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视]炮灰之路》 第1章 姜惠胜(一) 虞玥在意外死亡后,得以继续生存,而为此,她不得不穿梭于各个世界,改变炮灰的结局。 世界:信号 身份:姜惠胜 她变成了一个高中生,本是青春绽放的年纪,姜惠胜的人生却凄惨无比。 姜惠胜的父亲是酒精中毒患者,时常对她拳打脚踢,造成她满身的伤痕,久而久之,姜惠胜在学校变得叛逆起来,她像是放弃了自己一般,和一些混混少年待在一起,连学业亦全然不顾。 只有朴善宇这个善良的少年,关心着她,在她日复一日的逃课中,他总是能找到她,希望她重回人生的正轨,并主动表示愿意为她补习。 姜惠胜被他感动,接受了他的好意与辅导。 朴善宇给她辅导的地点,是在一位叫李东真的男同学家中,本来一切都慢慢朝着好的方向走。然而,某一次的辅导时间里,朴善宇因事不能前来,姜惠胜在李东真的家中遇见了家境优越的年级第一,叫做张泰镇的少年。 他不喜朴善宇,见到姜惠胜之后,顺带挑衅地问了她两句,她与朴善宇之间的所谓辅导其实是不可见人的交往,姜惠胜被他一激,反讽他的年级第一不过是家教辅导的,而非像朴善宇那样全凭自己的努力。 于是,张泰镇在冲动之下,与姜惠胜发生争执,继而又强行与她发生了关系。 这之后,张泰镇又一直强迫着姜惠胜,并指使其他的同学一起侵犯姜惠胜。直至事件暴露,张泰镇的议员叔叔收买了警察与姜惠胜的父亲,迫使姜惠胜改了口供,将罪行推在朴善宇身上。 结果就是朴善宇变成罪魁祸首。 虞玥只是想到这儿,便打住了。 从明天开始,她就做个好好学习的乖学生,争取早日独立。这样也好避免朴善宇像原剧情那样被冤枉,最后还被警察杀害并伪装成自杀的结局。 天渐明。 虞玥缓缓起身,走出房间。 而她那个便宜老爸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一股子酒味与酸臭味传来,虞玥捂着鼻子,动作迅速轻盈地洗漱完毕,将自己拾掇好后,就出了门。 别提,同班的学生甫一进教室,瞧见了经常翘课的人居然比他们还要早来,不由得都面露惊讶,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虞玥对他们的小声议论与惊讶并不在意,只专注地看着桌上的书。 她的目标可是做个学霸,成绩优异的学生能得到奖学金,甚至还会有一些财团资助上大学,如果可以的话,她会尽力成为这样的学生,希望能够趁早摆脱她那喜欢家暴的酒鬼父亲。 朴善宇和她也是同班,见到她今日乖乖地来上了学,他清秀俊朗的脸上绽出一个温暖的笑容。看虞玥埋头苦读的模样,他十分有眼色地没有直接上前去打扰她。 直至午休时间,朴善宇才走到虞玥的座位旁,询问她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在身旁有人走近时,虞玥就察觉到了,一听见有些耳熟的声音,她抬头一望,就撞进了一双漆黑又温柔的眸子里。 朴善宇朝她笑了笑,带着十足的善意与亲切。 虞玥思忖片刻,便应下了。她总得向他道谢,多谢他先前一直不放弃姜惠胜。 “惠胜。”他又对着她笑,“我很开心,你今天来上学了。” 朴善宇笑的时候,眉眼弯起,显得整个人都温暖极了。 “你以后也会像今天这样吗?”末了,他的语气含着些许小心翼翼的意味。 虞玥凝视着他,不由得扬唇笑了,“是啊。” “那就好,如果你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可以来问我。”朴善宇看到她有些明媚的笑容,稍显诧异,但很快,他就不掩饰自己的欣愉之意,面上的笑亦是加深了。 虞玥便先郑重地向他道了谢,毕竟没有谁该理所当然地对另一个人好。她虽不是姜惠胜,但既然成为了姜惠胜,面对朴善宇的善意,她会回应。 之后的一周内,她都在专注地学习,不理会班上的流言蜚语,偶尔,倒是真的有几个问题请教一下朴善宇。 而朴善宇觉得,她变了。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和不良少年们混在一起,而她先前喜欢披散下来的长发都被她直接一把扎成了马尾,整个人看起来都清爽阳光了不少,也时常会笑,笑容里带着难以忽视的明媚意味。还有些同学们排挤她,但她好似全然不在意,倘若有人愿意和她交流,她也不会冷漠以对。 朴善宇在放学后,总会和虞玥一起走。 “惠胜,你好厉害。”朴善宇微微笑着,他的眼神与表情都很是真挚,是在真心实意地表达出自己的欣赏。 闻言,虞玥的眉眼弯了弯,“还好。” 这倒不是谦虚,她不过是多亏了自己从前的经历。 她注视着含笑的朴善宇,比起姜惠胜,朴善宇似乎更像是一个无辜的炮灰,至少在原剧情中,姜惠胜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可他的人生却带着污点,永远地停留在那一天。 像他这样真诚又热心的温暖少年,的确是让人难以抗拒他的好心。 他太好了,好到仿佛拒绝他,都是一种罪过。 虞玥不想要罪过,他待她好,哪怕只以为她是姜惠胜也罢,她也会回报同等甚至更多一些的好,她不会让他像原剧情那样有一个悲惨的结局。只要她有所改变,那么,他的结局就会不同了。 可惜的是,虞玥的平静生活才过了一周,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来打破了。 是姜惠胜之前总和他们一起逃课的不良少年们,见她许久都不曾与他们联系,还回到了学校当起好学生来,便直接在放学时分,到教学楼外堵住了她。 “惠胜啊,怎么最近都不来找哥哥了?”其中一个明显是领头的少年靠近虞玥,就站到她的面前,他的脸上带着痞气的笑,还欲抬起手来,搭在她的肩上。 虞玥不着痕迹地轻轻躲过他朝她袭来的手,语气是显而易见的疏离和冷淡,“不好意思,我要专注学习,以后都不会和你们出去玩了。” 少年闻言,不禁轻嗤一声,“别闹了,就你还学习?不如跟我们出去玩好了,学习有什么好玩的,不会真跟朴善宇那家伙混久了,就学他那样吧。” “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想通的。”虞玥直截了当地说,她可不想把朴善宇牵扯进这些破事里。 瞅着少年还想要再说点什么的样子,虞玥又再开了口,“是我爸爸让我不要再和你们混在一起,你们知道我爸爸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少年一听,脸色变得颇为难看,直盯着虞玥好一会儿,才作罢,领着其余几个少年不声不响地走了。 见状,虞玥才松了松紧蹙的眉头。凭借她从前的身手,她是可以制服这几个少年的,但不到必要时刻,她还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那个便宜老爸倒还有点用处,吓吓不良少年还是可以的。 她甫一转身走出了教学楼的死角,便看到了另一个少年,她见着他的模样有点眼熟,而他和她的视线对上后,不闪不躲,反倒毫不掩饰轻蔑的神情。 这下,她回忆起剧情之后,便记得这个人是谁了。 不就是张泰镇吗。 一个家里有权有钱的二代,虽算不上纨绔,但为人却嚣张狂妄。原剧情里,因为姜惠胜反驳了他几句话,伤了他的自尊心,就开始伤害姜惠胜。 虞玥一点儿都不想与他有任何交集,他们像两条平行线一样各过各的日子,风平浪静最好。她也没有想要去报复他的念头,反正他别来招惹自己就行。 自从被她用酒鬼父亲吓过之后,那几个不良少年倒真的没再来找过她了。让虞玥不由得感慨,好歹那便宜老爸还是有点威慑作用的。 虞玥再次过上了平静的学习生涯,直至一次考试结束,她的成绩受到了不少同学包括老师们的瞩目。 她没有马上就名列前茅,但对于一直逃课的姜惠胜来说,她如今这成绩实在出人意表,超过了年级里将近大半的同学了。 本来十分厌恶她的老师,都出乎意料地在班上表扬起了她的进步。 这让虞玥受到了更多的关注,有些同学在背后议论她的事,她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反正旁人的质疑与她何干,绝不会影响到她的决定与目标。 朴善宇是第一个真心实意为她感到高兴的人,他还问她想要什么奖励。 虞玥颇为讶异地望着他,她是知道他的家境如何,同她家一样紧巴巴地过着日子,这样还想着给她奖励。 “不用了,善宇,谢谢。”虞玥婉拒了他的好意,可依旧对他道了谢。 见她如此,朴善宇自是没有再继续坚持。 在学校里,因朴善宇为人质朴温厚,他的人缘很好,除了部分富家子和不良少年看他不顺眼外,大部分同学还是挺喜欢朴善宇的。加之他平日里乐于助人,对于他对虞玥的照顾,有些同学以为是他一贯的好心之举,但也有些同学传言朴善宇喜欢她。 第2章 姜惠胜(二) 放学后,虞玥独自走出了教学楼,朴善宇从后面追了上来,和她谈论起今日的作业。途中,遇见了李东真。 李东真是学生会干部,他性子安静敏感,却又乐观有关照心。原剧情里,就是他匿名揭发了集体侵犯姜惠胜的案件。 他和朴善宇的关系不错,看到朴善宇与曾经的不良少女相处,倒有些诧异,李东真欲言又止地瞟了虞玥一眼。 “我先走了。”虞玥瞅着他那模样,大概是有事和朴善宇谈,便自觉地先行一步。 朴善宇只好点头,含笑同她道了别。 李东真见虞玥已经走了,就拉着朴善宇走到一旁,关切地问起朴善宇和她之间的关系。 虞玥并不知晓朴善宇和李东真说了些什么,反正她有时见到李东真,就笑着和他点个头,算是打了招呼,他话也不多,只同样微微颔首以示问好。 就这样,虞玥没想要特地主动和其他同学打好关系,她的重点是好好学习,领取奖学金。 不过她还是多了几个女性朋友,和虞玥相处过后,她们发觉虞玥同从前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同,她其实是个开朗豁达的人,别人对她好,她也回以同等的善意。 天道酬勤,在她日日的努力之下,学期末终于取得了很好的成绩,足以跌破众人眼球。 她的成绩甚至比朴善宇还要好,直接蹿到了年级第二,这进步的速度在其他同学眼中无异于是坐火箭一般。 她不仅引起了同班同学的注意,而且还备受全校师生的瞩目。 一个从前经常逃课的学生,忽然成为了年级第二,这件事显然是令人震惊的。 与虞玥交好的几个同学也挺诧异的,同时,还十分羡慕她的进步,虞玥倒不藏私,尽量把自己的学习方法教与她们。 朴善宇倒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她后来居上,反而比他自己考了好名次还要高兴,他毫不掩饰对她的赞扬。 虞玥见他如此,不由得也笑了起来。她湛黑的眼眸染了笑意,便透着些明媚的味道,很是吸引人的注意。 朴善宇就被这样的她吸引了注意力,略微怔愣片刻。 “是朴善宇啊。”吊儿郎当的语调。 虞玥下意识地收敛笑意,抬眸瞥向来人。 “你们好。”朴善宇礼貌温和地同他们打了招呼。 “看来你对她的辅导是真的,一开始还以为你们是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说话说得不甚客气的是张泰镇,他一贯看不上朴善宇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朴善宇不在意他挑衅般的语气,只是正经地解释了起来,“惠胜是自己努力的,我并没有辅导她很多。” 虞玥瞧着张泰镇那不耐的神色,便不着痕迹地伸手从后扯了扯朴善宇的衣角。 朴善宇只是冲她笑了笑,颇有些安抚的意味。 张泰镇轻嗤一声,道:“也是,总不会辅导到她比你还要厉害了。”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朴善宇温声说道。 让张泰镇略含讽刺的话犹如砸在了棉花上,有一种无力感。 虞玥和朴善宇走出了几步远,她都还能感觉到张泰镇那灼人的目光一直在背后。 张泰镇先前就和朴善宇不对盘,这是他们周围同学都知道的事情,并非秘密。平日里,张泰镇除却偶尔见到朴善宇后刺他两句,倒也没对他做什么。 张泰镇有时瞧见虞玥,也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虞玥注意到了,却不予理会,反正她又不会故意去刺激张泰镇。 不过有一件超乎预料的事情。 虞玥亲眼看到张泰镇被几个不良少年围着揍的场景,在她思考怎么办的时候,那几个人里有一个看风的家伙发现了她,就马上朝她奔过来。 居然还是“熟人”,正是先前和姜惠胜一起逃课的几个人。 “姜惠胜?”明显是领头人的少年轻佻地喊出了虞玥的名字。 大概是姜父的威慑力已经过期,少年举止轻浮地想要对虞玥勾肩搭背,被虞玥躲开后,反而恼羞成怒。虞玥见他还想招呼其他几个人对她使用强硬手段,不得已,就只能出手了。当然,她也没打得太狠,将他们打倒在地后,就让他们赶紧离开。 他们倒不敢再继续留下,爬起来就跑了,昏暗的巷子里就只剩下虞玥和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张泰镇。 说实在的,张泰镇虽然家境优越,但他为人确实不怎么样,太容易招人恨了。 张泰镇还没昏过去,他可没有被救的感激,反而有些狠狠地盯着虞玥,大概是觉得自己丢人的现场被她瞧见,就恼羞成怒了。 他显然不需要虞玥的帮助,自顾自的就挣扎地站起来。还未及等他对虞玥说些警告的话,虞玥就先转身离开了。 之后的几天,虞玥就听说那几个不良少年被抓进警局了。又过了好几日,张泰镇才重新出现在学校里。 张泰镇亲自来寻了虞玥,她本来有点困惑。 “姜惠胜。”他说话时总带着一股子盛气凌人的优越感,“之前你看到的事情,不准说出去。” 明明该是请求的话语,都能被他说得像是命令一般。 虞玥觉着他大概是哪根筋搭错了,平白无故就来跟她说这种话。她要是想说出来的话,早就说了,还用等到现在。 她点了点头,就从他身旁走过。 张泰镇在她身后盯着她远去的背影,冷笑了一声。 虞玥很快就忘记这段插曲,她现在和同学也相处得不错,当然,还是和朴善宇的关系最好。 不得不说,朴善宇真的是个只要和他相处,就感到舒适温暖的人。 张泰镇不过是偶尔瞥见虞玥和朴善宇走在一起的场景,朴善宇依旧是他看不惯的那副老好人模样,总是觉得世界无限好的笑容。而虞玥的话,他看着她颇为灿烂的笑,尤其那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眸明亮得很。 她见过他狼狈的模样,对他的态度也不怎么热衷,可对朴善宇,她却是截然不同的模样,那么招人目光的笑容与眼睛。 张泰镇莫名地觉着有些不爽,他也知道虞玥的成绩突飞猛进的事情,因此,就更加看不顺眼她和朴善宇了,本来他只以为这是因为虞玥跟朴善宇是同一种人而已,所以他才愈加讨厌他们两个。 但不知为何,他还是不自觉地关注起她来。 直到后来,张泰镇猛然发觉自己对她的关注已经太多,他之前谈过几次恋爱,交过几个女朋友,但都是玩玩而已,最初是因为青春期的冲动与好奇,后来不过是有时兴起。 现在,他想了想,既然他对她有点兴趣,那让她当他女朋友玩玩也是可以的。 张泰镇大概没想过她会拒绝的可能性。 而虞玥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又莫名其妙要她当他女朋友的张泰镇,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 “为什么——”张泰镇好像十分惊讶又有些不解,仿佛她拒绝了他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虞玥才是一脸莫名地望了他片刻,“我和你都没见过几面,根本就不熟。而且,我并不觉得你会喜欢我。” 张泰镇本就没准备什么腹稿,如今被她一说,更是神情一噎。 “你知道全校有多少女生想和我交往吗?居然还敢拒绝我。”张泰镇简直不能理解她的思维,像她这样出身贫寒的学生,即使学习成绩再好,也比不上他们这些有背景的人。 而他的身份在整个仁州,都可以说是无人能及的。 她竟然还敢拒绝他! “是因为朴善宇?” 虞玥微微怔了怔,很快就摇了摇头,“我想要好好学习,没有恋爱的打算。像你说的那样,只要你想,就会有很多漂亮又学习好的女生愿意和你交往,不是吗?” 她稍稍不解于他的行为。 张泰镇的眉头紧锁,直勾勾地盯了她良久,盯得虞玥都有点不适地发毛,他才出声道:“反正我的话就放在这儿了,你迟早要答应。” 张泰镇本来就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向虞玥撂下话后,便直接转身离去。 虞玥颇为头疼,她不太想和张泰镇这样有权有势又无所顾忌的人扯上关系,这都什么破事,摊上一个有暴力倾向的酒鬼老爸就算了,现在还得加上一个狂妄无忌的疯子。 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谁让她现在是姜惠胜呢。 虞玥以为张泰镇不过是一时兴起,再怎么看,她都没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唯一能引起他注意的或许只有她与朴善宇之间的关系。 但她仍旧希望这件事不会牵扯到朴善宇,想到那个令人倍感温暖的少年,虞玥的心情有些说不清。 最开始,她本是想要远离朴善宇的,可最终却不自觉地靠近他。 第3章 姜惠胜(三) 虞玥没想到,张泰镇在次日的午休时间,又来找她了。 当时,朴善宇也正好在场,见张泰镇径直朝她走去,他立即望向她,隐含担忧的一眼,并且提步欲走向她。 虞玥却是隐晦地冲朴善宇摇了摇头,她注视着站在面前的张泰镇,只淡淡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来接女朋友一起吃午饭。”张泰镇的态度很是随意,他的眼角余光瞄到朴善宇的身影后,嘴角蓦地勾起,便抬起了手,作势要揽过虞玥的肩。 虞玥见状,往旁边稍一挪步,才定眼看他。 “我没有答应你。” 张泰镇极好面子,自尊心又十分强烈,见虞玥敢在他最不喜的朴善宇跟前,下了他的面子,瞬间就忍不住想要发火。 “趁我还能好好说话,最好不要惹我。”他的语气有些阴沉,暗含愠怒。 虞玥微微拧眉,不知道揍他一顿,让他自尊心受挫的话,他会不会放弃?毕竟他还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被一个女孩子打倒,应该会感到很挫败。 “去饭堂吃吗?”虞玥问他,再怎么样,她也不会在校园里惹事。 张泰镇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轻易地就妥协,让他稍显意外,但还是习以为常。 他对虞玥痞气一笑,“哥哥带你去吃别的,饭堂可没什么好吃的。” 在和张泰镇走出教室前,虞玥在最后回头朝朴善宇笑了笑,示意他放心,才又重新跟上张泰镇。 张泰镇带着她去了一家普通学生绝对吃不起的料理屋,然后,她就静静地看他展示他家的财力和他自身的轻狂。 “怎么样?”用餐完毕之后,两人出了料理屋,张泰镇颇为得意地问。 “挺好吃的。”虞玥倒是实话实说,至少比她日常吃的都要好得多。 听她这么说,张泰镇自以为她已经接受了他,脸上得意的笑更是加深,“跟着我,每天都能吃这些。” 虞玥闻言,默默地凝眸望了他好一会儿,才说道:“不好意思,我拒绝。”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张泰镇瞬间就沉下了脸,紧盯着虞玥。 “张泰镇同学,我是不会和你交往的。” 虞玥的话音一落,就被张泰镇猛地一拉手腕,她本能地就反手一扭,张泰镇却是被她一把压制住,她把他的手背在后面,背对着自己。 “姜惠胜,你居然敢这么对我!”张泰镇一开始是有些不可思议,之后是气恼。凭他的身份,平日里几乎没人敢招惹他,就连上次揍他的几个家伙都被送进了少管所。 而她现在不仅拒绝了他的要求,而且还敢对他使用暴力。 “放心,我掌控了力度,不会怎样。”虞玥轻描淡写地说道。 张泰镇顿时气极,他才不是说这个问题! 不过她很快就松开了他,张泰镇被她一放开,就立即转过身恶狠狠地怒视着她。 “跟我交往的话,可能每天都会挨揍。”虞玥好似在描述事实一样。 当然只是看起来而已,她既不是暴力狂,也不是抖s,才没有天天折磨人的癖好。 “你——”张泰镇被她的话一堵,面上神情更怒。 与之相反的是,虞玥反而笑了起来。 “所以,最好不要再说交往的事了,张泰镇同学。” 张泰镇对上她的双眸,隽黑明亮,笑意里隐着些狡黠,令人不经意间便能陷进去,他不自觉地晃了晃神,随即,他急匆匆地放下几句狠话,就马上离去。 “这样就走了?” 虞玥望着他颇有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轻声反问。 至少她可没讽刺他的成绩优秀来自家教的辅导,虽然有些伤了他的自尊,但那不是他的底线,反而他还会气恼于自身,再不然,就不想再看见她了,以免回忆起他自己被一个女孩子制服的丢脸过程。 张泰镇走后没多久,虞玥也回了学校。 “惠胜,你……”朴善宇一看见她,立即就走到她面前,关切地询问。 虞玥却是明白他的未尽之语,她轻松地笑了笑,“我没事。” 朴善宇看得出她没说谎,这才安心了些,温声道:“那就好。” 张泰镇为人嚣张霸道又无礼,他看自己不顺眼,朴善宇是早有所察的。 可朴善宇生性温和良善,并不会在意张泰镇的态度,虽然不知道张泰镇怎么会忽然来找虞玥,但他以为张泰镇再如何,应当也不会欺负一个女孩子。 张泰镇无论多么看不惯他,也从来没有真正对他如何,顶多有时见了面就嘲讽两句或冷眼以待。 朴善宇猜得差不多,张泰镇可欺负不了虞玥,毕竟算起来,倒是虞玥欺负了他。 接下来的几天,虞玥都没再见到张泰镇,还以为他如她所想,出于面子问题,不再出现在她面前。 近来,她那酒鬼父亲的心情很差,酗酒更是厉害,她待在房间里,也难以避免他对她的辱骂。终于,还是被他撞开那房门,因为她一直对他在门外的咒骂置若罔闻,他一进了房,就更难掩怒火。 虞玥见他抬手就要打她,直接躲开,不料此举反而激怒了他。姜父骂骂咧咧地诅咒起她来,更毫无顾忌地下手。 虞玥才不是以前的姜惠胜,会任由他打骂不还手,到时候算起来,她也算得上是自卫。面对家暴,一味地忍耐,只会滋生他的施虐欲。 再说,她一不是傻子,二有能力保护自己。于是,虞玥就毫不犹豫地防卫起自己了。她也不客气,直接反折姜父的手,他便奋力挣扎,得亏他喝了酒,反应比较迟钝,力气也未尽全,虞玥还是较为轻易地制服了他。 把姜父制服在地,让他无力挣脱。 “我可不是从前那个逆来顺受的女儿,你再打我,就算是父亲,我也是会还手的。”虞玥冷然道。 只有无用的男人,才会把气都撒在女性身上。 偏巧,她就不是会随便忍气吞声的女性。别人待她好,她自然对那人好,旁人若是想要欺负她,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姜父多少还残留了些意识,此时的疼痛更令他清醒了几分,他本就是欺软怕硬之人,但这个女儿向来只有挨打的份,即便此刻的她反抗了,他也还是觉得自己余威犹存,就语气恶劣地骂了她几句。 结果,虞玥手上一用力,他的身上反而愈加痛起来,疼得他直求饶起来。 虞玥问他还敢不敢了,他只好说再也不敢了,心底却是想着等他彻底清醒恢复力气,再好好收拾这个死丫头。 虞玥没想着一次的压制反抗就能让姜父悔改,总之只要他还想动手,她就会还手。姜惠胜的身上可都还留着从前被姜父暴力以对的伤痕,思及此,她更是敛起眼眸,神情稍冷。 如她所料,姜父果然在清醒之际作势要打虞玥,她自是更不留情面地反击了,本来她对姜父亦无什么情面可言。 她已经看透了姜父的本质,就是一个无用、自卑又倍要面子的男人,但同时又是软弱怕强的。 当暴力不再成为他的武器,不再让他产生满足之后,他只能收敛起来。 如此过了数月,期间,姜父犹如被拔了牙齿的老虎,不,准确的说,像是被揭穿了假借老虎威严的狐狸般,迅速藏起尾巴,畏畏缩缩做人,不敢再随意动手。 而张泰镇没有再来找过虞玥,她本以为她与张泰镇之间的联系已经切断。不曾想,历经了几个月,张泰镇还重新主动出现在她的面前。 就在此刻。 虞玥晚一步走出教室,便在走廊上遇见了前来找她的张泰镇。 她本想装作陌生同学一样走过他的身旁,反正他们本来就不熟,可张泰镇却迈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腕。虞玥蹙眉望向他,同时用力反转扭开他的手。 “姜惠胜,再跟我打一次。”他又一次在她面前说了让人一头雾水又觉没头没尾的话了。 见她恍若不解而莫名的神情,张泰镇心中顿生怒气,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在学格斗技,以期一雪前耻,没想到他一直在意的事,她却早忘得一干二净。 “我绝对不会像上次那样输给你。”张泰镇恨得牙痒痒,语气也恶劣得很。 他这么一说,虞玥倒知道他在讲什么了。真是个自尊心强的富家子,应该也是自小备受宠爱与瞩目的,难怪因为上一次被她制服那么一下,还念念不忘。 在虞玥的认知里,那根本不算什么正儿八经的决斗,又何谈输与赢,不过就是单方面的制服。 “张泰镇同学,如果你想……打架?还是算了。”但虞玥看他今日气势汹汹的模样,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什么打架!是……是……”张泰镇想了想,顿了两次,都没用到适当的词,于是就直接道:“反正你一定要和我再打一次,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有点无赖又强硬的口气。 虞玥轻轻睨了他一眼,她原是不想打击他的自信心,也不想拉高他的仇恨值,结果他自己上赶着来找打。 她唯有应下,当然她还是找了个僻静无人打扰的校外角落。 第4章 姜惠胜(四) 虞玥自觉已经手下留情,且打人不打脸,张泰镇却是再一次惨败,也再一次恶狠狠地盯着她。 之后,张泰镇又继续投入到疯狂的练习中,学期末,他的名次降了,虽然只是降了一位,但压在他头上的人却是虞玥。 他简直气得要呕血,更加奋发起来。 对于这样的排名次序,虞玥心知十分介意成绩的张泰镇肯定又是气极,她大概还被他再记恨上了几分。想是这么想,可虞玥的面上依旧一派轻松自然。 而后,张泰镇只要一看见虞玥,就忍不住瞪她,他针对虞玥的次数一多,还超过了他对朴善宇的不喜,就连朴善宇都察觉到了。 他一问,虞玥也并不隐瞒,直接就告知他原委。 “那你没事吧?”朴善宇还是担忧居多,他瞧着她的神态丝毫不变,但仍是止不住地想要关心她。 “没事。”虞玥笑了笑,眸中的波光潋滟明亮。 此外,她的成绩没有再下降过,一直维持着第一。 虞玥和朴善宇开玩笑,张泰镇会不会因此又想着和她争个输赢的时候,朴善宇反倒笑着说:“他应该也会为你开心的。” 她觉着他把张泰镇想得太宽容了,就算张泰镇不生气,也不会因为她考了第一而感到欣喜的。谁会那么无私……除了她眼前的这个傻瓜之外。 她心道朴善宇是傻瓜,可面上的表情却是忍不住柔和起来,又含着些许无奈。 事实上,虞玥料想得没错,张泰镇得知成绩的心情,真算不上好,他又一次输给了她。不过,他倒没想对她如何,依旧自己生着闷气。而且,他最终还是将全副身心都放在了学习上。 虞玥哪里知道张泰镇的心理变化与情绪起伏,他没来找她,她也没去在意,反倒乐得清静。 转眼间,虞玥来到这个世界将至半年光景。 正是入冬之际,虞玥倒霉地患上了感冒。朴善宇见她如此,便将自己的围巾摘下。 “戴我的围巾吧。”朴善宇把他的灰色围巾递到虞玥面前,含笑望着她道。 虞玥却是瞧他脸上被冻得通红,怎么好意思拿了他的围巾,免得让他也染了感冒,就连忙婉拒了他的好意,“不用了,善宇,你赶紧围上。” “我没事。”朴善宇摇头,看她迟迟不接过,还欲再拒绝的样子,他便亲自为她戴上了。 虞玥一时怔愣,旋即,她眉眼弯弯,柔声道:“谢谢……” “你不用跟我道谢的,惠胜。”朴善宇温柔地帮她缠绕好围巾,才松了手。 “看来我也需要去买条围巾了。”虞玥低声喃道。 许是围巾刚从朴善宇身上取下,还带着他的暖意。 朴善宇凝视着她,眉梢眼角处都染着笑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的感觉似乎就变了。 他不自觉地想要关注她,在意她的一言一行,喜欢看着她眉眼弯起,笑容明朗的模样。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更是有什么在暗自发芽生长,而她就是那一抹阳光。 虞玥与朴善宇之间的变化,身处其中的他们大概还不很清楚。而作为朴善宇朋友兼旁观者的李东真,却看得比他们两个明白。 最开始,李东真本就苦恼于张泰镇不喜朴善宇,毕竟两人都是他的朋友,他夹在中间,有时候的确很是为难。之后,他发现朴善宇和学校里常逃课的不良少女混在一起,不免担忧起朴善宇的情况。 再往后,他的另一个朋友张泰镇好像和虞玥也有了交集,甚至比起朴善宇,张泰镇更加看不惯虞玥,那时他还生怕张泰镇跟朴善宇会因为虞玥起冲突,所幸最后都还是相安无事。 近来,张泰镇也没有时常出现在朴善宇和虞玥面前,李东真关心过张泰镇的情况,已经知道张泰镇最近专注于学习,每天除了上学的时间,周末的补习时间都排满了。 李东真看了眼正在交谈的虞玥和朴善宇,两人面上都含着温暖的笑意,他想了想,兴许眼下这样的状况才是最好的。 待虞玥感冒痊愈之后,她正准备去买条新围巾,朴善宇因为顺路,便表示和她一起去。 虞玥本想随便买一条算了,却在瞥见一条灰色围巾的时候,顿了顿,从前她倒是对颜色没什么感觉,如今倒忽然觉着灰色看起来很温暖。 而朴善宇则是拿起一条鲜红色的围巾,递到虞玥面前,微笑着问她:“惠胜,你要试试红色吗?” 闻言,虞玥望向朴善宇,没有犹豫,便伸手拿过他手里的那条红色围巾,在自己的脖子上缠绕了一圈,才再次抬眸凝视着他。 “可以吗?” 而朴善宇看着她戴上红色围巾后,便笑道:“你戴红色的围巾很好看。” 她太适合红色了,衬得她整个人愈加秾丽明媚。 “那就选这条好了。”虞玥先前不过是想着随意挑一条的,也不在意其他,本来瞧着灰色舒服,就准备选灰色的。 朴善宇见她一直参考他的意见,脸上的笑意不由得愈显温柔。 之后,又是一次考试结束,成绩一出,前三的排名仍旧未曾变过,还是虞玥第一,张泰镇第二,朴善宇第三。 成绩出来的第二天,虞玥在走廊上偶遇了张泰镇和李东真。 虞玥正准备从他们身边走过时,张泰镇忽地就开了口,仍然是那样冷嘲热讽的语气。 “你一直考第一,也没什么用。” 他的话委实过于直白伤人,所幸虞玥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对他的话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就他这样的性子,哪怕交到朋友,也长久不了。 毕竟连尊重一个人都做不到,又怎么会平等地和一个人交往。 “挺有用的,至少可以拿到奖学金。”虞玥向他凝眸,漆黑的眼中敛着微燃的光彩。 张泰镇望着她,很容易就被她那双明亮璀璨的眼眸吸引住,可他对她的话不以为意,只轻描淡写道:“我每个月的零花钱都比奖学金多了,你需要钱,我可以给你,为什么还要那么辛苦地学习。” 别说资助她到上大学了,估计他对她的耐性连一个月都未必撑得下去,更遑论让她因他区区几句空话,就放弃学习。 “我不需要。”虞玥摇了摇头,虽是面上带着些散漫的笑意,但语气是认真的。 闻言,张泰镇轻啧一声,他就知道会这样,可他依旧忍不住说出那些话。 他就是看不惯像她和朴善宇这样出身的人,他们又有什么资格比他还要耀眼,从出身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注定输给他了。 “泰镇。”李东真瞧着张泰镇的眉头紧皱,生怕他一个不高兴,要和虞玥吵起来。 张泰镇却是不耐烦地瞪了李东真一眼,终究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便迈步自顾自的走了,不理会原本与之同行的李东真。 李东真见状,在心里轻叹一声,他早就习惯了张泰镇的性子,向来不会去计较张泰镇的不是,只不过他在跟上张泰镇之前,诚挚地同虞玥道了歉。 “抱歉,泰镇他……” 虞玥则是朝他笑了笑,摇摇头,“和你没关系,为什么要道歉。” 李东真望着她的笑容,稍稍一怔,紧接着,他还是赶紧追上了张泰镇。 虞玥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里,转眼就忘了。 在之后的日子,虞玥再没有见过张泰镇,直到学校里开始传闻张泰镇父亲的公司出了问题。 据说,有一位京畿的小刑警揭发了一桩大型贪污贿赂案件,而张泰镇父亲所管理的公司仁州混凝土就牵涉其中,张泰镇的父亲被逮捕,张泰镇近期则向学校请了假,并没有来上学。 朴善宇自然听闻了这件事,而虞玥在听旁边的同学提起张泰镇及其父亲公司的事后,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不由得出声问道:“惠胜,你在想张泰镇的事情吗?” 虞玥点了点头。 她回想着原剧情,那位揭发贪污受贿案件的小刑警应该就是李材韩,但和原剧情有所不同的是,这次的案件居然会把仁州混凝土的社长,即张泰镇的父亲牵涉在内。 几个月里,虞玥偶尔有从报纸上或电视上得知张泰镇父亲的新闻,仁州混凝土会长在被判入狱后不久,就因病保释。 大抵有权有势的人都是这样的套路,在群情激奋时,锒铛入狱,在风平浪静后,又保外就医,渐渐不了了之。 而在此期间,张泰镇一直没有在学校露过脸,想来也是,就他平常那样嚣张自傲的表现来看,他家如今出了这样的大事,连他父亲都得低调行事,更何况是他。 没过多久,李东真私底下和朴善宇提及张泰镇要出国的消息,于是,虞玥也跟着知道了。 但她并未在意,倒是照着自己原本的计划,一如既往地过着自己的校园生活。 第5章 姜惠胜(五) 后来,虞玥和朴善宇都考上了首尔的法大,而李东真则是毕业后就出国留学了。虞玥跟朴善宇从仁州去到了首尔,两人都得到了一些集团设立的奖学金。 朴善宇的母亲为了朴善宇,更是一起搬去了首尔,正好朴善宇的弟弟和父亲都在那里。 虞玥自然也是搬到了首尔,离开前,姜父还是老样子,整日醉醺醺的,连她说要去首尔上大学的事都不知有没有听清,虞玥见状,随他如此,总归日后她除了法律上的赡养义务,便不会再理会姜父其他的要求。 到了首尔后,虞玥第一次看见朴善宇的弟弟朴海英。在仁州的时候,朴海英倒是有时常去找朴善宇,不过虞玥倒从未遇见过他,只是听朴善宇提起过。 朴海英还是个小学生,却挺有规划的,还当着虞玥和朴善宇的面,说自己的志愿是当刑警,所以以后要考警察大学。 “那你可要好好努力。”见他模样可爱,又神情认真,虞玥忍不住轻笑道。 朴善宇则是含着温暖而宠溺的笑容,抬手摸了摸朴海英的头。 “不过,惠胜姐姐是哥哥的女朋友吗?”朴海英倏地凝望着虞玥问道,面上神色似好奇。 虞玥一听,顿时微怔,旋即,她摇了摇头,“不是,我和你哥哥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海英……”朴善宇当然没预料到,自家弟弟会如此直接地问当事人这种问题。 朴海英听到虞玥的回答后,好像有些可惜的样子,“我还以为姐姐和哥哥感情很好,因为哥哥经常和我提起姐姐。” “我也经常听你哥哥提起你。”虞玥笑着说道。 不过,朴海英现在的样子似乎和虞玥接收到的原剧情不太一样,兴许是因为朴善宇的结局改变了,朴海英才会变得比原剧情的他更加开朗活泼些,更像个小孩子。 “海英,你来这里是想让我教你写作业吧。” 朴善宇试图转移话题,显而易见的,他成功了。朴海英的注意力直接就转到作业上,连忙取出自己书包里的作业摊开。 虞玥便先和朴善宇道别,准备去附近兼职的地点。 待虞玥下班,途径一家便利店,就想着进去买个方便面当晚餐吃。她一走进便利店,收银台的员工向她问好,她下意识地抬眸望去,却忽觉这个男员工有点眼熟。 可虞玥一时间倒没想起来,只好先暂且放下,去拿了方便面,才到收银台前买单。 她发觉这个男员工似乎在盯着她看,因为她在便利店里吃方便面的时候,一直有察觉到他的视线,直到有另一个女人进入便利店,男员工的目光倏地从虞玥身上转移到那个女人。 虞玥发现,那个刚进来的中年女人,跟她一样戴着耳机,不过她只是戴了单边的耳机,听的是法律条文,而那个女人的双耳都戴上了耳机,神态看起来颇显抑郁。 再看便利店的男员工,他约莫二十多岁,长相很是俊秀,偏偏带着股忧郁气质。 将这一切和原剧情联系起来,虞玥便想起了原剧情中出现过的一个连环杀手,他是一个患有抑郁症,且看到同样有抑郁症或抑郁倾向的女性,就会忍不住用塑料袋杀害对方的男人。 从原剧情来看,这个叫金振宇的男人,虽然分别在未来和过去被抓捕,但哪怕是在他开始犯案的那一年,也是他已经杀害了两个女性,才终于靠差点成为第三个被害者的女警给出的线索,由李材韩将他抓获。 而就虞玥现在所处的这个时间点,应该还是处于第一次尚未被改变的剧情,所以金振宇可能还得等到十几年后才会被抓捕。 那样的话,还会有更多的受害者。 离开便利店后,虞玥却是去到了李材韩所在的警署,可她终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打了匿名电话找李材韩。 只有李材韩会信她的举报,也只有李材韩会为了这个被警方忽略的连环杀人案件奔走。 不顾李材韩在电话那头急切询问她的信息,虞玥还是挂掉了电话,走出电话亭,便回了学校。 所幸,几天之后,虞玥从报纸和电视上都看见了金振宇被捕以及他连续杀害了四名女性的罪行,后续的庭审,虞玥也有关注过,金振宇最终被判无期徒刑。 而数个月过去,虞玥是在上课时,听教授讲起相关案例,才发现金振宇的案件有了变化,如同原剧情那样,在他杀害了两个人之后,便被逮捕归案。 虞玥倒是能同时拥有两个不同的记忆,也许是由于她本来就知晓原剧情的因素。 不过,她还是十分庆幸金振宇的案件能像原剧情那样提早解决,至少受害人从十一个人减少至两个人了。 本来她就有些迟疑,担心剧情会有所变化,毕竟张泰镇的父亲都被当成替罪羊拉出来了,原剧情里,张泰镇一家以及张英哲议员似乎一直都很顺风顺水。 再往后的某天晚上,虞玥跟朴善宇以及朴海英一起吃晚饭。 期间,朴海英提到他转学后新交的一个女同学,因为前两天放学时刚好下雨,他看见这个叫金允贞的同学没有带伞,便先撑伞送金允贞回家,然后,两人就成为了朋友。 他这么一说,虞玥便想起原剧情就是从金允贞绑架被杀一案开始的。 犯人叫尹秀雅,是一家精神病院的护士,同时她也有着反社会人格。她不仅杀害了被绑架的小学生,而且还亲手杀害了自己的男友,让其顶替自己的罪名。 因为朴善宇的剧情发生了改变,连带着朴海英也变了不少,他变得活泼乐观,就不会像原剧情那样自卑,所以才会间接地改变了金允贞的命运。 “那你要好好和金允贞小朋友相处。”虞玥含笑对朴海英说道。 朴善宇跟着笑了起来,温声道:“没想到海英刚到新学校,能这么快交到新朋友,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以后还会交到更多的朋友,哥哥你不用担心。”朴海英顺着朴善宇的话继续说道。 闻言,朴善宇笑着揉了揉朴海英的脑袋。 饭后,等朴海英做完作业,朴善宇和虞玥先送朴海英回他父亲那里,再一起回学校。 可在虞玥跟朴善宇一起回学校的途中,看见了路边店铺里的电视插播了一条速报,竟然又是关于一个小学生被绑架的消息。 朴善宇注意到虞玥在看见新闻后的神情,不由得问她:“惠胜,你怎么了?” 虞玥摇了摇头,只是说:“没想到会有人绑架小学生,毕竟他们还那么小……” “希望警方能尽快抓到犯人。”朴善宇微微蹙眉。 虞玥已经看到新闻上所说的嫌疑人,是一个叫徐亨俊的医学生,和原剧情一样。思及原剧情后续的发展,虞玥来不及和朴善宇说更多,便先跟他道别,然后快步离开。 又是就近找了一个电话亭,拨了警署电话找李材韩。 李材韩似乎还记得她,但虞玥没有时间和他废话,只能将自己所知的关于绑架案犯人的信息全数告诉他,让他赶紧去抓人。 不然的话,那个小学生和徐亨俊就会像原剧情那样,先后被犯人所杀,那是原剧情哪怕发生改变后,都无法挽回的生命。 挂掉电话后,虞玥还没有立即离开电话亭。 实际上,她一开始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多管闲事”,可是金振宇的连环杀人案和小学生绑架案都接连发生在自己周围,让她怎能坐视不管。 她本就是已死之人,却意外有了继续生存的机会,然而像她所穿越的世界,有些生命一旦逝去,就无法再挽救。 正因自身的经历,她才更加懂得生命的可贵,虽然不知道改变一些人的命运会有什么后果,但明知有人即将遭遇危险,果然还是不能见死不救。 毕竟,救人本是不该犹豫的事情。 李材韩的动作很快,次日清晨,虞玥就看到了电视上的速报新闻。 警方抓到了一名女性嫌疑人,当时她正准备杀害徐亨俊,所幸警方及时赶到制止了她,并营救回被绑架的小学生。 之后,朴海英见到新闻上发出来的女性嫌疑人的照片,还惊讶了一下。 “我之前好像在学校见过她,就是允贞没有带伞的那天。” 虞玥看着朴海英,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幸好你那天愿意送允贞回家。” 朴善宇凝视着正在说话的虞玥和朴海英,眉眼弯弯,眸中充满暖意。 此后,虞玥倒是没再碰到过原剧情出现的案件和相关人物,她和朴善宇一起度过平静而忙碌的大学生活,又一起考上研修院。 第6章 姜惠胜(番外) 直到虞玥和朴善宇都从研修院毕业之后,她选择当检察官,而他成为了裁判官。虞玥第一次检控的刑事案件,虽然是个小案件,但她很重视,并做足准备功夫。 刚好这起案件的辩护律师,也是原剧情出现的某个案件的犯人。 辩方律师就是hk法律事务所的韩世奎律师,韩世奎家是出名的律师世家,他的父亲还是检察长,可惜的是,韩世奎并未学到半点本事,终日如同个纨绔子弟一般,喜欢吃喝玩乐以及玩女人。 如今还能勉强回忆起剧情的虞玥,依稀记得韩世奎不仅如此,他早在十几岁时,就染上这些恶习,他还会吸食毒品,甚至曾经杀害过一个女人。 只是,现在似乎还不是被揭发的时候,得等一个关键证人回国才行。 而她与韩世奎对上,她并不胆怯,她是个新人检察官,韩世奎当律师已经有好几年,然而他的官司胜率为零。 开庭当天,虞玥才看见韩世奎本人。不得不说,他还真是坚强,明明每次打官司都是输,还能摆出一副嚣张得快窜天的模样,大概是他的家世给他的资本。 “是个美女检察官啊。”韩世奎的样貌不差,就是为人特别轻佻无礼,即使他面对的是一位检察官,也毫无顾忌地出言调戏。 虞玥礼貌性地朝他点点头,便就位了,并不多言,该她多言的时候,只怕他承担不起。 第一次庭审结束,韩世奎就没了好脸色。虞玥可不在意,她收拾好资料后,走出了法院。接下来,毫无意外的,她赢了这次案件。 韩世奎再次受挫,偏偏这一次还是输给一个新人,不免更失面子,但他按捺住了。他信任自己父亲的背景,可以在外肆意妄为,却不能对检察官随意发脾气。 不知为何,虞玥瞧见他憋屈的模样,竟忽然想起了张泰镇。张泰镇的舅舅张英哲是国会议员,和韩世奎的父亲是有利益关联的,他们两家应该有些渊源。 倘若张泰镇家不曾出事,他亦未曾出国,那么,他大概会如同韩世奎一样,无论是十年,还是二十年,都不可一世,仗着家世背景胡作非为。 “惠胜……” 在出法院之前,虞玥遇见了朴善宇,在法院里,他是最公正无私的法官,可平时,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待人温柔和善。 一听见朴善宇的声音,虞玥便迅速找到了他的身影,行至他的身旁。 “恭喜你赢了。”朴善宇含笑道。 虞玥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了,转念一想,大概是他对韩世奎的事迹亦有所耳闻。 之后的几年里,她慢慢成为检察厅中备受瞩目的检察官,连检察长都对她关注了起来,甚至让部长邀她一起参加聚会。 所谓的聚会,是这些长官们私底下为了拉人站队进行的。 虞玥推脱了一两次,到最后,连忙于案件的借口都不管用,就只能去了。她没料到,在聚会上,会看见韩世奎。 除了刑事一部的部长,还有检察长,即韩世奎的父亲韩石熙,再加上她和韩世奎,总共就他们四人而已。 “检察长,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姜惠胜检察官了。”部长殷勤地给检察长介绍起了虞玥,同时示意她敬酒。 虞玥心中颇感无奈,但只得举起酒杯。 检察长似乎对她挺满意的样子,全程笑脸,虞玥却不敢相信身居高位之人所表现出来的面孔。 “也和我喝一杯吧,姜检察官。”虞玥向检察长和部长敬完酒后,韩世奎便朝她举起酒杯,他的脸上带着轻浮的笑意。 念在有检察长和部长,虞玥觉着他不敢乱来,就回敬了他一杯。 她听说过,韩世奎这几年并没有接到官司,毕竟他的胜率实在惨不忍睹,谁敢拿自己的未来赌。 这次聚会结束,虞玥尽量全身心投入到案件之中,看着部长请她参加聚会,被婉拒后,并无变脸,也没有私下把她发配,就继续如此了。 而朴海英则是如愿地考上了警察大学,并且仍旧选择主修犯罪心理。 直到原剧情开始的时间,长期未结案件专案组终于成立,朴海英还是专案组的成员,专案组的刑警所办的第一起案件,就是缉拿了轰动全国的京畿南部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再之后,就是关于韩世奎的谋杀案。 虞玥接手了韩世奎的谋杀案,她依稀能从记忆中回想起这个案件。抓捕他的刑警之一就是朴海英,在案件证据的交接上,是朴海英来的。 他只是犯罪心理分析师,交接证物的事情本不必由他来,他却亲自来了。 “惠胜姐。” 一看见虞玥,朴海英便喊了她一声。 “海英。”虞玥一听就知道是谁,她抬眸望向他,冲他笑了起来。 他们很快便谈起了案件的内容,直至结束,朴海英才放松下来,同虞玥谈笑了几句,就准备道别。 可末了,临出门前,朴海英还是回过头去看虞玥,一脸严肃地对她请求道:“惠胜姐,请你一定要打赢这场官司。”不然,死者真的太冤枉了。 “我会的。”虞玥郑重地向他点了点头。 在开庭前,检察长亲自见了她一面,他要求她放过韩世奎。 虞玥看过证据,人证物证俱在,韩世奎纵使有最厉害的律师为其出谋划策,或是打感情牌,都难以抵消他的罪行,顶多在量刑上挣扎一下。 不过,要是检察官和律师能“互相配合”…… 虞玥拒绝了检察长的要求,她没想到,检察长直接让部长换掉她,由另一个检察官顶上,而这个检察官显然是他们那一边的人了。 她对此无能为力,而朴海英得知后,很是生气,他急着想找出检察长贿赂的罪证,便再次行动起来。 出乎意料的是,网络上突然爆出一些账目清单,和官员及财阀间的交易相关,瞬间把许多财阀与官员,甚至连张英哲议员都牵扯进来。 而前几天还存在的长期未结案件专案组已然消失,从未成立过。 过去……再一次被改变了。 虞玥颇为头疼地捏了捏太阳穴,幸好再怎么改变,她和朴善宇的过去都未曾变化。 朴海英等人历经了怎样的艰难险阻和危急关头,虞玥并不知晓,她能知道的是,张英哲在即将选举之时,突然被检察厅的人带走调查。 最后,张英哲和韩石熙以及多名官员都被告上法庭。 虞玥倒没想到,会是她负责张英哲的案件。 据说是因为国会内的一些议员,不愿让张英哲逃脱罪责,避免他利用人脉关系更换对他有利的检察官和法官,在多方博弈之下,检察总长挑选了虞玥这个毫无背景却公正的检察官。 而等张英哲的案件一结束,虞玥就被分配到西部地检,朴海英等人也被上头分配到不同的部门,只是都远离了首尔。 虞玥知道原因,并未如何。 倒是朴善宇,竟然为了她申请去西部的法院,他在这边的话,明明有更好的发展前途。 “善宇,你真的不需要这么做的。”虞玥得知这件事,立即去找了朴善宇,她颇为无奈地道。 在他的家中,他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她来了,他才停下。 朴善宇温声对她说,“就算我今天不去,以后还是会被调离这里。” 虞玥静默下来,她能理解,哪怕他们如何坚持公正公义的原则,现实也不会允许。就像张英哲的案件,表面上看,他被入罪了,实际上,不过是政客们的博弈。 他们几个不过是暂时充当了政客手上的武器,用完便会被弃之不顾。 “而且,比起以后被随意调离到什么地方,不如现在和你一起走。”朴善宇望着她,目光温柔似水。 他总是那么温柔地对待她,最开始,她只以为是姜惠胜的原因,后来,她将他当作知心好友,现在,虞玥注视着他,心中顿感温暖而柔软。 她总忍不住想对他说谢谢,这么多年,大概累积了好多好多的谢谢未曾说出口。 此时此刻,她仍旧没有说出口,她只是上前,静静地拥抱了他。朴善宇的身体在她抱住自己的那一瞬,似是僵住了,但很快,他就抬起手,回抱她。 无论如何,总有一个人在原地等着你,一直陪伴着你,那种感觉实在容易令人沉溺。 虞玥和朴善宇一起去了西部,他们的生活和工作方式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至于朴海英等人,虞玥与他们保持联系,也知道他们都不懈地调查其他的未结案件。 后来,虞玥已经渐渐习惯,她看过的某一些案件发生变化。 直到有一天,她一觉醒来,发现过去再一次改变。 她与朴善宇之间变成了一种亲密无间的关系……令她始料未及,更让她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第7章 敏代(一) 突然变成七八岁的小女孩,虞玥一时还有些不适应,尤其是从现代背景转换到了古代背景。 世界:秦时丽人明月心 身份:敏代 虞玥这次的身份倒还不错,是赵国的侯府千金,可惜的是,原剧情中,敏代后来喜欢上了风流成性的公子迁,因爱成恨,便远嫁秦国,并帮助公子嘉上位。 身在秦国的她为公子嘉传递信息,还与秦王嬴政的近侍赵高合作,又构陷大臣和嬴政心爱的女人公孙丽,被揭发后,嬴政为报复敏代,便要她亲眼看着赵国灭亡,而她想杀赵王迁,偏偏下不了手,最后便自刎而死。 虞玥想了想,只要她和公子迁保持距离,基本就可以避免最后的悲剧了,至于和秦国结秦晋之好的事,本就轮不到她这个侯府千金,赵国公主可多得是。 而现在,她只需要好好当个无忧无虑的侯府千金便好。 乖巧了几天,虞玥终于得到原身父母的应允,可外出一次。身旁跟着一个丫鬟和一个侍卫,虞玥漫步在邯郸的街道上。 她倒没见着什么都想买的欲望,只不过是瞧着古代的货物稀奇,多看两眼便罢。 “站住……” “别跑——” 虞玥忽地听到了孩童的吵闹声,就闻声望去,却见到前方好几个男孩正追着一个男孩,追上之后,他们互相推搡着那男孩,男孩被推倒在地后,又有孩童直接骑在男孩头上。 见状,虞玥不由得蹙起了眉,朝他们走去。走得近了,她想起自己此时也不过是孩子模样,便让身后的侍卫将那几个以多欺少的孩子赶走。 他们虽然有好几个人,但毕竟只是孩童,见到一个身材魁梧又神情严肃,在他们眼中显得凶神恶煞的男子,就吓得四散逃开。 欺负人的孩子们跑了,而被欺负的那个孩子却还一动不动,他低着头,虞玥瞧不见他的模样,但想必他的神色不会好到哪里去。 她心怀恻隐,径直走到男孩面前,蹲下身子,尽量放轻了声音,问他:“你伤到哪了吗?” 是一道稚嫩软糯的嗓音,与往日里欺辱他的声音全然不同。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出声之人,眼前是一个看似娇憨可爱的女童,她那一双明亮的黑眸正凝视着他。 男孩没有说话,只迟疑地摇了摇头,便想要自行起身,他没料到她还会出手扶他,本能地要躲开,又猛地制止住了,任由她如此。 他的身上沾了灰尘,虞玥瞅着了,便抬手为他拂去。 “小姐……”身边的丫鬟唤了她一声,虞玥知道这是在提醒她该回府了。 为了可持续出门,虞玥当然乖乖地回府,临走前,她还和那小男孩道了别,却没瞧见他在身后望着自己的眼神。 此后的几个月里,虞玥都时有外出,并在第二次出门时遇上了上次的男孩。 那时,她得知他叫做赵政。一听到这个名字,虞玥有点诧异,因为她知道他就是日后统一六国的嬴政,他似乎是个暴戾残酷的帝王。 但联想起他幼年的经历,倒像是情有可原。 在虞玥面前的,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她不会因为他日后的所作所为对此刻的他冷淡起来,反而对他多有照顾。 再过不久,嬴政便会在赵军的追杀下逃离赵国。与嬴政相处了许久,虞玥并非铁石心肠之人,虽知晓他绝不会出事,但难免有所忧虑,毕竟他只是个孩子。 虞玥开始为他准备了一些逃亡途中所需之物,以防万一。 那天,是虞玥最后一次见到嬴政。她已经听说了秦国异人继位为王的消息,那么,嬴政应该很快便会离开。 她趁机摆脱了丫鬟和侍卫,将自己准备的东西都交给了嬴政。他们此时躲在一处僻静的角落中,是之前曾约好的只有二人知晓的地方。 “敏代,你……”嬴政低头看向她塞进他怀里的东西,神情诧异。 “这些东西应该对你有帮助。”虞玥对他笑了笑,没有说更多。 再多不合理的地方,在紧急关头,都不那么重要,虞玥更不想解释。 嬴政望着她,脸上带着复杂难辨之色,他终究是闷声说了一句,“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虞玥却想,待他再次回来邯郸,就该是他灭赵国之时了。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嬴政走了,虞玥收拾好心情,便给自己的未来做好准备。她或可避免远嫁秦国,可难保不会被指给赵国的其他王孙贵胄。 所以,她想好了,要放弃侯府千金的身份。 是要荣华富贵,还是自由自在。虞玥当然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她发现这个问题,在不思考的情况下,她便先选择了自由自在。但一深思,她就清楚在这个时代,想要自由自在,不受拘束,并非简单之事。 时光荏苒,虞玥很快便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说起来,她避免和公子迁扯上关系,反倒与太子嘉有了些许朋友之谊,后太子嘉被废,公子迁上位。 虞玥则将自己的计划提前了,谁让公子迁天性风流好色,对邯郸内的美人都想一亲芳泽,偏偏她极力远离,而今他成为了太子,更加肆无忌惮了。 多亏公子嘉相助,虞玥的计划才更加顺利,他并不知晓她真正的目的是离开赵国,却在一些她无法做到的事情上给予她不少帮助,这多少令虞玥有些愧疚。 她不知自己有什么能回报他的,便只得暂时记在心里。 数年后,富庶繁荣的洛阳都城。 “阿玥,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清脆爽朗的女声响起,虞玥便抬眸望向她,不由得笑了起来。 唤虞玥之人名为盖兰,是秦国大侠盖聂的女儿。前两年,虞玥周游列国之时,在秦国与盖兰偶遇,两人一见如故,便成了好友。 虞玥依稀记得盖兰在原剧情里也有出现,她与之相交时,并未记起盖兰,而后才渐渐想起,倒不影响她和盖兰的交往。且盖聂看她的招式奇异,兼之是块练武的好料子,便时常提点她,盖聂虽不让虞玥认其做师傅,但二人却有师徒之谊。 就这样,虞玥在秦国停留了一年,才离开。 而盖兰为人开朗活泼,侠义心肠,同她成为朋友,是难得愉快的事情。盖兰自认识虞玥以来,便知她喜爱周游,更希望有朝一日能与她一起游历,盖兰在半年前就取得盖聂的同意,和虞玥一起周游列国。 此时,虞玥和盖兰刚走进一客栈内,便迎面走来两个喝酒喝得醉醺醺的男子。他们一见到虞玥与盖兰二人,就出言调戏,更欲动手。 盖兰微微皱眉,看向虞玥,两人对视一眼后,便直接齐齐出手,将那两个男子打趴在地。 “光天化日,还敢调戏民女。”盖兰瞧着两个男子急忙起身跑出客栈的身影,不禁开口道。 虞玥笑了笑,环顾四周,蓦地便对上一双幽深似潭的黑眸。她怔了一瞬,就要移开目光,不料,那黑眸的主人却是起身。 “两位姑娘的身手不错,不知可否与你们交个朋友?”他身着白衣,容貌俊朗,剑眉星目,气质不凡,此刻对虞玥和盖兰说话时,更显得彬彬有礼。 盖兰方才瞟见他似有意起身为她们解困,只不过大概没料到她们会有自保的身手,就以为他也是个侠义之士,正要点头应下,又及时止住了。 “阿玥,你觉得如何?”盖兰看向虞玥,询问她的意见。 虞玥瞧着她那跃跃欲试的模样,便知她心思,当然不会拒绝。于是,她们就和那白衣公子同坐一桌了。 “盖姑娘是秦国人,那虞姑娘是……”白衣公子自称是赵国人,便唤他为赵公子。 “赵国人。”虞玥倒没隐瞒,直说了。 闻言,赵公子的眸光微敛,眼神意味不明,片刻后,他不过是勾唇笑了笑。 而虞玥在与赵公子的谈论中,倒感觉得到他的博学多识,虽然他言语里隐约透露出的一些想法同虞玥相悖,但不妨碍他是个很好的交谈对象。 直到盖兰和赵公子身边的人都已回房,赵公子独自送虞玥行至客房门口,见她已经走了进去,他终究忍不住跟着进房,顺手合上了门。 虞玥迅即转身望向他,“赵公子这是何意?” 她倒不显慌乱,以她的身手,除非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否则轻易制服不得她。 赵公子直视着虞玥,仿佛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他的嘴角微微勾起,“虞姑娘颇像本公子的一位故友。” 他一说,虞玥在脑中回忆起这些年来,她曾与之成为朋友的人,很快,她似乎联想到了什么,倏地抬眸与赵公子的视线对上。 “那位故友名为敏代,不知虞姑娘可有听过?”赵公子仿佛只是在单纯地询问一般,可他是在试探。 早在刚才他瞧见她的身手时,便心有波动,那样的招式,他只在一人身上见过。她从前见他被人所欺,曾教过他一些防身的招数,虽极为古怪,但他一直不曾忘怀。而且,她的容貌也如他托人寻得的赵国侯府千金的画像一般,极为相似。 “赵……”虞玥顿了顿,没说出赵政之名,只轻点了点头,“是我。” 并无什么要否认的地方,她改名是为了方便行事,以免赵国有人寻到她。不过既然是嬴政的话,她就没必要隐瞒于他。 “真的是你——”见她果真承认,嬴政却是险些难以自持,他的眉眼间瞬时绽出欣愉之意,“你可知,我找了你好久。” 嬴政的脸上漫着笑意,黑眸中不似方才那样的漆黑幽深,反而透着些许温柔之色。 虞玥看着含笑注视自己的嬴政,难以将他与那个因受人欺负而整日面色阴沉的孩童联系起来,但她仍是朝他笑笑。 她一笑,他眼中的光彩更甚。 自他回到秦国,便一直对她念念不忘,试图寻找她的踪迹。他不知道她的身份,可一定非一般人。 后来,他终于得知她的身份,她却已经失去踪迹。如今,终于让他寻到了她。 第8章 敏代(二) 这仿佛失散多年又重逢的场面,令虞玥的心情颇为微妙。 她与嬴政坐下说话,时不时地对上他的目光,他一直凝视着她,眉梢眼角处都染着笑意,仿佛重遇她是件令人无比欢欣的事情,以至于他根本掩盖不住自己的喜悦。 她稍稍错开他暗含柔情又显得热切的眼神,试着用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来洛阳是有什么事吗?”虞玥不过随便问问,本以为他只会敷衍地找个借口,不曾想,他反倒不找借口。 嬴政微敛眼眸,似审视似探究,而后,他才道:“我来洛阳,是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要完成。” 他并不具体说出是什么事,虞玥也没想着问得那么详细。 看她丝毫不惊诧,亦不疑惑的模样,嬴政摸不清她对他的态度,如今秦国正在进攻赵国,她身为赵国人,真的会对他毫无怨怼吗? “你后悔当年帮我逃离赵国吗?” 虞玥微微讶异,但仍旧答道:“不后悔。”她从不做后悔之事,有些事做了便是做了,后悔却是无用的。 就算她不帮他,他也可以自己逃离的,她不过是看在两人相处多日的份上,不忍让他遭遇过多危险。 她的话,让他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那你恨秦国人吗?”他又问她,目光仍然紧紧凝注在她的脸上。 “不恨。”即使对秦军的暴戾残忍不喜,也不代表她要去恨秦国人。 听到她的确切回答后,嬴政情不自禁地执起她的手,对她温声道:“你愿意随我回秦国吗?” 虞玥本能地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出,她轻轻蹙眉,看着这样的嬴政,她终是意识到她当年的有心无意之举似乎造成了剧情的变动。 “……你可知我为何要放弃侯府千金的身份,逃离赵国?”虞玥静默片刻,以婉转的方式试图令他明白自己的所思所想。 嬴政何等机智,闻弦歌而知雅意,他又岂会不知她之所以逃离赵国是因为太子迁的逼迫,正如他现在想让她入秦国王宫一般,她说得委婉,可一推敲便能知晓她的意愿。 她不愿意。 若他此时逼她,她只会如逃离赵国那般。 任嬴政心中的思绪百转,他面上依旧不显,甚至勾唇一笑,语气和缓道:“我知道了。” 他的神情不似作伪,虞玥这才稍稍安心了些,但她仍心存疑虑,凭借她脑中不很清晰的记忆,她还是晓得嬴政在原剧中的为人处事风格。 而嬴政则是在暗中思忖,该用什么手段才能让她跟他一起回秦国,左右最坏的法子不过是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困在他身边,那又如何? 次日清晨。 虞玥一出房门,便瞧见对面厢房的嬴政也从房中走了出来,她倒没想到,他和她起得同样早。他朝她笑了笑,毫无芥蒂。 见状,虞玥自是回以一笑,两人一同下了楼,成蟜及李仲已然安坐在那儿。 用膳期间,突然从外边冲进来一群杀手,试图刺杀嬴政。 虞玥迅速站起身,却并未急切地上前,反正嬴政的属下在外面守着。出乎她意料的是,嬴政无需她为他抵挡,反而是他一见到刺客,就挡在她面前,伸手护住了她。 见此,虞玥一时间微怔。 嬴政直接掀翻了桌子阻挡刺客的进攻,而李仲很快就带领下属将几个刺客就地制服。 “带下去。” 轻描淡写的几个字,暗藏冷意。 