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这好感值我不要了》 第1章 第1章 咸湿的海风，若隐若现的白帆，振翅飞过的海鸥与水鸟，这就是这个小镇最繁荣的一景——虽然实际上在见多识广的人眼里简直不值得一说。 不过这个小镇哪里会有什么见多识广的人呢。 他们生于此处，长于此处，亡于此处。如果一定要形容，就像是一棵树上生出的叶、开出的花、结出的果，悲欢离合全都上演在这里，生老病死也永远不会离开自己的家乡，就是最后陨落，也称得上一句叶落归根。 也许会有充满野心的年轻人觉得这种生活如同一潭死水，可是对于有些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日常。 —————————————————— “里绘，今天怎么起来得这么早？还没有开门，你不必这么着急，应该多睡一会儿的。要喝点什么吗？” “谢谢你，蒂娜，给我一杯白水就好。” 茶色长发的少女轻声细语，抿唇浅笑的模样足够迷醉人心。 她从木质的楼梯上缓缓走下，到最角落处扯开一张椅子坐下来，小圆桌面铺着的桌布不算精致，但至少还算整洁干净。 “哎...也好。” 片刻之后，柜台里转出的女人将满满一杯热牛奶放在她桌面上。 “因为你今天起来的太早了，没有晾凉。不过你身体弱，早上的话还是喝杯牛奶吧，对你有好处。” ...那每日例行一问的意义在哪里呢？ 闪烁的眸光有些无奈，但是她到底只是微微摇头，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意来，“你这样太辛苦了，不必如此的，蒂娜。” “我自己心甘情愿，辛苦又有何妨。” 女人俯下身来，靠到少女耳边，红唇间拼吐出的字眼仿佛沾染着无数暧昧。但是她很快就直起身来，笑得更加妩媚。 樱谷里绘的目光追随着女人回到吧台后面，一时间有些无可奈何。 公正地讲，眼前的女人完全称得上姿容艳丽，超乎常人。这个世界的发色称得上五彩斑斓，这女人便是一头火红的波浪卷发，五官妩媚大气，身材也火辣性感。然而无论从哪里来看都是妖艳魅惑的女子，偏偏生了一双灰蓝色的眸子，明明平日看起来燃烧着难以熄灭的风情，安静下来时偶尔却仿佛蕴藏着另一个世界。 她叫蒂娜，蒂娜.卡特，几乎算得上是这个静谧的小镇最大的异端。 少女能了解到的大多数都是别人嘴里的寥寥数语，而且很多都是蒂娜本人毫不遮掩地向外讲述而出，不知真假。拼凑起来：蒂娜原本是各处旅行的冒险家，甚至有一个爱好相同的丈夫。只是后来丈夫遇到意外身亡，她也就不再从事这些，把以前所有的笔记手札一类作为葬品埋进土里，迁居到这座她曾经在旅行时历经过的小镇隐居起来，并且开了这一家小酒馆作为谋生的手段，一直生活到现在。 樱谷里绘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生于小镇的一个平凡（？）的孤女，被当时一个人游荡到小镇的蒂娜一眼相中，留在身边。 因为年纪的原因，当时尚且年幼的女孩完全不知道应该称呼她姐姐，阿姨，还是妈妈，于是蒂娜用漫不经心的态度，让她直接唤自己的名字就好。 ——然后就这么“没名没分”地抚养她好几年。 纵是养了只猫狗，在一起好几年也是要有点感情的，何况两个孤孤单单的人这么一直陪伴下来。到了今天，别的不能完全保证，至少她们彼此肯定是小镇里最亲密的存在，说笑一类也可以无甚顾忌。 嗯，坦率地说，樱谷里绘还是挺喜欢蒂娜的。 少女不会有对于美丽的偏见。换句话说，凡是美的她都欣赏，当然也会欣赏蒂娜的美丽，而不是像小镇里一些人一样，因为这女人的妩媚性感生出窃窃私语。 再说，少女觉得蒂娜论起为人，其实也挺不错的。 任谁见到蒂娜的第一眼，都觉得这是个火辣妖娆，智商情商都不会高，更适合做情人而不是做妻子的那种美人。这也是为什么小镇里很多人（尤其是女性）不太喜欢蒂娜的原因；而男人大多数也只是有些贪图她的美貌与风情，并不会寻求更深入的了解。 但是与蒂娜相处起来就会发现，这个女子其实心细并且体贴，那双眸子可以洞察很多被隐藏起来的秘密，只是很多时候不说而已——想也知道，能称一句冒险家的存在，不可能每次去的都是旅游胜地，粗心大意没智商的家伙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了。这是很浅显的事实，不过是小镇上的人似乎从来没有去想过。 这么想一想，蒂娜还真是挺委屈的。 ...虽然她本人可能并不在乎这些就是了。 好在，这个小镇上的人因为长久生活在这里极少涉世，都非常单纯淳朴。所谓的不喜欢，也最多是见面时说话格外客气一点，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更不用说自从蒂娜收养少女之后，他们不由得常常出入酒吧，对蒂娜的态度和印象都明显有好转。 总的来说，樱谷里绘很喜欢这里。 ...她喜欢这样的安谧。 —————————————————— 樱谷里绘，十九岁，小镇孤女。 一如既往的普通又平凡的身份，单纯只看背景来说扔到人群里找都找不到的那种...是的，最重要的前提就是没有这张脸。 少女纤白的手指缓缓翻开一页泛黄的书籍，默默沉思。 这是个很奇妙，也很危险的世界。 之前的世界，虽然有killer作祟，但是至少正常的、严密的法律法规，有着足够多的警察守护安全。可是这个世界，单单是看到存在所谓的杀人不犯法的“猎人”这样的身份，就能想象这表面上和平的背后有多少波涛诡谲。 如果幸运，也许一辈子真的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生老病死；不过不幸...偶尔有一天撞到什么事里去，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而樱谷里绘。 ——樱谷里绘绝不会去赌自己的运气。 书页“哗啦”一声被她翻过去。 系统与她是“双赢”的状态，彼此获取利益，虽然不知道系统想要的具体是什么...但很显然并不是想要看她挣扎求生的单纯的恶趣味。正因为如此，如果世界很危险，系统并不会强行要求她认识什么人，给她的身份也不会招惹仇恨。 换句话说，系统给出的束缚越少，这个世界就越危险。 ...比如这一次。 少女手指捏了一页书纸，作出认真看书的样子，眸中流动着的依然是与她美丽柔弱的模样不匹配的，冷静细腻的思索。 小镇堪称与世隔绝没错，但也只是堪称。既然蒂娜能出现在这里，就不代表别人不可能，危险依旧是随时有可能降临。 系统确实会对她宽容，但不至于宽容到让她的小日子这么舒心。 事实上，她总觉得蒂娜知道很多很多的事情，只不过什么也不轻易出口。就是她自以为隐蔽地看向自己的那种忧郁的，偶尔还会流露出担忧的目光，都可以说明她是个聪明人，事情看得万分透彻。 可看的透彻没有用。 ...事到临头还是需要应对的。 “又来了，又来了。” 手中的书突然被人抽出去，茶发的少女仰起头来，露出些迷惑的目光。女人笑得依然妩媚，只是仔细看才能注意到其中的关心与呵护。 “知道你喜欢看书，知道你喜欢学习，你是个好孩子。可是身体是自己的，总要好好注意才是。身娇体弱的，还天天捧着一本书连饭都忘记吃，你想造反是不是，嗯？” 最后这一声，颇有些暧昧的意味深长。 ...所以也难怪人家小镇上孤陋寡闻的居民看她的眼神不对劲啊，姑娘你这算是不遮掩本性还是自暴自弃？ “好蒂娜。你最好了，我知道错了啦，原谅我吧。” 这种类型的美人别人可能会应对起来很苦手，但是对于见多识广（？）的樱谷里绘来说，也可以算作是小case。她抿唇，露出一个蛊惑一般的微笑，拉着女人的手柔声细气地撒娇，末了还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指节。 纵是眼前自恃美貌的女人，也不得不为之失去一切言语的能力。 她掩饰性地咳嗽两声。 “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她色厉内荏地说着，“就是我每一次都放过你，才惯的你现在这个样子。” “哎呀。好蒂娜，你都说了每一次都放过我，那再放过我一次又能怎么样嘛。” 做人怎么能不顺杆子爬呢？ 樱谷里绘顿时得寸进尺。 “哎，你这丫头...” “噗嗤。” 这一记笑声是从门口传来的。轻快又清朗的少年般的音色，只是有些陌生，不像是小镇里那些朝夕相处的熟悉的家伙。 少女转头看过去。 那是个身材高挑的...看模样应该还是个少年，衣着打扮与小镇里的人截然不同。金发碧眼，笑容活泼，以至于灿烂的阳光下难以沾染一丝阴霾。 单单是看他的模样，都可以让人很轻易地忘记他刚才的突兀，心生好感。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可以进来吗？” 蒂娜一直冷眼看着门口的方向，此时才忽地笑起来，是那种极其妩媚妖艳的，用来面对不熟悉的客人的笑容。 “当然，我们这里是酒吧不是吗？请进吧。” “啊，那真是谢谢啦。” 他笑得更灿烂些，撩开门口珠帘，跨步而入。 金色的阳光尽数驻留于他身后。 第2章 第2章 樱谷里绘对这个金发碧眼的大男孩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 ...两个字，看脸。 好吧好吧，不开玩笑了。 虽然她的性格喜好...没什么可描述的，樱谷里绘对于其他人还是比较喜欢看到那种明亮或者温暖的感觉。眼前这个人，单单是发色眸色，还有表现出来的这种外在的性格，就可以拉高她五个好感点。 也只有这五个好感点而已了。 —————————————— “樱谷小姐的名字...很有趣呢。” “是这样吗？我自己倒没这么觉得。难道不好听吗？” 少女捧着透明的高脚杯低眸酌饮一口，乍一眼瞧着好像高贵优雅的仕女——前提是不要发现她杯子中鲜艳的液体不是调好的烈酒而是新鲜的果汁。 她略略转过视线瞥一眼金发碧眼的青年（是的，这个家伙就是长了一张该死的娃娃脸，实际都已经23岁），漫不经心地笑一下。可即便她这样朴素的衣衫、简陋的环境、随意的姿态，她看起来仍然美丽得无以复加，足以胜过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石。 她看起来就应该是受尽万千宠爱的。 而不是埋没在这个小镇之中。 “怎么会呢？樱谷小姐的名字真的很美，就是很稀奇，让我不由得想要问一句罢了。”他笑着摆手，灿烂的笑容让人难以对他发脾气。 ...稀奇。 那说明你孤闻寡陋（划掉）。 少女把高脚杯放在桌面上，一只手托住面颊。大概是因为这个早晨着实起来得有些早，困劲有些泛滥起来，让她此时看起来有些懒洋洋的困倦。 樱谷里绘这个名字是她认定了的。 系统曾经跟她说过，这个世界的名字是名前姓后的那一种，与她之前历经过的很多世界截然不同，就此尊重性地问过她的意见。 ...然而她不想改名。 她宁可跟每一个遇见的人解释她是姓前名后，也不愿意去叫另一个陌生的名字，哪怕这个名字日后可能会熟悉起来。 ...因为这么做，总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把自己弄丢了一样。 她承认自己很任性，但是系统也默认了她的任性。可能对于它来说，只要合作的关系还在，不影响到它的利益，它并不在乎她的做法。就是之前她拒绝做支线任务，整个世界濒临崩塌，系统的态度也依然冷漠又不以为意。 不知道这是系统的温柔，还是系统的残忍。 “累了的话就上去睡吧，亲爱的。”蒂娜不知何时走到她的身边，俯下身来，那种温柔的暧昧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她说话总是这个样子，提醒一万遍都不会改。 “不用啦。”茶发的少女捧起她的果汁又喝了一口，唇瓣被滋润得如同花瓣娇艳，声音也比刚才柔软亲昵，“若是现在就去睡回笼觉，那我这么早起来就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了，我不要。” “...小妮子。” 蒂娜笑嗔了一句。 伸手抚过少女长发，少女也温顺地略略低头，任由她手指滑落。蒂娜这才觉得自己自刚才起的压抑心情好转了些。 她转头看向这位“客人”。 模样俊朗挺秀，笑容灿烂温和，如同邻家少年一般讨人喜欢。他的言语谈吐也平易近人，闻之亲切，所以轻而易举地就拉近了关系，甚至在刚才成功与少女交换姓名。 ——这一点让蒂娜尤其不爽。 虽然她说不出个具体的所以然来。 “侠客先生看起来有些面生，身上穿的衣服料子也不是我们镇生产的，那么是从外面来这个小镇的吗？” 樱谷里绘不喝酒，但是蒂娜却酒不离手。 她端着高脚杯抿一口，手臂撑在少女的桌面上，向着青年的方向看过去。波浪卷发，烈焰红唇，笑容妩媚放肆，配上杯中摇曳的酒水，织成一副艳美的画卷。 必须承认，这也是个美人。 侠客面上仍然是笑嘻嘻的。 “哎呀，老板娘的眼光这么好的吗？居然一眼就看穿了。我还以为我能在这个小镇上多转两圈，然后突然吓你们一跳呢。” 蒂娜摇晃着酒杯，“噗”地嗤笑一声。 “这话有趣。这个小镇就这么点大，谁还能不知道谁？侠客先生真是会开玩笑，不知道是不是童心未泯。” 你这种说话方式就真的不怕酒吧倒闭吗？ 樱谷里绘托着自己下巴瞧她，目光无奈，却始终温存。 这种话绝对不能算是客气，但是偏偏因为蒂娜生得美貌，说着话的时候也笑靥如花，任何男人在她面前就很容易软了骨头。 “只要有趣的事，试一试又有何妨呢，反正有没有什么损失。对吧，老板娘？总不会因为我是从外面来的，什么都没做，就要把我赶出去吧。”在没有失去兴致的时候，侠客称得上是个好脾气又有耐心的人，所以他笑容不减。 不过，这个前提必须要划重点。 毕竟他的兴致保留的时间素来很短。 蒂娜端着酒杯又抿一口。也许是因为隐隐醉意，顺着杯沿睨过来的目光蛊惑又妖娆，只是深处透出些谨慎与警惕。 掩饰的很好嘛。 侠客笑眯眯的样子丝毫没有侵略性。 对于这个安谧又淳朴，温柔到有些可笑的小镇来说，这个女人应该算得上是其中最有警惕心最聪明的存在。 只是很可惜，没什么意义。 ——对于这种宁静平和与世隔绝的小镇，他们根本就不会知道“念能力”的存在，也不可能会有会念的高手。 而有无念能力，几乎可以划开天与地的隔阂。 一个拥有念能力的初学者，也许就能毁掉一个布满普通人的小镇；而一个念能力的顶尖高手，也能毁掉一个全都是异能者的城市，甚至是国家。 “还没问过呢，侠客先生来这个小镇有何贵干吗？” 蒂娜缓缓靠过来，已经俯身在侠客的桌面上，看上去媚眼如丝，令人难以回绝。 她身后，少女仍然在小口小口酌饮着她的果汁，好像那是什么琼浆玉露。明明看起来是温柔的性子，此时的全然不留意隐约又透出些格格不入的冷漠来。 侠客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以免被这位老板娘察觉。 ——虽然不害怕，不过那也就不好玩了嘛。 “我只是四处游荡欣赏风景罢了，结果发现这里有一处从未见过也没有听说过的小镇，自然就不由得来看一看了。”他微笑的神色足够完美，用词也无可挑剔，“我还打算在这个小镇待上几天，好好转一转。对了，老板娘，我忘记问你，这是被允许的吗？” “嘛，谁知道呢。”她语焉不详地说着，“这种事你还是应该问镇长吧。” ——这是可以的。 蒂娜其实知道。 她是个冒险家，每到一个地方当然会多做了解。尤其第一次到这里的时候她受了伤，身体状况也很糟糕，所以她当时就询问了镇长，在这里逗留了几天，才再度出发。 但这种事情她不可能和眼前的家伙说。 ...明明外表气质看着没有半分问题，她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是她在无数生死边缘经历过后磨练出的感觉。 “啊，是这样吗？那我一会儿就去问一问镇长好了。” 如果使用特别现代的词汇，侠客颇像是那种二类面瘫，自始至终仿佛始终保持着笑容。无论对方说些什么，眉梢眼角都不会为之动一动。初看的时候很讨人喜欢，但是多停留一会儿，观察力特别敏锐的人也许就会觉得这个人有些可怕。 “呐，樱谷小姐？” “嗯？” 少女捧着高脚杯的手顿一顿。她转过头，用带着点疑惑的目光看过来，琉璃灰的眸子仿佛比水琉璃更加美丽动人。 侠客笑意微微加深一分。 “樱谷小姐知道这些吗？”他声音不变，仍然是活泼又亲切的。 然而少女眉尖不由自主地轻轻一颤： ——知，知道什么啊？ 不得不说，她刚才意识到不会闹起来之后，就真的没有再听这两个人的谈话。所以眼前人所说的这个，emmm...她连话题都... “我都不知道，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知道什么。”蒂娜轻轻哼一声，却恰到好处地为少女解了围。 樱谷里绘略略给一个带着歉意的浅笑。 ...更美了。 侠客的眸色略略加深，笑容也有了一些真情实意——但是这些真情实意可能都与常人不同，写满了充斥着流星街人特点的阴暗与占有欲。 不过是偶尔历经这座小镇，兴致所起进入转一圈。他的态度在进入酒吧之前一直是把这里当做玩物一样的漫不经心：也许念头一动就会无声无息地离开，又也许心情糟糕就在这里搅起腥风血雨乃至于灭顶之灾。 结果就在一座小小的酒吧，居然能让他发现隐匿其间的珍宝。 ...她有资格被称为珍宝。 无论是在流星街，还是现在在这世间胡作非为，作为有实力的强者，侠客自然见过，也得到过数不胜数的美人。 即便如此，这个名叫樱谷里绘的姑娘也能一眼就唤起他全部的占有欲。 这当然算得上是意外的，惊喜。 于是他毫不犹豫迈入这家酒馆。 ——毕竟，流星街人想要的，就要去抢，不是吗？ 第3章 第3章 平静宁和的小镇，并没有因为一个暂居几日的外来者掀起太大波澜。 一是这个青年外表气质都温和亲切，并没有让镇民觉得他可能会有什么问题；第二就是他只是暂且待几天，动作也无声无息，就好像一瞬间真的成为了小镇的一份子。 这倒也是个本事。 —————————————————— 所以说，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个样子的呢？ 蒂娜陷入了深沉的思索之中。 珠帘叮叮当当连续碰撞的声音响起。 她回过头，金发碧眼的青年抬手把一大片珠帘撩起来，保持着回侧身子的姿态，笑嘻嘻地说着什么。茶发的少女在他身侧走进来，仍然是往日里清浅温柔的笑意，听得很仔细的模样，轻声细语地回了些什么，引得对方笑的更灿烂。 蒂娜忍不住开始磨牙。 侠客保持着灿烂的笑容抬头看一眼，吧台里面姿容过分艳丽的女人正冷冷盯着他们的方向瞧，眼神深处的情绪如何遮掩都遮掩不住。 这不就更有趣了吗？ 他在心底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那我就先告辞啦，里绘。”称呼已经变得亲近许多，他的笑容仍然毫无阴霾，“我们有时间再见吧。” “嗯，再见了。” 茶发的少女微微颔首，姿态仍然礼貌又优雅。 樱谷里绘看起来人很温柔，脾气也好，但是实际上只要多交流一点就能发现她其实很有距离感。同时，她也不是很多不涉世事的女孩子那样（这座小镇上很多姑娘其实看起来都是这种人），凭借两句花言巧语就能俘获她的心。 有些麻烦。 ...但是这样才有意思嘛。 他眼睛弯弯，任谁看着都会觉得这个人一身少年人的天真意气。 ——这是独属于他的面具。 “去做什么了？” 蒂娜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绝对说不上好。但是她不太明白为什么，也做不到对少女说半个重字，只能把早就预备好的果汁稍微重些力道摆在她桌面上。 她知道眼前这姑娘肯定能意识到。 ...但是在不在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樱谷里绘依然是笑意盈盈的模样，只轻松自然地端起高脚杯来抿一口，垂落的眸光流动闪烁，璀璨动人如同漫天洒落的银河。 “在小镇上转了一圈而已。还能做什么呢？”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很不在意的姿态。 顿一顿，她抬起视线来看向蒂娜，眼波涟涟的姿态带着莫名笑影，“怎么啦，蒂娜，这样你会不高兴吗？” 女人一时间沉默。 樱谷里绘托着自己面颊，笑吟吟地注视她。 那种眸光，任由任何人看见都难以再有一丝不高兴，任何不愉快；就算有，也无法把这种情绪对她流露出来。 于是蒂娜不由得叹一口气。 她手臂撑上圆桌，俯下身来，眸光神色重新变得妖娆暧昧。她靠在少女的耳边，音调字句都沾染上酷似情爱的味道。 “如果我说我会呢？” 茶发的漂亮姑娘不由自主挑一挑眉。 蒂娜还在专注地看着她。 如果认定这是个空有美貌性感，一句话就能哄骗得住的那种肤浅又庸俗的女人，是对蒂娜很严重的误解；明明她面上还是蛊惑性感的神色，如果认认真真看进去，那双灰蓝的眸子深邃如跳动着妖火，能拼写出的绝对不是那种美却空洞的表象。 前提是蒂娜是认真的，对方也是认认真真的看着她的眼睛。 ——就像现在这样。 少女托着自己的面颊，突然轻轻笑出来，流动的眸光就像是最清澈的湖水。 应对这种事，樱谷里绘怎么可能会不擅长呢。 “那蒂娜想要我怎么做呢。蒂娜说，我就做。”她放下手，微微仰起这一张柔美无双的面孔，仍然带着柔软的笑意，琉璃灰的眸子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樱谷里绘明明不是人们想象里的那种所谓纯粹的天使般的容貌。可是她这么看着人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有能力说什么让她为难的事、伤心的话，甚至不愿意让她的眼神稍稍有那么一丝犹豫挣扎。 她的美丽是有魔力的。 无数话语到了唇边，最后蒂娜只深深叹一口气。 “罢了罢了，随你高兴吧，你自己拿捏清楚就好。我也不过是怕你上当受骗。你不是说你不想要离开小镇吗？你想明白，这家伙不过是在这里待几天罢了，男人说什么愿意为你一辈子留下来什么的不过都是花言巧语，知道吗？” ...您想的太多了。 “安心，我什么都知道的，蒂娜。”少女温声细语的，仍然是十分乖巧的模样。 第一，人家从来也没说过为她留下来。 第二...... 他们关系没到这地步呢，蒂娜你赶紧醒一醒好吗？对于她樱谷里绘来说，他们两个现在最多算是比陌生人熟悉一点的...交情。 都算不上朋友，谢谢。 —————————————————— 这么一大点的小镇，她们两个的酒馆又没刻意招揽生意，所以平日里一般都很清闲。如果这里像是繁华的大都市：茶米油盐酱醋茶样样贵的要死，出门走上一步也许都要花钱，她们两个的日子恐怕根本过不下去，更别提像现在这样悠哉悠闲；但是如果真的是大都市...单独是老板娘蒂娜的存在，恐怕都能让酒馆日进斗金了。 不过蒂娜不稀罕，樱谷里绘对之也没兴趣。 这样的日子已经挺美好的。 她很喜欢。 小酒馆空落落的，只有金色的阳光顺着珠帘洒进来，一地尽是明媚的光辉，暖和的足够让人昏昏欲睡。这珠帘还是当时蒂娜要少女来挑选的，都不怕小姑娘没眼力，挑个非主流的样式把客人全都吓跑。 酒馆里没有客人，蒂娜就守在吧台后面。有时候是调她的酒，每一杯都色彩缤纷，而且没有任何重样。她会一杯接着一杯地灌下去，即便度数很低也经不起这种喝法，于是一身都是酣然醉意；有时候她只是静静擦一只已经很干净的杯子，这时候她身上那种近乎燃烧起来的媚意就几乎全部消散干净，灰蓝色的眸子甚至会显得沉寂，仿佛流连在曾经属于她，也独属于她的故事里。 而樱谷里绘一般都像现在这样，拿一本不定种类不定厚薄的书，静静地看着。像是最美好精致的雕像，又像是神女不经意落入凡尘。 即便这是幻象，也是足以让人心甘情愿一世沉溺其中的幻象。 茶发的少女唇边噙着一抹轻轻浅浅的笑意，琉璃灰的眸子在她安静下来的时候看起来总是温柔又忧郁，仿佛盛装着一整个世界的扑朔迷离。 她的目光落在书上，可又好像没有落在书上。 ——是的，她喜欢这种气氛。 当然不是说樱谷里绘真的那么喜欢看书，喜欢到快变成书呆子，喜欢到周围的环境都为她好好看书做方便。事实上，安静下来的时候，她可以好好地看东西没错，同时也可以静静地自己想一些事情。 ...为了好好活着。 樱谷里绘当然看得出蒂娜不喜欢她和别人有太多的交往——不值得惊讶，辣鸡【富江】容易导致的麻烦情况就是相处越久的人越容易产生占有欲，想要把她变成自己的所有物。只是对于有羁绊的人（比如樱谷秀中也比如蒂娜）来说，只要不涉及到底线，很多事情少女都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纵他们。 这也算是她偿还一点被抚养的恩情。 她不想欠别人什么。 事实上，对于外表温柔内心冷淡的樱谷里绘来说，一个外地来客，是不可能让她有多少触动的。至于长相好性格好有见识讨小姑娘喜欢...这种人樱谷里绘难道见识的会少吗？她又会缺少过优秀之人的追求吗？ 被偏爱者始终都有恃无恐。 少女知道这一点，但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如果没有意外，她其实是不会和侠客多接触的，更不会像现在这样说这么多话，乍一看好像很亲近的模样。樱谷里绘不喜欢这种容易被别人误会的状态，一般来说都会直截了当说明白或者干脆躲着走就算做了事。 ——前提是，这是个相对和平的世界。 对于宁静平和的世界，樱谷里绘其实有很多任性放纵的权利。和平普通的世界，她可以挑选一个足够出色的男朋友作为挡箭牌，而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有了男朋友，大多数懂法律懂道德的人即便心中生出阴暗的想法，也轻易不会去做。 但是像是这个怎么看怎么危险的世界，少女轻易不会有动作。 多说多错，多做多错，在这种世界，她总会处于这种倒霉状态。一个世界如果以强者为尊，那么所谓的道德伦理就根本不会被人放在眼里。话说的难听一些，就是她嫁了人有了孩子，也会有人说抢就抢，丝毫不会犹豫纠结。 在这样的世界，爱就等同于占有欲，喜欢就等同于要去得到。 ...这样说也真是有点恶心。 所以，在这种世界，要么她就把自己彻底隐藏起来，谁也不去招惹，也不轻易去祸害人家好男孩（免得随随便便就让他被卷入这种倒霉事里被干掉）；要么，她就直接找一个足够强大的或者有主角光环的依靠，活过期限之后猝死拉倒。 在之前，她的做法一直是前者；在这之后...... 她垂下的睫毛轻轻颤动一下，眸色仍然平和。 ——就要先看一看这位先生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家伙了。 第4章 第4章 侠客的外表很阳光，性格也很阳光。 以上两句话中间统一都加一个词：表面上。 必须承认，这个男人的演技非常高超，人设也维持的很完美。不过是短短几日，小镇上下那些淳朴的居民就对他信任有加。蒂娜还好一点，对他始终抱有莫名的警惕（虽然原因比较复杂），却偏偏横挑鼻子竖挑眼也找不出错来。 多厉害。 ...多可怕。 真实还是假象，只要不是演技真的出神入化，樱谷里绘还是能感受到一点的——毕竟一开始的时候，她没少因为这个闷头吃大亏。侠客明面上的确阳光又温和，可是偶尔那一瞬间没有遮掩住的气场绝不属于良善一类。 但越是这样，少女就越要与他耐心周旋。 一个真正温和善良的人，樱谷里绘直接拒绝他，不会发生任何意外。而且她一般都会这么做，这不仅是对自己好，对这种本性善良的人更好——免得被她的能力影响到最后，连本心都丢掉了，那得多惨。可是恶人，尤其是随性而为的恶人...她不敢保证自己一句拒绝会引发什么样的结果，别说她会如何，就是祸及无辜也是很有可能的。 一定要说...最万恶的就是，她唯一的能力就是这份美貌，她最大的能力也是这份美貌，她所有的灾难还是来源于这份美貌。 幸与不幸全部来源于此。 ——这真是个可悲又可笑的故事。 —————————————————— “这个家伙怎么还没走啊，他没事可做吗？他没有工作吗？再说，就算要留下，这个小镇就这么点大，他还有哪里不知道的。我看这家伙就是暗藏坏心。下次他再来，你别陪着他转了，直接轰出去就得了。” “说什么呢，蒂娜，这再怎么说也是客人吧。像你这么闹，还做不做生意了？” 茶发的少女笑起来，似乎对女人现在这种像小孩子一样闹脾气很无奈，然而笑意却不由自主地越发温存。 她面对蒂娜时与面对其他人是很有区别的。 “切，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红发的女人咬一咬牙，到底低低嗤一声，语气充满了压抑多时的敌对和不喜。 摇一摇头，少女把书扣在桌面上。 “你这话还真的只有半句对，蒂娜。”她轻声细语的，带着丝丝调侃的笑意，“多他一个确实依然不多，但是少一个真的会更少。” 虽然很喜欢这种环境，但是她还是要说... ...就没见过这么冷清的酒馆啊！ 樱谷里绘忍了又忍，到底耐不住在心里吐槽一句。 “你这小妮子，最近是不是越来越放肆了？谁给你的胆子。”蒂娜忍不住伸手去掐一掐她的面颊，语气嗔斥，只是遮掩不了眼神深处的宠爱，“既然是被我养着的，就好好地听我的话知道吗？给我乖一点。” “如果我不乖，蒂娜要赶我走吗？” 少女仍然是笑吟吟的，仿佛是随口一说。 ...然而蒂娜想好了的玩笑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她对上那一双仿佛诉尽世间柔情的眸子，良久，忽地低低叹一口气。 “这么任性又娇气，瞧这身板根本做不了什么活儿，若是赶出去了，还有谁能养你这么一个小拖油瓶？我看找工作都没人肯要你。”她睁着眼说起了瞎话，“我这是好心积一积德，只怕赶走了你，你要在街上要饭呢。” ...呸。 “哼，要是蒂娜你敢把我赶出去，我就敢在你的酒馆门口哭，一直哭，哭到你做不了生意酒馆倒闭为之。看我们两个谁耗得过谁。”少女吐一吐舌头，于是神色瞬间越发娇俏鲜活起来，“告诉你，想摆脱我，才没有那么简单呢。” 于是刚才有些压抑的话题很快就被活泼的气氛冲散了。 蒂娜不知怎的松一口气。 她走到吧台旁边，端起一杯之前就已经调好的果酒——依旧是色彩斑斓仿佛烈酒一般，但是毕竟开门做生意醉倒了很麻烦，所以度数低得她喝起来不过像是喝白水——不符合优雅形象地狠狠灌一口，才重新转头看向她的女孩。 樱谷里绘拿着她的书，已经回到了她的小世界里面。 蒂娜原本是带着笑意的，不知怎的，慢慢笑意就一点点消散开来，最后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仿佛所有复杂的情绪都蕴含其间。 她抚养这个孩子好几年，看着她从原先的青涩稚嫩抽条长大，变成现在花容月貌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没有成就感和感慨心是不可能的。 按理来说，对于抚养人和孤女，总应该是这个孤女更加依赖自己的亲人，害怕失去好不容易拥有的一切；小镇里的人应该都是这么觉得的，也很羡慕她蒂娜在樱谷里绘心目中的不寻常，甚至为此不止一次地酸言酸语。 ...可是蒂娜心里明白，事情完全不是这样。 她们两个之间，情思淡漠随时可以抽身而出的其实是樱谷里绘，深陷其中惶恐失去最后的陪伴的人反而是她，蒂娜.卡特。 她们两个人之间的情感是不平等的。 ...然而她无力改变，也心甘情愿地深陷其中。 樱谷里绘貌美，而且是如果没见过她，根本就不可能想象得到的那种倾倒世间的貌美。 一般来说，一个女孩子如果太过美丽，很容易招致周围人的风言风语：女性会因为这种自愧不如而心生阴暗，暗中诋毁，凭空编出无数可以毁掉一个姑娘家的流言；男人也许会因为喜欢而用各种手段（其中不乏让人恶心的手段）追求这个女人，也有可能因为得不到而因爱生恨，说出更多...说出来都污了耳朵的言语词汇。 这些事情，称得起“美人”一词的蒂娜深有体会。 可是偏偏樱谷里绘就是不同的。 所有的人都喜欢她，所有的人都爱慕她。这种喜欢、爱慕、乃至于占有欲，超出了性别，无视了身份，甚至超越了审美。没有人能对她说一句不好，没有人舍得让她掉一滴眼泪，她天生就应该是被重重呵护的最耀眼的宝石。 蒂娜从小就自恃美貌，在见到她之后，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美丽。 ——樱谷里绘能够让人连不服气，连嫉妒的心思都无法生出，只能心甘情愿地拜服在她的脚下，乞求她的目光多停留一秒。 因为两个人彼此作伴，虽然樱谷里绘没有所有人以为的那么在乎她，可是对她的态度却真实地会比对其他人好得多。 少女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温柔的背后是过分的礼貌和疏离。她不喜欢和别人距离太近，不喜欢太过深入的了解和交流，也不喜欢太长时间的单独相处。 所以蒂娜一直以为，这会一直这样下去，这不会改变。 可是这一次... 似乎有些口渴，少女端起杯来抿了一口，落在杯壁上的手指柔若葱荑，白嫩纤细，连圆润的指甲看起来都可爱又迷人。 蒂娜又叹一口气，转回视线来。 不管怎么说，樱谷里绘最近并没有特别留意自己的着装打扮，也没有突然佩戴起以前不会戴在身上的首饰一类，他们两个应该确实如少女所说并没有交往。 ...至少现在还没有。 无论说出多少义正言辞语重心长的言语，无论找出多少或者合理或者脑洞大开的推测，最后的真相不过是全部出于她的私心。 这样浓烈的充满私心的愿望，连神灵都不会听取吧。 —————————————————— 这个世界上如果有神灵，那么就该听取一下她的心愿，让她安安静静过些日子，而不是老是突然蹦出来什么“惊喜”。 樱谷里绘觉得自己的素养十分不错。 ...不然在侠客出现在这个小镇的第一天，她就该狠狠骂系统两句以泄心头之恨。 侠客长得好吗？ 当然好。 侠客脾气好吗？ 至少目前表现出来的挺不错。 侠客符合传统意义上出色的男朋友的标准吗？ 眼下来看是能超出标准线的。 那她樱谷里绘就没遇见过更好的人了吗？ ...笑话。 哪个世界没有几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十优男性，就算数量不多，积少成多也足够磨炼少女的眼界了。 再说，难道条件好，就一定要去喜欢这个人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每个世界存在的那几个男性应该被全世界的姑娘们追捧，然后除了这几个男人剩下的汉子们全打光棍。 侠客条件很好，她很欣赏，可是要说一眼就触动她... 还真没到这份儿上。 能一眼触动她的，应该是那种很温柔很温柔的人，第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他的温柔是真实的，是无时不在的。那应该是一个温柔的、包容的、坚毅的灵魂，只要看一眼，就难以再移开目光；即便是在最黑暗的夜里，也能感觉到那灵魂的阳光般璀璨闪耀。 那个人会很温暖，温暖到...能照亮她游离于各个世界而倍觉冰冷空洞的时刻，仿佛是可以握在手心里的明媚晨曦。 茶发的姑娘长叹一口气，端坐在床上的身影突然松弛下来，好像下定了决心，又好像有一丝疲惫。 然而，拒绝？ ...她没有那种能力，也没有用来让自己能为自己做主的底牌。 在这样强者为尊的世界，她的能力真是荒谬的要命。 ...辣鸡系统，吃枣药丸。 第5章 第5章 “...你真的确定吗？”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用来开玩笑呢，里绘。” “你可要想明白，不要被我这张脸骗了。不说别的，我的性格一点也不好，实际上，我可是很任性的那种人。你确定你能忍受吗？” “女孩子的任性难道不是一种美丽吗？啊，里绘你这么翻来覆去地找借口，好像是希望我主动放弃一样。让我们坦白点，里绘也没必要对我委婉，你要拒绝我吗？你可以直接对我说的，不要搞得好像我在为难你嘛。” “...哼，你想多了，我不过是要提醒你一句。丑话说在前面，现在不听我的提醒，以后你因为这个后悔的话，我可不会负责任。” “哈哈，里绘你真会开玩笑，负责任是我们男人的事不是吗。那么——？” “...好。” —————————————————— ——她没有说“不”的权利。 她毫不怀疑，这个人面上还带着毫无阴霾的笑容，说得轻飘飘的体贴又温和。只要她上一句说个“对不起我们不合适”，这个人下一秒说不定就会露出真实的面孔来。 伪装再精妙，身上的血腥与暗沉也没能全数隐藏。 当然，她也压根就没设想过，这有可能会是一个简单的角色。樱谷里绘对自己的运气从来都不敢恭维，不敢想象自己还能遇到什么三好美少年，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她不如乖乖去梦里，也许还有那么万分之一的概率。 委屈什么的，早就已经在曾经的世界发泄过了；多余的情绪，在一次又一次的游历经往渐渐被磨灭，此时能剩下的...只是一种淡淡的疲倦感。 是的，疲倦。 “牛奶要凉了，傻丫头。” “啊...是吗？”猛然回神，茶发的姑娘用手指轻轻碰一下杯壁，然后“唰”地收回来，“还有点烫呢，我过两分钟再喝。” 蒂娜唇角上扬，面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就这么盯着她。 樱谷里绘一脸无辜的天真。 “你这小丫头。” 到底是本以为自己能撑住的蒂娜稳不住自己的神色，一瞬间浑身的气场尽数坍塌，不由得笑骂一句。 茶发的少女笑容仍然美得惊人。 她长长伸个懒腰，然后把牛奶端起来尝了一口，就不由自主地蹙起眉来，放下杯子后，又在自己面前轻轻扇一扇热气。 她确实是任性又骄纵的姑娘。不说别的，就是这一身的身娇体软如同公主一般，怎么看都应该是被护在手心里或者锁在宫殿里的易碎的珍藏品。 “你之前是怎么跟我说的？” 蒂娜突然开口，面上的笑容已经尽数褪去。 双手端着高脚杯，轻轻呵气的少女动作不经意地微微一顿。升腾而起的热气里，她的睫毛都沾染上了水汽，以至于她的眸光都显得模糊不清。 “情到临头不由人嘛。” 她轻声细语着，十分感谢乳白的牛奶映不出她此时的神色。 毕竟...... 哪里是情到临头呢？分明是事到临头。 而她，她作为弱者，根本没有回绝的权利，只能在看似温和平等的相处中假装自己已经怦然心动。 毕竟，在危险的世界，空有美貌的女子极容易成为最悲哀的存在。像现在这样的生活...本来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她玫瑰般娇嫩的唇瓣轻轻碰一碰杯沿，很快又离开，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柔软温存的笑意，眉眼间的缱绻足以刺痛蒂娜的眼睛。 ——入戏而已。 她也不过是个出色的演员罢了。 “好蒂娜，你不会为了这点小事生我的气的，是不是？”她的声音越发娇柔，甚至朝着红发女子伸出一只手去，像是在寻求依靠一样，“蒂娜，蒂娜，蒂娜。” 她一声一声地呼唤着，好像这是她唯一的信任之处，唯一的避风港。 女人沉默很久，最后一颗心软成了春水。她缓步走到少女身边，少女则轻轻拥抱住她的肩膀，姿态之亲昵，让人不由得会觉得她是那么地在意这个被她拥抱的人。 然而少女闭着眸。 ...她害怕她把自己真实的心情暴露出来。 那种冷淡，那种格格不入，那种平静地注视这个不过算是历经一次，至今为止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稀奇之处的世界的态度。 少女的手指轻轻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就是他很强大又能怎么样呢？ 就是他真的人性本恶又能如何呢？ 有【富江】的能力在，这份迷恋就会一直存在，而且只会越来越深，越来越浓厚。就是他能强大到支配整个世界，也无法与这近乎世界法则一般存在着的能力相抗衡。 而只要他喜欢她。 ...只要他喜欢她，很多的故事就将彻底脱离所谓的能力强弱实力深浅，而变成单纯的爱与被爱者之间的纠缠。 先爱者先输。 ...即便没有强大的力量，她也有信心赢得属于她的战斗。 ——因为这总将会与实力无关。 —————————————————— “game over。” “哎呀，一不小心就输掉了，里绘进步得可真快。” 金发碧眼的青年笑嘻嘻的，输了也一点看不出来什么不愉快的情绪。 “你少来，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让着我，糊弄我是那么容易的事吗？”少女把游戏手柄放到一边，从地面上站起来，漫不经心地踢一踢腿，面上仍然是温软清浅的笑颜，“不玩了不玩了，我坐在地上都坐累了，你都不腻吗？” “你在旁边，我怎么会腻呢？” 侠客仍然带着灿烂的笑容，不过也把游戏手柄放到一边，站起来，随手拍一拍身上并不明显的尘灰。 明明生了一副少年面容，他的个头却足够高挑，身材也不是单纯看脸给人的感觉那样纤细。站在樱谷里绘身边，只让少女显得更加纤细柔美，若是外人看见，大概会觉得这两个人倒是很有男女朋友的feel在。 “花言巧语说得真好听，你们外面的男人都是这种的吗？” 茶发的少女给自己倒水，顺手也给他倒了一杯。一边喝着一边把另一杯给过去，眸光轻飘飘一瞥，胜过最妩媚的盛锦繁花。 大概真的是，美貌的人，怎么说怎么做都是美的。 “别的男人说出来大概是花言巧语，我这可不算是，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很真心呢。”侠客笑着自少女手里接过水来，猛灌一口。 ——不知是不是错觉，连水的味道都更加甘甜。 樱谷里绘放下水杯，仍然是笑意盈盈的模样。 “每一个人说这种话的时候，都会说自己是真心吧？”她自顾自地去收拾东西，仿佛并不需要答案，“好啦，我们玩的也够久了，再不出去蒂娜说不定都会想要把这里炸掉。告诉你，要是蒂娜发了火，我一定拽着你挡在前面。” 一看就是受尽千娇万宠的模样，收拾东西的动作倒是利落干脆，不见到的人大概真的不会也不愿意去想像这幅场景的。 不过要是让少女来说... 她又不是生来就是公主，做点家务活不是最正常的吗。 那些每次一看到她动手干活，就大呼小叫哭的比死了亲人还悲痛好像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的家伙...才是脑子有问题。 ...反正有系统在，天天洗衣服手也不会粗糙。 ——不是，有这种没意义且极度没用的事情仔细去管，就不能听一听她的意见给她一点有用的自保的能力吗？ 打上去的投诉怎么还没有个回信啊！ 她把东西整理好，看看钟上的时间，就快步向房间外走去，并没有怎么理会身后的青年跟没跟上。 她一向不在乎这些。 无论是在哪个世界，她也没刻意表现过自己对所谓的男朋友多么上心。 不过也别请说她渣。无论是哪一个世界，只要是和和气气的正常交流熟识谈恋爱，她都会事先和交往的对象说的明明白白。“希望你清楚，我说不好我对于你的心情是偏向于欣赏还是喜欢”，“如果你觉得无法接受你可以直接与我分手”。 而危险的世界...... 他们不给她选择的机会，难道还要怪她虚与委蛇吗？ 不存在的，不可能的，她不会为这个忏悔的。 再说...明面上该做的，她也都做了。 短暂的相处，她只能看出来侠客应该是机械精通这一类的存在，对手机以及手柄游戏（时代问题，对习惯先进设备的少女来说可真是难得的新奇体验）等等都非常了解也非常喜爱，如果没有她出现，也许这种东西就是他女朋友。 被系统评定成这种危险程度的世界也许有异能力存在...如果有，不知道这家伙的能力会不会是机械相关。 她漫不经心地想着，在推开门走出来没两步后，肩膀被人搂住。 “真是的，等一等我嘛。”他略略俯下身来说着，笑容仍然灿烂不减，只是看不太出与面对其他人有多少区别。 如果要看这种人对其他人的态度区别，大概只能留意他的眼睛了吧。 她长长的睫毛轻柔地扇动一下。 “看不出你哪里需要我等，这都跟不上，我才要怀疑怀疑你的腿是不是出问题呢。”少女转头看一眼，不太客气的言语里透出些自然而然的亲昵。 亲昵。 男女朋友而已，9102年了，谈个恋爱有什么要紧的。她要是很在意这些，恐怕早就在以前的世界被活生生逼到崩溃。 不就是演戏吗。 谁又不是影帝呢？ 第6章 第6章 “侠客，这个城市你去过吗？” “啊，哪一个？我看一眼。”金发碧眼的青年自然而然地把手臂落在她肩膀上，笑嘻嘻地靠近过来，视线却只停留在她绝美的姿容上。 少女睨他一眼，不由自主轻轻笑起来。 “看什么呢，我脸上有写着什么字吗？我可没问你这个。”她纤白的手指点一点书页，“正经点，我可是很认真的问你问题呢。” “哎？我也很认真啊。” 侠客笑容不减，只把她搂的更近一些，视线才慢吞吞落下来。 印在书页上的城市的名字有些熟悉，不过也有些属于过往的久远感。好在他的记忆力不错，转一转思绪就想了起来。 一般来说，会写在书里面的城市，都有其独到之处。有的是风景独特，有的是繁华与欣欣向荣，有的是落后得难以入眼，也有的是布满罪孽与黑暗。 自从离开流星街，蜘蛛旅团的行踪飘忽不定，去过的地方自然也不在少数。 至于这里...... “里绘想要去这里吗？”他笑一笑，语气仍然是阳光的。 茶发的少女不由得轻轻挑一挑眉。 “嗯，怎么说呢，看图片和说明我确实挺喜欢的。”她的语气颇有一丝轻飘飘的随意与漫不经心，“不过我暂时还没有离开这里的想法。” ——呆在这里麻烦已经够多了！ 她一点都不想去尝试生活在那种繁荣的地区，她可能会遭遇些什么——不用动脑子都知道自己会变得多么凄惨。 无论是被追捧、被喜爱还是被仰慕，都应该是适度的。一旦超出这个界限...emmm。 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真的没有离开的想法吗？”侠客的神色看起来倒是颇有一些惋惜，“有些城市，还有些景色真的很漂亮，我描述不好，里绘不想亲眼去看看？” 对不起，不想。 少女笑一笑，眉眼间是疏淡的温和。 她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心思却好像已经尽数流露。 “真可惜呢。” 侠客很轻很轻地嘀咕一声，只是任谁也说不好这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面上的笑容也丝毫没有改变。 —————————————————— 樱谷里绘很美。 而且相处的越久，只会觉得她越美。 这倒是有点麻烦了。 侠客身子向后一倒，彻底放松一般靠在椅背上，目光就开始丝毫不带遮掩地打量坐在身边的少女。茶发的少女仍旧捧着手里的书细细在看，也许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却丝毫没有给之一个反应的意思。 浅茶色的发丝似乎微微有些勾动她的脖颈，于是她随意地抬手撩开，只是这一个动作都美得惊人。 这几日的相处，足够他非常确定少女是没有念能力的，甚至没有经受过一丝半点有关于战斗的训练。所以此时她坐在他的身边，完全是彻彻底底不设防的姿态，裸露的脖颈处白嫩的肌肤几乎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与其中流动的血液。 美丽的，柔弱的，轻而易举就可以被决定生死的。 她也许是这世界上最没有威胁性的存在...也许也是最有威胁性的。 侠客笑意不减，念头却百转千回。 樱谷里绘其实不算很难看透——因为她并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心思轻易也不会藏起来。所以只要心思细腻一点，跟她多相处些时间，差不多就能摸透她的性格。 可是摸透性格，只会让人觉得更棘手。 ——因为她实在太难以被彻底掌控。 想要彻底得到一个人，无非是威逼利诱，女人的话也许可以让她们动心，心甘情愿地奉献出自己的一切。但是无论是怎么做，最后的本质都是一样的：抓住这个人性格里的弱点，设计出就算这个人能看出来也无法拒绝的圈套。 樱谷里绘的性格里不是没有弱点，可是这弱点却太难被利用。 ——因为她的弱点便是冷漠。 她什么都不在乎，也很少会遮掩自己的不在乎。 就是外人眼中与她关系最好的——也许也是真正的关系最好的蒂娜，其实在没有在她的心目中留下多么深刻的影子。 这像是什么呢？ 侠客漫不经心地想着。 哦，对了，他想到了。合适也许也不合适的比喻。 ...她就像是这世界上最名贵最珍奇的宝石，任谁看到的第一眼都会觉得美丽与想要占为己有。但是无论这块宝石被主人如何握在掌心里，如何小心翼翼地呵护，宝石终归只是一块冷硬的石头，不可能因此生出柔情。 ——也就不可能彻底只属于一个人。 “我说了不要这么盯着我看。”手中的书“啪”地一声合上，少女偏过头来轻声嗔斥一句，带着点不满的语调仍然流淌着似真似假的脉脉柔情。 侠客沉默片刻，遮掩掉眼底所有流露出的阴暗本性，重新露出阳光的笑颜。 “没办法，谁让里绘你这么漂亮呢？我控制不住嘛。” 他半真半假地说着，伸手落在她的肩膀上。 其实更准确地说是她的脖颈。 这差不多可以算作是一个人最脆弱的部位，他的手指略略用力按压的时候，甚至可以感受到那脆弱的血管在他的指腹下挣扎般跳动。 就如同少女本人一样脆弱又无力。 “做什么呢？”她似乎并没有太意识到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只带着笑意抬起手来握住侠客的手指，阻止了他的动作。“还有，别老是花言巧语的，好歹收敛一点。” 少女把他的手拉了下来。 动作又轻又柔，侠客如果想要拒绝，轻而易举甚至能拉断她的手腕——他确实是情报型的人才，力量不如旅团一些强化系的单细胞强大没错，但那也是相对而言——只是此时他没有任何拒绝的意义和兴趣，只像寻常的男朋友应该做的那样，满面灿烂笑意地顺从她。 ——在兴趣消退之前，侠客可以是最完美的情人。 少女知道这很可能是伪装。但是不管是不是伪装，只要面子做足了，这段时间挺过去，谁管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讲真，她从来没指望过自己能跟谁和和美美过一辈子——这么说出来都有点觉得恶心。 所以此时，樱谷里绘的温存看起来也更真情实意了一些。 她右手从桌面上把书捡起来，翻开，仿佛说完这句话后注意力就重新回到自己的书上。只左手落在圆桌下面，并没有把青年的手指放开，而是牵的更紧了些。 “对了。” 仿佛突然想起来，她侧过头，面上仍然是随意的清浅的笑容，一看上去就让人觉得这只是她随口一提（事实上也的确是）。“侠客还没有给我讲过你的工作和同事一类的呢，正好今天有时间，愿意给我说一说吗？” 她含笑注视那双碧色的眸子。 是任谁见到都无法拒绝的柔软多情的目光，充满世人难以想象的旖旎缱绻，能唤醒世人所有的柔软怜惜，也能唤醒所有的阴暗思绪。 侠客干咳一声。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从他的笑容里面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之处，见到他的神色，大概产生一点点怀疑的情绪都可能于心不忍，“我们算是那种四处流浪冒险的旅团，探索各种奇特的景观城市，所以经历的见过的多一些。其他的，就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了。” “听上去真有意思。” 茶发的少女笑意加深一些，手肘落在桌面上，撑住自己下颔侧着头看他，神色一时间越发娇俏柔美。 “那这就是你为什么会来这儿的原因吗？也是因为冒险？” “这次还真不算是。至少不是集体活动。” 侠客收敛一些笑意，瞧着很认真的模样，“出现在这里只是个意外，不过呢，是个很让人感激和庆幸的意外。” “——哎，停一停，你又来了。” 樱谷里绘忍不住放下手笑起来，身子都有些轻轻的抖动。 “你怎么什么都能扯到这里来？跟你讲，不要跟女孩子表现得太能说情话，会让人怀疑你谈过很多次恋爱的。过犹不及的道理明白吗？” 侠客一开始还是严肃的神情，可是少女已经用手指轻轻去抚他的眉头，细嫩纤白的手指触感柔软，与他的手指截然不同。 他撑了片刻，最后也笑出来。 青年虽然外表有些与年龄不符合的稚气，但是身材足够挺拔，手掌也有着成年男子应当有的宽厚。眉眼看上去第一眼有可能会被误以为是翩翩富公子，可是毕竟出身流星街，手上保留着不明显但足够多的伤痕。 总而言之，与少女截然不同，仿佛出生于两个世界。 其实他刚才的话并不是开玩笑。 侠客笑意不减，垂下的眸光却冰冷如利刃。 ——他是庆幸的。 庆幸樱谷里绘出生在这么一个隐蔽的小镇，庆幸没有外来者发现过她的存在，庆幸她能一直隐匿到自己来到为止。 所以她才能属于他。 ...所以她就应该属于他。 第7章 第7章 如果这真的是简单的来了又走，她才要感谢上帝哈路利亚呢。 ——by樱谷.有自知之明.并不是被欺骗感情的小姑娘请不要擅自给她加戏.你们真是太能脑补了快放过她吧.里绘。 —————————————————— “里绘...” “樱谷小姐...” “樱谷...” “......” 真是够了，这是要她数一数一共有多少种亲疏远近不同的称呼她的方式吗？女士们、先生们、男女老少们，请你们稍微不要这么八卦以及把她当做琉璃娃娃吧！ 茶发的少女在外面一直维持着温婉柔和的笑意，听见有人喊她，她也会站住陪这个人说两句宽慰一下（为什么是她宽慰别人啊？！）。然而如果仔细留意，她步伐的速度明显比以前快出两倍不止，直到回到酒馆，才“砰”一声把一切杂乱的声音关在外面，长呼一口气。 就是她再冷静细腻有耐心，也有点要支撑不住的意思。 ...心累=_=。 “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好累。” 珠帘碰撞的叮叮当当中，少女抬起手来随便地拨弄两下颤动的尾饰，好似很无聊，又有些天真。但是她很快就停止了这种无意义的小动作，走到最近的一张小圆桌旁边坐下，顺便还伸了个懒腰。 正因如此，她连声音都越发娇甜。 蒂娜正在调酒的手微微一顿，抬起眼来看过去。 茶发的少女已经倚靠着椅背坐好，大概是真的太无聊，甚至开始把玩起了桌面上装纸巾的塑料盒。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注视着她的目光，她抬眼看来，琉璃灰的眸子是澄净的温柔与丝丝缕缕的忧郁，流转的眸光璀璨如流光。 这是静态的美，也是极致的美。 她就是美的化身。 “有果汁吗，蒂娜？” 短暂的沉默过后，最后还是樱谷里绘率先打破了这种静谧，她露出越发柔美的笑意来，轻声细语，“真抱歉，我刚才一时没留意，跟他们聊的太多，实在很口渴。所以，给我倒一杯果汁好不好？” ...哼。 与那双眸子对视良久，女人到底避开了视线的交集。 “你确定只要果汁吗？” ？ “那我要什么呢？酒吗？”茶发的少女仿佛听见什么很有趣的话，轻轻笑起来，“不是吧，蒂娜，难道你也要跟他们一样？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们不相信也就罢了，你难道也不信我吗？” 蒂娜没有吭声。 在这样的静寂中，少女面上的笑意一点点化为虚无，最后凝聚成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眸中若有若无的忧郁似乎也越发沉重凝聚。 “你们真是太能擅自给我加戏了，真不知道我是应该感动还是怎么样。”她把手里拿着的物什放下，开始一根根欣赏自己的手指，仿佛这是什么精美的艺术品。 ——好吧，这确实很像艺术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少女的声音越发轻柔与无奈。 “好吧，蒂娜，那我再清清楚楚地说一遍：我只要果汁就够了，不需要别的，更没必要借酒消愁。你别这样，你这个样子，我才会发愁呢。” 所有人都认为她现在是悲伤难过不能自已，只是面上故作平静。 ...向耶稣基督发誓，她真的没有那么戏多。 真的没有，真的没有，真的没有。 重要的话她说三遍。 —————————————————— 不用她说的很明白，大概就已经可以猜到发生什么了吧。 ——侠客走了，在他们相处不算太短的一段时间后。 （好吧，这里不得不加上一个词，暂时。） 明明是值得点鞭炮烟花不眠不休庆祝一下的事情，结果所有人都认为她是被浪子坏男人欺骗感情的无辜少女，遇见她就一脸的怜惜与同敌共恺。 快醒醒吧你们，你们的脑袋都坏掉了吗？这么狗血的剧情连小说里都不会写了。 再说她樱谷里绘有那么傻吗？欺骗感情...好像从来都只有她欺骗无辜少男（？）感情的份儿吧，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来骗她了。 就是退一万步真的分了手，那也是好聚好散啊。 原本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结果是，平日里看不出来，实际上小镇上这一个个居民都是戏精，狗血小说看多了的那种（哭笑不得脸）。 不过还不能不在意，必须把他们的念头好好转过来。 那个人绝对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好相处好脾气。万一这些镇民等他回来还一直是这种态度，真的把他惹恼了...鬼才会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真的是鬼知道。 “...真的不在意吗？” “真的真的。” 茶发的少女幽幽叹一口气，手指把自己的发尾卷起来，再松开，“他本来就是属于小镇外面的人，我们分处两个世界，我从来没指望他因为我一辈子留在这里，也早就知道他一定会走。就是他真的为我留下了，我也会觉得不自在，主动劝他离开的。” 再说...... 不可能的，不存在的，不会发生的。 ——为她留下？ 这种话说出口都像是一句笑话。 樱谷里绘太了解这些男人了。 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点性别歧视，但这确实是真实。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姑娘家追着自己喜欢的男人到处跑，痴心一片无怨无悔，虽然总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局。而男人如果喜欢一个女孩子，只会想要把这个女孩子一直带在身边，自己去哪里，就把她带到哪里。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不想谈（冷漠jpg）。 樱谷里绘看过去，蒂娜仍然在深深地注视她，目光深邃，仿佛会流露出许多难以言表的忧郁和忧伤。 ...很好。 这显然也是一个戏精。 少女忍不住又重重叹一口气。 “我知道他要走，这件事我们早就仔细谈过了。他没有瞒着我，更不是你们脑补的那样无声无息就开溜，也说过忙完了会回来。” 她单手撑着面颊，神色是幽幽的沉静与柔和。 “所以别这样，蒂娜，好吗？事情真的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想象的哪样？” 红发女子反问一句。 对面的少女只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手指仍然勾卷着自己的发梢，神色清浅到有些飘忽，却打消不了其中的笃定之意。 于是蒂娜的手指甲深深陷进手心里。 ——她不知道自己如何才做到声音这么沉静又平和。 “如果他不回来了呢？” 那狂欢啊？ 疯狂庆祝自己逃出生天好吧。 虽然这话不能直接出口，内心的轻松却是很难遮掩的。茶发少女不由得眨一眨眼睛，一瞬间显得十分灵动俏皮。 “不回来就分手，要不然呢？” 别人能缺男朋友，她樱谷里绘会缺男朋友？这话说出来都是滑天下之大稽。过两天痛痛快快的单身日子，她巴不得。 ...就是想得有点美。 “好啦，我看蒂娜你现在是忙着八卦，根本没空管我了。”少女笑吟吟站起来，“这果汁还是我自己倒吧，再等下去，只怕整整一杯都要汽化了。” “去你的，小丫头。” 无声无息松了一口气，蒂娜也恢复了平日的妩媚大气，笑骂一句，“回你的位子坐着去！这些杯杯碗碗瓶瓶罐罐我能让你碰？别让你全给我打翻了！我这就给你倒好端过来，伺候我的小祖宗。” 她手脚才没那么粗好吗？ 茶发的少女摇摇头，反驳的话到底没出口，只轻轻笑一声。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如果这件事能这样告一段落... 那真是再好不过。 —————————————————— “以前倒是很少见到你留意这些东西。” “此一时彼一时嘛，团长。” 金发碧眼娃娃脸的青年笑眯眯的，还是往日里熟悉的模样。只是偶尔眸光落下的时候，好像想到了什么，微微出神。 黑发青年微笑看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幻影旅团虽然有团规，总体上到底是个胡作非为的组织，成员也有着足够的自由。所以团员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几乎完全是随心所欲的，库洛洛本人其实也很少去管。 但是不管，不代表不留意。 作为团长，库洛洛.鲁西鲁有自己的眼光和责任。所有成员的性格、秉性、脾气、爱好，他不是了解十成十，至少八成也是掌握的。 不过没必要说罢了。 只是，团员有喜欢或者不喜欢的偏好无所谓，但是如果偏好突然发生变化...有些时候就是很有所谓的事了。 他垂眸，纯黑的眸中流过一道暗色的光。 “是你找到的新的收藏品吗？” 他的声音仍然是磁性的温和，只是毕竟是面对自己的团员，就有些不再遮掩本性，而流露出些骨子里的强势暗沉。 不过也只是点到为止。 毕竟，侠客是谋略性的人才，他还是很相信侠客的分寸的。 金发的青年怔一怔，笑得越发灿烂。 “啊，是啊。” 他笑着说，仍然是毫无阴霾的神色。 第8章 第8章 重回单身生活的感觉真是美好。 ...