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的病娇都苏一遍穿书》 第1章 太监001 “哟!是您二位!小二,贵客来了,还不麻溜的将我珍藏的大红袍沏一盅来!” 随着掌柜的一声轻呵,王若云从轿辇中走出来,还未来及整理绸衣上的褶皱,便听到另一边一道略微低沉的声音道: “可不是嘛,这么大的京城,王公公去哪不成,偏爱和咋家挤到一起?咋们每日在宫里相看两厌便罢了,没想到出来了还要碰着糟心!” 如今是冬日,天干物燥,到处都是灰蒙蒙的,男人说罢便嫌弃的扯来帕子捂住口鼻,生怕吸入了什么脏东西。 王若云倒是没他那么讲究,对他的阴阳怪气也见怪不怪:“这便是难为赵公公了,我知道你瞧我瞧得不顺眼,可没法子,皇上夸赞我做事让人舒坦叫人放心,我就是有心想在赵公公面前藏着掖着自己,可这皇上不许啊,不能像赵公公那般事少儿得闲。” 他这话正刺中在赵有苏的伤处,前些日子皇上因他办事不利索罚了他一年的银钱革了他不少干儿子的职,如今又被王若云这么一刺激,更是恨不得拿了刀子把他给活剐了。 “伶牙俐齿,王公公总有一天得死在你这张利嘴上!” 赵有苏皮笑肉不笑,下巴抬了抬示意下属将门帘掀起。 王若云笑的欠揍:“哪里哪里,若王某死了还能有赵公公作伴,那就算是下了地狱算不无聊。” 王若云待会儿还有事儿要做,懒得戳在这儿和他继续耍嘴皮子,双手往袖笼一揣还没进门后领子便被人扯住了:“诶,王公公,咋们做事得讲个先来后到,这门帘是我下属掀开的,你啊,后面去——” 说完,一个壮汉径直将王若云拦着,等赵有苏进了门才松了手:“王公公,您请。” 王若云没想到这厮的心眼比针尖儿还细,于是瘪着一口气翻了个白眼默默跟着他身后走了进去。 赵有苏的脸色这才舒坦下来了,王若云走在他身后甚至能听到他得意的舒了一口气。 每天和这么个阴阳怪气的太监针锋相对,王若云觉得自己心好痛,神经也有点儿萎靡,并不发达的乳/腺好像也有点儿增生。 不过她后来又想,和这傻缺计较有什么意思,要是在现世,她差不多还要叫他弟弟呢! 没错,王若云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她本来是个大学生,在穿书的那天晚上她一如既往的打开某个绿色app补充精神食粮,没想到居然看到一本狗血的古早文。 这本小说的女主和她同名却是个假太监,是平津王留在宫里的内应,专门负责刺探皇上的情报,若单是这样这只是一篇平淡无奇食之无味的言情小说,关键是这篇文的作者不干人事! 这篇文的男主居然就是那个将近五十多岁的平津王!原来王若云是他白月光和别的男人生的女儿,出于嫉妒和报复,平津王把女主从小送入宫中去做太监,而另一面王若云同他白月光越长越像,平津王既憎恨她的存在又痴迷于她的容貌,于是在某个风雨交加的晚上他强迫了她发生了一点都不和谐的关系。 大学生王若云看到这里,整个人都炸了。 麻蛋,这个作者是来报社的吗?男主年纪这么大就算了,干嘛还喜欢女主的娘?!完了还把白月光的女儿当成替身? 王若云平复下心情,努力说服自己,别慌!下面一定会反转!毕竟这文的标签是甜文,女主一定会站起来反抗的! 怀揣着这种希望,王若云继续往下看,女主被视为干爹的平津王不和谐后并且爱上了这种半强迫的关系,于是消息也不刺探了,工作也不想做了,每天只想去加入到平津王的家庭,为他生儿育女,洗衣做饭。男女主角在文章的后半截不是在和谐就是在和谐的路上,后面一系列的无理由虐身虐心,看的王若云一脸吃翔。 说好的甜文呢?糖呢? 这分明是shi! 你以为这本狗血古早文这样就完了吗?不,你太天真了! 平津王和女主的关系终于被她的死对头——赵有苏,说起这个配角,王若云也是槽多无口。他不仅阴阳怪气心眼小,还总是做出一些常人不能理解的事。书上详细描写了他在知道王若云是个女儿身后就开启了病娇模式,先是将此事报予皇上想立功邀赏,而正当皇上要杀了王若云的时候,又花了大力气将她就回来藏在自己的私宅里。再知道她和平津王有那种难以言说的关系后,他居然用各种会被晋江和谐的道具对女主做了惨无人道的事。最后平津王逼宫成功称帝后,他又亲手握住王若云的手将匕首送入自己的心脏。文章的结局就是平津王甩了自己的原配加一众小妾和王若云过上帝后相和的生活。 看完后王若云用了她二十几年的智慧仍是想不通这本小说到底甜在哪里? 于是她在半夜化身为正义使者拿起键盘之剑用了毕生最高的语文水平给作者一个负分长评。 垃圾作者!不会写甜文就不要瞎写,你的逻辑被你吃了吗?女主为什么被虐着虐着还会毫无预兆的爱上老男人?病娇太监为什么会毫无理由的对女主做这样那样的事?在甜文为虐而虐真的好吗? 在发表完评论后,王若云就陷入了梦乡。等醒来后她就发现自己已经穿书成为了和她同名的假太监。 从刚穿书时的惶恐、焦虑和谨慎到了现在可以面不改色在男主面前虚情假意、虚与委蛇,和病娇顶嘴互损,王若云已经知道该如何成功地苟下去:远离男主,拒绝虐身虐心爱;捂住身份,最好和病娇永远相看两厌,没有一丁点儿感情纠纷! *** 待进了集雅轩后,王若云径直往珍品阁走去。 她这次来是为了平津侯的生辰,虽知道平津王对她有别样的心思,可她也不敢就这么一脚把他蹬开不理,毕竟她的身份是个□□烦,万一平津王狗急跳墙,那她倒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是以王若云一直在想法子脱离平津王的掌控,但还不是现在。 王若云记得原书中的女主在这里买了一幅古画,哪知道那画里面内有乾坤,乍看时平平无奇可对着光背着光全都描绘了生命最起初的和谐景色。 于是在小说后期的时候,平津王常拿着那张画对女主调侃道:“我向来都知道你是个外表正经内里风、骚的女人,从前就胆子大的很,敢给我送这种画,不怕我吃了你不成?” 对此王若云表示——呕! 害怕再次发生那种让人恶心的事情,这次的王若云拒绝再送书画并且坚决扼杀掉这种可能。 王若云和赵有苏都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是以集雅轩的掌柜对他们极其恭敬,生怕哪儿做的不好得罪了他们。 先才他们二人斗嘴,掌柜的站在一旁听得冷汗直流,他们二人都是贵人,他谁也得罪不起,可若这两位公公谁在这儿出了点儿事,他也甭活了,直接把脖子洗干净了上吊去。 还好此时王若云和赵有苏被小厮有意引到两间不同的阁楼,掌柜的这才擦了汗给王若云介绍这楼的珍宝: “这件阗玉枕,开采后经炉火三日锻造色泽不发生丝毫变化,制成玉枕后能让人睡得舒适安心,而且还要药用,什么头疼脑热的都能治一治。” 王若云没说话,这东西听着倒是好,但就是不能送给平津王。开玩笑你送枕头给他,是让他每天晚上入睡前都要想起我吗? 于是她摆摆手:“这个太小家子气,还有什么别的。” 掌柜又连忙介绍:“王公公您看避寒犀怎么样,将这东西放在屋里,冬日里不论多冷,屋子里始终暖暖活活的。” 王若云没吭声。 哦,把这个送给他,示意我始终温暖他吗? 不行,坚决否定。 掌柜又一连介绍了好几个,王若云始终没说话,最后她在阁楼里逛了又逛,把视线落在一座积了尘的羊脂玉佛像上。 掌柜的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哟,王公公可真是慧眼,这可是我们刚从北疆寻到的宝贝,瞧瞧这玉质晶莹透亮、精湛的雕工,小人敢打包票,这京城里还没哪家铺子能有这样好比得上咋们楼里的这个。王公公若用它来送长辈体现孝心,啧啧,这长辈心里指不定多开心呢!” 没有一点儿新意的佛像在掌柜的嘴里换了另一个样子,王若云也不多计较,当下拍板,指着它:“成,就它了,把它包好了送道我府里。” 说完提脚要走,又折了回来:“把刚才你介绍的也给我包起来,和佛像分开来送回去。” 掌柜的眯着眼:“您放心,我办事一定妥当。” 又解决掉心中一个疙瘩,王若云心情大好,甚至连对屋外站着的赵有苏也看顺眼了不少。 这厮就是心眼小,嘴忒贱,什么都要争个输赢。 自己比他多活那么多年,作什么和他计较,万一又戳中了他的g点让他变成了病娇,自己要怎么搞。 还是放宽心些,王若云尝试着说服自己。 哪成想那人却贱兮兮的,故意让人将轿子抬到她跟前掀了帘子嘲讽道:“哟哟哟,瞧瞧王公公今日买了这么多东西,怕是破费了不少吧,您平日里的银钱又少,这回弄的不是又得勒紧裤腰带啃好几个月的白菜梆子么?” 王若云在穿书前就喜欢感性消费,穿书后看到那么多精湛的物什,银子更是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是以总是入不敷出。 而赵有苏这厮就不同了,他干儿子多孝敬他的人也多,京城内还置了不少产业,日子可比王若云过得舒坦多了。 可惜王若云也不是个软包子,任着他嬉弄。 她微微抬起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赵有苏,看的他直发毛才悠悠地说: “赵公公,从我看到您第一眼的时候就想告诉您。” “您,卡粉了......” 第2章 太监002 天还未擦黑,王若云的轿辇刚到平津王府,管家就过来迎接:“王公公可算来了,王爷可等了您许久呢。” 王若云边下轿边弓手:“都怪我,为了给王爷挑一件合适的礼物,磨蹭了这么久。” 管家笑道:“不碍事,王爷一直对王公公宽恕,待会儿啊您多陪王爷喝几杯,王爷指不定能多高兴呢!” 王若云一边笑着打哈哈:“一定一定!”一边从奴才的手里接过东西在管家的带领下进入王府。 王若云以为这么大的日子,平津王应该在前院陪着同僚,没想到他撇下他们一个人留在后院里等他。 后院里空荡荡的,屋里屋外都没留什么下人,连管家把王若芸送到院外就退了出去。这里没有风倒是冷岑岑的,屋边的树光秃秃的没留几片叶子,寒鸦在在远处间或叫了几声。 直走,又转了道弯,王若云这才看到平津王。 只见他披着玄色大氅,腰上唯挂了一枚古朴的玉环,他本生的龙眉凤目、器宇轩昂,两鬓虽生了白发可依旧称的上美男子。 只可惜王若云看过全书,对他的所作所为有着生理上的反胃于是对他的好相貌也不甚感冒。 平津王孤身一人坐在那儿,桌子上放着一壶清酒,王若芸见状心里直打了个突,可脸上没显什么,反倒笑的乐呵呵的:“王爷,王若云在这儿里祝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说罢,将包有佛像的锦盒递到他手边,恭敬的弯着腰。 平津王仍未发声儿,过了好半晌才将目光挪到王若云弯下的脊背上:“哦,是若云来了。” 王若云望着地上青石砖上的缝:“王爷,若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王爷生辰要送什么才好,纠结了这么久,才发现王爷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所以求来一座佛像,唯愿王爷能平平安安,长命——” 还未说完,平津王就站起身子,王若云顺势朝后退了几步。 平津王看着她弯曲的脊背,叹了口气:“你如今大了,倒同我生分了,我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只有这么大。” 他伸手在空中比划了个高度,而后怀念似的抬着头凝视着天:“那时候你总是跟在我屁股后面叫,义父,义父,一晃你就成了大人了!” 王若云记得在书里,女主听了他这话感动的眼泪就流出来了,平津王又是趁势刷了一波好感。 可换了灵魂的王若云非但不感动甚至还有些反胃。但仍强打着笑着抬起头,伸手抠了抠脑袋:“那是以前不懂事——如今若云知道了,我身份低微,若再那么叫——” 平津王从回忆中醒来看到王若云这般,只能痛苦的闭上眼:“你,再如往日那般唤我一声儿吧。” 王若云的脸彻底黑了,差点儿没忍住一脚踹开他,只能干巴巴叫道:“义、义父?” 平津王摇摇脑袋:“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我纵使再强留也是没意思,罢了是我勉强你——” 王若云低着脑袋,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什么鬼!不要作一副可怜兮兮的心痛模样好嘛!你眼尾的褶子被挤出来了啊喂! 平津王又说:“你替我求了佛像过来,作什么破费,你我不像他人,不必如此多礼。” 王若云吸了口气,努力恭敬道:“王爷终究是王爷,若云的礼节是不能失的。”怕他再继续说一些呕的死人的酸话,王若云连忙道:“王爷快看看这佛像,听说这是北疆上好的羊脂玉呢,整个京城就这么一块。” 平津王脸上这才有了点儿喜气:“你啊,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有了点儿什么好东西总喜欢给义父带来。” 王若云:您想多了咧,好东西我都自己留着了,次一点儿的我才来孝敬您。 奢华的锦盒被一双保养不错的手打开,平津王拿去那座润白的佛像,眯着眼睛看了半会儿:“你倒是有心了。” 王若云连忙道:“王爷喜欢就好,听说这佛像能保佑人心想事成,王爷想要什么对佛像许许,指不定就成了!” 平津王用略有皱纹的眼看着他,慢慢悠悠:“我想要的,佛祖给不了,得靠我自己争取——” “也得看你——” 王若云的心猛地提起,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要你多说话,要你多嘴!这不是往上赶着么? “王爷!赵公公来了!” 平津王的嘴角的笑容淡下去,眉眼中有点儿不耐:“他怎么来了?他不是一向和本王不对付么?” 管家急的也脸上上汗:“不仅是他,宫里有些名声儿的公公都来了,说要给王爷贺寿,讨一杯酒吃!” 平津王的脸彻底黑了。 这宫里谁都可以得罪,就是太监不成。他们心眼小,你拒绝他们一回,他们记一辈子,指不定给你使多少绊子。 王若云内心舒了口气,连忙把这事揽在自己身上:“王爷,让若云出去应付他们,我们同在宫里当值,怎么说都有点儿交情。” 平津王顿了会儿,发现自己府里着实没有能对付那些太监的人只能忍痛让她去了。 王若云逃出虎口,大步流星地往前院走去,直到穿过了游廊,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而这边管家见桌上的酒没动,惊讶道:“王爷.......” 平津王闭着眼挥挥手示意他别说话:“我心里有数,这次不该太急躁了,差点儿让她生了疑心,等下次,她.....必是我囊中之物!” * 王若云刚进前院,就听到那熟悉的低沉嗓音:“咋家就说王公公在王爷这儿吧,瞧这样子倒是比咋们来的早多了,也难怪,王公公不仅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儿,连在宫外也是八面玲珑,面面俱到,咋家看啊,咋家底下的干儿子们算是失算了,跟着咋家有什么前途,得跟着王公公才是正道!” 赵有苏说罢,坐在八仙椅端着茶杯不怀好意的看着王若云。 王若云才不戴他送的这顶高帽子:“赵公公折煞我,赵公公才是宫里人情练达第一人,王某这是笨鸟先飞,比不上赵公公万一!” 身边的小太监和官员都不管吱声,生怕牵连到他们。赵有苏站起来走到王若云身边把他瞧了又瞧,这才问:“王爷家的酒好喝吧?你吃了几杯?” 王若云摸不着头脑,不知他为何这般说辞。 也不听她回答,赵有苏又撩了衣袍坐回原位:“应该没沾一滴,不然也不会在这儿同我顶嘴了。” 王若云脑袋轰了一下,联想到管家让她进府吃酒脚一软差点儿没站稳。赵有苏笑了声,抬了抬下巴让身边的人将她扶着坐着了: “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王公公现在才晓得厉害了?” 王若云抱着递来的茶杯温了好一会儿,突突的心落下来,这才压低声音:“你,你怎么知道的?” 赵有苏夹了颗花生米丢嘴里:“他府里的人在我铺子里买的药我会不知道?本来想着他是要来对付哪个贞烈女子的,没想到啊,我手下的人往里面一查,今儿进来的生客就王公公您一位。” 王若云此时也是一阵后怕。 是她太大意了,本以为自己看过全书知道所有节点发生的事就放低了警惕。哪成想因为她穿书与原主行事差别而导致一事变、事事变。 书里的王若云因为爱慕自己义父,所以平津王一直优哉游哉的吊着猎物。而她因为不喜平津王老早就和他慢慢生了隔阂引得他差点儿下了狠手。 王若云庆幸的长舒一口气,才诚心地向赵有苏道谢:“这次我得多谢谢你,若不是——” 赵有苏嗤笑一声丢开筷子:“得了,得了,咋们都是千年狐狸玩什么聊斋,若我说我真心实意赶来救你你信么?” 王若云一时噎住。 赵有苏接着说:“这次的事不管发生在宫里哪个太监身上,只要我知道了总得管一管。咋们是奴才又不是畜生,没了根就算了,凭什么还让别人作践我们自己?”说完又瞧了瞧王若云比女子还要白皙的皮肤,叹了口气:“再说你,你身为我在宫里唯一的对手,若死在我手里,死在宫廷斗争中那叫死的其所,若死在一个男人身下,那你算什么男人?” 王若云盯着他。 赵有苏不甘示弱的瞪回去:“想说什么,趁咋家现在心情好,你说什么咋家都不计较。” 王若云在心里默默吐槽:我又不是男人,但终究没说出来,只是换了句话:“不管怎么说,这次多谢你。” 庭院内摆了不少酒席,觥筹交错,可谁也没敢把眼神往他们这桌递。赵有苏端了杯酒在指尖转了又转:“这样吧,你答应我件事,咋们今儿就算两清了,赶明儿啊还是敌人。” 王若云:“成——不过先说好违背道义的事我不做,超过我能力范围的事儿也不做——” 赵有苏懒散的将酒杯放在桌上:“放心,我才不会这么无聊。” 他顿了顿,有些羞赫又有些咬牙切齿,声音压得有点儿低,眼睛却亮的厉害: “王若云,你扑面用的什么香粉?怎么脸上一丁点儿细纹都没有?!” 第3章 太监003 “你就想问这个?!” “你身上难道还有什么值得我问?” “.......”王若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 赵有苏贴的近了,细细的凝视她的脸:“你瞧瞧,一说这个你就开始藏拙了,王若云,你可真抠门儿!” 王若云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她皮肤好一靠原主天生丽质,二靠伟大的雌性激素。她仔细去看赵有苏的脸,说实话,他的皮肤并不差,至于上午的话那是她故意骗他的,没成想他当真就算了,还这么介意! 赵有苏嘴角崩得直了,有些不大高兴:“真不准备告诉我?” 王若云硬着头皮说:“我脸上根本没扑粉。” 赵有苏眯眼:“又糊弄咋家!”说着,伸手去掐王若云的脸,王若云抬起胳膊挡了一下:“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赵有苏别住她胳膊,狠狠揪了一下她的脸,入手像掐了一下嫩豆腐。 他一愣,低下头捻搓一下自己的指腹:“哟,还真没抹粉。” 王若云甩开他的手,捂住被他掐红的脸:“都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赵有苏嗤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瞧他有些失落,王若云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今天多亏了他,不然她指不定得吃多大的亏。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不过,我知道该怎么保养皮肤。” 她上大学的时候和室友试过不少美白消纹的方子,其中有几个还挺有成效的。如今拿来给赵有苏用应该也行。 赵有苏明显不信:“得了吧,你少吹一些牛,你能比后宫的太医有用?” 王若云反问:“太医能直接在嫔妃的脸上直接上手比划么?” 赵有苏低头想了想,觉得是这个理儿,迟疑:“你真的行?” 王若云:“那就要看你敢不敢相信我,让我在你金贵的脸上动手。” 赵有苏思索了会儿,才笑道:“成——反正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你要是敢坑我,咋家那三十三个干儿子可不是吃素的!” 从平津王府散了宴后,王若云跟着赵有苏回了他在宫里的寝屋。他们明儿一早都要当值,所以就歇在宫里了。 皇宫浩大,房间也多,可留给太监的屋阁不过方丈,里面还拥挤的塞了衣柜、床塌、桌椅留给人行走的地方便更小了。 赵有苏将手里凉透了的汤婆子往桌上一搁,还没吱一声,身边的小太监赶忙换上两个暖和的汤婆子上来。 赵有苏抬起脸:“王公公说吧,差什么东西咋家吩咐人去取。” 王若云让小太监取来纸笔写下自己需要的东西后,又对赵有苏道:“你待会儿让他们打来一盆热水,再准备几个帕子。” 她说刚落,赵有苏就对着屋外的人说:“听见到没?还不去准备?” 说罢又看着王若云:“你让咋家做的事我可都是一件件的都做了,要是后面没什么用,你给咋家小心点儿!” “诶诶诶,我说你能不能动不动就威胁我,我也是宫里的大公公好么?我不要面子的么?” 赵有苏听到这话笑的欠揍极了:“哦!咱家在自个儿屋里习惯了,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王若云就知道他是故意膈应自己的,也懒得同他多辩解,反正今晚把事情弄完了,明儿他们就桥归桥,路归路。毕竟小说后面这病娇发起疯来,在原主身上的各种折腾王若云在这儿想想都觉得疼。 滴了波斯国进贡的玫瑰精油的热水被搁在桌上,柔软细腻的锦帕备好放在一边。 王若云卷起衣袖,将锦帕在水里润湿扭头对赵有苏道:“赵公公,躺塌上吧。” 赵有苏这次没和他犟嘴,闭着眼听话的躺在了塌上。 润湿了锦帕,走在他跟前,王若云给自己做了下心理建设:没事,他们现在都是太监,别扭扭捏捏的免得让这厮看出破绽。 这才附下身,低头,伸出微凉的手指触在他的脸上。赵有苏呼吸变得有些慢,显然是不适应。 王若云轻轻地擦拭着他的面孔,从额头到脸颊、鼻梁再到下巴。 其实仔细看赵有苏的脸会发现他生的并不差,甚至还颇有些清秀,只是这厮心生的倒是同嘴差不多一样薄而利,经常把人折腾的像滚刀肉。 闭上眼的赵有苏眼珠在眼皮底下乱转,声音有点儿小:“还没好?” 王若云将他的脸洗净了,又拿来备好药粉的瓷碗,指腹挑了点儿抹在他脸上:“这么快,你当我是神医在世?” 赵有苏被脸上的东西冻得缩了缩脖子倒是没在说话了。 王若云仔细而耐心的将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他脸上,赵有苏张不开嘴:“这样不行,我以前试过——” 王若云压根不理他,将碗往桌子上一搁,“你现在最好少说点儿话,免得我一受刺激在你脸上抹什么不该用的东西!” 赵有苏瞬间僵硬:“!” 失算!他居然为了这张脸闭着眼睛把自己交给敌人! 王若云压根没意识到赵有苏现在在想什么,只是伸出修长的手轻轻地按摩着他脸上的穴道。 要想皮肤好,脸上按摩少不了! 这是王若云在大学里和室友总结出来的经验。 在这件事上王若云格外有耐心,从赵有苏眉心到耳后每一个穴位都按到了。 赵有苏起初还有些不相信她,可慢慢地发现她好像没起别的心思,也松了一口气,脊背也不想刚才那样僵硬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直到赵有苏脸上的药膏快要干了,王若云这才用热锦帕将他脸上的东西细细洗净。 她拿来铜镜:“喏,自己瞧瞧,看看怎么样?” 在榻上躺的太久,赵有苏的腿有些僵,可还是迫不及待拿了镜子掐着脸细细掐着看:“好像......是比先才白了一点儿。” 王若云嗤笑:“咋们都是公公,说话能直白点儿么?要是一次有效,我还在这儿混?” 赵有苏没想到他不领情,恼羞成怒道:“没用你还来糊弄我?” 王若云拿来那药膏配方的纸条:“这方子你收好了,还有我刚刚在你脸上按摩的手法你自己记清楚,改明儿你天天这么一弄,嘿!咋们宫里的太监一枝花儿就新鲜出炉了!” 说罢,赶紧从他屋里溜出来,赵有苏气的捏了茶盏子丢出去:“王若云!你他妈有种别跑!咋家要剐了你的皮做灯笼!” * 入睡,更起,清醒。 太监一天的生活又开始了。 昨儿是十五,是王若云和赵有苏一月一次的休沐,平时他们两全天候在皇上身边,过惯了朝八晚五生活的王若云哪里适应的了这种超负荷的生活,穿书没多久就生了场大病。皇上如今年过五十,膝下的大一点儿的儿孙都差不多和王若云一般年纪,又瞧着她纤细的身子板,腮无二两肉,索性仁慈的给他们两赏了假。 不过四更,王若云和赵有苏便分别备好衣物和洗漱用具候在皇上的寝殿外。 吱呀一声,殿门从内打开了条缝,小太监露出巴掌大的脸:“两位公公,陛下起了。” 王若云点点头示意身后的人先进去,问:“今儿早上皇上心情如何?” 小太监叹了口气:“不大好,昨儿晚上陛下睡得时候还在看折子,起来应该还在为那些事儿烦心。” 王若云和赵有苏对视一眼,抿了抿唇先后进了屋。 殿内除了皇上偶尔的咳嗽声不闻其他一点儿。 王若云替皇上穿衣,赵有苏拿来润好的锦帕。 皇上叹了口气,王若云和赵有苏的头垂的低低的。 见他们沉默的做着自己的事,皇上盯着王若云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问道:“听说你们昨儿又在京城里的珍品铺子吵了一架?” 王若云和赵有苏两人尴尬的对视一眼,赵有苏盯着脚下的地缝:“让皇上忧心了,我奴才和王公公就是,就是争了那么几个嘴。” 皇上接着道:“倒是把铺子的掌柜的吓得不轻,恰好礼部的孙尚书瞧见了,说那掌柜差点儿跪在地上求饶把你们叫祖宗。” 赵有苏和王若云连忙跪在地上磕头。 赵有苏道:“皇上息怒,奴才,奴才一个阉人,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能伺候皇上,哪里敢当旁人祖宗......” 王若云的额头直接触在地上:“请皇上明察,昨儿奴才只是同赵公公争了几句嘴,哪里敢拿权势去欺压旁人?奴才和赵公公都知道皇上最厌恶那种那权势压人的人,哪里敢有这么大的狗胆去行那事?” “请皇上明察——” 二人跪在地上齐声道。 皇上挥了挥手,闭着眼:“好了好了,朕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你们二人朕难道还不知道?起来吧,别误了上朝的时辰。” 二人起身继续替皇上穿戴。王若云转身拿来玉梳轻轻打理着皇上的头发。 皇上又闭了会儿眼,食指却不停地敲打着桌面,偌大的宫殿只有清脆的咄咄声。 赵有苏和王若云都知道,每当皇上这样,就说明他的心情十分不好,于是二人行事更加的小心谨慎,生怕又触了霉头。 好半晌,皇上终于开口道:“你们说,平津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二人动作同时停下来,可谁都没敢说活。 皇上睁开眼,锐利的眼盯着赵有苏:“有苏,你说说看。” 赵有苏皱巴着脸:“奴才,奴才哪里知道......” “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又转头去问王若云:“你呢?” 王若云赔笑:“奴才亦不知道。” 皇上冷笑一声:“好啊,你们不知道,朝廷的命官也不知道,可朕知道!那平津王胆子大的很!他想把朕从这里赶下去!想夺了朕的皇位!想称王称帝!” 赵有苏和王若云吓得跪在地上,背后直冒冷汗:“皇上——” 皇上把心里的气撒出来后心里好受了一点儿,过了片刻才平复下心情:“罢了,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都起来吧。” 王若云和赵有苏连脸上的冷汗都不敢擦,站起来动都不敢动。 欲要上朝的时候,皇上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朕前些日子把云南王上的折子放哪去了?” 王若云和赵有苏同时愣住,这东西好像是皇上自己收起来藏好了的? 赵有苏当机立断,连忙道:“皇上这事儿得问王公公,奏折这一类文书您一向是交予他处理的。” 皇上:“哦,是这样没错,若云啊——” 王若云一脸难以相信,盯着赵有苏:你居然敢狗我??? 赵有苏鼻观眼,眼观心:死贫道不死道友。 王若云:你今天就狗我?我他妈昨天还给你按摩你今天就狗我? 赵有苏眼神飘忽,视线不往她这边落。 麻蛋,这狗太监她真的是受够了! 第4章 太监004 皇上的视线仍凝在王若云的脸上:“朕记得你心细,所以文书一类的东西朕一向是交给你的。” 王若云按捺住心中的狂躁:“皇上是说半旬前云南王的文书?奴才已按时间归纳好了,请陛下给奴才一点儿时间,奴才这就去取。” 说完,王若云右手死死抠着腰间玉佩的璎珞,脚尖刚转还未背过身便瞥到皇上并不和善的表情。 不对,很不对,好像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皇上疑心重,心细如发,云南王的折子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怎么会说忘就忘?还故意让他们去找? 忽然,王若云意识到皇上这是在考验他们,浑身一僵,立马转头哈着腰低着头:“皇上.......” 皇上盯着她:“哦,又怎么了?” 王若云越着急越冷静,快速在平常的生活线索里抽丝剥茧,终于福至心灵:“皇上,您忘了么?奴才和赵公公都不识字,您得把字儿写了,奴才真能比着字画去找......” 皇上这才乐呵的笑了笑:“瞧朕这记性,总是忘记你两不识字的事儿,罢了,那东西是不甚重要,等下朝后朕自己拿就是了。” 躲过危机,王若云脚底下像踩着棉花似的,背上的冷汗一层叠着一层,走在赵有苏身边脸色比纸还白。 待皇上进了朝殿,赵有苏和王若云同守在门外,王若云这才把气顺了下来,死里逃生的靠在门扉上长舒了一口气。 赵有苏左右看了看,才拿着浮尘戳了戳王若云的腰:“诶,你可还真机灵,我还以为是皇上忘了呢,没想到又是在考验我们。” 王若云现在对赵有苏印象极差,懒得理他,背过身去看前殿上琉璃瓦上停落的鸽子。 赵有苏轻咳了一下,继续道:“真生气了啊,这么小气?” 王若云扭头,没好气:“我他妈差点儿凉了,你知不知道!” 赵有苏底气不足,任她发泄:“不是还没凉么?再说了我就知道你肯定能安然无恙,你一个人凉总比咱们两个凉要好,对吧。” “对你个头,我可没那么伟大,舍己为人,舍身取义。” 赵有苏瞪大眼:“哟,不一样啊,文化人!还蹦出成语来了。” 王若云懒得同这个弱智脑残继续扯下去,把一个黑脸沉默寡言的公公形象发扬光大。 皇上疑心病重,任何人都不信,提点他们太监不过因为他们没有根,这一生除了靠主子点儿恩赏再也没别的着落了。 即使这样,皇上还是防着他们,让他们能接近文书奏折但不允许他们读书习字。王若云穿书久了,差点儿把这设定忘了,就差了一点点儿就凉在这上面。 至于赵有苏这厮——不急,后面有机会她一定得好好治治他。 * 说巧不巧。一向风平浪静没什么存在感的后宫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嫔妃怀孕了。 按理说这是喜事,宫里得大赏,可这后宫里的人都闭紧了嘴,不敢议论这事儿。皇上心思重,志向远,向往一代明君的佳话,工作重心一直落在前朝上,对后宫的管束也十分严苛。加之皇上宠爱的苏贵妃去世后,更是鲜少迈进后宫的门儿。 而这嫔妃孕期恰好四月,皇上那时正好南下去了江南。 王若云只看到好大一块碧田罩在皇上的头顶。 皇上被迫戴了一顶绿帽子,气的连摔了好几套珍品瓷具,还派自己的心腹赵有苏严刑拷问那胆大的嫔妃奸夫是谁! 而王若云就没那么好命能从盛怒的皇上身边消失,只能每天小心谨慎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可仍是被气急败坏的皇上瞅在眼里: “王若云!” 王若云的背立马弓成虾米:“奴才在!” 皇上气的打转:“你给我说说,这女人,是不是都这么水性杨花!他们父母从小教导的女德呢!喂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王若云纠结着一张脸,不知道要说什么。 按她这种现代人的思维,她还是很能理解那个嫔妃的。毕竟皇上鲜少来后宫,甚至对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每日困在锦绣的牢笼里守活寡连个交心的人都没有,能不出墙么?再说了,什么女德?王若云对其尤为不屑,这东西不过为了便于维护封建男制的统治,要是谁敢把它拿到现代社会说去宣扬,看谁不喷死他! 不过她现在的身份是太监,这种掉脑袋的话是万万不敢说的,只能支支吾吾。 皇上横眉冷竖:“怎么了?哑巴了?你平时这张嘴不是最巧言善辩了么?” 王若云只能抬起苦巴巴的脸,道:“皇上,您让奴才说什么——奴才既不是女人,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也不是男人,也不知道该给他们什么——” 她这憋屈的态度反而取悦了皇上,乐的他一笑,上下打量了一下王若云,最后把视线停留在她的下三路:“你不说,朕差点儿忘了。” 王若云鼻观眼,眼观心把一个被皇上刺透了柔软内心的小太监扮演的淋漓尽致。有了王若云和赵有苏这些太监做对比,皇上很快从被女人背叛的盛怒中走了出来,挥挥手道:“去,你替朕去瞧瞧,看看那dang妇吐出那jian夫没?没有,给我把能用的刑具都给朕往她身上使,朕倒是要看看是她嘴硬还是朕的刑具硬!” * 森黑阴冷的慎刑司,常年充斥着血腥味和尿臭等一些膻味儿。王若云不管来了几次都觉得这里阴冷的厉害,好像怨魂就立在她身边似的。 还未走近便听到一道尖细的声音:“还不说?周嫔娘娘的骨头可真够硬!不知待会儿本公公手里的细针戳到娘娘的指甲里头,娘娘的嘴是否还这般的硬?” 王若云光是听听就觉得疼,推开门,混黑的屋子里被浇了点儿阳光进来,王若云清楚的看到本就黑黢黢的地上又落了一层鲜红的血。 呕! 日常怀念法治社会。 赵有苏对这些东西早就见怪不怪,反而从容自若的捧着着手里的西湖龙井悠闲地像是看在看戏一样。 见王若云来了,递了她一个眼神:“王公公怎么来了?不在皇上身边伺候着?” 王若云不敢把眼神飘在那血粼粼人的身上,在赵有苏身边找了个座:“皇上派我过来看看,她到底说了什么?” 赵有苏哼了一声:“她嘴硬,骨头也硬,咱家都累了怕还是没问出个什么。” 话刚落地,刚刚那道尖细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赵公公,您让奴才来,这种事儿啊奴才拿手了。” 赵有苏没说话,低着头看着茶盏上的青花。 那小太监谄媚的笑道:“周嫔娘娘不是馋么?既然喜欢找姘头,咋们就给她找个够,奴才听说民间对这种女人常用那种来治她们,让她们骑上去,别说着腹中的胎儿不保,就连那肠子都扯得出来.......” “呕!” 还没说完,王若云就觉得胃里泛酸。 麻蛋,同样是太监,怎么这个太监这么心坏,这么变态。 赵有苏也颇不赞同的皱了皱眉:“你是为了想审她还是像满足自己的私心,当本公公看不出来么?” 小太监的嘴一时打结:“奴才,奴才都是为了公公.......” 王若云捂住自己的嘴拍拍自己的胸口把那团梗着的气努力顺下去。 赵有苏站起来,给王若云斟了杯茶递过去:“王公公,瞧瞧你这狼狈的模样,哪里有皇上跟前那种威风劲儿了? 王若云把茶接过来喝了个顶朝天:“不怪我胆小,而是这宫里像公公心狠手辣、做多少恶毒的事儿都觉得没什么的人委实少见。我今儿见了才知道,若真要论狠毒啊,王某怕是这一辈子都比不上赵公公了!” 话落,赵有苏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小太监瞧他们两人之间不对,一时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好半晌,赵有苏才皮笑肉不笑道:“既然王公公嫌弃咋家心狠,让就让王公公去审吧,只希望陛下追责的时候王公公仍能如此的伶牙俐齿。” 王若云撑着膝盖站起来,将脏了的手帕随手丢在地上,赵有苏扫了一眼却没在说什么。 捆在刑柱上痛昏过去的周嫔被人用温盐水冷不丁一泼,疼的撕心裂肺的叫了起来。 王若云皱着眉不敢直视,对她说:“周嫔娘娘,你就招了吧,你瞅瞅你在这儿僵持了这么久,那男人若是心疼你如何会藏着掖着,您给个利索话......咱们也好给你个痛快。” 周嫔依旧不语,而后恨恨地布满血污的脸,一双怨恨的眼盯着王若云,干裂的唇颤抖着:“你是....王若云!王若云!?!” 王若云被她看的后背发凉:“周.......” 周嫔忽然发疯道:“后宫深院除了你们太监还有什么男人能进来??!不是问那个人是谁么?我说啊,我只说一遍你们可听好了!这孩子的爹就是王若云!!!就是你们这些阴阳怪气的太监!!!你们谁都逃不了!!!”说完就咬舌自尽。 王若云:“......” 要不是我没有这功能我就信了啊喂! 赵有苏、小太监:“.......” 王若云转过头,干巴巴的解释道:“我不是,我没有。” 赵有苏走到周嫔身边,伸出修长的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没了。” 王若云无力道:“真不是我......” 赵有苏凉凉的笑了笑:“走吧王公公,您不是嫌咋家太狠毒了吗?那仁慈的你就去跟皇上把这事儿好好解释解释.......” 第5章 太监005 我真傻,真的,我单看到周嫔受折磨没看到她恨毒了我,若要是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说,谁管着闲事就是猪。 赵有苏如实的将周嫔的话禀告给了皇上,王若云跪在凉沁的地板上,只觉得这回要真的凉了。 可皇上把赵有苏的话一听完就冷笑道:“周嫔还没说实话!” 王若云:“陛下,奴才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皇上微低下头看着她说:“这宫里的人谁都能是这奸夫,只有你不可能。” 王若云用手背擦了擦委屈的眼泪。 可不是嘛,她一个女人怎么和女人生孩子。 皇上道:“当年带你进宫的王守财打小都跟着朕一同长大,而你便是他当时从宫外捡回来的一个孩子。” 皇上陷入了回忆:“那个时候朕还是太子,王守财把浑身是血的你捡回了东宫,朕.......朕亲眼看了你那儿被割了个干净。听王守财道,你先是被家里的私自阉割后准备送进宫里做太监,可没想到这一刀下去你当下就要不行了,于是只能把你丢弃到路上自生自灭。王守财为了救你可费了不少功夫,而你......朕是亲眼看到了......朕对你一万个放心。” 王若云:我这么惨的吗?话说平津王是怎么做到这一点儿的,狸猫换太子?难道王守财一开始就是平津王的人么? “不过......”皇上话锋一转,“周嫔这件事倒提醒了朕,这宫里的太监得好好细查一下身份,指不定什么人躲在里面浑水摸鱼。” “王若云。” 王若云跪在地上恭敬地给皇上磕了个头:“皇上......” “朕在这件事上,只信任你,你好好给朕把宫里所有的太监都细查一边,若是有出梢的地方,务必让他们去干净了。至于周嫔的事儿,她欺瞒朕,朕难道就没法子了么?” 王若云擦干眼泪:“奴才必不辱使命!” 说完,抬头,发现皇上身边的赵有苏浑身僵硬,眼神发木。 趁皇上歇息,王若云摩拳擦掌,对赵有苏笑得不怀好意:“赵公公,咋两熟,要不就先从你这儿开始吧?” 赵有苏气的直咬后槽齿:“王若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公报私仇!” 王若云坚决否定:“怎么了,您想多了,我只是为了陛下的命令尽心尽责罢了。” 见赵有苏十分抗拒,王若云慢慢贴近他:“赵有苏,赵公公!难不成你那儿有长起来了?” 也不听他答话,王若云自言自语,笑的不怀好意:“没关系,王某一定会让太医用最锋利的刀、最烈的酒,保证将赵公公割的舒舒服服,保证割了一次还想第二次!” * 这事的进展的确出乎赵有苏的预料,他万万没想到皇上刀锋一转,把这刺头指向他们的身上。 这些年赵有苏很得皇上的赏识,赚了不少银子也笼络了不少人脉。这钱权一不缺,他的心思就开始活络起来。再加上太医院来了位对那事颇为精通的郎中,捡了几副谁药给他吃后,发现还真的有效。 旧伤口开始慢慢弥长起新肉,而那处也开始有冒了一点儿小芽。那郎中还跟他说只要这样坚持这么吃下去,虽然以后他仍成不了一个男人,可胡子却能慢慢长起来,等他告老还乡后不处一个屋还能看出来他以前是个公公? 可皇上如今这么一弄,赵有苏的如意算盘可算是全落空了,甚至连那底下还得再挨一刀。 王若云是个急性子,皇上让他办事她一向做的利索,晌午刚过,便在常年废弃的偏殿里收拾了两件干净的屋子,又请来几位太医轮流把宫里的太监先唤来。 为了以防遗漏,王若云找了本花名册,来一个,检查一个,勾一个,谁都逃不了。 赵有苏本来想和王若云打个商量,没想到这人二话不说一碗麻沸散给他灌下去,让太医给他仔细检查,又认真地割了一刀。 等赵有苏醒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橙黄的晚霞从窗外撒进来,将眼眶旁的泪痕照的明亮极了。 赵有苏没什么力气,可仍捏着拳头狠狠地看着在一旁啃着香瓜的王若云:“王若云,你给咋家等着瞧,你要保佑你有一天别落在我手里,不然我怎么也得给你再割一刀!” 王若云嘻嘻哈哈:“赵公公没听皇上说么,我整个东西都割完了,还能拿什么给你割啊?不过——” 她摇摇脑袋:“赵公公还真可怜,那下面应该费了你不少功夫吧?现在皇上一句话让它说没就没了你得想开些,毕竟有些东西命里有时终归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哈!” 赵有苏气的额角青筋直跳,捞起手边的茶盏丢过去:“你给咋家滚!滚得越远越好!” 王若云才不怕这病猫呢!原文里说了因为女主经常对他关怀,所以让他动了心喜欢上女主后才开始病娇起来了的。而赵有苏对于敌人的态度却是很坚决,讨厌就是讨厌,会弄死但是不会折磨。所以王若云觉得她和赵有苏只见维持着这种纯粹的敌人关系是最好的选择了。 毕竟她对那些会被晋江和谐的道具充满了阴影。 既然这烧刀子迟早会落在人身上,落在他身上总比落在自己身上好。 赵有苏一连歇了好几天,皇上那一直都是王若云在伺候。她每日被宫里的琐事弄得焦头烂额,忽然有一天一个小太监孙川悄悄对王若云说:“公公,那人查到了。” 王若云正在整理皇上的文书,闻言顿了顿:“哦,谁?” 孙川声音细细:“您啊,绝对猜不着,是二皇子。” “二皇子?”王若云瞪大眼:“那皇上......” 孙川叹了口气:“皇上一直把宫里的人查了个遍都没找到人,前日子二皇子进宫时鬼鬼祟祟,还没问话了,周嫔娘娘的那件珍珠色的肚兜就从他怀里掉了出来。” 王若云听得咋舌:“这......你们怎么肯定这是周嫔娘娘的?” 孙川小声道:“后宫嫔妃的衣服都是尚衣监统制的,什么布料进什么宫都在锦纹里面织了字,可是千万抵赖不得的。” 王若云问:“那二皇子呢?” 孙川道:“现在被皇上革了职关在府里呢。”说完,孙川左右瞧了瞧:“王公公,这话我就同你说说,小人啊总觉得这宫里的事儿好像不大对劲,但你要小人说把,小人又说不上来。王公公,您自个儿小心点儿!” 王若云和孙川一起在宫里共事将近一年的功夫,瞧得出来这人本性善良不爱惹事,是个实在人。对于他的提点,她真挚道:“多谢你。” 孙川笑的有些憨厚:“这.....这有什么的,平常也多亏了王公公照料,小人,小人这儿是应该的。” 刚说完,便听到一阵不屑的冷哼。 二人抬头一看,原来是赵有苏扶着腰忍着痛进了殿。 王若云瞪大眼,伸出大拇指:“赵公公威武,当真是铁打的身板,今儿就能下地了?” 赵有苏对他没个好气儿:“比不得王公公,咋家再不来,这宫里哪里还有咋家的位置?” 说完,拿着浮尘将王若云往一边挤。 王若云瞧着他忍着汗,心里难得对这个病娇起了那么一丁点儿的怜悯:“诶,你真不痛啊?” 赵有苏拿着浮尘慢慢将书架上的细尘掸走,一声儿不出。 王若云有些愧疚:“疼就搁屋里躺着啊,过来做啥,等待会儿有了什么事又赖在我身上。” 赵有苏咬牙切齿:“还请王公公放心,有什么事这都是咋家的命!” 王若云眼睛珠子一转:“真的?” 赵有苏丢开浮尘,眼里飞出刀子:“然后咋家要一笔一笔地记在心里,只等什么时候再一件一件找王公公算清楚!” 王若云叹了口气:“这样的话.......赵有苏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赵有苏提起精神,往后倒退几步,生怕她过来猴子偷桃。 王若云淡定道:“小川,你想听笑话么?” 孙川很单纯:“王公公要不讲一个!” 赵有如临大敌。 王若云说:“曾经有一个秀才他进京赶考,背井离乡,从此以后他的乡亲们再也没喝过一口井水。” 孙川先没懂,后来:“哈哈哈哈?这也可以?” 王若云又说:“有一个人他向来心狠手辣,有一天他添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头,把自己辣哭了。” 孙川:“哈哈哈......” 王若云:“丈夫和妻子吵架,丈夫气急,夺门而出,妻子在后面追,把门放下,把门放下!” 孙川:“哈哈哈哈,王公公你从哪儿来的这么多笑话?” 而赵有苏一连沉默,甚至脸上还有点儿痛苦。 王若云一连惊讶:“赵公公今儿稀奇,往日不是笑点最低了么?” 赵有苏咬着牙,弯下腰,颤巍巍地伸出手:“快,快扶我回去,我在你讲完第一个笑话的时候,伤口,裂了!” 王若云:“哇哦!”效果出于预料的好呢! 孙川忧心地咬手:“王公公这,这怎么办?” 王若云走到赵有苏身边,拍拍自己的肩膀:“来,瞧你可怜,我带你回去。” 赵有苏柔弱的把自己交给她,然后再她搀扶他的时候,猛地往她身上一砸。 “咔嚓!” 王若云的胳膊被他压得一声脆响,赵有苏腹黑的笑笑:“王公公待咋家真好,怕咋家躺在床上无聊,故意伤了自己来陪我,这恩情啊,可真得记下一辈子啊!” 第6章 太监006 王若云和赵有苏双双受了伤,皇上仁慈,瞧他们这两个人如今做事实在不利索,便大手一挥让他们回去养病。 王若云和赵有苏的屋离得很近,但内里的装潢十分不同。王若云的生活依旧有点儿小资,左花圃种了一些小青菜,右花圃种了些不容易凋谢的花。屋内桌椅床铺很简单,但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她一直收集物什,小到草蚂蚱,大到红珊瑚树,看得人眼花缭乱。 她的胳膊被赵有苏压折了,太医给她用夹板固得牢牢实实,连吃饭都颇为费劲。 王若云正同手里的勺羹斗智斗勇,就听到屋外一道尖细的声音道:“王公公在不在呢?平津王知您病了特意来看您嘞!” 他怎么来了? 王若云立马站起来,还未走到门前,平津王便掀开门帘,一双略有皱纹的桃花眼瞧着她:“听说你病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胳膊上,向前行了一大步,握住她的伤手:“这是怎么回事?是谁伤的你?” 麻蛋!居然捏我的伤口! 王若云痛的皱巴着脸:“王爷,我的胳膊,疼!” 平津王关心则乱,连忙把她的胳膊放了,将她推到椅子上坐着:“谁弄得?告诉义父,义父替你做主!” 王若云笑着打着哈哈:“谁不知道我是宫里的大公公,谁敢欺负我啊,我这儿是自己个儿不小心摔了一下。” 平津王盯着她,明显不信。 屋内一时之间彻底安静下来,平津王的呼吸声比王若云略沉重,王若云觉得他灼热的目光让她芒刺在背,浑身不自在。 突然,平津王捏住她的手掌,掰着她的肩膀:“若云,你,你跟义父走吧,义父实在不忍心你在宫里受苦,我们去宫外,不论怎么总有你一席之地,总比待在宫里受苦要好!” 王若云暗中挣扎,却不想他的力气竟然如此之大,强攻不行,只能智取:“王爷,您忘了吗?若云入宫都是为了您的将来,若我不在这里宫里待着,谁将第一手消息刺探了递给你!” “若云!”平津王熬红了眼,结实的胳膊有些发抖。 王若云低下头,絮絮道:“如今皇上疑心病越发的重,说不准什么时候便对王爷生了杀心,若云在这儿不论怎么也是给王爷多一重保证!” “若云.......” 平津王没想到她竟然对他如此衷心,心中感动片刻,可一抬头那为数不多的感动便烟消云散。 王若云身后的柜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珍品:阗玉枕、避寒犀、翡翠白菜、珐琅掐丝转心瓶、玛瑙玉杯....... 随便挑一个都比她送他的那尊佛像要珍贵的多。 王若云见他神色不好,顺着他的目光往后一看,瞪大眼:啊啊啊!阗玉枕和避寒犀杀我! 怎么办,他肯定看出来我之前忽悠他的事了! 平津王到这个年纪,就算心里在磨刀子面上也不会显露半分,他看了一圈后摸了摸王若云的脑袋:“云儿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 王若云脸很僵硬,笑的也很尴尬:“王爷您见笑了。” 平津王收回手,站起身背着手道:“云儿这样的赤子之心,本王很喜欢,本王愿意不顾一切代价都要守护这样的云儿!” 呕! 你到底再说什么骚话啊,我要听吐了啊喂! 王若云只能装无辜:“王爷待若云不似义父.......” 以为她开了窍,平津王喜上眉梢:“云儿可看懂本王的心了。” 王若云用亮晶晶的双眼盯着平津王:“所以,王爷,小人是您流离在外的孙女么?” * 往后好几天,平津王再也没有来骚扰王若云。 王若云闲适的躺在榻上啃着香瓜,看来当时那句话对他的杀伤力还是挺大的。再说了她说的是事实,平津王的孙儿和王若云是一年的,对她产生什么特别的想法难道不觉得恶心吗? 这段时间王若云充分的利用这来之不易的假期,哪里想到赵有苏在第二天就带病上岗并且把原本属于王若云的差事揽了不少回去。 等王若云回去当差时发现宫内的侍卫少了一大半,当下好奇地去问孙川:“小川,宫里的人哪去了?” 孙川瞪大眼:“王公公竟然不知道?” 王若云:所以她这短短几天究竟错过了什么? 孙川说:“皇上要去围场狩猎,在宫里抽了不少侍卫过去,对了,这事儿啊皇上把它交给赵公公同您了,您难道没听说吗?” 话才刚落地,王若云便见到赵有苏意气风发地走过来,眯着眼睛对她道:“哟,王公公胳膊好了?” 王若云大步走过去,把他推到角落:“赵有苏!你瞧瞧你做了什么好事!” 第7章 太监007 这几日没有王若云在眼前碍事,赵有苏当真是春风得意,捞了不少油水不少还得了皇上的赏识。狩猎围场的事儿虽说是交给他们两个人了,但王若云伤筋动骨这么多天,等伤好了,那边早就没她什么事了。 所以即使如今王若云质问他,他反而温和地笑笑:“咋家这不是为王公公考虑么?王公公伤重,最好是好好休养,免得在后面落了什么病根儿。至于那围场上的事啊,交给我们这些粗人就行了。” 王若云就知道这狗东西找了机会就要故意膈应她。 狩猎围场看起来没什么油水,但实际上办妥了很得皇上青眼。如今平津王对王若云步步紧逼,万一他霸王硬上弓,她还真没地儿哭去。所以她想先在皇上面前刷好感,等有机会最好敬献谗言将平津王贬得越远越好。 至于赵有苏,从目前来看,他的人设还没有崩坏,依旧是个讨人厌的阴阳怪气的死太监,只要王若云捂住自己的身份,继续维持这种两厢相厌的关系,她就成功地苟活下去了。 是以,她一定要想方设法的在围场上的事儿插一脚,不能让赵有苏把所有的功劳给揽过去。 赵有苏难道没想到这一点儿?自那次王若云让人给了他一刀后,他做梦都想把这人的皮给活剐下来,王若云想从他手里分一杯羹,想都不要想! 一连七天,王若云想尽了法子,把自己的人安插到围场里面,都被赵有苏以各种原因打发走了。 到了最后一日,王若云索性自己厚着脸皮挤开替皇上整理寝殿的小太监,自己把这事儿挑了过去。 赵有苏带着手里的公公拿着薄册挑了帘子进了帐营,见到她戳在那儿,皮笑肉不笑道:“王公公可还真是有能耐,没条件都要想方设法凑一个条件把自己弄进来。” 王若云将床上的锦被布置好,站起来看着他不卑不亢道:“赵公公这儿倒是说笑了,论这种本事,我啊,我不及公公万一!” 赵有苏气的牙痒痒,但也懒得同这厮纠缠下去,反正这事儿已经定下来,他的辛劳皇上都看在眼里,事后论功行赏他必然是第一人......至于王若云她要跟在一边吃些残羹冷炙便随她去吧。” 皇家格外重视围场狩猎这种事,毕竟祖辈的江山都是从马背上打下来的,皇家的男子不论老少这骑射功夫都不差。 这次围猎皇上所有的子嗣都来了,连那位二皇子也被放了出来。皇上哪怕再是厌恶他,也不得不顾及他身后的丞相的势力。 二皇子只觉得自己憋屈,那周嫔生得不错,他在御花园调戏过他好机会可都没得手。那日夜晚有个宫女给他送了那肚兜过来,他以为周嫔是想明白儿给他传信儿呢!没想到被人坑的差点儿凉了。 他差点儿被他父皇活活给打死!他都说了,他连周嫔的手还没摸几下呢,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可他父皇不信,提着拇指粗的棍子打折了三根,若不是他那八十多岁的外祖父拼了老命的把他给救下来,他怎么还能有机会看到今天的太阳? 经过这次的栽赃,二皇子终于见识到了宫里的人心险恶。他不争不抢都差点儿被人给整死了,若是再奢想一下登上皇位,是不是死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所以他这次尤为低调,既不在皇上面前刷好感,也不去狩猎,就宅在自己营帐里,把一个混吃等死的废柴皇子发挥的淋漓尽致。 傍晚,营地里燃起了篝火,把漆黑混沌的夜染上一点儿暖色。今年春夏雨水多,草木旺盛,连带着山里的动物都生的肥硕,不过一个下午,来狩猎的皇子和大臣们便满载归来。 干燥的柴伙烧的劈啪作响,诱人的油脂在空气中被烤的滋滋作响。王若云和赵有苏一左一右地侍候皇上,王若云刀工不错,拿着匕首将烤好的鹿腿肉一点点儿剔下来,赵有苏则替皇上布菜。宴席间安乐祥和。 王若云将肉剔下后,一抬头就看到孙川站在暗处跟他招手,她以为他有什么要事来问她,便放下手里的匕首悄悄地退了出去。 孙川在营帐外急躁地来回走动。 王若云从怀里掏出锦帕把手上的油渍擦净,走过去:“小川,你这是怎么了?” 孙川记得都快哭了,这次来他专门负责保管皇上平日里用的配饰。出来前王若云特意跟他说了,皇上身上的那块和田玉印章得着重留意,这是能调动京城近卫的三符之一,若是弄丢了,他们几个脑袋都不够丢。 这样重要的东西,孙川自然是看的比眼睛珠子还重,就连吃饭都不敢离开一步。可事情就是这么邪门,他先才不过眯了下眼打了个盹儿,再睁眼时那东西就在他眼皮子低下不见了。 他不敢声张,到处都找遍了,哪儿都没有。六神无主的他只能把这事儿告诉王若云。王公公比他聪明多了,也许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 王若云听完他说的话,愣了一瞬,突然瞪大眼:“不见了?!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了?” 真他妈见鬼了!这后面要是没什么高贵,王若云她的名字可以倒过来写。 孙川急的眼泪流出来,声音呜咽道:“王公公,您说这要怎么办啊?皇上会不会恨得把我给五马分尸?若我要是死了,王公公您能不能行行好,托人把我的尸骨带回故乡成么?” 王若云被他哭的脑门疼:“好了,好了,你别哭了,咋们一起去找,先别声张。”不管是谁,他的目的就是想让这儿乱起来,至于那东西多半就在这个周围。 王若云冷静地站在原地想了会儿,转身往皇上待得那个营帐走去。孙川声音一下尖厉起来:“王公公,您是要去告诉陛下么?” 王若云用力敲了一下他脑门:“安静!你是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么?你待会儿进去跟赵有苏说,让他再皇上身边多注意点儿,至于那东西我先去找,其他的待会儿再说!” 孙川嗓子发哑:“王公公!” 王若云最见不得别人扭扭捏捏:“公你个头啊!再不快点儿去,咋们一块烧成骨灰作花肥!” 孙川这才麻利儿的去了。 王若云深吸一口气,进了丢东西的那个营帐,端着油灯把屋内每个地方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终于在营帐的上方看了一条白线。王若云伸手拿着杆儿往上一戳,那条线便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王若云:“.......” 麻蛋,看这样子是早就埋伏好了? 她掀开帘子,出去看了一会儿地形。皇上的营帐都是都是背靠山丘,山上驻扎着官兵。王若云想了想,那人把东西盗走后比得找一个地方来看这儿闹得动静,她转头望了一圈,视线落在山丘上的某处。 山上的官兵也在吃酒烤肉见她来了停下道:“王公公!” 王若云摆摆手:“你们吃你们的,我在这儿透透气!” “是!” 站在山丘上可以清楚的将多数营帐扫入眼底。王若云没瞧见自己想看的那个,左右看了看指了指南面:“那边能过去看看么?” “可以!那边下面是河,我们先探过了,没什么东西。” 王若云点点头,挥手让他们别跟着,自己走了过去。 相对于山北面,南面偏冷一些,还没走到悬崖边上,便能将那个营帐收入眼底,王若云想走上前看得更清楚一点儿,忽然听见背后落叶沙沙声,迅速转身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脸就被他猛地推下悬崖。 “!” 她怎么忘了,女主在山崖边必堕崖这个设定! 好在她不像原主一样柔弱,强烈的求生意愿让她死死抠抓周围的泥土和藤蔓,终于在止住了下落的趋势。 脚边滚落的石子簌簌往下掉去好半天没听见声响。王若云连往下看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死死地抓住手里的东西。 忽然细小的风从上面吹过来,王若云背上的汗毛竖了起来,头皮发麻,抬头往上一看。 “啊啊啊啊!” 杀手就算了,穿什么黑衣服!杀不了我就想吓死我吗? 王若云勉强对他笑笑:“大哥!我们拿人钱替人做事的!你看我一个小太监杀我也领不了多少银子。我们打个商量,你要杀就下去杀那个叫赵有苏的太监,他钱多,你可以当肥猪宰!得了钱还可以回去娶几个媳妇儿生几个胖小子!” 那人压根不听她的话,在王若云的目瞪狗呆中从腰间“唰”的一下抽出一柄利剑,凶残的往她身上刺去。 生死攸关的时候,王若云果断松开手里的束缚,横着打了好几个滚往下面掉去。 她怕疼!若要她选个死法的话,被摔死总比被杀死强。 再说了,她一个穿书的,死了也许就从梦里醒过来了。等醒来了她第一件事就是给那篇垃圾古早文投个火箭炮,省得又穿进什么垃圾小说里面。 死亡并没有如期而至,细腻的水将她吞噬,王若云在窒息之中猛地从水里挣扎起来。她还没死?女主的命就这么大的吗?30多米高的悬崖都弄不死她?作者你看到牛顿的棺材板竖起来了吗??! ——“王公公!” ——“王公公,您在哪儿?” 山上一片喧嚣,火光在树林间来回穿梭,悬崖边的刺客已经逃走了。王若云终于松了口气,在侍卫的寻觅中大声道:“在这儿!” 可她没想到,他们找到她第一句话就说:“王公公,您就别挣扎了,有什么话待会儿留在皇上说去吧?” 王若云:我就离开了一会儿,我又错过了什么不得了的剧情。 侍卫说:“赵公公都招了!你先才走得时候特意向他交待让他多注意皇上的安全。好巧不巧,刚刚就有刺客来行刺皇上?若说这事儿同你没关,难不成你还会算命不成?” 王若云:! 赵有苏你这死太监又狗我? 第8章 太监008 午夜,寒风涩冷,王若云和赵有苏连夜被压入城郊的天牢。 “进去!” 官兵将王若云猛地被推入地牢中,杂乱阴湿的稻草渣沾了一身。 赵有苏坐在牢笼的角落里,额前的杂发乱糟糟的,见他进来了也懒得抬眼皮。 王若云看到他就一肚子的气,刷起袖子就要掐死他:“赵有苏!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什么事都要阴我?” 赵有苏一把捏住她掐过的手:“我阴你!我没怪你便是好事!你若不把这件事说给我听,我能被坑的这么惨么?皇上疑心病重你又不是不知道,孙川给我说了后我就提高了警惕,刺客的剑还没刺到皇上跟前来,我便像事先知道一样挡在皇上面前,你说,皇上能不起疑么?” 王若云自暴自弃的坐在他身边,同他道:“我若不告诉你,皇上出了什么事儿,咋们两能活吗?” 赵有苏冷淡道:“不过是死无全尸和死有全尸的区别。” 王若云愤懑道:“那刺客呢?要是抓住了不就能证明咋们的清白了么?” 赵有苏闭眼:“都是死士,刚抓到就咬了口里藏的毒药,一个活口都没留。” 听后,王若云眼里的精神气儿都灭了不少:“完了,这回咋们两真的凉了。” 她不怕死,真的,她就是害怕死前受折磨,当朝审问犯人那一系列的刑法能折腾的一个人求死无能。 牢内瞬间势安静下来,赵有苏甚至能清楚地听见她小声的啜泣声。他低头,猛然发现她冰冷的手腕还捏在自己的手里,她也没注意到,仍沉浸在未知的恐惧中。 赵有苏后之后觉得松开她的手,猛然发现她脸色潮红,和她挨在一起的胳膊像贴在冰块上。 王若云抱着自己,额头抵在膝盖上。 她想回家了,她不想留在这个鬼地方,她为了活命不戳穿身份每天都在努力营业,可还是活得这么惨! 赵有苏狗她、平津王狗她,连皇上也对他们不甚信任。 她想回家,她怕死也很胆小,害怕自己要是在这儿死了要是回不到现世怎么办?到时候什么都迟了。 赵有苏见她不对劲,伸出手去摸她额头。 王若云一把把他甩开:“别碰我,狗太监!” 赵有苏:“!”你不也是太监吗? 秉着内心芝麻大的同僚爱,赵有苏戳了戳她胳膊:“喂,王若云,你现在很不对劲啊,你要是死在这儿了,我连床破席子都给不了你!” 王若云:“个狗太监!” 赵有苏:“嘿!你还骂上瘾了啊?我今儿还就管定了!”说罢,也不管她挣扎,霸道的用右手捏住她作乱的手,把手背贴在她额头上:“王若云,你真的完了,在地牢里发烧,你嫌阎王爷来的慢,还托人用轿子去请啊?” 王若云烧的迷迷糊糊地,连同他呛得力气都没了。 赵有苏撇撇嘴,把她搂过安置在牢内稍干燥些的稻草上,这才发现她浑身都是湿漉漉的。 哦,合着被捉来的时候还在洗水呢!活该! 抱怨归抱怨,可还是很好心的替她将身上的湿衣解下。脱衣时,肢体免不了碰触,入手细软温热,比他的肌肤任要细腻。赵有苏小声抱怨:“长得这么娘们儿,天生就是太监的料。” 手里的动作没停,外衣,中衣、内裳,直到他在她肩上看到一搓白细绸带。 赵有苏在宫内当差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于是嫌弃的啧道:“王若云,你可真厉害,当太监当着就变态了,连女人的衣服都能穿在身上!” 于是,一把扯开。 “轰!” 胸口里的血全部涌到脑仁里。他僵硬地将衣服给她盖好,末了又扯来自己的棉袄盖在她身上,这才后知后觉地站起来来回在牢里打转。 女的??? 这厮是个女的? 和他赵有苏斗了这么久,居然是个女人??!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 却是和宫内其他的太监相比,她生的更清秀,五官也更精致。可这也没什么,许多太监在很小的时候便去势进宫,眉目生的秀气也是很常见的事。但赵有苏万万没想到王若云居然是个女人! 这个事事儿同他互呛,样样争个输赢,甚至她的所作所为没有一点儿温柔女人味儿,而这样的她居然还是个女人! 赵有苏先是感觉一种被欺骗的愤懑!他斗了这么久居然不如一个女人!后来又觉得这个女人真不知羞耻,竟然毫无防备的把自己交给了宿敌! 他东走西蹿,恨不得离开这小小的牢笼,狠狠地踹一揣墙! 牢外的禁军头子听到里面的动静,走上前呵斥:“安静点儿!别以为自己还是什么大公公!指不定明儿就掉了脑袋!” 赵有苏冷眼扫过去,禁军头子更是恶劣:“看什么看!当心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赵有苏低下头看见脸烧得通红的王若云,渐渐冷静下来。 他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条把王若云给捅出去,将功赎罪,如今王若云女扮男装的身份足以让她把这刺杀的事给背下来,而他就能趁机脱身。 但很快他又否定自己。 这样不行。皇上让他们两个在自己身边伺候,就是对他们谁也不信,希望他们明争暗斗相互掣肘。若王若云死了,等皇上再扶持一个太监上来,到时候那个人是什么性格是能结交还是当真会对他想下杀手,这都说不清。 而王若云,他自然是很了解的。她同他都知道皇上对于他们的态度,二人虽然在明面上斗的厉害,都伤根动底的事儿都不会做。 留下他! 一个声音再心里呐喊! 杀了她! 是她让你以后连个普通男人都伪装不了。 禁军头子见赵有苏背对牢柱站着,而王若云还躺在地上问:“这人是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办?赵有苏!你快做决定! ——“我问你话呢!哑巴了啊!” 赵有苏亢红的眼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王若云。禁军头子已经开始拿起腰间的钥匙,牢笼门锁也被他拿了起来。 “没什么,大人他生病了,能给壶酒么?” 禁军头子抬起眼看他,嘴里骂骂咧咧:“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那个能呼风唤雨的大公公么?给老子摆什么架子!” 赵有苏能混到这个位置,忍功自然是了得的,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成色不坏的玉递给他道:“麻烦您能弄点酒给我。” 碧绿通透的玉搁在粗糙肮脏的大掌中,禁军头子的眼有点儿红,凶恶的眼睛盯着赵有苏。 都说太监上的东西多,他要是能多弄几块,下半辈子不就有了着落吗? 赵有苏早就把他的心思摸明白了,嘴皮子轻轻扯了扯淡淡说:“大人您得想好了,你今儿要是把得罪我的事都做完了,若我出不去倒算了,若出去——” “您知道宫里那些小心眼的公公是怎么报仇的么?” 禁军头子犹豫再三,仍忘不掉从前有个弟兄因为得罪太监而被做成人彘的惨像,从腰间掏出半壶浊酒丢给了它。 “给!莫在这儿唧唧歪歪的!” 赵有苏接了过来,笑不达眼底:“多谢大人。” 牢外安静了下来。这个地牢是宫里的贵人用来关押那些犯了错的奴才的。如今偌大空寂的地牢只有他们两人。 北风从窗口灌了进来,冷的王若云直发抖。 赵有苏提着那罐酒,蹲在她身边,虎口掐着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这样仔细瞧瞧还是不像个女人。” 他淡淡道,又蹲下来将那布缕掀开。 给她降温的方法那么多,可他偏偏怀心思用帕子润了酒掀开她的衣物依次擦拭了她的颈部、胸口、腋下还有手心。最后才满意的将自己的厚衣裳把她给裹上。 直到脱了她的鞋袜,准备用酒精渍她的脚心时,赵有苏才愣了下。 船一样大的鞋子里是一双比他的手大一点儿的脚,因为浸了水而显得格外冰凉,然后在皎洁的月光下却莹白的不可思议,尤其是她的脚心能严实的和赵有苏的手心贴紧,略小的脚趾粉嘟嘟的,很是惹人怜爱。 周有苏的指腹来回轻轻摩挲她的脚背,自言自语道:“这里倒是像个女人了。” * 夜把一切旖旎都笼罩在寂静里。 星辰北转,天色变淡,寒鸦衔来初晨,王若云从沉溺的梦里清醒过来。 昨夜她做了一整晚的噩梦,梦里有一只眼睛发绿的饿狼死死地瞪着他。王若云只觉得从内心深处传来的恐惧,跑到屋中的时候,那恶狼便在门口等着她,等她上了床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便发现那恶狼就在她身后拥着她....... 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王若云惊醒,发现自己躺在硬而凉的地板上,赵有苏那厮倒是舒舒服服的睡在稻草上。见她醒了眼皮也不抬,问:“你昨儿是去哪了?身上都是水。” 王若云从地上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的关节疼的厉害,捏了捏又扭了扭:“被刺客追了掉水里去了。” 说完又不可思议道:“我昨儿什么时候睡着的?你就让我硬在地上?” 赵有苏翻身,坐起来靠在墙上,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道:“不然呢,还抱着你睡了一晚?” 王若云:狗子,你别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 今日的赵有显得格外疲倦,眼里全是红血丝,见王若云烧退了心里松了口气才道:“王公公,咋们把昨儿皇上遇刺的事儿捋一遍吧,免得到时候皇上提问咋们,咋们证词对不上一个不好便都掉了脑袋。” ——“毕竟,目前咱们得把成见先放在一边,想想该怎么活下去才是。” 第9章 太监009 “我昨儿在宴上便奇怪了,你怎么会知道皇上会遇刺。” 王若云:我在晋江看的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好吗?先是弄点儿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见调虎离山,最好是能借走一部分护卫,然后就来刺杀一波。 这种情节她已经看腻了。 “我说感觉,你信么?”王若云望着乌漆嘛黑的墙面。 赵有苏冷笑一声:“信啊,到时候你要是能同皇上这么说就更好了。” 王若云捏起一根稻草:“之前孙川来同我讲,皇上那能调动近卫的兵符不见了。” 赵有苏一听,神色严肃起来:“那找到没?” 王若云苦笑摇摇头:“我都没敢说,我猜着这东西不见了肯定是有人在后面搞鬼,这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我若调动近卫去找,皇上那儿的防卫就少了,如此不更是给了他们机会么?” 赵有苏听后,眉头紧皱着:“你做的没错,当时我在皇上跟前,此番来行刺的刺客将近二十几人,还好皇上身边的侍卫多,不然还真让他们得了手。” 王若云又问道:“这回咱们算是中了别人的全套了,你瞧这兵符不见了,我若派人去追,皇上出了事我是个死,我不派人去追亦是个死;而你,救了皇上遭了他的猜忌,若是不救皇上有了个万一你也是个死,咋们这次被人算的死死地,连个翻身的地儿都没!” 说完,手阖在眼皮上。 赵有苏沉默把所有的事儿从头到尾推了一遍,问:“兵符被盗后,那营帐有什么线索?” “都找了,地面上都没,唯帐顶上有刀划过的痕迹。看来这人轻功不错。” “帐顶?就只有帐顶上有?” 王若云点点头,赵有苏站起来,在逼仄的牢房里来来回回地走,然后蹲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眼睛问:“你去后面的山上看了没?” “看了,我当时认为那人既然得了手便必定找一个地势高的地方好观察这下边的情况,哪晓得那人就在那儿等着我呢。” 这些情节王若云在书里都没看过,书里这个冬天女主和平津王大虐三百回合,而自王若云来了后,一件事变件件事都变了,蝴蝶效应影响了整个故事情节的发展。 赵有苏的脑海浮现出这里的山丘、平地和各个营帐及官兵驻扎的地方,良久他问王若云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若那刺客真的从帐顶上盗那兵符,不被山顶上的侍卫看得可能有多大?” 一条条线索捋成一条线,最终指向了一个方向。 王若云激动地揪住赵有苏的袖子:“根本不可能!赵有苏!只能是孙川!” “灯下黑!他同我这么好,在宫里又待了这么久,我压根儿不会往他身上想!” 王若云站起来,声音有些抖:“你被抓的时候他在哪?他把兵符丢了的事儿捅出来没?如果没有,他见我没调兵去寻便将计就计把这事儿压下来,然后继续潜伏在皇上身边?” 赵有苏握紧了拳头:“应该是这样没错!” 说完他便握着牢柱:“大人!我有要事禀告皇上!完了咱们都得掉脑袋!” * 营帐内,角落炭盆里的火逐渐熄灭。 昨儿皇上被刺杀后,夜里谁都不敢睡。几个年长的皇子自觉提出要给皇上站岗,免得给那贼子有机可趁。 可二皇子不想,他知道皇上恨极了他,如今再怎么做反正也不会得他欢心,而介于他背后的丞相的势力也不能把他怎么。 所以他只想安静如鸡的苟下去,至于其他的东西他是真的不想再奢想了。 皇上被折腾了一夜,精神也很疲乏,坐在高位上右手掌抵着自己的膝盖,左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梅贵妃见了便走过去轻轻替他捏肩:“陛下都白天了,先歇会儿吧。这里的事儿有我们就够了。” 说完,拿眼锋去扫二皇子。 二皇子忙的把眼睛珠子往其他方向移去。 这一切都落在皇上眼里,他冷哼一声:“交给你们?朕不知道得死多少回!” 二皇子被他吓得直接发起抖来。 孙川端来新鲜的热茶,捧着端到皇上跟前。 皇上接过来,揭开茶盖,只闻了一下:“这是君山银针?” 孙川笑着说:“是,陛下。” 皇上将茶盖阖上:“同样的茶被不一样的人泡了既然不是一个味道。”说完,他瞧了瞧孙川:“王若云呢?” 孙川说:“陛下您忘了吗?王公公和赵公公私通贼子企图对您行刺,已经按指示被收押了!” 皇上没说什么,只是眼里的寒光更深了。 梅贵妃同王若云和赵有苏关系都不错,他们两个时常在皇上面前给她递不少好话,她也记得这恩情。 她抬头瞧了瞧孙川:“你是谁?王公公和赵公公都是宫里的老人儿,这么多年一举一动都被皇上看在眼里,若说有异心,本宫是不信的。” 孙川眉目垂的低低的,倒是说:“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贵妃娘娘一向心善便看谁都是好人,万一那两位公公真的有异心.......” 梅贵妃皱了皱眉,反问道:“既然如此,你在他们手下做事,不应该和他们是同伙吗?” 孙川脸色变了变,脚朝后退了点儿,声音唯唯诺诺的:“娘娘可莫要说这般话,可怜见的,奴才就是一心想侍奉皇上,哪敢有什么二心?” 皇帝被他们吵得脑门子疼,挥手道:“朕这儿这么多人,就算他想对朕如何也得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孙川微微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缝,像一只藏在密林里的狡黠狐狸。 梅贵妃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但皇上都觉得没什么,她就是再有意见也不能再纠缠。随性对皇上赔笑道:“臣妾也是关心皇上,皇上莫怪。” 说完,便对二皇子招招手:“瑞儿,你父皇昨夜一宿未眠,你还不过来替他捏捏肩膀?” 二皇子瑟缩了一下,想拒绝可又看到梅贵妃那张恨铁不成钢的脸,只能扭扭捏捏的过去了。 最近他挺讨厌出现在他父皇面前的,总觉得他父皇要不是顾及着梅丞相,早就一刀把他捅成了筛子,可现在他再拒绝又讨不了什么好,于是只能一步三叹气的低着脑袋慢慢挪过去。 二皇子低着头,经过孙川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他,然后听到一声脆响,见有什么东西落到地上去了,低头一瞧,奇怪道:“咦——这是父皇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儿?” 从孙川身上掉下来的正是皇上的兵符,孙川见气氛紧张起来,索性一脚蹬在二皇子背上,朝帐外丢了颗信号弹,掰断浮尘将暗藏的刀抽了出来:“狗皇帝!把你狗命拿来!” ——“啊!来人有刺客!” ——“侍卫!侍卫,快,来人保护皇帝!” 桌椅被掀翻,铜盆、银器还有刀剑噼啪碰撞。皇上一脚蹬开孙川,却因为一夜未眠气力不济踉跄了一下。 梅贵妃在皇上身边,吓得花容失色,捂住自己的嘴瞪大眼死命的叫。 锋利而寒冷的剑像皇上心口刺来,一点儿偏差都没有,皇上躲闪不及,往周围看了下提起吓得失力的梅贵妃挡在自己的胸口。 利刃噗呲正中靶心。 ——“母妃!” 孙川的剑从雍容华贵的女人身上抽出来,血迹溅了一地,他冷笑:“狗皇帝!你还是这么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女人都舍得下!” “母妃!” 二皇子跪爬过去,抱着她,颤抖的手死死按住她的伤口,哑声嘶吼:“太医!太医快点来!快来救救我母妃!” 皇上丝毫没被影响,反而对着孙川道:“你胆敢背叛朕!朕可待你不薄!” 孙川:“从未有过效忠,何来的背叛!狗皇帝,你当年就因为疑心我父亲同外敌人有染,不待查明真相,便下令诛杀我全家十六口人!今天我比取你颈上人头以告慰我父母在天之灵!” 说罢,一脚蹬开桌子借以发力,一剑刺过去。 然而却停在离皇上还有三寸的地方。 血用他的胸口里涌出来,露出黑色的利箭。 他朝后看去,眼神涣散,射杀他的官兵身旁的身影是如此的熟悉:“王......” 王若云咬了咬牙,别开脸,没去看他。 侍卫从账外蜂拥而至,一刀又一刀将孙川刺在地上。 他不甘地瞪着眼,死死地瞪着眼,却无能阻止那个人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母妃!” 帐内只剩下二皇子痛苦的嘶吼,他见王若云和赵有苏来了,跪坐在地上抱着已经慢慢冷下去的梅贵妃大声喊道:“王公公、赵公公,你们快帮我请太医来,他们怎么还不来,我母妃要没了,快让他们来,我母妃还没死!” 赵有苏转身掀起帐帘对外呵斥:“太医呢太医人呢?谁把太医安置的离皇上的营帐这么远?” 有侍卫小声道:“是昨晚孙公公临时吩咐的!您和赵公公昨晚没在这儿,这里都是孙公公安排的!” 等太医赶到时,梅贵妃的鲜血都快流尽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她的皇上。 而后把视线转到自己的儿子身上,没有力气的手扣住他的手指。 有话想说,想告诉自己的孩子,别怕,别怪你父皇,别让你娘死得不值。 却什么也说不出,血沫堵住了喉头,失去焦距的眼只能看见营帐顶上画的繁丽的花纹,然后什么都瞧不见了。 二皇子捧着他娘的身体:“母妃!” 皇上看见梅贵妃身上尽是鲜血,眸子里的光逐渐黯淡下去嘴唇颤抖,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舍最终却吐出恶狠狠的话:“男儿有泪不轻弹!你给朕站起来,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把脸上的耗子泪擦干!” 二皇子的脸贴着梅贵妃的腹部,呜咽不止。 皇上大步走过去,抡起胳膊要将这兔崽子狠狠打醒,却看到他抬头凶恶、阴狠的眼神。 太熟悉了,这眼神! 和他曾经饲喂的山狼一样!一样的狼子野心!一样的目光犀利,恨意浓稠的仿佛要化为实体刺杀他! 不,他不能留下这么大的一个威胁。 皇上左右寻了会儿,把视线落在地上的剑上。 王若云捕捉到皇上的杀意,心跳如雷,拦在皇上的剑柄前,大声道:“皇上,如今最要紧的是把外边的刺客全部揪出来!否则死了一个孙川还有第二个!” 皇上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又是一阵后怕。王若云察觉到皇上态度转变,连忙跟在皇上说道:“昨晚孙川来告诉奴才皇上的兵符被盗,奴才本想调护卫去寻,又怕有贼子伤害陛下,故以孤身一人去寻,又告诉赵公公让他多担待您的安危!今日奴才和赵公公推测唯恐孙川对皇上不利,便连忙赶了过来。” 说完,瞄见地上的碧绿,忙不迭的拾捡过来:“皇上您瞧,兵符在这儿!皇上是圣人有圣福,奴才和赵公公都从打心底里相信老天爷都眷顾着皇上!” 皇上回想到这两日的刺杀,只觉得后脑勺发凉,缓了缓才道:“还好你昨日做的对,是朕被这贼子迷了心窍,你同赵有苏忠心耿耿,怎么会做出背叛朕的事?” 王若云顺势拍马屁,将皇上护着出了营帐,一边使眼色让赵有苏去安抚二皇子,“皇上是真龙天子、九五之尊,能在皇上身边做事便已经是奴才的福气,至于那种背信弃义的事又怎么会做?” 皇上被这话说得舒坦极了,道:“朕相信你和赵有苏对我衷心无二,待会儿你和赵有苏把这里的人给朕彻查一番,若有孙川同谋,一律就地处斩!”说完,又仔细的盯着王若云的脸,细细凝着她的表情问道:“若云啊,朕昨儿差点儿错怪了你和有苏,你不会记怪朕吧?” 王若云笑笑,眼尾扫到账内梅贵妃胸口猩红的血:“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赏是恩,罚亦是恩,都是若云千年修来的福分.......” 第10章 太监010 皇上就喜欢王若云这样的太监,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他赏的,能认清自己的定位,不像二皇子那样敢肖想自己不该得的东西。 因着营地里遇刺,皇上下令封山把方圆十里全都搜查一边,若在路上有反抗不从者,一律按逆贼处斩。 梅贵妃的死对外宣称是救驾有功,追封号为梅皇贵妃,葬礼也极为隆重,众人看了只觉得皇上对梅贵妃情深义重,可只有他们这些近身的奴才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令人心寒的事儿。二皇子本就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又因为此事彻底颓靡起来。他就不能杀了他的父皇为他母妃报仇,又不能遗忘他母妃死时那双含恨而终的眼。只能将自己的愁绪全都闷在自己心底,一瓶酒借着一瓶酒往下灌,好像这样就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而王若云和赵有苏这段时日忙的脚不沾地儿,连眼睛都没怎么阖,一件件、一桩桩事都骡在眼前,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去。 王若云连吃饭的功夫都没,只能拿着两个肉包子边做事边忙事。直到第四日白天,所有的事都忙了,这才有了喘气的功夫。 走出太和殿的殿门,王若云凝着晴朗的天,伸了个懒腰。 今日阳光明媚,驱散了一连几日的阴霾,温暖的光落在身上实在是舒服极了。王若云摊开手隐隐约约闻到自己身上有点儿汗臭味儿,便叫了小太监去提热水自己要舒舒服服的洗澡。 关上房门,用桌子将房门抵严实了,王若云这才解了扣子,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衣服。直到把自己个儿给扒干净了,才在屋中闻到若隐若现的酒味儿,寻味而去,发现正是自己身上传来的。 再摊开胳膊,这味道更浓,胸口、腋下都有。 王若云心里猛地一跳,生怕自己出了幻觉拿了自己的衣服仔细的闻了好半天,回想起那晚隐隐而来的凉意,忽然醍醐灌顶,脚一软摊在椅子上。 完了。 这是她第一个念头。 赵有苏没说,她便以为自己当晚发烧自己又挺了过去,而如今看这样子........赵有苏是替她擦得酒? 啊啊啊啊! 王若云烦躁的扯着自己的头发。 她想哭了,真的!她千辛万苦、千防万防还是把自己女人的身份暴露在那个阴阳怪气的太监面前! 怎么办?她是直接逃还是自己死? 要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王若云一边咬手指头,一边仔细回忆原著里的王若云好像一直对赵有苏温柔又贴心,所以在知道她是女子身份还有平津王有纠葛的时候他便病娇黑化了? 恩,现在回想一下,好像她对赵有苏的态度一直很差,所以赵有苏应该不大可能对她动心。 应该很想杀了她? 这样好像并没有被安慰到呢!王若云欲哭无泪。 正纠结着,屋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王公公,王公公在吗?” 王若云迅速套上衣服:“在!有什么事?” 小太监站在屋外:“平津王知道您在围场里受了惊,特意送来血燕窝来给您滋补!” 王若云:麻蛋!还嫌我女人身份暴露的不彻底么?再说了,经过他手的东西她还敢吃么? 王若云将衣服穿严实后,才打开门,义正辞严道:“咱家吃什么血燕?又不是什么娘们!” 恰好赵有苏坐着滑竿从他屋前经过,闻言嗤笑一声瞧了他一眼。 好像在说,小样装什么呢? 王若云瞬间连哭的心都有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这赵有苏在皇上面前把他的事露出什么苗头,或是借此狗她。 想到他竟然安静如鸡,本分的做着自己的事儿。安分的让王若云觉得不可思议。 午间,皇上用完膳要小憩片刻,殿内只留了几个太监和宫女,王若云站在窗口打盹,忽然自己的胳膊被人戳了一下。 赵有苏站在她身边,抬了抬下巴:“王公公,咱们出去聊聊。” 王若云秉着只能苟就苟的鸵鸟心态十分抗拒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于是说:“咱们有什么好聊的,我要替皇上守在这儿呢!” 赵有苏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最终将视线停在她的红唇上,笑的不怀好意:“哦,是吗?那咋家要是再这儿说了,皇上听见了怎么办?” 王若云十分狗腿的替他将门打开,弯下腰恭请道:“赵公公,咋们两谁跟谁啊,走咋们有什么事就出去说,难不成我还怕你吃了我。” 赵有苏轻哼了一声,没回她。 午后的御花园格外的安静,唯有稀稀拉拉的蟋蟀声在暗处偶尔作响。赵有苏坐在石凳上看着自己的指甲,冷不丁道:“王公公知道咱家知道你身份的事儿了?” 王若云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一时愣了一下。 赵有苏抬头,盯着她,看了又看:“咱家实在想不通,你,怎么会是一个女人?” 从不撒娇,从不柔弱,甚至还能屈能伸,和他一样的阴阳怪气、睚眦必报。 她竟然是个女人! 赵有苏一想到这儿就也不安寝,好像自己一团力气都打在棉花上,而棉花还会爬起来对他说:“赵有苏,你是不是男人,你和我斗了这么久,连个女人都斗不过!” 王若云气不打一边来! 哦,我是女人这件事还真难为你了! 她穿书进来的时候原主身体还不大,正在发育的关键时期,王若云害怕她会像原书那样呗赵有苏戳破身份,于是给自己裁了锦帛死命的勒得严实,是以到了现在她的侧面仍一点儿曲线都没有。 不过这点儿苦相对于那些被晋江和谐的道具当真是小菜一碟,王若云她忍得了。 她认真看了看赵有苏见他神情淡淡,不似原书再知道王若云是女子后那样的癫狂,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没错,他们本是宿敌,就算知道她是女子后,赵有苏能想的第一件是便是可以用这件事拿来牵涉她,而不是想关她小黑屋。 王若云这样一想,觉得未来便明亮起来。 她稳了稳心神,问:“赵有苏你既然知道这件事后,你想要什么?” 赵有苏翻开自己袖口的暗纹,淡淡道:“王公公是不是太小瞧咋家了?咋家若是想要什么便会自己个儿去夺,去抢,难不成还需要你来施舍不成?” 王若云一时愣了一下,没想到赵有苏会这么说。 赵有苏啧了声:“瞧瞧咋家在王公公这儿印象到底多差呢!怎么?没和你想象一样,很惊讶么?” 王若云别过脸,咬着手指头坚定道:“赵有苏!你知道这么大件事却没什么动静,又不想从我身上得到点儿什么,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要阴我?” 赵有苏“噗”的一声笑开,轻轻将她肩上的浮尘拍干净,吓得王若云一怂一怂的。 “王公公想多了,咋家虽然不是个真君子,但也不会像个小人一样出尔反尔。首先,请王公公放心,咋家不会让你死的。陛下这人你又是不知,我们两啊他谁都不信,总看着咱们两人相争他才觉得舒坦,这点儿王公公明白吧?” 王若云点点头。 “既然如此,咱们俩为何不在背地里合作,何苦鹬蚌相争反倒让渔翁得利。” 王若云打开他落在自己肩上的手,冷笑:“我是没什么问题,只要你别在阴我。” 说到此,赵有苏自知理亏,掩饰性的咳嗽一声:“以后不会了,还有——” 他话锋一转:“你是女子的身份还有谁知?免得到时候咋家这儿没露什么口风,你却被别人卖了。” 王若云:! 王若云不吭声儿。 赵有苏眯了眯眼,道:“瞧这意思果然还有人吧,不能说?那让咋家猜猜,你和平津王走得近,是不是他也知道。哦,本公公明白了,我原以为他瞧上了太监没想到他早对你的女儿身垂涎.......” 王若云头疼的捂着额头:“您能说的别那么恶心么?” 赵有苏点点头:“也是,毕竟他也那么大的年纪了,想想的确很能寒碜人的。”说完,又看好戏似的对她道:“王若云,你知不知道你的身子都被我看完了?” 王若云早就在暗地里炸毛过了,此时听到他这么说不但没有羞赫的意思反而还很淡定:“然后呢?” 赵有苏戏谑的表情凝住。 王若云说:“你看了又能怎么样呢?会因此对我更好点儿或者对我负责么?再说了,你难道认为我会和其他女子一样,将贞操看得比天还重?你想岔了,你既看了又不能做些什么,我也不会因此觉得在你面前抬不起头,所以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赵有苏前二十几年在他脑子里根深蒂固的思想好像受到了冲击。在他没进宫的时候就知道如果一个男人看光了一个女人,那不管怎么样他便是得要娶她的。 所以就算他是公公,再心如止水,夜半深时,也曾躺在穿上睁开眼,伸出手指在空中摩挲勾勒着那日所看到的莹白。 王若云镇静地看着他:“是谁告诉女一个女人的一辈子就凭一个男人看了几眼便决定了呢?我是公公,曾经是,以后仍是。既然我们已经明确合作,你也不会有娶我的机会,那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见他惊愕的表情,王若云继续道:“女子的身份固然好,可我觉得公公的身份也不差。你瞧瞧这宫里头哪个大人、哪个嫔妃不来讨好我们?既然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又何苦为了一个女人的身份如此的纠结?” 她这样的话赵有苏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如此的不卑不亢,好像什么都不看在眼里。 这样的王若云很洒脱也很迷人,好像整个人如同晨星一般徐徐生辉,而高高的天际那头赵有苏的心像一条银白的带子慢慢、慢慢地被这微弱却又璀璨的星光包围。 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发了芽,愚妄啊,执念啊丛丛而生,开着一朵朵灿烂的花都映照着她。 第11章 太监011 赵有苏愣了好久,忽而感觉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于是颇有趣味道:“王若云,你真的和我所认识的人一点儿都不一样。” 太监纵使位高权重,但终究是没有根的人,旁人当面对你点头哈腰、低三下四,背后指不定怎么编排你,而王若云她虽是女子非但不轻贱他们,反而还以自己太监身份为荣。 当真是...... 有趣极了。 王若云:! 糟糕!嘴炮功能太强大,病娇好像对我产生了兴趣? 赵有苏站起来,看了会儿天色:“进屋吧,皇上快要醒了。” 说完,垂下长长的鸦睫把所有的情绪把隐藏起来。 王若云提高警惕:“赵有苏,你别又在心里打什么鬼主意!” 赵有苏转身,反问:“咋家何须打什么主意,咋家只是想明白了......” 他盯着她,血一样的唇一张一合:“咋家选择将你留下来,成为盟友当真是一件极为合算的买卖。” 厌恶着他却时时要关注着他,提放着他又要和他并肩而立....... 如果能这样纠缠一生,好像连接下来的枯燥的日子都变得美好了呢....... * 围场遇刺的事情终于落幕,皇上下令,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掉一个,天牢里又多了数千个无辜枉死的冤魂。 那些时日赵有苏时常不在宫里,王若云偶尔见到他的时候都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血腥味。 皇上年纪越大,疑心病也就越重,觉得朝中大臣、将军甚至他的儿子都想杀他。唯有他身边的没有根的太监才是可靠地。 王若云忙的一旬没有回自己的屋,不管白日夜里她都守在皇上身边,甚至连御膳房递的膳食都要先替皇上尝试,不多时脸上好不容易攒起来的肉又掉了下去,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直到赵有苏把围场行刺的事儿处理完回来了,王若云肩上的担子才轻了些。 这天晚上轮到赵有苏守夜,王若云提前从皇上的寝殿内溜了出去,她傍晚时让小太监提前给她熬好了大骨汤洗好了肉菜,准备回去涮火锅。 如今不能出宫,她唯一的爱好就是吃了。 回了屋洗漱穿戴好,喷香的汤汁已熬得滚烫,刚落下,就有人敲门。 王若云将松垮的衣服拢好,又披上厚袄才去开门:“谁。” “我。” 是赵有苏。 王若云把门开了,稀奇道:“你难道不用留在那儿?待会儿皇上醒了要是叫你的名儿怎么办?” 赵有苏手里提着红漆盒,里面是些可口的卤菜,他一边将菜碗端到桌子上,一边说:“叫便叫,怕什么?” 王若云啧了两声:“哎哟,行啊,赵公公这可了不得,在哪发了财还是又抱上了什么大腿,如今连皇上都不在意了?” 赵有苏将盒子里的菜都拿上来后,慢悠悠道:“这个啊,你就不必知道了,来,尝尝这味儿怎么样?” 王若云自把事情同他谈开后发现他没有发生可怕的转变,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又见桌上的菜肴色泽鲜亮,香的勾人,连筷子都不拿直接用手捏了块猪耳喂嘴里:“赵公公怎么知道我今晚在屋里打牙祭?” 他准备了酒水,给自己酌了一杯,抿了一口:“怎么不知,你使唤的那个小太监嘴巴大的很,一进御膳房便叫唤,生怕谁没把好东西舍给你。” 王若云听到后差点儿呛到。 赵有苏又给她斟了一杯,王若云赶忙摇头:“不成,我酒量差,一杯就倒。” 赵有苏倒是没逼她,自个儿把酒一杯饮入腹中。 铜锅里的汤汁煮的沸腾冒泡,王若云将一旁的羊肉、牛肉还有小白菜依次下入锅里。热腾腾的白汽笼在她面前,她长长的睫毛上甚至沾上了细小的水珠。 赵有苏看着她又饮了一杯酒。 他觉得自己最近很有点儿奇怪,在白天甚至是晚上,总是忘不掉那晚的事儿,尤其是她的脚心和他的掌心阖的密密实实的时候,有一种不可言说的酣畅感。 好像把它折断,听见骨头脆烈的声音、想看到那莹白的一截脆弱弯曲的弧度。但理智又告诉他,王若云只有这一双脚,断了也许再就摸不到了。 又是一杯酒饮下,心好像更热了。 王若云压根没意识到身边这人的危险,她还以为自己成功地扭转了剧情,幸福安康的生活就在前方招手。 锅里的菜很快就烫熟了,王若云吃得脸上热汗密布,一抬眼看到赵有苏身上依旧清清爽爽,面皮白的通透不由有些羡慕,问:“赵公公近来皮肤好了不少,脸上的细纹都不见了,脸上应该没少按摩吧?” 赵有苏浅浅的笑:“恩,王公公若是需要,我也可以帮你。” 若是从前,王若云绝对不会多想,毕竟太监之间相互做这种事实在太正常了,可自从她马甲掉了后,她对人待物的警惕心不由提高不少,赵有苏一说一话,她心里边咯噔一下。 赵有苏盯着她:“你从前帮我,如今我自然也可以帮你。” 王若云食不知味,“还是不劳烦赵公公了。” 赵有苏像宫里屋顶上遇到危险的猫一样炸了毛倒是没有再紧紧相逼了,反而说起了正事:“王公公觉得皇上这段日子如何?” 王若云塞了口肉:“更折腾人了,夜里整晚整晚的做噩梦,说梅贵妃阴魂不散,让人把她的遗物都丢到宫外。”说罢,面上有些不忍:“你没看到二皇子近三十岁的年纪跪在那儿哭得都直不起身子。” 赵有苏听后,顿了一下说:“最近我去问了专给皇上诊脉的吴太医。”他站起来,把门打开,确定屋外没什么人才压低声音道:“皇上的身体已经虚了,大概就是这两月的功夫,熬不过冬天了。” 王若云吓得筷子掉在桌子上。赵有苏知道这事儿,其他有野心的人能不知道?皇上如今尚未立太子,万一有个什么发生宫变,她和赵有苏身为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几乎是把命悬在刀尖上。 赵有苏又问:“你觉得谁能赢?” 王若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书里面写的是平津王趁机杀了诸皇子携了军队攻入京城称帝。现在故事线全部乱了,谁能成为最后的赢家还真说不准。 她抬头:“你现在有把握了?你站的谁?” 赵有苏坐着,泼了点儿酒洒在桌面上,指尖蘸着写了一个“二”。 王若云惊得差点儿站起来:“不是,皇上如今对二皇子恨之入骨,怎么会属意他?” 赵有苏按着她的肩膀把她压下去:“可只有他上位了,咋们的日子才最好过。你想想,皇上的那几个儿子哪个看咋们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能容得下咋们?可二皇子就不同了,咋们素来和梅贵妃交好,她能以皇贵妃的名号下葬咋们也出了不少力,若二皇子登基能不记着咋们的好?” 说实话,二皇子性格软弱、得过且过,并不是这个国家最好的继承人,但是却是对赵有苏和王若云最有利的人。 王若云想了会儿,问:“那他呢?他如今这个样子,又有玷污周嫔的污名,其他人能容得下他上位?” 赵有苏笑了:“这便不是我们要考虑的事儿了,梅丞相自有安排,咋们要做的就是该睁眼的时候睁眼,该闭眼的时候。” 王若云沉默下来,赵有苏见她面有忧色,问:“你有什么想说的?” 王若云没忍住:“你们就考虑了这些皇子,若藩王呢?藩王上位了咱们怎么办?” 她还清楚的记得书里写平津王在称帝前,因为对女主的忽视,导致她被赵有苏挟持,然后进行不和谐的事情,等赵有苏死了,平津王称帝,看到女主身上的伤痕后,平津王盛怒之下在皇宫的各个地方和女主留下晋江的痕迹。 王若云甚至还记得书里面写: “她绝望地望着皇宫内四角的天空,苍白的手无力的垂在地上,像一个破布娃娃......” 呕! 破布娃娃很委屈好嘛!它还是个孩子,做错了什么为何总是出现在这种不和谐的地方。 吐槽归吐槽,王若云真的很不想让平津王在出现在她眼前。 见她反应如此大,赵有苏皱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平津王难不成同你说了什么?” 王若云死命摇头:“怎么可能?我一个公公他怎么可能把这么大的事儿告诉我?” 赵有苏的目光紧紧盯着她,步步紧逼:“怎么不可能,先是买药想对你下手,之后你受伤又亲自来看你,甚至前日子还给你带来燕窝.......” 王若云十分无语:“你每天没事做吗?为什么我的事记得这么清楚。” 赵有苏被她问得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你是我的宿敌,我当然得多留意你。” 说着越发的肯定:“你瞧瞧,以前宫里的大公公还在他的对手府邸里安排房中人,我我如今做的事儿已经是十分收敛了。” 王若云:好吧,谁叫太监都是一群难以理解的生物。 事谈得差不多,夜安静下来。赵有苏酒量不错喝了这么多酒也没见得有醉态,亥时刚过见王若云精神疲靡,便起身准备出去。 王若云困得把额头抵在桌子沿上,赵有苏在这儿她没敢睡只是闭着眼睛养神,听到他拖凳子站起来的声音,她刚松了口气,便闻到他身上特有的松脂香。 香味近了更近了,贴在她的后背,汗毛都立了起来,然后又被一块温暖的毯压了下去。 赵有苏将自己的大氅盖在她身上,提着灯便出去了。 屋内安静下来,只有油灯被烧的呲呲作响,王若云撑起脑袋,卷着大氅上面的流苏带子,声音小小道:“好像.......也没那么坏了嘛.......” 第12章 太监012 时光一天天飞逝过去,皇上的脸色却越来越差,蜡黄的脸上像罩了一层灰,还没到盛冬,宫殿内便燃了好几个火盆子,即使穿着厚毡衣依然仍觉得冷。 王若云将太医院熬好的药端上来,皇上正在批阅奏折,王若云立在龙椅后,待皇上得闲后,走上前轻声道:“陛下,该喝药了。” 皇上丢下笔,转身,一把将汤药掀翻:“喝什么喝!这群庸医!朕本来好好地,喝了这药身子便越发乏力了!” 汤药滚烫溅在王若云的手背上,不过须臾便燎上了大泡。赵有苏在一旁看在眼里,又瞧了瞧王若云。 只见她咬紧了唇角却仍赔笑说:“怎么会呢,皇上,这些药都是御医特意开了替您调理身体的,您如今身体乏力正是身体里的浊气排出去的时候,等待些时候身子就大好啦!” 皇上被他这话说的心里的火气弱了点儿,没再说什么,面上的脸色也好了些。王若云抬抬下巴又让小太监再准备一碗来。 屋内一时安静,只有毛笔刷刷刮纸张的声响。过了会儿,皇上问道:“朕的那些儿子们如今都在做些什么?” 宫里的事儿王若云主内,赵有苏主外。赵有苏微敛了眉道:“如今几位皇子都乖顺的很,大皇子喜爱读书,近日一直将自己关在府里悉心研读史书。” “哼,一直读,读成一个书呆子,到时候敌人打进来他难道准备跟人去讲道理么?” 皇上没个好气儿。 赵有苏不显任何情绪,继续道:“五皇子骑射功夫不错,如今更是亲自去了军营历练自己。” “还不及弱冠,手倒是伸得长,朕看他和丽妃的后家恨不得望朕早日闭了眼。” “七皇子年纪尚小,才刚启蒙,如今整日缠着李嫔娘娘不想上学去。” “哼!” 皇上将手里的奏折一摔,坐在龙椅上:“老二呢?” 赵有苏皱了皱眉。 “说!” “二皇子如今伤心的很,把自己关在庙里替梅皇贵妃娘娘和皇上祈福!” “替朕祈福?他恨死朕了吧!” 皇上闭上了眼,睁开,左右望了会儿,看见盘龙柱边上的王若云,仔细盯着她瞧了好半晌,忽然问道:“有苏,你瞧瞧,王若云如今是不是越生越女气了?” 王若云心如擂鼓,赵有苏的脸色也变了,藏在长袖里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王若云勉励提起笑容:“皇上,您又戏弄奴才了,奴才是太监,是阉人,男人又得东西都没有,自然生的不似男人像!” 皇上就喜欢她说这样的话,好像看到她的窘迫、她的惨状才觉得开心极了。于是他招了招手:“过来!” “诶!” 王若云弯着腰走过去。 “跪下。” 赵有苏的头低的更低了。 王若云跪在冰冷的石地面上,皇上又说:“趴着!” 王若云照做了,然后皇上把脚摞在她背上,坚硬的靴子狠狠蹬了他的背一下:“软绵绵的,倒比一般的太监还柔弱。” 王若云穿书后在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委屈事儿没经历过,只是咬了咬牙便过去了。而赵有苏看在眼里却越发的不是滋味儿。 这个人他可以欺负,可一旦别人欺辱了就觉得好像谁侵犯了他的领地,让他浑身不得劲儿。 他抬头望了望窗外的天,灰蒙蒙的,寒风刺骨刺刮着人的骨头。 要下雪了。 这么好的天气宫里要是不办一场丧事当真是可惜了。 王若云下了值后火急火燎的往太医院敢。开玩笑手背上这么大一个水泡得用针细细挑了再擦上药,不然留了疤得多丑。 脚踩刚踏进太医院,里面就有个太医眯起眼抬起头道:“王公公来了,我等了您许久呢!” 说着,便拿着一盒绿色膏药递给她。 王若云接过来打开闻了闻,挑高了眉毛:“哟,是舒痕胶,你今儿怎么这么大方了?不是说这东西历来只归贵妃以上的位份才能用么?怎么今儿舍得给我这么大一盒?” 太医道:“王公公您有所不知,如今我那儿子多亏了赵公公才能进了太学院,赵公公吩咐我须得将最好的膏药递给您,好让您一点儿疤都不留。” “他这样......” 王若云拿人手软,觉得有些难办。 “他怎样?” 身后有人的声音传来。 太医一瞧气氛不对立马抬脚溜了出去。 赵有苏走进来:“不过是这些小玩意儿,给你便拿着吧。” 