虞玥瞧不见嬴政此时的神情,他正背对着她,可凭他说话时的语气,就能让她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下一瞬,他却忽然转过身来,朝着她笑,柔声道:“没有吓到你吧。” 虞玥摇了摇头,思绪则是转了又转。 “那就好。”嬴政的眉眼更弯了些。 还未及他再多言,他的下属便上前向他禀告,他的属下并未明说何事,但必然是他来洛阳必须要办的事。 “阿玥。”嬴政转眸看向虞玥,唤了她一声,反而不叫她敏代了。他微微一笑,对她说道:“我有事要办,必须先行一步,等我办完事,再回来找你。” 虞玥抿嘴不语,嬴政倒不在意她的回应,和她道了别,便带着成蟜和李仲离开,他们一走,客栈内大半的客人都立即起了身,跟随其后。 恰巧,盖兰一走出来,便看见此景。 “那位赵公子……”盖兰再如何单纯,也感觉到有不对劲的地方。 “他的身份不简单。”虞玥没有直说嬴政的秦王身份,只是隐晦地提醒。 盖兰不再多想,而是开朗笑道:“这个我懂,人在江湖,有时就得隐瞒真实身份。” 虞玥以为嬴政走了便是真的走了,谁曾想他还暗中留下了人,监视她的行踪。 只因嬴政猜到她的些许心思,她向往自由,他却偏想要将她束在身边。倘若他一时不慎,只怕她又会逃之夭夭。 虞玥并不知道嬴政的安排,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间客栈,甚至离开洛阳。 可惜,中间发生了意外,这意外自然是盖兰与公孙丽和荆轲的相识。 公孙丽与荆轲本就同她们住在同一间客栈,在虞玥对盖兰说过自己要离开洛阳的意思后,盖兰也不反对,两人回房收拾行李。 没料到,与此同时,同样要离开客栈的荆轲和公孙丽遭人袭击,盖兰一听见刀剑声响,便立刻循声而去,出手相助。 虞玥自是也听到了,她一打开房门,就看见几个黑衣人从侧对面的一间厢房退出,与她正好迎面对上,虞玥挡了他们的道,他们便直接提剑挥来。 真可谓无妄之灾。 不过虞玥还是立即拔剑,三两下便解决了一个,而盖兰很快就追了出来,与虞玥一同解决了这几个黑衣人,无意中再一次改变了剧情的发展。 荆轲和公孙丽二人本不欲继续追那几个人,不曾想,虞玥和盖兰迅捷地就拿下了他们,还都留了活口,荆轲便从他们口中探查到这几人的来历。 而盖兰很喜欢荆轲及公孙丽,甚至欲邀请他们结伴同行。 可惜的是,之后又发生了第二个意外。 客栈内,盖兰正与虞玥他们相谈甚欢之际,忽地听到了有几个游侠在议论盖聂逃离秦国之事,令盖兰大惊失色,连忙追问起那几个游侠。 得知盖聂为逃脱秦国,而被秦国高手追杀的消息,盖兰便面露担忧,她知道自己父亲的身手,可依旧忍不住担心,尤其是她想起她的父亲答应她来寻虞玥的事,就联想起她父亲如今的境况,只怕是故意为之。 “阿玥,我要去找我爹。”盖兰的神情很是坚定。 至于荆轲与公孙丽本就在寻找盖聂的踪迹,此时,更是表示要和盖兰同行。 虞玥却选择同他们几人分道而行,虽说他们都是要离开洛阳,但她一是怕牵连他们,二是不想牵扯进他们之间该发展的剧情,所以与他们分开。 盖兰显然对虞玥很不舍,可最后只得与她道一声“保重”,便与荆轲二人启程。 盖兰一走,虞玥亦是有些孤独,她难得有个伴与自己一起游历,现在分道扬镳,实在是无可奈何。 即便如此,虞玥仍然在盖兰走后,踏上离开洛阳的旅途。然而,在即将出洛阳之际,她被人拦住了。 还是一群持剑的人。 他们将她团团围住后,中间的人便自觉地让到两侧,分出一条道来,有一个人就步履从容地走向虞玥。 ——嬴政。 “敏代。”他依旧眉目含笑,丝毫不认为此时此举的不妥之处,仿若二人不过是重遇的好友般。 “赵政。”虞玥轻声喊出了他的名字。 嬴政对虞玥直呼其名的行为,并未表现出被侵犯权威的愠怒。他只是一步步地走近她,直到行至她面前,他凝眸注视着她,本来冷厉的眉眼在笑意的浸染下,显得柔和了些。 他望着她,笑了起来。 “你还记得你当年跟我说过的……”他启唇缓缓说道,“在他人以多欺少的情况下,只能尽量避免硬来,要隐忍躲避的话吗。” 她记得,倒不曾想到,如今他却反过来仗着人多欺负她一个了。 嬴政的笑并不是张狂的,可就是带着笃定。 虞玥闻言,却是蓦地笑了起来,那笑意含着春光明媚的味道。 “我才不和你走。”她当年没有告诉他的是,那些话并不完全适用于她。 嬴政被她面上的灿烂笑容迷了一瞬的眼,下一刻,待他听完她的话后,就见她的身影疾如风,仿佛轻踏流云般,几个来回,他的人就被她打倒在地,只除了他和他身旁的李仲。 她站在方才的位置,与嬴政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而李仲此时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挡在嬴政面前,警惕地盯着虞玥,生怕她再次突然攻击。 嬴政敛起眸子,看着虞玥,他知道此番是留不住她了,他从前并不知晓,她原是这样的人。 第9章 敏代(三) 霎时间,嬴政和虞玥都不语,此处静得只剩下风呼呼而过与树叶簌簌摇曳的声响。 片刻,终是嬴政先开了口,“敏代,你该庆幸当年寡人欠了你恩惠。” 虞玥只是笑,旋即,她抬手向他抱拳,转身离去。嬴政在她身后盯着她的背影,脸上是兴趣盎然之色。 之后的日子,虞玥一直在躲避与打退嬴政的手下中度过。 直到嬴政再次出现,身边带着几千虎贲军和秦国的四大高手风林火山,虞玥却只有一个感想:他终于忍不住了。 她何尝不知,他对她的追捕,就好像“猫捉老鼠”的游戏,如今终究是结束的时候。 “敏代,不知现在能否让你随我回秦国?”嬴政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他的唇边含着自信的笑意。 他迈步走向虞玥,一步步地靠近她,李仲颇为担忧地喊了他一声,他不为所动,只用手势制止李仲。 虞玥的面上依旧凝着些微笑容,静静地看他走到她的面前。 “亏你身为一国之王,竟然使用这样……的手段。”虞玥开口道。 “卑劣吗?”嬴政不以为忤,反而颇为好心地帮她补充了她隐去的话语,“手段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达到目的。” 随即,他扬唇笑了起来,神情变得有些柔和,目光却晦涩不明,“可是,寡人更希望你能对我心悦诚服。所以,和我打个赌吧,敏代。” “什么赌?”虞玥挑眉问他。 “以一年为期,你随我回秦宫,一年内,你若不能臣服于寡人,寡人就放你走,如何?” “当真?” “寡人乃大秦之王,自然一言九鼎。” 虞玥忖度良久,便应下这个赌约,但她还是与嬴政约法三章,以免他在此期间耍手段。 同嬴政回秦宫后,虞玥才知道,嬴政居然已与赵国取得联系,证明她的侯门千金身份,此番入宫后,他便向众人昭示她的身份,并封她为敏夫人。 而虞玥表示不解时,嬴政倒解释了,无论她一年后会不会留下来,至少如今待在秦宫内,需要一个正当合理的身份,才不会被祖太后和其他后妃为难。 既然如此,她便随了他。 是夜。 虞玥拒绝了侍女们要为她盛装打扮的请求,就只是随意地披散着长发,正欲上床歇息之时,她便看到嬴政缓步走了进来。 “你今晚很美。”嬴政的目光凝注在她脸上,他轻轻笑着。 虞玥听过笑笑便罢,并不当真。 “夫人现在还不愿与寡人欢好,寡人会等到你心甘情愿的那天。”嬴政的嘴角噙着笑,此刻的他帝王风范尽显,虽是说着似妥协的话,但仍带着自信之意。 “随你。” 虞玥不甚在意的模样,只会挑起嬴政更大的征服欲。 “不过……今夜寡人便在此就寝了。”顿了顿,嬴政又道。 语毕,他就瞧见虞玥诧异的眼神,紧接着,她却是不急不缓地说:“那我让清儿准备好褥枕,大王可以上床安寝……” 嬴政岂会不知她的意思,他偏不给她说下去的机会,直接截了她的话,“寡人与你共寝便好。” “不好。”虞玥直言拒绝。 嬴政笑了笑,反问道:“宫是寡人的宫,夫人是寡人的夫人,那寡人为何不能与夫人共寝?” 虞玥只道:“请大王不要再开玩笑了。”她并不担心他使强,一是他们已有约定,二是以嬴政的身手还制服不了她。 “你怎么知道寡人是在开玩笑?”嬴政似笑非笑般,挑眉说道:“我就是想着逗逗你,你的反应倒是有趣。” 虞玥看他的神色显然颇有兴味,顿感无言以对。 嬴政倒还真没留下来,一连数日,他都夜夜来见她,但谨守他先前说过的话,并不强迫她。又是两日过去,他没再来了。 直到一天夜里,他忽然而至。 彼时,虞玥正欲就寝,才见他一脸郁闷阴沉之色地进来。 “你……” 虞玥刚一开口,嬴政便先上前猛地拥住了她,他抱她抱得很紧,险些令她喘不过气来。 她直觉此时的他很不对劲,不言不语,又紧紧拥抱着她,仿佛想从她身上汲取温暖,亦或是某种安慰的力量。 虞玥唤了他几声,他都不应,反而愈加用力地抱紧了她。不得已,她只能安抚性地轻拍着他的背,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虞玥觉着自己的身体都快僵硬了,嬴政才恍然,将她松开。 “寡人……吓到你了吗?”嬴政眉眼微垂,轻声问她。 与前些天强势的他不同,此刻的他显得有些阴郁。 虞玥只是摇了摇头,“没有。” “敏代,可以陪寡人说说话吗?”似是带着些许祈求的话语。 “你想说什么?”虞玥问他。 “你厌恶寡人吗?” “谈不上厌恶。” “那你惧怕寡人吗?” “目前没有。” 闻言,嬴政轻笑出声,他幽深晦暗的双眸凝注在她脸上,他说:“寡人幼时希望成为让他人惧怕之人,本以为那样才可以保护想保护之人。如今却是相反,所有人都惧怕寡人,连寡人最亲之人都离我而去。” 虞玥静静地听着,他无需她的回应,他只是需要一个愿意听他倾诉,而他也愿意让她倾听之人。 后来,她知晓,原是因为成蟜与他决裂,被他驱逐出秦国,他才会失态。过后,嬴政又恢复成先前那样,常会纠缠着她,想与她燕好。即便每次受挫,他也不改其心,就如此时此刻。 她都已经梳洗完,准备休息了,他偏还巴巴地跑到她的寝宫来。 虞玥不由得将视线瞥向在一边垂首看地的赵高,他难道不该劝谏一下嬴政,要对后宫雨露均沾吗?这是要让她成为后宫嫔妃们的眼中钉吗? 虽然她和嬴政之间清清白白。 “为何不看寡人,看赵高?”她略一走神,嬴政立刻就发现了,他循着她的目光望去,所停留之处便是赵高站立之地。 赵高蓦地被点了名,颇为惶恐。 嬴政直接让赵高和其他侍女都退下,只余下他与虞玥二人在寝殿内独处。 “现在可以只看着寡人了。”嬴政得逞一笑,“若你再不正眼看寡人,寡人便亲你。” 这话一出,虞玥登时下意识地抬眸望向他,她一看着他,嬴政又接着说:“你一看寡人,寡人便更想亲你了。” 虞玥一听,只觉好笑,她没想到他竟会如此耍无赖。 “若你做得到,可以试试。” 嬴政倒真的忍不住出手了,虞玥也不扭捏,直接和嬴政切磋起来。她的身手经过盖聂的指导,已经勉强够得上这个世界的一流高手,嬴政却还差一些,不过几招过后,在嬴政处于下风之际,忽然出了一个意外。 他居然碰到了她的腰侧,令她有一瞬的僵硬和迟滞,就这么一个瞬间,嬴政便迅速从后拥住了她,制住她的双手。 “原来,夫人的腰是弱点……”他在她耳畔轻语,惹得虞玥浑身颤栗。 她本就不是轻易屈服之人,方才不过是意外,是以,她纵是双手被擒,身体被制住,也狠狠地踩了嬴政一脚,教他下意识地松了松擒住她的动作,让她趁机从他的怀里溜了出来。 “居然踩寡人的脚,夫人这是耍赖。” 嬴政反而控诉起她来,可虞玥瞧见他眉目间隐约的笑意,便知他并未生气。 比起他,她先前真是太正直了。 不久之后,朝堂之上,嬴政终于罢黜了相国吕不韦,独掌大权,而吕不韦被逐出秦国。 虞玥正自个儿闲得无聊,在独自对弈。嬴政到来时,特地嘱咐宫人噤声,他行至她身旁,她都未曾发觉。 她沉浸在棋局中,神情专注。 嬴政注视着她的侧脸,似欣赏又似迷恋的眼神。良久,她方下一子,嬴政在她落下棋子后,便微扬起唇角,抬手拾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 “你怎么来了?”虞玥抬眸看向嬴政,自吕不韦离秦,他便勤于朝政,好几日都未曾来过了。 “寡人不来,又怎知夫人竟无趣到要自己同自己弈棋了。”嬴政从容坐下,缓声说道。 虞玥将目光放回棋局,唇边含笑,“我倒是觉着有趣。” 嬴政倏地笑了起来,他同样将视线转到棋局上,观清全盘走向后,嬴政微敛眸光。 “原来夫人对棋艺也有研究。” “是从前公子嘉教我的。”虞玥并不避讳,直说了。 “……赵嘉。”嬴政的眼神意味不明,“难怪寡人看这棋风颇为熟悉。” 他如此一说,虞玥想起公子嘉曾在秦国为质,与嬴政相识,她从前偶有听公子嘉谈起嬴政。 嬴政见她沉思不语,便继续道:“听说夫人与赵嘉的关系不错。” “是不错。”虞玥顺着他的话接下去,眉眼温和的模样看在嬴政眼里,便是在回忆与公子嘉的过往。 这么一想,嬴政立即沉下脸来,低声说:“看着寡人。” 虞玥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满与烦闷,她望向他时,他眸中的光芒就如野兽猎取食物般,带着掠夺的意味。 这样的目光,可以轻易攫取一个人的注意力。 虞玥有须臾的失神,但很快,她就醒过神来,也不下棋了,她站起身。嬴政却忽然起身行至她身旁,近在咫尺的距离。 对虞玥来说,这个距离过近了,就像有人侵入自己的安全领域一般。嬴政倒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她的不适,她便自己退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嬴政凝注着她,唇边漾起一抹浅笑,脚下又是往前迈了几步,更加靠近她,虞玥再退,他又进,直到将她逼到床榻边。 “夫人不欲与寡人欢好,总得给寡人尝尝甜头吧。” 虞玥觉得好笑,“这可不在我们的赌约里。” 她不知道,就是这样明亮又不屈服的眼神,令他无比想要征服她,让她为他心折。 嬴政脸上的笑意不减,对虞玥道:“寡人逗你的。” 虞玥没想到他竟会如此幼稚,而嬴政则是笑着离开了她的寝宫,没提要留下来与她共寝之事。 第10章 敏代(四) 次日,嬴政竟要虞玥参加他举办的宫宴,相当于她得在他的嫔妃面前正式露面,虞玥十分不情愿,可据嬴政所说,她要是再不在众人面前露脸,只怕之后那些后妃就会一个接一个地上门,这对虞玥而言,就是麻烦事了。 于是,她便跟着他来了,希望一次性解决众人的“好奇心”。 除了她,嬴政的后宫中被册封的只有一位楚夫人,还有几位良人和长使在宴席上。 虞玥跟在嬴政身后,待他走上台阶,便与他并肩站在一起,任由他向几个妃子介绍她,任凭楚夫人等人探究打量她。 “恭喜大王新立夫人。”楚夫人心下嫉恨,可面上依旧一团和气的模样,对虞玥露出了笑容,“敏妹妹虽是赵国公侯之女,但毕竟不曾在宫中生活过,以后若是在后宫中有何困难,尽管来找姐姐。” 虞玥无意和这些后妃们争宠夺爱,只是她依旧多谢了楚夫人的“好意”。 此后,嬴政依旧勤于政事,但亦会常到后宫妃嫔之处,即便他仍保持不与人同寝的习惯。 虞玥私底下松了一口气,总算让她不必担心成为楚夫人和华阳祖太后的眼中钉了,她可不想应对楚夫人的口蜜腹剑和笑里藏刀。 在嬴政连着几天去了景良人和楚夫人的宫殿后,赵高就奉嬴政之命,来给虞玥赐礼。 赵高念了一长串的宝物之名,宫人一件件地抬上来,却见虞玥面上并无欢欣之情,反是一派淡然,只好恭敬问道:“……敏夫人是不喜欢大王所赐之物吗?这些可都是大王命人搜罗天下奇珍异宝,赐给夫人的。” 闻言,虞玥静默思忖片刻,虽然她对奇珍异宝没有特别的喜爱,但嬴政总喜欢开她玩笑,他送礼,她为何不收?既然看不见大好河山的旖旎风光,那就瞧尽天下间的珍宝好了。 于是便让赵高留下这些珍宝,赵高这才笑盈盈地行礼退下。 待赵高向嬴政回禀后,嬴政听完,倒对虞玥的反应有些好奇。若说她爱奇珍异宝,又岂会放弃荣华富贵的生活,宁愿云游四海。可若说她不喜欢珍宝,那一一收下他所赐之礼,是为何?偏偏听赵高所言,她即使收下,也并无多么欣喜。 嬴政左思右想良久,终究是放弃了寻思的念头,难得她愿意接受他的好意,那么,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她愿意收下,他就赐礼不断。 他哪里知道,虞玥是颇感无趣,便拿着这些奇珍异宝来研究研究。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赵高第二次给虞玥赐礼的时候,可就更自然恭敬了。 不过言语间,他偶有谈及赵国,虞玥瞧了眼他的神情,他的脸上挂着不太真实的笑,视线倒是敢停留在她身上。 他似乎是在试探她。 虞玥终于想起赵高与公子嘉之间有所联系,赵高身为赵国人,纵使在秦国多年,依旧心系赵国,并且作为中常侍的他,时常能在嬴政身边,得知许多机密,并趁机和公子嘉通风报信。 自她离开赵国,便从未回去,每到一个地方,倒是会给公子嘉传信。 如今她既已入了秦宫,而嬴政又事先和赵国方面谈妥,想必公子嘉也知道她成为了嬴政的夫人。倒不知,赵高此番的试探,是公子嘉的授命,还是他自己的意思。 虞玥暂时不清楚赵高的意图,他只是随意谈起几句赵国的风土人情罢了,她按捺不动,自然地同他聊了一会儿,赵高便退下了。 夜色如泼洒的墨,浓厚地铺满天际,凄冷的月光撒落在地,落在伫立的人身上,显得人影朦胧而柔和。 虞玥摆脱了宫人的跟随,独自坐在回廊的台阶上,抬头凝望夜空。 说是说摆脱,可实际上宫人们只是在不远处的拐角那儿等候。而嬴政听宫人禀报后,也来到了她独坐的地方。 她直接席地而坐的行为,一点儿都不像一个侯府千金或后宫妃嫔该有的端庄和拘谨,带着点无拘无束与自由散漫的意味。 纤细柔弱的身影,骨子里却带着无畏与坚韧。 嬴政静静凝视了片刻,才再提步走向她。 “怎么出来了?”他也毫不顾忌地随她一同坐在台阶上,问道。 虞玥倒不惊讶于他的到来,这里始终是他的宫,她的行踪哪里算得上是秘密。 “今晚月色甚好,就出来看看。”虞玥轻声回了他一句。 她的眉眼仿佛被这月色所融,令她看起来温柔又朦胧。 嬴政闻言,亦抬眸望向天边的圆月,不过一瞬,他便又收回视线,看着虞玥,含笑道:“月色再美,又怎及夫人之美。” 虞玥不作回应,只笑而不语。 “寡人就比不上那月色,让夫人连一眼都不愿放在寡人身上吗?”见虞玥的注意力始终没有放在他身上,嬴政颇为无奈,却语气稍显强硬地道。 就像个想寻求关注的孩子一般。 虞玥这么想着,还是给他面子,凝眸看向他,他的眼漆黑如夜,隐着夜的幽深。 四目相对,一片寂静。 “能被夫人放进眼里,寡人真是欢喜。”嬴政先出了声,他眉眼微微弯起,唇畔浮现笑意。 虞玥不禁轻笑,“只怕天下人都没想到秦王竟会如此吧。” “那又如何?”嬴政面上笑意不敛,“寡人权倾天下,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也没有什么是寡人做不到的,我想做什么,说什么,何须在意谁人的看法。” 说话时,他的神情倨傲自信,语气也带着无比的笃定,放在旁人身上显得狂妄的话语,在他身上,却是只属于他的霸气。 虞玥望着他,清晰地感觉他身为秦王的气势。 “敏代。”嬴政忽而执起她的手,“寡人不需要施舍与怜悯,你也不会如此,所以我可以等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可哪怕他一直得不到她的心,他也必须要将她留在身边,绝不会让她逃离。 他知道,她可以把他放进眼里,却没让他走进她的心里。终有一日,他会做到的。 虞玥静默片刻,仍是动了动,收回被他握住的手。 “那大王平时就不要乱来了。”他现在总是热衷于和她切磋,专门喜欢找她的弱点,尤其是找准机会攻击她的腰部,有一两次险些给他得了手。 此话一出,立即遭到了嬴政的反对,他毫不犹豫地道:“不行。” 她就知道。 虞玥本就不抱希望,随口一说而已。看她无可奈何的模样,嬴政便笑了,他忍不住抬手想要抚摸着她的脸颊。 她一躲,他也不生气,反而笑得更明显。 之后,两人难得享受了一阵宁静的时光,就这么静静地并坐在台阶上,抬头望月,累了,便垂首听风,听风呼呼拂过耳边的声音。 明明是无趣至极的事情,嬴政从前未曾想象过这样的场景,如今倒真的陪着她做了。 帝王之爱,非同寻常,有时又带着出乎意料的纵容。 春去秋来。 虞玥在秦宫已逾数月,期间,嬴政遵守诺言,并不强迫于她。他似乎换了另一种策略,甚少以势压人,多是讨她欢心为主。 宛若知己好友般,同她一起弈棋读书,谈天论地。 虞玥曾经故意试探他对她的忍耐程度,偏偏说要在寒冬之际,夜半时分,跑到院中听雪落的声响。明显是无理取闹的行为,嬴政竟然还应下了。 那一夜,他们果然一并在院中闻落雪之声,伴着瑟瑟发抖的身体。 雪纷纷扬扬地撒下,铺满了地上与屋檐,放眼四顾,灯火映照之下,只瞧得见深沉的夜色中,这一点那一点的白。 雪落的声音很轻很轻,深夜的静谧里,恍恍惚惚地有时听得见,有时听不真切,恍若梦境。 而嬴政以取暖之名,借机与她亲近。他知道她会恼羞成怒,却仍然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吃准她奈何他不得。 如此一来,虞玥便没了听雪的心思,干脆回寝宫休息去了。嬴政适可而止地没有提出要和她共寝的话,任由她回了寝殿。 虞玥在后宫的平静日子,很快就被赵王入朝咸阳的事搅乱。 赵高终于按捺不住地先到虞玥的面前,表露了自己的身份。 “夫人,实不相瞒,我赵高虽在秦国多年,但实则受公子嘉所托,护我赵国安危。夫人与公子嘉有多年的情义,又同为赵国人。如今大王特许赵国攻打燕国,实为一石二鸟之计,只怕大王是为借此攻伐赵国。” “所以,你希望我做什么?”虞玥也不和赵高废话,直接问明他的来意。 赵高迟疑片刻,终是说道:“这数月来,赵高眼见着大王对夫人的情深,只盼夫人乃念母国,在适当的时候,劝服大王推迟攻赵的计划。” 闻言,虞玥却是浅浅一笑,摇了摇头,“赵高,你未免太过高估我在嬴政心中的地位了。” “夫人……”赵高的神情略显诧异。 “嬴政早就有一统六国之志,又岂会因为我而改变他的决定,他在政事上的决策,我根本无权置喙,更遑论影响到他的决定。” 虞玥看得分明,嬴政对她的纵容好似超过他对后妃的底线,可那实际上并未超越他的容忍范围,只因他还未达到他的目的,所以他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 第11章 敏代(五) 令虞玥出乎意料的是,赵高接下来的话。 “夫人所言,赵高当然知晓,只不过,若是夫人有能力之时,希望你能为母国安危着想,亦不枉公子嘉当年护你离赵之情。” 赵高此言,却让虞玥心生讶异。 原来公子嘉当年早知她做的事就是为了离开赵国,还愿意帮助她,她倒不曾料到。当初的她还未从盖聂处得到指点,若倚赖她从前所学,纵使能离开侯府,离开赵国,也未必能做到完全不被侯府的人追踪。 而公子嘉向来聪颖,能见微知著,又怎会不知她的意图。 “你先退下吧。”虞玥还是没有轻易答应赵高的请求。 而赵高并未强求,他自然做好了其他的准备,比如促成燕赵同盟。 赵高已离开许久,虞玥还在沉思,直至嬴政来了。 “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连寡人来了都不知道。”嬴政望着她,笑道。 虞玥没有直说,只是摇头。 后来,赵国伐燕,秦国却背信,反过来攻赵,赵王听闻此事后,在朝堂上气绝身亡,太子迁即位。 消息传到秦国后,虞玥自然也知晓了,嬴政当晚便来到她的寝宫。 嬴政特意嘱咐宫人不要出声,他走进去时,虞玥正在整理先前读过的竹简。一瞥见嬴政的身影,她便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他。 两人在往日弈棋的桌边坐下,嬴政让宫人都退下。 良久,嬴政都未曾开口,虞玥抬眸瞧了他一眼,问道:“大王是有什么事吗?” “敏代,你知道寡人先前以救燕之名,行伐赵之实,不想赵王却因此活活气死……你可会怨我?”嬴政仔细观察着虞玥的神态。 虞玥默然一瞬,才说:“不会。” “那便好,寡人的初衷并非如此。”嬴政这才安心继续说,“坦白说,在寡人心里,公子嘉向来聪颖好学,胆识过人,若由他继承王位,乃赵国之福。” 虞玥不语,只是静静听着。 “迁却是性情轻浮风流,既无政事之能,也无军功积累。夫人与嘉素来交好,是否会为嘉感到可惜?” 虞玥看着嬴政,他的唇边含着一抹微浅的笑。 “大王不是同样觉得可惜吗?”虞玥微微一笑,反问道。 “夫人说得是。”听她所言,嬴政倏地轻笑出声,冷峻的眉眼都染上了些许笑意。旋即,他又道:“夜已深了,不如就寝吧。” 虞玥轻轻瞥了他一眼,示意他自便,她自己倒走向了床榻。 嬴政在她身后无奈地笑,她果然对他的暗示置若罔闻,毕竟他答应过她,绝不会强迫她,这是他们的约定,也是他的骄傲。 可是,他发觉他似乎越来越在意她了。 最初,不过是将她当作昏暗无望的过去里,那一抹微燃的光芒,因此对她难以忘怀。而多年来的苦寻不得,反倒让她成了一道执念。再后来,偶遇了她,他就不禁关注起她,他对她有着熟悉感,确定她的身份后,他只想要她与他一起回秦国。 但她的直言拒绝,她眼眸中的光彩,使他心中顿生征服欲。而如今,他倒觉着当时定下的赌约,该是他先输了。 他动了心,他对她已经不仅仅是所谓征服的欲望,更热烈的渴望是想要她的回应。 嬴政暗自苦笑,或许一年之期未满,他就会摒弃约定,碾碎骄傲。 夜深人静之际,一道人影悄然走近,静静地观察着躺在床上安然入眠的虞玥,忽地那人又猛然将手伸向虞玥的脖子。 虞玥自沉眠中感觉到不适,突然清醒时,下意识地捏住了放在她脖子上的那只手。 “好痛好痛——” 她定眼望去,便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虽是半老,却风韵犹存。 女人痛呼的声音很快就引来外头的侍卫和侍女,这时节,虞玥才知道她的身份是嬴政的亲身母亲——赵姬。 赵姬看起来神志不清,侍卫不敢对她肆意妄为,只能等到嬴政来后,再行定夺,便让侍女暂时稳定住她。 而嬴政没过多久,就赶来了,看到赵姬在此处,他的眉头迅速紧皱,又听闻了她所做之事,面上微愠,直接便让侍卫把她带回寝宫,严加看管。 虞玥全程都未曾开口,只是安静地在一旁。 “敏代,你受惊了。”嬴政令侍女们都退下,只余他与虞玥。 “我没事。”虞玥不过一笑置之,神情还有些睡醒时的慵懒。 嬴政见她如此,忍不住一扫方才郁气,勾唇含笑。 这只是夜半时分的一道小小插曲。 虞玥在这秦宫之中是可以自由来去的,在这宫里,嬴政给予了她最大程度的自由,甚至她可以不顾祖太后的召唤。 而赵姬自上一次夜半“突袭”虞玥之后,反倒喜欢时常嚷着要来找她玩,虞玥也不反对,她与赵姬相处得还不错,赵姬虽是神志不清,会胡言乱语,但有时却如同三岁稚儿般纯真。 虞玥与之相处,轻松自在。 她并不知晓,嬴政暗中躲在角落里,望着她与赵姬之间恍若天伦之乐般的场景,他心绪百转,复杂丛生,偏又不禁心下一软,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心里的柔软处悄然钻进,瞬间盈满他的心间。 之后,由于嬴政寿宴将至,寂静了许久的祖太后终于找到理由宣见虞玥,华阳祖太后要虞玥在寿宴上献舞。 “太后,我并不善舞,且先前我与大王已经商量好寿宴上,我将为他奏琴助兴。”虞玥心知有阴谋,便直说了。 她可不想和华阳祖太后扯一大堆,反正她既然说到她不擅长舞艺,又和嬴政谈好了,那祖太后还能以什么理由让她献舞。 如此一来,倒不知楚夫人与祖太后还会不会继续实施她们的计划了。 直至寿宴当天,虞玥奏完一曲后,便回到安排好的位置坐下。她仔细观察了周围,发现祖太后的护卫并未入殿,那么她们的计划应当是取消了。 虞玥坐下后不久,便是楚夫人上前献舞。 在楚夫人献舞时,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而嬴政的目光时而停留在虞玥那儿,虞玥难以忽略,这时节,她无奈地抬眸望向嬴政,正巧瞧见他左后方一个侍女缓缓地朝他靠近。 电光火石间,虞玥猛地想起,原剧情中,燕太子丹本就趁机安排了刺客刺杀嬴政,没想到祖太后的计划没法实施,燕太子丹的计划却没有取消。 虞玥当即站起身来,众人都瞩目于楚夫人身上,忽见虞玥站起,便心生困惑。又看她起身后,对着嬴政的方向大喊一声“小心身后”。 虞玥又是随手抄起桌上的几颗云梦橘,奔上前的同时,对准嬴政的身后砸去。 而嬴政身旁的李仲一听见虞玥的提醒,便马上提剑,他的剑和虞玥的橘子同一时刻击中嬴政身后的刺客。橘子砸中的是刺客的脸,在一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而李仲则在这一刹那,刺中了刺客的要害。 嬴政在听到虞玥的声音后,便微微一侧身,等刺客倒地,他看也不看刺客一眼,便让李仲先将刺客拉下去。 然后,他才望向台阶下还未伸回手的虞玥,眼神颇为复杂,但嘴角却禁不住浮现一抹笑意。 楚夫人被方才的场景惊吓到,还未及回神,等她醒过神来,就瞥见嬴政凝视着虞玥,她不由得暗自攥紧了手。 其他大臣慌乱片刻,已经喊出“护驾”,而刺客已被杀死,李仲命人将刺客带走,嬴政则提前宣布今日的寿宴结束。 恍若一场闹剧。 嬴政走前,示意虞玥随他一起,虞玥便跟上他的步伐,楚夫人欲要说话,终究忍住了,只是怒视着虞玥的背影。 而虞玥经过燕太子丹的位置上,他本已起身恭送嬴政,她却是不经意地瞟了他一眼,与他的视线正好对上,霎那便分开。 嬴政吩咐李仲去彻查刺客来历后,并不回他自己的宫殿,反倒和虞玥来到她的寝宫。 “敏代,方才……” 虞玥凝眸注视着他,听他接下去的话语,不料,他倒好,脸上又绽开了情不自禁的笑容,蓦地抓住她的手,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寡人知道你不舍得我遇到危险。” 不是舍不得的问题,而是…… 虞玥见嬴政此刻的神情,并未把心里话说出口,不过她默默地收回了被他握住的手,嬴政倒也不在意,便松手了,只是依旧眉目含笑地望着她。 他的寿宴就这么中止了,嬴政丝毫不气恼,反而和虞玥在寝宫里弈棋读书,这对他而言,可比看歌舞表演好得多。 虞玥自个儿在一旁看竹简,嬴政也无所谓,他便在那儿处理政事。 待看得累了,渴了,虞玥随手一抬,却忽地碰到了另一只手,旋即,她抬眸望去,嬴政剥了一个云梦橘,往她手里放,见她盯着他,他便笑道:“吃一个,很甜的。” “多谢。”虞玥不由得笑了笑,心中有一瞬的柔软。 一个在所有人面前强势霸道,又残暴冷酷之人,却唯独将他的温柔与深情留给她一人,很难不令她动容。正如一个做尽坏事的人,有一天忽然做了一件好事,更使人印象深刻,更易谅解其人从前所做的坏事。 可是,她不能沉浸在他的温柔陷阱里。 纵使她的身体留在这座华美的牢笼里,她的心也该是自由的,且向往自由。 第12章 敏代(六) 虞玥与嬴政的一年之期,仅剩三个月。 嬴政一思及此,便按捺不住地烦躁起来,尤其是看见虞玥依旧对他不曾动心的模样,偏偏只有他越陷越深。 他乃大秦之王,天底下岂会有他求而不得的东西,哪怕是六国,也将会被他一一征服。她却是例外,对他的一切示好不为所动。 嬴政心怀郁气,面上仍旧不显。 不等他想再多,一些出乎他预料的事情又频频发生,如樊於期战败失踪,燕太子丹与他反目。 虞玥自是听闻了燕太子丹被严加看管的消息,而后,嬴政在夜深之际,来寻了她。她看得分明,此时的他很是脆弱。 “敏代,你知道吗。”他仿佛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般轻喃。 “当年,寡人十三岁即位,吕不韦独掌大权,众大臣视我如无物,我就像一个傀儡般的君王,唯有每日下朝后,和成蟜、燕丹一起读书,一起狩猎的时光,才能平复我平日的那份孤寂。” 嬴政说这番话时,眉头紧皱,可向来漆黑幽深的眸子里尽是怀念。 虞玥静静地听他诉说,他大抵不需要她的回应,他心里对燕丹的去留自有决断,可他仍是矛盾的,需要向人倾诉一番。 “为何寡人想留的通通都留不住?母后、成蟜、燕丹……就连你,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他倏地抬眸凝望着虞玥,语气中隐着些许不安与忐忑。 “嬴政。”虞玥自从入宫以来,第一次唤他的名字,她的声音有些轻,又有些柔和,“你是秦王,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统一六国,那么,就不要有所迟疑,不要去犹豫,因为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 “无论是太后,还是成蟜和燕丹,包括我,我们所选择的路与你是不同的,所以始终不能走到一起。” 即使嬴政与他们之间的道路有那么一段的重合,也终究还是会再次分岔的。 “……不!”嬴政猛地拥住了虞玥,力度之大,令她一时之间难以挣脱,她听得他的低语,“至少,我要留住你……” 暗含坚定的意味。 虞玥见挣脱不开,便先放弃了抵抗。而感受到她的松懈后,嬴政反而减轻了拥抱的力道,最终还是放开了她。 片刻后,他倏地轻笑,方才的落寞与脆弱已然消逝不见,他又变成了那个睥睨天下的嬴政。但他那双深沉隽黑的眸里,又隐含着丝丝柔情,就这样静静地凝望着她。 嬴政没有再多说其他,他很快就离开了。 虞玥则是在他离开后,仿佛丝毫不被影响地继续躺下入睡。 几天后,后宫中突然先后传出景良人和楚夫人有孕的消息,清儿在虞玥面前提起时,还颇为她打抱不平似的,可虞玥笑了笑,并不出言赞同或反驳清儿的话。 而嬴政对此,不过是微微诧异于楚夫人和景良人同时有孕的消息,随即,便让人赏赐给她们二人罢了,并未前去探望。 他依旧时常来虞玥的寝宫,似乎不觉二人约定的时间将至,也不改变策略。 这时节,虞玥与嬴政方才下完一局棋,她正想提醒嬴政可以回自己寝宫时,嬴政反而先开了口。 “不如寡人今晚便在此就寝罢。”他嘴角微微扬起,似是在说一件十分平常之事。 虞玥抬眸瞥向他,他的神情不变,看不出他的话是真与假,他已好一段时间不曾如此,如今却又故态复萌吗? 嬴政装作瞧不见她略显惊讶与探究的神情,反而起身走向床榻处。虞玥连忙走上前,站在床前,与他对视。 “夫人已入宫多时,都未曾与寡人有夫妻之实。”嬴政缓步行至虞玥身旁,将手轻放在她肩上,“寡人一直在尊重你,夫人到如今还不愿同寡人欢好吗?” 他说话时,附在她耳边,嗓音低沉沙哑,暗含危险的欲望。 虞玥看不到他此刻的神色,但她听他的语气,便能感觉到不适,她与他错开身子,离他远了些。 嬴政则是笑笑,他久违地和虞玥再次切磋起来,自从他改变攻势后,已有好几个月没有同她动过手。可如今的他与虞玥过了几招后,虞玥就能感觉到他和先前已然不同。 他学的是专门克制她的招式,想必是幼年她教导他以及他前几个月不断和她切磋,才令他记住了她所用的招数,再刻意去学习如何化解的法子。 一招一式皆被制住,他又趁势袭击她的腰部,使她松懈,然后,他没有给她反击的机会,直接倾身吻住了她。 令人窒息的吻,带着他特有的强势与侵略气息。 她的挣扎与反抗都被他消除,虞玥清晰地瞥见他眼中的笑意,偏偏挣脱不得。不得已,她只能出绝招了。 她还没踢到实处,嬴政便已察觉她的意图,先一步松开了她,再顺势压制住她的脚,虞玥的平衡力失去,只得倒在身后的床榻上。 虞玥正欲立即起身,嬴政却先俯身将她困在他怀里。 “夫人未免太过狠心了,竟然使出如此狠毒的招式。” 嬴政似笑非笑地道,此时的她,手脚都被他制住,不得动弹。 “是你先言而无信。”虞玥此刻是真的颇为气恼,偏偏她对他的反复无常无可奈何。 嬴政不怒反笑,目光似含深情,他低头轻语,“寡人是情不自禁。” 语毕,他还是放松了对她的钳制,虞玥便使劲推开了他。嬴政顺着她的力度,起了身,虞玥也趁机赶紧从床上起来。 “罢了,这次是寡人不对。寡人会等的,直到你心甘情愿给我的那一天。”嬴政勾起嘴角笑道:“你好好休息。” 临走前,他还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后转身离去。 “嬴政。” 虞玥一开口,就看见他旋过身来,含笑望着她,他听得她继续说道:“你该知道,我不会心甘情愿的,我对你没有一丝男女之情,倘若有,我绝不会对你去其他嫔妃那里就寝毫无芥蒂,更不会见景良人和楚夫人有孕而不怒不争,所以,你该明白的,不是么?” 闻言,嬴政唇边的笑意瞬间敛起,他紧紧地盯了她良久,复又拂袖转身离去,只是几步过后,虞玥便听到他低沉的嗓音,“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我会等你改变心意的那一天。” 他的话音一落,便彻底消失在虞玥眼前,而她则是眉头蹙起,紧抿着唇。 她直觉,即便到了两人约定好的时间,嬴政也不会轻易让她离开了,或者说,他会用尽一切手段阻止她的离去。 所以,他这些时日的改变,不过是为了慢慢让她松懈下来,而他却是暗自寻找制住她的办法。 思及此,虞玥难免轻笑出声,面上的笑似嘲讽,又好像带着些许漫不经心。 之后,虞玥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嬴政都没有再来见她,她也乐得清静。 不过,出乎虞玥意料的是,赵高来求见她。自从他得知她与嬴政的约定后,便甚少在她面前提及襄助赵国之事。 而现在,他因为韩非谏言攻赵之事,令他气愤难抑。与此同时,赵高的眼线得知,楚夫人与李斯合谋,李斯为构陷韩非,而楚夫人为除去虞玥。 赵高思来想去,终于下了决定,来见虞玥。他与虞玥禀明楚夫人和李斯的阴谋,以及表示他愿意助虞玥离秦。 这倒让虞玥感到有些意外,且不说这其中带有几分真心或利益考量,她却是真诚地给他行了揖礼,不顾他的阻拦。 “多谢。”她的脸上含着纯然的笑意,语气郑重地对赵高道了谢。 自察觉到嬴政的想法后,虞玥便已经做好提前离开秦宫的准备,而赵高愿意帮助她,她虽是惊讶,但也不拒绝。 赵高闻言,心情略带复杂。他自是有自己的思量在内,权衡利弊得失,才决定帮助她离开秦国。 一是他已看清嬴政的想法,嬴政虽会因她而影响一时的判断,但不会为她而对赵国手下留情;二是利用楚夫人与李斯的谋划,将她劫出宫外,可当作是楚夫人和李斯所为,让嬴政迁怒楚夫人后,转移攻赵的注意力,将火力集中在楚国那里;三是利用楚夫人意欲毒杀昌平君的计划,转而毒害韩非,以报韩非进言伐赵之仇。 然而实际上,他本可不必帮她,任由她被李斯派出的江湖高手绑走,他照样可以进行之后的计划。 不过,大概是看在她同为赵人以及公子嘉应允的份上,赵高便帮她一把好了,为此,只得让他的计划变麻烦一些。 一直到出了秦国境内,虞玥还有些不敢置信——她离开了秦国。 她本对赵高的计划还存有疑虑,其实赵高帮她毕竟有风险,而他自己身负重责,未必会因为她暴露冒险。没想到,赵高还真是尽力助她了。 对赵高此人,虞玥的心情倒有些微妙起来,可她感激他的相助,他并未全盘托出他的计划,虽说她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 哪怕已经离开秦国,虞玥也不敢在秦国边境及其邻国久留,便去了秦国暂时还触不到的地方。 而嬴政则是因为她的离开而震怒,他疑心于她究竟是被人掳走,还是自己逃跑。嬴政甚至因此想要斩杀虞玥宫殿的所有宫人,幸好李仲以及赵高进言阻止了他。 李仲是由于理智的思考加之虞玥失踪后寝宫内的情况,直觉虞玥并非私逃出宫,才阻止嬴政杀掉全部宫人,免得失去线索。 至于赵高本不欲管闲事,他早已做好准备,不让脏水泼到自己身上,避免被嬴政迁怒,但虞玥临走前,曾拜托他尽量保住那些无辜的宫人,他也就跟着李仲一起开了口,反正最后的决策权还在嬴政。 计划亦如赵高所想的进行,韩非被毒杀身亡,楚夫人和李斯获罪,楚夫人即便怀有身孕,也被降为四品良人,而李斯则被杖责五十大板。 只有嬴政依旧不满,日复一日,他的戾气更深。 她终究还是离开他了,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 寻不到人无非就三种可能,一是她已死,但并未找到她的尸身;二是她被囚到一个他暂时无法找到的地方;三是她擅自出逃,她故意躲避着寻她的虎贲军。 他抓住了李斯曾派出的江湖高手,严刑拷问,他们依旧不知她的下落,并说当时劫持她出宫后,便被其他高手所夺。 直到秦军攻破赵国的那一天,嬴政走进邯郸,他杀光了曾经欺辱过他的人,而那个曾经帮助过他的人,他却再也找不到。 已经五年了。 可是没有关系,五年找不到,就十年,十年找不到,就继续找,终有一日,他会寻到她的。 她不愿做笼中的鸟儿,视秦宫如牢笼,偏要逃出去,那便逃吧。 总有一日,六国将尽归大秦所属,到时,她就无处可逃了,一旦再次回到牢笼里,他会毫不犹豫地折断她的羽翼。 第13章 柳美娜(一) 又到了一个新世界。 世界:麻雀 身份:柳美娜 虞玥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点,剧情已经即将正式开始,这倒让她一时有点头疼,毕竟她现在所处的世界还是挺危险的,稍有不慎,恐怕就要被特务解决掉了。 她先回忆了一遍柳美娜的经历,柳美娜的父母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先后病逝,而柳美娜几经辗转,最终从老家来到了上海,并且成为了特别行动处档案室的管理员,掌管着行动处甚至七十六号的机密文件。 柳美娜原本在行动处的日子过得还算平静,也不需要像陈深那样去外头捉间谍,还要严刑拷问抓来的人。而且她到目前为止,都谨守档案室管理员的本分,并无疏漏之处。 只是已然知晓剧情的虞玥清楚,柳美娜接下来的生活会被逐渐打乱。 思及剧情开始后的混乱局面,虞玥还是立即打定主意,明日便向毕忠良辞职,至于借口,就说她要回老家结婚好了,反正柳美娜常在众人面前表示出自己想赶紧结婚的意愿。 正好柳美娜从前也提过,她在老家还有个一直等她的男人,虽然虞玥已经从柳美娜的记忆里得知,那个本来多年等她的男人,早在半年前就来信说到他准备结婚,自此便再没给柳美娜寄过信。 但幸好柳美娜并没有透露过这消息给行动处的任何人知晓,只不过是她近来表现出更想嫁人的意愿了。 次日,虞玥特地早些到了行动处。 整晚都在埋伏,直到刚刚才结束任务的陈深,一经过档案室瞧见虞玥的身影,顿时颇为稀奇的模样。 “美娜,你今天来得挺早啊。”陈深一点都不掩饰面上的倦态,打着呵欠走进了档案室。 虞玥本在低头整理档案,闻声下意识抬头望去,最先注意到的是那双狭长漆黑的眼睛。 “早上好。” 陈深一瞧见虞玥展露出的与往常不太相同的笑容,稍怔了怔,旋即,他又很快扬起显得痞气而随性的笑意,“你今天心情很好?” 虞玥只是含糊地回了句“还行”,如果毕忠良能爽快地答应她的辞职,她的心情就会像今天的阳光般明媚了。 陈深没和她说太多,一打哈欠,就赶着回自己的办公室里休息了。 虞玥也没在意,直到毕忠良一来,她便去了他的办公室。 在毕忠良面前,虞玥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他可是个狠角色,老谋深算又多疑。 “美娜,找我有什么事?”毕忠良看似和善地笑问着她,但他的目光停留在人身上时,总有种审视探究之感,仿佛要将人给看透了。 虞玥静默片刻,终究将打了无数次的草稿说出口。语毕,她抬眸直直地看着毕忠良。 “这样啊……”他放缓了语调,微微垂下头,好似在沉思般。 然后,毕忠良才抬眸望向站在自己桌前的虞玥,敛起面上所有表情,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盯着她。 虞玥被他的眼神紧盯着,丝毫不露怯,只因她清楚不能有半点退缩之意,免得被他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她同样凝睇着毕忠良,并对他笑了笑。 两人对视良久,毕忠良倏地笑了起来,一派和气的模样。 最终,毕忠良倒是答应了虞玥的辞职申请,只不过需要等他找到替代她的人,然后她再交接完所有文件才能辞职离开行动处。 虞玥只得暂且应下,在她转身的瞬间,并未发觉毕忠良顿时收起方才的笑意,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的背影。 不过她还是感觉到自己转身离开时,背后有股凉意在蔓延,但她忍住身体反射性的颤抖,镇定地走出了毕忠良的办公室,在回到档案室的那一刻,她才松懈下来。 真是糟糕的体验。 虞玥坐在位子上,回想着刚才面对毕忠良的场景。她只盼毕忠良赶紧消除对她的疑虑,趁早放她离开。 虽然之前就隐隐感觉得到毕忠良或许不会轻易让她辞职,但现在这样倒算是最好的结果。 作为档案室的管理员,她虽然掌管着许多机密文件,但那些机密文件都是密封好的,自然不能让她查看,因此柳美娜本人其实也没机会知道太多机密事件。 要不然,虞玥怎么可能会向毕忠良提出辞职的请求。 待到下午的时候,陈深终于从自个的办公室里醒来,接着就去毕忠良那里坐了会儿,却在毕忠良口中得知虞玥准备辞职,回老家结婚的消息。 于是,临下班前,虞玥收拾好东西,正要离开档案室,就瞧见陈深来了。 “美娜,你可真不够意思。”陈深径直走到位子上坐下,语气中带着调侃的意味,“我听老毕说了,你要辞职回老家结婚,合着处里就没有你看得上的男人?” 虞玥没有直接回答陈深的问题,而是不紧不慢地再次坐回自己的位置,方才出声道:“既然听毕处长说了这件事,那你也应该知道他还没同意。” 毕忠良那话说得委婉,让人无法拒绝,偏偏有拖延试探的意思在,而她要是态度坚决,才显得心虚有事。 “这不正常吗,你突然说要辞职结婚,档案室临时也招不着人。”陈深微勾起嘴角,露出有些漫不经心的笑。 闻言,虞玥不过是笑而不语。 夜幕降临,毕忠良回到家,正好是晚饭时间,他一如既往地听刘兰芝念叨陈深的事情,可他倏地想到虞玥今日提及辞职结婚的事情,本着试探的意思,便对刘兰芝建议,让她试着去撮合陈深和虞玥。 虞玥哪想得到,毕忠良还能借刘兰芝想给陈深找媳妇的急切心理,去试探她。 且不提毕忠良和刘兰芝如何,虞玥近来在行动处的众人心里可算是换了性子的人。 照说从前,她可是在男人堆里也能混得风生水起的女人,虽然她时常说话耿直,有些口无遮拦,但像钱秘书和牛科长这样的,最常喜欢和她聚在一起唠嗑。 怎知她这些日子转了性子,牛科长正和钱秘书谈起这事,钱秘书才提及,原是她准备辞职回老家结婚,不成想毕忠良没直接批准,只让她先等找着人手了再说。 虞玥刚巧在此时拿着档案经过总务科的办公室,一个不小心听见了牛科长跟钱秘书的“窃窃私语”,她的步伐却顿都不顿一下,直接越过总务科室。 回到档案室没多久,虞玥正在整理刚刚取回来的文件,便看见整天无所事事的陈深走了进来,大摇大摆地在她的办公室里坐下。 “美娜,你都没发现你最近变了吗?” 陈深一说这话,虞玥便想着,她刚刚还听见两个八卦的大男人在议论她。 “变了又怎样。”她直接反问。 “该不会真是老毕把你逼成这样的吧?”陈深颇为夸张地问道。 虞玥摇头,只道:“我这是修身养性。” 闻言,陈深不置可否。 虞玥并不在意众人对她的看法,早在第一个世界,从不良少女变成三好学生的她,就已经习惯旁人的眼光和议论。 再者,她的性子有所转变,也可说是辞职之事不太顺利或为结婚做准备的原因,总归不会有人怀疑她被人替换了。 陈深就是来和她闲聊几句,按他往常那样,喜欢和人调笑,显得他很吊儿郎当。 所以,他没待太久,就说自己要出去寻开心了。 他一走,虞玥便继续整理归档好文件,一直忙到了傍晚,若是从前的柳美娜,应该会准时下班,反正这些文件并不紧急,留到明日整理也可。 不过,虞玥想着今天能做完的事情,就别拖延到明日。 等她终于收拾好,准备离开档案室,才刚锁上档案室的门,一走出行动处,就看见刘二宝从车上下来,后边的几个手下押着个男人。 见状,虞玥忽地联想到剧情的开始。 她站在原地迟疑片刻,眼看着刚刚那辆押人的车已经停靠好,开车的男人走了下去,就要走进行动处。 虞玥来不及多想,直接朝那人的方向前行。 有赖于柳美娜从前经营好的人脉关系,现在的虞玥虽然近来和许多人减少了交流的机会,但毕竟时日尚短,以前的人情和面子都还在。 虞玥经过那人的身边时,恰巧停下和他打了个招呼,之后再随意地一问,所幸他没有对她严格保密的意识,便对她透露了方才所抓之人的嫌疑身份可能是共.党。 如此一来,差不多就能确定剧情终于要开始了。 虞玥在离开行动处之前,终究去找到了陈深的手下扁头,告诉他赶紧去寻陈深回来,因为抓到了共.党分子,他要是想让自己和陈深邀点功劳,可别落后人前了。 看扁头听完她的话,急匆匆地骑上自行车出了行动处,虞玥才迈步离开。 后续发展具体如何,虞玥也不清楚,她只是无法明知有个人会死去,却完全无动于衷。 从原剧情里,她并不知道陈深的嫂子,那个代号为“宰相”的特工何时会被叛徒出卖并被抓,可今日她偏偏瞧见了行动处抓到那个叛变的共.党,就不能视若无睹了。 那个叛变之人的下场,就真的已经无法改变,虽然这也算是他对自己的选择所需要承担的后果。 次日,八点半。 虞玥和众人一起在处里吃早餐的时候,并未听到关于“宰相”被捕的消息,只有昨日抓了个共.党和几个嫌疑人。 她才听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陈深忽地就来了,还把一份早餐放到她面前。 虞玥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他,面带疑惑。 陈深却是弯下身子,用手靠在她的椅子边上,低头凑到她身边,轻声对她说道:“我听扁头说了,昨天多谢你的……提醒。” 话一说完,他不等她回应,立即和她拉开距离,又恢复成平常的模样,用调情的语气笑道:“改天,我给你剪个头发。” 虞玥静静地看着他自说自话,然后便随他去了。 她被毕忠良留到现在,剧情都开始了,哪怕她去明里暗里询问过钱秘书和毕忠良,也没有得到确切的回答,一次两次的询问还行,次数多了,她还怕毕忠良怀疑她有问题。 事已至此,她料想到日后陈深等人要偷那份代号为“归零计划”的绝密档案时,若她还留在行动处,不是做替罪羊,就是被认为是同谋。 因为只要“归零计划”被偷,不管她知不知情,都必须要为此负责。 第14章 柳美娜(二) 几天后,毕忠良忽然让刘二宝通知虞玥这晚去上海大饭店。 虞玥一听,当即眉头微蹙。 如果是在上海大饭店吃晚餐的话,那今晚就是军统的机要处主任唐山海和他的妻子徐碧城到来的日子。 唐山海是那个在原剧情中,为了得到“归零计划”而选择诱惑柳美娜的男人,也是间接导致柳美娜死亡的男人。 她此时并不知毕忠良让她一起去上海大饭店是何用意,可他叫刘二宝转告的话,理由倒是找得正当,说是今晚的饭局只有陈深是单身,就请她临时当一次陈深的女伴。 她本想借口婉拒,可马上就想到哪怕今晚不去这个饭局,明日也还是会在行动处看见唐山海,以及毕忠良此后肯定还会再找其他机会,倘若他让她去这个饭局带有目的。 到了傍晚,虞玥便先回了自己家换上洋装,而陈深早就和她说好,等会儿来接她一起去上海大饭店。 虞玥换好衣服下了楼,发现陈深已经把车停在那儿,他自己倒是倚靠在车边。 她一出现,他马上就注意到了,在瞧清楚她的服饰后,便面露惊艳之色,更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美娜,你今晚很漂亮啊。” 虞玥朝他笑了笑,并多谢他的赞美。 然后,陈深很有绅士风度地为她开了车门,护着她进了车内,自己才坐到驾驶座上。 很快的,车就开到了目的地。 虞玥和陈深才下了车,正要走进饭店,就见到毕忠良的妻子刘兰芝坐着一辆黄包车来了。 “嫂子,你怎么一个人来了?”陈深见状,立即上前,将刘兰芝扶下车。 刘兰芝却是先止不住地咳嗽了几声,陈深连忙扶着她先进了饭店,虞玥则跟在后面。 因为毕忠良等主要人物还没到,所以陈深带着虞玥跟刘兰芝先去偏厅的休息室等候,在休息室坐下后,刘兰芝才终于有机会仔细瞧起虞玥来。 “这就是忠良跟我提起的美娜吧。”刘兰芝轻咳几下,便笑意盈盈地望着坐在一旁的虞玥,不过她似乎隐带着些打量的意味。 “你好,毕太太,我是柳美娜。”虞玥心下疑惑毕忠良在自己妻子面前提起她,但面上还是笑了笑,同刘兰芝问好。 陈深见刘兰芝如同在帮人相看媳妇的眼神,便知她又想为他做媒了,只好先打岔。 “嫂子,你上次吃的药不管用吗?怎么又咳上了。” 刘兰芝被他这么一问,又用手帕掩住嘴,咳了几声,才回答他的话。 “还不是你和忠良,总让我操心。” 闻言,陈深顿时心虚般地转移了视线,正巧这时候刘二宝来敲门,告诉他们毕忠良等人来了。 虞玥跟在陈深和刘兰芝身边,一起去了大厅迎接。 迎面走来的其中一个女人,是陈深从前在黄埔十六期任教时的学生,现在是别人妻子的徐碧城。如同原剧情一样,陈深一瞥见徐碧城,神情瞬间一愣。 而刘兰芝正和特工总部主任李默群的夫人打招呼,并未注意到陈深的不对劲,察觉到陈深和徐碧城之间暧昧气氛的,只有虞玥,以及徐碧城正挽着手的名义上的丈夫唐山海。 毕忠良见陈深还在发怔,赶紧唤了他一声,陈深立即回过神来,走到李默群面前。虞玥目前还是行动处档案室的主任,自然也得向李默群问声好。 然后,虞玥听着陈深和毕忠良互相吹嘘一番自己的上司,李默群静静等他们二人吹捧完,才开始向众人介绍起唐山海和徐碧城。 虞玥和陈深还得分别同唐山海夫妻握手,顺便自我介绍一下。 在宴席开始,李默群便先讲了些场面话,虞玥倒是全程默默地听着,总归没她什么事。 等李默群和毕忠良讲完话,众人一起举杯,虞玥亦是举起酒杯,轻抿了口红酒。在她准备放下酒杯的瞬间,倏地感觉到有视线停在自己身上,她抬眸望去,发现是坐在对面的唐山海。 被她发觉后,唐山海也不尴尬,就直接对着她举杯示意,才移开方才那种带着审视的目光。 虞玥没有想太多,估计是唐山海觉着她出现在宴席上,感到有些好奇罢了。 接下来的事情,如原剧情那般,在李默群的推荐之下,毕忠良安排唐山海成为行动处二分队队长,徐碧城依旧在总务科任职。 不过,在安排徐碧城的职务时,李默群和毕忠良都同时隐晦地瞥了虞玥的方向一眼。显然,他们二人都还暂时对徐碧城怀有戒心,才没有将她安插在档案室。 宴席结束之后,陈深要顺道送唐山海和徐碧城回家,虞玥则是表示自己坐黄包车回去就行,陈深看她已经拦住一辆黄包车,加上她家和唐山海家的方向相反,只得由她去了。 次日,虞玥按照毕忠良的指令,找唐山海跟徐碧城补档案,便拿着档案表先去了二分队队长室。 “请进。”她一敲完门,就听见里边传来声音。 虞玥便打开门,迈步走了进去,唐山海正坐在办公桌前,见是她,连忙站起身来迎接。 “原来是柳小姐。”唐山海仍然穿着剪裁贴身得当的西装,举止中带着贵族般的气质。 虞玥跟他交待补档案的事情,本要继续去总务处办公室找徐碧城,唐山海却表示他会交给徐碧城,所以虞玥就直接回档案室了。 自唐山海和徐碧城来后,行动处热闹了几分。 而在他们来的第三天,虞玥亲眼见到了一场颇为尴尬的情景,就在这天一早。 虞玥才刚到行动处门口,就看到陈深和李小男站在一起,他们的对面是唐山海跟徐碧城,还有个扁头站在中间。 这样的场景,虞玥还未走近,就感觉到不对劲的氛围。然而,她已经到了行动处门口,他们几人很快就发现了她的身影。 “美娜姐——”李小男最先唤虞玥,随即,她便邀请虞玥参加她今晚的生日宴会。 虞玥没想凑这热闹,只得婉拒李小男的邀请,她显得有些惋惜,但没有勉强虞玥。同他们几人都打过招呼后,虞玥就先进了行动处。 不过,自从上次的宴席之后,毕忠良有两次都让虞玥去援助刘兰芝的慈善事业。 虽然在一开始,刘兰芝似乎带了些探寻的意味,询问过虞玥的背景和情况,也试探过虞玥对陈深的看法,但在之后的相处中,两人反而成为了朋友。 当然,刘兰芝是觉着她把虞玥当作妹妹般看待,毕竟虞玥还是小她好些岁数的。 而行动处这边,由于毕忠良没有像原剧情那样抓捕到“宰相”,处里现下倒是显得较为平静,稍微比较有动静的事件也就是唐山海投诚时带来的消息,让陈深的一分队抓获了几个军统份子。 陈深自是不必为了营救“宰相”费尽心思,还被毕忠良怀疑,眼下看来,毕忠良还是如同原剧情开始之前那样信任陈深。 可是目前的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从陈深差点被军统飓风队暗杀的事件开始,陆续发生一次次的暗杀,使得整个行动处的氛围都有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感觉。 在陈深家遭到爆炸,他本人也因为爆炸而受伤进医院之后,虞玥还是在他受伤的第二天,和刘兰芝一起去探望他。 “你看看,我就说让忠良把陈深调到总务科吧,他总敷衍我。”刘兰芝昨晚就已经第一时间跟着毕忠良来看望过陈深,可今天再来,一看见陈深额头上的伤口,她还是止不住地心疼抱怨。 “嫂子……”陈深一脸无奈地望着刘兰芝,并且示意虞玥给他说句好话。 虞玥注意到陈深的眼神,只好朝刘兰芝笑了笑,“兰芝姐,你就别当着陈深的面说这话了,他也没有办法。” 毕忠良连她都不肯轻易放走,更何况是陈深这个跟他同生共死过的兄弟。 而且,照陈深的身份,就算他总是嘴上说要去做个剃头匠,实际上,他还是要继续潜伏在行动处的。 “嫂子,你都不知道,美娜之前就想要辞职回老家结婚的,可老毕就是不肯放人。”陈深一听虞玥的话,顿时把话题扯到了她的身上,“再这样熬下去,美娜就变成老姑娘了。” “什么——”刘兰芝颇为讶异的样子,但她的重点放在“结婚”二字,“美娜,你有对象了呀?” 闻言,虞玥直接摇头,“我只是打算回老家,找个普通男人结婚而已。” “原来是这样……”刘兰芝的神情立时一变,笑容十分灿烂,“那你考虑一下我们家陈深呀。” “我希望我和我未来的先生都是普通人。”虞玥婉转地说道。 刘兰芝一听更高兴了,“那更好呀,我早就觉得陈深不该待在行动处,等你们一结婚,我一定叫忠良别让你们继续在行动处做事了。” 虞玥对刘兰芝的话颇感无奈,虽然她是很想尽快脱离行动处,但这种方法显然不太靠谱,而且,刘兰芝的设想发展得太快,她和陈深八字都没一撇,刘兰芝就已经想到他们结婚的事。 这下子,轮到虞玥冲着陈深示意他转移话题了,陈深连忙装作头晕的样子,让刘兰芝好一阵心疼,才算是暂时终结了这个话题。 第15章 柳美娜(三) 陈深出院没两天,虞玥就接到了上头的通知——徐碧城将会担任机要室的秘书一职。 虞玥对此当然没有意见,而毕忠良还专门把她找了去,叮嘱了一番,听起来像是让她好好照看徐碧城,实则却是叫她注意徐碧城的举动,尤其别让徐碧城接触到机密文件。 李默群手底下的孙秘书把调令送来之后,又叫虞玥好好指导徐碧城的工作,日后好交接,李默群应当早就知晓虞玥想要辞职的消息,眼下便将徐碧城送来,好在以后接替她的职位。 毕忠良和李默群各有心思,虞玥听了他们二人的指令,总归不算互相矛盾,便也照做了。 通知下来的次日,徐碧城就来机要室报到了。 徐碧城本就还未适应行动处的环境,兼之她性子较为被动,所以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外,她很少与虞玥有私底下的交流。 虞玥对此倒也没什么感觉,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已经和行动处的人减少了许多交往,尤其是工作时间的闲聊。 不过,虞玥倒没想到,李小男就成为了一个维系的枢纽,将他们好几个人都一一联系在了一起。 李小男的真实身份,虞玥通过剧情已然知晓,但她的伪装还真是无懈可击,任谁都不会轻易猜测或怀疑她。 平时的李小男总是表现出大大咧咧又毛毛躁躁的性子,仿佛对许多细节都不讲究,与徐碧城大概是完全相反的类型。正因如此,李小男是主动出击的人,就像她追求陈深那样,她对虞玥和徐碧城也是极为热情。 尤其是她成为了徐碧城的邻居之后,跟徐碧城的交往愈加深入,同时,她也不忘捎上虞玥。 最初,虞玥是婉拒李小男的热心邀约的,然而,在李小男多番邀请之下,她还是不得不多少应几次邀。 徐碧城似乎发生了些许变化,看起来不再像先前那样时刻保持着紧绷的状态,而是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开始侍弄花草,读书作画。 这天,虞玥被李小男和陈深从行动处就拉着去徐碧城家了。 唐山海跟陈深在厨房里忙活,而虞玥与李小男就在客厅里坐着。 片刻后,徐碧城拿着几本书从楼上走下来,把书放在桌上,她才坐在虞玥旁边,面对着李小男,同她们两人介绍起这几本书籍来。 虞玥基本都看过这几本书,不过民国版的书籍,读起来应该也有另一番风趣。 李小男倒是显露得很无知的模样,徐碧城含笑跟她交谈着,虞玥偶尔说上几句。 讲着讲着,李小男的话题就开始转到陈深身上。 徐碧城一听见李小男说起现在戴的项链是陈深送的,脸色顿时一变。而李小男恍若未察,仍旧继续说着自己的衣服首饰都是陈深给置办挑选的。 虞玥瞧着徐碧城的神情越发明显的失落,她开口转移了话题。 只要她们不谈感情问题,她们之间聊天的氛围就还是轻松愉快的。 而在厨房里的陈深与唐山海看着她们三人像大学里的普通女孩般谈天说地,仿佛这惬意也感染到了他们。 稍显平静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 刘兰芝这天忽然来了行动处,她告诉虞玥,今晚去华懋饭店。 虞玥一瞬间就将这个饭局和另一个人联系在一起,那个叫苏三省的男人,原是军统上海区副区长,可他却叛变转投特工总部,而他的投名状就是军统上海区的各个联络点和卧底名单。 “兰芝姐,我还是……”虞玥的话还未说完,刘兰芝就先截住了她的话头。 “美娜,这可是我们忠良让我来转告你和陈深的,让你们俩一起去。”刘兰芝顿时就搬出毕忠良来,她笑吟吟地拉住虞玥的手,带着虞玥一起坐下。 “好歹是总部李主任的饭局,怎么能不给面子呀。” 虞玥有点想不通,毕忠良怎么也跟着搅和陈深的事情了。 “如果是要陪陈深的话,还是李小姐比较合适。” 刘兰芝一听,霎时间颇为疑惑,旋即,她才反应过来,“李小姐……她也不是不好,只是忠良觉得这毕竟是李主任的局,还是带处里的人去比较好。” 这么一想,好像也说得过去。 李小男到底不是行动处的人,虽然她总是自称陈深的女朋友,陈深也常说得含糊暧昧,但毕忠良连行动处的人,甚至是陈深都未必能完全信任,更何况是李小男。 可毕忠良自虞玥申请辞职后的态度,就有些奇怪,他究竟是在试探她什么。 既然刘兰芝都这么说了,虞玥当然不再好推辞。 不过,虞玥回想到原剧情里今晚会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出了行动处一趟,在外悄悄打了个电话提醒唐山海。 她直觉凭借唐山海的敏锐与警惕,会尽早做出防备。 傍晚一回家,虞玥就换上了洋装,然后便出了门,坐上黄包车去了华懋饭店。 