所以单身贵族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啊，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唯一遗憾的是—— 她知道这种悠哉悠闲的生活注定不可能长久。 所以她也并不惊奇在某一天，听到酒馆珠帘叮叮当当碰撞的声响，也听见那一道熟悉的声音撞碎平静的湖水，只剩下一地的碎霜与涟漪。 —————————————————— “真吓人呢。” 这是一句语焉不详的感慨。至少单纯看这个金发碧眼的青年此刻的神色，看不出来这句话有多少真心，倒更像是一句不走心的调笑。 当然，事实也许就是这样。 换作旁人，当然可能会觉得这些镇民如影随形的审视与怀疑的目光很烦人，也会被自己受关注的程度吓到。但是对于侠客这种人... 别看他的外表有多平易近人，他可能根本就没有把这些镇民放在眼睛里过，自然更不可能会在意他们的喜好或厌恶。 樱谷里绘转头，略略抬高视线看他。 刚刚还是笑意轻快的青年在对上她的目光后，那种漫不经心就在他眸中褪去，化作了另一种难以言说的...居然有些回避之感。 回避。 多神奇。 其实很多人在对上她的目光后都会有躲避的姿态，但那些——不是她多么自恋，那些大多都是为了遮掩自己的脸红羞涩扛不住她的魅力。 不过也会有例外，当然也会有例外。 ——例外的一般来说就是眼下这家伙这种类型。每次回避视线确实是在遮掩自己的想法没错，可是遮掩的不是正常人的羞涩，而是不想让她看到的阴暗本性。 ...拿她当傻子糊弄。 她看起来很蠢吗？ 长长的睫毛闪动两下，茶发的美人忽地露出一个温婉的笑意来，收回目光。 “就算真的吓人，也是你该受着的，就当是帮我惩罚你一下了。”她的声音仍然是像最温柔的水一样流动，最大的差别就是带着似是而非的轻笑，显得更加亲昵活泼，任火气再大的人听着大概都会很快心平气和。 于是侠客眨了眨眼睛。 “哎？这么说，里绘要罚我吗？” “难道你不该罚吗？” 甚至不需要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少女轻轻巧巧地就反问了回来。 ——她不是那么计较的人，可也不是不会计较。不说别的，想要跟自己的女朋友讲道理或者辩论掰扯个明白，这位小伙子怕是被人降了智。 不知怎的，侠客就笑了起来。 “好好好，说得对，我该罚。”这一回他仿佛清醒了许多，痛快地回应，笑意也不由得加深，“不过，看在我带了礼物的份上，从轻发落如何？” 礼物。 这是个足够让所有的女孩子浮想联翩的词语。 不过对于见多识广的樱谷里绘来说，她能给出的最好的回复就是看他一眼，再收回目光，笑意仍然是不为所动的清浅。 “那就看看你的诚意如何了。” 她这么说着，声音仍然温存美好如幻境。 ————————-———————— 大概只要稍微步入点“社会”的男人，而且无论哪个世界的男人，哄女人的方式都是八九不离十的吧。 樱谷里绘默默地想着。 面前的青年只是看着她笑，说不好这笑容里什么含义。她沉默片刻，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不由得抬手轻轻碰了一下发间，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出来了样物什。 ...这手脚，怎么这么轻盈又利索的！ 小偷吗这！ “好歹跟我说一声吧？干嘛做的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吓人一跳。”忍了一忍，她到底忍不住吐槽出口。 语气是轻柔的嗔斥，面上是清浅的笑容。 茶发的少女一瞬间绽放开来极致的美好，但很快就又完全收敛，抬起手仔细摸了一下头上首饰的造型，然后仿佛试着想要把它取下。 “哎。” 手被轻柔但是有力地按住。 樱谷里绘抬起头来。金发碧眼的青年眉眼含笑注视着她，轻轻把她的手拽下来。如果单纯看他现在的神色，他仿佛只是个出于热恋之中的年轻人，在注视着彻底占据了自己一颗心的喜欢的女孩。 “很漂亮，先不要摘。” 他的声音也温和，只是相比起来似乎少了些平日里的活泼。 他已经很努力了。 ——努力压抑自己所有沸腾的或明朗或阴暗的情绪，让自己一直努力维持的假象不至于在这一刻彻底破碎。 侠客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应该苦笑的。 为这少女近乎魔力一般的魅力。 他们分开的时间不算长。不过短短这么些时日，少女就出落得越发动人，每一寸肌肤每一缕发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仿佛在诉说着她让这个世界为之癫狂的美丽。回来见到她的第一眼，当少女转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个笑容里明亮起来，也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人。 想要靠近，想要拥抱，想要亲吻，想要占有，甚至想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从此再也不能分离。 见过她的笑容，于是这个世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存在。 ...多可怕啊。 “乖，里绘，听话。”侠客不由自主地加深笑意，尽量用明亮阳光的笑容遮掩他起伏不定的思绪。 他是流星街人。 他是幻影旅团的成员。 ——他是蜘蛛。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彻底撕碎自己的假面，露出最真实最根本的样子，然后毫不犹豫地把他抢走。她应该是被锁在一座见不到任何人的高塔宫殿，周围尽是名贵的价值连城的宝物为她做陪衬，然后她从此就待在那里。 ...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收藏品。 “侠客？” 茶发的少女微微蹙一蹙眉，她的感觉好像很敏锐，也仿佛察觉了他一瞬间流淌过的无数交织复杂的情绪。 于是她抬起手指来，轻轻抚过他的眉。 “别这样。”她在这一刻笑得是真实的无奈，也是纯粹的柔和，“不是才回来吗？做什么这个样子。” 她轻声细语着，乍一眼是极度温顺的乖巧。 如水般的声调就这么将所有复杂的情绪一丝一缕安抚平定。 明明知道不应该流露出自己的心情，他最后还是深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来，才做到露出一个与平时毫无区别的笑容。 “没什么的，我没事。” 他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是不是仿佛有点偏离正确答案的标准，但是他的理智也在这一刻告诉他，其实樱谷里绘不会留意这一点的。 或者说，留意了也不会在意。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抚摸过她的发丝，最后卷在自己的手指上 “很漂亮，里绘，真的很适合你呢。我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应该把这个送给你，现在看来果然没错。”他又变成平日里笑嘻嘻的样子。 目光短暂徘徊在她的发顶，然后重新回到那一张柔美无双的面容上，他甚至已经有些不再掩饰自己的目光。 于是少女微微就有些笑得越发无奈。 ...仍然是清浅的。 这件首饰论及来源，是一个早就已经灭亡了的国家的国王留给自己的爱妃的陪葬品，一并葬在合陵之中。 那只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国家，有关的故事与记载都少得惊人，而且大部分都是野史或者传言。传闻中，这个国家存在的时间不是很长，而这位国王更是加速了自己的王国的灭亡。因为他在位时完全不在意自己国家的人的生死，只一味的穷奢极侈，挥霍无度。对于自己最宠爱的妃子，更是几乎倾尽国库之资，数不胜数的珠宝首饰金银玉器全部堆到她的宫殿，听闻过的奇珍异宝不择手段强取豪夺捧到她的面前，只为换取她一个笑容。 他死去前，立下遗嘱把大笔大笔的金银玉器随他一同下葬，尤其是要把爱妃喜欢的奇珍异宝一并葬入合陵。 完全的爱美人不爱江山，或者是不爱美人也不会爱江山的昏庸之君。 不过那也已经不重要就是了。 那些地下墓穴中的宝物确实有很多是稀奇且珍贵的。不过侠客本人还是更喜欢高科技的产物，对于这些东西，相比有些团员就偶尔会显得兴致缺缺。这一次也不是他改变了兴趣秉性，而不过是突然想起应该履行一下“男朋友”应尽的职责。 ——虽然这话对蜘蛛来说仿佛挺荒谬的。 他为少女轻柔地理一理头发，发间头饰上镶嵌的蓝宝石就在阳光下折射出光芒，越发显得其幽冷艳丽。 这枚头饰在设计时应该走的是忧郁清冷的路线，所以他看到的第一眼莫名就想起了小镇里安静端坐于阳光中的茶发少女，也觉得是最适合她的。 事实证明没错。 发饰幽幽的光彩里，少女眸中那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瞬间越发突出，以至于一瞬间仿佛隔离开整个尘世，超脱地注视这个与她无关的世界。 侠客卷着她发尾的手指在不让她发觉的情况下略略用力，面上笑意依然毫无阴霾。 他会找到能把她困住的锁链的。 毕竟，这是他的收藏品。 第9章 第9章 这枚首饰很漂亮，她承认。 ...所以一看就很贵。 樱谷里绘把头饰摘下来，放在掌心仔细地观赏着，目光依旧沉静。 蓝宝石璀璨明亮，映在上面的阳光折射出其难以言说的光彩，更显得周围镶嵌的钻石叶幽幽艳丽。她认不出来这种造型到底是什么花，但是其孤芳自赏的清冷之美却在这种色泽的搭配与精细的雕刻设计中流露无遗。 怎么看怎么不可能便宜。 ...这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的？看他的手绝对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小公子啊。这不会是杀人放火弄来的吧？ 少女一时间不由得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之中。 咦，好像哪里跑题了（其实并没有）。 这是什么花，樱谷里绘的确有点好奇，却不能拿去问蒂娜。虽然蒂娜作为走南闯北的冒险家很有可能知道答案。 要说原因，原因也很简单。 ——她能想到的问题，蒂娜一样能想到。 樱谷里绘一般不会庸人自扰，反正她也不会在这个世界长久地活着，只要这所谓的男朋友伪装的足够好，她是不太在乎他真正的身份的。但是她不能保证蒂娜与她的想法相同，也不能让蒂娜陷进这一摊浑水里。 她轻轻把这枚首饰放在床头柜上。 好像很喜爱，看摆放的位置又好像并不太珍惜。 这严格说来也是有原因的。 历经过这么多世界，有些世界她是一直艰苦朴素清汤寡水，但有些世界她也见过无数奇珍异宝灯红酒醉（划掉）。总而言之，虽然不是一直富裕，至少见识已经足够，不是见到珠宝就会嗷嗷叫的小姑娘。 这个很漂亮，她能给予的也就是对于很漂亮的物什的态度。 至于价值在她这里并不算重要。 像樱谷里绘这种人，合心意的东西，就是小店里买到的三五十块的水钻首饰也是好的；不合心意，就是吹上天去价格爆表她也未必会多看一眼。 没审美，没品位，或者说是很任性。 千金难买她高兴嘛。 —————————————————— 日子仿佛重新回到了以往的波澜不惊。 说实在话，对于樱谷里绘来说，侠客的存在并没有带来太多的不同。 她从来都是过一天算一天，走一步算一步的那种人，毕竟谁也不知道她哪天就会突然咽掉这口气。侠客目前扮演的是个温柔体贴的好男友，那她就完全接受他扮演的这个身份，并在平静宁和的生活之中自得其乐。 如果他能长久地带着这张面具，樱谷里绘就当做这就是自己男朋友的真实模样；如果有一天一切漏了馅...那也是到时候再说。 这是一种自欺欺人，也是一种漫不经心。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需要些什么，又不需要什么，并且用这样的态度在无限漫长的时间长河里踱步而行。 “里绘！” ...好像有人在叫她。 少女方才有些出神，一时没有收回思绪来，也就没有动作。 “里绘。”这一声仍然是阳光的，只是比起刚才多了些无奈，“看海景就看海景，怎么不叫上我？我找了你好半天。” ...为什么一定要叫你？ 男朋友也没有规定什么的要求一定要随身携带吧。明明是那种怎么看怎么容易大男子主义、怎么看怎么有自己心思的家伙，给你点自由的空间你还不愿意了。 理智没有彻底回来，倒是先本能般在心里吐槽一句。 迟钝片刻，她才后知后觉地转过头来。 金发碧眼的青年已经快步走到她身边，手上拿着件怎么看怎么让人眼熟的大衣，轻轻披在她肩头。 这个，这个，这个...... “你是怎么从蒂娜那里要来的？我记得你回来后甚至都不会一个人到酒馆里了。她那么嫌弃你，没有直接把你轰出去，居然还让你拿了衣服来？” 浅茶发色的少女抬手收拢了一下落在肩膀上的风衣，目光却始终落在对面青年过分年轻俊朗的面容上，须臾后不由得微微露出些笑意。 就好像是遮掩不住一腔缓缓流淌的柔情蜜语。 侠客视线略略一暗，很快再次笑开。 “别说，我真的差点被打出去，真是有够吓人的。”他嘴上这么说着，笑嘻嘻的神色怎么看怎么不严肃，“依我看，要不是蒂娜大美人惦念着里绘你的身体，她非得拎两瓶酒往我头上敲。” 呵，那也是你活该，大兄嘚。 “蒂娜就是这个脾气。”她盈盈笑起来，只是也许是因为刚才想的太多，遮掩不住情绪（其实本来也没怎么努力想要遮掩），骨子里无论如何都消除不去的那种忧郁感隐约浮现而出，“她没有真的动手，你已经应该庆幸了。” 侠客飞快地眯一眯眼睛，又恢复常态。 “不过呢，你也别说我。”他还是笑吟吟的模样，“这一次的事，我已经过关了，要遭殃的可不是我而是里绘你，你还是好好想想回去怎么跟蒂娜解释你穿的这么单薄还一个人来这里吹半天海风吧。” ...她都已经这么惨了，请你用些好听的文艺的用词，不要把落井下石的态度表现得这么明白可以吗？ 樱谷里绘半真半假推他一把。 这点力道，放在流星街只怕连个五岁的孩子都推不倒，此刻却好像被赋予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魔力。侠客假装自己被推后一步，吸着冷气揉着自己的胸口。 “...我有那么大力气吗？我怎么不知道？” 茶发的少女似乎也有点懵，不过看见青年面上浮现的笑意就知道这只是拿她说笑，原本担忧地想为他揉一揉，瞬间收回手来哼笑一声。 但嘴上不饶人，她流转过的目光仍然柔软得胜过云朵朝霞。 “对了里绘。”这一句话，侠客尽量露出了很不在意的神色，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吹海风了自己的身体怎么自己都不留意。” 她倒是想留意呢。 问题是留意了也救不了自己啊，该死还是要死，那还不如放浪形骸随心所欲一点，让这日子过得别连自己都不愿意支撑下去。 so...... “想到就来了嘛。”她转过身去，重新面对翻涌而起的一波又一波的浪花，从侧面只能看见她柔美面容上撰写的微微含笑的沉静，“这哪里需要什么原因，不过就是我临时起的念头，就这么做了。” 她发誓这话的真实度是24k纯金的。 ...不过这人到底脑补成什么样子她就不管了。 —————————————————— 他们没有多停留一会儿，很快就一起回去。 这是必须而且没办法的。 樱谷里绘没有特殊的能力，没有强壮的身体，她就像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独一无二的，却也是脆弱易碎的珍宝，需要仔细精心的收藏，才能更长久的保存。 只是，相对于那些无生命的金银玉石，她实在更美丽，也实在...太惑人心魄。 侠客原本只把这当做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也以为这只会是自己众多收藏品的一件，等到失去兴趣之后就扔到一边。如果她真的一直没发现他的身份，也许他会像彼此说过的那样好聚好散，但更可能是让这个曾经深刻引起他的兴趣的收藏品... 流星街人拥有的东西，就绝对不可能再属于他人，哪怕是自己不要了的。 但是不知怎么，事情的发展一点一点就失去控制。 侠客大多数时候一直都是一副笑嘻嘻的阳光样子，很少有脾气，好像光风霁月的大好人。可能能力是操纵他人的动作乃至生命的家伙，作为蜘蛛的脑的存在，撕下这层伪装，也许比旅团的大多数团员都要冷酷。 这样近乎陌生的，不只是喜爱，甚至让他自己都觉得荒谬可笑的怜惜呵护的情愫；这样的任何团员看见了，都可能会嘲笑他的普通人一样徘徊不定的感情。 有的时候，他甚至想要撕下假面，露出真实的冷酷阴暗的一面，看一看少女会露出什么样的反应。 “里绘。” 他温柔地呼唤一声她的名字。 “嗯？怎么了吗？”少女甚至没有回头，只在他的前方走着。她没有任何能力，步伐看起来却比能使用念能力减重浮空的人更加轻盈。 她连走路的姿态都是美的。 “真是的，你的领子乱了，怎么突然这么不仔细。”他知道自己的声音此刻没有一丝破绽，但也知道如果樱谷里绘这时候转过头看他，一定会为他流露出的眸光神色而震惊。 不知怎的，他心里竟有种暗暗的期待。 侠客的手就这么落在她的肩膀上，然后装作很仔细地为她整理着衣领，好像是十佳男友的典范。 而对于他这种人来说，甚至不用一秒钟，他就能折断眼前毫无防备的女孩的脖颈。 她会在自己的眼前闭上眼睛，咽下最后一口气，也许到最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会露出疑惑——或许连流露出这种心情的时间都不会有——的神色。 就算是这样，眼前的女孩一定也会美得惊人吧。 那么...... 不知怎么的，他露出笑容来。 这一刻，任何看见他的人都不会怀疑，这是真真正正的流星街人。 第10章 第10章 “噗嗤。”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动作停留的有点久，身前的少女脚步终于停下。片刻后，她突然笑出声来，连带着肩膀与落在肩膀上的对方的手都有些轻微的颤动。 ...有点像是可人的小动物。 “你怎么了呀？”她的心情似乎有所好转，此刻表现得很乖巧温顺，声音里更是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情，“整理衣领也用不着这么久吧，干什么呢？本来不想跟你计较的，你弄得我都有点痒了，快拿开快拿开。” 好像有点嫌弃，又好像充满灵动的亲昵。她这么说着，握住青年落在她肩膀上的一只手，动作轻柔，于是仿佛这小小一个动作都能诉尽她若隐若现的情愫缱绻。 侠客任由她的动作，只是盯着她瞧。 樱谷里绘恍若未觉。 “虽然不该这么说，但是你这手，倒真是让我特别相信你是个冒险家，而不是什么出来浪的富家公子哥。”她已经转过身来，眉眼间流淌着的笑意仍未消散，比平日更加真实与美好。偶尔视线垂落，也只是留意在他的手掌上。 那些厚实的茧，到底是遮掩不住的。 她略略仰起视线来看他。 “怎么了吗？我觉得你的心情不好，不会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吧？”她含笑问，长长的睫毛略略扇动，琉璃灰的眸子澄净又温柔。 当她用这样的眼神注视一个人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好像就只剩下这一个人的影子，仿佛她的整个世界都只有这唯一的存在。 这像是真实，这也像是虚假。 于是侠客没有回答，神色平静得有些异样，任由她握着自己一只手，只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 ——柔软，细嫩。 某一刻就像是最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某一刻又好像与那些曾经接触过的姑娘家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在幻影旅团出名之后，旅团的组成很多亦正亦邪的人分析过，都说这些成员无论是行事风格还是思想三观都足够复杂，可明明任谁第一眼见到都觉得这只是一个花瓶的樱谷里绘，居然也像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 这种矛盾未必比旅团的简单显明。 少女任由他的动作。 她笑容干净又温柔，眸光也旖旎又缱绻，任谁看见都不会怀疑她的柔情。就是侠客再了解她，面对这样的注视也无法无动于衷。 ...虽然少女本人的心里是有点想要骂人的。 樱谷里绘情商不算低。再说，就算再单纯情商再低的人，只要不是傻子，在这些世界饱尝黑化病娇中二...等等一系列只有想不到没有他们（这个代指范围非常大）做不到的苦楚后，也能学会一点看别人的心思与眼色。 ...至少看别人会不会要黑化（。）。 演技特别高超的她是没办法了，但是眼前这个人似乎并没有多么努力为自己遮掩，少女自然能留意得到一些端倪。 然后因为留意得到，她就越发想要痛快分手拉倒了。 ——别人黑化好歹还有个理由呢，比如她樱谷里绘浪过头了什么的（？），不管是难以忍受他们这么做还是觉得理由太狭隘，至少她还能客气性的理解理解。这个人怎么回事？想一出是一出的？一个人看看风景就想要杀女朋友吗？那要是她跟别的男生说两句话，他是不是要把这个小镇直接一把火烧了啊！ （作者：你别说，不是没可能。） 令人头秃jpg。 睫毛轻轻颤动如同蝴蝶的羽翼，茶发少女将自己握着的青年的那只手轻柔落在自己唇边，唇瓣轻轻触碰一下，犹如蜻蜓点水。 “好啦，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轻声细语，眸光流转如同散落的璀璨星光。 “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啦，大不了出门前会跟你说一声的。再说，男生不要这么斤斤计较嘛，要宽容我一点。” 她的手臂环上青年的肩膀。 柔若无骨，绵软无力，却没有任何人能够挣扎开来。 ——或者说，没有任何人会愿意挣开。 “心情有没有好一点？原谅我了吗？”她靠近到侠客面前，仍然是笑吟吟的，以至于琉璃一般的眸子越发晶亮。 侠客沉默很久，最后手落在她的发间，轻轻抚落。 “没有下一次了知道吗？” 他的声音似乎与以前毫无区别，又似乎有什么本质上的不一样。 少女只对他笑。 ...#%&*@... 对于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家伙，化解危机的最好方式大概就是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开来，只要那一瞬间的冲动被化解，就是他回过神来，也难以对她动手了。 这也算是她对自己【富江】能力的自信。 啊，不管怎么说，总算把这位大爷应付好了，真是不容易。 ...分手吧。 早晚得分手，找到机会就分手，不然她这心脏真是受不起，太刺激了。 心口痛jpg。 —————————————————— “可真有胆子，穿着这么单薄就敢往外跑，嗯？还敢去海边，我看你真是被宠坏了，这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了。” ...请问两者之间的联系到底在哪里呢？ 樱谷里绘一瞬间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眼神，但是很快就遮掩下去，重新变成不好意思一般的无奈。 “我没有那么娇弱，不会有事的。” “哼，你每次都这么说。” 蒂娜冷着脸，语气都比往日严厉一些，但还是轻手轻脚把一杯滚烫的牛奶放在她的床头柜上。 “把这个喝了，中午就好好睡一觉，不许再折腾了，知道吗？” “我才没...好吧好吧，我知道啦。” 如果适当的服软就能避免面对蒂娜的啰嗦，那么她何必逞能呢？ 于是樱谷里绘乖巧又温顺地蜷缩在被子里，浅茶色的发丝尽数散落在枕头上，闭着眼睛假装要睡觉。 良久，她听到一声比以前更重的关门声。 ...唉。 少女用被子遮住半张面容，只露出一双琉璃灰的眸子，仍然维持着蜷缩的姿态，只幽幽叹一口气。 虽然知道是为自己好，心里也领情，被当成三岁小孩子管教偶尔还是会让人感到无奈。 ...的确有点冷。 她坐起来，让被子围在自己身上，端着牛奶杯小口小口地抿着。 杯壁有些烫，牛奶也有一点烫，不过刚好适合暖一暖胃。 ——她就这么一口一口地喝掉了大半杯。 樱谷里绘还是很喜欢果汁、饮料、牛奶这一类甜甜的东西的，与脾气秉性不同，这种口味倒是非常符合普通的女孩子。 毕竟，她觉得自己的日子已经挺苦的了，没必要再喝苦咖啡一类苦上加苦。倒是这些香甜的东西更好喝，还能帮助她缓解一下心情，感受一下人生的美好。 有关于从房间内眺望窗外的风景，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感官。有些人会觉得美好，有些人会觉得忧郁，有些人会想到深刻的寓意哲理，写成书说不定还会被收进语文教材里难为同学们进行情感分析。 事实上，有些时候看着窗外，是什么都不会想的。 就这么安安静静坐一下午，时间仿佛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被人加快，对于樱谷里绘来说也算是很美好的事情。 尤其是眺望着这个安静柔和的小镇，就能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是平静的。 ——瞧，多大的g。 讲实在话，自从侠客来了之后，她就有微妙的预感，这个小镇将会迎来莫名其妙的“客人”，然后在被摧毁的边缘大鹏展翅看运气。 而预感这种东西，从来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她垂下眼帘。 街道上的这一行人穿着打扮十分奇特，一看就绝对不是这个小镇上的土著，她甚至要怀疑现在外面的人是不是审美哪里不太对。 侠客的审美也挺正常的啊。 ...好吧，也许是这些人哪里有点问题（划掉）。 不管怎么说，这些不是重点。 樱谷里绘本人是弱者没错，但是历经的足够多之后，她却能在有些时候比所谓的强者更快察觉出身边人的气场。 毕竟，就算再怎么遮掩，有些灵魂深处的东西是藏不住的。 ...比如这些人。 茶发的少女垂一垂眸，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继续停留下去了，安静地撤离开窗边，同时希望自己的动作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然而就在最后一刻，那些人里有一个抬起了头。 那是一个黑发黑眸的青年，看起来模样十分俊秀明朗，额头上很奇怪地缠着绷带好像受伤了一样，衣着相比身边的人其实还算得体，只是那对耳环怎么看怎么让樱谷里绘觉得这个人的审美也有哪里不对。 话又说回来了，会和这些奇奇怪怪形形色色的人混在一起，就是外表再正常的人也不会真的多么正常吧。 总而言之，也不像是个善茬。 金色的阳光中，少女与他的视线有短暂的交集。 他似乎微微怔愣片刻，然后露出一个极其富有魅力的微笑。 对不起，打扰了，再见。 樱谷里绘神色不变，只轻轻拽过了旁边的窗帘。 格挡开她似乎即将天翻地覆的世界。 第11章 第11章 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by.樱谷.我们还是赶紧分手吧早分手早好.至少也没有发展到要认识双方同事亲人的份上吧.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个回事.里绘 —————————————————— 早知如此，她当初绝对会劝蒂娜改行。 为什么要开酒馆？酒馆有什么好的？咱们不如开家书店或者花店，至少...至少这种店一听就很正经，不会吸引这些“神奇”的外地人吧=_=。 是的，这里面也包括侠客。 ...必须包括这个人，这个人就是罪魁祸首！魑魅魍魉全是这家伙引过来的！ 表面冷静内心拔刀jpg。 茶发的少女难得地坐在了吧台后面，捧着一杯牛奶小口小口地抿着，神色沉静到极点，偶尔流转过的眸光也淡然如水。 她的五官实在太精致，容貌也实在太柔美，再加上虽然年龄不大，却没有这个年纪的女孩经常流露出的天真。因此，当阳光被遮挡的时候，身处阴影中的她优雅美丽，明明是还有些青涩的眉眼，偶尔一瞬间就如同真正介于光与暗之间的矛盾体。 而矛盾，其实有的时候也是美的。 而在众人有意（大多数）无意（这种是特例）的留意中，她维持着平静的姿态又低头抿了一口牛奶，并且觉得今天她是不必吃饭了。 不是她躲麻烦，而是蒂娜强行把她按在这里，让她老实待着。而她本人则是带着妩媚的笑容去和这些家伙...打交道. 她怎么觉得这是拿命打交道呢？ ——樱谷里绘在心底默默吐槽一句。 虽说蒂娜反复强调让她不要过来，少女却不可能真的置身事外，她的目光时不时就会在他们身上转一圈，再看看蒂娜此时的神色。 对于真正的亡命之徒，杀人可能不过就是因为一句话、一个字，乃至于对方的容貌哪里生的不合心思不顺眼。而这些人，樱谷里绘嗅得到他们身上那种罪孽与为所欲为的味道，丝毫不怀疑他们也会这么做。 如果真的有什么，她还是该站出来的。 毕竟作为他们同伴的女朋友，哪怕这只是一个虚假的会让他们嘲笑的身份，在侠客彻底失去兴趣之前，他们应该还会给她一点面子。 ——至少留她一命。 再说，就算她这么安静坐在这里，只怕... “心情不好吗？”侠客已经笑嘻嘻地凑到她身边来（她就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有个清闲），伸手去摸她的头发，“怎么不坐过去，我很少见到你在这里呆着。还是你不愿意跟他们认识一下？” 认识你个大头鬼。 ...不过这话不能真的出口，所以她漂亮的眸子只轻描淡写扫他一眼，平静柔和的目光，却仿佛能勾起人心底最原始也最深沉的情与欲。 “他们是你的同事？” 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真的如同她猜想的一样拥有特殊的能力，不知道他们如果有特殊能力能力会有多强，能不能听到他们的谈话。樱谷里绘不会吝惜于把情况向最糟糕的方向推测，然后在全不在乎的表象之下拿捏好说话做事的底线。 这也是她在这么多危险的世界走过还能活到今天的原因。 侠客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 “啊，是啊。”少女很觉得这个人已经是睁眼说瞎话了，“有的看起来有点脾气不好，是吧？不过你别害怕，他们都是我的同伴，人本质上也不错的。” 这得是多昧着良心才能把这种话说出口啊。 樱谷里绘没回答，只又向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啊，怎么说呢。 那一瞬间与她对视的黑发男子被侠客称作团长，本人也很有上位者的感觉，截止到目前为止一直是他主要在和蒂娜攀谈，仿佛之前的对视根本没有被放在心上。跟着他一起来的普通团员还有两个汉子两个姑娘： 其中一个汉子的身材...颇有一分纤细，戴着高高的围巾，露出的半张面孔眉眼精致，只是那双狭长的眸流露出的冷光证明这绝不是个好说话的角色；另一个男人相比之下还算高大，穿的居然颇有点像印度法老王。 ps：等一等，这个世界有没有法老王这种说法？ 而另外的两个姑娘，瞧外表年纪更长些的金发女人生的有些过分的性感成熟，穿着也足够开放，以至于少女瞥了一眼就再也不敢看过去（重点是胸口位置）；而紫发的看起来年轻些的女子则是风情冷艳，冷漠疏离流动在她的一举一动之中。 严格来说，长相不算诡异，还能算在正常人的范围里。 ...单个来看的话也许还没什么，然而这些各有特色的家伙聚在一起，这件事就变得很有问题了好吗？ “你们旅团的颜值很高。” ...从这些人来看，这倒是实打实的真话，就是衣着打扮太五花八门了一点，气场也未免有些emmm。 她犹豫了一下，决定给出她目前能想到的真实之中最好的回答。 侠客愣一愣。 这回他是真的笑起来了。 “说的也有道理。”他笑嘻嘻地回答，“既然这样，那不过去聊一聊吗？他们对里绘你也是很好奇的。” 不不不好奇就不必了。 “这是必须的吗？” 作为被宠坏了的坏脾气美人，樱谷里绘认为自己目前还是有权利任性一下的，再加上在这些人眼里，大概真实想法什么的未必能全部遮掩住。所以她干脆自暴自弃，声音仍然平静，只似乎比刚才更柔和一些。 “我知道你们是同事了，也记住他们的长相了，难道这样不行吗？了解什么的，也不用一定要在现在一群人坐在一起尬聊吧。”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尴尬jpg好吗？ 9102年了，没必要吧。 茶发的少女略略扬起面孔来看他，那对美丽胜过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石的眸子毫不遮掩地将自己的情绪思绪流露出来。 于是哪怕她的话再任性再不占理，也好像是这世界上的真理。 侠客苦笑起来。 明明是这个国家乃至于世界上最穷凶极恶的强盗团伙的成员，明明是杀人放火无所不为无恶不作的连灵魂都被染黑的存在，此刻居然在面对一个柔弱的少女时感到无可奈何，说出去恐怕都会让人觉得荒谬。 “无可奈何”。 这个词似乎不是很合适，可是更深层的东西，他却没有去想，也不敢去想。 少女悠悠叹一口气。 “算了。” 她轻轻嘀咕一声——虽然除了蒂娜之外，所有在场的能力高强的人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娇嫩的唇瓣略略也抿起来。 “那你先给我介绍一下吧？” 她偏一偏头，轻声细语，一时间居然有一点难得的可爱。 “介绍吗......” 侠客声音微微停顿的空隙，少女已经，也是终于转过身去正视这些人。这一回，她认认真真看他们一眼，又看他们一眼，最后忽然露出些笑意。 那一笑，就像是万千繁花尽数盛开，阴云密布的天空突然放晴，更像是洒在寒霜冷雪上的第一抹阳光，映照得世间万物全都璀璨起来。 “如果无碍，不如先给我介绍那两位姐姐吧。”她声音比刚才更轻。 虽然黑化病娇不分男女，【富江】的影响力更是无关性别，但私心里，还是姑娘们，尤其是漂亮的姑娘们更能讨她喜欢。 男孩子就算了吧。 —————————————————— 金发美人，派克诺妲。 紫发美人，玛奇。 必须得说，配上长相之后，感觉名字都瞬间动听起来了呢。 至于剩下三个人... 啊，随他们吧随他们吧，记住他们的名字和脸，然后对应上不就可以了吗？少女一开始就已经拿定主意一定要减少和他们的接触了。 侠客不是什么好人，他的同伴有可能会有一个能够出淤泥而不染吗？樱谷里绘不是三岁小朋友，不会这么单纯，脑子里也很清楚她本人应该记住的那些重点。既然如此，那随意招惹上他们就等于是自讨苦吃。 如果不是这些人不请自来，少女压根就不愿意与他们多说一句话，多见一次面。 这些日子的相处，她越发觉得侠客很有可能是情报组那一类的成员，也就是说，战斗力很高，却未必属于顶级。 但是樱谷里绘找男朋友也是有很多条要求的，不是说只看实力——如果是因为实力，那她为什么不干脆去找一个天下第一一了百了？——再说，她不是多么沉溺于情情爱爱的人，更无心从一个人身边跳到另外一个人身边，弄得修罗场越来越大。 总而言之，她可以（其实也非常愿意）跟侠客分手，但是绝不会和他的同伴搞到一起。 没有一个人靠美色毁掉这个组织的想法，谢谢。 金发的美人已经款款走过来，蒂娜的目光追随而来，不过大概因为这个看起来态度还算不错，所以没有立刻做出什么举动。 女人靠在吧台上，对少女浅浅微笑，妩媚又迷人。 ——她倒是有点与蒂娜是同一种类型。 “你是叫樱谷里绘吗？” “嗯。” 对美女素来底线更低，茶发的少女轻轻应一声，只看着她对自己露出美丽的笑容，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头发，最后落在肩膀上。 “你真漂亮。”她的声音也很温和，以至于好像与这些人完全不同，“我相信，像你这么好看的人，一定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小镇吧。不然，只怕你早就闻名全国了，是不是？” 不需要，不必了，谢谢你。 如果是这样，没有离开过小镇真是太好了。 少女平静地在心底再次三连。 第12章 第12章 总觉得，这个小镇是真的要玩完了呢。 樱谷里绘默默在心中吐槽着，并且心疼地抱住了并不胖的自己（划掉）。 —————————————————— 这些人似乎并不是单纯来看看自己的同伴。 ——至少不是来了就走。 ...简直让人头秃。 怎么说呢，虽然对这些家伙有先入为主不过她还是认为很正确的认知，但评价别人还是要公正一点。这些人的气场大多都不是很好说话，这没错，但这两天小镇上也确实没发生什么莫名其妙的失踪或者杀人案件，不得不让人心生感激。 是的，樱谷里绘的心愿就剩这么点了。 也是怪不容易。 平心而论，这位令人尊敬的团长、库洛洛.鲁西鲁先生，是个很有魅力的人，而且这种魅力并不完全来源于颜值。 不说别的，就是蒂娜，她一开始对于这些莫名其妙出现在小镇上的人很明显充满了警惕心。但是就是这样，到了现在，少女很明显能够看出蒂娜的态度有着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松动，笑容也不是一开始纯粹的客套小心。 ...蒂娜你快醒醒！ 不说别的，就看看这个人头上的绷带戴着的耳环，就知道这不是什么正经人，退一万步来讲也是个搞行为艺术的神奇人类啊！ 樱谷里绘觉得蒂娜很适合人被来一次漫画里的歇斯里地咆哮马式摇肩膀，说不定能把她丢掉的智商摇回来（？）。 要不是她还保留着基本的理智，重要的东西一句没有多说，少女是真的会试试这么做的。 无奈摊手jpg。 ————————————-———— 汉子们樱谷里绘确实是千方百计躲着他们走，恨不得双方是异次元，隔着无形的屏障永远见不着面。不过对于这两位漂亮的姑娘，少女却并不那么顾忌与她们来往，见面和交谈的次数明显相比之下多出许多来。 是的，这就是少女本人微妙的性别歧视（划掉）。 不过这两个美人的性格差异也不算小。 派克诺妲是那种成熟性感的尤物类型，一颦一笑皆是妩媚，举手投足尽是风情。第一次在酒馆遇见，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主动凑过来与少女交谈的，动作也十分亲密甚至到亲热。虽然不知道这会不会与她的能力一类有关，但是就算有关，经常这么做事，这至少也会成为她性格中的一部分。 对于这样的女人，樱谷里绘本人没有躲着她走，自然很快就能熟悉起来。 发展到了现在，两个人见面的时候已经会笑着互相问好。因为女人的名字问题，种种原因（都是些鸡毛蒜皮乱七八糟的事）之后，少女甚至开始学着她的同伴那样叫她派克，轻轻柔柔的一声就能把人带进无边美好的错觉里。如果没有事情，偶尔还能两个人一起小小聊一会儿：从天南谈到海北就是没有正经事的那种聊天法。 由于【富江】的能力，她对于肢体接触十分敏感，自然很快就意识到派克诺妲在问问题的时候总是会有意无意的触碰自己。 测真假？还是有关记忆？ 少女简单地猜测了一下，也就作罢。 她对于这些人的能力不感兴趣，也不想深究——毕竟，对于像她这样的没有能力的“弱者”，了解得越多，反而越容易断送掉自己的性命。 心里有个谱也就成了。 而玛奇，玛奇是那种与派克诺妲截然相反的类型。 单纯论外表来说，她倒不是真的冷若冰霜的长相，紫色的发以及精致的眉眼让她的姿容完全可以向妩媚美艳的方向努力。只是无论是她一直不变的神色，看大多数人的目光，还是偶尔开口时的语气声调，都让她骤然多出了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冷漠感。 但是她和樱谷里绘的冷漠是不一样的。 玛奇的冷漠写在表面上，刻在眉眼里，任谁第一眼见到都会十分确定她的性格与脾气。但是这样的人往往在外表的背后会藏些东西，也许有人知道，也许会跟随她步入死亡成为永恒的秘密。而樱谷里绘则是完全不同，见到少女第一眼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觉得她的性格是那种极端的温柔又忧郁，最开始的相处这种印象也是完美无缺的，只有心思细腻又观察仔细的人，才能在她偶尔流转的眸光里看出那种众生平等一视同仁的冷漠。 ——神爱世人，所以神谁也不爱。 如果用这样的方式来总结，其实她们两个是矛盾冲突的类型，听着就不像是能做朋友的。 ...如果其中一个不是樱谷里绘的话。 事实上，少女并没有刻意接近她，也没有故意搭话。只是，这些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外地人只有这两个姑娘，不管平时性格合不合，自然一起出入的次数会多些。樱谷里绘与派克诺妲的关系慢慢亲近，彼此说话打招呼的次数一多，与玛奇见面的次数自然也会增加。 既然见了面，出于礼节，茶发的少女就会带着笑意跟玛奇也打声招呼。 ...而谁又能忽略樱谷里绘的美貌，谁又能拒绝樱谷里绘的笑容，谁又能无视樱谷里绘的声音呢？ 这些早就超越了性别。 这是世界上最强大也最无可匹敌的神武。 —————————————————— “哎？猫？” 午后本就是让人困倦的，茶发的少女原本坐在椅子上有些懒洋洋，一见到抱着什么走进来的金发女人，睫毛就轻轻一扇，是充满柔软的惊奇。 她从椅子上跳下来，小跑到派克诺妲身边。 女人怀中的白猫柔软缠绵地长长对她“喵——”一声。 少女顿时眉眼弯弯。 小动物还是很可爱的，漂亮的小动物就更可爱了。 ——事实上，作为嘴上不说出来的颜控，她其实也很耿直。 【富江】的能力十分奇特，不限制性别不说，甚至连种族都不限制。根据她千辛万苦的探索，只能感觉到这能力对于异族的影响力会与进化程度有关。如果是几乎进化的与人类智商无甚差别的存在，那么这能力的影响力就和对人类完全相同，甚至可能会更强烈；而对于没有高智商的小猫小狗小兔子...大概也就是体现成喜欢她黏着她这种动物缘吧。 “我可以摸一下吗？” 她的声音都仿佛比平时更加柔软甜美。 派克诺妲对她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不过这感觉只是因为她的容貌与气质，笑容本身实际上非常真实。 “当然可以。你要抱一抱吗？” “唔，可以吗？我确实想...对啦，这猫是哪里来的？我很少从小镇上见到它们，是派克你养的吗？” “只是无意间发现的，如果没有意外，一会儿便会放回去了。” “哦......” 少女轻轻抚摸着那柔软的毛，笑一笑。她看起来倒确实有些真实的欢喜，于是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那双琉璃般的眸子中明亮起来。 派克诺妲不由得也笑得真实些，缓步走进酒馆。 身后跟着的原本被挡住的紫发女子跟进来，神色仍然是平静的冷淡，只是在经过时到底看她一眼。 片刻后，樱谷里绘回过神来。 她先看派克一眼，在得到她的示意后，轻轻把怀里的猫放在地上。然后她带着笑容走到两个姑娘坐着的小圆桌旁边，给自己选了个空位子。 “玛奇也来了吗？真难得，我好高兴啊。” 她的声音总是那么好听，叮叮当当一样的清脆，落下时就好像迸溅到听她说话的人的心里，荡漾开一片又一片的涟漪。 她抱着双臂趴在桌面上，歪着头对她们笑。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不会赶我走吧？” “赶你走做什么？”先笑着回答的果然是派克诺妲，也肯定是派克诺妲，“你都坐在这里了，还装模作样问我们一句吗？” “玛奇？” 于是茶发的少女笑的更明媚，略略侧头看着右手边紫发的女子。 她好像低低咳一声。 “随便你。” 玛奇淡淡说着，音调仍然是往日的沉静与毫无波澜。 ...是真的毫无波澜吗？ 樱谷里绘笑容不减，于是美丽得让人无法直视，足以让任何见到的人怦然心动，仍然仿佛那一树盛放的灼灼桃花。 —————————————————— 有漂亮的妹子陪伴，讲真，只要不去想她们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这样的日子过起来还真的挺美的。 ...如果没有人碍事捣乱。 她幽幽地盯住了面前黑发黑眸的青年。 库洛洛.鲁西鲁先生的笑容仍然是温和又富有魅力的，相对于侠客的阳光，他更有上位者的涵养与气场。 他低声地与两位美人说着什么。 ...得。 看来每日的快落已经结束，再待下去说不定就是原地受刑。 她还是走人吧。 少女推开椅子起身。 “樱谷小姐在害怕我吗，为什么要躲着我？”身后，男子的笑音低沉，莫名就有种操纵人的力量，让少女的步伐不由得僵硬一下。 她回过头来。 两位姑娘已经从店里离开，珠帘叮叮当当的碰撞还未停止。这样泄落过来的阳光摇曳扭曲着，映衬得他俊美的眉目温和又优雅。 只是不知怎的，今日的阳光看起来仿佛少了些温度。 第13章 第13章 “不必开这种玩笑，鲁西鲁先生。” 声音轻柔平和，无论与她的外表还是气质都非常相符。 这也算是樱谷里绘习惯的表面形象。 ...不过话说回来，眼前男人的这个姓翻译过来真的好神奇啊。 ——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神奇。 茶发的少女在心里胡思乱想着，算作自己给自己放松一下，面上的神色依旧沉静柔和。只是轻轻掐捏自己左手臂的手指骨节青白，透露出她面对异性的警惕与谨慎。 库洛洛轻笑一声。 “你觉得我是在说笑吗？可我不觉得我是在开玩笑，樱谷小姐。”他的声音充满磁性，语气又非常温和，任谁听着大概都会觉得他是那种彬彬有礼的绅士。 难怪蒂娜对他这种态度，他的演技相比其他那些成员实在是炉火纯青。 该说不愧是做“团长”的吗？ 樱谷里绘暗自嘀咕一句，只是没吭声。 ——这是不应该的，原则上来说，双方应该维持着面子上的礼貌客气。但他这话说得实在不好接，于是考虑一下，她就只垂着眼帘，没有回答。 空气就这么陷入了静谧之中。 很多人陷入这样的气氛之中，都会觉得尴尬，但这些人里面绝对不包括幻影旅团的团长库洛洛.鲁西鲁。没等到回答，他就从善如流地抱着手臂，含笑注视她，似乎非要从少女口中听到一句答案不可。 两个人就好像在比拼谁更有毅力。 ...所以说，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樱谷里绘不由得就陷入深思。 这样的静谧不得不说是十分考验人的。倒不是说她会多害怕，也非常肯定这人不至于现在就要杀自己，只是陷在这样的氛围里，还是会有些本能的反感。 她强撑住单独面对一个大男人时本能的警惕，也按捺住后退的想法，只是手指掐自己衣衫的力道不由得就更重两分。 她抿住了嘴唇。 —————————————————— 这世界上明明有那么多外表出众的人，但就是这样，樱谷里绘偏偏能成为最突出的一个，让任何看见她的人都无法移开目光。 这不是念能力，却偏偏比念能力更加强大。 ——多有趣啊。 库洛洛唇边噙着优雅的微笑，弧度丝毫不减，目光专注地在她面上流连，在察觉少女隐隐有躲避的意图后笑意不减反增。 眼前的少女很明显没有特殊的能力，不过现在看起来，感知力却很敏锐。 或许这也是她能够保护自己平安生活到现在的原因之一。 毕竟，像樱谷里绘这样的女孩，生得一副这样的美貌，如果她没有诞生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镇，她根本不可能平平安安地生活到现在。如果她没能在一开始就万众瞩目，恐怕就会无声无息地成为某个上位者的女人，最精心也最彻底地被珍藏。 这是必须，也是必然。 他就这么注视着眼前的少女，看着她仿佛因为自己的注视倍觉尴尬，最后抬起手把一缕发丝卷在手指上，好像这样就能平复她的心情。 然后她终于愿意抬眸看过来。 近距离注视她，那双琉璃一样的眸子清澈又剔透，整个世界的美好仿佛盛装于其中。但是仔细留意，又好像不是单纯的纯净，其中深处仿佛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转瞬即逝到如同只是阳光折射出的错觉。 于是库洛洛想起不久之前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 ——是的，就是那一次的隔空对视。 他很庆幸自己的视力不错，于是仰起头来的时候，将少女的模样尽收眼底。无论是她的姿容、她的神色、还是她的眸光，在散落之下的阳光中，都像是金色的晨曦或者海上的泡沫，美好到太过脆弱与易碎。 ...只要一眼，就再也忘不掉她的模样。 这大概就是眼前少女独有的，也是最强大的能力。 “您就一定需要一个答案吗？” 时间回到此刻，面前姿容无双的茶发少女轻柔地蹙一蹙眉，极力遮掩还是流露出一丝最真实的无可奈何感。 她看一眼男人的神色。 ——明明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最温和优雅的绅士，她目光短暂地停留之后，长长的睫毛却轻轻一颤，然后眼帘再次垂下来。 少女悠悠叹一口气。 “好吧。那请您知道，我没有害怕您，也没有刻意只躲着您。您是侠客的团长，我自然会保持尊敬的态度，但是我们没什么必要，也不应该做朋友不是吗？不说别的，只单纯的说到这一点，我们两个如果关系很好，怎么听都算不上什么好事吧。我就是出于这一点才这么做的，也许是我太多心太小心，但是也请您理解，可以吗？” ...明明不想直白，这个人非得逼得她硬气说明白。 樱谷里绘觉得自己越发想要叹气。 讲道理，在这种世界，如非必要，她其实不愿意跟别人闹僵硬。可是对付这种表面温温和和客客气气，实际上深思熟虑考量齐全的家伙，哪怕是这种小事，不把话说明白，他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她太清楚了，如果她不给个合适的答案，就是他嘴上说不在意了，早晚也要把答案问出来。 那还不如光明正大全都说清楚。 ——就当是过嘴瘾了。 不需要他的答案，少女抿唇轻轻露出一个笑容，美丽的不可思议，以至于任何看见的人都无法拒绝。只是她的眼神仍然礼貌又疏离，让人很轻易就知道她露出这个笑容只是为了更容易达成她的目的。 她的声音也柔和，却礼貌得过分。 “您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有，我就先告辞了，蒂娜还在等着我。” ——话说，早知如此，她绝对不会一副善解人意的姿态，看到蒂娜太疲倦就劝她上去睡午觉的！这简直是现世报啊qaq！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微微屈膝行礼，算作是道歉，少女头也不回就蹬蹬蹬往楼上跑。 ...正好到了蒂娜午睡前告诉她叫她起床的时间。 谢天谢地。 至于楼下这一小会儿没有人...不是还有这位鲁西鲁先生吗？他如果想要做什么，整个小镇的人都在楼下也没有用；而如果是别的谁要是敢在这位先生面前作妖...那她就先给他们烧两根香祝他们转世得好一点了！ ...别叫住她别叫住她别叫住她... 呼，得救了。 —————————————————— 库洛洛站在原地，就这么笑着看她的身影渐渐远离。而那只强撑着赖在店里的白猫在少女的身影一远离的时候，就“喵呜”一声躲他躲到外面去了——这些动物的本能感知，总是要比人类强大些。 他没有管，只是注视樱谷里绘几乎是跑上楼梯的灵动。 ——身形纤细，姿态也灵巧。 这实在是个太漂亮的姑娘，漂亮到没有一点点的瑕疵，浑身上下无处不在散发着无意识的魅力与蛊惑。静态的时候，单纯是容貌和气质就可以醉倒世间所有的存在；而动起来的时候，一颦一笑的魅力可以让天地为之倾倒。 ...他早该想到那个收藏品就是她的。 在他看见她的第一眼。 ——他唇边的笑容浅淡了些，神色就不由得有了更深的蕴意。 这无关任务，无关工作，那么侠客名义上的女朋友，更是自己选定的收藏品，自然就是纯粹因为他自己喜欢。不说侠客不是没有见过女人的毛头小子，不会随便看见谁就轻言喜欢。这么一个小镇，又怎么可能会有第二颗如此璀璨的明珠呢？而见到她之后，又怎么可能还会有人能把其他人放在眼睛里？ 所以侠客说的当然是她。 也只可能是她。 不知怎的，库洛洛沉吟很久后，竟微微摇头，似乎有些遗憾。 ...这确实是他的失误。 他当时没有立刻想到这一点。 他不会为自己找借口，但是这件事他还是要说一句。 这确实有他的问题没错，但是所有人站在当时他的立场，遇见这样的场景，大概与他的反应都是大同小异的，甚至只可能变得更夸张：无论是什么人，什么性格，什么审美，什么偏好。当对上那少女的明眸之时，他确信没有人还能记得其它的事，只能将目光锁在她的面容上，连眨一眨眼睛，都会担心她像是烟雾一样消散。 所有生出的心思与情绪，都无关身份，无关性格，无关地位——那些全都来自内心深处，近乎等同于灵魂的本能。 无关这个人的好坏，也无关善恶。 其实回想起来，他不应该在那时看见她。更好的情况应该是他当时并没有与这少女有那蜻蜓点水一般的对视，第一次见到她之前，已经知道要被介绍给自己的人是什么身份。 哪怕之后生出相同的情愫，这其中也存在着天与地的差别。 他最后看去的时候，茶发少女的身影恰巧消失在拐角，只是那浅茶色的长发轻轻扬动，那样的色泽，让每一根发丝都好像如同她本人温柔忧郁。 于是他就这么静静站在原地，沉吟很久，最后还是露出一个笑容来。 这个笑容属于幻影旅团的团长。 第14章 第14章 这些人真的没事可做吗？ 她说真心话，她不是装作大方，也不是故作客气，她是真的不介意自己的男朋友离开自己到外面打拼的！男人嘛，注重事业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为了工作背井离乡远离女朋友乃至于和女朋友分手再或者无声无息就抛弃女朋友是多么正常又多么理所应当的事啊。 逐渐失去理智胡说八道jpg。 —————————————————— “在看书吗？” “！”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少女捏着书页的手指微微一颤，差点把这一页扯下来。停顿了片刻，她才回过神来，抬起了头。 派克诺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身边，对她笑得很温柔。 “呃...是啊。” 迷迷糊糊地先回答了一句，她不由自主就向门口看了一眼，珠帘叮叮当当仍然在碰撞着，她刚才居然一点都没有听到。 于是少女露出一个美丽的，带着歉意的笑容。 “啊，真的是太不好意思啦...不知道怎么搞的，大概是有点走神，我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手中的书合拢，她意图站起来。 “哎，不必了，做什么这么客气呢？”派克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明明动作温和轻柔，偏偏就能让少女意欲站起来的想法彻底夭折。 樱谷里绘看她，派克的笑容只愈发妩媚动人。 “那好吧，我不站起来了。” ——得，很显然，果然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的善茬。 不过这种想法不能说出口，所以轻轻叹一口气，少女只是笑起来。 她的笑容实在太美，美丽到仿佛整个世界都能在这样的笑容中柔软明媚。 “那派克姐你也坐吧？坐在我旁边好不好？”她轻轻扯一下女人的衣角，一瞬间流露出的乖巧可人简直摄人心魄，“要不要喝什么？我给你去拿。” 相处久了之后，她就在称呼后缀了个“姐”字，倒显得越发亲昵。 “做什么这么客气。” 女人抿着唇笑，倒是真的坐在她身边。 虽然她很确定到现在为止，这些人不可能真的信任自己，不可能多么在意自己，甚至不会把她真正放在眼里。但是一码归一码，必须得说，派克诺妲确实对她挺好，而且根据樱谷里绘的判断力，这种友好里面是有着真实成分的。 这就已经很好了。 樱谷里绘从不强求，更不多求。 “玛奇姐呢？我看你们总是一起出来进去的，今天没有陪着你一起吗？” 虽然第一眼知道人不在，她还是做出姿态四处留意一圈，才偏着头问派克，笑容柔甜，眸色也仍然是一派的清澈如水。 于是派克诺妲看着她就不由得微微出神，片刻后才清醒过来。 “她有点事要做，就没跟我一起来，不过一会儿也许会来酒馆的。”停一停，她若有所思，“你好像很喜欢她？” “我也很喜欢派克姐啊。” 笑一笑，茶发的少女只轻柔地扯她袖口，动作亲昵得让人莫名生出万千柔情。 “怎么说呢，派克姐可别笑话我，漂亮的小姐姐我都好喜欢。派克姐也好，玛奇姐也好，颜值都实在太高啦，我实在没法不喜欢。” 停顿一霎，她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但眸子仍然是亮晶晶的。 “我这么说，派克姐会不会生我的气？” 谁在注视着这样一双如水的眸子的时候，还能对她生气呢？ 派克诺妲不由得在心底感慨一句。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笑容越发真实。 “我会不会生气无所谓，你跟玛奇这么说，看看她会不会生气就是了。”女人的手臂很自然地环住少女肩膀把她搂过来，温柔得让外人觉得这好像是挚友或者姐妹。 于是茶发少女双手捧住面颊，笑得更加动人。 明眸如水，涟涟情波。 —————————————————— 讲真心话，她总觉得这家小酒馆已经快要变成这些外地人的基地了。 ...就放过它不行吗？ 核平一点都不会让人快落的，真的，qaq。 最近的天气一直很好，从早晨开始阳光就是暖呼呼的，对于有点懒癌的人来说，就是越发的催眠。 更不用说没有手机和电脑，唯一的娱乐方式是看书。 而看书其实也很适合催眠。 所以，樱谷里绘是被些微的杂音惊醒的。 ——惊醒的一秒钟之后，她意识到自己刚刚睡着了；两秒钟之后，她想起来睡着之前是什么情况；三秒钟之后，她才想到把她惊醒的杂音，留意一下此刻的情况。 ...然后她差点原地跳起来。 ——什么鬼！ 除了库洛洛先生和应该在的时候总不在的男友侠客（话说他最近出现的次数有些少，好像正在和自己的团长商量忙碌着什么，不过樱谷里绘有自知之明没有仔细追问）之外，这四位居然都在这儿，甚至在她醒来的这一秒已经坐在圆桌旁边。 ——再说一次，什么鬼！ 一时紧张，没有兴趣也自知没有能力遮掩自己的紧张，少女本能地轻轻扯住仍然坐在身边的派克诺妲的衣角，身体也略略倾斜过去。 “我睡了很久吗？” 小小声，虽然再小的声音这些人也都听得见。 虽然是刚刚梦中惊醒，不过因为实在被吓到，声音中有点刚睡醒的软，却彻底没有了困倦；声音很轻，好似仍然平和，只是尾音泄露出她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茶发的少女这个样子实在可爱，就像是非常让派克喜欢的小动物，还是刚刚受惊过后小心翼翼的那种。派克诺妲不由得就伸手摸一摸她发顶，语气也温和。 “没事，一小会儿而已。” ...不不不，您搞错重点了姐姐。她怎么觉得这好像不是一小会儿的问题？ 樱谷里绘觉得自己此时需要深呼吸。 于是她又看了他们一眼。 ——重点当然是玛奇。 玛奇坐在派克的旁边，神色仍然是惯常的平淡冷漠，只在少女看过来的时候回视她，眸光幽静沉着。这种冷漠表面上不近人情，但是这种时候却能让少女一瞬间有点被惊吓到的内心稍微平缓一些。 之所以她说看的重点是玛奇...... 啊，这么说吧，这章小圆桌不算大，现在坐了五个人，围得就比较紧密（。）。她坐在靠墙的位置，左手边是派克，派克的左手边是玛奇...那么毫无疑问一个汉子就和她坐在一起而且离得非常近（划重点）！ 玛奇你为什么不坐到她身边，为什么qaq！ 樱谷里绘觉得自己就不该醒。 为什么她没有一觉睡到他们都走了呢，苍天啊你可真是太狠心了... 少女觉得自己的身体肯定是有点僵硬的——僵硬着还要向左边动一动，避免碰到坐在右边的那个男生（说不好年龄）。 ——是的，她说的就是藏蓝色头发金色眼睛的那个。 也别怪她这个态度。这么说吧，这些人里，单纯看从外表流露出的气质来说，她觉得这个叫做飞坦的家伙是脾气最不好的那个。 不说别的，就是遮住半张脸的围巾上面的骷髅，都生动诠释主人性格（？）。 她觉得自己今天肯定下楼前没有看黄历。 “怎么了吗？” 派克诺妲仍然看着她。派克的声音总是女人的妩媚成熟，于是听着她说话，倒是能让人心里平静一些。 短暂的惊愕之后，樱谷里绘也彻底清醒。 她微微抿唇浅笑。 “没事的。不过...”少女短暂又快速地环顾四周（期间尽量避免与两位男性视线接触），然后收回目光，声音依旧很轻，“你们是有什么事要说吗？我呆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好？要不我出去吧，顺便帮你们准备些喝的，正好让你们慢慢聊。” 四个团员坐在一起开会，她樱谷里绘坐在最里面算怎么回事啊。 茶发的少女对着派克轻柔眨一眨眼睛。 少女当然不会觉得短暂的相处之后，派克诺妲就会把自己的地位放得多高——她了解强者的秉性，是不会把弱小的人真正放在心里的。但是只要这一点点在意——哪怕真的只有一点点，对于眼下的情况说，也已经足够用。 毕竟于情于理，她说的都是对的。 “再说，你们四个讨论什么，我坐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啊。我是专门旁听的？下次直接叫醒我就是啦。”少女站起身来，长长的眼睫不由自主地轻轻颤动，如同蝴蝶的蝶翼一般柔软。她的声音也更加轻，此时带上了平静的无奈，“放我出去吧？” 老实讲，她其实更想说的是，放她逃出生天吧... 派克看她一眼，又看向自己的同伴。 樱谷里绘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着，眼神宁静又柔和。 ——她知道这些人一定是在飞快地交换目光，或许还在交换彼此的想法，但是她觉得自己现在最好还是不要了解他们在想什么，这才是最好的做法。 樱谷里绘只该活在这个表面上的平静宁和的世界，只应该也最好只知道这个世界表层的最肤浅的所谓真相。 至于深处的东西，无论美好还是黑暗... 不该与她有关。 不能与她有关。 第15章 第15章 “你这小妮子，你倒是够心大的，居然真的一直睡到现在。我还想着，你要是再没点反应，我就去把你搅合起来呢。” “...我也没想到我居然睡着了啊，我明明没觉得有那么困的，我醒了才发现我居然...qaq好吧我错了。” “呵，真好意思说。那边是你的牛奶，还热乎着，去喝吧。” “谢谢蒂娜！蒂娜你最好了。那...我就过去啦？” “...哼，去吧。” —————————————————— 必须得说，这个早上就是一个灾难。 端着牛奶杯的樱谷里绘面色如常，脑子里的念头却到底不由得有些深沉。 ...虽然说刚刚成功地抽身而出，好像从麻烦里面逃了出来。但是只要是有脑子的人，看看那边围在一起坐着的四位大哥大姐，体会一下那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气场氛围，都不会觉得今天的事情到这里就算是结束。 说实在话，如果这里不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家”，她绝对不会还在这儿呆着。 ——趁早逃命才是真理好吗？ “需要我帮忙吗？” “你？呵，你不添乱我就已经觉得不错了，哪里还用得着你动手。”说不好蒂娜这话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吐槽，面上仍然带着近乎妩媚的笑意，只是手上力度几乎将少女的发顶彻底揉乱。 ...喂，这就不好了吧。 因为她做发型不要时间的吗？ 茶发的少女笑着挡一挡她的手，神色仍然是安静又柔和的。 “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嘛。”她此时的轻声细语竟有一种莫名的娇憨，“牛奶太烫啦，再放一放，这段时间我随便做点什么不是正好吗？” “正好个鬼，我看，你给我老实点才是最好的。” 蒂娜到底忍不住嗔斥一句。 这话刚一出口，她就自觉语气有点重，不由得后悔起来。但是眼前少女仿佛知道她的所思所想，于是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仿佛春风拂面一般，轻而易举就能抚平面前之人内心所有的浮躁与不安。 她轻巧地握一握蒂娜的手指。 ——很温柔，很乖巧，更是很亲近。 蒂娜这一口气已经卡在胸口很久，此时才缓缓呵出来，露出一个难以形容的，近乎是苦笑的释然神色。 她垂下眼帘。 蒂娜本人姿容妩媚性感，身材也是符合这张脸的高挑窈窕，所以在注视樱谷里绘的时候也是略略低头的居高临下的姿态。但即便是这样，即便茶发的少女气质也一直柔和，其实却很少会流露出弱态。她的眸光仍然清澈晶亮，注视蒂娜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那双眼睛始终美丽得超乎想象，更难以沾染这世界上的尘埃。 于是，她这些日子所有的烦躁、所有的焦急、所有的担心、所有的不安，都像是不足轻重的笑话。 ...可不是吗？ 她为什么就偏偏忘了呢。 ...像樱谷里绘这样外热内冷的女孩子，岂能是别人轻而易举就拐走的。 不说别的，算算时日，她们两个也相处了这么久。除了一开始作为冒险家，她有些提防着这姑娘，之后她觉得自己还是足够真心的。就是这样，她都还是没能真正走进这女孩的心里，看到被遮掩起来的真实，这些更居高临下的、甚至连自己的心思都没有弄清楚的家伙又怎么可能做到？ 就是他们拥有再高的武力，涉及到情感，尤其是樱谷里绘这种感知敏锐，又谨慎又冷淡的姑娘的情感，他们也多半是输家。 于是所有因为自己的女孩要被抢走而生出的焦躁惶恐就在这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蒂娜扯了扯唇角。 ——是莫名带着些冷漠与嘲讽的笑容。 “心情好点啦？”少女勾一勾她的手指，笑容清甜，“还真不是我说你，多大的人了，还像是小孩子一样闹脾气？蒂娜你现在的心理年龄怕是比我还小呢。” “呸。给你三分颜色，你就放肆起来了。” 就是心里有愧，作为长辈一级（自认为），也不能放任自己视作半妹妹半女儿养大的姑娘爬到自己的头顶上。蒂娜“啪”地对少女头顶来了一记，只是动作温柔，力道也不重，反倒是能从其中流露出些许温存。 樱谷里绘只抬手揉一揉，含笑的神色仍然柔软。 —————————————————— 这些人再在这里多停留段日子，她的心脏病非得提前发作不可。 这绝不是夸张。 把透明的高脚杯一只一只摆在他们面前，少女的神色仍然温和沉静。 至于他们讨论的是什么，她从头至尾压根没有关心过。 ...这种与外貌气质不相符的近乎冷淡的态度甚至足够让人惊异。 ——不得不说，他们的观察力都是顶级的，之前少女的慌乱惊异并没有瞒过他们的眼睛。可是现在脱离了距离太近还被包围的环境之后，她就显得如此镇定自若，当时那浮萍一现的情绪就好像只是他们的错觉。 ...错觉？ 其实还真不是。 不过有关这一点，樱谷里绘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说两句。 她倒不害怕这些人多么危险，也不害怕他们会想要杀了她——说实在的，反正在这个世界早晚都是要死的，被他们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再说，严格意义上算起来，她也算是死了无数次，各种死法都尝试了一遍，死亡在她这里早就不再可怕了。 就是如果死的很痛苦，还是会让人稍微不喜欢。 （ps：她真的尝过很痛苦的死法，不是自愿的那一种。虽然经历这么多世界，很多事情已经忘掉，但是那种不喜欢的心情回想起来仍然还记着一点点。） 她比较计较的，还是与别人的距离太亲密。 ——尤其是异性。 这个当真不是她性别歧视，而是... 女孩子嘛，会联想到有关床这这一方面的概率总是会小很多的。而且，关系就是受【富江】影响好得有些过分，也未必会往超出挚友方面的方向去联想，这本身就是最天然也最可靠的庇护。 而男的...男的会把一段关系想象成只是朋友吗？ 甚至，她退后一万步，说到爱情。那么有关于男女之间的情感，他们会单纯到只渴望柏拉图式恋爱吗？ 她觉得难（。）。 必须得承认，在樱谷里绘这里，大概是真的不可能存在男闺蜜的。 也很难存在什么正人君子（。）。 叹气jpg。 “你要不要尝一尝？”当她把杯子落在派克诺妲的面前的时候，派克对她露出近乎蛊惑的笑容来，只语气仍旧温和，听得出些许温存，“话说回来，明明一直待在酒馆，我这两天好像真的没见过你喝过酒。” 少女长长的眼睫不由自主就轻轻颤动一下。 ...待在酒馆怎么啦？待在酒馆就一定要喝酒吗？不能喝白开水？ ...好吧。 如果只是客人的话，来酒馆喝白开水，一定会被老板骂出去的，一定。 ——除非这个人能有樱谷里绘这样一张脸。 茶发的少女乱七八糟想了一通，最后露出些笑意来，仍然是浅浅的柔和。 “没办法，我实在不会喝这些东西。再说，我以前尝过一点，不喜欢酒精的味道，就更喝不下去了。”她纤白的手指向另一侧桌面上示意了一下，笑意加深，显得越发柔美娇俏，“我还是乖乖地喝我的牛奶最好。” 派克诺妲向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一眼，不由得轻轻呵一口气。 “...还是个小孩子啊。” 她到底不由得这么感慨一句。 “喜欢喝牛奶也未必是小孩子吧？牛奶本来就对身体有好处啊，每天一杯不是很正常也很应该的吗？”少女笑盈盈的，看不出这话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她漂亮的眸子扫一扫桌面，最后落在玛奇的方向。 “...玛奇姐也喝酒？没关系吗？我可以去帮忙准备一杯别的。” 这一句话就有点小小声起来。 玛奇看她一眼。 茶发的少女也正在看她，眼神柔和温软——少女的眼神总会给人一种充满缱绻旖旎的错觉，于是被她这么注视着的时候，好像自己就能成为她的全世界。 这是错觉，却是任何人都不愿意醒来的错觉。 “我没关系。” 玛奇收回目光，声音还是平日里的冷淡，尽量不流露出她复杂的心情。 于是樱谷里绘端着托盘直起身来，笑意越发明媚。 “那我就先回去了，需要什么可以叫我。”自始至终，她努力地忽略了两个汉子的存在，并且十分感谢他们真的没怎么插话。 她俏皮地眨一眨右眼，转身走开。 至于他们到底聊些什么... 对不起，只要不把这个酒馆毁了，她真的不想关心。就让她安安静静活一些日子能怎么样呢qaq。 是的，这就是个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世界（冷漠脸）。 第16章 第16章 “真抱歉，最近一直在忙，都没能一直陪着你。有生我的气吗？” “...哼，要生气早就生气了，不用到现在。” 少女的语气很是娇嗔，眸光却仍然是注视着自己喜欢的人那样的亲昵。 侠客带着笑容抚摸她的长发，撩起一缕来，嘴唇轻轻触碰片刻。然后他充满温存地轻轻搂住她的肩膀，把她拥进怀里。 柔情无限。 这些莫名其妙出现在小镇上的，装扮气质迴异的所谓同伴，似乎并没有影响樱谷里绘和侠客之间的感情。 ——“似乎”这个词要划重点。 侠客最近倒确实显得很忙，而且不是因为感情冷淡故意冷落自己的女朋友，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脚不着地的那种忙。这也验证了少女的猜测——他们旅团来到这个小镇大概不是单纯观光更不是单纯对一个成员的女友好奇（后者有可能有一点点原因），而是有正经事要做。那么，侠客同学作为很明显的情报组，自然不可能只顾着与女朋友谈情说爱。 有没有抱不平？ 不不不。 不得不说，她觉得这样其实挺好的。 说难听话，樱谷里绘真的没有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喜欢侠客，总是表演的多么深情款款其实挺没意思。再说，就是喜欢，她也不是那种沉迷情爱，想要总是黏在一起分开一秒都觉得过不下去的那种女孩子。 那个，俗话说得好，适当的距离也是一种美嘛。 说不好侠客本人知不知道她的想法，反正樱谷里绘虽是从来没跟他说过，却也从未刻意遮掩。 男人的想法，少女虽有些了解，却也从未能真正说清。 如果一定要形容，大概就是，她觉得他们奇怪，他们也觉得女人奇怪吧。 总而言之，时间就是这么一点一滴磨下来的。 至于这些家伙到底在忙些什么...少女从来没有问过，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也不觉得自己应该关心。 奢求是最可笑的东西。 只要他们能放过这个小镇一马，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 “在看书吗，樱谷小姐？” ...！！！ 这个人进门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那些珠帘装上真的是用来做摆设的吗？无声无息突然冒出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这也太吓人了吧喂！ 少女捧着书的手指不由得僵硬住。片刻后她才回过神来，站起身，向着门口的方向微微颔首行礼。 “鲁西鲁先生。” ——这一声仍然是少女特有的轻柔动听的嗓音，也是让人几乎要习以为常的客气疏离。 黑发黑眸的青年仍然面带微笑。 “樱谷小姐不必这么客气的。”他外貌看起来还很年轻，声音却有些与外貌不符的低沉磁性，倒更显得他有魅力。 难怪小镇上那些见识少的姑娘们只见他两面，就被他迷得几乎神魂颠倒。 樱谷里绘默默吐槽。 她得承认，她抱着这样的想法在心里疯狂三千槽，也是在给自己放松一下。因为看着男人向自己的方向走过来的时候，无论是作为女性还是作为弱者的本能与直觉，都在疯狂叫嚣着要她立刻逃离。 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维持住面上的温婉平静。 “鲁西鲁先生是要喝点什么吗？” 不过放任这个人离得太近也是不行的。不说别的，少女根本就不愿意男性离她太近，无论这个男性的脾气性格身份如何都一样。男朋友那是没有办法的事，就是这样她都要想办法回避些接触，何况连朋友都称不上的这种家伙。 茶发的少女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她知道这男人肯定会留意到，声音仍然沉静平和，只是用这样的姿态明确地表示出她的意思。 于是库洛洛就站在不远处含笑看她，说不好那样的目光中有多少深意。 呃...... 她觉得自己此刻对这个人的意见真的是大破天际。 “鲁西鲁先生？” 她又轻声地呼唤一次，算作提醒。 “樱谷小姐直接叫我的名字就是了。”他终于微微垂下眼帘，那样的压迫感也就终于能减轻一些，“很抱歉，我倒不是来喝什么，而是专程来向樱谷小姐借东西的。” “借东西？” 茶发的少女轻轻重复一遍这个词，语气不由自主就带上了些疑惑。 这疑惑是真实的。 ...她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可以借吗？这张脸？借也借不出去吧，如果真的能借出去恐怕也是还不回来的。 再说，向她借东西，难道不是侠客来说更好吗？ 侠客才是她名义上的男朋友吧。 团长私下和团员的女朋友说话，还向团员的女朋友借东西什么的，说出去都不会觉得不好听吗？ ...哦。 对了，差点忘了他们这种人是不会在乎所谓名声的。 冷漠脸jpg。 “...这倒是很少听说，我还真的不知道我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能借出去。”思趁片刻后，少女到底笑起来，神色比起刚才的略淡冷淡，不由得就柔和两分，越发显得她姿容绝美，“您说吧，能帮忙的我自然会帮的。” ——那不能帮忙的呢？ ...那就emmm呗。 虽然这话不能出口，也不能把这意思流露出来，但是樱谷里绘内心里确实是非常严肃地这么想的。 那双琉璃一样的眼眸仍然澄净又温柔。 大概谁对上这样的视线，都无法怀疑她的真心吧。 库洛洛带着笑容的神色不变，也没有立刻开口，只目光缓缓下移，落到她放在桌面上的那本书上。 樱谷里绘迟疑片刻，也跟着垂眸。 “...这个？” 她试探着问，顺手把书从桌面上拿起来。 ——这是她前两天刚刚从辣鸡图书馆借来的一本野史，还没能全都看完，写的大多数都是有关于以前的那些王朝很琐碎的杂事，还算有趣，比较适合用来打发时间。 虽然里面的内容大多数无愧野史之名，是真的不正经。 “樱谷小姐也对历史方面感兴趣吗？”黑发的青年含笑点头，在伸手接过少女递过来的书的时候，问的很随意。 少女适当地露出一个惊讶的眼神，然后微微摇头。 “倒也不是，就是无事可做，拿来打发一下时间。”她笑得柔软又无奈，但是已经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回来。 讲真，刚才一瞬间他碰到她的时候，虽然感觉上双方都是无意的，她却差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说不好原因，也许只是直觉。 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拿记载历史的书打发时间吗？”库洛洛微笑的样子是真的很能讨女孩子喜欢的，就是樱谷里绘心怀防备，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樱谷小姐真的是很爱学习呢。” ...呸。 辣鸡。 “才称不上爱学习呢，如果是想要学习的话，我就去看正史了。”茶发少女此刻的笑容居然显得有点羞涩与可爱，“拿记载野史的书，就是找不到其它用来打发时间的，又觉得这个有点有趣罢了。” “樱谷小姐过谦了。” 救命啊！商业互夸可以结束了吗？她真的要死了！ 尴尬至死也是一种死法啊！ —————————————————— ...这个人没有走。 这个人还是没有走。 这个人到底没有走。 黑发的青年坐在圆桌旁，安静地翻看着那本书，任少女明示暗示“我不急着用你可以直接拿走的”也没有用。来者皆是客，这里毕竟是酒馆，樱谷里绘也不好真的流露出想赶人的念头，尤其还是赶走这么一个肯定不好惹的家伙。 表面越是温和的人，翻脸起来越可能冰冷与恐怖。 所以，樱谷里绘只不声不响地走开了。 ...本就没书看了，再说现在就是她手里有书她也不会有看书的心情，倒不如去忙活点别的。只要想干活，活还能没有吗？ “对了，樱谷小姐。” “嗯？” 少女转头过来，黑发的青年视线仍然停留在手中的书本上，片刻后才抬起视线来看她，仍然是温和优雅的笑意，恍若高贵又温柔的翩翩公子。 “樱谷小姐一直生活在这里吗？”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当然。”然而绝不能流露出一丝异样来，再说这一辈子她确实算得上是一直生活在这里的，不过就是给这家伙的话价格前缀定语，不是骗人。所以茶发的少女说得理又直气也壮，脸不红也心不跳。 只是目光中充满疑惑。 ——这个问题她已经听了无数遍了，库洛洛.鲁西鲁也不止一次听过她的答案，再问一遍的意义又在哪里？ ...只怕他的重点在下一句吧。 樱谷里绘安静地等待，而面带笑意的男人不出她所料地真的给出接下来的问题。 “樱谷小姐有没有听说...这个小镇藏着些什么呢？” ...啊？ “比如？” 这个就这么一丁点大的地方能藏些什么？更不用说，这个小镇能生产的、能找到的那些东西，有心的人一天就能全都弄清楚。 还这个小镇藏着些什么。 ...藏海特产吗？ 第17章 第17章 “没关系，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樱谷小姐不必多心。” “...哦。” 不多心，她是傻子吗？ “我不过是以前听说过一点有关于这个小镇的传闻。不过现在看来，传闻只不过是传闻，不是吗？” ...这话满满的都是“啊，兴趣被破坏了不高兴，我们来毁个镇子放松一下心情好了。”的感觉，黑气都快冒出来了您知道吗库洛洛.鲁西鲁先生！ “...在我眼中，传闻究竟全都是假的，还是真实存在的，那就要看有没有人能彻底地追查验证下去。在不能证明这是谎言之前，没人有话语权全盘否定；在不能证明这是真实之前，也不能彻底相信。您认为呢？” 沉默片刻，这段时间一向不多话的少女难得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她捏着自己的发尾，突然勾起唇角，微微笑起来。 ——眸色澄明。 在这种年纪，樱谷里绘素来习惯把长发编起来，于是就显得容貌更加柔美，身上也能多一些少女的青涩纯真。 不过是不是真实，但是这种感觉至少确实是存在的。 可是此时她这样微笑着，于是那些往日那些还能与这个世界牵连的感觉尽皆退去，留下的只有浅淡感。浅淡到诉说的仿佛是这个世界的真理，又仿佛与这个世界截然无关，只是在单纯注视着这个世界。 这种感觉对于里世界的人来说实在太要命了。 库洛洛垂一垂眸，神色一瞬间不由得褪去虚假的外表，露出内里的阴暗与深沉。 而她恍若未觉。 “那樱谷小姐个人认为，我听说的这个传闻，是偏向真实的还是虚假的？”库洛洛遮掩自己的眸光，笑容仍然温和。 “...我连这个传闻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猜呢？您总不会要我靠我的直觉五五分赌一把吧？”这句话好像是任性的抱怨，只是充满笑意的琉璃一样的眸子深处清明如初，“我要是有这能力，打牌就不会老是输了。” “...说的也是呢。”双黑青年对着她微笑，笑容充满魅力，以至于让人严重怀疑这家伙想要趁着侠客不在ntr，“那我就先把这本书带回去了，很快就会给樱谷小姐送回来的，今天就多谢樱谷小姐了。” ...呵呵。 不用很快。 以及，可以让你手下的漂亮妹子帮忙送回来吗？她绝对不会介意他的失礼，只会感激涕零大恩不言谢的。 茶发少女维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看着他。 库洛洛刚刚转身，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又转回来。他的动作太快，以至于樱谷里绘还没有回过神来，他的手指已经落在她的发辫上，轻轻拂过，不轻不重的力道仿佛带起一片触动的电流。 他的靠近仿佛能带起一片属于里世界的暗色，笼罩在她的周身，像是绳索像是锁链像是铺天盖地的迷雾烟云，将她彻底困于原地。 然而他并没有做别的，只笑意微微加深。 “抱歉，你这里的头发有些乱了，樱谷小姐。” “......” 呸！ 她的发辫编的好着呢，她刚才才看过，别拿她当傻子糊弄！ 还有，你再这样下去，她就真的要吹枕头风了。吹到你们旅团内斗你知道吗？内斗到你们分伙那种！公开ntr自己团员什么的人干事！ 里世界的人也该讲点人伦道德吧？ —————————————————— 说实在的，樱谷里绘确实什么也不该知道。 这是事实。 这方面系统倒真的很少找打。 在很危险的世界，系统轻易不会给她一个很麻烦的身份，毕竟孑然一身才是最方便她（或者说是系统）搞事的。如果涉及到太多需要圆设定的东西，少女觉得麻烦，系统好像也会觉得很麻烦（？）。 这对宿主和系统都是怕麻烦精。 但是，彻底远离也肯定是不可能的。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如果系统什么也不要求只是单纯帮助她，她才会觉得不安稳，倒不如现在互相合作来得让人舒服。 正因如此，她在每个世界的身份都处于很微妙的地步，更多的时候，是距离秘密很近，而犹然不知。 不过纯粹的茫然只是一开始。 任谁被多坑上几次也会有自己的心思的。 茶发的少女躺在床上，手里拿着那枚头饰，漫不经心地摆弄着。在灿烂的阳光下，它折射出无数晶亮的光点，似乎能映衬得整个房间都更加明丽。 她把头饰握在手心里，合眸细思。 ...小镇。 与世隔绝。 藏着的东西。 ...她真的从未发觉过异样吗？ 不是的。 少女从床上坐起来，神色到底流露出些沉吟，以至于忧郁浅淡的气质这一瞬间在她的身上流露无遗。 半晌，她站起身，走到房间里的书桌旁坐定，顺手拿出纸笔。 倒不是说一定要写什么，只是这样的姿态方便她思考而已——这还要庆幸她一直有个爱看书的习惯，而且一本书拿到手总是喜欢一口气读完，在自己的房间里也常常不放手。所以蒂娜在说她好几次后，无奈之下，干脆给她在房间里预备了书桌。 她就这么用笔尖轻轻地敲着纸面。 没有墨水，于是纸面上留下一点又一点的印痕。 一个与世隔绝的小镇，本身就很奇特——与世隔绝，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历史原因，那就只能说明这个小镇有什么想要隐藏的秘密。 有关于这点，少女在小的时候就仗着大人不设防，拐弯抹角的试探过，而这些人给的答案则是习惯。 习惯？ 这个词多有趣啊。 小镇上那些野心勃勃的年轻人，樱谷里绘又不是没有见过，三劝二劝就真的能把他们全都留下来吗？她觉得未必。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来，甚至没有任何的理由，就让这些人永远驻守于此，她早就怀疑这里面有秘密。 如果说这只是猜测，只是因为她的体质与小镇太过g的设定叠加在一起，以至于让她心生怀疑，那么另一个更让她觉得奇特的问题就出现了。 ——这些藏书。 她把那个地方叫做图书馆，是她自己在心里的称呼，事实上人家的名字更古典也更文艺，文艺到她第一次还问了别人这是干吗的。 从古至今传下来的书籍，一直珍藏于此，这本身就很有问题。樱谷里绘很难相信这么一座小镇，连城市都算不上，能独立自主作为一个国家。更不相信如果小镇一直大隐隐于世不与外界接触，能够自己掌握造纸术。也就是说，这些全都记录着曾经的故事——最重要的是那些涉及广大的世界的故事——的古书是在小镇仍然维持着与外界的联系的时候出现的。直到小镇与世隔绝，之后的这些书才遮遮掩掩的变成了什么奇闻异事，什么八卦言情。 ——她早就发现这些书没有什么现代的出版时间。 这一点还真的挺掩人耳目的。 乍一看好像什么都推不出来，可是只要仔细看看那些记载着野史杂史的书在什么时候截然而止，再留意那些书有意无意的政治偏向，就能把对这个小镇来说的最后的统治者猜个八九不离十。然后如果有兴趣在发现的重点中找出记载那个王朝的书籍重新推一遍，心思细腻的人绝对就能发现点东西。 将重要的东西隐蔽于此，将小镇从此封闭。 于是一代又一代的人——甚至大多数人都是全然不知地，在用自己的生命，在用这漫长的时光，为他人守护秘密。 不可笑吗？ 她提笔，笔尖并未沾墨，只把自己记忆中的那几个书中被重复太多遍的重点，用她自己才懂得的缩语轻轻在纸面上描出痕来，重新看一遍。 ...多有意思。 少女叹一口气，把笔甩落笔筒里。 至于纸，她懒得管，压到一边就算结束——料来就是拿去给那些智商再高的人，就算他们真的能细心到发现上面的痕迹，她的缩语也足够让人不知所云了。 她重新坐回到床上，把自己的头发慢慢解开。 ...虽然之前的碰触让她非常想要洗一次头。 她什么线索提示都没有得到，单纯是靠大胆假设小心推理就能发现的东西，库洛洛和侠客智商又不低，她不信他们能到最后都一无所获。而只要他们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小镇的居民什么都不知道又不会造成阻碍，就应该再不会发生什么灾难。 他们也许够黑暗，够冷血，够嗜杀。可是嗜杀不代表他们会全无理智。只凭冲动做事一点脑子都不长的人，就是再强大，也很快会把自己的性命断送掉。 她不求所有人都安好，毕竟这个小镇能一直与世隔绝到现在，必然有知道真相的人一世一世在驻守。少女只求大多数人能活命，这就够了。 ——就算是各取所需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当然不可能阻碍他们，也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帮他们，解谜成功的快感还是留给他们自己享受去吧。 ...大好的中午，尽用来想烦心事了。 睡午觉睡午觉。 第18章 第18章 俗话说得好，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但是他们不知道，被人献殷勤不算糟糕，这个世界上最悲伤的事其实是，献的殷勤明明是自己根本就不想要的，还出于爱惜生命没法拒绝qaq。 by.樱谷.不爱喝酒不等于一点酒量都没有.我真的只是有点上头没有醉.睡一觉后醒来的我怎么说是另一回事了.里绘。 —————————————————— 永远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喝酒。 ...那么苦那么辣的东西。 折磨味觉（。）。 樱谷里绘小口小口抿着面前这一杯已经算是度数很低的果酒。她的味觉很灵敏，也被娇养惯了，神色中对酒味的不喜欢就怎么都遮掩不住。 侠客不由得就看着她笑。 少女给了一个带着不满的娇嗔的眼神。 “真的有那么难喝吗？看你的反应真的是快要吓到我了。”金发碧眸的青年笑意不减，很自然地就把高脚杯从她手中拿过来——一开始的时候是满满一杯，到现在还是像是刚刚才端过来那样——然后放在自己唇边抿了一口。 他不由得沉吟起来。 “...这根本就是饮料了吧。” 杯子放回到少女面前，这句吐槽是真正意义上的情真意切。 “胡说八道，饮料要是这么难喝的话，早就没有市场了。”但是樱谷里绘吐槽得也很认真，“以及，你们到底为什么喜欢喝这么辣的东西啊？都不怕伤到嗓子吗？” “我看啊，是你被宠的太娇气了。就这杯，我敢打赌，都是蒂娜特意为你调的。” “我知道啊。” 茶发的少女眼睫颤一颤，再抬起眼眸的时候已是笑靥如花。 这是真正被宠爱的女孩子，才能把这样几乎任性自我的话语说得如此娇软又理所当然。可是只要看到那张面容，任何人都会觉得，无论她被如何的宠爱，都算不上过分。她合该拥有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 ...那为什么她还要喝酒啊qaq。 一群混蛋。 “里绘。” ...？ “里绘，你还好吗？” 茶发的少女已经半天没有出声。如果仔细留意就能发现，她只是端着杯子坐在这里，良久才有一个动作。 听见有人呼唤，她也显得很迟钝，良久才缓缓抬起头来。 于是所有对上她视线的人都不由自主忘记了呼吸。 ——樱谷里绘是美的，而且是极端的美，所以她才能让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怦然心动。可是她平日的美丽都更属于淡雅温存，似乎所有的媚意都被她刻意内敛，于是总会让人遗憾，没能见到她更美的一面——而那必然是存在的。 但是此时，一切都好像截然不同。 醉意泛起。于是琉璃灰的眸子像是盛着湿漉漉的迷雾，注视人的时候仿佛良久难以聚焦，又好像只能看得见这一个人。 她在注视着自己的挚爱，更像是在注视着自己的神灵。 ...谁能拒绝这样的眼神呢？谁会不想要被她永远地这样注视着呢？ “你喝醉了吗，里绘？” 侠客的声音在不知不觉间温柔起来，抬起手把她的发辫撩到身后。而少女似乎难以集中精神，只是专注地看着他，眼波涟涟如水，媚意恣生。 “...我没。” 好半天，她似乎终于回过神来，抬起一只手覆盖在自己面上，声音轻柔娇甜得与她平日截然不同，“我，我就是很久没喝过酒了，所以比较容易反映出来。不过别担心，我的理智还是在的。” 没看出来。 侠客把她的刘海拂到一边，然后手指落在她面颊上。 温热。 “别逞强了，困了的话就上楼去睡吧，我抱你上去？”他声音越发温和，以至于自己都说不好自己此时究竟有没有怀着真心。 樱谷里绘看着他。 如果是平时，她听到这种话，绝对已经笑着说些什么“用不着啦”，“别拿我当小孩子”，“我自己也能行”这样的话，不动声色地就把这个提议拒绝掉。但是现在不知道是脑袋真的有些糊涂，还是冲动压过了理智，她并没有立刻回过神来。 直到侠客已经扶住了她的肩膀。 “我自己可以的。” 她近乎含糊不清地嘀咕一句，于是比起平日里难以回绝的疏离，似乎只是欲擒故纵。 少女挣扎着站起来。 ——大脑仍然还算清醒，但是身体已经渐渐背叛她，两条腿软的已经像是面条一样，眼前的地面都好像湖水一样飘忽起伏。 好像哪里不对。 ...一定是有哪里不对吧，请酒精君不要麻痹大脑神经好吗？ 她不由自主地抬手揉自己的太阳穴。 “站都站不稳了，逞什么强呢？”有谁在她耳边低声细语，温热的气息离她那么近，全都投在她的肌肤上。然后有力的手臂横亘在她腰间和膝弯，天旋地转之后，她隔了三秒钟发现自己几乎依靠在面前人的胸口处。 ...等等。 “你们聚会你做什么中途离席，我来吧。” “没事的，卡特小姐，这是我该做的。再说你这边事情也不少，你忙你的，我把里绘送到她房间就下来。” 青年说话的时候，胸口有轻微的震动。 “你不怕沉吗？”莫名其妙的，她小声问他。 “就你这点体重，两个你我也抱的起来，还要你担心这个。”金发的青年仿佛在笑，只是她现在的眼前已经难以及时聚焦。 她轻轻地哼唧一声，放弃抵抗，乖乖让他抱着。 “我才不管呢，只要你别把我摔了就好。” 茶发少女最后抬眼时那流转的眸光，仿佛能把这个世界都染上旖旎的色彩。 —————————————————— 安静的房间，装修雅致，摆设整洁利落。 走进来的第一步，就好像与楼下所有的纷纷扰扰划开界限，步入了另一个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侠客把少女轻柔放在床上，折转身去把门关好。 然后坐到她身边。 茶发的美人安静地侧卧着——她平日里就是比较接近温柔乖巧的性格，现在酒醉之后，看起来更是温顺得不像话。 她喝的一直是果酒，喝的严格来说真的也不算多，算起来这酒量实在让人难以恭维。不过也正因为她没有多喝，此时她身上的酒气只是淡淡，带着点果香，还有她自己的那种说不出是清爽还是蛊惑的味道。 他坐在侧沿，然后轻柔地把少女抱在怀里。 娇躯媚颜，此时仿佛彻底属于他。 不知何时，金发碧眼的青年面上的笑容已经尽皆褪去，眼底所有的阴沉本性浮现出来。他用最温柔的力道抚摸着她的头发，目光却专注地停留在她的面容。 落在她的下颌，她白嫩纤细的脖颈，然后...... 侠客的手指缓缓下移，落在她领口处，然后将第一粒纽扣解开。 因为酒醉，她的肌肤都泛出些嫣红来。但是，这样浅淡的柔软的粉，落在男人视线中的第一眼，想到的绝对不是醉酒。 “别闹了。”她轻轻柔柔去扯他的手，力道非常轻，声音还是温软缱绻的。 少女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在做什么，所以动作根本不算反抗，只是在向自己喜欢的人撒娇娇嗔，甚至带着酒醉的困倦轻轻地哼笑。 “痒，好痒，别碰。不要闹，我困了，让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侠客的手指停住。 半晌，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来。 “你这种语气，根本不是让人停止的啊，你知道吗？”他面上重新露出那种笑嘻嘻的神色，只是眼神越发遮掩不住透露出来的占有欲。 他俯下身，轻轻吻在她的锁骨处。 “你今天真幸运，里绘。”他的声音非常的含糊不清。 房间不大，所以里面的东西大多数都一览无余——更不用说侠客不是第一次进来，什么东西摆在哪里他记得一清二楚。 简而言之，并没有多出来什么不该有的东西，也看不出少女有什么自己的想法。 ...这样最好。 这句话在他的唇齿间嚼碎了，并没有说出来。 他早就知道会这样，所谓的万无一失检查一下实在是无用至极——若是樱谷里绘会稀罕什么宝藏什么财富什么明枪暗箭，对他来说反而会更好，也会让他感觉自己能有些真正拥有她的可能。 ...再不下去，蒂娜.卡特小姐大概就要炸了吧。 他笑一笑。 灌醉樱谷里绘是没有办法的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毕竟对于马上要行动的他们来说，对疑似知情的家伙用这种近乎心慈手软的手段，几乎称得上是头一回。 不过还是有点可惜。 他没有想到，醉酒后的里绘，魅力几乎彻底地流露出来。 揉一揉少女的发顶，他撩起一缕发丝来，放到唇边。这一次，不需要遮掩，连这么一个吻都从中流出阴暗的暧昧。 但是他的声音仍然清亮。 “午安，里绘。” 似乎已经睡着了的少女神色仍然沉静又柔和。 第19章 第19章 “嘿，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侠客的同伴啊，不至于一见到我们就躲吧？难道说，小美人你很害怕我们吗？” ...你们说呢？ 请你们这些人对自己的气质气场什么的心里有点数可以吗？ 樱谷里绘表示自己无f...说。 —————————————————— “怎么了，头还痛吗？” “别提了，那天喝了酒，到现在还没有彻底好起来呢。”茶发少女用手指轻轻揉自己的太阳穴，笑容无奈，“这算是什么事呀？这后遗症也太久了些吧。下次我绝对不会再有这种好奇心了，绝对不会。” 派克诺妲一时间笑得越发温柔，似是无奈地摇一摇头。 “既然头还痛，那怎么不好好歇着呢？” “我歇了很久啦。现在是虽然头疼，可是要我睡觉我也是真的睡不着了，那不如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转移转移注意力，也许能感觉好些。”她轻轻打了个呵欠——是那种睡了很久之后已经彻底解乏的那种，所以泛起些许雾气的眼底仍然澄澈清明。 她看一眼一边端坐着的紫发女子，笑容越发明媚。 “你们要喝些什么吗？我去帮你们拿。”她轻声细语着，但神色是最纯粹的喜悦，闪烁的眸光像是最璀璨的星河一样熠熠生辉。 不过...... 这小酒馆现在看起来可真像是你们旅团的基地啊，你们三天两头的就往这里跑，那这儿到底是属于谁的啊？ 为蒂娜抹一把眼泪jpg。 樱谷里绘跟两位姑娘的关系还算好，但是性格使然，让她无法做出太过主动交际的事，更不想让自己看着好像是通过讨好她们来活命。 ——无论强还是弱，男还是女，樱谷里绘更愿意用平等的目光去接触，去相处。如果做不到，那么比起一段关系变得畸形扭曲，她宁可从一开始就根本不认得他们。 这是她的任性自我，也是一种理性克制。 所以打完招呼，她只是坐到另一张圆桌上，拿着书细细地读——是的，这就是上一次那本，终于有机会看完了。 请不要问是谁给她送回来的，她不想提。 少女在心里默默嘀咕，神色却仍然是温柔沉静的——是那种她习惯性的、欺骗感极强的、谁也说不清到底蕴含着什么心思的神色。当她的目光落在书上的时候，仿佛彻底沉浸进去，世事繁杂，就再与她无关。 虽然她其实并没有专注于看书——她本身只是对故事感兴趣，并没有什么学习历史这样的高大上的喜好。 她是想起那天的事来。 ——樱谷里绘喝醉了吗？ ...讲道理，真的没有。 这不是什么嘴硬或者逞强，她到现在也能说得非常肯定。 少女的体质就是这样：大概也是因为很久不碰酒精，所以稍微沾一点点，就会表现出来，看上去就像是喝醉了一样。但是实际上，她不喜欢喝酒没错，不代表她的酒量真的那么差劲，一点点酒精就能把她放倒。 只不过是看出了他们有正经用意（注意这个正经，否则她都不会碰一口酒），所以顺水推舟配合一次，装作自己被灌倒罢了。 ...是的，侠客无论做什么，虽然她身子软用不上力气，可是脑子还是清醒的！虽然她宁可自己脑子不清醒！ —————————————————— “小姑娘，嘿，小姑娘！” ...叫谁小姑娘呢？ 讲道理，她是真的不喜欢这个词。虽然因为长时间的徘徊在幼年青年的时间段，心性没有太大的长进，但是年龄累加起来绝对是足够做这些人的姑奶奶的。 ——此词此次无贬义。 手中的书扣在桌面上，少女带着近乎无奈的目光抬起头来，那张桌子上一身运动休闲装，身材还算高大的男人带着笑容对她挥一挥手。 明明还算是友善的笑容，不知怎的，就让她觉得不对劲。 ...这些人的气场真的是大问题呢。 “我的酒喝完了，能给我续一杯吗？”他带着笑容问。 “...当然。” 不过你喝的未免有点太快了吧，你们男的酒量都这么好的吗？一杯又一杯的往下灌你们也真是不怕伤到胃。 这种话不能直接说出口。所以面上略略带着浅笑，茶发的少女只是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名叫芬克斯的男子把杯子向她的方向推过来，还是带着笑容的，不过看过来的目光被她垂着眸不着痕迹地避开。 她的目光在桌面上扫过。 ...行吧，她说错了，看来是你们汉子喝酒都挺快的。 少女微微抿唇，露出一个浅淡又温柔的笑意，纤白的手指点一点桌面上另一只已经空了的杯子。 “需要我也续一杯吗？” 声音温软，只是并没有与杯子的主人对视。 空气仿佛有片刻的沉寂。 “可以。” 那个蓝发金眸的名叫飞坦的男人终于开口说话。怎么说呢...他的声音因为被遮挡在面巾后面而显得含糊，但却遮掩不掉他嗓音都有些模糊性别的雌雄莫辩。加上身高原因...樱谷里绘有那么一瞬间，自己都在好奇为什么见他第一眼会很确定这是个汉子。 ...气场问题？ 怎么什么都是气场的锅呢（。）。 少女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把杯子端起来。 樱谷里绘很认真地学过调酒，以前跟别人学过，跟蒂娜也了解过。她不喜欢喝酒是真的，但是她也确实觉得调酒漂亮又帅气，所以有些好奇。但是那些都是一阵子的事，都是一时兴起，兴趣消失了也就不再继续了——是的，她承认，她就是这种三分钟热度的家伙。 她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杂而不精党吧。 酒馆有蒂娜撑着，再加上对自己能力的警惕（？），除了蒂娜之外，几乎从来没有人喝过她亲手调的酒，也不知道她会这个。 她负责的就是把普通的啤酒白酒一类倒进杯子里，比如现在（。）。 “樱谷小姐想过以后离开小镇吗？” 那个男人突然又开口了。 明明是听上去并没有带着恶意的语气，少女拿在手里的酒瓶晃了晃，放在柜台上的玻璃杯里的液体也就越发摇曳。 她抿一抿嘴唇。 “这个还真没有。不怕你们笑话，我是那种纯粹的心无大志的类型，大概会一直在小镇里混日子吧。” 她是背对着这些人的，自然没有看见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交换的神色。 “无论如何都不走吗？” 飞坦的声音真不错，如果气场如同声音一样就更好了。 她莫名想打个激灵，虽然说不出原因。 “哪里说的到无论如何呢？这用词未免也太夸张了。”少女端着两杯酒走过来，笑容十分无奈，“不过是没有什么一定要离开的理由吧，而且我这个人也是比较随遇而安的，所以就...这样啰。” ——骨气？ 没有的，不可能的，不存在的。 名叫芬克斯的男人还算好一点，只笑着跟她说一声谢谢——虽然笑意也让人发毛。而飞坦则是抬起眼睛来看她，金色狭长的眸子泄露出的光泽就像是野兽一般。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短暂的安静后，含糊不清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大概是那种很少遮掩自己心思的那种人，所以此时真实的心情就包含在他的语气中——平静的音调里隐约带着兴趣一般的恶意。 樱谷里绘略略避开他的目光，只低头把杯子放好。 “还需要别的什么吗？”她的声音仍然轻柔。 空气再次沉寂下来。 “那你...” “不必了，你去忙你的吧。” 先开口的是芬克斯，但是刚开口就被玛奇打断。 所有人都不由得看过去。 紫发女子的神色仍然平静冷淡，说话的口气也依然是冷冰冰的，跟平日里没有任何分别。但是只要脑子清醒的人都知道，她这么做是在为少女解围。 “真让人惊讶啊。” 芬克斯不由得吹了一声口哨，面上仍然带着笑意，眼神中却仿佛流露出些深意来，“玛奇你不会...” 他的话没有说完。 樱谷里绘不由得眯了一下眸子。 ——仿佛只是她的错觉，空气中一瞬间有什么闪烁交错，以至于微妙地影响了光的折射，晃到了她的眼睛。 芬克斯保持着捏着什么的姿态，低低笑起来。 “真是的，不必这么计较吧？我就是开个玩笑嘛。” 玛奇的神色仍然冷凝。 芬克斯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气氛也就这么一点点越发僵硬。 “你这张嘴还是长点记性吧，你早晚要栽在这上面不可。”派克诺妲叹了一口气，在一旁插话。 这话算是重重补了一刀，但是也让逐渐恶化的气氛好转不少。 两人各自收回目光。 “好了，去忙你的吧，里绘。”派克诺妲扬起面孔来，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于是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未曾发生。 然而...... 怎么可能当做没有发生啊！ 怎么看都不对，最重要的是...不要随便把她推到祸水的位置上啊喂！ 第20章 第20章 “里绘。” “嗯？怎么了，蒂娜？” “...镇长死了。” “......” —————————————————— 镇长被发现的时候是在他的家里。因为他好几天没有出现，有镇民觉得不对劲，破门而入，结果发现了镇长的尸体。 据说，镇长的尸体伤痕累累，甚至有些伤痕镇民们根本不知道也不敢想象是什么造成的。他临死之前应该是受到了非常残忍的折磨，以至于他的脸上带着畏惧颤抖的神色、却也带着终于从痛苦中解脱的笑容。 这两种神色夹杂在一起，越发显得诡异与恐怖。 不说别的，甚至有镇民在一见到他的尸体时，就被吓得尖叫；看到他的神色时更是一声不出直接晕倒。 ——对于这个民风淳朴的小镇来说，谋杀都只是记载在史书上的遥远的过往，酷刑折磨更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事。 正因如此，这一幕就有了更颠倒认知的恐怖冲击力。 ...樱谷里绘没有看到这些，但是蒂娜是看了的，一整天都显得失魂落魄。她给樱谷里绘详细地说了发生了什么，似乎想要通过详细的描写打消掉她对这件事的好奇心，然后对她一遍又一遍强调绝对不许去看。 ...就是不强调，她也不会去看的。 她又没有心理变态。 不懂得推理，不擅长破案——最重要的是，虽然她已经猜到是谁动的手，但是她非但不能揭发，说不定还要为之遮掩，以免他们一不做二不休做出些更恐怖的事来。 她还是更希望自己能置身事外。 事实上，这两天，不止蒂娜一个人被这件事烦扰——事实上蒂娜作为冒险家，已经算是比较理智冷静的存在了。樱谷里绘这两天遇见的所有人都陷入极端的恐慌与畏惧中，生怕凶手再次出手，把他们也杀掉。 ...醒醒吧。 这种人要是真的出手，谁都不可能逃掉。既然如此，那所有的担心都没有任何意义，不如老老实实看淡生死（。）。 这样至少看起来能显得有骨气一点。 看起来（。）。 —————————————————— “蒂娜，我回来了。” 珠帘叮叮当当地碰撞着。 樱谷里绘把珠帘撩起来，于是一片金色的阳光都尽数倾洒过来，把原本尚存在着一丝阴影的小酒馆映得光辉亮丽。 只是小酒馆内的气氛似乎不是这样的。 还在叹着气，似乎有些疲倦的茶发少女在走进门的第一步，就不由自主露出些惊愕的目光。以至于她脚步定格在原地，视线徘徊。 但是当她的目光落在那个红头发的女人的身上的时候，她就不由自主地露出些紧张担忧的神色，快步走过来。 “蒂娜！蒂娜你怎么了吗？” 她快步上前，把女人扶住。 ——蒂娜就这么几乎软倒在她的怀抱里。 职业是冒险家，实际上蒂娜是个坚强到几乎逞强的那种人。那么长的时间来，樱谷里绘很少见到她在自己的面前流露出有关软弱的情绪，更不用说去依靠自己当做妹妹或者女儿抚养长大的后辈。 可是现在，她似乎全身都有些轻微的颤抖——努力在抑制着，却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的那一种，甚至额上的冷汗仍然在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樱谷里绘不由自主地心下一沉。 她抬起目光来。 站在最前面的双黑青年只看着她微笑。那笑容实在是难以形容，以至于她在对上片刻后，又缓慢地将视线移开。 她扶着蒂娜让她坐下。 “怎么回事？你们在闹什么呢？别的我都不说你们什么了，无缘无故的干嘛吓唬蒂娜，就是开玩笑这样也太过火了一点吧。” 她的声音还是以往的轻柔平静。 如果一定要说区别，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些因为在意的人被惊吓到而生出的不满嗔责，甚至她根本没有去遮掩自己的情绪。 片刻后，她抬眼看去。 “你们不会告诉我，你们是没事闲得慌，所以生出逗弄人这种坏癖好吧？” 少女假装没有看到那个蓝发金眸的男子已经站在门口。 不是...话又说回来了。 ——她不是刚刚才进门吗？这个人是怎么做到这就出现在门口位置的，她甚至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身手这么变态的吗！ 这是轻功还是瞬移啊？！ 空气是安静的，安静到让任何人都能察觉到不安。 ...别吧。 樱谷里绘仍然扶着蒂娜——蒂娜牢牢抓在她的小臂上，已经努力地维持平静了，可是力道仍然大的让少女几乎失声喊痛。 她狠狠地咬了一下下嘴唇。 “嘿，不要玩沉默吧，连这个答案都不能给我吗？”她仍然是若无其事的平静姿态，流转的眸光也依然澄澈又温柔，在一个一个看过去后，最后锁定在这里面与她相处时间最长，也受她能力影响最深的那个人身上。 她微微抿唇，清浅又平和的笑意。 “侠客先生？别人也就算了，你也没什么跟我说的？” 亲疏远近，流露无遗。 金发碧眼的青年说不好自己此刻的心情，只是目光在对上少女那一副绝美姿容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偏移。 他到底第一个笑起来，如同以往一样的声调打破了这令人几乎可以陷入恐慌的沉寂。 “啊，，我们不过是在跟蒂娜讲些事情，谁能想到蒂娜小姐胆量这么小？会把蒂娜小姐吓到，我们也很意外啊。” ...呸。 你说谎话可以眨一眨眼睛吗？ 蒂娜胆子小？ ——哦。也是，跟你们比起来，那大概确实称得上胆子小吧。 “说什么事情能把蒂娜吓到？别随便诓我，蒂娜胆量如何我是了解的，我说你们不会是在给蒂娜讲鬼故事吧。你们这么无聊的吗？”但是这个下坡好不容易有了，少女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她俯下身来，用手绢小心地给女人擦汗。 眼神温柔得要命。 “蒂娜，好点了吗？我看他们嘴里没什么准谱，你来跟我说，是不是他们故意吓唬你了？”她故意回头看他们一眼，再转回视线，“你跟我说，我找他们算账。” 蒂娜说不出话，只不断地喘息着。 ——刚刚几乎窒息的恐怖感已经褪去，但是阴影却深刻地烙印下来。她也只有这样——通过不断的深呼吸，才能平复些自己的心情，也让自己从刚才那种恐怖的感觉乃至于后怕的寒意里挣扎出来。 明明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她却好像已经在死亡的边缘走了一圈。 ...这些人是真的随时可以要了她的命的。 ...太恐怖了。 红发的女人不由自主地偏开些视线，向着一侧看去。在她视线所及之处，黑发黑眸的男子对她微笑，神色笃定，似乎根本就不担心她会乱说。 ——她当然不敢乱说。 再次轻微地战栗起来，蒂娜的目光回到眼前的少女身上。 樱谷里绘眸光清澈，写满温柔纯粹的担忧。 ...蒂娜很清楚，在死亡的边缘存活下来之后，她越发清楚：她能活下来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眼前的女孩，因为他们还想要维持在少女面前维持一层一戳即破的假象。否则，她此刻说不定死的比镇长更加痛苦。 所以她不能说。 ...她不敢说。 她比任何人都要担心樱谷里绘的安危，可是正是因为太担心樱谷里绘，她才越发害怕——一旦茶发的少女知道了真相，这些恶魔会不会失去伪装的兴趣，露出自己的真实面孔。最重要的是...会不会也伤害到少女本人。 蒂娜一点都不敢去赌这些魔鬼的善心或良知。 ...所以那个领头的黑发男子可以如此冷静，所以侠客仍然可以笑着说出欺骗的谎言。因为他们都知道，蒂娜非但不会说出真相，只会帮着他们隐瞒下去，直到这个单方面的游戏再被单方面的停止。 ——因为弱者没有选择权。 蒂娜在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乎是哀鸣的呜咽。 “确实是他们的错。”她这么说着，尽量使用自己平日的腔调，并且在心里哀求少女听不出自己的异样。 她看到这句话一出口，站在门口的蓝发男子就已经抿起了眼睛，金色的眸中流露出的光泽锐利冷酷到让人战栗；她也看到这些日子里温文尔雅的库洛洛仍然维持着他平日里绅士温存的表象，含笑对飞坦摇一摇头。 蒂娜闭上眼睛，继续说下去。 ——她莫名想要哭泣，却又无泪可落。 “我看，他们可真是一点都不拿我当柔弱的女性看待，什么都敢跟我讲！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啊？依我说，不如里绘你和侠客分手两天，给我出出气吧。” “哎？怎么可以这样嘛！” 侠客仍然是笑嘻嘻的，仍然是第一天见面的阳光活泼。 最后，蒂娜的目光终于落到茶发的少女身上。 ...她形容不好少女那一瞬间露出的目光，更说不出少女眼底流淌过的是怎样的情绪。只是再再次仔细看的时候，已经化作一片温柔的嗔怪，仿佛刚才那一瞬间只是她的错觉。 “还说笑呢！没事就好，你歇一歇。” 茶发的少女轻轻推她一把，面上仍然带着笑意。 于是一切又变成了风平浪静的姿态。 第21章 第21章 樱谷里绘并不想要去回忆自己是怎么把蒂娜拖到二楼的——是的，拖。如果没有侠客在一边帮忙，她们两个非得一起栽下去不可。 蒂娜一直在轻微地发抖，抖得连少女都觉得自己也在跟着发抖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觉得太沉所以腿真的在打颤。虽然有侠客帮忙借力，也说他一个人就行，但是她现在已经不敢把蒂娜单独交到这些家伙手上。 ——是的，她不是傻子，当然不会相信什么讲故事就能把蒂娜吓到。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已经差不多能猜出个五六成。 ...只不过不能表露出来罢了。 尽量温柔些把蒂娜放在床上(而不是摔在上面)，少女松了一口气，不由得敲一敲自己的肩膀,为自己缓解一下酸痛感。 “累了吧？” 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身后，手落在她的肩膀上，为她揉捏，“我说了让我帮你就是了，就你这种身骨，做什么这般逞强。” ...逞强？ 这个词可真的是笑话了。 要是她不跟着一起来，一时半会儿这些人可能不会杀死蒂娜，但是说不定就会让蒂娜已经濒临崩溃的精神状态再次受到伤害。 侠客在她面前也许像是个善良人，但是在蒂娜面前绝对不是。 “...啊！轻一点，轻一点。” 下一瞬间就被肩膀上的力道惊得差点跳起来。茶发的少女去推他的手，同时回转过视线，眸中流淌着温柔的嗔怪。 “做什么呢？不愿意的话就干脆不要献殷勤，用这种力道未免也太过分了吧？”她自己揉一揉肩膀刚才被掐捏的位置，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我的天啊，你这是要公报私仇？夹带私人情绪也别这么明显啊喂。” “私人情绪？” 侠客嗤笑一声。 “我要是真的带了情绪的话，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里绘。”他眉目含笑，轻描淡写地握住少女的手腕，其中仿佛蕴含着无限深意。明明好像并没怎么用力，实际上却比锁链手铐更加牢固，是凭樱谷里绘一个根本不可能挣扎开的力道。 少女试着动了动手腕，不由得就露出些惊异的目光。 “...侠客？” 她轻轻呢喃一声。 金发碧眼的青年没有回答这一声，面上笑意也已经淡去。他把少女袖子向下不紧不慢地扯下去，雪白纤细的小臂就这么一截截露出来。 “喂，侠客！” 声调已经十分无奈了。 ——应该庆幸她今天穿的衣服还算宽松吗？不然的话，任凭这家伙现在的火气（是的，火气，虽然他嘴上没有直接说出来。），非得把她的袖子扯坏了不可。 带着无奈的眼神，直到她看到自己手臂上一片红痕。 ...啊。 糟糕。 樱谷里绘这才回忆起来：蒂娜刚才太紧张的时候掐着她的手臂不放，而她的肌肤偏偏又是那种特别容易留下痕迹的，一来二去，自然...... 不不不不不！ 侠客同学请你冷静一下！ “就因为这个，你生气啦？”做人必须理智，不理智的话妥妥的要凉，少女强迫自己的声调与平日毫无区别，“哼，这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们吧，谁叫你们没事闲的吓唬蒂娜玩？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你还敢跟我甩脸色了。好了，快点放开，做什么呢？蒂娜还在这里呢，你就跟我拉拉扯扯的，多不像话。” 说到后面，语气带上了轻松的笑意，少女轻巧地把自己的手腕抽出来。 ——这一次侠客没有阻拦。 ...万幸。 樱谷里绘轻轻碰一下自己手臂上的红肿或划痕，手指就瞬间弹开，本人更是微不可见地蹙一蹙眉头——毕竟娇生惯养的，抗疼痛指数是真的不怎么样。而侠客的目光一直专注地停留在她的身上，只是说不好那种目光意味着什么，少女也不愿意良久对上。 片刻后，侠客笑起来。 “啊，你是说蒂娜小姐吗？这个不用担心，不知道蒂娜小姐是不是太累，刚才就已经睡着了。” “......” 睡着？ 说笑话吧，能在面对着这些家伙的时候，尤其是刚刚还被严重惊吓过，转眼就能睡着。蒂娜那得是困到什么程度又得心大到什么地步啊？ 少女丝毫不遮掩惊奇地向床上看过去。 emmm... 老天爷，她怎么觉得蒂娜是被这家伙打晕过去了。 半晌，她悠悠吐出一口气来。 “...算了，这样更好，也算是让蒂娜放松一下。”樱谷里绘坐到床沿边，帮着蒂娜调整躺下的姿态，而不至于一觉起来就落枕，“我说你怎么这么有胆色呢？要是蒂娜醒着，你这么放肆非得被她骂一顿不可，你也真的是只能仗着我好欺负了。” 她眉眼含笑的样子如此美好，美好到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可是这美好似乎并不属于他。 ...至少不完全属于他。 “欺负你？你可真是高估我了，我哪里有这种胆子。”侠客努力让自己仍然维持着平日里阳光的、笑嘻嘻的模样。 他就这么看着少女轻轻把蒂娜扶到枕头上，再把已经凌乱的发丝撩开。 “里绘，你对蒂娜小姐实在太好了，我都要吃醋啦。” 这一句听起来普通，却又像是死亡发言。 少女动作一顿。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她甚至没有转过视线，声音依然轻柔平和，“你明明也知道，我是跟着蒂娜长大的，蒂娜已经可以算是我的亲人。如果我对蒂娜都不好，那我该对谁好，还能对谁好？别人也就算了，蒂娜的醋你都要吃？” 她含笑走到青年面前，点一点他的眉心。 “这么一股子酸味，满屋子都是。你说，你喝了多少陈醋，嗯？” 侠客没吭声，只是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 相比男人，少女的手自然会显得纤细小巧。单独看的时候手指好像还是很修长的，可是一旦有对比，就会发现到底比男子的手掌小整整一圈。 ——所以轻而易举就能被人合握起来。 这一次樱谷里绘没有反抗，她就这么带着温柔甜美的笑容注视他，眸光缱绻。 那样的眼神，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有可能拒绝。 ...那么还有谁会对她生气呢？ “...真狡猾。” 侠客听见自己的喃喃细语。 “那么，不生气了？不吃醋了？” 少女抬起另一只手来，轻轻拂过他的眉，眉眼弯弯的模样美好到让人想要把这一刻永远贮藏，“真是的，还要我哄你吗？我怎么觉得你现在越来越恃宠而骄了啊。” “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情绪并没能完全转化过来，但是侠客还是本能地先露出笑容，语气也轻快许多。 “在我这里，它就是这么用的。” 樱谷里绘说得理直气壮。 ——事实上。对于拥有【富江】能力的樱谷里绘来说，这种程度的任性骄纵已经是世人难以想象的好性格了。她没有利用自己的能力征服世界，也没有开后宫，只是这样的小打小闹当然是应该被包容的。 所以她是真的不觉得自己理亏。 所以侠客也只是笑着吻一吻她的面颊。 “你要不要也去休息？我看你好像也累了。”时间已经差不多接近少女平日里睡午觉，再加上柔软的眉眼间已经带上了些许倦意，看着就让人不由得心疼。 ...哪怕这种情绪对于流星街人来说荒谬到了极点。 “...说的也是，那我也睡个午觉。你和你的伙伴是不是暂时不走？那你帮我留意着点，别让人把店给拆了，辛苦你啦。”打了个哈欠，少女笑意盈盈。 她大概真的是这世界上唯一的能够对幻影旅团说这种话，还能让人甘之若饴，而不是立刻被杀掉的普通人。 这归根结底，也算得上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力量了吧。 —————————————————— “午安，里绘。” “嗯，午安。” 言笑晏晏的背后，是仍然清澈冷静，甚至此时已经带上些冷淡的眸光。门已经关上，房间里只有樱谷里绘一个人，虽然不至于卸除伪装，却至少可以让她安安静静想一些事情——一些面对这些人、包括侠客时，根本不能转动脑筋的事情。 为了避免这些人里面有太过聪明的看穿她的心思，她也是很不容易的。 樱谷里绘叹一口气。 ...嘛，坦率来讲，事情到了这地步，也不太出乎意料。 这些人根本不可能一直收敛下去。看他们的模样就知道，就是表面上最优雅的库洛洛或者最冷淡的玛奇，也从来不是好招惹的存在。 他们还愿意在她樱谷里绘面前维持假象，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 茶发的少女轻轻呵一口气，默默计算着日期和时间。 ...要不了几天了。 要不了几天，就会完成她要满足的存活期限。 ——毕竟，从那时开始，到她临死的时候...这段时间，才是这出戏真正的开幕啊。 第22章 第22章 蒂娜最近很是黏她。 ——好吧，她承认，这个“黏”字可能用的不是太恰当。但是现在她确实一时半会儿没想到更合适的描写，再加上这也不算重点，所以还是就这么凑合着用吧。 回到所谓的关键上来。 —————————————————— 事实上，其实樱谷里绘非常理解蒂娜为什么这么做，甚至颇为心疼与感激她——虽然蒂娜已经极力遮掩，但是她毕竟不是影帝，也骗不了阅人无数（？）的少女。很显然，在之前的交锋中她已经被这些人的气场影响到、甚至无可抑制地畏惧他们。 但是就算这样，蒂娜也不是满心满念想着如何逃避，而是在努力地试图保护她樱谷里绘——哪怕樱谷里绘实际上要比她安全得多。 单单是这一点，少女就必须领情。 ...她其实也是愧疚的。 