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大本丸了不起吗[刀剑乱舞]》 第1章 第一刀 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座日式宅子里了。 拉开纸门，能够看到一个干净的小池塘，池塘周围的樱花开得正艳，风一吹，花瓣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变成一场粉色的雨。阳光不浓不淡，跟理想中最好的春日一样。 可惜，这是假的。 樱花也好，阳光也好，甚至是鼻尖缭绕的花草气息也好，都是假的。 我心里很清楚，周围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叫做《刀剑乱舞online》的游戏的初始界面，通称：本丸。我不仅仅是看它眼熟才这么说的，我有充分的依据，证明自己是穿越到了游戏里。因为，我已经看到了《刀剑乱舞online》的指引npc。 无论是本丸也好，还是狐之助也好，都不太符合我的表达习惯。我是说，我是个中国人，在我看来，宅子就是宅子，狐狸npc就是狐狸npc。介于我还处在可以当世界中心的年纪，我一点都不想迁就来自日本书面语的神奇翻译，比如本丸和狐之助什么的。 总之，一只脸上画了红色花纹——一看就不是正常生物的狐狸npc已经跳到了我的膝盖上，嘴里叼着五张卡片。 “审神者您好，欢迎来到z0824号本丸，请挑选您的初始刀。” 夭寿了，狐狸说话了，说的还是廉耻度爆表的话。 “审神者”真的是个神奇的称呼，毕竟，就连还处于可以当世界中心的年纪的我，也不会轻易说审判神明之类的话。于是我抬了抬因为熬夜肝游戏而发肿的眼皮：“我要回家。” 狐狸npc似乎是愣住了，但它依旧坚定不移地叼着那五张卡片。 “很抱歉，我的系统里没有‘回家’这个功能。审神者，请挑选您的初始刀。” 它的机械性重复让我暴躁起来：“听着。虽然‘刀剑’这个游戏我挺喜欢的，也挺肝的，但它只是个游戏。你不能把我一个活人困在游戏里。我要回家。” 狐之助：“审神者，请挑选您的初始刀。” 有一瞬间，我试图掀翻这只卖萌的狐狸，然后从这座日式宅邸的大门跑出去。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但是失败了。 亲爱的，我跟你说，我最恨不能跳过的新手指引。 其实我心里也明白，一个网页游戏，或者手机游戏，并不能变出一座活生生的宅邸来。如果说这么不科学的事情真的变成了现实而不是我在做梦，那我大约是回不去了。我虽然站在世界中心，但我尊重次元壁的伟力，所以最后我还是妥协了。 新手指引：挑选初始刀。 其实对于玩家来说，五把刀都没什么可挑的。开局送的东西，自然不是稀有物品，属性都很一般，而且彼此间相差不大。如果开局不能抽到皮卡丘，那杰尼龟、妙蛙种子、小火龙有区别吗？ 我觉得大多数玩家挑初始刀的思路都是跟我一样的，看颜值。这个颜值自然不是指刀柄的颜色，刀刃的材质和长度什么的，而是指刀成精后的颜值。 比如这张：蜂须贺虎彻，化形后是一个身高一米八、拥有一头粉色长发的、男人！同时还身穿黄金圣衣和牛仔裤！！这华丽的配色，这混搭的风格，让我在第一时间把画有“蜂须贺虎彻”的卡片垫到了屁股底下。脸长得再好也没用，你让我想起了被《圣斗士星矢》支配的恐惧。 我跟你说，我是一个审美很正直的亚洲少女，就连金发碧眼的“山姥切国广 ”我都无动于衷，何况是粉色长发的黄金圣斗士呢？ 然后第三张被我垫屁股底下的是传说中人气很高的“加州清光”，虽然他是黑发。 为什么呢？因为我说了，我审美很正直，拒绝染红指甲和穿高跟鞋的男人。加州清光既染红指甲又穿高跟鞋。看，我逻辑链向来完美。 还剩下两张牌，一张是“陆奥守吉行”，一个明明是刀子精，但天天把“枪比刀厉害”、“刀已经落伍了，现在是枪和大炮的时代”之类的话挂在嘴边的奇葩。 你问我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那自然是因为我最早的账号上就是拿他当的初始牌。我还挺吃这种阳光大男孩属性的，但每天听他贬低自己一百次实在是让人蛋疼。 如今，我想换个新鲜的。 最后一张牌，是歌仙兼定。 你不要跟我说歌仙是个紫色头发，跟粉色头发也没差多少。我，世界中心，亚洲审美，正直少女，就决定是他了！ 而且我说了，初始牌到了后期属性就跟不上了。过了最初手中缺刀用的日子，我更亲睐压切长谷部、烛台切光忠那样颜值和属性俱在的霸道总裁。 说到这里，你大概已经对日本刀的名字绝望了吧。 其实，你不用去记这些拗口的名字。你只要知道，在五位候选人里，我淘汰掉了非主流粉发黄金圣斗士、金发碧眼小鲜肉、红指甲高跟鞋、冷兵器叛徒，最后选择了歌仙兼定。至于什么长谷部、切光忠，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一道光闪过，原本仿佛选秀美人般的卡片就消失了，站在原地的是一个身高一米八、身穿蓝灰色和服的青年。他在和服外面套着一件黑色表面樱花内单的半身披风，胸口上别着一朵粉色的牡丹花。三分高雅，三分风流，三分不羁，最后一分，给东亚文化的内敛和温柔。 说实话，歌仙兼定是我见过的第二个能将花布穿得毫无女气的人。第一个是京乐春水。 “我是歌仙兼定。热爱风雅的文系名刀。请多多指教。” “你好。我是审神者，你可以叫我世界中心。” 机智如我当然没有把上面这句话说出口。我不要面子的啊。 但问题确实来了，我需要给自己取一个假名。于是我看着院子里的小池塘思索了三秒。“我叫池波。” 歌仙温柔地笑了：“请多多指教，主人。” 我真傻，真的。我根本不需要取什么劳什子假名。 第2章 第二刀 “这里二楼是审神者的房间。一楼有厨房、浴室、起居室等生活设施。这边是手入室，可以修复受损的刀剑；这边是刀装制作间，可以制作刀装；这边的场地可以排练队伍和张贴告示；这里这里，最重要的是这里，冶炼室，可以锻造新刀。”狐狸npc蹦蹦跳跳，带我将整座宅邸逛了个遍，连院墙外的农田和马厩都不放过，似乎刀子精们又种地来又挑水，从而维持住这座宅邸——呸，是本丸的运行。 如果你以为新手介绍到了这里就该结束了，那你就太天真了。 “请审神者锻造一把新刀。”狐狸npc说。 冶炼炉旁边堆着四种材料：玉钢、砥石、木炭、冷却材。看到这里，玩过人品游戏的玩家应该可以想到，往炉子里加不同数量的材料就能够产出不同的刀。可想而知，一次加的材料越多，产出高属性稀有刀的概率越大。如果系统算法再鸡贼一些，也许四种材料之间的配比也会起到重要作用。 刀剑乱舞online，自然也是如此。 每种材料最少各加50份，但出产大太刀和太刀最有名的玄学配比是：550，660，660，550。 锻刀公式，是无数玩家经验和血泪的结晶。 然而坑爹的新手指引，不允许改动材料配比。50，50，50，50，最后出来的是一把烂大街的短刀，五虎退。据说90%的玩家锻造的第一把刀都是五虎退。 成了精的“五虎退”，是一个白色头发的小正太。小短裤、小白腿、水汪汪的大眼睛，怯生生的小表情，头上顶着只小老虎，啧啧，我不知道你们怎么看，或许会觉得很萌什么的。但是，第一，我不吃泪包小受，第二，它是一把烂大街的短刀。 这种刀，每天刷地图的时候都会掉个十把，堪称分解和合成的代名词。 “浪费材料。”我高贵冷艳地俯视狐狸npc，“新手指引结束了，你可以滚了。” “说明手册在这里。”npc完全没有被冒犯的自觉，不知道从哪里叼出一本书，“如果还有不明白的可以翻阅说明。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套路都和游戏一模一样的。 我坐到地板上，感受到了青石地面的凉意。明明就像真的一样，套路却和游戏一模一样。好心痛啊，我的材料！在这个不能充钱的世界里，材料比原先还要贵重。 “主……主人。” 我看了眼刚刚诞生的五虎退，没说话。不好意思，我自己还是个宝宝，一点都不想哄宝宝。 “主人似乎是不开心？”站在一旁的歌仙问道，他脸上的微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眼下我手中的两把刀，都是心思细腻的人，他们恐怕都已经察觉到了我的不喜。 但我为什么要顾虑那个小哭包的感情，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来？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突然就脱离了空调零食韩剧的幸福生活，被困在这个鬼地方。该死的新手指引还硬逼着我锻造了一把废刀！连半点补偿都没有！ “主人……”五虎退已经躲到了歌仙的身后，探出脑袋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我没搭理他，开始清点剩余材料。 四种材料各自还剩三千左右，够我550：660：660：550四次了。 希望幸运女神眷顾我，能够给我大太刀。大太刀能一挑三，属于过关扫图神器。我曾经的账号，就是先氪金打了两把大太刀+三把太刀的豪华组合，一直到第五张地图都越级挑战毫无压力。 与强大的稀有刀相比，短刀五虎退和打刀歌仙都属于战五渣。 虽然听说短刀60级的时候可以脱胎换骨成为夜战王者，但抱歉，这依旧无法改变短刀掉落概率超高的事实。 浪费材料！ 突然又心痛了。 我将四种材料按黄金配比扔进冶炼炉，诚心诚意地祈祷后就是耐心等待了。好的刀，花费4小时、5小时也有的，稍差一些，也要一个半小时。总之不会是短刀这样秒出的货色。 等待的时间里，我无所事事。 难道去隔壁搓个刀装？ 刀装，顾名思义就是给刀子精用的装备，在打仗的时候，只要刀装没坏，刀子精就不会吃到贯通伤以外的伤害，类似于铠甲。 刀装，总归是要做的。不然修理受伤的刀也花材料，不如做刀装。 什么都要材料，我叹气，还是先等新刀做出来吧。这个游戏说到底，还是一个看刀的游戏。 我摇摇晃晃地走出锻造室，池塘旁边的樱花树还在飘落粉色的雨。我蹲下来，拿手拨了拨池塘里的水，心里全是茫然，除了对于材料的执念。 我好穷。 “我缺材料。”我自言自语地说，死命抓挠自己的头发，宛如疯子一般。 我想要强大的稀有刀，带我战无不胜。但残忍的现实是我缺材料。没有材料，就没有刀；没有刀，就带不回材料。整一个恶性循环。 “主人。”歌仙站在两米远的地方，眸色深沉，“您要分解五虎退吗？” “分解他也不过两三块材料，顶什么用？！”我提高了音量喊道，声音都在发抖。 其实，这话喊出来我就后悔了，或许我需要道个歉什么的，把怒火发泄到与此无关的歌仙身上不是好孩子该做的事情。但我此时心情太过恶劣，所以一点都不想道歉，于是我只是把目光移开，盯着地面上的樱花花瓣瞧。阳光照在花瓣上，隐约可以看出花脉的纹路。 “我们会伤心的。”歌仙用温柔的嗓音说，仿佛我们在谈论茶道或者和歌，“从前也曾听说过，不喜欢刀剑的审神者。那真的是，很遗憾的事情，不管是对于刀男们来说，还是对于本丸来说，都是很遗憾的事情。” “我不可能喜欢每一把刀。”我委屈地说，“除了初始刀是可以挑选的，其他刀来之前也没有经过我同意啊。锻刀，你知道，是随机的。你不能要求我喜欢每一把来到这里的刀。我的心很小的，住不下太多人。” 我自认为是个爱憎分明的人。我最最喜欢的刀，有霸道总裁长谷部；还算喜欢的刀，有歌仙和冷兵器叛徒；不喜欢的刀，比如五虎退和黄金圣斗士。 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任何一个玩家心里都会有a、b、c、d的分类。遇到不喜欢的刀，不分解还能怎么办，留着过年吗？ 我总共就只有五十个刀位。 歌仙好久都没有回答，但他大约是没有被我说服。因为我听到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如果有一天，你凑齐了你想要的太刀队，你会将我刀解吗？” 我跟你说，那些看上去温温柔柔的都是怪物，说话一针见血。 第3章 第三刀 “我饿了。”我跟歌仙说。 这招我经常对着母亲大人用。她老人家总是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无论大错小错，都得吃完饭后再行处置，这大约是她小时候常饿肚子留下的后遗症。 歌仙兼定不是母亲，但似乎他也不敢饿着我，转身去厨房做饭了。 午饭是紫菜饭团，里面夹了梅子和肉松。emmm，日式风味怪怪的，但并不难吃。 吃完饭之后，这件事情也就揭过去了。 我给五虎退安排了一个打扫卫生的工作。白发小孩很开心，特别殷勤地在空荡荡的宅邸里到处跑。 我没有真想让他打扫卫生，事实上，超现实房舍里不会积灰也不需要打扫，我只是给他找点事做。小屁孩的心理我可懂了，他生怕我不要他，所以想拼命表现得自己有用。换成文艺的说法，叫作“实现自我价值”。 我跟着五虎退又将自己的地盘逛了一圈，锅碗瓢盆涮了，地板拖了，连被褥都拖出来晾晒。 最后，我们将目标对准了庭院里飘落的樱花。 “歌仙，五虎，我们腌渍樱花吃吧。” 原谅我这个一点都不风雅的人，看见好看的花只想到吃。 歌仙大约也是感觉到了不风雅，所以他强行转移话题：“不出征，可以吗？虽然只有我和五虎退两个，但第一张小地图还是能过的。” “你死心吧。队伍不满，没有刀装，我是不会放你们出去的。”我叉腰仰视他，“受伤了怎么办？” 歌仙一怔，然后就笑了，笑得比樱花还暖：“主人是个好孩子呢。” 我跑过去踢了他一脚：“修理不需要材料啊，败家子。” 歌仙抬手挡住我的额头，阻止我继续对他施暴。“我们去采樱花吧，做糕点。水信玄饼怎么样？” “哦，那我要配热乎乎的黄豆粉。” 我发现了，歌仙是个转移话题的人才。 刚刚说什么来着，哦，对，出征。 说到出征，自然是有敌军的。 刀子精们的对手叫“时间溯回军”，这个名字也比较拗口，所以我在这里引入一个通俗的讲法——丧尸刀。 正常刀分短刀、打刀、太刀、胁差等；丧尸刀也是一样，该有的分类一个不缺，属性也差相仿佛。 唯一的区别，就是丧尸刀长得跟鬼似的。 关于丧尸刀的来源，有一串长长的背景设定。但我玩游戏的时候不关心这个，现在也没有去翻说明书的打算。马克思主义教育我们说，一切boss都逃脱不了被刷的命运。我只要会派刀去刷怪就行了。 刷怪扫图是我最喜欢的活动，战场上除了能捡材料，还能捡刀。运气好，捡到稀有刀也是有的。 为了开启对抗丧尸刀的伟大事业，我首先需要一支满刀装满员的队伍。 等待是一项美德。 比如我，就具备这项美德。 锻刀炉的火焰变浅了，这是要出刀的征兆。 我拖着下巴坐在炉子前，等待自己的第三把刀。歌仙在厨房里腌花瓣，五虎退趴在地板上陪我。他的小老虎也从脑袋上下来，好奇地打量着锻刀炉。 “刀剑之神若是有灵，请给我一把大太刀吧。”我双手合十许愿。 “主……主人。” “没有大太刀，太刀也是可以的。” “主……” 我伸手撸了一把五虎退，的小老虎。说实话手感不亚于撸猫。 五虎退的表情从惊喜到失落又到振作。“那个，主人喜欢小动物吗？” “不喜欢。” “诶……怎么这样……” “因为养起来很麻烦。”我盯着已经变成黄白色的炉火，“而且我不喜欢比我还要会卖萌的，同性相斥。” “同性相斥”的概念对于小屁孩来说可能难了些，但这不妨碍他作出自己的理解：“所以……主人是喜欢强大的，能够保护你的刀吗？” 令人意外的准。 所以我点点头：“我喜欢身高一米八的。” 白发小正太站起来比了比自己的身高，然后沮丧得像要哭出来：“这么说起来，太刀都很高……难怪……主人……” ……怪我喽。 我不知道该怎么哄难过的五虎退，我总不能欺骗他说自己喜欢他吧。那种假话真的很令人作呕。 好在刀子精自己回过神来了。“如果主人希望能出太刀的话，那我也是这么希望的。”小正太认真地说，“如果来的是哥哥就更好了。” “哥哥？五龙退吗？” “不是不是啦！” 作为一个玩过手游的人，我自然知道太刀中没有叫“五龙退”的。但我对于刀子精们之间或仇敌、或友人、或兄弟的复杂关系还真没有研究。如此偏门的日本历史，已经不是超纲与否的问题了，这叫跨界。 “那你哥哥是？” “……是一期一振。” “喔哦，四星太刀，那个很有名啊。不过开场sr不是我所奢求的，能来一把普通太刀我就满足了。”我瞥了一眼五虎退，“同一个人造的刀，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五虎退正要开口，锻刀炉开了，一下子抓住了我的全部注意力。 神奇的炉火瞬间熄灭，冷却水里躺着一把黑色刀柄蓝黑色刀鞘的打刀。 我伸手去碰的时候，刀就消失了，变成了一个穿葱兰色和服的少年，扎着短马尾，一脸温和乖巧。 “我是大和守安定，虽然不容易上手，但是一把好刀。” 哦。 我就知道我没有那么欧。 第4章 第四刀 大和守安定是一把清秀好看的刀。 大和守安定是一把彬彬有礼的刀。 但他不是我所期盼的大太刀。 曾经入门五太刀的好运似乎已经离我远去了。也是，如果我好运的话，怎么可能会穿越到一个没有电脑也没有电视的世界里。 我低着头，默默数出550份木炭、660份玉钢、660份冷却材和550份砥石，扔进炉子里。 被忽视了的新刀有些尴尬，但还是保持住了他的画风。“审神者她……怎么了？” 五虎退怯生生的声音响起：“那个……大概……因为您不是……“ “好了，小虎。”我打断他，然后朝大和守安定伸出右手，“本座本丸的审神者，池波。” 气质少年刀子精一鞠躬：“池波君，请多多指教。” 似乎是个挺省心的性格，就是名字长了点。 “那我叫你安定吧。如今这里只有三把刀。除了你和五虎退，还有一个是歌仙兼定。”其实叫“大和”也挺贴切的，大和抚子嘛，但似乎约定俗成的简称是安定。 获得昵称，初中生开心地点头：“嗯嗯，那池波君会爱我吗？” 啥？ “我能够漂亮精准地刺穿敌人哦。” emmmm，我得承认我不太了解安定这把刀。从前的游戏账号获得安定的时候，我的一队二队三队都已经成型了，忙着刷图和远征。姗姗来迟的安定是没有任何加成的打刀，自然就被我忘在角落里生灰了。 “我不确定我会不会爱你。”我实话实说，“目前来讲，不讨厌也不喜欢。” “好的，池波君。”刀子精微笑道，“我会加油的。” 我觉得看上去温温柔柔的都是怪物，你们怎么看？ 总之，我现在有了三把刀：风流倜傥的歌仙、胆小腼腆的五虎、本性不明的安定。现在锻刀炉正在烧的，是第四把。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晚霞将庭院染红。这副景象可比游戏商城里任何一副布景都要好看。 “歌仙，晚饭有肉吗？” “肉食一点都不风雅呢。” 我一翻白眼，差点在地上打滚。 “哈哈，主人想吃的话，自然是可以的。炸猪排怎么样？刚好万屋有送猪肉过来。” “吃吃吃。”我狂点头，“今天炸猪排，明天我做红烧肉。” “咦，池波君会做料理吗？”安定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吓得我差点咬到舌头。 我高贵冷艳地看了一眼这个三号：“可以请你去种田吗？顺便收点蔬菜回来。” “欸？您是指畑当番吗？” 我花了五秒钟在心里换算“畑当番”这个神奇词汇和“种田”之间的关系，然后点头：“是的。” “没问题，交给我吧。”安定熟练地脱掉外衣，将和服袖子绑起来，变成一副可以劳动的模样。 他这么积极倒是让我不好意思了。我摸摸鼻子：“我会给你留猪排的。” 安定又是一笑：“池波君，我们刀剑男士是不需要食物的。” “但也吃不死刀，对吧。” “这倒是……” “那就行了，闭嘴。” “……” 安定跑了，我很生气。因为我难得的体贴喂了狗。 歌仙全程看笑话，表情宛如三个孩子的老父亲。我从来不知道号称风雅的某刀还有隐含的爸爸属性。 五虎退又帮不上什么忙，无论是让他去喂马还是去练武，都有一种压榨童工的错觉。 我果然还是需要一把大太刀。 于是我以极大的热情守在了锻刀炉旁边，即便外面已经是漫天星斗。 赌刀是会上瘾的。 上瘾到让人不眠不休。 即便你的脸比非洲人还黑。 第四把刀是加州清光，没错，就是初始五杰中的那个红指甲高跟鞋。 第五把刀是蜂须贺虎彻，没错，就是初始五杰中的那个粉色长发圣斗士。 眼睛干涩得发疼，不知道是熬夜熬的，还是难受想哭。 “主人，去休息一会儿吧。”歌仙拉起我的胳膊。 “我不。”我鼻子一酸，真的哭了出来，“我曾经也是一口气出三把大太刀的人。你懂吗？” 游戏变成了现实，再也无法一笑置之了，你懂吗？ 我泪眼朦胧地盯着红色地炉火，那里面烧着我的第六把刀。我挣开歌仙的胳膊：“这是最后一把了。材料不够了。我要看着他出来。” 歌仙长叹一声：“那我给你拿点吃的。” 安静的锻刀室，只有炉火跳动的声音。加州清光和蜂须贺虎彻都没有化形，两把日本刀躺在地上，没有半点声响。 我发现，如果我不去碰触新刀的话，他们是不会化形的。 我现在没有让他们化形的打算。心情不好，不想跟人打招呼，何况是两个不符合我审美的刀子精。 歌仙端来了樱花水信玄饼，上面撒着散发焦香的黄豆粉。我用勺子刮了一点，舌尖传来甜品滑润的触感。 “好吃，”我抽抽鼻子，“五虎还在赖床吗？给他送点这个，毕竟我们一起摘的樱花。” 歌仙摸摸我的脑袋：“已经给他送了，阿退很喜欢。” “哦。” 好气哦，每次都感觉自己的体贴喂了狗。 有歌仙陪着，等待的时间没有那么难熬了。不对，原本也没有很难熬。 等待是一种美德，我具备它。 火焰的颜色慢慢变淡，然后，嘭的一声，炉门开了。 里面是一把，歌仙兼定。 第二把歌仙兼定。 第5章 第五刀 打出了一把重复刀怎么办？ 如果我还在玩手游，那最多就是喊一声晦气，然后分解了换材料，多少弥补回一点损失。 但到了这里，事情就变得棘手了。不，这不仅仅是棘手就可以形容的，这是我穿越以来所面临的第一个大挑战。 歌仙兼定的刀鞘黑到发紫，上面闪着细碎的银光，只是躺在地上，就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我如临大敌：“如果我碰了这把刀，是不是就会出现第二个你？那你是要喊……双胞胎弟弟吗？” 歌仙看上去有些无语：“您可以试试。” “那我试了啊。” “嗯。” “我真的试了啊。” “主人，请吧。” 于是我伸出手，去碰那把新出炉的歌仙兼定。 嗯，很好，什么都没有发生。似乎从刀身上传来一股莫名奇妙的阻力，阻止我将体温传递给它。 所谓的双胞胎歌仙什么的，果然只存在脑补里。 “如果我不在的话，他就可以化形了。守卫主人，上阵杀敌。”歌仙说，没有笑容。 不会化形是一件好事，至少我不用背上谋杀人形智慧生物的负罪感。但怎么处置重复刀，依旧很棘手。 新刀太沉，所以我把它放回地上，然后上下其手：“它就是你吗？我这样摸它，你会有感觉吗？我这样锤一下，你会痛吗？” 歌仙“噗”了一声，虽然我不知道他的笑点在哪里。 “不会有感觉的。我们从本体上分离出来以后，就是两个个体了。虽然曾经是同一个灵魂，但现在已经分开了呀。” “这样啊——”我盯着漂亮的新刀看了一分钟，“歌仙，如果我把这个，合成到你身上，会不会让你好受一点？就像两个分魂碎片合二为一，还是你，然后变成一个碎片更大的你。” 天啦，我在说什么鬼？ 把切片再拼起来，玩拼图吗？ “那就麻烦主人了。” 咦？他认同了？ 我长出一口气。我解决了穿越以来第一个大难题。以后遇到重复的刀，就合成到老刀身上好了。机智如我。 相比刀解，合成是个更……人道主义的办法。 但是我为什么要对着几把刀人道主义啊摔，明明老子缺材料缺得都快疯了！ 躺在锻刀室角落里的加州清光和蜂须贺虎彻在不断朝我提醒残酷的事实。我现在别说大太刀了，连第一队六把刀都没有凑齐。 手中的五把刀还一个赛一个地辣眼睛。 但是眼下没有多余的材料了，再辣眼睛，也得让五把刀一起出征。 我只好将红指甲高跟鞋和黄金圣斗士召唤出来。 召唤出来后我才发现红指甲还扎着根小辫子，感觉他在伪娘这条路上更进了一步。果然一点都不符合我的审美。 “我是加州清光，也叫河原之子哦……” “好了下一个。” “……” 加州·红指甲·小辫子·高跟鞋·清光一脸委屈。 我一脸冷漠。 “好了好了，”黄金圣斗士出来打圆场，“主公好，我是蜂须贺虎彻。虽然虎彻的赝品很多……” “以后你叫蜂蜂。” “……但我是真品……” 冷场了，我是冷场之王。 然而我真的是又沮丧又困，三把初始五杰，熬了个通宵老天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我没有一气之下做出碎刀惨案来，已经是理智的结果了。 想要好言好语，那不是婶婶，那是保姆吧。 红指甲和圣斗士跪坐在地上看我，听到动静跑来的五虎和安定也在门外看我。然而真的勇士从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总之这里就五把刀，你们认识一下。”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外走，“我去补觉。” 距离锻刀室最近的主宅房间是起居室，我一头栽倒在榻榻米上就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中还听到歌仙的声音： “怎么睡在这种地方，会着凉的。” ……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身上裹着一条毯子，矮矮的和式桌子上放着午饭：米饭刀鱼和味增汤。 “早……”我说。 “主公好！”第一个接话的是红指甲加州清光。 然后此起彼伏的招呼声响起。 “主人……那个……已经中午了……” “主公醒了？不再睡一会儿？” “早上好，池波君。” 我拍拍脸颊，睡眼朦胧地挪到桌子旁边吃饭。人啊，困了就要吃饭，饿了就要睡觉。 果然，碗和盘子空了之后，我就清醒了。 “你们都认识了吧。”我看着屋里的五只刀子精。 “嗯嗯。”加州清光勾住安定的脖子，“我和安定都是冲田总司的刀哦。” “喔，那很好啊。”虽然我说不出冲田总司是谁，但我充分理解了他们的同僚关系。 我将吃完后的空碗空盘放在加州清光跟前：“洗碗。” “欸？我讨厌会弄脏的工作。” “那就安定。” “……算了，我帮你洗吧。” 和吸血鬼少年的外表不一样，加州清光的性格还挺活跃的。我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但还是没有去看跟大黄蜂一样金灿灿的蜂须贺，抬腿往外走。 “主人要去哪里？”剩余的刀们异口同声地问。 我头都没回：“还能去哪里？做刀装啊。” 材料不够炼太刀，但搓十个刀装还是将将够的。 我还没有黑到家，一口气出了两个金装、五个银装和三个绿装。 “一个金蛋给五虎，另一个给歌仙，银装绿装抓阄。” 五虎退瞬间就感动了，结结巴巴地问：“我……我吗？” 我翻了个白眼：“你是短刀，只有一个刀装位啊。最容易被宰的就是你。” 然而白发小正太依旧是一副要肝脑涂地的样子：“我……我会努力的。” 我……不想和他说话，感觉智商会被拉低。 打刀们的抓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我抱着茶杯朝他们挥挥手：“去出征吧，别受伤浪费我材料就行。” “主人不留人在本丸照顾你吗？”歌仙问。 “照顾啥呀，一群一级小菜刀。而且本来队伍就不满。” “……那我们走了。”刀子精们一个接一个地告别，“我们会带材料回来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 宅邸一下子就空了，安静得只剩下午后阳光的声音。樱花树在池塘边飘落花瓣。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就像头皮屑，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我觉得自己的脑袋像一团浆糊，搭在腿上的毛毯又暖得让人飘飘欲仙。 于是我头一歪靠到起居室的门上，再次睡过去。 第6章 第六刀 我梦见了母上大人。 她一手拿锅铲，一手叉腰站在厨房门口，嘴里喋喋不休从我睡懒觉骂到上次期末考扣了10分的数学大题。 “快滚过来吃饭！”女王大人最后说。 于是我睁开了眼。 眼前依旧是飘落樱花的日式庭院，只是日头已经偏西，照得满池碎金。 黑发红眼的少年蹲在地上仰头看我，红指甲在阳光下反着光：“醒来啦，醒来啦，吃晚饭了哦。” emmmm，我想告诉他吸血鬼+东方教主的骚气打扮一点都不适合卖萌，但头脑中一闪而过的母上大人阻止了我。 晚饭乌冬面，依旧是歌仙的日式手艺。然而南方宝宝有些吃不惯，事实上，宝宝我唯一爱吃的面条是泡面。正常面条我都嫌宽，何况是乌冬面这号体型。 刀男们似乎对于食物的要求很低，一个个稀里哗啦吃得响亮，当然也可能是他们习惯了这种风味。 “主人，可是食物不合口？”歌仙问。 我挑起一根面条放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去。“我不爱吃面。”我说，然后又挑起一根乌冬面。“尤其讨厌乌冬面。” 这餐饭吃得有些痛苦，我吃了大约有两个小时，才将碗里的固体消灭干净，拿起勺子喝汤。 歌仙全程陪着我，第一次看上去有些内疚：“我应该先打听清楚主人的喜好的。” “我本来说今天煮红烧肉的，结果睡过去了。那就推到明天。”我说完，捧起碗咕嘟咕嘟一气喝光了剩下的面汤。 光盘行动，达成！ 我松了一口气，打了一个乌冬面味道的饱嗝。 饭后，我绕着庭院里的小池塘遛弯消食，胃里不时反上来的奇怪的味道让我有些崩溃。我发誓，谁再让我吃乌冬面谁就是世界公敌！ 五虎小正太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神情中满是担忧。“主人……不要紧吧？” “没事。”我一脚踢飞一颗石子，石子落入水池中发出“噗通”一声。 “对了，白天的出阵，没有人受伤吧？” “没有人受伤，刀装也好好的。”白发小男孩献宝似的把他的金球球掏出来给我看，“我……我们带回了三百多的材料。最多的是木炭，占了一百……本来回来就该告诉主人的，但那个时候……” 我在睡觉，好的，下一个。 “我们在函馆跑了五次，其中三次进了王点……boss超可怕。” 第一张小地图反复刷，还挺谨慎的。但是转念一想，我又不确定了。 我不确定第一张小地图会不会出“检非使”。 检非使的全称我一时说不上来，但外号是叫做“城管”，也有喊“减肥大魔王”的。这是一种远比boss还要可怕的生物。如果说打boss还能扣扣索索做到无损，那一旦“城管”降临，不死也要脱层皮。 毕竟，玩家要怎么和系统亲儿子玩，对吧。 在游戏里，是从第二章小地图开始，打过十次boss之后，就会随机在地图上刷新城管，随时准备将刀子精们送回城。 但眼下嘛…… 没有人保证说这些规则依旧适用。 这和我不假思索按照原公式锻刀还不一样。公式错了，大不了就是出不了太刀。但“城管”规则一旦变了，那就是要命的事。 我发现睡了一个白天之后，我的理智渐渐回炉了。作为一只机智勇敢谋定后动的世界中心，进入一个新游戏的第一步必须是去看攻略。 就算这个游戏和我玩过的《刀剑乱舞online》无比相似，但没准新服务器有新规则呢？ “狐之助的说明放在哪里？”我跑回主屋，问正在洗碗的歌仙。 一身居家服的歌仙把最后一个碗放进橱柜，脸上依旧挂着春风般的微笑：“在二楼主人的房间。” 对哦。 我还没有回过房间。 于是我转头就跑，“噔噔噔”上了二楼。主卧很大，又是套间，内间地上铺着软软的被褥，外间的矮桌上笔墨纸砚俱全，除了白纸，就是一本厚厚的说明。 我看了一眼昏暗的大房间，心里有些发憷，于是我抓起说明书就跑回灯火通明的一楼去了。 大家都在起居室里。 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在一起编一根红色的流苏。五虎退在给他的小老虎顺毛，一只顺完还有一只。歌仙端来了抹茶和点心，蜂须贺虎彻正在跟他道谢。 我直接跑到自己吃饭的上首，把说明书摊开开始看。我得承认，我一开始的注意力是不集中的，好在不到三分钟，歌仙就端着点心走了过来，满足了我的所有期待。 草莓大福我可以再爱一百年。 就算旁边的抹茶很苦我也可以忍受啊，毕竟味道还是绿茶。 没有时钟，我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的说明书。但总归，茶冷了，天黑了，刀男们都忙完了自己的事眼巴巴地看着我，我依旧没有在一堆废话里找到任何有关“城管”的定量说明。 “歌仙。”我问我的队长，“关于‘检非使’，你知道多少？” 歌仙也严肃了脸：“如果在一个时代停留过久，检非违使就会出现，对我们和时间溯行军进行无差别攻击。” “就这样？” 某风雅的初始刀愣了愣：“主公还想知道什么呢？” “比如，怎样才算是停留过久？是反复搜寻了十遍？二十遍？还是进入王点三次？十次？” 大和守安定突然抬起头：“池波君意外的很有头脑啊。” 我回给他一个“安定式”微笑，并拒绝和他说话。 只有歌仙是我的小天使，哼哼。 “如果你们不知道的话，那别的，额，审神者呢？你们有见过别的审神者和别的本丸的刀吗？试着向他们打听过吗？” “我有和别的加州清光交流过哦。”红指甲的少年举手，“睡觉的时候，偶尔可以从别的分魂那里听到只言片语。‘不幸遇到了检非违使，但我们赢了’之类的。” “还……还有……‘好痛啊’。”五虎退抱紧了他的小老虎。 汇总了一圈，也就是一些模棱两可的消息。毕竟分魂之间的梦中交流太模糊。 “去万屋可以看到不同的审神者吗？”我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但现实是残酷的。 所谓的万屋，就只是一个送货员npc而已。 需要买什么，写一张订单，付钱就可以了。无论是生鲜食材、各式家具，还是锻造材料，都可以买到。 快递上门自然是先进的，但先进到无法和别的顾客进行信息交流，就让人不安了。 本丸很大，除了宅邸，还有马厩、河流、农田，还有农田外的山林。 但没有人声，再大也是一个寂寞的牢笼。 “我们得靠自己做实验。”我在纸上画下函馆地图，在各个战斗点上进行数字标记。“大家平衡等级，然后反复刷第一张图，一直到刷出检非使或者等级超过上限为止。” 我拿出当年当劳动委员的气势来：“这几天我都不会再锻刀了。所有的材料，包括政府发下的低保材料，全部留着给大家修复。” 第7章 第七刀 我那可怜巴巴的、没有一把稀有刀的、人还没有满的第一小队刷函馆回来的时候，灶火上的红烧肉正在收汁，满屋子都是肉香和酱香。 在有人劈柴生火的前提下，使用日本古灶台并不难。 我系着可爱的小围裙，一边闻香味一边哼歌。 今天我还第一次跟外屋的快递员下单了，无论的八角桂皮还是酱油辣椒都手到擒来。 第一个顺着香味跑进来的是加州清光，小高跟敲在地板上“哒哒”作响。“呜哇，好香啊。原来主人真的会做料理啊。” 我高傲地抬了抬下巴，尽力忽略掉他耳朵上摇晃的菱形耳环：“先去洗澡换衣服，然后吃饭。一身血腥味哦，清光。” 加州清光仿佛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迅速跑得没影了。 这龟毛的性格也是没谁了。 晚餐是白米饭、红烧肉和青瓜炒鸡蛋的豪华组合，反正我自己是吃得挺开心的。 看看见底的饭桶和见底的肉锅，我觉得刀子精们也吃得很开心。 饭后是照常的小会时间。 “今日我们将函馆探索了十次，有九次进入王点。但是没有遇到检非违使。”今天轮换的队长是安定，青衣少年虽然是个白切黑，但汇报工作的模样一本正经，完全看不出他对我有什么不满。 我将数字加上去，昨天加今天，函馆已经被我家的队伍踩烂了，而那号称会无差别清除时空异物的城管部队并没有出现。 果然是新手保护地图吗？ 我托腮思考的时候，安定还在继续汇报：“目前为止没有出现受伤或者刀装的损失。除了五虎退中途出现明显的疲劳外，没有别的状况发生……” 小正太涨红了脸，低头不语。 “……大家的练度都已经到达函馆地图的极限，申请探索下一个时空地图。” 我翻出刀帐瞧了瞧，果然就跟安定说的那样：刀装没掉，练度都上来了。 “那行吧，明天出发去会津。”我看看依旧低着头的五虎退，想想还是加上一句，“明天不用十连刷，疲劳了就返回本丸休息。” “最后就是，我们找回了一把新刀。” 在新手村捡到的掉落，肯定是烂大街的装备啊。然而我混得太惨了，面对一把短刀竟然还有些感动：“太好了，我们的一队终于凑齐六个人了。” 五虎退战战兢兢地看着我，我这种不懂得读表情的宝宝都看出了他的期待。 “这……这是前田藤四郎，我的兄弟。” “藤四郎？”我看着那把乖乖巧巧平平凡凡的短刀，“我知道有很多叫做藤四郎的短刀，是一个大家族。但五虎你……明明不叫藤四郎啊。” “呜……但是我也是粟田口家族的成员啊，主人……呜……” “不许哭！” 五虎退闭嘴了。 伸手触摸刀柄，然后就仿佛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从我的指尖流失掉，大约就是说明书上说的灵力。说实话感觉不是很好，就跟抽血似的。 短刀变成了一个小正太，一个棕色西瓜头的小正太。 我捂住了眼睛，不行啊，还是不符合我的审美。 “我是前田藤四郎，长长久久，侍奉于您。” 台词的槽点太多，我竟不知道该如何吐起。 我继续捂着眼睛：“明天上午出阵，下午该种田种田，该训练训练。西瓜藤……不对，一号藤四郎跟五虎去住一个房间，明天一起出阵。” 我看了看，发现自己手上就剩下一个绿色刀装了。于是刀装又进行了一轮重分配，等级最低的前田分到了一个金色刀装。 第三天的队长轮到大黄蜂虎彻，虽然担心会被黄金圣衣加牛仔裤的组合闪瞎眼，然而我依旧留了他说话。 “明天去汇津的时候，记录一下进入王点的次数，然后汇报给我。” 粉色长发的男人以武士姿态跪坐，眉头紧皱：“主公还是没有放弃寻找检非违使的打算吗？主公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虽然我们是主公的刀剑，但依旧希望能够被用心对待。” 我也板起了脸。夭寿了，刀子精造反了。在游戏里可不会发生这种事，还不是让打什么就打什么。 我自认为已经是一个很良善的主公了。刀装每个人都分配到；以防万一修理用的材料都留得足足的；开图也不激进；没有提过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求；也没有虐待过谁。我还给他们做晚饭！就连找检非违使，也是为了将来能够规避这些超级boss，不然我费心费力图什么呢？ “如果你不乐意，就换清光来做。” 蜂须贺虎彻的眼神让我有些看不明白，但他无疑是不高兴的。 巧了，我也不高兴。 “我不喜欢你。”我说，“比不喜欢清光还要不喜欢。” 虽然同样辣眼睛，但清光至少性格可爱。 不欢而散，晚上我就失眠了。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委屈得想哭，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 第二天，我顶着黑眼圈去给他们送行。“短刀如果侦察到检非违使，就集体跑路。”我指指他们手中的穿越用道具。 作为队长的大黄蜂不理我，反而是歌仙上前摸摸我的头。“昨晚没睡好吗？要不要再睡个回笼觉？今天如果能够捡到新刀的话，明天就有人留在本丸照顾主人了。” 感动哭，果然歌仙才是我的小天使。 第8章 第八刀 我和黄金圣斗士的冷战一直持续了三天。 我本来以为会有哪把刀先忍不住来给我们劝架，这样我就有机会解释一下“寻找检非违使”的必要性。然而我还是太天真了。 “主人。”加州清光委屈巴巴地看着我，“你不喜欢我吗？” 我花了五秒钟来理解眼下的状况同时做出不下二十种恶意的推测。你跟清光说了什么？告状？挑拨？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大黄蜂！ “主人~难道我不可爱吗？” 妈呀，这个委屈程度快爆表了。 于是我努力扯出一个慈祥和蔼的表情：“我不喜欢男孩子涂指甲油戴耳环穿高跟鞋。” 看，我的三观多么正直。 那些都是小混混摇滚杀马特才会干的事情，不适合我这样的社会主义好孩子。 但似乎加州清光本人的理解能力有限，因为他显得更加失落了。 “我是说，清光……本人还是很可爱的。如果没有上面这些……就更顺眼了。”呼呼，安慰人真难。 我在照顾傲娇宝宝方面是个生手，但总归好不容易，我把加州清光送走了。 第二天，我拉开卧室的门，就看到乖乖巧巧站在门外的清光少年——没有涂指甲，也没有戴耳环，只有出阵服自带的高跟鞋是没办法改变的。不然他就没鞋子穿了。 除了洗净铅华的纯良感，还有些怪。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加州清光就该打扮得如同一朵妖娆的罂粟花，即便他的性格活泼可爱。 他的眼睛盯着地面，目光躲躲闪闪。“这样，可以吗？主人有稍微喜欢我一点吗？” 整个人都低沉得不得了。 我觉得我摊上大麻烦了，这个麻烦仅次于锻出重复刀。 从我接触到的有限的信息来看，加州清光这把注重外表的刀，对于红色的指甲格外执着。我没想到他会因为我的一句话就放弃自己的……呃，特色。 “他为什么要因为我的观点而改变自己呢？”我去求教歌仙。 “难道主人不希望清光改变自己吗？”歌仙讶异地说，“这样不更符合主人的审美吗？” 我气鼓鼓地叉腰仰视他：“从我的审美来说，我还最喜欢黑头发呢。但我和紫头发的歌仙也相处得很好，很难想象一个黑头发的歌仙。” 这回他是真的惊讶了，认认真真地打量着我，像是看外星人似的。 “我现在还接受不了高跟鞋红指甲金耳环，但没准看着看着就习惯了呢，不需要他可怜巴巴地自我牺牲，好像是我欺负他了一样。” 我妈妈说过，不同的人生活在一起，就是要包容彼此的缺点，就像她曾经包容我老爹的臭脚丫。 “加州清光是一把很渴望主人疼爱的刀。”歌仙摸摸我的头发，“所以会顺从主人的心意改变自己。你的想法，对他来说非常重要，比生命还要重要。” “我的想法……”我跺跺脚，“我也不是一定不让他涂指甲油。” “主人这么想的话，亲自去跟那个孩子说怎么样？” 说什么？道歉吗？世界中心从不道歉。 所以我熬了两个晚上，再加上一个白天，织了一条有暗红色熊猫花纹的红围巾，材质和手感都和加州清光原本那条无比接近。 不是我夸口，我的编织比我的三脚猫厨艺要好多了，属于我家天花板。这个“家”，包括了我的堂表姐妹大姑小姨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外婆。 “这个送你。”我把揉成一团的新围巾推到红眼黑发的刀子精面前，“作为回报，以后清光不可以再戴耳环。”我稍微将目光偏开一些，“指……指甲，可以涂……颜色会跟围巾很配。” “咳，咳咳。” “噗。” “唉。” 我听到身后传来大黄蜂的咳嗽、安定的嗤笑和歌仙的叹息。 “都闭嘴！”我站起来喊道，然而只吓住了五虎退。 另一把小短刀前田藤四郎若有所思地说：“主人很温柔啊。” 卧槽，他是眼瞎吗？ 一屋子的刀子精都不是正常人，心好累。 但总之，我的目的达成了。清光戴着新围巾，涂着红指甲，开开心心地带队去了会津。连带着安定地笑容都真诚了两分。 世界中心从不翻车，就问你们服不服！ 围巾织好了之后我就空了下来，准备好午饭就没什么工作了，于是我就坐在池塘边练习灵力。 听说用灵力可以改变本丸的季节，是勤俭节约的一大利器。如果我能跳过冬季，那农田不就是一年三收了吗？想想天天能够吃到新鲜的草莓和西红柿，就觉得美滋滋。 然而听说没用，我是个完全的门外汉，之前召唤刀男都是不受控的。唯一的练习教材就是新手指引npc留下的说明书。 说明书上说，灵力最基础的应用是可以隔空取物，啊，不是，是可以“控制没有生命的物体”。 所以，整整一个小时，我都在试图凭借意志力让池塘泛起个小水花，宛如邪教晚期。 