赢了、放开我……” 龙泰的表情都已经开始扭曲,疼痛让他暂时无法思考。自己并没有多在意当初那个男人给自己的委托,此刻也不知道所谓的boss在知道这件事之后是怎样的愤怒。也许“热情”的老板从一开始就没太在意他的为人,猜测不到某一日他会因为疼痛而放弃自己宝贵的东西。就像他当初计划的那样,等到了时候,自己会亲自过来。不管对手的替身能力多么可怕,只要在他发动替身之后就绝对没有悬念。 最为失策的地方,就是遭遇了岸边露伴! 但眼下,龙泰已经放弃了。他并不介意失败,常胜对他而言已经无意义了。所以赶忙收回了替身潜水服,像最初那样穿到腰上,随后在口袋里摸了摸。 “交给我吧。” 岸边露伴不客气地伸出手,等待着龙泰将东西递给自己,可他却抑制不住心跳加速。在强行让气息保持均匀的同时,龙泰攥着什么的手终于伸了过来,在张开掌心时,一枚金灿灿的圆形硬币出现了。 一面是一只蜂鸟的图案,一面则是嘴唇的图案。恰巧,与他手中持有的那枚一样。 “搜集任务吗……” “啥?” 皱着眉小声叨咕了一句,一旁好奇的米斯达扭头看了过来问了一句。岸边露伴没有回答他,只是将东西塞进了口袋里,并且用回形针勾住了开口处。 “走吧,回去。” “嘁……小气。” 看他如此宝贝,米斯达索性放弃好奇,转而回到水下。整个过程布加拉提跟乔鲁诺都没有说话,似乎真的充当了隐形保镖的角色,而挨了一顿揍的阿帕基心里实在不爽。 “喂,我说岸边露伴,你是boss的人吗?” “不是。” 头都不回,岸边露伴也朝着水中走去。回到蓝洞内只有这一条路,即便这里氧气充足说明另有洞口,但他们不能将等在蓝洞中的四个人抛弃,那样也会让人起疑。 “那为什么你要拿到boss的东西!” 十分不理解他,阿帕基揉着被踢肿了的脸,为自己的付出没换来道谢、甚至连好脸色都没换来而感到窝火,想到自己的付出果真是白费了而气愤不已。 “我拿是我的事。” “你!” 并非是第一次因他的话而感到气结,拳头都举起来了,却想到布加拉提的话又放下了。众人回到水中之后,沿着来时的水域回去。从下水到回来不到半个小时,几人再次钻出水面,在回到船上之后,岸边露伴迅速命令两名水手划出蓝洞。 “你们好慢呐~不过话说底下有什么宝贝?” 纳兰迦十分好奇水底的东西,看向布加拉提时眼睛都带着光。然而众人似乎提前约定好了一样,问谁都不肯开口。只是在出蓝洞时,莫名其妙的水手忙于应付前来询问究责的上司,身为游客的众人却顺利回到了卡普里岛。 此次的收获就是这东西了,两枚没有面值的硬币。他像是十八世纪的贸易金币,只是岸边露伴不知道它的用途。在没人的时候偷偷打开那个奇怪的盒子后对比了一下,蜂鸟的姿态相同,背面的图案也是如此,甚至清晰到唇纹都没有差别。 “是批量制造的吗……” 岸边露伴这样认为着,看够了又将两枚硬币一同夹在纸中,以为会塞得很费劲,却没想到两面合到一块后非常契合。 “发现什么了吗?” 一起在等待班船回到那不勒斯港口,布加拉提趁着船还没开便躲在船舱的一侧问着岸边露伴。他们类似于“盟友”的关系并没那么稳定,然而此时队伍中已经不似以往了。布加拉提与乔鲁诺的隐瞒,岸边露伴的私心,其他众人则蒙在鼓里。 “两枚一模一样,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不过还有一枚,我需要尽快拿到。” 看着粼粼海面,翠蓝色天空之下有海鸥在叫。昨天来时还因敌人的原因毁掉一艘船,这次岸边露伴只期盼能安全回去。为此感到不安的同时,因身边这个男人的存在,岸边露伴的心里同样产生了一丝庆幸。 若没有他们在的话,自己也许并没有底气走这一遭。面对死亡风险如此之高的旅途,很明显普通的观光客身份更加安全舒适。 “所以,已经知道第三枚在哪里了吗?” “知道,我们得去一趟博洛尼亚。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没有打算跟其他人坦白自己想要反叛组织的意思吗?” 岸边露伴的意思非常明显。即便有乔鲁诺与他同行,但是六个人的队伍只有他们的内心有着这种意图,那么接下来的旅程将全部都可以算得上“利用”。 布加拉提沉默了一会,眉眼间全都是阴霾。他无法回避这个问题,显而易见的是,众人越是奔向旅途的终点,就越容易让事实浮出水面。一直以来遵循着为组织而拼命的黑帮们,这一次却要反叛老板,扭转局势,不论谁都需要冷静思考,自己裁决。 唯一一点还算让人安心的是,岸边露伴并非是boss的人,他只不过是有着个人目的,同时遭到了老板的监视而已。如此一来与他的目的不发生冲突,也省去了诸多麻烦。 “我会说出来,但是不希望是现在。未来有一天接近真相,即便以我个人私心来说很期望大家都能站到我的阵营,却完全不能干扰任何一个队员的选择。” 呆望了一眼天空,布加拉提回过头来看着岸边露伴。 “接下来的旅程,你愿意完全信任我吗?即便我们的目的与你完全不一致,但眼下看来没有冲突。就像福葛所说的那样,我们可能是在孤军奋战,你一定需要我们。” 他的眼神毫无回避神色,甚至更多了一份坚毅。 “岸边露伴,你愿意完全信任我吗!” 再重复一遍,似乎是想要把岸边露伴推入不可回避的死角,咄咄逼人却又完全没任何压力。这让岸边露伴不由得一笑,靠在船舱附近的身体抬了起来,随后走向对方。 “信任你,那你对我呢?能否完全信任?” 岸边露伴的眸光也开始绽放出神采。 “我愿意选择信任,甚至是效忠臣服于你,但相对的我需要你的情报,关于boss的事。因为我跟乔鲁诺暂时还都背负着必达的使命,我现在很需要你。” 如果说这是一次交易,那么,岸边露伴需要付出的也不过是自己已知的一些情报信息。自己有所隐瞒也好,胡编乱造也好,布加拉提都不会知道,因为除了他之外没人知晓boss的真面目。可岸边露伴知道自己不会,每次在看到眼前这个男人眸光中坚定不屈的信念时,他都知道自己无法欺骗他。说了谎又怎样?这世界上所存在的真实不会因为两句话而被扭曲,人往往会在迷惘前行中泄气,可布加拉提的眼睛却无言诉说着——即便要走的路艰险崎岖,也绝对要抵达真实的彼岸。 如此一来,自己就没有办法撒谎了吧! “呵呵……那么我们暂且同行吧,布加拉提。” 能遇到除广濑康一之外有趣的人,这让岸边露伴胸腔内开始充斥灼热的兴奋与对接下来旅途的无限期待。他伸出右手,这即便平日里只是拿笔的手也略显粗糙,上面有分明的骨节,指尖自然弯曲着,像在展示自己的手。 “是。” 如期待中一样,毫不犹豫弯曲起一侧膝盖,布加拉提单膝跪了下来。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握上岸边露伴的指尖后,郑重而虔诚地向前微微颔首,随后在那男人的指尖上烙印了如同精神契约一般的吻。 “接下来我们去博洛尼亚的双塔吧,那里藏着第三枚金币。如果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话,我只能保证,在恰当的时间会提供并且帮助你,其余时间你不需要问,我也不会说。” 正如热情组织的头目更迭仪式一般,为表达忠诚,布加拉提亲吻了岸边露伴的手指。 “好,我选择相信你。” 布加拉提还有何理由选择不去信任,即便岸边露伴并非是一个多诚实的人,可他也是现如今仅有的了解老板信息的人。 两人再次商定了接下来的行程。回到那不勒斯之后,岸边露伴需要取回自己的东西。众人搭乘火车前往博洛尼亚之后,需要到双塔拿第三枚硬币。据岸边露伴说,那也是最后一枚。而接下来他们的旅程也许会很安全,也许会很惊险,只因为岸边露伴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必须要跟那个男人有一个“了结”,否则他将无法离开意大利。 船如期驶离海岸,稍作整理后,众人纷纷看了一眼卡普里岛。这座岛上有着一个奇怪的小镇,岛上的医院曾有一名替身使者死亡,蓝洞内隐藏着某个秘密。 在他们离开后,热死人的小镇有一名微胖的岛民死亡;卡普里医院,有一具原本应该被冷藏在停尸间冰柜里的尸体成了肉泥;蓝洞内的龙泰化成了一滩恶臭的海水悄悄污染了附近的水质。 第34章 似通往凄美绝境的凋零旅途其二 就在老板直接发过消息后,正端着酒杯的金发男子皱了皱眉。他眼前是非常精致的意大利餐点,蘑菇与牛排搭配着非常醇香的红酒,优雅的音乐在耳边围绕,气氛好到让人恍惚……唯独桌子对面坐着的大块头男人,两个盘子里是一模一样的莴苣馅饼,手边则是一大杯牛奶。 “什么时候你才能戒了牛奶,哪怕是喝咖啡也好。” 面对那个面对自己总是唯唯诺诺皱着眉的大块头,留着一头金色短发的男人脸上露出些许冷漠。不住摇晃着酒杯,透过如同石榴石一般通透的液体中看向对方,男人等着他回答。 “那个……大哥你也是知道的,我酒量不行,喝咖啡的话又容易胃胀气,医生都说拿这个毛病没办法。” 脸上诠释着属于他的百般无奈,拘束地搓着手,大块头搔了搔脖子继续直接上手抓取馅饼朝嘴里塞。他不够优雅,动作也粗鲁,但被他称呼为“大哥”的男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只是继续吃着自己的餐点。在他旁边的座位上,放着一台便携式手提电脑。 “刚才boss发了邮件。” “boss?” 还在吃馅饼的男人不顾嘴巴脏兮兮的,瞪大了双眼朝着对方看。 “没错,有任务下达。你要不要跟我去?” 他看向对方,眼里不掺杂任何情绪。 “敌人……敌人的话,有多少……啊啊、大哥我不是胆怯啦,只是想提前知道敌人的具体信息。” 试图为自己辩解的男人将手指上的油偷偷擦在桌布上,他的小动作却没能瞒过他的大哥。 “不太清楚,看boss的意思,似乎他手下那边也出了点问题,所以至少应该是六个以上。” 就像是跟他无关一样,用肘部撑着桌角,闭上眼睛却还是被对方陡然提高的声线所惊扰。 “六……六个以上,都是替身……替身使者吗?” 从boss会动用他们二人这一点可以肯定,敌人一定不是普通人。如果是普通人的话,那黑帮里一般的流氓就能收拾得了,在这个组织中不乏暴力能打的□□跟头脑冷静甚至在做律师的成员,而如今提到的任务,已经到了让老板觉得必须用亲卫队才能处理的棘手程度。 “比六个更多喔,贝西。如果你害怕的话,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完成。” 大哥看似轻松的口吻,实则却是将贝西给逼到了不得不向前的地步。他那双一直都很小心的眼神,突然挤出了几分杀气,像是在表决心一般,伸长了脖子的贝西“咣”的一声将大个儿的拳头砸在了桌子上,引得旁边的人看向他们。 “我一定会跟随普罗休特大哥完成任务!将他们全都杀干净!” 原本只是惊讶的食客都将头扭了回去,生怕与他们二人对视。 …… “布加拉提,一会回去的话,今晚要不要吃点什么?” 船已经朝着那不勒斯港口航行了,似乎大家都有些疲惫,混在游客里,众人都没有说话,唯有阿帕基靠了过来。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海面,在海鸥将喙戳入水面,随后落了个空。再次由盘旋转为俯冲后,衔住鱼之后迅速飞高,在半空中将鱼咽进肚子。 布加拉提没有直接回复阿帕基的询问,而是转身体看向了岸边露伴。 “接下来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还有时间吗?” 对布加拉提凡事都要问岸边露伴这件事,阿帕基心里十分火大。他平日里就瞧不上这个男人,此刻更让队伍的核心主导权逐渐偏移,甚至让人产生“小队领导并不是布加拉提而是岸边露伴”这样的错觉。 “时间还有,你们想干嘛就去干嘛好了。我回去整理东西,有点重要的东西要趁记忆还没模糊赶紧记录下来,等晚上我们再出发。” 像是没看见阿帕基的臭脸,岸边露伴靠在座椅上神情相当轻松。 “好,那就这么决定!回到那不勒斯之后休息整顿一下,由两个人一起保护他,其他人自由活动。尤其是你,米斯达,弹药一定要记得补充。” “好叻!虽然每次战斗,我都没打光过子弹,但是这些准备还是有必要哒!” 一脸兴奋的米斯达点着头,他的替身超级麻烦,消耗的是食物。一旦没有饭吃,甚至会饿到无法工作。 这样商定妥当,半小时后众人终于回到了那不勒斯的港口。这里十分美丽,但岸边露伴已经没有太多想要观赏的心情。他的小旅馆就在不远处,几人分成两队,还像当初那样驱车前往旅馆附近,那个靠着海的旅馆。 “除了我之外,你再指派一人吧,接下来会由两个人保护你。如何?” 用商量的口吻对着岸边露伴说话,布加拉提就跟在他的身后。似乎还在两三天前,他做着同样的事,而自己并不待见他,岸边露伴心内有一种奇妙的恍惚感。这份感觉来自于与众人快速统一战线,致使心境上的急速改变。 咔哒一声打开门,跟离开时一样的陈列,他的物品没有挪动位置。岸边露伴环视了一圈,随后掏出了画板,支好之后便坐了下来。 “你可以叫任何一个人来,只要之后的几个小时不影响我就可以。” “那好,那我让他们尽量不离开这边,之后就我一个人守着好了。” 布加拉提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来,其他人需要休息,相对于他们,自己的休息还算充足。每个人都轮夜的情况下并不好受,所以在一楼开了房间让他们补充一下睡眠。 岸边露伴并没有在这边购买太多的工具,即便作为艺术之都的意大利不缺乏颜料画布之类的,但他有自己的爱好,相对于去调和色彩,他更愿意先用黑白记录。在午夜的时候对战madhouse时,看到他由替身勾勒出的物体线条之后有了一定感悟,意识到自己还有创新空间后,岸边露伴顺手画好了接下来需要连载的内容,打算用传真机递交稿件。 已经到了即将完结的时候了吧!这样想着,岸边露伴却为如何结尾伤透了脑筋。如果一味连载下去也不是不可以,但《粉红暗黑少年》到现在来看主要篇章也都已经完结,创新是问题,大众的热情快要被消耗光了。如果不能创作出让人觉得好看的东西,就会导致创作者压力提升,最后在惶惶不安中也只能草草了结。 “唉……” 安静的房间原本只有沙沙的作画声,改用炭笔作画的岸边露伴仅仅使用黑与白的碰撞来描绘蓝洞中的情景。但这声叹息却让布加拉提一惊,原本保持靠坐在沙发上,此时已直起了后背。 “怎么了吗?” “布加拉提你看漫画吗?” 偶然回头,岸边露伴这样提问着。 “抱歉我对漫画并不了解,只不过偶尔有任务需要去展览馆之类的地方,会驻足看一看那些油画。” 不同于其他国家,意大利几乎就是被艺术作所包裹着的。文艺复兴从佛罗伦萨,米兰以及威尼斯开始,后来逐渐扩散到整个欧洲。期间诞生了如此多名冠全球的伟大人物,画出《蒙娜丽莎》的达芬奇,写出《哈姆雷特》的莎士比亚,雕刻出《哀悼基督》的米开朗琪罗…… 似乎意大利人已经将看到精彩雕塑或画作当成是一种日常,但就在这样的氛围下,岸边露伴只不过是作为一个漫画家,却非常切入不进去一般找不到头绪。他无比想要获取灵感,所以才会仓促来意大利,在经历了一系列事件之后,反而变得更加迷茫。 “人类最终的追求到底是什么呢……布加拉提,你的追求是什么?” 处于迷茫中的岸边露伴没太多表情,他没看向布加拉提,但话里确实是在向对方发问。被问得有些不知所以的布加拉提略思考了一下。 “如果说是全人类的追求,那应该是‘幸福’吧!宗教教徒之所以信奉,也是因为这一教类给人以‘最终可以获得幸福’的希冀。而政客们也是如此,在选举拉票过程中,不论此人是否真正如他所宣扬的一般,都会打着‘让人民获得幸福’的幌子,以获得更多的支持。” “所以?你呢?” “我……我的追求也只有打倒老板,进而让整个那不勒斯都不要再有毒品流通吧。” 他眼神里并没有过强的欲望,但在岸边露伴面前,布加拉提毫不避讳,丝毫没有退让。这也许就是他要走的路,在将其视为幸福的时候,不会有任何一点犹豫。 看着这样回答的布加拉提,岸边露伴浅浅的勾了下嘴角。这个问题连他自己都未曾思考过,如今却要来问别人。 “之所以将其视作自己的‘幸福’,布加拉提,是因为你曾遭到过毒品的迫害吧?” “是,毒品让我父亲葬送的性命,它是一种会给无辜的人带来灾难的东西,我跟乔鲁诺秉持的都是一种信念。” 不知道其他人是否如此,但布加拉提对这种无形的伤害感受最深。在调查“泪眼卢卡”的死亡时与乔鲁诺相遇,却在那场战斗中发觉对方竟然跟自己有着同样的目的。若没有任何人理解,没人懂得自己的心之所属,也许自己还会在浑浑噩噩的日子里彷徨吧。 “滋啦——” 岸边露伴撕掉了眼前刚动了几笔的画纸,随后不再回头,而是选择专注描绘。 洁白的纸上开始延伸出线条,岸边露伴开始下笔。 第35章 似通往凄美绝境的凋零旅途其三 就在夕阳将影子拉长之后,众人赶往了车站。在这里,想要去博洛尼亚一般都是搭乘火车。虽然他们也可以驱车前往,但长途跋涉耽误时间,即便有敌人出现也会疲于应付。火车就不同了,意大利的火车有专属的个人包厢,众人可以在包厢中轮流休息,也可以在敌人出现后迅速反应。 然而,一个包厢里,只能坐得下四个人,他们却有七个…… “我说啊~这又到了战斗力分配的问题上来了哟!布加拉提,你看我们到底要怎么分开?嘛、包厢倒是可以要两个相邻的,但是为了避免突发意外,还是得谨慎点呐啊——” 每到这种时候,米斯达都会觉得头痛。他跟纳兰迦的不同之处在于,纳兰迦是脑子不够怒气来凑,自己则是懒得去思考。动脑筋的活儿交给布加拉提或者是福葛就好了,毕竟队里有聪明人。 “嗯呵……” 极少看见布加拉提笑,这倒是吓了大伙一跳。他悠然从容的状态,看起来并没因此事而发愁。 “走吧,只要两个包厢是相邻的就好。” 如果说这个问题于别人而言是问题,那么有布加拉提在就不是了。众人分两个包厢坐下后,每两个人并排,四人则对坐着,一旁则有非常人性化的大窗口。然而与其他包厢不同,在布加拉提抵达其中一个后,直接唤出自己的替身手臂,蓝色的光在薄薄的墙壁上攻击了一下后,像是拱门一般,墙壁被拉链彻底拉开,多余部分朝着地面附近卷起,看得纳兰迦先是张大嘴巴惊讶了一下,随后便爆发出笑声来。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布加拉提一定有办法的啊!你看着不就是一个房间了嘛!” 拍了拍福葛的后背,纳兰迦首先挑了个靠窗的位置。七人纷纷坐在座位上,乔鲁诺与岸边露伴同侧做在一面,岸边露伴靠窗,布加拉提以及阿帕基坐对面,布加拉提靠窗。而福葛选择坐在纳兰迦的旁边,唯独米斯达一个人拥有两个座位。然而他对此并没什么不满,反而大大咧咧地躺了下来,双脚搭在扶手上小憩。 一路下来,没人是完全轻松的。即便平时夜里需要轮流守卫,但该休息的人也没有彻底放松警惕。但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众人以为一整晚都要在火车上度过时,岸边露伴却突然吵吵自己饿了。 “明明是你自己要在房间里憋一整天的,现在还来吵饿,干嘛,要我们帮你叫服务人员送晚餐?” 火车上提供这类服务,可阿帕基对他这种自我的态度却十分不满。一直以来他都无法忍受这种人,活得那么自我,咬着牙偷偷讲一句其实也够让人羡慕的了。 “我去叫吧。” 说着布加拉提意欲起身,然而一整天都在做岸边露伴护卫的他精神似乎也并不太充沛。刚刚还在一旁抱怨的阿帕基伸出胳膊将人挡下,起身之后的他顺手又将布加拉提按回了沙发里,示意他不要动。 “还是我去吧,这种麻烦的家伙,我是能少看一秒就少看一秒了……” 故意拖了个长音,阿帕基打开了包厢的门低着头出去。原本到了傍晚的时候,会有专门的服务人员过来询问是否需要晚餐,但现在已经过了饭点了,所以不得不动身去餐车部分联系。 rfi的这列火车是最近投入使用的,餐厅部分配备非常齐全,因为是非常繁华的线路,往来旅游跟高端人士常常会乘坐这趟列车。阿帕基朝着餐厅方向边走边观察周围,两侧的房间中是过道,不算长的车厢连接处并不稳定,在感知不到自己脚下车厢晃动的同时,却觉得相连接的另一节晃得可以,但阿帕基只是笑笑,他知道这是自己的主观意识作祟。 被强行打通的包厢中,众人仍旧在等待着阿帕基回来。并不需要他运送餐点,会有专门的人员推过来,那么说他是去上厕所了吗。 “啧,这家伙可真是的,办事不济,拖拖拉拉的,我都要饿昏过去了!” 面前的小桌子上,只有布加拉提不知道从哪拿到的书,他像是没受到岸边露伴的影响一般,轻轻扣上书,回头看了看正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的米斯达。 “阿帕基是个很稳妥的人,估计是上厕所耽误了,不要着急。” 与对方完全不同的语气,布加拉提用一贯的温柔口吻说话。他的手指抚摸着书脊,朝门口看了看,但门没有开。 “呼——咻——呼——咻——” 除了列车的轰隆声,包厢里传出清晰的呼噜声。米斯达浑然不知自己此刻正被众人盯着,梦里正晒着太阳,而福葛以及纳兰迦却死盯着他起伏的腹肌在看。 “喂喂,福葛,你看哟!” 指了指米斯达暴露在外的腹部,那原本肌肉分明的部位,正随着他的呼吸一鼓一缩,那些有型的沟壑时隐时现,鼓起来的时候甚至像是怀孕了几个月的孕妇。 “纳兰迦,这家伙的腹式呼吸还真厉害呐,怪不得火车声音这么吵他还能睡得这么死。” 配合着纳兰迦的福葛没有制止他,在纳兰迦伸出手指戳上米斯达鼓起来的腹部时一脸恶作剧似的盯着熟睡的人,然而只是皱了皱眉的米斯达却并没有醒,只是呼吸明显一顿,随后继续着长篇美梦。 “噗嗤嗤嗤……这家伙竟然睡得这么死……”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做的是什么梦!” 同样感到有趣的福葛也跟着伸出手指戳了戳,在米斯达的腹部鼓起来时,两人颇为有默契地一人戳向一侧,被气撑得圆鼓鼓的肚子就像是胖胖的脸蛋一样,手指的位置凹陷下去恰似一对酒窝。 “噗呋呋……” 自得其乐的两人笑个不停,在梦里感觉难受的米斯达无意识地用手扒弄恶作剧的手指,莫名哼唧了一声之后,胳膊卸力又睡得死沉。 “喂,你们两个!不要吵米斯达休息!” 实在看不下去的布加拉提回过头来小声教训着他们,然而就在他的话还没说完的时候,纳兰迦就已经将手指戳到了对方的肚脐眼上。猛的用力之后,还不等布加拉提结束那句话,车厢里就爆发出“咿————!!”的高呼。 “啊……!啊!啊!纳兰迦你要干什么啊!” 疼痛将米斯达从美梦中拖了出来,已经笑作一团的纳兰迦才不管他现在是什么情绪,只觉得这样超~有趣!他不停捂着肚子发出嘎嘎的笑声,而一旁的福葛也笑得捂住了眼睛不愿意看米斯达。 “你们……!知不知道肚脐被用力摁有多痛!” 一脸的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他的美梦被打断了倒是无所谓,但这样捉弄人实在让他想要报复一番。这两个小子一个是智商天花板,一个是恶作剧大王,真不懂他们到底是怎么混到一起的! “谁让你平时总穿什么露脐装啊喂!哈哈哈米斯达你刚才简直太好笑了!!!” 笑到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岸边露伴虽然还因为自己饿着肚子而生闷气,但看到跟傻瓜一样的米斯达不禁也无声笑了起来。 “好了不要吵了!纳兰迦不许再恶作剧了!” 将声音都提高了些许,布加拉提用更加严厉的声音警告纳兰迦。然而对方似乎并不这么想,这种对他而言只是小玩笑的举动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平日里就喜欢跟几个人这么搞,也不见谁生过气。 “哎哎……我算是彻底让你折腾醒了。诶好痛好痛……嘶……” 这不像肚子疼也不像肌肉疼的感觉,更像是身体内脏被直接戳了上去,一时半会疼痛无法消失,而米斯达最终也只是幽怨地看了纳兰迦一眼,随后不再追究。相处这么久了,他已经摸透了这孩子的纳兰迦的脾气,他并不是真心想让自己痛。 “不过说起来……” 已经收好情绪的福葛看着因为大笑而脸色都变红的纳兰迦,又看向米斯达开口。 “说起来人类确实有这种特质呢。看见没排列整齐的饮料就会亲手把歪掉的一瓶对其,看到路上有水坑会想要去踩,看到开关也有按下去的冲动。纳兰迦会这么做,也许只是因为这种所谓的‘强迫症’吧。” “强迫症?按别人肚脐的强迫症?” 对于福葛的这个解释,米斯达显然没听说过。他悠闲的生活里哪里注意得到这些…… “对,就是种强迫症。但所谓强迫症,其实是因为人类感知得到在做了某事之后,精神方面,或者说大脑,可以获得相当高收益的愉悦。比如踩踏水坑可以溅起水花,比平时踩在没水的地方反馈更大;打开最后一个开关可以获得最大照明看得更清晰;将所有商标都整齐地对齐可以让眼睛顺畅无阻且‘轻松’地一口气看到最后。这是种身体自己去做出的选择,一种所谓超出一般范围的‘自我肯定’以及原始的‘懒惰’基因。” 这些解释让米斯达更加云里雾里。他一边用手捂住肚脐,一边伸长了脖子朝福葛投来质疑的目光。 “真的是这样吗?因为身体‘懒惰’所以它无意识地去选择让自己更轻松的状态并且……并且无意识地行动?那跟我睡觉有什么关系……” “纳兰迦是优先知道你会给出强烈反应才那么对你的,说起来算不上是‘蓄谋’过的恶作剧,而是无意识的。” 听着福葛的解释,纳兰迦即便不懂,却还是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并且一脸感激地看着对方。 “果真是精彩的解释啊!” 一直沉默不说话的岸边露伴握着笔不知在记录着什么,脸上是非常兴奋的表情。他将这些解释视为非常珍贵的材料,总觉得以后可能用得到。对面的布加拉提看他们不继续吵下去了,也转过头继续看书。 但就在此时,包厢的门突然被打开,以为是送餐人员或者是阿帕基的众人无意识朝着门口看过去时,那熟悉的深蓝色长外套的主人出现了,有188公分高的身姿展现在了门口,随后沉默着坐回了属于他的座位。 “喂阿帕基!怎么这么慢……” 还想要说什么的岸边露伴,在布加拉提猛的一把按住肩膀时,对方脸上已经出现了“麻烦了”这样的神情。 “这不是阿帕基,这是忧郁蓝调!” 第36章 似通往凄美绝境的凋零旅途其四 “怎么会……这样……” 在布加拉提喊出这句话后,岸边露伴疑惑着叨咕了一句。就像电影重播一般,被前额头发稍微藏起了一点的显示屏幕上恰好显示着倒带时间。这就是阿帕基的替身“忧郁蓝调”的能力,可以在不受到攻击的情况下,变幻出个人形态,在已发生的时间里进行“重播”。 “这是什么意思啊,阿帕基他人呢?!” 在另一个包厢中的三人被吸引了过来,福葛以及纳兰迦趴在沙发靠背上,而米斯达赶忙摸出了□□,开启了警戒模式。如果不是他本人回来,而是放任替身重复自己的动作,那一定是因为阿帕基遭到了攻击。 毫无生机的“忧郁蓝调”如同人偶一般,即便嘴里的话跟刚才阿帕基说的一样,起身时也发出了不悦的声音,关门时动静不小,他就像真的一样,却也只是像。 “布加拉提,我跟他出去一趟!侦查我可是很在行的哟——” 米斯达已经准备好出发,可就在他刚要打开门时,苍老的声音却吓了他一跳。 “我……我也……想去啊……” 那声音难听得不像话,喉咙嘶哑到像是三天没有喝水一般,严重老化的声带正如同九十岁以上的老人。当米斯达回头时,眼前的纳兰迦却吓了他一跳! “不是吧啊啊啊!” 还不到十八岁的纳兰迦,脸上布满了如蜘蛛网一般的褶皱,头发苍白,干瘪的牙床上,牙齿正在脱落。他颤颤巍巍想要握上米斯达的手,却完全够不到。 “让我……我也一起侦查……呃咳咳……” 这是敌人的攻击吗?但是看到自己身上并没有那种老化的现象啊!难道是可以选定……别人呢?! 视线移到福葛的脸上,他也跟自己一样没有发生变化啊!同样感到惊愕的福葛退后靠在了包厢隔板上,对纳兰迦的状态感到不可思议。 “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示意着众人的同时,布加拉提也开始跟着观察起周围的人来。除了米斯达没有变化,福葛似乎也没有。而乔鲁诺跟岸边露伴的脸上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细纹,那样子就好像瞬间老了二十岁一样! “布加拉提!你脸上也有!” 这才摸上自己的眼角,那鱼尾一般的细小沟壑触感清晰,一时气氛紧张的众人在不知名的攻击中开始慢慢变老,这让布加拉提感受到了威胁。 “敌人的能力……敌人的替身能力竟然能让人迅速衰老,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没错,而且还十分强大。” 附和着福葛的话,布加拉提还是决定走出包厢。他让众人在原地等待,随后叫上米斯达想要一同去找敌人。然而状态较为良好的除了米斯达就是福葛,作为队内的老人,组织中有人知道他那近乎变态的替身能力,在起到震慑作用的同时,也能作为保留战力。 “等等!布加拉提!” 对于自己被留下并没有什么异议,但福葛还是叫住了二人。他在认真观察了一番之后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顾不上因衰老而出现阿尔兹海默症的纳兰迦纠缠,还是强行压抑着心内的波动镇定说话。 “也许说起来很可笑,但我有一个推断,要不要证实一下?” “你说。” 时间紧迫,阿帕基的替身都已经走出很远了,眼看着已经要过到下一个车厢去了。 “这个敌人的替身能力,很有可能是靠着体温……来加速老化的。” 福葛即便形容自己的推断“也许很可笑”,但他的眼神还是坚定不移。 “一直保持睡眠的米斯达机能代谢很低,又因为疼痛醒过来后大量出汗,而我则是一直在喝冰水。笑个没完的纳兰迦身体机能最活跃,所以他体温最高,其次别人。所以这个顺序很可能就是受体温或者是血压左右。布加拉提,这个,你试试吧?” 伸手递过来的时候,纳兰迦还用他枯槁的手胡乱拽着福葛的衣袖,但那杯冰水已经喝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还有冰块在里面没有融化。 “好!” 果断选择相信福葛的推断,布加拉提将手指浸到冰水中,抓起一块冰块随后贴到了眼角。是否发生变化他自己无法看到,但一旁的米斯达却惊呼了起来。 “没啦布加拉提!福葛说得没错啊!” 鱼尾纹像是被熨烫平整一般,布加拉提一侧眼角的纹路已经消失了,而他也暗暗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比刚才轻盈了些许。 “福葛!剩下的冰块好好利用,我跟米斯达先走了!” 说完不等对方回复,直接将冰水灌进了胃里,而冰块分出一半让米斯达拿好,自己则将剩下的冰块藏在了两枚发卡跟随身拉出的口袋中。 空气中弥漫着看不见的东西,替身能力发动之后,整列火车似乎都被攻击了。路过其他包厢时顺便拉开了门,里面歪歪斜斜趴着的是已经行动困难完全老化的男人,以及正在缓慢老去的尖叫中的女性。体温方面,女性平均比男性更低,所以遭受攻击都更加缓慢吗…… 一边这样思考着的米斯达,一边警惕着四周。他松懈不下来,在悄悄唤醒睡在枪膛中的六名替身之后,就无时无刻不握着他的左轮。 “米斯达,接下来是餐厅的部分,一定不要贸然行动,找个合适的角度先观察一下。” “好叻!” 小声回复着布加拉提的指示,米斯达整个精神都在高度戒备。但即便是这样的场合,他还是因为刚才的发现开始胡思乱想。自己明明也是男性,虽然刚才福葛解释了,是因为睡醒之后机能代谢没那么快才不会受多大影响的,但这身体还真是没出现过明显的老化现象啊…… 难道自己其实跟女性一样吗?每当看到女性乘客跟男性乘客对比过度“年轻”时,再看看自己,他不得不怀疑起来。 朝着餐厅部分奔跑,米斯达就在这乱套了的思维中精神不集中。在布加拉提喊了他两声之后,这才注意到眼前已经抵达了餐厅,而“阿帕基”也正朝着餐厅里面走。 “暂时还能看得见,先躲起来看看,保持住呼吸平稳不要有情绪起伏。” 如布加拉提所说的那样,米斯达保持着冷静。里面的“阿帕基”先是站在吧台附近翻了翻菜单,在点了些什么之后,放下菜单的他转身朝着里面走。但就在他刚想要坐下来休息一会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阿帕基”突然回头,站起身之后的他握紧了拳头,似乎因为什么事而非常生气! “他现在是在拽着谁的脖领子吧……” 看着虚攥着的手,那姿势正像是提着谁的衣领朝上拽。但看位置对方应该也不低,再也没有朝上拽过去,反而松开了手。 “他这是在干嘛呀……” 布加拉提没管米斯达聒噪的反复发问,而是紧盯着“阿帕基”。松开手之后,人影像是触电了一般,就在两人疑惑之际,“忧郁蓝调”开始像漏了气的气球一样干瘪下去,肢体萎缩,肌肤塌陷,头发也变得稀少而花白…… 远远的隔着一侧厚玻璃门都能明显看清,甚至原本的身高都矮了下去!“阿帕基”经不住替身攻击迅速衰老,在看不见的力量下被拖动,他松垮垮的衣服耷拉在地上,只是朝里走了不算远的地方,随后整个人被扔进了一个餐厅旁边的包厢里。 “原来他先遭到攻击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甚至比纳兰迦的速度更快,在大伙还没注意的时候纳兰迦在缓慢衰老,而阿帕基几乎就只用了几秒钟。 “这个敌人的替身能力太强了!我要去阿帕基那里!” 布加拉提双臂上闪耀着蓝色幻影,只片刻,他的胳膊就被替身覆盖,在发出“砰砰砰”的声音之后,顺着火车车厢的一侧外壁,一条拉链被拉开,缝隙里正好能容纳人钻进去。 “米斯达!你换另一条路线接近那个包厢,但是要记得那个包厢里很有可能有敌人埋伏,一定要小心一点!” 说完,墙壁上的拉链消失,而米斯达知道,布加拉提已经朝着里侧移动了。 “好!那我也不能被落下了!” 不再分心思考自己老化速度过慢的问题,举着枪就贴着通道朝餐厅走,一路上已经没有什么生命迹象了。他们并没有死亡,只是已经衰老到一定程度了,也许只需要轻轻一碰,就可以中断这些人的呼吸。米斯达尽量避免着接触到人,吧台附近有一名男性趴在上面动不了,过道有两名女性也失去了行动能力,餐桌附近的人就像是睡着的干尸一般,只有紧闭着门的包厢那么醒目。 “要上咯……” 这样悄声暗示着自己的替身们,不发出声音移动到包厢门口时,小心翼翼透过门上小窗观察内部的米斯达却只看到了老化之后的阿帕基。 “……这家伙!” 就像睡着了一样,阿帕基佝偻着腰,保持着奇怪的姿态趴在地上,而就在他身上,还有另一个稍微矮小一点的男性。同样遭受了攻击的身体干瘪异常,在他的脖子上有绳子一样的东西,像是挂饰一般的紫色绳子上拴着类似于大号哨子一般的物件,配上他身上的柠檬色衬衫,感觉上又奇特又不对劲。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思考着到底是要进去解救阿帕基还是等布加拉提抵达再进行包抄,但看着空空荡荡的包厢什么都没有,思考过后的米斯达还是决定进去。 “大不了我就让你毒死我,反正老子身上带着冰块,还有一副跟女人一样的冷皮呵!才不怕你这狗屎替身能力……” 这样乐观地想着,确认周围也没人的同时,迅速拉开门钻进去的米斯达又将门关好。看着跟冷掉的馅儿饼一样,被其他人像过期食品似的压在身下的阿帕基,米斯达叹了口气。 “哎……没想到一直最能打的男人哟!你也有今天……” 米斯达朝他伸出了手…… 第37章 似通往凄美绝境的凋零旅途其五 车厢内,尽量保持着呼吸平稳移动缓慢,福葛将所剩不多的冰块放到一起。甚至为了能让温度不上升得太快,他将沙发座椅上的靠背抠下来裹在中间。 “我……我的替身……” 听见谁说了一句,福葛转回头看向众人。纳兰迦再不管很可能就这样“老死”,也就是机体衰败到最后细胞都失去活性。 “嘁,说话都不利索了竟然还惦记着替身……” 已经睁不太开眼睛了,被福葛扶在腿上,感受着自额头传达到脑内的凉意,说话才算清晰一点。 “阿、阿帕基……呐?” “布加拉提跟米斯达已经去找了,你不用管,不要激动就行了。” 眼看着冰块开始缓慢融化,顺着自己的胳膊,那已经可以流动的液体浸湿了袖子,可他没办法停下来。已经很努力让纳兰迦活下来了,但眼下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福……福葛……!” 纵使岸边露伴已经老得像七十岁的老头了,说话的语气依旧很不中听。他原本杯子里有冰,也是衰老相对较慢的,但从刚才被福葛收缴了冰块之后,无法降低温度的他开始加速衰老。 “什么事?” 回头看了看趴在小桌子上的岸边露伴,但无法停手,福葛也只是看着。 “你、你就变成冰块吧,可以不可以……” 语调都变得虚弱而浑浊,这并非该是岸边露伴的状态。 “你动手吧。不过希望你能写一条科学一些的‘指令’,别让我太痛苦就行。” 自己并不想被这样对待,福葛坚信着岸边露伴的能力是存在着副作用的。如果改变人体的基因让其克服寒冷这有可能,但让一个大活人变成冰箱或空调的话,且不说这样的想法有多么梦幻,作为当事人的自己就一定是个倒霉的受害者吧,而岸边露伴就跟在“杀人”也没什么两样。 谁愿意被随随便便改变,而且毫无反抗能力?那可不是在开玩笑的! “那你……过来……” 有气无力的岸边露伴好像又老了两岁,担心他罹患上阿尔兹海默症,福葛先是在纳兰迦的头带里塞了一块冰,随后又拿了一块,跨过墙壁上座椅的缝隙,示意岸边露伴这块要贴到他额头上的血管附近。 “噢……好。” 这样答应着,福葛伸出了手。自己手中还攥着让自身降温的那块,但看到身体变化并不大,所以选择贴上了乔鲁诺的额头。 他就像个忙忙碌碌的护士一样照顾着众人,被委托这样的工作,也许并不比出去风险低。可既然已经做了,那就尽力而为吧!福葛这样想着,旁边的手却拽住了他的衣袖。 “嘶——嘶……啊啊、哈啊啊啊啊——” 嗓子里发出气音,已经老态龙钟的岸边露伴一边指着嗓子,一边焦急地向福葛示意。 “什么?怎么了?请你用嘴回答我。” 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在干什么,以前就折腾人,现在到了这个年龄更让人猜不懂。福葛不耐烦到忍不住叹气,但岸边露伴就是不说出口。 “喂,到底怎么了你说啊!” 真是让人心烦,这种时候又开始控制不住脾气了。忍不住又拿出一块冰,贴到岸边露伴额头上时,对方却明显一躲。 ?! 这是什么意思! “你给我乖乖听话!” 需要压抑怒气不让血液沸腾,在抓着对方后脑勺上的白发拉到自己跟前时,意欲贴上冰块,岸边露伴却举止怪异地扬起了头。 “啊——哈……” 仍旧是短促的气音,哪里漏着风一般,自他的脖子上福葛看到了让人惊讶的一幕。 岸边露伴的脖子正中央,正好漏了比骰子大上几圈的缺口!那里是气管与食道该存在的地方,甚至于男性特有的喉结,此刻也消失不见了…… “岸边露伴!” 血液开始缓缓渗出,组织被不知什么东西抽掉了一块的脖子看起来非常恐怖。那鲜红的液体朝着锁骨滑落,濒死的错觉让福葛紧张了起来。 ——这是布加拉提给自己的任务,怎么可以出现这种纰漏!万一岸边露伴真的因为气竭或流血过多而死,自己责无旁贷。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将岸边露伴的喉咙抠掉,这个敌人只能是替身使者! 该怎么办,自己什么都没能捕捉到,岸边露伴就这样陷入危机了。如果有医生救治的话他也许能活命,即便没有现成的组织移植,还可以通过辅助器械勉强保持呼吸…… 冷汗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一分一秒都无法耽搁的情况下还是会想很多。这是福葛的优秀大脑在擅自行动,然而即便自己已经很努力地去思考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将冰块塞进去吗?人体的温度有36度以上,只要融化掉很有可能会造成细菌感染,而且液体也会被吸进肺部造成肺积水等问题。 老化的问题已经让人够苦恼的了,这下更是把人逼到了绝路上。该死! 在心里暗骂着敌人,福葛因此刻同时需要分心照顾纳兰迦跟乔鲁诺而发愁。眼看着岸边露伴已经瞪着眼不知如何是好了,他刚才说…… 对了! 他刚才说可以用替身的能力改变自己!如果一直保持体温超低,那他就不需要惧怕这个替身能力了!福葛抓过岸边露伴,让他保持自己的血液不会流进气管里,讲出话来时嘴唇抑制不住颤抖。 “你还能召唤出替身吗?我需要超低温……” “啊……嘶……” 惊悚且难听的声音就像恐怖电影中的音效,疼痛跟身体衰败让岸边露伴已经快要昏过去。但抓着福葛的手时,还是用尽了所有的注意力,在福葛的手背上掀开一页“纸”时,呆滞的替身一手捂着同样出现伤口的脖子,一边写上了些什么。 在“纸”合上的瞬间,福葛骤然感觉到体温断崖式的下跌。而他原本拿来给自己降温的冰块,也迅速摁在了岸边露伴的额头附近。 “谢了。” 不知道为什么要向他道谢,福葛没时间计较,而是选择伸出自己冰冷的手,贴到了乔鲁诺的颈部。颈动脉如果可以优先降温的话,也许自己可以起到冰块的作用。但此刻与一般人的体温差距应该有二十几度。他是比冷血动物更加冰冷的,堪比停尸房中的尸体一般…… 在经过不到一分钟之后,配合着福葛的温度与冰块作用,乔鲁诺总算恢复回来了。他朝着一旁完全没变化的福葛看去,感受到对方的手如此冰冷有些不可思议,但早已猜到这件事岸边露伴能做到。 “露伴老师他……他!” 那触目惊心的画面让乔鲁诺瞬间神经紧绷,想要上前触碰他,可那涌着血的脖子让人完全不敢动。 “敌人是替身使者,不知道怎么就把他的喉咙扯下去一块。你有办法吗?” 乔鲁诺的“黄金体验”能够为死物注入生命,以生物形态呈现。但此刻岸边露伴缺乏的是身体组织,而不是一只完整的动物。从没体验过将物体变成活人,在他发觉自己能力的时候就想到了。如果人类的生命不是由父母赐予,那将没有“人类”这一资格。而他,确确实实没有能力创造出一个大活人。 “我没有试过,但是……” 该怎么办? 陷入焦灼沉思的乔鲁诺开始揣测起自己的能力。他觉醒替身也没多久,可岸边露伴此刻危在旦夕…… “福葛,你朝后躲一躲。” 福葛沉默着朝后撤了一步,给乔鲁诺让出位置。他不知道乔鲁诺会以怎样的方式尝试救岸边露伴,但此刻除了他已经没有其他可能性了。渺茫不代表完全不可能,而他们都期待着“可行”。 暂时不会让身体加速衰老了,乔鲁诺强行压抑下内心的慌乱,在伸手到纳兰迦身前时,顺着他的腿摸了下去。就在大腿后面的口袋里,那里有个硬硬的东西。在握住之后□□后,想都没有想,便朝着自己搁置在沙发背上的手切了下去! “啊啊啊啊——!” “乔鲁诺你……!” 因疼痛而爆发出的叫声让福葛也感到吃惊,他看着血流如注的乔鲁诺的手,那原本好好长在手掌上的小指正轱辘轱辘着顺着沙发背一路掉到了地上,随着火车的前进,那被切掉的小指还跟着颤动。 多么疯狂,这该是多么痛苦的自残行为,但福葛完全知道乔鲁诺的意思! “gold experience!!!” 忍着剧痛的乔鲁诺呼唤出替身,金色的身影在背后浮现,就在随手拿过一个玻璃杯后,通过替身的抚摸,须臾之间那透明的东西便形成了手指的形状。 “……!” 惊讶着“黄金体验”让人难以理解的能力,福葛不自觉握紧了包厢的把手。在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的超精细过程中,他见证了乔鲁诺那玻璃杯幻化的手指重新接回他左手的奇迹。 不似在医院或教堂中祈祷着的感觉,福葛远超旁人的认知领域又一次被乔鲁诺拓宽。 “试试动一下,乔鲁诺……” 人类的极限到底在哪呢?超脱科学或已知知识的桎梏,凌驾于“科学真理”之上,那跟着其他手指缓缓握紧拳头的动作,像迎头痛殴了福葛多年在学校所学到的,所坚信的。 第38章 似通往凄美绝境的凋零旅途其六 也许阿帕基不会想到吧,有一天他会老成这样,然后被另一个老男人压在身下—— 即便此刻气氛紧张到非比寻常,米斯达也无法抑制内心在胡思乱想。平日里阿帕基跟最后来小队的乔鲁诺一样不爱说话,但作为团队中比较成熟稳重的角色,即便不开口,做的事却还是让人感到安心,一贯深得众人信赖。所以即便他遭受着攻击,也完整地将信息送达到其他成员面前。 “啧啧,真是可惜了昂~如果是个漂亮女人估计你会更开心点吧!” 注意到周围没什么异样,米斯达伸出手。在想要将压在阿帕基身上的老男人推到一边时,没想到他的手腕却被对方抓住了。 “唉……” 悠悠转醒的老人也许原本是年轻人吧,只是此刻完全看不出他年轻时长什么样。只是穿着明黄色的衬衫,搭配绛紫色长裤的样子应该还蛮年轻的。 “喂喂,老伯,躲到一边去啦!” 米斯达看对方行动不便,试图伸手搀扶。在老人勉勉强强爬了起来时,却仍旧不肯放开那双手。 “呐,我现在是不是很老?喂你说啊!我是不是很老?” 看着老人沮丧的脸,米斯达觉得自己心情都变得糟糕了。敌人如果只是攻击小队也就算了,连带着一整车的无辜乘客也跟着遭罪,甚至有些身体不济的可能承受不住这种攻击出现了生命危险,想想可真是可恶! “没事没事,这只是暂时的,这是错觉。等一会就好了……” 也不知道该安慰什么,米斯达除了学着布加拉提的语气温柔劝慰其余什么都不懂。与其让他在这儿说一大堆安慰人的话还不如早早击败敌人,男人不就是该用行动力说明一切嘛! “不是这样的啊……!不是啊,我、我以前很年轻的……甚至都没有一根皱纹,可是你看啊!” 心理崩溃的老人颤颤巍巍地用手指揩眼角,那看起来就像能夹死蚊子一般的沟壑确实是衰老的铁证,但米斯达不知该如何跟对方解释。没有替身能力的人,谁会去理解这种超自然现象啊! 真是麻烦啊真是麻烦啊…… “好好好,你还很年轻,你还没有皱纹,所以快放开我吧!” 纠缠不休的老头死命拽着米斯达的手腕,一边哭丧着脸一边喊着“我是不是很老”“你摸一摸确认一下”之类的话。又不是女孩子,不过就算是女孩子,真的瞬间老到这种程度,也许会被吓昏吧!女孩子崩溃可以理解,怎么男人还要婆婆妈妈的…… “你到底要干嘛!别妨碍我啊!” 平素脾气很好,也从没有说话这么冲的时候。他能去体谅对方的心情,可想要救阿帕基的心情也一样沉重焦急。被个不相干的人耽误了就太不像话了吧! “呐……摸一摸,是不是满脸的皱纹……” 不知对方到底在期待什么,是否是想听他嘴里说出“你没有变老”这种安慰的话,但说起来很奇怪,对方执着着让自己去触碰。 “来,摸摸吧……” 半拽着米斯达的手腕,老人在将他的手心展开,完全贴到自己的脸颊上后,没耐心的米斯达却发觉对方突然开始恢复年轻。 “你!” 短促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在极短的时间内,老男人恢复成了年轻人,而类似于抚摸着他那张脸感受“奇迹”的手米斯达都忘了收回来。直到那皱纹跟老年斑像转移了一样跑到米斯达的手背上,他才知道自己中计了…… 哐的一声倒在了地上,穿着黄色衬衫跟绛紫色裤子的男人俨然恢复到了他原本只有二十多一点年岁的容貌。米斯达恨恨地瞪着眼睛,因过度衰老而声音都很难发出来,想要说“你这混球竟然暗算我”却只是张了张嘴。 “皮肤接触可真方便,对我的‘壮烈成仁’来说,这也是最有效的了。不过真是算你走运,能到这里还没被老化到爬不动,看来……” 想要弯腰找点什么,但没等敌人下手,帽子的缝隙里,性感手枪的替身跟冰块一起滑了出来。如主人一般,那小到跟只甲虫一样的替身看起来沟壑纵横,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你,你是那个、暗算我们的……人吧!” 强撑着一口气,米斯达在口齿不清地说了一句之后,感觉牙齿都已经松动到马上掉下来了。害怕涎水混着牙齿一起跑出嘴巴,又不得不闭上嘴巴。 “呵!都这样了,还问这种白痴问题。难道就不能问一点有效的情报?嘛、虽然我并不会告诉你就是了。” 心情一派轻松的男人从阿帕基以及米斯达的身上迈过去,他都没有担心过对方会袭击自己。米斯达擅长的武器是枪对吧,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开枪了吧?但为了避免意外,男人还是从他的口袋里掏出武器,随后查看了一下子弹的数量。 “满的啊……真是方便。” 不知对谁比较方便,男人打开保险,在毫无表情地扣动扳机后,如他所期待的那般,米斯达的脑袋上出现了三个孔洞。而其他的子弹,像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一般,大腿以及腹部各补了一发,心脏也照例没有放过。 “哼,真是个莽撞到可爱的家伙啊……不过现在你总算安静了。” 扔掉空了的左轮,男人将脸朝着门上的玻璃方向凑近。那块原本很高的玻璃在超过180公□□高的他面前并不算什么,隐约中,可以瞥见自己已经恢复了的面容。 “呼——” 实在不喜欢对自己动用替身能力,但不这样的话敌人实在太多,二对七的话毫无胜算。 玻璃倒影中的男人依旧面无表情,但那犹如雕像般的容貌却十分难得。即便在一群黑帮里,他也把自己跟那帮乌合之众之间的分界线划得相当清晰。偶尔会做一做人体模特,运气好还能接到广告,明里暗里的身份都让他如此满意,充实又顺遂的人生用“完美”来形容也不为过。 喜欢自己仍旧青春的这张脸,也热爱着自己的这份工作。 “boss可真是疑神疑鬼的……不是他亲自下命令要求布加拉提小队保护的吗?怎么还让我来干这种活……” 并非是对老板的命令有所不满,男人只是疑虑着这相互违背的指令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自己跟同伴接到的命令就是如此,遵从是唯一的选择。 ——击杀布加拉提小队,将岸边露伴带给他。 这就是谁都不肯信任的老板。即便作为亲卫队的他,也从没见过自家boss的真面目。 “真是的……” 想不通就决定不去想,继续干活才比较重要。让自己的同伴独自去做那边的工作,也不知道能不能完成。接下来的任务是收尸,米斯达跟阿帕基的尸体还是很有价值的,至少还可以唤来其他人。如果没记错的话,布加拉提以及纳兰迦,还有一个不知道替身能力是什么的新人还没处理。 “……嗯?” 整理好衣服跟头发之后微微露出满意笑容,即便是在做着杀人越货的勾当,他也需要时刻保持仪容。 但还没等这个笑容散去便凝固在了嘴角,在透过玻璃看向包厢的地板时,原本应该横尸在那里的二人竟然凭空不见了! “什么!” 赶忙回头朝着地上看,确信了自己没有眼花!那两具尸体确实都不在了,但那斑驳的血渍还停留在地板上。 “切……” 咬着牙恨恨地看着窗外的景色,那似乎能将人吞噬的黑暗看起来也并不是元凶。不过男人不着急,耐心十足的他决定坐下来安静等待。 与一般包厢不同,这边是餐厅,只不过这间似乎因为有问题在维修,他只是觉得这里没有那个大号餐桌很宽敞。 会回来吧……布加拉提。 这样想着,男人想要朝着窗边走去,然而就在他刚舒了口气的时机,警觉的他却从火车碾压过铁轨的轰隆声中听到了特别的存在。 “是谁?!” 环视一圈之后却丝毫不见敌人的踪影,但大脑紧张起来后就感受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保险起见还是决定叫出替身。 “the grateful dead!” 烟雾缭绕之际,他的替身出现了。灰紫相间的色泽,前肢就像是巨大的三叉爪,如同章鱼一般长满了眼睛的家伙看起来非常恐怖。但即便如此,紧张的还只有他自己。 到底在哪里,布加拉提那个家伙,或者是其他人也过来了?自己的替身能力难道没影响到他们吗?还是说自己的同伴被击败了?! 想到这里,原本就气氛紧张的当下,连心态都出现了焦灼感。铲除掉阿帕基跟米斯达,接下来本不该有这么大的威胁感。可窗外呼啸的风声,地板上看不见的震颤,都让人无法忽略。轻视敌人这种事自己不会干,他更相信,作为小队队长的布加拉提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出来吧!布加拉提!不要像下水道里的脏老鼠一样躲躲闪闪,难道你已经不堪到这种程度了吗?!” 对着空无一人的包厢嘶吼,却仍旧认为对方听得见。男人不断用侮辱贬低他人的话语刺激着看不见的布加拉提,只希望自己能有机会“亲自”抓住对方,只要握住他的肌肤,自己的能力就会发挥到顶峰…… 第39章 似通往凄美绝境的凋零旅途其七 “想想办法救救他们!” 就在岸边露伴才感觉身体有所好转之际,天花板上突然出现了熟悉的拉链,布加拉提微蹲了一下便起身,他将自己的胸口拉开,让已经老得像是尸体一般的阿帕基跟身上还在冒血的米斯达平躺在地上。 “本来发现了可疑的男人想要去追查,但是不放心米斯达一个人应付敌人。不过我还是去晚了……” 布加拉提的眼里有着深深的自责,就好像在说“若不是因为我不够果决米斯达也不会受伤”。他低着头,将拉链拉好,却还是蹲下去检查他们的情况。 “他们这是……这么严重吗!” 福葛已经无所谓敌人的攻击了。他将冰块塞到布加拉提手中之后,开始认真查看两人的情况。正如看到的那样,米斯达被打中的六发子弹几乎都能让他丧命,因失血过多而导致了嘴唇变白,体温也在下降中,这反而让他的身体机能恢复了一些。藉由岸边露伴帮他书写的能力,只要他没有性命之忧就能恢复过来,只是…… 心脏附近的倒是没那么精准,可打到锁骨附近也够让人痛苦的了,而大腿和腹部的看起来也只是在流血,最重要的是头部的三发。 “性感□□,你有没有都挡下?” 福葛知道米斯达的习惯,他喜欢在帽子里藏东西。储存子弹也好,让替身进去藏匿也好,他从不脱掉那玩意儿,福葛真诚祈祷这次他能躲过一劫,不管是被其他子弹挡住还是被替身挡住,求求他一定要走运一点。 紧张到狠咬臼齿,福葛用颤抖的手探到了米斯达的颈部。这里存在着非常好监测的动脉,他渴望着能感受到什么不同。实在太微小了,怎么办?可即便微小,也说明了他还活着。 “太好了……布加拉提,他们都还活着。” 福葛在摸过阿帕基的动脉之后,给出了非常欣喜的回答。 “刚才……” 一直适应着新“喉咙”的岸边露伴咳嗽了两声才开口,眼睛已经转向了布加拉提。 “刚才我遭到了敌人的攻击,但我并没有看到太多,应该是线之类的东西勾上了我的脖子,所以失去了一块气管跟食道,是乔鲁诺用玻璃杯帮我变出机体组织。所以布加拉提,这里有两个敌人,我们没办法放松警惕了。” 沉重的消息没能让布加拉提感到吃惊,只是眸色更深,在狠狠攥紧拳头之后,丝毫不犹豫地用替身在墙壁上拉出拉链。 “请保护好自己。” “哎?!你要去哪里!” 岸边露伴紧盯着已经将身体塞进缝隙。 “我要把那两个混蛋找出来。” 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在对谁说,布加拉提都没有看一眼,像刚刚离开时一样,只一瞬便已经无影无踪了。 想到自己刚才被“割喉”了的讨厌感觉,岸边露伴瞬间有些坐不住。简直够有让人火大的了!自己竟然在没有看清的情况下就被敌人给割到了,即便切割面整整齐齐,却还是让人痛到失控。 而布加拉提……他竟然选择一个人去战斗!那决绝的背影,总让岸边露伴心里有些担忧。无意识中,他的手已经摸上了门把手。 “你不要去!岸边露伴!” “还请留在这里,露伴老师!” 福葛跟刚恢复了不少的乔鲁诺一同阻止,十分担忧他会在没人看到的时候被带走。为了那可有可无的自尊心,他完全没必要冒险。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抠掉他的喉咙,那他该是如何强劲的能力。 踟蹰了一下,岸边露伴思考着自己也许真的没什么胜算,也只好作罢。但这笔仇他不想忘记,一时半会处于发怒状态之下会变得没耐心,揣着胸口坐到了对面。福葛搀扶着因过度老化而不能马上醒过来的阿帕基到座椅上,米斯达也仍旧处于昏迷中。 “让我的‘黄金体验’试一试吧,应该还没什么大碍。” 掌握了这样神奇的能力,说得夸张些,就算是换一个心脏,估计也有可能。只是这种能力今天才发觉,还不够熟练而已,乔鲁诺选择相信自己的能力。 凝神蹲下来,看着闭着眼的米斯达,乔鲁诺伸手覆盖上他胸口的伤口。在替身的作用下,那颗卡在身体里的子弹逐渐转化,变成了受损组织的一部分血肉,“噼噼啪啪”声响起,仿佛放着电一般的冲击中,那双原本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 “好痛啊——————!!!” 来自于米斯达拼了全力的喊叫声听起来惨绝人寰,因为胸口的疼痛下肢都痛得蜷缩了起来,但这并没让乔鲁诺停手,仍旧一点点修复着受损的部位。但幸好他身上暂时只有枪伤,还没什么撕裂亦或是粉碎性骨折之类的伤处。 “忍一忍米斯达!作为黑帮的流氓这点小痛请一定忍耐!” 胡乱摆弄的手脚甚至踢到了乔鲁诺的肩膀,但他并不在意,仍旧认真做着工作。 “不行不行不行——!我已经痛得要死啦,乔鲁诺,求求你不要啊——” 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中了这么严重的枪伤还拒绝治疗,那岂不跟自杀一样。 “不行!这里的伤口很复杂,如果不好好修复的话会造成后遗症的!” “那求你轻一点啊……啊!我快痛死……了……” “都已经是成年人了怎么还会这么怕痛,请尽量忍耐一下!” 替身明显在加重力气,米斯达自牙缝里挤出的声音也更加渗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呃啊!!好痛……求求你了、乔鲁诺!我求你温柔一点!!!” “抱歉这是治疗,我只能优先照顾伤口!请不要任性!” “呃啊——!!!!” 这像动物惨叫一样的哀嚎实在是太吵,心情烦闷的岸边露伴拧着眉毛站起身来。 “我去帮布加拉提的忙!” “你老实在这里,我去找找那个割你喉咙的混蛋!” 已经从昏迷中微微转醒的纳兰迦只听得到扯坏嗓子一般的喊痛,而视线里的福葛却起身赶在岸边露伴之前离开了,阿帕基则坐在另一边的座椅上没能睁开眼睛。 “诶……?你们在……” 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勉强爬起来的纳兰迦透过座椅的椅背缝隙朝着另一个包厢看。但在这样的视角之下,他只能看到躺在地上的米斯达面目狰狞,一脸的奇怪表情。而乔鲁诺则蹲跪在他身前,正低头鼓捣着什么。 “这个是不是卡在里面了?抱歉我得先把你的裤子脱下来确认一下。” “什么?!!” 难以置信的米斯达突然羞窘了起来,在费尽了力气阻挡乔鲁诺想要解开自己腰带的手后,他就已经失去了所有力量。腹部还疼着直不起腰,心脏里也因为组织新生而从里面开始犯痒。挠算是挠不到了,除了无意义地哼唧着,他已经完全放弃抵抗了。 “别!乔鲁诺,别脱我裤子啊、啊!呃……” 瞳孔都要痛到涣散了,意识因为过激反应开始混乱。他无力地用手握住乔鲁诺的腕,试图用这种方式反抗,但他丝毫没有办法阻止毫发无伤的对方。 “请保持安静!我需要集中精神米斯达!” 极少有乔鲁诺发怒的时候,连声音都大得吓了他一跳。米斯达在皱着眉看了一眼乔鲁诺之后,便松开了手将胳膊直接搭到眼睛上不去看对方。那样认真帮着自己的样子怎么敢不遵从,疼痛的话即便忍不了也不可能再有肢体上的反抗了吧。 “……咦……呼……好、好疼啊!” 挤着牙缝漏出“嘶嘶”的声音,倒抽着凉气想要让痛苦减轻,然而身体里的子弹在改变形态的过程中依旧会先发生变化,之后再对接神经跟血管。那种嵌进肉里的实心物体又将伤口深处翻了一遍的感觉太强烈刺激,拼了命忍耐也还是挡不住喉咙会发出呜咽声。 大男人倒不至于哭出来,可是无意识的□□也够让人觉得羞耻的了。 “乔、乔鲁诺!!!太痛了,求你、求你轻一点,我要痛死了……” 陷入腿中的子弹擦到了骨头,但幸好乔鲁诺动作够快,只一会就已经处理完毕。看米斯达还能如此精神可以断定大脑没事,即便出了些血也不算致命。 然而乔鲁诺并不知道,呆愣在沙发座椅的后面,原本该是昏迷状态的纳兰迦全程都在傻瞪着双眼观看,在乔鲁诺帮米斯达拉上裤子系好腰带时发出了金属扣的声音,吓得纳兰迦赶紧弯下腰继续趴在原处装死。 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紧闭着双眼做着自我催眠的人不发出一点声音,而为乔鲁诺的救治让出位置的岸边露伴此刻却背对着他们,叉着腰面朝门口站着,一面用冰块给自己降温,一面忍不住叹气。 平时就话多,现在也话多得让人觉得“可怕”!如果他是个女人的话,估计乔鲁诺不会那么冷静吧!明明叫得那么……呃…… 意识到自己不知该用什么词汇去形容一个男人的叫声,明知道气氛紧张的岸边露伴却开始反反复复在脑海中搜刮形容词。该说性感吗?还是诱人呢?不对不对,听起来像是疼痛不已却好像也不完全是那么回事。 一旦在遇到创作瓶颈时,岸边露伴就容易陷入低迷情绪。他不太习惯这种时候总找编辑商量,同时也不会潦草糊弄。有瓶颈并不是坏事,他坚信着只要突破瓶颈就是自我极限的突破,跨越这个阻碍,就等同于超越了自己。 “呐,米斯达!你再叫一遍吧!” “啊?” 回首俯视着的男人脸上莫名凭添了一分兴奋,米斯达对这个要求感到不解。他并不清楚岸边露伴想要听他刚才的叫声是为了更好地刺激自己的大脑找到对应词汇,趴着装死的纳兰迦也不知道,只是当岸边露伴掺杂着兴奋热度说出那句话时,他的脑子开始天旋地转。 “再多叫一点怎么样?” 蹲下来的男人靠得很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的乔鲁诺疑惑着抬起头。肩膀上的伤口还没有治好,血还顺着弹孔一点点渗进衣服里。然而就在此时,岸边露伴脸上露出的狂热情绪像燃烧起来了一般,就在米斯达感到紧张害怕的当下,岸边露伴的手指突然摁向了肩膀的伤口处。 “啊啊————!!!” 比之前更甚的惨叫让米斯达身体猛烈一弹,瞬间蜷缩成虾子的他朝着乔鲁诺的脚边滚了半圈,疼痛感好久都没缓解过来。 第40章 似通往凄美绝境的凋零旅途其八 该主动出击吗! 掩藏在拉链中的世界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知道,那个叫普罗修特的男人还在这里。他不必去任何地方,只要保持火车前行,就没有人能轻易逃走。而他们的动向为什么又一次暴露了,难道是队伍中有谁…… 甩了甩头,布加拉提赶忙摒弃掉这个想法。小队里的人除了岸边露伴之外都是值得自己信任的,而岸边露伴应该也不会主动向外人透露自己的行踪,自己去招惹杀身之祸的话,简直太蠢了。 冰块所剩无几了,布加拉提夹在发夹中的两颗还能支撑他十分钟左右。但这十分钟,自己要怎么去打败对手?力量与速度占据着优势,但在攻击距离上却远不如敌人。不只是普罗修特,包括另一名袭击了岸边露伴的敌人也是远程。 既然他不选择躲起来,那就正面迎战也好。 这样决定后,布加拉提将耳朵贴到了即将打开的地方。那里有不太清晰的砰砰声音,在火车的轰鸣声中甚至让人不敢确认。 “刺啦——” 微微打开一条缝隙,布加拉提在仅有二十厘米的裂缝里看到了男人的腿。他正背对着自己,看起来十分放松。 “哼……” 布加拉提悄然将缝隙拉得更大,随后无声地伸出了手。 啪! 一把抓住那男人的脚腕之后,在对方并没有过度吃惊的状态下,即便身体被布加拉提拽住一条腿卡进了缝隙中,也并没有一丝慌乱。 “我等你好久了,布加拉提!” 下面就是急速后退的铁轨,速度快到肉眼看不清枕木。一旦掉下去的话,想必整个人都会被速度绞碎。眼看着自己的腿已经陷入布加拉提的陷阱中,普罗修特却反而朝着缝隙中探了下去。 “把自己朝着我身边送,这不是送死是什么?既然你们已经知道我的‘壮烈成仁’是怎么一回事了……” 呼啸的风声配合着他优雅的语调,就在手朝着露出白衣服一角的放下抓了过去,对方却非常迅速地躲开了。 “作为一个聪明人,就不该主动过来!看来,你并不是个多聪明的干部呢啊——布加拉提!” 早知道布加拉提躲藏在自己周围,被扯到腿也是意料之中。毕竟“壮烈成仁”并不是那种害怕近战的替身,与其说敢于跟布加拉提正面对决,也是因为非常了解自己的能力。拥有着超乎常人的直觉与预判能力,每一次出手都能冷静判断,并且连觉悟都是一般人无法企及的。 这就是普罗修特。在远程战斗中从未害怕过谁,近战也不畏惧。 “哼,你以为我会跟着你一起掉下去吗?” 布加拉提完全不在意那只想要抓过来的手,但他也并不想接触。只要被那只手碰触,身体就会在替身释放能力的基础之上再加快速度,仅仅依赖贴身的冰块的话,也无法阻止它。 “想要碰到我的话,你可能需要更灵活一点,而不是一条腿卡在地板里的样子。” 依靠着身体的灵活性移动到了敌人够不到的地方,布加拉提再次攻击了火车。拉链打开后,他顺着空隙钻了上去,而普罗修特明知自己不可以继续再动弹不得了,赶忙腹部用力,迅速将腿抽了上来。略显狭小的包房内,布加拉提就站在窗口,而普罗修特则背靠着门。 “别天真了布加拉提!如果你不想全军覆没的话,就赶紧把那个岸边露伴交出来!boss可以给你们别的任务,你还可以继续做你的干部!” 组织中,除了老板之外,最神秘的就是他身边的护卫队了。在籍的完整小队有很多,像布加拉提这样的干部也并不是太少,能覆盖整个那不勒斯的黑帮实力不容小觑,然而与老板作对的,却无一例外被老板或他的护卫队灭了口。当然,从加入黑帮的那天布加拉提就知道,凡迈进这一步的人,都如同走上了绝路一般,背后不论多么晴朗美好都没有回头的机会,像是一生都消不掉的印记,他们将永远是流氓。 “普罗修特,你的话存在着问题。” “问题?” 短暂休战的两人保持着距离对视,然而布加拉提的眼眸里总是坚定平和。他知道对方也不过是遵从boss的意思执行任务,自己也是如此。 “对。如果老板有这样的命令,会优先向正在执行保护任务的我们下达转移他,而不是派遣你们过来劫走岸边露伴。想必你也知道吧,组织里有其他小队已经叛变了,他们费尽心机去争夺那个家伙,我们也为此付出了很多。那么你们作为护卫队的一员,到底是已经叛变了,还是老板下达的命令就是如此呢?” 两相冲突的任务内容,一面在极力保护,一面在想方设法暗杀。那么,到底是普罗修特跟那个男人背叛了老板,还是老板已经“背叛”了自己的小队?他是否早就已经知道自己的想法?至今,小队里的其他成员都不知道,那么老板的话……不不,老板不会知道,至少到现在都还没有暴露。 “呵,布加拉提!真相真的那么重要吗?你该认清的是眼前的事实!管是谁背叛了,结果不还是一样?!” 普罗修特眼里,执着较真的布加拉提如此愚蠢。如果知道真相就能改变结果的话,那只可能是法庭上的战斗,而不是在这儿,此刻他们只能用拳头用替身,甚至是觉悟去战斗。 “不。如果是你们背叛了,那么我们的任务是护卫。如果是老板的‘背叛’,那说明我们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不管是已经背叛了的小队,还是老板都会将我们诛杀,在那个情况下……我们的目的是生存。普罗修特,你觉得执行任务跟绝境求生,哪边的觉悟会更高?” 一旁,两人的替身都已经显现了出来。明知道战斗无法避免,那么他们也没必要继续废话下去了。 “求生?在我眼里,一切皆为‘荣耀’!” 掸了掸西服外套上的尘土,普罗修特的眼神是炙热的。 “我承认,你们在求生的状态下会拥有比我们更高的求生‘意志’,但我心中所向往的只有‘荣耀’,所以布加拉提!我比你,拥有着甚至是超越生死更想要得到的东西!” 准备出手的“壮烈成仁”散发着替身能力,空间内被布加拉提开出的缝隙并没有合拢。他依靠着这个缝隙的超强气压缓解空气温度,夜晚更凉,也能让人在活动时体温不会快速提升。 “不要废话了,来吧。” 平静地打断这段对话,布加拉提稳健地迈出一步。地板上还有他制造出的拉链,但暂时还没有完全拉严,只不过不影响走路。 “呵啊——!” 迎面殴过来的一拳,正朝着普罗修特的脸上揍去。明白他意图的男人也只是让替身挡住,那三叉形的“手”来不及抓住“钢链手指”的手腕,被动防御着甚至发出“嘭嘭”的声音。然而,替身在战斗的过程中,布加拉提并没有放过普罗修特,即便需要相当高的精神去控制替身,此刻却也没有想过坐以待毙。 就在替身碰撞到一起的时候,躲藏在替身之后的布加拉提迅速收掉替身!原以为自己这一下可以抓住他的“壮烈成仁”扑了个空,而布加拉提的胳膊却突然拉出拉链来,瞄准了对方的肩膀飞了过去! “嗵!” 正巧砸在了肩膀,普罗修特愣了下神。他知道布加拉提的替身可以在身上制造出拉链,但这还是头一次知道他可以通过这种能力延长手臂。被击中的地方会产生拉链,而渐渐塌下去的肩膀,却让布加拉提露出满意的表情。 “你的胳膊倒是不会掉,但是已经失去作用了。带着一条不能用的胳膊,行动上会很困难吧?” “那又怎么样?别以为我会认输布加拉提!你还没有赢!” 说罢又是一番对殴,在每一次出拳跟防御过程中,两人都保持着高度的精神集中。直到最后则都开始气喘吁吁。 “现在你摸摸自己的脸吧!” 似乎并不觉得是自己吃了亏,普罗修特嘴角勾起狂佞的笑容。他信誓旦旦等着布加拉提发觉自己的身体变化,毕竟这样的运动,他的身体绝对不会一点变化都没有。 “你是指我,出汗了吗?” 像是完全不在意一般,布加拉提用手指点到自额头上流下来的水珠。准确说,那是冰块融化的水珠。自己的身体当然会有温度上升,这会加快他的老化。 “我当然知道你会让我加速衰老,但是与此同时,你的身体已经变得破烂不堪了。” 肩膀,腰腹,甚至是脖子,普罗修特的身体上出现了好几个拉链开口。虽然这样特殊的伤口并不会导致疼痛,但无法使用那里的肌肉,他只能靠在墙壁上以免自己不倒下去。 “但是你……哈,没发现这些伤口在一点点拉合吗?你的替身……” 用还能抬起来的胳膊扶了扶头,歪到一旁的脑袋这才能直视布加拉提。 “你以为我们之间谁才是最先败下阵来的?啊?” 看着普罗修特一身伤口却仍旧自信的样子,布加拉提没有管自己脸上的皱纹是否加深,反而微微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你已经败下阵来了!” 说罢,布加拉提借着替身朝上勾手,窗户上方的挂钩恰好可以承载他。就在布加拉提才抬起双脚的同时,自普罗修特的身边亮起了一圈拉链印记。那是自己在进攻时特意打到的,在对方眼里也许是自己的精准度不够,然而布加拉提只想送他一份大礼。 “下去吧,你不该出现在这列火车里。” 周围开始飞速拉开,随着恐怖的“滋啦”声,普罗修特脸上终于出现了他自认为不该有的慌乱。 第41章 似通往凄美绝境的凋零旅途其九 已经没有生气了,这辆列车里。这样认为着的福葛毫不在意地朝着车尾的方向走去,恰巧与布加拉提要去的方向不同。实在是没办法呆在那个包厢里了,气氛简直让人抓狂。趁着自己还清醒,他决定出来“散散步”。 看来这两个敌人早就已经决定好了吧!由于两个都是超远距离攻击的替身使者,所以前后夹击可以发挥最大优势。一旦一方得手,他们跑向另一边,就会距离敌人更近。不过总不能跳车,这列火车以一百五十迈的速度前行,除非是拥有浮空能力的替身使者,不然准会被摔个稀巴烂。 夹击的优势就在这里,然而这同样是他们的劣势。分散开之后战斗力无法迅速调整,一旦众人狙击其中一个,对方就很难精准支援。然而那个割了岸边露伴喉咙的家伙弱吗?还是说能致人老化的男人弱?看受了伤的米斯达跟阿帕基的样子,再看看能在众人察觉不到的情况下就让岸边露伴失声的能力,很明显他们没一个是弱者。 餐厅在靠前的方位,之后是包厢,后面是普通座位。这趟客流量相当大的列车上坐满了人。然而此刻,在衰老的能力之下,那些在普通席位上不知所措的乘客们此刻也都东倒西歪着,没有失去意识的,则被吓得失去了理智。 “好样的好样的哦……真是强力的替身呐……” 到底是怎样的替身呢?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割断人的喉咙,听岸边露伴的意思是那是条线,线就能轻松做到这种精密操作么?福葛一边朝后走,一边加紧思考。 可他还没走出第一个普通座位车厢,一丝异动让他敏锐的神经瞬间绷紧! “那是……” 朝着斜上方看去,就在连接处附近,像被软化过的墙壁荡漾起圆形的水波纹,圆心部位,如同被投入一颗石子一般,荡漾过后缓慢平复。 “这是什么替身能力……” 在心里大感惊讶的福葛朝四周看了看,其他部位并没有什么反常,而且那个水波纹也在一点点消失。是侦查到自己了吧!福葛紧咬着牙这样思考。 稍微唤了一下替身,福葛继续朝前走。他此次出来的目的,恰恰就是去主动迎击敌人。处于被动中的他们一旦选择按兵不动,将再次遭到偷袭。即便依赖着乔鲁诺的能力可以“修复”身体,但谁也无法保证那让岸边露伴的喉咙消失了的能力,有没有将整个人都拖走的力量。 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因为自己的闯入而警惕起来,福葛如此希望对方可以主动出击。他的替身很麻烦,距离不够的话,“紫烟”的病毒扩散不过去,他的替身只支持近战。而自己想要操控,也无法离替身太远。一旦失控就会伤及无辜,自己也会遭受波及。 对方应该知道了吧,所以只是稍微探过来,没略过福葛的身边直直朝着包厢去,而是选择退回。如此强大的替身能力,又如此谨慎,福葛的额头上开始滴落冰凉的汗珠。 死盯着门那边的包厢,福葛保持着平稳呼吸且身体不行动。在替身释放出来后,他不断暗示“紫烟”不要行动,不要发出声音,但自替身半封闭的口中总是会渗出一点点如同猎犬呲牙发怒般的低吟。然而就在这一刻,与紫烟背对背站立的福葛眼尖地发现,空气中漂浮着一根像蛇一般游动的线,那线的一头,有着看起来非常锋利的双头钓钩! 咻—— 终于忍不住发动攻击的敌人,在操纵着线与钓钩朝着福葛飞来时,看似在躲避的福葛,实则早已经朝后贴到了“紫烟”的身上。 “你终于来了!” 无人喝彩的寂静车厢里,福葛矮下身体,在钓钩朝着自己逼近时突然伸手抓向了它!而那朝着两个方向有些像船锚一般的东西顺着福葛的肌肤便钻了进去!他的手背上也泛起了石子落水一般的圆形波纹! 冷静作战的时候,自己都在思考着什么呢?福葛自问着,在感受到钓钩渗入皮肤时,脑内响起的是一首blues,那首歌名叫《what you gonna do about me》,配合着冰冷的身体,那轻快的旋律让他的大脑开始微微发热。 “才不会输给你这个蠢蛋呵!” 也许是对方发觉了自己的超低体温以及慢旁人三分之一的心率吧!所以在钓钩钻进手中时才会因为犹疑而顿了顿。这样的话,赢的人就更该是自己了! 用另一只手握上钓线,福葛将它狠狠朝后扯了一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个大块头男人正双眼怔然,握着钓竿的他没有松手,导致身体都被拽向了墙壁,头磕到了上面发出不小的声音。 “可恶啊!!” 大块头的贝西因为脸上的疼痛有些生气。在大哥决定将他一个人放在车尾时原本还有些不开心,但普罗修特大哥捧着他的脸不断安慰他时,还是给了他勇气。 “贝西哟……贝西贝西贝西,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你的‘beach boy’丝毫不逊色于他们的替身,即便是我都没有信心能逃得过你的能力,拿出应该有的自信来可以吗我可爱的贝西?” 那双手在贝西圆溜溜的头上不断抚摸,像是在安慰胆怯的孩子一般,贝西逐渐有了自信。既然普罗修特大哥这样信任自己,那他就不该让大哥失望! 被看不见的人拽了一下线而已就慌了,这根本就不是他贝西! 迅速转动线轴,贝西放长了鱼线,替身“beach boy”在他的控制下逐渐钻进了那像是变温动物一般低体温的手内。 “没错了!即便体温低一些,这也是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不是布加拉提……” 在此之前,他就已经遭遇过布加拉提了。那时自己刚甩出钓钩,就被布加拉提“胡乱”拽出来的拉链给算计了,绕来绕去的耽误了不少功夫。看不见的情况下他只能靠线的震动来捕捉敌人,但拉链拉开的震动能扰乱感知,本就不是极为安静的环境,在火车的轰鸣中分辨心脏的跳动已经实属不易。 “哼!我管你是谁!只要被我的‘beach boy’咬住,可就像被鳄鱼咬住的猎物了!不把你撕成肉块可不会罢休!” 信誓旦旦地探查着身体的构造,已经到了肩膀附近,再向上一点,他就需要收杆了……只要钓钩游到了喉咙附近,他就能割断那个家伙的喉咙!他的替身“沙滩男孩”的能力,就是像垂钓时勾住鱼的腮一般,掠夺对方面部附近的组织!而相对于下颚骨或是耳朵之类的,喉咙则更为致命! 福葛并不清楚这种能力,他只知道,现在敌人又要故技重施对他进行攻击了!刚才岸边露伴所遭受的,他也会遭受一次。但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跟包厢的距离时,福葛满意地笑了。 距离他们的包厢并不近,甚至需要跨越一整节车厢。如果失去喉咙再回到乔鲁诺的身边让他救治的话,说不准自己撑不到那个时候会直接倒在地上。 一步步朝后倒退着,钓钩已经爬到了上臂的位置,那皮肤之下的形状凸起着,渗人的形状让福葛也不禁紧张了起来。“紫烟”知道他正在遭受着攻击,伸手抓住鱼线,但这并不妨碍线继续上爬。 “不要乱动,跟着我朝包厢那边走。” 缓慢倒退了半截车厢,已经爬到肩关节附近的钩在跟随着福葛前进时攀升速度更快了!也许是发现了自己在朝着后面“逃走”吧!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脸上露出了笑容的福葛,朝着身后做出了一个t形手势,随后站住不动了。远远看着福葛跟“紫烟”的男人选择站在原地不动,他选择了信任,福葛也同样为此感到庆幸。 直到几秒后,替身钓钩抵达咽喉附近正中央,在飞速的割裂中,福葛亲眼看着自己颈部的肉块飞了出来!那就是敌人的目的,那就是…… 想要说什么却已经做不到了,福葛将一直抬起来的手掌倏然攥紧! “purple haze!” 用发不出声音的喉咙呼唤了一下,迅速一直在一旁准备的替身这才猛然砸向了头顶的灯,而那手背上的胶囊,也就在同时破掉了一颗,病毒在钓钩还勾着喉咙的时候迅速感染了上去,而这一切敌人似乎都并不知道…… 咚! 应声倒下的福葛,嘴角咧着看起来如同精神不正常的笑意,用手捂住缺失了一块的喉咙,他感到浑身冰冷的血液都有沸腾的架势! 在得手之后,钓钩带着福葛的喉咙嗖的一声收回,而一直远远旁观着的乔鲁诺这才不顾一切地奔跑而来。 “福葛!你忍耐一下!” 说罢随手从一旁变老昏迷的女士手中抢来化妆镜,在替身“黄金体验”的作用下,那块镜子逐渐变成血肉。 这就是福葛敢于直面那个钓鱼混蛋的资本,他们队伍中乔鲁诺这样的存在,即便冒上点风险,也不会轻易威胁到生命! 而他要赌的,就是对方的收勾速度。每当鱼儿上钩时,熟稔的钓客都不会急躁地直接收线,这给了“紫烟”去感染的时机。而在钓客确认自己得手后,时机恰当时也不会有任何犹豫,而是干净漂亮地掀杆收网,丝毫不给鱼任何逃跑的机会! “你可真是个疯狂的家伙呢啊福葛!” 一直不肯暴露太多表情的乔鲁诺,此刻正全神贯注地修复着,可他脸上有着跟福葛一样的狂热,正像赞许着福葛一般,对他的胆量勇气的肯定,对他甘愿以身犯险的魄力的欣赏! “以前总觉得你智商太高,所以做什么都会很冷静,但是今天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暂时还无法说话的福葛只是忍耐着疼痛轻轻牵动着嘴角,他同样在心里感谢着乔鲁诺。如果单纯依靠自己回到包厢的话也许会很难,即便他知道自己八成是会赌赢这场战斗,后续却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在临出来之前情绪不太正常吧,所以乔鲁诺会因为不放心而跟出来。况且还在“紫烟”刚释放完病毒的时候肯跑到自己身边来。难道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要求替身在顶灯附近释放病毒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安全空间吗?这家伙也不是一般的聪明…… “这个修复能力有点痛,所以福葛你忍一忍……” 好心提醒了一句,乔鲁诺继续修复着。然而福葛却在心中苦笑,他就算是痛死,也不会像米斯达那样叫出声来吧! 绷紧身体硬扛着喉咙附近的痛苦,福葛握着座椅一角的手指都开始泛白了。即便他的嗓子已经恢复得可以开口了,却始终没发出一声。 然而,在距离福葛有接近十个车厢距离的某处,贝西却抑制不住自己的喉咙,在发觉左手三根手指溃烂掉之时爆发出了惊恐的哀嚎。 第42章 似通往凄美绝境的凋零旅途其十 还从未见过整个车厢底部都脱落的情况吧!布加拉提单手拉着挂钩,双腿荡在踩不到任何地板的空间里,那从眼底略过的铁轨完全看不清到底是在以怎样的速度前行,掉落的地板碎裂开来,没有东西阻挡,在碾压之下都成了碎屑。而对面,跟自己差不多境地的男人,狼狈地双手握着门把手,为了让自己不掉下去而拼尽了全力,面色都已经失去了刚才的平静。 “可恶……布加拉提……” 并不像一般房间那样,即便没有落脚的地方,还可以短途移动到窗口等位置,可这是火车的包厢,紧急情况之下他除了这个门把手别无可依。要掉下去的话他也没有把握自己一定能踩到稳定的点,更别提应对布加拉提的攻击了。他倒是一脸轻松,不管是借力还是通过替身的能力,都比自己灵活太多。 普罗修特臭着一张脸,原本如雕像般完美的脸蛋已经皱在了一起,眉头显出对布加拉提的恨意。他得杀掉眼前这个男人,且按照自己的估计,他也快到达极限了。能够保有战斗力是因为他身上携带着冰块,这样一番战斗,他为什么还没有照自己预期中的那样变老…… “你在好奇什么?” “什么?” 像是猜到了他的疑惑,布加拉提露出自信的笑容。就在两人皆像被悬挂在墙上的猎物一样时,布加拉提却毫不自觉。抬起一条胳膊,替身形态的手臂显现出来,随后在墙壁上开出一道拉链跨了进去。 “确实,我身上携带着冰块。不过你该清楚我把它藏在了哪里了吧?没错,在我的发夹中。这种金属发夹,说起来最容易传导温度,可在冰块的融化过程中它也变得冰冷无比了,所以即便冰块就要消融了,它还能让我至少可以延长一点点时间。” 身体探到车外,呼啸的风吹动了布加拉提的头发。他朝着上面看了一眼,随后睨了一眼还在苦苦挣扎的普罗修特。自底部空洞产生的气压让他在下坠中仍要遭受被气压吸过去的力量,而他的身边依旧除了门把手什么都没有。就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普罗修特完全不敢松手。 “你这个……你这个混蛋,以为这点能耐就可以打败我了吗?太天真了啊!布加拉提!!!” 普罗修特即便喊得很大声,但布加拉提也只是一脸从容着应对。他并没有转到其他车厢去,而是跳上了车顶。站在顶部,呼啸的风更强烈了,有一点点脚下不稳,就一定会被卷下去吧!这毕竟是时速一百五十公里的高速列车,人是绝对赶不上这种速度的。 “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布加拉提脸上笑意不见,转而满是冷漠地透过缝隙看着挣扎的普罗修特。 “没有十足的把握,把你击败。但是我要利用列车,速度亦或是力量我虽然不会输给你但是我这边更害怕消耗,因为我们并没有无限的冰块可用。让我跟你说一句再见吧,普罗修特。” 替身“钢链手指”一闪便出现在了布加拉提身边,他一样低着头朝着下面看,而普罗修特心中已经响起了巨大的警报声。 “不,不!布加拉提,我会打败你,而不是在这里就输给你——!!” 死去的样子他从来不管是窝囊难看还是光荣体面,普罗修特唯独在乎自己是否会赢得胜利。 像丧家之犬一样,面对死路或绝境之时,只会瑟缩着哭泣,那才不是他该有的样子!他要的是绝境逢生,这世上的死路可没那么多! 狠咬牙关,普罗修特几乎猜到了这个疯狂的男人要干什么了。如果他不能在第一次算计中让自己跌落到铁轨上,这次他甚至会让整节车厢都化成碎片! 可眼下还有什么可以抓的呢?视线所及都是光溜溜的包厢墙壁,即便有缝隙,手指也没办法抠住它。普罗修特清楚记得,这扇门是朝着外开的,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借力,然后打开这扇门至少尝试着逃跑! 可身体已经形成挂在里面的状态了,自然的身体重量根本无法让门轻易打开,更何况他还处于一种被气压吸住的状态。 站在车顶,布加拉提微微抬头朝前方看了看。只要稍微矮腰站在中间,他就不会触碰到供电用的两条高压线。即便触碰其中一条也许没什么事,但横在前方的线网却必须躲避,否则自己会被拦腰切成两截! 要尽快动手了啊,如果再不动手,自己迟早也会因为普罗修特的替身能力而失去战斗力吧!布加拉提此刻心中凛然,他做了此生第一次新鲜且大胆的尝试。在他揍向车体时,那巨大的拉链亮了起来,像腰带一般紧裹着厢体。 布加拉提正试图将运行中的列车拆开。 才让拉链开始拉开,布加拉提紧绷专注的神经却在一阵“滴滴滴滴——滴滴滴滴——”的声音中感受到了惊吓。如此明显的电子音竟然就在自己身边,然而那并不是自己身上的那支携带电话! “……呵,老板到底都搜罗了一群什么家伙,真是可怕呐啊——!” 转头看去,只有发型出现些微凌乱的普罗修特一脸阴鸷的表情。他弯着腰,与自己几乎保持着同样的姿态,在躲避着高压线的同时,还紧盯着对方不放。 “竟然可以逃出来,看来我真的是低估了你的觉悟了。但是你也要小心一点,即便我现在是站在这里的……” 朝着普罗修特身后看去,那拉链的一端已经开始露出缝隙了。只要一整圈被拉开,那么他们两人,就等同于与其他人脱离开来了,普罗修特的“壮烈成仁”还能有多大的范围呢?至少在车上他能稍微感受到距离替身较远位置的人老化速度并没有那么快。 知道布加拉提也许会干出这种疯狂的事,他会把火车分成两截,就为了让自己与其他人分离开,但普罗修特却没有算计到,这个男人竟然把自己也撇到了车头这边!而自己此刻所站的位置,距离拉链的位置,至少还有十米! “你疯了吗?!” 大声嘶吼出来,普罗修特难以置信地看向布加拉提。他脸上是一种安然从容的姿态,即便在天际还只是稍微泛出一丝青白时,蹲坐在那里,用手支撑着上身的他却如此清晰。 “作为一名干部,无法保护好部下的话,那将是我的失职。” 支撑着身体的手一点点抬起来,在经过一条横架线之后,普罗修特终于知道自己再不行动就会跟布加拉提一起关在移动中的孤岛上!他还有贝西,那家伙虽然能力不错但总是会胆怯,这次任务他也不允许自己失败! 如果只是杀了布加拉提一个的话就等同于失败,这种可以预见的屈辱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承受的! 看着意欲奔跑到另半部车厢的普罗修特,布加拉提毫不犹豫地挥出了拳头!被替身“钢链手指”延展开的胳膊突然拉长,顺着气压的方向,几乎是一瞬间就抵达了背对着自己的普罗修特的身后,而已经来不及躲藏的男人硬生生挨了一拳之后,痛苦的同时,他发现自己的胳膊已经无法借力,那跟布加拉提一模一样的像被“绳子”牵引着的手臂此刻已经延展开来,风压跟“钢链手指”的助力下,不受控制的小臂此刻已经朝着一侧的高压线飞去!眼看着即将缠绕在上面! “你这混蛋!!!” 猛然回头,震惊掩藏不住普罗修特的愤怒,这还是他自打学会战斗后头一次被逼入了绝境!他清楚,手臂挂到一侧的高压线上时无法形成完整的回路,但此刻布加拉提已经将收回的手臂朝着另一条抛了过去!一旦两人之间发生哪怕是靠近……后果也将难以设想! 已经顾不得是否能跳到后半段列车上去了,面对一条手臂化成拉链系在另一条高压线上还急速朝自己奔来的布加拉提,普罗修特甚至感觉到那是死神在靠近!就像被他的锁链锁住了脖子,而另一头就掌控在这个男人手中! 一定要逃,一定要逃! 即便那个疯子要跟自己同归于尽,自己也并不想就这样死去!能背负在身上的只有“荣耀”,只可以是“荣耀”! “疯子,你疯了布加拉提!” 大吼着与布加拉提步调一致的普罗修特凭直觉朝后退着!然而自己已经退到了连接处,他必须跨越到下一节车厢顶上去! “呵,那只是你以为的而已……” 还有心情露出笑容!宛如魔鬼一般逼近的男人猛然用脚一蹬,在两人距离不到五米时,普罗修特甚至感觉到身体都开始发麻! “试试吧,普罗修特,谁的觉悟更高!” 如此恐怖的男人,他带着微笑迎面而来,带来的却只有死亡。普罗修特感受到深深震撼的同时,也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 “……我,心中对‘荣耀’有着至高无上的渴望,布加拉提,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认输!我的人生里可没有这两个字!!!” 绝境,并非是事物本身到达了无解之境的借口,而是人被逼到退无可退时的心境。一旦心理上不再遵从或屈服于这种软弱的逃避时,绝处逢生一定就在眼前! 普罗修特的心中像是亮起了能划破这漫长黑夜的第一道光,在最黑暗的时刻,他找到了自己的路! “但凡不是自己所开拓的,都将是别人的路,走上去就注定不会抵达自己的巅峰。而我普罗修特,绝不会轻易遵从你这个混蛋所安排好的一切……” 说罢,普罗修特身体像是轻盈了许多似的,在朝着将自己胳膊拴住的高压线方向倒下去时,他听见了布加拉提惊讶的呼喊。 “什么?!!!” 气压将普罗修特的身体重重摔在了列车的外壳上,像全身都顾着了一般的疼痛不禁让他皱眉,但这总好过被布加拉提接触。可就在他还没喘过气来的时刻,与自己保持同样姿态跳到一边的布加拉提,正在飞速朝着自己荡来。同样砸到车窗上,同样被吹得紧贴着外壳,然而布加拉提却在狠狠踹了一角车窗边框时,身体朝着这边飞扑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已经分不清是谁在吼叫了,但当布加拉提感受到有人扑在自己胸口处时,预想中的强大电流却并没有到来。 “……咳咳!呵……呵呵!布加拉提,在求死之上的,可是求生啊……啊哈哈哈……!” 爆发出带着哀嚎一般的愤怒笑声,普罗修特也仅用一侧的臂膀狠狠箍住了布加拉提的腰。而另一侧原本该连接着手臂以及高压线的那侧,肩膀处衣服被撕烂,血肉模糊的样子十分狰狞!那鲜红的液体浸湿了布料,同时也染脏了普罗修特的嘴跟下颚。 布加拉提恍惚看到,就在千钧一发之时,普罗修特朝一侧歪着头狠狠咬断了那条如同是他生命桎梏的“拉链”…… 第43章 似通往凄美绝境的凋零旅途其十一 在车尾附近的某节里,几乎没什么人在,且现在早已倒地一片,而掩面痛哭的贝西此刻感觉非常糟糕。 “呜呜……大哥……哇啊啊啊……” 他知道这个任务是boss交给他们两个的,而在出发之前,普罗修特大哥却还是试探着问他要不要一起来。贝西知道,自己即便不想来,他大概也不会强迫自己。总是这样宠着自己,有时候搞不懂为什么,可贝西十分贪恋这份宠爱。每每叫他“普罗修特大哥”时,心底都会有一种归宿感,能赐予他无限的勇气。 即便他们一起搭伙也不过就两年,但这两年贝西却在普罗修特的手底下进步了不少。到如今都依旧记得被波尔波用箭插到后颈时的疼痛,也记得大哥当时对自己的安慰。 “唔唔、唔……普罗修特大哥……” 沾染着病毒的肉块几乎等同于还没拿到手里,就被贝西给甩到了一旁,措手不及导致的感染让他非常害怕,从指间传来钻心的疼比起其他地方受伤感受更清晰。 “再、再不割掉,我就会死的啊……会死的……呜呜呜……” 声泪俱下的贝西强忍着剧痛,在让自己的替身系住一具干瘪的身体后将鱼线抻到最直,随后线缠绕上已经快要烂了一半的三根手指,一只脚蹬上车厢的墙壁后猛然向后甩动鱼线! “啊!!!啊啊啊啊——” 惨烈的叫声伴随着火车的噪音毫无音调,可贝西还是成功了,他活生生勒断了那三根沾了病毒且一直在慢慢腐烂的手指! “啊啊啊啊!我的手指、我!我的手指啊啊啊啊大哥!!!” 痛得倒在地上打滚,此刻的贝西满头大汗。他顾不上手指已经缺失了三根,勉强留下拇指跟食指已是万幸。但剧痛击倒了他,而他此刻涕泪连连,顾不得敌人会不会追来,只是一边喊着“大哥”一边慌乱地掏着手机。 颤抖着拨打过去,贝西渴望着听见他的声音。无法帮忙也无所谓,只要普罗修特能够说一句“贝西好样的”就足够了。不知道为何,贝西总是认为,只要他这样说,自己就有勇气继续战斗下去。这如同自己人生信念灯塔一般的伟岸男人总有着这种魔力。 嘟——嘟—— 一直响了十几声也没有接听,趴在地上看着血流不止的手掌,贝西心中的渴望开始渐渐变得失控。 “为什么不接,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呜呜……” 止不住的眼泪掉落到地板上,身体因疼痛在不断抽搐。普罗修特大哥总是说他爱撒娇,平时太黏或者说话找借口就会被训一顿,但贝西心里承认自己是在撒娇。如同长兄一般的大哥能给他撒娇的机会,可今天,这一刻,贝西真的需要他…… 只是在贝西不知道的情况下,普罗修特已经在与布加拉提的对决中经历了一次生死考验,即便普罗修特想接,也无暇顾及他了。 将电话放回口袋里,贝西像濒死的鲶鱼一样在地上抽搐挣扎了几下。失血只会让他感到头晕,但神志还清醒,贝西觉得自己还有要做的事情。大哥不接自己的电话可能是没听到或者是接不了,那他就更该早早结束战斗,跟大哥汇合。 他才不要被当作只是个跟屁虫!即便是护卫队里的人总嘲笑他,贝西今天依旧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 整列火车的长度有接近五百米,而处于最前面的布加拉提跟普罗修特距离贝西就有四百米左右的距离。站在后面以超远距离支援会非常缓慢,贝西不得不一点点前行。终于在疼痛中镇定下来,他从旁边人的身上扯下了一间白衬衫,三下两下撕成碎片后,紧紧包裹住受伤的位置,血将布帛浸红了也不去看。 走过一个车厢连接点,跟刚才差不多的情况,这里也没什么清醒的人,仅有的一个还睁着眼睛惊恐地看着贝西,感到有些碍眼的贝西则甩了下鱼钩勾住了他的喉咙直接掀翻在地上,估摸着已经摔死了。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该缩短距离吧!离大哥近一些的话就可以看到对方一眼,还能给出支援了!两人的能力虽然都体现在远距离作战上,对于火车上这种特殊的空间前后夹击是很好啦,可是贝西已经等不及“收网”了! 直到乔鲁诺将福葛的嗓子重新修复,躺在地上的人都没坑一声。与他相反的米斯达,虽然也接受了治疗,但因为他本人就是个怕痛的人,再加之岸边露伴让他拥有了强力的恢复能力,身体感受也比一般人更清晰敏感,不过福葛即便能推测到,也不打算理解他。 “接下来,要一起吗?我请露伴老师用替身把我也变成超低温吧。” 乔鲁诺并不像福葛一样不惧怕老化能力,他没有冰凉的身体,正考虑着岸边露伴是否可以将他也改造一下并跟福葛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但福葛却制止了他。 “乔鲁诺!如果能够继续战斗就不要让他把你也变成冷血动物!” 福葛甚至用冷血动物来形容自己,在乔鲁诺以询问的眼光看过来时,福葛深深皱着眉,举起了自己的手。 “看到了吗?这只手。” 那是福葛的手,并没有受伤,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温度调控跟血氧浓度的问题,他的皮肤泛着青白,手腕附近甚至呈现出深紫色。 “如果现在用刀子割我的手,我应该感觉不到太多疼痛。身体是非常神奇的东西,一旦改变了一样,即便我跟米斯达看起来还正常,但其实已经发生难以预料的改变了。岸边露伴也不是医学生,所以也无法把所有的‘并发症’都篡改好。” 他有幸看到阿帕基在岸边露伴赋予的能力消失时有多痛苦,因为痛苦,所以福葛甚至不想让这能力消失。一生都是变温动物的话,似乎也没什么太大影响。 “冰块已经不够了,我们没办法继续坐以待毙!福葛,我想听你的意见,到底是追踪那个钓鱼的敌人,还是选择支援布加拉提!” 犹豫就等同于浪费时间,在火车上的,除了敌人,也只有福葛一个人不害怕老化能力,面对逐渐融化的冰块,他们已经没得选择了。 “我的想法是,我去支援布加拉提,你去收拾那个钓鱼的混蛋。” 这应该是最正确的选择了吧!福葛不惧怕老化,乔鲁诺不害怕钓钩。而其他几个人,纳兰迦跟米斯达正在恢复中,阿帕基还没醒,责任则全都落在了二人的肩上。 “那就这么决定了!福葛!这么久老化能力还没有消失布加拉提一定陷入苦战了,请快一点赶过去,我会尽早解决那个敌人!” “好!” 两人的眼神只交汇了一下,点过头后,福葛则朝着列车前进的方向奔跑。他并不想去面对这个拥有钓鱼能力的敌人,但那时他如果不出手阻止,或是摸清对方替身的能力,包厢内的所有人就都将陷入危机!此刻交给乔鲁诺再好不过,他则放开自己前去支援布加拉提! 奔跑到两人互相看不到,乔鲁诺开始提高警惕朝着后面车厢进发。他安静行走着,目光所及之处像趴了无尽的死尸一样,但乔鲁诺知道,一旦老化能力解除,绝大多数都还有得救。只要快速干掉这两个人,只要再快一点! 在保持呼吸平稳的状态下,乔鲁诺开始急速行走。每当他看到有谁的水杯里还有小小的冰块,就会哗啦一声倒进自己的嘴里,几次下来,已经不再感到身体上有滞钝感了。 走了接近十个车厢的远距离,乔鲁诺并没有用多少时间。但当他与敌人都停下脚步时,握着钓竿的贝西眼神里只有凶狠。他想要去见大哥,而横在对面的则是阻挡他的敌人! “哼!你这个混球,看我不把你勾成肉馅!” 毫不迟疑便甩动鱼竿,在微微泛着橙色的鱼线笔直逼来时,乔鲁诺却反而朝着他冲了过来!没错,乔鲁诺突然由快走改为快跑,那样子就像是主动朝着“沙滩男孩”撞过去一样! “你这个蠢蛋哇啊啊啊!看我的‘beach boy’!看我杀了你!!!” 贝西的替身能力只能勾掉锁骨往上的部分,但这并不代表它的替身没用,面部跟颈部表皮浅显可以勾出来,但有着骨骼跟厚重肌肉保护下的内脏他也完全可以勾到,只不过无法勾出来而已。 那气势,已经不再是跟面对福葛时一样了,急急逼近的钩子看样子是朝着心脏过来的! “那你就试试吧!” 无法看清钓钩是怎样穿入阻挡的胳膊的,乔鲁诺只是感到皮肤下开始有线跟钩在游走,脚步却没出现任何迟疑。他将重心压低,争取着最快抵达敌人的附近,却在两人相距十米的距离下被攻击到。 “看我把你的心脏绞碎!!!” 贝西发觉自己在觉醒替身后还从没尝试过这种攻击,平时只知道遵从本身的能力,会选择割掉别人的喉咙,但今天实在太过于危机,实际上大哥留给他的冰块也所剩无几了。得去找冰块,更得去协助大哥。 像是蛇在皮肤下游泳,乔鲁诺的感受非常强烈。但他仍旧遵循着自己的步伐,即便鱼钩穿过了肩膀朝下游动着,几乎马上就要到达心脏了,却依旧不曾有半点迟疑。 “呵啊——!” 