蒂娜表面上妩媚妖娆，总给人一种不会负责任更不会照顾人的感觉，她也从不试图去改变自己留给别人的第一印象。所以时不时就会有镇民私下里关心少女的生活起居，并且表达出自己收养的意愿。 但是实际上，蒂娜对她真的是足够好的。 ——好到让她一度担心自己在这个世界欠下羁绊。 这是樱谷里绘最不愿意发生的事。 她宁可别人不喜欢她、讨厌她、甚至伤害她。因为对于这种人，少女想要应对的话非常简单，也是她最擅长的。应对方式 ——漠视。 别人不喜欢她，她也就没必要喜欢这个人。她完全可以保持着相见两相厌的态度，客客气气的说话方法，一直到她脱离这个世界。而且这样一来，等她离开之后，她就完全可以彻底遗忘掉这个世界，不必去爱，也不必去恨。 如果双方只是出于利益或者其它的原因交往，那也没什么。等到一切结束，双方谁都不会问心有愧，就是偶尔回忆起来，也可以用最平静的声调提及。 可是偏偏是真心，也只有真心，是这天底下最麻烦的也最难以应对的。 ...至少对樱谷里绘来说如此。 —————————————————— “这两天一直没有看到您开店，是出什么事了吗？”选好要买的水果，少女一边看着它们上秤，一面带着关切的神色轻声询问。 也许是因为生活过于疲劳，女人的发丝之间已经隐隐有些银白，眼尾也留下了生活的痕迹。 一直与生活为伍，这女人也算是小镇上比较闻名的刻薄人，此时看向少女的眼神深处却流露出些许看自己孩子一般的温存。 “别提了。”她长长叹一口气，“那天镇长那儿，我天杀的也全都看见了，真说不好我是被什么鬼迷了心窍非要凑这个热闹。这下可好，回来后这两宿就没睡过好觉！活了大半辈子，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吓人的场景，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要不是为了养家糊口，这店我都不想开了。” 顿一顿，她看向茶发的少女。 “对了，你没去看吧？” “没有，蒂娜不许我去。”樱谷里绘露出点无奈的、却也是温柔的笑意，语调轻柔得近乎叹息。“她说太吓人了，怕我晕在那里。” “我看也是，就你这小身板，风一吹都能跑，逞什么强。” 话不算体贴，可是眼神却遮掩不住温情。 ...只是片刻后又化作冷笑。 “哼...那个女人啊，居然还能想到这份上？还真不容易啊。我以为她根本不会有心思管你，就要每天在她的那些瓶瓶罐罐各种酒水里醉生梦死呢。” 纤细的眉微不可见地蹙一蹙。 “别这么说，夫人。”少女声音轻柔，立场却坚定，“蒂娜不是那种人，我说过了，她对我一直很好。” “我看啊，就是你见的世面太少，才会到现在还被那女人哄骗呢。相由心生，就看那张脸，那女人还能是什么好家伙？” ——女人犹自嗤笑，依然是理直气壮的口吻，只在对上少女不赞同的目光后消音。 小镇上的人都喜欢樱谷里绘，但同时几乎所有的女人——无论年纪，都不喜欢蒂娜，也从不吝惜于明面背面说蒂娜的坏话。只不过因为少女喜欢她，所以在少女的面前、尤其是面对她的不高兴时，还是不自觉会收敛两分。 可就算是不说了，那种不喜欢仍然是流露于明面上，难以遮掩的。 樱谷里绘叹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偏见怎么会根深蒂固到这地步。 “算了，不说这个了，跟你一个小孩子我扯这些算什么...希伯来！” 女人抬高了声调喊一声一旁站着的、怎么看怎么手足无措的年轻人，“这些东西太沉，哪能让你一个人拿回去？臭小子，你送送人家。” ...等等，请别搞事。 让侠客看见，第二天说不定你的孩子就凉了。 “不必啦，就这么点距离，我一个人就够了。哪里就娇气到要别人送了？”茶发的少女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模样越发鲜活明媚。 名叫希伯来的年轻人不由得鼓足勇气上前几步。 “咳！没，没，没关系，樱谷小姐。这么多东西，你，你一个人很辛苦的，还是我来...我来帮忙吧。”他这么结结巴巴的说着，动作倒是麻利，主动上手去拿那些大包小包。 少女不由得更加无奈起来。 ...行吧。 你高兴就好。 虽然真心实意想拒绝，然而必须承认，这么多东西她是真的有点拿不动——是的，这才是重点（。）。 —————————————————— 夏天的微风难得是清凉的，拂过面庞的感觉柔软，让人内心不由得舒适又轻松。 只是这样的难得清凉，却吹不掉年轻人面上的红晕。 ...等一等。 为什么是红晕，到底谁是汉子谁是妹子啊喂，剧本拿反了吧同学。 樱谷里绘默默在心里吐槽，面上却仍然维持着优雅温婉的笑意。止住步伐看过来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全世界的美好都倒映在她眸中的错觉，让人不由得想要避开她的目光，偏偏又不得不迷恋于她的注视。 年轻人不由得越发脸红起来。 “我已经到了，今天谢谢你，希伯来。” 她的声音也很好听，像是最清澈的溪水，潺潺从高处流下而奏出的美妙乐章。 于是即便是礼节性的用词，也难以阻挡他人在她的魅力下前仆后继。 “不，不...没什么，这是我该做的。”年轻人脸红的像是番茄，嘴上还要维持男性风度，看得少女都不由得为之叹息。 ...何苦呢。 就这点演技，想要骗过樱谷里绘，不如再修炼一百年。 “对了，樱谷小姐。” 突然意识到什么，刚刚还羞涩的青年人露出些警惕小心的目光，四处徘徊一圈。确定没人后，才压低了声音询问，“您还在和那些人交朋友吗？” ...用词这么委婉，真的不怕她猜不出来吗？ =_=。 “是啊，怎么了吗？”莫名有点脑袋痛，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樱谷里绘略略侧头，眼神流露出些恰到好处的疑惑。 希伯来用力咬了咬下嘴唇。 “听我说，樱谷小姐...我，我不是要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那些人不简单，我怀疑他们骗了你，你不要太相信他们。” 她比你更知道这点。 傻孩子。 “相信我，樱谷小姐！我是为了你好！” 没有立刻得到回应，希伯来越发焦急，语气也更加紧张，“我怀疑镇长...总之，我会发现证据的！如果他们真的骗了所有人，我拼着这条命不要也...在那之前，我希望樱谷小姐自己小心些，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我...我很在意樱谷小姐的安危。” 最后一句，他说得小声，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真挚的情愫。 可茶发的少女只这么安静地看着他，没有开口。 ...她确实无话可说。 不得不说，这天底下不是只有傻子，也不要随便把别人当成傻瓜。就是小镇上的人再单纯，原先从来都没有什么凶杀案发生，现在新来了外面的人之后突然镇长就死了，到底最应该怀疑谁自然是一目了然的。 当然，不得不说的是，也许不是这些人把小镇的居民当成笨蛋，而是他们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也并不在乎会不会有谁猜到。 ——在绝对的实力差异面前，最大的聪慧就是一无所知。 樱谷里绘垂一垂眼眸。 “那是我的恋人，和我的朋友，希伯特。” 于是她这么说着，声音轻柔却坚决，“我知道你是好心，也很感激你，但我不可能接受这种说法。你可以理解吗？” “我......” “我不希望再听见你这么说，也不希望你因为一时冲动做什么傻事。” 她流连过年轻人面庞的目光隐约透露着冷淡，偏偏因为实在过分美丽的姿容，连这样的注视都丝毫难以削减她的美好。 也没有任何人能对这样的她说“不”。 “您明白我的意思，对吧？” 希伯来抿住了嘴唇。 “...好。” 良久，他终于开口，只是这一声十分失落。 ...然而她真的是在救你啊，大兄嘚。 少女轻轻叹一口气，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见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里的，笑容优雅的黑发青年。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这浮屠塔都快突破大气层了吧，希伯来小朋友。 ...以及，这神出鬼没的能力难道是你们旅团祖传的吗？ 第23章 第23章 “那是樱谷小姐的朋友吗？” “嗯...算得上吧。我们都是在这个小镇长大的，彼此还算熟悉。” 樱谷里绘的用词总是会不自觉地给自己留余地，这是她的优点，也是她的缺点。不过她本人似乎从未把这个看的很重要，没有刻意遮掩过，自然对于情商高的人来说，也很容易就能看出她这种性格。 茶发的少女安静地注视那个单纯的年轻人逐渐远去，似乎这个背影很能引起她的兴趣，只是流转的眸光仍然沉静到近乎冷淡。 脚步声落下，她眼角余光隐约看见黑色的衣角停在她身边。只是那个深不可测的人未曾言语，空气就仍然是静默的。 ——短暂的静默。 片刻后，她就转过视线，略略扬起面孔。 颤动的睫羽如此柔软。 “库洛洛先生怎么会在这儿？”她轻声询问。 虽然在之前的交流里，对他的称呼被迫（这个词可以划重点）更亲近一分，可少女面对他时说话的语气却永远是彬彬有礼的，似乎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保持两个人的距离。 可是...... 怎么可能有用呢？ 库洛洛一时间居然想要笑起来。 ——只要她无法改变她那张惊艳世人的绝美面容，只要她那双眸子注视人的时候仍然是近乎缱绻旖旎的蛊惑，只要她这种让人想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的魅力仍然存在...她就注定是被争抢的对象，直到被彻底占有和珍藏。 黑发的男子说起话来依旧低沉温和。 “怎么，樱谷小姐不欢迎我吗？” ...你说呢，大佬？ 茶发的少女与他飞快地对视一眼，又转开目光，仿佛是在回避他那双幽深辽远得看不见深处波澜的黑眸。 “阁下说笑了。”年轻的姑娘说起话来总是温声细语，好像丝毫没有脾气，却又让人觉得生疏、不由自主就想要更进一步靠近她——无论用什么手段，“我们也算得上熟悉了，您还是侠客的伙伴，我怎么会不欢迎你呢。” 她嘴上是这么说的，琉璃色的眸子深处却依旧有一丝冷淡，用词更是怎么都没法让人听不出其中有欢迎的意思。 ...好吧，她也从来没说欢迎。 她只是说不会不欢迎。 ——这两个不一样吗？ 很显然不一样嘛，至少在她这里（。）。 她无心遮掩，库洛洛自然懂得她言词背后的另一层意思。 他倒也不生气，只盯着少女那过分精致惊艳的面容瞧，以至于目光中的侵略性甚至都彻底流露出来。一直到少女快要毛骨悚然，才低低笑出声。 “不会不欢迎，可也不会欢迎，是吗？” 他带着微笑，毫不犹豫戳破这表面的塑料情，轻描淡写的语调隐隐透出流淌在他骨血里的恶意。 ...实际上，他并没有生气。 他还不至于为这点事动怒。 再者说，其实只要少女还有这份美貌在，只要他对她的兴趣还在，樱谷里绘就拥有足够强大的护身符。 这也可以算是一种定律。 ——独属于库洛洛的定律。 只是对于幻影旅团的团长来说，这定律派上用武之地的机会是很小的。毕竟他有出色的外貌学识和气质风度，足够让无数的女孩前仆后继，这种见多识广注定了轻易的美貌根本无法让他心动；而强盗本性中的狠戾、因游走在生死间而特有的凉薄，又让他即便生出兴趣，也难以维持长久。 从这一点说，樱谷里绘好似平凡，实则特殊。 ...特殊到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旅团都心甘情愿地因她演这一场戏，收敛自己的本性，甚至沉醉在她流动的眸色里愈陷愈深、无法自拔。 ——像极了被锁链缠绕的囚徒。 也许在旁人的眼里会觉得这样的日子和平又美好。可是一直冷眼旁观的库洛洛心里清楚，假的成不了真的，伪装也终究是伪装。 ...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放纵又嗜血的家伙来说，不择手段才是他们擅长的，为所欲为才是他们喜爱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抛弃自己的本性呢？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这样和平的假象，又怎么可能维持的长久呢？ 猛兽是不可能变成羔羊的。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管这件事。 ——就算是给他的团员放松一下心情。 更何况，樱谷里绘何尝又是小镇居民想象中的那种天真又单纯的存在呢？ 大概是人长得漂亮，真的就会不经意地带跑别人的认知吧，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别人都愿意主动为之找理由。至少短短这段时间里，少女根本没有遮掩过她的脾气秉性，那种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经心的冷淡漠然明明是显而易见的，却偏偏所有人都好像没能看出来，居然还会觉得她本性多温柔体贴。 温柔体贴？ 一半一半吧。 至少绝对称不上完全如此。 她仿佛什么都能看出来，却偏偏又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仿佛对所有人温柔，实际上是对所有人都冷心冷性。 ——就像在旁观世界的神灵。 ...可惜了。 来自流星街的存在，从不信仰神明。 双黑青年笑容越发温和，其中却也越发流淌出丝丝缕缕缠绕着的阴暗思绪，仿佛想要把对这个世界都淡然视之的茶发少女拖入泥潭。 啊，坠入黑暗，大概她就不能再用这种态度了吧。 明明是很可怕的话题，他却只是漫不经心地想着，态度近乎玩味，于是音调也就越发低沉，仿佛已经不想要再遮掩自我。 啊，不是仿佛。 ...他没有对这个少女失去兴趣，但确实已经开始对这个伪装觉得乏味。 “樱谷小姐？” ...这一声声樱谷小姐真是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少女的眉尖到底轻轻蹙了一下，很轻。 像是水面上泛起的涟漪。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库洛洛先生。” 她的语气仍然是轻而缓的，长长的睫毛垂落着，偶尔泄出的眸光清淡如初。“如果是作为说笑的话，未免程度有些越界了。” 明明察觉到恶意，少女却似乎只想要用若无其事的语气带过去。 “樱谷小姐对我也许存在误解，实际上，我可不是那么喜欢开玩笑的人。”黑发的青年带着笑意伸出手来，似乎想要触碰她。 这是个任谁看见都会误会的动作。 更是樱谷里绘会重点防备的。 所以茶发的少女不由自主就拧起了眉，略略向后躲避一步。 ...糟糕。 总觉得事情要失控。 库洛洛面上笑意不减，仍然是平静沉着的姿态。 “那樱谷小姐躲什么呢？”只是他说话似乎比平时更缓慢也更低沉，于是压迫感就越发强烈，“樱谷小姐害怕我吗？” ...想说脏话。 忍无可忍jpg。 “这与害怕不害怕无关，库洛洛先生。”樱谷里绘觉得自己真的很想要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点（如果她做得到、或者说这么做后不会被打死的话），“我很抱歉，请原谅我的冒犯。但是也请恕我直言，就我们的关系而言，您的动作未免有些...” “哦？就我们的关系而言。那在樱谷小姐心里，我们的关系是什么样子的？” 少女的话并没能说完。 ...因为她真实地被这个人吓到了。 这一次库洛洛的动作不再缓慢，也不再留给她半点回绝的机会。她只感受到一股力道抓住她的肩膀，将她向对面的方向拉扯过去。短暂的天旋地转后，她已经被男子反过来搂在怀里，背靠着他的胸口，听他垂头在自己耳边温声细语。 亲昵到过分的姿态，她甚至能感受到男子呼吸出的热气洒在自己颈间，以至于白嫩的肌肤泛起一片红晕。 ...十分可爱。 可爱到让人心底生出最原始也最阴沉的欲望，想要把她彻底拆入腹中。 男人眼神更泛出些侵略性来。 他轻描淡写把少女所有的反抗压制住。明明长相还算文雅，手臂却有力得胜过最坚硬的钢铁，好似什么都没做，只是环在她的身前，就轻而易举就将她掌控。 ——樱谷里绘越发觉得自己浑身鸡皮疙瘩了。 “...您冷静一点，库洛洛先生。”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是那种平静的示弱——既不会跟人硬刚、也不会让人弱小得让人可以为所欲为的那种，“有话可以直说，不必如此。” “请您...放开我，可以吗？” 气场的压迫实在太过强横，少女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尽量。 “你放心，我很冷静的。” 这种情况下，她甚至不敢转头看他，就怕一个动作就让男人的嘴唇落在哪里，只能感受着他仍然带着平静笑意的声音撩动耳膜，“不过既然如此，眼下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吧，樱谷小姐。” ...你，你问什么来着？ 短暂的安静。 “忘记了吗？没关系，那我们换一个也一样。” 他斯条慢理地说着，感受到怀中少女些微的颤栗，只牢牢地把她桎梏住，眼底跳动着近乎恶趣味的冷酷笑意。 “你已经猜到镇长的事是我们做的了，是不是？” 第24章 第24章 樱谷里绘觉得自己是在翻车的边缘大鹏展翅（划掉）。 ...言语已经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她深深吸一口气。 “阁下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恕我直言，这段时间看你们的态度，我还以为你们根本不关心这件事呢。” 声音虽然尽力沉静平和，她却抑制不住身体的僵硬，也觉得没必要抑制——事实上她比较希望的是这个家伙意识到这点，然后想起礼义廉耻和男人应该对女士的尊重，自动放开她（虽然她也知道希望不大）。 不是...不是她说，这个姿势问题实在有点大吧！ 你是真的不想要你的旅团了吗？ 她真的会搞事的！ “以及，如果想要说什么，我们可以正大光明地谈，一定要像现在这样吗？”忍了又忍，她还是按捺不住，“库洛洛先生，这个姿势实在太容易让人误会了。再说，我也不会逃跑的，请你放开我吧。” 对方放开锁着她腰间的力道，只用一只手臂从身前把她环笼。似乎看到点希望，少女抬起小臂，轻轻地推他落在她身前的桎梏。 ...不行。 推不动。 这些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啊？一个个力气那么大，还让不让别人活了（说得好像普通男生你就能正面刚一样）！ “...库洛洛先生！玩笑开到这地步就可以了。” 茶发少女语气到底有些加重。 “...真不听话。”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只听到这一声慨叹，轻得仿佛恋人之间的絮语。语气仿佛十分无奈，落在少女耳边却只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环住她肩膀的力道骤然松弛。 樱谷里绘本能地就想要把距离扯开。可她刚向前迈出一步，那有力的手臂就环住她的腰，把她重重扯进怀里。这一回的桎梏就更加有力，不给她任何反抗的余地，更不用说她被这力道带得直接撞在男人怀里的头晕眼花。 “好了，这回就可以乖一点了吧，樱谷小姐？” 他附在少女耳边，笑意吟吟。 “听话。不要惹我生气，乖乖的回答我的问题，好吗？”他近乎贴在她颈间，压低的嗓音充满魅力，却只让现在的少女从骨子里觉得冷，“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呢。” ...毛病！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在跟一群神经病打交道了！ —————————————————— 樱谷里绘其实不怕翻车，毕竟她又不是没翻过，差不多都已经习惯了（？）。 但是她还不至于主动谋求翻车。 毕竟翻车之后一般会经历的都不是什么好事儿，至少与她喜欢的在意的总会有几分矛盾。她不是斯德哥尔摩患者，没有受虐的爱好，更没兴趣主动刷什么所谓的be鬼畜结局，这种事当然是能免则免。 ——不作死是个好习惯不是吗？ 所以她觉得自己做事已经很收敛：不会瞎几把乱撩，更不会主动去瞎招惹别人——尤其是这群大爷，她都快躲着他们三米外走了，就怕他们被【富江】的能力影响太深，破坏了他们之间的兄弟情（？）。 现在这什么情况？ 让她安安生生过日子就这么难？ 樱谷里绘实名抗议！ “来，看着我。” 库洛洛一直觉得樱谷里绘的眼睛很美。 无论是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居高临下俯视的少女，注视别人的眼神沉静清淡胜过这世上最明净的湖水；还是她心情好微笑的时候，眸光璀璨犹如自天上流落的星河；或者说是此时被迫与他对视，长长的睫毛仿佛难以承受男人视线的压迫感一般垂落，琉璃灰的眸底泄露出些许与平日差别甚大的鲜活。 无论是哪一种，都美得惊人。 这世界塑造出樱谷里绘来，仿佛就是为了重塑别人有关于美丽的认知，为了告知世人什么才是真正的绝色，为了打击他这种“不可能有美色征服我”的傲慢。 多可怕。 他抬起手来，想去触碰少女颤动如鸦翼的睫羽。 樱谷里绘侧头避开。 ...不反抗归不反抗，自己的态度还是要表达清楚的。 ——要是一直放纵这个家伙“自我”下去，不明确表达拒绝...鬼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至少眼下如果侠客突然蹦出来，她还能理直气壮地说这是单方面强迫不是（。）。 对哦...... “库洛洛先生现在究竟是一时失控，还是有恃无恐？”这个距离太近，两个人几乎呼吸交错。所以当少女的目光在他面上流连时，那种妩媚又清冷的、和谐又冲突的极致的美就在男人眼下彻底绽放开来。 库洛洛的呼吸也不由得有短暂的凝滞。 她似乎已经彻底恢复理智，也不再在意两个人之间距离的问题，所以看起来又一次礼貌又疏离。不像是用近乎暧昧的姿态靠在一起，倒像是平日里在酒吧遇见的时候，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礼貌得让人想要让她的伪装彻底粉碎。 库洛洛扯起了唇角。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低声说着，像是蛊惑，更像是不动声色的威逼利诱，“可是樱谷小姐你想错了一件事。” ...不，她觉得她没有想错。 “樱谷小姐早就猜到了镇长事情是我们做的，不是吗？” “不过樱谷小姐不知道的是，我们是幻影旅团，我们会做的、能做的也从来不只是杀人放火。对于我们而言，从来没有什么所谓的法律和道德，我们想要的就一定会去得到，为此，我们完全可以不择手段。” 哦，没有法律，没有道德，可以不择手段。 所以可以兄弟...共妻？ ——长见识长见识。 不管他说些什么，总是能把事情扯到最关键（其实并不是）的点上，少女觉得自己真的已经快要面瘫。 ...她还能说什么呢？ 她还能做什么呢？ 这个人很显然已经不想要再遮掩自己的真实性格，甚至把他们真正的存在、最真实的模样都彻底敞开来在她眼前。这是完全的有恃无恐，因为他很确信少女是个聪明人，早就已经猜的七七八八，也绝不可能把这些跟外人说半个字。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樱谷里绘心里很明白，一旦她把这些事向外人提及，会有事的绝不会是这些魔鬼，而是那个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的人会遭受无妄之灾。 所以她不但什么也不能说，还要为他们掩饰。 ——就像是她之前做的那样。 少女合一合眸。 “居然会对我说这个，我该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吗，库洛洛先生。”她的声音仍然毫无波澜，只是尾音到底流露出些许倦怠。 那种一瞬间流淌过眉眼的，柔软的疲倦，让她的清冷瞬间被冲淡。 那是女性特有的魅力，在她的身上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真美呢。 “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个的。”库洛洛手指滑落，好似并没有做什么，发带却突然断开。柔软的发丝拂过少女面颊，也让她本能地抬起眼眸。 带着点惊愕的眸光褪去疏离，流光溢彩间，就像是无端绽放开太多的旖旎与缱绻。 ——这是一双足够欺骗世人的眸子。 库洛洛仍然锁着她的腰，只另一只手抬起来，覆盖在她的面孔上。 在挡住那双他喜欢的不得了的眼睛的时候，他俯下身来，靠在她耳边，距离近得好像在真正地亲吻她。 “你该知道你逃不掉的。” “——樱谷里绘。” —————————————————— 如果有一天，她的美貌等级可以等价替换为实力等级的话，她一定要把这些人全都炸了，一定！ 樱谷里绘表示心累并且想要吐血（划掉）。 气氛渐渐转为缓和。黑发黑眸的青年仍然虚虚地搂着她。背靠的姿态实在太亲密也太让人没有安全感，少女很想要挣脱出来，可是他明明好像没有用力，这个怀抱却好像是最坚固的牢笼，让她根本无法反抗。 ...可是总不能一直这个姿势像个摆件一样吧。 “您想要说的说完了吗？”她试着和恢复平日状态的双黑青年沟通，“既然您现在没有彻底戳破一切的准备，就总该让我回去吧。就是出去买东西，也不至于耽误这么久，再留下去蒂娜绝对就要来找人了。” ——然后一出来看到这一幕？ 想想她就想要晕倒！ 她飞快瞥他一眼，库洛洛唇边已经带上了温和的笑意，如同以往。只是他仍然在看她，眼底深处也依然是难以言说的深邃。 事实上，希伯来走的时候，把东西都放在了台阶上。只要她拿起东西，推开门，向里面走两步就算任务完成...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耽搁了这么久！ 绝望jpg。 她又看他一眼。 他唇边笑意变得饶有趣味起来。 “耽误这么久是我的过错，留樱谷小姐一个人应对未免太没有涵养了。”他含笑说着，低沉磁性的声音此时却只让她心生极其不好的预感，“所以我们暂时还不能告别。” ...喂！ “我有个好主意。” 这句话是他附在少女耳边说的。 下一秒，她的膝弯处不知怎的被碰了一下，一瞬间整条腿就酸软的失去了知觉。她重心不稳摔下去，却又被横亘在腰间的手臂拦住，然后被人轻而易举地横抱起来。 “卡特小姐，你在吗？”他任由那些珠帘拂过，叮叮当当作响，声音已经恢复平日的清亮温和，“我是送樱谷小姐回来的，她好像腿受伤了。” 樱谷里绘“......” 等等等等这是凭空造剧本吗？都不用对个戏的就直接来？ 你个戏精！！！！！！ 第25章 第25章 “我没事的...真的没事，就是当时腿突然麻了一下，揉一揉就好。” 面对蒂娜那种震惊担忧的目光，樱谷里绘觉得自己简直嘴里发苦。偏偏她不能流露出来，还要带着与平时毫无区别的笑意，完成这辣鸡的空白剧本。 ——什么团长，只知戏多，在线搞事，吃枣药丸。 少女暗自里磨牙。 这话并不能让蒂娜放心。她伏在少女身前，用着或轻或重的力道为她揉腿，时不时关切地问她一句感觉。 少女也只能带着宽慰的笑容一句一句应答。 最后一次，她若有所感，抬起眸来。已经被蒂娜当做是隐形人的双黑青年安静地站在门口，背光而立。在对上她的目光之后，微微对她露出笑容。 ...那是一个怎样的笑容啊。 那是不再遮掩本性后的肆意妄为，与势在必得。 茶发少女的眼睫轻轻颤动一下，不着痕迹地垂下目光。 半晌，她听见珠帘叮叮当当的乐声。 ...他走了。 可这件事根本没有结束。 —————————————————— 樱谷里绘很确信，库洛洛会把这一次的对话告诉他的团员——当然，具体过程大概是会忽略的，毕竟他应该不至于想要跟他的团员生死决斗（？）。 不过如果他们旅团真的这么放飞自我不讲求三观，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至于吧？ 少女严肃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最后觉得她还是不要再考虑这个问题比较好，于是就决定让它随风飘散（？）了。 ——她非常确信这件事情再想下去会非常可怕，而她也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 ...所以，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四周静谧。 少女安静地躺在床上，脑子一片空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醒来，而且是半夜突然惊醒。 ....什么情况？ 她打了个呵欠，向一旁转头。 “？！” 樱谷里绘房间的窗户不知为何大开，加上今晚的月光还算皎洁，所以房间不是彻底的伸手不见五指。 在这种情况下，房间里那道黑影就格外的明显。 刚刚睡醒，她迟钝的大脑甚至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只手已经牢牢覆盖在她唇上，随即人类的重量隔着被子压住她身体，让她彻底失去反抗和呼救的能力。 等等！这什么发展啊？！ 樱谷里绘再冷静，也不由得吓了一跳。 好在月光皎洁，片刻，她已经彻底清醒，与此同时，也看清了这道黑影月光下仍然美丽的金发。 ...玩这个？ 想什么呢？ 少女觉得自己槽多无口，偏偏现在连说话的能力都被剥夺了，就是想吐槽也做不到。短暂的迟疑后，她只能放松身体，表示自己毫无反抗的意思。 月光如水如雾又如纱。 在这样的月光下，微风拂过，带起两侧的窗纱，都显得分外美好。而也正是这样的月光，让青年可以轻易地看清少女过分出众的姿容，也看清那双水波涟涟的眸子——没有畏惧，没有战栗，只有比白日里越发动人的宁静和温柔。 他沉默着，最后缓缓收回手来，只是仍然压在她身上。 樱谷里绘：“.......” ...算了，知足。 “吓我一跳，你怎么突然来了，还挑在这个时候？”房间里实在太安静，少女的声音也不由得更加轻柔，“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安静。 依然是安静。 如果不是真真切切看见眼前人的存在，少女自己都要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自说自话的神经病（。）。 “你怎么了呀？” 这一声就是真真切切的无奈了，“先起来好吗？你压得我都快上不来气了。放心，这是我的房间，我跑不掉的。” 再怎么娃娃脸，侠客也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大男人，体重百来斤的那种。就是现在未必所有重量都放在她身上，也足够让少女想要喊救命了。 ...是真的上不来气，不使用夸张修辞，谢谢。 也许是这话与他想象中的有所差别。再次沉默之后，眼睛已经习惯黑暗的少女，终于看见他缓慢露出的笑容。 只是那个笑容与平日里差别甚远。 他从床上一跃而下。 “有没有口渴，需要我给你倒一杯水吗，里绘？”他的声音仍然是平日里的轻快，乍一听似乎还是日常时候的相处模式。 “...那就麻烦你了。” 垂一垂眸，樱谷里绘这么说着，从床上坐起来。 应该庆幸的是，因为以前也遭遇过这种倒霉事（？），再加上危险的世界经常容易出现深夜剧情，少女连睡衣睡裙都不会挑太过暴露的。比如她此时身上的吊带睡裙，虽然因为是夏天，料子单薄，可依旧是长及膝盖的那种，白天穿出去都不一定有人能发现问题。 ——更不用说她会一直在床头放着应急用的外套。 掀开被子，把纱制的外衫拿起来披在身上。少女悄无声息地找到拖鞋穿好，再用一副乖巧jpg的姿态站在床头，观察侠客的一举一动。 在这样的昏暗的环境里，侠客仍然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水壶水杯，再面带笑意把满满一杯水端到她面前。 ...气氛诡异得让人感觉他在水里下了药。 樱谷里绘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却毫不犹豫地把杯子接过来，。 ——没办法。一般来说，如果发展到深夜副本，就意味着眼前的家伙距离黑化不远了。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装作完全信任他的样子，才有可能让他从冲动中冷静下来。 所以她低头喝了一口他递过来的水，然后才含笑看他。 “好了，说吧，你怎么回事？”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睡醒，还是因为时间隶属深夜，少女的声音比起往日越发缠绵甜美，“哪有这个时间来找我的？就是事情再着急，明天早上来告诉我不行吗？再说，哪有翻窗户进女孩子房间的。要是蒂娜知道了，分分钟给你判死刑，再也不让我见你，你信不信？” 侠客静静地看着她。 片刻后，他把水杯从少女手里拿回来，放在自己唇边，也抿了一口。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夜色，没有让他彻底归于黑暗，却映衬得他原本翡翠般明丽的眸子晦暗不明。 “那如果她不让我见你，里绘你会为我说话吗？” 他笑着问。 ——可这笑容都让人觉得晦明难辨。 这话仿佛只是单纯的开玩笑，却又好像有更多难以言喻的深意，以至于当少女的目光在他面上流连的时候，平白生出许多思绪。 ...好吧。 看来这人什么都知道了。 于是少女面上原本温婉动人的笑意就这么一点点淡去。 “如果蒂娜不让你见我，只要你愿意，你也总会有方法见到我吧。”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在这过分安静的夜里，莫名显得寂寥，“对你们来说，蒂娜的阻止算得了什么呢，是不是？” 这种时候，一味装傻充愣是没有用的。 ...再说，樱谷里绘也从来没有兴趣玩什么傻白甜人设。 她抬眼与他对视。 温柔的、忧郁的、也是沉静淡然的目光。一瞬间仿佛盛装着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又好像仍然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你什么都知道了？” “没有，只是了解了一部分。怎么，你是想要趁着夜深人静，把剩下的讲给我吗？”茶发的少女微微弯起唇角，可没人说得好这个微笑包含着多么复杂的思绪。 那一瞬间，他们两个就这么注视着彼此。 ...就像是对峙一样。 不过，说是对峙也不尽然。因为樱谷里绘并没有坚持着和他对视，而是很快垂下视线，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动作。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昏暗，乍一看倒像是一座精美的雕塑。 “...好啊。那我讲给你。” 在这样的沉默中，侠客终于低低笑起来。 他缓步走到少女身前。 不得不说，他这样笑、这样说话，实在给足了她压迫感。看着他站在自己身前，茶发少女强行按捺下后退的冲动（毕竟也没有空闲地方留给她后退了），只静静看着他。 金发碧眼的青年抬手拂过她披散下的发丝。 ——这样安静的夜，这样静谧的房间，甚至在他面前的少女几乎已经彻底绽放出自己身为女性的美丽。 愤怒、悲哀、喜爱、嫉妒.......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处于什么样的心理，又是什么样复杂的情绪，他只知道他的冲动已经快要压倒他的理智，让他很想要做些什么。 话说回来，幻影旅团的人，本来不就是最擅长为所欲为的吗？ ...他又何必如此为难自己呢？ 侠客这一回笑得真切。 “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里绘，只要你好奇。” 他这么说着，音调极其温和，双手只轻轻地落在她肩膀上。 下一秒，天旋地转。 “！” ——唯一庆幸的就是床上还铺着被子，软绵绵的不会痛。 头晕眼花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人死死地按在床上。双手手腕被男人一只手掐住拉高，固定在头顶上，腰跨位置更是被他的腿有力地控制住、动弹不得。 他唇角噙着一抹捉摸不定的笑意，空闲的那只手落在她肩膀上，然后勾起她的吊带，刻意用缓慢的动作向下牵扯。 他已经丝毫不再遮掩声音中的欲望。 “你现在想问什么？你可以说了。” 第26章 第26章 情况不妙，急需支援。 ...问题是谁能支援她呢？别救不出人来，一不小心还把自己折进去，亦或者是遵循网上一度流行的说法把她坑得更惨（。）。 哦，对了。 别问她什么网上的说法，她不会说的=_=。 在这种情况下——尤其是在她有这种天赋技能的情况下，指望别人来救她多半等同于做梦，她还是努力想办法自救最实在。 樱谷里绘闭了闭眼睛。 在她平缓呼吸的过程中，她能感觉到，青年的嘴唇已经落下，从她的面颊开始向下滑落。直到停在她的颈间，就开始缠绵一般的亲吻舔吮，偶尔尖锐的虎牙会在细嫩的肌肤上捻磨；他的手掌依然厚实又充满温度，落在她的肩头。 停！！！ 这个趋势请暂停一下！ “可以了，玩笑不是这样开的。” 再继续发展下去，就真的阻止不了他了。樱谷里绘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不得不主动开口。 她试着动一动自己的手腕。 ...这些男生的力气就不能小一点吗！ 侠客低低笑一声。 “我看起来是在开玩笑吗？”他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其中蕴含着的深层的东西少女根本不愿意去想。说完这句话，他更是惩罚般舔咬着她的锁骨，尖锐的虎牙磨得她不由得生出一丝疼痛感，“里绘，你怎么会觉得，会有男人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他声音含了些笑意，手指仿佛只是轻轻一碰，睡裙的肩带却瞬间断裂开来，布料破裂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房间如此刺耳。 ...呵呵。 再见吧，再见。 “那你想清楚了吗？” 茶发少女的声音仍然轻柔平和，似乎她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只是从她微微蹙起的眉尖才能观察出她真实的想法。 短暂的停顿之后，她闭上了眼睛。 “恕我直言，我不喜欢别人不尊重我的意见，尤其是不尊重我的意见做这种事。”她说起话来仍然是轻描淡写的口吻，“我事先提醒你，我真的会生气的。” 这话不是说笑。 不过，怎么说呢...这大概是像她这样的女孩子能够做出的最无力、最无奈、却也是最有力的威胁吧。 ——但这是也没办法的事。 樱谷里绘最强大的能力，也是唯一拥有的能力，就是她这份无人可比的美貌...或者说是魅力。除此之外，她就是这世界上最柔弱可欺的存在，不具有任何攻击性。在面对眼前这种糟糕的场景的时候，更是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她只能利用自己这怎么听怎么是给她帮倒忙的能力来周旋。 ...听起来荒谬吗？ 但事实就是如此。 正因为她太过美丽，她太过有魅力，才会招来这种麻烦；可也正是因为她足够有魅力，让男人难以自拔地喜爱她迷恋她，他们才会把她的喜恶放在心上。 侠客的动作停了下来。 短暂的沉默后，樱谷里绘也睁开眼睛。 面前的青年一手仍紧攥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撑在她腰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柔和的月色下，金发的青年眸光闪烁，神色更是晦明难辨。 她用最沉静的神色与他对视。 “那里绘...你要怎么个生气法呢？” 他的声音近乎呓语，更说不清他此刻的笑容里有多少深意。 短暂的收敛后，他用自己空闲的那只手，轻缓地抚摸上少女面颊。从眉尖，到眼睫，最后停留在娇嫩的唇瓣上，略略用些力道揉按。 樱谷里绘侧一侧头避开。 “我大概就不会再喜欢你了吧。”她的声音有些冷淡。 青年掐着她手腕的力道猛地收紧。 ...疼。 少女越发想要说脏话了。 “这可真是有意思的威胁。”侠客低低笑出声，眼中的波涛汹涌却说明他不像表面上这么平静，“原来里绘你还喜欢我吗？或者说，你喜欢过我？” 对不起，没有，再见。 当初挑中你是她瞎了眼（。）。 “这难道不是我该问你的吗？”樱谷里绘丝毫不退让地与他对视，在他面上流连的目光隐约透出些冷意，“侠客先生来到这里，难道不是为了你们那个不知名的目的吗？与我在一起，难道不是利用吗？这话应该是我反过来问侠客先生才对吧。” 不能认输，不能示弱，这个时候有一点点理亏心虚的意思流露出来，她就真的凉了！ 对付已经被【富江】能力影响的人就这么一点点好处——只要合情合理先发制人，甚至不用太纠结逻辑，就能成功地把整件事情转移到恋爱脑。 至于以后他回过神来... 呵，只要这些男人的冲动一消下去，就是她樱谷里绘为所欲为的天下了。 ——继续计较？ ...想得美。 “既然你也说了，我想知道什么你都会回答，那我还真的有问题要问。”趁热打铁，少女决定把对方的思路彻底带歪，“你既然问我，那我也反过来问你：你真的喜欢我而不是单纯利用我吗？退一万步说，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这样近距离地对视，茶发少女眼底仿佛有千万情愫泛起，涟涟如水波。 “放开我吧。” 这一声又轻又柔，像极了魔女的蛊惑——当魔女向自己相中的猎物伸出手时，就算知道眼前是地狱，猎物也会毫不犹豫地跟随她。所以侠客在短暂的沉默与犹疑后，到底放松了力道，看着少女揉自己的手腕。 片刻后，她重新看向他。 这一回，她眼底多了些柔软的温存。 “侠客，其实我很高兴——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因为你刚刚的问题。你至少...还是有点喜欢我的，是不是？”她这么轻声细语着，手臂环上他的肩膀，主动吻上他的嘴唇。 在这样近的距离，朦胧月色中，她琉璃样的眸子仿佛写满了缱绻与柔情。 那是任谁对上都会生出无限柔软旖旎的眸色。 —————————————————— “咳...咳！” 樱谷里绘咳得很厉害。 毫不夸张、童叟无欺的那一种。 侠客仍然把她抱在怀里，只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动作温和。如果忽略之前的场景，倒颇像是个十佳男友。 又是一阵微风拂过。 少女咳得越发厉害起来。 “冷吗？” “有点...”实在是撑不下去，少女推一推他，然后伸手把被子拽过来裹在身上，“这个窗户到底是开了多久啊？你这家伙，看你干了什么好事。” 无奈的语气，带着些娇嗔。 似乎确定了没有危险，少女又恢复了往日里与他相处的样子，亲昵之中略略有些恰到好处的任性。 这样的任性只会越发让人喜爱。 侠客笑一笑。 他不再阻止，樱谷里绘也就再自然不过地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并且庆幸终于不用再担心走光和之后容易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因为她咳嗽的太厉害，甚至隐约能听见隔壁蒂娜翻身的声音。 侠客却毫不在意，甚至还自然地走到桌前给她倒了杯水。 “你这里有没有感冒药？” “我没事的...大概是刚才吹了风吧，睡一觉就好了。” ——才怪。 身子眼见着越来越弱，大概是因为越来越临近她的存活期限，系统不再维持她的生机，所以她的病又快要发作了吧。 大病之前，总是小病不断的。 不过这种话如果说出来，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樱谷里绘只是揉一揉眼睛，神色浮现出些许柔软的倦意。 她用被子包住自己时，手臂仍是裸在外的。此时在皎洁的月光下，一缕缕发丝若现若现的遮掩中，反而更显得她的肌肤白皙娇嫩，圆润的肩头让人想起刚才手指仔细抚摸过去时美妙的触感。 ...但是刚才的冲动过去之后，他心中更多的已经变成了怜惜。 多可笑。 幻影旅团的成员，有一天居然会对某个事物，某个人，产生所谓的怜爱疼惜的感情。说出去大概会被笑死的吧。 ...可他居然意外地觉得这种感觉也很不错。 就像是被驯服了的野兽一般。 “蒂娜小姐好像要醒啦，我就不多呆了，原谅我今晚的打扰吧，里绘。”他重新变回往日里笑嘻嘻的样子，“我明天...不，应该说，等你今天睡醒后，我再来找你。” 呵呵呵，你也知道现在过了凌晨12点了啊。 ——你知道还敢来打扰她睡觉！ 混球！ 樱谷里绘略略抿起嘴唇，看着他翻窗而出，甚至还记得帮她把窗子关好。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悄无声息，也间接地告诉她为什么他进来时没有把她惊醒。 她捧着水杯，一直看着他的身影彻底消失。 然后端杯到唇边。 ...如果现在有镜子，她相信自己刚才所有的柔情所有的缱绻一定已经消失无影，只剩下沉静到极点以至于近乎冷淡的漠然神色。 她轻轻抿一口水。 眸光里只剩下水面倒映下泛起的涟漪。 第27章 第27章 别问她是怎么跟蒂娜解释肩带的事的。 她不想提（冷漠脸）。 请所有人把这件事忘掉谢谢。这个夜晚有发生什么吗？没有。不过是她樱谷里绘突半夜醒来突然口渴，顶多再加上个夜晚太冷染了点风寒而已。 其他的？ 没有其它=_=。 ——————————————————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躲着我们走。” “...怎么会呢？” 茶发少女面上的迟疑一闪而过，剩下的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忧郁。她捏一捏自己发尾，流动的眸色像是最轻柔的叹息。 她把酒杯放在桌面上，忽地笑了笑。 “这是不可能的。要知道，我那么喜欢派克姐和玛奇姐，缠着你们多陪陪我还来不及，为什么要躲着你们？” “再说...就是躲，我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后一句才是大实话。 实打实的那种。 樱谷里绘说得很真诚（？），只是在这种时候说出来，就总给人一种...赌气？或者说是自暴自弃一样的感觉，总而言之，跟她平日里安静内敛的形象很不相符。 派克诺妲拿过杯子，目光却不由得在她面上流连。 她装作没有发现。 “还需要点别的什么吗？我去帮你们拿。”少女只弯起唇角，柔软又宁静的神色，琉璃色的眸子澄净如水。 派克诺妲看了玛奇一眼。 玛奇只是把杯子递到自己唇边，抿了一口，神色仍然是过分的冷淡。 派克诺妲不由得就叹了一口气。 “你有什么事要忙吗？”她看向少女，微微露出笑容。 ——明明是偏向性感妩媚的美人，严肃的时候有种职场高层的端庄，露出笑容时却很温柔，像是邻家的大姐姐。 如果没有实打实的证据，有人能相信这样的人双手会沾满鲜血呢？ “如果没事的话，愿不愿意坐下来，陪我们聊会天？”她这么说着，神色宁静又柔和，莫名让人觉得拒绝她是一种罪恶。 樱谷里绘沉默片刻，也露出更明媚的笑容。 ——于是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光辉亮丽，繁花似锦。 “那不是我的荣幸吗？” 她轻轻地说。 捧着一杯热牛奶，少女小口小口地抿着，听派克诺妲讲述外面的世界，时不时给个回应让气氛不至于尴尬。 听上去是不是很像在应付客套别人？ ...但这也没办法。 ——毕竟她是真的不好奇。 虽然这个世界听起来很奇特，也有很多有趣的设定，可是哪个世界不是如此呢？所谓日光之下无新事。历经得多了之后，她就总有些难以生出好奇心，更没有年轻人那种想要四处冒险打拼的热血和激情。 到了现在，她早已经说不清：究竟是因为这种性格，她才能活过这么多世界；还是因为她历经了太多的世界，才养成了这种性格。 “你在认真听我说话吗，里绘？” “...啊？” 咬一咬吸管，茶发少女抬起眼睛，正好对上派克诺妲无奈的目光。 她愣一愣神，才笑起来。 “当然在听啊。派克姐你在说话，我怎么可能不听呢？”与温柔又冷淡的气质不同，与怎么看都会让她备受宠爱到性格骄纵的外貌也不同，樱谷里绘（在面对姑娘时）意外地很擅长“花言巧语”。 可明明知道少女只是在捡好听的说，也知道这不过是最单纯不过的玩笑，根本当不得真。可是只要对上那一双琉璃色的眼眸，总会让人不自觉地觉得，自己是被她爱着的，自己可以成为她的唯一。 这是痴心，这更是妄念。 “派克姐？” 声音略略带了几分疑惑，纤白的手指在女人面前晃了晃。 派克诺妲这才回过神来。 “啊，没什么，刚才想到了一点事情。”露出最温柔的笑容，女人不知怎的就想要把这个话题带过去，“还有你...你不能随便对别人说这种话，很危险，知道吗？” 说得好像不这么说就能安全一样。 樱谷里绘默默在心里吐槽一句，却仍然笑靥如花。 “嗨，嗨，我知道了。” 顿一顿，她用手指戳了一下自己的高脚杯，笑容越发楚楚，“不过，我当然不会跟谁都这样说了，谁让我现在面前的是派克姐呢？” 少女抬眸，柔软的眼睫如同蝶翼颤动。 “派克姐不喜欢我对你这么说吗？”她笑盈盈问。 ...太过了。 别这么看着她。 这种眼神简直是犯规。 派克诺妲想要转开视线，不知怎的却一动都动不得。 近距离地与樱谷里绘对视——尤其是对上此时少女眼底那盈盈如水的光泽，简直是这天底下最甜蜜也最残酷的折磨。因为那双眼睛仿佛盛满了世上最纯洁也最妖冶的蛊惑，想要把对上它的所有人扯进它的世界里，永不脱身。 这是几乎等同于世界法则的魔力。 “够了。” 突然开口的居然是一旁的玛奇。 她眉尖略略蹙起一瞬，似乎有些不满，却说不好这种态度是针对着两人之间的谁。但是这种情绪的流露转瞬即逝，她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淡漠然，只是看一眼她们两个，然后再重点盯一会儿茶发的少女。 “你别总是拿派克开玩笑。”她淡淡地说。 语气淡漠，但绝不算冷。 少女和派克诺妲都听得出这点。 于是樱谷里绘抿唇笑了起来，神色依旧柔软，流淌的眸色就像是被微风搅乱的一池春水，所有的情思都可以从中诞生。 “嘛，我这样说，玛奇姐会吃醋吗？” 她略略侧过头看紫发的女子，笑意盈盈，竟有了些难得的与年龄相符的可爱。 玛奇不吭声，只避开她的目光。 茶发少女笑意更深。 “嘛，嘛，那玛奇姐吃的是谁的醋？”她噙着笑意靠上前去，拉近距离，眼神越发如湖水澄澈柔软，“告诉我嘛，告诉我好不好？我真的很好奇哎。” “好啦，真看不出来，你怎么谁都能撩两句？”派克诺妲深深看玛奇一眼，若有所思，但很快就笑着搂上少女肩膀，把她扯到自己的方向，“我看你啊，关系只要一熟起来，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那派克姐不喜欢我这么说吗？” 少女略略仰起面孔看她。 “...怎么会呢。” 派克诺妲揉一揉她的发顶，笑容温和，甚至留意着没有弄乱她的头发——换做是以前，幻影旅团的成员怎么可能会在意这种事？ 可现在，这种事就真的发生了。 ——让以前的他们想一想，大概都会以为自己中了咒术吧。 也说不好自己的思绪跑到了哪里，派克诺妲就这么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的头发，听着少女轻声地笑。这笑意似乎完成了什么预谋已久的恶作剧，或者像是小孩子得到了自己心爱的糖果，听在耳朵里忍不住就会让人心情愉悦起来。 直到樱谷里绘突然开始咳嗽。 “怎么了，呛到了吗？” 派克诺妲略略俯下身去，用关切的眼神看着她。可少女按着胸口处，在沉沉闷痛中挣扎着呼吸，根本无力回答。 抬头看一眼不远处的落地镜，面色苍白如纸。 半晌，她才喘过气来。 “没事，之前吹了点风，好像有点感冒。”她揉着胸口处，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很无奈的笑容，“别担心我，我今天就去买药，很快就会好的。” ...才怪。 —————————————————— 买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特别是对于樱谷里绘而言。 任谁被拽着问长问短、没个停止的时候，也会觉得有点心烦的——就是知道对方是为自己好也一样。 尤其是在她清楚买的药根本对她没用的时候，就更是如此了。 樱谷里绘自认脾气还算好，也很珍惜别人的真心。她不介意陪别人聊天，可偏偏她这里有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她必须按照普通的风寒来形容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能把自己的情况全都说出来——虽然迟早会暴露，可她还是想要得过且过地多混些日子，这么早被发现，以后莫不是要一直躺在病床上？ 这样一来，她就更不愿意和医生打交道。 提着满满一兜子药，茶发的少女不由得长吁短叹起来（划掉）。 ...真沉。 现代社会了，更不用说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大兄嘚。感冒没有那么容易就转变成肺炎的，她也不是琉璃娃娃好吗？ 以及最近的天气可真是要命，站着不动都让人觉得快中暑，她还是尽快回她的小酒馆养精蓄锐最幸福。 轻盈的步伐忽地顿住。 ——因为什么冰凉锐利的物什点在了她的脖颈上，更不用说那熟悉的、总显得模糊不清的声音近乎呢喃出一声“别动”。明明是雌雄莫辩的嗓音，此时语调里却隐约有杀意浮动。 沉默。 沉默大概是此时的康桥。 “我可以回头吗？” 片刻后，她终于开口。声音仍然很轻，也很平和。 对方没有回答，少女就全做默认，缓缓转过身来。 蓝发金眸的男子就这么站在她身后，下半张面孔仍然被面巾遮挡，只那双狭长的眸子里杀意流动。 第28章 第28章 害怕吗？ ...并不。 不是她狂妄，而是事实就是如此：所有的想要杀死樱谷里绘的想法，如果没有立刻付诸于行动，就永远不可能成为现实。 只要对上少女的眼睛，所有的冷硬就会化作一汪春水；只要听到她的声音，所有的杀意就会化作抑制不住的爱慕与怜惜；而如果...如果樱谷里绘受了伤，那么【富江】的能力就会被动地最大化，让所有在她面前的人去保护她、呵护她、不惜一切代价地毁灭害得她受伤的存在——哪怕那个存在就是这个人自己。 正因如此，在之前的很多世界，不是没有野心家觉得自己被她影响太大想要杀死她，可是他们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他就能是例外吗？ 樱谷里绘闭一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神色仍然是平静的浅淡，只是眼底相较之前仿佛流动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你要杀我吗？”她轻声问。 飞坦不知怎的就避开了那双琉璃色的眸子。 ...没用的，少年。 如果【富江】的能力这么简单就能被回避掉，她早就在之前那些危险指数max的世界里死无葬身之地了。 她微微抿起唇，片刻之后，竟然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为什么？我可以接受这个事实，但是看在我们认识一场的份儿上，你至少要给我一个理由吧。” 少女的声音越发沉静柔和。 她彻底转过身来，正对着飞坦——在这个转身的过程中，她刻意稍稍靠近他一点，于是本就锐利的伞尖自然而然地在她纤细的脖颈处留下一道血痕。 大概是这伞尖实在过分锐利，第一眼看上去，这伤痕仿佛只是少女在脖颈上戴着红色细链的首饰。只在短暂的延迟后，血珠才一滴滴渗下来。 ...到底有点疼。 樱谷里绘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疼痛感，不由得蹙一蹙眉。 ——很轻的动作，转瞬即逝，像是水面上泛起的涟漪。可落在别人的眼底，就让男人的心莫名觉得刺痛。 “别靠过来。”他冷声道，想要转开视线，却又不知为何做不到。 ...那一道红痕怎么看怎么刺眼。 少女略略露出些惊讶的神色，她抬起手来碰了碰伤口处，然后倒吸一口气。眉尖不由自主地就蹙起来。 垂首，白嫩纤细的指尖上，血渍格外鲜明。 “真锋利啊。” 她顺从本心感慨一句，笑意仍然是平日里万事不放在眼中的漫不经心，只用舌尖轻轻把停留在指尖的血珠吮掉。 这一连串的动作...对于一个受到生命威胁的人来来说，似乎很是放肆；可发生在她身上，却又让人觉得再合情合理不过。而当她吮掉血迹抬眸看过来的时候，明明是再沉静淡漠不过的神色，却骤然生出无限的暧昧与旖旎，美得足够迷醉世间。 那句诗他不知道，如果他知道，用在此处大概是最合适的。 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亦动人。 “为什么一定要杀我？” 她又问了一遍，安静又专注地看着蓝发青年的眼睛。柔软的唇瓣微微抿起来，刚才的血渍让唇瓣似乎有了些娇艳妩媚的红，让人不由得心生亲吻的念头。 但正因为如此。 正因为如此...... “好吧，看你的表情，我大概能猜到一点。”柔软的睫翼似是不堪重负而垂下，流动的眸色忧郁如迷雾轻烟，“我明白了。” 还能有什么理由呢？ 或者是因为自己的理智被影响，或者是觉得自己旅团已经因为她快要分崩离析，或者还有更多更多难以言说的原因，谁知道呢？ ——也许他自己都说不清呢。 “你明白了什么？” 飞坦的声音很冷硬。可是冷和冷是不同的，他此时根本不是真正地厌恶她，而是努力想要厌恶她——至少伪装出厌恶她而刻意的恶声恶气。 这一点，樱谷里绘还是能听出来的。 她垂着眼眸。因为装不出惊慌，也不想装成那种模样，所以音调里就只剩下平静和半真半假的忧郁。 “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 她突然转移开了话题。 她抬起视线，那双琉璃色的眸子里仿佛盛着这世上最温柔的水。当她静静看着一个人时，明明知道她心里对他无意，也有一种被她深爱着的错觉。 ——让人逃无可逃。 这样的目光是根本不可能拒绝的。面巾下，飞坦只能咬紧牙关试图让自己保持理智，以至于隐约尝到了唇齿间血腥的味道。 狭长的金眸里流动着的是野兽一样的暴虐。 少女安静地看着他。 她能感觉到抵在脖颈上的伞尖微微向后撤回一小截。 但这很显然不是结束，因为男人握着伞柄的手臂微微有些颤抖，眼底的柔和与杀意交错流露而出。他并没有彻底放弃杀死她，只是正处于理智和情感的纠结中，被【富江】的影响力一点点侵蚀。 他一开始没有动手，现在就绝对不可能杀死她了。 ...毕竟，这就是【富江】啊。 殷红的血珠连成细长的线，在白皙的脖颈上留下长长一条，最后滚落进她的衣领，勾起一种另类的性与欲。 茶发的美人恍若未觉。 她全部的注意力似乎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存在，或者说，他就是他的全世界。 “一定要杀我吗？”她又问了一次，这次的音调似乎有点委屈。 “...你认为呢？” 会这样回答的人，恐怕就已经彻底失去了杀她的能力吧。 少女淡淡想着，却没有在面上流露出来。 她的微笑沉静又无奈。 “...算了。”她轻轻地说着，缓缓合上眼睛，“那就请您看在认识一场的份上，下手轻一点可以吗？老实说，我很讨厌疼。” 樱谷里绘闭着眼睛的模样安静而乖巧。 与其说是等待死亡，在男人面前露出这副模样，倒更像是在索吻。 飞坦握着伞柄的手越发收紧。 “你很怕疼？”他的声音比起之前更加含糊不清，让人有些揣摩不清他的意思，眼底习惯性的暴虐仍然存在着，却到底多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那真可惜，我最擅长的，从来不是让人死得毫无痛苦。” ...喂。 大兄嘚，别吧。 这话怎么好像暴露了些东西？你老实说，镇长身上那些怎么看怎么像是刑讯逼问的伤口是不是你做的？ 茶发少女颤动的睫羽如同蝶翼一般。 良久，她才露出一个近乎无奈的笑容。 “...别了吧？” 好像只是在和自己的朋友开玩笑，她的声音比刚才更加娇气，娇得一瞬间近乎甜腻，“看在我们认识一场的份上，也好歹要稍微手下留情一点啊。” 她睁眼看过来。 眼底蕴藏着的如同最璀璨的星光。 ——————————————————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旅团的收藏品。” “在我们失去兴趣前，你最好不要想着逃走，你也绝不可能逃得掉。如果被我们发现你有逃走的念头，我们会让这个小镇为你的鲁莽付出代价。” “你属于我们。” 醒一醒，年轻人们。 这年头已经不流行中二病，霸道总裁什么的更是早就不吃香了。不信到某个姓晋名江的网站看一看，归类一回这两年的男主类型，中二款霸道总裁现在比小奶狗小狼狗都难找好吗（bushi）。 “疼，疼疼疼，轻点。” 少女吸一口冷气，小声地抱怨着，同时按住金发青年拿着棉棒的手。 有关于他们的事，樱谷里绘差不多已经全部清楚了。可足够让人惊讶的是，她面对他们的态度似乎并没有太多的转变，该说笑就说笑、该抱怨就抱怨、想说什么仍然会直接地说出口，好像一点都不在乎。 ...是真的不在乎吗？ 其实不是。 只是她太清楚，她畏惧不畏惧终究无用：他们不想杀她，她所有的纠结就都是杞人忧天；而他们如果要杀她，她的畏惧颤抖也没法救她一命，只会让她更被看不起。 樱谷里绘其实是不喜欢这样的命运的。 ...只是她必须接受罢了。 “你恨我吗，里绘？”侠客一直带着笑意看她，此时突然开口，语调仍然是轻松惬意的，可说出口的内容却不是这么回事，“说到底，这些都是我给你带来的：如果我没有出现在这里，之后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你恨我吗？”他又问了一遍。 于是少女转过头去看他。 侠客外貌英俊又阳光，金发碧眼更是加重了他给人的这种感觉，就是此时，他的笑容也只让人觉得可亲。只有看进他的眼睛里的有心人，才能察觉到那种来自于他的骨血中的、深沉的阴暗与晦涩。 她沉默片刻。 “你觉得我会因为这个而恨你吗？”她笑起来，语气颇有一分无奈，“天啊，我真不知道你居然是个会这么多想的人。” 短暂的安静后，她含笑对他伸出双臂。 “这样吧。”她的声音仍然是轻快的，“你就当做我恨你好了。然后你现在抱一抱我，我就大发慈悲地原谅你，如何？” 她笑着环住他的肩膀，然后把脸埋在他的怀里。 一派温情里，男子有力的怀抱，遮住她所有的神情。 第29章 第29章 伤口很浅，很快就彻底消失了，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值得庆幸。 她并没有兴趣对热情过度的镇民们一遍一遍地重复自己编造的借口，很无聊不说，欺骗老实人良心到底会有点痛。 ——是的，她自认还是有点良心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镇民还好说，说不说谎倒在其次，至少她能应付得来。对樱谷里绘而言，真正意义上的大boss是—— “伤口彻底好了？” “......” “下次小心点，别再不小心又划到碰到了。”蒂娜声音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意，虽然不是针对她的，却总让人有点不舒服。 樱谷里绘捻一捻衣角，低着头不吭声。 短暂的沉默后，蒂娜叹一口气。 “去忙你的吧。”她淡淡道，尽量让神色温和些。“还有，牛奶给你放在桌面上了，记得趁热喝。” “...嗯。” 少女低低应一声，声音又轻又柔。 略略抬起视线，红发的女人已经坐在了吧台后面，正在摇曳着杯中酒，其中的颜色妖冶得蛊惑人心。 樱谷里绘也不由得轻轻叹一口气。 ——被划到这样的谎言有可能骗得了别人，却绝对骗不了外表放纵张扬、实际性格却细腻体贴的蒂娜。更不用说她们住在一起，蒂娜可以、也有足够的理由仔细地查看少女伤口，做出自己的判断。 蒂娜什么都猜到了，少女也猜得到这一点。 ...只是都装作若无其事罢了。 维持着最后的假面，于是好像她们的人生仍然如最开始那样宁静又平和，仿佛能在这样如水的温柔中天长地老。 活在这样的虚假里，就像在泥潭里挣扎着，还在欺骗自己畅游于大海的鱼。 可有什么办法呢？ ...毕竟，人就是这么一种悲哀的生物啊。 —————————————————— “咳，咳咳！” “怎么回事，你的感冒到现在还没好？这都多久了，你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也没有好好吃药？” ...要是那样就好了。 茶发少女捏一捏自己发尾，笑容柔软，隐约带着点不好意思，“对不起啦，实在是不喜欢吃药嘛，再加上最近天气热睡不好...我下次不会了。” “下次，什么下次，嗯？” “...哎呀，明白我的意思就好，不要抓我话里漏洞嘛。”樱谷里绘干脆靠过来搂住金发青年的手臂，或许是因为有点心虚，眼神带着比以往更盛的盈盈笑意。 ——在对上侠客的时候，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至少她表面上的确是更加用心用情。 ...特别是有某些人在场的时候。 “久病不愈的话，樱谷小姐最好还是让医生好好看一看。毕竟，听到樱谷小姐这样咳嗽，任谁都会心痛的。” 黑发黑眸的男子声音温和。 ——即便当事人就在眼前，这个人也似乎一点都不害怕惹起自己与团员间的纠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所恃而不恐。如果要樱谷里绘形象说明，就是...就差直截了当把环保色帽子按在他的好团员头上了（。）。 就这样，侠客都愣是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 少女也是很服气。 她飞快地看一眼库洛洛，又收回视线，甚至抱着侠客手臂的力道都忍不住略略收紧。更不用说，她原本娇艳鲜活的笑容，此时也渐渐淡去。 但她到底只是垂着眼帘轻声细语。 “多谢您的关心了。” ——并不是敌意或者厌恶的语气，只是再合适不过的客气礼貌，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刻意疏离。 ...应该说，度把握的非常好。 经历过这么多世界，樱谷里绘已经非常清楚自己应该怎么说话，才能既不让人立刻黑化，同时也能体会到她委婉用词背后的坚决。 所以库洛洛也只是笑一笑。 “何必客气呢，樱谷小姐？”他说得斯条慢理，侵略性和压迫性却丝毫不减，纯黑的眸子依旧如墨如夜深邃。 少女微不可见地蹙一蹙眉。 她刻意——是的，刻意多看了侠客一眼，仿佛想要在他身上寻找安抚或者支持。但是金发碧眼的青年笑容如初，只温柔摸一摸她发顶。抬起视线的话，只能看见他垂下的眼睫，以及其中流露出的似乎比以往深沉些的冷绿。 扯一扯他衣角，侠客也没应声。 ...呵。 行，大佬，算你厉害。 你自己都不在意了，那她能怎么办？她还能怎么办？还不是老父亲一样把你原谅，并且把帽子按你头上（bushi）。 —————————————————— 茶发少女略略俯下身来，按着胸口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任她如何想要压下去也无济于事。 ...唯一该庆幸的就是现在是早期吗？不管有多疼，至少能来得快，去的也快，忍一忍就算过去了。 她苦笑般摇一摇头，转过视线。 蒂娜早就守在她身边，满面凝重，却一时什么都不敢做。直到见她缓过来，才敢轻轻地为她拍一拍后背。少女也就尽量回给她一个抚慰的笑容。 ——不过很显然没用就是了。 “你这风寒怎么发展的这么严重？”她拧紧眉头，大概也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别用那些借口糊弄我——药我是一日三餐盯着你吃的，根本没有差过；更不用说你房间在我旁边，睡觉是有些不安稳没错，也不至于病就加重了吧？” 蒂娜伸手试一试她额头的温度。 ...并不烫。 不发烧本应是件好事，不知怎的，她的心却不由得一点点沉了下去。 “我带你去外面吧？”她突然说。 惊得樱谷里绘猛地抬起头，略略睁大了眼睛。 ——因为她们两个都心知肚明，这个“外面”代指的不是单纯的家的外面，而是小镇外那个更广大的、对少女来说完全是未知的世界。 ——也是蒂娜最不愿意少女涉足的世界。 蒂娜咬一咬下唇。 ...她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毕竟，那个世界在常人眼中——尤其是什么都接触不到的普通人的眼中，可能还算美好；可只要身上有一丝特殊之处的...无论是什么方面，都会尝到什么是这个世界的黑暗。更不用说貌美如樱谷里绘，只怕到了那个世界，早晚会尸骨无存。 可是眼下...... 眼下，她总不能指望小镇里的医者。 茶发的少女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她仿佛一直什么都看得清，明白为什么自己明里暗里提醒她不要对外面的世界感兴趣，也清楚像她这样的人究竟可能会遭遇些什么；只是她从来都不会说起这些，于是就仿佛她什么都不清楚。 只是此时她安静地注视着蒂娜的眼睛，眸光一瞬间仿佛流淌过很多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化作了往日近乎冷淡的沉静。 “别说傻话。” 她轻声嗔斥着，仿佛面前是自己的后辈。 短暂的沉默后，蒂娜才努力笑出声来，同时用力揉着少女发顶，仿佛这样就能让她的情绪看起来正常些。 “臭丫头！怎么跟我说话的？” 樱谷里绘只安静地看着她。 ...于是蒂娜面上的笑意也一点点淡去。 “我不会出去的。”她的口吻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 低一低眸，少女再抬起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最沉静温柔的神色，“这是我的选择，蒂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我不明白。” 红发的女人呢喃着，声音近乎喑哑。 “里绘，你......” “蒂娜，你必须帮我。” 在女人的情绪彻底失控之前，茶发的美人终于露出些近乎伤感忧郁的神色，也让蒂娜莫名就彻底安静下来。 “只有你能帮我了。你知道的。” 她轻声呢喃着，靠过来，把自己埋在红发女人的怀抱里。正因如此，她的声音也显得有些模糊不清，“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蒂娜。” 怀抱很温暖。 不知怎的，少女竟然想要叹息。 短暂的沉默之后，蒂娜再次开口——这一次，她的声音比之前冷静许多。 “你居然这么说吗？我还以为你是相信他们的呢。” ...哇，这可真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这话你自己相信吗？”樱谷里绘不由自主居然笑了起来，“这个玩笑可并不好笑，真想不到是蒂娜你说的。” “毕竟那家伙看起来还是很喜欢你的，我还以为你真的沉醉进温柔乡了呢。” 蒂娜冷笑一声。 少女怔一怔。 “真的吗？你跟那些人一样，也觉得他很喜欢我吗？”片刻后，她恢复了笑吟吟的模样，但只轻轻问一句。 她是真的有点好奇。 在世人的眼里...喜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在每个人眼里的定义都不同吗？ 至少在侠客这里。可以共享，可以比较，可以被牺牲...这样的喜欢和喜欢一个物件又有什么区别？既然大家都是如此，为什么就总是有人说她不会喜欢人呢。 这是双标吧（？）。 ...啊，大概她真的永远也搞不明白这种东西了。 第30章 第30章 她和蒂娜谈了很久。 ...要蒂娜接受她的想法是不可能的。毕竟少女不能把时空旅行和系统的事交待出来——那可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自己卖自己了——所以，樱谷里绘料到蒂娜不会接受，从头到尾也没指望蒂娜接受。 只不过是通过这种说法，让蒂娜在知道了她的“想法”之后，行为收敛一些，免得她彻底惹恼了那群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别人也便罢了。对于蒂娜，能保全的话，她一定会尽力维护的。 ...姑且算是偿还了些蒂娜对她的恩情。 ——————-—————————— 请问，一个与世隔绝故步自封的小镇，有可能出现治得好绝症（她这种心脏病某种意义上也算得上绝症吧）的神医吗？ 她觉得不可能。 ...不说别的，她都担心这些人能不能查出是心疾（。）。 所以樱谷里绘对去医院这件事毫无热情（？）。不过是周围人都催着她，甚至蒂娜也逼着必须有个准确说法，她才不得不去点个卯走个过场罢了。 谁能想到，去的路上什么事也没有，回来倒是被撞个正着—— “樱谷小姐？” “...希伯来？” 茶发少女收住脚步，转过头来。在看见来人的时候，她美丽的面容微微浮现出一丝惊愕，但很快化为柔软的笑意，“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 “其实是母亲吩咐我跑一趟，正好路过...真没想到这么巧，居然能遇见樱谷小姐你。”年轻人面上隐隐泛出些激动的红晕来，一副想要看她又不敢看的样子，“话说樱谷小姐怎么在这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顿一顿，兴奋过头的年轻人才留意到眼前场景，笑容不由得一点点淡化。 “医馆？樱谷小姐你...” “没事的。不过是之前一点小风寒，没太放在心上，结果拖到现在都没好。这不，被蒂娜好好说了一回，把我轰过来了。”少女回头看一眼医馆，忧郁叹一口气，轻柔的声调却能让原本焦躁的心情彻底平复下来。 希伯来松一口气，不由得笑得灿烂些。 “樱谷小姐还是像以前一样小孩子脾气呢，一点都不喜欢来医馆，原来到现在这点都没有变过吗？” “你这话有意思。难道还有谁会喜欢来这种地方？” 樱谷里绘轻飘飘瞥他一眼。眼神乍一看好像居高临下又好像带点嗔斥，唇边却隐约泛出一抹轻松的笑意。 希伯来傻笑着摸一摸后脑勺。 ——少女不愿意亲近异性没错。但是就这么点大的小镇，同龄的玩伴本来就少，他们两个也称得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再加上她的性格也不是高冷那种，总不可能真的不搭理十年如一日凑过来的童年小伙伴。 一来二去，他们的关系勉强还算得上熟稔。 ...是的，勉强。 毕竟该拒绝的，樱谷里绘从不会给他们妄想，这是她的原则——从希伯来到现在都只能叫她樱谷小姐这一点就可见一斑。 看，她是个多么有责任心的好姑娘啊（bushi）。 总之，也正是她的态度明确，所以相识十年，虽然有人想让他们在一起，也都知道希伯来的心意，但却从没有人觉得他们有暧昧。 ——感谢她吧。 不然就那些恶魔的占有欲而言，这傻孩子早就凉了。 “蒂娜还等着我呢，如果没事的话，那我就先告辞了。”想到这里，茶发的少女笑意重新变回礼貌与疏离，微微行一礼，就预备离开。 “哎，樱谷小姐！” “？” 茶发的美人站在原地，只给他一个眼神。 她的眼神可以把人拉进最美妙的梦境里，却也可以让人从梦中瞬间醒来。她的眸光还是那么美，于是希伯来一腔热血就被这一瞥化作柔情，却也化作了失落。 ...她不喜欢自己。 他一直都知道。 “樱谷小姐...还在与那些人打交道吗？”沉默半晌，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现在很是莫名其妙，不得不主动开口。 “...？” 樱谷里绘用眼神表达疑问，好像很不理解他的意思。 ...虽然她在心里叹一口气。 ——她倒是想不和这些人打交道，但是，可能吗？他们不走，她就根本没有任何远离他们的机会。 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弱者没有选择权。 想到这里，在年轻人略显焦躁和担忧的喋喋不休中，她只用手指轻描淡写碰一碰唇瓣，眸色如水一般涓涓流淌。 于是世界都好像刹那间安静下来。 —————————————————— “如何？还好吗？” “应该没什么问题...大不了过段日子我再去一趟，总能让你们放心了吧？”茶发的少女笑得柔软又无奈。 “没事就好，我很担心你，知道吗？”侠客搂住她肩膀，附在她耳边轻声细语，显得两人关系极其亲密。 樱谷里绘想了想，没推拒他。 ——因为她能感受到侠客微妙的心思。 侠客应该比较算是个好团员和好伙伴，心思又是很多男生没有的缜密，在伙伴面前秀恩爱的事他不是不会做，但一般都不会做的太过分。如果是一开始的时候，他轻易绝不会在这些人面前做如此亲昵的动作。 少女能感到男人此刻隐秘的宣示主权的味道。 ...现在吗？ 他倒是不觉得太晚了。 少女垂一垂眸，就把所有的心思全都遮掩过去。 顿一顿，她偏过视线来。 “对了，你们怎么在这儿啊？” 声音近乎清甜，却遮掩不掉其中的疑问。 ——今天这趟回家的旅程是专门用来遇人的吗？转角遇见爱她都忍了，至于还连遇好几次好几波？ 飞坦冷冷睨她一眼，并未应声；玛奇好像根本就没听见她问问题，连个眼神都没给；到了最后，当真只剩下侠客一个，含笑揉一揉她发顶，莫名很让人感动。 “只是有些事要做罢了。” ...真是废话。 樱谷里绘不自觉地叹一口气，心里明白这人春秋笔法大概就是不想说了，她也没兴致再问下去。于是空气中就陷入了近乎温柔的静谧。 “里绘。” 然而金发青年并没有打算这么容易放过她。 他搂着她的肩膀，几乎把她锁在怀里，仍然是再亲昵不过的姿态，笑吟吟的模样却说不好背后藏着多少深意。 “话说，里绘，之前那个人是谁啊？你们在聊什么？” 侠客的口吻仿佛在与她谈论天气一样轻松惬意。 ...却让少女生出一瞬间的毛骨悚然。 ——这种毛骨悚然甚至不是为着她自己，而是一种仿佛别人的生死就在她一个眼神、一个字里面而生出的不安与惶恐。 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作出短暂的思考的表情。 “你说...啊，希伯来吗？” 冷静，冷静。 只要有一点点不对劲——哪怕是他们自己觉得的不对劲——流露出来，希伯来非得被推上死路不可，所以她只有保持冷静，才有可能保住他一条命。 ...就算她自己为自己造浮屠塔了。 “就是一个小镇里的。你还记得你昨天吃的水果吗？就是从他们家买的。你不是也去过水果店吗？怎么一点都不记得的。” “只是如此吗？” 飞坦面巾下的声调冷淡难辨。 “那还能是什么呢？” 茶发的少女神色很无奈。 顿一顿后，她又露出些疑问的眼神，“不对啊。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聊天的？你们当时就在旁边吗？” “是啊。” 侠客笑嘻嘻的，手指顺着她的发辫滑落。 “本来当时就想叫住你的，结果看你们聊天聊得很认真，就没有打断你们。怎么样，是不是很贴心？” “...不，恕我直言，我总觉得你这话说的怪怪的。” 樱谷里绘毫不犹豫地吐槽。 想一想，她忽地露出笑容来，转头对上金发青年的眼睛，声音似乎更加娇甜。“我这才反应过来。怎么，吃醋啦？” 当着“外人”的面，她仍然毫不收敛地抬手去摸侠客的眼睫，笑容极其俏皮。 “想什么呢？都是一个小镇长大的，我要是喜欢他的话早就和他在一起了，还能轮得到你？想得可真美。”这话说的发自真心又合情合理，也正因如此，少女丝毫不担心被人觉得她是在说好话，“你吃醋我很高兴，可也不要乱吃，至少找个稍微靠谱点的再吃醋啊？别的不说，对你自己的颜值还是要有点自信嘛。” “原来在里绘你眼里，我能有点自信的只有颜值吗？” 侠客不由得笑起来。 但茶发的少女仍然很理直气壮。 “那你还想要多少呢？做人不能太贪心的，有一项已经很了不起了，知道吗？”她戳一戳青年眉尖，然后收回手指。 侠客眼底笑意似乎比刚才更真实些。 ...呼。 （希伯来）得救了。 ——别再折腾了，最后这段日子就给她一点清净，好吗？再这样下去她就是没有心疾也得被吓出来啊。 第31章 第31章 夜深人静处，杀人放火时。 “你真的想好要这么做了？” 雌雄莫辩的嗓音缓缓响起，在这样的夜里无比清晰，却只让人感受到其中流淌的冰冷。如果普通人听到，大概会不由自主地打寒颤。 不过他的伙伴自然是不畏惧的。 金发碧眼的青年笑一笑，只是这夜遮住了他幽深的眸色。 “真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能听到飞坦你问我这种问题啊。”他笑着说，声音轻快，但谁都分辨不清这笑意里更深邃的东西。 飞坦冷冷瞥他一眼。 侠客毫不在意地回视，仍然是笑吟吟的模样，眸底仿佛有黑色的火焰一瞬间跳动。 “你不想他死吗？” 他笑吟吟问。 ——这两个人在旅团里一直以来...虽然称不上至交，但算得上同伴。此时他们交错的目光深意无限，气氛更是陷入以往从未存在的诡异和静默。 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 倒不是说他们以前的关系就和谐到从来没有矛盾，但是侠客和飞坦负责的本就不是相同的方面，打的交道少，争执矛盾自然也就会少；再加上侠客作为高智商辅助类的细腻妥帖的性格，更不会轻易和团员有什么不对付。 第二就是旅团虽然禁止私斗，但毕竟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根本压抑不住脾气秉性。哪里不对劲就直接动手，被劝住后根据旅团的规则，掷硬币决定两人遵从谁的观点，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根本不会留到第二天。 忍耐力好又记仇的，两个人也不可能做同伴到现在，早就有一个人尸骨无存了。 所以，谁能想得到呢？ 有一天，幻影旅团的人居然会陷入这样的诡异氛围里，居然会出现他们曾经最看不起的为情所困——虽然他们自己不知道，更不会承认。 甚至只是因为一个人。 ——一个他们平日里绝对会当做是尘埃的、不屑一顾的，直到现在都是抬抬手指就可以摧毁的存在。 美色果然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你会想留着他吗？”侠客面上仍然是笑嘻嘻的，又问了一遍，眼底仍深邃得不可见底，“你不想要他死吗？” 这样轻描淡写的口吻，说出来的话却足够让人毛骨悚然。 他又低头，看床上的年轻人一眼。 眼底晦暗不明。 ——如果不是为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还想要留在这个镇上，还想要维持那最后一点假象...幻影旅团的人根本不可能采用这种杀人的方式，而是毫不遮掩地让他的血染红小镇一向晴朗的天空。 他是真实地动过这种念头的。 ...只是最后被他放弃。 他不怕与世为敌，更不把这小镇里普通人的命放在眼里，却不得不在意大开杀戒之后那少女有可能看过来的眼神。 ——若非如此，这家伙和樱谷里绘说话、尤其是露出那种遮掩不住的爱慕眼神的时候，他就绝对已经身首异处了。就是少女不喜欢这家伙，侠客越来越强烈的占有欲，也开始难以容忍别的男人觊觎他的所有物。 说不定鲜血还会溅上那张柔美的面容，正好把他的女孩从不染尘埃的高洁中拖到身边呢。 金发的青年漫不经心地想着，眼底仍是幽幽的冷。 看在里绘白天的表现足够好的份上，他勉强接受给这家伙一个好点的结局，让他可以走的痛快些。 他觉得这已经是他很难得的温柔了。 至于飞坦。 ...他不可能阻止这件事的。 论嗜血的程度，飞坦从不弱于他；而在这件事的看法...如果飞坦没有意见，会跟着他一起来这里吗？ 嘴上这么问一句的飞坦，说不定心底怀着更暴虐也更冷酷的心思吧，比如直接杀了他是不是让这家伙走得太痛快了什么的。 毕竟他那么热爱刑讯。 侠客无声地冷笑一下，却说不好这笑意是针对谁。 飞坦看着深夜里侠客模糊的身影。大概是因为身边没有哪个少女存在，这人也不再遮掩他压抑的气质，那种阴沉才是来自流星街的人最真实的模样。 不就是如此么？ 无论是他也好，自己也好...... 不管怎么遮掩如何伪装，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他们是从最黑暗最冰冷的土壤里，用无边的鲜血骨肉做了肥料，才绽放的恶之花。 他默不作声地举起伞，伞尖在月色里折射出一抹锐利的寒光。 “唰！” 几乎就在他伞尖刺下的这一瞬间，窗外一根白亮到近乎透明的细线忽地刺入，绕在飞坦的伞尖上，牢牢绷紧的线让伞尖看看停在那个年轻人的喉咙边。 两人一齐回过头来。 紫发的女子略略抿唇，神色淡漠。 眸色在这样的夜里清冷如水。 —————————————————— “早安，樱谷小姐。” “...早安。” 仍然是礼貌又客气疏离的打招呼。甚至她原本还有些倦意，但一见到男人，就瞬间清醒起来。 她抿一抿嘴唇。 “库洛洛先生今天来的很早，是突发兴致想要喝点什么吗？”来者皆是客，樱谷里绘提醒自己一句，尽量依然保持着沉静的微笑。 而黑发黑眸的男子唇边的笑意永远令人捉摸不透。 “为什么樱谷小姐会想到这方面呢？” “库洛洛先生真会说笑，这里是酒馆，我还能往什么方向去想呢？”这种程度还是能应付的，茶发的姑娘神色丝毫不乱。 “但这样说就很无趣了啊。” 库洛洛笑意加深，语调似是慨叹——他的声音很动听，语调更有种别样的美感，如果是一个热爱文学艺术的人，说不定会觉得这个人如同在吟诗作赋，“樱谷小姐为什么不想一想，也许我是因为你才来的呢？” “因为我？因为我会倒酒端盘子吗？” 少女面上笑意不减，却毫不犹豫地吐槽一句。 ——自从双方近乎已经全部说开后，也随着存活期限的步步逼近，樱谷里绘已经颇有些放飞自我的味道。就像现在，时不时就会说两句随口随心的吐槽。至于这些人会不会放在心上，是觉得有趣还是被冒犯...关她鬼事（。）。 “要我去给您拿您平时喝的那种酒吗？” 一句吐槽说完，她一般就当做无事发生，神色也仍然是温柔平和的。这种态度甚至能让人觉得刚才她并没有说那句话，只是自己的错觉。 库洛洛笑着点一点头。 “好的，麻烦你了，樱谷小姐。” ...呵。 “那...我还有事要忙，先告辞了，库洛洛先生。” 透明的高脚杯放在桌面上，酒液是美丽的金红色，在杯中摇曳生姿。库洛洛端着杯子轻轻摇动着，含着笑意仿佛在想着什么，直到听见这话才抬起头来。 “很着急吗？我还有事想和樱谷小姐你谈谈呢。” “......” 那你之前一堆废话你不说（。）。 呵呵。 “什么事？” “樱谷小姐的那个朋友，是叫做...希伯来，是吗？”他略略作出思考的、苦恼的神色，在短暂的沉默后微笑着问她。 “...您要说的事，跟他有关系？” 冷静，冷静。 绝对不能露出异样来！ 樱谷里绘甚至努力让自己的呼吸都不露出异样，只恰到好处地露出些惊讶和不解，“您又怎么跟他扯上关系的？” “可不是我想要跟他扯上什么关系。” 库洛洛笑着摇头，目光牢牢钉在她的面容上，似乎不想漏过她一点点的表情和眼神，“但是没办法，谁让我的团员到底有些鲁莽呢？虽然侠客会和飞坦一起行动，这一点的确也让我有些惊讶就是了。” 少女不应声了。 ...她觉得自己也无话可说。 “别担心，樱谷小姐，他没死。”库洛洛的声音很温和，“这一点你应该感谢我，不然的话，今天你大概就会看到那年轻人的尸体了。” “那库洛洛先生的意思...是要我跟您说声谢谢吗？” 描述不好自己的心情，她只轻轻地说着。 神色仍是平静淡然的，只是仔细看的话，才能看出她有轻微的失神。 ...她不是不在乎的。 至少不是全然不在乎。 意识到这点，库洛洛微微露出一个近乎满意的、得偿所愿的笑容，原本就低沉的嗓音在此时把他们的身份再一次刻画得淋漓尽致：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什么感谢，樱谷小姐。” 他轻轻握住少女的手腕，把她扯到身边来。 而她恍若未觉。 “我只会帮你这一次...算作提醒，如果有下一回，我说不定会亲自出手。如果樱谷小姐在意的话，那么像樱谷小姐这样的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的，是不是？” 最后一句，他压低了的声调，如若恶魔在她耳边萦语。 “毕竟，我也不喜欢见到樱谷小姐身边出现什么碍眼的家伙呢。” 茶发的少女沉默着，只这么安静地看他一眼。 “...我知道了。” 她只这么轻声细语的、近乎平淡的说一句。 ——没有爱，也没有恨。 虽然她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但无论哪一次发生，她总会有些脱离自身的，从旁观者角度发出的感慨的欲望。 大概对于这些人来说，七情六欲都是扭曲和偏执的，所以对于他们眼里的弱小者，哪怕是真切的喜欢，他们也会只用他们习惯了的、令普通人畏惧的方式表达。 不，也许他们根本意识不到他们的喜欢呢。 ...毕竟，他们的世界如此不同，又如何指望用相同的方式来评判呢？ 第32章 第32章 不接近别人...她是做得到的。 她当然也会这么做。 虽然樱谷里绘淡漠成性，很多的人和事更是看作过眼云烟，但还不至于刻意去连累别人因自己而死。她也不是圣母，不过既然只需要她做出一点并不怎么损害到她本身、依她的性格也并不太在意的疏离，就能暂时保证这些镇民的安危，再加上这件事又有一部分跟她有关，那么她并不介意做出小小的牺牲。 至于被威胁什么的...... 不是早就应该习惯了吗（。）。 正是因为已经习惯...说实在话，樱谷里绘并没有很生气——也没什么能让她真的生气。她的情绪从来都是很淡的，风一吹就能丝毫不留下痕迹。 不过不代表她记性不好。 这件事，她自然会在心里记一笔。 ...等着瞧吧。 —————————————————— 她收回之前的话，这个小镇上的医者...还是有点医术的。 至少心疾还能看出来（。）。 拿到医生的纸面鉴定（这字写得居然还挺好看）的时候，樱谷里绘仍然是平静的...平静得让对方怀疑她是不是没看懂上面所写的东西，或者其实是受的刺激太大，所以根本没接受这个事实。 “这件事情，可以为我保密吗？” 把纸折成四折收起来，少女面上的神色仍然沉静又从容。 而对面的男人则露出些犹疑不定。 “可是...” “蒂娜那里我自然会告诉她，您不必担心。我说的是，如果有除她之外的人来问，您不必说谎，直接说我要求保密就是了。” 男人似乎松了一口气。 “这是应当的。就是樱谷小姐你不这么嘱咐，我作为医生也要这么做，您不必担心。”他说着，眼神温和中流露出担忧和愧疚。 是的，愧疚。 ...因为他能诊治出来，不代表他能治好。 对于这个到底有些落后的小镇，心疾等同于不治之症，得病的人在医生眼里几乎就是被宣判了死刑。 愧疚很正常。 ...不过对少女来说是没有必要的。 所以，行上一礼，樱谷里绘就安静地退出房间。 她最后回头看一眼门上挂着的铭牌。 其实这个医生的医术对于小镇来说已经很不错了，至少可以准确地判断出她是心脏有疾，而不是误以为是别的什么——她是真的经历过这种医生的，就是她再冷静平和，当时也觉得这件事又好气又好笑。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别说他的医术不够好，就是神医再世，也救不了她。 系统的存在本就是最特殊的，它制定的规则可以媲美这个世界的法则...无论是【富江】的能力，还是她必须要死的事实。 她深深地清楚这一点。 ——毕竟在其他的世界，不是从来没有人拥有特殊的能力，也不止一次有人想要利用出神入化的医术治好她。 她也曾经...有过期待。 也就是从那时起她才知道，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她就会单纯亡于心疾；如果有特殊的能力介入...她的病就将等同于被那个世界最奇特也最强大的能力诅咒，无可逆转地将她拖向死亡。 这是永远改变不得的。 ...系统不介意为此添加设定。 樱谷里绘轻轻叹一口气...虽然她自己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如何，却知道这绝对不是很多人脑补中的强烈的不甘。 ——七情六欲皆平淡，于是连不甘都生不出来。 说不定这正是系统的想法呢。 ...罢了。 想这些根本没意义，只是徒增烦恼，她还是仔细想想该怎么跟蒂娜解释，又该怎么劝这姑娘放弃吧。 —————————————————— “怎么了，心情不好？” “啊？” 抬起视线，金发碧眼的青年笑嘻嘻站在门口，如同最普通的邻家男孩。他此时的笑意温和又阳光，根本看不出曾经在他面上流淌过的阴霾。 茶发少女长长的眼睫略一颤动。 “你怎么来了？蒂娜居然能同意你上来找我，真够让人意外。”她慢慢露出微笑，声音平和又温软。 只是如果是关注她的、心思又细腻的人仔细看，还是能从她眼底看出异样来。 这其中也包括侠客。 侠客安静地注视那双琉璃色的眸子，仿佛在想着什么，半晌才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快步走到她身边。 茶发的少女本能般就把手中纸张合拢。 侠客眸色不由得就更加暗沉。 “防着我？” 但是他唇边仍然挂着很能蒙蔽人的笑意，亲亲密密坐在她身边，环住她的腰，“不至于吧？什么东西连我都不能看？” 不。 你当然要看。 ——这就是给你看的。 无论是又一次把这张诊断书拿在手上，是刻意没有完全遮掩的异样，还是刚刚把它合起来的动作，不过是她的又一出戏而已。 她也毫无愧疚之心。 人生在世，谁不是活在戏中呢？ 更何况，别人也就罢了，对这些足以称作魔鬼的家伙讲良心？想想这些日子经历的事，她觉得无论做些什么她都是问心无愧的。 樱谷里绘抿一抿嘴唇，露出些复杂的神色。 她不吭声。 “不是吧？还当真有什么我见不得的？”侠客仍带笑意，眼神却不由得更加阴沉与冷酷，却在少女略略扬起视线的时候将所有的情绪完美遮掩。 ...明明双方对彼此的真面目也快算得上心知肚明了。 也许这个男人对她是有些真心的吧。正因为有着这一分真心，不再是单纯的拿她当玩物物件看待，所以才有了心思在自己喜欢的人的面前维持光风霁月的假象——哪怕所有人，包括她樱谷里绘都知道，这是最荒谬不过的谎言。 不过他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这是这些男人的通病：不愿意承认自己有这种在他们眼里象征着弱点和软弱的情绪，而这种性格在所谓的强者的身上最为明显。 也许等她死了，这种人会后悔。 ...不过自己造的因，自己尝苦果，这种事就不是她会在意的了。 “我真的不能看看吗？” 他又问了一遍，倒显得颇为不依不饶。 “我觉得不看是最好的。” 茶发少女的眸光良久未曾对焦，在听到他这样说后，终于轻轻叹息一声，对上青年那双孔雀绿的眸子。 她的眼神极为复杂。 复杂到给侠客一种莫名的不安。 ...希伯来的那件事，樱谷里绘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在那天团长就已经告诉所有人。本意其实和侠客想要这么做的原因是一样的——让这个旅团的所有物明白，不要轻易挑衅他们这种男人的占有欲。 这件事其实根本不应该被侠客重视。 侠客承认这件事的确是他的一时冲动乃至于迁怒，因为自己的所有物被伙伴觊觎，明明理智上知道这根本不应该在意，可他到底没能做到这一点。但是即便是迁怒，如果那天真的杀了希伯来，他也绝不会后悔。何况那天团长派玛奇把他们拦了下来。 但是不后悔，不代表他不计较樱谷里绘的态度。 茶发的美人嘴上什么都没说过，对他的态度也一如既往，可是这种平静的深处总有一种风雨欲起的阴霾。 而此时，就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 “...也好。” 他听见身边的少女声音轻柔，如同浮空柳絮缓缓落地的叹息。 惊讶吗？震惊吗？ 大概是都有的。 眼前的人大概生出无数的复杂情绪，究竟包括些什么...单纯看他的表情是说不全的，只能确定他绝对没有把这件事一笑而过罢了。 他在意呢。 ...真好。 毕竟她所有的计划，总要这个人对她有一点真情实意在。 “你...大概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吧？”好像彻底放松下来，茶发的少女略略弯起唇角，眉眼仍然柔和又沉静。 侠客看着她，她也丝毫不畏惧地对视。 ...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她的存活期限已经到了，就是这个人下一秒突然暴起把她杀掉，她也不会在乎。最多就是会遗憾一下，她没能成功地为小镇上的人求一道护身符，有可能被情绪糟糕又为所欲为的这些家伙迁怒。 “我明白了，然后呢？”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听得出情绪不好，甚至以他的演技都遮掩不住。 樱谷里绘只是笑一笑。 她轻轻地扯一扯他的袖口，动作轻柔又乖巧，仿佛回到了他们相识的最初。然后见他没有反应，她更是放飞自我一般用双臂搂住他的肩膀靠在他怀里，亲昵得不可思议，满满的都是一腔柔情。 “我真的喜欢你的。”她说得轻声细语。 她知道侠客看不见她此时的眼神，所以丝毫没有遮掩的想法——那不是喜欢，或者更准确地说，那不只是喜欢。 “我真的很喜欢你，到现在都在喜欢你，但是...” 少女顿一顿声，仿佛在斟酌着最后一句话。 这世上最美好的声音，说着最平淡最冷静的话语，仿佛一瞬间就把自己刚才所有的情与爱全部抹杀。 “——我们分手吧。” 第33章 第33章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你阻拦不了我的，侠客。我记得以前就跟你说过，我可不是外表这么温柔的人，我比你想象中的要更坚持我的想法。” “甚至可以不在乎这些人的命？” “......” “别以为你靠着这个就能逃走，樱谷里绘，你休想。” 金发碧眼的青年咬紧牙关，神色间压抑着近乎暴虐的、把这个世界化作烈焰地狱的万般情绪，隐隐竟显得原本文雅阳光的容貌都犹如恶鬼。 “就是死，你也只能是因我的意愿而死，你没资格为你自己做主。” “...永远没有。” —————————————————— 人生在世数十载，到底会经历些什么没人能知道。也不知这一位傻孩子（？）是哪里来的勇气，居然会说出“永远”这个词，看来他脑筋确实已经不太清醒。 虽然樱谷里绘并没有提醒他这一点。 ...她没必要火上浇油。 樱谷里绘很少会做冲动的事，这一次也不例外。事实上，在这么说之前，她就已经猜到侠客会动怒，也根本不指望当天能分手，或者能把事情说明白。 所以她只平静地观察着侠客的反应。 一直到他离开。 侠客也许要比他的伙伴们更聪明也更适应伪装，但他到底是这个旅团的一员，最习惯的还是胡作非为。这一点注定了他最擅长的不是假面，注定他永远不是最出色的演员，所思所想自然也没有办法完全蒙蔽过樱谷里绘的眼睛。 在这一点上，侠客永远赢不了她。 茶发的少女平静地将手中的书又翻过一页。 午后的阳光总是温暖的。明明夏日即将过去，可是越是如此，烈阳就好像越要彰显自己的存在感。这样的天气里，大概站在外面不用动弹，过上一会儿也会中暑。 樱谷里绘向着珠帘外看了一眼。 这阳光实在太过灿烂，近乎刺伤她的眼睛。 ...也不知道蒂娜现在到了哪里。 她轻轻叹一口气。 自从知道她具体的病情，蒂娜一直表现得不愿相信，也极为不甘。在几天的状态不稳，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后，蒂娜突然说要到外面去求医问药，也反复向少女发誓会早些回来，要她一定好好照顾自己。 ——其实蒂娜是想带她一起走的，只是又一次被她拒绝了。 心里知道治不好，少女就不愿意继续折腾。 至于蒂娜...... 她想过拦住她，只是百般考虑后到底放弃。 一是心里知道肯定劝不住，毕竟自己给不了蒂娜一个足以说服她的理由；第二就是从现在开始，她和那些家伙将会陷入微妙的状态，他们的情绪绝对会很起伏不定。而那些家伙情绪不稳的时候...别人还好，蒂娜离她太近，太容易被迁怒，不如让她离得远点。 让她樱谷里绘一个人来面对所有的晴空或风雨，如果真的有事，也让她一个人承担。不欠下债务，不再牵扯着因果，这对少女来说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也从现在起，这酒馆倒像是她一个人的了 ...虽然她并不在乎。 —————————————————— “库洛洛先生原来也会医术？” 樱谷里绘看一眼自己手边喝了一半的牛奶，不知怎么的非常想要泼到他身上——不泼到脸上或许是最后的仁慈（？）。 ...看在派克诺妲也在的情面上。 但就是这样，她的声音仍然是往日的清浅平淡。 因为距离有点近，少女又很不喜欢库洛洛盯着人看的眼神，所以她略略垂着眼睫，直到现在都没有和他视线接上一次。 也只能从这些任性的小细节，才能读出她的真实想法。 库洛洛笑一笑。 “是啊，很让人惊讶吗？”他温声说。 ...呵。 呵呵。 樱谷里绘微不可见地挑一挑眉尖，又不吭声了。 ——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或者自己不喜欢的话题的时候，她总是如此，在男人眼里倒有些符合这个年龄的可爱。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治疗你，樱谷小姐会感到很高兴吗？” 你想多了，大兄嘚。 你能做到，那你真的了不起。 茶发的少女终于略略抬起眼睛来看向他。 于是库洛洛突然止声。 也许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也许是因为她唯一在乎的蒂娜已经离开，樱谷里绘似乎已经不再遮掩她真实的性情。褪去如水的温柔，那双琉璃色的眸子变得真正的剔透，而仔细看去，眼底却只显得空无一物。 没有温存作为伪装，眉眼里更没有了往日或深或浅的笑意，她就像与这个世界再无瓜葛。 明明是那么柔美那么动人的姿容，此时却莫名多出了些寡淡的味道——这种寡淡不是贬义词，不在于她的容貌，而在于她的气质。她浅淡的就像是随时都会羽化飞升的仙人，也许一眨眼就会像泡沫一样碎裂，然后在刹那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慢慢的，不自觉间收敛笑意的库洛洛慢慢勾起唇角，重新笑出声来。 只是这一次，他的神色已经与刚才截然不同。 ——冷、傲、又深沉。 幻影旅团的团长在这一刻露出了自己最真实的面目：那是在尸骨中生根、在黑暗中成长、被鲜血浇灌出的恶鬼的灵魂。 面前的少女神色淡淡，丝毫不惊。 ...他的感觉是对的。 这女孩大概早已清楚了他们最真实的模样。只是不开口，不说出来，也就好像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再伪装下去了吗，樱谷小姐？” 他笑着问，笑意根本无法止住，好像这是什么很好笑的事情。 却只换来少女飞快略过他面庞的冷淡的目光。 “阁下这话言重了。” 樱谷里绘并不觉得这很算伪装。 毕竟，她从未刻意遮掩过她的性情，只是太多人都被她这副容貌欺骗，然后自顾自地认定她就是个温柔又忧郁的弱女子。 有时候她都会因为这种印象而觉得无奈，却根本无法纠正这一点。 原因？ ...也许她确实有一部分是这样吧。 “为什么呢？”男人却好像根本没听见她这话，仍然笑吟吟地追问，“因为蒂娜小姐走了，所以你就什么都不在意了吗？樱谷小姐你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命，这我是知道的，我能看得出来；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樱谷小姐你的冷情程度，除了蒂娜小姐，小镇上其他人的命，樱谷小姐你其实一点都不在意？” ...会说人话么？ 能不能请你说人话。 这阴阳怪气的程度，这遮掩不掉的恶意，不知道的人大概会以为她樱谷里绘是个多狠心又多冷血的家伙呢。 她知道眼前的男人其实是在试探她，试探她对于这些镇民的看法——因为自己实在看起来太淡漠了，仿佛什么都留不住，所以想要找到更多能羁绊得住她的枷锁。正因如此，她才不愿否认，却也不能承认。 应该庆幸的是，他们三观不同，所以他们永远也理解不了樱谷里绘的想法。 ——她很在意这些人吗？ 并不。 可用这些人的命来威胁她，能不能成功？ ...很大程度上是可以的。 因为她不愿意留下羁绊，但也不愿意欠下这么大的一份债。所以哪怕杀人的不是她；哪怕如果没有她，这些人很可能在之前就在寻找想要的东西时把镇民全都杀光；樱谷里绘也不希望发生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种事。 她闭一闭眼睛。 “阁下特意来找我，就是想要跟我说这些吗？” “这难道不重要吗？” 这也许很重要，但不是个正常人该说的。 哦，对，他也根本不是个正常人。 空气再次陷入了沉默。 樱谷里绘的神色一直是淡漠的，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她就这么看着双黑青年手上突然出现那本封面极其诡异的书籍，哗啦啦翻开，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诡异的不祥，表情也始终没有出现一丝波澜。 “樱谷小姐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特殊的能力吗？” ...呵。 要不然呢？这本书的出现是变戏法？ “没人知道一个世界会藏着多少神奇的东西，除非这个人是世界本身。”她的声音仍然清淡，虽然话不对题，却换来库洛洛一个饱含深意的微笑。 “樱谷小姐的说法很有意思，也很有道理。” 他这么说着，动作仍然斯条慢理。 “因为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不再遮掩自己真实的模样吗？我在想，樱谷小姐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世界存在特殊的能力而感到惊讶，也没有一点点期待或者畏惧自己得救的可能。不得不说，我很好奇这种态度的原因。” 少女仍是冷眼旁观的姿态。 男人面上带着笑意，目光从手中的书上挪过来，一瞬间的深邃阴沉，如同他的眼底就是最真实的地狱深渊。 “樱谷小姐相信自己一定会死，是吗？” 是啊。 当然。 这么多世界走过去，从来没有人能留下她让她正常终老，她当然已经非常相信这个辣鸡系统的能力了。 ...也足够她了解系统的想法。 ——樱谷里绘必须要死，樱谷里绘一定会死。 这就是系统持之以恒的立场。 多有趣啊。 她垂着眼睫漫不经心地想着，思绪虽然已经跑的突破天际，神色却仍然平静，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眼前的场景。 ——就在库洛洛声音落下的同时，他手中的书无风自动，呼啦啦地翻动着；与此同时，身后隐形人一般安静站着的派克诺妲的手轻轻落在她肩膀上。 ...放弃吧。 没用的。 第34章 第34章 “我说过，我们已经分手了。” “那我也说过我没有同意吧，里绘。” “分手这种事...从来不是一定要双方达成一致吧？我告诉过你的，我对我的决定素来很坚决。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再像以前那样亲密的好，你能不能以后叫我樱谷小姐呢？” “...那我也重复一遍。” “——你想都别想。” —————————————————— 樱谷里绘觉得，再照这么下去，也许自己还没死于心脏的老问题，侠客就已经自己把自己气死了=_=。 以前可真不知道他火气这么大。 少女丝毫没有愧疚心地这么想着，甚至觉得自己莫名想笑。 ——愧疚心？ 那是什么？能吃吗？ 男女朋友分手，哪个世界都是这样的嘛，都搞成现在这样要死要活的，每个世界的人口都得向下减掉一半多。 ...再说，这些人把小镇这段时间搞得乌烟瘴气阴云密布，也没见过他们谁有过愧疚心啊。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 对小天使，少女愿意温柔相待。 跟魔鬼，樱谷里绘从不讲良心。 —————————————————— 安静的房间，大概因为只有她一个人呆着，一时竟显得寂寥。满室的阳光金灿灿的，十分温暖，却根本暖不进她的心里。 樱谷里绘略略扬起视线，看向窗外。 她的眼神沉静又柔和。 即便看见了窗外的人影，尤其是那一双写满冷酷与暴虐的眼睛，她也只是勾起唇角来笑一笑。那种淡然的神色如同在面对自己多年的朋友，又像是面对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不知怎的让人有种被她漠视的不爽。 “飞坦...先生，是您啊。” 茶发少女的语调近乎感慨，又似乎是微妙的叹息。 “为什么我们每次见面，都是这个样子呢？我当然不是指望所有人都喜欢我，可是飞坦先生你表现得这么讨厌我，每次见到我都好像想要我去死，我真的没法不好奇。呐，看在认识一场的份上，能不能告诉我原因啊？” 她的笑容带着点好奇和无辜的迷茫，倒很符合她此时的年纪。 只是流转的眸光像是最温柔的湖水。 飞坦不吭声。 他遮掩在面巾后的神色不变，只是握着伞的手微微用力，骨节发白，手背上的血管微微凸出，仿佛在抗拒她的微笑。 这样一来，他身上的杀意就避免不了地越发鲜明。 而樱谷里绘恍若未觉。 “进来说话吧，飞坦先生。” 她轻声细语着，仿佛在诉说着一场她不愿意从中醒来的梦境，“既然您都已经来找我了，就算是要杀我，总不介意进来少留一会儿吧？” 没有听到动作，少女自顾自走到桌旁，没有刻意去观察他的反应。 ...因为没有必要。 ——一个真正想杀她的人，怎么会能容忍她说东说西到现在呢？飞坦所有的反应，不过是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也或者是这样的现实罢了。可是越不能接受，这种情愫就会越像丝线一样缠绕进男人的筋肉与骨血，逃脱不得。 真说不好是谁更加可悲。 “我这里只有白开水，请别介意，飞坦先生。” 樱谷里绘提过水壶，自顾自地说着。她的声音动听，唇角也噙着习惯性的微笑，只精致得过分的眉目流露出的是近乎冷淡的神色。 半晌，她听见脚步声由近及远，最后落在身边。 “很抱歉，但是在此之前请允许我先问一句...你不是代表侠客来帮他问话或者谈复合的，对吧？” 开头第一句话，就让飞坦的面色瞬间黑成煤炭。 樱谷里绘却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怎么形容呢？ 应该是...... 隔着面巾都能看得出飞坦的脸色有多难看，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个猜测让他有多不喜欢，倒是能让她放下心来。 “啊，抱歉，就当我开个玩笑吧。” 茶发的少女捏一捏发尾，声音比方才倒是要轻松许多，“那我们步入正题...飞坦先生，您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想杀了我呢？” 这个问题更是忽如其来。 飞坦再次对上少女视线的时候，那双琉璃灰的眸子已经莫名显得深邃，仿佛想要透过别人的眼睛直击他的灵魂。 可是她的眼睛又实在太美了，仿佛整个世界都盛在她的眸色里，仿佛只要对上她的眼眸就能看到花开。所以哪怕不喜欢这样的注视，也会为这一双美丽的眸子而神魂颠倒，失去说半个“不”字的能力。 “...你胆子倒是大了。” 他说起话来仍然是含糊不清的，只是嗓音比以往更加低沉。 樱谷里绘弯一弯唇。 “嘛，其实是我的胆子一直很大，你们都不相信而已。”她说的音调冷淡，可听见别人耳朵里就莫名很娇软。 她挑一挑眉尖。 “所以？阁下？” 少女似乎一定想要听到这个答案。 “好奇心太强烈可不是什么好事。”男人的声音冷冰冰的，似乎想要靠着这个让她知难而退，“知道的太多的人，一般都会死的很早。” 这话却让茶发的少女不由自主又笑了起来。 “死的很早？” 她又重复了一遍，仿佛把这句话在齿间碾碎重组，于是冰冷冷的词语言句瞬间带上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美好与旖旎。 可蝶翼般颤动的睫羽下流动着的，是足够冷淡的眸色。 “飞坦先生，我一定会死得很早的。”她说得很温柔，把残忍的语句说得仿佛情人之间的絮语，“我的身体是什么样，我太清楚了，我没指望过我长命百岁。” 飞坦的眉不由自主就有一瞬间的抽动。 “你都知道了？” ——不，她不知道。 别说的她好像什么都知道是个大拿。这只是正常人应该拥有的推理能力，和经历的多了之后留下的血与泪的教训好吗？ 樱谷里绘垂一垂眸。 “我不知道，我只是猜了一下...只是现在看来，我猜对了而已。” 她这么说着。 顺便抬起视线，试图欣赏一下飞坦的表情。 ...嘛，看起来不行。 没办法，她毕竟没有什么透过围巾看人脸的超能力嘛；再说就是有这能力，她不懂得微表情心理学，也是没用的。 莫名有点可惜呢。 “我相信库洛洛先生没有说谎。”她的声音仍然显得平静，平静到近乎冷淡，“从强弱和支配被支配的角度来看，他也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拿我开玩笑，也就是说哦，库洛洛先生是当真拥有着治愈疾病的能力的。如果我没猜错，那天他也在我的身上施展过...只是目前看来，这能力失败了。” 少女顿一顿，仿佛在整理自己的思路。 “轻易失败的能力实在说不过去，最大的可能就是什么影响了它...是什么？”她仿佛在问对方，又好像只是在问着自己。 空气陷入沉沉的静谧。 樱谷里绘抬眼看他，忽地笑出来。 “是什么？”她又问了一遍，这回是真的好奇——虽然可能跟飞坦脑补的不一样，是在好奇系统这次给她的设定，“是我有问题，还是我的病有问题？” “我再说一遍，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飞坦的声音似乎越发冰冷，“你始终要知道，涉及得太多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而且就算你知道了也没有用。如果你够聪明，就该顺从于我们，讨好我们，让我们愿意花心思为你找到办法，而不是在这里任性妄为。” 这话说得冷冰冰的，用意却全然不是如此。 ...嘛。 这也是个傻孩子。 少女安静地想了想，最后露出一个柔软的微笑。 “你说得对。”她这么说着，声音越发轻柔，流动的眸色一时居然像是碎裂的冰屑，“可我我只是好奇真相，仅此而已。” 短暂的停顿，似乎意识到这人不懂得她的话，樱谷里绘温柔地补上了后半句。 ——她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她说出的话会造成什么。 “飞坦先生，我不需要办法，我只是好奇真相。” 她的目光在男人的面上徘徊。 不知道为什么，茶发的少女眉眼间仍然带着浅浅笑意，此时居然有些像是流动的溪水那样鲜活明媚。 却隐隐透出了她骨血里某些最真实的东西。 飞坦感觉喉咙处被什么东西哽住，下不去，更上不来。 他的神色不由得更加阴沉。 “你的意思是，你是想死的，是吗？”难得跟别人说这么多话的蓝发男子，金色的细眸里流淌出骨血中最深沉的本性，阴沉暴虐如同暴风雪来临的前夕。 不过...... 这话应当是无声胜有声的。 樱谷里绘笑一笑。 “是吗？” 这一声如同来自地狱的呓语，似乎下一秒就会把自己相中的猎物扯入地狱或者撕成碎片，但无论如何，最后都会把其划入血肉中融为一体。 可...... 他又有什么资格干预她的选择呢？ 他们谁也没资格。 樱谷里绘捏着自己的发尾，柔软的微笑像是恢复了最开始相识的模样，只眸色中褪去温存，全是洞彻世间的清明。 她温柔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宣判。 可那其实只是一个词罢了。 “——是。” 第35章 第35章 “你在生气吗？” “可你为什么要这么生气？我不觉得我哪里有错。” 双腿被男人膝盖制住动弹不得，肩膀更是被牢牢按在床上，力道大得似乎想要把她的肩骨捏碎。不怕死的樱谷里绘却素来不喜欢疼痛，因此不由自主地蹙一蹙眉，但很快又恢复了沉静淡然的神色。 她的声音都依然如同往日柔和。 少女静静看着那双金色的、如同野兽一样细长又诉说着暴虐的眼睛，似乎一点都不为之感到恐惧。相反，她琉璃色的眸子在这样的注视中莫名显得旖旎。明明知道她没有情意，被这双眼睛专注地看着，也不由自主地觉得被她确确实实地放在了心里。 ——眼睛是真的可以骗人的。 飞坦觉得自己已经快要陷进这少女编织——虽然也许未必出自于她的本意，但那根本不重要——的美梦里。 ...或者是更直接地想要把这个美梦据为己有。 “我以为你是在乎那些蠢货的命的。” 男人的嗓音还是雌雄莫辩，只是此时流露出骨子里的冷酷与阴沉，尤其是那双写满残酷的金眸，倒让人很难再误认他的性别。 “别以为死是那么容易的事，如果你敢死，我绝对会让整个小镇的蠢货都为你陪葬。”他继续说着，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多么有问题，三观更是让人根本无力吐槽，“你是我们旅团的收藏品，没资格为自己做决定，知道吗？” ...呵呵。 樱谷里绘只用一种冷淡的目光注视他。 ——褪去所有的温情。 感动吗？ ...对不起，并不。 如果这里是二次元，如果这是电视剧，或者这件事与她无关...那么隔着一道屏幕，她也许会觉得这些人很帅很有魅力很潇洒，就是做了坏事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嘴唇一碰说原谅。但是自己面对...只能看在认识一场的份上送给他们最委婉的三连： 对不起，打扰了，再见。 一个真正面对着这些的女孩子，是绝对不会喜欢自己不被尊重，甚至被看做是物件的。而樱谷里绘尤甚。 她什么都没有，所以必须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少女闭上了眼睛。 她装作自己睡着了，什么也听不到。 樱谷里绘知道面前的男人脾气不好，更不是个傻子，容不得她随意糊弄。但到了现在，身体状态一日复一日地衰弱着，她不由得就越来越想要任性妄为。 她感觉到男人的手指落在自己喉咙处。 ...窒息而死？还是被捏碎喉咙？ 肯定会有些痛苦，应该还能忍受吧。 如果就这么死于别人的一时冲动，在【富江】能力的最大影响下，他一定会后悔。如果有人想要屠杀这个小镇，无论他之前是什么样的人，最后却最有可能会阻止那些镇民的死亡，也算她樱谷里绘不再赊欠人情。 少女任由自己的思维肆意发散。明明感觉得到男人的杀意，心情比起前些日子勾心斗角遮遮掩掩，却前所未有的轻松。 ............ ............ ............ “别以为就能这样结束。” 意识仍有些朦胧，在渐渐恢复清醒的过程中，迟钝的大脑不具备分析他的心情的能力，只能单方面听他的絮语。 “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逃走...你休想。我绝不会让你死得这么痛快，绝对不会。” 这叫痛快？ ...好话赖话倒是全让你说尽了。 樱谷里绘揉着喉咙处。 不用看，她都知道那里绝对已经留下了痕迹，依她肌肤的娇嫩程度来看...现在出门绝对能把人下个半死。 她的喉咙大概是和这个人有仇吧。 茶发的少女缓缓坐起来，心里不断吐槽，面上的神色却依旧沉静又从容。 她安静地看了一眼男人离开的方向。 ——所以说，她不愿意活着，难道这些人就不愿意从自己身上找一下原因吗？把她当成一个“人”来看待，对他们大概比死亡还可怕？ 多有趣啊。 —————————————————— “一定要闹成这样吗？” “...我也不想的。” 茶发少女轻轻叹一口气，似乎很无奈的样子，眉眼也恢复了往日的温存。 脖颈上的丝巾也很鲜明。 ——毕竟在这样的夏末秋初，天气还是足够热的，带丝巾一不容易就会捂出痱子来。再加上樱谷里绘不喜欢这些，就显得现在更另类了。 除此之外，她只单手托着自己下颌，看着派克诺妲的眼神如同以前一样温柔又缱绻，仿佛写满世间的旖旎。 ...真的如同以前一样吗？ 也不尽然。 她温柔的时候，比曾经更加真实，也更加灵动鲜活；可她褪去笑意的时候，那种冷淡仿佛任何人都没办法接近她。 派克诺妲垂一垂视线。 “这么做能对你有什么好处呢？”她低低叹息出声，“真的惹恼了他们，会发生些什么，连我都想象不到。” “我有分寸的。” 可樱谷里绘居然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很美，就好像一瞬间整个世界所有的花朵尽皆绽放，然后再全部在一瞬间凋零，纷纷扬扬落在地面上。 刹那间，就像是最凄艳的蛊惑。 ——她本是举世间最美好温柔不染凡尘的仙子，此时就好像来自地狱的女鬼妖魔，让她面前的人心甘情愿的下地狱。 派克诺妲不开口了。 ...面对这个笑容，还有谁能说得出话来呢？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也知道我该怎么做...我没有失去理智。派克姐，你看，我到现在不是还能心平气和地跟人说话吗？” 刚才的笑容就好像炫丽的烟花，落了，也就什么都不剩下。她还是那个安静的、温柔的、也近乎忧郁的好姑娘，眸色流动间只有如水的温存。 她用吸管搅动着杯中冰块。 这动作很有些符合这年纪的俏皮可爱。 派克诺妲用一种近乎叹息的目光注视着她，但其中也颇有些复杂的意味。樱谷里绘感觉得到，但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她吸了一口杯子里的饮料。 身边的两个姑娘家似乎无声地在做交流。片刻后，派克诺妲笑着起身，说自己要去拿点东西。而玛奇闷不做声，冷眼看着金发的女人走出店门，又转眼看着神色淡淡的女孩子——纵是再冷静，也为她与曾经的不同恍惚片刻。 但也只有片刻。 似有所觉，茶发的少女偏头看她。 “玛奇姐有话想和我说吗？” 她的声音如同以前轻柔温婉，眉眼也与以前一样精致完美——不，也许比以前更精致。只是她神色间的忧郁有一瞬间比以前更浓重，那种与这个世间格格不入的淡漠疏离也越发鲜明，仿佛下一秒就会有神明莅临，说她是误入凡间的仙女，要把她带回去。 ...神明。 可流星街的人从不信神。 