饭店的休息室里,只有虞玥和刘兰芝还有徐碧城在,李默群的夫人总是同李默群一起出场的。 毕忠良据说是去接贵宾,陈深和唐山海在休息室外,不好直接进去打扰她们几位女士聊天。 待李默群和他夫人一到,众人都去迎接。毕忠良也出现了,虽然席上没有那位贵宾,但李默群叫众人先开动,边吃边等就好。 所以,直到大家开始朝李默群敬酒的时候,包厢的门才突然被打开,来人一身湿漉漉的,一抬起头来,就能使人感觉到他的阴鸷气息。 李默群向众人介绍了苏三省的身份,唐山海看起来神情未变,徐碧城的脸上倒是有点慌乱之色。 虞玥悄然瞥了一眼唐山海和徐碧城,就收回视线。 然后,苏三省在唐山海一说完他是不是也带了大礼的话后,就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份名单,上面记录着军统上海区各分站地点和卧底代号等。 李默群接过后,表情微变,立即收起名单,颇为用力地鼓起掌来欢迎苏三省。 而唐山海和徐碧城的神态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毕忠良跟陈深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虞玥见唐山海如此,便猜到他今天即便通知了飓风队和上海区的人,也未必能让他们全身而退,毕竟时间太过仓促。 紧接着,徐碧城便站起身,说自己要去一趟洗手间。虞玥想了想,还是也起了身,同徐碧城一起去了洗手间。 在洗手间里,虞玥仍旧听到了徐碧城和服务员在对暗号。 她一走出去,徐碧城就立即收了声。 虞玥行至洗手台前,一边洗手,一边对身后在擦拭墙壁的服务员道:“服务员,麻烦你一会儿送条毛巾到贵宾包厢,可以吗?” 闻言,徐碧城的脸上露出有些惊慌的神色,服务员也显得颇为讶异,但还是很快应下了虞玥的话。 虞玥这才看向身旁的徐碧城,笑了笑,“碧城,你好了吗?” 徐碧城一怔,有点迟疑,恰好这时候,陈深从隔壁的男洗手间走了出来,看见她们两个,便打了招呼。 然后,徐碧城就只能先跟着虞玥和陈深离开。 洗手间外,他们又巧遇了苏三省,陈深倒没留下来请苏三省抽烟,而是同虞玥她们一起回到贵宾包厢。 等到苏三省回来后,瞧见自己位置的桌前摆了一条毛巾,顿时颇显诧异。 刘兰芝见状,便顺口提了一句,“苏先生,这是美娜让服务员给你送的,你还是擦擦吧,免得感冒了。” 苏三省闻言,望向坐在旁边的虞玥,“多谢柳小姐。” 虞玥只是含笑摇了摇头,表示不客气。 给苏三省叫条毛巾是顺带的,不过是为了掩饰徐碧城的举动,方才洗手间里都还有人在,以免一个不慎就牵扯进无辜的人。 剧情本身就带有不可控性和可变性,虞玥还是不得不小心些,毕竟苏三省和毕忠良都是心思缜密的人。 而接下来的事,虞玥也不知会如何发展。 这一晚,她和徐碧城都被留下来,而苏三省与陈深以及唐山海都去开始行动了。 直至次日,虞玥才听到了一些消息,虽然抓到了十几个来不及逃跑的卧底和把守据点的人,但还是让上海区的军统人员逃了大半。 唐山海果然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才会让军统的人提早躲藏起来看情况。昨晚之所以会让徐碧城在华懋饭店给服务员报信,估计是为了让军统的人确定暴露的事情,并再次提醒他们全部脱逃。 毕忠良让徐碧城告诉虞玥,把行动处的人员档案资料都交给苏三省。 虞玥便整理好这些档案,去会议室找苏三省。不料到了会议室,苏三省倒让她一起去牢房,帮忙把这些档案里的照片贴在牢房中。 这是虞玥第一次来到行动处的牢房,她只觉阴暗森冷。 苏三省见她似乎不太适应牢房的气息,他微微蹙眉,先行一步走到她面前,她不得不停住脚步,抬眸疑惑看着他。 “苏队长?” “是我想得不周到,柳小姐就不该来这种地方。”苏三省轻扬起嘴角,语气颇为柔和。 他伸出手,从虞玥手中拿过那些档案。 “柳小姐先回去吧,我自己来。” 闻言,虞玥静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朝他感激一笑,“麻烦你了,苏队长,那我先回档案室了。” 苏三省凝视着她走远的背影,他想试探的第一个人是徐碧城,虽然她也未必没有嫌疑,但他终究先放过了她。 总归到最后,一个卧底都跑不了。 第16章 柳美娜(四) 苏三省来行动处才几天,就已经成为众人的眼中钉,毕竟他投诚就已经带了大礼,虽然这大礼打了折扣,但的确是让行动处抓到了一些重要机关里潜伏的军统间谍。 而且他本人心高气傲,锋芒毕露,偏偏还不知隐藏,或者说他可能也不屑去隐藏。 这日,他领着李默群给他的特批令来到档案室。 “柳小姐,我来查看一些档案。”苏三省说话的同时,将手里的特批令递到虞玥桌上。 “好。”虞玥接过后,取出看了眼特批令,便点了点头。 苏三省对虞玥颇为傻气地笑了笑,语气轻缓,同她说了他要查看哪些档案。 虞玥就给他开了锁,让他去里边查阅档案。 若是按照原剧情那般发展,等一下可能还得有一出戏码上演。 然而,直到傍晚时分,行动处里还是风平浪静,没人嚷嚷着起火。 虞玥估摸着,是因为军统上海区的人逃了大半,虽然李默群依旧在背后拉拢苏三省,但苏三省到底没能像原剧情那样,受到梅机关影佐的重视和嘉奖。 所以毕忠良即使看不惯苏三省,也暂时还能容忍他的锋芒。 苏三省在档案室里查阅完了他想看的档案,他走出来时,还停在虞玥桌前。 “对不起,柳小姐。”他有些羞赧地垂下头,又含笑道,“耽误了你回家的时间,都这么晚了,我送你吧。” 虞玥只说不用,婉拒了他。 不曾想,苏三省还是同她一起离开行动处,看着她上了黄包车后,才自己开着摩托车回家。 另一边,陈深仍然得知了他将要窃取的绝密文件,代号为“归零计划”,同时,他也告诉了徐碧城这件事。 于是,他们开始策划如何得到这份绝密文件,虞玥则成为他们最初的突破口。 第一个出手的是徐碧城,她去档案室找虞玥,用的借口是陪她一起去旗袍店,正好让虞玥也试着穿穿旗袍。 虞玥本来还没察觉到徐碧城的意图,直至去了旗袍店之后,徐碧城自己一直没有试穿,反而一个劲地让虞玥去试。 同时,她还让虞玥把身上提着的小包给她拿着就好。 虞玥倒没犹豫,便将包给了徐碧城,自己就去换衣服了。 不过是档案室门的钥匙,虞玥就随他们拿去拓一把,她并未认为一把门的钥匙还需要让唐山海来出卖自己的感情,才能得到。 徐碧城大概都未曾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虽然她对虞玥觉得有些歉疚,但为了他们的任务,她只能在心中向虞玥致歉。 虞玥临走前,还真的让裁缝给她定做了几件旗袍,才和徐碧城一起离开。 第二天,苏三省再来档案室时,凑巧看见钱秘书也在,他还听见钱秘书在邀请虞玥看电影。 “抱歉,我没有什么兴趣。” 苏三省听到她这么说道,心下顿时松了口气,面上不禁笑了起来。看钱秘书还要继续纠缠,他直接迈步进去。 “柳小姐。” 钱秘书见苏三省来了,似乎有公事要办,就准备先离开,却还是同虞玥说了一句,“美娜,我等等再来找你。” 语毕,钱秘书便转身走出档案室。 苏三省见状,仍旧颇为关怀地询问虞玥,“柳小姐,是有什么麻烦吗?” 闻言,虞玥抬眸望着他,看他的神情略带担忧之色,就摇了摇头,朝他扬唇一笑,“没事,钱秘书就是太空闲了。” “原来是这样。”苏三省只得点点头,随即,他又继续道:“那不知道我请你去吃饭的话,柳小姐会不会觉得我也太空闲了?” 他问这话时,带着些小心翼翼,大概是担心她会像拒绝钱秘书那样。 虞玥静默片刻,才出声回答,“如果是今晚,那恐怕不行,我和碧城还有小男约好了。” “没关系,只要你有空,哪天都可以。”苏三省毫不犹豫地接着虞玥的话说。 见他如此,虞玥想了想,还是应下了,毕竟他的姿态已经放得这么低,而且她方才的话已经算是给了他期望。 虞玥晚上同徐碧城和李小男吃饭时,李小男一脸郁色,对她们二人诉苦,说是陈深和她分手,又问她们是不是她自己不够好。 徐碧城一听事关陈深,神态本就有了变化,又听李小男难过的话语,还是开口安慰起李小男来。 “陈深一定是因为怕你有危险,不想连累你,才和你分手的。”徐碧城微微一顿,“小男,不是你不够好,真的。” 虞玥有点弄不懂李小男此刻所表现的悲伤是刻意伪装,亦或是真情流露,不过她喜欢陈深这件事应该是确切无疑的。 徐碧城朝虞玥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也安抚一下李小男。 虞玥心感无奈,她对这种感情纠葛真的无能为力,更不知从何安慰。 “小男,你别伤心了。”虞玥只得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 徐碧城大概没想到虞玥比她还不会安慰人,而李小男闻言,却是哭得更狠,哽咽着说道:“怎么能不伤心?美娜,难道你就没有喜欢过人吗?” 虞玥顿时一怔,静默片刻,她的脸上才浮现她们未曾见过的,温暖明媚的笑容,“有那么一个人,我挺喜欢的。” “那他现在离开你了吗?”李小男接着问道。 虞玥摇了摇头,“应该是我先离开他的。” “为什么?”徐碧城也忍不住问她。 “时间一到,就自然而然地结束了,谁都无法控制。”虞玥轻声说着,“可是我很感谢他,他教会了我很多,和他在一起,我很快乐,所以就算再也见不到他了,我也没有遗憾。” 李小男和徐碧城都沉默下来,不再询问下去,在这个时代的分离,大多是死别,她们兴许是以为虞玥曾经的恋人因战乱或其他原因而离世,就不好再提及她的伤心事。 “对不起,美娜。”徐碧城先同虞玥道了歉,她看似有些不安且担忧的样子。 李小男也是赶紧止住了自己的伤心,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不再哭泣。 她们终于停止谈论情情爱爱的话题,而是聊起其他的兴趣爱好。 而苏三省在第二天并未来邀请虞玥共进晚餐,虞玥也没太在意,她只是没想到,毕忠良忽然打了个电话给她。 虞玥去到毕忠良的办公室之后,毕忠良就先让她坐下,他含笑审视着她。 毕忠良一问完几句工作上的事情,就准备进入正题,“美娜,你来行动处这么久,工作上一直都很认真,先前你说的想要辞职的事,其实我也一直在帮你物色接替的人选……” 虞玥静静地听他说着,毕忠良很快就接着说:“可咱们处里现在已经确定有共.党和军统的特工潜伏,为了一些重要文件的保密工作,眼下也不好让你离开。” 直至走出毕忠良的办公室,虞玥还在思忖他方才的话。 毕忠良刚刚最后说的是,让虞玥在之后配合他的一些计划,倘若能成功抓捕到中.共和军统的卧底,他就立即允许她辞职离开。 他的这个打算,的确和原剧情颇为相似,那就代表着虞玥接下来得看好档案室的钥匙,别让陈深他们得了去,一是为了避免徐碧城误入圈套,二则是为了不让毕忠良怀疑她。 正巧,今天一到下班时间,陈深就来邀请虞玥去米高梅跳舞。照着柳美娜以前的性子,大概是会去的,但虞玥对米高梅那些舞厅实在没什么兴趣,且因为毕忠良今日的提醒,她还是婉拒了陈深。 次日清晨,徐碧城便来找虞玥,说是要同她一起去拿上次定做的旗袍。虞玥应下了,不过去了旗袍店之后,徐碧城并没有找到机会取到档案室里门的钥匙。 再往后一天,徐碧城又邀虞玥去马尔塞咖啡馆喝咖啡,可惜的是,她仍旧没有从虞玥身上拿到钥匙。 未免太过频繁的邀请引起虞玥的警惕,陈深和唐山海都让徐碧城这两天不用再去找虞玥。 直到临近端午的前几天,徐碧城又开始向虞玥发出邀请,这次找的理由是去书店买书,再顺便去她家吃晚饭。 “抱歉,碧城。”虞玥这次可就有事不能应邀了,“我今天得去处座家,帮兰芝姐一起包粽子。” “这、这样的话,那就下次好了。”徐碧城面上勉强扬起笑容,只得这么说道。 不过,虞玥不曾料到,在次日,几个涉及主要剧情的人物都到齐了。 唐山海和徐碧城亲自到档案室来邀请虞玥吃晚饭,而他用的说辞便是,“多亏你这些日子关照碧城,才没让她出差错,所以柳小姐今天一定要让我们夫妻俩请你吃顿饭,不然我们可就过意不去了。” 这话说得委婉好听,让人难以推辞。 虞玥看着唐山海跟徐碧城,“你们太客气了……” 她的话还未说完,陈深便出现在档案室门口,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唐队长请吃饭吗?加我一个怎么样。” “陈队长愿意去,当然是无任欢迎。”唐山海带着礼貌的笑意回道。 “美娜,你的意思?”徐碧城忍不住问虞玥,似乎有些急切。 苏三省来时,正好听到徐碧城的话,他望着这一屋子的人,同陈深几人打了招呼后,最终把目光放在虞玥身上,又行至她面前,脸上含着稍显腼腆的笑容。 “柳小姐,今晚有空吗?” “苏队长,美娜今晚和我们一起吃晚饭。”陈深率先开了口,笑着道。 只是他们几个人都没想到,苏三省竟然会说这样的话。 “不如也加我一个,想必陈队长和唐队长不会介意的。”苏三省面对陈深他们所展露出的笑,不同于对虞玥的傻里傻气,而是显而易见的虚伪。 唐山海几人都一阵沉默,终究只能答应,以免让苏三省怀疑起他们的用心,毕竟苏三省也是个心机深沉之人。 而他们还未及走出行动处,就碰上了来找陈深的李小男。 于是,这天晚餐的人数出乎唐山海的预料,由三个人变成了六个人。 他们的计划大概又一次难以顺利进行。 第17章 柳美娜(五) 唐山海请众人去的是一家湘菜馆,作为请客的一方,他在点菜之前,当然先询问的是虞玥等人的意见。 待唐山海点完菜之后,服务员就给他们上了茶。徐碧城就坐在虞玥的身边,唐山海给坐在他那边的人倒了茶后,便将茶壶递给徐碧城,示意徐碧城帮虞玥倒茶。 虞玥本想自己来,徐碧城就已经接过茶壶,给她倒了茶。 之后,李小男和陈深正凑在一起说话,好似在打情骂俏般。 徐碧城一见,注意力便被他们吸引了过去,本来正想喝茶的她,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面前的茶杯碰倒,里边的茶都倾洒出来,顺着桌子流了一些到虞玥的裙子上。 苏三省看到这样的状况,想要起身,却听到唐山海先说了话。 “碧城。”唐山海见状,眉头微蹙,唤了徐碧城一声。 “对不起,美娜,我太不小心了。”徐碧城回过神来,忙不迭向虞玥道歉。 虞玥含笑摇了摇头,从自己随身的小包里取出手帕,擦拭裙子上的茶渍。苏三省瞧见她的动作,就按捺住自己的心绪。 徐碧城忽地灵光一闪,便说:“美娜,我陪你去洗手间整理一下。” “好。”虞玥微微颔首,就站起身来。 陈深和唐山海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而徐碧城瞥见虞玥把小包直接放在椅子上,就忍不住提醒她,“你的包……我帮你拿着好了。” “没事,大家都在,放在这里应该很安全。” 虞玥这么一说,徐碧城便不好再纠结下去。 苏三省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些许不对劲,他方才已经发现徐碧城将茶碰倒的确是不小心,但之后的言行就颇为刻意了。 而虞玥的小包里,应该就放着档案室的钥匙。 因为李默群对苏三省的暗示,苏三省一直怀疑“麻雀”和“熟地黄”都潜伏在行动处里,所以他写过匿名举报信给毕忠良,而毕忠良对此也有所疑虑,才会在私底下与苏三省见过面,想要设计试探徐碧城。 近来,苏三省对徐碧城频频邀虞玥外出有所耳闻,加之今日所见,他更是加深了自己的怀疑。 还没等苏三省继续深思下去,他就先听见坐在陈深旁边的李小男提起了虞玥,打断了他的思忖。 “……陈深,我告诉你,我会一直等你的。”李小男语气十分之坚定,“我之前听美娜说起她的事情后,就觉得我不该轻易放弃,至少我现在还不想放弃,也不后悔。” 陈深一听,顿时一阵头疼,恰巧虞玥和徐碧城就在此时回来,他连忙问刚坐下的虞玥。 “美娜,你究竟和李小男说了什么?” 虞玥闻言,有些不明所以。 “别提美娜的伤心事,陈深,你只需要知道我绝不放弃你!”李小男制止了陈深继续询问虞玥的意图。 苏三省倒是很有兴趣知道,虞玥究竟同李小男讲过她的什么过去,又是什么伤心事,然而李小男和陈深果真没再接着说下去,他只得先压下自己心中的困惑。 等上了菜,苏三省准备给虞玥夹点菜,又倏地想起自己眼下的位子,就在她的对面,夹起菜来十分不便,而她的两边坐着的分别是徐碧城和李小男,他的两边则是陈深与唐山海。 见状,苏三省只能及时收回自己的筷子,对此颇感郁闷。 果然,下一次单独请她吃顿饭好了。 一顿饭下来,徐碧城和唐山海没有再找到机会下手偷取虞玥包里的钥匙。而陈深一直被李小男缠着,更是没有精力。 饭后,唐山海想着开车先送虞玥回家,却被苏三省抢先了一步。 “不劳唐队长了,正好我家和柳小姐家顺路,就由我送柳小姐回家好了。”苏三省对唐山海笑着道,可他的笑意依旧不达眼底,不过是敷衍地在嘴角浮起一抹浅薄的笑。 “也好,那就不麻烦唐队长了。”虞玥不等唐山海说话,就先开了口。 既然本人都这么说了,唐山海自然没有理由再坚持下去。 于是,陈深送李小男回家,唐山海和徐碧城开车回去,而苏三省就陪同虞玥到了她家门口,才往另一个与她家完全相反的方向。 唐山海与徐碧城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次的计划,毕忠良和苏三省就已经先展开了对他们的试探。 毕忠良首先从徐碧城身上下手,他准备了一份假的“归零计划”,故意让徐碧城到他的办公室取去记录,再交给虞玥归档。 而在苏三省前晚值班之际,就已经在徐碧城的机要室里安装了窃听器。 毕忠良将假的“归零计划”交给徐碧城后,打电话给虞玥,让她装作去总部开会的样子,离开档案室,还要记得同钱秘书说一声。 虞玥照做了,她知道以陈深的敏锐谨慎,应当会察觉到不对劲。 所以,在虞玥下午回来的时候,发觉行动处里依旧一片平静,钱秘书也和她说过,因为她不在,所以徐碧城就把一份绝密档案交到毕忠良的办公室去了。 这一段剧情倒是没多大变化,虞玥就没再去关注,反正毕忠良没再找她。 虞玥并不知晓,因毕忠良和苏三省联合起来试探徐碧城的举动,虽然有陈深的帮助而让徐碧城与唐山海避过一劫,但唐山海担心苏三省跟毕忠良继续联合起来,会让他们在行动处里更加举步维艰,所以唐山海让飓风队准备暗杀苏三省。 两天后。 虞玥在六大埭菜市场买菜,正好瞧见了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给撞倒在地,还不顾那女人的呼痛声,反而快步离开。 她眉头微拧,看那女人没能立即起身,还是走了过去,准备将人扶起来。 苏翠兰正在使劲站起身来,忽地有一双手从旁边搀住了她。 “你没事吧?”有些娇媚的嗓音,却又带着轻缓的语调。 “没事,妹子,多谢你了。”苏翠兰抬起头来,连声道谢。 虞玥这才发现她扶起来的女人原是苏三省的姐姐苏翠兰,她怔了一瞬,就反应过来。 本来,虞玥将苏翠兰扶起来就好了,没曾想,苏翠兰的脚踝扭到了,她一松开,苏翠兰就差点站不稳,要再次摔倒在地。 见状,虞玥只得帮人帮到底,所幸苏翠兰已经买好了菜,虞玥帮她把地上的菜篮子拿起来提着,又搀扶着她离开菜市场,送她回家。 至于虞玥自己准备买的菜,就只能等送完人再去买。 期间,苏翠兰询问过虞玥的名字,虞玥倒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告诉了她,她也说了自己的姓名。而把苏翠兰送回家,让她坐下后,虞玥就想先走了。 不料,苏翠兰赶紧拉住虞玥的手,同她说道:“柳小姐,你今晚就留下来吃顿饭吧,今天要不是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来了。” “苏姐,你不用客气。”虞玥笑了笑,不过她还是没用力从苏翠兰手里挣脱,以免一个不慎,苏翠兰就从椅子上跌下来。 就在这时,苏三省回来了,他本来瞧见自家门大敞开着,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快步走进来,才发现虞玥和他姐姐在厅里,似乎在说话。 “柳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队长。”虞玥看向走进来的苏三省。 苏翠兰有些惊讶,连忙问二人,“怎么?三省,你和柳小姐认识吗?” 苏三省便对苏翠兰简洁地解释了一句,说虞玥是他的同事。 “那你赶紧帮姐一起,把柳小姐留下来吃饭。”苏翠兰朝苏三省招招手,笑得一脸灿烂,又跟他说了虞玥在菜市场帮忙的事情。 苏三省听过后,就颇为羞涩地笑了起来,“柳小姐,多谢你帮了我姐,请你留下来吃顿饭,可以吗?” 虞玥看他们姐弟这架势,实在是盛情难却,她想了想,还是点头应下了,反正她还没买菜。 “苏队长,你姐姐的脚扭伤了。”虞玥提醒苏三省。 “姐,你扭伤了?”苏三省一听,担忧地蹲下身去查看苏翠兰的脚伤。 苏翠兰连忙摆手,“没事,就扭了一下,你去拿点药酒给姐揉揉就行。” 苏三省应了一声,便起身去拿药酒。 “那晚饭让我来做好了,苏姐。”虞玥扬起唇边的笑意,对苏翠兰说道。 苏三省正拿着药酒过来,瞧见她颇显明媚的笑意,顿觉心花怒放,随即,他赶紧出声制止虞玥,“这怎么可以,哪有让客人帮忙做饭的道理,柳小姐,你先坐下。” 苏翠兰也是开口让虞玥先坐着,待会儿叫苏三省去做饭就好。 “没事的,我平常也是自己做饭吃,只要你们不嫌弃我做的菜……” 虞玥的话还未说完,苏三省就直接道:“当然不嫌弃——只是太麻烦柳小姐了。” 苏翠兰可算是看出来自家弟弟对这姑娘有意思,她这时就不婉拒虞玥的帮忙了,而是多谢虞玥帮着做晚饭,还让苏三省去一旁打下手,她自个擦药酒就行。 “三省,先给柳小姐倒杯水。”苏翠兰见虞玥一直没坐下,连杯水都没喝,就唤苏三省给人倒水。 苏三省应了声好,便走向不远处的柜头,拿起上边的水壶,谁知他一拿起水壶,便察觉到异常。 虞玥注意到他停顿下来的动作略久,又发现他的神情倏地变得凝重。 “苏队长?” “柳、柳小姐,能否麻烦你先带我姐离开这里。”苏三省望向虞玥,面带恳求。 虞玥一看就知道他说话时的真切,她将视线在他手里的水壶停留片刻,便联想起原剧情里,飓风队对付陈深的某次暗杀,就是把炸.药放置在家中的水壶里,从而引发了爆炸。 “怎么了,三省?”苏翠兰还搞不清情况,只是见苏三省一动不动,就有些疑惑地问。 “没事,姐,你和柳小姐先出去。”苏三省尽量不露声色地安抚着苏翠兰。 虞玥没再多问,而是先扶起苏翠兰,“苏姐,我们先去外面等。” 苏翠兰被他们弄得一头雾水,但还是先随着虞玥走出了家门,虞玥扶着苏翠兰行至拐角处,不到片刻,屋里边就猛地传来爆炸声。 “三省——”苏翠兰这时也觉察到不对劲,听到爆炸声,就要挣扎着跑进去。 虞玥制止了她,“苏姐,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找苏队长。” “柳小姐……”苏翠兰心中不安,可虞玥让她倚靠在墙边,就赶紧跑向她家了。 虞玥再回到苏家,才发现苏三省大概是为了保护她们不受波及,还锁上了客厅的门,她透过窗口往里边望去,苏三省已经昏倒在卧室里,可能是在他走进房间后,就爆炸了。 可惜的是,这爆.炸没能把这门给破了,兴许是因为门前的桌椅给挡了不少冲击。 虞玥只好从窗户里钻进去,先把苏三省扶起来,可带着他根本不好从窗户出来,桌椅都破损了,柜子她又抬不起来。 她想了想,便把苏三省放在不远处,靠着墙壁,而她则拾起地上茶杯的碎片,割裂了自己的裙摆。 苏三省在昏迷期间,有那么一瞬,好似清醒过,他迷迷糊糊地瞧见了那个他颇有好感的姑娘,竟然撕开她自己的裙摆,又摆出一副要攻击的姿势。 他不记得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最后听见门被踢开的声音。 第18章 柳美娜(六) 苏三省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是苏翠兰,在他莫名失望的同时,就瞧见了他彻底昏迷前看到的姑娘。 苏翠兰见苏三省清醒,情绪颇为激动,不停落泪,又忍不住质问起苏三省,为何家中会突然发生爆炸,还让他受了伤。 苏三省只得先安慰自家姐姐,可面对苏翠兰的质问,他一时间偏偏不知该如何解释。 所幸虞玥帮他解了围,她本是一进来见苏翠兰和苏三省在说话,不便打扰,就先在一旁等着,可看苏三省霎时间找不出借口安抚苏翠兰,就只能出声。 她的话说得有些含糊,只道是可能是苏三省现在的工作才引来别人的报复。 苏翠兰闻言,却是以为苏三省因抗日而受到侵害,她只好哽咽着道:“你就不能注意点自己的安全吗?要是你出了事,咱老苏家不就绝后了……” “苏姐,苏队长才刚刚醒来,不如先让他再休息会儿。”虞玥垂眸望向坐在床边的苏翠兰,轻声说。 苏三省朝她感激地一瞥,而苏翠兰听了虞玥的话,还是任由她扶着自己起了身。 虞玥已经请护士给安排了隔壁的病房,让苏翠兰先去病房歇一下。 将苏翠兰送去旁边的病房后,虞玥又回到苏三省这边。苏三省一瞧见她走进来,立即想要起身,虞玥快步行至床边,帮他摆好枕头,让他倚靠着。 “谢谢你,柳小姐。”苏三省这声道谢,包含太多感激。 虞玥似乎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只是朝他摇了摇头,才开口道:“苏队长,你工作的事情未必能瞒你姐姐多久。” 闻言,苏三省垂眸抿嘴,一阵沉默,片刻后,他抬头望着虞玥,唇边浮起一抹笑意,“我知道,柳小姐,多谢你在我姐姐面前为我隐瞒。” 见他如此,虞玥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过苏三省身为行动处三分队的队长,家中突然遭遇爆炸,这事情就是虞玥没有及时告知毕忠良等人,也很快被行动处的人得知,并通知了毕忠良和李默群。 作为上司兼暂时的盟友,毕忠良当然是一接到消息就赶来了同仁医院。 “美娜,原来你也在?”瞧见虞玥出现在病房里,毕忠良好似颇为惊讶,但他还是将注意力放在苏三省身上。 虞玥看他们要说话,便先离开,毕忠良倒没阻止她。 这次的爆炸事件,显然一看就知是飓风队的手法。 虞玥走出苏三省的病房,经过隔壁,瞥见躺在里边的苏翠兰时,眉头微蹙。她没想到,这出超乎剧情之外的事件,会牵连到现在的苏翠兰。 飓风队敢动手,自是与唐山海联系过,搞不好便是唐山海要求的暗杀,只不过如今还牵扯到苏翠兰这个无辜的家属,怕是徐碧城知晓,也会同唐山海闹起来。 虞玥和苏翠兰打过招呼后,便从医院回到家。 她思及之后的剧情,倒不知原剧情还有多少可供参考的了。但目前为止,她所期望的某个场景,还未出现,她一直在等待,等那个人出手。 苏三省在医院待了一天就出院,他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有轻微脑震荡和多处擦伤。 他回到行动处的那天,刚好就是端午节,处里正在派发刘兰芝和虞玥一起包的粽子。苏三省本来对粽子没什么兴趣,可一听见虞玥也有帮忙包粽子,就让手下给拿了好几个粽子送到他的办公室。 虽然他看得出这几个粽子是出自两个人,但究竟哪两个属于虞玥包的粽子,他根本猜不出来,又不好去直接询问虞玥,只好准备把这几个粽子都给吃下去。 谁料,苏三省回了家,才发现虞玥还送了粽子给苏翠兰。不过,他还是显得很开心,不自觉地拿起桌上放着的粽子,面上露出纯挚如孩童般的笑容。 端午节的次日,虞玥在会议室吃完早餐,回了档案室没多久,陈深就来了。 “美娜。”陈深一走进来,脸上含着看似轻佻却恰到好处,绝不惹人厌弃的笑意。 “陈队长,有事吗?”虞玥抬眸望向他,出声问道。 陈深凑到桌前,面对着虞玥,目光倒是放在她的长发上。 “之前不是说好了,要给你剪个头发吗,我看你的头发也很长了。” 他一说,虞玥便下意识地抬手捏了把自己的马尾,好像是有点长了,毕竟她来到这个世界将近两个月,都没去修剪过。 往常的柳美娜都是拜托给陈深剪头发的,虞玥想了想,就交给陈深帮忙了。 “美娜,你最近是不是和苏三省走得有点近?”在剪头发的时候,陈深似无意般地询问起来。 虞玥一听,便知这是他今日的来意。 “比起他,我应该和碧城还有小男走得更近些。”虞玥不由得笑了一笑。 陈深透过镜子看到她的笑容,仿佛才重新认识了她。 徐碧城太过精致,李小男显得毛糙,她是另外一种,不是说她不精致,她也并不毛糙,她的眉梢眼角处隐隐露着风情与媚意,偏偏只要她眉眼一弯,嘴角一扬,整个人就变了,像是春日里撒落的阳光,明媚而迷人。 陈深微微一顿,旋即,他忽地转了话题,“你的生日好像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吗?” “陈队长,不用客气,多谢你的好意。”虞玥轻声说着。 前两个月,似乎是因为辞职不顺,她开始转了性子,不像从前那般喜欢同人唠嗑交往,到后来,是李小男和刘兰芝带着她,才让她与人多了些联系。 “别跟我客气了,只要是收到我礼物的女孩,很快就能嫁出去。”陈深含笑对着镜子里映出的虞玥眨了眨眼。 “不过,我想知道,美娜你究竟是想嫁人,还是想离开行动处?” 他倒是一针见血,虽是用询问的口吻,可看他的神情便知他猜测对了她的想法。 “离开行动处。”虞玥也不忸怩,直接回道。 陈深闻言,赞同似的点了点头,“行动处的确不适合你这样的姑娘待着,总是充斥着血腥和危险。” 还未及虞玥回应,他就已经帮她修剪好了头发,示意她看镜子中的她。 “怎么样?” 虞玥稍稍偏头,瞧着自己的发尾,笑了笑,“陈队长的手艺没有生疏。” “那就好。”陈深面上的笑意加深,收拾起自己的工具来。 没过几天,陈深倒真的送了个礼物给虞玥,是永安百货最近主打的一款手提包。 苏三省本来并不知道这天是她的生日,可就在他去档案室的时候,看见了陈深给她送礼物,又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他还没进去,就先停在门边。 犹豫片刻后,他便转身快步出了行动处,开着自己的摩托车奔向永安百货。 苏三省哪里料想得到,他揣着刚买好的礼物,才一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就被人从背后一棒打晕。 之后,行动处里却是不知何处突然起火,也不知谁开始吆喝众人快跑,一时间,行动处里的人就乱作一团,纷纷从办公室中逃出。 而虞玥则是先被徐碧城请去机要室,后才倏地听见有人大喊起火,徐碧城就拉着她的手忙不迭跑了出去。 经过档案室时,虞玥看见门还紧关着,可她总觉有哪里不对劲,因为这场景似曾相识。 下一瞬,虞玥就回想起来了,她微微拧眉,趁着和众人拥在一起之际,悄悄挣脱徐碧城的手,再往回走向档案室,用钥匙开了门。 在档案室里间,正试着保险柜密码的陈深,一瞬间就察觉到有人开锁进来的声响,他赶紧合上保险柜外的机关,躲了起来。 来人的脚步声很轻,已经走了进来。 “陈深,是你吗。”这样绵软婉转的嗓音,陈深碰巧不久前才听过。 虞玥走近他所藏身的地方,直至他终于现身,才停下脚步。 “美娜。”陈深的神情不似先前伪装出的轻浮,而是敛起笑意。 “我知道你想找什么。”虽然现在的场景不在虞玥的预想之内,但陈深总归是出手了。 闻言,陈深眉头一蹙,他知道她既然在此刻进来,又清楚躲在这里的人是他,那她就很有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他的计划。 “这里的两份归零计划都是假的,是毕忠良给‘麻雀’和‘熟地黄’设的诱饵。”虞玥直接就说了出来。 “你怎么会知道?”陈深半信半疑,还是问她。 虞玥凝视着不过几步之遥的陈深,“他找我配合过。” “美娜,既然你要离开行动处,就不要再管这件事。”陈深没再继续问下去,而是异常严肃认真地对她这么说道。 “谢谢你。”虞玥朝他扬唇笑了笑,“所以我才来阻止你。” 兴许是他前几天听到她所说的想要离开行动处的话,才放弃偷取在她手里的钥匙,而是策划了今天的事件。 档案室钥匙若是没有在她手里被人偷取过,那行动处和梅机关就不会将所有的罪责怪在她的身上,这样就能最大程度地保全她。 她刚刚进来时,就已经发现档案室里外的门都有被撬锁的痕迹。 陈深没想到虞玥这么快就猜透了他的想法,原是他一直都忽视了她。 可没有更多时间给陈深考虑,他当机立断,抓起虞玥的手快步出了档案室,一走出大楼,就看见几乎所有行动处的人都在空地上聚集着。 毕忠良今日本就有事外出,眼下应该快赶回来了。 徐碧城和唐山海站在一起,她本是一脸慌乱无措,一瞧见陈深和虞玥出来,忍不住想唤人,又被唐山海制止,她只得尽量收敛好自己的疑惑与情绪。 而虞玥在巡睃过集合在一起的人后,发现并没有苏三省的身影,便轻声问陈深,“你把苏三省怎么了?” 她刚才根本没有在档案室发现苏三省的身影,却不知他现在究竟被弄到哪里去了。 “这你也知道?”陈深倒是颇为惊讶,但他还是安抚了她,“放心,现在计划只实施了一半,就算他会被怀疑,也不会有事。” 虞玥正欲说话,毕忠良的车已经开了进来,人又很快就下了车,她只能收了声。 毕忠良一来就问怎么回事,陈深上前解释了一番,去灭火的人也已经回来,毕忠良眉头一皱,赶紧快步走了进去,陈深跟在他后边。 一去档案室,看见被撬开的门锁,毕忠良的脸色显然不太好,而保险柜有被试图打开的痕迹,所幸他查看过里面的文件后,并未发现有人动过。 然后,毕忠良就立即吩咐刘二宝和陈深彻查此事。 经刘二宝清点过人数,向毕忠良通报的是除了苏三省,还有三个分别来自三个分队的人员失踪。最终,刘二宝带人只是找到了晕倒在办公室中的苏三省,另外失踪的三人完全不见踪影。 毕忠良只得先下令将苏三省关押在审讯室,等他清醒后讯问。 苏三省不曾想被人用一盆冷水泼醒后,就发现自己身处审讯室。 第19章 柳美娜(七) 而在刘二宝清点人数的时候,徐碧城本想走到虞玥身边,去问一下方才的情况,可唐山海拉住了徐碧城的手,示意她静观其变。 徐碧城只得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直到毕忠良和陈深都出来向众人说明情况。 虞玥听到了毕忠良说起苏三省,虽然他倒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昏迷不醒,但还是有令人困惑之处,所以要先同他问清楚当时的情景。 说得好听,实际上却仍是将人扣留在审讯室了。 虞玥对上陈深的视线,他不过是朝她轻轻笑了笑。 毕忠良一说完,就让众人各自回办公室。 唐山海与徐碧城先行一步,走在虞玥的前面,徐碧城似乎一直瞄向后方的虞玥,欲言又止,直至唐山海把她拉进自己的办公室后,才隔绝了她的目光。 而虞玥在经过苏三省的办公室时,忽地瞥见门边丢着一个小礼品盒。 她想了想,还是走近拾起,却并未打开,办公室的门没有锁上,她便走了进去,将礼盒摆在桌上,就转身离开,并关上了门。 回到档案室没多久,陈深就来了,他是奉毕忠良的命令,来帮虞玥一起整理并查看档案有无丢失。 刚开始,两人都没有吭声,只是静静地整理着档案。 直到档案整理得差不多,陈深才放下手里的档案,快步行至门边,往外头瞟了一眼,再迅速合上门。 “美娜,我们是不是该继续之前没有谈完的话题。” 闻言,虞玥这时才抬眸望向他。 在剧情开始后,她本是打算等陈深偷到档案室的钥匙,再去窃取情报时,和他当面对上,做个交易。 这是虞玥在毕忠良不允许自己辞职离开的情况下,做的最坏打算。因为这样有可能意味着她会被行动处追捕,并被当成潜伏又逃跑的卧底。 之后,毕忠良将归零计划替换,又暗示她注意时,虞玥才开始小心保管好钥匙。 因为她不能在眼下让毕忠良怀疑她,也不能让徐碧城拿到钥匙,而只能让陈深先拿到她的钥匙,才好按照计划和他交易,并告诉他保险柜里的归零计划是假的。 不过,陈深今日的计划,让她颇感意外,可她一想通他的意图,还是立即去提醒他。 现在大概是他们该挑明的时刻了,虞玥终于出声。 “陈队长这么聪明,应该猜得到归零计划最有可能被毕忠良藏在哪里。” 陈深静默良久,好似想通了什么。 “美娜,你这么提醒我,究竟想做什么……或者说,你想要什么?” 虞玥不由得扬唇笑道:“你早该知道了,我就是想离开行动处而已。” 陈深颇为不解,下一瞬,便听得她继续说:“毕忠良和我提过,只有等抓到‘麻雀’和‘熟地黄’,他才会允许我辞职离开,所以我等不及了。” 总不会真要她眼睁睁看着李小男跟唐山海几人接连被捕,因此她只能趁现在提醒陈深了。 “原来是这样。”陈深倏地一笑,“那你也应该猜到我们的身份了,美娜,真没想到我们从前都小看了你。” 虞玥含笑摇了摇头,只道:“我可玩不过你们,所以才想离开。” “我知道了。”陈深不再多言,他狭长的眼睛望着虞玥,晦暗如幽深弄堂的眼神,又隐藏些许微敛的笑意。 仿佛没头没尾的一段对话就这样结束,可两人都知道,他们达成了某种约定,只待时机到来。 在此之前,陈深先要解决的是今日无端起火且档案室被撬的事件。 但在陈深即将走出档案室之前,虞玥还是忍不住唤住他,“陈队长,苏队长他……什么时候可以放出来。” 陈深听到她的话,回头说了一句,“不出两天。” 然后,他就走出档案室,直奔审讯室,毕忠良已经将审问苏三省的事交给他。 苏三省被人用冷水泼醒后,就看见陈深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正在低头摆弄着他那把既可剃头用,又可当作武器的剪刀。 “陈深,你想做什么——”苏三省很快察觉自己的手被锁着,如同他之前所抓捕到的那些嫌疑人般。 陈深听到他的质问,才慢悠悠抬起头来,收起自己的剪刀,走向他。 “苏队长,今天行动处里无缘无故起了火,而且有人趁混乱时,撬开档案室的门,去找机密文件……” 陈深的唇边漾起一抹浅薄的笑意,“当时大家都在集合,只有你一个人倒在自己办公室里,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苏三省听得一头雾水,只得辩解自己从外边一回到办公室,就被人从背后打晕。 陈深静静地看着苏三省在解释的模样,却在暗自回想他们原本的计划。 在他确定虞玥有要离开行动处的念头后,便想了另外一个比较冒险的方法去窃取归零计划。 他没有拿到档案室里间的钥匙,并故意破坏档案室里外的门,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人怀疑虞玥保管钥匙不当。 他同唐山海与徐碧城商量过,而唐山海本来不同意这个过于冒险的计划,但徐碧城却同意,因为她不想牵连到无辜的虞玥。最终,唐山海只能勉强同意。 于是,陈深和唐山海共同策划了行动处的火灾,又让徐碧城将虞玥叫走,之后,陈深用工具撬开了档案室里外的两道门,去找里间保险柜中的归零计划。 唐山海与陈深从三个分队中各选定了一人,在那三个人早上出现在行动处后,就找借口将他们叫出去,再派人绑架了他们。然后对他们晓以利害关系,哪怕他们再回去行动处,也只会被当作间谍,还不如拿钱远走高飞。 至于选中苏三省,是出于陈深的忌惮和唐山海的杀意。 唐山海本来准备在行动处里趁机打晕苏三省,谁知他突然匆匆出了行动处,唐山海早就令飓风队队长在行动处外等候,以防突发情况。苏三省一出去,飓风队队长就已然发现,并跟踪着他。 若不是苏三省之后仍旧要回行动处,只怕飓风队队长已经干脆下手暗杀了他。 唐山海见苏三省回来,就先躲进苏三省的办公室里,待他一进来,就当即将他打晕,才准备接下来的行动。 只不过,陈深没想到的是,意外出现在他那边。 事已至此,就像他对虞玥所说的那般,计划只进行了一半,那苏三省最后自然还是会平安无事,只是免不得会在审讯室待上一两天。 应该算不上什么危险。 陈深这般想道,可他一抬头瞧见苏三省凶狠得仿佛要吃了他的神情,不由得颇感头疼。 一不小心,他好像又加深了对方的敌意和杀心。 但陈深终究没有听唐山海的话,趁机杀了苏三省,只因毕忠良虽没有完全信任苏三省,却也说了只要事情查清与苏三省无关,就立即把人放出来,更何况还有李默群在一旁盯着。 且毕忠良顾忌“麻雀”与“熟地黄”这两个威胁,又不太相信苏三省会是卧底,最终审讯无果,仍然让陈深放了苏三省。 苏三省憋了一肚子气从审讯室里出来,可他根本奈何不了谁。 从审讯室走到办公室里,苏三省一进办公室,就瞥见了摆放在桌上的礼物盒——是他那日专门出去买给她的生日礼物。 而现在,她的生日早就过去了两天。 苏三省抓起桌上的礼物,想用力又终究还是松了松,将这礼物塞进西装口袋里。 很快,他思及自家姐姐这两日没见到他,又没有收到他的消息,不知道会慌乱成什么模样,他便赶紧回家一趟。 回了家,苏三省才发现苏翠兰看见他,不显慌张,也不担忧,只是颇为埋怨他为了工作两天不回家,又不亲自说一声,还得劳烦人家来一趟。 “姐,是柳小姐告诉你的?” “那当然了,要不是美娜,我一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在这上海又人生地不熟的……”苏翠兰好一通抱怨,随即,又同苏三省问起他与虞玥的交往进行到哪一步了。 “我们俩八字还没一撇,你别操心了。”苏三省直接堵了苏翠兰接下来的话,再说自己先回房去换件衣服整理一下。 刚脱下自己的西装,苏三省就瞥见方才塞进口袋里的礼物,他犹豫片刻,仍是把礼物拿了起来。 一想到他心悦的姑娘,他不由得笑了起来,这笑容似含着些宠溺,又像带了点腼腆。 苏三省沐浴完,换上一套颇为崭新的衣服,揣上礼物,便匆匆出了门,让苏翠兰都来不及和他多叮嘱一句。 他又跑回了行动处,本是颇快的步伐,一靠近档案室,就不自觉地慢了下来。站在档案室门口,他悄悄往里瞄了一眼,看着她正低头在整理档案,没注意到他。 苏三省收回视线,在门外再次整理了一番自己,才终于踏进档案室。 “柳小姐。” 闻言,虞玥便抬眸望去,瞧见面上带着灿烂笑意,看起来挺精神的苏三省朝她走来。 这样一看,陈深他们应该没有对苏三省用刑。 “苏队长。”她笑了笑,唤道。 “那个……我是来感谢你的。”苏三省没有一开始就直入主题,而是转了个弯,“谢谢你去通知我姐姐,不然她一定会担心我,又不知所措。” “不用客气。”虞玥想着的是,毕竟她和苏翠兰也认识一场,以免苏翠兰见不到苏三省,一时慌张,不知会发生何事。 苏三省微微垂眸,并未直视她,他似有些迟疑。片刻后,终是说了出口。 “其实,我是想祝你生日快乐。”他顿了顿,连忙从口袋里取出礼物递到虞玥面前,“这是生日礼物,虽然已经晚了两天,但还是希望你能收下。” 话音一落,苏三省的心不禁更加忐忑,他忍不住抬眼望着她,期待她下一步动作。 虞玥一看,便知他手里的礼物是她那日在他办公室门边捡到的,原来还是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的目光稍微上移,便对上了他的视线,一下子就见到他隐匿眸中却将要溢出的期望。 “谢谢。”虞玥只是踌躇了一会儿,便出声道谢,同时伸手接过他的礼物。 总归她都收过陈深的礼物了,不好厚此薄彼。 “不打开看看吗?”苏三省仍旧凝睇着她,想看她瞧见礼物后的神情。 虞玥闻言,还是抬手打开了礼盒,里边放着一条银杏叶坠子的项链。见此,她望向苏三省,冲他笑了笑。 她一笑起来,就给人一种明媚温暖之感,苏三省看着这样的她,便觉她该是喜欢这礼物的,他也跟着笑了,虽然他此刻的笑容颇显傻气,但却显露出纯粹的欣喜。 苏三省本以为他还有机会和时间去慢慢夺得她的欢心,不曾想,只是数日,他就得知她将离开的消息。 因行动处起火与情报差点失窃的事情,影佐颇为生气,把毕忠良叫去了梅机关。 而李默群因此更有理由去压制毕忠良,在他邀请唐山海和徐碧城吃饭时,徐碧城提及让她接替虞玥位置的建议,李默群自然表示赞同,并在次日施压于毕忠良。 毕忠良迫于压力,只得应下,毕竟他才刚被影佐警告过要小心行事,别再犯错,所以他目前就不再好轻易得罪李默群。 虞玥接到毕忠良的电话后,就去了他的办公室,没想到他竟突然同意她辞职了。 毕忠良看起来并不想和虞玥说太多,只是让虞玥这几日与徐碧城做好工作的交接,就能离职。 虞玥早就已经准备好,同徐碧城的交接也很简单,不过徐碧城还是问过她日后的打算。虞玥便说自己准备离开上海,先回一趟老家,之后再作打算。 而苏三省得知虞玥辞职的事情,还来询问过她,再又知晓她最近就要离开上海,更是忍不住直接恳求她不要离开,甚至对她许下可以养她以及会一辈子对她好的承诺。 虞玥却还是拒绝了他,苏三省见她心意已决,一时失落不已。 直到她真正离开行动处的那一天,也没有在行动处看见过苏三省。 虞玥花了几天整理好行李,正欲离开上海的那日,在自家门前遇见了苏三省。他的神情看似有些阴沉,但一走近她,便又缓和起来,露出了先前的那种纯然笑意。 “柳小姐。” 虞玥注视着他,等待他接下来的话语。 他稍稍一顿,似乎有点紧张,“我知道,现在的我或许给不了你平静幸福的生活,可是请你等等我,只要两年……不,一年就够了,我一定会离开行动处,然后带着你和我姐姐一起去香港,好不好?” 苏三省此时的姿态放得极卑微,他的语气充满祈求,而神情亦然,只怕她直接拒绝了他。 虞玥看着这样的苏三省,静默良久,她还是软下态度,“这一年我都会在老家。”至于一年后,她可能就不在那里了,过了这个期限,或许再也寻不到她的踪迹。 闻言,苏三省一时怔愣,紧接着便是按捺不住地激动,“谢谢你,柳小姐,谢谢你愿意等我!” 从前,他只是为了更好地活着,如今,他只希望以后的日子除了姐姐,还能有她的陪伴,否则,再好的生活又有什么乐趣可言。 所以,他一定……一定会在期限内去找她。 第20章 三条樱子(一) 虞玥又变成了一个高中生,只是这次所上的学校与之前不太一样。 世界:花样男子 身份:三条樱子 这是一所有名的贵族学校——英德学院,这里的学生几乎都是富家子弟,并且都有很强烈的阶级意识。 当然,在这个学校里还有一个例外,有一个出身平凡的学生,叫做牧野杉菜。她在这所名门学校里显得格格不入,又不得不隐忍,因为她身上背负着全家人的殷切希望。 而牧野杉菜本来渴望平静度过最后一年半的愿望,被虞玥此时所成为的这个人设计打破。 三条樱子是个外表看似温柔可爱的乖乖女,实则她却是颇有心计,从转学到英德学院开始,就计划招惹主宰着这所学校的f4。 只因f4中的领头人道明寺司在幼儿园时期,曾经以恶劣的言行伤害到三条樱子幼小的心灵,致使三条樱子记恨至今,她还去整了容。 至于她整容的原因,除了报复道明寺司的计划,更多的是为了让自己不再因外貌而受到歧视,因此,她休学一年后,转学到英德学院。 牧野杉菜是三条樱子看中的棋子,她本想自己引起道明寺司的注意,不曾想牧野杉菜竟然会为了朋友而出头,三条樱子便顺势利用牧野杉菜,而牧野杉菜之后的种种言行比她预料的还要好。 只不过,三条樱子没想到的是,道明寺司居然会喜欢上牧野杉菜。 虞玥回忆剧情到这里,便先止住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有点晚了,因为三条樱子的计划正式开始,而牧野杉菜为了三条樱子,已经得罪了道明寺司,被贴了f4的宣战公告,即红牌。 本来虞玥是觉着比起她前几个所经历过的世界,这个世界似乎还算是比较轻松的。而且,就剧情来看,三条樱子最后的结局其实不算坏。 可她很快就改变了想法,在她看见学生欺凌牧野杉菜的时候。 虞玥能理解牧野杉菜在剧情中见到校园霸凌场景的心情,实在是难以抑制的气愤。 她此刻所处的时间点正是牧野杉菜被贴红牌的第一天,牧野杉菜经历了书桌被扔,上课被全班欺负的事。 已至下课时间,虞玥看到牧野杉菜忍不住跑出了教室。 虞玥只迟疑一瞬,便直接追了上去,所幸虞玥瞧见牧野杉菜之际,赶紧过去拉了她一把,下一刻,就有水朝着牧野杉菜本来所站的位置泼去。 “樱、樱子?”牧野杉菜不由得瞿然道,她看到那三个f4的头号粉丝,其中一个还拿着水桶,才反应过来刚刚是虞玥及时帮她躲过。 “你还敢帮她?”三人团中的领头女学生见到虞玥出手相助,立即恶狠狠地问她。 “请你们不要再继续欺负人。”虞玥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语气颇显冷淡。 她知道这些人不可能因为她的话,就放弃对牧野杉菜的欺凌,毕竟源头还没解决。可她还是想先警告一番,至于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你和这个平民做朋友就算了,现在还想和f4作对吗……” 然而,虞玥没等这人的话说完,就先牵着牧野杉菜转身走了,才不管她们在后面如何叫嚣。 “樱子,你还是别和我待在一起了。”牧野杉菜低下头,神情颇为失落,她想挣脱虞玥的手。 “都是因为我,你才会被贴红牌,被人欺负,那我怎么可以扔下你不管?”虞玥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回头看着牧野杉菜,微微笑了笑。 闻言,牧野杉菜犹豫片刻,便主动拉住虞玥的手,带着她去了紧急逃生梯的顶层。 虞玥倒不意外牧野杉菜会带着自己来这里,不过她还是看了一眼楼梯,倒没发现f4里那个安静神秘的美少年花泽类。 “对不起。”虞玥同牧野杉菜郑重地道了歉。 “又不是你的错,根本不用道歉。”牧野杉菜其实很感动她此时的不离不弃。 虞玥却知道,破坏了牧野杉菜平静的日子,的确很大部分是三条樱子的缘故。 “我们一起转学?” 听到虞玥这么说,牧野杉菜立即惊讶不已,但她依然摇了摇头,“我……可能没有办法转学。” 看牧野杉菜挣扎矛盾的神情,虞玥便明白她在顾及家人的意愿。 虞玥早已猜到牧野杉菜的答案,可她仍旧问出了口。 “也好。”虞玥盈盈笑道:“既然不想屈服,那就只能尽力反抗了,杉菜。” 牧野杉菜望着含笑的虞玥,总觉得她和之前不太一样,明明先前的三条樱子是羞涩内向的,而现在的她却是从容明朗的。 不过牧野杉菜并未想太多,因为她和三条樱子正式有了交集且成为朋友的时间才两天。 牧野杉菜被贴红牌的第一天结束了,虞玥回想着接下来的剧情,便思忖着第二天要早点去学校,而今天放学回家后,她将三条樱子家中有关道明寺司的照片和资料都消除掉,只留下三条樱子在英德幼儿园的纪念册。 次日清晨,虞玥去到学校,一打开自己的柜子就发现了来自f4的红牌,看来是她昨日的行为惹恼了道明寺司,他直接给她也贴上红牌了,毕竟她并没有像他设想的那样对牧野杉菜避之不及。 虞玥十分淡定地撕掉柜子里的红牌,她来得早,周围都没有学生,估计那几个为道明寺司做事的男学生还没来,也没人喊她被贴了红牌。 随即,她行至牧野杉菜的柜子前,打开一看,果然有一堆蛇在里边,她倒不惊慌失措。 虞玥在第二个世界时,为了躲避嬴政的追踪,曾经隐居于山林之中,对许多动物都已然见怪不怪,更何况是这种无毒的蛇类。 所以,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袋子,将那些蛇都丢进袋子中,再收紧。接下来,她就在角落里静静等待着。 过了十来分钟,陆陆续续地有学生到来,牧野杉菜也来了。显然,她打开柜子没有瞧见任何一条蛇,更别提会被吓得慌乱无措。 在另一旁准备等着牧野杉菜被惊吓后,再上前抓走她的几个男学生,见到牧野杉菜毫无反应,心生疑惑,可他们没有纠结,而是想要按照原计划把牧野杉菜拖走,他们欲先解决牧野杉菜,再去赶走虞玥。 可惜的是,他们没来得及走到牧野杉菜身后,就先被虞玥迎面扔了一堆蛇,一时间吓得他们跌坐在地上,片刻后,他们才反应过来,起身正想要动手反抗之际,便先后被人踢翻或揍倒在地。 “樱子?”牧野杉菜听到声响,立即转身回头,就只看见了虞玥站在她的面前,再往前是三个在地上打滚的男学生,她认得他们——是帮道明寺司欺凌并逼迫学生转学的人。 可她紧接着就瞥见地上爬行着的蛇,不禁惊喊出声,其他学生看见了,也纷纷尖叫跑开。 虞玥直接走到牧野杉菜面前,柔声说:“别怕。” 牧野杉菜听到虞玥的安慰,抬眸凝视她,才慢慢松了口气。 旋即,牧野杉菜便猜到了这几个人肯定是想对她做些什么,思及此,她忍不住面露怒色,即便看他们已经被虞玥打得起不来,也很想再狠狠踢上几脚。 然而,牧野杉菜知道罪魁祸首并不是他们,对他们动手不过是出气发泄。 她拉着虞玥的手,不去瞧地上的蛇,而是快步沿着边上离开,又去往紧急逃生梯。 虞玥心知牧野杉菜眼下气愤难忍,便任由她带着自己,去到紧急逃生梯之后,虞玥还是看了一眼楼梯,依旧没发现花泽类的身影,倒没再去注意。 牧野杉菜在这里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气恼,“太过分了……” 虞玥只是将手放在她的肩上,带有安抚的意味。 “不过樱子你好厉害,居然一下子就把三个男生打倒了。”过了一会儿,牧野杉菜才平复好心情,回忆起方才的场景,便不由得对虞玥道。 “女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才行。”虞玥朝牧野杉菜笑了笑。 平心而论,其实虞玥挺喜欢牧野杉菜的,她总是显得那么有活力,而且坚韧不屈。 “你说得没错!”牧野杉菜很是赞同虞玥的话。 “今天请假吗?我看你还是憋着一股气,不如去我家发泄一下。”虞玥这么对她建议道。 “去你家?发泄?”牧野杉菜一头雾水。 虞玥瞧着牧野杉菜一脸迷惑的样子,便说是一起去她家打沙包,可以宣泄压力。 “打沙包?”牧野杉菜眼神一亮,颇为兴奋,“正好,把沙包当作f4,狠狠地揍上一顿……” 闻言,虞玥忍不住轻轻一笑。 然后,她和牧野杉菜便离开了紧急逃生梯,而在她们走后片刻,有轻缓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若是牧野杉菜与虞玥都还在,就会发现沿着楼梯而上的人正是f4中的花泽类。 他拥有如王子般俊美的外表,脸上虽带着懒散困乏之态,但却不掩盖他身上的纯净与神秘气质。 第21章 三条樱子(二) 次日清晨,虞玥也同昨天一样,去得很早,她先查看了牧野杉菜的柜子,里边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然后,她再去打开自己的柜子。 等到上课又下课后,牧野杉菜便忍不住又想和虞玥一起逃离教室,去安静的紧急逃生梯待着。 怎知在紧急逃生梯门前的走廊上,虞玥和牧野杉菜就被六七个男生围住。 虞玥发现在她与牧野杉菜面前的有四个男生,而昨天被她教训过的那三个男同学则是站在这几个男生身后,似乎有些得意地看着她。 随即,她便知道他们三个打的是什么主意,原来他们找来的这几个是空手道社和柔道社的成员,是他们特地寻来制服她的。 “太过分了,你们居然以多欺少!”牧野杉菜听到他们的打算,直接气愤难耐地喊道。 虞玥却丝毫不慌,那三个男生示意几个帮手去对付虞玥,而他们则走向牧野杉菜。 不过片刻,虞玥便解决了那三个男生找来的帮手,而那三人中的两个已经抓住牧野杉菜,可他们一见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几个人撂倒,顿时面色一变,牧野杉菜趁机挣脱,虞玥便快步奔过去将这二人踢倒。 另一个男生见状,则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小刀,对准虞玥。 “你、你别过来。” 虞玥微微蹙眉,那男生却按捺不住,竟然一边冲向她们,一边闭上眼随意挥动刀子。虞玥下意识地护住身后的牧野杉菜,抓准时机一把制住这个男生,拿下他手里的刀子,不过因为他的奋力挣扎,倒让她的手背被小刀划了一道伤口。 这个男生被制服后,其他几个男生已经纷纷起身,他们不愿事情继续闹大,只好先行离开。 “可恶……”牧野杉菜颇为气恼,可她知道自己暂时没有像虞玥那样,能直接打倒那几个男生的能力。 虞玥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别生气了。” “你受伤了。”还未及牧野杉菜回应,便有另一个人先开了口。 紧接着,虞玥和牧野杉菜就见到花泽类朝她们走来,看来他应该是准备去紧急逃生梯。 “樱子,你的手……一定是刚才那家伙的刀。”牧野杉菜来不及理会花泽类在此出现的原因,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受伤的虞玥,她小心翼翼地抬起虞玥的右手,看着虞玥手背上还在流血的伤口。 “没事,只是一点小伤。” 虞玥并不在意,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可她没想到花泽类竟会取出手帕递到她的面前。 “不……” 虞玥正欲婉拒,牧野杉菜就已经先接过了花泽类递过来的手帕,同时还向他道了谢,再低下头,赶紧为虞玥包扎伤口,先止住血。 见状,虞玥只得抬眸望向花泽类,他看起来的确没什么精神,有种冬日里懒洋洋的惰性,不过她还是对他道了一声谢。 花泽类闻言,只是随性地打了个呵欠,便转了身子,提起步伐,往他来时的方向而去。 虞玥看他如此,倒有些不解,他原本难道不是想去紧急逃生梯吗? 可她很快就将这个疑问抛诸脑后,不再多想,因为她还要安抚牧野杉菜。而思及今天的状况,她却是在心中想着,或许她该表现得更不好惹一点才行。 等到第二天上学后,牧野杉菜突然觉着今天的氛围不太一样,从她走进校园,到进入教室前,身边有同学经过,都似乎在窃窃私语着什么,可一发现她在看他们,就赶紧低下头,快步走过。 直到她进了教室,看见f4粉丝三人组,才从她们忿忿不平又不敢轻举妄动的言行中得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是虞玥在今天早上去挑战了英德学院里的空手道社、合气道社、柔道社、剑道社和拳击社等社团,而且无一败绩。 上课之前,虞玥终于出现在教室里,众人看着她神态自若地走了进来,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牧野杉菜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直到下课,才忍不住拉着虞玥,避开别人,一路奔去紧急逃生梯。 “樱子,你今天真的把那些社团的学生给打败了?”牧野杉菜一脸惊奇地问虞玥。 虞玥点了点头,她本是想着将这些有武力值的学生制服,借以威慑其他想要欺凌她和牧野杉菜的人,没想到这些社团的成员被她打败后,还真的崇拜起她来了,更是盛情邀请她加入他们的社团,以期让她能在全国大赛中取得荣耀。 她一同牧野杉菜说完前因后果,便听牧野杉菜说道:“樱子,你好厉害……我也想把f4狠狠地揍上一顿,他们这几个无聊的家伙,整天给人贴红牌,玩那种欺负人的游戏。” “请……停止,可以吗?”一道低沉慵懒的男音倏地响起。 虞玥和牧野杉菜同时循声望去,便看见花泽类从楼梯下缓步走上来。 “花、花泽类?”牧野杉菜颇为讶异地盯着已经行至她们面前的花泽类。 虞玥今天倒是忘了看一眼楼梯,不过她刚刚就站在楼梯口前,若是花泽类一直都在的话,她应该早就有所察觉。 而花泽类的目光先是在牧野杉菜停留一瞬,再转到虞玥身上,“可以请你们别总在这里说悄悄话吗?” “你一直在楼下?”虞玥抬眸注视着他,问道。 花泽类轻飘飘地回了一句,“每天都在。” “什么——”牧野杉菜顿时一脸震惊,“那不是我和樱子每天在这里讲的话都被你听到了……” “所以你们打扰到我睡觉了。”花泽类的重点与牧野杉菜并不同。 虞玥见他如此,忽地回想起昨日的场景,她倒不由得轻轻一笑,“那我们以后再也不来了。” 牧野杉菜正想点头,花泽类却先开了口。 “算了。”他睨了一眼虞玥,便收回视线,“你们看起来比较需要这里。” 话音一落,花泽类便转身走上楼梯。 “等等,樱子,他这是什么意思?”牧野杉菜对花泽类的态度感到莫名不解。 “大概是他愿意把这里让给我们。”虞玥只是望了花泽类的背影一瞬,便对牧野杉菜含笑道。 牧野杉菜有些惊讶,她又思及花泽类昨天的举动,才颇为感慨地说:“没想到f4中也有不坏的家伙。” 虞玥的神情柔和,就这么安静地听牧野杉菜继续刚才的话题。 大概是由于虞玥挑战多个社团的缘故,她与牧野杉菜今天在英德学院的日子倒是颇为平静,直到第二天。 虞玥来到学校,就被空手道社和柔道社这些社团的成员围住,他们倒不是想对她做什么,只是一致请求她加入他们的社团,看起来十分有诚意。 他们这样的态度,虞玥反而无可奈何,最后,她只得表示自己会考虑一下,才从他们的团团包围中脱离。 待空手道社等社团的成员散去之后,虞玥正欲回教室,谁知她经过走廊时,就听见有人在喊牧野杉菜对上f4了,然后,她便从走廊边上往下望去,看见牧野杉菜就在楼下,一个人对峙着f4。 虞玥瞧了一眼,便匆匆赶下去,她刚一到下面,就见到牧野杉菜揍了道明寺司一拳的场景。 随即,牧野杉菜还对道明寺司表示这是宣战公告,一说完,她就赶紧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便当。 而虞玥注意到牧野杉菜的便当盒被扔在地上,里面的饭菜都已经撒落在地,就像原剧情那般,是牧野杉菜的母亲特意为其准备的,有着牧野杉菜喜欢的龙虾的便当。 围观的众人与f4中的美作玲和西门总二郎见状,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花泽类则是依旧一脸懒散之色,他略一抬眸,便正好瞧见虞玥对牧野杉菜展露出的笑容。 虞玥看到牧野杉菜如原剧情般,做出按捺不住情绪而揍了道明寺司的事情,她却是并不担心,在牧野杉菜瞥见自己时,反而鼓励性地笑了笑,她面上明朗如日的笑意,让牧野杉菜本来有些忐忑的心情瞬时平静。 牧野杉菜已经收拾好便当,在她经过还呆坐在地上的道明寺司身边时,她直接不屑一顾地扭头,再径直往虞玥的方向走去。 一走进教学楼,还有学生在盯着牧野杉菜看,不得已,牧野杉菜只能拉着虞玥先去了紧急逃生梯。一到逃生梯里,牧野杉菜才松了口气。 “樱子,我刚才做出不得了的事情……一想到之后会遭到他们的报复,就觉得很恐怖。”牧野杉菜虽是这么说着,但她很快就笑了,“可是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再输了,因为我是杂草杉菜。” 而且,她再也不想看见朋友受伤,她想要和朋友一起面对所有困难,并肩作战。 “没错,你是勇敢又坚强的杉菜。”虞玥望着神情坚定又含着笑容的牧野杉菜,不自觉地柔声说道。 闻言,牧野杉菜忍不住拥抱了虞玥,“我好喜欢你,樱子,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虞玥默然不语,她只是同样抬起手抱住了牧野杉菜,以此作为回应。 旋即,她的视线便注意到了刚刚打开门进来,就站在她们上方的花泽类,他正在静静地凝视着她。 既然发现了他,就不能视若无睹,虞玥还是松开了牧野杉菜。 