王若云抬眼:“我就怕你这小心眼儿得记在心里,等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你不天天拿着这恩情来在我耳朵跟前念叨!” 赵有苏脸色不好,皮笑肉不笑道:“王公公知道最好!”然后准备去拿她手里的东西,却被王若云抢先塞进自己兜里:“诶,给就给了啊!耍无赖我是不认的!” 赵有苏笑笑,寻了个位置坐下来给自己倒一碗茶,边喝边说:“你再忍一忍。” 王若云:“?” 赵有苏深邃的眼落在微微泛起涟漪的茶水面儿上:“没多久咱们这种难熬的日子便能结束了。” 王若云心里一个咯噔,朝赵有苏那边偏了偏:“赵有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 说着在脖子上比了个“咔嚓”。 赵有苏翻了个白眼:“我做那事儿做什么?难不成我还能爬上皇位不成?” 王若云心又放了回去:“嘿嘿,那倒也是。” 赵有苏压低声音:“你这段时间最好找个什么事儿把自己支到一边儿去,别在皇上身边晃悠省得像今日一样找些罪受!” 王若云叹气:“我也想啊,但皇上准么?” 赵有苏皮笑肉不笑:“怎么不准,如今平津王被梅丞相被逼得准备回封地,若你同皇上说你愿意一路监督他入蕃,皇上指不定得多高兴呢!” 听到这话,王若云也懒得同他再继续说笑了,直接拿了药准备走:“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 赵有苏站起来,先她一步拦在门前。 王若云直视他的眼,有些心累的说道:“赵公公,是您先说要同我结盟的,如今也是您再三的在我面前提起平津王,若您不信任我,大不了咱们一拍两散,像这样......” 她挥手打开赵有苏的胳膊,认真道:“真的没意思。” * 后面一连好几天赵有苏没和王若云说一句话,不过王若云也想得开,毕竟她现在也是太监,自然知道太监的心眼有多小,那天发生了那事儿,赵有苏指不定得在背后给她扎小针呢! 有时候她想想也挺后悔的,既然知道他这厮说话阴阳怪气的,干嘛和他计较吗万一没把他给稳住,让他把这事儿告诉给了皇上,最后吃亏的还不是她? 王若云想着,边用鸡毛掸子擦拭书架一边又叹了口气。 赵有苏就立在她不远的地方,把她怅然叹气儿声听得一清二楚,可仍是忍着没和她说一句话。 这些天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甚至还咳出了血丝,朝堂上立二皇子为太子的呼声越来越高,皇上看到那些请愿的折子后更是气的大骂:“朕还好好地!他们便让朕立太子,是嫌朕活得太久了么?” 自上次王若云服侍皇上用药被烫后,这差事便被赵有苏自己揽了过去。他让人将软枕垫在皇上的背脊,一边将药吹凉了一遍喂给皇上道:“皇上是真龙天子,必定会长命百岁,何苦为了那些俗人俗事儿忧心,等皇上把身体养好了,拿谁开刀不好?” 皇上的气儿慢慢顺了点儿:“若、若朕的儿子能像你们这般为朕着想,朕、也不必如此忧恼!” 赵有苏淡淡笑,一边将汤药喂完了,这才让小太监把碗碟拿走道:“能替皇上分忧是奴才们的福气。”见皇上吃过药后昏昏沉沉渐要入眠,忽然挥挥手让殿内的太监和宫女都下去了。 王若云不明所以,走过去抬了抬下巴,用眼神来询问:“怎么回事?” 赵有苏拿来锦帕把自己如白玉的手指根根擦净了:“待会儿梅丞相便要来和皇上商量立储的事儿了,你若想看便找个安全的地儿好好看着吧,免得待会儿我忙起来顾及不到你。” 刚说完,屋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赵公公。” 苍老沙哑的声音,是梅丞相。 王若云把门开了,梅丞相和身后两个家臣骇了一跳,望着赵有苏:“这......” 赵有苏:“进来吧,王公公是自己人。” 梅丞相这才松了口气,弓着老腰进来了。 赵有苏从皇上的书房里拿来未写上名字的密诏递给梅丞相:“梅丞相,您要的东西咋家可都给你了,您也要记得咋家求的东西可千万别少了咋家的,不然......” 他的话说一半留一半,可威胁意思十足。 这段时间皇上颇为信任赵有苏,连近卫军都给了他,没想到他的这份信任最终成了刺向他的刀子。 王若云从未阖紧的窗户往外看去,殿外里里外外都是赵有苏的人,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忽然,王若云嗅到熟悉的松脂香,一回头,发现赵有苏就站在她身边。 王若云吓了一跳,差点儿出声儿,却被赵有苏的手给捂住了。 他的声音不大,贴着她的耳朵:“待会儿别出声儿,等这事完了,咋们依旧做咋们的公公,只不过换了一个更好的主子。” 他的掌心和他的阴阳怪气的性子一点儿都不同,反倒是温热极了,王若云想说什么,唇峰却意外碰触他的掌心。 赵有苏愣了一下,只觉得掌心有点儿痒,然后从手臂一直蔓延,攀爬到他的心口,扯得他心也跳的快起来。 低头一看,那人的眼湿漉漉的仰视着他,眼尾有一点儿红。 赵有苏看着看着,喉结动了一下。 怎么办,他好像有点儿坏掉了。 忽然很想看她哭,看着她备受折磨,却昂着脖颈沙哑的叫着他的名字....... 第13章 太监013 眼见他的眸光渐深,王若云也觉得后背凉沁沁的,于是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而那人随性将手心挪到他的眼帘上,轻声说:“待会儿别看,否则瞧你这点儿小鸡胆子指不定晚上得做多少噩梦。” 王若云这次倒没在和他呛声儿了,从鼻腔哼了一声。 天色渐晚,霞光渐散,宫殿内静悄悄的,王若云一个人坐在偏殿里,刚才一连进去了好几人,赵有苏也进去了。 里面先什么声儿都没有,后面只听见瓷器落地后,梅丞相便和皇上激烈的争了好几句。屋外的侍卫像是耳聋了一样,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王若云不由觉得庆幸,还好自己同赵有苏结了盟,不是敌人,不然现在脖子凉了的人肯定有她。 至于后面的路她也没想应该如何继续下去。宫内赵有苏知道她身份待二皇子上位之后又有从龙之功,在宫里自己肯定被他压了一头。而宫外还有平津王虎视眈眈,她要是就这么一气儿不吭的出去了指不定得被关在哪个后院里。 所以,改明儿她最该做的就是躲在二皇子面前多刷存在感,最好让赵有苏有所忌惮,好能苟多久就多久。 天完全黑了下来,屋内没人点灯,王若云自己取了火折子将蜡烛点燃了,一转身,才发现门开了,准备去关,猛然发现赵有苏没声息儿不知何时坐在黑暗里。 王若云被骇了一跳,拍着胸口:“吓死我了,你走路没声儿的么?” 赵有苏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食指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难得看见他这个样子,王若云好心地给他倒了一杯茶:“怎么样了。” 赵有苏睁眼,拿在手上,没喝却看着水里面她的剪影:“当然是成了。” “皇上呢?” “殡天了。” 王若云一惊,这儿和他们说的完全不一样,不是说好只让皇上立储的么? 赵有苏饮了一口:“梅贵妃的胞弟忍不了自己姐姐被杀的真相,便用被子捂死了皇上。” 王若云声音有些抖:“那.....那可怎么办?这可是弑君。” 赵有苏没说话。 王若云急的在屋内打转:“你说他们会不会怕我们把这件事说出去而除去咋们?毕竟这种事儿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份危险。” 赵有苏忽然笑了抬眼看她:“怎么,现在才怕。” 王若云打了打自己的手心:“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关键是皇上这个样子谁不知道他死于非命,你们忘了吗?宫外还有个平津王,到时候这事儿在他身上出了什么乱子,我们怎么办?” 说到这儿,赵有苏站起来,看着她的眼睛,步步紧逼:“你在关心他?” 王若云:? 大哥你理解能力有问题么?我说我们! 赵有苏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可怕,说道:“他你便不用在意了,周嫔腹中的孩子和他脱不了关系,我过几日便把这消息放了出去,看他到底还有没有脸面留在京城。等他把这些焦头烂额的事儿处理完了,宫里的事儿已成了定居,他还能翻天不成。” 等等,周嫔的孩子是平津王的? 王若云沉默片刻,她从前看文的时候只知道平津王很渣,没想到他除了渣以外,还热衷给别人戴绿帽子呀。 见王若云沉默,赵有苏眼睛危险的眯起,声音也紧了紧:“怎么,我一说到这儿你瞧瞧你,脸色也变了话也不说,难不成你现在的心还能掰成两半儿?一半留意在这儿,一半心疼他?” 嘿!王若云觉得赵有苏如今是越来越病了,说话也越来越难听,这话明明是他先起的头,她只不过顺着想了些什么事儿,怎么在他这儿就变味儿了呢? 王若云没好气:“我心疼他干什么?心疼他年纪大,可以当我爷爷,还是心疼他不爱洗澡?” 赵有苏听到他这样说,心情才好了点儿,只不过依旧阴阳怪气的:“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儿罢了,毕竟你如今和我站在一条船上,平津王心思沉,万一你出了什么漏子,倒霉的可是咱们俩!” 说完,伸出白净的手指头,弹了弹她的额头。 王若云捂住脑门,不敢置信的往后退了几步。 赵有苏见她防备的表情,嘴上的笑也淡了些:“你莫想多,我只是嫌你笨!” 王若云揉了揉发疼的额心:“既然嫌我笨,就更不能弹我额头了,我要真成了一个呆子,我必定啥事儿都不做,每日就守在你屋里,吃你的,喝你的,把你折腾到穷得哭爹。” 见他这么说,赵有苏倒是温和笑笑:“那倒是也不错,你放心,咋家有钱的很,莫说养你一个,就是八个、十个也不成问题。” * 在这段时日里,王若云不知道赵有苏和梅丞相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不过短短的一段时间里,竟然能迅速将朝政把握在手里,甚至连百官之口都给堵住了。 先皇入了帝陵,不受宠的二皇子继承正统,他的几个兄弟本就不服,连他的登基大典都没来参加,二皇子也不发脾气,倒是乐呵呵的,可这落在赵有苏的心里就是落了他的面子,晚上不过同下人交代了一番,第二日那些皇子皇孙便以各种离奇的理由挂了彩。 平津王这才察觉,这个阴阳怪气的太监原来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一招接着一招,打的他措手不及。 况且他如今留京的时间也不长了,新帝明里暗里催了他好几次,更别说进宫了,周嫔那件事出来后,谁不在戳他后脊骨,谁还敢再放他进宫? 等他回府上,又有下人通传礼部的尚书又以他姬妾后家贪污的事儿参了他一本,如此一来又是自顾不暇,也没时间再想法子和王若云沟通什么感情了。 而这边王若云的日子过得倒是舒坦。 二皇子箫瑞即使登基后仍和从前没什么差别,也不喜欢麻烦他们下人,只是这些日子喜欢上了雕刻,抱着一块木头可以在屋里宅上好几天。 王若云从来不知道原来伺候主子能这么轻松,每日只要找个安静的地儿坐着打盹就成。 如今宫里谁都知道赵有苏赵公公才是宫里太监的一把手,而王若云丢了往日的风光,有些不知事的太监和宫女只知道从前他和赵有苏有隔阂,于是为了讨好赵有苏故意给王若云使绊子。 王若云知道后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笑笑就把这事给掀过了。但这些事落在赵有苏的耳朵里,慎刑司的血又流了好厚一层。 箫瑞整日雕刻沉迷于雕刻,朝政的事儿自然是没工夫来处理了。他扯来王若云来救急:“王公公,你可得帮帮我,这些文书我看的脑袋都大了,你这么聪明不妨帮帮我?” 王若云可不敢插手这种事儿,毕竟先帝曾经因此事阴过她,她到现在心里阴影还是挺大的,于是她皱着眉头苦巴巴道:“皇上,奴才不识字啊,就算有心帮你也没这个力儿。” 箫瑞瞪大眼:“那怎么办?诶,对了,我可以找赵公公。” 刚说着,赵有苏便来了,抬头瞧了眼王若云,而后走在皇上跟前:“皇上有什么事儿想交给奴才直接吩咐就成了。” 箫瑞高兴地瞪大眼:“批折子也行?” 赵有苏笑着点点头:“只要皇上愿意,奴才这边都行。” 箫瑞开心道:“有苏,你怎么什么都会啊,我总觉得天下的事儿都难不倒你,当初我母妃和我在宫里被父皇厌弃,差点儿被赶到冷宫吃馊饭,若不是赵公公,我如今指不定还在哪儿呢!” 说完,又疑惑地问:“王公公说她不识字儿,赵公公识么?” “奴才亦不识的,只不过奴才为了皇上可以学,奴才边学字儿便替皇上批阅奏折,替皇上减轻担子,这样皇上就有更多的时间能做其他的事儿了。” 箫瑞一听高兴极了:“那就这么说呐!” 说完又钻进屋里去折腾他的木雕。 倒是王若云想起来朝中那些肚子里有点儿墨水的人大多是对他们瞧不上的,赵有苏能舍下这张脸去求人么? 果然只见他把目光挪过来:“瞧着王公公这段时日空闲的很,不若来教咋家习字吧。” 王若云点点头,“成。” 然后脖颈僵硬,慢慢转过头:“你、你怎么知道我认识字?” 赵有苏看着她:“怎么会不知道,我比王公公所知道的更要了解你呢,毕竟咋们曾经是对手,如今是盟友,了解一点儿不是应该的么?” 她若不识字,屋里为何藏了那么多的话本子?不过她既然不想拿出来显摆,他自然也装作不知。 王若云总觉得有点儿不大对劲,毕竟这种事她没跟任何人说。她是穿书过去的,小时候也学过毛笔字,故对于繁体字能认能写,可书中并没有介绍女主这方面的事儿,害怕崩人设,所以她没跟任何人说,也没让人知道这件事。 那赵有苏到底是从哪儿知道的呢? 赵有苏见她沉默,先把框子给她下好了:“既然说好了,咋家以后晚上就在屋里恭候王公公,也请王公公您——” “莫要误了时辰。” 第14章 太监014 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儿也忽略了。 王若云回屋后,把屋内外里里外外的太监和宫女都查了一遍,最后还是不放心又换上了新入宫的人。 她害怕赵有苏在她这儿安排什么探子,虽然她现在在赵有苏的面前早已如赤、裸一样,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愿意把自己私生活都暴露在外人的眼里。 傍晚,王若云刚把碗碟放下,就有小太监在屋外喊道:“王公公,赵公公派奴才来接您呐!” 王若云推开门,瞧了瞧天:“这么早,他吃过没?” 小太监眯着眼:“早就吃完了呢,现在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公公早点儿过去呢。” 眼见逃不过,王若云只得硬着头皮过去了。 不得不说,如今赵有苏身份和地位更好了,住的也就更好了。王若云一进屋左右都打量了一番,才感慨两声:“果然如今有了钱权就是不一样,你瞧瞧这屋,若说是宫里主子住的我也信了。” 赵有苏在研磨,听后莞尔:“既然这么好,那你要不要搬过来?” 王若云脸上笑嘻嘻的,心里却拧了个小疙瘩:“还是算了吧,我住我那地儿挺好,再说了,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我啊,还是别搁这儿碍着赵公公了。” 赵有苏轻哼一声儿,没回她,反而将毛笔一丢:“你过来看看,我刚启蒙,让人买了描红,你说这字儿写的哪儿还有问题。” 王若云走过去,单手撑在桌子沿儿,拿起那纸:“哟!这是你第一张啊,写的挺不错的,就是落笔的时候要干脆,别太轻也别太重。” 王若云看的倒是挺认真的,毕竟她打心底里觉得赵有苏是真聪明,想当年她妈把她送到少年去学书法,前一两年那个字儿啊根本没法儿看。 她的注意力落在纸上,根本看不见站在他身后的赵有苏鼻翼微微动了动,一双修长而漂亮的手慢慢地、慢慢地靠近她的头发丝,却未碰触,只是临摹着它的形状。 王若云正想转身跟他说字儿写的不错,好好练就成了,哪想到一低头就从地上的影子看到他缓缓伸出手,慢慢地靠近头发丝儿,向下,最终隔空落在她的肩膀上方。 “!” 王若云如今只觉得一股寒瑟瑟的冷颤从尾脊骨往上攀爬。她真的是太蠢了,病娇就是病娇,发病怎会有理由?她以正常人的想法去揣测他们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即使害怕到了极点,王若云仍是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的表情,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惹怒了他。 王若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纸张放到桌子上,努力的把视线落在前方好不露出一点儿怯意:“你既然现在字儿练得这么不错,我感觉我今儿也发挥不了什么用,我现在还想起来我还有些事儿没做,要不我今儿先回去,改日再来?” 说完,赵有苏从她的身后绕过来,盯着她的眼:“你还有什么事儿要做,我怎么不知?” 王若云闭着眼睛瞎掰:“总有的嘛,这些那些,唉,你肯定不懂。” 赵有苏却不放她:“你不说说看,我怎么会不知道。” 王若云真的觉得他一定是看出什么了或者是故意逗她,就像看着猎物临死前无用的挣扎,索性咬牙道:“赵公公就算再怎么了解我,也应该知道一个女人,即使是女扮男装了,该用的东西还不是得用!” 说完,脸一红直接把他推开从屋里跑了出去。 赵有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她倒是变了,如今连这样私密的话都同他说,是不是也意味着在她心里他是不同的? 想到此,赵有苏的心情格外好,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做了个好梦。 这边王若云却如临大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晚上没睡。 她以为自己摆脱了原书里的命运,没想到还有更大的一个魔爪在向她招手。她抓着自己的头发几乎连根拽起。 后来她细细一想,不信,她不能如此被动的任赵有苏摆布,如今她和书里的女主很不一样,她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赵有苏就是再厉害也不敢在皇上面前下手,只要她一直在皇上身边待着,形影不离,不给赵有苏掺和进来的机会,她的这条狗命就保住了。 而她也不用担心那些会被晋江和谐掉的工具被用在她身上了。 啊~这样一想,完美!生活又再次充满了阳光。 * 午夜,赵有苏仍没睡,从屋外进来一个小太监跪在地上。 赵有苏的眼睛焦在桌上的字帖上。 小太监道:“赵公公,奴才来禀告王公公今日在什么时刻做了什么事儿。” “说。” 小太监如数家珍,将王若云什么时刻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儿都交代的明明白白的。 若王若云在这儿,一定会发现这个小太监正是她最近才挑进来的人,原来赵有苏知道她有想换下人的心思,干脆直接把人直接塞入刚入宫的队伍里,再引导她去挑选。 * 第二日王若云顶着好大一个黑眼圈去上职,箫瑞这么一个大大咧咧的人看到后都惊奇道:“王若云,你昨晚是去逮耗子了么?怎么眼眶黑成这样?” 王若云只能瞎掰:“昨夜里不知怎么,越想睡,头脑越是清醒,等回过神儿来,发现鸡已经鸣了好几声儿了。” 箫瑞一听,倒是乐呵了,手指头点点她:“嘿,王若云,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吧,你定是想女人了。” 王若云:“哈?” 见她一连震惊,箫瑞继续道:“你想想,按着你现在这个岁数,外面的人房里人都不知道有了多少个,而你呢?是不是还不知道女人的滋味。” 王若云对箫瑞有些一言难尽,她真的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从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 见她一脸无趣,箫瑞想了一下,顿悟道:“哦,朕懂了,你不喜欢女人,你喜欢那人是吧!我从前听宫里人说过,你和那个平津王曾经有那么一段,不过看现在这样子应该是断了吧?断了也好,他年纪那般大,你同朕讲讲,你喜欢什么样的,朕给你找找看。” 王若云这边连赵有苏都没解决掉呢,怎么敢让自己在作死的路上走得更远? 于是她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皇上莫要再逗趣奴才了,奴才真的没这个心思。” 正聊着,把公务处理的差不多后的赵有苏进了屋,见他们说笑,笑着问:“皇上同王公公聊得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朕说——” “皇上!”王若云急的额上发汗,“那事儿真不用,奴才想好了,赵公公这段日子这么忙,也别让他为这种事儿操心。” 赵有苏嘴角的弧度淡了淡,凉凉瞥了一眼王若云,嘴里却说:“为皇上分忧乃是做奴才的福分,皇上不若跟奴才说说,奴才也好给您出个好主意。” 箫瑞一向信任他,心直口快道:“王若云说他昨晚没怎么睡,朕说他定得是想女人了,她不承认,那只能是想男人了呗,朕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好给他做主,他却扭扭捏捏的,诶,有苏,你说说看,你知不知道王若云喜欢谁。” 王若云面如土灰。 真的她从来没想过箫瑞一狗她就是王炸。 赵有苏听完后,挑高了眉,看着王若云道:“你何时有了喜欢的人,为何不同咋家讲讲。” 王若云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我哪儿有喜欢的人啊,我每日除了做事就是做事忙的连睡觉的功夫都没,哪儿还有什么时间做哪些?” 赵有苏才不会被她绕过去:“若是没有,昨晚怎么睡不着,还是你心里有喜欢的人,却压着不说,王公公请放心,咋家别的什么本事没有,看在你同我这么好的份儿上,必定让你如意,怎么样?” 怎么样?这是个送命题王若云她能答么? 于是她急的都快哭了,举手投降道:“赵公公,您就饶了我吧,我真没有。” 赵有苏顿了一下,却问:“连心中在意的人都没吗?” “没!”王若云使劲摇头:“我心如止水,看见谁都没乱一下过,哪里喜欢过谁?” “呵——” 赵有苏冷哼了一声,脸色不大好。 箫瑞总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不对,可在他的认知里,两个太监除了你抢我斗还能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也没多想,而赵有苏却在这时候说:“王公公没喜欢过人,而咋家心里却有个人。” 王若云一听,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箫瑞却来了兴趣:“说说看,是谁?若朕能做主,不如将你把这婚事给赐了。” 赵有苏忧郁的笑了笑:“罢了,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我想让她知道,但又怕吓着她,相同她好,她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避开我,我守着这棵铁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花,不过也没关系,我耐心向来都是很足的。” 说着,他将视线凝在王若云身上,红唇像染了血:“若她敢喜欢上旁人,我便挖了那人的心,若谁敢接近她,我就把他活剐了丢在她的门前让她好好瞧瞧,直到把她孤立、圈禁,让她除了我见不着一个人,到那时候我再告诉她,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她。” “希望她也不要辜负了我的这片真心。” 第15章 太监015 箫瑞只听人说太监向来变态,他从前不知,如今听了赵有苏的话,只在心里默默感慨:“这么变态的人还好不喜欢自己,不然自己当真是天下第一倒霉人。” 可他仍尝试将赵有苏的偏执给拉扯回来:“赵公公,你那般行事也许太偏激,你有没有想过,喜欢一个人就是给她自由,让她觉得被爱,你那样.......要是还得不到她的真心呢?” 赵有苏听后,淡淡笑了:“抓在手里总比得不到她要好,只要她在我身边,不论恨也好,爱也罢,总之都是对我的感情,我笑着接纳便是了。” 王若云听得冷汗涔涔的,尤其是赵有苏的眼神,仿佛摆明了告诉她,这话就是说给她听得。 她如今只觉得毛骨悚然,有种不管宫外如何,也想先逃了出去再说算了的念头。 麻蛋,她都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吸引到了病娇,明明大家说好了的,做盟友,盟着盟着他竟然想囚禁我? 王若云站在那儿,看着赵有苏,脑海里便来回闪过那些被和谐的道具,再一想到会施加在自己身上,当下就有点儿恶心。于是告了疾,扶着门大步往自己屋里奔去。 快要到了的时候,她拿出钥匙,推开门,刚松一口气,门却被人抵住了。 那人摁着她的胳膊强行进了屋,牢牢抓着她的手腕,语调凉凉:“王若云,你想逃?你是不是猜到了我说的那个人就是你?” 王若云不动声色的用胳膊肘抵着他的胸膛,把自己跟他隔开点儿:“赵公公.....您又同我说笑呢,咱们不是盟友吗,怎么.....怎么就变了呢?” “我同你说不说笑,难道你心里会不知道么?”说着,他挑起她的头发丝儿缠在自己手指头来回的绕:“不单是你觉得奇怪,连我也觉得自己好像病了一样,论样貌,比你生的好的人多的是,可偏偏就是你让我觉得有些不一样,白日里见不着你了烦,见着你了后更烦,等到了晚上,你仍在我脑子里转个不停,王若云啊王若云,我有时候都觉得你好像给我下了蛊,不然我怎么无缘无故就对你......不一样了呢?” 王若云勉强的笑了笑,“这大概可能是因为我每天在你眼皮子底下转悠的原因吧,要不赵公公给我调到什么偏僻的地儿,也许.....也许那个时候赵公公就发现不一样了呢?” 赵有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说的好像有道理......” 见他好歹还能听进去话,王若云真的觉得蛮欣慰的,于是又大着胆子向他敬献忠言:“赵公公现在钱权都有了,朝堂上除了梅丞相能压你一头,谁不捧着你叫干爹?”说着,又想起自己以前还真的挺贱的,干嘛让人在他底下又割了一刀,人家好不容易长起来点儿些末,本来心里还有奔头,现在倒好,一条病娇路走到黑。 王若云想了想,低声道:“赵公公是不是还在意那件事,要不,要不,让我出宫去给你寻个专治那病儿的大夫,你如今大约是太讨厌我了又每日和我同处一处,可能,可能这个感情吧,就出了点儿什么偏差。” 赵有苏听了,噗嗤一声笑了,手指将她的头发松开,捏了捏她的脸:“瞧瞧这嘴,白的能说成黑的,我要是不把你搁到眼皮子底下,甚至把你送出宫,你还能会来么?” 王若云连忙竖起手指头:“怎么会呢?我的家、我的根儿都在宫里头,我离开这儿能去哪儿,再说了,我不是想向赵公公赎罪么?” 赵有苏沉默了片刻,松开掐着她脸的手,“你很介意我不是个男人?” 王若云立马狗腿道:“怎么会,赵公公想多了。” 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跟他说什么骚话,王若云恨不得给自己一大耳刮子。 什么叫不介意他是不是男人,她又不是她夫人,这儿关她什么事儿? 赵有苏却把这话说死了:“王若云,你给我听好了,你是我第一个入了眼的人,不管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也不管你是不是想出宫另寻他处,反正只要我不闭眼,你这一辈子都莫想跟旁的男人好!” 王若云一听,心态有点儿炸,没忍住问:“赵公公您不觉得自己有点儿霸道么?现在只是觉得我不同,便不想我同别人走得太近,那万一,我是说万一,你以后有了自己喜欢的女人,那我要怎么办?我不亏了吗我?” “你是怕这个?”赵有苏恍然大悟,“你原来一直是怕这个?你放心,我对自己人向来大方的很,吃的用的都短不了你,就算有那么一天,也会把你的下半生安排妥当。” 说实话,这么一说后,如果能忽略掉原书中他黑化后在原主上用各种道具的事儿,王若云还真的有点儿心动。 多好啊,找了个长期饭票,还不用担心生育的风险。 这要是拿到现代社会,换个人她就从了。 可一旦这人是赵有苏,说实话,她总觉得有点儿怕。 于是她想了半天还是没吱声。 赵有苏等的不耐烦了,问:“王若云你自己看清楚了,我如今是尊敬你,给你选择的机会,退一万步说,我真的要对你做什么,你自己能怎么办呢?” 王若云: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王若云皱着眉头琢磨了半天:“成吧,但是......” 赵有苏见她答应,脸上的阴霾散了点儿,挑了挑眉:“什么。” 王若云:“我们得说好,有些事儿吧,我要是不愿意,你一定不能逼我,还有,还有那些不怎么健康的道具也不能用在我身上。” 赵有苏听完,皱着眉头训斥:“你一个女人,从哪知道的这些......” 王若云:嘿,你别看你现在道貌岸然的,你自个儿不知道书里你用那些道具用的可开心了。 王若云:“一个字儿就说成不成吧。” “好,我答应了。” 王若云松了一口气,见他还是蛮容易说话的,又伸出两根指头:“那我再提两个要求。” 赵有苏凉凉的笑了:“王若云你是准备把得寸进尺这件事做到底儿吗?” 王若云委屈的晃动两根指头:“只不过两件事,你想想,咱们以后要是在一起了,宫里的人知道后得传多少话儿,你反正把棺材脸一板别人就不敢问话了,那我呢,我得跟旁说,对,没错,我跟赵公公好了,对,就是咱们两个太监,你要问为什么啊,那当然是我跟赵公公两人一往情深,二见钟情,三......” “好了,我答应就是了。” 赵有苏没想到他到现在还跟自己贫嘴。 王若云清了清嗓子:“你先说好,先答应我,我再说。” 赵有苏明知道这厮顺着杆儿往上爬的功夫不赖,可一看到她那双发亮的眼睛后,心里就像被小猫爪踩了一下:“你说吧。” “第一,我以后还在宫里当值,咱们两在一块是咱们的事儿,你可不能借此让我把这差事辞了去。” 赵有苏点头,却说:“你若喜欢这种生活,我可以答应了,但是.....” 屋内灯火葳蕤,王若云白净的脸在烛光下光滑的像剥了皮的鸡蛋:“但是什么,你说。” 赵有苏:“但你要是遇到什么事儿,你得先告诉我,不要让我从别人知道这些消息。” “成——那我又提第二条了啊——任何时候你都不能以任何理由在我身上用什么东西,赵有苏,我是真的怕。” 若说刚才赵有苏只觉得她可能是害怕,但一旦她把这事儿反复强调后,他只觉得她肯定往前受过什么类似的伤。 赵有苏越想,心里越是起了惊涛骇浪。 一定是平津王从前在她身上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赵有苏心里又是恨又是泛了酸,一想到那个人渣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使劲儿欺负王若云,他就恨不得拿了刀子在他身上来回的割。 于是,他怜悯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将她拥在怀里:“我答应你,你说的我以后都不回做,你也别怕,有我在,以后谁都不敢来欺负你。” 王若云:? 怎么病娇一秒变忠犬?难道她又在无意间开启了嘴炮buff? 于是她嘿嘿的笑了两声,从赵有苏怀抱里挣脱出来:“瞧你这意思,是说我以后也有靠山了?在宫里能扯横了走,谁都不敢惹我。” 赵有苏点点头:“你只要别想坐在皇上那位置,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末了,又加了一句:“保证你过得比后宫里的嫔妃都好。” 王若云在心底里仍是觉得他在吹牛,她认为一个太监权势就算再怎么大,也不能担保自己能过得比嫔妃还好。 不过,拜他所赐,王若云在宫里当值的生活确实比从前更好了。 皇上本来就不是一个爱麻烦人的性子,每日抱着木头和锉刀可以好几天不出门,奏折和朝政有梅丞相和赵有苏处理,王若云则守在皇上身边负责他的生活日常。 每日打点皇上身边的事儿,王若云闲下来时真的是闲鱼本闲,为了打发时间便和身边的小太监约好每日在院子里打叶子牌。 这日天气不错,她同人玩的正好,忽然阳光被人遮挡了一下,牌也被人扯了丢到地上。 身边的小太监跪了一地,只见一个穿着华丽,头上插了一头珠翠的后妃凶神恶煞指着她鼻子骂道:“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一个奴才不好好服侍皇上,竟然敢偷懒懈怠还在打叶子牌!” 第16章 太监016 王若云依稀记得,这个后妃姓朴,好像是下面藩属国献上来的秀女,她曾听人说过,此女常常仗着皇上的喜爱在后宫里恣意妄为,惩治婢女。 可她是皇上身边的大公公,连皇后都要给三分薄面,说个实话,也许等这后妃失宠了,她还仍在皇上身边做事呢,所以她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胆子赶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见这个太监沉默,朴惠妃胆子更是大了,甚至还推了这个太监一把:“大胆,见着后妃居然不跪,你把本宫的面子往哪里搁!小李子——” 她叫出自己的衷仆:“给我把这个不守规矩,不长眼睛的奴才拖出去好好地打!我今天就要在这儿立规矩,看谁还敢在皇上身边懈怠!” 小李子走上前,一瞧这人是王若芸,吓得脸都白了,忙的去劝慰朴惠妃:“娘娘,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王公公不是这样的人,要不咱们这事儿等皇上来了再做定夺吧?” 朴惠妃从藩属国嫁到这儿后过得本来就不甚如意,觉得这儿每个人都看不起她,好不容易她得了皇上的宠爱,怎么连惩治一个奴才的资格都没了? 于是她冷冷一笑:“怎么,这个太监难不成还有通天的本领不成,再说了,今儿我就要让他知道,这太监啊再怎么威风,可都是奴才一个,皇上还有我们这些后妃才是这宫里的主子。” 王若云看着她没说话。 她真的不大明白,这年头原来连这种猪脑袋就能进宫了么?如今天下的人谁不知道,宫里的皇上只是一个傀儡皇上,真正的朝权早已旁落在梅丞相和赵有苏的手里,谁敢在明面处骂他们太监。 见这个太监盯着她瞧,朴惠妃叉腰瞪眼:“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话语刚落,便听到一声略微尖细的声音:“哟,朴惠妃娘娘要挖谁的眼睛呢?” 门外走进来的正是有要事来找皇上商量的赵有苏。 他今日穿着靛蓝色绣竹纹的衣服,把脖颈衬的又白又修长,见王若云一脸茫然的坐在石凳上,走过去,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披在她身上:“又犯了什么错,想让朴惠娘娘想挖你的眼睛呢?” 王若云整日里为了风度不讲温度,穿的少,如今披上带有赵有苏体温的披风觉得温暖极了,一激动打了个小喷嚏:“没什么事儿,就是,诶,我还是有点儿错的,朴惠妃娘娘教训的也是。” 朴惠妃对这个国家的事儿根本不熟悉,只听得下人说她进宫是当主子的,而太监宫女都是奴才,生死得由他们定。 可她一见到赵有苏就觉得有点儿憷,没别的,赵有苏的手上沾了不少人命,在打量朴惠妃的时候,让她有种遇到危险的本能反应。 朴惠妃见身边的人都跪下来磕头,头铁道:“这是什么人?居然胆敢管我的事儿?你知道我是谁么?得罪了当心我罚你去慎刑司!” 跪在朴惠妃身边的有个小公公知道赵有苏的手段,忙的扯了扯她的裤脚:“娘娘...您少说几句吧。” 小太监都快被吓哭了。 赵有苏冷笑一声:“咋家姓赵,宫里的人都叫咋家赵公公,朴惠妃没听过咋家的名字也是应该的,毕竟宫内的事儿咋家都交由王公公来管理了,至于慎刑司嘛,好巧不巧,正是咋家管辖的地方。” 外边动静闹得大,惊动了箫瑞,他不赖烦的将门儿一开,看见外面的人,稀奇道:“哟!这外面怎么了,围了这么多人?” 朴惠妃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小跑过去哭的梨花带雨:“皇上,你得替臣妾做主,臣妾远离家乡嫁到这儿来,人生地不熟的,在宫里就被这些太监们欺负!” 说着就是恶狠狠的指着他们二人。 箫瑞顺着她的手指头看去,只见赵有苏面带微笑的看着他:“皇上,奴才有要事特来禀告皇上。” 箫瑞站在宠妃和忠臣之间左右为难,最终还是轻拍着朴惠妃的背,说:“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咱们待会儿在说哈,赵有苏,咋们有什么事儿进去谈吧。” 朴惠妃看见箫瑞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当下就不依了,于是扯着他的袖子道:“皇上,你又要糊弄臣妾,你不知道如今我连教训一个太监的资格都没有,若这事儿传了出去,我的面子往哪儿搁啊,皇上!” 赵有苏忽然问:“娘娘即使要教训太监,也得先说明他犯了什么错吧?不然这事弄得谁不知道娘娘在仗势欺人。” 见两人都没有善罢甘休的打算,箫瑞只能硬着头皮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 朴惠妃添油加醋道:“臣妾来给皇上送煮好的补汤,刚进屋呢,就看到这个偷懒的小太监坐在那儿和他们玩叶子牌,你说说这不是懈怠值守么?若是有人想行刺皇上,看他们这个样子是能保护皇上的么?” 王若云没吭声了,其实这事儿她本来就有错,如今被她骂、被她指责也是活该。 可赵有苏却不是个软柿子,他这个人虽然心眼小但是极其护短,王若云就算再有什么不对,他自己可以说但是旁人不能说她一句不好。 当下他直接冷哼了一声:“王公公知道皇上喜欢安静,于是就在宫外守着,可他也是人,闲着了也像打打叶子牌逗趣,请问皇上,王公公的所作所为可是影响了你的日常生活?” 箫瑞想充当一个老好人,一听原来是这种小事,连忙和稀泥:“哦,这件事,我一直是知道的,王公公爱玩就玩吧,反正都离朕很近,朕有什么事他二话不说立马来办,朴惠啊,这事儿就算了啦,王公公也是对朕忠心耿耿的人,你也莫说什么难听的话寒了别人的心!” 朴惠妃没想到皇上竟然是这种态度,当下便撅起嘴眼泪就要下来了。箫瑞为了安抚美人,只得对王若云道:“王公公,你要不给她赔个不是,咱们男人嘛,让让他们女人得了?” 王若云也不想把这种小事儿闹大,正准备弯个腰认个错,却被赵有苏牢牢按住肩膀。 赵有苏看着朴惠妃如同看着一个死人一样,语气悠凉道:“王公公是咱家的人,既然他有错,那咋家的错就更大,这样吧,咋家给娘娘赔个不是,待会儿回去再教训她您看如何?” 皇上立马拍板:“成,就这样吧,有苏啊,难为你了。” 赵有苏给朴惠妃道了个不是,抬起头,眼神冰冷的说道:“皇上这是说的什么话,娘娘不是说了吗,咱们做奴才的啊还是得有做奴才的样儿。” 朴惠妃听到这话心里才舒坦了,哭声也渐渐止住。可箫瑞的眉头依然紧皱着,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梅丞相告诉他为什么赵有苏会背叛皇上。 就是因为皇上不把他们当人,当成奴才使唤,才让赵有苏决心投靠他们,如今朴惠妃说了这样的话,怕是把赵有苏给得罪狠了。 箫瑞淡淡叹了口气,如今兵权都在赵有苏手里,就算他有心整治他们也无力回天,还不如每日把自己沉浸在自己喜欢的东西身上。 至于朴惠妃,不过一个女人罢了,为了她得罪了赵有苏当真是不合算。皇上又长长叹了口气,看来他又得换一个听话的后妃了。 朴惠妃在小太监的搀扶下回了自己的宫殿,经过王若云的时候还故意哼了一声。赵有苏和皇上进了屋商量事儿,王若云就蹲在台阶上等他出来。 待天完全黑了,赵有苏才拿着好厚一沓奏折出了门,王若云连忙迎上去,将东西从他手里接了过来,跟在他身边,看着他脸色不好:“怎么了,皇上是不是因为这件事骂了你了,都是我不好,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赵有苏摇摇头:“别多想,不是你的事儿,是前朝出了点儿事。罢了不提这些,今儿下午你受委屈了。” 王若云嘿嘿一声:“哪儿受什么委屈,再说了,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不对,不该和他们在上职的时候打叶子牌,还好这次来的朴惠妃,若是皇后来了骂了我,难道你也要和她呛声么?” 赵有苏:“她不会这么蠢。” 说完,扭头看着王若云精神奕奕的脸,王若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瞧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赵有苏本来是很累的,朝野和军队的事儿他都有掺和,于是每天数不清的工作堆在他身上,让他连多喘一口气儿的功夫都没有。 可一看到王若云的笑脸,他都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可惜,现在有的还不够多。 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王若云是他赵有苏罩着的,如果谁想欺负她,也得问问他赵有苏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赵有苏从前没和女人相处过,就算和王若云把事儿明说了在一块了生活其实仍没有什么改变。 他今儿下午问了自己的干儿子,和一个女人亲密该怎么开始? 他们七说八讲,赵有苏摸了个头尾。 先是牵手,再是亲吻,然后在睡一铺。 于是,他伸出手,趁王若云不注意的时候握住他的手指尖。 第一次做这种事儿,赵有苏有些羞赫,王若云有些好奇的摇了摇他的手指头,问:“干嘛呢?手是有点儿冷吧?” 赵有苏心中的小鹿本来蹦跶的挺开心的,听到王若云的这句话后就立马原地去世了。 赵有苏深深叹了口气:“我在牵你的手,算了,你别说话,别破坏氛围。” 王若云呵呵一笑:“哦。” 赵有苏清了清嗓子:“闭眼。” 王若云听他的话,把眼睛闭了,然后又睁了条缝。 赵有苏怎么不知道她是这种德性,索性用手心将她眼睛盖上了。 然后,在她的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王若云愣了一下,对他的温柔有些不可思议。 病娇居然亲了她..... 而她还感觉蛮开心的? 噢!上帝,一定是她的脑子坏掉了...... 怎么好像对这个危险又变态的病娇有一点点儿心动呢? 赵有苏把这事做了后,才有点蛮横的说:“手也牵了,亲也亲了,要不你今儿就搬到我这儿来吧。” 王若云:? 大哥,你是不是太快了? 可她还没说一句话,就被一声尖叫给吓得心都跳快了半拍。 今日的朴惠妃还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一个多么了不得的人,知道回去后才发现内务府居然把她侍寝的牌子给撤了下去,这叫她还怎么争宠? 于是内心烦躁的她趁着夜深人静便出来散散心,没想到居然看到那两个太监居然抱在一块! 第17章 太监017 朴惠妃这嘴就像长了风筝似的,才不过一天的功夫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了。 本来王若云觉得没什么,可旁人不这么想,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在后面嚼舌根子可难听了。 有一次王若云去尚衣局去领皇上新裁的衣服,制衣的姑姑把他上下打量后扯着问:“听说你和赵公公在一处了?啧,不是我说你们,你们两个太监在一起能做什么?” 这还是说的好听的,宫里有些不服王若云的人说的更难听:“不就是卖屁股的!我早就瞧出来了,那王若云又没有别的什么本事,怎么就爬了这么快呢?原来一早就和赵公公搅到一处去呢!” 王若云刚开始听到后只当没听见,可眼见着他们越传越难听,王若云也忍不住了直接和一个管事的姑姑在宫道上骂了起来。 她这张嘴利,能气得赵有苏闷几天,更晃说其他人能逃得过她这利刀子?虽然骂赢了别人,可王若云仍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凭什么呢!宫里的宫女和太监对食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旁人说个什么,她和赵有苏又没偷没抢,凭什么就不能在一起了啊! 王若云一向是个很轴的人,别人都说好,她不一定觉得好,反正喜欢和别人反着来。她原本只是打算和赵有苏搭伙过个日子,也没想什么有的没的,再加上赵有苏在书里对原主做的那些事儿,她一向都有点儿阴影,也提不上有多喜欢这人。 可如今每个人都在背后说他们的闲话,说两个太监两个没根儿的人杵在一处当真是世界第一奇事。 于是王若云把自己关在屋里闷了一天,认认真真的想了想,把赵有苏的优点和缺点一个个列举出来,才发现自己能配上他真的是高攀了。 他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偏偏瞎了眼瞧上了她。 宫里的人敢这么挤兑王若云也是因为边疆有战事,赵有苏临时被派去监工。王若云本来就是个挺佛系的性子,大多数时间也懒得去理他们,弄得那些人都误以为赵有苏是好欺负的。 等赵有苏在边疆得了信,气的把手里的信纸都揉皱了,飞鸽传书让宫里的旧部把那些说闲话的人的嘴用针线缝了,至于那罪魁祸首朴惠妃,赵有苏原本先挫了她母家的势力再对她下手,如今也懒得等下去,直接让人在她吃食里下了毒免得她仍戳在王若云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赵有苏的铁血手段让宫里的流言蜚语以最快的速度消失殆尽,王若云也成了他们眼里的活阎王,谁都不敢再去开他的笑话,生怕自个儿见不到明早上的太阳。 朴惠妃悄无声息的死在宫里,谁都不敢把矛头指向罪魁祸首,连太医验完尸后都只敢说是吃饭时噎死了。 等王若云发现周围人不敢再说什么闲话的时候,已经快到了夏天,而赵有苏也快回来了。 * 王若云从来没想到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滋味,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他,哪怕他又很多缺点,哪怕他的性子有点儿阴沉,可仍觉得他是世界上谁都比不上的。 王若云如今不用守着皇上睡觉,于是便多了不少时间,闲来无事她裁了布想给赵有苏缝件衣服,奈何又不知道他的尺码,只得改了改,裁了裁准备给他绣张手帕。 可她从前也没绣过什么东西,拿着针坐在油灯下歪歪扭扭的绣着一个动物,连她自己都觉得丑。 她叹了口气,有些担忧,赵有苏身上用的什么东西不是精细的,要是把这东西拿出去得笑死人吧? 况且赵有苏去边疆去了那么久,每次来信都报喜事,王若云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样。 战争多么可怕的事儿啊,刀剑无眼的,若是他又伤了哪儿该怎么办啊? 想着想着,手里的针线活儿就慢了下来。 忽然,小院里人声鼎沸,火光也亮了起来,有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外面吆喝:“干娘!您快出来!干爹回来了!” 王若云把门一开,和归来的人抱了个满怀。 当下眼泪都要出来了。 王若云从前知道自己是穿书后,只觉得自己是顶着别人的壳子在生活,什么感情啊好像都是别人的事儿,她自己都像是隔着雾在看似的。 可自从她和赵有苏在一起了后,才发现这是不一样的。她喜欢他,哪怕他是个心里有问题的病娇,她想和他在一起,哪怕所有的人都说他不是什么好人。 她抱着赵有苏,摸着他背后凸出的蝴蝶骨,有些心疼:“瘦了。” 赵有苏的干儿子在外边嗤嗤的笑:“干娘你不知道干爹在边疆可想你呢,每天早上起来看一遍南方,晚上又看一遍,看到什么好东西都给您说要带一份回来。”说着,拍了拍身后的箱子:“瞧瞧,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为了讨干娘欢心给带的呢!” 王若云笑着把眼泪擦了,说:“我一个太监,作什么叫我干娘,听着怪奇怪的。” 赵有苏也不想让旁人知道她真实身份,也道:“是不能叫干娘。” 他干儿子瞪大眼睛:“那叫什么?” 赵有苏笑了会儿,握住王若云的手:“就叫大干爹和小干爹,行不行?” 王若云:“我没意见,听你的。” 等把一切都安顿好了,都快二更天了,赵有苏明早还得向皇上述职,可他就是睡不着,和王若云各盖一床被子,二人的眼睛都睁的大大的。 王若云先开了声儿:“回想咱们两个人一切都像梦一样,我那时指不定多讨厌你呢,怎么咋们现在就在一起了呢!” 赵有苏也笑:“我那时也讨厌你,每天伺候皇上心烦了就想,王若云那厮还没倒下呢,我可不能被他给压一头。” 王若云又说:“但你去边疆的时候,我每夜都不敢睡,害怕你要是出什么事儿我该怎么办?” 赵有苏嘴角的笑淡下去。 他向来知道王若云不怎么喜欢他,毕竟他们在一起有一半的原因也是因为他威逼利诱,可真正意识到这一点儿的时候,他还是觉得会有点儿心疼。 他有无数的方法可以折服她,他也有肮脏黑暗的内心想要摧毁她。 可她只有一个,若是弄坏了就真没了。 他一边压抑自己黑暗的想法一边明白她根本不喜欢自己的事实。 在内心的来回扯拒中,他觉得自己沦陷的更深了,于是翻身起来把她压在身下:“我去之前都安置好了,若不能回来你若想出宫我也给你买好了宅子,你若仍想在宫内,你依旧是你的大公公。” 他顿了顿,盯着她的眼睛:“我知道我不应该问,但是我还想问,你如今把我当什么?一个能讨好的上司还是一个长期饭票,亦或是,你对我有一点点儿的感情么?” 王若云沉默很久,点点头:“有的。” 赵有苏讽刺的笑了:“骗人。” 王若云伸出手,摸向那双漂亮的眼睛:“真的,我那个时候想,你要是死了不在了,我在宫里也真的连个能说真心话的人都没了。也许以后谁欺负我,我都得忍下去,因为我知道没人会给我出头,也没人能心疼我。” 赵有苏看着她,嘴唇有些抖:“就算.....就算你这么说,我还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普通女人能给你的,我都不能给,甚至....甚至连个孩子都不能给你。” 王若云来回描绘着那双湿漉漉、好看的眼睛:“所以,那有怎样呢?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小孩子的,也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要求自己的幸福和别人一样。” 王若云顿了顿:“可能你有些不懂吧,我刚进宫的时候在想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熟,每天活的胆战心惊又觉得自己累得像个行尸走肉,若不是你每日找我呛声,让我觉得自己还是活的有血有肉的。” 刚穿书的那段时间王若云过得真的很黑暗,每天都在想到底要怎么从这个世界里出去,虽然用着王若云的身体可仍然觉得不真实,可唯有赵有苏每天针对着她,像戳蛤、蟆一样每天扒拉她,她才觉得自己是真实的活着。 听到她谈论过去,赵有苏觉得有点儿尴尬,毕竟当日他对她的所作所为算不上什么好的。太监们能晋升的渠道就只要那么多,多一个人就少了一条路,再加上王若云长得好,嘴巴甜,很得贵人们的喜欢,于是起初的赵有苏很是嫉妒她的,有事没事儿就给她找茬。 王若云认清了她自己的心,同赵有苏真挚的说道:“赵有苏,我喜欢你,你是太监又怎么样呢我也当过太监,自然知道太监一样是人,一样有血有肉,他们也可以拥有爱情,你在意的东西在我这儿根本不是什么事儿,所以,请你相信我,我真的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的身份,也不是因为你能给我的东西,而是你这个人。” “啪” 有一滴很温热的眼泪落在王若云的脸上,赵有苏附下身体紧紧地抱着她,不让他看到自己这个窘状。 “你放心,我永远都不回背叛你,王若云。” “滴答——” “病娇已攻略100%,宿主任务已完成,作为完成任务的奖励,现在系统可以给宿主实现以下两个愿望之一: 1、回到原世界,并奖励积分1000000,可以按1:1的比例兑换成现世货币。 2、留在原世界,并和病娇幸福的生活一辈子。” 王若云震惊的看着眼前的控制面板,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系统继续出声:“请宿主不要质疑,本系统按照要求只能在宿主完成任务后才能出现,系统出现在此世界时间不能超过五分钟,现在请宿主选择,倒计时四分五十九秒.......” 王若云的脑海里疯狂进行抉择,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 回到现世,她无父无母,甚至连一个喜欢她的人都没有。 留在书中的世界,这一辈子就活在封建社会里,永远得不到现世的自由。 她的异常引起了赵有苏的注意,他正想问她到底怎么了,忽然听到冰冷的电子音在屋内回荡: “三分四十八秒、三分四十七秒——” 他扭头,看到一个半透明的的框板悬浮在空中,上面写的字虽然和他认识的文字有所差异,但他仍还是可以认出一个大概: 于是他皱了皱眉,真挚的发问:“若云,这是个什么东西——?” 第18章 太监018 王若云:? 系统是不是出了什么bug? 她震惊的问:“你居然能看得见?” 赵有苏的滚烫的内心慢慢凉下去,瞄了眼面板上的字,然后拉开他和王若云的距离:“什么叫攻略病娇——?王若云,这是说攻略我的意思么?” 他将控制面板上的字又仔细看了一遍,温柔地目光也渐渐暗淡下去,把控制面板上的话咀嚼了一次又一次,忽然笑的癫狂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你的真心是假的,你的喜欢也是假的。你所做的这一切原来都是把我当成一个任务要完成,现在你把任何完成了,是不是要走了?” 王若云:! 这狗比系统,为什么一直不出现,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在攻略病娇好么!她现在都想在这里和病娇相亲相爱一辈子了,为什么这个狗比系统在现在会突然出现! 这狗比系统的终极任务到底是不是抹杀宿主。 王若云凭直觉发现赵有苏的情绪有点儿不对,连忙解释道:“有苏,你听我说,我真的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是个什么鬼!你相信我。” 赵有苏一连冷漠的打开她的手,问:“你要回去么?” 王若云沉默,她不知道,她想留在这儿,但是她也想回去。 她的沉默在赵有苏的眼里就是一种承认,赵有苏扬天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我就知道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拥有一份这样好的感情,原来一切都是骗人的!” 说完,他赤着脚踏在地上,从屏风上拿来自己的衣带,然后在王若云惊恐的目光中上了床。 王若云被这样的他吓得几乎颤抖:“有苏,赵有苏!你醒醒!我不走了成吗,你别这样,我们有话好好说!” 赵有苏压根听不进她的一个字,在她的挣扎中将她绑的严严实实,然后神经质的摩挲着她的脸:“就算你想走,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你说是不是——?” “倒计时一秒,零秒——宿主未做任何选择,系统按默认模式执行,预祝宿主和病娇过得愉快,再见!” 说完,飘在空中的控制面板散成微小的光粒消散。 赵有苏回头,病态的看着王若云:“你瞧,这东西没了,王若云你只能在我身边呆一辈子了!你说我该对你的欺骗做什么惩罚呢?” 王若云这时候真的是想哭了,她被这狗比系统坑的何其无辜!可她也不敢哭,甚至连一丁点儿害怕的表情都不敢露出来,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彻底惹怒了赵有苏。 她扯着嘴皮子笑,可比哭还难看:“赵有苏,赵公公!我真的不离开你,你说我离开你了去哪啊?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行、慢慢说。” 赵有苏收回自己的手,就坐在她身边,单衣披在身上:“行,你说,咋家看你这张嘴是怎么颠倒黑白的,先说说,刚刚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你又是谁?王若云去了哪?” 王若云凭直觉感觉到他现在的心情很差,有种想要把她捏成碎末的冲动,于是她绞尽脑汁,努力思索,到底要怎么才能把话说得不那么伤人,可这一切落在赵有苏的眼里,都成为了她仍自试图欺骗他。 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么? 他将将还在想,大不了就当作不知道这件事了吧,反正她如今留在自己身边,也翻不出什么花样,可王若云越是现在这种态度,他就越是气愤,感觉自己的一片真心,一片情谊统统都给喂了狗。 王若云着急到了极点,脑袋里反而觉得空空如也,连个像样的什么理由都想不出来。 眼见着赵有的脸色越来越差,刚才还是浓云密布,现在差不多就是电闪雷鸣,马上就要下起倾盆大雨来。 失望至极的赵有苏,伸出的手像一只冰凉的而危险的蛇慢慢地从王若云的脸、颈慢慢往下摩挲,他的声音也带着浓浓的悲伤:“王若云,大概是我太宠你了吧,你是不是忘了我原本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捏着她的罗袜,如玉脂般莹白的脚便落在他的手心。 王若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想用力的抽回自己的脚,却被他牢牢地捏住,动弹不得。 他的眼神很幽暗,手上的劲儿却是半点儿不泄,赵有苏盯着她:“你慢慢想,等想明白了再好好告诉我,我耐心足,只不过.....时间久了,你的脚也许就保不住了。” 说着,说着他自己竟然笑开:“不过那样也好,这样你就永远只能留在我的床上,我不用担心你又见了什么人,或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永远留在我的床上,直到死也要和我睡在一个棺材里,王若云,你说这样是不是会很美好?” 一点儿都不美好!王若云都快吓哭了好么! 她往日只看见赵有苏的阴阳怪气和小心眼儿,完全低估了原来他比她想的还要病的厉害。 王若云想起自己悲惨的未来和不能在回到现世,越想越委屈,鼻子也酸酸的,眼泪挂在眼眶上,只差落了下来。 可赵有苏已经不会再相信她的眼泪了,如今在他的眼里,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欺骗他,他不会在上当了。 他大力的捏着她的脚,在莹白的肌肤上落上淤红的痕迹,然后努力维持着自己最后一份温柔道:“你想好了么?要怎么跟我说——” 王若云抽抽搭搭:“就是,这个东西哎说到底我也不清楚,我从到这儿一直不知道我要攻略你好么?赵有苏我也很无辜好不好!” 赵有苏冷哼一声,下了床,赤着脚在屋里巡视了半天,最终把目光落在鎏铜的烛台上。 葳蕤璀璨的光捧在他的手上,将他的脸镀上一层温柔地光辉。 可他貌若佛陀,心却如恶鬼一般。他拿着烛台慢慢靠近王若云,王若云害怕的、努力的将自己蜷缩起来。 却被他把脚恶狠狠的掰过来。 然后,炙热的光辉越落越近。 王若云害怕的抽动自己的腿,大声哭道:“赵有苏,你不能这么对我!你想听什么我说给你听好不好?” 赵有苏抿紧了唇,黑色的眼珠越发的亮,看起来十分的神经质,蜡烛的红泪在他手里凝聚成完整的一朵。 王若云立马道:“我说,我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是穿书,穿书你懂吧?其实这个世界在一本书里面,而我恰好又看了这本书,又恰好和这本书的女主同名同姓,然后在一天晚上我不知道为什么就穿了进来了。刚刚那个系统你也看到了的,就是说我完成任务后它就能答应我一个愿望。有苏,我一开始是真的不知道我的任务就是来攻略你,我要是知道的话,我为什么一开始就不对你好呢,真的,赵有苏,你要相信我!” 赵有苏冷静地听完她说的话,嘴角浅浅的勾了勾,然后歪了歪脑袋:“你想了这么久就是想出一个这样的理由来敷衍我?你认为我会信吗?” 然后,他的手一歪,红泪落在纯洁的雪花上,晕染出一片成熟的红色。 王若云疼的脸上发汗,骂了句很脏的话,一边努力的抽回自己的脚。 赵有苏却牢牢扣住,然后连动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滴、一滴又一滴,硬化的蜡泪叠在一起,王若云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而赵有苏的手却隔着那硬化了的壳慢慢的抚摸着她的肌肤:“疼不疼?” 王若云委屈到了极点,把头偏到一边,沁湿了冷汗的头发蒙在脸上,就是不去看他。 赵有苏却如得至宝一样,小心翼翼地将那些东西一个个揭下来,底下的肌肤被灼热烫的微微红肿,他的指腹狠狠按下去,王若云吃痛的唔了一声,却还是不想再说一句话。 赵有苏:“你疼,却不如我的心疼的万分之一,我从前厌恶你,讨厌你,甚至在梦里都想杀了你,可是你不听话,偏生要走入我的世界,竟然到了我这儿还想逛了圈瞧一瞧觉得风景不好就想走了么?你做这些事有没有问过我允不允许?” 王若云被他这番话也激起了怒气,一脚踹了过去:“死太监,我要是知道你从前会是这个德行,我从一开始就离你远远地!是我瞎了眼,居然还觉得你人居然不错!” 越说越委屈:“你以前明明答应我了的,不在我身上做这些事情,你说话不算话,赵有苏!你比狗还让人讨厌!我明明都想留下来和你好好过了的,你干嘛又这样!现在我留在这儿,只能留在这儿,你还对我不好!我他妈真的是活的还不如死了。反正我说的那些话你爱信不信,你要是讨厌我杀了我就算了!别再让我受这种恶心的事!” 说完,也不管她是什么反应,自己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连气儿都不顺了。 赵有苏原本只是想吓吓她,想让她坦白,也想用这种方法警告她要听话,别老想打离开她的主意。 没想到这次却真的惹怒了她。 他伸手把她松了绑,想摸摸她的脸,却被她的手打开。 再摸,再被打开。 王若云委屈死了:“你在外监军,我每天都怕你出了什么事儿,没事儿的时候就想给你缝个手帕,觉得丑又害怕别人笑你,而你呢,遇到什么事儿,一点儿都不信任我!我承认我是想离开这个地方,但是......”她梗了一下: “但是我也想过想留在这儿,毕竟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块儿。赵有苏,你仔细想想,如果我真的想离开这儿,五分钟的时间我会做不出一点儿决定么?” 说完,她坐起来,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瞪着他:“你这个死太监最好打一辈子光棍儿,最好别出现在我的眼前,不然.....” 她捏着拳头趁他慌神儿狠狠地朝他的脸砸去。 赵有苏被她一圈打倒在床上,眼睛火辣辣的疼,耳朵也嗡鸣鸣的,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一层黑纱,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王若云下了床,抓来衣服随意的穿了,才背对他把话说完:“不然,我必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第19章 太监019 最近的赵公公情绪非常的不对劲儿,他整日顶着偌大的熊猫眼走在宫闱里,但是没一个人敢问他这是怎么了。 连箫瑞看了都觉得稀奇极了,一连看了好几次最后拉过身边的小太监问:“赵公公的眼睛这是怎么了?是谁锤了他?” 小太监支支吾吾,有点儿不敢说。 箫瑞脸一板:“连朕都不能问吗?” 小太监吓得一哆嗦,跪在地上:“回皇上的话,奴才也不知道是谁伤了赵公公,不过在这宫闱里头唯一能在他脸上招呼还能活下来的只能是王公公了。” 箫瑞一寻思,问:“他们关系不好成这个样子了么?前些日子瞧着他们还挺好的,怎么说变就变了。” 小太监唔了一声:“也许就是关系太好了才你打我,我打你吧。” 箫瑞被他说的逗笑了:“哦?那你愿意被人打么?” 小太监“啪啪啪”,脑袋磕在地上:“皇上饶了奴才吧,奴才,奴才怕疼。” 箫瑞挥了挥手,又想了一会儿。 如今平津王被逼回了封地朝政上的事儿大多都落在赵有苏和梅丞相身上,箫瑞本就是个讨厌麻烦的人如此倒是能求个清闲。 可人只要一闲下来,便就开始八卦起来。 他越琢磨越觉得那两个人好像有点儿不大对劲儿。 你说他们是仇人吧,偏生赵有苏还挺维护王若云的,不管给他安排什么事儿都专挑轻松的捡。 尤其是箫瑞上朝走神时看到他们两对视的眼神,那简直腻歪的他都觉得有点儿发抖。 箫瑞耸了耸肩,果然太监都是一群不可理喻的生物,他还是不要去细品了,万一品着品着他也变态了怎么办 —— 这几天赵有苏私底下让手下的小太监去给王若云送各种小东西想示好,没想到她都退了回来。 赵有苏知道这次怕是把她给得罪狠了,不过他这几日心神也乱糟糟的,对她上次说的话十分的在意。 什么叫这个世界是书里的世界,王若云是穿书而来,既然如此,那么他所在的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真实的世界,王若云又从何而来? 无数个问题充斥在他的脑袋里,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得安稳。 正撑着脑袋靠在案桌上休息了一会儿,有小太监在外面通报道:“赵公公,梅丞相有事儿想见你。” 赵有苏睁开眼,拾掇好自己的疲态:“让他进来吧。” 谁知梅丞相身后还跟着一个相貌妍丽的少女,见到他后羞答答的低下了头。 梅丞相一边摸着自己的山羊须一边乐呵呵道:“赵公公,这是我的侄孙女,我带到这儿来不碍事吧?” 赵有苏皱了下眉头,又见那女子微抬起脑袋瞧瞧看了她一眼,便神思一通,什么都明白了。 如今整个朝政几乎把握在他和梅丞相手里,梅丞相想用姻亲来拉拢他也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事儿、只不过为了拉拢一个太监而亲手葬送一个本家女子的做法也让赵有苏厌弃的紧。 梅丞相先是在赵有苏的屋子里打量了一会儿,才捧着茶慢慢悠悠的问道:“赵大人如今多大的年纪了?手下每日只有一些粗手粗脚的小太监们服侍,怕是也周到不到哪去吧?” 说完,又叫了声身后的身后的女子:“佩茹。” “诶!” 那女子上前,给赵有苏福了个礼:“见过赵大人。”说着又小心翼翼地瞧了他一眼。 离得近了,赵有苏这次发现,这女子竟然和王若云生的有几分相像,只不过没她生的那么精致,有些拙劣罢了。 知道梅丞相在打什么主意,他冷冷的勾了勾唇角,慢慢捻起手里的沉香木珠子。 梅丞相满意的盯着佩茹,说道:“按理来说赵大人这么个年纪了,后院里的女人没有十个也得有了八个,可偏偏洁身自好的很,可知这为人处世和人品是信的过去的,如今便想把我这侄孙女送你为妻,如此一来也好有个照应。” 说完,佩茹的脸更是整片都羞红了。 赵有苏嗤笑了一声儿,连点儿脸面都没打算留给梅丞相了。 他说:“梅丞相左一句大人,右一句大人,咋家怎么担当的起啊。”他音调一转,变得尖利起来,眼珠子往旁边女人身上一弯,果然看见她脸色大变。 他接着说:“赵某这个人吧,最是见不得欺骗和背叛,若说嫁给我,也没什么,不过多了一个碗一双筷子罢,可姑娘知道自己嫁的是个公公么?看着样子,应该是不知道吧——” 佩茹愕然,愣在那,眼眸眨巴眨巴立马就蓄了泪。 她本是梅家偏支的一个女儿,父母没什么背景,到了说亲的年纪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正忧烦着,官拜丞相的梅家老爷说要给她许一门亲事。只说那人生的龙章凤姿、位高权重,家里又没有什么妻眷丫头,她嫁过去就直接当官太太,谁都要捧着她。 这么大的好事若放在往日梅佩茹怕死想都不敢想的,如今又有梅丞相再三担保,她就生了那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念头,便跟着他一并来瞧瞧这郎君! 哪成想,他居然是个太监! 见她泪眼婆娑,赵有苏接着说:“我府院里虽没什么女人,可该懂的东西咋家都懂,只不过咋家这情况你也应该明白,有时候若是折腾你,也请你莫要哭哭啼啼的,毕竟咋家最讨厌那种说哭就哭的人,因为这样啊,咋家就想到了慎刑司里的犯人,也许一个不小心啊——” 还没说完,梅佩茹就奔溃了,跪在梅丞相面前:“老爷子,我不嫁给太监!您先前都瞒着我,若我一早知道是个太监,佩茹就是说什么都不回来。” 瞧瞧! 世界上的女子谁不这么想? 除了王若云。 赵有苏端起茶杯饮了口凉水。 梅丞相被她的直言直语急的落了层冷汗,甩开她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胡话!能嫁给赵公公,是你几辈子修的福分!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自个儿能配的上他么?如今赵公公没嫌弃你就算了,你从哪来的胆子竟敢嫌弃他?” 梅佩茹哭的一抽一抽的:“你都没听他说么?我有命嫁进来,有命享这个富贵么?若嫁给赵公公这么好,你凭什么选我而不是把把自己的孙女推过来?” “你、你大逆不道!”梅丞相气的直吹胡子。 赵有苏把这厢的热闹瞧了,才淡淡说道:“梅丞相,既是不愿意,便罢了吧,赵某虽不是什么好人,可亦不是个爱强求的人。” 梅丞相对他赔笑:“赵公公你稍等,这孩子这会儿没想通,等我再给她做做工作。” 赵有苏嗤笑一声,没理他,坐在一边喝茶去了。 刚把茶盏掀开,就听到“啪嚓”一声瓷器砸到地上的声音。 小太监战战兢兢问:“王公公,水没泼到你衣服上吧?” 王若云的外袍被浸湿了,可她才反应过来,低头看到自己湿漉漉正冒着热气的衣衫,愣了会儿才说:“哦,不要紧,我待会儿回去换就成了。” 赵有苏跟前的人都知道,王若云在他这儿啊可比眼睛珠子还要珍贵,若是磕着碰着了怕是几条命都赔不起的,于是立马麻溜儿的去给她拿干净的衣裳。 王若云这次过来本来是准备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回去的,等小太监把这儿清干净后,她在地上捡到了那晚给赵有苏缝的荷包。 鬼使神差,她可能梦没睡醒竟然还想把这东西塞进他书房里。 可刚靠近这屋子,就听到他说:“若说嫁给我,也没什么,不过多了一个碗一双筷子罢。” 当时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紧紧抓着喘不过气儿了。 她要走,她在留在这儿指不定又会多难受。 王若云从来没这么矫情过。以前在现世她若是讨厌了一个人,那这辈子绝对不会再见第二次。 可一到了赵有苏这儿,太多的事情就破了例。 他对她做了那种讨厌的事儿,她委屈的要死,可还是念着他。 若这种事儿发生在别人身上,她一定会骂这女人太贱,把自己的脸追着赶着让人去甩耳光。 可一落到自己身上,她也觉得贱,可又觉得怪伤心的。 刚刚和小太监撞在一起惊动他们后,王若云干脆也懒得跑了,捏着那难看的荷包往回走。 暑气蒸腾,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反正糊了一脸。 瞧瞧,昨晚才说爱的死去活来,今儿就觉得旁的女人都成。 他还不是个男人呢,却还是个大□□子! * 赵有苏一听到屋外的动静儿当下就觉得不好。 那疏离、泰然处之的劲儿也维持不下去了,甚至有些慌乱的追了出去。 梅丞相以为外面出了什么大事,走出去一看。 只见赵有苏低声下气的跟在王若云身边,伸手去握他的胳膊又被他打开,握住又打开,最终紧紧地抱着他,哪怕他用力的捶打着他也不松开。 梅丞相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撞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他回头看了看同样震惊到张大嘴的梅佩茹,嘴巴哆嗦了半天,才弱弱问道: “赵公公居然喜欢王公公?” “那我、那我把你送过来,是不是又得罪了王公公?” 梅佩茹含着一包眼泪,使命儿点头。 梅丞相觉得自己有点儿晕,一下瘫坐的地上,好久都没力气起来。 第20章 太监020 赵有苏捏着王若云的胳膊,说什么都不让她走。 他看的出来,王若云从来没这么伤心过,万一她这次真的离开了,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万一她要回到她自己的世界,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他要怎么办?赵有苏都不敢往下深想。 王若云打开他的手,鼻子有点儿堵,说话也黏黏糊糊的:“松开。” 赵有苏:“不松。” 两人力气悬殊本来就大,王若云也懒得挣扎了,反正只要她想走,他难道还能时时刻刻盯着她么? 赵有苏见她没反抗了,才问:“你跑什么?” 王若云眼睛红的像兔子,却没什么好气儿:“我乐意,你管的着么?” 她知道每当她这么说话的时候,赵有苏就拿她没辙儿,只能把自己气的脸憋的烫红。 可这次,赵有苏把她的手牢牢拽着:“我是管不着你,不论是你从哪儿来我一无所知,甚至连你去哪我也能插手,但是我还是想管你,王若云,这要看你给不给我这个机会。” 王若云真的很少在他这儿听到这么直白的话,她低着脑袋,看着石板缝中的杂草:“我不给你这个机会,不是还有别的姑娘愿意么?” 赵有苏长叹一口气:“我一说我是个公公,别的姑娘都吓得恨不得拔腿就跑,可怜见的,我这个太监除了你不嫌弃我,还有谁能对我这么好?” 王若云哼了声,但脸色却是好多了。 赵有苏拉着她手的时候,摸到一个甚是柔软的东西,他碰了碰,问:“你手里拿的什么?” 又想到她来找他应该和手里的东西有关,他盯着她,眼睛亮晶晶的:“是送给我的吗?” 王若云一想到手里的东西就觉得有些尴尬。 她真的是疯了,居然想把这个东西送给他。 瞧瞧他穿的用的,样样不精细,把这东西挂在他身上不是故意让别人笑话他吗? 于是王若云死命的藏,就是不给他看见。 赵有苏得意的抿着翘起来的唇,趁他不注意,将它夺了过来。 打开一看,在王若云的暴躁中疑惑地问:“你绣的是.......鸡?” 王若云:狗太监,你完了!你真的完了! 我就是饿死、死外边、从这儿跳下去也绝对不会原谅你。 赵有苏见她一脸怨念,赶忙说道:“是鸳鸯吧,我刚刚开玩笑的,瞧瞧这两只小短腿,这鸳鸯绣的多好。” 王若云:“你闭嘴,别在说下去了,我绣的仙鹤有那么差劲儿吗?” 她以前读书的时候,清楚的记得,鸳鸯多情而仙鹤专情,所以她特意给赵有苏的荷包上绣了两个仙鹤。 他居然说它像鸡! 赵有苏!你完了,你真的完了。 赵有苏活了一辈子没看过仙鹤居然会有这么短的腿,不过不论怎样,这可是王若云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意义非凡。 所以他珍重的、如获至宝的将它收了起来,“很好看,我很喜欢。” 王若云:呵呵,狗男人别说了,都是骗人的,你根本没认出来这上面绣的是什么! * 就和所有的情侣一样,王若云和赵有苏吵架、和好、睡觉又腻歪。 自上回看到赵有苏和王若云抱在一块后,梅丞相就没再送女人给赵有苏了,开玩笑,这太监的心眼儿比针尖还小,得罪了一个就够焦头烂额的了,若是得罪一双。 那他也甭上朝了,直接给自己准备好棺材躺进去让人埋了得了! 近日连皇上都觉得赵有苏和王若云黏糊的有点儿怪,一个说什么话另一个像是他肚子里面的蛔虫一样,立马就能把下句给接上了。 尤其是当王若云热伤风后,赵有苏也捂着嘴咳嗽。 箫瑞觉得这里面得有点儿事儿,不然还真对不起他这颗八卦的心。 他经过多方打听后,终于在梅丞相那里得到了答案。 梅丞相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故作高深道:“皇上,赵公公和王公公他们在一起了。” 箫瑞愣了一下,问了个傻瓜问题:“在一起,他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做事么?” 梅丞相只能解释:“就是、就是男女的那种在一起、懂了吧?” 箫瑞一脸震惊! 太监和太监还能在一起? 真的,太监的变态程度已经又一次刷新他的下限了! 梅丞相一脸过来人的表情说道:“皇上莫要嫌弃他们,千金难买有情郎,我瞧着赵公公对王公公是真心实意的,咋们啊,也莫要去阻拦他们。” 箫瑞怎么会是那种棒打鸳鸯的人,他就是好奇。 好奇极了。 这两个太监、他们怎么在一起? 能、能成么? 只不过这些猥琐的问题他也不能细问,万一得罪了赵有苏,他撂担子不干了,那他可怎么办啊。 于是,他每天就瞪着一双八卦的眼睛一直盯着王若云看。 王若云的脸皮可没有赵有苏的厚,可以对皇上的目光视而不见,于是在一个下午她终于没忍住,问:“陛下,想问些什么就直接问吧?若云有问必答。” 箫瑞擦拳磨掌:“听说你同赵公公在一起了?” 王若云点点头:“是。” 箫瑞被她的坦诚搞蒙了,他有点儿好奇:“我记得你们俩不是相看两厌么?当初赵公公可喜欢阴你了,你好几次就差点儿凉在他手里,还有,赵公公底下那一刀也有你的一份儿力吧?” 一提到赵有苏的那件事,王若云就觉得是真的尴尬,于是只能打着糊糊过去:“这不是赔不起,把自己给赔上了么?不过,皇上,奴才吧,您也知道就是一个耗子心,也算是砸在赵有苏这块甜糕上了。” 箫瑞听着这话就闷声笑,伸出手指头点了点他。 王若云又接着说:“皇上您这事儿问奴才就算了,可别拿去问赵公公,否则您别看他白日里云淡风轻的很,到了晚上指不定不瞪大眼睛睡不着觉呢!” 箫瑞看着她眼睛里的光,倒是真相信他是喜欢赵有苏了。 说真的,箫瑞在这一刻竟然有点儿嫉妒他们两个人。他虽然贵为皇上,后宫里有那么多漂亮的、善解人意的女人,但他却没有爱情。 所有的人都是爱着他的皇位,而至于他这个人对他们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而他们先是爱着彼此,所以连身份都不重要了。 * 一连半个月,每晚王若云躺在床上就和赵有苏讲现世的事情。 在她的世界里,没有皇上、也没有太监,是一个人人平等的国度,在那里男女平等,每个人都接受教育、等到适合的年龄,再出去工作。 赵有苏听了就会问,那你呢?你在那是做什么的。 王若云回忆去过去,发现那真的是很远很远的一件事情了,她慢慢说,赵有苏认真地听: “我和这个世界的王若云还都有点儿相似的,都是孤儿嘛,不过我从小就是被政府抚养长大的,然后上学读书,在穿书之前我还是一个学生呢,没想到一眨眼睛,就成了个假公公,然后要在宫里努力营业。” 赵有苏听后,有点儿心疼。 他也无父无母,听宫里的老太监说当年饥荒,京城里饿死不少人,可他生的好又机灵就被老太监调回来做干儿子,可还没等他长大呢,老太监就病死了。 王若云翻身,看着他的眼睛:“老实说,我当时看这本书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你了。” 赵有苏无辜的眨眨眼,长睫毛一颤一颤的:“为什么?” 王若云:“当然不是因为你的身份啊,我跟你说说吧,在这个故事里,原主王若云对你很好,于是你喜欢上了她,可惜她只喜欢平津王,于是你就变成了个坏人,在她身上用各种可怕的工具。” 她说完,顿了顿:“所以当时穿过来之后就跟自己说,千万不要对你好,所以我就一个劲儿的折腾你。” 赵有苏沉默了片刻,因为他发现这是他会做的事。 如果他喜欢王若云,而王若云喜欢上别的话,他一定会用各种法子让她感受到和自己一样的痛苦,更甚至毁了她,让她安静的躺在冰棺里,然后等自己临死前再爬进去将她牢牢抱着。 反正谁也抢不走他。 王若云见他沉默,又说道:“赵有苏你想不想知道自己在书里的结局?” 赵有苏将她搂在自己肩膀上:“说来听听,我也觉得好奇。” 王若云继续说:“书里平津王称帝后,走投无路的你借着王若云的手将匕首送进了自己的胸膛。”她顿了顿,认真的说道:“赵有苏,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万一有一天,我说的事万一,我被迫离开了这儿,你、你可不可以不要伤害自己,或者在这儿等我回来?如果有那么一天我答应你,不论我在哪我都会努力的找回来的路。” 赵有苏闭着眼睛,额角的青筋紧紧绷着,用力的揽着她:“我不会让你走的,王若云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王若云的脑袋顶在他修长的脖颈上,“我只是说要是有那么一天。” 她怕那个抽风的系统什么时候又出现了,甚至连告别的机会都不给她。 第21章 太监021 夏至一过,天儿就真的热起来了。 自从平津王回了封地后,京城里便都在赵有苏和梅丞相的掌控中,谁也没翻起什么风浪来。 安生的日子过久了,箫瑞便想南下去看看别的风景。 听说江南那边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他老早都想去了。可惜当年先皇南下江南的时候并没有让他随行,于是这件事就一直梗在他心里成了个结。 这件事儿他起先不敢先跟梅丞相说,那是他亲外公,敢直接指着他的鼻子骂的他连脑袋都抬不起来。 可赵有苏就不一样了,有什么事儿只要你跟他说了,他必定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 箫瑞就喜欢这样的人。 于是他等赵有苏把奏折一批完,就屁颠颠跑过去找赵有苏把这事儿给说了。 赵有苏听后,问身边的王若云:“如今国库充裕否?” 王若云对着账本算了算:“除去宫里的大小用度、战事预留,还剩不少钱。” 忽略不掉箫瑞期待的眼神,王若云又补了一句:“这钱够下十次江南了,皇上登基后,还未曾南下视察风土人情,先皇在这个年纪起码都去了三次了。” 赵有苏又想了会儿,去问箫瑞:“皇上把这事儿同丞相说了吗?若丞相同意,奴才就没别的意见了。” 赵有苏又把这个皮球提给梅丞相。 可箫瑞若是敢把这事儿同梅丞相讲,哪还需要先跟赵有苏打商量啊。 赵有苏见箫瑞神情低落,又补了一句:“皇上爱民如子,愿意为江南的百姓考虑是本朝的福气,待会儿不如让奴才同丞相去说说吧,只是——” 见有戏,箫瑞惊喜的问:“只是什么?” 赵有苏把事情考虑的很细致:“只是咋们这次去,得调不少兵将驻扎在京城附近。平津王虽然回了封地,可有探子说他仍贼心未死,借着修建陵墓的由头在封地里操练新军,皇上,咋们对他可真得千防万防!” 箫瑞不甚在意道:“朝廷的国事有你和外祖父,带兵遣将又有舅舅,朕放心的很,至于平津王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能掀起什么风浪——” * 梅丞相本来十分不赞同这件事,但赵有苏不知私下和梅丞相商量了什么,既然说动了梅丞相。只不过临行前梅丞相还握着箫瑞的手让他多加小心。 对此,箫瑞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反正有赵有苏在他身边,他还需要怕什么呢? 直到出了京,箫瑞才觉得自己真的活了过来。 不用再看数不清的红色的宫墙,也不用听大臣们絮絮叨叨的念经,外面的天原来是那么的蓝,荷花竟然是那么的清香。 王若云也在随行的队伍里,如今赵有苏手下锻炼出不少得力的心腹,皇上一有个什么头疼脑热便赶忙围上去了,倒是少了王若云好多事儿。 一没事她就坐在画舫上看风景,比楼上的娘娘过得还要舒适安逸,船上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她还没开口,就有小太监恭敬的跑来端给她。 美其名为献给小干爹。 王若云仔细数了数,赵有苏的干儿子起码得有三位数,她不由咋舌,这倒过年得发多少份压岁钱过去。 沿着运河一路向南,起先新鲜的河景变得寡淡起来,箫瑞才待了几天就腻了,便和赵有苏商量要就近去下面的城镇走走看看。 赵有苏这次来身边带了不少精卫,将皇上的安全安排妥当后又联系当地的官员把街上的闲杂人清了一遍这才敢下了船。 下船之后,箫瑞化身为瑞公子,王若云和赵有苏则是随行的王管家和赵管家。箫瑞摊开手看着自己身上玄衣,开心道:“这衣服倒是比朕...比我平时里穿的衣服可好看多了。” 王若云在一旁打趣:“您平日里穿的衣服不知多少在梦里都争着抢着呢!也只有您嫌弃它丑了!” 箫瑞皱眉:“我说的是真的,那衣服沉就算了,还金灿灿的,当年我爹在围场被人刺杀时,你是没看见,就像一个活靶子一样竖在那儿给人打,连逃都没机会。” 赵有苏只能摇了摇脑袋抿着唇笑。 箫瑞盯着这县城的山色风光,一回头就看到王若云和赵有苏拉着手边走变笑,看的他心里翻了酸,直接拉了身边的侍卫说:“咱们先走,你待会儿让人去跟他们两个人说,就算朕给他放了假,免得戳在朕跟前真是碍眼的很!” 说罢,便往疙瘩角落里面钻。 跟在后面的赵有苏和王若云两个人只能在县城里随意逛,等皇上玩好了在和他汇集。 这个县城靠江,鱼米丰足,也算富足。县城虽然不大,但胜在精致,街上的小贩被县太爷清理了一次,道上倒是不乱不挤,人走在其中既可以欣赏两岸景色又能买些小吃食。 王若云出宫的机会虽然多,但到这个地方来还真是第一次,不一会儿,赵有苏的手里便堆满了东西。 王若云拉着赵有苏的袖子指着街道旁的吊脚楼说:“以后等你老了,咋们就离开皇宫,在这儿或者别的其它的地方买一处宅子,院子前面种些花,院子后面种些菜,再养一条狗,一只猫,早上啊,我就叫赵老爷起床,央他给我画眉戴花,等晚上啊我就在院子里准备一锅热腾腾的火锅,边吃边看星星。” 赵有苏听了,却没敢给她回应。 宫闱里的事儿许多事儿并不是像王若云想象的那么简单,淌进去容易可要想不伤筋动骨的抽身出来可就难了。 为了拢权,他在朝廷里得罪了不少人,如果有一天他交出了手里的权利,他和王若云怕是连活着走出京城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这一辈子他只能困在皇宫里面,再培养年轻的心腹去巩固自己的势力,若有一天王若云死在他前面倒还是好,他起码有能力把她秘密地葬在一个谁抖不能去打扰的地方......至于他,到时候不管是被掘墓鞭尸还是被挫骨扬灰,那都不是什么大事儿...... 只要王若云能好好地就行。 王若云没注意到赵有苏的失态,仍沉浸在退休后的美好生活中。 夕阳西下,波光粼粼的睡眠上镀上一层暖黄色,赵有苏和王若云沿着悠长的小道往前走,经过一家成衣店的时候,王若云顿了顿步子。 赵有苏也停下来:“怎么了?” 王若云拍拍他的肩膀:“话说,你应该还没看过我穿女装吧?” 赵有苏猛地顿住,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王若云,根本没法想象她穿女装的样子。 王若云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傻了么?” 赵有苏抓住她的手指:“我.......” 王若云:“嘻嘻嘻,是不是没办法想象,也是我整日穿个太监府做事说话阴阳怪气也是正常。要不,我穿一次给你看看吧?” 赵有苏点了点头,直到进了成衣铺子,他才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 穿着女装的王若云,一个明艳动人的王若云。 站在他身边就像妻子一样...... 王若云选了一套雅黄色的衣裙,在老板娘的夸赞中将帘子掀开:“哟!妾身刚刚眼拙,居然没看出来这居然是个小姑娘,瞧瞧这目光,这五官生的多标志。那丫头,让妾身将你的头发梳拢了,妾身敢打包票,咱们这县城里头啊再也找不到比你还要标志的人咯!” 王若云乖顺的坐在凳子上等着老板娘给她梳发髻:“麻烦老板娘啦!” 老板娘转头瞄了瞄她身边那个生的过分俊秀的男人:“这是瞒着家里跟情哥哥偷偷跑出来玩对不对?” 王若云扯着自己的腰间的幔子:“是偷跑出来,不过不是什么情哥哥。”她瞥了那个在喝茶的人:“是夫君!” 赵有苏被呛得面红耳赤。 老板娘看得觉得有意思极了:“这是刚成婚不久吧?瞧瞧他这样子。” 王若云继续掰:“他啊可害羞了,我叫他一声夫君,他脸保证红,再多叫几声怕不是要晕过去了?” 赵有苏羞的连脖子都红了,可拿王若云也没办法,只能咬了咬后槽牙:“王若云!” 王若云长长叹了口气,一脸无辜的对老板娘说:“看到没?真的生气了,他往日都是叫我娘子,娘子,现在都连名儿带姓的叫了~唉!果然男人得到后就不懂得珍惜了呢!” 老板娘又是爽朗的笑了笑,将王若云的头发梳拢好,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看着那个连耳朵尖都红透了的赵有苏:“哟!这个小娘子可真是顽皮,瞧瞧,莫再逗弄这位相公了!待会儿他没准儿真的哭出来!” 赵有苏一刻也待不下去,拉着王若云就往外走。 不得不说,男才女貌站在一起当真是养眼极了。 王若云停下步子,扯住赵有苏的袖子:“喂,你还没说怎么样呢!” 赵有苏被她逗怕了,完全不敢正视她:“当然好看,谁能有你好看?” 王若云凑到他跟前:“既然好看怎么不多看看,待会儿回去又是个小太监样,你再想看都没机会了!” 王若云把他扭过去的脸掰过来:“快看。” 赵有苏只能瞪大眼看着她,良久又垂下脑袋。 王若云:“还没说怎样呢?” 赵有苏勾勾手指头:“真想听?” 王若云:“你说呢?” “成吧,你把眼睛闭上。” 这一套王若云已经看腻了。 为什么kiss的时候总要闭眼?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成年人当然得以成年人的方式来处理。 于是她直接垫脚对着赵有苏的脸亲上去。 而后在赵有苏的目瞪口呆中说:“上次你亲我也没跟我说,这次我也反复回来,没意见吧?” 第22章 太监022 赵有苏第一次原来这个女人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这种事情怎么、怎么得让她先来? 他楞了会儿,只能把她的手牢牢抓住:“王若云,你真不知道羞!” 王若云瞪大眼:“哈?难道你还是第一天认识我不成我原本都是这样的人,再说了我要是遇到一丁点儿什么事就把脑袋藏在□□里,我干什么还和王公公斗了这么多年?一早卷铺盖到王公公床上得多好!” 眼瞧着她越说越过分,赵有苏只能伸手将她的嘴可捂住了? 王若云见他耳朵尖上的红色都没褪下来过,眼眸弯了弯,仿佛再问真的生气了啊? 赵有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又有那么多双眼睛,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明面上......调戏她? 可王若云比赵有苏想象中更要恶劣。 赵有苏不是将她嘴捂住了么?她干脆伸出红舌悄悄地顶了下他温热的手心。 湿热像长在骨头里面似的,赵有苏触电般的缩回手,好像被这样的王若云吓得够呛。 王若云在心里差点儿乐死了。 赵有苏这厮不是挺厉害的么?在屋里大话说的倒是多,除了上次气急后用蜡油躺过她的脚背——之后他又特意找御医要来上好的膏药,早晚细细的替她擦拭,直到王若云脚背上的红痕好了,他才松了一大口气。 可一到明面上,赵有苏就像一个大姑娘一样,半点儿越矩的事儿都不敢去做,有时候王若云直剌剌的去瞧他,他还掩耳盗铃的故作懵懂:我不认识她,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看我。 这样的赵有苏让王若云觉得更可爱了。 见他又把眉头皱着,王若云点了点他眉心的竖褶:“你每天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事儿需要糟心,你瞧瞧整日板着一张棺材脸,都老了,等以后啊,咱们出宫了,别人问,小娘子,你身边的是你爹吗?看你臊不臊?” 赵有苏捉住她作祟的手,将她扯到人少处,才放了狠话:“到时候我也不怕,旁人说我是你爹,我就故意去亲你,看你怎么下得了台!” 王若云瞪大眼:“可以啊,赵有苏,我一想到那时候周围人的表情就觉得刺激,反正你都不怕,我还怕什么——” 正说着,耳边传来洪厚悠长的古钟声,王若云顺声寻去,在一片翠意盎然的深处发现一座古旧的小庙。 梵音若有若无的从那儿传来,沁人心脾。 赵有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问:“咋们要不也进去看看,求个签文回来?” 王若云没吱声。 她知道宫里的太监对神佛这些东西都噗之以鼻,若神佛能护众人,为何他们在受宫刑的时候却无人能解救他们?只有拿到手里的钱财是真的,只有手里的权利是真的,至于死后去什么地方——那又怎么样呢?只要他们生前享乐过、不再受人欺负,这就够了! 王若云说:“还是算了吧,咱们都出来这么久了,免得待会儿皇上来找咋们!” 赵有苏知道她在为自己着想:“来都来了,过去看看能花多久的功夫?我也想问问佛祖,看咱们下辈子、下下辈子还能不能再见着!” * 在他们背后深巷的二楼,有一扇窗户半开半掩着,靠窗的那张桌子上一壶倾倒的热茶正冒着热气。 不似屋外的轻松和惬意,屋内密密麻麻跪满了黑衣人。 平津王府的管家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自家的王爷脸色这么差,手里的狮子头核桃几乎被捏碎了。 屋内的人谁都不敢喘口大气儿。 这边二楼的视线格外的好,站在窗口几乎能扫视整个县城。 方才,管家正给王爷禀报调军的事儿,还没说完就看见王爷把桌上的热茶给掀了。 管家瞧瞧往外边瞄了一眼,只见王若云和赵有苏搂搂抱抱,情意绵绵,酸的人牙帮子疼。他知道这回王爷是真生气了,曾经王爷恋上白小姐(王若云的娘)求而不得,便将她的女儿给带了回来,这么些年里早就把她看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怎能容忍他人染指?再说了,王爷心善,知道自己被迫回到封地强行把王若云带回去怕是要委屈她,于是便忍痛将她留在京城,哪成想她居然这样报答他? 平津王越想越气,恨不得提了手中的剑将赵有苏捅成一个筛子! 他欲要吃在嘴里的肉,赵有苏竟然有天大的胆子居然敢虎口夺食?想着刚才他们拥涌抱抱的场景,平津王觉得自己怄得发慌,早知王若云会被一个太监给玷污了,他那时就不该顾虑她,直接夺了她的身子便是! 屋内静默许久,管家终于大着胆子开口道:“王爷,是否还是按原计划进行?” 平津王将手里的狮子头核桃磕在桌上,眼睛的恨意几乎凝聚成实体:“怎么不按,只不过——” “得把这赵有苏给我留在后边儿!我要一刀、一刀把他活剐了去!” —— 古朴的寺庙,墙壁上长满了青苔和藤蔓,院内不是很大,坑坑洼洼的青石板缝隙里长满了细草,而在院子的尽头便是佛殿。 王若云有些奇怪:“这是不是一座荒庙?怎么没有人?” 赵有苏:“应该不会吧,我瞧院子内的桌子上没什么灰,应该是有人。” 刚说完,便推开佛殿的门。 华丽宏伟的佛殿内,数不清的蜡烛点燃在高低错落有致的台子上,香炉内的青烟一缕一缕飘向穹顶深处,而空寂的佛殿的正中跪着一个年轻的公子。 听到声响,公子应声回头。 王若云和赵有苏都愣在原地。 肤如初晨时犹带露水的白芙蓉,螓首蛾眉,看着你的时候世界都模糊了下去,唯有他一人从九重红莲上踏烈焰而来,呼吸也被他身上的火气灼伤,只能脑海空空的看着他。 “清州——”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佛像后传来,年轻公子重新回过头看着面前的佛像。 赵有苏缓过神儿,潜意识将王若云护在身后。 他从未在一个男人身上感受到如此明显的慈悲和杀意,仿佛上一秒可以吟唱梵音下一秒亦可斩断苍穹。 老和尚慢慢走到赵有苏的面前,单手立掌行礼:“阿弥陀佛,施主行来有何事?” 王若云瞄了眼他身后那个奇怪的年轻公子,才道:“法师有礼,我和夫君从旁的城镇过来赶集,听说这个寺庙十分灵验,便想过来求一道签。” 老和尚点点头,伸出手示意他们先离开这个屋子:“求签在前殿,施主误入了本寺的静室,还请——” 赵有苏和王若云会意,立马退出这里。 寺院的前院有一颗很大的菩提树,矮几立在落叶之中,上面隔着一个装满签文的圆筒。 老和尚坐在矮几旁的蒲团上:“施主想求什么签?” 王若云:“姻缘。” 老和尚将桌上的圆筒拿到手里递给他们:“抽一根吧?” 王若云作势伸出手,却听到他说:“施主既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抽了这个世界签又作何用?” 赵有苏和王若云同时愣住。 赵有苏对上这老和尚分外清明的眼:“大师,你这儿说的是什么话?” 穿书的事儿只有王若云和赵有苏知道,这和尚又是从哪儿知道的这些? 老和尚对此三缄其口,又道:“还请男施主抽一根签吧。” 赵有苏和王若云对视了一瞬,赵有苏问:“她抽和我抽有什么区别?” 老和尚但笑不语,又摇了摇手里的签筒。 赵有苏抽了一支,老和尚还没看他手里的签文,便径直念出:“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千里有缘千里会,他乡异域也相交。” 王若云惊了一下,这老和尚莫不是还能预测不是? 赵有苏识字没多久,看些白字还行,但一旦涉及到这些便觉得弯弯绕绕看的人脑袋疼。 王若云拿着签文看了一会儿,说:“这根签怎么前面差,后面好?” 老和尚望着赵有苏:“因为先苦又甜、先死后生,亦如涅槃,死亡并不是终止,而是生机的另一个开始。” 赵有苏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有些忌讳,又被他这么一说脸色更是不好:“什么死啊生,难不成还让我变成鬼不是?” 老和尚但笑不语,转头和王若云说:“施主,老衲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说——” 王若云也很在意他为什么一眼就看出来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于是对着赵有苏勾了勾手指头:“要不,你到别处去看看,我在会会这老和尚?” 从一进这个庙,赵有苏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怎么会让王若云一个人留在这儿? 王若云又说:“你就在这儿——”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树,“又看得见我又可以等我,有苏,行不行,就一会儿?” 赵有苏总是拿着她没办法,只得允了。 王若云深吸一口气,面向老和尚:“现在可以谈了吧?” 老和尚莫测高深的笑笑:“当然可以,施主想问什么便问吧。” 王若云:“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老和尚高深莫测:“老衲不仅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还知道这个世界其实在一本书中。佛教有言,滴水中有有一界、微尘之中有一界,界界相斥,界界又相交。这书本是人写出来的,人赋予了书中的人物性格,时间久了,书中的人就有了真的生命,从而将世界运转,脱离原书成为一个真正的世界。” “你既然和这个世界有缘,来到这个世界,本该遵守这个世界的规矩,奈何有外力促使,让你一步一步地改变了这个世界。” 王若云被他的似是而非的话绕的有些糊涂了,于是问:“那如今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吗?” 老和尚摇摇头,说:“快了,但还没有,直到这本书里所有不稳定的因素都被消灭掉,这个世界才能继成。不然,这个世界又会慢慢坍塌成为原来的一本书,里面的所有人,所有物又重新变成冷冰冰的文字,无限制的重复书中的情节、朝生暮死,不死不休。” 王若云想到书里赵有苏的结局,他握住原主的手将匕首送入自己的胸膛,一遍又一遍的问王若云:“为什么不是我呢?凭什么不是我呢?” 一想到那种场景,王若云的心仿佛就被针尖给刺穿,她问老和尚:“那我,我应该怎么做,才能......” 老和尚盯着泪眼婆娑的她:“施主得时时刻刻记得,一切的结束又是新的开始。去吧——” 刚说完,不知从哪吹来的一股大风,将人的眼睛迷得睁不开,待王若云和赵有苏再次回神时,他们已经站在了寺庙外,而庙中依旧清幽宁静,仿佛从始至终都没有染上红尘的分毫。 第23章 太监023 赵有苏立在王若云身边, 望着周围的环境, 看了好大一圈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儿。 他低头看了看王若云,只见她眼睛都哭的红肿, 从怀里掏出帕子给她脸上的风沙擦干净后问:“怎么回事?不是说好要进庙的吗?” 王若云抽了抽鼻子, 正抬起头要说,我们不是刚出来么? 还没说, 就震惊的瞪大眼去扯赵有苏的袖子:“赵有苏!” 赵有苏猛然警觉起来,可还没做任何反应, 后脑勺一阵钝痛,整个世界便黑了下去。 * 夜悄悄地暗了下去,箫瑞把整个县城都逛完了,回到船上,却没看到赵有苏和王若云, 不由好奇的扯来小太监问:“那两人呢?怎么还没回来?” 这个小太监是赵有苏新收的干儿子, 对大小干爹的事儿尤为关注:“王公公和赵公公想单独走走, 奴才便让人留在街道口等着他们。” 说着又望了望岸边的小镇:“要不奴才让人去催催?” 箫瑞摸着下巴笑了笑:“得了吧,就让他们在那玩着, 今儿就把船停泊在这儿吧,等明儿他们回来了再开。” “是,皇上要用膳吗?” 箫瑞点了点头。 不多时, 精致的菜肴便配送上来了, 箫瑞正准备动筷,县太爷就赶来求见皇上。没有赵有苏在身边,箫瑞真的觉得这些事儿挺烦人的, 将筷子一甩:“让他上来,有什么事儿明天说不成?” 县太爷是个四十出头的男子,八字胡,绿豆眼,看人的时候眼睛珠子滴溜溜的转,十分的不安分。 箫瑞看到这样的人心里就十分的烦,于是抬抬下巴:“有什么事儿?” 县太爷给他请安:“皇上,下官知道皇上呆在船上闷,特意给您带来一些解闷儿的东西,希望皇上能笑纳!” 