玛奇深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 他们旅团来到这里，当然不是对侠客的新女友好奇——就算再八卦，还不至于直接去窥视自己伙伴的私生活。 他们是为了一个传说中的古王朝而来。 据说这些人是被古王朝某一代的君王下令留在这里的。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君王只将秘密告诉了心腹，由心腹的后代守护着宝藏的秘密。而这些普通人，则丝毫不知的，世世代代的成为这一道命令的牺牲品。 君王不允许秘密泄露，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也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所以当初这一片区域的人，包括他们的后代，永远也不能再离开。 侠客的小女友，几乎牵动了来到这里的所有旅团团员的心神的年轻少女，樱谷里绘。她是其中的一个，也是其中特殊的一个。 ——经过库洛洛的调查，她的病，是这漫长的时光化成的诅咒。 君王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朝代更替，岁月更改，这道命令绝对会被质疑。当时不存在念力量的系统说法，他却找到了能人异士，以言为咒，给这些人，包括这些人的后代，下了一道模糊的暗示，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生存于此。 可是这咒术是有代价的。 被下了咒术的人临死前会清醒，他们会知道真相，会生出深沉的怨恨。为了让这怨恨不冲破咒术，咒术师用另外的手段，让怨恨转移到小镇上的某一个人与他们的后代身上，就变成了世世代代重疾而死，不得终老。 历经的世辈越来越多，诅咒越来越强。 所以樱谷里绘父母注定早逝。 也注定樱谷里绘在这历经太久，过分强大的诅咒里无法脱身，直到被夺走生命。 她没有后代，诅咒在她这里结束。 ...多荒谬啊。 玛奇饮尽杯中最后一口酒。 “收敛你的行为吧。”她的声音冷冰冰的，算不上好，却总让人觉得这是关心，“你这么做一点意义都没有，只会害了你。” “...那就谢谢玛奇姐提醒了。” 樱谷里绘弯起唇角。 玛奇看向她。 ——那双琉璃灰的眸子澄澈又平静，仿佛看透了这世间所有的真实。 第36章 第36章 “你来了？” “你倒是一点也不惊讶呢。” “...这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别总拿我说笑。” 樱谷里绘微微笑起来，抬起视线，就这么看着站在门口的、金发碧眼的青年背光而立，仿佛回到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天。 ...人生若只如初见。 这是真理，不过却也是不可能事件，不是吗？ 明媚的阳光璀璨如碎金，倒映进她的眸子里，以至于少女一时竟有些恍惚。 —————————————————— “真的不要陪我喝一杯吗？” “我说过了吧，我超级，超级，超级不喜欢酒的味道的，我不要喝。”茶发的少女面上笑意不减，声音乍一听很平淡，只口吻里隐约有些和亲近之人说话的亲昵。她左手端的是一杯酒，右手却是一杯牛奶，对比异常鲜明。 她把酒放在侠客面前，自己则坐在他对面。 神情沉静又温婉。 ...莫名就会让人觉得之前的矛盾根本没有发生过，她还是那个深受宠爱呵护的小女友，被他真心实意地想要捧在手心里。 侠客的神色不由自主柔和了一瞬。 “果然还是小姑娘。”然而他很快想起之前的事情，所以定一定神，露出与平日里毫无二致的笑容。 ——他们两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只剩下了伪装。 只是终于摆到了明面上。 “拜托，只是不喜欢酒的味道而已，这两者根本不能混为一谈好吗？你总不会要说八十岁的老爷爷不喝酒也得算作小孩子吧。” “强词夺理。” “我才没有呢。” 两人的对话还是以往的亲密，乍看起来甚至跟以前毫无变化。 只是短暂的轻松之后，整个酒馆就陷入死一般的静谧。 他们两个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沉默与沉默是不一样的。以前的时候，樱谷里绘和侠客一日复一日黏在一起，也不是整天都在谈天说地。正好相反，少女是比较安静温柔的性格，除了说到难得让她感兴趣的物什事件，更多的时候是两个人就这么坐上一天。 但那时，两人之间的空气都是柔和的，待在对方的身边也从未觉得腻烦。那种沉默绝不是现在的冷峻刺骨，而是无声的、却也是极致的温存。 樱谷里绘用吸管搅动着自己杯中的牛奶，看着其缓缓升腾的热气，神色再次化为近乎忧郁的平淡。 最先开口的也是她。 “...那么，来找我说什么呢？” ——音调轻轻的，仿佛来自最遥远的梦境的絮语。 也自然就会让人觉得她离得太遥远。 侠客眸色喑沉。 “别装傻，里绘，我想说什么你应该十分清楚。”他表情淡了些，眸色原本生机勃勃的绿都顿显冰冷机械，以至于这样的温声细语也只会让人觉得不安，“你应该知道我最近的心情如何，别试图惹怒我，好吗？” “我从来没想过要让谁生气，别那么看得起我，侠客。”樱谷里绘不由得笑出声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我会故意惹人生气吗？” “只是我现在说的实话你不愿意接受罢了。” 她眨一眨右眼。 仍然是俏皮的动作——面对侠客，樱谷里绘似乎愿意恢复一些往日对他的态度，而不是面对其他人的全不在乎的冷漠——只是男人看在眼里，心情仍然难以好转。 他很聪明。 正因为他够聪明，所以他知道，表面上与前两日不同的亲昵，并不说明樱谷里绘转变了心意，只能说明她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甚至她有了些会让他更无法接受的念头。 ...樱谷里绘平日里好像脾气柔和很好说话，面对他们的时候甚至会有些逆来顺受。但是仔细体会，她其实是有傲气有傲骨的那种人，对自己的想法更是一条路走到底。即便旅团力量足够碾压她，仔细回忆起来，竟然从来没能改变过她。 不，也或者是因为她从来没有真正展现过自己的想法吧。 不过这已经足够让人吃惊了。 ...他们可是幻影旅团啊。 “怎么不说话了？难道现在连我这样的说法你都不能接受吗？不要这样吧！。”纤白的手指在金发青年面前晃一晃，眸光仍然澄澈清明，唇边的笑影似乎十分真切。 ——是的，似乎。 也只是似乎。 侠客本能般把少女的手捉住。 茶发的少女仍然噙着微笑，将手向回缩了一缩，却在感受到男人无法反抗的力道的时候微微僵硬片刻，笑意也淡去。 “好了，放开我吧，别闹了。”她说得颇为心平气和，语调之平淡已经褪去了方才的温度，“这样的亲近现在对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你是知道的...侠客。” 她垂一垂眸。 可侠客只露出一个纯白的笑容。 “我可没这么觉得，里绘你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那所谓的‘我们分手了’吗？”男人的笑意略略沉下去，但很快又恢复了无辜。 “如果我没记错。”他低声说着，声音一点一点地阴沉下来。 “如果我没记错，所谓的分手只是里绘你一个人的一时任性，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同意，不是吗？这么算来的话，分手根本就没有成立过吧。” 他抬起手来，轻抚少女的发丝。 “别耍脾气啦，里绘。虽然我很宠爱你，也愿意为了你在很多事情上退步，但是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纵容你的。” 所以...... ...不同意分手？ 樱谷里绘不由自主又想要叹气了。 “你该清楚我现在的决心，侠客。”她摇一摇头，眼神不由自主流露出些深刻的无奈，“你阻止不了我的。” ——分手是必须分的。 ——死遁也是必须存在的。 她可以温柔，但很显然，她的温柔绝不属于这些不懂人心不懂人情的恶魔。 如果他们只是因为过往的经历如此，却并未做出什么，樱谷里绘也许会考虑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什么。 但他们不是。 他们可能真的喜欢她，但他们根本不理解什么是喜欢。在他们眼里，喜欢等同于占有，等同于毁灭，等同于桎梏。对别人（尤其是初涉世事恋爱脑的小姑娘）也许还好，可樱谷里绘不同，这些偏偏是她最厌恶的存在，她可以理解，但她无法接受。 理解和接受从来都不等同。 更不用说他们切实地伤害到了她身边的人，甚至用蒂娜、用其他人甚至小镇上所有的人来威胁她，就更让她不喜了。 她不高兴，为什么要让这些人高兴？ ——这是她最后的自由。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衰弱的速度有多快我是知道的...不止我知道，你们大概也知道吧。那么，我还有多少时间呢？” 她笑一笑，颇有些漫不经心。 ...这其中是一种让人近乎窒息的冷漠。 “你明明也知道，甚至可能比我还清楚，侠客。”她的语调近乎最温柔的叹息，“这个时候，跟我扯远关系才是最好的选择啊。” 这像是劝说。 可骨血里流动着仍是已经不再喜爱的冷淡。 ——因为不再喜爱，所以可以冷眼旁观，可以只凭理智去决定一切，可以用最平淡的音调去诉说事实。 侠客根本已经无法再欺骗自己。 ——她不再喜欢他了。 茶发的少女单手托着下颔，神色悠悠，注视他的眸光里似乎还有风轻云淡的笑意。可这种笑意是冷的，冷眼旁观尘世间的那种冷。 她伸手摸一摸金发青年的面颊。 ...果然是大男人，尤其还是出生入死枪林弹雨的大男人，看着再细皮嫩肉，摸上去手感也不够好。 “就这样吧，好吗？” 她眉眼弯弯，问得轻柔，就好像这从头到尾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侠客不由自主地抿住了嘴唇。 “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了。”他慢慢露出笑容——虽然无数的情绪翻腾汹涌，已经快要把他撕碎，“问完这个，我今天就不再打扰你。” “里绘，你对这个世界，真的一点留恋都没有了吗？” ...嗯？ 这倒是个好问题。 樱谷里绘终于微微露出怔愣的神色。看在这是自己（前）男友的份上，她仔细回忆了一些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所有经历过的人和物。 emmm...... 这段时间里，她都经历些什么，又遇见了什么呢？ 最后她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她不需要说出口，这个笑容已经说出了所有的答案。 “好吧...好的，我明白了。” 侠客的声音很低，仿佛已经不属于他。 无数的暴虐残酷的情绪升腾而起，让他恨不得立刻把一切撕碎——也许这样，还能让眼前这个已经放弃一切漠不在意的少女露出些异样的神色。 樱谷里绘看得出来，可她不想管。 ——因为这是事实。 是他们导致的结局，她没必要为这些人买单。 撕裂所有的假象，真正的世界残酷得让人不愿睁眼去面对，可再不愿意去面对，事实终究是事实，没人能够改变。 ——她不留恋这个世界。 这些人没能给她留恋的资格。 所以他们留不下她。 第37章 第37章 樱谷里绘还喜欢侠客吗？ ...也许。 可是对于樱谷里绘来说，这种喜欢并没有多么特殊，甚至不比她喜欢一株花、一棵草、一粒宝石更深刻。 正因如此，她可以不喜欢这个旅团——她当然也不喜欢。但是与此同时，她可以批判他们的作风，批判他们的为人，却唯独没有办法居高临下的批判他们的“喜欢”，只能从客观的角度给出评价。 ——因为在这方面，她和他们是一样的人。 可惜的是，这些人和她本质上还是不一样的：他们会如此，是因为他们在这样的世界观中成长，他们的“喜欢”在这种成长中扭曲。所以他们有可能会产生正常人的喜爱与怜惜的情感，却会用让人无法接受的方式表达；但樱谷里绘...她觉得自己有“喜欢”这种情感存在，也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是“喜欢”的，却无法理解很多人口中对他们的喜欢的描述，也无法理解那些人为了“喜欢”而做出的近乎疯狂的行为。 ...是的，她无法理解那种不疯魔不成活的状态。 这也是为什么总是有人说她不懂得爱情。 —————————————————— 这说法对吗？ ...也许。 但樱谷里绘觉得，自己也许是真正地喜欢过一个人的。 ...真正的，喜欢。 算得上吗？ 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认认真真地想过，有没有办法留在那个世界，留在那个人身边。 她第一次面对系统的警告而无动于衷，执着地与那些人一起寻找办法违抗规则；第一次不再遮掩自己的本性，将完整的自己暴露于人前；第一次没有选择死遁，而是宁可在无边的痛苦中挣扎，只为了能在那些人身边多停留些时日。 现在回忆起来都倍觉疯狂。 但她并没有后悔。 ——有特殊能力的存在，似乎能减缓病情继续发展速度，可只有她知道，每日剧增的痛苦足够将人扯入地狱。这是系统未曾出口的算计，也是为什么每一次过了存活期限，她就不愿意多加逗留。 偏偏那个世界不同。 ...说来可笑。 明明是她真正用了心也用了情的世界，她却并没有与那个拥有足够耀眼的灵魂的男子说明心意，甚至没有真正跟他在一起。 离得越近，就越胆怯。 茶发的少女低头，转着胸口垂落的指环，细细看上面雕刻的花纹。 在每一个世界，是可以选择带出一样并不珍贵（或者用系统的话说，不太涉及那个世界的机密核心）的东西的，只是她轻易不会动用这样权力——对于她来说，一个世界结束之后，最好的就是了却前尘就此遗忘，回忆和怀念未免太过金贵。这枚指环是例外，也是至今以来唯一的例外。 这是她当时请人按照那个青年所戴的指环的样式仿造的，为此刻意把上面的花纹拓印下来，力求十全十美。后来那个人知道后倒也没生气，只哭笑不得地又拜托制作者加点其他的设计，而不是单纯戴着好看。 ...哼。 但毕竟一开始主要的目的就是饰品，所以就是事后加上别的设定，唯一的功能也就是防身。在危险度高的世界（像现在这种）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但仍然被她珍惜着。 算起来，距离那个世界已经很久远，她甚至都快忘记那个青年人的容貌。 不过她没有忘记，那个人有一双温柔又坚定的眼睛，有抚平世间一切阴霾尘埃的明亮笑容，也有着足够温暖的火焰，点燃时就像是他的灵魂一样耀眼。 ...她记得那些温暖。 那才是樱谷里绘最想要的。 是的...她想要的，就是足够温暖的、足够耀眼的灵魂。足够...足够让樱谷里绘不再觉得空洞和寂寥，足够让她本能地接近和拥抱。 那才是能够让她樱谷里绘恋慕的存在。 —————————————————— “...啊。” 这一声很平静。 樱谷里绘原本在给自己倒水，水壶一歪，热水就顺着桌面尽情流淌。这种时候，只应该庆幸桌面上没什么不防水的重要物什。 她面色淡淡，只把水壶放下，甩一甩左臂。 ...随着病情加重，这种事情经常会发生，而且在每个世界几乎都会发生，所以少女早就不会为此惊慌失措了。这种平淡与不在意也许是件好事，但也有坏处——比如说动作不灵敏，一不小心也许就会被溅出来的热水烫到。 没什么好说的。 她咳嗽起来，干脆坐回床边歇一歇。 过了存活期限，系统就不再提供维持她身体正常运作的能量，她的身体自然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甚至这速度只会越来越快。 ...她也已经习惯了。 对于樱谷里绘，她早就不畏惧死亡，自然此时也颇有几分漫不经心。唯一让她在意的，就是她该怎么死遁脱离这个世界——被系统施加的疼痛折磨致死绝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有那么一次就够了。 这些人？ 很不客气，但这些家伙并不值得她忍耐这种痛苦为他们驻留，不是吗？ 不管寻找多少借口，他们确实在之前的相处中伤害到了她，也伤害到了她身边的人。如果说这也是喜欢的一种...很抱歉，她不需要。 这样的“喜欢”，这样的不吝于通过伤害她来得到她的情感，她经历得够多了，甚至是太多了。 她转身去取毛巾想把水擦干，却突然僵硬在原地。 剧烈的咳嗽声连绵不断。 半晌，她倒在床上，抬手按住自己胸口处，似乎这样就能缓解她的痛苦。可实际上，她还是在无边的酷刑烈狱里起起伏伏，挣扎不开。 ...呼...呼... 她该习惯的。 ...她早就习惯了。 —————————————————— 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已是黄昏。金色的光辉如此温暖，在她面上轻柔拂过，美好得难以用言语形容。 ...黄昏？ 她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她刚才朦胧之中的浮浮沉沉很有可能是因为太疼，所以直接昏了过去。 然后...一整个白天就在昏迷中过去了...也是可以的。 算了，就当做自己做了夜猫子吧。 茶发的少女缓缓坐起来。 “醒了？” “？”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身边有旁人存在。 转过视线，紫发的女子不知何时...或者是一直在她床头处坐着。用最漫不经心的姿态，单手托着下颔，冷眼看她。 却并不让她生出敌意。 樱谷里绘抿唇，露出一个柔软而清淡的笑容。 “玛奇姐怎么在这儿？”大概是因为刚从昏迷中醒来，她的声音格外轻柔，“真对不起...竟然让玛奇姐你一个人呆着，我真是太失礼了。” 她用力支撑着，想让自己坐起来。 ...呼。 不行qaq。 “行了，都这个样子了，还逞什么强。”玛奇嗤笑一声，说不好声音里是什么情绪，“老老实实躺着吧。” ...你说的真有道理。 茶发的美人放任自己瘫软在床上，摸一摸额头，摸到一手尚未完全风干的冷汗。单凭这个，她都能想得到自己方才是在什么样的痛苦里挣扎。 这种痛苦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剧烈，也发作得越来越频繁，直到有一天...让她硬生生在无边的绝望里窒息而亡。 她低低苦笑一声，却因为不久之前的疼痛，仿佛在啜泣。 “很疼吗？” 玛奇也叹一口气，声音似乎比方才更加温存。 “...嗯。” 这一声颇有几分委屈。 大概是因为刚刚醒脑筋还不算太清楚，又刚刚被这样的痛苦百般折磨，少女就很有几分放任自己随着性子来。 她甚至伸手去扯玛奇的衣角。 玛奇僵硬片刻，却并没有躲开，任由自己被她扯住。 樱谷里绘微微一弯唇角。 “我真的好疼啊。”她轻声抱怨着，颇有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疼得我想要立刻死去，再也睁不开眼睛，也不想要再被这么折磨了。” “住口。” 玛奇当机立断地喝住她。 茶发的少女只用一双琉璃般的眸子与她对视，其中仿佛徘徊着弥久不散的迷烟暗雾，让她原本澄澈的眸子都显得朦胧。 玛奇深吸一口气。 “别再说胡话了。”她的声音尽量仍维持着冷淡与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我先走了，你还是自己想想该怎么应付那些人吧。” 她毫不犹豫地起身走开，仿佛担心停留一步，就再也走不掉了。 樱谷里绘安静地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 ...直至消失。 她突然笑出声来。 再抬起视线的时候，柔美的面容竟显得冰冷，那双美丽的眼睛流露出的也是言语难以形容的淡漠。 仿佛突然褪去所有的温情。 她重新闭上眼睛。 ...她知道的，像他们这种人，绝不可能承认或者接受他们犯了错。所以她根本也没觉得他们错了。 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 ——因为他们没错。 ...所以她也没错。 第38章 第38章 她的身体就像是一夜之间彻底坍塌。 库洛洛是这么形容的。 ...事实上这个形容很贴切。 樱谷里绘身上的诅咒原本不算复杂，如果是最近...甚至，只要是在她出生后落于她身的诅咒，库洛洛就有很多种办法解除它。但问题是这诅咒已经流传了太久，无数人、无数代的怨恨与憎恶扎根在少女的骨血中，几乎与她融为一体，难以剥离。在这种情况下——诅咒就是她，她就是这个诅咒...即便是博学多识如库洛洛，也找不到办法阻止这诅咒一日复一日剥夺她的生命，与她一同迈向那个结局。 似乎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樱谷里绘的死亡了。 ...可这怎么能让人甘心呢？ 就是不为别的...... 就是不为别的，就当是他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因为他感兴趣，所以他愿意研究这件事；因为他从来都为所欲为，所以他此时也可以自主地选择为这件事竭尽心力。 多荒谬。 素来都是扼杀别人的生命、视别人的生死于无物的幻影旅团，有朝一日居然真的栽在了别人的手上。这个人居然还是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甚至从未深入涉世，可硬生生就让他们把她放在了心上，被迫承认自己心里有她的位置。 ...在发现她命不久矣之后。 这听上去就像个笑话。 ——————————————————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你什么时候见到我后悔过。” “...哼。” “里绘？” “...真遗憾，那你可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侠客的说法永远很自我主义，巨大一个g就被他立在这儿，迎风飘扬的程度真让人想要一脚踢倒（bushi）。 其实樱谷里绘对侠客还是有一点温情的。 在最后的死遁到来之前彻底分手，了却掉这份情缘，让【富江】对他的影响不进一步加深...这是她最后的、也是唯一的被她给予了一点温柔的旅团成员。 可惜他没有领情。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再留最后的情义。 * “真漂亮啊。” “我记得里绘你不是第一次来海边吧？怎么还会这么感慨呢？” “你这话可真有趣，就算来了再多次，漂亮就是漂亮嘛。怎么，难道因为我以前来过，就不可以感慨了吗？” 茶发的少女原本面对着不远处的波浪似是出神，听见青年人的声音后才回过视线来，略略挑起眉梢。但是她唇边仍然噙着柔软的笑意，眸色明丽如同最璀璨的星河，于是本就盛丽的姿容此时看上去更是美得不可思议。 这是任谁见到都无法否认的美色。 这段日子以来，她仿佛越来越美，甚至是一天比一天更美。就像是随着最后期限的逼近，她——或者是她的身体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绽放出全部的美丽，生怕再也没有机会彰显自己的存在。 ...就像是花朵最艳靡的时候，距离其的凋零也就为时不远。 “侠客？” 半晌未听到回应，樱谷里绘露出一点疑惑的眼神。 金发碧眼的青年回过神来，本能般回给她一个轻快的笑容。 “是是是，里绘你说的都是对的，你说的都有道理。”他的温声细语里仿佛充满了对她的宠爱与呵护，“但是就算喜欢，也不能在这里多待，你现在吹不得风，知道吗？少留一会儿就跟我回去吧。” “啊......” 少女缓慢地眨一眨眼睛。 “听懂了吗，我的好姑娘？”侠客从身后轻柔地搂住她肩膀，笑意温和，只眼神隐隐仍透出阴沉来——自从谈分手那天起，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的，“不要任性，明天我可以接着陪你来，今天我们先回去吧？” “...我不要。” 出来五分钟就回去，有什么意思？ 再说了，她的时间...这样的话，浪费一天就少一天，谁知道她还有没有“明天”呢？对于这样的她来说，把事情往后推是最不明智的决定。 她扯一扯侠客的衣袖。 “我明明才出来的，现在就回去多无趣啊，再说，我这两天都要被闷坏了。让我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好不好？”她用最温柔旖旎的眸色注视他，仿佛透出些楚楚可怜的哀求，“就一会儿，不会有问题的，我发誓。” 至于会不会有问题什么的...... 有问题了再说嘛（。）。 樱谷里绘丝毫不虚。 她就这么用着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眼神看着侠客，双手在胸前，十指交叉。琉璃色的眸子这一刻胜过万千繁花盛开。 “...我说，里绘...” “嘛，就一会儿，一小会。就当是我们两个难得的单独相处好不好？”步步进击，少女当机立断握住他的手，扯到自己身前，显得更加正经认真，也更加让人无法拒绝。“陪我一起待一会儿，就我们两个人，好吗？” 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侠客的手掌厚实又温暖，以至于少女两只手根本包不住，热量更是一波又一波地传过来，抵散了海风里的阴湿。 他长叹一口气。 “不要撒娇。”他这么说着，声音却不由得更温和。 眼底的占有欲也更加深沉。 樱谷里绘看得出来，却只装作不知，抿唇而出的笑意微不可见。转瞬之后，就只剩下满眼的柔和清淡。 她坐在一块比较高的礁石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碧色的波涛。 ...是因为这里是隐世的小镇吗？所以岸边的海水会明显比她曾经见过的那些更干净，也不会有海洋中间那种不见底的深邃，只显得透明又澄澈。 她当然没有那么喜欢这风景。 ...但确实得承认，这还算合她心意。 少女的笑容似乎更加缥缈不定。 在这样的海风里，她就像是诞生在波浪间的精灵，干净美好得不可思议。但偏偏波浪间诞生的生命，会因为这种太干净，而显得仿佛随时会随风破碎。像是迷雾，像是轻烟...像是一切美好的、散去后又再也不可寻的存在。 “里绘。” “嗯？” 茶发的少女略略侧过头来。 她的发色仿佛比刚认识的时候浅淡了许多。 ...简直像是她逐渐逝去的生命。 “好了，我们回去吧。”实在受不了这种感觉，金发的青年几乎要用力把她锁在自己怀里，才能确定她仍然是存在的。正因如此，即便这是他们两个很久没有过的两个人的独处，欢喜也渐渐被莫名的不安漫过。 “我们回去吧，好吗？” 这是问句，语气却根本不由得拒绝。 樱谷里绘沉默一瞬。 “我真的不知道，原来侠客你这么不喜欢海边啊。”感觉得到他波动的情绪，带着浅笑的少女却决定完全装作不知道。她只用左臂撑在膝上，托住自己的下颔向远处眺望，声音莫名间都显得飘忽。 ——是的，她就是故意的。 抛弃曾经所有属于他以及他们的体贴和关切，这也是她报复的一部分。 与她不熟悉的人大概会觉得她根本没有变过。可是跟她好好相处过的人...尤其是越在乎她的人，越会意识到她态度那种细微的转变。 钝刀子割人。 不流血，但疼的要命。 ...如果干脆利落的分了手，他还不至于经历这种痛的，结果这家伙偏偏执意送上门来，那她也没有办法。 侠客已经抿紧了嘴唇。 少女笑一笑，很不在乎的姿态。 “...算了。” 她轻轻地说，说不好这一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的。 “既然这样，但我们就回去吧？”她抚一抚自己手臂，似乎感觉到其上被海风吹起的战栗，“正好，我确实也有点觉得冷了。” 她早就觉得冷了。 ——樱谷里绘漫不经心地想着。 是的，她是故意的：故意在这样的海风里多待些时间，故意在明明觉得不舒服的情况下强行逗留，故意到了现在才愿意松口。 因为她已经非常了解自己的身体，更能把分寸拿捏得足够鲜明。 ...为什么非要送上来，帮她完成这个局呢？ 她好不容易心软留情的。 茶发的少女用手撑着礁石站起来。 眼前刹那间一片天旋地转，剧烈的疼痛与窒息感更是接踵而至，仿佛想要趁着她没能彻底反应过来的一瞬间直接拉她下地狱。 对面的人面上那种轻快的笑意终于彻底坍塌。 ...现在的表情好像更让人顺眼一点呢。 真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樱谷里绘有点想笑，虽然她也不知道是想要笑自己还是笑眼前的人——眼前这个到现在都没有承认过真心，仍然用看物件的方式注视她的男人。当然，相比以前那样居高临下的目光，眼下他的注视当然会更让她顺眼。 接下来，疼痛和窒息感就彻底侵占了她的理智。 ...啊，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醒过来呢。 这么感慨着，眼前人的面容终于从模糊彻底归于黑暗。 ——茶发的少女就这么当着他的面倒下去，如同折翼的蝴蝶，彻底收敛了所有生机。 第39章 第39章 “醒了啊，樱谷小姐。” ...啊。 原来她没有死吗？ 眼前从一片朦胧到突然恢复明亮，这种强烈的冲突让少女有些不舒服地眯一眯眼睛，不由得侧头回避。 视线终于成功对焦。 站在她身边不远处的还是那个黑发黑眼的青年，微微一笑的模样分外温和，也显得他的外貌更加俊美挺秀。 但和以前到底是有不同的。 以前的库洛洛.鲁西鲁，无论是穿着还是气质，都显得他像是一个年轻温和的学者，不然也不会这么被小镇上的居民喜欢信任。而此时，他额头上绕着的绷带已经被取下来，头发也被梳成更显得他老成的大背头，露出额间怎么看怎么诡异的逆十字。更不用说，他唇边的笑意也褪去以往的温和，而流露出骨血里遮掩不去的冷酷和黑暗。 ...话说，逆十字是什么意思来着？ 她脑子有点懵。 茶发的少女闭一闭眼睛，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清醒些。 “库洛洛先生怎么在这里？”她的声音只显得轻柔，虽然这很可能只是因为她的状态不够好，“我这样是不是太打扰你们了。” 声音再柔和，也改变不了其中的疏离。 库洛洛不由自主地笑一笑。 ...只是那笑意只浮动于表面。 ——看，她总是这样的，无论何时都不会变。即便没有彻底清醒，她的第一个反应也不是依赖，而是保持距离。大概是她很相信（事实也许真的是如此），只要她露出一点点柔软和退让的意思，就会被侵略心足够强烈的男人得寸进尺。 这样的樱谷里绘，让人足够爱，也就足够恨。 “没有那回事，樱谷小姐好好歇息就是了。”他这么说着，纯黑的眸子深邃得望不见底，任谁都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思。 一直拿在手中的书骤然合拢。 茶发的美人就这么安静地注视他，直到看见他的身影渐渐远去，才仿佛不堪重负一般，缓缓垂落了颤动的睫羽。 —————————————————— 到了这地步，她身体的崩溃趋势根本无法挽回。 不过这是早就预料到的，樱谷里绘并不为这感到惊讶、遗憾或者什么，心态说不定比任何一个了解她此刻情状的人都要镇定平和。 唯一让她高兴的，就是蒂娜没有回来。 是的，高兴。 她完全没有怀疑什么蒂娜迷恋繁华热闹把她抛下——不说相处了这么久，【富江】对蒂娜的影响力已经已经强烈到可怕；就是单纯谈论这个人本身，别人也就算了，如果蒂娜那么喜欢外面的世界，当初就不会来到这个小镇隐居。 唯一值得担心的，就是蒂娜不要把命折在外面。 ...但那种情况如果真的发生了，就凭她樱谷里绘这小胳膊小腿的废物程度，她也没办法应对，更没办法帮到蒂娜。 那就只能看蒂娜的命好不好了。 之所以她会说很高兴蒂娜没有回来，也是有原因的。 一是她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心脏病，就是蒂娜找到了什么神医，也救不了她，只会让蒂娜空高兴一场；第二就是...蒂娜始终是她在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她现在正在激怒这群家伙的边缘大鹏展翅，小镇上其他人也就算了，离得远总能安全些，蒂娜却是最容易被用来威胁她的，也最容易因为这样的争斗而受伤害。 对于这些家伙的冷情和残酷，她很有自知之明，当然不可能指望他们手下留情。 ——不可能的。 —————————————————— “呐，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 “怎么，不行吗？这些都要保密呀。”面对着金发青年怎么看怎么显得吃惊的注视，茶发的少女笑容比起以前似乎更加明媚，连琉璃色的眸子都显得熠熠生辉，“别人也就算啦。我又不可能向外说，给我讲讲嘛。” 她的语气都极其亲昵。 侠客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轻快的笑意。 “当然不是不能给你讲。”他语气也是活泼热情的，“我就是有点吃惊罢了...我的印象里，里绘你可不是会好奇这些事的人呢。毕竟，我以前也是想给你讲的，是你不愿意听，我没记错吧？” “...不，你记错了。” 沉默一下，少女一口咬定。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此时的樱谷里绘颇有种理不直气也壮的味道，美丽的面容上写满笃定，以至于侠客笑着捏一捏她面颊。 “别的不说，这口才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他这么说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显得更柔和。如果不知前因后果，在外人的眼里，也许他们就是最标准的一对恋人。 ——不知前因后果。 可这偏偏是最重要的前提条件。 所以少女只垂眸笑一笑。那一刻，所有的温情都好像从她眸中褪去，只剩下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平静乃至于冷淡。 只是这感觉转瞬即逝罢了。 “来吧，我真的很想知道，给我讲一讲吧。”她的声音更加轻柔，就像是来自梦境深处的蛊惑，让人根本无处挣脱，更不愿意挣脱，“可以吗？” 没有人能拒绝这双眼睛。 不管是神明还是妖魔，都不可能拒绝她。 —————————————————— 对于一个注定会死的人，尤其是这个注定会死的人是自己放在心上的珍宝。又哪里有什么所谓的“秘密”可言呢？ 侠客觉得自己没必要遮遮掩掩。 樱谷里绘也这么觉得。 总之，少女听了满耳朵稀奇古怪的设定，和不为人知的有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或者是黑暗的一面。 讲真，侠客讲的时候其实是有点收敛的，因为他还是有点担心把她吓到。 但那不可能。 樱谷里绘只是看着单纯又无辜（？）而已。实际上，历经了这么多世界，日光之下无新事，她见过这世界上最光明的存在，自然也见过一个世界最残忍黑暗的部分。侠客讲给她的故事的确很大一部分够残忍，但也只是这样罢了，并没有让她惊恐，甚至没有什么惊讶，只是“果然如此”的叹息。 ——大概也正是这样的经历，他们才会变成如此吧。 但这不代表她就有什么心软。 也许命运的确对他们很残忍，但那不代表他们对其他人就不残忍。他们杀害无辜的人、违背应该遵守的规则，三观不正已经是事实。 她如果同情他们，那谁来同情那些无辜枉死的人呢？ 只能说是大世界的恶意，没有生成足够合适的、正确的规则，更没有对本应在阳光下成长的他们手下留情，所以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们已经成为了“恶”的化身，注定有一天会死在跟他们同样的人、或者复仇的人手里。 思路飘散，她微微叹一口气。 侠客紧跟着收声。 “怎么了，听不下去，不愿意听了吗？”他唇边仍然带着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如果是这样，直接跟我说不就行了？我难道会计较这个？” 不，她觉得你就是会计较。 “没什么...我就是有点感慨罢了。” 她说得仍然轻柔温软。 顿一顿，一直温顺地任由他把自己搂在怀里的茶发少女终于动了一动，似乎终于觉得这个姿态不太舒服。然后她抬起视线，眸光柔和又清亮。 这样的目光，不得不让侠客噤声。 “...不怕我？” 他这么说着，声音不知怎的好似有一点飘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里，流露出多少他真实的模样。 可樱谷里绘只是轻描淡写笑一笑。 “有什么可怕的。” 她这么说着，看起来也的确是这么想。 如果会害怕，她就根本不会让侠客讲这些，早就中途叫停了。既然能让他说到现在，就说明还在她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再说，从现在开始，才是她的重点。 少女面色忽地一变，抬手按住胸口，又开始挣扎着喘息起来。就是极力遮掩，也遮掩不了她此刻的痛苦，好像每一次呼吸都在疼痛，都在掠夺着她的生命。 她死死咬着自己的唇瓣。 血腥的味道已经在唇齿间迸发。 “深呼吸，里绘，深呼吸。” 嘴唇被手指按住，制止她这种近乎自残的行为。隐约间，她能听到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徘徊，流露出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关心与担忧。 他已经是真心的。 只可惜，他自己都不知道。 她挣扎着抬起手来，扯住侠客的衣领，把他拽到离自己更近的位置。迷离之间，那张原本俊秀的面容在她眼里都显得支离破碎。 但是她是想笑的。 “那些故事是真实的，对吧？” 在剧烈的喘息中，她的声音却仍然清晰，尽量把每个字眼都咬得清楚，也打破面前的人所有的侥幸。 “我知道你能做到...所以...我从来没有拜托过你什么，不是吗？这一次，算是我唯一的请求，请你答应我。” “让它结束吧，好吗？” 第40章 第40章 他没有答应。 他当然不会答应。 ...但他什么都不可能改变。 ——他能改变什么呢？没有人能改变樱谷里绘的想法，就是系统...它也只能发布任务给她，却没办法改变少女内心深处原则性的东西。 她其实比谁都要倔强。 ...只是不为人知。 —————————————————— 所以他最后肯定会答应的。 樱谷里绘想。 ——甚至不是为了她的请求。 为了他们所谓的旅团不至于因为她被毁掉，为了他们一直以来荒谬的“信念”不会因为她被抛弃，为了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会再像她这样深刻地影响他们...少女很确定，就是她没有生病，他们也早晚会下定决心结束她的生命。 能不能做到就是另说。 每日被无休无止的痛苦折磨，似乎永远都见不到尽头，她慢慢的却一点也不再觉得难熬，只觉得可笑。 自己可笑，别人可笑，所有人都可笑。 但至少，她的想法最后一定会被达成的。 这是阳谋。 ——偏偏这是因为这是阳谋，是她最后的报复，所以哪怕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也没有办法阻止，只能在最后顺从她的心意。 * “...你醒了，感觉还好吗？” “...啊。” 短暂的应声。 似乎很生硬，但是更好像是少女已经没有能力再多说半句话。她按着胸口处，用力喘息着，嘴唇因为长期的供血不足隐隐泛出紫意。 半晌，她才睁开眼睛，向着男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一眼。 短暂的一个眼神。还是那双足够迷惑世间的琉璃灰的眸子，此时眼底最深处如同迷雾笼罩，又仿佛诉尽了她所有的想法。 一个眼神，就足够让侠客失去言语的能力。 ...只是对上少女现在的眸光，他心口只剩下疼痛，再也不是以前仿佛能够天荒地老的温存与柔情。 她仿佛能用简单的眸光决定旁人的生死。 “你怨我吗，里绘？因为我没有答应你？” 他把茶发的美人扶起来，搂在自己怀里温声细语，却隐约透露出骨子里越来越深沉的偏执，搂着她肩膀的手臂也不自觉用力。对于身娇体软的樱谷里绘来说，这种力道足够让平时的她呼痛抱怨，而她此刻却恍若未觉，也没有拒绝他的动作。 不，也许少女是想要拒绝的。只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连反抗都做不到，所以只是闭着眼睛，沉默不语。 可这种沉默偏偏最容易让人愤懑。 “好，我明白了。” 他慢慢地说着。 说句实在话，这段日子，因为这件事，他们这些原本还称得上是伙伴的家伙已经争执得快要分崩离析。如果不是樱谷里绘此刻的身体状态，只怕...就算她不死，团长最后也很可能决定送她上黄泉。 少女的愿望其实符合了双方的心意。 ...所以即便不是他动手，也早晚会有另一个人杀死她——为了不至于让她真的彻底让这些团员闹崩。 多荒谬啊。 可这就是他们幻影旅团特有的本性。 ——就是爱，他们也绝不会把这爱放在多么重要的位置。比起守护，他们更擅长也唯一擅长的，是占有、是独享、是毁灭。 而从来不是柔情。 ...会后悔吗？ 也许会，但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而且，越有可能在之后后悔，就越要在此刻扼杀她的生路。因为所谓的后悔，就意味着她在这些人心目中的地位比他们想象得还要高。而那恰恰是幻影旅团，尤其是身为团长绝对不可能允许存在的情况。 所以...... 樱谷里绘注定要死，不能不死。 听上去就像个笑话。 “这是我自己的要求，是我自己一心求死，你可千万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茶发的美人微微笑起来，眉目一时间显得分外柔和，仿佛回到了他们一开始在一起的那种甜蜜与美好，“是我对不起你，而不是你对不起我，你千万不要因为而愧疚什么的。相反，我应该感谢你...终于愿意下定决心了。” 她这么说着。 侠客只能对上一双温柔的，却仿佛看穿了一切的清澈的眼眸。 他觉得自己的喉咙瞬间沙哑。 “里绘......” “这件事与你无关，全部都是我一个人的任性。”她轻声细语地这么说着，噙着笑意的眉眼只显得释然，“还要你为我的任性买单，真是对不起，所以你以后也千万不要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好吗？” 她仿佛什么都知道，却字字句句在为他开脱。 ...真的是开脱吗？ 只怕未必呢。 樱谷里绘觉得自己很冷静，也很庆幸——庆幸她的演技足够高，高到可以欺骗这些仗着自己的实力就目中无人的家伙。 “原谅我最后一次的任性吧。” 她这么说着，琉璃色的眸子澄澈如水，带着点看透这个世界的清明与淡然，只声音仍然轻柔又亲昵。“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好不好？” 少女还比了个表示很小很小的意思的手势，目光带着些俏皮的笑意，好像这只是一个小姑娘对自己心爱的男朋友开的玩笑。 她向着窗外看一眼，目光流连过一整个小镇。 “...我明白了。” 无需多言。 因为他们两个都算得上是聪明人。 “那好。” 茶发的少女侧一侧头，笑容更加柔和。 明明彼此对对方的心思...乃至于对方真实的面目都心知肚明，可彼此都执着地带着假面，好像这样就能维持这最后一刻相处在对方身边的宁静与温柔。 茶发的少女在他怀里蹭一蹭。 ——她一般情况下都是温柔的、却也是恬淡的，就连撒娇也一般是点到即止，几乎从来没有对他使用这样的姿态。 这大概是第一次，却也是最后一次。 “我不喜欢疼。”她悄声说着，音调极柔软。 金发碧眼的青年勉强让自己露出一个平静的微笑，可那个笑容...他很庆幸少女没有抬头看过来。 一直被少女觉得跟他本人的形象（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在都一样）很不符合的厚实又温暖的手掌，顺着少女的发顶缓缓抚落，直至停留在她纤细的脖颈处缓慢摩挲。那种带着厚茧的、触电一般酥麻的触觉也渐渐变轻，直至若即若离。 纵是再冷静，此时的少女也不由得微微屏住了呼吸。 “放心，不会痛的。” 他像是在对她说，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 茶发的少女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 她的神色那么沉静，唇角甚至隐隐约约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如若不是她的面色太过苍白，如若不是她已经没有了呼吸和心跳，那么眼前的少女仿佛就只是身处一个难以醒来的美梦之中。 即便此时，她仍然美得像是神灵的馈赠。 侠客安静地注视着她的面容，轻轻抚落她两缕被微风吹拂得有些凌乱的发丝，绕在指尖，动作间有些莫名诡谲的温存。 “你怎么来了？”他突然说。 身后的人没有应声。 “团长让你来的？”他突然轻快地笑起来，神色乍一看仍然温和阳光，只是眉眼间的阴郁再也无法完全遮掩。“不至于这么不放心我吧？真是太让我伤心了。要知道，我从来都是最乖巧地执行命令的那种人啊。” 他回过头来。 紫发的女子缓步走到他身边。 “如若如此，你就最好收敛一下你的表情。”她的声音仍然冰冷，而且此时是真正的冰冷，流转的眸光都如同千年的寒冰。 “这就不必玛奇你教我了。” 侠客面上的笑意不由自主地慢慢淡去。 他的声音渐渐平淡下来，“毕竟，这一点上...我跟你一样清楚。” ——唯一可惜的是，有些事情，清楚不等同于能做得到。这一点，无论是他还是玛奇，都心知肚明。 玛奇看了他一眼，又静静看了一眼仍然被他抱在怀里的少女。 还是那个美的不可言说的好姑娘。即便此时如此安静而乖巧，闭着眼睛的面容如此苍白，仍然让人回忆起她对自己露出笑容时，那双流光溢彩的明眸。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眸色复杂难言。 “...去见团长吗？” “当然。” 侠客无所谓地应了一声。 “事情也差不多都了解了，我们当然也该走了...再留下去，大概外界都要以为我们幻影旅团折在了哪里呢。”他笑着说。 ...也只是看似无所谓的语气罢了。 可这不重要。 ...至少并不重要。 所以玛奇也只是沉默。 金发碧眼的青年缓缓将少女平放在床上，甚至为她调整了躺姿，拨开两缕俏皮的长发。于是少女看起来就真的只像是睡着了，随时都有可能睁眼醒来。 如果她真的还能醒来...算了。 还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他最后轻柔地吻了吻少女的额头。 “...好梦，里绘。” 第41章 第1章 平静的校园生活。 ...真的吗？ —————————————————— “樱谷，麻烦你啦，这道题能不能帮我看一眼？” “当然，哪一道？指给我看吧。” 这是一个黑色短发黑色眼睛，就是穿着岛国女学生很有鉴别力的校服，乍一眼瞧着也显得英姿飒爽的年轻姑娘。此时正抱着书站在她身边，神色乍一看还有一丝严肃。只是当浅茶色长发的少女转过视线的时候，表面上看着过分雌雄莫辩的女孩子不由自主就抿住一个笑容，是无论怎么遮掩都遮掩不住的欢喜。 这是一个尚且称得上纯粹，甚至是过分纯粹的笑容。 于是樱谷里绘也不由自主地微微挑起唇角。 她把书接了过来。 面前这个长相气质为人都比较符合她交友口味的姑娘叫有泽龙贵，模样偏向俊秀不说，本人还是非常贴切外表的空手道高手。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 ——学校里面所谓的强者，算得上强者吗？ emmm。 能够毁灭一整颗星球的家伙她曾经也遇见过，现在要是再计较什么空手道有没有威胁...那就未免显得太过矫情了。 两者她都打不过倒是真的（。）。 总之，樱谷里绘觉得跟有泽龙贵相处还是很舒服的，也承认对方人品好，对自己着实不错。正因如此，她才愿意有分寸地接受有泽龙贵一部分的社交圈，也愿意与她、甚至是她身边的人不咸不淡地这么相处下去。 要是这一世能一直这样安静平和地度过，甚至在最后也能如她所愿平平淡淡地结束的话，那就太幸福了。 ...虽然她也知道这不可能。 截止到目前为止，她在这个世界的生活都还算和平，也没有遇见过什么了不得的危机。如果单纯这么来看，好像这个世界平平凡凡就能结束。 可那根本就不可能。 不说别的，如果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世界，系统根本不会什么条件限制都不给她，让她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没有限制的世界，一般都是像上一次经历的那个辣鸡世界一样...平时好像没什么，一旦有危险出现，就是能分分钟要她性命的危险。 但是就算她知道这点，又能够怎么样呢？ 去掉这张脸，樱谷里绘就是一个什么特殊能力都没有的。再普通不过的女高中生。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少一些好奇心，不要随便作死，在意外到来之前装作什么都不会发生...这才是保全她自己的真谛。 弱者有弱者的生存法则。 而她最大的优点，就是永远不会错估自己的身份。 “樱谷，樱谷？” 茶发的少女微微怔愣。 “怎么了吗？”她听见有泽龙贵带着关切和担忧的声音。 短暂的怔愣之后，少女略略垂下眼睫，露出一个极柔软的笑容。一瞬间，仿佛整个教室都在她的笑容里熠熠生辉。 握着的笔被她轻快地转了一圈。 “没什么，我刚才在想题，不过现在想的差不多了。”她这么说着，轻轻巧巧就将话题彻底带过，“来，我给你讲吧？” 她这么说着，如水的眸色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不。 拒绝樱谷里绘，大概本身就是一桩原罪吧？ 大概真的只有神灵才能做到这一点了。 有泽龙贵这么想着，念头称得上百转千回，面上却不由得因为她的温柔而浮现出些许难以言说的明亮笑意。 她努力地让这笑容转瞬即逝，可那是确实存在的。 “好。” 她用依旧清亮的嗓音应一声，在少女身边俯下身来，眸光晶亮。 樱谷里绘只含笑看她一眼。 —————————————————— “再见啦，有泽，井上。” “明天见，樱谷。” “再见，樱谷同学。” 短暂的道别后，茶发的美人背着书包，慢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微风吹过，随着她轻盈的步伐摇曳的发辫都显得活泼而俏丽。 真正的美人，真的是美到每一根发丝都在诉说自己的魅力呢。 虽然这未必是件好事罢了。 * 放学路上，孤身一人，形单影只。 ...这是个多么容易触发cg的场景啊（bushi）。 樱谷里绘对自己的魅力，更准确地说，是对【富江】的能力有自信（？），当然不至于逞强。之所以她可以这么有自信这么从容不迫地一个人回家...就是因为她有一个怎么看怎么不好惹...事实上人很好但武力值方面也确实很不好惹的邻居兼同班同学。 这个人叫黑崎一护。 一头看着就很像不良少年的橘色乱发，长相更凶狠得不像好人，有的时候笑起来简直能给胆子小的女孩子留下心理阴影。但相处久了以后就会发现，这男孩心地很善良，本人也很热血，出人意料地拿的很像男主的剧本（bushi）。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反差萌（。）。 怎么说呢？他们两个认识并且发展到现在的点头之交（？），一方面是因为双方是邻居，更关键的其实还是有泽龙贵这边的关系网。 这个故事太漫长，暂且不提。 总而言之，发展到现在...他虽然嘴上说着“麻烦”，“无聊”什么的，却彻底无视了某些同学的风言风语，每天像是护花使者一样护着她上下学，不止一次地为她解决掉那些被她能力所惑的跟踪狂。 甚至在这过程中还不会忘记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 真的是意外的很绅士也很善良呢。 滴，好人卡一张，请您收好。 —————————————————— 在比较危险的世界，只要有的选，樱谷里绘就轻易不会跟某个男生扯上关系。那是在害自己，也是在害对方。 黑崎一护...是不得已。 但是也必须承认，这个人很有自己的人格魅力。 如果是个真正一般的人，少女完全可以做到邻居相处三年而说话不超过十句，任谁见到都确信他们不是朋友。 事实上，她一开始就是想要这么对黑崎一护的，这样对双方也都有好处。 所谓的朋友的朋友，或者所谓的邻居，根本不是能让樱谷里绘另眼相待的条件，她下定决心想要疏离的人根本不可能靠近她。能够让少女的态度（特别是这还是一个异性！）像现在这样，黑崎一护已经称得上很了不起了。 “樱谷。” “啊？” 本能地回应一声，走在身前的年轻人转过头来，神色还是那种看多后足够让人习以为常的不耐烦，只是遮不住眼底明亮而温暖的光。 他对着一旁打个手势。 微微怔愣，茶发的少女微微颔首，近乎温顺地躲到了拐角处。 ——没有实力，谁也打不过，逞强就是在拖累队友。这种时候，她能做的最有用的事就是好好把自己藏起来。 隐匿于墙角的阴影里，她安静看去。 * 如果单纯看眼前的这一幕...三个不良少年对上黑崎一护，然后被黑崎一护怎么看怎么像是没有道理地狠狠收拾一通，都会觉得这像是不良火拼。 不过...... 是真的没有道理吗？ 少女的目光向一旁偏移。 教训完那三个气质怎么看怎么糟糕的家伙，橘发的少年似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把倒在一边的插花的透明水瓶扶起来。 ——一般来说，这样的花，都是用来祭奠死者的。 死者为大。 这条道理在很多的世界都是通用的。 就算人已经死去，这种行为更像是一种单纯的念想...应有的尊重也是要有的，这是作为人基本的礼节。 再说...... 真的只是单纯的念想吗？ 樱谷里绘的目光略略向上方移去。 怎么看怎么年幼的小姑娘双脚离地，在夕阳的余韵中显得透明，更因为本人的纤细小巧而显得飘飘然。 怎么看都是个还完全不知事的孩子。 “谢谢你，大哥哥。”离得不算远，她也尚能听见那小姑娘的细声细气。 黑崎一护，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橘发的年轻人仿佛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只噤声，背影遮住了少女的视线，也遮住了自己所有的动作。 只是猜测的话，他应该是摸了摸那小姑娘的头发。 “该走了，樱谷！” “...嗯，好。” 他什么都不说，她也就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金色的夕晖里，茶发的少女难得地对他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如同最为醉人的烟波，将整个世界都化得柔软而温存。 整个世界所有的美丽仿佛都盛在那一双琉璃色的眸里。 “黑崎君？” “啊...走吧。”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少女已经走到他身边，略略仰起视线来看他。她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克制和冷淡，仿佛刚才那一笑只是自己的错觉。 黑崎一护说不好自己的心情，只是欲盖弥彰地加快了脚步，走到少女身前。仿佛不去看她，就能淡化方才本能般的触动。 可他能做到吗？ ...他自己也不知道。 离他几步远的少女站在原地，安静看了他两眼，才缓步继续跟在他身后。 夕阳时分，逢魔时刻。 ——这最为璀璨辉煌的阳光，仿佛要将她美好的身影永远驻留。 第42章 第2章 这一世的樱谷里绘，是个彻头彻尾的孤女。 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正是初三毕业考试结束的时段。系统给她的副本是父母长期在外，结果这一次出国时飞机失事，只给她留下了一笔称得上庞大的遗产。家里的亲戚本就不多，更不亲近，于是小姑娘拒绝了所有人或贪婪或好心或假意的收养意愿，独自一人变卖房产，搬家到空座町生活。 ...听上去是个很有主意见的姑娘家呢。 跟她的人设好不符啊（。）。 好在的是，因为并不是没有经历过“孤女”的身份，樱谷里绘并不像表面上这么娇气，勉强能独自一人照顾好自己。更不用说，系统给她选定的住址她虽然不能改，左邻右舍倒确实没有刁钻的，觉得她一个人不容易还时不时伸把手帮个忙，日子还算过得下去。 没有所谓的“亲人”的设定，其实某种意义上也是件好事。 ——因为这意味着她没有了之前那种摆在明面上的最显眼的弱点，不至于欠下抚养之恩这么大的恩情，也自然不会被轻易地牵束。 至于一个人生活可能会更辛苦一点... 怎么活不是个活法呢？ ...她觉得这样也挺不错的。 —————————————————— “大家好！我是朽木露琪亚，请多指教。”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转学生啊？” “是啊，真奇怪。” 樱谷里绘听见有人迷茫地呢喃，却并未继续留意。 她的目光流连在前方的少女身上。 ——站在讲台前的是一个黑发黑眸的年轻姑娘。穿着跟大家一样的校服，眉目秀丽精致，但怎么看怎么带着一股冷淡的英气。 这种英气说不清也道不明，但确确实实地存在着。 即便她笑起来的时候越发貌美，一瞬间也显得气质温柔如大和抚子；即便她也好好地在和同学社交，努力地想要让自己不至于过分另类...可是对于观察力还算敏锐的樱谷里绘来说，只要她一安静下来...乃至于不刻意遮掩，那种格格不入的气质便异常鲜明。 ...但她还是喜欢这个朽木露琪亚。 不可理喻的喜欢。 话说...这个名字... 她为什么总觉得有点耳熟？ 茶发的少女这么想着，在朽木露琪亚的目光落过来的时候，给了她一个浅淡又温柔的笑容，如同刚刚盛放的漫天遍野的山茶。 黑发的女孩子微微怔愣，不知怎的耳根发红，急忙转开了视线。 犹豫半晌，她戳了戳自己认识的人的后背。 “喂，一护，那是谁呀？她叫什么？” “啊？你说...你说她？” 循着目光看过去的橘发少年也不由得微微怔愣，然后欲盖弥彰地转开视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如常。 “那是我们的同班同学，也是我的邻居。她叫樱谷里绘。” “樱谷...里绘...” 朽木露琪亚喃喃念着这个名字。 不知怎的，这只是一个不算什么特殊的名字，她却在其中嗅到了全然的悲伤和欢喜，仿佛心头盛开了万千情绪幻化而成的繁花。 —————————————————— “樱谷...那个，樱谷同学！” “啊？” 抱着一摞书走在前面的茶发美人听见有人喊她，这才止住脚步，微微转身，用带着点惊讶、但仍然倍显温柔平和的目光看过来。 黑发的姑娘快步小跑到她身边。 看长相，两人的年纪没什么差异；按性格，樱谷里绘从来不是什么热情活泼交朋友的类型。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面对这位朽木露琪亚，甚至只要听见这个名字，她心底莫名就会生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与悸动。 ...不会又是辣鸡系统的锅吧。 “有什么事吗，朽木同学？” 她这么说着，安静地伫立于原地，含笑的眉眼显得越发楚楚。 朽木露琪亚不知道为什么，就紧张地抿住了嘴唇。 “我...那个，樱谷同学。”天哪干什么呢怎么回事啊她朽木露琪亚什么时候是这么怂的家伙了！气场，对，一定要稳住气场，她可是死神来着！“其实也没什么。不，我是说...樱谷同学，我们能做朋友吗？” qaq完蛋了...... 自己今天是怎么回事啦...这不是瞎说话吗？正常人都会被自己吓跑吧，更不用说眼前这个怎么看怎么让人想要呵护的柔弱美女。 这下一定凉了... 朽木露琪亚满心绝望地想着，如果不是眼前的人还在看着自己，一定会给自己这张在关键时候说不好话的嘴一个巴掌。 但是让她又惊又喜的是，事情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茶发的少女静静看了她几眼，忽然垂下眼睫，微微笑出声来。 ——那是一个足以倾倒众生的笑容。 “为什么不呢？” 樱谷里绘决定暂时顺从本心。 所以她放任自己不再收敛属于【富江】的魅力，以至于原本就足够美好的容颜在这一瞬间越发明艳不可方物；她也任由自己用真正轻柔（而不是面对其他人时多少过分客气的那种）的声音，仿佛想要蛊惑所及之处的全部生灵。 ——她露出了笑容，于是她目光所及之处，尽数是姹紫嫣红。 “我很高兴，朽木小姐愿意和我做朋友。” 她这么说。 朽木露琪亚的眼睛一瞬间就亮了起来。 “那——那，我是说，你可以叫我露琪亚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露琪亚总觉得自己更愿意被眼前的女孩子直接称呼名字而非姓氏，“...可以吗？” 真是个得寸进尺的姑娘家。 少女这么想着。 ...要知道，在她根据系统没有给出太多的约束条件而确定这是个危险的世界后，就尽力不去和旁人关系紧密。