两人同时出手,鱼钩开始在乔鲁诺体内翻转,而“黄金体验”此时正好出现在了贝西的面前,举起拳头揍了上去! 嗵嗵嗵嗵! 像砸在橡胶上一样的沉闷击打声出现,贝西的身体在极度后仰后终于被揍到了地上。然而身体跟头部的痛一直持续着,他却完全没有顾及自己的想法。 “一定要绞死……一定要让你的心脏成为肉泥!” 这样从嘴里叨咕出来的同时,贝西已经让鱼钩旋转得更迅速了。 “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胸口处传来的巨大痛楚让乔鲁诺一瞬间身体到下,他单手捂住发痛的位置,埋在体内缓慢却有力的鱼钩如同绞肉机里的刀头一般,让人痛苦到整个人几乎当场昏厥过去! 就在乔鲁诺躺在地上抽搐的时间里,贝西赶忙捂住眼睛朝后退了几步。迎面痛殴上来的“黄金体验”速度又快打人又痛,似乎已经将一侧的眼球都压到变形了!能让人休克的痛楚如此强烈,然而都怀揣着想要赢得这场对决的二人里,却早已有一方已经夺得了胜利! 第44章 似通往凄美绝境的凋零旅途其十二 原本都已经放开手了,可刚才那一幕着实震撼到了布加拉提。这个被逼到穷途末路的男人普罗修特,竟然像野兽一样咬断了自己的胳膊! 如今他的胳膊已经离这辆列车几公里远了吧!一定还悬挂在那跟高压线上。为了胜利不择手段,普罗修特的求生欲跟求胜欲甚至让人心生敬佩。 “普罗修特,能认识你这种对手,我想于我这一生都是非常难得的。可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不会轻易对现在处在这个形势下的我动手,一旦我失去力量,我们就会一起坠到铁轨上,被碾成肉泥。” “呵!我还当你是真的想跟我同归于尽,没想到你竟然根本不想死。” 普罗修特保持着一只手抱着布加拉提的腰的姿态,为防止自己掉下去,拼命在车窗边缘找可以着力的点。但像被拖拽着前行的两具身体,此刻漂浮起来早已掌握不了自己的身体了。而一直握着高压线的布加拉提也早就寻找了其他着力点,此刻手里握着的是火车顶部的嵌口,那里是他打算将火车撕成两截的拉链。 “如果眼下的情况真的已经严峻到我必须用生命交换胜利,我也在所不惜。我在意我的部下,就像你在意着你的手机一样。哦不对,你在意的,应该是电话那头的同伴吧……” 如果不是他身上的携带电话让自己及早发现了普罗修特,布加拉提这时候可能早就被偷袭而亡了。而就在普罗修特将手插进口袋里时,却被对方发现而不得不放回去。 可是真的很想接。这个电话一定是贝西打的,普罗修特恨恨地咬着牙瞪着布加拉提时,对方却抬头朝着上方看了一眼,转而呵笑了一声。 “普罗修特,有时候人很难看清自己,但这不代表人对自己十分不自知。我承认自己身上有着很多问题……” 刺啦声响起,拖拽着两人的拉链开始慢慢合拢,布加拉提用胳膊化作的绳子开始回归到肩膀上。但他只是一只手负责升降,而另一只手则肆无忌惮地摸进了普罗修特的胸口,在他上衣内侧的口袋里,正放着那只电话。 “还给我,布加拉提……还给我……” 两人如此有默契,就好像此刻正在中途休战,谁都没有出手,即便普罗修特因为电话被抢走而痛苦不堪,仅剩的一条胳膊几乎将布加拉提的腰勒断。自紧紧搂住的位置传来一阵阵的簌簌颤抖,布加拉提知道,他赌对了。 “我曾被波尔波嘲笑过,他说我这个人实在是太过于温柔,因为不想杀人,不想走私,每次执行任务都乖乖听话,可结束之后去汇报工作,脸上难看得要死。这就是我的毛病,而你的毛病,应该出在心中牵绊过多。” 重新站回车顶,布加拉提的脚步已经稳定了下来。他没有急着进攻,只因为眼前这个狼狈匍匐在那里的男人,已经没什么战斗力可言了。 “你的那个同伴,是你的什么人?手下小弟?血缘兄弟?家人?恋人?知道你现在……脸色有多难看吗?难看的理由是因为自己暴露了软肋吧,所以会害怕对不对?” 朝上抛了一下小巧的手机,普罗修特的视线就黏在那如同老鼠一般渺小的影子上不肯闭眼。他早就知道自己并不是无敌的,也早就知道,在自己心里,贝西是怎样的存在。 “你……你要丢掉它吗?布加拉提!” 声音都变得异常不稳,但普罗修特仍旧在艰难挣扎了一阵之后站了起来。他需要战斗,更需要在清醒的时候奋力争夺“荣耀”时的自己。人一旦堕落下来会很轻松,不过自己不愿意选择罢了。 仍旧朝着青黑的穹空上看去,金星已经亮了起来。那是爱与美的化身,在这夜空中如此明亮闪耀。然而布加拉提知道,自己远远看向金星时,他的幸运女神就已经向他展露笑容了。 “该跟你的同伴道别了,普罗修特,这是我对你最后的温柔,因为我敬佩你是个有能力的对手。” 说罢,布加拉提直接点开通话键,在响了两声后,电话那头传来拘谨而颤抖的声音。 “喂……是、是普罗修特大哥……大哥……” 看来两方状况都不是很好啊,那有气无力的口吻,让普罗修特不禁攥紧了手。 “来,道别吧,我只给你十秒钟时间。” 似乎惊讶于布加拉提的声音,电话那头很明显“嗯?”了一声。但接下来也没有说其他的,只是在安静等着普罗修特说话。 “……贝西!如果输了,你就别待在我手底下了!!!” 不知为何普罗修特只喊出这一句,等待下文的布加拉提直到听见电话里传来啜泣声,才叹了口气挂掉了电话,随后像扔垃圾一样撇下了火车,在只发出一声微小的嘎啦之后电话成了碎片。 “接下来,我不会再手软了!” 替身瞬间隐现,“钢链手指”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就在这时候,还无法完全站立的普罗修特只是用一条腿跪在地上,他的一侧肩膀上只有拉链的锯齿,看起来像残破的木偶。可他脸上那似乎什么都不在乎的绝望痴笑反而显得如此可怖。 “我也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了……” 如败犬一般,却丝毫不在意双方的差距,普罗修特也唤出替身。但这一次,“壮烈成仁”似乎有些不同,身上那原本成群的恐怖眼睛已经开始逐渐闭合,没等布加拉提弄懂这是什么意思,三根鹰爪一样的“手指”便抠进了车厢顶部的铁皮中,自掌心处开始扩散的光晕一点点变大,凡是被光晕沾染的地方,即便是坚固的车顶,也开始迅速出现生锈老化的状况。 “你!你这家伙就连铁都能迅速使其氧化报废吗?!” 敌人这样强悍的替身能力,在布加拉提心中亮起了预警。他绝对不可以接触对手释放出的光晕!一旦接触,自己这已经老化掉了的身体绝对会瞬间变得跟木乃伊一样! “呵……呵呵!这可是连我自己都能腐蚀掉的能量,怪不得你现在脸上写满了惊恐……布加拉提,最初……最初你说,我们两个的任务十分矛盾?你很聪明,我没有背叛他,是……是他就已经决定诛杀掉你们了……不过他想要、要那个画画的确实是真的。如果这次你有幸能活下来,可以……可以尝试反抗命运。毕竟我无法做到的事,不代表真的不能做到……” 像是透支了生命一般的普罗修特,他的衰老程度也已经到达了巅峰。原本二十几岁如同大师雕刻出的完美容颜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干燥如枯树皮一般的肌肤,深深凹陷的眼眶,花白脱落的头发。可一直保持不变的,是他那类似于嘲讽的神情,在布加拉提扔掉电话时开始,没再改变过。 “让我跟贝西道别……所、所以你也该,跟你的队友道别……了……” 意识到自己的脸上老化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布加拉提不禁朝着另一个方向退去。但不管自己怎么后退,那可怕的老化效果都如同瘟疫一般范围越来越大丝毫没有控制的情况,那是他堵上性命发动的能力,在渗透了火车底部之后,布加拉提隐约听见连接轴跟机械动力部分老化的声音,似乎不需要他的“钢链手指”,单纯依赖这种自然风化就可以让火车彻底报废成一堆废铁。 不可以再让他继续下去了!再继续的话,很有可能威胁到还在车中浑然不知的众人! “sticky fingers!!!” 重拳挥向了老化的普罗修特,然而就在自己的拳头接触到对方时,布加拉提却已经无法再后悔了。随着接触而像霉菌一样让自己的胳膊也跟着衰老枯竭的能力,差一点让整个身体都被影响。 再次打开自己的胳膊,直到卸掉它,布加拉提终于跟眼前的男人保持了一样的姿态,可他此刻的心情却极度沉重。 天还没有亮,晨露沾湿了头发跟肌肤,布加拉提望向眼前如干尸一般的老人,他肩膀处的拉链已经无法支撑,啪的一声碎裂,本该流出血液的伤口处,却早已没了血渍。 “你想过,要去对抗命运吗?普罗修特……” 布加拉提喃喃道,然而听见他说话的却只有一身紫色菱格的替身“紫烟”。他正拥有着与普罗修特完全相反的活力,在握上细瘦的脚腕后,不甚用力之下,对方也已经像干透的枯枝一般,以一种完全不同于人类死亡姿态的干枯状态终于——碎裂开来。 跟不上行驶的列车,碎块在风中逐渐消失。就在夜未至天明的一晚,贝西绝望地歪着头看向窗外,那似乎是大哥的外套,还有自己说过穿起来很帅的黄色衬衫。 “普……罗修、特大哥……” 被无限生长的树枝困在车厢里,不知为什么树木又干枯掉,可身体内被枝条穿透的痛苦却分毫不减,只有嘎啦嘎啦的断裂声,只有自己跌进枯枝中却感受不到下半身的绝望与不知哪儿来的心安。 第45章 宿命囚困于颓败塔顶其一 “怎么样了?布加拉提?” 替身“紫烟”已经消失,转而是强行爬上车顶的福葛一脸紧张。他也因为过度接触而出现老化,即便在夜里体质特殊的他不会像布加拉提那么反应强烈。 缓缓握住福葛伸过来的手,布加拉提没有说话。他看向普罗修特消失的方向发呆了好一会,而恰恰在这个时候,车尾的方向已经亮起了第一道曙光。在强烈的光线刺透黑暗时,有什么东西似乎也在跟着一同闪耀。 “他的替身也消失掉了,所以老化能力已经停止了,没什么大事。” 正在恢复着年轻的两人借着布加拉提打开的孔洞回到车内,已经被侵蚀过的车厢内部泛着粗糙的黄,木质或者是皮革制品都有皲裂情况,而金属则毫无意外地生了锈,甚至有的地方已经开始漏洞。 “跟我去把列车停下来,福葛!” 毫不犹豫的布加拉提转身朝着列车长所在的第一节车厢内走去,才悠悠转醒的男人看到陌生的男人从门上破开洞钻进来,吓得跌坐在地上。 “你你你!你们……你们是什么东西!” 毫不客气地问二人是什么“东西”,列车长已经慌乱到手脚失控。就在他因老化而无法继续操作时心里充满了不甘,他热爱着自己的职业,却在这趟行程中失职了。 “请把火车停下来,内部出现破损了。” 客气地向男人解释,布加拉提等着他操作。然而男人完全无法信任他们,这种见面方式未免也太古怪了,怎么看都不像什么好人!难道是劫持火车的吗?!这也太大胆了些! “休想!我凭什么信任你们?快给我出去!” 男人缩在驾驶室的一角,紧靠着自己的座椅,脸上的愤怒与惊恐如此没攻击力,却仍旧护住了车头的操控台。 布加拉提也知道这样解释起来没什么太大作用,索性走到他身边,用手指在他的椅背上轻轻划一道。那像是用刀破开的口子里露出了材料,而开口的边缘就是拉链的形状,布加拉提只是轻轻朝上一拽,原本还暴露着内部填充物的椅背就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如果不停车,我就从你的身上开一道吧,或者是直接把这里整个拉开一一检查到底哪个是刹车?” 黑着脸的布加拉提看得出有些不愉快,一旁沉默的福葛回忆了一下,自己是加入小队最久的,然而他从没看过这种表情的布加拉提。掺杂着一丝冷漠,礼貌而绅士的举止却依旧优雅,这反差很大,让人陌生。 将信将疑的男人再三确认着,在布加拉提第二次耐心回答他后面的车厢发生了什么之后,男人还呼叫了一下执勤的人员确认。但出于大骚动中的列车很久才有人回复他,并且建议他听布加拉提的话停下列车。 “没想到竟然会这样……这下不知道该怎么交差了,唉……” 还从没在自己的就职的这些年中遭遇过非恶劣天气导致的紧急故障停运,列车长瘫坐在位子上,双眼无神地朝着远处的天空看。他没管马上离去的两人,也忘了问原因,也没有来得及怀疑破坏火车的就是他们二人。然而当列车长真正看到腐坏过后的某节列车后,完全想不通的他一边压抑着愤懑一边用广播的方式安慰旅客情绪。 已经恢复身体的不仅仅是小队的众人,同时也有其他车厢的乘客。在老化后又重新恢复,有爱美的少女甚至为之哭泣。可车上并非所有人都为劫后余生感到庆幸,就在倒数第五节车厢里,零零散散落座的乘客已经吓到忙不迭跑到前方车厢,因为这里出现了怪物。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啊天哪!快离开这里!” “等等我拿行李!” “还拿什么行李啊到底哪个重要不知道嘛?!” 受到惊吓的一对夫妻朝着前方奔跑,通过窄而长的过道,行李箱被卡在座椅的椅背上了。女人拼命拽着却不得其法,胡乱踹了一脚也不顶用,男人却已经忍不了拽着女人死命离开。 “哈……哈……岸、岸边露伴……我要抓到岸边露伴,我得给他送到……老板那里……不能让普罗……修特大哥的……任务失败。” 说到最后已经有气无力了,强忍着痛苦的贝西早已痛得眼泪止也止不住,但即便眼窝被泪水冲刷着,他的目标还是坚定地朝着前边看去。那个疯狂的金发小子能忍受着剧痛攻击自己,那么他也不该做一个怂蛋! “be……beach boy!!!” 身体像被囚禁于植物的牢笼内,且这个牢笼是由藤蔓编成的,紫色的刺应该还携带着剧毒。 “去……” 双眼已经完全看不清了,贝西只能凭借替身去寻找。可如今众人都已经恢复了活力,嘈杂声此起彼伏,贝西感到了绝望。 “……gold experience!” 随着“噗”的一声,原本埋在乔鲁诺身体里的鱼钩已经拔了出来,这让他不禁痛到浑身抽搐,几乎就要痛晕过去。然而还没有打败敌人,乔鲁诺在心中不断暗示自己只要杀了他就能睡一觉,他此刻真的超级困。因为耗费太多精神力去救治伤口,意识到自己大脑就快要松懈下来之前,他还是勉强爬到了贝西的脚下。 “天真过头了,你。” 先将敌人困在树木中央,随后让他的衣服以及鞋子变成其他植物。只要有缝隙就会生长的藤蔓如同破土而出的种子,扎根到他的肉里,疼痛又一次让脑袋浑浑噩噩的贝西打了个激灵。与此同时,他替身的钓钩这次没有放过乔鲁诺,试图用同样的方法缠绕乔鲁诺的身体,在鱼线一圈圈勒紧后,一直一言不发的乔鲁诺选择咬紧牙关。 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解脱,但因胸口附近的狂痛而无法集中精神,乔鲁诺闭着眼听周围的声音。 是乘客逃走的声音,逐渐安静下来的车厢内只有两人痛苦地互相攻击着。但乔鲁诺已经无法再动弹,他只盼望着植物可以先一步勒死敌人,而贝西则渴望自己的鱼线再收紧一些,让对方先失去意识。 然而就在两人都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已经分辨不出从哪边传来饿了“嘭”的一声。那是子弹刺破空气的声音,随后噗的一下扎进了贝西的脑袋里,而米斯达的替身开始因精准的射击而互相击掌。 “好耶!太棒啦~这下子乔鲁诺有救啦!” 米斯达终于在乔鲁诺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赶到,感觉到身上的鱼线松开了,手臂已经因过紧而勒出了血印,乔鲁诺的身体却一瞬间放松了下来,当场昏了过去。 “乔鲁诺!乔鲁诺!喂!回答我啦乔鲁诺……” 之后米斯达说了什么,干了什么,他都一概不知。只是在过了很久以后,突然甦醒的乔鲁诺艰难地睁开了眼睛,首先看到的是米斯达的脸。他的帽子上还沾了点血,不自觉伸出手的乔鲁诺蹭了上去,擦在手指上倒是吓了米斯达一跳。 “乔鲁诺你在干嘛?睡了好久啊你……” 想要嘲笑一下乔鲁诺,可看到他手指上的血,米斯达还是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同时他肩膀上早已不痛了,这一切都得归功于乔鲁诺的能力。 “喂。” 撞了下乔鲁诺的胳膊,米斯达凑过来嬉皮笑脸。 “谢了啊!要不是你啊,我估计自己就得交代这了,真没想到你这家伙这么多能力啊!” 没管一旁自顾自感叹的米斯达,乔鲁诺朝着车窗外看去。正行驶在路上的车子自己不认识,而通过后视镜可以看到,有另一辆车子跟在后面,远远看过去司机好像是阿帕基。原来他也醒过来了,看起来比自己精神好一些。 “我们快要到博洛尼亚了吧,布加拉提。” 坐在副驾驶上的布加拉提迟疑了一会才点点头。他手里只有一张地图,但眼神似乎完全没有朝上面看,而开着车的岸边露伴也没有问他的意思。 “接下来的任务,是一起行动还是分开?” 在众人出发之前,岸边露伴就通过布加拉提告诉乔鲁诺他们的目的地是双塔了,那两栋有名的建筑物虽然暂时还开放着一座比较高的,但他们要去的是更低的那座,也就是加里森达塔。 双塔作为博洛尼亚地标性的建筑一直作为旅游景点开放,阿西内利塔内部的楼梯可以通到塔顶,然而加里森达塔却因建筑初期质量的问题而一直是危险建筑,常年没人光顾的老旧废塔也不知道为什么岸边露伴想要进去。 “我们三个,或者米斯达,你也跟着。暂时还不知道塔里是否有敌人,所以我们得先做准备。” 所谓的做好准备,不过就是吃饭,养精蓄锐,等到没人的时候再进入。白天被警卫守护着的废塔晚上应该能有机可乘吧!而且只要布加拉提或者是乔鲁诺在,进去也不会是什么难题。 但此时已经差不多十二点半,众人在找到一家餐厅吃过午饭后,却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布加拉提作为几个人的领导原本拥有着指挥决策权,但如今这些问题早已成了岸边露伴的问题。 “看我干什么?你们要干嘛就干嘛去,干活的时候只要人在就行。” 像赶人一样朝着众人甩了甩手,岸边露伴依旧一脸的无聊。 “那好吧,就听你的吧。” 点了点头,布加拉提也认同了他的想法。一直严阵以待的小队如今早已人困马乏,不休息的话即便能战斗也很容易出问题。这一夜他们被折腾得太辛苦,布加拉提决定给大家稍微喘口气的假期。 “太阳消失的时候,能找到你们就好,谁有自己的私事就去办吧!” “真的啊?太棒啦!那我先走啦!” 没想到第一个选择休假的是米斯达,看样子他真的有急事。而阿帕基说自己没事不休息,在米斯达的鼓动下纳兰迦也跟了过去,福葛则说要在车里休息一会。 乔鲁诺跟布加拉提默认选择不休息,然而没一会阿帕基则把布加拉提拽到一边说话去了,只剩下乔鲁诺跟岸边露伴无言对坐。 这凝固了一般的气氛直到一个多小时后,纳兰迦扶着走路都不稳的米斯达回来,乔鲁诺才得以赶紧站起来。 “乔鲁诺!你快看看他怎么回事,一直喊肚子痛,我说送米斯达去医院可他就是不去啊!” 束手无策的纳兰迦只能干着急,在把米斯达放平之后,他的胳膊却依旧捂着肚子。就像是得了急性肠炎或阑尾炎一样,一头冷汗的他脸上已经失去了血色。 “米斯达!到底哪里痛?我也觉得去医院比较好!” 即便已经明白该如何使用“黄金体验”的能力,乔鲁诺却仍旧无法代替医生。他只能帮助恢复部件,就像是车子拆拆组组,问题出在哪里却搞不懂。也许是中毒了也说不定,想到这里乔鲁诺更加着急,才想扶起米斯达,对方却先一步抓住自己的衣领。 “不可以!乔鲁诺……当我求求你,这个……” 还有一条胳膊捂着肚子,但乔鲁诺从米斯达羞窘的眼神里看出了不寻常。 “到底……怎么回事!” “那是……” 脸色不知该怎么表现才对,米斯达拧着眉毛闭上了眼,在乔鲁诺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我觉得我肚子里……” 偷偷朝着小腹附近指了指。 “好像有人……” 第46章 宿命囚困于颓败塔顶其二 “有什么?!” 难道是有替身使者发动攻击了吗?乔鲁诺赶忙将米斯达扶到了椅子上,想着自己刚才没听懂他的意思,赶忙又问了一遍。 “有……有人!” 冷汗都钻了出来,顺着米斯达的脸颊跟下颌滴落到地上,但他没时间管这些,只能一直一直捂着肚子。见纳兰迦离开去找布加拉提,便赶忙鬼鬼祟祟地拽着乔鲁诺的胳膊。 “你感受一下……” 被强拽过去的手覆盖上米斯达的肚脐,带着人的体温的位置肌肉的轮廓异常清晰。但就在乔鲁诺安静感受的当下,在靠近肚脐下方一点点那里,不知为何肚皮上鼓起了一个小包,随即又消失。再换到别的地方鼓起来,然后又消失。 “米斯达!你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吗?” 看着一脸紧张的乔鲁诺,竟然能问出这么可爱的问题,米斯达长叹了一声,随后趴在了桌子上无奈干笑了两声。 “乔鲁诺,难道你吃坏了东西,肚子会突然鼓起来一个包吗?这明明是肚子里有东西在踢我。” 不知该以怎样的脸色去面对乔鲁诺,在小队里他一直认为乔鲁诺是个可靠的人,尤其是此刻,身体出现异常的时候,米斯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向乔鲁诺求助。 “我刚才说肚子疼其实是骗人的,不想让纳兰迦那家伙到处瞎嚷嚷的……还非要带我去医院,说生了病就必须休息,哎……虽然很感谢他还有点良心,可一个大男人竟然要生孩子了这种话我实在不想对那种用脚趾头猜都会无情嘲笑我的人说啊……” “等等!你说……生孩子?” 要不是太阳晒得乔鲁诺微微流汗,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到如今也没听过男人有这个功能,况且他出去才一个小时而已! 看着蹲在自己身前面容紧张的乔鲁诺,米斯达捂着眼睛无声点头。他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怀孕了,而他本人也并不愿意这样认为,可肚子里的感觉又那么鲜明强烈。每次鼓起包,米斯达都觉得自己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不知从哪来的母爱涌动着,更加让人难以接受事实。 “我自己的身体当然能知道了,那分明就是个人,在里面而已!呜呜……” 悲鸣的米斯达不管别人在没在看,只是趴在桌子上不起来。然而乔鲁诺依旧对这个说法感到云里雾里。 “我在给你治疗伤口脱掉你的裤子时,已经看清了你就是男性啊!难道你……但是即便你可能是双性,也不应该这么快受孕!这一定不正常!米斯达你到底是通过什么来肯定肚子里的是个人而不是胀气!” 还是想要坚持自己的看法,乔鲁诺站起身来握住了米斯达的肩膀。 “振作一点米斯达!” 一脸颓丧的男人却只是摇了摇头,用双手捂住脸的他,犹豫了几次才勉强开口。 “在、在我回来的路上,只要一摁肚子,里面的家伙就会跟我打招呼。只要我把凸起摁下去,那家伙就会反抗得特别厉害。呐,乔鲁诺,你见过谁能跟自己的胃胀气打招呼吗?在你眼里我已经蠢成这样了吗?” 绝望感袭来,米斯达缩了缩身体,随后不去看他。自己也不愿意相信这个结论,但恰恰是因为是自身的感受,能够通过肌肉跟内脏的神经感受得到,才会无奈地肯定这就是事实。 男人到底该把“孩子”塞在哪,胃里吗…… 可不论是在哪里,他都必须把这件事解决掉。而且就在这短短一个多小时之内,他的肚子已经开始轻微地变大了。别人看不出来,但裤子上的腰带却非常清楚。 然而就在两人都疑惑着的时候,布加拉提跟阿帕基终于被纳兰迦叫了回来。当他们看到米斯达坐在椅子上脸都贴到桌面后,脸色凝重的布加拉提赶忙跑了过来。当他站到米斯达身边时,乔鲁诺沉默着拽了一下布加拉提的衣角,随后覆上布加拉提的耳朵用手轻轻挡住。 “米斯达可能遭受了替身攻击,他的肚子里好像有活人。要不要用你的替身查看一下……” 同样一脸疑惑的布加拉提定定的看着乔鲁诺,似乎以为他的话像玩笑一样。但布加拉提并不会轻视他的话,不再执着于问米斯达到底如何了,而是将人整个架了起来,在就近的旅馆找了个房间,只将知道这件事的乔鲁诺还有一脸苦瓜色的米斯达留在房间。很自然的,米斯达因为开始变大的肚子不得不将腰带松一格,他闭着眼躺在床上不说话,因为他自己也搞不清,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米斯达,你指一指‘它’现在在哪。” 不知该如何形容,到底是替身变成了受精卵,还是什么动物在作祟,布加拉提将其形容成了“东西”。但这句话并没能让米斯达放松,反而皱了皱眉不去看布加拉提,随后用捂着肚子的手指了指肚脐下方的位置。 “这里,还在动。” 无声叹气了一下,胳膊压到了眼睛上,米斯达莫名脸红的样子看起来确实十分困扰。 “那我先看一看到底是什么。” 以布加拉提的操作能力,他确实能够将米斯达的肚子像手术一般打开,但一般这种情况下打开的都是看不清任何东西的“拉链”世界,只有穿透了一层,才能像在墙壁上开凿洞口似的看到这之后的东西。但到底该开到哪一层呢…… “米斯达,你……真的是男性吗?” 想要委婉问出这句话,对方给出的反应却极为消极。拿掉手臂后的米斯达眼神空洞,在什么都感受不到的状态下他只是“嗯呵”地答应着。 “谁知道呢……嗯……也许吧,布加拉提。也许你说的没错,我明明用了这么多年的男洗手间……” 冷汗自布加拉提的额角处滑落下来,犹豫了一下后,才伸出手摁到了那鼓起来的地方。 真的像有婴儿存在!但布加拉提完全不相信这就是正常的胎儿。即便退一万步讲,米斯达作为一个隐性基因为女性的存在,那么自己为什么完全没有发觉。他与自己的身体构造一样,一丝一毫都没有差别。况且米斯达实际上是一个毛发浓密的男人,他手指跟上的毛比自己的还要明显,头发更是一般人想象不到的浓密。睾酮让他随身携带着剃须刀,他还一度照着镜子苦恼过此事。 “sticky fingers!” 手上隐隐泛着替身的蓝色光彩,布加拉提的动作尽量保持着小心翼翼。他稍微将“小东西”存在的位置打开一点点,自表皮开始一层层的拉链轻轻拉开,死盯着开口处两人甚至不敢大声喘气。 “……米斯达。” 就在拉到差不多接近中央的位置时,那颗一直悬在布加拉提脸上的汗终于顺着脸颊滑落下来,而乔鲁诺也因这一幕感到强烈不适,那种画面甚至让他攥紧了拳头。 “怎么样……” 气息奄奄的米斯达完全感受不到痛,同样他也看不到自己腹中的样子。就在拉开第五六层拉链后,一直戳着他肚子的那只像一颗车厘子大小的拳头朝外伸了出来。 “啊!” 吓得深吸了一口气,布加拉提双手都离开了米斯达的身体。他完全没接触过这种事情,并非是医院专业的妇产科医生谁会懂得这些,而即便懂得,面对眼前的一切,怕也会被吓到吧! 米斯达的肚子里真的有人,而已经拆不清他身体构造的两人,都只能对着那只伸出来的小小手臂沉默不语。直到米斯达无意说了句“肚子怎么感觉有点凉”,布加拉提才趁着胳膊缩回去的空档解除替身。 此时,面对米斯达不知该如何科学解释的两人都默契地黑着脸。 “米斯达,你的肚子里……确实有人,而且看样子真的是一个婴儿。它暂时还没有暴露自己是否是替身使者,但是我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能……” 连问都问不下去的布加拉提将脸扭向另一边不看米斯达。他完全无法相信,一起相处了快两年的男人,如今竟然变成这样。如果这真的是敌人的能力,只要打倒对方就能解决。但他完全看不出那个透过像小金鱼缸一样的“水面”举起来的拳头有什么攻击性。 “喔……确实,他就在那里……” 翻了个身,米斯达懒洋洋地回了一句,事件就陷入了僵局。冥思苦想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二人,在试着去理解之后也还是束手无策。但说起来自己没有对策,却有一个人拥有着不可思议的能力,那就是岸边露伴。 就在乔鲁诺将岸边露伴请到房间来时,被打扰了作画的男人将心情不好都写在了脸上。一路上听乔鲁诺小声给他解释,但他直到看到米斯达的肚子前都不肯相信。 “今天是愚人节吗乔鲁诺?你知道骗我的下场吗!” 走在前面的岸边露伴显然一肚子火,在将此事认定为荒诞胡话之后,甚至思考起了该在乔鲁诺的脑袋上写什么。写些什么好呢?一边朝着房间走一边思考的岸边露伴想起了一个在他们国家非常下流的玩儿法…… “如果你敢骗我,乔鲁诺!我会在你大腿根上写很多个正字!” 完全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的乔鲁诺心里只有米斯达的事,并且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还信誓旦旦地大声回应了岸边露伴。 “没问题!” 第47章 宿命囚困于颓败塔顶其三 乔鲁诺当然不懂得这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自己没有说错,完全不惧怕岸边露伴如何惩罚自己。但在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他终于有机会亲自问岸边露伴,对方也只是甩给了他屋子里架子背面的两本画册让他自己看,乔鲁诺才红着脸感叹幸好当时自己并没有惹岸边露伴生气。 房间本来是有两扇窗户,但因为米斯达嫌太晒,布加拉提帮他统统关上,连窗帘也一并拉严。从明亮的房间到黑暗的房间,灯也不允许开的情况下,俨然是一间暗室。处于黑暗中的米斯达一直无意识哼唧着什么,布加拉提听不懂。但就在过了一会后,他似乎动了动耳朵,哼唧了一句“露伴老师来了……”便将薄被盖在了肚子上,似乎不想被他看到。 咚咚。 敲门声响起,布加拉提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真的如米斯达所说的一般过来了。 “米斯达!你这家伙是不是被打到脑袋变傻了!” 怒气冲冲的岸边露伴一进来,就因为过暗的房间而感到疑惑。外面正是一天中最热也最为光亮的下午,屋子里却黑得像洞窟一样。但布加拉提坐在床边没有说话,只是叠着腿低头思考,而变得沉默的乔鲁诺也只是轻轻带上了门。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到底要干嘛,岸边露伴却开始不安。因为这几天的相处所以变得太过于信任了吗?他们这是打算找个劣质的理由对自己下手?难道在船上与布加拉提的约定不算数了吗? “别吵啊露伴老师……我有点困了……” 米斯达的口气里带着困倦,在岸边露伴走到一旁打开灯时,侧卧在床上的人却像是讨厌光一样,不耐烦地把头转向了床单,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你给我转过来!” 手才拽到米斯达的衣领,对方无意识伸出的手却挥了过来,将岸边露伴的手打掉后又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混……蛋……!!” 感到怒气升了上来,岸边露伴不由分说便一把将人拎了起来,一把挥开了他的脸。 随着书页刷拉拉打开,米斯达的表情看不到了。但从他消极的反应中能理解,他似乎也很无奈很苦恼。 “你在下午去了一家咖啡厅,纳兰迦点了布丁,你点了蛋糕。但因为没有新鲜的草莓店家推荐了蓝莓蛋糕,结果吃过之后逐渐有肚子不舒服的症状。一小时以后,确定存在于自己腹中的是一个孩子……” 认真阅读的岸边露伴越看越糊涂。他不懂为什么今天的记录上只有普普通通的下午茶,结果他却“有孕”了。这完全颠覆科学的事件,连解释的胡话都编不出来。 合上书页,恢复成脸的米斯达双眼早已变得有些呆滞了。在一次次自我怀疑,以及一次次确认后,他也同样不懂肚子里的东西是哪里来的。如果只是因为吃了蓝莓的话,那自己的肚子里不该是长出一颗蓝莓树吗? “看完就走吧,别打扰我休息。” 面对米斯达,岸边露伴终于还是因为好奇心而伸出了手。他像其他人那样将手覆盖在米斯达的肚子上,随后也感受到了那悦动着的小生命。似乎知道有人在摸他一般,肚子里的活物频繁回应。 “难道……你是女人吗?!” “……” 跟布加拉提问出了一样的话,米斯达甚至已经不想回答。他仍旧一动不动地趴着,任凭对方捏自己开始鼓胀的肚皮。完全不科学的生长速度,再这样下去,不知道会不会在这两天生产。但他完全不具备生产的资格…… 迎上布加拉提略带担忧的询问目光,岸边露伴只好摇摇头。 “如果我是你,一定会在他的肚子上开个洞然后把这来历不明的东西掏出来扔掉。” “你让我杀了那个小家伙吗?” 刚才还跟自己碰拳的“婴儿”,还没暴露出任何替身能力就要被他摘除扼杀掉,即便当是为了米斯达去这样做,说起来却有些不人道。他没有权利去触碰这个看似是生命个体的家伙,毕竟他现今寄宿在米斯达的体内。 见岸边露伴点头,布加拉提终于还是沉着气开口道。 “米斯达!我的想法也是如此,开拉链将它拿出来。” 它本不该出现在男性的体内,因为米斯达没有生出他的能力。所以只要他一点头,布加拉提就会毫不犹豫地打开他的肚子将那类似于肿瘤一样的活物掏出来。但听了这句话,米斯达翻了个身,将脸又一次朝向墙壁。 “……虽然说起来哟,是非常可笑。天下哪里有大男人生出孩子来的,我明明除了正常吃东西什么都没做嘛……为什么要被惩罚……唉……” 连连唉声叹气,米斯达还是露出痛苦的表情。 “决定吧!告诉我你想要摘掉他,就像切除肿瘤或者盲肠一样!不快些做决定,你的肚子会越来越大的!” 三人都在替米斯达着急,但他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在勉强将身体调过来后,借着灯光三人看到了那明显鼓胀起来的肚皮。原本的腹肌看不清了,取而代之的是圆润的曲线。 “你……!” 肚子又大了两圈,这次像已经怀孕四五个月一般。在米斯达拿掉自己的手后,发现他的肚脐都开始微微外突。这生长速度绝对不正常! “我没事,不过是开始感觉到小家伙的存在了,所以布加拉提,抱歉了接下来我可能要先顾着它。不过估计很快吧,现在我都可以感受到它长大了,用不了一两天,就会跑出来吧……” “你说什么?!” 布加拉提完全不敢相信米斯达会选择生下来,难道是因为“怀孕”以至于雌性荷尔蒙飙升,顺便出现了母性吗…… 想要抓米斯达的胳膊让他直面自己,对方却完全不感兴趣。坐在一旁看热闹的岸边露伴看着两人像是在闹别扭一般的互动,甚至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来。 “呵呵哈哈哈!米斯达,如果你能生出来的话,它该叫你爸爸还是妈妈?啊啊~话说回来,到时候你要怎么办?做个单亲妈妈吗?还是说让小家伙也入黑帮?” 以一种戏谑的口吻这样嘲讽着米斯达的岸边露伴没有发现,床上的人早已从低落的情绪转变为愠怒。米斯达皱着眉回过头来,看得出他因为肚子的问题十分苦恼,但岸边露伴偏偏说些刺激的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一把将被子拉开,原本还需要遮遮掩掩的肚子此刻已经全暴露了出来,微微鼓起来的部分原本还算正常,但放在一个男人身上,竟然变得相当滑稽! “露伴老师,别开我玩笑了!这件事跟你无关你不用管!” 房间里只有一直沉默不语的布加拉提跟乔鲁诺,岸边露伴则像是在故意激怒,米斯达一样不肯停嘴。 “确实跟我无关哦!又不是我让你怀孕的。不过我就是觉得稀奇而已,这都该是拥有那种特别兴趣的女孩子臆想出来的产物,怎么在你身上实现了?” 交叠了一下腿,岸边露伴没有想走的意思。他相当悠闲地坐在那,双臂抱着胸,装出思考的样子。 “嗯……不过既然乔鲁诺跟布加拉提请我过来了,我还是可以帮你的。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的替身到底能不能让它变消失,但为了你,我可以试一试,顶替一把医生。你小子可要感谢我哦!不然你的人生就该有一次做母亲的羞耻历史了呢……” 看样子岸边露伴对自己的良心在洋洋得意,然而刚想要起身唤出替身,一直隐忍着不说话的米斯达却在瞬间掏出了□□! “セックスピストルズ!!!” 小小的□□口指向了岸边露伴的额头,甚至几乎抵上了他的发带,这不禁让他动作一滞,嘴角的笑容也逐渐凝固。 “什么意思。”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下,想要插手的乔鲁诺与布加拉提都已经来不及。拔枪太快,以至于才开口打算叫米斯达,就已经是如今这个局面。然而米斯达是否真正想要杀死岸边露伴?是因为感觉自己被侮辱了还是怎样…… “平日里你嘲笑我,我根本不会生气。但是今天你的话激怒了我!这件事我不需要你们任何人帮忙,我可以自己去医院做手术,谁都别想伤害他……” 说完,收了枪塞在裤腰上又躺了回去,在谁也不见的状态下海跟布加拉提小声说了句“对不起”。看来他并非真的想要杀掉岸边露伴,米斯达也只是因为情绪问题有些控制不住脾气打算吓唬他。 被用枪指着脑袋的男人脸上早已没了笑容,他不自觉攥住了膝盖,像在跟自己较劲一般紧咬着牙,脸上也是一派僵硬。他的表情没有想象中那么恼怒,但他的情绪一定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像隐忍了许久的火山终于要撑不住了,猛地站起来的男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乔鲁诺一脸无奈地看向布加拉提,用眼神询问他该怎么办,而心情沉重的布加拉提则也跟着起身。 “我去看看他,乔鲁诺你留在这里照顾一下米斯达。” 当布加拉提离开房间朝着岸边露伴休息的地方走去时,纳兰迦跟阿帕基还有福葛也跟着进来了。米斯达原本就不想让纳兰迦知道此事,面对上前询问身体状况的三人,乔鲁诺不知该做何解释。 “喂!如果好了的话就起来吧!大白天的干嘛还窝在床上啊……” 看米斯达不喊痛了,纳兰迦这才稍微放心一些,随意地拍了米斯达的背一把。 “别装睡啊米斯达……” 一旁的其他人默不作声,只是看着纳兰迦推着米斯达的背。 “你很吵诶纳兰迦……出去都出去!我再睡一会就好,别老在这儿吵我……” 说罢翻了个身,米斯达从侧卧的状态改为平躺,肚子上的毯子还盖着,但纳兰迦却不知道真相,反而将胳膊肘亮出来,打算支到,米斯达的肚子上! 第48章 宿命囚困于颓败塔顶其四 追着岸边露伴跑出去的布加拉提费了好大劲才将人追上,但此时的岸边早已失去了刚才那副游刃有余的轻松模样。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他躲着游人就坐在宾馆自带的小小后花园中,这里虽然围墙矮得可以,植物却都很高。岸边露伴就坐在里面唯一的椅子上沉思,满脸的生人勿进。 “你在生米斯达的气吗?我代他向你道歉。” 布加拉提用正式的语气赔罪,但岸边露伴并不理他,仍旧看着眼前的蔷薇花发呆。布加拉提两步绕了过来,就站在他的身旁,也认真观察了起来。 随手指了指一朵正开得热烈的花,布加拉提转头看向岸边露伴。 “你,是不是可以把它画下来?” 没有出声,岸边露伴沉默着点了点头。 “所以你刚才有些失礼的玩笑,就画一朵花代替你的赔罪好了。” 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在被阳光与鲜花包围的此刻,恰好与愁眉不展的岸边露伴如此不同。 直到眼前弯着腰朝着自己笑的男人直起腰,岸边露伴才回过神来。 “你……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自责吗?” “虽然你算是个蛮任性的人,我还是觉得你很好。岸边露伴,如果你是个完全不知道自我反省的人,我也就不会追来了。而你此刻的表情,也印证了我的观点。你很后悔对不对?那么你现在是否能暂时先放过自己?” 米斯达身上的“突发状况”不论怎么看都跟岸边露伴没什么必然联系,但唯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当初的轻率举动确实也是导致他今日这个后果的理由之一。 普通人骨折也许需要三个月以上才能痊愈,但在当时米斯达的腹部出现贯穿性伤口时,为了避免感染岸边露伴不得不改变他,让他的身体恢复速度加快。 所以如果骨折的是米斯达,那么他可以不到两天就痊愈。无法做到钢筋铁骨,但这种状态说起来也非常让人匪夷所思了。 可岸边露伴知道,就是因为这种能力,让米斯达成功在一天内肚子大成这样。如今看他的样子,果实似乎在今晚就能成熟,而米斯达却母性泛滥拒绝别人伤害它,岸边露伴成了帮凶…… “我不知道,布加拉提。说了那些话我也没觉得后悔,可现在必须做点什么。虽然那家伙平时我挺烦他的,又话多又没距离感,做事也不爱动脑子……” 双手捂住眼睛的岸边露伴,这还是布加拉提第一次见到。他没了傲娇冷漠的装饰,如今的他反而坦诚了不少。布加拉提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随后半蹲在他面前与他对视。 “正视自己的内心就好。虽然对你我了解不多,但小队其他人我都知道一些。米斯达不是恶人,你也不讨厌他。说那些话是因为你的‘心境’也并不平静对吧?” 如同看穿了他一般,布加拉提用平缓的语气不紧不慢地娓娓道来。他知道岸边露伴不是真的因为那两句揶揄嘲讽在自责,而是将米斯达如今出了状况的责任都背负到自己身上。 “你这家伙还真是,把拉链装到我的脑袋上了吗?” 抬起头迎上布加拉提的目光,岸边露伴总感觉自己脸上有些狼狈。但幸好眼前这个人可以接纳他包容他,即便自己的神经再尖锐,也无法再说那些恶语。 “也许吧!也许我的‘钢链手指’可以在你的心上开一道拉链,只要拉开我就能看到真实的你?谁知道呢呵呵……” 终于解决了这个问题,布加拉提松了一口气。他迎着阳光站起身来,朝着日落的方向看去,随后看了看时间。 “还有五个小时,今晚人员部分需要变更。米斯达没办法去,我跟乔鲁诺之外,还得有一个人要去,你想选谁?” 话锋转变得很快,布加拉提开始认真谈工作的事。平日里的他这样的眼神算得上刚毅,若不是岸边露伴在上一刻体验过他的温柔,也许并不能相信他会是这样的存在。 “露伴老师?” 学着乔鲁诺的叫法,布加拉提发觉这种称呼好像更顺嘴。 “嗯……如果这么安排的话,那就留一个人照顾米斯达,也方便出状况联系。但是阿帕基应该对这次行动有助力,纳兰迦需要负责侦查,毕竟我们偷偷跑进双塔说起来是很,所以福葛更适合留下。” 认真分析过后,两人对视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问题布加拉提点了点头。 “那么晚上八点准时行动。” 得出结论后,布加拉提转身。他还想要去看看米斯达,毕竟照着眼下这个趋势来看,他今晚也可能会有危险。敌人只管将替身放进他身体里,也没有考虑过米斯达的构造是否符合条件。 “等等!布加拉提!” 突然叫住他,岸边露伴的语气似乎有些着急。 “嗯?怎么了?” 不知他要干嘛,布加拉提还是站住了。但就在他才回过头来时,岸边露伴却一把抓住了他右手的手腕,顺势朝着自己的方向一扯,与此同时将放在口袋里的速写笔拿出来,低下头专心地在布加拉提的手心画起了画来。 “……我从来不觉得开到最灿烂的花多好看,反而是还没开或者是逐渐开始衰败的更加漂亮。但是你既然说了,那我就让它盛开好了。不过你不可以给任何人看,知道吗?” 刷刷点点间勾勒好了粗略的线条,随后添上几笔。布加拉提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的笔尖,漆黑的颜料在自己手心上蔓延成美丽的蔷薇,而他也跟着微笑了起来。 “我不会给别人看,但是我会向米斯达委婉传达你想要跟他道歉的意思。” 黑色的花朵像刺青一样绽放于掌心,布加拉提举起这只手反复看了几遍,直到岸边露伴开始因为他那略显暧昧的神情觉得不自然。假装咳嗽了两声,看似不经意似的将他的胳膊压下来后,他则一个人离开了。 为什么布加拉提会是这样一个人呢?岸边露伴总是想不明白。在他的认知里,即便自己身边的人都各种各样,有广濑康一那样内外都散发着金色光辉的存在,也有瘪三一样的间田敏和,甚至还有曾经杜王町的极恶变态杀人魔吉良吉影,但布加拉提给他的感觉却是通透的,像被氧气所包围一样的安心,战斗时则像风暴一般,他还有比自己多得多的实战经验…… 这样一个男人本该拥有强硬且自我的做派,但他的心却柔软到让人对此感到疑惑。如此强烈的违和感失踪了,岸边露伴在思考中找寻不到答案。 然而这趟意大利之旅还要进行下去,他必须拿到第三枚金币,换取那能成就神迹的“物品”。不缺乏金钱以及地位,这位黑帮组织的boss却在近期那么想要得到那个东西,欲望如此强烈。岸边露伴对除了漫画之外的事从来漠不关心,也许漠不关心就是他人生的教条之一,如今却被一一打乱。 低头反思着自己的岸边露伴没注意到眼前突然有人撞了上来,“咚”的撞在对方的肩膀处,在对方一声轻柔的“抱歉”后,他抬起头与眼前的男人对视。 浅色的长发,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西装斯文得体的样子十分优雅,然而藏匿在镜片背后的眼神却让岸边露伴不爽。 “没撞疼你吧先生?” 操着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语,男人低着头微微笑,想要体现家教涵养,然而岸边露伴却更想要揍他。 就是有不爽啊!一定有问题!但问题出在哪里他一时竟然分辨不出来?作为一个善于观察的漫画家,这无疑是在无形中侮辱他的身份! “我没什么事。不过你呢?” “我并没有什么事哦!先生。” 长发男人绛紫色西装的胸口口袋里,插着一截小小的手帕,叠得十分规矩,却还是刻意露出两个棱角,就像在窥探外界一般,让岸边露伴十分在意。那颜色好像刚才自己看到的蔷薇花,这个男人为什么要用这种红到让人看着不舒服的红色手帕,简直奇怪。 然而就在岸边露伴潜心研究的时候,对方却一脸犹豫地开了口。 “那个……抱歉先生,请问还有其他事吗?如果没有的话,我想要快点去探望我的妻子。” 说着话,男人还掏出了红色的手帕,不经意打开后露出了上面的花纹,却让岸边露伴大吃一惊。 ——谁会轻易揣着一条这么红的、还在上面印着羞耻画面的手帕!还要在陌生人面前拿出来用?! 他莫不是有毛病吧,这个人,表面看起来斯斯文文,难道他是有着特殊癖好的变态?还是说自己已经开始对普通人的认知越来越窄了? 尴尬地扭了脸,岸边露伴装着样子轻轻咳嗽了两声,随后赶忙让开路。这条路很窄,他们交汇的地方是一个t字路口,而这个男人来的方向则是停车场。 “你先请吧,抱歉。” 男人保持着非常绅士的微笑随后微微弯了弯腰,在那张笑容和煦的脸上,岸边露伴已经愈发感到奇怪了。 转身离去的男人只留下绛紫色的背影,而他的方向似乎也是旅馆。 距离出发还有四个多小时,在此期间为了让自己放松下来,岸边露伴决定去购物。他渴望在奢侈品的店里麻痹自己,然而最后也只是去了一家卖烟的店里随手买了包陌生的香烟。 也同样在此时,布加拉提回到了米斯达的房间。询问过身体之后,布加拉提准备再次劝说,希望他能认清事实不要对敌人创造出的“孩子”有任何情感。与其说那是孩子,倒不如说是武器。然而米斯达在沉思了好久之后还是无法做出决定,而已经知道实情的纳兰迦却不知为何站在米斯达的那边帮他讲话。 “布加拉提!别这样啊,那可是一条生命,可是活蹦乱跳的!刚才我还摸到小家伙在动,真的要在这种时候扼杀掉的话也太残忍了吧!” 完全不考虑实情,只凭内心的想法去做决断去认知事物,福葛也跟着阿帕基一起叹气。 可三人还没等到布加拉提开口,敲门声却响了起来。 咚咚、咚咚。 “请问我亲爱的在这里吗?” 隔着门板,传进来的声音有些发闷,却完全不能隔绝掉那声音的轻柔。 “你找错房间了啦!这里都是大男人,去问问隔壁!” 还在争论这件事的几人谁都不想搭理敲错门的,在回到主题继续讨论的档口,外面又一次传进声音。 “呃……那个、抱歉哈,我应该没有找错,我找的就是盖多·米斯达。” 第49章 宿命囚困于颓败塔顶其五 房间内与房间外的人被门所阻隔,门没有上锁,但男人并没有推门进来。 “……呃!” 不管某人多想说一句“米斯达你孩子的爸爸来啦”,也忍住了没有开口,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次来的人绝对不同寻常。敢跑他们小队中间来,这个“敌人”确实很不简单。单凭眼下这种状况谁也不好说这是什么意思,对方想要干嘛,是抢夺岸边露伴还是直接对米斯达下手? 片刻安静后,以为没人听得到他的话,门外的男人再次敲门。这次的节奏有点快,布加拉提索性唤出替身。 吱—— 门打开了一道缝隙,黑发的男人眼神警惕地朝外看,而站在门外的长发男人则赔着笑频频颔首。 “真的很抱歉,仓促过来并没有说清楚,我是来找米斯达先生的,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你是什么人?” 没继续打开的门仍旧保持着一个缝隙,只能看见里面堵着门的男人的一侧眼睛。 “虽然说起来好像很荒唐,但米斯达先生是我的爱人,我叫梅洛尼,这次是想要来照顾他。哎呀……说起来十分惭愧,我也只能通过能力去感知到他的位置,但到现在还没见上一面呢,着实可惜。” 自顾自解释着,梅洛尼的眼神便总是朝着里面瞄。布加拉提自然知道他是替身使者,但这种状态看起来他说的却并不像假的。这个人眼神里充满喜悦,那是没有任何防备的,满怀期待的。 如果说起来,就真的跟马上要成为人父的样子类似。可他是怎么做到让米斯达体内发生变化,他们明明没见过啊。那么自己该给他开门吗? 从没有过这样的犹豫,布加拉提眼球滚动了一下,随后还是将门缝拉开。如果他的能力就是跟孕育有关系的话,压力也不算大。 “请进。不过还是想问一下,你跟米斯达到底是什么关系。” 终于放行了一般,梅洛尼还没等人说完,便大跨步朝着米斯达所躺握着的地方。 “达令!我的天哪达令,你现在看起来就好像要生了一般,为什么会这么快……” 同样为米斯达的肚子感到奇怪,梅洛尼殷切的眼神让众人都感到匪夷所思,连米斯达都转过来,一头雾水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家伙。 “你是谁,怎么找到我的。” 看着米斯达警惕的眼神,布加拉提暗暗叹了口气,幸好他的神智还没出现问题。 “我是跟你肚子里的宝宝有感知维系的,才找到这儿来。不过达令,怎么才过了两三个小时,你的肚子就这么大了呢……” 丝毫不介怀米斯达的男性身份,梅洛尼有些痴狂的眼神让近在咫尺的米斯达大大地打了个寒颤。 “你在说什么!离我远点!” 行动灵活的身体已经不在,如今肚子鼓起来,连快速反应都做不到,米斯达只能朝后面退一点点,整个后背直接贴到了墙面。 “给我滚出去!” 他不知道在刚才,岸边露伴已经先觉得他讨厌了,米斯达对于自内心涌动出的奇妙不适感找不到理由,只能一直呵斥主动要黏过来的梅洛尼。 “达令……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说起来,我应该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梅洛尼一脸悲痛的表情,那双持续对米斯达绽放热度的眼睛痛苦地低垂着,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悲伤。 没有听米斯达的话后退,梅洛尼颤抖着将双手伸出来,指尖在即将接触到米斯达的脸颊瞬间被对方打掉! “是敌人吧你!” 大喊一声,米斯达顺势踹了一脚,梅洛尼则被蹬翻在地,他原本穿着非常得体,过长的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可现在他的样子已经十分狼狈。 “痛痛痛……啊……达令,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来就是想要对你跟孩子负责的啊!” 跌坐在地上,梅洛尼依旧保持着痴情,只是米斯达此刻已经完全发怒了。他掏出枪,双手握住之后大声警告着对方。 “再不滚出去我就要开枪啦!要不是因为你没有发动攻击,我们也不会纵容你进来!要想活命的话就赶紧给我滚!” 一直旁观着这场大戏的旁人没一个插嘴的,但听到这里时,阿帕基还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随后上前一把抓住梅洛尼的衣领将人朝着门口拖。 “现在,马上,给我把替身能力解除,让那个什么孩子消失,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被拖拽的梅洛尼想要站起来,然而阿帕基却再次将他拎到眼前,一脸凶神恶煞。 “快给我解开!!!” 拽着衣领的手又提高了点,梅洛尼则必须保持着无法站直的尴尬姿态任由阿帕基对着自己吼。 “我不会!这是我跟他的爱的结晶!你没资格让孩子消失!” “哈……?” 阿帕基甚至被气到发笑,然而对方还是这样坚持着,丝毫没有屈服的意思。 “你解不解开!我最后问你一遍,解不解开!” “不可能!” 甚至更加坚决,梅洛尼原本英俊干净的脸上只剩下倔强。他不再风度翩翩像个绅士,若不是因为他通过这种肮脏的手段对米斯达下手,也许别人会为他的坚持感动吧。伟大的爸爸,怎能让人不感动呢? “真是顽固的家伙呐……那我就揍到你不得不解开替身为止!” 说着顺势提起拳头,紧紧握着就要朝着他脸上招呼。然而在梅洛尼的眼中,众人并没有看到一丝惊恐,甚至这份淡定让人觉得不太对。 “等等!阿帕基!” 感到事情不太对劲,布加拉提想要制止阿帕基却为时已晚。那紧紧握住甚至可以揍断骨头的拳头一瞬间呼啸至梅洛尼眼前,然而他只是淡然地笑了一下,随后闭上眼睛承受这次攻击。 噗! 身体猛然朝着门口那边栽倒,然而阿帕基根本不为所动,甚至还打算补一脚。他本身没有暴戾的因子,这方面说起来还不如福葛。但本该愤怒的人此刻噤声了,而福葛也跟着急急喊出“快住手”之类的话。 “不要冲动!快看看米斯达怎么回事!” 这才顾得上米斯达的阿帕基回头朝着床上看去,此刻脸色煞白的他已经抱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缩成了一团。不过就是几个小时而已,原本健康甚至是精力旺盛的米斯达,现在的状态却虚弱得可以。 他的额头上不断流着冷汗,嘴里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是用手死死捂着肚子不说话,脸上的五官都扭成一团,连眼睛都变得无神了。 “他怎么了!” 没人继续管那个混蛋,小队的人都围在床的周围。不像平日里受了伤草草包扎一下就好,这次的情况大为不同。 “喂!是你弄的吧?!” 朝着还被揍得七荤八素的梅洛尼发问,纳兰迦比其他人先一步愤怒。在他的观念里,如果过程太复杂那只看开头跟结果就好。所以米斯达如此痛苦,可以说全都是这个混蛋的错!而自己如此激动,也都是他的错! 怒气冲冲的纳兰迦没有召唤替身,而是像阿帕基那样,提起拳头朝着梅洛尼冲去。 简直太过分了!自己挨揍就要连累别人一起受苦!这种人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孩子的爸爸,简直是恬不知耻,罪大恶极! “你这个混蛋……快给我说清楚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怒不可遏的人不是米斯达,但纳兰迦却像是将所有的愤怒都替别人爆发出来一样,在抬起膝盖准备踢过去的时候,肩膀却被乔鲁诺扶住。 “别冲动!纳兰迦!再下手的话可能米斯达会痛苦致死。” 一直人为乔鲁诺是个不喜形于色,也不善表达的家伙。所以纳兰迦在面对一群冷静到过了头的人时,才会更加恼火。他不要冷静,此刻他只想教训这个家伙,杀了他也就等于米斯达不会再受苦,这将是最简单粗暴的手段。 “他凭什么痛苦!难道因为是他害了米斯达,所以米斯达还要因为这个垃圾的死亡而感到痛苦吗?!哪有这样的道理!” 大声抗议着,纳兰迦的心绪已经无法再平稳下来。他愿意替米斯达做掉这个敌人,那么他们为什么还打算留着他? “纳兰迦!他能就这样过来,一定有他的道理!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杀不死他的,除非米斯达死亡……” 在一旁黑着脸的福葛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然而纳兰迦根本不懂!凭什么他杀不死! “福葛……你在骗我对吗?凭什么他会杀不死?难道他配做孩子的父亲吗!” 众人都弄不懂,为什么此刻纳兰迦会如此激动。他一直抓着梅洛尼的衣领,即便身高比对方矮也是气势汹汹的架势。而与那凶狠表情与所作所为不相符的,是纳兰迦眼里在隐约闪烁的泪花。 “如果是我,我是不会要这种人渣父亲的!要不是刚才我抓着他的衣领离得太近才让我回想起来,以前我可是认识这个人渣的啊!” 眼看着隐忍许久的泪滴就要掉下来,连刚刚痛苦万分的米斯达都跟着发愣。只有布加拉提知道,在他们认识的时候,那可能是纳兰迦一生最落魄灰暗的时刻。 对于父亲的记忆,纳兰迦的脑海里只有一片茫然。学习不好,还沾染上社会中的小流氓,小小年纪就每天小刀不离手,顶着一头黄毛,出入的都是不见天日的地方。 可纳兰迦并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妥。与其面对完全不感兴趣的世界,这样其实也算是一条出路。 当时纳兰迦所在的小“团体”,说起来没权没势,可以说就是常混迹一条街上的几个流氓,其中一个自称是“头儿”的家伙老是叼着烟,样子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喜欢欺负落单的孩子,那时候就总是在欺负纳兰迦。 抗争也不是没有抗争过,可相差五六岁的双方,几乎场场都是没有悬念地以纳兰迦被揍结束。 “你知道这个家伙……以前做过多恶心的事吗?” 门外斜斜照进来的夕阳,将被打得有些狼狈的梅洛尼照出暖橘色。他的嘴角勾起并不承认自己是败者的淡笑,抚了抚自己的长发,随后他抬起头,朝着纳兰迦直直地望过去。 “要说出来吗?小鬼。” 第50章 宿命囚困于颓败塔顶其六 “你给我闭嘴!” 明白了自己不可以再动手,因为刚才被阿帕基揍到变形的脸已经完全恢复了,完全看不出刚才发生了什么。这就是这个邪恶家伙的能力吧!可以将伤痛转移,只要他植入某人肚子里的“种子”还在,那么他就不会轻易死亡。 因想起过往的纳兰迦悲痛欲绝,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崩溃了起来。可没人能帮他,就算是布加拉提也对他也并不完全了解。 “那么——小鬼。我该叫你小鬼对吧?我记得那时候那个黄毛的家伙就是这么叫你的。不过真是抱歉,我从以前就不太习惯叫这种称呼,那么我可以跟他们一样叫你纳兰迦吗?” 坐在地上的梅洛尼依旧交叉着双腿,他挺直的后背跟刚刚用手指拢顺的头发都看不出一丝凌乱,在极尽的保持优雅中,纳兰迦更像个败者。 “你这个混蛋……” 愤怒上叠加的是恨,纳兰迦知道,要不是他现在可以制衡米斯达,那他早就被自己大卸八块塞马桶里了!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装出无辜样子的梅洛尼试图站起来,而纳兰迦只能松开手。他不知道拿这个家伙怎么办,自己不是福葛,不是布加拉提,甚至不是乔鲁诺。脑袋不够聪明时面对困难就只有痛苦,他开始恨起自己的脑子来。可不管多么恨,几年前的事都历历在目。 被不断欺负的纳兰迦愤恨着想要成长,想要打败那个一直欺负自己的黄毛。可到底该怎样才能快一点追上甚至赶超对方呢?冥思苦想并且得到别人的指导后,他决定开始每天按时喝牛奶跑步。不去上学,纳兰迦就在锻炼中度过。只要将书包塞进没什么人的花坛,他就自由得像只鸟儿。 日复一日的锻炼很痛苦,除了跑步还需要锻炼上肢,找破旧的房子爬,像投掷铅球一样加强臂力,身高还没发育得多好,肌肉倒是先鼓了起来。发觉自己身体变化的纳兰迦十分开心,就在自己“不经意”路过黄毛的地盘时,果不其然他们又一次遭遇了。 这次纳兰迦终于没有输得太惨,在两人都头破血流的情况下,呼哧呼哧喘着气的黄毛笑了起来,血渍都沾到了他的牙龈上。 “你小子还挺有一套的嘛!最近干吗去了?不过来我都快无聊死了,天天都是那几个软脚虾,还是你比较好玩儿啊!” 同样被揍很惨的纳兰迦得意地跟着笑起来,浑身酸痛都顾不上,却还是扶着墙角挺直了后背。 “本大爷才不想要一辈子都被人欺负的命!” 不分伯仲的两个伤员就在哈哈大笑中互相搀扶着找人包扎,而从那之后纳兰迦成为了穷人街的一员。他并不憎恨黄毛,在尝到身体变壮的甜头后甚至还有些庆幸自己有了这样的经历,虽然当时也被揍得痛苦不堪,可如今的纳兰迦已经不一样了! 然而跟黄毛的“友谊”只持续了不到半年,某一日两人在勒索过路的人时,不慎遇到比他们更强的对手。三脚猫功夫的纳兰迦先被打倒,之后黄毛也被人摁住肩膀跪在地上。在勒索不成反被勒索的情况下,梅洛尼出现了。 “要不要我的帮忙?两位小哥?” 看了好一会热闹的男人悠闲地吹着口哨朝他们走来,看不菲的衣着像是律师或医生之类的高收入人士,明明跟谁都不认识,梅洛尼却对着黄毛看了许久。 “你要勒索多少?” 梅洛尼直白地用“勒索”来形容男人的行为,搞得对方脸上一阵窘迫。在吞吞吐吐地说出五千里拉之后,梅洛尼则爽快地掏出钱夹,抽出五千纸币递了过去,顺便示意他松开手。 捡了甜头的男人也不想多做逗留,赶忙揣好钱跑走,梅洛尼则蹲在黄毛的面前。 “你现在欠了我的钱,要不要帮我做点事?” 原本对从没见过的梅洛尼完全警惕的黄毛,在听到对方会付报酬的时候便选择了答应。自那以后,纳兰迦见到黄毛的时间越来越少,偶尔他会主动跑过来找他,但纳兰迦还是很气愤那个男人带走了黄毛。 在无依无靠的时光里,本该老老实实坐在学校里的他没有选择那里,反而跟黄毛成了朋友。那个代替自己的父母朋友陪伴自己的人,自从做了梅洛尼的手下,就越来越少见到。少见到也还能忍,可一次比一次抑郁,脸色也一次比一次麻木,这不禁让纳兰迦为之担忧。 “我不懂啊!哥!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难道找其他的什么工作不行吗?!” “你不用懂,小鬼。如果你跟我年纪差不多也许可以帮助我,可现在你还不行。等有一天……等有一天你能理解我了,也不用再待在这儿了。明明有爸爸却不回家,你可真是个任性的孩子。如果我也有的话,一定早早就跑回去了。嘛不过,我也没办法把你强塞回去,所以……” 随意拂了纳兰迦的头一把,黄毛转身便打算离开。 还强行拽着黄毛的纳兰迦没意识到,那是最后一次见到黄毛,而在两周后,那个带走黄毛的男人又来了。 “小鬼,你在等我吗?” 他仍旧一脸斯文表情轻松,递过来的信封则装着偏僻小街铺子的地契。 “这是他留给你的,但是他已经死了,你记得要善待这份遗产哦~ciao~” 一直安静坐在街口阴影里的纳兰迦没有说话没有动,只是握着信封一直在回想。他不知道除了神与父母之外谁还能给他一点触动,黄毛就是。他一次次欺负自己,最终却矫正了自己的心。不甘心一直懦弱哭泣的纳兰迦十二三岁便成为了一个坚强的孩子。他从没有哭泣过,在母亲不要他时,父亲对他视而不见时,都没有过这种情感,仿佛铸就的巨柱轰然倒塌,随后他像败犬一样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眼泪浸湿了裤子。 纳兰迦并没因为黄毛的死而一蹶不振。他不知道黄毛这么久的努力换来的东西到底要拿来干嘛,在思考了一番之后,他决定先去找事情的真相。但事与愿违,他找不到那个男人,也不知道黄毛那段时间都在做什么工作。太过幼小的他没有更多本事,追查中甚至还被黑帮的人猛揍,眼睛也几乎看不见。最后,纳兰迦只能将那张纸卖掉,很可笑的是最后收了钱帮忙查到黄毛死因的还是黑帮。 从事着走私军火以及销赃的活儿,在被那个男人压榨之后还能赚到那么大一笔钱,最终却还是死在了警方的枪口下。这就是黄毛的罪有应得,而他换取来的,是想要跟纳兰迦有个相互依靠的避难所。 身无分文的纳兰迦像死尸一样躺在大雨里,心里想着如果就这么死了也没什么不好吧!可就在他闭上看不见东西的双眼时,头顶却没了雨滴。福葛抬脚踹了踹,看到他还有一口气在,才送人到医院。 布加拉提在出钱治疗好他的眼睛后,第一次看见布加拉提以及福葛时,纳兰迦便有了这样的感觉。拥有跟黄毛一样眼睛的布加拉提,跟黄毛一样神情的福葛,那是仿佛又重新找回归宿的感觉,令人激动到颤抖。之后的阿帕基声音,米斯达的身高,乔鲁诺的发色…… 纳兰迦没想过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是怎样的一种形式,直到黄毛离去,他像换了新的样子陪在自己身边一般,他才能走出那段日子。 然而今天他终于认出了这个人渣,这个为了5000里拉带走黄毛的家伙!就像纳兰迦所信奉的简单信条一样,事情缘起就在于梅洛尼,那么这一切的后果,自己所有的愤怒都必须让他来承担! “我警告你!如果你敢乱动,我就杀了你!” 语气里带着灼人的恨意,纳兰迦为了防止自己因怒火而不小心伤害到他,朝着房间内退了几步,重新坐回米斯达的身边不再说话。而梅洛尼没有因为米斯达的“手下留情”感到庆幸,反而再度走进房间,面对着整个布加拉提小队的他仍旧不慌不忙,而是毫不客气地推开旁人,一脸深情地握上了米斯达的手。 “不理他们,达令。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你身上的孕育期会这么快,但我不介意早早就见到小家伙。” 不懂他在说什么,神情阴郁的米斯达迅速抽回手,又重新裹好了毯子,顺便将枪掏出来,手指戳进帽子的缝隙里,有几颗子弹正好掉落到打开的弹巢中,再次合上转轮弹巢。 “别以为我现在精神不正常,就干不出杀人的事。” 没有看向梅洛尼,米斯达低垂着头警告着。然而事实呢?他无法杀死梅洛尼。只要自己还活着,就会成为肚子里这颗“种子”的养分,直到自己死亡,梅洛尼也不会轻易死亡。 “达令,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对……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为什么你会如此抵触我。” 刚才被打都没有这么可怜,眼神变得哀怨的男人再次试图抚摸米斯达的脸颊跟肚子。这画面如此诡异,梅洛尼的言行犹如旁若无人,而米斯达被围在人群里只觉得一阵阵缺氧。 “岸……岸边露伴老师呢?” 这时候才想起来,被自己的赶走的岸边露伴到现在还没出现。相比之下,自己的问题只是意外,而他们小队还有跟随保护岸边露伴的任务要执行! “他就在附近,你不用担心。” 乔鲁诺看着仍旧栖息在自己胸针上的蜜蜂,面色依旧凝重。 第51章 宿命囚困于颓败塔顶其七 蜜蜂仍旧悬停于乔鲁诺的胸针上,这就代表着岸边露伴并没有离开太远,也可以说离得非常近,而他现在没有遭受攻击。 “达令,你要找的岸边露伴,就是那个日籍漫画家吧?” 仍旧一脸炙热的家伙想要握上米斯达的手,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被躲开,却完全浇不熄他的热情。梅洛尼双眼透过镜片射出的光灼灼的,让米斯达整个人都不舒服。 “少在这恶心我了,你告诉我,怎样你才能滚?” “我不会离开你!既然已经确认这就是我们爱的结晶,那么我必然需要对其负责!给予他爱,让他……” 梅洛尼来不及说完,米斯达早早撑不住,捂住嘴干呕了起来。 “呕……” 看着米斯达难过,梅洛尼的热情变成了殷勤。他赶忙掏出了手帕,不顾形象替米斯达双手捧着想要接呕吐物,但还是被推到了一旁。小队的其他人也并不敢碰梅洛尼,这不禁让场面有些尴尬。 “达令!果然还是逃不了孕吐吗……真是辛苦你了,我会一直在你身旁服侍你,能让我继续照顾你吗?” “你给我闭嘴!” 反手猛抽了梅洛尼一个耳光,那清脆的声音让其他人也是一惊。米斯达平日里完全不是暴躁的人,即便情况紧急,也会优先选择更有效的应对方法。只是在看到眼前的男人时,那股无名怒火蹿得老高,强迫他理智断线。 手背都有些发疼,清晰的掌印在梅洛尼的脸颊上,配合着他白皙的肌肤倒显得很瞩目。 “唉……” 低着头叹了口气,看起来梅洛尼并没有因为这一巴掌而变得激动。他到底在想什么,其实众人早就知道了,只是事到如今都不说出来,看似是在跟米斯达过招的他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 缓缓爬起来,身上的神色外套沾上了尘土,梅洛尼并没有当即拍掉。他向后退了两步站在稍远的地方,开始掸土,同时将打歪的眼镜扶正,再度抬起头来时,跟刚才完全没有区别的火热视线又笔直地逼了过来。 “达令如果觉得殴打我可以解气的话,那就请动手吧!但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我建议你生产之后再动。毕竟我受伤,你也会被牵连……我的心会跟着痛苦不堪……” 周遭明明有好几个人在场,但其他人完全插不上嘴。他们并不是肯定着两人之间的可笑关系,而是因为没办法动梅洛尼而一个个强行隐忍。 “闭嘴!我要你闭嘴啊啊啊啊啊!!!!!——” 吼出了近几天最大的一声,米斯达心里紧绷的弦彻底断裂! 完全搞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自己成了他的“补给点”,那么如果自己死了的话,还会不会再受制于他? 一时只想要结束梅洛尼施加的苦痛纠缠,米斯达将上满膛的左轮单手握着抬了起来。 “一枪崩了你,你就不会废话了对吧?哈?” “不行!我是不会死的,但是你会很辛苦!听我的话达令,好吗?只要孩子还在,我就是不死之身。你不知道人的潜力到底有多大,就算你贯穿了我的头或心脏,哪怕击碎中枢神经,我也不会轻易死去!我的‘baby face’你无法破解它!” 急急开口解释,梅洛尼完全不敢乱动。而其他人也跟着紧张地看着眼前的局势。两人像对峙着一样,一个坐在房间最里侧的床上,一个站在门口附近,天色已经开始渐渐变暗,房间内却因为持续开着灯没太大变化。可米斯达知道,跟岸边露伴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了,他必须赶快结束这一切。 “呵呵……无法破解……?” 露出绝望神情的米斯达抬起的手臂都在发抖,可他的眼神却像死灰一般毫无光彩。总是觉得自己并非是胆小怕事的人,同样他也并不害怕死亡。只是想来这个死法有些憋屈……如果理由是为了布加拉提为了小队为了岸边露伴老师,那么也算得上是值得。 “没错。一切都不怪你,达令。听我的话可以吗?放下枪,我们还可以继续谈。如果你讨厌我触碰你,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再不经过你允许碰你……” 做出妥协让步的梅洛尼一脸紧张地看着米斯达,生怕他因为激动而开枪。但事情并非像他想象中那样,在缓缓收手后,他的□□此刻呈现着枪口对准心脏的姿态。 “既然我杀不死你,那么,我就让你先失去‘补给站’吧……” 说罢,米斯达已经将手指勾到了扳机上,似乎下一秒就要勾下去,他的心脏也会随之洞穿…… “不!!!!!” 大吼一声,顾不得其他的梅洛尼一个箭步便冲了过去。就在米斯达摁下去的前一秒,对方已经先一步抢过了枪口,那该射穿心脏的子弹擦着梅洛尼的手指,朝着玻璃飞了出去。 啪! 玻璃破碎的声音十分清晰,碎片掉落一地,从街上路过的人吓得发出惊呼。 “达令,求求你不要这么轻视生命。即便你想要结束一切,也请先顾虑孩子!” 梅洛尼的语气已经从紧张转为悲痛。他手指的缝隙里渗出血来,握住枪口的五指一点点打开,可以看见无名指与小拇指之间裂开了,血肉模糊的样子有些难看。 “……” 只是无声看着,米斯达眼里像盛不下任何东西一般,没有因为梅洛尼的冒死救助而感动,更没有因为那同时孕育出的“母性”而心有触动。明明上一刻还想要请岸边露伴帮忙,可在真正直视过事实之后,他也懂得岸边露伴无法将已存在的物品弄不见,而他完全不敢看当时被布加拉提剖开的肚子里,那试图朝外探索着,握着拳头的湿漉漉的小手。 像一个囊袋一样盛放着真实存在的婴儿,米斯达的绝望高度空前未有。他不为自己作为一个男人还怀孕了而感到羞愧,只是在事情到达了不太好挽回的地步时,那从心底涌上来的无力感能击垮他。 “对不起,达令……” 不死心一般深情握上米斯达的手,对方动也不动。 “我会一点点补偿你,知道你心里的伤痛完全愈合……” 视其为珍贵之物一般,梅洛尼用沾了鲜血的双手扣上去与他紧紧握住,随后贴到胸口处。 “啧,恶心……” 脸已经彻底黑透了的阿帕基甩下众人先一步出去,之后是同样看不下去的福葛,纳兰迦则看着二人离开有些不知所措。 终于布加拉提也跟着站了起来,他招呼着乔鲁诺一起出门,但却是先叫住了阿帕基他们。 “阿帕基,你们几个!” 后赶上来的布加拉提一脸凝重地看着他们,随后开口道。 “有梅洛尼那个家伙在,保护跟监视的人手没办法太少。所以福葛,你跟纳兰迦在这边监视那个男人。一旦有什么动向,立即带米斯达离开。” 将这些事交给福葛跟纳兰迦,布加拉提心里也并没有十足把握。暂时还不知道这个疯狂的男人除了想要得到岸边露伴之外还意欲何为,如果把他对米斯达所说的话当真的话那就真的太蠢了。 同样在思考的福葛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随后又返回房间。他实在不想多看那个男人一眼,尤其在看到他低俗手帕上的内容后更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想要揍扁他。但不行,他必须忍耐。 在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神经太过于敏感后,福葛索性放平心态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犹如雕像的他,让纳兰迦也十分在意,明明想要跟米斯达说两句话,奈何梅洛尼在场只能隐忍着不开口。随后纳兰迦走了过来,看着像躺在病床上盖着毯子的米斯达皱起了眉。 “呐,福葛!如果米斯达的孩子出生,那么小家伙到底该管我们叫什么呢……” “嗯?” 没料到他会问出这种问题,福葛一脸惊讶。 “等出生了,那我该做舅舅还是叔叔呢……诶……” 挠了挠头,困惑不已的纳兰迦向福葛认真求助。 很想笑话他一番,但福葛还是忍住了。跟他认识了这么久,还没发觉他对孩子有过兴趣。不过既然他问了,福葛还是决定回答他。 “纳兰迦我问你,你懂得舅舅跟叔叔这两个称谓的区别吧?” 平时算术不行,也许辈分上还能分明白。 “孩子会给妈妈的兄弟叫舅舅,给爸爸的兄弟叫叔叔伯伯啊!可是米斯达要……要生下孩子,我连他是妈妈还是爸爸都分不清……” 问题的症结被纳兰迦系在这里。他因为不愿意去看梅洛尼只能背对床,所以他完全没看到被气得脸都已经圆了的米斯达是怎样的神情。 “纳兰迦,你有想过你跟黄毛的关系吗?” 冷不丁提起这个由纳兰迦亲口讲述出来的人,对方沉默着低下了头。 “在我心里,早就已经默认他是我大哥了,甚至超过那个对我不管不顾的老爸。对我而言,与其说老爸是家人,还不如说那家伙是我的家人……” 他恢复了这个年纪的人应有的样子,不加以掩饰,让福葛感到新鲜。 “所以啊,抛开利益关系跟血缘关系,去定义你跟米斯达之间是怎样的联系?米斯达比我们大,所以本该叫他哥哥。既然出发点是你本人,那么你就该按照自己跟米斯达的关系去定论。还有包括他是爸爸还是妈妈这件事。” 将纳兰迦拉近了之后,福葛一脸惋惜地叹了口气,眼神里都是可惜。他指着纳兰迦的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这脑子是进了浆糊了吗?这么简单的关系都弄不懂!孩子跟米斯达是什么关系?称呼舅舅的条件是什么?那得是兄妹关系或者是姐弟关系的成立,才能形成接下来的关系!难道米斯达好好的一个大男人你想给他叫姐姐吗?” 似乎听懂了一些,纳兰迦脸上的纠结却没有散去。 “可是他、他能生孩子啊!这难道……” 啪! “好痛啊!” 来不及反应的纳兰迦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福葛长吸了一口气,压抑了一下之后才缓缓开口解释。 “海马这种动物,雄性长有育儿袋,磁性负责将卵产到育儿袋中,由雄性孕育……没事的时候你要不要多学点知识!” 虽然两人解释得很清楚,也有福葛这样类似于百科全书似的博学者帮他解释,但米斯达仍旧在浑浑噩噩中感到欲哭无泪…… 第52章 宿命囚困于颓败塔顶其八 几人转身走出门,果不其然,如乔鲁诺所言那般,岸边露伴正在旅馆的拐角处等待。从他出门开始,乔鲁诺就一直利用prada的蜜蜂追踪。但蜜蜂没有飞走,这只能说明露伴本人其实近在咫尺。更有可能,他偷听了整个谈话过程…… “你们好慢呐!” 皱着眉一脸不爽,岸边露伴抱着手臂斜靠在墙边,米黄色的墙壁显得人脸色苍白,仿佛在怪罪众人一般微微昂着头。 “抱歉,米斯达那边不太好处理,不过还有两个小时,现在就动身吗?” 布加拉提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转过头观察情况。傍晚时分,太阳已经向下坠去,西方天空有浓重而喧闹的橙色,同时也将众人的脸勾勒得更加立体。在明暗交界的此刻,微眯着眼的布加拉提觉得岸边露伴似乎有什么用意。 重新迎上岸边露伴那带着厌恶感的双眼,布加拉提还是选择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岸边露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决定在此刻动身,这是你的计划之一吧?到底,有什么用意?” “哦?你已经发觉我是有用意的了?那么你不觉得这时候动身其实刚刚好吗?” 反问布加拉提,岸边露伴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随后边走边等对方给出答案。四人朝着路边走,想要拦出租车去往双塔。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逐渐开始暗下去了,路灯却还没亮,而且就算现在亮起来,也几乎没什么作用,是这样吗?” 不得不选择蹙着眉去看,布加拉提肯定着自己的想法。如果是在白天,马路对面的人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可这个时候,稍微远一点的话就连男女都很难分辨。不论岸边露伴跟小队去双塔的目的是什么,以经验来看,他们必须要躲着点敌人。这同样也是岸边露伴不出现在梅洛尼面前的理由之一。 “没错。而且更为主要的是,看护着双塔的警卫会在这个时间换班,同时阿西内利在这个时间会关闭。高的那座虽然很容易进出,可我们想要去的是加里森达塔,只能趁其不备……” 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如岸边露伴所言那般,阿西内利塔晚上六点准时关闭,而加里森达则因为过度倾斜,甚至超过了比萨斜塔而常年不开。 在颇为有特色的圆顶建筑物旁边躲了起来,一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男人出现了。他特意压低了帽子,在将身上的东西检查了一遍以后,小声哼着歌朝着自己的岗位走去。他需要在此值班,一直到下一班的人来换他。 “哟!罗伊!今天心情也挺好的啊!” “是哟!今天我买了球,赢了不少钱呐哈哈!” 面对熟悉的罗伊,男人反而愣了一下。 “哎?你不是昨天刚买了……你小子运气有这么好?!连买两天都赢了不少?那可不能放过你啦!要请客哦!” 大咧咧地拍了下罗伊的肩膀,对方毫无所动,反而一脸笑容叉着腰,用手指一下下敲打着因心情好而暴露在外面的牙齿。罗伊望着天,看着自己每天都要执勤的残破高塔,随后开始思考。 “我应该拿这笔钱干什么呢……呃、是约那个妞跟我来一场浪漫约会吗?吃吃高级料理,然后去跳舞,或者是直接开房比较好?” 想到了开心的事,罗伊露出了狂喜中透露出猥琐的笑容,原本还算高大帅气的他此刻完全变了一个人。 “你昨天不就说要约吗?我还以为你度过了非常愉快的一晚,没想到你这么没骨气啊!” 男人摘掉帽子,没想再跟罗伊闲聊,有些羡慕却不想说出来,想着还是尽快回家比较好。 “我走啦!你自己慢慢思考吧!明天见!” 男人早已远去,罗伊却毫无所动。他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般,嘴里叨咕的都是“那个妞真是难约啊”“送花都不要看来是个喜欢高端奢侈品的家伙”“还说我轻浮,明明是她误会了”之类的。 然而,对眼前早已空无一人却视若无睹一般,罗伊偶尔跟看不见的同事闲聊。在聊得尽兴之后,他的制服衬衫外面,才一点点拉开了一条长长的拉链。 “出来吧!” 随着帽子应声掉在地上,布加拉提已经第一个出现在这里。仿佛凭空出现的一般,在此之后,阿帕基以及乔鲁诺才跟着出来,而岸边露伴则最后一个,慢悠悠地拽着布加拉提伸过来的手跨出腿。与此同时,罗伊也像是魔法一般,在没两秒的时间内恢复了它原本的样子。 周身是银色与紫色的“忧郁蓝调”像人类一般,但在几秒钟后,他还是原地消失掉了。 “有点险啊……” 差点被那个男人发现罗伊的不对劲,毕竟“忧郁蓝调”所复制的是前一天罗伊所经历过的。想不到罗伊昨天竟然赌赢了球,简直惊险。 “接下来要进去了,至于里面有什么……” 面对着乔鲁诺跟阿帕基,布加拉提眉头紧皱着想要先跟他们解释一下。然而还没等他说完,一旁的岸边露伴就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 “至于里面有什么危险,连我也不清楚。不过一定没有那么容易出来!所以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可以轻易掉队!” 宛如队伍的领导,岸边露伴说罢便朝着阴暗的角落走去,布加拉提也跟了上去。 连续的拱门内,阴暗的一角,布加拉提轻轻在墙壁上开出一道拉链,扯开后,众人发觉里面并没有想象中,是年久失修的破败样子,反而干净得像天天有人打扫。 “大家小心。” 低声警告了一句,布加拉提第一个钻了进去。当所有人都进到了塔内后,拉链才逐渐合上,啪的一下消失了,什么都不剩。 与另一座更高保存更完整的阿西内利塔不同,这座加利森迪塔仅有48米。这一切都因为当初两家贵族想要以建筑高度来争夺统治权,而急躁的加利森迪家族粗制滥造只追求高度不追求质量,导致高塔倒塌。 外形呈现方形建筑的塔,内部却十分意外的造成了圆柱形。低矮的台阶沿着内部一点点螺旋朝上延伸,毫无光照的内部在乔鲁诺运用能力造出萤火虫后只能稍微看清一点。 “没想到竟然跟另一座完全不同。” 喃喃自语的布加拉提仰着头朝上方望去,差不多有十几层楼高的内部没有光线就什么都看不见。萤火虫只能照亮脚下以及墙边,在众人都踏上台阶的一瞬间,像瀑布一般灌下的黑暗将众人笼罩住,萤火虫便只剩一丢丢光点,毫无照明作用。 “噢哟……真是罕见啊,这个棺材盒一样的破塔竟然还能有人进来?” 四周回荡的衰老声音无法辨别到底是从哪边飘来的,众人警惕地靠到了墙壁上,神情紧张的同时死死盯着四周。但就在过了一阵后,那声音都没再响起,四人不得不继续朝前走。 “不用理他,反正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我们继续走!” 萤火虫更多的从手中飞出来,连成线后,闪光的小点提示着台阶的跨度。这螺旋的楼梯非常缓,甚至只要抬起手朝上一跃,几乎就能碰到上一层的楼梯。 然而就在他们还没走出十个台阶时,那苍老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且语气里竟然还带着点玩味。 “哼……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来这里,就为了抢夺我的宝藏?” “宝藏?” 不明所以的阿帕基停下了脚步,跟在后面的乔鲁诺也停了下来。这如同强盗一般的发言让他很在意,阿帕基在感到心里不舒服的同时,不自觉皱起了眉。 “你们不会连我的身份都不知道吧?!那你们到底来干嘛!像小孩子一样冒险?” 话里带着不屑跟质疑,飘忽不定的声音让人感到后脊渗出冷汗,然而对方仍旧不打算露面。 “嘛,不说也没关系。不过既然敢进来,就说明你们已经做好了面对‘过去’的准备了吧……” 犹豫了一下,神秘的声音再次开始开口,嗡嗡的声音震得人鼓膜都在疯狂颤抖。 “那就回到‘过去’寻找出路吧!有些人也许会一直‘过不去’,但是别忘了此行的目的哟~你们唯一的目的就是……活着出去……” 巨大的耳语声一点点消失,就在感到眼前完全黑了一阵之后,众人背后靠着的墙壁竟然开始移动。在乔鲁诺大喊一声“小心”之后,轰隆隆的声音自墙面传来,岸边露伴在什么都看不到的情况下突然感到胳膊被谁奋力抓紧了,而在不知名的吸引力之下,身体仿佛液化了一般逐渐朝着石头墙面贴合上去,软化后逐渐僵硬的他完全无法移动,也不能够说话。 “阿帕基,阿帕基!” 似乎乔鲁诺还没遭殃,他大喊着离自己最近的阿帕基的名字,可岸边露伴已经越来越听不清了。意识一点点陷入混沌,身体也如浮雕一般。 布加拉提只是死死拽住岸边露伴的手腕,在强忍着那股恐怖吸引力的间隙试图用替身能力打开墙壁,可撕扯开的缺口就在眼前,而他的双脚已经像被浇筑在地面一般抬不起来,手也因无法放开岸边露伴而难以逃脱。 在穹顶上倒吊着的半透明身影在不断打量着几人, “嘁……明明很快就要跟我一个样了,还在挣扎个什么……” 闭上眼,灰影的神识开始扩散到塔内。他像旁观者一般进入每个人的“梦境”,看着乔鲁诺在因为童年遭受的苦难而迷茫徘徊,将其定义为无聊透顶的故事后,转而开始观察个子最高的,名字叫做“阿帕基”的男人。 略显庄严的蓝白色建筑外,他的个头如此突出。就像是人群中最特别的存在一般,阿帕基穿着笔挺的制服,眼神如此肃穆。而站在他身边的男人,则一脸亲和的微笑。 “啊哦,原来他以前是个警员啊……” 灰影不禁敲着自己的下巴,皱着眉琢磨了起来。 第53章 宿命囚困于颓败塔顶其九 是个阳光明媚的天气,与严肃刻板满脸阴郁的阿帕基不同,一旁的艾迪罗却一派轻松。他们同属于那不勒斯东城区警署,但作为新人的阿帕基,却宛如已经入职十几年的老人,脸上是老练的神情。 “心情不是很好吧?” 看得出,阿帕基的坏心情都写在了脸上,他皱着眉毛,嘴唇也紧紧抿着,连步伐都快了不少。 “呵,怎么会好。” 两人一同出警并非第一次,需要抓捕的混蛋也确实是他们第二次请他进局子。上一次那个叫法努的男人犯了偷盗罪,这一次却跟一起命案挂钩,这不禁让阿帕基非常不爽。 “不要这么沮丧啦阿帕基,毕竟这种事不算稀奇啦!” 艾迪罗拍了拍阿帕基的肩膀,示意他上车。在车子行驶到法努的家门口时,一脸憋闷的男人仍旧保持着沉默不语。 可艾迪罗能懂。 阿帕基有多渴望那个男人能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对方跟他保证了多少次都成了无用功。这次却也惹上了命案,他甚至是最有嫌疑的那个。 “啧……这个混蛋……怎么不多判他几年!” 下了车,阿帕基吐了口口水,心里乱作一团的思绪已经找不到解开的方法。他不想见法努,可作为警员的职责却不许他任性。如果当初自己对他的用心劝导都白费了,最后还成了杀人犯,那么当初对他的惩罚是否不够?还是自己做得并不够。以至于人出来了,却反而越来越堕落。 “法律有法律的准则,也并非是可以仅凭我们一面之词就能修改的吧?阿帕基你是想到要见法努所以紧张了吗?” 艾迪罗取笑着阿帕基,顺便按响了门铃。然而不管是阿帕基,还是法努,都没给出回应。门铃声不断响起,艾迪罗反复喊着人,里面却毫无动静。 这并非是一个多么新式的房子,以前以偷盗跟持刀抢劫谋生的法努也只住得起像贫民窟一样的老旧出租屋。艾迪罗不敢太用力敲,也许力气大了门就坏了,可自己这样敲也弄得铁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也许法努并不在家吧,这样想着,艾迪罗收了手。然而就在阿帕基为碰不见法努那个混球而暗喜的时候,隔壁的门却打开了。 “你们……” 探出一个头的男人头顶稀疏,透过镜片投射出的目光有些畏缩。也许是顾忌着两人身上的制服,然而这个像老鼠一样的男人并没有退回去。 “啊啊、请问,这户叫法努的男主人这两天在家里吗?” 态度友好得多的艾迪罗换上更亲切的笑容,在出示了警官证后看向老鼠男人的眼睛。 “他啊……” 老鼠男人挠了挠头,从牙缝里吸了口气,表情里也有疑惑。 “我在三天气还见过他,可是打那之后就只有半夜会听到一点点响动,但是听不到人发出的比如说话或者是笑声,估计还是他自己一个人住。你们找他有事吗?” “倒是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想要做一个走访。上一次您见到他的时候有什么异常吗?” 掏出笔记耐心记录着,艾迪罗脸上始终保持笑容,正如阿帕基一直黑着的表情一直没改变。 “他一直是那个讨人厌的样子啊……不过最近好像是在加油站打工,以前一直跟个废物似的,听说还拖欠过好几次房租什么的……呃……” 男人穿着居家的睡衣侧着半个身子,似乎有些犹豫。 “喂!有什么就说出来啊!” 阿帕基没好气地吼了一声,硬是让老鼠男人握着门把手的胳膊抖了一下,随后紧张地抬起了眼睛。 “我……我前几天听见他跟女朋友好像吵了回架……” “女朋友?” 阿帕基完全想象不出那种跟老鼠屎一样的人渣还能有女朋友,不禁对男人的称谓起疑。 “不是什么应召女郎?或者是什么亲属关系?” “完全不是完全不是!那女的总跑过来,总带着东西,不过挺讨厌的一点就是敲门声特别大,搞得我都没办法休息!所以我肯定,是那个女人黏着法努的!” 老鼠男人像是在证明自己一般晃着头,艾迪罗皱着眉认真地边听边记,阿帕基却二话不说上去一把将人从门口拖了出来。他只感到脑内一阵怒火上涌,全然是因为这桩案子的遇害者正是一个被杀害抛尸的年轻女性…… 假如这件事真是失踪的法努干的,那么他要面临的牢狱之灾将被无限延期,而当初对他的仁慈,也将成为元凶之一。是阿帕基愿意相信他,阿帕基的选择很有可能成了恶的温床。 “你给我说清楚!” “阿帕基阿帕基!快住手!” 连笔记都顾不上捡,艾迪罗忙拽着激动的阿帕基以防他伤害到人。一直不认为这个男人有多好的自控能力,所以才会安排他带着暴躁的阿帕基。但艾迪罗知道,虽然他脾气不好,可却是个是非分明的好警员。与别人合不来,也是因为刚正不阿的脾气与从不会有任何惧怕的勇气。 况且他还是个下手非常重非常不留情面的家伙。 “你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吗?!态度这么悠哉?” 眼睛里就差要喷出火来一样,如果没有艾迪罗的阻挠,也许他就要揪着老鼠男人的脖领子提起来了。可这胸中不断燃烧着的怒火只能越烧越旺,即便原因不出自于老鼠男人,阿帕基也已经快要把脑袋里的弦崩断了。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每天都要追查法努的下落。法努留在女人身上的指纹,包括他的躲藏,以及没有其他犯罪嫌疑人种种,都让阿帕基肯定,自己当初亲自去护送出监狱的男人真的成了恶魔。自己每天都在为这桩杀人命案奔波,但阿帕基坚信,此刻的法努一定躲藏在哪个角落逍遥快活,甚至举着酒杯嘲笑着被耍得团团转的他们。 “狗改不了吃屎!这坨烂泥!这个垃圾!别让我有抓到你的一天!” 毫无头绪的日子一直持续着,案件进入了死胡同。阿帕基相信只要找到法努就能结案,而艾迪罗却总是劝他不要轻易下结论。即便作为警员的职责是寻找证据抓捕罪犯,但眼下的法努也只是一个嫌疑人而已,没有直接的证据说明女人就是他杀的。 “什么直接不直接!那个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当初不也是因为拿着刀抢劫才进去的吗?难道前辈你还要帮那个混球辩护吗?!” 死去的女人虽然非常不明智地选择了这么个人渣,但她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也许在普通人里她可能算不上好,但也不该被轻易剥夺生命! 杯子抵在卷宗上,阿帕基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 “我现在,就想要问问他,当初跟我保证过的话是什么时候忘记的,到底……” 艾迪罗眼看着为此感到痛苦的阿帕基,却只能叹气。他没有回答,而是继续核定着现场照片跟尸检报告以及留下来的线索。这已经是第五次核对,连发现尸体的现场二人都已经走过好几次了。可收获不多,沮丧感倒是积累了一堆。 “所以说干嘛我们不去找他,难道他已经偷渡出国了吗?” 气馁伴随着绝望,阿帕基将帽子盖在脸上闭眼休息。他不知道自己还该去做什么,毕竟找证据找人都是一场空。可眼看着艾迪罗不放弃,像个傻子一样,好像永远都不知疲惫。 “前辈,艾迪罗前辈……” 有气无力的喊声让艾迪罗回了回头。 “为什么你要这么认真地翻,我们不是已经翻过这里了吗?也找不到刀子,也没发现凶手留下哪怕一点点皮屑。而且不是已经知道是法努干的了吗?” 他仍旧执着于自己心里的那份默认,毕竟除了法努,并没有其他人有嫌疑。 听着阿帕基的话,艾迪罗停下了手。他将白手套摘了下来随后扔到一边,转过身来时,脸上是跟平时一样的笑意。 “阿帕基,也许真的就像你说的那样,杀人的就是法努。可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们没办法断定他就是凶手。在这个世上存在着太多我们没办法让其暴露在阳光下的真相,这也是我成为一名警员后才认知到的事实。” 说着话,艾迪罗低下了头。他似乎是在思考,但再次抬起头时,却完全没有刚才的低落。 “但不论有多少真理还在掩埋着,他们都确确实实存在着。一定有着某个特定的人,他导致了受害者的死亡。这个人或者是这些人都是真实存在的,那就是真相,而我在认知到这世上存在着真相时,就难免会在想要休息或者是糊弄过去的时候感到心里不安。” 阿帕基对于这些话感到有些疑惑,可他还是选择坐直了身体认真听着。 “人活着,也许就是一个追求心安的过程,尤其像从事我们这一行的,更是仰仗着‘心安’才能继续工作下去。对于逮捕犯人追查真相的结果,也许会不尽如人意,就像你说的那样,杀人犯可能就是法努,但在证明他真是如此之前,一定会有犹豫有担忧,心里也会因此感到难以平静。” 这些话让阿帕基开始沉默。 “所以,即便我知道自己所做的可能是徒劳,也希望一直在追查犯人、寻找安心感的路上一直走下去。阿帕基,你呢?” “你此刻,是否觉得安心?” 眼前的景象开始破裂,瓦砾崩塌了,艾迪罗捂着满是鲜血的胸口朝着阿帕基的眼睛看过去。这是他死亡的那一刻,阿帕基的双手沾满了血,不知该捂住他不断涌血的口唇,还是捂住自己因为某些原因发痛而不断流下泪水的眼睛。 第54章 宿命囚困于颓败塔顶其十 “你此刻,是否觉得安心?” 阿帕基陷入记忆漩涡中不自知,只是那句话在耳边不断重复,就像艾迪罗在轻声问他一般。成为警员让他满意,对自己的工作内容满意,甚至可以说,他以此为荣耀。然而如今,扪心自问的阿帕基真的安心吗? 在惶惶不安中度日才是日常,才是他的人生。 “阿帕基,如果觉得不安,要不要来我身边?” 又是那个熟悉的声音,阿帕基抬起头却什么都看不到。他从最后破碎的一幕中解脱出来,却陷入另一片茫茫白雾中。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而阿帕基却像想要极力抓住什么一般,不断挥动着手臂。 “艾迪罗、艾迪罗!不要走,求求你……求求你责备我吧!如果你不原谅我,也许我会好过一点!” 已经无法再顾及自己此刻有多么丢人了,像丧家犬一般的阿帕基忍受不了心内的折磨。他的耳边总是想起枪声,一遍遍,贯穿着艾迪罗的胸膛,而那个男人即便是临死前,都不曾恨过谁。他不怪自己,不怪朝他开枪的法努,仿佛谁都没有做错,艾迪罗的选择也没有错误。然而真的要这样吗?如果不是自己的失误,不曾冲动,是否……也不会变得如此痛苦呢? 茫然在空气中挥动着手,空空的掌心只有颤抖。阿帕基发觉不论自己睁开眼还是闭着眼,都找不到属于他的立锥之地。该去哪里或者说该躲到哪里,早已经没了头绪。 “去……去自首吧,作为警察还杀了人……呵呵、呵哈哈哈……” 迈着步子晃荡着身体朝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走去,可他找不到自己所在的警署。他需要向同事自首,一切都因自己的一时冲动,在举起枪指向法努并扣动保险后,激动紧张到失控的法努则先一步朝着他开枪。 艾迪罗那句“阿帕基小心!”,如同魔咒一般萦绕在耳边,每每恍惚听见,好像胸口涌血的艾迪罗就在自己怀里。 好恨,好恨! 那个男人,是艾迪罗曾极力保护过的混球。他虽然曾经有过因抢劫入狱的记录,但艾迪罗还是不止一次劝阻阿帕基,在没拿到确凿证据之前,他也只是犯罪嫌疑人之一,还并非是罪犯。 所以那一天自己说了什么? “你说过,真相是确实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但如果法努是真的罪犯,你所追求的安心感难道不会落空吗?” 大声质问的阿帕基早已没了底气,然而那天,年轻气盛的阿帕基还是想要个答案。 “可是阿帕基,难道获得安心感的渠道就不重要了吗?” 以平静的眼神回望阿帕基的艾迪罗的表情,仿佛还就在眼前不曾消散。 “难道你追求的不是结果吗?难道你不想弄清楚法努到底杀没杀人吗!那为什么还要保护他!” 对于艾迪罗的保护,阿帕基搞不懂。他在极力克制后还是会有忍不住的时候,证据就在眼前,杀人动机暂时未知但嫌疑最大的就是他。 “作为警察当然要弄懂!因为需要弄懂我才如此较真。法努即便只有0.01%的杀人可能,我都不能放过。