牧野杉菜一转过身,也瞧见了花泽类,顿时颇为赧然,毕竟她们方才的言行让旁人看到了,的确不太好意思。 花泽类径直走下楼梯,行至她们身旁。 “你们两个……还真是干了不得了的事情。”花泽类看着虞玥与牧野杉菜二人,想起她们这两天做的事,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该说她们两人果然是好朋友吗。 一个是因踢馆多个社团而让全校学生都不敢再招惹,另一个则是当众打了全校学生都不敢冒犯的学院主宰者。 第22章 三条樱子(三) 听了花泽类的话,牧野杉菜显得有些羞赧,而虞玥则面不改色,只是凝视着花泽类,看他接下来还准备说什么。 花泽类对上虞玥明亮隽黑的眼眸,只一瞬,他便懒懒地垂下视线,仿佛有些倦了,他好像并不在乎虞玥二人的沉默,而他也没有继续说点什么,只是抬起手,打开手里的杂志自顾自的看了起来。 牧野杉菜见状,颇感不自在,就瞄了眼虞玥,用眼神询问她。 没等虞玥给出回应,花泽类倏地先开了口。 “知道法国和这里的时差吗?” 闻言,牧野杉菜一头雾水,虞玥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谢谢。”听到虞玥的答案后,花泽类抬头望向她,扬起嘴角一笑。 旋即,他又低下头去专心地看着手中的杂志,上面有着他所喜欢依赖的藤堂静的照片,他只是那么盯着,便不自觉地笑着,那笑意显得无限温柔。 牧野杉菜瞧见了花泽类这时刻的笑容,她的心不可控地加速了几秒,她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撇开目光,看向虞玥。 虞玥自是注意到了牧野杉菜和花泽类的神情变化,她倒没有太在意,只不过是对牧野杉菜问道:“要去上课吗?” “当然。”牧野杉菜立即回道,她才不会随便逃课,免得让人以为她害怕了。 “那我们先走了。”虞玥说了这么一句,便和牧野杉菜踏上楼梯。 花泽类在她们转身走上楼梯后,抬眸望了一瞬。 大概是因为少了牧野杉菜与花泽类的互动,所以没有刺激到道明寺司当众给牧野杉菜难堪,其中可能也有现在的虞玥并不好惹的缘故。 虞玥只在第二天一早,听着还有些忿忿不平的牧野杉菜同自己说起,她昨晚兼职回家时,被道明寺司派人带去他家,而且他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擅自让人给她换上了价钱高昂的礼服和首饰,吓得她以为他想要以此令她负债累累。 听到牧野杉菜这话,虞玥忍不住轻笑起来。 “樱子,你还笑我。”牧野杉菜见虞玥笑了,便故意羞恼道。 “抱歉。”虞玥稍稍收敛了笑意,却仍旧面上含笑,“我只是觉得杉菜实在太可爱了,说不定道明寺已经发现你的好,开始对你……改观了。” “我才不需要!”牧野杉菜的反应颇为激动,此时的她对道明寺司并无半点好感。 虞玥没有要替道明寺司说好话的意思,就只是一语带过这个话题。 即使由于虞玥的到来,使得剧情发生了变化,也似乎无碍于道明寺司对牧野杉菜的心动,而虞玥只会让牧野杉菜和道明寺司顺其自然。 只要不出现那些过分的事情,虞玥就不会主动去妨碍或改变什么。牧野杉菜的事情,自然是以她自己的意愿为主。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虞玥同牧野杉菜在二楼的紧急逃生梯里聊天时,花泽类居然来找她们了。 虞玥和牧野杉菜本就已决定不再去顶楼的紧急逃生梯,反正那里一直是花泽类待的地方,她们便主动往下挪了两层的位置。 花泽类应该不知道她们的打算,竟然还是出现在这层的楼梯间。 虞玥刚开始以为他只是从楼上走下来,恰巧遇见了她们,没想到他真是来找她们的。 “有个派对……你们要去吗。”花泽类口中所说的“派对”是指欢迎藤堂静归国的晚会。 牧野杉菜一听说晚会主人公是藤堂静,立即变得有些兴奋,可她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激动情绪,心里仍有犹疑。 花泽类只是把时间和地点都告诉了虞玥和牧野杉菜,并没有想要等到她们的确切回答,他会来邀请她们是因为他和藤堂静提起最近发生的事后,藤堂静对她们二人很感兴趣,所以他才会特地来寻她们。 待花泽类走后,牧野杉菜便松懈了下来,她拉着虞玥的手说道:“樱子,你要去吗?” “杉菜想去的话,我也去。”虞玥在英德学院只和牧野杉菜是朋友,自是随她的意,不然自己一个人去又有什么意思。 “我想去……”牧野杉菜的面上浮现期待之色,像个崇拜偶像的小粉丝一样,颇为害羞地说:“其实我很崇拜藤堂静学姐,就是因为她,我才会进英德。” “那我们一起去?”虞玥听出牧野杉菜语气中的迟疑,依然询问着她。 “可是我……”牧野杉菜顿了顿。 虞玥也不逼她,只是轻声道:“杉菜考虑好的话,再跟我说就可以了。” 次日,牧野杉菜告诉虞玥,她准备去参加派对,虞玥也不意外。牧野杉菜是在兼职的点心店老板娘和另一个好友的撺掇下,才终于决定要去参加晚会。 但牧野杉菜还是有些踟躇,因为她没有好看昂贵的礼服,只怕到时去了派对,会显得格格不入,被人嘲笑。 虞玥却让牧野杉菜不用担心,而是请她去家中做客,顺便挑选礼服。 “怎么可以……”牧野杉菜一听,下意识地说。 “为什么不可以?我们是朋友,不是吗。”虞玥笑得眉眼弯弯,就这么凝睇着牧野杉菜。 牧野杉菜看着虞玥,微微一愣,旋即,她怔怔地点了点头,唇边亦是不自觉地漾起笑意。 到了欢迎派对举行的周日晚上,虞玥同盛装打扮过的牧野杉菜一起去了举办晚宴的别墅。牧野杉菜还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场所,虞玥便一直挽着她的手。 很快的,牧野杉菜就忽略了心里那一抹不自在和自卑感,转而赞赏起别墅来。直到两人打开门,进入大厅,看见里边穿着西装和晚礼服的男女,牧野杉菜才又显得有些畏缩。 虞玥本已松开了她,可察觉到她此刻的情绪,便悄悄伸出手,握了握她的手腕。 牧野杉菜一感觉到手上的温热,本能地抬眸望向虞玥,只见她冲自己笑了笑,这笑容明媚而温暖,也给予了牧野杉菜莫大的勇气。 二人才到没多久,就听见有人喊f4来了,众人瞬间让出一条道来,好令f4通过。 虞玥和牧野杉菜就站在一边的人群中,看着f4中的道明寺司、美作玲与西门总二郎迈步走了进来,一如他们在学校时的张扬肆意。 而道明寺司在经过牧野杉菜面前时,似有所察地睨了她一眼,使得牧野杉菜不自觉地咽了口气。虞玥则是在牧野杉菜下意识想后退半步的瞬间,扶住了她,让牧野杉菜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了。 宴会的主人公藤堂静还未来,花泽类自然也还没有现身。 牧野杉菜不习惯在人多的地方待着,尤其她对这些人都不熟悉,于是,她和虞玥取了几块糕点,去外头的水池边坐着,正好这位置能直接看见藤堂静出场。 没过多久,虞玥听到有人欢呼,紧接着,她跟牧野杉菜都瞧见了花泽类挽着藤堂静从水池中的走道上行来。 花泽类身着白色西装,就像许多少女幻想中的白马王子般,与往常不同的是,此刻的他脸上含着柔和的笑意。而他身边的藤堂静则是穿着一袭黑色的露背晚礼服,哪怕她只是嘴角轻轻带着礼貌性的笑,也令人无法忽视她身上那种高贵优雅的气质。 同原剧情类似的是,f4粉丝三人组又来找茬了,在花泽类和藤堂静进场之后。虽然她们瞧见虞玥在牧野杉菜身边,联想到虞玥在校内的“战绩”,感到有些胆怯,但仍旧忍不住上前去嘲笑牧野杉菜。 三人组一看到牧野杉菜身上的晚礼服,便认出这礼服绝不是她能买得起的。 “连晚礼服都买不起,还敢来参加晚会。” “就是,你再怎么打扮,还不是个贫穷的庶民,别妄想得到f4的青睐!” “和三条交朋友,其实就是为了从她身上得到好处吧,真是差劲。” 牧野杉菜听她们三人一句接着一句,还不带停歇的讽刺话语,实在忍无可忍,在她气恼地准备反驳她们前,虞玥先站了起来,直视着三人组。 三人组见状,还有些退缩,可仍然昂起头盯着虞玥和牧野杉菜。 “请你们别打扰我们,可以吗。”虞玥轻声道,这是别人举办的晚宴,她并不想破坏。 “三条,你可别被这女人骗了,她摆明了是在利用你!” 看虞玥如此,三人组的气焰又嚣张了起来。 牧野杉菜倒不着急开口,只是望着身旁的虞玥,就对她充满了信赖。 下一瞬,牧野杉菜和三人组就看着虞玥拿起尚未用过的叉子,当着她们的面,慢慢地将叉子折弯,末了,虞玥还朝她们微微一笑。 这样礼貌的微笑在三人组看来,反而颇具威胁感,她们不由得退了两步,谁知后边就是水池,她们直接就掉了下去。 虞玥见状,稍稍一怔。 牧野杉菜一时间不知是该震惊她徒手掰叉子,还是该惊讶三人组居然不小心掉水池里。 而虞玥已经敛起方才的诧异神色,看着变成落汤鸡的三人组,忍俊不禁。牧野杉菜看她笑了,也按捺不住笑意,跟着笑了起来。 在三人组扑腾着惊呼的时候,旁人已经发觉了这角落边的动静,花泽类跟藤堂静也走了过来。不过藤堂静只是客气地把三人组请了出去,并未责怪虞玥和牧野杉菜,反而还笑吟吟地凝视着她们二人。 藤堂静同她们问好,牧野杉菜见到偶像出现在自己面前,说话都有些不太流畅。虞玥瞧着这样的牧野杉菜,眼神温柔。 下一刻,她的视线一转,便瞥见花泽类居然拿着她刚才掰弯的那根叉子。 “你是怎么弄成这样的?”花泽类心存疑问就说出了口。 还未等虞玥回答,她就先见到花泽类放下那根弯曲的叉子,拿起另一根叉子,双手一用力,试图像虞玥那样掰弯它。 “……你先把叉子放下。”虞玥对花泽类这样简单直接的人颇为无可奈何。 第23章 三条樱子(四) 花泽类听到她的话后,抬头看向她,对视片刻,他放下了手中的叉子,似乎已经对其不感兴趣,在藤堂静的目光投射到他的身上时,他立即走到了藤堂静的身边。 然后,藤堂静邀请虞玥和牧野杉菜先坐下。藤堂静同时与虞玥二人交流,却不会让牧野杉菜或虞玥觉得自己被忽略了。 花泽类则是一直乖巧地坐在藤堂静身边,偶尔将目光游弋到虞玥身上。 之后,藤堂静作为主人公,自然要先跳第一场舞,由她和花泽类一起。没过多久,其他人也找好了搭档。 虞玥跟牧野杉菜还留在刚才的位置上,牧野杉菜看大部分人已经在跳舞了,便低下头凑到虞玥耳畔,问道:“樱子,我们坐在这里就好了吗?” “杉菜也想去吗?”虞玥抬眸望向牧野杉菜,笑吟吟道。 牧野杉菜忙不迭摇头,“算了,我还是多吃点蛋糕好了,这里的点心挺好吃的。” 话音一落,牧野杉菜便要起身走向取糕点的地方,虞玥瞧了一眼,那位置离她们所在的位子并不远。 谁知,这也能出意外。 道明寺司和牧野杉菜一样,本来都是坐着,并没有去跳舞,而西门总二郎跟美作玲早就找到了女伴,正在舞池中。 一看见牧野杉菜独自去取点心,道明寺司就忍不住站起身,行至她的面前。两人不知怎地,很快就起了冲突。 正当虞玥发现这个状况,准备过去之际,灯光倏地全灭,现场一片黑暗。待重见光明后,众人的视线全都凝聚在牧野杉菜和道明寺司的身上。 虞玥见状,不由得颇感无奈。只因此情此景同原剧情一样,道明寺司扑倒在牧野杉菜身上,两人接了吻。 而花泽类跟藤堂静自然也是停了下来,看着牧野杉菜跟道明寺司,花泽类见到这个场景,只是盯了一会儿便眨了眨眼,随即,他转头望向虞玥,却觉着她的神情有些奇怪。 不过,她很快就敛起那样的神色,花泽类没能立即分辨得出她方才露出的表情是什么含义。 在道明寺司终于迟钝地起身后,牧野杉菜也赶紧站起来。 虞玥见牧野杉菜慌乱无措的模样,便快步朝她走了过去,牧野杉菜一看到虞玥,好似遇见救星般,连忙拉住虞玥的手,匆遽离开了宴会。 直到远离藤堂家的别墅,牧野杉菜才停下脚步,仿佛刚刚回过神来。 “樱子,我刚才是在做噩梦吗?”牧野杉菜一点儿都不想承认方才发生的事,开始逃避现实了。 虞玥见她如此,只得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抚着她的情绪。 牧野杉菜不是会久久沉浸在无法改变的事实中的人,良久,她终是再次为自己打气,安慰自己刚才只是一场意外事故罢了。 “我还有点饿,不如我们再去吃点东西?”虞玥轻巧地换了话题,令牧野杉菜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食物上。 牧野杉菜用力地点了点头,不再去回想之前的事情。 之后的数日,f4都没怎么出现在学院里,牧野杉菜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学院里的学生虽然大部分都亲眼所见当晚的意外,但他们只会窃窃私语,还不敢当着虞玥和牧野杉菜的面说什么。 花泽类是因为要陪着藤堂静,所以一直没有来学院,而美作玲跟西门总二郎则是为了陪着道明寺司。 学院里因此平静了不少。 没有f4在,也没有被学生针对,对牧野杉菜来说,是久违的校园生活了。 “这几天真是太幸福了,如果能一直这样到毕业就好了。” 放学后,和虞玥一起走在街道上的牧野杉菜,带着一脸轻松愉悦的笑容,这么说道。 “就算像之前那样,杉菜你也能很好地应对,不是吗。”虞玥看着如此轻易就满足的牧野杉菜,不禁莞尔。 闻言,牧野杉菜沉思片刻,仍旧展开笑颜,“虽然不管遭遇怎样的事情,我都不会退缩,但果然还是现在这样最好了,可以和樱子你一起平静地度过毕业前的时光。” 虞玥听得她这么说,不由得顺着她的话微微含笑颔首。 然后,她们便分开了,牧野杉菜还要去点心店兼职,虞玥就独自回家。 虞玥倒没想到,在回家的途中,还能偶遇花泽类。 他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安静地凝睇对面有着藤堂静照片的广告牌。 虞玥并没有上前去和他打招呼,毕竟他看起来很专注,好像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本想直接走过,怎料在她经过之前,花泽类先站了起来,他一转头就注意到了她。 既然都互相瞧见了,怎么着也得问声好。 虞玥和花泽类的距离并不算远,她稍一转方向,走了几步,花泽类反而先行至她的面前。 “你好。”虞玥客气地跟他打了招呼。 花泽类的身上本就带有一种神秘而忧郁的气质,眼下的他,似乎隐隐显露出些许悲伤的气息,即使他看起来和往常一样,总是懒散地微微垂着眼。 “真巧,居然是你。”他的脸上好像浮起了一丝笑意,又十分的浅淡,一不仔细就瞧不见了。 虞玥回想了一下剧情,猜到他现在的心情应该不大好,估计是因为藤堂静决定要去法国的事情。 他的话只是让虞玥笑了笑,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开口。 正当虞玥想要先出声道别时,花泽类却又说话了。 “静她……要去法国了。”花泽类突然对虞玥说起藤堂静的事。 她望着花泽类此刻的神情,明明他的面上含着些微笑意,可他给人的感觉却是沉郁忧伤的。 所以,虞玥没有接着方才想说出口的道别,而是静静地倾听着花泽类的话。 但花泽类并未讲述更多,仅仅三言两语,便又无声了。不过,他错以为虞玥的静默是事不关己,便有些自嘲般地道:“本来就和你没关系,还让你听我说这些。” 话音一落,他还没有等虞玥开口,便想转身离去。 下一瞬,他却听得她轻柔的嗓音缓缓响起,“的确和我没什么关系,可是作为同学的我,在这里听了你的烦恼后,还是要说几句的。” 花泽类的脚步已经停顿下来,他不由得看向她,只见她的脸上扬起明朗温暖的笑容。 “就算藤堂前辈去了法国之后,再也不会回来,你还可以陪她一起去,不是吗?比起在这里踌躇不前,还不如尝试新的选择,至少以后回想起来,你不会后悔现在的你没能勇敢地去追求。” 花泽类听了她的话,静静地凝视她片刻,才倏地露出比刚才那忧郁的微浅笑意欣愉几分的笑容,“谢谢。” 这次说完,他就真的直接离开了。 虞玥也没再阻止他,而是继续走回了家。 总归在她心里,花泽类就像个偏执又天真的孩子般,偶尔,也会让人忍不住心软。 而牧野杉菜在第二天上学的路上,突然偶遇了道明寺司,他还叫她坐他的车一起去学院,牧野杉菜当然表达了强烈的反对,道明寺司便亲自下了车,追赶逃跑的牧野杉菜。 随后,道明寺司的姐姐道明寺樁忽地出现,揍了道明寺司一顿,又亲自送牧野杉菜去了学院,使得牧野杉菜再次受到众人的瞩目。 虞玥自是一来到学院,就听到了别人在议论这件事,她去了空手道社的活动室后,也有社员在谈及此事。 先前,有几个社团一直在邀请她加入,她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其中一个社团加入。 虞玥结束社团训练,去到教室,便看见趴在桌子上的牧野杉菜。 一看到虞玥,牧野杉菜就拉着她一起去了紧急逃生梯,和她说起今早发生的事。 “那不是挺好的吗?道明寺很怕他的姐姐,以后他再欺负你,你就联系他姐姐。”虞玥开玩笑似的给了这么个建议。 牧野杉菜一听,有些迟疑,好像在思考这个建议的可行性,旋即,她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我不想和道明寺再有任何牵扯。” 闻言,虞玥也没说什么,牧野杉菜和道明寺司之间的发展端看他们二人而已。 没过两天,整个学院的人都知晓了藤堂静即将去法国的事情。 牧野杉菜当然也知道了,她一直视藤堂静为奋斗的目标,听说藤堂静不准备再回日本了,乍一听到这样的消息,自是有些不太开心。 “樱子,我们那天去送静学姐,好不好?”牧野杉菜对虞玥说道。 “好。”虞玥直接就点了头,并未犹豫。 送行的那天,大多是藤堂静的熟人,f4自然也在,不过花泽类好像还没现身。 看见虞玥跟牧野杉菜,藤堂静含笑走向她们。 “你们也来了,谢谢。”她朝她们道谢。 牧野杉菜受宠若惊,连忙摇头。 藤堂静又抬眸望着虞玥,“类就拜托你了。” 虞玥闻言,便知花泽类并没有和她说他可能也要去法国,所以他到现在还一直躲着不出现。 不过,藤堂静对虞玥说这种话,让她有些心感莫名,难道是因为花泽类对她表现出的某种特殊言行。 虞玥本来就没觉得有什么,倒不如说,花泽类的心思,连他本人都未曾弄清,她亦不会暗自去判定。 每个人现阶段的选择和想法都会跟之前或以后有所差别,所以人们最关注的应该是此时此刻的他们,最想做的究竟是什么。 因为在那时察觉到花泽类的迷茫与矛盾,虞玥才会对他说出那番话,让他自己去做出选择。 无论将来如何,至少现在的花泽类离不开藤堂静。 第24章 三条樱子(五) 待藤堂静走进安检通道后,大部分来送行的人也散开了,只留下道明寺司三人还有虞玥跟牧野杉菜。 “花泽类……”牧野杉菜一转身,就瞧见了倚靠在栏杆上的花泽类。 道明寺司几人也纷纷看向花泽类,花泽类却是朝他们轻轻笑了笑。随即,他把目光放在虞玥身上。 “我也会去法国。”说这话的同时,花泽类从怀中取出机票,他挑了挑眉,对虞玥露出还有些收敛的笑容。 见状,虞玥只是眉目含笑地道了一句:“恭喜。” 道明寺司三人一脸惊讶,可花泽类没有先向他们解释,而是迈步走到虞玥面前。 “多亏你说的那些话,让我觉得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花泽类脸上的笑意愈深,他垂眸凝望着虞玥,说话的语气显得很温柔,“果然……我很喜欢这样的你。” 总是随着自己的心意,想说就说,想做就做,又可以毫无阴霾地展现出明朗的笑容。 牧野杉菜的笑容就像初春之际新生的嫩芽,使人看了,便觉得充满活力,生机无限。 而虞玥的笑容给人的感觉,如同冬日里温暖的阳光,又似春天里明媚的风光。 她们两人都有着花泽类身上所欠缺的东西——坚韧与随性,活力与温暖。一开始,他对她们是同等的关注,不知不觉间,他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靠近温暖之处。 思及此,花泽类的笑容柔和了许多,他低下头,虔诚而温柔地轻吻了虞玥的额头。 “谢谢你。” 他只是轻轻一触,便与她拉开了距离。 然后,他经过她的身边,走向道明寺司他们。 牧野杉菜这才赶紧来到虞玥旁边,低声问:“花泽类这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他表达情绪的一种方式。”虞玥微微笑了,只这么道。 一个人温柔的心,是不该被拒绝的,所以她没有躲开他。 虞玥和牧野杉菜看着花泽类跟道明寺司他们的道别,还一起看着花泽类坐的那架飞机起飞。 牧野杉菜望着对离别的朋友,并不掩饰自己情绪的道明寺司,第一次对他有了不那么差的感觉。 “所以,杉菜是对道明寺改观了吗?”从机场离开后,虞玥和牧野杉菜同行,听牧野杉菜说完刚才的感想后,虞玥忍不住调侃了一下她。 “才不会……”牧野杉菜下意识地反驳,旋即,她还是再说了一句,“只有一点点而已。” 虞玥只是笑而不语。 而在花泽类离开后不久,道明寺司就像突然开窍了一般,居然还在学生餐厅里当众向牧野杉菜邀约。 彼时,虞玥正在和牧野杉菜一起用餐,道明寺司忽地出现,先是一直沉默地紧盯着牧野杉菜,再是绕了她们的餐桌一圈,才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 可他一说出来,不仅仅是牧野杉菜一脸的震惊难掩,而且餐厅里的学生们都十分瞿然。 道明寺司反而说完就走,不顾旁人的目光,也没等牧野杉菜的回答。 “樱子,我刚刚是……出现幻觉了吗?”牧野杉菜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虞玥,跟她确认事实。 虞玥见牧野杉菜如此,却还是摇了摇头,“是真的,道明寺要和你约会。” “什么——”牧野杉菜忍不住失声道。 餐厅内的众学生也是不加掩饰的诧异,直盯着牧野杉菜,牧野杉菜却无暇顾及他们,直接拉着虞玥逃出了餐厅。 花泽类随藤堂静去了法国后,紧急逃生梯就是专属于牧野杉菜和虞玥的地盘了,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樱子,你说道明寺那家伙究竟在想什么?他应该是在开玩笑吧,难道他是想要用这种借口来耍我?”牧野杉菜心乱不已,忍不住一直自问自答。 虞玥看着她这般模样,不觉笑道:“杉菜,放轻松一点,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好了。” 不过按照牧野杉菜的性格,即使她一开始能按捺住不去赴约,也会在意到最后,终究还是会去约定的地点看一眼。 “好、好像也对。”牧野杉菜这才镇定下来,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绝对不会去的!” 这么肯定的牧野杉菜,周日那天跟她从小到大的好朋友松冈优纪一起出去,本来她还想约上虞玥,可惜虞玥要和空手道社的人去合宿,只好婉拒了牧野杉菜的邀请。 牧野杉菜那边的情况,虞玥大致上想象得到,没有了三条樱子的阻挠,或许牧野杉菜跟道明寺司会发展得更顺利点,虽然会令他们的感情少受一些挫折,但就这样顺其自然,也未必不能圆满。 合宿结束后,虞玥回了家,从管家那里得知有人给她寄了封信,管家把信放在了她房间里的桌上。 虞玥进了房间,拿起桌上的信,发现是花泽类给她寄的。她拆了信封,看了信中的内容。 从信里的字里行间来看,花泽类去了法国后,心情应该还算不错,他在信里讲的基本上都是他跟藤堂静的事情。 末了,他还是询问了虞玥最近的状况。 虞玥想了想,便回了封信给花泽类。 次日。 虞玥一去到学校,就发现除了f4粉丝三人组外的学生,对牧野杉菜的态度都有了极大的改变,甚至有好些个女生一直凑到牧野杉菜身边,邀请她一起吃午餐。 牧野杉菜被她们围着,只得望向虞玥露出求救的眼神。 因为虞玥的出现,其他女生反倒收敛了些。不过在牧野杉菜和虞玥一起去餐厅时,同班的女生们又是围了过来,硬是和虞玥还有牧野杉菜坐在一桌或是坐在周围。 接连数天如此,牧野杉菜跟班上的同学就保持着一种相对友好的状态。 虞玥倒没想到,美作玲和西门总二郎在她某天结束社活后,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说是想请她去谈关于牧野杉菜的事情。 一提到牧野杉菜,虞玥便没有干脆地拒绝。 交谈的地点是在西门总二郎家,在正式交谈之前,虞玥还观赏了一次西门总二郎的茶道表演。然后,美作玲与西门总二郎才进入正题。 “其实我们找你来,主要是想跟你谈谈阿司和牧野的事。虽然我不反对阿司跟牧野在一起,但阿司是一个很专一的人,我不希望牧野和阿司之间太过认真。”西门总二郎的举止显得十分优雅,而且他此时还身着和服,一派正经的模样与往常花花公子的形象不太相似。 美作玲紧接着道:“没错,只是玩玩就算了,如果是认真的话,就会引发很多问题。” 闻言,虞玥只是笑了笑,不疾不徐地说:“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 “太好了,樱子学妹果然是比较好说服的类型。”美作玲立即松了口气,面带笑容。 西门总二郎似乎也轻松了些,他正准备再说点什么,谁知虞玥又开了口。 “不过,我不认为分别作为杉菜和道明寺朋友的我们,可以去置喙他们之间的发展。”虞玥的笑意与语气不变,可说出的话却让西门总二郎跟美作玲顿时眉头一蹙。 虞玥也不在意他们此刻的想法,她用标准优美的动作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放下,“多谢你的茶,很好喝。” 她站起身来,同二人道别。 刚走出茶室的虞玥,还能听见西门总二郎略带烦恼的语气,说她和牧野杉菜的另一个好友一样难以对付。 虞玥听之一笑,身为牧野杉菜朋友的她,能理解美作玲跟西门总二郎为道明寺司着想的心情,但她也同样会为牧野杉菜考虑。 作为朋友,只要在对方即将走错路或已经误入歧途时将其拉回来,就是她唯一能不顾对方意愿行动的事情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她只会尊重朋友的选择。 而在第二天的中午,虞玥和牧野杉菜准备去餐厅吃饭时,道明寺司忽然出现在教室门口,并将牧野杉菜带去餐厅,牧野杉菜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拉着虞玥一道。 一来到餐厅,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牧野杉菜和道明寺司身上,他们就眼睁睁看着道明寺司把牧野杉菜带上去f4专属的二楼用餐地点,虞玥这个顺带的也被人羡慕嫉妒了一把。 看见虞玥后,美作玲和西门总二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虞玥亦是没有多话,将他们昨天找她交谈的事情说出来。 一桌就四个人,牧野杉菜直接和虞玥坐在一桌,道明寺一坐下,发现牧野杉菜跑到隔壁那桌去,他的脸色顿时一变。 西门总二郎跟美作玲见状,颇显无奈,却还是帮了道明寺司,他们凑到牧野杉菜旁边,请她和道明寺司坐一桌。 牧野杉菜都来不及反应,就被他们拉着坐到了道明寺司身边。她正想着回头看虞玥,不料被美作玲挡住了视线,而西门总二郎已经先行坐在牧野杉菜刚才的位置上,随即,美作玲又坐在了虞玥的另一边。 虞玥被两个美男子围着,倒没什么特别感觉,只不过,她还是望了牧野杉菜一眼。 牧野杉菜虽然有些无措,但实际上并不抗拒道明寺司。虞玥见她如此,便没有其他动作,而是开始用餐。 期间,虞玥还是能听见牧野杉菜跟道明寺司的交谈,道明寺司的话总是意味不明,让听的人一头雾水,不过牧野杉菜却还是这么听着。 正当虞玥继续用餐时,她的手机传来新邮件的提醒,她就取出手机查看邮件。 ——是花泽类的邮件。 从第二封信开始,花泽类跟虞玥之间就改用邮件通信。之后,他们的交流愈加频繁。 虞玥感觉到花泽类的情绪变化,他的心情从最初掩不住的欣愉到之后的烦闷,再慢慢地又轻松起来。 西门总二郎只是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就发现虞玥收到的邮件是花泽类所发出的,他的神情一滞,旋即,他暗自观察着虞玥,被她觉察后,他又立即避开她的视线。 午餐时间一结束,虞玥同牧野杉菜离开后,西门总二郎不由得和美作玲提起刚才看见虞玥跟花泽类互通邮件的场景。 美作玲一听,本也有些诧异,但他转念一想,却不觉得需要担心花泽类,他们反倒该重点关注道明寺司,免得道明寺司会因为牧野杉菜而受伤。 西门总二郎只能先放下花泽类的事情,不去想太多。 而远在法国的花泽类,收到虞玥的回复之后,他的脸上不自觉地展露出一抹笑意。 现在的他已经意识到的是,明明他就在藤堂静的身边,反而发觉自己离她越来越远。 可他并未立即察觉的是,他一开始只会和虞玥说他跟藤堂静的事情,后来,他渐渐问的却是虞玥的日常,仿佛能从她的邮件中想象出她平时的模样,这么一想,他的眼神就会变得无限温柔。 虞玥注意到花泽类的心情再度变得开朗起来的时候,她已经进入空手道关东赛区的决赛。 比赛前夕,牧野杉菜比她本人还要紧张,还说要帮她加油打气。 不过,看着眼前f4中的三人,虞玥虽心感无奈,但仍旧同他们都问了好。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就让我们为樱子学妹明天的比赛加油。”美作玲率先开了口,他的唇边扬起往常一样轻佻中带着诱惑的笑意,专注地凝视着虞玥,好像只将她一人放在眼里。 牧野杉菜顿时有些警惕似的拉过虞玥,抢走她的注意力,“樱子,我给你做了护身符。” 话音一落,牧野杉菜就已经把护身符放在虞玥的手里,随即,虞玥突然察觉到有股逼人的视线停驻在自己身上,她一抬眸,就瞧见道明寺司紧盯着她和牧野杉菜交叠在一起的手。 虽然道明寺司很快就转移了视线,但他紧接着对牧野杉菜说:“我也要这个。” “你要来做什么?你又没有参加比赛。”牧野杉菜不明所以。 “谁说不参加比赛就不能有这个,我就要。”道明寺司一脸耍赖的强硬姿态,让牧野杉菜无可奈何,她终究还是应下了他。 虞玥已经把牧野杉菜给她的护身符用绳子系好,再挂在脖子上。 然后,她又收到了花泽类的邮件,他也在帮她加油,并且预祝她取得关东大赛的冠军。看到这样的邮件,她笑了笑,很快就回了一封邮件给花泽类道谢。 而原先就有点在意虞玥同花泽类关系的西门总二郎,瞬间就瞥见虞玥又在发邮件的行为。 他之前还明里暗里地试探过花泽类,才发觉花泽类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将注意力从藤堂静那里转移到虞玥身上。 ——她和牧野杉菜一样,有着令人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第25章 三条樱子(六) 毫无疑问的,虞玥取得了空手道关东赛区的冠军。 在她和空手道社的成员回到学校后,所有学生都在欢呼雀跃,迎着虞玥他们去到餐厅。 虞玥一进到校园没有立即看见牧野杉菜,便知她可能是在餐厅等着。 果不其然,牧野杉菜和道明寺司等人都在餐厅里,虞玥一出现,牧野杉菜就迫不及待地快步走向她,道明寺司虽然有些不爽,但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情绪。 “樱子,恭喜你。”牧野杉菜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笑得十分开心。 “谢谢。”虞玥亦是忍不住展露笑意,眉眼弯弯地看着眼前的牧野杉菜。 紧接着,道明寺司忽然打了个响指,便有几个男同学推出餐车来,餐车上正摆着三层高的蛋糕。 “看在牧野的面子上,我才给你庆祝的。”道明寺司的话并不那么好听,可虞玥也不介意,总归他就是这么别扭的性子。 牧野杉菜倒是不自觉地和道明寺司拌起嘴来,而西门总二郎和美作玲看着斗嘴的牧野杉菜与道明寺司,不过是对视一笑,他们对道明寺司跟牧野杉菜的事情已经是顺其自然了。 虞玥自然也看得笑了,正当牧野杉菜终于回过神来,准备开始庆祝时,f4粉丝三人组却在此刻突然出现。 “三条樱子就是个骗子!” “没错,我从我表姐的毕业相册,看到了三条樱子幼儿园时的照片。” “原来的她只是个丑八怪!” 她们三个每人一句地对着虞玥喊道,其中一人还手持着一本相册。 虞玥认得出来,那是英德幼儿园的毕业相册。哪怕她不像原剧情的三条樱子那样想“报复”道明寺司,也还是被她们几人翻出三条樱子的过往。 本来还有着欢声笑语的同学都纷纷静默,牧野杉菜和道明寺司几人也敛起笑容,眉头微蹙。 虞玥倒是不慌不乱,只望着f4粉丝三人组。 偏偏,她们瞧虞玥这模样,更加嚣张了起来,还把相册展示给周遭的学生看。 “看吧,她以前就是个丑八怪。” 而一看清相册照片的同学,则是震惊不已,又忍不住瞅向虞玥,试图找出她和相册上的那个人有什么共同点。 牧野杉菜却是按捺不住了,她直接一把抢过那本相册,狠狠摔在地上,冲f4粉丝三人组喊道:“就算樱子和以前不同又怎样,她没有做错任何事,你们不是也会用金钱去让自己变得更美吗!樱子这么做,又有什么问题!” f4粉丝三人组被牧野杉菜这么一说,顿时一怔。 牧野杉菜才不管她们的反应,她话音一落,就快步行至虞玥身边,伸出手挽住虞玥,做出颇有保护意味的动作。 见状,虞玥的神情一柔,她的眉梢眼角处都含着笑意。 随即,她并未对牧野杉菜说些什么,而是把手搭在牧野杉菜挽住她的手上,轻轻一拍,示意牧野杉菜也放开她。 牧野杉菜担忧地看了虞玥一眼,确定她的意思后才慢慢松开她。 道明寺司似乎看不过眼,大概是因为他注意到了牧野杉菜对虞玥的担心,所以他正想要开口赶走f4粉丝三人组,谁知西门总二郎先阻止了他,他不明所以,美作玲却朝他扫了个眼神,让他继续看下去。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虞玥居然将牧野杉菜方才丢在地上的相册捡了起来,还递到f4粉丝三人组面前,对她们微微一笑,“记得还给你的表姐。” f4粉丝三人组自然没有立即接过,而是恶狠狠地盯着虞玥。 “我回来了。” 就在这时候,一道和缓懒散的嗓音打破了刚才的寂静。 “花泽类?”牧野杉菜有些讶然地道。 花泽类从外边缓步踏进来,不过他还是察觉到了餐厅内的氛围不太正常,尤其是当他看见餐厅中央的虞玥后,便朝她走了过去,他行至她的身旁,轻轻瞥了对面的f4粉丝三人组一眼,才出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等等,这个人和类长得一模一样——”道明寺司又说出了傻话。 花泽类只得先回应道明寺司,“我就是。” 道明寺司和其他同学都发出了惊讶的声音,西门总二郎与美作玲也难掩诧异。 “所以,你们刚刚是在干什么?开庆祝会吗……”花泽类注意到一旁还有个几层的蛋糕,上面写着“恭喜樱子取得冠军”的字眼。 虞玥想了想,便说:“一开始的确是。” “花泽类殿下,你也被三条樱子这个女人骗了!” “没错,她一直居心不良地接近你。” “你绝对猜不到她原来就是个丑女!” f4粉丝三人组这时又直接抢过虞玥手里的相册,打开给花泽类看。 花泽类一下子就瞥见写着“三条樱子”名字的照片,然而,照片上的小女孩却与如今的她截然不同。除了名字,根本没有任何一点相似之处。 “这个……是你吗?”花泽类的神情并未带有厌恶与嫌弃,而是稍显疑惑地望向虞玥。 虞玥只是点了点头。 “原来你以前长这样。”花泽类恍然道,旋即,他没有再问下去,而是看着众人说:“庆祝会可以继续了吗。” “花泽类殿下——” f4粉丝三人组难以接受花泽类如此平静的模样,可道明寺司已经受够了她们的胡闹,就使唤了几个男同学把她们拉出餐厅。 牧野杉菜赶紧又走到虞玥的身边,“樱子……” “我没事的,杉菜,不用担心我。”虞玥对牧野杉菜笑了笑,柔声道。 花泽类看着虞玥温暖柔和的笑容,忽觉自己本来矛盾又压抑的心情消散了不少。 他此番回国,是因为与藤堂静的关系已经无法修补,而且,思及虞玥,他更想回来为她庆祝取得冠军。 虽然他还没有完全弄清自己的心意,但至少此时此刻的他,最渴望看见她笑起来的模样。 在学校餐厅开完庆祝会后,道明寺司等人还邀请牧野杉菜和虞玥一起去俱乐部。牧野杉菜拒绝不了道明寺司,又想着这是为虞玥连开的第二个庆祝会,便拉着虞玥一同去了。 他们去的是f4平日里常去的俱乐部,自然也有他们专属的包厢。 不过,虞玥是真的觉得没什么意思,也就西门总二郎跟美作玲对俱乐部感兴趣,毕竟他们时常在这里和女性调情。 牧野杉菜和道明寺司依旧在拌嘴,一进入这种欢喜冤家的状态,他们就瞧不见旁人了。 剩下虞玥与花泽类坐在一起,虞玥很乖地只点了杯果汁,毕竟他们都还是未成年,不能喝酒。 可花泽类就点了杯酒,还反过去询问虞玥,“你不喝点酒吗?” “不用了,谢谢。”虞玥婉拒了他。 虞玥的确感觉得到,现在的花泽类和前几天还在跟她用邮件交流的他有些不同,果然是因为藤堂静吗。 明明她先前通过邮件,觉着他的心情应该是变好了的,可他一回来,又好像还是原剧情那个从法国回来后的花泽类。 “花泽类,你……”虞玥正想开口,却被两个打扮成熟性感的女人突然插话。 这两个女人直接就坐到花泽类的两边,虞玥虽然和花泽类坐在一起,但两人仍保持着一段距离。 而花泽类似乎也不在意,他微微笑了起来,神情显得有些迷离。 虞玥看着在两个女人间游刃有余的花泽类,之前在学校餐厅时,他还算表现得与以往差异不大,一来到俱乐部,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仿佛这俱乐部中的氛围,在蛊惑着他释放出压抑的情绪。 花泽类隐隐察觉到虞玥的视线,可不知为何,他没有抬眸瞧她一眼。 没过多久,牧野杉菜还是停止和道明寺司的斗嘴,转而凑到虞玥身边,她也注意到了花泽类和两个女人的亲密举动,显得颇为诧异,不过她并没有直接就问虞玥关于花泽类的事情。 而虞玥因为牧野杉菜与她聊天,她也就没有继续关注花泽类。 直到第二天,虞玥去了紧急逃生梯,在那里又见到了花泽类。 由于牧野杉菜如今不是被同学们围绕着,就是被道明寺司霸占着,虞玥和牧野杉菜在校内的相处时间倒是比先前少了许多。 就像刚才,牧野杉菜便跟道明寺司在一起,虞玥并未去打扰他们,班里的氛围也不是她所喜欢的,她就出了教室。 不知不觉间,虞玥走到了紧急逃生梯。然后,在那里待了没多久,她就看见了花泽类。 许是她本来就想着和他单独再见一面,才会来这里的。 “你来了。” 虞玥的话音未落,花泽类也刚巧开了口。 “你还喜欢来这里。” 而花泽类一说完话,便已经走下楼梯,行至虞玥身旁,他的姿态有些懒散地倚靠在墙边。 “一个人无聊,又想安静一下。”虞玥顿了顿,又道:“可能还想再见到你。” “为什么?”花泽类略一抬眼,看着虞玥。 虞玥对上他的目光,却只问他:“可以和我说说你在法国的生活吗?” 花泽类和虞玥对视良久,才终于出声,提起他在法国的事情,“去到那里之后,我每天都过得很幸福,每天都做吃不惯的饭菜,经常和静通宵说着小时候的事情,还会常常说起你,静她也很喜欢你。” 他的神情从浅淡的欣愉变作隐约的沉郁,又接着道:“可是,幸福的时光并不长久,静一开始工作,我就会变得孤单,又什么都不能为她做,我根本无法为喜欢的人做些什么……” 花泽类觉得自己像被分裂成两个人似的。 在法国时,他一边会因藤堂静的繁忙而感到孤单难受,一边又会因虞玥的邮件而感到轻松愉悦。 如此矛盾分裂的情绪,就像他在现实面对自己和藤堂静,以及他通过邮件想象着虞玥的生活那般。 而眼下,他对虞玥诉说出来后,却忽觉卸下了心中负担似的。 “虽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你说这些,但一说出来,好像整个人都轻松了好多。” “花泽类,你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你觉得你无法为藤堂前辈做些什么,只是因为她不需要,并不代表你没用,就如你对于道明寺他们来说,是无可取代的朋友。”虞玥凝睇着花泽类,目光柔和。 “而且你和西门总二郎以及美作玲不同,他们可以带着玩乐的心态去对待不同的女性,可你并不是那样的性格。所以,请你不要轻易放弃原来的自己,好吗?” 花泽类的眼神有了变化,他的语气忽地轻缓起来,轻得让他的话语一不小心就会飘散于微风中,“如果我能像你那样……就好了。” 虞玥听清了他所说的话,却只道:“你是独一无二的花泽类,不需要去像任何人。只要你能顺着自己的心去改变,就可以了。” “谢谢你……樱子。”花泽类的神情如释重负,他微微弯起的嘴角好似还带着些温柔的意味。 看着他如此,虞玥的脸上才浮现盈盈笑意。 她多少知道一些他在法国的事情,可她还是想听他本人亲口说出来。 有些事,亲身经历与影像记忆是很不相同的。 第26章 三条樱子(七) “集体约会?”虞玥在家中突然接到了牧野杉菜的电话,而且牧野杉菜居然邀请她一起参加集体约会。 集体约会的人选除了牧野杉菜和道明寺司,还有松冈优纪跟她的男友。牧野杉菜不知为何,还顺带打电话给虞玥。 “对,你和花泽类一起来好不好?”牧野杉菜在电话那头这么对虞玥建议道。 虞玥的脑中闪过好几个念头,却还是问牧野杉菜,“杉菜,为什么你会叫我和花泽类去参加集体约会?” 牧野杉菜有些支支吾吾,“因为……总之拜托你了,樱子,跟我们一起参加。” 虞玥想到之后要接着准备全国大赛,加之牧野杉菜和道明寺司的感情迅速升温,她应该也不会有太多时间与牧野杉菜待在一起。 因此,她答应了牧野杉菜。 在她刚挂掉电话没多久,就又接到了一个电话,这次竟然是花泽类打来的。 “看窗外。”听到手机那头的花泽类这么说,虞玥便行至窗边,拉开窗帘往下望去,还真瞧见花泽类就站在她家楼下。 他很快发现了她在看他,就扬起手朝她轻轻挥了挥。 虞玥合上手机,转身下了楼,去见花泽类。 “是因为集体约会的事情吗?”一走到花泽类面前,虞玥便出声问道。 花泽类对她微微笑了笑,“是,我担心你不会答应,就亲自来了。不过……” 他略一停顿,眸中笑意加深,“刚才阿司给我打了电话,说是牧野确定你会参加了。所以,我很开心。” “果然是因为你先提出要参加,所以杉菜才会来拜托我。”虞玥似乎颇为无奈。 “抱歉。”花泽类虽然嘴上说着道歉的话,但他的心情显然不错。 虞玥倒是无所谓,总归对她来说,牧野杉菜和花泽类都是她在这个世界很重视的朋友,答应朋友的约会实在太正常不过。 “本来我是想着你不答应的话,就由我来说服你,但在知道你答应后,我还是想来见你一面。”花泽类的神情在这夜色的昏暗灯光中显得温柔无比。 “你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虞玥问他。 花泽类专注地凝视着虞玥,静默片刻,他才缓缓开口道:“可以再跟我讲讲你的事吗?过去……或是你所希望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他这么一问,倒让虞玥有些诧异,可他看起来是认真的,她想了想,便只跟他说起关于未来的构想。 “原来你想学法律。”听到虞玥的话后,花泽类的唇边漾起一抹笑意,轻声道。 虞玥微微颔首,“我以后可能会当检察官。” “为什么?”花泽类似乎有点好奇。 “目前是这么想的而已。”虞玥没有说出具体原因。 花泽类并未多问,只是安静了下来,像是在思忖着什么般。 随即,花泽类注意到虞玥的身子瑟缩了一下,他看她的穿着有些单薄,便直接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 “不用,我现在上去就好了。”虞玥正要取下花泽类披在她身上的外套。 花泽类却按住了她的手,对她低声说道:“我想让你再陪我待一会儿,可以吗?” 虞玥抬眸凝视他片刻,见他神情温柔而认真,便点了点头。 很奇妙的,他倒是没有再同虞玥说话,而只是仿佛在享受着宁静的夜晚以及与她独处的空间。 花泽类不发一言,虞玥自然也不出声。她仰起头,望着夜空,寻找着那寥寥无几的微渺光芒。一时间,有些专注的她,未能及时发觉花泽类暗自偏过头看她的目光。 等她收回注意力后,他却已经移开视线。 次日,虞玥可没想到花泽类一大早就来她家楼下等她了,要不是她刚好拉开房间的窗帘,还真没能发现他就待在楼下。 虞玥便先换好衣服,先下了楼。 “花泽类。” “樱子。”花泽类看见虞玥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有点惊喜。 虞玥问他:“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因为……我很期待今天的约会,所以想早点来找你。”花泽类浅浅一笑,轻声道。 看他如此,虞玥只得无奈地笑了笑,因为她下来得急,早餐还没吃过,花泽类亦是,她便邀请他去她家里用早餐了。 等虞玥和花泽类都吃完早餐后,便准备去约定好碰面的地点。 他们一去,就看见了牧野杉菜和道明寺司,而松冈优纪跟她的男朋友还没有到。 “类,你们也来得太慢了。”道明寺司嘴上这么说,却还是带着笑。 花泽类无所谓地微笑着,“是司你太早了。” 虞玥听花泽类这么说,不由得暗自瞥了他一眼,眸中隐现笑意。 牧野杉菜拉过虞玥,先同她就约会的事情道歉,虞玥并不介意,见她是真的没有生气,牧野杉菜才转而和她聊起天来。 没过多久,松冈优纪及其男友也来了。 不过,松冈优纪的男友中冢的确和原剧情表现得一样,说话过分直接,毫不顾忌旁人的感受。道明寺司若不是为了牧野杉菜,估计早就一拳打过去了。 花泽类虽然也被中冢说了几句,但他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而只是专注地跟虞玥交谈。 中冢被花泽类这种状似无视的举动惹恼,愈加口不择言,松冈优纪和牧野杉菜都颇显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道明寺司此时已经显得很不耐烦,可他注意到牧野杉菜脸上的神情,便还是忍住了自己的冲动。 虞玥也不喜欢中冢这种人,她提前建议大家各自分开约会,牧野杉菜与松冈优纪连忙表示赞同,分别拉着道明寺司和中冢往不同方向走了。 花泽类和虞玥倒还留在原地,看其他两对各走一边,虞玥见状,只是望向花泽类笑了笑,她和他也自由地选了个方向。 因为他们来的是动物园,所以虞玥跟花泽类只是闲逛看看动物罢了,然后便一起买饮料喝。 直到牧野杉菜联系虞玥,说准备集合时,虞玥才和花泽类去牧野杉菜他们所在的地方。怎料在跟牧野杉菜汇合之前,虞玥就先遇见发生了争执的道明寺司和中冢。 “司……”花泽类当然也瞧见了这一幕,他微微蹙眉。 虞玥与花泽类快步走过去,正好听见了中冢对牧野杉菜以及花泽类的评价,而道明寺司一听中冢对自己喜欢的人和朋友都口出狂言,自是再也按捺不住脾气,欲要动手揍人。 谁知在他挥动手的那一瞬,就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 “是你——”道明寺司一见到是虞玥,眉头依旧紧皱,语气倒稍微客气了点,叫她放开他的手。 “花泽类,拜托你看着他。”虞玥直接把道明寺司交给花泽类照看,她则是站在中冢面前,并未和中冢客套,“中冢君,你刚才说的话,我也听到了。” 被人揭穿后,中冢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却还是硬着头皮道:“那又怎样!” “就算道明寺要打你,我也觉得你活该。可是,我更想亲自动手。”虞玥话音一落,没给中冢反应的机会,就揍了他一拳。 他不仅说道明寺司是弱智,而且还捎上牧野杉菜跟花泽类,说他们一个奇怪,一个自闭。 中冢刚被虞玥打翻在地,牧野杉菜和松冈优纪就赶来了,二人见状,忙不迭问发生了什么事。 虞玥可不是道明寺司,虽然她同样会顾虑牧野杉菜,但在这种事情上,她才不会放纵中冢这种人,便毫不隐瞒地把所见所闻的都说了出来。 倘若因为太过在意对方的感受,而选择沉默并造成误会,那才更有可能破坏双方之间的关系。 牧野杉菜一听,显得非常讶异。 而松冈优纪亦是有些难掩惊讶,她询问中冢,中冢却恼羞成怒,挥开了松冈优纪的手,自顾自的发脾气,且转身就走。松冈优纪歉疚地看了看牧野杉菜等人,又望了望中冢的背影,只能先跟牧野杉菜他们道歉,再去追中冢。 “你这家伙,阻止我就是想自己揍人。”道明寺司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樱子,你……”牧野杉菜有点感动地看着虞玥。 道明寺司见牧野杉菜如此,赶紧说道:“牧野,明明是我先出手的!” “你还有理了?你这样冲动打人是不对的。”牧野杉菜义正言辞地对道明寺司说。 “那你还赞同三条打人?”道明寺司忍不住反问道。 牧野杉菜迟疑了一下,又一脸正色,“因为樱子比你有分寸,要是你动手的话……” 就这样,道明寺司和牧野杉菜又斗起嘴来。 “我们先去吃午餐?”花泽类也没在意牧野杉菜跟道明寺司的拌嘴,他向虞玥建议道。 虞玥瞥了眼牧野杉菜,还是同她说了一声,而牧野杉菜闻言,便停止了和道明寺司的争吵,不再理睬道明寺司,反倒挽住虞玥的手,先行一步。 见此,道明寺司轻哼一声,而花泽类望着虞玥的背影,神情似乎有点无可奈何,但终究迈起步伐。 虞玥回头看的时候,花泽类和道明寺司已经跟了上来,道明寺司还是气鼓鼓的样子,花泽类则是一脸懒散之态。 不过,他的视线倒是有意无意地对上了虞玥的目光,随即,他便朝虞玥笑了笑,眉眼微弯。 第27章 三条樱子(八) 周末的约会虽然中途有点不愉快,但最后还是较为圆满地结束了。 虞玥可没想到,花泽类在次日上学时又来找她,提出想要约会的请求。 他是在午餐时间来的,虞玥正好在跟空手道社的干部一起吃饭,顺便讨论一下训练的事情,而牧野杉菜则被道明寺司拉着去二楼。 花泽类只是先来到虞玥这一桌,唤了她一声,“樱子。” “你怎么来了?”虞玥正不明所以,询问他。 而空手道社的干部一看见花泽类,面露惊讶,这一桌的座位都给他们占了,他们怎么可能让花泽类干站着,纷纷起身让位,拿起自己的餐盘,同虞玥先后道别,就跑到其他位子去了。 花泽类对他们的行为并未在意,自然而然地就坐在虞玥的对面。 “可以再跟我约会一次吗?只有我们两个人。”说这话时,花泽类的脸上浮起浅淡的笑意,可这笑里似乎带着些许隐约的迷茫与渴望。 虞玥刚要开口,便倏地想到这时候的花泽类因藤堂静订婚的事情才回国,他正处于有点自暴自弃的状态。 她不确定花泽类对她的感觉,是否和原剧中他对牧野杉菜的那样,但作为朋友,她还是想了解他现在的心情。 毕竟,他可是她在这个世界交的第二个朋友,她对他的喜欢没有对牧野杉菜的那么深,却很容易对他心软。 也许是因为他的孤独。 思及此,虞玥没有拒绝花泽类的邀约,她一答应,他的笑容便灿烂了些。 在虞玥跟花泽类约会之前,道明寺司和牧野杉菜他们都已经知道藤堂静订婚的事,因此,西门总二郎同美作玲都来私下寻过虞玥,问过花泽类的情况。 他们的确都以为花泽类还不知道藤堂静订婚的消息,似乎更希望虞玥能让花泽类转移对藤堂静的感情。 虞玥对此不置可否,她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做事罢了。 花泽类约定碰面的地点是在一家书店,虞玥没有意见,等到了那日,她便在约定时间前去了。 而花泽类去到书店后,发现虞玥正捧着一本书在看,他凝望着她的侧脸,就能感觉到她的专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就是专门来看书的,他想到这点,便忍不住轻轻一笑,缓步行至她的身旁。 虞玥没有及时察觉到身边的人是花泽类,只以为是有人经过或是想找书,她挪了挪位置,才发现那人一动不动,她这才抬眸一看,见来人是花泽类。 “你怎么不出声?”虞玥有点疑惑。 “你看得很认真。”花泽类这么回答她。 虞玥不由得问他,“总不会我一直没发现,你就一直在这里站着?” 花泽类没有直接回应她的问题,可虞玥一看他的神情,便知他的答案,她颇感无奈,却又有些心软。 虞玥放下刚才在看的书,含笑对花泽类说:“你想去哪里?” 花泽类微微笑了笑,之后,他先带着虞玥去了咖啡厅,他们只是在那里喝着饮料,聊着天。多数时候,是他在询问虞玥,似乎想多了解虞玥的事,又仿佛他不过是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然后,他们去了公园,一起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人来人往。 “静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花泽类突然轻声说道。 虞玥没有隐瞒他,便点了点头。 花泽类的唇边扬起一抹轻淡又自嘲的笑意,他说起了藤堂静在巴黎受欢迎的事情,也指明了他早就知晓藤堂静订婚的消息。 “……谢谢。”但他只说了这两句,便不再提藤堂静了,而是倏地望向虞玥,对她道谢。 “我决定回国的确有逃避的想法,可是……”花泽类脸上的笑容变得深切了些,又温柔了起来,“谢谢你愿意陪着我,听我说这些。” 虞玥感觉到他的心情比先前更放松了些,便也笑了起来。 这次的约会后,道明寺司等人都察觉到了花泽类的变化,对他能放下藤堂静都松了口气。 虞玥则将注意力多放在训练上,花泽类经常会去看虞玥的训练,他不在意旁人的目光,而只是专注地望着虞玥训练的身影。 虽然牧野杉菜与道明寺司的感情进展得不错,但虞玥也没忘记牧野杉菜可能会遭遇到的险境,所以她会时常和牧野杉菜保持联系,尤其是在牧野杉菜家已经受到道明寺司母亲的压迫后。 在牧野杉菜外出找工作遇到危险时,虞玥本来就做好了准备,不过在她赶去之际,道明寺司原来也收到了牧野杉菜的求救信息,及时去救出了牧野杉菜。 虞玥本是和道明寺司同时抵达的,但看见道明寺司后,她便只在外边观察情况了,让道明寺司去帮牧野杉菜了。 毕竟牧野杉菜联系的是道明寺司,因为知晓虞玥近来要准备全国大赛,牧野杉菜很少将自己的烦恼告诉她,又由于道明寺司的努力,牧野杉菜对他有了更多的信赖,才会在紧急时刻联系他。 在这之后,虞玥还是知道了牧野杉菜隐瞒她和其他人的事情,同时,道明寺司的姐姐道明寺椿推荐牧野杉菜参加toj,即日本第一女子高中生选拔大会。 牧野杉菜虽然有过犹豫,但在众人的鼓励以及自己的坚韧不屈下,终究选择参加toj。离toj举办,只有两周时间,在此期间,牧野杉菜将进行特训。 虞玥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她也去帮忙训练牧野杉菜,又和花泽类他们各自请了各有特长的老师来帮牧野杉菜。 花泽类跟西门总二郎他们都为牧野杉菜进行特训,等虞玥帮牧野杉菜训练完后,原本和道明寺司一起坐在沙发上的花泽类便起了身,跟着虞玥一起离开。 他本来已经训练完他的那一部分,却还是要等虞玥。他坚持如此,虞玥和其他人都没有反对。 花泽类如今亲近虞玥的行为,被美作玲等人看在眼里,除却一开始的忧虑,他们现在已不再有旁的心思,便想着让虞玥和花泽类顺其自然罢了。 在给牧野杉菜训练的两周时间里,虞玥当然也没有忘记空手道社的训练,直到toj举办的日子,她跟花泽类等人一同去到了会场。 牧野杉菜虽然如原剧情那般并未得到冠军,但依旧获得了在场所有人,包括优胜者栗卷绫乃的认同。 这天刚好是平安夜,众人还为牧野杉菜举行了庆祝会,可因为道明寺司的缺席,牧野杉菜显得兴致缺缺。 虞玥察觉到了牧野杉菜的心不在焉,她亦知晓道明寺司为何不在场的原因,见牧野杉菜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她便没有过去牧野杉菜的身边。 花泽类看虞玥一直注意牧野杉菜,便忍不住同她讲话。 虞玥被花泽类拉回了注意力,便先和他聊着,等到庆祝会结束,她才婉拒了花泽类想送她回家的请求,跟牧野杉菜独自留了下来,两人一起交谈了一番。 次日就是圣诞节了,到处是欢乐喧闹的氛围。 牧野杉菜终究认清了自己的心,勇敢地去追道明寺司,也收下了他送给她的土星项链。 虞玥本想着和牧野杉菜一起过圣诞夜,谁知花泽类在她跟牧野杉菜碰面时,就出现邀请她一同过圣诞夜。 “我没问题的,樱子,你和花泽类去约会好了。”牧野杉菜笑道,她的心情看起来不错,语气中似乎还有些调侃虞玥的意味。 虞玥认真地凝视着牧野杉菜,想探清她眼底的情绪,而牧野杉菜却直接将她轻轻一推,推向花泽类的方向。 见状,花泽类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接住虞玥,她却先站稳了,毕竟牧野杉菜也没有太用力,她只是一时不备。 因着虞玥在看牧野杉菜,并未发现花泽类的动作,他自己亦没有在意,只不过默默收回了手。 “现在的我比较想一个人待着,所以抱歉了,樱子。”牧野杉菜这么说道,她的手不自觉地抬起,摸向颈间的项链,面上的笑容含着温柔的想念。 虞玥见她如此,便不再多说,也应下了花泽类的邀约,两人同牧野杉菜道别后,就去了一家西餐厅,好像还是花泽类提前就预定好了的。 在上餐前,虞玥还有点疑惑地问花泽类,“藤堂学姐没有回来吗?” “你怎么知道静回来了?”花泽类似乎有些讶异,不由得又反问回她。 虞玥笑了笑,花泽类没有想太多,便对她说:“静说想和喜欢的人一起过圣诞节。” 她安静地听他说着,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可是,我也想和喜欢的人一起过圣诞节,所以只能拒绝静了。” 花泽类仿佛十分轻松地笑了起来,“幸好我喜欢的人没有拒绝我。” 他说这话时,很是专注地凝睇着虞玥,他虽眉目含笑,但神情却是不可忽视的认真。 虞玥听懂了他的话,又有些还不太明白他的想法。 “我也喜欢你,虽然对你的喜欢比杉菜少一些。” 虞玥对于亲人、朋友和恋人的喜欢都是一样的,她只是按照人们所定义的那样去为自己的感情分类,她其实并不完全分得清这些感情的区别。 对她而言,喜欢就是喜欢,都是发自内心的。 花泽类好似也懂得了她的意思,又不很清楚她话中的真正含义,可他对自身的感情亦没有那么明白,她的话让他觉着两人有了相同之处,他便心生欢愉,不再思忖其他。 “送给你的圣诞礼物。”花泽类从外套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看形状便知道是装项链的盒子。 虞玥今天也给牧野杉菜还有花泽类等人送了圣诞礼物,不过都大同小异。眼下,她想了想,和花泽类道了谢,才接过他手中的盒子,打开一看。 ——是一条星形坠子的项链。 “lucky star。”花泽类轻轻笑着,看她的神情变化,“祝你在全国大赛取得优胜。” 他知道她一定会获胜的,毕竟他每天都去看她的训练,清楚她的实力,但他还是希望为她做点什么。 她拥有绝对的实力,愿幸运之神也能眷顾着她。 “谢谢。”虞玥收下了这个礼物,抬眸望向本就在注视着自己的花泽类。 虽然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足够的幸运,但是这样的祝福,她难以抗拒。 全国大赛决赛当天。 牧野杉菜跟花泽类,甚至美作玲与西门总二郎都去帮虞玥加油打气。 虞玥在休息室时,花泽类和牧野杉菜居然都过来了,她有点诧异,但思及f4的背景,便一清二楚了。 “没有戴吗。”花泽类看着虞玥干净白皙的颈间,低声道。 虞玥见他这样,笑了笑,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了他送她的那条幸运星项链,解释说是因为戴着项链不太方便,就先摘下来。 闻言,花泽类很快又展颜了,他迈步行至虞玥面前,与她咫尺之距。牧野杉菜看二人如此亲近,顿时瞪大了双眼,一时间不知是进是退。 所幸花泽类只是低下头亲吻了一下虞玥的侧脸,他转瞬便和虞玥拉开了距离。 “这也是lucky star。”他像是成功恶作剧了的孩子般,笑得有些粲然。 虞玥对他无可奈何,只得一笑置之。 花泽类凝望着她的笑容,眸中溢满温柔之色。 她如同和煦丽日,他就像萤火之星。可他还是想一直注视着她,即使她可能并不需要他,也没关系。 就这样,他亦满足。 第28章 李顺心(一) 虞玥这次成为了连环杀人案中的第二个受害者,名为李顺心,是一位稻草工艺师。 世界:岬童夷 身份:李顺心 而会在不久后杀害李顺心的那个男人叫做柳泰武,他的家境富裕,偏偏是个精神病态者,柳泰武从治疗监护所出来的当天,就杀害了第一个被害者,当天正好是平安夜。 李顺心则是他看中的第二个受害人,也被残忍地杀害了。 柳泰武自幼就与常人不同,甚至在他儿时,就发生将弟弟摔在地上的异常行为,因此,柳泰武的父亲认为他是怪物,而他的母亲则由于亲情不愿承认柳泰武的不正常。 就在柳泰武的父母因他的事情争执的当晚,柳泰武的父亲被人杀害了,而疑犯一直没有找到,柳泰武因为当时一个刑警不经意的说法,便认定杀害他父亲的人是被成为岬童夷的连环杀人犯,并崇拜起岬童夷,因为他觉得岬童夷杀了想要抛弃自己的父亲,是他的英雄。 柳泰武对岬童夷的崇拜与日俱增,到了后来,他在治疗监护所里找到了一个自认为是岬童夷的男人,并开始对岬童夷的模仿犯罪。 虞玥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很晚,柳泰武在今晚就准备杀害第一个受害人,所以她来不及先去举报真正的岬童夷和冒认的岬童夷,而是要率先阻止柳泰武的犯罪。 在回想第一起案件发生的地点后,虞玥又看了眼手机,确认现在的时间——十一点整。 而她所在的工作室离案发地还有点距离,但并不算远。然后,虞玥就赶紧离开了工作室,开车往案发地的方向驶去。 在虞玥抵达案发现场的那条路时,她也在附近发现了一辆黑色的摩托车,目测大概是柳泰武所使用的那一辆。 今晚是平安夜,案发现场所处的位置在白天的时候,人还算多,一到晚上,就僻静少人了,虽然这条长长的路两边还有灯光,但依旧显得有些昏暗幽静。 虞玥将车停在路口,而没有直接行驶进这条路中,也有些担心会打草惊蛇。 她下了车,走上了这条路。前方的灯光幽暗,可她还是借助这光看清了这条路上并没有其他人影。 此刻的时间跟剧情中的案发时间很接近了,虞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又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终于,让她听见了微弱的求救声。她慢慢地靠近发声源,小心翼翼地放缓了步伐,在一个草垛背后,瞥见了一道黑色的人影,那人影前就跪着一个正在求饶的女人。 穿得全身黑漆漆,几乎要融进这夜色中的人便是柳泰武,而跪在地上,还被捆绑着双手的女人就是第一个被害者。 