他昨天就准备呈上来,没想到却被赵有苏以各种理由给拦了回去,今儿打听到赵有苏没回来,特意赶过来把人给献上去。 到时候把皇上伺候舒服了,那赵有苏纵使有意见又能如何? 说完,便拍了拍手,从房门外走来十几个样貌艳丽、身着清凉的女子。 此地好山好水,孕育出的女儿各个灵秀客人,在加上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的才在半透明的纱衣里,没有男人能忍得住。 箫瑞把他身后的人挨个打量后,才露出了笑容:“你啊你,这要是被赵公公知道了可怎么办?” 赵有苏不喜烟花女子,更怕皇上在这上面得了什么病,因此如果他在这些东西怎么能拿到台面上来? 县太爷猥琐的笑了笑:“此事天知,地知,皇上知,我知,待明儿一早我就让人把她们给送回去,保证赵公公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说完,便让身后的女子去伺候皇上,然后在屋内的莺声燕语中退了出来关上房门。 屋外便是带刀的侍卫守在各种,县太爷借着想看风景的由头把人数和方位挨个记下来后,下船没多久便往深巷一拐进了一座不起眼的宅子里。 * 平津王静静坐在绣凳上,屋内静悄悄的,除了他手里的狮子头核桃摩擦发出来的声响,屋内不闻一声儿。 他闭着眼在想,待会儿那刀应该从赵有苏的哪个部位下下去,也许应该让王若云也好好看看,让她也明白他平津王并不是什么纸糊的老虎。 侍卫将昏迷的那两个人带了过来,平津王撇了下眼皮子,下巴抬了抬,侍卫便在赵有苏身上泼了桶冷水。 赵有苏从混沌中醒来,将周围打量了一圈,最终把焦急落在平津王身上:“是你!” 平津王将手里的核桃磕在桌上,站起来,走到他跟前,将他打量了又打量:“就是本王,赵公公,别来无恙,看起来你过得竟然十分不错。” 赵有苏冷笑一声:“竟然王爷想咋家了,做什么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带咋家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有什么二心呢?” 在平津王眼里,赵有苏只是一个太监,能用多大的本事?可这种错误认知生生把他逼的退入自己的封地,差点儿把大事都给耽误了。 再说了,这厮何德何能摘取了他呵护了这么多年的果实? 让他怎能不恨? 赵有苏抬起头,额上湿透了的头发丝上的水流了整张脸,看上去狼狈极了,可他却筛坐在地上,眼神轻蔑道:“王爷很恨我?” 平津王抽来刀剑隔空在他身上比划:“恨之入骨。赵有苏,你最好把你的硬气留到最后,看本王是怎么一刀一刀的把你的肉给片下来。至于若云——” 他迷恋又憎恨的盯着他身边仍未醒来的女子:“她既然这么不听话又有眼无珠,也该长长教训!” 说完,便让人将王若云弄醒。 赵有苏万万没有料想到她竟然想对王若云下手,情急之下破口大骂道:“平津王你究竟还是不是人!竟然要对一个女人下手!你有什么就对着我来!” 王若云一睁眼就看到一柄利刃横在自己的眼前,当下心跳就慢了一拍。 平津王已经被他们两个人刺激到近乎失控:“你别急,等我把她给处理了,你我会慢慢折磨的!” 话罢,伸出有力的大力牢牢地遏住王若云的脖子,将她掐向自己。 王若云的呼吸被卡住,脸憋得青红,偏偏平津王还病态的伸出苍老的手摸向她的脸颊:“瞧瞧这脸,红的这样好看,想必在第一次的时候也是这么漂亮的吧?赵公公,那时候的你尝着觉得滋味如何?本王养着这么多年藏着舍不得吃,没想到居然好死了赵公公!不过不碍事,本王一向大度,待会等本王将她的眼睛珠子给挖出来喂给你吃了,我再慢慢折磨她,好让我也尝尝那种销魂的滋味儿!哈哈哈!” 王若云真的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的霉,攻略了一个病娇,再来一个更疯更狂的。濒死之际她拼命的挣扎,双脚不停的乱蹬,踹到他的大腿后,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往他那儿狠狠踹去。 “呃!” 平津王疼到失力,王若云虎口逃生,摸着自己的脖子不住的咳嗽。 她真的差点儿就凉在这儿了,这个变态!趁他躺在地上,王若云连忙将他丢弃的刀捡了握在手中。 屋内只有他们三,赵有苏当机立断:“若云,将我怀里的信号弹掏出来点燃!” 知道他们还有后招,平津王大声向外呼道:“来人!” 无数兵将立马将这间房屋给包围住。 赵有苏将王若云手里的刀拿过来架在平津王的头颅上:“快去!梅丞相和梅将军就在不远的地方!发信号弹让他们立马过来!” 王若云:“好......我马上去。”屋内瞬时围了不少士兵,茅尖对准他们。 赵有苏挟持住平津王,把王若云护在身后:“快点!” “我知道,我就是手有点儿抖!”王若云终于将信号弹发射到天上。 看到自家的王爷被他们牵制在手里,脖颈已经割出一条不小的伤口,管家吓得脸都白了,忙的劝阻赵有苏:“赵公公我们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商量,偏要动刀子?” 这倒是把赵有苏给逗笑了:“少废话,只要你们立马准备马匹让我和王若云离开这儿,我立马就放了你们王爷!” 平津王喝道:“不准让他们走!” 赵有苏手里的刀又紧了紧,鲜血从伤处不断地蔓延出来,平津王的唇色也逐渐苍白起来。 管家吓得腿儿的软了,忙的挥手:“放人,快放人!赵公公!您要的我都答应你,你的手千万别抖!” 赵有苏架着平津王护着王若云往屋外走去,门外早就备好了马匹,赵有苏让王若云先上了马,然后自己挟持住平津王直到屋门口。 情况越来越紧急,无数的兵卫围在屋院的周围。 平津王几乎快没力气了,可仍是嘴硬:“赵公公,你以为你们能逃的了么?” 赵有苏没理他,问王若云:“他们来了没?” 长街尽头空无一人。 王若云急的都要哭了:“没有,赵有苏,怎么办?” 平津王得意的笑了笑,还没等他说一句话,赵有苏手里的刀一歪,世界便安静下来。 管家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向那个倾倒在地上的人扑去。 赵有苏这一辈子从来没这么快过,跳上马匹,死命的往外奔,一丈、两丈、曙光就在前面。 王若云紧紧地握住赵有苏的手,不怕,就算死他们也在一起,大不了到地底下做一对亡命鸳鸯。 管家痛哭跪在地上抱着那个人的尸体:“王爷!” 然后红着眼,颤抖的指着远去的他们:“放箭!我要让他们死!都给王爷陪葬!” 王若云想挣扎开,想换到赵有苏的身后护住他。 却被他死死地压在怀里。 “别动——”他笑着手,手里的缰绳挥得更快了。 箭,离弦之后更是快如闪电。 王若云紧紧拽住赵有苏的袖子,“赵有苏!” “嘘!”他声音轻轻地,像风一样送进王若云的耳朵里:“你别说话,这是我第一次带你骑马——” 箭刺入蓝色的衣袍里,血慢慢沁润出来,将马背都染湿了。 “我有时候在想,要是我不是一个太监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娶你,然后咱们两个生几个可爱的小娃娃,等到他大了,若是男孩儿我就教他习字,若是女孩儿我就带她上山摘花——” “赵有苏,你别说了,等我们回去,我们回去你慢慢再给我讲好不好?” 赵有苏快没力气了,等身后的兵卫快射不到他们了,他才泄了口气,将下巴搁在王若云的肩膀上: “春天我们带他们出去玩,夏天就让他们在荷塘里采荷剥莲蓬,秋天野味肥美,我们就去山里待一天,冬天咱们一家就宅在家里猫冬吃烤红薯,若云,你说好不好——” “都好,赵有苏,我求你别说了好不好,我们先回去。” 王若云的眼泪不争气的流,终于在前方不远处看到赶过来的梅将军,她用力的握住赵有苏的手:“有苏振作点儿!梅将军他们来了,我们有救了,赵有苏!” 身后的躯体慢慢往后仰去,手里的温度也如流沙一样慢慢失去,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再捏住。 “冲啊!活捉平津王余孽重重有赏——” “冲啊——” 无数的马匹从他们身边飞奔而过,黄沙甚至将他们掩过。 好久,世界终于安静下来了,只有王若云一个人的心跳。 身下的马还在慢慢地走着。 王若云拉住赵有苏的手,声音轻飘飘的:“赵有苏,我喜欢你,你答应一声儿好不好?” 身后的人不说话。 王若云声音开始哽塞起来:“赵有苏你真的是天下一等一的混蛋。” 身后的人静静拥着她。 “赵有苏,我没了你,我在这个世界就真的、真的什么都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叮咚,您的好友赵有苏暂时先下线—— 第24章 太监024 操劳了一夜, 箫瑞清晨的时候尤为疲乏, 连胳膊也抬不起来了。 等县太爷过来领人的时候,他还在房内睡着大觉。 县太爷试探性的喊了几声:“皇上, 皇上——” 他没应声儿, 于是县太爷对着窗外挥了挥手,准备让人将他给捆起来。 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脖上一把寒刀。 他几乎站不稳, 看都不敢往后看。 身后的梅将军提着刀问她:“崔知县,怎么不回头看看我是谁啊?” 崔知县一边抖一边摆手:“这是误会——一定是误会, 梅大将军,我是皇上的人!” “噢?——” 话刚说完,梅将军的人便把监守在周围的刺客挨个摆满在他脚边,梅将军顺势踢了踢:“瞅瞅,里面哪一个你不认识?” 崔知县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的死人, 吓得眼睛都翻白了。 本来他就胆子小, 不敢做这些事, 还不是平津王跟他许诺若是事成,便让他官拜一品。 在□□品官职里混了一辈子的崔知县哪能经的住这种诱惑, 头脑一热,就答应了。 谁知 ——失败了? 梅将军将手里这个吓得尿裤子的男人丢给下属,又提来一壶冷茶泼在床上那个睡得正熟的男人身上。 箫瑞猛然惊醒, 正要骂人, 定睛一看,直接愣住了:“舅舅?你怎么会在这儿?” 梅将军恨铁不成钢,只差把手指头点在他头上去了:“瞅瞅你这个样子!有你这样当皇帝的么?你的窝差点儿被人端了你知不知道?” 箫瑞惊悚的从床上爬起来, 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梅将军叹了口气:“这番你南下,我还有你外公和赵公公都商量好了,正好借此机会将潜伏在暗处的平津王一脉尽数剿灭干净。怕你胆子小露了怯便没告诉你,可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太过放纵了?若刺客混在昨天那些女人里面,你觉得自己还能活的下来么?这次还好有赵公公帮了大忙!” 箫瑞不吭声儿了,只抬起两只无辜的眼:“那现在......没事了么?” 梅将军没吱声。 箫瑞开心起来:“既然赵有苏这么得力,朕得好好赏他!舅舅,你说他一个太监喜欢什么?我该赏什么给他比较好?” 梅将军难得没和他嬉皮笑脸,过了好久才哑着声音说:“赵公公没了——” “昨夜里都没了,和王公公在一处,被平津王的人万箭穿心,还没走回来就咽了气。” 箫瑞几乎不敢相信,那个全能的、好脾气、不管他做什么决定都在后面支持他的人——居然没了? 箫瑞不信,他要出去看看,这个人怎么就会没了呢? 梅将军拉住他:“有王公公、王小姐陪着他,咱们别去打扰他们——” 王若云是个女人这件事若放在往日必定是个大事儿。 可和赵有苏的死一比起来便什么都不是了,甚至没有人敢提这件事。 赵有苏是为国而死,死的其所,他这一生虽然做过许多坏事,他可以对不起任何人,但是他绝对对得起皇上。王若云作为他的遗孀,也被受人尊重。 王若云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梦中,才这么一会儿,怎么赵有苏说没就没了呢? 当梅将军带人找到他们的时候,王若云仍紧紧地抱着赵有苏,仿佛要和他相融一体。 梅将军叹了一口气,屏退了其他人,对王若云说:“王小姐,赵公公已经没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让他早日入土为安吧,免得赵公公到了下面看到你这个样子也难受。” 王若云抱着赵有苏的尸体坐在地上不住的往后退:“你骗人,他只是睡着了。”说完,她又轻轻擦掉他脸上的血污:“他只是累了,等他睡够了就会醒来。” 梅将军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人死不能复生,这个道理谁都懂。 可切肤之痛又有谁能够真的感同身受呢? 梅将军没再说什么了,只是让人给他们留点儿时间,别去打扰他们。 盛夏的县城河岸旁熙熙攘攘开满了水红色的虞美人,王若云就抱着赵有苏坐在里面,她本来有很多话要同他说。 只是这个人太坏了,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理。 从白日做到天黑,星星从山坳深处爬了上来,虫声在四周慢慢响彻起来。 王若云的下巴抵在赵有苏的头上,握住他冰冷的手,闭上眼慢慢回想着他们所有的过往。 阴阳怪气的赵公公。 好心肠的赵公公。 病娇的赵公公,还有温柔的赵公公。 好像从没有离开过,只是睡着了,等天亮了就会睁开眼摸着王若云红肿的眼睛调侃她:“我就知道,你稀罕我这张脸,看了我一个晚上还不够,现在被我抓包了吧?” 王若云想着想着,眼泪就落了出来。 然后看到系在他腰间的仙鹤荷包上血污已凝成黑紫色,才终于意识到这个人是真的,真的不会在醒来了。 她抱着他,想捶打他,怪他干嘛这么逞能,怪他这么自私,居然把她一个人丢在这个陌生的国度。 不知坐了多久,王若云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用力的托起赵有苏上了马,行的跌跌撞撞,心里却抓着一个奔头不放。 这不是结束。 这一定不是结束。 老和尚一定知道。 梅将军看到她突如得动作,害怕她忽然得了什么失心疯,让人将她拦住:“王姑娘,你要带赵公公去哪?” 王若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抱着赵有苏癫狂道:“我还有办法,梅将军,求你,求你带我们去那座古庙,那个老和尚一定还有办法的!” 人死怎能复生?可梅将军能理解他的痛苦,叹了口气让下人派了马车将他们送到那座古庙。 古朴的庙宇依旧清幽寂静,好像什么都没变过。 老和尚早有预料的站在庭院中央,看到他们丝毫不意外。 王若云抱着赵有苏跪在地上不住的给他磕头,“大师,求你救救他好不好!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老和尚屏退了其他人,只是叹了口气抱着他怀里的赵有苏进了昨天他们误入的静室。 王若云连忙跟了进去。 静室内空无一人,昨日的年轻和尚也不知去了何处,只是佛台上的烛灯依旧明亮,老和尚将赵有苏放在蒲团上,又点燃了一支形状奇怪的蜡烛立在王若云面前。 王若云不知他到底在做什么,可又不敢问,只能紧紧地握住赵有苏的手。 老和尚说道:“老衲可以帮你,只不过你得允我一个诺言。” 王若云听到赵有苏还有救,擦掉激动的泪水:“您说。” 老和尚叹了口气,张开嘴想说什么,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和他预料的一样,老和尚只能说:“这诺言我说不出来,只能靠你自己去悟,到了那个时候,你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做?老衲希望到时候你能多考虑一下书中的世界。话就只说这么多——去吧。” 说完,将蜡烛的光吹响她。 王若云只见万千星火落入她的眼中,时空在她身边飞快的流逝,老和尚、寺庙、梅将军、箫瑞,还有她最喜欢的赵有苏。 “等我!”她坚定起来,从未如此般驻定。 星云在她身边黯淡下去,围绕在她身边的白光将她送入另一个时空,进入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她几乎恶心呕吐,下一面她便站在了漆黑的大地上。 而她面前是一双精致的皂靴,她缓缓往上看去,只见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手里拿着烙铁站在他的眼前。 是另一个时空里的赵有苏。 王若云的泪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赵有苏怜悯的将她脸上的清泪跳起来,按着她的下巴:“王若云,你哭什么呢?你害的我好苦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你我就不知道温暖也不会知道痛苦,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呢,为什么要跟那个男人好呢?你是不是嫌弃我不是个真的男人?你说啊!” 王若云想伸手去摸他的脸,却发现自己被他绑在床柱上,她只能一直摇头:“赵有苏,是我,我是王若云,一直喜欢你的王若云,我们中间没有别人,一直是你,我一直喜欢的你。” 这么久了赵有苏第一次见她服软,他笑了笑,轻蔑的看着她,细白的手细致入微的摩挲着她的脸,最后在她的耳后流连:“瞧瞧,你到现在还在骗我,是不是骗我的时候你觉得很有成就感?是不是看到我被你玩弄觉得很愉快——是不是在那个男人的床上想到我的无能觉得,我就是一个傻子对不对?” 炙热慢慢贴近她的白如骨瓷微微坟起的胸膛,“等我这东西落在你身上后,你就会说实话了对不对嫌弃我是个太监、厌恶我这个太监,来,王若云,一句句说给我听,来啊!” 王若云只是看着他:“赵有苏,你看好了,我是王若云,是那个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会给你绣小鸡荷包的王若云,你知道我怕冷,冬日里我们睡在一起的时候,你会恩慈似的把我的脚放在你的肚子上,你对我做过最过分的事情就是拿蜡泪烫我的脚,赵有苏,我来找你了。” 赵有苏觉得这个王若云和他曾经认识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但他却觉得更熟悉。 他自从一来到这个世界就有人在他耳边说,王若云是你的,她是你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 可他没想到那个王若云根本不喜欢他,对他好不过是她本性温柔,实际上她内心深深地厌恶他。 可此时此刻他看到的王若云好像才是他内心里一直寻找的那个人。 这么久,她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王若云穿越时空看到不同时空的赵有苏。 第25章 太监025(完) 可赵有苏还在迟疑, 这人怎么说变就变了, 会不会这是她故意设下的陷阱? 一定是这样。 她这么做不是一次两次的,最后都是为了逃离他。 他不会再给她这个机会了。 即使是死, 他也要把她留在身边。 见她不信, 王若云撇下眼看到他手里的烙铁,于是咬牙道:“赵有苏, 如果把这铁烙在我身上,你会觉得快乐的话, 就不要犹豫,来,我不怕,来啊,只要你高兴!” 赵有苏被她逼的走投无路。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疯子, 再也不会见到这样的疯子。 “别逼我!” 王若云循循善诱:“将热铁烙在我身上有什么不好, 你不是喜欢我的身上有你的印记么, 来啊,我也喜欢, 只要是你给的,无论好的坏的,我都喜欢, 我都接受。赵有苏, 来啊,把热铁烙在我身上,以后不管我去哪, 不管成了谁的人,这印记将永远告诉别人,我是你的人——永远也改不了!” “我说了不要逼我!” 赵有苏将手里的烙铁丢掉,扑过来紧紧地抱着她,声音有些梗塞:“王若云,别逼我好不好,我什么都没了。” 被他紧紧抱着的王若云,清楚的感受到他居然是那么的瘦,好像从没有好好吃饭过。她安静的感受他身上传过来的温度,声音温柔道:“我不逼你,赵有苏,我喜欢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赵有苏埋在她的颈间,很委屈:“你没有给我绣小鸡荷包,也没有让我捂你的脚,我更不会让蜡油烫你的脚——你个骗子!” 王若云心疼他怎么会这么没有安全感:“我一直在这儿,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要一辈子绑着我也可以好不好?” 赵有苏看着她,眼眶里的清泪划过脸颊:“王若云——” 白光一闪,画面飞逝的从她手里划过,无论怎么捉都抓不住。 视线开始明亮起来,脚下尽是废墟瓦砾,到处都是断肢残臂,王若云跪坐在地上,被空中飞舞的尘屑呛得几乎喘不过来气。 她环顾四周,终于在坍塌了一半的墙角处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赵有苏。 他瘫坐在八仙椅上,双手自然得垂在椅侧,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黑漆漆的穹顶,好久他垂下脑袋,将目光落在地上的王若云身上。 王若云想站起来,却发现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低头一看发现浑身上下尽是红紫的痕迹,而赵有苏却站起来,慢慢地,慢慢地走过来,然后蹲下来,目光和她直视。 不论再见到他多少次,王若云总是忍不住想落泪的冲动,赵有苏捏着她的下巴,对着她的眼睛吹了口气,王若云生理性闭上眼,眼泪落了下来。 赵有苏靠近她,伸出舌将她脸上的泪渍一点点舔舐干净,最终停在她的耳垂上,轻轻问:“我这样对你,恨不恨我?” 王若云想说话,却发现喉间肿的厉害,一点儿声儿都发不出来。 她用力的睁开眼,摇摇头。 赵有苏轻轻笑了笑:“小骗子,都到了现在这种地步还不说实话吗?” 王若云又摇了摇头,眼泪顺势而落。 赵有苏温柔地、轻轻地将唇落在她的湿润处,小声喃喃道:“你瞧瞧你身上的伤都是我弄得,你已经被我玩坏了,你回去后要怎么向平津王交代,他会不会杀了你?”也不听她回答,他神经质般的转了转眼珠子,将视线落在她的干枯的红唇上:“也好,如果他杀了你,你正好下来陪我做一对鬼夫妻,以后啊我们日日玩着我们从前玩过的事儿,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直到你化成齑粉,我在把你吃进肚子里——这样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了,你说好不好?” 王若云看着他,努力想发声。 他却猛然掐住她的下颚吻了过来。 没有情愚,只是像野兽一样想看她求饶。 王若云突然发了疯,用尽最后的力气努力的回吻过去,仿佛在质问,你就这么些能力么? 赵有苏掐着她的脸,紧紧盯着她,呵呵的笑道:“果然,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说完,又碰了碰她的唇,张开嘴,白净的齿狠狠地撕咬她的唇,直到鲜血流了出来,他才又缓慢的舔舐,将铁锈味送到她的嘴中。 他抱着她,像拍小孩儿一样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像给她解释又像安慰她:“快结束了,以后没人再碍着你了——连我自己都不行。” 王若云知道他下面想干什么,用力的摇脑袋。 不行! 赵有苏稀奇的看着她,恶劣的说:“王若云你是不是有病了,我这么对你,你还舍不得我?”转头他又愉快的想:“都说一日夫妻百里恩,我们都睡了这么多日,你就算贪图我的手,是不是也对我有了感情?” 他边说边笑,根本不看她一眼。 最终,深吸一口气,做下最后的决定:“我以后走了,记得在每年的今天给我上一炷香,因为我也曾是你的丈夫,记着了么?” 王若云使劲的摇头,努力发声,喉间只能简单发出几个声调。 赵有苏从怀里拿出那柄匕首,塞在她手里,握紧的她的手慢慢送进他的胸膛。 王若云:不要,不要这个样子,赵有苏,我不想再失去你第二次。 不要! 刀尖刺破他的衣服:“你要记得我是死在你手上,我的血染在你身上,你这辈子都不要忘记!” 不要,求你了,赵有苏! “不要忘记我,王若云!你要永远永远地记着我!” “不要——” 王若云嘶吼出来。 清晨,阳光从窗户扇透进来,落在床上。 室友郑月坐在书桌前一边画眉一边哧哧的笑:“王若云你是不是又看了什么狗血小说,这次睡醒来居然大喊不要,是不要停吗?” 王若云坐在床上,迟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温度,又惊恐地看着室友:“我怎么会在这儿?” 郑月看着她叹了口气:“我就说那个绿色app有毒吧,你每天光看就算了,现在还入了魔,你要是不在这儿就奇怪了呢!快点起来,我们待会儿还要去另一所学校给老师送文书,以后你要少看一点儿那些烂七八糟——” 王若云后知后觉,愣愣的看着窗户上的光。 这居然是个梦吗? 那赵有苏呢?都是假的?都是她梦里的人物吗? 郑月觉得今天的王若云从早上起来后就格外奇怪,明明精通电脑运作的她忽然连最基本的操作都不会了,还总是发呆,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郑月再三警告她,小说只是生活的调剂品,咋们最重心还是要放在学习上来。 王若云没精打采,嗯了一声。 上了车,坐在车窗边她看着窗外的高楼林立和车水马龙觉得格外的陌生,那些深宫红院的生活真的离她远去了。 那一切都是梦境而已,她要尽早的从那些沉重令人窒息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将文书送过后,郑月拉着她到商业街去逛,一边跟她说最新的八卦消息:“我跟你说,a市的赵氏集团你知道吧,就是去年年终奖送房子的那个,听说赵家的二少爷来到我们这儿,一下飞机都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昏迷了过去,现在还住在第一医院的icu里面呢。听说啊什么法子都试了,连神婆都请来了,那二少爷还是不醒!我看啊,这八成成了植物人了.......” 王若云听到那个人姓赵,心脏猛地被揪住,声音有点儿抖:“他叫什么?” 郑月:“嘻嘻嘻,这个我恰好知道,叫——赵有苏。” 王若云的眼泪落下来。 是他吗?他是不是也来了? 郑月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怎么只听见这个名字就哭了,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云云,你别吓我......”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边嘈杂声渐近,身后无数的人和车挤成一团。 王若云转身,在人群尽头看到一个穿着蓝色格子病服赤着脚的男人,他焦急地看着四周,不住的搜寻,最终目光停在他正前方的某处。 车停水停连空气都静止了。 王若云的泪落下来。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 他的赵有苏终于到这儿和她相遇了。 赵有苏的眼眶红的不像样子,腿脚也无力,甚至连背都直不起来,可他挂着大大的笑。 王若云飞奔过去,穿过人潮,死死地抱着他。 风在吹树的叶子, 草在结它的种子。 我们不说话, 一切都很美好。 ———— 过了很久,赵有苏和王若云终于在边陲小镇找到了那个古庙。 庙里照例没什么人,连老和尚也没有,除了佛台上突兀的多了一盏古怪的蜡烛。 王若云认出那正是老和尚点的那个,于是拉着赵有苏跪在蒲团上。 从书中世界来到现世的赵有苏花了好久才适应这边的生活,什么都好,可他不知道凭什么王若云每天晚上都得离开他回宿舍住。 王若云只能给他解释:“祖宗,我还在上学,上学当然得有上学的规矩!” 赵有苏:成吧,媳妇儿爱咋地就咋地。 当王若云虔诚地还愿后,佛台上的烛灯开始飞速旋转,最终一道熟悉的机械音在大厅内响起:“恭喜宿主成功完成额外任务,书中的世界已经脱离原书成为一个单独的世界,不再受任何人掌控。作为第一个奖励,我们已经将书中您最喜爱的人物成功带入现世,并寻找到合法的身体!另外您可以再许一个愿,只要不违背道德法律,系统都可以满足宿主要求。现在你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问小晋哦!” 王若云想了想问:“我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晋:“好的!根据我们系统的测算,每年以一种主题从世界上所有的书中挑选任意七本然后在世界各处挑选有缘人送入书中的世界,攻略目标任务和整合世界。今年我们挑选的主题是病娇。” 王若云和赵有苏对视一眼。 小晋:“但在病娇的世界中,不可控的因素实在太多了,会干扰整个世界的平衡,所以我们要等到书中世界所有危险因素消失后,才能继成出新的世界。在宿主经历的世界中,你、赵有苏还有平津王都是超级危险因素,只有等你们三个人同时消失,那个世界才能继成。” 王若云点点头,“那我之后遇见老和尚.......” 小晋一听到她说老和尚,整个系统都炸了:“我擦,你怎么会遇到他?他是我们世界中逃离出来的最大的危险因素,在我们整个系统里面属于5s级通缉任务!如果宿主能提供关于他的任何线索,将奖励积分1000000000,可按1:1兑换现世货币。” 王若云万万没想到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不由汗颜。 不过也多亏了那个老和尚,不然她和赵有苏当真会阴阳相隔。 小晋:“宿主有老和尚的线索么?” 王若云摇摇头:“我也是在庙里只见过他一次——”说完,连忙岔开话题:“我现在可以许愿么?” 小晋:“当然可以,不过宿主一旦说出来便不能更改,你想好了么?” 王若云看着赵有苏,二人心有灵犀的握紧双手。 经历了在三千界不同时空寻找赵有苏,王若云终于明白老和尚到底要她悟什么,她也终于懂得了—— “你想好了吗?”小晋很难理解她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确定。” “不再更改?” “不再!” “宿主愿望已全部达成,系统小晋预祝宿主生活愉快!再见!” ———— 而在另一个世界,漆黑阴冷的甬道里,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跌跌撞撞的向前走着。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在哪,如今又要去哪。 可在寂静的混沌里,有一个名字在他的心腔中依旧如往昔般鲜亮。 “朝阳——” 他轻轻呢喃,名字辗转又亲昵的在他薄凉的唇齿中不断来回反复。 好像只有把这个名字的主人嚼碎殆尽吞噬到自己的肚腹中才会觉得真正的安心。 忽然,甬道的尽头出现了一盏烛光,他抬起头微微眯起眼,光笼罩着他的全身—— 作者有话要说:太监篇完啦~ 下面是吃软不吃硬的公主*白切黑会摇尾乞怜的心机公子~ 可能太监的这篇没有写好,后面我会更加努力哒~ 怕大家有些没看明白系统和各个世界的关系,我说明一哈: 系统每年从世界的所有的书里面选择一个主题然后把这个世界继成成真的世界,今年的主题是病娇。 但是又因为病娇太不可控制了,为了防止在世界的继成过程中发生崩坏,系统则选择一些人穿书去攻略这些病娇,如果书中世界继成为真正的世界的话,系统则可以实现宿主的请求。 而这里的老和尚其实是一个很大的boss,后面会讲,因为他仍然受到系统的制约,所以他不能直接告诉宿主想要他们做什么,只能让他们自己去悟,而他点的那盏灯就是可以通往不同时空的介质~ 啊~希望大家踊跃收藏这个勤劳的作者呀~ a~ 希望大家能收藏我的新文哦~ 被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母亲是独受圣宠的云阳长公主,继父是权倾天下的镇北侯,皇帝舅舅视她为掌上明珠...... 魏锦瑟活了十七年向来不知道‘害怕’两个字该怎么写。 可最近她过得有点儿糟心, 因为她发现那个即将要登基的七皇子殿下正是被她用钱财侮辱、始乱终弃的前任。 魏锦瑟:感觉......要完。 男女主无血缘 ———— 魏锦瑟的密友们怎么也想不通生性豁达开朗的魏锦瑟是怎么瞧上那个天性薄凉、性子阴沉、处事残忍、偏执病态的七皇子的。 魏锦瑟:大概是因为.......善良?(乖巧gjp) 男主是忠犬加舔狗,前期因爱生恨扭曲病娇,后期由恨转爱贴心棉袄小甜甜。 第26章 白切黑公子001 才刚晌午, 日头还未偏斜, 端着牛乳的的嬷嬷走近一座华丽的宫室,问守在门口的小丫头道:“公主起了么?可曾用过饭?” 小丫头点点头:“起了的, 公主只吃了几口便让奴端下去了。” 嬷嬷嗯了声偏偏头让她先下去, 然后才走到门扉前,轻轻叩了叩门扉:“公主, 奴刚打了牛乳上来,听说这玩意儿最是消暑气, 您要不尝两口?” 林袖整个人蒙在厚厚的被子里,抬起头看了看古色古香的厢房布置,又无力的倒在被褥里,这才闷声闷气的应了声:“进来吧。” 她躺了会儿,觉得这般行止有些不成体统, 于是又坐了起来。 嬷嬷推开门, 端着牛乳走进来, 看到林袖头发乱糟糟的,脸色又苍白的没半丝儿血色, 不由心疼担忧道:“公主可是又在为废驸马的事儿忧愁?奴婢说了,那男人欺瞒公主,私养外室, 按理来说知得死多少回, 要不是公主心慈……“” 林袖捂着脑袋从床上爬起来:“嬷嬷,您别说了,我没再想他......” 嬷嬷愣了会儿, 将牛乳端过来递到林袖的手上,恍然大悟道:“哦,那公主是在想后院的公子吧,公主您放心,他们待在后院里可听话了,若是公主得趣了,奴婢这就把他们叫过来?” “别——” 林袖赶忙阻止,坐在床榻边端着牛奶,垂下头看着碗中水面上那张妍丽绝美的脸:“嬷嬷,我也没再想他们......算了......” 林袖内心的烦躁不能跟这里任何一个人说,只能自己一个人闷着憋着慢慢消化。 嬷嬷乃是皇后未出嫁时的贴身侍女,公主出生后就一直陪着公主身边,待公主犹如亲女,此时看到朝阳公主神情恹恹,一点儿精神头都提不起来,心里满是着急。 林袖长叹了口气,端起牛乳饮了一口,恩,有些腥,果然没有现世的味道好。 见朝阳公主连往日最爱饮的牛乳都喝不下去了,嬷嬷的玲珑心掐成七八个小瓣,一遍又一遍回忆府邸里的事儿,最后有些迟疑的问:“公主,可是在担心清州公子?” “噗。”林袖喷了一小口奶,嬷嬷赶忙掏出怀里的帕子递上去,以为说中了公主的心思,于是劝慰道:“若公主喜欢那公子,不若就饶了他吧。在府邸里奴婢也看得出,那公子的眼里啊只有公主一人,不过是因为嫉妒杀了几个喜欢在公主身边讨欢的公子么?公主不是已经给乐那些公子的家人补偿了么?清州公子被关了这么久,想必也知道错了,不如公主将他放出来伺候您吧?” 嬷嬷说了一大摞话,林袖的脑袋仍然是乱糟糟的,她接过帕子将自己嘴边的奶渍擦了擦,有些不确定:“宴清州?” 嬷嬷点点头,有些宠溺道:“公主这才过了几天的功夫,你就又把他忘到后脑勺去了?” 林袖勉强笑了笑,将牛乳递给嬷嬷,站起来:“他在哪?你带我去看看?” 嬷嬷就知道朝阳公主一定是为了后院里的公子才不开心,你瞧,现在提起清州公子不是又好了吗? 一路上嬷嬷又细细劝慰了她不必伤心也不必介怀府外的风言风语,圣上和皇后膝下唯有朝阳公主一个女儿,不疼她疼谁?就算朝阳公主把天给捅了,皇上都还要担心她的手是不是红了皮。 林袖听得一脸汗颜,好吧,她终于知道原书中为什么朝阳公主日天日地不怕事儿的,原来是有这么群熊家长惯得。 忘了说,林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是一个穿书者。 大学刚毕业的林袖光荣的成为了一名社畜,每天都被工作忙的焦头烂额,这天上司交代她让她去临市开会,在车上无聊的时候她特意打开了一本小说来消磨时光。 在这年头,绿色app里面的言情小说里男主不偏执不病娇不把女主壁咚在墙角再说一些骚话,简直对不起他这张神怒天诛的脸。于是林袖也跟了个风看了这本男主角不是在黑化就是在黑化路上的小说。 小说名《朝阳长公主》。 听这名字是不是很有正剧的风格? 但是林袖看了几章就发现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 朝阳公主也就是这本书的女主角,林袖现在的身体,嫁给童年的白月光男神。既然尚了公主按道理来说这个驸马的仕途就止步于此了。可驸马爷曾是金科状元,自然不甘心自己的前途就这么毁在一个女人手里,于是拼命的偷腥、养外室为的就是让公主忍不下去和她和离。而朝阳公主一气之下,休了驸马,并召集名满京城的公子重新选驸马 于是不过三年的功夫,竞选驸马的公子就达三位数,而宴清州正是朝阳公主最厌恶的那个。 而府里的男人实在太多了,公主怎么会把眼睛停留在一个人的身上。但对于宴清州而言,公主是他人生唯一的曙光,于是拼了命的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公主喜欢人穿白衣,宴清州所有的衣服都是白色;公主喜欢有学问的人,宴清州每晚都捧着书细细研读;公主喜欢温柔的男人,于是他从来不跟人说一句重话。 宴清州几乎把公主当作他人生的唯一目标,哪怕知道公主每次看着他只是透过他再看另一个人,他也觉得甘之如饴、心甘情愿。 他以为自己只要能留在公主身边,能看到公主的笑颜就足够了。可他太小看了一个男人的占有欲。 朝阳公主怎么能对着旁的男人笑的那般好看?她的手怎么能触在旁的男人的脸颊上? 于是宴清州黑化了,他不动声色的讨取了朝阳公主的信任,接管了公主府,然后慢慢蚕食朝中的势力,然后把那些和公主有关的男人一个个坑杀殆尽。 书的后半截就是宴清州每天和朝阳公主玩一个游戏,每天清晨宴清州拿来锦盒蒙上朝阳公主的眼,让她猜锦盒头颅是哪个公子的,要是猜错了的话...... 林袖看到这里已经十分不适了! 强制爱还有病娇黑化什么的她其实没意见,但是这个作者其实是个铁憨憨吧?这男主角是不是脑袋有病?居然在犯法的边缘反复蹦跳,作者就不怕被请去喝茶吗? 但是常年混迹绿色app的林袖也知道,负分评论必穿书这条定律,所以她只是温和的将这个渣作者拉进黑名单,永远不再相见! 可她没想到的时,在车上另一个铁憨憨居然和司机发生争执,然后竟然去和司机抢方向盘,于是汽车驶向山涧里,林袖的意识也陷入黑暗。 等她在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穿越到这本槽多无口的小说里,成为了那个可怜的被迫猜死人头的公主。 不知行了多久的路,直到到了一个偏僻萧条的院子,嬷嬷才顿了步子:“清州公子就在里面。” 恩,要见病娇杀人犯了,一向遵纪守法好公民的林袖有点儿紧张。 管着宴清州的门扉上套着好大一个铜锁,小厮上前把门锁打开,推开门,一大股灰尘从里面窜出来。 林袖本能的朝后退了两步。 她在想她之后要怎么做。 宴清州这个病娇做事从来都是随心所欲,还动不动关朝阳公主的小黑屋。作为好公民的林袖只喜欢看人被关小黑屋,不喜欢自己被关小黑屋。 如果为了阻止一切发生,她应该直接杀了宴清州。 但是她做不到,接受了法治社会二十多年教育的林袖没办法把屠刀对准任何一个人身上,哪怕是在书中的世界。 所以为了自己能更好的活下去,她打算直接把宴清州给送走。 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 她也不用再担心被关小黑屋了。 屋内的宴清州靠在墙角,见门大开,眯着眼寻着光看去,直到那个人整个落在他的眼里,干枯的唇才发声:“谁?公、公主吗?” 朝阳公主清了清嗓子:“宴清州。” 宴清州逐渐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眼睛慢慢瞪大,踉跄的站起来,朝门口奔去,又停在门口,抠着门框,一遍又一遍贪婪地看着眼前这张脸。 是她!真的是她! 他又回来了! 宴清州上辈子和朝阳公主相爱相杀一辈子,到死都没得到她的爱。 朝阳公主临死的时候说自己想吃桂花糖,故意指示宴清州去买,宴清州知道她不想在走的时候看到他,不想他脏了她的黄泉路....... 公主走的那天晚上京城下了好大的雨,他提着桂花糖湿漉漉的走在路上不知往哪去——公主死了,他再也没有家了,他也不知自己该做什么。 后来,他砸碎了府邸里的酒抱着公主的尸体走向火海。 没事儿,她不是讨厌他么?不要紧,他一向脸皮厚的,先跟着她下去,在用一辈子的时间在和她解释,求她原谅好不好? 没想到下一秒他居然重生了!回到了从前的日子,回到了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 他的公主依旧如此美丽明艳,而他....... 宴清州垂下头看着自己褶皱的衣衫,白色的皂靴尽是灰尘,只觉得窘迫。而公主就站在离她一丈不到的地方,可这么肮脏的他怎么敢去拥抱她呢? 林袖觉得这样的宴清州实在太奇怪了,他不该这么安静,书里面这段情节写公主探望他的时候他应该毒舌的嘲讽了公主其他的面首,而现在,他好像在看自己身上的衣衫? 林袖朝前略略探了探脑袋:“宴清州?” 宴清州猛然回头,整个世界尽是朝阳公主的脸,然后他缓缓伸出自己的左手,想去触碰她,却被公主躲了开去。 “公主——” 林袖默默退了几步,有些迟疑:“你还好吧,宴清州,要是好的话.....” 宴清州虚弱的点点头:“多谢公主关怀,我很好.....” 话还没说完,双膝猛地磕在地上,眼睛一闭往地上一歪就晕了过去。 林袖:好了,就收拾东西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公子篇~求大家收藏我的新文:被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宴清州表面上是黑化病娇,其实后面会是一个小甜甜 林袖:我准备让他收拾包袱走,他居然晕了?故意的吧? 宴清州:我终于又能看到公主了~ 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包养这个可爱的小作者嘛~ 就是很想要收藏、评论的嘛~ 第27章 白切黑公子002 林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 这厮是故意晕过去的。 可嬷嬷瞥了眼地上的宴清州, 有些怜悯的说道:“因为公子害怕公主不原谅他,已经连续三日不吃不喝了, 如今大概是体力不支了吧。” 好吧, 林袖只能让人先将他扶下去休息,至于让他离开...... 还是先等他身体好一点儿后再说吧。 朝阳公主性子大变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 毕竟现在她心仪的几个公子都被宴清州杀了,心情低落也是难免的。 可她一连几天都闷在屋里, 还是让后院里的公子都紧张起来。 后院里的公子大多家境贫穷,除了一张脸之外一无是处,若不是公主遴选驸马给他们银子带他们回府,他们现在的家里大概还不能吃上饭呢。 再说了,朝阳公主待他们不薄, 银两诗书都给足了他们, 若是想考取功名入朝为官, 待选驸马的事儿完了后,还给他们改名儿, 以免这种不光彩的事儿被对家扒出来嗤笑。 试问,在整个京城上哪儿还能找出这样好的事儿? 至于读书做官,后院的公子们都知道他们本就不是这个料子, 他们待在后院里唯一想做的事情被公主瞧上做了驸马, 然后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 所以万一被公主厌弃赶出了公主府,他们当真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去哪。 而这边林袖正在考虑需不需要把后院里的公子们都遣散出去。 毕竟上回她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就觉得脑壳疼。 数百个穿红戴绿、擦脂抹粉的男人在后院里勾心斗角, 林袖想想都觉得心累,等把院子里的公子都遣散出去后,再把选驸马的事儿休止掉。 好好的一个朝阳公主,备受荣宠要什么有什么,干嘛把一辈子耗费在一个男人身上,单身它不香吗? 而宴清州虐杀三个公子这件事儿也是个不错的契机,正好借此机会把那个公子给遣散出去。 于是,等林袖把公主府里的事物都摸清后,她便让嬷嬷拿来公子的花名册,然后又数了数自己库房的银两,准备遣散后院里的公子们。 ** “你是说她准备遣散后院里的公子?” “是的呢,公主这几日都没去后院考察公子们,还让嬷嬷拿了公子们的花名册又点了银两,应该不出几日,那些公子便要遣送走了。”说完,又谄媚的讨好道:“清州公子,公主待你究竟是不同的,就算您失手杀了那些人,公主除了关了你几天可曾对你说过一句狠话?这次公主遣散其他公子后,您就是后院里的唯一一人呢,驸马这位置多半是你的了,以后奴才有什么还需要您提点!” 小厮弓着腰,乐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宴清州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不过墨发白肤倒是一如既往的清隽,他靠在床背轻轻握拳咳了两声,心里却略略有些甜蜜:“公主心里究竟还是有我的。”末了他顿了顿,有些小心的问道:“公主这两日,可曾问过我?” 小厮正等着这呢:“有的,公主前两日早上、午后还有晚上都问嬷嬷你身子好一些没有,大夫说了,您这病记不得,得用药好好养着,公主听了很是失落呢!” 宴清州越听心里越喜,这辈子和上辈子完全不一样,公主的心里有他,为了他愿意把其他的公子都送走,而且还关心他..... 所以,这辈子他再也不要做伤害公主的事儿,要疼爱她、呵护她一辈子。 宴清州心情出奇的好,对嘴甜的小厮也格外大方,直接将兜里的羊脂玉佩送给他:“赏你的,以后公主那儿还有什么消息要尽早跟我说,我这儿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厮瞪大眼,一脸惊喜的把玉佩接过来:“谢谢公子,您放心,只要进我耳朵的,以后保证都进您耳朵!” * 整理后院公子花名册的事儿看着小,其实也有些麻烦。 有些公子家穷,被倒卖了好几次,原籍老家都十分模糊。而林袖知道至亲骨肉分离之苦,所以想给他们赠送银两后再送他们归家。若后院公子有想参军或读书的,公主府则重新给他们安排身份,让他们重新拥抱新的人生。 林袖自以为自己安排的十分妥当...... 但她没想到她的后院居然都是一群光吃软饭的草包! 下午,后院的公子除了宴清州都被召集到公主的内宅,公主朝他们望了一圈后便让嬷嬷说明了此意,没想到公子们听到后非但不高兴反而还闹了起来! “公主!奴这一辈子都是公主府里的人,既然竖着进来了,这辈子就只能横着出去!要是公主要如此逼迫奴,不如让奴死了算了!” “公主,奴是什么事儿没做好惹怒了公主么?您可以告诉奴,奴一定改,只求公主莫要抛弃奴!” ........ 林袖听得脑袋都大了。 她万万没想到这群公子竟然这么没有骨气,软饭就这么好吃么? 林袖试着和他们沟通:“你们一群男人一辈子龟缩在内宅,不去求取功名、封狼居胥,不觉得人生很没有意义么?” 一个公子用粉色帕子擦了擦泪:“奴活着的意义就是想伺候公主!若公主当真要赶我走,不如让奴死在这儿算了吧?” 话语刚落,才安静下来的庭院又闹了起来。 林袖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无语凝着天,只求一道雷现在把她劈回现世。 她真的从来不知道男人竟然还可以这么聒噪,朝阳公主最后是被他们给闹死的么? “吵什么?”一道清越的声音从游廊深处传来,只见清隽的白衣公子缓缓行来,眼是秋水波横,层层漾漾牵扯着人心,更不用说他肤白胜雪,唇红齿白,眼尾的一点红痣更是惹人疼爱。 林袖愣了一下,上次她太紧张没敢细看这个病娇,如今看了后惊觉他的每一处都长在她最喜爱的地方。 宴清州走到林袖身边,离她极近,呼吸几乎能落在她的身上:“公主?” 林袖醒过神,往后退了几步,耳尖有些红:“宴清州,你病好了?” 他的公主在关心他呢。 宴清州弯了弯眉眼,说道:“清州知道公主为后院的事儿烦忧,故不敢再在屋内空耗岁月,所以想出来帮帮公主。” 自宴清州出来后,院内的公子的嘴巴就像被蝎子钳上一样,一句话都发不出来。 后院里的公子们都知道,宴清州是因为嫉妒而虐杀了他们。公主还有嬷嬷没有看见尸体的惨状,自然不知道宴清州的手段是多么的残忍和恐怖。 更可怕的事宴清州在杀他们之前享受着他们的垂死挣扎和求饶,让他们跪在雨夜里扇着耳光说公主最喜欢他身上的哪个部位,然后宴清州在用刀慢慢卸下他们..... 看到宴清州的公子们忽然缓了点儿神过来。 公主为何突然要送他们走?是不是知道了宴清州很变态所以想保护他们? 虽然留在公主府里可以享受富贵吧,但如果这个代价是要命的话..... 公子们突然觉得其实被遣送出去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宴清州在公子面前跺着步子慢慢走了一圈,悠悠道:“公主脾气好,性子软和,所以你们就敢欺着她是吗?公主要送你们出府是决定而不是问你们意见,你们仔细的想清楚了,毕竟后院里的山茶树还少很多花肥呢!” 他这话说得冷岑岑的,像毒蛇一样在众人的脊柱上刮过。 话罢,宴清州转身贪婪的盯着林袖的脸:“公主,奴能借一步说话吗?” 林袖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群泫然欲泣的公子,果断的跟他出了院子。 “公主。”宴清州轻拢起拳头微微咳了几声,他身子没大好,上次晚上淋了雨被公主责骂后气急攻心又一连好几日没吃过饭,这次病了必然如山倒一般,就算现在站在公主面前腿脚也是轻飘飘的,可是只要一看到公主的脸,他都觉得自己浑身是力气呢。 林袖看着他,不动声色朝后退了点儿和他拉开距离,有些局促道:“你病好了没?” 宴清州温和的笑笑:“多谢公主关心,奴好多了。公主您是不是觉得遣散公子的事儿有些棘手,不若交给奴去做吧。” 林袖刚要开口说话却被他打断道:“公主,奴自知罪孽深重,就算公主对奴千刀万剐也是应该的,可是公主怜悯奴,设施了奴这条命,就该报答公主。” 林袖不知该怎么扭正他的态度,怕越说越乱,只能闭嘴继续听他说。 “如果公主信任奴,肯给奴这个机会,不若把这件事交给奴吧,奴一定不辱使命。” 林袖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让你去.......遣散他人吗? 可是我其实最想遣散的是你这个小病娇呢。 宴清州以为公主皱眉在担心他受累,于是笑着说道:“公主无需考虑奴,奴能为公主的事儿尽一份心力自然是高兴的!” 林袖:“好叭。”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好拒绝的呢? 只不过等你把他们遣散走了,我就又要赶你走了。 这样把你利用完就抛弃掉,忽然有点儿良心难安呢。 作者有话要说:在林袖眼里,宴清州大概是脑补帝+工具人 在宴清州眼里,朝阳公主为了他要遣散其他公子呢~ 第28章 白切黑公子003 林袖欲言又止的犹豫和略带歉意的妥协落在宴清州的眼里亦如冰雪世界里迎来的第一缕初阳。 他多久没有看到公主对他露出如此生动的表情了? 上辈子自从屠尽后院里的公子后, 公主就恨毒了他, 不单是对他恶言相向,甚至连一个和善的眼神都不屑给他。 就算被迫和他成亲后, 也不曾主动和他说过一句话, 直到最后,连死前都不愿施舍给他一点儿怜悯。 可即使这样, 宴清州也毫不后悔。 他爱朝阳,从第一眼看到这个如同红山茶热烈的女子时就深爱她、对她顶礼膜拜。 他无法接受任何人夺走朝阳的美好。 他像是山涧的野兽, 要把朝阳叼到自己的洞穴里,藏起来,把她好好的团在自己的肚皮上,谁也看不到才觉得心安。 那些虚有其表、只是贪慕她权势的男人有什么资格能和她相守一辈子?他们明明连给朝阳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宴清州每当看到那些肮脏的男人在朝阳的身边敬献谄媚的时候都觉得心腔里有一种愤怒,想拿着刀将他们那些说出甜言蜜语的嘴全都切下来, 看看那些恶心的器官究竟是不是黑色的。 公主怎么能被这么低劣的东西给蒙骗呢? 这些公子从前生到今世一直都是宴清州的心病, 一旦碰到了便会丢失理智。 可是如今公主却主动提出来想把他们给送走....... 宴清州高兴之余又生了疑虑。 上辈子公主极其心仪这些公子若不是他想尽办法, 说不定早就选了其中某人做了驸马,甚至还因为他们的挑拨离间对他心生厌恶, 可这辈子他才刚回来还什么都没做,公主便先生了要送他们走的意思...... 公主为什么会心性大变? 是不是......公主底子换人了或者说....... 公主也重生了? 宴清州一想到这种可能,心就像被一只手紧紧地揪了起来, 连呼吸都不通畅了。 他急迫地想知道答案, 于是趁林袖不察时悄悄地打量着她的神态,不愿放过她一丝一厘的表情。 林袖比他矮大半个头,虽然没看着他, 但是仍能察觉到一种炙热而灼烈的视线胶在她的身上,仿佛是有一只豺狼在细细审视他的猎物。 这种认知让林袖觉得头皮发麻。 她上辈子过得兢兢业业,从未和病娇杀人狂如此近距离接触过,如今站在他面前被他如猎物一般打量这么久....... 说实话,林袖真的觉得心里发毛的厉害。 林袖有个毛病,心里一发毛,就总喜欢揪点儿什么东西搓来捻去好缓解压力,然后还颇为大胆的想,其实看后院公子很怕小病娇的样子,让他去赶走他们,真的是个很好的主意呢。 宴清州瞧她又搓捻自己腰封上的红色穗子,差点儿笑了出来。 他的朝阳紧张了呢。 这些小习惯和上辈子一模一样,半点儿差儿都没有。 既然这面子和底子都没有换人,那朝阳定然是重生了...... 还避着他故意不把这件事儿给说出来。 宴清州在心里悄悄地笑了出声。 这样的朝阳果然很可爱啊。 林袖对他的灼热的视线真的到了一种无法容忍的地步,于是轻咳了一声侧过身子把自己的后脑袋对着他:“你说你能送走那些公子,可有什么法子?” 刚说完,林袖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瞧瞧,这商量的语气、胆小谨慎的态度,哪里是张扬的朝阳,这分明还是那个朝七晚九讨生活的社畜! 她这样破绽百出,不知小病娇会不会看出来什么..... 好在宴清州没注意这个,只是轻轻笑笑说道:“后院公子们若有喜欢金银者,便赠其金银;若想学种本事便于以后谋生,奴亦可教导他们,凡愿意出府者皆给与他们所喜之物。” 林袖听了,没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还是小病娇么?他不是很想弄死他们么?怎么会说出这么贤良的话? 朝阳主动看了他一眼。宴清州的心如同被风拂过的春水,好心情的勾起唇角:“公主在看奴什么?” 林袖想了想:“你同过去变了许多。” 宴清州抿了抿唇,叹了好长一口气:“公主,奴知道奴过去做了许多错事,让公主生厌也是自然的事儿,这回被关了好几天后奴彻底想清楚了,凡是公主所喜的亦是奴所喜,凡是公主想做的奴必心无二意为公主肝脑涂地。” 一向被资本家压榨的林袖被他的马屁差点儿拍飘起来,不过好歹还是稳住了,有些不好意思的顺水推舟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这件事儿就交给你了。” 等你把这事儿办妥了,我再把你给赶出去,公主府就能彻底清净下来。 林袖的如意算盘宴清州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精怎么又不会料到。 上辈子的朝阳把自己一生的痴念留给了废驸马赵献君甚至再次遴选驸马时仍寻找着相似的眉眼。宴清州重生回来后见同样重生的朝阳竟然第一件事儿就是要清理公主府里面的公子,是不是她仍对废驸马旧情不忘? 一想到这儿,宴清州的好心情刹那间便灰飞烟灭。 低头又见她雪白的贝齿轻轻咬噬着红唇,有种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血肉把她肆虐一番的冲动。 不过,好歹还是忍住了,手紧紧地握着,手背上的青筋一根一根跳动着。 然后闭着眼睛温和的对朝阳说道:“公主,若奴将后院里的公子都送走了,是不是下一个便轮到奴了” 心中想的事情被人猜出来真的会很震惊。 尤其是这种不好的事儿,林袖轻抽了一口气,被宴清州听见后,心腔里像是被尖针一根根刺破似的。 林袖很尴尬,只能笑着打哈哈:“怎么会呢?宴.....清州你别多想。” 宴清州冷笑一声:“公主您当我们是傻子么?等府里的公子都遣散殆尽,您是不是准备再迎废驸马回府?也是我们左不过是您的玩意儿,不爱了不要了丢一边儿就好,只有驸马是您心尖尖上的人。” 别的不敢说,林袖可以拍胸脯担保,迎驸马回府的事儿她还压根没想过。 她义正言辞:“没有,绝对不是。” 宴清州却根本不听她说,自顾自道:“但是公主,不论您说什么,奴总会去做的。”他梗了梗,偏过头去:“就是您要奴这条命,奴都不会犹豫一秒,更何况让奴离开府这件小事。只是奴希望等奴走之后公主能多念想一下奴,奴...奴始终会给公主祈福。” 林袖现在真的很尴尬,老脸烧红。 利用完别人立马抛弃掉,这种事情真的很没有品,如今又被他挑破了,林袖更是觉得脑袋都抬不起来了,于是望着脚下的青石板上的裂缝道:“你想多了,我真的没那么想,也不会那么做。” 她顿了顿,把话说得很安全:“你既然帮我把那事儿做了,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公主府你愿意住多久便住多久,若是想入仕或是从商,需要我帮忙的说一声儿就成。” 宴清州摇摇头:“公主多虑了,奴什么都不需要,只要公主开心,奴做什么都愿意。” 要是你现在离开,我真的会很开心。 但是林袖能说这句话吗?能吗? 她要脸,真的怎么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更何况小病娇大病还未愈就让人做事卷铺盖走人。 她这样还是人吗? 于是她只能再次强调:“清州,我真的没那么想,再说了,你如今还病着,我怎么能说这句话?” 得到她的保证,宴清州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儿,不过仍虚弱的合拳轻轻咳了几声:“公主既然这般说了,清州便只能又在公主府叨扰公主了。” 说完行了礼便告了退。 徒留林袖一人在原地凌乱。 听听! 她刚才说了什么奇妙话! 居然,主动挽留小病娇杀人狂住在府邸里。 现在林袖就是很后悔,很想哭,但是也不敢冲上去对小病娇说让他立马卷铺盖走人。 林袖双手阖在脸上坐在回廊了坐了好久,才让自己接受一个事实。 她和宴清州真的、真的不是一个段位的。 她来了这些天,性情大变,但宴清州只是看到她遣散公子要散银钱便料想到她心肠必然很软,便故意以退为进,让她难为情、让她羞愧后弥补似的同意他留在府上。 而且得了便宜还卖乖。 毕竟还是林袖主动让他留在公主府了呢。 回到后院的宴清州让下人拿来公子们的花名册,他搬出一把椅子坐在庭院的树下一页一页的翻动膝上的书,不过一个字儿都未看进去。 微风吹过,一片叶子落到书扉上,叶片刮过他的指腹。 他拾捡起来,捏着树叶在指腹间搓着打着转儿。 他的朝阳一点儿都没变呢。 曾经有很多人都说朝阳喜奢靡、爱铺张、心肠坚如磐石,只有他才知道繁复奢华和硬心肠只是她的伪装,她有比常人更柔软的心肠。 就如同深山里柔软的泉水,可以紧贴身体上每一处肌肤。 但是一旦伤了朝阳的心,泉水便会变成冰刀,毫不犹豫的捅入宴清州的心脏。 宴清州将指尖的树叶一点点儿碾碎,直到有碧绿的汁落到书面上,才闭上眼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去。 不要紧,不过是些无用的公子罢了,既然杀了他们会让他和朝阳生分,那便不如留他们一条狗命吧...... 至于赵献君..... 宴清州靠坐在藤椅上,轻松地眯起眼,将胳膊枕在脑袋下。 他当然.......会给他一个最好不过的结局。 第29章 白切黑公子004 不得不说, 宴清州的性格虽然病娇了点儿, 为人处世稍微极端了点儿,但是他做事还是很靠谱的。 把那事儿接过去才不过几天的功夫, 后院里的公子便遣散出去了一大半, 林袖专门让嬷嬷派人去打探过,那些公子被安置的很妥当, 有的还特意写信来感谢朝阳公主。 但仍有极少数公子头铁地想留在公主府,毕竟驸马这个位置实在是太诱人了, 尚了公主后,他们便可一步登天,享金枝玉叶,食山珍海味,得到连做梦都碰不着的福分。 而魏临风也是想留在公主府的一员, 和那些公子不同, 他心仪朝阳公主。 曾经某年的春日, 当时他还只是一个山野莽夫,拿着一柄锈剑在山上修道, 而那日朝阳公主穿着红衣骑着白马踏过漫山红山茶飞驰而来。 春风和煦,苍山负雪,女子灼灼宛若红莲, 丝丝绕绕牵动了魏临风那颗从未沾染过红尘的心。 虽然朝阳的视线从未落到他身上, 可他还是对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子生了钦慕之情。在知道朝阳公主召集众公子遴选驸马后魏临风便心甘情愿的入了公主府,哪怕知道朝阳心中只有废驸马赵献君,但只要日日能见到朝阳, 他便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魏临风的好友秦楚不知道他是抽了哪门子风,好好的自由不要作甚么愿意龟缩在公主府去做一个吃软饭的男人。更何况公主如今下了逐客令,欲将府里的公子们尽数遣散到原籍。巴掌都已经打到脸上了,魏临风居然还厚着脸皮坦然的留在公主府里。 秦楚恨不得用刀撬开他的脑门,看看他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魏临风无视秦楚的抓狂,一边拿着麻巾慢慢擦拭着锈剑:“秦楚是你不懂,当有一天你遇到这样的人后也会这么做。” 秦楚无语道:“喜欢到连尊严都不要?魏临风我看你真的是疯魔了,我也瞧过那朝阳,不过是生的妍丽一些,也没有什么可稀奇的。” 正说着,院子的门便被一个清隽的白衣男子推开,只见他一手扣着铜门环,另一只手执着书卷,一双略微狭长的桃花眼笑着看着魏临风:“还在忙呢?” 末了,微微泛红的眼尾扫了扫他身边的秦楚:“这位是……?” 魏临风将剑收了起来,上前一步将秦楚遮得严严实实:“这位是我的挚友秦楚,这次来府上来看看我待会儿就走,宴公子此来有什么事?” 知道他身后的人不是府里的公子,宴清州微皱的眉头稍稍松懈了些,嘴角亦带了丝笑容:“还能有什么事儿,还不是公主交给我的那事儿罢了,公主希望在本月中将府里的公子尽数遣散殆尽......” 说着,他顿了顿,有意无意的看着魏临风微微叹了口气:“只是魏公子如今这样......倒是让我颇为难做,毕竟要是公主怪罪的话,也许一个不高兴就要治我的罪,什么五马分尸、诛九族的,若是能让公主一展笑颜的话,宴某倒是甘之如饴的,就怕公主伤心......” 秦楚冷笑一声,瞧瞧这男人,明的暗的不就是想挤兑魏临风想赶走他吗?秦风虽然想让魏临风马上离开公主府。 可是他自己愿意走是一回事,被人灰头土脸的赶走又是另一回事儿! 秦楚想,魏临风就算是争一口气,也得留在公主府。 可秦楚还没从魏临风身后冒出来就又被魏临风给按了下去。 魏临风的手紧紧地捏着锈剑,盯着宴清州:“那魏某敢问宴公子,公主欲遣散府中所有公子,那宴公子之后欲何去何从?” 宴清州眯了眯眼,右手隆起拳头轻轻咳嗽了几声:“公主心善,知道我伤了风寒特意让我在公主府里修养一段时间。”说完他略微忧愁的垂了垂眼:“不过是公主的垂怜罢了,看公主这铁了心的样子,怕是待我风寒好了一稍半点儿就得收拾包袱离开了......” 魏临风闻言,想了想坚定道:“那我便厚着脸皮求公主再收留我一段时日吧,待宴公子什么出府我便同你一道出去。” 眼前的宴清州清隽斯文,看上去像个人畜无害的书生,可魏临风看过他那日杀人的场景,当然知道这个人伪善的皮囊下藏着的是一个多么残暴的灵魂。 他不敢独留他留在朝阳的府邸,万一朝阳出一丁点儿事儿可怎么办? 所以他要留下来,监视他。 宴清州听后嘴角的弧度稍稍淡了些,可仍是一副风光霁月的模样:“若公主同意的话,清州自然是不敢有意见的。”刚说完,眼尾扫到后面画廊的火红色身影,琥珀色的眼眸转了一圈,笑容更是绚烂,声音像春风一样轻柔:“只是.....” “魏公子,你如此这般行事,当真像一条癞皮狗一样,明明知道公主就是讨厌你们这些公子所以想遣散你们,竟然还想留在公主府,你说说,你这样厚的脸皮可是—— 家风如此么?” 他的话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魏临风脸上,将他心里如芝麻般大小的奢望都拍散。魏临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差,捏着锈剑的手也不停地颤抖着。 可宴清州还不满足,薄而鲜红的唇一启一闭:“魏公子,你非要公主明明白白的说讨厌你,你才会离开么?这样没有眼色,难怪公主从来不看你一眼呢。” 话音刚落,一股劲风袭向宴清州的脖颈,棕红色的锈剑划破白瓷般的颈,血蔓延而下,浸湿了华丽的白裳。 “住手!” 林袖看到有人把剑比在宴清州脖颈上,吓得起了一身白毛冷汗。 这人是怎么回事,敢把剑在小病娇身上比划,难道不要命了吗? 林袖连忙提起裙摆跑过去,宴清州一转刚才咄咄逼人的模样,一双桃花眼微微敛下,修长的手捂在脖颈上的伤口处,嘴角提起又落下,最后只能抿紧了唇:“公主,你来了.....” 秦楚从未看过一个男人变脸如此之快,当下不可思议道:“诶,你刚刚不是很能耐的么?怎么现在屁话都说不出来了,你这男人当真是让我恶心的发腻,像个娘们似的尽玩些阴招。” 宴清州脸色苍白若纸,额上也冒了冷汗,腿脚有些不稳的往后退了退,林袖生怕他又倒在地上赖出什么病来,连忙伸手将他的胳膊箍住:“宴清州,你怎么了?没事吧?” 可千万别又在公主府多赖一段时间啊。 碰触到朝阳的体温,宴清州在心里舒服的喟叹一声,可面上仍是一片虚弱:“公主.....奴很好,只是奴不能完成你交代给奴的任务......怕是又要让公主失望了。” 嗐! 那些任务都不重要,只要你出府了一切都ok了。 可惜林袖不能把这话说出来,只能颇为艰难的挤了挤眉眼,装作一副悲伤的样子:“没事,这段时间委屈你了,你脖颈的伤可是严重?我替你请御医吧,下面的事儿交给我如何?” 宴清州闭上眼,长而浓密睫毛颤了颤:“公主.....” 还未说完便偏了偏头,欲言又止。 林袖...... 林袖真的招架不住这种情节,她只是一个可怜的牡丹二十四年的社畜而已,并不能如鱼得水的处理好这些感情纠纷,如今站在三个男人中间,只觉得自己的额角里的青筋几欲跳了出来,恨不得代替宴清州把眼睛一闭,什么都不管了。 好在嬷嬷看到宴清州捂住颈上的鲜血吓了一跳,忙的让丫鬟小厮将他半拉半拥的扶去上药。 不大的院子里忽然只剩下林袖、魏临风还有秦楚三个人。 魏临风眼有些红,盯着林袖:“公主,我不知该如何向你解释这件事儿,但我能用项上人头担保,这事儿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林袖当然知道小病娇不是那种容易被人取血的男人,但她又不能把话给直接撂出来,再说了,小病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发疯,待在公主府并不一定是件好事儿。 所以林袖还是想借机将他赶出公主府。 于是她伸出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示意他闭嘴。 魏临风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林袖被他瞧得芒刺在背,眼睛往下一撇,盯着脚底下的小黄花,舔了舔唇道:“那个,我其实不大关心你和宴清州到底谁对谁错,要是可以的话,你可以先离开公主府,当然银两屋舍什么的,我都会给你准备好.....” 魏临风听了,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在她眼里一直是个笑话,他弯起唇角,笑的勉强:“公主...竟是这般看我的吗?那些东西也许很好,但我不需要,公主....这段时间当真是麻烦你了。” 在一旁听耳朵的秦楚真的是气的快炸了。 这朝阳当真是有眼无珠,这么好的魏临风不喜欢,偏偏信任那颗黑心莲,以后怎么被那只豺狼嚼碎了吃掉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秦楚直接呛声:“管你是什么劳什子公主,瞎了眼比山里的牲畜都不如——!” “秦楚!” 魏临风呵斥一声,秦楚不甘地闭上嘴。 魏临风转过身,对公主抱了抱拳:“择日不如撞日,公主既然想我离开,那魏某今日便离开吧。” 话罢,他鼓起勇气看着朝阳的眼,心里刺痛了一下,喉结一涌冲动道:“公主,有些话我知道自己不该讲,但哪怕说了会让公主讨厌,可还是想同公主说一声儿。” “小心宴清州。” 林袖在心里头都快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可面上仍是冷冰冰的:“说完了吗?” 魏临风抿了抿唇,自嘲般的扯了扯嘴角:“如此——魏某便告别公主了。” “秦楚——我们走。” 秦楚临行前对着林袖嗤了一声,仿佛在痛骂她有眼无珠。 把事情顺利完成后,林袖才长舒了一口气,刚提脚,转身,却差点儿撞上一堵白色的墙。 血腥味和金疮药的草药味一股脑的往她鼻子里钻,林袖连退好几步,才捂着胸口抬起头看着那人。 麻蛋,怎么又是那个小病娇,他是猫吗?走路没有声音? 宴清州微微垂下眼帘,柔情满目:“公主这样做的很好呢。” 林袖紧张地攥住自己腰封上的穗子:“哪里哪里,这段时间委实麻烦你了。” “哪里有什么麻烦的——?” 说着,他往前行了一步。 林袖吞了吞口水,往后退了一步。 宴清州再往前。 林袖继续退——直到无路可退,整个世界都充斥着他的味道。 宴清州向林袖伸出手,林袖吓得差点儿炸了毛。 三寸——两寸——一寸..... 林袖看着那只手,屏住呼吸—— 手即将触到她的脸颊时,往上一拐,将她头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上的忍冬花瓣取了下来。 林袖听到那人从鼻腔里悠闲的嗤了一声:“公主在怕什么——在害怕奴么?” 林袖皮笑肉不笑,神经崩得紧紧地:“哪里...宴清州你多虑了...” 可那人的身子却逐渐贴过来,略带热气的唇轻轻的落在离她耳尖一指的位置,一字一语激的林袖的尾脊骨一阵酥麻:“既然不害怕奴,那公主干嘛发抖呢?” “公主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更可爱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很想向你们求个新文的收藏~被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这样吧,新文每增加20个收藏,我这个小故事每天多更3000字~ 真的,我很想给新文攒个收藏,现在新文的预收是21 真的谢谢各位小天使了~ 第30章 白切黑公子005 林袖盯着他如玉的指尖捻着微黄色的忍冬花, 吞了吞口水又缩了缩脖子。 镶着明珠的绣鞋在地上蹭来蹭去, 连脑袋都不敢抬起来。 拜托,被你这个杀人狂夸可爱, 我并不会觉得高兴好嘛..... 见她脸色微白, 贝齿咬着丹唇,宴清州的指尖紧紧的掐着忍冬的花瓣, 汁水染满了整个指腹。 林袖盯着他的手,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他揉在手里搓来捻去。 宴清州叹了口气, 黯然道:“奴知道公主厌恶奴厌恶的厉害,可公主是主子,作甚么还要害怕奴?只要公主一声令下,就算让奴去死,奴也半点怨言都没有。” 林袖硬着头皮道:“宴...清州, 你多虑了, 我不会做那么过分的事儿。” 听到她说这种话, 宴清州凄凉的摇了摇头:“公主,奴为您献出生命是奴自己的福气...奴能让公主开心便是奴最大的奢望了。” 所以, 为了不伤害朝阳,在原书里你才让她去猜死人头了吗? 原来是这样吗... 谢谢,她好像并没有被安慰到呢。 宴清州仿佛能猜透人心, 自然知道朝阳不信任他, 却也不恼,反倒露出一种受伤的表情:“奴知道奴曾经做过的错事,就算公主把奴千刀万剐也不能一解心头之恨。可奴如今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弥补曾经的过错, 而是奴希望能在离府之前做一些让公主觉得高兴的事儿。待奴身体好多了,便会自请离开公主府。” 他说罢,捂着自己颈间的伤口有些黯淡的说道:“到那时,即便奴再也不会见到公主,也会日日夜夜在佛前为公主祈福。” 林袖被他这么一说,本来很浅薄的愧疚忽然从胸腔里铺天盖地袭了过来,她想了好半天,终于找了个折中的弥补方法:“不如这样吧,宴清州,你想要什么?若是想建功立业,我便向朝廷举荐你,若是想做生意,我也可以给本钱......” 还没说完,宴清州忽然重重按了一下颈间的伤口,血一缕缕的浸透了纱布。 林袖一骇,赶忙让人去拿药粉:“你伤口又裂了。” 正焦急着想拿什么东西将他的伤口捂住,却被他狠狠的拽住手腕。 他的手很枯瘦,林袖甚至觉得他的指骨抵在她的手腕上有些痛,她嘶了一声想挣脱出来,却被他更为用力的紧箍着。 宴清州简直想剜出她的心,看看那颗薄凉的东西究竟是不是石头做的! “公主,您这是想用奴教您的那套来对付奴么?” 林袖哑言,梗了半天一句话都憋不出来,只能咬死了不承认:“不是——” 宴清州自嘲的笑了笑:“公主可学的真快呢,刚把奴用完了就要抛弃掉。不过,若是公主真的想补偿奴,奴便直接说了,什么金银官位,奴根本不在乎、奴想要的东西自始至终只有一样,若是公主仁慈,不妨赏给奴吧——” 林袖心里突突的跳,怎么会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可刚想说什么,宴清州便轻轻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在她震惊的眼神里温柔又决绝的说道:“公主,奴知道您不想听,可奴以后怕是也没有机会了,所以这次哪怕是冒犯您了,也得把话说了。” “奴很久之前就敬仰一个天之娇女,哪怕她曾经有过丈夫,可奴始终敬仰着她,就算她看着奴在想另一个人,可在奴眼里,只要她的视线能在奴的身上停留一秒,奴就能开心很久,很久——” “奴身份低微,不敢对她说出爱慕之词,怕冒犯了她。奴视她为神祗,最大的奢望不过是希望她的心里能给奴留一席之地。无需多么眷念我,只要将奴当作什么有趣的玩意儿,得趣的时候能想到奴,奴便心满意足了。” 将所有的话都说完后,宴清州才将自己捂在林袖唇上的手松开,继而跪在地上请罪道:“公主,奴刚才冒犯您了,可奴不后悔,因为奴终于把自己的真心露在明面了,公主要罚奴还是要赶奴走,奴都绝无怨言,只是公主以后莫在说举荐奴如朝为官之类的话了,奴如今身上沾了人命,幸得公主垂怜饶了奴一命,若是被什么有心人知道后把此事儿闹大了伤了公主的名声,奴便是死千次万次都不足......” 林袖这个人本来就吃软不吃硬,最是见不得人妄自菲薄,更何况如今她占了朝阳的身子,又听见他说这样戳人心窝子的话,更觉得愧疚和难堪。 仿佛像是占据了本就不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宴清州跪在地上,没了往日的如琢如磨的风华,反倒透露出一股子死气沉沉来,林袖站在他面前好久,腿脚仿佛灌了铅似的,动也不能动。 她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宴清州不该是这样,他应该是得意、自信又风华绝代的享受着世人的瞩目,不该这么...卑微的跪在地上向她摇尾乞怜。 林袖被自己的想法骇了一跳,在看书的时候她清楚的知道宴清州是个病娇杀人狂,而如今她却对他产生了好感...... 这种认知让她感到可怕,可她的行为仿佛更不受人掌控,她甚至还问道:“宴清州,你为什么要杀那几个人?” 宴清州抬起脸,琥珀色的眸子紧盯着林袖。 林袖微微收着下巴,看着他的眼,不知为何从胸腔里传来一阵悸动——她仿佛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着双眼。 细雨轻飘飘的落了下来,雨丝甚至滴到他睁开的眼眸中,宴清州闭眼,睫羽一颤,脸颊上不知落得是泪还是雨:“公主,奴杀他们没有别的理由,奴只是想杀他们了。” 林袖不知从何来的自信,看着他苍白的脸有些倔强的开口:“我不信——” 宴清州叹了口气:“公主,下雨了,您先回去吧,当心凉了身子可不好。” 林袖立在那,继续开口:“你得把你杀人的事儿给说清了,我不信你无缘无故的发疯杀人。” 宴清州却沉默了,跪在林袖身前像一尊石像。 有眼色的下人早就备好了油纸伞给林袖撑着,可林袖不想让外人戳在他们跟前,索性自己拿着伞撑在自己和宴清州的头顶。 林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很发疯的事儿,她在给宴清州找一个杀人的理由——因为她如今对他有了那么一丝半点儿的好感和愧疚,而她让宴清州给她一个理由更是给自己一个台阶,好让自己不那么受良心的责备。 宴清州看到这样的朝阳,只能叹了一口长气,从她的手里接过伞柄,整个撑在她的头上,而自己的大半个身子却被雨淋的湿漉漉的。 “公主,奴之前同你解释过,但公主不信任奴,奴如今说了,公主——” “我信你——” 林袖不知从哪来的自信,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林袖咬着下唇,索性破罐子破摔:“你还是先说,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嗯,奴知道——”宴清州看着她,轻轻地笑道:“奴从前同那三个公子住在一个院子里,有一天奴发现他们欲给公主下药想对公主不敬,奴便上了心。后来奴派人查到那三位公子其实是京郊闻名的采花大盗,借公主选驸马的事儿才进入府中好避开官府的搜寻,不仅如此,那三位公子还喜吃人肉,折损在他们手中的女子向来没有一个活口。” 怕说的深入吓着了朝阳,宴清州及时止住话头,又说道:“公主这便是奴杀人的理由。之后奴也仔细反思过,那时奴关心则乱,不该把那事儿做的那么绝,可奴亦是有私心的,奴想让府里的公子知道,若谁敢对公主有歹意,奴手里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林袖听完后,心里的愧疚更是浓重。 她就像一个小偷,把属于朝阳的爱慕据为己有。 这种负罪感让她的心沉甸甸的,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呼吸的时候气儿也短了不少:“你不必如此——我在府中那么多人护着我,你不必给自己徒增添业障。” 宴清州淡淡笑道:“公主,那是奴自愿的,奴只要能为公主做一点点儿事儿,奴便觉得高兴极了——” 正说着,公主府外一片嘈杂,府外的家丁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公主——废驸马赵献君求见!” 虽说是求见,可赵献君无召便自己推开了公主府的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他派头十分大,身后跟了数十个家丁,看到朝阳后,黏腻的眼神上上下下扫视了她一圈,才颇为不屑道:“听说你又要选驸马?得了吧,朝阳你见好就收,免得到时候我当真不要你了,你又没地儿哭去——” 说完,又走过来蹲下身子凑到宴清州跟前,掐着他的下巴眯着眼细细审视许久,才嗤笑道:“这次倒是不错,从哪儿找出一个同我这么像的人?既然这么离不开我,作甚么又找什么赝品?” 宴清州冰冷的眼神落到赵献君的脸上,默默收紧了捏着伞柄的手。 林袖惊恐地发现,他们二人生的竟然如此相像,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林袖吞了吞口水,看了看宴清州,又看了看赵献君,拼命地给自己找借口:“这——像么?我觉得一点儿都不像——” 宴清州低垂睫羽,将自己所有的不甘和嫉妒都隐下。 赵献君嗤笑一声:“得了吧,你的小心思府里的人谁不知道?你就算给自己找一个赝品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这样就能取代我在你心里面的位置吗?朝阳,你都痴念了我五年,这感情能说改就改么?既然如此,你我各退一步,你将府邸里的阿猫阿狗都撵走,我呢,只纳三名妾室,如此你我二人仍是夫妻,如何?” 林袖:? 你有病病吗?你究竟在说什么奇妙话!? 见她沉默,赵献君也没了耐心:“别给脸不要脸啊,如今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的妥协,若不是看在你是公主的份上,我.....” 宴清州忍无可忍,欲要站起来却被林袖用手将他的肩膀压了下去。 林袖盯着赵献君,直到看到他身上发毛:“看什么看,这么多年了还没看够?” 林袖问宴清州:“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宴清州不假思索道:“是六年前的夏至。” 林袖又问赵献君:“你我相识在什么时候?” 赵献君不明所以:“五年前的秋天或是冬天——我忘了。” 林袖沉默了会儿,认真地捋了好久,才道: “赵献君,你有没有想过是我先爱上宴清州后,误将你认成了他才将你立为驸马?” “所以,有可能你才是赝品,而且......” 林袖顿了顿,将更戳心窝子的话吐了出来:“而且他真的生的比你精致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大家踊跃留言喔~今日还有两更~感谢在2020-01-29 12:48:02~2020-01-31 21:0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speranz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白切黑公子006 若不是有旁人在, 宴清州恨不得紧紧将朝阳搂在怀里揉进骨血中。 就是这样的朝阳, 是这个世上最温柔的人,如阳光一般霸道又蛮横的照在他贫瘠又满目疮痍的心田里;可她又是世界上最薄情寡义的人, 忘却了所有后不明白他为她癫狂, 还憎恶他如蚁鼠。 宴清州伸出手,瘦削又修长的指尖轻轻地捏着林袖的衣袍, 语气如雨丝般缠绵:“公主——” 林袖的衣服并不宽大,绣袍的下沿紧挨着自己的手腕, 虽然和宴清州的手隔着一点距离,可她仍能感受到他身上冰沁的凉意,冻得她打了一个哆嗦。 赵献君本来就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一向恃才傲物,眼高于顶, 怎么会允许自己成为别人的替身?乍一听到林袖说的这番话, 鼻子都快气歪了, 伸出指头点着他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最终才梗着脖子道: “朝阳你把今儿的话给我记好了, 以后可千万别哭着闹着求我回来娶你!” 林袖觉得这个废驸马不仅有点儿王霸,而且脑袋好像还有点儿问题。 于是她继续问了一个很真挚的问题: “我都有正品了,还要你这个赝品作甚么?” * 赵献君脸上无光, 在公主府里又闹了一会儿便被嬷嬷请了出去。 雨停了下来, 院子里碧青的树上带着一颗颗晶莹的水珠,林袖抬起头瞧了宴清州一眼,又低下脑袋:“没事了, 你先回去吧。” 刚要走,又被宴清州堵在前面:“公主——” 林袖现在很尴尬,抬起手将自己的脸捂了一大半:“那个,宴清州那个刚才的话你就当我说的是些胡话,是想把那个人赶走,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哈!” 宴清州垂下眼帘,将手中的油纸伞仔细收好了,才慢慢说道:“公主,您刚才那么说奴真的很开心,哪怕是把奴当成一个借口,可奴对公主而言并不是一无是处,奴这样就已经很满足了——” 说着,他将伞递到林袖的手上,继续道:“公主,奴先才没有骗人,奴和公主初识时的确实在六年前.....” 六年前朝阳捧着他的脸对他说,要他等她,她会来找他的。 而他最终等到的确实她另嫁他人,甚至把他忘得一干二净甚至对他的偏执厌恶至极。 宴清州没法忍受她眼中的厌恶、口中的奚落,他多么想看到曾经的朝阳,可他步步紧逼步步错,最终让朝阳和他阴阳两隔,不过还好,他如今又找着她了。 哪怕她重生了如何?哪怕她没有忘记上辈子又如何? 她若想演戏他就和她演到底,总之他永远是她最忠诚的仆人,最忠实的丈夫。 他越是这么说,林袖的心里就是越愧疚。 宴清州的眼细细描摹着朝阳的身上的每一处,又满不在乎的说道:“公主无需感到负担,奴敬仰公主,如同凡人敬仰日月,虽然不能触碰到,但日日能见到便觉得心喜。” “清州.....” 林袖不知道自己再该说些什么。 宴清州却笑着转身:“公主,不出这几日奴便可将府邸里的公子尽数遣散出去,之后奴也会离开,只盼公主自己多注意身体,勿要忧虑。” 说完,也装作看不见朝阳脸上的不忍,转身,决绝又坚韧地离开。 一步——两步——三步。 宴清州隐在衣袖中的手紧紧地掐着自己的掌心,指甲几乎陷在皮肉里。 他目不斜视,眼睛盯着公主府门扉上的铜狮门环上,好像满不在乎。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要是朝阳真的就这么允许他走了,他之后又会做出什么发疯的事儿呢? 他要好好想想—— 得把她关起来,关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 ——还不行,还不够。 要让她的呼吸都充斥着她的味道,要让她依附在自己的身上,哪也去不了—— 那样的话,那样红着眼睛求饶的朝阳一定会很可爱。 “等等——” 林袖纠结了半晌,还是没下定决心把他赶出去。 把这个潜在的病娇杀人狂赶出府,以后他想杀谁都没了一点儿束缚,倒不如把他关在府邸,搁在她眼皮子低下束缚着。 林袖开口:“你风寒还没好,这么早离开公主府作什么?” 宴清州叹了一口气:“病总会好的,奴总耽误在公主府邸恐怕毁了公主清誉。” 说起这个,林袖还真不怕了。 自从穿到这本书里,因着招选天下俊杰入公主府遴选驸马她不知道收到多少本斥责她不守妇道的折子,可她压根儿就没怕过,至于清誉什么的... 池塘里的王八的名声都比她好。 林袖想了想:“我公主府家大业大,哪怕你病好了一直住在这儿都没什么问题,宴清州,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一直住在公主府。” 宴清州思虑了一会儿,迟疑道:“若是以后公主尚了驸马后,驸马容不下奴,奴又要如何?” 林袖笑笑:“这儿你放心,这里谁都不能撵你走,连我也不成——” “公主...” 宴清州努力控住住自己微翘的唇角,喟叹一声:“公主有令,奴不得不从。” 说罢,又跪在地上给林袖行了一个大礼:“公主,奴又在公主府叨扰您了。” *** 宴清州就这么又在公主府里住了下来。 连嬷嬷都有点儿弄不清朝阳到底对他是个什么意思。 若说是讨厌吧,可他杀了那三个公子后公主也没想过要他的命,若说是喜欢吧,可宴清州留在公主府后,朝阳一次都没有去见他。 这天嬷嬷正给朝阳梳头,便轻声同她咬着耳朵:“公主...” 林袖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嬷嬷屏退了屋里的丫头:“公主,您好像对清州公子格外上心,可是属意他?” 林袖吓得眼睛连忙瞪圆:“你可别瞎说。” 嬷嬷弄不明白他们这些小年轻究竟在想些什么:“既然不喜欢他,为何又要让他留在公主府?” 林袖默了默,转过身子,就着晨日的霞辉看着嬷嬷苍老的脸欲言又止。 最终,她长叹一口气。 罢了,说了你也不会懂。 这是一种舍己为人,无私奉献的大无畏社会使命感。 二人正说着,门外来了一个小侍卫。 见到林袖后,便跪在地上将怀里的羊皮卷拿出来呈了上来:“公主,您让打听的事儿都在这儿了。” 林袖点了点头,把东西接了过来。 上回宴清州说是那三人有错在先他才错手杀了他们。可林袖又不是稚子,自然不会他说什么就信什么。 于是她私下里又调动自己的暗探暗自查了那些事儿还有那些公子的去向。 她有次无意发现宴清州在收买府里的下人就不大相信府邸里面的人了,而这些暗探是皇后给她备着的,一向不在人前显露,对于调查这些事儿当真是最好不过。 林袖仔细将手书看完后才悄悄松了口气。 原来宴清州并没有欺瞒她,那些公子委实过得不错,而且被他杀死的那三个公子也确实不无辜。 可现在又有另一个问题浮现在林袖的脑海。 按理来说,朝阳应该先遇到了宴清州而后再遇见了赵献君,若说赵献君是宴清州的替身,可朝阳也不该在宴清州来了后对他如此的厌恶。 这样逻辑一点儿也说不通,而且他们两个人生的实在是太像了,让林袖不胡思乱想都不成。 最终林袖揉着自己的脑袋躺在床上,将眼皮卷盖在脸上不一会儿就眯着眼睛睡着了。 ** 而另一面,长廊深处,微风拂过,撕搅着亭子四面的纱幔。 宴清州赤着脚坐在荷花池畔,膝上放焦尾琴,白色的衣摆飘零在水面,像白菡萏散落的花瓣。 他单手抚琴,另一只手轻轻拨动着琴弦,阳光温柔地吻在他细腻的锁骨上,发出如玉一样的光泽。 好久之后,他身后跪着一个黑衣人。 宴清州没有回头,只是一手拨动着琴弦轻轻问道:“公主的人都去了么?” 黑衣人:“都去了,奴才一路上跟着他们,公主调查了被公子杀了的那三人还调查了其他公子的去向。” “恩。”宴清州抬起眼帘,轻轻嗤笑:“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儿都不听话,这么的不信任我。” 黑衣人不敢多舌,他还清楚地记着上一个私下唾骂朝阳公主的暗探死的有多么可怖,朝阳公主是公子心尖尖上的人物,谁都没有资格去评价她。 过了好久,见自家公子仍没说话,黑衣人继续道:“那那些公子......” 宴清州轻轻笑了笑,侧身瞥了黑衣人一眼,丹唇白齿一张一合:“你当真是糊涂了,还要我教你么?” “当然是都杀了——” 他闭上眼,悠闲地用食指点动着焦尾琴,又交待道:“记得做的干净点儿,别让公主的人查出什么破绽——” “对了,上次交待你去查关于朝阳公主的事儿可查了么?” 黑衣人:“奴才查了,公主这段时日并没有去别的地方,府邸也没有异状,公主不大可能被别人顶了壳子。” 黑衣人有些不懂,公子为何突然会对朝阳公主起了疑心,可他也没有胆子敢问,见公子挥了挥手,便几个跳跃又隐在庭院深处。 而树梢上一只机灵的麻雀感到空中有清风浮动,歪了歪脑袋扭了扭自己的小肥臀又开心地叽叽喳喳起来。 宴清州将手里的焦尾琴放在石阶上,起身,堆在怀里的白裳如散落的花瓣颓在水波上。 他赤着脚,踩在碧绿的青苔上在水波荡漾中慢慢走向水塘中央。 皓月当空,银辉散落,四月的夜微微有些闷热,林袖从下午一直睡到傍晚才醒,她推开窗,依着窗沿撑着下巴看着天上的月亮。 视线慢慢向下,看到点点的星辰,黑色的树影还有烛光围绕的碧潭。 而在荡漾的碧波中央盛开着一朵纯洁而美好的白色的花,水波一动,花瓣散开,花蕊中央钻出一个白肤黑发的美人。 他带着水汽的琥珀色眸子精确捕捉到林袖的视线,而后灿若星辰般的笑了笑:“公主.....” 林袖看着他,后知后觉地捂住自己跳的异常欢快的心脏,将窗扇“碰”的一声关上。 身后的嬷嬷正在布菜,看到朝阳的异状,有些惊讶:“公主?” 林袖充耳不闻,就算想听也有心无力。 如今她的整个世界好像就只剩下有着宴清州的那个清潭。 而他又如妖魅一般在水中引诱着她。 然后缠着她的手脚,将她溺毙,与她共沉沦。 完了。林袖心想。 她好像,有点儿无可救药的喜欢上小病娇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 大家努力留评喔~不要让我单机~ 第32章 白切黑公子007 林袖自那之后就开始有意无意的避开宴清州, 宴清州哪能不知道, 可只要他的小朝阳高兴,他便紧着她去了。 光阴似箭, 时光如梭, 米虫林袖提心吊胆的和小病娇安然共度了好几个月后,宫里也来了信。 民间如今都盛传朝阳公主痴念一个俊秀公子, 将他抢到自己的府里不说,还日日让他窝在自己的后院, 掖着藏着不让人见。 当真是辣手摧花第一人。 皇上皇后虽然万般袒护自己唯一的女儿,可也不愿那些流言蜚语毁了她,于是便将她召入宫中仔细把这事儿给商定来了。 若当真是喜爱那个男子,赏个驸马的位份便把名分给定下来;若不是喜的话,便早日打发了去。 于是, 捧着热茶坐在绣凳上的林袖仿佛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她眼睛眨了又眨:“母后...您刚刚说什么?” 皇后抚了抚她额前的发, 温柔道:“我说我儿若是喜欢, 不如早日便将他给定下来吧。千金难求有情郎,若我儿错过了他, 不知又要多久才能碰着一个自己喜欢的。” 林袖顿了顿,垂低了脑袋:“可我并不喜欢他。” 她又不是斯德哥尔摩患者,怎么会喜欢一个关别人小黑屋的男人。 皇后笑了笑, 点了点她的鼻子:“当真不喜欢。” “不喜欢。”林袖眼睛都不眨, 扯着自己腰封上的曼珠:“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他,留他在府里面总归是有原因的,母后你别问。” 皇后看到她的小动作, 撇了撇嘴,伸出手将她作诡的手紧紧抓住:“既然不喜欢紧张什么?” 林袖恼羞成怒:“我没有。” 皇后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自己的手:“既然不紧张扯东西作何?朝阳你知道不知道,只要你一紧张就总喜欢拽一点儿东西。” “我不喜欢她...” 林袖低头,看到曼珠紧紧地被捏在手里。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一紧张就喜欢捏着什么东西——书中根本没有这种情节。 林袖瞪大眼睛,心跳一下变得很快。 等等,她说只要朝阳一紧张就会捏着东西? 林袖站起来,看着周围富丽堂皇的宫室、雕梁画栋——如今好像就已经在她的脑海里根深蒂固,而现世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好像蒙上了一层白雾,怎么也看不清。 她这是怎么了? 皇后看到她眼睛忽然发直,有些惶恐的握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朝阳,你没事儿吧?” 林袖回过神:“母后,我脑袋有点儿晕。” 皇后叹了一口气:“怎么又这样,每次想逃避什么事儿就装头晕。” 林袖在心里都快急哭了,她握着皇后的手有些焦急地问:“母后我是几月出生的?” “腊月怎么了?” 不对,不对。 不是的,林袖记得她过生日的时候有很大的太阳,并不是冬天。 皇后一提起她小时候便有说不完的话:“你刚生下来可真小啊,当时的历国已有百日没见过阳光,可你一生下来便伴着朝阳的霞辉,民间都说你是历国的祥瑞,你父皇也高兴的很,于是将‘朝阳’二字赐予给你。” “你三岁的时候,母后带你去民间春种祈福,你小小的个子拿着一茬稻苗在田埂里乱跑,把宫里的太监和宫女急的都快哭了。” 林袖在脑海里仿佛看到了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拿着稻苗笑嘻嘻的看着她:“你是谁?” “你八岁的时候特别淘气,有些将你哥哥的太傅胡子都剪了,气的他八十岁的老人家找你父皇来讨礼。” 时光一转,林袖又站在空旷的宫殿,穿着绯红色宫装的丫头眉目已和她有了几分相似,拿着剪刀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她:“你是谁,怎么和我生的如此像——?” 无数个不同年龄穿着不同服侍的朝阳围着她:“你到底是谁?” 林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蹲下来捂着自己的耳朵:“我是林袖。” “我是林袖。” “你不是林袖,你就是朝阳。” 林袖睁眼,身边的朝阳忽然不见踪影,而宴清州穿着白衣赤着脚站在他的身后,对他伸出手:“过来,朝阳,到我这儿来。” 林袖推开他,几乎被逼入绝境:“我不是朝阳。” 宴清州无奈的笑笑,朝她越走越近:“你又说胡话了,你不是朝阳,还能是谁呢?” 林袖一直往后退:“我不是朝阳...” 宴清州的步子忽然顿住,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眼神也变得冷漠起来:“你既然不是朝阳,又凭什么占据着属于她的感情呢?” 林袖:“我没有。” 宴清州步步紧逼:“你有,你为什么会觉得愧疚,就是因为你自己知道你占据了本来不属于你的感情。你这个小偷,窃取旁人的感情,你不会觉得羞愧吗?” 林袖:“我没有...” 皇后眼见朝阳的脸色越来越白,额上甚至冒了冷汗,有些后怕的将她搂住:“朝阳,你怎么了啊,你可千万别吓母后...” 浑身发冷的林袖被皇后抱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肢体有了丝力气,她冰冷的手指扣住皇后的指尖:“母后,不要提他了好不好?” 皇后也被吓着了,忙不迭的答应道:“好,你说什么母后都答应好吗?你跟母后好好说说你这段时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怎么身体差成这样?母后为你请御医好不好?” 林袖无力的摇了摇头:“母后我就是有点儿累,我今日能不能歇在宫里?” 她不想回公主府,亦不想见到宴清州。 愧疚和爱念来回撕扯,会把她折腾疯的。 *** 等宴清州收到这个消息已经是几天后了。皇宫里戒备森严,他的探子根本不敢潜伏进去。 公主进宫的时候还是好好地,怎么突然又在宫里住下了? 这种超脱了他掌控的感觉真的很不好,朝阳好像有什么事儿瞒着他,不告诉他而是一个人闷在心里。 宫里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儿? 宴清州一个人坐在屋里七想八想,越想越害怕,一晃神,忽然发现天已然黑了。 下人将晚间的饭菜布了上来,宴清州也没心情吃,坐在床榻上拿着书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突然,院内一阵喧嚣,宴清州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将书搁在一边,走了出去:“吵什么——?” 院内一下安静下来。 大家都看着他,不知道该话头如何起出来。 起初公主将府邸里的其他公主都遣送走了后,大家都觉得这驸马之位必然是宴公子的。可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料想到圣上和皇后又岔了一脚呢? 宴清州看着他们欲言又止的神情,心里忽然紧紧皱了起来,问:“出了何事?” 有个素日同他的交好的小厮斟酌了一下语言,才小心翼翼道:“宴公子...” “皇上下了皇榜,欲寻觅天下俊杰甄选驸马...” 宴清州腿脚发软,一下差点儿没站稳。 得亏身边的小厮扶了一下才站稳了。 小厮看着他,把后面的话给憋了回去。 宴清州冷笑道:“还有什么一回都说了吧,我承受得住。” 小厮哆哆嗦嗦,左顾右盼。 宴清州:“说!” 小厮:“听宫里的人了,皇后问公主是否属意府里的公子,若是喜欢便赐予驸马之位,若是不喜...” 宴清州推开身边的小厮,跌跌撞撞抠着门扉:“若是不喜,圣上便替她再发皇榜另觅佳婿?是不是?” 院内一时之间都呼吸声都闻不见。 宴清州想笑,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一个笑话。 可他发现自己的唇角根本提不起来,他的鼻腔也尽是酸意,眼前水雾一片。 “那我呢,我又算什么呢?” 没人回答他,也没人敢回答他。 宴清州将自己的关在屋里,在自己柜子最深处的地方拿出一柄小如意。 曾经如意的主人告诉她:“等你长大了就来长安城来找我,我赏你做我的驸马。” “你会骗我吗?”他问。 “我朝阳是历国的堂堂帝姬,从不屑于骗人,只要你来,我便允诺。” 骗子,大骗子。 一滴晶莹的泪落到碧绿的如意上。 “你手真巧,这么精巧的穗子也只有你能编的出来了,以后等我嫁了你,我床上的、帘子上的、衣服上的穗子可都要你打了。” “那么多,我得弄到什么时候,你就不知道心疼心疼我吗?” 朝阳笑着掐了掐他的脸:“这就叫不用白不用了,这么巧的手要是浪费了就真的可惜了。” 骗子。 宴清州抹干了眼泪。 他再也不要相信她了。 他太仁慈,上辈子给过她那么多的机会,从来都不忍心对她做出一丁点儿伤害的事情。 可是呢,不管是人还是心他什么都不曾得到。 而这辈子他再也、再也不要犯同样的错误了。 她的蜜唇会骗人,会将人心玩得团团转。 宴清州凝着手里的玉如意,指尖一松,碧绿的玉从空中落下,在地上打碎成几瓣。 宴清州垂下眼帘,蹲下身子,将碎玉一颗颗捡了起来。 要是这是她的心就好了,这样他就能把她捂在手心里,谁也不给。 哪怕是她自己想要回去都不行。 他握紧手掌,碎玉割破了皮肉,鲜血淋漓的流到地上,将玉如意上的穗子染成鲜艳的红。 *** 逃避并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方法。 林袖在宫里住了几日后还是决定回公主府。 她得鼓起勇气面对宴清州,面对自己的心敌。 刚进屋,还未点灯,忽闻一阵风声,便被人推到了墙角。 琥珀色的眼眸好像哭过似的,有点儿恨意又有点儿孤注一掷。 林袖用胳膊抵住他欺过来的胸膛:“宴清州,你做什么?” “公主。”他冰冷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林袖的后颈爬满了鸡皮疙瘩,她紧紧贴着墙壁:“宴清州,你冷静一下。” 闻到血腥味,林袖正要问他是不是要受伤了,却见他妖媚的垂下头,将手掌中流出的鲜血吮吸出来,然后轻轻弯了弯唇角。 霸道又不容置疑地吻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呼~今日万更over 喜欢病娇的可以收藏一下我下一篇文嘛~ 被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收藏这篇文,你们将会又收藏一个可爱的病娇小甜甜喔~ 第33章 白切黑公子008 烛光被风熄灭了, 热气从地表上、从他的鼻腔里呼出来, 林袖的脸颊红的厉害,双手也被他瘦削的手紧紧箍着, 束缚在头顶之上, 挣扎不得。 