当然相对的,他必须接受盘查询问。你得明白,也许你的一次粗略抉择可能会让一个无辜的人失去生命,我们在追查凶手的时候也是一次自我解脱!而重要的并非是你在终点站得到的答案,更重要的是你选择追寻正确道路的心……阿帕基。” 声音随之消失,阿帕基的内心则甦醒了这份记忆。作为警员不断追查真凶原来是自我救赎,走在一条自我认知正确的路上,比抵达彼岸更加重要。与其说艾迪罗是在追寻着真相,不如说他是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追寻着自己的安心感。 那是阿帕基最初学不会听不懂,在懂得了之后已经失去了艾迪罗这个前辈之后的事了。所以被自己刺激到的法努开了枪,射杀了艾迪罗,自己则在愤怒之下也射向了法努,在指尖的血液凝固之时,他发觉自己跟法努没什么两样。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不熟悉的,皮肤黝黑的手,以及穿着破烂凉鞋,有些罗圈腿的自己。他不是阿帕基,他成了法努。 “……不会原谅。” “不会原谅你……!” 跟法努一个样子的阿帕基听见内心深处的呼喊,放弃挣扎的他则倒在了地上,瑟缩着抱住了膝盖不敢睁眼。 “我明明已经洗清了抢劫的罪,为什么你要杀了我?” 真实的法努怒吼着。 “并不是我杀了塔米拉,我明明很爱她!在得知她被人杀害之后我痛苦到完全做不了任何一件哪怕是喝水吃饭这样的小事!” “多想去帮她报仇,可凶手是谁还都不知道,因为我的特殊身份又容易被怀疑,只能躲起来……可你们呢?” 法努在以灵魂的形态控诉着阿帕基。 “你们只知道找寻我是凶手的证据,拖了这么久才将凶手找到,无能的人干嘛要做警察!无法冷静控制情绪为什么要加入这行!” 被法努愤恨控诉着也好,阿帕基偷偷想着,这样也许内心的罪恶感会少一点。艾迪罗替他挡下子弹,而阿帕基却选择举起枪让仇恨升级。 法努真的没有杀人,罪恶与惩罚,都将由阿帕基一个人承担。即便他刑期结束也无法真正走出阴霾,这份愧疚感将伴随他一生。每每午夜梦回,阿帕基总会被噩梦惊醒,他忘不了自己手上粘稠温热的鲜红血液,包括惊吓过后满身的冷汗。 一次次被这种痛楚贯穿整个神经,直到阿帕基忍无可忍寻求心理医生的帮助。 “先生您是想要一场没有噩梦的睡眠对吧?” 在得到阿帕基的肯定后,心理医生开始安排为阿帕基催眠。然而在他躺在医用床位上时,医生却十分郑重地问了他一个问题。 “我需要再次确定。阿帕基先生是认为自己的失误让他人死亡所以才会夜不能寐噩梦连连,这一切的源头是你对死去前辈的肯定,那么是否还因为,你作为警察本身,对于正义的追求被颠覆?杀死那名嫌疑人的举动让您的正义之心动遭到了撼动,因为抗拒这种跌破身为警员底线的莽撞所以整日活在自责里?” 反复咀嚼着医生艰难晦涩的分析而忘了回答,阿帕基眼神呆滞空洞。 “也就是说,一切的源头在于,您对自己的失误感到悔恨,对自己坚持的正义感到怀疑,对自身的未来感到迷茫对吗?如果您在清醒时有如此感受,说明您的心并没有偏离。不过……说起来有些自满,我是能够通过催眠之类的手段让您忘却这些的,从大脑中封锁,然后可以毫无痛苦地活下去。那样,真的可以吗?” 听到这里,阿帕基彻底将眼睛睁开,可眼前只有天花板。在雾霭重重的房间里,仿佛置身于幻境中。他又回到了那里,那个找不到方向的无人之处,置身于浓雾之中。 “人,会因为感受到痛苦而适当忘却,这是自然本能的反应。但阿帕基先生并没有选择忘却,甚至记忆更加深刻,我想这应该是你刻意为之的吧。快看看,你无法放下的是什么?” 医生温柔的话语在耳畔响起,阿帕基顺着自己的双臂看去,那沉重的手臂上,是还在流着血的,奄奄一息的艾迪罗。 “如果你想向前走,就请放下他。负重前行,拖着过去的错误不放,连未来都将变得更加艰辛。” 沉默不语的阿帕基低头看着滴落到自己没有穿鞋子的脚上,还带着温度的血液。沉默良久,勉强撬开的唇,有气无力地回应着医生。 “……我懂医生的意思。是我亲手托起艾迪罗,看着他死在我怀里,也是我决定不去遗忘。始终不被原谅的只有我一个人罢了,全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摇晃着朝前走了一步,阿帕基脸上露出的久违的笑容。医生仍旧站在原地,凝望着阿帕基的背影。 “艾迪罗从一开始就比我们更加明白,他始终在追求属于他的正义,永远保有一颗金色的心。法努虽然之前做了错事,但他已经在洗清自己的罪孽了,也在努力追查自己恋人死亡的真相,可我却做了不可被饶恕的事情,却成了唯一的,不幸的幸存者。” 像是在嘲笑着自己一般,阿帕基脸上露出了颇为痛苦的神情。然而他脚下的步伐却更加坚定,早已不见了曾经的彷徨犹豫。 “那你不打算重新开始吗?不逃开名为‘过去’的牢笼,不论身在何处都将是个清醒且饱受折磨的囚徒哦!” 在身后响起医生的忠告,然而阿帕基开始越走越稳,就连怀里的尸体也像石头一样沉重不堪。可阿帕基却觉得心里开始变得轻松,那份重量都加持在双臂之上,而非继续赖在内心深处无法自拔。 “囚徒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我犯了错,所以更愿意去承担这一切。如果我的未来注定因为这一切而变得无路可走,那就让我自己寻找一条出路吧!医生,我已经理解了,就到这里吧!” 没有回头,阿帕基带着微笑朝着闪耀金色光芒的方向去。他的怀中仍旧是艾迪罗,而那光芒则将不断滴落的血渍染成了如黎明曙光一般的金色。 灰色的影子耐心看完了这一段,不禁“呿”了一声,随后就因为无聊选择换一个人查看。但当他决定去看已经跟墙壁融为一体的阿帕基旁边的人影时,却发现那里并不对劲。 “这破地方光都进不来,什么时候长了杂草了呢……” 正好奇着打算上前触摸时,从墙缝处开始剥落的砖块已经哗啦哗啦朝楼梯下滚动了。本该成为壁画的小子,像剥开了鸡蛋壳一般,挣扎着逃离了墙壁的禁锢,身体周围的衣服也因为“黄金体验”的能力,破破烂烂的甚至无法覆盖住他,就随意系在腰间。 “哈……太危险了……” 乔鲁诺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逃开的位置,因为他的逃离,那里已经呈现出凹陷印记。 “小子,你怎么跑出来了?我还没看够呢!” 声音响起,乔鲁诺转回头仰望着脾气不太好的老头。他像被人抢走了喜欢的东西似的正眼神郁闷地吹胡子,手肘还撑在胸前托着下巴。 “放开我的同伴!” 乔鲁诺大声呼喊着,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头的功劳。能将人封入墙内的能力简直可怕,若不是乔鲁诺有心防范,在危急关头将身上的衣服跟接触的墙壁幻化成有生命力又潮湿且不太需要阳光的苔藓,还有那种力量奇大的种子,他也不会有胜算。 现在,浑身湿湿黏黏的苔藓让他不舒服,看起来像个野人却有着一头金发让灰色的老头觉得很奇怪。 “放开他们?我没这个能力。但是我劝你不要轻易尝试打破壁画。这是被称为‘神之启迪’的宝物,而且就算把石头打破,你也就只能得到一堆同伴的碎块而已。我作为灵魂能量体……啊、也就是幽灵,是没这个能力将人拖出来的,我的特权是可以看……哎哎?!小子!” 老头显然没预料到乔鲁诺根本不听他解释。而此时的乔鲁诺,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也清楚其他人肯定也不会好受。早一点把人拽出来,就少一分危险。也许这所谓的“神之启迪”并非是把活人变成石头,而是能够支配人的大脑,在掌控住对方的灵魂后,才会有跟墙壁融为一体的附带能力。 而乔鲁诺不想要再等待,而是在撕扯下还保存完好的胸针后,将其变成了扎根能力极为强悍的沙漠植物。“黄金体验”就顺着植物根系的生长方向进行探查,一点点释放出能量后,终于感受到了阿帕基还处于沉睡状态的灵魂。 “阿帕基!快醒一醒!” 就当对方能够听见一般大喊,乔鲁诺让根系朝着阿帕基更靠近心脏的位置延伸过去。而在金色光芒中坚定前行的男人这才听见了熟悉的乔鲁诺,他大喊着自己醒一醒…… “我……我在这里!” 阿帕基朝着声音来的方向回应,随后朝着光芒中心也就是声源中心狂奔。 第55章 宿命囚困于颓败塔顶其十一 替身的创造能力像是将乔鲁诺的意识与阿帕基联通到一起一般,怀里仍旧托着艾迪罗的尸体不放,赶紧朝着出口跑去的阿帕基心情变得开朗。 是啊,不管这世上到底是否还有自己的立锥之地,都不妨碍他继续活下去。只是一味痛苦逃避,就永远都活在地狱。他断然不会忘却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更不会一厢情愿为自己洗脱罪恶。所以他愿意承受这份重量,迈出的每一步都十分坚定。 “阿帕基!听得到吗!我就在这里,请快点醒来!” 焦急地盯着仍旧微微反射着冰冷光泽的石像,指甲变成了藤蔓还在颤抖,然而没等几秒,老头跟乔鲁诺便一同见证了凹凸着的墙壁就如同过度缺乏水分一样龟裂开,从剥落的碎石子中显露出的,隐约可以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而就在这个身影露出他的容貌后,乔鲁诺甚至没发觉自己竟因阿帕基的转醒而激动不已。 他最惧怕的就是这几个人的真的变成了石头,碰不得砸不得,想要让他们的意识还维持住,也无法通过自己的能力再塑,棘手得可以。然而乔鲁诺这一刻可以肯定,只要能够触碰到沉睡在石头中的人的意识,那么他们就都将转醒。 “啧……嘁!什么嘛,竟然有这么赖皮的能力,没想到连神的旨意都能被扭转,当真是就欺负我一个呢?” 没人知道老头在叨咕些什么,在问着谁,才刚清醒过来的阿帕基看到乔鲁诺时,发觉他此刻的惨样有些想要笑出来,因着胸口舒畅的气氛,索性直接脱掉了自己一直穿在身上的外套。他连下水都舍不得脱掉,如今却盖在了乔鲁诺的身上。 “太不像样了!虽然小队里没女人,不过你这样子跟个猥亵犯一样。出去记得买件新衣服,把这个还我啊。” 不知道这件衣服哪里好,但暂且没得穿,乔鲁诺低头道了句谢,赶忙将宽大的外套裹上身。他没时间继续浪费,转身便朝着另外两个人形石像走去。 “露伴老师,如果你听得到,记得醒过来!” 这次学乖了的乔鲁诺用已经剥落下来的碎石变换,随后将散落在各处的萤火虫聚集在一起,促使藤蔓快速生长。又尖又细的根扎进石头里,满脸紧绷的乔鲁诺注意着每一个细节。 “唔!” 哪里传来微小的一声痛哼,接着乔鲁诺感受到藤蔓已经触碰到了什么。只是这一次,与刚才寻找阿帕基不同的是,那一瞬间戳到了哪里的感觉,就好像是…… “这是!” 安静贴靠上石头墙壁的乔鲁诺惊呼了一声,随后制止了根系的继续生长,而是慢慢抽出新的根来,试图占据这感觉并不多宽泛的空间。 “怎么样?” 原本想让他先救布加拉提,但一想到岸边露伴那个柔弱样子也就没有说出口。他只知道自己是完全苏醒过来了,并且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被憋在石头里动不了不好受。 “他……露伴老师并没有完全石化,他是被困在里面的!” 有人的体温顺着根系传达着,虽然不知道是哪里温度还不算低。如果乔鲁诺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自己因为想要离意识更近而将位置调整得更靠上,他的藤蔓正戳到了岸边露伴的脸侧,歪歪斜斜的地方正是耳朵附近,而他让根系生长便填补了耳洞附近。 贴着自己脸颊的根系,带着细细的须,蠕动着朝耳朵里钻,这让岸边露伴一瞬间撑不住!若不是因为有石头外壳撑着自己,想必他会因为难受的感觉瞬间跪到地上。 那根本就不是挠痒痒一样的行为!若不是知道乔鲁诺不会无聊地干这种事,岸边露伴甚至怀疑对方是故意的!那触感连皮肤颅骨都省略了,神经直达大脑深处,让人不禁眼球上翻。想要握紧双手也做不到,甚至连口水都像是失控了一般涌出。 “我马上就能救你出来了露伴老师!” 不自觉的乔鲁诺将藤蔓收回去时岸边露伴已经说不出话来,身体失控之后意识也有些涣散。但这废塔奇怪的能力无法将他拖入意识深处,仍旧需要保持清醒的露伴只能忍耐。 “让我来吧!” 眼看着乔鲁诺已经用替身能力掰开了一个裂缝,小心翼翼的样子让阿帕基感到烦躁。他挥手将乔鲁诺推到一边,双手的八根手指使劲抠住缝隙,随后一个用力,只听到咔啦的一声,原本还覆盖在岸边露伴脸上以及头发上的石头应声脱落,里面男人失魂落魄的样子反倒吓了阿帕基一跳。 “嚯!死了吗……” 看他不动,阿帕基伸头过去查看。没什么光源的情况下即便岸边露伴微微地动也无法让人轻易察觉,可就在阿帕基刚想要去扒露伴的眼皮时,对方却动了。只有头能灵活移动,岸边露伴卯足了力气,随后爆发出了响彻整个塔的怒吼。 “你们两个混蛋是要干嘛啊?!!!” 被吼得紧皱眉毛的阿帕基赶忙后退,不想被困住竟然还这么有力气,原本还想救人的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径直朝着一旁的布加拉提处走去。 “露伴老师,如果没有哪里觉得不对的话,我就敲碎外壳了!” 想到布加拉提还没出来,纳兰迦跟福葛看护着米斯达,而那个叫梅洛尼的男人还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跑过来,时间上绝对没那么有余裕。 嗵嗵! 轻轻砸了石头两下,金色的替身消失,束缚着岸边露伴身上的“壳”又裂开了不同程度的缝隙。借着松动挣扎了几下,露伴终于成功脱逃出来。在跳出墙壁的凹陷后,那双略带着奇怪神色的眼睛让乔鲁诺也只是在意一秒,随后开始着手拯救布加拉提。 每个人的状态似乎都不同。自己很走运,在石化之前逃脱了出来,而阿帕基需要意识唤醒,岸边露伴不知为什么没有沉睡过去,而眼前的布加拉提呢……他是否也像阿帕基一样睡得昏昏沉沉。 凝眸仔细打量着墙壁上的石像,布加拉提的外形非常生动。他就像是处在攀登的移动状态,只是在攀爬的同时左手朝着原本岸边露伴的位置伸过去。两人原本的姿态就是牵在一起的,只是露伴自身都不懂为何对方的手化为石像了,自己却还在能活动。 “这就是天意吗……” 朝着石像沉声发问,岸边露伴抱着胳膊并不轻松。 “什么天意?露伴老师知道什么了吗?” 乔鲁诺已经开始尝试触碰布加拉提的意识,然而岸边露伴的话还是让他分心。自始至终都是唯一知情人、至少比其他所有人知道得要多,所以他的话必定举足轻重。 “两人的姿态让我不得不想到西斯廷教堂的《创世纪》。而他现在的样子,将双手举高,步伐朝上,虽然不尽相同却抗拒不了我脑海中浮现出耶稣正攀登在苦难之路上的印象。乔鲁诺,你是教徒吗?” 岸边露伴大致意思是问乔鲁诺是否是基督教徒,怕对方听不懂自己的话,对方果真给出了摇头的回复。 “我并不是,但这些我都有看过。你这样说起来,让我也产生了既视感。听说布加拉提是基督教徒,也许是因为这……” 就在他还没有说完一句话时,乔鲁诺仓促噤声。意识在精细寻找着,从石像内部传达的信号却让乔鲁诺冷汗直冒。 找到的意识确实是布加拉提的,可非常奇怪的是明明意识活跃,而且在跟自己交流,他的身体却没有苏醒的迹象。想要通过意识交流问问对方,乔鲁诺闭上了眼睛。 像走在永远也攀登不完的阶梯上,布加拉提似乎没察觉到自己此刻有多不正常。但当乔鲁诺的身影出现在一旁时,他也只是侧了侧头。 “乔鲁诺,你怎么会在这里?” 像无事发生一般询问着,布加拉提的脚下没有丝毫停顿,所以乔鲁诺只能跟他一起朝前走。 “你被困在塔的墙壁里了,我进入你的意识就是想要带你离开!布加拉提,现在得醒过来了,否则我们没办法离开这里!” 并不是指范围上的离开,乔鲁诺深知若布加拉提出事阿帕基不会善罢甘休,自己也不会将人扔在这里跑出去。 “离开?离开的话……” 意识形态下的布加拉提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离开,但因为是乔鲁诺所言,也就低着头认真思考了起来。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所以你能告诉我理由吗?” 难道这塔的能力,已经让他忘却了现实中的事了吗?感到更加焦急的乔鲁诺只能一五一十地讲述,一行人的目的,以及现今等待着的都有谁。然而就在乔鲁诺提及岸边露伴时,一直安静听着的布加拉提却开口发问了。 “岸边露伴?他是……” “是boss派我们保护的人啊!是一个来观光的日本人!唯有他知道老板的秘密,所以我们做了交易。小队会保护他,而他会告诉我们老板的秘密。也许以后遭遇老板的时候,露伴老师会起重要作用!这次我们夜袭双塔不也是因为露伴老师的要求吗?!” 看着失忆的布加拉提,乔鲁诺已经快要失去耐心。他多想要握住对方的肩膀摇晃,让他赶紧想起来。自己可以全身而退,是因为在进入的时刻就留下了能够回去的通道,可他呢?自己都这么讲了却还是无法记起,一时间拿不准主意的乔鲁诺不由分说也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等你跟我出去了再思考吧!” 虽然午夜都还没到,时间充裕,乔鲁诺却担忧着留守的人。以为布加拉提会用什么无聊理由拒绝或者搪塞,然而男人却一直保持着沉默。就在感受到意识回归身体后,布加拉提试着挣脱束缚,却只感到胳膊附近的石头比较好拆,其他部位完全不能动。 像要跟石头墙壁化为一体的惊悚感让布加拉提后背泛起冷意,就在捶碎了外壳后,四人终于又回到了现实里。黄粱一梦般的虚拟场景已经消失,眼下还是那个破破烂烂乌漆嘛黑的塔内,以及灰扑扑的幽灵老头。 “……可真是够你厉害的了,还以为扛不住,没想到被你活生生拽出来了……所以下一关的考验,要试试吗?” 听都听得出老头的失望。但不管如何失望,他都无法阻止四人朝着更高的地方走去。在塔顶的阁楼里,那可是重要东西,根本无法轻易让人看到哪怕一点点…… 第56章 宿命囚困于颓败塔顶其十二 “既然我选择来到这里,那么就算代价是拆掉这座破塔,也要达成目的!” 没料到名为岸边露伴的男人竟然敢在这儿,当着自己的面大放厥词!即便是灵魂形态,老头的嘴唇也抽搐了好几下,胡子跟着抖了抖。 想要骂这个嚣张的男人,但一想到骂了人也挡不住他,还是决定忍气吞声好好说话。老头伸出手指,指了一下塔顶。 “那儿,只能承受两个人的体重。如果你们四个都上去,估计不用你拆,它也就该塌了。所以接下来的考验到底由谁上去,你们商量好,小子。” 没想到这倾斜角度堪比比萨斜塔的加里森达塔真的已经脆弱到被划入危险建筑之中,原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岸边露伴不由得皱起了眉。 “哦对了!” 老头想起了什么,提高了音量。 “虽然你们这群人都是冲着那个来的,但实话实说,那里面就只有一枚,其他的都是假的,普通的金币。而且那也是你出塔非常重要的钥匙。进来的时候很方便吧?可是要出去的话可就不是那小子安装个拉链就能解决的了!你们需要通过‘认可’,否则后果就不好说了。” 老头将双臂枕到后脑勺,像是摆出斜躺在那里的姿态,放松得让人有些火大。可不论是谁,都没有打断他的话,毕竟这关系到众人是否可以成功脱逃。即便老头不打算出去,他们可不想在这儿住一辈子。 “请问您是……?” 试探着问出口,岸边露伴心下却十分忐忑。他知道在废弃的建筑里漂浮着灵魂也还算正常,尤其这里常年没有日照,它本身又具有特殊意义。博洛尼亚的地标建筑物,又是古迹,守在这里的老头一定不简单。 “我姓加里森达,小子你说说我该是谁?” 总是漂浮在上方的灰色身影歪着头看向岸边露伴,嘴角是略带嘲讽的笑意。后世人传说他家所建造的塔是因为所谓的“欲速则不达”,工程质量太差才会倒塌就剩那么一点,然而从活着的时候开始,加里森达就已经开始筹备着这一切。他将塔建到一定高度后,让它自行塌方。没有倒塌的部分,也是因其有更为牢固的技术保护着。 而掩藏在这可能万人浏览的建筑物中的,是加里森达一生都在囤积的财富,同时也是属于他的野心。 阿帕基听闻他这样说,不禁觉得有些可笑。只是在真的想要咧开嘴嘲笑老头在痴人说梦往自己脸上贴金子时,又觉得对方没必要撒谎。已经不是人类了,他也没有保持虚荣心的必要。 “所以你就是加里森达的财主,差一点拥有博洛尼亚的统治权的家伙?” 已经挑明了身份,加里森达也不再跟他们绕着弯子说话。非常干脆地点点头,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 “你们最好赶紧决定,我平时喜欢睡大觉,今天难得出来看看。如果还不能决定的话,岸什么什么的那小子!你自己一个人上去吧!” 懒得再给他们时间,加里森达有些想要休息。虽然魂魄不会觉得累,也不知道痛,可就是不想继续跟他们多说话,赶紧办完事或留或出去,也免得在眼前看着就让人讨厌。他有预感,这群人一定会闹出点儿什么乱子。 然而贴靠在墙边站立的四个人只是凑在一起简单地商量了一下,便已经决定好了。 “我跟布加拉提上去,你放他们两个出去,怎么样?” 为了不必要的损失,岸边露伴决定只留布加拉提一个人。先不说乔鲁诺这个人身上的变数如何,光是在替身战斗力的对比部分,他更倾向于布加拉提。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真的会规规矩矩地分开,让阿帕基跟乔鲁诺离去,而他们俩一起寻找目标金币。 “你决定好了就上去吧!时间上自己掌握,选好了就可以尝试离开。不过我没办法告诉你对错就是了,当初我搜集金币的时候可费了好大的劲儿,现在老眼昏花……呃……实在是找不出来了。” 说罢还捂上了眼睛。明明是团灵魂,还要装腔作势。 “如果拿到的是假的会怎样?” 不禁悬起来的心让岸边露伴感到透不过气。这里阴冷得不行,他却明显感到脊背上有冷汗流了下来。 “假的?那就离死不远了呗!这可是被我跟旁边那座塔的主人诅咒过的东西,只要被带出塔,就甩不掉了嘿嘿……” 捻着并没有实感的胡须,加里森达像只老狐狸一样目光露出一点阴鸷。 阿西内利那老家伙曾经那么渴望能得到这份财产,可以说原本齐头并进的两大财团,只要一方得到这笔金币,就能完全碾压对手。然而加里森达先一步找到并以造塔夺领导权为由私藏了宝藏,在阿西内利得知后,因着各种原因无法对那座塔下手,只能日日诅咒对方。而加里森达则因诅咒而变得更加贪婪。他的眼睛里似乎只有金币,几乎每日都要跑进塔里观赏,同时将那枚代表好运与无穷尽的、有着“繁衍”能力的金币握在手中日日把玩。 能在自己家的土地里挖到这枚金币果真是太好了!它在被擦得锃亮后,冥冥中指引着加里森达找到跟这枚金币一样的金币堆,随后搬运至塔内。但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也许这就可以称之为神迹,加里森达可以明显感受到,金币变多了。从原本的一小堆,到后来用两个巨大的盒子装不下,再到整个内室阁楼的地板上铺满了金币。 阳光只要透过那半透明的小窗子打进阁楼,一地的金币就会开始闪耀属于它们的光彩。代表着身份价值的宝藏会属于他加里森达这件事让他忘乎所以,即便城市的领导权被对方拿到,加里森达相信只要自己肯花钱,那些见钱眼开的老百姓就会轻易将阿西内利推下政坛,随后将统治者的权利跪着奉上。 但就在加里森达只顾着开心的日子,没想到意外发生了。 跟巨量金币拥有着同样的花纹图案,没有数值的标识,那颗能给加里森达带来财富的如同“母亲”一般的金币掉落进金币堆中。想要找出那枚下落,想要让荣耀一直都在自己家族的上空,可低下头,目光所及都是一模一样的小小金色硬币。 崩溃大哭的加里森达越翻越乱,像回归大海的鱼一般,那枚金币藏匿消失了。然而就在加里森达想要拿一枚傍身做护身符的那天,将硬币带出这座塔时,他没有看到从自己身后马车上滚落的粗木材。 “会死?” 岸边露伴皱眉问着老头,一旁的三人都低着头默不作声。 “我哪知道!反正我带着假金币跑出去时,就觉得想要谋杀我的是命运之神。” 呼的一声飞近了不少的老头吓得岸边露伴一个劲儿后退,而布加拉提的“钢链手指”跟乔鲁诺的“黄金体验”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制止殴打。替身是精神力的具现,对付老头应该没什么问题。 然而加里森达还再靠近,一直到两人的鼻尖快贴到一起了,对方却没什么让人惊讶的反应。 “……呐,小子。” 似乎是想要靠近乎一样,老头将胳膊搭在了岸边露伴的肩膀上,回头撇了一眼停驻不前的阿帕基以及乔鲁诺,继续跟着二人朝上走。 “你这辈子最多拥有过多少资产?或者是说,全部加起来,能有多少?” “你问这个干嘛?” 不太愿意这个冷冰冰的灵魂靠近自己,可旋转的楼梯就那么窄,就算不与布加拉提并排走,也没什么可躲的空间。 “说说嘛~也不是外人。” “我跟你很熟吗?” 直截了当的回复让老头脸上略显尴尬,然而加里森达似乎并不死心。 “就说说嘛,我看看作为现代人的你们到底都多有钱。天天憋在这看来往的平民又不能跟他们说话……” 加里森达表示很委屈,自己不是睡觉就是清醒着看游客,然而他也只有看的份儿,完全无法跟他们沟通,塔就是囚禁他的牢笼。若这里是漫山荒野也好,可这客流量庞大的市中心唯有他一个不死不灭的灵魂,想想竟觉得有些可怜。 岸边露伴伸手想要拍掉老头的胳膊,但挥了两下都什么也捞不着,无奈只好让替身动手,才觉得肩上轻松了点。 “我这个平民最大额资产是2.5亿,但是其中包含很大一部分不动产。” 岸边露伴的话说得轻飘飘的,然而老头却一头雾水。现代货币到底是怎样计算的他并不懂,只是数字已经庞大到这个程度,竟然还要来觊觎那枚金币,难道他的资产不够他挥霍了吗? “这……这个亿,是指一百万的一百倍?是金币?” 如果他指的是金币,那加里森达的心中也只会剩下相形见绌的惭愧。 “日元。如果全部换成不动产,我可以在这里买十栋左右的房产。啧……” 他也懒得跟一个老古董解释日元当初贬值的理由,只顾着朝上攀登,一旁的布加拉提沉默不语。 “哎?那你为什么还想要这个玩意儿?” 生前宝贝得比自己性命更甚的金币,如今已经无所谓了。死人,或者说一个灵魂,再拥有它已经毫无意义了。想要跟岸边露伴多聊聊,刚伸出手意欲再搭上去,加里森达却扑了个空。 “哎?” “有什么事,你可以问我。” 一直沉默的布加拉提就在岸边露伴来不及反应的瞬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臂,随后另一只手搂住肩膀将人拽到了楼梯的里侧,他本人如今正一脸严肃地与加里森达对视着。 突如其来的被保护让岸边露伴有些措手不及,更让加里森达感到词穷。思考了一下,老头还是敲了敲脑袋呵呵笑了两声,那原本呈现出死灰色的脸上浮现出贼兮兮的笑容。 “那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财富吧!” 谁都知道加里森达这个大财主在那个时代,能够拥有资格争取一个城市的掌控权必定不会是穷酸人,然而就算岸边露伴跟布加拉提都在心里了解了这件事之后,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甚至一时间回不过来神。 铺满了眸光所及之处,那是如同坠落至由金币装饰的世界里,不仅仅是地上铺着的那甚至有膝盖高的金币堆,墙壁也都由金币覆盖。岸边露伴因着过于密集的黄色硬币隐隐作呕,而布加拉提的心却跟着朝下沉。 “那么,试试找一找你想要的那枚吧!” 老头加里森达漂浮在两人身后,看着双脚都微微陷入到金币之中的二人,那复杂的目光没人看见。 第57章 宿命囚困于颓败塔顶其十三 “你是指,我们要在所有的金币里找那一枚?” 仍旧能保持冷静就已经很不容易,岸边露伴也只是表面压抑着,其实他的心里已经开始变得狂躁。对于过度密集的金色圆形硬币产生的不适无法言说,更别提要在这几万甚至几十万枚的金币里找一枚自己想要的。若说自己要找的那枚有什么与众不同还比较简单,但低头抓起一把之后,一面是蜂鸟一面是嘴唇的印花…… “你不是想要嘛?那就赶快动手就好了呀~再拖的话天都亮了,死在里面也无妨的话我也不介意,还省得我孤家寡人寂寞得很。” 说罢加里森达笑嘻嘻地靠在了金币堆上,虚幻的手像是在抚摸一样,却根本不能拿起任何一枚,移动都不行。 傻了眼的岸边露伴连脸上的表情都跟着凝固了,在与布加拉提对视了一瞬之后,还是选择低头抓一把。可不管怎么翻看,那凹凸的花纹都跟自己持有的两枚一模一样。想要掏出那两枚,却想到老头的存在而放弃了。曾几度握在手中观察,岸边露伴早已将花纹印在了脑袋里。因为害怕会忘记,他甚至还思考过是否要将其细节以及尺寸数据刻录到谁的脑袋里。 “完全一样吗?” “没错,完全一样。” 低头商量了一句,岸边露伴还是松开了手,并不算多大的金币掉落回去,金子特有的清脆碰撞非常悦耳。他们的目的并非是财宝,布加拉提感受到岸边露伴对此似乎也没什么兴趣。 一旁看着两人后背的加里森达觉得今天不错,有活人跟自己沟通,也不算无聊。 “什么完全一样,你们也有这种金币吗?” 这种带着特殊色彩的金币,实际上并不用于货币流通。在加里森达还活着的时候,这种金币的作用是赏赐给那些战争胜利的军人。日耳曼军人以此为荣耀,然而能够拿到的人实则少之又少。但这并不等同于他拿到的即是全部,也一定有其他金币被以赏赐的方式送给了别人。 见岸边露伴没有搭理自己,加里森达有些按捺不住。能与现代社会的人有所联系,还能见识到除自己所守护的被诅咒的金币之外的,简直让人兴奋得不行! “你们是怎么得到金币的?有多少?话说是想要用那枚特别的金币去复刻出更多一样的吗?不过现在这东西还能使用吗……” 嘴里盘问个没完,然而一直喋喋不休的只有他一个人。 “喂老头!” 这才回头看向略显兴奋的幽灵,岸边露伴的脸色则是青黑一片,跟这满阁楼的金币格格不入。 “你能说一说诅咒的事吗?” “诅咒?” 没想到他想要听这段,加里森达难得碰上一个愿意听自己说故事的,便调整了一下身体,像坐在金币堆上了一般开始嗡嗡地讲起了故事。 加里森达拿到那枚特别的金币时,坊间才刚流传起“日耳曼荣耀币”被盗这件事。由国家打造的东西被偷算得上是件大事,最初的加里森达并不在意,毕竟他只是一介财主,跟着皇室拥有爵位的人有些亲戚,却并非军人,可以说完全没有资格拿到这种东西。而且即便被盗,最后也没什么用处。溶掉之后打造成其他造型的东西倒还好说,但偷盗之人一旦落网就必定会被处以极刑。 可就在双塔才开始搭建没几日,抠挖地基的人却从中挖到了两枚金币。当泥土被冲洗干净时,蜂鸟以及嘴唇的图案清晰得让人不禁以为那是活的,加里森达瞬间被它所吸引。 并不清楚这金币跟丢失的那些完全一样,可就在加里森达想要处理他们时,手下的侍从却表现得忧心忡忡欲言又止。 “我与那个侍从一起生活了接近二十年,从没料到过他会对这两枚金币有认知,甚至还大言不惭地跟我提条件,让我将其中一枚送给他!” 加里森达的脸上露出了略显不甘的神色,在岸边露伴以及布加拉提安静听故事的此时,像是置身于当时的场景一般,情绪都略显激动。 “我以为是自己耳朵听错了,但他就那么说出了口。他说自己想要一枚,并且拿到之后会辞去贴身侍从的工作。他明明是我买来的奴隶,却想着逃离……” 侍从是个跟加里森达年岁差不多的中年人,在那看似老实的外表之下,却开口索要着属于主人的宝贝。可侍从并非是平白无故索求,他跟加里森达做了交易,而他要付出的就是关于金币的秘密。 “‘你会通过它获得更多财宝,只要听从心的指示就可以得到。’他当初就是这么跟我说的,我还以为他在开玩笑,但当我真的因为这枚金币而开始无故拥有财运时,他却没有说过我强运的背后是剥夺。不管我得到什么,同样的都是面对失去。找到那堆金币时,正巧是这座塔的上部分倒塌的那天……” 然而加里森达面对巨额财富时,脑袋里想的永远都是这枚金币。他遵守约定将其中一枚送给侍从放他离开,在最初的“得到”与“失去”中,还不甚介意那些微小的失去。即便塔已经塌了,他不可能赢过对手,无法拥有这座城市的掌控权,也并没多难过。 本以为能够得到一切的阿西里内,在得知加里森达想要用金钱贿赂众人的肮脏手段后,只剩下无尽的诅咒。而随之越来越多的金币让加里森达也开心到了极点,以为自己站在了敌人之上。 就在失去硬币后,想要拿其中一枚傍身,而加里森达并不知道阿西里内诅咒着这些金币无法离开那座破塔。能带来财运的只要留在这里就好。然而当天那飞驰而来的粗壮树干,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朝着他的后脑勺碾了过去。 灵魂脱离躯壳的加里森达眼看着自己的手穿过滚动的硬币,目送着那枚孤独的硬币,以缓慢的速度一点一点,像是拥有着自己的意识一般歪歪扭扭地滚回到了阁楼里。 侍从被挂在了城门上曝晒,罪名是偷盗以及私藏皇室的金币。 “哎,当初看到他那么惨,还在庆幸自己一直是‘好运’的持有者,最后下场却没什么不同。” 老头脸上显露出几分惆怅,眼神也空洞洞的。 “所以说这些金币被诅咒了,虽然在这儿越生越多,但能进来还试图带着金币出去的,到现在也没出现过一个。知道吗?这座塔的墙壁上,几乎粘满了灵魂,就像这个被金币完全覆盖住的阁楼一样,看不到本来的面目!” 到最后,加里森达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自己说完了,可以继续找了。然而浩如烟海的黄金之中,到底哪一个才是岸边露伴想要的似乎谁也不知道。 与布加拉提面面相觑,感到有些绝望却又完全不甘心。是自己一意孤行踏上这趟充满了危机的意大利绮幻之旅,如今已经将两枚金币拿在手里了,只要找到第三枚,只要拿着这三枚去交换能逆转命运的,甚至能让人获得永生的“东西”,就算落得个潦草下场也无憾了。 所以那2.5亿的资产对自己到底有何意义?是自己创作的《粉红暗黑少年》带给自己的,金钱也只不过是附属品。岸边露伴清楚自己需要的是认可,是长年不断的追逐,是一次次突破自己。 “呵……哈哈……!” 感受到绝望的男人仰头干笑,可还没等自己发泄完心中的愤怒,身后一只手突然拍上了肩膀。 “嘘……不要发出声音。” 紧随而来的一阵微风抚上耳朵,让原本就敏感度异于身体其他部位的器官不由得抖了一下。原来布加拉提凑近了自己,还将声音压到了最低。 “你听见金币们在哭泣了吗?” “哭泣?” 对布加拉提的话感到疑惑,岸边露伴转回头看着他,而对方那双朝中间挤的双眼却没在看自己。 “是哀嚎一般的哭泣声,就好像几百年来找不到发泄口一般怨气凌人。它们似乎拥有自己的情绪……在难过?还是愤懑……” 尝试了解金币的心情的布加拉提,在岸边露伴眼中看起来甚是疯狂。自己明明什么都听不到,除了偶尔脚底的金币会发出摩擦声,那坐在稍远地方的加里森达都没发出一点声音。 如果说声音更容易辨认的,倒不如说紧挨着自己身体的布加拉提呼吸声更大更清晰。即便想要屏住,也清晰得可怕。 “为什么作为金币会有自己的意志,难道它们是替身使者吗?” 布加拉提无法确认,却不得不去思考这个问题。如果说能将人摁进墙壁中的力量源自于加里森达或者是这座塔本身的意志从而产生替身也还说得过去,但这些圆圆的黄灿灿的“物品”又因何…… 呜…… 一阵一阵回响着,那种声音清晰得让布加拉提感到头痛。突如其来的晕眩挡也挡不住,天旋地转间脚下一脱力,布加拉提栽倒了下去。 “布加拉提、布加拉提!” 看到人有些状态不对,赶忙伸手扶上去。岸边露伴想让他在一旁休息,然而对方却死活扶不起来。一向身体有些薄弱,就算已经开始健身了也似乎没什么效果。接近一米八的身体自己竟然扶不起来,一遍遍懊恼的同时,岸边露伴咬着牙暗自思考着再也不去那家健身房。 “感觉怎么样?” “好……好吵,他们都在跟我哭诉,怎么回事……” 脸色煞白的布加拉提强撑着,然而在那来自身体后方的无形吸引力却更加致命。他起不来的原因,并非是因为岸边露伴没有力气,而是有什么在抓着自己! “哭诉?” “哭诉?!” 质疑的声音来自于岸边露伴,惊讶的声音来自于加里森达。他们一齐看向布加拉提,然而那副身体对抗引力已经让他筋疲力竭。会被这样拽到下面去吗?被金币活埋,被挤压致死? “sticky……fingers!!” 强行呼唤出替身,只是将自己不知何时抓取的金币朝着上方一扬,须臾之间那些金币就都变成了两半。伴随着痛苦却短促的哀嚎声,布加拉提这才算感到耳边清净了一点点。不过也只是一点点。无论是自己身下的,还是那覆盖在墙壁上的,甚至被掩埋在底层的,似乎都在喋喋不休地倾诉着,嗡嗡的声音让布加拉提想要捂住耳朵。 “好吵啊……” “吵?” “……它们,这些金币里,都有……灵魂……” 第58章 宿命囚困于颓败塔顶其十四 捏起一块,将有些散掉的视线重新凝聚回来,布加拉提看向二人。 “三百一十年前死掉的,原因是自己偷闯进来不慎从阁楼的台阶滚了下去。” 加里森达脸上早就一片铁青,一直保持着扶着布加拉提身体姿态的岸边露伴只剩下了惊讶。因为他也开始隐约可以听见。 “呐……呐,我真的不想继续……这里……放我出……” 断断续续的话语掺杂在大量的嗡嗡声中,冲击着大脑用来感知的部分。岸边露伴从没有过这样的体验,这份痛苦几乎不用几秒就击溃了他! “唔……!好痛!” 才懂得布加拉提此刻到底有多痛苦,想要逃离却想着自己还没有得到金币而心有不甘。他不想空手而归,更何况老头也说过,这样出去是不可能的。那么这些充斥着怨灵的金币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原本又是谁…… 一直看着痛苦的两人仰躺在金币上,加里森达嘴角只有无奈的笑。并非善类也并非恶灵的他,心中完全没有一点感知。是这群自不量力的年轻人执意要进来,自己明明有告诉他们会死。自己找寻了这么久都无济于事,这两个人能挺住财宝的诱惑不迷失心智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放弃吧,你们。” 老头冷冰冰的话语传到岸边露伴耳朵里后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在拼命爬起来之后不得不让“天堂之门”帮助对方短时间内什么都听不见,然而自己想要摒除掉杂音根本不可能。 双手捂住耳朵,那声音就穿透颅骨直达大脑的最深处,所以岸边露伴并没有听到那句话,而布加拉提一瞬间恢复了神志后,包括那股逐渐变得强悍的引力都跟着消失了。 “哼……” 被这种可笑的东西搞得苦不堪言,布加拉提甩了甩脑袋,目光紧盯着加里森达。他一定知道内情,也许他说的自己也分辨不出来哪一枚是他们在找的也是假话。但这些东西本就属于他,布加拉提也没有多怪罪于那无辜的魂魄。眼下还是解决问题要紧。 与外表所看起来的四方体不同,内部构造为圆筒形的塔或者说阁楼墙壁也并非完全都是薄厚一致的。四个墙角与筒形阁楼的中心距离最远,布加拉提在进入时十分幸运选择的地点几乎就是最薄弱的地点。可眼下他要做点什么,而这件事还必须以最显著的效果呈现出来,那么他必须先寻找一下墙壁最薄的地点。 如果记忆没出错的话,自己登上台阶的朝向跟进入阁楼的朝向似乎相同。也就是说,当他们二人登上最后一级台阶时,身体应该是朝向正北方的。而这座建筑物四面墙恰巧方向比较规矩,所以拿楼梯口作为参照物非常管用。 “接下来你说的话我可能都听不见,也许这样显得有些失礼,不过即便我听不见也希望你能听一听我要说的话。” 找准了位置,布加拉提非常敲了敲墙壁,这才回头看向仍旧窝在角落的幽灵。 “以灵魂的姿态在这里守护几百年,思想早已经被禁锢住了,或者说是腐蚀掉了吧?自诩死后对金币并无贪恋,然而你的所作所为却没有改变。如果说这座塔让你离不开,受到诅咒的金币也会让我们离不开。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 原本正直而干净的眼神突然变得不同,那蹙在一起的冷冽眸光让身为灵魂的加里森达都不禁哆嗦了一下。 “你将其视为恋人、视其为毕生向往的金币,可以自行离开呢……” “你要干什么?!” 这句话终于让无动于衷的老头害怕了,而他不管说些什么,布加拉提都不想在乎,因为他听不见。他只是扬起手来,一只手臂背后,另一只优雅上举,食指与中指并拢后,在满是金币的墙壁上抚摸着。 眼神有些残忍而迷离的布加拉提让人害怕,那随时都会落下来的手如此危险!见识过对方的能力是能够将物体剖成两半,那么他…… 唰——! 毫不犹豫在墙壁上划出一道拉链,不等加里森达扑过来阻止,那宛如泄洪一般的,还闪耀着金色光芒的金币瀑布开始朝下流淌! “不!!!!!” 被眼前的一幕吓到发出奇怪的嘶吼,然而布加拉提仍旧一脸平静地看着加里森达。 “抱歉,就算你的口型不算太难,我也不懂唇语。如果想要向我传达什么,请用肢体语言与我交流。为表示尊重,我会一直看着你。” 金币还在朝着塔外倾泻,那些如同闯破囚笼的冲劲谁也无法阻挠,夜色浓重之时,只有最底下的安保人员听见了塔一侧发出了爽快的哗啦哗啦声。 “你这个疯子!你把我一生的心血……心血都放走啦!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顾不得还在朝下坠落的金币,加里森达像是发了疯一般朝着布加拉提的脖子伸出了双手。愤怒让他面目狰狞,而他此刻也恰恰是想要掐死眼前这个男人。 “你毁了一切!!!那可是能让任何一个人奢侈一生,甚至拿来购买无上尊贵身份的巨大财富!难道你不心动吗?你这个卑鄙小人,你就没有什么想要的吗?!” 即便喊得再大声,甚至于岸边露伴都能清晰听到,可布加拉提仍旧没有做出反应,他本身作为活人无法被灵魂形态的加里森达拽住,但看到对方那么激动愤怒,布加拉提还是释放出自己的替身,让替身伸出双手承受一切。 “你的欲望是什么,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拿到那枚象征着‘无穷尽’的金币之后还能得到什么吗?哈?!你能通过那枚金币得到的甚至比这些金币价值更高吗你这个蠢蛋?!” 已经倾泻得差不多的金币其实还有很多掉不下去,它们像是海螺一样寄生在建筑上,只是无所依附的那部分掉下去了一半。 “……他、布加拉提这个人……” 感觉好受了很多,岸边露伴感受着那可怕的吸引力在随着金币的掉落逐渐消失,直到可以翻过身来跪在地上喘口气。他回想起了不能回头的小巷,当初将自己逼入绝境的“廉价把戏”就是被巷子里那股神秘的力量撕扯去的。而今天,他差一点也体验了一把。再次轻松回来简直像捡了一条命一样,但此刻他感受到的不是后怕,而是面对布加拉提那堪称“奢靡”且“疯狂”的举动! “……你是不会了解、了解布加拉提的,他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啊,很好说话对吧。” 不住从喉咙里溢出渗人的笑声,浑身像被布加拉提引燃了一般,岸边露伴只觉得血液都开始沸腾! “他这种人呐,只要有了方向目标,就算你拿成吨重的铁链,也不会锁住的啊!” 颤颤巍巍保持着站立的姿态,岸边露伴伸手摸向了自己身上的口袋。那是与普通口袋不同的,即便外面看起来裤兜里塞得鼓鼓囊囊似乎藏着什么,却无法从外面直接伸手掏出来。只有岸边露伴自己能够顺着松垮的腰带将手伸进去,那个有些旧的盒子再一次出现在了布加拉提的眼前。 “所以说,他就是有所图,欲望强烈,才会做出这件事。老头,你是不是没想过会有人在巨大的金钱诱惑面前不为所动?在你活着的那个时代也许金钱跟身份可以代表一切,可如今,虽然人们对金钱保持着追逐,但在此之上的东西,是钱所买不到的。” 不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晚加里森达出生几百年的后辈能给出什么教训来,岸边露伴知道自己不过是在讲着一些事实。 “人如果没有欲望,就活不下去。失去了跟人产生羁绊的‘欲望’,获得精神或身体方面满足的‘欲望’,对自己不曾拥有过的东西口流涎水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欲望’,与病魔抵死抗衡的想要活下去的‘欲望’……在金钱面前,意志大多是脆弱的。但在欲望面前,人都是动物。因为是动物,所以不需要钱带给自己满足感,做个守财奴的话,烦恼反而更多……”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岸边露伴朝着布加拉提的另一边走过去。就在金币争先恐后不停滑落至塔外时,岸边露伴忍着痛苦捕捉到一枚稍微“特别”的硬币。它不像其他的家伙一样想要逃离,而是在短暂的“泄洪”期间逆流而上,朝着另一边滚动。 踩踏黄金与平地实际上并没有区别,其实最大的困扰反而是因为硬币太光滑,走起路来必须谨慎一点。当岸边露伴终于走到墙边时,那枚跟其他硬币没任何分别的逆流勇者开始颤抖。像拥有着自我意识一般将自己竖起来,那笨拙滚动的样子却如此好笑。 “不要躲了,快到你的同伴这里来吧……” 当第三枚硬币被捡起,塞进那只漆黑的盒子时,岸边露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稍显满足的神色。回身看过去,早一副颓势的加里森达变得更加透明,似乎只要有一束光线就能穿透他。 但岸边露伴并不在意这个赖在这儿近千年的老头,而是朝着布加拉提望过去。 “布加拉提,所以说我们谁更像是被欲望支配的混蛋?” “明明就都是。” 身处于废塔的阁楼里,背后是宁静的夜空,唯独被布加拉提打开的缺口处,在黄金的虚晃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第59章 教堂风波其一 与布加拉提算计得几乎没差,就在老头以为这场奢华的金币瀑布会引起外面守卫的注意时,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以岸边露伴为中心,原本正不断滑落至塔外的硬币,像有了自主意识一般,或像是在被岸边露伴牵引一般,“钢链手指”开在墙上的口子仍旧是唯一可以通行的地方,金币们在轻微的“骨碌”声中回来了。 “这……” 加里森达面对这样的场面已经说不出话来,灵魂裹挟着惊恐情绪看起来极为不稳。那跟灰烟一样的手指穿过了金币,漂浮到开口处朝下望去,金币正源源不断朝这边涌过来,而他根本没有阻拦的能力。 到底这个年轻人是什么人,他寻求这枚金币的理由是什么,这些加里森达不得而知,能够拿来解释的也只有那所谓的欲望。 “唉……拿到了就走吧,别继续在这里打扰我了你们。” 声音都苍老了些许,加里森达转身钻回了二人看不见的角落,而布加拉提在等了一会之后总算没有硬币遗落,又将墙壁复原。 “已经拿到了,那我们就走吧!” 朝岸边露伴看了一眼,布加拉提示意他可以离开了。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他总觉得不安。但不安来自于哪里也说不清,很可能是因为想不通梅洛尼跟米斯达的事所以有些混乱。 “呃……” 以为对方会问些什么,毕竟自己曾开口说过要拿到三枚金币,而他一直渴望着的关于boss的事,可什么都没提起过。 略作思考状,岸边露伴将那塞了三枚金币的盒子扣好,随后又顺着裤腰的缝隙塞回了内侧口袋里。 “真的没什么想要问的?也许到了下面,有阿帕基在,会变得不那么方便。” 话里的意思就是,阿帕基对此还不知情,贸然公开的话也许会引起小队成员的不同反应。一路到现在已经十分艰难了,他们也只是为了执行任务而一起出生入死。那么如果布加拉提真的将自己想要“反叛”的心公之于众呢?又有几个人会站在这边…… “我想……” 布加拉提靠在门口抱着肩,反而轻松地笑了一下。 “也许你已经在用行动向我证明了你的诚意,所以我必须给你足够的信任。”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就如同他所说的那番话一样,人在欲望面前只是动物。从最初来到意大利,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最终都走到了这一步。口口声声说想要见证奇迹的岸边露伴,彼时拥有的也只是对未知事物的求知欲,之后面临的种种险境,生死考验,都在将他的求知欲逐渐剥夺着。 跟自身的性命相比,什么未知都显得不值一提了吧! 那么他为何还要坚持下来呢?如果自己没有理解错,那理由必定有一部分是跟自己的目标有关,布加拉提这样认为这。 “你的信任可能会让我赔上性命,权衡一下,你觉得我还会坚持下去吗?” 两步上前,岸边露伴用眸光紧逼向布加拉提。这里昏昏沉沉的,除了金币自身散发出属于它们的贵气,实际上并不能看清太多,要离很近。 此时两人的目光恰好汇聚到一起,气氛凝滞了一般。 沉默良久,布加拉提才缓缓开口。 “于我而言,打倒老板确实是必达的使命。这条路上布满了荆棘,甚至可能再也看不见黎明,连带着作为无关人士的你也要被卷入其中。我很抱歉让你感到不安,同时也并没什么太好的办法给出切实的答复……” 冷静的布加拉提是岸边露伴所能料到的,但莫名的,心却跟着提到了喉咙,让他呼吸困难。对布加拉提的回答开始莫名渴望,不自觉吞咽了一次唾液,却还是压不住擂鼓一般的心跳。 布加拉提终于将手臂放下,目光灼热地熨烫在岸边露伴的眼睛跟唇部,只因为实际上他到此时也没办法听到哪怕一点。对话从开始到现在,他都依靠着口唇的蠕动去辨别的。 “所以说,岸边露伴。恐惧也许我们都无法避免,已知危险也会如期而至。那么至少我在!” 布加拉提突然举起了自己的手,缓缓打开的掌心正是那朵由他所描绘的花。 “至少我会赌上性命保护你!” 铿锵的声音完全不像平日里说话略显温柔的他能发出来的,也许是因为耳朵听不见才会如此,但岸边露伴却愣住了神一时回不来。 “……你、你就这么渴望打倒老板?” 岸边露伴回忆起有关于那个奇妙男人的资料,在自己这并不怎么靠谱的记忆中,那些确实非常清晰。就像是昭示着后来与这几个人的相遇一般,他连一个字都不曾忘记。 “我说过,这是必答的目的,而不是渴望就能‘解释’的。如果boss不能被打倒,我这压抑人生中的每一次行动都将是朝着这个目的前行的,包括与你的相遇,与接下来一切的行动。” 看着呆愣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却空张着嘴的岸边露伴,忍不住抿嘴轻呵出声音来,布加拉提伸手用拇指抹了抹对方的下唇。 “就算你不发出声音,也请动动嘴唇,否则我不知道你要说什么。” 并不知道意大利人是如此喜欢亲密接触,本该为此感到不适的岸边露伴却因为布加拉提的温柔而松懈了戒心。两人一同迈出满是金币的阁楼后,那些被乔鲁诺制造出来的萤火虫像能够识别二人一般,萦绕在周围一直到他们抵达一层。在这期间岸边露伴曾试图叫布加拉提的名字,但走在前面的他显然还不能听见。 “乔鲁诺,阿帕基这是……” 站在四人一起进来的地方,乔鲁诺正一脸严峻,而阿帕基则满脸凝重。他的替身“忧郁蓝调”正在一旁倒数着,形态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样子,却让岸边露伴四肢僵硬。 “这是……是刚才阿帕基看到的一个身影,我们不知道他是谁,只是觉得能进到这里来很可疑。毕竟塔的正门没有开,我们也是通过那条拉链拉出的缝隙才进来的……” 乔鲁诺一脸为难,视线却不敢离开对方分毫。他不知道阿帕基要倒到什么时候去,看样子已经很久了,却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阿帕基,能追踪得到吗?” 看着旁边穿着粉色毛衣的身影,阿帕基沉吟了一声,却摇了摇头。 “不行。但奇怪的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我的‘忧郁蓝调’一向是通过长相就能复刻追踪,这个人的时间却像断带了一样,偶尔有,偶尔又消失,这样就无法‘重播’他的过往。为什么会这样……” 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阿帕基思来想去都无法对其作出解释。然而一旁沉默不语的岸边露伴却紧抿着嘴唇不说话,因为他知道一切。 现在就要告诉他吗?如果此刻公布的话……不行,敌人如果在附近的话,以‘那家伙’的性格一定不会容许自己说出口。虽然在他脸上写好了“无法攻击岸边露伴”这样的指令,却没办法保全其他人。 他一定在这里吧?!这完全算不得多大的地方,因为没有光源所以找不到…… 已经满脸冷汗的岸边露伴只觉得后背发冷,这种有如芒刺在背的不安感催促他离开。所以赶忙是先拽了一下旁边人的衣袖。 “布加拉提,我们……走吧!现在就回去。” 勉强看懂对方的意思,布加拉提刚想要问他怎么了,却在对面“忧郁蓝调”又一次发出“嘎达”一声后明白了意图。这不仅仅是催促离开的信号,这也是揭示着危险的信号。 “我们走吧!阿帕基,停掉‘忧郁蓝调’!” 不知为何的阿帕基只是无力地摇摇头,替身则转瞬消失。似乎不想耽误一秒钟,布加拉提一拳便在墙壁上打开了一个洞,随着“咯吱”声响起,外面可以隐约看到城市的路灯。 丝毫不犹豫的众人顺着黑暗的角落朝着旅馆的方向移动,而当初跟随众人一同进入的男人却没能出去。 眼看着四个人越走越远,高大的男人脸上只有憎恶。他如此讨厌那个叫岸边露伴的男人,一想到自己因他的原因而失去了最宝贵最重要的信息,死活都想不起来的焦躁感让他恨不得杀了对方。 那本该是属于自己的秘密,也是属于自己的奇迹! 太需要以至于因失忆而怒火中烧,强烈的气场让站在他身后的加里森达都跟着紧张,就好像自己只要不小心惹到他就会被他一拳击碎魂飞破灭。 “喂,老东西……” 低沉的声音响起,老头还在发愣之际突然被叫吓得哆嗦了一下。 “嗯?怎么?” “知道他们刚才拿走的金币到底是什么用途吗?” “那个是……” 加里森达有些犹豫,却还是选择告诉对方实情。自己跟那两个人又没什么关系,更何况他还吓唬自己!让他们自相残杀去吧,这样也好! “我只知道那个金币能让我的金币越生越多,就像老鼠一样一群一群地繁衍……” “我不是说这个!” 粗暴打断了老头的话,男人借着厚重墙壁上唯一一个类似于囚牢中天窗大小的小窗口看了看,随后转身面对老头。 “如果是你这个年岁的,应该能知道那个传说吧?” 只是站着不动就能带给人无限压力,已经成为灵魂形态的加里森达因意识颤抖而感到烦恼。这个男人可太可恶了,若不是自己离不开这里,一定躲得远远的! “啊……哈啊、啊我确实听说过,听说那个金币可以拿去换什么。但是它本身就是不干净的宝藏,谁也不会轻易拿去交易吧?” 加里森达即便没有心跳的感觉,却能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的紧迫感。他惧怕着这个男人,因为这个男人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 “我同意刚才那个男人所说的理论。” “哈?” 一脸不知所措的加里森达只有听着的份儿。 “不论这世上多富有的人,都很难买到永恒的生命……” 第60章 教堂风波其二 米斯达眼看着外面黑得透彻,而他此刻早已虚弱得不成样子。 “感觉好点了吗?” “闭嘴!” 粗暴打断一旁聒噪不堪的男人,米斯达闭着眼睛将头扭向墙壁的一边。才懒得理他,可赶又赶不走。若说是敌人的话直接揍一顿也来得痛快,现在像块没了甜味的口香糖一样粘着人着实让人火大。更何况谁都伤害不了他,只因为他那个该死的替身能力会让“受孕者”成为无形营养补给库,除非米斯达死亡,否则梅洛尼就是打不死的蟑螂。 “哎!你恶心人也请有个限度怎么样?到底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放过我啊……” 抱怨都没力气了,用手指轻轻敲击额头,另一只则在无意识抚摸肚子。已经被撑得像马上要生了一般滚圆,但总体比孕妇的肚子小一些,只是这么大的球体长在劲瘦的米斯达身上很奇怪,处处都充斥着强烈的违和感。 “达令,我只是在表现我的爱意,并不想让你感到为难。” 一脸无辜的梅洛尼,像被妻子嫌弃的无用丈夫一样。可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说超脱了科学甚至是神学的范畴。先行“受孕”,见面,之后产生情感。这不合乎逻辑,人伦道德在他面前也像是小儿科。 “……你做的事,就跟要杀了我是一样的!如果不是因为我肚子里被种下生命,就算是平地,我也会一头撞死自己!你这种家伙恶心透了,恶心透了啊!” 反反复复强调着梅洛尼很恶心,米斯达无意识中甚至想要挥拳砸过去,最后也只是不看梅洛尼而揪住他的脖领子。有多少难看的脏话想要说,想将他殴打成猪头,却无法动手。就算是出手了,自己打不过,反而先一个营养不良到下就太难看了! 挥了挥手,将梅洛尼的衬衫领口松开,被抓出褶皱的地方被梅洛尼反复抚平,看样子一点都没有生气,一直在嘻嘻笑着。 “以后作为我的妻子,你一定会非常幸福!以前也不是没尝试过,想要跟喜爱的女性结婚生子什么的,至少我的追求一直都是安稳而幸福的生活。可是很奇怪,每一次我想要让对方怀孕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米斯达你就不同啦!” “什么!” 看不惯他眉飞色舞的该死样子,米斯达不耐烦地搭话。 “我……我其实无法拥有孩子。不管我多么喜欢对方,但只要是女性,就一定会因为我的替身‘baby face’的作用枯竭而亡。你能体会吗?当你很爱一个女人的时候,她怀了你的孩子这让你感到很幸福,甚至幸福得都要飞起来!” 脸上洋溢着无法名状的笑容,也不过是转瞬,梅洛尼就变得意志消沉,头也低了下去。 “想要守护住这份幸福,我想要拥有属于我的孩子,更想留住曾答应与我厮守一生的女人。可是这也许都是命运的捉弄,注定我无法拥有……已经有四个人了,都没等到孩子出生,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死在我的怀里。” 米斯达连同一旁的纳兰迦都愣了,只有福葛仅咬着嘴角看起来像是在发怒。 “原本以为医学可以拯救一下,所以第二个离我而去的女人早早被送入了医院。医生非常惊讶为什么她会这么快消瘦下去,不管怎么补充,注射营养液,都没办法……” 梅洛尼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平静,他一双眼睛充满了哀伤,连对他颇为憎恶的纳兰迦都跟着情绪起伏。没人知道梅洛尼身上竟出现过这样的悲剧,那遭受命运嘲弄的人生让他如今还能笑出来属实没有道理。 “会恨我吧?不过我已经得到报应了,不知道你会不会满意。虽然你的那位大哥是自愿的主动求我做那份工作,最后死掉也十分可惜,但我深知自己逃脱不掉。所以后来越是渴望得到,就越会失去,就在自己的掌心失去,十分残忍。” 咬着牙承受着回忆的痛苦,梅洛尼捂住了眼睛。很明显米斯达只是沉默听着,而纳兰迦却非常吃他这一套,倒是福葛在一旁就差要上前揍人了,三个听众的反应完全不同。 “明明已经酿成悲剧了,为什么还要迫害无辜的生命。如果你不肯出手,后来的女性也不会因你而死,甚至腹中的胎儿也不会出现。说到底是你一己私欲,就少在这假惺惺装样子了吧?!” 福葛冷冷的发言像一记巴掌一样甩在梅洛尼的脸上,才反应过来的纳兰迦呆愣愣地看着二人。 “对啊……我可以不去触碰别人,这样就不会让无辜的人跟着受牵连搭上性命。可我真的只是想要一个孩子!在我第一次成为准爸爸的时候知道我的心里有多喜悦吗?可是我却没能见上一面!我不甘心啊,更多的是不甘心!” 抓狂了一样的梅洛尼不知道该拿自己怎么办,只好在下意识中握上了米斯达的手腕。 “米斯达,你会让它健康出生的对吧?!以后就算你忘了我我也不会介意,只要你让我抱着它离开就行!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我可以出国!离开意大利,去美国去英国甚至是中东!只要你让我这份不甘心能够偿还一点,别让我再觉得……” 声音开始哽咽的梅洛尼话里都是激动跟悲愤,以跪在床边祈求的姿态面对米斯达。不停颤抖的手让对方也跟着颤抖,那份渴望想要抱紧对方,却知道米斯达无法接受这种触碰。宁愿死都不肯承认事实,米斯达在内心感叹可能自己一生都无法妥协。这是男人尊严的问题,即便此刻因为雌激素跟母性爆棚的原因理解不同,可骨子里并不是女人,意外也不代表他人生的常态。 “别开玩笑了,男人怎么可能生得出来……” 大伙都知道布加拉提可以通过替身来让他完成生产,然而这就是他该接受自己像女人一样莫名其妙怀孕还诞下孩子的理由吗?绝对不是。 挑战一个男人的底线,只要让他尝试爱人的背叛即可。所以挑战一个男人的尊严,只要让他丢掉男性的身份就行。米斯达拒绝着,同时也感到无计可施。 “不要放弃!请不要消极。我承认你的男性身份,我从没认为你是女性!至少在我眼里,达令你是最让人心动的……” “别扯了……” 听对方说得太恶心,米斯达直接将手举起来,看着手背上的毛眼神呆滞。作为一个糙汉子,除了泡妞之外竟然要做妞,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你到底为什么要对我下手,是不是谁命令了你什么?如果你能诚实告诉我,我会考虑你的提议。” 也许自己只值得这么点交换条件了,米斯达无望地想了想,还是决定弄清楚真相。 梅洛尼收敛了一下情绪,吸了吸鼻子后,赶忙又坐了回去。 “虽然说明事实会让我成为背叛者,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是boss派我过来的……” “喔……” 对此似乎已经没那么惊讶了,米斯达头脑不那么聪明却也知道思考。心里感觉被揪了一下,随后米斯达的内心开始变得更加烦躁。 “boss派你过来,就是为了让你用替身攻击我?” “不是不是,其实是boss想要试试新人的能力。他对这个新人不了解,原本的设计其实是想要乔鲁诺遭殃,只是……” 目光朝一旁闪了闪,梅洛尼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只是我觉得你更合适一些。毕竟老板有他的目的,我还有我的目的。而且当时在场的,只有你跟纳兰迦。如果再对他怎样我也许会觉得有愧疚感,毕竟因为我的缘故让他哥哥没了。” “你这个家伙,良心竟然还有留存?” 对此感到惊讶不已的米斯达难以置信地看向梅洛尼,仿佛眼前的恶魔开始有了人性,这显得万分稀奇。 “别这样,达令。你困不困?会不会觉得肚子不舒服?如果有哪里不方便请一定告诉我,饿了的话我会为你准备吃的,渴了的话倒水给你,好不好?” 侍奉的姿态摆的人莫名其妙,米斯达根本不想搭理他。只要布加拉提回来帮自己的肚子打开一下,一切痛苦也就消失了。如果生出来的是个怪物,那抱走也没什么不好的。 但万一是个正常的人呢…… 那样自己是否能将生命交给以前一直素未谋面的梅洛尼?虽然他本人就是始作俑者,自己也是男性不该诞下婴儿,那么等到真的“见面”的那一刻,自己是否还能保持这份身为“孕育者”的心情呢。他不知道,也不敢去猜。 自己不管怎么说也算个黑帮流氓,怎么就变成了要生孩子的孕夫了呢…… 就在米斯达胡思乱想中,冷不丁一阵疼痛从胃部开始迸射。原本对这方面没认知的米斯达就算用膝盖想也知道一般怀孕会在下腹部,像自己这样阵痛从胃部开始的果真稀奇。婴儿还在里面乱动,鼓起的位置比较靠上,倏然瞪大眼睛的他感觉自己像吞了一条活的鲤鱼,而那条鱼此刻好像就在胃里啃咬着。 “……呃。” 轻微的哼叹了一句,双手抓紧了床单也不想发出声音。他已经被岸边露伴改变了体质,恢复能力因为太强以至于痛感也加强了数倍,整日怕痛怕到嗷嗷叫偏在此刻不想出声。 “呼……可恶……” “达令?” 试探着叫了一句,米斯达却完全不想理梅洛尼。他此刻痛得说不出话,能骂出一句来已是极限。可指甲都在朝着床单跟掌心抠去,抽搐着身体勉强翻身朝向墙壁,转过身就没力气了。 房间里开始变得十分安静,米斯达在心内气节为什么平日里吵吵嚷嚷的纳兰迦跟哑了一样不说话。殊不知此刻纳兰迦其实已经发现了他的异常。 犹豫着要不要伸手,纳兰迦还是握上了米斯达的手臂。从刚开始就思绪混乱的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表示关心。 “米斯达,喂……你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 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钻心的疼痛就将整具身体占据。那是像有一双手在身体内撕扯内脏的痛苦,明明表面看起来十分健康,内部却如同被野兽无情撕咬的痛楚。有冷汗从额角滑落,视线模糊的米斯达在无意识中不知道自己发出了痛苦的呜咽,梅洛尼倒是先一步将人扳了过来。 “米斯达?!” 大喊一声,梅洛尼的眼神紧张得就好像自己的妻子临盆了,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多希望布加拉提能够早早回来,毕竟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做什么。 “如果痛就咬着!” 慌乱中递出胳膊示意米斯达咬,而对方在痛到快要意识涣散的状态下便不管不顾地咬了上去。 “呃啊——、” 剧痛传来,梅洛尼搂紧了对方的脖子不撒手,也没有将手抽走。他忍耐着极端的痛感,然而米斯达却因为对方替身的作用而变得更加痛不欲生。 “唔唔……” 痛到涎水都溢了出来,弄脏了梅洛尼的衬衫袖口,只是痛苦着的两人抱作一团,紧搂住米斯达的肩膀跟脖子不让他乱动,而福葛跟纳兰迦则摁住了米斯达的腿跟胳膊。 “要是布加拉提回不来的话就先送去医院吧?” 急忙喊出口的福葛意识到这样下去米斯达会有危险,可话说出口后对方却挣扎得更厉害。他想要将四肢紧缩,慌乱中甚至扭动身体差一点摔到地上。 “不去了不去了!米斯达你冷静一点!” 想召唤出替身把他敲晕过去,可极度痛苦下的米斯达又怎么会轻易晕过去。纳兰迦也同样束手无策,只是在不断用话语安慰。平日里十分玩世不恭又直头脑的他,此刻说出话来倒是让福葛不得不在意。 “不痛了不痛了,米……斯达你忍一忍,我们不送你去医院,求你不要乱动啊……等一下布加拉提回来……回来你就可以解脱了,请你多忍耐一下啊,就当是为了小宝宝、多忍一忍……一会你会见到小家伙,一定很可爱……” 米斯达在恍惚中听到了这些话,不知不觉眼泪流了下来,也变得安静了不少。嘴里有血腥的味道,鼻子不停换着气,胃部像要被戳破了一样痛作一团,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了。 “你……” 福葛朝着纳兰迦瞟了一眼,对方也只是扭头沉默。纳兰迦闭着眼回想起曾经,自己第一次打败他时,躺在地上的黄毛鼻青脸肿的样子,他释然的笑容绽放之后,伸出手来抚摸自己被打破流血的嘴角。 “痛不痛啊,小家伙……” 纳兰迦恨自己不能忘记,不能报仇,唯一的温柔都倾之于口,剩下能做的只有狠咬嘴唇。 第63章 教堂风波其三 极致的疼痛让米斯达怀疑内脏遭到了撕扯,每次呼吸都十分辛苦,即便此刻周围有人在试图让自己忍耐,却还是无法帮他分担哪怕一点。 “嘶……” 巨大痛苦中,舌尖感受到了一丝丝甜。这股自味蕾中涌动的黏腻感受让他稍稍愣了愣,想起来是谁的胳膊之后,便毫不犹豫地继续咬了下去。 已经变得血肉模糊的手臂中,镶嵌一般,米斯达的牙齿印了进去。梅洛尼忍受着,受不了也只是“啊啊”地哼着,紧咬着牙却不肯松开搂住米斯达的手。 “痛……要死……掉……唔!啊啊——” 断断续续的声音让纳兰迦也着急了起来,可自己除了帮忙摁住对方也没有什么办法。那个高智商的福葛在场都只字不提,如果心中还有所期待的话,也只能是希望那几个人赶快回来。 “不要急,米斯达,他们一定马上就要回来了!” 福葛皱着眉安慰着,可他知道米斯达撑不了太久。身体素质过于特殊,让腹中的“东西”长势迅速,此刻就要撑破那个“容身之所”了。如果运用手术来剖开腹部的话算得上是保险的举动,却奈何米斯达不肯。 狰狞的眼神恍惚中看向每一个人,几次粗重的呼吸之后,那原本紧抓床单的手开始松懈,牙齿也不再死咬着梅洛尼的手臂,面色苍白的脸上只剩那个始作俑者胳膊伤口上渗出的血液,与面色搭配起来有几分恐怖。 “喂……米斯达?” 陷入昏迷的米斯达让纳兰迦跟福葛都有些慌张,试图拨弄闭合的眼皮,福葛小心翼翼地呼唤着他。松开手臂的男人看着袖口处的血迹,回过头看向昏迷着的人,只是将扣子重新扣好遮住了伤口也跟着呼唤了起来。 “不要吓我啊米斯达!你这家伙……喂!快给我醒一醒!” 一边害怕着一边却开始愤怒起来,纳兰迦粗暴地摇晃米斯达的肩膀,却被福葛推了一把。 “去看一看他们到底有没有回来!如果还没有的话就要赶快将人送到双塔那边!” 已经没有余裕继续等待了,只要轻轻触摸就能感受到那圆滚滚的肚子里有什么在动,像回应着外面的人一样捶一下或者推一推。 “好!” 为米斯达感到着急,纳兰迦赶忙站起来打算朝着门外跑。却在还没跑出去之前被福葛大喝了一声。 “站住!你让‘航空史密斯’出去就行!如果射程范围内没有他们三个的影子我们就动身!” 紧急时刻已经忘了自己还有这个能力,来不及夸奖福葛思虑周全,赶忙唤出替身让其飞出房间。 夜色沉重,周围的二氧化碳排放非常均匀。酒馆附近有人滞留,旅馆附近大多在睡觉,此刻在路上快步前行的三人非常显眼。 “那是?!” 偶然抬头发现了那架红色的飞机,乔鲁诺惊呼出声。 “纳兰迦的替身,他在寻找我们吗?快回去!” 布加拉提丝毫不犹豫,先一个跑在了前头,其他几人也跟着奔跑了起来。 旅馆距离双塔并不算太远,只不过转过两个路口,他们便回到了小小的旅馆。一直在前台打瞌睡的男人在被一阵脚步声吵醒后,揉着惺忪的眼睛却没能看到一个人。 “诶……怎么回事啊,什么东西这么吵……” 听声音是什么跑到了房间附近,决定去查看一番的矮胖男人却在听清顺着门缝泄露出灯光的房间里,几个男人在说什么之后彻底石化掉了。 房间里,已经昏迷的米斯达脸上的表情依旧痛苦,而一旁的 “米斯达?!” 惊讶发现他已经昏倒,布加拉提便闭上了嘴。两步跨到跟前,一把抓住坐在一旁的梅洛尼的领带结,在口中发出“嗬——”的一声后,那个穿着就像一颗熟透了的浆果的梅洛尼便轰的一声,整个人被布加拉提甚至算是甩到了墙上,只发出“咚”的一声,之后落地。 “一分钟后,阿帕基跟纳兰迦,这个混蛋随你们动手!” 看都不看他一眼,布加拉提在奋力平复心情后开始着手让替身精准地拉开米斯达的肚子。眼睛瞄到米斯达嘴唇跟下颚甚至是脖子上都是血时并没想到这是别人的,只当是他本人遭到了创伤以至于吐血,那么这一切的根源…… 不想分心,赶忙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布加拉提再次打开了这鼓胀的腹腔。与真正怀孕的女性不同,所谓的“婴儿”存在于米斯达体内的位置并非是子宫,而是一个类似于囊袋的部位,跟胃肠靠近,此刻正紧紧压迫着他的脏器。 也就在“钢链手指”破开呈放着“婴儿”的囊袋之后,与上一次见到不同的情景让布加拉提眼睛都瞪得更大了。 “这是……” 同样感到惊讶的福葛低头靠近了仔细辨认着,可那是真真切切的,完全没有可能看错的…… ——兽爪。 没有毛,很像猫。那微微张开的爪部跟人类的手很像,只是粗厚的指甲此刻已经十分锋利,泛白的尖部甚至还沾着湿润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 “咕呜……” 福葛发出疑问,听到的却不是布加拉提的回答,而是他肚子里的小家伙。它发出如同幼兽低吟一般的呜咽,声音像在哭,却完全不是人类该有的。 “这是……狗?还是狮子什么的……” 不禁感慨出口,福葛的话却让被摔得五脏都要破碎的梅洛尼非常在意。落魄的男人忍着痛,在朝着床的方向爬行了两步后,却被一只大手拽住了衣领。 “你给我老实等着!” 事态变成这样都因为这个混账!阿帕基不想再纵容他,便直接将人拎在自己手中。平日里的米斯达虽然吵吵闹闹的偶尔还会耍耍坏心,但那就是米斯达!他不该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陷入昏迷。 “请让我看一眼,我想要看一眼!” 失去绅士的仪表也好,被咬到胳膊血肉模糊也好,被布加拉提毫不客气地扔到墙上也好,从来都没什么畏惧的梅洛尼脸上终于暴露出了慌乱。知道他很想要看一眼自己的“恶果”,可越是看他越让人生气,阿帕基只好理都不理他。 “咕……唔……” 拉链缝隙里的小小兽爪凭空抓了抓,发觉什么都没有,便有些不高兴,净是些呜咽。 “它怎么了?饿了吗?” 不知所措的众人面对新奇生物的初生集体束手无策,连福葛也咬着牙开始抓起了头发,似乎正在试图用已知科学去解释当下情景。 “不知道,不过……” 它到底是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婴儿,这让布加拉提不知该如何开口。即便问也得不到答案,回回头看向被阿帕基掌控着的梅洛尼…… “你的替身以前有成功过吗?或者说,你是否通过替身获得过子嗣?” 缓慢拉开的拉链中间,裂缝在逐渐变大,而小怪物的全貌也展现在了众人面前。一直沉默不语的乔鲁诺与岸边露伴只剩束手无策,他们的能力都无法对这个小家伙做出什么改变。还没有记忆跟语言的不知是人是兽的婴儿无法修改记忆,而本就是活体的它也无法用“黄金体验”去改变什么。 “没……以前的女人,都在怀孕的中期撑不住死掉了,米斯达是唯一一个挺到这个地步的人。” 眼神都跟着暗淡下来的梅洛尼,脸上只剩无奈。他有些不舍地朝着米斯达看了看,随后再度低下了头。 不再看他,布加拉提决定释放出“怪兽”。他动作温柔地将口径打开到最大,不同于普通的生产,先一步露面的是孩子的四肢。那随着手臂挥动的稚嫩脚丫白白的,无意识晃动了几下之后,奇怪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这似乎是小家伙特有的表达方式,布加拉提没有理会便朝着那滑溜溜的小小身体伸出手去…… “唔唔……呜哇——” 房间内回荡着婴儿的啼哭,在场所有男性都惊在了当下,安静听着新生命哭泣的声音,那如天使般纯洁真挚的声音来来回回地洗涤着众人的心灵,紧跟着哭起来的便是梅洛尼。 双手托住婴儿身体的布加拉提,因婴儿降生而大大咧开嘴角甚至想要触碰的纳兰迦,不知为何而有些羞怯脸红的福葛,皱着眉头空张着嘴愣神望过来的阿帕基,脸上虽然惊讶却无意识露出笑意的岸边露伴以及乔鲁诺…… 只有仍旧没有反应的米斯达一个人,在众人全都盯着婴儿没人注意到他的档口,有不知为何而流淌下来的泪水顺着脸颊冲刷了下来。 “我的……我终于拥有了,拥有了孩子……呵呵、呵呜……呼……” 也许梅洛尼是喜极而泣,但其他人心中不免生出微妙的不对劲,气氛如此诡异。在场的所有人都身为男性,然而那个不知是否代表着不幸的婴儿却降临其中。 “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让好几名女性失去生命,甚至差一点害死了米斯达……你竟然不因羞愧跟悔意而哭泣,我还以为这世上只有我的父母如此的……不是人呢……” 轻轻摇头叹气的福葛放松了原本紧张的肌肉,在朝后靠进而摔在椅子上后出神。不知如何处理婴儿的布加拉提示意纳兰迦帮忙取一条毯子之类的东西裹上孩子,对方也顺手接过了长着兽爪的奇怪婴儿。纳兰迦似乎很喜欢这个小家伙,满口净是些“可爱的小家伙”之类的称呼,逗得非常开心。 同样叹着气坐下来的布加拉提先是让拉链消失,随后才扶着额头看向梅洛尼,但他的眼睛却死盯着婴儿,垂涎的样子可怜无比。 “听说你害死了好几个无辜的人?” 发出质问的布加拉提等待着回答,然而对方却跟没听见一样,还是福葛弯腰在他耳边重复了一遍梅洛尼的话。 “真是个……混蛋呢啊……” 皱着眉一脸的冷漠,布加拉提深吸了一口气,再起身时便朝着外边走去。 “带上他,都给我出来!” 即便是纳兰迦也跟着出去,而孩子则留在了岸边露伴的手里。见众人拖着梅洛尼离开了,关上门后岸边露伴才返回到米斯达的身边,轻轻晃了晃他的肩膀。 “喂,米斯达。如果你没睡就看这孩子最后一眼吧。” 冷漠的话语里带着威胁,这让一直不肯睁开眼的米斯达慌忙朝岸边露伴望去。孩子就躺在自己的身边,闭着眼嚼着手指的样子十分可爱。 “你……要做什么?” 原以为自己诞下的是一个恶魔,又可以说,它并不是人类。可不论怎么看,米斯达都不能否认那是个即便长着如同野兽的爪,却如此惹人怜爱的小家伙。 放弃自己的男性身份虽然很困难,但放弃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想要守护婴儿,似乎跟梅洛尼一样,眼睛里只剩下孩子。对梅洛尼没有任何概念,可那是从自己身体中分离出来的一部分,无形中的羁绊如何能轻易割舍。米斯达陷入纠结。 “你以为我要杀人吗?呵……你太看得起漫画家了。虽然作画时会画残忍的案发现场之类的,但我可是个守法的公民。只不过眼下这孩子对你而言不利,希望你能让小家伙跟梅洛尼离开,我会让你重新回到属于自己的轨道上。” 言下之意,米斯达的这段记忆会消失,而原本就不该有交集的三个以后也会各自安好。梅洛尼虽然罪孽深重却无法让罪孽的果实消失,无辜的生命即便不完整不正常,在场的众人也没人做得到轻易剥夺。 “不,露伴老师!请你……” 慌了神的米斯达早已没了那股玩世不恭的气质,躺在床上脱力虚弱的人可怜极了,也让岸边露伴坚定了这个想法。 拥有过这样的过往,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种耻辱。即便米斯达如今想要守护孩子,那也不过是因为身体内的雌性激素并没有在短时间内褪去。 “米斯达,这件事本来与我无关。” 那个无情的男人俯下身子,嘴唇几乎贴到了米斯达的耳朵。他轻声解释着,又好似不是在解释只是在说明而已。 “如果硬要说有关系,那就是我让你的身体加速恢复,没来得及给布加拉提时间,让他切断你的这段孽缘。未来你的前途会一片光明,悠闲自在,可以自在地生活,而不是跟这个怪物……” 撇了一眼旁边的小家伙,那正明显钻出来的兽齿跟爪子一样锋利,睁开的双眼中,一双瞳孔也十分细长,泛着诡异的红棕色…… 而在房间的门外,不知被谁敲晕的旅馆老板正昏睡着,那片后花园中,已经被殴打至满口鲜血连一声痛都吟不出来的梅洛尼,却紧握着手,脸上露出扭曲而满足的笑意。 命运的戏弄是如此荒诞。米斯达的犹豫让岸边露伴下了动手的心,之后这个十分可怜的男人安静地睡了一觉。本以为他与梅洛尼不会再有缘分,抱着婴儿跑出来交给对方,岸边露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不要再跟米斯达有任何瓜葛,他已经把你跟这个怪物忘了。” 冷冷地丢下一句,布加拉提小队的众人纷纷离开,梅洛尼也无声点了点头。他答应了日后不会再跟米斯达有任何往来,即便走在对面也不会多看对方一眼。只是自己当初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挪动双脚递上甜品,又为什么会在看到米斯达躺在眼前时期待共同的未来生活,梅洛尼咬着牙不肯再去回忆。 第64章 教堂风波其四 这是发生在一家服装定制店的奇妙遭遇。 “这位客人,非常抱歉鄙店不接受插队。您的状况看起来确实很糟糕,但等在您前面的这位新娘来得更早,所以在新娘服制作完成前,您都需要耐心排队。” “啊——麻烦了。” 虽然男人的话是对着乔鲁诺说的,可发出叹息的是岸边露伴。一行人折腾到半夜,乔鲁诺为自保衣服被弄得不堪入目,他借阿帕基的外套穿,可那大了不少的尺寸披在身上简直傻得不像话。若论美感这种东西,与其选择穿阿帕基的衣服,还不如脱光了像行为艺术家一样。很早就有人说过他的脸很像那樽大卫雕像了。 跌坐到沙发里,岸边露伴挠着头。一旁抱着胸耐心等待的布加拉提没什么反应,倒是乔鲁诺对此没什么概念。他只是想买一套现成的穿上而已,虽然对自己的那身衣服还蛮喜爱的,想着等空暇时间再重新做,可大喊着“接下来可以悠哉度假”的岸边露伴却吵着一起来。 “那就放弃吧,露伴老师。我们还要回去那家店吗?” 征求着对方的意见,岸边露伴却没有动。 “那回去刚才路过的店吧。” 与身着盛装的优雅淑女们站在一起,里面破破烂烂,外面是不合身的长外套,这让乔鲁诺有些犹豫。岸边露伴的眼光也不知道会对怎样的东西感兴趣,在看了一圈之后眉头都没打开过。这个很丑那个很土之类的话让素质极高的店员都免不了尴尬,只能一边说着抱歉一边继续陪他看下去。 所以到头来岸边露伴只在店里买了个包,似乎也并不十分满意。 “那……要去哪一家?” 附近的奢侈品店一家挨着一家,表示自己想要能让自己眼前一亮的衣服,导购便偷偷示意他们附近有一家可以订做的店。 一般可以订做衣服的店很多吧?这并不稀奇。岸边露伴众人又为何而来呢? ——“听说那个店的男主人拥有神之手哦!” 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岸边露伴为这种荒唐的形容感到有趣! “是怎样的神才能选择去开一家服装定制的小作坊呢?” “服装设计之神哟先生……” 即便明知定制的工期一般在三到六个月左右,岸边露伴还是忍不住想要来见识一番。他对于未知有着跟普通人一般程度的好奇,但对于能够挑战他认知的事件,那几乎是无法抵抗的。 所以围着围裙的老板在客气地指了指房间另一处的一对男女时,岸边露伴仍旧不想放弃。 “定制的时间具体可以给我一下吗?因为我并不是意大利人,所以无法在这里逗留太久。一旦定制完成,我希望可以邮寄到日本。当然我会负责邮寄的费用,只不过再过三个月日本那边会开始进入秋季,所以希望工期能尽可能短一些。” 计算了一下时间,岸边露伴还是决定要定制一下。他倒不觉得那个店员对自己说了谎,因为在他见对方第一眼的时候,“天堂之门”就已经让对方再也“无法对岸边露伴说虚伪的话”了。 站在原地的男人认真听完,点了点头,刚想要开口回应,却听到不远处那对新人中的男性“啊!”的大喊一声。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那边,一直背对着众人坐着的男人此刻正一脸兴奋,甚至用跑的瞬间就来到了几人的面前。 “是露伴老师!” “啊……!” 谁都没弄懂这是怎么一回事,金发蓝眼睛的男人便热情地迎了上来,一把将岸边露伴的手攥住! “真是有幸!能够在意大利遇见你!当初帮我的忙,我还没正式感谢你!” 周围人都觉得惊讶的档口,岸边露伴的脸上也露出了放下戒心的笑容,这让站在他们身后的布加拉提有些在意。 “不必客气,我也吃到了好吃的料理。不过托尼欧,你这次回来意大利,是已经决定结婚了吗?” 看着不远处的女人也朝着这边走来跟自己打招呼,岸边露伴回应问候时想起了当初跟托尼欧之间的事。那是他跟眼前的男人私下的约定,那之后谁也没告诉过,毕竟偷捕不是什么能端上台面的事。 “啊哈当然!我与我的青梅竹马乌莉早就已经决定一起生活,而且本身又都是天主教的教徒,所以这次回来也是希望能够跟她一起在亲友的见证下举办教堂婚礼。虽然当初很希望您能参加,但毕竟您工作很忙,意大利又并不算很近,所以没有给您送去请柬还望谅解。不过这可真是让人惊叹的缘分啊哈哈~可以当面邀请您参加,简直是幸运之至!” 一激动满嘴的意大利语甚至让岸边露伴快要听不清,只知道他希望自己参加婚礼,似乎自己还必须参加…… 面露难色的岸边露伴吸着牙缝有些不知如何开口。虽然盛情难却,可自己在这边逗留的时间没剩多少了。 “好好好,不过你们的婚礼定在哪天举行?我没剩多少时间,可能一两个星期左右就要回日本了。” 托尼欧没放开手,在得到岸边露伴同意参加婚礼的回复后,脸上的笑容更加亲切。 “是明天哦!明天我们会在天主教的教堂举办,具体位置我会写到纸上!非常抱歉没有随身携带请柬,不过你将会成为我婚礼的贵宾!” “可以带朋友吗?” “没问题!” “如果人有些多呢?” “多?” 不太懂岸边露伴的意思,托尼欧朝着他身后看过去。虽然知道岸边露伴是跟那个金发还有那个黑发一起来的,但如果是两个人的话完全没什么问题。 “是啊,虽然跟他们到底算不算朋友我不知道,但姑且就算是我的警卫队吧!除了布加拉提跟乔鲁诺,还有四个人,不过他们没进来。” “噢噢……” 这么算来,他们一行应该是7人。虽然临时加7人份的位置有些不太容易,可这场婚礼是自己说了算,同时乌莉也点头示意可以,托尼欧便不再忧虑,微笑着说没问题。 “不过为什么你们明天举办婚礼,今天才来定制婚纱?” 难道他们并不是来定制,而是将定制的取走? “是这样的。因为这家店的老板……” 托尼欧跟乌莉看了一眼安静旁听的老板,对岸边露伴解释。 “是拥有神之手的男人。” 又来了……又是所谓的“神之手”。到底是怎样极致的能力,会被冠以这样的称谓?难道满大街的奢侈品店的设计师都是庸俗的蠢材吗?只有这个男人才能掌握意大利的经典,主导当季的时尚吗? “神之手是什么。” 他不像在询问老板,反而是希望托尼欧能给出解释。然而对方只是与沉默的男人相视一笑,随后站起身来,做出邀请的手势。 “露伴老师,如果你想要了解的话,还请跟我来……后面的两位,也可以一起哦!看起来那位金发的小哥很需要衣服呢……” 因为从事的是服务行业,岸边露伴都肯定他是一个出色的料理专家,却还是将待客之道练就得非常高明。让客人在享受美食的同时体验周到的服务,这是托尼欧觉得非常有必要的,所以如今岸边露伴这种能一眼看穿虚伪且不屑于伪装的人,都十分享受被这个男人尽心服务。 既然得到了准新郎的允许,岸边露伴携同布加拉提以及乔鲁诺一同朝着后面的工房前行。这里虽然在外面看只不过是个小作坊,但后面实际上却非常宽阔。不过宽阔的也只是房间而已,实际上里面同样摆放着不少工具以及原料、半成品之类。 “还请各位在这里等待,我要去为乌莉小姐量尺寸。” 转身离去的男人带着乌莉,在白色的屏风后头众人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因为要量胸围而抬起的手。 “他到底是什么人?” 与托尼欧的对话是岸边露伴先起头的,他实在是太过于好奇。既然明天就要穿上礼服了,那么今天才来量尺,即便是连夜赶工,想要漂亮的婚纱也必定赶不上时间。但这个男人又被人称之为“神之手”,他就一定有着过人之处…… “我跟杜萨算是老朋友哦!明天的婚礼他也会来参加。” “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想要问的是为什么你们会在婚礼前一天过来定制。” “唔哼哼……” 这匪夷所思的时间安排跟做梦一样,始终无法相信的岸边露伴在托尼欧的笑里微微生起了气。虽然自己很尊敬这个能用料理带给人幸福的家伙,可这种暧昧的态度着实让人着急。 “等一等你就知道了。” 乌莉没多一会就走出了屏风,跟进去时一样,她穿着比较方便测量的轻薄衣服,腼腆的女人只是站在托尼欧身边默默看着岸边露伴微笑。 “好了诸位,请稍等我一会。” 作坊的老板杜萨朝着一旁的原料堆附近走去,在成捆的布料面前站定了一会。眼前是琳琅满目的面料,柔顺明亮的丝绸,雪白纯洁的蕾丝,性感镂空的网纱,以及许许多多不认识的料子……杜萨在伸手摸过了几捆之后,将需要的纯白布料顺手带了出来。然而也就是一瞬间,快得众人都来不及眨眼,杜萨猛然抽过布料,捆中的纸质滚筒“咕噜噜”的声音便吵闹了起来,腾空而起形成美妙弧度的布也就几乎在同时,被一把巨大的剪刀“咔嚓咔嚓”剪了下来。切口处仍保持着整齐,柔顺地朝下垂坠着。 “啊……” 不自觉张开嘴感叹,岸边露伴默默赞许着这个男人的技艺。然而这又能对工期进度节省多少时间呢?手工缝制或是机器缝制都需要时间,何况是复杂程度远超一般服饰的婚纱。 就在岸边露伴没来得及询问的当下,手握着高高布料堆的杜萨便朝着刚才的屏风后面去。那里的空间似乎很大,同时好像也是工作台。 接下来就该开始剪裁缝制了吗?如果有可以拿来复刻的版型的话,那时间上应该会缩短不少。还是说他们其实早就已经来过,决定在成品里选择一套可以“复制”的? “囌噜……” 以为该到了裁剪的时候了,岸边露伴期待起剪刀的声音。但让他不解的是,屏风后只有这种类似于什么在光滑布料上划过的声音之外再无其他,那么杜萨到底在干嘛…… 好奇心驱使着岸边露伴不自觉挪动脚步,无意识中的男人在走过屏风后,睁大眼睛看到的却让他无比惊讶。 就在刚才还是一堆原材料的情况下,巨大的案板上,杜萨正在给一件即便没有被穿上,也精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婚纱做最后的调整。 “你……” 不自然皱眉的杜萨看向岸边露伴,对方似乎一直处于无法相信的呆愣状态。 “这是其他客人预订好的?” “不啊,这是乌莉小姐的婚纱。” “你不要骗我了!刚才你拿着的不过是布料而已!即便你裁剪的速度很快,那也不代表你能在两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完成啊!” 大声质疑着的岸边露伴觉得自己没有错,可杜萨一直沉默而冷静的样子却让他莫名心虚。 “这位客人。” 杜萨用略带困扰的神情一直盯着岸边露伴。 “难道您就没有神之手吗?” “诶?谁……” 岸边露伴脸上同时露出了疑惑。 第65章 教堂风波其五 “这可是那家伙告诉我的哦!” 抬下巴指了指在那边跟未婚妻闲聊的托尼欧,意指当初是他告诉自己关于岸边露伴的替身能力的。虽然不太想要招摇自己的能力,不过对方也是个能力者,这些岸边露伴也不在意了。他更看重的是眼前这个成熟男人的能力。 “啊……原来如此。所以你现在能告诉我你的能力了吗?” 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替身能力,作为交换也该对方来告知自己了。然而理论上虽是如此,却总有一种诡辩的意味。岸边露伴不在意。 “你都看到啦,我的能力不过就是缝缝补补,做做衣服已经是最大的本事了哦岸边先生。” 亲自动手整理着虽然不如何华丽却绝对精致的裙边褶皱,杜萨无视着对方稍显狂热的目光。 “但是他们都说你拥有神之手!难道真的就只是这样?” “当然,作为我的客人,我不该欺骗您。所谓的神之手也只不过是衣服做得比较快,或是眼光跟得上大众的审美而已。” “只是快的话,量产起来也并不慢啊!” “所以您想要听我说些什么呢?作为一个没什么本事的普通裁缝,实在是不知道您到底还想要知道些什么。” 面对岸边露伴的死缠烂打,杜萨明显从容得多。也许平日里看惯了刁蛮的客人,对付起来也显得游刃有余。 “真是个不懂得学乖的家伙啊……” 感到自己没什么耐性了,岸边露伴扶额笑得很无奈。 “什……” “heaven’s door!!!” 他才不会轻易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嘴里的话!那样模棱两可的回答,就跟敷衍没什么区别。与其跟他周旋,还不如让自己的替身“天堂之门”去揭开事实的真相。他一直秉持的原则即是真相,真实感。如果不懂就亲自去看去摸去品尝,做小偷做渔夫做教师,在被允许范围内尽情品尝,那绝对会比一般人所谓的“想象力”更加让人震惊。 “让我来瞧瞧……” 唰啦唰啦的声音响起,听到岸边露伴大喊的托尼欧紧张地朝里走去,一直安静等候的布加拉提以及乔鲁诺却动都不动。他们都知道这家伙就是如此敢干的性格,也习惯了岸边露伴的“相互了解”方式。 “露伴老师!您为什么要对杜萨下手!” “这个家伙实在是太会打太极拳,什么都不回答!我倒要看看他的替身能力是什么!” 听到这里,托尼欧的肢体明显一僵。当初从日本回意大利,死也不会想到岸边露伴会在意大利,更想不到他竟然会到杜萨的店里来。所以当初喝着酒闲聊时被问到,吹捧一番的同时,也没少说这个人的奇怪特质,还记得当初杜萨听得瞪大了眼睛,笑得相当开心。 这下该怎么办。托尼欧苦恼得在原地不断叹气,直叹得岸边露伴瞪着眼看他。 “你在那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干嘛?” 都已经开始打转了,一脸苦恼让人着实在意。岸边露伴知晓他为什么会担忧,但还是没受到任何影响直接翻看起了内容。 “……三十四岁……竟然不是从小就学设计的?噢噢……很自傲啊!竟然瞧不起名店的设计师……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自顾自叨咕着一些有的没的,专注于翻“书”的岸边露伴似乎已经沉迷其中。 “这个!啊……在设计作品被自己的导师撕烂无法复原后,因过于伤心愤怒而撕毁导师的衣服,离开培训学校,后得到替身能力……” “sewing machine,由针形状的替身高速运转,可将衣物或能力范围内可穿透的物品缝合,其可穿透能力十分强悍……” 完全忘了看其他的,在阅读完之后,未知的揭露所带来的满足感让人神清气爽。岸边露伴面带喜悦地将那张脸合上,随后杜萨也跟着转醒。 “看过了?” 双手朝着鼻子跟额头上摸,害怕有个裂缝对不齐什么的,看得一旁的托尼欧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无声点头再回到未婚妻身边。不知道岸边露伴会不会在意,但此刻他的样子看起来心情不错,应该不会追究吧!托尼欧抱着侥幸的意思偷偷思考。 “跟你说得差不多,但也更让我明确了你是个狡猾的男人哼……” 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杜萨“诶?”了一声,随即将婚纱装好,朝着托尼欧招手。 “来量一下尺寸吧!” 难以面对两个男人,然而托尼欧还是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在抬起胳膊量胸围以及腰围时,眼睛时不时偷瞄岸边露伴。 “有杀人的能力,竟然甘心做一个裁缝,看来这也是你的天职了呐!” 随便挑了个堆放货物的地方靠坐着,翘起二郎腿的男人似乎并不想避嫌。他会在这里将杜萨的行为看个一清二楚,完全不会错过一丝一毫的那种。 “天职?何为天职?” 看起来并不介意刚才岸边露伴的行径,大方陪聊的杜萨在须臾之间便又将新郎的西装布料铺到了眼前。 “如果于我而言的话,天职可能就是……即便今天买彩票中了大□□奖金有一千亿,第二天醒来我还是会去画漫画。” “哦?是这样吗?就好像托尼欧这家伙依旧会开餐厅,我也仍旧会继续做衣服?” “没有错!” 铺开布料之后,杜萨拍了拍手示意托尼欧站远一点,对方也听话地朝后退了几步。 “喔……天职的话,也就是说,给个总统都不换!” “哎?” 这回答让岸边露伴瞬间坐直了身体,震惊其中的他在回过神来后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笔,不管身边的是什么便随意扯过一块看起来比较好上色的浅色布料,随后唰唰地写下了刚才杜萨那句惊人的发言。 而就在岸边露伴露出满意笑容,并毫不客气地将那块跟手帕一样大小的布料塞进口袋想“通知”杜萨一声时,抬起头的却看到杜萨的身后亮起了青色的身影。虚幻的模糊样子变得结实后,那高得像是头顶着埃菲尔铁塔的女性形象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尖锐的头部造型,身体泛着金属色泽,双手的部分并不是人形替身的姿态,而是类似于螃蟹的爪,左右对称的造型只要合并到一起就能拼成一个完整的椭圆,锋锐的内侧闪耀着冷光,简直就是一把以臂为刃的大剪刀! “我喜欢叫它未来。” 眼神里满溢着的爱意止不住流淌,面对自己的替身,杜萨用看待情人一般的温柔神色。不难看出他十分钟情于自己的替身。 “未来?是什么意思?” 不愿意去猜测的岸边露伴爽快地问出口。 “她啊……” 像是有着人类的意识,名为“未来”的替身在杜萨伸出手指时,便也蜷缩起自己剪刀一样的手臂,将带有圆润弧面的一端尝试触碰上去,默契程度非常高。 “……是替我完成梦想的天使。曾经我嫌弃缝纫机虽然好用但总不能达到我想要的成果,如果是手工的话一针一线也十分耗时。因为这个原因,我没能在喜欢的品牌举办展览赛时及时参赛,更没能在毕业作品完成时限内上交作业。当时的导师原本就是个古典得过了头的老头子,看不起我,也不给我任何机会让我继续完成,对还是半成品的作业除了批评就是批评……” 回忆着那些不愉快的过往,杜萨微微皱起眉来,表情有些孤寂。 “当时一生气就跟导师撂下狠话说自己绝对不会进军时尚圈,但我热爱设计与制作的心却无法熄灭。所以才有了未来,她帮助我节省时间,让熬心血费时间的作品在极短时间内完成,让未来近在咫尺,让我拥有热情!所以说……” 眼神坚定的杜萨在与岸边露伴对视时,两人同时感受到了对方眼里的自己。那是恰巧对接到一起的信号波频,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我是拥有着未来的,你也是!所谓的神之手,到底在做着什么,在思考着什么,只有在自己完全掌控着它时,才会让人感到安心跟喜悦。” “你……” “你想要的可以通过绘画得到,我则通过制作得到!只要我能通过大脑触碰到别人没踏足的领域,就是将未来,将一些原本不可掌控的放到了自己的手心!” 在激昂浑雄的男声停止后,来自日本的岸边露伴与意大利男人杜萨纷纷狂笑起来,两人在偌大的房间里肆意放声,让托尼欧也感到释然了不少。他当然能懂得两个同样从事着创作的人到底为何要笑,那是遇到了同类,是一种惺惺相惜。 自从来意大利一路都像是在逃亡,虽然身边有着一群非常与众不同又出色的“护卫”,他却还是每日都会为自己是否能抵达真实,平安回归而隐隐担忧。 是布加拉提借自己无尽的包容与温柔,一路上有他在自己才不会跟这群人反目成仇,如同柔软的纽带一样,让人不免也跟着柔软起来,学会了依赖。而杜萨不过是才谈了几句话而已,那莫名的认同感也让岸边露伴感受到了这世上有着与自己一样的人。 所以,这些收获让胸膛都止不住颤抖,收获的喜悦让岸边露伴忘乎所以。曾经无数次提醒着自己不要安于一时的得到而露出一点点看起来愚蠢的兴奋,是布加拉提无意识中渗入自己的领地,杜萨也跟着闯了进来。 回头望了望还在那里抱着双臂沉默得像樽雕像一般的布加拉提,岸边露伴不在意对方是否有看到自己舒展开眉眼嘴角的神情,心里只剩无尽松弛。 “呐!我说……” 再度回过头的岸边露伴眼神里多了一丝狡黠,在微微朝前靠了两步后,伸手遮住了自己的嘴,显然他要说些不希望别人听见的话。 “什么?” 杜萨也配合着他的动作,看着托尼欧离得很远才回应。 “你也在用另一个身份设计服装对吧?却不肯暴露自己的神之速度,我看到等待客人来拿的衣服上都有制作工期……你这只老狐狸哼哼……” 对岸边露伴的话并不意外的杜萨,也只是咧开嘴笑了笑,随后赞同般点点头。 “没错,而且不止一个。不过如果想知道哪个是我的其他身份,得需要你自己慢慢摸索咯~” 在替身“未来”快到只剩一片残影的忙碌中,只不过悄悄说了句话的间歇,衣服就制作完成了。看着能匹配上新娘婚纱的西装,岸边露伴转了转眼珠,随后压着眉用类似于威胁一般的语气,对着杜萨若无其事地开口。 “七套,今天完成,我不想带着一群穿得跟流氓一样的家伙去参加朋友的婚礼……” 杜萨有些惊讶于对方的狮子大开口,但看到岸边露伴用拇指跟食指比划出一个范围,将远处的布加拉提框在里面时就懂了。那身白色的、还镶嵌着拉链的硬派西服就是他的作品之一,随后那两根手指捏住了岸边露伴自己身上的背带裤,与杜萨不同,男人露出了自信又狡猾的,明晃晃的奸诈笑容…… 第66章 教堂风波其六 被敲诈了不少东西的杜萨只能无奈为后续的几个人制作正装。对于眼前这几个人看到自己替身时毫无触动这件事,杜萨承认有些惊讶。不过是坊间隐姓埋名的设计师,每次都用不同的化名却还是被岸边露伴精准察觉到了。难道这个男人的观察力能细致入微到这种程度? 托尼欧这个老朋友曾跟自己透露过,他所认识的日本漫画家岸边老师拥有着怎样的能力。将人生变为文字体现出来,可以轻松翻阅而且被攻击的人无法说谎。可那也只是文字,他是如何通过衣服来辨认出自己使用不同化名所设计的衣服…… “啧啧!真是完全不像流氓了啦哈哈哈!” 被纳兰迦拍了一把的福葛正整理着头发,穿上新西装的他完全没了当初那身潮服的轻佻样子。 “别笑,纳兰迦。如果你穿着这身衣服还要举止不雅的话,反而更加让人觉得别扭!” 这话让米斯达直皱眉。 “我说哟……” 走上前的米斯达已经不再穿着露脐装,反而是挺阔的竖条纹西裤搭配着类似于古代宫廷伯爵常穿的酒红色复古衬衫,领口堆叠之上的肌肤颇为白皙,总是说着自己太阳晒少了缺乏男人味的他如今更显高贵。不过面对三缄其口的其他成员,米斯达无法知道自己就好像大病一场一样现在不过是有些虚弱罢了。 “流氓本来的样子也没什么不好的你说对吧?” 将胳膊搭在纳兰迦肩膀上,眼神轻佻的男人一脸无赖的笑容看着福葛。 “只不过是智商高一点的流氓跟智商低点的流氓罢了,本质上福葛跟纳兰迦你们俩有什么区别?” 耸耸肩做出不在意的样子,米斯达还满脸笑嘻嘻的,却被换上新衣服突然出现的阿帕基吓了一跳。 “你又是什么流氓?一群黑帮,还能把自己分开在外吗。” 毋庸置疑的语气就是阿帕基了,然而米斯达却不在意他的嘲讽。 “我当然是咯!不过我是想得开的那种流氓,阿帕基你就不同啦!” “怎么不同?” 犀利目光甩过来,连一旁的乔鲁诺都不知道如何插嘴。乔鲁诺并非是话多的人,可这问题接下来要如何回答确实非常棘手。阿帕基原本就是警员出身,即便如今踏入泥沼,也总是带着与其他人绝对不同的态度。 对此,布加拉提比其他人更清楚,因为对方亲口跟自己说过,想要找一个落脚点,一个归所。而这看似一踏入就万劫不复的地方,必须要先抛弃当初所谓的“公平”与“正义”这两项追求,属实完完全全违背了阿帕基原本的人生准则。 因为米斯达的话多,气氛变得有些僵硬。他并非完全不知道那些事,只是当着本人的面终究很难开口。思来想去米斯达都无法找到一个好的借口,难道要说他是比较高的黑帮流氓?还是最能打的?可这种人放眼整个“热情”组织可不止他一个。 正大感尴尬之际,咬着指甲的米斯达身边走过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的男人。 “我认为,阿帕基并不算流氓。至少我个人来看,更像是一个被流放的囚犯。” “啊……?” 这还不如说他是比较高的流氓了呐!米斯达在心中大喊。但他不会去反驳布加拉提的话,长久的接触了解带来的是对同伴的信任,不管是谁都知道他这样说必定有其目的。 “什么意思……你是说……?” 似乎对这含义也一知半解,阿帕基眉头紧锁看向布加拉提,而对方却悠哉地坐在裁缝店的会客区喝茶。 “我这里可是法外之地,你不这么认为么?” 优雅咽下红茶后布加拉提挑眉朝上看了一眼。 “呃……” 想了一下,随后阿帕基脸上露出无奈笑容。他当然期待能够逃到法外,摆脱纠缠他许久的谴责。然而也就是在这两日,在双塔中的遭遇让他明白了自己到底该如何走下去。 “我真是败给你了……” 摇了摇头,阿帕基感叹了一句。而就在一旁看热闹的岸边露伴,却颇为暧昧地开了口。 “难道我也做了什么违法的事吗……竟然会逃到法外?” 作思虑状的男人抱着胳膊揉着下巴,冷不丁却听见乔鲁诺开口。 “露伴老师不必思虑过重。” “喔?那我该怎么想?” 整理着洁白衬衫上的可爱领结,乔鲁诺脸上一派爽朗。他清澈的眼睛望向岸边露伴,丝毫不懂得伪装的少年捋了捋额前的头发。 “每个社会都有属于自己的法则规定。如果在那个社会你需要面临刑罚,那么也许在布加拉提身边,就只要遵循本心就可以了。” “那么本心如果是肮脏无耻到让人想吐的呢?” 穷追不舍的岸边露伴对于这个回答似乎也并不满意。他需要更严谨的回答,或许是问错了人才不满意也说不定。表面上平静如初的男人内心却已经一片凌乱。 “如果本心无法得到认可,那就遵从你的本能。不过我更愿意相信布加拉提的判断罢了。” “呵!难道布加拉提就不会犯错吗?难道他就绝对不会被欺骗吗!” 大声吵嚷的岸边露伴像是耍无赖一样揪着不肯放,乔鲁诺却不再回答他了。不小的会客厅内气氛有些融洽却又很怪,杜萨以及托尼欧等三人只能看着一脸不解,毕竟谁都没有给出解释。 第二日的婚礼在教堂举行,隆重又传统的仪式构成的婚礼弥撒让众人脸上都非常严肃,当然这除了米斯达以及纳兰迦。倒不是纳兰迦想要分心,在看到美丽的新娘时他也被深深吸引,然而架不住米斯达实在烦人,跟他相邻算是遭了殃。 “呐呐。” 轻轻用胳膊肘碰了碰纳兰迦,在对方回头时,米斯达悄悄用手遮住跟纳兰迦耳语。 “你是不是很羡慕哇?不过你距离可以结婚的年龄还有几年?到时候想要娶个什么样的老婆?” “……要你管,多嘴!” 婚礼弥撒中途要咏唱的歌才完毕,众人停了声音后米斯达还是不肯罢休,一个劲儿撞纳兰迦。谁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而他还贴着过道,根本就没其他人可以叨扰。 “别生气嘛~这不是关心你嘛!那个哟……我以前……” 以为自己很小心了,坐在前面的布加拉提还是猛的甩头过来,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了,微狭的眸光仿佛带着替身能力,顿时让米斯达不再开口喋喋不休。 仪式结束后是草地上的参会,距离教堂非常近的餐厅提供场地,众人纷纷朝着那边移动。终于不再感到拘束的米斯达恨不得抓住众人大说特说,憋了半天的话像倒豆子一样停不下来。 “我跟你说啊~” 在队伍中间走,没人知道他具体在跟谁说话。 “虽然对婚礼这件事小的时候也有参加过,不过除了餐会之外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新人都啥样,也不记得他们在牧师面前都说过什么。不过不都一样咯?基督教或者是天主教都有自己的仪式,讲话也都差不许多,简直无聊透了!” 周围嘈杂的脚步声没能盖过米斯达的抱怨。 “而且小时候看到的新娘子好像也都蛮漂亮的,却完全没兴趣。倒是这次对那家伙的新娘感觉记忆深刻哈哈!不知道身为新郎的家伙会不会想过来揍我?” 贱兮兮的男人顺手搂上旁边的福葛,正沉默走路的人却嫌恶地推了推他。 “明明是贵公子的穿着,为什么要有这种纨绔浪荡的做派!真是不懂你……” 福葛甩开了手,随后撇了米斯达一眼。他领口处的层叠褶皱正丝滑地一颤一颤,那色泽更是酒红中带着些许年轻的气息。不过这颜色…… “啊呀——” 故作夸张地遮了遮口,福葛做出思考的样子开口。 “我说怎么会这么看不上你的这件衬衫!原来这颜色就跟昨天晚上……” “福葛!!!” 被布加拉提的声音陡然吓了一跳,福葛讲到一半的话便没了下文。不明白为什么布加拉提会突然生气,对此更加好奇的米斯达满脸疑惑地问他。 “什么什么?昨天晚上什么?颜色怎么啦?” 已经确定不会再开口的福葛低着头朝前走,脸上并没有不悦,周围的几人却都集体沉默了。也许只有米斯达不记得那个穿着一身酒红到绛紫色西装的混球,忘却疼痛的代价让他产生异常,忘却一个人短时间的存在也让他好像失去了这部分的人生一样。 “……米斯达,昨天晚上福葛流了太多鼻血,所以他讨厌这个颜色。” 一直事不关己的岸边露伴在过了许久后才帮忙做出解释,餐盘端在手上,但他却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冷餐是托尼欧早就准备好的,拥有着神奇力量的餐点在下口之前他已经跟几人说明过了,而众人的反馈似乎也非常好,唯独布加拉提。 “很……很美味。不过我的身体突然变得好……好僵硬。” 趁着众人不注意,躲在一旁角落的男人正半跪在岸边露伴面前,似乎痛苦不堪…… 第67章 教堂风波其七 “你到底怎么回事,喂!说话啊布加拉提!” 心急如焚的岸边露伴强行拖拽着已经无力支撑自己的男人,将其迅速拽到了一旁有蓬松鲜花缎带的架子旁,掩藏在此处。然而布加拉提却状态愈发糟糕,甚至脸跟脖子上已经出现了网状的线,一条一条细密的痕迹让人忍不住想起哈密瓜。 “我……我已经、已经快……唔!咳咳……不要告诉乔鲁诺之外……的其他、其他人,不算什么大事……” 连话都说不完整的人瘫在地上,四肢不断抽搐着,怒睁的双眼让人不禁怀疑如果再大力一点是不是眼球就会跑出来。可眼下该怎么办!岸边露伴一边将人摆得舒服一些,一边咬着唇思考对策。一整天大家都在一起,布加拉提吃的也跟其他人无异,也就只有托尼欧准备的食物而已。他替身能力所制造的食物可以让人缓解疲劳甚至祛除病痛,可让人痛苦还是头一次遇见。 “我去找托尼欧!” 说罢猛地起身,几步就冲到了身着新郎西服的男人面前。 “你!给我过来!” 一把抓住托尼欧的手臂,岸边露伴粗暴的举动吓得一对新人都惊呆了,一直在一旁喝酒的杜萨也赶紧将香槟杯放下,赶忙跟上被拽得东倒西歪的托尼欧。 相较于托尼欧的高大身材,岸边露伴看起来着实小巧。但这个男人发起怒来力气不小,又冲动,仗着两人原本就有些交情便谁也没加以阻止。 “说,为什么会这样!” 被带到布加拉提面前的二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惊到,满脸僵硬表情的托尼欧皱起眉头来只剩无辜。 “我的替身能力真的不会制造让人感到不幸的料理!就算是有我也不会去使用,这是身为一名厨师的自傲!” 表达自己立场的男人似乎有些怒意,但面对糟糕的布加拉提时也无法忍心直视。躺在地上的男人只要是暴露在外面的肌肤都已经出现了纹路,清晰而鲜红的网状线越来越粗,仔细看去那鲜红之处竟然是肌肤裂开了! 布加拉提正在被无形的刀刃分解,就像变成了积木块一样,此刻正濒临拆毁! “送……送医院、送到最近的医院!我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地上的人已经痛苦得完全说不出话来,在岸边露伴已经慌乱到失去阵脚时拼命摇头,脸上血肉纵横的沟壑却愈发清晰。 “我先让你感觉不到痛吧!就像米斯达那样生命力强大一点……” 刚想要用“天堂之门”帮布加拉提暂时忘记疼痛,却遭到了他的反抗!已经开始变得斑斑驳驳的脸上,没有完全裂开的唇只是一张一合的,因着现场的声音有些吵而听不清。岸边露伴跪在地上弯下腰,耳朵就凑到对方嘴边去听。 “让、杜萨……把我缝起来,别用你的替身……” 迟疑也只是一瞬间,得到授意的岸边露伴迅速向杜萨说明。然而面对鲜血淋漓,几乎就要被割成巨型肉丁的人体,杜萨不禁皱眉摇头。 “我不是外科手术医生,并不懂什么手术缝合技术。况且看眼前这个情况,他必定会被完全分割开……” “少啰嗦啦你!不管能不能行,快让你的‘未来’出来试一下!” 粗暴打断杜萨的话,岸边露伴将人推到布加拉提面前。痛苦已经无法用表情或眼泪去表达,这一刻看着如此惨烈的状况,杜萨都感到浑身发痛。 让其他人后退看护以防布加拉提被人看到,杜萨艰难开口。 “还请你忍一忍,也许会不大好看……而且会很疼。” 面对遭受此磨难的身躯,或许缝合已经算不得疼痛了。在这之上,他遭受的是如同被塞进绞肉机的痛苦。清醒之下被如此对待,炼狱都抵不过眼下的状态。 迅速唤出“未来”,那如同制衣时所使用的定位针形态的替身丝毫没做多余动作,在蓝色光芒一闪后便可以看到原本裂开的地方在一点点缝合。从脸上,到发根,手,最后急速穿梭的蓝光在鞋尖处消失,而难掩疼痛的布加拉提仍旧像僵死过去了一般,甚至连乔鲁诺一脸慌张地跑到自己身边也没任何反应。 “怎么了布加拉提!” 无法感知对方到底进入了怎样一种状态,就在乔鲁诺依照岸边露伴的要求帮忙在内部修补时,像被强电流击穿一般的痛让这副几近破碎的身体大幅抽搐了一下,一直憋在嗓子里的痛呼也忍不住钻了出来。 “唔!!!” 修补主要器官心脏跟大脑很快,在等到他身体趋于稳定后,乔鲁诺的脸已经完全黑了,沉默着修补其他部位。整个过程布加拉提都没有再叫出第二声,即便痛到用手去抓挠草地,眼睛一阵阵翻白。 看到这样让人安心的能力在不断将布加拉提复原,杜萨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起身后退。他只是拍了拍托尼欧的肩膀表示没事了,托尼欧才晃了一下岸边露伴的。 “没什么大问题了,露伴老师。” 艰难露出欣慰笑容的托尼欧恢复了新郎该有的表情,随后不知是不是怕众人围过来,则去餐区召唤大家看表演。他的调酒技术也非常高明,惹得前来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纷纷瞩目,只是托尼欧会偶尔看向布加拉提的方向。 深吸口气,岸边露伴终于转身朝着二人走过去,心中沉重感让他此刻只想骂人,却苦于没人可骂。想着自己也该改一改脾气了,却在看到那个原本快痛死了的男人坐起来在乔鲁诺耳边说着什么悄悄话时有些不悦。 “……好了啊?” 想要问他怎么样了,会不会有哪里还觉得不舒服,张开嘴却只有这样短促又没礼貌的一句话。 “嗯,谢谢你还能听得进去我的话。” 喘着粗气的布加拉提被乔鲁诺搀扶起来后,细小的声音虚弱无比。看他这样,岸边露伴也忍住了没有继续随心所欲开口的冲动。他主动伸手扶着布加拉提,似乎担心对方走不了路拽着乔鲁诺一起倒下,一直在悠闲喝香槟的众人看到也是大吃一惊。 “你这是怎么了!” 阿帕基有些惊愕,毕竟在他的记忆中眼前这个黑发男人即便发型十分女性,脸上却有着绝对的男性坚毅。看到敌人时冷静而睿智的眼神,面对同伴时温柔包容的眼神,遇到他认为恶心可耻的家伙时嫌恶的眼神,都是布加拉提。 可现在的他,仍旧眼神清澈,却空洞柔弱得如风中残烛,将将熄灭。 “我没什么大碍,身体不大舒服。我想去休息一下,你们喜欢的话就继续留在这里吧,散场前记得集合就好。” 为了让众人安心,布加拉提强扯出笑容,随后在乔鲁诺以及岸边露伴的搀扶下,远距离朝着新人摇了摇手,示意自己要离开。 但布加拉提命令乔鲁诺留下来,与对方交换过眼神,乔鲁诺便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终于忍不住想要问了吗?” 将比自己高出不少的男人搀扶到旅馆,布加拉提差不多恢复了体力。他看上去精神不错,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搭配着素色的西装与黑发更显得他不真实。 “本来不打算这么急,但是你也看到了。” 说着抬起自己的手臂,顺着窗棂透进来的光照射到那骨节分明的手腕与手掌上,他的肌肤竟开始显现出一丝不可思议的通透。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命运留给我的时间已经很少了,所以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我想打倒老板。” 翻转后的手腕也在隐约发光,莹白的色泽像某种矿石,但毫无疑问那是真实的身体。这光刺得岸边露伴眼睛难受,他皱着眉闭上眼,仍旧是他那任性的坐姿,环抱着胳膊随后叹气。 “你可真是个拼命的人啊!既然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为什么不选择尽早跟大家一起商量?干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想要打倒老板堪比中头彩,我当初能死里逃生就已经足以让我做好久噩梦。” 岸边露伴搞不懂,为什么这个男人这么执着。如果将别人的梦想拿来当自己的梦想,也许是因为迷茫。如果两人恰好目标相同就会结为同伴,一同前进。毫无疑问,乔鲁诺与布加拉提是同伴关系,那么其他人呢?自己呢? 思忖了一会,岸边露伴心里也只剩下“利用”二字。他利用小队确保自己的安全,而布加拉提则利用自己去获取老板的信息。这趋于公平的关系原本并不讨厌,只是岸边露伴跟自己过不去,也不愿用“互相利用”来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即便他并不喜欢布加拉提,不喜欢年少老成的乔鲁诺,不喜欢叽叽喳喳的米斯达,大高个子摆臭脸的阿帕基,暴躁无脑的纳兰迦,智商超人却悲观现实的福葛…… 岸边露伴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不喜欢”,他们也并非“朋友”,或许“熟人”这种关系更贴切,可总觉得心里缺了点什么。到底是哪里不对?他们也不过才相遇几天而已,自己连下期的稿件都已经抽空画好并且传真给编辑了,对方也没有来催稿。这么短的时间,自己与他们又该是哪种关系…… “……是吧,如果我能替你做噩梦,就好了。” 温柔如故的布加拉提,在经历过被拆分的痛苦后,眼神出现了些许迷茫。他望着窗外,那路过的优雅女士,穿着新潮的年轻男孩,零星掠过的一两只鸽子,似乎一切都那么真实,却又好不真实。 “那早知道刚才给你面镜子好了,让你看看自己多糟糕,估计你也会做噩梦。” 无情揶揄着布加拉提,岸边露伴并没能从中感受到快乐,甚至脸色都变得不太愉快。 “喔?是吗?光是浑身裂开的感觉就够我受的了,还真是恐怖的体验呐啊——” 低着头的布加拉提脸上挂着微笑,丝毫看不出他方才遭受了怎样的极刑。可这句话却完全击垮了岸边露伴,他终于崩溃了泄气了一般,头猛地仰到椅背上,双手遮住了眼睛。只是空张着,颤抖着的嘴唇完全掩饰不住他此刻的悲伤。 第68章 教堂风波其八 一直信奉着真实感的岸边露伴终于还是沉默了,因为他无法体会到布加拉提的痛苦。那远超常人可以想象的恐怖经历,也是远超常人可以承受的割裂之痛。无数开口从身体各处裂开,不知道那时候恐惧跟绝望,哪个占比更多。可这男人真的会绝望吗?岸边露伴暗自问着自己。 “喂。” 终于想起自己和他也不过就是个常人,看着已经不再发抖的布加拉提,岸边露伴叫了他一声。 “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然后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如同等价交换着一般,岸边露伴直起后背。他眼神冷峻中带着决绝,在意识到当初那个死去的占卜师的话应验后,原本还想要抵抗命运的男人已然放弃。 有些看不见的东西无法抵抗。岸边露伴这样想,却还是庆幸着无形中左右着自己的所谓“命运”、算不得薄待他。 “什么?” 布加拉提也睁大了眼睛,在看向岸边露伴时,却不像对方那样满是悲恸之情。 “被命运左右、捉弄、甚至是弃之不顾,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无法做出任何改变?纵使心中满是仇恨,你是否能预料得到自己此行的胜算?我想你们一定比我更清楚你们老板的实力,至少在我看来这很可笑,因为那个男人的存在基本上代表着无人能敌。” 只要闭上眼就能回想起那一日,自己与他的遭遇。那在双重人格爆发后完全不同的两种状态,以及就算是空条承太郎也不一定能战胜的能力…… 客观而言,布加拉提小队没有胜算。 似乎已经料到对方会问什么,布加拉提站起身来。朝着窗外眺望了一会,坚定的眼神就好像从来不曾动摇过。 “知道,也想去做,也不会恐惧危险或失败。可能这样说起来十分自大!但是我布加拉提,自认为这个选择没有错!” 铿锵有力的声音透过耳膜震撼着心,震撼着,却让岸边露伴觉得他是个傻瓜。 谁会在知道自己必死的情况下还要凑上去送死! “呵……呵呵……!” 从哪里来的,这股呼之欲出的畅快感,在疯狂的笑声中肆意发散。岸边露伴不顾忌形象地仰头长笑,有些站不住的他顺势扶上布加拉提的肩膀。 “我啊,也觉得你说得没错!” 那眼神仿佛在回应对方,用以表达立场的仪式早已完成,如今也没什么好做的了布加拉提也只是看着他露出微笑,似乎在说“我早就知道你会站在我这边”一样。 送死吗?如果自己能够福大命大活下来,岸边露伴希望那个占卜师没有说谎。原以为命运无法被改写的时候拥有了替身能力,以为在天地之间的夹缝中苦苦探寻的芸芸众生也只有妥协可选时,却遇见了这样的疯子,更疯狂的是自己也成了忙着送死的一份子。 猛烈的灼热传来,心底开始汩汩涌出的是几年都不曾有过的渴望。 “我……看到了。” 岸边露伴开始回忆起那张纸上的内容,为布加拉提缓缓讲述着奇遇的关键点…… “也就是说,这三枚金币能换来的,是生命的延续能力?” 听起来并不真实,然而岸边露伴却平静着点点头。 “据说他已经四十多岁了,但是外表看起来却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连占卜的男人都这么说。很奇怪他为什么可以保持这样,而且可以在短时间内肌肉暴涨,身材声音眼神性格统统都会改变,简直就像另一个人。” “改变?这是他的能力?” 不理解岸边露伴形容的到底是怎样的改变,布加拉提感到好奇。 “说改变,还不如说那家伙是精神分裂。人的体内可以留存两种以上的性格或者说灵魂,这有些不可思议却真的存在。老板……就是这种人。” “那么他是不是同时拥有着两种替身能力?” “这个我暂时不清楚,因为我只见识过一种替身能力。说起来他的替身,也许跟时间系有关……” “时间?” 一直到现在还没遭遇过这类对手,布加拉提的神色开始有些复杂。如果是物理上的攻击倒还好,可是一个能够扭转时间的人就掌握着整场战斗“前进”或“倒带”的能力。如果掌握了所谓命运的“按键”,不要提战胜了,是否能攻击到对方都是未可知。 “他的能力跟我认识的一个家伙很像,同样是时间系的。” “那是怎样的能力?” “那家伙啊……” 眉毛不自觉抽动了两下,岸边露伴虽然不讨厌,却还是不愿意回忆起他。 “他的替身原本只是战斗系的人形替身,强力得不行。但是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曾经跟敌人学到的能力——就是让时间停止。” 说到时间停止,岸边露伴缓缓回头看着对面的男人,在想要摸出笔来描绘时又发觉很难体现,在用目光寻找了一圈之后发现了一个便签本。他将本子折叠,白色的边角整齐地对齐,随后唤出“heaven’s door”在只留下残影后,稍微喘了口气,岸边露伴坐回了椅子上。 “看这个。” 手中的本子已经变得有点厚,第一页上画着简略的大致能分辨出人物的图像。 “承太郎那家伙的能力,是这样的。” 轻轻拨动本子的边角,只露出一点的白纸上小人发动了替身能力,原本正在移动的众人僵住了一般,只有戴着帽子的小人跑到了众人前头,随后替身解除,其他人继续奔跑,而帽子人已经赢了第一名。 “这是时停能力,那家伙可以将世界的时间停止5秒。在这5秒里只有他能够自由移动。” 说罢又将本子反过来翻开,第一页的长发男人发动了能力。好像在看动画片一样的感觉,布加拉提紧盯着眼前连续翻动的纸,上面的男人像是恶作剧一般吃掉隔壁人手里的冰淇淋后,那个失去了冰淇淋的人依旧将甜筒朝着嘴里塞。 “我并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时间能力,只是让人意识不到这段时间的流动,或者说让所有人都失忆也不对。这十几秒中行动还是会有,但他可以预见性地将别人未来必定会做的事比如这个人要吃掉甜筒,他就会先一步做出反应拿到它,吃掉它。神不知鬼不觉,就好像只有神才能触及的领域。这样讲你能懂吗?” “他删除的到底是时间还是人的记忆?” 还是会咀嚼,即便甜筒上已经没有冰淇淋了。这样的能力运用得当的话,也许自己真的毫无胜算。但布加拉提并没有决定认输。这同样让岸边露伴感到问题尖锐。 “我不清楚。如果是记忆的话,那么我应该可以感受到断档的感觉。可在跟他面对面时,那种感觉却极富欺骗性。就好像在时间的一个节点他因为担心别人看到占卜人的尸体而发动能力收拾掉……” 陷入沉思的岸边露伴对于自己一直无法理解这种能力感到苦恼,以为跟空条承太郎是一样的替身能力,可怎么想都不太一样。承太郎无法看到这些人未来的举动,他能做到的就是在极限的一个时间点内,做出攻击。而老板却能预见其他人未来时间内做出的举动,然后加以做出应变或者是先下手为强。 “这么说来,还真是非常棘手呢啊……” 也许福葛能够解释一下其中的原理,但替身的存在本就打破了科学常识,强行用科学去解释未知简直无力。 “算了!” 大声叹了口气,眼看着布加拉提的神色由凝重变轻松,在岸边露伴以为他要放弃时,对方却朝着门外走去。 “你要去哪?身体……” 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完全恢复,在听过米斯达被治疗时的惨叫后对乔鲁诺的“修复”技能有了新认知,岸边露伴大致可以想象出那有多痛。所以他有些担心布加拉提。 “我已经恢复了,谢谢你的关心。还有,你没注意到他吗?” 走出门朝着一侧墙角指了指,布加拉提脸上露出和煦的笑来。那是他特有的温柔神色,不禁让岸边露伴感到安心。他顺着对方的手指看去,就在阳光恰巧被隔离的墙角,一个高大的身影像雕塑一样斜靠着没有动。 “你要偷听到几时?” 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布加拉提朝对方招招手,示意他过来说话。这才有所行动,离开了建筑,走到了阳光底下。 “废话连篇,有用的才那么一点点。” 略显不满的人扬起下颌,那硬朗坚毅的侧脸线条倒是不错,岸边露伴在心里暗想。 已经被阿帕基知道了,岸边露伴也不再掖着藏着。平时就认为他会是第一个支持者,却没想到布加拉提甚至解释都没有,对方就已经默默站在这这一边。 “布加拉提或者是……阿帕基,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仅剩的……岸边露伴略略回忆着,似乎自己没有揭穿的,就只有最后一定会胜利的结果。可那真的可信吗?又或者老板的失败是否真的跟身边这群人有关…… “还有吗?” 倒是阿帕基转头问着布加拉提,而对方也只是摇摇头。但在摇了头之后却还是开口提出心中的疑惑。 “你刚才说的、就是能将时间停滞下来的那个人,他的这个能力是跟敌人学的,这是真的吗?” “据说是这样的,因为两个人的替身都是战斗的人形替身形态,属于同系替身才有可能学习。” “那么也就是说……” …… 远处正在交头接耳的三个男人凑在一起,福葛已经听不清内容。然而与那三人不同,他的眼神却满是不甘、忧虑、惆怅以及焦虑。 面对布加拉提与乔鲁诺的背叛,背负着“热情”组织的名头活动中的小组仍旧在在保护岸边露伴这个男人。他身上藏着很多秘密,而最至关重要的,就是boss的信息。 拥有能预见未来能力的人,到底要怎么打败呢?与其他人对抗时还说得过去,可与自己的未来对抗,那出于本能的行动是否可以保护自己,而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福葛陷入了深思,在回到乔鲁诺身边时依旧心事重重…… 第69章 前进或后退或左或右其一 “真是风平浪静的一天呢啊——” 纳兰迦点着鞋尖仰头看着逐渐黑下来的天空,嘴里感叹着。不知道这家伙又抽的什么疯,米斯达总觉得刺耳。将帽子朝上掀开一点露出耳朵掏了掏,吹干净手指后靠在椅子上看前面的男人。 “别在那说什么穷酸话啦!也不想想刚才到底有多鸡飞狗跳!” 相较于现在的宁静,刚才确实非常混乱。受到攻击的布加拉提被救走,摸不清头脑的众人只能拿乔鲁诺当救命稻草,既要维护住婚礼现场的秩序,还不能让看不见的敌人攻击到自己。可那无形中像是能将人如豆腐一般狠狠勒成碎块儿的能力着实强大,最重要的替身使者也找不到…… 无奈之下,众人只能聚在一起,在仔细观察着几个会场内的人之后,发觉身为伴娘的黑发女人总是无意中朝着几人看来。如此漂亮惹眼的女性实在难以忽略,但她却没暴露出自己是替身使者的一点嫌疑,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 “呐、大姐,你倒是说说,你是看上谁啦?” 感到对审问女性有些苦恼的纳兰迦也是一脸不自然,但敌人就是敌人,他对此倒是绝对没一丝姑息的意思。 “……” 抿着嘴,女人没有开口,在保持着跪姿的状态下双手被锁扣住,纳兰迦的脚就踩在她肩膀上。幸好对方并不弱小,如果站起来女人该比纳兰迦高一点点,并且不瘦弱。 “大姐?能不能回答我的问题啊……啊?” 问了好几遍也不开口,纳兰迦只能加重脚上的力量,在狠狠踩踏了一下之后原本插在口袋里的双手掏了出来开始抠指甲,看起来从容得不行。 “我也不是逼你啦大姐~虽然你很漂亮,尤其今天穿着伴娘服指定是让不少单身男人看着眼红,就比如那个……” 歪了歪嘴,纳兰迦眼睛朝着米斯达方式撇了撇。女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个正皱着眉的男人似乎不太想看这幅画面,将脸扭到朝天空看的方向。 “他可是非——常怜香惜玉的好男人呐!要不要求他让我放了你?” 试图跟对方讲条件,然而女人只是继续沉默着,随后低下了头。她不打算求救,也不想跟纳兰迦讲道理,看起来有些不够灵活,这倒是让纳兰迦感到为难。倒是乔鲁诺,在纳兰迦撬不开对方的嘴时开了口。 “我知道你是被谁指使来的。” 站起身来,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乔鲁诺脸上丝毫没有面对仇敌时的厌恶,就好像狼狈的女人正是自己需要帮助的人一样,绅士的态度与纳兰迦大相径庭。 “你……知道什么?” 女人紧闭了好一段时间的嘴唇才打开,这才算让人看到她说话时带着些许情绪的样子。很漂亮的眸子,在朝上仰望着乔鲁诺时睫毛一闪一闪的。 听她这么问,乔鲁诺只是露出爽朗笑容,顺势蹲了下来,与跪在草地上的女人保持着相同高度。 “这里,是假的,对不对?” 指了指女人的脸,乔鲁诺没等对方回复便伸手过去抓。一瞬间的抗拒让女人不得不释放出替身,在黑灰相间的女体替身出现后迎头便是一拳,然而乔鲁诺似乎早有防备,在确认自己捏住女人下巴的同时,“黄金体验”也一把接住了力量较自己稍弱些的冲拳。 “不要动,撕这个很痛吧?以前我也贴过哦,贴得紧的话一定会痛得人受不了的,所以你还是先老实一下吧。抱歉。” “抱歉”两个字才出口,一直踩踏在女人肩膀上的脚因为二人的激烈对撞而迅速闪开,纳兰迦却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想不到虽然看起来像个成年人实际年龄只有十五岁的乔鲁诺竟然会对女人发起怀柔攻势!而且还是自己从没见过的温柔样子!……果真这群人一个个都是深藏不露的! 急忙后退的纳兰迦蹲到米斯达旁边,那男人似乎也因乔鲁诺的行为感到震惊。 “你……别这样!” 很抗拒乔鲁诺撕扯自己脸上的面具,女人摇晃着躲避对方的手,乔鲁诺却完全不给她机会,坚持捏住下巴一点点轻柔撕扯。自耳后开始分离的面具之下,肌肤有些泛红,但女人原本就足够白皙,借着不甚清晰的光亮看过去竟像在害羞。 “对待女性不该那么粗鲁。虽然刚才你对布加拉提十分凶残,又试图让我们三个都被你的替身能力包住,但是我并不害怕哦!毕竟你无法威胁到我们的生命……” 说着还嗤笑了一下,女人原本还僵硬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些许厌恶。这个少年看起来虽然很老成,可那嗤笑却并不像一个成熟的人会做出来的行为。然而女人并没有轻敌,她知道自己的行动失败是因为金发少年的再生能力,自己本身也只是依靠替身“ss”的能力将布加拉提困住,或其他人,却无法阻挡他的奇怪能力。分割可重生,可再造,可接续。 “哈~随你怎么样吧,反正现在我已经落你们手里了,与其浪费力气问东问西,我看你们还是直接杀了我比较轻松。” 女人翻了个白眼,闭上了微厚的性感嘴唇不再说话,只是坐在草地上背着双手发呆。她到底是在生气还是在怎样米斯达跟纳兰迦都没在意,与其说这个女人很重要,倒不如说,眼前这个主动的乔鲁诺更有趣。难道他的本性就是喜欢漂亮女人吗?见到这个女人所以就动了私心,心肠软了? 要知道如果没有“未来”的能力加上“黄金体验”,布加拉提可就死在她手里了!学着阿帕基临走前扔下的那句“臭女人”纳兰迦可是没少骂她,什么“八婆”“臭婆娘”“死老太婆”之类的都招呼过一遍了,只是对方不为所动…… 如果能直接杀了她也好,只是布加拉提在此之前交代过如果遭遇敌人最好搞清楚对方是谁派来的,这让他们无法爽快地下杀手,而队伍里除了纳兰迦,似乎别人也都对杀人表现得有些抵触。与神经大条的纳兰迦相比,更加无法自控的福葛通常会毁掉自己的杀人证据不去看,比如让病毒将人腐蚀透看不出那是什么就可以当自己没杀过人…… “喂,米斯达,这小子是不是吃错药啦?” 偷偷指了指正帮女人摘假发,用手指梳理柔软漂亮的长波浪黑发的,单膝跪在地上的乔鲁诺,纳兰迦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不知道!谁知道这小子犯的哪门子病!以为他还没到情窦初开的年纪,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出手……” 不知那双黑溜溜的眼珠里是疑惑还是不甘,米斯达都没有回头看纳兰迦。此时的乔鲁诺正轻轻拨弄着女人的鬓角,试图让头发都别到耳朵后面去。 他眼里尽是温柔,那纯粹而无邪念的目光让女人不敢直视,只能躲躲闪闪。可乔鲁诺依旧紧追不放,在摘除面具跟假发且整理妥当后,他甚至端来杯水凑到女人的唇边。 “你渴不渴?看到你一直没怎么吃东西,先喝点水吧!” 因为弄不懂乔鲁诺的意思而没有任何反应,不过一直到刚才他都如此温柔,这几乎让她就要放下戒心。甩了甩头保持清醒,女人抿紧了唇。 “哎?不喝吗?难道怕我在里面下毒?那我先喝一口怎么样?” 说罢乔鲁诺抬头灌了一口,原本接近满杯的水瞬间只剩下一半。他喝掉了不少,且是在女人的注视之下。再递给女人后,对方的警惕显现出松弛,乔鲁诺的脸上仍旧是干净的笑容。 “没什么事,对吧?所以放心喝吧!” 看着耐心将水端在自己面前的乔鲁诺,女人心底开始出现松动,她确实已经好几个小时没喝水了,害怕面具会脱落而不敢轻易喝水进食,而那边那个臭小子还晾了自己许久……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不杀了我?你回答了我才敢喝!” 虽然被绑住手,坐在地上起不来,女人的气势却一点都没减! “这个……” 看着明显比自己大许多岁的女人,乔鲁诺眯起眼睛笑意更浓。 “因为你像我的母亲哦!我母亲也有一头黑发,跟你一样都非常漂亮。” 一直处于旁观状态的两人心里都有些反复,没想到乔鲁诺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对她那么照顾。本来还以为乔鲁诺对她一见钟情想要跟她恋爱,莫名有落空感的米斯达咂了咂舌起身朝一旁的桌子走去拿香槟来喝。 “原来是这样……” 弄懂原由的女人这才放下心,在探头朝前凑上嘴唇时,乔鲁诺的手微微倾斜着让女人成功喝到水。 “怎么样?” 正专心喝水的女人没抬头,以为对方在问自己喝了水的感觉,却没看到乔鲁诺那代表着“上钩了”的笑容。 “如果冰块融化得再快一些就好了,那样就能更显著。” 冰块吗。这杯水已经足够凉了,女人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 “这样……” 乔鲁诺站起身来,将杯子扔到一旁,同时将食指跟拇指同时伸进口中,似乎捏住了什么,拿出来的瞬间吸引了女人的目光! 那是一只水母……在近似于全透明的状态下,膨胀得似乎只要一碰就会破掉。 乔鲁诺的眼神早已不再如最初一般温和,居高临下看着女人时的眼睛里带着比冰块更渗人的凉意。 拍了拍手,乔鲁诺在将一直揣在口袋里的瓶塞变成牙齿后接到了口腔中。 “如果不想被那些寄生虫啃干净,就老老实实地说吧!” 女人意识到自己被骗的同时,肚子开始痛苦了起来,在身体像面包虫一样蜷缩起来的瞬间汗也流了下来,然而疼痛还是让她忍不住叫出了声,翻滚了两下之后都痛得难以骂出口。 远处几个人影朝这边走来,仍旧一脸严肃的阿帕基,表情略微不耐烦的福葛,臭着脸的岸边露伴,以及走在最前面询问情况的布加拉提。 “怎么样了?” 布加拉提并没有直接问乔鲁诺,而是看向米斯达以及纳兰迦。 “呃……” “他好厉害!” 不知如何回答的米斯达没“呃”出什么,纳兰迦反而张大了嘴巴惊声感叹。 “什么厉害?” 布加拉提似乎搞不懂状况,然而纳兰迦却激动得不行,砰砰的拍桌声很吵。他在兴奋的状态下就说不清情况,急于解释的纳兰迦只好简略着说明。 “乔鲁诺用了美男计骗那女人喝了他的口水!那个臭女人就是因为喝了这个才肚子痛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得不行的纳兰迦捧着肚子无法自持,然而一旁喝着香槟的米斯达则被他的狂乱发言刺激得一口将香槟都喷了出来,不可思议地看向米斯达…… 第70章 前进或后退或左或右其二 “你在说些什么!米斯达,请你帮我解释一下!” 纳兰迦早已笑得难以自持,不只是因为意识到自己的解释听起来有趣搞笑,还因为自己竟能在这样的情景下做出这种解释,而那几个人脸上的表情则更精彩。布加拉提完全不懂一脸严肃且茫然,福葛虽然了解纳兰迦的说话习惯还是脸上一窘,阿帕基则露出嫌恶的神情,偷偷“啧”了一声。 “啊……说起来、纳兰迦也没有说错啦!” 米斯达更是一个组织语言能力不行的人,尤其是在面对这种状况时,感觉自己似乎还不如纳兰迦解释得到位。 “没错?所以……美男计?口水让人肚子疼?” 布加拉提上前拍住正因大笑肩膀抖个不停的纳兰迦,眼神朝着两人看去,乔鲁诺此刻完全不像他所说的那样,脸仍旧是少年的模样,只是此刻看起来非常冷漠。他微睨着眼,用余光打量着地上痛成一团的女人,双手紧紧捂住肚子,煞白的脸上已经滑下不少汗来,看起来被折腾得很惨。 “对于你此刻的痛苦我无法感同身受非常抱歉,但我想布加拉提一定能懂。他刚才因你而感受到的痛苦一定是你的无数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要对他下手,可我并不打算放过你。抱歉小姐。” 嘴里不论说着多么绅士的话,乔鲁诺都无动于衷,甚至看了一小会儿感觉无聊还拿起香槟喝了一口。夜幕下的草地只有低矮的灯光,没有夜晚的聚会,婚礼早已散场,这里只余他们几个。 “……呼、呃!……你……你这个……骗子!” 女人早已没了淡定,胃部像是被绞碎了一般痛到快要失去理智,濒临极限时,刚要晕过去那要人命的疼痛就停止。但停顿也只是一瞬,来不及怀疑,新的一轮疼痛又爆发了。 “我并没有骗你,比如我知道你是谁派来的,而且你确实很像我的母亲。不管是黑发,还是圆而明亮的眼睛。” 这样说着,乔鲁诺弯腰摸了摸那头黑发,用指尖勾起一束来凑上鼻子闻了闻,略鲜明的女性香气让他眯上眼睛。 “好熟悉的味道,我甚至还记得这个洗发水的牌子。真是可惜呐啊——” 没人听得懂乔鲁诺在说什么,这里俨然成为了他的主场,连岸边露伴都在一旁以看热闹的心态悄悄画着速写,对于女人因疼痛而揪成一团的脸特别在意。 “我才……才懒得告诉你,唔!被、被你……这种手段低劣的……混蛋所算计,……哈、哈哈!倒不如自我了结。反正回去的话……他、他也不会……放过我!” 因皱眉而更显深邃的五官看起来十分狰狞,面对乔鲁诺那冷漠的神情,女人已经放弃抵抗。在呼唤出“ss”之后,柔软的替身在可见的情况下编织出半透明的灰□□,线在经过极度收缩之后很难再看见,只是被灯光晃到才偶尔出现一点闪光。 悲哀的是替身虽强大却遇到了如此相克的存在,女人在眼眸中流露出绝望后,呆滞的她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将网整个覆盖在自己身上。 像被勒得相当紧的香肠,手臂脖子之类已经有收缩的沟壑出现。接下来该是绽裂,在高速移动中的网此刻正切割着“ss”主人的身体。 到底哪种更痛倒是没人知道,女人在肌肤即将皮开肉绽之前意识到胃部已经不再痛了。她该承受的只有自己替身的伤害,不过相对于被上头那位虐待致死,这样也并没什么区别。 “还要再挣扎吗?我还没问你的名字……” 头痛欲裂也感受得到少年抚摸上自己头发的手,在温柔抚动两下后,原本痛苦的束缚有哪里感觉不太对。没错,是腹部的位置,就在刚才痛苦难捱的地方,那里有温热的奇妙触感。 “呃、……什么?” 无意识下问出口来,女人睁开眼低头看去。有一只手,表面已经开始因为被分割而流出血液,恐怖的画面虽然以前也看过,但当意识到那只手是在保护自己的时候,连瞳孔都开始收缩。如果说自己是想要自杀,大概也就一半一半。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替身使者,逃走简直难如登天,自我了结也只是仗着对方有想问的问题而不希望自己这么快死掉。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价值只是敌人,那也不会留她多存活几个小时。 只是没想到眼前的少年会主动伸出手,而那也仅仅是陪着自己一同被割裂而已。难道他是想要抓着人防止逃跑吗?! “你叫,什么名字?” 清澈通透的眼眸中依旧不掺杂任何杂质,乔鲁诺在凝视着女人的时候,眼里溢出的温柔之息似乎让疼痛都缓解了几分。 “……懒得告诉你!” 没心思继续跟他多废话,女人闭上了眼睛等待更加彻骨的疼痛来袭。可在闭上双眼时,一阵轻轻的“呼”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灵魂遭受打击的震慑感。 ——替身被攻击了,一直试图绞紧的网也停滞了。 “你!” “别生气,我不希望你死,所以你绝对不会死。只是眼下我需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在女人震惊的视线中,乔鲁诺靠近的脸慢慢远离。与此同时,那只紧抓着长发的手也放松了些,却还是拖着女人一直朝旁边的座椅方向挪去。 与那浑身绽裂的痛苦相比头皮被拽住拖走并没多痛,占据女人心中的是内心的恐惧。这个看起来纯粹说话又温柔的少年,下手却非常狠辣无情,甚至让人迷惑。他对自己温柔却面露冷漠,一边说着像他的母亲一边毫不客气地折磨着她。 “乔鲁诺,你觉得她是老板的人吗?” 一旁默不作声的布加拉提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上前示意他松开,随后认真观察着女人。 “也许吧!所以我才要问一问。” “在这里?” “在这里。” 试探着问了一句,乔鲁诺却神色坚定地点了头。如今已经拿到三枚金币,接下来只能一直朝着目标前行。而现在,也就是非常重要的时刻——到底小队的众人要何去何从。 有几个会跟随布加拉提的步伐,就本人而言,布加拉提并没有去设想过。虽然希望能够提供助力的人可以尽量多一些,但那是有可能拼掉性命的孤独之旅,他没有资格强求其他人陪同自己一起送死。 “你如果说不出口的话,我就替你说好了。” 整理了一下女人的衣服,顺便帮她修复好已经破损的部分,随着新的一轮疼痛出现,女人的脸已经皱得看不出表情。她无法开口,乔鲁诺只好替她说出来。 “此次暗杀的目的,看来并不是露伴老师,而是布加拉提对吗?从露伴老师的身边一个一个铲除掉保护力量,到最后甚至让他孤身一人?派遣我们保护的目的,为的是露伴老师不被另一股势力夺走,而铲除我们的目的大抵也是如此吧!你说是吗?你这条boss的走……狗?” 毫不客气地嗤笑对方只是条狗,女人没有生气,她依旧处于震惊中无法回神。出发之前boss并没有告诉她,普罗修特与贝西二人就是死在这群人手里的,如果提前知道,自己一定会更加谨慎! 冷汗顺着白到透明的脸颊上滑下来,女人闭口不言,继续听乔鲁诺的说辞。 “说出来其实很可笑对吧?明明同属一个黑帮团体,互相之间却只能杀戮。老板派遣杀手追杀我们,某些没暴露的力量也在争夺露伴老师。如此重要的存在既不能死,又不能交给其他人,boss也只能忍着。他有没有说过露伴老师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威胁?” 咄咄逼人的口吻让女人无法应答,在过着接到命令就工作的日子里,谁会去轻易打探关于boss的目的?对方不回答是一种可能,除此之外就都是死。 乔鲁诺清楚,所以也没指望女人给出答案。 “在每一个‘热情’成员的眼中,可能boss都是深藏不露的。脸也并没有看过,声音都没有,用电脑下达命令就变得安全,即便他走在自己的身边也无法察觉这个人就是他。不知道年龄跟脸,除了他是男性意外一无所知。所以每次只要底下人有动作,他都会指派他人或亲自动手铲除,绝不留活口!” 还有多少恶行已经记不清了,转了个身,乔鲁诺眯起眼看着岸边露伴,随后露出纯洁灿烂的笑容。 “露伴老师是唯一一个见过老板的人哦!并且还活了下来,了解了对方的替身能力,而老板也无法亲自杀死他……” 不可思议的眼神追随着乔鲁诺,女人忘了身上的痛,瞪大了眼睛不舍得眨。 乔鲁诺说的都是真的,那个神秘莫测的男人确实没人见过他,凡见过且知他身份的没一个活下来。然而那个站在风口浪尖被三股势力争夺的男人,竟然拥有着这样的能力! “所以我说的并没有错吧?我们也不过是其中的一股而已。” 说完,乔鲁诺环抱着手臂,如同欣赏杂技一般看向女人的脸。那张原本成熟美丽的脸庞有些挂不住,来回游移的目光慌乱异常,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不知道老板知不知道我们的目标是他呐啊——” 说了句极其暧昧的话,却让纳兰迦与米斯达十分在意。蹙着眉头的米斯达将目光从乔鲁诺身上移到布加拉提身上时,对方给出的无表情就是沉默的认同。 “你、布加拉提这到底怎么回事?要把露伴老师送到老板那里去吗?” 米斯达感觉自己好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被蒙在鼓里。 “我们,要打倒老板。” 不动声色张开嘴小声说了一句却重如千斤!布加拉提的回答让纳兰迦也跟着一起“哈——?”了起来。 “你疯了吗布加拉提?!才当上干部,就这么想要坐上老板的位置?” “并不是。” 摇摇头回看向米斯达,布加拉提给出了回复。 “作为黑帮其实我并没有立场这样讲,但至少在我眼里,老板是邪恶的!默许毒品流通,祸害着无数那不勒斯群众,至少在我眼里,他是邪恶的一方!” 完全不敢相信布加拉提会说出这样的话,在米斯达看了一圈发觉感到惊讶的只有自己跟纳兰迦时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知情的如今只有他们二人。 第71章 前进或后退或左或右其三 “好了!接下来需要你们自行做选择。首先是乔鲁诺,我与他的目标是一样的。” 无人知晓此刻布加拉提的内心,他是在忐忑还是平静无波,或已经燃烧起了推翻老板的火焰。但那双带着淡淡蓝色的瞳孔早已从爱琴海的柔情转换为坚毅的大洋深处模样,波涛就暗藏其中。 “还有阿帕基,他也已经决定与我同行!” 这两句话说得米斯达和纳兰迦有些反应不过来,猝不及防的背叛组织给他们带来极大的震撼。只要自己对本国黑帮稍有了解,就会明白“热情”的boss到底有多大能力。他身份隐秘,却坐拥整个那不勒斯的经营业及灰色、桃色产业,走私贩卖麻药倒卖人口,甚至连当地的警方都拿着组织提供的“援助”。这样的存在,布加拉提跟乔鲁诺却想要挑战“他”。 “你疯了吗?神经了?喂乔鲁诺!你是不是给他神经接错啦?!” 纳兰迦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同伴,然而乔鲁诺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他仍旧是那个简单的金发少年,替身拥有着无限可能的黑帮,纳兰迦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问错了人。他们不过是同一条船上的傻瓜! “纳兰迦!我并没逼迫任何人的意思!这个计划从我遇见乔鲁诺时就开始了。理由的话,说得自私一些,算是因为父亲。” 布加拉提放下手臂,随后昂起下巴。 “同样也是为了像他一样无辜的人们!” 像是听不懂他的话一般,纳兰迦歪着头死死盯着布加拉提。他张开口想要说话,最后却被不知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里。憋闷感随着内心不断沸腾的某种意识膨胀,纳兰迦紧紧握住了自己倚靠的桌沿。 “接下来需要你独自完成抉择了,纳兰迦。如果跟着我,一定会面临生死凶险,在此之前我曾预测过我们的胜算……它是无限接近于零的。” 声音放缓的布加拉提认真回应着对方,他明白纳兰迦有太多不懂,也一时无法接受自己背叛了组织与老板的状况。可这一刻他与乔鲁诺等太久了,久到在遇见岸边露伴后才找到了零星的希望。 “我不懂啊布加拉提,如果老板他不贩卖毒品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了?难道在成为干部的时候你心里就已经完全是背叛的样子了吗?那家伙也是站在你这边的吗?!” 激动地指着岸边露伴,纳兰迦想要听到的太多,对于背叛与否并不多么介意,只是这样下去小队就要分崩离析。他们在一起的这几年虽然不算太长,可不论表面上多么乱套,每个队员之间都有着相当深刻的联系。讨厌算术也愿意接受福葛的教学,他讨厌笨蛋也还在不遗余力地传授。相当怕吵的阿帕基就算是戴着耳机听音乐也不会一个人独处,米斯达更是无时无刻都在充当着警卫的工作且嘴上怎么唠叨也会第一个以身犯险,沉默的乔鲁诺最后一个来,在融入队伍时也没有任何困难。而布加拉提更是不必说,既是团队领袖又温柔如家长。 “可是纳兰迦,毒品链能产出的利益高到我们想不到,它每年都在为boss提供数十亿里拉的收入,他怎么会轻易放手。说句真心话我不知道自己的归处是哪里,在组织里确实习惯了,但那样的自己就好像行尸走肉。我不知道自己除了遵从指示工作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也不清楚未来到底要活到哪一天,怎样活下去才不后悔。所以至少,这条路黑暗却存在着属于我的方向。” 布加拉提知道,自己不该去劝说,也不必说诱导。决心跟随的话自然不必自己蒙骗他人,存在着犹豫踏上行程也必定会因为那份犹疑而无法战胜对方。 “而露伴老师他,我不希望他站在我这边,也庆幸我们之间存在的是交易。” 莫名其妙的解释虽然听不懂,纳兰迦也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布加拉提的决定了。如他所言,那是他的道路,那个男人已经别无他路可选。只是这一刻好纠结好痛苦。 为什么,布加拉提明明是黑帮中的一员,做出了无可饶恕的“背叛”决定,却有人要去跟随。如果从一开始有着一颗正义的心,何苦还要成为黑帮流氓?而原本身为警员的阿帕基,却也决定跟随他。这条路是在更正自己的人生,渴求着救赎吗?如果能够通过这样的行为完成自我救赎,那归宿呢?失败便连命都没有了,活下去也只剩苟且。如果为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以命相赌,除了愚蠢还能说些什么…… 陷入自我拷问的纳兰迦急躁地抓起头发来。 “啊啊啊——啊!你到底要怎样啦!我已经不会选了!我脑袋一直都这么笨,你让我怎么思考下去啊!要不换你来帮我决定算了!” 像当初捡回了纳兰迦一条命时那样,他渴望着在这个时刻有人能告诉自己该怎么做。可是不论怎么狂抓头发也没有用,纳兰迦听不到任何人给他解答。 “啊……我要怎么办?布加拉提,快告诉我啊……!” 那就像要哭出来一样的表情十分可怜,然而布加拉提还是没有替他回答。只是这样静静等着,所有人都在等待纳兰迦的回答,直到米斯达受不了。 “啧!我不管你哦纳兰迦,我只说我的。” 站起身来朝布加拉提身边走去,他的手中还悠闲地握着杯子。那没什么犹豫可言的神色一派轻松。 “我这个人哟……最讨厌的就是想问题了。如果我是你的话一定头疼死,所以我就遵从内心的抉择,选择跟布加拉提你同行啦~毕竟我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又不会别的工作,也懒得做那种辛苦的……这样想想,万一成功了,我也就会成为干部啦哈哈哈!” 极度乐观的态度让其他人叹了口气,然而纳兰迦还是无法给自己完全成立的答案。他害怕着未来成为整个组织的敌人,也因boss的强大而看不到什么希望。 “呐……布加拉提,再说出一个理由,至少再说出一个……你一定有的吧?请你讲一个哪怕是可笑的理由,怎么样?” 被自己逼入绝境的纳兰迦已经失去了自我分析的能力,渴望着别人给自己带来指引,只要那样就会轻松很多。 看着这样的纳兰迦,布加拉提很难开口。但幸好,空白的时刻有人替他解释。 “我想,如果是别人说的话也许没什么可信度,但是纳兰迦,我跟布加拉提希望不要再有人遭受荼毒。于无辜的家人也好,于不谙世事的孩子也好。即便这话像是在扯谎,但我们的心是真诚的。” 还狼狈跪在地上的纳兰迦停止呼喊转头看过去。 “如果能更少一点,甚至是杜绝,那不勒斯就不再会有我这样的孩子。父母哪一方过着怎样的生活我已经不去管了,他们也并不在意我。可我不想再次在街头看到跟自己一样游荡的人,像我或像你这样的……” 直视着自己的乔鲁诺没有伸出手,但纳兰迦却被这个理由深深打动了内心。他终于不再迷惘,虽然还不知道未来是否会成功,他却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了。 “呵、呵呵……乔鲁诺你这家伙应该做一个律师什么的,真是被你说服了啊!” 从地上爬起来,纳兰迦终于站到了布加拉提的面前。他不必说任何话,谁也不会去问,他已经拥有了自己的站位。如今,只有福葛还保持着沉默,众人也将目光投向他。 “……” 被指派去询问布加拉提情况如何的福葛并没让其他人知道自己早已听到了谈话内容,心中早已在急速时间内做好决断的福葛看起来并不纠结。他孤身一人朝前走着,就在抵达仍旧被捆绑的女性身边站立,微微看了对方一眼回头。 “我不会跟一群你们这群傻子一起离开,如果你们觉得我是你们的‘背叛者’的话,处决掉我就可以。能看着你们这群执迷不悟的笨蛋这么团结,我也就放心了。不过放心吧,如果未来某一天我们再相遇,我也不会对你们发起攻击。” 他冰冷的话语缓缓流出,眼神也冷冷的,福葛于无形中在自己与其他人之间划出一道界限。 “因为相处久了,所以我明白你们到底有什么本事。虽然‘紫烟’的病毒确实很致命,但我的短板显而易见。作为一个冷静的人,我至少还算得上识趣,算得上有自知之明。” 这话显而易见是在无声嘲讽其他人没有自知之明,被激怒的纳兰迦气得呲起了牙,皱成一团的眉头却仍旧有许多纠结。说到底谁是背叛者很难定论,是背叛了组织的布加拉提有罪,还是背叛了布加拉提的福葛有罪,又或者,身为黑帮流氓本就是浑身沾满了罪恶的…… “你这种可恶的聪明家伙……” 咬着牙想要动手,肩膀被布加拉提一把摁住。对于福葛的话,布加拉提没去反驳,而是微笑着,将手中的香槟杯递了出去。 “你的抉择是聪明的,福葛。如果可以,我愿祝福你未来能够前途光明。就到这里了,再见。” 说罢不等对方反应,先碰撞了一下杯壁,一口饮尽里面的香槟。 朝着米斯达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送走福葛,米斯达这才苦着脸低头走了过去。 “喂,走了,聪明人!” 酸涩的话语听起来有些刺耳,气愤不过的纳兰迦早已学着岸边露伴一样转过身体不去看。福葛只是迟疑了一下,眼神里少见地露出了些许寂寥,在迅速喝掉后扔掉杯子转身便跟着米斯达离开。 黑得彻底的夜晚,两个男人走在没什么人的小路上。看样子米斯达想要送他到可以乘车的地方,而福葛只是略感茫然地望着星空,不知在想什么的他叹了口气,随后听见了清晰的左轮弹夹转动的金属声。福葛没有回头,嘴角是释然的笑。 “米斯达,也许我比你更了解你。” 没由来的一句话让米斯达一愣。 “怎么会呢?” “因为我了解自己啊!跟笨蛋生活一起久了,所以才了解。” “你连临别都要这么说话吗混蛋?!” “你的道别方式不是也很有质感吗?金属质感。” 只有米斯达一人的身影隐在路边树底下,路灯的光照不到那里,福葛知道自己就算回头也看不清,看清了也躲不了。 “……我已经是背叛者了啊,不过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吧?真的以为跟老板可以联系上?别想得太美了啊!” 福葛自然知道,米斯达简直杞人忧天。 “我自有我的路要走!米斯达!就这样吧,你该回去了。” 说罢便不再停留,径直朝着远处走去。米斯达手中的左轮一直没有放下,在尝试着扣动扳机的同时,自己的替身没再争吵一句,那些平日里吵吵闹闹的小家伙们接力一样将子弹踢飞,呼啸的弹丸似乎就从福葛的耳边飞驰到看不见的地方。 “还是你们懂我……呃呵呵……” 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双手垂下,左轮也不知道插回腰带了,低着头的男人满脸暗淡。他这才发觉,在面对生死抉择时似乎并没有太大感触,却在跟原本的同伴站在对立的立场时满是无力感,连半句话都不愿再多说。 第72章 前进或后退或左或右其四 福葛的离去,即便是原本跟他关系良好的纳兰迦也没有多说一句,众人像故意的一般没人再提他。 “这女人怎么处理?” 疲惫回归的米斯达看了眼还狼狈躺在地上的人,那状态看起来已经被修复好,只是疼痛让她陷入了虚弱中。 “啧……是boss的手下啊,喂!布加拉提,我们是给她扔哪里去还是打一顿扔医院去?” 抱着双臂的阿帕基上前瞧了一眼,随后目光投向队伍的领袖。他与布加拉提一样,都不是崇尚杀戮的人。虽然此刻他们都是黑帮流氓之一,却也十分瞧不起那种动不动就打打杀杀残害弱小跟女人的人。只是如今这女人的身份是敌人,放跑后说不准会成为隐患,未来再遭遇,她若还是敌方的力量就必定会危害到己方。 “这……” 同样不知如何处理的布加拉提皱皱眉,其他人都在等着指令,他只好看向乔鲁诺。倒不是这个敌人处理起来麻烦,像阿帕基说的,只要打断腿或者手,扔进医院里住上几个月,也不会耽误他们的大事。只是看此刻乔鲁诺的神情,布加拉提总觉得有些在意。那眼神满是柔情,像在用目光呵护着对方一样,他们难道以前就认识吗?还是他真的对这女人别有用心…… “乔鲁诺!她的处置就交给你吧!三十分钟后,我们需要向目标移动了!” 留下命令后,布加拉提便带着众人离开,倒是米斯达回望了二人好几眼。 等到大伙终于走掉,乔鲁诺才再次蹲下来。这女人确实已经没有力气再战斗了,更何况近战的话又不是“黄金体验”的对手,不管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是“黄金体验”更胜一筹。 “还好吗?” “滚开!” “嗯呵呵……” 才伸出手就被对方拍开,乔鲁诺却并没有生气。他再次抚上女人的头发,柔软的发丝缠到手指上,与刚才也是截然不同的态度。在想着这个少年可真是奇怪的同时,女人蹙着眉发出了疑问、 “你讨厌我吧?应该恨我吧?不觉得现在自己特别恶心吗?故作姿态这样对我,难道我对你来说还有什么榨取价值吗?” “价值?嗯……” 抱着臂膀略沉思了一下,乔鲁诺的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如果一个人的存在完全没有价值,那才是真的可悲呢……小姐你呢,对我而言,也许有着不俗的观赏价值哦!” “当我是鸟吗?!” 女人怒喝的声音划破夜空,那嘹亮的嗓音与尖细的嚎叫让早已远离的众人都吃了一惊,不过他们无法像乔鲁诺一样看到女人羞愤的脸。 嘴唇被气到颤抖,在这种死也无法死去,性命掌握在别人手中的状况下,女人除了怒吼不知还能做些什么。倒是乔鲁诺显得更加泰然自若,在揉了揉耳朵后又发动替身,在女人试图用替身勒住脖子后握上替身的手。那双手本就与线生在一起,向两侧狂勒的时候脖子可以看到很明显的红痕,那是皮肉隔开的征兆。 “真是只不太乖的猫咪啊……” 轻轻握住替身的双手,发觉自己不再能勒紧的时候便将线缩短。女人早已满脸通红,眼珠都跟着朝外突出,一心寻思的意志让人惊叹。 “boss能够有你这样的部下还真是走运,这让我非常羡慕。不过就这么死了,说实在的有些可惜。呐——” 手指滑到女人的下巴,拥有完美脸部轮廓的下颌骨捏在手中正合适,乔鲁诺甚至觉得这样也不错。他用大拇指抚摸着早已因冷汗而变得湿冷的肌肤,张开嘴贴近了她的替身所造成的伤口后,舌头已经先行一步爬到了开裂的肌肤上,如同涂抹粘着剂一般乔鲁诺用自己的唾液在为这道伤口治疗。 “嘶——!唔!” 不知为何女人流下泪来,在屈辱中略带痛苦的呜咽让人只是听着都感到悲戚,乔鲁诺却完整地补上了整个伤口,最后女人已经跌入他的怀里。 “不要哭了,好吗?如果你恨我,就给我一点时间等一等。未来我有可能打败boss,也有可能死在他的手下,你只要等到那个时候再复仇就可以,今天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真心的,也真心期盼着你的等待……” 用手指帮女人抹着眼泪,乔鲁诺将她身上的绳索解开,随后将人完完全全拥进了怀抱中,像呵护着属于自己的珍宝一般。在婚礼现场就开始对这个女人感到好奇,知道她潜藏着另一副面容。当乔鲁诺揭开面具后,发觉对方竟然与自己心中所想的形象完全吻合。黑色的带着柔软波浪的秀发,莹白的肌肤,深邃的一双黑色眼瞳……让乔鲁诺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与对方有着宿命的羁绊。 然而对方却是敌人,她是boss的手下,她让布加拉提痛不欲生。那么只要让她感受到相应的痛苦,让她无法再出手即可。 “祝我好运吧,女士。三个月后如果我还能来找你,就绝对不会再放开你。” 耳语仅到此为止,乔鲁诺真正松开了手臂。那瘫在自己怀里的女人已经愣了神,在面对乔鲁诺炙热眼神的时候甚至有些脸红。 她完全可以一直让替身勒紧自己,勒住气管,或者心脏的大动脉,可在面对这样的乔鲁诺时,连替身都跟着犹豫了。像是被蛊惑一般,女人歪着头收回了替身。 将人放到长椅上,乔鲁诺半跪在她面前牵起女人的手指,双唇只是轻贴一次便放开,随即抬头。 “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蜜、蜜萝……” “叫蜜萝吗……真是可爱的名字。” 站起身来,乔鲁诺朝着小队成员的方向走,他没再回头。 “记得等我哦蜜萝,ciao~” 不太正经地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乔鲁诺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回头。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至少在办完那件事之前,他不会再回想这个女人一秒钟。 然而乔鲁诺离开的背影却深深印在蜜萝的眼眸中。 就在乔鲁诺抵达众人等候的地点时,车子已经准备好。不同于以前的破二手车,这次众人搞到了一辆大号的商务车。看牌子应该是德国的,漆黑的外观十分凶悍,而车上的几人正在聊天。看到乔鲁诺过来,还没等对方上车,米斯达已经先跑下来主动迎上去。 “唔哇——真让人意想不到呐啊乔鲁诺!没想到你竟然喜欢这种款式的?话说你问到她几岁了吗?听说是叫……呃、蜜萝?是这么读的对吧?” 毫不在意地将胳膊搭上乔鲁诺的肩膀,没注意到对方脸色有些不太对,自顾自继续说笑着。 “看来你才是情圣,嗯!就这么定了,以后我们大家都叫你情圣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想不到能这么幸运见证到你有了女人的时刻,你不是只有十五岁吗?哎哎真的有十五岁吗?看起来那个女人比你年龄大,竟然喜欢大姐姐类型哎~” 将人推进车里,因为天黑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纳兰迦也跟着起哄,捂着肚子不知道哪里好笑却停不下来。 “好了!我们要出发了!接下来要去的是罗马,很可能在路上会遇到敌人,所以要尽可能保持体力!” 不知布加拉提是不是嫌他们太吵,在呵斥了两声后,他回到了驾驶的位置上,副驾上坐着的是接下来需要跟他交替开车的阿帕基。 两个城市之间的距离大约是三百公里左右,如果不是因为害怕像上一次那样牵扯到太多人,搭乘火车其实才是最好的选择。布加拉提在研究了一番之后,选择租车也是通过岸边露伴的授意。 “连夜就走说起来……我们好像逃兵呐……” 米斯达对于这样疲惫赶路有些怕,不过不用他开车已经非常轻松。携带足量的食物后只要几个小时就能抵达罗马,这期间他大可调整休息。 “啥嘛!有那么聪明的家伙成了敌人,我们的脚步再不快一点的话就真的要被敌人包抄了!你说说咱们几个的智商有哪个能追得上那家伙的?” 嘟囔着嘴的纳兰迦在说谁大家都心知肚明,在没人敢承认的档口,米斯达犹豫着将目光投向被众人包围在后排中间座椅上的岸边露伴。 “看我干什么?!” 感受到众人视线的刺痛,岸边露伴这才睁开眼。刚才他一直都在闭眼休憩,为的就是让自己不至于激动。曾经算命的男人说过的话还在耳畔,可岸边露伴无法完全相信他。这场战斗就算是最终走向胜利,老板被打败,也不等同于自己一定可以全身而退。人一旦将占卜结果看作是自己的命运,相信着上天会掉下黄金恰巧落到自己头上,也要提防着会不会被砸死。 不可以全信,因为知道自己不代表能左右战斗结果的决定性因素。在搜集了三枚金币后,只要拿它换来最终所谓“能让人永生不朽”的某种物品,见证它的神力,自己的旅途也算是圆满结束,他岸边露伴别无所求。在看了一眼周围的众人后,闭上眼又念了一遍“自己别无所求”。 “……呃、露伴老师你能不能把我的智商修改得高一点?我觉得团队中如果有智商高一点的存在的话,会更轻松一些。” 米斯达委婉表述着自己的意向,然而只遭到了对方的一记冷眼。 “你弱智?” “也不是啦……只是想更高一点啊!你看,如果我的智商高,也许能更早想到对策也说不准对吧?而且本身智商也没有低到一般人水准之下,这样看的话应该不难吧?” 脸上已经出现尴尬的米斯达做着最后的挣扎。 “你没救了,还是放弃这个念头吧!” 岸边露伴面无表情地说完又开始抱着双臂假寐,当他们是空气。 第73章 普罗修特&贝西番外:上 带新人从来都不是什么愉快的活儿,这对于偶尔还需要兼职平面模特的普罗修特而言更是让人头疼。可命令已经下达了,看着负责人给自己发来的信息,想要抽烟,却因着马上要拍了而没办法离开。 “快把眉毛舒展开!这个样子可一点都不帅气哦~虽然我还蛮吃种气质的男人啦……” 负责化妆的女人也学着普罗修特皱着眉,但话语总是温柔的。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合作,都知道这是个有话直说的女人,普罗修特也并不在意。 听话地舒展开眉头,规矩的姿态跟平日里杀人不眨眼的黑帮可完全不一样。如果眼前这个叫弗洛的女人能有幸看到自己干活儿的样子,想必也不会靠得这么近了。 “好啦!现在的你就像太阳神阿波罗一样让人心驰神往了哟!所以预祝你能完美地完成工作!” 啪的一声,弗洛的手拍在普罗修特的肩膀上,那直接拍击到身体上的声音结结实实,原本白皙的皮肤此刻应该已经泛红。不过因为涂了相当厚的棕榈油跟一定量的美黑膏脂,从外表倒是看不出什么。 “下次弗洛小姐还请手下留情,我的肩膀真的痛,而且身上油腻腻的很难受……” 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困扰,普罗修特在镜子里看到的男人仿佛并不是自己。他从不会在组织里如此表现,为人冷漠下手狠戾,这是其他人对他的评价。但在那之外,普罗修特需要一种“拟态”,对正常人生活的渴望一直都让他非常忙碌。 “你以为我愿意啊?” 大声抗议的弗洛正用纸擦着手指上从普罗修特肩膀处沾来的油,嘴也撅得老高,仿佛自己也有一万种委屈。 “别人的话倒还好,我也为很多男性模特画过体妆啦~不过我的职业操守是不允许我分心的!偏偏到你这里就不行……如果你能不长得那么完美,拥有个鸡胸啊罗圈腿什么的,或者大小眼?我也许就能保持镇定了。” 这算什么理由……普罗修特在内心悄悄腹诽了一句。 “而且啊你看!今天这个体妆可真是熬人!几乎全身都覆盖到了,我拿着刷子帮你涂脚趾的时候没注意到我一直在脸红嘛?人家好歹也是会对好看的身体心动的正常人诶,你竟然还要忍不住叫出声来,真是让我进退两难……” 说罢幽怨地撇过一眼,成熟女性红起脸来让普罗修特也跟着稍显不自然。 但不仅仅是弗洛吧?自己因为要忍着刷子在身体上游走擦那些湿漉漉又黏糊糊的油,已经忍到了崩溃的边缘,两人都非常不好受。 “抱歉,弗洛小姐,给你带来困扰了。” 在这种情况下,普通人该如何表示呢?是真诚道歉还是顺势调戏对方或一起吐槽?普罗修特选择了比较不累人的。 “好啦好啦!都是那个老头子的馊主意,要怪就怪他吧!” 抬下巴指了指不远处正跟摄影师一脸怪笑的杂志编辑,他们似乎在谈论着什么,并对已经准备完毕的模特指指点点。不愿意看二人的弗洛脸上浮起不耐烦,在跟普罗修特打过招呼后便匆匆离开。 正如今天的化妆过程一样,拍摄并不顺利。 一直大声嚷嚷的摄影师像是得到了编辑的授意后,不停让普罗修特摆出各种性感的姿势。他被要求什么都不穿扭头趴在墙壁上,仅仅被一块布遮挡就骑在窗台上,眼神需要表达渴望,手要摆放在身体的重点部位,那甚至称得上耻辱的画面已经毫无美感,甚至让人觉得污秽不堪…… 身体配合着拍摄,普罗修特在脑内自我推理。他不清楚这个时候一个正常人该如何反应,是因受辱而发怒还是隐忍着将其看做是正常工作呢?缺乏这类经验就难以正确对待,意识到自己的“拟态”仍旧不怎么成功倒是让人不禁觉得泄气。 “喂喂喂!你到底在干嘛!为什么不看镜头?那边是有什么好看的值得你这么流连吗?” 已经因为分心而跟不上摄影师的节奏,普罗修特在回过神强行打起精神来说了句“抱歉”后,继续非常专注地展示自己。 整个拍摄过程都让人感到奇怪,这种说不上来的不自然在以前并没有体验过。虽然也偶尔会拍一些露出较多的写真,但那些不管怎么看,作为杂志封面也不过是性感了一些,与此刻如此强烈的带有某种色彩的“暧昧暗示”都完全不同。下流感羞耻感,还有胃里隐隐翻涌的不耐烦。 直到结束都没有穿上过一件衣服,比拍摄私人写真更累的自己实际上也只是被安排拍摄一张拿来用而已。对于工作内容并不计较的男人心里也稍显不是滋味,在摄影师终于示意结束后,那含有暧昧意味的目光蛰得人恨不得马上离开。 普罗修特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介意另一个男人的目光,在看过了太多别人恐惧绝望的眼神后,鲜有的体验让人久久不能停止思考。不过在思考的同时,男人很想马上擦掉身上的这些油。 休息室是专门留给模特使用的,但很可惜并没有配套的浴室,不过幸好拍摄场地那边的可以使用。 “喂,普罗修特。” 只在腰间裹着一块布的模特还没卸去妆,早已等候多时的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今天这家伙就归你管了,认识一下吧!” 朝周围看了一眼,似乎没人在意这边,普罗修特这才回过头打量起黑西装男人身后的大块头。 “你你……你好,大哥!我是贝西!” 瓮声瓮气的声音竟还带着些幼稚,块头不小但看那畏畏缩缩的样子,估计是刚成年没多久,也才刚加入组织。 “嗯,我去冲澡,你在这儿等我好了。” 没心情继续搭理新人,普罗修特急需处理自己。 也不太清楚为什么“热情”要收这样的人,普罗修特认为,要了解一个人只需要看眼神就可以。常年干着杀手工作的人就算面无表情也会让普通人不敢直视。不是硬装出来的冷酷或狂热,而是那种眸光自身就带着无法消逝的锐利。像握上瑞士匕首的手感,仅仅是握上就能明白。 但外头那个新人算什么?他看起来犹豫胆小,不敢抬起头来,说话都有些结巴,还不如臭水沟里的老鼠胆大。犹豫不决会断送胜利时机,即便他知道对方同样是个替身使者,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在关键时刻犯下错误。脑子、经验、必胜的决心与追求荣耀的意志缺一不可。 哗—— 热水浇下来,普罗修特闭上眼在心里倒数。五、四、三…… “普罗修特!” 果不其然,还没等数到一,那个一直潜藏在浴室中埋伏自己的混账就扑了过来,紧紧搂住了普罗修特的身体。 “哼……” 完全没一丁点惊讶甚至在冷笑的普罗修特让高出一截的杂志总编辑感到惊喜,在以为对方明白自己心意后按奈不住开始亲吻起怀里男人的发际线来。 肌肤在跟着颤栗,那让人恶心到恨不得杀人的浪潮眼看就要吞没理智,普罗修特反而闭着眼低下了头。 “我……” 此刻该说些什么好呢?如果说自己渴望的普通生活就该遭受这样的对待的话,那这也蛮倒霉的。不过人生总该有走运的时刻也得有倒霉的时刻,“拟态”所感知到的世界如此复杂且真实。 冰冷的扳机,黑洞一般的枪口,子弹上膛时的清脆声响…… 水淋上肩膀,被杂志编辑猥亵,紧紧握住放不开的拳头…… “够了吧。” 没有料到普罗修特会如此平静,那声音冷冰冰的,甚至带着点耐人寻味的无奈感。误解成对方愿意的编辑弓着腰将人搂得更紧,那肥硕的嘴唇甚至就要贴到怀中人的耳朵上。 “当然不够啦……你不知道我今天忍得有多难受,连摄影师都说我捡到了宝!你还在拍摄的时候我差不多都需要冲到厕所自行解决……呐?” 在耳边吹了吹气,雾气弥漫的小小浴室里普罗修特心情开始变得平静。他闭着眼倾听这个男人最后的遗言,可当他发觉自己真的动了杀意时又开始困扰。 这样杀了人的话,自己辛苦“拟态”了好几年的人生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一辈子都行走在刀刃上,清醒于永无止境的黑暗里吗。 “今晚到我那里怎么样?还是说到你那里?” 说罢还用手握了握,暗示意味已经昭然若揭。 “你那里?跟我那里也没什么区别吧……” 都是你无法抵达的地点。 低头看向编辑的手,恶寒自内心深处开始凝结。 “诶嘿嘿……说得没错啊甜心,不管哪里,只要能跟你共度良宵,就算是死也值了……” 从背后绕过来的手握住了普罗修特的下巴,然而此刻的他正苦恼于自己在“拟态”下不断膨胀的杀戮念头。这么多年甘愿做一个寂寂无闻又忙碌的小角色,这样精心经营的“普罗修特”如今真的要一次性牺牲掉了吗?那跟自己亲手宰杀了自己又有什么区别。 “不……不不!我好怕……” 眼睛里骤然显露出害怕无助,在慌乱中转身推开编辑的同时,普罗修特那一脸难以言喻的惊恐让编辑不明所以。 “你这是在搞什么……” 说罢试图触碰对方,然而已经被逼退到浴室一角的男人早已用浴巾遮挡住了身体,簌簌发抖又楚楚可怜的姿态让男人不解。 “别碰我!好恶心……好、好恶心……求求你,别这样……” 只要对方想要触碰上来,普罗修特便将身边可以抓取的东西砸过去。不管是剃须刀还是沐浴露,甩开的盖子发出“嘎啦啦”的声音,滚落到门口。而里面的沐浴露则洒出了不少,正喷到编辑的裤子上。 “混蛋!” 面对表现极为反常的普罗修特,本以为他对自己也有意思,然而此刻却像个遭受侵犯的女人一样抗拒又不可爱。如果不是冲着这副身体这张脸,他才不会特意将人挖过来,更不会特意为他开一次工还邀请那么有名的摄影师! 随手打掉朝这边飞来的什么东西,恼羞成怒的男人已经不再有所顾忌朝前走去。此刻的他就如同大灰狼一样,缩在墙角发着抖还满口“不要、别碰我”的普罗修特不过是网中的兔子。今晚不吃掉他,绝不罢休。 “说什么不要!刚才明明就完全不反抗,你到底是几个意思!” 说罢还甩出一掌,呼啸而来的耳光结结实实抽上普罗修特那如同太阳神模样的侧脸上,只是编辑并没注意到虽然眼前的男人看似胆小害怕得直呼喊,眼神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那是平静的,死一般的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呵……” 没太在意被抽得是否疼痛,也不在意淋了水还这副德性窝在角落里是否落魄,普罗修特用身上的浴巾擦掉脸上的水,随后缓缓站起来。 平常人生有多美妙呢?曾让人那般心驰神往,可今天好像出了点状况。普罗修特并不想杀人,对于已经腻了的他而言,跟踩死蚂蚁没什么区别的举动却会影响他的平凡人生。 他想要继续做模特,想看自己的模样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没那么有名也可以。 可为什么被触碰就会如此恐慌,在记忆深处里是否看到过类似画面?普罗修特反复回想着,意识到那是怎样的不堪后才甩了甩头重新直视逼近的男人。 “虽然我非常舍不得这样的生活,但今天必须跟你说再见了。哦不!永别比较合适一些。” 手指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好像很痛,他的体表神经本就是怕痛的那种敏感型,就连被女化妆师拍一下都反应过度。倒不是多怨恨这个男人,不过想到以后自己的身边会有这种人渣存在,似乎也会变得麻烦不少,那么让他消失也就没什么不妥了。 这样做好打算的普罗修特嘴角反而泛起笑意,不明所以的男人在看着他的手缓缓靠近自己的同时,突然感到脊背发冷。在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的同时回头,那堵沾染了湿气的墙壁似乎并没什么异常。 “呃!” 眼珠骤然朝外突出,不得已张开嘴,脖子上像是有什么紧勒住一般,在编辑露出奇怪面容后,普罗修特站在原地凝视着那本该什么都没有的脖子上。 是青色的线。 缠绕了两圈后,线已经在慢慢绞紧。 “唔……咕、唔……” 喉咙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勒紧的圈子也越来越小。也许这个倒霉的男人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窒息而亡,但在那之前,他的颈椎已经承受不住断裂了,发出了“嘎嘎”的骇人脆裂声。 “真是个……胡来的家伙啊。啧……” 不耐烦地围上浴巾,看到男人倒地后才试着伸手探他的鼻息。普罗修特知道,他不过是昏死过去,实际上还并没有真正死亡。倒是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叩叩叩。 “……谁?”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普罗修特看到那根线已经消失,将就要马上死掉的男人朝着浴室内部拖了进去。不想惹麻烦,也不想被人知道。一直以来保密工作做得都很好,即便身边会有穿着黑西装的人出现,他都撒谎说那是家族派给自己的安保人员。 谎言借着具有高欺骗性的外表生效了,几乎没人怀疑过他,甚至还觉得这个有身份有背景的孩子可怜,却没想过除了这副皮囊,他的人生只有一个“烂”字。 迟了一会才打开门,不出所料是这个新人。但让他觉得麻烦的是,眼前这个甚至比自己高大威猛的大块头竟然缩着肩膀哭泣着。 “呜呜……大哥,对不起大哥……我还以为你、你出了什么……事!呜呜所以……所以才……” 哭得不能自已的贝西看到普罗修特后苦得更伤心。然而普罗修特并不在意他为何而哭泣,只是淡淡地说“没事”想要再度关上门。他还有个麻烦没处理掉。 “大哥!大哥,我、我惹了祸,我杀了……” “你!” 意识到他要说什么,受到惊吓的普罗修特赶忙将人拽进了房间。让别人听到杀人什么的简直就是找死,看来这个傻瓜不仅仅是胆小如鼠,他的头脑可能还非常不灵光。 “我杀了人……呜呜……” 痛哭中的贝西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狂擦眼泪,然而普罗修特早已变得不耐烦。他嘴里发出“啧”的一声,随后转身朝着花洒下走去。那里躺着个男人,踹了踹让他朝一旁挪了挪,才解开了浴巾。 “喂!” 隔着一道门,普罗修特呼唤着贝西。后者只是有些发愣,随后赶忙跑过去。没预料到自己勒死的男人就躺在一旁,喉咙里发出“嗷”的一声后便遭到了普罗修特的白眼。 “帮我擦身体,都是油,恶心死了……” 扔过来的浴球掉到手中,忘了哭泣的贝西犹豫许久才弯下腰,跨越死尸伸手捡沐浴露的瓶子…… 第74章 普罗修特&贝西番外:下 悠扬却带着稍许沙哑的女声从留声机中温柔流淌出来,红茶还温热,午后安静的时光里,普罗修特靠在躺椅上闭眼假寐。这张碟片很棒,虽然磁带甚至是激光圆盘已经普及,唱片独特的魅力还是无法被取代。这纯粹的,让人忍不住沉浸其中的乐曲,他听了一遍又一遍,却仍旧停不下来。 “你听,这句是不是唱得让人很想落泪?就好像歌词是她的心声,那么真挚……” 没有睁开眼,腿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普罗修特将不特别长却也不短的金发散开,面容也显得更加柔和。原本极致的轮廓线条是他的特色,趋近于文艺复兴时期那些著名的美男雕像,只不过他本人不是很在意,却看得贝西有点发了呆。 贝西在审美跟音乐方面不懂,如果是美食的话,也许会更有话题可聊。此刻躺在落地窗边一脸放松的普罗修特,肌肤都镀上暖色,好像……好像食物,哪种食物呢……贝西一时想不起来,却非常肯定自己的大哥如此的、如此……诱人。 偷偷在脑袋里道歉,贝西搔了搔脖子,后背缩得更像龟壳了。 “你睡着了吗?” 被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还闭着眼的人问,贝西很想问睡着的是不是他。 “没,大哥,我只是、对音乐一窍不通……” 直言不讳地回答着,也许让普罗修特大哥的期望落空了,不过也是没办法。所以对方翻了个身,将头枕在胳膊上,真的开始浅眠。 这是贝西跟随普罗修特合作搭档的第三周,半个多月里,除了每天跟着普罗修特大哥之外,什么事都没有。想着加入黑帮可以找到事可做,现在却成了模特的跟班,说实在的不太舒服。 看安稳沉睡的普罗修特只留一幅背影给自己,贝西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缓缓退出房间。这里是普罗修特的独栋公寓,坐落在渺无人烟的海边区域,因为不是什么好的地段,公寓前不是大片沙滩而是断崖,怪石嶙峋的陡坡一般人只是看就觉得心里有压力了。 白色的独栋在这里很孤独,就像普罗修特的人一样,孤零零的。贝西总以为漂亮又从事着模特这个伪装职业的他该有宽泛的交际,实际上恰恰相反。除了平日里经纪人会光顾接送他,其他时候便只有自己了。为了方便,贝西直接住在这栋房子一楼的客房,普罗修特住在二层视野开阔的大房间。他们一同吃饭,几乎没有话题,对坐无言的日子能让人抓狂。 然而贝西知道,这样的日子到头了。走出房间朝着北方看去,有几辆车极为显眼,那架势就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着他们一样,后面甚至掀起烟尘。 贝西知道,普罗修特大哥的麻烦来了。 那是在当初那个被自己杀掉而且被“壮烈成仁”摧毁得不像样的臭男人失踪报案后的第三天,摄影师在惊诧的盘问下说出了事发之前编辑与自己不堪的密谋,而那个男人的目标就是普罗修特。 无法鉴定死亡时间,况且身体各个组织塌陷让法医都大为困扰,没有明显跌倒撞伤痕迹脊椎就断了,即便明知道这件事跟普罗修特脱不了干系,却也对他无可奈何。登上报纸头条时,普罗修特的照片跟那个猥琐男人的照片放在了一起,贝西总觉得实在差太多。一个是如天界诸神的容貌,一个是肮脏下流的恶臭凡人,怎么可以将他们放在一起?! 更受不了的是,那张照片还是当天拍摄的那组,那组没怎么穿衣服,姿态诱人到光是看到,心脏就会砰砰乱跳的写真。 死亡没能带来多大轰动,反而是如此让人惊叹的容颜先打动了世人,加之里面还有条人命,招来了不少媒体。想要躲避所以一直没有接工作,却不想住址竟然也不知为何泄露了出去。 贝西只是站在门前看着,那些车子还在像恶狗一样朝这边扑来,而大哥才刚开始午睡而已。如果普罗修特大哥被这些人打扰到,他会怎样自己无法猜到,贝西只是在潜意识里不想让这群人靠近。孤独也好寂寞也好,两个人一整天不说一句话也好,贝西都觉得比有陌生人出现要好很多。 双手在身前虚握了一把,他引以为豪的替身露出了样貌。那是一根鱼竿,是一根海钓竿,长长的线卷在轴里,可以听见“嗒嗒嗒嗒”的声音响个不停,而微垂的前端已经有线抻出来。那线在疯狂延伸,几百米的距离在双目可视的情况下很快便要触碰到车身。 “看我送你们一个大礼……嗬!” 瓮声瓮气的也没什么说服力,贝西不在意,毕竟自己的能力摆在这。他的“沙滩男孩”只要有想要咬住的就不会松开,是否穿透也由操控者的他说了算。 车轮在疾驰,鱼钩勾上了刹车线。开在最前面的车,虽然是有abs系统的偏高级的车,却也在失控中乱了阵脚,急刹车下,让后面的车也预防不及撞上了前车的保险杠。在距离房子几百米处发生了车祸,三辆车中的两辆相撞了,而另一辆像是为表关怀一样也停了下来,却也在稍息后重新朝这边奔驰而来。 “真是讨厌的家伙……” 扁了扁厚厚的嘴唇,贝西少有地蹙起眉毛。肉肉的脸颊总是与凶恶挂不上勾,眼神也总被大哥说“好像个小哭包”。明明自己块头比大哥的要大得多,还要被他这样说实在委屈。可是跟大哥在一起又感觉很安心,因为对方的强大,也因为这是贝西自加入“热情”后第一个跟随的强者,而他恰好,不曾有一点瞧不起自己。所以要保护他,即便是保护他午后的短暂睡眠也好。 再次甩动鱼竿,那普通人根本看不见的线便悄悄朝着仅存的一辆车中的司机绕了过去。绕一圈似乎并不保险,为了能制止他,贝西绕了两圈。就在车子发动之时,手才要用力收杆。 “别!” 肩膀上有手拍上来,贝西回头,看到了普罗修特的脸。那是略微带着倦意,双眼甚至都有些睁不开的无防备面容。 “可是大哥,他们是记者的人吧?” 轰动一时,对普罗修特而言绝不是好事。不管是名还是利,他追求的都不过分多。与其成为众人眼中的一颗星,普罗修特更想要不温不火的工作与人生。在这样刻意的维持下,至少过得还算不错。 “贝西,你知道吗?他们不是黑道,跟咱们并非是一个世界。如果眼前这些人是敌人,我会毫不犹豫将他们全都解决。” 站在贝西身后,还穿着居家丝绸睡袍的普罗修特握上贝西的手腕,强行拽着他收回来。替身的线便没有继续勒上去,那闪着光的钩子几乎是擦着那个男人的脸抻回去的。 “但那是平凡人的世界,每个人都一样。尔虞我诈也好,虚情假意也罢,那是一个被文明以及理法掌控着的圈子,而非金钱暴力打打杀杀。” 也是普罗修特所向往的世界。贝西知道。 “不过很可笑,那个世界,我虽然体验过,收获的却总是失望,贝西。你有没有过失望?” 这话问得贝西不知道如何回答。在回想自己不算长的生命中,也许最大的失望就是,明明看起来超级美味的食物,搭上舌头却难吃得要死。太多的期待反而会在不尽如人意时轻易就能造成失望,贝西猜想着普罗修特大哥是不是也是如此。 “相当有趣呢啊!我们作为黑帮,杀人如麻冷血无情,看到没了脉搏的尸体只想着处理起来超麻烦的,他们却以此当话题,跟恶犬一样围上来。” 大哥的嘴角抽起晦涩的笑容,让贝西一时着迷,却完全不理解个中意味。是嘲讽,是无奈,还是不屑…… “还他们发现那具尸体时候的样子吗?好像是腐烂了之后围上来的苍蝇一样……” 系了系腰间的带子,从早晨洗过澡到现在,他除了睡袍再没穿其他的东西,走在房间里都习惯赤脚。 普罗修特转头朝着房间里走,不顾贝西在后面进退两难。 “死人可不是什么好事,在这个世界死了人就代表麻烦,最近太不走运,晦气连连,就暂时别给我添堵了吧。” 贝西无言以对,只好也跟着回去。顾不上一同前来的其他两辆车子,那个满脸兴奋的记者在确认过这里是普罗修特的家后高兴得原地“呀吼”了一句,才急急按响了门铃。 “有人在家吗?普罗修特先生!我是《公路男人》杂志的记者~请问可否接受一下采访?” 最初想着没人应该就会走,可记者敲了十分钟门也没离开的意思,实在嫌弃门铃吵,普罗修特还是决定让他进来。只要他一个也就好了,面对太多的媒体的话,一定会非常难受。比拍那种下流照片都难受。 “所以?” 在被面相随和却措辞辛辣的男人直言不讳地问是不是杀人犯时,普罗修特摊了摊手。 “如果有证据的话,我早就被带走了。既然现在还坐在这里,这难道还不能说明我无罪吗?” 沉默不语的贝西就坐在他身后,自己以前只拿替身钓鱼偷东西掀女孩子裙子什么的,那是他第一次杀人。冷汗冒出来了,偷偷擦拭也止不住,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大哥普罗修特却镇定自若没有结束话题的意思。 “但最后接触他的人是普罗修特先生吧?对您有企图也好爱慕也好,他的死总不能跟您脱开干系。” “所以这就该被定罪?那种惨死的样子,想要从我这儿套话倒不如去找个烤箱好好询问比较好吧!” “但是、但是……” 还想要继续纠缠,普罗修特“呯”的一声拍到桌子上,吓了记者一跳。 “做你们这行的,想要不择手段挖掘话题我虽然能够理解,却绝不赞同。歪曲的事实会带来关注度,信口雌黄当做真实,那你就相信是我杀掉了那个男人就行了吧?那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抽干你让你跟他一样死掉?” 脸上露出稍许尴尬,男人没预料到对方真的会承认事实,甚至真的感觉自己周身变得好冷,手指也开始不听使唤地抖个不停。 咕噜一声咽了次口水,想起上级给自己的任务,想起自己今天能如此幸运地躲避掉公路上的车祸赶超其他社的人优先采访,就这么离开绝对不甘心。 “我、那个,我的血不好喝……” “噗、呵呵呵呵哈哈……” 看着正襟危坐的男人已经被吓得簌簌发抖,普罗修特忍不住掩着唇笑了起来。他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在贝西担忧的目光里泰然自若的慵懒样子如此耀眼,然而记者不会知道在他面前的男人是个冷血的,杀起人来毫不犹豫的黑帮。 “我骗你的啦,不用害怕。” 拍了下记者的肩膀,普罗修特回到沙发上,抱着的薄毯随意盖在腿上,随后佯装要睡觉的样子。 “如果没问题了,就请回吧,我暂时不想再回答任何问题了。” 主人已经下了逐客令,可记者仍旧没有马上起身。 “普罗修特先生!我可否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因为外界有报道过您的家里是从事海上运输的,可是我调查过您的生母,听闻是一名脱衣舞女郎,曾常年从事桃色交易,而且亲生父亲下落不明!您可否透露一下关于这方面?” “你……” 猛睁开眼,躺在沙发上的男人一脸讶异。他难以置信的眼神就像是在承认着,转而凝视的双眼里流露出狼狈。 “是真的吧?虽然想要掩藏这件事不与母亲相见,甚至几年前她本人病故你连葬礼都不参加,一直寄宿在远房亲戚名下……你的母亲应该是法拉缇女士吧?” 不知道是哪儿来的野种,很大程度上是肮脏廉价交易下的意外产物,母亲是个出卖身体的舞女,普罗修特却一直宣称自己是海运集团高层干部的孩子。明明连平凡普通的身份都算不上。 “你胡说……你胡说!” 内心出现崩溃之势的普罗修特缩起了腿,在被毯子裹住后身体看起来小小的。明明是有肌肉的男人,此刻竟像在害怕的孩子一般一脸欲哭的样子。 “可是普罗修特先生!现在的你,浑身都在回答我‘这是真的’不是吗?如果不是真的,不是该问我从哪里听到的吗?满嘴的我胡说,实际上你非常动摇!” “你胡说!贝西,快给我把他扔出去!” “为什么要欺骗大众?目的何在?介意自己的过往被人揭开,怕被嘲讽是舞女的儿子所以只说自己是远房亲戚的孩子?” “贝西?!” 激动的普罗修特抓起一旁的枕头疯狂朝男人扔去,靠枕很软,男人逼仄的目光没有被打散。他顽固地等着普罗修特承认,藏在内侧口袋里的录音笔早已被开启。 “你这个……” 不去看那个讨厌男人,普罗修特急急地喊了一声,这才从胡思乱想中清醒过来的贝西迅速站了起来。 “大哥!” “贝西,快!把他扔出去,我不想听到这些,快啊!我不要再看见他……” 贝西第一次看到普罗修特那恼怒到泫然欲泣的神情,在大脑已经不知如何反应的状况下,机械的身体直接朝着记者走去,随后像投掷木桶一样夹起男人扔出了好远,他的身体像球一样滚动起来,在撞到他的车后才停下来。 “滚回去!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啦!” 不知为何气到血液都涌上脑袋,贝西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指着男人大骂,随后“砰”地关上了门。 再回到一楼的客厅,午后的阳光依旧,只是那个安然午睡的男人已经不复当时。他蜷缩着身体,双臂努力抱紧膝盖,头在不断发着抖,就像被吓到了一样。 贝西不解,他为什么会对这些过去感到害怕。即便这是事实,拥有着强大替身能力的他还会害怕别人知晓这些说不上来什么道理。如果讨厌别人知道自己的秘密直接灭口不是更方便吗?难道就因为他是个普通人所以无法轻易下杀手吗? “普、普罗修特大哥……” 手足无措的贝西不知该不该触碰对方,那可怜的人影就在眼前,而他的手却欲张开又犹豫。他不够强大,至少他没有普罗修特强大,弱者如何能安慰强者?贝西开始恨自己如此懦弱没用。 “大哥我刚才、刚才做了错事……我没有听你的话……” 汗顺着脸颊流淌下来,贝西为刚才一时冲动的行为感到担忧。 “……你做了什么?” 将那张原本好看的脸埋在膝盖里好久,耸动的肩膀和发着抖的金色头发昭示着他哭泣的事实。可普罗修特没发出声音,只是闷闷地问了贝西一句。 “我刚才用我的‘沙滩男孩’勾断了那个混蛋男人的刹车线……对不起大哥,你明明说不想惹麻烦的,但是我想着他还能开走,应该不会在这边就被发现的吧!所以就……” 贝西搓了搓手,胆小的他就好像做错了事等待着父母的责骂一般。 “……过来。” 普罗修特没有抬起头,指挥着贝西靠近一点。就在大块头挡得周围都有些发暗时,躲藏在毯子里的男人这才挺起后背,在贝西毫无防备的当下抱住了对方宽厚的身体,将坦诚表现痛苦的脸埋进了贝西的胸膛。 “大哥……!” 如木头一样的身体完全不敢动。趴了好一会儿,普罗修特的肩膀才不再发抖,贝西却觉得度日如年。 “我是不是演得很好?” 埋在怀里的的男人早已没了刚才的受伤姿态,语气里也只剩一丝疲惫。梦幻的下午伴随着悠扬的歌声,贝西开始觉得一切都是不真实的。抱着自己哭泣的大哥,开着刹车线断掉了的车子离去的记者,几句让人难以置信的话,这一切都如梦境一般。 “啊啊、那个男人果真在胡说八道啊……” 帮普罗修特打圆场,贝西尴尬地笑了两声。 缓缓抬起头,普罗修特再度朝着沙发倒下去,再度用毯子将双腿盖好。轻睨了贝西一眼,普罗修特“噗嗤”一声笑了。 “哈!他确实没说错呢!不过这对我而言怎样都无所谓。毕竟,是英国女王的儿子,还是脱衣舞女郎的儿子,我都没觉得有什么区别。不管以前是什么人渣或社会精英,现在的我就是个黑帮流氓罢了……嗯……” 翻了个身,普罗修特继续着自己的午睡。 “也只是个杀了人心里不会有哪怕一点波动的黑帮罢了,母亲也好家族也好,野种不野种的,怎样都没差……没差……” 这些话一直回荡在贝西心中,在不多时日后,他才从其他组织成员那里偷听到这件事。好像整个暗杀小队都知道普罗修特的事,即便是在一个不讲究过去,不看出身的黑帮小组里,那样的过往也足以被其他人拿来嘲笑,当作笑柄。 “我一定要保护好大哥……” 擦着眼泪离开的贝西仍旧在哭泣,只是普罗修特再也没见过他流泪而已。 第75章 夜与极寒其一 “露伴老师啊啊啊~不是我说你哦!为什么明明是一个擅长给漫画故事配台词的却总这么刻薄……而且我的要求也没多过分吧?你看,我又没求你把我变成大胸脯的女人,怎么想也只是一句智商升高100点这种短又不累人的话吧!” 米斯达依旧没有死心,坐在他身边不断抛媚眼的行为让纳兰迦一度面色尴尬。回想起米斯达挺着大肚子的样子,因为他那一句“女人”感到不寒而栗。 纳兰迦自知是个大嘴巴,有时候甚至不太顾及后果有话就说,可他这一回不行。不仅是被要求不可以再提起此事,更因米斯达是自己同伴,不想给他带来痛苦。 “提个100点也没办法超过福葛,相对于这种事,还是在你脑袋里写上‘可以生孩子’比较容易!” 眼睛都不睁开,岸边露伴继续假寐不理他。