然后，出征的六把刀回来了，三刀挂彩，其一重伤。 “我……我们侦察的时候碰上了检非违使。”五虎退抱着血肉模糊的西瓜头藤四郎哭成了泪包，“前田练度低一些，所以……” “别哭了！先送维修室啊！这种时候哭有用吗？” 虽然我嫌弃五虎退的应变能力不行，但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我差点跑错了维修室的大门。 破烂本丸里只有一个修理池，优先供给了重伤的前田藤四郎。 五虎退和蜂须贺都只能坐在一边排队。 “我……我要怎么做？”我将修理池上显示的材料数目扔进去，然后结结巴巴地问歌仙。 向来整洁的某初始刀身上还带有逃命带来的尘土，但语气依旧温和：“主人可以试着往池中注入灵力，这样可以加速手入的速度。” …… 又见灵力。 然而宝宝还是个宝宝，宝宝不懂灵力。 大黄蜂靠在墙上：“主人不乐意的话我们慢慢等也行。” 这么明显的激将法，那必须上啊！ 于是我把左手放进了池水里。 无事发生，前田小正太依旧一脸痛苦。 “主公……你该不会，不会使用灵力吧？” “闭、闭嘴！”整齐划一的两声怒吼，一声来自护主心切的清光，一声来自我自己。 这日子没法过了，但我依旧坚持将左手泡在池水里，吃午饭的时候也没有拿开。 成果，也许是有的吧，预计五小时的修理，四小时就结束了。但这和我预期的不一样，也完全没有使用灵力的实感。 难道我不是世界中心的宝宝吗？ 灵力什么的不是冥想一下就能学会的吗？ 宝宝不开心，就连清光2.0版的抱抱也不能让宝宝开心起来。 我继续把左手放在修理池里，看五虎退从委屈巴巴变得脸蛋红红。“主……主人已经做得很好了。”他离开修理室的时候给我鞠躬说道。 最后的是蜂须贺虎彻。 修理池很大，完全躺得下一个一米八加一堆材料。 我板着脸，左手冷得都快失去知觉了。 “我听说你是为了保护五虎和前田才受伤的，辛苦了。” 我自己也觉得这话说得干巴巴，然而这就是我的极限了，不服憋着。 大黄蜂笑着摇摇头。他整张脸都埋在水里，因为水波和折射笑容扭曲得可怕。 我没什么话跟他说，说“我太弱了”？说不出口。“我会变强的”，欲盖弥彰。所以只能相顾无言，直到治疗结束。 歌仙做好了晚饭，是日式咖喱，稍微放点辣味道还不错。 “今天大家都累了，明天不出阵。做做内番，开辟个新的修理……手入池出来。” 清光第一个举手：“赞成。” 两个短刀小正太也露出开心的笑容。 真是令人治愈，跟某只讨厌的大黄蜂完全不同。我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明天可以睡懒觉啊，那今晚去泡温泉吧。” 第9章 第九刀 泡温泉的时候我发现：整个本丸人口七，只我一个性别女。 有问题？ 完全没有啊！ 一个人独占一个温泉池神马的完全没问题！ 男汤和女汤之间隔了一排木桩钉成的隔墙，桩子挺粗，墙也挺结实，但是顶上没有天花板所以完全不隔音。 我搬了一个木托盘让它浮在水上，盘上架着一杯冰镇柠檬水和两份政府npc送来的文书。哎呀，一边泡温泉一边喝冰水，真是再舒服不过了。 我拉着木托盘挪到隔墙旁边，清了清嗓子：“喂喂喂，歌仙仙能听到我吗？” 异次元时空的夜晚安静而远离人间，所以我清楚听见了那边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然后就是清光和安定此起彼伏的声音： “能听见哦，主人。” “歌仙去取毛巾了，马上回来。” 接着是五虎退和前田藤四郎两把小短刀： “主……主人。” “主公。” 又是一阵哗啦啦的水声，歌仙也回来了：“主人有什么事吗？” “我们来开会吧。” 对面一片寂静。 好久，还是歌仙大天使说：“主人很喜欢开会啊。” “与其说是喜欢开会，不如说是喜欢说话。”白天只有我一个人在家，自言自语也是有极限的，我又不是走火入魔的中二病，希望能够和智慧生命说话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不过这种事情，我不觉得隔壁浴池里的刀子精会理解，所以我发动了秘技：剥削阶级的特权。 “我难道不是主人吗？” “主人当然是主人啦。”这次说话的是小天使清光，“主人想开会当然就可以开会啦，反正只是泡澡也很无聊啊。” 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会对清光更好一些。 带着飞扬的心情，我开始念文书。 第一张，是政府所给予的新手低保的通知。在任职的前三个月内，每天能有每种材料各800份的低保；三个月后，就降为每天每种500份；一年期满低保取消。 “数值卡得不错，刚好每天可以锻造一把刀。”我翻了翻，通知背面还附上了政府推荐的锻刀公式，跟记忆中略有差别，“但是我们本丸的材料，在经过了刚刚的治疗事件后又所剩无几了。” 我粗略算了算，如果完全靠吃低保，为了留出每种20000份的应急储备，需要我剁手一个月。而随着刀剑的增多，刀装的需求，修理的需求都会直线上升。说到底，刀子精们出阵远征才是材料的主要来源。 “主……主人还是想锻太刀吗？”五虎退怯生生地问，隔着木墙我差点没听清。 我沉思了三秒：“既然时间政府如此鼓励我去锻刀……那我肯定不锻啊。” 所有限锻前的材料大礼包都是诱饵。贫穷使我理智，脸黑让我克制。 “……” “就是嘛，为什么要锻刀？”清光欢快的声音传过来，“我会努力在战场上给主人捡刀的。” “是啊是啊。”安定接腔，“马上藤四郎短刀就能凑齐第二队了哈哈哈。” 我怎么从中听出了幸灾乐祸的味道？ 这个大和守安定可以退货吗？ “第二份公文是什么呢？”我愣了两秒才意识到说话的人是大黄蜂虎彻。嘛，不看外表的话，声音竟然是温柔型的，简直是暴殄天物明珠蒙尘。 我喝了一口柠檬水，然后拿起第二张盖着“时间政府”印章的通知。 “唔……每日任务奖励。” 我得承认，一开始看到这份公文的时候我是头顶冒小花的。在原本的游戏中，每日任务也是各种物资奖励的重要来源。但是仔细看完后，我就深深感受到了来自穿越大神的恶意。 第一类日常：刀解一把刀，刀解五把刀，刀解十把刀，…… 第二类日常：击碎王点十次，击碎王点二十次，击碎王点三十次，…… 第三类日常：击败检非违使一次，击败检非违使二次，…… “时间政府还真是名不虚传。”歌仙评价。 “名不虚传的抠门？”我有些不高兴地跟大家吐槽，“一类日常不提也罢。三类日常简直自虐。至于第二类任务，你们出阵一次大约是一小时，击碎王点十次，至少需要十小时，一天工作十小时，已经违背劳动法了吧。再说不是每次出阵都能发现敌方大本营，那这个时间就更加不好说了。除非有五、六支队伍同时出阵，不然后面的什么‘击碎王点三十次’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嘛。这种假惺惺的奖励条件，啧啧，歌仙，我看上去很傻吗？” “……主人这么问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嗯？什么意思？歌仙兼定，刚刚水声太大，我没听清。” “哈哈哈哈，再没有比主人更聪明的孩子了。”by歌仙 “主人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主人，所以聪明的主人一定会宠爱我吧。”by清光 “我……我觉得主人很厉害。”by五虎 “侍奉于您。”by前田 虽然是经不起推敲的商业吹捧，但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只是一点点的开心。果然我最喜欢温泉了。 泡了半小时，穿上睡袍似的日本浴衣，我拎起衣服袋往外走，出门就看见一群同样穿着浴衣的刀子精们。 “咦，蜂蜂穿浴衣还挺好看的。” 没有了辣眼睛的黄金圣衣搭配牛仔裤，就算是穿金黄色浴衣也不错啊。反正他长得高，撑得起金黄色的贵气。 “原来如此，觉得好看就叫蜂蜂，不好看就叫蜂须贺吗？”扎着粉色长辫子的男人嘴角扯了个扭曲的冷笑。 我去，这把刀是这么别扭的人设吗？ 然而我是谁啊，我是世界中心。区区傲娇，我还不放在眼里。所以我抬了抬下巴：“我要发布一道新的旨意。” “旨意？” “呃，命令。以后蜂须贺虎彻在本丸的时候，必须穿内番服。” 蜂须贺维持着他高贵冷艳的假笑，欠身行礼：“如您所愿。” 我越过他，跑去欣赏清光和安定的红蓝浴衣秀。“清光光好可爱，安定定也好可爱。” 前田藤四郎和五虎退没有厚脸皮到凑上来撒娇，但也期盼地躲在歌仙身后。 “主……主人。” “你们两个……也还不错吧。” 夜深了。 身体泡得酥酥麻麻的，然后躺进柔软的被窝里，就算是睡日本榻榻米我也感觉生活质量相当令人满意。只是在闭眼之前，我头脑中转过一个奇怪的念头：时间政府鼓励我们去打丧尸刀，去打检非使，我都可以理解，但是鼓励刀解？为什么？考验人性？恶趣味？还是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 第10章 第十刀 第二天是我所许诺的休息日。 一早，厨房里就传出早饭的香味。我顺着香味跑到日式古灶台前。“歌仙歌仙，早上有茶碗蒸吗？” 茶碗蒸其实就是蒸鸡蛋，但是里面加了干贝玉米和虾仁，再用少量味增汤调味，所以会比寻常蒸鸡蛋更鲜美。 “正在做呢。”歌仙微笑，“一碗不加豌豆的茶碗蒸。” “嗯。”我满意地点点头。我的初始刀真心贤惠。 太阳渐渐升起来，本丸里也渐渐有了生气。刀男们都起床了，穿着内番服坐在广间准备开饭。 同样具有贤惠潜质的前田藤四郎主动帮我和歌仙将七份早饭送到广间。 看到我端着一托盘茶碗蒸进去的时候，剩余几把刀都显露出明显的惊慌。 “主人，我来吧！” “主人！” “啊……怎么办……” 什么意思啊？意思是我连端个菜都端不好吗？你们这是在侮辱我给母上帮厨的十年经验。宝宝生气了，你们看着办吧。 “十年经验？主公三岁就开始下厨房了吗？”身穿金灿灿和服的大黄蜂转头怼我。 “没错！”我理直气壮，“不行啊。” 我告诉你，世界中心从不心虚。 最后是安定打破了我们的对峙。“哇，这个茶碗蒸看上去好好吃哦。” 哼，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在美美地吃过早饭后，我就变成了一条心满意足的咸鱼。 今天是我穿越的第十天。 我的本丸中有满第一队编制的六把刀，其中四把打刀、两把短刀。目前我们开荒到了第二张小地图，并在那里遇到了检非违使，铩羽而归。 我跟打刀蜂须贺虎彻之间的关系比较紧张，打刀大和守安定似乎不太服我，但剩余的几位都是我的小天使。 眼下我们还没有从战场上缴获马匹，所以内番活动就只有耕种和清扫。 洗衣服是歌仙做惯了的，再加上我和两把小短刀帮忙，原本就很干净的宅邸马上就被清扫一新。 然后我们带着午饭饭团，去田地里找那三个成年刀。 远远的就听见清光在撒娇。“安定~休息一会儿吧。我的指甲都花了。” 安定不为所动：“不要偷懒。你看看蜂须贺，再看看你。” 哇哦，这个家长一般的口气。 我从此在心中固定了安定的劳模形象，就连金灿灿的蜂须贺，手上沾了泥土后也显得顺眼多了。 “农田是本丸的主要粮食来源。”歌仙给我介绍，“仓库那里有脱壳机、石磨和榨油机。在灵力的作用下，农作物的成长速度很快，几乎每月都能收获。因此就算是全刀帐的本丸，依靠内番就能够获取足够的粮食和蔬菜。” 但是，如果想要吃荤，就必须向万屋采购了。 无论是自己养鸡还是自己养猪，都是一个大工程。又脏又累不说，一不小心还会养死。所以算起来还是采购更划算。我心中的算盘噼里啪啦一打，发现肉食的价格还不至于给我造成压力，也就抛开了这个问题，观察起田间的作物来。 水稻、小麦，这是主食，没毛病。 大豆、油菜，这是油料，也没毛病。 做点心用的红豆、绿豆、葛根、薄荷……嗯嗯。 水果有我最喜欢的西瓜、草莓，那就很赞了。 除此以外，还有青瓜、番茄、莴苣、南瓜、玉米和生菜。 “主人有什么想种的也可以说哦。明天让万屋送种子过来，快的一周后就能结果了。” “那我要山药和红薯。”我扳着手指边数边走，“还有土豆，可以做薯条吃啊。灌木类的蓝莓和树莓……田边可以种几棵栗子树和枣树，冬天可以烤栗子吃。苹果我虽然不爱吃，如果能做成苹果派也不是不能接受。再然后水里的莲藕——嗯，这边这个小湖里不久刚好可以种莲藕吗？” 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刀剑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怎……怎么了？太多的话慢慢来就行了，我们现在人少也种不了这么多，我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喂，干嘛呀？都说话呀！” 最后是歌仙叹了口气：“主人，要不要练习一下怎么控制灵力？” 话题是怎么偏转到灵力上面去的？ “我当然会练习。今天下午就练习。但这和我们种什么作物有关吗？”我越说越委屈，“我是灵力不够，还是个门外汉。但至于这样说我吗？” 刀剑们面面相觑，最后是老实的小短刀五虎退说话了：“不……不是的。原本这个地方……没有湖啊。” 加州清光：“原本山坡上也没有栗子树，是刚刚才出现的。”表情竟然有些严肃。 “这么诡异的事情，你们记错了吧。” “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歌仙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本丸里原本没有温泉，所以昨天主人说泡温泉的时候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结果……” 紫色头发的初始刀注视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主人确实是门外汉，但从来不存在灵力不够的问题。我们都很为你自豪。” “那……那当然了。”我移开目光，感觉脸上烧得慌。 我可是世界中心的主角，心想事成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然而世界中心也需要从头开始学习，这就是个悲剧的故事了。 整整一个下午，我都在试图往一把木刀上灌注灵力。其实往普通物体上加灵力并不能带来什么神奇的效果，最多就是抹平一些划痕变得更加光滑一些。木刀还是木刀，不会变成钢刀，也不会变成飞剑。 “主人最需要做的就是练习感知和控制力。”歌仙说，“不要再无意识地随时随地都在释放灵力了，我们会感觉很心痛。” 浪费可耻。我读懂了他的意思。 也许是练习灵力很难，也许是我悟性不够，等我能够凭借意志力让院中池塘泛起水花的时候，已经又是两周过去了。 第一小队从战场上帮我找回了第二把前田，以及今剑、小夜左文字、乱藤四郎三把新刀。 那把前田自然是用来合成了。 至于三把新的短刀，我让他们努力升级去了。相对练度比较高的四把打刀就能轮班留在本丸中耕种。 为了应对检非使，我还是走平衡路线，不让本丸中的刀剑等级有太大差别。虽然在经历了三次遭遇战后，我们已经有了一套成功率很高的规避检非的办法：除了不踩王点外，还要卡好每次出阵的时间。为此，我特地花钱给时空转换器升级了计时功能。 总之，事情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然而当时的我还不知道，这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11章 第十一刀 我觉得我需要介绍一下我的新刀。 今剑是一个白发红眼穿古装的小正太，乍一听上去和五虎退的外形重复了。但你仔细听我说，他们两个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首先，五虎退是个剪短发穿衬衫短裤的现代正太，而今剑则是一个绑长发穿木屐的古装正太。还不是现代化后的那种和服，而是更古老更华美的样式。日本的朝代我没有什么研究，但我能从陌生感中看出历史感来。 其次，五虎退是个怯懦的小哭包，而红眼的今剑则显得极其活泼。嗯，活泼中还带点诡异。 这大约是一位大佬。 “我总觉得我以前挺高的，是错觉吗？”今剑歪着头，用诡异的红眼卖萌。 歌仙的历史好，给我解惑道：“今剑原本是古老的大太刀，但后来在战争中折断了，剩余部分就被打磨成了短刀。” 果然，真·失忆·大佬。 大佬正太喜欢蹦蹦跳跳，翻窗上树无所不能。“我是天狗哦。” 我在面对今剑的时候有些怂，即便今剑是一把烂大街的短刀：“大佬你开心就好。” 在今剑之后到来的是小夜左文字，这是一个伤痕累累的蓝发正太：脸上贴着创口贴，胳膊腿上绑着绷带，看着就脏兮兮的凄惨无比。 啊，当然这不是真的伤口，这是人家的装扮风格。 宛如中二病晚期。 不过这话我不敢当面跟小夜左文字说，我怕他抽刀砍我。 “你想要向谁复仇？”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小夜问我。 我抽抽嘴角：“nobody，谢谢。” 小夜拔刀就冲了出去，要不是西瓜头藤四郎和五虎退练度高还真拉不住他。 “放手，我要去杀了农保队。” ？？？ 我再跟这群刀子精秀英语我就抽自己嘴巴。 再然后来的是乱藤四郎，可喜可贺，粟田口家族成员扩展到了三位，占总人口三分之一。 小乱是个从声音到裙子，从头发到脚趾，都宛如24k纯妹子的——男孩子。 没错，男孩子！！！ 想当初，无数玩家因为长发萝莉的图片而跳入了《刀剑乱舞online》的大坑，然后在发现自己被伪娘欺骗后至死不悔。 “这么可爱，就算是男孩子……我也爱。” “伪娘做到小乱的地步，已经无法让正常人联想到娘娘腔之类的负面词汇了。” “这已经不是穿衣打扮的品味问题，这……是神明的错误。” 大致就是这么回事。 今剑和乱的到来，使得宅邸一下热闹了起来，连带着五虎退和前田藤四郎都被带得活泼了两分。短刀正太的数目正式超越了打刀，就会造成这般惨痛的结果。 “主人主人，来跟我们玩嘛。” “主人主人，我们把广间装饰起来吧。” “主人主人，这是我今早新摘的花，您喜欢吗？” “……” 我像一条死鱼似的摊在座位上，拉着歌仙抱怨：“所以说我讨厌小孩子啊，太闹腾了。” 歌仙帮我把花瓶中的野花整理好：“但是主人很纵容他们。” 我从桌上滑到榻榻米上，然后打滚：“我不管我不管。我讨厌小孩子，我也要撒娇。” 我讨厌小孩子。但虽然我给他们排了满满的训练计划，他们似乎也总能挤出用来闹腾的时间。 歌仙在我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主公今日的灵力练习做了吗？” 我一下子就蔫了：“我会去做的啦，上午就去做，修理的练习，对吧？” 没错，我最近开始练习如何用灵力给刀剑进行修理。总不能每次都把左手往修理池里一泡就是六小时吧。 一开始的训练是枯燥的，用打粉棒和润滑油来回敲打擦拭。 道具一开始用的是歌仙的本体刀，等到他说可以了，就变成了大家的刀剑轮换。歌仙其实是一把很负责任的初始刀，也很辛苦。 今天的练习道具轮到加州清光。别人都出阵和内番的时候，他就在修理室陪我练习。 将刀刃从红色的刀鞘中抽出，看着那寒光闪闪的锋芒，我有些紧张。 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都是不容易掌握的刀。不光握起来难受，护理也比别的打刀要难。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嘛。”相比之下，清光本人就显得轻松多了，“就算弄疼我了，我也不会出声的哦。”他眨眨眼。“放手去做吧。” “不……你这么说我就更紧张了。” 修理时把自家刀男弄成重伤，那是多挫的审神者才会办出来的事啊。作为世界中心，我绝不容许自己有这样的污点。 然而事实证明我和清光都想多了。 我这种小菜鸟怎么可能把刀弄成重伤，我被刀弄成重伤还差不多。 “疼疼疼……”我吹着手指上的小刀口欲哭无泪。 加州清光已经哭出来了：“我竟然弄伤了主人，完了完了，要失宠了。本来粟田口黑恶势力就来势汹汹……切腹吧，向主人谢罪。” “你给我住手！” 真是丰富多彩的一天。 自从开始给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做日常护理之后，我手上的创可贴就没有断过。虽然他们很小心不要伤害到我，但本宝宝身娇肉贵，经常一不小心没握稳，就在手指上擦破皮。 打刀真的是有些沉，我不敢想象等到我给大太刀做护理的时候，会是怎样惨烈的景象。 也许需要一个人帮我提着刀吧。 随着时间的流逝，新来的短刀们练度也提升到了差不多同样的水准，能够轮班留在宅邸中陪我练习了。 经历过了困难模式，再来玩简单模式就轻松多了。 我给小短刀们做护理只需要二十分钟，又快又好。 教导主任·歌仙查看了我的结果后，开始教授灵力修复法。但因为没有受伤的刀剑让我练手，这一部分的进度堪称感人。 我虽然心里痒痒，希望来一把受伤的刀剑给我实践的机会，但我还不至于无耻到因为这种理由让我的刀去冒险。 一个月没锻刀，我手头稍微宽裕了一些，能给所有人装上金色刀装。再加上我们的队伍一直赖在低级图刷经验，遇到检非就绕道，稍有疲惫就返回，想受伤还真没有那么容易。 我怀着不知道该期望还是不期望的心情，等啊等，最终等来的是一只轻伤的五虎退。 “为什么会受伤？”我板着脸问。 今剑、乱、前田、小夜，一串短刀排排站，低头忏悔。 “因为主人说不喜欢短刀撒娇……” “主人说喜欢我们升级变强……” “而且最近我们一直没有找到新刀……” “所以……” “所以你们就擅自去了新地图是吗？” 四个脑袋低了下去，带着哭音奶声奶气地说：“对不起，我们错了。” 躺在修理池中的五虎退更是哭到打嗝：“主……主人……嗝……送我的……金球球……碎了……” 所以我说，我最讨厌小孩子了。小孩子最麻烦了。 我在歌仙的指导下，完成了第一次灵力修复，一分钟就治好了五虎退的伤势。 同样是往刀剑中灌注灵力，主动和被动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我还记得每次召唤刀子精时，那宛如抽血般的感觉，于是我问歌仙道：“我现在能不能做到碰触刀剑，而不召唤刀剑男士？” “主人不要无意识地散发灵力的话，自然不会召唤。” “那我能够让刀剑男士回到刀剑中吗？” “这就需要更高级的技巧了，但我听说有不少审神者能够做到。” 短刀们的冒险确实带回了一把我目前没有的新刀。 “这个是药研哥。”乱忐忑地看着我，脚尖不停摩擦地面，“药研哥很能干的。” 药研藤四郎，短刀中的良心，粟田口家族的定海神针之一。我已经无数次从藤四郎兄弟的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了，但我还是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我佩戴着那把药研藤四郎过了整整四小时，练习如何阻止自己的灵力流入刀中，仿佛抵抗磁铁吸引的铁块。一直到晚饭时分，我召唤了此刀中的刀子精。 “哟，大将。我是药研藤四郎。无论是上阵杀敌，还是处理文书，都可以交给我哦。” 第12章 第十二刀 我很难把药研归类为短刀，因为他既不怯懦，也不贪玩，甚至还比我高。 哼，宝宝才十三岁，宝宝还能长。 药研到来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本丸里挑了根柱子给自己画了身高线。等着瞧吧，区区一米五三的药研，今年我就能超过，不要小看青春期少女。 不过抛开那点有关身高的勾心斗角，让我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话，我觉得药研很能干，带有一种非生命的精准，给人一种很可靠的秘书机器人的感觉。从做饭洗衣、管教儿童、养生看病、文件书写到上阵杀敌，几乎是全能型人才。随着他的等级跟上了大部队，他开始做内番，顿时让我有一种轻松了不少的感觉。 “我记得今天政府那边送来了五份文书欸，药研。”我坐在主公位子上拍桌板，宛如等饭的小宝宝。 药研紧绷后背，将整理好后的纸张一一放到我的桌上。 “因为今日是立夏，许多夏季命令都是今天颁发的。我们是新本丸，所以收到的文书还算少的。” “嗯嗯。” “年末的时候才是文书数目的顶峰，那个时候我们的本丸也该步上正规了，大将可要做好准备。”他说到最后，露齿一笑。 我抖了抖，然后朝药研丢了一个纸球。“不许笑话我。” 药研一动不动被纸团砸了个正着，然后仿佛没事人一样开始讲今天的内容：“第一份是要求提交春季战绩报告的通知。有关我们本丸的情况，我和歌仙兼定已经拟了一份草稿，大将要看吗？或者直接签字？” “拿来我瞧瞧。” 我其实挺感谢穿越大神的，至少他给我安装了一个全面的外语包，使我能够读懂文件上的字。 “挺好，”我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如果能哭哭穷哭哭非就更好了。” “……明白了，我会按照您的意思修改好的。” “辛苦你了。”我学着他露齿一笑，“下一份。” “接下来是往年夏季时间溯行军出没规律报告，这一部分很厚，但我建议大将仔细阅读……” “再然后是要求提交本月检非违使遭遇报告……” “下个月在q0003号原废弃本丸空间举办夏日祭的活动通知……” “最后是……y5883号本丸和t2001号本丸于近期暗堕的调查说明。” 政府文件是我了解自己处境的一个重要途径，而且其中的有些内容就仿佛看论坛似的有趣，比如夏日祭的筹备。到时候能够遇到别的审神者，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另外，我是第一次接触到“暗堕”这个概念。暗堕这个词有些书面化，我不喜欢，通俗的讲，就是刀剑的黑化。 y5883号本丸的审神者脚踩一支舰队，最后造成了极其惨烈的翻车事故。她家的一群稀有刀，什么三日月宗近、鹤丸国永、小狐丸、一期一振、大典太……自相残杀后日久生情，最后联手把审神者做掉了。 这神奇的后宫搅基弄死女皇的故事看得我津津有味，但另一个就有些让人毛骨悚然了。 t2001号审神者似乎和粟田口家有仇，就算是900材料扔进去都只出粟田口短刀，比我还非。发展到最后审神者先崩溃了，整天拿小短刀们实验酷刑；然后粟田口家也都崩溃了，改而拿审神者实验酷刑。 emmmmm，互相伤害啊。 “不喜欢短刀？虐待短刀？我虽然不喜欢小孩子，但我应该没有虐待他们吧。”我抓着药研的胳膊问他。 药研用紫黑色的瞳孔安静地望着我。楼下传来今剑和乱他们打闹的声音，似乎是无伤出阵回来了，还有余力玩耍。 “是。”药研说，“虽然大将每天都说不喜欢小孩子，但并没有虐待。” “这样就行了。”我松开手，“他们互相交朋友就挺自得其乐的，我也没想要当谁的小天使。” 天渐渐热了，暖风穿窗而过，带来夏日的味道。 药研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大将是怎么想的呢？如果没有厌恶，那为什么要说这么伤人的话？如果厌恶，那为什么纵容他们的快乐呢？” “哈？” “我越来越不明白人类了。” “我也越来越不明白你们刀剑了，你不是粟田口的哥哥吗？你在建议我虐待五虎退和小乱他们？” “不是！” “那你是什么意思啊？！”我跳起来，朝药研扔了一大团纸团，“我讨厌小孩子就要弄死所有小孩子吗？我又不是变态！” 药研一动不动被我砸了个正着，然后弯下腰去把那团文书捡起来，摊开抹平，放回桌上。 得了，这也是一个脑子有坑的刀子精。 总归公文处理完了，我转身就跑。我要去找歌仙亲亲抱抱，抚慰我受伤的小心灵。 “就是这么一回事。”我一边切菜一边跟歌仙吐槽，“你们刀剑是不是遇到不喜欢的东西就想去斩除？” 歌仙系着围裙在煮汤：“唔，怎么说呢……我不曾考虑过这个问题……也许……” “我不喜欢冬天，但冬天还是会降临。”西红柿切好了。 “我不喜欢弟弟，但弟弟还是会出生。”青瓜也切好了。 我洗干净手：“我是能消灭冬天，还是能弄死我弟？人活着就是有很多无奈啊。” 歌仙将蔬菜下锅，然后也擦干净手，摸摸我的头发：“主人是个好孩子。” 我是个好孩子也没用，继和大黄蜂闹翻后，我还和药研吵架了。 药研第二天就随队出阵，然后负伤归来。 “你这又是在干嘛？”我恶狠狠地加重了手下的力道，并故意将一分钟就能完成的治疗拖延到了五分钟。 药研泡在治疗池子里，略微有些失控的灵力让池水上方飘起一层白雾。 那死孩子在白雾底下呵呵笑。 “大将，很有幸能遇到您。” “不，谢谢。今天我不想再收到好人卡了。” 第13章 第十三刀 虽然我是一只冷酷睿智的世界中心，但介于我还是个宝宝，所以我偶尔也会尝试一下普通少女的爱好。比如犯花痴，比如犯花痴，和比如犯花痴。 好吧，说人话。 今天政府npc送来了一本全刀男图册，供新入审神者展望美好未来。 “大将，喜欢三日月宗近？”出阵回来的药研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到我身后。他看到了图册上的内容，啊，我肯定他看到了。 清光“哼”一声，但小眼神控制不住地往我这边飘，简直让人无法忽视。 “我不喜欢男人头上戴花。” 清光扑哧一声笑了，哼着小曲往厨房方向跑。 “……”药研憋了半天，才憋出半句，“都说三日月殿眼睛里有新月。” “有吗？”我翻回到第三页，仔细看了半天，“大概有吧，但是太小了，我看不清。” “三日月殿是天下五剑之一，被称为最美的刀剑。而且因为稀有，所以在审神者之中很受追捧。” 我冷酷无情地将图册往后翻，去找我的心头好长谷部和烛台切：“都说了我不喜欢男人头上戴花。” “……那不是花。” 药研好罗嗦啊，药研是三日月脑残粉吗？还好我今天心情不错，所以我继续了这个无意义的话题：“那……是穗子？我不喜欢男人头上戴穗子。” “那……大将喜欢什么样的刀？” 我将长谷部那一页举起来给他看，然后又翻到烛台切那一页，举起来给他看。“这样的，正常成年男性。” “哦，”他拖长了声调，“那粟田口呢？” “说了我讨厌小孩子了。” “粟田口也是有太刀的啊。” “是，是。四花太刀一期一振。一期是挺好看的，但是还是脸太嫩了，像哥哥。” 药研的眼神有些难以捉摸：“所以大将的审美口味是……爸爸？” 我直接将图册砸在了他脸上。 别人家的药研藤四郎是什么样子的我不知道，我家的药研，是个试图跟我当闺蜜还翻车的逗逼。 夏天了，庭院里开始有蝉鸣。听着蝉声，啃着西瓜，再出一身汗去冲澡，日子过得美滋滋。 本丸里又来了一把叫做“爱染国俊”的小短刀，是个活泼开朗的红发正太，元气满满如同少年漫男主角。如果我再年轻五岁，大约会喜欢这样的男孩子，然而世道不相信如果，所以他只能去和短刀小伙伴玩耍，然后踏上漫长的升级之路。 如今我的本丸中已经有11把刀了，4把打刀，7把短刀。如果稍微冒险一点，可以编成两队同时出阵。 相比起让刀剑们做家务，我更倾向于让刀剑们上战场。实力提升后才能自保不是吗？ 于是我让蜂须贺、小夜和乱带着等级为一的爱染去有新手保护的一号地图吃经验，而歌仙带着其他人去开荒新地图。 留守的是安定。 “我还以为会是清光留下来呢。” 安定微笑着理了理头发：“清光最近有些松懈，需要多多练习嘛。所以我跟他说如果他不能在这周之内连升三级我就将他所有的指甲油拿去锻刀室当燃料。” 你们两个真的不是家长和熊孩子的关系吗？ 日头接近中午，气温也渐渐升高。我把安定这个腹黑赶出厨房，让他去给走廊上浇水降温。至于我自己，则开始做凉拌牛肉青瓜和皮蛋豆腐，外加一锅味增汤。 天热，吃凉菜比较好。 其实若不是我讨厌吃面，凉面也是个好选择。 啊，对了，还有肠粉、凉粉、河粉。可惜这些难度太高了，不在我的三脚猫厨艺包含的范围之内。 第一队回来的是小正太组。 “我们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呦！”小乱活泼的少女音老远就传过来，“我们还带了礼物。” 礼物是短刀“秋田藤四郎”。 “这样一来，常见短刀就齐全了。”乱橘黄色的长发因为汗水而黏成几缕，他一边扎头发一边抱怨，“明明秋田也是很常见的短刀啊，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本丸一直没有。” “缘分就是这么妙不可言啊。” 我觉得这里我有必要就前田藤四郎和秋田藤四郎作一个区分，就分别叫做“西瓜头藤四郎”和“粉毛白丝袜藤四郎”，你们觉得怎么样？ 白丝袜藤四郎是个软萌小天使，出来就脸红红说“来晚了吗？我好忐忑啊。”但他并不胆怯，属于很标准的那种小天使。 很不幸，我老弟就是那样标准的小天使。所以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些迁怒。 “明天开始，你就去一图练级，早点把等级提上来。” “遵命，主公大人。”小天使露出一个严肃的可爱表情，“我会变强保护你的。” “你真会说话。” 跟我老弟一样会说话，真是太狡猾了。 再然后，歌仙他们也回来了。 “咦，难道是秋田吗？哈哈，这下可尴尬了呢。”相比毫发无伤的小正太们，这一队就显得灰头土脸了，刀装碎了两个，还有一个轻伤。 歌仙摊开手，显露出一把同样灰扑扑的短刀。 第二把秋田藤四郎。 我摸摸下巴：“唔……是有些尴尬，按照惯例合成吧。在此之前，还是先治伤吃饭。” 虽然集齐了十二把刀剑，但这依旧是平凡无奇的一天。至少，在午饭的时候，我以为这是平凡无奇的一天。 时间向后拨两个小时，合成房。 粉色头发穿白丝袜的软萌小天使睁开了他的眼睛，不是画册上标准的蓝色，而是红色的。 “好痛啊……”他失神地喃喃自语，一颗红色血珠从眼眶滑落，“啪嗒”一声砸在地板上。 血泪落地犹如雷霆巨响，把我从呆若木鸡的状态中唤醒。我后知后觉地挣扎转身，往门口跑，没跑两步就双腿一软，差点摔个狗吃屎。 白丝袜正太已经抽出了他的本体刀，也许是我的错觉吧，我好像看见黑气在他身周环绕。“噼啪”几声脆响，他的脸颊上裂开了几道红艳艳的伤口，与血红色的眼睛交相辉映。 这算什么？ 我就只是做了个合成而已啊。这是时间政府允许的合法操作啊。 歌仙合成过，前田合成过，不都好好的吗？属性还略有提升。 怎么就这回见了鬼了？ “啊啊啊啊啊——好痛——好痛——”已经被凭空出现的无数伤口变得血肉模糊的粉毛小正太，高高举起了锋利的短刀，他血红色的眼睛毫无感情地锁定我。 会死的。 这一下中了真的会死的。 “救……救命啊——”我抱着脑袋，终于歇斯底里地大喊出声。 都什么和什么啊？游戏里可不会出现这种事。哪有刀剑弄死自家审神者的事情？我要投诉，我做鬼都不会放过游戏公司，呸，是时之政府。我什么坏事都没做，凭什么我要死在这里？ 你告诉我！ 你告诉我啊！ “嘭！”房间里的灯被击碎了。 然后是刀剑撞击的声音。 再然后我被一双坚硬的手臂抱了起来。衣服上有熏香味，是歌仙。 我的身体稍微松懈了一点，能够将脑袋抬起来看看状况。 药研和黑化秋田战成一团，清光和安定借机偷袭，随着今剑和蜂须贺也加入战局，胜利被正式奠定。 “为……为什么会这样？”我盯着地面上被捆成一团的血肉模糊的男孩，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周围的刀剑们眼神交换得跟蜜蜂似的。 “是暗堕吧。” “第一次见到这种。” 歌仙揉揉眉心：“通知狐之助，联系政府吧。我们处理不了这种情况。” 第14章 第十四刀 我第一次看见政府工作人员，活的，不是npc。两个成年人，一男一女，打扮得像白领和军人的混合体。 他们来的时候我刚刚给药研修复完毕，政府处理突发事件的工作效率倒是不错。 刚刚和黑化的白丝袜小天使战斗，数药研到得最早也伤得最重——三道擦伤。 没办法，黑化秋田虽然有黑化加成，但毕竟是练度一的新刀，比不上升级过的药研。 “今天中午大家出阵回来，带回了两把秋田藤四郎。”我抱着热茶杯，组织语言。“我先召唤了一把，将第二把合成到了第一把上，然后，他就变异了。” 一个看着精明强干的女人写完记录，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出白光。“那么，z0824号审神者，你确定第一名秋田藤四郎召唤出来的时候是完好的吗？” “应该……吧。就和画册上一样，干干净净的。” “变成现在这种情况，是在合成完成的瞬间？” 我感觉脑袋有些沉重，但我还是点了下头：“是。” “你确定你合成的步骤没有差错吗？” 这话就问得恶意了，她在暗示我啥？ “我虽然是新手，但也不是第一次合成！”我猛地站起，“你要是觉得是我的错，就把我抓起来啊！” 旁边那个男的连忙出来打圆场：“不不不，这不是池波君的错。事实上，我们倾向于认为，第二把秋田藤四郎被你们从战场上被捡到的时候，就已经是暗堕刀了。” “你别骗小孩了！战场上捡到的刀，和锻出来的一样都是等级为零的白板刀，没有记忆没有前主，哪来的暗堕？” “所以……这是个事故……” “什么事故？” “在通告出来之前无可奉告。”那高冷的女人开口打断我们的话。 她一定是知道什么。 但是我胳膊拧不过大腿，真是讨厌的成年人世界。 “战场上出现了暗堕刀，那我是不是不能捞刀了？”我抽抽鼻子，故意摆出可怜样。 果然，我软，那女人也放缓了语气：“是的，禁止捞刀的通知应该明早就会下达。这次的事情还在调查，但等到结束后，受害者一定会有补偿的。” “那……我的秋田……能不能，那个，净化一下，然后……” “净化？你以为是什么中二小说吗？在s级刀解池中洗去怨气和记忆，回归本体再度降生，是唯一的办法。” “哦。” “别难过。”刚刚的男性工作人员温声劝解我，“秋田藤四郎是很常见的刀，马上就可以锻出来的。虽然很可怜，但那孩子也是今天刚刚到来这里吧，并不是投入了很多心血创造了很多回忆的刀，你们就……当他没有来过……节哀。” 政府的人员走了，带走了一把沾满血迹和黑气的短刀。 我讨厌大人的世界，因为在这个世界里一草一木都在提醒你的无能为力。 我是世界中心啊，我应该爆发出一场魔力暴动控制住秋田藤四郎，利用我强大的灵力天赋将他净化掉，然后带领我的刀剑们合力找出战场暗堕刀的真相。 从此大家信服我，从此大家爱戴我。 然而现实是，我抱着歌仙的手臂，不敢放开，也不敢闭眼。 “主人，夜深了，您该睡了。” “……” “在天亮之前，我都不会离开的。所以，还请安心。” “……” “主人？” 我松开了他的手，钻进被窝团成一团。 “今日的事，责任在我。”虽然看不见，但我能肯定歌仙依旧跪坐在榻榻米上，“如果不是我把那把暗堕的秋田带回来，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 “如果我练习灵力再努力一点，如果我发现了暗堕，如果我没有合成……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如果。” “呵，主人啊，您真是……”他没有再说下去，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想评价我什么。 被子里很黑，而且闷，夏天，而且热。所以我探出个脑袋，放到枕头上。 闭眼前我还能看见那粉色卷刘海下天使般的笑容。 “他说会变强保护我的。骗子。和爸爸一样都是骗子。” 第15章 第十五刀 我又做梦了，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 灰色的天空，飘雪的火车站，一阵又一阵的寒风。黑色的铁轨向天边延申开去，看不到尽头。 “如果冷的话，把手放妈妈口袋里。”头顶上方传来微微颤抖的女声。 我仰头，看不见她的脸，因为她怀中的襁褓挡住了我的视线。 但我知道那是妈妈。 我按照她说的，伸手塞进她的大衣口袋。体温从口袋内侧传来，确实很暖。但因为抬手的动作让我的手腕裸露在寒风中，所以我坚持了几秒就放弃了。“我自己的口袋就行。”我说。 天气真的很冷，雪花随风砸在身上，寒意入骨。 “马上火车就来了。”她说。 我朝铁轨两头看，什么都没看到。 “我们回南方的家。” “南方，也是家吗？” “是啊。”她似乎是笑了，“有外公外婆，有舅舅，有阿姨，还有你的表哥表姐。是个大家庭呢。而且，四季如春，很暖和。” …… 我从梦中被冻醒，看见的就是兢兢业业守了一夜的歌仙。他递给我一条热手帕。 擦脸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哭了，真丢人。丢完人后又有些破罐子破摔。 “我讨厌北方，从饺子面条到下雪。”我裹紧了被子，“我讨厌冷。” 歌仙叹了口气，替我拉开了窗户。 外头一片洁白。本丸下雪了。 明明是夏天。 我知道这是我的锅，我又无意识地改变环境了。然而我没有办法把它变回去。一直到中午大家出阵回来，庭院里的雪才算是停了。 “呜哇，可以打雪仗了诶。”清光开心地叫道，然后扑到雪地上，印出一个大大的人形。紧接着扑上去的是今剑、爱染和安定。 最后连粟田口家的几位也加入了玩雪的行列。 “主公也来打雪仗吗？”乱朝我挥手，一头暖金色的长发耀眼夺目。 他们在逗我开心，不容易，明明出事的是粟田口短刀。 我裹着毯子坐在走廊上，扯出一个笑：“我看你们玩吧，我当裁判。” 我其实不太记得清刀剑们是怎么分组的，就是稀里糊涂地看他们大混战，然后心情一点点恢复，直到歌仙端上来热腾腾的豆腐火锅。 我们本丸还是11把刀，算上我，12个，勉强围成两桌。四个锅子让人吃得心满意足。 吃完饭擦擦嘴，我从今日送达的公文中找出所有人最关心的那份。 “出现了暗堕刀的战场地图，已知包括维新的宇都宫、鸟羽；江户；织丰的越前；以及武家的镰仓和厚槛山。”我几乎是一字一字地辨认，尽可能清晰地念出来，“提示诸位审神者注意，这是一次暗堕刀处理部门渎职所引发的事故。这批暗堕刀在召唤之前练度均为0，也没有明显暗堕特征，但在召唤后会瞬间完成记忆恢复，而再度引发暗堕。已知将暗堕刀作为合成材料会污染其他刀剑。” 我在这里停下，大家都知道这最后一个案例说的是谁。 为粉色头发的小天使默哀三分钟。 “似乎我们不是唯一的案例呢。”歌仙说，“别的本丸也碰上了。” 安定叼着饼干：“应该是处理到一半的暗堕刀混入到即将投放战场的白板刀里了吧，还真是大麻烦。” 我喝了口热汤，继续往下看：“政府说，这批暗堕刀，就是之前y5883号本丸和t2001号本丸的暗堕刀。本来应该销毁的，不知怎么的被人投放到了地图上，现在正在统计回收。唔，让我们暂时不要在战场上捡刀，捡到了也要分解或者上交，私自召唤后果自负。” 事情有些严重。 因为我不得不再次锻刀了。天知道时之政府什么时候能把这件事情的尾巴扫干净。而在眼下，11把刀明显不够用。 刀剑们明显也消沉。 今剑低着头：“今天我们在战场上找到了一把胁差呢，都不敢带回来。” 小乱和五虎退看上去想要抱头痛哭：“我们本丸竟然只有四把粟田口。” 所以当下午第一把刀出炉的时候，所有人都挤进了锻刀室。 “主人用的是大太刀公式吧，不知道会出什么呢？”清光兴致盎然。 “之前也是用的大太刀公式，出来的还不是我们这些打刀。没准这次又是一把加州清光。” 清光连忙上去堵住小伙伴的嘴巴：“闭、闭嘴啦。安定你个乌鸦嘴。” 安定你个乌鸦嘴，我锻出来了第二把大和守安定。 “这日子没法过了。”我瘫在地上，“安定，你……要合成吗？” “哈哈，好啊。”安定笑眯眯地给我顺毛，“主人别怕啊，锻出来的百分百是新刀，不会有暗堕的。” “我怕什么？”我一把拍开腹黑安定的爪子，“你都没有心理阴影，我怕什么？” 这次的合成很顺利，安定整个刀都洋溢着灵力。“哎呀。”他突然喊。 我心里一紧：“怎……怎么了？” “我好像变强了。” 我直接踹了他一脚：“吓唬我好玩吗？” 大和守安定晃晃他的短马尾，脸上依旧笑眯眯：“我觉得主人挺可爱的。” 主人不想和你说话，并朝你扔了一只清光。 我转头又进了锻刀室，里面的炉火正烧得旺。