舌是灵活的武器,攻城略地又蛮横至极, 不给她半点儿逃离的可能。整个口腔里都充斥着铁锈味儿,浓郁的让人窒息。 林袖从未和人如此亲近过, 手软脚软,靠着墙的脊背几乎瘫软下去,又被宴清州用力的胳膊搂着腰死死抱着。 他的身子微微往后侧了侧,凝视着她的脸,又垂下头轻轻地吮吸着她的唇珠。 而后, 在她的耳边轻轻呼着热气:“公主, 奴好像反悔了, 奴一直以为只要待在公主身边看着公主的笑颜就会觉得开心,但是奴太高估了自己了。难道这就是得寸进尺?” 林袖被他的专注的眼神看得有些浑身发抖, 又惊又吓背后冷了一层汗。 她想从他的桎梏之中挣开双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宴清州轻轻地说:“公主,是奴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么?哪里又惹了你厌弃了,您告诉奴, 奴改好不好, 不要再招惹旁人了,好不好?” 他越说,声音越是轻飘飘的, 看着林袖带着一点儿哀求的味道。 林袖起初低着脑袋,实在是无法忽视掉他炽热的、灼灼的目光,只能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 他晶莹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好像,他的整个世界亦只有她一个人一样。 宴清州将她的手慢慢挪低,放在自己的面前,薄而凉的唇轻轻碰了碰:“公主...朝阳,府邸只有我们两个好不好?嗯?” 林袖的滚烫的心仿佛被浇了凉水,她看着宴清州深情的眼,只觉得自己难堪的想找个地缝给钻进去。 错了。 她不是朝阳。 她只是一个顶着朝阳壳子的小偷,不要脸的占据着她的感情,还...动了心。 林袖冷静下来,知道自己挣不脱宴清州,索性任由自己的手被他握着。 要告诉他吗,自己根本不是朝阳。 林袖鼓起勇气抬起头,却又在他温柔的眼神中溃败。 她张口,又闭上。最终偏了偏头。 宴清州看着她欲言又止,眼里亦带了点儿希翼:“公主,您是不是有苦衷的,是圣上还有皇后逼迫您...” 哪怕宴清州知道自己只是努力给她找一个脱罪的理由,可只要她说,他就会相信。 但整个历国的人谁不知道,朝阳公主备受荣宠,皇上和皇后都把她当成眼珠子一眼看待,怎么会强迫她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儿。 可宴清州还是问了。 只要朝阳说,他就信。 只要她还愿意花时间来欺骗她,那就是在乎他...他不求那么多,只要对他好那么一点点儿,不要再和别的男人成婚就够了... 可朝阳偏偏连骗他的功夫豆不愿意做,林袖避开他的眼:“没有人逼迫我,是我自己的决定,宴清州...你很好很好...”好到我连三观都逐渐忘却,慢慢惦记你的好来... “但我不能...”不能抢走属于别人的感情。 如果我告诉你,这副躯壳里装着的是别人的灵魂,你会怎么样? 会不会气我、恨我把我大卸八块都难以解气。 宴清州努力拢起的心慢慢崩碎、瓦解。 他要的不多,一点儿都不多,可她却这么的狠心,连这么一点儿都不愿意施舍给她。 宴清州红着眼死死地盯着她,枯瘦的手细细摩挲着她的微红的侧脸:“公主...奴求求您骗骗我成么?您把话说得一丁点儿的退路都没有,而这儿又这么黑,公主不怕我怒极攻心,对您做一些...” 他故意贴在她如玉般的脖颈处轻吐热气:“做一些大不敬的事儿么?” “你不会。”林袖刚说完,自己就愣住了。 宴清州也楞了一下,苦笑一声又闭上眼,在黑暗之中将手探到她的耳侧,轻轻把玩着她的耳垂:“公主就这么放心奴嘛?奴毕竟是个男人呢。” 林袖不知从哪来的底气,一把抓住作祟的手,认真道:“宴清州,你不会,我信你。” ——“要是以后我不来长安了,你在那岂不会等成一个老姑娘?” ——“你不会,我相信你,你既然答应我了,就一定不会食言。” 又是这样。 她是不是觉得把自己玩弄在手心很有成就感?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一而在、再而三的玩弄着他的感情? 宴清州从胸腔里生出一种愤怒,恨不得要拆卸她的骨血,揪出那颗石头心融到自己的肺腑里。 只有这样的话,她才能被温暖吧? *** 见公主进屋这么久还未点灯,嬷嬷有些疑惑地敲了敲门:“公主,您在吗?” 林袖回过神来,一把推开宴清州,整理好自己衣服上的褶皱:“在的,有什么事儿?” 嬷嬷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要给您备水洗漱么?明儿还得早起去白马寺祈福呢。” 林袖:“恩,嬷嬷我今晚累着想先歇息。” “是。” 将嬷嬷刚打发走,扭过脖子就见宴清州捏着她的发丝卷在自己的手指头上。 林袖猛地一动,头发被扯得一痛。 “嘶,你在做什么?” 宴清州哧的一声笑开,眼里却无多少暖意:“公主,您为何不敢让她进来,是害臊吗?咋们现在这个样子,当真像是在偷、情呢。” 说真的,三更半夜、黑灯瞎火、孤男寡女、你楼我抱。 若要是说他们清清白白、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当真把人当瞎子骗。 但他这话说得怪难听的,林袖撇开眼不想理会他。 可宴清州一向都很有耐心,只要朝阳在他身边,哪怕她不愿意同他说一句话,他都觉得自己高兴的要命。 “公主怎么不斥责奴了,奴如此的以下犯上,公主竟不觉得委屈么?”宴清州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红的刺目的穗子。 手隔着锦绸在肚腹上面刮过,林袖从尾脊骨爬上一阵酥麻,宴清州的指尖停顿在她的腰封处,然后挑了起来。 林袖被迫与他贴的更近,他的手还放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林袖一把捏住他的手,强忍住害怕:“宴清州,你在这么胡闹下去,你信不信我让人杀了你!” 宴清州听后不怒反笑,手指头摩挲着她的腰封:“只要公主高兴,奴就是不要这条命又怎么样?奴死不要紧,可公主得答应奴,公主得替奴守一辈子的贞、操,若不然,奴即便成了孤魂野鬼也日日守在公主的床前,吻过公主身上每一处肌肤——哪儿都不会放过。” 林袖羞的恨不得把脑袋给捂起来:“你...无耻!” 宴清州嗤笑一声,挑着她的腰带,在林袖羞愤欲泣中将红穗子系在她的腰封上。 而后又拉开和她的距离,在林袖的愕然中自嘲地笑笑:“公主,奴永远不会伤害您,哪怕是您把奴惹得气急了,只要您还愿意给奴一个甜枣,奴便仍是会效忠于您。” 宴清州撩开衣袍,跪在地上,顶礼膜拜似的捧着林袖的手,温柔又小心翼翼地用唇碰了碰她的指尖: “只要您愿意——奴永远都是您最忠实的狗。” *** 晨间,马车在山路中摇摇晃晃,四月的山景像画一样,可林袖却将马车关的严严实实。 她昨儿一夜都没睡,一闭上眼尽是宴清州虔诚的模样,她这辈子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哪怕知道他手里染了血,是个容易黑化的病娇,可她还忍不住在极度清醒中不停地沉沦下去。 可宴清州爱的人并不是她,林袖一想到这儿就觉得自己的心脏憋气的厉害。 她有时候会很自私的想,反正她顶着朝阳的壳子,只要她不把穿书的事儿给说出来,谁都不知道这事儿。 可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她问心有愧、她配不上宴清州的深情。 于是她刚鼓起的勇气又在那双凄哀的琥珀色眼眸中再而衰、三而竭。 她胆小又贪心,林袖自己都厌恶这样的自己。 马车终于在午时到了白马寺,作为皇家专门供奉的庙宇,庙里的香客并不是很多。 林袖上过香、叩拜过佛祖后便在主持的相邀下去了后山赏珙桐花。 主持在前面引路:“听闻此树在祖师爷建立庙宇前便生长在此,这么多年暑去寒来,此树都未曾开过花,倒是今年出了稀奇,珙桐树竟开了满树的白花,一丈之外都闻其清香,听说此花对女子身体大有裨益,待会儿老衲让小沙弥给贵客备上,也算寺院的一点儿心意。” 林袖在现世读过那么多年的书,当然知道野生的珙桐树有多么珍贵,当下道谢道:“有劳法师了。” 寺院大事儿亦杂,主持只陪了林袖一会儿工夫,便留自己的大弟子守着贵客自己便先下去忙去了。 珙桐树生在悬崖边上,一树的翠更把上面点缀的白衬托的格外纯洁又脆弱。 不知为何,林袖看着这花就想到了宴清州。 这白色可正适合他啊,在她的记忆里,他好像从未穿过别的颜色的衣服——可在这世上再也没人能把白衣穿的比他更好看。 此花当真是配他。 小沙弥见她如此喜欢这花,凑在一边儿也不敢说话惊扰了她,忽地耳边风声突然急促,小沙弥定睛一看,只见一个黑衣刺客从陡峭的山崖上钻了出来,一柄锈剑如雷一样劈了过来。 而林袖则在刺客、侍卫和沙弥们三方的争抢之中误被人踹下了山崖。 *** 被踹到、又坠在不高的草地上像个刺猬球一样滚下去的林袖当真觉得自己要是就这么嗝屁了,史书上能把她的死因写的好看点儿么——可她还没想出一个结果,便在沉钝中陷入了昏迷。 再醒来时已是深夜,林袖浑身酸疼的厉害,拼了老命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伤口都被人仔细包扎好了,身后有燃起来的火堆,而在那还有个她熟悉的、连呼吸都会变得急促的男人。 “你怎么在这儿?”她挪过去,坐在火堆旁取暖,手里拿了根棍子戳着柴火。 那人没理她,眼睛也不抬的料理着手里的野味。 林袖本来也不是一个放得开的性子,见他不说话于是也沉默了下来,默默地看着燃的噼啪作响的火堆。 她这种态度彻底惹怒了一路担心的要死的宴清州。 她到底知不知道危险?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下来,要是有了个万一—— 他要怎么办? 看到她又血粼粼的、没有温度的躺在地上,他会疯的——她究竟明不明白? 要是她有个万一—— 他上哪儿又去找一个活生生的她? 宴清州一把摔掉自己手里的东西,站起来,走过去,夺过她手里的木棍,唇齿颤抖着,哑着嗓子吼道:“你知不知道那儿很危险?有什么东西好看到连你的命都可以不要了?” 其实,林袖看着他憋红的脸便知道他可能很着急,心里的愧疚很重,但是他一吼她,她就觉得有点儿委屈。 凭什么啊,她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该关心她么? 她垂下脑袋,吸了吸鼻子,又随手捡了根木棍,正准备去戳火苗。 手腕却被一只枯瘦的手死死地握住,提了起来。 “宴清州!你给我放手!” 林袖的火也大了,与他对立着瞪着他。 却被他一把搂进怀里,被死死地抱住。 “我,我不该吼你的,朝阳。” “但是我太害怕了,万一,万一你又出了一点点儿事儿,我可要怎么办啊,我上哪儿又去找你?” 林袖刚想把他给推开,却感到自己的脖颈滴落了几滴滚热。 很烫,滴到她的肩膀上,甚至把她的心都烫热了。 她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瘦的出奇的脊背:“宴...清州,我没事。” 那人仍是不放开她,好像她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林袖的手停在宴清州的脊背上:“我、我看到你,很开心。” 一句没有一点儿暧昧的话却被她说的满脸通红。 好半晌,宴清州才松开她,背过身捏着袖子将仪容整理好,可声音仍是哑:“公主无事,奴也放心了。” 林袖小心翼翼地抬眼:“不生气了啊,我知道错了,我下一次不会再犯了。” 你别哭了好不好... 宴清州嗯了一声,算是与她和解。 林袖悄悄松了一口气。 在野外过夜,吃食不能太讲究,可宴清州仍用刀将野味的肉剔成一条一条的,方便林袖进食。 而自己专挑硬的、老的吃。 他总是会不予余力的对她好,不论是明处还是暗里。 用过膳食后,夜便更深了,露水慢慢落下来,穿着薄衫的林袖亦有点冷。宴清州把自己的外裳脱了披在她身上:“公主现在这儿将就一夜,这儿到处是山涧乱石,晚上行路爬不安全,待明日咋们再走,如何?” 林袖在这方面自然是很信任他的,点点头便应允了。 林袖穿着他的衣服坐在火堆边,抬头瞧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欲想问他,又怕他会生气,于是又垂下脑袋。 宴清州叹了口气:“公主奴先才是气急了,公主不必多虑,若是有什么事儿便问奴吧。” 林袖的眼一下亮起来:“宴清州,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嬷嬷都未曾找到我呢?” 闻言,宴清州提了提唇角,视线下移,看着她腰间系的穗子,不答反问道:“公主还留着奴打的穗子?” 林袖一愣,低头去看,红色的穗子好好地系在腰封上。 昨儿他系上后她便打算要丢的远远地。 可鬼使神差,她格外喜欢这个穗子,好像曾经在哪儿见到过似的。 林袖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挺好看的。” 怕他又问一些让她下不了台的事儿,她索性将脑袋磕在膝上:“我困了。” 宴清州点点头:“奴替公主守夜。” 林袖刚睡了那么久,现在怎么可能睡得着,可现在她只能装睡逃过一劫了。 可闭着眼、神思那么一扩散,便觉得意识模糊起来。 忽然,身边传来一阵金疮药特有的草药味——是宴清州来了。 林袖屏住呼吸,心跳的越来越快——他过来想做什么? 这儿孤男寡女的,她怕是喊破喉咙都没人帮她吧? 宴清州慢慢靠近,然后在她浑身僵硬中把她揽入怀里。 肢体这么生硬,呼吸这么急促,她生怕自己不知道她在装睡么? 宴清州宠溺的抿了抿唇,然后凑近她,在她的头顶轻轻印下一个吻。 林袖闭着眼抽了一口气。 宴清州只当做自己耳朵聋了,什么都没听见,然后将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搂着她进入了香甜的梦境。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猜猜朝阳和林袖到底是什么关系哈~ 小病娇一直爱的人到底是林袖还是朝阳~ 猜对有奖~ 另外日常推销一波我的预收文:被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习惯病娇的小可爱不要错过哟~ 第34章 白切黑公子009 黑暗之中, 有一条荧蓝色的河蜿蜒曲长, 望不到尽头。 头顶上是数不尽的钟乳石,水珠滴滴哒哒的砸到水面上, 像风铃碰撞的声音, 甚是好听。 林袖抱着自己的膝盖在水滴声中醒来,微伸了伸僵直的脖子, 便见无数的萤火虫从茂密的青草中飞了出来,星星点点的光照亮了漆黑的夜。 在草地的尽头有一颗很茂盛的树, 树下站着一个拿着穗子的白衣少年,看见她在那儿,高兴地跑了过来:“朝阳!” 近了,更近了,容貌清丽的少年眼尾有一颗红色的朱砂痣, 十分惹人怜爱, 他将手里的穗子献宝一样递过来:“怎么样, 我手巧吧,这个穗子可比你身上的那个更漂亮。” 林袖低着头看着只及自己胸前的少年, 少年眨了眨眼,摇了摇手里的穗子:“说话算话啊,朝阳, 你说过要是我能打出个穗子, 你便把你的那个宝贝玉如意送给我。” 少年的眼神既温柔又纯净,林袖正欲伸出手,一只更稚嫩的胳膊便从她身后伸了出来:“送你就送你呗, 我朝阳什么时候食言过?” 林袖转身,只见缩小版的朝阳就立在她的身边。 少年有些羞怯:“你放心,我会好好把如意给收着的。” 朝阳接过穗子:“把东西收好后,等我要选驸马时就拿来当做我们相识的信物对不对?” 少年的宴清州脸皮薄的不行,被她捉弄的白皙的脖颈都红了:“我、我没有。” 朝阳笑嘻嘻的伸出手,捏了捏他粉嘟嘟的脸颊:“等你长大了就来长安城来找我,我赏你做我的驸马。” 宴清州眼神带了点儿希翼,又有点儿怯怯的看着她的眼睛:“你会骗我吗?”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影也被清风吹散。 林袖站在那,看着他们手牵着手走向混沌,突然,有什么东西砸到河水中,溅了林袖一脚水。 “林袖——” 有声音在呼喊她,是那么的熟悉—— “林袖。” 她转身,面向荧蓝色、汹涌的河流。 而在河对岸密草深处,站着一个穿着白t、牛仔裤的“林袖”,只见她欢快的朝她招着手:“林袖~你还好吗?” “林袖,你听得见我说话么?” “林袖...” 林袖震惊地看着对岸的人朝她喊话。 她是林袖,而这个和她在现世中生的一模一样的人又是谁? 她想开口,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也发不出声儿,可对岸人的声音却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 “公主、公主。” 林袖睁眼,只见宴清州担心地看着他,脚边的火堆已经熄灭了,树梢上的鸟雀欢快的蹦跳着。 宴清州舒了口气,将荷叶盛好的清露递了过去:“公主,天亮了,待会儿我们便从这儿离开,想必护卫们也在附近。” 林袖不知为何觉得自己脖子又痒又痛、嗓子也哑的厉害,将水喝尽了,才发现自己以一种树袋熊的姿势挂在宴清州身上。 宴清州一脸委屈:“昨夜公主喊冷,一个劲儿的往奴身上钻,奴无奈只得应了。” 林袖:哦,你以为我是傻瓜吗,你说我就信?昨晚那个偷偷摸摸抱着我的人不是你啊喂! 林袖懒得同他争,可宴清州的心情十分不错,公主虽是对他无情,可却也慢慢接受他了呢,瞧她的手总喜欢绕着那根他编结的穗子。 宴清州突然有些嫉妒那根穗子,要是他是那根穗子就好了,这样公主便能毫无避讳的随意触碰他了。 林袖被他的眼神盯得发麻,只能把头偏到一边:“宴清州,你别望着我。” 宴清州答应的很快:“奴有罪,奴不该惊扰公主。” 可他这么回她,林袖也觉得不大高兴,行了半晌的路,又看着宴清州那张苍白过头的脸,嘴巴一张,问:“宴清州,你觉得,你觉得我的变化大吗?” 宴清州:“是性格吗?” 林袖嗯了一声。 宴清州一边拿着手里的袖剑将道路前方的杂草给除了,一边道:“在奴印象里,公主一直是这种性格呢。” 嘴巴永远是逞强,心却比谁还软,吃软不吃硬,所以从前才被他套的牢牢地。 可是... 上辈子她突然之间什么都忘了、恐惧他、厌恶他还高高兴兴地在他面前妄想嫁给别的男人。 真的当他是那种软弱的君子么?当他是死的么? 他们有什么好呢?是比他年轻还是比他生的好呢,没关系,只要公主把眼睛停在谁身上,他就杀了谁——直到她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哪怕是恨他,他也觉得开心的很。 恨比爱更深沉、也更持久,能用这样的方式让公主把自己记牢... 当真是一种幸运呢。 没走多远,林袖便在路上看到了来寻找他们的军队还有急的一直哭的嬷嬷。 嬷嬷陡然看到林袖,当下腿就软了瘫在地上掩面而哭:“我的姑奶奶,您可把老奴给急坏了!” 林袖忙的将她扶起来,将她身上的灰尘和草屑给拍了干净:“对不起,嬷嬷是我不好,让您担心了。” 嬷嬷抹了抹眼泪,伸手握着林袖的手仔细地把她整个儿给看了一遍。 白色宽松的男子外衫松松垮垮的披在公主身上,嬷嬷心里咯噔一下,再仔细一看——当下眼睛一黑差点儿晕了过去。 公主的唇红润润的,颈间尽是一些撕咬的痕迹一直延续到锁骨周围。 她又去看宴清州,只见他满脸苍白,腿脚发软,一副备遭蹂、躏肾虚的样子。 林袖惊觉周围的人眼神十分不对劲,而宴清州满脸疲乏的跪在嬷嬷身边:“嬷嬷,奴有罪。” 人群一时炸了开来。 你言我语,嘈杂的宛若菜市场。 宴清州抬起水润润的眼凝着林袖,叹了口气,匍匐在地上:“奴辱了公主清白,只希望能以死谢罪。” 林袖呼吸差点儿没顺过来。 看着跪在地上的宴清州。 “我不是,我没有,我根本没...” 宴清州的额头磕在地上:“奴愿意以死谢罪。” 刚说罢,便掏出手里的袖剑欲要自刎,却被眼疾手快的林袖握住刀锋。 “公主。”宴清州眼角噙泪,欲语还休。 林袖只觉得世界惨淡、人心险恶、竟然被这厮狗到这种地步。 这下算是完了,这下她就算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现在池塘里的王八的名声都比她干净了。 *** 即使民间不可谈论皇室辛秘,可朝阳公主蹂、躏府中公子的事儿早已像风一样传入寻常百姓家。 据说啊,这公主十分凶恶,将宴清州公子强抢入府,宠爱异常,为了博美人一下不兮去采珙桐花来讨他欢喜。可功夫还没做足几日,便将人翻来覆去、拆骨入腹,吃了个干净。 据说啊,宴清州被人发现的时候是被人给抬出来的,俊俏的小脸白的像纸,浑身半点儿力气都没有,像个破布娃娃死死地凝着湛蓝的天... 民间越传越盛、越传越乱,甚至连皇上都听到了耳风。 当下他气的连扔了好几套官窑茶盏。为人父母,子女再错都会维护,于是皇上便把自己的怒气都撒在宴清州身上。 若不是他狐媚引诱自己的女儿,一向理智乖巧的朝阳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儿? 于是他下令让人将这厮给逮进来,可没想到宴清州早就揭下皇榜跪在宫门前。 一道自己品行有亏、辱了公主名声。 二道他们情投意合,望皇上成全。 可皇上的女儿哪时那么容易娶得?皇上让宴清州在宫门前、在人来人往的地方跪了整整三天,第四日蔡然小黄门把他叫了进去。 三日未食的一米的宴清州依旧风采决绝,不过更消瘦了也更苍白了。 皇上还以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没想到他竟是个白面书生——还同那赵献君生的如此的像。 一想到那个废驸马,皇上就长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女儿什么都好,为什么感情之路如此挫折,一而再、再而三的跌在这张脸上。 皇上又细细看了一会儿宴清州,只见他脊背挺得极直、肤白乌发,嘴角虽起了一点儿白皮可也影响不了他整个人的精神气度。 不错,倒比那个眉眼浮肿、印堂发黑的纨绔子弟赵献君好不少。 皇上端着茶杯饮了一口,看着他慢慢道:“你知不知道,你辱我爱女清白,孤就算诛你九族都难解心头之恨。” 宴清州跪在地上,脊背如松柏一般毫不弯折:“草民无父无母,亦无九族,若皇上想消恨,不论是五马分尸还是凌迟处死,草民都无话可说。” 他顿了顿,垂下眼睑:“只求皇上莫要告诉公主,草民怕她伤心。” 皇上早年之间经历过那么多的阴谋算计,怎么会看不出他什么意思。 他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去:“你个小子,当真好大的胆子,都到了孤这儿还敢使些心眼子?孤看朝阳平时也是吃了你不少亏吧。若是你爱她还好,若是不爱了,岂不是把她牵着鼻子走?依孤看,孤还是杀了你比较好。” 听到这话,宴清州轻轻笑了笑,倒是让皇上奇怪了:“你笑什么?” 宴清州看着他:“皇上,您这点儿可以放心,草民爱朝阳,爱之深、爱之切,自然不会允许自己做出那等恶心事儿。” 他说完,微微拉开自己的内裳,摸着他喉结尽头一个红色的鼓包说:“奴在长安第一天重遇公主后,便在身上种了情蛊,若这辈子生了二心,便被万虫吞噬而死。” 而且这情蛊还能追寻朝阳的踪迹,无论她逃到哪儿,他都能找到她。 他不会允许她离开他,她得一辈子在他身边才行。 皇上竟不知还有如此的痴心人爱慕着自己的爱女,也难怪,曾经朝阳同赵献君成婚后,他整日流连于青楼之中,纳妾养外室,让朝阳成了整个朝堂的笑柄。 皇上一面心疼自己的女儿,一面又暗暗地想是不是自己的女儿性格太刚烈、让男人厌恶?——可即使如此,赵献君哪怕是侍奉君主也不能做出如此无礼的事儿。 可如今有一个人把朝阳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皇上只后悔朝阳为何不早点儿遇到他,这样人生便少了不少挫折。 可仅仅有情,还是不能娶公主的,若驸马爷又是个草包,这传出去不是让朝阳被人笑话吗? 于是皇上又以科举的标准考了宴清州四书五经,没想到他面不改色、随手拈来,甚至连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 皇上越看宴清州越满意,就让这样的人留在了公主府,当真还是本朝的一个损失,于是他想了个妙招:“清州,你有才如此,做了驸马后可有兴趣入朝为官、为朝廷献一份力量。” 按理来说,这已是天大的赏赐了,若换成赵献君指不定能捧着后脑袋笑呢。 可宴清州跪在地上不卑不亢:“皇上,草民志不在此。” 婉拒圣意,这可是砍脑袋的大罪,皇上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下过面子,当下脸色都变了。 大太监站在身边呵斥道:“大胆刁民,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宴清州浅浅提起自己的唇角,看着皇上:“皇上,草民这一生入长安便是为了朝阳,这一辈子的唯一愿望便是能和朝阳朝朝暮暮,朝廷虽好,但能留给草民的时间太少,奴惶恐照顾不好朝阳,委屈了她。” 这话又说到了皇上的心坎处。 皇后乃是皇上的原配,这么多年来二人终于苦尽甘来,但皇帝有皇帝的职责,大到管理整个国家的事宜、小到开枝散叶,皇上能安心的和皇后吃一餐的功夫都没有,更何况三宫六院的女人们心都系在他身上,若他盛宠皇后,这于她而言更是灾祸... 所以皇上不想让自己的爱女过上这么心累的日子,他只想给她找个好人家,过着舒心又快乐的日子。 良久皇上没说一句话,他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宴清州只觉得羞愧难当。 曾经他也曾一片赤子之心,待皇后为唯一,但他没有宴清州那么坚定也没有他那么孤注一掷。一路上,他也曾被乱花迷过眼,他惦记着皇后却也害怕她对他露出一丁点儿埋怨来... 皇上长叹了一口气:“宴清州,这事儿可不能让你一个人说了算,朝阳不点头,你就算说成花也不成...” “德胜——” 皇上偏头,龙椅旁的老公公抱着浮尘弯了弯腰:“老奴在。” “你去皇后宫里问问朝阳怎么样,只要她点头,孤便应了。” *** 自那件事发生后,皇后便把朝阳拘在宫里。 公主乃是金枝玉叶,皇后没开口谁不都敢给她验身。 而皇后又怕这事儿是真的,朝阳会觉得羞愧,便将这件事掩过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林袖却觉得委屈极了。 她在小病娇面前小心又谨慎,没想到他却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把她逼到了这种地步。 林袖真恨不得把宴清州狠狠地揍一顿。 她捏扯着宴清州的穗子发泄着自己的愤恨,德胜在一旁瞧了许久这才轻轻开口:“公主,公主。” 林袖骇了一跳。 德胜笑的满脸褶子:“公主,皇上让老奴来问公主,宴清州公子欲尚公主,公主以为如何?” 林袖冷笑一声:“鬼才嫁他。” 心机婊,黑莲花,她就不让他如意。 “诶,老奴这就去回皇上。” 林袖顿了顿,说:“诶,德胜公公。” 德胜折了回来:“公主何事?” 林袖默了默:“我要是拒绝这门亲事,宴...他会怎样?” 德胜笑了笑,躬了躬腰:“这老奴还真知道,宴公子辱了公主清白,公主又不愿嫁给他,宴公子便只能是死路一条了,这啊是冒犯皇家尊严,是大罪。谁都不能赦免。 ” 德胜一瞧她这模样,心里就有了低,于是又故意问了句:“所以,公主您如何打算呢?” “我——” *** 宴清州待在空荡荡的宫殿里,从窗口望着碧蓝的天。 他给朝阳设了一个局,亦是给自己设了一个局。 他知道朝阳并不爱他,可他也知道朝阳心肠柔软,哪怕是相处久了的小狗她都舍不得,更何况是人呢。 宴清州知道自己这样不光彩,可不择手段又能算什么?只要他能堂堂正正的守在朝阳身边,哪怕是用一辈子去赎罪他也愿意。 可朝阳一直没给答复,德胜公公说若是在天黑公主还未答应那便算是没应——那也只能对宴公子说一声抱歉了。 时间慢慢流逝过去,宴清州的心也渐渐焦躁起来。 她会愿意吗? 他让她颜面尽失,让她沦为长安的笑柄...还对她做了那么多不可原谅的事儿。 要是她重生回来的话,她一定会很恨他吧。 毕竟他把她喜爱的公子都杀死了...还故意把她困在屋子里不让她见任何人。 这样卑劣的他怎么胆敢还向她奢求更多呢。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他的欲、望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贪心。 就这么没名没分的待在她身边,充其量只能算作一个玩物,而他想做她的唯一。 天渐渐黑下去,宴清州滚热的心也渐冰凉... 果然她仍是厌恶自己到这种地步么? 不过死了也好,他身上种了这种情蛊这辈子也不能去投胎,就让他变成恶鬼也好。 他会夜夜缠着她,哪怕她又有了丈夫又如何呢? 他会在她的丈夫面前展示他的技巧... 天终于黑了,德胜公公来到空荡荡的宫殿。 宴清州莞尔,眼睛有些红:“公公,我赌输了。” 德胜公公叹了口气,拿来皇上的口谕。 宴清州闭上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盖闻宴清州品貌非凡、才艺双绝,素联姻眷于我家。钦此。” 宴清州的唇角弯了弯。 他的小朝阳,果然还是这么容易心软。 宴清州接过圣旨,德胜公公叹了口气:“宴公子,您以后就是驸马爷了,得好好待公主,否则啊,皇上那儿还给您留了个棺材呢。” 宴清州终于由衷的笑了笑:“我会的。” ———— “所以,公主您如何打算呢?” “我...公公他这般威胁我、算计我、我能不答应么?但德顺公公,我也要算计他一回。” “公主打算如何呢?” “先吓吓他吧,看他下次还有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德顺,你把父皇的口谕到天黑了再拿进去。” 德顺笑着摇了摇头:“谨遵公主命令...” 作者有话要说:呼~我感觉已经很明显了~ 朝阳和林袖不是一个人,但是宴清州喜欢的人一直是林袖~ 今日万更完毕~感觉累瘫了~ 日常给自己求个预收:被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喜欢病娇、偏执的小甜甜不要错过呀~ 第35章 白切黑公子010 临近夏日的傍晚, 风都夹了丝热气, 林袖坐在荷花池边摇着团山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风。 清澈的水面上映照着一张妍丽的脸,林袖弹出指尖划过水面, 层波漾漾把不远处的男人的修长的倒影都弄得支离破碎来。 “公主。” 一件薄披风搭在林袖身上, 她抽了一口冷气,转过头, 就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 宴清州伸出手握住她的指尖:“公主,晚上风大, 当心着凉了呢。” 见林袖不说话,宴清州叹了口气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公主可还在怪奴?嗯?既是如此...” 还没说完,就被林袖抓住了手。 柔若无骨的小手像炭火一样温暖,烙在宴清州的手腕上,烫的他微微颤抖, 看着眼前的朝阳, 恨不得将她整个吞到自己的肚腹之间——这样谁都抢不走了。 林袖长叹一口气, 无奈道:“宴清州,现在你想要的都得到了, 能不能别一直在我面前装可怜。我知道我确实吃软不吃硬,但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我今天咬死了不同意这事儿, 你当真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宴清州弯了弯唇角, 嗓音低沉:“因为奴知道,公主舍不得。您看,奴不是赌对了吗?公主, 奴以后就是您的丈夫了,要一辈子生活在一起永远不分开——您甚至还要为奴孕育血肉呢。” 林袖真的没想这么多,可宴清州却越说越开心:“公主您是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呢,奴更喜欢女孩儿,要是奴有一个像公主那般的女儿,当真会把她当眼珠子护着,谁也不能欺了去。” 见林袖不说话,宴清州低下头,轻轻地捧着她的手,抬在自己的唇上碰了碰。见她没反抗,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公主不喜欢女孩儿吗?” 林袖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我没想过那么远的事儿。” 宴清州:“不远呢,公主嫁给奴后,奴一定会日夜努力,顶多一年,咋们就会有个可爱的孩子。” 林袖:...... 拜托,你不要把这种事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好吗?难道你不会害羞么? 林袖一把抽回自己的手,侧过身,可宴清州还是不放过她,凑在她跟前:“公主害羞了吗?可为□□子,这事啊都是难以避免的呢,不过公主放心,奴一定会在这方面下足了功夫,将公主伺候的舒舒服服。” 林袖见他越说越过,恼羞成怒道:“宴清州!” 宴清州抿抿唇,低下头温柔地看着她:“好了公主,奴不逗您了,夜深了,您也早些歇息。” *** 扰乱一池春水的人挥一挥衣袖边走了。 徒留林袖一个人瞪着眼睛躺在床上。 手里是那晚他给她系上的穗子,红色的一小个,顶上面还穿着一个金珠,林袖捏在手里不停地把玩着,意识也渐渐模糊,水流声渐大,而河对岸的呼声也越来越大—— 又是一条荧蓝色的长河,蜿蜒曲折,望不到尽头,河对岸有着一个穿着t恤的人奋力向她呼喊:“林袖——” 是谁? “林袖——我是朝阳。” 朝阳... 林袖心中一紧,提着繁复的裙摆,跨过茂密的草丛,跑到岸边,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身影。 那是她在现世时的面容,而朝阳站在对面,看着对面古装的女子大声道:“你等一下啊,等我一会儿。” 说着便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本未开封的书,拿出打火机点它点燃了。 火光渐大,书燃成的灰凝在空中却未消散,反而化作一道板桥跨过了荧蓝色的河。 朝阳踏着桥走了过来,直到站在林袖的面前,她仍觉得不可思议。 她从未想过书中的虚拟人物和现世中的人有一天能在这儿相遇。 她伸出手,碰了碰那张本来属于自己的脸。 朝阳眼睛红红的,看着她:“林袖,你在那过得还好吗?” 林袖点点头。 朝阳抹了抹眼泪:“林袖,你别骗我。” 林袖拉着她的手:“我没骗你。抱歉占了你的身体。” ——还占据了原本属于你的感情。 朝阳被她的话逗得冒了一个鼻涕泡:“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啊,我还不是占了你的身体。” 林袖提了提唇角却显得心事重重地。 朝阳看着她这个样子,拉着她的手摇了摇:“怎么了是不是书中世界又遇到什么事儿了吗?你跟我说说,我帮你想办法。” 她越是这样和善,林袖越是觉得自己恶心。 像个小偷一样偷了别人的东西,还藏着掖着不拿出来。 朝阳叹了一口气,拉着她的手坐在草地上看着荧蓝的河水:“你这样就算你不说,我也猜得到。是不是关于宴清州?” 林袖一听到他的名字,脸色变了一下。 林袖一下子觉得很难堪,她霸占了原本属于朝阳的感情,而且还动了心... 她羞愧的连脑袋都抬不起来了:“对不起,朝阳。” “恩?” “恩,我...” 朝阳笑嘻嘻道:“咋们两在这儿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越是这么说,林袖的愧疚越是重,连脑袋都抬不起来:“对不起,我...我占据原本属于你的感情...还....” 还没说完,额头便被人狠狠弹了一下。 林袖抬起头看着朝阳,朝阳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傻,喜欢宴清州的人一直都不是我,而是你,另外宴清州喜欢的也是你。” 林袖简直不敢相信:“但我刚穿到书里面,他就已经喜欢你了...” 朝阳长叹一声:“我知道这儿说起来肯定很绕,不过还是得慢慢说吧。我虽然穿到了现世,可我在‘朝阳’的身体里还残留了一丝意识,因此你经历过的一切我都清楚。” “在很久之前,我本来应该是书中的人物——朝阳,而你呢,则活在现世,是林袖。本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没什么干系,但突然有一天不知从哪儿来的老和尚拿着他的权杖在咱们两的世界磕出了一个洞,把两个世界的秩序都打乱了,于是你就成了‘朝阳’,我便成了‘林袖。’” ——“不止这样,在穿成朝阳后,你年少时遇见了宴清州并许下百年之约,但很操蛋的是,在你选驸马的时候,宴清州被滞留在家乡,而你又误将赵献君认成了他。” 林袖觉得不可思议:“但若是这样,我只要问问他们的名字...” 一说到这儿,朝阳就捧着嘴哧哧地笑:“因为宴清州小的时候身体差,他父母害怕他有名儿之后被阎王勾走了,故在他十六岁之前都只有乳名,你猜猜叫什么——” 林袖摇摇头:“叫什么——” 朝阳和她轻轻咬耳朵:“叫瑶妹儿,所以他从不和你说他叫什么名字,因为实在太难为情了,一个堂堂大男人竟然取了这个名儿。” 林袖噗的一声差点儿笑岔了气。 朝阳看见她笑了,心里才舒了口气,林袖又看着她:“后来呢?” 朝阳故意叹了好大一口气,说:“后来啊,说起来就虐了喔,因为书中的世界不稳定的因素太多,所以你的记忆经常被清洗,每天早上醒来你都以为刚穿到书里面,于是在你看到花心的驸马后便下决心同他和离,再寻觅公子无数,欲为自己再立一位驸马——而这时候宴清州也来了。” “他本家在云南,是个用蛊世家,等他来了长安后发现你早已嫁人而且还有另立夫婿的想法,惊觉被欺骗后当然要找你算账——可你什么都记不得,只看到一个疯子天天在耳边说你们曾经多么相爱,更何况他性格本来便有些阴鸷,被你这么一气做出来的事儿就有点儿偏激,如此一来你就更讨厌他了...” 林袖低着脑袋,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心疼他。 她一直都有有点儿怕他,却不知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流过多少眼泪、心又碎过多少次。 可他始终坚定不移的喜欢她,甚至有些病态的想拉住她的手不松开。 可明明是她先招惹的他,也是她先忘记了一切,看着他一个人癫狂、发疯却觉得害怕、想要躲开。 朝阳轻轻捏了捏林袖的手:“你现在还好吧?” 林袖的鼻腔很酸,她偏过脸没说话。 因为喉咙像堵了块铅似的。 朝阳叹了口气,才慢慢说道:“上辈子你弥留的最后几天,几乎每觉醒来后记忆都被这个世界清洗干净,一睁眼便看到一个疯子紧紧抓着你的手细数从前的过往,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可这对你而言这根本是一种酷刑,于是你便越来越厌恶他,被你刺痛后,宴清州最后的一根神经也崩溃掉,他屠尽了你曾看过的每一位公子,并拿来锦盒让你去猜...” 林袖的泪涌了下来:“朝阳,你别说了。” 朝阳抱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林袖,被哭了,这些不是你的错。” 林袖仿佛看到宴清州红着眼哑着嗓音拉着她的手绝望的问:“朝阳,是我啊,你怎么忘记我了呢,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辈子要在一起的吗?你怎么突然...突然变卦了?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告诉我,我改好不好?” 林袖紧紧地抱着朝阳:“我不知道我...曾经那样对过他。” 她的瑶妹儿啊曾经有一颗比谁都柔软的心,原来是她亲手杀了他...还厌恶这个因她而变化的人。 朝阳轻声说:“不怪你,乖,林袖你别自责。幸好这回我来的早,能及时把这些事儿告诉你,还好不晚。” 林袖说不出话,唯有哭,就算这辈子把一生的眼泪还给宴清州,她还是亏欠他。 朝阳继续说道:“上辈子自你死后宴清州便抱着你走入了火海,本来这应该就是结束,可也算你们两命不该绝,宴清州竟然碰见了那个老和尚,他以自己以后的生生世世为代价让老和尚让你们二人重生再相遇——只不过等宴清州死了,他便再也不能投胎转世,只能成为一个孤魂野鬼游荡在这个世上。当然,宴清州关于这儿一切的记忆都被老和尚给篡改,到现在他都还以为自己是因为种了情蛊才不能转生。” 纸灰凝成的板桥颜色越来越淡,朝阳又一次紧紧抱着朝阳:“我要走了,以后你不要再哭了,哭了会便丑了。” 林袖抹干眼泪,破涕为笑:“哪里有你这么安慰人的。” 朝阳临上桥之前拉着她的手:“林袖,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以后无论你如何抉择我都会毫无理由的站在你的身后——不要后悔过去,也不要惧怕未来,你要相信自己、相信宴清州——” 烟桥慢慢散开,荧蓝的河流也逐渐暗淡,林袖微睁眼,只见白衣男子拿着一豆烛光慢慢走向床榻。 他附下身,修长而瘦削的掌摸上她的脸:“公主又做了噩梦吗?怎么哭的这么厉害。” “宴...”刚说了一个字,嗓子都哑的发不出声。 宴清州将她揽起来,给她背后垫上软枕,又起身倒了一杯热茶,吹到不烫嘴了才送过去:“公主,梦里的事儿都是相反的,可千万不要当真。若真是觉得惶怕,不如告诉奴,让奴替您分担。” 林袖闻言,看着他琥珀色的眼,泪水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宴清州轻笑一声,掏出锦帕细细给她擦拭。 可他越是这样,林袖哭的越凶。 宴清州哧笑一声,哄道:“公主还是小孩儿么?怎么越哄哭的越厉害?” 林袖伸出手,探向宴清州的俊白的脸。 宴清州讶异一下,这可是记忆里朝阳为数不多的主动向他伸出手。 是...终于忍不下他,想杀了他了吗?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下了死力:“公主。” 可林袖哪怕被他捏疼了也不吭一声,然后触到他的脸。 那么真实碰触到他。 宴清州的心海一片激荡。 不要...不要这么对他好。 他很笨,会当真的,会以为她...真的喜欢他的。 她的小骗子当真是天下第一的偷心贼啊,即使把命都给了她,他都觉得甘之如饴呢。 怎么有人能这样坏呢。 林袖将掌阖在他的脸,顺着向上摸到了他颤抖的睫羽,他紧皱的眉——手最终停在他的眼皮上。 琥珀色的眸子里尽是挣扎,可渐渐地、它温柔起来。 像一潭温暖的泉水缠着林袖的腿脚要将她拖入深渊。 ——可如果深渊里有他。 那也是一种幸福。 林袖红唇轻启,声音哑的不行:“宴...宴清州。” 我来晚了,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语罢,微凉的、带着涩意的唇轻轻地、如待珍宝般的印在那双写满惊讶的眼睛上。 男人瘦削的的指骨紧紧地握着那细白的一段柔夷,几欲捏碎。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还有一更,生死时速 早上不该打牌的,我有罪~ 我看到评论啦~不少小可爱都猜到了一些 林袖和朝阳是互穿,林袖立赵献君为驸马是因为认错人了,猜死人头和被关小黑屋都是林袖,而且前面一个故事宴清州遇见老和尚就是为了和她重生,前面故事还有一个伏笔没出来,就是王若芸对系统许的愿望感谢在2020-02-02 17:54:28~2020-02-03 18:34: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王一博的女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白切黑公子011 微凉的唇落在他的眼皮上, 宴清州只觉得时间都静止下来。 他的小朝阳这样...他连死都愿意了。 可即使死也得死个明白吧, 他的小朝阳究竟想要什么呢。 “公主...”他紧紧地攥住他的手,用尽全部的理智说服自己清醒—— 可朝阳的眼红红的, 鼻尖也是红红的, 像只小猫儿一样团在那儿,让人恨不得用命来怜惜一番。 林袖看着他的眼, 睫毛一眨,泪就落了下来。 宴清州叹了口气, 温柔地将她的眼泪擦拭干净,轻声道:“公主还是第一次对奴如此好呢,是公主又想要奴什么东西了么?公主不必这般,只要公主开口,奴什么都能给您——包括这一条命。” 林袖哑着嗓音摇头:“不是这样, 宴清州...” 宴清州细细摩挲着她的手腕:“那是哪样呢?公主, 只要您说奴就信。” 林袖鼓起所有的勇气, 看向他温柔的眼:“宴清州,我、我” “您喜欢我?”宴清州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握住她手腕的力气更甚。 林袖惊愕的呆愣住。 只见他凄惨的扯开嘴角,笑的腰都直不起来,末了, 伸出手, 探向她的唇,指腹在她的唇上来回的摩挲:“公主,您当真有一张蜜唇呢, 不论怎么虚伪的话都说的出来——可惜,这句话奴这辈子都不信了,因为这几个字您骗我骗的太多,多了就不值钱了,您知道吗?” 说完,他的指腹重重压了压她的下唇,触到了她温热潮湿的舌。 宴清州悲哀地看着她:“要是您没有这诱人的舌就好了,这样就不会蛊惑人心,可您说说,奴是不是有病,哪怕知道您说的这些话是假的,可奴仍是高兴地要死。这样可真可怜啊,被您逗弄的像狗一样。” 林袖的舌触到他冰凉的手指,生理性的往后避让了一下。 可这落在啊宴清州的眼里却是一种逃避。 他真的要被她给逼疯了。 先来挑拨的人是她,又要退缩的人也是她。 她到底要怎么样? 要是她死了就好了。 毫无声息的躺在他身边——哪儿都不能去。 这种认知让他猛然一惊,把自己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呆愣地往后退了退,林袖缩在床榻上,不大的白洁的脚踩在他的长而坠地的衣袍上。 林袖不知为何他生了退意,眼见他要走,使出浑身的力气扑过去紧紧地抱着他:“宴清州!” 宴清州的脊背抵在她滚热的额心上,烫的心都颤了颤。 风将窗扇吹开,月光散落在二人身上。 林袖这辈子从未如此大胆,像是豁出一切般紧紧地箍住他的腰:“宴清州!你这个懦夫!你就这么不敢相信我喜欢你么?” “你别说了。” 宴清州握着拳,脖颈上的青筋直跳。 林袖将头埋在他背后,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脏跳动,闭上眼继续说道:“我就要说,宴清州,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不管你想不相信我都喜欢你!” “你别说了!” 宴清州转身,将她拽了起来往后退,花瓶瓜盘撞碎了也不管,直到把她抵在窗扇边,颤抖的大掌紧紧地捂住她的嘴,琥珀色的眼眸有些神经质的转动:“我都叫你别说了!!!” 湿润的唇紧紧压在冰冷干燥的手心,口鼻间所有的呼吸都被他霸道的阻拦住——林袖的世界越来越黑、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可她还喋喋不休,嘴唇在他的手心里碰撞:“你怎么不信我呢?” “别说了,朝阳,求求你,别说了好不好,我会当真的,我真的承受不住你再欺骗我一回。”宴清州捂住她口鼻的手扣的越来越紧,掌心下的呼吸也渐渐静下去,只有那双漆黑的、染着泪水的眼一直看着他。 宴清州的意识慢慢恢复过来。 他现在在做什么——是准备捂死她么 他颤抖的挪开自己的手,林袖的身体慢慢瘫软下去,手上的力气也微乎其微,可食指还是那么固执的勾在他的衣袍上:“别走...好不好?” 宴清州觉得自己呼不过来气,视线也雾蒙蒙的,一眨眼,便有滚热、卑贱的东西落了下来,滴在林袖的脸颊上,顺着肌理汇入她的嘴角。 林袖瘫坐在地上,好半晌才恢复了点儿气力,于是再次昂起脑袋,用用另一只手勾着他的衣袖,把自己扶正,跪在地上,寻觅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眸。 她慢慢地、用尽浑身力气,站起来,将他的眼泪一点一点儿抹干。 可怎么也擦不干,一个男人原来也有这么多眼泪啊。 林袖的手最终落在他的脸颊上,一手扶在他的胳膊上,踮起脚轻轻碰了碰他的唇,然后认真地看着他:“宴清州,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你。” 宴清州看着她,有些颤抖的握住脸颊旁的手,声音哆哆嗦嗦的,像初春时刚从地洞里冒出来的小兽一般惶恐不安:“公主,我能相信您么?” 你骗我骗了太多次了。我曾说过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你看,只要你对我好一点点儿,说一些动听的话,我就像狗一样在您身边摇尾乞怜。 很可怜对不对... 林袖伸出手,在他的怀抱中抱住他的脖子:“不会在骗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宴清州紧紧抱着这个人。 他还是不相信她。 他太不安,只得到一个轻飘飘的承诺实在抬不可靠了。 宴清州也变得越来越贪心,他想要她的身子,还想要她的心。 他也越来越不满足浅尝辄止,他想更深入的和她沉沦—— 更或者,让她怀上自己的孩子就好了。 听人说,女人都是爱自己的孩子了,要是有了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她是不是也会顺带着对孩子的父亲产生一丝半点的真心... 宴清州不停地想,唇峰不停地摩挲着她的耳、她的发。 而后慢慢往前,寻上那张最会骗人的红唇堵住她所有的呼吸。 可,还不够,还不够。 他死死地抱着怀里的人,坠入绣满牡丹的锦绣上。 月光皎洁,风更轻了,碧绿的荷叶上水珠一滴一滴跌入深潭中,滴答,滴答——仿佛永远不会停歇。 ———— 天已大亮,林袖从浅眠中睁开眼,屋内一片狼藉,根本没眼看。她觉得身上有些汗,准备让侍女打桶热水来,正准备起来,就觉得有点儿不大对劲。 于是有些难为情的推了推身边的人。 宴清州早就醒了,可仍想躺在她身边——这样的日子实在太少了,多一天都觉得宝贵。 他睁眼,翻身抱住身边的人,看着他有些小心翼翼叫道:“朝阳...” 林袖的脸在看到他后更红了,只能装作没事人:“先出去。” 宴清州耍无赖:“再等会儿。” 林袖脸红的像滴血:“哪...哪有人这样的...” 宴清州凑在她跟前轻声说:“有的,朝阳...我博览群书,有次看到...” “好了好了。”林袖怕他越说越过,只得又和她在床上赖了一会儿。 一直到日上三竿,二人才起来。 林袖身子底不大好,刚起没多久便被嬷嬷捉去泡了药浴,唯有宴清州一人留在屋里。 被单有一块红渍,宴清州坐在床边看着忽然笑出了声。 他就知道他的朝阳就算和赵献君成婚也不过是在闹家家,再说了就算他们有个什么他亦不会因此埋怨她。 同中原的习俗不同,云南地势偏远,压根不看重一些女子贞、洁,相反他们崇尚自然界中一些猛兽的法则。 ——相比于是女人的第一个男人,他们更愿意成为她最后的第一个男人。 可宴清州的私心更重,他只愿意成为朝阳身边最后一个、也是唯一的男人。 ** 林袖在药浴中差点儿睡着,嬷嬷给她洗浴有些心疼也有些高兴:“公主,奴一直以为上回您和宴公子便成事了,没想到旁人倒是误会了你们。” 提到那事儿,林袖连解释的心都没有。 那天那么多人看着,一传十,十传百,就算她解释,也被人视作垂死挣扎。 嬷嬷给她身上上了点儿药,疼的她直抽气,嬷嬷心疼道:“姑爷手脚这样不知道轻重,公主您以后不知得吃多少苦。”末了又叹了口气:“要是早知道这样,公主就该在多选选,京中有那么多的青年才俊,公主作甚么栽在他身上?” 林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对嬷嬷说道:“您以后别这样说了,我很喜欢他,他在我眼里那都好...” 倒真是有了夫君就忘了乳、娘了。 嬷嬷吸了口酸气:“公主这才几天呢,您就这样为他说话,等你们成婚了是不是要把奴赶出去,免得碍你们眼?” 林袖大惊:“嬷嬷这种话您可说不得,我从小便是您伴着长大,等您老了自然有我替你养老。” 嬷嬷笑的眼睛眯着,这些日子公主府的喜事儿正是成双的出现,不仅公主和姑爷情投意合,连废驸马都... 嬷嬷压低了声音说道:“公主,咋们公主府还有一件喜事呢。” 林袖扭过头看着她:“是什么?” 嬷嬷:“就是那个废驸马得了掌上明珠...” 他啊,不说林袖还真的忘了呢。 这个朝代,哪怕是和离了夫妻的关系还这么好吗?她前夫有了孩子她还得贺喜? 于是林袖认真地想了想:“那这样,我是不是得送什么礼物过去?” 嬷嬷笑的眯起眼,轻轻拍了拍林袖的肩:“我的公主啊,您这招可真损。” 林袖:“?” 这也有错吗? 嬷嬷声音压不住的得意:“废驸马的妾室啊生了一位黑珍珠了,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孩子的生父应该是哪家买来的昆仑奴,您说说,废驸马戴了这么顶绿帽子,您还给送礼物,不是要气死他么?” —————— 这些日子,自打那个孩子出生后,赵府的气压便一直很低。 赵献君一看那个漆黑的孩子,当下就差点儿晕了,等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把这东西丢了喂狗,然后把那个不收妇道的贱人沉了塘。 在府里一连窝了好些时候,他又听闻朝阳公主欲立宴清州为驸马爷。听后他不屑一顾,不过就是个破鞋得不到他就找一个替身。 还口齿强硬的说他赵献君是赝品,这仇他一定会报的。 可他正在设想以后朝阳要怎么求他回去的时候,管家又跟他说,皇上十分看着这位驸马爷,甚至还专门给他下了一道旨意——只要他什么时候愿意入朝为官,朝廷的大门将永远为他敞开。 瞧瞧,什么是偏心? 当年,赵献君为这事儿求皇上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啊——祖训不可违。 怎么到宴清州这边儿,就变了呢。 他越想越气,越气越想。 往后院里一钻,一直走到最里面才踹开一扇破旧的木门。 里面有个侠客坐在简陋的桌椅上,怀里抱着一柄锈剑。 赵献君焦急地在屋内走来走去,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对侠客道:“你是不是我救了你,你就要为做一件事儿?” 秦楚点点头。 赵献君道:“你帮我把朝阳和宴清州都给杀了——慢着,不行,我要他们生不如死,宴清州不是在乎朝阳么,我要让他得到的东西都被毁灭掉,还有朝阳这只破鞋!要不是她我的人生怎么会变成这样?待他们名声败尽后,我要你亲手取回他们的头颅——我要煮了喂狗!” ———— 朝阳的婚事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距婚期越近,宴清州也越来越紧张起来,他一会儿拉着朝阳问:“我不是在做梦吧?” 一会儿在街上看到更年轻俊秀的男子后又惶恐不安的问朝阳:“我是不是老了点儿,你以后会不会嫌弃我?” 林袖看了十分心疼,宴清州经历过太多,也太没有安全感,于是她轻轻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别担心,清州,有我在呢。” 他点点头可接着还是焦虑不安起来。 林袖只能把婚期一缩再缩,宴清州更像是一只被提着脖子的鹌鹑,连晚上都不敢睁眼了。 这段时间林袖一直在做两件事,第一她害怕这个世界又不稳定,到时候又将她的记忆清洗掉怎么办?于是她把他们的故事写在一本小册子上,到时候要是忘了的话她就能重新想起来。 第二件...她给宴清州准备了一份礼物。 也不算多么名贵,可是她亲手做的,她想送给他。 终于到了成亲的那天,白天嬷嬷牵着她的手踏出公主府,待她一出门眼泪就涌了出来。 他们的公主啊,已是第二次成亲了,终于遇到了一个良人,只希望他们此生能顺风顺水,儿孙满堂。 公主的婚事格外隆重,也格外繁琐。一直忙到了傍晚,林袖才进了房。 宴清州在外边被人灌的醉醺醺的,进了门对着红窗花愣了半天。 林袖的视线被喜帕搭着,见他半天没来正要掀开盖头却被人抓住了手。 于是她又安分下来。 可他的新郎还是没有过来掀开她的盖头,反而愣在她的跟前,然后握住她的手指一根根把玩。 “这是梦吧?”他好久才开口。 林袖伸出手指,回握住他冰凉的手:“不是梦,清州,我以后就是你的妻了。” 那人半晌没说话,愣在那儿像个木桩。 林袖索性站了起来,也没掀开喜帕,就这么在他拥过来的怀抱中抱住了他的脖子,然后隔着喜帕朝着那张带着酒气的唇亲了上去。 温热、潮湿,这是唯一的感觉。 林袖从红盖头的底下缓缓掀起来,盖在宴清州的头上。 宴清州闭上眼,世界唯有这种喜庆的红色——这么美好,就算是梦他也不愿意醒来。 良久,他才听到那人轻轻地对他耳语:“我的瑶妹儿,我终于来娶你了。” 宴清州浑身一颤,惊愕的睁开眼,想要将喜帕揭开,却被她牢牢拽着。 “我承认,我有罪,上辈子我不该忘了你,不该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你,不该对你说那些话。” 宴清州喉结涌了一下,想说什么却被林袖大的手轻轻捂住了。 “我真的是世界上最不好的恋人,但你确实最好的,我想了想,要是我的爱人认错了我的模样,娶了另一个女人,我肯定得气得走得远远地,一辈子都不原谅他。” “可你始终在我身边,哪怕我都忘了。你可真笨,为什么从一开始就不告诉我呢,有什么难为情的呢,你看我现在还不是知道你的名字了,瑶妹儿,瑶妹儿。” 宴清州一把扯开盖头,墨黑的发有些乱,松松垮垮的束在红绸里,声音哑的不成样子:“你都知道了?都记起来了?” 林袖点点头。 林袖看着那双湿润的眼睛,心里啊软的一塌糊涂:“还知道你真喜欢哭呢,宴清州,你说说,你是不是水做的?怎么有这么多的眼泪,怎么也流不干,是不是我太坏了,总是欺负你?” “没有。”他偏头,喜服上肩头那块悄悄湿润了。 林袖伸出手,摸向他的眼:“别哭了,哭多了对眼睛不好。宴清州,我还有一件事儿向你坦白。” 终于要说到重点了吗? 其实这些日子宴清州幸福的好像置身梦境之中,虽然只有短短几天,可值得他回味一辈子。 会对他笑的朝阳...会心疼他的朝阳...还有对他说无数甜言蜜语的朝阳... 如果这是一场惊天动地的骗局,哪怕是要他的命... 那就给她吧。 林袖鼓起所有的勇气,紧紧拽着他的手:“宴清州,你给我听好了,现在站在你面前,你一直喜欢的这个人,在年少时送你玉如意说许你驸马之位的这个人,她从来都不是朝阳,她只是一个顶着朝阳壳子的异世人。就因为她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她的记忆有时候会被这个世界给清洗掉,她不是不爱你了,她只是记不得了。” 所有的谜团被慢慢破解,难怪上辈子她偶尔会冒出他完全听不懂的话,难怪她永远有那么多新奇的想法,难怪她总是不记得了。 宴清州从前觉得自己已经十分了解她了,现在才发现他好像对她一无所知。 他握住她的手,抖得不像样子,可还是强忍着:“那你、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林袖,宴清州我叫林袖,是一个很普通、也很平凡的人,但是愿意和你一起度过平凡却不平淡的时光。宴清州,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又会失忆,也许明天早上,也许永远不会...” 不要紧...只要你愿意永远留在他身边,他就很满足了,怎么还敢奢想其他呢。 林袖被他抱得很紧,抬头看了看他的下巴,想了想说:“要是我又召集了一堆公子来选驸马的话...” 宴清州一听,就气的牙痒痒,直接在她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你敢——除非你把我给杀了。” 林袖吃痛的捂住自己的伤:“唔,你是属狗的么,我只是打个比方哈。” “不行。” 眼见着他又要生气,林袖只能赔罪:“好好好,是我的不是。” 说完,又从宴清州怀里挣脱出来,在他的疑惑中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 打开,里面是两个银质的对戒。 ——没办法,这个时代没有铂金,林袖又不喜欢黄金,就只能用银了。 她握住宴清州的手,将戒指套在他的无名指上:“宴清州,在我们老家有一个规矩,夫妻在新婚的时候要交换对戒,这样就能够扣住彼此的心,让夫妻心心相印。” 将戒指戴上后,林袖牵着他的手,虔诚地看着他—— “宴清州,你愿意和林袖一辈子在一起么?愿意她如你爱她那样呵护着你么?愿意她为你生儿育女么?愿意她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赎罪,永永远远地留在你身边么——”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感觉身体被掏空 呼~感谢在2020-02-03 18:34:45~2020-02-03 22:11: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王一博的女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白切黑公子012 宴清州说不出一句话来, 唯有将林袖紧紧地抱着。 林袖被他拥在怀里, 整个世界都是他身上的酒味,几欲把自己给熏醉了。 好半晌, 她才又将宴清州那只戴了戒指的手握在手心里, 细细的摩挲着那个小银环——那里面有个小秘密,可她有些难为情, 不大说得出口。 她在银环刻了一句话,字被写的不大好看, 但情意倒是真的: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待在屋子里闷得不行,林袖贪凉,喜欢坐在荷花池旁吃冰, 嬷嬷看了心里直着急。 总是吃这么凉的东西怎么要的?公主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了, 若是在寻常人家指不定得是好几个崽子的娘了, 可到了现在肚子还是没什么动静,虽然京城的明眼人不说, 可目光都盯着她的肚子—— 要是一年半载仍是这样,这私底下传出来的话指不定多么难听呢。 林袖听着嬷嬷一声接着一声叹气,连吃冰的兴趣都提不起来了, 好不容易等到嬷嬷走了, 便有小厮递了折子来,说有赵献君有要事来求见她。 林袖对这个铁憨憨龙霸天没一点儿好感,正想回绝, 小厮又道:“听赵公子说,他这儿有公主感兴趣的事儿,还是关于姑爷的呢。” 林袖纠结了会儿,还是准备去听听那厮的嘴里准备吐出什么象牙来。 然后再让人把他的狗嘴给锤烂! *** 嬷嬷叹了好几次气见她没当回事儿,忙不迭的去找宴清州。 这些日子她也看了,她家姑爷和公主感情好的不得了,若是姑爷给公主提点几句,她指不定会听... 可当嬷嬷杵在宴清州跟前说的口干舌燥,宴清州的眼睛仍盯在手里的木工上。 他准备给以后的孩子做一张小床,上面系满风铃和穗子。 听到嬷嬷说话,宴清州觉得有些奇怪:“吃冰和怀孩子有什么关系?” 云南女子从不忌讳这些东西,有些女子到雪山采雪莲时甚至还会饮雪嚼冰,没见得她们生育受了什么影响。 嬷嬷一听,便知道自家的姑爷也是个不知事儿的:“公主从小锦衣玉食,肠胃更是娇贵,多饮一碗冰,腹部便容易生凉。”说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压低了声音:“我听闻驸马爷为公主生育也用尽了法子,既然功夫都已经做足了,何不再注意些。” 宴清州在林袖的身边胆子向来大得很,可这么私密的事儿被外人一说耳尖便悄悄地红了。 他有这么明显么?连嬷嬷都看出来了,林袖是不是也知道...? 或者说知道了还是让他这般做了? 嬷嬷见他神思发散,轻咳一声:“姑爷,公主最听你的话,你跟他说一句顶奴说十句,奴也是为你们好,等你们生儿育女后,想吃多少冰都成。” 宴清州被她说的心神一漾。 林袖会听他的话吗?原来,自己在她心中已经这么重要了么? 他心里有些小小的窃喜,可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生怕那种得意的样子太丑,让林袖厌恶了他。 可正等他去找林袖的时候,却发现人已经不在公主府了。 找来一个小厮一问,说是赵献君公子有急事将林袖给请了出去,而且还说这事儿啊和姑爷牵扯极大。 宴清州一听,心里就咯噔了一下,等出府去寻时,林袖的轿辇已不知道去向。 日头正悬空中,燥热的风闷得让人呼不过来气,而宴清州站在三伏天里,心里直发寒,连站着的力气都没了。 他知道赵献君要和林袖说什么,即使他终究没做到底,但那事儿依旧还是发生了,就算他同林袖辩解,她恐怕也不会再相信了。 完了,宴清州觉得自己的手脚发麻,连视野都开始泛着黑,他踉跄了一下,被小厮扶住:“姑爷,您可是中暑了?” 宴清州摇摇头,咬着牙让人牵来马,翻身越了上去:“去找...公主。” ** 同春楼乃是京中首屈一指的酒楼,林袖刚下轿子便有人迎了过来:“公主,赵公子在包房里等着您呢。” 林袖摇着的扇子顿了顿,看着那小厮:“这样可不大好吧,我已另嫁,他却未娶,要是传出去什么是非,那不是辱了我的名声么?” 小厮皱巴着一张脸,为难道:“公主...这是赵公子的意思,我做不了主儿,您别为难小的。” 林袖笑着乜了他一眼,在一楼大厅里随意找了个干净桌子便坐下了,急的小厮在一旁只打转。 “公主...您这样赵公子指不定得多怪罪小的...” 正说着,赵献君便推开二楼雅间的房门:“哟,我正说楼里怎么安静下来了,原来是您来了。” 林袖微抬着下巴:“赵献君,才几日不见,你怎么说话变得这么阴阳怪气了?” 赵献君冷笑一声,下了楼坐在她对面:“哪里,我说话向来这般,只是公主甜言蜜语听多了,便觉得我们这些人说话太粗鄙了,只可惜糖吃多了,到最后才发现原来是□□,您说,这可不可悲?” 林袖真的从未遇到一个男人说话像道阅读题一样,明里暗里信息这么丰富。 不过,她也没心思去问,他既然约她过来必然不会说宴清州的好话,少听一句也没什么。 见她一语不发,赵献君有些按捺不住,起身逼近她:“难道你不好奇?” 林袖慢悠悠地摇着扇子,抬了抬下巴,示意侍女将一旁的窗扇给打开:“好奇,要是不好奇,怎么赶来赴你的鸿门宴?” 赵献君只听窗外有兵帛相接身,提脚跑过去一看,只见数不清的私兵将同春楼包围的严严实实,连半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他差点儿气的鼻子都歪了,一拳锤着窗台:“朝阳,你这恶毒的女人!” 林袖轻轻叹了口气,侧了侧身,看着他:“我都不想骂你蠢了,你都设了鸿门宴了,我带点儿私兵来给你献献宝,怎么恶毒了?” 说完,她站起来,将团扇递给一旁的侍女:“我这次来并不是来想听你什么的,毕竟宴清州我比你更了解、更清楚,轮不着你来在我们中间挑拨离间。顺带着给你一些警告,赵献君,我朝阳并不是什么纸糊的老虎,从前你能爬在我头上去,是我不计较,若是你以后仍分不清轻重,冒犯皇家尊严,你可知道是多么重的罪?” 同春楼在刚才便被人清了场,掌柜的一见这二人哪个都不好惹,于是夹着伙计便避在后院,没事儿根本不敢冒在大厅里。 赵献君听到林袖这么说,突然大笑起来,连蹿几步被一旁眼疾手快的护卫拿押着跪在地上。 可他仍是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林袖被他笑的心烦意乱,拿起团扇揪着上面宴清州打的络子:“你笑什么?” 赵献君收起笑容,眼神像饿狼一样凶狠:“我笑你自作聪明,宴清州是什么样的人你真的清楚么?我笑你一直以为的幸福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被人蒙的团团转,还甘之如饴的缩在乌龟壳里。” “大胆!” 身边的护卫扔了他几巴掌。 赵献君被打倒在地,甚至也懒得在站起来,反而筛坐在林袖面前,收起脸上的嘲讽看着她慢慢道:“公主,您当真是个冷清冷性的人,如今您有了新欢,便忘却了我这个旧爱吗?我也曾是你喜欢过的人啊,你忘了当年我不过是赵家的一个庶子,若不是您将我拉到皇上面前赐我驸马之位,我又有何德何能能尚公主呢?我知道你怨恨我纳妾,可这世上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甚至于当今的圣上,再怎么和皇后伉俪情深,还不是一个嫔妃接着一个抬进后宫。” 林袖充耳不闻:“所以宴清州才和你们不一样。” 这个名字在赵献君的世界里几乎成了一个魔障。 不过是个替身而已,凭什么能夺走他的驸马之位,凭什么能得到皇上的另眼相待? 难道他赵献君就比他差么? “你别提他的名字,不过是一个替身!”赵献君抬起亢红的眼,凶狠的看着林袖。 林袖真的觉得赵献君脑袋好像有病,都跟他说过好几次了,难道他的耳朵有过滤功能吗——选择性接收自己喜欢的信息? 不过林袖也不想和他计较,她还是想把事儿跟他说明,以后他们啊桥归桥,路归路,最好别再撞见。 “赵献君,我再说一句,宴清州从来不是谁的替身,我朝阳从头到尾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他。当年我同他相遇相识,约定白首。而你...是我的一个错误,赵献君,你懂了吗?当年你做了驸马后,不满足权欲便同我和离,如今想利用我了,又同我说着这些可笑的话,赵献君,你不觉得自己很卑鄙么?难道我朝阳就得跟在你屁股后替你无私奉献才成?你想想,你这得多大脸?” 眼见着朝阳没落入他的圈套,他脸上的癫狂也慢慢平静下去,反而露出一种戏谑的表情:“公主这样不留情面,当真是让人伤心啊。但是公主,我还是想问一句,宴清州在您这儿应该是一朵白莲花吧?纯洁无瑕,对你又痴心一片?” 他嗤笑一声,坐在地上慢慢说:“可惜啊,您还不知道他这张人皮里披的是个什么东西?您以为我纳妾的事儿上没有他的手笔吗?哦,还忘了告诉您了,你的忠犬当真是把你当做了自己的私有物,眼里也是容不得一点儿沙子。从你府里遣散出去的公子您还记得吧?个个被他刺成了一个刺猬呢,死的当真是惨啊,一个全尸都没剩下。” 见林袖不说话,赵献君坐在地上拍了拍手,唤道:“秦楚,公主不相信呢,你来同她说说看,那天晚上...宴清州派的人是怎么屠杀他们的。” 林袖呼吸一顿,有些逃避的转身想走,却被赵献君叫住:“怎么了,公主想走了还是相信我说的话了?” 上辈子,林袖知道宴清州屠尽他们... 所以她才在一开始就送他们走,她知道宴清州的嫉妒心很强... 他做的出这种事。 门被打开,侠客走了出来,林袖看着他,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秦楚抱着一柄锈剑,看着这个人,讽刺的勾了勾唇角:“公主,您还记得这柄剑的主人么?他不求回报的喜欢你这么多年,如今是不是想找你讨个公道都不成?” 林袖避开他询问的目光:“我不信他还会做这些事。” 秦楚步步紧逼:“那你为何不敢看我的眼呢,公主,那是三十四条人命啊,是不是在你这就像草芥一样,算不得数?” 见她的精神逐渐崩溃,赵献君又轻飘飘开了口:“既然公主已经厌恶我了,要不这回一并将您得罪狠了吧。您以为宴清州只做了这些事么?还有呢,他趁我办公,买来昆仑奴灌了药关在我妾室的房中...您说说,这还是人么?” 林袖的心一次比一次发寒。 她甚至没办法给宴清州洗罪。 屋内压抑的要命,她逃似的跑出房门,刚到门口,便抠着门扉一遍又一遍的让自己的冷静下来。 不是他,怎么会是他? 她一次又一次的说服自己,却只有自己知道有多么虚假。 有侍女看到公主脸色不好,忙的跑过去搀扶。 “公主,您怎么了?” 不能是他。 他在她跟前明明这么乖的,他对公主府的野猫都那么温柔,怎么还会做这种事? 可上辈子他还是杀了那些公子... 让林袖更无法接受的是,他竟然敢伤害那些无辜的女子...甚至毁了他们... 林袖扶着门扉,浑身发冷,抬头看着明晃晃的太阳,只觉得满世界尽是寒气。 原来这辈子他还是活在宴清州给她的骗局中么? 让他将他们安置好,就是让他们送死去么? 对付一个男人,就是让他的女人受尽折磨么? 林袖真的不认同,也无法认同。 *** 一直到了晚上,林袖还是没回来。 宴清州就守在门口,一直站在那。 好久,才看到林袖的轿辇,还未掀开帘子,边听见里面的人说道:“都下去吧。” 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他们二人。 宴清州掀开帘子的手停了下来,好久才问:“林袖,你去哪了?” 林袖坐在轿子里没出声儿。 宴清州的手握着帘子,紧了又紧,还是没敢掀开。 林袖闭着眼睛在里面问:“宴清州,你骗过我么?” 宴清州没吭声,反而看看天色:“林袖,天黑了,进屋吧。” 林袖一把将帘子扯开,立在他面前,看着他:“我问你话呢,宴清州,你是不是骗了我,啊?只要你说你没有,我就相信了。” 宁愿当一个缩头乌龟,甚至还帮你把这些罪名给担下来。 宴清州看着林袖,好半晌才轻轻说:“公主心里不是有判断了么?还问我做什么?” 林袖握住他的袖子:“别这样,你说,只要你说,我就信你。” 说了又要什么用呢? 想杀他们是真的,可他要怎么告诉朝阳在他的人去之前那些人都被他杀了呢。 哦,他其实还做了一件更过分的事儿呢。 魏临风本来还没死,摊在地上还有一口气儿,是他补的刀。 把这些如实的告诉她,她真的对他毫无怨艾吗? 林袖握住他冰冷的手,有些发抖的说道:“那...还有赵献君的妾室...是不是你派的人...” 宴清州闭眼:“不错,她们让你颜面尽失,我教训教训他们又怎么了?有错么?她们不是喜欢男人么,我挑选了送给他们,有什么错?赵献君还对你说了什么,你一并都告诉我了吧,我都认罪。” 林袖被他的话气的发抖,身上的冷汗干了一层又流一层,脑海里的一根弦一松,手已经不听使唤朝他的脸打去:“是谁教你这么不择手段的?你知不知道你毁了那些女人?这个朝代的女人本来就过得苦,她凭什么还要受这种罪?” 宴清州紧紧攥住她袭来的手,不可置信道:“公主,您竟然要因为那几个不相关的女人...打我?” 林袖有些崩溃:“宴清州,你有人的良心么?不伤老弱...这是最起码的原则,其余我可以不追究了,就是这一点儿我无法原谅你...” 宴清州看到她哭,心里的有一角慢慢崩塌:“别这样,林袖,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跟你说实话好不好,我没有那么做,我故意气你的,我没有杀那些公子,除了魏临风,他当时离死不远了,是他求我断了他的命;还有我只是把那些昆仑奴送到他们府邸,那是他们自己情投意合。林袖我说的是真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林袖不知道他哪句话真,哪句话假。 除了不说话,就这么被他抱着。 可宴清州将林袖抱得越紧却更是不满足。 怎么办,只是一个赵献君便让他们这样,要是有别的男人介入在他们中间,林袖是不是更不愿相信他? 不能这样,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得让她尽早怀个孩子。 宴清州被林袖吓得有些癫狂了,甚至有些失去了判断,就那么把林袖推在轿子里哆哆嗦嗦的就去解她的衣衫。 生个孩子就好了,只要生了就好了。 林袖被他禁锢在轿子里,黑暗中只能看到他疯狂的眼:“林袖,不会疼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林袖没说话,在他抱过来的时候轻轻地问:“宴清州,所以你要伤害我了么?” 宴清州手上的动作一顿,瞳孔一收一散,呼吸猛地急促起来,下一秒便晕倒在林袖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虐马上要过去了感谢在2020-02-03 22:11:25~2020-02-04 19:1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的胖子 2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白切黑公子013 宴清州突然病了, 御医说驸马爷这是忧虑太重, 整日精神又紧绷着,一去而来身子底就垮了。 等细细检查后, 又发现他的喉尾有一颗小包, 细细一摸还能感觉到里面有东西再爬。好在有个见多识广的御医,又仔细翻阅了古书才发现那是情蛊。 林袖想起朝阳说起过这个, 忙的去问御医:“这是什么?” 御医叹了口气:“这本是云南那边的一道蛊虫,若种在男人身上, 便一生不能变心,否则便会被百虫噬咬而死。但...” 林袖的眼泪没忍住,没想到宴清州会为她做到这一步... 她悄悄擦了擦泪,又问:“御医您接着说完吧,我能承受住。” 好半晌, 御医才道:“但驸马爷太过大悲大喜, 已经对情蛊产生了影响, 在这样下去,驸马爷会时而清醒时而疯癫, 做出一些自己都控制不了的事儿。” 林袖没吱声儿,她想起先前宴清州几乎神志全无,整个人陷入了疯癫。 嬷嬷在一旁悄悄红了眼。 你说说,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公主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夫君,怎么又生了这种病? 嬷嬷还准备说什么,却听见林袖开口:“都先下去吧, 让我陪会儿他。” 宴清州安静的躺在床上,苍白的脸脆弱的唇。 林袖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宴清州。” 她轻轻地唤他,眼睛有些酸。 仍是握住他的手:“我陪你。” 声音却哑了。 晚上的时候林袖就躺在宴清州的身边。 怎么这个世界对他们这两个人这么不友好呢。 上辈子,她每天都失忆,这辈子,宴清州又要疯了。 不过,也是,疯子配傻子倒是般配的很。 闭眼便是一夜,等林袖醒来的时候,宴清州已经睁开了眼。 他长长的睫羽一眨又眨,却不说一句话。 林袖钻进他的怀里轻轻地唤着他的名字:“宴清州。” 宴清州没说话,半掩住脸也觉得没脸见她。 他险些...又失控伤害了她。 见宴清州越来越逃避,林袖紧紧抱着他:“宴清州,天亮了呢,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好不好?” 林袖伸出一只手,扣住他的手背,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水润润的:“林袖,我差点儿伤害了你,你不恨我吗?” 怀里的人摇了摇头,头发乱糟糟的,声音却很软:“你只是生病了。” 宴清州却是知道自己情况的:“但是我的病会越来越重,总有一天我会忍不住对你做出难以原谅的事儿。要是我真的伤害了你...你就把我杀了吧。” 若是能死在你手里,这大概也是一种幸福... 林袖没回他话,只能紧紧地拥着他:“没事的,一定会治好的,一定会的。” ———— 公主府有最好的御医也有全天下最珍贵的草药。 每天数不清的汤药送往宴清州的房内,整个后院尽是酸苦的味道。 可宴清州却像是没味觉一样,只要林袖给他端来,他昂头便喝,林袖还以为不苦。于是趁他不注意偷偷尝了口,差点儿连舌条都卷不进来。 不过幸运的是,宴清州的病没再犯,甚至还有更好得趋势。 他白日里更温润有力了,当真像是一个端方君子一般。有时穿着白衣坐在荷花池边,连路过的嬷嬷都会恍了眼。 更别说是府里其他的丫头。 ———— 春杏便是其中胆子最大的一个,她老早便喜欢上宴公子了。 只可惜公子的一颗真心早就扑在公主身上,哪里会容得她们这些小杂草? 可是杂草也有杂草的坚韧,春杏虽不如公主生的好,但她胆子极大。 这日傍晚见宴公子只穿白色薄衫坐在荷花池边,便掐了几朵菡萏故意往他身边凑,然后压低了嗓音喊道:“宴公子。” 府里的人多叫他姑爷、驸马爷,忽然听到别人这样叫他,宴清州有些奇怪,偏了偏头。 春杏紧紧攥着手里的菡萏,抹了胭脂的唇轻轻弯了弯:“公子,奴婢看您一直坐在这儿,是喜欢荷花吗?” 宴清州回过头没搭理她。 她眼泪的野心和欲、望太明显了,肮脏的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可春杏却好像没察觉他的厌恶,反而更凑近了一步:“公子,奴婢听闻公主也喜欢这花呢,只不过公子爱这花必是因为它出淤泥而不染,而公主...” 她故意顿了顿,有意无意的将眼神落在他身上。 提到林袖,宴清州的情绪发生了点儿波动,他甚至用一种近乎柔情的语气问道:“公主喜欢它什么呢...” 春杏叹了口气:“当年公主府本来没有荷花池的,还是先驸马喜欢,公主这才让人把花池给开出来...”她慢慢靠近宴清州:“公子,奴婢替你不值呢,公子生的这么好,又知书达理,怎么...” 见他仍没有变化,春杏的胆子更是大了,声音飘进他的耳朵:“怎么娶了她这个...破鞋呢?” 宴清州听后,非但没有骂他,甚至还轻轻笑了一声。 春杏慢慢凑近他,弯下身子,发尾差点儿触到宴清州的耳背——只要她搭上驸马爷,得了他的恩宠,生育了他的子嗣,哪怕公主在怎么生气还能又和离一次不成? 那样的话,她以后的孩子就是公主的庶子庶女,虽说在这府上算不得什么主子,但是出去后谁不帮你当姑奶奶一样伺候着? 眼前的白衣忽然晃动了一下,春杏的脚踝被人狠狠踹了一下,一个不稳,跌在深水里——她不会游水,几个沉浮,口鼻几乎溺住了。 春杏拼尽最后的力气:“公子...救我——公子...” 宴清州微笑的看着她一沉一浮,甚至在她充满希望的呼救中靠近她,苍白而瘦削的手温柔地按着她的头顶——然后用尽力气,再将她按入水中。 温柔的声音在水流声中断断续续,可春杏还是听明白了: “你知道你刚才说错什么了么?” 没有,她没错,她只是想让自己过得更好,让自己的孩子过得更好,这些人上人懂什么! 春杏的头被人提出水面,空气一股脑的涌入她的口鼻,呛得她撕心裂肺的咳嗽。 宴清州想看死人一样盯着她:“我再问你一句,你知道你刚才说错什么了么?” 春杏害怕了。 她一直以为宴公子只是一个文弱书生,现在才发现原来他比恶鬼还要可怖。 春杏边哭便求饶:“驸马爷我知道错了,您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宴清州一声笑开:“那你怎么不说自己错哪呢?还是不知道吧,别急,我来给你醒醒神——” 脑袋再一次被压入水中。 窒息扑面而来,春杏觉得自己一定会死在这了,却又被他提到水面上:“记好了,要是下次我再听到你这张嘴里说出侮辱公主的话,我便割了你的舌条去喂狗,听到了么?” *** 林袖闲下来便让人去追查杀害那些公子的真凶。 宴清州要是没做,谁都不能把把这锅扣在他身上。 天暗了下去,嬷嬷准备好了膳食轻轻唤了她一声儿。 林袖将手洗了,嬷嬷凑在她身边,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姑爷差点儿杀了春杏的事儿在府里传遍了,嬷嬷听到后吓得将茶杯子都扔了,将春杏赶出府后忙不迭地想八十二跟公主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毕竟公主对姑爷的深情,她都看在眼里。 林袖坐在绣凳上,见宴清州还没来,便问:“驸马人呢?” 嬷嬷更觉得说不出来了,只能把她人带到后厨去。 从荷花池出来后,宴清州来到了后厨房。 他先让人打来一盆水,又拿来胰子把自己的手细细擦洗。 本来没什么的,可直到他把手洗红了还在说脏。 小厮这才惊觉不对,告诉了嬷嬷又把这事儿压着了。 林袖刚进院子便看见宴清州低垂着眼一遍又一遍的搓洗着自己的手。 磨破了皮也不在意,铜盆里清澈的水中甚至飘了一些血丝。 林袖走过去,把他湿淋淋的手握住。 宴清州转身看着她,焦距好久才凝在她身上:“林袖。” 林袖假装没看到他手上的伤:“宴清州,你在做什么?” 宴清州歪了歪脑袋:“我的手脏了,怎么也洗不干净。” 林袖从怀里掏出锦帕,将他手上的水珠仔细擦干净了,又让人拿了药轻轻抹在他手上:“你看,现在洗干净没有?” 宴清州迟疑了一会儿,没说话。 林袖却半哄着他:“那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等吃完了我在陪你洗?” 宴清州点点头,在她这儿乖的出奇。 *** 打这儿后,宴清州的病突然恶化起来。 他不能看到任何一个男人,在他眼里那些人总有一天会抢走林袖,林袖没法只能把府邸的家丁都遣散了,侍卫以后无事也不能入府。 可宴清州的认知却出现了问题,有时候他坐在屋里,会突然跑到林袖身边抱着她求她不要离开,有时候他还会恶狠狠的对她说自己已经把那些公子杀完了,就算她对他厌恶至极可还是只能跟他在一起。 不管他做什么,林袖从未皱过一次眉头,甚至连他所有恶劣的要求都一一满足。 终于有一天,宴清州清醒了一会儿。 他看着双手被绑出紫印的林袖,腿脚发颤甚至不敢上前给她松绑。 宴清州将身边的被子拿来盖在她身上,遮住那些难堪的痕迹,好久呆坐在林袖身边,嘴巴张张合合:“我、我又伤害你了?” 林袖已经被他折磨的几乎到了绝境,可还是强忍着。 要是连她也放弃宴清州了,那他真的就没救了... 她得忍着。 屋内有轻轻地啜泣声,林袖睁开眼,触到温暖的被子,只见宴清州眼角红红的坐在她的身边,膝头防着一包桂花糖,不知他什么时候买回来的。 看见林袖醒来,宴清州想对她笑,却发现他的嘴角怎么也提不起来,看起来颇为怪异。 林袖从被子里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眉宇:“你好了吗?” 宴清州点点头,有些伤心的说:“现在好了,但下一秒也许又会变疯...” 林袖爬起来,抱住他:“没事儿,我陪你好不好。” 怀里的人那么真实的被他抱着,可宴清州却觉得自己的四肢越来越僵硬,连从前的记忆都变得混乱起来——一会儿林袖嫁给了赵献君,一会儿林袖告诉让她来长安找他,她许他驸马之位...还有林袖在新婚的夜里将银环套在他的手指上。 宴清州将林袖越抱越紧,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恨不得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好半天,他的力气才慢慢卸下来,然后将桂花糖放在林袖的手上:“你记不记得你最爱吃桂花糖了,以前我经常给你买,只可惜你牙不好,后来我便不买了。” 林袖点点头,他打开油皮纸:“糖还是城东的那家,这么多年了只有他家的味道没变,不过他如今每日卖的不多,去晚了便没了...” 豆黄细腻的糖被送到嘴里,味蕾一下子醒了过来,宴清州温柔地问:“好吃么?” 林袖捏了一小块准备喂到他嘴里,却被他掐住了手腕。 “我自己来尝尝。” 他附下身,微凉的唇贴了上来,然后和她温柔地交缠着。 林袖的手慢慢收紧,感受着他这些日子为数不多的温柔,眼角却渐渐湿润了,宴清州的唇慢慢往她的脸颊上挪,将她的泪渍一一吻干:“后不后悔?” 林袖摇摇头。 宴清州哀伤的轻笑一声:“可我却有点儿后悔了,自从你遇到我之后,好像没一件好事,你瞧瞧,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有一天要是被我弄死了怎么办?” 林袖哑着声音:“不会的,你不忍心。” 宴清州将她有些杂乱的发抚到一边:“傻瓜,我都疯了,怎么会知道忍不忍心?下次别这么笨了,看见我发疯就跑的远远地,听话啊——” 见她不吱声,他只能威胁道:“要是不答应,我就离开这儿,去一个你们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林袖忙的捏住他的袖子:“好,我答应你。” 宴清州终于满意地点点头,抱着她,轻声说:“睡吧,等睡一觉起来什么都好了...” 再没人能伤害到你... 谁都不行,连他自己都不可以... _______ 夜静了下来,他的小姑娘终于进入了梦乡。 看着她眼底下的青黑,这段日子怕是也快崩溃了吧? 这样可真傻啊...宴清州摩挲着她的侧脸... 她怎么能这么傻呢,受了这么多苦还要戳在他跟前? 宴清州低头,与她额头相碰,睫羽落了滴泪在她眼皮上——小姑娘惊了一下,捏着他的衣角,睡得更香了。 宴清州拿下自己的簪子,将自己的衣袍划成两块。 碎了的布被林袖紧紧地捏在手里,而宴清州却站了起来,然后拿着剑摩擦了一遍又一遍。 最终,他取下手指上的戒指,对着月光,将那上面的字轻轻念了出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林袖抱着怀里的人,他如玉的脖颈上有一道殷红,白衣身上的血渍也慢慢干涸、凝结了。 可他手里却仍紧紧捏着那枚几乎快变了形的戒指。 林袖的下巴磕在他的头顶上,一遍又一遍念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不是说好了么,一直把病治好,怎么突然就抛弃她了呢... 没人敢进屋,谁都不敢打扰他们。 林袖就这样抱着宴清州,甚至生了想和他一起走的念头。 就在这时,一道银色的控制面板悬浮在空中: “滴答——” “病娇身死,攻略值100%,宿主任务已完成,作为完成任务的奖励,现在系统可以给宿主实现以下两个愿望之一: 1、返回到原世界,并奖励积分1000000,可以按1:1的比例兑换成现世货币。 2、返回原世界,并要求系统抹杀掉所有异世记忆。 倒计时,六十、五十九...” 林袖看着控制面板上的时间慢慢流逝,温柔又坚定的说道:“我想留在这儿。” 系统的报时声忽然停止,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确定吗?要是你留在这儿,以后便再也不能回到现世,宿主请你想清楚了。” 林袖点点头。 系统顿了一下,问:“那既然如此,那你还可以许一个愿望...” 林袖:“我想让宴清州复活。” 系统遗憾道:“抱歉,超过系统权限,但是基于你对这个世界贡献巨大,我可以给你一盏灯。” “灯?” 系统:“对,这样你可以找到他流浪在三千界的灵魂并带回来,不过只有七天,七天之后,他就会成为鬼,你们便真的是阴阳相隔。但是穿梭在三千界也很危险,也许你永远再也回不来了——你真的愿意吗?” 林袖点点头,随机一盏古怪的灯落在她的手里。 灯芯亮了起来,周围的一切暗淡下去,宛如画卷一样飞向她的身后。 而她的耳边有无数道声音,每一个都在诱惑她。 “来呀,跟我走...” “到这儿来...” 她一直没停下脚,终于在万千道声音中找到了自己最熟悉的那个—— 灯盏炸了一下,林袖推开眼前的门,坚定地迈向前方: ——“宴清州,我来带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呼~ 第39章 白切黑公子014(完) 屋内空荡荡的, 除了幔帐后面的锦床什么也没有。 宴清州双手捧着锦盒进了屋, 将门关上,屋内又变成漆黑一片。 林袖陷在温暖的锦被里, 手脚发软, 微微侧了侧头,便见那熟悉的白衣越来越近——身上还夹带着一股难闻的血腥味儿。 宴清州轻轻地坐在床榻边, 瞥了眼桌上未动一口的燕窝粥,叹了一口气:“公主, 您现在又在同谁置气呢?不吃东西,当心把身子给饿坏了。” 林袖侧着脸,看着活生生的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下一秒他就消失了。 见朝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宴清州笑了声, 将一旁的燕窝粥端在手里, 舀了一勺吹凉了:“奴有这么好看么?能让公主一直盯着...还是公主又在想该用什么法子逃出去?” 林袖抬手,紧紧地拽住宴清州的袖子, 张口嗓音有些哑:“宴清州。” 我来找你了。 宴清州一愣,握着瓢羹的手一歪,粥水都撒到自己的衣襟上。 她已经太久没同他主动说出一句话了, 就这么一句话, 就差点儿让他这么久的憎恨和怨怼都烟消云散,恨不得匍匐在她的脚下俯首称臣。 你看,这么多么可悲啊。 宴清州忧伤的垂下头, 重新舀了一勺吹凉了才喂到她嘴边,声音有点儿颤抖,却还是忍着不让她发现。 她要是看透了,是不是更有恃无恐、更瞧不起他... 也许还会在背地里嘲笑他:看啊,他这样可真像一只狗啊。 林袖张嘴,将他喂的粥吃的干干净净,然后手拽着他的衣袖一点点儿往上爬,直到握住他冰凉的手腕。 “宴清州,你冷不冷?总是穿这么少?” 从前她就想问了,他就像一条蛇一样,肢体一年四季都是凉的——要是老了风湿了怎么办? 温暖的手握着他的手腕,筋脉在她的掌心里越跳越快——他的心也也跳越快,温度从胸口蔓延出去,一直涌到眼底。 他的小骗子变聪明了,不和他硬碰硬了,向他示弱,求他垂怜——他怎么可能拒绝的了呢。 这就是温柔刀吧,他沉溺着,也清楚地知道她用握着这柄刀捅入到他的心脏。 一滴清泪从他的眼眸中落下来,林袖轻轻将它抹干,却被宴清州抓住了手腕:“公主,您别这样...不管你怎么做,奴都不会放你走,也不允许您同旁的男人在一起。” 说着,他像记起什么似的,从身后拿出锦盒,笑着同她说:“忘了告诉您呢,您猜猜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浓重的血腥味从盒子里散发出来,宴清州握着林袖的手阖在锦盒上:“您往日一直喜欢他们,哪怕知道自己落在我手里了仍派人将他们送走。您不知道这样做只会让奴更厌恶他们吗?不过也是,那些公子们生的好,徒有一张脸来蛊惑人心。奴看到公主如此喜欢,便将他们的脸都留在府里,以后公主想看了奴随时便呈上来。” 他轻轻弯了弯唇角,像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儿,握住林袖的手作势要将锦盒给打开:“您猜猜,里面的是谁?” 林袖的指尖触着锦盒开口的缝隙,只要轻轻往上一掀就能看到里面可怖的东西。 明明应该害怕的,可林袖却冷静极了,她甚至连手指头都不抖,因为她知道宴清州比她更痛苦,他甚至不敢眨眼,生怕眼里再有什么不争气的东西流了出来。 林袖带来的那盏烛灯被风吹的摇了一下,宴清州白色宽大的袖子也被吹的盖在锦盒上。 林袖垂下眼:“我谁也不猜,因为我相信那些人不是你杀的,所以你拿着这些盒子骗我做什么呢?让我更恨你吗?” 仿佛是回应着她的话,锦盒被打开,里面除了一些血迹什么都没有。 林袖撑起胳膊,借力半跪在宴清州面前,眼前的他呆呆地拿着锦盒,唇却微微颤抖,梗了好几次,一句话都没说出。 好久,才有些委屈:“可你一开始就不相信我,他们说,你就信了。” 林袖:“是我不好。” 宴清州眼睛更红了:“我怎么跟你解释你都不信——我承认,我是想杀他们,可我后悔了,我知道要是这样做的话你一定会讨厌我——” 林袖摸上他滚热的眼皮。 宴清州:“我真的很讨厌他们,他们比我更会讨好你,你的眼神总是落在他们身上...从来都不会看着我的。” 林袖昂起头,将他的泪吻干:“是我错了,所以跟我回家好不好我用一辈子来赔给你?” 宴清州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朦朦胧胧地却看见林袖褪下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搁在他的手心: “我们还约好了,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你忘了吗?” “朝阳——” 宴清州再也忍不住,紧紧地搂着她,像拥抱着自己的生命那般珍贵—— 哪怕这是一个梦,他也愿意一辈子不醒来。 怀里的身影如飞沙一般消逝在眼前,画面一转,周围变了场景,漆黑一片只有面前的屋子被烧的荜拨作响。 无数的人慌乱的奔走着:“快救火。” 一桶桶水被提来泼向火海,却掩不过越烧越旺的火势。 林袖站在门口的台阶上,院子正中立着一个人。他的白衣脏的不像样子,他的脸也尽是泪渍。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红衣女子,脸颊瘦的凹陷下去,眼帘却紧紧地闭着,好像这嘈杂的一切都和她无关。 宴清州如待珍宝一样轻轻触碰着她的脸:“你看你,你当真是狠心的要命,就连死都要把我赶得远远地?是怕我脏了你的黄泉路么?” “可朝阳啊,不是你说你要吃桂花糖的吗?现在糖我买回来了,是城东的那家,我记得你最喜欢吃了,你怎么能就这么把我给抛下呢?” “你可真狠心。” 他解开油皮纸,拿出一块细腻的桂花糖,喂到嘴里,然后附下身,启开那张没有温度的唇。 朝阳的唇角尽是塘渣,有些狼狈,而宴清州看着却笑了:“要是你醒着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一定会生气吧?可惜你看不见了,现在我想怎么对你,你都不能说一个字儿。” 他抱着她,声音越来越低:“我都不知道这对我而言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不过我总归会去找你的,黄泉的路太寂寞,要是多一个人吵吵闹闹也会热闹些。朝阳,我来找你了。” 他弯了弯唇角,抱着怀里的女子往火海中走去,林袖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好像一点儿也感不到热。 火海将他们包围住,宴清州抱着朝阳立在那儿闭上眼任随火舌肆虐,突然他的腰身一紧,睁眼一看,怀里的人不见了,而朝阳正站在他的身后紧紧抱着他,她的手里还握着一盏古怪的灯: “宴清州。” 她轻轻地唤着他:“我来找你了,我们回家——” 宴清州握紧她的手,浅浅应了一声。 无数的光、无数的画面从他们身边划过,林袖抱着宴清州不停地在三千界里穿梭,没有尽头还有也没有终点。 手里的灯早已熄灭了,握在手里像一块沉重的冰。 林袖在宙海中看到老和尚在宴清州纵火后凭空出现引着他去了一座庙宇,老和尚穿透时光对上她的眼。 他轻轻开口:“施主的缘老衲续了,作为回报,施主能帮老衲做一件事么?” 林袖点点头。 老和尚:“这事儿我说不出口,只望施主自己能悟出来——如此,老衲便谢过了。” 说完,画面便碎成一粒粒白尘。 就在林袖以为自己和宴清州就要在三千界流浪的时候,她忽然从远处听到一道清越的女声: “我许愿,在下一个世界中,有情人能冲破一切阻碍,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就像我和赵有苏那样。” 系统难以理解王若云为什么会许下这种愿望。 “你想好了吗?” “确定。” “不再更改?” “不再!” 话语落地,化成一道道白光将他们包围,卷着他们穿梭不停地穿梭着三千界。 ——林袖登上去临市的巴士,打开绿色app软件,车内有些闷,她推开了窗。 ——宴清州拿着老和尚给的灯独自走在黑暗逼仄的甬道,直到阳光从外面倾斜进来,他闭上眼,在睁开时便发现自己重生在一座废弃的别院。 ——巴士失事,林袖穿书成为朝阳,几天后她在废旧的别院中见到了一身狼狈的宴清州。 而这次—— 宴清州从屋子里跑出来,林袖站在院子向他招了招手。 他慢慢走过去,缓慢还有些僵硬地探出手,想去触碰她。 林袖没有躲开,反而握紧脸上的手,红唇微启,说:“宴清州,欢迎回家。” —————— 上辈子。 秦楚看完林袖派人传来的字条,然后握紧拳头,手背上的青筋几欲跳了出来。 赵献君在一旁笑的得意:“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派人专门打听过了。难怪公主府这段日子一直闭门,原来宴清州疯了,朝阳公主怕这事儿传出去,故意将府里的人都赶了出去,如今空荡荡的公主府只有他们两人,你说说看这不是老天给我赏赐的机会?” 见秦楚不说话,赵献君继续道:“秦楚,难道你忘了宴清州是杀害你挚友的真凶么?看你现在这种不紧不慢的样子...是打算不追究?” 好久,秦楚才轻蔑地笑了一声。 赵献君一皱眉头:“怎么,难道我还说错了不成?” 秦楚将手里的字条掷到他脸上,赵献君心里一咯噔,打开一看,脸色都白了。 在抬头,只见秦楚拿起锈剑朝他逼近:“我问你,当天是不是你派人刺杀过魏临风?” 赵献君哆哆嗦嗦,根本不敢和他对视:“我...我没有。” 秦楚的剑“唰”的一下落在他脖颈上,赵献君都不敢喘口大气儿:“大...大侠,您这是怎么了,我不是同您说了吗,是宴清州!宴清州他派人杀的,您忘了,这是您亲眼所见...怎么会错呢?” “你还敢骗我?那天晚上有两拨人去刺杀他们,第一波是你派的人!等宴清州到的时候人已经被杀完了——除了魏临风还有一口气,不过也活不成了,所以他才求了宴清州给他再补一刀。难怪,难怪当时临风死前眼里没有恨意....” 赵献君急的冷汗都冒了出来:“秦大侠,是朝阳那个贱蹄子骗你,我没有...” “那你说说看,那晚你人在哪?你又怎么知道宴清州的人去了那儿?” 赵献君结结巴巴:“是因为...是因为...” 脖颈的锈剑直接划破了他的皮肉,赵献君抬头一看只见秦楚的眼里尽是杀意,只能咬死了不认:“不是我...反正不是我!是朝阳骗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迫被人切断。 只见锈剑上留下一抹血痕,一个圆滚滚的脑袋便砸到地上的软毯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还不敢相信这个被他玩弄在鼓掌的侠客,怎么会有这么大胆子真的杀了他。 —————— 傍晚,办公室的下班铃刚打响,朝阳便踏出办公室的大门。 街上的风闷沉沉的,朝阳用手扇了扇,走到公交车站前。 车还没有来,她趁着这会儿打开了手机里的百度,想了想在搜索栏里输入了:“朝阳长公主”。 却什么也没搜到,好像这本书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朝阳心里揪了一下,这是不是林袖的那个世界出了什么问题?不然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忙的拦了个车回去,在屋里的书架打开记忆里的那本书,却亲眼看着里面墨色的字一个个在她的眼前消失,到最后只剩下一片空白。 然后她留在林袖身体里的联系也越来越微弱,渐渐地甚至看不见林袖那边的情况,也听不到他们说话,直到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甚至叫了林袖无数声都没有反应。 “咔。” 有什么东西被切断了,朝阳和那个世界彻底失去了联系。 完了,这是她第一个念头。 不管怎么说那个世界曾经孕育过她,与她而言就如同母亲一般的存在,可突然之间她被那个世界所抛弃,甚至做梦的时候也再也遇不到那条荧蓝色的河。 