柳泰武对女人的恐惧与狼狈毫不心软,他依旧照着自己的计划行事,直接拿着女人的围巾勒住她的脖子。 正当他准备用力之际,却被人猝不及防地从背后一击,疼痛令他不得不松开手上的围巾,女人因此得救,挣扎着想远离他。 柳泰武来不及去理会即将逃跑的猎物,而是抬头望向袭击自己的人。 出乎意料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你是谁……” 柳泰武的话还没说完,虞玥并不跟他废话,直接一个回旋踢,将他踢倒在地,再上前压制住他,把他背过身来,又让他的双手钳制在背后。 “放开我——”柳泰武还在奋力挣扎。 虞玥瞥了眼不远处还被捆着手的受害者,她不再迟疑,便先把柳泰武打晕了,才松开了他,去到受害者面前,解开她的双手。 为了以防万一,虞玥借用了柳泰武本来想用来勒死受害者的那条围巾,来绑住了柳泰武的手。 因为受害者遭到的惊吓过大,眼下还没缓过神来,虞玥解决好柳泰武,就自己报了警。 “谢谢你……谢谢你……”受害者的心情还没平复好,可她知道是虞玥救了自己,便不停地道谢。 虞玥看她如此,便走到她身边,一边安抚着她的情绪,一边等着警方的到来。 不知道是不是虞玥下手有点重,直到警方来之前,柳泰武都没能醒得过来,以至于警方来之后,看见不省人事还被捆绑住双手的柳泰武,还有些惊讶和疑惑。 而在虞玥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后,他们就马上把柳泰武从地上拽了起来,拖进警车里,同时,虞玥和受害者还需要去警局录一下口供。 等到了警局,柳泰武已经清醒过来,他很快就认清了形势,在刑警带他去做笔录的时候,他显得很是配合,只说要先请自己的律师过来一趟。 柳泰武的外貌本就帅气出众,当他愿意表现出温良无害的一面时,几乎很少有人能立即发现他的真面目,亦有很多人被他伪装出的纯良无辜所蒙蔽。 包括原剧情中成为第二个被害者的李顺心。 虞玥熟知剧情,自然不会轻易被柳泰武欺骗。 几个刑警都面面相觑,任由他们的心底有什么困惑也好,他们到底见识过太多罪犯,所以依然能坚定自己的态度。 受害者和虞玥率先去录口供,柳泰武说是要等律师来。 待虞玥出来,柳泰武的律师已经到了,柳泰武和虞玥面对面,两人就要擦肩而过的瞬间,虞玥倏地听见了柳泰武轻声的话语。 “等着我。” 虞玥下意识朝他一瞥,却只见到他微微勾起的嘴角。 她没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虽然他请的律师厉害,但毕竟是杀人未遂,而且还被当场抓住,还有虞玥和受害者的证词,他至少也得再回去治疗监护所“改造”一段时间。 所以虞玥并不担心柳泰武在短时间内出来闹事,她准备先解决真正的岬童夷。 对岬童夷有着十足的执念,又锲而不舍地追查的人有两个,而且都是刑警。 一个是刚刚上任的重案组组长杨铁坤,也是当年曾查过岬童夷案件的警官,而另一个是外号“疯和尚”的河无念,他的父亲曾被杨铁坤当作岬童夷的嫌疑人来审问过。 虞玥思忖过后,还是决定将岬童夷的消息同时透露给他们两个人知道,毕竟真正的岬童夷就在他们身边。 可惜的是,关于岬童夷近年来作案埋尸的地点,虞玥从剧情中获取的信息还不能够很快查清,因为那个地方较为偏僻无人,不然,岬童夷也不能将罪行隐藏了这么多年。 所以虞玥只是匿名举报了真正的岬童夷给杨铁坤和河无念,由于岬童夷的身份特殊,她明白河无念跟杨铁坤不会轻易相信,可他们也不会随便放弃任何一条线索。 于是,虞玥又提供了一些可疑的资料和证据,让他们去调查岬童夷犯下的隐藏罪行。 而治疗监护所中假扮岬童夷的那位患者,虞玥也顺便匿名告知了河无念以及监护所里的精神科医生吴玛利亚。 其实,只要河无念将岬童夷年轻时的照片给吴玛利亚看,就能得到确切答案了,因为吴玛利亚正是岬童夷第九起案件的幸存者,也是唯一见过岬童夷真面目的目击者。 不过按照吴玛利亚跟河无念现在的交情,他们应该还没那么快交流情报。 虞玥想着尽快让警方抓到岬童夷,她私底下也会去搜集有关的证据,毕竟她曾经当过检察官,对于搜证还是颇有经验的。 然而,因为岬童夷的谨慎与狡猾,直到柳泰武再次从治疗监护所出来时,搜查的结果都没有太大进展。 柳泰武这一次从治疗监护所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虞玥。 他已经知晓原本他以为是岬童夷的那个家伙,只是个冒牌货,他竟然被一个冒充的岬童夷欺骗了,这个事实让柳泰武不自觉地愤怒,同时的,他对及时制止了自己犯罪的虞玥,产生了矛盾的心理。 最初,柳泰武在被虞玥破坏了计划,又重新回到治疗监护所时,他对虞玥的确是很有兴趣,直接将她定为他日后出来的第一个目标。 谁知在他还没再次从治疗监护所出来之前,那个对他承认自己是岬童夷的朴虎硕居然是假冒的,因为朴虎硕从前是研究岬童夷案件的犯罪心理侧写师的助理,又曾被当作岬童夷的嫌疑人,所以才会幻想自己就是真正的岬童夷。 柳泰武得知真相后,简直恨不得先把朴虎硕给解决掉,虽然他最后还是竭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杀人冲动。 而后,他就让律师去查那个当场将他打晕又报警的女人,从查到的资料来看,那个叫李顺心的女人很普通,只不过是个稻草工艺师而已。 可她居然那么大胆,亲眼看见他准备杀人的场景,还敢上前制服他,究竟是仰赖于她的身手,还是其他的什么。 由于被冒牌岬童夷欺骗的愤怒,柳泰武暂时转移了对岬童夷的执着,又因虞玥的制止,他便将注意力先放在了她的身上。 所以,柳泰武一从治疗监护所出来,就直接去了虞玥教学的学院。 他看见了被几个学员包围着的她,她正在教导她们做一些稻草工艺品,此刻的她,面上含着笑意,眉眼弯弯,捎带出明媚温暖的意味来,不像先前制服他时的凌厉冷静。 “got it.” 柳泰武望着毫无所察的虞玥,低声轻喃道,他生得俊秀的脸庞正浮现一抹使人看了,便觉人畜无害的笑,而他那双狭长如狐狸般的眼里却流露着些许狡黠与自信。 第29章 李顺心(二) 虞玥刚一下课,学员一散,她就看见了大咧咧且毫不掩饰站在门口直盯着她的柳泰武。 他居然还敢直接出现在她的面前,这倒是让虞玥有点意外,但她也没有其他再多的情绪,毕竟她眼下的目标并不是他,只要他别再像原剧情那样犯罪就行。 正当虞玥对柳泰武视若无睹,准备从他身边经过时,他却不如她的意,反倒堵在门口,挡住她的去路。 “柳泰武,你想做什么?”虞玥没有动手,而是先开口问了他,总归他不可能在这种情形下对她做什么。 闻言,柳泰武朝虞玥笑了起来,他一笑,眉眼弯弯的模样显得十分温暖纯良,谁能知晓他先前还曾经试图模仿连环杀人犯作案。 “要不是李顺心小姐及时阻止了我,我可能会像个傻瓜一样,被一个冒充岬童夷的人欺骗后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他这话说得自己好像真心醒悟一般。 虞玥微微蹙眉,但她没有深究他话语的真假,“无论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岬童夷,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控制自己的杀人冲动。” 也许是虞玥一下子就戳中了柳泰武的心思,他脸上的笑意在一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变得面无表情起来。 他的喜怒无常,虞玥在剧情中就能窥见一二,眼下也并不怵他,只是毫不避让地对上他冰冷审视的目光。 良久,柳泰武先转换了态度,又恢复成温良暖男的样子。 “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他突然转帆道。 虞玥还不清楚他有时跳跃性的话题正好是精神病态者的症状之一,此刻的她纵使觉着柳泰武果然如剧情一般,也没有在这时候去思忖更多他的言行,甚至是心理。 “不用了,谢谢。”虞玥直接婉拒了他,“我还有事,先走了。” 话音一落,虞玥就再次提步,柳泰武没有继续制止她的离开,而是站在原地,面上含笑地凝睇着她渐远的身影,直到瞧不见后,他才倏地收起笑容,又是一副全然冰冷的神情。 接下来的几天,虞玥都没有再见到过柳泰武,便只以为他寻到了其他的乐趣。 而她在关于岬童夷的证据追踪方面,也有了一些进展,每当有什么发现时,她都会将搜集到的资料匿名发给河无念跟杨铁坤。 不然,她还担心他们会因为一时找不到疑点,而放弃对嫌疑人的追查。 虽然她是有些多虑了,毕竟杨铁坤与河无念对岬童夷的执念实在太深,哪怕让他们怀疑对方或其他与案件相关的人员,他们也绝不会轻易放弃。 虞玥还不知道,河无念已经晓得吴玛利亚的幸存者身份,并在这不久后,终于下定决心让吴玛利亚亲眼看看,被举报为岬童夷的嫌疑人年轻时的照片。 在虞玥从电话亭里打完匿名电话,叫河无念跟杨铁坤分别去取她放置在地铁储物柜的资料后,她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为了防止河无念他们对她的追踪,她当然是做过伪装才出门的,而且她也查清楚了附近的监控和路线。 只是,虞玥倒是没料到,她还会偶遇柳泰武。 她确信这是偶遇,因为从她旁边经过的柳泰武,并未立时察觉到她的身份,她也对他视若无睹。 可她怎知在他们擦肩而过后,不过几步的距离,柳泰武就突然停住了,还转过身去望她的背影,眸中探究之色隐现。 虞玥又走出一段路后,发觉仿佛有人在跟踪她一般,以防万一,她还是看似七拐八弯地绕了又绕,终于渐渐远离置物柜和电话亭的位置,也不再有那种好像被人跟着的感觉。 她去到另一处人多的商场,这才松懈下来。等她从商场的洗手间出来,已然换了装扮。 就在她走到拐角处时,却忽地听见了柳泰武的声音。 “果然是你呢,李顺心小姐。”不知是他的幸运,还是她的不幸,她现在所处的这家商场,正好属于太炎集团旗下。 他就倚靠在转弯口的墙壁上,那里恰好是虞玥所走出来的这条路的盲点。 虞玥一听他这话,便猜到他在偶遇她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那是她,才会尾随她至此来确认。 “有什么事吗?”她倒不慌不乱,只语气平淡地问他。 “你在做什么吗?是有趣的事?”柳泰武微微笑了起来,脸上似乎含了些兴致盎然的意味。 虞玥静默片刻,只道:“不关你的事。” 她准备迈步就走,柳泰武却依旧凑上去,做出一副和她显然已经很亲昵的模样,“姐,可以告诉我吗?我也喜欢有趣的事。” “……不行。”虞玥因他这忽如其来的亲切称呼,顿了一瞬,还是坚决地说。 她明白清楚地知道柳泰武的真面目,可他如今安分着,也没有主动做出什么伤害别人的事来,又做出现在这般无辜的样子,让虞玥真是无从下手,只好眼不见为净。 “真可惜。”他的口气似乎有些遗憾,可他的神情又是那么轻愉,带着浅淡而无谓的笑意。 虞玥本以为他已经放弃,哪知他又忽然邀约,“那我可以请姐喝咖啡吗?你上次都拒绝过我了,这次总不会还拒绝我吧。” 即使柳泰武这么说,虞玥也还是婉拒了他的邀请,他的似真非真与迷惑性,让她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虽然虞玥暂时还不清楚柳泰武现在的目标又是什么,但她觉着他应该不会再轻易模仿犯案。 一则他已然知晓治疗监护所里的岬童夷是冒充的;二则他有未遂的前科,一旦真的发生类似岬童夷连环杀人案的案件,他绝对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三则是他目前还未开始杀人,那应该不至于像原剧情那般,控制不住自己的杀人欲望而停不下来。 虞玥倒还没意识到,自己对柳泰武多了些关注。 但她可不知道,柳泰武在第二天就又出现在她的面前了,而他显然是专门且故意的,因为他报名参加了她所在的学院,同一班女学员一起来上课。 虞玥看见柳泰武时,微微蹙额,他一出现在教室里,就极受女学员们的欢迎,尤其他还有着秀气白皙的脸庞和温良纯善的笑容,是女孩们很喜欢的暖男形象。 柳泰武在虞玥走进教室的一瞬,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也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正停驻在自己身上,便不由得加深了面上的笑意。 不过由于是上课时间,两人都只有片刻的眼神交流。直到虞玥让学员们自己动手制作方才教的一个工艺品,柳泰武好似终于寻到了机会。 “老师,我还不太懂,可以拜托你来教我一下吗?” 他的话一出来,女学员们纷纷表示她们就可以给他亲自示范,然而,柳泰武却一一含笑拒绝了她们,就直勾勾地盯着虞玥,这一下子,女学员都清楚他的目标是虞玥了,也不好再凑上前去。 虞玥本是在教另一个学员,柳泰武说完没多久,这位学员就立即表示自己已经懂了,让虞玥赶紧去帮柳泰武。 不得不说,柳泰武的外表实在太具欺骗性,让这些学员都被迷惑了。 可虞玥还是走到了柳泰武身旁,认真地教导他。 即便与她近距离接触着,柳泰武也没有畏缩的意思,反倒依然凝视着虞玥,完全不顾忌旁人的眼光——他大抵亦是不会在意的。 “我懂了,谢谢……姐。”末了,他故意放低了音量,而他的话语中显然含着笑意。 虞玥指导完柳泰武后,便继续去教其他学员了,直至下课前,他都没有再找借口同她说话。 而下了课,柳泰武见虞玥没再看他一眼,只是径直出了教室,他便想着追上去,偏偏还有几个学员想着再坚持一下,准备向他问联系方式。 柳泰武却是一瞬间就冷下脸,他更没有刻意去压制和伪装,就这么直接地展露出自己异于常人的一面。 这几个学员一瞧见柳泰武的表情,都不由得有些胆怯,一时的怔愣过后,她们便眼睁睁看着柳泰武从她们面前走过。 等柳泰武的身影渐渐远去,她们仿佛才回过神来,一回想起柳泰武刚才的神色,她们还心有余悸,此后的课程中,她们再也不敢去接近柳泰武了。 而柳泰武很快就追上了虞玥,他好似完全没有意识到她与他的距离感,便自顾自的同她相熟起来。 “姐,我请你喝杯咖啡。”柳泰武笑眯眯地在虞玥身边说。 虞玥只道:“我要回工作室了。” “正好顺路,我现在工作的咖啡厅就在附近。”柳泰武有意无意地表露出了他调查过她的事情。 虞玥倒没囿于这点,总归在他从治疗监护所再次出来后,就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便猜到他调查了她的资料。 不过他不止一次地建议要请她喝咖啡,且他刚才又说他在咖啡厅工作,她不免想到剧情中的他好像是因为吴玛利亚,才会选择去咖啡厅。 那么,现在的他又是什么情况? “你……”虞玥停顿片刻,依旧接着问道:“你的病好了吗?” 她问这话并非为了讽刺或试探,而是一种全然无意义,却又仍如此的举动。 闻言,柳泰武的笑容收敛了许多,虽然还保留着些许嘴角弯起的弧度,但神色确是冷淡了很多。 “我的病吗……”他低喃的声调像是在自言自语,随即,他又提高了音量,并同虞玥对视着,“你知道我是精神病态者,对吗。” 这语句像是疑问,实则却是陈述。 可他说完,并未想等待虞玥的回答,而只是自己继续道:“精神病态者没有那么简单,也不是所谓的疯子可以定义的。” 柳泰武的语气有些低沉,他脸上的笑意似乎染着隐约的凄然与悲哀。 虞玥并不很理解他的话,她也不懂所谓的“精神病态者”,但她有点感受到了他那微浅的情绪。 倘若这并非她的错觉。 她却又不知自己为何有些纵容柳泰武。 第30章 李顺心(三) 柳泰武对虞玥说的那番话,只是让虞玥颇为不解,可她的注意力却很快被第二天的新闻吸引。 就在昨天下午,发生了一起命案,而这起命案恰好与岬童夷的案件有许多相似之处。 媒体争先恐后地寻找更多关于案件的真相,警方虽然没能封锁消息,但依旧把案件的相关细节瞒得紧密。 虞玥有一瞬间将这起案件与柳泰武联系在了一起,又很快否定了,他前不久才被抓个现行,如今刚从治疗监护所出来没几天,真的会这么毫不顾忌吗? 随即,她想起剧情中的柳泰武,好似他的确是挺无法无天的。 不待虞玥思忖更多,就已经有警方先行找到了她,向她仔细询问过柳泰武的不在场证明,因为命案发生的时间,正好就是柳泰武昨天在上课的时候。 那么,就不止虞玥一人可以作为柳泰武的时间证人了,毕竟昨日上课的还有那么多个学员。 警方从虞玥这里得到确切证词后,便离开了。 虞玥又试图查找关于这起案件的资料,可惜还是收获甚少,但可以确定的是,犯人在模仿岬童夷。 难不成又是一个岬童夷的崇拜者? 这倒也并非不可能,虞玥思及柳泰武在原剧情中最后的结局,不就是被岬童夷蛊惑的年轻人所杀害的吗。 她这么想着,刚一走出工作室,便看见了柳泰武的身影。 “姐。”他清秀的脸庞上带着温暖的微笑,对她喊出亲昵的称谓。 虞玥望着这样的柳泰武,眉头微蹙。 片刻后,她却和他坐在工作室里,还给他倒了杯咖啡。 “没想到是我先喝到了姐冲的咖啡。”柳泰武似调侃地道,同时,他拿起咖啡杯,轻啜了一口,才轻轻放下杯子,“那么,下次总该让我请你喝一杯咖啡,毕竟姐刚才替我作证了。” “你来了多久?”虞玥开口问他,警方离开她的工作室后,她可还在工作室里又待了半个多小时。 “在警方来找你之前,我就在这里等姐出门了。”柳泰武仿佛并未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他的话语跟神情,让虞玥愈发困惑。 虞玥在作为检察官时,不是没有遇见过被判定为精神病态者的嫌疑人,可她只不过按照法律去要求他们的审判,并未有想去理解他们的念头。 对于柳泰武,她也不是带有真切地想去理解他的想法,她只是会因为他而感到疑惑不解。毕竟她从前未曾私底下接触过他这样的人,更遑论能与之交流至此。 “你……真的和别人不太一样。”虞玥只得这样评价他的举动。 “果然……姐也不能理解我吗。”柳泰武又露出了那种惨淡的笑容,好像全世界都将他抛弃了一般,没有人愿意理解并帮助他。 虞玥看着他,似困惑,亦似反问地说:“我是不理解你,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去理解你?” 闻言,柳泰武静静地凝视她良久,他的眼神仿佛在传达着某种情绪,可虞玥一时间没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虞玥不懂得的,那是一种绝地求生的渴求,就好像他正身处于沙漠中,久久无法逃离,却在即将放弃之际,寻到了绿洲,可那绿洲的距离颇远,身心俱疲的他,已无更多气力走过去。 但是,哪怕是匍匐着前进,也不能使他在咽气前舍弃这最后的生机。 “不能试着去理解我一下吗?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尝试。”柳泰武终是出声道。 “为什么是我?精神科医生更能帮到你。”虞玥依旧不明白他目前的所作所为。 柳泰武倏地嘲讽一笑,“精神科医生?姐难道以为医生会试图去理解每一个患者吗?他们做不到那样,也不一定愿意那么去做。” 他没有等虞玥的回应,仍然接着道,语气显得有些迫切,“阻止我杀人的是姐,正因如此,我才希望你能理解我,让我可以试着去放弃杀人的念头……这不是姐应该负责到底的吗?因为你的一次举动,才改变了我之后的命运,不是吗?” 虞玥觉着柳泰武的话有不对劲的地方,可她又知道他的言语的确戳中了她心底的某一处。 或许她对他的关注与纵容,确是有她直接干涉阻止了他杀人的行为影响。 她也的确间接改变了他原本的人生轨迹,但是,她无法改变他的心与欲望,所以他在日后未必不会再成为杀人者。 柳泰武可能亦是这么想的,才会对她说出这番话。 “我很抱歉,未经你的允许,就擅自做出了阻止你的事。”虞玥在真诚地道歉,却也是在真诚且坚决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可就算重来一次,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毕竟她可不能明知有人会被如何杀掉,还无动于衷。 柳泰武从她的神情中自然看出了她的认真,他没有讥讽她的话,而是重复着自己方才的请求,“我只是希望姐能帮我,让我摆脱岬童夷,消除杀人的冲动。” 这时候,虞玥又好似在对牛弹琴般,他只不过在一心强调他的,她所说的对他毫无动摇,他自然也不能轻易说服她。 其实算不上是说服的问题,虞玥自觉是本身无法做到柳泰武的请求,可她又真的对他有着某些不明的在意,不能对他完全放任自流。 她喜欢温暖阳光的人,也喜欢温柔善良的人,就像朴善宇和牧野杉菜等人,所以她会不由自主地被他们吸引,渐渐靠近他们,从而慢慢被他们影响着自己的心。 虞玥从不抗拒和厌恶这样的自己,她庆幸自己至少还能去接触那样的人,就像是一种拯救,亦是她内心深处的渴望。 而现在的柳泰武,会是如她那般的渴望吗? 虞玥不知道答案。 她想知道答案吗?她也不确定。 然而,实际上,她向来也无法彻底拒绝想靠近自己的人,她无可否认的是,她会感到孤独与寂寞,所以她难以排斥一直出现在她身边的人。 就像从前的嬴政和苏三省他们,她对他们的接近从一开始的保持距离,到后来的慢慢软化,她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沉溺过他们的片刻温情,纵使在最后的结果未必圆满。 “我的请求真的那么过分吗?姐的表情看起来比我还要苦恼。”虞玥久不吭声,柳泰武又见她的眉头紧凑,似在思索着什么。 虞玥在他开口后,便立即反应过来,只道:“无论如何,你只要再等一段时间,就能知道你想要的答案了。”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柳泰武微微敛眸,问她。 “岬童夷为什么会停止杀人。”虞玥并不在意他会不会疑惑,她是如何知晓困扰他多年的执念。 一听到这件事,柳泰武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了,他的语调里都多了些急切,“姐知道真正的岬童夷是谁,对不对。” 他的笑容也变了,不再是方才那般略带讽刺或惨然,而是明显地含着兴奋意味,恍若即将捕捉到猎物的猎人般,他的眼中闪烁着攫取的光芒。 “我不能告诉你,可是,他很快就会被抓捕归案。”虞玥确信这一点。 “公诉时效已经过了,就算抓到岬童夷,也没有用,你不会不知道的。”柳泰武轻笑着指出事实。 虞玥却不再多言关于岬童夷的事,她只是对他说:“你只需要等到那个时候,就能得到你想要的。” 倘若他想要的确乎只有岬童夷停止杀人的秘密。 倘若这个秘密的公布,就能使他抹消杀人欲望的话。 柳泰武望着说这话的虞玥,忽地回想起他前几天出来后去学院观察她时,她面对其他学员所显出的神态,并不是她眼下对自己的这般平淡,她会对旁人露出明朗温暖的笑容,让人顿觉今日天晴,阳光明媚。 可他只能让她这么烦恼,或是冷静。 他发觉自己似乎更喜欢那时刻的她。 他们的这次对话就这样结束了,而模仿岬童夷的案件却没有那么快就结束。 案件发生的间隔并不大,或许是因为犯人早已经错过了平安夜的初次犯案时间,不能从日期上完成最完美的模仿犯罪。 在案件连续发生的几天里,柳泰武都会来学院上课,可不知是偶然的巧合还是精心的设计。柳泰武来上课的期间,或是他有不在场证明的时间段里,都与杀人案发生的时间很是契合。 这样的不在场证明,太过完美,让人无法质疑柳泰武,但偏偏也是这样的完美,使人总得从中感觉到一丝违和感,比如曾暗中关注柳泰武的河无念。 河无念亦跟踪过柳泰武,可惜的是,柳泰武的确没有任何疑点。在又一起杀人案件发生的时候,河无念自己就能成为柳泰武的时间证人了。 而由于案件的频繁发生,河无念没有办法只盯着柳泰武一人,其他的刑警却没有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柳泰武身上。 “终于离开了啊,那位刑警。”柳泰武对河无念的跟踪早有所察,他只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去上虞玥的课,又依旧缠着她交谈。 此刻的虞玥跟柳泰武就坐在咖啡馆里,这家咖啡馆也正是柳泰武之前提及过的他工作的地方。 “真开心,终于请姐喝咖啡了。”柳泰武的眉眼弯起,笑起来的模样纯挚得像个初出茅庐,还未成熟的少年,显而易见,他眼下的心情不错。 虞玥还是能清晰感觉到这一点的,她看着这样的柳泰武,许是目前的氛围很是轻松欢愉,她自然而然地露出了笑容。 柳泰武凝睇着面含笑意的她,嘴角不由得翘得更高。 被他发现了。 她就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第31章 李顺心(四) 虞玥也意识到了自己对柳泰武的默许,她想要更狠心一些,可她又回忆起,朴善宇曾对她说过的,她的心软恰好是她的优点,希望她不要轻易抛弃。 许是忽然忆起曾经的美好,她的神情不自觉地柔和起来。 柳泰武一看便知虞玥此刻心不在焉,她的眼神也与方才有了区别,而她面上的笑意由明媚变得温柔。 “姐是想到了什么好事吗?”他颇为恶劣地打破了此时的宁静,偏偏还在笑着,故作无辜的姿态。 虞玥一下子就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她抬眸直视眼前的柳泰武,“该去上课了。”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提了别的话。 “明明还很早。”柳泰武很不客气地揭穿了虞玥转移的话题。 “那我先走了。”虞玥才不和他继续争论,直接起身准备离开。 柳泰武看她这样,颇有些好笑,他又在她迈步之际,伸出手。怎知在他接触到她的那一瞬,她便反过来捉住了他的手腕。 同时,虞玥重新转过身子,低头瞥向他。 “你还真是时刻警惕啊。”柳泰武含笑说着这话,似调侃又似轻嘲。 虞玥闻言,却不知他为何表现出这般模样,她只是顺着自己的想法道:“这是习惯,你以后别在我看不见的时候,突然动手就好了。” 柳泰武的眸光微闪,他敛下眼底的不明情绪,才抬眸注视着虞玥,“姐是在跟我解释吗,真开心。不过你这样的话,可以很好地保护自己,我就放心了。” 他仿佛在真心实意地关心她,面上的神情不似作伪。 虞玥倒是有些半信半疑,基于剧情,她还是对柳泰武有所保留。 只是在很多时候,人的心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硬,尤其是当一个人本就心软,又对某个人产生了意外的纵容后。 在这之后,柳泰武就岬童夷的事情,有意无意地探过虞玥的口风,可惜她不泄漏半句。 虞玥已然清楚了柳泰武现在的意图,即使她与他说过岬童夷很快就会被抓捕,他也无法按捺住自己强烈的求知欲。 另一方面,模仿岬童夷的连环杀人案已经发生了三起,警方却对疑犯的身份还无法甄别。 而第四起模仿杀人案还未发生,并且比前三起的命案发生的时间间隔还要久一些,因为岬童夷犯下第四起案件所对应的眼下的时间,并没有像模仿的前三起那样已经过了对应的时间。 所以警方预料疑犯从第四起命案开始,或许会对照着岬童夷曾经的犯案时间。 虽然连续发生命案使得警方的口碑急剧下降,警方也不愿命案继续发生,但如果还会有第四起模仿犯案的话,那案发前的这段时间无疑是给了更多警方追查的机会。 虞玥自然也有关注模仿杀人案的进展,可惜她虽有些头绪,却并不能轻易寻到疑犯的身份。两相权衡之下,她还是觉着能早点把岬童夷逮捕归案更好。 河无念和杨铁坤本就在极力搜查证据,近来不巧地被模仿杀人案延缓了寻找岬童夷罪证的速度。 虞玥能搜集到的证据都几乎找全了,剩下的亦只能靠杨铁坤跟河无念。 而因着柳泰武时常出现在虞玥身边,弄得虞玥有时还不得不想尽办法摆脱他的如影随形。 幸好如今她将能寻到的证据都整理完毕,并交给了河无念他们。 “姐,这几天好像不怎么躲我了。”柳泰武敏锐地察觉到了虞玥的变化,她不再费劲避开他,私下去做些不欲被人知晓的事情。 凭他的智商,自是猜测得到虞玥总是躲开他的原因,想必是为了某些秘而不宣的事。 他直觉她暗中进行的秘密与岬童夷有关,可她一直守口如瓶,任他如何试探,也不透露岬童夷的线索。 “因为能做的事都做完了。”虞玥只道。 “和岬童夷有关,对不对。”柳泰武这么说,语气倒颇为笃定。 虞玥不否认,柳泰武又接着问她,“姐就不能告诉我吗?我真的很想知道岬童夷究竟是谁,很想知道他为什么能停止杀人,你不是也清楚困惑我多年的问题吗?” 他定定地望着虞玥,期待的眼神里又含着些许跃跃欲试的兴趣。 “你是只因为他能停止杀人,才那么崇拜他吗?”虞玥不答反问。 柳泰武觉察到她话语中的疑惑与隐约的松动,便趁机毫不顾忌地对她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除了这点,当然还有其他的原因。小时候的我,被父亲当作怪物,父亲想要放弃我的那天,与母亲争吵了一顿,当晚父亲却突然死亡,至今都没有找到凶手。” 柳泰武的神情有些微浅的变化,他勾起嘴角,露出冷漠的笑意,“而我的母亲以为是我杀了我的父亲,只因为我当时说了一句‘我不想被杀掉’的话。那时候,有个刑警对我说了岬童夷的事,他可能只是在随口一说,但我当真了,以为真的是岬童夷杀了想杀掉我的父亲。” 他所说的这些,虞玥从原剧情里也能得知一二,但她仍旧安静地听他说下去。 “我长大了,当然知道并不是岬童夷杀了我的父亲,可是岬童夷已经成为我的英雄,他能控制自己杀人的欲望更是让我崇拜,我想知道他为何停止杀人。” “知道了岬童夷的秘密,你就能停止自己的杀人冲动了吗。”虞玥终于开口,她凝视着柳泰武,她的神色平静,又的确是在认真地询问他。 “谁知道呢。”闻言,柳泰武只是轻笑一声。他稍稍一顿,又继续道:“我只知道,如果我不弄清楚岬童夷停止杀人的秘密,我就会更加忍不住想去杀人。” 说到这里,他又显出那种无害的气质来,期盼般地看着虞玥,“姐不会想看见我杀人的,对吗。那就告诉我,好不好。” 他仿佛已经明白了她的弱点是心软,便丝毫不客气地利用了起来。毕竟他此番连自己幼时的遭遇都能诉说出口,无所谓自身的创伤与阴影。 虞玥意料到了他的心思,她没有生气,因为她的确如此,倘若她不心软的话,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机会这般。 “我不希望你去找岬童夷,但我可以告诉你,他并没有停止杀人。” 一旦得知岬童夷的身份,柳泰武一定会私下去找岬童夷,虞玥无法肯定柳泰武和岬童夷之间究竟会发生什么事,他或许会被岬童夷蛊惑,也可能去挑衅岬童夷,虞玥并不是很愿意看见这些场景。 “没有停止……杀人吗。”柳泰武轻声重复着。 只是一瞬,他就猜到了岬童夷这些年来不是停止了杀人,而是隐藏了杀人的事实。 “……原来是这样。” 柳泰武倏地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笑容,虞玥不懂他这笑的含义,但总归不是包含着什么好的意图。 “柳泰武。” 她微微拧眉,将他从这种奇异的状态中唤出,他便直直地瞅着她。 “不要再崇拜岬童夷,也不要去蔑视他。”这是她从原剧情中所能得出的结论,无论是哪一样,都足以令柳泰武走向毁灭之路。 柳泰武竟在她的语气和神色里感觉到她的异常认真,她是在真的告诫他,并非寻常的态度。 他直觉她预感到了某些东西,这让他的眉眼不由得弯起,“姐是在关心我吗。” “你觉得是,那就是。”虞玥不跟他争辩这个,便随了他的意。 她虽然说得有些无奈,但柳泰武却忍不住眷恋这样的时刻,哪怕只是那么短短的一瞬,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般。 因为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下一刻,他的心神依旧被岬童夷所浸满。 他方才对她说的那些,并不全是假的,至少他对岬童夷的执着是真的。 自他父亲死去的那一日起,他对岬童夷的崇拜使得他不断地去了解关于岬童夷的案件,得知岬童夷在第九起案件后就停止了杀人,这让他有了想知道岬童夷如何停止杀人的念头。 这问题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疑问越发强烈,在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产生了杀人冲动后,那些不解也变作了可怕的幻想,又慢慢地促使他做出某种决定。 思及此,柳泰武的身体竟毫无预兆地颤栗起来,却不知是由于兴奋还是痛苦。 “你怎么了?”虞玥看到他突然抬起头,发觉他有些不对劲,便出声问他。 柳泰武只紧紧地盯着她,好似在回想着刚刚的场景,可他忽然又忘却了方才说的话,他竭力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望进眼底的便是她的脸庞。 她的眸子那般明亮,此刻就将他放在那里边。 这时,柳泰武觉着自己好像正处于河边,见到了那清澈的水,便瞬间令他感到舒适,但这样的轻松又很快转变成某种发怒的情绪。 他控制不住自己。 “……我走了。”柳泰武霍然站起,走得十分迅速,亦不给虞玥回答的时间。 虞玥凝睇着柳泰武匆促离开的背影,颇为疑惑,她和他眼下就在他工作的咖啡馆里,而他分明说过自己今天下午是要上班的,现在却跑了。 她回忆起柳泰武刚才的模样,依旧不知他是怎么回事,估摸着是像原剧情里表现的那般喜怒无常罢了。 第32章 李顺心(五) 待虞玥再一次见到柳泰武时,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对劲的样子,仍旧对她展露出纯良无害的微笑。 他如此这般,虞玥就只是以为他的性子阴晴不定,时而欣愉,时而恼怒,甚至是毫无理由的,或者说是常人无法理解的缘由。 “抱歉,昨天吓到姐了吗?”注意到虞玥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后,柳泰武不由得出声问她。 虞玥摇摇头,只道:“有点……好奇而已。”她把原本即将吐露出的“奇怪”一词换成了“好奇”。 闻言,柳泰武并不气恼,而是笑意愈深,眉眼愈弯,他的语气出乎意料地颇显柔和,“姐就这样保持着对我的好奇,好奇会逐渐变成探究,然后,你就能慢慢地理解我了。” “你说得很肯定。”虞玥对他的笃定口气有些不明所以,就问他。 这下子,柳泰武反倒不那么明说,“……就是那么回事。” 没错,就是那样。如同他当年对岬童夷产生好奇那般,又渐渐地对其有了某种偏执病态的在意。 不知为何,虞玥却突然觉着柳泰武此刻的神色有些奇异,连带着他的笑容也不显得那么温良无辜了。 而柳泰武似乎很快就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又敛起方才那种奇怪的表情,同时转帆道:“我希望姐能成为我的‘索尼娅’。” 他面上的笑意变得有些轻淡,仿佛带着某种虚妄的希望。 “索尼娅?”虞玥一时没反应过来柳泰武的意思。 “《罪与罚》,你看过吗?”柳泰武极耐心地继续说着。 虞玥微微颔首。 “也许你就是我的‘索尼娅’。”柳泰武再次这么道。 “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虞玥回想着《罪与罚》的内容,她曾经不止看过一遍,却依旧不懂得拉斯科尔尼科夫与索尼娅。 为什么索尼娅能感知拉斯科尔尼科夫的不幸和痛苦,为什么拉斯科尔尼科夫会有着那样的言行心理? 柳泰武轻声说,“在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你可以拯救我,理解我,可以给予我宽容的拥抱。” 他的话半真半假,反倒连自己都被迷惑了。 虞玥只道:“你不是拉斯科尔尼科夫,我也不是索尼娅,况且我绝对做不到像索尼娅那样,为人奉献一切,明明已经深陷泥沼,却还能保持温顺平和的心。” 柳泰武看得出,她的确是这么自以为的,但他反而觉着她远比她自己想的要温和柔软得多。 至少,他亲身试验过了。 索尼娅该等到拉斯科尔尼科夫杀了人后,才真正与拉斯科尔尼科夫相识。 而他则在准备杀人之际,就被她出手制止,倘若如索尼娅在拉斯科尔尼科夫自白后,所痛惜的那样——为什么二人没有早点相遇,那他在杀人前遇见她,算不算是莫大的幸运了。 虞玥发觉柳泰武此刻望着她的眼神,透着迷离的温柔之色,不知他究竟是想到了什么。 不过,她倒是希望假使他所说的是真话,至少他还有想控制杀人欲望的心。 可她却不知他眼下的真实,最初,她当场阻止了他的杀人行为,那时反倒还能以原剧情为初始印象,认定柳泰武是个绝对狡猾且擅长伪装的人。 然而,她与他接触太多,却渐渐迷惑,她越是回想起原剧情,就越是难以理解他的想法。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大概是她入局深了。 虞玥倏地恍然,她抬眸注视着柳泰武,对上他专注的眼神。 柳泰武发现她的神情有了微妙的变化,他一时间又不明白她想到了什么。 她却是意识到自己先前囿于他所说的话,她第一次与柳泰武这样的人有了这么多的接触,便在不知不觉中被他所影响,可她到底是虞玥,并非是能完全置身心于此间的人。 所以,她本该及时抽身,在面对像柳泰武这样的危险人物时,她不应该放任自己的心软与孤单。 “能拯救你的,只有你自己。”虞玥这么对他说道,亦是对自己的提醒。 “真的……是这样吗。”柳泰武低声喃着。 他们的这场对话就这样结束了。 虞玥或许坚定了自己的心,而柳泰武可能愈加感到矛盾了。 自那之后,柳泰武反倒连着好几天都未曾出现在虞玥面前,虞玥搞不懂他的想法,便也不准备去多加烦恼了。 直到警方预测模仿岬童夷的杀人犯,也许会犯下第四起案件的日子,虞玥在这天下了课后,离开学院回家的途中,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等她停好了车,在步行回家的那一小段路时,她独自一人走着,忽觉有轻微的脚步声跟在身后,她装作若无所察,不动声色地行至拐角处后,便倏地停下,再出其不意地制服了跟踪者。 ——可她没料到这人居然是柳泰武。 “你怎么会在这里?”虞玥很快就松开了他,才开口问他。 “今天是第四起案件的犯案时间,我有点担心姐,就跟在你后面了。”柳泰武微微笑了起来,轻声解释道。 虞玥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谢谢你……不过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 “这几天我都没有来见你,难道姐不想知道我在干什么吗?”柳泰武所答非问,他抬眸凝望着虞玥,眼神异常专注。 虞玥听他这么说,便知道即使她不顺着他的意问出口,他也是会自问自答的。 只差几步便到家门,虞玥就先表示去她家里再说。柳泰武当然没有拒绝,相反,他还显得很是兴奋的样子,因着这是他初次被她邀请至她的家,先前他不过是去过她的工作室罢了。 待回到了家,虞玥请柳泰武先坐下,又询问过他之后,就去给他煮了杯咖啡。 期间,柳泰武就乖乖地坐在客厅里等着虞玥,只他还是巡睃了一遍她家中的布置,直至虞玥拿着咖啡出来。 “姐的手艺也不错,可以直接去当咖啡师了。”在柳泰武尝了一口虞玥煮的咖啡后,便笑着说道。 虞玥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所以姐想知道吗?”柳泰武放下咖啡,就问方才的话题。 所幸虞玥还能马上反应过来他这话,她似乎颇有点无奈,“你愿意告诉我吗。” 她这么一说,柳泰武便好似得逞了一般,眉梢眼角处都染着愉悦的笑意。 “当然愿意。” 他稍稍敛了敛笑容,嗓音有些低沉,“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我们那天交谈的话题,我越是想,就越是觉得遇见姐,是我的幸运,或许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 虞玥注视着他面上的神情变化,他的目光亦显得温柔,这样的他太具迷惑性,让虞玥的心绪不可控地微乱了片刻。 她先前对他的关注与心软,让她放任了自己的心,可她并不愿被他所诱导,便坚决地想迅速脱离出他的陷阱。 虽然她无法肯定他之前的言行,究竟是不是某种陷阱或诱惑。 他担心她会成为受害者,这话她确乎能相信吗? 相比之下,在原剧情中,李顺心才是他手里的被害者之一。 虞玥不确定自己能否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柳泰武的行为,她只是对他那些无论好的坏的,都抱有存疑态度。 即使她熟知剧情,能利用剧情阻止尚未发生的悲剧,能从剧情中窥探一个人的某些言行心理,也无法令她去得悉或理解一个人的心与情感。 “……所以哪怕你认为自己不是‘索尼娅’,也没关系,或许我真的并不是拉斯科尔尼科夫。”柳泰武的眼中隐露出些奇异的光彩。 他仿佛是在顺着她之前的话那么说着,可虞玥又觉得他所说的,并非是她曾表达过的那个含义。 “柳泰武。”她唤了他的名字,将他从奇异的世界中拉出来。 他收起了眸里那种奇异的光彩,含笑凝睇着她,“这样就很好了,不是吗?姐不希望我去杀人,我也很努力地控制住自己了,就这样一直保持下去,也许我就能彻底被拯救了。” 彻底地摆脱愤怒的掌控,无望的挣扎与杀人的欲望。 这比逆风而上,逆流直上还要困难得多很多,又许是本无希望的一条路,然而,即便如此,他也这么去尝试了,谁知道此刻的他是不是真心期望自己能远离禽兽之路,可能他自己都不那么清楚。 正因他自身的矛盾与迷茫,使得他想去靠近虞玥,就像拉斯科尔尼科夫忍不住去见索尼娅那般。 他不可否认自己的内心深处有着对虞玥的恶意,但此时的他还能控制住那样的恶意不妄自滋长。 “如果真的有人能拯救我,我希望那个人是姐。” 这句话的分量很重。 虞玥莫名地这么觉着,可恰恰因此,她才无法立即回应柳泰武的求救——是的,他眼下跟她所说的话,对她而言,就好像是一种求救信号。 她若不能拯救他,便会被他拖进这条无望的路。 所以,她该不该抓住他的手? 或者说,不是该不该,而是她愿不愿意。 第33章 李顺心(六) 就在虞玥跟柳泰武交谈的期间,第四起案件果然如期发生了。 柳泰武因为同虞玥在一起,自是没有任何嫌疑。而警方纵使做了多方准备,也依旧对凶手毫无头绪,更别提嫌疑人了。 模仿岬童夷的第四起案件发生的次日,本该引起国民剧烈恐慌和极大关注的连环杀人案,却被二十年前的岬童夷案件公诉时效延长的新闻抢先轰动了一时。 因为二十年前就开始研究岬童夷案件的犯罪心理学博士,居然向警方自首,说自己是岬童夷的共犯,从而导致岬童夷案件的公诉时效延长。 虞玥在新闻上得知了这个消息,便明白河无念他们已经对真正的岬童夷确认无疑,证据也有了,只是碍于公诉时效而无法将其逮捕归案。 而如今,韩博士的自首使得岬童夷案件有共犯的存在,令岬童夷案件得以继续搜查,即使抓到了真凶,搜集了证据,也不必担心无法把岬童夷绳之以法了。 虞玥虽然不知河无念等人究竟会不会使出像原剧情那样的办法,使岬童夷认罪,但她非常清楚的就是,他们绝不会让岬童夷逍遥法外。 她很快又看到了在播放岬童夷案件公诉时效延长后的新闻,就是有关模仿岬童夷案件的第四起凶杀案。 这超乎剧情外的连环杀人案,是因为她改变了柳泰武杀人的案件,才发生的蝴蝶效应吗? 她可以确定这几起案件都并非柳泰武所犯下的,毕竟他在那几起案件发生的时间内,不是与她待在一起,就是有其他的时间证人。 可为什么她心中忽而有了一种不甚好的感觉,明明她已经决定不再同柳泰武有更多的接触。一任他之后究竟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又非她所能掌控的。 偏偏他昨晚对她所说的话,让她一直耿耿于怀。 虞玥昨晚并没有给柳泰武的“求救信号”以回应,他也没有请求她。然而,她还是觉着心情有些糟糕。 她明确自己不是“索尼娅”,却不能肯定柳泰武不会成为“拉斯科尔尼科夫”。 没有了索尼娅的拉斯科尔尼科夫,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大抵会成为无法控制自己的野兽,甚至连自己在想什么,在做什么,都会渐渐错乱与忘却罢。 虞玥发觉柳泰武这样的人,才是她至今为止遇到过的最难以理解与无可奈何的。她颇感心烦意燥,便出了门,准备去书店买本《罪与罚》再看看,顺便冷静一下。 她有过类似拉斯科尔尼科夫那般的厌世、冷漠与愤怒的情绪,但到底不至于想杀人的地步,所以她大概也无法理解拉斯科尔尼科夫的杀人欲望,更遑论去理解在现实中与她有了许多交集的柳泰武。 或许等岬童夷被审判后,柳泰武就能想通了。 虞玥似乎有些侥幸心理地这般想道,这是她所能给自己的最好安抚。 而能拯救柳泰武的,却不会是她。 两天后,岬童夷案件有了重大进展,岬童夷的嫌疑人被警方抓捕,并且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而且他的真实身份竟是刑警,这当然更令民众大吃一惊。 在警方公布岬童夷的身份后不久,模仿岬童夷犯案的嫌疑人居然去警局自首。 彼时,柳泰武正同虞玥待在一起,他是来上稻草工艺课程的,下课后,他便在等着虞玥收拾东西。 就在此刻,他查看了手机的新闻,知晓了岬童夷认罪与模仿犯自首的事情。 虞玥从教室一走出来,就瞧见站在一旁低头蹙眉的柳泰武,他正紧紧地盯着手机屏幕,她不知道他究竟看见了什么,才使得他的表情那么不舒服。 “柳泰武。”她一喊他,他好似迟缓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慢慢抬起头来望向她。 柳泰武瞥向她的眼神有些克制和抑郁,即便他此刻在凝视着她,也依然眉头紧皱。显而易见,他的心情十分糟糕,糟糕到他已经无法控制,或是懒得掩饰。 “发生什么事了吗?”虞玥在上课期间一直没看手机,刚下课又在整理东西,当然没来得及知晓岬童夷认罪跟模仿犯自首的消息。 “岬童夷被抓了……模仿岬童夷的人也自首了。”柳泰武的神色似乎有些阴沉。 虞玥闻言,倒是颇为诧异,可她注意着柳泰武的表情变化,“你还是很在意岬童夷吗?” 她这么问他。 听了她的话,柳泰武阴郁地盯了她良久,才出声道:“我只是没想到岬童夷居然是刑警,而且他也的确像你所说的那样,并没有停止犯罪……” 真是太让他失望了,岬童夷本该是他所崇拜的英雄,却果真如她所言,不过是将自己的罪行隐藏了起来,终究只是沦落为控制不住杀人冲动的野兽。 柳泰武突然觉着怒火中烧,不止是因为岬童夷,更因为那个模仿岬童夷的嫌疑人。 一个两个的,都叫他非常失望和愤怒。 “确认了这一点,你反而很不开心。”虞玥直接点出,她亦是对柳泰武的情绪颇感不解。 “是啊,大概是觉得岬童夷也不过如此。”柳泰武倏地一笑,这笑里并没有多少真情实感的欣愉,只有一星冷漠之意。 他凝睇着虞玥,面上依旧含着那点冷的笑意,问她:“岬童夷和他的模仿者都已经认罪,姐想必很开心吧。” 不怪乎他这么想,因她本就对岬童夷的事情知之甚多,又曾直接阻止他杀人,之后也由于他的诱导跟她的心软,而任他频频出现在她的身边。 那么,如今这般的结果,约莫是她喜闻乐见的了。 “这只是正常的发展,倒不能说我因此就很开心。”虞玥依旧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正常的发展吗……”柳泰武轻声重复着她的话,颇有些嘲讽似地笑了笑,“原来在姐的眼里,犯人被抓后认罪就是正常的发展了。” 虞玥本欲反问他,却听得他紧接着道:“不知道如果我以后杀了人的话,姐会不会也觉得我被抓是很正常的事。” 他这问题在目下问出,便显得有点莫名,又似乎有迹可循,带了些预兆。 虞玥倒一时间沉默了,她竟迟疑着没直接给出答案,或者说,她直至此时,仍然顾及着他。 柳泰武察觉到她的犹豫,他原颇显冷嘲的笑容,就添了些真切的不明情感,“姐现在的反应,让我不知道该开心还是庆幸。” 但他到底是感到有一点欣愉的,只因她没有立即说出肯定的回答。 “柳泰武,我希望你不会变成像岬童夷那样的人。”虞玥终究只是这样说道。 “希望吗……”柳泰武轻笑着。 可惜的是,他的人生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注定是一条无望的路。 虞玥很不喜欢柳泰武此时的笑容,其实她很多时候都不怎么喜欢他露出的奇怪神情,而在眼下,她看着他展现出的浅薄笑意,以及他那冷淡的眼神。 她抿了抿唇,说:“不要总是这样笑。” “为什么。”他却追问她。 “感觉这笑不像是在笑。”倒像是在无声地呐喊,沉默地讽刺。 他没有再接着问下去了,因为他突然又不想知道答案了。 柳泰武蓦地伸出手,似乎想抚向她的脸庞,怎知却先被她给抓住了手腕。 同时,虞玥看向他,他也直视着她。 有种陌生而汹涌的情绪在柳泰武的心中翻腾,于是,他顿感她的目光有些灼热,就错开了她的视线。 虞玥并没有产生如柳泰武此刻的感受,她见他移开了眼,便立即松开了他的手。 “抱歉。”她道歉是因为刚才做出了反射性的动作,也因为瞧见了他有刹那的黯淡神色。 柳泰武只是笑笑,并不对她的歉意表达意见。 虞玥没料到的是,就在这之后的第二天,她途经柳泰武工作的咖啡馆时,恰好瞧见了河无念及他的搭档在咖啡馆门口同柳泰武交谈。 明明岬童夷及其模仿犯都已经认罪,这两起连环杀人案该都告一段落才是,河无念居然还会来找柳泰武,倒是令虞玥颇感疑惑,可她并没有直接上前去,而是先在一旁等着。 直至河无念和他搭档终于结束谈话,转身离开。 他们一走,柳泰武立即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变得面无表情。 虞玥在不远处的拐角处瞥见柳泰武此刻的神色,忽然就没有提步走向他的方向,只是停留在原地望着他,而他却并未及时发现她的注视,便径直进了咖啡馆。 之后,虞玥没有去找柳泰武,就先去了学院上课。 待她下课之际,河无念已然在门口等了她良久。虞玥甫一走出教室,便看到了倚靠在墙边的河无念,他很快就发现了她的身影,并朝她走去。 “李顺心小姐。”河无念的神态颇为严肃,目光又有些犀利得仿佛在审视虞玥一般。 “河刑警吗?”虞玥似是有点不确定地喊了他。 先前因为柳泰武案件的目击者,以及后来作为柳泰武的时间证人,她都在警局见过河无念,河无念对她的印象,自然比她对他表面上的更加深刻。 “关于柳泰武的事情,我想跟你谈谈。”河无念开门见山地道。 “好。” 虞玥没有拒绝,她觉着他来找她是同他上午去见柳泰武谈的事有关。 第34章 李顺心(七) “柳泰武是个很危险的人。” 待虞玥同河无念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坐下后——当然,他们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柳泰武所在的咖啡馆,河无念便直接对虞玥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我知道。” 虞玥的回答出乎河无念的意料,可他紧接着便是颇为恨铁不成钢地道:“你知道?还跟他一直搅和在一起?我知道你做过他好几次的时间证人,不过你别忘了,最开始制止他杀人的是你。” 河无念跟虞玥并不相熟,他说这番话本该是有些逾越的,但他又的确是说得真心实意,毕竟在他眼中,虞玥也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同那个总喜欢跟在他身边,喊他“疯和尚”的高中生马智郁一样,都是年轻天真的小女孩罢了。 马智郁先前就差点被柳泰武骗过,要不是他义正严辞的态度,只怕马智郁也和眼前的女孩这样,被柳泰武伪装的无辜纯良所欺骗,还懵然不知。 而虞玥听了河无念的话,倒的确怔了怔,随即,她又回过神来,问他:“那河刑警想跟我说的是什么?” 总不会只为了专门跟她说柳泰武很危险,让她赶紧离他远点之类的话罢。 闻言,河无念的神情颇为凝重,他紧皱眉头,又定定地盯着虞玥,“你跟柳泰武相处的这段时间,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你指的是什么?”虞玥回想着她与柳泰武这些时日待在一起的画面,却不知河无念那话中所包含的是几个意思。 “你……真的没发觉他有杀人的冲动吗?”河无念缓声问她,字字清晰而沉重。 虞玥扬起笑容,只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并不是精神科医生,无法判断他的心理。但是,至少我还一直和他相处到现在,也没有什么事。” 柳泰武的问题,虞玥很难去理解,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与常人的确不太一样。不过,在河无念面前,她还是说出了这样暗藏维护之意的话。 到底也算是他们相识相处了这么久。 河无念对虞玥的这番话不置可否,只是他听后,他那明显含有审视的目光注视着她,又沉默良久,他才再开口,可这次他也不问虞玥什么了,而是直接向她抛出了模仿岬童夷的犯人所陈述的事实。 “很有可能就是柳泰武蛊惑了那个年轻人,让他去模仿岬童夷的案件。” “有什么证据吗?”虞玥便问他。 河无念反而冷笑一声,“如果有确切证据的话,那小子早就被抓回警局了。” 原来河无念上午去找柳泰武,就是在试探这件事。 虞玥还未及再出声,河无念便似提醒,又像告诫般地对她说:“像柳泰武这种家伙,是绝对忍不住杀人欲望的,即使现在他还没开始杀人,也掩盖不住他身上的犯罪气息。” 至此,河无念不再多言,他一说完,就直接起身离开了。 虞玥还坐在那儿,河无念方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仍在她的耳边回荡。 “至少……现在还没有。” 终究,她只是轻喃了这一句除却她自己,谁也听不见的话语。 不过河无念的话确实让虞玥的心中存了疑虑,她能确定柳泰武不是模仿杀人案的嫌疑人,但倘若说他在背后诱导过岬童夷的崇拜者,导致模仿杀人案的发生,她却是无法肯定柳泰武与其中是否绝无关联。 旧的困惑未解,新的疑虑已生。 虞玥突然很想去找柳泰武,当着他的面问清楚,虽然她明知他未必会说真话。 于是,她便真的去了柳泰武工作的咖啡馆,他今天下午还在上班,她知道。 她甫一推门而进,柳泰武一抬头,就瞧见了她的身影。 他看到来人是虞玥,便不自觉地露出了笑脸,并走向她。 “姐怎么会来?” 虞玥一坐下,他行至她所在的这一桌,就自然地坐在了她对面的位子。 “刚下课,所以来看看你。”虞玥望着他脸上纯然的笑容,便道。 “姐这么说,我真开心。”他笑得更深了,眉眼弯弯,笑意盈盈。 谁知,他在下一瞬又忽然转帆,“不过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你平常可不会这样。” 他既如此说了,虞玥便有些含糊不明地提起了模仿杀人案犯人的事情。 “……你觉得那个年轻人真的是被人蛊惑,才会去杀人的吗?” 柳泰武闻言,心下猜到了几分她的来意,也知兴许是上午那位刑警去寻了她,又在她面前提了他,她才会在这时出现,并问他这样的问题。 让他不免觉着她有些天真。 柳泰武当然不会说实话,只是他依旧颇具迷惑性地说了一些容易混淆视听的话。 “虽然我不知道那个犯人究竟为什么会去杀人,但归根结底,也只是因为他自己心中的杀人欲望,而不是因为他崇拜岬童夷,或谁的诱导。” 柳泰武抬眸凝睇着虞玥,眉眼间带笑,而他的口中说着轻描淡写的,且无足轻重的话。 “姐不是说过,重要的是自己能不能控制住内心的杀人冲动吗?他杀了人,只是因为他控制不住了。” 她曾对他说的话,他在眼下反过来还给了她。 虞玥因他的回答,静默了片刻。 然后,她就笑了起来,如柳泰武最喜欢在她脸上见到的明媚笑容,又似乎隐了些不同的含义。 “你说得也是。”她这么道。 接着,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的语气和神态都很是真诚地对他说:“柳泰武,岬童夷的事已经结束了,你也可以尝试过一种新的生活。” 不要再执着于岬童夷,不要再因克制不住而放纵自身的杀人欲望。 虞玥明白这或许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她无法理解柳泰武,更不能与他感同身受,她不懂他的心思,也遑论他的喜怒无常和难以自控。 很久很久以前,在她还只是虞玥的时候,她的感情就与常人不太相同,也比一般人淡漠些,她在年少时亦曾叛逆放纵过,后来又终于长大了,不再那么无法无天,虽还是一贯的随心所欲。 她从前总以为所谓的祝福或希望,不过是虚妄的无为,而今,倒也会不由得这般想着说着。 从她死后穿越开始,因为朴善宇和牧野杉菜等人,让她拥有了更柔软的心,她确乎更喜欢温柔和开朗的人,却也容易被其他靠近的人,不知不觉中牵动了自己的心绪。 她明晰了自己的想法,便在这最后对柳泰武说出了自己的祝愿。 哪怕这祝愿或许无用。 “结束了?”柳泰武闻言,却是轻声重复了这几个字,他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结束了,柳泰武。”虞玥听见了他的低语,就对他再次强调了这一点。 柳泰武紧盯着她,眸光微敛,不再含笑。 虞玥并不躲避他的目光,而是同他对视着,两人一时间都没有移开视线,仿佛谁先闪开对方的眼神,便是输了一般。 她倒不这么想,也不知道柳泰武是如何想的。 随后,不能说是谁先转移了眼光,因着柳泰武倏地一笑,毫无征兆的。 “我知道了,姐。”他笑着说,语气好像很轻松,“你在担心我,对不对。” 他似乎终于摸索到了她的真切情感,便对此感到欣喜。 说是担心,其实不很准确,可倘使他这么以为,就觉得开心,虞玥也随他的意了。 有些时候,柳泰武在虞玥的面前,是显得如孩童般纯粹的,不是他惯常的无害伪装,亦不是他失控的阴晴不定。 甚至于,他的喜怒无常与冷漠无情,也几乎从不在虞玥的面前展现出来。 正因如此,虞玥才愈发难以将眼前的他,和原剧情中杀了好几个人的他等同。 而她一时冲动,跑来见他的理由已经没了,她也不再想更多,只以为这便是结束。 虞玥怎知,在她踏出咖啡馆的那一瞬,柳泰武的神情一变,就漠然无比,全然不见方才与她谈话时的纯然无害。 结束了吗。 未必。 虞玥的祝愿与提醒,对于柳泰武而言,并没有什么用处,或许在某一刹那,确实曾使他的心泛起一丝涟漪,却又转瞬即逝。 她也并不知晓,他不顾她曾经的警告,私下里去探视了被拘留的岬童夷,还如原剧情般地挑衅了岬童夷,嘲笑岬童夷的无能。 因为柳泰武认为岬童夷已经不配做自己的英雄,只不过是一个无法停止杀人的失控者。 他对岬童夷自小开始的崇拜已荡然无存,如今,他才是自己的英雄。 他就是自己的神。 在柳泰武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梦境后,他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在那梦中,他如自己原本计划的那样,开始了模仿岬童夷的连环杀人案,最初,他只是想知道岬童夷为什么会停止杀人,后来,他更想证明自己就能停止杀人。 然而,梦里的他失败了,他甚至比岬童夷还不如,他被杀人的冲动驱使,因突然的愤怒失控,最终,他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却仍旧被压抑、气愤和痛苦的情绪所困。 他摆脱不了这样的自己。 从梦里惊醒,柳泰武还心有余悸,他大喘着气,仿佛溺水的人刚被捞起来那般,呼吸不畅,而他的额头又布满了冷汗。 他攥紧了双拳,却不信自己会沦落到那梦境的地步。 绝不会。 第35章 李顺心(八) 柳泰武的心情变得很糟糕,也时常感到气愤难耐,他急需一个发泄口。他明知此刻的自己很不对劲,极容易失控,可却没有能制止自己幻想的办法。 他去了虞玥所在的学院,又没有见她,而是在看到她上课的身影后,忽地转身就走。 待到虞玥下课,出了学院后,她发现学院不远处有不少人围着某一处,又瞥见了警方的身影。她本不欲凑这样的热闹,不曾想却有来上过她课程的几个同学,已经去凑过这热闹。 虞玥在经过几个女生身边时,还听到了她们在交谈。 “凶手好像就是那个看起来很温暖的花美男啊。” “好可怕……” “怪不得我们一搭讪,他就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原来就是个精神病。” 虞玥闻言,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那几个女生,才想起她们原是来上过她的稻草工艺课程的,只不过最近倒来得很少了。 她回忆着她们方才说过的话,总觉得有问题,她立即想到了柳泰武。 才不到两天,柳泰武难道就会做出这种事吗? 虞玥不太相信,又无法确定,便只能亲自去瞧一瞧了,她走近那人群围堵的地方,恰好就是嫌疑人被警方准备带上警车的时刻。 她一靠近,跟那被警方拘捕的人四目相对。 ——竟然真的是柳泰武。 他的神情很是抑郁,对视的瞬间,他的目光有了微浅的变化。两人的距离并不算远,可就如隔了千山万水般遥不可及,他看着她,仿佛欲言又止,终究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默然地上了警车。 虞玥说不出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似乎有许多种混杂在一起,她能分得清晰的只有矛盾和隐约的“果然如此”之感。 或许她早该有这样的预想,只是总不能去确定。 虞玥在之后先去了医院,受害者并未死亡,虽然经过救治,但仍处于昏迷状态,住在重症病房里。 然后,她却没有去警局。 凭借柳泰武家律师的能力,帮他脱罪,大概也并不很困难,毕竟在原剧情中,他杀了七八个人后,还只是被驱逐出这个国家罢了,并未受到法律的制裁,虽然他在离开前被岬童夷诱导的崇拜者杀害。 柳泰武这次不仅是现行犯,而且还是再犯,纵使被害者没有死亡,也让河无念坚定了要把他送进监狱的决心。 