这个男人聒噪得要命,除了打扰自己,还主动找纳兰迦还有乔鲁诺扯些没用的。如果是在漫画里的话,这种人其实是最讨人厌的。因为台词量过多,对话框占用更大,容易遮挡画面,一团一团的密密麻麻的字挤凑在一起简直让人忍耐不能。 “诶?!如果我能生孩子的话,那我是爸爸还是妈妈?!” 少见地,米斯达脸上露出了不太有余裕的困扰神情,而听他如此发言的众人,除了岸边露伴之外一个个脸上也都不大好看。不同于什么都记不得的米斯达,可以说所有人都见证了他的孕期以及生产,痛苦倒是其次,那份性别倒错的恐怖感就不太容易承受。 “这需要看你提供的是什么,米斯达……” 岸边露伴一张古怪的脸给了个讳莫如深的眼神,随后噙着笑仿佛心里有开心事。 “露伴老师你好奸诈诶!我都想象不出来自己变成女人是什么样子啦……” 为这种无聊的事感到烦恼确实是米斯达的作风,他将上衣的领口抻开朝里面光溜溜的飞机场看了看,整个衣服里除了隆起的腹肌外,也就只有男性拿来分前后面的两个点凸出。如果变成女性的话,应该让饱满的脂肪堆满上衣,腰也该细一点,这充满了男性荷尔蒙的骨架更是得再缩个三分。 “唉……露伴老师你应该转职做整容医院!那样可能赚得更多吧?不过还真是很难想象出来自己是个女人的话会是什么样,乔鲁诺!” 被意外叫了一声,乔鲁诺抬头看米斯达。 “怎么了米斯达?” “呐、如果我变成女性的话,是不是比那个大姐姐更得你胃口?” 说罢还挤眉弄眼地挑了下眉,不够明亮的车里他的暧昧神情乔鲁诺只能当没看到。 “抱歉米斯达,我想象不出来……” 回答得极为坦诚,话题一时僵在那里,车内气氛就要凝固。米斯达张着嘴,“阿”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幸好这时岸边露伴打破了气氛。 “给!看看吧!” 接过速写本,米斯达看到了上面的一页。那是一张姿势极为夸张的,不明意义的写真,甚至身体只是大致被皮草遮盖,露出部分很少,却着实让忍不住浮想联翩。 “喔哇……” 看呆了的米斯达轻轻接过本子,在完全看清后甚至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那黑白配色的纸上,瑰丽宝座上正歪歪斜斜的坐着一名女性。那女人将后背朝着一边靠过去,两腿互相交叠在一起,脚上的高跟鞋相当显眼,面带愁容的女人正用手撑着下巴。 “这是我?!” 不敢想象变成女性之后的自己会是这幅样子,米斯达有些心虚,脸逐渐红了起来。而纳兰迦在一旁早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米斯达!你如果变成女人,只能像人妖一样的啦!人妖!就是那种肌肉满满,还捏着嗓子扭着屁股说话的那种啦哈哈哈哈哈哈!” “我也无法想象米斯达你会变成一个冷美人,还是女王款的。不过如果真的有一天你变成这样了,还请先别让其他臭男人碰你,我对这样的你非常有兴趣。” 没料到一直坐在副驾驶的阿帕基会开口,而他竟然喜欢这类型的女人,着实让某些人惊讶了一把。米斯达来不及思考其他人的,只是看着画出神。 “冷美人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变成女人也不赖嘛……” “要试试?” 紧挨着的岸边露伴歪着头看向米斯达,那双原本性格恶劣自我又毫无温柔可言的眼睛此刻却相当暧昧复杂。不仅如此,岸边露伴那只帮自己画过画像的手还幽幽地搭上了米斯达的腿,指尖抠着膝盖的缝隙摩挲起来。 “……什、么?” 没由来一阵哆嗦,米斯达摸向脊背,不知何时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对于岸边露伴借机恶意调戏自己这件事还没来得及反应,又一阵凉气自他没有衣物覆盖的腰附近蹿了上来。 “嗯……~!” 大大地哆嗦了一下,米斯达连忙用手捂着冰凉的部位扭头朝后看,想着是不是后面有冷气之类的,却没注意到车内非常安静…… “这车有这么高级啊……竟然连座椅上都安了冷气?” 抠着座椅边角找不到,扭着上半身的米斯达背后几双黑透了的眼神一个都看不清。岸边露伴原本还搭在米斯达膝盖上的手默默收回来,那个速写本也拿了回去有意无意遮住了脸。而阿帕基已经跟乔鲁诺一样低下了头不知在思考什么,脸红的纳兰迦嘟着嘴想说什么却因不知怎么形容而放弃。 “你们不觉得冷吗?” 浑然不知的男人掉回头来,看着气氛僵硬的众人提出心中疑问。从刚才开始腰就觉得好凉,一次一次地侵袭肌肤米斯达已经承受不住。整个小队中,算上岸边露伴的众人,唯有他一个总喜欢穿灵活而方便的紧身短款上衣,思考着也许是错觉也说不准,问了两声也没有人回答,米斯达挠着脑门又坐了回去。 引擎的声音一直持续着,如米斯达所言,空气氛围也降到了零点,这不禁让他感到身上更冷了。朝左右两侧偷偷瞄了两眼,好像大家都心事重重,只不过表情不大一样。这是群体性的困扰吗?反应还真是大相径庭。 “那个……不觉得冷吗?” 纳兰迦的衣服没有袖子,据他本人解释是因为肩膀部分被束缚住很难受,想知道他冷不冷,自己可已经被吹得起了鸡皮疙瘩。 “没啊……” 心不在焉的纳兰迦依旧嘟着嘴,眼神似乎还有故意躲避的嫌疑。这一切太奇怪了,米斯达希望别开后面的空调便向布加拉提发出请求。 “空调?我并没有开空调,而且不管多先进的车,也没有腰部冷气这种设定吧!米斯达你感冒了吗?” 借助后视镜只能略微看清哪个人影是谁,布加拉提专心驾驶着。 “怎么会!最近天气不是挺好的吗?话说是不是车子哪里漏了啊?我总感觉哪里在灌风……啊?!” 惊声高呼将一直沉默思考的众人拽了回来,纳兰迦有些急眼地推了他一把。 “你不是吧米斯达?!每次都这样有意思吗?” 推了一把并没有推动,想要骂他两句,没想到回答的是布加拉提。 “大家快坐稳!车子不对劲……!” 一直安稳行驶中的车子唯有驾驶者感到异样,布加拉提的吼声让众人都紧张了起来,靠在门两侧的已经抓住了门上的扶手,纳兰迦已经拽住了乔鲁诺的胳膊,唯有米斯达正用手朝座椅附近摸着,身体像僵住了一般。 “喂!米斯达!你小心被甩到挡风玻璃上去哦!快抓住座椅什么的啊!还有布加拉提,车子到底怎么啦?” “车子有些打滑!这段桥到底怎么回事……” 小心翼翼驾驶着,布加拉提皱着眉不敢分心。 这是一段相当长的,横跨在河床上的桥。桥的两侧一如往常亮着路灯,在它们飞速后退的过程中,车子的失控感让布加拉提越来越不安。 “我……我实在是、实在是……啊!” 一直保持着手贴靠背姿态的米斯达狠狠用力,在纳兰迦感到迷惑的目光中,他终于抽回了自己的手。 “好像被什么粘住了,不过已经好了。” 对面的车道上有疾驰的车子朝这边开,在短暂的照明下,纳兰迦这才算看清举在自己脸前,米斯达那只所谓的被什么粘住了的手。 “哦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刺耳的尖叫声想起,在纳兰迦那快把自己脸皮扯掉的惊讶举动下,米斯达这才看到自己血肉模糊的手。 “啊啊啊——!!!” 不够细腻也无所谓啦,不过现在为什么会少了两节?!手掌心的皮肤也跟着一起被掀掉!几乎半个手都已经没了样子,那鲜血淋漓却没有马上滴下来的样子跟电影的慢镜头没什么区别,然而米斯达却不可思议地没感到疼痛。手指上的神经末梢非常多,灵活的肢体末端就算只是划一下也会痛到不行。可没有,就好像受伤的是别人的手,除了看起来吓人之外,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是冻伤!米斯达你的手指被超低温急速冷冻之后神经被麻痹了!” 眼尖的乔鲁诺才说出口,那辅助照明的灯光就消失了,不过米斯达已经注意到了伤口边缘那粉紫色的非常态肤色。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再晚一些,自己的整只右手可能都要保不住!后知后觉的米斯达开始疯狂喘气,空气中的低温感更严重了。 “手给我!” 听到乔鲁诺的话,米斯达赶忙将胳膊伸了过去。因为没有知觉也无法确认乔鲁诺在哪里,幸好对方看得清,一把将手给抓住了。 “忍一忍,我先把它补好!” 知道米斯达是个怕疼的人,尤其“黄金体验”的治疗算不上治疗,只能谈得上修复,跟修理机器并没什么区别,疼是必然不能免的。 上次就深刻受到“教训”的乔鲁诺这次十分谨慎,在刚上车时就注意到驾驶座位后面的储物箱子里有东西。只是治疗手的话,用杂志就可以吧?随着替身能力的发动,就在乔鲁诺手中,一本纸质品便成为了身体原件。 “唔……!呃嗯……” 意识到自己发出的声音太不同寻常,米斯达赶忙咬住了另一只手的食指,强忍着逃不掉的痛跟痒,抑制疼痛跟无法名状的刺激不得不双脚乱蹬。 “唉……” 一样紧紧拉着扶手的岸边露伴在黑暗中传来一声叹息让人不解。不过没过几秒钟,另一种声音却响了起来。 “不要这么不尽兴嘛宝贝~如果想要叫的话就大胆叫出来,我可是很爱听你像小猫一样痛苦到发出哼哼声的啊~……虽然也可能是很爽,诶嘿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惊悚的笑声仿佛将车子整个包围,一系列怪事让人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寻找声音出处。然而就在不经意间,阿帕基瞄到了车子的后视镜,怕自己看错还特意将脑袋靠得很近,但他发觉自己没看错—— 身着一身白色专业运动套装,脑袋上有像头盔一样的东西,脚上是在这里几乎不会出现在这个国家街道的冰鞋! “这是变态吗?” 啧了一声,阿帕基知道麻烦来了,甚至比那个斯文败类男人更麻烦…… “啊哈~小野猫,我可要追上你了哦~” 逐渐逼近的男人弓着腰,像真正的速滑选手一样,姿态正确速度奇快,而地面也在他的飞速前进过程中一直有白色的冰层跟随引领,周围因为太冷甚至在周身形成了一团雾。 第76章 夜与极寒其二 “喂!纳兰迦,快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众人的神经已经崩紧,担任巡航任务的“航空史密斯”原本应该在车顶随时观察四周,就像是巡航机顶端的雷达一样持续工作。然而纳兰迦却并没有告知,这非常不正常,连他本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看不到诶……!” 惊讶回头看向车后,纳兰迦揉了揉眼睛,那个穿着可笑行头,公然在路面上速滑的人还在,然而从雷达反应器中完全看不到。难道他不是人类吗?二氧化碳反应竟然没有触发! “什么东西看不见啊?” 乔鲁诺还在帮米斯达修复手指,而米斯达似乎是因为温度太低,并不感觉疼。一脸担忧的他也朝着后面看,男人还在不紧不慢地追撵着车子,那个让他的手指被冻坏的靠背处正徐徐冒着白色的气。看来那是温度极低的寒气。 “那个家伙难道是会滑冰的冰箱吗?!车里越来越……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想要说越来越冷,在米斯达还没来得及讲完的瞬间,车体整个猛然打滑,他原本还坐在正中间的位置,在惯力作用下瞬间被甩到了左侧,肩膀压得岸边露伴一声闷哼。 “死开!重得像头猪一样……” 这男人完全不承认自己瘦弱,被压到喘不过气也只会张口骂人而已。车子被迫停下来了,乱成一锅的众人在清醒过后第一件事就是召唤出替身。想要将车门打开发现很难,在奋力一挣之后,阿帕基发觉自己手上握着门把手,而门框整体大开。副驾驶的四周开始刮进寒风,冷到让人牙齿都在阵阵发颤的空气中,呼吸变成白雾从口中喷出。 “呃唔……好……痛诶……” 才刚接好的手指,没等到米斯达重新适应就粘到了岸边露伴所坐的那侧车窗上,被急冻的手掌四周全都是白色的霜,强行撕扯后甚至整张手心的皮肤都与手掌剥离开来!望着窗上的那只带血的掌印,米斯达有些发愣。 “这是我……的……?” 平日里并非不会受伤,子弹贯穿或刀子砍割所造成的伤口很痛,心理层面也先做过准备。这次是整块皮肤剥离,创伤部分被冻得非常厉害,不过数秒就形成了粉红色的结晶,凹凸不平的样子看得人毛骨悚然。 “快滚开!办正事要紧!” 一把盖住米斯达的脸,视线被阻挡之后他才下意识摸出他的武器来,替身们一个个现身时也都应景地呲牙哆嗦着。米斯达不太懂作为替身的他们为什么觉得冷,自己明明已经被冻得没知觉了连抖都不会了。 “米米米米米……米斯达~好饿好冷……嘶……” “是啊是啊!好冷诶!咱们在南极吗……” “唔呼……呜呜……吃饭、要吃饭啦……” 呲牙且抱着肩膀的替身们纷纷开始抱怨,米斯达对此也只能表示没办法。大家都清楚车子被迫逼停是因为路面打滑,继续滑下去也许事态无法控制。开车的是布加拉提,他的“钢链手指”在击打了一次轮胎后,主驾驶下方的那枚已经坏掉,被打开的拉链让车速稍微降低,作用却无法让惯性消失。 也就在此时,乔鲁诺的“黄金体验”在将后侧车轮改变为植物后,才让一直朝前奔跑的车子强行拐弯,最终撞到大桥的护栏上。 “那家伙可以让空气冻结,所以他呼出的二氧化碳也被包裹住了!” 纳兰迦急急大叫,根本顾不上自己的半侧身体也被冻结在座椅上。此刻能活动的唯有坐在前排的布加拉提以及一只手被冻在掉下来的车门上、犹如盾战士一样的阿帕基,还有在乔鲁诺自我牺牲使用替身优先拆门推出去的岸边露伴。摔在地上的岸边露伴此刻相当狼狈,附近地面上覆盖着薄薄的冰层让他无法站稳,想要扶着车子却还是忍住没有伸手出去,而是一脸谨慎地盯着已经跟车子一起停下来的奇怪男人。 “哟哦……终于舍得停下来啦?呵呵我还以为你们要这么一直滑去罗马呢……” 即便自己可以猜到所谓的“boss”很可能在“终点”等待着他们,像守候猎物的猛兽一样,但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到“罗马”这个地名时仍旧免不了感到心凉。岸边露伴追求的并非是杀死老板,与自己同行的众人确实对此结果应该很满意可自己!自己只是想要见证一个奇迹。 如同主动钻入圈套中的猎物一样行径愚蠢,愚蠢至极…… 岸边露伴眸中逐渐凝结出火焰。 眼前这个男人是阻碍他前行的敌人,且他又强大如斯。能够躲避掉纳兰迦的二氧化碳侦探,且有将周围一切温度降低的能力。这个滑冰的男人并不是在制冰,而是将空气中的水分凝结起来冻住。人的体温只要下降几度就有生命危险,低温症甚至还会让人产生精神上的问题,如何克服低温以及回避掉它,且不被冻住才是致命的关键。 “呀啊~~一个一个真有趣!冰雕怎么样?你看看你看看~” 对峙的男人脸上被蒙住只能看见一双邪佞的眼睛,语气里净是玩味。他如履平地一般朝前踏着步,等走到车尾的时候突然扬起了下巴。 “诶嘿嘿嘿……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给你们表演个魔术吧?” 兀自笑了好一阵的男人,在瞪着双眼朝车内看去时,米斯达纳兰迦以及乔鲁诺都已经被冰层覆盖,像极了冷链运输的深海鱼,外层裹着厚厚的冰壳。 “来试试吧!” 自信的笑声响起,在路灯将影子拉长的状态下,男人朝着虚空中握了握。并不清楚他要干嘛的众人都没有轻易出手,因忌惮着这个人如此变态的能力打算随机应变,却都没有人想到,他竟然在空气中将水分凝结成了一把冰制的剑! “哦!嚯~” 在没来得及听清尖锐破空声擦到车子哪里时,那根冰柱就已经被强穿进车中,只留下洁白的剑柄还在车窗外。 “啊呀,你说我有没有扎中谁呢?” 十分夸张地转了一圈身体,当男人再次扬起手时,另一柄新剑已经凝结完成。不给任何人眨眼的时间,剑尖又一次顺着后玻璃的缝隙贯穿进去! “这可是加丘的魔法课诶……如果各位先生觉得这是假的的话……” 被白霜覆盖着的玻璃上什么都看不清,似乎是想要展示自己的魔术成果,男人伸手蹭了蹭玻璃,那不太清晰的车内情况才得以被看见。 两支剑,其中一支插在米斯达以及乔鲁诺中间,另一支则插在乔鲁诺以及纳兰迦中间。若每支稍微朝左侧或右侧移动一点,就基本可以戳穿某个人的脸颊。这类似于箱子魔术的疯狂行为,在眼前这个自称为“加丘”的男人淋漓的表现下竟然颇具表演效果! “啊哈~怎么样?是不是差一点就插到米斯达小宝贝儿的脸蛋儿上了呢?或者这个金发小子?或者这个大眼睛的孩子?哎呀真是抱歉,我没能记住他的名字呢……诶呵呵、嘿嘿嘿嘿嘿嘿……” 说罢再次重复了一个华丽的转身,在手臂高高扬起之后又握住了新的“剑”,像是击剑选手在花式秀自己的技巧一般,晃了晃再虚刺了几下之后,转头朝向车外的三人看去。 “我要……刺进去咯……嗨啊这次从哪个角度……啊呀呀哪个呢……” 握着剑的手一直在比划着,仿佛在寻找最为美学的角度。 “我试试能不能把他们三个……串成一串吧~怎么样?” 随着这句话说完,原本正常尺寸的长剑转眼便被拉长。在尝试将尖锐冰冷的尖端刺入车体的一瞬间,就在脚下,就在加丘没注意到的地方,地面出现了鲜亮的印记,随着“刺啦”一声,混合着冰屑的寒光流窜开来,地面裂开了如同人眼形的口子,将加丘的脚如同咬合一般含住。 “哟哦……这就是布加拉提你的能力吗?” 即便一只脚被禁锢在地面,似乎也并没什么所谓。加丘慵懒地晃了晃脖子,手中的剑还是毫不犹豫地刺了过去! 噗! 这声音不太对,加丘疑惑着回头看了看车子。可当他看向车子时,才发觉自己刺到的是车子后盖,而非原本的位置。这是怎么回事?!是车子移动了吧?! “喂~你们啊!作为观众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调皮?本大爷真的会非常困扰的呀!哈~” 男人想要笑出来,身体面前却突然结出冰盾。在薄薄的冰壳击碎的瞬间,另一道墙也马上形成。加丘知道正试图攻击自己的是谁,那是借用自己替身能力将车子与自己脚下链接着的拉链闭合后,拖动车子同时也让自己弹飞过来的布加拉提!他在自己疑惑为何会刺偏的一瞬间发动攻击! 然而加丘实际上早有防备,在双眼无法看向这边时,就先一步准备好防御措施。 “呿!在组织里这么久,我怎么可能不了解你的替身呢嗯?布加拉提……” 击碎两道防御冰墙后,实际攻击力量已经不够。加丘并不敢让对方的替身触碰到自己,因为一旦触碰到实体,他的身体将不知道会出现多少道拉链,被打开后就只能任人宰割。那是加丘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设想过的。 布加拉提是个头脑冷静又能力强大的对手,然而加丘知道只要自己小心防御绝对不会输给他。与此同时,那个会把物体变成动植物的新人也无所畏惧,毕竟在自己绝对的极寒领域下,基本不会有什么大型动植物能够存活下来。而他的力量,似乎也不及布加拉提。剩下的阿帕基,加丘了解他的能力,并没放在眼里。更何况他现在正被迫手握着一侧车门,看起来就是个傻里傻气的大块头。 “啧啧,我还有心表演,想展示一下拿手绝活给各位看看的……” 不知是在惋惜还是在哀叹的语调,在这个整体气氛相当严肃的战场实在不搭调。面对布加拉提的撤退,加丘只能中断表演先解决掉他们,因为在自己没注意到的情况下,车内不知何时生长出了纤细的植物茎蔓,纤细的枝条上,结出了橙色的果实。 “你种了什么?农场小子!” 被如此呼唤的乔鲁诺先是一愣,随即嘴角绽放开笑容。他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在鞋子都被冻在地面上的状态下也不着急,远远地朝加丘抛来暧昧的眼神,那眼神里透露着年少的乔鲁诺特有的狡猾。 “嘛~也没什么,我只是种了一点魔鬼哦……” 乔鲁诺给出的奇怪回答让加丘意识到自己实际上太过松懈了。他对自己的能力自信满满,然而在看到那面本来因为太重被撂在地上的“benz”盾牌,后面已然没有那个被加丘不算在敌对战斗力中的男人了,他此刻已经偷偷溜进了车内!!! “大变活人怎么样?够不够精彩?” “你!” 乔鲁诺的挑衅之姿着实让人气愤,加丘却不得不退后一步跟车子拉开距离。刚才戳进车内的三柄剑已经开始悄然融化,留下的孔洞之内,有什么抵在上头,让加丘觉得刺眼。 第77章 夜与极寒其三 如此胆大而嚣张,敢以一人之力追杀众人,自信与余裕全部都来自于对自己能力的绝对肯定。这个名为加丘的男人,在如今虽然看起来身处劣势——被车内的米斯达戒备着,□□口直白地朝向自己,而拥有“钢链手指”能力的布加拉提已经在刹车前于地面埋藏了不知道多少条随时可以打开且拥有着某种特定排列的拉链阵。那边,农场小子乔鲁诺看似纯真少年,也开始不停搓动着手,整理衣服。加丘坚信,那个贼兮兮的小子绝对不是在整理仪容,他很可能会发动让自己大吃一惊的攻击。 “你是哪边的?” 如今组织内部已经出现了不同势力。打从海边被替身使者追逐开始,众人就知道了在暗中有这样一队人在试图抢夺岸边露伴。而在后来,本该隶属于boss的暗杀小组中的杀手也参与其中,三方势力在激烈碰撞下甚至已经出现了人命,死在医院的男人,风化在晨曦中的男人,被追逐的生死未卜的男人…… 看着布加拉提沉着的眼神,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加丘感到了困扰。他在来之前队长已经将布加拉提小队每个人的能力摸了个遍,极寒让乔鲁诺乔巴拿无法使用替身制造太多动植物,纳兰迦的侦查类机型虽然可以攻击到自己,可自身攻防一体的“白色相簿”也绝对不会让他那以二氧化碳排放来侦测的“航空史密斯”轻易捕捉到。曾经让很多组织内部人员闻风丧胆的“紫烟”也不是加丘眼中的强敌,能够让他担忧的也只有布加拉提那事先设好的重重陷阱。 “我是哪边的很重要吗?对你来说除了敌人应该就是敌人了吧……还是说,你觉得我们能够成为、敌人的敌人关系?做朋友什么的?” 不知所云的加丘冷呵着注视着布加拉提,放弃表演的他身旁空无一物,只有双脚下的冰刀相当刺眼。在这里,这个地中海气候的国度能在室内场馆以外的区域看到冰刀有种不真实感,似乎在极寒与温暖季风的互相撕扯下空气尤为有存在感,温差过于剧烈甚至出现了找不到方向的阵风,让散播于空气中的湿润感更加鲜明。 “也许你说的对,我确实需要更强大的战力。可是你的目的难道不是岸边露伴吗?还是说你想要倒戈?” 不懂加丘话里是什么意思,布加拉提眼神里透露着谨慎,并没有贸然出手。 “倒戈?呵!……” 布加拉提的试探让加丘笑了出来,他昂着下巴,双指捻着什么一般在路灯下眯着眼看不停,眼里根本没有正在试图将他逼上绝路的众人。 “布加拉提你未免也太过于自恋了!忘了吗?boss手下到底有多少只像你们这样的小队?” 几十个,可以完全覆盖整个那不勒斯的商政两界,且替身使者众多。 “也太拿自己的队伍当回事了吧?你是个什么……” 透过他的面罩,加丘眼里显露出不屑。在哪个小队里都没差,不过他天生就看不上布加拉提。一个靠着遗产继承干部位置的流氓,如果没有波尔波那块死肥肉的存在,他布加拉提到底算个什么?如今接手那不勒斯两条超棒的商业街,日子过得优质又没什么卖命的工作……想到这里就让人好介意,加丘恨不得摘掉面罩唾眼前的男人一口。 所谓嫉妒,无非就是在变相暴露着自己的“不足”。加丘不想嫉妒,所以打从心底里瞧不起布加拉提。 “……” 面对布加拉提的无言,加丘心情差到了极点。抓狂的烦闷让他头上冒烟,狠铲了一下地面的冰以让自己站稳,与此同时双手高举。这个动作像是要原地起飞,或是投降,怕对方误会,加丘还特意解释了一句。 “魔术表演还是得继续,不过我可能要玩儿点魔法了。布加拉提……” 眸色骤然变得狠戾,加丘锁定了对面讨厌的男人,随即十指缓缓握紧,在他手心延伸出了两柄长刀,寒芒闪烁着,一点两点,长刀的周围开始如幻影一般出现了无数的手术刀。细长锋锐的刀片疯狂聚集,转眼众人的面前,已经形成了如同矩阵一般的武器墙。 “消失好了,你就……” 说罢,加丘握住双刀的手指狠狠一拽,如同被指挥的“墙壁”迅速做出反应,朝前移动着。而潜藏在冰墙后面的加丘才露出疲惫之姿,握着刀柄的双手才抬起来,魔术继续着,他狠狠将接近一人高的刀刃戳刺入冰墙的缝隙中。空气中的水分含量原本不足以支撑他完成这样的“壮举”,然而加丘等到了这群人将车开到了桥中央。虽然距离水面有接近二十米高的位置,却还是能勉强调动这些河水。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正是布加拉提的心脏部位。只要脚被冻在原地没有逃跑,布加拉提必定会被刀子戳成蜂窝,而这一刀下去,他将失去生命。 可加丘没等来预期中的穿刺感,在他将长刀缓缓推进的同时,脚下的地面却开始移动了。 “嗯?!这是……!” 想起来男人在地面如同布阵一般的印记,原本加丘并不能看懂。而这一刻,不断波动的地面让他感到不妙,肌肤冒出冷汗的“危险气味”愈发浓郁! 赶忙向后倒退,以为逃开这部分地面就会不受波及,然而倒退了两步之后,他发觉自己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 “怎么回事?!” 并不清楚自己在问谁,加丘知道不会有人回答他。只是这份恐慌之下,路面像是粉碎机的牙齿一样不断向着一处绞动,而站在中心的他,一直都在四面八方徐徐涌动的中心点。 “啊啊!!!!” 拉链竟然可以这样使用吗?加丘惊讶于布加拉提对于自己能力的运用,在将冰制长刃狠戳进地面后,原本还顺滑的拉链终于发出卡顿的“咔咔”声,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刀刃像是滚烫一般将地面切开,在保持着不动的状态下,其他地方的地面如同拧着麻花辫一般仍旧朝中间滚动。加丘已经没什么落脚之处,在自己脚上的冰刀鞋被卡在原地后,他甚至怀疑布加拉提是在“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但战斗伊始是他先发动的替身能力将他固定在原地! “可恶……可恶!” 咬着牙咒骂着布加拉提,加丘已经气愤到了极点。自身所站的位置并不能借助冰刀离开不停滚动的地面,在如蛇般蠕动的位置上,加丘脚下的鞋子就要被绞碎…… 偏偏是最危急的状况下,加丘却好奇起了布加拉提的处境。被手术刀阵碾过的地方都已经空无一物,三人也不在那里。不好的预感促使他转头,当加丘朝着车子的方向看过去时,如同观众一般正注视着加丘的几人一动不动,纳兰迦的脸上更是写满了幸灾乐祸。 “哎嘿嘿!这种垃圾真的要被绞碎了吧?呐!像是废纸一样?我能不能从桥底下看到碎成一块一块的样子呀?” 双手撑在前车盖上的讨厌家伙砰砰地拍打着,浑然不顾自己身上挂满了寒霜。而加丘的眼神像是刺一般,凝视着几人的时候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乔、乔鲁诺……哈、哈哧、哈哧……” 口齿不清的声音很搞笑,米斯达本人却绝对笑不出来。他现在快要痛苦死了,在塞了某种名为“魔鬼椒”的橙色恶魔后,强悍到甚至能致死的痛苦自舌头扩散遍全身,大脑已经无法思考,随着呼吸强烈起伏的身体都在辣的痛觉下震颤不已。唯有为了警惕敌人的左轮一直握得稳稳的,这不乏他的替身们的功劳。 “哈哧、哈、哈!你能不能救救我……快痛死……哈、好辣……” 即便米斯达自认非常能忍辣,却还是对这种魔鬼敬谢不敏。在被冻住的情况下保持着开口的姿态,被阿帕基强行塞进口中,总之除了欲哭无泪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结冰的皮肤已经被自己舔到全部融化,实在无法排解痛苦只好伸出舌头朝车门舔去,渴望着那层冰霜能让舌头冷静下来。 不过可真是奇怪啊!遭受同样待遇的纳兰迦明明也吃了,为什么他一点事都没有…… 疑惑着朝其他人看去,眯着眼的岸边露伴嘴角勾出作恶得逞的微笑。那狭睨着眼角的笑容似乎在说“我就是故意的”一样。 “真是群该死的家伙啊你们!以为这样就会给我拽下去吗?想要绞死我也太天真了吧?!” 在半只脚就要被拽进拉链的锋利齿间时,加丘的冰鞋正好脱落,他原本穿着鞋子的脚露出来后,不过是轻微的触碰,他的身体便悬在半空。“白色相簿”的能力是可以降温冻结,当然也包括含有空气的水分。此刻依赖空气的托举让他不至于掉下去被碾碎,布加拉提小队的众人在是否杀掉对方时产生了意见分歧。 “要我说啊~斩草除根,留他狗命的话后患无穷,趁早喂鱼有什么关系!” “不行,我怕我们的目的不一致!打晕离开就好了。” 跟纳兰迦吵也没意义,阿帕基索性不再说话。 第78章 夜与极寒其四 “喂!你们这是在看不起我吗?!” 彻底被激怒的加丘放声大吼,直到所有人都看向他,此时的加丘小腿以下已经全部卷进路面的链牙中,努力护着自己不被碾到所以动用能力护住双腿,此刻也只是在拼命让腿部保护的冰层范围逐渐加厚扩大。 “布加拉提……真以为这个破玩意儿能困住我吗?你大可把我绞进桥里,反正也不会受伤!还有……” 即便低头也看不到脚上被布加拉提撕扯开的拉链,但加丘知道,那个男人将自己脚底的拉链与路面的另一半拉合到了一起,除非将脚底整个撕开,否则他无法挣脱! “我会让你尝到我的愤怒!” 说完,加丘自动缩小了保护的冰铠甲,在众人的视线中,他悄悄甩了甩手,随即整个人消失了。地面仍旧滚动着,加丘此刻应该被埋在了桥里,松了口气的众人收拾着脚上的冰跟车子。阿帕基才将车门重新放回它该在的位置就再次脱落,暴躁如他抬腿就想给车门踹到掉不下来,却听见布加拉提在一旁短促的小声惊呼。 “啊!” 循声而去,瞪大双眼且保持一只手捂住后颈的布加拉提如同雕塑一般,在此同时纳兰迦也发生了同样的症状,只是他喊的是“好痛好痛”,手捂住的地方是膝盖并不是后颈。 “布加拉提!你感觉怎么样?!” 车门掉了就掉了,阿帕基已经无所谓再去管那么多,他奋力朝前伸手,只为了抓住在大桥一旁紧靠栏杆的布加拉提。 “手!给我!” 这时,乔鲁诺也感到身体一阵疼痛,在努力寻找理由时,发觉手背上有什么闪烁了一下。才想要捏上去,那疼痛就让自己双手不稳,强忍着触碰后那东西却融化了,指腹的水渍让乔鲁诺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是加丘的伎俩,他在临沉到桥中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些超细的针,趁着黑夜肉眼无法分辨如静谧秋叶一般飘落到人身上随即无阻碍刺入,比手术刀更加锋利,只要戳到神经就会让人无法承受。被戳中脖子的布加拉提很可能因中枢神经受到刺激而无法行动,纳兰迦的膝盖会剧痛无比并且无法使用,自己的手掌会一时半会处于麻痹状态,而痛到夸张捶地飙泪的米斯达则因为头盔的存在而只是伤到了眼睛。即便如此,米斯达似乎也因为当初岸边露伴的“行径”而成为刺激最厉害的那个。 想要伸手抓住布加拉提的阿帕基也中了招,他的小腹似乎受到了伤害,身体猛然痉挛蜷缩起来倒地不起,像蝉蛹一样失去了行动能力。 “不……不可以靠近那里……” 加丘现在不在视线之内,已经无法确定他是否有在埋伏众人,最靠近危险地段的就是已经推到半个身体搭上桥护栏的布加拉提。然而,面对阿帕基的阻止他没给出反应,在扶着护栏看到逐渐从桥梁凹陷构造的孔洞处探出头来的白色帽子时,他终于还是拖着感到僵硬的身体弯下了腰。 “布加拉提你要去哪里?!” 唯独没有出现异样的就只有岸边露伴一个,似乎察觉到他的用意,赶忙朝着布加拉提奔跑却还是晚了一步。在即将要抓住那男人的衣服时,他的身体已经整个跌落了下去。一闪而过的蓝色光芒是替身出现了,朝着桥梁柱子重重殴打了一拳后,幻化出拉链的柱身朝下一路延伸,在布加拉提手中紧握的,是打开了柱身的致命拉链。 “这个疯子!你……” 才要骂出口,在岸边露伴将半个身子钻出护栏之后却倒吸了一口凉气,后半句话被完完全全咽了回去。布加拉提只留下了一个背影,然而在这个“疯子”义无反顾奔向的下方,岸边露伴隐约看到了闪耀的一团雾气。 不,它只是看起来像雾气罢了。在刚才乔鲁诺试图探寻疼痛真相时他已经注意到那些超细冰针了。只是被戳一根而已就让身为替身使者的众人行动困难倒地不起,如今在布加拉提眼前布阵的,是千百万的针。一旦掉落到这个阵群中,就算是东方仗助那个讨厌鬼在,也很难救活…… 如果有他在的话…… 不行!甩了甩头,在短暂犹豫中岸边露伴为自己竟然生出这样无聊的想法而感到恼怒。因为是□□凡胎所以会恐惧,在已知的伤痛面前退却是人的本能,一味茫然冒进更是有勇无谋送死无异,然而为什么布加拉提还要去送死…… 拉着拉链的布加拉提越滑越快,在短短十多米的距离逐渐缩短的此刻,岸边露伴知道自己已经没时间继续犹豫下去了!他需要为自己的胆怯犹豫划上一刀,就当是今天喝多了想要受伤送死!就当是自己今天想要尝试一把绝望中求生的“真实感”,一切都可以拿来当借口,岸边露伴在跳下去的瞬间抓住了被替身“sticky fingers”制造出拉链的仿佛钝刀一般的缺口,在无数的齿摩擦过手掌心以降低自身下降过快的速度的同时,手心传来了更加灼热的疼痛…… “布……加……拉提!!!” 紧紧咬着牙齿,在行动受阻的布加拉提稍微回头看过来的瞬间,他的眼中露出了骇人的神色。因为布加拉提看到的,是一只手臂紧抓着拉链一侧猛然下滑的岸边露伴,而在软化变形的壁上,鲜红的血将拉链的牙齿染上了颜色。 他的手中没有拉锁,唯独依靠着掌心皮肉与齿之间的生硬摩擦减速,而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此刻正奔着自己而来,他又恰巧是加丘想要得到的人。 “别……过来!” 还没完全恢复的布加拉提只能用略口吃的发音警告着,然而他的身体依旧没有停顿的迹象,而那些针也像是配合对方一样朝上升腾,借助河水制造的超级武器缓慢上升就如同死神降临的倒计时。但在此刻,岸边露伴竟不清楚自己脑内有何感想,他似乎忘记了制止布加拉提,也忘记了手心被摩到会刮过骨头的痛苦,抛却了所有彷徨犹豫的他此刻只知道自己的目的差不多即将要达成,只因为他看到了在柱体缝隙中正疯狂朝自己奔来的加丘。 “哼……” 千钧一发之际都要勾个冷笑,原本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如今写满了不屑。从敌人没有用这类攻击方式对付自己时就知道,自己的存在是这场战斗至关重要的中心点。加丘虽然看起来十分狂妄且战斗手法夸张,却仍旧没有隐藏住想要得到手的心情。他太渴望得到,所以在自己看不见的情况下会攻击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只因为这是他此次追堵的唯一目的。以一人之力硬扛布加拉提小队的进攻已经算是极限,现在的加丘一定只想着将自己带走吧!毕竟只要跟布加拉提汇聚到一起,那个男人便会奋不顾身地全力保护住如同小队命运一般的自己。 岸边露伴在看到加丘不顾布加拉提只顾朝着自己冲来时就露出了胜利的笑容。看到朝着自己猛冲的加丘,布加拉提也赶忙回身追上来。 “危险!” 无法拯救岸边露伴了。虽然布加拉提在心中可能猜到了他追下来的目的,然而此刻僵硬的身体已经无法马上做出反应,早已麻痹到只能死死握住链头的手跟废了也没两样。互相啮合的链牙在替身的主动拉动下也无法追赶上以滑冰速度上升的加丘。 “呀嚯~真是蠢得让人感动呢啊~我就等着你这一刻……岸边露伴!” 如同迎接自己的礼物一般真诚张开双臂,在看到岸边露伴连替身都没有释放的时刻,他知道自己赢了。能打开脸上的书又如何?在这之前是他厚厚的滑雪服。所以他并不害怕,即便对方打开了自己的脑袋如何?只要朝着内层吹上一点雾气,岸边露伴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来吧,乖乖跟我走,至少我会优待你哼哼哼……” 没有做出任何抵抗,岸边露伴就那么跌落进加丘的怀中。他的重量让加丘稍微倒滑了两步,重新调整好之后试图将人夹在腋下的加丘却没想到那只连掌纹都磨得完全没剩下什么、甚至即将露出森森白骨的手掌倏然拍到了他的面罩上! “啊!岸边露伴你这个混蛋!” 气到完全说不出话的加丘只能伸出一只手擦拭面罩以免看不清方向,怀中的岸边露伴却死命糊着他的面罩,只为了用自己的血肉让对方看不见路。岸边露伴知道,自己的行为可能看起来有些疯狂,但一整队人的生死此刻都握在他与布加拉提手中。庆幸,在看不到路的情况下加丘没有离开。 “可恶……!给我老实点!” 晃动胳膊两下便将人由抱改扛,无法看到加丘的脸的岸边露伴也没有着急,因为就在此时,那让人满怀期待的蓝色光影进行了一次精密操作。那双灵活的手,就在加丘将自己固定在墙面不动时,由他的脚部开始,一个如同精钢一般的链头正笔直朝上延伸着。加丘赖以自保的滑冰服已经裂开,在露出的部分也变幻出拉链后,发觉自己又一次被算计了的加丘疯狂撕扯着脚下。 “你们这群混蛋!混蛋!我要……我要杀了你们……” 惊恐与愤怒同时迸发出来,然而脚底的冰鞋已经变成链条与桥柱拉合到一起,固定得严严实实。加丘在恼怒之余已经放弃了思考,融解掉冰鞋之后,整个小腿如今已经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 “哼……太不小心了是你自己的错,在这种时刻竟然想着要解开防御,你这混蛋根本就不可能战胜得了任何人。” 说罢他的替身已经出现在了背后,在做出执笔姿态后,变成书页的腿部正哗啦哗啦地翻着,加丘的平生都展现在了岸边露伴眼前。然而岸边露伴没有多看哪怕是一眼,只找到稍微空白的部分,就由着那沾满了血的手握着笔,写上了“超级怕冷”四个字便默认这场战斗已经胜利。 “你……” 已经因为自己制造的寒气冻成一团的加丘,在布加拉提解开替身后噗通一声坠入河水中,用仅有的还没受伤的手臂搂上布加拉提的肩膀,痛觉爆发出强烈的反噬让因紧张而短暂忘记疼痛的岸边露伴说不出话来,只将额头抵在布加拉提的耳侧。 “不知道乔鲁诺重新帮你治好手之后会不会对你画漫画有所影响,都可以看到骨头了还真是糟糕呢啊……” “……” 没给出任何反应,任由布加拉提翻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掌,他仍旧像树袋熊一样挂在对方的肩膀之上。不同于对方,自己的替身既不是战斗型也不是实用型,这种时候只能依赖别人才能保证自己不掉进水里。 “……痛么?” 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布加拉提就保持着这个姿势轻声问了一句,等待着岸边露伴回答的同时朝着桥边看去。那里没人,大概是因为乔鲁诺的手还没回复,无法帮助其他人修复伤痛吧。 “别说话!……” 岸边露伴猛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时声音都带着明显的颤意。 “先让我在这里待一会,我……我不想让那些家伙看到我这个样子……” 面对如此请求,布加拉提除了温柔地回复一个“好”字再无其他。 第79章 spicegirls的生死时速秀!其一 双手恢复最慢的是乔鲁诺,在布加拉提拖着一只手掌鲜血淋漓的岸边露伴回到桥面时,他仅仅是将自己双手的活动能力调节回来。相比于精神麻痹的其他人,乔鲁诺选择跑过去帮忙露伴。在湿漉漉的路面上寻找可以拿来当做“补丁”的物体时一时竟找不到,地面恢复了,车门太大,乔鲁诺索性抬起一脚将副驾驶座位的靠枕踹下来,撕开一块后没一会就幻化成了岸边露伴掌心的模样。 “啧……如果能有得选的话,我更想要大教堂里的彩玻璃,至少掌纹会变得好看一点。” 对于皱着眉提出这种任性要求的岸边露伴,乔鲁诺只是无声叹气。这里哪有什么玻璃,虽然作为漫画家对美的事物很关注,可如今条件有限,找到东西帮他补上也非常极限了,如果没有这辆车子在,乔鲁诺甚至考虑过动用身上的胸针帮他修复。 “哎呀?可以这样吗?” 一旁的纳兰迦无比好奇。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顾不上膝盖痛就蹭了过来,在看到还没完全与他手掌重合的黑色真皮表面一阵阵鼓动时,似乎变得有些失望。 “什么嘛……我还以为会变成那种的……” “比如我的手会真的变得跟熊掌一样粗糙?呵呵所以我说啊!如果是教堂的壁画或者是彩玻璃的话至少花纹会好看一点,再不济的话就算是我喜欢的cd封面也好啊!” “真的吗啊啊啊啊?真的可以?” 看着脸上露出白痴般兴奋的纳兰迦,岸边露伴盯了好一阵才噗的一声哼笑出声。 “……骗你的!” 纳兰迦脸上瞬间僵硬。 认真将手掌举起来,仰着头反复观察的岸边露伴像个女人一般,至少这在纳兰迦眼中是如此。如此在意这种事情实在算不得多男人,纳兰迦皱着眉转头不去看。他的膝盖已经在修复了,其他人也都开始逐渐恢复行动力,甚至连疼得死去活来的米斯达都没了声音。行程到这里才走完三分之一,接下来如果不快一点的话,很有可能遭遇到更多的敌人。 现在加丘怎么样了谁也没去在意,因为在桥上的每个人都选择去相信布加拉提,而目睹了一切的布加拉提也同样信任岸边露伴。 “啊、车门彻底坏了啊,这可麻烦了。” 整理着衣服的阿帕基神色凝重地看向车门,被自己踹掉的部分相当惨烈,车窗玻璃卡在中间,原本连接的部分全都出现了断面。力气如此之大偶尔确实方便办事,不过也只是搞破坏很方便,修理起来相当麻烦。况且电路被毁,车子能不能继续发动还是个问题。 “还能用吗?” 身后的布加拉提招呼了一声,他已经准备好继续赶路了。 “不能了。” 尝试发动时显示电路故障,车子内部的系统也许在加丘将冰覆盖上去时就已经开始出问题,拆掉车门不过是雪上加霜更严重了而已。钥匙□□直接撇到河里,阿帕基知道在场的几个没谁能修理这部车子。 “看来接下来我们得换走的去罗马了诶~真的好麻烦喔……我超级讨厌走路的。” 即便纳兰迦这样抱怨着,其他人心中也没有想要靠走的去罗马的计划。如果仅凭双脚的话,那还得再给他们一个月。对此,布加拉提决定拦过路的车子。然而在看到几个穿着显眼的男人一个个站在自己面前时,他略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用老办法解决。 …… 疾驰的车子在夜晚中甚至看不大清轮廓,双手紧握方向盘,鼻梁上架着一副粉色太阳镜的女孩子一脸冷漠,嘴里无聊的嚼着口香糖。她上身穿着黑与粉相互间隔的彩色紧身吊带,下面则穿着超短的迷你裙,还有相当热辣的吊带袜吸引眼球。颈部跟手腕上,有着朋克风格的配饰,那些金属跟皮质的东西很漂亮,在布加拉提眼中,这女孩子看起来像是搞乐队的。 其它的部分不算特别,然而在黑夜中开车也需要佩戴这么夸张的太阳镜,这让人很在意。布加拉提趁着对方不注意悄悄观察了几次也没看出哪里不对劲,那随着唇部咀嚼生于唇角附近的痣倒是上下跃动很可爱。 只是普通的女孩子,在看到自己的车子出了车祸后好心载自己一程,她去哪里自己不清楚,她是普通人还是组织的也不清楚,只是布加拉提此刻迫切需要车子,因为这里是高速公路,距离车站等地点非常遥远。 “那个……这位小姐,我是布鲁诺·布加拉提,我该怎么称呼您?” 相较于其他人,布加拉提的面相更加温柔,且这种隐藏起一整队人的工作也只有他能做到。即便不想在车辆运行期间打扰到对方,也不能完全沉默下去,至少要顾及一下礼仪。 “特里休·乌娜。你叫我特里休就好。” 称之为特里休的女孩子没有看布加拉提一眼,只是专注开车。想要多问一些什么,比如工作、为什么这么晚一个女孩子驱车跑在高速公路上之类的。如果是跟家里人或者是恋人赌气跑出来,那这非常危险。现在是晚上十点四十分。 “所以,特里休小姐,虽然听起来有些唐突,但我还是想要问一句,这么晚开车出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我无意打听个人隐私,如果觉得无法对我讲出来的话也可以不回答。” 看特里休如此悠闲的表情可以得知她并不是因为什么人命关天的事必须晚上才出来。 “哇啊——” 因为有太阳镜的遮挡,特里休脸上的表情看不见,然而透过她微微蹙起的额头还是看得出她对某种事物非常好奇。 “呐呐!” 歪头看向布加拉提的特里休伸手指了过来,面对她奇怪的行为布加拉提先是一愣,随即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 “这个、蕾丝内衣?虽然现在意大利的风格很开放啦,不过男性穿蕾丝内衣还真是少见呢诶!你招手的时候看你的发型还以为是女孩子,就是个头有点壮嘿嘿!没想到还能见识到这么新潮的服饰……” 完全是对自己的衣服感兴趣而已……而且特里休用问题来回答问题,着实狡猾。布加拉提叹了口气伸手将特里休推回正常驾驶的姿态,这才佯装咳嗽了一声,无奈回答。 “是,不过这不算什么,只是为了平时的‘工作’方便而已。倒是你,这身装束也是工作需要吗?” 所谓的“工作”,也不过就是平时帮组织做事。自从突然发觉自己可以利用替身能力以及肢体对攻击范围产生增幅,就很喜欢只要解开西服扣子就能将手臂整个抛出去的衣服。穿这种里侧没有袖子、且穿脱方便的东西简直是不能更轻松。 “我啊~当然是咯!我可是乐队主唱呢哼哼……” “摇滚乐队?” “诶你不认识我们吗?” “抱歉我不太听摇滚乐……” 最近流行的摇滚乐队似乎都开始玩起了视觉系这一点布加拉提倒是知道,且摇滚乐团的妆容也开始逐渐被粉丝所追捧。正因为这股热潮蔓延的迅猛程度,布加拉提才没有对眼前少女接近紫黑色的口红感到惊讶。 “这真没办法哎……我们乐队的名气实在是太小,最近才刚开始接到商演的邀约,而且说起来,没有监护人的商演还真是少得可怜啊……” “监护人?难道你还是未成年吗?驾照有没有” 看起来是非常年轻,但特里休此刻正驾驶着车子,布加拉提以为她已经成年并考取了驾照。 “切~那玩意儿有没有不都是可以开车的嘛!而且我已经十六岁了哦!不可以小看我!” 急于证明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的特里休咬着牙阐述着自己的年纪,想要说她年龄真的很小,一想到被自己藏起来的其他人似乎有比她更年轻的家伙就选择闭嘴。 “并非是在小看你,你的驾驶技术很好,虽然车速不低但是很谨慎。” “我才不要你的夸奖——开车是我的脚还踩不到油门的时候就开始尝试的事,除了唱歌之外这可是终身爱好呢!” 换上少女特有的天真表情,特里休嘴角翘起来的样子让布加拉提觉得很好看。 “如果不是因为有人要组乐队的话,我会去做一名职业赛车手!驾驶着700以上马力的车在赛道上飞驰,简直跟做梦一样啊哈!” 聊到自己喜欢的,特里休连音调都提高了不少。 “那还真是狂野的梦呐……没想到身为女孩子的你竟然喜欢追求速度!” “当然!听说只要速度够快,灵魂就会追逐不上本体,会飘出来哦!这种感觉说起来跟某种药品带来的幻觉差不多。” 特里休的车子原本还保持在速度要求范围内,才说完这些话,扭头看了一眼已经扎上安全带的布加拉提,随后嘴角露出得逞的笑容,布加拉提突然感觉有些不妙。 “嘿嘿……抓好了哟!我要加速了!” 不等人反应,切换了档位后一脚油门轰然而起让布加拉提只觉得身体被甩到了靠背上,随后迈速表奔上了150,特里休非常“关怀”地询问着怎么样。 “这……这跟逃命一样的感觉,好像只要停下来,就必死无疑。虽然很有趣,但可以慢一点吗?” 没有在为自己的安危多想,至少在布加拉提眼中,他不希望看到事故的发生。自己是替身使者,只要多用点力气就不会被摔到肋骨都断掉。 “诶?我们确实在逃命啊……” 一脸理所当然看过来的特里休背后,不知何时开始,出现了一个曲线玲珑的红色影子…… 第80章 spicegirls的生死时速秀!其二 “你……” “嗯?怎么了?” 到底该不该表明自己也是替身使者?那凝聚的粉色能量体,俨然是特里休的替身,她有自觉吗?假装什么都没发现的布加拉提在关注了一会儿后,两方似乎都没给出任何反应,似乎倒视镜中看不到粉色替身的影子,而那个像人类一样坐在后座上的姑且称之为“女人”的替身也没有任何动静。 “这段路,以前经常开吗?看你在过弯道跟变速的时候非常熟练呢。” 跟特里休闲聊的布加拉提,就像个普通人一样,他的眼中什么都没有,只是目光涣散地看向特里休的方向。那女孩依旧开着车,在偶尔特别黑的弯路部分减速,只要回复到可以长驱直入的部分就一定会猛踩油门,似乎很享受。 “当然啦!我在这条路上开过一整年的夜车咯~不要小看我哟,就算是看起来沉稳的你,说不准也根本就撵不上我嘿嘿……” “哦?是嘛……” 也不好继续问下去,布加拉提微微皱眉,发觉自己似乎并不擅长应付眼前的画面。如果是米斯达那种,也许会很容易打开话题,然而在这种状况下将他释放出来的话说不准会吓到特里休。 车内又恢复了平静,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以及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接近十一点,耳朵里只有车子发动机的声音。布加拉提决定继续无视下去,至少那个粉红的女人没有任何动作,威胁不到自己就不必惹麻烦。 “……喂,特里休。” ?! 精神原本就处于紧张状态下的布加拉提莫名攥紧了手掌,在保持不被人发现自己身体变得僵硬的同时,他提高了警惕倾听着那个粉红替身的发言。 “你不觉得无聊嘛?也不放音乐听,也不像平时一样唱歌,而且你旁边这个男的怎么回事……亏你还敢随便捡人啊……” 这语气听起来似乎是对布加拉提的存在十分不满,假装自己没听到的他本人便继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哎?不算什么啦~你不是也默许我捡人咯?” 表示没什么可在意的特里休似乎顾忌着布加拉提,在跟后面的替身讲过话后转头朝布加拉提挤了挤眼睛。 “我朋友,别介意。虽然她还蛮害羞的不太肯跟人见面,不过她是个好女孩。” “你的……朋友?” 替身拥有自主意识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至少米斯达的那6个替身平日里打打闹闹,饿了就朝米斯达要吃的,就说明他们有着属于自己的意识。 “对的!她叫辣妹,不过本质上并不是辣妹哦,她好~害~羞~呢~嘻嘻……” 伸手遮住嘴唇,特里休笑起来时肩膀都跟着抖动,“辣妹”则因为她的形容而有些不自在伸手戳起了特里休的后脑勺。替身的脸上并不能看到过度夸张的表情或者是因羞窘而产生的红晕,但她与特里休本人之间亲密的互动感却让布加拉提十分好奇。也许童年时期太过孤独需要玩伴所以才会有“辣妹”的出现,也许略显冷漠的替身是她另一种性格的体现…… 另一种性格,也可以解释为另一种人格。至少辣妹与特里休性格方面看起来完全不一样,她们真的就像两个独立的存在,布加拉提能确认的只有“那就是替身”这一事实。那么、辣妹真的是特里休的另一重人格吗?自己跟她接触时间实在太短,在短短的半小时接触里能够感受到特里休那阳光活跃的青春气息,她的身上带着一点玩儿乐团的年轻人特有的不羁,举止也显得随意亲和;辣妹却不同,她坐姿优雅,双手环抱着胳膊,保守的她在布加拉提偶尔用余光去打量的时候姿态警惕,像是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着一般,即便不会不礼貌地歪着头死盯着看,嘴上却并不会表现出一丝友好。她明晃晃地表达着自己对布加拉提这个存在的芥蒂。 “你可真是太过分了啊特里休……是你说好像有个女孩子在路边招手,谁会想到竟然是个男人,而且他身上有一种让我感觉很不爽的该死氛围……” “哈?什么氛围,我怎么没感觉到!” 聆听着对话却完全不能表现出一丝自己听得懂的样子,布加拉提只得将头转向一旁看窗外。他不想听两人之间的对话,只不过他躲不掉。这通往罗马的路困难重重,眼下能了解的情况也不过是“特里休并不是敌人”而已,至于辣妹对自己的敌意,那源自于她个人,与老板以及另一股势力并没关系。 “你这个石头脑袋会想到什么啊,总是这么没神经……如果有一天我亲爱的特里休被哪个臭男人不小心拐走的话,我可是会发疯的哦……” 在面对特里休时,辣妹才稍微露出柔和的神情跟语气,从车子后座上朝前探出的紧致手臂轻轻绕上仍旧在开车的特里休的脖子,温柔地将自己的脸贴上去后,像在警告一般用眼角余光瞥向布加拉提。 “啊哈哈!你弄得我好痒啊辣妹,快松开啦~” 试图拽开缠绕的手臂,然而在解开之后辣妹换了个姿态再次缠绕上去。她过分柔软的肢体像弹性丰富的橡胶,紧挨着特里休的脸颊不放,看起来十分依恋。 或许并不像布加拉提想的那样,至少被依赖的,如今是特里休多一点。但这样一个选择依赖人类的替身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她到底是不是特里休精神的一部分?这不得而知。 “朋友的事暂且不谈,你刚才讲‘逃命’,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你的家人……?” 这个连驾照都拿不到的年纪所谓的逃命,大概也就是这种理由吧。 “我?我没有家人哦!老妈早就没了,老爸也不知道在哪儿,从记事起就是在福利院长大的。” “啊、抱歉。” 布加拉提以为这样一个肆意张扬的姑娘,至少该是个被父母宠爱着的,然而即便她从口中轻飘飘地讲出自己是福利院长大的这一事实时,脸上的神情都没有丝毫改变。渴望父母与完整家庭的温暖该是孩子的天性,从小给予爱与陪伴才能让孩子健康成长。至少于他而言是如此,即便在后期母亲与父亲分别,但那段时间也让布加拉提感受到了爱。 “你为什么道歉啊布加拉提~” “只是、顺嘴而已……” 这要怎么去解释?与其用干瘪无力的话语补救,倒不如什么都不说,也免得触碰上…… “嘁!真是个伪君子,讨厌的烂男人……” 比如这位“辣妹”的辛辣发言。 布加拉提暗自叹了口气,随后用相当长的沉默等待下文,以为特里休会说些什么,可能她们都不清楚自己同样是替身使者可以完整听到对话,所以更加在意她们的反应。也许特里休会制止,布加拉提这样想了一会之后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复,直到辣妹打破了平静。 “难道你不讨厌他吗?特里休,这种深更半夜在高速的桥上孤零零一个人拦过路的车子、甚至把自己的车扔在那里不管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吧?!而且刚才,刚才也是啊!他干嘛要道歉,有我在,从你拥有记忆开始陪着你一起成长,难道还不够快乐吗!非要提什么关于父母,至少在我……” 那趾高气昂的语气一句句有力地钻进布加拉提的耳朵里,他默不作声,仿佛空气仍旧寂静。唯独特里休,在没有管辣妹的唠叨同时伸手朝着车旁边的车门摸去,找到什么之后扯出一条塞进嘴里,随后递一片给布加拉提。 “喏?吃不吃?苹果梨口味的哟~” “哦、谢谢。” 口香糖递了过来,下意识去接的岸边露伴假装没看到辣妹那充满敌意的眼神,塞进嘴里后浓郁的水果气息弥漫开来。嚼口香糖期间布加拉提不喜欢说话,然而对特里休给布加拉提零食这种行为恼怒起来的辣妹甚至发出了让人惊诧的尖叫。 “啊——!特里休!难道你突然看不见我了吗?!这个臭男人真的好讨厌!又是跟你聊天,又是吃你的零食……臭男人烂男人!怎么配与我美丽的特里休说话!他一定别有意图对吧?!是不是专门在深夜猎捕单身女性的色狼?!天哪……想都不敢想,我要把他踹下车子!” 面对无端愤怒的辣妹,布加拉提仍旧无法给出反应。骤然暴露出替身身份的话就会立即被特里休所警惕,他只是想要搭车去罗马,并不想惹任何麻烦。 “哦~对了!” 仿佛特里休也同样无法感知到辣妹的存在一般,在辣妹发动攻击之前,正平稳驾驶的女孩突然扭头过来。她的眼睛看不清,不过大致的形状很好看,可以透过镜片感受到她好奇的目光正射向自己。 “你的手心,那是什么?能不能给我看看?” “呃……你是指这个吗?” 顺势张开的掌心吸引了好奇的女孩,紧握住两根手指不放的特里休看得极为认真。有几次布加拉提想要提醒她看路,然而笔直的路面上她的车子连一丝偏差都没有。 “这是什么呀~好酷哦~什么花?看这形状是蔷薇吗?” 暗色的线条交织出花朵盛放的姿态,看到它时,布加拉提才露出少见的放松笑容。此刻那个人还跟随其他人一起待在那个盒子里吧?应该……似乎是听不见的。 “对,是盛放到极致的蔷薇。” “哎哎?怎么弄的!纹身吗?” 明显激动起来的少女已经对自己的替身不管不顾,对正在高速行驶的车子也并不理会,抓着第一次见面的男人的手不放看得起劲儿,完全插不上话的辣妹情绪终于崩溃了。不再大喊大叫,不再试图发动攻击,却转头扑向了后面的靠背上一副受伤的姿态哭泣了起来。替身也会有眼泪吗?布加拉提不知道,只是小心地用眼神余光打量着这对“姐妹”。 “原本不是纹身只是画而已,是请朋友趁着还没被擦掉时把它永久固定在掌心了。” “是吗是吗?!看起来好痛!而且这里……” 刺着花朵的掌心被少女的手指摩挲着,她那专注的神情本该用来开车的。不过相对于不负责任的特里休,布加拉提开始介意哭泣的辣妹。虽然替身是精神能量体,也许并没有眼泪,但替身如果有情绪变化,似乎对替身使者也并不算什么好事。 “都凹凸不平的,痛不痛?看起来跟故意的一样呢!” 跟着皱起眉毛的特里休松开了手握上了档杆,然而眼神里却不复刚才那么放松活泼。 “没什么,并没有感到痛。” 这样说着,布加拉提却仍旧因那时浑身被割裂的痛楚回忆搞得浑身哆嗦了一下,像是哪里有冷风蹿上了脊椎。实际上这并非错觉,一方面是对痛楚的重忆,一方面源自于辣妹无泪哭泣的哀怨眼神。 “……可是我的心好痛,特里休,我想我需要休息了。” 身体迟缓地动着,仅仅是触碰之后的部分重合,像是残影被打散了一般,浑身大小姐脾气的辣妹便消失不见了。布加拉提暗自叹了口气,在想到接下来的“逃命之旅”,是连拥有替身能力的特里休都不得不规避的劲敌,在思考了一番过后还是决定跟特里休交代清楚。 “刚才,你的朋友好像哭得很伤心……不过我的‘朋友’并没有情绪,所以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特里休,我……” 想到自己无法在辣妹现身的时候暴露替身,那样会招来的战斗实际上非常没有意义。然而辣妹又情绪激动,甚至让特里休也跟着一起情绪不稳定,布加拉提总想做些什么。 “快!快听!这个声音是排气管被堵住了!” 瞪大了眼睛的特里休没了刚才的情绪,脸上只剩下无尽的紧张。 车子因排气受阻发出的钝音逐渐加快加重,所谓的“需要逃命躲避的敌人”似乎已经追上了…… 第81章 spicegirls的生死时速秀!其三 “嘁!该死……” 钝滞感让身体都朝前扑去,排气管发出“突突”的声音,原本健康的引擎轰鸣逐渐“咳嗽”了起来。动力正在熄萎,车内只剩下特里休恼怒下狂拍方向盘的啪啪声。 “特里休,眼下可不可以停车?” 如果只是单纯的车辆故障,那完全不会涉及“逃命”。也许可怕的,是在他们滞留原地时追赶上来的敌人,就如同方才的敌人“加丘”一样,且因为特里休本身是替身使者,敌人也很有可能同样是。 “停下来的话、哎呀讨厌了啦……” 眉心皱了起来,看不清眼睛然而布加拉提清楚她有着属于自己的顾虑。不过再这样下去的话车子也一定会停下来,至少在失控之前停下,会比被迫跳车更加安全。 “如果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可以不必解释,不过我不得不向你承认一件事特里休。” 削短的黑发在转头时划出柔软却爽利的弧度,眼神开始变得冷峻的布加拉提在开口的同时,靠近特里休一侧的手臂已经动了起来,他的左手正覆盖在特里休抓着档杆的那只手腕部。 “你所谓的‘朋友’其实我也有,不过没有你的‘辣妹’那么多愁善感。特里休,如果你所谓的逃命代表的是有‘敌人’在追杀你,那么我希望自己能帮上忙!” 布加拉提以一种相当坚毅的声音陈述着,他湛蓝的瞳孔正凝视着感到困扰的特里休。并非是对自己的能力有着绝对的自信,然而在此刻,作为男人也作为被特里休“搭救”的“落难者”,布加拉提无法选择袖手旁观。 像是要证明着这件事一样,蓝色幻影现身,布加拉提的替身——sticky fingers正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座位上,一只手搭上了副驾驶的椅背上。 “啊?!!!” 惊呼出声的特里休被吓了一跳,幸得手腕被布加拉提攥着没有捂住嘴巴,抓紧的部分让她回过神,急忙现身的“spice girls”也一脸难以置信地看了过来。蓝色的身影没有任何反应,仍旧以战前的姿态戒备着,一旁大小姐一样的“辣妹”却已经情绪失控。 “你……!我就知道你不那么简单!就算看得到我也不露出一点点惊讶的表情,简直就是心存预谋!呐、特里休,我们把他扔下车子怎么样?他看起来可真是个危险的家伙呀!” 喋喋不休的“辣妹”无所不用其极地表达着她对于布加拉提以及替身“钢链手指”的厌恶,出于不想发生任何触碰的心理,“辣妹”紧缩起身子,一只手捂脸,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了“钢链手指”。 “那那那那那那、那个是什么!肌肉吗?!跟注了石油一样!讨厌死了!我就说了臭男人最最最讨厌了呀特里休!我们不该载着他一起……你看一看,这个家伙好恶心……!” 并不清楚自己具体哪里恶心,在拥有替身的这几年里无数次唤出“钢链手指”努力工作,将其看作是个人精神象征具象化的布加拉提,还是头一次审视自己被“辣妹”指指点点到一无是处甚至被评价为恶心的替身。蓝色的身躯高大而充满了肌肉,头上有着金属质感的头盔,小臂与小腿处有类似于钢化的铁甲保护,四肢上都有着特殊的链头,如果有需要,这玩意儿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 “跟、跟个怪兽一样!那个颜色也好讨厌啊~像一只挂满拉链的靴子似的,唔……特里休,他让我感到难受,比那个敌人更让我难受!怎么办怎么办嘛!” 特里休并没回答她,只是透过后视镜看向那个蓝色的替身,口唇呆呆的欲言又止。 “好像一个要随时打开拉链的流氓色狼诶~真是的,怎么会有这种人!人家明明是因为远远看起来像个女孩子所以才同意停车,制伏住那家伙可费了我不少劲呢!臭男人真是让我心碎、心碎得快要死掉了!又长得不够可爱,只有穿着发型像女孩子而已,其他部分一点女性气息都没有,好变态!好变态!呜呜呜……” 大小姐开始大发脾气,一头雾水的布加拉提早已不知如何是好,赶忙将替身先收回。自己被讨厌并非是第一次,但这种无缘无故被讨厌,浑身上下全都被画上了叉的感觉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唯独有一点讯息让布加拉提在意,“辣妹”口中所谓的“制伏住那家伙费了不少劲”指的应该是在停车时,她们与敌人稍微交过一次手。 发动机早已不堪重负声音越来越大,在“突突”声中排气已经非常差,不知道是什么理由不肯停车也必须要停,再这样下去把车子憋到炸缸也不是没有可能,到时候两个人都没办法保证自己毫发无伤。至少想要好整以暇地面对敌人,而非在战损状态下。 “现在还不是该说这些话的时候!如果你觉得恶心的话,只要我抵达目的地离开就可以!但是在这之前至少‘敌人’需要先一步打倒,否则特里休也会没命!” 义正言辞的男人表达着自己的想法,“辣妹”却因为他的话而一时语塞。不可否认现在状况很糟糕,敌人无休止的纠缠让她们疲于奔命,虽然目的地定在罗马,但那里也并不一定有解决掉那坨该死家伙的办法。然而后天有乐团的小型演唱会,她不可以缺席,且明天必须要进行彩排。 “……我自认为已经足够强力了,可是那团东西不论怎么甩都甩不掉,就好像在特里休身上安插了定位追踪一样!每次我都只能小心翼翼把它包裹起来,一旦出了攻击距离它还会因为能力消失爬出来然后再一次追上我们!” 被纠缠的疲惫感在替身的脸上迸发出来,原本无法做出过多表情的脸也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搞不清他们被什么给纠缠的布加拉提松开手,随后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他朝着窗外凝望一眼,暗叹着今晚的不平静,随后替身再次出现,在两次换挡后逐渐停下来。也就是此时,不知沉迷何事边发呆边驾驶的特里休以及“辣妹”脸上终于出现了紧张的神色。 “说……话,要尽……量慢一点。那玩意……最……喜欢、快的……” 强调着速度的重要性,特里休用类似孩童的声调强调着。布加拉提只是点了点头,在从车子上下来后便开始警惕了起来。然而他还没在地面站两分钟,自轮胎沟壑后侧便出现了黑色如石油一般的东西。它看起来好黏,涌动感如地泉的波纹,在车灯的照明下非常清晰。 如果福葛还在就好了,一般无法断定是否有毒时只要“紫烟”出现,就会变得万分简单。现在想来,米斯达的机械战斗力、纳兰迦的追踪能力、阿帕基的倒放侦查能力以及乔鲁诺那奇特的“生长”能力都不太擅长对付这类所谓“非人形”战斗形态的敌人。也许乔鲁诺可以?他有能力将非生命体转换为生命体……那么这种奇怪的会自主蠕动的东西算吗? 没过多时间思考,布加拉提在尽量缓慢的节奏下走到特里休身边,还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盒子。 “特里休……这东西是动物还是……替身?” 无非就是这两种,至少看起来不是人。 “是……也许该、归类为……替身吧……它并不……算是活的。” 说话的语速都变得缓慢甚至感到迟钝,在车子完全自行熄火后,那涌动的黑色石油一般的浆状物摊了一地,如同黑色的颜料涂抹着粗糙的路面。然而就在布加拉提努力思考自己该如何处理掉这滩能自主行动的“石油”时,如猫一般隐藏在特里休身后的“辣妹”则缓缓抬手抚上了车的牌子。仅仅是螺丝掉落的瞬间,在场所有人来不及反应的刹那间,原本还松散一地的黑色液体突然聚拢成一团! 生命意识复苏,流体的黑色凝聚成保龄球大小,那朝着螺丝钉狂奔而来的不明生物前方隐约突显出它如利爪一般的尖刃,螺丝钉只在地上弹起一次,随后便被猛烈的黑色保龄球吞噬! “啊呀~还是一如既往的能吃呢……” 车牌在“辣妹”的手上,只不过稍微用力,那块原本还算坚硬的铁皮便如同被高温灼烧过一样,缓缓延展开的样子从硬变软不过叹息之间。如同丝绸一般垂坠的车牌,就如同它的质地是布而非铁皮。 “你…这…恶…心…人…的…鼻…涕…臭…狗…屎……!!!” 布加拉提的视线一直追随着“辣妹”的手指,在她凝着眉头面露嫌恶且亲口讲出如此不淑女的形容词时,卡在她指尖的螺丝微微翻了下手腕便朝着地面飞速坠落,因失去目标开始彷徨的家伙此刻像狗一样察觉到有飞速移动的物体,猛然从地面跃起张开了它的“口”。 与此同时,软如丝绸的车牌正飘飘下落,随着螺丝被敌人吞进身体里后,“辣妹”借着自然坠落的速度赶忙捂住那团将自己团成圆球的敌人! “逮捕成功!下次记得不要乱吃东西了哦!我可爱的特里休的靴子到现在都没吐出来,你可真是不乖呢……” 拍拍不安分的黑色圆球,特里休以及“辣妹”脸上终于露出了放松下来的神情。她们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给布加拉提的解释是最初只不过是特里休不小心踩死了一只超级大的锹形虫,黑色的浓浆爆汁在崩裂的瞬间飞出,随后啃掉了虫子原本的尸体。而就在特里休选择查看鞋底情况的时候,还以为那看起来恶心万分的黑色粘稠物沾到了手上不小心将鞋子脱手,最终的结果是:它在吞了鞋跟自己的尸体后,成功长大了不少。 现在这奇怪的东西就在软化后包裹起来的车牌内,像足球大小的不明物质仍旧不放弃坚持蠕动着。布加拉提看着“辣妹”手中拎着的东西陷入深思,手指不自觉摸到了那个怀里的,坚硬冰冷的东西——岸边露伴托付他保管的盒子。 而此刻众人,也正在盒子里休息待命。 第82章 spicegirls的生死时速秀!其四 印有八边形纹路、其中一面为蜂鸟图案,一面为嘴唇图案,滚圆的金币,原本该是塞在那漆黑的盒子中间的,因为有纸张作为填充。在纸张的推挤下,硬币不会晃动,也不会发出声音。但纸张到底有没有其他用途他们并不清楚,岸边露伴在试图将纸抽出后只放入硬币,对那如同铃铛一般响亮的声音感到烦恼。同时,将纸张抽出来,原本还有不可思议愈合能力的盒子无法再恢复完整,盒子如同报废一般。 可以得出这个盒子中的纸像是粘着剂,在每次划出“19850419”这串密码时,盒子都会自动分开,再次合并后又会像才刷过漆的样子没有任何缝隙可以打开。这神奇的东西,在布加拉提作出尝试后,发觉它内部存在着一个固定的空间,而这个空间的正当中,伫立着的就是那三颗金币。在他将盒子一边以拉链形式打开后,人可以被收到里面,这大大方便了他们的行动。 “哎哎……真是无聊啊……” 空间内并没有什么可拿来当座椅的东西,仰躺在地上双手枕在脑后,纳兰迦皱着眉看着可以拿来称之为屋顶的方向。其他人也都是各自倚靠着或单独坐着,阿帕基还在试图以那个神秘形象的人作为目标尝试倒带,但“忧郁蓝调”一次只能持续不算长的时间,有时候是几周或一两年,最短甚至是几秒钟。不断摸索其中规律但实际上并没有办法摸索到,会有很多阶段这个人会像不存在一般就此消失,“忧郁蓝调”像卡机了一样定住不动,时间流淌过不知道多少后则会继续。除去像是被“消除”一般消失的岁月,从1967年出生,一直到十八岁都是连贯的,而之后断断续续的岁月加起来,差不多也只有五六年的样子。而这五六年的时间,被不规则分配在了近十六年的时长中。也就是说,这个不明身份的存在,于十八岁之后,多次身份消失又出现,而他为何会消失,又因何而苏醒回来,这便是阿帕基想要探寻的。 毕竟在塔里出现,且能精准找到布加拉提开的裂口,这个人一定不是普普通通跑过来探险的无聊家伙。但他到底是谁呢?粉色的毛衣跟头发,不做作又非常自然的笑容,出身虽然不好,似乎是在某个监狱中,不过后来被某位教堂的神职人员收养后生活还算普通,甚至在他连续人生的最后时期交往到了女朋友,且与对方非常恩爱。 然而在一段时间之后,粉色系少年消失了。再次出现是在两年后,他本该是二十岁,却意外地像年龄被冻住一般,所有人都在时间的流淌中发生变化,只有他没有。如果这么算来他今年应该是三十几岁,然而自塔内见到时,他的脸却如他可计算的人生时长是一样的二十几岁。 “无聊?这儿好像也没什么可玩儿的,纳兰迦不然你就睡大觉吧。哎也不知道布加拉提到底成功了没。” 回应纳兰迦的是米斯达,他此刻也正在无聊地向上抛硬币玩儿,但这个并非是那枚金币,在这个时代早已是纸质钞流行的天下,黄金虽然自古至今都是世界储蓄的唯一保值贵金属,做成金币拿来流通却有着相当大的障碍。他手中甩动的,是一枚漂亮的外国硬币,那是米斯达偶然在购物时找零碰到的,老板不小心将这枚圆圆的印着不认识的人头像的硬币塞给他,米斯达也没再拿它消费,而是时不时掏出来扔着玩儿。而他的替身们,也都很喜欢这枚硬币,甚至偶尔会组织一场小型踢硬币比赛,毕竟作为武器来储备的子弹有伤人的可能没所以没办法拿来玩。 大伙几乎都在休息,是因为布加拉提有吩咐过,他会寻找机会搭便车抵达罗马,他们必须抓紧休息,否则这一夜会耗光精神。 “你是说布加拉提?他这个人说起来,比其他人面善多了!虽然是大半夜,不过成功率应该很大吧!” 纳兰迦这样认为着,米斯达也应声点了点头。 “确实是这样没有错,除了乔鲁诺之外咱们大伙儿好像长得都没他那么随和。乔鲁诺的话,那一身打扮跟头发倒是让人觉得,虽然是个少年,不过花里胡哨的并不怎么正常呢!” 话才说出口便遭受到乔鲁诺的眼神质问,那无防备的样子让米斯达确认了这孩子有着少年一般的面容,可有时候做出的事与独特思维,并非是一般人可以想象得到的。躲避着对方的眼神,米斯达翻了个身。然而这一翻身不要紧,在空间最角落的阿帕基正聚精会神地利用替身倒放着,此刻他脸上出现了让人惊叹的神情,一旁的“忧郁蓝调”也在维持着那个陌生人外形下,却一脸狰狞的表情。“他”的嘴角有血,半蹲在那里,就像是在拿着什么朝眼前的地板狂砸一般,口中发出的声音也奇奇怪怪,虽然没有具体的词汇语句,样子也足够吓人。 “他在干嘛?!” 大声问出心中的疑惑,米斯达忙站起来凑上前去,在手中空无一物的状态下,倒放的影像还原了男人的神情与动作,被阿帕基限制活动地点后,即便是跨步行走,影像也仍旧只是在原地滑行。 “他”似乎已经砸够了,撇掉手中看不见的某种利器,随后转身走了几步,在弯下腰之后抱起了什么,看那个样子似乎不小,略费力地移动过来之后,看不见的重物被扔到了前面,随后“他”的眼中出现了安心的神情。叹了口气的“他”随后便捡起了什么,在朝着前面虚无的洞中填埋后开了口。 “虽然这说起来有点不近人情,甚至冷血了些,不过作为您的儿子,我想自己有权利为您的后事做出选择吧!被埋在这里总比被丢进臭水沟来得强对不对?被我杀死,也绝对比在监狱中销声匿迹地死去来得更强。况且本来就有恶疾,我只是因为心疼您而减少痛苦罢了……” “以后在我住的地方长眠,我们就可以母子团聚了哦~不过这种把你踩在脚底下的感觉可真奇怪呢哈哈哈!” 原来埋葬的是他的母亲,那张原本看起来还意外老实的脸现在就如恶魔一般,他的自说自话也让在场的人脸上神情紧绷并露出厌恶。如此没有良知,可以说已经冲破了人类底线,弑母、且冷血地将其埋在房子的地板下,并对此没有感到一丝痛苦。 “以后,我的过去就被完全抹去了,谁也不会再想起我的出身……哦对了!” 倏然回头,似乎听到了什么,“他”眸光再一次变得冷冽,然后朝着一个方向走去,那里似乎有谁在。 “叔叔,你还记得我的出身吧?虽然后来你没跟任何人说过,只说我是远房亲戚的孩子被过继到你家,但你还记得吧……啊?” 瞬间变得暴戾的性情吓得米斯达一跳,作为旁观者的其他人眼中也开始目露火光。他们沉默地看着,那男人像攥住了什么一般将拳头举在胸口,随后一个重击,面前的人跌倒,“他”开始进行疯狂的踩踏踢踹,一边踹还一边念念有词。 “对不起啊!看到这一切都要吓尿了吧?哈!送我去上学也好,给我正常的生活也好,我本来是要感谢你的!但不行啊,不行啊!你不会忘记过去的我,甚至今天还看到了……哈!看到了我做这种事。你会不会报警?” 听不见那位收养“他”的神职者到底有没有在哀嚎,但那种击碎心脏的痛苦却让旁观者们感到一阵阵心痛。 “你会报警的对吧?!那真是没办法了啊……我也想要新的人生啊!你、你知道吗?哪怕是普通的微小的,只是街上卖冰淇淋也好,那至少跟这一切无关!所以今天必须消失……不管是你还是我母亲,还包括我……” 似乎眼前的人已经没了反抗能力,“他”停止了踢踹行为。在稍作平息后,寻找了一圈便不知从哪里拿来了火柴,在划燃之后丢向了某处,瞬间腾起的火光照得男人那张扭曲的面容一片橘黄,随后弯下腰,这个穷凶极恶的人渣跑了出去。“读档”在这里结束,决定先歇一歇的阿帕基垂下头找进入前拿进来的储备水喝,替身收起。 “呵……果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呐啊……”、 像看完了刺激的电影一般疲惫的脸上露出既愤怒又满足的表情,岸边露伴捏着额头像要把整个事件记入脑海中,在他翻看男人大脑中记录时因为时间太短而没有翻到这些,仅仅知道他有着人格分裂的问题,却没想到两个人格都如此极端。那个成为“热情”组织老板的身份绝非善类,而拥有着虽然不幸却又算得上幸运的男人,最终却做出了如此残暴的行为。他杀死了两个人,一个是他的亲生母亲,另一个算是有恩与他的养父。 想不通这样的人生为何会让他变得如此扭曲,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有所得到难道不该去感恩吗?感恩被赐予的一切,不论是生命还是生活。可这个人,仅仅是为了保守自己的出身秘密就决定杀人,难以想象他该是个多么冷血自私的存在。 “真让人作呕呢!这种人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靠着无上的自私心理吧!” 对于阿帕基的疑问,岸边露伴给出了略显草率却又直白的回答。他说得没错,最终目的既然是埋葬过去,那么他为此付出一切甚至不惜杀人也皆因自私而起。促使男人丧尽天良甚至不配称之为人的过往被大伙掩埋了,不知道他能否猜想到某一天会被阿帕基以这样的形式“重播”出来。 “我……我有一个问题。” 直到一脸为难的米斯达开口,岸边露伴才睁开眼睛。他看过来的目光透露着冷淡,在米斯达表明自己的问题之前,他便先一步给出了回答。 “没错,这就是你们老板的其中一半。” 哑口无言的米斯达回想着他们曾在塔中与组织内传闻“任何人都无法知晓boss面容且试图了解这些的人最终都被无声无息地干掉”的绝对强者boss遭遇过,冷汗便沿着他的脸颊流淌了下来。 第83章 spicegirls的生死时速秀!其五 接下来还是要朝着目的地进发。特里休有演出,其他人保护岸边露伴的同时,也彻底与boss反目成仇。曾经不可一世且来去神秘的残像如此简单直接地出现在人眼前,目标明确了就是这个面相扭曲的家伙,那么他们只需要跟随露伴老师就能够等到老板的到来。 就在众人几乎陷入了沉默时,熟悉的声音响起,盒子被打开,一瞬间坠落感袭来,早有准备的各位都谨慎落地,甚至连打滚无聊的纳兰迦都没有摔到。眼中看到的一切都变得不同,起身后看到的仍旧黑夜与公路,只不过眼前的车子跟女孩、女孩背后的替身在略感诡异的夜晚使得有些让人错乱。 “呃……布加拉提,这位女士就是热心载你的好心人吗?” 故作客气地指了指,米斯达在反复看了几遍眼前的陌生女人时咸得小心谨慎。毕竟对方也是替身使者,如果是敌人的话不了解对方能力,总会担心对方会出其不意发动攻击。然而眼前的状况是,布加拉提将众人释放出来与这个拥有替身能力的女人见面,这样想来大致上是没危险的。 “这位是特里休小姐。” 布加拉提转头看向特里休,随后一一为她介绍了起来。 “这是我小队的成员米斯达、纳兰迦、阿帕基,以及我们需要保送的露伴老师。能搭乘你的车非常感激,不过眼下这个问题需要解决,我的话,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但是也许其他人会有不同的点子。哦对了,他们也都拥有替身。” 随着布加拉提的介绍,特里休朝着眼前如同魔术大变活人一般出现的众人。随身可打开可封闭的空间倒是在科幻小说中听说过,亲眼见识这还是第一次。红着脸,特里休隐藏在镜片下的双眼快速转了转,随后才握上米斯达伸过来的手。 “真是吓了我一跳呢!本来以为自己只是帮助了一个人,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多……” “所以说特里休小姐是好心人呢!我们实在是半路遇到问题,只能出此下策。” 客气两句,米斯达才不舍地松开了手。他可好久都没摸过女人的手了,以前自己还自由自在的时候,总喜欢跟熟悉的女孩子闹着玩儿,想着能跟柔软白皙的女性一起待着,四周的空气都会变得香香的。 再回头看看这群像漆黑电线杆、不结实的缺腿椅子、橱窗凹造型的塑料模特的几个人,光是想就知道一群汉子是什么味道的。所以怎么舍得!上次可算遇到个异性,还被那个一头金毛的小子捷足先登,简直悲惨。 “现在眼下有个问题,就是这个。” 从一旁甩过来的东西掉落到米斯达手中,带着古怪色彩以及仍旧蠕动的圆球吓了他一跳,在浑身感到麻痹的同时赶忙松开手,随即朝后跳了一步。他米斯达最怕的东西之一,就是这种柔软可蠕动,同时还未知的东西。如果让他看清里面是什么,就算是可怖的蛇也不会有一丝慌乱,唯独未知让他完全忍受不了。 “咦呀什么啊这是!好恶心……” 少女一般跳脚的同时还搓着胳膊,米斯达的行径让特里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为了不打破正经的气氛,特里休努力捂住嘴巴,咳嗽了两声才开口。 “这个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它追了我好久,破坏力巨大,而且它的行动是对速度的追踪。比如他原本追逐的是我,但是突然有东西从天上坠下来,就会短暂追逐速度更快的。不过这个范围,一般是在以我为中心差不多十米之内。至少我感觉……” 说到这里特里休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低头继续说。 “它的最终目的是吞噬我!在此之前就是因为吞掉了我的靴子而长大的!” “吞噬?!” 看着地上不断蹦跳的球体,在滚了两圈之后又重新滚回了特里休的脚下,像宠物一样磨蹭过来的家伙就在刚才还差点酿成车毁人亡的惨剧。带着满脸疑问的米斯达,更是短暂性大脑死机。 “那、那它……是动物?” 特里休摇摇头。 “变异动物?” 还是摇头。 “还是说,这是机械武器……什么的?话说它为什么会追着你不放啊!难道是因为出生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你,所以拿你当妈妈了?” “就说了不是动物!它又不是小鸭子……” 脸红红的,微怒的样子十分可爱,虽然没真的想要捉弄她,米斯达还是在紧张中感到了愉快。 “有自主意识且会动的话,怎么想都该归类为生物吧!至今都没搞清楚为什么会追你吗?” 现在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眼看着米斯达的聊天方式越来越悠闲,岸边露伴按捺不住直接将人朝旁边推了推,一双看起来并不友善的眼睛死盯着特里休。 “我不知道,像是灾难一样,突然就出现在我眼前,而且没有所谓‘替身能力’的人也看不见它的存在。它很浓,如果不移动的话,就像是胶水。而且很黑,亮亮的,让我想起了石油……” “石油?你是指,它是液体的吗?” “看起来差不多!它是能流动的,也可以被分割开。刚才它钻进了车子排气口,差一点让发动机彻底瘫痪。而且就像会分散又聚拢的众多微小生物一样,被分割也没事,它还是能聚拢成一滩……让人作呕!” 如此一边比划着,一边描述的特里休偷偷翻了个白眼,细致的形容总算能让大家粗略了解包裹在内的东西是怎样的容貌。她的话同时也让众人陷入思考。 “既然会动,就会被归类到生物范畴,我的替身似乎拿它没什么办法。而且露伴老师,这种东西的记忆可以查看吗?” 岸边露伴的特殊能力可以窥探已存记忆,然而这种所谓的本能生物它有语言吗?也许有吧,问题在于岸边露伴熟悉的语言并没有那么多种,就算可以窥见记忆,也会因为语言不通而无法读懂。 “估计是不能的。这么想来我们的能力好像都不太适合,米斯达跟纳兰迦的不用说,阿帕基的能力……如果能够倒带的话,也许能倒的部分也只有这家伙出现之后的。在此之前,它的主人到底下达了怎样的指令,现在在哪里,这很难追查到。” “哎呀难道就不能直接给它轰趴下吗?被你们说得好麻烦诶!” 听不下去的纳兰迦直接召唤出他的替身,在准星正瞄着那团在特里休脚边蹭来蹭去的球上准备开火,布加拉提赶紧阻止他的行动。 “快住手!我用替身能力制造拉链将它暂时封在里面,泄露的话可能就没用了!到时候不知道它会吞什么,而且我们没有好办法应对它!” 布加拉提说得没错,在场众人能做到的就只有用东西将它包裹住,接下来它会怎样谁也不知道。并且时间太长的话,这家伙能不能吞噬掉这个车牌也非常不好说。虽然相对于搭救一个陌生女孩而言,似乎去杀掉老板更为重要,但布加拉提怎么也无法在眼下状况坐视不管撒手离开。想要完成夙愿的同时,也见不得眼前的人落难而束手旁观。在那不勒斯自己那片地盘上时,对于不公的事就愿意伸手,甚至经常有市民跑来寻求一个黑帮的帮助,他也在相对情况下乐于伸出援手。这一切并非是道德感正义感的束缚,他所做的,都源自于内心的原始本能。这是布加拉提选择的路,他无法背叛自己的心。 “真是看这种东西不顺眼!不知道长没长脑子而且,它还那么恶心!” “不是包起来了吗?” 对于纳兰迦的激动布加拉提不懂,只是出手制止住。 “你看它好恶心啊!恶心死了!它在来回蹭那个女人的脚踝诶?!这种行为?!这种行为、看起来……” 气到噎住,纳兰迦脸颊通红。一旁的米斯达也看到了,原本还忍得住,纳兰迦说出口后便肆无忌惮地大笑了起来。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捂着肚子弯下腰的米斯达顾不得隔着镜片都要穿透他的眸光,只是不停指着那团一直猥琐涌动的球笑个不停,纳兰迦也是气得眼睛通红,在大声喊“喂”之后,米斯达就差笑得趴到地上。 “算了,先谈正事!” 这两个不受控的笨蛋简直要命!布加拉提在强忍着吼出口的同时,伸出手捂住了一直盯着特里休脚腕的眼睛,随后将人朝后推,避免纳兰迦继续看她。 “米斯达真是比那个球还要恶心!下流!低劣!” 气鼓鼓的纳兰迦拨掉布加拉提的手,却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抓着对方的手也没有松开。 “布加拉提你这手心是怎么回事!上次替身的攻击还没有痊愈吗?” 布加拉提的掌心中是那朵正值盛开的蔷薇,在那个同样拥有“神之手”的裁缝男人的精准勾勒下,纹路被保留了下来,成了色泽浅淡的纹身。 “没有,不用看了纳兰迦,办正事要紧。” 不去管他,布加拉提回过头朝着那团动得非常不自然的球看过去,为了躲避这群男人的目光,特里休只能不住朝一边躲。然而不管她怎么躲,那颗球都会紧紧追随,也没有想要咬人的意思,蹭来蹭去的跟宠物狗一样。受不了目光攻势的特里休甚至朝球踹了一脚,可顽强的家伙没几秒钟就蹦蹦跳跳滚回脚边来,继续惹人讨厌。 “你们能不能不要用那么下流的眼神看了?!” 恼羞成怒的特里休大吼一声,在高速公路漆黑的夜空下震撼力十足,吓得乔鲁诺跟纳兰迦都不敢继续看,阿帕基也装作咳嗽扭过了头。唯独还盯着自己的,只有布加拉提以及那位脸上什么神色都没有的露伴老师。 “光是看行为的话……” 不要再提这种行为了求求你们啊……特里休在内心崩溃呐喊。 “我觉得它,似乎并不是想吃掉你。” 布加拉提的话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岸边露伴却跟着点头。 “没错,看样子它是喜欢你的。” 补充说明的岸边露伴眉头紧皱,在别人都觉得场面行为不可描述的情况下他却认真分析着。布加拉提内心正直以解决问题为首要可以理解。充满了创意与联想能力,且来自于那个种类文化异常发达的国家的岸边露伴,此刻难道是以了解未知生物行为习惯在进行研究?他认真的? 米斯达心中的疑惑没人为他解答,布加拉提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大吃一惊。 “你有没有过,这东西真正碰触到你的经历?” “真正的碰触……” 回忆着自己被吞的靴子,紧张到汗水在颈间滴落也没察觉,弯下腰,特里休才将颤抖的双手伸向蠕动的球,那个粉红的女人又出现了。 “别碰它特里休!” 关键时刻阻挠的“辣妹”一脸哀伤,在从背后搂住特里休的同时开始用目光恶狠狠地戳刺着在场的男人们。 第84章 spicegirls的生死时速秀!其六 “我的特里休,如果你出了什么事要我怎么办……我不能失去你。” 充满怜爱的眼神与温柔语气让在场的男人们神经紧绷,同时“辣妹”身上强悍的敌意也迸发出来。确实如她所言一般,让特里休主动触碰里面的东西会有未知危险,也许它本身的目的就是吞噬掉特里休,一旦特里休被吞噬,可能就代表着她的死亡,辣妹也会因此消失。替身与替身使者之间的共生关系就是如此直接,若是替身受损则本体精神也会遭受损害。 “说那种话的时候好轻松啊布加拉提!” 拥有着独立思维的“辣妹”那怨恨的神情都跟真正的人类没什么差别,护住特里休的同时也将地上的球蹬到了一旁。只要它滚过来,便毫不犹豫踹远,以免这个行为猥琐的家伙碰到她纯洁的特里休。 “这坨东西想要吃的不是你,所以你才能说得这么轻松对吧?为什么要我的特里休以身犯险!她明明不该遭受到这样可怕的待遇,她还小……” “但是我还是希望特里休能试试!如今我们都对这个奇怪的替身没有办法,而且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总不能一直背着这个球生活下去。而且……” 布加拉提坚定不移的目光让“辣妹”有些反感。 “至少在想到这个办法的同时,我们有着容错的后手。这个后手,就是乔鲁诺的替身!” 似乎是想要证明这一切的可行性,布加拉提伸出的右手只是闪耀一点蓝光,与此同时左手的小指便生出拉链,拉开之后坠落到地上,在拉链消失后断裂的伤口血流如注,喷薄的血液洒在公路地面上吓得特里休惊呼了一声。 “如果只是拿一部分来试验的话,那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乔鲁诺手中不知道握着什么,在他金色的替身露出本来面目后,朝着断掉的指头握上去的手也染了鲜血,他并不在意,只是专心修复着断面。速度快到不足一分钟,在“辣妹”与特里休双双舍不得眨眼的当下,她们见到了布加拉提断掉的手指上接续着的是一枚硬币,新的血肉正在生长,硬币的金属光泽也渐渐隐退,随之而来的是形状的改变,竟就这样生成跟原本手指一样的新指头。若不是地上的那根还在,特里休甚至怀疑他们只是变了个魔术。 “这是我‘黄金体验’的能力,特里休小姐。布加拉提所说的意思是您可以尝试一下,如果出现问题就尽早尝试肢体分离,而我可以用别的东西帮您接续新的四肢。” 乔鲁诺再次露出他爽朗而不含有任何心计的笑容,那具有欺骗性的脸让特里休说不出话来,只是朝后退了一步。 “可是如果新长的肢体出现问题呢?譬如……神经不够灵活,没办法像以前那么好用之类的。特里休未来会成为大明星,需要唱歌跳舞的!如果变成残疾的话怎么办?!” 即便事实就摆在眼前,“辣妹”也选择继续持疑。 “不会!因为这不是只有布加拉提一个人尝试过,别的人在重新接续之后也没有任何问题!如果不肯相信的话,我愿意切断自己的手掌再接上,你们可以看看新的手掌是否灵敏!” 自信地大声回应着,乔鲁诺的眼神坚定而火热。一直以来为小队付出的比别人更少,曾扬言要成为“流氓巨星”的他,在拖着几人一同下水后也怀疑过自己是否不该如此。可现在他们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自己只能拼尽全力争取跑得更快更稳。 “特里休小姐不愿意相信我可以理解,但是……” 回身朝布加拉提看了一眼,乔鲁诺知道他眼神里传达的一切。 “我们本身有着非常艰巨的任务,原本不该耽误于此。即便半路出现问题,布加拉提完全有能力选择自己优先脱身,而不是暴露我们的存在,毕竟不仅仅是你们有敌人,我们同样有需要分秒必争的头号任务。可他没有,他选择与你们一同想办法,我们也愿意倾力帮助……特里休小姐第一次遇到的人无法相信这很正常,但至少布加拉提先生的人品请您务必相信一次!” 布加拉提想说什么?如果是他的话,也许不会讲太多,然而乔鲁诺还是将一切都摊开来。他们路遇陌生女孩,他们肯花宝贵的时间停留帮忙解决问题,而不是尽早离去免得惹麻烦,如果这样换取来的信任还不足以让她们听一听布加拉提先生的建议,乔鲁诺在内心是非常不想面对这种情况的。 地上还留存着那根断掉的手指,已经失去身体供给的部分成了没有生命的东西,乔鲁诺小心将它捡起来,双手认真地捂了一会儿,一只灰白色的小老鼠便钻出了手心,嗅了嗅气味随后朝着布加拉提跑去。 “选择相信吧特里休小姐。如果还是不愿意相信的话,虽然说起来显得粗暴而无礼,我也会强制性让您尝试一下。相对于让什么都会变软的‘辣妹’,我想我的小队里会有你无法对付的替身。” “你们这群流氓?!” 激动的“辣妹”气得跺脚,在想要上前与布加拉提动手之时,特里休却一把挡在了她前面。摘掉的眼镜扔到了一旁,她回视着试图对自己用强的布加拉提众人。 “算了辣妹~” 年轻而充满活力的笑容如此迷人,虽然说着略显丧气的话,却还是连米斯达都觉得她是个好看的女人。 “就算我们反抗又如何?最终结果不还是会被强制试验,还不如从开始就好好配合。虽然我很害怕这家伙就是了,也很怕痛,可能还会流血什么的,不过人家更不愿出现被迫抓着试验呢!” 笑嘻嘻的特里休很好看,她对着身旁一脸紧张的“辣妹”说。 “我会害怕诶……你来抓着我的手好不好?” 艰难思考了一阵,“辣妹”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点头。 “既然这样,我……只希望特里休一会不要太痛。她真的从小就很少受伤,那么可爱的特里休,我一直都在她身旁守护着,害怕她受到一点点伤害。只要特里休一流下眼泪,我的心就会像碎掉了一样好痛苦唔……” 作伤心状将头抵在了特里休肩膀,“辣妹”终于让开了身体,允许这个实验进行下去。 “我会尝试打开这个球,在此之前你的膝盖附近会先制造出拉链,一旦怪物想要缠绕上膝盖就会断开。不过鉴于这家伙的移动速度并不低,过程需要精神高度集中。你们大家都不要吵不要动!” 回头警告了一声身后的人,布加拉提走上前来,蹲在了特里休的腿边。她如此健美而年轻的膝盖处,在布加拉提的轻触下被打开了一半,害怕来不及所以事先打开,只要出现异常就果断切断!“钢链手指”制造出的拉链在保持的状态下可以避免疼痛以及流血,现在他只希望这个讲起来猥琐变态的替身不会真的伤害特里休。 “要开始了……” 未知过多,特里休与布加拉提脸上同样因为紧张而滴汗,因为有对付过的经验,“辣妹”已经在一旁做好准备时刻待命。一旦怪物有咬上特里休的势头,她就会马上将特里休的粉色眼镜甩很远以吸引怪物。 “3……2……” 贴合着特里休脚踝的球形不安地动了动,拉链显现,眼看就要被打开。众人都屏息死盯着那颗球。 “1……!” 总算有机会钻出来的黑而粘稠的东西一涌而出!从一滴水滴大小,转而全部脱身,有意识却没有肢体的家伙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吞噬掉车牌!它就像在吸着果汁一般,搭上一角之后猛然用力!那张变软的车牌不到一秒就彻底消失与怪物同化! “……!” 众目睽睽之下,那黑色的东西肉眼可见地涨大了体积,车牌消失后还惬意地“嗝~”了一声,似乎对食物很满意。就在众人都如同石化了一般保持僵硬的当下,虽然没有脸也没有表情的怪物似乎感到迷茫。 不过很快,怪物就重新选择了特里休,在保持不动的情况下将已经拉开一半的腿勉强朝前伸了伸,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像石油一般黑而油亮的怪物这才逐渐慢慢爬到那只鞋子上,看起来对鞋子没兴趣一般继续攀爬,那黏糊又漆黑的物质不过是才触碰到特里休的腿,她便发出了巨大的嚎叫。 “啊——!!!” “快动手布加拉提!” 比任何人都紧张的“辣妹”大吼着,布加拉提的手已经动了起来。然而在他刚想要触碰上拉链时,惊醒一般的特里休却粗暴地伸手阻止了! “不要!不要碰!暂时别管、我没事……” 看起来似乎是因为疼痛而不停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跟脖子不断滴落。一旁的“辣妹”伸手想要帮忙擦拭却紧张得不知如何伸手,痛心疾首的她只能像关怀的母亲一般不疏关怀。 “痛不痛啊我的特里休?我帮你扯掉好不好?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好痛苦,我的心也好难过……特里休……” “别……别碰,哈……哈……” 摇了摇手,特里休推开了“辣妹”。 “并不是痛,它没有伤害我,只是在跟我互相熟悉……这感觉、这感觉就好像它抚摸过了我所有的毛孔!要、要……要融化成我的皮肤了……哈、好奇怪……” 已经支撑不住站立的特里休向后倒去,布加拉提在稳稳接住托在怀里后凝着眉一直在观察着怪物的动作。从一开始的小腿蔓延,特里休的皮肤上像是染上病毒一般逐渐变黑,沿皮肤向上攀爬到最后,连同嘴唇眼皮也一并成了黑色,而原本还有喘粗气声音的特里休这下才算平静下来。她被黑色覆盖了,正如被吃掉了一般,躺在布加拉提的怀里像沉睡也像昏迷。 “特里休!特里休?你醒一醒……” 同样跟着一起呼唤的布加拉提试图拍醒她,不过昏迷中的特里休并没有反应。 “布……加……拉……提……” 恶意在“辣妹”眼中灼烧了起来,声音都变得低沉的替身只不过微低着头,那原本浑身都呈现着优雅线条的外形逐渐变得失控,暴涨的肌肉与身高像是吹气球一样,面对已经彻底变成黑巧克力人的特里休只剩撒不完的怒火。 “请你冷静一点!‘辣妹’!” “住口!” 这声音让在场的众人,尤其是岸边露伴吓了一大跳。原本还是高傲冷淡的女性声线,此刻竟然像个男人一样低沉,配合上他粉红且带着线条的外壳,冷汗自岸边露伴的后背滑了下来…… “都是你的决策,让特里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为了特里休我什么都肯!她不许我以这种样子露面我就乖乖听她的话,她让我放心我就不会动手,可是现在她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怎么想都是你!都是你的蠢想法……” “你至少冷静一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才是你原本的样子吗?” 阻挡在布加拉提与“辣妹”中间的手是岸边露伴的。 虽然替身使者众多,替身形态大多数也跟精神状态有关联,但这种有自我意识的本身并不多见,且有两种形态的,岸边露伴也只见识过那个所谓的boss一个而已。自己本身生活在平静的杜王町并没太多机会认识更多的替身使者,但就概率上而言这非常少见。观察特里休以及“辣妹”的表现,最初岸边露伴认为他们一个是“表性格”,而另一方是“里性格”,正如自己的好朋友广濑康一一般,他的替身“回声act3”是拥有自我意识且会讲脏话的家伙,这在康一身上可完全不会发生。所以,在过于鲜明的对比下,将二者理解为性格拆分也说得通。 难道特里休的“里性格”难道是个男人吗?她看起来开朗活泼,是非常具有青春气息的女性,内心如果住着的灵魂是一个彪形大汉,这样果真反差感强烈。岸边露伴只觉得这似曾相识的双重形态潜藏着危机。 “要你管!我只是变成特里休喜欢的样子陪在她身边而已!” 想要挥开岸边露伴的手,然而在触碰的一瞬间,“辣妹”就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发动攻击,身体发出纸质的声音,想要喊出口都做不到。一旁的特里休,在昏迷的状态下也被打开了“书”,岸边露伴认为对照着两人的脑内记忆比较贴近实际。 “哦哦~这样啊……原来如此,嗯嗯……真是让人想不到……嗯?” 从一开始紧皱眉头,到面色诧异,不知所措的“辣妹”无法还手,岸边露伴却在心满意足地看过之后收起了替身转身走远。 “特里休没有事!与其说她痛苦到昏过去,还不如说她是爽到顶不住。这个乌漆嘛黑的东西……” 饱含深意的一句话自满脸恶趣味的岸边露伴口中说出来,那张略显狰狞可怕的脸让人止不住神经紧绷。在昂着头半嘲讽般直对视得“辣妹”开始躲避之时,岸边露伴才缓缓开口。 “……是这边的,你的……同伴吧!” 随后,特里休在岸边露伴发狂了一般的巨大笑声中苏醒了过来。 第85章 岸边露伴请闭眼:其名为椎名晴奈 “各位,许久未见,我是岸边露伴。 上一次见到我,是否还记得是何时?记得要说实话哦。如果是在杜王町的话,那大概是四个月之前。为什么我可以这么肯定呢?因为在四个月前,突发奇想的我想要画一画雪乡的情景,索性去了趟北海道。在北海道的经历震撼了我,是场非常难得的旅行,但很抱歉,我无法将它画下来,毕竟还有未成年小孩子在看我的漫画,这也许会对他们造成精神污染。但如果你很好奇,那就来听我本人说一说吧……” ………… 小学时的记忆能留下的并不多,倒不是说我这个人记忆力不够,而是因为它无聊至极,记住也属没用,导致最后被留下来的只有一本毕业纪念册,上面都是容貌大致差不多的小鬼。这些小鬼看起来很讨厌,就算到了今天也是一样,所以这本相册被扔进了地下室,时隔多年再度打开的时候浮起来的灰差点迷了我的眼睛。 “咳咳……咳……呼……” 为什么要打开它呢?原因解释起来很简单。上午曾有人联系我,说要办一场小学同学的聚会,向来不喜欢与人往来的我以“要出差一周赶不上”为由来拒绝,但这是事实,并非是为了拿来搪塞而一时瞎编的。小学聚会什么的,这么多年过去大家都长成完全不认识的样子了,也不知道重聚的意义在哪里。 【喂小露,你要去哪里出差啊?不会是因为不想聚会所以瞎编的吧!】 “我明天上午的新干线,去北海道。” 【诶~去星野滑雪吗?】 “……我要去小樽采风!” 【真的吗?!这么浪漫的地方,不过说起来还真巧。小露,你还记得晴奈吗?啊啦……就是那个晴奈,她曾经就坐你前面总是被你弄哭的那个、那个小晴奈啊!】 不知道他在说谁,不过大致上有这个印象。不过她姓什么来着…… “然后呢?” 【她现在就在小樽啊!昨天在联系她的时候,说自己不能来。你等等啊,我现在就把你联系方式给她,虽然不能来不过你们可以小聚一下,到时候记得发照片给我哦!】 不等我拒绝,电话里便只剩下“嘟——嘟——”的声音,听不见所以就放声骂了他两句,两个小时之后,叫晴奈的女人真的给我打来了电话。如果是像这个姓田口的男同学一样的说话方式我一定会立马拒绝掉,不过电话里的晴奈非常有礼貌,不卑不亢又表现出适当的热情。在面对礼貌客气的邀请时总是不太好拒绝,且对方称周围有自家的别苑,创作的话也不会被人打扰。 所以,我在地下室翻找到小学的毕业相簿,翻开查看了一下这个叫椎名晴奈的女人当时的照片,感觉也并没什么用。毕竟她不可能还保持着照片上的样子。 “我当初有那么矮吗……” 抱持着这样的疑问将相册丢回去,准备好第二天的行李。说实在的我确实很想去星野滑雪,不过在那之前需要办正事。 杜王町并没有处在不会下雪的温带,冬天不会太冷,偶尔下一点雪虽然不如北海道那么猛烈,倒也算是四季分明。我的小学初中都是在这里读的,高中之后去了别处,因为想要见识不同的人,那时画漫画的心情就已经热烈到我肯背着行囊离开这里。父母并不限制我,致使我在那之后接触了很多不同的人,他们也成为了我创作的养分不断为我所用。 抵达小樽的时间在下午,走出出站口,远远看到那个穿着别致且握着一本拿来当标志的杂志的女人椎名晴奈。与照片中完全不同的样子,原本的小眼睛变大了,微笑的时候刻意勾勒出自以为优雅美好的唇角弧度,屈臂招手的样子十分陌生。拎着行李直接朝她走去,对方也正好朝我走来。 “好久不见,小露。” “你……” 她仍旧使用那时大家叫我的昵称,我并不多喜欢,因为当时个子太小大家都喜欢按我的头,觉得小小只的人比较好欺负一样,也不会对我表现出害怕。从那时候开始就很讨厌被人小瞧,所以不遗余力地反抗,然而还是有些男生会毫不在意,把我的脖子夹在他的咯吱窝下硬套近乎,佯装亲昵。 “双眼皮什么时候割的?虽然看起来比较自然不过还是能一眼看穿。脸也抽过脂吧?目测体脂的话,应该更圆一点。真是太久不见,再多动两次手术我就肯定认不出来你了呢呵!” 这种可以无限反击的感觉很棒,在我嘴角勾起胜利的微笑时,女人也笑了起来。 “还是一样毒嘛小露!这样可没有女孩子喜欢你哦~跟我走吧,我的车就在那边。” 椎名晴奈似乎不太在意,她小时候就这个样子吗?说起来那时候说话就蛮直白的,很多人因此远离我。隐约印象中她似乎很吵,坐在我前面嘴巴噼里啪啦地说,跟女孩子吵吵闹闹的,跟男孩子也是。照理说当初我应该没少挖苦她吧,看来她从小就神经大条,都这么多年了也没有练得纤细一点。这很不女人,说实在的敏感纤细对我而言也是女性魅力的一部分。椎名晴奈看来并不那么对我胃口。 “哦对了,你结婚多久了?”开车途中看到她握着方向盘的手上戴着钻戒,我才想到这个问题。椎名晴奈看起来很年轻,虽已为人之妻,笑容里却带着活泼,又不失该有的性感。不过因为我们之间算起来比较陌生,多年不联系,她的婚礼也并没有邀请我。 “啊~这个,差不多两年了呢。” “所以你丈夫是本地人?” “不是哦,祖父家就在这里,因为膝下子女没有什么人成才,所以临终前就把所有的房子,还有一家旅馆都留给了我。我们结婚之后因为他需要去国外出差,一般我会住在这里。” “原来是这样啊……” 椎名开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在出了市区之后,车子行驶上一条僻静的路。这里不再能看得见港口,路面坡度上升,几乎没什么房子。对于她家的别苑位置我不清楚,但对于她的热情招待我无法挑三拣四。可这阴惨惨的天气之下,越是朝着山上进发越让人觉得心慌。冬季的气压很低,在上升阶段胸腔内的旧伤隐隐作痛,这也促成了我的焦虑。 “还有多久才到?”莫名的心慌让我有些不耐烦。可如果现在就对她出手的话,未免太过于不信任对方。颠簸让我无法集中思考,压抑的气氛也很讨厌。 “很快。小露你饿了吗?”女人微微歪头看了我一眼,微笑的样子还是让我很不喜欢。这种不喜欢,源自于潜意识层面有危险气息在渗透,我的后背开始变冷。 “感觉这里……”望了一眼四周,除了树跟雪,似乎还有麻雀跟不怕冷的小动物。 “都是野味。” “诶~饿了吗?”椎名用像哄孩子一样的口吻道,“已经到了哦~这里的野生动物不可以吃,等一下我让家里的阿姨给你准备好吃的,保证不会饿到你。” 正如她所言,在开过一个转弯之后,眼前进入了一个仅十几户房子零星坐落的村子,村子的上坡有相当大的一户宅院,院墙是非常典型的覆盖炼瓦的款式,大门自动打开,车子开进去之后,宽阔的院子以及被薄雪覆盖的日式枯山水透露着萧肃,独特的意境让人不想说话破坏这份静谧。 踏上走廊,才从另一头的房间里走出一个妇人。看起来是个佣人,迈着小小步伐跑到椎名的面前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帮我带岸边先生去客房,晚饭准备好了的话就开餐吧!”椎名与刚才来接我的样子完全不同,似乎受她自己家气氛的影响,在交代佣人做事时,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被指挥的妇人只是端着拘谨的姿势低了低头,随后伸出一只手朝我弯了下腰,示意我跟着她走。 除了两个人踩在地板上的闷声什么都没有,廊下看着满院的枯山水实在心里凄凉。有些人喜欢这种古老别致的东西是正常的,然而这个几百平的巨大院落除了偏安一隅的停车处与走廊全部都是枯山水,因为地处于北海道这种地方冬天太冷,没能看到任何植栽,唯有在院落外面冒出几棵光秃秃的枝桠,这显得更加凄凉而没有生气。 “请问夏天的时候院子里有栽植物吗?”出于好奇,我不禁问出口。 妇人没有开口,就好像没有听到一般。 “那个……”原以为是耳背决定再叫她一声,“院子里什么植物都没种吗?” 如果热爱这类景观,应该不会那么不用心。现在只是被雪覆盖着我看不到,也许他们有种,出于欣赏的态度我很想弄明白。 吱嘎—— 一扇门被拉开,妇人在比了一个“请”的手势之后朝后退了一步,双手置于身前弯着腰后退离开。 好奇怪的人,为什么不搭理人呢?有时候疑惑得不到解答人类会产生愤怒的情绪,虽然不算过分,然而此刻心情的的确确是蕴含着一丝焦虑的。 “喂!等一下!”耐不住大吼了一声,音量大到能震退飘落的雪花一般。行李被我随意朝着房间里一扔拉上了门,追逐着那名奇怪妇人跑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 “我要上厕所!这里的厕所在哪里?” 与我对视的妇人一脸茫然,我暗骂了自己一句冲动,也许对方真的听不见什么的……不过她不是听得见椎名晴奈的话吗?这说不通吧! 仍旧没有回答我,妇人只是重复了一遍引路的动作,示意我跟着她走。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按奈不住的好奇让我彻底失去了耐心。 “heaven’s door!!!” 如愿打开了她的脑袋,妇人的头部“唰啦唰啦”地变成趁手的书。 “宏村光,现年五十一岁,职业为椎名家佣人。” 低头认真翻看的时候,呵气一阵阵吐露再消失,我皱着眉仔细阅读着属于这个人的“人生手册”。 “……啊原来,年轻的时候是这样,嗯嗯,嗯……嗯?”在我自言自语到一半,翻看到妇人三十几岁的生平附近时,我的心脏突然开始猛烈收缩了起来。 “……三十四岁夫妻争吵,说谎话欺骗丈夫自己遇困导致午夜发生车祸,丈夫与同事三人一起坠落山崖,不久后舌头被不知名鬼怪切除。” 冷汗顺着我的耳迹滑落,原本正翻开的书页抖动了一下,妇人仍旧用刚见面时的茫然神情望着我。 “……啊、嘎……哈……” 雪花仍旧在不断朝我飘落,那张黑洞洞没有舌头的嘴里,正艰涩地发出完全听不懂却毛骨悚然的可怖声音…… 第86章 岸边露伴请闭眼:椎名晴奈的请求与回报 “阿光!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吓到人!去准备饭吧!”身后传来暴呵,椎名晴奈的声音自从进入宅子之后就全然不同。值得庆幸的是,我、名为光的妇人,以及椎名正好站在一排直线上,因着妇人个头过矮的原因,我猜想她并没有看到什么。当然,这一切还是在椎名有替身的前提之下才能看到,可我无法在没了解过之前就肯定,毕竟我的周遭曾经各个都是拥有这种特殊能力的人。 “抱歉咯小露,阿光她蛮可怜的,死了丈夫之后又没了舌头所以脾气有点怪,你别太介意。是要去厕所吗?我带你去吧!之后洗手吃饭吧!我也饿了呢。” 看佣人阿光退去,椎名才换上一直对我的那副嘴脸。此刻的她换掉了迎接我时的那身衣服,现代都市丽人的形象转眼变成了更加贴近于古代女性的装扮。唯有被现代技术与化妆品修饰过的脸依旧。 哦,甚至补过了口红。从一开始热烈得如火鸟的唇,涂抹成了像才大口吃过浓甜果酱的深红透紫。我无法断定那是树莓还是什么果实在熟烂之后才会呈现出的色泽,总之这种颜色勾起的是对嗜甜这种糟糕爱好的冲动。 “我只是问了她一点事,并不是想要去厕所。”示意我跟随她走,便从她身边路过。这女人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奢侈感让我在冷清的雪日感受到独特的清冽与高雅。这类香料中含有的醇依托漫长的时间才能呈现,不过是换个衣服而已,她甚至还在身上藏了什么玩意儿吗。看来是有钱人的惯用把戏。 “这样啊~真是的,小露你直接问我就好了不是吗?所以说,到底是什么问题?”随着她的步伐一路走到用餐的房间,香的味道更浓烈了。 “我只是想知道院子里的枯山水到底有没有栽观景植物。这边冷是很冷,不过矮松可以活吧?还是说只想要这种看起来有点秃的意境?”净手过后,穿得如同吉原花魁一般妖娆华丽的女人就跪坐在一旁。说起来,我并不喜欢如此拘谨的用餐。倒不是因为觉得困难,而是在这种关系之下、这种气氛之下过于讲究只会让人身心疲惫。不论谁与我说“对自身日常行为的约束是一种修行”都没什么用,我的生活里的唯一重点就只有漫画,与漫画相关的一切都会被我重视。如若是我自发想去描绘这类传统礼仪情节,那么我就会去专门的地方学习,比如茶道或者是剑道或骑马,就算花费上三个月到半年也在所不惜。不过我讨厌骑马。 “那个啊……”椎名整理过的眼睛转了转,“我是不太懂的。在上一任家主也就是我的外公还健在的时候,一般是他来打理。他很喜欢这种东西,要求我在家里的话尽量穿这种比较传统的衣服,也要遵守礼仪。去世之后,一直负责打理院子的佣人留了下来,到现在我都不会去管理这些,不过倒是落个轻松就是了哼哼……哦对了,夏天院子里其实是没有植物的,不过以前我不经常来,所以也没关心过这些。” 女人嫣红的唇打开,持箸的姿态看起来很有教养。在夹起一片贝肉后合上嘴巴,才缓缓抽出筷子,随着下颌的缓慢咀嚼让人十分在意。整个房间都是古老而雅致的标准和室色调,唯有她的唇跟跳动的烈火一般充满了违和感。这实际上不该去在意,毕竟作为同学,且是被招待的一方,在别人家管太多说不过去,然而心神不宁的感觉连同气压过低对我的旧伤处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嗯……”用左手摁住痛处还好一点,不过现在不太想说话。 晚饭已经吃完了,虽然早了点,不过在这种环境下没带电脑所以无法上网,平日里也没什么朋友会联系。负责我的编辑那边早就已经把原稿递过去了,口口声声说是来采风跟取材,不过有一半的理由是因为我想要休假。 已经收拾完毕,天色也开始变暗。饭后的消食运动是在廊下来来回回踱步,在走了两趟之后,整个院落的枯山水就都看过并且记住了。与平日里可以直观感受的有所不同,在被皑皑白雪覆盖一层之后,原本以静见动的意境也略产生了其他意味。雪将耙过的三白砂精细的纹路遮掩住,而观景石只有顶部有雪覆盖,四周则还保留原本的颜色。如果说现在的院落像什么,那应该更像是中国的水墨画。在经过雪似有意实无意的留白下,内心变得更加寂寥苍然,思考也会变多。这该说是大自然的杰作吗?至少现在遮掩得恰到好处,甚至可以称之为艺术。 “小露看起来很喜欢这些呢,跟我外公一样的爱好。” 说着,身旁的椎名歪着头看向我。比我矮差不多半头的女人不过几个小时而已,到现在已经给我留下了完全不同的印象。开朗没神经且亲切的都市女性,严肃且华丽的豪宅女主人,总是在不停切换着让人无法适应。 “嗯……说起来你呢?你喜欢什么?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只喜欢喋喋不休地聊天。啊哈!说起来除了阿光之外我还没看到有别人,跟她相处的话,会不会觉得憋闷?毕竟她不会陪你聊天。” 这女人果然还是表情不那么严肃的时候更可爱一点。所以我也想逗逗她,毕竟也没什么别的娱乐活动,今晚我也不打算动笔。如果疲惫或者是状态不好的时候强行创作,对我来说质量就绝对会下降。我并不担忧作品人气下滑,就算漫画只能卖出一本,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但如果是因为状态不好强行凑合交稿,这几乎等同于对自我的侮辱。 “才不是嘞……我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女生,现在可是个出色的大人了咯!” “吼~哪里出色?又哪里变成大人了?”我用夹带着相当意味不明的目光瞥了她一眼。 “讨厌了呐~呀~小露真是学坏了学坏了……” 嬉笑着拍了一下我的胳膊,椎名掩着唇笑个不停。想起上学时的事总觉得不可思议,大家到底是在哪一天成长起来的谁也不知道。 “哎……当初我还非常不理解,你们女孩子之间到底都在聊些什么,每天每天都叽叽喳喳,好像麻雀在开会一样,实在吵得人头疼。更要命的是你竟然能跟男孩子也打得火热!虽然当时总在骂你‘啰里巴嗦’,不过可是有在认真思考椎名你可能更适合做一个外交官或者去做商品促销的专员。先天的优势还真是让人羡慕呢啊——” 当初自己到底怎么想的谁会记得,不过个人印象上来说却是如此。 “真……真的吗?”不经意间瞥了她一眼,女人的眼睛睁得老大,在微抬着脸望向我的时候脸上甚至有一丝丝潮红。 “小露竟然还会替我思考我、这么平凡的我的将来,虽然来得有点迟,不过我好高兴哦……” 椎名低下头,双手就互相握在一起,只是低头看着沓脱石(台阶石头),忽生娇羞让我有些愕然。这不是我儿时所熟悉的那个小晴奈。实际上,那时候班里所有的人都在叫她小晴奈,唯独我极少叫,表面上我们关系很差,总吵架,然而我很羡慕跟其他同学人际关系良好的她。曾经总是在心里叫她,小晴奈,小晴奈……如果当初有跟其他的同学一样叫她,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关系变更好。 “啊、嗯……我认真思考过。” 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在还算愉快的小六时光里,能有这样一个存在还能让我记住,也算是一种别样的珍贵。所以即便我不欣赏她如今被动过刀子的容貌,她的精神仍旧有她独特的闪光点。也藉由此,我答应了她的邀请。 “呵呵~那时候小露好调皮,总是在课堂上画画,老师都拿你没办法呢!又会画那种成熟的大姐姐跟怪兽什么的,就是脾气不太好,不然应该很多人都会跟你玩。当时我也好羡慕小露,你有天赋异禀的绘画天资,导致我后来都不会去动笔画画,跟你比起来,我们真的会很困扰呢。啊不过虽然困扰,却还是让人羡慕得不行……” 椎名的语气明显与之前的都不同。她不再没心没肺地大声说话,也没有在面对佣人时的严肃刻板,而是低婉的,即便讲的是闲话,也变得应景了些许。站在廊下,阴惨惨的天气作祟,不断飘落雪花的夜空彻底变黑,灯也亮了起来。 冷风一阵阵朝着脊背上爬,即便并非空无一人,只有我与椎名而已,还是觉得心里不安。这股不安从何处来,我并不知道。椎名仍旧没有回去的意思,想要打断她的话,因为脚底很冷,不知何时小腿之下竟然冻得发麻。 “还有那个、小露你不必喊我椎名,就叫我名字就可以的。你以前不是叫过吗?不然只有我一直喊你小露,真的感觉好别扭哦。” “有吗?”这发生过与否我实在无法记起来,不过以我岸边露伴的性格,大概是没有发生过的。实在是因为太小就认知到“克己”的重要性,导致人生基本不会出现偏差。所以我承认自己在内心那样叫过,嘴上可没说出口过一次。 她那副笑颜如花的样子,在点亮的灯火之下晃成暖色,神情沾染上慵懒,一双闪着贼光的眸子却转来转去。她转着手指,嫣红的唇被臼齿轻啮了一下,回弹时的振幅甚至都可以看清楚…… 为什么我观察得这么仔细入微,难道我这部分画得不好吗? “这是真的哦,小露难道你不记得了吗?” “我怎么不记得以前有这么叫过你。” 不知哪来的烦躁又开始涌动,缓缓皱眉想要离去,这个话题我不想再谈。然而椎名晴奈意识到我要回房间,她便跟在一旁继续与我纠缠。 “因为那时候还太小了吧!所以小露你现在不记得也很正常,只是可不可以从现在开始也叫我晴奈嘛?人家真的觉得只有自己在叫你小露好寂寞哦……” 脚下传来咚咚的闷声,被椎名纠缠着我也没有回复。拉开纸门之后便想与她道晚安,虽然我现在是借住的房客,身为房主的她也不应该太过分。 “抱歉,已经很晚了,该睡了。今晚……” 就先聊到这吧还没有说出口,在我双手还扶着拉门边缘的时候,椎名突然抬起头身体朝前倾倒。不知道她到底要怎样,害怕她跌倒赶紧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谁知她竟伸出涂了朱红色指甲的右手便拎住我的衣领瞬间让我贴近了她! 好近! 椎名的睫毛似乎要扫到我的脸上,在这样不太像话的姿态之下,她眼神里的哀怨与不甘心统统都在向我涌来。本该不够自然的双眼如今变得仄仄逼人,任凭我想要摘掉她的双手,却不知为何做不到。 “小露,帮我一个忙,答应我,帮我一个忙吧……”幸好椎名没有哭,只是满是委屈的语气变得哽咽。 “要帮……什么忙?” 为了不剐蹭到她的脸,我尽量朝后仰头,同时保持与她对视。然而椎名的体重一直产生持续压迫感,不得已我只能选择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小露你一定能办得到!你是漫画家对吧?漫画家不是最懂得各种各样人的心理吗?请你一定……” “别、别……先说清楚……喂!” 缠人不休的女人依旧在疯狂向我施压,就在我奋力向后跨步时,不知这可恶女人哪来的怪兽力气!那只抓着我的手一瞬间将我整个人死拽着扭了180度! 糟糕,拉门外面就是走廊,再倒退一步就会跌下去!即便那玩意儿并不会让我一步摔死,我也不想凭白遭受疼痛! “快、不……!” ——咚。 唰啦…… ……只要我屏住呼吸,房间里就只剩下不知为何被关闭的纸门上,那薄薄的纸在寒风中脆弱抖动的声音。当我想要睁开眼瞪向这个该死女人时,口齿不知为何被突然打开入侵。 唔…… 脸上开始发烫,呼吸急促起来,浑身的肌肉都开始紧绷。 一定很可笑吧?我像一只被网粘住的虫子一样,展开身体之后,正面压过来的蜘蛛女妖怪已经将她的舌头探了进来。我无法称之为“吻”,因为那狂暴肆虐的主动索取已经超越了我所经历的任何一个吻,且她在主动,它在主动…… 我失去了唇,齿,上颚,舌头被动地蜷缩在角落,在它一一侵略过之后,那灵活宛如毒蛇一般的恐怖东西正无限朝我的喉咙逼近,进而产生压迫。 ……人类的舌头可以拉伸到如此地步吗…… 在我意识即将混沌一片之余,脑袋里产生了这样的问号。可椎名晴奈并没有打算放过我,在无尽的逼近之后,我感受到了喉咙四周突然被爆撑的恐怖,它让我喘不过气、眼球疼痛! “唔……咕……” 想要将她纠扯出我的喉咙,快离开,快离开我! 然而意识早已变得模糊,缺氧已经让四肢早早放弃抵抗。我只感受得到身体下坠,背靠着纸门的我坐了下来。朝上仰头,双眼里模糊看到外面微弱的灯光,似乎雪还没有停。 这一夜我还可以活下去吗……闭上眼之前,我满脑子都是这句无力的疑问,并因今日的疏失而万分忏悔。 第87章 岸边露伴请闭眼:在这之前的椎名晴奈 “你是否觉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些什么香艳的事?在我被完全摁在门口侵略之时,我的内心也是同样的想法。虽然那个女人粗暴、不考虑我的感受,但我还是因为她的主动而稍微点燃了热情。” “但很抱歉,期待中的事并没有发生。这会不会让你感到失望呢?真的是……连我本人都有些失望……” “不过后续的故事,实在是比这一点点的旖旎插曲更加有趣。听我说下去吧……” ………… 富士石柔软的雪顶被扫掉了,随后是不远处的舟石。因着很大,凹陷下去的地方有积雪,在前一天就已经开始填充以至于看不清形状,今早变得更厚。在收拾院落的老头佝偻着腰缓慢清扫开始,我就坐在这里开始观看。从吃过早饭到现在具体几个小时没算过,不过手脚倒是因为昨晚送过来的一块相当上品的兽皮而完全感觉不到寒冷。 白色毛皮上有着漂亮的黑色斑点,在某些国际奢侈品的橱窗里它们并不经常出现,但断断续续到现在,却没真正断绝过。我不清楚这是不是雪豹的皮,照理说即便是雪豹,底色也太白了点,就类似于北极熊,虽然毛看起来是白色,实际上皮是黑色。然而只要稍加辨别就可以知道,它并非是假货。皮的主人,还真是个有品位的家伙。 闭上眼就能想起让人窒息的昨晚。在重新获得新鲜空气之后,一直扑在我身上的椎名晴奈肩膀传来颤动。 “呐……小露,帮我做件事,做完我会报答你的……” 女人眼神里全都是楚楚可怜,悬悬欲坠的泪水就挂在睫毛上,微蹙的眉头中锁着不知哪来的惆怅。她的唇仍旧很漂亮,即便一部分口红沾染到我的唇上,在厮磨过程中不再鲜艳,却仍旧饱含食欲。 “你怎么确定我一定可以帮到你,还有报答是什么。” 当我冷冷问完之后,椎名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原本的衣衫在撕扯中变得凌乱,松垮的领口看起来像是被我无意间扯开一样。我有这么失控吗?也许吧。毕竟这女人差点让我窒息而亡,慌张之下试图逃生谁会管那么多。 “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可以给你,而且你好像对我……” “对你……?” 低下头的椎名脸色通红,羞赧的神色与凌乱的姿态让人着迷。我无法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危险,虽然是桃色的却让我忍不住用被侵蚀得发痛的喉咙吞咽口水,鼻息也变得热了起来。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小露。如果你能帮我的话,我愿意做你的情人。虽然已经结婚的女人这样说很放荡轻贱,主动想要出轨什么的……”椎名有些为难,却仍旧没有退缩的意思,抬头回看向我继续道:“但是为了景一郎,我什么都不能顾忌了!”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景一郎谁啊?” 她已经完全陷入悲伤之中,疯狂攥着我的手像钳子一样导致手腕好痛,不理会我的抗拒继续靠近。 “那是我的丈夫!在三个月前的某一天,他给我打了越洋电话,告诉我马上就可以回来,可是明明日期到了,那天我却没等到他……小露,你帮我调查清楚可以吗?我知道你头脑好,不管是小时候的同学还是长大后你的读者都说你这个人措辞辛辣又不讨人喜欢,可我知道!小露你能看清太多东西,冷静又很难被俗世迷惑,所以你从来不委婉……不讨喜的并非是你的发言方式,错的是众人不愿意接受现实!” “那你去找警察或者是私人侦探调查啊!对你来说钱不是问题吧!而且我只是一个画漫画的,你到底是怎么肯定我就能帮到你的……” 真是不讲理真是不讲理!这女人到底哪来的自信!在我生气地将她推开之后她没再扑上来,反而好好地坐在了原地。 “我啊,无法拜托警察,因为他们已经给了我答复,说景一郎是在回家的途中出了车祸。因为是黑天再加上雾很浓,车子撞到了路旁的护栏上,恰巧后面有一辆卡车经过,卡车发现的时候刹车已经晚了,原本还没掉下去的车子被强行甩尾的卡车挤了下去……” “所以这不就是一场交通事故吗?”虽然这死法有些曲折,但并没有哪里露出疑点。法医与警察的现场勘定如果还无法信任的话,那难道要去相信某个小学生的推理?问题那个小学生并非是现实存在的。即便存在,也几乎谁都不想遇见他吧。 椎名低垂着头,空无一物的双手就举在眼前,她看得入神。过了很久,女人才叹了口气。 “可我不愿相信……回国下飞机之后还好好的,给我打电话时说已经安全着陆了,我以为很快就能见到他,谁知道他会开着车子走夜路……” 夜深了,女人在离去的时候只问了我一句是否愿意帮忙。虽然当时我即便说出“无能为力”也属常理,然而在临近关门时,她一个人站在门外廊下,孤寂瘦弱的身影还是让我犹豫了。我不想继续看她哭下去,虽然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未亡人,而她此刻正心心念念着仅三个多月前意外离世的丈夫,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对身为男人的我来说仍是巨大的挑战。男人一旦对女人动了怜悯之心,就很可能已经一败涂地了。 这一夜我没有拿来思考任何一点有关于椎名以及她丈夫的事,因为很累,我需要恢复精神跟体力。直到第二天坐在竹椅上,看着扫雪的老头,心都是空的,只为了不给自己增加负担。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让阿伯把耙子借给你玩玩儿怎么样?” 褪去昨日的一身华服,雪晴了,椎名也变得精神了起来,又恢复了她平时笑呵呵的样子。 “可以么?以前我没弄过这东西。”为此感到有趣,椎名也顺着我的心思直接喊还在扫雪的阿伯。 看着身为客人的我,老头满脸是疑惑,不过还是默不作声地将耙子递了过来。 “这个,要怎么使用?”手中握着规格普通但较为轻便的耙子,想要请教一下专门负责打理的老头。 “哎呀阿伯也不会说话啦~你如果好奇的话他那儿有书,想看的话跟阿伯借过来就行。” 我没有等到老头开口,椎名这样替他解释着,我便不再追问,只是与对方点了点头,老头撤出到一旁的路边。扫过雪的三白砂掺杂着残留的雪,在阳光下有些耀眼。 “这倒是新鲜的体验,感觉好厉害……”握着耙子在上面缓缓梳理勾出沟壑,纹路因为有雪的阻碍搞得不尽如人意,打结的砂雪混合物即便只有一点也觉得难看,看着这种东西的话根本达不到静心的作用,反而会让人更烦躁吧。 没勾几下便泄气了,嗔怪天气不遂人意,如果没有下雪的话也许我就能弄得很好。至少常年画漫画的手算得上稳,也会比一般初学者更好掌握。 气馁的心情好扫兴,将耙子交还给老头时点点头离开。也许现在不适合打理这种东西吧!回头看着自己耙过的地面乱七八糟的只能感叹不是时候了。 “接下来谈谈正事吧!”喊了椎名一声,在一旁等待的女人便穿上鞋子主动朝我跑来。 “好!那跟我一起走吧!” 说罢不等我拒绝便挎上手臂,径直朝着正门的方向拽。她这是要带我出去吗?很多事我还没问清楚,或许是要带我去看一下事故现场?还是说想要去警察局问一问死亡鉴定方面的事…… “阿伯我们先出去一趟,记得告诉阿光说晚饭前我们会回来。” 椎名的脸至少看起来是兴奋的,然而这种兴奋之下隐藏的是焦虑。而接下来她给我讲述了在她丈夫景一郎出事的之前与之后。 椎名的丈夫原本是一个事业爱情双丰收的成功人士,任职于大企业高层干部的他在结婚才一年多的时期被调遣到海外拓展市场。景一郎因为每隔两个月就可以回国一次,而椎名这边还有许多家里的事要处理便没有跟随他一起去海外。在秋末的一日,三个月不曾回国见上一面的夫妻二人都很期待能见到彼此。 飞机在中午左右就抵达了,原计划下午可以回到家里,两人晚上要出去约会,然而景一郎却突然来电话表示自己被两个朋友拦住,说是要邀请自己喝酒,实在推脱不掉只好与椎名道歉,并表示会带礼物给她赔罪。虽然约会被取消,但椎名并没有太在意,她表示即便晚一些也无妨,只要今晚能回到家里就行。 一直到夜深了也没等到丈夫归来,反复拨打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一整晚没睡好的椎名第二天接到的是警察的电话,噩耗让椎名承受不住当场崩溃大哭嚎叫,且对亲眼看到的一切以及警察给出的潦草鉴定报告完全不信任。丈夫原本说好是去与友人喝酒,为什么那么晚还会选择开车回家?到底又是谁,借给了丈夫车子?在顺着车辆信息找到丈夫所说的那位朋友时,椎名大声质问着一切。 然而让人失望的是,即便当日的两名友人都叫到了一起询问,他们也都异口同声地回答说“我当天喝太多晕过去了连景一郎是几点离开的都不知道”。 不论椎名如何哭嚎质问都没有答案,景一郎只能被当成是醉酒驾驶意外身亡。接下来的几日椎名必须要办理丧事有关的一切,接待亲友之余连悲伤都需要抽出时间。而也就在丧事结束,送走了亲戚之后,曾共同邀请景一郎喝酒的朋友之一却开始频繁上门骚扰。 “我当时心力憔悴,对方却开始对我表白,即便我一脸厌恶地赶走他,转身也会再回来!这个可恶的男人……” 讲到气愤时,开着车子的椎名猛拍着喇叭,幸好这是在僻静的山上公路吵不到人,想要劝她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开口索性就没回应。 “难道女人穿着丧服在男人眼里就变成无上的珍馐美味了吗?为什么他要痴迷这种东西?!这种白痴一样的借口想想就让人生恶!景一郎为什么会有他这种朋友,他明明各方面都好优秀,为什么交友却完全不行……他答应送我的礼物我都还没有收到,答应我吃晚餐,我还特意为了小别重逢买了他说好看的裙子……” 椎名晴奈完全不像是快要三十的女人,可这一刻宛如少女般紧致脸蛋上显露的疲惫却让我感到震撼。她依旧开着车行驶在公路上,她依旧涂抹着亮丽的口红把自己打扮成优雅的都市丽人,明明愁云惨淡却没有在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面前表露半分。 在经历着人间变故的同时遭受着折磨,怀疑全世界也无法找寻真相却求助于我。我到底能为椎名晴奈做些什么呢? “我说……” 不知道该干嘛索性握住她的手。 “你脸上的妆要花了,小晴奈。” 我看着她,但她没有看向我,而是傲娇地甩开我的手,随后用手背蹭着湿润的脸,一双明亮又哀伤的眸子即便有水汽模糊却也依旧目视前方。 “……要你管!” 第88章 岸边露伴请闭眼:椎名晴奈与他的对决 “到了。” 从椎名口中吐出这两个字时,我们已经在车上一起度过了无言的十分钟。与我想象中不同,她开着车带我抵达的地方并不是市区,也非事故现场,更不是灵堂之类的地方,而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小房子,与其他独栋一样的格局,不过看起来比较老旧。 冬季很冷,尤其北海道这边更是能冻到人神志不清。忘了每年会有多少人是被冻死的,但气温导致的间接死亡却是相当庞大的数字。进入秋冬哮喘发作会增多,心脑血管疾病发病概率也会拔高,下雪路滑更容易导致交通事故等等。椎名穿得很保暖,裹着时髦漂亮的奢侈品牌仿制皮草的样子俨然是一副贵妇的样子。而我仅穿着深绿色的长羽绒外套,一直因为方便也是为了美观而卡着的头带也被大衣的帽子给遮挡了起来。看起来我们很不搭,总感觉跟她站在一起自己像是个吃软饭的。 “这里是,鬼屋?” 看起来真的跟好久没人住一样,椎名跟没听见我的话一样打开了门,从大门到前门的路面留下了松散的脚印。不过在这之下,我观察到有几串旧的脚印存在,踩上去时,昨天才覆盖上的蓬松雪花被压扁,可以明显感受到踩硬的地面凹凸不平。大概是每天都会有人来,但也只是一两个人过来而已。从眼前被从外面上了锁的门看过去,大概里面没办法打开。也就是说,这跟牢笼也没什么区别。 “喂不是吧,你难道在用这里私囚他们俩?这不是犯罪?”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敢把人非法拘禁在这儿,虽然可以见识到她有一定家族产业基础,财力跟人是不缺的,可现在毕竟讲求的仍旧是法律。非法拘禁可是会被起诉的。 “别说得那么难听嘛小露,我只是招待他们在家里而已。这里虽然不是那边的宅子,不过也是我们家的。平时有专门的人来送饭,有电,取暖也不是问题,我又会来陪客人说话。就算他们介意,顶多也只能算我招待不周。招待不周算得上犯法吗?” 带着狡猾的笑容回头瞥了我一眼,椎名打开了房门。正门的锁由于是从外部加固的,大概是担心从里面破门而出,所以一共锁了三道。随着椎名将门彻底打开,普通的乡下公寓的玄关便展现在眼前。现在是中午左右,光阳投进来,干燥空气中让我有些介意的是在光照下闪闪舞动的尘埃,因为它昭示着这里并不是常有人居住的房子。同时也证实着椎名口中的“招待不周”实际上就是非法拘禁。 沉默着没有说话,连鞋子都不必脱,我们就踩着雪走进了房间。也许是顾忌着雪水融化实在太脏,房间的地板上铺着一块一块的旧报纸,报纸一直通向一旁的起居室,上面是干燥了的泥水印渍,看起来很脏。 想必被囚在这里一定很无趣。视线之内都是灰,虽然不碰就不会脱落,说是供电,也不过是一台电热片式的暖气在工作。像朝拜一样,两个穿着厚衣服的男人就一左一右对坐着,汲取着这唯一的热源。 “晴……晴奈!你来啦……” 看到有人进来,其中一个男人站了起来。他脸上灰败的样子原本跟地上的脏报纸一样,见到了椎名,便如同被点亮了火焰一般开始跃动起热情。 “午安,平贺先生,境先生。” 椎名非常有礼地与两个男人问好,但只有被称呼平贺的男人起身回应她。反观叫境的,只是抬眼皮搭了一眼便一句不说。这样看来,平贺应该就是那个爱慕年轻寡妇且钟爱丧服y的男人,毕竟在看到椎名的时候火热的眼神让我都觉得恶心。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岸边露伴先生。”女人转过头看向我,随后指着热情似火却被迫一身邋遢胡子都没办法刮的男人道,“这位是亡夫的朋友,平贺淳一先生。那边的那位是境莲先生。” “你好。” “啊、你好,岸边先生。” 面无表情地互相问候了一句,还是跟刚才一样,平贺淳一只是与我互相点头,眼睛便赶忙转回椎名的身上,而那个跟石像一样的境莲则直接无视我。 我是不太在意,如果可以我倒是很想做那个不搭理人的一方。不过椎名有求于我,现在被迫与他们做交流,抱持着早点结束早点离开的想法,在环顾了一圈并没有椅子的情况下只能选择站在原地。且没给椎名继续客套的时间。 “所以,可以直接告诉我真相吗?” “诶?” 被我的问题问得一愣,脏兮兮的平贺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 “如果是景一郎的事……那个我们已经跟晴奈说得很清楚了,而且这件事警察也知道,我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一脸为难的平贺淳一看向椎名,然而椎名没有看他。我并不清楚两人的关系是否亲密,但平贺称呼的是“晴奈”,而不是“椎名”,也许是平贺的自作多情,不然的话那他们两人本来关系就非常密切。与丈夫的朋友关系密切,这对于痴情于景一郎的椎名来讲,无法想象。 “你……就是爱慕椎名的那位先生吧?”想太多容易让我的脑袋也变得乱七八糟,等着对方吐口倒不如主动出击。在来的路上,早已准备好的问话直接被我掏了出来。 “听闻椎名小姐说,你是在葬礼之后才开始对她展开攻势,在此之前你在做什么?为什么没有表白。” “呃?这……可是晴奈她已经结婚了,如果不是景一郎他不幸出了意外,我也肯定不会、不会那个样子!” 急切为自己争辩的平贺皱起了眉,他直视我时我才发觉原来这个男人长得也并不赖,不过是面对椎名的时候态度卑微了一点。当然这也是因为椎名本身的态度非常不善。 “呵!那你岂不是更有动机?杀害景一郎之后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追求椎名,虽然警察没有查出破绽,不过你应该没少被约去谈话吧!” “你……!”张了张嘴,那张颓废的脸上显露出焦急无奈,随后深吸一口气,平贺道,“这是没错,警察当然会怀疑我跟莲。不过我们本身酒量就不如景一郎,当时他才下飞机没多久,我们都知道他要回家,晴奈在等他,已经提前跟他说好,喝得差不多就帮他叫出租车回去。谁知道景一郎会开着车子离开!我们根本就没有让他开车走啊!” “可是车子是你的吧?!”在没等我开口时椎名突然大吼了一声。 “是我的没错,但是我没有怂恿景一郎酒驾,那不过是因为车钥匙就放在我家里。但这跟放在厨房的菜刀差不多吧?我说过了我们都喝多了,根本就没人有机会去怂恿景一郎,这就是一场意外!” 平贺仍旧在大声为自己辩解,虽然被气得不停抚着胸口,却依旧目光坚定。 “还有!”平贺转头怒视着我,下唇因气愤而明显颤抖仍旧没有停止辩解,“我确实喜欢晴奈,但是我跟景一郎是好朋友!要不是因为他突然离世我是计划把这份心意藏一辈子的。虽然这场事故看起来就像我故意的一样,但警方给出的鉴定他是被大货车甩尾才撞下公路!车子翻滚没有系安全带导致他颈椎断裂,难道这也该是我来买账的吗?我跟莲都是无辜的已经说过多少遍了!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相信我!” 到底要他怎么做呢?在平贺暴躁地发泄完之后,我内心也开始思考起来。说真的这时候其实动用替身是最直接的解决办法,然而一旦面临需要动用脑力的挑战,我更愿意亲自上阵。这如同看推理小说一样,即便买到了小说本体,又有哪个真正的爱好者会从最后一页开始翻看? “……也就是说,你敢承认自己没有撒谎咯?” 身为这栋房子的主人,景一郎的妻子,她在进入这间房间之后身上总有着一股女主人的气质。在问出这句话时,也没有我想象中的激动。 我以为她会跟平贺一样情绪崩溃,然而她没有。以平贺跟境一直没法刮的胡子就可以看得出他们在这里大致被囚了几天,在我的到来之前,椎名至少经历了“对两个朋友单独问话”以及“将两人同时请到这里共同问话”这样的流程。对于椎名来说,拖时间并不能得到真相,她一定没少问过,不过两人给他的答案都一样罢了。 “我当然没有!不只是对你,对景一郎我也没有过!他是我的好友,我……” 原本还满是愤怒的眼神在与椎名对视后突然软化了下来,平贺的脸因为嚷嚷而微微发红,低下头的时候还真像个纯情的高中生。 “而且,我看到晴奈一个人操持整个丧礼,你们家规矩又多亲戚也很多,熬了好几天真的很辛苦,突然瘦了一大圈,好几次感觉你都要倒下去了,这实在是、让人……” 这个男人可真有趣,虽然有点好懂,没有那边一直坐着不吭声的境难搞,不过这份想要霸占未亡人的心情倒是很戏剧化。类似于午间剧场。 “如果撒谎了,可是要被割舌头的。你敢保证你没有撒谎吗?” 一方在委婉表述心意,一方却威胁割舌头,如此反差的情景果真有趣极了。椎名用低沉的声音质问着平贺,那仅存着仇恨的目光像是将痴情男人平贺精心奉上的心意一脚全踩碎似的,一丝情面都没有留下。 “我敢保证!”激动的平贺昂了昂头,与椎名对视的眼神没有一丝犹豫。只是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感觉很可笑。 “小露……”转头看了我一眼,椎名的眼神冷得我脊背冒汗。这女人怎么回事,那双眼睛是藏着刀子吗?随着脊背又湿又冷,我感到脚底也开始朝上蹿起冷气。原本就只有一张电暖气的房间似乎又下降了几度。 “帮我……帮我搞清楚他到底有没有撒谎。” “如果他撒谎了呢?你真的要拿刀割了他的舌头吗?”用玩味的目光回望椎名,我开始期待起她的行动。 “当然!如果他是害死景一郎的凶手,我甚至会控制不住自己杀了他!”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说起这样的话来,总有一种别样的诡异。很多恐怖片的主角是女人,不管是知名的贞子小姐,还是伽椰子小姐都是女性,现在想来果然女性更容易塑造这种恐怖气氛。 “所以?即便他撒了谎,被我辨别出来,我将答案告诉了你,他会束手就擒被你割舌头吗?”触碰到关键了,我的心绪才跟着紧张了起来。手不停松松紧紧来回握拳,藏在口袋里没被对方看见,但心率与血压都在上升,我感知得到。 “小露……”椎名一脸奇怪地瞪着我,“你不是发现了吗?” “当然!毕竟我还是头一次遇见过,简直记忆深刻啊……” 回想着昨晚几乎撑裂喉管与食道的痛苦,被挤压而无法呼吸,缺氧致幻,是比爽快或痛苦更难以形容的感觉。如此登峰造极的体验,它本身就足够让我上瘾,让我如同置身天堂。我渴望椎名晴奈能给予我更多,用她那不可思议的武器。同样清楚的是,自身对欲望的妥协,也将我拉入了不得不与她一同前行的死路。在踏进这个房间时,我就已经不得不帮她到底了。 但这个名为平贺淳一的男人真的可以相信吗?我知道有些骗子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理所当然。你以为他在撒谎,实际上他连自己都已经欺骗了,甚至可以欺骗得了测谎仪。天衣无缝的表演之下的可信度是多少,我并非这方面的专业人员,心里完全没底。 如果他真的撒了谎,椎名不会杀掉他,只是割了舌头的话…… 不行不行,就算眼前的平贺是故意杀人的真凶,也不该由椎名来制裁。从跟康一认识时的那件事就已经认知到,即便自身拥有着可以翻开上帝手册的能力,也不可以过多干涉。说到底,我岸边露伴不过是个平凡人而已。 “椎名,如果方便的话,让平贺先生看一眼怎么样?” “晴奈?什么要让我看……”即便面对椎名的威胁,平贺也没有停止用胆怯又担忧的眼神看椎名。 “……嗯。”点了点头,椎名朝后退了一步。她将身体靠在门框上,哀伤的神情依旧,脆弱的模样依旧,随后缓缓将下颌拉开。 “晴奈你……在干嘛?”毫不知情的男人小心翼翼地问,也许该称之为关心吧! “不要说话。”提示他赶快住口,我继续注视着椎名的动作,连同一旁装死的境也开始皱着眉看了过来。 “嗬……啊……” 口中吐露出无意义的字节,那夸张到可以塞进一个拳头的嘴巴中,肥厚的舌头一点点垂下来,再拉长。 那几乎捅进我胃中的恐怖玩意儿就在眼前伸展开它的姿首,是人类的舌头,但绝不是一般人类的舌头。吧嗒吧嗒的声音,在三人的屏息中口水滴落的榻榻米上奏响,日光的照耀下舌头变得粉嫩嫩亮晶晶的,丰沛的唾液顺着红色的舌尖不断滴落,然而味蕾的背面却暴起恐怖的血管,我的喉咙甚至都开始感到一窒。 “……哈……哈……呼……咯咯……” 仍旧在不断拉伸的舌头像柔软的年糕一样,明明是漂亮的女人,因为舌头的关系乍看之下跟蜥蜴一样。这就是椎名晴奈,这就是她的恐怖之处。 “……如果不想死,就说实话吧,要是你们肯说,我会劝椎名放你们一条生路。” “这、这……” 平贺原本还要上前关怀,在椎名那恐怖的舌头拉伸到几乎垂到膝盖的地步时还是胆怯了。他难以置信的眼神完全慌乱掉,在无意识朝后退的过程中磕到了电暖气,眼看着就要后仰跌倒,一直默不作声的境伸出了双臂将人接住揽到身后。 “好了,一切是我做的,放过淳一吧,他什么都不知道。” 像是几天都没有喝到水一样的嘶哑声调,枯瘦的男人睁开双眼迎上了椎名的目光。 我赢了。 第89章 岸边露伴请闭眼:行凶者的独白 “那个啊,应该说一半是我动的手脚,一半是景一郎他运气不好吧。” 那个叫境莲的男人,拥有着如同动漫作品中人物一样梦幻般姓名的男人,因为开口说话,嘴角的裂口渗出一点点红色的血开始朝着下巴流淌。不知道痛不痛,不过毫不在意,即便被愤怒的平贺淳一殴打得爬不起来,也没有表现出一点点抵抗跟难过。 “你这混蛋在干嘛啊?!说什么疯话啊莲!景一郎跟你认识那么久,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揪着莲的衣领,发了疯一般的平贺肆意发泄着怒气。明明是共同的好友,却想不到意外是其中一个暗中制造出来的,坚守的友情遭受背叛的滋味不好受,虽然我没有体会过,也完全可以理解平贺此刻的愤怒。 “难道景一郎对你哪里不好吗?他哪里惹到你了!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混蛋!”平贺一边怒吼着一边将人朝着窗户附近推。因为已经被改造成无法逃离的房间,窗户上全部都是铁栅栏,从外面并不能看得太清楚,此刻正承受着男人身体的激烈撞击,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房间本就老旧,撞击剧烈又撼飞了干燥的尘土,隔着一竖条一竖条的栅栏,空气中的尘埃疯狂舞动。 “只是为了完成你的愿望啊……如果没有淳一的话,我又怎么会去加害景一郎。” 大概是被打得痛了,境莲将胳膊架在胸口处,右手捂着心脏附近看起来像是在自我保护。然而他给出的回答让我与椎名,还有暴怒的当事人平贺都愣住了,这奇妙转折就真的好像垃圾的深夜剧本一样捉摸不透。 “为、为了我?你在说什么……我有教唆你去杀人?还有你是怎么做到的?你让景一郎开着我的车走的?” 不敢相信自己什么都没做就参与了一场谋杀的平贺松开颤抖的手,面对好友的离世已经足够痛苦,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不信任更是难过得无以复加。如今,主动承认着一切的“凶手”转身将自己拉进了深渊,平贺满脸的难以置信与纠结苦楚混在一起像是要呕吐一般难看。 “呵……忘了你换车的时候是谁陪你一起去的吗?” 无力靠坐在窗口铁栏杆旁的男人擦了擦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笑容实在有些讨人厌。不过我想听他继续说下去,毕竟平淡生活实际上极少能遇到这种狗血事件。 “是你……”平贺瞪着眼睛回答,底气都稍显不足。 “是我陪椎名一起买的车,不到半个月后又陪你去买,不过那台车子还真不错呢啊……性能油耗都很棒,价格又合理,你跟景一郎不都说很棒嘛?” “难道你那时候就在计划这件事吗?!杀……杀人什么的,你早就已经决定好了吗?”大声质问着境,平贺看起来浑身都在颤抖。 “嘁……真是个愚蠢的男人呐啊,你。”被打得衣服衰样,眼神却依旧高傲,境用瞧不起人的声音缓缓解释。 “别以为你喜欢椎名这件事我不知道。总跑来找我喝酒,每次都喝多,喝多了就开始像个落魄诗人一样对着酒杯抒情,说自己有多喜欢晴奈。还要说什么要把心意藏一辈子,你除了没有对景一郎以及当事人讲,全世界都要知道了!” “你……!我不相信!” 对自己恶劣的酒癖不愿承认,平贺气愤得大声反驳着。 “可我就是知道了,我就是知道了你对景一郎的妻子心生爱慕。贪恋朋友的妻子,如果你觉得自己还有立场的话就坦言直白地跟对方摊牌嘛,跟景一郎说清楚,说你更爱那个女人,说你想要让身为丈夫的景一郎退出啊,干嘛找我哭哭唧唧还要喝个烂醉!” “就算!就算这是真的……那也是因为我拿你当真心朋友啊!即便我做错了,我是个人渣,我贪恋好朋友的妻子,可我没有打扰景一郎跟晴奈的生活吧?!只是……只是找你喝酒倾诉,你不愿意听嫌烦了大可直接告诉我,冲着我来,为什么你要杀人!” 终于等到关键的部分,我死攥着椎名的手示意她不要有任何行动。即便我能理解她对于丈夫去世的真相有多么渴求,可我不允许她打扰我梳理整个事件的任何一环。一个冲动,椎名就会毁了两个人,毁了这场有趣的对角戏。这是我不愿看到的悲剧。 “……难道这一切,没有如你所愿吗?”境蹙眉,眼神却带着受伤的意味。 用所谓杀人元凶的眼神去讨好死者的好友,即便好友贪恋着死者的妻子……伦理亦或是情理,逻辑,再退一步“合理性”,在这个男人的搅拌下都变得一塌糊涂,残忍可笑。 “我根本就没期待过景一郎去死,你这颗恶魔一样的心到底在想什么……你在替我完成夙愿吗?景一郎死掉了,所以晴奈就会如愿所偿的跟我在一起,这一切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你到底渴求的是什么啊?” 手好痛,不用想就知道椎名现在看向两人的眼神有多尖锐多愤恨。她一定很想跑过去亲自询问,景一郎到底做错了什么必须要被杀死。如果这一切的起因是平贺对椎名那原本遥不可及又不该存在的爱的话,境呢?他又是怎样的立场与身份? “我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需要……如果椎名想要杀人的话,我逃不掉。如果入狱,也可以接受。就算是拔舌头,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嗯……好困。” 带着一脸的伤,境站不住便直接就地躺下。那里很冷,离电热片有点远,即便身穿的脏外套比较厚,有阳光照射,估计到晚上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不过他没打算挪动。我以为平贺会因为不明所以的回答继续追究下去,或者揍境,或者继续争执辩驳,然而他也低下头蹲在地上将自己团成一团,唯有不断起伏的后背证明他依旧情绪不稳。 “你到底怎么做的,境先生,还请你告诉我。”一直被我拉住沉默不语的椎名颤抖着声音开口,毫不夸张的说,我能听到椎名咬牙的声音。 本以为自己阻止她哭着奔跑过去胡乱捶着对方大声质问“为什么”或者大喊“还给我”、或是直接伸出舌头将人脖子捆住一脸怒火地大喊“我要杀了你”之类的本能反应有些不近人情,然而椎名比我想象中冷静,也更超出我心中对她的印象。 “那个啊……那天晚上……咳咳……” 断断续续的讲述伴随着他的咳嗽,不知是不是用力过猛,像虾子一样抽搐的身体在地上用力咳了几声之后鼻血流了下来。应该是刚才被平贺打破了毛细血管。 “……那天晚上、晚上……嗯,我事先把淳一的车钥匙从他口袋中的钥匙串上解了下来,等到淳一睡着了之后,景一郎说要走……临走之前我给了他车钥匙,告诉他这辆车子是从椎名那里借来的。然后他就开走了……” “你从一开始就计划着要杀景一郎吗?” “怎么可能……那天晚上会起雾我是知道的,他会不会开车,临走时清不清醒,能不能认出那是淳一的车都不一定。如果说初衷只是我的心魔,最后酿成悲剧也够让我意外的了。让你失去景一郎真的怪我,一切都是我的错啊……都是我的错……” 躺在那里,苟延残喘的男人下颌处跟脸侧都是鼻血,歪歪扭扭站起来,口中便也染上了,牙齿成了红色的。他一边用沾满了血的口唇向椎名轻飘飘地道歉,一边扶着墙壁朝前走。他越过蹲在地上像团缩起的穿山甲一样的平贺,从我与椎名身边走过,走出脏报纸铺垫出的区域,一直朝着厨房走去,转身便又回来,手中还握着一把落满了灰尘的水果刀。刀子并没有生锈,只是被尘土覆盖,境将它在身上擦了擦,反射的光让上面倒映出男人那糟糕的脸来。 境低下头,远比我与椎名高许多的枯瘦身躯佝偻着,在椎名的面前呈90度弯下腰,鼻血便滴落到了脏报纸上。 “景一郎是无辜……的,咳、呵……一切都该我来承担,这跟淳一实在是没什么关联。如果让我自杀的话,说……说真的我没什么自信,毕竟我不是什么旧时代武士,实在下不去手……” 没人回应他,椎名甚至连仇视的目光都不愿意给予,她只是抿着唇,一言不发。 “我还是觉得,如果犯了错,就必须受到惩罚。我犯了错,那我就已经做好了觉悟。” 男人直起腰,在我的眼前,也在椎名的眼前。他反手握着水果刀,眼神虽然犹豫着眉也紧皱着,却还是在沾满了鼻血的脏兮兮的口中捉出了舌头。并没有椎名那么长,只不过是普通的舌头,上面是被冲淡了的血色印记。 男人再没说一句话,用肮脏的指尖捏住舌头前端,拉伸到不能再拉伸的地步,随后右手反握的刀子架到脸前飞速一抽…… “呜哇————————!!!” 充满了铁腥味道的鲜红液体喷薄而出,只能发出单薄字眼的喉咙中冲出了振聋发聩的嘶吼,刀子随着舌尖掉落到地上的同时,我看到椎名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椎名的手就这样一直被我攥着,她抬起了头,仰望着并不如何高耸的天花板,眼里能看到的却也只是悬浮于空气中的尘埃而已…… 第90章 岸边露伴请闭眼:罪与罚与爱 ……等在手术室外面的三人看起来都很糟糕。脏兮兮一脸颓态的平贺淳一,被血溅到衣服上的我与椎名。当从我手中递过装有半截冰镇舌头的塑料袋时,犹记得护士发出的那声惊呼。 手术还在继续,然而闹剧结束,我的脑内还是有许多问题止不住盘旋,找不到出口。 椎名凭什么认为我能知晓有没有人撒谎? 如果她从一开始就以自身的能力来威胁的话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实施? 看境的态度就知道他并不想费心思隐藏,又为何拖到如今才跟椎名坦白…… 搞不清楚的事太多,眼下的结果似是而非。我与椎名都在追踪景一郎死亡的真相,然而真相正如境所描述的一般,景一郎开着车子,在下雾的晚上,不小心撞到了护栏上,又十分不凑巧被大货车甩尾推下公路。天灾人祸都参与其中,我想比我更混乱的应该是椎名。或责备或制裁二人是她的权利,只不过境选择将平贺推到事件之外。 “想不到他还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呐啊——” 感叹着手术室中接续舌头的傻瓜,我轻声嘀咕着。 “是个糟糕的家伙才对吧……” 终于不再缩得跟穿山甲一样,平贺坐在间隔一个座位的塑料椅上,以手压着双眼,手肘撑在膝盖上一副勉强的样子接着话。 “可他不是很爱你吗?至少他为你付出了很多,也替你扛下罪行了,难道你不该感激他吗?” 我笑着质问平贺,大概在他眼里我的表情有些阴阳怪气,不过他没有看我。 “我宁可在监狱里蹲上几年,不想见他,不想面对他……现在就只有他一个人自行裁决了,我……我不知道自己以后要怎么办。没办法面对他了,也不会再出现在晴奈面前了……等他手术结束看他一眼,我就打算回去,把房子卖掉,然后去南方或者是国外……” “是爱太沉重了吗……”也许椎名与我心里的想法一样,我们已经无需境再给出一句明确的答案。 “……不、不是爱,这是莲那家伙对我的恨,他一定是恨着我才会这么做,让我一辈子都背负着景一郎死去的连带责任……他想让我一辈子痛苦……” 几乎就要哭出来了的平贺止不住抖动,两手不停擦拭湿润的眼睛也不肯抬起头。 “谁知道那家伙对你是爱是恨呢……不过哪边都一样吧!给你留下心理阴影,让你再也无法靠近喜欢的女人,一生都无法忘记……哈哈!仔细想的话果真是你比较像笨蛋呢啊!” 想到好笑的部分拍了下大腿,朝后仰靠过去,抬头便是走廊顶部冷漠又无情的照明灯。 “谁像笨蛋……我才不是!” 红着眼睛红着脸,男人满是愤然地小声嘟囔了一句。现在在我眼中的他有多可悲,他一定不知道,未来有一天他会不会了解事实真相也并不清楚。因为不是漫画或小说,境给平贺的人生埋下的罪恶伏笔可能永远不会被挖掘出来。只是看他蠢蠢的样子很讨厌也很好笑,作恶的心情缓缓膨胀着。 “哦?那你觉得谁是笨蛋?是里面那家伙?”我指了指正显示“手术中”三个字的门。 “他是个疯子!他、他……背叛了我跟景一郎,又蠢到自己割了舌头,普通人谁会做那种事啊!” 眼泪差点甩到我身上,懦弱而可悲的男人的眼泪比起手术室里那个混蛋男人割舌时溅出的鲜血更让人感到抵触。 “呵!真希望未来你的人生可以早一些面对更加不堪的真相……可以天真生活下去的人,还真是让人羡慕。” 等得烦了累了,我想要离开。不过就在我开口之前,手术室门上的灯熄灭了,从门里推出来的男人沉睡着,为打开口腔临时做的小型支架外罩着呼吸罩,被清理干净的脸上没有表情,却因为张开的口腔变得略显狰狞。即便方才一口一个“疯子”咒骂着境,平贺还是满脸紧张的第一个上前,询问医生手术如何。在得到“手术虽然成功了但需要看日后恢复,是否能正常说话还不清楚”时,脸上还是不可避免地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走吧,既然他已经没事了。”我叫了椎名一声,满脸疲惫的女人这才点点头同意。 “接下来不管是联系他的家人还是你亲自照顾,我们都不会再管了。” “哎?要……要我怎么办啊!我……”满脸为难的男人迟疑着没有跟上护士的脚步,而是向我与椎名表示自己的困扰。 “那是你们的事,与我跟椎名都没有关系,你也该为自己的罪孽来偿还点什么了吧平贺先生……希望境先生早日康复,替我传达给他哦。” 一切都解决了,真是轻松。身后的男人还在看向我跟椎名,也许是因为我正搂着他心爱女人的肩膀吧。 “好啦,我们也该回去了。”满怀深情的眼神不知道是否传达到,但平贺一定看得清。没等椎名反应,我主动舔掉了她脸颊上被溅到的血渍,随后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唇,再没有看向身后的男人便牵着女人离开。 外面是晴朗的冬日,两个沾着血渍的人走出医院实在有些惹眼。这时候不知道买衣服会不会被店家报警,即便解释我们什么都没做,也够让人起疑的了。 “累了吗?” 双手搁置在方向盘上,椎名一脸疲惫地趴在胳膊上。 “没,只是很后悔……” “后悔,指的是什么?” “没什么了,走吧。” 抬起头发动车子,在回去椎名家别苑的路上我仍旧在思考那些疑问。 “呐,不觉得、我的存在有点多余吗?刚才。”望着窗外的景色,仍旧是雪,仍旧是不够鲜亮的植被颜色与枯燥的冬天。 “没能让我亲手杀人,这一切都多亏了小露在我身边。”椎名用温柔的语气回答着我。 “所以真相是从一开始就清楚了吗?” “只知道他们两个人一定有一个动了手脚。最开始我以为是平贺为了得到我才做了一切,我一边害怕自己搞错,一边害怕得知真相之后会忍不住杀人……一直很苦恼,幸好小露你在。” 椎名缓缓将车子开出市区,我心中藏不住的问题终于还是冲破了喉咙。 “你怎么知道我拥有能控制住你的能力?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了对方所以让我在你身旁……谁告诉你的?”我口中所指的能力,即我的替身“heaven’s door”。 “诶?” 椎名一脸莫名地扭过头,恰巧前方红灯,我就这样与她对视了几秒钟,随后女人露出了笑容。 “哈哈哈小露真是讨厌啦……人家在上学的时候很喜欢你嘛,觉得至少在你面前不想做那种让你讨厌的事,所以这还需要谁来告诉我。而且你也真是的,都不知道我喜欢了你很久吗?” “……哈?”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我感到迷惑。难道她并不知道我的替身能力,只是因为她曾经喜欢我? “不过我倒是忽略了这一点,小露的漫画在《少年jump》上连载到现在,好像一直没有什么跟恋爱有关的内容呢!小时候就觉得你这方面有点迟钝了,没想到这么大了依旧很迟钝呢嘿嘿……” 变脸比变天还要快,真是不懂女人…… 不过椎名仍旧让我心里的阴霾一点点散开,回想着整个事件过程,思考着医院中的两人与身边的椎名,手心里仍旧是那只热热的还能把我握得好痛的手。 正如出门时提到的那样,我们在晚饭前回到了别苑。换过衣服后听椎名抱怨了半天想要去东京却走不开,女人多得跟山一样的衣服竟然没有什么喜欢的。 “那条不就挺好看的吗?” 指了指挂在衣柜最旁边的一条米白色的毛呢裙,想着她怎么没有把它拿出来,椎名收拾衣服的手一滞,随后摇了摇头。 “那套是留着祭祀穿的,平时就穿鲜艳一些的吧。如果是夏天的话我还挺喜欢在家里穿襦袢,不过外公总是说我衣衫不整……” “那玩意儿啊……很少有现代人喜欢了吧。如果你的脸没有动过刀子的话,估计还会有些韵味。” “讨厌讨厌讨厌~小露只会嘲笑我,人家也只是想变得更漂亮嘛……” 女人捶在我身上的拳头像棉花一样毫无力道,笑着的时候脸上也因为害羞而浮起两团红晕。 “那要不要让我看看更美丽的你?” 试图推过来的手被我一把抓住,用手指捏住椎名的下巴,逼迫她与我对视。一直想要躲闪的眼神终于没能再逃开,略迟疑了几秒钟才听见她小声的“嗯”。 我从不将自己看作是什么正人君子,或正常的、普通的人。在追寻心中更精彩更不普通的世界时,“真实感”偶尔会让我做出稍显疯狂的事。想要体验牢狱之内的感觉便尽量在不影响交稿的同时真的设法进去体验,想知道手指受伤是怎样的痛楚便自我戳破随后铭记于心。生吞鲱鱼罐头催吐,尝试传说中相当恐怖的皮蛋,甚至品尝自己的尿液,将手置于猫的口中期待它咬穿我,为了追踪蜜蜂的轨迹可以跟着枯燥的嗡嗡声一整天忘记吃饭。 也许因为自身的下限足够我在这世间自由活动,也深知自己与他人不同,便不会去期待恋情。我模拟着时下年轻人的恋爱流程体验着真真假假的快乐与悲伤,在体验过后总会因内心空虚得不到填充而轻易推翻。她真的喜欢过我吗?哪一点?是因为可以带女孩子出入高级餐厅还是可以享受奢华温泉旅行?是我的脸还是我脑内的漫画世界?英雄崇拜情节是否算得上一种喜欢?单方向与相互的恋爱到底哪里不同…… 因为这些无聊问题总是得不到答案,所以不会去轻易触碰恋爱题材。因为不太了解,也不太期待。 那么椎名当初喜欢着我的什么……小学六年级的我,只是一个小不点。因为身高的原因常常被同学看扁,因为被看扁所以不与任何人搞好关系,她明明就是我欺负的对象中的一个啊…… 夜晚降临,白天好像开玩笑一般的晴天消失了,雪花又开始飘落,枯水庭院再一次被落下来的雪缓缓覆盖。 而此刻,我的掌中是椎名,我的身旁是椎名,我的眼中口中都是她。她的身下是那张漂亮的皮草,眼里是被泪水浸润的我的倒影。想要去吻她,却不知哪里来的“想要去”。只是反反复复在她耳边叹息着,说出“如果不是冬天的话还真想在砂上试一试”这种真心却让她脸红的话,随后我们贴得更近。 这是她在给予我的报答,还是我在给予她的安慰已经不重要了,至少在纯粹的世界里站得久了,这样混沌复杂的世界也让我体验新鲜,感觉不错。身体上的交易讲起来不那么搬得上台面,幸好一切都源自于彼此自愿。 “可以吗?如果还有机会,让我在那里试一试。” “小露你还真是有情趣,为什么要选那里?” “在砂砾中间,就好像真的在海里一样绝望……晴奈像是礼物一样朝我飘过来,你躺在上面,真的会让我想起日本料理里盛放食物的船型容器,你真的、很美味啊……” 啃噬着食物的耳朵与嘴唇,逐渐忘却了寒冷。虽然嘴上说着下一次如果有机会,但八成我与这个危险的女人应该没有下一次了吧……回到我的生活里,我要回去…… 八音盒博物馆与滑雪一共耗费两天时间,临走时椎名送我到机场,她的眼里有些失落却也笑得非常自然。 “这两天的约会,真的很开心……”偶尔咬一两下嘴唇的女人穿着火红的裙子,站在我面前时,就好像一簇美丽的火苗,一直在我眼中跃动。 “我也是。” “那小露,再见……” 摇了摇手,我只留下一句“再见”便转身离去。 几年之前,我曾跟康一讨论过,世上的罪恶是否真的都出自于一个人本身的意志,而“有理由”“有原因”的罪恶最后能否被原谅。法律层面无法姑息的罪人,在人心层面能否得到谅解,当时康一的回答到现在我还记得。 “诶?这不就是蝴蝶效应中的蝴蝶与台风嘛……” “如果非要问能不能被原谅的话……嗯……感觉露伴老师你这个问题也许问错人了呢!假设受害者是我的话,那样算来我是有权利回答的啦。但是如果不是受害者自身的话,总觉得任何人都不配替受到伤害的人给出答案的呀……” “露伴老师你呀你呀~虽然有替身能力但是千万不要胡乱篡改别人的人生哦~因为那是别人的,不是你的所以绝·对·禁·止!” 这是当时康一给出的暧昧答案跟友好警告,如今想来竟是如此真实。曾经我一直想不通便放弃思考,直到这次旅行,才算切身体会到这句答案的正确性。 当我打开境莲的大脑,在纸上写下“暂时不会因失血过多而死”时无意中翻看到的一切……让我沉思良久。 「童年并不快乐,但与淳一在一起很快乐。」 「淳一是个可爱的笨蛋,酒量差,酒品可怕,幸好有我在他身旁陪着他,不至于让他在跟别人喝酒的时候出丑。」 「为淳一放弃t医大,被妈妈骂了。估计妈妈一辈子也不会知道我为什么放弃t医大然后选择一个不那么好的学校。」 「淳一总是催我赶紧谈恋爱,说到了三十岁还脱不去童贞的话会变成魔法师。我取笑他幼稚的时候心好痛,因为他在读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偷偷放弃做魔法师了。而我只想要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在景一郎的婚礼上又喝多了,从那之后一直被淳一叨扰。虽然景一郎的妻子很漂亮,不过罪恶的淳一为何会选择苦恋已婚的女人?况且那还是好朋友的妻子。」 「不懂为什么淳一要做这种事。明明说过要沉默一辈子却还是跟景一郎摊牌,因为喝多了吧,就大声嚷嚷让景一郎退出,把椎名晴奈交给他,真的很恐怖,也让我的心好痛。」 「景一郎一定是尴尬着离开的,跟妻子打电话似乎也有些生气吧。他走的时候看起来酒醒了,但听见门外车子的动静就知道不对劲,那是淳一的车,不是景一郎的。他为什么要开着车离开,难道是因为淳一特意将钥匙留在玄关?他……可是我的心好痛,头也好痛,我什么都不想做也做不了,只想一直抱着哭泣的淳一,一直一直陪着他。」 「淳一没有错,景一郎也没有错,所有人都没有错,错的只有我。」 「最幸福的日子是与淳一在山中的破房子里被囚的日子,虽然没办法洗澡,一天只能吃两顿饭,给的水也都只有一点,不过没关系。因为每天都可以跟淳一面对面,24小时待在一起。」 「我爱着淳一,所以他酒后说了什么胡话这辈子都不会告诉他。可我也因为爱着他,想要把一切都讲给他听。我想就这样割掉舌头也很好,不会冲动之下将一切说出口,我会把嘴巴锁得严严的。想来这也是我对淳一可悲的爱的一部分吧。」 ………… “所以,坐在我眼前的你,这趟北海道旅行故事听得是否过瘾?虽然遇到了一群怪物,我倒是蛮愉快的。未来我还会踏上旅程,也会努力记录一下路途中的趣事。” “如果有机会,我还会继续与你分享旅途心得。” “那么,这个故事告一段落,晚安。” 第91章 给我一张罗马的超昂贵门票:其一 “啊——罗马还远吗?” “谁知道呢,感觉已经好久了……说起来,谁戴着表呢?” 米斯达朝着其他人张望,想要知道准确时间。 一切都是为了方便,为了尽量掩人耳目。在布加拉提示意众人需要回到盒子里时,特里休也被要求进到里面。一开始,“辣妹”有些不太接受,还是在特里休的安慰下才不情愿地陪着一起进到这个幽闭的空间。现在开车的是布加拉提,作为陪同,乔鲁诺担当着备用驾驶的职责。虽然乔鲁诺没有证件,不过众人似乎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我有,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十七分,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早上就会到罗马。” “那你还真是厉害呢啊……敢一个人开这么久的车去罗马。” 纳兰迦感叹着特里休的胆大,倒是被“辣妹”呛了一句。 “如果不是没办法谁会这么做!还不是害怕这黑乎乎的玩意儿会追上,搭乘火车的话不知道要引发多严重的骚乱呢!” 一直对成功化身为特里休外衣的家伙耿耿于怀,“辣妹”抿着嘴,一副想要把它撕扯下来的样子。特里休对此并没什么感觉,只是“辣妹”一触碰自己,这东西就有朝着辣妹身上覆盖的趋势。一旦沾过去,“辣妹”就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一脸的不高兴,稍微离得远一点便会重新老老实实趴在特里休身上像铠甲一样。 “不过啊!我倒是发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特里休满脸开心,露出了少女特有的活泼气质。一直处于沉默中的众人都朝她看了过去。 “刚才布加拉提在盒子上划的那串数字呀!那是人家的生日哦~” “什么?!” 众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吓了特里休一跳,面对分散在四周却无形中围绕着自己的男人们,特里休毫无犹豫地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我的生日哦!我的出生日期就是1985年4月19日。话说你们之中还有谁跟我同年同月同日?啊……布加拉提那家伙看起来倒是蛮成熟的,他应该比我大上几岁,其他人呢?有没有?” 提到生日就会变得兴奋,只是这样简单的偶然就能让女孩子开心。 “没有呐……如果有早就知道啦,不过话说真的这么巧啊?” 对此也觉得新鲜巧合,纳兰迦歪着头跟特里休大笑了起来。一旁的阿帕基眉头紧锁,虽然自己的妄想揣测并不那么有凭有据,不过从那栋要倒塌的塔内出来,再到刚才一直对某个样貌的boss疯狂倒带,那是年轻时的老板,而年轻的老板的粉色短发,与眼前的特里休…… “特里休,你的全名叫什么?” 代替自己问出口的是岸边露伴,阿帕基索性没开口。 “特里休·乌纳。” “母亲的姓氏?” “才不是!!” 像是被冒犯到,特里休脸微微发红,对岸边露伴的态度也没再客气。面对发着火的小姑娘,岸边露伴只是冷呵一声,用手掩住嘴在阿帕基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随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径直朝着特里休走过去。除了阿帕基,其他人并未意识到岸边露伴到底要做什么,然而面对坐在地上的特里休,岸边露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着对方时,确实有一种瞧不起人的样子。 “呃,怎么了吗?” 相比特里休,岸边露伴更加游刃有余。他轻轻抬起手,看上去就像在观察指甲,翻看了两遍后冷笑了一声,而此刻阿帕基也站到了他身后。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辣妹”慌忙跳起来进入战斗姿态。害怕两人对特里休做什么,粉色的拳头举在对方面前。 “你害怕什么?刚才在外面我忘了看,现在我只是想跟她确认一下某些东西而已。还有,特里休真的不擅长骗人,不过是姓氏而已,她已经把自我否定都写到脸上了呐啊——” 说罢不等“辣妹”做出反应,岸边露伴猛然抽手,原本如同看戏一样的特里休头部再次出现了“唰啦唰啦”的声音。 “你这个臭家伙!” 恼怒之下的特里休自然无法原谅岸边露伴,然而还没等粉色拳头击中岸边露伴,绕过他身体的一只大手便迎接了上来。砰的一声,阿帕基稳稳抓住了试图攻击的拳头。 “不要脸!为什么要私自窥探别人的秘密!特里休到底姓什么有什么关系……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混蛋下流的替身能力真是让我想要呕出来啊!” 满嘴脏话疯狂谩骂的“辣妹”连攻击都乱了章法,在被阿帕基彻底捏住拳头后甚至试图用脚踹他。岸边露伴只是超旁边挪了两步,在瞥了一眼愤怒的粉红狮子后,脸上露出了恐怖的表情。 “你还真是个好伙伴啊你……虽然对于有自我意识的替身感到好奇,可我很看不惯你诶!米斯达那家伙的替身都拥有自我意识,但他们完全依附于替身使者,也绝对听从替身使者的命令。相较之下,你可真是太特别了!会为主人思考,会对其进行主动保护,甚至即便特里休不想,或者是有自我意识,你也要强加干涉!呵呵……保护过度的话,对特里休可不是什么好事哦~” 整张脸都因为自己此刻的感受而扭曲了起来,在其他人眼中,岸边露伴就像是一个疯子,他大笑着,大声斥责“辣妹”,随后竟然开始照本宣科一般朗读起特里休的记忆! “特里休·乌纳,其母为多娜提拉·乌纳。因父母之间缘分过浅,母亲并未向自己提及父亲身份。为了避免麻烦,一般向外人宣称自己是孤儿,加入乐队也倚靠着自己曾获得的怜悯,音乐才华并非是成为乐队成员的契机。” 岸边露伴看得开心,挣扎中的特里休因为膝盖等关节都被书本化而无法移动,“辣妹”更是因被阿帕基抓住而无法进行保护。即便自己试图让阿帕基变软,然而这个男人可以徒手让自己的手部无法再触碰到任何东西,撕扯也变成了无用功。 “别说了混蛋!这些跟你……都没有关系!” “啧~喜欢穿提臀款式的内裤,并非是因为对自己的臀部没有自信,只是想看起来更加成熟性感。胸围每个月都会有起伏,因为更向往丰满而选择隐形加厚垫,且在垫厚之后获得了更多目光非常开心。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毫不犹豫地曝光着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特里休因为脸部出现变化也无法流出眼泪,逐渐放弃挣扎躺倒在地上缩起身体。然而恶魔一样的话语还是没有结束,岸边露伴肆无忌惮地讲着女孩子的秘密,那是即便对方是自己的闺蜜也要亲密无间才能分享的。 践踏女性的自尊心,这一行径让米斯达跟纳兰迦都有些看不下去,米斯达试图劝说岸边露伴,然而收到的回复却只有对方一句严厉的“闭嘴!”。 “初次跟男孩子牵手,却因为自己想要表现得像个大人而直接胯上了对方的胳膊。初吻在十二岁,对象是个有着执着于未发育小女孩这种特殊癖好的糟糕大叔。虽然喜欢裙子,但在八岁的时候被人恶意拽掉而造成心理阴影再不敢穿……” 多么糟糕的过去,也并非只有坏的,然而恶劣如岸边露伴,他只挑选那些糟糕的讲出口。如同公开处刑一般的此刻,“辣妹”即便没有眼泪也试图在用嘶吼掩盖恶魔的声音。 “不要说啦!!!不要——快,快放了特里休,变态!!!你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啊……!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哀求也没有让恶魔停下来,特里休已经完全化身一本悲惨羞耻的记录手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替身与本体分离,失去了“辣妹”的特里休此刻什么都做不了。 “……呐,这就放弃了吗?” 念累了一般,岸边露伴恢复了一脸冷漠,就盯着瘫在地面上的特里休等待她的答复,然而特里休没有给他答复。 “虽然你的‘辣妹’很强力,但现在可以感受得到弊端了吧!如果脱离主体就会造成无法归位的状态,一旦控制住双手,她便什么作用都没有了。” 一直满脸悔恨的“辣妹”抬起头,看到的也只有恶魔的后颈。这男人的背影很瘦小,可以说很多男性的身体素质都远超他,然而这样冷静讲话的他却能让任何人都对此无法干预出手。 “刚才跑到你身上来的东西,果真是会随着你的情绪意志活动的。你对我没有防备,它就不会做出反抗。为什么不试试控制它,难道真的要等到我把你所有的秘密都讲出来然后羞愧自杀?饶了我吧,我念累了。快!” 勾勾手指,岸边露伴脸上完全是不耐烦。 “现在用意念去操控它,然后试着攻击我。” 只是看着眼前的男人一会一个情绪跟疯子一般,“辣妹”完全被这男人的多变震惊到。 “你在……” “闭嘴!” 断然呵斥了“辣妹”一句,岸边露伴没有回头看她。 “保护过度到她本人连自身的反抗意识都没有了!你以为罪魁祸首是谁!如果有一天特里休遭遇到了更强力的敌人,你们就只剩下等死而已了。别忘了你们替身是人类精神能量的具象化,特里休的智慧与身体极限远比有限的替身更加强力……她如今已经拥有一身可随身操控的武器装备,完全可以反抗!相反,握着枪的人被乱棍打死,岂不是太可笑了!” 一连串的斥责让“辣妹”哑口无言。一直以来都觉得特里休很弱小,自己的出现完全是为了保护她。她很可爱,同样也很可怜。虽然有母亲却不被爱护,虽然有像样的生活却过得十分孤独。因为她的可怜所以给予太多的爱与保护,完全没想过哪一天自己无法伸出手,她的特里休无法保护,她的特里休要遭受如此恶劣的侮辱。 “特里休,你的父亲我们见过,而且他也正是我们要去寻找的人。但是你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对他没有向往对吧?所以我要跟你做这个交易。我会让这黑东西成为你的一部分,而你则不可以与我们为敌,不可以与我们同行。可以答应我吗?如果你答应,就用你的新武器击败我。好吗……” 弯下腰的岸边露伴神色凝重,然而这句话里他掩藏着另一种不同的意义。其他人也许不懂,阿帕基却对此完全明了。 “呵,真是狡猾的大人啊……” 特里休会怎么做?她只有战斗这一个选择。然而一旦她使用自己仅有的武器,就代表岸边露伴提出的交易条件她答应了。这就是他的狡猾之处,然而这种狡猾除了略感欠揍之外竟没什么破绽。此刻特里休已经被解除了“天堂之门”的控制,趴在地上的女孩仍旧被黑色的不明之物所覆盖,岸边露伴称其为武器,他等待着特里休的反击。 “说……说好了啊……” 带着怒不可遏的气势,覆盖在特里休身上的黑色不明物开始一点点涌动。如同要脱离吸附体一般,黑色物质开始膨胀汇集,没一会就比没有被“驯服”时期显得更加巨大!一步步脱离的物质没有运动规律,然而明知它就要朝自己扑过来,攻击自己岸边露伴也没有后退一步。 嘭! 在肉眼都无法分清的瞬间,汇聚起来的黑色物质一闪便冲了过去。被猛烈地拍在外围壁上的身体如同就要散架一般,被钉在墙壁上动弹不得也痛得不得了,岸边露伴死死咬着牙齿承受着痛苦。 “住手!” 米斯达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他的手中已经握住了左轮,六发子弹正处于完全准备的状态,只要他扣动扳机,替身便可以让弹丸穿透特里休的头颅! “你唯独不可以杀死露伴老师!” 冷声对特里休发出警告,纳兰迦的替身也在特里休头顶虎视眈眈地瞄准位置。他们都没有杀人的意思,却还有保护岸边露伴的任务。 “嗯?不可以对吧?” 眼泪还挂在睫毛上,但特里休露出了笑脸。她确实无法冲出这个盒子,只要布加拉提不打开就一辈子离不开。虽然他们嘴上说着不可以,不过羞辱对方总可以吧?! “我不会杀了他,但我要报复他!” 面对的是枪口也无所谓,此刻心里只有复仇。特里休也不去管他们是否同意,在意念的控制下,如同蜘蛛网一般将人黏在墙壁上的黑色物质开始涌动,灵活的流动体只需几下,便将人摁到了地上。最初岸边露伴感觉膝盖很痛,四肢着地的同时屁股撅了起来,被迫着晃动的样子跟摇尾乞怜的狗毫无二致! 想到这个丫头的报复手段竟然这么直接毒辣,岸边露伴即便此刻姿态卑贱也不禁放声大笑。不愧是自己觉得有趣的女人! “真是个幼稚鬼!” 幼稚鬼没有继续生气,因为她正在专心操控着属于自己的□□,在扒掉岸边露伴引以为豪的时髦外套扒到□□后,头带被抓掉,散乱的黑发遮住了半张脸,不着寸缕的男人被迫鸭子坐一般跪在地上,接受着仅十几岁且才被自己羞辱个够呛的“女王大人”的残忍鞭挞报复。 第92章 给我一张罗马的超昂贵门票:其二 “屈辱感,暴露在众人眼中的丑陋,因身上没有保护自己的布料而感到慌乱,因尊严遭受鞭挞而疯狂灼烧的内心,以及……以及对自己的否定,呵呵……” 即便挨打,岸边露伴依旧笑得很狂妄。在众人就快惊掉眼球状况下,正如配合他一般,特里休也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只要摇晃一下手指就可以让黑色的鞭子抽下去,虽然没有实质上的伤害,却足以□□受辱者的自尊心。 “被你这种嗯……!小丫头反手报复虽然很不甘,但我错过了最好的攻击事件……哈~你就尽情泄愤吧,反正错过这一次……嗯、也再没机会了。” 大方让对方攻击,岸边露伴没有做出一丝反抗的姿态。知道不会让他受伤死亡,所以其他人也没有继续动手。纳兰迦像是观察珍稀动物一样兴奋得张着鼻孔目不转睛,米斯达红着脸摇了摇头,似乎在替岸边露伴尴尬。 “那个……露伴老师,你真的不生气吗?虽然听起来啪啪的声音不会致命,这也太……” 过分了点吧?难道□□男人的自尊心是特里休的特殊兴趣?而露伴老师正好是个……m?伴随着有节奏的噼噼啪啪声,一直仰着头忍受的岸边露伴开了口。 “不过是……是想让我觉得屈辱罢了,正常人的确、会有呃!……会有这种感受,会觉得丢脸、想死……不过如果我真的、像……像你说的那样,岂不是如了她的愿吗?但凡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允许心境跟情绪一起背叛我!” 如此强硬的回答真是始料未及,但不管他如何解释,米斯达的心中都已经形成了一个不太容易被打破的认知——露伴老师脸皮超厚!远超常人! “唉……” 想了想,米斯达捂住了眼睛,顺便也把纳兰迦的盖住。为此感到不满的纳兰迦一个劲儿扯脸上的手,明明是香艳性感的画面,为什么米斯达还要唉声叹气他并不懂。挣扎了两下扯开之后,特里休却停了手。 “算了,我累了。” 扭头收回操控的黑色物质,背对过去之后选择不看这群男人。“辣妹”也已经回收,此刻特里休不想跟任何人讲话。 狼狈得浑身上下什么都没剩的岸边露伴这才抬起腰,过于极限的跪姿让他膝盖痛得要死,比抽在身上的鞭子痛太多了。想要捡起上衣跟裤子,至少遮一遮身体,然而才抬起手抓上衣,撑不住的身体便朝着一旁倒下去。再抬手仍旧被摔在地上。 “啊……好痛……” 这个蠢女人还真会啊……竟然让人以这种受辱的姿态跪坐,现在膝盖痛得完全动不了,挪动一步都很辛苦。她到底哪里学来的! 在心内暗骂特里休,岸边露伴无奈之下向膝盖屈服。眼看着衣服就在眼前却穿不上,无奈之下只好朝阿帕基招手。至少他看起来不会像米斯达跟兴奋的纳兰迦那样,应该……也不会特意取笑自己什么的。 “阿帕基,可不可以、嘶……” 现在一定看起来弱不禁风吧,至少照在场的意大利人相比之下是这样的。 “帮我一把,我膝盖暂时没办法……用……” 从一开始向他下达命令,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像那俩家伙那样,想要笑、却不得不憋住。问题是他们根本憋不住! 如此可见,成熟一些的人更加可靠。阿帕基不过比他们大个几岁,成熟气质却远超旁人。 “哦。” 站立不动的阿帕基这才朝岸边露伴走来。虽然此刻自己是这副模样,岸边露伴却依旧没有什么脸红害羞的感觉。超越人类的羞耻心曾是自己非常渴望的,也因此经受过魔鬼般的锻炼。一直信奉着只有站在别人之上才能看见更广阔的世界,这也让他的作品更加具有大局观。现在还不算惨,接下来需要跟特里休谈好条件。 弯下腰架着岸边露伴的腋下,像提孩子一般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扶了起来。暂时还无法站立便斜靠在阿帕基身边,帮他捡起地上的衣服时也将人夹在腋下。沉默着将衣服交到岸边露伴手中示意他自己拿着,直到所有的东西全捡完,阿帕基就拖着人朝着空间内的硬币另一侧走。这个男人即便跟特里休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但女士面前这副惨样实在有些不成体统。 在心中暗自感叹这个话少的男人还真是绅士啊……就这样被夹抱到如墙一般巨大硬币的一旁,岸边露伴就在抱着衣服拎着鞋子的状态下,被阿帕基举在眼前。 “你啊……” 阿帕基淡紫色的眸光在光滑的身体上游走了一圈再与其对视。 “平时骄傲得不可一世的样子果真需要被这样治理一下,现在的你……看起来就跟街边的白色热狗一样,只是路过瞥上一眼,就让人在意得不行……油腻腻的,垂涎欲滴……” 他的声音几乎小到听不见,在纳兰迦与米斯达两人打闹的背景下更是细微。但因为两人离得实在太近,岸边露伴还是听得很清楚。毕竟他就伏在自己耳边,甚至能感受他呼出的热风。 岸边露伴此刻好想把刚才自己对阿帕基的评价统统忘却,任由着这个本体能力超越替身能力值的家伙握在手中就跟垂死挣扎的鱼也没什么区别。 “……廉价!” 感觉耳朵被咬了一下好痛!湿漉漉的口水还沾在上面,但这个危险的男人就在此时松开了手,还无法站立的双腿支撑不住,只能靠手紧扶“墙壁”,却无法保持站姿。又回到了跌倒的姿态,不过衣服还好,都散落在身上。 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阿帕基恢复了表情,抱着双臂微微低头看着岸边露伴。 “赶快穿好哦,虽然很暖和,不过亚洲人看起来总觉得很容易生病,别感冒了。” 转头回自己的角落没再看一眼,奇怪的言行让岸边露伴思考了半天,最后想到有没有那样一个可能性,但甩甩头还是决定不胡思乱想。 “……” 沉默着穿衣服,费了很大力气才穿好,气氛却开始僵硬。已经笑得满脸通红的纳兰迦闭了嘴,米斯达也不敢多说什么,其他二人正老老实实地坐在地上休息。缓缓站起来适应了一下腿还是好痛,不过无所谓,在岸边露伴心中有更要紧的事做。 “特里休,交易达成了对不对?” 背对着自己的女人耸着肩没回头,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代表自己答应了。 “嘁,真是的……” 没再多跟特里休计较,岸边露伴也坐在了一旁。直到腿休息得差不多不再发痛,空间也没有被打开。等待是枯燥的,岸边露伴的手表丢在哪里他自己都忘了。打算旅途结束去一趟这边的奢侈品店,至少要买一块瑞士手表回去。 “……露伴老师。” “嗯?” 无意识下答应了一声,睁开眼才发现原来叫自己的是特里休。她没有记仇吗?虽然刚才报了仇…… “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嘛?” 仍旧是没什么心思的少女模样,特里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托着胳膊肘一脸期待。 “如果想让我回答你的问题的话,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怎么样?” “诶……我还有什么秘密是你不知道的呀……” 挠着粉色的头发,特里休撅起嘴来。明明给人家女孩子那点糗事都看了个遍,甚至还大声讲给在场的其他男人了,他还有什么可问的呢…… “当然有咯!所以说你是不是想知道你父亲的事?不过如果我讲出口,就代表交易成立,你也必须回答我问出的问题!” 这个男人脸上又露出了标志性的狡猾笑容,且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你、你……” 被说中心事,特里休不再说话,默认了这项交易成立。 “你的父亲做了些不可饶恕的错事,因为警方无法追查到,所以我们需要出动。虽然身份上我们不是警方的人,但行为都是一致的。” “我不是想听这些啦!” “那你还要听什么?如果是你父亲的处置,预计应该是很悲惨的下场吧……不过那是他的命运,你是无法阻挠的。” “不是了啦……!他如果做了坏事就让他得到应有的下场也无所谓啦可是……” 被误解不得不大声争执,开口说出来时却有些犹豫。特里休抱着膝盖将脸藏起来,直到岸边露伴闭嘴,才缓缓开口。 “……我想知道,我跟父亲,很像吗?” “很像哦!如果你……” 阿帕基的能力可以让她看一看曾经的boss是怎样的容貌,但回想起那个男人魔鬼一般的行径,岸边露伴瞬间咬住嘴唇。 “你好奇的话,我可以画给你。不过手里暂时没有纸币,以后有机会的吧。” “喔……” 过了好久,特里休才闷闷不乐地回复了一句。 “所以呢?我的问题呢?” 岸边露伴可不会给特里休就此闭嘴的机会。 “什么问题……” 害怕他问出什么糟糕的问题,特里休抬起来的脸都有些扭曲。 “现在几点?” 原来是这件事……特里休放下了心,随后抬起手腕。 “现在是午夜十一点零七分……零三分?!” 以为自己眼花,特里休揉了揉双眼再次查看了一下表盘。 “不是吧你的手表怎么会坏到反过来走?眼花了吧你……” 上一次查看时间明明是十一点十七分,按照估算的话,现在至少超过了十二点。 “没有!我的表很正常,难道是我无意间调整过吗……” 真是让人无法相信,不过还是觉得哪里有问题。也许是上一次米斯达询问时眼花了,现在确确实实是十一点零三分。在这样的自我怀疑中,特里休认真校对着表盘查找原因。 同样在此时,在空间内的所有人都觉得头顶处有亮光,这应该是布加拉提打开了盒子。 “各位!麻烦出来一下!” 迅速将人全部放出来,车子依旧停在路边,布加拉提就站在面前,面色十分凝重。 “我不知道怎样解释才能让各位明白,也许会有些混乱,但请先相信我的话。” 布加拉提深吸一口气,随后看向每一个人。 “在我接手车子时,油量很低。所以在路过一个加油站时,我停下车付钱把油加满才重新回到路上。但是就在刚才,我那个加油站又出现了……加油站多并不足以让我怀疑,问题出在每当我驾驶着车子时看到加油站,总会下意识看一眼油的余量。在上一次加油之前指针指着20的位置,现在车子的油表指针还是20。但在加满油是指针显示的油量是满额状态。” “啊?漏了吗?” 米斯达听得一头雾水,愣愣的看着布加拉提。 “不,车辆没有问题,我用替身检查过油箱中的余量,确实不多。更严重的问题是……” 布加拉提说着,抽出了口袋里的钱夹,里面有一沓纸币。 “刚才付给加油站的钱里,有一张因为被纳兰迦折叠过,所以上面有很多三角形的折痕……” 抽出最旁边的一张,在众目睽睽之下,按照原本的印记,布加拉提将纸币叠成了飞机的样子。 “看,它跟见底的油箱一起回来了……” 第93章 给我一张罗马的超昂贵门票:其三 “见鬼!” 匪夷所思的事很多,眼下这奇怪的情况让人不知道哪里算是源头。 “纳兰迦!你只折叠过这一张吗?会不会你以前叠过两张但是忘记了?还是米斯达或者谁陪你玩儿过?” 皱着眉的岸边露伴本着怀疑的态度,打算从当初制造折痕的家伙下手。如果问题一大堆,毫无头绪,理不清楚,就先把所有线头都捏在自己手中才算是万全之策。 “才没有!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只玩儿过一次,而且那次还是因为我想要吃热狗所以布加拉提递给我的!但是那个卖热狗的大叔真是讨人厌啊上来一开口就叫我小鬼,我光顾着跟他吵架就没有买,最后钱剩下来了叠了飞机玩儿了一会又还给布加拉提了……其他人难道还有谁会陪我一起去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嘛?!” 不想承认自己无聊的纳兰迦气鼓鼓地争论着,听到“热狗”这个词的岸边露伴忍不住浑身哆嗦,像是后遗症一样的感觉被印在了肌肤上,刚才那个玩弄自己像拎婴儿一样的男人就这样形容过自己,好可恶…… 甩了甩头,努力保持着冷静头脑的岸边露伴决定相信纳兰迦。毕竟这种事,想来小队里没人会陪他做。 “那布加拉提,现在油箱的余量是多少?” “还是20%。” “也就是说,我们在不知不觉中莫名回到了某个时间节点吗……” 低头抓起特里休的手腕,吓了一跳的女人没反抗,知道岸边露伴是想要查看时间就将手腕展示出来。现在的时间是“十一点十分整”,这段期间众人从盒子里走出来,布加拉提讲述,纳兰迦说话,以及自己的思考……整整七分钟。但下一次他们要在何时回到哪一个时间节点呢? “加满油再离开吧,这次换我还有阿帕基一起留在车里,其他人进到盒子里等待。” 不亲自尝试就无法搞清楚事实的真相,这次众人换成了四人在车上,布加拉提付钱加满油,随后再上路。付钱的时候,向加油站大叔递过去的纸币被换成了新的,那张可以折叠成飞机的则留在了钱包里。 “我们走吧!” 行驶在漆黑的高速公路上,四人都神经紧绷。如果仅仅是特里休的表坏了问题还不大,但现在布加拉提所遭遇的怪事与特里休的表恰巧吻合,这实在是没办法用错觉解释过去。特里休的手表现在就握在手里,岸边露伴低头看着指针,阿帕基跟乔鲁诺负责观察两侧。可漆黑一片的路笔直朝前,甚至没有明显的转弯。如果是奇怪的道路模式至少在可视范围内感觉得到,而不是这样向通往地狱一般,笔直且看不到尽头。 就在车子行驶到十一点二十三分时,原本漆黑一片的路旁出现了亮光,加油站特有的灯牌由远及近,将不可思议都写在脸上的岸边露伴看到了一样规模的加油站,猛然转头看向油表,指针恰巧指向20的位置。 “布加拉提!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证明一下我们又回来了?” 不等岸边露伴跟自己要,布加拉提便掏出了放在口袋中的钱夹。上一次付钱时,他没有将那张折叠过的纸币花掉,这次他掏出了一张,在缓缓打开时,背面俨然写着“加油站x2”的字样! 这就是布加拉提的标记吗?虽然那张带有折痕的已经可以说明,他却决定再次验证一番。那么……也就是说,在他们出发之后,最后的时间是十一点二十三分他们会遇到加油站,再看表盘时,时间则退回了十一点整。 “这段时间如果比喻成一条轨道的话,那么我们现在处于封闭的圆环中……” 冷汗滴落到手表上,啪嗒一声甚至比急促的呼吸更加清晰。岸边露伴扭着僵硬的脖子朝后看去,此刻黑着脸的阿帕基,额头上恰好有一个蓝色的时间指示板。这是阿帕基的替身“moody blues”的能力,可以倒带一些人的经历。如果条件不允许,倒带中的替身可在自身身体中进行。在以前,为了防止自己与替身契合状态下使用能力会被人盯上偷袭,阿帕基都放替身出来演示,以方便自己作警备。 “有……有结果了吗?” 如果是更久远发生的事,倒带时间需要得就多一点。如今车子前前后后不过几十分钟,想必阿帕基已经调查清楚了。 “倒带过程没有问题。我故意朝前翻,从特里休遇到布加拉提的时候开始,一直到刚刚,23:23这个时间出现过两次……” 黑着脸的阿帕基看不清表情,只有那个快速跳动的时间显示在一直闪耀。从23:23回归到23:00,再一次抵达23:23之后同样的事情又毫无预兆地发生了。无法抵达的午夜,总是轮回到原点一般的加油站,还有手中怎么也花不出去的纸币。明明人为记号还存在,时空却与过去重合。难道这是替身能力吗?岸边露伴这样思考着下了车,在其他三人的陪伴之下,他走向了加油站。 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负责夜班看守的男人帽子压很低,意识到来人了之后赶忙抬起头。 “先生们,需要加油吗?” 长相颇为本地的中年男人气定神闲地注视着四个人。 “你觉不觉得,我们曾经见过?” 布加拉提小心问出口。 “当然~这是今晚我们的第三次见面,相较于另外三位先生,感觉更加亲切了呢呵呵……” 男人友善得让人惊讶,自然的肢体动作也显得突兀许多。不知道对方是否是替身使者,在这之前,为了以防万一,岸边露伴还是使用他的“天堂之门”打开了对方的脸。 沙啦沙啦的声音响起,男人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透过眼睛的孔洞看过去,诡异的目光此刻正盯着自己。岸边露伴只觉得脊背发冷,随后快速阅读着这份危险的情报。 “spazio(斯帕奇奥)·duca(杜卡)……对外宣称自己四十三岁,西西里岛人……什么叫对外宣称……” 自顾自叨咕了一句,岸边露伴翻页之后开始阅读其他生平。 “年轻时的身份为法官,曾被实施过‘除忆诅咒’,因诅咒同时也获得了看不见尽头的生命……” 岸边露伴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跟着收缩,手指捏的这张纸上,竟然记录着古罗马时期,那个相当少流传的“除忆诅咒”! “因时间久远而忘却了自己的真实年龄,且在不断遗忘着过去。不久前曾与一名意大利黑帮成员前往埃及,因与其意气相投成为朋友……这指的就是,‘热情’的boss吧……” 准确来说,应该是那个叫迪亚波罗的男人,同时他也是特里休的父亲。岸边露伴在内心暗自没底,手上的书页便合上了。这个名为斯帕奇奥·杜卡的男人对后续的事件有更多记忆,包括迪亚波罗的能力,他的目的,他后续的计划安排,以及这三枚金币具体需要如何兑换。岸边露伴通过当初撕下来的纸能够知道的,只有金币可兑换圣物,圣物能让人获得永生这一点而已。 所以今天在这里遇到这个男人……的确是boss早就知晓了动向吗?他为何还记得关于罗马这个最终目的地。如果不知道的话,这么想来……boss是在暗中跟踪着小队的众人吗? “先生,看完了吗?