林袖现在怎么样,过得还好吗? 宴清州有没有再伤害她? 无数个问题萦绕在她的脑海里,弄得她上班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终于她实在忍受不了找到了那个边陲小镇上的那个奇怪的庙。 庙里什么人都没有,香火倒是挺旺盛的。 朝阳在大厅内转了一会儿,终于听到一道熟悉的机械声: “您好,我是小晋,很高兴为您服务。” 朝阳书中人物,在来到现世后就听说过这个将书中世界转变为真实世界的系统。 不过幸运的是,林袖占据她的身体后,她没有被系统抹杀,反而来到了现世成为了“林袖”。 朝阳想了想,问:“为什么我现在不能感觉到林袖了?” 小晋:“因为宿主已经成功完成任务,书中世界已经变成真实世界,不再受其他因素影响。所以您和林袖小姐的所有联系都切断了呢。” 朝阳虽然知道总会有这一天,可当真的来了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难过:“那她过得还好吗?” 小晋:“宿主和病娇已经和解,而且那个世界所有危险的因素已经消除了,宿主和病娇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结局。” 可朝阳还是不放心,毕竟她当时在林袖的身体里感受过宴清州的疯癫,她只要想一想都会发颤,可如果要是林袖又惹得宴清州不高兴了,那可怎么办? 她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而且朝阳还有另一个疑惑:“林袖不会再次失忆吧?话说上辈子她每天记忆被清洗是你们系统出的问题吧?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给她带了多少麻烦...” 一说起这个,小晋有些愧疚:“那个我们晋江系统一直都是这样,抽是我们的特色,只是林袖倒霉了点儿,我们那段时间抽的频率太多,所有对她的影响太大,她的记忆才会一直被清洗。不过请您放心,他们的世界继成后,我们系没有资格再去对那个世界插手任何事儿。” 朝阳终于放下心。 而在另一个世界中。 随着束缚在这个世界的外力慢慢被抽离,所有人都觉得有了点儿变化。 林袖看着湛蓝的天,忽然听到有人在喊她:“林袖...” 是朝阳的声音。 她闻声寻去,却发现那声音越来越小,直到什么也听不到。 看见她这个样子,宴清州坐在她身边:“怎么了?” 林袖迟疑地开口:“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宴清州,你听见了么?” 宴清州摇摇头,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林袖靠在他的胸膛上,捏着他的手指:“也许是我听错了也说不定。” 正在这时她听到系统的机械音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书中世界已继成为真实世界,作为额外奖励,你可以许下一个愿望。” 林袖想了想,问:“什么都可以吗?” 系统:“当然。” “宿主真的只有这个要求?”这对宿主一点儿好处都没有,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这样? “恩。” “不后悔?” “是。” “愿望生效,欲祝宿主和病娇过得幸福。再见!” —————— 而在另一个世界里,一个身着玄衣的苍白俊美的男人紧紧箍住怀里的女人:“施月明,我这样会不会太粘人了?你会讨厌我、离开我吗?” 还不待她说话,男人便紧紧地搂住她的腰:“就算你反悔了,我也不准你离开我,就算我死了也要你为我殉——我的世界不能没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呼~一更感谢在2020-02-04 22:49:06~2020-02-05 21:13: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津轻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养成病娇暴君001 “施姑娘。” “就来。” 红漆剥啄的木门外, 停着一辆蓝布马车, 见屋内的人还没动静,坐在马车上的婆子皱了皱眉, 从车上跳了下来, 抬起手准备敲门。 手刚握上铜环,便听“吱呀”一声, 门从里面被打开,露出一张苍白俊秀的脸。 那是一个穿着月白布衫的少年, 眼眸极黑,直勾勾盯着人瞧得时候只觉得心里冷岑岑的,渗人的很。 婆子骇的退了一步,捂住胸口:“你就是...施姑娘的弟弟吧?” 怎么那般纤白明丽的人会有个这么阴沉沉的弟弟,当真是奇怪。 少年点点头, 侧身让了路:“阿姐还在收拾。” 婆子忙的摇摇手:“不急不急, 慢慢收, 浑正天色还早。” 话音刚落,便见屋内钻出来一个少女, 见婆子站在院子里等她,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弯了弯眉眼:“家里的小东西有些多,我收拾多花费了些时间。” “没事儿, 不急, 别落了东西就行。” 说罢帮她把手里的包袱接了过去,没想到才刚挨到包袱皮儿,那少年又蹿了出来, 抢在她前面几瞬把东西都抱了出去。 “这...”婆子愣在那儿,有些下不来台面。 少女轻声呵斥:“施子衿,你怎么这般没礼貌?” 少年脚步顿了一下,没理她,径直上了马车。 婆子笑着劝慰道:“施姑娘没事的,他还小嘛,等大了就好了。” 施月明皱着眉头:“还小?都快十四了,要以后还是这个性子出去不知得吃多少亏。” 婆子没接话,趁施月明上马车前,将她拉到一旁轻声问:“施姑娘,那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 见施月明懵懵懂懂的,婆子有些急了:“瞧瞧你这样子,还没放在心上呢。袁少爷想娶你为妻,姑娘你怎么想?不怪婆子多话,袁家条件多好啊,袁少爷也不是个什么花心的,房里也没什么人,你若是嫁过去便是少奶奶,别的不说,你也得为你弟弟考虑考虑。攀上袁家这棵大树,你弟弟以后做什么不都有个靠山了么?” 施月明还没回话,马车的帘子便被一只修长的手给揭开:“阿姐!” 施月明回头看了眼,应了声,又转过头挽了挽耳边的碎发:“婆婆,您还是替我拒了他吧。就说月明没这么大的福分...再说呢,我这一年东奔西走的,也不是个安生过日子的人。” “可...” 婆子还欲说话,施月明却打断了她:“婆婆,天色不早了,上路吧。” 见实在说不动她,婆子只能叹了口气。 而后又拉着她的手道:“要是以后还有什么困难,就去找袁少爷,可千万别怕丢脸,毕竟他心里一直有你了,要是没地去了,这也是一条路。” 施月明皱了皱眉,却没说出反驳的话。 到底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价值观不同,说再多也是无用。 等进了马车,施月明便见施子衿闭着眼坐在里面。施月明叫了他两声,他抬头看了看却没说话,一张脸比乌鸦还黑——也不知又是谁惹了他。 算了,反正青春期的男孩儿就是这么矫情,没有坐在窗前四十五度昂头憋泪,刨土葬花已算难得了。 可她这般淡漠,施子衿心里又不痛快了。 在阿姐心里,他向来就是最重要的,把他看的比心尖儿还重。可现在呢,不过是有婆子来给她说媒,她便不想搭理自己了。 若真是嫁了人,是不是赶忙把他这个绊脚石一脚踹走?——毕竟他们还没血缘关系。 施子衿心里酸酸麻麻的,睁开眼悄悄坐在施月明身边,揪着她的袖子:“阿姐。” 施月明没吱声。 施子衿心里更害怕了,拽着袖子摇了又摇:“阿姐。” 施月明睁开眼,把他瞧了又瞧,从他手里把自己的袖子给拽回来:“不是不理我么?喊我做什么?” 说完,哼了一声。 这种中二少年就不能惯,一惯准得上天。 施子衿的手定在空中,五指微并,仿佛还没从阿姐丢开他手的事上缓过来。 他紧抿着唇,眼眸沉沉的,心里又酸又涩。 阿姐何曾这般过?只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男人,阿姐居然为了他和自己置气。 施子衿心里有根不知名的刺狠狠扎了他一下,疼的他面色发白,浑身发颤。 可他紧紧咬着牙关,什么声儿都没发出,甚至还低着脑袋不让阿姐看出他的异状。 见他低着脑袋可怜巴巴的样子,施月明终究心软:“你说说今儿你心里怎么不舒服了,对我摆脸色,还给外人使性子?” 施子衿:“她...她是不是让阿姐嫁人?” 施月明冷笑两声,抱着胳膊:“就为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你跟我置气还给旁人摆谱?施子衿!你的涵养呢?你一个男人心眼儿怎么比针尖还小?” 施子衿被她这么一说,一颗比针屁/股还小的心刺到喉咙里,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肝肺都呕出来让阿姐瞧瞧。 他抬头看阿姐脸色不大好,心神一乱,忙的扑在她怀里,紧紧地抱着她的腰,把自己的衷肠都诉了出来:“阿姐,可我害怕啊,要是你嫁人了,有了夫君还有了孩子,是不是就忘了我了?” 施月明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这个样子了,想戳穿他脑袋看看他每天想的什么,可一低头看到他那惶恐不安的神色,又只能叹气,拍了拍他的脑袋循循善诱:“怎么会,你始终是阿姐的亲人,不会变的。再说了,难不成你以后会不成亲吗?不会慢慢忘了阿姐吗?” 施子衿将她抱得更紧:“那我就不成亲,我和阿姐住一辈子好不好?” 他不敢想象阿姐不在她身边...也不敢想象有别的男人冒出来抢走他的阿姐。 要是他们能成亲就好了,这样就能一辈子在一起。 施子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阿姐不知道自己并不是他的亲弟弟,待他极好,他贪念她给的温暖,却不知何时生了这样的念头。 可这个念头就像一枚种子,扎根在他的心田,慢慢生根发芽,甚至盘踞了他整个心——他完全可以这么做,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把阿姐一个人私藏,谁都抢不走,这样的话,阿姐... 阿姐便不再紧紧是他的阿姐...会是他的妻...会和他更亲密的接触。 施子衿越想心潮却是沸腾,抱着施月明更紧了。 施月明被他抱得快要喘不过来气儿,低下头看着快到自己胸前的施子衿,心里窒了一下,猛地将他推开。 施子衿一愣,待在那儿,被阿姐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受伤... 阿姐从未对他这般粗鲁过... 施月明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了,轻咳一声掩饰自己未知的心虚:“你看看你这么大个人了,还在阿姐身边撒娇,不觉得害羞么?子衿,你今年十四了,已经是个小大人了,有时候你也需懂得和阿姐避嫌,免得别人说闲话懂了么?” 施子衿低下头,指甲尖紧紧地抵着自己的手掌。 阿姐迫不及待想和自己划分界限,是怕别人说闲话吗? 可谁敢说,要是说了的话,他就把他们的舌条切下来喂狗。 但阿姐因此不高兴呢? 施子衿想着有些伤心,果然啊,他们成亲才是最好的方法。可惜,阿姐只把他当弟弟。 真让人伤心。 察觉到马车内两个人在吵闹,婆子驾着马车掀开帘子瞧了瞧:“施姑娘,没事吧?” 施月明看着缩在一边儿垂着脑袋的施子衿,心里的波澜稍稍平定了些,摇摇头:“没什么,和他讲道理呢。” 婆子笑了笑:“施姑娘别把弟弟逼的太紧,这男娃儿到这个年纪总归有些性子的,只要不过分就别管的太多,当心物极必反。” 施月明一琢磨觉得有些道理,于是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婆婆。” 说完,偏偏头又去看施子衿,却发现他已经靠着车壁睡着了。 到底是少年人,心性来的快,去的也快。 道路并不平坦,马车摇摇晃晃的,将施子衿的脑袋撞一下磕一下,而他却好像不知道痛似的,竟然还能睡得这么香。 施月明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轻轻把他的头挪在自己腿上。 苍白微凉的脸静静地贴在她的腿上,异样的热度隔着薄薄的布料传递了过来,施月明不知为何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烫了一下。 垂下头,鸦黑纤长的睫羽像扇子一般轻轻阖上,尾端甚至还带了点儿勾人的弧度。施月明像是受诱惑一般,不受掌控、轻轻地探出自己的手,却在快要碰触到时又停了下来。 她疯了吗? 她现在在做什么? 她心里一骇,猛吸了一口气,扭过头挑开帘子好去一去她脸上的热度。 好半天,心神才静下来,为了防止自己再做出像刚才那样的蠢事,施月明闭着眼努力发散自己思维,在脑海里慢慢回忆自己穿成苦情虐文女配的这五年。 其实一到这个世界,她便听到一个弱弱的声音道:“施月明,只要你要攻略病娇,就能回去啦!” 可那时她刚来,又惊又惧满肚子气不知往哪撒,于是系统声音刚一出现就被她给骂走了。 万幸的是,她看过这本书。 和她同名同姓,原主因为战乱同家人分离,后来入宫成了皇帝的一名嫔妃,只可惜这篇苦情文里皇帝是个神经病,每天晚上让一名嫔妃侍寝,等到了白天便拧断她的脖子。于是惊惧之下原主便借着自己长袖善舞的能力勾搭上了当朝将军男,并将自己这些年攒下的所有银钱都送给了他,不仅如此原主还冒着砍头的危险潜逃到将军男的府邸千里送x,后来成为将军男后宫之一。 施月明看到这里时,其实还蛮佩服原主的,毕竟一手烂牌能苟住自己的命活成这个样子已经不错了。 可没想到,女配刚逃出龙潭又入虎穴。将军男虽然是个正常人,可他后院里的女人却不是省油的灯。于是女配便被迫开始了宅斗、流产再宅斗再流产,最后在将军男遇到自己白月光的那天晚上难产而死... 你品,你细品。 要是你穿成一个这样的悲情女配,你不会骂系统么? 所以在系统下线的第一时间,施月明便趁战乱拉着弟弟逃到中南地区。 傻缺脑残剧情都走开,躺平它难道不香吗? 时间慢慢流逝,施月明也有些困了,手轻轻地落在施子衿的脊背上,像羽毛飘落一般轻轻地、温柔的隔着布料触碰着他。 施子衿闭着眼睛感受着她柔软的指尖,然后脸颊贴在她的柔软上,鼻腔中尽是她的馨香。 他连睫毛都不敢颤,生怕被她发现自己装睡。 直到过了好久,听到她平稳的呼吸,施子衿才睁开眼握住她温暖的手,然后抬起头,悄悄地凑到她的身边。 和他不同,施月明的皮肤虽然白但却既有光泽,就像是施子衿从前地宫里面收藏的瓷器。 他想触上去摸一摸,却又怕惊扰了她,于是只能慢慢垂下头,和她鼻尖贴着鼻尖,轻轻嗅着她鼻尖呼出来的风——原来阿姐连呼吸都是甜的。 作者有话要说:求个预收文收藏~ 被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魏锦瑟上辈子为了讨好白月光崔琎, 散尽家财,众叛亲离,到临死前那男人都未曾看她一眼。 重生到十六岁,在春日宴上,魏锦瑟看着被人送上来邀宠的艳绝少年,抬起了他的下巴。 这一次她决定走肾不走心,吃抹干净后就把他始乱终弃。 可没想到,三年后被她始乱终弃的前任居然登基了!!! ————— 崔琎在被魏锦瑟抛弃后,曾发誓若此生再遇此女必将拆其骨饮其血。 可没想到,再相遇时,那人非但不心虚愧疚还敢当着他的面妄想嫁给旁人! 真当他这个皇帝是死人不成! 于是,他忍无可忍,当夜便把她堵在门口,攥住她的手腕恶狠狠地说: “既然撩拨了我,就得负责一辈子!” “除了我,想嫁旁人,门儿都没有!” 食用指南: 1.修罗场多多,故事走向虐男主。一切逻辑为剧情服务,男主前期因爱生恨扭曲病娇,后期由恨转爱贴心棉袄小甜甜。 2.女主和男主从头到尾只有彼此,1v1he 第41章 养成病娇暴君002 这一闭眼便是到了傍晚。直到马车停了, 施月明才睁开眼。 婆子掀开帘子, 看施子衿靠在施月明的大腿上睡着了,笑着说:“施姑娘你们姐弟俩感情可真好, 婆子我做马车生意这么些年了, 可没见过还有比你们感情更好的姐弟。” 施明月刚提起唇角,却发现婆子在他们身上瞄过来瞟过去, 眼睛珠子滴溜溜的转,心里有些不大舒服。可到底没说什么, 只是将施子衿给推醒了。 下车的时候,施月明让施子衿先将行礼搬到屋里,自己则留在后面结钱。 婆婆把施月明递过来的银钱数了一遍,终究是没忍住,嘴皮子上下一碰, 说:“施姑娘。” “恩?” 施月明整理马车上余下的包袱, 眼睛都没抬。 婆子继续问:“不怪婆子多嘴, 只是...” 婆子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很容易招人嫌弃。 施月明抬起头:“有什么您便直说罢了, 我们姐弟这些日子也多亏了您照顾,不然房老板儿今儿把我们赶出来,我们还不知睡哪儿呢。” 婆子连连摇手, 身子却凑了近来:“既然这样, 那婆子我就问了啊,你这弟弟是亲生的么?怎么和你一点儿都不像?” 施月明有些无奈道:“怎么不是亲生的?从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呢。只不过我们一个像爹,一个像娘, 自然生的不像。” 再说了,穿书的那日正是战乱,施月明刚进入这个身体,就发现自己手里拉着一个萝卜丁不要命的往外跑,而且他嘴里还哭哭啼啼的喊阿姐,若不是亲生的,那般情况怎么会顾得上?后来她还私下问了他不少私密问题,和原主弟弟都对得上。怎么会出错? 婆子被她说的一窒,可还犟嘴:“可就算是这样也不对啊。施姑娘,你们从小就是一个家里长大的吧。不是婆子说,你生的这般明媚,怎么会有这么个死气沉沉的弟弟...瞧着婆子的时候,渗人的很,就像那夜里的豺狼...” 施月明不喜欢别人这么说施子衿,她抱着包袱转过身对婆子道:“婆婆,你这话我就说得不高兴了,我家弟弟只是书读的多了些不苟言笑,怎么到你这儿就是像豺狼一样可恶了?” 刚说着,便见施子衿戳在门口那儿等着她,施明月也懒得在和婆子争辩,边进屋边说:“婆婆先回去吧,天马上就要暗了,当心晚上风大。” 婆子只得坐上车,临走前不甘心又回头瞧了一眼。 却正对上施子衿那黑漆漆的眼眸,他站在暗处板着棺材脸倒像个无常似的,见婆子看他,还阴森森的勾起漆红的唇,吓得婆子背上黏了层冷汗,甩开缰绳没了命的跑。 ** 刚搬家,施月明在整理行李,施子衿走了进来,挨着她站在一边儿:“阿姐先前在和婆婆说什么呢?” 施月明先是一慌,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慌,紧跟着便觉得自己憋了一肚子气。 好好的姐弟关系,被别人看了想成这个样子能不烦吗? 再说了,她只不过是不想嫁人罢了,这婆子倒好,满脑子不知道想的什么黄色废料,让人知道了真的是不爽。 最后施月明又觉得难堪,施子衿正问,她又不能把这话明摆着跟他说,不然两人都没面子。 于是想了想还是觉得还是跟他提个醒儿,免得以后他们亲昵了,被一些闲言碎语说的烦心。 可她一转身,差点儿就撞上一堵墙,直直往后退了好几步,才正视那张离自己不过几寸的脸:“你属猫的么?走路没声儿,差点儿吓到我。” 施子衿听后,却闷着笑了好几声:“是阿姐把心思放到别处,我站在后面好半天了你都没发现。” 施月明没想到他倒打一耙,扭过头继续整理东西哼了声:“就你有理,我懒得跟你争。” 施子衿索性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撑着胳膊巴巴地盯着她:“阿姐还没说婆婆说了什么呢。” 施月明眼睛都不抬,心里波澜起伏,却仍是一副自然而然的样子:“她说啊,咱们都这么大的人了,以后做什么事儿还是得避避嫌。” 施子衿皱眉:“是不是她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没有。”施月明放下手头的东西:“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跟我提个醒。毕竟咱爹娘都死的早,没人教导咱们。再说了,长姐如母,你以后是要读书考功名的,我自然不能让别人在你身上泼污水。” 施月明越说,声音越轻,到最后自己也停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他以后有自己的妻子,施月明便觉得有点儿心酸。 不过没多久,她就释然了。 就算养只猫,见到它配种了也会难受那么几天,总有种自己的白菜被人拱了的微妙感。 再说了她弟弟生的这般好又心疼人,不知是谁以后有福气能得如此佳夫... 可施月明那些话落在施子衿耳朵里,他冷笑一声,眸光兀地变得深沉:“肯定是她说了什么。阿姐,等我以后长大了,一定把这些乱说话的人都杀了。” 施月明一听,愣了一下,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瞧着施子衿。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施子衿连忙垂下脑袋拉着她的袖子:“阿姐,我只不过是嘴巴快,你知道的,我连杀鸡都不敢,怎么还敢杀人。” 施子衿知道他的阿姐对他心肠最软了,每次只要他撒个娇,阿姐就不会记怪他...若是不行,自己再挤出几滴眼泪,阿姐一定会心疼的。 可施月明却甩开了他的手。 施子衿心里一紧,站起来有些无措的看着施月明:“阿姐...” 施月明心里蹿出一股火气儿,不是怪他而是怪自己。 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被她养成个这个德行?也不怪婆子说他吓人,原是他不知何时长歪了。 这要是以后他因为这些事栽了跟头,是不是会记怪她一辈子? 施月明的脸色很难看,施子衿第一次发现阿姐真正动了气。 他张嘴,却害怕自己再说错什么话,又看见阿姐失望的表情... 一抬头,却见阿姐抬起胳膊... 是要打他了吗?阿姐身娇体弱的,这一巴掌打过来,自己的手也会疼半天的吧... 他闭上眼,耳光却没如预计那般打上来,反倒是额心被人狠狠地戳了戳: “施子衿,你这么多年的书都百读了么?你的温文尔雅哪去了?瞧瞧刚才说的那话,倒像割土匪头子,叫我都害怕。” 施子衿睁眼,唯见那一根莹白的手指,被她戳过得额心刹那酥麻了起来。他喉结动了动,却不动声色的将她的手指握下来,不敢再多接触一秒,生怕她起了疑心:“阿姐,我真的错了,以后我再也不说这种话了。” 可施月明还是忧心:“以后你读书考功名得多注意自己这张嘴,当心祸从口出...” 施子衿不用多听都知道她要讲什么,于是连连点头:“我知道,阿姐你以后说过无数回了,子衿真的记得了,以后不会再犯。” 施月明得到他的再三保证这才松了一口气儿。 *** 这次搬进来的屋子还挺大,一个院子三个厢房,有两间挨在一起,还有一间离得稍远些。 施月明想了想,准备让施子衿住稍远的那间,毕竟他现在大了,他们住的太近有些不大方便。 可这落在施子衿的眼里,却是阿姐在避开他。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却惹了阿姐的厌弃。 原来不是这样的。他喜欢住在阿姐身边,离阿姐近,能闻到她身上特有的馨香,有时候他躺在隔壁,甚至能听到阿姐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声音...哪想现在,像被流放了似的。 施月明没注意到施子衿情绪不对,她今日累的够呛,哪有闲心去管那么多。 等夜深了,施月明提了桶水准备进屋洗漱,却见施子衿仍愣愣的待在院子里。 她将桶往地上一磕,回头:“这么晚了,你还不去睡?” 施子衿站起来,慢慢挪到她跟前:“阿姐,我...我不想睡。” 青春期的少爷真难伺候。 施月明没说话,准备关门洗漱睡觉。可施子衿却像只狗皮膏药一样黏了上来。 门被阖上,屋内燃着的烛灯炸了一下,从桶里蹿出来的热气弥漫整个屋子,让施月明觉得有些闷。 施子衿立在那,漆黑的眸被雾气熏染得格外湿,瞧人的时候格外真挚。再加之,他本就生的不错,长身玉立,单站在那什么话都不说,便能占据人所有的视线。 施月明不知为何直视他的脸心总会慌得厉害,忙的避开眼,将手里的麻巾往桌上一丢,走到施子衿面前,发脾气以掩饰自己的心虚:“你想干嘛?说!别以为你现在大了我不敢揍你了!” 施子衿本来就觉得委屈,如今被她这么一吼,眼圈都红了。 于是,他抬起脸,伸出手将施月明伸着的手指扯了下去,握在手心里:“阿姐。” 施月明:“你别撒娇,你是缺什么还是我委屈你了,今儿你得给我说个明白,也省得你天天作天作地,我看着也心累!” 施子衿抽抽鼻子,看着她,声音有点儿哑,却轻轻地:“阿姐,我...我不想住那么远...” 施月明彻底无语,对着这个半大的少年只觉得脑门疼。 就这么件芝麻大的事儿值得他掉眼泪么? 施月明呆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从他滚热的手心里抽出手指,把自己心里不知名的异样给压了下去,又弹了弹他的脑门:“为什么?跟姐说说。” 施子衿把下巴靠在她单薄的肩膀上,脸上没半点儿伤心,眼泪却大滴的落在她身上:“阿姐...我...怕鬼...” 施月明身体僵硬的不行,可强忍着没把他推开:“那等你以后大了呢?” 施子衿垂下头,鼻尖在她肩膀上轻轻蹭了又蹭:“以后大了我就有妻子,妻子就睡在我身边,所以我不会害怕。但现在我有阿姐,阿姐睡在我隔壁,子衿便什么也不怕了。” 趁施月明不注意,施子衿微张开唇,伸出自己的舌碰了碰他姐肩膀上的衣服。 原来,阿姐的衣服也是甜的。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略微羞涩感谢在2020-02-08 19:01:23~2020-02-08 23:44: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请喊我半仙 10瓶;阿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养成病娇暴君003 施子衿现在比施月明还高, 半大的少年虽然清瘦但也挺有重量, 压得施月明有些承受不住。 施月明本想把他给推开的,可她还没动, 就感觉到施子衿的泪沁透她的衣服把她烫了一下。 就像蜡油滴在体表, 却直烫到心口里。施月明心里陡然酸涩了一下。 只要施子衿一哭,她就觉得自己心尖被人狠狠拧了一下。 可当她放轻呼吸, 她甚至能感受能感受到他锐利的喉结紧紧贴着自己的肩胛,碰触到她的筋络, 把她神经都麻了一下。 好久之后,她把心中的异样给平复下去,伸出手在施子衿的后背拍了拍:“要不你今晚先在那儿歇一晚上,隔壁的屋子我今儿堆了不少东西,等明儿早阿姐再帮你收干净了住进去?” 施子衿没说话, 他的眼帘低低垂着, 鼻翼微微动了动, 一遍又一遍贪婪地嗅着阿姐身上的馨香。 毕竟他现在大了,能亲近阿姐的机会也越来越少...要是以后阿姐同他成亲就好了, 这样他就能日日抱着阿姐。 施子衿也不敢把这事儿做的太明显,他害怕阿姐察觉之后厌恶他。所以没过一会儿他便直起身子,用一双通红的眼盯着施月明:“可阿姐我还是怕...在那儿一闭眼好像就有鬼在我旁边似的。” 施月明看到他这样子也犯了难。 施子衿微抬抬下巴, 小心翼翼地说:“要不阿姐我今儿同你先睡一间屋吧, 等明儿晚我再搬过去...” 刚说完,施月明连神色都慌了,强撑起一副长辈责备样, 义正言辞道:“那怎么行?你现在都多大的人了,还和我睡一块,要是传出去别人怎么想?” 施子衿撇下头,有些伤心,脚尖朝前蹭了蹭,揪住施月明的袖子:“但是阿姐,我们是亲姐弟啊,更何况以前冬天冷的时候都是你抱着我睡,难道你忘了吗?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施月明被他说得心里一跳,忙调过脸:“你说的倒是轻巧,你那时几岁,现在又什么岁数?别说旁人知道后该怎么瞧咋们,就连我都觉得害臊。” 刚说完,施月明就见施子衿小狗巴巴地看着自己。施月明怕自己一个心软就答应了他,转过身,拿上麻巾提起桶:“要不这样吧,今晚你睡我这屋,我先去隔壁挤一晚上。等明天早上再说成不成?” 正将门打开了,施子衿却把她的水桶给攥住了。 “哗!”将近半桶热水被泼到地上,层层雾气从青石板上蹿了上来,密密麻麻的热包围在他们二人周边。 本来就将近夏日,这么一弄,施月明更是热得发闷,脸上也沁出一层莹亮的汗珠。 施子衿隔着雾气看着满面潮红的施月明,手差点儿没忍住探了上去。可终究理智战胜欲/望,他呆立在那儿,喉结上下动了动,在施月明动怒前忙推开门道:“阿姐,还是我睡在隔壁吧,那儿又没有床,你过去打地铺准得受凉。” 说完,推开门把自己关在寂静又隐秘的黑暗中。 施月明低头盯着只有半桶的热水,好半晌没说一句话。 身边的少年长得快比她还高了,言语举止漫是依赖,有时候他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她的时候,她总会觉得心乱意乱。但究竟是慌什么、怕什么她从未想过——也不敢想,因为她知道有一些不该冒出来的念头像心魔一样,时不时探出来扯拽着她的心扉,好像只要一不留神,就会把她拖入深渊似的。 另一个屋中,施子衿阖上门靠在门扇上,隔壁窸窸窣窣的,水流声一会儿有一会儿无,他几乎能想象阿姐在做些什么。 他脸也很烫,热气从胸腔上涌起来,一股脑的冲向自己的脑门,终于他再也忍不住,抬起刚刚握过阿姐的手心阖在自己的脸上,声音哑的不行却极其缠绵:“阿姐...” 他一声叠着一声儿,可始终觉得不够。 施子衿沉陷在漆黑的夜里,伸出手在空中一遍又一遍描摹着她的美好,好像只有才能平息掉心中的躁动。 *** 清晨,直到阳光晒进院子施月明才起床。 农家少闲月,乡下人鸡才叫便开始忙活了。可施月明上辈子当够了社畜,从没睡好过,到这来之后就把咸鱼的本性发挥的淋漓尽致,不到太阳晒屁股绝不睁眼。 刚打开房门,便看到施子衿坐在院子里看书。 见阿姐起床了,施子衿很高兴地站了起来:“阿姐怎么不多睡会儿。” 施月明总教育他认真读书,自己却是懒散的,又听到他这么说有些难为情地岔开话题:“饿了吧?想吃什么?” 只要是阿姐做的他都喜欢吃。 于是他说:“都行。” “成。” 施月明进厨房做饭,施子衿也不看书了,就戳在门口像只尾巴一样盯着她。 说实话,施月明其实很享受这个样子。 因为她小的时候也曾幻想,等以后自己成家后,在厨房间忙碌时一转头就能看到自己的丈夫。 不需要多富有、也不需要多帅气。 只温柔地看着她,她便会觉得心里特别满足。 可是施子衿靠在门扉的时候,她从来不敢回头看。 她害怕有一些不知名的情感从自己的心腔里钻出来,生成枝蔓再也无法铲除。 她害怕捕捉到他温柔地、依赖地眼神——因为她无法挣脱又不能回应的禁/忌。 施子衿靠在门扉边静静地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施月明,恨不得让这一刻永恒下去。 他喜欢看施月明为他忙碌,还喜欢盯着她脸上如玉一样的肌肤。 那摸上去的触感一定很好。 其实,施子衿最开始关注施月明,就是她有一副很好的肌肤。 洁而无暇柔亮生光,离的近了甚至能察觉到她隐在皮肤下青紫色的筋脉,是那么的细腻和美好,唇齿碰上去,施子衿甚至能感受到它们被咬破、鲜血横沥的凄美样子。 是那么的美好和珍贵,让他看了一眼就记了一辈子。 可他还是强忍着这种欲/望。 即使如今已经临近边缘。 正说着,院子里响起了敲门声。 施月明正忙,指使施子衿去开门。 可施子衿把门一开,当下脸色就黑了下来。 屋外的人正是袁少爷,见他出来便挂着笑:“袁某失礼了...” 施子衿看到这个想抢走阿姐的人,没什么好脾气,于是瞄着他冷笑两声,“啪”的一下声将门又给关上了。 袁少爷被迫碰了一鼻子灰,站在门外愣在那儿像个傻子。 等施月明把手里的事儿忙活完了,回头问施子衿:“谁来了?” 施子衿靠在门扉上抱着胳膊,看着阿姐关心他人,心里又酸又涩,抿着唇,一声都不吭。 屋外的人又敲了门。 施月明看了看屋外又看了看他冷冰冰的脸色,伸出手指抵了抵他额头:“嘿,瞧瞧这棺材脸,是谁又惹你了!” 说完,就准备去开门。 可施子衿却拦在她面前,有些置气地偏过脸,语气凉嗖嗖的:“阿姐,我饿了,你快做饭。” 施月明以为他又在闹脾气,伸出满是面粉的手弹了弹他脑门:“德行!瞧瞧这小气巴巴的样子,你越是这样,我越是得看看是谁得罪了我弟弟。” 施子衿第一次这么无助,阿姐要去见姓袁的,他一点儿阻拦的理由都没有。 他们一个男未婚,女未嫁,就算有什么也是应当。 可施子衿心里却要痛死了,他恨不得把阿姐一个人私藏在自己的屋子里,让谁也不能见。 施月明没注意施子衿情绪不对,她把手洗净了把门一开,定睛一瞧,自己也楞了一下。 袁远山刚刚吃了闭门羹,正手足无措像个棍子一样立在门外,陡然看到自己心里的姑娘,脸“唰”的一下红了,话也说不顺,结结巴巴道:“施、施姑娘...在下、唐突了。” 施月明虽没心思和他成什么事儿,可人毕竟来了,她直接撵人也不好,只能挂起笑:“袁少爷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儿?” 毕竟这一个城南,一个城北的,若是无意怎么会凑到一块儿去? 施月明一问,袁远山的脸便更是红了,他抬了抬脸,看见自己日思夜想的那张面孔,更是慌乱:“就是听施姑娘搬家了,所以特意过来看看...家里若是缺什么,你同我说一声儿便是...我家都有。” 施月明被他这话逗得一乐,噗的笑开:“多谢袁公子关心,我家什么都不缺。” 袁远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愣在那像个呆瓜一样。 既然来了便都是客,袁远山自己不走人,施月明也不能撵他,于是朝旁边让了让:“袁少爷吃了么?没吃便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袁远山巴不得能和她近距离接触,脑袋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好。” 末了,又觉得自己这样子有辱斯文,抠了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 施月明笑了笑:“那,就先进来吧?” 自袁远山进来后,施子衿面色沉凉如水,手指也止不住痉挛,恨不得握了刀把这人剁碎才好。 施月明让他泡茶,他把自己起伏的心绪压了压,然后随手拿了只破碗舀了碗水磕在桌子上:“家里赤贫,没什么茶叶,只能先委屈你袁大少爷了。” 袁远山知道自己不受这少年喜欢,可也没多在意。 他喜欢的是施月明,以后还想娶她,从某一种程度来说,其实他是来从施子衿手里夺人的,能讨他欢喜更是见鬼了。 于是他欢欢喜喜地捧着破碗像饮琼浆玉液一样把一碗井水喝的底朝天,待施月明进屋的时候还满脸真诚道:“施姑娘这地儿真不错,连水都比别处要甜许多。” 施月明本来是挂着笑,可一看到他捧着一个破碗坐在那只有三条腿的椅子上,当下就火了,把面碗朝袁远山一搁,转身盯着那个苦瓜脸:“施子衿,你皮又紧了?” 施子衿抱着胳膊站在那儿,看着她也不吱声。 他越是这样,施月明心里越气。 袁远山在当地学问都算出名,若是施子衿能在他身边得到一点儿指点也是件庆事儿。可你瞧瞧他现在的模样,是谁借了他的米还了他的糠? 施月明刷起袖子准备拧起他的衣服,可刚一走近,施子衿的眼圈就红了。 他嘴巴一张一闭,声音却小小的,委屈的就像只被人抛弃的奶狗。 他说:“阿姐,难道他一个人外人会比我还重要么?” 作者有话要说:暴君又奶又狗,我觉得挺可爱的~ 嘻嘻嘻 大家踊跃留言呀~不要让我觉得在单机~ 第43章 养成病娇暴君004 施月明是个轴性子, 你强硬她便更强硬, 可你若是先跟她服软,她就拿你没法子了。 和她待在一起这么多年, 施子衿深谙此道, 于是他只是低下头红了眼圈,施月明就愣在那儿, 一步都不敢上前。 袁远山即使再呆再木讷,可瞧出了这两姐弟之间的不对劲, 他端着破碗埋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惊觉当是自己来的太突兀了,才惹了别人弟弟的厌烦。 于是,他再也坐不住,将碗搁在一边, 站了起来。 “咵”那三条腿儿的椅子终究寿归正寝了, 施月明的注意力转过来, 袁远山的脸红的滴血,声音小的像蚊子:“施姑娘...” 他立在那, 发现自己心仪的姑娘在看着他便心潮翻涌,舌条也像被蝎子给夹住了,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袁某今儿还有事, 不如、先不叨扰你们二位了?” 施子衿冷眼瞧着他, 撇了撇嘴,袁远山站在那儿更是芒刺在背。 施月明也发现了他的窘迫,于是只能将他引了出去。 袁远山跟在她身后的时候格外安静, 一句抱怨的话都没,可他越是这样,施月明越是觉得委屈了他,终于在快要出门的时候,施月明有些憋不住了:“袁少爷...今儿...” 话还没说话,便被袁远山乐呵呵地打断了:“施姑娘,这儿没什么。” 他越是宽宏有礼,施月明越是难堪,好像自己教养了施子衿这么多年,功夫都打了水漂。 袁远山笑着叹了口气:“施姑娘和幼弟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自然亲密,如今...袁某这个外人来到姑娘家中,在令弟眼里便是想夺走姑娘,让他孤零零地剩在身后,袁某幼时丧母,父亲再娶的时候袁某的心情和令弟差不多...” 说着,他抬眼看了看施月明:“姑娘不需多么自责,也莫因为袁某的缘故迁怒令弟。” 是这样么? 这些天施月明一直忙活其他事,有时候倒是忽略了施子衿,也没考量到他看到这些事儿会怎么想。 再说了,十四五岁本来就是敏感的年纪,施月明那个时候因为同桌一句无心的话都可以伤心半天,更别说施子衿还遇到这种情况。直到袁远山的马车走远了,施月明才进了屋。 堂屋里的碎椅子渣都被收拾干净了,施子衿坐在椅子上,见阿姐站在门外,抬了抬下巴,脸上有点儿委屈又有点儿倨傲。 施月明彻底拿他没办法,走过去,施子衿准备张嘴,可又怕自己无心的话伤了阿姐,便把嘴巴给闭上了。 好久,阿姐站在他面前,伸出不大的手掌从他的眼帘前晃过,探了探他的额心,叹了一长口气:“德行!” 施子衿本来很生气,只不过是一个无相关的男人,阿姐竟然会为他向自己动手。 可现在阿姐只是碰了碰他的头,他先前努力隐藏的委屈便一股脑的冒了出来,他伸手,紧紧地抱着施月明的腰:“阿姐,我怕。你要是嫁给他了,是不是就会有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而我,是不是只是一个无关的人?阿姐,求你不要抛下我好不好?我什么都没有,要是再没有了你,便真的什么都没了。” 施月明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敏感,有些心疼又拍了拍他的脑袋:“不会的,阿姐永远是你的亲人。再说了,阿姐现在也没有成亲的打算,你以后也别像个炮仗一样,看谁点谁。” 说完,便觉得自己的气儿有些不顺,一低头,只见施子衿的胳膊紧紧地环着她的腰,少年的温度本就高,鼻息更是灼热似火,一撮撮一缕缕喷到施月明的肚脐附近,只觉得有些酥麻从此处向四周蔓延。 施月明尴尬的将施子衿推了推:“好了,去吃饭吧,免得饭凉了。” 可施子衿却抱着她不松,头埋在她的腹肚间,声音有些闷闷地:“阿姐,我再抱一会儿好不好?” 施月明正准备说,都多大年纪了? 施子衿却说:“我还记得当年我们南下的时候,就是这样兵荒马乱的,你抱着我,我揽着你的脖子,走了好远好远...” 也是从小到大,他第一次从一个活人身上感到温暖,那么脆弱,却又那么的炽热。 只是一瞬的功夫,他就想把这个人私藏在自己身边,让谁都找不着。 施月明终究是败给他了,她对施子衿一向都是容忍的。虽然他是她的弟弟,可在她的心里,施子衿差不多是她那些年坚持下去的唯一力量。 施月明并不坚强,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整个人又惊恐又悲观,甚至找不到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可施子衿不同,他会拉着她的手会说会笑,会把她从那些要命又消极的情绪拯救出来。从某种意义来说,施子衿也是她的依靠。 只不过,她现在还不知道她的依靠对她怀有什么样的混账心思;甚至她亦不知道,在自己的纵容下,那些贪念还有绮思如骨附蛆一样从暗处慢慢涌上来,将她裹住,然后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将她拖入深渊。 ** 时间一晃就过得很快,只一眨眼,便到了施子衿参加童试的日子。好在施月明就住在县城城郊,离考场也不远,这日她将东西收拾好了便雇了马车准备把施子衿给送过去。 临近考试,施子衿从容淡定,甚至连书都很少翻动,而施月明却有些紧张。 这毕竟是关于施子衿一辈子的事儿,她不敢有一点儿马虎。这些年来其实她一直提心吊胆,毕竟她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只是鸠占鹊巢的占了施月明这个人的身份,出于内疚,她便更是小心谨慎,生怕自己担不起施子衿的一声姐姐。 马车刚到考场附近的旅店,就碰到了熟人。 施月明刚下车,就听到一道惊喜的声音:“施姑娘!” 她回头,袁远山从一匹高头大马上翻身下来,满脸笑容迎了上来:“好巧,居然能在这儿遇到你。” “你也来考试?”施月明有点儿惊讶。 “不不不,我多年前便考过了,这次过来送我弟弟。” 话刚说完,车帘里便探出一只苍白的手紧紧拧着帘子,几欲绞碎。 施月明不是个爱抛头露面的人,不常来街上,袁远山是外男,常去施家也不大方便,故以二人很长一段时间没碰面了。此次见了,袁远山憋了无数话想同她说,最好能找一个酒楼边吃边聊,可这个想法还没说出来便被一张天寒地冻的脸给卡住了。 施子衿从马车出来,苍白的脸在阳光下又精致又脆弱,慢悠悠站在施月明身边眼里的刀子几乎化成实形飞到袁远山身上。 袁远山愣了一下,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施姑娘的弟弟对他敌意太甚了点儿,说得难听点儿,望着他的时候像饿狼护食似的。即便袁远山想用姐弟情深,也觉得有些站不住脚。 施月明没察觉到二人的眼神往来,偏头看到施子衿脸色不好,有些担忧道:“是不是中暑了怎么脸色这么差?要不去找个郎中看一看?” 施子衿站在施月明身边,明明高一个脑袋,却极顺服和依赖的挨着她靠着,恹恹道:“应该是吧,阿姐我们去找个阴凉一点的地儿坐坐好么?我好热。” 说着,微微扯开衣襟,施月明仔细看了看,只发现他整段脖子都红了,刚准备说什么,注意力全落在他喉结的那颗痣上。 施子衿每吞咽一下,那颗小痣就会随着那个鼓包一上一下。 施月明连忙把眼神给挪开,脸颊有些热。 她上辈子最喜欢男人身上的喉结,觉得很性、感而且还充满野性。 可若这个漂亮的东西长在自己的弟弟身上,她只要看了一眼,就觉得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心跳都乱了。 可施子衿却没察觉身边人的异状,还是依在施月明身上,声音软的像猫儿一样:“阿姐...” 施月明无法,只能先辞别袁远山,带着施子衿进了茶楼。 他们盘缠有限,就坐在一楼墙角靠窗户那儿,袁远山不大好意思又凑上去,于是将马栓在墙角,准备上马车去歇一歇。 可正握住车辕准备抬腿时,他无意往施月明那儿一瞥,神情都遏住了。 天气炎热,茶楼里人来人往的,不少人喝了凉茶便趴在桌子上困一会儿。 施月明也不例外,见施子衿喝过凉茶脸色好多了,她嘱咐了几句便靠在桌子上闭上了眼,丝毫没察觉身边的人慢慢凑近她。 直到还有一寸的位置,施子衿突然停下了。 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朝窗外望去,正对上袁远山的眼,有些恶劣的笑了笑。 然后轻轻压低了自己的身子,凑近那稚嫩而敏感的耳郭,将唇碰了上去。 瞬时,袁远山脸上的血色退了个干净,明明是炎炎夏日,背脊上却冒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而始作俑者却歪歪脑袋,有些无辜地眨了眨眼,站起身子,走到窗扇前。 他要关窗的时候,袁远山看到施子衿漆红的唇一张一合,虽然这么远,可他就那么清楚的听见了——甚至连心跳都慢了下来。 他说:“你看见了,又如何呢?” 眼眸如墨,是毫不在意的挑衅和占有欲。 作者有话要说:施子衿:哼,就是让你故意看到的,看到又能怎样?反正阿姐是我的 施月明:好尴尬,为什么自己的弟弟会长出这么好看的喉结,awsl 感谢在2020-02-09 23:55:54~2020-02-11 23:44: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养成病娇暴君005 施月明这一觉睡得很沉, 等醒来的时候, 脑袋又酸又涨,手脚也没什么力气。 正准备说话, 却觉得喉咙略微有些肿, 鼻子也像堵了块棉花一样。 坐在一旁的施子衿见她愣愣的,反勾起唇笑了笑:“阿姐没睡好?” 说罢, 便将自己的手落到施月明的额上。 冰凉猛地触到火热上,冷的施月明皮肤僵了一下, 一抬脸,又看见他的喉结滑了一下。 倒像个钩子一样把她的心吊了起来。 明明只是一副再平常不过的画面,可不知为何施月明看着看着,便觉得有些心虚。 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这究竟是为什么。 好在这种令人尴尬的情况没持续太久,施子衿起身将自己的书物收拾了一下:“阿姐大概什么时候走?” 考生住的地方有统一规定, 亲眷家属不能陪同。 施月明坐在原处愣了一会儿:“待会儿吧, 等你把这些事儿弄清了便走。” 施子衿“嗯”了一声, 准备走到她跟前,嘱咐她防暑降温, 可话还没说出来,便听到一道不喜的声音:“施姑娘——” 是袁远山,施子衿站直身子, 冷眼看着他, 挑了挑眉。 今天中午看到的事儿对袁远山的冲击实在太大。他曾看过他们姐弟相处时的亲昵,可当时只当他们二人感情好...可没想到施子衿竟然敢亲她... 这远远超出了袁远山能理解的范畴,他甚至花了一中午的时间不停地给他们找借口——结果却是那么的苍白, 一个真实而又残忍的结果被摆在眼前——他们在乱/伦。 炎炎夏日,袁远山居然觉得自己好像深处冰天雪地里,他不知道施月明知不知道,可不论她知不知道,这种事终究对她伤害颇大。 若这事儿被人戳穿传遍了,世人不会怪罪男子,反而会用各种难听的话来苛责施月明...哪怕她有一天身死了,也被钉在耻辱柱上,任人评头论足。 纵使袁远山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可施月明凭直觉便发现他心情不大好。 还没待她说什么,袁远山深深看了施子衿一眼,瞥下眼帘:“施姑娘,我有要事儿同你说,能不能耽误你一点儿时间?” “好。” 话音刚落地,施子衿便站在施月明身边,抬起手,悄悄勾着施月明的小指头:“阿姐,你在陪我一会儿好吗?就一会儿,待会儿我便要进考场了,又有好几天都不能看见了呢。” 袁远山盯着施子衿作诡的手,紧皱着眉头,有些没忍住:“施家弟弟,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知不知道,你要把你姐姐拖入到什么样的深渊?知不知道,有多少的闲言碎语在等着你们—— 他都不知道! 他只图一时的欢快,他所做的一切会毁了施月明的。 可出乎袁远山的意料,施子衿轻轻勾了勾唇,深黑却没什么焦距的眼眸落在袁远山的脸上:“我一直都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无比的清晰,甚至还很高兴。” 施月明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只见施子衿深深看了她一眼:“阿姐,既然袁少爷还有事儿,我就先不叨扰你们了。” 说完便要走,却又顿了顿步子,在施月明看不到的地方对袁远山挑衅的抬了抬下巴。 好像在说: 即使你说了又能怎么样呢?阿姐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反正对她,我始终势在必得。 *** 过了晌午,日头还是很盛,蔫了的树叶里隐着聒噪的蝉鸣,有一声儿没一声儿的听得人心里烦躁。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不适,施月明总觉得今天头重脚轻的,闻到一丁点儿油腥味都觉得有些反胃。 正和施月明独处的时候,黏在袁远山喉咙里的话又说不出了。 也许她不知道,也许她也是个受害者。 但她要是知道,还沉溺其中呢? 袁远山越想心里越是发寒——可是,他转念又一想,这对他而言,或许是个能将施姑娘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的一个机会,她或许会因此而脆弱,而他趁机守在她身边一步步俘获她的心... 袁远山承认,这略有些卑劣,可施子衿又能干净到哪去? 他越想,心里底气越足。 施月明同他在外面转的快有一盏茶的功夫了,她又热身子又乏力,等了半天也没见袁远山张口,当下有些烦躁:“袁少爷,您这次找我来又有什么事儿?” 她在护城河边柳树下找了块干净的石头,拿出巾帕扇了扇风。 袁远山站在她面前好久,直到她耐心都快磨完了,才问道:“施姑娘...你和你弟弟感情很好?” 就这个? 施月明差点儿翻白眼。 袁远山有些尴尬,只能往下说道:“我说的不是姐弟情...而是...” 他还是有些难以启齿,却用一种窥探的目光盯着施月明。 施月明火了。 怎么一个个都喜好说这样的话?关系好就可以胡乱编排么?这儿的人都这么闲? 她手里摇着的巾帕一顿,脸色不大好,逼视袁远山:“袁少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感觉我好想有点儿听不明白。” 她停了会儿,话里的火气仍没压下去:“从前说子衿因为害怕被抛弃而依赖我的人是你,如今说我们有首尾的人亦是你,袁少爷,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心爱的人面前,袁远山的自制力本就不如旁人,这事儿梗在他心里差点儿把他憋得发疯,更何况她还步步紧逼。 袁远山索性也不要那层斯文虚伪的壳子了,单刀直入道:“什么意思?正常的姐弟间,弟弟会对自己的姐姐占有欲这么强——还有亲自己的姐姐?” 燥热的夏天忽然安静了下来。 施月明甚至听不到这个世界任何声音,只有袁远山的嘴一张一合,喋喋不休。 然后世界发黑—— 好半天,施月明才缓过劲儿来。 张口,却什么话都没说出,脸色苍白若纸,气息飘忽,手心冒了一层冷汗,肠胃间也有一股难以忍受的力量在翻涌——施月明本以为自己肯定忍不住了。 可她还是忍下来了,呆坐在石头上,胳膊肘撑着沉重的脑袋,死死地盯着地上龟裂的缝。 袁远山忽然有些心疼她。 原来她不知道。 却又有些高兴,这样的话——这样的话,他是不是能多一点儿机会,甚至她可能借用自己来逃离那段令人窒息且畸形的关系。 袁远山屈膝蹲了下去,声音甚至有些温柔:“施姑娘,若是你心里难受,不妨告诉袁某,被闷在心底,当心病了。” 施月明没说话,直到现在她都还是懵的。 她不知道哪儿出了错,从何时出了错。 自己原本把施子衿当作自己亲弟弟教养的,可没想到他竟然生了这种心思。 但是她真的不知道吗?一点儿怀疑都没有吗? 施子衿十四五岁的人了,却爱黏着她这个姐姐,每日除了温书外,所有的时间都耗在她身上,甚至在玩笑间会用一种宠溺的眼神看着她。 不是没怀疑过,也不是施子衿伪装的太好。 而是她装聋作哑,一面享受着他给予的温柔和体贴,一面不断给自己暗示:他不过是自己的亲弟弟,那些出格或是不出格的东西都是姐弟间的打闹。 但正常姐弟会是这样么? 施月明一遍一遍回想,身边的姐弟到了十几岁的年纪便到了一种尴尬的地步,会说话却不会太过亲昵,会关心但会避开日常的肢体接触。 因为血缘的本能是最好的分界线,将他们隔在两端,不会碰触——怎么会碰触? 可在施月明这儿,这条界限实在是太模糊了,有时候甚至看不见。 而袁远山的话像是悬在头顶的刀子终于落了下来,在旁人的冷眼旁观中一刀一刀直戳她的心窝。 施月明不断地去想平时的细枝末节,不断地想施子衿看她的眼神。 终于,心里的那根弦崩了。 施月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辞别袁远山的,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回到家中。 等待在屋子里披着厚厚的棉被时仍是觉得冷。 一直待到天都黑了,施月明才下了床,走去施子衿的屋子。 和她的房间一样的摆设,但施子衿的屋子更显简洁。 桌上除了几本书什么都没了,空荡荡的衣柜里唯有几身洗的褪色了的衣物,床上的棉被铺的平平的,一点儿褶皱都没有。 施月明不知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悄悄挪开了他的枕头——施子衿从小便喜欢把自己喜欢的东西藏在枕头下,这是他的习惯,从来没有改变过。 入目,是一小块黄色的琥珀,里面映着一直栩栩如生的蜜蜂,施月明甚至能看到它腿脚上细密的绒发。 她拿出来,放在一边,却觉得这琥珀里的蜜蜂在看着她——抑或说在等着她,好像她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被施子衿浓稠如松脂的爱意给淹没、给束缚,直到动弹不得。 蓝底白花的床铺上,施月明再也没看到什么了,刚松一口气,抵住床笫的手却磕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她一愣,翻开棉垫,只见里面是个小册子。 打开一看,施月明的呼吸刹那顿住了。 从第一页往后,数不清的阿姐密密麻麻挤在不宽大的纸张上。 施月明每翻一页,心里的凉气便更盛一些——一直翻到最后。 在最后一页的左下角,不再是写的阿姐,而是她的名字—— 施月明。 **** “施月明。” 施子衿独坐在窗边,握着手里的琥珀,轻声呢喃。 袁远山应当把那事儿告诉她了吗?阿姐耐不住性子一定会去他屋里寻觅一些蛛丝马迹吧? 说不定,现在正拿着那本册子惶恐不安的颤着黑睫... 施子衿只是轻轻想着那件事儿便觉得新潮翻涌... 她的阿姐在知道后会怎么做呢? 真是值得让人期待啊。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施月明:卧槽!我弟竟然喜欢我! 施子衿:阿姐发现了,她会怎么做呢,期待~感谢在2020-02-11 23:44:14~2020-02-12 17:0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养成病娇暴君006 童试一晃而过, 施子衿考的不错, 走出考场的时候正春风得意。 没想到,在路上却碰到了一个不大讨喜的人。 那人牵着马等在路尾, 脸色如霜, 见他走近了,握住缰绳的手背鼓起了青筋。 施子衿嘴角的笑淡了下去, 看着他:“袁少爷,看你这架势是故意在等我?我想想, 你必是把那事儿告诉阿姐了吧?” 说罢,一双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好像袁远山这些日子的挣扎、卑劣都被他瞧在眼里——可他却一点儿都不在意,甚至嗤之以鼻。 袁远山并不是个冲动的人,可如今只要一看到施子衿他便觉得自己胸腔里团着一口气——他凭什么这么自私的将施月明拖入深渊, 让她一个人承受痛苦, 而自己却像一个没事儿人一样? 他有无数的恶毒的话都黏在喉头, 却一句都说不出——因为他害怕那些从他口里窜出来的闲言碎语被施月明听去,害怕她伤心——她已经这么伤心了, 怎么还能再承受这些。 过了好久,他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害她?” 施子衿想笑, 却忍住了, 慢慢走近他:“你怎么知道这是害?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我阿姐想什么,这么些年我难道不知道么?你以为你真的懂她?” 袁远山愕然,他不知道施子衿从哪儿来的底气, 毁坏伦理的明明是他,将施月明拖入深渊的人亦是他,可他凭什么不害怕——他不怕那些街坊的指指点点会毁了施月明吗? 还是,他已经疯了? 不,施子衿很清醒,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轻飘飘,甚至带着自己的逻辑:“袁少爷,我和阿姐生活了这么多年,朝夕相对,日日相处,有什么出格的东西日积月累多了阿姐和我就当成平常了,只有你们这些碍事的事儿才会跳出来说些什么伦理伦常。你知道我阿姐为什么会感觉到痛苦么?因为她心虚,她以为她是尽的长姐的指责,其实不是,她很久很久之前便动了心,只不过有这些伦理的东西束缚着,她一直说服或者说她已经说服自己这些便是姐弟间的情分,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抬眼看着袁远山:“但你清楚的告诉她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掩耳盗铃,而我只不过是把一切真相都揭开来,让她仔细看明白自己的心。袁少爷,从这一方面来讲,我当真要谢你。” *** 若是其他人遇到这样的事儿的话,一定会盛怒,恨不得把这小子的腿给打折。 可施月明唯有心虚,因为她知道她和施子衿从一开始就错了,比如说,他已慢慢长大,像个成人一样扑在她的怀里,抱着她的时候,她会尴尬会心虚,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可若还有下次的话,她仍是会贪念那一瞬间的温暖——也只有一瞬间,然后再装作一个嫌弃弟弟太爱撒娇的姐姐那般推开他。 好像如一潭死水那般波澜不惊,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跳的有多快,她的不安和惶恐有多么的大。 趁着施子衿童试,施月明想了很多。 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没有她的放纵,施子衿不至于此。 好在现在知道的人不多,也好在他们感情...也不是太深,等把这事儿过了,她便同施子衿分开来过,也许时间长了,她遇上什么人把目光磕在那人身上,再也不见施子衿,这感情便淡了,关系也回到了从前。 可她哪知,施子衿是个横冲直撞、霸道蛮横的人,他喜欢的东西,只要惦记上了便不会撒手。 施子衿刚进门,便看见施月明再发呆。 他勾起唇,从她身后慢慢贴过去,冰凉的手捂住她眼。 施月明呼吸乱了一下,手有些慌乱的抓上去,却被另一只冰冷的手握在手心里。 “阿姐,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想我吗?” 施子衿贴在施月明的耳边轻轻吹气,直见到她的耳郭红了,才闷声笑了几声。 施月明想挣扎开,却被他正在锁在怀里动弹不得。 施子衿有些不耐,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阿姐,我这些天可是一直在想你呢。我每天都在想,阿姐今天在做什么,有没有去见袁少爷...有没有想我...” 有没有看到我卧房里的册子。 他没说出后面的话,他的阿姐是一只猫,经不起吓。 施月明的心坠在半空中,她知道它总有一天会掉下来,可又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就这么惶恐不安,却又带着希翼。 施月明动了动嘴,却什么也没说,从他的手掌里拽出自己的手,拿捏住他的手腕,欲解开眼前的束缚。 “吃饭吧?”她没敢回答他的话,也不敢回答,好像一吱声,那些被她藏在深处的罪恶藤蔓就会伸出枝丫。 却不想他的手指穿过她的,然后十指交缠了起来,下巴慢慢往下移,垫在她单薄的肩头,薄唇慢慢贴近侧脸,热气暧昧的摩挲着细腻的发绒:“阿姐...” 他声音低低的,像掺了蜜,绊着她的腿脚,束缚她所有的行动。 “说你想我,好不好?” 几乎带着恳求...还有情人间的亲昵。 施月明再也忍不住,用尽全身的气力从他怀里蹿出来,却仍是不敢看他的眼睛:“施子衿,你不要太过分!” 施子衿轻声笑了一下,站直身子,好像刚才那个胡搅蛮缠的人并不是他。 他站在她面前,收敛起脸上的戏谑,眼神却仍直勾勾地落在施月明的身上——仿佛在一点点儿巡视自己的领土,这儿是他的,这儿亦是他的... 她整个人本该是他的,他从看到她第一眼就这么决定了。 这么洁白无瑕的皮肤本应该套在地宫里那些精美没有生命的瓷人身上——可施子衿却舍不得,若是这样的话,这个人便不能跟他说话,也不会在关心他,她甚至不会温暖的抱着他,多么无趣啊。 所以他要留下她,戏弄她,看见她崩溃,看见她流泪,直到灵魂都心甘情愿的交到他手里。 施月明不敢和施子衿再待下去。 她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陌生起来,明明在笑却带着恶意,嘴上偶尔说着心疼的话,却像逗猫一样瞧着她。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好像自己不管做什么都受他的掌控。 *** 农家的生活,简单而枯燥。 施月明不知道把这事儿怎么跟施子衿说,实际上她也难为情也说不出口。 索性把他放在一边晾着他。少年人的感情来也快、去也快,也许冷淡他一段时间后,他便能走上正轨。 施月明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每天晨起将施子衿一日的饭食准备好,就出门。 有时候去山里,有时候到街上,反正不能待在屋里,也不敢待在屋里。 有一次,她碰到了上回送他们搬家的婆子,当时她正凑在其他妇人耳边讲着悄悄话,可施月明刚走进,她们的谈话便停了下来,甚至用一种带着恶意的探究来盯着她。 好像透过她发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 其实,这种关系一旦露在明路上本来就很肮脏。 施月明纵使有再坚强的内心,也耐不住这温水煮青蛙般地煎熬着。 于是她纠结了很久,还是准备和施子衿打开天窗把话说明了。 若是谈拢了,大家就先散开,把心思淡了以后再说;若是谈不拢...那便让她先走吧。 反正两人不能在继续待下去,不然,真的会酿成什么大错。 不独有偶,施子衿想打破这种关系。 他原以为给足了阿姐时间,她便能慢慢转变心思——甚至尝试着接纳自己。 可他等到的却是什么。 他的阿姐啊,当真是天真,以为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就能把他的那些真情实意视而不见么。 施子衿不介意对施月明下一剂狠药,也许只有这样她才能正视她,也许只有这样她才知道,自己根本逃不掉。 ** 夜深了,却很热,施月明今儿下午没去别的地方,就待在厨房里一直忙活着。 她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想跟施子衿把话挑明了然后吃一顿践行饭,之后各走各的路,免得再磕磕绊绊,纠缠过深。 施子衿看到桌上的菜愣了一瞬,随即弯了弯嘴角,跟在施月明身后:“阿姐,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丰盛。” 施月明顿了一下,装作一副再自然不过的样子:“不是什么日子,就不能吃好的么?” 施子衿轻轻哼了一声,看样子心情很不错。 施月明心里坠着的石头也轻了些,悄悄松了口气,却不察有一只略凉的胳膊从她的耳边探过,玉指捻起几颗花生米。 施月明屏住呼吸,心里的弦紧紧绷着。 施子衿慢慢收回手,却在中途改了方向,捏着一颗半是强硬的喂到施月明的嘴里。 冰凉而干燥的指腹压在施月明微微张开的下唇上,身后的人却慢慢靠近,然后趁着她惊愕,将那一颗花生米按到她的嘴里。 施月明吞也不是,不吞也不是。只能像一块石头那样站着。 可那只烦人的手仍不离开,甚至还轻轻摩挲着自己新到的领地,偶尔还会压进那片潮湿温热里。 施月明一把抓住那只手,忍住心里的燥意和恼怒:“施子衿!” 那人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畔:“阿姐,我听着呢!” “你正常一点儿!” 她用了力气,拽着他的手甩了下去。 那人也不恼,反而闷闷笑了两声。 施月明烦了,转身,手掌抵着他的胸膛把他推了一下:“你离我远一点儿!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施子衿歪了歪脑袋,黝黑的眸子湿的不像话,完整的映照着她一个人。 离得太近了,施月明只觉得热,自己亦退了两步,施子衿没有跟过来。 他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略微潮湿的食指,然后当着施月明的面,张口,将它含了进去。 “轰!” 仿佛是一阵惊雷打在施月明心里。 她没想到他敢这么做,嚣张的好像再跟她说,你之前做的努力有什么用呢?反正我浑不在意。 ——我只在乎我要的东西。 施月明惊觉,她和施子衿是说不同的。 他已经一脚迈进了死胡同,还偏执的将所有的出口都封了起来,然后静候施月明的到来。 逃不了的。 施月明发现自己太傻了,竟然还天真的想和他把事儿说通。 她取下围裙,绷直了唇,准备出去,大门却被施子衿阖在身后。 他不紧不慢,斯文优雅,对施月明充满了耐心。 厨房间的窗户封死了的,如此一来,整个屋子被关的严严实实,只剩他们二人。 施月明头皮发麻,不敢深想他究竟想要什么。 施子衿在施月明防备的眼光中坐下来,然后关怀备至的给她备了碗筷:“阿姐,饭已经做好了,咋们先吃吧,有什么事儿咱们边吃边说。” 他细语温和,却不给人选择的机会。 施月明思量再三,害怕他疯的更彻底,只能坐在他面前。 施子衿这才露了笑,给施月明斟了杯酒:“阿姐,我们姐弟之间有什么事儿便只说了吧,何必今儿彼此瞒着,这样过的也累。” 他也给自己斟了一杯。 施月明看着他倒完酒,抿了一下唇,好久,才试着开口:“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么?” 施子衿端起酒杯,一杯饮尽,然后轻轻笑笑:“阿姐,我当然知道。” 施月明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把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一回说出来,却不料他伸出食指,抵在自己的唇上。 然后,施月明听到他一字一句的说:“不就是我喜欢你么?怎么,有错吗?” 施月明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淡下去,眉骨也锋利起来。 “你总是这样,听到别人说了什么话,就害怕的恨不得躲起来。你敢否认你对我一丁点儿心思都没有?” 没有。 施月明想张口否认,凉意却顺着她的唇峰向上,停留在她的脸侧,最终落在她的眼帘上:“阿姐,你还准备骗我多久呢?抑或说,你还想欺骗自己多久呢?你若是不喜欢我,为何不敢大大方方的正视我,为何不敢把那些讨厌我的话理直气壮地说出来?” 他站起来,矮下身子,慢慢贴近,食指抵在她的下巴微微抬起来:“因为你心虚——你知道自己也不干净。阿姐,既然如此,你还害怕什么呢?” 施月明的心跳在瞬间停止下来,她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慌乱的低下头,试着开口:“我、没害怕...” “你只是没想到自己会收不住自己的心。” 他的鼻尖终于贴在施月明的脸上,声音轻轻地:“阿姐,忘了告诉你呢,我这辈子最信奉的便是伏羲女娲,凭什么他们神可以做的事,到了我们人这儿就是乱了伦理伦常呢?我偏不信,你呢?” 还不待她回答,他便俯身,把那张会伤人心的唇给堵住。 施月明的世界开始恍惚起来。 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到底在哪儿,只有一个人紧紧抓着她,不容她后退,也不容许她质疑。 明明应该推开的,施月明却愣在原地,眼睫一颤,放弃了挣扎。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呼~ 施月明:…完了! 施子衿:一剂狠药给阿姐下下去,之后还有什么她接受不了?感谢在2020-02-12 17:04:20~2020-02-12 20:3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宁、婷婷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养成病娇暴君007 烛光在那一刻恍惚起来, 隔得太近, 施月明甚至能看到他眼里的点点光亮。 像妖媚一般,勾着手指头一点儿一点儿诱惑般的将她拉入深渊。 这是不对的。 理智疯狂撕扯着她的灵魂, 可感情却在他的身上生根发芽, 再迎着这甘霖的春雨紧紧缠绕着她整颗心。 施子衿将怀里的人稍微松了松,却和她额头相贴, 指尖触到她脸上的泪,轻轻叹了口气:“阿姐, 你哭什么?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施月明被他逼的无路可退,低着头看着地上他们纠缠的身影。 错了,不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是这样。 他还小,还不懂事,只是一时的放纵——等有一天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一定会后悔, 一定会恶心自己身为长姐却让他一错再错。 施月明试着开口, 喉咙却发紧:“子衿,你还小...可能已经混淆了亲情和爱情...也许你对我只是敬重和依赖, 不舍得离开我,等你大了,遇到真正喜欢的人, 你才会发现这种喜欢是不一样的。” 她也是, 也许是这么些年的相依为命,太过关怀,把太多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后才会被有些东西错误地蒙住了心窍...假如有一天, 她离他远了,也许才能看出自己的真心。 施子衿紧紧盯着怀里的女人,她的丹唇一张一合,说的都不是他想听的话。 她还想缩在龟壳里多久,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一直退缩下去就能装作没发生? 待施月明说完,屋内就安静下来,七月间的天气闷热的离开,施子衿搭在她腰间的手热得像火炉,衣服下面闷了一层湿汗,弄得施月明很不舒服。 可她只要一动,那手就会在周边慢慢摸索,然后一点一点按压下她脊背上爬起的战栗——好像逗猫一样,得意极了。 好久,施子衿才嗤笑一声:“阿姐,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爱情和亲情我怎么分不清?看来是阿姐想让我说明了,我喜欢你,不喜欢你跟别的男人说话,更不想看到你嫁给别人...还是,我喜欢你,就是想...” 他的唇慢慢贴近施月明的耳垂,目光飘乎乎的:“想同你睡觉...” 他怎么敢这么对她这样说话? 施月明站定,手掌蹭住他的胸膛,鼓起全身的力气想把他给推开。 可不想她推得越厉害,施子衿却将她抱得更紧:“阿姐,你知不知道,只是几天考试我想你都想的快要疯了。每天晚上入睡的时候,我都在想,我的阿姐在做什么呢?她是不是也会躺在床上想我?还有,她到了这个年纪,有做过关于我的梦么?在梦里...我们又是哪个样子?是不是和伏羲女娲那样,相互牵引着走向深渊...” 施月明没想到施子衿疯的竟然这么厉害,当下被他的话吓得颤抖。 可还是强忍着,她不能害怕,要是在他面前露了怯,他只会逼的更紧,到那时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你情我愿...一切都没办法再回头。 趁现在还可以挽回,她要立马离开——离得远远地,不能再见到他。 因为她害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她害怕自己沉沦其中...害怕有一天他醒悟后对她厌恶的眼神... 她承受不住的。 可相处了这么久,施子衿怎么会看不出自己的阿姐在想些什么? 她眼睫不停的颤抖,浑身直哆嗦——她害怕了,想要藏起来,离得远远地! 施子衿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 要么爱,要么死,他不会给她旁的选择。 于是,在施月明逃避的眼神中,施子衿微笑的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匕首,然后在惊愕中塞在她的手里:“阿姐,你是觉得恶心想离开么?何苦这样做呢?还不如就拿着刀直接往我心脏里面扎,只要我死了,以后便不能绊着你——来。” 他说着,握起施月明的手,刀尖对准自己。 “阿姐,别怕,只要这一刀下去...什么事儿都没了,我也不会再碍着你,来,用点劲儿!最好一刀就把我杀了!” 他手腕用了力,紧紧箍住她的手腕,不顾一切的往自己的胸膛里扎。 施月明又惊又怕,被他吓得流了一脸的泪,她发颤的手几乎握不住刀,却只能在他的桎梏中,用刀尖划破他的衣裳,他白皙的肌肤,然后扎入血肉,一点点儿往里推进。 “不要这样,你别再逼我了!” 血沁湿了衣裳,可施子衿却好像不知道痛一样,手握着她把刀尖往自己身体里送,眼睛却盯着她一动不动,红唇轻抿:“阿姐,你在怕什么呢,只要我死了,你就自由了——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眼见着从他胸膛里涌出来的血越来越多,施月明也逐渐陷入崩溃,用尽所有的力气,将他的手打开。 “啪!”沾满血迹的刀落到地上。 施月明捂住自己的耳朵,蹲在地上,精神已经近乎崩溃:“你别再逼我了!你明知道我舍不得!你别再伤害自己了好不好!阿姐不走,就算有一天你后悔了阿姐也不会再走!” 她抱着自己,明明是夏日,却觉得寒冷,只感到寒冷——她和施子衿到底什么时候走到了这步? 施子衿看到她终于愿意袒露内心,走过去,蹲下身子,伸手将她满是眼泪的脸抬起来,然后俊脸贴近,一点点儿吻开她的泪痕,声音却仍如恶魔一般萦绕在施月明耳畔:“阿姐,你为什么舍不得呢?你要说出来,不然我怎么知道,你说对不对?” 是不是不把她逼到无路可退,他决不罢休? 施月明看着他,眼前尽是水雾,明明模糊极了,却仍能感觉他在想——她知道的,他从小就是个偏执性子,若是喜欢什么东西,便一定要拿到手,不然就算施毁了也不会留给旁人。 施月明心里的那根弦早就断了。 什么伦常,都是过眼云烟了,就这样吧,说出来吧,就算以后受人指点又怎样?就算死了后下地狱又怎样,不过是那几个字,说了就说了。 施子衿捏着她的下巴,唇间的动作最是温柔不过,可当听到从阿姐口里呢喃似的说出的那几个字,他仍是欢喜极了,甚至激动地咬破了施月明的唇。 鲜血蔓延,呼吸间尽是铁锈的味道,可施子衿一点儿都不觉得恶心,他甚至高兴地、兴奋地将它卷入送入阿姐的口中。 只有这样,他好像才感觉自己是真的活着在,只有这样,他才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和阿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 夜已深了,施月明的灵魂受到一次又一次冲击,早已到了疲倦的边缘,不多时便陷入了沉睡。 施子衿坐在床榻边,指尖轻轻拂过阿姐额前的发。 看到阿姐为他痛苦,他又开心又伤心。 可他从来不后悔,他的阿姐施为他哭、为他笑——甚至连堕入深渊都是因为他,这是一件多么让人值得高兴的事儿啊。 不过施子衿最觉得遗憾的事儿,就是他和阿姐没有血缘。 要是有的话就好了,这样他们本就是最亲近的人,也是最亲密的人。 打开房门的时候,施子衿抬头看了一下月亮。 庭院中落了不少鸽子,咕咕作响,很是烦人。 施子衿丢了石块,将它们一一撵尽了,生怕惹了阿姐的清梦。 待院落安静下来后,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指尖尽是灰尘,又从井中提了一桶水上来。 月色漾漾,七月的热气浮在空气中的每个地方,施子衿略略垂下眼帘,从水中看到那张脸——和他那殡天的父皇多像啊,不光是长得像,性子也像。 独孤家的皇帝都是疯子,他的祖父爱虐杀人,地宫中的白骨堆了一层又一层;他的父皇有了她母后之后,竟然还爱上了自己的亲姑姑;而他,比他们谁都疯的更厉害... 年少时,他喜欢宫里的美人,喜欢将她们身上的皮剥下来套下地宫的瓷俑中,后来瞧上施月明白如骨瓷的肌肤后,便装作她弟弟跟在她身边,在平日里有意无意的撩拨她,甚至把各种出格的事儿分散在日常的生活中,然后再告诉她这一切不过是姐弟间的正常相处罢了。 最后,如同收网的渔夫一样,看到她一步步走向深渊,却又舍不得松开他——这让人多么兴奋啊,施子衿甚至能理解自己的父皇为何会喜欢上自己的亲姑姑。 不过这都是其次,霸占过、拥有过之后在他心里便如潮水一样慢慢退逝。 最让施子衿感觉好奇的是,她的阿姐壳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在那日的兵荒马乱中认错了自己朝夕相处的亲弟弟,为什么平日里偶尔会冒出一些奇怪的词语—— 她到底是鬼神还是妖魔,为什么会停留在施月明的身体里? 不过不论如何,她的人,她的灵魂,他都要紧紧握在手里,哪怕是她自己想拿回去,也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在写文中,我有时候可能会被各种因素影响而断更几天,但是我会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继续写下去~感谢这么久以来各位小可爱的支持呀~我肥继续努力哒~感谢在2020-02-12 20:38:17~2020-02-15 23:5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好 1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养成病娇暴君008 施月明躺在床上, 闭着眼想了一夜。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施子衿在说出那些话的时候, 她会心虚、会害怕。 因为她在不知不觉中已开始越界,对这个朝夕相处的少年产生了不合伦理的情感。 偶尔, 施月明听到自己的内心在说——怕什么呢, 反正自己只是占据他阿姐壳子的异乡人,要是喜欢, 何苦这么纠结,人只有一辈子, 开心就好。 可更多的时候,她会想到旁人把充满鄙夷和恶心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时,她便觉得受不了。 她是一个女子,以后大不了一辈子龟缩在宅院中,眼不见心不烦, 可施子衿行么? 那些流言一传十、十传百, 他以后出去怎么做人? 更何况, 他如今喜欢她,能保证一辈子都不动摇吗? 也许以后他的生活受这些流言蜚语的影响, 他会开始埋怨、开始憎恨他的阿姐在当初为什么不拦着他,他小不懂事,阿姐也跟着癫狂吗? 施月明几乎一夜没睡, 她感觉到施子衿坐在她床榻前轻轻抚弄她额前的碎发。 她有时候有些忍不住, 也想伸出手握握他,可更多的时候,她很害怕。 她害怕有一天施子衿梦醒时分, 对她投来厌恶的眼神——那比杀了她还要难过。 所以,趁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还不如她偷偷离开这儿。 少年人的心思本来就不安定,也许只要过个几年,施子衿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施月明不是一个太过纠结的性子,决定好了就一定会做。 夜深了,施子衿早已安睡。 她把包袱收拾好了,在施子衿的门外站了很久。 始终没敢进去瞧一眼。 她一向了解施子衿,他伤害自己不过是想让自己心软,达到自己的目的。 等自己走远了,他痛苦一阵子,也许就又能振作起来。 出门的时候,天还未亮。 路上没什么人,施月明带的东西不多,行路轻便。 正要出镇的时候,恰好碰到了一个熟人。 袁远山自那日知道他们姐弟俩的事后回去便不能安神。 他想不通施子衿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肖想自己的亲姐。 可更多的,他心疼施月明。 他明白在这亲人间的相处过程中,施子衿这种罪恶行为差不多是在施月明的背后狠狠捅了一刀子,不仅得不到他想要的,甚至连他们的亲情都要割断。 袁远山了解施月明经历的痛楚,也知道解决这些的最好方法不外乎是施月明远走他乡,等到施子衿成亲生子尘埃落定后,一切便能了结。 于是他一连几天便守在镇子口,若是能碰到她,便送她一程——若她愿意,他很乐意插入她的生活里,将她和施子衿的孽缘斩断;若是碰不到她,那这些都是命,以后她和施子衿的事儿他不会再插手。 施月明忽视不了袁远山的目光,停下步子:“袁少爷。” 袁远山的目光落在她的包袱上,了然道:“要离开这儿?” 施月明点点头。 “准备在哪落脚?” 施月明没回话,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能去什么地方——只要能离开施子衿就行。 袁远山自然知道她的纠结,于是拍了拍自己的马车:“既是没地方可去,不如去我们老家的庄子去待一待?” 怕她误会,袁远山连忙解释:“施姑娘,我不是乘人之危,只是你一个女子,如今兵荒马乱的,去哪都不安全,还不如到找个能依靠的地方落脚。等事态平稳下来,你去哪儿都不迟。如何?” 施月明摇摇头:“多谢袁少爷,我想自己走走看看。” 袁远山的劲头一下子低下来,可还是勉强挂着笑:“那什么时候回来呢?” 施月明愣了一瞬。 她回过头,此时天色要亮未亮,熟悉的小路蜿蜒曲折的同向那座她不敢靠近的屋子。 里面的人也许正在熟睡,也许她离开后的某一天,他会醒悟过来,然后成亲生子,只是偶尔闲暇的时候,想起那个快要被他遗忘的阿姐。 也许...他对因此怨恨她,对自己较真,一个人待在这儿,等她心软,等她妥协。 施月明轻轻笑了笑,对着旁人的人说:“也许几年就能回来了,也许永远不回来了——” ** 醒来的时候,施月明已经走了。 施子衿看着她空无一人的卧房,心里涨出一阵阵涩意。 他的阿姐当真是狠心呢,居然舍得抛弃他。 不过,他允许了吗? 院内又陆陆续续落了一些鸽子,这次施子衿没有丢石块赶走他们,反而沉默地坐在院内的石凳上。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院门便被人敲响了。 他没理,昂着头看着碧蓝的天。 一个穿靛蓝色常服的男人走了进来,只见他面白无须,颈间也没有喉结,眉宇间斯文从容,气质有些像教书先生。 走到施子衿身后,他矮了矮身子,轻声唤道:“陛下。” 声音尖细,原来是个宦者。 施子衿嗤笑一声,闭着眼,言语间尽是冷意:“你是属狗的么?来的这么快?” 宦者不恼,从袖间掏出扇子给他扇风,言语温和道:“陛下自那日离宫后,老奴便一直派人远远跟着,原想着陛下什么时候玩够了便愿意回去了,没想到在宫外一待就是这么多年。” 施子衿,不,应该叫他独孤信。 他从小就喜欢收集美人的皮肤,施月明是他这么多年看到过最满意的一个。 他出宫原本只是想盯着自己的猎物,免得让人捷足先登。 可没想到,却被施月明误会,把他认成自己的弟弟教养了这么多年。 独孤信一想到这个便在想,他的阿姐身体里究竟住着什么妖魔鬼怪。 为什么清楚一切过往,却不记得自己弟弟的样貌? 不过正是因此,独孤信才会对她更有兴趣。 不论她里子是什么东西,她到这个世间来,所有的爱恨都是关于他的。 这多么值得让人高兴啊。 她好像生来便是独属于他的,要被他拥有,要被他独占。 可惜,她却这么的不听话,跑的远远地,想把自己给藏起来。 见陛下沉思,宦者轻声提了句:“和陛下待在一起的那名女子准备出城,需要拦下么?” 独孤信翘着嘴角:“让她走,她不是觉得压抑想离开这儿么?孤便给她一段时间,之后孤会在这儿设好金丝笼,让她心甘情愿的走进来——到时候就算是死,孤也不会再放开她!” *** 离开施子衿后,连日子都过得寡淡起来。 这三个月,施月明去了许多地方,也看过许多风景,可是心里始终是空落落的,偶尔她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想扭头对人说时,才反应过来,她早已离开那人。 已是秋天,林间的树叶都黄了,施月明也添了厚衣。闲暇的时候她开始喜欢发呆,回想施子衿现在究竟在做什么?童试考上了么?性子有没有收敛些...无事的时候有想起过她这个阿姐吗? 新落脚的地方,有个邻居刚从那个地方探亲回来,施月明偶尔总是按捺不住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想去找他问一问,认不认识一个叫施子衿的人?他如今过得怎么样?娶了妻没有? 可话还未说出口,便觉得难堪。 要离开的人是她,舍不得的人也是她,近乡情怯连询问都没胆子的还是她。 再说了,既然她不告而别舍弃了他,难道他不怨恨她么? 施月明越想越难受,坐立不安,连饭都吃不好。 等到自己回过神儿的时候,已经到了邻居的门前。 新邻居的妻子是个活络性子,见她来了,很热情的把她拉到院子里。 施月明顺着她搭了好多话,最后才小心翼翼、装作不经意的问了句:“大姐,你从那回来有听过一个叫施子衿的人么?” 邻居大姐愣了下:“唉,这名字有些耳熟...好像真的在什么地方听过。” 施月明的心里燃起来一点儿希望,不论是关于他什么事,都想听了听——只要他过得好就行。 正说着,大姐的汉子从屋内走出来:“怎么没听说过?咋们一进镇子不就听到这个名字了么?” 施月明的心猛地揪了起来。 汉子坐在一侧,叹了口气:“这个人约莫是个秀才,前不久因为救人溺死在镇东头的小河里,镇上的人觉得他英勇,都自发去他家给他上一柱香。” 施月明感觉自己都快不会呼吸了,眼睛瞪着,好像连魂儿都没有。 汉子继续跟自己的婆娘说道:“那个被他救起来的小孩儿还是咋们远亲,咋们还不是跟着去上香了?难道你忘了?” 大姐:“对,当时咋们还可怜那秀才年纪轻轻去世后,家里连个守灵的亲人都没有,唉,当真是凄凉。” 汉子又道:“哪有?据说他还有个姐姐,不过住在远处,所以镇上的人准备停灵一个月等她回来见最后一面。” “要是他姐没赶回来呢” “那还能怎么办?埋了呗,反正一抔黄土,此生便完了喔——” *** 施月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 她感觉自己好像要死了,连心都不会跳了,可好像又活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 离开那个镇子她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可回到那只用了三天的功夫。 等站到熟悉的院落里,已经是晚上了,屋内数不清的白幔,漆黑的棺材摆在屋内的中央,铜盆里的黄纸钱已经燃尽了,却没人再添。 她的弟弟,就孤零零的睡在里面,再也不会醒来了。 施月明感觉眼前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跪在蒲团上,像做梦一样。 她走得时候,他活生生的会算计她,还会对她笑。 可她回来的时候,他便躺在那,不管她再说什么,再也不会和他争论了。 施月明跪了好久,呆愣的看着面前的灵位,连眼睛都不敢眨。 然后颤抖的掐着自己的手臂——这一定是梦!一定是,等醒来后什么都没了。 可惜,把手臂都掐红了,面前的棺材却还没消失。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的萧瑟的唢呐声,施月明再也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把自己的呜咽声都咽下去。 施子衿不喜欢看到她哭,要是他听到了,连死都不敢安心。 施月明恨自己,连施子衿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早知如此,她何苦要走? 他要什么,她给他便是了,只要他能好好活着,什么都行! 夜风渐大,铜盆里的灰烬被吹散在空中,屋内的烛火也灭了。 施月明站起来,努力憋回眼泪,一步一步朝棺材走去。 她只看一眼,就一眼。 她想看看他,想再摸摸他的手,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那么冰? 指尖触上棺盖的时候,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腕。 空中有阵阵凉意,从身边的人身上传来。 施月明转身,看到那人在黑暗中看着他。 “子衿。” 那人轻轻勾起唇角,冰冷的手将她的泪一一擦干。 可施月明的泪越不听话的往下淌,好像要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 “子衿...” 施月明的声音颤抖起来,那人仍是看着她,什么话都不说。 然后,抬起一只手,把她往后一推,直到脊背抵上棺材,才探了过来。 指尖死死掐着她的下巴,吻既缱绻又凶恶,好像把自己受过的伤害还有绝望都倾注上去。 这一次,施月明没有推开他,反而紧紧抱着他的脖子,用力的回吻过去。 过了好久,直到听到那人胸腔里的跳动,她才后知后觉地放开他。 “你没死?” 施月明呆立在远处,肩胛却被他紧紧握着。 独孤信轻轻笑了笑,声音却冰冷极了:“是啊,要是不骗阿姐的话,你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回来?” 霎时数不清的怒火从施月明心底涌起,她上前,提起他的前襟:“这很好玩吗!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儿后悔死了!” 恨不得抹了脖子跟着他去。 独孤信被她吼了,神态仍是懒洋洋的,手指卷着她的头发,嗤笑一声:“阿姐,你真的好虚伪啊,口口声声说我们不能越过伦理,可你瞧瞧你刚才吻我可吻得激烈呢,我的唇角都被你咬破了——” 施月明脸色涨红,说不出是气的,还是羞愧。 她真的是个傻x,一出破绽百出的陷阱,她居然想都不想便往里面跳。 她最后看了施子衿一眼,放开手,转身就走。 就被孤独信一把抓住:“阿姐,你回来了,还想去哪” 施月明抿唇,回头:“放手!” 独孤信宠溺的看着她,好像在对待一个闹脾气的小孩。 “我他妈叫你放手!你这个疯子!” 施月明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火气,胳膊一抬,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这种事也能开玩笑吗?看到我回来为你哭,想为你死,你高兴了?施子衿,做人不是这样的!用算计赢来的东西你他妈觉不觉得恶心!” 孤独信偏头,舌尖顶了顶红肿的腮肉,呵的一声笑了出来。 “阿姐,但是,不论怎样,你看,你又是我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日常跪求预收文:被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弟弟是真的病娇~不会洗白的那种感谢在2020-02-15 23:54:36~2020-02-17 02:1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hirley 3瓶;阿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养成病娇暴君009 这话黏腻又危险, 一缕缕贴在施月明的脊背上, 激起每一颗颤栗。 施月明握紧拳头,后槽牙咬得死死的, 转身拉开门扉欲走。 独孤信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 先她一步把门阖上了,屋内黑暗又寒冷, 拨动施月明敏感的神经。 冰冷的胳膊如同巨蟒一样死死环在施月明的腰上,独孤信抱着她:“阿姐,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你看你不是很舍不得我么?既然如此,又何必做出违逆自己真心的事?” 施月明抠着他的手背,唇角崩得直直的:“放手!施子衿你疯了,我难道还跟着疯了不成?” 独孤信轻轻笑了笑,热气从鼻尖蹿出萦绕在施月明的耳边:“阿姐, 你难道没疯么?你敢说自己不喜欢我么?你这样欺骗我, 欺骗自己又有什么意思?” 说罢, 他的指尖贴着她的外裳慢慢向上挪,最终点在她的心口上。 然后狠狠地往下压了压。 施月明的心骤然跳的很快, 而他却像是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一直按压着,然后享受着心脏激烈的跳动传到他指尖的感觉。 施月明不喜欢这样, 她掐着打着、用所有的力气想挣脱他。 可身后像是没知觉似的, 最终还过分的将脸在她的耳侧,如同魔鬼一样轻轻说道:“阿姐说谎的时候,心跳都快了呢?我想想啊, 阿姐喜欢我但是又碍着身份想要抛弃我...” 心中被深藏的事情被他轻而易举的挑出,施月明也来了脾气:“对,我喜欢你,你是我弟弟我当然喜欢你!不然呢!你以为还有什么别的!” 都快露馅了,还垂死挣扎。 可即使这样,独孤信也爱死了这样嘴硬的阿姐。 他的唇轻轻触了触她的耳垂,又低低笑了两声:“阿姐,你知不知道你从前看我喉结时候的样子,真的是好露骨啊,好像多看一秒都忍不住。” 施月明头皮发麻,紧咬着下唇只觉得难堪。 可独孤信却不放过她,捏起她汗涔涔的指尖一点一点挪到自己的喉结上。 被皮肉包裹的硬骨有些尖锐却很温暖,落到她手指上却烫的厉害。 “阿姐,喜欢的话就多摸摸,我是你的弟弟,什么都是你的。” “就算阿姐恼羞成怒想杀了我,我也给你递刀子。只要阿姐别脏了裙角。” 他捧着她的脸,丹唇吐出的话语一句又一句地折磨着她的神经。 看到她的崩溃、她的挣扎觉得有意思极了。 施月明抬起眼看着独孤信,好像感觉自己第一次认识这个人,觉得陌生极了。 独孤信见她死死盯着自己,终于停下来:“阿姐,你看我做什么?” 施月明紧紧抿着唇角,不愿把自己的脆弱都展现出来:“你是想逼死我么?” 独孤信没说话,收起脸上的戏谑。 “我是喜欢你,我是对你产生越矩的感情。但是那又怎样?谁规定喜欢就一定在一起,更何况我们还有血缘关系!施子衿,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像什么么?像个畜生一样!不,畜生都没你这么恶心,畜生都不会做出像你这样逼迫自己长姐的事!” 她怒吼一声,眼泪委屈的在自己眼眶里打转。 可她没哭,把涩意忍了下去:“在感情上,我们都错了,我以为最好的方法就是我离你远远的!然后男娶女嫁,互不相干,可你呢,用算计把我引回来,不就是想问我这句话么?好啊,我今儿就明白的告诉你,我是喜欢你!但是咋们绝对没可能!要是你真的在逼我,大不了就是一死!我真他吗的是受够了!” 施月明还有更凶狠的话忍着没骂,她还是怕那些话伤害了他。 可施子衿听完后,愣了一会儿,然后松开她,笑的连眼泪都出来了。 扶着腰,好半天才直起身子,冰冷的手触在她的脸上。 施月明拿着他的手,甩开。 却被他反手紧紧握着,然后近一步逼近。 二人贴的太近了,他灼灼的目光比火还要炙热,然后盯着施月明,一字一句的说: “阿姐,你喜欢我就够了。忘了告诉你,我们不是亲姐弟,我是骗你的,你弟弟还在国都呢。” 施月明感觉自己好像快要聋了,耳鸣声太大了,她几乎什么都快听不见了,只看见他漆红的唇一张一合。 “逃难那年,我瞧上了你,然后故意守在你身边,可你认错了人,带着我一路南下。于是我便将错就错,唤你一声阿姐。” 眼前的水雾越来越盛,一切都被晕的模糊了。 “我们朝夕相处,你把我当弟弟,而我却把你当做我的所有物。最初看着你对我好,你觉得你可真傻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连自己的弟弟都会认错...” 独孤信用指尖挑起她的泪,触到她微微颤抖的唇上,继续说道:“可和你越相处下去,我就觉得越高兴,甚至有时候在想,要是咋们真的有血缘关系就好了,这样能拥有你当真是世上最快意的事。不过遗憾的是,你不喜欢这种禁/忌的感觉,所以我就只能把这一切都告诉你了。阿姐,只望你别在推开我。” 话刚说完,施月明便甩开他。 她感觉自己好像有些呼吸不过来,浑身发冷。 她不知道他竟然从一开始就骗了她。 她的折磨、她的痛苦全都是场笑话。 他一定很得意吧? 可独孤信没有放过她,他弯下身子,捧着她的脸,温柔的擦干她的眼泪。 “我在想,你这个身体里面究竟住着什么样的怪物?占用施月明的身体,了解她所有的过往,却没有她的记忆,连她弟弟都不认识。” 若说他之前的话让施月明觉得伤心和绝望,那现在便是害怕。 他竟然一直都知道! 他会不会把她当成妖魔鬼怪给杀了? 看到她眼里的惶恐,独孤信轻轻叹了口气:“阿姐,谁都可以害怕我,可你不能——我怎么会伤害你。不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我都爱着你,甚至还很高兴你不认识施子衿呢,不然想到你从前对他也是这般好,我会嫉妒到杀了他的。” 施月明终于松了口气。可今晚她经历了太多,神经已经再也受不了折磨,瘫在地上任由他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 好久,她终于有了点儿力气,却没抬头:“他还好吗?” 独孤信轻轻挑起她一缕发丝,看的认真极了:“当然好,你对我这般好,我当然不会亏待阿姐的弟弟。等阿姐什么时候和我成亲了,我便带你去见他。” 说着,他有些不满的抬起施月明的下巴:“阿姐都不想知道我是谁么?” 这种被忽略的感觉真的让人心烦意乱.....早知道她如此重视施子衿,当初就应该把他杀了的,免得来分阿姐的心。 施月明被迫抬头看着他的脸,张口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 看来阿姐又生气了,不过独孤信的心情却是很好。 他也不嫌脏,随意坐在施月明身边,捡了她一根手指慢慢捏着,高兴地说:“阿姐不问,我也会说的。阿姐,我叫独孤信,是这个国家的皇帝,以后谁要是再说什么难听的话,阿姐便剜了他们的舌根。” 说完,他又像找到什么有趣的事一样,愉快的和施月明分享:“阿姐你别怕,你进了宫以后没有长辈能说你一句话...他们都死了。忘了告诉你,我父皇他生前是个疯子,爱慕上自己的亲姑姑,不顾她已嫁人生生地把她抢回宫闱...我母后也是个疯子,最后居然爱上了宫闱里面的宦官,只可惜求而不得...” 他说完,讽刺的笑了笑。 施月明低着头,努力掩饰自己面上的惶恐。 独孤信! 那本书里面的神经病暴君! 居然和她以姐弟的身份相处了这么久。 不过,在害怕之余,施月明没发现自己竟然松了一口气,好像沉在自己心腔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不论怎样,他不是自己的弟弟就是万幸。 独孤信心细如发,施月明紧绷的肩胛放松下来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于是,他凑上去,鼻尖划过她的脸颊,捧着她的脸,和她额头相贴:“阿姐,现在是不是很高兴我不是你弟弟,这样咋们就能在一起了。等回宫了,我们就成亲,我们日日住在一起,你去哪儿,我也去哪儿。不过,你不可以跟别人说太多的话,不然我就杀了他们。” 施月明对上他漆黑的眼,握住他冰冷的手腕。 陡然被她一碰触,独孤信的声音都带了颤音:“阿姐...” “我是不是说什么,你便做。” 独孤信轻轻依偎在她肩胛上,细细嗅着她身上的清香:“当然啊,我最听阿姐的话了。” 施月明沉默下来。 她记得原文里,独孤信每夜唤宫人侍寝,等天明后便拧断她们的脖子。 凶残暴戾、毫无人性可言。 过了好久,施月明终于开口:“那以后不要杀人了行不行,这样我一辈子留在你的身边。” 独孤信闭着眼睛想了会儿,问:“永远陪着我?” 施月明仿佛看到宫闱中的鲜血终于干涸,点了点头:“永远。” 她说的话,独孤信的心里起了一层涟漪,他好像有些不敢相信他的阿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于是他攥着她的衣角撒娇道:“如果那样的话,阿姐会不会嫌我太粘人了?要是有一天阿姐烦了,会讨厌我、离开我吗?” 施月明还未说话,独孤信就紧紧搂住她的腰:“就算你反悔了,我也不准你离开我,就算我死了,也要你殉葬。” “——阿姐,我的世界不能没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有一天,病娇弟弟捏住施月明的手:阿姐,你想看看别的地方么? 施月明:偏开脸,眼神开始飘忽 病娇弟弟撩开衣袍。 施月明:脸红 衣袍撩开:阿姐,脖子以下都是河蟹喔~嘻嘻嘻~ 啊~哭嘻嘻求个预收嘛~ 被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文案:魏锦瑟上辈子为了讨好白月光崔琎, 散尽家财,众叛亲离,到临死前那男人都未曾看她一眼。 重生到十六岁,在春日宴上,魏锦瑟看着被人送上来邀宠的艳绝少年,抬起了他的下巴。 这一次她决定走肾不走心,吃抹干净后就把他始乱终弃。 可没想到,三年后被她始乱终弃的前任居然登基了!!! ————— 崔琎在被魏锦瑟抛弃后,曾发誓若此生再遇此女必将拆其骨饮其血。 可没想到,再相遇时,那人非但不心虚愧疚还敢当着他的面妄想嫁给旁人! 真当他这个皇帝是死人不成! 于是,他忍无可忍,当夜便把她堵在门口,攥住她的手腕恶狠狠地说: “既然撩拨了我,就得负责一辈子!” “除了我,想嫁旁人,门儿都没有!” 食用指南: 1.修罗场多多,故事走向虐男主。一切逻辑为剧情服务,男主前期因爱生恨扭曲病娇,后期由恨转爱贴心棉袄小甜甜。 2.