“这次要是不能出新刀，我就再也不锻刀了！”我发狠道。 没错，我已经不奢望能够出什么大太刀、太刀了。行行好别重复，让我凑齐两队十二人吧。 五虎退拽着我的衣角：“主人一定会出太刀的。” 我也希望能够出太刀啊，但我非到了东非大裂谷谷底。 傍晚的时候，天气渐渐回暖，积雪开始融化。歌仙撤走了暖烘烘的被炉，制作起正常的晚饭来。我往烤鱼里加了豆豉、白菜和土豆片。 “这也是中华料理的方式吗？”歌仙尝了酱汁后问道。 “远远称不上料理吧，只能说是家常菜。” “经历了这次事件，主人似乎变稳重了。” “我三岁的时候就极其稳重。又稳重又懂事，还听话能干。”我用干巴巴的语调说。 “哈哈哈。主人果然还是主人。” 我是认真的，不幸让人成长。因为它总是在你觉得放纵一下也无所谓的时候给你迎头一击。 第16章 第十六刀 我终于有太刀了！ 我终于有太刀了！ 我终于有太刀了！ 重要的话必须喊三遍。 “如果安定是乌鸦嘴的话，五虎就是开过光的小天使啊。”我抱起小正太原地转了一圈，然后才仔细去看那把长长的新刀。 配色很朴素，无论是刀柄还是刀鞘，都是黑色的底，装饰也是深蓝色和铜黄色。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是一把适合父亲的刀，虽然我已经记不清他的模样了。 “你们知道这是谁吗？” 药研：“烛台切光忠，恭喜啊，大将。” 我的手都抖起来了，竟……竟然是烛台切光忠吗？我的头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是蜂须贺的声音将我拉了回来。 “控制一下表情，不要在新人面前丢脸哦。” 我朝他扮了个鬼脸，然后控制不住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在屋里原地踏步一分钟，我才将脸上的肌肉放松下来，以一副正经的样子往太刀中输入灵力。 灵光闪过，锻刀室里出现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再正经不过的白衬衫黑西装，但右眼上的眼罩和凌乱的黑发又显出几分不羁。 “我是烛台切光忠，因为切断青铜的烛台而得名……啊，果然不太帅气吗？” “不不不，很帅很帅。”我扑上去，我的头顶才到他的胸口。这个高度果然很有安全感。 “主公？” “嗯嗯，按照国际惯例，叫你小光可以吗？” 烛台切显露在外的左眼是耀眼的金色。这种与冷血动物类似的瞳色让人惧怕，但拥有这样瞳色的他笑起来却很温柔：“主公想喊什么都可以。” 也许药研是对的，我在我的审美中寻找父亲，高大的，稳重的，进能赤拳打怪兽，退能温柔摸我头。至少，烛台切给我守夜的晚上，我没有再做梦了。 “小光明天还能来给我守夜吗？”早饭的时候，我拉着烛台切的西装袖子问。 “啊，主公好狡猾啊。”乱第一个叫起来，“寝当番的话，应该大家轮流来吧。我们也想在夜晚守护主人啊！不不不，贴身保护主人本来就是短刀的工作啊。” “我……我也想保护主人。”by五虎退。 “我很擅长铺被子的。”by西瓜头藤四郎。 “天狗不行吗？我的夜视能力很强哦。”by今剑。 只有药研没有说什么任性的话，似乎还瞪了小乱一眼。 “轮流吗？”我一边品尝热腾腾的胡麻豆腐和酸咸可口的霜牛肉，“那就打刀和太刀轮流值夜吧。小孩子需要睡眠。” 啊啊，霜牛肉超好吃，刺身超好吃，甜虾也超好吃。不得不说烛台切光忠接管厨房的第一餐，我们的伙食就有了一个质的飞跃：从家常菜一跃成了高级料理。 社会社会，不管是我的中餐还是歌仙的日本餐都得跪下喊光总。据说这位还会做满汉全席，简直可怕。 然而我品尝美食的时候，总有人抓着刚刚的话题不放：“短刀并不是真的小孩子，只是外表看上去未成年而已。” 我瞥了一眼说话的大黄蜂。身穿金黄色和服的他比圣斗士装要顺眼不少，是个没有棱角的美人了。但似乎我们之间的气场还是无法拯救。 “小孩子需要睡眠。”我重复道，“大人们轮流守夜。歌仙排个班。” “嗨嗨，知道了。”歌仙耸耸肩。 这位就很识趣了，就算我现在有了光总爸爸，我依旧爱歌仙。歌仙一米八。 我以为歌仙会把自己排下一个，但出乎意料他把自己排在了最后一个。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蜂须贺虎彻，一直到第四天晚上，歌仙才再度出现在二楼主卧里帮我铺床。 不对，日式住宅没有床。歌仙在帮我铺地铺。 “主人究竟是在害怕什么呢？”夜深人静的时候，歌仙在黑暗中问我。 我缩在被窝里团成一团：“你猜啊。” “夜晚是短刀们的主场，但主人偏偏找了打刀们和太刀来守夜。” “我说了小孩子需要睡眠。” “主人……如果坚持这么说，那就当是这样吧……无论何时我都是站在您这边的。” 我觉得我的初始刀有些太聪明了。要不是他是我的初始刀，他一定会让我不安的。我翻身：“歌仙惹我生气了，明天罚歌仙一个人做所有的内番，其他人都去出阵。” 我知道这句话说出来歌仙又要叹气了。 而他，确实叹气了。“主人真的很聪明啊。但是您是认真这样想的吗？” “我的直觉很准的。”我感觉到嗓子里似乎堵着什么硬块，“上次让我这样鸡皮疙瘩都起来的时候，还是两年前的大型车祸；再上次是在海边遇上特大台风；再再上次是十年前。” 那一次，我失去了爸爸。 第17章 第十七刀 我发誓，哪怕是在我三岁的时候，我都没有那么频繁地想起过那个男人。因为在三岁的时候我就是一只成熟的世界中心了，该独自面对来自暗位面的恶意了——才怪。 三岁的事情我大都不记得了。 但偶尔还是会想起一些，不知道是真的还是我自己脑补的过去。比如飘雪的火车站和入骨的寒冷；比如坐在狭窄的小厨房里帮年轻貌美的母上剥毛豆，而某个小恶魔在嚎啕大哭；再比如爸爸用一根奇怪的木杖跟我玩游戏。 木杖脏兮兮的，我不想被它碰到，所以就在小床上滚来滚去，用来躲避从上方落下来的杖尖。最后，我的枕头被戳得脏兮兮的，都是圆圆的棍子印。我把枕头扔了，爸爸就用胡茬扎我，痒得很。 好吧，我知道这个描述很诡异。 但我头脑中的画面确实是这样。 我不知道这是梦，还是真实的记忆，直到蜂须贺的竹刀朝我刺过来，我福至心灵，侧身避开。 “咦？我还以为主公一定躲不开这一下的。”大黄蜂面露疑惑，“按照主公的身体素质，不可能啊，我可是真品。” “什么不可能？小看我？” 大黄蜂没再说话，而是再次刺出一击。 这次没有上次躲得那么顺利，我左脚绊右脚，摔倒在地。 对方趁机一刀劈下，打在我右肩的护具上，宣告了我的第七十九次失败。 我揉揉脚踝又揉揉肩：“再来！” “真是意外，不喊痛吗？” 我握着竹刀，昂起头：“我怎么可能朝你喊痛？我们还在冷战！真品先生。” 没错，我在跟刀子精们学剑术。 啥？你问我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下次有暗堕刀试图将我大卸八块的时候我能多坚持几秒。不管怎么说，抱头等死喊救命的经历，有一次就够了。我已经是一只成熟的世界中心了，你觉得呢？ 成熟的世界中心遭到了大黄蜂的无情摧残，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痛，她想抱着歌仙嘤嘤嘤。 但是今天歌仙出门练级去了，留守的只有大黄蜂和光总。 “小光。”我衣服都没换就往练习场外跑，“好疼啊。” 光总在门口接住我，手掌的力度刚刚好：“主公的动作很灵活，灵力也用得很好，越来越熟练了。” 啥？ 灵力？ 难道我不是被大黄蜂撵得像狗似的，然后不停挨打吗？ 我扭头去看蜂须贺，他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蜂须贺应该也察觉到了吧？”光忠说。 然后我看见蜂须贺露出一个美丽的微笑：“大约还是旁观者看得更清楚吧。” “是减慢对手时间流速的灵术，隐蔽又快速，从实战意义上来说非常有潜力呢。主公真的是从没有受过灵力相关的训练吗？有些不可思议。” 我把那个满是脏兮兮棍子印的枕头从脑海中扔出去。 “没有！”我斩钉截铁地说，“如果我是专门训练过的大魔法师，蜂蜂你就完了。毕竟我天赋异禀。” “魔法师什么的……”粉色长发的黄金圣斗士笑着摇摇头。 我觉得他在取笑我。 一定的，他一定是在取笑我。 然而作为一只世界中心，我很清楚什么是重点——接下来的一个月我都在练习所谓的灵术，然后安排刀子精们练级。 再没有什么是比恐惧更能够驱使一个人上进的了。即便是基于猜测和直觉的恐惧。 就在这种压抑到漫长的恐惧里，夏日祭来临了。 十二把刀剑抽签，最后决定陪伴我出门的是五虎退、药研藤四郎、爱染国骏、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emmm，孩子组。抛开小短刀们不提，清光和安定也都是中学生模样罢了。 “这不是正好吗？”歌仙挨个摸摸头，“好好玩。”他最后在清光面前停下了：“那么，主人就拜托你了。” 清光拍胸脯：“我肯定寸步不离地跟着主人。” 我心里有些发虚，大约是清光精心涂了指甲梳了小辫子又围了我送他的那条围巾。 至于吗？ 这是大夏天诶！围巾！ 不得不说，热爱打扮和炫耀的清光并不是我心目中可靠的领队，相对来说还是安定更有威慑力。 “主人应该更相信清光一些。”歌仙说，“毕竟是初始刀候选之一，远比看上去的要可靠。” 我不得不承认歌仙是正确的，在安定疯狂迷恋捞水球的时候，清光依旧坚守岗位，光这份态度就不输给往日里稳重的药研。 听说就车牌号而言，零打头就很牛逼，零越多，越牛逼。放到本丸编号上也是一样的，q0003，一听就很古老，比我的什么z0824要高大上。 事实也正是如此。 当我们一行六人通过夏日祭门票和传送装置抵达q0003的时候，展现在眼前的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夕阳染红了海面，也染红了绵延不绝的细沙海岸。密密麻麻的红色鸟居，从海水中开始绵延向上，穿过沙滩，穿过椰树林，沿着山势往上，最后和山顶一起消失在云层中。 “欢迎z0824号的各位来到q0003号本丸：九万九神社。据说因为有九万九千座鸟居而得名，是初代审神者之一的浅间巫女留下来的本丸哦。”在传送点接待的是一群狐狸npc。其中一只自动跳下来，给我们带路。啧啧，服务还挺周到。 我们到得早，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但沿着鸟居构成的通道，两旁各式各样的摊位已经安置妥当了，一盏盏灯笼悬浮在空中，灯笼上的字则是摊位名，什么章鱼烧、羊羹、和果子、捞水球、射箭、套圈、猜灯谜、卖烟火棒应有尽有。看得多了，还有国际象棋、体操、黑暗料理、试胆大会之类神奇的摊位。 “虽然会有超过五千个本丸来参加这次夏日祭，但九万九神社足够广大来容纳十万游客。”狐狸npc一边翘着尾巴一边说，“按照本丸编号，我们沿路分设了一百二十个传送点来实现分流。大人们可以随意走动，不用担心会拥挤哦。” 一百二十个传送点，我们被分到了最偏远的海边。这是说，我们z字头本丸是底层的底层吗？ 我指着半山腰发出传送光芒的地方：“走到那里也是允许的吗？” “当然啦。虽然山路遥远，但如果审神者大人希望的话，可以自由攀登。只是自六万号鸟居以上的区域是不开放的。或者说，自从浅间巫女大人陨落后，神宫和最后三万座鸟居就消失在云层之后了。” 五虎退抓着我的袖子：“创造了如此壮观的本丸的大人，已经陨落了吗？” “虽然巫女大人已经陨落了，但借助大人遗留下来的力量，又经过时之政府的改造和维护，q0003号依旧是防御等级最高的十大本丸之一，安全问题不用担心。” 药研关心的则更要深刻一些：“如果这位巫女审神者大人已经陨落，那她的刀剑们……怎么样了呢？” 狐狸npc从爱染的肩膀上跳下来，落在前方的石阶上，黑色的眼睛里竟然带了点肃然：“几乎所有的刀剑们都在那一战中追随浅间大人而去了。” “是吗……”药研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为了保护主人战斗到最后一刻，听上去是很不错的结局呢。我也有这样的结局就好了。” ？？？所有小伙伴一起死翘翘，这怎么听都是个悲剧吧？我家的药研果然脑子有坑吧？ 但没想到刀子精们纷纷附和，就连最单细胞的爱染都表示：“对刀剑来说，理所当然吧。” emmmm，搞不懂你们刀子精。 我大手一挥：“那边有冰淇淋卖诶，你们吃不吃？” “吃吃吃。”爱染第一个冲了出去，第二个冲出去的是安定。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安定。 我掏出钱包，给大家各买了一个抹茶甜筒，然后一边舔一边沿着红色鸟居构成的山道向上。 一路上自然也看到了许多别的审神者和他们的刀剑，但可能是因为我作为世界中心自带气场，所以并没有人来找我搭话，最多就是目光交汇的时候点个头。 不过我不是太在意这个。 哇，好多光总啊，好多歌仙啊，还有好多大太刀，啊啊啊啊，这个不会是稀有的数珠丸吧，好羡慕，想要。夏日祭的食物很便宜，再加上各种小游戏的奖励对刀子精们来说就像白送一样，我们玩得相当愉快。 “毕竟是一年一次的夏日祭。”狐狸npc得意地跳来跳去，“政府没打算在这方面赚钱。” 安定拖着十多颗水球：“哇，那可真是大恩惠哦。” “过奖过奖，政府希望大家能够愉快地工作嘛。”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黑了，上弦月高高悬挂在夜空上，天上的银河和地上的灯火之河交相辉映。我从没有亲眼见过如此美丽的夜空，也从没见过如此壮丽的庙会。 我最后没能达成走到六万号鸟居的成就，爬到一万三千五百号的时候我就走不动了。刚好这里有个大型休息区和浅间巫女的衣冠冢，我们就在这里简单祭拜了一下，然后坐下来喝茶。 附近聊天的人还不少，我就仗着自己听力好开始光明正大地偷听。 审神者们的生活过久了就比较单调，所以一有大事就会成为八卦中心。 “什么时候禁止捡刀的命令才能撤销啊？厚槛山都被封了要怎么打捞三日月宗近？该死的那些暗堕刀还没有抓全吗？” “说到三日月宗近，就是在厚槛山发现了一把暗堕的三日月宗近啊。我认识那个倒霉蛋，y9392的审神者，一开始捡到三日月的时候多开心啊，还以为终于时来运转了，非要直播给我们看召唤过程。结果……人间惨案，莫过于此。” “不……不会死了吧？” “那倒是没有，丢了一条手臂，断口还感染了怨气，在政府医院住了半个月才回来。” “哈哈，那就好。按照现在的技术，接个手臂小手术啦。” “重要的是心理创伤，心理创伤懂不懂！可怜的家伙，估计这辈子都不想要看到三日月宗近了。” …… 如果我能够当笑话听就好了，但一想到粉毛白丝小天使那双血红冰冷的眼睛，我就笑不出来啊。 “因为y5883号本丸是著名的欧皇本丸，满级稀有刀剑虽然让人羡慕，但一旦暗堕处理起来不是一般的麻烦。据说这次暗堕刀集体逃逸，就是一群四花五花大佬联手策划的。” “woc，刀剑男士是这么高智商的存在吗？” “某些大佬确实很高智商啊。而且每个本丸的分神发展方向也不一样……” “所以现在到底还有多少暗堕刀伪装成白板刀的样子散落在地图上啊？” “鹤丸、数珠丸、江雪、大典太、石切丸，这五个是上了最高通缉的，目前只回收了大典太一个。也是，不是所有人发现了都会上交时政啊，仗着灵力高强偷偷扣留什么的，欧皇分解了也有可能。不说y5883，就连t2001号本丸中的那些粟田口，不也没找齐吗。” “粟田口的话，真的会不小心就分解了换日常奖励了吧？那就完全死无对证了呀，禁令要下到什么时候？”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能因噎废食啊。大不了我们召唤的时候小心一些。” …… “听说因为这次紧急事件，连即将到来的大阪城挖宝活动都要推迟了。” “天呐，真的假的，我还等着挖毛利藤四郎呢！” …… 周围的信息太过丰厚，导致我听了一个小时都还没腻。 “似乎别的审神者之间互相认识呢？”我小口小口地舔着抹茶味棒棒糖，“为什么没人来跟我认识呢？他们平时是怎么联络的呢？我没在本丸中见到通讯工具啊。” 我的嘀咕被旁边一个大波浪卷发的阿姨听见了，她主动朝我这边走过来，墨镜一摘，露出一双戴了美瞳的眼睛：“新人？” 我警惕起来：“干嘛？” “我看看啊，药研、清光、安定、爱染、五虎退，都是最普通的刀啊，果然是新人吧，还是脸很黑的那种。” “滚啦，我本丸里有烛台切光忠的，我才不黑。” “小妹妹。”那阿姨露出狐狸精式笑容，“烛台切是最容易出的太刀了吧。” “闭嘴行吗？没人当你哑巴。” “闭嘴是不可能闭嘴的，这辈子就只能靠着说话取悦自己，这个样子。而且你不是想知道审神者之间是怎么联络的吗？” ……向成人世界低头。 “姐姐我错了，姐姐请告诉我wifi密码吧。” 那老阿姨一愣，然后捂着嘴笑起来：“哈哈哈，好可爱啊。只能心里骂人老很憋屈吧，哈哈哈。姐姐我青春常驻，快说。” 我乖乖抬头：“小姐姐青春常驻，貌美如花。” 她将一沓白纸塞我怀里：“这是标准通信符，写上对方的本丸编号后烧掉，就能视频电话哦。对了，姐姐我的本丸编号是s0058，记清楚了哦。” 如果我是在玩龙傲天游戏，这个时候就会蹦出一句系统消息：“恭喜您收获后宫（一位）。” 然而我不是龙傲天，曲线傲人的老阿姨不在我的兴趣范围内。所以我在知道了大家的交友方式后，就将那些大约是某位大佬审神者制作的通信符给扔到了柜子里头。 第18章 第十八刀 水球并不能保存很久，等到入秋的时候，就大都废弃了。但夏日祭依旧给我们留下了不少充满生活意趣的小玩意儿：从起居室门边悬挂的风铃，到今剑偶尔还会戴着跑的狐狸面具。药研尤其喜欢九万九神社的护身符，贴身藏在衬衫里，出阵内番都不取下。 我不相信神明，护身符在我看来就是个普通的小布囊。 而且刀子精信神什么的……搞不懂你们刀子精。 庭院里的枫叶红了，在渐起的秋风中摇曳，自天光乍晓摇曳到月上中天。一道黑色的人影，从枫树下快速闪过，然后传送点的光芒一闪，消失不见了。 “主人，要跟去吗？”歌仙在我旁边问。 “当然要去。等待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今天吗？”我转身，看着身后跪着的一群严阵以待的刀剑，突然有些悲凉。“麻烦诸位了。” “麻烦不麻烦的……”清光挠挠头发，“本丸中有内奸这种事情，竟然要主人第一个发现，本身就是我们的失职。” 安定的眼睛危险地眯起：“背叛者，惟首落而已。” 蜂须贺大约是第一次露出服气的表情：“虽然我不像短刀那样擅长夜战，但作为真品是不会退却的。” 我握拳：“五虎、前田？” “是。” “是。” 两声整齐划一的应诺。 于是我们倾巢而出，追随着传送装置上的坐标而去。 地图：博多湾。 高约三米的石墙在海湾上延绵不绝，即便是在夜晚，也能听到石墙上守卫士兵的巡逻声。而大量的海船停留在海面上，与陆地上的军队遥遥对峙。 这里是镰仓幕府对抗元军入侵的前线。 元朝没能打下日本，对于中国人来说，就只是元朝没有打下日本而已。但对于日本来说，这是镰仓幕府通往盛极又转而衰落的重要历史节点。 当然了，这些都是歌仙临时灌输给我的历史知识。没有电子娱乐的本丸生活中，有历史故事听于是不错的消遣。 我们绕过博多湾防线降临在陆地上，在山林中走了好一会儿，眼睛才适应了这样的黑暗。 我们找到了我们的目标。他蹲在一棵大树下，用泥土和落叶埋什么东西。 先发制人扑上去的是高机动的小夜左文字，然后是太刀和打刀仗着重量优势将人死死压住。 歌仙将刚刚填了一半的坑挖开，里面是一把刀。从长度看，至少是太刀。 “等级零的一期一振。”歌仙说。 月亮就是这个时候从云层背后露出来的，月光从树枝间漏下来，照亮了那把漂亮的太刀，也照亮了被安定和光总死死压住的人的脸。 “所以说，果然药研就是t2001号本丸的药研吗？”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遥远得仿佛不是自己说出来的一样，“药研是故意把t2001号本丸的秋田带回本丸的是不是？” 少年的半张脸被按在土地上，但另外半张脸在月光下白得毫无血色。他身上没有黑气，也没有红色的眼睛，但依旧让我毛骨悚然。 “大……将。”他说。 “你想杀我？因为我是人类，因为我是审神者？” “不是的。”他突然挣扎起来，“我……只是想给那个可怜的孩子找个新家。但我没想到，那天小乱他们会提前带回一把秋田……” “那你就没有想过我可能会死吗？！”我吼道，喉咙中的那种堵塞感又来了，眼前模糊一片，“你们以前在同一个本丸，不会不知道秋田的暗堕程度吧？你凭什么觉得他不会试图杀我？你凭什么觉得他不会污染其他刀？你知道的！你不在乎，你只在乎你旧日的兄弟，不在乎我们这个新本丸里的任何人！” “不是的……我没有……” “你潜意识里就是觉得我死了也无所谓！我的秋田死了也无所谓！再逃一次，再找下一个提供灵力的倒霉蛋就可以了！药研，你这是迁怒。” “迁怒？”他沉默了，纤细的脖颈低下去，整张脸都消失在凌乱的黑发下。接着，笑声就从他单薄的身躯里爆发出来：“迁怒，哈哈。我如果懂迁怒那也是向人类学的。仅仅是因为没有锻出稀有刀，就虐待粟田口短刀们，这可不就是迁怒。难道垃圾审神者就比我们要高尚吗？” “我当然比你要高尚！”我抹了把眼泪，居高临下地看着黑发少年，“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恶毒的刀，也有善良的刀。我不会因为你就迁怒短刀，甚至不会因为你就迁怒别的药研藤四郎，这就是我的高尚！” “……” “等到我的药研来了，我一样会给他金色的刀装，一样会给他攒修理材料，一样安排他值夜，一样给他合成强化，一样他是我本丸中唯一一把药研。” “大将……” “我的药研会是一把合格的护身刀，它不会仇恨人类，也不会趁夜在外面偷藏暗堕刀，也不会随时随地准备朝我复仇。” “大将……” “他会帮我处理公文，会跟我一起逛庙会，会早上喊我起床，晚上催我睡觉，贴心得像个小天使。” “大将……我……” “药研藤四郎不是稀有刀，用短刀公式马上就可以锻出来。我的药研，马上就会来！” 我用颤抖的手指完成了灵力抽取的术式，黑发的少年终于消失了。安定从地上捡起重回原型的短刀，递到我手里。“刀解吗？还是上交政府？” 我认识这把刀，我曾经一下一下地用打粉棒给他做护理，也曾经带着他练习灵力控制。我会有新的药研藤四郎，但那再不是小心翼翼试探我喜好的药研藤四郎了，再不是用幽深的眼珠盯着我说“很荣幸遇到您”的药研藤四郎了，也再不是挂着护身符祈祷战死沙场的药研藤四郎了。 眼泪一颗一颗地砸在刀身上。 我好怕啊！我真的好怕啊！ 但是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小乱，是t2001号本丸的小乱吗？” 站在队伍最后面的长发男孩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露出一个苦笑：“我其实不太记得了，刚刚诞生就被压回了本体。但确实是药研哥把我带出来的。如果药研哥是t2001号本丸的药研哥，那我大概，也是t2001号本丸的乱吧。”他说完，就垂头站在原地，任凭清光和安定拿刀指着他。 粟田口是一个大家庭。一个拖着一个，往我的本丸里来。当我这是避难营吗？ “小乱罚一个月的马当番。” “主公！不可！” 我的声音弱得跟气声似的：“之前不是政府给你们所有刀都做过检查吗？没有暗堕……那小乱就留下吧。”直觉告诉我，我不能在今晚上失去第二把刀了。 回到宅邸后，我将那把毫无暗堕迹象的药研藤四郎锁进了仓库最里间。而乱藤四郎，则战战兢兢地跟随我上了二楼，旁边还有一把全程皱眉饱含戒备的太刀光总。 “今天小乱和小光一起守夜，可以吗？之前小乱不是很期待这个吗？寝当番？” 被子是早就铺好的，我换了睡衣，就钻进被窝里。 乱藤四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呐，从主人拒绝让短刀守夜开始，就已经怀疑我们了，对吗？” “我的打刀和太刀都是锻造出来的，而短刀大部分都是从战场上捡的。我不可能去怀疑锻造刀，不然就没有生存的立足点了。” “那为什么觉得是我和药研哥……” “时间。两座暗黑本丸的清查是在四月二十九号，那在此之前来到本丸的前田和今剑就是可以信任的。剩下的嫌疑人集中在小夜、乱、药研和爱染身上。我让狐之助查了最新资料，t2001号没有存活的爱染国骏，而t2001号的小夜已经回收。那就只剩下你和药研。最坏的情况，你们两个都是暗堕刀。” “那个……主人，其实我和药研哥没有暗堕。” 我想了想，好像是的，他们两个是从暗堕本丸出来的刀，不是暗堕刀。但这个不是重点，叫“暗堕刀”只是称呼方便。世界中心拒绝道歉。所以我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但小乱似乎不想放过这个话题，或者说，只有问明白了他才能安心。“其实……药研哥第一个发现了暗堕秋田是很可疑啦。但也可能完全只是巧合不是吗？” 确实可能只是纯粹的巧合，但药研的疑点太多了。他说，不懂“你们”人类；他对三日月不正常的关注和忌惮；秋田堕化的时候，他来得太快了，简直像是一直守在门口似的；还有，九万九的护身符…… “直觉。”我回答。 “诶——好吧。那我——” “诈你的。” “主人好狡猾啊！”乱似乎是想跳起来，但被烛台切一下敲头，只好乖乖坐好。 良久，乱才又说：“主人放心吧。主人，很好，我不曾想伤害您。其实药研哥他也……” “不要提他了！”我把头缩进被子里，“明天我就开炉锻刀。” 我要锻一把新的药研藤四郎。 第19章 第十九刀 我需要解释一下自己的行为：为什么在禁止捡刀之后还一连几个月不锻刀？因为我准备对药研动手。我能够说服前田和五虎退站在我这边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这个时候来更多的粟田口短刀，或者来一把一期一振，那我要怎么动手？如果来的是嘴不严的，或者心思敏感的，又要怎么办？ 人越多，变数越多。 你不要跟我说凭我的运气不可能出一期一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就算我又锻出了两把打刀我也……不听不听，你是王八！ “虽然用着大太刀公式，但一直出打刀呢。真是温暖人心。”今天留守的是小乱，他仿佛全无阴霾一般，在我身边蹦蹦跳跳，“不过主人不是说要锻药研哥吗？” 我瞥了他一眼：“我以为以我脸黑的程度，就算用太刀公式也能锻出短刀。” 小乱：“……相信我，主人若能用这个公式能锻出短刀的话，就是锻造之神的亲女儿。” “我不管！”我疯狂摇头，“我一定会锻出一把新的药研的。” 他突然就沉默了，连同灿烂的笑容都从脸上隐去。“主人其实很喜欢药研哥吧。” “没有！” “好好好，没有。”他抚摸我的发顶，就像哄小孩似的。 我突然就感到一阵无力。你懂吗？就是那种全世界都在包容你而就你一个在无理取闹的那种感觉。 我心里很明白。如果药研想伤害我，那天晚上在博多湾我就不可能全身而退；如果小乱想反抗我，那存放药研的仓库不会到现在都安然无恙；还有五虎和前田，为了我的命令朝他们的药研哥出手了，甚至都没有说半句求情的话。 但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于是我朝着那两把新刀伸出手。迎新迎新。 山姥切国广，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少年，初始f5之一。其实日本刀剑的命名真的随意，“烛台切”因为切断烛台而得名，同理，“山姥切”因为斩杀山姥而得名。山姥，是一种住在山里外表像老婆婆似的妖怪，听上去要比烛台高大上不少，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根据金发碧眼的小哥说，他不是真的“山姥切”，他是“山姥切”的仿品。 “你这样看着我，是因为我是仿品吗？” 这天被聊死了，没法接。我算是长见识了，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既不贴心也不开朗，低沉型人格障碍的刀子精。然而我的见识还是太少了。 宗三左文字，一个忧郁的粉色头发的骨瘦如柴的大和尚。别问我为什么大和尚有头发还是粉色头发，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我想静静。 我托着下巴思考人生的时候，左边，是一个“我这样的仿品”，右边，是一个“我这样的笼中鸟”。 抱歉，我没有办法好好思考人生。 “小乱，带他们两个认认路。”我使用了剥削阶级的特权。 橘黄色长发的短刀行了个夸张的军礼：“遵命，主人。” 他们三个出去了，锻刀室静了下来。我长出一口气。你知道，作为一只世界中心，所有人都应该绕着我转，所以我压根就不会迁就照顾丧气满满的生物，无论是人还是刀子精。 小乱能够接手，真的是太好了。如果我没有偷听到他们的谈话的话，那就更好了。 “来到了这座本丸，有一件事你们是必须要了解的。”女装大佬·暗堕本丸出身·乱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这是一个暗堕本丸。” “这个本丸开寝当番，一开始是除了短刀外所有刀轮流。从昨天开始短刀也开始当值了。” “这个本丸战斗很频繁，你们也看到了，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出阵去了。” “审神者不喜欢除了太刀以外的刀剑。所以你们……最好乖乖听话。不要用什么‘仿品’、‘笼中鸟’去打扰审神者。尤其是你，宗三左文字，小夜左文字也在本丸里，你最好为你说出的每一句话负责，不然，呵呵。” 山姥切沉默了，宗三也沉默了。 “呵呵，是什么意思？”好久，我才听到宗三左文字艰难地问。 “你自己体会喽。”乱在阳光下转了个圈，小裙子飞扬，“我们这个本丸存在已经有三年了，只有六把高练度的短刀呢。而且，我们都很喜欢很喜欢审神者哦，为了主命，就算是手刃同僚也可以去做呢。” “……”我觉得这天已经被小乱聊死了，就连山姥切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该，这报应来得够快。 “哦，对了。”小乱猛地停住脚步，指着远处的仓库，“那里不可以去哦。已经彻底暗堕的刀剑都封印在那里。擅自进去的话，主人会生气的。” 我还能说啥？ 给病娇女装大佬献上膝盖。 我不知道别家的宗三和山姥切是怎样的，反正我家的，特别安静，从不惹事。除了他们值夜的时候满脸绝望还试图脱衣服有些奇葩。 觉得冷就别脱啊。这都入冬了，发的什么神经？ 宗三他们两个到达的当天夜里，多个时间夹缝发生了雪暴，连通往战场地图的通道都关闭了两周之久。 好在我提前就屯了许多许多的毛线，如今刚好可以织围巾。之前给清光做的那条其实有些赶工，这次我可以慢慢地做，给本丸里的每个人都织上一条。还有帽子、手套，时间充裕的话，我甚至可以织毛衣。 如果我阻挡不了冬天的到来，那只有窝在被炉里做编织的活动可以取悦我了。 “我也有吗？”山姥切面上一副“我这种仿品竟然也能收到审神者亲手做的礼物”的表情，但手上却把那条围巾握得死紧。啧，口嫌体正直。 “你不是就喜欢这种脏兮兮的灰色吗？”我瞥开目光，“虽然底色差强人意，但我机智地加了蓝色的气泡图案，勉强能弥补你的审美吧。” 山姥切直接把围巾围上了。“谢……谢谢。”他小声说，耳根红了。 你也太好攻略了吧，大兄弟。跟清光围巾上的安定和安定围巾上的清光比起来，几个气泡而已不要太好织。 至于宗三的围巾，我仿照袈裟的样子织了纹路，也是简单的线条，不费多少心力。 人心都是偏的，同样是不受期待的打刀，跟随我大半年的清光他们与新人不可一概而论。至于歌仙爸爸和光总爸爸，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因为秋田和药研的先后离开，我现在只有十三把刀，一把太刀，六把打刀和六把短刀。除了两名新人外，其他刀的等级都超过了六十。这就引发了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等级溢出。 六十级的刀剑没办法再去低级地图获取经验了，所以他们不能给山姥切和宗三保驾护航。 下雪的夜晚，我在桌子上简单算了个不等式。“我需要再锻出一把零等级的刀，这样才能将队伍平均等级压到15以下。” 歌仙将热牛奶端给我：“也没有关系啊。反正房间和材料都有空余。请恕我直言，我们本丸的人口真的太少了。” “但是我很黑啊。”我喝了一口牛奶，因为身体内外的温差而打了个哆嗦，“每次锻刀我都心惊胆战的。” “哈哈，不怕不怕，我们都习惯了。” 哇，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歌仙。我板起脸：“习惯什么？” “主人的非气。” 我四下找了半天，没找到可以砸人的纸张。啊啊啊啊啊，你们的世界中心难受得要死掉了。“歌仙，曾经有一把稀有的四花太刀摆在我面前，但是我没有珍惜。我把他埋在了博多湾。” “……”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把他埋在博多湾。” “哈哈哈。” 废话，我如果把那把一期一振上交给政府，只怕药研半夜要给我托梦。噩梦。 十一月三十日，雪暴结束，是一个具有纪念意义的日子。我在全体十三把刀的鼓励下，再次走进了锻刀室。在接连锻出了两把山姥切之后，终于，新刀在中午来到了本丸。 “我是同田贯正国。说我不好看的人也有，但作为武器，强大不就好了吗？什么时候能带我去出阵？” 站在我面前的男子八块腹肌面相凶恶，一道凶残的疤痕从额头划到脸颊，将原本就不美观的容颜进一步破坏。无论是他利索的短发，还是同样利索的长靴长袖，都是一种接近泥土的灰黑色，给人一种藏进野外就会看不见的感觉。 诶嘿，我就喜欢这样热情高涨的劳模。而且人家长得也很正常啊，就是正常的糙汉子。 “如你所愿。”我正色道，“现在就出阵吧。第二部队：烛台切光忠、山姥切国广、宗三左文字、同田贯正国。目标：函馆。我要随队出阵。” 在练习场里锻炼了半年，是时候去新手地图走一趟了。 第20章 第二十刀 我企图往武力系婶婶发展的第一步，不出所料地受到了包括歌仙在内的各位刀子精的强烈反对。从队伍人数超员会增大引来检非违使的概率，到审神者安全的重要性，再到时间法则的限制，分分钟能够说出一百条了。 唯一支持我的竟然是大黄蜂虎彻。“主人辛苦训练了这么久，应该有点自保之力。” “就是就是，那是函馆啊。新手地图没有检非，敌人又弱，几乎是时之政府的自留地。”听说别家的刀子精闲来无事调节心情都会去函馆虐菜玩，怎么到了我家就整得跟地狱之门似的。 “那还请主人多带几把高级刀剑。”歌仙依旧眉头紧锁。 “那样就队伍等级溢出了啊。” 最后，所有老刀都拜倒在了我缜密的逻辑之下，依依不舍地向光总委以重任。光总爸爸一脸严肃地看看我，又看看三把等级一的新刀，深吸一口气，启动了时空转换装置。 函馆，晴天，一个还没有完全开发的美丽的海滨城市。虽然是夏天，但位于北海道的函馆并没有多么炎热，在海风的吹拂下，只穿了一件单衣的我甚至感觉到有些凉。 我们降落在城市外的一座山丘上，从这里可以俯瞰到如今还被称为“箱馆”的函馆全景。日本的幕府制度在这里走向终结，新选组土方岁三战死，流亡政府向明治天皇投降。“明治维新”的历史车轮是如此坚定，无论是拖延土方的死亡亦或者是消灭一部分新政府军，都无法阻止现代化降临在这片土地上。 这也是函馆地图如此简单的原因。 “其实敌军也知道历史到了这里已经很难改变了吧，所以也就派些小怪意思意思。检非使更是对这里视而不见。”我偷偷跟光总吐槽。 “啊——小妹妹也是这么想的吗？”一个慵懒的女声在我们身后响起，“虽然是很重要的历史节点。但工业文明对封建文明的碾压，就是这么稳定啊。”她在我们队伍里张望了一下：“啊，没有新选组的刀剑在真的太好了。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说。” “是s58号的小姐姐。”我露出一个商业微笑，“今天要麻烦你了。” “哈哈哈哈。”老阿姨爆发出一阵夸张的大笑，然后上手捏我的脸颊肉，“好说好说，只要你夸我貌美如花。” 脸真疼。妈蛋。 “小姐姐青春永驻，貌美如花。” s58是一个人来的，但她腰上系着三把刀，我只能认出其中一把是短刀五虎退，剩下一把太刀一把打刀，都是我没见过的。大佬，惹不起。 “没有带刀剑男士呢，是为了让我们的目标更小。看上去像是一支队伍。”她在最前方倒走，一边走一边解说，完全不看路。“这样——”她反手砍断一颗大树，露出藏在树后的两把丧尸刀，“有助于你家刀剑好好锻炼。” 一道灰色的人影闪过，山姥切已经冲了上去，跟一个骨头蛇一样的怪物缠斗在一起。这位平时一副存在感很低的模样，真打起架来意外的凶。 三对二，六十级大佬烛台切光忠都没有出手，战斗就结束了。而我家的三只，只是碎了两个绿刀装罢了。我从随身的包包里又掏出两个绿球球，给他们补上。 “啊呀，果然有乖乖带刀装来嘛。”s58将伸进口袋的手又拿出来。这位阿姨也许比我想象的要更好一些。 我们又踩了三个点，灭了六只丧尸刀，然后返回到初始位置附近找了一条小溪吃午饭。 “即便是跟着一起上战场的武系审神者，也是不允许直接攻击溯行军的，这是时间法则对我们的束缚。”化名“千丝”的s58阿姨介绍道，“无论是式神、术法还是武道，大都对溯行军不起作用。可以借用刀剑男士的本体刀伤敌，但从效率上来说又不如刀剑们亲自出阵。所以啦，随队出阵的审神者是非常少的，大约只占百分之五吧。” 我吃着光总爸爸准备的鳗鱼便当，支支吾吾地说：“但是既然有……那……呜呜……还是有好处的吧。” 千丝阿姨伸出一根手指：“第一，审神者可以携带的刀装数量上不封顶。这就相当于战斗中途源源不断的刀装供应。” 她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一些辅助类灵术不受限制，包括探查、强化、防御、修复等等。” “小姐姐不用看路，还总是第一个发现敌人，是很擅长探查类灵术喽？” 千丝阿姨将第三根手指缩回去，然后欲盖弥彰地哈哈大笑起来：“你很懂嘛。”她用还带着酱油香味的爪子死命揉我的头发：“小丫头，不要在前辈面前显摆自己的聪明哦。” 不是错觉，我听见了磨后槽牙的声音。“小姐姐我错了，嘤嘤嘤。” “嘛，总之如果有自保能力的话，审神者随队出阵能够给刀剑们加不少保险，就连紧急撤回都要快十三秒。这些都是前辈们用鲜血总结的经验，要好好听啊。” “嗯嗯。”这种时候我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点头三连啊。 我们一直在函馆呆到黄昏，经验涨得最快的山姥切都七级了，才依依不舍地跟新手地图告别。“千丝姐姐为什么要这样帮我呢？”我最后问她，“没有带刀剑过来练级，白白浪费了一天。” 千丝阿姨枕着手臂望了眼函馆的夕阳，语气里罕见的有些惆怅：“我当审神者已经三十多年了，全刀帐，满级。每天除了等新刀活动，就是等新极化。你到了我这个时候你就明白了，单调的生活里如果不能找点乐趣，是会把人逼疯的。指导新人，怎么的都比地下角斗场和开后宫要健康。” 我摸着良心说，虽然我在心里喊千丝老阿姨，但她看上去还真不像四五十岁的人。女人过了二十岁，外表年龄就成了谜。 我的初战，就这样轻轻松松地结束了，连辛苦练习的减慢对手时间流速的灵术都没用上，全程听课来着。回到本丸的时候我跟四个刀子精感慨：“我交往的第一个同事是千丝，似乎挺幸运的。” 全场最佳山姥切小王子裹紧了他的被单：“她很强。” 同田贯附议：“很强。” “主人要努力了哦。”这个是烛台切光忠爸爸。 初始攻击力最低的宗三忧郁地叹了一口气：“自由的鸟儿炫目得让人羡慕呢。” 随队出阵是个体力活，第二天一早我就感觉到腰酸背痛。虽说平时也有训练吧，但函馆偌大一个城市来过跑五圈还是超出了我的肌肉负荷。毕竟我是□□凡胎，跟不知肌酸只知灵力的刀剑们不一样。再加上冬季夏季来回倒腾，冒出些感冒的症状，不得已在被窝里休息。 留守的五虎退看上去都快急哭了：“要……要是药研哥还在……”然后这个口无遮拦的小正太慌忙捂住了嘴巴。 唉，要不是知道你是个真傻白甜，我差不多要以为你是故意的了。每当我要忘记药研的时候，就有人跟我提起他。 幸好和五虎退一同留守的清光是个明白刀，就是他做的姜汤有些难喝。不，所有的姜汤都难喝，我想要姜撞奶。然而光总和歌仙都出门练级去了，并没有姜撞奶。 “清光光。”我的眼中饱含泪水，“苦，想吃甜甜的烤番薯。” 清光差点扔掉了手中的冰毛巾：“主人乖啊，等歌仙他们回来，主人就有烤番薯吃了。啊啊啊啊，所以为什么我们没有早点发现主人发烧啊？不然一队今日就不会出阵了。” “不出阵也太夸张了，就是小感冒而已。”我自认为思路清晰，口齿灵活，意志坚定，“你不要扯开话题，我想要烤番薯，现在就要。不给我就嘤嘤嘤了。” “好好好。我去烤。”清光留给我一个关爱幼龄的眼神，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我……我想把冰毛巾扔他脸上。 室外还在下雪，这个空间已经彻底是冬天了。我讨厌下雪，讨厌面食，讨厌北方的一切，除了烤番薯。似乎还是在那个飘雪的火车站，有一个穿着绿色军大衣卖烤番薯的老人，温暖的水蒸气伴随着甜香味飘散开来，不停地往我鼻子里钻。 “妈妈，烤番薯。” 我们掏遍了所有的兜，除了一张成人车票，就只有一块二毛五。母亲似乎是羞愧了，她努力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嘴唇，将所有的硬币纸币放在秤上：“大爷，来一个最小的，不够半个也行。” 我记不清那个老人的脸了，但我还记得那个大大的番薯，真的又香又甜。 母亲哭了。就连我们被扫地出门的时候，她都没有哭。 第21章 第二十一刀 出阵的队伍回来的时候，我已经转移到了吃饭的大广间。身上裹着层层厚外套，双腿藏在暖暖的被炉里，双手抱着一个滚烫的大番薯，面前还有一个浮空的水镜，千丝阿姨在里头哈哈大笑。 “现在的年轻人啊，怎么就这么小白花呢？哈哈哈哈哈哈需要板蓝根吗哈哈哈哈哈。” 小白花是这么用的吗？板蓝根是这么用的吗？你个落伍的老阿姨！ 十多个刀剑男士乱糟糟地冲进来： “主人，听说主人发烧了。” “早饭的时候就发现大将情绪不高，可恶，果然还是太粗心了。” “主公生病了怎么不在房间里休息？还请多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我懒洋洋地抬手：“欢迎回来。抱歉今天没有准备午饭。” 他们这才发现我在视频通讯，纷纷恢复了风度。初始刀歌仙作为代表，朝着水镜欠身。“千丝大人，主人承蒙您的照顾了。” “哈哈哈哈，好说好说。” 我跟你说，虽然我还没有三日月，也从来没有过三日月，但我已经提前感受到了被“哈哈哈”所支配的恐惧。 吃了两个烤番薯之后，我的精神好了不少。我本来就是那种比较健康的宝宝，免疫系统强大得一笔。午饭我甚至还喝了一碗味增汤。 “主人很喜欢吃烤红薯吗？”歌仙若有所思，“之前倒是没有发现。” “烤番薯是世界上最珍贵的食物，我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吃。” “那主人或许会和陆奥守吉行比较合得来哦。那位也是非常喜爱烤番薯呢。”乱喊道。 清光和安定的笑容有些僵硬。 哦，这该死的历史。 清光和安定的前主人是幕末武士冲田总司，而陆奥守吉行的前主人是维新志士坂本龙马。妥妥的对立阵营。至于结局嘛，我们也都知道，明治维新成功了，而新选组的武士们无论多么人品贵重剑法高超，都成了封建时代的殉葬品。 