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这样偷看别人的过去有些不礼貌,不过我不会跟您计较的呵呵……” 总是保持呵呵笑的男人,他让众人都无法跨越23:23。在这里打败他,才是唯一的出路,而自己想要抬手篡改什么的手,此刻也正被他用手指着…… 真是个可恶的家伙啊!他应该跟木乃伊差不多同岁!难道去埃及是为了找老朋友叙旧吗?! 暗自腹诽的岸边露伴只念叨了一句“失礼了”便收回了手,书页的痕迹消失后,杜卡将帽子摘了下来,随后伸出手示意一旁可以坐下。 “各位先生,能如此快捷了解我与几位之间的关系,那么我希望接下来可以节省一些,不再做解释。” 加油站一旁的灭火器附近有一张桌子,原本应该是便利店的露天座位,因为是午夜,并没有半个人。 “我想你们也注意到了,不管重复几次,你们都绝对无法跨越23:23,当然,着就是我的能力。虽然时间是由我决定的,但我并非是无敌的。” 这样听起来有些狂妄自大,但在岸边露伴提前知晓了对方的身份经历之后,内心便完全感觉不到自大。真正的强悍可以化时间为己用,迪亚波罗追求的不过就是自己的生命得以无限延续,眼前这个人便已经拥有了这一切。这也可以理解为,眼前的男人在迪亚波罗之上。 “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在过去,差不多是你们口中的古罗马时代,我的身份是掌管法律的裁判官大法官与监察官职位,为了方便,他们都叫我大法官。一般这个职位是没有连任的权利的,但因为我生的年代,深得统治者信任跟器重,时代又非常和平,所以我拿到了接近十年的连任机会。也就是在这段时间,积极推动□□,填补法律,本着以人民为基础,公平公正地执行着各种判决,同时也推动了法律的进化发展,我的名誉曾一直被标榜为‘国家的天平’……” 唯独自己的人生没有遗忘,这个狡猾的老木乃伊喋喋不休的啰嗦话让岸边露伴头疼。不过他还是攥紧拳头忍耐着, “在那之后,突然爆发的战争让君主更迭,新任君主并不采用我,甚至为了抵抗原君主的忠实臣民,以莫须有的罪名,赐予我除忆诅咒这样耻辱的刑罚。那时候开始,我的身份就等同于从这世上消失了……不过消失了也没有什么不好,对我而言更无法忍受的是我还记得这件事,我还好好地活着!并且上千年来,都没有自然死去,不知为什么,我再也无法成为执法者……” “所以这次你们需要在我熟知的领域内,让我进行一次裁决。若你们得胜,我将为你们放行,罗马就在眼前。” 杜卡那让人无法回避的眼神从几人脸上一一扫过。 “无证人裁决虽然有可能被视为无效,不过至少你们有抵达罗马的机会。几位,要来么?” 杜卡就穿着加油站工作人员的服装,手上套着白色的手套。当他摘掉手套向几人伸出手,布加拉提握住了它…… 第94章 给我一张罗马的超昂贵门票:其名为雷欧·阿帕基 这里是……哪里…… 脑袋里一片空白,四周好昏暗。 “醒了?还以为很快呢,没想到这么慢,给你泡的茶都凉了。不过没热水了,凉的红茶,介意么?” 眼前的小桌板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不会冒热气的红茶杯子就在眼前,正觉得喉咙干,好想要喝上一口。 “不介意,谢谢。” 伸出右手拿茶杯,冰冷的哗啦声响起,连带着左右手一同伸出去,那刺眼的冷光吓了我一跳。 “手铐?为什么……” 我成了犯人吗?还有眼前这个男人是谁。 “雷欧·阿帕基,男,二十一岁。十八岁时进入警校,步入社会后跟随前辈警察一同工作,因过失杀人入狱,被布鲁诺·布加拉提保释……杀了人还可以被保释?意大利的法律果然让人惊讶啊……” 他的手上好像拿着什么,是我的简历吗? “你曾是警察?” 顿时精神警觉起来,眼看着眼前的男人从黑漆漆的角落里走过来,坐在我对面的那把椅子上,笑容放松得甚至让人讨厌。 “我的职业差不多、是一个法官吧。不过因为很久都不主持开庭,能在这种情况下……” 随着他的手朝四周看去,我明白自己如今处于什么地方了。 ——警署的审问室。 “我们就当是朋友聊聊天吧!如果你能真诚地与我谈心,说不准有机会得到你想要的哦。” “我想要的?” 男人的话让我感到迷惑。现在,我的内心最为担忧的是何时能离开。记忆停驻在哪里也不记得了,但我本该跟布加拉提他们一起朝着罗马进发,因为罗马有着什么,岸边露伴想要得到,老板也想要得到。而布加拉提想要的是老板的命。 “没错!你如果想要得到什么,就需要付出什么。这是所谓的‘等价交换’,存在于这个宇宙中最为公平的一种交易模式。” 男人翘起二郎腿,似乎想要与我长篇大论。但我对眼下一切都搞不清楚,不知道为什么被关在审讯室里,戴着手铐,从座椅上站不起来。横隔在我胸前的板子上,是那杯喝掉一半的,冷掉的红茶。这都什么跟什么…… “在古代,货币流通并不像如今一样发达,人们更习惯于以物易物。你用你所持有的,交换你所需要的,双方都同意才能达成交易。所以只是跟我聊聊天而已,就能换到你需要的,不亏的……” 看来我离不开这里,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非常古怪。不过暂且先顺着他的话题聊吧,这样能离开也是好的。 “阿帕基先生,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心中的正义……是什么?身为前警员,我想对于此你一定比一般人有着更加清醒的认知吧?” 男人兴致盎然地看过来,一双朦胧的眼睛带着些许戏谑,看似并不关注结果,更像是在等着此刻落魄到被铐在原地的我做出狡辩一样。说实话我讨厌这种的,真的很讨厌……好像他在玩弄别人一样。 “你想听见什么答案?正义无非是人类全都认可的一种精神秩序大概,太笼统了。” “我就是想认知一下这世界上所谓的正义啊!在很久很久以前,人类之间开始出现文明。逐渐的,法律的雏形也开始显现。就像我刚才说的,在双方都表示认可的条件下进行等价交换,这就是正确。但这仅仅是正确而已,正义却被大家标榜成为一种美德。美德你懂吗?就是可以镌刻在墙壁上的,可以流芳百世的。不过每个人心中的正义概论都不同罢了,关于这一点我好奇才会想要来问你。” 才把茶杯放下,没来得及咽下去的红茶真的好想吐到他脸上。到底在讲什么大道理,如果是学术研究的话,应该找一个更靠谱的人吧?!他知不知道我对这种东西最没耐心了。 虽然手被铐着,脚也够不到他,这股莫名火气还是让我感到血压上升。额头前凌乱的长发朝后甩了甩,在衡量到底是陪着他长篇大论地聊下去好还是沉默着一言不发来冷处理好,男人满是期待的目光又投了过来。 他轻轻转了转他的椅子,看起来耐心满满,并不着急我什么时候给出答复,如何作答。 “我是普通人,听我的还不如直接找那些哲学家或者是在意这些东西的人。” “我只是好奇你的哦,现在。” “好奇我的干什么,我现在不过是一个阶下囚而已。以这样的身份来讲‘正义’,你是打算听来找乐子吗?” 就知道会这样,不出所料,男人的脸上确实露出了笑容。我看不清他的眼睛,但勾起的嘴角十分明显。 “乐子?阿帕基你现在真的笑得出来吗?知道吗,我啊,虽然活了很久,比你久太多,也见识过无数的人,可我还是搞不清这两件事。正确,正义,一旦拿来思考,就总是头疼呢。为什么年纪跟见识无法让我成长呢……” “那是你自己的事。” 毫不犹豫讲出口,男人也没有介意,继续与我闲扯着。 “总觉得找你聊天很有趣,看来没找错哈哈哈!即便万事万物很多部分不清楚,可人嘛,总需要有所信奉。阿帕基,你的信仰是什么?是基督教徒吗?天主教徒?或者是更小众派别的信徒?” “没有,我什么也不信。” “那怎么可以!如果没有信奉,人就容易陷入迷茫。即便站在原地不想动,时间、或者称之为光阴也在流逝,你也不得不被推动着前进呀!谁能因为一时想不通,就会站在原地无需吃饭睡觉,不会变老?这时候如果有信仰为你指路,不是就可以迈开步伐了吗?” “我没有站在原地迷茫过,不知道。” “嗯——?真的吗?” 男人歪着头看过来喉咙里拉出长音。那似乎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只是声音听不出具体年龄,听说声带是人体衰老最缓慢的器官。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把我拘禁在这里。还有他说的比我久太多,见过无数个人,他是什么身份。我要与他对决,那么我该怎么开口……想到就觉得很麻烦,不过还是决定将内心的直观感受表达出来。 “你说的没错。搞不清一件事,想不通一个道理,人很容易陷入迷茫,但这样的彷徨期也是人生的一部分而已,你又有什么好质疑的?” “强词夺理……呵呵……” 男人笑了笑,目光变得轻蔑。他握着杯子啜饮了一口,悠闲放松的状态倒是映衬出我的焦虑。相比之下,我在偷扯自己的头发,脚腕也因为焦虑而不断晃动。 “还是说说你的事吧。我看到资料说,你是因为一腔正义才选择读警校,后来也做了警察,为什么如今你是一名黑帮流氓?” 我不知道这个男人哪里说错了,后背觉得刺痛烧灼。可以说他所阐述的都是事实,从小富有正义感的我,向往着成为一名警察。因为警察可以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匡扶正义,消灭世间很多的邪恶不公。在十八岁那年,我考上了警校,不久之后就成为了一名真正的警察。 如今,我确实是一名黑帮流氓,投身于名为passione,为布加拉提的部下之一。 “我只是没路可走,恰巧有人借了我一步容身之所,答应收留我而已。” “因为什么?难道出狱之后正常生活,从事一些别的职业,继续保持内心的正义感就不可以吗?唯独黑帮这种不讲理,不被大众所认同的存在,跟正义感完全不沾边……这算得上违背你的心了呢!” 他懂什么。 在我内心想要发火的同时,眼前这冰冷的手铐阻止了我的念头。我知道我不属于这里,他也不属于。与其进行徒劳的行动,不如赶快结束这场对话。 “……你说你不明白什么是正确,觉得黑帮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如果是一般人,或者是我的父母,也许同样会这样认为吧。不过我不觉得这条路走错了。” “不觉得的话……所以你是怎样判断它是对的呢?” 男人专注地看着我,像是要将我盯出洞来。 “因为在成为布加拉提的部下之后,我还能算是活着。即便什么都不去想,我也知道自己接下来有任务,我需要干什么。你知道吗?我很害怕没有任务的日子,会发呆,会坐一整天动也不动,人就会开始胡思乱想。一旦胡思乱想,清醒状态下的心,就会饱受煎熬。我过去犯下的错不会饶恕我,我原本的信仰已经坍塌了这件事实也会想起来……” 他怎么会懂呢……他不是我。想到此,解释起来又觉得无力。我要向谁解释,我要对谁坦白,明明连我自己都不明白。 “你就如此信任那个叫布加拉提的人吗?他也不过就是一个黑帮流氓而已。” “你不了解布加拉提!” 眼前的男人,为什么可以说出那么轻飘飘的话?好生气,但愤怒的火焰也不知为何燃烧不起来,就跟那杯冷掉的咖啡一样。 “……我啊,我现在,信任着他们每一个人。纳兰迦是个没心没肺的笨蛋,米斯达虽然很吵但很有种,乔鲁诺拥有着比我更清晰的目标跟决心,岸边露伴虽然说起话来让人牙根痒痒却一直非常可靠……只是布加拉提把自己的人生,活成了一个方向。我没有计划,也没有路,所以朝着他走,跟他同行。我觉得他是正确的,选择他的我也是正确的,大概就是这样吧……” 闻言男人思考了一会,并没有因为这听起来乱七八糟的回答而放了我。他站起身来朝着一侧墙壁走,我才看到那面墙上,有着一扇窗子。男人负手而立,随后深深叹息。 “你的人生,到底是怎样的离经叛道……” 他站在那里看得到外面吗?如果看得到,如果看得到的话,我好想让他帮我看一眼布加拉提他们在不在那里。 “大概是跟一般常识的人生相悖论的吧……明明是因为正义,因为自己所信奉的光明与公平,才会去当一名警察。可当我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是如此活该,活该被人当街扔石头。我干着跟其他垃圾警员一样的肮脏勾当,认为法律无能,觉得自己也并没有这样的能力,即便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人仍旧秉持着正义感,也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要我换上警服,头上的帽子就是全部,戴上它的一刻就是民众唾弃的对象……” 那是只要闭上眼就能回忆起来,又遥远又仿佛很痛苦的过去,如今已经不再痛苦。 “可布加拉提不同,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黑帮流氓。会因为保护费的问题砸掉对方的店,会把人打得浑身骨折半年都无法自己上厕所小便,只要敢有求于他,就得有做好失去什么的觉悟。他明明是一个黑帮流氓,可所有人、却都信任他……” 我无法忘怀那个男人立于伞下的身影。 “最后陷入黑帮组织,看似是对我信仰的嘲讽,却没想到我可以在这里得到救赎。我、我啊……已经无所谓世间的正义是何物了。只要相信布加拉提,信任我的队友而已。” 男人回过头,眼神里带着某种情绪,似乎想要对我说些什么却没表述出口。他只是微微笑着,随后张开手掌,里面赫然躺在一把钥匙。 “这把钥匙能打开我的能力节点,能让你们通往罗马。你是不是很想要它,然后跟你的队友一起去那里?” “嗯。” 我诚实地点点头,明白这是他的筹码。 “不过拿上这把钥匙,就代表你无法再回归到他们之间。你余下的所有生命会被我夺走,而你将宣告死亡。因为我无法打开自己的替身世界,必须由其他人完成。而触摸这把钥匙的那个人,需要与我进行等价交换。我这样解释,你能理解吗?” “我能。” 他也许是神吧,虽然我不愿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存在。但我知道,永远跨不过去的23:23,只有这一把钥匙可以打开它。而布加拉提他们,需要这把就像是入场券一般的钥匙。 “那么你要来拿的话,就过来吧,阿帕基。” 男人的眼神变得温柔和善,他站在原地,将手伸向我,那里有那枚闪闪发亮的钥匙。 我试图让腿用力,在摸向眼前的隔板时它已经不在了,手铐也不知何时不见,就好像刚才拘束我的是幻觉一般。 “谢了。” 我颤抖着伸手拿到了钥匙,随后紧紧握在手心里…… 第95章 给我一张罗马的超昂贵门票:其五 此刻,没有人在岸边露伴的身边,他离小房子最近,其他人都还在那张塑料桌子旁坐着。焦躁的情绪让人难以忍耐,索性跑到小房间的侧门旁边来偷听。不过让岸边露伴失望的是,房间内的动静一点都没有听见。 月亮好刺眼。这样想着,房门开了。 只有阿帕基一个人走出来,想埋怨他一句为什么这么慢,但看到阿帕基原本冰冷的眼神变得不太正常便没有开口。 “谈完了吗?” 想起在决定谈判的那一刻,握住这个名为斯帕奇奥·杜卡的男人的手本该是布加拉提,但阿帕基不知为何,抢先了一步。 “谈完了。” 当时的阿帕基就像是抢劫一般抢走了手,随后与杜卡离开,进入员工休息室,聊了不知道多久。 “拿到钥匙了?我还怕你这个人一激动跟那家伙打起来,脑袋也没多灵光,着实害我担心了呢呵!” 岸边露伴一如既往喜欢揶揄人,然而让他在意的是,那个跟自己总是对头的家伙,那个冷漠又生硬的家伙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温柔的笑。 “过来。” 他没有动,仍旧站在小房子的门口。 “怎么了?” 虽然心有疑虑,岸边露伴还是朝他走了过去。站在这个高出自己一截的男人面前总有无形的压力,岸边露伴故意不露出好脸色来,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副不屑的样子。 “警告你哦,别以为他们离得很远你就能为所欲为,而且你的速度也没有我快。不过就是个子比我高而已你可不要得意忘形……” 示意对方自己不好惹,然而阿帕基只是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条什么绳子。月光照亮了阿帕基手中的东西,那是一把钥匙,孔上有被一条绳子系好。没等岸边露伴拒绝,阿帕基便双手将穿着钥匙的绳子举起,像佩戴项链一般,将钥匙郑重其事地戴到了他的脖子上。阿帕基并没有马上放手,他用右手的拇指托着眼前的下颌摁住了岸边露伴一直喋喋不休的嘴,左手则轻搂住他的头颅,在对方来不及反抗时,轻轻吻上了他的额头,在岸边露伴的震惊中,双唇迟迟没有离开。 “……嘘……” 安静点。 “接下来,我就没办法再走下去了。” 岸边露伴僵直着身体,感受到那双不善言辞的唇在额头上逐渐变凉。他不敢相信,也许想到了什么,可一团乱,在一团乱里,自己又觉得束手无策。不可以有失冷静,不可以乱作一团。他摁住了自己嘴唇,就是不想要自己大声吵嚷,不想听自己问出任何问题。 “记得……帮我跟布加拉提说……” 声音变得好虚弱,虚弱到就要听不清。阿帕基明明就站在自己面前,那无声滚动的喉咙,明明还有着鲜活的气息。他在说什么疯话…… “说……说什么?” 岸边露伴颤抖着问出口,只觉得整颗头都在发胀,脊背却在月光的映照下变凉。 “就说、嗯……我找到归宿了,让他不要多想。还有你、你啊……” 他还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吗?无声等待,岸边露伴却什么都没听到。 阿帕基的身体倒退了一步,他缓缓靠向房子的墙壁,看起来累极了,甚至支撑不住只能靠着墙坐在地上。柔软的长发毫无生气地垂坠下来,这让岸边露伴意识到也许这个男人真的如他猜想的那样。 “heaven\s door!!!” 顾不得他有没有话想要对自己说,岸边露伴急忙打开了对方的脸。他到底要干嘛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拿到的钥匙也不清楚。因为是队友,所以信任他。然而呈现在眼前的是什么? 岸边露伴忘了呼吸,在那张纸上,赫然标注着“死亡日期”。 “……2001年7月21日,23:23……死亡?” 这个混蛋到底干了什么!可恶……岸边露伴在内心暗自狂骂着,不听使唤的手想要抓住那页纸撕掉。这个男人不可以死,岸边露伴此刻只有这个念头。 不是没有面对过生死离别,即便自己也只活了二十几年也见证过亲人的离世,朋友的意外变故。可这里是哪里,这里是高速中间的一个加油站而已,这里只是途中…… “不用了……我……我不死的话,就谁也……出不去了……” 似乎借用了最后的力气,阿帕基握住了想要撕扯纸张的那只颤抖的手。随着动作被打断,岸边露伴的精神遭受到波及,“天堂之门”的能力解除。这还是第一次,因为自己的精神力遭受到冲击,替身能力自行解除。岸边露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替身并非是无敌的。 “我……这次,真的……没有遗憾了……不管是方向,还是……哈……没有遗憾了……” 随着阿帕基缓缓坠落的手,像要化作墙壁与泥土一般的阿帕基不再说话。 好想喊叫,好想大声质问他,想踢醒他…… 死抓着阿帕基的手不放,可咬了很久的唇,也明白自己无法挽回什么,无力感让他整个沉默下来,岸边露伴的手指尖只能感受到逐渐冰冷下来的手。 月光就照耀在这张拥有着一张扑克一般面容的脸上,死灰中透露着莹白光泽的肌肤在月下微微泛光。岸边露伴深吸一口果断站起身来,后退几步朝着布加拉提挥了挥手,对方朝这边走过来时,他刻意遮挡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怎么了,阿帕基还没有出来吗?” 幸好别人都还不知道,岸边露伴张了张嘴,还是改成用手指的。 “……收尸,让阿帕基睡一会,我们可以走了。” 不敢再去回头,也不知该怎么面对布加拉提。 “你说……!” 完全不敢相信,甚至以为他在开玩笑。脸上少见地露出暴怒神色的布加拉提赶忙走过去,摸上阿帕基颈动脉便跟着沉默不语。眼下知道这些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特里休和纳兰迦还有米斯达在盒子里,在车附近等候的只有乔鲁诺,布加拉提深深吐了口气,随后掏出盒子。在一阵闪光后,原本在盒子里休息的三人不小心掉到了地上,也就在同一瞬间,阿帕基仅留的身体被收了进去。 “走吧,要离开了。” 没有看向任何人,布加拉提率先转过头去,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众人被摔得一头雾水,嘴里边抱怨着却没有人回答他们,不论米斯达如何问“怎么回事”两人也不搭理。一直到众人聚齐,拥挤的车子装不下,布加拉提才二话不说将夜半停泊在加油站附近的一辆橙色皮卡用替身拉开了门,随后向众人大喊了一句“要出发了”。 “乔鲁诺,你负责开车。米斯达跟纳兰迦负责巡逻,露伴老师回盒子里跟阿帕基休息一下。” 布加拉提转身,一旁的特里休便看到了一张严肃的脸。与最初两人在车上聊天时的样子不同,不过几个小时而已,眼前的布加拉提变得冷漠了许多。 “特里休,如果其他人没办法照顾到你,你要记得保护好自己,我相信你的能力。” 特里休只是点点头,随后坐跟纳兰迦一同坐在了后排。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就绪,在布加拉提将岸边露伴送回盒子里后,特里休看着站在原地的布加拉提有些疑惑。 “布加拉提,不是要走了吗?快上来啊……” 没人知道布加拉提在想些什么,只是站在空地上沉默了一会,轻轻翻身跳上后面的车斗。随后乔鲁诺发动了车子,布加拉提在摇晃中平躺在了斗内。 可是漆黑的天空除了月亮就是星星,夜晚晴朗得让人觉得烦躁。轰鸣的发动机持续不断让车子前行,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无声的夜。 有一颗流星划过。从一处天际,拖着紫色的尾巴,倒影映在布加拉提的眼中,随后又从眼中滑落出来,闭上眼的布加拉提用手擦干。 盒子里。 岸边露伴再一次坐在那枚金币的那一侧,眼前就是今晚曾开着油腻腻玩笑嘲讽过自己的男人。当初应该回骂他的,自己是热狗,那他就像是野狗一样,会被那种廉价的味道吸引…… 为自己再没机会骂出口的脏话而感到无限后悔,好后悔,好后悔…… 感觉嘴唇有些痛,抬手腕蹭了一下,上面是殷红的血迹。 ………… “还真是像你们黑帮会有的作风啊……” 看着自己的车子被开走,杜卡也没在意。他无所谓自己的车子如何,毕竟相比之下,这个男人鲜活的生命更难得。 还要多久,自己的诅咒才能被解除呢……如果可以,也想结束没有尽头的生命,也想换取终结,早早被诅咒遗忘。 “你可真是吓了我一跳,以为在埃及时你在诓骗我,没想到这都是真的……” 与他搭话的男人坐在椅子上,身体朝着桌子上趴过去,轻松地笑了起来,脸上清晰的雀斑都舒展开来。他年轻的容貌与杜卡在埃及时偶遇的样子完全不同,看起来差了十几岁,性格也大相径庭。可杜卡知道,二者是一个人。 “一个个剪去,不嫌麻烦吗?” 若说两人是朋友倒也算不上,虽然交流来往比较友好,却是在暗中互相忌惮。拥有无限生命的杜卡,可以创造出一个圆环一般的时空;而他在埃及遇见的男人,则拥有删除他人时间的能力。相遇第一天就一起吃了晚餐,在聊到一同发动替身能力会出现怎样的结局时两人都沉默了,随后无奈露出笑容碰杯不再探讨。 “要不是那个东洋男人抢走了我的记忆,我也没心情做这么麻烦的事……早早拿到神谕之物,早早与你交换了生命,一切不就解决了?” “你就这么自信,他们不会反过来把你做掉?” 杜卡对这个男人自信慵懒的态度相当持疑,能力突出可以肯定,但最初在那个叫阿帕基的男人握上自己的手时,就知道也许对于人类来讲,单纯的能力并不能完全主导一切。 “虽然暂时看来,我仍旧是绝对的实力,但这并不代表我可以安心享乐。金钱地位都拥有,控制欲得到满足,我坚信这都是出自于自己无上的欲望与不懈努力得来的。可除了我以外,别人也会有同样誓死必达的欲望,那是人类原始的、只要想到就会让精神颤栗的能量。接下来我必定要与其他人互相拼一个求生欲,我想,在此刻我所持有的很多东西都会强烈加重我对‘失去所有持有’的恐惧,这种恐惧会转化为精神力与实力回馈给我……” 杜卡就眼看着这个穿着粉色毛衣的年轻人用沙哑的嗓音讲出这样不知该如何理解的话语来,原以为以他的实力或能力会更加自信,却发现不自信的他才是真正恐怖的存在。 第96章 世界的谎言与真实:其一 罗马,永恒之城。 抵达车站附近,特里休伸了伸懒腰,在一夜无法补眠的情况下十分疲惫,但她并没有什么抱怨,只是将外套搭在胳膊上,随后与几人道别。 “我还有演出,接下来你们也有要做的事,所以就此分别吧!不过我还不知道你们在这边逗留多久,如果可以的话,很欢迎你们来我们的小演唱会玩哦!” 这才回忆起特里休是乐队成员的布加拉提点点头。虽然女孩子初见时很活泼也很普通,但一夜的相处让布加拉提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 “嗯,会的。如果以后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你也可以联系我们,这是我们的联络号码。” 伸手递过来的布加拉提写给自己的两个电话号,上面标注着“biarati”。收好纸片,特里休朝着每一个人都笑了笑,也包括刚才被叫出来的岸边露伴。虽然与这个异国男人的交流不算友好,他那充满骄傲的意大利语听起来很欠揍,不过特里休不想与他再发生冲突。不如说自己也是感谢着他的,只是自己绝对不会开口承认。 “快走吧!你的车子估计是拿不回来了,到时候记得给布加拉提打电话让他赔给你就是了!” 岸边露伴抱着双臂用下巴指了指站在最前面的男人,一副有什么事都是布加拉提负责的样子,特里休没介意。自己摆脱掉了奇怪的追兵,且明白了如何为己所用全都是岸边露伴的功劳,嘴上并不想承认,特里休还是保持着微笑。 “到时候记得赔给我一辆新的哦!对了,我不要这个丑得不行的皮卡~” 笑嘻嘻的女孩子只有十几岁,一想到这,布加拉提也露出了笑容。站在特里休面前,他抬抬头,摸了两把粉色的头发,眼神都变得和蔼了许多。 “到时候随你喜欢,我会给你买。我家里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就任性一下当是疼爱妹妹吧。” 特里休就看着比自己高出一截的男人,他黑色的短发在晨光的照耀下染上金黄,明亮的眼睛是如海洋一般温柔的蓝,抚摸着自己头顶的手也温暖轻缓。自己并没有父亲与兄长,即便这群人说过自己有“父亲”,且那个男人是他们的目标,在思考过后也并没有想要见对方的念头。从出生开始就杳无音信,给自己爱的只有母亲,在渴望的时候没有得到相应的爱就不去渴望,特里休一直奉行如是。 然而眼前的男人呢?与他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晚上,他却将自己看做是妹妹。因为害怕得不到就不去渴望爱,同样没有兄弟姐妹的布加拉提却在向自己奉献着爱…… 特里休低下头,紧紧握住手中的外套,那句“好”就梗在喉咙呼之欲出。 “那就,就这么说定了吧。” 点了点头,特里休咬着唇笑,在脑海里的“辣妹”对那句虽然没说出口却默念了一遍“哥哥”的事实有些排斥。 “我先走了,记得请一定!一定要来看我的演出。” 摆着手离开,最后她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就需要听你的指挥了露伴老师。” 送走特里休,布加拉提将话题转回正事上。 “哎哎?阿帕基不在,没问题吧?露伴老师提前知会过他啦吗?” 米斯达意识到在场的除了岸边露伴以及布加拉提就只有自己跟纳兰迦还有乔鲁诺,现在还少了一个队员在就要下达指令,他连忙提醒。然而布加拉提像没有听到一般,岸边露伴也只是点了下头随后开始表述计划。 “真理之口,这东西在哪里知道吗?” 岸边露伴朝着布加拉提看去。 “这个知道。路过波图努斯神庙,经过屠牛广场就到了。在三年前曾经来这边追过一个组织的背叛者。” 布加拉提给出答案,示意岸边露伴可以相信自己对地图的记忆。 “我们需要先去一趟真实之口,用三枚金币买一点东西,然后去竞技场。这两个地方离得很近只有几百米,抵达竞技场之后……” 该怎么说?岸边露伴突然闭口。自己一定无法在这时候脱队,如果选择相信那个死掉的占卜师,那只要躲在一旁就可以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奇迹。但自己真的可以全身而退吗?自己的命运难道就是那句“可以平安来去,但必定有所失去”吗?性命可保,是因为自己曾在那男人的脸上书写过无法攻击自己的命令,那失去呢? 岸边露伴清楚,即便性命无忧,然而有些失去是比丢掉性命更加无法承受的。 “之后怎样?露伴老师你倒是说呀,怎么啦~” 纳兰迦在岸边露伴眼前晃了晃,好奇地转着圈看对方。 “……” 拍掉纳兰迦的手,岸边露伴白了一眼像猴子一样在自己面前搞怪的家伙。 “什么嘛!这不是有反应吗?怎么不说话啦?难道特里休刚离开你就开始想她了吗?哈哈哈哈……” “闭嘴!” 岸边露伴仍旧没能从惆怅与犹豫中走出来,一旦有关于自己,从不犹豫的男人也无法迈步前行。因为心里有所担忧,而担忧的对象并不是自己的性命,他开始罹患其他。 只是僵在这里也没有办法。 “我只是饿了,先去吃饭,等吃饱了好继续前进!” 说罢便回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不管纳兰迦如何取笑也不搭理对方。一旁的米斯达倒是赞同这个观点,从出发到现在自己虽然没怎样,不过替身们似乎有些扛不住了。只要不给饭就会饿得哇哇乱叫着实不好伺候,比自己更加规律的进食不补充是没办法干活的。 “吃饭吃饭!接下来我们要去吃饭咯~” 此时不过七点才过,开放的只有快餐店。找了家干净的快餐店坐下,想要问阿帕基要不要起来吃饭,却提前被岸边露伴拦住。 “他还在睡觉,不要打扰他。一会买好了给他留一份,我会给他送进去。” 就这样结束了话题,等等待取餐的众人陷入沉默。没一会乔鲁诺拿来了汉堡可乐之类的东西,没什么人的店里米斯达就任由自己的替身跑出来吃香肠。为了方便甚至还要提前为他们切割好,即便这样也有吵嚷着想吃大餐的,然后其他替身开始揶揄争抢,米斯达手忙脚乱中还要做调节工作。 眼前的盘子里是香气四溢的贝果三明治,中间夹着的就是一根加了黑胡椒的白香肠,岸边露伴看着它出神。一旁一直在做调解工作的米斯达扭过头,看着发愣的男人有些奇怪。 “露伴老师,你干嘛呢?不是饿了吗?” 纳兰迦已经把可乐都喝光了,一直吃饭神速的他摸了摸肚子道。 “露伴老师啊,这是在思考问题吧哈哈!不是被阿帕基说像是白热狗一样嘛?估计是在找自己跟油乎乎的热狗哪里像诶嘿嘿嘿……” 捂着嘴的纳兰迦笑得肆无忌惮,米斯达见状赶忙推他。 “你干嘛讲出来啊你!这耳朵你可真是没被拎够啊!咱们不是说好了当不知道的吗?!” 原来这两个人听见了…… 如同要杀人一般的凶狠目光射过来,纳兰迦只觉后背发冷,随后跟米斯达学着闭上了嘴巴。耳朵好使真算不上多好的一件事,为此米斯达已经嘱咐过他不止一次,奈何纳兰迦长了记性也没能管住自己口无遮拦的嘴巴。 “什么热狗,阿帕基说过什么?” 布加拉提吃到一半问出口。 “没没没!就是说白热狗好吃,好吃诶嘿嘿……” 摇了摇手,纳兰迦赶忙装什么都没发生,只是不敢与岸边露伴对视。 “……算了,你听见了就听见了吧,反正那个男人说的胡话也不必当真……” 迟迟才叹息一声,岸边露伴拿起贝果三明治,将这份特别的食物朝嘴里塞。味道很好,也没有特别油,罗马这边特有的腌肉香肠味道简直让人忘不掉。原来就是这种味道,岸边露伴淡淡的眸光挪向窗外。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几天才能回去。 在脑中计算了一下,自己来这边也才不到一个星期,在那不勒斯的某个教堂,他遇见了这些人。当时自己无法离开那所教堂,而阿帕基与布加拉提,就与自己一同窝在一个小小的桌子里吵得翻天。当初以为这些人留给自己的印象绝对不会是正面的,他们是黑帮,是一群混混流氓,自己则是一个普通人。可几天下来,为何有一种已经认识了很久的感觉…… 好久,久到在一起经历了生死,感觉浑身疲惫,感觉自己越来越无法离开这里。意大利如此美好,然而这一切原本该是这里的异域风情,从文艺复兴时沿袭的艺术氛围。岸边露伴贪恋这里随处可见的雕像跟教堂,古典与现代建筑风格的美妙碰撞,这里的时装与奢侈品牌,甚至是地中海的温暖气候…… 可接下来的旅途真的足够美妙吗?还是说未来只剩下悲伤。命运是否可以违抗,自己是否能够信任占卜师的话,自己又是否能打破它…… “露伴老师,你的手怎么在发抖,觉得冷吗?” “……啊?” 布加拉提轻轻在岸边露伴的身上披上一件外套,那是在那个意大利厨师婚礼之前为大家定制的,布加拉提的外套。 第97章 世界的谎言与真实:其二 阳光明媚的日子,罗马的街头会有很多外国游人。拥有着一张东方面孔的岸边露伴走在最前面,身边跟随着的几名男士让早早出门的路人偶有注目。这里是旅游的圣地,此次前去的目的地也是曾经被《罗马假日》取景的真理之口。 “呐呐,说起来……露伴老师你对奥黛丽赫本怎么看?” 想起这部电影,走在一旁的米斯达借机闲聊了起来。 “用眼睛看。” “不是啦~我是想问露伴老师觉得她漂不漂亮嘛——看你平时总一副严肃的样子,就好像只对壁画里的天使才感兴趣,所以很好奇露伴老师到底觉得什么样的女孩子才算漂亮能让你感兴趣,我顺便学习学习,嘿嘿……” 一副狗腿的贼笑只得到了岸边露伴的一瞥,随后像高傲的天鹅一般扬起下巴的男人眯上了眼。 “只要是能让我捉摸不透的我就会爱上,外表对我而言怎样都无所谓。” “哈?那长得像乔鲁诺那样的也行吗?” 米斯达口中一声惊呼,走在两人身后的乔鲁诺脸瞬间黑了下去,不过当事二人并没有看到。 “乔鲁诺的容貌很像米开朗基罗的作品《大卫》,你竟然觉得这种容貌不够漂亮,呵!看来你的审美已经彻底没救了。” 轻蔑的语气让米斯达一时无语,想要跟他争辩什么,回头看了一眼低着头黑着脸的乔鲁诺,那一副怎么看都带着硬朗线条的脸蛋着实是看不出什么门道。 “那露伴老师有‘天堂之门’这样的能力,想要了解谁只要动一动手就好啦,谁对你都不会再有隐瞒,怎么可能会存在捉摸不透的人!” 米斯达执意争论。 “就算是翻开你那简单易懂的脑袋把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经历都看一遍,也不过就是知晓了你的‘过去’而已。相对于这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我更在意的是眼下是未来这个人的一切!有些人的过去会因为烂得像团淤泥一样出生家庭以及后天环境际遇不堪,可接下来他会被赞美,还是被唾弃,都是我内心评定一个人的唯一基准。” “露伴老师真的可以只看一个人的内在,而不去关注他的外表吗?可、可我喜欢□□跟s型的身材,总觉得自己……哎呀?” 抓了抓脖子,已经搞不清自己到底要听岸边露伴给出怎样的答案,可内心却不觉得自己有错。 “容貌美丽魔鬼身材的女人对你就一点吸引力没有?” “那并不重要。” 岸边露伴仍旧目不斜视地朝前走着。 “哎?!那到底什么重要!!!” 不小心大喊出来,米斯达走在人前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个男人的脑袋。他不是男人吗?看到漂亮女人就不为之动容吗? “米斯达!” 拍上肩膀的手是布加拉提的,米斯达回头与他对视。 “是灵魂。” “灵魂?谁能透过皮肉看见那玩意儿!” 米斯达对此感到疑惑。 “只要是活着的人,都能感受的到。” 面对布加拉提的答案,米斯达彻底迷惑。他只是想讨论露伴老师喜欢怎样的美女,结果竟然聊到如此深奥的问题上。不过一直不愿意为普通生活过多思考的人很快释然,自找烦恼实在是浪费大脑。 “唉算了,我的脑袋不好用,还是继续爱我的s型身材美女吧!” 笑嘻嘻给自己做解释,一旁的纳兰迦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歪歪头,用手指头戳了戳米斯达的胳膊。 “怎么?” 米斯达回问纳兰迦,对方则用手指了指布加拉提。 “米斯达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选择跟布加拉提站在一边吗?” “这……是因为我懒得思考,下意识就选择了轻松的一边吧。” “这个回答是在自欺欺人,给自己找借口吧?别人也不是傻子,就算了吧哈哈!” 笑声中纳兰迦拍了一下米斯达的肩,他一脸“我懂你”的表情看得米斯达感到尴尬。 纳兰迦当然知道,因为当初犹豫的人是自己。相较之下,是米斯达更懂得做出正确的选择。而离去的福葛,他的选择也没有错。纳兰迦曾一度偷偷思考,如果自己跟福葛一同离开,仍旧选择效忠组织,是否今天就不必面对如此多的生死未卜?仰仗着智商卓越的福葛,自己也会在组织里分一杯羹,躺着就能有不错的生活。 现在他怎样了呢?天亮了,是不是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属…… 纳兰迦没有说出口,可那个曾经在大雨天里将自己扛进医院的人,总是让人无法不怀念。只是才不见没多一会而已,纳兰迦按捺着心中的起伏,在车子走走停停之际,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到了。” 车子停在附近的停车场,众人纷纷下车。 basilica di santa maria in co□□edin(科斯美汀圣母大教堂)的门口,还没到参观时间,前面就早已有几个人亚洲面孔排起了队伍。 “这块真理之口石头听说很受亚洲人尤其是日本人的喜爱啊……” 米斯达不禁感叹一句。 “大概是因为日本人比较勤于说谎吧。” 岸边露伴也蹙着眉回应。 “诶?!如果说谎了把手放进去,可是会被咬掉的!” “你还真相信这样的传说?” “对啊!这可是最出名的测谎仪啦露伴老师!” “那你把手塞进去过吗?” 岸边露伴上挑着眸子,轻飘飘盯着米斯达并加快了脚步。此刻人们开始出门活动,真的等到景点开放,再排队过去实在是麻烦。而且当着别人的面这么做,也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没有!不管真的假的都让我心里承受巨大压力,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感兴趣得好诶~~~” 站在队伍的最外头时,前面已经有五个人在等待了。但因为教堂门口有看守的工作人员,他们暂时还无法进入。戴着墨镜的高个子魁梧男人穿着一身深色的工作服,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布加拉提也看了一眼。 “现在是八点三十七分,开放的时间是九点半,我们不能等后面排起长队再进入,现在谁能搞定一下那个男的吗?” 布加拉提回头小声问了问几个人,看着眼前的几个大男人,仅有一个岸边露伴看起来像是名普通游客,其他人仅仅是站着就不太像是一般市民。 “我俩跟米斯达的能力都是侦查跟战斗的呀,话说阿帕基的怎么样?他可不可以把自己的替身复刻成女性?这样也好把那男的引开。” 纳兰迦戳着下巴点着脚分析。早餐就没看见人,现在他可以出来发挥作用了。 “阿帕基在半夜的时候受到诅咒了暂时不会醒过来,他已经没有战斗力了,换其他办法。” 布加拉提直接了当否决了这个提议。 “那——要怎么办!难道要我穿着裙子涂上口红去诱惑那个大块头?还是米斯达来?” 纳兰迦无情地用手指着米斯达,被指得莫名其妙的人只能疯狂摆手示意不行。 “别别别别别!就算你们接受我也会被自己恶心死的好吧?” 想象了一下自己打扮成女人就觉得好恐怖,在场几人除了拥有亚洲面孔的岸边露伴,其他人都一副意大利男人特征明显的脸蛋。 “那你就直接掏出枪威胁他?” “会造成更大的骚乱的好吗你这个酱瓜脑袋!” 对于纳兰迦的大胆提议米斯达忍不住戳了戳对方额头,被戳的纳兰迦并没有不乐意反而耸着肩笑了起来。两人打打闹闹的总是很吵,看着不中用的两人,岸边露伴终于不耐烦地叹了口气,放下了一直互相架着的胳膊。 “诱惑个人都不会吗你们?” “我又不是什么会跳舞的西班牙女郎!怎么会这种东西!” 米斯达大声辩驳着。 “对啊对啊,我们是黑帮流氓,虽然会跳舞,但是跳完了他大概会吓到拿枪指着我的脑袋了。” 摊了摊手,纳兰迦也表示自己不行。 岸边露伴盯着三人。 “……指望你们大概是不行了,还是我去吧!” 说罢转身,在三人的注视下,岸边露伴沿着教堂的门口走,在经过了排队游客的身边时手指微不可见地动了动。虽然当事人感觉不到,但实际上他们已经无法看见岸边露伴这个人的存在。 没有开放时,游客只能等在外边。在与真理之口相隔一段的地方设置入口,负责警卫的工作人员就站在这里。 “呐~” 队伍一旁没有排队的岸边露伴保持着手插口袋的姿势招呼着男人。 “还没开放,请排队。” 看了眼岸边露伴,几乎有190cm高的男人用下巴指了指队伍后头示意他站那儿去,后者没有动。 “可是我想优先进去,不想排队,可以给我开个绿灯吗?” 远远站在队伍后头的米斯达、布加拉提以及纳兰迦就看着露伴老师的背影,听他用意大利语与男人交涉,这不禁让米斯达莫名想要笑。他狠狠闭紧嘴巴,为了想要看清楚岸边露伴到底会用怎样的方式让警卫过来再对他下手,甚至伸手捂住以免发出声音。 “什么开绿灯!说了还没到时间!而且必须排队,不排队是不会放你进来参观的!” 大声的呵斥把前面排队的几个游人也吓得一抖,因为看不见岸边露伴的存在所以回头看向其他人,但后面的没人张嘴说话。 “啊啊——我还想着,如果你肯给我开个绿灯,我会非常感谢你呢……” 用轻蔑的眼神翻了下白眼,岸边露伴将两根手指并在一起,塞入自己的口中。他借由湿润的口水涂抹,说话时也囫囵不清,眼神变得有些迷离。 “唔想奥欧先看一看啦……会用个哩冒嘎里……何唔何以?”(我想要优先看一看啦/会用这里报答你/可不可以) 呕吐一般将手指缓缓抽离,口水顺着下唇滴落,在众目睽睽之下,岸边露伴感受到头脑一阵阵抽搐。他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体验,新奇而□□神经,仿佛自己置身于一场闪电之下,自己浑身都是正负极的电流在狂蹿。毛孔微微张开,汗渗了出来。比脱衣服更加让人羞耻的行径让人腿软,岸边露伴就靠在长廊的一侧墙壁上,昂着的下巴上还有晶莹的唾液。 “我从刚才,看见你时,就变得很兴奋了喔,先生……” 堪比限制级的诱人语调之下,岸边露伴的眼神变得越来越迷离,内心也跟着变得更加冷漠。他看见那男人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死死盯着自己的双眼眨都没有眨。 “要不要亲自试试,我的上颚……” 大开的口腔里是整齐漂亮的牙齿与一条晶莹的舌头,因为看不清更里面,高大的警卫将墨镜摘除,鼻孔放大的他呼吸都已经加速。 “很美味哦……” 岸边露伴眼睁睁看着话都说不出的高大男人朝自己一步步走来,他吞咽着唾液,下颌上没刮干净的稀疏胡渣在颤抖。他过来了,他像是要失去理智,而其他游人却只看到哆哆嗦嗦的警卫朝着队伍的一边走去。 “呃、你、你到底要……” 终于站到跟前的男人伸出手似乎是要抓住岸边露伴的手腕,同时就在此刻,两指早已握成拳头的岸边露伴倒退半步,随着口中的一声狂吼拳头朝前冲了过去! 咚! 积蓄了一身的力量一瞬间击打出去,虽然是瘦弱的身体,也因为有备而发,让没有防御的男人瞬间痛得将脊背弓成虾子。男人发出“呕唔”的一声,倒退着跌倒,捂着被殴打的肚子紧闭着双眼喊疼。 似乎并不解气,紧随而来的是大力且毫不留情面的腿脚。岸边露伴眼神像是要冒出火来,他飞速踢打着,任由他漂亮的鞋子踹上对方的肩膀跟背部。 “……唔……好痛……” 不听使唤一般,大脑已经进入奇怪的兴奋状态。岸边露伴一边踢打着一边狂笑了起来,面对着对自己口腔上颚产生反应的家伙只有无尽的报复才能平复怒火,直到耳边响起了男人连绵不绝的哀嚎。 “啊——啊啊!好痛、好痛!哈啊——嗷……” 有点累了,岸边露伴收起脚,轻轻拍了两下鞋子才躲开围过来的几个人。 “呀——先生你怎么啦?!”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倒下了……” “阑尾炎吗?要不要叫救护车啊……” 受到惊吓的游客们有人上前扶人,有的纠结着要不要叫救护车,看他脸上的痛苦表情很像急症。 而站在他们背后的三人则沉默不语。布加拉提神色凝重紧抿着双唇,而纳兰迦跟米斯达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他本来有这么暴力吗?虽然还不至于打死人,看样子也没多用力,却让刺客的他不怒自威了起来。 看三人没动,岸边露伴回头看过去。 “还不快点进去?拖拖拉拉的……” 实在无法思考,只凭直觉米斯达跟纳兰迦都选择闭口不谈此事。在乱作一团的人群旁边走过去跟岸边露伴一同穿过隔离带朝里走,上午的阳光正晒着身体,温度开始变得灼人。 “……说起来,露伴老师。” 布加拉提开口。 “什么?” 岸边露伴没有朝他看。 “刚才,那是你的兴趣?” “我没有拿暴力来缓解压力的坏习惯,如果你说的是别的,我劝你住口,布加拉提。” “……那、还真是不得了的兴趣啊” 布加拉提自说自话了一句脸上露出微笑,也没再过多追问,几人终于站在了真理之口的面前。 第98章 世界的谎言与真实:其三 自盒中掏出的三枚金币,在晨光下反射着黄金的光芒,安静躺在布加拉提掌心中。眼前的真理之口比人稍微高一些,巨大的圆形石头仿佛是一张老人的脸,周围弯弯曲曲的沟壑如同头发一样,只有两个黑洞的眼睛看起来略微抽象。与其说像个人类,这双眼睛更像是野兽的比如狮子。 “听说这玩意儿就是个下水道的井盖,如今成了观光景点,真是意想不到啊~” 米斯达口中啧了一声,摸着下巴观察石头。一旁的纳兰迦听到这样的解释,惊讶得眼睛都瞪大了。 “嘿——诶?是这样吗?不是说,只要人说了谎,把手塞进去就会被咬断嘛!” “哈?还真信了啊!你看那个‘口’附近,周围都被来看的游客给摸得光溜溜的啦!如果它真那么神,就不知道要咬掉多少只手了!纳兰迦,你能保证你一辈子都没撒过谎吗?” 米斯达揶笑着小傻子一样的纳兰迦,将胳膊架在他肩膀指着那张“嘴”比划。 “不然你就去伸手试试?反正有乔鲁诺在,就算咬掉一只,也能给你接个新的!怎么样?” “要试也是你试啊!为什么是我,咬断手可多痛啊,要试你去!” 朝后错步的纳兰迦一躲,支撑在肩膀上的胳膊扑空让米斯达身体一歪,眼看就要摔倒时,乔鲁诺眼疾手快一把撑住。 “嘛~你们谁试都一样,我已经准备好了。” 想不到平日里基本不参与闲聊的乔鲁诺竟然这样有兴致,一想到他表面看起来是个爽朗少年实际本质是阴险的,偶尔会干出惊世骇俗行为的家伙,米斯达不止一次在内心告诫自己不可以惹他。进队伍的第一天就放出豪言说要成为“流氓巨星”,当初笑得前仰后合的自己完全想不到如今的他成长速度快到惊人。 自己是不及人的,也不过是短暂的一段时间,蕴藏在乔鲁诺身上的潜能跟未来就已经让那句话不再是笑话。 “饶了我吧你……唉,咱们还是干正事吧。” 摆摆手拒绝乔鲁诺,米斯达闭上嘴安静看着布加拉提。他本该将手中的金币投入真理之口的孔洞中,然而握着东西的手迟迟没有伸进去。 “怎么了?” 岸边露伴问。 “你觉不觉得这块石头在动。” “在动?哪里?” 凑上前去,岸边露伴仔细观察着石璧。看起来不过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其原本的作用也跟米斯达说的差不多,很可能是罗马城的井盖。不论如何神奇,它的材质都是岩石,难道岩石被晒到发软? “你指的是哪里在动?” 伸手摸了摸石璧的鼻子部分,岸边露伴朝下抚过,转而将手塞进真理之口的“嘴”里。他回头看向布加拉提,布加拉提依旧神色凝重。 “……大概是我有点精神恍惚吧,没事了。” 示意岸边露伴收回手,在将硬币塞进口中后,布加拉提缓缓松开手指。 咣啷—— 像是跌入深深的洞穴之中,在口中传来的回响如此沉闷,失去了黄金本该有的清脆碰撞声。众人纷纷屏住呼吸站在石璧前,不过数秒,原本还黑洞洞的“嘴”里开始有什么冒出来。 “来了……” 几双眼睛一同盯着这仿佛在呕吐一般的动作,一点点朝外伸出来的是一段比手指略粗的、像是被掰断的木棍,在吐出超过手掌长度后,布加拉提众人莫名开始冒起冷汗。 咕呕—— 咝…… 嗤嗤—— 自真理之口中,开始出现混杂的声音。有像是金属摩擦着石头一般的刺耳声,还有如同打嗝的嗳气声,整个石璧就如同活过来一般,即便外面看起来依旧是石头,在被阳光照射下的样子却开始散发出幽幽生气。 它是活的! 这个认知瞬间在众人心中响起警钟,战斗本能让除岸边露伴之外的其他人试图进入警戒状态,然而米斯达摸上别在腰里的枪手便没能抬起来,纳兰迦抬起手想要召唤“航空史密斯”起飞却做不到,布加拉提的替身才显现出来,蓝色的身影就开始疯狂抖动,乔鲁诺面对看不见的压力便强行让自己精神放松,连替身都无法召唤出来。 “要小心……” 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的布加拉提一把抓住站在一旁的岸边露伴,他死死握住对方的手腕。精神遭受冲击到替身收回本体,头痛也越来越清晰。感受着脑内的灵魂在震颤晃动,无形压力甚至开始让人喘不过气。 木棍已经接近手臂长,不知道还要多久也只能忍耐。走廊后方传来声音,大概是因为有人叫了教堂的人来,看起来同样是警卫员工的男人边指着众人边朝他们跑来。 “你们在干什么!还没到参观时间快出去!而且我同事怎么回事?!” 大声质问的男人一脸怒气,岸边露伴便回过头来,甩开布加拉提迎上了那双眼睛。现在可完全不允许别人打扰,在等候对方到跟前时,不等他触碰到自己,“天堂之门”便先在对方脸上写下了“突然沉睡两小时”这样的指令,男人应声倒下。 “……捣乱!” 一脸冷漠的岸边露伴回过头来,看着众人状态都不怎么好,并不清楚怎么回事。至少自己完全没感受到哪里不对,不像布加拉提一般冷汗滴落下来,也没有出现纳兰迦那样嘴唇发抖的症状。 “你们一个个都怎么了?生病了?” 死盯着木棍的布加拉提没有回答他,因为一直缓慢“呕吐”的木棍终于在长度差不多有手臂长之后露出了一点金属质地的部分。 ——这是一根箭。 与抛入口中的金币相同的质地,箭头的部分完完全全是黄金。比一般弓箭所使用的箭更加夸张的是,箭头部分接近人类的掌心大小。在箭头顶端是两条锋锐的弧形刃,而身体部分则雕铸着立体的植物与虫的组合图案。 终于它被完整吐了出来,在即将掉落到地面上时,众人感受到的精神威压骤然消失。 布加拉提朝前伸出手去,试图接住箭。可就在他专注盯着箭掉落下来的瞬间,让人完全想象不出来的事发生了! 有一双手,就在“嘴”的下方伸出来。纤细而瘦弱的双手质感与石璧一模一样,在布加拉提惊骇之际,那如同石璧自身的肢体一般的手握住了箭。 “什么东西?!” 大喊了一声,布加拉提迅速伸手抢夺。他趁着那只手抓住箭杆部分时,急忙抓住距离箭头更近的部分,就在另一只手想要将箭交换手拿过来时,石璧的另一只手却握住了布加拉提想要抓上来的手腕。 “米斯达!快打断这家伙的胳膊!” 布加拉提紧急时刻大吼一声,随后作出反应的米斯达赶忙开出一枪。在替身的作用下,子弹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迅速射向石头手臂,虽然石质较硬的花岗岩本身可以经得住较大幅度冲击,但在米斯达替身的脚下,速度提升之后的子弹本身蕴含着巨大的冲击力。 正如米斯达所料想的一般,花岗岩手臂被打断,原本还握住箭杆的手碎裂掉了。握着箭的布加拉提试图将箭递给身后的队友,因为他的一侧手臂还被禁锢着,他需要处理这些。 “接……” 没等那句“接着”喊出口,断裂掉的半截石手臂便呈现出被溶解一般的状态,一副柔软的样子,还在不断涌动。液体化的手臂回缩到了石璧中,一眨眼,另一只新的石手臂便伸了出来,借助着普通人无法想象的视角一把将箭杆握住,这一次它握的部位比布加拉提更加靠近箭头附近,且为了保证自己能够抽走箭两手一齐握住了箭头。 “不好!sticky fingers!!!” 意识到箭就要被抽走,布加拉提瞬间召唤出替身来。他来不及朝敌人的手臂上安装拉链,为了防止箭被直接抢走,布加拉提迅速在自己的手腕上安装了环形拉链。只要拉开它,手臂的部分就可以延伸出去,可以像钓鱼一样拉开距离也甩不脱。 一切几乎就在几秒内完成。呼吸之间,手握箭头的石头手臂像要脱离真理之口的石璧一般,在重重朝窗户旁甩的瞬间,瘦小的类似于人类身躯的东西出现。它具备着人的基本形态,虽然没有穿着衣服,也没有具体的身体细节刻画,但可以认定这个敌人确实是人形,也许它本身就是人类也说不定。 “别让它带着箭走!” 随着布加拉提的呐喊,纳兰迦的“航空史密斯”迅速起飞。在狭窄的走廊中盘旋很不方便,并且现在几人就如同身处于笼子里,纳兰迦直接让自己的替身通过一旁的防盗栏杆缝隙侧身飞到室外。 拥有着花岗岩一样肌肤质感的瘦小身躯对于握在箭杆上没有松开的手感到困惑,想要弄掉却来不及,因为其他人已经朝他跑过来,他必须先逃离这里。 “哈哈!想跑吗?我的航空史密斯已经在外等候多时啦!” 看着小小的身躯朝栏杆退过去,铁质的栏杆正抵在他的背部。纳兰迦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在监视界面甚至不需要二氧化碳分析就能对准此人的脖子,此刻的“航空史密斯”正处于时刻可以攻击的状态。 “放下箭!不然我就要打穿你啦!” 纳兰迦声音很大,然而敌人却完全没理会。即便已经被逼到了死角,他还是手握着箭不放。就在纳兰迦决定发出射击指令的同时,敌人一把将握着箭的手伸出栏杆之外。 原本还卡在栏杆内的花岗岩质身体,逐渐与铁栏杆产生融合。几乎没有费任何力气,花岗岩“转换”成了铁一样的深黑,轻轻一跨,他便逃离到了栏杆外面。与此同时,他将原本紧握在箭杆上的布加拉提的手用力扯却没扯掉,铁质人当机立断,在布加拉提紧握部分的上方木质箭杆附近用力一掰,布加拉提手中便只余一截木棍。 咻噗噗噗—— 盘旋在外待命的“航空史密斯”精准击中了敌人细瘦的肩膀,然而非常可惜的是,这些攻击只在敌人肩膀上留下了一点点凹痕,他的行动也只是受阻了几秒钟而已,看起来完全不能造成显著伤害。 “可恶啊啊啊啊!” 气得跳脚的纳兰迦空挥着拳头,发泄了两下后赶紧追随敌人的身影一同航行。在布加拉提的替身能力之下,众人从破掉的栏杆中钻出来,纳兰迦开始实时报告敌人的位置。 “东北方向的街道,他爬上屋顶了!而且因为检测不到二氧化碳的排放,再远一些我会跟丢目标!布加拉提我们得快点走了!” 纳兰迦焦急得两脚不断剁地面,布加拉提则先对岸边露伴交代他需要躲进盒子里。因为需要赶路的话载具不一定能完全装下所有人同时也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只是点点头岸边露伴便被布加拉提收进盒子里,剩下四人赶忙朝着敌人前进。 “嗨!哥们儿,这个借我使使!” 停在教堂周边的一辆黑色摩托车,原本坐在上面打电话的男人被不知谁从后面一把扯下来,跌落在地上的他只看到一头金发的粉色背影,那个扬长而去的抢车贼甚至连脸都没有看清就消失在了街道人群中。 第99章 夜鸟追逐月桂林:其一 盒子中。 “听好了,你们谁也不许打扰我跟阿帕基!” 就在布加拉提将除乔鲁诺之外其他人包括自己一并收进来之后,像是守财奴一般,岸边露伴露出了猥劣且嚣张的嘴脸。如果这件事他们有一天必将知道,那么现在并不是好时机。在追逐过程中,敌人的变换能力简直让人惊叹,如同可以将元素完全改变一般,构造、成分都是让人想象不到的。只要敌人想要逃。即便是瑞士的保险库可能也无法阻拦他。 “哈?露伴老师你要跟阿帕基干嘛?” 阿帕基身边就站着岸边露伴,在他的对立面,其他三人谁也没有动。布加拉提自然知道,他只是低着头沉默,纳兰迦跟米斯达却还不知情。 “什么干嘛?!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没再多解释,岸边露伴知道说得越多越容易露馅。这孩子是个冲动派,愤怒大概会让他无法保持冷静的备战状态。 “呿……谁要管你啊!你这个人妖就跟阿帕基腻歪去吧……” 脸上微微发烫的纳兰迦决定不再看他俩,因为岸边露伴正拽着阿帕基的胳膊将头靠到了对方肩上,看起来就像对恋人一样,诡异得不行。 只是瞟了一眼而已,岸边露伴并没有回击纳兰迦。他现在需要隔绝他们,毕竟阿帕基的身体都已经出现僵硬,冷冷的,就跟石头也没什么区别。 在内心有些赌气,岸边露伴的沉默没人能懂,只有他自己闭着眼,一遍遍回想当初那个被“老板”杀掉的臭算命的。也许他的占卜真的很准确,然而准确的背后是早已无法逆转的代价。 除最初认识康一那段时间之外,岸边露伴在之后几乎不去轻易揭开别人的过去窥探。自己的替身是由于在创作时对真实感的极度渴望与追求所诞生的,在目睹了一系列别人的人生之后,面对拿起命运舞台的“剧本”这件事早已没了兴趣。 不论如何也超脱不了人的范畴,所以在预知了未来之后,变得索然无味是最轻的后果。因为未来是已知且无法改变的,悲观和愤懑几乎充斥着大脑,再多的不甘也只剩下无力。如果再脆弱一点的话,大概会因为知晓一切而整日以泪洗面,掰着手指数剩下的日子,也许这些时间还来不及跟其他人道别,死亡也成了必定。 岸边露伴此刻对于自己从事的,是这样一个可以创造无限世界的职业而感到庆幸,这份庆幸让他在内心热泪盈眶。 盒子的那头,像是刻意躲避岸边露伴一样,纳兰迦拉着米斯达坐得远远的,布加拉提也离他们比较近。 “说起来哟……乔鲁诺那家伙平时不怎么爱讲话,这种紧要关头脑袋还真是好用啊。” 米斯达感叹着,仰头看着连天花板也没有的顶。 “说的就是啊!如果是个会呼吸的人,我还有信心追得上,那家伙什么都能变,这儿又是罗马,我真是一头懵,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呐!” 拍了把大腿,纳兰迦眉头皱了起来。米斯达满口“是呢是呢”也跟着点头,虽然没有说话,布加拉提也认同两人的看法。从最初,布加拉提就十分认可这个聪明的年轻人,沉默却绝不老实,做事看起来偶尔会没有章法却异常有效率。 罗马街头。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骑摩托车,这十分锻炼技术。在还只有十一岁的时候就能够熟练驾驶汽车,摩托技术更是早一年就十分娴熟。 乔鲁诺迎着风,穿越人群时,他总会瞅准时机从人群中钻过而不必为了躲避行人刹车,虽然偶尔引发路人的咒骂跟惊呼,乔鲁诺都选择无视。 他的眼中只有一个目标,那个目标不在马路上,而是在自己的上头。低空飞行的灰色鸽子会发出咕咕的叫声,看起来圆润丰满的身体实际飞行相当灵巧。这是由于鸽子的目标十分明确,即便乔鲁诺会拐弯,鸽子也是笔直地朝着目标飞行。 那是箭杆幻化的鸽子,它此刻正追踪着箭一路前行。而乔鲁诺不必像纳兰迦思考的那般复杂,他只需追踪箭就可以。 “真是好天气呐……” 感受着风从脸侧刮过去,乔鲁诺的耳边都是鸽子偶尔发出的咕咕声。 能够听见咕咕声的不仅仅是乔鲁诺,在普遍为三层左右低矮建筑的屋顶上,不断回头的恩佐·格里克皱了皱眉。上一刻他的状态还是为了攀爬上屋顶而形成的生铁,因为太重的缘故,随后又转换成较为轻便的中空瓦片。然而鸽子的叫声从刚开始就一直在跟着自己,即便是转换了形态,这团灰不溜秋的家伙也没有一丝犹豫。 恩佐虽然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护卫小队曾有人给自己讲过,叛变组织的这个小队里有能将没有生命的东西转变成动植物这类有生命体的古怪替身使者。但鸽子是如此容易驯化的吗?恩佐对此并不清楚,只知道某些人曾以鸽子为信使,而现代也有专门的鸽子表演,只是身后的这只是以什么来追踪自己的…… 与其他的护卫小队成员相比,恩佐的战斗经验不够,所以派给他的任务一般都类似于跑腿传信取东西之类的,枯燥无聊。即便老板美其名曰是出于“信任”,恩佐却并不觉得什么。他无法像自己从拥有记忆开始就成为替身使者加入护卫队以来,老板是以何来“信赖”自己的,如果他是老板,自然不会轻易交付“信任”。当然老板也是这样做的,联络依赖网络或电话信息,但这份不信任的“信任”在自己心中没有重量。 恩佐在接到任务时兴致缺缺,与其做这个,还不如去海钓。虽然他不会海钓。 “真讨人厌呀……” 既需要时刻掌控脚下的变化,使腿的部分能够与屋顶融合,同时还不可以影响前行进度,身后扰人的鸽子还一边飞一边叫不停,好想抽一块瓦朝鸽子丢去,但恩佐没有减缓速度。他知道自己身后有人在追逐。 得想个办法骗过鸽子或骗过追着自己的人。 “有啦。” 眼前突然一亮,恩佐随即露出少年本该有的笑容。 前方是一个宽阔的广场,因为是上午,相较于人多的旅游胜地,这里的人比较少。路边有乐器表演的街头艺人,有专心晒太阳的年迈老人,在拥有喷泉的广场地面,喜爱投喂的路人以及自由玩耍的孩童。 同时,占据广场一片地盘的,是灰黑相间的鸽子群。管理者实际上并不喜欢这些鸽子,然而奈何动物群体太大,又有水源存在,鸽子经常会呼呼啦啦飞过来碰运气找吃的。 今天该说是恩佐的运气比较好吗?如果身后的鸽子能够卷到鸽群中,自己只要再精心躲藏一番,就不会继续被人追逐。杀掉他们大概是做不到的,但不妨碍自己逃跑。毕竟敌方只有个骑着摩托的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的男人,除此之外还没发现剩余的人有追过来。毕竟想要通过复杂地形保持追逐不跟丢确实不容易,对方能通过这种作弊一样的手段跟上自己已经是非常不易。 而在这之前,恩佐已经试过找死胡同故意将对方引过去,却没能成功,如今眼前也只有这个广场能够解救自己。自身想要躲藏起来易如反掌,但他此刻携带着传说中可以吸取人生命力的厄运之箭,超出身体部分他的替身无法作用到上面,这无疑成了拖累。 用尽全力奔跑的恩佐跨过了不知几排房子,虽然广场看起来很近,跑过去却用了不少力气。替身是精神力的象征,再这样被密着追逐让恩佐担忧是否能撑到见到老板。这可是他第一次有机会目睹老板的真容,虽然没有海钓来得让人兴奋。 “咕咕咕咕咕……” 密密麻麻的鸽子,就好像在开会一般,三两个人开心地将面包屑撒满地,只顾低头捡食的鸽子像灰色的大毛球一般缓缓攒动。恩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粉红骑士”,他的摩托车没办法冲过广场的台阶与护栏所以必须下车追自己,只要他没了交通工具,自己就会跑到他追也追不上。 “我来啦!” 自说自话的恩佐浑身都是屋顶红色瓦片的颜色,在跳下房子时,处于十字路口的路人只看到了红色的身影一闪,不断奔跑的男孩似乎浑身上下都穿着统一颜色的衣服,包括他的皮肤,他的头发。 只要跑过广场的喷水池,就可以跟鸽群汇合。恩佐这样计划着,听到后面发出“哐当”一声时,回头正巧看到追兵自行撞上了护栏以及台阶,那家伙整个人都飞了起来,恩佐不禁掩唇发笑。 “这家伙可真是个笨蛋。” 这个念头才出现,原本还被冲击力抛得高高的粉色身影落地时,屈着膝盖稳稳降落的样子就打击到了恩佐。 “什么嘛……还以为会摔进喷水池,真是的……” 叨咕了一句,恩佐继续朝前奔跑。他不断踩踏地面发出特有的“咔哒”声十分响亮,惹得玩耍的孩子都朝他看过来,恩佐并没有在意,躲过孩子后他自己也像是一只巨大的飞鸟一般朝着鸽群奔去,浑身都是红色的他在扎入鸽群的瞬间,发觉他存在的鸽子因受到惊吓扑腾起了翅膀。 扑棱棱—— 呼—— 恩佐化身撞击进平静水面的石子,涟漪扩散开来,周围刮起了被鸽子翅膀扇出来的风。佐恩睁大了眼睛不自主露出笑容,他的嘴角勾得很深,罗马少年的脸上是真挚的快乐。他微启略厚的唇,深吸了一口气…… “all eyes on me!!!” 第100章 夜鸟追逐月桂林:其二 “唔哇——飞起来啦飞起来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的笑声在山呼海啸的翅膀扑棱声中清脆爽朗,此刻恩佐仅仅是因为可以置身于鸽群之中,就已经感受到无比的满足。只是这种满足也不过瞬间即逝,鸽群腾空之际,追踪自己的那只也卷进其中。恩佐抬头看了一眼能将阳光遮挡住的翅膀们,右手朝身后摸了一把。 冷冰冰的,是那金色的箭头,在裤子的口袋里安静沉睡。恩佐用手指轻轻抚摸过那镂空的表面,古老的黄金质地,纯度并没有现代黄金的那么高,呈现出偏橙的暗金色也正是因为其中含有杂质的原因。 因鸽群的腾空而慌忙闪退的投食者已经跑远,小孩子被吓哭了,老人们来不及跑只能坐在椅子上发抖,而“粉红骑士”已经距离自己非常近。恩佐不再浪费任何时间,能力发动后,他的身体便如融化了一般,头部就像是液体自然滑落到地面,整个身体就化作了一滩黄金溶液,铺开的面积是原本人体的十倍有余。 面对突然崩溃的敌人,乔鲁诺先是惊讶,随后迅速朝后躲去。这融化的黄金也许没有攻击力,但如果他有意将自己困在原地也会非常麻烦。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追回箭,乔鲁诺看着周围聚集过来的目光不由得感到麻烦,却还是需要耐着性子等待地面上的金属溶液恢复人形。他无法携带着箭一起溶解,从他逃出真实之口的栏杆时就可以明白。 黄金色的地面在斑驳的阳光下闪闪发光,目睹着这一切的路人纷纷驻足观看。与人群的交头接耳不同,就在这金色地面的上空,鸽子们不知为何开始互相啄斗。有擅长斗殴的鸟在同伴中大肆发起攻击,被啄得无可奈何只能反击的鸽子便跟着殴打成了一团。 面对如此诡异现象,乔鲁诺并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只是这滩不断流动的敌人再不回归人形就无法捕捉。在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下,朝人群悄然移动的液体黄金在一瞬间突然朝一点收拢!他已经收回替身能力了! “鸽子看见黄的东西会容易打架看来是真的诶!” 嘈杂人群中响起少年得意的声音,握着箭的人早已不再是漆红色的身影,现在的他犹如行走的金色雕像,搭配上他颇具特色的面孔,若说他是从教堂的装饰物上走下来的也不为过。乔鲁诺不懂为何他要变换成如此惹眼的色彩,然而当少年闪身冲入人群跑出广场时,才懂得他的用意。 ——鸽子被攻击了。 因为是鸽子,即便它原本的目的是追踪,也没能逃过其他同类的叼啄,混战中早已分不清。 强迫自己冷静的乔鲁诺在鸽群中不断寻找自己所变换的鸽子,抬起头原本打作一团的灰色身影已经飞得七零八落,有些落到了地面,有些跑去喝水,甚至有的还在跟路人索要食物。 迅速解除替身,乔鲁诺循着物体坠落的“啪嗒”声看过去,一截木棍正掉落在地面上。拾起之后再一次利用替身进行变化,就在他的掌心中,鸽子变成了黑羽泛蓝的身影。起飞之后的“箭杆”没有任何犹豫,流线型的身材让它飞速追逐而去,乔鲁诺在不断的奔跑中追到了一栋教堂附近。 “丢……丢了吗?” 不知这里是何处,四周都没什么人。在被建筑物围绕着如深坑的地方,乔鲁诺仰望着头顶只在教堂塔楼顶端盘旋的燕子,找不到目标。如果箭就在这里的话,那么它该朝箭飞去,为何只是盘旋而已…… 小小的教堂随处可见,乔鲁诺不知为何想起第一次见到岸边露伴时,他就是被关在了教堂之中。而敌人,拥有着能将整个教堂包裹起来的能力。那家伙在变形后,似乎也可以做到完全包裹。这么说来的话,对方是不是通过替身将自己的身体改变完全把箭藏了起来!因为没有入口,燕子并不能飞进去! “布加拉提,敌人不动了!” 掏出盒子后,乔鲁诺迅速将其打开,布加拉提顺势跳出,随后接过盒子将米斯达以及纳兰迦也叫了出来。 “什么情况?” “敌人好像变成了那个塔楼的屋顶,完全把箭藏在了里面。” 将事态简略解释了一下,乔鲁诺表示需要借助布加拉提的“钢链手指”打开敌人制造的密闭空间。 “纳兰迦,你先查看一下教堂里跟附近周围有没有人。” 转身部署行动方针,布加拉提指挥着纳兰迦。“航空史密斯”起飞,在飞升到跟燕子同高度后纳兰迦开始通过屏幕观测周围的二氧化碳排放情况。 “半径三十米内只有两个人,一个在教堂的一层没有移动,另一个正朝附近走过来,没什么问题布加拉提!” “敌人就完全没有呼吸吗?” 仍旧不相信一般人类可以不用呼吸就保持活动,能同化成其他材质的身体构造,说那是人的身体实数有些牵强。布加拉提在心内暗暗担忧,这个替身使者并不简单,就像特里休得到的那团可随意变形的黑色物质,那是以一般思维无法理解的且拥有无限潜能。 “没有诶……不过大概可以看到,那家伙像伞一样扣在那个塔顶啦!” “扣在塔顶?” “没错哈哈哈!” 纳兰迦的笑得十分得意,面对其他人的困惑,纳兰迦指了指塔尖。 “那个啊!虽然看不太出来区别,不过只要翻过教堂就可以看到后面是个私人庄园诶!那家伙把拆掉的塔尖扔到人家庄园的水池边上啦!啊哈哈哈哈哈哈……” 如此不严谨的操作让纳兰迦笑个不停,米斯达也跟着噗噗笑了起来。 “他是鸵鸟吗?藏东西也藏得太烂了吧哈哈!” 捂着肚子笑个不停,米斯达却没有耽误正事。他从裤腰里掏出了他的左轮,在双手握持上之后,毫不犹豫开出一枪。 呯的一声,弹丸以超高速飞出,不偏不倚击中的恰好是塔的尖端。原本呈优美弧线的塔顶,在冲击下裂开缝隙。 “漂亮!再来两枪啊米斯达!我看他还能逃到哪里去!” 兴奋期待的纳兰迦利用替身不断观察着敌人的状况,一边拍打着米斯达的后背。眼下敌人已经成了笼中鼠,除非他也能变成鸟飞起来,否则绝对逃不出包围。 “喂喂?你会飞吗?看你现在变成了塔尖,都裂了诶!会不会变苍蝇蚊子?要是变成蚊子飞走的话我们就放你一马好吧哈哈哈!” 自信满满的纳兰迦透过自己的替身“航空史密斯”朝着敌人喊话。 “……” “快出来啊你这家伙!跟块墓碑似的杵在那是想要让我们抱你下来吗?不过我可不是那么温柔的人诶~再不下来,我可要动手了啊——” 随着“动手”一同发动的,是“航空史密斯”的机载机枪,不断闪着白色光点的枪口瞄准了由米斯达打出的裂缝猛射,然而相较于米斯达蓄力过的子弹,他的攻击并没能造成伤害。但即便没能将人赶出来,纳兰迦也没有停手,反而玩儿得不亦乐乎任由轰击只产生阵阵白光。 “真是的啊!说起来鸵鸟会不会飞?你这只鸵鸟要不要现在学一学?话说起来,我们乔鲁诺还有布加拉提已经朝楼顶去了哦!等把你这层破壳打开,我就让乔鲁诺把你变成真的鸵鸟!诶嘿嘿嘿……” 心里幻想着一会塔尖孤零零站着一只身材圆滚滚的鸵鸟,纳兰迦笑得停不下来。也许敌人并不清楚团队的能力,毕竟在面对布加拉提时,还没有什么是打不开的。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他只有被围剿的下场。 “……你们好烦啊,我才不要鸵鸟!我不要!” 像是被罐子闷在里头的声音响起,“航空史密斯”就跟燕子一同围绕着塔飞行,所以纳兰迦听得清清楚楚。看来对方还是可以说话的,不过这略微害怕的语气倒是很有趣,就像是一个人非常害怕某种动物一样。 “你就是鸵鸟!一定要把你变成鸵鸟!乔——鲁——诺——” 赌气喊话的纳兰迦将双手竖在嘴边,对着才登上屋顶的乔鲁诺大喊。 “一定要把他变成鸵鸟啊——我们今天吃鸵鸟蛋——” 面对纳兰迦的神经要求乔鲁诺并没有回复,然而处在塔顶端的敌人却慌乱了起来。他不再保持石头的坚硬质感,原本还精美的塔尖开始出现软化,就如同晒化的橡胶一样,灰白色的家伙露出了接近人类的形态,从蹲卧姿态到缓缓站立。 “不要啊!不要!请不要把我变成鸵鸟!” 少年的声音响起,逐渐恢复成了人形的敌人正手持着箭,眼神慌乱地看着地面的人,以及处于楼顶上,正要朝自己发动攻击的二人。 “我还没去海钓过,你们不要再追我了!” 一副被欺负得要哭了的样子,身体呈现花岗岩色彩的恩佐如果不说话也不动,就跟雕塑也没什么两样。可他现在慌乱极了,他还要去海钓,听说那很好玩儿,在出任务之前就很想去。 “只要你交出箭我就不会再追你!” 楼顶的两人停下了脚步,黑色短发的男人朝自己喊着话。恩佐甚至没有多想就直接摇头表示不行,毕竟这是boss要求他做的工作,如果完不成就会受到惩罚,那样的话,就更没机会好好休假放松了。可是眼下要怎么逃走呢…… 身边是围绕着自己的红色飞机,以及第二只追逐上自己的鸟……鸟!这只黑色的燕子!就像是沙漠中发现了绿洲,恩佐抬起头在燕子飞近自己的瞬间一把抓住! “糟了!米斯达快杀掉燕子!” 乔鲁诺手中仅剩的一只可用于追踪的箭杆如今是燕子的姿态,因为是箭的一部分,所以一定会朝着箭飞过去。如果与箭重逢它还会变成木杆,如果敌人此刻逃走,以他千变万化的能力小队能不能再追上他就说不准了。 “好叻!” 听到乔鲁诺的大喊,米斯达连射两枪。 恩佐只觉得手背震了两下没太在意,因为当他朝楼顶看时,那个黑发男人扯出的拳头已经在急速朝自己袭来。与此同时闪烁的白光不断亮起,那架飞机也在攻击自己。 已经没有办法了,恩佐感到一阵阵难过。他原以为将箭与自己一同藏起来,甚至跟这塔顶连缝隙都可以做到完美重合,却还是被追踪锁定了,将人逼到了穷途末路之上。没有变换过除死物之外的东西,可以是水,可以是木头,可以是任何一种金属。那么鸟呢?这只握在手中的燕子可以助自己成功逃脱吗? 没有人给他答案,所以恩佐便将嘴张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随后将燕子吞进了腹中,身体开始由岩石转换为羽毛。 第101章 夜鸟追逐月桂林:其三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恩佐的眼里是含着泪的。他没有因为被逼到绝路不知如何是好而焦急绝望,一切都因为此刻身体的变化。是的他在长毛,准确来说是鸟的羽毛。在吞掉那只燕子之后,恩佐对于第一时间触碰到的鸟毛发动了能力,皮肤开始有东西钻出开,皮肤开始又痒又痛,类似羽化中的虫。 “嘶……嘶……” 油亮发黑甚至反射着蓝宝石光泽的羽毛一层层铺满身体,无法再保持石头质地,认真感受这份钻痛竟然如此清晰。恩佐痛到咬紧了嘴唇,手握着残破的箭杆眼神都已经开始混乱。 正朝自己伸出手臂的男人就要抵达眼前,只要那只手抓上自己的脚踝,就不会再有机会逃脱。再次变为石头吗?无非就是坐以待毙。 飞奔的拳头像是夺命的镰刀,即便羽毛还没有成型,恩佐也不想放弃。这是他在发觉自身能力之后第一次尝试变成生物,虽然痛苦至极。 飞过来了,拳头像是慢镜头一样。恩佐的大脑痛到放空,在无法思考自己如何躲避这朝自己腰部飞来的“抓钩”时,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到底这样能够成功吗?说起来自己现在是活的生物的身体,是不是代表着只要撞到哪里流血了自己也会死去…… 咻—— 对死亡的恐惧让恩佐紧紧闭上了双眼,从塔顶弹射出去一般的半人半鸟身体像黑色的榴弹,就朝着那条小河飞去。在此之前恩佐记得这事一个世袭的法国贵族的庄园,能在大到对望不到围墙的院子里有河流淌过,不断朝下飞掷的恩佐竟开始羡慕起了这家的主人。 如果能活下来,就一定认真赚钱,除了海钓,自己也想要一栋大房子。恩佐在心里默默盘算。 眼看着恩佐已经要掉进河里,伸出的右手已来不及回收,布加拉提无奈之下只好将左手也拉开来,弹射一般飞出去的手臂在急速追击中这才算绕上了敌人的腰。 “唔……!” 空中的美梦做不到两秒就被人打断,眼看小河就在眼前,恩佐以为自己马上就能触碰到,却没想到身体猛地向后顿了一下,随后毫无意外,他整个人落在了距离河边还有十米左右的地方。 好可恶、好可恶,好可恶! 恩佐在内心不断咒骂,身体上的疼痛也让人忍受不了。石头硌得恩佐感觉肋骨已经断裂,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线如此该死。如果不是这些人像闻到肉腥的狗一样穷追猛打,自己也不会如此辛苦。所以身体哪里都好痛,这就是有血有肉的感受吗……恩佐在思虑着自己几乎很难感受到的痛觉有一天如此强烈,当初像木头人一样麻痹的自己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听母亲说,自己打从生下来就几乎不会因为痛觉哭泣,只有饿了孤独了害怕了才会哭泣不止。因为没什么痛觉所以受了伤也不觉得什么,大概也是因为这一点,母亲给予单亲家庭长大的恩佐更多倍的呵护跟爱,事无巨细的生活让人喘不过气,即便□□没有感受到一丁点不适,精神早早崩溃的恩佐可以说就是因为这份致死量的“爱”,让他脾气变得非常坏。 在学校时,有人会因为他不觉得痛而故意伤害他,这让他很不适应。同样的也是因为无法理解剧烈的痛,导致他在与学生打架时下手没有轻重,常给人打倒在地甚至发生流血事件。 母亲总是哭着问他为什么不能学着去理解别人,不会总是有人愿意给他毫无保留的爱。年少的恩佐完全听不懂这些话,哭泣的母亲不愿与他交流,那象征着“母亲不再爱我”的信号最终让他选择逃离母亲与原本的环境,加入黑帮做个流氓。 想要明白痛的感受,也不愿与任何人产生接触。因为紧张而长期保持精神集中状态就感受不到,替身能力更是一触即发,只有入睡之后才能回归到他本来的身体。可谁又是自己身边的朋友呢?恩佐很想要跟朋友一起去海钓,他无数次想,却苦于没有懂得海钓的朋友,倒不如说他就没有什么朋友。 嘴角在流血,恩佐艰难地用手擦了擦,那双被摔得七荤八素的身体动都很困难。一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强行拉扯自己的男人,咬着牙气个不行,恩佐好想用手边的石头砸对方。可他并没有那个力气,在这之前需要先制止疼痛。羽毛落在身体周围黑乎乎的一片,那羽毛掉得稀疏的身体索性直接幻化回岩石人。 “不要再逃了,你已经没路可走了!” 紧缚着恩佐身体的布加拉提大声呼喊,然而对方却完全不理会。在变成鸟之后无法起飞的人毫不犹豫转换成石头之后,布加拉提感受到胳膊被死命撕扯的痛苦。 布加拉提来不及做出反应身体便被敌人狂拽了一下胳膊,虽然不至扯裂,他整个人也被拽飞了起来,与刚才的恩佐如出一辙。 “才不管!反正我会完成任务,在此之前你也来体验一把摔下来的感觉吧!” 报复性的撕扯让恩佐陷入兴奋,他像小孩子一样对摔下来的男人翻眼皮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之后,不太好控制的身体就如土俑一般艰难在地面移动。本以为痛苦会在身体化为石头后马上消失,谁知侵蚀神经的麻痹感跟强烈反应还是一阵阵戳刺着脑袋。 恩佐转身朝着小河的另一边奔跑,在浓密的月桂树林荫下,是大面积的白色木屋,那边正是他的目标方向。如果没记错的话,跨过这个庄园,离斗兽场会很近。只要逃离到指定的地点上交了箭,恩佐便算是完成了此次任务。 跨越小河的时候,沉稳的质地让他可以完全不在水中晃动。水深足有膝盖那么高,但幸好河并不多宽,拖着沉重身体的恩佐爬上陆地又是忍着痛朝前奔跑。 “你快停下来!不然我要不客气了!” 是那个一头金发追逐过自己的,恩佐摇了摇头,甚至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像钢铁一样僵硬的关节原本不适合奔跑,此刻却已经没办法再去找其他质地的物品。 眼看着布加拉提的身体被拽飞的乔鲁诺,赶忙低头摸了一把楼顶的边缘,大块的白色砖头开始变成绿色的藤蔓,多股藤蔓拧到了一起如盘曲的虬龙开始逐渐变黄变硬,朝着庄园的墙壁延伸。乔鲁诺就顺着植物行走,跨了几步后终于来到布加拉提的身边。 “刚才他是不是皱眉了?虽然看着石头人一样的脸皱眉的表情感觉很奇怪,不过这还不错,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乔鲁诺不慌不忙地扶起布加拉提,此刻纳兰迦的“航空史密斯”也已经赶到,米斯达跟着纳兰迦一起翻过了墙壁。 “唔喂——怎么样啦?刚才那个鸵鸟跑远了吗?” 一脸得意的纳兰迦掩藏不住他正在发笑的神情,毕竟在他眼里,那个被自己骂鸵鸟的家伙真的开始变鸟,远远望去只有腿上没有生长出黑色的羽毛,这让拥有着一双洁白长腿的恩佐更加像一个鸟人,如果不是米斯达强行捂住纳兰迦的眼睛,他指不定会笑得肚子发痛也说不定。况且化身为鸟人之后的他,也开始有了呼吸,二氧化碳监测终于能够定位到他了。 庄园中此刻只有纳兰迦在大声嚷嚷,跑到与他们拉开距离的恩佐愤恨得只觉得脸上烧得厉害。他讨厌这个称呼,鸵鸟又丑又吓人,想要口头回击,想想还是忍住了。为此恩佐只觉得石头一样的眼睛也跟着好痛,大概是有眼泪但流不出来。 “他逃不了了,纳兰迦,你不用着急。” 乔鲁诺只是解释了一句,随后他的身上有金色的光闪动,那双澄澈的眸子紧盯着不远处跑上木屋台阶的人影。 “唔咕……呕呜——!!!” 如果刚才那摔到地上的痛还能通过肌肤固化成石头后稍微忍耐,此刻的痛楚便足以让恩佐痛到失去意识。这是自身体内部产生的剧痛,仿佛食道与肠一同被穿刺割破,巨大的钉子从上至下一次贯穿!漏了,大概,不管是胃还是肠,甚至它穿透了一侧的肺叶,恩佐顿时双眼翻白。 “……因为害怕这根关键的东西丢失,我原本是不想让它沾上你的胃液的,但是没办法你跑的太快,又露出了破绽,真是很可惜。” 就好像完全不知道恩佐在经历着怎样的痛苦,乔鲁诺靠过来,蹲在了瘫在台阶上眼皮翻白的男人的身边,紧跟身后的三人也都站在了身边像是路过的好奇群众。 “所以可以把它还给我了吗?” 乔鲁诺指了指恩佐手中的箭,耐心等待着已经说不出话的敌人回答。 口中只剩下呕血的“咕呕咕呕”声,巨大的痛楚使得他意识开始逐渐消失。混乱中他还能恍惚看见那个金发的男人指着自己手中的东西,恩佐来不及哭泣,死命将手抚上了支撑台阶板材的钢制管材。 “真是学不乖,明明都这么难过了,抵抗最后也只会败下阵来,又何必……” “唔……不……” 身体不论如何不听使唤,恩佐都没有放弃挣扎。他的手指触碰到管子后,手臂开始缓缓收缩,由脚下开始蔓延的铁化攀爬着,血流不止满口通红的嘴唇还再蠕动,发着细微的掺杂着血沫的声音。 “这是……工、工作,任……任务,我不可以,完、不成……” 气管跟肺叶漏掉了,恩佐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与木质台阶以及支撑的钢架融为一体…… 他的话没人回答,只是布加拉提在沉默了一下之后手上显现出蓝色的幻影,随后“sticky fingers”缓缓将昏迷过去的一滩铁像打开,在鲜血之中,是那跟被掰断的箭杆,布加拉提将其取出又再次拉合。第二次打开,箭则被成功取出。 “好了,接下来该你的了,乔鲁诺。” 站起身的布加拉提将箭杆扔在一旁,短短的半截箭“哐啷”一声跌落进了盒子中,不过他不知道自己岸边露伴吓了一跳。 心领神会的乔鲁诺替换布加拉提蹲到铁人的面前。看着像铁像一般毫无生机的人,乔鲁诺只是尝试着,用他的替身能力修复。很庆幸他可以成功修复,没一会恩佐的脸跟身体便恢复了普通人的肤色,他的替身能力也暂时没有启动。只是恩佐在睁开眼之后,那群原本追逐自己的男人已经带着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自称庄园主的男人询问着他是否还好,为何什么也没有穿还趴在他家房屋的台阶上。 恩佐没有回答,看着一旁血迹斑斑的箭杆沉默了一阵便呜咽着埋头哭了出来。 第102章 航向胜利的忒修斯之船:其一 “呐呐,露伴老师知不知道以前圆形竞技场,就是咱们要去的那个colosseo(意大利语)是干嘛用的?” 午饭几分钟就塞进了肚子里,毕竟布加拉提已经承诺了,任务结束,大伙可以吃一顿奢华的大餐,现在只能将就一下。有食物填饱肚子就无所谓,米斯达的替身们也吵吵闹闹着答应了。此时的布加拉提、米斯达、纳兰迦、乔鲁诺以及没什么食欲只喝了杯咖啡的岸边露伴正朝着罗马斗兽场走去。作为外国人来意大利必定要看上一眼的知名景点,每年都有无数人纷至沓来络绎不绝。 米斯达不太喜欢这里的原因,是因为古代这是人与兽厮杀角斗的残酷,这对追求平稳安逸的他而言简直就是折磨,即便他的身份是坐在观众席上,都无法放松观看比赛。这样的话米斯达从不敢与人提及,说是怜悯共情,未免显得过于圣母心。但此次需要前往的就是那个地方,那个曾被血染红过的生死深坑,米斯达有些好奇岸边露伴的看法。 “角斗士与野兽的生死战场,我怎么会不知道?” “老师来这边是不是已经决定了要去角斗场看看?说起来那里游客很多的喔,人就好像血管里的液体一样,总是不断不断有新的游客,几乎都不会有断流的时候诶。” 握着下巴的米斯达回想着上一次经过这里时的情景,队伍排得相当长。 “这是它的现代意义。在古代的话,不过就是被剥夺人格的刑场罢了。贵族们坐在看台上,斗兽士拿着武器盾牌与大型野兽缠斗,外邦俘虏成为角斗士,用可能随时殒命的表演方式只为了博多淑女绅士王宫贵胄一笑。米斯达……” 低头沉吟的岸边露伴回头看了一眼悠哉悠哉的男人,嘴角露出了诡谲的笑容。 “即便看台高出斗兽场地许多,但真正的勇士都在场里,他们也用能力证明了看台上或呐喊或矜持的群众,都是懦夫。” “诶?!为什么这么说,观众的话,不过就是平民跟一些贵族而已,怎么成了懦夫啦?” 摸不着头脑的米斯达左右看看,纳兰迦也是一头雾水等待着答案,乔鲁诺还是老样子也不说话只是听着。 “你觉得他们只是看热闹的平民跟贵族而已?而已吗?” 面对岸边露伴的追问,米斯达无奈点点头。他可没思考过这个问题,毕竟他既不喜欢当观众也不喜欢跟人或动物打架。 “哼……哼呵呵呵呵……” 仰头长效的岸边露伴走在队伍的最前端,颇为瘦弱肩膀耸动得就好像要坏掉。一直以来他留给众人的印象确实如此古怪,最初他与众人结识,就一副臭脸不好说话又容易跳事的样子。交往久了便对他有所了解,不管是当初看不惯他甚至拿刀威胁他的纳兰迦,还是打心底觉得他是麻烦的自己……经过一次次生死之战后,都已经不再觉得他奇怪,反而因为个性奇特,又有着常人所无法读懂的思考角度而让人很想听他说些什么。 “米斯达,这家伙是不是发羊癫疯啦?咱们要不要叫救护车……” 一旁的纳兰迦扯了扯米斯达的袖子,掩着嘴小声询问。 “我听到了!!!” 突然发出暴呵的男人猛地回头,脸上依旧是怪诞的邪恶笑容,看得纳兰迦跟米斯达一起打寒颤,米斯达一时说不出话来。 “以你的脑袋思考一下吧纳兰迦!他们为什么要聚集到看台上,观看角斗士与角斗士、斗兽士与动物的战斗?你觉得那是当时的国家所要求的吗?是身为子民所必须承担的义务吗?如果不是的话,那、他们为什么……会聚集在角斗场?” “哈?还不是觉得看打架比较刺激!” 纳兰迦一脸理所当然,岸边露伴却不买他的账。 “到底是看他们战斗到血肉模糊比较爽,还是自身亲自下场打一回比较爽?追求刺激就去亲身参与战斗好了啊,与野兽搏斗就好了啊,为什么只做一个空会喊话的看客?只是吵来吵去,像看着两只鸡在互啄一样呐喊喷着口水,他们为什么?不还是……” 岸边露伴放慢了语速,随后缓缓眯起了眼睛,微微蜷起后背,在一言不发的档口。 “是因为害怕,因为他们不敢真正面对野兽与角斗士。” 米斯达答到。 “没错~因为自身的懦弱无法战斗,所以把看别人的厮杀当成是表象乐趣。不管人类面对的是野兽还是同样的人类,看台上的人都或多或少期待着一方能够胜利。这源自于人类不肯承认自己懦弱的心情,所以那就是他的精神寄托。他们渴求自己所站的一方最终能打败对手,就好像他亲手扼住无情命运之神的手腕一样,变相欺骗自己,将以生死为赌注来拼尽全身力气博弈的死囚徒代入进自己,这不过是没什么充实感的短暂快乐,却也给了当时的古罗马人以荒莽的勇气。” 岸边露伴并不清楚在场的几人是否能听懂自己的意思,然后,这次旅程的最终目的地就在眼前。略显残破的竞技场如此壮观,身处于被赋予浓厚历史色彩的建筑物面前,岸边露伴总觉得自己如此渺小,而与他一同渺小的,还有不计其数的游客。他们兴奋地为能够步入这里而掏着钱,快门声与闪光更是从不肯停下来。就如同其他人一样,将口袋里仅剩的钱买了张票,扔下一众其他人先走了进去。 虽然他们大可用替身能力进来,只要有布加拉提的“任意门手指”,就可免去所有人的门票。但岸边露伴不想,至少当初他真的是很想要来见识一下这个闻名全球的角斗场。 眼看着跟随人潮涌进入口,四人站在门外有些傻眼。他完全不害怕有替身能力的敌人把他带走吗?只知道干着急的纳兰迦叉着腰伸手指着岸边露伴的背影,嘴里只有“那那那那”的,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我们也赶快排队买票吧。” 看样子作为小队领导者的布加拉提完全不担心,其他人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照办。天还没黑,外墙便亮起了灯,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缓缓挪进竞技场内后,为游客专门围出的通道变得开阔。最大的游客平台正中央,岸边露伴就站在那里观察着整个建筑的外貌以及只剩下残骸的地下室。 在古代,罗马竞技场上午会上演人兽搏斗,中午则用来集体处决囚犯,下午则是最让人期待的,角斗士之间会上演生死对决,甚至这里曾经可以举办海战表演。这里不仅仅是如今十分吸金的旅游景点,在罗马人心中,它也承载着此处地域文明的伤痛、荣耀以及天赋。1(文献源自tv9记录片《罗马斗兽场探秘》) “我说,知道这里建筑的资金来源跟建筑意义吗?” 看着如此有历史气息的遗址,岸边露伴向赶过来的人发问。身为意大利人,虽然故乡不是罗马,布加拉提却知道此事。他微笑着双手撑在护栏上回答。 “苇斯巴芗的儿子提图斯在征服犹地亚后,掠夺来的金钱以及物资、奴隶,提供了人力以及资金。而苇斯巴芗则为了彰显自身‘反对暴君尼禄’的立场,在尼禄的金宫旧址上盖了这个斗兽场。看来露伴老师对这些很感兴趣呢!” 两人对视,仿佛其他人都不存在了一般,凝望着对方眼神中的笑意显现,岸边露伴毫不掩饰地哈哈大笑,随后道。 “这么算起来还真是非常遗憾,苇斯巴芗一天都没享受到,来之前我还查阅过资料,他在竣工前几个月去世了哎……没看到激动人心的战斗真是太可惜了。” 仿佛是在嘲讽着一代古罗马皇帝的人生际遇,岸边露伴摇摇头,打算继续绕着场地走。再也无法呈现当年的壮观场面,囚犯与奴隶为生存而搏斗,野兽的参与让视觉刺激翻倍,它踩在暴君尼禄的金宫之上,为了大众的娱乐而建造,为了证实国家的繁荣与强大而存在。 这一切仿佛教科书般的官方说辞总是让岸边露伴不耐烦,曾经还略微向往的地方,如今抵达了,却让他心生感慨。 “就在这。” 默默跟随的众人听到岸边露伴的话纷纷朝他看过去,在夜色与探照灯的掩映下,这个男人的面色出奇的平静。 “不用再走了。” 如果一个人的命运,是早早就已经镌刻在脊柱上,不可违逆的必然,那么此刻的岸边露伴,在经历了这些天放任自己随着早早就已知的命运一同沉浮后,终于迎来了他自身所谓的“反抗”。在如同坟场一般的巨大遗骸中,这里是“必胜”的最终点。然而自己所知晓的那条关于命运的预言,他们知晓吗?那个一心想要追求永生的男人相信了吗? 当自己坚信着布加拉提等人必将获得最终胜利时,所谓的失去,岸边露伴已逐渐明朗了起来。 他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金钱的话,即便最后落个身无分文流落街头也不在意,自己的命不会交代在这里,剩下的也许只有自己对漫画的热爱,自己的手,以及…… 第103章 航向胜利的忒修斯之船:其二 小时候曾听过一个作者对自己说,你想要守护什么,就先让那所谓的需要守护与你有所羁绊,那样在看不见尽头也无法后退的道路上方可孤勇前行。若你想要守护的并非是你所拥有的,犹豫迟疑,就算是一丝丝彷徨,都会让你陷入苦境无法自拔。 岸边露伴自十三岁一直铭记于心,同时也造就了他独特的性格。即自身与所要守护之事需要形成一个明确的利益往来,如果自己的存在是守护的关键,那么对方也必须对自己有着某种利益共给。不论是情感这类看不见的,还是金钱财物这类充满着现实价值的。 如果只是对方单方面索求,以自己的个性绝对不会去搭理。反过来若只是自己对其有所需求,这种情况下也只会走捷径拿到需求部分火速抽身离开。所以,此刻的岸边露伴,在沉思过后逐渐找到了自己的“需求”,他需要守护的,是自己即将面对的失去。只不过陪同布加拉提他们,算必经之路。 “做好准备了吗?” 在闭馆时间来临之际,布加拉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只是稍微动了动手,原本还在他身边的米斯达以及纳兰迦乔鲁诺就被收到了袖口里。握着拉链部分的,是岸边露伴的手,他深吸了一口气,询问着布加拉提。 “当然。” “那就按照我们商量的来,3,2,1——跳!” 在人群中忽然跃身而起的两人,凌空跳到高处时已经有人发出惊呼,在为方便参观而后期搭建的木质地板边缘,借着一米高的护栏人们聚集于此,却见识到了两名男子携手踏上了护栏。随后就如同古罗马作家马提雅耳所著作的《奇观》中所描述,身着翅膀道具的死囚犯就如同希腊神话中的情景一般飞跃舞台,在隐隐约约之中有些人甚至觉得他们翱翔的身影背后真的有一双翅膀。 再后来的争吵声,警卫拨开人群以及喊工作人员下到地下室残骸中的嘈杂逐渐消失,岸边露伴紧握着布加拉提的手腕一同坠地,在对方替身能力的保护下并没有受伤。 “露伴老师,这是哪里清楚吗?” 布加拉提环视着周围的一切,十分陌生,也与自己在观赏区域看到的情况有所不同。参观者所见识到的部分,是经历了历史冲刷的断壁残垣,有着许多条地道的舞台之下,是早已不能用了的砖石,原本以人力驱动的木质机械可以将野兽以及角斗士送入场地,如今也早早泡烂没了踪影,唯有残留的给排水通道还依稀可见。 “嗯……前面那个。” 岸边露伴指了指漆黑通道尽头的类似于木质围栏的东西。 “看起来是装野兽的笼子,等需要它们的时候,应该可以打开,然后野兽被塞进去送上舞台。” “要走这里吗?” “向上?” 岸边露伴指了指头顶,并不是夜空的黑,此刻他们的头顶,是被物体遮盖的黑。 “这我并不清楚,以眼下的状况,看起来就只有这一条路可选了。” “那就听你的吧~” 岸边露伴轻飘飘地点了点头,这让布加拉提有些无语。如果说谁还有对这里的唯一一点了解,那就只能是眼前这个男人了。他将众人带来这里,主动抓起自己的手腕朝地坑里跳,接下来却完全不知道。 但布加拉提也理解,因为眼前这个男人不是老板,他不清楚自然也无可厚非。能一路抵达这里已经非常艰辛,他原本可以早早飞回日本。 “但是如果我做出错误的抉择,对你,我会心怀愧疚。” 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布加拉提,岸边露伴只觉得他在说多余的话。 “你放心吧!那个男人他无法伤害到我,在我刚来的时候就已经在他脑袋里写了杀不死我这样的咒语了,真是抱歉啊没给你对我心怀愧疚的机会哼……” 想要揶揄对方却化为温柔的一声轻笑,岸边露伴借着墙壁上仅存的一点点微弱烛光看着布加拉提的侧脸,随口打趣道。 “原本以为你虽然梳着个妹妹头却是非常男人的那派,看来还是人如其表,某些方面让人觉得你像个女人。” 布加拉提无奈地摇了摇头,发丝剐蹭过脸颊,他深深的眼窝打开时,岸边露伴看着深蓝色眼球里闪耀的点点光彩,只是在内心赞颂。 “如果露伴老师这样认为也无妨,我不介意别人对我的看法,眼光如果能动摇一个人的信念那本身就过分脆弱。我所在意的方面,仅仅是,我在打败老板的同时需要去保护你,这不论你是否能被老板杀死,说起来显得强词夺理了些,不过我将这看作是我需要完成的使命。” 袖口被打开,布加拉提才把话讲完,三人便落了地。不同于地上的温暖,不见天日的地道中阴冷寂寥,米斯达打了个寒颤。 “哎呀还是待在你袖子里比较暖和,这也太冷了吧!” “就你最怕冷!一天天事儿多得跟个女人似的!” 瑟缩着的米斯达只不过抱怨了一句,纳兰迦便赶忙占起了他的便宜。与其他人不同的米斯达曾经被岸边露伴改写过构造,愈合力更佳的他代价便是神经的过分敏感。对冷热的感知远超常人,痛觉也像是神经被剥了皮,只要觉得痛就是痛苦万分。对此米斯达确实觉得困扰,不过岸边露伴告诉他自己写下的东西没办法擦除只能如此忍耐。 “这儿冷得跟副石头棺材似的,亏你完全不觉得冷啊我说。” 皱着眉嘟囔了一句,米斯达也不再开口,便随着其他人一同朝着栅栏门方向移动。 沿途是非常微弱的火光引路,在他们走了没几步之后,两条分支路线出现了。与这条通道没什么不同,一样的照明,尽头一样的栅栏门,气味都是相同的阴冷与霉腐味,木头糟掉之后的味道总是萦绕在鼻口之间。纳兰迦只是探头过去看了看便回来,示意大伙儿不管是哪边的门都一样,布加拉提决定继续朝前走。 当几人抵达栅栏门前方时,众人这才真切看清,这的确是承载动物用的。特殊的由下至上掀门的方式很方便,当野兽抵达笼中后以底下的巨大绞动装置靠翻版与滑轮组的方式将笼子送上舞台,这就是那本书中所描述的“罗马的皇帝拥有着神奇的能力,他能让上百只野兽凭空出现”其真实的工作原理。 “我们要钻进笼子吗?” 米斯达询问着岸边露伴,看了他好一会对方也没回头理会自己,认定自己是在自讨没趣的米斯达闭了嘴。 “……需要有人绞动底下的装置,不然笼子没办法开门,也抬不上去。” 布加拉提摇晃了一下木头门柱,相当结实的材质,重量绝对不低。即便他们可以很容易进入到里面,面对如此沉重的笼子,也需要巨大的动力送他们升到舞台上。 “如果用别的方法呢?” 乔鲁诺指出的“别的方法”,是利用布加拉提的替身,将顶层的木板破开,这样他们可以直接钻出这里。 “不行,刚下来的时候我就试过,虽然可以打开,可我看不见打开后的空间尽头。按理说舞台的木质地板虽然会很厚但是不至于打不通,可只要进到里面就是无尽的虚空,好像内部是没有极限的黑洞。” “如果是这样的结果,大概的原理,应该是不被允许破坏原有结构的构造。