女主和男主从头到尾只有彼此,1v1he 第49章 养成病娇暴君010 都城的秋日比往日要更冷一些, 枯黄的落叶踩在地上不一会儿又被冷风给卷走。 施子衿拢着手、皱着眉跟着小太监往宫闱里走去。 听宫里的人说, 现在的皇后是施月明。 也就是他的姐姐。 施子衿觉得奇怪极了,族人都说他的姐姐在那年城破时便没了, 那现在宫里的那人又是谁? 还听说, 宫里那位极其思念他,翻来覆去提了好几回陛下才允许他进宫。 “施公子, 承恩殿到了。” 带路的小太监俯身退下,又来了个年老的宦者行了过来。 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 头发虽然白完了,可五官仍是生的好,尤其是那双鹰灰色的眸子,瞧人的时候只觉得利索。 施子衿有些惴惴不安,脖子缩了缩:“公公” 宦者慢下步子等着他:“施公子请讲。” “宫里的那位当真是我姐姐么?” “自然。” “那...”施子衿的眉头皱成了一个结:“那我姐姐, 是如何认识陛下的?” 陛下不爱上朝, 一年四季喜欢待在自己的宫殿里, 宫人鲜少见到他。而自己的姐姐在宫外,他们这二人又怎么会认识?还成了亲! 宦者听后笑了笑, 三缄其口,反倒说:“施公子待会儿可以自己问。” 施子衿哪敢啊,世人都知道当今陛下生性残暴, 喜杀宫人, 要是待会儿他问了陛下把他的脑袋割下来当球踢了怎么办? 可他还没问得更多,只见宦者停在一座巍峨的殿门前:“施公子,娘娘就在里面。” 施子衿抬起头, 鼓起气,雕刻繁复纹饰的殿门缓缓打开。 殿内空荡荡的,四周点了暖炉,热风从里面吹出来,舒服极了。 屋内中间有一长贵妃榻,上面铺满了名贵的狐裘,有一个身着红色宫装的女人坐在那闻声看了过来。 只是对视一眼,施子衿立马相信她就是自己的亲姐。 毕竟,他们生的太像了。 施子衿准备进去,宦者拦住了他:“施公子,您稍等,陛下说您不能进去。” 施子衿:? “不进去怎么跟阿姐说话?”他偏过头,皱着好看的眉毛。 宦者也颇有些为难:“这是陛下吩咐的,让施公子就坐在殿门前跟娘娘说话——” 刚说完,就有宫女和太监搬来桌凳还有暖炉,末了又给他沏茶。 施子衿:这个皇帝果然有病。 他只能按照要求坐下来,再回到看的时候,宦者正立在他阿姐身边说话,施子衿细细看去,只见阿姐勾着唇笑了一声。 察觉到目光,施月明看向他,丹唇轻启:“你就是施子衿?” 施子衿点点头,有些紧张,立马跪了下去:“草民...见过皇后娘娘。” 膝盖还未挨到地上,便被旁边的小太监给搀扶起来。 “我们姐弟,无需这般多礼,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好。” “那就好。” 这么多年没相处过,施月明也不知该同他再说什么话,没多久给他赏赐了不少东西便让他回去。 出宫门的时候,施子衿越想越奇怪。 他们既是姐弟,干嘛要隔这么远?好像再防什么东西似的。 *** 施月明哪里不知道独孤信为什么不敢让施子衿和她独处一室。 他以为别人都同他一样这么疯么? 只不过她也懒得再去因为这种事去说他,如今他们过得挺好,独孤信除了偶尔犯会儿病发发疯以外,其余的真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了。 只不过这段时间不知怎么回事,他时常不在宫里,让人去寻也不见踪影。 施月明只得一个人待在宫里面——她不敢再让小太监同她一起谈笑,玩耍,记得有一次独孤信看见她和一个小太监踢毽子,站在一旁看了那么久硬是没说一句话,可等第二日施月明便听说那个小太监失足溺了湖。 自此之后,施月明便歇了和别人玩乐的心思,独孤信不在便自己看话本子,免得又牵连了旁人。 话本还未翻完,天便黑了下来。 施月明隐约闻到一阵龙涎香,抬起眼,只见那华丽的黑袍踏进宫门,不多会儿就坐在她身边,抱着她:“阿姐今天看到施子衿了开心么?” 说完,便握着施月明的手指,一根一根捏着玩。 施月明放下话本,反问道:“他是我弟弟,你无需防的太厉害,如今天气这么凉,把他晾在殿外凉了就不好了。” 独孤信嗤笑一声:“要是他也喜欢上阿姐怎么办?我不喜欢别人觊觎我的东西。” 施月明无话了。 见她情绪不好,独孤信没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阿姐,走,我带你去个地方。这些天我一直在准备一个礼物,等你看了一定会很高兴。” 他一脸兴奋的拉着施月明出了宫门:“阿姐,我想过了,生时我们日日待在一起,死后咋们也要一直在一起。所以我现在就已经准备了陵墓。” 马车摇摇晃晃,一路向西。 他描述着他们死后的美好场景,突然话锋一转,有点儿阴沉的问:“阿姐,要是孤死在你前面了,你该怎么办?” 施月明和他相处了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连自称都会换。 从前施月明很有脾性,但在这一年他的来回折磨下,所有的尖角都被磨平了。 而且,她也知道,独孤信从小一个人活在宫闱中,很没有安全感,哪怕得到她了,还像个孩子一样喜欢缠着她,让她强调自己此生只爱他一个。 要是他死了,必然不会让她独活。 施月明知道自己的结局,已经认命了:“陛下去哪,我就去哪。” 独孤信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闻言高兴地抱着她:“阿姐,你真好。你放心,我们就算死了也依然会是一对夫妻。”他想了想,认真道:“要是有那一天,我会让人给你准备好无味无痛的毒药,不会让你受折磨。” 施月明应了一声,已不打算再跟他说什么。 或许,还能说什么呢。 和他待在一起,越来越压抑越来越窒息,连逃都不能逃——甚至连她见自己的亲弟弟,都不能挨得太近。 施月明只觉得累,太累了,有时候也在想,或许死亡会是一个解脱吧。 她不想同他说话,掀开车帘,去看外面的风景。 她的变化,独孤信都看在眼里。 他觉得阿姐越来越不重视他了。进了宫以后,宁愿和一个低贱的太监玩乐也不愿把时间拿来陪他,今儿又见了正主,是不是越是觉得自己面目可憎? 不过,不论怎么样,阿姐始终在他的身边。 甚至有一天死了,躺在她身边的也只能是他。 那样的话,也许谁也抢不走她了。 目的地终于到了。 原来是一座地宫,孤独信没让人跟上来,提着灯走在施月明前面。 阴冷潮湿的地宫里面充斥着死气,可独孤信像是感觉不到似的,他怜爱地抚摸着地宫里的砖石,一边向施月明介绍:“阿姐,等我们死了后便葬在这儿,你喜欢的东西我都带来了。” 他这话一出,施月明背后起了凉。 独孤信推开一扇宫门,暖橙色的灯落在黑漆漆的屋内,所有的东西都尽收眼底。 只见那里面有好几个黑漆漆的棺材。 独孤信拉着她的手走进去,将灯磕在地上,然后握着施月明的手轻轻打开盒沿。 “阿姐,别怕,会是你喜欢的东西。” 只掀开一条缝,施月明便闻到一股不祥的草药味,她止住独孤信的手,有些害怕:“别打开了,只要你送的我便喜欢。” 独孤信歪歪脑袋:“可你看都没看。” 见施月明眼底的惶恐,独孤信不知为何那片空荡荡的心里好像终于存了点儿东西。 和阿姐相处的这段日子,她越来越像个木偶,所有的表情越来越面谱,不管自己对她提出多么过分的要求,她都会答应。 暮气沉沉的宛若死人。 独孤信不喜欢她这样,他心中的阿姐不是这样的。 可如今能看到她害怕的表情,施子衿觉得高兴极了,好像掀开了阿姐的伪装,终于看到她一丝半点儿的真实面目。 施月明爆发出一种强烈想逃离的冲动,却被独孤信紧紧箍在怀里: “阿姐,你多等一会儿,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 话说完,棺盖终于被打开了。 是那个和她踢过毽子小太监的尸体,他被人精心泡在防腐的药水里面,栩栩如生,微微张着嘴好像在说:“娘娘,救我——” 施月明吓得面色全白,不住的往后退,可独孤信紧紧把她拥在怀里,又去掀第二个棺材:“我知道你喜欢他,所以我便恩赐他留在地宫里,等我们死了,他也能同你一起玩。” 说完,他还叹了一口气:“阿姐,我曾答应过你,再也不会杀人,可他不是我杀的,我只是把他的尸体收在这儿...” “独孤信,你疯了吗?” 良久,施月明才开口问道,心里是抹不去的寒冷。 独孤信轻轻弯弯唇:“也许是吧,不过我们独孤家的人多出疯子,我不是早就告诉阿姐了么?” 施月明没说话,独孤信停止启棺:“阿姐,那些你喜欢的宫人我都备在这儿了,对了,阿姐今日见了施子衿可是喜欢?若是喜欢我便把他也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哭唧唧,看在我努力更新的份儿上,跪求隔壁预收文的收藏嘛~ 预收文:被我始乱终弃的前任登基了~ 喜欢病娇的大家不要错过嘛~感谢在2020-02-18 16:51:58~2020-02-18 23:57: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养成病娇暴君011 施月明绷直唇角, 没说一句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即便是说了独孤信未必能听得进去。 见她沉默,独孤信走过去勾着她的手指头:“阿姐, 你还没回答我呢。我想过, 你从前都喜欢施子衿,等我们死了把他带下去难道不好么?” “好...” 这个答案出乎独孤信的意料。他以为阿姐听他这么说一定会生气、还会骂他, 可她竟然答应了。 施月明看着他的眼睛:“只要你喜欢,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话虽是这样说, 可施月明的后背却冷了一层汗。 她知道独孤信如今疑心病越来越重,你对旁人欲是重视,他当时不说什么,可等过些时日又会从他们身上把自己受过的委屈都讨了回来。 所以她故意跟他反着来,免得一步小心又惹怒了他。 独孤信愣了一下, 仿佛不相信眼前的人是他的阿姐。 “为什么?阿姐, 他是你弟弟, 他死了难道你不伤心么?” “可你会难受。” 施月明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看着我念着他, 你会难受。所以只要你高兴,做什么都行。” “哪怕我杀了他?” “是——” 独孤信抿着唇,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的表情, 这样的她实在太不像自己的阿姐了。 要是从前他这样做的话, 阿姐一定会骂他。 可现在呢... 独孤信心里有些不大舒服,他不喜欢这样的阿姐。 二人沉默许久,地宫里凉沁的厉害, 从脚尖蹿上来的冷气灌到裤腿里凉嗖嗖的,施月明虚掩着口鼻轻轻咳了几声,独孤信缓了过神来,解下衣服给施月明披上了:“阿姐,这里冷,我们先出去。” 说着,便不由分说的紧紧捏着她的手走出地宫。 外面的世界,冬阳正好,施月明看着前面男子的侧脸,白的像雪,眼底亦是一片青黑。 好像自从入宫以后他夜里便再也没有睡好过,即使紧紧抱着自己仍会瞪大眼,偶尔累极了才会歇息一会儿。 这些日子,施月明是看着独孤信性格慢慢转变的。 刚入宫时,施月明就发现他情绪有些不对,可不论怎么问他,他都三缄其口,可越到后面,他的“疯”病就越来越严重,先是日日守着她,生怕她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后面只要她和谁一起待得久了,他看人的眼神便会格外可怕。 施月明闲下来的时候仔细琢磨了许久,也不知自己到底哪惹了他,只能问宫里的老人,顾公公。 据说,孤独信是他看着长大的。 那个有着鹰灰色眸子的公公在施月明面前梗塞了许久,手背有些抖,过了好久只是说:“陛下小的时候过得苦,想留下来的人最终都离他而去,所以性子才偏执了些。” 可若是再问具体些,他便是什么都不说了。 回去的时候,马车上面很安静,独孤信同从前一样枕在施月明的腿上休息,过了好久突然发声:“阿姐,如今你会害怕我么?” 施月明触着他额发的手一顿,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独孤信就抬起胳膊握住她的手。 她的迟疑在他这儿就是肯定,只是不想说出来让他伤心罢了。 独孤信一直握着她的手,直到马车摇摇出了皇陵所在的那片山,他才轻飘飘说:“我从前就在那长大。” 施月明愣了一下,只见他坐了起来,像个没骨头似的靠在她肩膀上,半晌才说:“在地宫里。父皇死了后,母后疯的厉害,她恨我生下来,把她一生都困在宫里又不得所爱,所以就把我丢在地宫里,想让我死。” “后来呢...” 施月明觉得自己声音有些发颤,手指不自觉的蜷曲。她刚刚只是在地宫待了一会儿,就觉得阴森可怖,她不敢想象还是孩子的独孤信是怎么在那里活下去的。 “幸好宫里人发现的早,把地宫凿了一个洞,每日给我送吃的,可他们宫人地位低,胆子小,怕得罪了我母后不敢打开地宫,许是瞧我可怜,于是每日便隔着厚厚的墙门跟我说话...后来” 他似在回忆,话语轻飘飘的,好像在说别人的事儿一样,但施月明却觉得有些心疼。 “后来,他们就来的少了,无人说话后,我便点着长明灯在地宫里走啊走,直到看到了许多瓷人,他们或哭、或笑,却是我在地宫里唯一的玩伴。阿姐,我不是疯了,我只是觉得所有的东西最终都会走向虚无,唯有死亡才能永恒。” “所以我喜欢你,只有我们死了躺在一个棺椁里,才会放心你永远不会离开我。” 他的话仍是偏激,连语气都带上了地宫里的阴森。 可施月明却是心疼极了,最终摸着他微颤的睫羽,轻轻低头:“好,阿姐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呼~今天先更这么多,从明天开始我会把暴君重新大修一遍 我今天想了很多,感觉这一篇没有写好,很多情节转折比较突兀,情感发展不大自然。但是老实说,我本人是比较喜欢暴君弟弟的。 他是真的病娇,从开头喜欢上女主的人皮有所图的接近女主,到后来想要将女主独占,而且想以恋人+血缘亲人的方式留在女主身边,因为他觉得单一的情感不可靠,只有这样才会让他觉得更安心;还有,其实弟弟很厌世,很早就开始准备自己和女主的陵墓,并让她把喜欢的东西都带下去,因为他觉得唯有死亡才不能分开他们。从这点儿来说他已经疯了。 明天开始我会把这篇文重新顺一遍,也许需要几天的时间~感谢这段时间小天使们的支持啊~我会努力写好每一个故事~感谢在2020-02-18 23:57:43~2020-02-19 20:41: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井回回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养成病娇暴君012(完) 施子衿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差点儿一脚迈进了阎王殿, 出宫后他仔细琢磨自己阿姐在宫里的吃穿用度, 觉得孤独信对他阿姐还是蛮好的。 所以因为这个原因,哪怕天底下所有的人都说他是暴君, 他也不能去附和他们。 而独孤信在之后的年岁里, 也因为施月明的缘故,也给足了施子衿权势, 甚至让他一介布衣登上丞相这个高位。可即便如此,施子衿还是不能和施月明独处一室。 每当她阿姐想见他了, 总得经过独孤信的同意,而后才让人在殿门外备好桌椅茶水,和施月明隔着层层珠帘说话。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能是独孤信怕他们不熟,挨在一起太尴尬, 可次数多了, 施子衿心里就翻了嘀咕。 他是施月明的亲弟弟, 独孤信干嘛要把他当贼一样防着? 施子衿是个直性子,施月明做事说话也挺随性, 于是施子衿就把这疑惑拿去问施月明。 哪知施月明听后反倒闷笑了半天:“他心里有鬼,以为自己做得出这些事,别人就得同他一样。” 施子衿不懂阿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瞧见躲在一边听墙角的独孤信脸燥的不行。 他不烦还好, 一烦宫里就要见血。 宫里的丫鬟、太监看到他这个样子抖得像鹌鹑,汗一层层的淌。 而独孤信又走过去拉着施月明的手,说:“你说我今天杀谁比较好?” 起初遇到这些事儿, 施月明还会害怕还会劝诫他。 可自从那年他说想杀施子衿,自己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后他反倒歇了心思。 后面,施月明仔细一琢磨,这独孤信疯倒是疯,他手里见了血没什么,可一旦自己沾上一丝半点儿的冤债,他心里就不舒服了。 所以她就故意顺着他的意思来,之后他再想杀人的时候,十有八九就因为她就此作罢。 施月明屡试不爽,于是听到他阴森森的话语非但没害怕,还抬起眼睛一本正经的说:“你瞧那个不顺眼就杀谁。” 独孤信皱着眉,紧紧盯着她:“阿姐你不阻拦我?” 施月明叹了口气。 心想,你还是三岁的小孩子吗?每次用同样的问题来问我,我顺着你,你要生气,不顺着你,你更要生气。 独孤信黑白分明的眼眸转了转,环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人:“那孤把他们全都杀了,等死后就去伺候我们。” 施月明眼睛都不抬,只差拍手附和:“好啊,不过我们地宫那么小,以后塞那么多人不挤吗?” 这个问题倒是把独孤信给问懵了。 他回过头,皱着眉,丢开施月明的袖子。 施子衿在殿门外看得直着急。 阿姐这样要是惹怒了这个暴君该怎么办? 可没一会儿,独孤信又碍着施月明坐在一块,点点头:“也是,阿姐说得对,让他们都滚吧!” 宫人们如获大赦,面色如纸地退了下去。 施子衿坐在椅子上,好像发现了一个秘密。 这个暴君大概是属炸毛猫的,而阿姐就是那只顺毛手,不管暴君再怎么折腾,他怎么也逃不过阿姐这座五指山。 虽说独孤信残暴了些,可他的残暴只针对于宫人,对于黎明百姓他倒是没下多少狠手。 对于一个国泰民安的君主而言,他一不四处征战二不改革变法只是守着祖宗打下的江山做一个咸鱼君王已是万幸。 是以自他登基以后,做的荒唐事儿虽然多但都没有危及江山社稷。 所以就算有贼心想踹开他当皇帝的权臣也师出无名,只能缩着脑袋咬着牙看他在宫里四处蹦跶。 施月明以为这一生会很漫长,等到独孤信油灯枯尽她也会被赐三尺白绫跟随他去地宫。 其实施月明对此倒不是很害怕,独孤信这辈子做人做事儿都太张扬,他活着还好,不论怎么谁都不敢对她下手;可一旦他先弃她而去,施月明独留在人间的日子指不定得多难熬。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生竟会如此短暂,不过才看到宫里的红梅开了第五次,施月明的身体便到了强本之末。 独孤信请了无数名医,都对她的病没什么法子。 最后,直到一个得道高僧看到她才说,独孤信这辈子造过太多孽,他是真龙天子,天道不能惩戒他,便把所有的责难降到施月明身上。 施月明在沉睡中醒来,只看到独孤信拉着她的手坐在床榻像个木偶一样一动不动。 直到施月明的手探到他水光莹莹的脸上,他的睫羽才轻轻颤了颤:“阿姐...” 施月明长长叹了一口气:“又哭了。” 都是官员心里咬牙切齿的暴君了还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无措的哭泣。 独孤信紧紧箍住她:“阿姐,你不要离开我,你走了,我就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施月明每天都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逝,却又无可奈何,可看到独孤信这样仍会不舍。 可能怎么样呢? 独孤信看到她日渐憔悴的模样,有些惶恐地握着她的手:“我以后会听话,再也不杀人了,要是你还怕我疯的话,就把我重新关进地宫——阿姐,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施月明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她以为这辈子箍在他身边会很累,会恨不得早早解脱了去。 可没想到,临别时却又是万分不舍。 他是暴君,是人人在暗地里唾弃的狗皇帝。 可她却被他捧在手心,不曾受过一点儿委屈。 这天底下谁都可以恨他、怨他。 可她不行。 因为她是他唯一的阿姐,唯一的妻。 而他也是她唯一的独孤信。 临别的时候,都城下了很大一场雪。 宫内到处都是白皑皑的一片,白色的幔帐四处飘舞,而寡言的皇帝就握着病床上那双早已凉透了的手一直不愿放下。 得道的高僧颔首立在床榻边。 好久,直到窗外都黑了,独孤信黑白分明的眼眸才转了一下,转身,看着后面的老和尚。 他张口,声音沙哑像是枯竭的溪流一般没有一丁点儿水汽。 “你说,我把心剜给你,你便把我和施月明下一辈子的缘分连在一起。” 老和尚点点头。 独孤信轻轻笑了笑:“好,等我入了地宫,你便去取吧。” 说着,又轻轻抚摸身旁那张苍白的面孔,声音一点儿都没颤,可守在宫外的小太监听了却要哭了: “阿姐,你说等我死了你要给我殉葬,可没想到你竟然死在我的前头...” 他俯首,亲吻了那张冰冷的唇角,轻轻低语:“既然这样,孤就为你殉葬,只愿你在黄泉路上走慢一点儿,等等孤。” 进入地宫的时候,长明灯已然亮了。 谁也没想到这个酷爱杀戮的暴君最后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愿意把自己的余生都葬送掉。 黑色的棺椁里面堆满了奇珍异宝,中间躺着一个红衣美人,独孤信轻轻抚摸着她。 她还如生前一样,一点儿都没变。 也许待会儿自己下去晚了,她一定会生气。 不过,不论如何,他们终究又在一起了。 老和尚立在一边,手中的刀早已备好了。 看着一心赴死的独孤信,苍老的和尚终于叹了一口气:“陛下都不后悔么?” 独孤信眼里只有棺椁里的那个人:“有什么好后悔?这个世界要是没有她,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老和尚又问:“陛下就不问问老衲要拿你的心脏作何?” 独孤信淡淡道:“我若死后,这颗心自然随着土壤慢慢腐朽最终什么都不剩下,可若是给你,还能让我和阿姐再续前缘,至于你做什么又关我什么事?” 老和尚笑了笑:“是老衲多言了。” 直到地宫里的香快燃尽了,老和尚从怀里拿出一盏灯递给独孤信:“陛下,该上路了,待会儿你不论走到哪儿都别忘了提着这盏灯,它会带着你和你的妻子相遇。” 独孤信接了过来,将自己衣服的褶皱一一整理好,最终躺在施月明的身边,偏头,半晌笑了笑:“开始吧。” 地宫里的长明灯忽明忽灭,老和尚从雕工繁复的阴沉木里拿出一颗温热的心脏。 奸臣胆、蛊王血、天子心.... 只要他再拿到四样东西,便能真正把那个女人从朝生暮死的轮回中解救出来... 他浅浅的笑笑,为了那个愿望他付出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不过不论怎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 从黑暗中睁开眼,除了手中提的一盏灯,整个世界都是黑色。 独孤信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看到一条荧蓝色的河,他才停了下来。 河水波光粼粼,漾漾着一层又一层的白光,看的久了只觉得刺目。 一片轻盈的飞花落在河面上,不过须臾,便与河水融为一体,半点儿渣滓都不剩。 独孤信坐在河边,不知道阿姐在哪,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可他就有一种感觉,他会看到阿姐。 于是他席地而坐,将灯放在河边。 当橙黄的光落在荧荧的河面时,宽广的河面形成一张莹白的幕布。 而在那个里面,他的阿姐从桌子撑起上半身,许是刚睡醒,模样还十分迷糊。 独孤信探出手,隔空轻轻触碰她的脸颊:“阿姐。” ** 施月明从一场疲累的睡梦中惊醒,一看时间不过下午一点半。 她靠在椅背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刚刚午睡做的梦实在太逼真了,到现在一想到那个暴君为她殉葬时,心脏还一抽一抽的疼。 不过,没过多久,看到自己桌上还没完成的画稿就濒临绝望。 施月明是个漫画家,不久前刚接了一本《养成病娇暴君》的画稿。故事情节她已经在梦中过了一遍,可每当下笔连蹿故事情节的时候她都觉得心里好像是堵着一块什么东西似的。 尤其是看到那个病娇暴君为了他的挚爱甘愿赴死的时候。 施月明在梦里能感觉到那种绝望和心痛。 多想告诉他这样不值得,可惜说不出话。 她拿起画笔,在白纸上慢慢勾勒出主人公的样貌。 盘儿尖的脸、细长的眉、黑的像琉璃的眼眸...他的一瞥一笑仿佛都生生映刻在她的心里,不需要用多少技巧,便在画稿上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 画中人坐在荧蓝的河水畔,脚边放着一盏橙黄的灯,他盯着汤汤流水,明明弯着眼眸,可施月明却觉得他比哭了还要难过。 心也闷得厉害,只要再注视一眼,眼泪好像就要马上滚落出来。 施月明赶忙将画稿收了起来。 她怕心绪大乱,耽误之后的工作。 可越是藏着掖着,心里越是注意着。 施月明不喜欢这种感觉...不过是一场梦竟然把她的生活秩序全部打乱...每次一闭眼她好像都看见那个暴君坐在荧蓝的河畔,好像在等着什么,可惜什么也等不着。 心绪来回割锯,施月明再也忍不了,决定告诉小说作者不再画这个小说的漫画,可她惊恐的发现,不论她怎么找,都没找到这本小说的联系方式。 而这本小说就像凭空出现在她的世界,又无故地扰乱她的生活。 最终,她实在忍受不了,将画稿都放入碎纸机里,唯独剩下了一张。 暴君坐在河边,眼眸弯弯地看着荧蓝色的河水。 不知为何,施月明总觉得自己要是销毁了这张画,她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所以,她将那一张私藏下来,垫在自己桌子上的玻璃下面。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每次看到这个暴君的时候,她总会想到那个绮丽的、琐碎而逼真的梦境。 一晃过了三年,施月明也年近二十五岁,身边的朋友都已结婚生子。 施母也急上眉梢,最后威逼利诱用尽了手段让她去相亲。 而施月明也过了那中二的年段,不再可能因为一个无缘无故的梦而去等一个压根不存在的人。 于是这次,她没有拒绝。 *** 独孤信坐在荧蓝色的河水畔,看着施月明盛装打扮欲去相亲。 整颗心都像被人捏在指尖上一样,碰碰都疼。 可不论怎么样,他都无法触碰到她。 不知过了多久,脚边的烛火终于熄灭了。 施月明出门,拿好手机给母亲介绍的对象聊着微信。 独孤信站起来,宽大华丽的绣袍划过脚背。 他轻轻呢喃:“阿姐。” 然后不容置疑地、孤注一掷地踏入漾漾的河流。 人入水中,扰乱了河水部分流向。 水很湍急,入到水面的肌肤像碰触到刀尖一样疼。 可独孤信却像感觉不到一样,他慢慢像河流中间走去,伸出手慢慢探向河面中施月明的面容。 忽然,水荡了一下,河面上所有的画面都消失。 他停在河水中央,手落在半空中,整个人也在河水中如尘埃一般慢慢消失。 这大概是老天给他的报应吧。 上辈子他做了太多恶,即使让人牵连了他和阿姐的缘分,可最终爱而不得,见而不知。 独孤信低着头,轻轻笑了笑,安静地等待自己消失在这个世界。 好久,忽然听到一句清脆的女声:“若有下个世界,我喜欢他们能够相信彼此,能够紧紧握着彼此的手,不论在哪儿都不会分开。” 白光一闪,一切化作齑粉。 施月明刚下车,夏日的阳光还很盛,她眯着眼睛抬手挡了一会儿,下一秒腕间一凉,一阵龙涎香扑鼻而来。 时光突然变得很慢,车水马龙也慢慢暗淡下去。 她转身。 那个眉眼如画、眼眸微湿的男子紧紧箍住她的手,宽大的黑袍紧紧拥着她:“阿姐。” 施月明呆愣了好久,最终伸出手紧紧回抱着他。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 她的阿弟,终于又来找她了。 城市的另一头,夹在玻璃片下的画照左下角无火自燃,最终一点儿灰尘都未剩下,写满故事的书籍慢慢改变成其他故事。 好像那个最初的故事从一开始都没在这个世界出现过。 *** 晋江001号系统已经累了。 这已经是连续第三个不按常理出招的宿主了。 不过不论怎样,它都答应了他们的要求,然后傲娇地把这些冒着爱情酸味的狗男女弹出控制面板。 然后,寻找第四个宿主。 它的第四个宿主谢瑶是个刚从高中恶魔训练爬出来的小女孩儿。 晋江001号努力提起自己的嘴角,把攻略病娇的要求跟宿主说了。 谢瑶一听抖着腿,挑高眉毛,大掌一挥:“别的话少说!我就问你一件事!” 看着这种另类宿主,晋江001的微笑唇角有些维持不下去,可还是尽职尽责:“您请说——” 谢瑶瞪大眼:“听说修真界的帅哥遍地走?” 晋江001:“是——您就这一个问题吗??!” 谢瑶点点头,继而昂天大笑道:“不管你是病娇还是傲娇,只要长得帅,爸爸都爱!帅哥们——你们的海王爸爸来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19 20:41:24~2020-02-25 22:53: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闲鱼一只? 2个;成为真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海王001 午夜, 寒更声拖沓地从城郊传来, 把晕在夜色中数不清的房舍又涩冷了三分。 赵宝桥喝的醉醺醺的,迷糊着眼从春红楼出来, 下台阶的时候险些没踩稳, 横七竖八的往地上栽,幸亏守在门口的龟公眼睛尖, 一把将他搀了起来。 “赵家少爷,您慢点儿!要是在这儿落了个好歹, 赵老爷准得砸了咱们春红楼!” 赵宝桥手软脚疲地一把推开龟公,醉眼一瞪:“他敢!到时候我就坐在这儿!有本事他往我头上砸!” 说着,那双泛着粉的手指头往自己脑袋上戳了戳。 身边的龟公私下嗤笑,可面上却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不少亮堂话。 赵宝桥眯着眼细细听了听,这才舒坦地挥挥手:“今儿就先回去了!明儿咱再叫娇杏来陪我喝!” 又拉扯了好半天功夫, 楼外的龟公才慢慢散了去。 当赵宝桥云里雾里踏下最后一个台阶时, 有人在他脚边瞄到一大团黑影, 仔细瞧瞧倒有些像一只野兽蹲在那儿,虎视眈眈地守着身边的人。 那人心里一惊, 揉了揉眼再定睛一看。 赵宝桥已摇摇晃晃走到夜色深处了,脚下的影子和周围的一切融为一体,哪里还看得清什么?于是只怪自己眼睛出了错, 又往来到楼间的觥筹交错里。 赵宝桥塔拉着眼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在黑暗中摩挲着回去。 这条路他已经走了不下百遍,闭着眼都能撞回去。 可不知今晚是喝的太多还是怎的,走着走着便觉得寒涔涔的, 偶尔还能听见两声清脆的铜铃碰撞声。 不远不近,好像就紧紧贴着他的后背。 赵宝桥站定,打了个酒嗝,笨重地在原地环视四周。 到处都是黑漆漆的,连树上的叶子都不动。 赵宝桥揉揉醉醺醺的脑袋,又掉过头慢悠悠地往回走。 而这次,身后的铜铃声没再出现了。 这时,月亮从浓密的乌云里钻出来,洒下皎洁的月光,只见那窄窄的巷道里,蹲在男人脚畔的影子越来越大,而后在原地站了起来,像窗纸一样紧紧贴着男人的后背心,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赵宝桥总感觉自己身边萦绕着一阵腥臭的风,那味儿比烂了几个月的猪肉还臭!况且寻着那味儿好像是从他自己身上传来的! 赵宝桥站定,抬起酸软的胳膊仔细嗅了嗅,而后眼睛越过华丽的衣袍落在地上。 他的影子长出一双枯瘦的手,如猛兽般进食的吞咽声不合时宜的贴着他的耳朵钻了进去。 赵宝桥刹那酒都给吓醒了,呆立在原地,傻楞地转过身,身后的怪物是漆黑黑的一片,却长着血盆一样的大口,欲要一口将他吞下! “啊!有、有鬼啊!” 腥臭、黄色的液体从□□渗透下来,那怪物猛扑上去,雪白而锋利的齿刮来的腥臭铺天盖地笼罩过来。 赵宝桥连心跳都停止了,可拆肉剔骨的剧痛并没有如期而至,隐约又听到一阵铃声,还有猛兽呜咽的挣扎声。 “师兄!抓到了!” 一道清越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赵宝桥闭着眼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大腿,发现都还长在自己身上,这才大着胆子睁开眼。 谢瑶这阵子为了抓这只妖怪,风餐露宿了好一阵子,原本洁净的小脸上沾了不少飞尘,脸颊上许是擦了汗,还残留几道浓墨重彩的印记,可即使这样,那双机灵生动的眼仍是透着娇俏,不经意一瞭人的时候,能让人心都酥了。 赵宝桥似呆似傻地立在那,好半天没晃过神来。 谢瑶抬眼,鄙夷地瞧了面前人一眼,这才轻轻晃动腰间的铜铃把地上的影子妖给收了。 赵宝桥如痴如醉,也不顾自己裤子还湿着,往前迈了一步脚:“姑娘...” 还不等她说话,谢瑶忙的退避三舍。 好吧,虽然她是个海王,励志把修真界所有的美男都收为麾下。 可这个人不行!长得再帅都不行!娘们唧唧的尿了裤子还淫/邪着一双眼! 呸! 赵宝桥从未见过这般娇俏的玫瑰,只想把她揽在怀里好好疼爱,还没再往前走一步,踩在地上的脚忽然像不听使唤般地一步一步往后退,知道挨到墙边上才定在原地。 谢瑶越过那张逐渐惶恐的脸,望向巷道的尽头,迎上去娇俏地叫道:“师兄!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看到我受欺负!整个天道宗我最喜欢你了!你就是我的小星星,在黑暗里一闪一闪放着光明!” 如玉的手指攀上江流的胳膊上,他按下自己抽动的眉心后推开谢瑶的手指:“小师妹,别说胡话,妖怪可收好了?” 没能碰触到一号男神的玉体,谢瑶有些伤心,不过也没往心里去,大师兄历来古板,恪守男女大防,对哪个女人都这样。 可他越是这样避之不及,谢瑶心里欲是有只猫儿在不停地挠。她想看禁/欲古板的师兄红着眼躺在她床上、酱酿发生各种不和谐的事情... 江流没想到身边的人在意识里早已把她里外吃了个干净,反而皱着眉头尽职尽责地训诫道:“阿瑶,你这次太轻敌了,离这妖怪这么近都没有屏蔽自己身上的铃声,若是这妖怪道行稍微深一点儿,你...” 谢瑶呆呆地盯着大师兄的俊脸。 啊!原来他教训人的时候都这么帅!要是自己真的和他发生点儿什么的话,她像个妖精一样步步紧逼、使劲儿的欺负他,他逃窜到床角红着眼颤抖地点着自己。 啊!好刺激! 谢瑶伸手摸了摸并不存在的鼻血。 江流一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没听进去,于是只能长叹一口气:“谢瑶,你再这样下去,到时候下山历练怎么办?那些大妖们不会因为你是女子而怜惜你,放你一条生路...更有甚者,有些妖怪颇为不耻,若是...” 若是毁了你的清白,那可如何是好? 江流毕竟脸皮薄,后面的话休止在喉头。 可她没说完,谢瑶却领会他的意思了。 谢瑶心想,这没什么不可以啊!只要长得帅她没有什么不行的!人生嘛,就要及时行乐! 可她不敢当着大师兄的面把这些大逆不道的话给说出来,只是皱着眉头装成一多摇曳的小白花:“对啊!师兄!那可怎么办啊!我最珍惜自己的清白了!若是那样的话,我不如死了算了。” 说完,自己都想笑,可还是把快要翘起来的唇角给压了下去。 江流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会给她带来这么多烦恼,刚想安慰她,忽觉空气更冷了三分,近处房棱结出冰柱,脚下绵延至远方尽是冰霜,而在寒冰之上玉立着一个白衣仙人。 万丈白发盛如白雪、规矩而刻板的束在玉簪中,长而锋利的眉几乎飞向鬓角,下面是一双寒霜般的眸,薄唇虽然红润,却因为长时间抿着也显露出几分无情的味道。 江流双手交握,行了个弟子礼:“师尊!” 谢瑶也收起脸上的调笑:“师尊。” 云无过半晌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立在那看着他们良久,谢瑶也琢磨不出这个“教导主任”到底是什么意思,索性低着脑袋去看江流的鞋尖。 说实话,云无过是谢瑶穿到这个修真界中看到过最帅的一个男人,也是系统让她攻略的那个男人。 起初,她满怀信心,借机在云无过身边插科打诨、端茶递水,甚至还把自己洗涮干净了送到他床上去,可结果呢! 从亲传弟子被贬为外门弟子,被罚在鸟都不拉屎的山洞里思过三年外加抄写一万遍弟子守则。 自此从前那个单纯的谢瑶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谢·钮钴禄·海王·瑶! 既然攻略不了他也回不了家,索性破罐子破摔,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撩一个,做一个没心没肺的海王!立志把修真界所有的帅哥都睡一遍! 这样才不枉颜狗的一生! 也不知云无过是不是太过厌恶她,冷眼瞧着他们二人许久后,才启了金口:“下山历练不是让你们打闹逗乐!若是向往凡人生活,何必留在天道宗,不如自请离去!” 江流听了这话,只觉得自己被师尊狠狠打了几巴掌,当下面红耳赤,咬着牙关只觉得羞愧。 谢瑶撇了撇嘴,不屑一顾。 个老顽固,天道宗里的师兄师姐恋爱恋的飞起,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生,也没见得你义正言辞。 这模样、这语气,活像自己被戴了绿帽,媳妇儿的姘头还是自己亲爹! 云无过眼睛利,瞥到谢瑶的不服气,行到他们二人面前。 江流知道师尊颇为不喜谢瑶,于是脚尖一抬,挡在谢瑶身前:“师尊!阿瑶还小,不懂事,您别同她计较!” 话语刚落地,只见云无过一挥衣袖,江流被看不见的力量按到墙角。谢瑶低着头闻见那淡雅而独特的梅香愈来愈近,索性抬起头,不怕死地盯着他。 云无过看着这个没有规矩、总爱蛊惑门派弟子人心的罪魁祸首,薄唇轻启:“你先才想说什么?” 老古董!更年期! 谢瑶眯着眼,翘起唇,用最温柔、最蜜意的声音说:“阿瑶想说,阿瑶最喜欢师尊了!嘻嘻!” 第53章 海王002 谢瑶浑正是没皮没脸惯了, 嘴皮子砸吧两下的话, 她对哪个帅哥都敢说,更何况她的真心比雨露还要慷慨, 无私奉献一点儿给旁人也算不了什么。 可被按在墙角的江流却看到, 听了这混账话后的云无过,一张堪称冷淡的脸上横生了一丝戾气, 浓黑的眸盯着眼前不谙世事的少女,青筋毕现的手仿佛下一秒便会不听使唤地掐在眼前人的脖子上。 江流心猛然提起来, 惊呼一声:“师尊!” 云无过抬起的手微微压了下去,侧过身瞄了他一眼。 谢瑶虽然大大咧咧,整日只知道到处撩小哥哥,但先才她还是察觉到云无过身上迸发的杀意。 她揉了揉鼻子,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好歹在那个春风沉醉的晚上, 他们还彼此相拥过, 虽说没上成本垒get到他祖传的染色体, 但肌肤相切总得对她另眼相待吧?可没想到那男人提了裤子下了床就把她踹出尊华殿,现在居然尼玛想杀她!!? 她勾搭人的功夫有这么差么...? 谢瑶心口有些难受, 她抬起手轻轻揉了揉,然后又瞥到云无过那张冰冷的面瘫脸,便觉得心里更堵得慌了。 她有这么差劲儿么?只是问候性告个白, 居然想杀她... 江流满额冷汗, 有无数想替谢瑶开解的话都一股脑涌到喉头,生生呛红了脸。 云无过抬起两根指头,江流被放了下来, 只听到那男人冷淡的声音说道:“没有下次了。” 江流忙过去按谢瑶的脑袋认错。 可谢瑶脑袋还没垂下,就被一股横力托了起来,被迫昂起脑袋苦哈哈地瞧着古板的教导主任。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谢瑶,若你再对我犯不敬之事,天道宗便容不下你,听明白了么?” 谢瑶一股气闷在心里。 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都是些鬼话,我对你调笑两声你就要我滚得远远地,可你当初解我衣带我都没骂你一句。 瞧我我大方! 云无过自然知道她不服气,于是就这么站在她面前,谢瑶只觉得压在自己头上的法力竟有千斤重,云无过无悲无喜的眸子轻轻落在她的身上,仿佛等着她不是她一句轻飘飘的话而是折断她的脊骨。 谢瑶突然有点儿想哭,可又觉得难堪,想笑,只觉得可悲。 好半天,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比雨丝还轻:“师尊,谢瑶、再也不敢了。” 法力如清风撤去,谢瑶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云无过了。 江流松了口气,看着低垂着脑袋的谢瑶道:“阿瑶你也莫怪师尊太严苛,他身居高位,一言一行更是被人关注,若刚刚的事儿传到别人耳朵里,指不定该怎么编排你们。” 谢瑶没说话。 她就觉得这冷冰冰的师尊脑袋有病,明明是他自己不爽了想找茬,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巷道里的冰霜慢慢化成水渍,困在墙角的赵宝桥在云无过来的瞬间便点了睡穴,江流叹了口气,一边给赵宝桥消除记忆,一面低低道:“以后你也该收敛下性子,免得在惹师尊生气。” 谢瑶被他念叨出了火气,呛声道:“惹他生气怎么了?师尊不是修道的么?怎么芝麻大点儿的事就看不下去。” 而且还怪难伺候,歹话听了要杀人,好话听了还要杀人。 这比魔界里面的人妖还要喜怒无常,谢瑶不由恼怒道:“大师兄,其实师尊是魔界中的人吧,瞧瞧这暴戾的性子连清冷的白袍都压抑不住!” “谢瑶!” 江流板着脸,神情难得严肃:“休得胡言!” 谢瑶嘴蠕动了会儿,终究凉薄地勾起唇什么也不说了。 江流恍觉自己先才的语气太重,轻咳一声:“阿瑶,师尊对你是爱之深、责之切,你想想这一路上降妖伏魔,哪怕遇到一点儿危险,有哪次师尊他没出面...?” 谢瑶冷哼一声。 云无过对自己有爱?是恨还差不多吧? 也真亏了师兄能从这满地的刀子里品出一点儿糖来。 江流看着她眼帘低低地垂着,嘴角噙着几分自嘲,也歇了再要教育的心思,深深叹了口气:“夜深了,我们先找个地方歇着吧?” 临走的时候,谢瑶隐约闻到一股暗梅的香味,好像那人就跟在他们身后。 这种认知吓得她脊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跳着脚拽着江流走向夜色深处。 而待黑夜又恢复平静之后,依墙角而坐的赵宝桥忽然睁开了猩红的眼。 他脸上的青筋一根根的挣脱出来,鼓在光滑的脸上像一条条狰狞又恶心的长虫。直挺的鼻子在寒冷中嗅了又嗅,而后闻着“美食”的味道寻觅过去,粘稠的口水从闭不上的嘴中涌了出来,含糊地呢喃:“好饿!” “好饿啊——” *** 一觉醒来,谢瑶的心情平复多了。 仔细想想,确实没必要和云无过计较。 毕竟领导嘛,“潜规则”弟子未遂后再时不时的在她面前摆摆官架子,免得她出去乱说也是正常滴。 只不过这位领导皮相难得生的好了些,让人有时候忽视了一个人的品行和他的外貌不成正比这个事实。 这样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耶。 不就是瞎眼撩过一个人渣还差点儿睡了吗?没事滴,修真界还有那么多可爱的、可口的小哥哥在等着她呢,她何必为了一棵歪脖子树,而失去大兴安岭呢~ 江流以为谢瑶昨日被师尊□□后,今日定是萎靡、颓废,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安慰她,可没想到谢瑶神清气爽地从房间走出来,没一点儿气闷的样子。 江流那些安抚的鸡汤闷在喉咙里,差点儿把自己给淹死,唯露出一张菜色的脸。 谢瑶和江流坐在靠窗的位置,给自己倒了碗茶:“师兄,你今日依旧很美呢!瞧瞧,今日的阳光如此黯淡,是不是你汲取了所有的光华?” 说着,撑着脑袋,俏皮地眨了眨眼。 江流:“....” 他真的想多了,小师妹历来是个心大的,怎么会为师尊的一两句话而不开心。 见江流垂眼,叹气,又伸出手捂住额角。 谢瑶趁手给他拨了个鸡蛋塞在他手里:“来,师兄吃一个,这些时日来回奔波可把你累坏了,若是黑了瘦了,当真是咱们天道宗一大损失!” 滑溜溜的鸡蛋滚在江流的手心里,江流有些无可是从,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能咬牙切齿:“谢瑶!昨夜师尊说的你还记得么?” 谢瑶一边撕包子皮,边掀起眼:“当然记得啊!师尊说不能对他不敬,怎么对我爹就该怎么对他...至于怎么对别人,天道宗没说我不能嘴甜关心别人吧?天道宗也没说只能谈一次恋爱吧?” 江流有些木讷不知变通,觉得谢瑶说得有些道理,但仔细一琢磨又觉得哪里都没道理。 谢瑶继续道:“我想喜欢谁就喜欢谁,这是我的权利,哦,师尊除外,他像我父亲一样慈祥,我以后要肯定要多孝敬他。可师兄就不一样,师兄是美人,是心尖尖上的人,当然要捧着手心里呵着护着,一点儿都不能损失。” 饶是江流有一颗八风不动的心,听了这话耳根也仍是红了。 他张嘴,看见面前的红颜,又垂下头,却是什么话都不愿说了。 谢瑶无辜地眨眨眼... 原来师兄这么纯情的么?这么简单就上钩了么? 谢瑶那颗石头做的心难得生了丝愧疚。 额,师兄是个执着的人,一旦动心了八匹马都拉不回来,而自己驻定是个航海王,不会因为一处风景绮丽而不会起航。 所以,还是放过这根窝边草吧。 谢瑶又轻轻笑了笑,丹唇轻启:“呵呵,师兄,阿瑶当然是说好玩的啦,你又不是不知道阿瑶的心尖上顶了一个练功场,上面藏着的人没有八千也有一万了。当然,师兄始终是其中最亮丽的风景~” 江流面上的潮红还未褪下,便又生一股恼意:“谢瑶!” “嘻嘻嘻!师兄不要为我伤心哦,不然你驻定会伤心哭鼻子的哦~” “谁会喜欢你!”江流气愤地扭过脖子,不去看她。 而谢瑶却悄悄松了口气。 都怪她这张甜言蜜语的嘴,对着谁都想镀上一层蜜,让人不爱死她都难,当然除了云无过那个性/无能。 唉,既然她先天条件这么优越,修真界又有那么多帅哥,为什么晋江不能n/p呢? 嗐,当真是人生最遗憾的事啊~ 谢瑶吃包子的心思也没了,撑着脑袋闭着眼沉溺在所有的人都哭着叫着说爱我,而我却注定是个渣女,只能不停伤害所有人的脑洞中。 忽然,外面的街道上扯出一道尖锐的嚎哭声。谢瑶被人扰了清梦,不耐烦地推开窗,却看到街上人潮拥挤,恐慌地不停逃窜。 江流听到动静,也凑到她身边:“怎么回事?” 谢瑶摇摇头。 总不是所有人都爱慕她爱慕得发疯了嘛,谢瑶虽然自恋,但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有人从外面手脚并用的爬进来,看到屋内盯着他茫然的脸孔,颤抖着发出惶恐的呐喊:“有——” “有僵尸——!” 作者有话要说:谢瑶:唉,别爱我~没结果~姐姐毕竟是个航海王~ 云无过:你敢! 第54章 海王003 谢瑶当即避开恐慌地人群, 躬身一脚踏上窗台, 还未落地,衣后襟便被顽力狠狠勒住。 “在这儿待着!你出去凑什么热闹!” 江流一把把谢瑶拉到身后, 那张历来温和的面孔难得生了怒气。 天道宗的弟子下山历练, 不论资质高低,只要遇到邪祟祸害人间便不能作壁上观, 这是天道宗的规矩。可江流却不管这么多,在他眼里, 小师妹虽然嘴巴厉害,实际上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菜鸟,让她迎敌、冲锋陷阵不是去给那些邪祟加餐补血么? 谢·美食·瑶没能察觉出师兄的嫌弃,反而自我感动了一把,原来师兄是关心她, 害怕她出事儿么?果然她拿的是万人迷主角人设呢, 只不过是瞎撩了一下, 师兄便动了真情...? 唉,只可惜她注定要辜负师兄的真心, 这样想想她真的是个无情的渣女呢。 江流把谢瑶护在身后便提剑冲了出去,蓝色的弟子服逆行在恐慌地人群里,雪白的刀刃在碰到僵尸时迸发出黄亮的法阵。 打怪的姿势干脆利落, 挥剑的动作行云流水。 要不是时候不对, 但谢瑶真的想感叹一句,认真的师兄真的好帅! 她心中的小鹿都要biubiu跳出来给他摇小彩旗了好嘛! 但总有人,不, 僵尸这么扫兴,不留给谢瑶更多的时间沉沦在师兄的美色,张开腥臭的牙朝谢瑶的脖子扑来。 握剑、出鞘,雪白的刀刃划过身后怪物的脑袋,粘稠的鲜血溅了一地,僵尸脑袋瞪着圆鼓鼓的眼滚到少女的脚边。 谢瑶收回剑柄,撇嘴一脚把它踹开。 僵尸妈妈难道没告诉过他们,不能轻视站在鱼塘边表现欲超强的海王吗? 不待喘口气,更多的僵尸从四面八方攻了过来。 陷在鏖战中的江流眼见着数不尽的尸群从城内各个角落涌了出来,当下砍出一条血路,与谢瑶依背而立。 周围,躲避不及的人群被尸群围而分尸,血肉骨沫合着惨叫声比人间炼狱还要可怖。 谢瑶握剑不停砍着向她扑过来的怪物,可这些东西像是无穷无尽一样,谢瑶的手都砍酸了,它们仍是密密麻麻的一层。 江流也快支撑不住了,一边防御一边喊道:“这样下去我们迟早得被它们给耗死,小师妹我们得马上开启伏魔阵一举击杀它们。” 谢瑶翻了个白眼:“伏魔阵是想开就能开的吗?这么高级的法术师尊还没教我,我便被踹成外门弟子。” 身后的人突然止声。 谢瑶有种不好的预感,惊恐道:“师兄,难不成你也不会??!” 搞什么飞机,少年你这么菜的吗?一般修真小说大师兄不都是行走的挂逼吗?你这么平凡我还怎么崇拜你谢瑶心中的小鹿停止了蹦跶。 江流艰难说道:“平日里师尊他们鲜有检查伏魔阵的练习,所以...” “所以你们都不学的吗??!”谢瑶快要被他的理直气壮给气死了,拜托师兄你醒醒啊,你们是在修仙,不是完成九年义务教育啊!!!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废柴! 谢瑶心中的小鹿已经死的透透的,疲倦而机械地砍着僵尸:“那现在怎么办?” 江流好半天才出声儿:“只能...等吧。” “等救援。” 真的,谢瑶觉得自己心真的好累,等师门来救他们的时候,他们早就被僵尸们嚼吧嚼吧进行有氧呼吸了。 谢瑶已经提前给自己写好了墓志铭:愿天堂没有坑逼。 士气像破了皮的皮球一下子泄了下去,江流和谢瑶对付尸群后也越来越力不从心,尸群发现他们的窘状,进攻的也越来越激烈了。 好累,全身好像快没力气了。 麻蛋,这些僵尸一定就要逮着他们吃吗?大家几天前都是同类,就这么吃下去不怕得疯牛病吗? 谢瑶平日里修行本就是个半吊子,但也从未被逼到极致,如今灵力像是干涸的溪流,无论怎么努力,她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视线忽然恍惚了一下,只听到江流惊慌地喊了一声:“谢瑶!” 在哪——? 声音飘忽地在耳畔萦绕,却分不清方向,黏腻的腥臭味逐渐逼近,谢瑶的意识混沌下去。 就这么被僵尸给吃掉了么? 谢瑶有些不甘心。 她还有好多小哥哥没能认识,她还不想死,她还想走上人生巅峰打脸云无过呢。 不甘心!绝不甘心! 一股陌生而执着的力量从内心涌了上来,流窜到四肢灵络,谢瑶睁开眼,用肢体里迸发出来的灵力绕开江流化成凌厉的光刃,下一秒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如同按了暂停键一般,所有画面都静止了,直到谢瑶灵力再次耗尽,那些僵尸才慢动作地化成一滩血肉。 江流瞪着眼前的惨烈,不可置信地张着嘴:“小、小师妹?” 谢瑶瘫了下去,却落在一个沾满暗梅清香的怀抱里。 云无过一身白衣不染纤尘地立在脏乱的血肉中,长而浓密的睫羽低低垂着,怜悯地盯着怀中的少女。 江流觉得师尊看着谢瑶的眼神有些过分深沉,好像下一秒就要吻了上去,却又用所有的理智生生克制。这种想法让他浑身一颤,忙的收敛神思,恭敬地拱手:“师尊。” 云无过收敛起所有的心绪,抬起头有些责备地看着江流道:“你这次实在太大意了,下山历练不似在山中练习,敌人不会因为你弱而大发慈悲地放过你们。” “是——” 怀中的少女仍不知年月的躺在那片暗梅白雪中,江流知道师尊历来看不惯谢瑶,生怕他小一秒把她丢到一边的残血败肉里,忙的伸出手想把他怀里的人接过去。 谁知云无过瞥了他一眼,对他的动作视而不见:“此番历练回去后,你最好闭关多加修炼。”到底是他座下的大弟子,他没把话说得太重,天道宗的大师兄还不如一个外门弟子,这传出去指不定得被人戳着脊骨笑。 江流被说得脸一下赤红起来,低垂着脑袋紧紧咬着牙关。 他一向觉得小师妹是只弱鸡,可他刚刚竟然连只弱鸡都不如! 云无过没理会心神跌宕的江流,只是抱着怀中的少女缩地成寸站在一座阴森的宅门前。 黑色不祥的漆门无声自开,云无过走了进去,院子里最里端蹲着一个黑影,他手脚并用正囫囵吞着地上的血肉。 听见脚步声,黑影顿下动作,回头看着白衣仙人咯咯的笑了两声。 若是谢瑶还醒着,她一定会发现此人就是昨夜他们遇见的赵宝桥。 赵宝桥赤红的眼盯着云无过好半晌,猩红的嘴裂出一个恐怖的弧度,沙哑低沉的声音摩擦着涩冷的空气:“云无过,好久没见,今日给你徒儿送上的礼物可是喜欢?” 云无过眼神冷了下来,抬起指尖凝起剑意。 赵宝桥的眼珠诡异地像外侧转了一圈,盯着他怀里的少女:“真可惜,还活着呢,要是死了多好,这样我就能看看那高高在上的仙人会变得多么疯狂...” 说着,像想起什么趣事,他伸出骨结异常粗大的手捂住沾满血肉的嘴咯咯笑道:“既然喜欢她,干嘛不立即把她占为己有?苦苦维持着师尊这个自欺欺人的身份做什么?想必你忍得很辛苦吧?只可惜这个没良心的姑娘一点儿都感觉不到你的痛苦。得不到你的爱,她可以喜欢她的大师兄、山中其他弟子...喜欢所有生的好的男儿,你说我生的也不差,却比你有情趣多了,若是有一天站在她面前,她会不会对我动心,再与我春风一度?” 云无过身上的戾气化为实体像赵宝桥刺了过去,须臾他便化为齑粉,可那邪恶的声音却仍未消散:“云无过,不要压抑自己的本性,人生在世,难得逍遥,若是有一天,你被正道所不容,我魔界大门永远为你敞开,随时欢迎你的到来,哈哈哈——” 恼羞成怒的剑意瞬间斩断所有的声音。 好半晌,云无过才敢低下头看看怀里的少女。 她闭着眼,不知山间何月,不谙世事,好像没什么烦恼能阻挡她前进的步伐。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这话并不单是告诉她,也是为了警诫自己。 云无过闭上眼,将所有起伏的情绪一一抹平,转眼又是那个不问风月的师尊。 等江流缓过神儿的时候,已不见师尊和谢瑶,找了许久又没见到他们二人的影子。于是他只能惴惴不安,祈祷师尊莫把小师妹随意丢到田野山涧。 因此,一回到天道宗他第一件事便是去看谢瑶回来了没有。 却在上山的松树下看见凝视云海的师尊。 说实话,在江流眼里云无过心绪鲜少起伏,看着他们这群弟子跟山里的破石头没什么区别。却一而再再而三对谢瑶发怒,看来果真是厌弃极了她。 江流有些忧心,其实谢瑶并不是轻浮,她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跟喜欢小猫小狗没什么区别,只是师尊的排斥太过明显,于是他踟蹰一番将自己的见解告诉给了云无过,希望以此能缓和他们的关系。 可云无过看着他半晌没说话,江流只觉得今年天气异常的厉害,正当正午却比夜晚还要寒冷。 好久,师尊才掀起眼皮,淡淡问:“你很了解她?” 江流不知师尊这话问的何意,寻思半天还没出声儿,松树下的人却是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江流:师尊,小师妹喜欢你就跟喜欢阿猫阿狗没啥区别,你别太在意! 云无过:哥屋恩滚~ 谢瑶:大师兄真的好菜! 大家不要吝啬留评嘛~ 第55章 海王004 谢瑶这觉一连睡了半个月, 并在梦里筑基了, 意识迷糊中隐约感觉身边萦绕着一阵暗梅的清香,似是师尊给她护法。可她用为数不多还醒着的脑细胞仔细一琢磨, 师尊那般厌恶她, 没把她丢到僵尸群里投喂已是难得,怎么还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于是, 等她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寻觅这个不图回报的好人,可找了一圈连影子都没看着。 倒是与她相熟的师兄知道后故意对她调笑:“师妹这般急迫, 难不成找到恩人后还想以身相许?” 谢瑶也是风月场上的熟客,那些随手拈来的黏糊话什么都敢说:“对啊,要是师兄看到这人得给我吱一声,这样要是快的话,过十个月你连侄儿都能抱了。” 众人大笑, 有人问:“师妹如此可是要从良了?我有个朋友还是你情哥哥呢, 你要是成亲了他指不定得缩在被窝里哭鼻子。” 谢瑶也犯了难, 摸了摸下巴:“唉,只怪我这人吧太过迷人, 要是我那些哥哥们不介意,我也可以家里红旗不倒,屋外彩旗飘飘。”说着, 又故意去噙问话的那人:“赵师兄, 你这个朋友不会就是你自己吧,我先说好了啊,我这边排队拿号的情哥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即使咋们再相熟你也不能插队哈!” 那人调戏她不成,反被她闹了个红脸。 刚又想说什么,只觉身边传来一阵威压,旁边的师兄弟扯了扯他的衣袖,他屏息连忙低下头,对不知何时出现的云无过行了弟子礼:“师尊。” 谢瑶收敛起脸上的戏谑,和其他弟子一并躬身道:“师尊。” 恍惚间有一股不容忽视的视线凝在她背上,谢瑶垂着脑袋寻了半天也没瞧见源头,可一等自己定下心神来,那灼热的视线更是不容忽视了。 这次,她猛地抬头,正好对上云无过没来得及躲闪的双眼。 谢瑶皱了皱眉。 教导主任这样盯着她,让她觉得很慌啊,就好像高中早恋被老师发现一样。 不过,这是修仙界,又不是不能恋爱,干嘛还板着一张棺材脸,像给人哭葬一样。 云无过脸上有被人抓包的窘迫,不过须臾又恢复成那个冰冷的高岭之花。 江流闭关了一段时日,出关后听人讲小师妹已经筑了基,心里先是嫉妒又是着急。 他身为师尊首席弟子,倒连谢瑶的一半都比不过。 可当看到小师妹满脸欢喜地向他迎来时,那为数不多的嫉妒便化成了愧疚。 谢瑶和他尘世里的幼妹差不多的年纪,心思单纯,性格活跃,有什么好事都不会忘了他,因此他如何能对她生出一丝半点儿的嫉妒呢? 这是一月里天道宗弟子的集会,几位长老啰嗦地说了半天,谢瑶终于清理了头绪。 原来是她这个不争气的被云无过从师门里踢出来后,现在空了个坑,所以长老们准备再选一个萝卜给填回去。 这个萝卜的挑选还颇为讲究,这次品行太烂的不要,能力太垃圾的不要,下山去天道宗独属的秘境历练摘得头魁即可晋级成功蹲到萝卜坑。 谢瑶感觉长老们只差指名道姓地告诉她,这辈子甭想在踏进云无过的尊华殿了。 不过,谢瑶也并不在意这些虚名,人生嘛,就是要肆意。反正这辈子把云无过攻略掉是不大可能了,她还那么努力在他面前蹦跶干嘛?还不如自在逍遥做个海王,尽享爱情的芬芳。 倒是江流站在一旁,眉头皱成一个疙瘩。 他转身,寻到吊儿郎当、浑不在意的谢瑶,拍了拍她的肩打鸡血道:“小师妹,你别放弃自己,长老们不过是说狠话,给你立个下马威,只要你这次在秘境历练表现好一点,态度端正一点,师尊的关门弟子一定还是你!” 谢瑶有些一言难尽地盯着他。 大哥,你知道她差点儿把你师尊给睡了么?你没看到那座上的长老恨不得把她搓成粉末拿去喂猪么? 可少年的目光太过希翼,谢瑶也舍不得打击他,偏开头艰难开口:“成吧...” 江流舒了口气:“加油!小师妹,我看好你!” 目光炯炯,好像两汪烛火。 谢瑶被他说得更是不自在了,直到下了山红的发热的脸才凉了下去。 此番下山历练的都是没有师傅认领的外门弟子,一个比一个废柴就算了,还特事儿逼。 怀里带的干粮嫌太乏味,路上歇脚的残庙嫌太破旧,非得住旅馆吃酒店,一段百里的路生生耗了两个月都没走完,最后众人的银钱花光了,差点儿沿路乞讨。 羞耻!简直是羞耻! 谢瑶跟在他们后面,好几次都忍不住想锤爆他们狗头,可看到他们天真又迷茫的眼神后又生生的忍住了,还大发慈悲地把自己的银钱拿出来救济他们。 没办法,随行有几个弟子生的颇为艳绝,谢瑶不忍心看美人挨饿,只能降智当个傻逼。 等众人饥肠辘辘达到秘境后,连提剑的力气都没了。 别说进去历练,给人送菜加血还差不多。 不过这道大餐还没送到秘境里面去,便被早就伏击在此的魔界截了个及时。 谢瑶也懒得挣扎,麻蛋,早死早超生吧,这群憨匹她真是伺候够了。 昏暗低矮的岩洞里,无数腥臭的风从四周蹿过来,墙壁上内嵌着骷髅头,窟窿里亮着荧绿色的灯,一群鹌鹑哆哆嗦嗦地缩在谢瑶身后:“师姐,这可怎么办啊?我们落到他们手里,会不会死定了?” “早知道就不下山了。”有人哭起来。 “都怪你,要是咋们不在路上耽搁,早点儿去秘境,说不定就不会被他们捉了。” ...... 嘈杂的环境让谢瑶的心又乱又焦,她紧闭眼皮暗自翻着白眼:“都安静下来,不要吵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弱下来,有人小心翼翼地问:“师姐,你曾经是师尊的关门弟子,又筑了基一定有办法了对不对?” 拜托,不要把刚筑基的菜鸟当大佬,我也很慌好不好? 不过,在诸位弱鸡中,谢瑶相比之下还是强得像只被仰视的仙鹤,于是她默了许久,暗自吞下涌到喉头的鲜血:“我...我试试吧!” “太好了!”众人开始盲目乐观起来。 “咋们一定有救了。” 谢·救世主·瑶被迫营业,将所有的灵力凝到指尖,欲化成薄薄的风刃将绑在手中的铁索给切断。 风刃昙花一现,又弱了下去。 谢瑶再次凝神,还是失败。 终于有人忍不住小声吐槽:“好像...师姐也有点儿弱。” “对,是好弱。” “好菜啊,真的,原来师尊从前的关门弟子也这么菜吗?” 麻蛋!是你们非要再矮子里比高的好不好!现在又这么嫌弃我是几个意思! 谢瑶再次凝神,蓝色的风萦绕着她的指尖,化成一道明亮的刀,须臾,手里的铁索便切成碎泥。 谢瑶站起来,面色阴沉地盯着身后这群坑货。 有人瑟瑟发抖,伸出颤抖的指头:“师...师姐!” 谢瑶按捺不住想揍人的冲动,捏响指骨:“叫亲妈都不行!” 她伸出拳头,却被一股劲风止住,身体不停使唤地被后面未知的力量吸附过去,直到坐在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男子身上。 众鹌鹑发出咸鱼的呐喊:“师姐...魔头来了!” 那人指骨既枯瘦又大力,死死地捏着谢瑶的下巴,阴恻恻的声音贴着骨头缝钻进来:“瞧瞧这宝贝,生的滑生生的,一看就嫩的紧。你师父当真不知疼人,竟舍得让你下山。” 说着,叹了好长一口气:“倒不如跟了我,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谢瑶没说话,就着姿势透过面具看着那双漆黑的眸。 那人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眼皮,声音轻飘飘的:“看我做什么?不怕我吃了你?” 谢瑶听得出他眼里的调笑,缓缓勾起嘴角,在众弟子的惶恐不安的眼神中,捏住他作祟的手指。 “跟你我倒是没意见,不过你帅么?要是不帅,我不亏了么?” 闷闷地笑声从厚重的面具底下传过来,就着她的掌心慢慢摸索:“你当真是个活宝,怪惹人怜惜的。” 说完,黑衣的衣袍遮天蔽日围挡起谢瑶的视线,再次落到实地时,已到了一座寝殿。 那人站在她身后,修长的手臂顺着她的肩胛压了下来,弯下腰然后轻轻捏起谢瑶的手指:“你想不想看我长什么样子?” 触到冰冷的面具中,那人的墨色长发大片地倾在谢瑶的身上。 看着那双戏谑的黑眸,不知为何,谢瑶的心突然激烈的跳动起来。 厚重的面具被他捏着慢慢掀开,谢瑶窥到那白洁而熟悉的下巴,她心神慌乱下来,忙的将面具给压下去。 男人却按着她的手,把所有的全貌都掀开。 那是一张同师尊一模一样的面孔,却充满着邪气,是一朵恶之花邪恶绽开,引诱着人来采撷。 “熟悉吗?” 阴冷的调子像蛇一样蹿上谢瑶的肌肤,鸡皮疙瘩从脊背一股爬到头顶,额角都震惊到发麻。 他握起她的手,深情又诱惑:“若是喜欢他,不如把我当成他,我自会给你...” “...这世上最极致的欢乐。” 尊华殿,长老们在云无过的面前不停地说着谢瑶平日里的出格,只恨没能把她逐出天道宗,让她差点毁了云无过...也差点毁了天道宗。 天道宗乃是靠着一座神山发迹,神山沾染万年灵气,最终修成人身,世世轮回庇佑天道宗。 司徒长老看着一边默然无语的云无过,有些忧心道:“无过,你同我说个实话,你对那女子...” ...当真无意? 山本无心,神本无情。 若沾染世俗红尘,便污了神格,只能堕为邪祟,天道宗便不再受天神庇佑,沦为再普通不过的道宗。 云无过楞神一会儿,薄唇微启。 却听到自己心底里一道邪恶又诱惑的声音轻道:“若是喜欢他,不如把我当成他,我自会给你...” “...这世上最极致的欢乐。” 下一秒,尊华殿的白衣便化成一道光亮,消失在天际。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师尊和魔头的关系很明显了~有木有~ 第56章 海王005 “怎么不说话?当真吓着了?”男人的手指放肆地捏着谢瑶的下巴, 灼热的视线几乎把她的血肉给焦透。 “嘶!”谢瑶吃痛一声, 把那只作祟的手给抓住了。 这人是不是有猫病?手指头这么凉还掐别人的脸,不怕人血液循环不流畅吗? 手被谢瑶给捏住, 男人非但不恼, 反而还伸出指头轻轻蹭着她的掌心:“不好奇我是谁么?被和你师尊生的一模一样的人这样抱着是不是很刺激?还想不想要点儿更刺激的?” 说着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身后那张宽大而松软的床。 谢瑶闭上眼暗自翻了个白眼, 这种情节她在小说里看了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了。可不可以换个套路,为什么每次不食烟火的仙人心魔永远和他生着一张脸, 穿着黑衣。 这么节约设定的么? 还不待她说一句话,心魔便抱着她缓缓走向床沿,弯下腰极尽温柔地将她轻置在床上,怜惜地撩着她的额发:“待会儿我会温柔点儿的。”说罢,他像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儿, 愉悦地说道:“忘了告诉你, 我是你师尊的心魔, 同他五感相通,我尝了你有什么滋味, 他便有什么滋味。” 然后盯着谢瑶的眼睛,几乎能想象出她在下一秒惊慌失措的尖叫。 谁知谢瑶听后,盘着腿戏谑地勾起嘴角, 缠着他倾斜下来的长发:“哟!这么刺激啊, 还挺会玩的嘛!” 心魔没想到她不按常理出牌,当下愣在原地。 谢瑶一把将他拽到床上,双手压下他的肩胛, 翻身坐在他上面,一只手慢慢掀开他的衣襟:“但是你没听人说过么?我,谢瑶这辈子要和人睡觉,只能是上面的一个。” “下一次记着了?” 说着便皱着眉,颇有些急色地去摸他的胸膛。 心魔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qj不成反被日,被她压在身下有些慌乱地抓着她的手:“你...你一个女人,云无过竟然教出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弟子!” 谢瑶喟叹一声:“这倒不怪我师尊,我这个人啊生下来就流、氓又博爱,什么该通晓的,不该通晓的都学了个七七八八。” 说完,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心魔,摸着下巴真挚道:“其实嘛,你长得还真的蛮不错,虽然和我师尊都是同一张脸,可他那是冰清玉洁、高不可攀,但你就是媚骨天成,让人想睡,反正这一趟我不吃亏。” 再说了你还和师尊五感相通,这么四舍五入一下,我不是连师尊一并睡了么? 这么划算的买卖谢瑶怎么会错过。 话语刚落,她便要解开心魔的里衣。 心魔没打算把自己给赔进去,他只是想故意吓吓她,让她哭鼻子,没想到他这会儿英名不保,面子底子都要给掉完了。 他在谢瑶的百忙之中惊呼:“等等...!” 谢瑶顿下动作,默了会儿有些鄙夷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是处男吧?” 这么牛逼哄哄的心魔整天住在魔界,看着那些前凸后翘的魔女修身养性吗? 少年,你不觉得你对自己向往爱与自由的dior有些残忍吗? 心魔从未看过这般没皮没脸的女人,他发自肺腑感叹一声:“谢瑶你究竟知不知羞?” 谢瑶邪恶一笑,轻轻拍着他的脸:“你放心,我会对你很温柔的。嘻嘻!” 心魔长叹一声,抬起手欲对她使个昏睡诀,忽然在空气中嗅到一阵暗梅的风,只见谢瑶连忙从他身上翻下去,拉开衣服露出肩头,侧身泫然欲泣:“...师尊!” 心魔被她的骚操作给惊呆了,气得用手指头点着她的鼻子半晌没说出话。 只不过,云无过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排山倒海的剑意几欲将他斩杀。 心魔有些狼狈逃窜,谢瑶紧紧揪着自己的衣服,低着头将一个被欺负的弟子表演的淋漓尽致。 那什么,还好她对师尊身上的香味敏感,不然就刚刚她那种禽兽的样子,师尊应该会选择原地把她渣上天吧? 心魔并不厌战,只要能让云无过来到这儿他的目的就达到了,于是临去前他轻轻抹了抹自己的唇,意有所指地噙着谢瑶:“下次咋们再做夫妻!哈哈哈!” 谢瑶:“...” 麻蛋,当个逃兵还不忘狗我! 云无过听到这话的时候,藏在衣袖中的手颤了一下,杀意瞬间弥漫整个魔殿,几欲将那张暧昧、凌乱的床碎成齑粉。 他和心魔五觉想通,自是知道他们没发生什么。 可谢瑶面色潮红,苦泪沾满整张脸,也不能担保她在心魔那儿什么委屈也没受。 于是,云无过对墙角中的人伸出手,薄唇轻启,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谢瑶,没事了,师尊来了。” 谢瑶愣了一下,呆站在原地看着他。 在她影响里,师尊向来是古板克制,鲜少将自己的情绪泄露一丝半点儿。 可谢瑶却在此时,敏感地触到了师尊的后怕和万幸。 好像,要是她真的和心魔发生了点儿什么的话,云无过真的会踏平魔界。 哇哦~ 这样的口是心非、言行不一的师尊。 更值得让人花费心思给吃掉了呢。 谢瑶轻舔嘴角,将手搭在他的掌心,声音又弱又脆:“师尊,我刚才真的好怕!这个魔头真的好恐怖!” 少女声音娇俏,云无过只是听了,只觉得耳背燥热。 而那磨人的声音还在继续传来:“幸好师尊来了,不然我要是...我就不活了。” 云无过皱皱眉,毕竟在他印象中谢瑶并不是这么脆弱的人...但许是她再怎么逞强归根究底仍是少女,遇到这样的事儿害怕也是自然。 谢瑶自然而然地走过去,牵着他的袖子。 这会儿也不嫌他老古板了,反正他身上的味儿好闻,模样长得俊俏,连他平日里的说教如今也能被谢瑶美化成情趣。 少女身上清甜的味道和那夜的旖旎重合起来,云无过靠近她的手背发僵硬,喉间一滚刚想用“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样的话粉饰太平,少女却好像瞧出他的心思了,有些祈求地看着他:“师尊,我幼时也是这般牵着我的阿父。” 云无过只觉得有股血气涌在心头,觉得本应该这样。 又觉得不止是这样。 他困在自己的纠结里,丝毫没发现身后少女轻轻勾起的嘴角。 她的师尊啊,真的是古板到有些可爱,怪让人怜惜的。 被困在岩洞里的众鹌鹑瑟瑟发抖,也不知师姐被那贼子抓去会发生什么事儿,亦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命活着回去。 众人惶恐不安,死死瞪着漆黑的洞口,直到眼睛快要瞎了,终于看到白色的剪影从暗中行来。 有人望眼欲穿,坐在地上哭哭啼啼:“师尊。” 那人终于走了进来,却是披着长的过分白衫的谢瑶。 她转着从魔界小卒那儿顺过来的钥匙,盯着绑在那的弟子瞧了一圈:“看清楚我是谁了么?” “是师姐!” “大师姐!” 谢瑶走到他们跟前,蹲下来却不给他们解开枷锁:“还有呢?先那会儿谁说我好菜的啊?唉,我这人吧,其实也不怎么记仇...” “师姐,我们错了,你是天底下最厉害、最心善、最最美丽的世界。” 谢瑶这才高兴地眯起眼,把钥匙丢给他们:“这还差不多。” 有眼尖的人看见她身上披着的衣袍绣有银色云纹,正是云无过平日里穿的那件,于是不由暗搓搓地回想那些年师尊和师姐不得不和谐的事儿... 看来多半是真的了? 谢瑶也不多解释,云无过位高事儿多,不可能再耗费时间再压着这群兔崽子们回天道宗,于是给了她一道传送符,至于她身上的衣服... 唉,谢瑶只不过揪着他的衣服说,当年天冷的时候阿父也是脱了外衣给她取暖的呢。 于是她那“便宜爸爸”就只能把衣服舍给她了。 回去的时候,趁众人不注意,谢瑶抬起胳膊轻轻嗅了嗅。 和她身上暗梅的香味一模一样,穿着他的衣服就好像被他抱着一样。 不过云无过也是心大,他就不怕自己把他的衣服拿回去酱酱酿酿,躲在被窝里为所欲为吗? 谢瑶愉悦地翘起唇角。 有弟子实在看不下去了,硬着头皮轻声说:“师姐,你别再像个狗子一样闻师尊衣服了。” “这样真的好变态!” 众人都用眼神谴责她,于是谢瑶更愉快地笑笑,刚落到天道宗的地界,便一脚踹飞这群小兔崽子。 这次的历练用司徒长老的话来说,从后山牵一头猪,猪都比你们有用。 于是在群猪的衬托下,谢瑶的表现便可以称为优秀了。 江流瞪着明亮的眼,希望谢瑶能重新回到云无过的座下。 可长老们怎么会让他们如意,司徒长老老早便看谢瑶不顺眼了,这次听弟子说那魔头又同她不明不白地在一室待了那么长时间,要是没发生点儿什么,谁会信? 于是借题发挥,要将这个与魔有染的女子逐出天道宗。 江流暗自着急,云无过没待在师门,他人低言微,根本没立场和长老们据理力争。 谢瑶就立在大厅里,听着那群糟老头子东说西扯,恨不得把她抓去沉塘。 她听了很多难听的话,也看了许多丑恶的嘴脸,最终将腰间的佩剑取下丢在地上。 大厅刹那间连空气都静了下来。 司徒长老首先发难:“谢瑶!你戴罪之身还敢在此撒野!” 谢瑶忽视江流焦急的目光,抱着胳膊吊儿郎当地睥睨着座上的长老:“没必要,想赶我走,何必用这么肮脏的手段,不怕丢了天道宗的脸面么?” “大胆!” 谢瑶嗤笑一声,将地上的佩剑踢开,转身,抬起胳膊不屑地向身后的人摆了摆手: “拜拜嘞各位!这种傻缺道宗不待也罢!” “记住!是老娘鄙视你们、抛弃你们!到时候可别说反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谢瑶:就这么走了师尊还没睡到呢,遗憾! 第57章 海王006 出了道门后, 重翠的群山立着身后, 谢瑶才发现人间竟是如此浩大。 竟不知一时要去哪儿,能去哪。 走得时候洒脱又逍遥, 气得司徒长老不准任何人给她送行, 她倒是不在乎,只是不敢看大师兄的眼睛。 他一定对自己失望极了吧, 满心期盼自己能回到师尊的座下,没想到她却叛出师门。 除此之外, 谢瑶还觉得有件事颇为遗憾。 没睡到师尊。 毕竟在这个世界里无人比他生得更好,更合她的胃口。 谢瑶越是琢磨越是觉得遗憾,直到寻到一个破庙歇脚仍叹了好长一口气。 破庙里的石头菩萨色彩斑驳,满眼悲怜地看着咸在屋里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少女,此夜乌云蔽日, 连星辰都三两颗宅在一块蒙在云梦里。 就谢瑶一个人孤零零地, 被老北风吹得像一只可怜的狗。 世界渐渐静钝下来, 谢瑶闭着眼止住发散的神经然后摸向怀里为数不多的雷符。 突然,空气紧绷起来, 无缘无故刮来一阵戾风,谢瑶刚祭出符纸,手腕便被一只冰冷的手给掐住了。 手的主人黑袍也是凉飕飕地, 半压在她的膝盖上,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从身后冒出来戏谑又愚弄的眼瞧了她半天,才慢悠悠道:“既然出来了怎么不去找我,毕竟咱们还有一夜的情分, 虽是未遂,可终究得有一段情义吧” 谢瑶捏破雷符:“别,我可不敢和你有什么关系,不是我主动一点儿你就说我不知廉耻么?要是我再去找你,不被你吊在魔界的门口任人嗤笑?” “你还真懂我。”他伸手,以光速将那张雷光乍闪的符给丢开,“轰”的一声,石头菩萨裂成两半,庙内飞尘弥漫,男人把谢瑶半揽着坐在屋外的枯树上。 然后捏着她的下巴,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竟有这么有意思的人,也难怪云无过那个清心寡欲的伪君子也对她动了心窍,这少女怪惹人怜的。 这人是不是有毒,一言不合就掐过来捏过去,当人是橡皮泥做的吗? 她靠着他胸膛,掰开他的手:“您儿老多虑了,您这样的人物,我哪敢懂,躲还来不及。”说着,谢瑶抬起一双无辜的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大哥,您不觉得我沉吗您这样单腿抱着我坐在树上不觉得磕的慌吗?” 那人嘻嘻笑了笑:“要不把你放下去?” “那感情好!”谢瑶越发真挚。 “唉,这么说便让人伤心了,我老大远的过来就想和你聊聊天,没想到你还竟这般嫌弃我。” 那双和师尊相像的眉眼颓然垂了下来,谢瑶愣了一下,便听到他循循善诱摸着自己的脸皮说道:“是不是看着我又想到你师尊了?既然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管那么劳什子规矩作何,春风一度才算正道。” 谢瑶脸上有些惊异。 她向来只知道师尊厌恶她厌恶的厉害,还对她生了杀意,何时喜欢过她? 他叹了一口长气抬眼看她:“你这师尊这既矫情又别扭,忍受不了自己有一丝半点儿的缺点,便把这所有负面的东西都抽离出来,日积月累形成了我。他叫云无过我就叫云错,身为你师尊的心魔,他心里想什么没人能比我更清楚。” 谢瑶的心忽然跳的厉害。 云错又说:“你往日像个小狗一样围在他身边转悠,左一个献媚右一个勾引,他如今又不是神怎么可能不动心。”他讽刺的笑了笑,想到那个人白日里斯文有礼,到了夜间便偷偷搜肠刮肚把那些带了红尘的情绪一点儿一点儿剥离下来。 当真是虚伪的恶心。 不过云无过再怎么粉饰太平,也欺骗不了他。 他想不沾弄纤尘、做那个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仙人,他偏不让他趁心。 得把他拉下神坛,受千夫所指,让他也来细品这些年他遭受过的滋味儿。 谢瑶看着他神情阴鸷,满肚子坏水,面上不露什么马脚,却又在袖子里偷偷摸摸捏住一道符。 可指尖刚触到符纸一脚,便听到云错凉凉地噙着她:“别在我面前耍这些花招,当心我待会一个不高兴把你胳膊给折了。” 说着,那温柔似水的眸子慢慢低头凑过来,如玉的指头按在她的唇上,然后将一个东西不容置疑地塞到她的嘴里。 “这可是能让你圆梦的好东西,保证你吃了后不知道怎么感谢我才好。” 苦涩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谢瑶犯恶心,想要将东西给吐出来,却被云错紧紧捏着下巴。 他眼睛盯着门口,嗅到空气中愈来愈近的暗梅香,声音却比黄泉水还要冰冷:“瞧瞧当真是把你看得比什么都重呢,才这么一会儿就火急火燎的找来了。” 说完,暧昧的摸了摸她的唇,在白色森然的剑意袭来之前化成一道黑烟。 谢瑶恨不得锤爆这厮的狗头。 她是想睡她的师尊,但是鱼水之乐和被迫上/床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而且那个煞笔一看都没安什么好心,要是她跟她师尊睡了后,再拖泥带水牵连一点儿什么麻烦事来,虐身虐心之类的,那谢瑶真的可能把那魔头追杀到天涯海角,刺成一个串串。 暗梅香扑面而来,云无过清冷的衣袖堪堪扫到谢瑶的手背上,她的心里就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 像是一群蚂蚁顺着口喉慢慢爬向四肢。 腿心也软了。 云无过听到谢瑶弃宗离山后,连夜从蓬莱宗会赶了回来,行到半路上,便感应到云错要对她下手,当时吓得五脏六腑都要皱到一起,沉重的几乎砸到地上。 曾经是他自己不能守住心,差点儿和谢瑶铸成大错,于是心虚又诚惶诚恐地避开她。 可她却是个爽朗的性子,拿得起便放的下,没出几日又和旁人调笑欢乐,他既嫉妒又难过,偏偏又要把所有负面情绪隐藏,然后又伪装成一副风光霁月的模样..... 唯有在夜里再抛开自己的心,把里面的杂思都揪出来,丢到一边,然后眼睁睁以此为食的云错逐日壮大。 谢瑶嗅到他袖间的灌出来的风也渐渐带了甜腻的味道,而她的师尊便站在离她不过三寸的地方,骨节分明的手隐在白而无暇的衣袍里,再往上便是优美又有力的臂膀,那夜曾经紧紧抱着她,她甚至尝过上面微醺的汗液,还有那锋利凸出的喉骨,她亲吻过,知道它害羞的时候会如何的躲蹿... 好想再次抚摸他的发间... 好想拥着他... 真的好想吃了他... 谢瑶的眼神愈来愈炽热,像油溅在热锅里,噼里啪啦,神思炸成一团烟花,把他紧紧地围着,紧紧地簇着。 云无过看见她面红耳赤,心提了提,害怕云错又给她下了什么药。 于是探出手蹭了蹭她的额。 却被一只汗涔涔、热的发腻的手给紧住了手腕。 滚烫的温柔燎燃所有的神经,把那颗乱窜的心高高抛向红莲业火里,烧的火热赤浪。 谢瑶还有最后一道清明。 不能睡,不能就这么让云错得逞。 她敢保证,要是她就这么和云无过睡了,醒来后等着她的一定是云无过的杀意。 不是你情我愿的上/床都是□□。 哪怕她是个海王,从来也秉持着这个道理。 可云错哪里不了解云无过,若谢瑶单单一个人中了药,不论她怎么纠缠云无过都可以守住自己的清白。 所以他给谢瑶喂得药,可以使药性通过汗液染到空气里,只要云无过闻到了就逃不了。 若是肌肤碰撞上了,那便是大罗神仙都逃不了。 云无过也不知怎么了,不知自己时候握住那双滚热、柔软的不可思议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舔开她的唇峰,更不知道什么时候白衣交叠落在地上。 唯记得很热,很热。 热得发腻。 热得让人沉沦。 热得让人舍不得放开手。 云错一个人立在最阴冷的深渊里,可即使这样亦能感到到那灼人的温度。 好像要把这棵冰冷污秽的心给烤化了去。 他温柔的笑着,像白日里脱离剑鞘的刀刃。 危险、锋利又美丽。 天亮了,但却照不到这幽深的暗渊,而他就在这儿等着。 总有一天他的好兄弟会下来陪他,如今他唯一要做的事儿就是在深渊里凝视他。 看着他一步步、不能回头、不可避免地走向深渊。 天亮了,谢瑶从混沌中清醒下来。 正具身体撕扯一样的痛,还有那不能说的秘密之处更是疼的厉害。 她颇有些头疼的发现,好像昨晚乱性了... 那煞笔魔头不知道给她吃了什么药性大的东西,竟让她硬生生把她师尊给睡了! 如今她的身后沉睡着一个温暖的身体,呼吸均匀还没穿衣。 谢瑶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几乎能想象她师尊醒来后会怎么把她戳成一个筛子。 于是她哆哆嗦嗦的穿衣,然后颤颤巍巍扶着地站了起来。 准备跑路... 然后又返回来给陷在熟睡的师尊怀里塞了一只被她逮住的倒霉兔子,还揪了点儿毛散在地上。 那啥... 昨晚她可没玷污他的师尊...只不过是师尊兽性大发...然后抓了只兔子在自亵... 做完这一切后,谢瑶夹着尾巴以此生最快的速度,匿了。 作者有话要说:兔子:我有一句p不知当讲不当讲感谢在2020-03-02 23:04:07~2020-03-05 00:4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8915357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海王007 从沉钝而迷乱的睡梦中醒来, 手里有一团温热、柔软的东西在活蹦乱跳地挣扎着。 云无过睁眼便看着一只满脸委屈的兔子, 身上、地上尽是灰色的兔毛,怀里的小东西脑袋还被人揪秃了一块。 昭示着昨晚的自己有那么疯狂、多么禽/兽。 不用多想, 就知道这些欲盖弥彰的事究竟是谁做的。 他松开手, 委屈的兔子蹦跶两下便不见踪影。 人虽然醒了过来,身体却依旧沉迷在昨夜的疯狂中, 云无过胳膊肘靠在膝上撑着脑袋顿了很久,发现自己有遗憾为什么没早点儿醒过来将她留下来、为什么没对她再温柔一点儿。 却没有后悔。 甚至他知道昨夜的迷乱中了云错的圈套, 可他却没多少愤怒。 因为即使他逃过此次,以后还得栽在这个上面。 他喜欢谢瑶,没有人会不喜欢那样明媚的女子,曾经他在她的朝夕相处中挣扎过、也惶恐不安过,甚至还想将这个对他影响深远的“毒瘤”给铲除掉。 可他舍不得。 高处不胜寒, 哪怕是他被人尊崇了一辈子, 也贪慕那红袖添香般的温暖。 破庙中再已没有她身上一丝一点儿的气息, 可云无过低下头看着身上的红痕仍能感触到昨夜她指尖落在他身上的温度。 让人抓住了就不想松开。 他知道司徒长老想让谢瑶走得远远地,最好他们两个老死不再相见, 这样云无过永远不会沾染红尘,永远不会堕为邪祟,始终仍是他们天道宗的守护神。 这云无过守护了天道宗这么多年后, 已然觉得自己有些倦了, 仙人就该灭人欲么?就该一辈子困在这个高位上么?他守护了天道宗这么多年,若他走后天道宗连自保发展的能力都没有,他何必继续守着? 这些事他想了很久, 他时常将自己的私欲从情绪中提炼出来然后全部丢在自己的“心魔”里,古往今来,他的心魔越生越大,他萃取私欲的间隔也越来越短。 如今他从谢瑶身上终于醒过神来,有些东西欲是回避、压抑越是控制不住。 还不如坦荡的直面它。 若是天道宗容不下,他便自请离去,和谢瑶一起云游天下亦是个不错的选择。 谢瑶... 他曾对她说“如师如父”,是他让她离得远远地,如今亦是他先毁誓言,想握着她的手不再松开,是他食言、亦是他让她背上“师徒乱/伦”的枷锁,他自会把这一切罪名都担了去,不让她受到一丝一点儿的影响... 谢瑶还不知云无过已经被她给睡服了。 如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得跑远点儿,再远点儿。 不然被云无过逮住了,就像早上被她薅过来的那只倒霉兔子一样,把她全身的汗毛剐干净了也难解心头之恨。 其实谢瑶也觉得挺委屈的。 云无过不是很能忍的吗?上次在尊华殿的时候也没见他自制力这么差啊,怎么昨儿就被她给得手了呢。 她被睡了,还得堤防被他给追杀。 这个世上还有比她更委屈的人么? 谢瑶一连行了半日的路程,只觉得浑身有使不完劲儿。 她猛然顿住,停下看着自己充满力量的手。 等等...她回神看进自己的意识海,在其中看到一团气,隐约形成一个拳头大的婴孩。 她的境界好像不知不觉的又提升了。 还他妈是睡来的! 云无过当真是个大宝贝!意识到此事的谢瑶恨不得转身回去和云无过再睡一回。 可一想到他凌厉冰冷的剑意,又生生把这念头给咽下去了。 得了吧,修为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她还是把自己好好藏着,免得被他翻出来捅成一个筛子! 谢瑶准备安静如鸡的苟着,但总有人不让她如意,就在她想提步子汇入人海时,眼前的时间忽然静止下来,空间颠倒,天黑了下来,脚底下踏着的青石板也成了焦黑坚硬的土壤。 云错软骨头一般翘着腿坐在魔王殿的金龙椅上,戏谑又不怀好意地拍了拍掌:“谢瑶,可以啊,昨日睡了云无过觉得滋味如何?美梦成真,是不是得好好感谢我?” 谢瑶看到这厮就觉得牙疼。 他怎么像只搅屎棍啊,哪儿乱就有他。 拖他的福,她现在要时时刻刻提着脑袋逃难,哪儿还敢做个风流、潇洒又乱撩的海王。 于是她翻了个白眼,没什么好气儿:“你不是和云无过五觉想通么?昨夜我睡了他,难道你没一点儿感觉?”还想在这瞎撩小朋友。 云无过轻啧一身,将谢瑶揽在怀里,温柔又暧昧的贴着她的耳:“隔空感觉和亲自触摸自然是两个味道,既然你昨儿同他睡了,今儿也疼疼我?让他也尝尝我昨天感受的那种炽热。” 说着,指尖下移,作势解开她的衣带,唇珠拂过脖颈上细小的绒毛,犬齿慢慢长了出来,好像下一秒就要一口咬碎她的经络,亲吻吮吸她滚热的鲜血。 谢瑶知道这只是一个只敢吓唬别人、满嘴跑火车的弟弟。 还是个处男呢,作甚么装作一个涉世很深的浪荡子样子。 再说了,他当真是属金鱼的,这么快就忘了上次在床上差点儿把他给逼哭了的事儿吗? 谢瑶心里嗤笑一声,抓住他下移的手。 云错有些遗憾的抬起眼,声音轻飘飘的,暧昧的不行:“怎么怕了吗?只不过是和你师尊睡过一次,便这么珍惜自己的贞洁么?” 谢瑶冷笑一声,握住他的手猛地抬起来箍在他的头顶。 然后对上他惊愕的眼,有些冷酷地捏着他的下巴:“不好意思,贞洁这玩意我从生下来都没有,要不待会儿我在床上教你?” 云错对上那双唯有自己的眼眸,心里兀然慌乱起来。 也不知是云无过的情绪对她影响过多还是什么,看着她的眼总给自己一种情深万年的错觉,好像不是在调戏他,反而是一种珍视。 谢瑶将脸慢慢压下去,离他的脸颊格外的近,云错的呼吸轻地比最细的风还要柔软,只看见她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一垂:“受不了的时候,也可以叫我爸爸,也许我会看心情稍微那么——” “怜惜你。” 云错心里的那根弦断了。 他从未看过这样的人。 他发誓,他再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人。 比他更疯狂、比他更靡乱、比他做事更不考虑后果。 她知不知道如果他们有了什么收尾,被云无过看见了这辈子都会是根刺扎在心里,再也不会爱她? 一个女人向往的不该是男人的真心么? 在她的吻快要落下来的时候,云错挣脱她的桎梏,反客为主将她扣在身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谢瑶看着他神情慌乱,心里忽地松了口气。 赌的就是你看不透我。 不是想睡我么?不是想看我哭着求饶么? 没门,让你爸爸看着你跪在地上哭着求饶还差不多。 云错看不透她,手腕虚虚掐着她的脖子,偏了偏头,黑白分明的眸子定着她:“你...你难道不在意云无过会因此而介意么?” “为什么要介意?” 谢瑶慵懒地躺在地上,指腹轻轻摩挲着他手腕内侧:“谁规定我跟他睡了后就是他的人,就要在乎他介不介意?” 云错有些愕然,随即感受到那边的云无措听到这些后顿在原地,眼眸弯了弯:“你说的倒是有意思。” 谢瑶难得没有平日那副吊儿郎当,嘴角的弧度颓了下来:“你们这些男人啊,都已经是修仙的人了,还要把贞洁这种东西绑在女人身上,不觉得太狭隘了么?用贞洁来束缚一个人,女人和男的睡得多了就是荡/妇,男人和女人睡得多么就是风流。凭什么?我是喜欢我师尊,但这种喜欢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让我和他睡觉这没什么,但是让我为他去死、抑或是为了他放弃整片森林这倒是不大可能。” 云无过踏着云彩,听后只觉得自己的心一揪一揪的疼。 他总是慢半拍,好不容易看清了自己的心,想和她此生相依,如今才发现自己所有的踟蹰和欢喜在她心里亦如一颗不起眼的石头一样。 随时可以丢弃。 云错听了她的话,松开她的手,只觉得自己的心神大乱,瞧了她好久才偏了偏脑袋:“你这话说出去当真是疯狂,可我琢磨了觉得不如道理。” 谢瑶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大哥,你只差捏着鼻子嫌弃我,何必装模作样一副认同我的样子?再说了,我说这些话难道是博你同情、需要你认同么?” 云错好半晌没说一句话,直到嗅到空中的暗梅香气才一脸看戏地盯着她:“我认不认同都是小事,先才瞧见你说的话如此精彩,一个人听了实在无趣,所以我一不小心把那些话都传到了你师尊的耳里。” 谢瑶的心一下子提起来。 云错笑嘻嘻的捏着她的脸颊,抬了抬下巴:“喏,他如今就在后面,你把那些惊世骇俗的话再给他唱一遍。” 说罢,便散为一团黑气。 虽然谢瑶觉得自己没什么错,可就这么站在云无过的面前,仍觉得头皮发麻。 就好像一个渣女褪去所有的伪装站在一个洁白无瑕的美玉面前。 谢瑶转身,鼓起勇气。 我有什么错?我本就是这种人。 凭什么要让我改变? 他讨厌就讨厌吧,掰了就是... 反正她还有那么多的森林,以后随便撩撩就不会寂寞。 她回头,瞥到云无过昨夜被她抓伤的手背上,呼吸窒了一下。 不知说什么话,什么话都不合适。 云无过抿了下唇,垂下眼眸掩下所有的情绪,好久才轻轻地问:“昨夜没吃饭,现在...饿不饿?” 突然,谢瑶上辈子加上这辈子比石头还要硬的心肠疼了一下,什么狠心的话都梗在喉头再也说不出了。 作者有话要说:求轻拍~大家也看的出来嘛,海王谢瑶想法有些超前,而且不相信一生一世,其实都是有原因的…… 后面会讲到~那个…因为我现在在准备复试,所以时间有些紧张,就两天一更啦~超级谢谢各位留评的小天使~a~感谢在2020-03-05 00:44:23~2020-03-06 21:4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婷婷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海王008 她宁愿云无过冷漠忽视、歇斯底里亦或是冷嘲热讽。 也总比现在这种小心翼翼、欲要触碰又怯怯缩回手要好。 她抬头, 对上他那双比天道宗圣山上泉水更清澈的眼眸, 满心满眼都只落见她一个人。 倒映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样子。 谢瑶觉得有些窒息、觉得他的眼神甚至于其中渗透出来的情谊都太沉重了。 她承受不起。 不就是睡过一回么。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作何不放开一点儿, 醒来的时候开开荤段子、聊聊要改进的技巧。 要是觉得不错等以后有时间再来一次。 也总比这种给人“情定一生”的错觉要好。 谢瑶想了又想, 眼神轻飘飘地不知该落在何处。 一会儿看魔王殿里的幔帐、一会儿看看地上石砖上的缝,就是再也不敢去看云无过。 但是她这个人吧, 就像鸭子死了嘴巴还是硬的。 谢瑶强忍着心中的扭捏:“师尊怎么来这儿了?道宗里不忙么?司徒长老没来找你么?” 她说着说着,有些不合时宜的想, 司徒长老把云无过当成宝贝疙瘩一样待着,要是他知道自己把他元精给夺走了,非得追杀到天涯海角。 还有这么一推测,云无过这次找她来不会也因为这件事吧? 谢瑶吞了吞唾沫,仔细想想还蛮有道理的, 毕竟云无过向来是先礼后兵的人。 先问自己吃了没, 要是自己说吃了。 他就一剑把自己戳成个筛子。 要是没吃, 就把自己喂饱再戳成一个筛子。 她越顺着这条线索想下去,越觉得有道理。 先前被他话语带乱的心海又瞬地平息下来, 甚至把那藏在心底里那么一点儿扭捏也心安理得地铲拔掉。 云无过只觉得从前亏待她。 明明是自己道根不稳,沾染红尘,反而把这些过错都落在她身上, 让她平白无故去受一些无妄之过。 可经过昨夜, 他也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心。 如今天道宗已步入正轨,不需要自己再时时刻刻守在那,之后等卸下身上的担子, 他便将自己的神魂和这具身体割裂开,成全他和谢瑶这辈子的缘分。 于是他看了谢瑶很久,看着她嘴角边愈来愈僵硬的笑容说道:“我是来找你的。” 谢瑶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生生被他噎在喉咙。 她心里有点儿慌,不过很快又稳定下来。 对么,师尊来找她,想杀她么。 唔,就算不杀,也应该又想把她关在什么地牢三十三层什么的。 云无过比她高一个脑袋,垂下头的时候,荧白的发被夜风卷着同她头发缠绵在一起,倒生出一种缱绻的深情来。 暗梅香从他的话语中慢慢渗透出来,一丝一点儿紧紧地围绕着谢瑶,然后慢慢地合拢,将她紧紧裹在其中。 “谢瑶,我能叫你阿瑶么?” 江流时常这么喊她,亲昵的很,云无过数次把这两个都嚼在嘴边,却都不敢喊出来。 生怕惊扰了她。 谢瑶楞了一下:“师尊,您喜欢就这么叫呗,反正只是一个名儿。” 有什么大不了的,做什么这么慎重? 云无过轻轻应了一声垂下眼眸,呼吸渐渐缓下来,接下来的话语最是自然不过:“昨夜我们已成夫妻,今生不便再蹉跎,你有情我有意,携手此生可好?” 说罢,又皱了皱眉:“你无须担心我们的身份,你已离开道宗,不日我便请辞离去,在山野里尘世中做一对再寻常不过的夫妻。” 把这些话都说完了,他才抬起那双比琉璃还要淬亮的眼睛盯着她:“...可好?” 谢瑶觉得自己的中枢神经系统约莫是正常的。 他说的每一字都听得懂,但是连在一起竟然晦涩的很。 哈? 不是他之乎者也地说“如师如父”。 怎么摇身一变就要同她缠绵此生了呢? 谢瑶摸着自己的良心,由衷的觉得自己睡服人的能力还没这么强。 因此就只有一个理由。 云无过他疯了! 还疯的不轻。 她小心的抬眼,飞快地瞅了他一眼。 揪着自己的衣袖,差点儿把它搓成腌菜干,声音小小的,生怕大了被某人抽出剑把自己给剁了:“师尊您没事吧?” “...嗯?” 她声音太小,云无过附下身子,凑得更近。 谢瑶超小声:“师尊怎么说这种浑话?司徒长老知道后会把我削成人棍的!” 说完,颇为谴责地瞅了他一眼。 云无过只觉得好笑,抬起手,谢瑶以为此命休矣。 冰冷的触感落在头顶心,冻得她一激灵。 意识到自己身上温度太低,云无过把手放下:“阿瑶,从前是我错了,我也没说浑话...我想同你在一起...” 究竟是在高位上待得太久了。 更缠绵的话云无过也实在无脸可说。 谢瑶这次倒是没做样子,乖顺地低垂着脑袋:“师尊可是为了昨天晚上的事儿?” 云无过想了想,斟酌地说道:“是也不是,昨夜只不过让我更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有些劫难怎么也避不过,何不如迎面而上直面他呢。 不过是一辈子,给了她就算了。 谢瑶听后,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 云无过靠近她,谢瑶便往后躲了一步。 似是把心里的纠结都平完了,她抬起头叹了好长一口气:“师尊不用介意昨夜的事。这事吧,额对一般女人而言是挺重要的,但我嘛,从未想过要谁一生一世,要是遇到某些人合胃口了就睡上一睡,等没意思了,就去寻觅另一春。” 她舔舔唇,继续说下去:“所以师尊,这真的没什么,不论昨夜是你还是那魔头,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你也无需太过在意...负责什么的这两个字我实在承受不起,还有师尊你在天道宗待得好好地,也没必要为了我这么一个小喽啰就这么离开...” 把这些话说完了,她定定的看着云无过:“师尊,您听明白了么?” 眼神没有丝毫地闪躲、避让。 云无过慢热的心被一盆冷水瞬地浇灭掉。 他才识情之滋味,还不知缠绵是怎样的缱绻,却先尝到了它的毒药。 难受的厉害,好像有人把他推到悬崖峭壁里。 只听到自己的仅剩下的骄傲也被自己碾碎。 “你...怎么会不介意呢?” 谢瑶觉得自己挺渣的,不过趁现在和云无过说清楚也挺好。 长痛不如短痛,等他彻底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了,也许就会鄙夷他,甚至还会后悔自己今夜竟然说了这么多的胡话。 谢瑶的脚尖蹭了蹭石板:“师尊,我真的不介意,我本来就是你们口里所说的...恩,水性杨花的女子,什么贞/洁什么样的东西我压根都不在乎,我也不想这一辈子都只和一个男人待在一块。你...往日不是在道宗里看过我么,什么师兄师弟的,我都撩过,没下手只是时候不对。若是我今日答应你,这辈子和你厮守下去...额,师尊,你想‘接天莲叶无穷碧’么?想走在路上遇到十个男人有五六个都和我有关么?” 她尝试把自己说得不堪、说得糜烂,好让云无过知难而退。 同一人白首这种事情对她而言实在是天方夜谭。 从小的时候,她就看到她那精英父母在人前恩爱有加,人后另拥他人,纸醉金迷、红灯绿酒的生活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不向人托付真心,游戏人间亦不会受伤。 不去期待也不会失望。 再说了,人这一辈子变故太多,又有谁能说此生唯一、不离不弃呢? 人也是动物,爱慕新鲜事物喜欢追寻刺激,道德的枷锁也许一次两次可以起作用,多了后不觉得是个累赘么? 而且云无过从前处于高位,受到的从来是人们的尊崇,若是让他把这层皮给脱掉,成为凡夫俗子,他能乐意么?能永远不后悔么? 男人在许诺言的时候自然是情真意切的,但当他们违逆诺言的时候亦是真真实实的。 谢瑶不信他,也不会把自己这颗脆弱的真心交给任何一个人。 对她而言其实活在这个修真的世界还是蛮好的,不用去在意父母的冷漠,今朝有酒今朝醉,美人遍地都是...要是师尊不用再这么继续说下去就更好了。 云无过一直看着她,好久,久到嗓子都哑了,才垂下墨黑的睫羽:“我不信...” “我不信你是这样的人...” 谢瑶叹了口气。 从前她真不知道师尊是这样的人。 不然也不会饥不择食地把他给吃了。 不过对她而言,成人的事情就应该在床上去解决嘛。 既然一次没睡服他,两次一定可以咯。 让他看看自己真的是个不值得托付真心、提b走人的‘薄情郎’。 谢瑶慢慢走近他,带着温度的手从云无过的胳膊慢慢滑到他的耳侧。 云无过捉住她作诡的手,眼眸里的光亮连谢瑶这颗渣渣心都不敢看。 她踮起脚,唇珠轻轻碰在他的颈侧,不过却迟疑地、没有亲下去。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有些不安。 好像觉得自己应该是错了的。 但从没有教她怎么爱,如何去爱。 算了,纠结那么多干嘛。 等把云无过睡了再抛弃掉,他大概就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06 21:48:18~2020-03-09 23:17: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婷婷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海王009 尊华殿, 几位上了年纪的长老皱眉端坐,殿内的弟子个个屏气吞声, 低垂着脑袋动都不敢动,生怕惊扰了戳在殿门前等消息的司徒长老而引来一顿骂。 忽而, 天际飞来一只白色纸鹤,落到司徒长老的手里。 他迅速将云无过递来的请辞信看了一遍, 面沉如水,嘴角边牵扯的青筋止不住的痉挛:“混账!” 另一长老见事不对,从司徒手里抢来一看,脸色大变:“他疯了...!他竟敢...就这么抛弃道宗!” 说完, 又想到那个被赶出道宗的妖女, 咬牙切齿恶狠狠道:“我就说过她是个祸害!当年就应该直接杀了她!偏偏你们一个两个心慈手软!如今好了...!没有那个人的庇佑,天道宗如何能矗立于万宗之上?让人口服心服?” 江流是云无过的首席大弟子,与他们挨得近,捡漏他们的三言两语, 微微一琢磨就推测道宗可能会对小师妹不利,于是偷偷捏诀想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法阵刚刚画好, 便被一团白光打算。 “孽障!你还想包庇她到什么时候?” 司徒长老一挥手, 江流被一股猛力斥到墙壁, 一大口鲜血从心肺中震了出来。 