清光和安定不是有着悠久历史、转手多次、已经看淡朝代更替的老刀。他们最辉煌的记忆都和新选组，和冲田总司绑在一起。那是让他们扬名，为他们赋予神格的人，虽然他企图违背社会发展规律的努力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悲剧。 啊啊，说实在的，感怀历史的无情不是我的画风，然而生病的人要比平时更加伤春悲秋，被歌仙灌输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历史就瞬间涌了上来。不是我夸自己，如果我还能回到现实，我大约会成为一个日本通。 “主人不用担心。”烛台切给我端上一碗红枣茶，“往日的恩怨让他们自己解决就可以了。” “实在不行打一架你是这个意思吗？”那我估计陆奥守要凉，新选组刀剑可不止清光和安定，没来的还有和泉守兼定、堀川国广、长曾弥虎彻什么的，这些家伙再拉点亲友，那还要算上歌仙兼定、山姥切国广、蜂须贺虎彻。 凉了凉了，给名叫“陆奥守吉行”的大宝贝点蜡。 还是清光的声音将我从天马行空的思绪里拉回来：“真是的，主人在想什么呢。我们既然能够维护历史，才不会那么冲动。而且再怎么说，歌仙、山姥切和蜂须贺帮忙打群架，都是难以想象的吧。” 山姥切应声裹紧了他的被单。 原来我把心里想的话都说出来了吗？我现在继续扮演高冷还来得及吗？ 总之，这又是宅在屋子里被人投喂的一天。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又随队出阵了十二次，从维新时期到战国时期，维持着差不多每周两次的频率。等级提上来了之后刀剑们都能保护好我，让我舒舒服服地躲在后面练灵术，最多是在偶遇检非违使的时候，逃跑过程比较惊险。但是，你知道，惊险着惊险着，也就习惯了。 至于为什么不更频繁地往战场上去？那自然是药研的话应验了，越是迫近年关，要写的报告就越多。我又不擅长公文写作，只好多花时间。 冬至，禁刀令解除的通知下发到了各个本丸，同时开启的还有名为“联队战”的活动。 许久不见的狐狸npc跳出来，用它所特有的夸张合成音喊道：“为了补偿各位审神者在禁刀令期间遭受的损失，也是为了让今年新入职的审神者们快速填补刀帐跟上大部队，本次‘联队战’将复刻源氏双刀，经验增长速度翻倍，且开放稀有四花刀兑换。还请诸位审神者大人抓住机会哦。” 联队战什么的我不太懂，所以我转头就召集刀剑们开了个温泉大会。我相信被灌输了基础知识的初始刀一定能给我个满意的答复。 “所谓联队战呢，就是联合多支队伍挑战敌人的活动。”歌仙的声音缓缓从隔壁传来，“在对战过程中可以根据战损和地形替换队伍。” 我缩了缩，把脖子也泡进热水里：“也就是说，一队顶不住了换二队，二队顶不住了换三队，这样？” “没错哟，”乱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最多可以上四支队伍共计24把刀。轮换下来大家都可以吃到双倍经验，听上去就很美好吧。而且联队战是虚拟空间哦，不会受伤也不会损失刀装，简直是练级的天堂！” “小乱你很懂嘛。”难道是之前打过联队战？ 女装大佬临危不乱的声音从隔壁传过来：“因为这几天就这个话题最热闹了呀。睡觉的时候，乱藤四郎之间都在讨论联队战呢。据传联队战有夜战地图，对于短刀们来说也是难得的可以大显身手的场合哦。” 话虽这么说，但我统共也就6短7打1太，共计14把刀剑而已，四队流什么的就算我想打都不可能啊。 “主人要不要再锻四把新刀出来？我们凑成三队。” “明天就活动了。且不说等级为零的新刀能否派上用场，光是锻刀的时间都不一定够。” “说的也是。” 刀子少的坏处就在这里体现出来了。 从前我觉得十四把刀就已经够用了。六刀出阵，六刀远征，多余的两把刀就留本丸种田打扫。七天一个轮换，每把刀都有和审神者交流感情的机会，不至于说谁谁谁被边缘化什么的。 但如今……我怕我通关不了联队战。 算了，去看看再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刀 眨眼就到了第二天早晨，我们从日常来送低保资源和政府公文的npc那里获得了联队战坐标符纸，上面写着b0010。看上去就跟上次夏日祭门票差不多。 联队战的举办地点是b0010号本丸，这可真是出乎意料。 虽然理论上说该有人留守的，但介于我严重缺刀，所以我还是带着全部14把刀剑踏上了前往b0010号的旅程。我不觉得有哪个丧尸刀大佬会看上我的小破本丸。就算看上了我也不虚，反正我随身带走了所有的金币，包括小判和甲州金。 传送阵的光芒闪过，再睁眼的时候，我看见的就是一座辉煌的日式建筑。青瓦白墙，雕梁画柱，游廊回旋，说是皇宫都不为过。再仔细一看，整座建筑是立在水上的，庞大的建筑群覆盖了整个湖面，除了偶尔从窗户旁边钻出来的睡莲和从走廊下游过的红鲤外，就再窥不见湖水的痕迹了。 “欢迎来到b0010号本丸，青鸳之家。”身穿白衣面目模糊的式神盈盈下拜，整整齐齐的式神队列一直排到建筑物的大门口，仿佛一群女鬼扮演的丫鬟，场面说不出的诡异。 “哈哈哈，被吓到了吗？东云家族做式神的口味还是这么随意啊。”千丝阿姨已经等在传送点了，她带我总是这么尽职尽责。 有这位大佬在，即便到了陌生的地界我也不虚。“千丝姐姐早。东云家是？” “古老的阴阳……啊，超能力家族之一，你可以这样理解。”她一边拉着我走入稍微有些拥挤的审神者队伍，一边解释道，“他们擅长幻术和幻境，所以喽，但凡是虚拟伤害的活动，都少不了东云家族出力。至于青鸳之家这个场地，据说是一位姓东云的老前辈留下来的，地形够复杂，灵力也够浓厚，十次联队战有九次都是在这里办。” 她说的话都是正面评价，但表情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等到我们进入大厅，遇到那些白衣青裤面露不耐的工作人员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她的不开心是从哪里来的了。啧啧，这傲慢的排场，啧啧，所谓大家族。放在哪个世界都让人火大。 “编号？”冷着一张脸的记录员头都不抬，浪费了她还算漂亮的面容。 “z0824。” 记录员刷刷写完六张符纸，撕下来给我。“每人每天六张免费门票。下一个。” 千丝阿姨伸手把我拖开：“溜了溜了。没看到对方火气大吗？每当活动的时候就被抓壮丁，世家子弟也不好当啊。” 好吧，我理解重复劳动的枯燥，并原谅了那个老姐们半分钟。没错，世界中心就是这么善解人意。 相比起和记录员生气，还是联队战活动更吸引我。过了登记处就能够看到分布在大厅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水镜。审神者们将联队战门票往水镜上一拍，连人带刀整支队伍就会被水镜吸进去。接着镜子里就会呈现出他们战斗的模样。等到打完了，整支队伍再被镜子吐出来，一同被吐出来的还有活动货币，数量根据各人表现不同而不同。 其中不乏一些组队过来的。一个人在镜子里打架的时候，其他人带着刀剑坐在镜子前一边看戏一边野餐，空气中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我只觉得后背一凉：“千丝姐，等会儿我进去的时候，你不会就在外面看戏吧？” “哈哈哈哈，想什么呢？难道我还能跟你一起进去不成？” “……” “我帮你编个队，你就照着我说的替换队伍，保证不翻车。源氏双刀联队战是最简单的联队战，平均70级就能通关了，你家的第一部队都80级了，你怕啥？” emmmm，你是大佬，你说了算。 我的十四把刀被编成了三队，呈现出五、五、四的分布，每支队伍带一把30多级的低级刀，分别是同田贯、山姥切和宗三。 “你呢，就盯着这三把小菜刀看。有什么辅助性灵术就对着他们三个使，别的不需要你操心。虚拟的时间溯行军很笨的，根本不会袭击审神者。所以，轻松啦！替换的时间点分别在第4场和第8场，明白？” 我点头：“明白。” 千丝阿姨将我一路拉到一个比较远的镜子前，敲敲墙壁：“那好，就这面吧。祝好运。” 我得承认我在虚拟空间里玩得挺开心的。攻略都送到家门口了，再不能通关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旷野、小巷、白天、黑夜……不同的环境带给人不同的战斗体验，一开始我还躲在刀剑们身后放灵术，到了第六次我就能自个儿冲上去了。 只要我能够碰到丧尸刀，我就可以让他们定身。 这招在真实战场上我可不敢用，但这里不光是虚拟伤害，敌方还都是看不见我的瞎子。 有了定身术的加持，第一部队无伤通关。宗三左文字一下子升了两级，满头飘花。“开心吗？”我笑着问他，“第一次拿mvp。” 宗三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然后又收了回去。 “主人真是个温柔的好孩子呢。”歌仙摸摸我的头，然后我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幻境。 然而，被镜子吐出来后我就发现千丝阿姨的表情有些严肃。且不仅是千丝阿姨，她旁边还站着三个陌生的审神者，一个是比我还矮的白发小萝莉，一个是圆脸的眼镜娘，最后一个是穿白衣青裤和服的男子。 “怎……怎么了？” 那白发小萝莉没理我，自顾自地说话：“迟滞术和定身术的前景，还是要看灵术本质。通常来讲属于物理禁锢的范畴，但如果像那位大人那样，那就前途不可限量了。不过，到底隔着幻境没办法确认……” 说到这里，她刷的一下拔出随身短刀，然后被千丝阿姨死死卡住了脖子。“别冲动啊，小白鸟。你会吓到小池塘的。” 谁是小池塘啊，摔！ 我看着小白鸟蹬着她的小短腿在千丝怀里挣扎，感觉自己错过了30集电视剧。好在这个时候眼镜娘老阿姨推了推她的眼镜：“认识一下，我叫谷仓，盛放谷物的仓库的意思。这位是白天鹅，就是……白天鹅的白天鹅。我们都是千丝的同事。” emmmm，白天鹅，那还不如小白鸟呢。就算是大佬前辈，这个不走心的假名也请允许我先哈为敬。 眼镜娘又推了推她的眼镜：“你，意识不错，继续加油。” “谢……谢谢。”我躲在光总身后道了谢，然后又瞅瞅尚没有自我介绍的男子。 眼镜娘谷仓注意到了我的视线：“他？他是个添头，不用在意。” “喂喂，这么说太过分了吧。”对方露出一个苦笑，即便苦笑也显得温润，“初次见面，我是东云达也。” 东云达也，大概是我自穿越以来遇到的第一个使用真名的人，还是个“傲慢自大喜好排场草菅人命为非作歹”的大家族子弟。不行，良心好痛。 “小达也你这样划水可以吗？其他人都忙得脱不开身。”那边的小白鸟终于放下了刀子，千丝得以空出注意力来跟他招呼。 东云达也脸上依旧挂着温润的笑容：“我只要掌控全局就可以了。” 喔噢，这话听着真够傲慢的。千丝阿姨有些生气：“你滚。别打扰我们带新人。” 达也叔叔看上去还想再赖一会儿，然而接下来的事态却容不得他当咸鱼。“砰”的一声，大门方向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在烟尘中走进来一个身高两米的肌肉猛男。这个审神者是如此壮硕，即便是和薙刀岩融放在一起也毫不逊色。 东云叔叔的眉毛皱成了一个疙瘩，然后快步迎上去。“好久不见，岩上大人。您这是来参加联队战，还是……” “还是来砸场子？”千丝帮他把话接完。 壮汉凶恶的眼神往这个方向扫过来，我连忙抓紧了光总的衣摆。好在大家都是成年人，最后到底是没有打起来。一个沉重的袋子被扔到了登记桌上，刚刚还对我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鼻子的工作人员战战兢兢地解开绳索，露出了里面满满的小判。 “全部换成门票。”壮汉粗声粗气地说。 他身后的岩融发出同样粗粝的咯咯笑：“全部换成门票。” 岩融肩膀上的今剑蹦蹦跳跳，特别开心：“全部换成门票。” 警报解除，大厅里重新恢复了欢快的气氛，不过不少人都不打自己的了，目光顺着某财大气粗的猛男看热闹。 “岩上大人是老资格中的老资格，一般来讲看不上这种难度的联队战吧。” “岩上大人？很有名吗？” “哇，你竟然不知道他，你是萌新吧。这位可是草根审神者协会战力排名第一呢。” “很厉害的，你到时候看了就知道。” “……” 我磨蹭到千丝阿姨旁边：“草根审神者协会？” 千丝阿姨指指自己，再指指谷仓和小白鸟：“草根审神者协会。意思是我们不是大家族出身的，也不听大家族号令。” 好吧，凡是有家族的地方就有散修联盟。正常啦，小意思。 第23章 第二十三刀 “岩融，上。” 黑暗的巷战中，巨大的薙刀挥动，直接击破了两侧的房屋，对面的六只丧尸刀都没能挣扎一下，就在刀光中化作了灰烬。 “岩融，上！” 刷，又是六个人头落地。 “哈哈哈，岩融，上上上！” 水镜直接破裂，将两个壮汉扔了出来。 审神者岩上尚且摸不着头脑：“不是有10战吗？” 主持人东云达也一脸冷漠：“攻击力溢出，幻境损坏。算我求你了大神，您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的这里？这回可是新人福利活动啊！阈值调得非常非常低！没看到千丝大人和谷仓大人都没进去吗？” 岩上壮汉摸摸头：“我听说这回可以兑换老四花。” 千丝阿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咦？ “任期超过二十年的审神者里，卡江雪左文字的也就岩上了。非酋真可怕。” “四花太刀不是稀有刀吗？”我问。 “再怎么稀有，过了二十年，也该有了。” “是……吗？” “是——啊。小池塘。”她又死命揉我的头发，“小池塘你这次加把劲，攒够10万活动币，不光可以把膝丸带回家，还能抽两把四花太刀哦。” 点击就送稀有刀，活动乃非酋福音。 我正想算一算要凑够10万活动币，需要购买多少额外的门票，东云大叔那边已经商量出了结果。 “唉，岩融不可以的话，那我就送今剑进去好了。今剑！” “遵命！”白发的小天狗行了个军礼，然后蹦蹦跳跳地进了幻境。 “等……等等。”可怜的东云达也试图拉住那位短刀大佬，然而失败了。 岩上壮汉拍拍东云的左肩，大薙刀岩融拍拍东云的右肩，显得夹在中间的东云如同一个身高悲剧。“安心好了，我不跟进去。今剑就只是一把正常的短刀而已。” “是啊，一把正常的满级极化短刀。”东云达也捂住了脸。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我们都在欣赏满级极化刀吊打联队战。什么叫做单骑出阵？什么叫做神一样的闪避？什么叫做你死了都碰不到我的衣角？ 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岩上攒够10万活动币的时候，我看到所有的东云家小可怜异口同声地松了一口气。达也叔叔很自觉地奉上四花太刀抽签盒。 第一抽：一期一振。 第二抽：一期一振。 game over。 “哈哈哈哈哈。”千丝阿姨再也忍不住，捧着肚子大笑出声。 至于审神者岩上……我第一次看到人类的表情可以扭曲到这种地步。“放开我，我还可以再战！” “不行！”达也叔叔召唤出女鬼式神将壮汉团团围住，“每人最多只有两次兑换机会。”他像是甩炸弹似的将那两把一期一振塞进岩上怀里，“快走快走，不要吓坏新人。其实您要江雪，向政府申请就行了。到了您这个级别，要什么刀没有？” “你放屁！”岩上被女鬼们推着往外挪，“老子就不信了老子会抽不到江雪！” 他家的岩融和今剑对视一眼，然后嘻嘻哈哈地跟着女鬼们往外走。 “联队战，好开心啊。” “哈哈，那我们下次再来玩吧，今剑。” “好啊好啊。” 大佬，慢走。 岩上大人离开后，活动又恢复了正常。我在阿姨们的帮助下，计算了自己的小判数目，又买了一百张门票，然后开始了每天刷活动的生活，就连元旦都按时报到不缺席。日子就这样平缓地过去了，没有新的大佬跑出来砸场子，也没有新的逗逼跑出来娱乐大众。 联队战活动的最后一天，我将将凑齐了十万活动币。脸黑如我自然是没有刷到髭切，但同为源氏双刀的膝丸却是满十万就送。此外，我还有抽两次四花太刀的机会。 又到了紧张刺激的抽刀环节。 介于我目前手上还没有四花太刀，只要不重复，来谁都是好的。 “主人，可以让我来抽吗？”提出请求的是小夜左文字，他大约是想把江雪左文字带回家。 “那好吧。”我顺从地让了位。没办法，就算我是世界中心，我对自己的手气还是没多少信心。小夜，至少搓刀装的时候挺红的。同样是小红手的前田藤四郎和乱藤四郎躲在队伍里装死，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们在想那把埋在博多湾的一期一振。 把一切交给命运吧。假如这次真来了一期一振，那他就是我们本丸唯一的一期一振。 第一抽：鹤丸国永。 第二抽：萤丸。 “萤丸？”千丝阿姨第一个喊出来，“有没有搞错？不是莺丸而是萤丸？萤丸是大太刀，不属于老四花！”她一把抓起活动宣传册，一字一字地读道：“……经验增长速度翻倍，且开放稀有四花刀兑换……额，好吧，稀有四花刀，没说是太刀。” “萌新很红哦。”东云叔叔笑眯眯地说，“这次奖励池里总共就投放了五把萤丸。” 我小心翼翼地把两把沉重的长刀抱进怀里。“不是我红，是小夜红。” 小夜……小夜正蹲在地上种蘑菇，怨念突破天际。不，小夜左文字，你要相信摸不到江雪左文字不是你的错，是某个肌肉猛男将非气传染给了我们，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总之，可喜可贺的新年来临之际，我的本丸一口气来了三把稀有刀。 第一位现身的大太刀萤丸是个莹绿色眼睛的小正太，完全违背了刀剑化形的身高原则。因为作为大太刀的他，几乎比所有的短刀都要矮。同为来派的爱染国俊快要乐疯了，抱起萤丸就是一个360度旋转，然后一天恨不得跟小夜说上十遍“谢谢”。 不过小夜并不领情，他想找爱染复仇。 然后是浅绿色头发的源氏美男子膝丸，长长的眼角看上去有些侵略性，但其实性格还算不错，该做的事情都能做得很好。 至于从头白到脚的鹤丸国永，走在哪里都是我视线的焦点。 “主人很喜欢看鹤丸殿吗？”光总问我。 “呦，主人很喜欢鹤吗？”鹤丸歪头问我。 我踌躇了三秒：“鹤丸的外套，看上去软乎乎很暖和。可以借来穿一穿吗？” “可以哦。”鹤丸直接解下雪白的外套盖到我头上，“哇，主人也看上去像一只雪白的鹤了呢。” 软绵绵暖呼呼。 我觉得吧，鹤丸真是一把好性子的刀，仿佛一个包容的长辈。 第24章 第二十四刀 今剑有些奇怪，他说他想去修行。 这让我万万没想到。要知道，今剑向来是个乐天派，即便不管他也能自己蹦蹦跳跳玩上一天。如今我家里的小短刀说少也不少了，有的是小伙伴陪今剑大佬傻乐呵。所以，我怎么都没有想到第一个提出要上进的竟然是半失忆的今剑。 我如实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今剑托着下巴，玫红色的双眼反射出忧郁的光泽：“我想像岩上大人的今剑那样厉害。” 好吧，说来说去还是联队战的锅。 “今剑啊，你要知道，岩上大人是强化类的灵能力者，他的刀剑都已经突破了时之政府的限制范畴了。”我痛心疾首地向小短刀表示选错参照组是要不得的事情，“比如那把无视夜战削弱、无视巷战限制一刀砍六个的岩融。正常的岩融，怎么可能那样？” 今剑继续萌萌哒地托着下巴：“就算暂时达不到那种程度，我也想变强。” emmmm，你这么说，我就劝不动了呀。 于是我们从联队战零零碎碎的战利品中扒拉出一套修行道具，将今剑送上了征途。等到他回来的时候，他就不是今剑了，而是今剑·极。 这就是我们本丸第一把极化刀的故事，发生得猝不及防。 马上就是农历的春节了，结果却不能过个刀剑齐全的团圆年，这让我心情郁郁。更糟糕的是，我开始想念母上大人，想念我那个讨厌的倒霉弟弟，也想念起外婆家的一大家子。 想念到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想念到肚子都开始疼了。 好在今天留守的是歌仙。 “主人是吃坏肚子了吗？”初始刀担忧地看着我在被褥上打滚，然后推荐我去上厕所。 不，我讨厌冬天上厕所。风吹屁屁凉。 终于，我还是在痛觉神经和歌仙爸爸的双重督促下，不情不愿地走进了卫生间。脱下裤子的瞬间，我就知道了腹痛的原因。 “歌仙仙。”我沉痛地喊道，“你给我准备一个热水袋，然后帮我联系狐之助。” 不知道时之政府卖不卖卫生巾。 我上一次，也是第一次来例假是在一年前。刚好是工作日，母上在单位值夜班，弟弟在学校寄宿，只有我一个人在家。从晚饭时候肚子就开始疼，一直疼到临睡前。幸好宝宝作为世界中心，该知道的都知道。所以我打开卫生间的柜子，翻出母上屯的存货，机智地挑选了一块夜用390。 初潮，完美。 我甚至还自己洗了弄脏的内裤。 唯一让我有些不安的是，之后好几个月，应该来的亲戚都没有来。不过母上大人说了，小姑娘一开始是有可能不准的，尤其是我小时候受了寒，例假周期更有可能会被拉长，过两年就会慢慢准起来。 哦，我现在希望它永远不要准。 每月都疼上一次会要了世界中心老命的。 这是我们本丸第二次主动召唤狐之助，第一次是因为秋田突然暗堕，第二次是因为审神者突然例假。嗯？有什么问题吗？我觉得没什么问题，都是石破天惊的大事。 狐之助看上去有些无语。别问我是怎么从动物npc脸上看出无语来的，它就差把“无语”二字顶头上了。但总归，时政还是供应卫生巾的，虽然不是母上大人惯用的那个牌子，但我善解人意地表示我可以将就。 “这是2205年最受欢迎的品牌！”狐狸npc愤愤不平地喊道，“我们卖的这个价格几乎是白送！白送！” 好好好，白送。 至于吗？不就是卫生巾。 处理完个人卫生问题，我感觉神清气爽。即便是痛觉神经还时不时冒出来作妖，但我已经可以趴在桌子上看文书了。 第一份，联队战活动圆满落下帷幕，感谢时政提供的稀有刀，感谢东云家族提供的场地和人手，感谢诹访家族提供的技术支持。 第二份，年度战绩总结和敌军数目估计，新的战场预计将在明年年末开启。 第三份，审神者战绩年终排名。岩上、千丝、谷仓、东云达也赫然在列。我似乎认识了了不得的大佬。 …… 最后我翻出了我一直以来挂心的那份，关于t2001号本丸和y5883号本丸暗堕刀剑的最终去向。y5883号本丸的鹤丸国永、数珠丸恒次、石切丸，t2001号本丸的药研藤四郎、乱藤四郎，共计5位暗堕刀目前仍下落不明。 名单上没有一期一振。 一期被人从博多湾挖出来了。或者是时政有特殊的搜索技巧，或者是有哪个倒霉的审神者凑巧发现了，但总归，那把一期是不在了。 晚饭的时候，我将这份文件给大家传看。懂的人都是能懂的。 小乱倒是没有表现出多少伤心的神色来，甚至还多盛了一碗饭。“我们现在有了大太刀萤丸，努力一下就可以完成池田屋时代的终极追击任务了。”小乱用沾着饭粒的筷子兴奋地指指点点，“完成了池田屋任务，政府会奖励一套修行道具哦。我也想去修行。” 被点名了的萤球球连忙挺直小身板：“我会加油的。” 清光和安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举手：“出战池田屋的时候，请务必算上我们。” “大家都很努力呢，真好。”这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膝球球。 我感觉我有些不适应日渐热闹起来的家园。低级刀要升级，高级刀想修行，有些刀想回到前主的时代破心魔，还有一些刀想要去厚槛山前线捞亲友。捞回来的亲友又要升级…… 好烦啊！ 我算是知道了为什么本丸的内番中有“近侍”这个职位了。不是每个审神者都是人事主管出身的，一旦刀剑数目逼近20，协调工作就成了一项灾难。严格一碗水端平进行机械轮值是不可能的。本丸等级最高的歌仙兼定和蜂须贺虎彻已经满级了，再让他们出战就成了资源浪费，那就只能放他们去远征。 把刀剑们都扔出去干活之后，我终于获得了一丝清闲。姨妈痛最惨烈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我穿着羽绒服裹着大围巾，哆哆嗦嗦地穿过积雪的庭院。庭院里的小池塘已经结冰了，上面还有小短刀们跑过时留下的雪脚印。 如果一期一振那位大哥哥能在这里，大约会给小短刀们做个雪橇车，然后滋遛滋遛地在冰面上滑。我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还挺喜欢这项活动的，哪怕是坐个废轮胎在冰面上滑呢。 南方没有可以奔跑的冰面，所以，那个在前面用绳索拉着轮胎的人，大约是爸爸。 我用围巾将自己裹得更紧一点。大约是没有人气的缘故，越是靠近仓库，我就感觉越冷。大门拉开，露出黑漆漆的室内和两颗飞起的灰尘。室内倒是有些暖，但太黑了，心理上并不比冬季的庭院更好。 空旷的地面上就只有一个短短的匣子，匣子里放着一把短刀。 药研藤四郎。 “一期一振被政府回收了。不是我告密的！就是……就是今天来的公文上说，t2001号本丸下落不明的就只有药研和乱了。我……我是问心无愧的！我就是来跟你说，我是问心无愧的。小乱也过得很好，他已经90级了，想要去修行。等我们攒到了第二套修行道具，就送小乱去。” 我知道跟一把全无反应的刀剑说话，简直就跟脑子有坑一样。 光线从高高的气窗上投射下来，外面的雪光白得耀眼。 “那个啥，禁刀令解除了。大约马上就能够在战场上捡到别的药研藤四郎了。虽然我觉得老人们不会把别的药研带回来，但是新人们就不一定了。”我戳着短刀的刀身，“你说你要怎么办啊，新的药研来了，这里就没有你的位置了。” 按照正常的故事发展，这个时候短刀应该给点不同寻常的反应，比如抖起来，跳起来，震起来，总之，体现一下他激荡的内心。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就跟一个死物一样。 刀剑状态下……是没有办法感知的吗？ 真是让人难堪。 第25章 第二十五刀 联队战让刀剑们辛苦攒起来的金币再度捉襟见肘，所以我们常说本丸里新来的三刀是“昂贵的球”。 我走出仓库的时候，就看到昂贵的鹤球球靠在门旁的墙上。“呦！被吓到了吗？” 被吓到了。 “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穿着白色和服的刀给我道歉。 我原谅他了，完全没法对满头白发声音好听的鹤球发出火来我也很绝望啊。 “嘛，虽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但小女孩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嘛。遵从本心的话，没准会给生活添加意外的惊喜也说不定哦。” 我跟你说，鹤球球的笑容可以拯救世界！我真的难以想象别的本丸的鹤丸国永会暗堕！ 之后的午饭我包了包子。其实和面我也是会的，只是缺乏实践所以手法生疏罢了。但因为旁边有个闪闪发光的鹤球，所以我乐意尝试。 葱肉馅、鸡丁馅、红烧牛肉馅、白菜馅、胡萝卜馅……我们把外形捏得一模一样，这样每吃一个包子都会像是抽奖似的。 这种少女情怀在我发现鹤丸偷捏了芥末陷和黄是姜陷的时候彻底崩溃。于是我又默默煮了燕麦牛奶粥。无他，解辣。 虽然这么说有些自打脸，但可能鹤球并不是我之前以为的那么老干部。 这种想法在我不幸吃到黄姜包子的时候变得更为坚定。 妈呀，好辣！ 我一边忍着被辣出来的眼泪，一边视死如归地和它搏斗了十五分钟。 “鹤丸。”初始刀风雅先生捂住额头，“我是不是没告诉你，主人有‘无论如何也要把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吃完’的强迫症。” “决斗吧。”清光说，一点都没觉得作为满级刀虐待刚25级的鹤丸有什么不对。 其余刀子精纷纷附和。 所以这餐热气腾腾的午餐的最终结果，是某白发大哥哥不光被揍了一顿，还被迫吃完了那个终极陷阱——芥末包。 他涕泗横流的模样弄花了一张俊秀的脸，也难得地让我升起了一丝愧疚。可能是药理作用，也可能是心理作用，吃完一包子的黄姜后我这次的姨妈就彻底结束了。 训练室在几番打斗后变得有些温暖，外面的冷空气都吹不散大量二氧化碳锁住的热量。我蹲在瘫倒的鹤丸旁边： “很痛吗？” 鹤丸露出一个惨不忍睹的笑：“啊。” “变强，就能打赢他们了。” “嗯？” 我站起来，踩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离开训练室，留给鹤丸一个高冷而霸气的背影。 果然没有痛经的我，就是狂拽酷炫的世界中心。 第二天，是腊月二十七。 凌晨四点我就醒了，一个仰卧起坐从软扑扑的被褥里翻起来。四周还是黑的，窗外寒风鬼哭狼嚎。 守夜的安定似乎被吓了一跳：“池波君做噩梦了吗？” “不是，是该起床了。” “这个点？” “嗯。”我借着微弱的雪光叠好被子，然后手一顿，“家庭传统。” 安定点亮屋里的蜡烛，帮我把整个地铺卷起来塞进大柜子里。 我应该说还好是安定吗？换成其他人或许还会说一些多余的关心话。而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接。 我换上一件轻薄的羽绒服，拍拍脸颊，深吸一口气：“走，爬山去。” “啊。要看日出吗？” “对。” “昨天晚上又下雪了呢，不一定能看到哦。” “一定能看到的。”我拉开门，“凭我多年经验，每年腊月二十七都能看到日出。” “十三年很多吗？” ……啊——安定好讨厌啊！ 我们起得早，大部分刀还在睡梦中，本丸里静悄悄的。但早起的也有，比如打着哈欠在厨房烧热水的烛台切光忠。 离开宅邸的时候，我们已经从一行两人变成了一行三人。光总爸爸在最前面打着灯笼。橘黄色的光在黎明前的黑夜里摇摇晃晃，只能照亮脚下的路，照不出前方山丘的轮廓。 地上的积雪能到人脚踝，我很久没在这样的雪地里走路了，不一会儿背上就全是汗。 好不容易上到半山腰，看日出小队再次壮大。因为我们撞上了在山中晨练的同田贯正国。 “难得见主君起这么早。” 呸，直男真不会说话。我以前很少和劳模同田贯说话，他沉默独立得像一把人型金属。 气氛有些尴尬，显得脚落在雪地上的“嘎吱嘎吱”声分外清晰。风不知不觉已经停了，天顶开始发光，那是可以触碰到的破晓。 登上山顶的时候太阳就跃了出来，火红火红的一团，照在漫山遍野的白雪上。不是我熟悉的常绿阔叶林上的日出，更像北国风光，在遥远的记忆里不安分地躁动： 【好黑呀，为什么我们要起那么早呀？】 【因为传统呀。】 【好累呀，为什么我们要爬山呀？】 【哈哈，大概是因为传统吧。】 【不嘛不嘛，我走不动了啦。】 【宝贝，】他突然蹲下来，身影像一座山笼罩我，【要坚持才能看见光。】 “咦。”安定的声音突然在我后面响起，“这边还有个神龛啊。” 我被他吸引了注意力。朝阳下的山顶比我想象的要平坦。积雪消散，露出石板铺成的地面，像一个道台。道台尽头立着一座还没有我肩膀高的石龛笼，左右各一个破损的小小的狐狸石像。 “狐……之助？” “没有狐之助可爱。” “是稻荷神吗？” “不知道诶，也没有铭文的样子。同田贯知道吗？” “……无名的神。” “嘁——” 最后，我们折了一根松枝，供奉在小破神龛跟前。 这就是我离开家后第一个新年。我十四岁了。感谢光总父爱如山，感谢安定不咸不淡，感谢直男沉默是金。 下山回到宅邸的时候，已经过了早饭时间，第一部队的鹤丸、萤丸、膝丸、宗三、山姥切在庭院门口整装待发——他们组就差一个同田贯了。 好吧，再加上我。 因为队伍中的刀剑等级都不高，我们这次的目的地是和平繁华的元禄时代。 元禄也在过新年。江户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尤其是鱼市，热闹得跟炮仗似的。百米开外都能听到沸腾的人声。 我不过是多往城市的方向看了几秒，就被千丝阿姨拖进了小树林。“当心被人看见啊。”她说，“之前叫你穿巫女服，你不听，现在一身奇装异服还想进城逛街？” 呸，白色羽绒服加黑色打底裤哪里奇装异服了？哪里？！ 更可怕的是千丝和今天跟来的小白鸟都穿着上白下红的巫女装，只有我因为没有cosy而显得和团队格格不入。 啊——气炸。 我现在是一个莫得感情的战士了，你们，都离我远一点。 前方12点钟方向有丧尸刀*6，最前面的是一条叼着短刀的白骨蛇，它以s形轨迹向我快速逼近，但我已经看清了它的动作，跨步，前冲，左偏头。很好，被我定住了吧。 “小心！” “主人！” 我在踉跄中转身，抓住第二把敌短刀的蛇尾，将它甩了出去。second kill！ 锋利的骨刺划破掌心，我能够看到细小的血珠在空中定格。 太慢了，慢到我感觉不到疼痛。 绕过两只我最不擅长对付的丧尸协差——它们长成了两米高的蜘蛛样——直奔最后的两把打刀。 打刀也高，但好歹还是人型的，而且它们慢，静止一般。如果我像千丝一样持有佩刀，此时完全可以捅要害。 third stop！ forth target！ “主公！” 耳边传来风声，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动了。闪避幅度过大，我在硬邦邦的冻土上滚了一圈。紧接着“蜘蛛”的爪子就落在头顶两寸的地方，深深扎入泥土。 妈的，队友是吃干饭的吗？ 我一脚踹向“蜘蛛”的腹部，同时释放了第五个静止术。 山姥切小王子一马当先跳上蜘蛛背，然后我家的六把刀争先恐后地用实际行动表明他们并不是吃干饭的。萤丸小小一只格外凶残，一刀就将两只大蜘蛛都砍成两半。 丧尸刀的断肢残骸散了一地，化成黑气渐渐消失。千丝阿姨替我查看了手上的伤口。 “怎么这么暴躁？”她问。 我倔强扭头，我不跟穿巫女服的女人玩耍。 同样穿巫女服的小白鸟看上去欲言又止：“操纵时间的灵术……是不是……” “怕啥？”千丝阿姨回答，“时间灵术又不是他们家的专利。我们协会也是出过时间灵术者的。” “那位大人在的时候就是麻烦不断，不是吗？” “哈哈哈，有吗？我觉得队长在的时候最开心了。” 小白鸟扭头，拒绝再和傻叉说话。 我也不能理解千丝在高兴什么，我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笑。在接下来的路程中，她一直保持着这种高昂的状态，直到我们站在时间转换门前。 “小丫头前途无量。”她看向我，“但你还小，不应该去碰暗堕刀，小孩子开开心心长大才是最重要的。” 我心里一紧。“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好像很久没见到你家的药研了，上次还是夏日祭的时候。” 要糟。 第26章 第二十六刀 我做了一件非常幼稚的事，在千丝抓住我的漏洞的瞬间启动时空转换装置跑路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私藏暗堕刀被发现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回到自己的老巢后我就飞奔回屋把自己卷在了被子里，直到烛台切光忠来敲门。 啊啊啊啊啊啊啊……然而面上我还是要维护统治阶级的尊严。“有事？” “主人，午饭已经准备好了。” “我不吃，你去组织他们开饭。”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光总在笑，因为他说：“是吗？那太可惜了，今天中午有主人喜欢的鳗鱼饭……” 我火速拉开门，并控诉了光总用食物勾引主人的无耻行为：“你欺负人！” 光总爸爸的独眼弯成了一道金灿灿的拱桥：“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吃饭啊。主人还在长身体呢。” 那……那好吧。看在鳗鱼饭的面子上。 吃饭的时候气氛跟往常没有什么不一样。 虽然大部分刀子精要我说“我开动了”才会动筷子，但鹤丸和小乱会偷偷把水果先吃完。质朴猛男同田贯一直是吃饭最快的那个，然后默默收拾自己的那份碗筷退场。 配菜照样有黏糊糊的中华海藻，放在黑色的小碟子里。本世界中心真心实意地认为，给这种东西起名“中华”简直是莫大恶意，相比之下味增汤简直是配菜中的小天使。 一顿略有缺憾的美味鳗鱼吃完后，我的心情恢复了短暂的平静。而饭后一杯草莓汁给了我接通千丝阿姨“视频电话”的勇气。 通信符后面的她没卸妆，穿着一件军装样的制服。类似的衣服我从来处理暗堕秋田的工作人员身上见过，但千丝穿的这件，是白色的。 “吃饱喝足了？”她笑得欠扁，“那走吧。” 我鼓起了草莓味的腮帮子：“去哪里？政府吗？” “对呀。你把院子里的时空转换器坐标选为初始化，就是时之政府了。” “……”她太无耻了以至于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记得带一把等级足够高、意志也足够坚定的刀保护你。” 我挑了初始刀歌仙兼定。他满级了，他也足够可靠。 走进时空转换器制造的光圈，眼前一花，我们就到了传说中的时之政府，也就是一直压榨我出阵出阵出阵的地方。 说眼前一花真的是眼前一花，emmmm，入眼都是花。 阳光下立着数不清的樱花树，每一颗都有参天之高。它们散布在翠绿的一望无际的草地上，不停飘落粉色的花瓣。我从其中一颗巨树的树枝上落下的时候，就看到千丝阿姨站在阳光草坪上朝我张开双臂。 我冷酷地抱住自己的胳膊，拒绝跟她拥抱。 她也不恼，依旧是那副不动如山的笑眯眯的模样。“哦呀，没带药研过来，不知道该说你是机灵呢，还是不机灵呢。” 她话音刚落，就有一队丧尸刀出现在隔壁的那颗大樱花树上。丧尸胁差杀气腾腾地舞动着它的蜘蛛腿，丧尸短刀在空中灵活地飞来飞去，丧尸大太刀露出阴森的狞笑。 我心头狂跳，头皮发麻，身体已经先于头脑作出了应激反应。 然而，还没等我真的采取什么措施，甚至，在那队丧尸刀还没有落地之前，他们就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所挤压，发出气球被戳破时的那种“嘶嘶”声。 然后，化成了樱花的花瓣。 是的你没听错，丧尸刀变成了樱花花瓣。 我目瞪口呆。 大约又过了五分钟，才有穿蓝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慢悠悠地晃过来，手里拿着个对讲机样的东西，无精打采地汇报：“y7777号本丸有溯行军入侵。重——复——一——遍——，y7777号本丸有溯行军入侵。” 千丝阿姨一脸淡定地拉着我走开。 “刚刚忘记说欢迎词了。”可能是因为环境太优美了，所以千丝的声音也带了点慵懒，“审神者池波，欢迎来到m0008，万樱花园。” 我被她拉着走，歌仙悠然地跟在我们后面。我感觉我家初始刀心情非常明媚，可能是丧尸刀炸成樱花的样子戳中了他的审美。 就这样走了5分钟，又有一队冒黑气的丧尸刀出现在路旁的樱花树上，紧接着，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故事，同样的花瓣落英缤纷。 我把手往后拉了拉，下巴往那边指。“那个咋回事？” “哦，你知道。万樱花园是唯一一个坐标固定的本丸。”千丝阿姨嘴角勾起一抹笑，跟她通常的那种大大咧咧的笑容不一样，这一次的笑里带着杀气，“其他本丸要防备溯行军的入侵，漂浮在时空的夹缝中，不停变换坐标，所以要靠着门票来锚定传送。但是这里——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强防御。” “我发现它很牛逼了，我想知道为什么那些丧……溯行军会——‘砰’。” 千丝阿姨停下脚步，格外严肃地看了我一眼。我才注意到她的眼睛是灰黑色的，跟大多数人的棕黑色不一样。“小池，不是只有污秽的力量才具有侵略性。” 她这个逼装得挺成功的，我一瞬间被唬住了，然后就继续被拖走了。好在她装逼归装逼，本质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在我们走到目的地之前，我就听到了我想要的解释。 “只有灵力足够供应100把极化刀，本丸里才会长出一颗万叶樱。”她说，“这么多审神者，能做到这一点的不会超过5000个。而这里的万叶樱，曾经有人数到23000，还没有数完。” 政府坐拥的樱花树，比所有审神者的总和还多。 “灵力浓度太高了，暗堕刀会变回原形，溯行军直接解体。” 这就是时之政府大喇喇亮着坐标的原因。啧啧，世道险恶。 “我以为政府是一栋缩在阴暗角落里的冷冰冰的大楼，结果你们还挺会享受的嘛。” “哈哈哈。你看前面，是不是就是你想象中的大楼。” 今天的黄历克我，随便说点什么都会被打脸。 时政的大楼不是传统的日式建筑，它地面上铺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随处可见圆拱形的玻璃落地窗，非要说的话，大约是带点科技感的欧式建筑。别问我为什么欧式建筑能带科技感，我没法解释，就像我没法解释什么叫粉色头发的大和尚一样。 我跟着千丝阿姨，在宽敞的走廊里七拐八弯，与着装各异的审神者们擦肩而过，最后进了一间写有“特殊外勤部”的办公室。 办公桌后面坐着的是眼镜娘谷仓，就是联队战时候见过的那个。她穿时政的蓝黑色制服，还挺合适的，一副干练女秘书样。 千丝阿姨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外人，霸气侧漏地一拍桌子：“两张门票，去万佛地。” 谷仓推了推她的眼镜：“小池？不合适吧？你要是想带她见世面，我推荐从简单的开始，比如地下黑市什么的。” “小姑娘跟万佛地有缘。” 我看到谷仓的眼镜闪过一丝异样的光，然后她撕了两张门票给我们。 第27章 第二十七刀 我很快就明白了什么是谷仓说的不合适。 去往万佛地的道路和以往那种眼一闭一睁就到了新时空的旅行方式截然不同。 路很窄，且荒芜，且两边都是雾，且雾里有鬼影。脚下踩的一会儿是沙子，一会儿是软乎乎的烂泥。我几乎是深一脚浅一脚跟着千丝阿姨在跋涉，然后雾气里突然冲出来一把丧尸刀。 歌仙以突破自身极限的速度跃起，将那个骷髅打刀劈回雾气里。他现在一点也不风雅了。如果他是一只猫，背上的毛都快扎成刺猬了；如果他是一只蝴蝶，翅膀上的鳞粉都快掉光了。 “千丝大人，如果您不解释一下此行的目的地，恕我先带主人回去了。” 千丝大佬优哉游哉地抽出自己的佩刀，懒洋洋地劈了两下，雾气里发出嘶哑的惨叫，两道若隐若现的黑影被白雾吞噬，消失不见。 “万佛地，原本的本丸编号是n0009，现在嘛——”她眨眨眼，“三千世界中最大的暗堕刀聚集地。” 我拼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阻止了想要启动时空转换器的歌仙。 机智如我是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老阿姨耍得团团转的。拜托，我们可是从政府那里拿到的万佛地门票，就算有危险，那也应该在可控范围内，不然那些坐拥23000颗樱花树的政府大佬早就出兵攻打这里了。 “哎呀，小姑娘真的很聪明呀。”她等我和歌仙吵完，才欠扁地说道。 歌仙冷着脸：“我没听说过万佛地或者n0009号本丸，我是初始刀之一，但我收到的信息中从没有……” “没听说过也难怪，毕竟是大丑闻。朝仓家初代审神者暗堕这种事。”千丝阿姨一边说着，一边朝前开辟道路。为了保命，我拉着不情不愿的歌仙紧紧跟在金大腿身后。 “一个天才，一个疯子，也是一个了不起的前辈。他死前把他的本丸结界给打碎了，从此n0009漂浮在时空裂隙中，成了迷路的暗堕刀们的庇护所。啊——这么说起来还很仁慈，是不是？” 脚下的地面越来越坚硬，似乎在蹚过了沼泽、荒地、水岸和黑森林之后，我们进入了一片稳定的寸草不生的山区。岩石是黑色的，隐约泛着紫色的纹路。 