河无念只一眼,便觉得柳泰武可能会成为第二个岬童夷,柳泰武不像那个被轻易蛊惑的模仿杀人案的嫌疑人,他是无法控制自我,就会变成岬童夷的人。 所以河无念没有办法放任柳泰武再次逃脱,他却不知他这次的确还是无可奈何。 两天后。 虞玥突然被柳泰武的代表律师找上了,出乎她意料的,律师居然是来请她去见柳泰武的,据说这是柳泰武的要求。 “不好意思,我拒绝。” 虞玥并未多想,就直接这么回答了。 她说完这话,转身离开。律师却没有再试图说服她,只是任由她走,虞玥也并不在意这点。 当晚,柳泰武做出了自残的行为,又因为在用餐时间和其他犯人发生冲突,被人用筷子捅伤,连夜就进了医院。 虞玥在第二天知晓柳泰武在前一晚发生的事情,还是他的代表律师亲自来告诉她的。 “泰武他……是为了见你,才会这么做的,希望你能去见他一面,不然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继续伤害自己。” 律师的话让虞玥莫名地有点生气,不知她是生自己的气,还是柳泰武的。 她仿佛被人用软刀子磨着心,为了更快地结束这折磨,便只好去这一趟了。 柳泰武住的当然是最好的私家医院,他一受伤,他的律师就更有借口将他从拘留所里捞出来。 虞玥踏进柳泰武的病房后,走到里面,才看见了躺在沙发上的他,他还穿着病号服,脸色比往常要惨白得多,显得他整个人也憔悴了些。 他睁开眼,发现是她时,缓缓起身,轻声喊了她,“姐,你来了。” 柳泰武朝虞玥微微地扬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颇显脆弱的笑容。 使他看起来是多么可怜,多么无辜。 同时,他又是多么地会伪装。 “你究竟想跟我说什么?”虞玥可想不通他宁愿伤害自己,也要见她的理由。 柳泰武还没出声,就有人先敲了门,然后,虞玥看着两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送了一些餐点过来,他们一放下餐点,便安静地离开了。 “姐,先陪我吃点东西,好不好。”柳泰武实在很会得寸进尺,偏偏他的神态语气又是祈求似的。 虞玥见他如此,反而笑了起来,径直走过去坐下,毫不客气地吃他的餐点。 柳泰武对她的行为,倒是一点不怒,他还显得蛮开心的,坐在了她的对面位子,才开始慢条斯理地用餐。 虞玥本想着吃光他的餐点,不过吃了几口,又觉自己有点幼稚,便停止了这样的举动。 “吃过了,可以说了吗。” 他依旧不紧不慢的样子,虞玥望着这样的他,总有种违和的感觉。她不知道是由于柳泰武此时展现出来的模样,与常人的不同正是因为他的精神病态。 虞玥和柳泰武先前的接触虽多,但她却甚少察觉到如他此时的这等异样。 柳泰武听到了她的话后,便放下餐具,抬眸直视着她。 “你会不会对我很失望?会不会觉得我被抓……是正常的?” 他的问题,令虞玥微微蹙眉。 她很不懂柳泰武在眼下问这话的含义,或许她从来就没有理解过他的想法。 “你只是为了问我这些吗?”虞玥并未直面回答他。 柳泰武的神情忽而变得压抑,他的目光似停留在她的身上,又好像只是透过她在回忆着其他。 “姐,你不知道我在治疗监护所发现岬童夷的时候,我有多高兴。像我这样的怪物,究竟是怎么停止的,我以为我能知道这个秘密了……不只是我,从来都没有能够自行停止的精神病态者,能控制自己的岬童夷,我真的很好奇。” 他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说自话般地叙述着,也无需虞玥能立即给予他回应,只要她可以先静静地倾听着就好了。 虞玥的确没有出声打断他,她凝睇着这样的柳泰武,即使她无法理解他的想法,也不影响她感觉到他所显露出的沉郁气息。 “我想是不是有一个像索尼娅一样的女人拯救了他?在你阻止了我杀人之后,我也知道了那个岬童夷是假的,虽然我依然好奇岬童夷停止的秘密,但在我的心里又有种莫名的渴望——也许你会是我的‘索尼娅’。 “在你说他其实并没有停止杀人时,我很失望,在岬童夷被捕认罪后,我也去见了他,原来你说的都是真的,他没有停止,他根本无法停止,我很愤怒。这时候,我想到了自己还从未杀过人,或许我能自己停止杀人。 “无论是改变,还是停止,我是不是都有可能做到。 “可是,在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开始杀人的时候,那个女人问我,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我说她没有错。除了很亲切地对待我之外,她什么错都没有。在动手的那一刻,我突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为什么要这样?” 他说到后面,已经垂下视线,像是在对自己生气那样,连眼眶都红了起来。 “是因为这样,你才没有杀死她吗?”虞玥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他了。 柳泰武闻言,又抬眸望向虞玥,他的眼神浮现些许迷茫,而他的语气好似带了点无所谓,“谁知道呢……” “你找我来,是听你说这些话吗?”虞玥继续问他。 “或许我还是存着一点微末的希望,我像拉斯科尔尼科夫对索尼娅自白那样,也对你这么倾诉着,是不是就能得到拯救了?” 柳泰武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轻,恍若在自言自语般。 虞玥没想到他对“岬童夷”和“索尼娅”仍旧那么执着,可她到底是无能为力。 柳泰武并不期待能得到她的回应,大概也明白她的选择,便只是浅淡地一笑,这抹笑意里含着无望的悲哀。 虞玥见到了他的这个笑容,心下感觉不那么舒服,却还是起身离开了。 柳泰武没有再阻止她,而是任由她走出病房。 迨虞玥行至病房长廊的拐角处时,与两个带着口罩的医生擦肩而过,她的余光睨了他们一眼,顿时有种莫名的怪感,又走了几步,她倏地停下脚步旋身,那两个医生都已然不见身影。 这条长廊的尽头就是柳泰武的病房,也只有柳泰武的病房。 她回忆刚才那一瞥,那两个医生都戴着口罩,他们的白大褂穿得颇为随意,而他们的工作牌都塞在口袋里,完全看不见上面的信息,以及他们的裤兜所在的位置都微鼓,好像放了什么较长的东西。 虞玥思及柳泰武方才曾提及他去见过岬童夷,该不会又像原剧情那样,去挑衅岬童夷了罢。 她马上匆遽奔向柳泰武的病房,过了拐角处,就发现柳泰武的病房外还站着那两个刚刚送餐的男人。 看起来并不像有事发生的样子,可既然她都到了这里,就再进一步好了。 这两个男人并没有阻止虞玥进去,反而给她开了门,她一踏入病房,便下意识地放轻了步伐,往里边走去。 她没有听见柳泰武的声音,也没有医生在说话。 在即将越过那面墙,看到墙后的场景前,虞玥先遭受了突然的袭击,有人猛地举着一把手术刀扑向她。 她本能地一躲,再反过来抓住了对方的手,将其制服在地,眼下的情景显而易见,她毫不犹豫地打晕了被她制服的这个男人,才松开对方,紧接着就出声喊门外的保镖进来。 在这一刻,墙的另一边终于传来了声响,是身体互相碰撞的声音。 虞玥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看见柳泰武和另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在争抢着一把手术刀,她迟疑一瞬,所幸那冒充医生的男人背对着她,还没来得及发现她。 柳泰武先瞧见了她,他同虞玥对上目光的刹那,两人间突生了无声的默契。 虞玥动手的时候,柳泰武配合了她,促使她很快制服了那人,而被她喊进来的两名保镖之一也紧跟着出现,从她的手里接过袭击者。 保镖向柳泰武道歉后,看他没什么异样,就先把两个疑犯带出去,再报了警。 “多亏了姐,不然我就死在这里了。”柳泰武居然还有心情对虞玥笑。 虞玥见他如此,实在气不打一处来,“可能就是因为你去挑衅过岬童夷,他们才会被岬童夷诱导来杀你,你到底在想什么。” “姐生气了?”柳泰武第一次发觉她有这般明显的怒意,颇有些惊奇。 “现在是好奇这个的时候吗?”虞玥看他一脸探究之色,忍不住回道。 她缓了缓心情,神态变得凝重,“柳泰武,你的生命是你自己的,而且只有一次,别人的也是,所以,你不要轻易夺取别人的生命,我也希望你不会被人夺去生命。” 柳泰武察觉到她的认真态度,他收敛起脸上的好奇,而露出稍显冷漠的表情。 “姐,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他说知道了,虞玥却不清楚他究竟知道的,是不是她所说的意思。 “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柳泰武的目光柔和了下来,面上也浮现温暖的笑容。 闻言,虞玥反倒颇感疑惑,她之前还有救过他吗? 柳泰武瞧出她的不解,却并不准备为她解惑,而他的眉眼间的笑意愈深。 今日这一趟,虞玥猜到了开头,没料到结尾,倒是又多了些疑问,可她已不想深究,同柳泰武待的时间越长,她就愈发困惑。 她这么想了没多久,就得知了柳泰武虽不受法律制裁,但还是准备出国的消息。 虞玥对这样的结果不觉得惊讶,而那两个在医院想要谋杀柳泰武的人,确实是岬童夷在拘留所时蛊惑的年轻人,就像原剧情那般。 如今这般,应该是都结束了罢。 柳泰武临走前,还来寻过虞玥,并请求她与他一起出国,看起来他仍然没放弃关于“索尼娅”的念想。 虞玥当然婉拒了他,柳泰武显得很是失望,还说自己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还是没能得到虞玥的应承,便颇为失落地走了。 不过,虞玥最终却悄悄地买了跟柳泰武同一班的飞机票,她只想最后送他一程,也为了确保原剧情中在飞机上的那件命案不会发生。 这是最后一次了,她这么想道。 她自是不会告诉柳泰武,她和他坐上了同一架飞机,因此她还做好了万全的伪装,在飞行的这段时间,她一直观察着柳泰武,所幸他直到飞机降落后,都没有乱来。 虞玥本想着下了飞机,顺便在瑞士逛逛,怎知她从机场的洗手间一出来,就看见了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柳泰武。 这场景似曾相识。 “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柳泰武略含笑意的嗓音响起,他的眉眼弯弯,狡黠得如同一只狐狸。 见状,虞玥一下子就知道他肯定早发现她了,明明她这次做的伪装比上次更完美才对,他却还是察觉了。 “你究竟怎么发现是我的?”虞玥将之前所有的困惑都抛诸脑后,但目下的这个疑问就按捺不住了。 “这个嘛……”柳泰武故意拉长了语调,也不给她一个满意的回答,专门捉弄似地回她一句:“你猜。” 她哪里知晓,在他被那个杀手用手术刀逼近要害,即将被刺破血管的瞬间,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死亡的降临来得这么迅速,这么突然,而在那下一瞬,她却出现了,并救了他。 他本以为自己并不惧怕死亡,没想到他不过是个胆怯之人,也会怕死。她在救了他之后说的那番话,他亦听进了心里。 她不懂他所说的又救了他一次的含义,只因第一次就是她动手制止了他的杀人行为。 如今的他,并不想去实现困扰多年的幻想,也不想做自己的神,他明白自己只是暂时压制住了那些可怕的妄想和欲望。 可他还能坚持,这“停止”的时间,他便要尽力去延长。 “既然姐都来了,不如和我一起体验一下瑞士的生活?”柳泰武的心绪百转,并未显露在脸上,他含笑问虞玥。 虞玥直接拒绝了他的邀请,转身就走。 柳泰武也不气恼,他注视着她的背影,片刻后,便追了上去。 这大概能算得上是另一种拯救罢,对他而言。 第36章 金伊瑟(一) 虞玥这次成了约会暴力的受害者,她目前的身份是一名乘务员。 世界:voice 身份:金伊瑟 金伊瑟是国际航班的乘务员,她生得高挑漂亮,自然也有一些追求者,而她最近交往的对象是韩国丰山旅游度假村老板的儿子,叫做孙护民。 孙护民在和金伊瑟交往前,表现得很斯文有礼,加上他又长得英俊帅气,他的追求手段也颇为浪漫,所以,在他的强烈追求攻势下,金伊瑟很快就跟他交往了。 谁知道,孙护民在交往后,与金伊瑟约会时,居然对她使用了暴力。 事后,孙护民还故作知错忏悔的样子,一直恳求金伊瑟的原谅。 金伊瑟在第一次遭受了约会暴力后,本想立即和孙护民分手,可因为他看似真诚的道歉,还是心软原谅了他。 没想到,在他们第二次约会的时候,孙护民又忍不住伤害了金伊瑟。 这一次,金伊瑟没有再隐忍了,她坚决地表示要分手,而孙护民三番两次求她,都没有得到谅解,竟然丧心病狂地开车撞了金伊瑟,导致金伊瑟的右脚永久性残疾。 作为乘务员的金伊瑟,只能放弃这份工作。她想讨回公道,却因为孙护民的背景而受到威胁,最终只能放弃诉讼。 然后,金伊瑟独自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直到另外两个同是孙护民约会暴力受害者的女人找到了她,她们几人密谋了杀害孙护民的计划,可惜最后功亏一篑。 不过,孙护民最终在医院被人杀害的结果,还能给她们最大的慰藉。 而虞玥眼下所处的时间段,说晚不晚,说早不早,幸好也还没到金伊瑟被撞伤的时候,虽然已经快了,因为她现在已经遭受了第二次的约会暴力,更同孙护民提了分手,可孙护民还在对她纠缠不休。 虞玥一想到孙护民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就忍不住想揍他,但她现下还需要准备下一趟的航班,就先按捺住了。 她倒是没想到,孙护民早就查到了她的工作表,还买了这趟美国飞韩国的航班机票。 在入口指引乘客时,虞玥就看到孙护民了,他望着她,一脸恳切的表情,虞玥却是冷冷一笑。 飞行途中,孙护民一直借机和虞玥攀谈,虞玥实在烦不胜烦,只好趁着周围昏暗,许多乘客都在闭眼休息之际,毫不犹豫地打晕了他,才让自己的耳根子清净了下来。 虞玥哪里知晓,这一幕还被人给瞧见了,她本来做得够隐蔽了,可惜那人没有在休憩,还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她一转身,才发现另一边有个人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她不确定对方究竟有没有见到她对孙护民做了什么,但他似乎没有出声的打算,虞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他扬起乘务员的笑容,微微点了点头,就走回乘务员专属的休息室了。 她其实也没怎么看清那人的长相,只觉得他的眼睛漆黑深沉,而他的脸部轮廓很有线条美和立体感。 在飞机即将降落之前,虞玥就看清了那个人的容貌。 ——是个长得很俊帅的男人,他有着棱角分明的五官,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双眸和他的气质。 他的眼睛很迷人,一对上他的目光,就很容易沉浸在那深沉浓郁的眸中。而他的气质神秘,颇有些禁欲且诱惑的气息。 他注意到虞玥的视线,却只是礼貌地朝她微微一笑,仿佛对先前的那一幕毫不知情。 既然如此,虞玥也不再多想,同样冲他笑了笑,就先专注自身的工作了。 孙护民是在飞机降落后才被另一位乘务员唤醒的,他一醒来,脑子还有点迷糊,但一看到虞玥的身影,就回忆起自己失去意识前,正在和虞玥说话时,他突然感到脖子被人狠狠劈了一下,接着,他就没了记忆。 “伊瑟——”孙护民下了飞机后,准备追上虞玥的步伐,谁知她一下子就混在人群中,寻不到踪迹了。 孙护民巡睃了周围,都没能发现她,只得气恼不已,而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凶狠。 虞玥躲在隐蔽处,瞥见孙护民急得跳脚的模样,微微敛眸,神情冷淡。 她眼下的确还不能用正规手段将他制裁,不过他要是继续纠缠着她,她可不介意给他一点教训,好让他“歇一歇”,省得去祸害其他女性。 孙护民最大的靠山是他父亲的财势,想要让他受到审判,必须先将他背后的势力扳倒。 虞玥明白自身目前的处境,孑然一身,毫无背景,她只能靠自己了。乘务员的工作,她也不准备继续做下去了。 她能借用的力量大概只有法律了,虽然孙护民在原剧情中的确多次逃过了诉讼,但她要对付的是孙学英,她知道以孙护民父亲孙学英的集团背景,背后肯定有不少问题。 要不是他一直纵容孙护民,只会用金钱去解决孙护民惹下的麻烦,孙护民又怎会越来越变本加厉。 孙护民学的还是精神医学科,原剧情里,他还是以精神病院院长的身份出场。 虞玥回想起自己上个世界里接触过的精神科医生,也不至于像孙护民这般,随即,她忽地忆起了上个世界的柳泰武。 不知为何,此刻的她一想到柳泰武,心情还是有些复杂不明,柳泰武后来的境遇的确让她颇为唏嘘,可她不再想更多了。 虞玥拖着行李箱去了一家五星级酒店,而没有回家,毕竟孙护民肯定会在她家附近等着,她今晚还懒得跟他计较。 待到次日,虞玥又带着行李跑到了另一个城市——成运。她在这里先做了一些准备,至少她得先把孙护民的真面目暴露出来,以免有更多的女性受到伤害。 原剧情中,有一个叫高睿智的酒店人员,和金伊瑟有相似遭遇,而她的父亲想将孙护民的罪行公布给媒体前,就因可疑的交通事故去世。 虞玥如今要做的,就是把孙护民的约会暴力行为公布出来,孙家的势力可不至于只手遮天,在丰山那里,自然是连警方高层都得忌惮,可在整个韩国,还算不上什么大财阀。 她只要把孙护民的消息交给丰山以外的媒体,甚至交到丰山度假村集团的竞争对手那里,都能有很好的效果。 曾作为检察官的她,与不少财阀和政客打过交道,也知道他们之间以利益为主,丰山度假村的利益还算可观,孙学英背后自是也有支持的政客。 虞玥趁这几天,不眠不休地搜集了关于孙护民约会暴力的证据,也查出了丰山度假村集团背靠的势力及其敌对势力。 她想着整理好之后,就交给一些肯报道出来的媒体,同时,她也会联系好黑客,在网络上公布。 虞玥可没料到,在她爆出孙护民的暴力行为之前,他先找到了她。 她整理好证据后,天已经黑了下来,她在酒店的房间里睡了一会儿,就准备出去吃个晚饭,她哪里知道,她一出酒店,就被刚到酒店门口的孙护民看见了。 孙护民却没有像前几次那般,直接冲上去,反而一路尾随着她。 直到虞玥行至一条少人偏僻的路后,孙护民才终于下了车,慢慢地走近她。 “伊瑟,我终于找到你了。”孙护民似乎显得很高兴,任谁看到他这样,都不会猜到他背地里竟是个喜欢约会暴力的家伙。 虞玥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我们早就分手了。” “我不同意!”孙护民的情绪有点激动,又很快平复下来,装作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伊瑟,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会那么对你了。” “不好。”虞玥不想跟他废话,这可是他自己送上门的。 她刚才就观察过周围的环境,这里是比较僻静少人,但偶尔还是有三两行人路过,她得找个更隐蔽的地方。 思及此,虞玥迈开步伐就跑,又衡量着孙护民的速度,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将他引进车子开不进去的巷子里。 她可不会给他开车撞人的机会,等一拐进巷子里,她就立即隐藏起自己的身影,伺机动手。 孙护民在交错的巷子中,一下子寻不到她的踪迹,更是气急败坏,殊不知,他在之前能轻易施以暴力的女人,此时已在暗中蓄势反击。 下一瞬,孙护民听见另一个角落有些微声响发出,他快步走去,却被蒙了脸,眼前一暗,很快,他就感觉到身上的疼痛。 没过多久,这处黑暗的角落里才走出一道人影。 虞玥收拾了孙护民一顿,心情一阵爽快。她又绕了几处巷子,准备走过最后一个拐角处,就离开这里,却突然碰到了人。 一个一身黑的男人,还是上一次看见虞玥揍人的“目击者”。 她没想到这一次,也能偶遇他。 他对上虞玥的目光时,似乎有微微的情绪在眸中闪现,虞玥没来得及分清那是什么。 “……真巧。”虞玥同他对视了片刻,只得故作轻松地说道。 他看起来没什么表情,隽黑的眼直视着虞玥,好似在探究着她的神情。 虞玥本对他出现在这里觉得奇怪,但转而一想到自己也在这里,就不好再将别人往坏处想了。 却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她躲过了一个血腥的谋杀现场,也在无意中失掉了制止连环杀人犯的机会。 第37章 金伊瑟(二) 虞玥注意到他依旧穿着剪裁得体,质地极好的西装,不过他的发型似乎有点凌乱,本该梳得熨帖的背头,此刻却垂下几根发丝,散落在眼角处。 许是眼下所处的时间地点不合时宜,幽暗又寂静的氛围让虞玥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她下意识地有些警惕起来。 而与她巧遇的这个本就颇具魅力的男人,却在下一瞬忽地笑了起来,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 “你好,乘务员小姐。”他的脸上含着温和的笑意,目光仍然暗含探究。 虞玥无意去纠正他的说法,哪怕她现在已经不是乘务员了。她只是微微颔首,道:“你要一起走吗?” 她这话是随口问的,只给双方一个台阶下,倒没想到对方还真顺着往下接了。 “好,一起吧。” 虞玥闻言,只好和他同行出了这七拐八弯的巷子,到了路口处,她还发现有一辆开着车灯的轿车停在那儿,她瞥了眼身边的男人,想着应当是在等他的。 “我先……”虞玥的话还未及说完,对方就开了口。 “乘务员小姐,不如让我送你一程?”他询问时显得彬彬有礼,仿佛给了人极大的考虑空间。 虞玥当即摇了摇头,婉拒了他,且不说她和他并不相熟,再者,他们在现下这样的场景偶遇,让她多少有些防备。 好在他并未强求,见她拒绝,只是笑了笑,却又在最后自我介绍了一句,“我叫毛泰九,希望下次有机会再见。” 同时,他还伸出了手,显然是要同她握个手。 虞玥迟疑一瞬,便抬起手和他握了起来,“我是金伊瑟。” 听到虞玥的回答后,毛泰九的眉眼一弯,笑意似乎浸染到了眸中。然后,他便和她道了别,再转身朝着那辆轿车走去,也的确坐上了那车。 虞玥看着车渐渐行驶远去,才迈开自己的步伐,回到酒店后,她将证据和行李都整理好,没有过多犹豫,就离开了酒店,连夜去了其他的城市。 正因如此,她并不知晓她曾经揍过孙护民的偏僻小巷里,发生了一起杀人案件,孙护民的受伤只被警方断定为他不幸偶遇了凶手,反倒让人庆幸他只是受了伤。 而孙护民也没有怀疑到虞玥身上,虽然他疑惑她当时的行踪,但为了避免麻烦,他并未提及虞玥在现场,只说他因为女友在附近的酒店,才会散步到那里。 至于他提供的证词里的漏洞,警方就算有所怀疑,也的确是在之后查明了他并非嫌疑人。 孙护民本还以为自己摆脱了这起无意中卷进的杀人案件后,就能继续去找虞玥,怎知他回到丰山后不久,家中便接二连三地出了问题,包括他曾多次有过约会暴力的行为,都被媒体揭露出来。 他的父亲连集团的麻烦都未及处理好,更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儿子的丑闻,直接让孙护民回美国去。 孙护民一走,虞玥那边可就能轻松不少,趁着这时间和机会,她加紧脚步,将自己的计划尽快实现。 三年后。 毛泰九倒没想到,重遇那个有过两面之缘的乘务员,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下。他没料到,她早已经不是乘务员,如今的她成为了一名检察官。 他当初对她的某些行为,是颇为好奇的,但也仅止于此,而在杀人现场和她相遇后,他对她是有杀意的,不过,他最终并没有实现自己的杀念。杀或不杀,于他而言,本没有多大区别,只是多一个或少一个罢了。 兴许是一念之间,他就不想杀她了。仿佛他不怕她在次日看到新闻后,会否联想到他,并将他牵扯出来。 他是那么的肆无忌惮,无法无天,在这条毁灭且疯狂的路上越走越远,只不过他身边的人似乎并未察觉到,或者说,即便他们有意无意地发现了这一点,也只会用掩盖的方式去助长他的邪恶。 虞玥再次见到毛泰九时,不过片刻就回忆起三年前二人的相遇。 如今的她是新调来成运的特搜部检察官,而今晚是因为提前收到了线报,才会带着搜查官来到这家名为梦幻世界的会所,在搜查官将嫌疑人带走后,她发现有几个人匆匆往另一条通道出去,以防万一,她还是跟已经押着人离开的搜查官联络了一声,自己先跟着上去。 期间,会所的老板娘张闺娥还暗中拖延了一下时间,她倒没做得太过分明显,终究很快就任由虞玥追了过去。 虞玥循着这条道,出了会所,看见即将坐进车内的那人,他正好也回头望了一眼,与她对视上了。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她,她却是记起他来了。 毛泰九的神情似笑非笑,虞玥分辨不出他想表达的意思,只是一瞬,他就收回目光,毫不犹豫,又姿态优雅地上了车。 虞玥没有再跟上去,反正追不上车,她只是交待了搜查官查清楚他的身份,看是否和那几个嫌疑人有关联。 能出现在那家梦幻会所的人物,其身份背景一般不普通,尤其是毛泰九那晚还是被掩护着离开的,说明他身上沾不得任何一丁点的流言蜚语。 虞玥很快就知道了毛泰九的身份——成运通运的代表,她来成运市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对于毛泰九家的成运通运,是十分耳熟的,连不少警方高层和检察官对毛泰九的父亲和他都是颇为尊敬,不敢轻易招惹。 想来如果不是成运通运出了问题,或者他本人发生了证据确凿的罪案,他在这成运市是能一辈子横着走的了。 虞玥这般想道,不过她回忆起毛泰九的言行举止,以及调查到的资料显示,他并非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相反,他比孙护民还要有真才实学,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学识才能,包括容貌,他都是完美得仿佛无可挑剔。 大概就是太完美了。 虞玥从前见过像毛泰九这样出身的人,暂时倒是不觉得他有什么奇怪,只是她没想到她不找他,他还主动跑来协助调查了。 刚出庭回来,虞玥就从事务官那里听说有人在办公室等她。 她走进一看,入眼即是端坐得很是挺拔的背影,一听到她与事务官进来的声响,那人便回眸了,见是她,还立即起了身,他的脸上还挂着与三年前一样的笑容。 “金伊瑟检察官,你好。”毛泰九同时向她伸出了手,“我是成运通运的毛泰九。” “你好,毛泰九先生。”虞玥客气地回了礼,才询问他来此的目的。 毛泰九不紧不慢地收回了手,再缓声道:“我是为了昨晚在梦幻世界的事而来,出于一些原因,我不方便在那里和检察官交流,所以今天就亲自来了。” 闻言,虞玥有点出乎意料,“毛泰九先生,你是来协助调查的?” 她没有主动要求他这么做,他却自己送上门来,让虞玥感到些微惊讶,而且他竟然越过警局的证人调查来找她。 “是的,希望我能帮到金检察官的忙。”毛泰九的唇边依旧带着完美的笑意,使人寻不到一点瑕疵。 虞玥想了想,就准备按照程序给他走了个流程,她并不指望从毛泰九的身上,能得知什么有用的信息。 而她的上级知道了毛泰九到来的消息,忙不迭来了,在同毛泰九问好后,上级便看向虞玥,言语眼神中颇有些指责的意味。 “你误会了,是我不请自来,希望协助调查的。”毛泰九及时开了口,替虞玥截住了上级的话头。 闻言,上级的面上浮现尴尬之态,又瞬间恢复如常,他观察了毛泰九的神情,发现对方的确没有动怒的意思,便笑了笑,示意虞玥,让她赶紧地询问了事。 虞玥心下无奈,只是微微颔首。 毛泰九望着虞玥,盈盈笑意不变,深沉隽黑的眸中却隐着些许不明情绪。 在经过一阵询问后,虞玥对毛泰九倒是有了一些新的印象,他回答问题时很配合,举止间看着颇随意,又流露出一种睥睨之感。 这许是很多上位者的共同点,哪怕他们表现得再彬彬有礼。 虞玥并不很在意这些,待录完毛泰九的证词,就准备请他离开了。 “谢谢毛代表的协助。”虞玥礼貌性地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毛泰九这话显得谦逊,“如果还有需要的地方,请尽管联系我。” 语毕,他还取出了自己的名片,递给虞玥。 虞玥垂眸一瞧,想了想,还是接过了他手里的名片,“好,这次麻烦你了。” 见她拿了名片,毛泰九唇畔的笑意更浓,同虞玥道别后,他便与秘书一起离开了。 虞玥望着他走出去的背影,很快又收回视线,转而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将手中的名片塞进抽屉里,便不再搭理了。 与毛泰九而言,和虞玥的再次相遇,是一个意外。不过,他回忆起三年前的她,又想着昨晚让人临时调查的关于她的资料,倏地展露出一抹趣味的笑容。 ——还是挺有意思的。 第38章 金伊瑟(三) 和毛泰九的再次相遇,虞玥并没有放在心上,眼下的她专注于手里的案件。待她整理好案件资料后,天色已晚,她让搜查官和事务官先离开。 收拾好东西,她的手机一响,她拿起手机,就瞧见发信人的名字——方济秀。 在虞玥调来成运之前,她曾在丰山待过一段时间,孙护民家的度假村集团已没有前几年那般势大,孙护民喜欢约会暴力的事情被媒体广泛报道,一般女孩都不会轻易被他蒙骗,至于其他的,她倒是没管太多。 她在丰山时,由于一次案件的搜查行动偶遇方济秀的母亲陈美妍,又因为照顾陈美妍的护工虐待的事而认识了方济秀。她看到护工虐待已经精神失常的陈美妍,就直接报了警,警方因此联系了还在海军特殊部队的方济秀。 虞玥便是在警局同方济秀见了第一面,初次碰面的情况下,他还穿着制服,急匆匆地进了警局。 方济秀生得很是秀气白嫩,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得多,谁又知晓他日后会成为一个犯罪组织的老大,还是一个连环杀人犯。 虞玥若不是知道剧情,也不会认为他有什么问题,毕竟他从小到大的履历都很优秀。 方济秀是陈美妍年轻时被轮.奸生下的孩子,而陈美妍被轮.奸后一直辗转于不同的收容所,直到后来被一个宗教组织收留。 当强.奸自己的罪犯因缓刑释放后,陈美妍对警方产生了嫌恶之心,并开始用爱恨交织的感情教育方济秀,导致方济秀出现人格障碍,也从此对母爱有了偏执。 陈美妍的精神早就错乱,她对方济秀自幼就十分严厉,动辄打骂惩罚,她仿佛强迫症般地要把方济秀教成优秀耿直的孩子,可能是由于在她的潜意识里觉得方济秀是肮脏的血脉。 如果方济秀没考好试,她就会往方济秀身上倒热水,并念着赞美诗,因为她觉得他体内还有恶魔,这样是在祈祷驱魔,偏偏从小就被虐待的方济秀已经对这种虐待方式习以为常。 在方济秀十八岁时,陈美妍因虐待方济秀被逮捕,后因妄想性障碍被送到医院,而方济秀等到大学一毕业就把陈美妍接回家。 或许是陈美妍的缘故,方济秀在她去世后开始杀人,先是杀了逮捕陈美妍的警方和虐待她的护工,再开始建立一个叫法布尔的组织,有计划地杀害警方。 剧情中的警察曾分析过方济秀,他是使命感型杀人魔,认为要驱除害虫,保持世界整洁,以为自己是被神选中的人,能改变世界,并陷入拯救病态社会的妄想中。同时,他还喜欢玩弄别人的愤怒,专门挑中别人的苦痛。 像方济秀这样有着可怕信念的人,是难以被撼动的。 虞玥见到他,一回想起关于他的剧情,就颇为苦恼。倘若在他杀人后遇见他,她大可如从前那样匿名举报,可偏偏她在他还未成为杀人犯之前与他偶然见面。 方济秀是在陈美妍去世不久,才开始杀人,虞玥又无法阻挡生死之事,而陈美妍本就精神错乱,连正常交流都不能进行,如果陈美妍能有清醒的时刻,虞玥倒是希望她多少能阻止一下方济秀。 经过柳泰武的事,虞玥明白杀人欲望是很难克制的,但她越是想到这样的精神病态者,就越是烦恼,尤其是回忆起柳泰武后来的经历。 柳泰武曾说过她是他的刹车,可她在终有一日还是失灵了。 而在这个世界,她遇见方济秀,便知道陈美妍是方济秀犯罪的催化剂,同时又是他的刹车。 离陈美妍去世还有大约两年,那时,方济秀会转业成为海警中的巡警,并开始作案。至于目前,他倒是没什么动静,还是一个很乖顺的儿子。 思及此,虞玥收回思绪,垂眸看向手机,打开方济秀发来的短信——他从护工那里听到她调至成运的消息,便发消息关心询问她。 虞玥盯着这信息片刻,快速回了信给他,便不再想那么多了。 在这之后,虞玥专注于手头上的案子,一时间忙起来便谁都抛诸脑后。 时间过得很快,一年匆匆而逝。 虞玥从特搜部调到了刑事一部,她在这里负责的第一个案件是关于大学教授性骚扰学生的事件。 成运大学的一名大四生因为毕业问题,和负责她的教授交涉,谁知道教授竟然提出不合理的交易请求,这位女学生一开始气愤却选择忍气吞声,只是婉拒了教授的建议,可教授罔顾她的意愿,一次次地骚扰她。 案发那天,教授给女学生布置了很多任务,让她拖延到夜幕降临才终于完成,又叫女学生一做完就去办公室找他汇报。女学生有些担忧,但不希望教授继续有理由针对她,就还是去了教授的办公室,没想到教授居然胆大包天,在办公室里再次对她进行骚扰。 女学生衣衫不整地跑出办公室时,被教授的助理看到,助理进到办公室又瞧见里边颇为混乱,教授的面色很难看,脸上还有一个巴掌印,助理询问教授发生什么事,教授却绝口不提。 直到次日,女学生在舍友的陪伴下,去报了警。 虞玥合上档案,这起案件的人证物证看似都有了,但她总觉着还有些疑点。她已经见过女学生韩仁珠和教授李正,韩仁珠的证词和警方记录的一样,而李正依旧保持沉默,什么都不愿意说。 思及此,她叫上搜查官一起去成运大学,准备再听听韩仁珠和李正周围人的证词。 即使这大学为了降低这起案件的影响,学校里的很多老师都被下了命令,不准再提及关于这案件的事情,虞玥也仍旧从不少学生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 虞玥询问过韩仁珠的同学后,便去了李正的办公室,正好碰上了一个教授下课回来,他看见虞玥,还很友善地问了她一句。 “请问是因为李教授的事来的吗?” 闻言,虞玥转身望去,入目便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他看着是个严谨有礼的人,同她的目光对上后,还保持着温和的微笑。 “你好,我是金伊瑟检察官。”虞玥并未隐瞒身份。 “原来是检察官,你好,我叫金木正幸,是从日本来的交换教授。”金木正幸自我介绍了一遍。 虞玥还有点诧异,他的韩语倒是说得很流畅。 接下来,金木正幸把虞玥请到了他的办公室里。 “虽然我来这所大学的时间并没有很长,但就我所知,李教授是个好老师,他对学生很严格,不会随便敷衍自己的工作,对于这次的事情,我只能说我很意外,也很不愿意相信。” 跟金木正幸一番交流下来,他对李正的评价是颇高的,这和虞玥从大部分李正的学生口中所知,是吻合的。 只不过,也还是有一些学生对李正的为人持保留意见,甚至因为这次的性骚扰事件而笃定李正的人品不佳。 毕竟,李正平常在工作和交际上都是很少与人深入交往的,他似乎并没有比较亲近的同事或朋友。 “谢谢您,金木教授。”虞玥诚挚地道了谢。 金木正幸面对虞玥的道谢,反而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你太客气了,可惜我应该帮不了更多。” “您是第一个敢和我说李正教授的老师,所以我很感激您。”不管如何,金木正幸的话对虞玥是有些用处的。 金木正幸有点讶异,随即,他好似想起了什么,才恍然般地道:“原来是这样,真是抱歉,其他老师并非故意不协助调查的,他们只是碍于……学校的名声,我不太懂这里的规则,不过还是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虞玥微微颔首,“我明白,如果你不希望你的名字出现的话,我会处理好的。” “不,你误会了。”金木正幸笑了笑,“我不介意这些,如果检察官还有需要我的地方,可以尽管联系我。” 语毕,金木正幸从口袋里取出自己的名片递给虞玥。 虞玥自然接下了,以防万一。 然后,金木正幸起身送虞玥离开,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他的笑容才蓦地散去。 没过多久,虞玥便找到了李正隐瞒的事实——他前些年出了车祸,妻子去世,而他则有了不举的后遗症。 他之所以面对韩仁珠的诬陷还保持沉默,就是不希望让人知道这个真相,或许是担心被人耻笑。 虞玥查到了这个,便撤了诉,虽然和上级提交过李正车祸事故的证明,但对外并未直接表明李正事故的后遗症,撤诉理由是证据不足。 韩仁珠似乎对此有些不满,可在虞玥亲自去找过她之后,她就闭了嘴。 原来,韩仁珠一直对李正心存爱慕,她说她感觉得到李正也喜欢自己,偏偏他还狠心一次次地拒绝她,案发那天,李正仍然对她的亲近不为所动,她终于因爱生恨,就想着干脆毁了他。 虞玥将韩仁珠的动机说了出来,又提及她诬陷李正的事,是由于李正不计较,警方和控方才没有继续追查下去。 就这样,虞玥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然而,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却忽然发生了一起杀人案,被害者就是韩仁珠。 韩仁珠被害后的第一个嫌疑人便是李正,但他很快就洗清了嫌疑,因为他有不在场证明。 虞玥去联系过负责这案件的刑警,得知了韩仁珠的死因是窒息,只不过,那刑警说非常奇怪的一点是,韩仁珠的右耳被利器割下,不知所踪。 听到这个后,虞玥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方济秀。她本立即否认了这个念头,又有些不确定。 想了想,她在第二天便请了假,去了丰山。 第39章 金伊瑟(四) 虞玥到了丰山,便去了方济秀的家,只有陈美妍跟护工在家,方济秀还在部队里。她看望过陈美妍后,便离开了。 她来丰山,自然不是只为了来看陈美妍,而是来探查方济秀和日后那几个同伴的近期行踪。 几天后,在成运的虞玥收到了一些资料,这下子,她已经可以确定,方济秀跟他的同伴并没有杀害韩仁珠的嫌疑。 那么,韩仁珠死后被割下耳朵的行为,只是与以后的法布尔组织犯案手法类似的巧合吗? 虞玥暂时不清楚这个答案,警方那边也迟迟寻不到凶手,她对这案子的疑凶毫无头绪,韩仁珠并没有其他的经济和情感纠纷,最有嫌疑的李正反而拥有最强力的不在场证明。 而她有点怀疑的方济秀和他的同伴,亦是没了作案的可能。 虽然现阶段这案件不归她管,但她回想着自己最后一次见韩仁珠的场景,总是有些不能不在意的。 虞玥又去了成运大学一趟,韩仁珠的遗物应当都在警方那里,她也不过是再来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不成想她倒是先遇上了金木正幸和李正,他们二人似乎在交谈着什么,虞玥看见了他们站在教学楼下。 她无意隐藏,他们也很快发现了她。 “金检察官。”李正对虞玥自是印象深刻,毕竟是她为自己洗清了嫌疑,还没有将他一直想要隐瞒的真相爆出,于是,本来对人面色冷肃的他,一瞥见虞玥,倒是稍稍柔和了些眉眼之态。 金木正幸看见虞玥,便含笑同她问了好,“你今天来是为了韩仁珠同学被害的案件吗?” 他总是第一时间就猜出她来的目的,虞玥没有否认,她只是望向李正。 李正发现她隐晦的眼神,语气和神色都是淡淡的,“金检察官,你不用在意我的感受,韩仁珠毕竟是我的同学,她遇害的事,我很惋惜,希望警方能尽快查出真凶,还她一个公道。” 他这话说得没什么问题,到底韩仁珠之前险些就毁了他的人生,他如今这样虽然态度冷淡,但也无可指责,因他原本的性子就是如此。 虞玥自不会还对李正有疑心,她还顺便问了他一些关于韩仁珠的事情,他亦是知无不言。 而金木正幸并非指导韩仁珠的老师,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左右他听说的不过是一些流言。 末了,李正回答完了这些问题,就和虞玥表示先行离开了,他已经准备离职,去旅游散心,所以眼下有许多事物要整理好。 虞玥微微颔首,同他道了别。留下她与金木正幸二人还在原地,金木正幸开口邀请她去自己的办公室里坐坐。 本来想婉拒金木正幸的虞玥,因为他提及自己的助理认识韩仁珠,就应下了。 在金木正幸办公室里等助理的时间,虞玥和他聊了一会儿天。一阵交流后,虞玥对金木正幸的好感倒是提升了些,他是个博学儒雅的人。 等虞玥同金木正幸的助理见过面,谈过后,她便和金木正幸告辞了,他则是笑着目送她离开。 而韩仁珠的案件,警方查了又查,终究变成了未解悬案,虞玥亦是无能为力。 之后,虞玥跟金木正幸倒没有刻意地保持联系,只不过,她没想到又是在一次意料外的情况下见到他。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金木正幸与方济秀居然相识,方济秀有事来成运一趟,顺道就想见见虞玥,她没有拒绝,两人约好了地点,虞玥去到那咖啡厅后,发现金木正幸坐在方济秀的对面。 “伊瑟。”方济秀面向门口的方向,先瞥见了虞玥的身影,就站起身来唤了她一声。 而金木正幸则紧接着起了身,回头望去,“金检察官,你来了。” “你们怎么……”虞玥看他们二人待在一起,似乎还是熟人的模样,显得有些讶异。 方济秀腼腆地笑了笑,金木正幸解释说:“其实济秀是我从前的学生,我今天在这附近有个交流会,济秀联系了我,我们聊起来才知道原来都认识你,所以我就顺便跟济秀在这里一起等你了。” 闻言,虞玥方才恍然地点了点头,便坐了下来。 他们三人相处,倒并未谈论过深的话题,不过是问候对方,再是提及近期的日常。 方济秀并未在成运待太久,见过虞玥和金木正幸后,他就准备回丰山了,毕竟他还要回去陪伴陈美妍。 虞玥跟金木正幸都多少清楚他的情况,就与他道别。 这次之后,虞玥倒是同金木正幸有了多一些的交往,她对金木正幸与方济秀之间的关系是略为好奇的。 方济秀作为他们共同认识的人,在他们交流的过程中,的确会成为一个话题,许是金木正幸的无心,或是虞玥的有意。 数月后,虞玥受邀参加了金木正幸的一个演讲。 演讲结束没多久,金木正幸便请虞玥共进晚餐,这是他早就和虞玥提过的,虞玥并未拒绝,经过这几个月的时间,他们的关系怎么也到了普通朋友以上。 金木正幸早就让助理预订了一家日料屋,他提前询问过虞玥,虞玥对此没有意见。 不过,虞玥在日料屋竟然遇到了上次一别就许久未见的毛泰九。他好似一直都是那样西装革履,一派商业精英的模样,除却她与他相遇的第二次,他看着有些微的凌乱外。 “金伊瑟检察官。”见是虞玥,毛泰九似乎有点惊讶,微微挑了挑眉。 虞玥跟他问了声好,显然,他也是有约的。 金木正幸还在她的身旁,在虞玥和毛泰九互相问候时,他在边上静静地瞧了毛泰九一眼,恰巧,毛泰九很是敏锐地对上他的目光。 两人的视线撞上了,眼里仿佛都闪过一丝审视的意味,就在下一瞬,他们又双双移开了。 当着虞玥的面,毛泰九和金木正幸都只是客气而简洁地,向对方自我介绍了一遍,就先各自去了预订好的包间。 金木正幸在跟虞玥独处时,似无意地提起毛泰九。 “那位毛代表……是伊瑟你的朋友吗?”他其实有点明知故问,因为他察觉得出,虞玥和毛泰九的关系并不很亲近。 虞玥听了,只道:“我和毛代表之前见过几面,但我对他不是很熟悉。” 金木正幸好像只是一时兴起,随口一问,虞玥这么一说,他没有再接着追问,不过是垂眸饮茶的刹那,他的脸上隐约浮现一抹笑意。 很有意思,他居然会遇上一个同类。更有趣的是,他面前的这个女人,身边有着不止一个他这样的人,却浑然不知。 他很想知道,究竟谁会先对她出手。 金木正幸深藏的心思,虞玥并不了解。她也不知道除了方济秀,还有毛泰九和金木正幸两人是与方济秀无异的。 虞玥和金木正幸用完餐准备结账时,服务员却跟他们说毛代表已经先替他们付了。 “这怎么好意思,那位毛代表还在吗?”金木正幸温声问服务员。 服务员微笑着摇头,表示毛泰九已先行离开。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金木正幸微微蹙眉。 虞玥见状,就对金木正幸说:“你放心,我会联系毛代表的,总不好让他无缘无故请我们这一餐。”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金木正幸没有再纠结于此,他顺道送了她一趟,还亲眼看着她回到家,等她家里的灯火一亮,才转身上车。 虞玥一回家,就想着找毛泰九的联系方式,然后,她才回忆起自己把他的名片丢在办公室里了。她先前随手一放,之后便没去注意。 次日,虞玥终于在办公室寻到了毛泰九的名片,她给他打了个电话,想将他昨晚请客的账还给他。 “金伊瑟检察官,你太客气了。”毛泰九微沉而缓慢的语调透过手机传来。 虞玥却道:“毛代表,客气的是你。” 因着她的坚持,毛泰九最后只好说:“既然这样,金检察官也请我一顿,那就刚好扯平了。” 他这么建议,虞玥和他相当于各退一步,她想了想,就同意了,她表示时间和地点由他来定。 而另一边的毛泰九挂了电话,忍不住抬手掩眸,倏地笑出了声。 他对她的那一丁点兴趣,又因为昨晚的那个男人,被勾起来了。和那个男人对视的那短短一瞬,他就产生了一种遇见同类的直觉与敌意,显然,那个男人亦是如此。 虽然毛泰九暂时并没有对虞玥再次生出杀念,但不妨碍他想象她可能会遭遇的血腥场景。 不知道这位检察官能不能在被猎人捕杀之前,先察觉到危险的降临。或者,她能不能在猎人狩猎时,奋起反击。 他之前查过她的资料,对她曾经的反抗是颇为欣赏的,她那个前男友如今的境况,只怕未必与她全然无关。 一个经历过苦痛的女人,如果再次遇到更可怕的事情,是会成长得更强大,还是会就此湮灭? 毛泰九对这个问题,甚是有求知的欲望。 第40章 金伊瑟(五) 毛泰九发现了,原来她是一个很好接近的人,她看似有点距离感,可实际上她很容易接受旁人的好意,仿佛不会怀疑他人别有用心。 她与人熟悉了些时,总会嘴角微微翘起,弯弯的眉眼处润着明媚灿然的笑意。 像毛泰九这样的人,可以理解一般人的情感,或者说,他们能通过一些方式去知道一般人有什么感情,所以他们使用伪装或欺骗的方式轻易获取别人的好感。 虞玥是有点讶异的,因着和前几次相比,毛泰九似乎显得不那么疏离。在她同他的交谈中,他不会说得太多太长,却总能找到让她和他都聊得起来的话题。 虽然他的想法时不时表现得有些跳跃性,但并不影响虞玥和他的交流。而且,她发现他这一次和她见面后给人的感觉,与先前似乎有了微小的差异,他有意无意地收敛了点自身的高傲感,变得稍稍平易了些。 虞玥不知晓毛泰九怎么突然有了这样的变化,她只以为这次过后,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两人应该不会再有其他私底下的交集。 怎料,毛泰九在往后的日子里,还时不时地联络虞玥。 一开始,他的行为还让虞玥有小小的疑惑,她倒直言不讳地问了他,毛泰九也就回答了她,说他觉着她是一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既然他这么说了,虞玥就这么听了,她的确没从他身上感到什么暧昧,他对她的言行举止,亦是很有绅士风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虞玥没有排斥毛泰九的接近,毕竟他不是和剧情有关的人物,这让她很放心,又颇为放松。因此,在他有心的情况下,虞玥逐渐地跟他成了朋友。 有空的时候,毛泰九便会约一约她,不仅止于用餐,他还邀请她一起骑马。 这天,他们第一次去马场,毛泰九平时不很常来,但马场经理也还是对他很客气,见他带了虞玥来,自然热情地招待着。 虞玥和毛泰九先是各自去换了衣服,再出来挑选马匹。 毛泰九知道虞玥初次来这种地方,便处处周到。在选马的时候,他亲自给她挑了一匹。 虞玥察觉到他的体贴,虽然她在其他世界是骑过马的,但在这个世界的确从未试过,就接受了他的安排,在骑马之前,她先和马儿进行了沟通接触。 毛泰九凝睇着轻轻抚摸马儿低语的虞玥,并不强烈的日光撒在她的身上,映着她本就白皙的脸庞。他注意到她那有些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她垂眸看着马儿,眼神颇为专注,她的神情显得很柔和。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突然回想起自己曾豢养过的一只小白猫,它平日里总是懒懒散散,却又并不好亲近,它最喜欢趴在阳光倾泻的地方,每当这时,小白猫便松懈下来。 他试过将手挡在它的身上,那光就直接映照在他的手上,时间稍久,他的手便会暖融融的。 只是,他后来亲手杀了它,毫无半点留情。 毛泰九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双手,似乎在极力控制着某种蠢蠢欲动的念头。 虞玥发觉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抬眸望去,他看起来又似乎是在走神。 “你怎么了?”她问他。 虞玥的声音一下子将毛泰九的思绪拉回,他笑了一笑,“没什么,只是看着这样的伊瑟觉得……很亲切。” 他这样形容虞玥,让她有点惊诧,随即,她不禁失笑,“我也没想到,一开始感觉并不平易近人的毛代表,会这么亲切。” 她反过来说他如此,毛泰九面上依旧含笑,心中却想到,他眼下这般,不过是为了近距离观看她日后的悲惨模样,或是她能带给他惊喜的反击。 他所深藏起来的恶意,虞玥并未觉察到,一直以来,她都习惯了以剧情为依据,又怎会知道这次出了意外。 这一次过后,毛泰九依然同虞玥保持着联系。 他之前就查过她的资料,没想到她私底下竟过着如此无趣的生活,便忍不住想试试她了,他带着她见识那些她本没有接触的事物。 他从前并未亲自对其他女人这么做过,只是他在自己这阶层的圈子里,实在见得太多不知不觉间就堕落的女人了。 或许在猎物被捕杀前,他可以先来点小游戏。他却不知道,金木正幸跟他一样,都以为对方将虞玥当做猎物,都恍若在看戏般地等待着。 虞玥收到了毛泰九的邀请,他请她参加一个宴会,说是宴会,实则是与成运通运集团一个大项目有关的仪式,不少高官和富人都会参加,虞玥的上级跟好几个检察官都有受邀在列。 而且她的上级亦亲自来找过她,吩咐她到时候跟他一起去。 虞玥倒没有拒绝,总归这样的仪式,她在从前的世界也是有参加过的。 “伊瑟,你来了。” 毛泰九本来跟在父亲毛基范身旁,正和一个官员问好,一瞥见虞玥的身影,他便与毛基范说了一声,朝虞玥和她的上级走去。 “毛代表。”虞玥随着上级一齐向毛泰九打了招呼。 上级发现毛泰九对虞玥的态度颇为亲近,一猜便知两人私下有交往。 “我带你们去认识一下我父亲和其他人。”毛泰九温和笑道。 虞玥跟着毛泰九和上级,认识了一圈的人员,她倒也不用开什么口,毕竟还有她的上级在场。 而在这样的场合下,毛泰九更显得游刃有余,他身上的矜贵气质亦是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 虞玥看着他虽没有一直与人长谈,但总能时不时地插上几句,便能使人轻易晃动立场,这倒是的确符合他的身份和经历,他作为成运通运的代表已有好些年,学生时代更是优秀,无论是能力,还是经验,都应当无可挑剔了。 毛泰九并未完全忽略虞玥的反应,只不过,他发觉她似乎对这些人脉不很感兴趣。见她如此,他不自觉地轻轻扬唇一笑。 虞玥正好目光一移,便和他对上了,还注意到了他方才的笑,她凝视着他,似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看来伊瑟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场合。”毛泰九刚结束了一段交谈,便低头跟虞玥轻语道。 虞玥倒不掩饰,“是有点没意思。” 她同他说话时,不那么客气,而显得亲近了些,这点让毛泰九脸上的笑意加深。 “那下次,我带你去氛围轻松点的地方。”他缓声说道,慢条斯理的语调使得他的嗓音更具吸引力。 虞玥微微颔首,没有拒绝他的建议。 只是,之后的那次邀约,有点出乎虞玥的意料。 毛泰九先前提及的“氛围轻松点的地方”,便是虞玥和他再次相遇的梦幻世界会所,他所在的圈子里的同辈人办了个聚会,他往常并不喜欢去,这一次,便邀请了虞玥一道去。 虞玥还真不知道,毛泰九说的是这样的聚会,兴许他以为都是年轻人,会更有共同话题,相处的气氛也会更融洽些。 来都来了,她当然不会一来就走,毕竟毛泰九还在。 毛泰九和虞玥来得比较晚,他一到,就先道了歉,原本还坐着的那些人,一看见他,皆是颇为惊喜,欢迎着他的到来。 “这位是金伊瑟检察官,也是我的……朋友。”毛泰九的语气微顿,才说出了最后一个词。 这反倒让那些人起哄,都很是暧昧地调侃起毛泰九跟虞玥。 毛泰九本来只是含笑叫他们不要开玩笑,虞玥对这些倒不在意,反正她和这些人在今天过后,也未必还有其他往来,她跟他们初次见面,更没必要解释太多。 不过,在其中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失言,暗示虞玥同毛泰九的关系并非正常交往后,毛泰九却忽然敛起了面上的所有笑意,直直地盯着那男人,“对我这么说没关系,但伊瑟是检察官,不能这么开她的玩笑,和她道歉吧。” 这是虞玥第一次见毛泰九这般,他完全不笑了,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一个人,眼神略显阴鸷沉郁,此时的他带着一种压制性的高高在上。 那失言的男人一直笑嘻嘻的,见毛泰九变了脸,他有点拉不下面子,可毛泰九的身份确实是他们这群人中最高的,他轻易惹不起,谁知道毛泰九会如此重视这个检察官。 像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本就视女人如玩物,即使毛泰九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绯闻,也不代表他们会以为他真的那么洁身自好。 没想到,毛泰九对他身边的检察官会是这样的态度,让他们在场的人都颇为讶异。 不得已,这失言的男人终究只能面色不好地朝虞玥道歉。 虞玥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什么,一开始任由他们开玩笑,最后的道歉也就听了而已。 因为这个小插曲,毛泰九和虞玥没有跟他们待太久,就让张闺娥准备好楼上的包厢,他便带着虞玥上楼去了。 到了包厢,只有他们二人,毛泰九才颇为歉疚地对虞玥说:“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周到。” 虞玥哪里意料得到他还会专门向自己道歉,“泰九,我根本没有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你也不用跟我道歉。” “我们以后不参加这样的聚会了。”她方才一直保持沉默,不生气也不欢喜,毛泰九自然感觉得到。 难道,她还真是对这些纸醉金迷的生活毫无意向吗? 他凝眸看着她,她对他亦没有许多女人曾有的迷恋和贪婪。 真奇怪。 毛泰九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感受,这是他为她设立的小游戏,结果却不如他所能想象的那般,但他不觉得失望或愤怒。 失了掌控的人事物,他很不喜欢,便会毫不犹豫地毁掉。 在她身上却有了不止一次的例外,本该轻易操控生命的他,已不是第一次消弭对她的杀念。 第41章 金伊瑟(六) 毛泰九自上次之后,的确没有再邀请虞玥出席类似的聚会,两人偶尔也就如先前一般忙里偷闲地吃顿饭或去骑骑马,听听音乐会。 虞玥本以为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下去,除了方济秀的事,让她一直揣在心中,只是,她倒没想到还会重遇孙护民。 应该是因为她又一次去丰山时,不小心被孙护民瞧见了,他认出了她,还查到她如今在成运。 这一天,虞玥照旧出席庭审,她专注于案件的审判,并未发觉旁听席角落有道人影,在暗中窥视着她。 直到庭审结束,她出了法院,那人才匆匆追上她的步伐。 “伊瑟……” 听到有人唤自己,虞玥停下,略一旋身,却瞥见来人的脸庞——居然是孙护民。 她和他早已没有联系,几年前,她暗中操作几番,才使得他家的势力骤减,叫他的丑闻人尽皆知。 倒不曾想到,他眼下认出了她,还会上赶着来。 “你有什么事吗?”虞玥对孙护民的态度自然是冷冷淡淡的。 孙护民恍若未察,他是个制服控,先前就是因为她的乘务员身份,才渐渐对她有了兴趣,虽说几年前,他们已经分了手,但他原本就并不同意,要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他又怎会将她抛诸脑后。 现在他们再次相遇,她不再是乘务员,却是检察官了。 不过他看到她在法庭上的模样,便不禁心动。 “伊瑟,几年前我们因为误会分手了,我一直很后悔,现在我们重遇了,我……”孙护民还是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 虞玥半点没感受到,她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孙护民,我们早就结束了,我现在不想和你有任何关系,除非你是受害者或被告。” 语毕,她没再给他接腔的机会,转身快步离开。 “伊瑟……”孙护民追了她一会儿,见她一直不搭理自己,只好暂时作罢,他的神情瞬间阴沉下来。 之后的几天,孙护民都贼心不死地跟着虞玥。 虞玥对他的纠缠很厌烦,终于在这日按捺不住地揍了他一顿。 “孙护民,不要再来找我。”虞玥冷声道,“你再来一次,我就会报警,然后申请禁制令。” 警告完他之后,她走出这处监控死角,而在另一头的拐角,隐藏着另一道她熟悉的人影。 毛泰九是准备来接她的,没想到会在楼下看见她和一个男人,她跟那男人说了一句,两人就走到了这里。 然后,他看着听着她对那男人的言行,他没有干脆地出现在她面前,因为他有些控制不了此刻的情绪。 毛泰九握紧双拳,隐忍克制般地抬起一只手抵在唇边,企图压抑住自己的笑意。可他还是笑得咧开了嘴,双脚都忍不住跺了跺地面。 “谁——”孙护民刚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就听见这跺脚声,他缩了缩身子,大声喊道。 毛泰九脸上的笑容未减半分,只是带着这笑转身离去。 孙护民对虞玥的警告半信半疑,但不敢再轻易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他回到了丰山,找了以前交往时的照片,看见其中几张她从未知晓的,孙护民才露出了得意阴险的神态。 在孙护民再次去成运后,他亲眼看到她和另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有说有笑的场景,还坐上了那人价值不菲的车。 原来如此。 孙护民自以为是虞玥已经找到了其他的富二代,便轻蔑起来。他远远地跟着他们一路,他们只是去了一家餐厅,过后,那男人送了她回家,就在楼下目送她上楼。 见状,孙护民赶在那男人上车之前现身。 毛泰九见孙护民忽然出现在这里,他的唇畔本还含着的一星笑意瞬间消失,不管孙护民是一直在等着虞玥,还是他们被跟踪了一路,都让他很不高兴。 “你是谁,有什么事吗?”毛泰九装作不认识孙护民的样子,像是第一次见到陌生人般。 “我?是金伊瑟的前男友,当然,也不一定是前一任,可能是前好几任了。”孙护民提及虞玥,一径蔑笑。 毛泰九的语气中略带了些不耐烦,可惜孙护民未能及时察觉,“所以你找我,想做什么?” “就是想跟你聊聊金伊瑟,你想知道以前的她和我是怎样交往的吗?”孙护民是想要在威胁虞玥之前,先搅和她跟这个男人的交往。 闻言,毛泰九微微敛眸,压低了声音道:“你想跟我聊伊瑟的事……好啊。”末了,他的语调稍稍上扬,隐含了些莫名的兴奋。 孙护民以为得逞,便顺着毛泰九的话,跟他上了车。 夜深。 毛泰九终于回了家,此刻的他正浸在满水的浴缸里,半阖着眼,像是在休憩般,他的头发不再那么整齐熨帖地压着,而是零散地落了几条,垂在眉梢眼角处。 半晌,他才缓缓抬了眼,又抬手拾起被他放在旁边桌上的那沓照片,举到自己面前,一张张地看了起来。 头几张是她和孙护民举止亲密的合照,毛泰九觉得碍眼,便看完一张撕碎一张。 那个愚蠢的男人,对她极尽侮辱之词,又拿出这些照片,还以为他忍耐的是怒意,竟自鸣得意起来,殊不知,他克制的是杀念。 解决完那个男人后,毛泰九把那些照片都收走,至于其他的,他直接叫南相泰去收拾干净了。 待撕完合照,余下的那些,应该都是孙护民偷拍的。照片中的她还穿着乘务员的服装,又是睡着了的模样,失了意识,看起来仿佛只能任人宰割。 毛泰九觉着这样的她太像弱者了,连他都有点耐不住想凌虐的念头。他的指尖轻轻地滑过照片中她的脸,慢慢地描绘她的轮廓。 照片里的她和他如今相处的,明朗鲜活的她,很不一样,他蓦地把这些照片翻过来放在桌上。 他先前一次两次地放过她,是因为她还不算弱者,亦或是他想亲眼见见她遭受更大的苦痛后,能否成长得更强大? 可原先等着看她被那个叫金木正幸的男人杀害的想法,眼下已全然改了,毛泰九暗自思忖着,哪怕她死,也只能死在他的手里。 手机的响声打断了毛泰九的思绪,他收到了南相泰的信息,只瞅了一眼,就放下了。 到了第二天的晚上,虞玥本以为孙护民已经放弃纠缠她,怎知她今天回到家没多久,就突然传来了门铃声,她从监控镜头和猫眼里看都没瞧见人影,但门下却出现了一个礼盒。 