底下弟子不知发生何事, 各个颤巍巍跪在地上:“长老息怒。” 如今司徒长老看到江流亦如谢瑶就立在他身前,恨不得拆她筋骨,食其血肉,若不是她这个变数, 云无过也不会如此越矩!更不会弃天道宗几代基业于不顾。 司徒长老看着那个颓在地上面如金纸的弟子,巴掌贯彻全力欲从他的天灵盖拍下,忽然又像是想到什么,生生停了下来。 他弯下腰,那张细纹密布的脸上吝啬地挤出一点儿和蔼来:“江流,作为云无过的首席大弟子,道宗有什么事你是不是得全力以赴拯救道宗于水火?” 江流跪在地上,感受到他身上一瞬即逝的杀意,去不知他如今又是何意,迟疑道:“是...” “很好,你从前心性不稳,就算做了错事道宗也不追究,只要你从今往后悔改就行了。” 江流不敢发话,微微抬起发抖的脑袋,却见司徒长老的大手如山沉重落在他的肩头,眼眸中有不可违逆的光芒吸引着他的灵魂... ** 世界是冷的,他却炙热温暖。 从内到外,触摸到他的毛发、肌理甚至骨骼。 不管落在何处都烧人的很。 然而他温柔至极,挟着这么多年不曾有过的耐性,一点点勾起心里本不该存在的绮思,诱她沉沦。 好像在说。 不要怕。 我永远在你身边。 相信我。 然而谢瑶却觉得越来越窒息。 柔弱无骨的手被他紧紧攥在手心,仿佛下一秒便会同他融为一体。 沉沦的黏腻中,谢瑶只能用指甲无时不刻地掐着自己的掌心,让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梦不知何时醒,也不知何时会灭,只知一舟星河漾漾荡荡,驶不到岸。 直到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谢瑶又在似梦欲醒的迷离中闻到到那让人不舍的暗梅清香。 ... 一夜梦后,正是酣眠。 谢瑶的脑袋紧紧贴着那个人的下巴,甚至能感受到他脖颈处脉搏的跳动。 发丝和衣物窸窣的声音慢慢响起,谢瑶偏过脑袋,伸出手狠狠地按向他睡穴。 身后渐渐安静下来。 谢瑶翻身坐起,仔细的凝视那个已经陷入深眠中的人。 瞧,这就是天道宗最厉害的男人,她的师尊。 在心爱人的面前亦是这么的不设防,光秃秃的脖颈就放在这儿,一点儿都不怕被人谋害。 正是...几乎残忍的天真。 谢瑶附下身子,手掌轻轻撑在他的肩膀上,在安静的喉结处碰了碰。 温柔地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此时此刻,面对这样厉害的人,她却小心翼翼地,像是对待一个易碎的青花瓷器。 不知自己看了多久,天已经慢慢亮了,谢瑶将衣服穿好,然后离开了这个地方。 她边走,边调整内息。 昨夜同云无过双修后,境界又提了一层。 意识海中的紫色婴孩又大了一大圈,已经能明显看到它的脸上长出了五官,四肢亦分化了指结。 谢瑶来不及高兴,突然想到那躺在床上累的半死的“牛”,比石头还硬的心肠软了那么一会儿。 随即想到他昨夜说的一生一世又为难的皱了皱眉。 虽说始乱终弃这种事她拿手的很,不过这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儿。 要是被受害者抓住了的话,非得被他削一层皮下来。 于是,谢瑶将身上天道宗的旧物都丢弃,甚至还找了个狐狸洞滚了一圈,又改头换面飞快地隐匿在三界中。 等云无过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经冷了。 那人早就不知去哪了。 颈处有一点儿疼痛,不由多想便知道究竟是谁做的好事。 他飞快穿衣,在出殿门的时候瞥到依树而立笑的不怀好意地云错。 “啧,牛醒了啊,云无过你肾不行啊,一次两次都晕在床上。” 云错目光猥琐的停在他的下三路,摊了摊手撇了撇嘴。 云无过不想同他多言,直接祭出剑意横在他面前:“谢瑶呢?” “唉,我说你问错人了吧,是你技术不好把别人小姑娘给吓跑了,又跑来问我做什么?难道我会把她藏起啦?” 云错文秀的指尖轻轻推开锋利、锃亮的剑刃。 却不及它如风而至,颈处出现一段红线,须臾,鲜血从那一线中漫了出来,浸湿了衣衫。 云错的目光冷下来。 “说!” 云无过鲜少有这种锋芒毕露的样子。 云错转过头,一副不怕死的样子,哼哼唧唧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就算杀了我又能怎样?” 云无过不再多蹉跎,撤回剑意,在三界中努力寻觅谢瑶的踪迹,转身欲走。 云错抱着胳膊,喊了一声。 “喂,我说——” “你还真喜欢那个丫头么?还是觉得责任感在作怪?认为和人睡了就要厮守一生?” 云无过的眼中闪过片刻的茫然,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它很好地藏在心底深处:“自然是喜欢。” 云错嗤笑一声。 “你骗谁不好,非得骗我。大哥,我是你的心魔,你的欲、望,你的想说不能说都一股脑的充斥在我身上,你只剩下一具充满道德感的空壳子,你凭什么去感受爱?” 云无过回头,无数剑意打向身后,有些固执的咬文嚼字:“我没骗人,我喜欢她,我知道。” 云错跳到高处,一边逃避一边分心扰乱云无过:“呵,那好,我问问你,你喜欢她想和她相守一生,除此之外能,会对她好?然后呢?她要是喜欢别人,和别人在一起你会伤心吗?” 云无过还没开口,云错又道:“你不会,你只会觉得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抢了有些不高兴,你只知道独占她,却不知爱是什么?” 把这些话都说完后,云无过的动作有一瞬的迟疑,这给云错留了空子,他借风而行,滑到云无过的身前,面对着那张半毫不差的面孔,苍白的手紧紧捏着他的脖子。 四目相对。 一个微微迷茫,一个充满野欲。 云错从他的深潭里直直看到他的灵魂:“你没有我,没有欲,怎么可能知道爱?这些感受你永远体会不到,我都替你受着,难道你不想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吗?” 低沉的声音循循善诱:“看见他和江流、和道宗中的弟子相处,嫉妒、暴虐是怎么样的你知道吗?” “听到她昨晚说出贬低自己的话,心疼难捱又是什么滋味?” “云无过,你想知道么?想拥有么?” ** 谢瑶一路上玩命的逃窜,生怕慢了一步就被追上来的云无过削成人棍。 可即使这样,一日三餐还是不准备委屈自己,反正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忘心里搁的没心没肺模样。 香喷喷的盐焗鸡才从炉子里端出来,皮黄肉嫩,鸡骨架被炙烤地彻底,里面一滴油都没藏,全都渗透在劲道的鸡肉中。 许是昨夜里累着了,谢瑶只觉得肚子饿,待将大半个鸡腿吃完了,动作才渐渐慢下来。 突然,身后一阵风落在肩膀上,抚开落在那的碎发。 谢瑶飞快转身,趁那人的手掌欲落到自己身上时,大力擒住他的胳膊。 “嘶!小师妹!” 江流皱巴着一张脸:“我寻你寻了这么久,你就这样对我?” 谢瑶忙的将手松开,江流吃痛的捏捏手腕:“我这么大老远来寻你,生怕你被赶下山出半点儿意外,你倒好,差点儿伤了我!” 说罢,幽怨地瞅了她一眼。 谢瑶悬着的心重新归位,坐下将盐焗鸡挪到他面前,嘴甜的赔罪:“大师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我这不是出门在外,得格外注意点儿么,要是知道您老人家要来,早就铺着红毯散着鲜花来欢迎你。” 江流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儿,坐在她身边,仔细瞧了她脸色并无郁色,这才放心道:“那日你被长老赶出山后,道宗里的弟子尽数圈禁在尊华殿,天天读写道宗规范,把人都快整疯了。” 说罢,叹了口气,伸出胳膊,轻轻落在谢瑶的肩膀上。 比羽翼还轻的手触碰到几根不听话的头发,不知为何谢瑶的身上爬上几丝惧意。 抬头,江流的眼神却依旧如往昔温柔,他瞧师妹看她,又故意叹了好长一口气: “司徒长老因为你差点儿把我也给连坐了,不过还好,我贱命一条,他拿着也没什么用。” 他放下胳膊,有些忧愁地盯着谢瑶:“所以,现在我也被赶了出来,师妹,不说别的,在师兄有落脚地方之前,你总该得供师兄几餐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09 23:17:54~2020-03-11 19:28: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别再懒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婷婷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海王010 谢瑶眨眨眼, 将心中不知为何翻涌而起的毛骨悚然压了下去:“当然,毕竟是师兄嘛, 你在我身边待多久都行。”说着看着师兄眼角噙着的笑容,又嘴甜的说道:“师兄, 要是天道宗也不要你了,咱们就一起在外边儿独创一个门派, 你做掌门、我当长老,收一些弟子教养,但不像天道宗那般那么多条条款款弄得人心烦,你说怎样?” 不知为何, 江流嘴角的笑容突然顿住, 额角的青筋一根根鼓了出来,眼中亦有挣扎之色一闪而过。 他张嘴,有些痛苦地轻喊:“小师妹...” 谢瑶没注意,把话说完后觉得这当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她既然弃了道宗亦不想再入其他门派,倒不如自封一派当个霸王逍遥。 虽说她现在境界同云无过相比当是差远了, 但如果偏安一隅不去惹是生非她这个修为完全是够用了。 然后带着师兄这个能人去处理宗派中的琐事, 她呢, 依然做个快活人。 这样想, 岂不痛哉? 江流的挣扎如同滴水入汪洋,不过须臾的功夫便被狠狠压制住,嘴角勾出适当的笑容,轻轻应了声:“好。”片刻, 看着谢瑶啃着鸡翅,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道:“阿瑶,师尊没和你一起吗?” 谢瑶愣了一下,眨了下眼:“师兄你在想什么,师尊怎么会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说完,有些疑惑地瞥了一眼江流:“师兄...你做什么问他啊?” 弄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不会他们的关系被天道宗给知道了吧?那可真的是大事不妙。 江流:“师尊没回道宗,长老在哪都找不到他们,都快急疯了,只能把心里的火气都撒在我们身上,阿瑶,还好你现在不在道宗,不然非得被长老们给念叨死。” 谢瑶悄悄松了口气,没想到自己和云无过竟然会捅这么大的篓子。 见江流又要开口,谢瑶生怕自己待会儿说漏了嘴,让他发现自己和师尊的纠葛。 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就怕师兄知道后天天跟在他身后念叨烦的很,因此她连忙转移话题:“师兄,咋们要不到处逛逛去吧,最好去瞅瞅有什么地儿比较合适。” 不然就坐在这儿,自己又不是什么藏得住事的人,露馅了可就遭了。 魔王殿。 云错带着云无过一路直行,到殿内最深处才顿住脚,然后扭动桌上平日里最不起眼的摆件。 “轰”。 一个地宫出现在他们眼前。 里面黑漆漆的,空气沉郁而不流动,坑坑洼洼不知被多少人踏过的长长楼梯直直通往未知的地方。 云错凭空点燃一盏灯持在手中,暖黄的光在他苍白的脸上镀了一层光圈,脆弱的亮光在地上落上两个影子。 直到在黑暗中不停下行,听到身后的浅弱的呼吸声,云错仍是觉得不可思议。 “你居然敢跟我下来,不怕我到时候伺机杀了你夺舍么?” 云无过跟在他身后,看到两边尽是无尽黑色的混沌,微微敛起嘴角:“不怕...你也不会杀我。” 云错哼了声:“胆子倒是大,还是想由此证明自己喜欢谢瑶?” 他顿下步子,回头,果然看到他皱了皱眉。 云错的心情一下变得好了起来。 总是你生而为神、历年受天道宗供奉又如何? 如今动了凡心,在他这儿还不是如同一只狗一般可怜、可悲。 越往下走,环境越阴冷潮湿。 时而还有嘶哑艰涩的鬼哭声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 云错手里的灯时明时暗,映照着他那张脸也晦暗不已:“我...从前就住在这儿。” 云无过愣了一下。 想到自己从前将自己的□□抽取出来后尽数封印在天道宗的后山...没想到那儿居然和魔王殿相通。 似是想到他在想什么,云错冷笑一声:“说起这个我倒是要感谢你,若不是你将我封印在那只有戾风的山底,我也不会疯了一样寻觅可以生存的地方...一百年啊,整整一百年,你在人间享受他们的称赞、供奉,我便龟缩在黑暗中像个落水狗一样乞讨着生活。我无时不刻都在想要是有一天你从高位上跌落下来会和我一样吗?” 云错停下来,台阶也到了尽头。 云无过站在平地上,广袤无垠的黑暗洞穴里尽是鲜血腥膻的味道。地上有些黏腻,他低头就着那一点儿脆弱的光亮看到地上尽是碎末般的血肉。 云错丢下灯,整个世界骤然明亮起来。 凹凸不平的山壁上挂着无数的尸体。 有的在哭,有的在笑...还有的缺胳膊少腿,更有甚者只是一具单剩下经络的骷髅。 每一个都生着同云无过一样的脸。 荧绿色的光落在云错的脸上,让他显得阴森森的。 他接下来的话说得极慢,好像这么多年有无数的话想告诉云无过,可却都一股脑得拥在喉头,于是只能斟酌着捡那些重要的说。 “我是你的心魔,你所有的俗欲,只要你不死,我便不灭。” “可你对自己多狠啊,生怕这些肮脏的东西玷污了自己,一股脑的将它们都抽扯出来,所有就有了我!可你还不甘心,每当看到我变大了,便一次次用剑意来碾磨我。你知道不知道想死不能是什么感觉?看着自己断气,灵魂被困在尸体里,新的身体还在你的俗欲中慢慢孕育,于是我只能待在这臭恶的身体里面看见虫蚁慢慢撕咬我,看见我自己身上的每一块血肉落到地上...直到我以为自己死了,却没想到在某天又会重生...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你不死,我不灭!” “可凭什么!凭什么你云无过就能随心所欲将自己不想要的东西都摈弃掉!凭什么作为你生命中的一部分我生来就要受这种罪过?如今你后悔了,发现自己想爱无能,便想轻而易举地把这些东西都拿回去!” “那我呢,我的存在是为了什么?就是要承受你不该存在的情感,然后重新汇入你的身体里,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云无过一时愕然。 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心魔还有这种历程。 当他从山神化为人身时,自然而然会产生俗欲,可这对修行无利,于是便寻遍三千秘法,将这些无用的俗欲都抽取出来。 喜太癫狂、哭太悲怆...太强烈的情感只会让自己修道之路艰难...只会让神格受到侮辱。 于是,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他永远是那个心如止水、高高在上的仙人。 直到谢瑶莽撞的闯入他的世界,打破他努力维持的城壁,直到抽取俗欲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让他自己迟钝地发现,逃避不是最好的方法。 他只能直面它,勇敢地去接纳他。 却不想在他看不见的角落竟然会这么残忍。 云错轻轻勾了勾唇角,将自己脸上的疯狂都压制下去。 他一步一步靠近云无过,将自己苍白枯瘦地手贴在他的胸口。 “你没有的情感,如今我都还给你,那些苦痛还有折磨你都会一一亲临体会。” 他的身影慢慢消融,越面带邪恶的微笑:“在你所有的情感回归原位后,你会发现永远得不到满足——永远害怕、彷徨,不得安生!” “哈哈哈——云无过,我在你的心里永远看着你——直到你死,直到我亡。” 时间慢吞吞、不谙世事的前行,七情六欲如抽丝剥茧一般缠绕在云无过的身上。 爱是什么? 想触碰、想拥抱、想执手相携,此生唯一。 嗔是什么? 是想爱不能爱,是爱后的迷茫可怖。 ... 谢瑶从遥远的时光中、从深刻的睡梦中慢慢走近。 贝齿咬着下唇,轻轻揪着他的衣袖:“师尊...你为何不敢多看我一眼?” 谢瑶知道云无过生性冷淡,也没指望他会回应,正要松手,指骨却被人握住。 云无过的眼中似有水光,却不真切,他终于能感受到被人喜欢究竟是如何的滋味。 略带粉色的手指没在指尖停留太久,下一秒他看见谢瑶轻轻抬起江流的下巴,脸上尽是媚意:“大师兄,我当然也喜欢你啊,山中的小帅哥我哪个不喜欢啊,我最最喜欢你们了——至于师尊,当然也喜欢啊,但不是唯一嘛。” 云无过的心中无端起了戾气。 凭什么呢。 她应该是他的。 她已经是她的了。 凭什么还敢去招惹他人? ... 无数陌生的情绪一股脑的涌入他的心中,才几个时辰,他感觉自己这副身躯不再是一句躯壳,而是一个真正的人。 有了七情六欲。 尊华殿,罩在云无过本命法牌的水晶罩“啪”的一下碎了。 无数流光在法牌上行走流窜。 这一刻,他不再是护佑天道宗而生的山神转世,而是一个真正又脆弱的人。 立在一旁的司徒长老脸色难看的厉害,他紧紧握着手,催动给江流留下的咒。 谢瑶人来疯的在山里野了不知多久,和江流天马行空地说了好多关于以后门派的建设。 虽然她如今修为不高,可...咳咳咳,她总有一天会成为修真界的大能! 江流立在他的身后,脑袋里的挣扎越来越激烈,最终他抬起手从谢瑶的身后慢慢接近... 谢瑶眯着眼睛看着天空,突然在天际发现了那熟悉的白衣。 她猛然一惊,师尊竟然这么快找来了? 刚要缩头逃窜,还未回头喊上大师兄,胸口突然一阵钝痛。 沾满了可怖血迹的手从她的心口钻了出来。 谢瑶似是不敢相信,偏过头看见大师兄那张冷漠而残酷的脸。 攥紧心脏的手仍在收紧,最后狠狠地把那颗越跳越弱的心脏揪了出来。 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冷风灌入谢瑶的身体里,她只觉得好空啊... 她的人,她的人生...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到处都是空白... 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结束了... 在阖上眼帘的时候,她又闻到那淡淡的梅花想为你,还有人滚烫的泪滴落在她的脸上,而后滑到她的嘴角。 原来...人的眼泪这么涩啊。 她想睁开眼,想好好看看抱着她的人,可惜她太困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发现自己有一点后悔。 人生就这么短,她却没有勇气和人白头...好像没对他好一点。 好想...再替他轻轻擦擦泪啊... 作者有话要说:垂死病中惊坐起,写完两更就去挺~ 第62章 海王011 天地不知何岁, 人间亦不知何月。 从一片沉溺的混沌中苏醒过来, 谢瑶发现自己被束缚在一片温软的物什上, 身下广袤无垠、不知边界, 隐隐约约可以听见风轻轻的呼声。 谢瑶转动自己的眼珠子, 打量周围的环境。 昏暗的的室内, 屋脊高的骇人,青铜壁灯嵌在墙壁之中, 映照着一个修长清瘦的身影。 单看那影子的风姿, 必知那影子的主人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可谢瑶唯觉得可怕。 那影子太大了,落在她眼前像是一座黑色的大山一样, 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时候,吓得谢瑶恨不得一头钻到地下。 可她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 整个身体能动的只有眼睛,好似一个被人绑在床上的植物人,意识觉醒了像大声呼救, 却发现自己身上所有的器官都衰竭殆尽。 谢瑶欲哭无泪,她只不过是在高考后和几个帅气的小哥哥去k歌了,怎么突然到了这个鬼地方! 突然,整个世界迎来一阵清风,荡的她也轻轻颠簸了一下, 她垂下眼帘一看, 只看到黑暗不见底的深渊。 像个一个怪兽长大嘴正等她掉下去。 谢瑶更怕了,即使知道自己不能调动四肢,仍努力往后退缩, 紧紧窝在身后的物什上。 这都什么事儿啊,她不会今儿就莫名其妙地凉在这儿吧,她还有那么多的小哥哥没有去撩...就这么死了是不是也...太憋屈了。 她忍着心中的惶恐,身后的物什轻轻晃了一下,只听见这浩然的屋内一个男子声音低沉:“可有她的消息?” 声音好听倒是好听,但是太大了,差点儿把谢瑶的耳膜给震聋了! 她强忍着生理的不适,摇了摇脑袋,拼尽全身的力气朝对面望去—— 只见一个男巨人如泰山一样耸立在她面前:“回魔尊,三界都找了,没有人。” “老和尚怎么说?” “他说,天机不可言说,待时机成熟后,魔尊自会见到她。” 谢瑶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俊秀的大脸,先是喜上眉梢,这个小哥哥她可以! 好帅!腿都合不拢了! 后来看见他——这么大个身体,又悲从中来。 这么好看的人,尺寸同她居然这么不合,还怎么撩?老天知道她喜爱美色,所以故意这样玩她吧! 室内无风幔帐竟然卷着撕搅着,一股戾气从漆黑的深渊中袭了上来,哪怕谢瑶如今动不了,仍能感觉肌肤上所有的鸡皮疙瘩都一股脑冒了起来。 俊秀小哥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仍挺直腰板:“魔尊息怒!魔尊饶命!” “滚——” 须臾,又在空旷的室内听到第三道男声: “让他滚干嘛?事情都办不好,就把他的皮剐下来,肉都片下来,然后抽筋剥骨,抠着他的脑浆倒到茅坑里!” “闭嘴!” 俊秀小哥脑门上蒙了一层冷汗,眼皮都不敢抬一下,嘴唇不自主的痉挛着,谢瑶看的有些心疼。 这——至于么? 不过是事儿没办好,下次办好就行了,干嘛这么凶——杀了他,这张脸不可惜吗? 那个暴戾的男人不知是不是听到她的心声,谢瑶听见那道低沉的声音喝道:“还不快滚——” 俊秀小哥愣了一下,似是不敢相信魔尊今日就这么轻松放过了他。 恶魔的声音又响起:“云无过,他不想走,把他留下来给我下酒——我好久没吃人肉啦——” 小哥不要命的跑了,连门扉都忘了阖上。 恶魔嗤笑:“本尊在魔界待了这么久从未见人吓得这么厉害——云无过,还是你厉害,来了才多久,恶名儿都传遍了,瞧瞧,你果然适合这儿,我没说错吧。” “闭嘴!” “嘁,老顽固——都到了这一步,还想念叨你那狗屁正道言论?别忘了,天道宗的长老全都死在你手上,你又有什么资格嫌弃我...唔...” 谢瑶正疯狂吸取信息量,那恶魔的声音突然止住了。 谢瑶眼睛主子转动的幅度稍稍小了点儿,想看清那恶魔到底是谁,去了哪儿,可怎么也没在屋内看到第二人。 风又抚在她的面容上,她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面铜镜。 而贴着她的身后竟然立着一个黑衣白发的巨人! 啊! 谢瑶吓得差点儿叫了出来! 这么近,她居然一点儿直觉都没有,顺着那影子里面的画面,看见那巨人生的颇好,只不过眉眼中的戾气极重,眉头总是皱着。 谢瑶屏住呼吸,生怕自己被他发现了。 那天人般的巨人没有抓住谢瑶,反而看着殿内的那面铜镜,眼里隐约有水光,好像有思念又有痛楚——谢瑶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自己心好像被人揪了起来了。 真奇怪,这人到底是谁? 谢瑶努力瞪大眼,在镜面上探寻,一寸一寸不愿放过这人的一丝一毫——直到把他整个人囫囵看完了,谢瑶发现了一个惊人事实! 不是这人紧贴着她身后站着,而是她变成了这个男人眼下的泪痣! 谢瑶心跳如鼓,呼吸更轻了。 她看过那么多的小说,从没有听说过一颗痣能成精还生了神志,若是被人发现了,准备被挖出来解剖做研究。 可她不知为何,生存受到挑战,色心仍站在高地。 谢瑶一眨不眨地看着铜镜,只觉得这个镜面人生的太妙了,每一处都合她心意的紧,看见他紧皱的眉头,竟然恨不得伸出贱爪给它撵平。 不过这也只是想一想,爱情诚然可贵,生命价更高。 云无过在殿内默了很久,拿着谢瑶生前随身带的铜铃看了又看,终于又从绝望中提起精神。 竟然老和尚说他们自会相见,他...便相信。 他不信她就这么狠心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他在等她啊,没日没夜,连眼皮都不敢阖,生怕错过了她一丁点儿消息。 可她太调皮了,藏起来不让她找不到他,让他故意难过。 不过没关系,只要她还在,还活在这个世上,他什么都不在乎,也不愿责怪他。 只惶恐外面的世道太乱,她吃了苦头,遭受病痛。 谢瑶看着这个男人穿过层层的云海,最终停在一个古旧的寺庙外。 庙里有个老和尚,只肖一眼,谢瑶便觉得这个老和尚忒古怪。 一个出家人,身上没有一点儿慈悲为怀,指尖尽沾满了血腥味。 谢瑶想拦住云无过,奈何有口难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站在老和尚面前,不过三尺。 “她人在哪?” 又是这句话,那个女人对云无过竟然这么重要么? 谢瑶不知为何自己心里泛了一点儿酸。 她是云无过身上的泪痣,身体主人喜欢旁人,可她这棵痣非但不喜欢那女人,反而还排斥得很。 到底是多么狠心的人,才会让这么一个没人心都掐了八瓣,痛的血肉模糊。 “施主,此刻时机未到,就算她站在你身边你也看不见她。” 老和尚淡定地摩挲着佛珠。 云无过有片刻的失神,喃喃自语:“她是不是还恨着我?若我当日跟着她,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死。那些害她的长老我已经都杀了,我本准备杀了江流,可我怕她,怕她醒来后怪我,她那么喜欢她大师兄,要是醒来后没见到他,会不会伤心难过?” “她什么时候回来,我已经离开天道宗了。” “我能分清爱与欲,也知道我想同她白首并不是负责...她什么时候能回来,能看看我--” 最后的言语比风还轻,带了一丝喑哑,好像这个美人难过的快要哭了。 谢瑶本来只是听一耳朵墙角的,可这些话落到她心里却是沉甸甸的,把心都坠低了。 她不想看见他这么难过,想轻轻抱着他,用尽各种手段诱使他忘掉那个可恶的女人,然后用柔情填补她的余生。 好像在他面前,其他男人都黯然无光起来。 本不相信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谢瑶,在此刻,竟然生了想同他携手与共的念头。 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老和尚叹了口气,看着他,谢瑶总觉得那阴沉沉的视线好似就落在她身上,好像早就发现她这棵泪痣成了精,只是没说而已。 “世人皆苦,有情皆孽,施主竟然如此情深,贫僧愿意同你做一道交易。我可以给你一盏灯,上可提灯踏碎虚空,下渡过婆娑黄泉,穿越时空,往来三千世界,去寻觅游离在异界的亡魂。” 云无过有些激动,谢瑶发现他的手背止不住颤抖。 “你要什么?” 老和尚神秘地笑了笑:“施主以后便知道了,贫僧要你一个承诺,还要你身上一个事物,等时刻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只不过,这盏灯颇为古怪,灯燃尽后你可能永远再也回不来,可以被时空的力量撕破,你的一身修为,声望还有权势都会付之流水。” “云施主,为了一个女人,你真的愿意吗?” 这和尚也太坑了吧! 什么人既然可以重要到连命都不顾! 谢瑶恨不得生出双手将这个鬼迷心窍的男人给摇醒,可他却吃了秤砣铁了心,提着灯走向异世。 谢瑶听见他的温柔地声音里带了一点小心翼翼的希望。 “阿瑶,别怕,我会找到你,拉着你的手,用我的生命来守护你。” 在光辉消失的地方,谢瑶看着这个美人,心里有些痛也有些酸。 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何方妖精,竟能把这个可怜美人给始乱终弃掉! 作者有话要说:谢瑶: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小妖精这样折磨他! 后来:啊!是竟然是我自己!感谢在2020-03-11 23:49:45~2020-03-15 22:4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别再懒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婷婷 3瓶;颖颖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海王012(完) 黄泉倒不像话本子里面说的那般阴森黑暗, 荧蓝色的河流在远方连接着昏黄的天, 数不清的曼陀罗一簇连着一簇缩在云无过的脚边, 绣着云纹的衣角划过绯红的花丝时,颤掉了一两颗晶莹的水珠。 谢瑶低垂着脑袋, 看到无数挤挤的花簇, 一根根花丝像男人招摇又漂亮的手,恨不得跳下去挠一挠。须臾又在花蕊中看到一个个升起的白色骷髅,向她扑来,张开没有血肉的大口,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吞入肺腑之中。 吓得谢瑶牢牢抓紧男人。 待风在拂过花海时, 一切又如往常。 这花竟能扰人心魂, 谢瑶连忙去瞧云无过,但见他面上仍和平日一样,手指握着的那盏古旧的灯仍散着橙黄色的光晕。 似察觉到她的目光, 云无过停下皱着眉环视四周。 谢瑶连忙捂住口鼻,生怕惊扰了他。 好久, 男人提着灯走到荧蓝色的河边。 谢瑶屏气吞声瞪大眼看着眼前的河,只觉得这河水莹莹, 格外好看, 想让这个男人下水也戏耍让自己也浸湿在其中, 去发现当曼陀罗的花丝掉入河水之中后竟化作一缕青烟。 哪怕动弹不得, 谢瑶也吓得不停往后掖,生怕云无过想不开淌进去连累了他。 云无过伸出手,发现自己立在这河边后所有的发力化为虚无, 河水又腐蚀一切事物,河面上既无船只又无桥梁,想渡过这河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立在湍急河流的边缘,衣角随风飘摇,沾上溅起来的水花,不一会儿便腐蚀成几个漆黑的洞。 云错突然开口:“喂,这河渡不了,你在哪去找她?” 云无过没说话,嘴角崩得很紧。 云错戾气横生,冷笑:“他们怕你到处惹乱子,故意让那老和尚框你到这个地儿,也只有你傻傻的来这个地方!果然愚蠢!” “闭嘴!”云无过的眼眸兀然变红。 云错哼了一声:“你吼我有什么用,能找到她么?那丫头难道你不知道,若活在异世指不定左拥右抱活的要多逍遥有多逍遥,哪可能还记得你?” 谢瑶只觉得这个男人胆子真大,没看到云无过的脸色比锅底还黑了吗? 不过谢瑶觉得内心一角疼了一下。 这么帅的一个男人,到底是多狠心的女人才能忍心给他带一打绿帽子。 许是那阴阳怪气男人说的话影响了云无过的思绪,他长长的睫羽颤了颤,谢瑶以为他要哭了。 可是他没有。 只不过指尖颤抖着,没能握住那盏灯,咯噔一下掉在地上。 橙黄色的灯晕染着荧蓝的河流。 河水一漾一荡,忽然画面发生了变化。 先是数不清的车流穿行在一幢幢高楼之中,随即画面拉进,在高架桥的末尾有一辆漆黑的轿车,茶色的玻璃没了能遮挡车内秘密的能力,把车内所有的景象展现在他们眼前。 车的驾驶座坐着一个穿着银色西装男人,面上满是不耐烦,副驾驶座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她面上带着讥讽,从嘴里蹦出来的话尖利刻薄:“谢立民,你到底能不能给我留个脸面!在外面你怎么搞女人我都懒得管你!你竟然还敢把她带到家里!你是当我死了吗?” 男人也不甘示弱:“你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你家是有权有势,但你家有帮过我一丝半点儿吗?想让我尊重你,你先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 “你不是人,我要和你离婚!” “离就离!你这个泼妇我已经受够了!离婚后,记得把后面那个给带走!” “我不要她,难道她是我一个人的女儿吗?你想离婚后什么包袱都不带摇身一变就成了钻石王老五?谢立民,我跟你说,你想的美!想离婚,可以把这些年我的青春损失费都还给我!然后带着你的女儿,远远离开我的世界!” 车后座缩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她手里抱着一个长耳朵兔子玩偶。 玩偶有些旧了,耳朵边还破了一角。 这是她父母在她刚出生之前买给她的,后来工作忙便把她丢给外公外婆带。 如今谢父谢母生意做大了,关系却越发的紧张,吵了无数回架,想离婚却没离成。 原因无他,谁都不想要车后座的丫头。 她是一个错误,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看到她都会想起自己年轻时犯过的错。 如果她不出生,她(他)的人生不该是这个样子。 河面上的画面一直流畅的播放着。 谢父谢母因为资产问题,终究没能离婚,各自在外面养了贴己的情人。 然后把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谢瑶送到寄宿学校。 从小学、初中到高中。 她一直孤零零地过着日子。 却不孤僻,时常带着笑容。 生活太苦了,要是跨着脸,嘴里的口水都涩的难以下咽。 所以她过得没心没肺,不期待任何感情,只想做个海王像攻略游戏一样,收集着一个又一个男人。 她觉得其实这样过着也挺好。 不会动心,也不会伤心。 就是偶然,极少数时候,心里有点儿怅然若失。 谢瑶看着眼前的画面,恨不得蹦出来想那些东西全部揉碎。 那些是藏在她内心深处的秘密,是一层厚厚的痂,牢牢地把鲜红流淌的血都堵在里面。 可如今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扒开,赤/裸/裸地暴露在别人的眼前。 愤怒、害怕还有想把自己藏起来的鸵鸟心态。 云无过看着,只觉得心疼。 她从不会当着旁人的面泄露出一丝一点的负面情绪。 好像永远阳光、什么都难不倒她。 哪怕遇到再棘手的事,她仍会说着甜蜜的话,腐蚀着旁人的心,连自己心里的伤口一同欺骗了过去。 带着一张虚伪的面具,不断笑着走着,然后什么人都不放在心上。 谢瑶嘴角的笑容都抿了下去。 她觉得穿越能看到这么美的男人固然好,但是凭什么无缘无故揭开她所有的面皮。 画面如走马灯一样,中途一刻都不停歇。 河水中的少女经过高考后遇到晋江001号系统。 然后来到了这个世界。 遇到攻略的目标,云无过。 身为他的关门弟子,谢瑶本受尽宠爱,于是她用尽了所有的心计在他身边扮演着一个被师尊迷得心神具乱的弟子。 朝夕相处情谊渗透点滴,柔水亦能点破顽石。 谢瑶口里说的蜜语是暖的,心却是冷的。 即使把师尊勾到床上差点儿吃抹干净,其实心亦如磐石,分毫未乱。 反而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师尊因为她乱了心弦。 云无过一直看着,眼睛都不眨。 好久,他叹息一声。 “是这样啊。” 原来她并不是因为喜欢他才勾引他。 只不过他是一个任务需要被完成而已。 换一个人的话,不论是谁,她都会这么做。 真可怜啊。 又可悲。 谢瑶觉得画面的人是她,又不是她。 她觉得换成往日的她,这些事她一定做得出。 可是如今的她,只是看见他皱了皱眉,便觉得心里破了个大口子,老北风一灌,把这个心腔都吹得七零八落。 云无过笑了一下。 声音很轻很轻。 他蹲下身,长长的衣角垂落在水中,腐成一块焦黑的碳。 他伸出手,洁白细长的指头触在清漾的河水之上,似要抚摸画面中女人的脸。 “云无过,你疯了!”云错大声叫喊! 谢瑶想出声,发现自己就算说话了他也听不见,于是又抿紧了唇。 “她不喜欢我。”他喃喃自语。 谢瑶看着水面中的人,默声道。 喜欢的,只是她蠢,不知道。 “可我...还是喜欢她。” 谢瑶咬着下唇,侧开脸。 好久,云错察觉到男人心境慢慢变化,内里隐藏的阴暗被微弱却炽热的初阳慢慢驱散。 云错看着自己的身躯逐渐变淡,对他说:“云无过,恭喜你能看清自己,你的心魔就快要消失了。” 云无过的脸已然触到河水中,修长的指尖被灼为黑炭,可他却像不知疼一样,愣愣的问:“可是云错,我该去哪找她呢?” 谢瑶觉得有一股忽视不了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云错的身影就快烟消云散,可他一点儿都不惶恐反而还带着解脱般的释然。 “也许明天就能见得到吧。” “也许永远也见不到了。” 云错消失了。 河水上的画面仍继续着,谢瑶看着自己在天道宗到处沾花惹草,云无过站在高山之巅看着,很难受却没有资格阻止她。 无数次很狭隘的想杀了她,让世上唯一能扰乱他心弦的人消失。 可又舍不得。 人生何长,多少年才能遇到这样的一个人。 哪怕所有的人都轻视她,可她却在自己这儿是个宝。 藏在心底深处久了,自欺欺人久了,倒是差点儿把自己都骗了过去。 画面在谢瑶身死截止。 被束缚在泪痣中的谢瑶终于找到了自己缺失的记忆。 原来,自己只是又失去记忆了啊。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等着她,爱着她。 哪怕她那么的任性,也始终站在她的身后。 河流上关于谢瑶最后的画面消失殆尽。 这个世上再也不会出现她了。 云无过不由来心头疼了一下,他垂下眼,喉咙发紧。 一滴晶莹的泪从眼底漫了出来。 划过那猩红的痣,灼烧着里面人的灵魂。 在视线朦胧里,云无过看到那人从虚无中走出来。 轻轻抚上他的眼帘,叹息一声,炙热的唇落在他的额角。 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 可身体比大脑反应的更快。 死死抱着怀里的人,哪怕她再讨厌,也不会放开。 他只有她,也只想有她。 “师尊,对不起。” 他仍抱着她,连呼吸都轻了,生怕是一个梦。 “阿瑶再也不离开你了。” 她有没有说谎没关系。 只要她还愿意骗她,那就骗一辈子吧。 不论怎么,都不会放开她的手。 脚边的灯燃尽了,世界黑了下来。 荧蓝色的河水慢慢涌上来,欲要掩盖黄泉之中的一切生灵。 在最后的最后,谢瑶以为自己要和云无过一起走向终结时,她听到一道温柔的女声。 “我希望在下一个世界,有情人能够穿越时空的阻隔,幸福的白头偕老。” 白光一闪,所有的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 七月,谢瑶刚高考完,从一场疲倦的睡梦里醒过来。 “云无过。”她喃喃出声,房间里的闹钟响了一下,屋内空无一人。 她揉了揉脑袋,心里有些失落:“原来是一场梦啊。” 起床、穿衣、洗漱,拿着手机准备出门过早。 小区里刚考完的学生准备和父母出门旅游,吵吵闹闹到最后都没定好要去什么地方。 谢瑶从他们身前经过,面上一点儿脆弱的表情都没泄露出来。 这里离影视城很近,周围经常有穿着古装的人在街上走来走去。 谢瑶应该早已见怪不怪了,然而在看到一个穿着白衫、背影孤傲的男人的的时候,仍出神了一下。 若是云无过的话,他的背影也应该这么好看吧? “要遭,怎么连梦和现实都分不清。” 她抬起手掌,拍了一下脑袋。 白衫男人脚尖轻转,回头。 谢瑶抬起头。 身边明明有那么人来来往往,左右明明有那么多的车辆不停行驶。 可谢瑶仍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她看见,她的师尊从旭辉的日光中走来,向她伸出手: “阿瑶,我来了。” 时光很暖,一切如旧。 谢瑶偏开头,按了按眼角: “搞什么嘛,说这种话,很容易哭的。” 可她的脚步却不容迟疑,朝着男人奔过去,然后紧紧地抱着。 也许今天便能见到他。 也许他仍旧一直等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呼~我的更新速度真的简直了 求轻拍感谢在2020-03-15 22:48:27~2020-03-24 22:17: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颖颖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女总裁001 这是...在哪? 迷迷糊糊从一片混沌中醒来, 睁眼看到的不是窗明几净的总裁办公室, 而是一间布满灰尘和蜘蛛网、古色古香的屋子。 “唔...”阵痛从脑海深处刺痛着辛夷的神经,她揉了揉脑袋, 发现自己额头上缠着涂满药汁的纱布,她摊开手, 只见那纤纤玉指根根白净宛若削葱, 一个茧巴都没有——却并不是她熟悉的那具身体。 辛夷记得她在昏倒前正在接一个电话, 原本定好的合作单位突然变卦,将单价提了百分之十,她恼火地敲打着桌面据理力争。辛夷的公司在行业里利润本来就算低的了, 合作方再一涨价,他们一点儿赚头都不剩。 心里窝了一团火, 本来就爆炸的脾气更是点哪燃哪,还没下班又恰好碰到一个公司的后生,堵她面前拿着一封粉色的情书, 唯唯诺诺连正眼看她的勇气都没有。 辛夷接过那封情书直接丢到垃圾桶:“以后上班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再有下一次就直接滚。” 辛夷的心情不好, 说出来的话自然也算不上好听。 后生不敢置信地抬起眼, 一双桃花眼浸满泪水, 眼神十分哀伤, 粉色的唇喃喃着想辩解什么,可辛夷却抬手,手背像撵小鸡一样挥了挥,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下一刻电梯失灵, 辛夷在一片嘈杂的机械声中失去意识,再醒来地时候已到了这个地方。 辛夷默了一会儿,看了看眼前的情况,知道自己肯定是穿越了。 这年头,在晋江文学遍地走的同时,也给广大人民群众科普过许多中穿越方法,是以辛夷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现状。可问题又来了,她的脑海里没有一丝原主的记忆,若是待会儿遇到熟人后,她只怕要露馅。 正沉默着,屋外悉悉索索多了不少脚步声,女人们哭泣的声音也从四处蹿了进来。外门的铜锁“咔”的一声开了,一个穿着粉色褙子淡白罗裙、哭哭啼啼地女人朝她奔过来,跪在地上。 “王妃,是奴婢的错,不该因为今儿是中秋便把院里的丫鬟仆妇们都放出府过节日。”说着,又抽抽啼啼抹泪:“奴婢纵使知道王爷厌恶王妃,怎么也不敢想他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将您关在这儿...” 说着她惶恐地看了看四周,在警惕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会出现。 其他女人也开始瑟瑟发抖,间或还有胆小的人已经开始哭泣。 屋子本来就不大,一会儿塞进这么多女人,有一声没一声的哭泣的让辛夷更觉得烦躁,加上屋内的空气越发沉闷,辛夷清了清嗓子,声音像砂砾刮在纸上:“好了,我们先出去再说。” “是。” 只说了一句话,辛夷的喉咙都疼的厉害,可见原主在这小屋里待的时间应该不断,至于刚刚说话的这个人她是无心还是有意将原主身边的人都支走,辛夷都不在意。她如今最该做的事就是闭着嘴,装作一副刚被解救出来的虚弱模样,然后在她们的絮絮叨叨中汲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谁给王爷这么大的胆子!我家小姐是皇上的表妹,当今太后最怜惜的侄女,王爷如今这么懈怠王妃,是不是没把太后放在眼里。”一个女子愤愤不平地说。 “都怪那个柳思思,如果不是她,王爷和王妃本该是神仙眷侣,何以走到这种地步!王爷因为她小产而把这错怪在王妃身上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我家王妃何曾将那个低贱的女人和肚中的贱种放在眼里!王妃思慕王爷这么些年,我就不信王爷对王妃没有一点儿感情,假以时日,王爷定会看到王妃的真情,至于柳思思,她能算什么东西!” 拖他们的福,辛夷知道了自己是个不受宠的王妃,大概还因为那个什么柳思思流产被王爷厌弃关在那间小破屋。 果然有个胆小的丫鬟继续替她解惑:“我...我听以前的丫鬟们说了,这间屋子以前死过人,每到月圆的时候,都能看到一盆烧完的纸钱还有一个红衣女人在找她的头...王府里面也曾请过好几个道士来作法,可都被这里面的厉鬼都吓走了...”她小心地瞧了一眼辛夷:“王妃,这次王爷真是太过分了!” 可不是?明知这间屋子闹鬼,还把一个女人孤零零地丢进去。 辛夷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伤口大概是他们抓她的时候碰伤的吧,又怕她由此丢命,包扎好后便把她丢在鬼屋里面,辛夷摸了摸自己涩疼的嗓子,几乎能想象胆小的原主,在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鬼屋里施多么崩溃以至于尖叫到声嘶力竭都没人来救她。在失望和惊惧中香消玉殒,才好死了她一个意外横死的孤魂鸠占鹊巢。 粉色褙子的丫鬟又道:“错的不是王爷,是那个柳思思,若不是她这个狐媚性子,王爷何以被迷惑厌恶王妃至此。” 说实话,这女子说的话让辛夷有些恶心。 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在女人身上,男人就真的白璧无瑕么?且不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一个男人真的像他们说的那么无辜,那么他无意识的放纵不若是给恃宠而骄的柳思思递了一把刀子,借情杀人,更是让人恶心干呕。 可辛夷此时不能泄露自己内心真实的情绪,甚至为了稳住自己的人设,她还该附和她们,做那个可怜期待让人垂怜的王妃。 但辛夷在现代社会就是一个说一不二的女总裁,鲜少委屈自己,如今让她龟缩在一个深宅中做一个妇人委实是难为她了。 于是她只能沉默,而这种沉默落在粉色褙子的丫鬟若兰眼里却变了意味。 这个脑袋里向来只装着男人和草包好像并不是像她看上去的那么蠢。若兰咬紧牙,还记得柳思思收买自己任务,让王妃努力去纠缠王爷,多做多错,这样有了王妃的对比,王爷才知道柳思思是多么亲切可人。 可如今若兰却觉得她有些摸不透王妃了,好像自从她醒来之后有些东西就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改变。 从那片废弃的后院里出来,辛夷终于看到天光,温热的暖黄色落在身上,将内心最后一丝压抑的阴霾都驱离开。 更多的丫鬟和婆子哭哭啼啼地围了过来,给她端来温热的燕窝粥、烧好热水,在她们迎进门的时候,辛夷看到一个穿着粗衣鄙裳的男人,同周边欣喜的神色不同,他盯着辛夷的目光有些阴沉,手背上的青筋也紧紧绷着,像一只潜伏在暗处的恶狼,只要须臾功夫便能扑在她身上将她细弱的脖颈一口咬断,舔舐淋漓的鲜血。 顺着辛夷的目光看过去,有个丫头鄙夷地瞧了那男人:“王妃莫怕,待会儿奴婢便把寄奴赶出院,他整日阴恻恻的目光直瞧的人心里发凉,也只有王妃您仁慈将他从奴隶市场买了回来,不然凭他这张脸现在还不知在哪个勾栏里面揽客呢!得到如此恩典还不知报答王妃,可知是个狼心狗肺!” 辛夷收回视线,在丫鬟们的簇拥下进屋洗漱。 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辛夷有些心悸。 那是一张她熟悉的脸,在她电梯失事之前,脸的主人还同他告过白,被拒绝后一双桃花眼哭的像兔子一样红。 而眼前这个,同样的面容,虽然糅杂着阴沉,但仍让辛夷感到一种别扭,好像那个爱哭鬼同样穿越时空来到了她的身边,不过尴尬之余,又让流浪在异世的辛夷有了一点儿慰藉。 浸泡在撒了花瓣的热汤中,辛夷的神经都慢慢变得疲软。 对了那个爱哭鬼叫什么名字来着? 当时她好像直接把他的情书丢在垃圾桶,一眼都没看,如今倒是后悔了。 早知道应该先看一眼再丢掉。 不过也没事,如今在异世,知道这个男人叫什么便行了。 寄奴,寄奴。 这名字取得当真是随意,白瞎了他那张好看的脸。 再次醒来的时候,桶里的水仍是热得,天却快黑了。 燕窝粥被人温在一边,辛夷穿上衣服吃完后,力气才从四肢中慢慢苏醒过来。 人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更何况她下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辛夷刚刚浅眠的时候想了很多,害怕自己性格转变维持原主的模样,接下来只能任由那狗王爷和他的情人欺凌,显然辛夷是不愿吃这个亏的。可如果要“性格大变”,借着这个由头应该再何时不过。毕竟一个胆小的人受到惊吓,生命受到威胁后,把一切都看透,从一个“舔狗”、“淑女”变成一个“泼妇”,一切便都能说通了。 于是,辛夷看着眼前的若兰突然说道:“先才你们若不来,我差点儿死在了那屋子里。” 若兰和丫鬟跪了一地,垂泪道:“王妃,奴婢知错了!若是王妃有个好歹,我们这些失职的婢子就算死了都不能填补过错。” 辛夷的清明的目光落在若兰身上,若兰只觉得沉重,她总觉得王妃好像知道了什么,可她却偏偏藏着掖着不说,让她去猜,去煎熬。 “也还好,人在临死前突然看明白不少,王爷那个男人我不要也罢。” “王妃!”若兰心急,失声叫了出来。 “不过,我却由不得再让他欺凌!”辛夷轻飘飘的睨了若兰一眼,站起身子抚平衣袖上的褶皱推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卷全改了,呼~ 感谢在2020-03-24 22:17:30~2020-04-07 15:1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颖颖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女总裁002 柳思思刚小产不久, 身子虚弱, 脸色苍白唯有嘴唇呈着淡淡的绯色,白衣素服把她衬托的更是楚楚动人, 可此时她的眉头紧紧蹙着,细长白润的手指神经质地纠在一起, 颇有些心神不宁。 白素问那个贱人居然还没有死!不是说她向来胆小怕鬼的吗? 若兰也是个蠢东西, 看见她没死怎么没找人装神弄鬼干脆把她给吓疯?不, 最开始她就错了,就该让人把她撞死。 萧瑾瑜进屋,见屋内一盏灯都没燃, 柳思思孤身一人坐在床榻上,脆弱的身子好像拥得紧了都会消散不见, 心里更是怜惜,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揽着她:“思思,别难过了, 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要养好你的身子。” 柳思思的表情有些扭曲, 银牙暗咬, 不过仍装作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扑在萧瑾瑜的怀里:“夫君, 可是我怕, 我怕王妃她以后还会寻我麻烦。” 说着,滚热的泪砸到萧瑾瑜的手背,让他五脏六腑都燃的疼痛,肝胆寸断:“思思别怕, 我会在你身边一直护着你。” 柳思思继续哭:“我忘不了那个孩子,他才那么小,那么脆弱,王妃怎么舍得下手残害他!思思此生福薄,不敢妄想赔王爷走到最后,只求能留下一个血脉替王爷养老送终!之后王妃再要杀我,我便把自己这条命舍给她吧,好保佑我的孩儿健康成长!” 萧瑾瑜悉心地将她眼泪尽数抹去,抚了抚她额间的发:“思思别怕,你这些话不是在往我心里捅刀子么?我一个男人若是连保护自家妻儿的本事都没有还算什么男人!”说着,想到白素问那个阴魂不断的身影,气血上涌:“那个贱女人不过是有太后护着,才有胆子在王府里为非作歹。思思,你且忍耐一段时间,如今太后还在,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我不能做的太过,不然到时候我在皇兄和太后面前难逃其究,不过也不怕,这些日子我听宫里的太监说了,太后的身子已然不大好,撑不过这两年了,待她薨逝后,我便休了那贱女人,剥了她的皮肉、将她挫骨扬灰以报你和孩儿手的委屈!” “萧瑾瑜,你想剥谁的皮肉?”门扇敞开,辛夷整理好衣衫走进来,认真地看了看这个让原主惦念到死前的王爷,不由在心里直叹气。 这厮虽然生的不错,可眼白发黄、眼底尽是青黑,连拥着情人的胸膛都有些佝偻,可见身子底早都掏干净了,如今虽然装出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却也掩饰不了他是个风月熟手的事实。 原主爱上这么个玩意儿甚至为他丢了命,辛夷真的为原主感到不值。 还不如院里那个奴隶寄奴,人家虽然阴沉沉的,可人家起码有一种蓬勃的劲儿,不像萧瑾瑜,每次呼吸都如行将就木,都在耗费着为数不多的精气神。 打量完萧瑾瑜,辛夷才把目光落到柳思思身上,那人生着一张白莲花的脸,瞧到她的不善的眼神还怯怯地躲在萧瑾瑜背后,一行一动缠绵又有魅意,难怪让男人惦记的很。 可辛夷就是不明白了,这个女人长得好脑袋应该也没问题,到底是什么原因给了她勇气能靠一个男人怜惜度过一生呢? 原主可悲的命运是前车之鉴,若有一日她人老珠黄、被男人厌弃,她能保证自己不会落得那般下场么? 也许她曾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她太自信,太高看了一个男人为数不多的情意,也太高看了一个女人在男人心里所占得分量。 眼见着白素问穿过府内的家丁带着婢女来到柳思思的院子,萧瑾瑜像只炸了毛的猫一样:“白素问!你好大的胆子!没有本王的通传,你怎么该到这儿来,是不是还妄想伤害柳思思!” 辛夷觉得这个王爷真的不大聪明,她掠过柳思思防备的眼神,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翘着腿让人上茶。 萧瑾瑜想来喜欢温柔守礼的女子,是以白素问总是时刻约束着自己,鲜有这种不像话的模样。辛夷在萧瑾瑜疑惑的目光中开口:“王爷,先才被你关在那小破屋里我就差点那么一点儿,就没了。” 辛夷饮了口茶,一副遗憾备至的样子。 没等萧瑾瑜开口,辛夷继续说道:“后来我就想明白了,王爷是真的不爱我。” 萧瑾瑜见她没皮没脸的把这种话直接当着旁人的面说出来,更觉得她粗鄙。 “即使如此我为何还要压抑自己的本性,东施效颦,在你的面前伪装一副虚伪的壳子?” 萧瑾瑜“呵”的一声笑开:“你知道就好,每次你在我面前晃悠,我都觉得恶心。” 辛夷也不伤心,点点头认真道:“是啊,所以我弄明白了,我要做我自己。” 说完,她站起来,快走几步,半盏热茶径直泼在萧瑾瑜的脸上:“所以,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人碰伤我的额头,又是谁给你的胆子把我关进鬼屋!萧瑾瑜,你给我听清楚了,我是太后的侄女,皇上的表妹,更是你的八抬大轿迎来的王妃!在这个王府里,你是主人,我亦是主人,至于柳思思...” 辛夷看都不看那苍白脆弱女人的脸,字字喋血道:“只要她在王府一天,她便是妾,是奴才。莫说她流产与我无关,就算真的是我做的,你也给我忍着!主人能发卖奴才还不能治奴才么?在府上,我的赏赐是恩,责罚也是恩,她都给我受着!” 柳思思在她说完后,脸色更是苍白如纸。她一介布衣女子,后家小门小户没有半点儿权势,偶然得到王爷的垂怜,便如丝萝一般缠绕牵缚着,时间久了竟然本末倒置,早已忘却了那个软弱的王妃家世有多么显赫。 她说的没错,要是她真的想让自己死,自己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王爷性子软空有一张甜嘴,就算是闹到宫里去,她也是一个难逃一死的命运。 辛夷也不管萧瑾瑜立在原地有多么震惊,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反正她是觉得爽快了。原主这么好的背景,做什么低声下气,她的身份就是她最好的后盾好嘛。 再说了,辛夷从小到大都没受什么窝囊气,更别说后面创建公司当了总裁,原主那种憋屈的日子她过了还不到一日就觉得窝火的不行,连加着在现世里合作商涨价的愤怒一同发泄到了萧瑾瑜身上。 若兰简直惊呆了,在她印象里,王妃鲜少发脾气,总是一副得过且过的窝囊模样,还时常为了王爷顾影自怜,什么时候这么胆量。 辛夷自然看到了若兰的表情,可她不在乎,一个人连死亡都经历过,就算性格大变有怎么样?若她敢把这件事给闹大,为什么她之前身上的丫鬟婆子尽数不在,还被人关进了鬼屋。追根究底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先才的休息和食物让辛夷有更多的力气去思及一些细枝末节,也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首先若兰是不能在留在她身边了,这始终是个隐患,再来,即使她如今震住了萧瑾瑜和柳思思,王府却不是她的安居之所,谁知道人在气急的时候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儿?若是那脑袋不好的王爷突发奇想要杀了他,难不成皇帝还会因为一个表妹去杀了同他流着一样血脉的弟弟? 辛夷不会拿这种事去赌,所以她要尽快把这个狗王爷给甩掉。和离也好,休书也好,总之最好不要同他们待在一起。 怎么办呢? 辛夷有些头疼,有些怨恨自己穿越到了古代,要是在现世,她早就甩一张支票在那狗王爷的脸上让保安将他拖出自己的视线。 这里是古代,对女子的约束也更加多,从来只有夫妻协商和离或是丈夫单方面休妻,而没有妻子休离丈夫。 而且这王爷虽然这么厌恶她,宁可让她死在王府内也不愿休弃她,说明他们成亲后他应该是得了什么好处,而且还不愿意就这么凭白无故的吐出来。 意识到这一点,辛夷对王爷的厌恶更加深了一层。他简直长在她不能容忍的极限边缘。 而且她还要暂时在这个府邸同他同呼吸,更命运,这种酸爽的感觉真实...辛夷有点儿控制不了自己的暴脾气,若不是考虑周边都是些娇弱无骨易受惊的妹子,她恨不得死命的锤打面前的桌子。 夜凉如水,辛夷屏退身后的丫鬟,提灯独身一人在后花园散步,火气在看到皓月的时候降低了不少,不知现世里她那个身体怎么了,是不是也被人魂穿了,要是没有的话,那a市第二天的新闻大概就是:“某知名女总裁在电梯内病故,留下的xx集团多舛的命运该落在何方?” 辛夷仰天长叹一口气,脚却在不经意间踢到一个东西。 一个温热、会喘气的柔软东西。 辛夷低头,在花圃边看到缩成一团养眠的人,他抬起眼,原本漆黑可怖的眸子在泪水的晕染下显得有些脆弱,还让辛夷硬生生的看出了几分可怜。 就像是野狼,长大后齿牙再怎么锋利、性格再怎么嗜血,可在幼年的时候仍是一只毛茸茸、肥嘟嘟、会摇尾乞怜的崽子。 和小狗没什么区别。 辛夷看着他的脸,想到那时被自己拒绝的后生,一向冷硬的心肠难得有了那么丁点儿同情心。暖黄的灯辉印在他脸上,男人眯着眼,抱着膝盖昂着头,嘴微微张着,模样略微有些呆。 他叫什么来着? 哦,寄奴。 作者有话要说:改啦,改啦,今天一天更了四章哦,超级累的 第66章 女总裁003 寄奴在看清眼前的人之后, 背脊一下僵硬起来, 整个人进入防备状态。 他是个奴隶,因为脸生的好所以被人发买到京城的勾栏贱巷中, 为了摆脱那种雌伏他人的命运,寄奴拼尽全力杀了守着他的龟奴逃了出来, 身后追着凶恶的大狗, 只要自己的腿脚稍微软那么一下, 就可以被尖锐的牙齿撕得粉碎。就在最危机的时刻,他被一个女人买了下来。 白素问,刚开始他视她为神祗, 匍匐在地上,感激得恨不得将自己的生命都献给她。可是很快, 他就发现,原来他只是从一个地狱到了另一个地狱。 为了能讨好她的夫君,她每时每刻都在压抑自己, 把自己不甘、嫉恨还有扭曲都深深藏在心里, 越积越多直到整个人都几乎崩溃。 于是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把这一切痛苦都发泄在另一个不相关的人身上, 用沾了盐水的鞭子狠狠抽在他的身上, 看他哭喊、看他求饶, 让自己的沉溺在黑暗的灵魂得到片刻的救赎。 因此寄奴恨她,恨不得死死咬着她的脖子,将她身上的每一口血肉都吞食干净。既然救了他,为何不能给他编造一个虚假美好的梦?为什么要让他活在遍布鲜血的现实中? 辛夷本来察觉到一种危险, 眼前的男人眼神变得意外的黑,好似一团粘稠的墨从里面渗透出来,长出手脚缠绕在她的四肢、伸向她脆弱的脖颈,然后毫不犹豫地掐断。 她不懂,怎么一会儿的功夫,这个男人的眼神竟然会变得这么多。 辛夷觉得没意思,又瞟了他一眼,转身准备回去,却见寄奴突然跪在地上,脑袋垫着双手阖在地上,颇有点儿顶礼膜拜的意味。 说实话,辛夷身为现代人,哪怕外表和原住民装的再像,可一碰到这种跪拜仍会觉得全身别扭。 可定在那想和寄奴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此下确实又没什么可说的。哪怕他生的同公司里那个年轻的后生再像,让她感觉再亲切,可不是就是不是,作骗不得。 寄奴屏气吞声,跪在地上,指尖却死死地抵着他的掌骨。他知道,每当王妃不高兴后白天总会忍着,等到了晚上就会把一切的委屈通过鞭子发泄在他身上。所以他在等,等什么时候她的鞭子落在她身上,可她迟迟没有动静。寄奴有些疑惑,她是不是又想着什么新鲜的法子来折磨他了? 寄奴从小吃尽了苦头,是个彻底的悲观主义者,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作为奴隶的这么些年,他知道权贵家中折磨人的法子多的让人咋舌,再说了他还生着一张令人怜惜的面容——在很多人家里,他这种人就是旁人的塌间玩物,若是没趣的话便赏给下人,或是丢给自家灌了药的狗,然后等待着一场好戏。 若王妃也准备那般对他,寄奴觉得自己可能忍不下来,他会跃起来,杀了她,哪怕自己也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也不愿落到那种命运。 可他等了很久,额上的汗都冷了,仍不见王妃动手甚至连话都没说。半晌,他终于大着胆子悄悄昂起脑袋,院子里静悄悄的,唯有银色的月光倾斜在青石板上。 寄奴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王妃提着灯映在他脸上的模样。 眉峰若黛,眼神温柔,嘴角若隐藏若现带着笑意,瞧着他的时候像在看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好像待一会儿就会伸出那双白洁如玉的手抚在他头上。 只可惜,终究没有。 昨夜萧瑾瑜被白素问泼了半盏热茶,整个人面子全都丢尽了,气的摔了半夜的东西。柳思思难得没在他面前添油加醋,昨夜里白素问的话直接刺痛她的内心。纵使她再得宠又能怎么样呢。白家家大业大,又有太后撑腰,纵使太后不再了,白家还是皇上的后家。如果被他们嫉恨报复,又失去了萧瑾瑜的宠爱,柳思思几乎能想到自己的下场有多么惨烈。 是她太激进了,不该做的那么明显,借刀杀人那么多法子哪个不好,可偏生被她给察觉了! 等萧瑾瑜情绪稳定下来,他觉得自己再也难以忍受这个疯婆子,这是他的王府,他想宠爱谁就宠爱谁,有他什么事儿。是谁给她胆子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主子,还拿太后来吓他,简直是无皮无脸恶心至极! 萧瑾瑜想了半宿,他要休了她!把她撵出去!管她白家是不是太后的后家,皇帝既然提放白家,唯恐他们与别家结亲同自己生分了,为何不自己娶了她。反倒是把这个麻烦丢给他! 萧瑾瑜打定主意,又想到昨夜里那恶妇泼辣的样子,于是喊上几个壮实的家丁一起进了白素问的院子。 开门,院内只有几个丫鬟婆子,靠近翠竹曲水的石桌上放着一大摞黄旧的书册,旁边还放着一个算盘,白素问身后站着一个丫鬟跟她禀报着什么,后面还有一个妇人替她捏着肩膀,当真是好一副骄奢淫/逸的模样,倒是舒坦,哪像他直接一宿没闭眼睛。 见萧瑾瑜来了,辛夷也不意外。就他这种性子,昨天的气要是能忍下来可就怪了。她睁开眼,目光在他更加青黑的眼底和下巴的胡茬淡淡扫了一眼:“有事?” 萧瑾瑜撩开衣袍,大大咧咧坐在她面前,冷哼一声:“少装模作样,你知不知道你欲情故纵的样子当真是可笑!” 辛夷头疼的抚了抚额,懒得同他争。 身后的若兰看到王爷来了,小眼亮了亮,麻利地替他掺了杯茶,辛夷扭头看了若兰一眼,以前不明白的一下就明了了。 难怪这丫头胳膊肘往外拐呢,只怕是原主不肯把男人分享给她恼羞成怒同敌人联手先消灭掉一个对手。 不过,就这么一个狗男人,背叛自己的多年的主子,值得么? 萧瑾瑜看到白素问揉脑袋,更觉得她娇柔做作。她身体向来像牛一样好,何曾头疼脑热过,如今为了争宠尽然效仿柳思思的行为举止。可那柳思思是刚小产完。一想到这儿,萧瑾瑜心中的火气更是大,于是十分不讲理地将桌上的书还有算盘都挥到地上去:“白素问,再看你这种恶毒的女人一样,我都觉得恶心,我要休了你!” 他以为白素问会惶恐,会害怕甚至会跪下来摇尾祈怜,可没想到她往后掖了一下,抱着胳膊,挑了挑眉毛,有些惊讶的“哦”了一声。 然后轻描淡写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故弄玄虚。 萧瑾瑜一字一句道:“我说我要休了你,把你撵回白府,你这种商门小户能嫁到我们皇家已经是烧了八辈子香,还想跟本王白头偕老,哪有那么美的事情!” “商门小户?”辛夷冷笑一声,站起来,俯视他:“王爷,您口中所说地商门小户有人不仅嫁给了先皇,还生育了当今地皇上,哦,现在还在慈宁宫住着呢,怎么?难道你还想把她给拉下来!” 萧瑾瑜万万没先到她竟然会把苗头指向太后,心里一慌:“你信口雌黄!” 辛夷没说什么,只是将地上地账本捡起来搁在他面前:“王爷说要休弃我?” “对!” “可以。” 萧瑾瑜神色一松,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好说话。可只见白素问突然靠近他,待他还没有来得及避开他地时候,翻开了搁在他身边地账册:“王爷,白氏不才,嫁到王府中这么多年,若是被休之后,王府是不是要归还我的嫁妆?您请看看,白氏在来王府之前,府里的用度每月是一千两银子,自我来了后却翻了五番,这银子是从何而来的?” 萧瑾瑜心头一跳,去犟嘴道:“那是皇兄看本王成家立业后给的贴己钱!” 辛夷微微笑了笑,也不否认:“好,那我再问王爷,当年我进府带的嫁妆有五万两纹银,如今为何只剩下一万两?剩下的钱哪去了?王爷别急着说是白氏自己吃了的,我又不傻,每笔钱的支出都有记录和人的签字,这些钱除去我自个儿支了五千两,还有三万五千两是进了王爷的帐。若是休妻,这银子是不是要还给我?” 辛夷不给萧瑾瑜半分说话的机会:“王爷肯定要说我是府里的王妃合该给王爷用银子。好,这句话我没问题。” 萧瑾瑜松了一口气,可辛夷接着往下说道:“可这么多钱,若说我去京城里最负盛名的花满楼都可以赎回十余个最顶级的小倌了吧?还是说王爷因为您的身份高贵,所以要价贵一点儿呢?” 萧瑾瑜面色大变:“白素问,你这恶妇,你你你...” 辛夷笑着将账册拍到他身上:“王爷您可以好好看看,或者回去好好想想该还这比钱,不然等我被休回府后,把这银子的事儿一戳穿,但时候我失财是小,王爷,您失节丢了皇室的脸面才是大啊!” 辛夷打仗向来没有围观弱者的习惯,轻抚衣袖,了却身后名般地走出院子。 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青色衣衫满脸崇拜的丫鬟,辛夷依稀记得她好像是叫绿翠,名如其人,倒是给她留了印象。 她一脸兴奋地跟在辛夷身后:“王妃,您刚才简直是...”她一时形容不出自己的感觉,只觉得王妃的形象突然变得高大,曾经王妃时刻压抑着自己,弄得从白府来的下人也畏畏缩缩,如今王妃终于看清了王爷的根本面目,变得干净利落起来,绿翠心里简直高兴死了。可一想到王妃又被王爷休弃,绿翠心里就有点酸涩。 似是看出了她的担心,辛夷轻轻拍了她的手背:“别急,你家王爷这会儿还不会休了我呢。” 她从前是个商人,对银钱之事向来上心,于是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儿就是查账。若萧瑾瑜想休掉她,为了自己的颜面,他需得还给她三万五千两纹银,而整个王府里面的现银不足千两,虽然字画、奇珍异宝很多,但是萧瑾瑜在短时间内也不能立马变现,因此对付她这个令人厌弃的王妃还有一个更好的法子。 那就是杀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我jio得这卷是个爽文 第67章 女总裁004 绿翠觉得王妃好似变了一个人, 曾经微瑕的白玉好像被抛光过似得, 每一寸都散着受人吸引的光。 可辛夷却突然陷入了一种沉默,她挥手让绿翠停在原地, 一个人慢慢地朝渐渐萎败的荷池走去。辛夷上辈子在商场中打过无数次仗,起初失败过, 之后赢的越来越多, 就在她以为自己可以对任何站成所向披靡的时候, 她遇到一件几乎能挫败她一生的事情。 她的亲弟弟和母亲为了钱,把公司的机密卖给她的竞争对手,就因为她是一个女人, 拿捏着公司的所有的财产而不是在这一切都完善好后把这个总裁的位置让给她的弟弟。 若她的对手是其他人,她甚至连正眼都不会给他们。可他们却是她朝夕相处的亲人, 就为了眼前浅短的利益,不惜把她卖给干净。那段时间,辛夷不敢停下来, 她怕自己在想, 在纠结到底自己做出了什么、亦或是她整个人有多么的失败才会让她的亲人去选择投靠她的竞争对手。 就在刚才她想到萧瑾瑜会杀了她, 而她须得就此做出防备甚至还有算计她的时候, 原主残存在身体的灵魂碎片丝丝绕绕刺痛着她。 这种痛苦的感同身受, 让辛夷的胃里尽是酸意, 脑袋里也迷糊的厉害,腿脚发软再次醒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坐在荷花池边的亭子里,漾漾的秋水被风吹的层层叠叠,曾经粉色的菡萏开成泥色, 清苦的莲子也扎入深水之中。 突然荷花池对岸的长廊跑着好几个丫鬟婆子,她们的手在水面指点着什么,然后吆喝着一个穿着褐色粗烂衣服的男人跳了下去。 辛夷上辈子虽然忙,但也经常健身,自然在游泳池见过不少古铜色的健壮肌肉。可是没有哪个人比这个人更好看。 清水浮散他松散的衣衫,颗颗晶莹剔透的粘在他的胸膛上,他身上的肌肉少一分则文弱,多一分又显得莽,肤色也是刚刚好,既不黑的让人害怕亦不白的让人觉得他有病,总之落在辛夷的眼里,就是四个字,想摸,想睡。 若是在现世,遇到这么合胃口的人,鲜花钻石她早就送一遍然后把人弄到她床上去了。可惜这是万恶的封建古代,她如今身上还挂着王妃的名号,若是出墙被那狗王爷给捉住沉塘了,那她当真是做了鬼都觉得冤。 男人捡到水里的东西,没法直接到对面的长廊,只能先游过来从这边的低洼处上岸。此地在北方,过了中秋,天气便开始转凉了,男人从冷水里泡过浑身泡的发白,嘴唇也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这时从岸边伸出一只铺着帕子的手,递到他跟前。 手的主人穿着一双绣着明珠的鞋,裙角绣满了珍贵的锦线,寄奴不敢往上看,他知道来的人是谁,也知道他如今若是握住她的手就是犯上,若是被人抓住了就算是被打死也没有能脱罪的机会。 可他还是坚定、一点都不犹豫地握住了她铺着帕子的手。 是那么软,那么的小,好像他只要一用力就能把这段洁白脆弱的东西捏断,然后藏在自己的怀里。 寄奴的呼吸有些重了,他不敢抬起自己的脸,生怕自己眼里有些丑陋的东西会冒了出来。他竟然会对虐打他的人产生绮思。寄奴咬了咬舌尖,嘴里尽是铁锈的味道。 辛夷将手里的帕子丢到一侧,离开岸边背过身不去看他几乎赤/裸身体。 “水里很冷吧?”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温柔地询问他。 寄奴眼神有点儿直,看着地上的手帕,踩在脚底又不知处于什么原因又将它悄悄塞进自己怀里,从嗓子里闷出一个嗯。 “待会儿去厨房要碗姜汤。” 寄奴喉咙有些紧,为什么王妃突然对他这么好?是不是又有什么新的法子来折磨他了?寄奴小的时候看到那些大人养狗地时候就是这样,每当快过年地时候便会给他们喂肉,然后等着他们地就是烧红了地刀子。 如果王妃也是这样的话... 寄奴有些痛苦地想,他的世界很小,小到总容易把别人地假意当作真情,若是王妃在杀他之前还玩弄他地感情地话,他会疯的,会偏激地在临死将将王妃占为己有,也带入地狱的深渊。 辛夷丝毫没察觉到身后人的异样,她脑海里仍停留着刚才看到的腹肌,有八块还那么紧实,辛夷几乎能想象她的手掌触摸的时候他窘迫的发紧。 可惜她不能,她不能摸、不能太明目张胆的看,所以只能将所有的懊恼都发泄在言语中:“寄奴,你是我买来的奴隶,在这个王府中,除了我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命令你明白了。” 寄奴屏住呼吸,仅仅一句简单至极的话却引来他无数遐思。 可令他窒息的声音仍继续骚扰着她的灵魂,女人的声音不大,轻且浅:“你是我买来的奴隶,你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是属于我的,你希望你能好好珍惜,别为了别人把自己给弄病了。” 寄奴心里的壁垒彻底瘫软了,他多想虔诚地跪在地上,亲吻她的脚趾,或像狗一样在她身边摇尾乞怜,只希望她能多怜爱他一点。 明明告诫过自己,这个女人的歹毒还有残酷,可是没办法,还是被她的言语给陷落。寄奴有些委屈,眼中甚至有些酸涩,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恨他还是该爱她,甚至直接毁了她,将她煅烧成一寸寸灰土藏在自己身体里。反正他只是一个没有未来的奴隶,死亡何惧,只怕这短短的一生未能抓住一点柔情就这么结束。可他若是遇到了,就会牢牢握紧即使被打死也不会松手。 嘴上占了便宜后,辛夷心里果然舒服多了,也没注意身后人的眼神是多么的深沉和癫狂。好半晌,那人迟疑而低沉的声音才响了起来:“王妃...为何变了这么多。” 地狱中的罗刹变成西天里的观音,是他顶礼膜拜、叩首虔服的佛。 辛夷叹了口气,以后大概每个人都会问她这个问题,她一想到每次都要和人解释便觉得有些头疼,便回头瞧了寄奴一眼,又叹口气,颇有一副尽在不言中的感觉。 寄奴的脸色兀地变得很可怕,他知道王妃爱慕王爷,这些日子他一直看在眼里,王爷是王妃的世界。 那他呢,他只是一个可怜的虫蚁,偶尔只有被需要的时候才会被想起。 寄奴原本炽热的心慢慢冷透下去,然后生出一种愤怒,怒到最后又变成低微的悲哀,好像自己只要能被她看一眼,就算是赴死都觉得开心。 王妃,她怎么能这么玩弄人心呢? “什么,三万五千两!”柳思思瘫软在床榻上。 萧瑾瑜也有些头疼的坐在一边:“白素问说我可以休她,可必须得把这笔银钱给拿出来,可如今我在哪弄这么多钱?别说王府里还有那么多奇珍异宝,本王是王爷,能做那种卖家当的事情吗?若是传出去,本王的脸面往哪搁?”说着,萧瑾瑜有些为难地舔了舔唇:“思思,我记得我从白素问那给你拿过不少银子,不如你把那些钱还回来吧,反正以后王府里地东西都是你的。” 柳思思心里蹿出一股火气,她凭本事吃的又凭什么吐出来? “不行。”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萧瑾瑜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柳思思忙的缠着他的胳膊,把心里的愤怒强压下去,声音逐渐放柔:“王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您想想,白素问她们一个商户若不是攀上了皇家,如今还不止在哪个疙瘩里挣扎呢,如今翻身了还能嫁给王爷便已经是她这么多年修来的福气了,还有什么脸面去找王爷要银子的?更何况...”柳思思说着说着垂了泪:“王爷我也是为你不值,昨夜里那么多人在场,她怎么敢把茶泼你脸上呢?如今你在把银子给她不是让人知道您畏惧她么?” 萧瑾瑜被她说的直冒火:“谁怕她!”柳思思继续说道:“再说了,王爷您也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情况,我爹娘都病着,一月得吃不少药钱,唯一一个健全的弟弟还要看书考学问,每月需要丫鬟婆子们伺候,还需要攒钱给他娶媳妇。当年我爹本是一个小官,因为没钱只得娶一个农户女,最后得罪了大官连个帮衬的姻亲都没有,不然我何至于流落到那种地步,若不是能遇见王爷...思思如今早就被那些歹人给...” 美人垂泪细雨柔风,萧瑾瑜忙的拥着她:“思思别怕,你弟弟就是我弟弟,自然不能给他配个小家门户,待他考上进士,京中合适的世家女儿随你挑选,我萧瑾瑜就算是舍了这张脸皮也得给你们奔个前程。” 得到自己想要的承诺,柳思思柔弱地靠在萧瑾瑜的胸膛:“萧郎此生能遇到你,已用尽了我所有的幸运,是以再也没有福泽为你生儿育女,以后若是你有了别的夫人,生育了别的孩子,只期望你能记着我,让我看看他,你的孩子就是我的血脉,我定视他为已出!” “思思!”萧瑾瑜大受感动,抱着她轻轻摸着她冰冷的手,柔情蜜语中有个疯狂的想法在他的脑海浮现。 他有个法子,能摆脱白素问还能不还银子甚至还能贪下她剩下的银钱。 萧瑾瑜的想法渐渐坚定,这不是他本意这么做的,而是白素问把他逼上绝路的! 作者有话要说:来吧,有人吗, 第68章 女总裁005 这些日子绿翠越待在王妃身后越是被王妃的魅力给折服。谁说王妃从前窝囊她都要跟人急, 王妃当初明明是大智若愚。 他们这些俗人哪里懂得? 和绿翠的轻松惬意所不同, 自从辛夷开始疏远萧瑾瑜后,若兰的心思都开始乱起来。 她喜欢萧瑾瑜, 从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都喜欢他,可王妃对王爷的占有欲十足, 不允许自己的丫鬟沾上王爷半点儿。而柳思思却不同了, 她答应过若兰, 只要能帮她一起将王妃除掉,她就把若兰推给王爷做个通房。如今王妃想和王爷和离,之后自然是要将她们这些丫鬟仆妇一起带回白家, 那时她哪里还有能接触王爷的机会? 所以她如论如何也要阻止王妃。可若兰正动动脚还没接近王妃就见绿翠梗在自己面前。是了,这些日子王妃大概是因为上次受到了过度的刺激, 之后性情不变,还不动声色的换了亲近的人。 若兰总害怕是不是王妃知道了什么,可她很快又定下心神。王妃即使性情再怎么变, 却仍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一个人。从前看见王爷和柳思思在一起只会发脾气, 如今更是连和离的话都说出来。若是真的知道自己背叛了她, 不可能还将她留在身边而不责罚。 辛夷将账本看完了, 对王府所有的情况都了然于心, 这才看向若兰。若兰微弓着身子粘在她面前, 唇色因为心神不宁而显得有些发白。她细细瞧了若兰一阵,才觉得原主当真是个睁眼瞎。单不说若兰同柳思思那种寡淡无辜的长相有几分相似,她的神态、动作都在一步步往柳思思身上靠,这么明显的一件事原主竟然一点儿苗头都没发现, 还傻愣愣地被他们联手给害死了。 不能深想,辛夷拍拍胸口,将心里的憋屈的火气给顺了下去。 辛夷将账册放在膝上,挥手让绿翠让开。绿翠撇撇嘴,她早看若兰不乐意了,都是王妃的丫鬟,她作何不事事替王妃考虑,还将手往外伸?有这样的下人么?可王妃还大人不记小人过,还让她凑近,她挪开脚给若兰让路,却狠狠瞪她一眼。 若兰心慌的厉害,站在辛夷面前仍强作镇定:“王妃当真想与王爷和离么?” 辛夷心里有了底,点点头:“是。” 若兰的心一下乱了,说话都有些急:“可王妃要是同王爷和离了那以后再嫁就难了。”绿翠脸色“唰”的变得难看。若兰舔舔唇:“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这世上夫妻间哪有什么隔夜仇,王妃此时心里有火要和王爷和离,若是以后后悔了怎么办?毕竟王爷身份在这儿再娶是容易,可王妃以后还能是王妃吗?” 辛夷盯着她,认真地纠正道:“你错了,我首先是我自己,是白家的女儿,其次才是萧瑾瑜的妻子,这个...叫得好听的王妃。我想同他和离不是冲动之下做的决定,萧瑾瑜太极端,爱之令其生,恨之令其死。实在不是良人。”末了她顿了顿,把心里的猜测问了出来:“若兰你是不是喜欢他?” 绿翠骇了一跳。王爷可是王妃的丈夫,是主子,她们下人怎么敢越矩喜欢上主子? 可若兰咬着下唇,把心里的爱恋都剖开,哪怕知道王妃回因为此讨厌她、发卖她。可她还是想说出来。她无见天日爱了王爷这么久,被柳思思察觉后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她什么时候告诉王妃,在烈火上焦灼久了如今倒生了飞蛾扑火的痛快:“是。” “王妃,您也喜欢王爷,自然知道这种喜欢哪怕是被人唾骂、被人厌弃仍是捧在手心里珍惜的。王爷对您而言只是个生的好的天潢贵胄,可对奴婢而言,王爷是奴婢昏黑世界唯一一抹亮光,我见了他都觉得欢喜。” 辛夷实在是不能把她口里说出来的男人和草包王爷联系在一起,不过爱情这种事本就让人感到困惑,她自己不喜欢也没资格拦着别人不喜欢。 见王妃紧紧蹙着眉,若兰的心也慢慢沉下去,她有些后悔了,也许她该藏着掖着的,可她实在忍不住了,因为她忍得太久了,需要找个缺□□发出来。 “你喜欢他...”辛夷斟酌开口:“为什么不早跟我说?我好成全你们。” 辛夷正不知道如何打发这个有异心的奴仆,可现在倒是像送上门一样。她喜欢萧瑾瑜,那她何不作个人情成全她?也免得她时时刻刻在自己身边作一点儿小动作。 若兰被突如其来的福祉给砸愣住,明明...王妃最是喜欢王爷了,哪怕是柳思思进了府和王爷有了实仍是时时刻刻找法子想将她撵出去,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像是看穿她在想什么,辛夷站起来,将账册递给绿翠:“我想明白了,有些事情宜疏不宜堵,此后我若是强硬把你留在身边倒是让你心生怨怼,不如如你所愿,也成全我们主仆一场。” 至于她、柳思思还有萧瑾瑜会因此闹成什么样子,这倒是不关她事了。不可能人家害了他,她还真这么圣母吧?总裁做久了,便说亮堂话边做缺德事,辛夷实在的得心应手的很。 若兰得到王妃的成全,巨大的幸福淹没本有的警醒,她激动地颤动,想立刻在那个男人身边伺候着,看着他的俊颜,得到柳思思所拥有的怜惜和体贴。想到柳思思,若兰的心很快就凉下来。王爷那么爱柳思思,能答应她留在身边吗?王爷会不会嫌弃她?她一个婢子何德何能能触碰到那种天之骄子?失望从心底深处涌现出来,若兰喃喃自语:“就算王妃愿意,王爷能答应吗?”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辛夷在绿翠懊恼的神色中轻轻摘下一朵刚刚绽开的木芙蓉:“我既答应了你,王爷那儿就由我去说,我想他还是愿意给我这个面子的。” “真的...?”若兰紧紧的攒紧自己的手,不想放弃这种机会。 怎么不愿意呢。他还欠她这么多钱,还要策划杀她的计划,如今不快点儿将她稳住,怎么布置下面的事儿? “绿翠,把我私库里拿些看的过眼的嫁妆送给若兰...不对,以后咱们得叫她兰夫人了。” 绿翠的心简直在滴血,一个背叛主子的下人,王妃不仅满足她飞上枝头的愿望还送她嫁妆?王妃私库里那件东西不珍贵,送给她不如喂了狗。 绿翠轻轻哼了一声,若兰跟在后面,此时此刻在辛夷的面前真的是太不起头了。可哪有怎么,她终究得到了她想要的。 院子里一下空了下来,此时天高云淡,柔和的日光撞在层叠的瓦扇上倾斜般的流淌在青石板上,把人的棱角都堵上一层柔和的光辉。 辛夷站起来四处走走,手里仍捏着那朵木芙蓉。小的时候她曾看电视剧,古代的女的都喜欢将新鲜的话掐了戴在头上,只可惜在现世的时候她一直都是短发也没机会盘发,如今倒是有了。她临水而立,将头顶上的珠翠取下来,将新鲜浅绯的话簪在正中。水面上的人十七八岁的年纪,眉心因为过得不顺总爱皱着有条浅浅的痕迹,脸颊却还是带着少女特有的丰润,通身的肌肤也白洁,几乎能窥见白璧里面的青紫色血管。 水渠边有凌厉的乱石,长得颇为古怪,是从黄河里掏出来的珍宝。此时被人撞了,虚实的石头在地上滚得咕隆作响,辛夷未起身,左手撑着旁边的扶栏往后回望。 寄奴有些呆愣,立在原地,好半晌不知把自己的手放在能,最后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实在太逾越,忙的挪开,脸跟脖子却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辛夷慢慢起身,看着他:“你怎么又在这儿?” 这几天他们偶遇的次数是不是实在太多了? 寄奴有些局促,站在那,好久才想起什么,几乎是颤抖地从怀里将一块手帕掏出来递给她。 辛夷眯眼:“我记得我扔了的。” 寄奴结巴起来:“是...好的...”他说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像他们这样身份的人向来是不把这些小玩意放在心上的。这锦帕在外面起码卖几两银子够平常人家吃用好久,可对他们而言就像块石头砸在水里听响的,他们自然不用在乎。 是不是...是不是他也一样。在她眼里,一直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意儿,没事的时候就拿来消遣,腻了就像狗一样一脚踢开? 寄奴忽然从心里生出一种愤怒和怨怼,怎么能这样呢? 辛夷没接过他手里的锦帕,反而淡淡说道:“你既然洗干净了,就留着吧。” 寄奴呼吸一窒,又听她说:“我的人拿我的东西,有什么不对。” 寄奴抬头,有些放肆地看着她。辛夷任由他看。 那是一双比夏夜雨天里的星辰还要亮的眸光,干净、湿漉漉的,还带着委屈。就像一只小狗,被人玩弄了他的尾巴,想要张嘴轻轻衔住那只作诡的手,却口是心非的先伸了舌头。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人呀,呼~一更 第69章 女总裁006 不管那一次娶撩寄奴, 辛夷都觉得他可爱极了。这种感觉真的是很奇怪, 他和现世中的那个后生明明是同样的一张脸,可辛夷对公司里的那个后生却没什么感觉。寄奴终于察觉到自己被辛夷戏弄了, 脚尖懊恼的蹭了蹭地,转身就准备走, 却被辛夷喊住:“我簪的这朵花好不好看?” 鬼使神差, 寄奴定下步子, 朝她的头顶看去。他词汇量少的可怜,几乎没怎么跨过人,看了好久才移开眸子, 笨言笨语:“好看,像神仙一样。” “噗。”辛夷被他逗乐了:“你见过神仙吗?” 寄奴又窘迫起来, 起先刚被王妃买回府邸的时候,对他而言,王妃就是神仙。可后来他才发现, 那层神仙壳子下困着的是一个怪物, 她会在夜里将他带到地狱。可如今呢, 她是不是一时兴起, 又将带着他去另一个无间地狱?这次不用鞭子、不用辣椒水, 而是用她的怜惜、她的疼爱。 寄奴紧紧咬着后槽牙, 他的深渊里鲜少见到阳光,若是看见了便会遵循本能娶追寻,去私藏,就算王妃有一天腻味了、想抽身离开, 他也会死死抱着不让任何人夺走。 辛夷撩拨人后,最喜欢看他这种,怎么说呢,带着不甘的羞怯,想逃又逃不了。不过眼前这只小狗还是别逼过劲儿了,免得待会儿跳起来咬她一口,那还真的得不偿失了。古代人就是麻烦,条条框框限制女子连出墙都要思虑再三。要是在现世,辛夷和寄奴都开始抽事后烟了。 寄奴头低着,粗糙的发落在起伏的胸膛上,结实的臂膀隐在粗布褐衣里,手里还紧紧篡着那块锦帕,离得近了,辛夷甚至能看到他额角崩出来的青筋还有浊重的呼吸。 突然,辛夷窥到他手腕有条快要结痂的鞭痕,眼神变了一下还没来的急要说什么,却见寄奴整个人开始绷紧,眼神也慢慢焦距神采,有些不由自主地往后掖了一下。好像有点儿怕她? ? 她又不是凶禽猛兽,又没有要强他,这么一副贞洁的模样装作谁看?辛夷心里的绮思如潮水退了下去。 谈恋爱吧就要你情我愿,被威逼利诱、强迫了就没意思了。 所以她顿时失兴趣,抱着胳膊踱着步子慢慢离开寄奴的视线。 寄奴从胸膛间蔓延出一种苦涩,将锦帕都捏皱了。他真的是不争气,就因为她的三言两语边失去方寸,殊不知这又是她另外的一个游戏?瞧他这个样子,她是不是觉得很得意?是不是觉得他真的就是一只挥之即来的可怜狗而已? 做梦,他好不容易才在这冰冷的尘世里握住一丝半点儿的暖意,说什么都不会放手。哪怕她想走,也要将她的腿给折断,私藏在自己怀里。 一连好些日子,辛夷都没见萧瑾瑜在他身边晃悠。若兰被绿翠送过去,萧瑾瑜倒是收下了,只有柳思思有没有闹,辛夷不用特意打听,瞧见他们院里扫出来的破烂瓷器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萧瑾瑜想稳住辛夷,所以他不仅要收下若兰,还要在他那儿睡几天,至于有没有守身如玉。辛夷看柳思思院里的架势,他们约莫是有了收尾的。柳思思不是人间体贴的白月光么?如果却为了一个婢子,往日的规矩和体贴入微也不演了,整日像个泼妇一般在院子里撒野,一去二来让萧瑾瑜觉得好没意思,干脆整日睡在若兰屋里了。 绿翠却替王妃抱怨不平,若兰是王妃的丫鬟,怎么能插在王爷和王妃之间呢?这不是小人么?可偏生王妃还一点儿都不介意。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绿翠实在忍不住,出声道:“王妃,若兰背叛您,您为什么还要顺她的意,这下可好了她得了王爷的恩宠指不定多得意?” 辛夷正在盘点她私库里的奇珍异宝,在现世的时候她是总裁,好东西见过不少,却仍被古代的异玩吸引住。什么掐丝珐琅瓶、红玉双鲤扣,却是精巧,令人忍不住反复把玩。 陡然听到绿翠的话语,辛夷沉默了一下,问:“你是不是有点儿羡慕她?”难道萧瑾瑜的魅力这么大么?她身边的丫鬟一个两个的都喜欢他? 绿翠急了:“不是,王妃,若兰这样叛主,你应该把她发卖到外面,这样才能威慑住下人,让他们掂量掂量背叛主人的下场。不然他们有样学样,吃亏的可是您啊王妃。” 辛夷不紧不慢,在现世不管她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只要一上商战,她就会立马冷静下来,条分缕析地做事。绿翠说的有道理,不过辛夷这些日子也瞧了,她身边地丫鬟仆妇除了绿翠大多都不怎么亲热,那样的人留在身边又有什么好处?还不如疏远他们,之后借着离府地机会把他们留在这儿。 至于绿翠说的话,辛夷叹了一口气:“成了王爷的夫人,当了主子当真是好事么?”绿翠愣住。 辛夷咋舌古人的思维和现代的所想的实在差远了。她好像只考虑了若兰身份的改变,物质上她肯定会过得不错,可跟柳思思那媒人蛇共侍一夫,她今后遇到的事情足以让她来不及顾及富贵,压斗争、要争宠,每时每刻都不敢松懈,在日渐一日的算计中狭隘自己的视线,最终困在内宅中的一角。而且她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是庶出,即使得了萧瑾瑜怜悯,皇家怎么可能让她们妾室转为正妻?虽然身处古代,一个女人一旦产生一辈子要靠着一个男人过活,她一辈子就差不多就这么断送了。纵使富贵,不得开心。这可比把她发卖出去狠多了。辛夷作为现代女总裁,做这种事如今在旁人看来却是歹毒,但她也没打算仔细解释,只是拍了拍绿翠的肩,让她等着。总有一天,若兰容颜逝去,待在空寂的后院内宅,她会后悔如今的决定,却又不得不依靠那个薄情的男人,仗人鼻息。 又等了一些时日,辛夷私下从白府借了些忠仆跟踪萧瑾瑜,在发现他换了三条路线买通流窜京郊附近的山贼,辛夷知道属于她的战争终于来了。 可她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连府里的内务也不管。若兰刚得宠,在王府里风头一时盖过了柳思思,管家趋炎附势把这庶务送给若兰。这可是一块肥肉,府里的采买每次能抠出不少银子,若兰得了这凭白无故的好处,更是春风得意。可柳思思在此时却突然沉静下来。原来萧瑾瑜把一切都告诉了她。宠幸甚至放纵若兰,只是为了迷惑白素问,等收买的流寇杀了白素问,她私库里的宝贝还有那一万五千两银子还不是都是他们的,何苦为若兰那点儿油渣置气? 说起白素问的私库,柳思思心里便更是贪婪。白素问送给若兰的嫁妆,她每日视为珍宝待在头上,在院里招摇着。可不得不说,那些东西不管是材质、做工还有成色个个都是极品。若以后都归了她...她定不会像若兰那个俗气的婢子一股脑的全都戴在头上,她一定会展示它们最美的光泽。 辛夷冷眼看着他们忙忙碌碌为杀自己做的一切准备,然后候在一旁静待这事儿的发生。正如她所想的,她和王爷成亲真的有政治因素,因此若单为一个妾室想要和离完全没可能。可若萧瑾瑜动了杀妻的念头,一切都好办了。辛夷派人去宫里打探,太后前些日子只是伤了风寒,咳嗽声音大了点儿便紧张得把所有太医框在宫里。说来也好笑,天家亲情寡淡,皇上对他的父皇感情不深,他驾崩都没流下一点儿泪。可他母妃向来不沾政务,只想平常母亲那般爱唠叨和管是非却意外留住了皇上那为数不多的亲情,甚至还当足了孝子。想必人向来是自私的,父亲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所有他的心可以分给很多子嗣,可母亲但是不一样,他只有自己一个孩子,也只会向着他一个人,于是他也能放心大胆的将自己柔软的肚皮露在母亲的面前。 天已经黑了,萧瑾瑜派人过来所明天晨起要送府里所有的女人去城郊的白马寺祈福。事关子嗣,只要白素问一天是府里的王妃,她就拒绝不得。辛夷知道明儿他就要动手了。她笑着给自己倒了杯酒,半醉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提着灯屏退了下人跌跌撞撞去了后花园。 果然寄奴可怜的很,连个窝棚都没住的,只能龟缩在花园的一角,可怜的像个小狗一样。辛夷放轻步子,看到他从抱着的膝盖上抬起脸,眼睛盯着他。 一个小红瓶丢在他脚边,辛夷站定,手中的灯光碎乱了一地:“喏,拿去擦擦上。” 锋利的指骨将东西握在手里,寄奴终于问出了藏在他心底很久的话:“为...为什么?” 辛夷想了想,发现自己眼前有些迷糊,于是凑近了点儿,直到能看见他眼中煦煦光辉。她想了好久,却不是个迂回的性子,盯着他:“大概是...瞧上你了吧?” 第70章 女总裁007 寄奴整个人的神经尽数绷直, 他紧紧握着手里的红药瓶, 站起来,辛夷般弯着腰, 手里提着的莹莹光辉从他的面颊上落到脚面处,倒是看不见他的神色了, 可在暗处仍能感受到他极有压迫力的视线。 他颤抖、不安甚至心生惶恐。 这是王妃另一个游戏吗, 她们这般的权贵是不是看到自己如困兽般挣扎觉得得意极了?凭什么他要这样被她给作践?他那颗卑微的心就该把她当作玩意儿把玩后再嗤笑丢弃么? 可凭什么? 辛夷清晰地听见寄奴的喘气声越来越重, 甚至还带着小兽委屈的呜咽声,刚想过去拍拍他的脑袋,却被人狠狠砸了个满怀, 脊背“砰”的一下磕在墙堵上,宫灯落在地上, 烛火炸了一下很快就熄灭了。 寄奴带着恨意紧紧地箍住他,胳膊勒着她地腰肢,鼻子压在自己地脸上, 有些鲁莽有些着急、颤抖地贴着辛夷的唇, 却不敢深入, 好像只是简单地触碰就让他感到满足, 亦或是他想用这种肢体相接地方法来试探她究竟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辛夷地酒醒了一般, 伸出手揽住他精瘦的腰, 纤长的指尖隔着粗糙的衣物顺着脊骨慢慢往上挪,最终停留在他的脖颈,感受着那激烈的跳动,望着他的眼睛舔了舔唇:“宝贝儿, 慢点儿,可怜姐姐这身老骨头,别太带劲了。” 说完舔了舔他的唇缝,声音很哑,却震动着寄奴浑身的骨头。 辛夷挑着他的下巴:“小可怜,闭上眼睛,姐姐教你接吻。” 寄奴只感觉这个世界都轻飘飘的,他像个没骨的蝮蛇一般只能依托着眼前的乔木,腿是软的,连呼吸都带着炽热的脆弱,最后几乎站不住,辛夷握着他的肩膀慢慢往下压。地上的清菊被压在寄奴背后,王妃让他闭眼,他的眼睛却瞪得大大的,一直望着眼前的神祗,却听到她低低地发笑。紧张、不安,甚至还有一种想将王妃拉在自己身下的莫名冲动。他能感到到背后的清菊被压出了汁水,黏在他衣服上,他的鼻腔甚至能闻到那种特有的清新的味道。 和王妃身上的味道一样好闻。 好半天,辛夷才撑着她的胸膛就地而坐,她整理好自己微微散乱的衣领,偏过脸,只见寄奴还楞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像是丢了魂儿一样。 好半天才后知后觉地省过神,有些懊恼地抱着膝盖别过脸,可没过一会儿,见辛夷不来闹他,转过身更懊恼地盯着她,试探着开口:“王妃...是把奴当...当消遣么?” 话说的这么艰难,指尖也紧紧掐着掌心。 辛夷伸出手,将他地手掌掰开,揉了揉:“不是,就是想亲你。” 寄奴皱了皱眉,似是不懂:“为什么?” “瞧你可爱。”辛夷放下他的手,看着他。 寄奴地心越跳越块,想到王妃是那么的喜欢王爷,心里更是嫉妒,像喝了醋一般酸:“那王妃会不会...这么对王爷?” 辛夷不说话。哟,小可怜也会吃醋拉。 见她没说话,寄奴有些上心,眼帘微微下垂,唇角想努力勾起弧度来,可又落下去再也提不起来了。 傻! 辛夷长叹一口气,站起来,揉了揉自己背后的淤青:“只有你一个。” 寄奴地眉梢还有眼角兀地飞扬起神采,整个人一下子注满生机。辛夷见绿翠和别的丫鬟慢慢找到这儿来,摸了把寄奴地脑袋,才整理着装走出后花园。 咳,这种感觉当真有点儿像偷/情。不过辛夷名义上的丈夫明儿都要她的命了,她今晚给他戴顶绿帽子也算得了什么?这样想了后,辛夷的内心终于平定下来,只是委屈了寄奴。虽是秋日,辛夷上了床榻后,仍觉得心里有些燥热,好半天翻身才想起来寄奴如今还没个住处,每天夜里随意往个疙瘩一钻,抱着膝盖就睡上一宿。越想越觉得心疼,唤来绿翠让她重新将寄奴安置好了,辛夷这才端着冷茶叹了口气。 她和萧瑾瑜的事儿得加快处理了,不然她怕自己忍不住,不仅给他戴顶绿汪汪的的帽子还给他揣个便宜孩子,那到时候当真是有趣极了。 翌日,天亮没多久,辛夷梳妆后正在喝粥,绿翠便开门将寄奴带了进来。 府里的下人看人下菜,见寄奴入了主子的眼,便有人给他送来干净衣衫和鞋袜将原先的抹布头给换了下来。辛夷放下碗筷,拿着锦帕擦了擦嘴,抬眸刚好看到崭然一新的寄奴。他本就生的不错,眼睛极亮,一身精装的肌肉隐在黑色的劲服下。唇紧紧抿着,下颔略略收紧,背脊却挺的格外的直,整个人绷得像跟弦一样,耳朵却烫的厉害。从一进门的时候,眼睛便一直盯着辛夷瞧,等绿翠望向他时,他才收敛自己放肆的目光,深沉地长在地上。 绿翠不知王妃对这个奴隶上了心,从前只是买回来当个玩意儿摆在院子里,如今倒是恩裳并赐。可这奴隶除了脸皮生的好,便再没什么可取之处了。王妃究竟瞧上了他什么? 辛夷双手阖在膝上,看着他。寄奴的眼睛没有一瞬敢抬起来同她对视,可辛夷仍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种灼热,丝丝缕缕的烫的她神经发软。二人在一个屋子,哪怕不对视、不说话,就恨不得屏退掉所有人而后撕扯着对方的衣服、咬噬着彼此的血肉。尤其是,辛夷还看到他下巴上昨夜被人吮出来的红痕,她的心、她的眼甚至她的思想如今都有些不自在了。 绿翠本不是一个敏感的性子,可如今却觉得王妃和寄奴身上有一种奇特的联系,好像任何人也插不进去。绿翠危机感一下来临,这寄奴是不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在王妃面前献谄媚?想取代她的位置?还未来得及向王妃禀明忠心,便听王妃道:“绿翠,这位是寄奴,以后就在我身边当侍卫。”绿翠悄悄睨了寄奴一眼,心里的隔阂这才消散去了。 饭碗才刚刚放下,院外便来了下人:“王妃,去白马寺的马车已经备着了。” 瞧瞧,她的夫君当真是一刻都等不及,恨不得让她立马去见阎王。 辛夷站起来,绿翠紧跟在后面,寄奴想了想,既然他是侍卫,就得寸步不离地跟着王妃。可王妃刚上马车,还未坐进去,便朝他挥了挥手:“回去。” 寄奴一愣,有些不大高兴,瞧着他的时候眼眸极黑,倒有些阴沉沉地让人感到可怕。不过须臾,辛夷弯弯手指,像招小狗一样让他过来。 寄奴有些别扭,耳垂却是红了,走到她跟前。 “我出去有事儿,需要你守着我们院儿。”辛夷看到这么乖巧地寄奴,心有些痒想挠挠他下颔,看他懊恼、委屈地表情,身边却又那么多双眼睛,于是只能一直盯着他下巴上的红痕对他说:“整个王府我就信任你和绿翠两个人,我去上香,若是把你们两个都带上,待会儿院里来什么歹人把我东西都弄走了,我上哪哭去。” 说罢,声量转低更是温柔:“听话。”然后看着寄奴舔了舔下唇。 “轰”。寄奴地脸一下就红了,像逃难一般一头钻进屋里。瞧他这种窘迫害羞地样子,辛夷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绿翠觉得有些奇怪:“王妃?” 辛夷轻咳了几声,用帕子捂住嘴:“没什么,走吧。” 在辛夷看不见的院内高楼上,寄奴遥遥一直紧盯着她的马车。 对他而言,王妃无疑是府里最尊贵的人,这样的人,往日就是多看她一眼,自己便是逾越。可如今呢,更是贪婪,恨不得将她占为己有。在爱欲交叠中,寄奴又会唾弃自己。王妃曾鞭打过他那么多次,他也恨过她那么多回。可如今,王妃仅仅对她好了那么一点儿,他就恨不得匍匐在地上将自己的生命都献给他。 多么可悲啊。 可即是如此,寄奴仍是忘不了这种催人心肠的滋味儿。就如他昨夜里第一次睡上他曾经在无数个晚上幻想的软床,骨肉筋骨都是酥软的,每一刻神经却都警醒着,怎么也睡不着。 一闭眼,好像就能闻到王妃身上清雅的香味,能感触到他唇上有柔软的东西慢慢触碰,甚至那纤细的指尖微微挑动着他的下颔,红色的岩浆攻城略地,捕捉这个一点儿都不坚定的凡夫俗子,然后紧紧裹篡着收缩,让他恨不得把三魂七魄尽数丢弃,只化作一粒尘埃附着在她身上,呼吸着她所呼吸的空气,感触着她身上特有的体温。 好久,寄奴才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那块早已洗涤过的锦帕。上面明明没有王妃的味道了,可寄奴仍怀着一点点儿不可言说的希翼,虔诚地捧在鼻尖嗅了嗅。 好像这样,他就能离王妃近一点,更近一点。 可即使这样,他仍觉得远远不够,她想成为王妃身边唯一的男人,她的丈夫。可他如今只是一个被人轻贱的奴隶。 寄奴放目望去,马车遥遥已见不到踪迹了,此时清风卷扫着落叶,吹到他的脚面上。明明是万物萧条的季节,他的心田却生了枝桠。 他想成为顶天立地的男人,光明正大地站在王妃身边,作为忠仆,作为护卫,跪在地上像这个比神祗还要高贵的女人俯首称臣,虔诚地亲吻她的鞋面。