道路开始以一定的坡度向上，而两旁的代表时空乱流的雾气慢慢消散。登上坡顶的瞬间，伴随着雷声“轰隆”作响，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 n0009号本丸的空间像一张支离破碎的网，镶嵌在白茫茫的时空裂隙里。它的中心区域是一个黑岩盆地，乌云覆顶，紫色的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将岩石都镀上雷霆的模样。 而我们，就站在这个好像在渡天劫的大脸盆的盆沿上，仿佛渺小的蚂蚁。 我费劲咽了口唾沫。不愧是暗堕刀的聚集地，真应证了那句老话，穷山恶水出刁民。 我的眼睛还没适应一阵接一阵的紫光闪电，千丝就已经不知从哪里召唤出了六个短刀正太，清一色的极化刀。肉眼看不出等级，但气势一个个吓人得很。我觉得哪怕他们不是满级，也离满级不远了。 “出来！”千丝厉声喝道。 我紧张得抓住歌仙的腰带。 千丝举着她的佩刀，摆出杀气腾腾的起手势。“迷路迷到了避难所，这运气来之不易。别逼我动手！” 一块高大的山岩后面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然后走出来一个红眼睛的小夜左文字和一个红眼睛的宗三左文字。 我还能认出这俩的身份全赖我视力1.5的钛合金狗眼，不然就这满身血污袈裟都黑了的样子，错当成丧尸刀都是有可能的。 嗯，这把宗三左文字走路都是魔鬼的步伐，与生化危机里的广大人民群众高度一致。他举着自己的本体，跌跌撞撞地朝我们冲过来，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吼叫。 我现在觉得我把溯行军叫做丧尸刀真是冤枉他们了，这个称呼用来送给眼前的暗堕刀明显更合适。 不要觉得我走神，眼前这把宗三太慢了，等级不会高于10，我都能轻松摆平，何况是千丝大佬。 果然，只一招，暗堕宗三就扑街在地，变回本体——一把濒临破碎的打刀。 暗堕小夜见状就疯了。“啊啊啊啊啊啊，复仇复仇复仇。” 我掐了个远程定身术，然后歌仙给了暴走小正太穿肠一刀。 暗堕小夜，扑街。 千丝阿姨吹了个口哨：“不错哦。” 我抬了抬下巴：“这把小夜才等级1。” “我听说你曾经被一把等级1的暗堕秋田吓得抱头大哭。” 卧槽，她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政府的工作人员都是大喇叭吗？有没有一点隐私保护的意识啊？！我要投诉！我要告死那俩嘴上不把门的！在我面前装得人模狗样，背后讲我笑话呢！ 我在心里疯狂画圈圈写诅咒，等回过神来，千丝已经又干掉了几个不知从哪片时空游荡过来的溯行军，另有一个红眼睛，远远地盯着我们。 “第四特殊外勤队，千丝。能交流吗？”千丝阿姨朝那个红眼睛喊。 红眼睛乐颠颠地跑过来，轻巧敏捷，一瞬就到了跟前，与刚刚魔鬼步伐的宗三和小夜截然不同。紫色的闪电照亮他的脸，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一只清光。 “好久不见，千丝大人。我受伤了，能麻烦帮我手入吗？”他像正常的清光那样撒娇。要不是他眼睛周围好几道泛着黑气的疤，我还真认不出来这也是个暗堕刀。谁叫加州清光的虹膜本来就是红色的呢。 千丝摸摸黑发打刀的头，他脸上的黑疤就消退不少。 暗堕清光的身体微微颤抖，但他一直坚持到整个灵力灌输的过程结束，然后朝千丝鞠了个90度角的躬。 这就令我惊讶了。我还以为千丝这样的政府大佬，对暗堕刀都是零容忍来着。 “清光在这里做什么？”千丝语气轻松地问。 “我在修——行哦。”暗堕刀用了那种强行可爱的加州清光式腔调，“帮忙清扫外围的溯行军啦——接引新来的暗堕刀啦——” “看来你恢复得很快。” “因为清光被大家需要了嘛——”他快乐地说，“没准有一天，我可以彻底摆脱暗堕也不一定啊，然后我就可以去万屋町买指甲油了。” 谈论指甲油的时候，我们已经在暗堕清光的带领下，向着盆地中央前进。突然，耳边响起打雷一样的笑声： “咔咔咔，万事皆修行。加州清光，朴素地期待未来也是一种修行。” 我虎躯一震。 因为前方一块指路石上跳下来一个高大的头缠白布的肌肉修行僧。“咔咔咔，千丝大人又来修行吗？” 千丝笑眯眯地点头，把惨不忍睹的暗堕左文字兄弟递给突然出现的刀子精：“是啊，又要打搅你们了。” “咔咔咔咔咔，这位小姬君也来修行吗？” 肌肉僧侣的铜铃大眼突然凑到了跟前，我只觉得猛汉式和蔼比暗堕小夜、暗堕宗三和暗堕清光还要可怕。 我躲在歌仙身后：“呸，你才小，你全家都小。你才是鸡，你全家都是鸡。” “咔咔咔，是贫僧冒犯了。审神者大人，欢迎来到万佛地。” 自打进了这穷山恶水之后，我第一次见到跟佛沾边的东西。一把没有暗堕的佛刀，山伏国广，用不绝于耳的“咔咔咔”污染我耳朵。 万佛地、万佛地，我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28章 第二十八刀 “咔咔咔咔咔，修行，杂事也是修行。”这是一只光着膀子挑水的山伏国广。 “咔咔咔，建筑的架构蕴含着佛法，一柱一瓦皆是天然。”这是两只在黑岩山洞里搭房子的山伏国广。 “战场也是修行！远征也是修行！交给贫僧即可。”这是一队整装待发的山伏国广。 …… 我觉得自己仿佛误入加勒比的小公主，随时都会被海盗大哥拉起来跳探戈。就算黑岩山洞里还有许多红眼睛的暗堕刀，但都抵不过成千上万的“咔咔咔”的洗脑能力。 神tm修行！ 这是什么鬼畜的乐观精神啊！ 我原本以为暗堕刀的聚集地是一群红眼病躲在阴暗潮湿的角落互相倒黑泥，然而眼前的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啊摔！ 好吧，其实一开始的氛围还是正常的。黑色荒芜的山岩、紫色狂乱的闪电、死气沉沉的空气，直到暗无天日的地下隧道为止，都挺符合“暗堕”主题的——天然岩洞向下伸展，仿佛通往地狱十八层。 可惜好景不长，隧道尽头豁然开朗，我们进了万佛地…… 这是一个庞大的地下小镇，类似于末日电影里的那种岩浆都市，或者西幻故事中擅长铸造的矮人王国。 岩壁上点着密密麻麻的火把，将黑暗的地底照得亮如白昼。木结构的房屋有依靠岩壁建造的，更多的则造在洞窟底部的平地上，有民居，有塔，有殿，也有绿油油的菜田。 看得出来，“咔咔咔”们在努力把万佛地打造成日式寺庙风格的建筑群，但不幸的是他们实在是没有多少设计细胞，就连主干道都修得歪歪斜斜。 在建筑之间穿行的时候，稍微抬头就能看见擦地板的红眼睛、背柴火的红眼睛、煮酱汤的红眼睛、晒咸鱼的红眼睛、摘南瓜的红眼睛…… 暗堕刀和佛刀们一起自力更生，真是生活气息浓郁啊……个鬼啊！ 你们不是暗堕刀吗？不是该“欧拉欧拉”怪叫或者自相残杀血流成河吗？这朴素安详的种田氛围是怎么回事啊？你们受伤的心灵已经被“咔咔咔”洗涤了吗？ “咔咔咔咔咔，看我发现了什么？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姬君。”屋檐上垂下来一只鹤丸，一边“咔咔咔”一边冲我扮鬼脸。 ……果然你们是被“咔咔咔”给洗脑了吧！ 除了白衣上沾了斑斑血迹，这只鹤丸国永的外表和我家那只一模一样。但我强大的直觉告诉我这是一只暗堕的鹤丸，他金色的眼睛里藏着恶意。 明显带路的山伏国广也意识到了，他挡在我身前，粗声粗气地说：“鹤丸殿下，这是特殊外勤组，您知道她们是为什么来的。” 鹤丸国永“切”了一声，放开了腰间的配刀。我毫不怀疑他刚刚准备抽刀砍我，因为歌仙已经拔刀了，头顶的呆毛都绷直了。 但那又怎么样呢？我靠山够硬。千丝阿姨往暗堕鹤丸身上贴奇怪符纸的时候，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站着。 虽然，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他很不爽。 “特殊外勤组开始招未成年了吗？性格都没定型就来当审神者你们还真是不知道吸取教训。”暗堕鹤丸懒洋洋地自说自话，“啊我知道了，是不是那个什么游戏诱拐计划吧，这么说还是个灵力值爆表的小天才喽……” “差不多就闭嘴吧，鹤丸国永y5883。”千丝打断他，“别人家的审神者怎么样跟你没有关系。” y5883，啊，就是跟药研的t2001一起搞事的那个。我想起来了，当时政府发的通知上说，依旧下落不明的有t2001的药研、乱，以及y5883的鹤丸、数珠丸和石切丸。 原来眼前这个就是传说中能伪装成白板刀的暗堕大佬啊。我抱着手臂观察了他好一会儿，最后得出结论：暗堕鹤丸大佬和正常鹤球一样话痨，一样白发金眼贵气非凡，一样喜欢恶作剧，若有什么不同，大约是笑声从“呵呵”、“哈哈”变成了“咔咔咔”。 真可怕！ 面不改色仿佛一切尽在预料之中的千丝阿姨也很可怕。 “石切丸和数珠丸也在这里吗？”千丝冷冰冰地问。 鹤丸依旧是懒洋洋的声调：“在哦。不过你要是再拖延一会儿，石切丸就不在了。” 千丝正在记录什么数据的电子笔一顿，然后就继续在仪器上点点点。“是吗？他倒是挺看得开的。”等到记录完成了，她才揭掉鹤丸身上的符纸。 暗堕鹤丸活动活动手脚：“嘛，石切丸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刀吗？就像数珠丸会选择留下一样，不稀奇不稀奇。” “那t2001号本丸的乱藤四郎在这里吗？” 暗堕鹤丸眯了眯眼，显得他瞳孔里的金光有几分邪气：“咔咔咔咔咔，不在，没听说过，时政一别后就没消息了，也许是被哪个本丸捡到分解了吧哈哈。” “如果是刀解，本灵那里会有记录。” “那就是碎刀了吧。”暗堕鹤球不耐烦地挥挥手，“走不走，不走我就出阵去了。今天领了找玉钢的任务。” 信息量很大，鹤丸也不像是对一起逃生的小伙伴有很深眷恋的样子。跟拖家带口的粟田口相比，又是另一种风格了。 千丝阿姨不再提问，转而扯着鹤丸的帽兜往小镇的中央走去。山伏僧侣带着我和歌仙紧随其后。“咔咔咔咔咔，审神者大人，跟着千丝大人是一种辛苦的修行吗？” 我乖巧摇头，求生欲突破天际：“不辛苦，千丝姐姐很照顾我的，教了我很多事。” “咔咔咔，那以后就请多指教了。” 请多指教？还以后？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我顶着越来越多的问号走进万佛地的核心区域。这里还留有最早的本丸时期的遗迹：锻刀炉、修理池和一个黑漆漆的刀解坑。 修理池中储存的灵力快见底了，千丝阿姨就往里面灌了一些，然后扭头跟我说：“这是外勤队工作的一部分，为失去主人的功能型本丸提供灵力。类比的话，啊，你就当是在寺庙施舍香火钱吧，给多少全凭自愿，量力而行就好。” 我点点头，也往里面灌灵力，一直到歌仙让我停下，也就加了差不多十分之一。你不要误会，我不是那种同情暗堕刀的圣母，这里排队等着疗伤的还有许多“山伏国广”，这些“咔咔咔”们才是真的不容易。 走过了供不应求的治疗池，和只生产山伏国广的锻刀炉，我们来到了热闹非凡的刀解坑边上。 这里像是在举行一个盛大的集会。故事的主角是一把沐浴更衣的大太刀石切丸，不少暗堕刀都在同他告别。 再就是笼罩佛光的佛刀们，不光是修行僧打扮的山伏国广，还有身披袈裟的数珠丸、江雪、宗三等等，一圈圈围坐，口中念念有词。 金色的梵文从他们口中冒出来，向着石切丸飘去。字母在这位上了政府通缉令的大佬周围旋转跳舞。随着石切丸走入刀解坑中的阵法，金光大亮，模糊了大太刀的身影。 我最后能看见的，是他赤红的双眼褪色为原本的灰蓝。 肃穆的佛光拔地而起，仿佛刺穿黑色的高高的洞顶，直达雷霆之上的天国。 这就是万佛地。 第29章 第二十九刀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樱花园、政府、万佛地、暗堕刀、咔咔咔……以至于我优秀的大脑都变得有那么点迟钝。 我深深怀疑千丝是故意的，故意用各种大场面弄晕我、吓唬我，好套出药研的下落。因为在石切丸被刀解之后没多久，她的通信器就“滴滴滴”响起来。 对面是尖声尖气的狐之助的声音：“审神者大人，本灵殿消息，石切丸y5883已确认回归。” “嗯，好，收到。”千丝一边通话一边在佛刀之间行走，高跟鞋“哒哒哒”的，最后停在一个睁着眼的数珠丸恒次跟前。 不得不说这把五花太刀在一众暗堕的数珠丸之间都算突出，因为他的眼睛没有眼白，全是黑漆漆一片，像两个被挖掉眼球的空洞。 千丝面不改色，将对待鹤丸的那套又朝着数珠丸重复了一遍，最后跟通信器对面说：“鹤丸国永y5883、数珠丸恒次y5883，已确认坐标。” 我是真有被吓到，怎么说呢，就那种，任你是什么样的暗堕刀大佬，都翻不出时之政府的五指山，的感觉。 “万佛地，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如你所见，一个暗堕刀可以安心生活的地方，直到他们愿意踏上归途。” “刀解难道不就是死了吗？” “哈哈，谁跟你说的？刀解就是回归啊。带着积攒的灵力与经验回归本体。” “那——本体会有分灵的记忆吗？” “……也许？”千丝第一次卡壳了。 “那还是死了。” 千丝使劲揉了揉我的头发，转移话题：“想听万佛地的故事吗？” 由于我是那么成熟理智又善解人意，所以我没在刀解这个尴尬的问题上纠结，顺势给千丝递了台阶。“讲来。” “以前这里是n0009本丸，你已经知道了。”我们向着地下小镇的边缘移动，但无论走出多远都能看到小镇中央的佛光。 “根据朝仓佐男的遗书，他生前进行了大量有关暗堕的实验。n0009本丸的刀剑因此全灭。但是呢，有一把刀，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暗堕的。你知道是谁吗？” 我瞅了眼街道上快乐挑水的“咔咔咔”们。“山伏国广。” “你还真是不可爱。”千丝撇撇嘴，“没错，山伏国广。即便强行灌注暗堕灵力，山伏国广也会直接碎刀，而不是暗堕。” 她说着说着又兴奋起来：“很神奇吧。明明属性不是最好，也不是最稀有，刀匠不是最出众，从前的来历也乏善可陈。但就这么一把平平无奇的三花刀，却成了对抗暗堕刀的希望。 “朝仓临终前改造了自己的本丸，让锻刀炉只产生山伏国广。从那时到今天，都是山伏国广在维持万佛地的运行。也是因为他们，时之政府才能和暗堕刀之间维持一个微妙的平衡。” 我发现了盲点：“等等，让锻刀炉只出山伏国广。这种事都能做到吗？想出什么刀就出什么刀？” “可以哦。”千丝阿姨眼角带笑，“因为锻刀炉和刀匠式神，就是朝仓家族的发明啊。” “……他作弊！以公谋私！” “哈哈哈哈哈……” 经过了这一段对话，我和千丝之间气氛总算又恢复正常了。我们穿过隧道，回到地面上。紫色闪电依旧源源不断地击打在黑色的山岩上，这绝对是因为地下有太多妖魔鬼怪所以才遭了天打雷劈。 离开黑岩盆地之后，时空转换器终于可以正常工作了。 “那我回去了？”我朝千丝阿姨挥手。 “嗯，把万佛地的事好好跟药研说。” “他不知道吗？”说出这句话我就后悔了。阴险的大人！套我话！ 千丝露出一个可恶的笑容：“除了特殊外勤队，99.9%的刀剑和审神者都不知道。” 靠靠靠，我不会被灭口吧！ “政府会允许留恋世间的暗堕刀有一定程度的自由啊。但也只是一定程度而已。假如连定位坐标都不肯配合的话……” 我后退一步，抓着歌仙的袖子：“会怎么样？” “本灵殿会直接进行远程召唤，回收神格。”千丝收起了笑容，看上去冷酷极了，“他将失去药研藤四郎的一切属性，外表、性格、记忆、能力……只剩一团暗堕的灵力，那就跟溯行军没有差别了。” 第30章 第三十刀 回到本丸后我第一件事就是找小乱，然而留守的大黄蜂告诉我小乱远征去了。 当时我就慌得不行。“信鸽！信鸽呢？让他放弃远征立马回来！” 清光抛下刚摘的小油菜，跑过来帮大黄蜂压住我的肩膀：“冷静啊，主人。维新地区的远征半天就结束了，小乱现在应该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 加州清光的红眼睛猝不及防闯入视野，然后我就不争气地哭了。 宝宝压力很大，只有无暗堕鹤丸的飞高高才能哄好的那种。 “鹤先生出阵去了。”蜂须贺说。 呜——活着好艰难啊。 一直到晚饭的时候，我家的17把刀才整整齐齐地到我跟前，而我已经失去了解释状况的热情。 但好在，还有歌仙可以代替我开口，能将我们危机四伏九死一生的经历娓娓道来，最后停在粟田口兄弟即将面临的大危机上。 “就是这样。”我狠狠咬了口鸡排，“我替你急得不行，你却在远征？” “哈哈哈，抱歉抱歉。”小乱双手合十眨了眨右眼，显得完全不在状态。 我正想让这只小伪娘认清严肃的现实，他的下一句话就让我差点把嘴里的鸡汤喷出来。 “难怪我觉得今天特别犯困啊，好像灵力不足似的。” 我从自个儿的矮桌上翻出去，一个箭步冲到小乱跟前，抢过他的本体。 灵力进刀遇到了阻力。我很难形容那种感觉，非要类比的话，大概有点像拒绝我灵力的重复刀。 虽然很轻微，但确实已经开始了。尤其是仿佛感受到了我的试探，那股阻力猛然增大。 “哈呃。”小乱打了个哈欠，不受控制地往桌上趴去，“好困哦，我先睡一会儿。”他的胳膊撞翻了果盘，没吃完的草莓滚了一地。 其中一颗撞到了我的脚，让我惊醒过来。 “通信符！给我通信符！接千丝！”我身体抖得厉害，站都站不稳，头脑却清醒得一塌糊涂。我抓着乱藤四郎镶有小樱花的刀柄，疯狂往里面灌灵力。 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在跟我拔河，我心口狂跳，脸颊都开始烧起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千丝的声音才响起：“怎么啦这是？小姑娘家家表情这么扭曲，小池你还好吧？” “让本灵殿住手！”我的牙齿不听使唤地上下打架，“乱……乱在我这里。” 通信符对面的声音也慌得一亚比：“是那个乱吗？” “是……那个乱啊混蛋！你给我出去，别碰我的刀！” 身体都快烧起来了，虚空中的那只手才慢慢松开。 “什么嘛，明明有主人的啊。”失去意识前，我最后听到的就是这句话。它飘渺得仿佛来自天边，是乱藤四郎标志性的音色，语气里却带着俯视人间的恶趣味。 熟悉又陌生。 本灵什么的，完全没有我家小乱可爱。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时值腊月，风雪呼啸。广间里放了好几个炭炉，也就勉强能够维持住不冷而已。 亮倒是挺亮堂的。我抬头就看到了歌仙爸爸严肃的脸。 “主人啊，你也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 他批评我！这不是伤患该有的待遇！我鼓起了腮帮子。“小乱呢？” “不好不好，主君生气了。”乱藤四郎女孩子一样的声音传过来，然后——我就看到了一个扎橘红色高马尾，穿黑色军装的少年。 ！！！ 乱，你的小裙子呢？你已经抛弃你的女装了吗？ “这个造型怎么样？我偶尔也想打扮得帅气一些啊。” “挺……挺好看的。”我咽了口唾沫。 这绝对不对劲！乱抛弃双马尾小裙子，就像清光戒指甲油、同田贯戒肌肉、蜂须贺勤俭节约，以及一期一振杀弟证道一样匪夷所思。 我拉了拉歌仙的袖子：“通信符，我需要场外救援。” 歌仙叹了一口气：“千丝大人已经等您很久了。不过没有您的允许，我们不能开放本丸的大门而已。” 千丝还是穿着她的白制服，这次还多了一顶和白制服格格不入的皮帽。她进入房间之前先在走廊下掸掉肩膀上的雪。 这个动作让我内疚了。让长辈在风雪里等待不是一件合适的事。虽然这点低温根本无法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你能耐了啊！我都不敢跟本灵殿硬刚！”她上来就说。 又批评我！这一刻我只想抱住自己嘤嘤嘤。 穿裤子的小乱被记录了坐标。按照千丝阿姨的说法，是进行到一半的召回仪式影响了他的性格，不过问题不大，“习合两把重复的乱上去就行了”。 “你的乱藤四郎倒是挺正常的。我查了他的记录，t2001本丸的审神者被逮捕的时候，炉子上还锻着两振刀，其中之一就是乱藤四郎。没受过污染的刀，想留着就留着吧——记得写报告啊。” 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所以我毫无负担地拍胸脯：“没问题，不就是报告嘛，3000乘2也就6000字……” “药研问题很大。”她打断我。 我噎了一下：“很大？” “作为初锻刀活到了最后。”千丝冷哼一声，“要说他清白得像朵白莲花我是不信的。” 我垂下头，没精打采地“喔”了一声。 “我还是推荐万佛地。” “喔。” “别不当回事啊，小丫头。”千丝用手臂夹住我的脑袋，使劲呼噜我的头发。 啊啊啊啊，晕了晕了，别揉，别揉我。 第31章 第三十一刀 我准备锻刀。 第一是小乱需要重复刀来修补他日渐直男的性格。我不是说直男不好，相比伪娘我其实更喜欢直男一点。然而……到底是会让人不踏实对吧，失去一部分神格什么的。鬼知道还有什么肉眼看不出来的后遗症。 第二是我依旧没有直面药研的勇气——“住贫民窟或者死，你自己选一个吧”，啊——听着就修罗场。 这种时候玄学就很有必要：古人烧乌龟壳，小学生投硬币、扔骰子，审神者锻刀。 我召集了全部刀剑，宣布开炉：“如果20次之内，我锻出了新的药研藤四郎，我就——” 药研被封印之后才加入本丸的小矮子萤丸听得贼认真。他歪了歪脑袋，荧绿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就？” 完了，我卡壳了。 就怎么呢？抛弃旧的药研？刀解他？上交给政府？ 关键时候是鹤球球的声音救了我：“主公放心锻刀就好啦。我听说主公是个黑鬼，好想见识一下啊。” 不久前他也是用同样乐观的声音跟我说“遵循本心”的。我仿佛凭空得了一口气。 “如果20次以内没有药研，我想争取留下他。” 这天是腊月二十八。临近春节，我们暂停了外出打架的日常，改成了大扫除、挂新年装饰物，以及在“万屋”购物单上买买买，顺便等着炉子上的刀锻出来。 连抽20次呢！ 自打我当了苦逼审神者之后还没有进行过如此规模的锻刀活动。 “主人还是想要大太刀吗？”歌仙在院子里晒床单的时候还不忘调侃我。 我只觉得后背一凉：“黑历史别提！” 一只白色的小老虎蹿到走廊上，“喵呜”一声。 五虎退别跑！我看到你笑了。这世道真的变了，连最胆小的退退都敢嘲笑我！！！ 28号当天出炉的前四把都是重复刀：歌仙、五虎、清光、今剑。 “你们二花打和一花短是真的常见啊。”我咬着团子有气无力地说。 此时金色的太阳西斜，晚霞照在白雪上，庭院中央结冰的小池塘像一块姜糖果冻。 同田贯和安定擦着汗从训练室出来；红头发的小矮子和白头发的小矮子在清扫马棚顶上的积雪；爱漂亮的清光和蜂蜂负责装扮屋子；光总爸爸的厨房里飘出酱汤的香味。 新刀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陆奥守吉行，一个带口音的乡下青年，缠头巾，穿花裤，对襟衣服半敞，露出坚硬的胸肌。他有一头杂乱粗犷的咖啡色卷毛。乱到什么地步呢？乱到仿佛头上长了两只猫耳朵。 且笑起来会露出两颗小虎牙。 且是我曾经打游戏时候的初始刀。 “大宝贝！”见到了久违的老朋友，我上去就是一个饿虎扑食般的拥抱。 说起现实世界的生活，那真的是遥远得仿佛前世一般。我想念妈妈，想念我的二手手机，想念楼下的早茶铺子，想念高楼林立的大城市，和在老城区里觅食的麻雀。 偷偷在吉行大宝贝的衣服上蹭掉眼泪，我松开他，露出一个灿烂得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 “火.枪比剑更强啊。” “新时代了，一起去把握世界吧。” 我一口气说了两句经典的吉行语录，土佐腔。 同样使用土佐腔的新刀愣了一瞬，然后就爽朗地笑了：“不要抢咱的台词呀。” 晚饭的时候，陆奥守吉行加入了我们初具规模的大家庭。饭后，我和小短刀们一起摸到了新刀的左轮手.枪。 冷兵器叛徒陆奥守是唯一一把化形带枪的刀，在这个冷兵器的大背景下仿佛天生开挂。 左轮手.枪入手很沉，我用了双手才能勉强摆出瞄准的姿势，但准头如何就别说了。不说我们还能做朋友。 千年的老刀子鹤球意外地喜欢新鲜事物，转起弹仓的手势酷毙了。但说到准头，emmmm，和我半斤八两。 整个晚上都在玩枪了，一直到过了十点半，我们才被歌仙爸爸赶去睡觉。向来自诩风雅的歌仙仿佛憔悴了不少，我敢用我十四年的人生经验下赌注，热武器是歌仙爸爸心头的第一号假想敌，比丧尸刀和暗堕都要靠前。因为在关上卧室房门之后我还能听到楼下歌仙的怒吼： “陆、奥、守、吉、行！再让主人碰枪你就死定了！再让鹤丸碰枪你也死定了！” 第32章 第三十二刀 锻刀室的烟囱冒出袅袅的烟气。没有游戏里常见的加速道具，锻刀的时间也相比游戏有所延长，所以每天也就能出炉四五把刀子而已。 五虎、小夜、安定……都是重复的常见刀，唯一的一把三花太刀还是我已经拥有的烛台切光忠。 一如既往的黑，哈。 整个腊月二十九可以说无事发生，除了我们锻出了一把乱藤四郎。小乱经历了第一次合成之后，已经又穿回了他的小裙子。 谢天谢地。 再就是，没有药研。 谢天谢地，我承认我是暗爽的。 美美地睡过一觉之后，就是大年三十。 早上八点我到厨房去找光总爸爸。对于年夜饭，我有不同于日本传统的想法。因为杀千刀的日本传统，大年三十吃面！ 光总爸爸明显也发愁着呢。 “本来应该做越年荞麦的……怎么办呢？主人不喜欢吃面条。” “年夜饭就要大鱼大肉呀！”我回答他，“盆盆菜搞起来，烤生蚝搞起来，再来点清爽的小菜，我要虾仁炒芦笋和生菜金针菇，主食吃鸡汤煮年糕。” 光总疑惑了：“可是我听说中国的年夜饭是吃饺子。” 不，作为一个在南方长大的孩子，大年夜的饺子是绝对的异端。我义正言辞地向光总强调了我对北方风俗的深恶痛绝，并帮忙挑好了食材——整整一桶的海鲜和肉。 “这都足够做御节料理了。”光总笑着叹气，让人摸不准他的情绪。 歌仙推门进厨房，刚好听到了光总的话。他们爸爸之间好像有什么特殊的心有灵犀，因为歌仙毫无障碍地接上了光总的话：“能够过富足而高雅的生活，是我们的幸运。” 两人相视一笑。 我一手拿着一半撕开的生菜，气鼓鼓地看我家初始刀。 歌仙慈爱地摸摸我的头：“哦呀，主人在帮忙择菜吗？真是好孩子呢。” 更气了有没有。 “我要吃豆腐！”我一气就喜欢压榨刀子精。 光总笑眯眯地接下：“不光有豆腐，还有糖黑豆、栗金团和鲑鱼子。祝肴虽然是冷菜，但这几样主公应该会喜欢。” 压榨失败，我愤怒地撕碎生菜，然后气呼呼地出了厨房。 迎面是冷空气，掉光叶子的树上挂着雾凇，在朝阳下慢慢消散。我踢踢小径旁边的积雪。 其实我也是帮妈妈包过饺子的，只是那个习惯吃饺子的人，已经再也回不来了。连带着这种习俗，都成了挖心的讽刺。慢慢地，大概是弟弟上幼儿园的那年开始，我们也就不再包饺子了。 嗐，大过年的，想起这种事情一点都不吉利。 我磕开刚刚从厨房顺出来的煮鸡蛋，热乎乎地捧在手里慢慢咬。正吸着半流动的蛋黄呢，就看见红头发的小短刀爱染国俊兴高采烈地跑过来。 “呼、呼。”他上气不接下气。说真的，短刀向来以高机动著称，什么事啊让一把短刀跑成这个样子。 “主人主人，出新刀了！” 我眨眨眼：“哦。” 红发小正太张开双臂比了个长度：“这么长，是太刀呢！” 脑子有一瞬间的短路，所以我发出第二声“哦”。 不，稳住。我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审神者了，不会因为一把两把太刀而显示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大约是爱染太过咋咋呼呼了，大部分刀剑都被惊动了。就连自从大宝贝来了之后就开始生闷气的清光都从屋里踢踏踢踏跑出来看热闹。 第一眼，新刀，挺华丽的。 金色的刀柄，金色的刀鞘，刀鞘上装饰着一排金粉涂出来的太阳和弯月。 “这是哪个暴发户的刀啊？”我刚把这句灵魂拷问问出来，鹤丸就开心地回答我：“这是三日月宗近啊。哈哈，要是被他知道主公说他暴发户，那就好玩了。” 我手一抖，把无数审神者梦寐以求的、真稀有五花太刀、时之政府牌面男神摔在了地上。 好不容易脱非入欧，但耐不住自己作死啊！ 第33章 第三十三刀 我不怎么吃三日月这种好看的万人迷，但毕竟，对吧，他是我脱非入欧的证明。为了进一步说明我是真的欧气了一把，我必须强调，这回锻刀用的是能出任何刀子的万能公式：350，350，350和350。 任何一种材料少一点，都不可能出五花太刀。 或者说得更明白一些，这已经是出三日月宗近的最少材料了。概率可想而知的低。 我有一点膨胀，只是一点点。 腊月早晨的冷风吹过，让我脸上的热度下去一些。 稳住。无论在别人那里三日月爷爷有多受欢迎，在我看来，它就是一把外观暴发户的太刀而已。 “我觉得有必要给主人普及一下刀剑鉴赏的知识。”歌仙爸爸跳出来，“三日月宗近是‘天下五剑’之一，是极具风雅的最美刀剑。” 我：？？？ 三日月吹？没看出来啊，原来你是这样的歌仙。 歌仙爸爸是认真的。因为整整一个上午，他都在对着黄金太刀侃侃而谈，从“新月形的刃纹是多么罕见”、“‘踏张强’显示了平安时代独有的风流”一直聊到“金制系卷太刀拵是如何的贵气”。 这个“名刀鉴赏会”一直开到午饭时刻，还远远没见到他有停下的意思。最先溜走的是小乱，然后是陆奥守、爱染、萤丸…… 厨房飘出来的香味越来越浓，而大广间里的刀子精肉眼可见地减少。 终于，连跟歌仙友谊最长的五虎退都挪啊挪地挪到了门外，然后朝我做了个双手合十的抱歉手势。 等……等等。 小老虎一溜烟跑了。 我求助地看向依旧留在屋里的蜂须贺虎彻。蜂蜂心虚地移开了目光，然后两眼放光地听歌仙高谈阔论，时不时附和两句。 “没错。” “虎彻刀也有这样的刀装，但我觉得只有真品才配得上黄金。” …… 呵，男人！ 腿已经压麻了，我动了动屁股，试图换一个非跪的坐姿。有那么一瞬间，我想直接把三日月宗近召唤出来好打断歌仙爸爸的对牛弹琴。 牛一点都不想听琴，它只想做一只吃草的庸俗的牛。 我饿了。 最后救我的是鹤球。 他带着一身味增汤和天妇罗的味道跑进来，抬手抹掉嘴角可疑的酱油渍。“咦？还没结束啊。主公应该饿了吧。” 我拼命点头。 同样是平安时代老刀子的鹤丸温柔而高雅地一笑，拖走了意犹未尽的歌仙和蜂蜂。 “安啦安啦，艺术的熏陶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不要太为难主人啦。” 终于解放的我感天动地地跑厨房找吃食。别人家的鹤丸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我家的情商爆表！爆表！ 午饭是一碗加了日本炸虾的云吞。我连汤汁都喝得一滴不剩。幸福地抱着暖烘烘的肚子，我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好像、似乎、也许，我们把三日月宗近忘在大广间里了。 啊—— 果然我不配拥有稀有刀。 拉了鹤丸壮胆，我才再次来到“新月老爷爷”跟前。灵力注入，招牌男神就出现了。虽然国际公约是叫“爷爷”来着，但三日月看上去最多就二十多岁，是个走清瘦风格的高个子。 他该是个瘦子，脸和脚都线条清隽，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身上繁复的衣服。 你们听说过十二单吗？ 就是日本那种穿十二层衣服的正装。说到这个我就对日本古代贵族的审美无力吐槽，衣服穿得越多就越贵族，这是多么简单粗暴的炫富方式啊！ 我深深怀疑日本以前的布料价比黄金，而穷人都是光着屁股蛋的。 扯远了，回来回来。 刚刚说到什么来着？哦，我们的三日月爷爷化形后是照着平安时代贵族长的。所以，你们可以想象他穿了多少衣服。明明是个瘦子，却被衣服裹成了个桶，我张开双臂都抱不了一圈。 更不要说衣服上面各式各样的装饰品和软甲了。漂亮归漂亮，但看着就沉。 我眉头皱成了疙瘩。 “哈哈哈哈，这次的主人是一位姬君吗？” “不要叫我‘姬君’。”我抬头，“叫我‘主人’或者‘主君’。” “哈哈哈哈，可以可以。” 不得不说，爷爷辈的刀子精脾气真好啊。 我绕着三日月桶一样的腰身又转了一圈，挑剔之余多了点满足。于是我把介绍本丸的任务交给鹤丸，哼着小曲跟在他们后面。 鹤丸和三日月大概是有些渊源的，除了年代相近，锻造者之间也有拐了四道弯的亲戚关系。我记不清那些风雅高贵的上古刀匠的名字，那是歌仙爸爸的爱好。作为一个审神者，我能知道谁和谁关系好就行了。 “这个本丸很富足呢。”转到农田的时候三日月说道。 那当然啦，我有老大一片菜田呢，冬天还能种小油菜。霜冻过的小油菜是冬天最好吃的蔬菜之一，再就是萝卜、马铃薯和菠菜。 “别看主人这样，意外的很克制呢。” “哈哈哈哈，这样吗？那还真是让人安心。” “其实我们现在正在做新年锻刀占卜呢，没想到一直很黑的主人会把你召唤出来。” “哈哈哈，那老爷爷的到来有让占卜的结果成为大吉吗？” 鹤丸语塞了。 就算是五花太刀，也就是往“不是药研”的阵营里投了一票而已，和一花短刀没有任何贡献上的区别。 真是太惨了。 然而十四岁的我已经是个成熟的会说场面话的大人了。所以我仰着头，像个小天使一样地安慰三日月大帅比：“是小吉哦！” “哈哈哈哈，这样嘛，那还真是荣幸。” 第34章 第三十四刀 可能是三日月宗近真的带来了好运，这一天炉子里也没出药研。 天色渐渐暗下来，深蓝色的天空上挂满了星星。宅邸里亮起暖融融的烛火和灯笼。 说起来，我脱离电灯已经将近十个月了，也没觉得点蜡烛的日子有什么不习惯。 时之政府供应的蜡烛好像是什么黑科技，无烟无味，没有烛芯要剪，也不会流烛泪，最重要的是亮得像个小灯泡。 再加上光总爸爸点起蜡烛来从来阔绰，所以整个晚宴的大广间显得金碧辉煌。 虾仁芦笋有了，鸡汤年糕也有了，还有数不尽的寿司和日式小点心。小碟子围着大盘子，三条桌案拼起来才放下了。就是安定跟我在盆菜里抢鱼唇都不能影响我的好心情。 新来的两把刀都是很能融入集体的类型。 三日月爷爷辈分高，很受其他刀子精尊敬。我亲眼见着山姥切巴巴地往他跟前递黑豆和小鱼干。 哼，这家伙都没给我献过殷勤。 吉行大宝贝就更不用说了。除了招小短刀喜欢外，他都跟同田贯喝上小酒了。 两个都是肌肉猛男，画风似乎也挺和谐的。只是—— “你们哪里来的酒？！” “万屋卖的。”同田贯回答，“烛台切光忠不给做。” 光总一摊手：“主人还未成年呢，怎么可以在本丸酿酒？主……主人？啊啊啊啊——主人不可以！你还小，不能喝！” 回房间的时候我觉得脸上有些烫，但看东西却格外分明。至少，我能看清楚清光脸上闷闷不乐的表情。 借着酒胆，我拉住加州清光的脸颊往外扯。 “唔……唔……主人不要闹了。该睡觉了哦。” “笑，笑一个嘛。”我钻进被子里，“今天是三十，丧气的话会丧一年的。” “知道啦。”清光扯出一个笑，但到底不情不愿地加上一句，“三日月殿来了，主人明明很高兴。” “清光好奇怪哦，对三日月好大的怨念。”我在被窝里扑腾了几下，“要不是你是从炉子里出来的，我都要以为你之前遇到过别的审神者了。” “啊——确实有那么点小小的理由。”他像是回忆起什么似的，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很想听听清光的理由是什么，但喝酒误事，就算我再怎么挣扎，眼皮还是慢慢黏在了一起。 一夜无梦。 醒来就是新的一年。作为漂浮在时空夹缝中的本丸来说，跨年这个概念听起来怪怪的。 但确实是跨年了。我从被褥里坐起来，看着窗户透进来的白光。愣了足有三分钟，记忆才慢慢回笼： 昨天守夜的是清光，清光吃醋了，吃三日月的醋。 被窝外面的冷空气让我打了个哆嗦。长痛不如短痛，我果断从温暖的被子里钻出来，跑到墙边拉开橱柜，翻出一套白衣红裤的巫女服。 这套衣服是政府派发的制服，跟修仙小说中的法衣似的，能保温。无论冷热一件就够了，前提是穿衣服的人自己有灵力。 我绑巫女服的带子不熟练，所以索性没解衣带，直接从头上套。穿上裤子，再绑上袜套，这才算活了过来。 刚刚光着踩在榻榻米上的脚已经冻得冰凉，现在捂在灵力生热的袜套里竟然还有些烫脚。 舒服！我算是知道为什么穿制服的审神者这么多了。穿着新衣服，打开拉门，我向辛苦了一夜的值班刀子精问好： “新年好！清光！” 眼前是空的，只能看到对面的楼梯扶手和走廊窗户。 我皱皱鼻子，目光下移。 加州清光靠坐在卧室的门边，睡得一塌糊涂。好吧，我用词不够准确，但他确实不像是在美梦中的样子。 半个身体都瘫地上了，姿势有些扭曲，这对于身经百战的刀男来说很不正常。细细的眉毛紧锁，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我一开始以为他是冻的，但我马上意识到不是。第一，刀子精不怕冷也不怕热；第二，清光的右手紧紧抓着刀柄，鲜红色的指甲都扣进肉里了。 经历过暗堕刀事件，我是真的很警觉了。退后一步，捏出一个灵咒的起手式，我才开口喊他： “清光，你做噩梦了吗？” 这句话用了契约的力量，所以黑发的初中生小哥哥几乎是瞬间惊醒。他睁着红色的眼睛，震惊而迷茫。 “啊啊啊啊——我竟然在寝当番的时候睡着了！这简直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他先是像兔子一样跳起来，然后又变得像落水狗一样垂头丧气，小辫子都不飘逸了。 我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凡是人型生物都会打瞌睡嘛。刀子精会打瞌睡，好像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相比较之下，我对清光的噩梦更感兴趣。 “梦到什么了呀？”我戳戳他。 “啊？啊！”加州清光从自我嫌弃中回神，摆出一个“小孩子不懂大人的烦恼”的表情，“不是什么好事，主人就别问了。” emmm，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更加好奇了呀。 昨天晚上炉子里出来的刀子是一把重复的安定，不是药研。所以我毫无牵挂地继续把注意力放在清光的噩梦上。 “告诉我嘛，告诉我嘛。”我在早餐时候满地打滚，“我摔倒了，要清光听话才能起来。” 歌仙捂住了额头，似乎准备给我加艺术课。 好在光总爸爸和鹤球姥爷都是好奇心旺盛的同道中人。 “加州清光做噩梦了？难道是……” 迫于长辈的压力，清光妥协了。当然他也可能是担心鹤球的嘴，骗人的鬼，最后自己会成为本丸怪谈的傻瓜主角。 “昨天晚上有求助信号。”清光说，“有一振加州清光濒临暗堕。本丸编号是u099x。” ？？？ 为什么你会一脸平静地说出这么劲爆的消息啊？ 清光还在喝他的味增汤，看上去除了忧愁外并不着急。“唉呀，在政府供职的加州清光不在少数，不需要我去汇报啊。再说，其实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我们都知道那振加州清光很辛苦。但这次连本丸编号都传递出来了，那是真的到极限了吧。” 我模模糊糊想起来，同一个本体的分灵之间是可以在梦中进行意识交流的。 小乱曾经说过，乱藤四郎之间会讨论联队战。 而五虎退们的梦境里除了小老虎的蝴蝶结就是“喊痛+撒娇”的大合唱。 在我从前的理解中，所谓梦中通灵，更像是大型匿名论坛，充斥着数不尽的垃圾信息，堪称鸡肋。 像加州清光遇到的这种“指向明确、目的突出、因果完整”的求救信号，可谓凤毛麟角。 然而我突然悟了，也许这才是梦中通灵正确的打开方式——时之政府的基层监测手段之一，也是对抗暗堕、背叛、入侵的第一道防线。 我扒了一碗汤泡饭压惊，准备进一步向清光打听u099x本丸的故事，通信符就亮了起来。 是千丝阿姨打来的。 “新年好呀，千丝姐姐。” “你也新年好，新衣服很适合你。”她客套了一句，转而就露出严肃的表情，“有空吗？跟我出个任务。” “有……”我咽下最后一口饭，擦擦嘴。 那个时候我还没意识到事情就是有这么巧，吃瓜吃到了第一手的。 第35章 第三十五刀 我第一次进入其他人的本丸。 当然，九万九神社啊、万佛地啊那种地方不能算，那是另一个维度的概念。我是说，就普通审神者的本丸来说，u099x是我见到的第一个。 天空阴沉，像是一张落满灰尘、看不出本色的蓝布。 荒芜的田地里东一堆西一堆落着积雪。但是我伸手抓起来的一把土却是干枯的，比沙地还要贫瘠，与其说是土壤，不如说是燃尽的烟灰。 寂静、寒冷。 就算是穿着自带保暖的巫女服，那种心理上的寒意也让我打了个哆嗦。 千丝阿姨和东云叔叔都来了，各带着一队接近满级的极化刀，显得我家的小夜和光总像两只白斩鸡。 然而这个世界实力说话。所以，没有极化刀的我选择站在队伍最后，看千丝阿姨扣响了u099x本丸的院门。 应门的是一个有些邋遢的大叔，肩膀上扛着根竹竿，竹竿一头挑着个酒坛子。我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也是刀子精，他抗肩上的不是竹竿而是一根□□。 “客人吗？”枪的刀子精拖长声调问，怎么听都有股有气无力的感觉。 “呦，是号叔。”千丝先是调笑了一句，然后才正色说明来意，“政府调查，我们接到举报说这个本丸有大量刀剑长期处于重伤状态。” 名叫号叔的刀子精挠了挠后脑勺，咕哝道：“是为了这个啊，唉，我就知道早晚会出事。”他摘下枪尖挑着的酒坛子，仰头喝了一口，才让开大门的位置在墙根坐下了。 “喂，就算我阻拦，你们也能直接进来的吧。” 东云叔叔上前一步，往门口的结界上画符。符还没画完，那层薄薄的好像防御罩似的东西就直接碎了。东云家族的贵族哥儿一怔，然后脸色就沉重了几分。“审神者的灵力已经快要衰竭了。”他说。 我们进入庭院。 小小一个院落逼仄得很。池塘都干涸了，池底落满了外头田里面的那种灰，几株枯黄的杂草艰难地从尘埃里钻出来，在寒风中不停摇晃。 我不由想起我家那个被红梅和灯笼装点的庭院，为了让景观更好看，年前还扩建了一次，搭了个小亭子来赏雪。歌仙准备明年在亭子东面做个风雅的枯山水。要是条件允许他还能在枯山水中央建个小茶室。 当时我心里就有些怪怪的。 等到我看到u099x本丸的刀子精们吃的食物的时候，我才意识到那种怪怪的感觉是什么。他们吃的是一种植物的根，碗底灰褐色的一团，淀粉状的团块中伸出来无法煮烂的粗纤维。 什么嘛，搞得我“朱门酒肉臭”似的。 我抓着光总爸爸的西装衣摆。“是他们的主人不好对不对？” 光忠轻轻“嗯”一声，随即拔刀出鞘。小夜拔刀更快，已经护在了我身前。我这才反应过来二楼的房顶上，站着一只加州清光。传说中即将暗堕的加州清光。 “主人，请到我身后来。”光忠说，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该怎么形容这只加州清光呢？他是这片灰蒙蒙的天地里最鲜艳夺目的色彩，红黑相间的军装在他身上猎猎作响，厚重而凌厉。他从房顶上翻下来的时候，鲜红的围巾在身后飘起一个潇洒的弧度。 像火，在灰烬上跳跃，灵活得惊人。 我咽了口唾沫。我不是瞎子，这是一只极化后的清光。 极化是一道天堑，没极化的99级只相当于极化的30多级而已。这也只是我听说。我没有极化刀，所以估不出来眼前这只清光的战斗力，但我家的两只白斩鸡大概率是要吃亏的。 好在旁边还有政府大佬坐镇。整整两队极化满级，只要这只清光脑子正常，就打不起来。 事实也正是如此。 “有几振刀急需手入，请各位大人随我来。”极化清光说。 但政府大佬们摇头拒绝了他。“我们需要先确认审神者的位置。” 极化清光不过是停顿了两秒，就作出了识时务的判断。“主人在锻刀室。” u099x的锻刀室比我家本丸要大。它被扩建过，建了三个锻刀炉，但现在烧着的只有一个。原本堆放材料的地方彻底空了。木炭、玉刚、冷却水、砥石，四种材料全被消耗得一干二净，显得这个锻刀室更加空旷。 