她没有立即开门,而是在电脑里回放了监控录像,见到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连帽风衣,低着头看不清脸的男人,他将那个礼盒置在她的门外,就转身走了。 虞玥等了良久,监控录像里依旧未曾再出现那个人,才去开了门,拿起礼盒,她感觉很轻,她关上门后,才拆了礼盒的包装。 一瞥见里边的东西,虞玥的神情微凝,这是一些被撕碎的照片,她拼凑起来,发现是金伊瑟和孙护民交往期间拍摄的亲密照。 这些照片除了金伊瑟,就应该只孙护民才有。 难道刚才那个穿着黑风衣的男人,就是孙护民?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虞玥搞不清楚那人送这些撕碎了的照片是什么意思,她哪里猜得到,这是毛泰九专门送给她的礼物。 毛泰九将撕碎了的合照当做礼物送给虞玥,是一种如孩童式的炫耀,暗示她不用再担心孙护民的骚扰,她和孙护民之间已经彻底结束了。 他送完礼物之后,其实并未离开,而是躲在不远处的阴暗角落,本想亲眼见见她看到礼物后的表情,她却警惕得很,不仅等了许久才开门,还把礼物拿进屋。 不过也没关系。 毛泰九掩不住嘴角的笑意,终于步履轻快地走了。 虞玥还想着次日会再见到孙护民,可孙护民并未出现在她面前。就这样过了数日,她突然收到了孙护民被害的消息,而且,她还被负责此案的刑警作为参考人传唤,希望她能协助调查。 她很意外孙护民竟然被人杀死了,思忖过后,虞玥还是去了警局。 负责讯问她的刑警叫武镇赫,是个眼神很凌厉的警官。 虞玥感觉到他对她有怀疑,但对方不明说,她就装作不知。 其实,虞玥的心中有不少疑惑,前几天晚上那个穿黑风衣的男人如果是杀害孙护民的凶手,又为什么要把那些照片撕碎了送给她。 无论如何,虞玥还是把这件事说了出来,她家中的监控录像也提供给了警方。 只是,那个叫武镇赫的刑警并未因此打消对她的怀疑。 武镇赫查到虞玥和孙护民在几年前曾经交往过,虽然这几年他们都没有联系,但孙护民最近重遇她后,就一直纠缠她,这事有证人可以证明,而且他从孙护民的电脑里导出了一些和她有关的照片,其中有几张是比较隐私的偷拍图。 他一开始还算平和,到了后面,就越来越咄咄逼人。 武镇赫更是直指虞玥的身手不错,甚至还有过撂倒一个嫌疑人壮汉的经历,他认为虞玥可以趁孙护民不备杀人。 “武镇赫警官,你现在的问题已经超过协助调查的界限了。”虞玥微微蹙眉,提醒他道。 “金伊瑟,请你回答我,你是不是因为孙护民拿着这些照片威胁你,逼你复合,你不愿意,就狠心杀了他。”武镇赫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仍然继续问他的话。 虞玥凝注着他,很认真地回了他,“不是,我本来不知道他有那些照片,他也从来没有拿这些照片来威胁我。” “你……”武镇赫还想接着问下去。 虞玥却只对他说:“武镇赫警官,你真的做好准备,要把我当成嫌疑人,而不是参考人吗?” 武镇赫审视般地盯着她,试图从她的神色中推敲出什么来。 虞玥毫不退缩,同他对视着。 最终,武镇赫由于上司的忽然出现,只得先让虞玥离开。 迫于警方和控方的压力,武镇赫又没有确凿的证据,根本就不能将虞玥当嫌疑人逮捕调查。 而虞玥回家后,左思右想,依旧想不通。 除了原剧情孙护民交往过的受害者,应该不会有人蓄意杀害他,可她之前就调查过,孙护民这几年的交往对象并没有原剧情的那些受害者,也没有类似的交往对象。 难不成是像方济秀那样的连环杀手?那为什么会把撕碎的照片送到她家门口? 她哪里知道,有一点倒是被她猜对了。 第42章 金伊瑟(七) 虞玥的上级和警方高层沟通过,武镇赫又私自调查了虞玥,便被他的上司派去调查其他的案件,不再让他插手孙护民的案件。 对此,虞玥只是听过便罢,她从另一个负责孙护民案件的刑警那里得知,孙护民是由于颅骨破裂,失血过多而死的,应该是被重物狠狠敲击十数下,才最终丧命。 这种死法,原剧情里似乎并未有这样的连环杀手用过。 武镇赫先前怀疑虞玥的原因还有一个,便是孙护民死亡时间内的那天晚上,曾跟踪过她,而且还去过她家楼下,监控录像中有孙护民开车经过的镜头,虽然也有车子离开的画面,但并没有像来时那样出现孙护民的脸。 虞玥越想越是不解,可她到底不是刑警,对孙护民的死,她其实并没有特别情绪,只是她颇为在意把照片送给她的人。 毛泰九在得知虞玥被当做参考人去协助调查后,还特地来找她。 那时,她刚结束一场庭审,他倒是直接跑到法院这边来了,据他说是因为她的事务官表示她在这里,他就干脆过来了。 “所以,你是因为这件事专门来找我?”虞玥和另一位检察官提了一句,让对方先走,她则跟毛泰九上了车,再聊起他来此的目的。 “当然,这件事虽然被压下了,但我去找你的时候,还是听到了一些传闻。”毛泰九注视着她,她的神情似乎并未露出明显的心思。 虞玥闻言,不禁轻笑,“难不成你听到的传闻,也在说我可能是嫌犯?” 毛泰九问道:“是因为有个刑警怀疑你了吧。” “是,不过他没有证据,只是在目前,我的动机的确是最明显的。”虞玥的眉眼中依旧蕴着那点明媚之态,她的脸上亦是漾着吟吟浅笑,仿若对这并不在意。 毛泰九见她如此,反而说:“需要我帮忙吗?” 虞玥摇了摇头,“已经没事了,警方和控方都不会轻易让一个检察官卷入这样的案件。” 哪怕孙护民的父亲想向成运这边的警局和控方施压,也只是有心无力,毕竟现在的孙学英早就没有前几年的势力,在丰山那里,他都未必能叫警方听他的话了。 “那我就放心了。”毛泰九似安心地道。 虞玥不欲继续这话题,便转帆说:“去吃饭吗?” 毛泰九自是没有拒绝,他今天从南相泰那里听说了这起案件的后续,本来他已不放在心上,从以前开始,南相泰就是来为他收拾整理这些事的,只不过,这一次,他倒没想到会牵连到她身上,就来看一看她的情况。 她却一副全然不上心的模样,让他觉着可惜的是,她完全没提到他送礼物的事情。 莫非她不喜欢那样的礼物? 毛泰九难得地有了一丝丝困惑,又很快否定了,因为他认为她会喜欢的,也该喜欢他送的礼物。 虞玥猜不到此刻坐在她身旁的这个男人,他所想的正是她心存不解的。她只是在这之后,和金木正幸说起关于礼物的问题。 因为金木正幸曾进修过心理学,对犯罪心理学也颇有研究。所以在他空闲下来,约上虞玥见面之际,她就顺道问了他。 ——那个有可能是凶手的男人,为什么会把撕碎的照片送给她。 听了虞玥的疑惑后,金木正幸沉吟半晌,才轻笑道:“这可能是他对你的示好,或者是……炫耀,他想看你见到这些照片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闻言,虞玥越发觉着这人很不正常,无论是哪种想法,她都不能理解。 “所以这个人也许就在我身边?”她如此猜测。 “有可能,不一定是你熟悉的人,或许他是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你。”金木正幸并未给虞玥肯定确切的答案,而是给了不一样的可能性。 他心里所想的,倒与明面上说的有些不同。 若说会关注她的杀手,他立即就联想到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如果真是毛泰九的话,他还颇为诧异对方此举的含义,因为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毛泰九想必对她有着不一般的特殊关注。 虞玥回忆了自己周围的人,还真是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人,想了又想,她就暂且先放下了。 “对了,其实我今天约你,是想跟你说一声,我快回去了。”金木正幸道明今日约她的目的,他的交流日期是一年,现在已经临近他回国的期限。 “那我们也可以继续保持联系。”虞玥有点惊讶,转念又觉正常,毕竟他自幼就生活在日本,他的妻子也在那里,况且他本来就只是为了交流而来的。 金木正幸听到她这么说,凝视着她,含笑道:“好,如果你以后遇上了什么问题,尽管找我,就算我可能帮不上忙,也可以听你倾诉。” 他温和的语气一如既往,从她认识他开始,他就一直这般。 虞玥其实有一点点的不舍,不过她并未表现出来,她问金木正幸有没有和方济秀提起离开的事情,他却说方济秀在部队里,就不打扰对方了。 金木正幸只是托虞玥见了方济秀后,再跟方济秀说一声就好。 虞玥自然同意了,金木正幸没有让她去送自己,到了他离开的那天,虞玥还在上庭。不过他走了,她是知道的。 等金木正幸走后数日,虞玥得知方济秀回了家,就去了丰山。 对金木正幸离开的消息,方济秀倒没表现得如何,很快的,他就跟虞玥谈起,他准备明年转业做巡警的事。 “怎么了,伊瑟。”见她听了自己的话后微微一怔的模样,方济秀不由得出声问道。 “没事,那也挺好的,你就能常常回家看阿姨了。”虞玥回过神来,浅笑说着。 只是她却在心中思量,这是他杀人的倒计时。 她从前哪里想得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为处于剧情发生前的时间段,而等待着一个连环杀手准备杀第一个被害者的时机。 未免有些让人心情复杂。 虞玥端详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拥有一张显得稚嫩秀气的脸庞,与她交谈时,他总显得不那么善言辞,又带有些微羞龈。 她仔细注视着对方的时候,方济秀同她对视一瞬,就垂眸转移了目光。 虞玥终究不曾跟方济秀提及自己所思所想,她从丰山回到成运,依旧沉浸在工作中,偶尔会应毛泰九的约。 半年后,成运发生了一起极其受大众关注,且让警方遭遇国民谴责的案件。 那就是一位重案组刑警队长的妻子,竟然被人虐杀,而被害者在遇害前,曾经打过电话给自己丈夫,却无人接听。然后,她又拨打了报警电话,偏偏报警中心的警员失误操作,可能就是导致被害者来不及求救,便已经让凶手提前发现并杀害的原因。 虞玥对这起案件自是有所耳闻,虽然不是她负责这案件,但她知道被害者许智慧的丈夫,就是上次认为她是嫌疑人的武镇赫。 武镇赫是个很厉害的刑警,破案成功率极高,因此也甚少回家,许智慧便是在给他送便当的途中遇害。 不过,兴许是虞玥太敏感了,她对许智慧的死因,是颇在意的,好像跟孙护民的案件略为相似。 但警方已经抓到了杀害许智慧的凶手,据说疑犯是醉酒后,在不清醒的意识下杀了人。 看起来,许智慧和孙护民的案件之间并未有什么关联,虞玥以为是自己思忖太多。 这起案件备受关注,在庭审那天,虞玥正好也有空,便去旁听了。她还看见了武镇赫坐在旁听席前排,他不似先前那般锐气逼人,倒是憔悴了许多。 本以为这起案件是板上钉钉的结果了,虞玥没想到出席的证人竟然给出与控方那边不一样的证词。 证人是报警中心的警员,叫做姜劝酒。 她是当时接听许智慧报警电话的警员之一,据她所说,她那时听到的声音和眼下在庭上的犯人声音并不相同,她还记得凶手说话的时候,会发出“哒哒”的奇怪声响。 只是,之前一直没有人愿意相信她的证词。而且,她说自己的父亲也是被杀了许智慧的凶手所害。 虞玥在旁听席上,听完了姜劝酒快速说完的这一番话。 她瞥见一旁的检察官脸色十分不好,却不知,他为什么会接受姜劝酒作为证人上庭,他明明知道姜劝酒一直不认为被审判的疑犯是真凶。 由于姜劝酒的坚持,法官就听了警方那边提交的案发期间报警电话的录音,可并没有姜劝酒所说的那段关于凶手和她通话的内容。 武镇赫因听到被告高东哲跟律师说要用姜劝酒的证词减刑,而在法庭上失控,他怀疑姜劝酒被高东哲收买了,就拿自己的钱包取出钱来,狠狠地丢在姜劝酒脸上,看她毫无反应,转而想要对被告席上的高东哲动手,所幸他的同伴拦住了他。 法庭顿时乱成一团,虞玥见状,却把目光放在神情凝重的姜劝酒身上。 第43章 金伊瑟(八) 姜劝酒可不是一般人。 在虞玥接收的剧情里,可以说是以姜劝酒日后所组建的黄金时间组为中心,去解决不同的案件,其中方济秀创立的法布尔组织及其所做的那些连环杀人案,更是姜劝酒一直在追查的。 而且,姜劝酒自身有着超乎常人的一面——她的听力很好。不过,现在的姜劝酒还没有成立黄金时间组。 虞玥依稀记得在剧情里,姜劝酒似乎是先在成运组建了黄金时间组,后才去了丰山。而关于姜劝酒在成运的事情,并未有过多描述。 法庭内的骚乱自有警卫制止,虞玥没有久留,姜劝酒则是有些恍惚地出了法院。 虞玥忖度半晌,还是行至姜劝酒身旁。 虽然姜劝酒走着神,但仍旧很快察觉到虞玥的靠近,便转头看向她。 “你好,姜警员,我是金伊瑟检察官。”虞玥干脆地自报姓名和身份,并未过多隐瞒。 姜劝酒闻言,轻轻拧眉,似对虞玥的接触略感不解。 “我有些事想跟你聊聊,可以吗?”虞玥含笑问道。 姜劝酒没有拒绝虞玥的提议,二人就近寻了一家咖啡馆,不到半小时,便一起离开。 在这之后,姜劝酒就出国进修了。 虞玥的生活倒是没什么变化,时间一步步地推移着。 待到年末之际,虞玥好似才恍然发觉新的一年即将开始,她本忽略的事已临近发生的日期。 虞玥不确定陈美妍去世是在哪一天,可她在某一日发现方济秀不再雇佣护工,且疏远她后,就生出了预感。 她一直有掌握曾经逮捕陈美妍的那两个警员的行踪,他们目前都已经调职到了别地,至于虐待过陈美妍的护工,则因她的介入而被判刑,出狱后辗转来了成运。 虞玥关注着方济秀的动向,他并未很快出手,似乎还在计划中。 直到他终于有了动静的那天,虞玥也准备好了。方济秀选择的第一个目标是虐待过他母亲的护工,这倒在虞玥的意料之内。 虞玥知道护工现在的居住地址,便借着搜查某起案件的理由,去了那附近。她自然是做了些伪装,又尽量避开能被人一眼瞧见的位置。 她以为方济秀或许是来踩点的,虽然她也不排除他会在今天作案的可能,但当看见他真的袭击了护工后,她对他的大胆是带着些微惊讶的。 方济秀尾随着护工,进入到偏僻破落的居住区,在无人的盲点处,便毫不犹豫地打了护工。 见他如此行为时,虞玥本打算用攥着的手机报警,却在即将拨出前,迟疑一瞬。随即,她还是按下了拨出键,三言两语就说明了情况,她又马上挂了电话,继续观察方济秀的举动。 他已经取出刀子,而被他攻击了后脑勺的护工,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还能看得清眼前的人,也明白此刻的险境,护工慌乱地请求他的饶恕。 方济秀对护工的卑微乞求置若罔闻,而是慢悠悠地蹲下,将刀子抵在护工的脖子上,吓得护工不敢再出声,只惊恐地盯着他。 “该留下你身上的哪个部分……”他说得很轻,仿佛在自言自语般。 虞玥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护工却是听到了,她下意识地摇头,反倒使得自己不小心被割伤了。 瞥见这样场景的虞玥,微微蹙眉,她觉得警方的速度慢了些,难怪姜劝酒与她说过,希望日后能提高出警的效率。 再晚些的话,只怕护工的身体难免会缺失一些部位了。 方济秀似乎很享受护工的恐惧之态,他把刀贴在护工的手腕上,动作极其缓慢地磨着,即便如此,护工的手也立即渗出了血迹。 她小声地,无力地痛呼着,求饶着。 虞玥本就盯着方济秀和护工,见状,她握紧了双手。终究,她还是按捺不住地现身了。 方济秀是海军特殊作战队出身,还参与过军事作战,说实话,虞玥没有绝对的把握能轻易制服他,但拖延一下时间总归是可以的。 即便她已经尽量放缓了脚步,方济秀也在她接近时察觉到了,并迅速转身。 “……伊瑟。”他对她的出现是感到讶异的,可眼下的状况,他却是不能放任她了。 在方济秀出手的瞬间,虞玥本能地避开了他的攻击。她还没发现,他并未直接将刀子对准她。 方济秀知道虞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不过,他倒是不清楚她的身手好到能和他僵持的地步,两人缠斗了片刻,幸好警方总算来了。 听到警铃声的时候,方济秀微微敛眸,不欲同虞玥继续纠缠,偏偏她还不放弃。 方济秀心生莫名的烦躁,看着眼前的人不复往常的明媚温暖,仿佛与他已全然成了敌对双方,他的眼神倏地变得狠戾起来,手下也不再有所保留。 虞玥自是注意到了方济秀的表情,曾经面对她的羞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鸷。她只这一秒的失误,便被方济秀捕捉到,他利落地擒住了她的双手,将要有下一步动作之际,警方就出现了。 “快放手——”领头的警官对方济秀喝道。 虞玥趁机又摆脱了方济秀,她本想着收手,毕竟警方都冲过来了。 因着见到方济秀似乎还要有所动作,警官便举枪警示了他。方济秀这才乖顺起来,竟然也不再反抗,而是默然地抬起了双手投降。 被警官逮捕,戴上手铐时,方济秀就紧紧地盯着虞玥,临上警车之际,他突然笑了——是一个毫不掩饰的,充满挑衅意味的笑。 虞玥作为目击证人,当然要跟着去警局录口供,而护工则先被送去医院救治。 等虞玥做完笔录,警方那边还没有从方济秀那里审问出结果。 送虞玥出来的警官跟她提了一嘴,方济秀说要见她一面后,就缄默不语。警方自然不会轻易对方济秀的要求妥协,虞玥也没有主动表示想去看方济秀。 “如果还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联系我。”虞玥只是这么道,便离开了警局。 迨虞玥回了检察院,搜查官大概是从相熟的警员那里听到了消息,一看见虞玥,就面带担忧地上前询问她的情况。 虞玥自是说没什么,便继续去工作了。 而毛泰九也得知了虞玥作为目击者的事,虽然不确定他是从什么渠道知晓的,但虞玥未曾深思,毕竟以他的身份,想知道这些消息并不难。 他在案发后数天,同虞玥一起用餐时,才提起这案件。 “我听说嫌犯是你认识的人?”毛泰九状若无意地问道。 虞玥闻言,稍稍一怔,“是。” 仔细回忆起来,其实她和方济秀接触的时间并不是很久,在金木正幸还未离开前,她跟金木正幸的交流更多。 她一直对方济秀心存防备,也克制着自己的情感。或许,她担心自己会像上个世界那样,所以她不欲重蹈覆辙。 只不过,她大抵仍是有些怅然的。 “在因为他而难过吗?”毛泰九的语气温和,神情似隐含着些微担忧。 实则,他颇想探究她眼下的感受,除了那个叫金木正幸的男人和他之外,她的身边原来还潜在着另一个危险人物。 却不知她将相识的朋友亲自送进警局,又是什么滋味。 “倒不能说是难过,只是……”虞玥顿了顿,思绪百转。 她知道方济秀虽在这次作案时被逮捕,但如果他找到一个好律师的话,甚至可以不用被判刑。 她根本阻止不了一个人想要杀人的念头。 虞玥早就知道这点,可她还是得这么做,兴许她所做的,终究都是徒劳无功。 她回忆起柳泰武,他曾经说过,如果她改变了他原本的结局,就应该连带着改变他的心,不然,实际上改变的只有过程,结果或许只会更惨烈,而她也可能受到伤害。 他叫她不要再轻易对他那样的人生出心软和怜悯。 毛泰九察觉到她的走神,此刻的她不带有先前的明朗洒脱,反倒被迷茫纠结困住。 只因一个想杀人还不成功的男人,她就这般模样了。不免让毛泰九颇觉失望,可他又同时感到微微的不爽。 “你是因为他,才那么烦恼吗?”毛泰九不由得问。 闻言,虞玥注视着毛泰九,她对他并不那么设防,便有些忍不住倾诉,“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想……有人对我说过,不要轻易去改变一个人的人生,也不要总是对别人心软。” 她说得语焉不详,但毛泰九也清楚和那个被当场抓捕的嫌犯有关。 改变一个人的人生,在普通人看来,该是很困难的事情。毛泰九却以为不是难事,他有着一种身为制裁者与审判者的心理,故而他习惯于掌控弱者的生死,又享受旁人的恐惧和痛楚。 至于心软,他倒觉着是无用的,使人变弱的。 任凭他有怎样的猖狂想法,都并未直接表达出来,甚至说出口的与他所思所想的,全然不同。 毛泰九的面上自然是一派安抚的样子,温声道:“伊瑟,你别想太多,你没有错。” 他的确不认为她有错,方济秀杀人未遂反被当成现行犯逮捕,这在他看来,只是弱者的无能表现。 虞玥只是产生了一时的迷惘,毛泰九的话并没有让她立刻想开。不过,她或许本就不该纠结于自己现在的想法,总归她最后究竟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才是她内心最深刻的反映。 第44章 金伊瑟(九) 从被捕到庭审,方济秀都出乎意料的安分。 而虞玥则在之后作为检方的证人上庭,毕竟她是目击者。在作证时,方济秀的代表律师自然是问出了几个疑点,比如她为何偏巧在那天去案发现场附近调查。 可即便是再怎样巧合,也无法从这点打击虞玥证词的可信性。 不过方济秀请的律师的确很厉害,最后的审判结果是方济秀进了治疗监护所,宣判的那天,虞玥去旁听了。 法官判刑时,方济秀的面色无波,却将视线停驻在旁听席的虞玥身上。虞玥注意到他的目光,两人对视的刹那,他忽地朝她笑了起来。 那是一个看似无害温良,实则暗含阴狠的危险笑容。 虞玥还未及时察觉到他这笑中的意味,他便已经敛起,她因而失了加强警惕的念头。 审判结束后,虞玥离开法院,并没有回家或去检察院,而是到了墓园。 陈美妍确实在方济秀作案前就已去世,而方济秀不曾提交死亡证明,反倒将她的尸体藏在家中,警方去他家里搜索时,发现陈美妍的尸身开始腐臭,在法医为陈美妍做完尸检,报告没有异常后,虞玥便先把陈美妍安葬在墓园。 当然,她也透过方济秀的律师,将这消息转告给方济秀。 今天过后,方济秀的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虽然虞玥知道他未必会因此舍弃自己的妄想,但她又无能为力。这仿佛是无解的难题,方济秀若是重新回归社会,便可能会再次杀人,像驱除害虫一样,他以为自己是为了保持世界的整洁。 她如今只能寄希望于治疗监护所的医生,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改变也好,若是可以使他的心有那么一些变化。 从墓园回了家中不久,虞玥便接到了金木正幸的电话。 “正幸哥。”她先前就已经同金木正幸提过方济秀的案件,他也知晓今天是方济秀宣判的日子,想来此时联系她是为了方济秀。 “伊瑟,你还好吗?”金木正幸却并没有直入主题,而是先询问了虞玥的感受。 闻言,虞玥心中一暖,柔声回道:“我没事,济秀他被判进治疗监护所,要是治疗效果不错的话,应该……” 她顿了顿,金木正幸觉察到她的迟疑,便接过她的话说:“别想太多,一切都是济秀自己的选择,如果有问题的话,是我这个老师,没有意识到他的家庭给他带来的影响。” “精神病态者是真的很难改变的吗……”虞玥似自言自语地轻声道。 可金木正幸还是听见了她这低喃,她自然不会瞧见那头的他表情微变,眼神深邃得难以探究其中意味。 “伊瑟,你没有必要去了解精神病态者。” 金木正幸面上说着高高挂起的话,而他内心所想,却是他和方济秀这类人,包括她身边那个叫毛泰九的男人,他们应该都不需要别人的理解,他们本就认为自己与众不同,是掌控者和审判者。 他所言的,和柳泰武一直想让虞玥理解的念头全然相反。 虞玥没有从前那般坚决,即使她不觉着自己能理解。眼下的她,心存迷惘,只不过还在这样走下去,总归是路有尽头。 “以前有一个人总是希望我能理解他,希望我能成为他的‘索尼娅’。”虞玥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便和金木正幸谈起关于柳泰武的事。 “……那你最后成为他的‘索尼娅’了吗。”金木正幸顺着这话题问下去,他听得她的声音有些轻。 “最后我依旧不懂得该怎么做他的‘索尼娅’,即便我愿意去尝试,也像是无用功一样。” 虞玥道出了自己的感受,她并不是为了寻求安慰,或是找到答案,只是恰巧在这时刻,她生出了一点与人交谈的渴望而已。 “既然做不到,就放弃好了。”金木正幸的语气和缓,似在替她着想般,然而,在没有人看得见的情况下,他却是神情冷漠,“伊瑟,你不用勉强自己去理解他们。” 听他这么说,虞玥静默良久,才开口说道:“现在应该也没有像他那样,让我愿意去理解的人了。” 很显然,她言语之中的那个他,在她心里的地位是特殊的。 金木正幸察觉到了这点,他以为她所说的那个他是软弱无能的,居然希望旁人去理解自己,还想被拯救。 可他的内心深处,好似也隐约带了些这样的念想,只是他不曾去明确。 这个像是虞玥一时兴起提起的话题,便如此停止了。 往后的日子里,虞玥一如既往地当着检察官,方济秀没有请求她去探访,她亦未主动到治疗监护所看望他。 直至一年后,方济秀得以从治疗监护所出来,在虞玥知晓这消息前,他便已经找到了她。 不过,在他看来,这一年里,她大抵是过得不错的,至少并未因他的事件而受到什么影响。 方济秀寻到虞玥时,她正与毛泰九在一起。她并不知道,有人在暗中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瞧见那个叫毛泰九的男人送她到公寓楼下,才开车离去。 在这之前,方济秀就已然去探查过虞玥的家。她家中的门锁不是一般的锁,门口也有监控设备,可他还是轻而易举地进去了。 她正在沐浴,他并不着急,反而慢悠悠地从冰箱里取了一瓶水,再行至客厅的沙发处坐下。她的手机响了,她没听见,他一瞥到屏幕上的人名,便直接挂掉。 虞玥刚沐浴完出来,发现沙发上有一道背对着自己的人影,顿时心生警惕。而那人一察觉到她的动静,立即站了起来,还转身望着她。 “方济秀,你怎么会在这里。”见是方济秀,虞玥难掩诧异。 他似乎瘦削了些,脸上的婴儿肥也仿佛消减了点,但他的眼眸却显得隽黑深沉,隐隐显露出危险的气息。 “伊瑟很惊讶吗?”方济秀扬唇道,同时又迈步朝她的方向走去。 见他如此,虞玥眉头微攒,身体早已紧绷起来,准备随时出手。他却无比迅速,在她行动的那一瞬,他快她一步,竟然拿出一把枪直指着她的头。 虞玥的动作停滞,只能眼看着他行至自己面前,将枪举到她的太阳穴上。 “你究竟想做什么。”她发现他的枪装了消.音.器,他若是想杀了她,应该可以动手了。 方济秀还未回答她的问题,门外忽然传来门铃声,虞玥的目光一移,望向监控录像的显示屏——居然是毛泰九。 毛泰九在这时突至她的家门口,让虞玥颇为紧张。 方济秀敏锐地觉察到她的情绪变化,他轻笑起来,指示虞玥挪动到门边,又低头贴在她耳畔,缓声道:“不想他死的话,就叫他离开。” 背对着他的虞玥,瞧不见他面上的恶意笑容。 可她的确不愿毛泰九受到伤害,便只好先开了口,“泰九,你怎么来了?” “伊瑟,你没事吧?我刚刚给你打电话,却被挂掉了。”毛泰九的解释令虞玥一下子明了他特地跑来她家的原因。 “我没事。”她并未直接回应他的后半句话,而是说:“我才沐浴完,不是很方便让你进来,你先回去。” 毛泰九闻言,沉吟片刻,倏地对她道:“伊瑟,明天记得早点起来,我们约好了要去骑马的,到时我来接你。” 只一刹那,虞玥就猜到他是在试探自己,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这个约定,如果此时的她正在被人挟持,不能求救的话,她应该知道怎么回答的。 所以,她说:“好,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不用……来这里接我。” 她在暗示他,不要单独行动,赶紧离开。 毛泰九好像听懂了,便不急不缓地跟她道了别。 从监控里见到他的身影消失,虞玥才暗暗松了口气,毛泰九应当不是会冲动行事的人。 方济秀从头到尾都在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等到毛泰九离开后,他依然没有松懈,而是对她低语,“你刚刚是在求救,我知道的。不管那个男人有没有听懂,都救不了你。” 虞玥没有回应他,他刚才故意任由她求救,毛泰九一走,又马上告诉她,这分明就是在戏弄她,他意图让她感到气愤,而她偏偏不叫他如意,倘若他想看到她临死前的愤怒和痛苦,那他注定要失望。 她不为所动的模样,方济秀见着,反而愈发期待她之后的表现。 他以为人类唯一比虫子好的瞬间,便是感觉到恐惧,只有那样,人类才会显得谦逊。 虞玥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他把枪移开的同时,却在她身上用了注射器。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还能隐约听到他的话。 “只是一点点亚马逊毒蜘蛛的神经毒素,别怕,不会让你马上死去的。”方济秀注视着缓缓闭上眼,失去身体掌控力的她,及时伸手抱住,没有令她倒在地上。 然后,他揽着昏迷的虞玥,离开了她的家,即便在楼道里有人瞥见了,也只以为他怀里的女人是因醉酒而不省人事,不愿去多管闲事。 他观察过楼下,毛泰九的车子并没有停留,他也未发现对方的踪迹。 方济秀带着虞玥上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车,行驶去了丰山的海边。 虞玥是被咸咸的海水撒在脸上后清醒的,可她发现自己仍旧全身乏力,勉强撑着坐起来便已经是极限,而眼下的她正处于海边。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虞玥不明所以,轻声问静立在旁边的方济秀。 他大可干脆地在她家里杀了她,何必浪费时间带她来这里。时间拖得越久,他被警方找到的几率就越大。 而海边对他的特殊意义,应该与他的母亲有关。 虞玥回忆起方济秀和陈美妍摆在家中的那张合照,他曾经和她提及,那是他考试得了第一名时,跟他母亲一起在海边拍的,那个时候的陈美妍还未被逮捕,也没有被送进精神病院,对他而言,那是他和母亲难得的快乐时光。 “你还记得,对吧,我和你说过,这里是母亲想再来一次的地方。”方济秀看她怔愣的样子,便知她想起他曾说过的。 “伊瑟,你打乱了我的计划,让我不能再带母亲来这里,我很生气,所以你需要在这里向我的母亲忏悔。” 其实他是真的有些愤怒的,因为她的行为,让他进了治疗监护所,还使得他的母亲被打扰。 闻言,虞玥沉默良久,才说:“方济秀,你和你的母亲一样,都生病了。” 方济秀本是站着,高高在上地睥睨着她,但她的话音一落,他便直接蹲下.身子,与她近距离地对视着,他冲她一字一句地道:“我和母亲都没病,生病的是这个世界,这个社会,所以我要拯救这个病态社会,保持世界整洁,驱除那些害虫。” 他紧紧地盯着她的眼,语调变得急促起来,狠戾起来。 “是你,让我一开始就失败,你也被这个病态社会污染了。” 虞玥无法理解他的狂热妄想,她又开始涣散注意力了。 偏偏方济秀不让她轻易走神,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逼着她直视自己,“你早就察觉到我的问题了,可你一直在等,想在我杀人之前才阻止我。 “金伊瑟,你真是冷漠……不,或许你还不够狠心,你应该在我杀人之后才出现。”这样的话,他可能不会这么快就出来找她了。 他对她露出恶劣的笑意,仿佛在强迫她审视自身。 虞玥闻言微怔,她在明知自己不能改变方济秀的情况下,等待着即将会发生的惨剧,企图将他的计划在实现前扼杀。 如果不这样,她又能如何? 像她和柳泰武之间的经历,她不想再重复了。 方济秀若是想杀了她,此刻的她亦是无力抵抗。这倒是她第一次至如此困境,兴许是她的无谓与放纵,或是她的大意与松懈,才导致了目下的境地。 “那又怎样。”虞玥回了他的话,她的唇边浮现一抹浅笑,“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方济秀。” 直至刚才为止,即使被他压制着,她也没有显出现在这样颇为脆弱的模样,或者说,从他认识她开始,就未曾见过她这样。 他最初对她的印象,只觉得她是个有着普通怜悯心且多管闲事的女人,可在一次次的接触中,他发觉她是个矛盾的人,既有着不自觉散发的温暖,又隐含着某种疏离的态度。 是他的言行终于刺中了她的软肋,还是她在临死前的恐惧所致? “害怕了吗,伊瑟。”他轻声问着她。 她静默不语,只是合上眼。 他那原本捏紧她下巴的手,松开移至她的眉梢处。 “很快就结束了。”他要留下她的眸作纪念。 他的眼神柔和了些,他的手轻抚着她的眼角,他本该要她清醒地感受着生命的流逝,却还是让她再度昏迷过去,这大概算是他最后的仁慈。 或许在他的心里,她和那些蝼蚁般的人类还是有所不同的,但也仅此而已了。 虞玥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恍惚听见了一声枪响,可她终究来不及分辨,就已经神志消散。 第45章 金伊瑟(十) 虞玥恢复意识,睁开眼却没看见人,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倚在床边。 她应该是被人救了,眼下正在医院的病房内。而且这还不是普通的病房,是特别的单人病房。 虞玥抬手摁了摁头,她的思绪还有些混乱。在昏迷之前,她最后见到的人是方济秀。然后,她不省人事,还做了个和上个世界有关的梦。 她梦见了柳泰武,梦见她跟他到了瑞士之后的日子,以及他被人诱导,失控了的情景。 哪怕她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数年,也无法消弭上个世界对她的影响。她总是会回想起柳泰武,他最后那无望而悲哀的笑,一直印在她的记忆深处。 上个世界的她,并非寿终正寝,而是因为一场突发的连环车祸意外去世,才开始了新的世界。 在这几年里,她看似忙于各种事情,即使会时不时地想到柳泰武,也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好像从未梦到过柳泰武,但这一次,她居然在梦境中重新回忆了一遍上个世界的经历。 “柳泰武……”虞玥轻轻念出了这个名字。 原是她先前未曾放下过,她耿耿于怀,又故意压抑着。 虞玥倏地笑了起来,她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被心绪与记忆困住的时候。 她做不到柳泰武希望她理解他的事,便铭记至今。然而,她已离开了上个世界,再也不会见到柳泰武了。 她的人生中,只会遇见一个柳泰武,也只有一个他。 她无法忘却他给自己带来的影响,可她不该被过去束缚,这是她早就明白的道理。 虞玥思及此,便听到了门外传来声响,她收回思绪。 “伊瑟,你终于醒了……”病房门被推开的同时,虞玥便听到了一把熟悉的声音。 ——毛泰九。 “泰九?”虞玥抬眸望去,就瞧见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的毛泰九已经走近,来到她的床边。 毛泰九先是弯身按了下边上的铃,才出声关怀地询问她,“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虞玥摇了摇头,随即,她顿了顿,问他:“方济秀……” “他逃跑了,警方正在搜捕。”毛泰九说得意简言赅,并未叙述太多当时的情况。 虞玥只以为是警方及时救了她,所以毛泰九不知道过程,因而她也没继续问下去,便想着等警方来录口供时再了解清楚。 医生来得很快,跟在医生后面的还有毛泰九的秘书,虞玥看到医生对毛泰九很是敬畏的样子,而毛泰九的秘书还行至他的身旁,俯下身在他的耳畔低声说了几句话。 “泰九,你先去忙吧,这里有医生在。”虞玥适时地开了口,反正毛泰九留在这儿也只是会耽误他原本的计划。 毛泰九闻言,静默片刻,才点了点头。 警方还派了人在病房外保护她的安全,不过毛泰九嘱咐医生跟警方说别那么快来录口供,先让她好好休息。 他跟医生交代了一遍,才和秘书离开。 医生问了一些关于她身体的状况,她一一回答了。 兴许是由于毛泰九的缘故,医生对虞玥的态度也颇为尊敬,还有点小心翼翼。最后,医生吩咐虞玥再留院观察一天,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说完后,便先行出了病房,护士倒还留了下来。 护士对待虞玥并没有医生那么拘谨,她还和虞玥提了一下毛泰九。 原来她被救之后,并不是直接送到这间病房的,而是经过抢救后,由毛泰九叫人安排,才转来这间特殊病房。 虞玥昏迷了两天,毛泰九就来了两天。 护士离开后,病房内就只剩下虞玥一人,她刚才已经整理好了心情和记忆。虽然方济秀逃走了,甚至还有再回来找她的可能,但她反倒没有之前那般的低落情绪。 出乎虞玥的意料,比警方先来的是金木正幸。 虞玥本在合眼休憩,病房外突然响起两道不同的男音,随即,有人敲了敲门。 “请进。”虞玥很快就睁开了眼,目光朝门口的方向扫去。 “正幸哥……” 门外的人是金木正幸,他的身旁还站着两位便衣警员,见虞玥认得金木正幸,警员才放松警惕,让他进入病房。 “伊瑟,你还好吗?”金木正幸行至床边,眉头微拧,似隐含忧虑。 虞玥的脸上泛起明朗的笑容,一如往常,仿佛并未因此次事件受到影响,“我没事,你别担心。” 金木正幸端详了她的神情,看她的确没有勉强之态,才显得安心了些。 “那就好,相信警方很快就会抓到方济秀的。”金木正幸提起方济秀时的语气略为冷淡,不像是他平日里的温和口吻。 虞玥只以为他是对方济秀感到失望,毕竟他曾经是方济秀的老师。 “你怎么会来韩国?”虞玥有点好奇地问他,在她被方济秀挟持之前,她也没有收到过他要来的消息。 “这边正好有个讲座,我本来还在考虑,后来联系你的时候,知道你出了事,就先来了。”金木正幸解释道。 原来如此。 虞玥对金木正幸并未有怀疑,她听了他的话,只是微微颔首。 “……或许,伊瑟你需要做一些心理辅导吗?”金木正幸似乎是出于担心的原因,便这么建议道。 虞玥闻言,轻轻一笑,“不用了,我真的没事,这次的经历,刚好让我想通了一些事。” 她的一双黑眸清朗明亮,眉眼弯弯,流溢着动人的光彩。 金木正幸注视着这样的她,反而心生疑惑,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能毫无畏惧担忧。 她明明知道了方济秀逃脱的消息,却不怕他会再次回来杀害她。经历了这样濒临死亡的事件,她反倒像看开了般,连先前还隐藏的那一星半点的迷惘都消除掉了。 真是……奇怪。 金木正幸有些看不懂她。 这难道也是那个叫毛泰九的男人,一直纵容他自己接触她的原因吗? “那你先好好休息。”金木正幸的唇畔蔓起柔和的笑意,他没有再继续其他话题。 待金木正幸离去后不久,警方终于来为她录口供。 虞玥叙述了自己昏迷前的事情,至于她失去意识后的情况,她从警方口中得知一二。警方赶到海边时,虽然瞥见了一道人影,但却来不及抓捕,追踪了良久,依旧被其逃跑了。 末了,警方表示近期会继续派人在暗中保护她。 虞玥并未反对,方济秀的狡猾,从原剧情中就能看得出来,无论他会暂时潜伏,还是再次铤而走险,都是有可能的。 次日,医生一早就来同虞玥说她可以出院了。 而医生一走,毛泰九就来了,他还体贴地给她带了替换的衣服,顺便把她的手机也拿了过来。 “谢谢。”虞玥向毛泰九真诚地道了谢。 如果不是他的话,她或许已经成了被害者。 毛泰九的面上漾起一抹笑意,“你跟我还需要道谢吗?” 他静默片刻,又接着说:“如果我能够再注意一点,你可能就不会受伤了。” 虞玥见毛泰九微微垂下视线,似有些歉疚的模样,只道:“和你无关,这是我跟方济秀之间的问题,我该庆幸没有牵连到你。” 也许多亏了方济秀喜欢玩弄人的心理,或是他不想节外生枝的念头,至少他当时并未伤害毛泰九。 闻言,毛泰九的眸光一闪,他敛起眼中的不明意味,才望向她。 她并不知道,在案发时,他其实一直跟在方济秀的车后,而且直至方济秀把她带到了海边,他也在看着,大概他是在试探自己对她的在意程度。 所以,他等到方济秀将要动手之际,才忍不住出现。 警方也是他跟踪到了海边之后才联系的,当然,背后会有人为他掩饰好时间问题。 包括方济秀逃跑后,在她身边的人是他的事实,他都已经叫人让那两个最先赶到现场的警员串好了口供。 现下的她,在他面前,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还信任着他。 “泰九?”看他似乎走了神,虞玥不由得唤了他一声。 毛泰九迅即反应过来,朝她笑了笑,“只要伊瑟你没事就好了。” 虞玥同他对视一笑,待她去换下病服出来后,便看见金木正幸也在病房内,他跟毛泰九正面对面,似乎才刚交谈完,两人的脸上都凝着温和而疏离的笑。 她一出现,两人的目光便转而望向她。 “正幸哥。”虞玥走近他们,她先是瞧了金木正幸一眼,再瞥向毛泰九,“泰九,你和正幸哥见过,还记得吗?” “当然。”毛泰九微微一笑。 金木正幸温声道:“我和……毛代表刚才都正式自我介绍了一遍。” 不知为何,虞玥觉着他们之间的氛围有点怪异,看似融洽又并不相容。 等他们几人出了医院门口,毛泰九表示先送虞玥回家,然后再顺道送金木正幸一程。 “不用了,我自己开了车。”金木正幸含笑婉拒了毛泰九的建议,然后,他看向虞玥,语气和缓道:“伊瑟,我们再联系。” 虞玥轻轻颔首,金木正幸转身离去,毛泰九便请虞玥上了自己的车,他和她一起坐在后座,车子是秘书在驾驶。 “伊瑟,你和金木先生的关系很好吗?” 车子行驶片刻后,毛泰九忽然出声道。 “是挺好的。”虞玥照实回答了他。 “这样的话……”毛泰九低喃着。 虞玥没有听清他的话语,便问他:“怎么了?” 难道是他们方才在病房内发生了什么事,毕竟她隐隐察觉到他们之间有些不对劲。 毛泰九微微笑了,他抬眸注视着她,轻声道:“或许是我担心过头了,怕你再遇见像方济秀那样的危险人物。” 他的这种忧虑,虞玥闻言的第一反应就是否定。 “应该不会的。”她这么说着。 毛泰九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那就好。” 可他的心中却不那么想,因为,恰巧他跟金木正幸都不是普通人。偏偏,她对他们还毫无警惕之意。 第46章 金伊瑟(十一) 虞玥出院之后,警方派了警员暗中保护她,不过,方济秀却迟迟不现身,也毫无踪迹可循。 金木正幸参加完学会和讲座后,还在这边多逗留了几日,临走前,他跟虞玥一起去吃了顿晚餐。 期间,他倒是叮嘱虞玥小心,但也不必太害怕,毕竟还有警方在保护她且在日夜搜寻方济秀的下落。 “我不怕,正幸哥你也不用担心我。”虞玥笑得自在,全无半点忧虑之态。 金木正幸见她如此,眸底掠过一丝晦暗难辨的意味,面上却是儒雅带笑的。 “看到你这样,我的确放心了。” 虞玥的目光清亮,眉眼含笑,她听得金木正幸这么说,便举起酒杯,朝他示意,同他轻轻碰了碰杯后,才垂首抿了一口红酒。 而金木正幸在低下头时,还睨了她一眼,她的神情明朗惬意,轻松愉悦。只一瞬,他便收回自己的视线。 今天过后,他们估计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见面。 金木正幸在次日早上就离开了,虞玥没有去送他,而在这之后,方济秀仍然毫无消息。一连数月,警方都开始放松了警惕。 毛泰九对警方的行动是有些不满的,在同虞玥见面时,他还提起这件事。 “伊瑟,不如我派一些保镖跟着你。” 让方济秀从他手里逃走,他本就在意,他也一直在暗中叫人追查方济秀的踪迹,可始终没有什么线索。 “不用,我是检察官,整天有保镖跟着我不太方便。”虞玥当即婉拒了毛泰九的建议。 警方派人,一方面是为了保护她,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借她的幸存者身份去引诱方济秀出现。 虽然虞玥想一次性解决跟方济秀之间的联系,但他那么聪明狡猾的人,冲动过一次,遭遇过两次的犯罪失败,目前没有资本和帮手的他,未必会在短期内再次现身。 见她如此,毛泰九不好勉强她,只能用无奈而柔和的口吻道:“那请我们的金伊瑟检察官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如果再让自己受了伤,我可就不会听你的话,只好不顾你的意愿做出一些事了。” 虞玥只以为他说的是玩笑话,并未当真,她因为他这话而失笑,却依旧感激他的好意,她恍若安抚般的,又略带着爽朗的语气,“好,如果还有下一次,就听你的。” “这可是伊瑟你自己承诺的。”毛泰九的嗓音低缓悠长,似一曲小调,他的眉目间浮现温软的笑意,他那隽黑的眸中隐着晦涩不明的光亮。 “当然。”虞玥顺口应下。 无论她的回答是什么,毛泰九都已经在心里将这承诺当了真,不过她的话还是让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之后又过了几个月,警方已经撤去安排在虞玥身边的人,虞玥得到通知,倒也没有意见。 而毛泰九虽然的确不派保镖保护虞玥,但却总叫人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虞玥自是不清楚毛泰九私底下的行为,明面上,她和毛泰九之间的关系反而愈发亲近。 在新的一年来临之际,虞玥跟毛泰九第一次一起过了新年。 本来虞玥准备与往常一样,就自己一个人吃了晚饭再出去逛逛。不曾想,她出门时,看见了正倚在车边的毛泰九,她不知他怎么会突然在自家楼下。 “泰九,你怎么来了?” 他原是低垂着头,她瞥不清他的目光,在路灯下,也只能瞧到他微敛的眼眸。 甫一听到她的声音,他缓缓抬头望向她,待他的视线定在她身上后,才轻轻一笑。 “来和你一起过年,伊瑟不会嫌弃我吧。” 毛泰九说他的父亲本就很忙碌,而且他知道她孤身一人,便想着和她度过除夕夜。 他的解释,未必是真话。 虞玥并没有追问下去,总归他不愿诉出口,她更不会勉强。 街上的店铺多都停止营业,毕竟是年三十的夜晚。 这里的过年一般过得比较繁杂,虞玥在此孑然一身,当然自由自在。不过,毛泰九家似乎也并不在意这些仪式。 “你吃过晚饭了吗?”眼下只七点多,虞玥倒不确定毛泰九有无用过晚餐。 毛泰九对她笑了笑,柔声道:“伊瑟吃过了吗?” 他不先回答她的问题,反倒问起她来。 虞玥只好点了点头,“如果你还没吃晚饭,又不介意我做的饭菜太简单,就先去我家吧。” 她清楚以毛泰九的身份,在这个时机想找一家高档餐厅并非难事,但她依旧询问了他的意见。 “好。”毛泰九凝睇着她,直接应下了。 虞玥便带着他上了自己家,这并非毛泰九初次来她的家里,先前他也偶尔进去过几次,不过吃她亲手做的菜倒是第一次了。 她将饭菜重新热过一遍,才再上了桌,然后便招呼坐在客厅里的毛泰九过来吃饭。 虞玥已经吃过了,就只是准备摆好饭菜碗筷让毛泰九用,不料他却喊住了想转身走去客厅的她。 “伊瑟,可以坐在这里吗?我不想一个人吃饭。”毛泰九这么说道。 他的语气似和以往没有什么区别,神情仍然温和含笑的。 虞玥闻言,垂眸望向端坐着的毛泰九,他正注视着她,她想了想,便拉开他对面的椅子。 见状,毛泰九面上的笑意加深,这才开始动筷子。他的动作优雅,且不紧不慢,让看的人顿觉舒适。 他吃了几口,虞玥便发觉他的神色有些怔愣。 “怎么了,不合你的口味吗?”她出声问他。 毛泰九摇了摇头,黑眸深处凝起不明情绪,他继续吃了下去。 他只是觉得奇怪,明明这些菜的味道,他一点儿都不熟悉,也并非是母亲从前做过的菜色,可为何他忽然生出了一抹怀念而渴望的意味,仿佛回忆起当初只有他与母亲二人过年时的场景,虽简单却温馨。 毛泰九装作不经意地抬眼瞧了她一下,出于礼貌,她自是不会一直盯着他用餐,不过察觉到他的目光后,她便朝他轻快一笑,眉间暖意浮现。 他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筷子,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 待毛泰九用完晚餐,他也不说要离开,而外边下起了雪,虞玥便先提议在家看会儿电影,他没有反对。 电影看到一半,虞玥瞥见毛泰九合着眼,似乎睡着了的模样。 她无奈失笑,小心翼翼地从沙发上起身,用遥控关了电视机,再把他方才随手放在玄关处的外套取了来,慢慢地披在他的身上。 其实毛泰九并未真的沉睡,他察觉到她的轻微动静,却一直不睁眼。 等她的气息远离后,他才缓缓抬眸,发现她坐在另一角的书桌,打着台灯,轻敲手提电脑的键盘,表情倒是十分专注认真,心无旁骛。 毛泰九就这么凝注她良久,又继续闭上眼,装着熟睡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清醒,望向她时,看到她伏在桌上,他干脆站起来行至书桌旁,清晰地瞧见她安睡的姿态。 他之前以为她的戒心超乎一般人,后来又觉得她对他跟金木正幸太过松懈,眼下便加深了这样的认知。 毛泰九盯着她片刻,倏地抬起手来伸向她裸露出来的白皙颈部,却在即将碰到的刹那顿住,攥紧了自己的手,恍若在克制某些冲动。 他的脑中忽而涌现孙护民偷拍的那些照片中的她,就像此刻的她一样,毫无戒心,安安静静,能轻易任人为所欲为。 那个被他亲手解决的男人,她的所谓前男友,也是如他现下这般的念头吗? 许久后,他冷静下来,再有所动作时,便是只用食指轻缓地划过她的脸颊,好似带着新鲜的试探感。 见她不自觉地眉心微攒,他就立即收回了手,仅是垂首注视着她的睡颜,目光像是把她装进了眼里,又宛若透过她在暗自走神。 虞玥没过多久就醒了,她抬头望向沙发处的毛泰九,他还是之前那样安然入眠的姿势。她起身慢步走过去,再瞧了瞧墙上的时钟——接近十二点了。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唤毛泰九,他反而先缓缓睁开了眼。 “伊瑟……”他轻声喊了她,是刚睡醒的慵懒语调。 虞玥笑道:“睡得舒服吗?” “抱歉,居然在你这里睡着了。”毛泰九很快恢复往常的沉稳,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跟虞玥道了歉。 虞玥摇摇头,“我又不介意,反正我刚刚也不小心睡着了。” 闻言,毛泰九静默睇视她片刻,才笑了起来,他抬手露出腕上的名贵手表,低头扫了一眼,“时间不早了,我先走吧。” 虞玥便送他出了门,还想和他一起下楼之际,他却制止了她。 “太晚了,伊瑟你不用下楼送我。”毛泰九温声说着,眸光柔和。 “好。”虞玥听了他的话,就只是站在门口看他踏入电梯,再转身进了家。 虞玥跟毛泰九在这之后也一直相处得很融洽,虽然总有人暗暗揣度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两人都不曾放在心上。虞玥是无所谓区分朋友或情侣或亲人的身份,毛泰九则还未有过产生恋人羁绊或组建家庭的想法。 时间就这么似潺潺流水般淌过,大半年的光阴转瞬消逝。 出国进修的姜劝酒终于回来了,虞玥还收到了她的邮件,在她离开的期间,也时时和虞玥保持着联系,关注着可能与她父亲被杀案有联系的蛛丝马迹。 而姜劝酒重归警局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向上级建议成立黄金时间组——即专门在报警后第一个抵达现场并争取最快速度抢救受害人或解决案件的队伍。 第47章 金伊瑟(十二) 姜劝酒建立的黄金时间组,在短时间内就连续解决了好几起案子。她把武镇赫调入了黄金时间组,还跟武镇赫解除了误会,两人一同暗中调查当年杀害他们至亲的凶手,虞玥也有提供过一些资料给姜劝酒。 虞玥对姜劝酒父亲与武镇赫妻子的死因颇为在意,总能联想起孙护民的案件和当初送一沓相片去她家门口的那个黑衣人,因而才能和姜劝酒保持这么久的联系。 近日,恰巧姜劝酒所在的黄金时间组正处理的一起案子,被虞玥接手了,她亲自去了一趟警局。 嫌疑人在审讯室里,而虞玥则先进了观察室,姜劝酒在一旁和她一起看着重案组的警员审问嫌疑人沈春玉。 经过警方与检方辗转几番的搜查,案件真相终于浮出水面。 因为地产商想低价收购沈春玉所租住的那栋楼房不成,地产公司就叫恶势力天天去骚扰房东朴福顺,甚至还杀害房东去诬陷沈春玉的弟弟是凶手,沈春玉被恶势力威胁逼迫,只得听从对方安排,整容成房东的模样,协助地产公司驱赶其他租客。 其中一个租客被沈春玉逼得紧,情急之下持凶器去找沈春玉,刚好被邻居发现报警,黄金时间组接手后,才查出这案件背后的真相。 重案组的警官把案件报告交给了虞玥,目前警方虽然已经知道主犯的身份,但还未抓到人。 沈春玉姐弟受人胁迫,情有可原,沈春玉尚且还能由于没有杀害房东的直接证据而不被起诉,但沈春玉的弟弟因为有着确切地在现场接触被害人的证据,所以大概率是会被以协助杀人和隐藏尸体的罪名起诉的,检方能为他争取到的也就是缓刑了。 姜劝酒对沈春玉姐弟自然是心怀怜悯,但之后的事情只能交给虞玥了。 这起案件,实在令人发指。哪怕是处理过多起案件的虞玥,也觉着有些气愤。 虽然只有资料描述和沈春玉的证词,但她还是能了解到被杀害的朴福顺是个多么热心肠和努力生活的人,朴福顺已经准备好死后捐献自己名下的房屋,因而才极力反对恶意收购的地产商,却由此遭到了报复杀害。 而沈春玉姐弟被恶人利用,沈春玉的弟弟被陷害杀人,沈春玉只能听从加害者的吩咐,不得不改头换面,以另一个人的样子提心吊胆地活着。 车中,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虞玥透过后视镜观察到后座的沈春玉姐弟,沈春玉面上忐忑,手却紧握着弟弟,弟弟也依偎在沈春玉身旁,显得安静乖巧,不似被审讯时的烦躁不安。 虞玥注视镜中的沈春玉姐弟片刻,才收回目光。 只不过,虞玥不曾料到,沈春玉在当天晚上独自一人回住宅时被害,她接到警方的通知后,便直接去了案发现场。 沈春玉的尸体还在,死状可怖,被恶意报复似的钉在墙面上,墙上还用她的血液写了圣经里的句子,以及一块破碎开的镜子映照出姜劝酒等人的容貌,仿佛在昭示着下一个受害者。 不久前还在安抚弟弟,又和她说话的沈春玉,就这么被残忍地杀死。虞玥的视线没有避开沈春玉的尸体,反而紧盯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攥起。 虞玥处理过不少杀人案,但很少见到这样的被害者,犯人并不是一般的杀人犯。这样拥有个人风格的杀人手法,是那个人,又出手了。不仅她是这么觉着的,而且姜劝酒也有相同的想法。 虽然虞玥不像姜劝酒和武镇赫那样,有着对这个连环杀人犯强烈的悲愤心理,但她也知道这个连环杀人犯是极度危险的人物,只有尽快抓到他,才能避免更多的无辜者受害。 秀林洞这起案件本来该告一段落,但沈春玉被害又掀起了另一股风浪。 “伊瑟,你怎么了。” 此时坐在毛泰九车中的虞玥,自上了车后,就处于走神的状态,毛泰九一下子便察觉到了,本来只以为她是在思忖案件,不过时间稍长,他发现今天的她与以往有点不同。 虞玥正想着沈春玉被杀的案子,不过查案的事情,总还是要交给姜劝酒他们的,除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提供一些线索和资料,她倒未干涉太多。 只是,那个以凶残手法犯下连环杀人案的人,会像金木正幸曾说过的那样,可能出现在她的周围吗? 一听到毛泰九唤她的声音,她便立即回过神来,瞥向驾驶座上的他,一时间,她神色微怔,居然把他与上一刻脑海中的念头重叠在一起,她忙不迭甩开这样的想法,朝他笑了笑。 “在想案子的事。”她回了他的话。 虞玥答腔之后,毛泰九也没有继续纠缠于这个话题,他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到前方之际,只一须臾的功夫,他连忙踩了刹车。 待车子紧急停驶后,虞玥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后方突然有辆跑车加速超到他们前面来了,导致毛泰九不得不赶紧刹车。 “伊瑟,你没事吧?”毛泰九第一句话便是询问虞玥。 虞玥一说自己没事,毛泰九就下了车,走向前方因为他的刹车而停下来的跑车。虞玥在车内看见毛泰九行至对方的驾驶座车门位置,对方似乎摇下了车窗,又说了些什么,但毛泰九却一直没开口。 她担心双方起了冲突,便也下了车。 对方好像被毛泰九的态度激怒,直接开了车门出来。 虞玥走近便瞧见驾驶跑车的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性,看着还有些稚气,可惜面上的嚣张气焰不减。 她见过不少这类的大少爷,毛泰九毕竟是已经当上代表的社会精英人士,或许也不好同对方计较。 “泰九,有什么问题吗?”虞玥行至毛泰九身边,才轻声问道。 不及毛泰九出声,那开跑车的年轻人看到虞玥出现后,就收敛了点怒气,冲她轻佻暧昧地吹了声口哨。 毛泰九本来都快结束自己的幻想,准备小事化了,谁知虞玥突然过来,那跑车车主还肆无忌惮,他微微敛眸,到底克制住了自己的异样情绪,只是当着虞玥的面,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跑车车主,“我们赶时间,如果有问题的话,可以联系我。” 对方扫了一眼毛泰九手中的名片,见到上面的身份信息,才懒懒地接过名片,视线倒还是在毛泰九和虞玥身上。 毛泰九并未和对方多言,就同虞玥回了自己的车内,他绕过前面的跑车,重新行驶。 虞玥默默地瞄了瞄正在开车的毛泰九,不知为何,她回忆起刚才在跑车旁的毛泰九时,总觉着有一瞬的奇怪感,想继续深究下去,又仿佛被什么阻挡了般无法再进一步思考。 而在车驶过一栋商业大厦时,虞玥瞥见上面的屏幕正在播放警方的通缉信息,通缉的嫌疑犯还是杀害沈春玉的人,而且,她还对那通缉犯的照片有些眼熟。 然后,她才想起曾在梦幻世界会所见过那个通缉犯。 “泰九,你知道最近的秀林洞杀人案吗?”虞玥忽然出声问道。 她倒是没瞧见毛泰九听完她的话后,黑眸闪过一抹不明意味,只听得他答了一句,“当然,我正在负责的一个项目也因为这起案件暂停了。” “那个叫南相泰的嫌疑犯,你记不记得他曾经去过梦幻世界?”虞玥恰巧在偶尔去办案时,遇见过那个叫南相泰的嫌疑犯,可毛泰九去梦幻世界的频率颇高,兴许他知晓些南相泰的事情。 毛泰九不知她是在试探,还是在疑惑,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滴水不漏地回了她的问题,“我看了新闻,南相泰……是gp开发的人力代表吧,因为公司的公交司机问题,我和他在梦幻世界见过几次,但都是为了工作上的事,对他个人倒不怎么熟悉。” 他这么说了,虞玥自然不再深究。 虞玥又觉自己问得太急,不够深思。大概是因为她看到了南相泰的通缉新闻加上曾见过他,才直接就问了毛泰九。 然而,虞玥这边刚想起南相泰与梦幻世界的关联,另一边梦幻世界的社长张闺娥在不久后,就因举报南相泰在梦幻世界露面而导致被害失踪。 短短几天的时间,南相泰的案子就以其畏罪自杀结案。不过,姜劝酒和武镇赫已经对南相泰背后的人有了初步怀疑的对象。在那人亲自出现在警局,姜劝酒亲耳听到对方的声音后,终于确定杀害她父亲与武镇赫妻子等人的真凶便是毛泰九。 虞玥本以为南相泰的自杀可以终结这一连串与之相关的案子,可事态的发展却远远超乎她的意料。 警察厅厅长突然决定解散黄金时间组,且检察厅特搜部还派了检察官去处理黄金时间组强制调查和实施暴行的事件。 虞玥了解过一番后,才知道原来是重案组和黄金时间组因为张闺娥和南相泰的案件,请毛泰九做了参考人调查,调查一结束,特搜部的检察官就马上去了警局。 毛泰九跟黄金时间组之间,虞玥倒是未曾想到会有冲突。本来若只是参考人调查的话,毛泰九不愿意去,警方也不会强制要求,而他既然去了,就应该没什么问题。 然而,眼下的发展,却让虞玥有些疑惑了。 思量过后,她先发了短信,试探性地询问毛泰九关于今天的事情。 他很快就回复了短信给她:放心,我只是为了避免麻烦才去做参考人调查,结果也没有问题。最近比较忙,好几天没见了,等空闲时,再见面吧。 毛泰九的回答,看不出什么来,他还是很和气的样子,并未表现出被冒犯的怒意。 虞玥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发送了个“好”就收起手机。她没想到的是,武镇赫和姜劝酒居然来检察厅找了她,虞玥只好请他们进了办公室内交谈。 武镇赫的脾气还是那么火爆,见到虞玥后,气冲冲地质问她和毛泰九有关的情况。见虞玥一头雾水的样子,他终究按捺不住地喊道。 “金伊瑟,你可是检察官,难道跟毛泰九这几年的接触,都没有察觉到他是个疯子吗!” “你在说什么?”武镇赫的话没头没尾的,让虞玥有点费解。 姜劝酒迟疑片刻,才说道:“其实……毛泰九就是杀害我父亲和武镇赫警官妻子的人,或许金检察官你很难相信,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小心一点。 “你跟毛泰九来往期间,如果无意中发现过什么线索或可疑的地方,也可以提供给我们。” 虞玥对姜劝酒所说的内容,自然不能随便一听,只是她实在难以想象,毛泰九会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连环杀人魔。 姜劝酒自然瞧见了虞玥脸上的震惊之态,她抿了抿唇,终是继续说下去,“不管怎样,金检察官你还是不要再和毛泰九接触了,他是个很危险的人。” “金检察官不会跟特搜部的家伙一样,包庇那个混蛋吧。”武镇赫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道。 虞玥心里虽然有些混乱,但面上还是冷静了下来,只先对他们下了逐客令,“我还有案子要处理,至于你们说的事,我会查证的。” “是,你是要好好查一下。”武镇赫怒极反笑,举起自己的手机,将里边的照片展示到虞玥眼前,“看看清楚,这只是这些天被杀害的人,那么,究竟还有多少未知的被害者,我倒是很期待检察官能给我一个答案。” 虞玥猝不及防地接收到了手机屏幕上的血腥照片,她本下意识地想要移开视线,却不知为何,竟直盯着。 照片上的被害者多像孙护民的死法一样,还有沈春玉被害时的模样也在其中。 “够了,武镇赫警官。”姜劝酒皱眉劝说武镇赫,她明白一时之间,让虞玥接受毛泰九就是连环杀人魔的事实很为难人。 武镇赫听了姜劝酒的话,只好收起手机,不再多言,姜劝酒同虞玥道了别,与武镇赫先行离开了。 虞玥看着他们走出办公室关上门,才显露出自己的情绪来,她低头抬手轻摁着太阳穴,神情掩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 ——毛泰九是连环杀人犯。 