那我可以用我的‘黄金体验’试一试。” “好,小心。” 只留乔鲁诺一个人在一侧,其他人都站在一旁等待。当乔鲁诺摘下胸针,将其摁进了墙壁的土层中,奇怪的伸展声便在地下通道中回响了起来。急速抽出爪牙的树根像渴望着养分一般伸出触须,随后猛地扎入墙中,在朝上不断顶拱着木质地板时渗人的摩擦音让一旁等待的众人都捂住了耳朵。 “咦——听得我胃都痛起来了啦,我说乔鲁诺,这是什么植物的根茎啊这么吓人!” 米斯达大声喊叫着,却敌不过那让人牙酸的“吱吱”声,而被树根包裹住的乔鲁诺此刻也听不见他的喊叫,只是一直朝上观察着,等待着树根破土的一刻。 预期中的突破迟迟没到,直到乔鲁诺与布加拉提之间完全被堵死,众人被树根赶到了更加靠后的位置,他们之间夹了一堵比地下室内土墙更厚的根系墙。 与其说乔鲁诺不甘心,倒不如说他理解不能。眼下很明显就是斗兽场的地下,在今天进入这里时就可以看见,只剩一些破旧土堆的地下样貌跟眼前所见的完全不同,可以说现在所处的地下通道,必定是当初这里最繁盛时期的斗兽场,而非已经成了旅游景点的斗兽场。 是穿越回古罗马了吗?显然不是。乔鲁诺知道,这类似于一个精神的世界,也可以说是另一个时空。既不属于真正的古罗马,也不属于他们本身所处的罗马。而布加拉提的能力类似于撕裂时空,不被允许这很正常。而自己用替身制造的植物呢?难道植物的根系也属于是不允许存在的东西了吗?想要投机取巧的乔鲁诺眼看着就要被树根掩埋,无奈之下他只能解除替身能力,一瞬间凋零成灰最后什么都没能留下,从墙壁上滚落的胸针正安静躺在地上,里面还别着露伴老师那名贵的大牌曲别针。 看来只能按照曾经斗兽场的正常流程来前行,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任何办法。 “抱歉,这里比我想象中更加严密,不太容易被戳开。” “不是你的问题乔鲁诺,是我们太小看这场游戏的规则了。” 摆了摆手让乔鲁诺不要自责,他会另寻办法。然而一直沉寂的纳兰迦在众人不注意时突然抬头。 “呐、大伙儿听没听见、有那个……” “什么?” “……那个、” 纳兰迦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空张着嘴的他说不出话来。 “你倒是说啊!” 岸边露伴皱着眉看向呆滞了一般的纳兰迦,他的眼神里满是惊恐,这个平日里喊打喊杀的黑帮流氓此刻只剩下无法名状的害怕,滑稽的样子像是下一秒就会尿裤子一般。 “是……各种、野兽……野兽在嚎叫……” 替纳兰迦回答的是米斯达,他的冷汗此刻正朝着下颌滑落而去。 第104章 航向胜利的忒修斯之船:其三 烈日升起,阳光洒满了椭圆形竞技场的整片场地,一个熟悉的男人站在正中心。他遮住眼睛看了看大致的时间,随后环视了一圈寂静的看台。 “唉,今天没观众,也没有贵族过来看,真是可惜。” 男人一脸残念地摇摇头,随后叉着腰后退了一步直视着几人。 “既然没观众,就不要那么繁复的仪式了。你们到这儿来的目的我都清楚,所以接下来需要像死囚犯一样与敌人战斗了。中途没有暂停,直到一方完全战败,也就是被打趴下完全起不来为止,想要投降也不可能。明白了吗?” 男人等待着回答,完全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的众人只是下意识点点头。 “好,那么请就位,等待对方角斗士入场。” 像是裁判一般朝后方退了一步,地板传来了轰隆轰隆的声音,干燥的场地扬起了厚厚的尘土遮挡了视线,在尘土的另一头缓缓走来的男人一直穿越过屏障,众人才看清他的长相,不由得瞳孔跟着皱缩。 “果真是你!” 忍不住喊出声,岸边露伴咬紧了牙关恨恨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啊?请问你是……” 留着一头粉色头发,脸上像某种食物上撒落着芝麻装点的饼干,男人稍显发黑的皮肤配合着他微短的毛衣,手中握着的是一枚移动电话。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诶,好眼熟!不过这里怎么跟罗马的斗兽……啊对哦!这里就是斗兽场!” 比出一根手指,年轻的男人裂开嘴角开心的样子丝毫没有面对角斗的紧张感,他像是游客一样朝两侧看,因受损低矮了不少的一侧墙体是完整的,隐约可见墙壁外围还嵌着金色的盾牌,观众席的上空也有一块块长长的遮阳顶棚。 “好厉害哦,修得就好像才盖好一样!真是幸运啊可以来里面参观,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修的,怎么报纸一点都没有报道……” 摸了摸兜里翻找无果,年轻人似乎想要找相机拍照留念,全然不顾站在一旁的几人眼神都暗含着火焰。 “……喂,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自然不能贸然出手,在青年人才出现时布加拉提就示意岸边露伴可以回到盒子里,对方却拒绝了。现在的岸边露伴正错开两旁保护他的乔鲁诺与米斯达,站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几天前,我跟你见过一面,那时候是在那不勒斯的机场,你被一个占卜的男人缠住了……” “是吗?” 面对自己有记忆却想不起来是哪个的男人的话,年轻人一脸惊喜。 “我想起来了!那天我被他缠住,他强拉着我占卜,估计是把我当成游客想宰一顿吧……嗯嘿,幸好后来我的钱没有少,不过我不太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所以说是你帮我解了围吗?真是得好好感谢你呢!” 无邪的笑容,自然的神态,年轻的面孔,在除布加拉提的眼中,那只是虚伪的表象。米斯达的眼神变得更深,纳兰迦则瞪大了那双充血的眼睛,乔鲁诺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冷漠,也偷偷进入了战斗状态。 “别那么客气,毕竟你也送了我一趟不错的旅行体验,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呢。” 只要在眨眼的瞬间就能回想起盒子里那冰冷的触感,即便岸边露伴承认那是他自己选择的路,行走在自己选择的路上很幸福,却还是对这一切的原点感到愤恨。也许人类的情绪就是如此没有道理可言,但眼前这个男人不过就是个陌生人!才不要跟他讲道理!甚至岸边露伴不假思索地将其归类为仇人! “有吗?可我……什么也没做呀……哪里来的感谢呢?” 眼前的年轻人一脸困扰,岸边露伴就看着他挠脑袋,随后哼了两声。 “那大概就是因为你什么也没做,所以我才要‘感谢’你啊托比欧先生。” “呀?你知道我的名字?” 好奇地将脸凑了过来,完全没看见几人捏得发抖的拳头,那双无辜的眼睛眨啊眨,岸边露伴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着冷静,随后点了点头。 “我知道。所以裁判先生请问何时才能开始?” 不同于人与动物的对决,人与人的对决是需要裁判来发出“开始”的指令,两方才能正式动手。如若一方提前动手,则直接被判输且需要接受皇帝的处罚。 “快开始吧!我要亲手干掉这家伙!” 纳兰迦在阿帕基曾经倒放的影像中曾见识过这个男人,他像个纯粹的恶魔,不知对生下自己的母亲感恩,同样也将养育自己的恩人杀害。他可以一脸冷静地将尸体藏在地板下,他可以举起手中的斧头毫不犹豫地朝活生生的人劈过去。纳兰迦自认成为黑帮流氓后,对杀人一事也在逐渐变得麻木。因为是敌人,因为同样是黑帮的恶心混蛋,所以不论是打一顿还是直接干掉都没心理负担。但那就是黑帮的世界,对于一般市民,布加拉提从不允许他轻易杀人,更何况那是恩人。纳兰迦只觉得恶心,他想要直接了结掉眼前这个渣滓。 “既然这么着急,那我就直接进入正题。” 裁判男人轻咳两声。 “接下来你们可以使用武器进行战斗,在场边的架子上有剑或者是矛之类的,如果担心受伤,也可以携带盾牌。” 男人指着场周的架子,一声忍不住的“噗嗤”声打断了男人的介绍。 “……如果觉得自己能力无需盾牌的话可以不用,并非强制性需要你们佩戴盔甲。” 发出得意的“嘿嘿”声笑个不停的米斯达捧着肚子眼睛眯起来,他撑着纳兰迦的肩膀,随后掏出了自己的左轮。 “古代就是古代啊,还是现代比较好,决斗什么的简直就是电影题材,根本应用不到实际决斗嘛!” 利落地转动一圈弹夹,确认过里面是满弹状态,随后金属的“咔哒”声表示着左轮的状态完美。米斯达挑起下巴,眼神略显不屑。 “这可真是人类伟大的发明呐啊——就算是玩儿俄罗斯□□赌,也比真的拿起长剑去跟对方拼得浑身是血来得优雅,该说这是赋予了生命结束仪式以美学吗?” 米斯达对于他的左轮拥有着热爱与信赖,虽然最初是极度厌恶的,那威胁着自己生命的冰冷枪口,它可以轻易剥夺生命……却能让人类世界前进的脚步加了速。同时也为自己提供了无限安全感。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男人盯着米斯达满是嘲讽的脸问出,将原本握在手中的剑放了下来朝场地中间走去。 “你所用来战斗的到底是什么,这些都不用跟我炫耀,你只要奋力战斗就好。” 冷着脸的裁判低着头将手掌伸直,隔于两方之间,在仅有电影或电视剧中才可以看到的神情以及动作之下,立在中间的掌劈了下来,象征着决斗开始。 也就在这一瞬间,米斯达以谁也反应不及的速度直接勾上了扳机,两枚反射着耀眼阳光的子弹在空气中愣是拐出了不可能的弧度,随后毫不犹豫朝着不远处的男人飞射过去! “嘁!” 手无寸铁的男人,甚至连躲避的眼神都没有,他呆愣愣的,握着手中的移动电话贴靠在了耳朵上。 “……boss……” 轻吟了一句,托比欧像是迎上了子弹朝前倾身。而就在一眨眼的功夫下,男人的身影顿时瞬移,像卡住的影片突然运转,他的步伐丝毫没受到阻拦,径直朝着武器走去。 “这?!” 虽然知晓对方能力,但自身的替身能力与时间没有关系,米斯达等人总有着一种不真实感,岸边露伴则一脸泰然朝着托比欧走。 “很……很难想象诶!好恐怖,不过幸好有boss的无敌替身,不然我一定会被那两颗子弹穿透心脏呢……” 笑起来仍旧是灿烂无邪的青年,托比欧微微发红的雀斑脸颊上有着莫名的兴奋表现。他的手握上了一柄长剑,甚至接近人类身高的剑沉重无比,最初拎了一把剑尖甚至没有抬起来。再次尝试时,总觉得他像是瞬间变得成熟了不少,岸边露伴察觉到他借用了自身另一半灵魂的力量。 “露伴老师不要冒险!” 布加拉提的暴呵在身后响起。随即脖子上缠了一圈什么,轻轻一带岸边露伴整个人便朝后倒退过去。 “他杀不死我的!为什么不用我当无敌挡箭牌!” “什么鬼话!” 硬生生打断岸边露伴的梦话,布加拉提极少出现的愠怒在脸上浮现。 “切断你的四肢挖了眼睛割了舌头也一样可以不死,就不要给乔鲁诺添麻烦了,小心自己变成忒修斯之船!” 用另一只手扯过人,随后扔向了众人的最后面。无法被杀死或被攻击又如何?眼前那个一身粉红的男人不也是如此?即便他们多想就这样杀掉他,那是老板的灵魂所存在的生命体,那也是即便速度快如子弹也无法擦到一点点的“绝对防御存在”。可即便如此,布加拉提知道自己还是需要杀掉对方,纵使此刻看不到一丝丝可能。 “纳兰迦跟米斯达!大范围攻击他!我需要知道他可以躲避的范围!” 布加拉提也带着众人朝后退了几步,随后“航空史密斯”与米斯达的子弹便如同轰炸一般,铺天盖地朝着托比欧呼啸而去,弹雨密集的光点之中米斯达的子弹甚至可以在被躲开后再次折返,分散开来的替身们欢呼着用力为子弹继续加持动力。 “真是漂亮诶!” 仰头即可见识到这如雨般的光点朝自己袭来,托比欧笑了笑,随后他举起了自己手中的盾牌。那原本不算大的盾牌无法挡住全身,顶多可以护住头跟胸腔,他却以一种即将要倒地的姿态朝前栽了过去……弹雨间歇时,那面盾牌上已满是坑洼,而毫不在意自己丢不丢脸的托比欧,仅凭那面小小的盾牌与自己替身所持有的运算能力便完全躲过了扣网一样的攻势。 “啊呀……可惜。” 众人只觉得一阵恶寒,却没有停下的意思。这次米斯达连续扣了6次扳机,在子弹一闪而过的光芒下,托比欧的身边就像是织起了一个不断缩小着的网,纳兰迦则封住了顶部,“航空史密斯”火力全开。 “杀了你……杀了你……!!” 在“航空史密斯”那不间断的攻击声中,纳兰迦咬着牙指挥着轰击地域,布加拉提则像是对付那个滑冰小子时一样,只是几拳,地面便出现了几条看似完全没用的拉链,而那金色的拉头上,正挂着乔鲁诺的一枚胸针。 第105章 航向胜利的忒修斯之船:其四 恍惚间以为自己听到的是海浪声,又总觉得不对,睁开眼时,眼前是抖动着的绿,以及阳光撞上水面,随后反射进眼睛里的刺眼光斑。 正午的太阳有点热,皮肤有被炙烤的感觉,随后脚下是砰砰的声音,摇晃着的不仅仅是水面,还有正像要晒干的海鱼一样卡在船帮上的身体。 “咕……呜、喔……” 一把握住船舷板,僵硬翻身的米斯达脑袋正磕到甲板上,幸好有帽子保护才只觉得震而没有多疼。 “这什么鬼地方啊……” 以前极少晕船,在意大利这种被海所拥抱的地方轻易晕船也实在逊了点……只是恶心跟晕眩一直停不下来。 “喂?!你们还好吗?” 米斯达对着周围大喊,船本身不大,可以说即便只是站立也无法容纳十个人,木质的感觉像在拍古战场的电影,随着水的动力一直摇摇晃晃。 “布加拉提——纳兰迦——乔鲁诺——” 猛吸了口气。 “露伴老师——?!!!” 几个人什么时候分散开的,自己明明被布加拉提用替身藏在袖子里,怎么现在就剩他一个了,与他同样藏起来的纳兰迦在哪?乔鲁诺也没了身影…… 费力爬起来,米斯达扶着桅杆眺望四周,空无一人的观众席,仍处于全盛时期的斗兽场,场地内的水将船托了起来,除自己所在的船之外,还有至少20艘也都一样,只是暂时还处在无人驾驶的状态,看不到一个人。米斯达扯着嗓子又喊了几声,因为是类似于碗形的场地,甚至连回音都没有。 “什么鬼东西啧……怎么这艘船这么破旧,都是木头的哎……” 实在找不到人,米斯达开始观察船体。因为是木质的,米斯达甚至怀疑它会不会泡烂掉。猛踩几脚后发觉还算稳重,没有舱的木船准确来说应该叫战船,人需要站在甲板上操纵船只,等待浪来袭时掌控船舵攻击其他的船,战斗到最后也没有损坏落水便是胜利,这在当时的罗马来说,观赏性以及决斗节奏都是一流的,甚至贵族们更喜欢看此类船与船之间的碰撞对决。 这里是场地,原本被木质地板覆盖的地底下是深得恰好能托起船的引进水,应该是一旁有引水口跟排水口,如此大的工程虽然听起来很牵强但在古代这类工作实则并不少。埃及的金字塔,中国的长城,在与这两者相比起来,只是耗神费力搞个水利系统说来不算什么。 不清楚几时才能开始比赛,米斯达敲着帽子一个劲儿朝别的船上张望。一开始完全没有人,后来其他船只上开始冒出身着罗马传统服饰的人影,没一会儿太阳已经升到正空偏西,原本寂静得只剩水花声的竞技场,突然传来了一声低沉号角。 “轰——” 正当米斯达回头找号角声从哪传来的,身旁的船开始逐渐动了起来。自东而西的水将船朝一方带,因为处在队伍的最南边,米斯达连同船也只是受了轻微影响微微一动的一点而已。赶忙拉舵向队伍的中间拐,因为水流而发生碰撞的船开始反复触碰。无法站在斗兽场的中心不知该说有利还是失利,米斯达需要赶快找到同伴,这样一来他必须跳上别的船去。 最初还只是稍显湍急的水流灌进来,船升上去一点后闸口关闭又降落,想要努力朝着船堆的中心靠拢,米斯达发现了一件事—— 他的船,并没有其他动力来源,这里连浆都没有,一切都靠着随机放出的水来决定走向。这虽然跟自己以前看到的历史记录不太一样,但米斯达此刻顾不得那么多。如果说战斗进入了需要靠运气来决定输赢时,他总是很有自信自己会站在胜利的一方……前提是不要跟那个倒霉数字沾上。 “哼哼……我猜下一次跟下下次,绝对会有我这边来的水!” 信誓旦旦预测着接下来的动向,同时在脑内暗算到底怎样才能保证安全又能找到人。刚才的冲击已经让他目睹了一艘船因为连环挤压一侧的船帮破碎,上面的舵手也只是死抓着船舵不放,以防自己掉下去。那么他那艘船所在的位置是冲击最远且最直接的地方,被水波带过来的船会不由自主撞上去,如果在最初就做好调整的话,甚至能以t字的姿态直接穿过船与船之间的小缝,最后撞上目标船只。同样在最外圈,但只要拥有水流的帮助就能化身炸弹,那人实在可怜,米斯达远远观望能思考的也只有自己到底会不会成为靶子。 “真是不方便,以后我也需要配个携带电话,总觉得他们就在附近的怎么看不到……” 水流的两次间隔是几分钟也不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米斯达推掉了几种可能。他倒是可以接受对方冲过来,不过如果自己被围在最中央的话就失去了战斗的灵活性,船也可能被水流冲击带翻。说到底自己也是一名侦查以及刺杀类的替身使者,成为众矢之的才是最最不可取的。然而如果自己是化作破开船堆的利器呢? 跳不上别人的船,自身的替身也无法发挥实力。如果现在就用替身将其他船上的人杀掉……米斯达握着他的左轮犹豫了一下偷偷在身后放了一枪,然而被替身踢出去的子弹在接连打穿两人的身体后什么都没有发生,最后子弹只穿破了别人船上的木板。 这才恍然大悟的米斯达不禁确定,即出现在这里,就需要参加海战,就必须想办法以原本制定的规则取胜。看一眼四周的状态就知道,这里类似于幻境,以被改造过的身体来感受,阳光已经如此炙热也不觉得口渴想要流汗,甚至温感变化都没有。米斯达可以肯定这不是现实世界的空间,所以赢最后的胜利自己才能够出去。 不清楚两次放水的间隔是多久,从上一次水流停止到现在应该过去了一分半左右,依靠替身轻轻转动腰间的左轮弹夹,颇富节奏的咔哒声已经响了快一百声,同时米斯达的耳朵正警惕地等待着开闸放水的声音。 一直数到140声,米斯达视线最远处,穿过好几条船所能看见的一个拱门形凹陷开始发出动静,原本有什么堵着的缺口被打开,急涌而出的水瞬间将被憋在闸口附近的船掀歪掉! “真是太倒霉了啊!啊……” 想要大声咒骂也来不及,眉毛都拧到了一起,“米斯达号”站在了最不利的位置。与自己相近的几艘船都有七八米的距离,想要放弃可能被撞碎的船也无法下水游泳过去,那样等同于直接认输。现在要想办法挪到边上吗?在仅给出几秒钟思考的状况下,米斯达不由分说将船踩成平行于墙壁的姿态,像是要堵住排水口一般。无法选择坐以待毙的米斯达随后用手直接抠上一旁的墙壁,瞬间爆发的肌肉力量以米斯达为媒介,船朝着冲击较弱的一方移动了一段距离。也不知道是否能避免被击垮,但至少是可以接近其他人的船且还有退回的余地。 最初冲击出的水柱将第一艘船托起来,第二艘也跟着涨高了不少,米斯达观察着势头的同时也观察着船上的人。如果他们一同跳下来之后只有自己一个人掉进了幻境或者是另一个空间其他人一定会寻找自己;如果所有人都跳进来了只是互相之间看不到,那么他还需要辨别哪些人是自己的队友。显然第一艘被撞的船绝对不是,米斯达十分相信即便是岸边露伴也不会轻易让自己处于被动。那个男人比想象的更加狡猾。 在耗费体力地将自己拽出了三个船身后,冲击的水浪逐渐消散。跟刚才一样,代替自己遭殃的船断成两截,掌舵者也掉进了水底不知如何。剩余的船之中有的出现了破损,而按奈不住且能够得到其他船的人已经与人扭打在一起。对胜利的渴望让米斯达的内心也开始躁动不安,他时刻握着手中的左轮,等到固定的间隔时间之后,水流终于从自己身旁发出声音。 被瞬间抛到腾空,米斯达在高处观察着剩余的十几艘船。确定了那个倒霉蛋一定会被撞到,米斯达扣动了扳机。子弹呼啸着飞过竞技场的上空,才乘着浪冲到半途,被击穿的舵轴还发出了轻微的断裂声,随之舵手握着断掉的舵轮只是一瞬间的发呆,他的船便带着人一同沉入了水底。 本身并不惧怕被放在战场上,麻烦是肯定会麻烦的,然而米斯达却懂得掌握自己的优势,制造先机。无法用子弹杀死众人,所以只能亲自上去将人掀到水里让他们被迫输掉。那么即便除了自己其他人都看起来差不多,无法以外表来分辨,也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区分自己熟悉的那些家伙。 接下来已经无所谓水流与否,只要能够与旁边的船只挨到一起,米斯达便会跃过去,将人踹入水中。其中也不乏有会选择还手的,米斯达便会赶忙回到船上随后抓时机攻击其他人。只有一个古铜色肌肤穿着短甲的男人,他将船卡在了进出水口中间的缝隙里,依靠着水流擦过船的头尾方向来让自己的船仅仅是在原地打转,至今米斯达都没看他移动过,那个男人此刻还双手抱着胸,昂起的下颌让他莫名觉得亲切。 “露伴老师~嗨——” 摇着手跟对方打招呼,也不清楚他听不听得到,毕竟从一开始就完全听不到人声,全场都只剩下水在哗哗地流淌,船在嘭嘭地撞击。 几乎确信他就是岸边露伴,米斯达在掀翻一艘船后想要朝他靠拢。然而当米斯达一脸喜出望外地正打算踏着没人的船跳过去时,只见那个男人将一只手抬高,在举过头顶后,原本分开的五指突然将大拇指收到了掌心,米斯达还没抬起来的腿卡在了船帮上,整个人差点摔进水里…… 如果说到现在为止有什么最危险,米斯达认为是那个男人对着自己比划这一次。 第106章 缚爱:其一 “你是否有过莫名其妙害怕的事?像是某种图形颜色,害怕站在别人背后或反之,某种气味让人焦虑,婴儿的夜啼,猫□□,纸张的边缘,没有闭合的剪刀,手臂过长的折叠台灯……” “即便只是日常,人也会随时陷入不安之中,那些见怪不怪的东西会成为某些特定人的噩梦,不论如何尝试克服,恐惧感还是会像dna的编码一样顽固。” “一般来讲,我们的恐惧,是来自于未知对自身‘有可能’产生的伤害。那么如此解释的话,最终的目的则是自身安全。因为自己在害怕、在胆战心惊,担忧着的是某一日的自身会受伤或直接殒命……” “可在某一种特定的情况下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所以你要不要听一听?那是在我还念初中时,给我留下强烈印象的日子。最热的暑假,最难忘的经历,那个提出了让我毕生都在不断思考且无限推翻自己问题的女人,她永远停留在那里,也一直在我的记忆里。” ———————————— 在我小的时候,放暑假会偶尔寄住在祖父家。祖父在乡下有着一间并没多气派的宅子,因为年事已高身体不好,当时就已经显得有些荒废。疏于管理的花园长满了杂草也没有几株花,除了观察动植物就再没其他用处,斑驳的铁栅栏外是行人走得光溜溜的路,生满锈的栏杆则被地锦的绿色叶子层层包裹鲜少漏光。本该是庭院景致的部分就已经如此萧瑟,别处就更不用多说。 在一直以为自己生活的杜王町并不算繁华时见识到了这栋宅子跟小花园,那一刻内心很不客气地为其打上了“野蛮风”的标签。 与祖父打好招呼后我便将行李拽进了房间,因为身材发育比同龄人迟缓,提着箱子显得很是笨拙,祖父担忧的眼神一路尾随我到再次走出房间。但年纪已然有十五岁,所以父亲还是让我一个人过来并不提供除金钱外任何帮助。 “啊啦,露伴,那个花园、那个小花园尽量不要进去,里面说不准会有蛇什么的,你可要小心一点。如果要出去玩,不要走太远,吃饭的时候记得回来,别走丢了。啊……还有什么来着?对了,赶紧给你爸妈打个电话报平安。”嘱咐末尾,祖父用颤颤巍巍的手指了指灰色的座机。 “是。”我低头沉默。 即便让我出去我也不想呢。内心泛起不适,但有好好答应。祖父的眼睛跟腿这两年变得越来越差,已经到看不清且不能好好走路的程度,听说是糖尿病的并发症害的。在接近八十的这个年岁来说还没老年痴呆已算是很幸运,所以父亲一直嘱咐我尽量不要添麻烦,况且这次是祖父提出想我想要见一见,要多花点时间陪陪他。 说起祖父,我并不讨厌他。腿脚还好的时候总会笑呵呵地摸我的头然后带我去吃甜品。在一众孙子里,大概我是最受宠的那个,虽然至今我没懂老人对我为何如此亲切,也曾想过是不是因为我是一众孙子里看起来最弱最容易受欺负的所以加倍优待,这样的心情导致的结果是我享受着优待的同时又略感煎熬。万一真是如此,幼小的心灵大概会在别扭中感到难过所以从不询问。 以接纳或者说是“认命”的心情在乡下生活,一日三餐会有煮饭的阿姨来做,第一次看见我时,长着圆圆脑袋跟小小眼睛的胖女人吓了一跳,愣过了之后才尴尬地笑着说今晚多煮一人份。从那以后若非必要,我便不再跟人交谈。 我本是没有朋友的。当时处在一个尴尬的年纪,同龄的男孩女孩都在努力拔高身体时,唯一被甩在后头的我内心总是充满尖锐与敏感。只要别人聊天时提到一句跟高矮有关的,这双耳朵就会拉起十二分警报,面上虽然毫无波澜却万分在意他们的谈话内容是不是在说我。一旦发现有人这样议论我,当时当场即便不会拆穿针锋相对,也会在之后有意无意看不起对方,保持远离。 也因此,跟一个腿脚不便的老爷子生活,每天固定一起吃饭然后沉默着下两盘将棋,无聊的同时也感到放松。可以一整天不说话,不必去听他人的话里是否掺杂着对我的品评,轻松自如,那样敏感的自己如今看起来多少有些可怜,当然这是因为内心敏感本就蛮可怜的。 不过毕竟处于那样的年纪,安静的享受只才两日就觉得发腻。在一切东西都沾染着旧物颜色的那里,看什么都觉得挂着灰,也都提不起劲来。 “露伴啊,爷爷没办法走远路,不过你可以出去逛逛哦,只要记得按时回家别走丢就行。”大概是看出了我眼里的无聊,祖父在吃饭时跟我说。 “我对这里不熟,不太想出去。” 一旦给人惹麻烦,自己也会挨骂,这样倒不如待在家里。 “这里有海哦露伴,我记得……呃、应该还有个冲浪板跟泳圈租借的,要是想去的话我可以给你钱。” “不用,我有钱。而且外头太阳很毒会把人晒伤,在家里就很好了。” “可是每天都面对墙壁不是很无聊吗?要是不喜欢玩水的话那去买些什么吃的散散步也好。”老爷子继续执着。 “有正餐就够了。” 祖父原本还要掏口袋的手最后也没能把钱掏出来,由于我的明确拒绝,老爷子原本慈祥圆润的脸上写满了寂寞。对于仅仅十五岁的我而言,即便内心敏感,彼时也并非是敏感着别人,可以说因为太顾忌自我感受反而不太好察觉他人用意跟内心。大致上在意的都是别人对于我,反过来倒成了我的弱项。 口头上倒是拒绝掉了,这样在房间里闷了两日,觉得这大概就是极限。从家里带来的漫画也已看完,附近连书店都没有,祖父也没订报纸,整日重复着吃饭跟睡觉两件事,在意识到大脑要开始退化时,还是决定出门。 与老爷子打招呼时他没想象中那么高兴,只是问我用不用钱,摇了摇头我便跨出了门。 乡下的贩卖机只有一个且在一家小店的门前,炎热的日光灼烧着我的后背,投币时选了冰的可乐拿到手里也没那么冰。温吞的口感忍耐之下也还算喝得下去,丢掉罐子回头望向远处,海面反射的光让人连眼睛都睁不开。不晓得这里为何还会有人来,沙滩跟海水是很干净,但相应的其他配套却不怎么好。 过了马路就是缓坡草地,之后又是路,只允许两辆车子通过的道路尽头有个小停车场,三三两两的游人在暴晒下玩得不亦乐乎,谁都看不到我一样,想来这样正好。 棕榈叶太阳伞没有挂出租,因为人少所以可以免费使用,我躲在伞下发呆的档口,肩膀被人碰了碰。 “小弟弟,你一个人来的吗?没看见你家人呢!” 只回头看了一眼就好想闭上眼,肌肤晒成比小麦更深、接近于巧克力色的肌肤,年轻的女性向前倾着身体,锁骨下的沟壑深到让我浑身僵直。即便已经到了十五岁,我也从没跟任何一个女孩子谈过恋爱,总是与她们保持距离。所以当这个卷着头发的女人用满是汗水的脸朝我靠近时,我被那不容抵挡的雌性荷尔蒙气息吓得一时忘了怎么说话。 “小弟弟?你怎么啦?”女人的手在我面前挥了挥。 “……没。”不知不觉脸上也觉得热,我慌忙低下头。 “啊~从刚才看你就一个人坐着,要不要去玩?那边有救生圈可以租借,姐姐我则是海滩的救生员哦~你可以放心去玩。” “不用了,我对下水没有兴趣。” 也不清楚该怎么跟她解释,但在此之前必须先拉开距离。热情得像火焰一样在身旁跃动,仿佛只要再靠近一点就要烤焦。并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离开,她的胳膊连同峰峦一同蹭上我的肩膀,可我无法判断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那待在这里多无聊呀~他们可都玩得很起劲儿哦,你看那一家,孩子的笑声多大,真是开心又幸福的一家诶……”眯起眼的女人双手虚握着我的胳膊,像是熟悉的朋友一般毫不顾忌她此刻只穿着比基尼。没错这里是海滩,她又是救生员,也许只是个较为热情又负责的人,见我无聊,不然就以为我走丢…… 可这种行为,在其他人的眼中,该是怎样的?当那没品又恶劣的两个字在我脑袋里出现时,置身于温热夏日中的身体也不禁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被触碰的地方更是隐隐作痛! 反应过来之后便急忙甩开女人朝别处走。沙滩很软,光脚踩上去很舒服,可走路很慢,脚会陷下去,心里也因此感到焦急。 “要去哪里?小弟弟你不是这里的人吧!是跟你家人一起来旅游的吗?走掉的话他们会不会找不到你?要不要姐姐把你送到家人身边呢?慢一点啦……” 越是被这样讲,越想要逃离。她一直跟在我的身后,黏着我一般甩也甩不掉。行走在沙滩里让双腿乏力,偶尔的贝壳硌到脚底也疼得可以。但因为讨厌与她太过亲近甚至肌肉都在颤抖,在心底焦急思考着“这家伙是不是精神病”或者是“诈骗的还是拐卖人口”各种可能的同时,鼻子有些发酸,绷紧的神经在当我走到海滩尽头的礁石上时逼至临界点。 “不要再走啦!再过去的话很危险!” 在身后响起的警告声并没那么有用,因为尾随了我一路,这个变态一样的女人脸上出了更多的汗,如被水淋过的肌肤泛着亮光,手指上的汗甚至顺着膝盖流到了小腿上,好恶心……可是前面只有礁石,鞋子忘在了太阳伞下,是要向其他游人求助,还是直接跑到海里去…… 只是短暂的喘息,女人便皱着眉头朝我看了过来,她略显责备的眼神很怪,在面对一个陌生人时绝不该如此亲近,脑内的警戒线持续亮着急促的红灯,一想到她是这里的救生员,没再迟疑双脚便攀上了陡峭的礁石。 “不要!”黑得如同鲶鱼一般的女人朝我的背大喊,“求求你下来小弟弟!会掉下去的!很危险!” 紧随着爬上来的人影只堪堪一瞥而已,她黑豹一般的身姿更是让彼时的我心里一窒。仿佛是在猎食,瘦小的我便是她虎视眈眈的羚羊,在追逐与逃命的过程中,因高热也在不停流汗的我双眼有些模糊,是咸咸的汗水淌进了眼睛里,眼看着就要睁不开。可明明陆地就在眼前,我马上就要爬到土坡上,可以脱离能要人命的锋利礁石,就可以跑着回到祖父家,明明近在咫尺…… “真烦!” 在跌落礁石的那一刻,因为没反应过来,我还保持着用手背揉着眼睛的姿势。女人如同被割裂了身体一般的嘶嚎声让我暂时耳鸣起来,接下来的碰撞便叫我短暂地晕了过去。只是在失去意识之前,隐约听见紧箍着我身体的女人在我耳边颤抖着声音说了一句。 “只要是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第107章 缚爱:其二 预感中的疼痛没有来,醒来后已经不是我所熟悉的地方。天花板上的灯看起来很老旧,陌生的气味将我包围着。这是谁的家里?想要起身倒是感觉浑身无力。强行挪动腿脚,在窄小的单人床上才要行走,脚底钻心刺骨的疼便突然袭来。 在沙滩上硌坏了吗? 费力地搬起腿,红而肿的脚看起来大了一圈,锋锐石头割伤的部分还渗出血来,幸好脚底还算干净,没有被沙子污染到。但眼下不能走动是个问题,而且这里也不是祖父的家。 拖着痛得要死的脚走路也不是不可,但我没有鞋子只会加重负担。环顾四周,屋子里只有一个破旧矮桌跟一个收音机,称之为衣柜的部分则是一眼就能望穿的纸板箱,除了灯之外再没电器,稍微看了眼窗外这里是二楼。 “呀,你醒啦?”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那个怪女人出现了。知道已经无法跑路,在惶恐之余我的内心已经一片黯淡。 “嗯。” 点了点头便不再看她,我交握着手腕低头不语。大概是洗了澡,女人已经换掉了比基尼,穿着洗到发白的t恤,下半身则是热裤。稍显长的卷发披散在肩膀上,她此刻就像是印度人一般的眼睛元气十足,上下打量着我,我有偷偷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脚上,不由得脚趾蜷缩了起来。 “还痛不痛?你都没发现自己脚下受伤了,还要爬去那么高的地方,又不听人劝。虽然看起来那块礁石很大,其实它是活动的,平日里会偶尔有人爬上去,因为有过受伤的先例,我才那么急着阻止你。” 解释得无懈可击,但不知为何,我无法卸下心防。纵使知道身为救生员的她这样做是应该的,却发觉我的本能完全不想靠她太近。十五岁,在外人眼里也许身高不足一米六的我矮得像小孩子,但我自知到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悸动会带来一些麻烦。而我必须主动远离,因为我并非看起来那么天真无邪,一直靠得太近,我害怕那种被称之为“心魔”的东西迸发出来。 “吓到你了吧?所以才晕过去。不过我以为你会更轻一点呢嘿嘿,没想到费了我一番功夫。” “是你……背我回来的吗?” 一想到自己在昏迷状态下紧紧趴在她背上,与陌生人接触的感觉也好不适。此刻无比想要回到祖父身边。 “对哦!” 眨着大眼睛的女人,不知道名字的女人,让我感到害怕又好心帮助了我的这个人,此刻正坐在我对面的纸箱衣柜上,而我不知所措。 “所以为什么我没有受伤,是你救了我?” 那样的礁石堆很少见,它边角锋锐,完全不似其他海滩那样被海浪拍打得边角圆滑,好像一直保持那样的形态就是为了伤人一般。然而奇迹的是我没有撞伤,只是知晓自己跌落下去,一想到双脚爬过来的地方,“会死”这样的心情灌满了大脑。实际上,我却只有脚底磨破的伤口而已。好端端坐在床边的我,以及眼前的女人,她轻松的面容看起来,却感觉也不完全是那么回事。 “应该的嘛,毕竟是工作。” “你怎么做到的?” “诶?” 女人歪了歪头,在我假想了一下情况后,总觉得事情并不那么好解释通。 “为什么我没撞到礁石,你抢在我跌倒的时候在身后接住了我吗?” “算……是这样吧,但也不算是这样。哎呀总之说不清,结果是好的,你也没有受伤就好了啦~” 女人轻松的笑容充满了阳光的味道,眯起的双眼让我有些目眩神迷。我想,在我从未恋爱过的短暂人生中,大概是在等待着这样的一个人,她用最纯粹的笑容,让我体验到了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毫无保留的“善意”,而自内心滋生的,大概可以剥离出“喜欢”这种感觉。但这份善意,算作我爱情的启蒙实在有些牵强,不只是“喜欢”,感觉过于复杂我无法描述。 大抵是不想要承认那一刻的自己是慌乱的,至少在仅有十几年的过去里,遭受过白眼,遭受过嘲讽,早就练就一身冰冷怎肯轻易戳破。但弥漫在房间里的女性气息如此强烈,她比穿着一身泳衣时更加腼腆,即便肌肤已经呈现出诱人的巧克力色泽,也看得见微微红晕。 “那你呢?” “诶?我什么?我没事啦……” 说着搔了搔头发,她的指尖戳进发丝中,捋着柔软的头发一下一下,看得我双眼忘了移开。 “你叫……什么?” “你可以叫我coco,他们都这么叫我的。” “他们?” “对啊,认识我的人都这么叫我。说实在的这样被叫久了,就有些忘了自己本名叫什么了。” coco低下头露出尴尬的笑容。对于忘却自己姓名这件事我无法理解,但名字也不过就是个代号,若从她小的时候,就没有人再叫她的本名,所有人都在称呼她为“coco”,也难免最后会忘记。 “我叫,露伴。” 基于对方并没有告诉我姓氏,我便也没有说出自己的姓氏。她只是在嘴里叨咕了几遍这两个字,那上挑着的眼睛仿佛是在证实她在把我的名字刻在记忆里一样。 “那露伴要跟coco成为朋友吗?我比你大很多岁,你可以叫我阿姨或者是姐姐,我就叫你小露怎么样?” 莫名让我呼吸一窒。摇了摇头,女人脸上露出疑惑。 “那该叫你什么?” “我不会叫你阿姨。” 也不会叫你姐姐。 “那你就叫我coco的话也无所谓,所以小露是来度假的吗?你爸爸妈妈呢?” “我一个人来的,寄住在祖父家里。” 不想跟coco解释过多,眼看着已经是下午两三点钟,害怕外出时间太长会让祖父担心,脚也肿着让人内心焦虑。 “那爸爸妈妈还真是胆大诶……竟然让这么小的孩子自己来乡……” “不是!” 忍不住吼了出来。在变声期过渡到中期时,高喊对嗓子会造成影响,让我日后的声音都显得沙哑低沉。可即便我很用力很着急,那声喊叫也没多少震慑力。 “什么不是……小露难道你已经上初中了?” “我……、我已经、十七岁了。” 说了谎,不过无所谓。被人瞧不起才更难受。 “诶——?!” 女人跟见了鬼一样,在大睁着双眼的同时,夸张地捂住了嘴巴。 “你已经……已经十七岁了吗?完全看不出来诶!看起来好小!” “就是会有人身体发育慢,抱歉了啊……!” 略表不满,我撇过了头不去看她。 如我所言,这是事实。但我仍旧,是我们班发育最晚,也最显格格不入的。我曾为此偷偷发誓,等以后再大一点,即便是整容也不再要这张娃娃脸,每日一定好好吃饭坚持锻炼。我需要肌肉与力量带给我安心感,而这些就是我当初欠缺的。 细瘦的胳膊跟腿,不足一米六,coco比我要高出接近半头。在她的面前,我稚嫩的脸颊无法让她联想到“男人”这个词汇,虽然是事实我无法改变却也足够让人不爽。 “对哦,对哦是有这种情况……不过你发育还蛮晚的,嗓子也在变声期,记得不要再多喊了哦!我去给你倒杯水。” 站起来,coco朝着门外走,没一会端着玻璃杯子来,喝下去的水里有着跟祖父家一样的,本地特有的怪味。 将水杯递回去的时候,似乎听见了我小声念了一句“谢谢”,没有回答,她微笑着露出了一点点洁白的牙齿,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转身离去的coco大概没有看见我的脸红。 coco走了很久,在送水杯之后,我听到了脚踩在老旧楼梯上的声音渐行渐远。她将我一个人扔在家中,我来不及问,脑袋里都是些散乱的思绪。闭着眼就很想要看到雪或者是樱花,在可以听见海浪声的房子里,不知为何我想要看到这些,也因这些有的没的而心情舒缓下来。在纷乱的淡粉色樱吹雪中,在洋洋洒洒的冬日里,大概没有成年人该有的浪漫,但想要依偎在一起的心情却悄然滋生。 她喜欢雪吗?如果以后有机会,可以邀请她一起赏樱的话,大概不想去人很多的地方。我对人挤人的热闹无感,这源自于我多年的内心封闭。可想要在漫天樱花或安静飘雪的季节跟她见面,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看着对方而已,也足以让我开始渴望。 双手撑着床单试图站起来,在脑内的美丽幻境被我挥散后,现实的痛感让我清醒了过来。我无法好好行走,好痛,好痛、好痛!内心开始谩骂礁石的锋利,沙滩的虚伪,浑然不觉当时是自己太过冲动导致受伤。孤独无依的人,就在陌生女人的家里,难道老天爷是要我爬着出去吗? 不怎么哭的我,应该说是不擅长落泪的人,只是此刻觉得眼睛胀得难受。被现实打败的滋味真不好受,吸吸鼻子才算忍住。 “可恶……” coco到底去了哪里,她抛弃我了吗?她不再管我了吗?十分钟后,心里有了这样的想法,手上便慌忙抓着床的边缘,忍着刺痛挪蹭到扶着门口。这是二楼的房间,在小小的阳台上我见到了她换下来的那身比基尼。风吹着带子不停晃动,不知为何移不开眼睛,耳朵此刻什么都能听得见。 那声音由远及近,啪嗒啪嗒的拖鞋踩在木质的地板上传来轻快的声音。我扶着门框半个身子探出房间也没看到她的身影,但因为声音是这样的,所以有安心感袭来,仅仅是为此,我便想要笑出声来。 “你脚不痛吗?” coco手中拎着我的鞋子,忙跑了几步自然地扶上了我的胳膊,随后架着矮她一截的我重新回到床上坐着。 “有两个地方磨破了诶,你看你,细皮嫩肉的感觉会很痛吧?” 重新坐回来,coco便蹲下端起我的脚查看。脚底确实有伤口,颜色粉嫩的脚底翻开了一点点,那里只要一碰就受不了,她明明才帮我消毒过,现在不得不再次忍受痛苦擦拭一遍。 “你忍一忍哦,如果痛的话可以喊,不过最好小声一点,我还蛮怕其他租户误会的。” 说罢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手指便触碰到了脚心伤口的部分。 “嘶——” 好痛。即便coco的双手非常温柔,脚底的神经还是一跳一跳的,痛得人受不了。说实在的很害怕这时候给祖父造成麻烦,祖父就已经活动不便,我无法照料他若还要造成麻烦的话,被父母知道一定会挨批评。所以不论多痛,我也会忍耐下去,即便眼泪已经有止不住的冲动。 “刚才出去买了纱布,给你包一下再穿鞋试试。记得伤口不要再沾水,换药的时候……” 说着,coco低下了头,一只手还握着我的脚,另一只则捂着自己的腹部同样发出了“嘶——”的叹息声。 “你怎么了?” 痛感顾不太上,为了看清她的表情便低下头观察。她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难过,好像一瞬间,脸便抬起来恢复了笑容。那样的笑容足够欺骗我,以为她只是一时肚子痛之类的,继续包扎的手也十分稳健。 “记得不要沾水,如果可以的话就来我这里换药,养几天就会长好。” 再次站起身来,coco将收拾好的东西装在袋子里,在她完全没察觉的情况下,那鲜艳刺眼的红色却让我的眼球为之震颤。 “你?!” 顾不得才处理好的伤口,猛弹起来的身体迅速与他她贴近,没意识到我会做什么的coco,就大睁着眼睛看着我粗暴地先开了她那洗到褪色的浅色t恤一直到胸口之上! 一如t恤的浅色内衣束缚之下,是我无暇顾及的骇人丰满。在那下面,那缠得松松垮垮却几乎围满了她整个腹部的纱布上,正渗出大量的鲜血。 第108章 缚爱:之三 “小、小露……” 终于我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不知所措跟慌乱,在被我粗暴掀开上衣,发现了她的秘密之后,那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简直像一柄利剑,就那么顺利贯穿了我的心。 她是怎样救下我的?是飞扑出来,做了肉垫吗?所以自以为“幸运”的我可以说完全没有受伤,而她的腹部…… 手指在颤抖像是害怕,可为此也在奇怪兴奋着。我下意识摸上了那染血的绷带纱布,coco也痛得抖了一下。 “不用管我啦,我已经习惯了,这个、只要再忍一忍就不会流了……吧大概。” “大概?” 微抬起头,我迫使她与我对视,当视线碰撞上时,她便脸色不自然地将头转开,随后赶忙拉下已经沾了红色的t恤,转身将药搁置在窗边。 “大概……是什么时候?割得深不深?我还没有看到。” 她缠得好烂,她的借口也好烂,这个女人为什么……在我内心不断翻涌的问题没溢出口之前,大概想要做些什么来阻止自己感性爆发,所以来回纠扯床单。 “大概就是三两天啦……只是破了一个小伤口,已经没事了。倒是你,现在能走吗?” 为什么她能保持那样的笑容呢?对此即便是逼近三十岁的现今的我,也无法想清楚。如果人的感情跟表情可以如此好控制,那么虚伪算不算是人的本能之一?不会被怪罪?我们总是在无法承受时找无数的借口,不愿意承认失误错误,不愿意接受他人的想法,所以会假装不在意,假装自己情绪还在掌控中。coco的笑容,就让我无法找到弱点。也想要像她一样学会如何把情绪收拾妥帖……我想是自身那固执的“自我”让我永远都无法做到。coco她便不是一个“自我”的人。 帮我穿上鞋子,比刚才好了许多。尝试走路还是会痛却可以忍。扶着墙壁,我迈出艰难的两步,coco就像陪伴着婴儿学习走路一样寸步不离。 “做得很好呢!这样应该比预期好得更快” 甚至还拍起了手,看她无所谓的样子有些佩服。 “不过你的话,要怎么办?那个绷带都已经渗透了,重新缠一下吧。” 我指了指她的肚子。 “这个啊……确实很麻烦呢。等我送完小露回家,回来找隔壁的邻居什么的缠一下就好。哎呀呀我自己……诶嘿嘿给自己处理得没那么好。” “邻居?男的女的?” “诶?” 她大概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 “这……这栋楼里只有房东太太是个大婶,不过她最近去探亲了呀……” “那我来吧。” “啊?这不太好吧……” “我来。” 她不是还自己缠吗?怎么有人帮忙都不用。既然她帮我处理了脚底的伤,那我来帮她缠绷带不该是合情合理?这样想了也这样做,不顾她还在犹豫,一把将她的手拉了过来。 “撩上去。” “不、不不,小露,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她的手一直在抗拒着,也许在面对一个如此幼小的身体时,根本想不到我会有这么执拗的一面。无视脚底的疼痛,绕过她到窗边拿来了纱布绷带跟消毒液。 “胳膊抬起来。” 放好东西,如法炮制将衣服拉上来,只轻轻一抽,那可怜的绷带就全线脱落。我才要拿消毒液的手就停在半空,触目惊心的创口比我脚底的外翻更加严重,表皮被刮开之后,那巧克力色肌肤下淡粉的截面让我无端联想到了生鱼片。自那之后的两年我没办法再吃任何鱼生,在意的感觉挥散不去。 “消了毒我会帮你缠好,别动。” 我将coco的手固定到半空中,她就那样顺从着没有动。因为疼痛而不断发出吸气声的女人让我有些在意,在纱布绕过伤口的时候,不经意间撇见了她在偷看我。 “怎么了?” 似乎有话想说,却因为疼而止住了。 “呃、嗯……这场景正好反过来了呢,真是不可思议。” 女人笑了笑,又露出那样明媚的面容,仿佛根本就不痛一样。但她嗓音已经颤抖,除了脸上还装得好好的,连指尖都已经开始哆嗦得停不下来了。 “如果你觉得痛,不用忍,管是要骂人还是要哭,尽情发泄吧。” 我希望coco能不要那么顾及颜面,这样也许在心中我“仍旧是一个小鬼”的思维会转换一下。我已经克制得足够难熬,至少痛的时候,她应该至少要叫上一声。 “不会诶!你都那么坚强了,我又比你大,怎么可以哭出来!” 信誓旦旦保证自己不会哭,coco不忍看我包扎的手法直接仰头。 “可是女孩子梨花带雨地哭上一哭,也蛮有情调的啊。” 不经心讲了这样一句话,coco健康的肤色上顿时添上一抹橘。她支支吾吾地应付着,在被比自己年纪小这么多的男孩子面前语塞,不知道她心情怎样,不过我原本极度悲哀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索性继续逗她。 “你难道不会哭吗?” “不……不会!我很坚强的!” “喔……那我可以理解为你没有什么女性魅力吗?” “女性魅力?” “就是会暴露自己的软弱,会让人产生保护的冲动,会软软倒在男人的怀里哭泣,亦或是眼含秋波深情凝视……感觉离你有点远诶……” “小露你……、你怎么可以调戏大人!” 气不过的coco直接用年龄来施压,在我完美打好结之后,扶着她的双手送回到床边让她稍微坐一下。 “在我眼里你不是大人。” “可我明明大你三岁!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你……” “所以?” 没等coco把话讲完,我便提前堵死了她的狡辩。 “至少在我眼里你只不过是个普通人……” 虽然这样说着,内心不被重视的某种柔软之处却遭受到了攻击。在那样的年纪里,会有想要依赖谁的心情也实属正常。坐在我面前的女人,在几小时之前还吓得我想要躲到天涯海角,不过是转眼,在我发现原本该出现在我身上的伤口,此刻正在她的前腹部时,被“伤痛”所贯穿到一起的类似于“羁绊”的东西在心内扎根。 我没有朋友,这已经重复过很多遍了。在我有限的生命里,即便到如今,也没什么朋友可言。因为没有所以会特别依赖那么一两个,例如广濑康一。偶尔他会说“露伴老师太黏人啦”,但他没想过那是我对他某种“爱”的表现。所以当我亲眼目睹了这为救我而产生的伤口时,那恐怖的痕迹却能提供温暖给我,血液就像滋养我干涸内心的甘霖一样流进我心中的龟裂缝隙中。 所以想要对这伤口负责,不顾她的反抗换好了绷带,再撂下衣服的下摆时,她后知后觉的一脸尴尬一直挥散不去,伴随着脸颊橙色的红晕显得如此可爱,有一种“大姐姐”与“诱人”混合在一起的感觉,这感觉充满了魔力。 “coco是我的好朋友,对么?” “诶、啊,是的……” 藏着脸不让我看,标志性的开朗面容以及放松的精神状态都紧缩了起来,本不该表现羞涩的open女救生员,此刻可怜得让我也想摸她的头发。 “会痛的话就告诉我,一会出去之后我去买止痛药。如果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不觉得痛,那才不是人类。” 整理剩余的纱布消毒水转眼成了我的工作,虽然脚不舒服艰辛了一点,但想到这是个陌生人在我孤独的年岁少有的一份呵护,便觉得该倍加呵护。父亲一直教育我需要早早独立,成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即便只是买票坐车来乡下这种事,也选择独自历练。但,我偶尔也会渴望父母那显得“多余”的关怀,却因为个性的问题从不肯跟任何人讲出口。 回到祖父家时正好赶上做晚饭,在临别前,我曾问过coco她生活上是否有什么不方便,然而乐观派的她却说有员工餐,每晚浴场的工作人员都会一起吃饭。在她说话时我一直盯着早已换了干净t恤的coco,她的伤口很痛吧?又不许我跟别人说,害怕别人担心,那么她自己就真的不要紧吗? 在不安中睡了一夜,第二天再去沙滩时,救生员换成了另一个人。在上前询问与直接跑去她家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她家。 coco租住的破公寓仅有4名住户,偷瞄到其他人时,发觉确实都是男性。正在门口提东西回来的男人比coco的肤色更深,因为不熟,男人打量了我一番问我找谁,我只能诚实说是来探望coco的。 “哎呀……她还在房间,昨天晚上就说头疼,请了假了,到现在也没见人出来,看来一时半会起不来了。” 男人说自己是船员,虽然跟coco相识只有旅游季开始的两个月,关系倒还都不错,分了我几个水果让我送给她之后男人没有进去。一想到自己来看望病人却空手而来就觉得不太好,可比买东西更加让我着急的是看她一眼。 “啊呀,是小露!” 原本还在床上躺着的女人突然要翻身起来,却因为抻到了伤口又摔了回去。我没有理会她那兴奋的眼神,话也没来得及说,便直接去洗了水果再送到她面前。 “楼下,那个男的,送你的。” “哦哦,你说黑尾啊!等遇到他时候得谢谢他了。小露你也吃吧!” 说完,coco将洗好的洋梨递一个给我,可看她那不自然的脸色,实在没有吃水果的心情便又放了下。 “有没有好一点?” “托你的福,已经不像昨天那么痛了呢!” 真好啊……在这世上,不论是违心的,还是真心的,coco脸上的笑容总是不变。 “那就好,一会我再帮你重新换一遍纱布,你好好休息。” “那你呢?你的脚还痛么?我也把你的换掉吧!” “……好。” 有点犹豫是因为她触碰我的脚时,总觉得痒痒的。平日里没有别人会碰到的部分,只是手指滑过,就觉得一阵痒意蹿上心头。但因为怕她担心,还是答应了下来。 “我们好像姐弟哦!真的好好诶……我一个人来到这里工作生活,一直害怕麻烦别人,所以都不敢轻易受伤。” coco一脸满足地吸吮着梨子的汁水,亮晶晶的唇颜色很漂亮,像是涂了润唇膏一样。 “但是,偶尔受伤,突然收到别人的关心,还被人照顾!简直好得让人想要一辈子都这样就好了!” “噗……呵,什么蠢话,谁会像你一样期待受伤啊。” 被她的天真发言逗笑,配合着她的情绪,鲜少的,我可以放下心防跟她一起笑,像被感染了一样。 “可是小露你会来诶!会主动来看我,让我也好想有个弟弟或者是,小孩!小露就像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一样,只是照顾你,让你恢复,我就觉得被治愈了呢。” 这……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小孩。” 如果她能再细心一点,就会发现我的不悦。 “小露当然不是!我并没有男朋友或者是丈夫什么的,生孩子可真是天方夜谭呢……所以说小露该是我的弟弟。” coco的手再次摸了一把我的头发。发丝在被她的指尖抚过时,奇妙的舒适让我想再尝试一次。 “为什么我不能是男朋友……之类的?如果你想要自己的小孩,只要有男朋友就可以了吧。” “诶?诶诶——?” coco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她捂着唇,原本还离我很近的手臂也收了回去。一想到这是我人生中的一次告白,却以“成为你的男朋友并让你怀孕”这样的目的提出交往,现在想来还觉得可笑。 第109章 缚爱:其四 我的初次告白—— 无疾而终。 那天,coco用一副见到了搞笑艺人的鬼魂一般的复杂表情回复了我,随后打着以哈哈数落我“不要老是开姐姐的玩笑”的方式收了场。 我也常会反思自己,到底那一天是在怎样的一时冲动下说出了傻话,仅凭一次出手相救?没错coco是为了我冒着生命危险,受了伤才确保我的无事。可这不该是感激,不该是报恩吗?如果掺杂着青春期时的朦胧冲动一并算来的话…… 真不知那是个尴尬的悲剧还是让人无奈的命中注定。 coco的伤跟我的伤,在一天一天的辛勤换药中好转起来,她再次穿上救生员的比基尼时,外面会套上一个显眼的t恤,为的是遮掩肚子上还在恢复的两道伤疤。而我可以不再踩着纱布强撑着走路到海边,只是恢复期伤口愈合的痒让我无比难耐。 是我的错觉吧,总是这样问自己。即便不怎么愉快,我已然每天都跑去coco那里。这个乡下原本除了祖父之外再无他人与我有所交集,但有了coco之后便不一样。 浴场上总有人说她收了个弟弟,在强调过多遍之后,我也接受了coco这个姐姐身份的设定,主要是为了避免麻烦。 每天上午,我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去找她。也并不会多说什么,她就坐在瞭望台上看着整个浴场,而我则在靠边际的阳伞下坐着发呆,或趁她不注意偷看一阵。一到中午十二点点,她就会从瞭望台上爬下来,站到我身边,询问我中午想要吃什么。 “自然啦,我没有什么厨具所以你想的话,只能吃便利店跟纪念品店的盒饭或者饭团。” “随意,什么都可以。” 这样说过之后,她往往会带不同口味的饭团跟不怎么凉的可乐或者茶来,两个人坐在伞下吃午餐。 “你这孩子真奇怪,明明家里有饭,为什么一定要跑来这里跟我一起吃?” 这女人总是这样,嘴上这么说,但从眼神里跑出来名为“开心”的情绪却遮也遮不住。难道她完全没意识到吗? “因为coco这里风景比较好。” “风景?你在拿海滩风景当配菜吗?还是家里的伙食比较好吧……如果有机会,真希望能在家里自己做菜吃。” 仰着头的coco,能看见的只有阳伞的内侧,那是干燥的棕榈叶跟麻绳,颜色都是浑然一体的沙土色。她在对着这玩意儿憧憬未来吗? “你厨艺怎么样?” “诶?这……说是‘一般’的话,倒不如说只是我自己能吃得下去。其实这么多年四处漂泊,光是做饭吃饭很耽误时间,所以才不会去精心研究这些。” “我的厨艺还蛮好的哦,你如果想吃的话,有机会我来给你做吧,不过在这边不行,我祖父家请的阿姨不太喜欢别人碰她的厨具。” “是吗?你还真是厉害诶!话说不会是在学校学做的煎蛋卷之类的料理吧?” “怎么会!如果仅仅是那样的程度,也不必说出来了。有机会我一定要让你见识一下!” 信誓旦旦的样子大概骗过了她,不知是什么原因,在coco的面前我变得满嘴谎言。谎报了年龄不算,还吹嘘自己料理拿手。不过我并不打算揭穿,也没遭受自身良心的谴责,这也是很无法理解的一点,我将其归功于青春期男孩子的逞强心理。 “是吗……” 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在不经意间,我总是能抓住coco脸上那不太明了的小表情。仅仅是一个迟疑我便有些心虚起来,她看穿了吗?我应该没有路出马脚,她双眼看着远处的海平线时在想什么? “呐……小露你知道吗?有一种说话,叫做‘有机会’便是‘没机会’。通常人们互相约定的比如聚会啊,再见一面啊,一旦说出这个词时,通常都没有下文诶……我呢?是真的很想尝尝小露做的饭,不管是好吃还是难吃都很想。不过现在总觉得、很难了呢呵呵……” “是……吗?” 我从没听过这个说法。但到今日,我已经明白那时coco讲的话不无道理。大概是因为当时还是小孩子,所以不会用“有机会”这三个字去维系表面的情谊,也没必要讲一些虚无缥缈的话来装饰社交,想就是想,说出这句话就是在认真期待。但成年人的社会太需要这三个字了,至少它帮许多陷入尴尬的社会人士保留了最后一点得体。 “嘛——不过不用担心!每年夏天我都会祈愿,这是比新年祈愿更灵验的哦!今年我就许一个,可以有机会吃上小露的料理的愿望吧!” 双手合十朝着大海祈祷,不知道何人能回应她。看着这样的coco,趴在小桌上也觉得心里安定了不少,且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开始学习怎么做料理,至少在她面前,我一丝跌跤的心情都不想要。 吃过午饭,我会把自己的那份饭钱递给她。最初coco不想要,但我告诉她每天都会这样,她不收自己就再买一份送人,她只好收下。在她值到下午的时候,有人替她的岗位便可以下班,这样我们两个就继续坐在沙滩的边角休息。对于我这样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一天,她表示不解。普通人谁能忍得住总是坐在这里看千篇一律的大海?我只说比在祖父家对着墙壁发呆更好。 乡下再没其他娱乐设施,coco与我,互相成了对方的寄托。至少在我心里是这样的。她的破收音机接收着不大稳定的信号,但电台唱的歌我大都很喜欢,那是我喜欢的电台,恰巧她也很喜欢,所以平时总拿出来借我听。 “没想到你还蛮喜欢这种老歌诶!现在的年轻人不该喜欢那些新星偶像的音乐吗?或者是外国的呃……什么什么park之类的乐队吗?这些、都是昭和的味道诶!” “诶……我都很喜欢哦。” 枕着胳膊看海,她只要说话,我便把头转过来看她。因为知道她的气息就在身边所以很安心,总是与她对视的话,自己大概也会变得奇奇怪怪,索性不去看,靠感受的就好。 “西方的,我有很多、很喜欢的。不过这种的我也听得很舒服,有不同的美感吧。” 似乎想要接话的coco,注意到我老是在沙子上磨蹭的脚。该说它不自觉躁动不安吧,毕竟结痂之后生长新肉时痒得不行。沙子又热又干,不会滋生细菌,还能稍微缓解一下。 “怎么了?它……痒?” 指着我的脚,coco歪着头问。 “……是。” 并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脚被人盯着看,心里会发毛,不过不是很喜欢。当初换纱布的时候就没有,很奇怪所以我只好扭头。 “我帮你揉揉吧?现在还不可以挠,这样老是蹭沙子的话,小心砂砾跑到结痂的缝隙里哦!来,伸过来放到我腿上。” 到底该有多没神经,才敢在公共场所朝我的脚伸手?因为她这一句话,浑身的血液都朝着大脑涌去,脸烫得让我晕眩。 “咦?怎么了?” coco仍旧不明白,反倒有要摸上去的势头。见她如此赶忙朝后缩了缩,吓得心脏都在狂跳,想到自己的脚放在她的腿上,她…… “抱歉,我的脚有点害羞。” 我低下头忘了撒谎也忘了找借口,只能如实回答。 “呀~明明前两天还每天都让我换纱布,怎么开始害羞了?要是一直痒的话很难受的,就好像我,肚子这里的皮肤真的好痒,我总是想挠,但没办法,只能稍微按一按作为缓解。不过小露的是在脚上诶!你这样比我还要不方便,所以不用介意了啦~” 她的善意没有错,我的脚会害羞也是真的,可在他人的注视下被女人握着脚,这场面怎么想都很煎熬。 “这里……这里人太多了!虽、虽然大家都认为我是你弟弟,可有不知道的……会让人误会的!” “捏脚而已,会误会成什么样?” coco不解,我的脚趾却蜷缩得抠进了沙子里。要怎么办?满脑子都是这句话。是当场离开吗?要说脚也没痒到非抓不可的地步,害羞是一定的,可与coco有接触……我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我们就隔着一张小小的圆桌互相对坐,但不论我们离得有多近,中间永远像隔着一道墙壁一样,即便呼吸可以交融到一起,我却没办法触碰她。 “就是……就是那个……” 焦虑随着汗水一同滴落,眼睛转了几圈也没想好要怎么说,心里那份“不想错过coco的触碰”的欲念一时不停歇。 “什么嘛……小露你现在莫名其妙……” “总之就是不可以啦!我的脚不同意!” 我吼了出来,coco才噤了声,随后像感到抱歉一般低头点了点,牙缝里只挤出一个“嗯”来。 要错过了吗?在coco拆掉绷带不需要之后,我甚至连她衣服上的气息都闻不到了。当我意识到自己怀念起那股洗干净的气味时,彻夜不能眠的愁绪让幼小的我又难过又快乐。 “所、所以,去没人的地方就可以,比如你……你家里什么的……” 第一次认识到自己是个坏孩子,就是那天。coco露出了理解的面容,推着满脸通红的我,回到了出租的小房间。在那里,我如同她的大号宠物一般乖顺地被她摆弄,让我坐在床上,坐在纸箱上,她握着我的脚踝,取笑着满脸通红的我。 脚底的伤口已经浅了很多,封口的地方很痒,心也像伸出了无数的绒毛,在我抓挠不到的地方不断骚动。我听见自己粗重的鼻息,因为害怕coco发现而咬着唇迫使自己冷静,掌心的汗沾湿了她的床单,她就那样轻柔地摁压着脚底的伤口附近。 “小露,等脚好了,你是不是就离开了?我今天啊,看见海滩上少了几个人,有来跟我道别的孩子,说马上要开学了,要准备回家。小露是不是也要离开了?” “不想。” “嗯?什么不想?” 才算抬起头来,coco脸上已经不再是平日里阳光明媚的面容,她的眉眼间染上一丝淡淡的不舍,我便顺着这样的气氛,说出了本不该说出的真心话。没错我不想离开她,这样每天都能看着彼此,她就坐在瞭望台的高处,她走不出我的眼睛。但我不得不回去,过那眼看着就要完结的初中生活随后升学。 “啊,我不想开学,跟同班的人关系不是很好,老师也不喜欢……” “可是,你所学习的东西,既不是其他学生的样子,也不是老师的性格,你想要的都在书本里课堂笔记里对吧?虽然平时聊天可以感觉出来,小露是个很有自我主张的人,但太过于区别自己与别人,也是在变相在意他人吧!” “……嗯。” 低着头,感受着脚下柔软的触碰,我不禁无言以对。 这才意识到,coco今年20岁,并非只是大我3岁,而是5岁。当我以为未来总有一天可以理解她并成长为一名独当一面的男子汉时,超越了她,感觉却并没有那么快乐。彼时我是如此渴望自己能够快速长大,在不知时间有多宝贵时,甚至渴望能瞬间与coco同龄。我想要光明正大、毫无顾忌地拥抱她,我想要的只是两个人简单的互相依偎在一起。 “那我走了,你会觉得寂寞吗?” 她大概会说“会啊!我会觉得寂寞”这种回答,然后依旧将她那招牌式的笑容挂在脸上。所以我凝视着她,既想得到答案,又不想得到答案。似乎不论她怎么回答,都不会意识到……其实我会比她更加寂寞无助。 “嗯……这……” 思考中的coco挠了挠头,她蓬松的天然卷就从眼前掖到了耳朵后,随后笑容有些尴尬。 “如果小露会的话,大概我也会。不过这种感觉不是寂寞吧!应该是不舍得。虽然所有人都觉得你是我弟弟,可我在依赖小露的时候有偷偷把小露当成是男朋友诶……” 害羞地仰着头笑的coco,完全不知道我的心里已经落起了泪。 “是不是很狡猾?都没有问过你同不同意。噗呋……” “男朋友,不是该互相喜欢的吗?” “诶——?难道小露都不喜欢我吗?亏我还那么喜欢你呢!” 她耸耸肩,眉毛跟嘴巴都表达着不满。 “小露又乖又是个很有个性的男孩子,如果你能跟我差不多就好了,那样我绝对不会把你看成是我的弟弟。” 眯着眼伸手想要摸我的头,想想还是缩了回去,coco抱着自己的膝盖,像是在幻想一般满脸惬意。 早已无法辨别她是不是在恶作剧,仅仅15岁的岸边露伴,也就是我,在得到稻草的一瞬间朝她伸开了双臂拥抱了过去。 “coco……coco,我……” 她被我整个人扑倒,从纸箱上滚落到地板。 “别、小露……” 我能做的也只有抱住她。想要吻上去,却在张开嘴的那一刻迟疑了,转而侧过头朝她小麦色的还有着比基尼肩带印记的脖子狠狠咬上一口…… 那时我能给她什么呢?承诺等同于无尽的空虚,这份朦胧的感情讲清楚也只剩无能为力。在十五岁的夏天,我遇见了最恐怖的东西,与coco的相遇让我之后遭受了多年的痛苦,欲望伴随着折磨一直不肯消退,越是甜蜜,苦涩与绝望就越是强烈。彼时我自负,以为自己深谙人心,不再受世俗感情所困扰,以为体会过恋情便通晓了其中道理,将其拆分不过都是人性,最终却也在人性的困局里无法自拔。 第110章 缚爱:其五 当我对coco说,明天就要离开时,她很显然仅仅是露出平常的笑容也费了不少力气。一想到之后我的学业之类的问题,在交谈中我胡诌着自己马上就要升入高三需要为考试准备,她便只剩一句“明白了”。 她到底明白了些什么?如是说清楚分别是必然的,未来也将不会有机会再遇见,所以这一刻需准备的只有好生道别……coco却没有及时说出再见。 傍晚离开海滩时,她原本面向我的头转了回去不再看着我,逃一般回到祖父家时,晚饭早已准备好。应该是佣人阿姨跟祖父告了密,在我沉默着吃饭时,祖父放下筷子问我。 “露伴啊,你……在这边玩得快乐吗?” “嗯,是的。” 才与coco分别的苦楚在我心里来回翻滚。 “是不是要开学了?今天你妈妈打电话来,让我跟你说一声早点回去,好像是高中的事谈好了。我啊,很舍不得你回去。虽然你现在天天跑出去玩,但看着有个人影能在眼前晃啊晃,就觉得还挺热闹的。你说他们谁都不回来,这么长时间了,一个都不回来……” 握着饭碗的手觉得无力,肩负着陪伴任务而来的自己,内心无比自责。我太黏coco了,即便去海边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心情就能变得平静。然而每天与祖父像是敷衍一般的交流,实在是愧对他老人家。 祖父疼爱我,是以宽容的姿态来疼爱的。对于其他孩子比较严苛,要求男孩子必须有本事成就事业,女孩则要求保持气质从小灌输其成为大和抚子。然而祖父从不对我要求,他对我的宽容甚至是纵容,在这个大家庭里尤为特别。纵使我跟他讲,自己未来想要成为一名收入不稳定,工作没多光鲜的漫画家,他也只是微笑着点头,答应我如果想要去做就会支持。 出自于什么?我最怕其出自于放任怜悯。所以在被爱中暗暗惊惧,时刻不肯暴露内心,纵使享受着爱带来的一切,也不愿承认自己对祖父给予的爱的依赖。 我可以没有爱,也活得很好。在我真的走上漫画家这条路之后,拥有了较为优质的生活与一定社会名望时,仍旧固执地如此认为着。 两天后,我与祖父道别。他提议要送我,便让来工作的佣人阿姨推着轮椅陪我在炎热的天气里等了半小时的车子。临别前,我像是已经灌满到不能再灌的水壶,不断絮叨着老头子各种生活上的注意事项,因为明年还想要看到他,以后也想。 祖父只是一个劲儿说没关系,他身体还硬朗,取笑着我小小年纪就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他那张满是沟壑的脸上绽放出笑容来,想到自己有陪伴到他就感到欣慰。 上午就热得人受不了,班车来时,我脸上的汗水正顺着额头不断向下滴落。忍耐着烈日跟佣人阿姨道谢,请他们快回去,自己则拎着行李坐进了车子里。 我回头遥望着一个半月之前抵达的陌生街道,看着远去的祖父正跟我招手,我挥挥手回应,却找不到coco的影子。她此刻是否还坐在瞭望台的顶上握着望远镜?脖子上正挂着哨紧盯着跨越海岸的游人。那么她有朝向我们总是一起坐着吃午饭的阳伞底下看吗?一想到她也许会看向那里,汗便渗进了眼睛里,灼得眼内的粘膜生疼。抱着行李袋将脸埋进去,濡湿的感觉浸润了脸颊。 不论是父母也好,堂兄弟姐妹也好,虽然在整个家族里我算很小的那一批,但总会有人评价我“太早熟了”,“像个大人”。有亲戚会问母亲,到底是如何给露伴培养得如此早熟,过于现实的价值观,不符合年纪的冷静理性,在别人正天真无邪时,我早已沾染上成年人那无趣又难闻的臭味,早早有了难堪又易碎的自尊心。所以被飞鸟堂姐取笑“人未老心先衰”时我无法反驳,她说我失去了孩童的乐趣,同时也因此,对我总是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怜悯。 所以离开coco时,我把“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这样的话埋在了心里,青涩朦胧的悸动于我而言都是无聊,喜欢着coco,所以疯狂的想将她占为己有无法分开才是彼时我最真实的想法。可我们能在一起吗?未来我会遇见更多女人,在高中大学,步入社会,coco会成为我独一无二的记忆。而在我负不起责任的年纪做出超出能力的承诺,即便coco对我也是如此,也无法逃避现实。没有自己的房子,哪怕是租的。没有收入,没有能承担起责任的年龄,就算是在手术前替她签字都做不到…… 我接受这份不合时宜的朦胧恋情最终以分别收场,“初恋”的那份美好让我在之后的几年里都可以清醒面对异性。无意识找寻与coco相近的女孩却觉得替代不了,想要去祖父家里度过暑假他却被其他的子女接走到家里照顾,那里空无一人。 可还是不甘心,想着至少去看上一眼,抵达时才发觉那片沙滩因为海啸的缘故被冲毁一时无法重建。那么破旧的海滩曾是我心中的圣地……再次站在coco曾租住的公寓位置时,眼前看到的只有无人踏足的垃圾场。 我没再去寻找coco,在心内默默祝福着她未来能够找到一个对她好的男人与她结婚生子,在家人的陪伴下共度一生,即便到老也要躺在自己的床上,被子女围绕着微笑死去。替她想了许多,新年祈福也会捎带上她的份,虽然不知彼时她身在何处,但coco独特的肤色,她开朗如雨后拨云一般的和煦笑容,一直一直、都在我的心中。 一直到几年后,我已经成了一名小有名气的漫画家,那是某一年的夏天,我因为新漫画的连载跑去跟编辑等人开会,在回来的路上,亲眼目睹了一场小型车祸。 骑车的男孩子看起来没有受伤,一脸茫然的他正站在路边,看着趴倒在地上被自己撞倒的女人不知所措。其实当时的天气已经热得人发昏,想要赶紧回家躲在冷气房里回一回魂,在眼睛瞟到伤者的后颈时有些惊讶。 “别在那傻站着,赶紧送去医院。” 来不及多讲,我蹲在一旁观察了一下,看到那张脸时心便跳到了喉咙,让我呼吸困难。伤得不是很重,没有骨折也没有大出血,因为缺水中暑外加受到惊吓才晕过去,男孩在我用凶恶的眼神赶走后,已经……大概有28岁的coco,一直枕着我的腿醒不过来。 还没有醒吗?护士这样问我,看着紧闭双眼的那张脸,没了我记忆深处的coco式招牌微笑,安静得像是在熟睡。拔针时,只是护士的手一抖,那原本还如沉睡着的脸则皱了一下。 “如果觉得不敢看我的话,就全程不要睁眼好了。” 并不知晓coco在何时醒来,只是她不肯睁眼,也不看我。从医院出来是我抱着她,出租车一直到家门口时,天色已经傍晚。在别扭着用钥匙打开门挤进去用脚踹上后,才脱掉鞋子,我便激动着朝卧室疾走而去,在coco意识到我的冲动时,她挣扎着发出了惊呼。 “小露!干嘛!” 卧室的门都已经被打开,狼狈的coco扶着门框站在房间里,而我像是堵死了她的路一般拦在她面前死盯着那双眼。 “如果你再晚醒上一会儿,大概你的衣服都已经被我脱掉了,哼……” 带着些许戏谑,coco与我睥睨着她的眼神对视了一阵,随后露出复杂的神情。她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激动,这让即便已经成年的我也偷偷感到内心失落。久别的重逢,让我思念了这么久的人,年少时那样喜欢那样憧憬,我此刻恨不得将她撕碎吞进肚子里,对方却在躲闪。所以有一点恨她,沉积多年的某种情绪就在即将冲出身体的途中转变成了恨意。 “……你长大了呢,差一点、没认出来。” 骗子,她就是因为认出来,才一直装睡。 “所以?” “诶?” coco再次抬起头。 “所以你是怕认错人吗?因为害怕认错人,所以不敢当即与我相认。” 说着,手便伸了出去。初遇时她高我半头,她是完完全全的大人,而我只是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但如今不同,抓着她胳膊的两手因为长期的锻炼而有着相当好用的肌肉,我无法再让自己像承太郎先生还有仗助那个笨蛋一样高得让人牙痒痒,也不再像是康一那豆芽菜一样的身材。只要用力就能将人抱起来,只要不松手她就不会逃脱出我的掌心。 “没、没有那回事!我我……啊!” 我的卧室里,第一次响起女人的惊呼,当然之前也并没有男人的。coco像是提线木偶一样,看着她接近170公分的美丽身体,只需轻轻一推便跌倒在床上,因为没有开灯,那双眼睛忽明忽暗的我也看不大清表情。 “那为什么?是在等我主动离开吗?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僵直的肢体没有反应,即便继续这样被我掐着胳膊,我的腿就跨在她身体两侧,如同狮子扑倒了美丽的羚羊。 “不是这样的小露,不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羚羊的双眼流下了泪水,我兴奋到岌岌可危程度的神经也在同一时间冷却。 自己在做什么……难道是想要动粗吗?难道、就如同那些禽兽一样,做她不愿意的,即便在我身下的是我至今最念念不忘的人?不,我想要珍惜跟coco的重逢,而不是失控。 “我啊,其实在被吊上盐水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听到了跟我记忆里很像的声音,偷看到的正是你的脸。你这么多年,虽然长大了不少,但我还是不会认错,我知道当时小心扶着我的头,让我枕上膝盖的就是小露。” “既然认出来,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 coco真是个奇怪的女人,也许女人都那么奇怪。 “我是有认出你来了啦、不过你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从小孩子长成了大人,又、表情又变得那么冷漠,我很怕……” “在怕什么?” 她诉说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像真的在害怕一样,我只好低头凑得更近,这也惹得她扭开头不跟我对视。 “怕你已经忘了我……已经好几年了,我没信心小露会一直记得我……” 因哭泣而不断起伏的胸口,因谨慎而更加颤抖的声音,被我钳制住的女人一动也不动,乖顺得让我感到阵阵眩晕。我猜想大概女人的脑子都是那么奇怪的吧,在这种时候,总是计较得很纤细。也正是仰仗着这种纤细,女性才会拥有着男性天生所不足的部分。 “我记得啊,我一直都记得。所以coco,你记得我,是因为喜欢我吗?” “……啊、这。” coco张着嘴,因尴尬得想要捂住嘴巴双手乱动。 “我不相信你那时候就只是把我当成弟弟。” 我信誓旦旦地说着,也回想起了那段共同生活的日子。我们可以喝同一瓶水,互相为对方换纱布,愿意将闲暇的时间都留给对方,就算无所事事也想要待在一起。 “如果我只是把你当成了弟弟,也不会到如今还跑来找你。” “找我?” “对……为了找你,我在你离开的那天向大海祈愿。我希望未来有一天可以再跟你遇见,我想要小露的承诺不落空,可以一起生活的话最好!虽然听起来有些奢侈……可我真的有这样想,也认真祈祷,不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要跟小露见面。” 我看不清coco的脸,但当这些话流入耳中时,浑身的血液都好像融化了一般。当我在成年人的社会与情感交流中为自己的心封好盖子甚至连指甲都武装得严丝合缝,没有想到早就驻扎进我内心的东西可以从内部将坚硬与冰冷轻松瓦解殆尽。 试图为爱鸣钟,我一次次敲响了期许,回应我的是coco一如当年的容颜,以及融化在我怀中的阵阵回响。我激动地吻掉她的眼泪,小心翼翼将人裹进怀里,忘却了这些年对自己坚决不恋爱的承诺,如同自杀一般,下一秒即世界末日。 拥有coco竟然让我有“人生已到尽头”的感慨,那是至高无上的欢愉跟幸福感,我聋掉了瞎掉了快疯掉了瓦解掉了,完全看不见潜藏在日后数也数不清的痛苦伏笔。 第111章 缚爱:其六 没人听我提起这段经历,即便有人问,我也不会说。当我与coco深情相拥时,那攥得神经都在发痛的,名为“爱”的存在让我失去理智。从不想跟谁分享关于爱情方面的经历,如果可以,我不愿告诉任何人我拥有着一个神秘恋人,不愿意让她见任何人,不允许她轻易离开家里,需要出门也会尽量像明星一样包装得谁都看不出。将其包裹成我珍贵的宝物,这是我个人的私有财宝。 coco那原本被晒得如琥珀一般的肌肤,在无法见识到阳光后逐渐褪色,不过半个月,她整个人白了许多。再半个月,她原本身体私密之处那被比基尼遮挡显露出的特有印记模糊了,像是在逐渐消失。所以她在之前是否一直持续着从事救生员的工作,对此感到好奇。 在一个傍晚,我忙完了工作的部分,编辑才离开,coco便从卧室里出来。天气炎热,虽然室内冷气十足,但依照她的理论,夏天就该享受热度,简而言之开太久空调容易感冒。我不以为意,但她总是在家里穿的很少,也便偶尔不再那么依赖空调,只是会出汗感觉不适,还被编辑擦着汗问是不是空调坏掉了。 “这些年,你都在做什么?” 与她的相处模式很简单,除去基本的日常活动,以及每日的工作学习时间之外,我会把其余所有空闲都拿来跟coco腻在床上。如果想要上厕所或是要去喝水,她必须先告诉我,否则我不会放开手。而在家里来人时,她也会配合我一个人躲进房间。契合度逐渐变高,与coco相拥的快乐让我一时忘记沟通。当想起这件事并选择问她时,coco却笑得尴尬。 “这……” 挠着脖子的手滞了滞,眼神也有些躲闪。 “大部分还是在找工作吧……也不是没有工作,只是偶尔需要打三份工才行,住在大城市消费也很高,又不能一直停留在一处。” 朝我伸出手我便握住,顺势将人拉到身边坐下。coco还是如我见到她时的脸,虽然前前后后七八年也没见任何变化。见识过承太郎先生所以对衰老不明显的人也不感觉惊讶,倒不如说这样不错,她依旧是我年少时憧憬的模样。 “所以怎么会来杜王町?” “诶?这样不好吗?我可是因为想见小露你才会来的呢!” 热烈的coco一如她原本晒过的肤色。 “是因为什么才来见我?” 只有在面对她时,心情跟嗓子才能放松下来,问她时总觉得自己在撒娇,感觉却不错。我握着coco的手,看着被我拥抱过忘了多少次的人如今还会因为触碰而害羞,心情大好。 “因为想见你啊,想念小露。当初也没有留下联系方式什么的,知道你当初住……啊、算了。” “没有去老爷子家问我的联系方式?” “不敢的……如果只是想念你,以姐姐的身份问也说得通,但其实……你该明白的,我是有私心的。” “什么私心。” “什么什么私心啊……你不是知道吗?捉弄我?” 蹙着眉像是在怪我,coco赌气一般撅起嘴巴,没等我回应,这个笨蛋便自己忍不住展露笑容。 我自那以后再也没有谈过这样的恋爱,coco带走了我对他人身体的欲望以及触碰灵魂的热情。而她最终无法与我在一起的理由让我愤恨许久,那是我记忆最清晰的一次向命运低头。 最初,coco只是总抓自己,蚊子很多的夏季被咬总是常事。看着她不停挠着身体各处,看不下去的我出门买了各种驱蚊的贴纸以及香薰。蚊虫喜欢待在潮湿又暖和的地方,食物聚集地会特别容易滋生,所以每顿餐后,我都会神经质地将厨余垃圾收集起来做密封处理,等到可以扔垃圾时再统一丢掉。对此,coco只说别太在意,但她挠的动作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是不是过敏了?” 到第三天觉也睡不好,不断抠抓的部分已经红肿得像在渗血,原本已经白了许多的肌肤上,那殷红的抓痕更加清晰。 “没啊……就是很想挠,也说不清楚是哪里痒还是怎样,也找不到被叮咬的地方,很厉害呢诶……” 表面上的乐观一如从前,即便她昨晚为了止痒偷偷用冷水泡澡,也不肯与我说出实情。 “看起来像荨麻疹之类的,去医院吧。” 不由分说,我开始收拾东西打算带她去医院。 “别!小露,我没事的,只是被蚊子咬了两口而已,过两天就会好的。你看你看!这里是最初痒的地方,已经好了哦!” 我想要穿上外出的衣服,coco却上前阻止了我。她向我展示自己胳膊内侧一个已经结了痂的地方,那里确实是最初开始抓的部分,现在指甲大小的结痂就快要变色,她近期确实也没有抓,但这样放着不管,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挠到浑身都变成这样。人哪有那么强悍的忍耐力?纵使coco想要忍,我也始终是于心不忍的。 “要是留了疤怎么办?还是去看看吧,我认识s市有名的皮肤科专家,那家伙技术很好。” “可我没有保险!很贵的……还是别……” “你以为我努力画漫画赚来的钱都要拿来干嘛?少废话!” “你……!” 抬起头凝视我的那双眼睛里,是满满的不肯。我只知道coco在抗拒,但我无法知晓她在抗拒什么。确实,我可以用替身偷看,那样的话,不管是她内心的种种不情愿,还是过去所经历的一切,亦或者是她用哪只手以何种姿势拿着厕纸都清清楚楚…… 但那样,不论是对coco,还是对于我,对于这段感情,都是不公平的。我不追求公平,只是在这独一份的情感中我想要自己来努力。 “看你一直这样,我真的很担心。你看?” 抓起她的右手,看着她那因为总是抓挠身体的指甲已经磨圆,指甲跟手指分开的部分都已经向下褪了少许。那是前几日还没有这种症状的时候,在浴缸里,我从背后抱着她,帮她一点点修剪好的,是我喜欢的长度跟形状。因为喜欢,还一一吻过。如今不美丽了的,不只是指甲,还有在我眼前颈部满是嫩红线条的coco。 但这样的coco更加紧抠我的心,我用数倍的理智掐灭内心的火焰,然后冷静穿好衣服顺便帮coco也穿好。整个过程她都不敢再说话,大概是我真的严肃起来时像在发怒。 临出门时,coco不如以往喜爱阳光,她拿着把阳伞,只要行走于太阳底下就会拿伞遮。抵达位于s市中心的私人医院,前台的小姐看到我带着女人出现惊讶得忘了问好。 “藤田医生在不在?” “藤、藤田院长在的,不过现在有看诊的病人,岸边先生请先在等候室稍作休息,我马上联络院长。” 藤田是这家医院的院长,留学八年回来,婉拒了大多数知名综合医院的邀请,坚持只开一间自己的小医院。说是医院,倒不如说是诊所,但他的名气总能招揽众多知名的艺人以及企业家的太太,他主要的工作从攻克肌肤上的疑难杂症,到如今的美容,也赚了个盆满钵满。年轻有为的男人,且还拥有着高超的驻颜技术,即便他本来没那些意思,也总是会招惹富庶太太的青睐。 与coco坐在vip等候区的回转静室内,才想起上一次我们碰头,是快半年之前了。因为我不喜欢多与人接触,如今生活里除了漫画,就只有coco而已,所以跟谁的关系也无法好好维系,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为我的请求抽出时间。 这样的忧心不到十五分钟,静室的门便悄然打开,气度非常优雅的男人走了进来,对视之后他便展露出笑颜,随后过来握住了我的手。 “露伴老师!好久不见了,我可真是太开心了。” 习惯了西方人问候方式的藤田还稍微拥抱了一下,随后立马礼貌地放开,然后跟怯生生躲在一旁安静不说话的coco点了头做了自我介绍。 “真是难得露伴老师会来这里,虽然我很期待再次见面,不过想必现在过来,是因为这位女士肌肤方面的事情吧?” 直切主题,真是谢天谢地。藤田是个非常会察言观色,情商高且会交际的人,专业方面的成功不能完全维持个人印象,想必过来的富婆,大多也都是打着享受他款待的算盘心甘情愿的掏着钱的。所以这样的男人,即便与我原本没有工作或者生活上的过度交织,我也愿意与这种人接触接触。 “从刚进来时,这位女士就一直在抓自己的胳膊跟脖子附近,请问这样的情况持续几天了?不好意思,我需要进行触诊,可否让我看一眼胳膊?” 说着撕开随身携带的一次性医用手套,他穿着白色袍子眉头紧皱,即便这可能只是小小的荨麻疹,他也注入了十分的精力。coco低着头,将才抓过的胳膊伸了出来,那里红肿得吓人,像是被钝器摧残过一番似的,有些地方已经可以看见肌肤被挠破,血在向外渗。 “差不多、是、是第三天了。” coco表现出的,是我记忆中不同的样子。她不自然,语气有所回避,全然不似她还在从事救生员工作时那般,自然大方,与谁都能轻易聊起来的样子。 “第三天?最初有没有看到蚊虫叮咬的痕迹?吃的方面有没有什么变化?以前有没有过敏史?” “没……吃的都差不多,也没觉得有蚊子咬过,就是突然一处开始痒,越抓,痒的地方就像扩散了一样,现在四肢都是,脖子也是。如果不抓的话就很难受,只要抓出血,就不会再痒了。” “这样啊……” 像在鉴别古董的真伪,藤田此刻正聚精会神地观察着被抓破的地方。 “这样持续了三天的话,身体还有没有其他变化?比如体温突然增高,精神恍惚之类的……” “没、没有。” 看似一脸为难的coco朝我递了个眼神。 “那你有没有觉得身体内的脏器或者是粘膜发生什么不舒服的感觉?现在花粉期已经过了不过不排除变异的花粉过敏,或者是皮肤方面的神经痛。很多人都会突然发作,很难找到源头呐——啊!” 藤田像发现了什么一样惊呼一声,因对方下手太重,coco痛得也跟着叫了一声。我赶忙凑近了跟着一起看,那是一个像是被烫过的奇怪水泡,就长在她自己看不见的手臂后方。 “这附近,痒吗?” “诶,不痒。” coco摇摇头,似乎完全不知道这玩意儿的存在。藤田轻轻用戴着手套的指头碰了一下周围的地方,见coco没有反应,便触了一下病变的尖端。像内部蕴含着什么脓血的表皮囊肿抖了一下,随之coco狠狠地喊了声“痛!”,握着自己的手指几乎抠进了肉里。 “我要采样,二位请跟我来一趟。” 藤田摘下手套,转身离去时,早已不如来时那般从容。疾行的背影一直带着我们到二楼,进到没有门牌的房间,室内的昏暗吓了我一跳。coco就抓着我的手,在身后扯了好几下。 咱们回去吧。她偷偷说了一句,我只当没听见。 小露,我害怕。coco的这句话让我有些许动摇,迟疑了一秒还是没有选择回去。反思自己的动摇其实源自于对coco的不忍,她在害怕,所以想要保护她。然而回去躲起来,就能解决一切吗?如果说我还有什么能做的,那大概就是陪着她一起面对问题。我不想看着coco在我面前隐忍的样子,她在痛苦之中,便也让我觉得自己在痛苦之中。 抽了些血,还从那个囊肿中抽出了积液。在挤满了仪器的房间内,冷冷的灯光下是藤田忙碌的身影。他在显微镜前观察,他将装有样本的培养皿放进仪器里不知在干嘛。这合格吗?难道他不怕我们身上携带细菌或病毒之类,还一直让我们坐在一旁陪着?我怀疑起藤田的用意。 又过了十分钟,沉迷于“观察”的藤田这才回过头来,脸上只有我最不想看到的“困惑”跟让我绝望的“无助”。 第112章 缚爱:其七 你爱她吗。 一直到藤田举着酒杯这样逼问向我,才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 距第一次带着coco找他去看诊,过了大概一个星期。这一周里,coco一直用藤田开出的药跟没有牌子的奇特乳霜撑着,但效果并不理想,那偶尔冒出的奇怪鼓包更多了。我曾借着灯光,透过那半透明的皮肤,看得到里面如同寄生虫一般涌动的黑色物质,该说看起来像水中的黑色颜料,还是有无尽的虫卵、细菌、或者即将于火山口喷薄而出的烟雾。它们很恐怖,从手臂上的一个,逐渐滋生到几个,十几个。在我出门前的一刻,我计算了一番,数量已经濒临二十。 “你问了句无聊的话。” 它们很痛,至少coco反馈给我的神色是如此的。那一脸的忍耐,让流淌过舌头的酒也失去味道,鼻子里直至此刻都在回忆着那独特的乳霜味道。 “露伴老师可真是痴情啊,明明在跟我聊天,脸上倒是写满了‘好想回家见女朋友’呢!” 揶揄的话听起来有些奇怪,扭头看向坐在昏暗灯光下的藤田,嘴角不自觉抽起诡怪的筋,他这一脸的不满是何意…… “所以?” 试图凑近肩膀,我们紧挨着在小小吧台的一角窃窃私语,此刻的藤田,那微微扭曲的面容露出不悦。 “所以露伴老师请认真一点啦……毕竟你也是为了这件事才答应出来的吧?我跑出来喝个酒都要背着检验报告,露伴老师还舍得跑神,嗐……” 男人用哀怨的语气埋怨着我,在此之前,几乎没人对我这样说过话。倒不是因为我身为一个小有名气的漫画家多么高不可攀,只是因为我严肃的性格,导致无人肯亲近,更无人愿意与我以如此贴近的状态闲聊。 “……那、抱歉。” 男人不甚在意地撇了我一眼,随即将空的酒杯朝前一推。 “真难得,从您口中听见致歉的话语。大概在两年前吧……在jump上连载的漫画为了搞一个巨大的伏笔而把角色画得惨不忍睹,生死未卜,当时粉丝们愤怒到了极点,听说编辑部收到了不知道多少的恐吓信,希望身为作者的露伴老师出面澄清,却被您骂了句‘不懂就不要看’……想不到如今您可以轻易将‘抱歉’说出来,果真恋爱会改变一个人太多。” 待到他的杯子里再倒入酒,藤田的手也没探出。他双臂交互抱持在胸口,看似在对我说着话,却没用正脸面对我。 对于他的自言自语,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想到自己过去的热血与孤傲,那称得上自负的惹人厌性格,即便本人并未察觉,却总觉得它在偷偷改变。以至于如今突然有人说出“曾经的……如今的……”这类评价时,也会下意识想要点头。 “你说是就是吧。不过我想知道更多关于那个怪病的事,会叫我出来,你也是知道了些什么对吧?藤田医生。” “如果说我不知道,露伴老师会当场暴打我吗?” 他斜着眼睛,嘴角露出了自信的笑,随后从他的休闲西装口袋里掏出金丝眼镜戴上,活脱脱一副欠揍样子。 “如你所愿也不是不可以。” 这个男人到底有几层意思,到底要让我忍耐到何时。在心内郁结的情绪催促下,藤田缓缓将来时就拎在手里的包拿起,打开。在我以为他会带着各种报告给我这个不懂这方面知识的人时,最后递过来的,不过是两张纸。 一张上密密麻麻的实验项目跟图片,另一张则是只写了几行结论的报告。 “啊啊、第一张如果你感兴趣的话也可以看看,不过没什么惊人的结果罢了。” “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他解释,面对最后一行“不论是暴露在空气中放置亦或是密封放置、通过实验进行化学反应,最后仅得出结论:一旦样本离开本体,最终都会转换成水,原因未知。”时脑袋已经开始神经紧绷了。 “最后归为水?难道她身上生出的只有逐渐变多的水肿吗?!” 原本还有一点嘈杂人声的酒吧顿时安静,仿佛只有那不断飘动的音乐不会看气氛。 “啊啊、抱歉、抱歉……” 意识到我们似乎有些引人注目了,藤田赔着笑脸向其他的客人道歉,随后没人搭理我们,连酒保也懒得多说什么。然而在吧台之下,我激动的左手还死攥着他的袖口,藤田因无法抬起胳膊面露窘色。 “让我给你说明一下,露伴老师,还……还请你先放开。” 硬是抽回袖子时,我紧咬着牙看着他抚平被捏皱的袖口,男人似乎也没多在意,继续说着。 “这就是结果,很显然放在以前我也无法相信。但是露伴老师你得明白,现今科学并非是宇宙的上限,已知的那些所谓‘事实’也并非代表绝对的真相。就拿coco小姐的奇怪症状来说,从她那个囊肿中抽取的积液,用肉眼观察,看起来就是‘活跃的’黑色液体,但在显微镜下放大后,我完全看不懂那是怎样的构成。” 扶了扶眼镜框,藤田继续道。 “我那里的仪器虽然不是世界最先进的,但对付一般问题还算好用。通过它,我可以将皮屑上的螨虫拍给客人们看,甚至有些女士可以当场清点螨虫的脚。然而这种医学显微镜虽然可以进行观察,具体的成分还需要进一步实验。只是让人失望的是显微镜无法给出哪怕一点点的线索,我能观察到的只有一层薄薄的黑。” 男人伸手分别指了指两张纸。 “从第一张,到第二张,跨度正好是你们从我那里离开,到我换上外出的衣服过来赴约。露伴老师,如果你当初找到的不是我,我想大概这个国家你无法找到答案了……” 说着,藤田缓缓抽回了报告,随后有手捏上了我的下巴。当我的头被迫转向他时,面对我咄咄逼人的眸光,藤田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 “做笔交易吧,露伴老师。” “如果你能治好coco的话。” 这是一切谈判的前提。如果他没有办法治疗,那么我不介意当场掀翻他再暴揍一顿。我讨厌言而无信,讨厌卖关子,讨厌装腔作势,更讨厌被威胁。所以我需要一个答案,一个百分之一百的绝对肯定。 “这……恕我无法保证。” 男人摇了摇头,我便听见了自己因紧攥拳头而发出的“咔咔”声。 “……那你到底在拿什么和我谈判。” 我想我的眼睛此刻正在朝外喷射着瓦斯。即便看不到,但只要有哪怕一颗火星,也会将眼前的男人焚烧殆尽。 “没什么确信的答案,想来我脑袋里的结果不过也是过去的一些经历加之这份报告给出的推测吧。但看起来露伴老师不会不同意的样子……” 男人不经意啃咬着指甲,像在回想什么。 “……二位来的那天,在监控器里我有看到,露伴老师虽然没经常与coco小姐搭话,但一直低着头眉头紧锁,手掌也不断扣在一起,或攥成拳头。坐下的时候腿也交叠了好几次,一度起身来回踱步。您虽然没有把焦虑写在脸上,但脸之外的地方,可都写满了‘我很紧张焦虑’这几个词吶。” 该死的……在心内咒骂了一句,实则已经放弃。我能肯定藤田一定知道什么,也清楚他从刚开始就瞪着眼睛放大着瞳孔,甚至连鼻孔都微微扩张,鼻翼起伏的频率也在变快,那很显然是兴奋的神情,被肾上腺素刺激着不由自主的藤田何尝没意识到自己的暴露?只不过肆意暴露的他并不担心我最终的选择罢了。 藤田猛将杯中的酒灌进口中。 “走吧!露伴老师接下来需要听从我的命令了呢……” 走吧。 那就走吧…… 我什么都做不了,仅仅是跟随藤田悠闲得熬人的脚步就已经十分艰难。踏出酒吧的每一步,内心都在高速运转着。他想要对我做些什么?这个男人在他自己的圈子内声誉比我高出不知道多少,收入也并不比我低。若想要从我身上获取金钱,想来应该不会让他如此兴奋。难道这人对我还有其他欲求或不满吗? “说起来我可是露伴老师的死忠粉哩!从您拿到新人奖的时期开始追,一直到现在,回头想来我的人生您可是没少参与喔。” 像是在讲什么自豪的事,自言自语的藤田闲晃着朝前走。我跟随他的步伐绕过十字路口,在霓虹灯璀璨的夜晚步行着。我们都穿着休闲的外衣,虽然他还颇像那么回事扎着超短的小领带,提着那个大概只装了两张纸的昂贵名牌公事包;我就如同随从一般亦步亦趋,只是望着他的后颈发际线部分眼神冰冷;我们不是相约一起喝酒的好友关系,医患也不太贴切,他像是自由的国王在巡视领地,用兴高采烈的眼神看向路人时总有着我难以理解的喜悦。 “真是怀念啊……还在看《粉红暗黑少年》的时候忙着不断晋升,唯有老师的漫画能让我稍微放松一下。所以每当周刊发售的前一天,我都会带着微笑入睡,然后第一时间去买来看。那时候可真是憧憬自己也能拥有主角那样的头脑跟洞察力呢。” 嘴角牵扯出餍足,那仰着头望向夜空的男人,站在街头大大张开了自己的双臂。 “哈啊——露伴老师!” 他仍旧没有看向我,却十分确信我仍旧在他的身后。藤田抛开了拿来对付富豪太太的公式化笑容,在我眼里是如此的陌生。 “向我道歉吧!为你当初在连载的末尾,差一点点将主角画死这件事。” 笑眯眯转过头来,他以不可思议的扭曲面容,那跟惊悚面具上夸张的笑脸一样的模样,不正常到了极点。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 熙熙攘攘的街道,我听见广告牌绚烂的音效,以及当初被编辑抓着领口一边咽着眼泪一边哀求的嘈杂往事。彼时的我孤身一人也从未否定过自己的选择,也相信那样的结果可以得到真正喜爱那部作品的读者们的理解。那时的我,听起来有些大言不惭,但至少在我的眼里,他们所追求的“完美结局”,都像是在拖后腿一般,不懂得个中魅力,也无法深入思考,只要认定那是可以接受的、团员的结局,就再也不管其他,甚至想来改变身为作者的我的意识。 呵!谁会呢……身为创作者的骄傲,怎会被轻易抹杀。如有一天,身为漫画家的我或是谁,真的向大众妥协了,那么大概也就会被顺势踩进烂泥地中也不过是早晚而已。 “……抱歉,对于当初差一点画死主角这件事。” 那么,道了歉他就会开心吗?就会告诉我关于coco的事了吗?就能拯救我此刻内心无比牵挂,甚至忘却自己漫画家身份、丢失掉身为原作者自豪的我心爱之人的一切吗……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藤田发了疯一般,丝毫没将路过的男男女女放在眼里,他只顾狂笑,样子是那么高兴,那么满足。我这一刻才明白,在面对这样简单的藤田时,他就如同镜子一般,让我认清了自己此刻多么无助且悲惨。 因为“爱”,因为“我心爱的人”,此刻即便我只是站在这里,也感受到了命运将遥控器递给他人时,我有多么弱小。所以短暂忘却了平日里的我曾如何骄傲,如果可以我甚至想要跪下来痛哭流涕地恳求他,请他救救我的coco。 只是身体一动不动,什么也做不了。 “可真惊人!露伴老师你的眼神看起来就像要立马杀了我一样!” 藤田如同喝醉般摇摇晃晃的身体,在甩着手提包踏了几步后,满脸潮红的他一边挂着迷醉笑容一边靠在西餐厅背后的外墙喘着粗气。汗滴落下来,随后蹭在了袖口上玷污了昂贵的外套,他不甚在意地岔着腿靠在暗红色的墙壁上,在路灯斜斜打在他脸上时,那变得简单的轮廓如同失去鲜活生命的漫画角色一般。 “舔。” 男人的手直直地指向他的鞋子,此刻大脑中早已放弃抵抗,甚至没有一秒犹豫,跪下膝盖将头抵到地面附近,我闻见夏日里厨余垃圾的恶酸腐臭味,舌尖已然舔上了那价高且精致的皮鞋尖。 “嘶……嗯……” 闭着眼就可以听见,那是恶魔藤田发出的喟叹。他拎着公事包的手不自觉捂住腹部,仿佛在有意遮挡着报复带来的刺激性后果,而我的胃部早已无法忍受,那冲顶的恶心让人想要呕空自己,我想要呕掉妥协,卑微,麻木,哪怕最后只剩风里的一张皮而已…… ……可为了coco,我只能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