这个本丸的审神者妆容妍丽，穿着一身花纹奇特的巫女服或是祭祀服样的东西，跪坐在燃烧的炉子跟前念念有词。她年纪不大。虽然画着浓妆干扰性很大，但她四肢纤细、面颊线条紧致，看着真的挺年轻的。我觉得她肯定不会超过20岁。 相比喜欢装嫩的千丝阿姨，这才是个真的小姐姐。 她腿边的托盘里放着两个木碗，里面是吃得只剩残渣的那种植物根茎和腌萝卜。相比她那一看就“老娘出身不凡”的妆容和服饰，这点食物显得如此寒酸，就像是牢饭一样羞辱人。 东云叔叔上前一步：“u099x的审神者，卸任吧。你……你的灵力已经不足以供应这个本丸了。” u099x的小姐姐不为所动，继续念念有词，大约足有二十分钟，才把那段佛经不像佛经，咒语不像咒语的玩意儿念完。她缓缓睁开双眼，露出一双死寂而冰冷的瞳孔。 “达也叔，我是家族的耻辱吗？”她说，声音冷得吓人。 东云达也苦笑：“这本非战之罪，又何来耻辱一说呢？” 小姐姐点头，从容不迫地指了指燃烧的炉火：“我想等这把刀锻出来。” 用的陈述句。就算是第一次见面，我也看出来了这是个极端固执的人。东云叔叔和千丝阿姨交换了一个眼神，顺从了她的意思。 然而我们没有等待很久。在我担忧午饭之前，炉火就“呼啦”一声熄灭了，然后是烧红的钢铁浸入冷却水的声音，锻刀室里水汽弥漫。 待白色的水蒸气慢慢散去，露出新刀的模样，红色的刀柄，红色的刀鞘，是我眼熟的啊，加州清光！ u099x的小姐姐审神者认命般叹息一声：“加州清光啊，真是脆弱的刀剑。” 极化清光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我一直想不明白，加州清光也好，山姥切国广也好，作为初始刀来说都缺少韧劲了。所以，为什么……” “自然是有他的优点，才会做初始刀啊。”我打断她，“政府又不是傻子。”真是看不下去了，就算小姐姐是个世家出身的大小姐，但她家清光还在旁边呢。这种话太伤人了。 “可是我还没有放弃，他就先放弃了。”u099x的声音更冷了，还是有攻击力的那种冷，“到底是不适合我吧，对吗？” 她脊背挺直地跟在东云叔叔后面，一路向外，像是走在神宫的祭坛上一样端庄得体。渐渐有刀子精从不知名的角落里钻出来，在道路两旁朝她行礼，喊她主人。她就冷冰冰地说：“你们自由了，给自己找个好去处吧。” u099x的审神者卸任，随着契约的光芒闪过，整座宅邸崩塌成灰烬。天上开始飘雪，仿佛哭出来就风干的眼泪。 之后我一直在做给u099x的刀子精们治疗的工作。解除契约后别的审神者才能给治疗，听上去好像没毛病。但就是枯燥得很，政府所在的万樱花园永远春暖花开，暖得我想睡觉。 这时候我要是还没意识到自己被抓苦力了我就是白痴了。 我本以为濒临暗堕这么严重的事情，去了免不了要打一架。就算不跟暗堕刀打架，也得跟反派审神者打架。而我，就是去帮千丝阿姨打架的。 呵呵，是今天早上的我太年轻了。在绝对的武力压制下，什么反派都是纸老虎。千丝老阿姨就是想抓个灵力罐子给受害者们做治疗而已。 我打了个哈欠。 时政给的午餐盒饭油有点大了，堵得胃里难受。我想回家吃光总爸爸做好的御节料理。 u099x本丸的刀剑们受伤是真挺严重的。比如安定的上衣都破完了，露出少年纤细的身板，上面重重叠叠的刀伤。但他们的精神状态都还好，还能向我夸耀。 “这是在厚樫山被溯行军中的高速枪打的，这个是被检非违使打的。我也算是身经百战了哈哈。” “因为主人想要三日月宗近啊，所以我们一直泡在厚樫山，可惜没能帮她找到，不然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极化清光冷哼一声：“三日月宗近有什么好的？我和安定明明那么可爱；日本号、明石国行和大典太的稀有度比三日月宗近还高。论实力的话，我都极化了，比不能极化的三日月强多了……” 他不断地碎碎念，眼底慢慢蕴上一层黑气。安定吓了一跳，连忙抓住小伙伴的手：“清光！” 极化清光惊醒了。他歉意地看了眼屋里等待治疗的同伴，然后像是要掩盖尴尬似的，朝我解释：“别的也就算了，但本丸很穷啊。所有资源都拿去赌三日月了，大家受伤了都没材料手入。主人不是故意要虐待谁，也没有谁在战场上碎刀，但是，唉，事情越来越坏，年前我就排不出一支中伤以下的队伍去厚樫山了。主人的脸色就变得很可怕，然后新年政府下发的资源包全扔在了炉子里……” 他越说越暴躁，最后一拳砸在墙上：“我是脆弱啊！我就是讨厌三日月！” “这些刀很不容易。”千丝阿姨曾在回时政的路上跟我介绍，“u099x本丸，是唯一一个坚持‘每日击碎王点三十次’任务的本丸。就为了这个任务的材料奖励，他们维持这种高强度战斗整整五年，一天都没有休息过。” 我算了算每天三十次王点踏破需要多少队伍轮流上阵，然后就后背一凉。这还能保持零碎刀的记录，u099x的那位是个狠人啊！ “她要是天赋正常，如今也是个人物了。可惜，灵力有限，最多供应一把极化刀。”千丝阿姨叹气，“这就走窄了。非极化刀无法碾压厚樫山的敌人，受伤不可避免。一直带伤疲劳工作，早晚会崩溃的。有灵的生物不是活着就可以了，他们需要被照顾，哪怕只是公事公办的治疗和安抚。” 千丝最后总结：“你要引以为戒。” 我的手脚还是很快的，下午四点前就搞定了所有重伤的刀子精们。直接灌灵力嘛，本来就简单粗暴。随后就是政府的工作人员来咨询这些受害者的意愿。 有接受分配去其他本丸的，有想留在时政工作的，有想去万屋打工见见世面的。但让我惊讶的是，更多的刀选择了刀解回归本体，包括濒临暗堕的加州清光。 “我已经走完了一段漫长而充实的修行之路。”极化清光说，“太疲惫了。短时间内无法接受新的主人，也无法享受安逸的生活。” 我最后去送了那只清光。他消失在政府大楼负一层的刀解阵里，后背挺直，像极了他的主人。东云叔叔也去了，还给我讲了一个超级折磨人的故事。 我从没有这么恨过自己的好奇心，真的，我宁可当时聋了。 第36章 第三十六刀 小孩子的生活是特别幸福的：世界黑白分明，每个故事里都有一个大反派。 比如u099x本丸的这个故事，大反派是小姐姐审神者，她不给刀剑们疗伤，不给他们吃肉，还强迫他们干活。现在正义的时之政府从天而降，打倒了大反派。无辜的受害者或者安息，或者开始了幸福的生活。 对，这就是我想要理解的剧本。 然后我就可以像个小孩子一样吃好睡好，继续沉浸在“善恶有报”的简单逻辑里。 然而我这种被选召的孩子注定要提前承受大人世界的残酷。 起因是我嘴贱，问了东云叔叔一个不讲故事就无法回答的问题。“那个审神者叫你‘达也叔’呢！如果她是灵力世家的大小姐，找长辈要一把三日月宗近不行吗？” 东云叔叔大概是挺伤感的，所以下意识就回答道：“樱小路家的水太深了，这不是我们能管的。” 新名词，樱小路。 我偷偷掰手指数了数，东云、诹访、朝仓、樱小路，这样已知的时政大世家就已经四个了。 东云叔叔大概也知道自己失言了，他只能无奈地跟我解释一二。虽然其中大量的屏蔽词和语义不详，但我还是恨不得自己没听过这种黑色的隐私。 “绫子是樱小路家的养女。樱小路家，呃，本灵殿你知道吧……绫子是收养来做三日月宗近本灵的祭祀巫女的，所以……总之她的灵力一开始就依赖三日月宗近。但也不是只有她一个……呃，就是，因为某种原因，绫子最后没当上本灵的祭祀巫女……” 他觉得我没听懂，但我听懂了。真的！这里面怕是有180集的《巫女职场宫心计》。 “离开了本灵，她们的力量本来就会慢慢衰竭。但是只有绫子不死心，出来做了审神者。”东云叔叔垂下眼睑，掩住眼中的哀伤，“怀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希望三日月宗近的分灵能够挽救她的人生……” “为什么不告诉加州清光呢？他的主人其实是迫不得已才需要三日月宗近。” 东云达也直起身体，缓缓摇头：“绫子自己没有说，那就没有人有权利替她开口。” 我突然觉得眼角热得慌，只能强行仰头装无辜，才能勉强不哭出来。 我把我故事里的大反派给弄丢了。 这件事让我耿耿于怀。一连两个晚上，我都梦见u099x小姐姐的背影，一会儿是她，一会儿是她家的清光。 我隐约意识到我比她幸运，不是因为我有她梦寐以求的三日月，而是某种更高级的理由，比如她已经被迫离职我还有大把的时光，再比如，她的清光已经刀解了，而我的药研还没有。 玄学的第二十把刀正式出炉了。 是一把短刀。 是一把粟田口的短刀。 但不是药研。 我长出一口气，连歌仙爸爸的名刀鉴定都悦耳起来。 “这把刀是厚藤四郎。主人请看，刀刃比其他粟田口短刀要厚不少，几乎可以作为‘破甲锥’来使用了。这就是厚藤四郎姓名的由来。” 厚藤四郎是我见到的第二个长相正常的藤四郎了。黑色的短发像一个刺球，眼神稍显凶恶，个头有一米五四，比药研还要高一公分。相比咋咋呼呼的小乱和小虎他们，新来的短刀要沉默许多，但开口就是扎心一击。 “大将，我是厚藤四郎。” 他叫我“大将”，有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我一时有些恍惚，对了，以前只有药研会叫我“大将”。 “啊啊，厚哥，不要用那个称呼啦。”小乱跳出来，把厚拉走了。 我看了一圈，我家的刀剑们表情各异。经历过药研事件的歌仙和光总都是一脸担忧，五虎退往后缩了缩肩膀，爱染和小夜倒是挺平静的，一副“你决定就好”的样子。后面来的刀剑们则更多是茫然。就一个鹤球笑得一脸灿烂。 三日月老爷爷捧着个茶杯，完全不在状态：“哈哈哈，这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吗？” 我定了定神：“再等等，不急。” 药研在政府那里备案过了，短时间内不至于被强行回收。 正月初八的时候，我等的人回来了。这是一个不到一米三的小个子，穿蓑衣戴斗笠，木屐踩在庭院的卵石小径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今剑，修行归来了呦！主公有想念我吗？” 原本就穿得花里胡哨的今剑现在更加花里胡哨了。以前是花里胡哨的布料，现在变成了花里胡哨的盔甲，想抱他都无处下手的感觉。 嗯，我们本丸的第一把极化刀。 “所以说，主公决定重新召唤药研藤四郎吗？”了解了情况的今剑显得跃跃欲试，“好像很好玩啊，那就让我来做药研的第一个对手吧。” 第37章 第三十七刀 训练室，是一个足有一百个平方米的大房间。墙上镶嵌着软木，脚下是红松铺成的地板。两侧都开了纸窗，采光很好。窗缝里吹进来的北风与地暖中和，形成了大约20度的温度。 适合打架。 所有的刀都到齐了。旧的、新的、长的、短的、兴致勃勃的、愁眉苦脸的，刚好二十只刀子精。 我打开存放药研许久的那个木箱，将冷冰冰的短刀放在面前的地板上。洁白的刀柄仿佛是象牙的颜色，上面刻着贵气的菊花纹，护手却是黑色的。这种现代化的配色，就像是药研的白大褂一样。 把他封进去的时候是枫叶似火的秋天，而如今，都是积雪消退的新春了。五个月的时间，占了我已有的审神者生涯的一半。 我突然就不确定了，仿佛我要召唤的不是一个老朋友，而是一个手持利器的陌生人。五个月前的我会不会不经意间做了讨他嫌的事情，药研是不是会对我心存怨恨。 许多许多的疑问突然一齐涌上心头。 什么鬼啊？我可是世界中心啊，哪来这么多犹豫不决？我拍拍自己的脸颊让头脑清醒一点，然后向那柄漂亮的短刀里缓缓注入灵力。 药研还是记忆中的模样，黑色柔软的头发，紫色的眼睛。“大将……”他轻声嘟哝了一句，然后就把惨白的脸低了下去。 我抽出他腰间挂着的本体刀，塞进他手里。“药研，攻击我。” 他猛地抬头，脸上全是错愕。 我退开几步，用借来的蜂须贺的刀摆出标准的剑道起手式。“来啊，攻击我！给你个机会向人类报仇。” 少年模样的刀子精僵在训练室的中央，周围一圈对着他虎视眈眈的同类。他像是舞台上忘词的演员，尴尬又茫然。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将，至少让我换把竹刀。” “呵呵。”我冷笑，“小瞧我的话，那你就没机会了。”灵力在体内翻涌，让我的五感更加敏锐，这种技巧是前几天我刚向东云叔叔学来的。 也许有人一成不变，但那绝不是世界中心好吧。 踮脚，起冲，我向着药研一刀挥下。 他本能地举刀格挡。 “当——”实战刀碰撞发出金属的嗡鸣，我的手臂当即就麻了。啧啧，比什么都不要跟刀子精比力气。我顺着这股格挡的力道往后退，同时用打刀护在身前。 “今剑！” 玫红色眼睛的极化刀从围观的人群中一跃而起，直接插到我和药研中间。 “当——当——当——”两把短刀在第一秒内就连走三个回合。然后，他们像是不需要喘气一样，继续“当——当——当——”地打下去。 药研在面对今剑的威胁时已经完全放开了手。我们这才惊讶地发现，理论上才50级的药研，竟然能够和极化归来的今剑打得有来有往。甚至，随着战局的进展，药研的速度明显在加快。 “果然之前藏拙了。”歌仙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水了，我毫不怀疑只要我点头，歌仙就能扑上去来个以多欺少。 “药研哥之前是极化刀。”小乱凑过来跟我咬耳朵，“链接过。今剑亏就亏在没有链接，机动值没喂满。” 我突然想起了万佛地里的那把暗堕鹤丸，一把刀就敢往时间夹缝里跑，打丧尸捡材料好像什么都能自己做。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在退回白板后还能保留原先的实力的，但事实是他们做到了。 果然搅风搅雨后还能活下来的，都有自己的底牌。 失策啊，总不能放今剑挨打吧。我往胳膊上贴了张治疗符，减轻些许酸麻，然后举刀冲回战场里。 背后偷袭。 可惜药研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侧身一滚就滚出了我和今剑的包围圈。他站在三米开外的地方，重新举起刀。 规则是我定的，就是明摆着的二打一。 我也不算是个捣乱的，跟着出阵这一个冬季，我练得最熟练的就是见缝插针和补刀。跟今剑，也练过配合，尤其是联队战活动的时候。 药研就难受了。主要还是因为他在面对我的时候缩手缩脚。 局势渐渐朝着今剑的方向倾斜，药研打得越发吃力，眉心也越皱越紧。我能够感受到他的委屈，刚刚从沉睡中醒来就突然被卷入了一场自己不乐意的战斗，是个刀子精都委屈。 他退着退着，一直退到了墙角。我和今剑一左一右堵住他。再无退路可走了，药研的眉毛却突然舒展了，好像想通了什么。 “唉。”黑发短刀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然后放弃了防御朝我冲过来。武器生风，直冲我的脖子。 他太快了，今剑拦不住他。 “主人！” “主——” “大将。” 四周一片惊呼。 千钧一发之际，我发动了定身术。时间静止了。 “咚咚，咚咚。”世界上好像只有我的心跳还在跳动，背上已经全是冷汗。 歌仙焦急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一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鹤球已经拔刀冲出了半米；新刀厚藤四郎张大了嘴，似乎正在喊什么；五虎退捏着一只小老虎的耳朵，从那只毛绒耳朵变形的程度看肯定是捏疼了。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面前。药研的身体离地二十公分静止在空中，他呈现一个前倾的姿势，右手伸直送出本体，但刀锋远远够不到我的要害。 因为他握住的是刀刃，刺出的是刀柄。锋刃割开他的手心，已经有鲜血从指缝中滴了出来，悬停在空中。 我惴惴不安的心脏终于落回了胸腔里。 没赌错，药研没想伤害我。 我跌坐到地上，扔了沉重的打刀。只觉得疲惫感从两只手臂一路往上蔓延，漫过五脏六腑和头脑。然后视线就模糊了。 不是我要包庇他。是玄学说的，这是我的本丸的药研，玄学说得对。 我揉了揉泛酸的鼻子，把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然后才把定身术解除。 鹤丸、药研、今剑，都失去平衡摔了个屁股蹲。场面一时非常尴尬。 随后视力1.5的刀子精们就看清楚了药研血刺呼啦的右手，于是场面就更尴尬了。 药研自己更是一脸懵逼：“大将？”对了，这孩子还不知道他伟大的主人已经开发出了定身术的n种用法。 我高深莫测地看着他：“嗯哼。” 药研根本不知道我是一个多么英明神武仁慈体恤的审神者，因为他把受伤的右手藏到身后，苦笑着向我解释：“我不想伤害您。” 啧，傻瓜。 我知道啊，药研藤四郎，因为宁可去砍石头药研也不肯伤害主人而得名。 “清光光，你有好好拍吗？” 加州清光把类似摄影机功能的“留影符”收起，从人群背后蹦出来。“当然啦，真是的，我怎么可能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安定帮他作证：“很清晰哦，就是刚刚那一下清光手抖了。不过影响不大。” “啊——啊——就算主公说得很自信，我也怕药研真的起了杀心嘛。虽然他真没什么伤害主公的理由。” 三个小时后，我把这卷录像拍在了千丝阿姨的桌上。“我可以证明t2001号本丸的药研没有危险性，所以我要申请保留他。”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气场二米八。 这个气场一直持续到我跟东云叔叔、谷仓阿姨和某个樱小路家的中年大叔拍完桌子为止。 离开时之政府大楼的时候，药研已经恢复了他的镇定。虽然本体刀的刀刃上被打了二三十个监控符文，但他从外表看没有丝毫不自在的，反而望着粉色的樱花林露出了轻松的微笑。 或许就像通缉犯被捕，终于不用东躲西藏了的那种轻松吧。咳，好好改造，又不是不能活下去。 “今天下午的我是最棒的审神者对不对？”我问药研。 “大将一直都是最好的审神者。”他顺着毛恭维我，然后就笑出了声。 “大将，我是药研藤四郎。曾经经历过很多事情，但以后想为你而战。” 第38章 第三十八刀 虽然本丸中还是寒意料峭的早春，但穿越时空后却有可能来到炎热的夏季。 比如现在的我就在夏季。 弯弯的勾月高悬在天空上，月色下是京都一望无边的木头民居的房顶，小巧又安静。如果不是周围的空气实在燥热，这都可以称得上安逸。 这个年代处在电力发明的前夜，房子又怕火，所以点灯的人家不多。整个城市都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处灯火，还有不断熄灭的趋势。 夜深了。 但前方的那间小旅馆门口的纸灯笼还亮着，隐约照出灯笼罩上的三个汉字：池田屋。 这里即将发生一场影响日本明治维新进程的暗杀，非要类比的话，大约就像嘉兴南湖的那艘小船被突袭了一样。维新派领袖7死11伤，损失惨重，然而“明治维新三杰”之一的木户孝允竟然在这场围剿中逃出生天，这位后来当了明治天皇的内阁大臣。 我跟歌仙学这段历史的时候，对木户孝允印象深刻，因为他身居高位后的主张是“内政优先，反对征讨韩国”。换个通俗点的说法，叫“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反对侵略战争”。 当然你我都知道，最后日本还是打了侵略战争，但那已经是这批睁眼看世界的维新先烈死后几十年的事了。 我一点都不想丧尸刀在这里把木户给咔嚓了，不然蝴蝶的小翅膀一扇动，鬼知道会不会把龙卷风吹到海对岸的我国。 我们需要守护这段历史。 守护历史是个高尚的目标，才不是我需要完成一次池田屋任务来获取修行道具。才不是！ 四周的蝉鸣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巷道间响起好几队人马奔跑的脚步声，是搜捕革命党的新选组。 “你们，去四条大街。你们，跟我来。” “快，小声点。” “有吗？” “没有，下一家。” …… 我无声无息地从屋顶上站起，居家旅行杀人放火必备的巫女服现在穿着很透气，透气到我能感觉风里微弱的异动。不是新选组的，而是丧尸刀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味道。 “今剑，侦查。” 今剑玫红色的眼睛在夜色中转瞬消失。 从前打仗可是在野外，眼下是第一次在人口密集的城市里，一墙之隔就有武林高手在生死相搏。这要是在白天，分分钟就被历史土著发现的节奏。“降低存在感”的光环都保不了我们。 还好天黑。嘿，刚想到这里，天上就有一朵乌云飘来，遮住了本就不明亮的月亮。 头顶的光线暗下去之前，我亲眼看见一队穿着“安定同款”浅青色外套的守旧派武士踹开了“池田屋”的大门，也不知道其中哪个是安定和清光的前主人。 紧接着，“池田屋”二楼灯火闪烁、人影晃动，不时伴随着桌椅架子翻倒和茶壶杯子噼里啪啦碎一地的声音。 粉红色的双眸突然再次出现，今剑已经侦查归来：“在西边的墙外哦，再不上他们就进去了哦。” 那就开打。历史人物有他们的战斗，我们也有我们的战斗。 药研和今剑并驾齐驱，最快扑向藏在墙角阴影里的丧尸刀，然后是乱和小夜。清光和萤丸到底比不上短刀们的速度，落后一步，但他们还是比我快。 在屋外我们只截住了七把丧尸太刀和两把戴着阴阳师高帽子的丧尸薙，斩了它们后，我抬头就看到一只丧尸大太刀的屁股扭啊扭地消失在池田屋二楼一个洞开的窗户后面。 哦，他还长尾巴，全骨头的那种，把窗户纸刺啦一下勾走了一大块。 还说啥呢？ 我们从低矮的一楼屋檐翻上去，紧跟着进了二楼，里头的灯都被打灭了，大部分房间黑着，凌乱破碎，而走廊另一头还有人类在打斗。 血腥味扑鼻，就我刚刚路过的，地上至少躺了三具尸体，脚下踩着黏黏的，虽然看不清也能知道鞋底定是全红了。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十四岁的时候经历这种事，但我确确实实除了紧张感觉不到别的了。恶心？崩溃？晕血？好像只有紧张，提防着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冲出来的丧尸刀，随时准备施展定身术。 大约世界中心总是不一样的吧。 右边！ 我侧身躲过刀刃带起的风。药研已经扑了上去，完成了室内的第一杀。我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成年人高的黑影消散，甚至来不及分辨这是太刀还是打刀。 我第一次出室内战，一时跟不上节奏。 “大将在外面等我们就好了。”药研压低了声音说，“里面太危险了，至少有二十振溯行军的气息在这座建筑里。” 就是危险才要跟啊。 丧尸高速枪的一击就能直接打掉了清光身上的所有刀装还让他受伤，如果我不跟着提供后勤，只怕没走完二楼就要出重伤的了。 往清光身上拍了两个新的金刀装，又往伤口上灌了点灵力，我才放他去砍下一个敌人。 眼睛渐渐习惯了室内的黑暗，能够从本就黑漆漆的房间里看到更加黑漆漆的丧尸刀。数量多到吓人，砍完一茬还有一茬。 战斗在破旧小旅馆狭窄的室内进行着，我全神贯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定身术、治疗、补刀装，这一套动作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感觉都麻木了。 最后在一楼尽头的房间，我们遇到了一把防御力吓人的丧尸打刀，打击最高的药研、今剑、萤丸各砍了一下都没蹭破它的血皮。是我用定身术定住它，让刀刀们乱刀齐飞了整整一分钟，才把他磨死。 好累啊。 厚防boss变成黑烟彻底消失了，我才敢一屁股坐到满是刀痕的榻榻米上，也不管上面是不是有哪个历史人物的血。 眼睛发酸地疼。我要是有猫那样的夜视能力就好了，这黑灯瞎火的，让人头晕。 池田屋里一片死寂。不知道什么时候，新选组和维新派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杀的杀，抓的抓，死的死。就我们这些时空异客，还在被抛弃的战场里。 “主人，走吧。”最熟悉这场战斗的清光把我拉起来，“马上新选组就会回来打扫战场的。主人也不想跟我的前主人照面吧。” “不想，我对冲田总司那种病秧子大叔没兴趣。” “真是的，冲田君这时候才二十二岁啊。”我们离开池田屋的时候清光还在碎碎念。 “没错啊，二十二岁的大叔。” “这种话可不能被安定听到……” “安定听到说不定会高兴呢，冲田总司被人叫大叔这种事。” 虽然我对守旧派的新选组百般看不上，但冲田总司这人确实挺惨的。二十六岁就病死了，人生最后几个月里全是老战友们被新政府砍头的消息。 他大约这辈子都没被人喊过大叔吧，都叫他少年天才来着。 嗯，死在病榻上的少年天才剑客，死前连刀子都拿不动了。那把刀子就是大和守安定。 第39章 第三十九刀 从池田屋事件的时代返回，就看见安定蹲在时空转换器跟前，一脸怨念。 “我也想去池田屋。”他朝我喊。 我一点都不怂地喊回去：“你自己猜拳输给了清光怪我喽！” 于是他更郁闷了，新选组标志性的天蓝色外袍都拖在了地上。“池波君是不是觉得我会为了冲田君做什么不恰当的事？” “会吗？”我迷惑地看着青葱少年样子的刀子精，试图跟他讲道理，“池田屋是冲田总司大杀四方砍瓜切菜吧，又不是他被人当瓜和菜，你有什么好不平的？” 如果没有池田屋事件，冲田总司不会这么有名。如果没有池田屋事件，清光和安定也不会成为名刀。 安定被我强大得无懈可击的逻辑所震慑，仿佛大冬天一口气吞了半个西瓜。“你这么说也对啦……” 我说的就是对的啊。 “那说好了下次池田屋换我去哦。” 好，知道了，换你去，但恐怕这个下次会很遥远。池田屋太危险了，在有四五把极化刀之前我不准备再次冒险。 政府送通关奖励的速度挺快的，半个小时内狐狸npc就跑来敲门了。 虽然说在这个时间夹缝的世界里生活了很久，我该习惯称呼它们“狐之助”了。然而当我因为洗澡洗头耽搁了10分钟后，门口那只就像挂机了似的毫无情绪，那种npc的感觉就又涌上心头。 “尊敬的审神者大人。”狐狸npc尖声尖气的音调神似电流音，“恭喜您在就职一年内完成了池田屋追击任务，z0824号本丸的战力评估等级自即日起上升至a级。政府将为您发放每日四类资源各1000的军备支援。同时，万屋町和演武塔将向您开放。” 我头发还没干透，迎风打了个喷嚏。“修行道具呢？不是说过了池田屋会有修行道具吗？” 狐狸npc用小爪子把两个箱子推到我跟前。“左边是修行道具，右边是今日份的军备资源。” 小乱的修行道具有了，他很开心地塞了狐狸npc一口油豆腐。狐之助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甚至挂上了一丝可疑的红晕。它也就吃油豆腐的时候会显得像个生物，不知道是编了什么程序。 “审神者大人，这是演武塔和万屋町的门票，有效期为一个月，还请您妥善保管。若有损坏遗失请第一时间向政府‘日常事务司’报告。”狐狸npc用爪子抹干净嘴边的油渍，最后强调了这句话，这才蹦跶着消失在时空术法的光芒中。 门票装在一个白色的信封里，模样与万佛地啊、青鸳之家啊、九万九神社啊没啥不同的，我也已经渐渐熟悉了这种东西了。瞅瞅编号，万屋町y0002，演武塔k0007。 经过了将近一年的人间疾苦，我当然已经知道万屋不光是一个快递员而已，而是一条商业街，或者是一座交易城市的名字。要不然，那些从小姐姐本丸里出来的刀剑们，也不会有去万屋町打工这一个选项了。 “是万屋町诶！”小乱的眼睛闪闪发光，“我听说那里有好大一家专门卖化妆品的店铺哦，还有卖毛绒玩具的，卖巧克力冰淇淋的，卖电动牙刷的。是吧，药研哥？” 小短刀五虎退、前田和爱染都听得心驰神往，一齐用皮卡皮卡闪光的卡姿兰大眼睛巴巴地看向药研。 药研帮忙搬起装有玉钢的箱子，目不斜视。“万屋町是只对a级以上本丸的审神者开放的购物空间。除了华而不实的生活用品外，更主要的是可以交易灵力制品和锻刀资源。” 小乱嘟起了嘴：“药研哥好无聊啊。什么叫华而不实？生活用品明明有那——么重要。主公大人也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我背手望天：“怎么都好，反正跟小乱没关系，小乱要去修行。” “主人好狡猾啊！”不出所料，小乱跳脚，“那等我修行回来一定要去万屋玩啊！” 然后长发小裙子伪娘就风风火火地套上修行衣装，背着早就打包好的包裹踏上了修行之路。 他不见了，我才揉了揉望天望到发酸的脖子。 我太难了。 我不是不想去买买买，是贫穷使我冷静。因为烛台切光总爸爸和歌仙爸爸其实都有些大手大脚，再加上联队战的消耗，所以在膝丸掌管财务之前，我们根本没攒下多少钱。 说到膝丸，我已经好久没提他了，恐怕你们都忘了我家还有这把刀了。 我回顾这一年的审神者就职经历，消耗大量财力和精力的联队战活动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物有所值。一次联队战给了我三把稀有刀： 鹤丸国永是天使。 萤丸是最可爱最强大的大太刀。 膝丸……救了我们的小金库。 说起来，管钱不是谁都能干的活。首先要辈分高，不然是个刀子精都敢去支钱。然而你数数辈分高的刀子精吧，鹤丸喜欢恶作剧，今剑失忆了现在就是个小孩子，爷爷整天哈哈哈，这三个都是心宽手更宽的，只有膝丸愿意劳心劳力。 我之前说过，膝丸长得其实有点点凶，眉眼上挑目光锋利，小短刀们都不敢跟他造次。他又是皇亲贵族源氏的宝刀，出身不凡，鹤丸国永恶作剧都绕着他走，颇有些王不见王的意味。 管小金库的完美人选。 在我没有擅长开源的小财迷博多藤四郎之前，膝丸来做节流这个工作绰绰有余。他是一月份来的，如今刚好满两个月。 “膝球球~”我去敲膝丸的房门，“我们现在还有多少金币？” 膝丸翻了翻账本，报上两个详细的数据：“小判26320，甲州金1540。” “为什么还是这么少呀？” “因为主人过年的时候买了最贵的食材。” qaq，我太难了。 综上所述，因为没钱，所以我不得不顶着小短刀们的星星眼宣布：“咱们不去万屋町，咱们去演武塔。” 光看不能买，那还不如不去。好在刀剑们受到契约的限制，对于世界中心无限包容。 “啊——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主人不要难过了，我们会努力攒钱的。小……小老虎们也会努力的。” “哈哈哈，财富不过过眼烟云。小姑娘小小年纪放宽心比较好哦。” …… 然而对于第一次去演武塔跟别的审神者比斗，应该带什么样的队伍，我又犯了难。 “不能带稀有刀。”我跟刀子精们商量，“稀有刀来得比较晚，爷爷才12级，而且俗话说，在演练时候晒刀，会遭雷劈的。” 演武塔打不打雷我不知道，但我怕被没有稀有刀的大佬前辈揍。经验告诉我，大佬中多黑鬼，比如没有三日月的樱小路绫子，再比如没有江雪的岩上。 盘点了一圈剩下的平平无奇的一二三花，等级差不多都快满了。我思来想去，准备照顾一下平日出战机会不多的几个。 “那么，质朴刚健的这位，斩杀山姥的这位，斩断烛台的这位，不想做笼中鸟的这位，前田藤四郎，以及，五虎退。” “啊，是，是的。”五虎退惊讶地跳起来，“我吗？第一次出战演武塔。” 我理所当然地点头：“靠你了，满级刀。” 退退的胸脯都快顶破天了，看得人心惊胆战。 第40章 第四十刀 演武塔是一座高高的白塔，足有五六十层高。外墙上一层一层的，装饰着巨大的黑色刀纹，平添了许多杀气。讲道理刀纹这个东西，画在刀刀们的衣服上的时候我只觉得好看。却没想涂黑放大之后，还真有几分军事符号的感觉。 k0007晴空万里，演武塔的塔顶映衬着蓝天白云，然而阳光却并不和煦，风有些凉，像是在某个高原的山顶。密密麻麻的松树林向着脚下的山坡铺展开去，小道上偶尔窜出来几只松鼠，但却没有一只胆敢往演武塔的方向去。 塔的第一层是登记处。等待区是一个宽敞的大厅，摆放着一圈圈的软沙发，模样有些像星级酒店的大堂吧，只是座位更大一些，毕竟考虑到有些审神者和刀剑的体型嘛。 我领了号，就带着跟我一样乡下人进城的刀刀们找了个靠近接待处的座位。随便扫一眼，周围等待的审神者都奇奇怪怪的，有猛男有宅妹，还有小正太和大光头。说实话，我有些怂。 这时候，山姥切小王子就显示出他的好来。歌仙爸爸说的：“怎么着都是初始刀候选，关键时候远比看上去的可靠。” “不用害怕。”这个平时恨不得在墙角种蘑菇的家伙平静地说，“演练场的原则会把战绩差不多的本丸分成对手，我们不会遇上全极化的那种队伍的。” “哦。”我在茶几上的糖果盘里挑了颗2205年的巧克力，嗯，它吃起来有点苦。“如果是虚拟伤害的话，就算输我也无所谓啊。”因为我已经是懂得藏拙的大人了，争强好胜是只有小屁孩才会做的事情。“我们新来的嘛，大家有所提高才比较重要。” 我是这么想的，然而这可恶的成年人的世界，并没有如我所愿。 第一战我就遇上了一个那种在修仙文里活不过三集的恶毒反派。 “虚拟伤害多没意思啊，不如我们来赌点什么吧？”看上去就黑社会的大叔露出猥琐的笑容，“500甲州金，毛丫头，赌不赌？”他笑得露出一口金牙，跟脖子上的大金链子交相辉映，差点闪瞎了世界中心娇嫩的眼睛。 世界中心沉思了三秒，然后她按响了举报铃。 不良大叔被工作人员带走的时候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草，死丫头，不赌就不赌。举报老子@%￥……#￥……” 我说什么来着，这种家伙在修仙文里是活不过三集的，何况这是刀剑乱舞，对吧？作为一个有政府“特别外勤组”当后台的主角，能举报为什么要bb？ 经过这么一场小水花一样的风波，我的第二个对手就阳光多了。这是个高中生模样的小哥哥，穿着白衣紫裤子的巫男服，又开朗又正派。 额，巫男服是我编的名字，因为……看上去就是把巫女服的红裤子变成紫色而已。我对于日本传统服饰实在是没有研究，但他这么穿，我就不得不怀疑这也是哪个大家族出来的了。毕竟东云家喜欢穿白衣绿裤子，怎么看都像是同一个系列。 事实确实如此，场上刀剑比斗，场下审神者闲聊，他说他叫“诹访吉曲”。 “诹访呀，我记得是联队战的股东之一？” “哈哈，你是说公文上的那什么技术支持吧。”小哥哥乐了，“其实跟联队战没关系，虚拟战斗主要是东云家提供的技术。诹访家是操控时间的灵能世家，‘经验翻倍’才是诹访的功劳。” 我晃了晃脑子里的水。“东云是空间，诹访是时间，这样子吗？” “对。这俩就是所谓‘御外家’，‘御内家’是管理锻造山的朝仓和驻守本灵殿的樱小路。另外还有万屋和黑市的‘新贵派’，演练塔说是中立，但其实是‘草根联盟’的大本营。时政的组织牵涉很广的，慢慢你就知道了。” 我眼看着小哥哥叹气，不由深深感觉到大人的世界真是太险恶了。 “吉曲哥哥，你是不是跟家族的关系不太好呀？” “啊？”他的脸上一瞬间闪过惊慌，但马上就强装镇定起来，“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用了‘诹访家’、‘所谓的’这种词嘛，正常不应该说‘我们家’之类的吗？” 小曲哥哥僵了三秒，然后使劲呼噜我的头发。“我用错词语了，小丫头，你满意了吗？”他咬牙切齿。 发育期的公鸭嗓刺得我耳膜疼。 “满……满意，不敢不满意。” “切。”他放开我，“这种小细节什么都证明不了。你懂吗？” “懂！” “诹访家的事情，还轮不到外人插嘴，懂吗？” “懂！” “你——”他气鼓鼓地看我，我回以无比真诚的目光。然后小哥哥就成了泄气的皮球。他蹲下来闷闷不乐地说：“大家族出来的人，都不是好东西，你懂吗？” 我陪他蹲下种蘑菇。“我从前也这么想。但后来认识了东云达也叔叔，就觉得还好。樱小路家的绫子小姐姐，虽然很骄傲，但也不是个坏人。小曲儿哥哥你也不是坏人。我总共就认识三个大家族的，都不是坏人，你看……” “你才小曲儿。” “哦。” 好心喂了驴肝肺。 于是我单方面决定跟驴肝肺曲儿不欢而散。 刚好这时候场上的比斗结束了，我拍拍屁股站起来，带着我的刀刀们离开这一层的演练场。 一出门，就有一只狐之助叼着号码牌跑过来，跟我说我第三场排的是r0876的审神者，在25层的演练场。 然而世界中心还在生气，所以我准备不理它。“今天晚了，我要回去了。”通过时空转换器返回自己的本丸，我才感觉到后背上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好险呀。 我扑进光总怀里找安慰。 “嘀铃铃。”就在这时，大广间里的通讯符突然亮起刺眼的红光，隔着咒符都能感受到急切。 是千丝。 “小池，你通关了池田屋是不是？！不要去万物和演练塔！听到没有？” 第41章 第四十一刀 我被“软禁”了。 几乎是在千丝阿姨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我觉得我有权讨要一个说法。”我跟她说。虽然我直觉上已经隐约感受到了某种若有若无的窥视，但千丝自己说的，小孩子有时候不要表现得太聪明会比较好。 “你不要在这个时候闹。”她看上去很疲惫，“我让小白鸟去看你。” 小白鸟并不是我的菜，所以我慎重地摇摇头：“你最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不然我就不把我的独门消息告诉你了。” 千丝老阿姨有一颗旺盛的好奇心，不然她不会知道那么多的八卦。 “你之前提交的录像丢了。该死的，我就说樱小路家的那个老头，灌了酒之后做事就一团乱账！好吗？就是这样，我怀疑有人在查你。你乖一点，我让小白鸟去照顾你。” “……讲道理我只是一个萌新。” “讲道理你是一个时间灵能力者。” “这没啥稀罕的，诹访家一窝的时间灵能力者。” “……”她沉默了，大约是没想到我连诹访家都知道了。她犹豫不决，举棋不定，大约过了十秒，她才苦笑道：“别不信啊，你可能会有危险。” 我感觉到了危险。“那个，今天我去演武塔的时候，有一只狐之助让我去25层跟r0876比斗。但是，明明前两场都是在前台领的牌子……” 千丝阿姨的表情看上去要尖叫。 “我教你一个符咒，你去画在院子里那个时空转换器侧面的红色大理石上——”她哑着声音说。 “哦。”我乖乖点头。 然而大佬临时又改主意了：“r0876，r0876，不对！我们按兵不动！” 我真的是个绝顶聪明的小孩，然而有时候连我都看不懂大佬在想什么。 接下来的一周我都没有看到千丝阿姨，出阵和远征也停了。我带着刀剑们把整座宅邸都打扫了一遍，冬天的积雪被扫得干干净净，樱花树的枝头冒出了花苞。 春天要来了。 小白鸟，哦，也就是那个总跟千丝他们混在一起的白发面瘫小萝莉，倒是确实如约来“照顾”我了。 为什么“照顾”打了引号？因为我一点都不高兴她的照顾。虽然我知道她的真实年龄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萝莉，但她真的挺幼稚的，总是若有若无地炫耀她知道很多隐秘，是个老鸟。 就比如，一见面她就说：“我先帮你巩固一下本丸防御。你通关池田屋之后应该还没升级过结界吧，该能从b升a的。不过我特地带了特殊外勤组的印纽，可以给你开一个a++级别的防御罩。” 品品，啧。 然而她在时空转换装置上操作了半天，都没能把那个牛逼的印纽按上去。 我承认看她吃瘪我有些幸灾乐祸，这个时候适合白莲花地来一句“怎么啦？出什么问题了？” 小白鸟的反应却远远大过我的预期。“ss级？为什么你本丸的防御等级是ss级？” 我一头雾水：“你问我我问谁去？！反正我除了出门没碰过这玩意儿！” 她的面瘫脸看上去愤愤不平。“千丝队长的本丸也才s级的防御级别，你不会是哪个世家的小公主吧？” 我砸了她一个西红柿：“你才世家的小公主！” 我是草根的劳动人民，我永远跟受苦受难的穷苦百姓站在一起，谁怀疑这一点我就跟谁没完！ 该死的小白鸟，她害我晚上做噩梦了。梦里我戴着一顶金色的假发，穿着那种蓬开像颗球一样的金丝裙子，抱着个传国玉玺被人追杀。身后一群嚷嚷着“杀了公主”的西欧骑士。我在梦里跑了一身汗，被子都被掀了。 当晚值班的还是第一次寝当番的三日月老爷爷。早上起来他就哈哈哈地跟我说：“主公的睡相不太好呢。” 太阳！ 我才不是小公主！ 而始作俑者的小白鸟已经恢复了她公事公办、道貌岸然的面瘫。她给我带来了一套新的巫女服，外加一个白色的面具。 “你以后出门穿这一套。它们能模糊你的脸和身高，让看到的人产生错觉。” 伸手不打送礼人。吃人家嘴短，穿人家手残。所以我乖乖巧巧地应了一声“哦”。 然后就冷场了，歌仙给我们添了三次茶水都没能把气场救回来。最后我们只能一起坐在走廊里对着将开未开的樱花树啃团子吃。 “你知道我要被关到什么时候吗？” “不知道。”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被关起来吗？” “因为你是时间灵能力者这件事情泄露了。” 嗯，跟我从千丝那里听来的消息大同小异。“其实，只是我使用时间灵术的视频丢失了而已。”我慢吞吞地说，脑子里浮现出那个樱小路大叔的脸，他看上去是有几分邋遢，但还算好说话，最后到底同意让我保留药研了。 “只是丢了资料，也许是虚惊一场也说不定。” 小白鸟看我的眼神像是看白痴：“谁告诉你只是丢了留影符的？” “难道……不是？” 她蹦起来，高冷的面瘫脸变成了恐惧的面瘫脸：“樱小路龙彦死了。” 我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短路。 “酒后突发心脏病，本来都准备安葬了。是八组尸检的人发现不对，然后调查了他的遗物，发现丢了一份正月初八的档案，这才顺着找到了队长那里。” 我觉得脑子里的水有些太多了，晃得我嗡嗡作响。 “现在看着风平浪静，那是队长他们瞒得好。其实知情的人都炸锅了。谋杀‘高贵’的樱小路，虽然是个旁支，但以前可真没出过这种事。” 我需要缓缓，真的。 第42章 第四十二刀 我不开心。因为我接受不了身边又突然死人这种事。 自打穿越到了这个世界，我见过不少刀子精走上刀解之路，但那又不一样，他们某种意义上是回归，且走得平静，就好像人类的寿终正寝。 我没想到人类会死，死于阴谋诡计，死于谋杀。 我好像第一次意识到审神者是一份危险的工作，在经历了半年的战场拼杀之后。 药研也不开心，他觉得是他拖累了我。 他的逻辑是这样的：如果不是为了保下他，我就不需要录什么影像；如果不是录了那个影像，就不会泄露我是时间灵能力者；如果不泄露，我现在就不会有危险。 相信我，我真的很努力地在找他的逻辑漏洞了，却没有找到。于是我跟他说，他的逻辑狗屁不通！ “走啦走啦，去训练室。在屋里闷了一星期，骨头都酸了。” 坐以待毙不是世界中心的风格，作为一个注定要提前受到风暴打磨的主角，我需要增强实力，我的刀剑们也是。 本丸的训练室迎来了自我入住以来最忙碌的日子。从老资格的歌仙、五虎，到最新加入的三日月、陆奥守和厚，都在训练室里发疯图强。 就连忧郁的粉色头发的大和尚都加入了热火朝天锻炼剑术的队伍。“笼中也并不安全呢。”他专门跟我说，“为了保护笼中的您，我也会加倍努力的。” 额，说真的，你自己当笼中鸟就ok了，别扯上我，咱们不是笼友，不约。 千丝小姐姐再次登门的时候，我正和药研打得热火朝天。要说打起来带劲，还是药研啊。他本来就是战场刀，化出人型后又跟着t2001有了漫长的经验。 至少十年。 他每一招每一式都精准极了，跟没轻没重的蜂须贺虎彻完全不一样。有些东西是数据没法衡量的，就比如药研的强，强过极化的今剑。 “事情解决了。樱小路龙彦死于突发心脏病，丢失的资料被找了回来，没有更多别的事。”千丝阿姨站在训练室门口跟我说，她肩膀上落着一片樱花的花瓣。这是今年第一片落下樱花花瓣。 我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走上来虚虚地抱住我的肩。“小池……别怕，我们四组，还没有死绝。” 我承受不了这种无穷无尽的给予，所以我提出要加入特殊外勤组。