如果只是从旁人口中说出,虞玥不会轻易相信,可姜劝酒所说的,她却不能无视。 虞玥在脑中不断回忆着,与毛泰九从初次见面开始的场景,直至方才他们都还在互通短信。 毛泰九看似完美无缺,可在与之相处的过程中,她真的没有感觉到一丝违和吗?是她察觉到了,却有意无意地忽略,还是她根本不觉着那些不对劲的地方有问题? 第48章 金伊瑟(十三) 虞玥冷静下来后,便以自己的方式去调查了毛泰九与南相泰之间的联系。原来,他们的关系并不是像毛泰九说的那么简单疏远,哪怕只有久远的信息和蛛丝马迹,虞玥也从中了解到一二。 南相泰在少年时期就经由父亲结识了毛泰九,而他的父亲失踪后被确定为死亡,南相泰表面上看似乎渐渐和毛家脱离,可实际上,毛基范暗中依旧对南相泰有所资助。 毛泰九的履历从小到大都很优秀,甚至没有一丁点绯闻与恶习,他跟南相泰除了公事交流,很少碰面,即便是为了公事,他们也会选择在梦幻世界这种隐私性和保密性极高的场所。 不过,虞玥又看到了关于毛泰九母亲的事件记录,他的母亲居然在他年幼时就自杀去世。回想起来,她和毛泰九相识几年,但他几乎都未曾提及过自己的家人和家事,虽然他主动问过她的经历。 虞玥现下所调查出来的信息,和姜劝酒所差无几,只是她并未像姜劝酒那样与武镇赫亲自去寻找毛泰九的杀人场所。 她也未曾料到,之后的事态发展得那么快。 此时,毛泰九正在参加成运运输的项目签约仪式,而成运运输的公交车却在同一时刻发生了事故,由此引发成运运输背后的一系列问题。 迨虞玥查完资料后,已是夜幕降临,她思量着毛泰九与南相泰的事情,在回家途中才从车中广播里知晓成运运输公交车事故的新闻。 犹豫片刻,她放缓车速,终是拨了毛泰九的号码。半晌,那边的他才接了电话。 “……伊瑟,怎么了?”手机里毛泰九的嗓音有些急促,仿佛在压抑着某种即将喷发的情绪。 “你在忙么?”虞玥没有深思他语调中的不平缓,也未急匆匆地把自己的疑惑全数道出,只是先想着询问他关于公交车意外的事。 毛泰九似乎低笑了一声,才应下她的话,他约莫是在忙于处理今日的事故后续,与她约定一个小时后亲自去找她,便提前挂了电话。 只是,虞玥等来的不是毛泰九,而是他的罪证,她在自家的信箱里拿到了一份装着u盘的信封,上面独独写着她的名字。 一踏进家门,虞玥便拆了信封,取出里边的u盘。 u盘上贴着一张纸片,写了毛泰九三个字。 虞玥蓦地生出一股预感,她一旦看了这u盘中的内容,便会彻底断绝此刻的所有迟疑和矛盾。尽管如此,她也没有停下动作,而是将u盘连接电脑,其中的文件都是视频。 虞玥点开第一个视频,里面的人居然是南相泰。这个视频的录制时间在南相泰死亡前两天,他在视频中揭露了他与毛泰九的关系,以及毛泰九这些年来不为人知的一面。 看完南相泰的自白视频后,虞玥再点开了第二个视频。就如南相泰所说的那样,是他趁着毛泰九杀人而对他松懈之际,偷偷拍摄下来的视频。 视频中的毛泰九和虞玥这几年相处的他全然不同,分明是一样的面孔,但却有着可怕癫狂的表情,他的容貌也变得扭曲起来。 他持着特制的铁球工具,一下又一下地砸向伏在他脚下的人,鲜血喷涌而出,即使溅到他的脸上,他的眼也不眨一下,神态依旧兴奋且专注得令人毛骨悚然。 虞玥不自觉地想抓点什么东西在手里,一摸就拿到了桌上的铅笔,她一下子便将其攥紧在掌心。 第二个视频结束后,虞玥没有再继续点击下一个视频。 姜劝酒所说的话,她已经得到了确切的证实。这些视频若是交给姜劝酒和武镇赫,无疑便是能立即逮捕毛泰九的证据。 南相泰却偏偏把视频送给虞玥,他的目的当然也在自白视频里说得一清二楚。 当虞玥收到这个u盘时,说明南相泰已经死于非命,他的死肯定与毛泰九父子有关,他心知毛泰九是个怪物,可毛泰九跟虞玥之间的关系却让他有些困惑。 无论毛泰九究竟对虞玥抱有何种心理和情感,南相泰都清楚如果由虞玥亲自揭发他的罪行,那毛泰九一定会深觉恼怒,他绝对忍受不了这种被人背叛的屈辱。 至于虞玥会不会按照南相泰所设想的那样,南相泰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他早先就暗中调查过虞玥,作为检察官,她的确公正无私,但如果她为了毛泰九而隐瞒真相,只怕会被毛泰九杀害,因为在虞玥收到u盘后,毛泰九也会很快知晓这件事。 南相泰要毛泰九和他同归于尽,又逼着虞玥跟毛泰九自相残杀似地必须有一方先下手为强。 思及此,虞玥攥在手中的那根铅笔,被她猛地用力折断。 南相泰的这番心思明明白白,让虞玥顿觉不适,她松开被折成两半的铅笔,拔出u盘,只埋头忖度,良久,她才终于有了动作——打开手机通讯录,滑到姜劝酒的名字那栏,毫不停顿地点下去。 然而,那头的人却迟迟没有接听。 虞玥忆起毛泰九先前的怪异之处,加上姜劝酒的手机无法接通,她只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可总是有些事会失控,就像毛泰九被掩藏起来的另一面那样。 她很快便从电视中知道了毛泰九被捕的新闻,他在准备杀害警员沈大植时,被姜劝酒和武镇赫制止,几人进行了一场危险的枪战,待其他警察来支援后,才终于在现场把毛泰九逮捕。 虞玥再打了一通电话给姜劝酒,她接听了。 “金检察官,你是因为毛泰九才打给我的吧。”姜劝酒霎时就猜到虞玥打电话的意思。 “你们都没事吧?”虞玥只这么问她。 姜劝酒顿了顿,才回道:“沈大植警员被送去医院做紧急手术,毛泰九他……手臂中弹,现在也准备去医院,先给他缝伤口,再带他回警局。”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南相泰给我寄了一个u盘,或许你们会需要。”虞玥没有继续追问毛泰九的状况,而是转帆到南相泰的u盘上。 姜劝酒闻言,虽有疑惑,但还是先应下了。 只不过,待虞玥抵达警局,姜劝酒他们仍然还未回来,然后,她从其他警员口中得知毛泰九竟在就医途中逃跑,姜劝酒和重案组的人正在追踪他。 虞玥看黄金时间组也都在忙于搜查毛泰九的踪迹,她在警局等到天亮,都未曾见到武镇赫他们,就先回了一趟家。 可她甫一迈进家门,便觉得有点不对劲,顿时心生戒备,她做好防御姿态,打开玄关和客厅的电灯,清晰映入她眼帘的,即是坐在沙发上的一道人影。 那人是她所熟悉的,只是他此刻的情况颇为狼狈,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手臂上包裹着绷带,上面还渗着血。灯光亮起的瞬间,他不紧不慢地抬头望去,正对上虞玥的目光。 “毛泰九。”虞玥喊出了他的名字,她伫立在原地没有动,只眼神复杂地注视着他。 而毛泰九却是有些摇晃地站了起来,朝虞玥的方向走去。她看得分明,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把弯月形的匕首。 “你为什么来这里?”他不说话,虞玥便先问了他。 毛基范为他煞费苦心,叫医院的人帮他假死逃脱警方视线,他即使被警方追捕,也不该出现在她的家中。 听得虞玥的话后,毛泰九刹住脚步,离她仅有几步之遥,就这么直盯着她片刻,笑声倏地从他嘴里溢出,随即,他才缓缓张了嘴,“为什么来这里……因为我没有地方去了,伊瑟。” 他的语调低得如悲鸣的笛声,似乎隐约显出一丝脆弱来。 虞玥不敢轻易相信他,在见到他的杀人视频后,她就已经把他和连环杀人魔等同,哪怕心里还有微浅的挣扎与困惑,她也无法说服自己,再将他当做朋友般毫无芥蒂地对待。 她从前自以为能把误入歧途的朋友拉回正道,如今面临这样的处境时,她的想法却并不很简单坚决。 几个世界下来,她太过依赖原剧情,习惯性地以为分清剧情人物的好坏就行,在上个世界,她明知柳泰武是精神病态者,可因为她阻止了他的初次杀人,他又对她有了莫名的依赖,所以她一直纵容自己对柳泰武的情感,使得后来的发展都超乎一开始的预料。 虽然她会因为剧情而分辨一个人,但却无法绝对地分割感情。 毛泰九对她而言,本是剧情外的人,纵使她一开始带着警惕,也很快松懈下来。 “怎么,连你也觉得我是个怪物,害怕我了吗?”毛泰九已然发觉虞玥的神态和之前大不相同,她敛着情绪,向来明亮的眸中现出对他的防备。 这么说着,他失控地靠近她。 虞玥干脆迅速地将毛泰九的匕首打落,同时制服他。或许,她该庆幸他不像方济秀那样,用枪指着她的脑袋,还给她注射令人昏厥的毒素。 即便她的思绪百转,也毫不手软地把他捆了起来。紧接着,她报了警,警方表示很快就会赶来。在此期间,虞玥没有再对毛泰九做什么,只是让他依然坐在沙发上。他却还一直凝注着她,面上笑容略带着讽刺意味。 “伊瑟又想亲自送朋友进警局吗,还真是冷漠,果然像方济秀说的那样。”他提到了方济秀的名字,虞玥有些讶异不解。 毛泰九并未在意她的疑惑,而是径自接着说:“我放弃作为猎物的你,又从方济秀手里救过你,没想到今天却被你抓住。” 他的这番话,让虞玥心下更惊诧。 “抱歉,我很感激你救过我。”虞玥还记得当时的危急情况,她一直都没有忘记,也以为是他报了警,才让警方及时赶到救了她,现在看来,当初的场景并不如她表面上所了解的那样。 可她在此时此刻,也只能跟他说这样对他微不足道的话。 毛泰九好像听懂了她的歉疚与道谢暗含的意思,他咧开嘴角,轻笑起来,“伊瑟,那个想让你了解他的精神病态者,他杀过人吗。” 他问得突兀,虞玥却答了,“没有。” “果然……”他的嗓音变得很低,“如果他杀了人,你还会愿意去了解他吗?” “我不知道。”虞玥不确定这假设是在哪个时间段,所以她真的不清楚自己究竟会怎么做。 毛泰九不厌烦地继续问,“他杀了人,你也会把他抓起来吗。” “如果他杀人后,出现在我面前的话。”虞玥给了他肯定的答案,“我会。” 得到她这样的回应,毛泰九终于不再问下去了,而是放任自己的笑容。 虞玥不知道他的这些问题有什么意义,但她还是一一回答了他。 没多久,派出所的警员先来了她家,姜劝酒和武镇赫紧随其后,他们准备一起押送毛泰九回警局。 “金检察官,你也一起来吗?或许需要你录口供,还有你说南相泰给你寄了u盘。”姜劝酒想了想,便叫虞玥跟他们一同去警局。 虞玥并未拒绝,警员正把毛泰九带出她家,在听到姜劝酒的话时,毛泰九忽然回头觑了她一眼,虞玥撞上了他的目光,却有些看不懂,她来不及深究,他就被警员催促着下了楼,上了警车。 武镇赫不太放心,就和毛泰九坐了同一辆。姜劝酒和虞玥则另外开了一辆,等到了警局之后,虞玥将u盘交给科技组的警员,再去做了笔录。 这几天发现的一切,太乱太快,直至眼下,便突然地都尘埃落定了。 警局门口,天边阳光正映照下来,偏偏想探得消息的记者们纷涌而来,挡了出口处,也掩了这光亮,只能从人与人之间的空隙里窥得一星半点日光。 虞玥瞧见这人群,便从角落沿着边走出来,身后的人声渐远,她也不曾回头,就静静地离开。 第49章 金伊瑟(十四) 毛泰九是连环杀人犯的事实,冲击到了原本就由于公交车事故而引发动荡的成运运输,毛基范也因成运运输背后的问题而遭到警方和检方的调查。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毛基范这些年来在成运一手遮天,自是不可能一朝落败。 虞玥做过好几个世界的检察官,像毛基范这样的财团会长,哪怕证据确凿被起诉,也多有逃脱的办法。 但这已不在虞玥考虑范围内,她既不负责毛泰九的案件,也不检控毛基范的案子。 自毛泰九被逮捕的那天,她去录完口供后,在接下来的日子只是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警方把毛泰九移交给检方,并正式起诉毛泰九,虞玥在法庭宣判时去旁听了。姜劝酒跟武镇赫却没有到场,或许对他们来说,作为警察与被害者家属的他们,将毛泰九逮捕归案就已经是终点。 毛泰九是精神病态者,当然还有精神科医生的鉴定报告可以证明,他最后被判入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虞玥在法庭听审的时候,看到坐在被告席的毛泰九,他眉眼微垂,仿佛在走着神,面上也没什么光彩。 他听了自己的审判结果后,依旧毫无反应。只在起身要被庭警带走之际,终于将目光移至旁听席,并发现了虞玥,与她对视的那一刻,他的眼神有了些变化。 可那变化转瞬即逝,虞玥深究不及。毛泰九很快就收回了视线,神色像是瞥见一个陌生人般冷淡平静。 直至毛泰九的身影消失,虞玥才迈步出了法庭。 她不后悔报警逮捕毛泰九,也不后悔跟他相处的那些时光。这段日子以来,她一想起毛泰九,就有两种矛盾的念头在她的脑中互相撕扯。 虞玥觉着这大概是正常的,她没有去纠结太多,只一贯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她没料到的是,毛泰九进了精神病院不到一个月,就被精神病人杀死。因着她时有关注精神病院那边的动态,所以很快收到了这消息。 虞玥在这一个月里,并未去看望过毛泰九,她不喜欢那地方,上个世界的她去过精神病院很多次。 她从相熟的刑警那里确认毛泰九被杀的事实,还听说他被砍得面目全非,认不出原本的相貌,而他的父亲已经托人将他入殓,等她知道后,毛泰九的葬礼早就低调仓促地举办完了。 对虞玥来说,这下子真的有了确切的分割感,她和毛泰九之间的联系,好似因为他的死亡而彻底终结。 待姜劝酒得知毛泰九在精神病院被杀,是在很久很久以后,那时,武镇赫已经带着儿子在美国进行治疗,虞玥也辞了检察官的工作出国旅游。 不过,在虞玥还未辞职出国旅游前,金木正幸又因为学术交流来到了韩国。 他一来,就先联系了虞玥,他们二人已经是许久未见,虞玥当然一口答应他的邀约。两人碰了面,聊着聊着便提起了对方的近况。 “……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吗?那位毛代表居然是连环杀人犯,幸好他没有对伊瑟你下手。”金木正幸听说了毛泰九的案件,有些讶异又庆幸地道。 “就像你猜测的那样,他真的在我身边……可是他没有杀我,甚至还救过我。”虞玥的神色自若,或许有一些真相,她永远都不会得到答案,但她其实并非是想寻根究底的人。 “伊瑟,你不害怕他吗。”金木正幸望着她此刻的表情,似乎颇为不解。 虞玥静默片刻,才回答他的问题,“我不否认,我看到他杀人的视频后,对他有了戒备,只是他已经得到制裁,又被人杀害……一切都结束了。” 她的眼光坚定,面上还带着轻松之态。 金木正幸微微垂眸,笑了笑,温声说:“伊瑟不会受到影响就好,你要记着,无论是方济秀,还是毛泰九,他们的结局如何都与你无关,所以你不要有什么负担。” 虞玥听着他的话,他大概是在担忧她曾经与毛泰九和方济秀的关系,而他们都是被她送进警局。她自己也没想到,方济秀便罢了,她原就知晓,毛泰九却是一个意外。 金木正幸从前分析过,那杀害孙护民的人有可能在她身边,她竟然从未怀疑过毛泰九。在差点被方济秀杀死,而毛泰九救了她之后,毛泰九却提醒她小心金木正幸。 思及此,虞玥回过神,她注视着眼前这个温和儒雅的男人,心道是自己想太多了,倘若金木正幸也如毛泰九那般,她只能自认倒霉。可目前为止,她不会无缘无故去怀疑朋友。 “我准备辞职去旅游了。”虞玥扬起脸上的笑容,她先前就考虑过这念头。 金木正幸先是略显诧异,随即,他便含笑道:“这样也不错,欢迎你到时候来日本找我。” 虞玥自是莞尔点头,两人做了约定,又继续谈论了其他话题。 这之后,虞玥将检察官的工作都整理交接完,便正式辞职了。金木正幸在韩国逗留了一个月,恰好他离开的时间和虞玥计划出国的日期差不多,他就叫虞玥干脆先跟他一起去日本游玩,虞玥答应了。 两人到了日本后,金木正幸还给虞玥介绍了他的妻子金木由纪子,虞玥曾听他提过,金木由纪子是个画家,虞玥和对方见了一面。 金木由纪子寡言少语,可她好像很喜欢观察周围,她盯着虞玥看时,一不小心跟虞玥对视上,就怔了怔。 虞玥则对她笑了起来,她这才缓缓移开目光。 金木正幸察觉到虞玥同金木由纪子的眼神交流,却并未开口,只静静一笑。 之后的两天,金木正幸陪虞玥去逛了几个景点,再接下来的行程,虞玥便只是自己去游玩,她也不好总叫金木正幸一直陪着她。 虞玥在日本待了一个多月,就同金木正幸道别,去往下一个国家。在她临走前,金木正幸还去机场送行。 “再见。”金木正幸这话是平常的,虞玥哪里预料得到这次居然是最后一面。 虞玥和他告别后,就进了登机口,她瞧不到金木正幸的视线从她的背影,转移到不远处一道黑色人影上,他的神情依旧隐着浅薄的笑意,目光却幽深得看不透。 那黑色人影似乎有一瞬与金木正幸对视,又很快就踏入了登机口。 虞玥在机舱里找到位置坐下后不久,便有个人穿着一身黑色连帽衫,戴着黑口罩,从她身旁路过,他微垂着头,她不经意扫了一眼,只能瞥见对方的眉梢,她并未放在心上。 等过了近两年的时间,虞玥才准备回韩国,在此之前,她又去了一趟日本。 她先前和金木正幸联络过,方得知金木由纪子在前些天被人杀害,她虽与金木由纪子只有一面之缘,但对方毕竟是金木正幸的妻子,金木正幸同虞玥通话时的声音听起来也掩饰不住难过和疲倦。 虞玥想了想,便决定先去日本探望一下金木正幸,再回韩国。 怎知,待虞玥抵达日本后,才发现金木正幸拜托了助理来接她,而他却由于妻子的案件去了韩国。 助理告诉她,金木正幸很快就会回来,他嘱咐过,如果虞玥等不及的话,可以回韩国再和他见面。 虞玥总觉得有点奇怪,金木正幸只交代了助理,可没有亲自与她通话,连邮件与信息都未曾发过。她跟助理说了一声,就从日本回到了韩国,上飞机前,她给金木正幸打了电话,他没有接,她只好发了邮件给他。 而虞玥最终依旧没有见到金木正幸,或者说,她没有见到他的最后一面,只去停尸间看了他的遗体。 是姜劝酒陪她去的,她不在的这两年,姜劝酒经历了许多,其中包括与方济秀还有金木正幸相关的连环杀人案。 离开停尸间后,姜劝酒带虞玥去了警局。 姜劝酒将金木正幸跟方济秀的案件都告诉虞玥,方济秀在一年前重新出现,并不断地制造杀人案,但警方一直没有抓到他,而金木正幸同方济秀的连环杀人案有关,他们是共犯,也各自犯下不同的连环杀人案。 “……其实,我之前在查方济秀的案件时,知道他和伊瑟你曾经有过接触,不过你一直在国外,而且你之前接受证人询问也说得很清楚,我就没有联系你。” 至于虞玥跟金木正幸,姜劝酒是在前不久才知晓他们之间有联系,只是她不确定虞玥究竟清不清楚金木正幸的情况,便准备调查完再说。 姜劝酒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她一时没有精力投注在虞玥身上,而之后的情形又在意料之外,金木正幸和他的弟弟都强优死了。 “我认为还有人在背后,或许那个人就是方济秀。”姜劝酒眉头深锁,她紧盯着虞玥,神情十分认真地说道。 “那你现在有方济秀的消息吗?”虞玥只问她。 姜劝酒默然地摇了摇头,她注视着眼前的虞玥,心绪百转。她让下属查了虞玥的过往,发现对方不止和毛泰九的关系亲近,还跟方济秀与金木正幸相识许久。而虞玥更亲自将方济秀同毛泰九送进警局,如今,金木正幸死去,且他也是个连环杀手。 何止姜劝酒的思绪复杂,虞玥自己的心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般,除了方济秀,她早有心理准备,毛泰九跟金木正幸都是她真心交往的朋友,偏偏他们都是精神病态和连环杀人犯,而且现在都已不在人世。 虞玥忖度着,究竟是她太过松懈,判断力不行,还是他们伪装得太好,亦或是她其实根本分不清正常人与精神病态者的区别。 “总之……你既然回了韩国,就小心一些,毕竟方济秀还没有抓到。”姜劝酒倒不怀疑虞玥了,只怕对方的心情也不会太好,她认识的朋友接连如此,想来还需要时间去修整。 “谢谢你,姜警官。”虞玥明白她的关怀之意。 随即,虞玥出了警局,便去了酒店,她之前一下飞机,就把行李带去预订好房间的酒店。两年前的房子,她已经退租,眼下她还没想好之后的行程,就准备先住在酒店。 夜色幽深,虞玥在酒店房间里望着窗外的景物,却并未将其真正看在眼里,她的心思还在姜劝酒今日所说的事情上。 毛泰九所牵涉的案件,她在确认之前,好歹还有姜劝酒的提醒和南相泰的视频,而金木正幸的案子,她只在他死后才得知,便仿佛没了真实感。 是这些事太过突然,还是她因毛泰九的缘故而习惯了。 虞玥左思右想,都无法理解毛泰九跟金木正幸的心态,明明他们都会像正常人那样生活,还可以拥有正常的交际关系,偏偏却能在背地里杀害无辜之人,甚至是自己所熟识的人。 连续两个世界都接触着不同的精神病态者,虞玥不能否认自己的情感,她并不后悔那些与他们相处的时光,但她不愿再见到身边的人如毛泰九和金木正幸那般了。 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因为这几次的经历而拒人千里,只要她回忆起更早的那些世界,就仍然觉得温暖与心软,她不能因此丢失曾经的那些温柔与善意。 虞玥花了一晚的时间整理好心情与思绪,在次日,她便先去看房子。一天下来,她终于找到一间满意的公寓,直接就去签了约,傍晚时,她回了酒店。 她倒不曾料到,姜劝酒所说的叫她小心方济秀的话,居然会那么快就应验。 时隔数年,她终于再次见到了方济秀,她知道他是来向她复仇的,因为她的阻碍,他才会在初次犯罪未遂时就被逮捕,又因为毛泰九的出现,他才没能在逃跑后杀掉她。 只不过,令虞玥深感震惊的另一件事是,毛泰九竟然还活着。 夜深之际,虞玥本已入睡,却蓦地听到了极轻的声响,她很快就清醒过来,摸向床边的柜台,拿到上面的手机,再打开了电灯,从门外传来的声音似乎已经消失。 她并未放松警惕,而是一边拨了报警电话,一边下了床。 行至拐角处,她瞬间察觉到迎面而来的拳风,连忙弯身一躲,再出脚反击。借助灯光,她瞧清了来人的脸孔——方济秀。 他好像和前几年并没有多大的差别,依旧是那样轻易欺骗世人的外表。 “伊瑟,你终于回来了。”他低声含笑说着,语气阴沉得在这夜里有些森冷,“我以为你已经忘记我了。” 方济秀的身手较之几年前好了许多,虞玥当然也没有松懈,只要别被他寻到破绽,两人自是能暂时牵制对方。所幸他没像上次那般持枪或携带毒素,不知是因为被警方追查,还是他不想引起注意。 虞玥本不欲同他讲太多,可她已经拨通了报警电话,她不确定是不是姜劝酒接听,只能先喊出方济秀的名字,提醒警方。 然后,她继续专注他的动作,与他不分上下地对抗着。可他们僵持得越久,越是对她不利。 虞玥只好用言语转移他的注意力,“方济秀,你和金木正幸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们两人在她面前,不隐瞒师生关系,但或许他们的联系其实更深。 “他死了,还剩下你……和那个叫毛泰九的男人。”方济秀不回答虞玥的问题,反而抛出了让她惊讶的话。 “毛泰九明明已经……” 虞玥有些分心,方济秀发觉这一点,便接着道:“金木正幸和毛家父子合伙欺骗了所有人,警方高层跟他们一起伪造了毛泰九死亡的证据,不过被我发现了。 “毛泰九和你一样,一直在国外,可我终于查到他的行踪,原来他现在也回来了,或许他跟我的想法相同,都准备解决你,再彻底地结束这一切。” 他说得越多,虞玥的招数越乱,终被他用力打退了几步,她这才强逼着自己重聚心神,方济秀却趁着她后退的空挡,毫不停歇地攻击。 虞玥防御不及,连中了数招,嘴里都涌起了血味。再次被压制,她被抵在床边,双手被钳住,她只能利用这空隙,使脚踢向他的腹部。 方济秀遭她的膝盖骨狠击,不由得松了手里的力道,她再一出劲,便挣脱了他的掌控。 虞玥连忙扯来床边的台灯砸向他,他闪躲之际,她卷起被褥,遮盖他的视线,他的手脚伸展不得,她就在这时冲出房外。 电梯刚巧在这楼层停留,虞玥犹豫了一秒,却没有选择电梯,而是跑去了逃生楼梯。 她是往下去了,可才走了几步,她就不得不转身往上迈步。因为,她正在被人用枪指着,那人戴着帽子和口罩,她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只以为是方济秀的同伙。 他叫她一直往上走,去顶层的天台解决一切。这话一出,便更像是方济秀的同伙了。 虞玥这时候居然还有闲心思考,究竟是警方来得快,还是她死在方济秀手里比较快。 这个世界,还真是太多出乎意料的事与人了。 虞玥就这样被人从背后拿枪指着,一路上了顶楼,没过多久,方济秀也来了。 “毛泰九,是你吧。”方济秀的语气颇为笃定,他盯着持枪指住虞玥的男人,虽然他瞧不见对方的面孔,但他的直觉那就是毛泰九。只有毛泰九,才会在这种时候现身,因为对方不可能让她死在自己手中。 而虞玥听到方济秀喊出毛泰九的名字,心下震惊,他先前说过毛泰九未死,她半信半疑,却没想到毛泰九会这么快就出现。 她身后的人闻言,倏地轻笑出声,他拉下自己的口罩,露出了真实面目,同时行至她的眼前,教她认清了他的脸。 果然是毛泰九,纵使他的面上多了几道伤疤。 “伊瑟,好久没见了。”毛泰九的神情带笑,话语很平和自然,好像他们真的只是几年未见的朋友重逢般。 其实对毛泰九而言,倒不能说是好久未见,因为他一直跟着她,她去过哪个国家,他也随后就到,未免她察觉他的踪迹,他总是保持着一个她无法发现,却依旧能清晰观察她的距离。 他是想杀她的,就如方济秀所说的那样,但他却迟迟不下手,只一路跟在她的后面,看她游遍世界各地,与人谈笑,观赏美景时的轻松欢愉姿态。 她似乎完全放下那些过往,忘记他,失了他这个所谓的朋友,她还是那么自由自在。 随着时间的流逝,毛泰九渐渐地消弭对她的杀意,是她的笑容,还是沿途好景的影响,他无法明确。 许是他希望知道,能按捺住自己的杀人欲望,又能令她试图去了解的那个男人,在她身边时,究竟是怎样的感受。 可让他日日夜夜忍着自己的杀念,他便难受,是由于他已经杀过太多人的缘故吗? 毛泰九不得而知,他一次次地压制自己的冲动,到了后来,他吃药无效,又开始自残。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可笑,连他都不明白,他究竟在坚持什么,只要杀人就可以解放自己,不再那么痛苦,他偏偏一直克制。 他唯一清楚的是,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而最好的时机终于来临。金木正幸已死,方济秀在离开韩国前,一定会想要杀死已经回来的她。 长久以来躲在金木正幸和方济秀背后的那个女人,暗中联络过他,那人叫方济秀解决了金木正幸和都强优,又想让他杀了方济秀,消除所有蛛丝马迹。他应下了,这不过也正合他的心意。 眼下,他重新出现在虞玥的面前,瞥见她脸上的诧异,她已没有表露出两年前的那么多复杂情绪。 “毛泰九……”虞玥轻声念着他的名字,她没有问他这两年在哪里,也不问他这时的目的。 就在此刻,楼下传来警铃声。毛泰九和方济秀当然都听见了,他们看似松懈地盯着对方。 “在警方找上来之前,先解决我们的事吧。”毛泰九并不担心被警方知道他还活着。 方济秀微微敛眸,目光巡过虞玥,又再次凝注着毛泰九,他咧嘴一笑。 “毛泰九,我和你都曾被金伊瑟亲自送进警局,我们都不是能忍受背叛的人,你想杀她,我也想。” 方济秀已然猜到毛泰九或许跟那个幕后的女人有所联系,那女人本答应从此与他毫无瓜葛,结果她竟和毛泰九合起来对付他,她交给他的那把枪有问题,他临到头,在酒店里碰到保安想开枪之际才觉察,否则他不会空手便去制服虞玥。他欲速战速决,杀掉虞玥后,就直接离开韩国。 毛泰九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转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手铐,他指着虞玥,叫她铐上一只手,再把另一边铐在旁边的栏杆上。虞玥只得照做,毛泰九望着她铐住自己,还不放心,又检验了一下手铐有没有锁好。随即,他才丢下虞玥,往方济秀那边走去。 虞玥本想趁机解开手铐,而毛泰九根本不给方济秀和他对决的机会,不过刹那,她就听到了一声枪响,接连又是好几声枪响。 毛泰九方才做的都是为了迷惑方济秀,他只走了两步,便干脆迅速地按动扳机,他连发数弹,方济秀反应极快地躲开他的子弹,依然中了两弹。他又接着开枪,方济秀继续躲,又无法靠近他制服他。方济秀的动作已经慢下来,毛泰九仍旧不放松警惕,不停地射了一发又一发。 终于,方济秀整个人倒在血泊中,毫无动静。毛泰九又上前几步,对准他的脑袋最后开了一枪。 虞玥是真的被毛泰九的举动震惊到了,他竟然像追赶着猎物的猎手般,最终还不松懈地给了致命一击。 她的手铐已经解开,但毛泰九又转身走向了她。她不能保证自己的速度能比子弹快,只好先眼睁睁看着毛泰九再次靠近她,奇怪的是,他没有立即对她开枪,而是莫名其妙地重新铐上她的手。 “毛泰九,你要是想杀我就干脆点。”虞玥猜不透他目下的心思,只好激他。她颇感恼怒,他和方济秀两个人要杀她,总是不直接一些,偏要折腾一番。 毛泰九稍稍弯下脑袋,对上她的视线,他拿着枪指住她的头,偏又温柔低缓地开口,他唇畔含笑,一如从前与她相处那样。 “别着急,姜劝酒快到了。” 原来他还准备解决姜劝酒。 “……伊瑟,你知道吗……控制自己的杀人欲望真的很难,我试着去做了,现在也到了该终结的时候。” 虞玥越听越觉惊奇,回想他刚才的行为,他分明可以直接杀了她的。他的枪没有消.音.器,又连续开了那么多枪,警方肯定都听得见。 果不其然,在毛泰九低语之际,警方就已经悄悄上来。 虞玥都觑到了毛泰九后边的姜劝酒和刑警,他们瞥见地上的方济秀,就派了刑警上去查看,然后确定了方济秀已死亡。 毛泰九仿佛没有察觉警方的到来,警方不能暗中偷袭他,尤其他还持有武器,于是,警方先出声警告他了。 姜劝酒见到回头现出面容的毛泰九,自是瞿然。但目前的情况,由不得她问太多。 “毛泰九,快放下手中的枪,把双手举起来!”姜劝酒持着枪对住毛泰九,紧盯着他的动作。 毛泰九对姜劝酒的警告置若罔闻,他没有扔掉手里的枪,只稍微拉开和虞玥的距离,却依然用枪指着她的脑袋。 “毛泰九——”姜劝酒大喊制止他。 虞玥的心跳越来越快,她刚才有些疑心毛泰九或许并不想杀她,现下又是这般场景。 “我本来真的想杀了你,但后来,我发现比起让你痛苦地死去,我更想让你记住我,就像……你一直记得那个想让你理解他的精神病态者一样。”毛泰九朝虞玥露出了一个释然愉悦的笑容,他握住枪的手正准备按下扳机。 他不愿她背叛他后,还能那么轻松自在,至少他不许她忘记他。因此,他以这种惨烈决绝的方式死在她面前,叫她刻骨铭心,终生难忘。他知道,她是个心软的人,这一次,她再也无法轻易抹消对他的记忆和情感。 姜劝酒在审讯他的时候,曾对他说过,如果他不想成为像父亲那样的人,就不该靠近如怪物般的人身边,而是应该靠近爱他的人。可是爱他的母亲早已去世,父亲的爱可能并不是爱。然后,他想起了她,她或许是可以给予他爱的人,只是他没有机会去确认。 “毛泰九,你究竟……” 虞玥的后半句话消失在骤然响起的枪声里,她的动作比话语更快,明明以为自己的速度无法比得过射出的子弹,在自身可能遭遇死亡之际,她都未曾尝试去以卵击石,然而,她却在毛泰九准备扣动扳机的那一个瞬间,直接伸出一脚踹了他。 她一时间没弄清在这一刻,她究竟是因为瞟到狙击手瞄准了他,还是因为她自己胆怯怕死,才把毛泰九踢开。 虞玥忽然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溅到她的脸颊上,而她面前的人已经猛地倒下。她觉着自己的心有须臾的停顿,而后才恢复跳动,却是跳得无法平静的快。 姜劝酒忙不迭跑过来解开虞玥的手铐,见她还望着被打中头部的毛泰九,好似还没回过神来。其他的刑警上前来检查毛泰九的状况,发现他还活着,便赶紧让人叫救护车。 虞玥这才松了口气,毛泰九最后对她说的话,她根本不理解,他就这么丢出那些话,还叫她要一直记得他。 她在大多数时候的确习惯糊涂,可今夜的情景,她偏偏想难得清醒一回。 她先前只以为毛泰九的死是结束,不曾想,他猝不及防地重新出现,又企图以这样的方式终结一切。 姜劝酒和虞玥坐上警车,跟着救护车一起到了医院,等毛泰九抢救。在手术室外,姜劝酒欲言又止地看了虞玥好几眼,终究还是开口问她在酒店发生的事情。 虞玥并未隐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你觉得他究竟是什么意思?”虞玥不理解毛泰九的做法,姜劝酒或许会知道,她便问了。 闻言,姜劝酒的神色颇复杂,她静默良久,才说:“可能就像他说的那样,希望你能记住他。” 她没有同虞玥分析更多,因为她不愿意让虞玥为了毛泰九的话而纠结困惑。 从姜劝酒这里得不出答案,虞玥没有再追问下去,便继续等着手术完成。 终于,手术室的灯光灭了,主刀医生走了出来,姜劝酒和虞玥上前询问,主刀医生只说虽然手术成功,但子弹穿过患者的头部,导致脑损伤严重,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这样的结果,姜劝酒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觉。她谢过医生后,便联络其他警员来这里守住毛泰九的病房。 “伊瑟,你想留在这里吗?”姜劝酒还要去处理这起案件的后续,她注视着虞玥道。 虞玥只说:“我先和你去警局做笔录。” 姜劝酒和同事交接之后,就带着虞玥回了警局。待虞玥录完口供,天已经亮了,她又再次回到了医院,打听完毛泰九的病房后,便去了。 毛泰九在重症病房里,她在病房外瞧见了坐着轮椅的毛基范,对方与她印象中的模样差别有些大,可能是苍老疲惫了很多,身上已完全丧失了从前的精神和气势。 虞玥没有直接出现在毛基范面前,而是等到对方离开,才行至毛泰九的病房前,门口还有两个便衣警员在看守,他们见到虞玥,问清了她的身份,才允许她在病房外望一会儿。 这样的毛泰九,使虞玥突然记起两年前,他谋杀未遂的那个警员沈大植,似乎亦是如他现在这般,至今仍未苏醒,而且还是毛基范在补偿性地垫付沈大植的所有治疗费用。 毛泰九想死在警方手里,还要死在她眼前,希望她能像记得柳泰武那样地记住他。 或许,他的愿望终究成功了一半。 她难得有一次想要弄清楚一件事,他却不让她如意。 这之后,毛基范因毛泰九的案件重新被调查一番,他此次是真的患了病,偏为了毛泰九而强撑着。 待一年过去,毛泰九依旧没有恢复意识,而是在某一天骤然死亡,他的死讯传出不久,毛基范便在家中开枪自尽。 毛泰九和毛基范都已去世,且毛家这边没有其他亲戚,所以警方那边联络了毛泰九的小姨,对方考虑了一阵,便从国外回来,帮忙办了毛泰九跟毛基范的葬礼。 虞玥只去过摆放毛泰九牌位的灵堂,她在他的灵位前静静地站着,除了她,并未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 良久,她才动了,旋身离去。若是边上有人,便能清晰瞥见放置在骨灰盒旁的那张合影,照片里的其中一个人就是此刻迈步走出灵堂的虞玥。 灵堂外,正是春光明媚,微风习习。 虞玥迎着日头离开,阳光映照在她白皙的脸庞上,她没有闪躲这稍微耀眼的光芒,反倒还继续行自己的路。 第50章 张利景(一) 虞玥此时正坐在一辆车的后座上,前座有一男一女,而她的旁边还有一个身着精致西装,且长得白净俊俏的男人。 她的视线不过停留在他脸上片刻,他就轻睨了她一眼,颇含倨傲的,才缓缓收回目光。 世界:百年的新娘 身份:张利景 现下坐在虞玥身边的男人,就是张利景的未婚夫崔江洲。虞玥在半年前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刚好在张利景跟崔江洲举办完仓促简单的订婚仪式后。 崔江洲是太阳集团的继承人,他做事果决,性子却有些不近人情,总是对许多人与事怀有蔑视且冷漠的态度,或许这和他儿时曾遭信任的老师诱拐有关。 张利景则是为了不让自家的五星建设破产而同崔江洲联姻,其实以五星建设的现况,根本轮不到张利景去跟太阳集团的继承人联姻。 而她之所以能成为崔江洲的未婚妻,是因为崔江洲的母亲金明姬深信崔家几代流传下来的诅咒——长子的第一个妻子会死于非命,所以金明姬才暂时放弃一直喜爱的李楼美,也就是此时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女人,反倒把张利景当成牺牲品般地选为联姻的对象。 至于崔家的所谓诅咒,自然是假的。 事实便是崔江洲的爷爷为了娶到自己喜欢的女人而故意派人散布这样的谣言,后来却阴差阳错且一次两次地使得这传闻似乎成了真。之后,这个诅咒更被一直守护崔家的家神将错就错,拿来考验长子与其妻子的真爱。 张利景因为在婚前遭到了崔家家神的恐吓,而担惊受怕,恰逢她的哥哥张利贤偶遇一个与她生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罗斗琳,张利景的母亲马在兰突然就想到了一出阴谋——让罗斗琳代替张利景结婚,待其受诅咒而亡后,张利景再若无其事地继续当崔家长媳。 殊不知,这一切只不过是崔家家神的刻意为之,包括罗斗琳的出现以及张利景和罗斗琳相貌的相似,都是家神计划中的一环。 思及此,虞玥真是顿觉无法理解。 崔江洲的母亲不把张利景的性命当回事,张利景的母亲又不将罗斗琳的性命放在眼里。那家神由于与马在兰的前世有仇,以及罗斗琳的前世对她有恩,就准备分别向她们的转世复仇和报恩。 张利景本该同她们的恩怨无关,只因为她这一世生为她母亲的女儿,从一出生开始就被家神篡改容貌,还被形容成是如太阳般的罗斗琳的影子。 虞玥不是很想理会家神和马在兰及罗斗琳之间的恩怨纠葛,只她眼下是张利景,想来会不可避免地卷入其中。 但她才不会乖乖照着家神所预料的那样逃避,偏偏她就是要若无其事地继续履行婚约。 毕竟,这联姻事关五星建设的存亡,张利景的母亲极其希望联姻成功,顺利让太阳集团投资,以免五星建设破产。 虞玥没有能使得五星建设支撑下去的财力和能力,她也只好先暂时维持这个婚约,顺便还可以打乱那家神的计划。 她目下所处的时间点正是剧情的最初,是张利景与崔江洲定下婚约后久违的见面,可崔江洲只是在利用张利景的未婚妻身份,假装自己的深情,意图去达成他在商业上的合作项目。 车子已经缓缓停下,抵达了目的地,即一家日料餐厅,这还是崔江洲打听过想合作的对象会来此处之后,叫李楼美提前预约好的。 直至崔江洲开口问虞玥前,她都表现得很安静寡言。 “你在减肥吗?吃那么少。”见虞玥只是用了些沙拉,崔江洲顺便提了一句。 虞玥抬眸看向他,他的表情颇为随意,并不完全将她这个未婚妻放在眼里。 “我对海鲜刺身过敏。”虞玥按照张利景的自身状况回答了。 闻言,崔江洲微微颔首,他的语气神态皆无关怀之意,只无所谓似地淡淡道:“是吗,怎么不早说。” 他似乎由此联想到了其他,便接着说:“母亲把清单给你了吗?毕竟我们都没必要浪费时间去了解彼此,看了那个会有帮助的。”崔江洲说话的口吻和神情略带着睥睨之感。 “也好。”虞玥倒不至于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或是只能忍耐顺从,她挑眉轻笑,语气微扬,“我也会把关于我的清单发给你的秘书,反正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既然江洲你想节省时间,那就这样好了。” 虞玥虽是准备暂时保住这个婚约,但其实只要她不反悔,也不逃婚,更有崔江洲母亲在盯着,婚约就轻易解除不得。 所以,她才不会忍着性子去迎合崔江洲。 崔江洲显然没想到虞玥还有样学样,他本来只把她这个未婚妻当作傀儡人偶般看待,现下有用时,才愿意将时间花在她身上些许。 看来是他小瞧她了,她可不像之前订婚时所展现出的那样文静优雅。 不过,崔江洲没有心思去了解她,对她的话便冷笑置之。 而他所等的人很快就出现了,是日本一著名品牌的会长。 虞玥同这个被崔江洲称为金子会长的女人问好后,就看到金子会长望着她戴的项链失神,随即,崔江洲顺势胡编乱造了一通,说这是他向她求婚的幸运项链,他企图用这理由来引起金子会长的共鸣。 最后,崔江洲自然如愿,成功让金子会长把品牌入驻到太阳集团旗下的百货商场。 这过程中,虞玥倒没捣乱。在金子会长离开后,她注视着嘴角微微上扬,颇有些得意的崔江洲。 “崔江洲,关于我们之间的婚约,想必你我都清楚是怎么回事,我不期待跟你之间有什么爱情,不过为了避免一些意外,我希望能跟你签订一份协议。” 一听到虞玥的建议,崔江洲面上的笑意敛起,他那湛黑的眸中漫起探究之色,静默片刻,他才沉声道:“说来听听,是什么样的协议。” 虞玥便将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而崔江洲则表示要考虑一下,紧接着,他说要回公司开董事会,让她自己回家,就先带着李楼美和秘书走了。 他仿佛把她当作工具人一样,利用完就不管不顾了。 虞玥没有张利景那么强烈的自尊心,更不喜欢崔江洲,自是不会因此生闷气。 如原剧情那样,在虞玥即将离开餐厅时,她偶遇了崔江洲的弟弟崔江仁和他的女友leann。 “你们好。”虞玥笑了笑,不似张利景那般内敛高傲。 总归崔江仁不了解张利景的性子,她更没有必要掩饰和伪装。 崔江仁是人气偶像组合的成员,平日里的行程比崔江洲都还要忙碌,连回家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提虞玥提及她是跟崔江洲来这里用餐后,他所露出的惊讶——毕竟他不知道留学的哥哥回国的日期。 许是因为虞玥表现得不像原来的张利景那样拒人千里之外,leann倒是对她更显热情了。 “有机会再约,你们先去忙好了。”崔江仁跟leann二人出现在这里,摆明就是来约会的,虞玥并不想阻碍他们的二人世界。 分别前,leann还说要和虞玥互通联系方式。 崔江仁看leann这么热切的态度,连忙制止她,她一听到崔江仁的话,顿时蔫了下来。 虞玥见状,唇畔忍不住漾起笑意,便真的跟她交换了号码才离开。 望着虞玥远去的背影,leann不由得称赞道:“哥哥你的未来嫂子,人真不错。” “是吗……”崔江仁反倒觉着有些一头雾水,未来嫂子似乎和他原先的印象中有所不同,但他并未纠结太久,只以为虞玥本就是这样的性子,先前那般不过是礼貌的矜持。 虞玥出了餐厅,便在外边随意逛了逛再回家。 一回到家,马在兰就略显急迫地询问虞玥跟崔江洲相处的情况如何。虞玥照实说了,可她同崔江洲提起的协议,她倒是没有这么快就透露出来。 马在兰叮嘱她要和崔江洲好好相处,不要惹恼他跟崔家。 虞玥只点了点头,而等张利贤回来后,他同马在兰谈了一些关于公司的事情,因着虞玥未曾主动问起他先前打电话说的与她相似的女人,他也没有再次提及。 甫一用完晚餐,虞玥颇有兴致地弹了会儿钢琴,迨她奏完一曲,才发现张利贤不知何时就伫立在门边,他的神情温柔含笑,见她望向他,他脸上的笑意加深。 “哥哥。”虞玥第一次经历这种有哥哥的妹妹身份,说实话,倒是感觉很新鲜。 张利贤走近到钢琴旁,垂首注视坐着的虞玥,他自然亲密地抬起手抚了抚她的脑后。 “利景,你和崔江洲相处得好吗?”张利贤和张利景虽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但两人的感情的确深厚,即便张利景在原剧情里和马在兰合谋,让罗斗琳当替死鬼的计划瞒着他进行。 如今因五星建设资金不足的问题,而只能通过妹妹的联姻来获取资助,让张利贤的心中很是愧疚。 他觉得是自己无能,才导致五星建设走到这地步,还要牺牲妹妹的婚姻。可他除此之外毫无办法,只得奢望妹妹与崔江洲之间能尽快培养一些感情,好让妹妹在结婚时拥有的不是一段冷漠的政治婚姻。 虞玥听得懂他话里隐藏的忐忑与忧虑,张利贤和马在兰关注的地方并不一样,他们都很爱张利景,但马在兰目前更看重五星建设,且她以为联姻带来的利益是张利景享受多年的回报,而张利贤更在意张利景的感受,即使他无法改变联姻的决定,也希望张利景能幸福。 “我和崔江洲都已经说好了,哥哥你不用担心。”虞玥想了想,反倒把协议的事提前告诉张利贤,只是并未说得太清楚。 闻言,张利贤的眉头微敛,又很快舒展,他看着虞玥面上轻松的笑容,知道她已经有了主意,加上协议内容对她有益无害,就稍稍安心了些。 “不管怎样,都有哥哥在。”张利贤的话语有些宠溺,又带着坚定意味。 “好。”虞玥应和着他,总觉着这种体验颇为新奇。 和张利贤聊完天之后,虞玥才进了房间,等待今晚将会现身的崔家家神。 这是那位家神第一次出现在张利景的面前,并故意恐吓她,表示她如果成为崔江洲的第一任妻子,便会在结婚当天死去。 虞玥就这么等到了夜深人静之际,她倒有些想知道,家神能不能看出这身体里已经不算是张利景的灵魂。 事实证明,家神却是看不出的。 虞玥不知道家神是由于自身原因而瞧不出她并非真正的张利景,亦或是使她穿梭于不同世界的力量的缘故。 家神如原剧情那样对虞玥威胁了一番,见虞玥并无对她的惧怕之意,她反而略带审视地盯着虞玥良久才消失。 虞玥没有把家神出现的事告诉马在兰,那么马在兰就不会去找那个家神已经通过气的神棍,更不会引发后续的一系列事件。 她不能确定家神见她没反应,会不会又去直接恐吓马在兰。可即便如此,她也不会轻易就照家神所设想的那样退缩。 第51章 张利景(二) 数日后,崔江洲就任太阳百货代表的仪式如期举行,虞玥自是没有像原剧情那样故意逃离,而是同马在兰还有张利贤一起去参加崔江洲的就任仪式。 仪式开始前,马在兰跟张利贤趁此时机,和一些有可能合作的投资方打招呼。虞玥便静静地待在一旁,横竖这类的交际原也轮不到她来。 不过,在虞玥看见崔江洲及其父母前,就先碰上了金子会长,当然,虞玥今天也是佷称职地戴上了那条项链,毕竟做戏要做全套。 金子会长果然对她颇为热情,尤其瞥见她颈上的项链后,失神片刻,就开始拉着她问她与崔江洲之间的爱情故事。 这倒是让虞玥霎时间无言,她胡编乱造的功力可没有崔江洲厉害,所幸,她经历过的世界有好几个,她拥有过的美好时光亦是有的。 她宛如陷入回忆中,本稍显冷淡的神情已被明朗的笑意覆盖。 虞玥也不直说崔江洲的名字,只用“他”来代替她所叙述的故事中的主人公。 金子会长看虞玥那隽黑的眸流溢出清亮的光彩,她的神态语气又是隐含着情真意切的温柔。 因而,金子会长确信了虞玥跟崔江洲的感情真挚。她本是有些觉得自己感性冲动,便先答应了与太阳百货的合作,可她和丈夫的经历有迹可循,而她偶遇崔江洲跟虞玥,又恰好发现那条项链的事情,仿佛过于巧合。 不过,金子会长眼下倒消除了那半点怀疑。 虞玥却不知道,在她颇为专注地讲述着自己从前一些往事的时候,崔江洲跟他的父母已经到了。 崔江洲看虞玥和金子会长在一起交谈,而父母正与其他商业伙伴问好,他就先过去虞玥那边,怎料他一走近,便听到虞玥轻柔的嗓音。 他听得有些不明所以,一行至她的身旁,还瞧见她的脸上透着明媚鲜活的笑容,这样的她和他之前所接触过的她全然不同。 崔江洲微微一怔,金子会长却先发现了他的到来,连忙唤了他一声。 虞玥听到金子会长的称呼,视线一移,就瞟到了崔江洲,她住了嘴,没有再继续方才的话题。 金子会长和崔江洲打完招呼,崔江洲想着自己营造出的形象,就迈步到虞玥旁边,露出深情的目光。 “利景,金子会长,你们刚才聊什么?看起来很开心。”崔江洲顺势问道。 金子会长笑了笑,“崔代表,你的未婚妻对你的感情也很真诚,她刚才跟我说的那些你们相处的经历,真是让人羡慕。而且,利景小姐的日语说得很流利。” 闻言,崔江洲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他挑眉望向虞玥,低声道:“是吗?我也很想知道我在我未婚妻眼里究竟是什么样的。” “我倒是没想到,崔代表你对利景小姐那么温柔体贴,利景小姐一定也很爱你,她提起你们的回忆时,看起来真的很幸福呢。”金子会长哪里猜得到崔江洲的言下之意,便直言说了出来。 崔江洲听到这里,只以为虞玥跟他一样编造了一出浪漫的爱情桥段,便不以为意,很快就转帆了。 虞玥并不介意金子会长把她所说的那些告诉崔江洲,反正崔江洲根本不会在乎,恐怕只以为她是在乱编一通。 和金子会长谈完之后,虞玥就跟崔江洲去向他的父母问好,崔日道对虞玥很和善,而金明姬则是带着礼貌的疏离同虞玥聊了几句。 崔江洲的就任仪式很圆满地结束了,再过数日,便是两家人的见面礼。 因为崔日道去年生了病,而崔江洲还在留学,所以张利景只是和匆忙间回来的崔江洲订了婚,之后,崔江洲就出国继续学业。 直到现在,崔江洲终于回了国,崔日道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金明姬才提出要两家人办个见面礼,弥补一下当初订婚仪式的仓促。 马在兰自然不会反对这个建议,相反的,她目下还很希望虞玥跟崔江洲能尽快举行婚礼,毕竟五星建设的情况已经迫在眉睫,虽然由于跟太阳集团的婚约,令五星建设的窘境缓解了些,但投资者们都还在观望。 而在见面礼当天,依旧没有出现其他意外,虞玥和马在兰还有张利贤都顺利地到了场,崔江洲一家,包括时常见不到人影的崔江仁也会来。 不过,在进厢房前,虞玥因为接到一通来电,便让马在兰跟张利贤先进去,她则在外边听电话。 待虞玥刚挂掉电话,准备去包厢时,听到有道男声在自己身后响起。 “姐。”崔江仁刚进来,就看到虞玥,倒是颇为热情。 “江仁。”虞玥含笑回了一句。 崔江仁行至她的身边,同她一边走一边聊天,“leann跟我说,想请你去参加我们monster的歌迷会,姐你愿意吗?” 关于这事,leann倒还没直接和虞玥联系过。 虞玥对此是无所谓的,leann的亲昵态度让她也不太忍心拒绝,于是,她想了想,便应下了。 “好,那我很期待你跟我哥一起来。”崔江仁不清楚虞玥跟崔江洲的感情比较冷漠疏远,还以为他们颇为亲密。 虞玥不欲解释太多,便只是眉眼一弯,笑而不语。 “你们两个是准备聊到什么时候。”崔江洲冷淡的嗓音忽而出现。 虞玥一抬眸,就瞥见在前方盯着她跟崔江仁的崔江洲。他的神情仿佛浸着冰凉而浅淡的夷然不屑之色,总带有一种睃拉不上人的感觉。 “哥。”崔江仁在崔江洲面前收敛起自己的性格,乖巧了不少。 崔江洲见状,满意了些,他又瞟向虞玥,然后叫崔江仁先进去。 虞玥同崔江洲面对面站着,也不继续迈步,就等着他说话。谁知他反而自己先转身走了两步,见虞玥没有及时跟上,就停下回头,轻蔑一笑道:“怎么,还想在这里当根柱子吗。” 他这么一说,虞玥颇感无语,崔江洲的交流方式还真是气人。 虞玥虽然不太想和他斗嘴,但她的表情已然显露出她对他的不满,她不回应他的话,径直往前走,还超越了他。 “等等。”崔江洲又开了口,叫停她。 虞玥顿了顿,不想搭理他,便在下一瞬继续提起步伐。 “张利景——”崔江洲看虞玥如此,就干脆追上她,想伸手拉住她,虞玥一下子躲开了他的动作,却终于停住转身望向他。 “还有什么问题吗,崔江洲代表。”虞玥的笑容似柔软温良,而她乌黑的眼眸里润着明亮的光泽,不像她的笑那般亲和无害,偏偏又令人不自觉地被攫取注意力。 崔江洲对上她的眼,怔愣了须臾。 “你之前所说的协议,我答应了。”崔江洲稍稍转移了自己的目光,才出声说起正事,“见面礼结束之后,我会叫金秘书带上协议去找你。” 虞玥一听,面上的笑意灿烂真切了些,“好,那就多谢崔代表了。” 她又是叫得他这么生疏,分明他们是未婚夫妻,而且前两次见面时,她还会亲切地唤他的名字,今天反倒拉远了距离似的。 思及此,崔江洲掩饰性地轻哼一声,语气仿佛有些冷凝,“跟之前一样叫我的名字就好,免得让爸妈他们误会我们的关系不好。” 虞玥没有反驳,总归她刚刚不过是故意的。 “那我们现在就赶紧进去,别让大家久等了……江洲。”虞玥对他的称呼切换得自如,毫无隔阂感。 崔江洲的嘴角不由得浮现一抹笑意,可他一察觉到,便立即将这外露的情绪藏起,又恢复成平日里那副目空一切的姿态。 用餐时,大家本都保持着安静。 直至崔日道主动提起话题,他笑得和蔼,看向马在兰,“对了,既然江洲都回来了,咱们还是快点把孩子们的婚事办了吧,我的朋友们都抱上了孙子,我们也很想有个孙子。” 因着不知道诅咒的事情,马在兰倒不会有意阻拦,反而还期望着婚礼赶紧举行,所以崔日道的建议,她不仅没有反对,而且还表示了赞同。 金明姬也跟着说婚礼的事宜,由她之后再和马在兰商议。 崔日道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将视线转到正吃得专注的虞玥那里,“利景有什么要求,都尽管提出来,别跟我们客气。” 虞玥一听,先放下手上的刀叉,才抬头望向崔日道,朝他笑了笑,“是,谢谢伯父。” 崔江洲宛若不经意间地眱了一眼对面的虞玥,见她冲自己父亲笑完后,便继续垂首用餐,并未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一秒。 他收回隐晦的目光,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好似方才的一幕是幻象般。 见面礼结束后,出了餐厅,双方的家属都把虞玥和崔江洲凑在一起,想着让他们二人加深感情,便都表示各自先行离去。 崔江洲为了叫崔日道他们放心,自是装作准备跟虞玥一齐的样子。 马在兰则暗示般地给虞玥使了个眼色,显然是让她趁机同崔江洲好好相处。虞玥颇显无奈,只是以微微颔首应付了马在兰。 而张利贤略带担忧地望着虞玥,她对上他的视线后,朝他露出了安抚的笑容。恰好,崔江洲还瞥见了她冲张利贤笑的神态。 等马在兰几人都走了,崔江洲才行至虞玥面前,与她的距离极近。 他低头注视着她的脸庞,可虞玥却因为这距离而后退了两步。崔江洲见她如此,微微敛眉。 “怎么,还不习惯跟未婚夫这样接触吗?那你的母亲和我的父母可能会很失望的。”崔江洲的唇边带着嘲讽的笑意。 虞玥闻言,抬眼凝睇着他,“反正你和我的婚姻就当做公司业务一样,我们公事公办就好。” “你倒是很有觉悟。”崔江洲轻笑起来,“你能有这样清晰的认知,我很满意。” 然后,他稍稍正色,神情显得有些凝重而严肃,偏那双好看的黑眸中隐约闪现着难辨的意味。 “我身边的位置责任重大,意志薄弱的人担当不了,本来我该给你一个放弃的机会,但现在看来,你是不需要了。” “你可以拭目以待。” 虞玥说这话时,并未刻意隐藏自己的性子,便任由明媚的笑意浮上她的眉梢眼角,她隽黑的瞳仁中更是燃着不灭的光亮。 第52章 张利景(三) 见面礼之后,崔江洲的确如他所言,叫金秘书把拟定好的协议交给虞玥签字。 虞玥看完协议,发现内容与她当时所建议的那样相差无几,不知崔江洲是根本不在意这些利益,亦或是他觉着这样的计算更符合他惯常的思维。 总归,虞玥很是满意,便签了名。协议一式两份,崔江洲本就先签了字,待虞玥也签下名字后,金秘书便直接带上其中一份回去向崔江洲交差了。 因着虞玥先前提过清单,金秘书还顺带把关于崔江洲的喜好习惯清单交给了她,虞玥自是同样将关于自己偏好的清单,托金秘书拿给崔江洲。 而等到崔江洲爷爷祭日的那天,虞玥才第一次去了崔江洲的家宅。 虞玥见到有人忙不过来,或者有需要她的地方,便会上前帮一把,毕竟总不能让她一直待在旁边看着,她的身份是崔江洲的未婚妻,也不算是外人了。 说起来,虞玥觉着金明姬做戏比她还要齐全,好似真的想把她教导成崔家未来的女主人般,可偏偏金明姬对李楼美另眼相看的态度十分明显,跟要求她的严格截然不同。 不过,对于金明姬和马在兰的做法,虞玥并没有太大的爱憎之感,反正在原剧情的最后,她们都已经放下现在的一念之差,开始新的生活。 而虞玥目前能做的,也就是不让自己像原来的张利景那样,轻易被崔家家神设下的陷阱欺骗。 崔江洲刚回家,走进宅子前,就先瞧见了跟佣人一起干活的虞玥。 此刻的她,看起来可比最初的她平易近人得多,她的妆发不再那么完美,神情更不那么冷淡,反倒眉眼中蕴着轻愉之态,她湛黑的眸子收敛了些明亮却逼人的光彩,显得柔软温暖。 她很快就发现了他的身影,却只是扫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 崔江洲见状,莫名地不爽,就直接上去挡在她的面前,阻去她的路。 佣人看到崔江洲站在那里直盯着虞玥,便先行一步,留下虞玥和崔江洲这对未婚夫妻独处。 “怎么了?”虞玥不知崔江洲突然这样想做什么。 崔江洲垂眸注视着她,静默地打量她片刻,才出声道:“张利景,没想到你这大小姐除了逛街买东西,还会干这些活。” 虞玥不确定他究竟是否真的在疑惑,可他说话总带有一种嘲讽轻蔑的口吻。 “崔江洲,我请金秘书交给你的清单,难道你还没看吗?” 她倏地说起清单的话题,崔江洲稍稍一愣,“还没,我很忙。” “拜托你先看完清单了解我后,再来评论我如何。”虞玥懒得跟他说太多,“现在我要去忙了,请让一让。” 她的话音一落,便迈步从他边上走过,崔江洲侧身瞥了瞥她。 她对他的态度还不及她对佣人的温和,崔江洲在接下来的观察中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不过他只以为自己在因这点而感到不愉快,哪里会发现自己总会因为她而不自觉地显露出些微的笑意。 从白天忙到夜晚,祭祀总算结束了。 等众人几乎都离开祠堂后,虞玥还留在那里,她看着百年前的崔家合照,良久,才收回视线,转身走出去。 在她身后,却忽地有一道黑影快速闪过。 虞玥跟崔日道以及金明姬道别后,就准备回家了,怎知她好似怎么走都走不出去一样,眼前还总有人影飘来飘去。 她一下就猜到是家神在作祟,看来家神是有什么想要她看见的,才不让她离开。 虞玥便顺势随着家神的影子走,很快就发现在亭子里独处的崔江洲和李楼美。李楼美还倚靠在崔江洲身上,崔江洲也并未立即推开对方。 这场景在原剧情里出现过,虞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本来她对崔江洲就没有什么感情,自尊心倒也不那么强烈,对此情此景不会多么介意。 她盯了一会儿,正想着旋身离去,崔江洲却已经先注意到了她,他当即挣脱李楼美。 虞玥见状,只是朝他微微颔首,便迈步往大门的方向走。崔江洲不知她这样是生气还是无视,他的眉头微拧,不顾李楼美的挽留,就追了上去。 或许是虞玥的反应又出乎了家神的意料,使得家神终于忍不住再次现身。 “你很大的胆子,还敢出现在崔家。”家神试图继续用自己的鬼魂身份吓虞玥。 可惜的是,虞玥哪怕不知原剧情如何,也不会轻易被威胁恐吓。 “为什么不敢?如果你真的可以夺人性命的话,就尽管来好了。”虞玥轻轻一笑,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家神。 其实家神本来就是个美人,眼下估计是为了吓人,便故作冷酷阴暗的姿态。 家神见虞玥这般淡定,一时间无可奈何,只以为虞玥可能还真的是超乎了她的预料,不会心生恶念。她原先是想着用诅咒去吓退虞玥,好让罗斗琳与崔江洲产生交集。 而今的发展,却不在她的计划之中。 不过,家神倒不是一定要让虞玥堕落,她就是想试探虞玥和马在兰的人心,看她们究竟会不会为了自身的利益而罔顾人命,行差踏错。 “张利景——” 一听到崔江洲的声音,家神直接隐匿了起来。 虞玥才一回头,就瞧见快步匆匆来到她面前的崔江洲。 “你……别误会我和楼美。”崔江洲微微皱眉,这对他而言,是有些难以启齿的,但他觉着虞玥是自己的未婚妻,又得到了家人的认可,他自然是不能轻视她的。 闻言,虞玥摇了摇头,“我不误会,反正楼美喜欢你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只要江洲你不违反我们的婚姻契约就行。” 在虞玥眼里,二人的联姻就像公司与公司间的合作般,双方都遵守合约就好。哪怕其中一方违反了,也有两人事先订下的协议内容当做赔偿。 她这话说得让崔江洲一噎,看她完全不在意他跟李楼美之间的事,只知道联姻背后的利益相关,他反而觉着颇为不爽,明明他之前也是这般想的——毫无感情而只有利益算计的婚姻,又有家人的肯定,这样应该就够了。 等两人都沉默之际,虞玥便忽然听见了微弱的猫咪叫声,她想起原剧情中,在这儿有只刚出生的小猫,如果罗斗琳在场的话,还会把小猫带回家去。 不过眼下是虞玥在此,她现在的身体对猫狗的毛会过敏。 “江洲,你听见了吗?”虞玥瞥向崔江洲,示意他看发声的地方。 崔江洲不明所以,却还是听了她的话,谁知她得寸进尺,竟然叫他屈尊去地窖里抱出已经死去的母猫和刚出生的小猫。 “抱歉,我对猫毛会过敏。”见崔江洲有些不情不愿,但依旧应下她的请求,虞玥便解释了一下。 她都这么说了,崔江洲自是不能跟她计较,只内心深处便以为她是个心地善良柔软的人。 在崔江洲把猫咪都抱上来之前,虞玥先转身去找到了经过的佣人,让她们帮忙处理一下猫的尸体以及安置好小猫。 崔江洲将手里的猫都交给佣人后,就从地窖上来,再颇为嫌弃地拍了拍手上和衣服上的毛。 “那我先走了。”虞玥觉着没什么问题了,便表示要回家。 “我送你。”崔江洲本欲拉住她的手,却被她先一步躲开。 虞玥很不解风情地说了一句,“我开了车,你不用送我。” 见状,崔江洲咬了下唇,只得憋着气道:“算了,明天还有电视采访,你别忘了。” 虞玥点了点头,便毫不留恋地转身了。 崔江洲就这么望着她离去,顿时觉得他是找了个让自己受气的未婚妻,她使唤他时倒是来劲。不过,他又低头看自己的手,还沾染着点猫毛,便认为她方才是因此而躲开,免得一不小心就过敏。 次日的采访,虞玥准时到了太阳百货,李楼美站在大门口处等她,不过一看她现身,就一言不发地提步,也不同虞玥打声招呼。 虞玥当然知道李楼美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她倒不在乎这个,才走了几步,她便瞧见了崔江洲跟他的秘书以及后面的保安人员。 今天的采访之前,还会有个意外发生。 被崔江洲解雇的一个前台职员会出现朝他扔西红柿,原剧情里是罗斗琳推开崔江洲,为他挡了西红柿。 虞玥想了想,并未如罗斗琳那般去帮崔江洲阻挡,而是跟崔江洲身后的人一样干看着。于是,她就见到那西红柿径直向崔江洲的头部掷过去,西红柿倒没有完全砸在他的脸庞上,只面上和衣服还是被溅了些汁。 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显然让崔江洲瞬间恼羞成怒,他喝令后面的保安赶紧把闹事的前职员带走,他的神情有些冷,眉头紧攒,一转身就对上虞玥的目光。因而,他好像更恼了,怒气冲冲地迈步离开。 李楼美和金秘书忙不迭追上崔江洲的身影,虞玥也跟了上去,只是不至于像他们那么急切。 待崔江洲整理好,又换过一身衣服出现后,他看起来不似刚才那般情绪微微失控,倒是收敛起了自己的负面心情,显得平静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