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啊~让我看到你们可爱的爪爪~感谢在2020-04-16 00:20:33~2020-04-16 22:59: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喵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b的快乐你不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女总裁008 白马寺在京郊的望月山上, 虽然香火旺盛, 路途却极为坎坷艰辛,尤其上山的途中还要经过“一线天”。 一线天本是两座山的夹道, 只堪让一辆车马将将通过,从远处望去, 黑山黛林中唯有中间透过的天光是一点儿脆弱的白色。此地地势险要, 易守难攻, 有些失了田地或是流窜的乱民便在此地扎根,时间久了便和山匪狼狈为奸,专做哪打家劫舍的歹事。是以每当京中的权贵人家要去白马寺上香的时候, 总会带上不少私兵以防不测。 淮南王府自然也是一样。今日秋老虎提纲上线,巨大的烈日晾在空中让人闷着一身燥汗。管家犹豫再三, 怕到时候经过“一线天”若出了什么意外,众人没气力拼斗,于是在离一线天还有二里路的时候让人停下休整、饮马。 马车里也燥的厉害, 车停下来, 恰逢路边有条小溪沟, 绿翠拿着帕子欲浸了水让王妃凉快, 刚经过柳思思的马车便觉得里面静的厉害。 她向来不是一个消停的人, 每回出门总得带不少丫鬟婆子, 路上还惯爱难为人,今儿的路走的这么艰难,连若兰都让人在王爷那儿闹了那么久,没道理柳夫人会这么安静。 可人才刚靠近柳思思的马车, 王爷便下马走了过来。绿翠慌忙将自己躲藏起来。隔得不远,绿翠能清楚听见那边说话的声音。 王爷先和马车外的仆妇说了些话,仆妇问柳夫人热不热,要不要出来透口气,里面的人一声不吭,王爷却也没掀帘子进去看一眼,只是让仆妇闭上嘴少多管闲事。 绿翠更觉得奇怪,整个人差点儿从掩身的土沟离给拱出来,恰逢一阵风过来,撩开马车旁的车帘,绿翠瞪大眼,捂着嘴差点儿不敢相信自己所看的。 柳思思的马车里只坐着一个衣着半旧的丫鬟,再无其他人了,见车帘翻起,她慌乱地伸出手将它压了下来。 王爷他们究竟想做什么?说去白马寺上香为何柳夫人不去,还瞒着王妃?绿翠越想越是慌乱,等到了辛夷那儿整张脸更是惨败,握着湿帕地手都止不住颤抖。 辛夷握着小扇慢慢扇风,看到她魂不守舍地样子,略抬下巴:“出去看见什么了?怎么脸色差成这个样子?” 绿翠的手比帕子还要冷,她自小在白府里长大,虽不聪明但对即将发生地危险有一种本能地警惕,她嘴唇止不住哆嗦,声音像风一样轻:“王妃,柳夫人没有来白马寺上香,王爷为何腰瞒着咱们?” 王爷对王妃没什么感情,上寺庙为子嗣之事祈福,若这是好事,为什么王爷不带柳夫人来,还故意装作柳夫人一同伴行,如此迷糊王妃...是不是...绿翠有些不敢往下想。 辛夷知道她察觉了,也不瞒着,将手里地团扇丢到小几上,接过她手里地湿帕子擦了擦额头上地汗珠,满不在乎地说道:“他想杀我,要我死,自然不敢把他的心肝儿带来,生怕让她受半点儿委屈。” 内心地怀疑被得到证实,绿翠膝盖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辛夷将帕子握在手里,好笑地盯着她:“你害怕?” 绿翠又怕又起,眼泪已经不争气的落了下来:“王爷就算再不喜王妃,可你们毕竟是夫妻,他怎么能下这种毒手。” 说着又怕王妃难过,勉强拭泪从地上站起来坚强道:“不行,王妃我们得立马掉头,不能让王爷就这么得手,我们回白家,奴婢不信王爷还敢在白家直接对王妃动手不成。” 话刚落地,忽闻群山中出现一道嘹亮玩转地哨子声,像是什么鸟在叫。此声音一出,所以护卫地脸色都变了,绿翠也觉得自己呼吸沉沉,灵魂几乎离体而出。 辛夷掀开车帘,看了看远处地青山近处地碧林,声音冷静地残酷:“现在回去,晚了。” 贼寇不知从何而来,一窝蜂从密林深处杀了出来。黄色的□□一颗一颗砸到车道上,场面霎时乱了起来。马匹嘶鸣,护卫大声喊道:“保护王爷王妃。”却被身后地贼寇一刀砍掉脑袋。 萧瑾瑜早就带着亲信躲在约定好地地方,看着马车停歇处乱成一团,忽然皱了皱眉:“这次的贼寇怎么这般多?从好几处一方一齐杀过来,不怕到时候伤了我们的人么?” 忠仆想了想:“许是为了迷惑白府带来的护卫得把戏做的像一些吧。” 萧瑾瑜没多想,点了点头:“待会儿等白素问死了,你们在她殒命的地方少点儿纸钱和香烛,夫妻一场终不能把事做的太绝,让她黄泉路上半点儿盘缠都没。” 剧烈的撞击使得马车哄得一下砸到山壁上,车辕前套着的马匹兀地慌忙乱窜,须臾又被人稳下来。而后粗重的呼吸声还有刀剑相接的声音越传越近,绿翠面如金纸,几乎不敢想象自己待会儿的命运。辛夷却一点儿都不惶恐,端坐在上位。 车帘被掀开,绿翠短促地叫了一声,便失去了意识。来人浑身是血,见到辛夷后跪在地上:“小姐,属下来迟。” 辛夷地内心并不如表现得那般冷静。她其实也在赌,萧瑾瑜既然想杀她,自然要要把这罪名栽在别人头上。而这一线天里的贼寇时常不见人影,几乎是他最好的选择。 侍卫说道:“外面的黄烟还没散,我们的人已经把刺客尽数捉拿,王爷等人隐在另一头,只怕待会儿就要带人过来。” “带的衣服呢?” 侍卫忙从背上解下一个报复,里面是两件男人的外衣,辛夷披在外边,这才让属下牵马,在黄烟还没散尽时,策马远去。 萧瑾瑜只见这边打的难舍受难分,在黄烟欲要散尽时忽听马匹嘶鸣一声,原坐着白素问的马车里面传来两道女子的惊呼声。“轰——”被刺激发疯的马并着后面的车一起坠入高耸的山崖,管家推开压在身上的死人,从地上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半滚半爬地追到什么都不剩的悬崖边,用尽全身都的力气:“王妃——” 在无人注意的地方,一颗树下插着几根燃过一半的香烛,旁边是一滩被风吹散的纸灰。在这离白马寺不足半日车程的地方,淮南王妃遇袭身亡。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入京城。寄奴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管家半死不活地被人带到王府后,跪在地上便长哭不起。此番去白马寺,一路上的探查和规划都是他做的,此刻王妃因故身亡,等上面的人追查下来,还不得拿他地命去平息太后还有白府的愤怒。 寄奴觉得自己吞咽困难,那人早上去地时候还是好好地,怎么半日不见,就没了呢?他恨自己当时为什么没能再强硬一点儿,要是她在王妃身边,他必然回拼尽全身地力气也要护她周全,而不是如现在一般...摔到山底,尸骨无存。 不会的,她不会就这么死去。他不信。 她一向福泽深厚,怎么会就因为这儿而丧命呢?一定是他们护卫嫌麻烦没下去细寻,王妃...王妃一定没死,说不定她现在就挂在一棵峭壁上横生地树上,或许正满怀期待地让人去救她。 反正无论如何,绝不可能就这么没了。 不会的。寄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王妃早上说的话格外有深意,她是不是早就察觉了“这次的意外”,所以将计就计,毕竟她还故意把她留在院子里,让他留意护卫。寄奴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可心中仍是焦急,却痛恨自己这种什么都做不了地懦弱。他烦闷而焦躁地坐在地上撕扯着头发。突然听到院子里地后门传来窸窸窣窣地声响。 来人是两个上了年纪的仆妇还有个稍微年轻的妇人。 年轻妇人从怀里掏出钥匙,将门打开了,让人抬着箱子直奔白素问的私库。雕刻奇珍异兽的羊脂玉手串、红珊瑚耳坠、串着各色宝石的璎珞...乱花渐欲迷人眼,如今都是她的了。 她喜不自胜,这个摸摸,那个也看看,都想往自己箱子装。身边的两个仆妇也从未见过这么多的好东西,一边给柳思思般东西,一边将那些小巧精湛的小玩意儿往自己怀里装。 正热火朝天,库门前陡然暗了一下,一个男人堵在那,把所有的光都遮挡住。 柳思思停下动作,迷了迷眼,白素问留在府里的丫鬟婆子她都想法让人支使了出去,侍卫们也被其他人绊住手脚,眼前这个人生的俊朗、气势不同凡人,若是从前在白素问身边见过,没道理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寄奴看到她们的偷盗行为更是觉得气愤,如今王妃只是下落不明,他们便敢欺上门来,若是王妃当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是不是还让做出更过分的事儿? 柳思思见男人盯着她一动不动,便有些得意,她颜色生的好自小便得了无数人巴巴地跟着,如今就算做了夫人不再年轻,可依然能勾住青年人的心魂呢。她抚了抚鬓角旁的碎发:“这位公子堵在这儿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衣领被被一股大力拧了起来,身边的两个婆子猛然呆住,只见那男人颇为鲁莽地将柳思思砸到院子里,婆子忙的上去帮手却被一脚踹到心口,半晌都没缓过神来。 柳思思正天摇地晃间,又被人拧着拖出了府门,眼皮陡然看到亮堂的天光,“阎王”不近人情的将她双手捆了起来缚在身后:“你这贼人当真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到我家王妃身上!走,跟我去见官!”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感谢在2020-04-16 22:59:26~2020-04-17 21:2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b的快乐你不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女总裁009 萧瑾瑜在入宫的时候还在感慨, 人走运了连老天都在忙他。起初他还做另外的打算, 若是没能杀得了白素问,他便让那些收了银子的流寇将白素问强留在山上住一段时间, 到时候就算他不开口,京城里都有无数的污水往白素问身上泼。纵使她把他所做的事给拱出来, 那时木已成舟, 皇家也不会有她这么一个脏了的媳妇儿。到时候他在虚情假意让她留在庙里祈福, 白府也不敢到王府里来提嫁妆的事。 不过白素问死了最好,免得再生枝节。想到这儿,萧瑾瑜的步伐更加轻快了。入殿的时候挺直了脊背, 将袖间的褶皱一一抚平,作一副妻子被歹人所害的伤心模样。 萧瑾瑜还没入宫的时候, 王妃遇害的事便传到宫里了。太后身子不好,谁都不敢把这事往她那儿递,皇上又派了人手, 可那山崖近乎有百丈高, 深不可测, 谁都没能力下去将王妃的尸首给捞上来。 此时殿门已开, 皇上看见萧瑾瑜满脸悲痛走进来, 盯着他瞧了半晌, 直到萧瑾瑜的背后起了白毛汗,以为他看出了什么。半久,皇上才喟叹一声拉着他的手道:“皇弟这一路上受惊了,王妃人死不可复生, 皇弟莫太伤心,免得伤了身体,王妃的丧事还需要你看着呢。” 萧瑾瑜对白素问实在没感情,要他哭丧着脸还成,让他流泪当真是为难他了。于是掐着自己的腿强让自己觉得如今躺在山崖底下的是柳思思,悲哀的声音才渐渐真切起来:“皇兄,是臣弟不对,若不是臣弟想去白马寺祈福子嗣昌盛,素问也不会出这种事。”说着,总算是滴了两粒耗子泪:“皇兄向来是看着素问长大的,待她如同亲女,如此素问被臣弟这儿不仅死于非命,连尸首都寻不着。”他跪在地上,头磕的砰砰响:“皇兄,您怪罪臣弟吧,都是臣弟不对。唯求皇兄能瞒着太后,太后身体不好,若是知道了指不定多伤心难过。” 皇上就让他跪在地上磕头,也不让他起来,极有威慑力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脊背上,沉甸甸的,让萧瑾瑜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皇上有些嘲讽地笑了笑,走过去,将他扶起来:“罢了,如今人死不能复生,可活着的人仍要好好活着。等这事过一段时间,太后也会如朕一般理解你。” 萧瑾瑜总觉得哪儿好像有些不对。曾经皇帝未登基前,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庶子,多靠白家在他身后支持着,皇上年轻的时候时常去外家,恰逢白素问才几岁大,整个人像个粉嫩丸子一样惹他怜爱,登基后除了婚事几乎事事顺着她,可如今她死了,皇上竟然一点儿都不向他发难,这太奇怪了。 疑虑一生,萧瑾瑜更是觉得惶恐,皇上看他脸色变了又变,这才似不经意道:“素问出事后,白家人来宫里说了,素问在王府里过得不好,生前最是不开心,希望死后衣冠冢也不要埋在皇家,而是入白家的祖坟,这事儿是素问的娘跪在地上求朕的,朕没答应,想问你意下如何?” 萧瑾瑜当然答应啊。他那么讨厌白素问,别说她的尸骨,就连她的衣冠冢他都不能容忍它出现在萧家的陵墓中。 见他几乎是允了,皇上叹了口气坐在榻上,说道:“既然如此,素问生前的东西白家都要拿回去。这儿应该也没问题吧,她生前的嫁妆还有用过的器皿,若她喜欢的便一齐带入她的陵寝,以安她在天之灵。” “不行。”萧瑾瑜猛然跳了起来,不假思索道。白家嫁女儿的时候,白素问带了多少东西来他们那儿都有数,如今被自己还有柳思思拿了不少去,留了那么大的空缺,一时半会儿从哪儿找东西填补进去。 “哦?你这是何意?”皇上略略向前探着身子,看着萧瑾瑜,微微皱着眉,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膝盖。 萧瑾瑜曾听皇上身边亲近地太监说过,每当皇上心情不好了,总会不耐地用食指敲打膝盖。是不是他刚才说得话太决断,让皇上起疑了? 萧瑾瑜努力平复自己地心情,努力让自己地神情不那么扭曲:“皇上,白素问既然嫁给了我,就是我们萧家的人,若是葬回白家,这让我们皇家的面子往哪搁?” 皇上的脸色彻底冷下来:“你当真这么想?” 萧瑾瑜垂低眉眼:“当真。” “好啊,当真是朕的好弟弟。来人,将大理寺的贼人带上来!” 萧瑾瑜心头一跳,只见柳思思被人堵着嘴捆着膀子丢在地上。旁边的衙役说道:“启禀皇上,犯人柳思思因为偷窃王妃私库,被王妃下人发现送到府衙中。” “嗯。”皇上端着茶杯,饮了口茶这才问道:“这人你可认识?” 萧瑾瑜看着柳思思眼中的眼泪,回头只见皇上眼里尽是清明,忙的跪在地上:“皇兄...不,皇上,此是我府中的夫人,怎么会是王府的贼子,定是有什么人诬陷她!请皇上明察!” “诬陷?”皇上一磕茶盏,浩大的宫殿竟不敢有半点儿声音,所有的人都在屏气吞声:“萧瑾瑜,你说你去祈福,为何不带府中宠爱的夫人,单带出了事儿的王妃一人去。为何你前脚刚走,她就敢大着胆子去偷素问的东西?不就是算准了素问必死无疑么?” 萧瑾瑜大骇,跪在地上连走几步:“皇上冤枉。” 皇上指着他鼻子,点了又点:“你可知当年朕登基前,所有的人都轻贱朕,巴不得朕永生不能翻身,若不是外家,何来朕今日?当年你母妃陷害太后未果反倒让自己栽跟头,宫人怕受牵连,避你不及,是你求朕收留你,允你一口饭吃。素问喜欢你,想嫁给做王妃,也是你说要还朕恩情,娶了她,既然如此何要这般作践她?” 萧瑾瑜紧咬牙关,心却止不住颤抖。当年他又选择的余地么不论是报恩还是皇上为了防备白家,白素问他必然要娶。可她凭什么一副高高在上、一副施舍的样子。萧瑾瑜觉得恶心,他宁可去宠爱一个布衣民女,也不愿让白素问称心如意。看到她脸面全无的学着一个民女邀宠,萧瑾瑜只觉得爽快。即便他这些年是仰着皇兄鼻息生存又如何呢?皇兄恩人家的女儿在他府邸还不是过的连狗都不如。她这些年有多痛苦,他便有多爽快。 见他不语,皇上对他彻底失望,对身边的宦官说道:“让素问进来吧。” 她竟然没死?萧瑾瑜猛地抬起头。 不可能,那些山贼不可能放过她,还有那马车...不对,这是她的一个局,她早就直到他想杀她,所以将计就计,他上当了! 萧瑾瑜眼睛全红,手背青筋尽数绷了起来,看着白素问完整的从珠帘后走了过来,轻飘飘的眼神在他身上停了一秒,随即不屑地移开。 凭什么,从前她只不过是个追随他脚步而走的可怜虫,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白素问此时穿着鹅黄宫装,整个人雍容华贵,同地上狼狈的柳思思形成鲜明对比。白素问勾了勾唇,看向萧瑾瑜轻轻道:“王爷,咱们又见面了。” 萧瑾瑜厌恶地别开脸,皇上叹气,正准备做个和事佬让她们握手言和,却见白素问跪在地上认真道:“还请皇上赐臣妾死罪。” 皇上惊地手里拨动地楠木珠串都顿了一下,讶道:“素问,你这是在埋怨表兄吗?” 白素问反问道:“请问皇上,此番素问侥幸不死,表兄是不是仍想让素问和王爷过一辈子?”见皇上沉默,白素问又道:“此番多亏素问长了个心眼,瞧出王爷不对劲便提前调动了白家地私兵,否则此时素问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既是如此,皇上,还宁愿让我和一个想杀我的在一起吗?皇上,若素问仍留在王府,就算此番不死,以后也难逃死于非命的结果,既然如此,皇上何不直接赐死素问,也免得素问一直这般提心吊胆的活着。” 好久,皇上看着白素问,只见她眼里若有水光,虽然冷静,可手指仍委屈的捏成一团。忽然又想到当年那个半大的小团子,他用糖葫芦逗她的时候也是这样。皇上心里咯噔了一下,什么时候他开始慢慢忽略他曾经所拥有的亲情,开始用最大的利益来衡量他们呢若当年父皇也是这般偏心,让自己受尽委屈,自己是不是也站在堂下不甘却只能忍耐呢? 半晌,皇上终于妥协,略有些疲倦地说道:“那你想如何?” 白素问一字一句道:“我想和离。” 她的话语逐渐清晰,带着原主遗留在身体里的悲愤还有痛楚:“我要离开王府,离开萧瑾瑜。从此他喜欢谁,想纳谁也夫人都可以不再用我的嫁妆、我的银钱去讨好别人。” “我想安静地、过没有他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完了,呼~躺平感谢在2020-04-17 21:22:21~2020-04-18 00:04: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b的快乐你不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女总裁010 寄奴把柳思思压至大理寺后, 便孤身一人骑马前往白马寺。哪怕他猜想王妃也许只是闹个幌子出来, 实际上人还好好地藏在什么地方。可他仍是忍不住。 忍不住想王妃若是真的死了,他该怎么办?或是王妃此时正惶恐着等人救援, 此时没有人去寻她,她又怎么办? 无数个念头充斥在他的脑海, 让他只要想一想便快发疯。白素问马车掉下去的那个山崖已被护卫拦了起来, 无数的人都在乱石山野里寻觅着王妃存在的可能。此时宫里的消息还未传过来, 可王妃马车的踪迹一点儿也看不见。可寄奴不行,他紧咬牙关,不顾身边侍卫的挽留, 将一根长绳系在自己腰上便径直顺着山崖往下探,嶙峋的石头、粗燥刮人的树枝弄得身上又疼又痒。可他劝人不顾,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下去,确定王妃那辆马车没人他才能放下心。否则,若是王妃真的没了, 那也该由他将她给背上来。寄奴生而只能为奴, 看一眼王妃都便是越矩, 若王妃死了, 他愿为她殉葬, 在黄泉的路上愿做她脚下的泥、遮雨的檐便足够了。 不知下了多久, 寄奴能感受到山涧的风越来越冷,攀附的石头也凝着一层水雾,头上的枯藤烂叶渗出冰冷的水隐入衣服中,力气也慢慢变小, 可寄奴仍是拗着一股劲儿硬生生地下到了崖底。脚下可凌乱地乱石,摔得没有形状的马匹腥臭的让人反胃,木制的马车磕在一大块巨石上,早就四分五裂,不过幸运地是,车内没任何人的尸骨,寄奴揪着门帘,心差点儿蹦了出来,点了灯又细细将里面每个角落都看遍了,也没有任何血迹。 那颗心才慢慢回落下来。寄奴感觉自己脸上有些凉,伸手一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什么时候不争气地落了泪。此时此地,没人在这儿,他也无需掩饰他的脆弱还有那对王妃卑微地爱意。他用衣袖狠狠将眼泪擦干净了,站在破烂的马车前,肌肉才迟钝地开始发胀。 抬头看天,竟不知在什么时候东方既白,山帽是浅浅的灰色,顶上依稀能看到一颗启明星。寄奴躺在地上,伸出被枯藤、乱石弄得尽是伤口的手慢慢探着那颗启明星。 就像王妃一样,是他晦暗无光的生命中唯一的光彩,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会怜悯地亲吻他的神女。 辛夷回府的时候没看到寄奴,便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仍是没见到他,心里有点儿乱糟糟的。此时萧瑾瑜还跟在她身后,一道进了屋,面色沉凉如水,坐在中堂的椅子上,没什么好气儿:“和离书我已经当着皇上的面给你签了,柳思思那边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销案?” 辛夷奇怪地瞧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销案?东西是她要偷的,被我的人在我的院子里人赃并获,又不是谁冤枉她了。再说了,这有凭有据的事儿我又跟大理寺说这是误会,难道别人不会说是我因为嫉妒而自导自演、栽赃陷害?” “姓白的!你别得寸进尺!” 辛夷刚端着茶还没饮一口,便被他气的直接将茶盏砸在他脚前:“萧瑾瑜,你给我听好!你以为你想杀我的事,我不知道?我告诉你,这事不仅我知道、白家知道,就连皇上都有所耳闻,这事不明摆出来,让你我和离,皇上就是想把这事给压下去,你要是把我给逼急了,当心我直接去大理寺告你,看以后京城里面还有哪家姑娘敢嫁你为妻!” “你...”萧瑾瑜脸色变了又变,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却又不甘地伸出手指着他。 辛夷在现世,谁敢这么指着鼻子跟她说话,当下走到他跟前,一手将他胳膊打开,揪着他的衣领逼近道:“萧王爷,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我被你杀、被你算计、连屋里的财产都要被你的妾室给惦记,难道我都不该生气么?还想我做个活菩萨去救柳思思?你就做梦吧!忘了告诉你,你收买的那些流寇到现在都被白家的人扣在白府里,你若是不把欠我的银子一一还清,你我今年就在京城看一出汝南王宠妾灭妻、杀人买凶的好戏,看你的皇家脸面往哪搁?” 说完,嫌恶般地将他推开,院里的丫鬟大气儿都不敢喘,眼睛红红早就跪了一地。从床榻上刚从惊梦中醒来的绿翠此时脸色仍是唰白,今日所有发生的事儿都快超脱她的接受范围。王爷要杀王妃,王妃将计就计同王爷和离,顺便以此要挟王爷还银子。若这事儿放在从前,绿翠想都不敢想王妃竟有这么大的能耐。如今王妃不仅这么做了,还做的这么漂亮,她这个当丫鬟的自然不能再给王妃失了面子,于是在辛夷口渴让人奉茶上来的时候,绿翠二话不说,麻利地站了起来给王妃奉茶,还鼓起勇气站在王爷和王妃之间。 若是王爷此时丧心病狂,还想对王妃下手,她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将王妃护个周全! 辛夷终于抿了口茶顺了顺气。仍是觉得萧瑾瑜戳在这儿让她觉得恶心,于是让绿翠将他哄了出去。而后才在院子里去寻寄奴。 这次和萧瑾瑜地战斗来得又凶又急,辛夷走得极为艰险,除了朝白府借来私兵,这计划几乎没跟任何人说。如今等事儿完结了,她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妥。寄奴那个人,虽然接触得不多,也看得出他是个死心眼,若是听到自己已死地消息会不会吓得脸色苍白、魂不守舍? 辛夷一想到他那样子,有些不合时宜地笑了笑。从前在现世,不管商战有多么凶险、敌人有多么可怕,她总是一个人单刀匹马闯天下,有什么直接去做,很少会想若是有个人知道后会不会担心。从前她的身边不是生意上的朋友便是公司里地下属,都是虚情假意、泛泛之交。如今有了那么点儿“软肋”,倒是怪稀奇的。 天色慢慢暗下来,寄奴仍没见到人影,辛夷有些想他,便喊了护卫去寻,说想在他那儿听听柳思思究竟是怎么偷窃主家。其实这只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实际上辛夷想见到他,抱着他,摸摸他的脊骨,听见他的声音。 今日的事又多又乱,辛夷累急了,坐在软榻上撑着脑袋就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被人盖了软毯,瞧这细致活想都不用想,必然是绿翠做的。屋内的烛光晕了一地,寄奴还没来。 辛夷的心微微有些乱,这么晚的天,寄奴能上哪去?她握住门扉,欲让更多的护卫去寻。 厚重的门向内一张,屋外站着一个衣衫褴褛,手、胳膊、腿尽是划伤的男人。他的眼睛在看到她的一瞬兀然变亮。辛夷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挑了挑眉,抱着胳膊:“哟,哪儿去了啊?” 寄奴看着她,眼角有些红,唇亦有些颤抖,却不说话。 辛夷慢慢凑近,就那么对着那张像花猫一样的脸,怜惜地感慨:“还好你的脸没伤,不然就没地儿看了。”说着,故意逗他,声音压得很低:“要是有一天,你变丑了,我就不喜欢你了,然后把你抛弃了再找新的行不行?” 怎么可以这样?寄奴眼睛不争气地又晕染了层水气,咬着牙死死盯着她,然后抛下所有卑微的矜持,跨进门紧紧地将她锁在怀里。 辛夷将他抱了个满怀,手掌落在他滚热的腰腹上:“不回答,就当你答应了?” “想得到美!”寄奴越想越气,他今天为她提心吊胆了一天,没想到她回来第一件事儿就是故意来气他!想着更是生气,恨不得将她勒入骨腹。 辛夷的鼻间尽是他的味道,腰间的桎梏弄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即是这样她仍感觉到一种温暖的满足,她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轻点儿,没想到更是将他惹怒,报复性地更将她往他身体里压。 这样子真的像一只可怜地小狗啊。辛夷闷笑,伸脚将房门给带上。一动一扭,又不知惹了寄奴地哪儿,让他浑身觉得燥热,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四肢的神经末梢一直烧到腹部。 炙热地僵硬抵在辛夷地腹部,隔了好几层衣服,辛夷仍能感觉到它闷热地战栗。她坏心思地伸出手指头轻轻抚摸他凸出地喉结。 寄奴为难的吞了吞口水,在陌生的情绪掩盖他之前偏过头:“别...” “别什么?”辛夷像是深海里专门勾人心魂的海妖,慢条斯礼又极为妩媚地诱着自己的猎物沉入缠绵的深水里。“我感觉你很喜欢。” 辛夷用唇碰了碰他的下巴,之后感觉腹部抵着的东西跳了一下,火辣的湿热不知从什么地方渗漏出来。 寄奴羞愧地快要发疯。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如今在王妃面前怎么能这样的难堪...王妃会不会觉得他恶心,会不会讨厌他? 他变得急躁起来,松开辛夷,想找个洞把这样的自己给藏起来。他在王妃面前永远都这么狼狈,这样的他又有什么资格能留在她的身边呢? 辛夷察觉到他的抗拒,深深地凝视着他的眼睛,让他无处可逃、无路可躲。纤细的手指轻轻捧着他的下颔,眼神在他的脸上慢慢描摹,鼻尖碰了碰他的山根,笔直向下,然后温柔地、坚定地告诉他:“寄奴,你在怕什么呢?我喜欢你难道不好吗?” 灯芯炸了一下,屋内陷入浓稠的黑暗,寄奴的唇碰上一个很热却很温柔的东西。她攻城略地,他缴械投降,生平第一次觉得,原来认输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 第74章 女总裁011(完) 寄奴声音既急又喘, 带着隐忍的难耐, 辛夷轻轻抚摸他的耳垂,在指尖不住地轻揉, 他只觉得自己连站立地力气都快没了。好久,又在游离之中感受那柔若无骨地手顺着他地肩胛慢慢向下, 寄奴含着雾气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她强势又不失温柔, 带着他走入全新的天地,却那么坏心思的看他在深海里挣扎。 寄奴不由按住她的手,声音沙哑:“王妃...” 辛夷亲亲他的唇角, 寄奴整个人绷得紧紧地,手背上的青筋全都鼓了出来, 握着的那只柔弱无骨的手更加火热。 辛夷另一只手抵着他的肩膀,凑过去,在他敏感的耳郭里吹了口气:“不行吗?” 寄奴恨不得跪地求饶, 他声音发颤:“王妃, 我是奴隶。” 一个卑微的、人人轻贱的奴隶, 一个注定没有未来的人, 在漆黑的深渊里从未见过光明, 若是见到了便会用尽所有的手段将它私藏。哪怕有一天王妃厌了、倦了, 他也会固执地留在他身边。 他是忠诚且顽固的野兽、是咬住温暖就抵死不放的疯子。王妃为了他这样一个低贱的奴,在这样的人毁了自己,不值得。 即使这样,寄奴心里仍是带着奢望。再怜爱他一点好不好?不要再欺骗他好不好?从指缝里洒落的温暖更多一点儿, 他这辈子哪怕见不到光也宁可待在王妃身边,像狗一样守护着她。 辛夷低低笑了笑,顺着他的肌肤摸到那个流泪的可怜小东西。寄奴闷哼了一声,便听见神女说道:“你是奴隶,却是我一个人的奴隶。” 寄奴浑身一震,怔怔地看着辛夷。她爱抚般地碰了碰他地唇,声音压得低低地:“不仅这样,以后你还会是我唯一的夫,我的寄奴。给我好不好?” 怎么能拒绝呢?谁都拒绝不了。带着柔情的手握住可怜的小寄奴,它激动地发颤,带着主人难以言明的兴奋拼命地跳跃。寄奴惶恐,他何德何能可以得到这样的伺候,那么脏,王妃不该做这种事情。她是高高在上的神,是他该匍匐在她的脚下。 可王妃丝毫不嫌弃她,于是他大着胆子伸出手轻轻触碰她的面颊,有些激动道:“王妃...” “叫我...”辛夷想了想,只能说:“叫我素问。” “素问。”他声音小的不可思议,生怕惊扰了什么似得。又喊了一次,眼里的光更加的亮。辛夷偏过头,将自己的脸颊阖在他粗粝的手上。 那么软,似蚌肉。寄奴珍惜地触碰着。 这样的人,没有人会不愿意将她私藏起来。可他竟是如此的低微,寄奴心里忽然生了怨怼,若他是萧瑾瑜,他定然会将王妃捧在手心里,而不是让她闷闷不乐、受尽委屈。 而不是像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他多想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保护她、呵她备至,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只可惜他是一个奴,即使有一天得王妃爱宠,待在她身边仍不见天日。 此时此刻,欲生欲死间,寄奴忽然想成为那顶天立地的儿郎,握着兵将、踩着万丈河山,供养他信奉的神女。 夜不知何时昏黑、星辰亦不知何时悄然无光。唯有窗外的枝桠,枯叶簌簌落了一地。秋风从墙角吹来,穿过没阖紧的门缝,落在寄奴的脚边。他终于在情雨中睁开双眼,攒住辛夷的手:“素问。” “恩?” “你那么好,我...我如今配不上你。” 辛夷脸上的潮红瞬间退了下去,神色也冷了下来,她挣开他的手,整理好微微乱了些许的衣领:“所以呢?” 寄奴心里刺痛了一下,艰难开口:“我想...娶你,让你堂堂正正的过好日子,让京城里的人都尊敬你,让你不用再受任何委屈。” 其实辛夷觉得自个脾气硬,有仇早就报了,谁能给她委屈?所以她只当寄奴说好听的话再哄她,于是颇为受用地揽着他的肩膀往床上带:“好啊,这种事以后再说,现在咱们先做高兴的事儿。” 憋了这么多天,又要何萧瑾瑜何柳思思斗智斗勇,辛夷等到现在才准备将寄奴吃入肚腹,已经是极限了。于是熟练地哄着他。 可寄奴却是个顽固地性子,说什么也不肯跟她上塌。辛夷勾唇一笑,直接动手去解他地腰带,可没想到寄奴直接跪在地上,眼睛望着她地鞋面。 什么意思?都到了这一步,还装模作样。这样就没意思了。寄奴强压着喘息,从地上抬起脸,一双比星辰还要亮的眼睛紧紧盯着辛夷:“王妃。不要让这么卑微地我脏了你,我一个奴隶,若是与你有了首尾,传出去京城里谁不笑话你。” 辛夷坐在床榻上,瞧着他,把玩着床帘上地穗子:“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寄奴声音一下子大起来,眼里也有了水光,这么多年作为奴隶他看惯了旁人鄙夷地目光。一个奴隶,一个没有身份和权势地奴隶,就这么入了下堂王妃地芙蓉帐,有多少人在背后会嗤笑王妃。不该是这样,这么美好的她理应受到所有人地羡慕,而不是非议。 “王妃,你不知道在京城里一个奴隶有多卑贱,权贵人家的一条狗都比我们贵重,我不想让你受到那种目光。”寄奴说:“我想让最好的你得到这世上最好的东西,让你自由地,哪怕放纵也没有人敢给你眼色,我希望你能过得随心所欲,没有束缚。” 说不感动是假的,辛夷从前不论有什么事都是自己一个人顶着,从没有人跟他说,天由他扛,地由他撑,她只需要在乎风有多清,月有多朗、花开的有多灿烂。 辛夷看着他,也是此生第一次认真地看着一个男人。目光不是惊叹他的长相有多美,也不是看他的身家能否与她匹配,而是看着一个男人的真心。 “所以呢?” 寄奴下定决心,紧紧地篡着拳头:“王妃,一个奴隶若想改变他的身份就只能参军,四等军工能让一个奴隶脱掉奴籍,成为良民;三等军功能让良民成为士官;二等军功能让士官在朝中挂职吃钱粮;一等军功便被皇上封为将军,王妃,你值得最好的。我...我愿意参军,用我一身血肉,换你一生荣光。” 辛夷偏过脸,用袖子掩在面前,悄悄地擦了擦泪:瞧瞧,这话说的,真让人感动。她强硬了一辈子,从未听过这般软人心坎的话。她多想告诉他,不就是荣光吗,老娘上辈子见的多了去了。可她又有点儿高兴,从未有人这般地爱护他。 半晌,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鼻子却是红彤彤的:“好,我允你。” 寄奴虔诚地看着他,低头亲吻她的鞋面:“王妃,我会把荣耀奉献给你。” 柔软的手充满着力量轻轻抚过他的头顶:“你若赢了,成为将军,我便着凤冠霞帔迎你入城,你若死了...”后面的话变得有些哽咽:“我便替你守寡三年。” 也只有三年...不是不把一辈子给你,只是希望你能惶恐我嫁给别人,努力留着命回来。 “好。” 辛夷以为寄奴还能多留几天,可没想等辛夷离开王府回白家后,他下午便悄悄一个人走了。辛夷知道他怕自己待得越久,越不舍得。 于是,辛夷就开始在京城里等着他。闲暇的时候收集他当奴隶时的资料,可惜少的可怜,他年幼时被倒卖过太多次,如今连籍贯都查不到。闲来无事的时候,辛夷想到他身上的伤口,让绿翠暗中去查王府里谁曾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打王妃买的奴隶,可查到最后,辛夷却发现白素问藏在箱子最底下的鞭子。 原来寄奴身上的伤都是原主抽打的,可即使这样,她当靠近他的时候,他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那双血淋林、满是伤痕的爪子。像只小狗一样,踢了他、赶他走,可下次摸摸他的脑袋后,他又可怜巴巴、摇着尾巴凑到跟前。只不过心里仍是期盼着:这次我跟你和好了哦,不要再打我了,请对我好一点。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寄奴不会写字,寄给辛夷的书信里面总是一些枯干的野花还有用草编的蟋蟀、小兔子。辛夷都珍惜地藏在盒子里。她想,不求寄奴能建功立业,只要他平安地回来,一切都够了。 白家又给她说过亲,辛夷拒绝了,她在等她心中的将军回来。 他生,她便嫁予他为妻;他死,她便亲自替他扶棺。 一年又一年,窗外地梨树高过屋顶,恰逢暮春,花开花谢花满天。班师回朝的军号响彻整个京城。白府地人发现他们府地小姐在那天早上盛装打扮,穿着华丽的红妆,守在城门等着她的如意郎君。 而从前那个低微的奴隶骑着高头大马,挂着帅印踏着时光纷飞的流沉向红妆女子伸出手。 辛夷嫣然一笑,紧紧揽着她的郎君,她顶天立地的儿郎。 寄奴的秘密: 很久很久,直到寄奴都老了,他和辛夷都变成老公公、老婆婆,坐在院子里看着小孩子们在玩游戏。寄奴眯着眼睛看着自己这辈子的神女。 他有一个秘密,他却从未告诉过他身边的神女。在打仗的第三年,他被敌军一枪直刺心脏,在濒临死亡的时候,他渡过一条荧蓝色的河,看到了一个和他长得一样的人。 那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有高大的楼房、铁皮子车“魔术”般地在宽广的车道走。而他长着同样脸的男人每时每刻都在自己屋里画着一个女人。和白素问生的颇为相似的女人。 那个女人是他公司的女总裁,只可惜在一场电梯事故中英年早逝,她名下的公司也被拍卖,所得的银钱尽数被自己冷血的亲人拿走。所有的人都淡忘了她,除了出租屋里面这个爱哭的男青年。 直到寄奴见到他无数次抱着怀里的画、一遍又一遍看电视里的影像,寄奴总觉得这个女人和她的王妃实在太相像了,终于开口:“你画的人和我的王妃很像。” “谁?” 男青年看着墙角的影子,迫不及待地问:“你是不是见过她...她是不是还活着?她活的好吗?” 说着,自己突然停下来,眼前的人影若隐若现,没有实体很明显不是一个人。这么说辛夷真的死了?男青年眼睛的光灭下去。 寄奴开口:“她还活着,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你想找的那个人,他们生的很像,她是我的王妃。” “她叫什么名字?” “白素问。”男青年愕然,突然从自己书架里翻开一本年代久远的小说,又盯着眼前穿着戎装的人影:“你叫什么名字?” “寄奴,我没有姓氏。” “是了,是了”男青年喃喃自语,眼睛里突然生出光辉:“她是不是...性格大变,不像你从前认识的人?” 寄奴想了想,迟疑地点了点头。王妃的确性情大变,还有她还给过自己药擦伤口,还好奇是谁伤了他。 青年一会儿哭,一会笑:“她穿了,她还活着,她活着一本书里。”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你的王妃...她过得好吗?” 寄奴神情萎靡下来:“我答应她,要上战场当将军回去娶她。” “可惜你死了。”男青年直接了断的说道。 寄奴沉默。男青年突然爆怒。怎么能,能先他一步走进她的世界呢?怎么可以呢?男青年痛恨眼前的影子,他去过寺庙,想用法子杀了他,这样不论如何,辛夷都不会是这个人的。可后来他看着寄怒这张同他一样的脸又安静下来。 他们生的一样,若是辛夷看着寄奴的时候,会不会想起他?如此,他还是活在辛夷的心中? 寄奴不知道青年在做什么,他更加的烦躁,有时候凶狠地盯着寄奴,有时候也特别凄哀,终于有一天他走了再也没回来。 寄奴一个人待在家里有些寂寞,突然有一天一个和尚给他拿了一盏灯,他才知道青年将自己地生命点成一盏灯给他续上,送他跟他地王妃团聚。 灯火点燃地时候,寄奴问和尚:“他临走前有话让我带给素问么?” 和尚说:“施主起先说了很多,可最终又什么都没留。” “他说,他怕她听了难过,而她这辈子合该平安喜乐。”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猜不到结局吧~ 这卷完了还有一卷,啊~终于把老和尚的伏笔要给写完了 感谢在2020-04-18 22:43:59~2020-04-19 01:50: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b的快乐你不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主线001 “师妹, 你残害大师姐修为尽失的事, 师傅已经知道了,待会你去慈恩殿少顶嘴, 多向师傅求饶,或许师傅看在往日的情份上还能饶你一命。” 为首的男子侧身对身后的女子道, 而后推开了刻着繁花珍兽的浮雕的大门。 那女子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 老气横秋地穿着一身黑衣黑裙, 听见师兄说话,眼里仍旧古井无波,半丝波澜起伏都没有。 青衣男子见少女这般模样, 不由在心里暗叹了口气。 整个门派里谁不知道,大师姐自小就是被师傅当掌上明珠疼爱的, 平日里大师姐一皱眉头,师傅都急得团团转,更莫说现在大师姐被师妹陷害修为尽失。 如今大师姐落到这种地步, 师傅不生吞活剥了师妹才怪。 穿过一道又一道长廊, 二人终于在一座庄严巍峨的府门面前停下来。 男子推开门, 却不进去, 少女迟疑了一下, 准备提脚迈过门槛, 男子突然发声:“师妹...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师妹害得大师姐这样,活着回来的机会已然不多了,即使男子在心里也责怪师妹此番着实做的太过火,也还是忍不住心软。 若师妹临终前还留有什么遗憾, 作为师兄替她完成也是应该的。 少女顿了顿,摇摇头:“没有了,师兄。天色晚了,早点儿回吧。” 男人眼里略有哀色,他不懂师妹向来温和守礼,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去残害大师姐? 说完,沉重的门扉便向外阖上。 长长的廊道无声亮起青铜的雁足灯,在长约百米的宫殿尽头乃是重重数不尽的黑色牌位,而她的师傅正负手背对她而立。 殿内一时之间只有葳蕤的烛火燃烧的声音,少女跪在地上,乖顺地低着头,眼睛凝视着亮堂地板上的人影。 半晌,人影转过身,沉甸如实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简垚,为师当年真的瞎了眼,不该顺着月华将你从死人堆里给救出来!这些年月华待你如何,你扪心自问!你倒好!日日惹她生气也就罢了,如今,你怎没敢趁她闭关时坏掉她的修为!” 简垚从顺如流地将头磕在地上:“简垚知错,愿打愿杀都随师傅!” “哼!你想得倒好,一死前尘往事尽数了结!可月华自修为尽失之后,她白日强打精神告诉我不要怪你,夜里却掩被哭泣,此番若是直接取你性命,简直是便宜了你!如今你害月华有多惨,我要数倍地讨要回来!” 看事情没按自己所想地那般发展,简垚难得皱起眉毛。 果然,男人接着说道:“我要将你封入无上法境,受尽折磨,想生不能想死不成,日日绝望,以慰藉月华的痛苦!” 简垚脸色大变,死她倒是不怕,这些年她死得多了,反正最后都能从各种炮灰的身体里重新复活,可她极为怕疼。 所以她突然站起来,急声道:“等一下,师傅,我有话要说。我并没有残害大师姐,我到那她就成这样!” 男人冷笑一声:“死到临头还要嘴硬!这段时间月华用来闭关的玉虚宫除了她和你便再无他人进入,此番她在里面出事,不是你还能是谁?再说了,若是冤枉了你,为何你早先不说,偏偏到了这个关头才开口?” 说罢,甩了甩衣袖:“无耻之尤!” 可不冤枉么? 简垚看过原书,月华这次修为尽废就是她自己弄得,然后栽赃给师妹,让其理所当然地被盛怒的师傅杀了领便当。 作为反复炮灰又反复重生的简垚,她自然知道原书人物的结局注定不能改变,于是也懒得辩解,只想如死鱼般地躺倒领盒饭然后重生到另一个身体。 哪想到这个神经病师傅竟然不干人事,想将她关进无上法境里! 无上法境是何地?据玄天宗的师兄师姐们说,那是祖师爷专门封印各种霍乱天下妖魔的地方,里面鲜血为溪,白骨为林,各式妖魔层出不穷,总之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修罗之地。若是简垚这种废柴被关进去,大概率就是被那些妖魔先玩死然后再撒上孜然烤成肉串吃入肚腹。 想想都疼... 于是被按在砧板的死鱼简垚垂死挣扎:“师傅,您想想,我修为这么废,怎么有能力迫害大师姐?师傅,求你看在这些年我们师徒的情分,就给我几天时日,让我好找出真正的凶手,为大师姐出气好不好?” 男人听后,似是意动,眉目中带了些怜悯,他看着跪在地上的简垚近乎爱怜般地抚了抚她的脑袋,温柔道:“不论那凶手是不是你,只有你死了,想必月华才能走出心结,所以...” 昏昏欲暗的烛火打在他的侧脸,让简垚看不清他的神色。 “你必须死。” 下一秒,脚下的伏羲八卦阵顺着黑白双鱼的缝隙刺出青色的光,黑红炙热的深渊无声大开,简垚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吸食了进去。 “啊啊啊——” 简垚来不及唾骂这个傻缺舔狗师傅,便在流火乱蹿里的世界不停地下坠。 直到砸在一个略软的地面,简垚才捂着屁股慢慢躯身坐了起来。 入目,整个世界像是烈焰般的红色,天空是压抑不见穹顶的黑,地上是绵软但摸上去有些粗涩的灰色,周边倒没有师兄师姐们说的血溪骨林,但是阴风阵阵从耳朵后刮过来,格外瘆人。 简垚哆哆嗦嗦的抱着自己的胳膊,四处打量了一下。好像目前并没有什么危险,其实吧,她也不怕死,早在她去师傅那儿之前便给自己烧了几柱香还有纸钱。毕竟死的次数多了,她就开始从容起来,还有心思给自己提前做一点儿身后事。 但是她怕疼。想想自己这身细皮嫩肉要被锋利的牙齿咬噬,简垚背上便起了一层白毛汗。这是老天看她死的太舒坦,所以故意玩她的吧? 简垚有些想哭,但是很快便将鼻腔间的酸意给吸了回去。 世界以痛吻我,我要回报以歌。 个屁啊! 所有的心灵鸡汤在死亡的阵痛前都是狗屎! 简垚伸出中指对无上法境之上的男人比了个中指,活该他这辈子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发泄后,简垚的心情好了不少,却发现周边的阴风越来越大...而且还越来越近。 甚至还有一缕贴着她的头皮往耳朵里钻。 霎时,简垚全身的立毛肌进入工作状态,她僵硬着躯体,慢动作的回头,而后瞄了一眼骂了句卧槽。 无数跟乌黑的触角张牙舞爪地从地上拔根而起,“唰唰唰”像要串羊肉一样向她刺来。 啊啊啊!该死的触角y都走开! 简垚穿书之前喜欢吃羊肉串,但是这不意味着她喜欢看自己被串成羊肉串,是以她边跑边分神掏向自己的乾坤袋。 黄纸钱、白香烛、烤肉调料、珠花*10、点心干果若干。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也不怪她身上没带任何法器,作为知道原书炮灰结局的她,一早就如同被浪花打上来死鱼一般挺在沙滩上,一点儿挣扎都不带。谁知那个狗逼师傅偏离剧情将她丢到这个里面? 这次大概真的要死了。 简垚奔跑的速度慢慢降下来。 反正她也死了这么多回,又不是不能重生,只是这次疼了一点儿嘛,也许下回她苦尽甘来能在一个锦衣玉食的炮灰身体里重生呢。 阿q精神迅速占据脑海高地,简垚准备停下来把自己送给那些触角作盘中餐。 谁知那些触手也做好了开食的准备,顶端长出森白的牙齿,黏腻绿色如同鼻涕的涎水贴着简垚的后背滴在地上。 不行,不行,真的好脏。 死在这种鼻涕的粘液中简垚再做多少心里建设都不行。 该死的洁癖杀我啊! 简垚只能怀着悲愤的心情马不停歇地逃命,直到触角地吸盘攀上自己的肩膀,简垚才在灰色地面看到一汪荧蓝色地深潭。 管不了那么多了。 看我死鱼入海。 “咣——”荧蓝色地河水溅到躲避不及的触角上,须臾便将它烧成了灰烬。 简垚捏着鼻子往河水里下潜,自然没看见岸边的情形。她游了会儿之后,后知后觉地感觉这水下实在是太安静了。 周围什么都没有,唯有河水散着荧蓝且冰冷的光,而那些触角却没有跟上来。 简垚当然不会认为那些触角都是旱鸭子,而是这水里有什么东西让他们更觉得害怕。越想,简垚心里越慌,也不敢在水中多呆,潜伏了一会儿便冒了上来。 钻出水面,已是另一个世界。 地下是坚硬黑色的花岗岩,头顶的红光如同霞光一样点缀在一座精致华美的瓦楞上,房间的门窗大敞着。 简垚哆哆嗦嗦地上岸,警惕地环顾着四周。 没有触角怪,也没有什么其他奇怪的生物。 就一间几乎算得上空荡的三进大屋矗立在一望无尽的荧蓝色河水边,扶栏未染纤尘,看样子近段时间应该住着人。 简垚狂跳的心稍稍归位了点。怎么说在这法境里人形怪物应该比奇形状怪的妖魔要安全的多...吧? 她捏了一个清洁诀,把狼狈的自己整理一番,然后小心翼翼、探头探脑一个屋子一个屋子地去探查。 “那个...有人在的...么?” 直到最后一个屋子,简垚才看到了人。 空荡的房间里,从地上长出一段黑色沥青的东西,纠结成一把椅子的模样。一个白衣墨发的男人双手自然垂在椅侧紧闭双目。 简垚细细凝视着他,心跳几乎静止。 他的肤色对于人类而言实在太白了,不是现代新娘婚纱裙的白,而是丧事的时候挂在棺材上白绫的死白。 让人感觉到不详。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我又重新写了开口还有设定... (挠头 第76章 主线002 男人紧闭着眼, 似乎没有擦觉有人靠近。 简垚进门的时候, 不小心在门槛上绊了一下,闷哼了一声, 既是如此,也没看见这男人有一点儿动静。等进了屋, 简垚踟蹰着要不要开口打扰, 却背后的汗毛却猛然竖了起来。 这男人既然没有呼吸! 不会是已经死了吧?或是人形僵尸? 简垚思维发散, 额,也难怪这么白,要是僵尸的话也说的过去。可是无上法境里的僵尸这么穷吗?连棺材都没带进来一个, 睡椅子? 不怕得劲椎病么? 眼看着自己越想越歪,简垚强把自己的神经掰回来。僵尸的话, 大概都是吸血为生。简垚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瞄了眼这个过分苍白、长相绝佳的男人一眼。 其实,偶尔投喂一下僵尸也不是不可以啊。人的社会意义在于奉献, 古有佛祖割肉喂鹰, 今有简垚舍血僵尸。 不过, 很快简垚便没高兴下去。好像她看电视那些僵尸吸血的时候会把人给吸成干尸...吧? 简垚心里的高兴叫喊着奉献的小人被打死, 她突然陷入沉默。 然后屏气、转身、出门、阖上屋门。 蹑手蹑脚地准备撒脚跑路。 屋内, 椅子跟伸出一条粗壮沥青色藤蔓刺破房门, “唰”的一声缠到简垚的脚踝上。 简垚一个趔趄,膝盖磕在地上,脸皱的像包子褶,如同死狗一般被重新拖入房内。藤蔓如同有生命一般, 将她捆成一个竖着的粽子立在男人面前。男人还未睁眼,藤蔓撒娇般地蹭了蹭他的手背,修长死白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藤蔓末梢,而后盘结在漆黑的椅子下。 男人的唇亦是白色,不见半分血色,男人有些瘦,眼眶略微凹陷于是越发凸出鼻梁锋利,乍看略有些凉薄。 简垚炮灰了这么多次,除了对死亡的颇多姿势有所研究外,还有各式各样的气场也很谙熟。比如有些人看着日天炸地,就是只是一个外强中干的弟弟;可还有的人第一眼看得时候也许脆弱不堪一击,反而确实能锤爆主角的大boss。 很不幸,简垚遇到了后一种。 起先,她有些慌乱,不过很快她的心就安定下来。一般厉害的大佬们应该很不屑和她们这种炮灰纠缠,顶多就是一招就物理超度她,除了死亡的一瞬间有点儿疼、炮灰时的样子有些难看,几乎没有别的确定呢。 这样想想还挺好...的? 简垚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后,肌肉也不那么绷紧了,浑身放松下来后甚至有点儿饿。今天又是被丢到无上法境、又是逃命,起得晚还没吃饭的她有些饿了。 不过顶多再饿一会儿,也许再睁眼就能重生到另一个身体,待会再吃也不会太迟。 正天马行空的想象着,简垚对上了一双绿色的眼睛。 像狼一样在黑暗危险的丛林里一直无声地注视着猎物。 简垚觉得有些瘆的慌,不由吞了吞口水:“大...大佬?” 男人皱了皱眉,似是对她的叫法颇不认同。 简垚恨不得挠头,不喊大佬,难道喊...小僵尸? 呵呵呵,怕是她还没喊出来,就已经被物理超度了吧? “遵素。” 和他过分苍白可怖的肤色所不同,他的声音甚至有些软,如此看上去更像个久病赢弱的书生。要是简垚捏了无数个诀都不能撼动绑着她的藤蔓,她就真的信了呢。 不过总觉得他的名字有些耳熟,不知从什么地方说话过。 大佬自报姓名,身为炮灰的简垚哪能藏拙。于是自我介绍道:“简垚。” 遵素皱了皱眉,在脑海里搜索半天,也没提炼出半个姓简的出名的修真人士。然而向来被流放到无上法境的修真人士,不外乎法力高强、性格残暴。 眼前的少女既然能得那些牛鼻子的另眼相待还能通过这条河而不靠家世累积达到这种境界,必然有过人之处。 遵素不由高看她一眼,颇为仁慈地松开藤蔓,虬结成另一把椅子让她坐着了。 简垚诚惶诚恐地坐在椅子上,屁股下的藤蔓既冰凉而且还在不停挪动颇让简垚觉得有些不安。 遵素怎么看都觉得眼前地人良善,想不出她能做出什么歹毒的事,绿眸盯着她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会被关进来?” 这事说来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简垚摸了摸鼻子:“被人诬陷。” 遵素没想到是这种平淡且常见的理由,脸上掠过一丝失望。 好的,对于这种能被关在这里的大佬,简垚一对比就如同菜鸟,眼见着屁股下的藤蔓又有重新将绑成粽子的趋势,简垚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那遵素大佬...呢?” 男人轻描淡写,好像说今天天气不错般:“灭世。” 哈... 灭...灭世?简垚头上爬满问号。大佬你是...脑袋不好么?还是没有过中二期。我们先不谈你灭世是为了什么,就说你把世界灭了,那你到哪儿庆功?还是你想拖着整个世界陪你自杀?呵呵呵,这种中二病只能去找杨永信去电一电。 似是知道简垚在想什么,大佬,不,中二少年脾气很好地开口:“这个世界是假的。” 说完看了简垚一眼。 简垚先是惊讶。咦?他怎么知道这个世界是假的?若简垚在穿书之前没看到这本又长又臭的修真小说,她倒是真的看不出来。毕竟这个世界的设定太完美了,还没有外来的因素插手。哦,除了她这个bug被困在这个世界无限死亡、重复复活。 遵素本不准备继续开口,毕竟当年他说出这话后所有的人都当他是疯了,而他在注视简垚的神情的时候,他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这个女人知道这件事。 他又说:“这个世界看上去很完美,可正是它的完美才露出破绽。这个世界里不论什么东西,好似都在一个链条里,一环套着一环,层层相扣。例如兔吃草、狼吃兔、狼和兔归于尘土滋养草木。这个规律是谁定的?再如,不论什么地方,即使各地的语言不同,但是很多年之后,他们却能相互交流,当然两族语言相融,简单的东西可以用手比划来进行语言的释意,那复杂抽象的呢?总有本族人不知如何向对方种族解释某些事物的意思,但对方却能精确捕捉并用两种不同的语言共同指代同一件事物” 说完,他顿了顿。 简垚完全惊呆了,大佬当真是心细如发。这些东西她从未认真想过,不过当真想多了后也感觉到一种惶恐。 遵素继续道:“后来,我带着所有的疑问和不解继续修行,并想若是能踏破虚空的话天道应该能给我答案。” 简垚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修真界虽然被称作大佬的遍地走,但是能踏破虚空的却是屈指难数。毕竟能问鼎天道的人,他的名字驻定能在修真史上长青。 遵素...遵素。 简垚想起来了,五千年前全门派尽数被灭口的的无极宗有一个祖师,据说不过百来岁便到了渡劫期,之后便再未听说过下落,简垚看史书的时候以为他早已陨落了,难道... 果然,遵素道:“之后在渡劫期内我于昆仑山我捕捉到一丝天意,并踏破虚空,也就是你们口里所说的飞升。” 说到那两个字,遵素冷笑了一下,冷白过分的肌肤显得厌世且疲倦:“根本没有天道也没有飞升,我在踏破虚空时看到了三千个和我们一样的世界,每个世界都有一根白色的管道被一个更大的世界所束缚。那个世界自称为系统,那时我年岁尚小,一心想看清真相,便藏匿着身体进入那里。” 遵素仔细回想着那天他所看到的东西,系统里面没有任何人,全是飞速划过的光粒,他一直不停地往里面探去,才看到了很多能够看到画面的镜子。每个镜子里的景象都不一样,上面还漂浮着无数文字,顺着其中的一副景象,遵素看到了一个叫王若芸的女子假扮成一个太监在宫闱里挣扎生存。而她所有的痛苦还有悲伤都是那些留下文字那些人的“笑料”。遵素在所有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所在的那个世界。 这个世界里,有一个叫月华的女子是主角。 在修真的路上,她靠着谎言、杀戮还有和不同男子纠缠走上人生的顶峰。而他遵素也是她身后的追随者,在她面前他往日的尊严、风度全都喂了狗,完全像是一个只为情爱的空壳子。 遵素怎么可能忍受自己变成那种陌生的样子。 于是窥到一切真相的遵素回到门派里闭关了好几年。 然后在脑海里不停地想从古至今发生的异变。 为什么战乱久了总有一个人将领导全局结束战争,纵使出现的时间、背景还有人物不同,但是总会出现;为什么朝代总是更迭,终不会长久下去。诸多事情,巧合的太多就像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 看着完美无缺,都有秩序的世界恰恰因为它这种完美露出了破绽。 遵素停下后,这才重新看着简垚:“所以,你是如何知道这个世界是假的?” 简垚的心一下乱了起来,无数的死亡叠加在一起都未如此惶恐过。她该不该把这个秘密告诉给遵素?如果说了的话,他会不会把她这个异类痛下杀手?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前一章改了文大家可以重新看一下 鞠躬~a~ 第77章 主线003 现在她再装模作样的说自己压根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晚了? 她佯装无异地低下头沉思, 见大佬的手轻轻放在膝盖上, 修长的手指头闲适地敲打着膝盖,锋利的指尖好像很容易戳碎她的脖子... 好吧, 简垚怂了,她虽然不怕死, 但是她格外怕疼。 再说了, 大佬竟然已经知道他们所处的世界是假的, 对他而言,应该没什么能让他更觉得惊讶吧? 不得不说,死去活来这么多年, 简垚别的东西没学到,自我安慰能力x。 “我是穿书者。”简垚试着开口, 她想了想,如果大佬看到的那三千世界同现在他们所处的这个一样,那么这三千个世界应该都同为小说构造的世界, 简垚有些钻牛角尖, 如此她从前所在的那个世界究竟是不是真实的? 她压下心里的怀疑, 继续说:“第一次醒来是在一个村姑身上, 后来被山里的老虎咬死, 就在我以为自己能穿越回去的时候, 我又在另一个女人的身体醒来,大概就是你们修真界口中所说的夺舍。” 遵素向来没有什么表情脸有了丝波动,挑了挑眉毛示意她继续。 “我记不清这种反复夺舍统共有多少次,反正每次死亡后我都能在这本书中不重要的角色汇总反复复活, 期间我也曾想过改变人物命令,但结果就是我死亡的方式更加惨烈一点。” 这些话简垚向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起先她安慰自己这就当是体验了不同的人生,但是很快她的精神便濒临崩溃。 有时候运气不好,重生的身体条件很差,一睁眼便在死尸遍地的乡野里逃窜,然后下一秒就被妖魔掏尽肺腑,眼睁睁看着自己浑身的血肉被咬噬殆尽;有时运气稍好一些,重生成人间皇帝得宠的爱妃,却整日憋在沉闷深红的宫闱里,死后才能躺在棺材里看看宫外广袤无垠的碧空...还有很多很多次,简垚不是没有尝试改变人物原定的轨迹,可出挑的结果就是被人当作妖物用水银灌入头顶剐下血肉,尸骨烧成灰烬。 简垚怕疼,一次次努力后换来的不是明亮的未来,而是一次又一次更加惨烈的结局。简垚终于害怕也麻木了,顺从的遵循“天意”给她安排的命运。此后的生活就如同死鱼一般,命运如何向她挑衅,她连翻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就这样吧,反正最终都能活着,抗争又有什么结果?还不如躺平接受。 如今把藏匿在心中所有的事说出来后,简垚觉得心理压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去。还有些委屈。 如果这一切正如遵素所说的,她所遭遇的一切都直播给那些“天上人”看的话,她真的想问一问这究竟是凭什么? 就因为他们穿越到书里面,就该像动物一样被他们关在笼子里观看吗? 越想越委屈,简垚这些年从未真正对任何人交过心、也未曾对任何人动过心,最终总要离开的,何苦又要让自己更难受呢?也许自己所有的挣扎,在那些人看来就如同蜉蝣一般,算不了什么,更谈不上需要顾及她的内心。 遵素听后,沉默了很久。眼前的少女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却身着一身黑衣、死气沉沉的很,唯有惊讶的时候眼尾才会露出半点儿这个年纪的生动。 倒是和他很像。 遵素笑了笑,他一个人待在这儿很多年没做过什么表情,面容早就有些僵硬了,此时弯起唇角,非但不温文尔雅,反而更像一个心理变态、日天炸地的反派了。 不过他本来就是一个要灭世的反派,简垚拍了拍自己心口,把呛上来的那口气顺了下去。 只见遵素弯起唇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昂起头轻蔑地看着穹顶黑红色的天空,又将视线落在简垚身上,冰冷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天道’如此愚弄你,你想报仇吗?” 其实不大想,简垚这种辣鸡,在天道眼里就像是浮尘一样,去报仇还不是给人挠挠痒。 但,在大佬殷切、狂热甚至鼓舞的眼神中,简垚把那两个字吞回肚子,缓缓地点点头。 “很好。”遵素很满意简垚的表现,如同恩赐般地垂下眼帘俯视她:“我给你一个机会,见证我如何灭天毁地,如何把那该死的系统从这三千世界里给揪出来!” “...”大佬真的很中二啊,嘤! 被大佬收编的简垚艰难地开口:“那...遵素大佬,跟在您身边我能为您做什么吗?”一般像这种牛逼轰轰的大魔王身边总要跟着几个耀眼贱货去充当狗腿子。 虽然...她目前不会,但是她可以学啊! 呐喊助威,当拉拉队都是可以哒! 只是求大佬别要嫌弃啊,嘤! 在无上法境里,简垚就这么和大佬组成一堆,于是多拖了大佬的福气,饿的快要半死的简垚终于能吃上嗟来之食。 起先,大佬以为能进入到无上法境的她约莫是个人物,后来探查她的修为后发现她是个还没辟谷修真废柴,不过大概是看在她是系统bug的份上,大佬很有同情心的开始投喂她。 无上法境遵循最简单粗暴的生物链系统:小妖怪吃小虾米,大妖怪吃小妖怪。而作为整个无上法境最高捕食者的遵素,根本不需要care那些叫嚣的怪物,简垚还没看清遵素做了什么,那些庞然大物便“轰”地一声倒地。 从遵素屋子出去只能通过那条河,是以遵素在看到简垚轻松地跳进水中而不受伤害的时候还是颇为讶异。不过他没说。 这河无上法境的人称作黄泉,里面充斥着无数荧蓝色的虫子,人间也有修真者偶然得到这种东西将其作为蛊虫。这种蛊虫吞食一切有生命的生物,直至其变成一团散灰烂渣,连遵素淌过这条河都需要用乾坤袋里面的法器,而简垚却不受分毫伤害。 遵素在无上法境里待过很多年,试过无数方法都不能从这出去,或许简垚就是个能让他得偿所愿的契机。 饿得前胸贴肚皮的简垚看到大佬从妖兽身上偏下五花肉的时候,整个人都差点儿流泪了。 真的,领导虽然超级中二,但却超级贴心啊有没有啊! 简垚拿着那块肉娴熟地将其片得肥瘦相间,再拿出乾坤袋里先前烤肉剩下的竹签串了上去,在撒上喜马拉雅岩盐碎、昆布和母鸡熬煮后凝聚的浓汁、今夏刚晾晒好的花椒、云贵高原炒香的辣椒碎再加上孜然等其他调味料... 隔壁的大佬都馋哭了好么! 简垚很清楚的看到坐在黄泉边昂天沉思的大佬鼻翼微微翕动,冷硬的目光被辛辣焦香慢慢软化,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烤好的肉串上面。 真的很香!简垚以前在现世的时候是个社畜,每当不开心了就会去吃烤肉。如果吃一顿烤肉不开心,那就吃两顿。 真的超开心,超幸福的! 纵使是大佬日天炸地又如何?呵,还不是折服在外焦内嫩的烤肉上。 当然,即使看出了大佬的威严被烤肉所折服,但是简垚还是顾及着大佬的颜面,将烤的最好的一份双手奉了上去。 大佬皱了皱,口是心非:“我不贪口食之欲。” 简垚了然点头:知道嘛,大佬出场那么牛逼轰轰,要是突然翘起二郎腿撸串超级出戏有木有! 因此简垚颇为贴心的将自己的那份端到一旁慢慢吃。 这厢,遵素看着眼前的烤串陷入了沉思。 他自小被家族送上门派修行后,学会的第一件事便是辟谷。对于修真界而言,不能辟谷几乎是一种耻辱,食物是弱者才会需要的东西。 可当简垚在烤肉的时候,她向来寡淡的面容带了一丝高兴还有期待。 那一瞬,好像在这个世界所受的委屈都不值得一提。 食物,竟然能有这样的力量吗? 遵素拿起有些油腻的烤串,才离开炭火没有多久,签子上的肥肉还在滋滋作响,滋润着香辛料、焦黄的油花发出诱人的香气。 简垚抬高胳膊,肉串轻轻咬在贝齿里。 陌生的味道刺激着口里所有的味蕾,是一种遵素从未感受过的滋味。 入口肥而不腻、瘦肉劲道而不柴,吃入肚腹后,热量从胃部向四周蔓延...一种很新奇的感觉。 好像...偶尔吃上一顿也不错? 简垚躲在一遍举着肉串不停地吃着。 这就是的嘛,没有人能抵挡住烤肉的魅力,就算是要灭世的中二少年又怎么样呢?生物进化了这么多年,吃这种本能几乎是刻在人类的基因里,这里的人虽然修真,但这些时光哪能比得上人类进化的历史? 于是简垚就因为一顿烤肉渐渐和大佬拉近了关系。 每天身后跟着大佬狩猎的简垚像一只狐假虎威的狐狸,走在无上法境里到处寻觅各种食材,然后摆脱大佬处理好后她在进行加工。 在继她们吃过烤肉、火锅、铁板烧以及各样美食后,这天,无上法境来了个老和尚。 只见他单手执着烛火,另一只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 简垚有些疑惑:她那舔狗师傅要关了什么东西进来? 似是看出她的不解,遵素解释道:“这是从我身体里抽出的一魄做成的式神,能在三千界和无上法境来去自由” 简垚:等等,强行抽出魂魄不是会让人疼的死去活来的么?大佬你为什么这么冷静、轻描淡写啊喂! 好吧,大佬毕竟是大佬,其中二程度、脑回路复杂的程度一般人确实难以理解。 第78章 主线004 老和尚先将手里燃着的烛火递给遵素:“这是痴人烛。”又解开另外手里的布袋:“奸臣胆、、蛊王血、天子心、心魔魄都在这儿。” 遵素将东西都收进乾坤袋中, 老和尚向后退了几步便化成细沙扬在空中, 不多时遵素脸上那种死人的苍白便退了些许。 简垚心想,将魂魄抽出身体制成式神后日日还要用法力供养者, 也难怪他总是一副气血俱虚、精神萎靡的样子。 遵素调理片刻后,又仰头望了望黑红的穹顶:“我们不会在这里待久了。” “哦...”简垚后知后觉, 她不懂遵素大佬这是什么意思。 遵素发现, 自己在面对她时, 总会又更多的耐心,于是他好脾气的说道:“若还想吃什么最好趁我们这几天在这就跟我说,出去了以后就不会再回来。” “嗷嗷嗷。”简垚连连点头。 她觉得大佬的性格真的好好哦, 在这种时刻充斥着灭的中二念头里还居然能替她着想。说实话,简垚有些感动。 大佬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接下里几天简垚和大佬差不多单方面殴打了无上法境中的各种怪物。纵使从前再是什么毁天灭地的厉害玩意儿,在大佬面前都是弟弟。打得多了、吃的多了,简垚几乎吃出了经验, 比如说像那种灰色皮毛、一看都很粗粝的怪物一看都不好吃, 须得是平日里稳居食物链中上层的东西滋味倒是真的不错。 一连在这儿待了十好几天, 这日穹顶的天空变成了鲜血一般的红色, 不祥的光芒笼罩着整个法境。 遵素从一只妖兽体中抽出佩剑, 没有像往日那般削下一块肉递给简垚。简垚看着遵素, 虽然大佬没说什么,甚至很平静地掏出锦帕抹擦剑身,可她总觉得他下一秒会做大事。 果然,遵素极其淡定地说:“今日我们便从法境里出去。” 就今天...吗? 来得有点儿突然吼。 鲜红地天笼罩着整片大地, 飓风从不知名的角落快速朝着二人涌动。遵素上前,捏着简垚地手腕一头扎进那条荧蓝的河水里。 这次,遵素的身上没有带法器,在河水下潜的时候,无数荧蓝色的小虫张开啮齿开始撕咬他的身体,鲜血瞬间以他为中心辐射开来。 简垚却一点事儿都没有,她看看自己安然无恙的手臂,朝遵素游过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东西不咬噬她,但是她不能看着大佬就这么在她面前被这些虫子吞食。 遵素拉过她的手,摇了摇头。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简垚宗觉得遵素身上的体温更低了。无数的小虫见缝插针地撕咬着遵素身上的血肉,可他一声不哼,甚至还拿出放在乾坤袋里面的痴人烛。 只见他细细搓了搓线芯,淡渺的火苗在他手中慢慢燃了起来,虫子像是遇到什么可怕的食物,一涌而去、避之不及。 遵素一手执烛,一手拉着简垚往河水最深处游去。 这河水幽深的很,上层是浅而荧光的蓝色,下层是沉重的灰蓝,而且越往下游,水的密度也越来越大,像置身沥青其中,简垚因为缺氧肺部差点儿被强大的压强给挤破。遵素察觉到手中握着的手指越来越僵硬,回头,从简垚身后慢慢将她揽在怀里。 简垚已经近乎昏迷,细小绵密的气泡从她微张的口中朝着河面涌去。 遵素看着她,目光近乎是有些深沉了,最终像是想通了什么,大力掰着她的下巴硬生生让她痛醒了,这才将气渡了过去。 等到简要再次睁眼的时候,整个世界仿佛变了一个样子,脚边的河水一汪看不见底的深红,泱泱的波纹拂动在头顶不足一丈的盖子上。那盖子约莫是青铜制成的,几乎覆天盖地挤满了天空所有的视线,细细凝视的时候,简垚能看见其中流转的伏羲八卦图,和师傅脚下面踩得几乎一样。 她迟疑开口:“我们如今是不是在慈恩殿的底下?” 遵素听到她说话后,视线从猩红的河水中挪在她身上。 那视线里面好像装有无数东西、沉甸甸的压迫得简垚几乎不能呼吸,一种在死亡面前的恐惧从每根汗毛底部浮现起来。 大佬这是...怎么了? 遵素身上原先被咬噬的伤痕已不见踪迹,苍白的衣袍上尽是斑斑点点的血迹,当他目光沉凉地盯着简垚的时候,简垚坐在地上,不住往后退缩:“大佬...我哪儿有惹怒了你?” 雪剑无声握在遵素手中,寒冷的尖峰指着简垚的鼻尖。 简垚这些天和大佬实在过得□□逸,让她几乎忘记了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物。 遵素:“你究竟是谁?” 哈...就为这个? 简垚说:“我,我就一个穿书的扑街,我以前是个社畜嘛...大佬我跟你说过的。” 简垚觉得怪委屈的。 大佬真的是拔——无情,这么久了,她以为他们已经是一个壕坑的战友了。 遵素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她:“这些天我一直在观察你。许是你自己并未察觉,你肢体上所有的反应,比如你先露出害怕的表情,你的脸色才会变白,还有在水中溺水的时候,你先闭上眼、松开我的手,直到给自己‘营造’已经濒死的感觉,你的呼吸才会停止。正常人谁会是这样?加上你曾经说过的话,你察觉‘死’后才能离开前一个身体今儿在进入下一个身体。”他顿了顿,语气难得有些沉重:“你说这像不像你脑海中所想的东西进而触发身体的机能?” 他的这些话让简垚从内心深处感到一阵害怕,她这样...就像是一个程序,脑海里下达指令后,在触动身体的行动。正常人...正常人没有人会是这样的。呼吸加速应该和脸红耳赤同时进行,因为这都是人的身理反应,神经元释放的化学物质会在极短的时间完成身体的动作。如果她是一个意外进来这个世界且被这个世界扰乱的程序,那么遵素所说的一切都可能发生。 遵素继续说道:“无上法境中黄泉水里的蛊虫能腐蚀三界里任何食物,但是却单单对你不能产生任何影响。起先我觉得很奇怪,只是以为是你修为高深,可现在看来一个被制造的产物怎么可能伤害它的...”遵素顿了顿,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简垚。 简垚所有的世界观陷入混乱。 她以人的身份活了这么多年,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是一段...程序。 那她的喜怒哀乐包括身体里的所有功能是不是都写在这段程序里,当遇到什么事便触发什么条件,纵而做出反应。 简垚抱着脑袋坐在地上,只听见遵素声音冷淡不带任何感情,就像这些日子陪她狩猎、吃喝的人都是另一个人一般。 “你不必纠结,还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可以验证我刚才所说的话,我将剑刺入你的心脏,你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不会死,看到时候你是否回离开这具身体。” 他停顿一下:“如果我猜错了,我会找到你下一具身体,到时无论你想如何报复我,我都不会还手。” 所以...所以她就该按着他所说的那样做么? 她不会死...可她很怕疼。 她死过太多回了,对死亡的恐惧深深刻在她的骨血上,她真的很怕很怕疼。 刀剑刺入心脏时全身不住的痉挛还有窒息,她光想想都觉得可怕。 她抬头,看着靠得越来越近的剑,眼泪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不...不要。” 简垚摇头,求饶般的看着遵素。 她真的...真的很怕疼。 不容躲避的剑意把她困在原地,遵素看着她的泪水眼里飞过闪过什么东西,可下一秒手里的剑坚定地刺入她的胸膛。 “不要——” 尖锐、沙哑的嗓音从她喉间发出,于此同时有一阵流动着无数0和1的数字白光从她身体深处闪射出来,打在遵素的雪剑上,须臾,在地上碎成一堆烂铁。 遵素没靠近她,直到她哭泣将所有的脾气都发泄完后,才轻声说道:“抱歉,刚才骗了你,我就是想看看你真的是那种东西的话,是不是在危险的时候会触发你原先身体里的保护机制。” 简垚愣住,缓缓抬起头。 遵素起先说要杀她的时候亦没有露出什么癫狂的神色,相反极为冷静,如今向她道歉的时候亦是同样的冷静,好像早就猜到了这么回事。 知道他骗了她,简垚有些生气,后来想着自己过了这么多年,竟然只是一段程序不由又觉得郁闷,于是看他的时候便带了些埋怨。 但后来想想,遵素活了一辈子努力修真,就在快要飞升的时候,陡然发现自己竟然只是一个虚假世界主人公的后宫团之一,这种落差要是不变态也难。 更何况,自己虽然不记得自己从前对系统做了什么“贡献”,但无疑与遵素如今的现状是脱离不开的。 是以,好像也没什么资格怪他。 简垚不是一个感情用事、总爱纠结的人,只要决定把事情翻篇便不会猛抓着不放。 见她心绪好转,遵素昂头看着穹顶道:“这就是无上法境的出口。”说着他眼里凝着冰冷的光。 被困在这里的所有生物都惧怕黄泉水,谁能想到无上法境的出口和黄泉水底连在一起。还有能在黄泉水里唯一能被点燃的便是痴人烛,若没有这种东西,他们又怎么能安全到达这儿? 所有的一切,一环套着一环,稍加不注意,此生便只能被困在这儿。 系统为了防止他为祸,当真是煞费苦心。 第79章 主线005 穹顶上的法阵散发着夺目耀眼的金黄色光芒, 遵素低下头:“你把手试着放到上面, 看能不能打开。” 简垚照做了,流光的法阵在她手掌下光芒暗了些许, 却没什么变化。 “好像...好行不行...” 简垚有些慌,毕竟现在她知道自己是主系统的一段程序, 是遵素的敌人, 要是自己没用的话, 万一他一个不开心提着剑把自己刺成个筛子了那该怎么办? 虽然她不怕死,但是怕受折磨啊。 遵素沉默不语,简垚有些发抖, 正想转身说,大佬要不咋们想个别的方法试试?便听见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随即一双冰冷的手阖在自己肩头。 ! 超级恐怖,毛骨悚然,简垚敢保证要不是她死命捂住自己的嘴, 她现在已经是个尖叫鸡了! 对死亡的本能恐惧激发了潜意识的本能, 一道写满0和1的白光从她灵魂深处扭转出来, 轻松地划破坚若磐石的青铜穹顶, 温润、新鲜的风从外界一拥而入。 法境遭到破坏, 虚空下深红的空间慢慢翻涌成流动的岩浆如浪潮一般朝他们打了过来, 简垚飞扬的发丝几乎被热浪灼焦,衣领被一大股力气猛然拧起,通红的世界被踩在脚下,无数细小、火热的东西如浪花一样溅在衣袍边缘。 遵素把简垚放在地上, 回头打量面前燃烧着的烛火还有无数漆黑的牌位。 慈恩殿。 脚下的八卦法阵被外力毁坏失去了原有的效力,警钟嗡的一声差点儿让简垚丧失听觉。遵素却没什么反应,只是细细打量了一下周围道:“这是何处?” 简垚后知后觉,突然发急。靠,要是现在她那个舔狗师父发现她出来了,定得重新把她捅成个筛子。她欲哭无泪,身上却没任何能逃跑的法器:“大佬,先别提这么多了,咱们先跑不行么?” 很显然,大佬这辈子都没怎么服软过,听到她说的这话反而皱了皱眉头:“跑什么?谁要是敢拦我们,全杀了都行!” 玄天宗掌门刚踏进慈恩殿,便听到她孽徒身边的无知小儿大言不惭道。当下汹涌的剑意如排山倒海般涌了过来。 简垚还不待反应,便见遵素一甩袖尾,所有的剑意无声湮灭,此时玄天宗其他的弟子也匆匆刚来,刚围上来,便看见自己的掌门被一个苍白羸弱的少年“啪啪”打脸。 一时之间,尴尬的寂静无声蔓延开。玄天宗掌门心中也是一凛,此道剑意几乎用了他五六分功力,少年几乎只是瞬息功夫便将其化解,可知他的修为有多么的深不可测。他狠恶的眼神落到简垚身上,不知她从哪来的运气竟能找上这么一个帮手,如今要想杀掉他们,怕是不那么容易,得细细从长计议。 “小师妹!”简垚忽然听到师兄在人群中喊道,见她安然无恙,他眉目中露出真挚的欢喜,继而又担忧道:“师妹,你怎么还在这儿!” 若待会儿师父在发疯,让门派所有的人缉拿住师妹,她再走可就难了! “师兄。”简垚喊了一声,不管怎么说看到这儿还有人关心她,心里自然是欣喜的,可眼神刚触到她身上,便看到一个身着淡青色的女子蹁跹而来,月华。 她生的弱柳扶风、性格温和,当看见简垚的时候,眼角跳动了一下而后飞快地落下泪朝她扑来:“师妹,都是我的错,当初是我不该在师父面前哭泣,才害你这样,如鸡看到你没事儿,我心里的石头才放了下去。” 简垚没躲避开,被她一把抱住,刚想将她推开,却被她硬生生缠着。她佯装无意却飞快地瞄了她身边人一眼:“师妹,你去哪儿了,你怎么还带了陌生人上山。你做这些为何不跟师姐先说一声,莫不是你还在怨恨我?” 说着便要垂泪。玄天宗掌门看到爱徒这般,不顾这么多人在这儿看着,心疼的将她揽入怀中:“月华,别哭,当心伤了身子。”说着,又瞪了简垚一眼:“孽徒,你害月华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脸面敢站在她面前,还不跪下!” 说着,便是一大股威压按着简垚的肩膀,逼得简垚几乎喘不过气来。 遵素皱了皱眉,无声将简垚护在身后,而后说:“她是你师姐?” 简垚点点头。从前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只觉得自己师姐的命特好,像个超级玛丽苏,自从听到遵素说了那些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想象力完全弱爆了。月华完全是这个世界的中心好嘛,不仅男主、男配所有的炮灰都爱她,而且还是个欧皇,飞升、开后。宫什么的都是她囊中之物。 让人不嫉妒都难。 月华这才在师父的怀里探出脑袋,悄悄地打量了一下遵素。 这大概就是能给自己提供无数助力的男配吧,难怪她找了这么久没发现他的踪影,竟然是被玄天宗关进了无上法境里。 她细细思量,如今最重要的是要让男配爱上她,最好甘之如饴把所有的修为都传给她,至于简垚这个炮灰...不着急,等到时候随便再让师傅将她杀了就行了。 月华无辜地瞪大眼睛,似是有些惶恐:“这位修士是谁?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说着悄悄发动自己万人迷的金手指,而后看着师父还有自己师兄弟对自己迷恋,心里与一些得意,望向遵素的时候也有些轻蔑。 再厉害的男人又怎么样,在这个世界里她才是主角,气运是她的,男人也是她的。就算丢掉将其毁掉,也不能让其他人捡便宜。 遵素凝着那双媚眼,唇角勾勒出一丝近乎冷酷的弧度,他伸出手,下一秒,月华的脖子便被他捏在手里。 “月华!” “大师姐!” 所有的人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搞蒙。简垚站在遵素身边,明显察觉到大佬身上散发着凝成实质的恶寒。 月华的脖子给冰冷的虎口掐的几乎变形,红的涨紫的脸不停扭曲:“你、你疯了!” 玄天宗掌门目眦尽裂,祭出本命法器欲为了自己的爱徒拼死一搏:“放下月华!” 实在有些吵。 简垚明显感觉到大佬心中的烦躁,只见他手中的力气越来越大,月华挣扎的力度也越来越小,须臾手里的美人便变成一句冷冰冰的尸体,在玄天宗掌门的本命法器打来的前一秒,整个世界崩塌,裂成一个不见底的深渊,无数山河人畜掉入其中,不多时整个世界在这个巨缝中合拢成一条明亮的白线,从末端慢慢收敛成一个点,最后化成一个明亮的光粒湮没在一条荧蓝色的河水里。 明明踩着这条荧蓝的河水,也感知不到它的存在,简垚朝四周望去,能清晰地看到无数个同她从前所在的地方类似的世界,它们彼此互不干扰,却有一条白色的管道从中间一个巨大的球体延伸出来,紧紧束缚着它们。 遵素沉默地看了很久,漫不经心地擦掉手里的血迹:“这就是主系统。” 简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明亮的球体在察觉到简垚的目光时,覆盖在上面的光纤跳跃的更快了,好像再和它打招呼。 遵素依旧是没什么表情:“从前在我明白那个世界是假的后,我便一直在想能拯救它的方法,但是没用,它所有的衍生物都是为了月华的存在而有意义,如果说月华是树,那么那个世界便是丝萝,月华不死,这个世界无法坍塌自由,可她死了,我也不能存活。” 见简垚惊恐地看着他,遵素拿出一个袋子:“这就是破解之物,很久之前我便察觉主系统因为某种原因将把五个小世界独立分离出去,于是我便让式神在每个世界取来了最重要的东西,有了它之后,主系统便因为规则限定不能抹杀我。” “它既然不能杀我,便只能看着它被我亲手杀掉。” 遵素语气极其平和。简垚默然很久,忽然道:“要是你把主系统杀掉了话,这里除开那五个已经分离出去的世界,其他的都会死...吧?” 遵素听后,竟然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看着简垚:“你害怕吗?” !当然怕啊。 大佬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您一样疯的,对很多人而言,□□假世界又如何呢?反正都是活着。 还有,如果主系统ga over的话,那她这段程序是不是也没了? 她现在真的快要死掉,且不能再复活了,当然会觉得害怕啊! 遵素淡淡地说:“纵使在虚拟之中活的再真实,可假的终究是假的。简垚,你有没有想过主系统这种没有生命的东西无论创造什么都不能凭空想象,它只能将所了解的东西将其整合捏造。也许在某个地方存在真正的世界,主系统将我们从那里吸收过来,并捏在三千界让我们活着。然后...”越说,他身上的冷意越是明显:“然后在用我们在三千界里生活的痕迹投送给另一个时空的‘人’看,并以此找到能量维持运转。” 简垚愣在原地,遵素看着她:“而我们唯一能出去的方法就是认清‘真实的虚伪’,将主系统毁灭。”说着,他语气难得有些沉重:“也许在那之后等着我们的是现实世界的清醒,也许是真正的死亡。” “所以,要赌一赌么?” 遵素露出略微温和的笑容,第一次朝简垚伸出自己冰冷没有温度的手。 像是邀约。 简垚心里猛然一跳,忙的偏过脸。 她觉得自己有些奇怪,自己明明是一段程序,从前应该和他没有什么交集,但是却偏偏对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好像...就算同他赴死也是一件值得幸福的事。 真的是中二大佬待一起久了,简垚觉得自己的精神一定也开始不正常了。 可伸向自己的那双手是那么的诱人,要是拒绝的话... 以后肯定会后悔。 简垚咬牙,终究还是轻轻地握住了那双苍白而冰冷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觉得,大佬的手好像在握住的瞬间变得有些温暖了。 荧蓝的河水倒影着无数的星辰踩在脚下,他们头顶上主系统周边,无数光粒飞速流动,一个又一个亮着的屏幕上无声地滚动着弹幕。 不论前景是生是死,好像只有这个人在身边,就会有无数的勇气。 第80章 主线006(完) 主系统的外层像是一层刷着白色油漆的鸡蛋壳, 两端贯穿着一个狭小的甬道, 上下左右四周均是宽广的屏幕,简垚将视线落下其中一个上面, 只见刚穿书进去的女主达到小山村后,第一件事便是发家致富, 而不是围在男主身边刷好感值。 上面无还有数条实时的文字弹幕在从右至左滑动: “咦, 女主角和男主角相遇了吗?为什么女主角要去拼事业, 停下来等男主角谈恋爱不好吗?” “隔壁+1,进来时被这种乡村风格吸引到了,以为会有甜甜的爱情, 没想到居然走得是乡村企业家的风格!” “楼上+2,这种好没意思啊, 现实生活中已经够辛苦了,想在这里看甜甜的爱情也没有吗?干脆直接把这个世界切掉算了!” “+10086!举双手赞成!” “+身份证号!真的好无聊!” 类似这种的弹幕越来越多,当达到一定的数量后, 屏幕中开始信号不稳, 露出飞飞点点的雪花, 没过一会儿, 整个屏幕陷入黑暗。 “我曾观察过, 当一个屏幕陷入黑暗的时候, 它所投影的那个世界也同样消失。在这里,弹幕有决定整个世界生死的能力。” 简垚看得心有余悸,冷汗叠了一层又一层。只是不合“那些人”的心意,所以三千界里的人活着便没有意义。简垚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她不敢想象, 刚才那个世界中的人前一秒还在同人说话,下一秒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世界便在瞬间消失。 遵素接着说:“我观察过另外五个被独立出去的世界,每个世界都是感情冲突明显,总而言之就是能满足‘那些人’可看的欲望,系统能得到更多的能量,作为回报,便将其独立出去。”他停顿了下:“不过,你敢相信系统愿意就这么松手么?” 当然不信。毕竟主系统的权利太大,既然能将那些世界分离出去,若是有一天它不能摄取足够的能量,谁能敢保证它又不会重新将那些世界弄回来。 简垚发现,遵素自从来这儿后脸色越来越差,苍白的肌肤上开始渗出冷汗,她走上前想伸手摸摸他脑袋,却猛然顿住。 只能顿在原地干巴巴地看着他:“大佬,你是不是不舒服?” 即使这般,遵素在她面前还笑得出来:“还好,只是主系统察觉到我的意图,开始在排斥我。简垚。” 他轻轻喊了她一声,简垚抬头看着他。 不知是不是错觉,简垚觉得自从来到这里后大佬看他的眼神好像...有点儿奇怪。不再像从前那样冷冰冰的,甚至带了一些熟稔的温和。 可她是一段程序,难道她和大佬曾经有过什么渊源? 她刚想问出口,大佬便抿唇直起背脊。 他太瘦了,简垚几乎能清晰地看见他衣袍下凸出的蝴蝶骨。他本来肤色就近乎苍白,细长的蓝紫色经络埋在肌肤下,更是凸显出他如瓷器般脆弱。 可他的手却极有力量,布袋子沉甸甸地勾在手指头上,在晃动中叮咚有声,其中的东西竟不知在什么时候化成水状。 主系统里的光粒慢慢朝他们集中,如对敌的战士清扫进攻蚁宫的蚜虫。身边无数道光屏开始停止转播三千界的画面,围在他们身边飞速的宣传,滋滋的嗡鸣声击打着他们的鼓膜,刺入他们的骨缝,想将他们碾压成一颗颗光粒,进而消失殆尽。 极度的痛苦开始让简垚五感紊乱,她半跪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耳朵,脑袋里的每一处却像是被电钻一寸寸进击。 在强烈的逼迫中,简垚的肉身如同没有支撑的衣服一般慢慢萎在地上,灵魂从四肢慢慢抽丝剥茧,站在原地,而后身边的光粒像是虫蚁一般,飞速地围了上来撕咬着她的灵魂。慢慢地。先是灵魂的边缘,进而向内,她的灵魂也开始如光粒慢慢散去。 哪怕是一段程序又如何?在危及到主系统存在的时候,还不是会被轻易地抹杀掉。 这次...大概是真的要死了吧。 简垚看着一边的遵素,他如今惨烈的模样比她好不到哪去。可他仍笔挺着脊背,唇崩得直直的。好像对主系统所有的摧毁不屑一顾。 可简垚看得久了,才发现他的指尖微微颤抖着,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尸体上,沉重地让人觉得有些压抑,眼尾有点儿红晕染着雾气。 简垚以为他要哭了,末了又觉得好笑,大佬那般的人物,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无名小卒垂泪?可看到他这般伤心,简垚也觉得心腔疼了一下,她捂着胸口,有些陌生地揉了揉。 遵素慢慢蹲下身子,张嘴,好像说了什么,可简垚的魂魄越散越多,几乎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什么,唯见他那双冰冷的手触在她的脸上,替她阖上双眼。 而后,白昼一般的明光从布袋中散发出来,围绕在她身边所有的光粒静止下来,而后汇入明光之中。 温和的光带飞速地在主系统中旋转,周边的屏幕一个接一个消失,在湮灭的沉默中,简垚看到一匹马喷着腥膻的气味从自己身边走过,赵有苏的胸腔前露出一点儿箭矢,嘴唇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发白,他的呼吸慢慢淡下去,双手却依旧紧紧护着怀里的王若芸;朗月当空,宴清洲温柔地触摸着睡在床上的女人,他喃喃自语,诉说无数柔情,最终却孤注一掷地握住手里的剑柄,刺入热血沸腾的胸腔;黑暗中,地宫里阴暗潮湿,独孤信坐在华丽的棺材里亲吻着身边人的额头;黄泉边,云错凝着漾漾河水,妖娆地勾了勾唇角,有些无奈地说道:“算了,算了,把她让给你又如何?反正她看着你的脸依然会想起我。”;残铁旧血的沙场,寄奴的眸子越要失去焦距,他盯着浩大且孤独的月,想着京城里那个人曾跟他说:“你若活着回来,我便着红衣在城门相待,你若死了,我便替你守寡三年。”他似乎有些不舍。三年太多了...不要等他,早些嫁给旁人吧,只要她以后能想起在自己的生命里曾有过这样一个过客,一切都已然足够了... 明光终于停止旋转,如有生命一般围在遵素身边,轻轻蹭了蹭他。简垚在自己消失前,听到玻璃碎掉时的轻响,有一条洁白的甬道铺在她的脚下。 她抬着快要消失的手臂挡在眼前,慢慢朝着甬道深处走去。 在那寂寞的路途中,她听到许多人的声音。 “我许愿,在下一个世界中,有情人能冲破一切阻碍,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就像我和赵有苏一样。” “若有下个世界,我希望他们能够相信彼此,能够紧紧握住彼此的手,不论在哪都不会分开。” ...... 不同的声音,不同的愿望,却带着同样的祝福。 白光充斥着简垚所有的世界,她听到有人温和地问她:“你有什么愿望?” 简垚沉默了很久。 “我希望——一切都回归真实。” “咔嚓”坚若磐石的主系统如同鸡蛋壳一般轻而易举地破碎掉。 化成一颗颗失去光泽的尘埃慢慢陨落,简垚看到自己几乎透明的手指上若隐若现地出现无数个0和1的组合,最终也逐渐黯淡下去。 身后束缚着三千个小世界的白色管道也逐步消融,小小的世界远远看去像是散发着如同瓷器体上柔和的光泽,它们快活地跳跃着,一明一暗地和简垚打着招呼,最后顺着某些规律,朝着不同的方向四处散去。 所有的一切慢慢平静下来,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王若芸靠在赵有苏身边正看着书,突然心猛跳了一下,她好像听到天际上传来一声脆响,不过很快注意力又被赵有苏给吸引;林袖坐在庭院里正晒太阳,忽然发现雾霾一般蓝色的天空变得澄澈干净,身边递过一碗银耳汤,微乱的头发被身边的人揉了揉;施月明挑灯夜战,扑在案桌上画着漫画,为小家添砖加瓦,一边的独孤信阖着房门拿着穿越过来的玉佩和古董商讨价还价;谢瑶和师尊正在食肆用晚膳,突然看见漫天银河发生扭曲般的转动,忙的拉着师尊去看,却发现银河在下一秒又恢复原状;辛夷抱着心心念的儿郎,贴在他耳边轻轻说:“这几个月要先委屈他啦,如今肚子里正揣着一个大胖小子”呢,寄奴脸色羞红,小声地问:“该取什么名儿啊”,辛夷却看到天上出现浮动着的蓝光,轻轻说:“就叫长安”。 一切回归真实,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简垚从案桌上坐起来,疲倦地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睛。 电脑屏幕上一个叫“黄泉”的游戏正在不停闪动。 她觉得自己真的有病,这么一个脑残玩意儿的游戏她竟然还玩了整整三个月,差点儿猝死在电脑前。 服务员“咯噔咯噔”,上了二楼,打开简垚的房门。 “老板,下面有一个小白脸来找你。” 简垚困得要死,挥挥手:“去去去,管他小白脸、小黑脸,都说我不见,要睡觉!” 服务员为难道:“他在那等了一上午呢,还说只要老板你见了他一定会请他吃烤肉!” 简垚压着一肚子的火气,准备下楼:“他有没有说叫什么名儿啊?” “没说真名儿,只说他在‘黄泉’的游戏里,叫遵素。”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啊~还有几篇番外就完全写完了 高兴地快要蹦起来了~ 第81章 番外一 自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已经有三个月了, 可赵有苏仍是不大习惯。 首先是关于他的身体, 现在的他,不再是太监, 而是一个完整的男人。 一个他曾经无比希翼成为的一类人。 但当他真的成了一个男人后,他突然觉得好像当男人也是不那么容易。 首先, 每天早上他得定时定点的被自己的生理因素给“叫醒”, 其次这棒槌当真是脆弱。 有次王若芸和他疯闹的时候, 一个不注意,把他推在门上撞到那处,他疼的蹲在地上差点儿眼泪都出来了。 王若芸对此十分抱歉, 双手合十,态度格外诚恳:“对不起, 我不知道你如今不再是那个没有弱点、所向霹雳的赵公公了,以后我一定会注意!” 这种彻骨的疼痛还有王若芸这没有良心的道歉,让心眼比针还小的赵有苏突然想起来一件快要遗忘的事。 曾经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专治男科的大夫, 好不容易给自己的树桩生了点儿枝芽, 好不容易去幻想等自己退休后能找出那么点儿胡须能装成一个真正的男人... 王若芸、亲、自、打、钩、给、他、去、势! 不仅如此, 害怕自己威逼利诱他, 还抢先直接给他灌了一碗麻沸散。 果然, 对此一直存着愧疚的王若芸也想到了这件事。 她皱着一副可怜地表情, 抚着他的肩:“赵大人,大人有大量,不跟我计较!要是实在疼!赵大人,我替你揉揉!” “王若芸!”赵有苏脑门上的青筋直跳, 这女人怎么比以前还要...不知羞耻了!这大白天的! 他抓住那双跃跃欲试的手,只觉得她的腕部烫的厉害。 见诡计没得手,王若芸悻悻地收回自己的爪子:“唉,我们都老夫老妻了,以前在宫里都盖过一个被窝里,现在还干嘛...” 再说了,她也是担心嘛,毕竟上辈子他因为太监的身份差点儿病娇,若这辈子又成了个太监... 王若芸真的会哭的。 这事儿又说到赵有苏心坎里面去了。 从前在宫里头,太监们虽然有对食,可是谁都不敢在明面上娶妻,文官们同太监大多不对付,要是被他们捏到把柄,不死也会脱层皮。 故以,在宫里面两个人搬到一个屋了,就算是好上了。 可如今在这个地方,没那么多束缚,没那么多限制,赵有苏当然想和王若芸成亲。 可他在封建社会活了太多年,突然一下子来到现世,思想观念一会儿也转不过来。比如,没成亲之前,男女授受不亲。 赵有苏觉得若是当真珍惜王若芸,便不能在婚前...咳咳咳。 但王若芸却是个坏心肠的,总是勾着他,诱着他...让他颇有点儿无计可施。 他有时候会为自己的放不开还有矜持郁闷,总觉得王若芸在这一头领了上风,指不定多得意! 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等婚后... 王若芸!你等着! 赵有苏第二件不习惯的事,是这个世界上人的穿着。 太暴露了!太有伤风化了! 男人女人个个露胳膊露腿儿,一到夏天,清凉的吊带满街都是,弄得他根本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哪! 王若芸也是这样! 有次约会,他看见王若芸穿着一条黑色的吊带裙,白的晃眼的肌肤引着无数路过人的眼睛。 还问他美不美。 当然是美。 可看到她穿成这样,被陌生人不住的打量,又觉得生气。 可这生气又不能真的说出来,这只是他们这边人的习俗。要是约束她,指不定她心里多气。 于是只能把这些闷气慢慢怄在胸口。 后来赵有苏想了个法子。 叫以身作则。 不管外面多热,他都衬衣、长裤把自己的肌肤掩得严严实实,想用这种举动告诉王如芸,他还是觉得他们像从前那般“保守”的穿着比较好。 王若芸其实也觉得奇怪,天上晃了那么大的一个太阳,赵有苏他穿这么多...不热么? 她室友瞧了瞧,说:“这大概是...温文尔雅的人特有的...矜持吧。” 王若芸想了想,觉得也是。 你看,赵有苏生的文丽古典,君子端方,要是突然穿着短袖露出汗毛...得多不对劲儿啊。 还有可能是为了防她这只“猛虎”,赵有苏有意将自己打扮成一副乖顺“小媳妇儿”的模样。 是以,王若芸举止越发的规矩起来。 其实,别看赵有苏这样,他表面的功夫做得再好,可本性仍是个闷骚。 他觉得有些太过界的东西吧,现在咳咳咳,不宜做。 但是这不意味着他不喜欢和王若芸肢体相触。 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实在太陌生了,烦闷的时候,拉拉王若芸的小手便觉得格外安心。 可王若芸不知怎么,开始同他矜持起来了。 看着他的身后,眼睛憋了只饿虎,举止却规矩守收礼。 这种难耐的滋味差点儿把赵有苏折磨得死去活来。几乎每天晚上他躺在床上都在想,得快点儿把王若云给娶回来。 可王若芸还在上大一,她说起码还要等三年。 三年! 赵有苏差点儿栽到地上。 这不是活生生地折磨他么! 行!赵有苏暗暗咬牙! 等结了婚!王若芸,你等着! 还有太多...太多不习惯的事儿。 比如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对一切都不熟悉,医生以为他失忆,所以每日都让家里人陪着他。 一天到晚,赵家人一个个地找他回忆过去,他们说话时小心翼翼,生怕又让他受到刺激。 每当这个时候,赵有苏都会觉得心虚、手足无措。 这个身体本不是他的,突然捡了人家的壳子还要霸占别人的东西,他好似一个小偷一样。 见到他沉闷不语,赵家人不敢逼的太紧,便留着他和他一醒来都要找的王若芸在一块待着。 有次,在医院的时候,赵有苏没事拿着手机迅速接受这个世界的信息,然后看到了一条推送。 “世界某某千千万,快手抖音占一半。” 于是赵有苏就下了这两个app。 从前他觉得自己这几个月已经慢慢适应这个世界了,可后来他发现他想的太简单了,这个世界的人还有事...他可能需要花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接受完。 王若芸觉得赵有苏每天看手机的表情都很奇怪。 首先皱着眉头疑惑,继而震惊最后又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默中。 这是怎么了? 王若芸凑过去看。 只见他的手机屏幕里,一个博主用挖掘机吊着一只骆驼进泥窑。 “老铁们,给个双击666.” 赵有苏看着她,斟酌着开口:“你们这儿的人...都这样...厉害吗?” 王若芸:“不是,没有,别瞎说!” 怕赵有苏被这个“世界”给玩坏,王若芸决定自己带他出去看看这个世界。 在有次的旅行途中,他们在一个边陲小镇遇到了那座庙宇,老和尚却不在那了。等过了一段时间后,那座庙也不见了,周围人也没有它的记忆。 他们却遇到一个人。 一个格外苍白的男人。 他不过二十岁左右的样子,手里经常捧着一个笔记本,好像是专门跟着他们来到这里。 他看了看赵有苏,将笔记本收好,朝赵有苏伸出手:“你好,赵有苏。” 赵有苏皱着眉看着他:“你是...?” 男人想了想:“你叫我遵素就好。” 赵有苏还是没印象,王若芸却觉得在这个男人身上...她有一种很强烈的熟悉感,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他究竟是谁。 “是这样的。”男人将架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取下来:“我是‘黄泉’游戏的策划者,赵先生,您如今有时间吗,我有些事想告诉你。比如,你如今纠结的是否占据了别人的身体。” 三人找到一个咖啡馆,叫遵素的男人直奔主题:“首先我先介绍一下‘黄泉’的游戏。如今这个时代,信息快速发展,致力研究时空还有维度的科学家找到了能进入其中的方法,‘黄泉’这个游戏为了真实性也引入了关于时空还有维度最新知识。” 遵素顿了顿:“不幸的是,‘黄泉’这个游戏的独立性太高,开始不满足只作为一个游戏而存在。它开始在不同维度寻觅契合游戏中的角色并拉入其中,赵先生和王小姐都是他考虑的人选。在发现‘黄泉’的异端后,我进入到游戏,却被它觉察并洗去记忆困在其中的一个世界。不过幸运的是,我找到了能通往不同维度的方法,并且及时阻止赵先生和王小姐被困在其中。” 王若芸回忆道:“那晋江001号。” “是‘黄泉’游戏的人工智能,当你们从游戏中成功出来后,它答应你们许一个愿望。一旦你们所许的愿望关于自身,游戏便会重新启动,你们二人再次被拉入其中。” 王若芸心里一阵后怕,突然想到了那个帮助他们的老和尚。 “是我。”遵素笑了笑,转而又对赵有苏说道:“赵先生,您因为在游戏中有过死亡的经历,所以大脑被‘黄泉’抹去过记忆,因此会误以为自己穿越。” “这样吗...?”赵有苏心里的石头突然落地。 原来他没有占据别人的身体。 王若芸忙问:“那可以恢复吗?” 遵素摇摇头:“‘黄泉’游戏对玩家的伤害都是不可逆,不过...”他抬头看着他们二人:“往昔不可被拾捡,你们却可以创造自己的回忆。” 于暮色四合中,赵有苏握住身边人温暖的手,力量从他的四肢涌入胸膛,他勾了勾唇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