我本以为要费点口舌才能说服顽固的保护欲爆棚的千丝阿姨，然而她却仿佛很高兴：“那你来我们四组吧。我们一起去把幕后黑手揪出来。” ？？？ 这画风变得有些快。 为了招待辛苦了许久的千丝和小白鸟，烛台切准备了丰盛的午餐：牛肉大虾盖饭和草莓沙拉。 千丝阿姨连扒了三碗盖饭，又变成了往日里那副怼天怼地的样子。 “哈哈哈，我怎么觉得你家的烛台切做饭更好吃呢？真是奇哉怪也。”她对着沙拉左右开弓，嚣张得如同草莓大魔王。 “小池，这样是最好的了，没有扩散就是止损。虽然咱们都知道凶手还逍遥法外，但这手法太隐蔽了，肯定是有内鬼。那天跟龙彦喝酒的人也没找到……总之，咱们偷偷地查，比大张旗鼓人尽皆知的强。不然诹访家还要出来添乱……” 小白鸟一脸紧绷教训我，如果她把嘴角的沙拉擦干净的话还真有些唬人。“你也得警醒着点。本丸编号和你的模样都泄露了。在外面别说自己的编号，别露出真脸。” 光总的大虾做得q弹爽滑，淡淡的海盐味道在嘴里炸开，跟牛肉浓厚的酱汁形成鲜明对比。我嘴巴不停地把米粒扒得一颗不剩，才抱着味增汤的汤碗问出了所有问题中最核心的那个。 “我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千丝阿姨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小白鸟皱着眉头，语气迟疑：“也许是因为……你是诹访家以外的时间灵能力者？” 又是这种答不到点子上的答案，我有些烦躁：“总不会只有我一个吧，哈？天选之人？” “据说以前也有过。是我们第四特别外勤组的前队长。” “据说又是什么鬼啊？！”我的耐心已经耗尽了，可能是大姨妈又要来了，我总觉得小肚子里憋着一股气。 “我也都是听说啊！”小白鸟站起来和我对吵，“我加入的时候前队长已经不在了，要问你问千丝队长嘛！” 千丝在假装吃沙拉，一颗草莓能吃一年的那种吃法。我对风尘仆仆的她发不出脾气，于是只能把喝空的汤碗“砰”地敲桌上，继续跟小白鸟瞪眼： “你听说了啥？你说！别整天一副你有很多内部消息但就是遮遮掩掩的猥琐样。” 小白鸟这个面瘫大概从来没有被人说过猥琐。她声音都变尖了：“我有什么不可说的，都是外面都知道的事！诹访家一开始污蔑碧海大人偷了他们的祖传灵术，到处找四组的麻烦；后来见压不住了，碧海大人比他们家的嫡系都要强，就又宣称碧海大人是他们家的私生子了。碧海大人把诹访道迹的头都打破了他们还不消停，跟一群吸血鬼亲戚似的。现在烈士碑上第一位还刻着‘诹访碧海’呢，真是欺负人死了，不能打爆他们的狗脑袋了。” 真是好一桶陈年老八卦。 “你当为什么御四家里就诹访家没有自己的sss级本丸，还不是人品太差的缘故。诹访自己的子弟都尴尬。” “好了！”千丝拍了桌子，“从前的老黄历了，有什么好说的。”她看向我：“你要是个空间灵能力的，也没什么大事。但偏偏是时间……诹访家的长老里小人太多，我不想你重蹈队长的覆辙。尤其是你这小身板，也打不过他们，光是污蔑偷窃那一步就能把你摁死了。” 我善解人意地表示了认同，并再三发誓我以后一定听从千丝队长的指挥，让往东绝不往西，让缩着绝不出头。 一顿午饭宾主尽欢，定下了我明天戴着面具去万樱花园报到。这一天就算过去了。 然而我心里明白得很，千丝阿姨到底是没有告诉我，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不相信就诹访家口头上占便宜这点事，值得死一个樱小路龙彦。 所以下午我依旧是泡在了训练室里，锻炼时间灵术。 我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我懂得什么叫默默增强自己。如果我能够像前队长碧海那样随随便便打破人狗脑袋，也许就不需要思考这么多了吧。 春天来得悄无声息，昨天还在说千丝阿姨的肩膀上落了第一片樱花花瓣，今天就已经是满院子的粉色“云朵”。 这是我就任一周年的日子。我正式上任为第四特殊外勤组的一员。 组长是千丝，副组长是东云达也。组员包括谷仓、白鸟，连同我自己在内，一共是八人。 别的人也就算了，但这里我必须提一下“神医”，因为这是一个跟樱小路龙彦死亡事件直接相关的人物。 “神医”是一个听着就很响亮的代号，等闲人不敢叫这样的id，所以毫无疑问，这又是一个大佬了，还是一种新的大佬类型——斯文败类型大佬。 “神医”的外表看上去在25-35岁之间，梳着一头一丝不苟的油光水滑的背头，黑色的西装，明显打理过的皮鞋，胸口的衣袋里夹着两支钢笔，鼻梁上架着一个单片眼镜，仿佛是从上世纪美国电影里走出来的精英。 “这位就是审神者池波吧。”他笑眯眯地朝我打招呼，“我们的小小时间能力者。” 我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神医原本是第八外勤组的，第八外勤组专门负责审神者的送葬服务。他介绍到这里的时候还专门递了一张名片给我，请我照顾他的生意。 emmmm，好了，我知道你是谁了，给樱小路大叔验尸的那个。 “我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神医说，“是世家之间的内斗呢？还是历史修正主义者？亦或是单纯找麻烦的？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第43章 第四十三刀 我刚入职的时候千丝和谷仓她们特别忙，所以我跟神医呆在一起的时候比较多。 神医在时政大楼后头的小楼里有个解剖室，设备贼拉高大上的那种，让人联想起星球大战或者猩球崛起之类的电影。 入职什么的其实挺无聊，每天上午点卯三小时。身穿白大褂的大人带着他家的药研在无菌室里切切切，我坐在玻璃门外的粉红沙发上啃草莓大福。 感觉自己能日胖三斤。 “无聊？”斯文败类法医大叔将一颗暗红色的心脏塞进福尔马林瓶，斜着眼问我。 “是。” “我以为你无聊就会把时间变快。”他耸耸肩，“我很好奇解剖时时间加速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这人太变态了，我选择胖三斤。 神医大叔把缝合好的尸体推进冰柜，然后拍拍手，泛着蓝色灵光的锁链就将整个停尸柜缠了个结实。老鼻子牛逼的封印术了。 “小天才，你知道为什么法医室的冰柜要封印吗？”他摘下口罩和手套，在水池边挤了洗手液仔仔细细洗手。 “会有僵尸。” 然后他就笑了：“以前出过事，半个楼都没了，停尸房和法医室因此从主楼迁了出来。我们的敌人可不是只有弱智一样的敌刀，有些立志于跟时政对着干的家伙很聪明。” “所以真的变僵尸了？” “不是那么具有美感的东西。”他推开门出来，勾了勾嘴角，“你见过附在尸体上的执念吗？能够引发付丧神暴动的那种。” 可能我的关注点有点偏，他竟然觉得僵尸具有美感！！！为了补偿我受到伤害的小心灵，我又多啃了一个草莓大福。 跟神医之间的日常大都是像这个样子。 他喜欢在尸体上试验奇奇怪怪的灵术和药水。 他喜欢吃黑巧克力味道的点心。 他写档案的速度快到飞起。 没办法从战场上带回来源义经的腱子肉和冲田总司的肺是他最遗憾的事情。 …… 呵，看上去信息很多，其实我压根都没能更了解他一点。神医是我最讨厌的那种大人了，他们裹着一层密不透风的名叫虚伪的乌龟壳。 相比之下，他家的药研可就好相处多了。几天下来我们就是可以互相开玩笑的那种交情了。 “原来药研藤四郎的设定是医生啊。” 黑发短刀镇定地推了推他的眼镜，他和他主人推眼镜的姿势如出一辙：“因为曾经与制药的研杵结下缘分的关系。” “传说是你一刀斩断了药研啊，逻辑上讲应该因此与医生势不两立才对。” 他被我完美的逻辑堵得无话可说，而神医大叔更是落井下石，掂着个斯文败类的微笑调侃：“传说中的相爱相杀？” 某药研仿佛朝天翻了个白眼，然而太快了以至于我不能确定他到底翻白眼了没有。下一秒，他就开口转移话题：“……难道池波大人的药研不擅长日常的医护？” 我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我家的药研好像真没展现这方面的天赋诶，倒是上战场格外凶。他还一直说自己是实战刀。我暗戳戳怀疑是不是曾经在暗堕本丸呆过的经历削减了他医疗小天使的属性，就像神医家的药研转型成了法医一样。 “下次有机会请将他带来吧。”神医家的药研说，“我许久没和其他分灵交流了。再说，如果无法给审神者提供专业上的帮助的话，那是严重的失职。” 可是他自己都是个职业切尸体的，能教药研什么？给死掉的主人做尸检？ 于是我满口答应，然后坚决把药研跟长歪的同类隔离。隔离！ 小夜、五虎、前田、鹤丸、三日月，谁都可以去神医的法医室，药研不行。我把他编成一队队长，让他出阵去了。 这天正是陆奥守大宝贝陪我签到的日子。我和神医的留守小组却意外接到了一个出外勤的任务。 “新、手、指、引？”我感觉我好像认不清任务单上的字。“这不是狐狸——狐之助的工作吗？” 神医的眼镜片上精光一闪。他一掀福尔马林味的白大褂，双手交叉抵着下颌：“我以为四组只接暗堕和叛徒相关事务。” 送单子过来的制服版加州清光一脸心虚：“因为……动漫上线的缘故……最近招募到的新人有些多……” 哈？ 制服清光刷地站成一个标准军姿，目视前方，视死如归地喊道：“总之，一组任务过多，忙不过来。主人大人邀请其他组的各位帮忙分担。为此给您造成的麻烦真的非常抱歉！”标准九十度鞠躬。 在我十四年漫长的人生里从来没受过如此大礼。再加上“虚伪文化人大叔”说正好出去走走，所以我们最后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 新本丸的坐标是sb187，谐音真的有点微妙呢。我不由觉得自家的z0824真的太悦耳了。 通过政府大厅的传送器，我们落在这个新本丸的门口。不大不小的日式院落，墙外有片操场大小等待开荒的农田，再远处是山脉和河流。 “基础的本丸好像都是这个样子的。”我嘟囔着，“想跟九万九神社那样有片海果然只能梦里想想。” 法医大叔推了推眼镜架：“b级已经很不错了，至少能自给自足。还有大把活在贫困线以下的呢。” “啊？” “惊讶了？”他笑得世间险恶，“你入职评级也是b级？哎呀，小天才们的待遇果然不错，跟我们这种从底层出来的人不一样。” 这话听着真酸。连向来神经大条的陆奥守大宝贝都被酸到了。 我不理气场阴暗的大人，摸摸鼻子，上去扣门。 “开门，查水表！” 第44章 第四十四刀 应门的是初始刀陆奥守吉行，这个本丸还有一把初锻刀，博多藤四郎。博多加入锻刀炉也就是新年的事，我不知道初锻就出博多的概率是多少，反正是非洲人做梦都不敢想的概率。 sb187虽然名字谐音一言难尽，但主人却是个实实在在的欧皇。 欧皇看上去有八、九岁了，性别男，一头半长不长的软毛，眼里包着两泡泪显得眼睛特别大。讲真，要不是这头软毛是金色的，我差点以为看到了我的倒霉弟弟。 “哎呀，自从狐之助走了之后，主人一直说想家。”sb187的陆奥守挠着后脑勺，无奈中带着可以甩锅的希冀。然后，他乐颠颠地拉着我家大宝贝一起扫院子去了。 博多藤四郎往神医家的药研背后一躲，笑眯眯，不说话。 只有我和神医两个冷酷无情的人类对着小正太无语凝噎。 “我要回家，我想妈妈了。”小正太小声嘤嘤嘤，眼眶里的水肉眼可见地满出来。 神医：“将审神者的时间与时政同调，需要克服的时空法则之力是巨大的。除非是到期卸任，才能回到原本的时空。” 他的学术论调让小正太呆住了。一双湛蓝色的大眼睛望着斯文变态大叔，里面全是困惑。 斯文败类微微一笑：“你自己回不去的，接受现实吧，好好刷战绩。” “呜哇！呜呜呜……” 他哭了。 神医还是笑眯眯的。“不要哭啦，你是个小男子汉吧。不能一个人好好生活的话，妈妈也会对你失望的。” “呜呜呜……” 神医式疗法太惨烈了。离开了还在摧残小孩子的大人，我把sb187的博多藤四郎拉进锻刀室。 几个小时后，我们锻出了一把能哄孩子能做饭的烛台切光忠。不管怎么说，先来一组小蛋糕吧。 天色已经暗了，晚风吹进来大量凋落的樱花花瓣，香气浓重到糜烂。小正太并腿坐在榻榻米上，乖巧地咬着小蛋糕。 经过一个下午神医莫名其妙的“新手指引”，他好像已经接受了现实。 “我要去打溯行军吗？是不是只要打了足够的溯行军，我就可以回家看妈妈了？”他问，语气中隐隐带着点中二的兴奋。 神医笑眯眯地回答：“是的，但是现在的你还不能上战场。” “哦。”继续咬蛋糕。 “你最好多锻造几把刀剑。药研藤四郎、压切长谷部、歌仙兼定等等，都是很会照顾人的刀剑，对小孩子来说生活会更容易一些。”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也玩过游戏的。” “真实世界中的规则，和那款手游还是有所不同的……”神医不紧不慢地做着科普，大都是新手审神者慢慢就能摸索出来的规律，然而有攻略到底是能少走不少弯路，规避不少危险。 大约讲了二十分钟，sb187的小审神者就开始走神，眼睛在烛台切衣服的穗子上飘来飘去。 “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我们再来拜访。”神医识趣地告辞。 这场新手指引一直持续了一周。小正太的生活开始步上正轨，从每天哭着要妈妈变成了三天哭一次。 他手气是真的好，锻造出来的刀都是活泼开朗或者细心顾家的。没有左文字不高兴，没有高傲的真品或者自卑的仿品，也没有“不想跟你搞好关系”的大咖喱。 因为怕他被刀剑们宠坏了，我们还给小正太报了“幼年审神者文化班”。小屁孩，书还是要读的，考试还是要考的。 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 “小池说得太对了，我都差点忘了，小池还在读国中吧。”出任务回来的千丝阿姨一拍脑门，“我这就去联系国中班的主任，等樱花开完差不多也到开学季了。” 不，你等等，有话好说。 我试图飞向自由的天空，然而东云叔和神医叔一左一右折断了我的翅膀。 呸，就知道你们成年人都不是好东西。 我也不知道我是图什么，说好的打架领工资，眨眼变成了写作业领工资。垃圾社会，全是套路。 或许我该知足一点，至少跟sb187比起来，我还有工资。 学习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慢，不光慢，还乏善可陈。总之，在某个长得尖嘴猴腮的教导主任的折磨下，我马上就和网课视频建立起了深厚友谊——至少视频里的小哥哥小姐姐长得美啊！ 长得美，不骂人，上课还好听，这是多么伟大的科技进步。看在科（yan）技（zhi）的面子上，什么三角函数、假名写作、热力学定理都是可以忍受的了。 眨眼，就是一个月。发生了两件大事。 首先是鹤丸满级了，死皮赖脸要去神医的实验室围观审神者内脏的福尔马林标本。 你们知道的，我对鹤丸的要求向来没有抵抗力。于是，我坐在神医牌粉色小沙发上对着平面几何死磕的时候，白色头发的刀剑小哥哥就跟只壁虎似的贴在玻璃门上： “哇，他把尸体的眼球取出来了，眼球诶，这可真是吓到我了。” “哇，他把眼球切开了。” “哇，那是什么，显微镜，哎呀我也好想看一看啊。” “嗨嗨，神医大人，显微镜下的视网膜上有什么东西吗？” …… 我的养气功夫真的非常好，我在鹤球的聒噪声中写完了今天的数学作业。然后，我听到了神医大叔的声音： “小天才，你看一下这个。” 被超能力改造过的未来显微镜大约有某种神奇之处，因为实验室的投影屏幕上出现了一幅笼着淡淡雾气的彩色图像——樱小路龙彦死前看见的最后一幕。 视角很低，他应该是趴在一间简欧风格的客厅里，眼睛被泪水糊住了。入目是大片的长毛地毯和红木地板，另有两条特别粗的茶几腿和沙发腿，都是木头的。 最后，是凶手的脚。 传统的白色袜袋，只在大脚趾和第二脚趾之间有缝，可以穿人字拖或木屐。往上，是紫色的宽大的裤腿。 “诹……访？” 神医还戴着蓝口罩，一双眼睛眯得只剩下黑色的精光。 第45章 第四十五刀 世界中心的认知方式非常高效。比如白衣服绿裤子是东云，比如白衣服红裤子是樱小路，再比如，白衣服紫裤子是诹访。 还有一个朝仓，我没见过，但合理推测，大概是白衣服黄裤子或者白衣服蓝裤子之类的吧。 逻辑完美。 我早就看透了这些灵力大家族的强迫症本质。 所以当法医大叔把图片投影出来的时候，一个裤衩子就足够破案了。除了诹访家，谁还穿这种一楞一楞又像两个长南瓜又撒金纹的紫裤子啊。 真的，得出这种结论都不是我机智啊，时政大众水平的智商都能认出来，包括法医大叔。 “我还真不觉得他们家能干阴谋。”神医从手上剥下塑胶手套，扔进废物箱，“一向坏得特别显眼。” 鹤球的眼睛闪闪发亮：“难道……有人栽赃嫁祸？故意穿着诹访家的制服去杀人？” 平安老刀子就是特别喜欢曲折的阴谋。 我从鹤球的兜里翻出梅子糖，塞嘴里砸了砸。“呐，前辈，照视网膜是个通用技术吗？” 神医摸了摸下巴：“虽然不是我第一个发明的，但……知道的人也不多就是了。” 我竖起两根手指：“要么，是诹访。要么，是法医组的叛徒。” 他猛然转头看我，眼神中全是“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的惊讶。 什么嘛，我一直很机智的好不啦。难道你以前一直觉得我是头猪吗？我愤怒了，我跟你说，我真的愤怒了。 所以我回去之前摔了神医的办公室的门。 “我很聪明的。”走在万樱花园的小径上我跟鹤丸说，“就比如我没有新手指引，这事有蹊跷，我就没说什么。没人告诉我我不能回家看妈妈，我自己就知道了。我还知道大概率我的任期很长很长，一辈子回不去，跟别人不一样，我也没问。我很聪明的，我能猜到很多事，我不说而已。” 鹤丸摸摸我的头发，没有开玩笑，没有恶作剧。“我们都知道主人很聪明呀。但四组的那些人，可能是想跟你说，不那么聪明也不要紧的。他们想保护你。” “噗。”头顶上死了一只潜入的丧尸枪，化成花瓣纷纷扬扬的。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鹤球也打了个喷嚏。 真煞风景。 我跟你说，大人总觉得小孩子不需要知道得太多，他们自己就能把事情处理好。我现在处于一半是小孩，一半是大人的状态下，所以有时候他们把进展告诉我，有时候又瞒着我，导致我的信息图像一块被狗啃过的破布。 我知道了樱小路大叔死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个穿诹访衣服的。但后续四组调查的时候又不带我了。这个人是男是女，到底是谁，拿走我录像的目的又是什么，一个接着一个的谜团让人抓心挠肺。 要不是我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我现在就该在千丝阿姨跟前打滚，而不是去打什么劳什子的大阪城活动。 没错，自打“封刀令”以来，鸽了广大审神者快一年的大阪城活动终于来了。 一时间但凡是个粟田口，晚上都兴奋得睡不着觉。我家还算好的，只有五虎、前田、药研、厚四个（最闹腾的小乱修行去了），听说家里有一期一振的那才是灾难。 不过大多审神者也挺兴奋的。 “钱啊！”千丝阿姨说，“大阪城就是钱！只要铲子挖得快，小判就能滚滚来。要是能挖到博多，那就是个活的理财小能手。” 我回了她一个冷漠的“哦”。我不由想到了sb187，有些人炉子里就能锻出博多藤四郎呢，与我等黑鬼毕竟是不一样的。 “小池，你一点都不激动的吗？” 我托着下巴，懒洋洋地敷衍她：“队长，你家博多不是已经极化满级了吗？” 老阿姨理直气壮：“但我缺钱！” 我得承认，我低估了大佬们对金钱的渴望，在查案的节骨眼上，他们还专门派出了副队长东云达也来大阪城带我刷金币。 “你们两个的任务很艰巨。”千丝阿姨在通信符形成的水镜里义正言辞地说，“我把我珍藏的铲子都寄给你们了，不刷满50万经费不要回来见我。” 50万！我们把大阪城挖穿了总共能有50万吗？我也是玩过手游的人。加班归加班，骗人就是你不对了啊。 “真的大阪城地下怎么可能有99层？”千丝阿姨翻了个白眼，“这个空间就是东云家设计扩建的。你们拿着内部地图，50万，小意思啦。” 我瞅了眼身边白衣服绿裤子温文尔雅得如同一杯龙井茶的东云叔。内部地图呀，那是不是我可以后门一只博多呢？听说博多还会炒股呢。 东云叔叔一派世家风度，声音温柔极了：“我日你大爷。” 第46章 第四十六刀 大阪城是一座青瓦白墙的建筑，或者说，德川大阪城是一座青瓦白墙的建筑。而埋着粟田口刀剑的，是丰臣大阪城，也就是大阪地下城。 在这方面，刚跨过50级的厚藤四郎最有发言权。 “从前，丰臣家的大阪城是黑漆金顶。德川家康攻下大阪的时候将其焚毁填平。后来，二代将军德川秀忠在遗址上重建大阪城，便是如今看到的绿瓦白漆的样子。” 传说，许多失踪于那场大火的刀剑，都被埋在旧大阪城的废墟里。 地下城活动的灵感来源，大抵就是这个样子。 从一楼黑漆漆的入口下去，一层一层仿佛迷宫似的甬道破旧而阴森。断壁残垣都是战火的痕迹。偶尔能够看见一些翻倒的涂着金漆的小桌案小门框，透露出曾经的统治阶级是如何奢靡。 啧啧，还不是被一把火烧了。 我跟你说，作为一个长在红旗下的好孩子，我既不羡慕土豪金的家具，也不怕衣服烂光的丧尸刀。 东云叔说地下城的溯行军，是时空卷曲构造地图的时候特意卷入的，因为时间累加的不同呈现出上层弱底层强的趋势。他们又设定什么阵法，确保五十层以内的溯行军弱于大众水平bb。 emmmmm，除了你们东云家很牛逼以外，我什么都没听明白。 我这次带来了我家唯四还没满级的刀子精：厚哥、爷爷、陆奥守大宝贝、膝丸。再加上预防突发事件的极化今剑和药研。 短刀们没几下就隐入黑暗中，只有墙上的火把“噗嗤噗嗤”爆油花的声音暗示着他们的存在。 “前方safe。”今剑大佬的说话声抑扬顿挫，“这一层已经到底了呦。” 三日月穿着他繁复的盛装，步履端庄地跟在后面：“哈哈哈，队伍里有短刀真的是很可靠呢。”如果忽略他刀上的凶性，那确实是一派长者风度。 又下一层，四周越发寂静。明明下第一层的时候，周围一大圈审神者热闹得很，走着走着就走散了。 现在是第十层，仿佛全世界都只剩下了我和东云叔两支队伍似的。就连自己人的脚步声听着都有几分阴森的味道。 “热身差不多了吧。”世家大佬数着箱子里寥寥几把金币，眉间轻愁，“要完成50万小判的任务，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 “我们要抄近路了吗？”我兴奋地撸起了袖子。周围没有分叉口，那肯定是有暗门啦，或者地道，或者天花板，或者砸墙。来吧，大佬，武器已经就位，我们指哪打哪。 东云叔直起身子，微微一笑。 然后，前方黑暗里就冲出了六把丧尸刀。 ？？？诶诶诶，这么直接的吗？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呸，什么糟糕的台词。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释放了一个定身术，眼疾手快的膝丸小哥哥上去就是一通砍瓜切菜。而外出侦查的短刀们也及时回援补刀，一队丧尸刀眨眼就没了。 “怎么回事？”厚哥大约是第一次见到世家大佬的套路，整把刀都在炸毛，“凭空出现了敌人？从别的空间瞬移过来的？这是异常事故……” “第二波来了呦。”东云叔叔温和的声音打断了他。 厚哥提起短刀，挡住迎面而来的“蜘蛛腿”，脸上满是弱小可怜和无助。 啧，年轻人啊。 看看人家三日月老爷爷，哈哈哈地跳着砍人舞，没有半点不适。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干就完事了。 第二波六只丧尸刀砍完了，紧接着登场的就是第三波。这一回，前方笔直的通道肉眼可见地变成了分叉口。“嘶嘶嘶。”敌人的吼叫如同二重唱，同时从两条岔道里传出来。 这时候要是还弄不明白某世家大佬干了啥，我也就白混了。他扭曲了空间，直接把下层要打的敌人送眼前来了。 我咽了口唾沫，搓起一个灵术起手式。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世界中心是不可战胜的！ 接下来整整三个小时，我们都在原地刷怪。前方十米的空间跟橡皮泥似的，一会儿变成拐角，一会儿变成十字路口，一会儿又成了死路，只有丧尸刀是源源不绝的——从最低级的绿皮怪，到泛着紫光的高速枪，应有尽有。 在厚哥攀上70级的时候，他终于支撑不住，duang一下把本体插墙上，一副他想要歇歇的模样。 疲劳值，见红了。 我收回麻木的左手，对眼前的一幕发表评论：“厚哥，做男子不够持久呀。” 厚藤四郎欲盖弥彰地站直了身体，试图表示他还可以再战三小时。 药研：“主人，请不要说这种糟糕的台词。” 三日月：“哈哈哈，不愧是主公呢。” 膝丸按住了想开口凑热闹的其他刀子精。生活不易，膝球叹气。 东云大佬见状也不再搞事，挥挥手让他的极化刀们现出身形，每人发了把小铲子。“好啦，开始挖吧。” 我替厚哥松了口气，好歹他不用挖土对不对。 这一波收获很丰富。丧尸刀死后的掉落物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大部分是金币。丧尸刀捡金币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除此以外，地下还能挖出来金币箱。都是被空间法术捎带着送过来的，都集中在眼前这一片了，一挖一个准。 东云大佬家的博多一边上演光速数钱，一边笑得眼睛都没有了。 他们大约是带了个空间镯或者乾坤袋之类的东西，小山似的五万金币装进去，连点重量都没有。休息了二十分钟，吃了个午饭，东云叔叔就站起来，笑眯眯地问我：“继续？早点干完早点收工。” 他站在昏暗的地下通道，脸上被火光打着阴影，仿佛即将屠城的恶魔。 我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喊666呀。 我们往前走了大约四十米，避开已经被挖得不成样子的大坑，开始了新一轮屠杀。 敌人源源不断，仿佛砍杀不尽一般，但现在的我已经能够适应这种强度的战斗了，甚至，还能偶尔走个神，琢磨着怎么能更加省力。 因为地下通道的宽度所限，每次能够冲到我们跟前的丧尸刀是有限的，最多同时上来三只，再多就挤不下了。派出三把高攻击力的刀子精挡在前面，刚好一人一只。再每人配一把高攻速的短刀补刀。这是最省力的战术，还能磨练不同刀种之间的默契。 唯一的问题在于偶尔从缝隙里冒出来的小个子敌短，这就是万能的玛丽苏主人需要替刀刀们解决的后顾之忧了。 我都能隔空释放定身术了，谁能挡我？！ 掌握了节奏之后，刷怪速度明显更快了，也再没有发生谁疲劳见底的事。 当天收工的时候，我们就达成了15万成就，其中5万由我和东云叔瓜分。我扳着指头算了算，一天净赚二万五，活动持续十天那就是25万。 “膝……膝丸，咱们有过这么多小判吗？”我哆嗦着问。 膝丸的表情告诉我，对于这么一笔巨款，他也慌得一比。“要不，明天挖挖看有没有博多吧。” 嗯，管钱还是得专业的来。 第47章 第四十七刀 我好黑啊。千丝大地主的50万小判都挖齐了，我都没把博多藤四郎挖出来。 数不清是多少次，我在一堆金币里铲啊铲，铲出来脏兮兮的药研、五虎、前田……但都没有博多。 唉，形势比人强。我只能去拉某世家公子哥儿的袖子。“东云叔，今天的我能拥有博多吗？” 东云叔正在高高的土堆上大佬坐，下方土坑里是吭哧吭哧挖土的刀子精们。他拿着张看似符纸，其实是平板的玩意儿，刷得起劲。 我凑上去瞄了眼，好像是个什么排行榜。 “地下城战绩排行。”东云叔大大方方地滑到最上面让我看标题。然而我多机灵啊，顺便就看到了前三甲，四组排在第二。 不是吧，我们有内部人士提供外挂，几乎是不间断地在砍怪，这才第二？第一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 排行榜是泛黄的模拟纸张色泽的底，黑色的毛笔字浓墨重彩：第一名，特殊外勤三组，斩杀44424。阿拉伯数字还是用红笔写的，满满的杀气扑面而来。 “这是魔鬼吧！”我看着这个是我们五倍的数字，陷入了对人生的怀疑。我们算一笔账就知道了，地下城开启不过五天而已，不吃不喝不睡觉，总共也就7200分钟，44424，每分钟6只，平均10秒一刀啊，跟永动机似的整整五天，就算切的是白菜都要累死了好吗？ 巨型刷子，恐怖如斯！ “果然是三组啊。”东云叔看上去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单论战斗力的话，还是比不上呢。”然后他瞥向我，似笑非笑的眼睛中闪烁着不怀好意。“小池想不想打破他们的记录？” ？？？ “你可是最强的时间能力者。” 啊……你这么说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呸，阴险的大人又想套路我。 我警惕地跳开他身边，躲到即将满级的三日月爷爷的水桶腰后，小心翼翼地问：“要怎么做？” 东云叔叔在宽大的衣袖里掏啊掏，掏出一张浅紫色的符纸：“当当当当，诹访家家传秘笈——时间压缩术。” 感情你还是有备而来的啊摔！ “能够在一个小范围内加速时间的流动，我们在这里战斗五小时，外面才过去一小时哦。只要小池出一份小小的力量。” 我转身就想逃，然后被抓住了命运的后脖颈。“年轻人怎么可以没有上进心呢？” 伴随着耳后的阴风，我看见爷爷拔出了太刀。为了防止三日月跟东云叔打起来，我只好强行心平气和找理由：“偷学别人家的东西，不太好吧？” “这是队长从诹访家敲诈来的，那就是你的东西了。” qaq“但……但是……” “你想想小判，堆积如山的小判。” …… “你再想想博多。” “成交！” 唉，作为一个世界中心，我承受了太多的奇遇。就算是百般拒绝，稀有灵术依旧像铁器投向磁铁似的冲到我面前来求我学它。没办法，谁叫我是世界中心呢。 我接过那张刻有灵术的符纸，苦大仇深地钻研起来。我才不是为了博多，我是为了四组的荣誉！ 世界上灵符的使用方法大同小异，注入灵力就行了。但眼前的这张跟它的颜色一样不同寻常。在它被激活的瞬间，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伸进了我的血液，身体里的灵力都被那只无形的手抓着，汇聚、释放、结阵。 灵术完成。 我踉跄了两步，差点被地上的土坑绊倒。陆奥守大宝贝扶住我的肩膀，小太阳的体温顺着衣服滑进来，才驱散那股被入侵的寒冷。 高级学习符纸，我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传说中手把手教学的橙色物品。使用体验，嗯，很不好。也许是我的领地意识太强的缘故。与其这样一次次被张符纸操控，我更愿意早日学会自己来释放灵术。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时间压缩术”吗？都傻瓜教学了还能学不会？你怕是对世界中心的天才程度有误解。 五天后，大阪城结算。 我从地下钻出来，看着高高的天守阁绿色的瓦片在晨曦里熠熠生辉。一个月没见到太阳的眼睛无法直视这样的光芒。没错，对于其他人是五天，而对于我们来说，是在黑暗的地下战斗了一个月。 身体和精神都疲惫至极，带着一种亢奋后的麻木。 东云叔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依旧是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哥模样，跟灰头土脸的我形成鲜明对比。他刷着手里的排行榜，对四组排在榜首的104534表示了满意。 “博多藤四郎、鲶尾藤四郎、骨喰藤四郎。”他往我怀里塞了三把刀子，“答应你的报酬，今天回去好好休息吧。” 我都没有力气去高兴了，东云叔送我回本丸都不能让我高兴。 他没有进本丸的大门，看我们进了院子就准备走。“小池别在门框上靠着了，快回去休息吧。你还在长身体。” 我脑子晕晕乎乎的，反应都比平时慢，但我还是把世界中心的敏锐度展现出来了：“有了这么多小判，接下来你是不是要约我去万屋购物？” 他的笑容一滞。 “我会去的。”我可怜巴巴地说，“但打个商量，能让我多休息几天吗？我想缓缓。” “小池……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不去。”东云大佬突然严肃脸。 “好不容易刷上榜首，让幕后凶手看到时间灵能力者在四组。引蛇出洞嘛，就差最后一步了，怎么可以不去？”我敲着门板，“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东云叔叔的眼神一时让我有些看不懂了，也许是……同情？ 我挠挠脸，我没觉得我有什么需要同情的。果然还是精神透支让我有些眼花了。 “夏日祭快到了。六月十六，四组轮休采购，准备夏日祭烧烤摊的食材，这是老规矩了。”他最后说。 我扳了扳手指，今天六月七日，还有整整九天呢。突然兴奋.jpg “那我接下来休息，英语作业……” “作业必须完成。” 垃圾一样的大人！ 第48章 第四十八刀 嘿，讲道理，2205年了，在一个官方语言是日语的玄幻时空里，小孩子竟然还要学英语！ 我不能理解。 我在凉席上摊成一个“大”字。“药研，why shall i learn english？” “because it\s master\s homework.” 妈蛋，这日子没法过了。药哥都开始与国际接轨了，那我岂不是要跟乡下人小夜左文字一起组文盲组合出道了？ 即便只是想象一下，场面都太过悲惨，以至于我一骨碌从榻榻米上翻起来，抱住了刚刚在井里泡完冰水澡的西瓜。 外头日光很盛，庭院里充斥着蝉鸣。绿色的远山的影子，透过细密的竹帘也依旧能看得见，太浓郁的绿色，仿佛上面能够透出热气来。 虽然凉西瓜很好吃，但我还是希望万屋能够卖空调。 六月十六眨眼就到了，千丝队长亲自来提的我。说实话，这让我眼前一黑，感觉第一次出门逛街注定会变得鸡犬不宁。从光总爸爸手里接过购物清单的时候我都没法勉强自己笑出来。 光总看上去很不放心。“要不，我也陪主人去万屋吧？” 我摇摇头，两根手指压住嘴角往上提。“我要是蹭破了油皮回来，你们就跟时政要赔偿，懂吗？” 光总一本正经地表示拒绝：“钱能换回主人的油皮吗？不能。所以赔偿毫无意义，还是我跟主人一起去吧。” “可是你猜拳输给了宗三。” 于是光总闭嘴了，甚至看上去有些自闭。 宗三左文字的木屐踩着忧郁的步子，率领着另外三把幸运的小短刀，跟我一起踏上了前往万屋的旅程。 时空转换器的光芒闪过，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座人类想象力的杰作。 不是我夸张，我的意思是，整个y0002本丸，是人类想象力的杰作。 我们像是站在一个巨大的立方体的内部，这个立方体的边长超过5公里，而内部的六个面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江户风格的商业街。 如果只看我们所在的这个面，小桥流水、灯笼画舫，河流两侧的石板街道上熙熙攘攘，仿佛正常得很。但如果你看见90度往墙里冲刷的人造大瀑布，以及头顶上大片大片倒立的枯山水花园和金顶屋，那种空间错乱感就会直接将你淹没。 哪里是上？哪里是下？ 也许在对面的人看来，我正倒立在天花板上呢。 “我……我我能去墙壁上走走吗？还有天上。” 千丝阿姨看上去兴趣缺缺：“走起来和这一面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我们先去买必需品。” 入口处照样有个站着许多狐之助的架子。狐狸npc们十分有商业热情地吆喝自己：“审神者大人，需要向导吗？一枚小判就可以雇佣两小时哦。” 我现在不差钱，所以我从博多的兜里掏出一枚金币，扔给其中一只花纹顺眼的。它很开心地吞了金币，然后自觉跳到了我们的队伍里。 “各位审神者大人，欢迎来到y0002——万屋町。万屋町六个区共有土地面积22.5万亩，其中三分之一是绿化和水域，三分之一是‘大帝’阁下的自留地，剩下三分之一的区域中分布着超过十万间店铺。日常客流量以百万计。是所有本丸空间中最大的商业、休闲、娱乐场所。 “我们目前所在的一区入口，是以销售农副产品而闻名的区域。也是客流最大的地区之一。各大种植业、畜牧业主型的审神者，都会在本区销售自己本丸的特产……” 唉，我跟你说，就算是2205年的菜市场，那依旧还是个菜市场。打包好的肉块和蔬菜整齐地堆在货架上，水箱里游荡着命途坎坷的鱼虾们。 我并不是说菜市场就不厉害了。你知道，对大部分审神者来说，在本丸里养马就要了老命了，养家畜？鸡粪鸭屎的？so，到底得有人来做专门的事，对吧？不然广大审神者的生活质量会直线下降回到工业革命前。 看看千丝和谷仓两个御姐如同猛虎下山抢肉的样子，真是让人对目前的生活充满感激。到最后她们的刀剑男士两手都提满了，千丝阿姨还在恋恋不舍地问我：“小池吃章鱼烧吗？真不吃？唉，我做章鱼烧可好吃了。” 道理我都懂，但我更垂涎隔壁卖的巧克力。 “想去的话就去吧。”千丝阿姨拍拍我的后背，“买食材对小孩子来说确实枯燥了些。” 我有些不安。“我一个人？可以吗？” “没关系啦，就是一次普通的购物而已。”她笑得一脸轻松，如果不是她灰色的眼睛里全是杀气，我差点就信了。 不敢动，真不敢动。 “唉，小池。你要更加享受一点。enjoy your life, understand ？”她搭在我肩上的手很凉，声音也轻不可闻，“站在你身后的团队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强大。” 我终于是被从菜市场里赶了出来，站在琳琅满目的美食街上，像一只刚刚学会走路的小狗。 我买了好几袋子牛奶巧克力，就是上次在演武塔大厅吃到的那个牌子，有些苦，但口感高级得一呀比。 又走了一阵，遇到街旁有卖鲷鱼烧的，我给药研、今剑和博多一刀买了一个，加上我自己，边走边吃。唯一的成年刀宗三左文字说他不吃甜的，可以帮忙拎袋子。emmmm，他本身就是个粉色头发的大和尚，现在变成了拎着五六袋巧克力的粉色头发大和尚。 画风如野马失蹄，无法挽救。 “让天下象征的刀剑拎包，是不是不太合适？”我捂着仅剩的良心问药研，而药研的嘴角还沾着红豆糖水。 “宗三殿看上去挺高兴的样子。” 有吗？ “只要不是被束之高阁，宗三殿就会很高兴。”药研解释，“哪怕是抱怨农活会弄脏衣服的时候，其实宗三殿还挺喜欢种植的。” 咦？好像对大和尚有了新的认识呢。 就这一路聊着，我竟也真心实意地逛起街来：小乱心心念念的首饰店、清光当模特的美甲店、画风现代化的电动牙刷店……一家家都很不错的样子。 我们还遇见熟人了，樱小路绫子家的号叔，自打绫子小姐姐卸任后就在万屋打工，嗯，酒水铺子，未满二十岁禁止入内的那种。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因为他跟我说话的语气太像在哄孩子了。 “啊——买酒的话池波大人的年龄还不够呢——往前再走十米就是本区最大的水吧，夏天喝一杯冰镇西瓜汁会非常不错呢。” 我完全听懂了这刀子精的意思，世界中心只配喝果汁。 呵！ 为了报复成人世界对我的藐视，我决定去逛牛郎店。虽然我只成功地往红灯街上走了半步，就被爆发的药研给拖了出来，但我真的看到了，店门口有个穿得西装革履的龟甲贞宗诶！就站在同样西装革履手臂上搭毛巾的小龙景光旁边。 “药研，你看，那里有个药研在拉客。穿西装也很好看的，你不考虑一下吗？” “快点闭嘴吧主人！” 他对我用祈使句！宝宝委屈，自闭了。 “我可以理解你好奇，但是啊，就算在成人世界，沉迷付丧神的外貌也不是一种良好的精神品质。” “嘤。” “会变成猥琐的成年人的。” “嘤！！！”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高傲的女声打断了我和药研之间的友好交流。“我没看错吧？一个审神者，竟然在被自己的刀剑说教？” 如果可以，我想发个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包。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小饼干？ 然后，我就看见了一个白衣紫裤的大小姐，被一群同样白衣紫裤的狗腿子簇拥着。她手握一把合上的折扇，在另一只手的手心敲啊敲，典型反派站姿。校园里带头霸凌的就是这样子的。 “这就是平民家的药研吗？真可怜，被养得一脸穷酸样。” ？？？诶不是，大姐，语言攻击我可以理解，攻击我家药研我就忍不了了啊。“执掌天下之人的刀剑，我们揍她可以吗？” 宗三看了眼对面的人数，果断拒绝。药研更是把我往外拖了几米。 于是，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紫裤子大姐一脸轻蔑地扭头，消失在牛郎店的大门里。 我反省，这一定是我养刀子精的方式哪里不对，不然无法解释我家的刀子精一个两个都这么怂。 按照惯例，每个骄横跋扈的大小姐背后，都会有一个给她擦屁股的笑面虎管家。明显诹访家也是一样。有个眼镜男留在队伍最后，给我递名片。 “如果大小姐有什么冒犯到您的地方，您可以联系诹访家族的外事部获得一定赔偿。” 我没碰那张名片，左手抓起宗三，右手抓起博多就是一个百米冲刺。就连抓在我帽兜上的狐之助都差点把一身毛给甩出去。 教育方式有问题就有问题吧，我们z0824号本丸就是一脉相承的怂。 第49章 第四十九刀 我一口气跑上了墙，字面意义的上墙。 前面说了，y0002万屋町，是一个正方体，朝内的每一个面都可以行走，彼此之间以凹型的桥梁连接。这些连接桥还挺宽的，就在各大街道的尽头，所以我不知不觉就从底部的一区跑到了90度站立的三区上。 等我停下来大喘气的时候，眼前是个公园。 有一座小小的白色教堂，周围是推着小车卖热狗和棉花糖的。树长得很高，枝繁叶茂的榕树，灌木丛是罕见的紫红色，我还看到了两颗张牙舞爪的猪笼草，就在铺着鹅卵石的小溪边。 “三区是度假区哦。”狐之助身上的毛像爆炸了一样，但它依旧兢兢业业地跟我介绍道，“过了约瑟夫教堂就是热带植物园，再往前是莺柳屋，全万屋最昂贵的料理店。莺柳屋还经营民宿，就在枫叶瀑布旁边的山崖上。” 没错，三区是有山的。就是我在一区菜市场门口都能看到的那个90度大瀑布所在的山。就造型和规模来说，绝对是一处名胜。价格也很名胜。 我们现在就沿着奇花异草点缀的行道树，向着那处著名的名胜瀑布行进。与一区不同，周围的审神者很少有穿木屐的，大都穿着便于行动的衣服。甚至还有人穿着冲锋衣背着登山包来的，步履矫健地超过了气喘吁吁的我们。 “还有人专门来万屋爬山？”我问一小判两小时的“导游”。 狐之助正在舔着脸让宗三给自己捋毛，闻言打了个滚，回答我：“当然啦。万屋的山水，与九万九神社的海滩、锻造山的雪峰，并称为三大度假胜地呢。” 啧，有钱人的生活。 我想去瀑布下面看一看传说中红叶照水的美景，人流主要都是往那个方向去的。 宗三的反射弧似乎特别长，因为我们都走了两公里听到雷鸣般的水声了，他才回过神来问我：“主人刚刚跑什么？” 他得庆幸十四岁的世界中心耳聪目明，这才能从嘈杂的环境中完美捕捉到他的意思。然而我不是很想回答他的问题。 诹访，这个姓氏太败坏风景了。尤其是，精致的红色枫叶顺水而下的样子是那么可爱。 横跨三个区的枫叶山，仿佛一个巨大的盆景，镶嵌在立方体的内部一角，红黄相间，错落有致。该宏伟的地方宏伟，该秀气的地方秀气。 变故发生在我伸手想去捞水里的枫叶的时候。 “轰隆”一声巨响，大地震动起来，我差点一头栽进溪水里，还是药研眼疾手快抓住了我。紧接着又是一次震动，我们两个一起摔倒了，周围红叶乱飞。 我一开始以为是地震将叶子震下来的，然而很快我就发现，是风。五区所在的那面墙上开了一个口子，狂风从黑漆漆的洞口灌进来，伴随着时空乱流特有的那种白雾，迷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周围已经乱成一团，到处都是审神者和刀剑奔跑的脚步。很危险，谁一不小心就会踩到我。 我连忙抓着药研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找了一块看上去还算稳固的岩石挡风，这才勉强有了些许安全感，探头去看墙上的那个黑洞。 说实话，洞口离枫叶瀑布很近。我该怎么向你描述呢，相对于三区来说，五区是90度立起来的一面墙。那个破洞，就正对着瀑布所在的山顶。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刚好是风口。 “这要是有敌刀从时空乱流里出来……” 今剑拔刀，风吹得他的盔甲猎猎作响。“真是的，主公大人还真是个乌鸦嘴呢。” 几乎是在一瞬间，原本白色的雾气就被黑烟所取代，丧尸刀仿佛洪流一样从破开的洞口涌进来，密密麻麻得像是某种食人蚁。靠的近的几个审神者眨眼就被淹没了，我依稀能够看到他们的刀剑在奋勇杀敌，然而敌方人数太多了，很快就看不清他们的身影了。 “诸位，战斗准备！”仿佛是意识到了只能死战，周围开始有人组织临时的抗争小队。我听到的就是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转头看过去，是一个穿时政蓝色制服的瘦高个审神者，正在朝着天上发信号弹。 “援军马上就到！刀剑付丧神保护好你们的审神者！”他大声疾呼，确实给周围人带来不少安全感。小范围的秩序安定下来，能打的都出手了。文系的小审神者们则继续听着公务员的安抚。 “这里可是十大本丸之一的万屋町，‘新贵派’的大本营，这批溯行军吃错药了攻打这里。” “时政不会坐视不管，‘大帝’和他的‘六方安保’更不是吃亏的主。且等着吧。” 虽然话这么说，但我清晰地看到公务员大哥哥的额头上冒着细细的汗珠。他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丧尸刀们不要命似的逮着审神者就砍，哪怕自己被几把刀同时围攻也不管不顾，目标明确得很。 巨大的危机感让我缩在文系审神者中间不敢出声。 “大将。”药研不肯离开我半步，脸色阴沉如水，“难道……” 我抖得跟筛子似的，我不是怕，是密密麻麻的丧尸刀从一个黑洞里无穷无尽涌出来的样子，好像唤醒了某种身体记忆。刚刚吃下去的稠鱼烧在胃里不停翻涌，翻上来的红豆糖水混着胃酸，简直恶心得难以形容。 要不是在大阪城地下刷过差不多密度的怪，我会怀疑自己有密集恐惧症。 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候，我竟然还有工夫瞎想这种恶心感从何而来，也是牛逼坏了。 “啊——”身边传来女孩子的尖叫。已经有丧尸刀靠近了我们，刚刚发表演讲的公务员大哥哥不得不亲自接战。砍翻了一只还有一只，不一会儿他身上就挂了彩。 一群战五渣的文系审神者们抱团发抖，却也没有逃跑的勇气。 我从购物袋里翻出一把短刀握在手里，这把刀还是刚刚在一区买的，标签都没撕。 说好的后援团队很强大呢？我在心里呼喊千丝阿姨，你们tm再不出手，我就要自己上了啊。 不去看天上那个吐黑泥巨嘴一样的洞口，我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一只丧尸枪身上。没啥大不了的，我跟自己说，我砍过好多丧尸枪了。虽然这次的好像要智能一些，知道把审神者作为目标，但是——世界中心绝不认输。 就在我准备冲上去的前一秒，大地又是一阵晃动。这一次，是庞大的重力，把地表上的一切物体狠狠砸向地面。 我脑子是懵的，第一反应，膝盖真tm疼，第二反应，宝宝的刀呢？刀插进了泥土里，万幸没扎到我自己。抬眼看看，不管敌我，都栽倒在地上，现在我们感受到的重力起码是地球上的五倍。巨大的枫叶瀑布，没被时空乱流吹乱，却在骤变的重力下瞬间断流。 电光火石一般，真相划过我刚刚被震荡的大脑。 引力。这个六个面都能行走、瀑布往墙里流淌的空间，必定是变化了引力才能构建出来的啊！y0002，万屋町，其主人的能力是操控引力！ 牛逼，一招就让海量的丧尸刀趴地上起不来，是真的牛逼。难怪敢叫“大帝”这种名号。 我趴在地上，翘着屁股，眼睁睁地看泥石流一样的丧尸潮，被变化的引力团啊团，团成了一颗黑色的球。丧尸刀们被强行挤在一起，断手的断手，断脑袋的断脑袋，“嘶嘶嘶”的垂死怒吼，把瀑布的声音都盖过去了。 大约是所有的力量朝着那颗丧尸球去了，我们身上的重量减轻了不少，能够坐起来，目瞪口呆地看大约数以万计的丧尸刀，在空中被奇怪的引力搓成球。 那球不断坍缩，仿佛中心是个引力无限的黑洞。最后，砰一声，球炸了，炸出几缕黑烟。 几万丧尸刀，全灭。 五区的黑洞慢慢合上，风停了。如果不是被摧残得一塌糊涂的枫叶山，和尚且在流血的伤员，刚刚的袭击仿佛是假的一样。 “哎呀哎呀，这个月要损失多少营业额啊？”瀑布顶上跳下来一个穿短裤扛锤子的小姐姐，她以大佬的姿势蹲下去查看公务员小哥哥的伤势，“喂，时政是不是该给‘六方安保’雇佣金啊？” 公务员小哥哥躺在地上苦笑：“我会向上报告的，还请麻烦各位救治一下伤员。万屋的顾客在万屋中遇到袭击，‘大帝’阁下也会很头疼的吧。” 锤子小姐姐鼻子里“嗤”一声。“谁泄露了坐标，我们马上会查清楚的。干活了，秃子。” 应声出现的秃子，是个年纪轻轻就光头的程序员，左手在一个小型终端上不停敲代码，手速快得能出残影。“别叫我秃子。” “知道了，秃子。” “……” 我有点想笑，但考虑到刚刚死了人，我不应该笑。 秃子程序员小哥的工作效率很高，十分钟不到他就停下了幻影似的左手。停下来后我才发现，他的左手手指细长得不像正常人。 “确认了，一小时二十分钟前，诹访文绘的个人终端往虚空中发送了坐标信号。” 我心里一紧。 然后，我就见秃子小哥点开了通信功能：“四组吗？跟你们的情报吻合，抓人吧。” 第50章 第五十刀 616万屋遇袭事件，一共死亡审神者5人，碎刀37把，重伤不计。 红叶林里垒起一个个小坟包，有失去审神者的刀在哭，也有失去刀的审神者在哭。我受不了那样的场景，有一种我连累了他们的感觉。 于是我抱着从泥土里翻出来的狐之助，闷闷不乐地往回走。走不了一会儿，宗三就把我背后背上，狐之助也跳到了博多的肩头。宗三左文字瘦骨嶙峋的后背靠起来并不舒服，但我确实腿软，胃里翻江倒海得难受。 沿着山路而下，两旁是被狂风吹秃大半的枫树。转过一道弯，溪水就看不见了，连同压抑着悲伤的人群，都留在了后面。 “你不该乱跑。”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 我翻了翻眼皮，看见了秃子程序员的熊猫眼。“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呀。”我回答他。 秃子小哥脸上半块肌肉都没动一下。“‘六方安保’接了四组的委托，需要保证你的安全。” “哦。” 我们继续向前走，一直到离开红枫山，一直到跨上连接三区和一区的凹型大桥。秃子小哥像条尾巴，一边敲代码一边跟在我们后面。进入一区，在街口的水吧喝了一杯苏打水，又吃了一串烤团子，嘴里的酸味才被压下去。 “还是这么热闹。”我嘟囔一声，熙熙攘攘的一区依旧是袭击发生前的模样，显得逛街购物的人们无比心大。 “这只是小规模事件。”程序员小哥说，“每天都在发生。” “死了5个审神者，还有37把刀。”我提高了声音。 他毫无感情地敲了几下光学键盘，然后把屏幕转向我，让我看一堆意义不明柱状图和折线图。“平均每天死亡的d级审神者，在十的四次方；c级，在十的三次方；b级，十的二次方；a级，十的一次方，基本呈现对数分布。” 我抬头看他，他的光头看上去像一个欠磕的鸡蛋。 “与时间溯行军正面对抗而死亡五个a级审神者，在时政评级中进不了季度事件。” 脚底冒寒气，我挺直后背。 “那个什么诹访文绘，会怎么样？只是杀了5个a级审神者的小事件，不能把她怎么样吧？” 程序员小哥的目光一瞬间变得诧异，我第一次从他的面瘫脸上读出人类的表情：“她涉嫌泄露3s级本丸坐标，以及谋杀3s级审神者。两个都是一级犯罪。” “3s级审神者？”明显这么牛逼的级别，不是说我，也不是说倒霉催的樱小路大叔。 “你不知道？”程序员小哥更诧异了。 “我应该知道吗？” 他闭嘴了。我也闭嘴了。 然后红灯街闹出了非常大的动静，秃子小哥哥带我前去围观。他其实不太乐意拖着我，可能是我影响了他录视频的专注度。“我讨厌同时做两份工作。”挤进围观人群之前他叮嘱我，“你别离开式神的视野。” 导游狐之助的眼睛变成了蓝色，里面还流动着数据，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对我家导游下手的。 毕竟大佬手段。 说回到红灯街，对，你们想的没错，说好的抓捕行动，打起来了。一方是千丝和东云达也带队的四组，一方是白衣紫裤的黑恶势力团伙。万屋是禁止刀剑斗殴的，所以双方打头阵的一期一振和鹤丸国永才打到轻伤，就被陡然加大的重力给砸进了地里。瞬间轻伤变重伤。 一时间，不管是诹访大小姐还是千丝组长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迫于万屋主人的六亲不认，只能变武斗为文斗。 “我没有做！”诹访大小姐盛气凌人，且不屑于解释，“没有就是没有！” 东云叔叔微笑：“我们自然是相信文绘小姐的品格，但是，也可能是随行的人中出了叛徒不是吗？” “呵，中国有句古话，打狗还看主人的面呢。你是当我诹访文绘好欺负吗？” “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谋杀樱小路龙彦的人使用了文绘小姐的权限，且方才泄露万屋坐标的信号，也来自文绘小姐的终端。” 那女人的脸色涨得快跟她的裤子一个颜色了。“这是污蔑诹访家的名声！我决不允许——” “哈哈，说得好像你们家的名声有多好听似的。”千丝阿姨无情嘲讽。 没等茄子色大小姐再发表奇怪的尊严论调，一柄大锤从天而降，直接将她的其中一个狗腿子砸出五米，“砰”的一声嵌进牛郎店的大门。 “你敢！”大小姐怒了，双手掐起灵术，“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去，停住她！”一团光球就朝着大锤——旁边的裤衩小姐姐飞去。 然而六方安保的裤衩姐自然是个大佬，一挥锤子将光球给打散了。 “你的时间灵术对我没用。”裤衩姐咬着根狗尾巴草，声音含糊不清也透着强者的气息，“我的锤子，可以消除所有的灵力效果，自己看吧。” 被砸进墙里的那个男人，眼镜已经脱落。原本瘦削的身材，一点点变得肌肉凸起，黑发变白，棕色的瞳孔染上红光。原本平平无奇的亚洲人，在失去伪装后，露出的是一个白发肌肉鬼的模样。 “时……时间溯行军！”人群发出惊呼，不少刀子精都拔刀护住自己的主人。就连诹访大小姐自己都开始往后退了两步，远离那个家伙。 “伪装师，时政甲级通缉犯，臭名昭著的溯行军间谍，这些年来欠了我们累累血债。”千丝阿姨的声音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烧。我还在分辨那种情绪，她就已经冲了上去。 我第一次看到千丝大佬火力全开的样子，快，是真的快。她灰色的眼睛在空中划过两道灰色的影子，神出鬼没的攻击，就算是十个药研叠在一起都比不上她的速度。 白发敌审也不是吃素的，一身肌肉堪比合金，挨了上百刀都只是轻伤。“哈哈哈哈，原来是你。”他在狂笑，“十年前你拦不住我，现在你也拦不住我。” 千丝阿姨愤怒了，隔着四十米远我都能感受到她的怒火。我没看清她是怎么动作的，我只看见整间牛郎店轰然崩塌，废墟里飞出来一只肌肉虬结的手臂，鲜血淋漓。 “组长。”东云叔动用空间异能把废墟整个搬开。千丝阿姨提刀站在那里，地上开着一个黑色的洞口，正在慢慢合上。 “跑了？”小白鸟问的也恰好是我的疑问。 “‘大帝’亲自出手封闭万屋，怎么可能让他跑了？”千丝阿姨挥挥刀，在挪位的牛郎店废墟里挑出一只手臂和两条大腿，像扔垃圾一样扔街面上。最后，是已经被削成人棍的敌方间谍，血糊糊的一团。 神医大叔搓着手上来看那只剩脑袋还在的躯体。我一定都不怀疑他想验尸。 “还活着。”东云叔说，“理论上。逮捕吧。” 神医大叔很不爽，然后带走了四条残肢。 这场持续了一个春季和一个夏季的阴谋，被此战终结。 “哎呀，小池。”千丝阿姨收刀入鞘，奔过来给了我一个抱胸杀，“吓坏了吧。没事了没事了。坏人没给你标记哈，你还挺机灵的，没收他的名片。” 我差点没被她的胸憋死。“呜……唔一直……很机灵！” 她“哈哈哈”地笑起来，乐天而沙雕。“下次任务一定带你玩啊。” 千丝阿姨恢复了正常，真是太好了；讨人厌的诹访大小姐及其狗腿子各个便秘脸，真是太好了；围观群众无一受伤，真是太好了。牛郎店之战堪称完美。如果不是那已经成人棍的肌肉兄被囚笼装走之前对我冷笑的话。 “呵呵呵，江碧海的小丫头，这只是个开始。” 第51章 第五十一刀 我不想搞得好像自己很倒霉的样子，像是中二动漫中的黑深残主角，登场就来个全家祭天。不，我已经不吃这种套路很多年了。我现在喜欢被全世界宠爱的故事剧本。 纯粹的宠爱，应该是不带同情底色的。 所以我把我收到的各种护身符都扔到了大广间的纸拉门上。 今天值班的是宗三，拿个小木盒将榻榻米上的护身符一一收起。我看见他那头粉毛，突然意识到他最近出现的频率有点高。 我坐在地上，抬手拉住瘦和尚的佛珠：“宗三，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瘦和尚忧郁的双眉微微拱成两座板桥，然后露出一个……怎么说……惆怅又温暖的浅笑。老实说我汗毛倒竖，第一次看见不高兴家族的宗三对我笑。 “主人，我想去修行。”他说，“因为要离开较长的时间，所以同僚们很友善地将近侍工作换给我。” “哦。”我低头看文件，然而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所以我把纸丢开。“为什么突然想去修行？” “您可能听说过，我之前的主人都是强大之辈：暴力、粗鲁、野心勃勃。他们并不需要我去战斗，只是将我作为天下的象征囚禁在高阁上。” 宗三左文字是真的很瘦，他跪坐在地上的时候，小腿被压住，几乎看不出多少厚度，两条大腿并拢，才跟其上的漆画木盒一样宽。盒子里满满都是各种颜色的护身符小包。 “但是，您不一样。很抱歉我一直到红叶山一战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您需要我去战斗。主人只是一个成长中的少年人，面对的敌人却很强大，也许是超过付丧神分灵能力极限的强大，即便如此……在折断之前，我也拥有挡在您身前为您拔刀的资格。 “这是第一次，其实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是一把优秀的实战刀。但我想，首先要走出名为‘过去’的牢笼。” 忧郁青年的刀生感悟我没全听明白，然而这不影响我难过地哭了。该死的忧郁会传染！真的，我以前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全是左文字害我。 幸好小乱回来了，及时将我从奇怪的忧伤情绪里拯救出来。 乱藤四郎·极是在宗三走后第二天回家的，一摘斗笠就闪瞎了众刀子的眼睛。所有的铠甲都是哔哩哔哩发光的金粉色，从头到脚至少多了一打蝴蝶结，就连小裙子都进化出了百褶衬裙。 好……好像小公主。 “小公主”冲上来给了我一个热情的拥抱：“主公大人啊，好像变得更可爱了呢——咦，为什么露出这么可怜的表情啊——啊呀，发现了好多漂亮的御守呢，能够送我一个吗？” 我没忍住，揪住小乱新出现的细麻花辨试了试手感，真舒服。暖暖的橘红色头发，好像还有阳光的味道。“可以哦，自己挑就行了。” 小乱最后在木盒里挑了一个粉红色的护身符，嘛，意料之中。我收到了不少粉红、粉蓝、鹅黄的护身符，大约在某些多管闲事的人眼里，我是个睡觉都要抱泰迪熊的小女孩吧。 这些东西，我一个都不想戴。 小乱的出现给了我新思路，我可以分给刀子精们啊。然而我散了一圈，最后还是有一个护身符被送回到了我的案头。 是一个紫色的，布料旧且褪色且有诹访家的鸢尾花纹，相比其他圆鼓鼓塞满了棉花的小布囊，它显得扁而方，隐约还能看见里面塞的金属的轮廓，是一串钱币，中式孔方钱。 紫色头发的歌仙看上去诚恳又严肃：“千丝大人嘱咐过，这个请您务必带在身上。” “很麻烦啊。”我抓着那个布袋，最后到底是没扔。 下午，照例是出阵。 我现在有小乱、今剑、药研三把极化刀，跑池田屋基本不成问题，甚至我还能照顾等级低的博多、鲶尾和骨喰——在丧尸刀砍中他们之前，我总能及时发出一个定身咒。 好吧，本质是停止目标时间流动的灵术。但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太长了吗？还是说“定身咒”吧，符合我的表达习惯。 说起来，诹访大小姐之前在红灯街朝着裤衩姐发射的，也是定身咒吧。我记得她当时还念咒语来着，什么“临兵北斗……”，还有颗中二做作的光球。 emmm，有一说一，我觉得她比我菜。 诶嘿，这么一想，我被大帝、裤衩姐、秃头哥、千丝阿姨、白发肌肉反派轮流打击过的小心灵突然获得了自信。 果然小乱是个福星呢。 从池田屋一身臭汗血污地回到本丸，我收到了夏日祭的门票，依旧是在q0003九万九神社。不过这一次，我不再像乡下人一样随处乱逛了，我直接去了四组的烧烤摊。 掌勺的是一个叫“吉太”的胖叔叔。至于大佬们，哦，负责吃和玩。 “小池来了。”远远的千丝阿姨就在朝我挥手，“吉太给你留了一块和牛里脊哦。” “我要八成熟。” 然后我就被嘲笑了。胖叔叔坚持给我烤了一块三成熟的和牛里脊。 不！我今天就是一口气上六万座鸟居、从山上跳下去、跳进海里，我都不会吃带血的生牛肉的！ 嗯，真香。 “还有吗？” “没了。”千丝阿姨弹我一个脑蹦，“高级食材很贵的。” qaq。 “复健怎么样？” “我今天去池田屋，大获全胜！果然比起地下城，我更喜欢出阵啊。” “不错嘛。”千丝大佬侧头，一缕头发从她乱七八糟的发髻里落下来，“好好准备准备，因为那家伙供出了一些事……政府准备清扫所有的失联本丸。那可是一个大工程啊！” 就像一年前的夏日祭一样，海潮照映着灯火通明的鸟居大道，暖风轻柔地吹过林间。九万九神社仿佛亘古不变的和平夏夜，就连天上的月亮都像一只平静的眼睛。 千丝没提碧海，我也没提。 第52章 第五十二刀 其实自打从万屋那次以后，我几乎天天做梦，醒来就忘记梦里是什么了。直觉是跟那个男人有关的，然而，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总归我得好好睡觉，睡完觉还要去队长那里特训。 千丝阿姨家的本丸有一个很大的道场。大约有我以前初中的体育馆那么大。具体多少面积我说不出来，我只知道跑一圈是200米。 别问我是怎么知道跑一圈是200米的，宝宝不想说。 闭上眼睛，按照千丝阿姨教我的方法深呼吸，静心凝神，灵力汇聚。周围的声音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蛐蛐的叫声，夏风吹过风铃的叮当声，窗外草叶倒伏的刷刷声，门口大佬们的呼吸声，身后刀剑的心跳声，还有，道场里蚊子扇动翅膀的嗡嗡声。 就是现在。 释放灵力，覆盖这个空间。除了我的刀剑外，时间静止！ 在我睁开眼睛之前，鹤丸国永就已经从我身边蹿出去，名贵的平安时代的宝刀上下飞舞，将道场里全部的8只蚊子切成两半！ “哈哈，主公的能力很厉害啊！在夏天真的很实用。”白发的大哥哥收刀入鞘，夸奖我。 我的内心毫无波动，且一点都不想笑。 我还在维持这一屋子的时间灵术，直到灵力枯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身体渐渐升温。“啪嗒。”一颗汗水划过我的脸颊，滴在道场浅黄色的木头地板上，然后被时间灵术固定在砸开的瞬间。 水花的样子拿放大镜看一定好看。 我没接受三日月来扶我的举动，自己压压腿，调整呼吸频率。经验告诉我，站着不动施展灵术才是最耗意志的，适当活动身体反而能够坚持更久。 等到扩胸运动也救不了我的时候，差不多就是极限了。头很热，出汗，腿软，眼前发黑，跟刚跑完马拉松似的。 千丝大佬在门口写“观察日记”，让我感觉自己像是小学班里那颗被浇水浇烂根的仙人球。 “一共维持了35分01秒。”她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在笔记本上写下，“2000平方米，35分钟，小池区域静止的极限。” 就算我趴在地上喘气，我都要朝她比两个中指。两个！ 也许是她看到了我的两个中指，虚伪的成年人试图敷衍我：“小池很优秀。” “哼。”我是那种一句话就能哄好的人吗？没有曲奇饼干，没有巧克力蛋糕，没有芒果布丁，什么都没有就想打发我？ “好好，今晚的甜点想要什么呀？”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露出了最乖巧的笑容：“巧克力熔岩爆浆蛋糕，最大份！”胖厨子大叔的不光会考牛排，做甜品也堪称一绝。 三日月：“哈哈哈。” 鹤丸：“哇，好多热量，主人……” “不许说会发胖！”这一天又是跑步又是灵力测试，我消耗了多少卡路里啊，还不准我找补回来吗？ 晚饭当然是千丝提供场地和食材，大厨吉太叔掌勺，国宾级待遇。我甚至想把我家的烛台切送去吉太叔那里修行。虽然烛台切也做得一手好吃的，但超级好吃和超级超级超级好吃，还是不一样的，对吧？ 晚饭过后是战术会议（甜点）的时间。我抱着超大个的巧克力熔岩爆浆蛋糕，睁着幸福的大眼睛，看大佬们拍桌子敲水杯。 “必须先派式神侦查，y7777号本丸废弃太久了，几乎成了溯行军的巢穴。” “直接空间湮灭不行吗？” “要能做东云家早就做了，还能把任务分配给我们？都打起精神来，大概率会遇到溯行军中的人类。而且——” “而且一定是灵能力者！” 千丝提高了音量：“危险性很高。所有后勤的都不许去。吉太、神医、吉祥草、春田，说的就是你们四个。” 神医推了推眼镜：“小天才都去了，我不去不太好吧。而且你们……菜刀队，万一受重伤怎么办？” “哇，难道法医还会治伤？”跟我一起沉迷巧克力蛋糕的鹤丸插嘴，准确命中红心。 神医大叔闭嘴了，同时朝鹤丸露出了一个“和蔼”的微笑。 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审神者，我觉得我得看紧我家鹤丸，以防他被扒了全身的毛。 总之，因为巧克力蛋糕的缘故，我只大致弄明白了接下来的任务链：清扫失去审神者的本丸。这些本丸可能是暗堕，可能是被入侵，也可能是灵异事件。 而四组作为特殊外勤组中的战斗部队，任务更加严峻，y7777是一个确认被溯行军占领的本丸。 敌方审神者数量：未知，但一定有。 敌方丧尸刀数量：未知，但一定很多。 就连大佬们都不敢轻敌，做了大量战前准备工作。然而，我们还没有出征y7777，就收到了一个优先度更高的紧急任务。 狐狸npc跳进千丝的餐厅，用前所未有的尖锐声音叫道：“紧急任务，紧急任务，i89899本丸遇袭，审神者本人发来求救信号！请四组即刻出征，消灭入侵溯行军，救援i89899审神者。” 我有些惊讶，我第一次见到五位数字的本丸。 千丝阿姨已经拿起佩刀：“达也，小池，小白鸟，跟我来。刀剑……第二队，跟我来。” 我身边只有满级的鹤丸和即将满级的爷爷，还好大佬队友们清一色的极化刀给了我安全感。更让人有安全感的是队长的谨慎。 “紧急任务信息不足。一旦我们落地，达也就禁锢空间，小池时间静止，确保安全最重要。我会立刻侦查完i89899，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第53章 第五十三刀 天空很低，这是我放完第一个静止咒后打量i89899的第一感受。 天空不光低，还暗，夜晚不像夜晚，阴天不像阴天。就连空气里都好像飘着一缕一缕的黑气。泥泞的小径、残破的木桥、干涸的河底长着黄色的芦苇。两颗叶子掉光的歪脖子树后面，立着一座小小的木屋。 讲道理，我此前见过最穷的本丸是樱小路绫子的，但她好歹也住着一套四建筑的宅院呢。而眼前这个，就是山里猎户的临时屋。 且这座山还闹鬼！ 房屋后方山一样的巨大黑影，缠绕着时空裂缝的缕缕白气，丧尸刀血红色的眼睛像是开在小木屋周围的荧光花。 就在我将这个五位数本丸看清楚的短短几秒钟内，千丝大佬明显是用她的灰瞳看到了更多的东西。“短刀10，胁差2，打刀31，大太59，共计102。”她眯着眼，抽出佩刀。 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千丝阿姨的佩刀是超稀有的小豆长光，至于她为什么没有召唤这个刀子精……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想。大佬总归都是有故事的。 “小池别走神！跟上达也！” 啊，哦。我几乎是用跑800米的速度，才追上东云叔绿色的裤腿。眨眼，小木屋已经近在眼前。 空间禁锢！ 时间静止！ 训练过上百遍的配合打出来，丧尸刀们原本窸窸窣窣像昆虫磨牙一样的声音瞬间消失。我吐出一口气，一百这个数量虽然不算什么，但架不住环境太有恐怖片氛围了，音效感人。 “爷爷快砍！吃经验了！”我推了推我家机动值不高的太刀。 三日月的刀身映着溯行军眼睛里的红光，像是在血海中跳舞。“哈哈，主人真的很体贴老人家呢。” 鹤丸白色的斗篷在我周围飞来飞去，他像是故意要出现在我视野里刷存在感似的，但到底是没抢经验，只是拿脚将丧尸刀刷刷地往爷爷附近踢。 “铛！”一声清脆的撞击，三日月的刀锋卡在了一具大太刀的盔甲上。而随着这一刀的攻击，那肉山似的敌大太竟然喀嘣喀嘣地动起来。 第一次，有破我定身术的丧尸刀！ 我心里慌得一比，试图调整时间灵术的重心，然后气息全乱了。是千丝阿姨及时架住我。“别慌，正常操作，敌方精英怪。”然后她提高了音量，“所有刀剑上前杀敌，对面有高防大太刀。” 伴随着极化刀子精们一拥而上，我稳住了心神，也稳住了灵术。“宽心宽心，正常操作。”我拔出了自己的小刀，对，就是菜市场隔壁买的那把，然后忧心忡忡地看爷爷。我要是把灵力覆在刀上，找机会捅那家伙一刀，能不能重新把它定住？ 敌大太可能是意识到了危险，我刚冒出这么个想法，它就仰天咆哮起来，像是一只巨大的金龟子在疯狂摩擦它的翅膀。伴随着鬼哭狼嚎，它周身冒出黑烟，一个个拳头大的刀装小鬼爬到它的身体上，形成了一层油光黑亮的——壳？ “哦呀？”爷爷向来清朗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冷酷，有点高傲，又像是挑衅。紧接着他就腾空而起，泛红的刀刃在夜色中形成一个风车样的残影。 “好久没有这么兴奋了。” 繁复的华服散开，露出白色的里衣和其下结实的肌肉。刀锋自顶而下，黑壳连同丧尸刀的躯体无声裂作两半。随着黑烟散去，我能看见三日月宗近细长的双眼，在飘动的刘海下熠熠生辉。 “爷爷好酷！” “哈哈哈，承蒙夸奖。”三日月直起身体，将外衣重新拉到肩膀上。刚刚那只精英怪让他直接从98级50%跳到了99级。 旁边，鹤丸一个横切斩杀了最后两只被定身的打刀。“啊啊，应该说果然不愧是五花刀吗？”莫名地，我感觉鹤丸有小情绪了。其实我也有点小情绪，我第一次知道对面精英怪是不吃我定身术的。 不对，也不是不吃，一开始是定住了，但后来被挣脱了而已。如果我变得更厉害，也许就能一直定住它们。 就跟敌大太的壳很厚，但也不是绝对斩不开一样。五花刀的三日月开必杀能斩开，四花刀的鹤丸做不到。至少目前做不到。 这么一想，更加想抱着鹤球嘤嘤嘤了。 战斗结束得很快，四组的大佬们很快就把附近清场了。全场102只丧尸刀里只有3只是厚防大太。一只被我家爷爷对半分了；一只惨遭极化刀围殴，身中十二刀才得以解脱；最后一个狗急跳墙想往小木屋里冲，被门后出现的女鬼直接壁咚。 额，好吧，我看岔了。是一个带着女鬼的刀子精把它壁咚了。 说真的，我在这个时代混得越久，越发觉得刀子精这个群体里卧虎藏龙。前面刚有没极化的三日月宗近爆种发挥，现在又冒出来一个笑面青江单挑精英怪。 要知道，同样水平的厚防敌大太，可是需要6把极短围殴才倒下的，这一击壁咚着实惊艳。就算笑面青江是极化过的，就算厚防大太只是暂时失去进攻能力而不是被彻底斩杀，也不影响这份惊艳。 就连千丝大佬都夸了：“把胁差的特性发挥到极致，难怪能够坚持到我们来。” 笑面青江是i89899本丸的笑面青江，也是i89899本丸最后一把存活的刀剑。 i89899本丸的审神者从地窖里爬出来的时候，看上去已经被吓破胆了。“我要回去！”他大声嚷嚷，“我的任期满了，三天前就满了，我要卸任！我要卸任！” 这是一个剔月代头穿粗布和服的青年，因为胡子拉渣看上去要比真实年纪老不少。他脸颊凹陷，眼里都是血丝，仿佛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我们在小木屋周围收集到了不少刀剑的碎片，拼拼凑凑能够拼出大约二十把，现在都躺在小木屋不大的地板上，像一个刀剑的停尸场。 “解释一下。”千丝抬了抬下巴。 “解释什么？”i89899的古代武士审神者抽动嘴角，“都死了，哦，或者我该说一句，他们是像武士一样战死的。谁让他们运气不好，跟了一个d级本丸。” “i89899号审神者，请注意你的言行将作为报告内容上报时之政府。” 大约是涉及到他能不能顺利卸任的问题，那武士识趣地闭了嘴。在我们将刀剑的碎片收拾进匣子里的时候，他还上来搭了把手。 笑面青江抱臂守在门口，全程都很冷漠。 从i89899的小木屋里出来，黑烟和白雾已经尽数散去。东云叔加固了这处空间，它看上去正常多了，天上甚至升起了一轮圆月，照在黝黑的泥土上。 我这才发现屋檐下有两条窄窄的田亩，里面有被刚刚的混战翻得东倒西歪的几根白萝卜。 屋前那两颗叶子掉光的歪脖子树，原来是柿子树，树梢挂着一颗干瘪的小柿子。 i89899本丸的落魄武士把那颗小柿子摘下来吃了，吃着吃着就嚎啕大哭。人真的很奇怪，那么多刀剑为了保护他战死的时候他没哭，收敛刀剑碎片的时候他没哭，吃了一个干掉的柿子，反而哭了。 他哭得真的很伤心，眼泪鼻涕糊在一起，像即将在垃圾桶里老死的流浪狗。 “你怎么办啊？笑面青江，你怎么办啊？” 第54章 第五十四刀 笑面青江还能去哪里？ 四组其他人都已经有笑面青江了，我就问，他还能去哪里？ 最后果然不出我所料，i89899的武士大叔离职后，他的最后一把刀归了我。 “肥水不流外人田，还能给小池省一套极化道具呢。”千丝大佬是这么说的。 其他人一脸理所当然。emmm……我好像知道为什么外勤组的新人是战力提升最快的了。于是机智的我闭上嘴巴，cosy啥都不懂的小可爱。 笑面青江有着一头青绿色的头发，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虽然是胁差，但是比打刀的清光和安定还要高一些，脸型也完全是成年人模样。因为有着斩杀鬼的传说，所以身边跟着一只成天“嘿嘿嘿”的阿飘。 不过回到我家的时候他把阿飘收了起来，据他说“不吓唬主人是基本的礼节”。 我也不是很想发现这样的盲点，然而没办法，我还是发现了：“那个大叔不算主人吗？” “上野君？不算哦。”可能是我表情有点奇怪，新刀又加了句解释，“上野君不是我们的主人，非要说的话，更像是同伴吧。” “诶——这还挺稀奇的。” “这不稀奇啊。”男人微微笑了一下，“在d级本丸中，能够和审神者成为同伴，已经是很良好的关系了。也不是没有认主的情况存在，但如果审神者有这样的本事的话，大多会升级。” “哦——”我拖长音调，没再往下问。 我此前一直以为本丸的等级是按照灵力、财富或者战绩之类的东西划分的。大家待遇有差别，但运转机制总还是相通的。但似乎事情并不是这样，d级本丸的刀子精都不认主的。 我不想认为占有本丸总数90%以上的d级本丸是情况恶劣的暗黑本丸，那太可怕了。然而d级本丸传说中每天超10000的损耗率…… 不知不觉月亮已经爬上树梢，庭院里飘起萤火虫的点点光辉。 我们大晚上去执行任务还带回了新的同伴，这件事让光总有点崩溃，可能他在考虑搞一个盛大的欢迎夜宵什么的。毕竟他见到青江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吃了吗？” 笑面青江表示他已经连续36个小时没吃过东西了。 于是光总更崩溃了，等鹤丸把新同事带走去参观本丸之后，他的假笑彻底垮了下来。“最近因为主人在千丝大人那里特训，本丸都没存什么食材。” “蔬菜鸡蛋什么的还是有的吧，我们那么大一片田。而且我觉得青江不挑食。”想想i89899的可怜巴巴的萝卜田和干柿子，我再次跟光总强调：“青江不挑食。” 然而光大厨有自己的坚持：“连鱼子寿司都没有，怎么能算得上欢迎会？” “那就明天补办一个。”我打了个哈欠，拖着沉重的步伐往二楼走。今晚的寝当番是爷爷。 洗完澡换上蓝兔子睡衣后，我跳到褥子上打了个滚，顺便一脚把被子踹开。热，开着窗都有些闷闷的。唉，其实这种天气挺适合闹鬼，而我收了一把带鬼的刀子精。 大约是听到了我的动静，三日月敲了三下门，得到应允后就走进来，靠着门坐下。守夜的刀子精全副武装，身上的饰品在窗外微弱的夜光里闪闪发亮。 “虽然是夏天，但不盖被子还是会着凉的哦。” 做人好难，做长辈刀的主人更难。我扯了个被角，委屈巴巴地搭在胸口，嘤。 “关于新同伴……” “我知道不是他的问题，是d级本丸的问题。怎么？爷爷知道什么吗？”左右热得睡不着，我索性翻起来听三日月讲故事。 “主人啊，时间溯行军数以亿计，为了与他们对抗，本丸的数目至少需要维持在百万以上。审神者与原本的亲人、朋友、科技相隔绝，几年甚至几十年做一项高风险的工作……主人，自愿入职的灵能力者，是远远达不到百万这个量级的。” “所以，强制？” “哈哈哈，就算是政府也不能做得太过分啊。拿饱受争议的‘游戏诱拐计划’、‘动漫诱拐计划’来说，都需要本人以某种方式‘同意’才能生效的。” “那d级本丸的审神者是从哪里来的？” 虽然看不清脸，但我还是觉得爷爷严肃了神情。“时空流浪人、时空犯罪者、遭到毁灭的平行世界的遗民。i89899本丸的那位，是时空犯罪者，以提供灵力的方式在那里服刑。” “也就是说，青江他们其实是看守。难怪说能够成为同伴已经很好了。” 然而就算是这样，他们也还是为了保护所谓的“同伴”实际上的犯人战死了。不光人是复杂的，刀子精同样很复杂啊。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又出了几个救援任务。 我想象过那种审神者被铁链五花大绑的五位数d级本丸，然而可惜的是我并没有遇上，绝大部分本丸平平无奇。唯一值得拿出来说嘴的，大约是一个一家十口老实种田的本丸了。 传说中的时空遗民，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并不是蓝皮肤的触手怪。相比之下，我觉得那两夫妻的生育能力更加惊人一些。全家的灵力巅峰是还在吃奶的老幺。托她的福，该本丸在她出生后的半年内达成了全刀帐成就。 全刀帐本丸发送求救信号，自然是遭遇了非常规的袭击。又是那种高防御的大太刀！ 大佬们明显觉出味来了。 “是对面批量生产的新刀种，专门针对极短。”千丝说，“敌人也在变强。二十二年前第一次溯行潮后，敌刀有了毒箭、投石和火铳；十一年前第二次溯行潮，出现了高速枪。这一次估计就是高防大太刀了。” 谷仓大佬推了推她的眼镜，直接说出最佳解决方案：“向政府申请开通枪和大太刀的极化。” 申请报告递上去了。但等它批复下来，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在这之前，我们得去解决那个拖了很久的y7777。 其实早在我第一次去万樱花园的时候，就遇到过有丧尸刀从y7777入侵，然后被炸成了樱花花瓣的事。 万樱花园的记录员已经对这个顺口的本丸编号麻木了。大约从两年前开始，就陆陆续续有丧尸刀通过y7777本丸的时空转换器往时政大门口撞，前仆后继。 听描述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但太不聪明了，反而感觉有诈。最好的证据，就是试图去探查情况的先遣部队共12刀在y7777全军覆没。时政大约是采取了什么措施，没让y7777造成什么危害，但也没能攻克就是了。这次是下了决心，要解决这个烂摊子。 时间是2205年7月15日，我，世界中心，美强惨小可爱，随四组的大佬们踏上了前往y7777的光圈。 我是很吃亏的，我的队伍里没有可以无视防御的枪。 唯有的四把极化刀是药研、今剑、乱和青江。 唯有的四把满级太刀是光总、鹤丸、三日月和膝丸。 加上一把满级的大太刀萤丸，一把打刀中攻击最高的同田贯正国，一共10把刀子精。你看，不跨越时空，不限制队伍规模，但我依旧只能挑出10把属性达到大佬们要求的刀子精。 现实比游戏难多了。 15个月过去了，萌新还是萌新。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臭名昭著的敌占本丸是什么样子？ 我有很多想象，相信你也有很多想象，但y7777可能跟我们想象的都不一样。 落地，还没有睁眼，扑鼻而来的薰衣草花香就直冲脑门。这是一片壮观的花海，盛开的薰衣草像地毯一样铺满了整个农场。一座白墙紫瓦的洋楼立在花田尽头。 只说到这里打住，听起来是不是像旅游杂志上的照片？ 但是风很大，是足以让人步行困难的狂风，在这片空间里肆虐不止。薰衣草的花瓣被拔起，纷纷扬扬如同雪片；花田里的小风车转速拉满，快得都能看到残影了。 薰衣草别墅不一定搭配阳光，也可能是阴沉大风天，杀人放火时。 “提高警惕！根据式神侦测的报告，这些花会制造幻觉。”千丝队长一声喝下，将我从走神中拉回来。 下一秒，我的鼻子上就被捂了一块带灵力的棉布。 浓郁得让人头晕的薰衣草香味慢慢散去，世界清明了。 “现在这个距离还是安全的。”千丝阿姨甩出去一个飞镖，扎中一只突然出现丧尸刀，“进入花田后敌刀会大规模出现，但是对面传送有个时间差，不要停往前冲。等到了距离房屋100米和50米的地方有两道时空乱流，达也，小池。” “明白！” 计划已经演练过很多遍了，我们的目标是洋房里的审神者。 “3，2，1，出发！” 伴随着队长的一声令下，我们跟着刀剑男士们一起向前冲出，烈风打在面颊，每一寸衣摆都在阻碍我的动作。花田狂暴起来，飞扬在空中的薰衣草花瓣凝结成一个又一个冒黑气的丧尸刀。 然而四组精英外勤的名号也不是吹出来的，在本丸作战没有法则限制的前提下，我们这次带了整整四百零五把刀子精，都称得上一支军队了。 由刀子精构成的鱼鳞阵像一个巨大的箭头，排山倒海地碾压过薰衣草的花海，直冲风暴核心。 我跑在箭头中央的后排，正前方是一个极化满级的大俱利伽罗，右前方是我家新来的笑面青江。基本上出现在我视野里的丧尸刀还没有凝结出身形，就会被他们两个联手斩断。 而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全力奔跑，顶着越来越狂躁的劲风。嗓子因为急促的呼吸变得干燥，肋骨被气流压得隐隐作痛。但好在薰衣草洋房的白墙越来越近，400米，200米，100米。 “小池！” 在地面升起白色雾气的瞬间，我条件反射地释放了第一个静止术，至于大脑恢复思考，是这之后的事情了。 纷飞的紫色花瓣静止在空中，在白雾带前后十米的区域内，狂风消失无踪。 我成功了？ 还没等我求个夸奖，一个由花瓣组成的龙卷风就朝我刚刚建立的静止领域里冲进来，就连蒙在鼻子上的灵术都阻挡不住那种扑鼻的花香。 时间灵术本来是无形的，在薰衣草龙卷的攻击下却好像是有形之物一样出现了裂纹。 “快跑！”千丝队长喝道，然后拎起我的衣领子就往前狂奔。 整个队列加速，越过了还没有展开的时间缝隙。 下一秒，时间灵术破碎，薰衣草龙卷散成了一地残花，但依旧不死心地再次成形，朝我们追过来。 我被千丝颠得头昏眼花，但灵术破裂的感觉远比乱七八糟的五感清晰得多。我咬牙，准备是不是补上一个，接着就被千丝按住了。远处的花龙卷好像被劈了一刀，不知道是谁出的手，是人还是刀子精。 我来不及去深究后头发生了什么，因为千丝把我放下了。“50米。”她说。 我落地没站稳，一边滚一边把第二个静止术放出来。等到身体跟地面亲密接触的时候，一道宽约5厘米的裂缝，就开在我眼皮子底下。白雾从缝隙里吹出来，让人后背发凉。 好险。 过了第二道陷阱，我们终于站在了薰衣草别墅的大门前，满员。风更大了，吹乱了从洋房里传出来的钢琴声，显得那音乐都像呜咽的哭声。 “这后面，就是没有被式神侦查过的地方了。”队长亮起了她的灰眼，“小心。” 涂着乳白色木漆的大门被斜刀劈开，雕花连着门板一起摔在大理石的客厅地板上。两道盘旋向上的大楼梯的阴影里，有数不清的厚防大太刀，露出血红色的双眸。 室内战开始了。 我跟东云叔一组，分配到的任务是探索一楼。大部队还在客厅拼刀的时候，我们就右拐进了餐厅和厨房。 具体过程我不想描述太多。青江和东云叔家的大俱利联手开路，一往无前。而鹤球同样抢镜——他把躲在冰柜里瑟瑟发抖的敌方短刀都找了出来。这奇怪的侦查力让短刀们都啧啧称奇。 我们没遇到什么意外情况，同样也没什么有价值的收获。本身厨房和餐厅也不像是有情报的重要地点，甚至是我们在菜园子里变更时空坐标的时候都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可能是千丝认为我和东云叔在花田战消耗过大，故意找了个轻松的活给我们。 怎么说呢？有些不爽又有些感动。我前些天学了个新词，用来形容我现在的心情最合适了——微妙。对，就是微妙，这种感觉在我知道二楼先锋小队出现伤亡的时候更加强烈。 唉，这该死的大人的世界。 总之，我错过了第一手的资讯。敌人设了什么陷阱，玩了什么花样，布置了什么厉害的丧尸刀，都只有回去看狐之助的录像才能看到了。 我们上二楼的时候，钢琴声已经停了。 薰衣草别墅的二楼有一个很漂亮的琴房，整整六扇落地窗绕成一个扇形，能够让阳光和紫色的花海都一览无余。敌审坐在钢琴的三角琴盖上，鲜血从她断裂的右臂向下喷洒，把亚麻色的裙子都染成了红色。 她就像一个文艺的音乐家，又干净又气质，还带着宗三那种牢笼里忧郁。假如忽略她脸上冷漠的表情的话。没错，即便身受重伤，她的脸上都不见有一丝痛苦的神色。 就很诡异。 “我不觉得想要改变历史是什么罪孽。”她说，真的连声音都不带抖的，“如果历史改变的话，我的未婚夫也许就能从战场上回来，作为凯旋的英雄，走过薰衣草的花田，来迎娶我。” 窗外的花田像是有感应一般，就连纷纷扬扬的紫色花瓣，都是哀叹的模样。 “只要有遭遇不幸的人存在，时间溯行军就源源不绝，这难道不就是人性吗？你也是，就没有想要回到过去挽救的人吗？亲人，爱人，朋友……” “遗言留完了吗？那就去死吧。”千丝家的大和守安定像一道蓝色的闪电，劈断了敌审白皙的脖颈。鲜血如喷泉，浸透了钢琴黑白的琴键。 可能是大和守安定的手法实在残暴，千丝都害怕我会做噩梦。“你别对安定有想法，那女人血债累累。” “嗯嗯。”可不是血债累累，别墅里搜出了整整二十三具装饰成艺术品的骷髅，雪白干净，花香扑鼻，简直可以用变态来形容。 “顺便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千丝压低了嗓门，“那女人的未婚夫，是1942年的东北军。” 哦？ 改变什么历史啊！臭不要脸的垃圾侵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