到现在为止，她好像还没有哪个直接称呼名字的朋友呢，连有泽龙贵都只能被她称一声“有泽”。 但是...... 樱谷里绘的笑容仍然动人。 ...她居然是愿意顺着这姑娘的。 多让人惊讶啊。 如果谁现在从正面对上樱谷里绘的眼睛，就会发现，她此时的眸光比起以往更加柔和，以至于整个人看起来都比以往更加鲜活。 她声音仍然轻柔。 “当然，露琪亚。” —————————————————— “喂，我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因为我真的好喜欢她啊。”黑发的女孩子趴在天台的栏杆上，语气有些无奈也有些莫名，“我也说不好这种感觉是什么，可我就是想要靠近她啊。” 朽木露琪亚忽地站直。 “我说，总不会是她身上有什么问题吧？” “胡思乱想什么呢！” 黑崎一护的脸色不算好，语气倒是异乎寻常的笃定，“我跟她认识的时间不算短，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再说...... 谁不喜欢樱谷里绘呢？ ——这是个非常深沉的命题。 “我当然不是说她本人了！你想什么呢？”露琪亚也楞了一下，不由得火大地踹他一脚，“我是说会不会有人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背地里搞鬼！” 即便理智上觉得哪里不对，情感上...朽木露琪亚居然无法容忍任何对少女不友好的猜测，更无法容忍任何人怀疑自己会对樱谷里绘不利。 ...我怎么会伤害她呢？ 少女模模糊糊地这么想着。 ——那种内心深处生出的，近乎根深蒂固的在意乃至于迷恋，仿佛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和她的血肉融为一体。没有遇见她之前还不觉得什么，在见到面之后，仿佛每一滴鲜血每一颗细胞都在呐喊着，要永远永远停留在那少女的身边。 黑崎一护不由得露出些思索的神色。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 认识樱谷里绘的时间不算短，他自认对这个姑娘也算有几分了解。如果是没有见到她这个人之前，知道这天底下有一个姑娘家可以让所有见到她的人——无论男女，都疯狂为她而着迷，那黑崎一护绝对会认为这有问题。可是见到樱谷里绘之后... 见到樱谷里绘之后，黑崎一护私心里竟然觉得，那都是理所当然的。 黑崎一护不愿意承认，但事实是...她的魅力无人可逃。 就算是他...... “喂，喂！你在想什么呢？” 最后拉回黑崎一护过分发散的思维的，是朽木露琪亚的一脚飞踢。 “啊喂，很痛啊！”猛地一个踉跄，险些栽倒。黑崎一护不由得揉着被踹到的后背大呼小叫起来。 朽木露琪亚给了他一个近乎蔑视的眼神。 “那也是你活该。” 就算做出了这样的动作，黑发的少女仍然丝毫不觉得愧疚。相反，她摸着下巴，露出了一个怎么看怎么阴沉的表情。 “我总觉得你刚才在想一些很糟糕的、我绝对不会喜欢的事情...糟糕到踹你一脚都不足够的那种。是错觉吗？” “当然是错觉了！我能想什么东西？不要污蔑我啊！” 黑崎一护满头黑线。 朽木露琪亚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不，我不这么觉得。”她磨起了牙，“我非常相信我自己的感觉。果然，只踹一脚不足够呢，我还是好好收拾你一顿吧？” “喂！！！” 第43章 第3章 “樱谷，你说，你是不是根本没拿我当朋友？” “啊？” 原本拿着书在看的茶发姑娘露出一个近乎惊异的目光，不由得把手中的书放下，抬头看向小跑到自己面前双手拍桌的熟人桑。 ——这回她是真的吃惊。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当然是我的朋友了。再说，如果连你都称不上是我的朋友的话...那你觉得还能有谁是呢？” 樱谷里绘深沉地觉得有泽龙贵此刻可能脑筋不大清醒。 茶发的姑娘觉得自己的立场表达的很清楚，可英姿飒爽的女孩子却觉得自己很不满，而且不满得理直气壮。 “那樱谷，你自己说，你为什么愿意直接叫别人的名字，却不肯那么叫我们？” “...啊？”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樱谷里绘近乎目瞪口呆地沉默半天，才勉强理清眼前女孩的思路，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可是我觉得，有泽更好听啊。” 不过真正的原因是不可能说的，打死都不能说，说了友谊的小船就不是翻而是直接五雷轰顶被劈碎了。所以茶发的美人只歪一歪头，露出一个任谁看了都不会忍心再说她半个重字的无辜眼神。 她扯一扯有泽龙贵的衣角。 “因为这个就生气啦？”她弯弯的眉眼看起来越发动人，“干嘛这么小气，学学人家井上嘛。来，笑一个。” “...哼。” 硬挺了半天，有泽龙贵到底无可奈何地露出一点笑意来，声音也再招架不住刚才的冷硬不满。“那是织姬她人太好了，所以才不和你计较这个吧。别以为靠着应付织姬的方式就能对付我，我和织姬可是不一样的，才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你呢。” ...傻孩子。 会这么说话，就说明已经撑不住立场了好吗？ 也是很可爱。 “嘛，不要这样啦，有泽...” “你还这么叫我！” “呐...呐，既然你这么坚持了，那好吧。可...那我该怎么叫你呢？”年轻的姑娘托着下颔露出些许苦恼的表情。 模样中性风的女孩子愣一愣，然后瞬间睁大了眼睛，显得有一点恼怒。 但还没等她开口，茶发的少女就低低笑起来，纤白的手指点在她的唇上，轻盈的触感如同蜻蜓点水，撩得人在一瞬间怦然心动。 “龙贵。“ “——是这样吗？” 那双琉璃色的眸子澄澈如最明净的湖水，此时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更是璀璨如同漫天泄落的星河。 于是有泽龙贵再也没有言语的能力。 “啊，真是的，难道这都不行吗？”好像没有意识到对方此时的态度，樱谷里绘的笑容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无奈。她转头看向紧张地站在一边的橘色长发、美貌又乖巧的女孩子，对着她眨一眨右眼。“你也来帮我评评理嘛，织姬？” 只是一个称呼的改变，居然让人瞬间觉得...自己与她并非遥不可及。 高高在上的神灵，也有可能隶属于人类。 “真是的，快上课啦龙贵，我们先回去吧。” 井上织姬垂一垂眼睛，再抬起面庞的时候，仍然是平日里的娇软与胆怯。她摇着站在身边的黑发女孩的手臂，眼神澄澈又关切，与平日里毫无二致。 茶发少女看着她们的身影渐渐远去，只轻轻笑一声。 她平静地重新把书拿起来。 —————————————————— 空座町是和平的。 ...真的是和平的吗？ 深夜里，原本因为睡不着而安静地捧着一本书打发时间的少女忽然蹙一蹙眉，然后走到窗户前，不动声色地将窗帘微微挑起一角。 她静静向外看去。 ——夜深人静处，杀人放火时，这句话还真是不一般的真理。任他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也学会了与时俱进：干坏事的时间学会了尽量挑在晚上不说，就是保证不了这点，轻易也不会在闹市搅风搅雨。 或者说，会把动静闹得这么大的反派，如果不是极有实力能够随随便便一挥手就支配无数人的生死，那就是一转眼就被主角消灭的炮灰。 而外面的这个...体型是很大乃至于有点吓人，可是单纯看这副长相，都根本没有办法让人相信作者会给他多于两集的戏份。 窗帘间的缝隙里，她选择安静旁观。 ...毕竟，就算这是个炮灰，也是她樱谷里绘对付不了的炮灰。 不给别人添麻烦是少女最后的倔强。旁观不是什么无聊的看热闹，只是为了留意战斗会不会波及到自己，从而在不得已的时候及时撤退。更不用说，她时刻保证着自己的动作足够小心，不至于被反派发现抓去做人质。 不过，那个正在战斗的少年... 还有旁边的那个姑娘... 黑崎一护？朽木露琪亚？ 樱谷里绘眉头一皱，隐约觉得事情并不简单（bushi）。 系统怎么看怎么满怀黑泥地给她安排的邻居好少年，还有她第一眼遇见就莫名有好感的冷淡又英气的妹子... 男女主？ ...别吧。 茶发少女强迫自己的目光从那两个人身上移开——毕竟她本人不擅长战斗，再看下去除了不一定会生出的心疼与不忍之外，什么意义都没有——而让自己的视线更长久地停留在那个顶着一张白色的、怎么看怎么丑陋狰狞的面具的巨型怪物身上。看着看着，她就掐一掐手心，更是不由自主地拧住了眉头。 “...我好像见过这种生物。” 她忽然说。 声音仿佛还保留着点淡淡的笑意，只是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都能感觉到她此时这种柔和的声调深处蕴含的冷淡。 “系统？” 她又轻轻呼唤了一声。 ——没人理她。 不过她知道系统一定在听。 “我现在觉得，这个世界我好像来过。”她自顾自地往下说着，琉璃色的眸子已经不自觉地略略眯起，“这一定是我的错觉，是吗，系统？” 来到一个曾经经历过的世界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呢？ 没人知道。 因为她无论在哪个世界，几乎选择的都是死遁，也只可能是死遁。如果遇见了以前认识的人，当成是长得很像没关系，以为她之前是假死也无所谓...但是，如果他们会怀疑她有什么特殊能力，乃至于能够死而复生呢？ 生和死，无论在什么世界都是最核心的东西。 如果说系统跟她说过会回来，乃至于从未提过回不回来的事，樱谷里绘都认了。偏偏她从第一个世界起就问过系统，她有没有可能回到原先的世界，而系统每次给她的回答都坚决到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这就让人很气了。 “系统？” 少女又轻轻呼唤了一声。 ——仍然没有回声。 ...哼，装哑巴就装哑巴吧，它又能装到什么时候呢？ 只要它还没有想要破坏双方合作的关系，还没有想要彻底抛弃她，那这件事它早晚都要给她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 在此之前，它最好对天祈祷这熟悉感只是她的错觉。 茶发的少女略略垂下眼睫，偶尔流露出来的眸光仍然平淡而清冷。 —————————————————— “呼，总算解决了。” 黑崎一护伸了个懒腰，再用力甩了甩自己拿刀的手臂，看起来一直很烦躁的神色此时仿佛更加凝实。 朽木露琪亚抱着手臂站在他身边，一时无话可说。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默。 ——这本来应该是她的工作，可那一次的战斗害得她重伤，更不用说黑崎一护几乎夺走了她全部的属于死神的力量。在她彻底恢复之前，她也只能指示黑崎一护遵循指令，守护这片区域的安危。 好在的是，这家伙表面上看不大出来，本质上确实是个善良的。 “对了，你之前是不是说，樱谷和你是邻居？” 她不知怎的就想起这件事来，“哪一栋是她家啊？” “啊？你怎么还要关注这个？”黑崎一护抓着自己的头发，很不耐烦的样子，却到底抬起手来指给她看，“就是...” 他突然消音了。 看起来一直很烦躁的少年此时睁大了双眼，还有些难以言说的慌乱。 “啊？怎么了啊？你...呃...” 朽木露琪亚不知所以，目光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结果话说到一半也被她自己咽下去，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仍然亮着灯光的房子，厚实的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拉开。那道熟悉的、纤细的身影就那么站在窗前，目光专注地、平静地落在他们身上，让他们想要欺骗自己对方没看到自己都做不到。 “怎么可能呢？人类明明是看不到...” 朽木露琪亚说着，似乎想要说服自己，也说服身边的伙伴，这只是个幻觉。可她的声音却越来越轻，直至最后化为虚无。 茶发的少女突然将窗户拉开。 她微微一笑，就这么看着他们，对着自己的方向勾了勾手指。 ——点点灯火中，她仿佛正在蛊惑生灵的美与罪孽。 第44章 第4章 樱谷里绘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她来过。 ——死神什么的，听上去实在是太似曾相识了。以至于露琪亚在给她讲解的时候，明明说的不太清楚，她却很容易地全盘接受，甚至还莫名其妙地自己延伸出了许多设定。她的大脑更是告诉她，这些不是她的臆想，而是真实的存在。 不过可惜的是，更多的事情，她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大概只有遇到了才能记起来吧。 这也不完全是她的错，实在是少女历经过的世界实在太多，全都回忆一遍的话至少也要浪费个几天几夜。 更不用说她自己在情感方面存在着很大的“缺陷”：在脱离了之前的世界后，所有的情感几乎很快就全部流逝，记忆也会因此而处于被封存的状态。就是回忆起上一个世界，对此时的她来说，跟陌生人讲述的故事也没太多的区别。只有再次遇见或者经历相似相同的事，她才有可能回忆起更多的往昔。 正因如此，她才努力不在某一个历经的世界欠下恩情。 ——这样，就是曾经历经过的所有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乃至于彻底遗忘，她也不必带着自己都不清楚原因的、微弱的愧疚过活。 一刀两断，干脆利落，不是吗？ 樱谷里绘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 说回来，其实朽木露琪亚一开始并不想要给少女讲这些事。私心里，她其实更想要的是直接把少女的记忆替换掉，让她不至于被卷进这些都市悬疑。 ...有些事情，一旦涉及就再也摆脱不掉。 而在朽木露琪亚眼中，樱谷里绘不应该一辈子都被这些事情纠缠。相反，她应该是被小心呵护着的，被捧在手心里百般娇宠的存在——露琪亚本人非常愿意做那个呵护她保护她的人。而那些外界的风风雨雨、机锋谋略，就应该被挡在她的身外才对。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樱谷里绘什么都看不见。 ——但她不是。 相反，她能看得见灵体，看得见虚，就说明她本身注定会与尸魂界扯上关联，注定她早晚会被那些渴望灵魂的怪物盯上。 如果是这样，就没有了再把她往外推的意义。 当然，最重要的是...当那双琉璃色的眸子专注地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露琪亚根本没办法说半个“不”字。 ...所以她只能选择把一切和盘托出。 啊，真糟糕。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朽木露琪亚越发觉得头痛了。 “是刚才的战斗累到了吗？” 纤白的手指轻轻落在眉心，引得黑发的少女带着惊愕抬起视线来。茶发的女孩子就这么坐在她对面，眸色清亮又柔和，唇边隐隐的笑意温和又关切。见到自己抬头，笑意不减，只手指顺着她的眉抚下去，轻轻为她揉两下额角。 “真，真是的，这只是工作而已，你没必要这样的！” 朽木露琪亚瞬间烧成了番茄。 她干咳两声，倍显尴尬地转过头去，仿佛这样就能遮掩自己的羞涩。但是只要随意瞥一眼，就能看见露琪亚嫣红的耳根。 樱谷里绘一瞬间的眉眼更加柔和。 这是出自内心深处的柔软与旖旎，虽然用言语形容不清，却在每一寸骨血里流淌，也许只有到了生命的尽头才能彻底消失。 她垂一垂眼睫。 “我知道这是你的工作。”她再抬起眼睛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与柔和，轻声细语却仿佛能够主宰人心，“只是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如果露琪亚你受伤了，我一定会很担心很担心的。” 她用唇瓣轻柔地碰了碰朽木露琪亚的手心。 “所以，可以当做是为了我...好好保护自己吗？” “什么...什么啦！什么叫做为了你！”朽木露琪亚已经原地炸成烟花，四肢不听自己差遣的那一种，偏偏嘴上还要不服输，“别说这些稀奇古怪的话。我朽木露琪亚可是很强的，不是为了你，也轻易不会有什么能伤到我的。知道吗？！” “那不是太好了吗？” 茶发的少女眉眼弯弯，眸色柔和如水，仿佛整个世界的美好都蕴藏于其中。让人没有能力、更不愿意从中醒来。 ——就像是最缱绻也最旖旎的梦境。 * 一旁的黑崎一护：“......” 喂，醒醒，我还在呢（冷漠脸）。 所以，她们两个互诉衷肠暧昧恣生，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孤单地看风景吃狗粮（划掉）？能做个人吗？ 三个人的电影，我就始终不配有姓名？ 真惨（。）。 —————————————————— “上次数学测验的成绩下来了。” “什么？不是吧！” “有什么不是的，算一算也就是这段时间吧...呜呜呜老师你为什么不能判卷判的慢一点啊？就是不能慢一点，手下留情一点又能怎么样啦！” “...一群傻瓜。” 有泽龙贵给出了最简洁的吐槽。 一直安静地端坐着的茶发美人含笑看她一眼，似乎有一点无奈，不过怎么看都像是很接受这句吐槽。 有泽龙贵也很自然地把试卷递给她。 “诺，你的。” 顿一顿后，她也不由得感慨一声，“啊，果然又是满分呢...樱谷你的数学真的是没话讲。真的不能教教我们该怎么学吗？” 怎么学？ 一遍又一遍地学啊（。）。 樱谷里绘默默在心里吐槽自己。 ——一遍又一遍地学是真实的，一点都不存在玩笑或者夸张的成分。毕竟她没有什么过目不忘的能力，也没有举一反三的智商，距离的时间只要稍微久一点，再加上除了上课考试之外用的次数实在太少，所以总会忘掉大部分的知识点；更不用说每个世界可能都有数学课，可对于数学的侧重点却很可能截然不同，那就几乎相当于是又要从头学起。 不过就是一遍又一遍地磨罢了。 ...她这个人为数不多的好处，就是耐得住性子。 和真正的大佬肯定是比不了的。 “试卷可以借我看一眼吗，樱谷同学？” “当然，给。” ——说的就是这位，石田雨龙同学。 茶发的少女随手把试卷递过去，笑意清浅，其中礼貌（生疏）的意味十足。但即便是这样，她看上去仍然美丽得不可思议。于是对面的人似乎略有别扭地推一推眼镜，含糊不清地低声说一句“谢谢”。 然后就再次沉溺回题目的海洋里。 深蓝色的头发、外貌在书生气里多出一分棱角分明，架着的一副眼睛更显得他文质彬彬。应该说，这是个看着外表就很像学霸的家伙。 事实也的确如此（。）。 这个学校目前没有什么全科满分的作弊式大佬（如同之前的夜神某和l某某），所以以樱谷里绘的水平，也能在年纪里混一个前茅的前茅，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这位石田雨龙君——虽然更多的是被这个汉子单方面当成对手。 毕竟，竞争第一？ ——她樱谷里绘早就不是这种争强好胜的小孩子了（其实根本就没有过那种时候）。 总而言之，相比于其他异性，他们两个也许交流会更多一些——多那么一句话两句话的那种，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樱谷里绘一点都不想要尝试自己能力的强大之处。 一点都不想。 “话说，樱谷桑，你明天有没有时间呢？”井上织姬也一直乖乖站在有泽龙贵身边，时不时地揉捏自己的衣角，一副有话要说又十分羞涩的样子。直到黑发的女孩子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用手肘戳了她好几下，才结结巴巴地开了口。 温暖的眸色中充满期冀。 樱谷里绘不由自主就又想要叹气了。 说实在话，她当然不是讨厌井上织姬，也能感觉到小姑娘想要和自己做朋友的心思。少女对异性可以不假辞色，但对女孩子一般都会更温柔，底线也会相对来说放得更低一些。如果这是个平和的世界，她会很愿意接受这个“挚友”。 但是目前来看，这个世界怎么看危险度都不会低，她很担心因为自己的原因把眼前这姑娘连累到什么事情里。 这就是为什么她会用“樱谷”听着更好听做理由让所有人都这么叫她，也是她为什么到现在都只称呼她们“有泽”和“井上”。 是的，她想要把距离扯开。 “有什么事吗？”虽是如此，茶发少女的声音仍然柔和。 ...没办法。 不是万不得已，樱谷里绘是不愿意跟妹子们冷言冷语的——可爱的姑娘们都是应该被好好珍惜的嘛。 “呐，是这样的，那个传说中的灵媒师观音寺的节目——‘特急灵场突击之旅’要来我们空座市。我们约好了一起去看...樱谷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这节目的名字听着就很g喂。 樱谷里绘托着下巴，一时居然无言以对。 “一起去嘛樱谷桑，就算是樱谷桑你不喜欢人多，偶尔也要参加我们女孩子之间的活动啊？好不好？” 井上织姬是个标准的软妹，说话软声软气，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更是毫无问题。 ...也就是说，少女相当苦手的那种类型。 半晌，她低低呵出一口气。 “当然可以。” 她露出一个清浅的，极其美丽的笑意，“我很愿意跟你们一起出去。” emmm总不会这么倒霉吧？ ...大不了提前溜嘛。 第45章 第5章 她为什么要答应呢？ 她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她为什么不在搞清楚这个节目究竟要做什么后就面带微笑瞬间闪人呢？ ——樱谷里绘站在人群里，面上仍然是清浅温婉的微笑，内心却对自己发出了来自灵魂的连环三问。如果不是太多人在（而且因为这份美貌而被太多人有意无意的关注着），说不定还想冲着自己的脸来那么一巴掌。 —————————————————— “呦，樱谷！” “...露琪亚？” 明明周围称得上人山人海，茶发的少女却在捕捉到这道声音后，一眼就看见了那黑发少女所在的位置。 于是她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笑容。 ——她刚才也是笑着的，可那种笑容很明显是面对陌生人的礼貌和疏离，以至于整个人颇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那种气质让许多人围绕在她的身边想要搭话，偏偏又觉得自相形惭，一旦对上她的视线就不自觉地回避开。 而此刻，少女的笑容很明显格外的真心实意，是遮掩都遮掩不住的、由内而外生出的欢喜。于是原本高高在上的天女仿佛一瞬间误入凡间，沾染了尘世的鲜活与明媚，有了切实可及的真实感。 樱谷里绘快步向着露琪亚的方向走去。 周围的人不算少，可是只要看到少女那张脸、只要对上那一双琉璃灰的眸子，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地给她让道。 所以她也就轻易地站在了露琪亚的身边。 两个少女近距离地对视一笑后，她才看了一眼明明更早地站在露琪亚身边，却被自己无视掉的橘发少年。有那么一瞬间，她略略眯起了眼睛，眼神颇有两分深意，但很快又化作柔和的微笑，以及恰到好处的疑惑眼神。 “黑崎君怎么会来？我记得你一直很不喜欢这种节目，不要紧吗？” 她温声细语地这么说着，仿佛很友好的样子。 ——如果她的目光没有在面前两个人的身上来回徘徊。 理智上，樱谷里绘颇觉得这两个人是在拿着男女主的剧本，无论发生些什么做些什么都不应该觉得奇怪。可情感上... emmm她说不清。 对上少女的这双眸子，不知为什么，朽木露琪亚突然想要和黑崎一护把距离扯到八百丈远以示无辜。 黑崎一护不由得把头发抓得更乱。 “啊，没办法，游子喜欢这个节目想要来看，我也只好陪她来了...”他这么说着，视线有些许的飘移。 樱谷里绘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 ...好吧，确实是黑崎一护的家人。 ——毕竟做了这么久的邻居，又有同班同学，再加上他们一家人都很热情。就是再冷漠再生硬，只要没有脸盲症，这几张脸还是记得住的。 “黑崎同学还是这么温柔呢。” 少女语焉不明（bushi）地慨叹一句，目光落在黑崎一护的两个尚且年幼稚气的妹妹身上，唇边笑意不由得显得柔和。 光影迷离之间，只显得她的姿容越发精致，婷婷眉目皆可如画。 足够让任何人在其中深陷不出。 “真是的，看节目啦！” 朽木露琪亚本能般踹了黑崎一护一脚——虽然说不出原因，但她就是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啊哈哈哈，话说，原来樱谷你也喜欢这些吗？” “谈不上喜欢，就是单纯陪朋友来罢了。” 这么说着的茶发少女，眸光仍然专注地停留在朽木露琪亚身上，轻烟细雾般的眸色温柔得仿佛想要将人溺毙其中。 她的笑容如同六月的蝴蝶飞过，在心头轻轻点下涟漪。 “不过，能遇见露琪亚，就是今天最幸运的事呢，不是吗？” 露琪亚的耳根又烧了起来。 “我...我也是...” 明明从来不是直球选手，她却到底涨红着脸，把真实的心情说了出来，那双黑眸此刻亮得胜过天上的星辰。 黑崎一护抱着手臂在一边看，顿觉心情复杂。 —————————————————— 虽然遇见朽木露琪亚是真心让她欢喜。然而她觉得，她还是趁着事件尚未发生，安安静静地溜掉比较好。 ——樱谷.拒绝卷入事件.相信自己的直觉.里绘这么想着。 她扫视周围。 应该庆幸，这是一个极其热门的节目，据说观看率可以达到全国人数的25%（虽然她本人觉得这个数字不应该出现在有逻辑的世界里=_=）。正因如此，她只要稍微收住脚步，假装自己走一走神，就会和认识的人扯开相当一段距离。 ...很好。 方便她溜掉（。）。 就这么趁着他们所有人不注意假装分散开来，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溜掉，事后群发一条短信说实在找不到人只好提前回去了，完美。 她将自己匿于不为人知的角落中。 ——人群都在缓慢却不停止地流动着，她只要不移动，就相当于逆向运动。 只要小心点不发生交通事故... “啊！” ...糟糕。 这个g倒得是不是有点太快了啦！ 被这冲撞的力道带得脚下一歪，樱谷里绘不由得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叫——虽然大半都被她反应过来之后本能般咽下去。 即便是摔倒，她的性格也让她不愿意发出尖叫。 ...鬼才知道这是什么性格（。）。 不过，不要发生踩踏事故啊qaq... “啊呀，真不好意思呢，小小姐。不过这里人这么多，还是要小心点呀。”耳边的声音有些很像是刻意为之的颓废。 ——预想中的灾难并没有发生。 因为被她撞到（其实更准确地说是她被这个家伙撞到）的那个人反应快的出奇，轻描淡写环住她的腰，将她扶稳在原地。 ...于是这件事突然就很像刻意为之的碰瓷了呢。 樱谷里绘式冷漠jpg。 少女很快地稳住了重心，第一件事就是不着痕迹（真的吗）地摆脱那个人把她从踩踏事件中拯救出来的手臂，再尽量将两个人的距离扯开——作用很不明显，因为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过好在的是这一连串的动作这个人完全放任，感觉不大像是个坏人——这才抬起眼睛来认真看眼前的男人。 ...颓废。 她得说，这个人的长相和他的声音可真贴切！ “谢谢您了。” ——然而这话一旦出口就太失礼了。樱谷里绘只能低一低眉，仍然是温和但疏离的态度，尽量维持住陌生人之间应当保持的气氛（？）。 但短暂的时间里，足够她快速地观察完眼前的家伙。 浅黄色稍翘的短发，军绿色双眼，明明是仔细打扮起来会招眼的外貌，偏偏下颚要留着少许胡渣。更不用说他穿着的是绿色的短外挂与绿色衣裤，戴绿白相间的渔夫帽，脚上还穿...木屐？喂，快醒醒，你还是中二期吗！ 这是什么万鬼同喑的审美啊！ 少女一时间竟无语凝噎。 ...不，不行，不能再看下去了。这身绿（甚至绿到脑袋上）的装扮看久了，绝对会对审美造成不可逆转的毁灭性打击。 她觉得自己非常想立刻走人（。）。 眼前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小扇子，“唰”地在面前打开，只露出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嘛，谢谢什么的实在是太客气了，樱谷小姐。” 他笑吟吟地说着，很随和的口吻。 ...等一等！ 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也没必要抑制，茶发的少女猛地抬起视线，那双一直宁静得如同淡漠的眸子终于溢出了惊愕。 “您认识我？” 顿一顿，她更仔细地看一眼面前的男人，似乎想要在这张面孔上寻找些熟悉的影子。不过只这一瞬，很快，她就礼貌地将视线略略偏移。 “很抱歉，但我确实不记得我曾经见过您。” 少女这么说着，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与柔和。 ——她的素养真的很好。 ...嘛，惊讶是货真价实的，但再怎么惊讶也没有大吼大叫。在这一点上，可爱的黑崎一护桑真的应该向人家学习学习呢。 因为是女孩子的原因吗？ 浦原喜助仍然是那种让人看了火大的笑容。 “我知道，我知道，毕竟樱谷小姐什么都不记得了嘛。”折扇遮挡住他的下半张脸，那双浮动着笑意的眼睛却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深不见底，“其实我也不想来打扰樱谷小姐的，但事已至此，有些事情还是让樱谷桑了解一下比较好。” 事已至此？哪门子的事已至此啊？ 她怎么不知道？！ 辣鸡系统你给我出来！ “嘛，嘛，介意谈一谈吗？”他笑吟吟地说。 茶发的美人沉默一瞬，最后长长的眼睫如同蝴蝶的羽翼般轻轻一颤，再抬起的时候，眸色已经被周围的光影映得斑斓。 她似乎笑了一下。 ——樱谷里绘的笑容，永远是最可怕的武器。 “我可以介意吗？”她这么说，声调轻轻的，很平和。 “唔，这个嘛——”浦原喜助拉长了声调，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意味深长，“啊哈哈哈，这个当然是可以的啦！我当然是很尊重人权的！” ...真的吗？ 不是很相信，少女带着最后挣扎一下的心理，尽量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一步。 “既然这样，很抱歉，那我就...” 男人的手指轻描淡写地抬起来，停在她面前。 “...！！！” 少女觉得自己的意识仍然清醒，但身体却瞬间不受自己操控——更准确地说，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桎梏住。她不由自主地就软倒下去。 面前的男人用再自然不过的姿态将她扶住。 “没关系哦，我说过啦，我允许樱谷小姐你介意的。”他笑眯眯地说，“樱谷桑可以一直介意到我们谈话，怎么样？” 樱谷里绘：“......” 我#&%&你能做个人吗？ 第46章 第6章 如果她有一次重来的机会，如果她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开口说话，她要喊出的第一个词一定是“绑架”。 ...至于这家伙会不会被群殴？ #%&#那不是活该吗！ ——讲道理，樱谷里绘是一个很有素养的人，别说嘴上、就是在心底也轻易不会说脏话。这一次，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多年的修养险些毁于一旦。 最让少女悲愤（bushi）的是，很显然她是没有重来的机会的。 “啊呀啊呀，抱歉呢樱谷小姐，被我吓到了吗？没关系的，我可是不折不扣的好人呦，让我们来和平地谈话如何~。” 对不起，打扰了，不如何。 ...所以说你是谁啊！ —————————————————— 浦原喜助。 浦原商店的店主。 ...完全是一家没有听说过的店呢。而且看这个店面位置、看这个陈设布置，（尤其是）看这身衣服，就根本不像个正经的生意人好吗？！ 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进这种店买东西吧！ 樱谷里绘觉得自己很头疼。 “哦呀，真是的，不要这么紧张嘛樱谷小姐。我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做你想象中的那些事呢，对吧？” 他竖着扇面笑起来的模样真够让人毛骨悚然。 少女避开他的目光。 无论心中是多么的百转千回，在面上，她的神色仍然沉静如水，只有略略用力揉捏衣角的手指暴露了她并不平静的事实。 “...我没有想象什么，您说笑了。” 她这么说。 * （被迫）来到这家店，少女勉强还是有一点收获的。 ...权做安慰那种。 一个是年幼稚气、说起话来都怯生生的可爱的小姑娘小雨——虽然另一个同龄的小少年看起来太熊令她退避三尺；另一个就是... 一只黑猫。 说得再准确一点，是一只又乖巧又聪明又灵敏的好黑猫！ 虽然经历了很多世界，但她最多也没有活过25岁，永远在念书的年龄轮回。所以无论多么的感情淡薄，樱谷里绘的心智...一部分到底保留在少女的阶段。那么自然也会存在一些女孩子的特性...比如喜欢鲜花，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也喜欢可爱的小动物。 虽然这种喜欢可能在很多人的眼里仍然凉薄。 ...但确实是真实存在的。 浦原喜助从不知哪个拐角（这个商店真是难以言说的阴暗和诡谲）的阴影中拐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茶发的年轻姑娘将黑猫抱在自己膝头，眼底是比面对自己的时候真实许多的旖旎缱绻，指尖拂过的姿态轻柔得让人嫉妒。 啊啦...这可真是... “樱谷小姐很喜欢夜一先生吗？” 他摇着折扇，笑吟吟地问。 于是少女撸猫的手不由自主地就顿了一顿，跟着怀里的猫齐齐抬起视线看过来，一瞬间的眸光清澈又茫然，仿佛卸掉了周身的伪装，步入到这尘世间。 但她很快回过神，又露出礼节性的微笑。 “它叫...夜一吗？” 樱谷里绘略略低下头，对上那双金黄的瞳。 ...原谅她对一只这么有灵性的猫咪用了“它”这种词。主要是...她真的没弄清楚这是雄性还是雌性啊！ 比起弄错性别这种可怕的事，不如暂且用个失礼的“它”呢！ “夜一先生的眼睛真漂亮，就像是最璀璨的阳光一样。”少女轻声慨叹着，露出一个极美好的笑容——虽然完全是对着怀里的猫，没有半点分给面前男人的意思，“虽然很失礼，不过...夜一先生的性别是？” “咦？樱谷小姐怎么会好奇这个呢？” 用折扇遮住半张脸的男人声音仍然是近乎轻佻的，带着浓浓的趣味，却让樱谷里绘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离他更远一点。 ...对于这种人，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这条原则是永久性通用的。 她觉得自己有点头痛。 不过对于这种怎么听怎么像是没事找事的问题，少女觉得自己没必要多嘴。所以她只是侧一侧头，目光专注地停留在他身上，就让男人更多的台词都胎死腹中。 ...嘛，真是的。 没办法了。 浦原喜助在自己心里短暂地笑一声。 ——说不好是笑面前仿佛真正一无所知的少女，还是笑明明心知肚明、还是掉落到这个有去无回的陷阱里的自己。 “嘛，这个问题嘛...答案当然就像是樱谷小姐你想象的那样啦。”他挥一挥折扇，语调仍然轻佻得让人火大，“嗯？樱谷小姐你想的是什么...哎呀，这我怎么好意思说出来呢？再说，夜一先生也会生气的吧。” ...呵。 夜一猫生不生气她不知道，自己很想打人她倒是挺清楚的。 樱谷里绘在自己心底冷漠jpg。 ...像这种店主开的店，像这样的环境布置待客方式...商店到现在还没有倒闭简直是世界十大未解谜题之一！ 这个交道是打不下去了，有猫也不行。 再见吧，再见！ —————————————————— “樱谷！樱谷你没事吧？” “...我没事。不过，原来这一位真的是露琪亚你认识的人吗？”她一开始真的在情感上难以接受=_=。 樱谷里绘声音神色仍然温存又平和。只是这么说着的时候，她飞快地瞥了浦原喜助一眼，又重新将目光定格在眼前的黑发姑娘身上，笑容不自觉地真实两分。 ...于是真实的心思就这么流露出来。 其实她的动作已经算得上非常隐晦了，也将她所有有可能显得失礼逾距的心思尽数隐藏。只可惜，这种遮掩的方式应付普通人绰绰有余，但在场的这些人偏偏没有一个是真正好应付的角色。 ...不过，很可爱。 相比之前的丝毫没有靠近的可能，这样不是可爱很多吗？ “如果有时间的话，欢迎你来玩啊，樱谷小姐~” 浦原喜助笑眯眯地看着茶发的美人被黑发黑眸的女孩子扯出去，折扇轻快地扇动着，跟他的声调一样满满都是不正经的感觉。于是也丝毫不值得惊讶，朽木露琪亚在少女耳边担忧地絮絮念叨着什么，同时还不忘记狠狠瞪视他一眼，就算冷硬的神色警告性十足，也遮掩不了她像是被抢走了自己最珍爱的玩具的小孩子。 “啊啦啊啦，就算什么都不清楚，‘本能’仍然是存在的吗？还真是有够奇妙的呢。你说是吧，夜一桑？” 一直看着两个（单方面）拉拉扯扯的姑娘身影消失，男人拍打折扇的动作渐渐放缓，面上笑容仍然不变。 黑猫看了他一眼。 “我还以为你会跟她说更多的东西。” ——声音低沉，是一种很沙哑的磁性感。 男人只意味不明地笑一笑。 “因为还不是时候啊。”他说起话来总像是藏着更深一层的东西，只是就算意识到这一点，也很难察觉他的真实想法，“再说，这么复杂的东西，就算是我也只能温柔一点，让樱谷小姐一点点想起来吧。” “是这样吗？” 黑猫的眼神里满满都是深意。 “当然啦。”男人用合起来的折扇瞧一瞧自己额头，“怎么样。是不是突然觉得我很有魅力，是个很负责任的好男人呢，夜一桑？” 刚刚还显得深不可测的男人突然靠过来，笑容也再次显得很没有正形。 ——于是他成功地换来四枫院夜一的一猫爪。 “真的抓伤的话会很痛的啊，夜一先生。” 他似真似假地抱怨一句。 ...那不是活该吧。 四枫院夜一在心里呵呵冷笑。 ——当然，她也很清楚自己这根本没有认真的一击不可能伤到浦原喜助。无论外表多么的不着调，又多么的...呃，不像好人（？），浦原喜助仍然是那个在尸魂界的漫漫长河里刻下自己名字的绝世天才。 被迫将自己隐匿起来，绝不代表他的实力会倒退。 如果因为他外表的不着调（好吧，其实性格也真的很有点不着调），就看轻这个男人的话，绝对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当然，会被他盯上的人（无论是什么原因），从某种意义上讲，也很可怜就是了。 朽木露琪亚是这样。 ...樱谷里绘大概也是。 短暂的静谧。 “...她一定要被卷进这些事里来吗？” “原来夜一桑真的很喜欢她啊。也是，刚才看到夜一桑这么乖地待在她身边，还真是吓了我一跳呢。”浦原喜助笑吟吟看卧在一边的黑猫，答非所问。 四枫院夜一斜了他一眼。 片刻的沉寂后，“唰”的一声，折扇被他重新打开。 “她当然可以不被卷进这些事里的。”浦原喜助这么说着，眼神幽幽难辨，“如果她没有遇见朽木小姐。” ...说得更远一点，如果她没有来到空座町，没有和黑崎一护成为邻居。 可她现在已经被彻底卷进这诡谲的命运中，再也脱不得身了。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命中注定。 “我大概早晚要欠她一声抱歉呢，夜一桑。” 浦原喜助这么说。 第47章 第7章 ...多灾多难。 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是...自从朽木露琪亚出现之后，一件接着一件神奇的事情就接踵而至。这就像是...好像是一个沉睡已久的“故事”终于开篇，就如同历史的洪流、时间的长河，别无分支地向下发展。 然后永远是空座町倒霉（。）。 如果城市有意识，绝对会痛哭流涕抱怨不已的。 ——但是为什么一定要把她牵扯进来啊？如果是应付人类或者什么有高等意识的生物，依靠能力她可能还能做到，应付这些遵循本能的怪物？她【富江】的能力只会导致她被一口吃掉好吗？！ ...求放过=_=。 —————————————————— 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卷进这件事情里的。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 最不懂得自己能做点什么。 周围的怪物似乎对她很好奇，但是却只是单纯的好奇，并没有立刻化作强烈的“食欲”。也正因如此，她才能一直苟到现在。 ...辣鸡系统，毁她人生=_=。 “啊，很抱歉，樱谷小姐害怕这些东西吗？” 扯一扯帽子，笑吟吟的男人仍然怎么看怎么不正经，只是军绿色的眸子深处怎么看都仿佛蕴藏着深渊。 樱谷里绘本能地后退一步。 ——这是小动物面对天敌一般的直觉。 这个动作更多象征的是本能而并非理智，所以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少女面上的神色也不由得微微僵硬一瞬。 ...而面前的男人仍然笑着注视她。 “毕竟我还是个正常人啊。” 最后她这么说。 语气柔柔的，仿佛叹息，又仿佛无奈。 ——根据少年漫一系列原则，以及这个人出现的频率，少女一点也不相信眼前的这个家伙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刚刚的动作已经做了出来，这时候否认是根本没有用的，只会满足这种人怎么看都必然存在的恶趣味。 而樱谷里绘一点都不想被别人拿来逗趣。 ...就是那个人再强大也不行！ 少女避开浦原喜助的目光，伸手扶住想要阻止黑崎一护热血上头挑战boss，却被他用之前一样的方式定住的露琪亚。因为对自己的力量值实在有自知之明，所以她也只能半蹲下来，让对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乍一看好像两个人都被控制了一样。 ...不。 如果不是她素来冷静，没有上前的想法，倒在这儿的人大概真的会又多一个吧。 樱谷里绘这么想。 她抬起头，看着面前那个巨大得难以想象的怪物，再看一眼相比之下如此渺小的黑崎一护和石田雨龙（她到现在才知道，石田雨龙也有着特殊身份：不是死神，而是已经被认定灭绝的灭却师），一时间居然有种无语凝噎的味道。 话说，这些人在这里可以理解，因为他们有着特殊的能力，也愿意做拯救世界的勇者（bushi）。那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emmm...... “樱谷小姐会觉得不舒服吗？” “...啊？” 站在她身边的男人抱着手臂，目光仍然落在不远处的战斗场景，嘴上却在对她说着颇有些莫名的言语。 樱谷里绘到底忍不住看一眼他，才将视线重新收回。 ...不舒服？ ...还真的没有。 ——情感上的淡薄，尤其是对于死亡的淡薄，让她对于战斗和鲜血很难生出畏惧心或者同理感。如果世界在她的面前毁灭，而且是因为与她无关的原因，那她可能会稍微因为那种场景而有点不舒服，但也仅此而已。 所谓的在意、关心、保护，都不过是出于“责任”而并非“真心”。 这样的她，会不会像是没有心的怪物呢？ “啊啊，不能回答我吗？” ...倒也不是。 “您指的是哪一方面呢？” “我的意思是。”男人说起话来仍然显得轻飘飘的，只是却少了些往日太过明显的散漫和轻佻，“在这样的力量下，樱谷小姐都不会觉得很难受吗？” ...ok。 她明白了。 果然不可能把这种人糊弄过去啊。 “所以，樱谷小姐果然毫无感觉，对吧？”浦原喜助笑了起来，眼睛似乎因为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而越发明亮，“看似没有任何能力的樱谷小姐，对于这么强大的灵压却可以自然地忽略掉，这还真是意料之外的好事呢。” ...不。 这听着一点都不像好事！ ——事实上，樱谷里绘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她一开始确实不知道，因为系统对于她的能力从来没有给过详细的解释，就是她问起来也是语焉不详。但是危险的世界去了那么多，自然有人比她先发现这一点，甚至把这当成是她的特殊能力。 ...特殊能力？ 少女一瞬间无语凝噎。 如果她的特殊能力真的是这个，她会感激涕零的。 ...后来在少女主动的测试下，她终于确定，异世界的所谓“气场”一类很难对自己造成影响——请注意，是很难，而并非做不到。她亲身体会过，实力太过强大的人，是能够让她觉得不舒服的。 虽然真的到了那种时候，周围“有幸”和她感受的人几乎都已经精神失常（。）。 茶发的少女对着男人侧一侧头。 “这真的很有影响吗？” 她这么说着，语调仍然轻柔，那双湖水般澄澈温柔的眼睛透出无辜的茫然，美好胜过最妩媚的霞光。 ——她是刻意的。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可就算知道她是刻意的，对上这双眸子，对上这张柔美的面容，没有任何人能再说半句可能让她为难的话。 于是浦原喜助露出了笑容。 这笑容仿佛与平日里毫无区别，又好像有什么本质的不一样。 在这样的对视里，被少女扶在怀里的朽木露琪亚默默磨牙。 （黑崎一护/石田雨龙：所以我们就不配有姓名吗？） —————————————————— “夜一先生？” 略略带着点惊讶的口气。 虽然附近经常会有野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樱谷里绘一眼就能认出来，眼前这只绝对是浦原商店那只顶聪明的黑猫。 ...气质问题吗？ 这么想着，樱谷里绘把黑猫抱起来。 “夜一先生你怎么会在这儿呢？是来找我的吗？”她这么说着，微微笑起来，仿佛在人的心头点开最柔软的涟漪。 四枫院夜一就这么（半被迫）近距离地直视她的笑容。 ...无法拒绝。 无法挣脱。 无法远离。 ——她知道这少女有一种足够可怕的魔力，但直到现在亲身面对，她才知道为什么“樱谷里绘”这个名字几乎成为了禁忌和咒语。 最可怕的是，她居然心甘情愿想要陷入其中。 “夜一先生？” 少女又轻轻呼唤了一声。 明明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猫，也知道来这里可能不是毫无目的，她还是顺从自己的心思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容。 “真高兴能见到夜一先生。要不要进屋来陪陪我呢？” 已经猜到七八成这绝对是雌性，刚刚放学回家的樱谷里绘毫不犹豫地将黑猫抱在身前，单手掏出钥匙来，开门进屋。 然后去冰箱里拿了两盒牛奶。 冰冰凉的那种。 ...这个世界没有监护人，某种意义上讲也真的很幸福！比如说之前好几个世界她都没喝过冰牛奶凉饮料qaq。 虽然不会很计较...不过偶尔喝一点真的很快乐嘛。 这种话不能说出口，但事实的确是...养生这种东西对她毫无用处，不如趁着有限的时间放纵一点。 emmm...不过，猫的话会不会不能喝凉的？ 这么想着，已经找出小碟子（因为野猫野狗实在太黏她，她也会经常需要喂食，所以有很多一次性的小碟子小盘子）的少女动作顿一顿，把已经拿出来的一盒牛奶换成了常温的，然后倒进碟子里？ “愿意喝一点吗？” 用对待人类的方式，少女笑容温婉。 夜一看了看小碟子里面的牛奶，又看了看被她拿在手里的、因为温度骤升表面已经一层水珠的那盒牛奶。 “...喵呜。” “？？？” “喵——” “嗯？不愿意喝吗？”樱谷里绘也有点懵，她顺着猫咪的视线看一眼自己手里的牛奶，于是露出很无奈的笑意，“这个不行的，太凉了，夜一先生。猫咪肠胃这么脆弱，喝这个的话，可能会生病哦。” ——那你就不会生病了是吗？ 你以为你看起来多强壮？ 夜一严肃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最后决定做一个行动派...轻盈敏捷地扑过去，直接就把她手里的牛奶扑落在地。 牛奶盒在地面上打了好几个滚，黑猫只用冷傲的目光斜睨一眼。 樱谷里绘：“？？？！！！” 这个意思不是她想的那样吧？一定不是吧？ 不至于到了这个世界还有人要管她啊！把她的自由给她嘛qwq。 第48章 第8章 “最近心情不好吗？” “啊？” 原本在发呆的少女被这一声弄得微微怔愣，就这么短暂的一瞬，茶发的美人已经端着自己的饭盒坐在她身边。当朽木露琪亚看过来的时候，对上的就是樱谷里绘柔和关切的目光，仿佛轻轻拂过面颊的春风。于是露琪亚刚刚还烦躁不安的内心莫名就平静下来，多出些所谓“出色的死神”不应该有的、属于人类的柔软和温情。 “我能有什么呢？樱谷你真是太多虑了。” 黑发黑眼的姑娘露出笑容。 ——但那笑容怎么看都藏着更深的东西。 樱谷里绘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直到露琪亚尴尬地躲开视线，嘴唇也略略抿起来，一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的姿态，才轻轻叹一口气。 “需要我拿镜子，让露琪亚你看看自己现在的表情吗？” 她这么说着，却只是轻轻捏一捏露琪亚的发尾。 ...很亲昵的姿态。 “樱谷，我...” “嘘。” 茶发的少女用纤细白嫩的手指点一点她嘴唇，眸色旖旎又缱绻，如同让人不愿醒来的美好梦境。 “我知道你不愿意说，我不想勉强你。”她这么说着，轻声细语，“只要你记得，我一直在你身边，永远都愿意帮助你就是了。” 这是真心话。 只要仔细留意的人都能发觉，虽然嘴上不会直接明说，但对于朽木露琪亚，少女总愿意给予更多的温情。 ——足够让所有世人嫉妒不已的温情。 ...真奇怪啊。 樱谷里绘默默在心里想。 她已经多少个世界没有体会过这种奇妙的感觉了？这样的温软、关切...与对方心心相印，熟悉得让她原本平淡到冷酷的心都重新开始跳动，却又陌生得让她自己都怀疑这些熟悉感和温柔感只是自己的错觉。 露琪亚对上少女浅笑的目光，又很快移开视线。 她觉得自己的嗓子莫名发干。 “哇，樱谷同学又在和朽木同学说悄悄话了吗？” 井上织姬原本正在向其他的女孩子介绍自己搭配出来的暗黑午餐（划掉），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大家一起满脸难言地旁观眼前cg场景（bushi），直到这时才开口打破这两人间难言的温馨气氛。 樱谷里绘仿佛这才回过神。 她微微笑起来。 “这哪里算得上什么悄悄话呢？要是真的说悄悄话，才不会当着你们的面呢。”对姑娘家，少女并不介意表现得温柔而体贴。所以她从自己的饭盒里夹了一筷子，做出递过去的姿势，笑容也仍然是耀眼但并不刺眼的柔和“来，要不要尝尝？” 井上织姬眨了眨眼睛。 “还是樱谷你自己做的吗？” “当然。” 那还能是谁呢？她家里又没有别的人了（叹气）。 其实吧，早在一开始孤身一人的时候，她有过雇保姆一类的想法。但是很快少女就发现，对于朝夕相处的人，会被【富江】潜移默化地影响得更加厉害。就算是女性，长时间被这样的力量影响，到了最后也会陷入“想拥抱、想亲吻、想占有、想永远在一起”这种疯狂黑暗的想法里。 ——所以她最后还是选择自食其力。 一开始当然什么都做不好。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不会缺少愿意宠爱樱谷里绘、想要包揽她一切生活起居的家伙。被这样千娇万宠惯了的人，自己照顾自己生活的起初，肯定会遇到很多麻烦。 好在的是，少女是个很坚持的人。 ...她认定的事，无论多么困难都会做下去。 另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就是只要不死，樱谷里绘就有近乎无限的时间和无限的学习对象。这意味着她可以几千次、几万次地锻炼自己而不用着急，也意味着她早晚能找到最合心意的师父。 举个例子，她觉得自己眼下的厨艺就很不错。 ——至少能让每一个认识她的人在第一次尝到后震惊不已。 于是面对着这样的微笑，井上织姬神色越发乖巧，就着这个姿势把少女夹给她的菜吃掉，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 “唔，樱谷同学的手艺真的是越来越好了！” 井上织姬真心实意地感慨。 “哎，真的吗？” “看不出来，樱谷同学居然这么贤惠呢！” “我也想尝尝看，樱谷同学，可以吗？” 在姑娘们的窃窃私语里，一旁的朽木露琪亚始终垂着眼帘默默无声，直到一双筷子停在她眼下，纤白的手指嫩若葱荑。 露琪亚略带惊讶地抬起头来。 “怎么，你也要我喂吗？”茶发的少女笑吟吟问。 “...才没有。” 这样的笑容实在太深入心底，以至于一直伪装成优雅淑女的露琪亚轻声说着，不知为什么，听上去竟有一种委屈的娇嗔。 —————————————————— “樱谷！露琪亚在你这里吗？” “什么？” “...啧，也不在吗？” “她不见了？” 很无聊的对话，此时少女却一点吐槽的心思都没有，原本澄澈又宁静的眸子里此时流露出些也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担忧。 她抿了抿唇。 “露琪亚的性格我还是比较清楚的，不是遇到什么事...绝不会这么无缘无故离开。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或者她走之前有留下什么线索吗？”少女揉揉自己额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轻声询问。 “线索的话...” 黑崎一护的话到了嘴边突然顿住。 他认真地打量一回面前的姑娘。 ——明眸皓齿，眉目如画，纤细苗条。眼中的担忧并非作假，可让人更难以无视的是她怎么看都过分娇美的容颜，以及过分柔弱的身体状况。 ...真的要把她卷进来吗？ “我觉得我差不多想起来了。”犹豫了一下，因为本心里其实不愿意对眼前的姑娘说谎，黑崎一护不由得说的干巴巴的，“没什么，就是之前我们闹了点小矛盾，所以她大概生气跑走，想要吓吓我吧。我很快就把她找回来，你别担心，晚安！” 话越说越混乱，最后一句话刚刚落下，灵魂状态的他就顺着窗户蹦了出去，怎么看都是招架不住直接溜的模样。 樱谷里绘：“......” 所以...黑崎少年，你觉得这话有人会相信？ 她樱谷里绘看起来这么像傻子吗？ 茶发的少女走到窗前向外看。 ——这样安静的夜，这样宁和温柔的风，如果没有看见灵的能力，谁都会觉得这只是个过分宁静美好的夜晚吧。 ...她的目的明明是活着。 所以今晚可能会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她不该去，不当去，不能去。 少女微微阖眸，不由自主地握紧了窗沿。 —————————————————— 无论多么努力遮掩，不能改变的一件事是，樱谷里绘是个极度任性的人。 是的，任性。 ——表面上再温柔再体贴再细心，只要遇见事情就会表现出来...那种遵循着自己的意愿想法而活的任性妄为。 走在街道上的少女默默想着，神色异常的平淡。 ...好吧。 必须得说，由于自身体质的原因，樱谷里绘已经很久没有在三更半夜出来走动（？）了。虽然出来吹吹风真的很舒服，但如果她不能及时地找到认识的人，也许露琪亚还没出事，自己就先倒大霉。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是脑子进了水（冷漠jpg）。 少女略略止住步伐。 ...在这样宁静柔和的夜晚，任何异象、任何声音，任何气味都格外的明显——无论是刀面的光影，是近乎争论的声音，还是鲜血的腥气。 ——在那里。 樱谷里绘就这么静静看着不远处的角落——只要拐过去，就是因为天色太暗，目前应该尚且无人的大街。 她闭一闭眼睛，重新迈动了步伐。 纷杂声由小及大。 * “...露琪亚？黑崎君？” 入眼所见，一片狼藉。 黑崎一护倒在地面上，鲜血慢慢渗出来，直到染红了整片地面。 露琪亚被一个红头发的男人掐着喉咙提起来、按在路边的指示杆上，手臂上有伤不说，面颊上甚至还有一道伤口向下不断渗血。 另一个黑发黑眼的男人站在不远处，眸色冰冷。 ...这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啊。 茶发的少女这么感慨着，安静站在原地，目光一瞬间更是被满地的鲜红吸引，以至于忘记了呼吸。 “樱谷！” 打破了这寂静的人是露琪亚。 原本已经放弃挣扎的黑发少女突然猛力挣扎，阿散井恋次注意力都放在突然出现的未知人物身上，反应不及时，居然真的被她甩开。 朽木露琪亚踉踉跄跄冲过来，毫不犹豫地挡在她身前。 “这件事跟樱谷没有关系，真的没有！樱谷她只是单纯能看到灵而已，她什么也没做过，更不会成为妨碍的！”黑发的女孩全身都在战栗，即将失去的恐惧让她的声音都开始颤抖，“樱谷，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快走！” ...怎么可能呢？ 她逃不掉的。 樱谷里绘默默地想着，神色异乎寻常地平静，目光更是落在不远处注视着她们两个的黑发男人身上。 万籁俱静。 第49章 第9章 这个人...看起来可真眼熟。 樱谷里绘默默想着。 经历过那么多世界，就是记忆力再好，无关紧要的人也会被彻底遗忘。能够让她觉得眼熟，只怕她曾经和这个人有关交集，甚至是不一般的交集。 ...辣鸡系统出来挨打！ 想到这一点，面对男人看过来的目光，茶发的少女尴尬得想要干咳，或者出于莫名愧疚心想要对他的态度好一点（相对而言）。然而这些想法却在瞧见倒在地上的黑崎一护、以及护在自己身前仍带伤痕的露琪亚后，消失得一干二净。 琉璃色的眸子此刻有了水晶般冷硬的质感，神色冷淡得毫无温情。 ——她仍是美的。 只是这种美似乎与平日截然不同。 “喂，你又是什么人？”率先开口的是那个红头发的男子。大概是因为新出现的少女看起来实在太柔弱，柔弱得不堪一击，所以他也不太好表现成反派脸，只露出满脸的不耐烦，“离开这里，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呵。 “我本来可以不管这件事的，我当然也不喜欢管闲事，但前提是你们没有伤害我的同学和朋友。”樱谷里绘这么说着，神色沉静，更是熟练地从背后摸出手机——路上遇到突发事件是常规操作，少女也早就熟能生巧。 然后更关键的问题好像就来了。 ——这些人...不，他们不是人，所以普通人都看不见他们，那是不是打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都没用？ emmm。 露琪亚啊...你们死神界为什么不在人间界建立一个类似举报机构的存在呢？ 她的目光落在了这两人腰间以及手中的斩魄刀。 “原来你们死神可以随意伤害人类吗？”少女的声音也显得冷淡，“因为普通人类看不到你们，看得到你们的人已经被杀了？” 刚刚才缓和了一点的气氛瞬间冷凝。 “你这家伙...” “樱谷！樱谷你别再说了！” 阿散井恋次开始磨牙，而反应更快的是朽木露琪亚。 “你快走吧，我求你...算我求你。” 樱谷里绘尚且从容不迫，露琪亚却快要彻底失去分寸。她牢牢挡在茶发少女的身前，尽力想要用自己的身躯将少女护住，可这种姿态的背后却是她抑制不住的战栗恐慌，以至于尾音都彻底哆嗦起来。 这是宁可牺牲自己也要达成的守护。 短暂的沉默后，茶发的少女似乎很轻很轻的叹息一声。 “可是很明显，这件事并不是看你的想法啊，露琪亚。”她这么说着，态度似乎比刚才和缓一点，更像是面对现实的无力。 朽木露琪亚咬紧牙关。 ...不，不能就这么放弃！ “恋次...朽木大哥。你们都看见了，樱谷她是彻彻底底的人类，甚至不是灵体。就算是死神，也不能轻易伤害这种存在吧！” 她咬着牙说，自己都为自己此刻的勇气感到惊奇。 于是阿散井恋次“啧”了一声，把斩魄刀背在自己身后。 “哼，看在你只是个女人，也看在你没有拿走露琪亚能力的份上...”他似乎有点犹豫，但目光在她身上徘徊后，很快又坚定起来，“算我们仁慈放你一马，不要再多管闲事了，赶快离开这儿。” 他这么说着，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队长——也是露琪亚的养兄，朽木白哉。 朽木白哉没有应声。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个茶发的少女身上，在她柔美的面庞上良久徘徊，素来过分冷淡沉静的神色似乎浮现出些许难以言说的波澜。 “朽木队长？” 实在难以想象在朽木白哉的脸上出现这种神色，阿散井恋次不由得惊讶起来。 但他没有得到回应。 反倒是茶发的少女飞快瞥了朽木白哉一眼，很快又收回眼神，那种陌生疏离感足够让人心口刺痛。 ...露琪亚刚刚叫她...樱谷。 “...樱谷里绘。” 朽木白哉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来，是出乎他自己预料的平静的语调，呢喃出一个已经被他在记忆中尘封许久、却从来没能做到遗忘的名字。 茶发的美人略略挑起眉梢。 “你认得我？” 她看起来是如此的熟悉，又是如此的陌生。 ——咫尺之间，已是天涯。 —————————————————— 刀光一闪，如同阳光无意落下的折影，让人怀疑只是自己眼花产生的错觉。可当身披羽织的年轻男子搂着那个险些被虚攻击到的少女，轻飘飘落回地面的时候，最后一只僵立在原地的虚骤然间身首分离。 “朽木队长！您没事吧？” “啊，没事。” 自从成为队长以来，留给手下人的印象除了强大就是冷漠的朽木白哉声音平淡地回应一声，同时放开环住少女的手臂。 “失礼了。” 他的声音依旧冷硬，听着就让人想要回避三尺。 “不，是我应该感谢阁下，多谢您救了我。” 短暂的停顿后，茶发的姑娘这么说着，同时抬起视线来看他，似乎有点好奇自己救命恩人的模样。 当对上少女视线的那一刻，朽木白哉的呼吸骤然一顿。 ——那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女孩子，茶色的长发编织成发辫、即便此刻凌乱也不失美感；五官精致到无可挑剔，完美中不失灵动鲜活——她美丽到就像是造物主的奇迹，让任何第一眼见到她的世人疯狂迷恋，更让人怀疑这样的存在是不是真实的，或者只是自己有一场过分美好的梦境。 那双琉璃色的眼眸似乎在诉说着难言的缱绻和旖旎。 大概是这样的注视持续了太久，茶发的美人不由得轻轻笑了一声，轻快而娇俏的笑意，于是眉眼瞬间显得更加精致与柔和。 她略略侧头。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知道我救命恩人的名字？” 少女这么说着，噙着浅浅笑意，眉目含情。她的声音也清脆动听，如同微风中叮叮铛铛不断作响的银铃。 黑发黑眸的年轻男子沉默半晌。 “我是...朽木白哉。” 没有身份的描述、没有地位的突显，他莫名竟担心她听过“朽木”的姓氏，从而出于更多的原因回避自己。 “朽木...白哉？” 她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原来真的存在吗？ 朽木白哉朦朦胧胧间想着。 ——那种遇见自己中意之人的心动，那般视线对上便无端生出的万千柔情，那些曾经被他认为无聊的、过分夸张和美好的形容词...原来都是真实的。 茶发的少女看了那些跟着他一起来的家伙一眼——这明明只是一个轻描淡写的眼神，却依旧过分美好，以至于男人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那些手下发出的倒吸冷气的声音，甚至还有性格活泼的家伙的窃窃私语，声音大得是个人就能听清。 他的面色不由得微微难看起来。 茶发的姑娘“噗嗤”一笑。 “我听见他们叫你队长？”少女声音始终轻柔，只眸光流转之间透露出些许言语形容不清的柔软旖旎，“我也可以这么称呼你吗...朽木队长？” “...随你的意。” “那么，很高兴认识你，朽木队长。我是...樱谷里绘。” 眼前笑意盈盈的姑娘这么说着，轻柔的语调仿佛在诉说什么咒语，从此将这个名字彻底刻进他的心口。 —————————————————— ...好大的雨啊。 这算什么？刚刚明明还是那么好的天气，一转眼就大雨瓢泼...这是上帝都在关注这些人，每逢转折必有风雨交加，以此来渲染气氛烘托心情推动情节发展的意思吗？黑崎一护君你果然是男主角吧。 少女默默吐槽着。 ——她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保持平静。 没有带伞，尝试好几次都支撑不起黑崎一护（一定是少年你该减肥了），她只能尽量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住雨水。她就看着水珠顺着自己发丝不断滚落，模糊了自己的视线，也看着自己努力为他止血的伤口仍然在不断流出红色的液体，甚至将她双手彻底染红，默默思考这样有没有可能稍微延长一点这家伙的存活时间。 ...算作是日行一善。 樱谷里绘不是什么多么善良多么圣母的家伙，愿意帮忙的原因...除了露琪亚，也只是看在自己没有危险和同学一场的份上而已。毕竟自己轻易不会被伤害，留在这里，最大的坏处也就是明天因为风寒上医院打点滴。 但是黑崎一护同学，不是她不想救你，而是你真的...太重了。 谁能救他？ ...浦原商店吗？ 这可能是唯一救他的方式。可她就去过一次，本来就没怎么记住去那里的路，更不用说那么远，把人强行拖过去的话恐怕他直接就得死在半路上。 所以她这是来陪他最后一段时间的？ ...这也太荒谬了。 少女默默在心里自嘲，仍然再一次努力试着将他扶起来，然而却在只把他的上半身拖起离地一尺远后再次倒下去。 这次她自己都没有站稳，半跪在他脚边。 佛了。 ——看很开。 黑崎同学，你安心的上路吧。如果能回来的话就不必来找她了，她是真的尽力了，可谁让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点心呢。 “樱谷小姐，你还好吗？” ...是谁？ “没事了哦，樱谷小姐，这里辛苦你了。”很温和也很有磁性的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只是比起以前少了那种惹人火大的轻佻。 厚实又宽大的外衣轻轻披在肩头，腰被人环住从地上扶起来。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你可以休息了，好孩子。” 第50章 第10章 “你醒了？” ...这是哪里？ 等等，男的？ 刚刚从梦境中醒来，脑筋着实还有些不清醒，樱谷里绘满脑子空白躺在床上。直到一道陌生又低沉的男声在耳边近距离响起，唤醒她的意识。 ——还让她差点蹦起来，只可惜目前的身体状况做不到就是了。 少女眨一眨眼睛，转头。 “...夜一先生？” 黑猫蹲在她的枕头边，舔了舔自己的爪子，那双金色的猫瞳此时熠熠生辉。像是天刚亮时最明丽的那抹晨曦。 “哎呀，樱谷小姐醒了吗？” 这回是昏睡过去前最后听到的那个声音，只是这一次又变得轻佻欢快起来，“你可是睡了好久啊，樱谷小姐，现在感觉如何呢？” ...不好。 很不好。 樱谷里绘揉一揉太阳穴。 ——本就是最娇弱的人类之躯，吹到一点点风都要回去喝姜汤的那一种，也不知道当时是被什么魇到了居然淋了那么久的雨。虽然是醒来了，脑子仍然昏昏沉沉的很不舒服，有一瞬间让她怀疑自己是不小心喝了假酒。 她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 ...好想接着睡一会儿啊。 “对了，黑崎同学怎么样了？”直到这时，她才把之前的事情彻底回忆起来，原本还有点茫然困倦的神色骤然清醒，“当时，我...” “嘘，别急别急，别担心。” 走进房间的男人端着一碗什么，轻手轻脚放在一旁的桌面上，然后直起身，笑着扯一扯自己的帽沿。“请樱谷小姐放心好了，黑崎桑没什么大碍，只是还要再睡一段时间。等他醒过来，无论你们有什么好奇的事，我都会告诉你们的。不过在这之前，还请樱谷小姐好好休息，耐心等一会吧。” 他看过来的眸光似乎少了些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于是也就显得温和。 “不过在睡下去之前，樱谷小姐可要记得把药喝了啊。”他笑着说，点一点被他放在桌上的药碗，“凉了的话会更苦的哦。” 等等，是苦的？ ...别吧。 因为到底有点染上了风寒（其实没有肺炎已经值得谢天谢地了），少女的脑筋实在不够清醒，也有点流露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她近乎茫然地看着桌面上的那碗药，再抬起视线来的时候，就恍若最柔软的控诉和娇嗔。 浦原喜助低低咳嗽一声。 “我给你带糖了哦，樱谷小姐。” 他这么说，不去看黑猫此时意味深长的目光。 —————————————————— 樱谷里绘申请，请允许自己把上面这段的自己打死。 ——那碗药实在苦得惨绝人寰，她是因为夜一在旁边一直盯着自己，才肯咬牙强灌下去的——如果没有立刻把糖塞进嘴里，她觉得自己差点就把药全呕出来。但她也得承认，这药无愧于这可怕的口感，药效足够惊人。再次睡醒之后，她除了一点柔软的倦怠之外，已经完全不再头疼，也不再觉得浑身发冷了。 一码归一码，这一点上是要感激浦原某某的。 ...可被当成小孩子哄是什么鬼啦！ 喝药还要准备糖什么的，确定不是把她当成和小雨一样大的小孩子了吗？稍微回想一下都觉得丢脸orz。 ...遗忘咒。你们死神有遗忘咒这种东西吗？ 请给她来一个吧=_=。 * “黑崎同学的伤势如何？什么时候才能醒，您知道吗？” 醒来后的樱谷里绘对店里每一个人都真诚地道谢，保证自己不失了礼节。因为有这一份过分出众的美貌，她几乎让每一个被她当面道谢的人面红耳赤连连摆手，就连熊孩子都说不出话来直接溜掉了。 ps：这里的小孩子敏捷值点的好高啊。 然后她就申请去看一看还没有醒过来的黑崎一护。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黑崎一护比她实力强比她身体好，这毋庸置疑。可是他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了，对比根本就没被碰一下只是淋了雨的樱谷里绘，就是他是大罗神仙也不可能比她好得还快，除非这世界根本不讲基本法（？）。 浦原喜助含笑应允。 ...很好，看来她还不至于被彻底扣留在黑店。 ——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这家店的店主到店员实在太诡异，她总觉得自己某一天会被找个理由扣下来做白工（？）。 其实这很没有道理。毕竟严格说来，这位店主对她对黑崎一护都称得上是救命之恩，甚至救命之恩都不止一次。 甚至她身上现在披着的都是这人的外衣。 咳，这点必须解释一下。樱谷里绘是非常不愿意穿别人的、尤其是男人的衣服的。因为她了解一点男性的思维，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偏偏因为风寒未愈，她总是觉得冷，自己的那点衣服根本就不顶用。店里又没有适龄的女性，两个小孩的衣服她根本不可能穿...那除了借他的外衣还有什么办法呢？ 她会在还回去前扔洗衣机一次的（。）。 “黑崎桑的话...看这种情况，至少明天才能醒吧。”浦原喜助摸一摸下巴，声音仍然是轻快的笑意，“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他的伤势太重，又拖延了那么久。事实上，他能够明天醒过来，已经很让人惊讶了。” ...说的也是。 换做是她伤成这样，不说早就没命在，就是侥幸留住一条小命，也得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么一点点时间就能醒过来？醒了就能自行活动？那都是在梦里。 “那会留什么后遗症吗？” 茶发的少女略略仰起头来，声音仍然平静又轻柔。 她身上披着的这件衣服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几乎快要把她整个人笼罩起来，于是就显得她越发的纤细与娇小，仿佛轻而易举就能被男人彻底掌控。更不用说这件外衣本来是属于他的，于是就好像少女身上满是他的气息。 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一件足够可怕的事。 ...可怕于考验他的良知和自制力。 浦原喜助低一低眸。 “那就要看樱谷小姐对‘后遗症’的定义是什么样子的啦。”他笑着说，声音仿佛仍旧是以往的轻快。 ...仿佛。 眼前的少女并不了解他，所以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与往日的不同。 真应该庆幸四枫院夜一不在这儿呢。 他的演技足够好，加上双方不了解，少女确实没有发现异常。但是听见这话，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蹙一蹙眉尖。 “那就是说明，在某方面还是有影响的...是吗？” 她瞥一眼躺在床上的橘发少年：就是在昏睡中也仍然像往日一样紧锁眉头，能将他完全笼罩的被子下，更是隐约露出缠绕其身的白色绷带。 樱谷里绘抿一抿嘴唇。 “嘛，也不要太担心，这对平时的生活当然是没有影响的。”浦原喜助耸一耸肩膀，笑意难以捉摸，“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将彻底失去死神的能力而已。” ...这个“而已”用得可真妙。 少女莫名觉得自己头秃。 “当然。”浦原喜助将后半句说下去，仍然是平静的语调，只是在少了那抹轻佻后显得分外难测，“如果想要救回朽木小姐，这当然是不够的。” “......” 一瞬间的静默十分难捱。 少女仿佛在看着黑崎一护，又好像没有在看他。半晌，她才轻轻叹一口气，琉璃灰的眸子深处如同轻烟弥漫。 “阁下又是为什么与我说这个呢？” 她轻轻地说，仿佛在问他，又仿佛自言自语。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件事会把我扯到里面，毕竟，我丝毫没有特殊的能力不是吗？就是我再想救露琪亚，我也什么都做不到。”她抬起眼睛来看面前的男人，“那么，什么都知道的您，又是什么身份呢？” “——您也是死神吗？” 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怀疑、没有质问。应该说，她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甚至未必需要他的答案。 她的眼睛里是不会有其他人的影子的。 ...大概这一点是最让爱上她的人疯魔的吧。无论如何努力，那双眸子永远不会染上自己的身影，永远不会只注视着自己，永远不会因为自己而生出波澜。 片刻后，她轻轻呵出一口气。 “很抱歉，我失礼了。” 她揉一揉眉心，神色是女子特有的、近乎柔媚的倦怠。 “我头有点痛...所以说起话来没有分寸，还请阁下不要与我计较。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先告辞吗？” “啊，当然可以。” 男人再次扯一扯帽沿，说不清自己的心情。 “不过，樱谷小姐不需要听一听我的答案吗？” “什么答案呢？”少女轻飘飘瞥他一眼，神色仍旧是旁观世界的淡然，“对浦原阁下而言，您不就是浦原商店的店长吗？” 至于更多的身份...他说了，她也未必信。 那倒不如不给自己添烦恼。 第51章 第11章 所有人都开始了惨无人道的训练生涯。 除了她。 * 有关于这一点很值得吐槽：“樱谷里绘”的身体素质被系统固定，就是锻炼个一千年，和第一天除了意识上的差别之外，仍然不会有区别。 跑步速度都不会快上一秒（。）。 正因如此，在一开始的世界，她也曾野心勃勃地想过，“好好锻炼自己，就算进步的再慢，也许有一天还能变成强者。”，可是这样的想法却在系统毫无波澜的说明声中，更在她不愿放弃的尝试后被彻底打消。 这么想想，自己也挺悲剧的。 “嘛，樱谷小姐，这样等着大概也很无聊吧。那么，要吃个苹果吗？”带着绿色条纹帽的男人若有所感，转头看她一眼，眼神一瞬间仿佛有深意流露，最后却只是满面笑意把一个苹果递过来。 茶发的少女面无表情瞥一眼满地果核。 ...不是，大佬，你是怎么做到吃了这么多苹果的？不撑吗？你让像她这种减肥的时候一个苹果算晚餐的女孩子很无语啊喂。 “尝一个吧？很甜的。” 他看起来颇为不依不饶。 “...谢谢。” 但这些吐槽的话无法出口。所以低低应一声，少女把苹果接过来。 ——别看她瞧着如何被娇宠被呵护，在无关紧要的小细节上，樱谷里绘其实轻易不会跟别人犯倔。 任性有合适的范围，娇俏只会恰当地招人喜欢，温和体贴几乎是每一个跟她关系熟悉些的人对她的代名词。实际上，只要不触碰到樱谷里绘的底线，在大多数时候，少女都是最通情达理的存在。 只可惜，世人大多是贪婪的。 ...所以他们早晚会让她忍无可忍。 茶发的姑娘就这么倚靠着巨石向外看去，眸色仍然如同平日里注视这个世界那样清淡以至于清冷，姿态更是有种别样的慵懒。她浅茶色的发辫顺着肩膀滑落下来，发丝光滑又柔顺，倒是显得颇有这个年纪的俏丽。 “...樱谷小姐。” “嗯？” 听见有人喊自己，少女本能地回过视线来。于是那双琉璃灰的眸子就近距离地映出男子的身影，清清淡淡中，仿佛她的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一个人。 ...这真是... “怎么了吗，浦原先生？” 樱谷里绘的声音仍然轻柔，仿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仔细看去，眼底也是让人自相形惭的清澈。 “不...没什么。” ——这真是，太作弊了。 —————————————————— 正常人会把斩魄刀藏在拐杖里吗？ ——不会。 所以浦原喜助是个正常人吗？ ——不是。 满分对话，满分回答（？）。 根本就没有她的事。 樱谷里绘就像一个标准的吃瓜群众，蜷缩在巨石的后面，近距离观察浦原喜助对黑崎一护的单方面殴打（。）。 ...真惨啊。 少女真心实意地慨叹一句。 从旁观者的角度，樱谷里绘很轻易就能看出，这个人根本就没有认真，倒更像是一场漫不经心的小游戏。但就是这样，黑崎一护仍然要尽全力抵抗（更准确来说是逃跑），被笼罩在“随时会被杀掉”的死亡恐惧里。 真强啊，这个人。 从少年漫的角度来说，绝对是有什么隐藏身份的那种家伙吧，大概暴露出来能吓所有人一跳的那种。 可是...... 无聊。 好无聊。 正因为根本就没有她的事，因为她很清楚黑崎一护不可能就这么被杀掉，再加上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本就没有彻底好起来又在这里旁观良久的少女越发觉得疲倦。以至于到了最后，她已经用额头贴着冰凉的石块，以此来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浦原喜助的斩魄刀叫“红姬”。 黑崎一护的斩魄刀叫“斩月”。 好的，她记住了。 按照这种设定，如果以后怀疑某个人是谁谁谁假扮，只要让对方释放斩魄刀，看名字对不对劲就行了。 ...头好晕。 迷迷糊糊间，黑崎一护终于彻底唤醒了自己的力量。能量碰撞间，那顶谁看谁觉得丑的绿色条纹帽落在地上，露出男子浅黄色的发丝。 这个发色真漂亮。 她很喜欢。 ——与困意做挣扎，以至于近乎神志不清的女孩子在朦朦胧胧间这么想，直到眼见着他的发丝重新被圆帽遮掩。 “哎呀，很困了吗，樱谷小姐？” ...嗯。 困。 声音由远及近。她觉得这个距离似乎有点不对劲，自己应该稍微躲开，但又因为是熟悉的人，所以在困倦中不愿意再做挣扎。 “哎呀，这可真是...” “店长？那...” “没关系没关系，我来就行了，你送黑崎少年回去休息吧。”还是那个笑吟吟近乎轻佻的声音，一字一字落下，到最后却慢慢变得沉着又平静。 男人把已经出现一道裂痕的渔夫帽向下压一压，在遮住两缕调皮翘出的发丝的同时，也遮住他流露出的所有的眼神。 ***—————————————— “好漂亮的樱花。” 这是一声真心实意的感慨。 茶色长发的美人跟在他身后半步，缓步行走在优雅古风的建筑间，穿过庭楼，穿过流水，最后在远远看见那一片樱花林时止住了脚步。 “要去看看吗？” 一直以冷淡傲慢著称的年轻男子略略垂目，眉眼间流淌的神色如此接近于柔情，足够让任何一个认识他的人为之震惊。 可如果看清了他身边少女的容颜，又顿时觉得这是应当应分的。 ——那是一个太过美貌的女孩，美貌到让所有人都会见之忘俗。她的美丽超越了时间、超越了审美、超越了性别。尤其是当她微微一笑的时候，仿佛最阴霾密布的天空都明亮起来，整个世界都一瞬间花团锦簇、姹紫嫣红。 ...她是当之无愧的瑰宝。 最让人惊叹的是，她是毫无疑问的美丽，而且，她总让人想要看见她更美的样子——而那必然是存在的。 或者是她年纪更长一点的模样，更或者是...她深陷情窦意乱情迷的时刻。 不过少女似乎并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的魅力。她纤细的手指把两缕调皮的发丝撩到身后，垂着眼睫轻轻笑起来，越发显得灵动与鲜活。 “没关系吗？” 她浏览周围，再看过来的眼神仍旧是带着笑意的缱绻。 于是黑发男子的唇角微不可见地上扬一瞬。 “不会。”他的声音还是以往的沉着冷淡，只有与他很熟悉的人，才能听出与平日里不同的柔软温情，“你跟紧我就是了。” “跟紧？” 笑意盈盈的女孩重复一遍，略略挑起眉尖，笑意隐约透露出狡黠。她轻巧地上前一步，扯住男子的袖口。 “那这样的‘跟紧’可以吗？” 她柔声细语地说着，笑容美好得胜过万千风景。 朽木白哉垂下视线，目光落在她更像是试探一样捏住自己袖口的、纤细白皙的手指上——因为只要稍稍抬起一点目光，就会对上她诉尽柔情的双眸，而这偏偏是他最难以应对的。于是他略略抿住嘴唇，似乎想要通过这种姿态摆脱内心骤生的情愫。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以遮掩的欢喜。 ...哪怕双方已经明确了对彼此的心意，只要他对上少女这双有魔力一般的眼睛，就顿时觉得自己都不像自己。 她“噗嗤”一笑。 “真是的，不要总是让我主动嘛。”少女半真半假地抱怨着，将自己的手送进他掌心，抬起眼睛的柔柔笑意让人根本无法回绝。 “...很抱歉。” 男子低声说。 少女瞬间露出无奈的眼神。 但几乎与此同时，她就感受到，对方紧紧地握住了自己递过去的手，男人的温度顺着手心源源不断地传过来。 他的掌心似乎有汗水渗出。 一开始他的力道很犹豫，仿佛顾忌着随时会经过的下人，还想要维持着礼数。但很快他的动作就无比坚定，以至于让她有些许的疼痛感，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她的真实存在。 ...真是的。 没有办法。 年轻的女孩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容，想要从他冷漠的神色下读出所有心思，最后却只是轻轻叹一口气。 * “你很喜欢樱花吗？” “嗯...准确的说，不止是樱花。我喜欢所有种类的漂亮的花。”捻着花枝细细嗅闻的茶发女孩微微一怔，很快又露出笑意，“而且比起单独一朵，像这样的花海我就更喜欢了...入目皆是纯与美的话，看着就会让人心情变好，不是吗？” 她自顾自地说着，声调轻柔。 ——明明一个是出身贵族、队长级别的死神，一个只是毫无灵力来自于贫穷又落后的流魂街的“整”。这两个人在一起，无论是谁想象，场景都应该是一面倒的掌控和驾驭。可是实际上，在这段感情里，樱谷里绘并没有怎么把这个男人的外在条件放在眼里，说话做事也没有任何所谓的弱势和依赖，反倒是朽木白哉更多的去呵护与包容她。 黑发的男子轻轻把花枝藏在她发间。 正在赏花，眉目含笑的少女似乎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于是盈盈回头，无端成这世界上最美好的景色。 ...是的，是这样。 朽木白哉默默心想。 ——入目见到的是纯与美，于是一颗心瞬间就变得柔软，恨不得拥有时间静止的能力，将这样的美好永远珍藏。 所以在这段感情里，他一定是无法割舍、付出更多的那个人。 ...而他甘之若饴。 第52章 第12章 “樱谷，你没事吧？” “...没事。” 茶发的少女不由自主地蹙起眉尖，加大两分力揉自己的额心，仿佛想把刚才那种从高空毫无减速的坠落感从意识中删除。 黑猫跳到她的肩头上，少女本能般回给对方一个抚慰的微笑。 她看一眼自己的手腕。 ——不得不说，浦原喜助做的防御兼攻击二合一道具是真的好用，至少能让少女本身的实力由一变到五（实力百分记）。虽然偏重于防御而攻击力稍弱...不过如非必要，樱谷里绘绝没兴趣跟谁打架。 ...毕竟身体素质放在这里，硬拼硬是自讨苦吃。 远处隐隐约约有人声的躁动。 ...有人来了吗？ “先躲起来，樱谷。”夜一的声调仍旧沉着冷静，“不要和搜查队撞上，你应付不了他们的。” 不用你说她也知道的（强颜欢笑）。 * 这是一个讲起来很漫长的故事（冷漠jpg）。 正因为这个故事实在是太漫长了，所以就让我们快进掉，只要知道她现在是在尸魂界瀞灵庭，正在躲避八方追捕就行了。 ——是的，八方追捕。 说来也真是...... 枝叶交错，樱谷里绘小心翼翼地躲在大树上最繁茂的位置（别问她是怎么爬上去的，她不想提。），力求将自己完全遮住，只在缝隙里露出一双眼睛观察敌人的动向，随时准备拔腿逃跑或者发动口遁术（？）。 而夜一已经不知所踪。 ...话说，她为什么要来这里啊？ 树下人来人往，危险尚未完全解除，少女却已经陷入了对人生的思考。 就算有了所谓的护身道具，樱谷里绘本人仍然是不折不扣的战五渣，其实根本什么都做不到——这就像是...就是□□落到了三岁小孩手里也未必应付得了一个大人，而更可能的是在小孩按动开关之前被大人抢走遥控器，再被狠狠教训一顿。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安心等他们把结果带回来都是对双方最有利的选择。 emmm...... 这么回忆起来，少女越发觉得自己是被浦原喜助的花言巧语给诓了。 什么帮忙？ 少女现在回过神来，严重怀疑自己之前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是早期，还没有弄清楚【富江】的具体威力，一不小心留下了满地烂摊子。而这人大概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想要利用自己曾经的造下的孽，给敌方留下深刻心理阴影。 无意识无差别发动精神攻击吗？ ...这人可真行。 樱谷里绘低低叹一口气。 ——那还能怎么样呢？想这些没有意义，毕竟她人都已经到这里了，想回去都做不到。就是眼前麻烦堆成山，她也只能自己应付。 茶发的姑娘攥紧垂在眼前的枝条，掌心传来钝钝的刺痛感，而她恍若未觉。 ——第一件事，得先把这些人摆脱掉才行。 —————————————————— 一边躲躲藏藏（其实并没有）地前行，一边跟系统打探消息。 她之前一直不愿意问。 ...因为她原本并不想要跟之前的人扯上关系。 可是现在，少女已经意识到这不可能——从她来到尸魂界开始，或者更早一些，从她遇见黑崎一护和露琪亚开始，她就注定和死神的世界纠缠不清。那么她可以选择不承认所谓的过去，却不能对“过去”一无所知。 少女走在街道上，接收系统提供的信息的同时，也时刻留意着同伴的踪迹。 ——之所以这么放肆，是因为她很早以前就发现，什么所谓的人类神明妖鬼...如果不仔细辨分，出于好感度加成，第一眼都会把她当成同类。再加上这张脸和所谓的“气质”，一旦被人发现，就是她什么都不说，别人也会主动为她想苦衷。 正因如此，少女很少会以身犯险，但这么做的时候从未没有出现什么危及生命的意外。 这也是她会敢来尸魂界的原因。 ——是的，她对自己天赋技能有怎样的威力其实是非常了解的。不愿意折腾事情，与其说是保命要紧，倒不如说是性格使然。 她不愿意卷进意外里。 ...如果这一次不是为了露琪亚，她也... “喂，走路小心点。” “是。” 思路被打断，少女神色不变，只低垂着眉轻轻柔柔应一声。再抬起视线的时候，只剩下她一个人留在原地，而人群早已经卷起巨大的烟雾，向着骚乱处前进了。 少女安静地看着他们跑远。 ——瞧，就是这样。 尤其是他们有事要做的时候，就更不会留意一个在他们眼里气息极度像是他们的同伴、又从容不迫怎么看怎么正大光明的人。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灯下黑吧。 她将两缕被风带起来的发丝别到耳后。 【系统，继续传送消息给我吧。】 【好的，宿主。】 * 有关于过去的世界，系统当然不会无聊到把她所有的经历都记录下来（“那样迟早会内存不足的”，系统这么说。）。但是在每个世界她的任务是什么，她的完成程度，却会被系统自动保存，可以随时调出。 这个世界当然也包含在内。 樱谷里绘平静地听系统复述。 ——主线任务仍然是存活过一定的期限，这没的说；因为世界危险性，并没有给她什么强迫认识别人的任务，这也很ok。唯一的特殊之处就是，她在这个世界完成了一个“可做可不做”的支线任务—— 完善剧情：保证露琪亚被朽木家收养。 所以她果然是应该认识露琪亚的。 茶发的少女止住脚步，合眸，半晌才低低叹一口气。 她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她应该认得她。 —————————————————— 事态越来越混乱。 ——这一点绝对是这些队友的锅。 他们大概都是那种不懂得逃跑躲避是什么意思，遇见敌人就打，想要一路杀到露琪亚身边的中二少年。于是造成的动静一个比一个大，影响也一个比一个广，就差把整个瀞灵庭都炸掉了。这在某种意义上倒是方便了她浑水摸鱼。 少女畅通无阻地前行着。 是的，樱谷里绘自始至终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不是战斗、不是逃跑、不是漫无止境的麻烦缠身，她只是单纯的想要找到那个怎么看都和自己关系密切的女孩子，然后把她救出来。这不是什么真人rpg，她也不会升级，所以任何对这个目的造成妨碍的，都只是妨碍而已。 ...樱谷里绘永远是最清醒也最冷静的那个。 大概是因为她永远把自己当成是局外人来看情势吧。 她这么想着。 截止到目前来说一切都很顺利。但是少女也很清楚...她不可能一直好运，只要有一个强大又细心的人出现，她就得直接凉凉。 只靠自己是不可能的，偏偏因为一系列意外，他们几个彻底分离开来，想找人都找不到，真是该死。 少女越发觉得头疼。 没有退路，就是再后悔，她此时也只能一路前行...毕竟看起来大家（无论是己方还是敌方）都很乱套，说不定最后她就能偷个水晶什么呢（凭空做梦jpg)？ “轰！” ...什么声音？ 樱谷里绘猛然抬起眼睛。 就在不远处的城楼处，巨大的能量光团缓缓消散，余波甚至隐隐要波及到她的身边，怎么看怎么是战斗中途。 如果她没记错，这股熟悉的能量是... 茶渡泰虎？ 名字挺陌生的是不是？ ——其实对她而言也很陌生。 这个同学她了解一点，因为身材高大长相又老成，经常被怀疑不是学生。因为和黑崎一护还算熟悉，所以她知道这个人和黑崎一护的关系素来不错。但除此之外，哪怕是对于现在的樱谷里绘来说，依旧只能算点头之交。 但是即便如此... 咬一咬嘴唇，少女快步向那个方向跑去。 * 战斗很激烈吗？ ——单方面的激烈。 茶渡很明显是拼尽全力在战斗，可对于对面的八番队队长京乐春水来说，这也只能算是一个太有天赋的小孩。 一个强大的剑客，会有可能输给一个天才的五岁孩童吗？ 所有人都知道答案。 ...天赋是重要的。可天赋再强，也无法弥补数百年的差距。这就是在茶渡泰虎和京乐春水之间永远无法逾越的实力的鸿沟。 看不清。 樱谷里绘默默在心里对自己说。 她可以看见茶渡泰虎出招攻击，却根本没有看清京乐春水是怎么出手，只见到两人交错之后，茶渡在万般惊愕中缓缓倒地。 “！” 她猛地攥紧自己衣袖。 ——正因为看过黑崎和石田的攻击力，她才更觉得感触。 实力差距太可怕了，这就是所谓的队长级别吗...举重若轻，轻描淡写，还真是无愧于这个称呼啊。 她似乎看到男人向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 少女苦笑一声。 ...逃不掉的。 自己这大概就算是买一送一主动送上门的傻羔羊吧？ 她对着那个人的方向举起武器。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但绝对不能直接投降。做个造型，最好还能再嘴炮两句，至少死的有尊严一点（？）。 能量的光束骤然间迸发。 ——当然，瞄准的是男人的身前而不是他本人。 ...既然肯定没用，就没必要这就把人惹恼不是。 第53章 第13章 “很抱歉，突然偷袭是我的不对。但是阁下似乎已经发现我了，严格意义上这也不算偷袭，所以请体谅一下吧。” 应该庆幸茶渡泰虎倒在离她不远的位置吗？ ...虽然她怀疑这家伙是故意把茶渡打到她身边的。 少女不合时宜地在心里吐槽。 根本就没有瞄准他本人，男人也很平静地站在原地，微笑看着能量的光芒在脚边缓缓泯灭。于是少女就趁此机会小跑出来挡在倒下的少年身前。 真是个满分的出场呢（棒读）。 大概是遇见过的强者太多，所以她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畏惧感，抬起视线时，流转的眸光仍然清冷淡漠。 她看见男人的笑意停住。 他拧住了眉头。 “...樱谷小姐？” 他目光在她面上流连，头笠遮掩不住震惊之色，声音更是不由自主地放轻，仿佛这是一场容易惊醒的美梦。 ...哦豁。 得，又是一个认识的。 不是，谁都认识她，这个架真的还打得起来吗？ “您认得我？” 于是京乐春水看到对面的少女蹙一蹙眉，露出些不解的神色。 ——嘴上用着敬称的茶发美人神色近乎冷淡，在他面上徘徊的目光是全然的陌生和疑惑，还有面对敌人时自然而然的警惕。 这些情绪都绝非作假。 失而复得的惊喜感慢慢消散，心头刚刚灼烧起来的、滚烫的温度在她这样的眼神里逐渐变得冰冷。京乐春水垂眸思趁片刻，向少女的方向迈进一步。 “请阁下站在那里可以吗？” 少女刚刚放松一点的手臂瞬间绷紧，把束缚在手臂上的武器抬得更高。 那张过分柔美妩媚的面容此刻写满面对天敌般的警惕和防备，似乎只要他有一点异样的动作就会原地跳起来。那双琉璃灰的眸子总是湖水一样温柔，此刻看起来竟然也意外的冷硬，从而有了水晶宝石一般的质感。 ...那是面对陌生人、甚至是敌人的眼神。 他神色不变，却无声无息地掐伤自己的手心。 —————————————————— 知道从心两个字怎么写吗？ 樱谷里绘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就是从心。 她倒不是怕死——怕的话她就不会来这里。但一想到眼前的人可能认识“她”，指不定还有单方面或者双方面的感情纠葛（这家伙第一声称呼她名字时的意思很明显，所以这绝对不是她自作多情），然后把事情变得更乱套，她就觉得自己肝疼。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 ——少女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三岁小朋友拿着玩具水枪瞄准运动员。 偏偏还不能退让。 ...茶渡泰虎就倒在她的身后生死未卜。不了解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完全不敢赌这人是会放他一马，还是补上一刀。 “请站在那里，别逼我动手。” 她这么说着，声音仍然是过分的平静，却到底在男人的注视里后退一步。 ——对于这种看起来认识她的人，樱谷里绘非常不愿意被他们靠近，尤其是她脑海里疯狂响起警铃的时候。那是一种天生的直觉，就像是幼兽遇见天敌，可能从来没有遇见过，第一感觉却疯狂叫嚣着危险。 而这种时候，还是相信自己的感觉为妙。 他们两个就这样对峙着。 对面的男人披着长长的粉红羽织外套，带着编制的头笠，身上还停留着两片嫣红的花瓣（花瓣？）。斩魄刀已经出鞘，被他微微旋转过来的刀面铮亮，似乎未曾染过半滴血腥，却不会有任何人会怀疑这把刀的锋利程度。 “嘛，嘛。” 他突然笑了起来，伸手把斗笠压低，“别这么紧张啊，可爱的小姐，我可是相当讨厌战斗的。要知道，你的同伴刚刚还说过我不是坏人呢。” ...是啊。 然后他就躺在这儿了。 樱谷里绘看一眼他手里铮亮铮亮的斩魄刀，再看一眼躺在地上彻底陷入昏迷状态的茶渡泰虎，心情颇有些一言难尽。 于是对面的男人笑着把斩魄刀收回腰间。 “真是不愿意和女孩子打起来呢...啊，果然，首先还是要自我介绍吗？我是八番队队长，京乐春水。”这么说着的男人（总感觉这家伙和浦原店长有点撞人设？不过长相上的差别还是很大的）声音是毫不遮掩的轻佻乃至于轻浮，笑吟吟间，目光却牢牢锁定在她身上。“那么美丽的小姐，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樱谷里绘。” 犹豫了一下，茶发少女低声说出自己的名字。 ——虽然她觉得这人肯定知道。 眼前的男人不再持刀，气氛也很友好，好像已经放弃了战斗的意图。 可少女却根本无法放松下来。 ...她没法放松，因为眼前男人的威胁性根本没有因为他收刀而减弱半分。别看他现在一派友好手无寸铁，对于这种人，再对于像她这样的弱鸡，有没有斩魄刀的区别...最多是对付起她来是要花费一招还是两招，而已。 “京乐队长！” 远处突然传来女孩子的呼喊声。一个戴着眼镜、显得严肃又知性的女孩快步跑过来，神色带着些慌乱，却在撞上少女看过去的目光时倒吸一口气。 “...樱谷？！” 声音是显而易见的震惊，以及遮掩不得的惊喜。 樱谷里绘：“......” ...好的，确定了，又是熟人。 ——这架是真的没法打了呵呵哒。 —————————————————— “为什么要站在这些旅祸身边？樱谷，你被这些人欺骗了吗？他们根本不值得你信任，要知道，他的同伴可是杀害了蓝染队长的凶手！” ...请冷静一下，小姐。 虽然大概能理解你此时此刻的心情。但是你张口就是谁谁谁被杀害了，她也很头秃好吗？最致命的一点就是，这话根本没法接——要知道，她现在扮演的可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柔弱美少女（？）啊！ 茶发的少女面上微微泛出无奈的茫然。 “很抱歉，但是容我打断一下。我们曾经是...认识的吗？” “？” “嘛，嘛，先冷静一下，小七绪。”名叫京乐春水的男人不自觉苦笑一下，对着刚刚跑过来的女孩招一招手，“到这里来。” 樱谷里绘尽量用茫然又无辜的眼神注视这两人汇合。 在他们的目光里，她沉吟片刻。 “我很抱歉。” 思考一下，她还是决定主动出击，“虽然我不能完全弄懂您的意思，但是有关于我的伙伴...我认为我足够了解他们，他们绝不会杀人的。有关于杀害了您口中那位队长的这件事...您能确定吗？” 别开玩笑了。 说起杀人嫌疑，尸魂界任何一个死神都比他们的可能性大。至少来尸魂界的这几个人，也许不够乖巧，但论本性一个比一个是好孩子谢谢！ 她轻轻叹一口气。 ——似乎随着伊势七绪的到来，她刚刚紧绷的神经也不自觉地放松，绷紧着以至于微微颤抖的手臂也在不经意间柔软下来。 不过倒很像她的作风。 京乐春水想。 ...樱谷里绘对于异性——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总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在曾经那段不算漫长的时光里，除掉唯一特殊的朽木白哉，她只会在面对女孩子的时候才会显露出那个柔软又娇俏的，真实的自我。 让人羡慕，更让人嫉妒。 “你说的当然有道理，樱谷小姐，只是就像你不相信小七绪的话一样，我们也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辞啊。” 男人露出点为难的神色，扯一扯头上的蓑笠。 “这样吧。”他突然笑起来，莫名有点不正经的感觉，“看来我们双方都应该好好聊一聊这件事吧？我也不能随随便便放你通过这里，不如先把你的同伴送去治疗，我们慢慢把这件事说明白？” 不，不应该，不用了。 ——樱谷里绘瞬间在心里发动死亡三连。 非但没有被这话放松心情，她警惕地后退一步，眸色重新染上了面对敌人的防备，只是意识到自己退无可退后不得不站在原地。 “接受嘛，樱谷桑？这可是对我们双方最好的处理方案了哦。” 笑容满面的他说到这里，眼神却一点点沉下来。 “要知道，如果再拖延下去，事情只会变得更麻烦啊。” 大兄嘚，你在这里嘀嘀咕咕说了一堆，重点一点没透露出来，怎么看都是毫无合作的诚意。更不用说她的同伴刚刚才被你击倒，妹子看茶渡时更是一脸杀气...让她怎么放心把同伴的命交给你们啊？ “还是不愿意吗？” 男人露出一脸的无奈之色，“啊...真是的...” 危险！ 刚刚沉寂不久的直觉突然疯狂地叫嚣起来，少女本能地倒退一步，呼吸却已经自身后擦过。再抬眼，面前的人早已经不见踪影。 ...太快了！ 咬一咬牙，樱谷里绘直接向后肘击。 这一下应该是击在他的腹部。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弱鸡之名太过名副其实，总之男人躲都没躲，硬生生把这一下抗住，连轻微的晃动都没有。 她束缚着武器的手腕被制住，被男人钢铁般有力的手臂压制在身前。 “还请稍微相信我一下吧，樱谷小姐。” 他这么说着，眼神沉静，仿佛倒退回他最想要守护的那段时光。 第54章 第14章 “...这是哪儿？” “是八番队哦，樱谷小姐。” “！” 猛地回过神来，少女骤然清醒坐直，才发现自己刚才是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昏睡，而身边就是那个打扮古怪实力又强的过分的男人。他原本安静地坐着，好像在看着什么，此时转过头来笑吟吟的模样，却让她险些一跳三尺高。 ——准确的说，她已经要跳起来，是被男人眼疾手快压住了肩膀。 “刚睡醒要小心点啊，这样很容易摔伤的，樱谷小姐。” 把反应过激的茶发少女强行按在椅子上。他收回手来，压低自己头上的蓑笠，语气轻佻又亲昵，神色却晦暗不明。 ...呵呵哒。 起不来身，樱谷里绘干脆正襟危坐，面色一时间绝不算好看。 “茶渡呢？你们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一醒来就问别的男人吗？还真是...”京乐春水露出一点头痛的表情，似真似假的语气里危险逐渐弥漫，“就算知道那是你的伙伴，也知道樱谷小姐你什么都不记得，看到这个样子我还是会有点不高兴呢。” ...关你什么事啊！ 离“失忆”人士的生活远点，不要随便说乱七八糟的话可以吗？万一让露琪亚听到后误会了你负责？ （京乐春水：别说，我还真能负责。～(￣▽￣～)~） “他在哪里？” 咬定牙关要扮演失忆美少女的樱谷里绘决定把这种话无视到底，琉璃色的眸子写满冷淡和警惕，就差生出一身刺来扎他两下了。 京乐春水对上她的视线，半晌后微微垂下眼帘。 ...不能再对视了。再对视下去，他绝对会被这种视线刺激到，从而做出一些把眼前的少女彻底吓到的事情的。 ——要知道，失去的漫长的时间，还有那种以为再也不可能见面的压抑着的痛苦心情...足够把任何人折磨到疯魔。 “放心吧，樱谷小姐，那个孩子已经被送去四番队治疗了。在调查清楚之前，我们不会随便剥夺你同伴的命，你放心好了。” 他这么说着，努力不露出任何异样。 ——然后换来了少女一个复杂的眼神。 ...鬼才能放心吧。 虽然不是时候，茶发的少女却还是在心里这么吐槽一句，冷淡而审视的目光在他面上反复徘徊，似乎想要确定这话的真假。 半晌她才垂眸，轻轻叹一口气。 ——后知后觉的头疼起来。 “嘛，总之先留在这里吧，樱谷小姐。”他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仍然笑得轻佻，“虽然很抱歉，但是在彻底抓到你其他同伴之前，你必须要呆在我身边了。你也不要太担心，我对女孩子是很友好的，你的自由程度还是相当大的哦。” ...呵。 樱谷里绘式冷漠jpg。 “不过还是要提醒一下，这自由是有前提的，樱谷小姐。”他突然向着少女的方向俯身，眼神深邃，语气更是满满的意味深长，“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所以，不要妄想逃走，不要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可以吗？” 樱谷里绘抬头看他。 男人离得很近，那双眼睛仿佛深不见底，又好像写满了足够将人溺毙的惊涛骇浪。面上明明还是调笑着的神色，很不走心的样子，气场却足够作为一个“异性”...而且是强大的异性，而让她倍感危机。 她忽然笑了一下。 ——清浅的，平淡的笑意，美好得恍若初见。但是仔细看去，那个笑意的背后没有任何情感的波澜。 “我可以认为这是软禁吗？” 她轻声细语地问，眉尖早已经略略蹙起。 于是对面的男人低声笑起来。 ——那是濒临将内心的凶兽彻底释放出来的情绪。 他静静注视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少女，听见自己的声音缓缓响起——这个人像是他，可又不是他。 “...是啊，你说得对，樱谷小姐。” “——这就是软禁。” ***——————————————— 那是再平凡不过的午后。 ——而遇见她只是一个错误。 * 酒香不知巷子深。 这是一家称得上偏僻的酒馆，开在瀞灵庭轻易不会被人留意的拐角，以至于让人一度怀疑店主是不是根本没想过要好好做生意。只有醇厚的酒香微微露出一丝，在巷口若有若无地飘浮着，也让足够心细的人魂牵梦萦。 可以算作是京乐春水无意发现的惊喜。 自从发现以来，他时不时就愿意到这里来喝一杯，算是打发这一成不变——乃至于让人近乎厌烦的日常。 ...毕竟惊喜这种东西，总是会让人更迷恋其中，不是吗？ “哎呀，店里居然有其他的客人吗？” 不过这一次有点不一样。 正因为是太过安静和偏僻的酒馆，在看见有一道纤细身影坐在靠窗的位置时，他也不由得很不走心地感慨一句。 对，很不走心。 ——酒馆不是他家的，有没有客人他管不着，如果嫌弃有别人的话大概会被店主直接扔出去。他也只是有点担心自己梦寐以求的闲暇时光被破坏掉而已——毕竟八番队队长这个身份，带给他的荣耀和烦恼一样多。 那个身影正向外眺望，八风不动，好似根本没听到他说话。 嘛，也好。 他目前确实没有兴趣跟别人玩社交游戏。 ...不过窗外有什么吗？ 京乐春水有点好奇，走近两步顺着她的视线向外看。于是他看见正在盛放的樱花海：大片大片的花团锦簇，绚丽的仿佛要刺伤人的眼睛，不时有花瓣悠悠飘落，显得这样的风景格外绮丽与颓靡。 “真的很美呢。” 这一回，骨子里尚有浪漫主义的京乐春水感慨得真心实意。 ——这个季节正是樱花烂漫的时候。不过如果不刻意留意，又会有谁知道，在这么偏僻的小巷，有这么美好的樱花的世界呢？ 但也未必要可惜。 毕竟如果很多人来观赏，也许这樱花就不会这么漂亮了。 他这么想着，看到那个只给他一道背影的年轻姑娘动一动，似乎终于回过神，向他的方向看过来。 哎呀。 事情要变麻烦了... ...吗。 ——所有的感慨在对上少女那双琉璃色的眼眸时彻底停滞。 她的姿容是如此妩丽动人：白皙又柔嫩的肌肤丝毫挑不出瑕疵、浅淡的发色与眸色让她像泡沫一样易碎而美好，眉目更是亭亭如水皆可入画，就连略略抿起的唇都显得如窗外的樱花瓣娇嫩柔软。 阳光下，她显得半透明般脆弱纯净，也显得比这漫天的樱花更娇美旖旎，比这耀眼的光更璀璨瑰丽。 ...这是矛盾的绝美。 京乐春水最后的理智只能想到这句话。 然后他就彻底陷进那双琉璃灰的眸子里，再也脱不得身。 她注视着他。 她明明只是注视着她。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注视，不掺杂任何的情思，就能让京乐春水生出无数他自己都觉得疯狂的念头，如同最醇厚的美酒，让他未饮先醉。 这是瑰宝。 ——可是拥有她的人没有把自己的瑰宝藏好，反而放任她招摇过市，就像把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宝物公之于众，那又怎么能怪别人生出掠夺占有之意呢？ 他露出一个与往日毫无二致的笑容，缓步走到她身边。 “我很想要赏樱花呢。所以...我可以坐在这里吗，樱花妖小姐？” 浅茶色长发的美人微微怔愣。 很快，她微微露出笑容。 ...仿佛春回大地，仿佛万物复苏，仿佛什么重重地扣击在他的心口，把他原本坚持着的无形的壁垒彻底击碎。 “当然可以。” 她这么说，用纯净的、带着点好奇的眼神看他的打扮，最后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他腰间...的斩魄刀上。 “您也是死神吗？”她含笑问。 ...这个“也”... 京乐春水本能般拒绝去仔细思考这个字，而是露出一个近乎轻佻的笑容。 “看来是我太久不出面，所以已经这么不出名了吗？真让人伤心啊。”他这么说着，表面附一层笑意的眼睛，深处是难得的认真，“至少听说过我吧？那让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八番队队长京乐春水哦，樱花妖小姐。” “...樱花妖是什么鬼啦。” 他听见对面的少女小声吐槽。 似乎是不习惯面对陌生人，她双臂叠在桌面上，身子不自觉地绷紧——这是一个很显得生疏抗拒的坐姿。京乐春水看得出来，但他装作自己没看出。 直到她在吐槽时无意识地微微放松下来。 ...原来对陌生的男人还是有一点防备心吗？也是，不然的话，凭这份美貌，只怕她早就被居心叵测的男人彻底藏起来了。 只可惜还不够啊。 他这么想着，将腿叠起来换了个坐姿，面上仍是恰到好处的让人放松下来的笑意，“没办法，因为美丽的小姐你看着就很像樱花妖小姐啊。” “所以请不要这么叫我啊。” 京乐春水就这么笑着无视了她的抗议。 ...是的。 樱花妖。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就是被他意外发觉的，想要在更多的人窥得她的美丽之前，彻底珍藏起来的...樱花妖。 * 他们的相遇是不折不扣的错误。 ...而他想一错到底。 第55章 第15章 ...今天的天空真美。 朽木露琪亚静静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 碧蓝的颜色十分温柔，温柔得足够让她遗忘所有的烦扰乃至濒死的恐慌，更难得的是那种澄净又透明的感觉，像极了那个女孩的眼睛。 ...啊。 她怎么又想起这个了呢？ 黑发黑眸的女孩低低叹一口气，靠着窗户站直身体，远远眺望，似乎是想要从人来人往中找到她熟悉的身影。 ——就算理智告诉她这只是奢望。 从见到那个女孩的第一眼起，露琪亚就难以抑制地想要接近她，想要更久地占据她的目光，甚至会为她目光不经意的停留感到欢喜。露琪亚不知道理由，也觉得自己这样很有问题，可理智就是无法战胜情感。 大概是因为...她总让自己想起姐姐吧。 露琪亚在心里对自己说。 对于没有见过面、甚至没有任何人愿意告诉自己名字的姐姐，露琪亚唯一能知道的只有姐姐很漂亮很漂亮，是世人未曾见过就根本无法想象的美貌，于是才会让每一个见过她的人都疯狂迷恋。也正因如此，在姐姐死后，才再也没有任何人提起姐姐的名字，而是作为一个禁语永远封存。 她想象不出那种美貌，但如果真的存在...大概就是这个女孩的样子吧？ ——姐姐的样子。 ...樱谷里绘。 露琪亚低声把这个名字咀嚼一遍，似悲似喜。 —————————————————— 朽木露琪亚，来自流魂街的“公主”。 尸魂界的身份尊卑是存在的。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从区区平民出身，一眨眼变成四大贵族之一的朽木家家主的养妹，“公主”一称名副其实。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次听到这个称呼，她觉得有多嘲讽。 看见同学们艳羡嫉妒的目光，更让她想要笑出声来。 平民把她当成是叛徒，贵族看不起她“养妹”的身份...同时被双方拒绝接受，这样的日子只要他们体会一天，大概就再也不会说她走运了。 ...绝对会有人说她不识好歹吧。 可朽木露琪亚就是这样的人。 ——也许对于大多数的人，这是一步登天，自此可以平步青云；可对于朽木露琪亚，她更向往的始终是自由和快乐，而不是这样不被任何人理解的孤独寂寞。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理解她的人。 * 说到亲人，严格来说，朽木白哉现在已经可以算作是朽木露琪亚的亲人——至少在外人眼中应当如此。 可那个男人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 ——朽木露琪亚十分清楚，所谓的“收养”，只是为了完成姐姐的心愿。如果不是因为姐姐，他们两个绝不可能发生交集。 ...她未曾见过面的，姐姐。 在露琪亚的记忆中，她一直是孤儿，和阿散井恋次在流魂街挣扎求生。直到有一天她被死神发现，百般赞叹她的天赋之后，主动提出带她到瀞灵庭学习。 那个时候年纪小，她信以为真。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又一次遇见那个人，她才知道，那个人根本不是什么看中她的天赋，只是他也是疯狂迷恋姐姐的一员，想要为自己的姐姐找到她心心念念的妹妹让姐姐高兴一点，也有一个让姐姐正眼看他的机会。 不是他，也早晚有另一个人找到自己。 “为什么？” 彼时的露琪亚着实被惊讶到，“没有任何信息，在流魂街找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吧。你居然真的愿意去做？” “因为那是...她啊。” 那个男人低声呢喃，似乎看到了什么美好的景象，微微笑起来，“你从来没有见过她，所以你不知道。为了她，寻找一个人算得了什么呢？如果她愿意，大概会有很多人只是为了得到她一个笑容，心甘情愿为她去死。” “......” “那她为什么没有见我？” 露琪亚听见自己的声音低低颤栗，透出自己都不知为何的茫然。 ...也许还有委屈。 男人看了她一眼，“因为你不愿意啊” “？！” “你不记得了吗？”男人的声音变得责备起来，“你说你不相信你有亲人，不承认你有亲人，就算这个人真的存在，也不会接受对方的道歉。” “我怎么会...” 声音渐渐弱下来。 ——露琪亚知道那是真的。 对于从小吃苦受罪的露琪亚，亲人是最可求而不可及的存在。尤其是那时尚且年幼、爱憎分明的自己，是绝对不可能接受“被亲人抛弃”的设定的。 “那她就不来见我了？” 露琪亚觉得自己更委屈，以至于语气越发莽撞，“那本来就不是我的错——她抛弃了我本来就是事实，难道我还不能计较吗？” “不，她是想要见你的。” 男人耸耸肩膀，“只是没有人愿意让她见到你罢了。” “什么...？” “你不明白吗？”他笑了起来，“正因为她太在乎你...在愿意完成她的心愿的同时，又有谁愿意让你伤害她、或者让你彻底夺走她的视线呢？” “爱情...本来就是这样卑劣的东西啊。” 这句感慨就像是利刃，彻底在她的心头刻下痕迹。 —————————————————— 被排斥、被拒绝、被漠视。 这些构成了最开始的朽木露琪亚的日常。 ——包括那些队长级别的人物。不，应该说尤其是他们，虽然明面上没有什么，她却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他们的抵触。 ...可是，为什么？ 露琪亚早就知道，是姐姐在濒死之前的请求，才让朽木白哉决定收养自己。但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才知道，正是因为姐姐临死前的请求只与她一人有关，才让爱着姐姐的这些人觉得...自己是因为姐姐的死才获利。 所以他们无法控制自己抵触的心理。 * “朽木小姐很介意吗，大家的态度？” “...不，我没事的。” “我明白的，朽木小姐，这种感觉的确会很难受。”棕发棕眸、带着眼镜，从外表到性格都温柔又有风度的男人走在她身边，唇边微含笑意，却是隐隐无奈的神色，“不过也请朽木小姐体谅一下吧...大家都只是一时无法接受你姐姐的死，等过一段时间他们冷静下来，就不会再这样了。” “...谢谢您了，蓝染队长。” ——在那时候，也只有五番队队长蓝染惣右介对她的态度格外友好，让她能够支撑过最难捱的时间。 而面对她的道谢，男人笑意温和。 “你也不要怪你姐姐，朽木。”他这么说着，眼神透出些遥远的思念，“她是真的为你好，才会在最后一刻都全心全意记挂着你。大家在她的面前遮掩的太好，所以之后的事，她大概从来没有想过会变成这样吧。” 露琪亚没有说话。 “我听说过你还在埋怨她，埋怨她抛弃了你。”他叹一口气，“大概从来没有人跟你解释过吧？她曾经说过不必告诉你的，但我实在不想你一直责备她——其实你姐姐根本没有想过抛弃你，她是被人强行带走的。” “？！” “你果然不知道。” 棕发的男人略略垂眸看她，似乎在看任性的孩子，“其实朽木队长该告诉你的，你有权利知道真相，大概是他真的过分在意你姐姐的话吧...” “蓝染队长？你的意思是...” “你知道的，朽木。你姐姐长得很美，再加上身边只有你一个刚出生的小孩子，在流魂街那么混乱的地方，被人盯上是很正常的事。”他再次叹气，很惋惜的样子，“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人从你身边掳走，结果中途遇见了虚。侥幸逃走后，她一边努力生存下去一边寻找你，却一直没有做到。” “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蓝染队长？！” “所以，请别再责备你姐姐了，朽木。你们两个都很不容易，不是吗？” 黑发黑眼的少女低头。 “至于几位队长，他们确实太过分了，我会好好说他们一顿的。” “...我明白原因，我也能理解他们，再说蓝染队长已经为我做了不少了，没必要再为我这么做。”大概是实在想要倾诉吧？一直保持着警惕的少女到底说出些真实想法，“毕竟我自己都觉得，我是因为姐姐的死才能得到什么贵族地位的，他们会这么想会在意也是理所应当的不是吗？” “你认为是这样吗？” 男人却惊讶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 “不是这样的，朽木，你可真是太天真了。”这样笑着的他一瞬间仿佛有些陌生，“他们才不是这种不懂是非的人呢。他们啊...只是嫉妒你而已。” “因为太喜欢她，所以无法不嫉妒你，无法用友好的态度面对你。”他的语气也显得意味深长，“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也不敢相信这一点呢...” “那蓝染队长呢？” 越听越好奇的少女抬起视线来问。 “恕我失礼，蓝染队长对我这样...是因为队长没有喜欢我姐姐？” 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略略垂下视线看着身边的女孩，镜片后的目光一瞬间颇有些异样，但很快又随着唇边莫测的笑意变得熟悉起来。 “要说实话吗？” “...嗯？” “我啊...我也是嫉妒的。” 他这么说着，语气悠远，“只是我的嫉妒跟他们的等级不同而已。” 第56章 第16章 “樱谷...” 没有回答。 茶发的女孩倚靠着窗户向外看，于是伊势七绪也只能看见她写满沉静淡漠的侧影，也看见她若隐若现地流转着的、悠远到清冷的眸色。 “樱谷？” “...是伊势小姐啊。”似乎才回过神来，少女向她的方向轻描淡写瞥一眼，轻柔的嗓音竟仿佛是叹息。 ——只是一眼，就足够让人呼吸定格。 在这样的忧郁中，她的美丽反而更彻底地绽放开来，如同下一秒就会尽数飘落、于是尽力在这一刻燃尽生机的缤纷花海。 这样的美，简直就是原罪。 伊势七绪垂下头来，仿佛不去看、不去想，就能逃避这份美丽给她的影响。 “该吃饭了，樱谷。” 明明不想多说，顿一顿，她到底忍不住补上了一句，“你这种倔强根本毫无意义。再说，队长已经说过，你的伙伴不会有事。在这一点上，队长是绝对值得信任的。” “你误会了。” 少女只轻描淡写笑一笑，看表情依然很不把这话放在心上。 ——因为这确实是误会。樱谷里绘从不是会拿自己身体闹别扭的人，她不吃饭，就是单纯的不饿没胃口而已。 就是真的求死，她也不会选择饿死这种荒谬的死法的。 于是少女的眼睫就不堪重负般轻轻颤动一瞬。 伊势七绪抱着手臂拧住眉头，很不赞同，偏偏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能在原地站着，一时居然噎得够呛。 樱谷里绘突然向她看过来。 “伊势。” 称呼突然变得亲近，声音也变得柔和。她眼底仿佛流淌着什么蛊惑的色彩，把刚刚还神经紧绷的女子扯进她的世界里，任由她为所欲为。 “伊势，露琪亚犯下的罪...真的严重到非死不可吗？” 她用纯然疑惑的眼神看着伊势七绪，琉璃灰的颜色此时如同轻烟笼罩，于是让人说不清这种疑惑的深处究竟是纯白的无辜...还是深受宠爱者特有的狡黠。 “这...” 伊势七绪顿时犹豫起来。 “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吗？总不会连这都不能跟‘旅祸’说吧。”茶发的少女微微笑起来，明明是与以往并无二致的神色，蛊惑的意味却莫名更浓，“我真的想要一个答案...否则我总是不能甘心的。所以拜托你了，就告诉我吧...七绪。” 最后一个称呼又轻又柔，仿佛世间所有的甜蜜美好都在其中流淌。 ...拒绝不了。 她做不到。 ——伊势七绪朦朦胧胧中这么想着。 “事实上，朽木小姐...” “这个问题明明我也能回答啊，为什么不来问我呢，樱谷小姐？”伊势七绪的话被突然打断，仍然身披那一身粉红羽织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抬起的视线仿佛写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波澜。 “队长？” 伊势七绪莫名往少女身前挡了挡——她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有多荒谬无礼，想要让开，却迈不动腿。 男人笑起来，倒没有什么责怪之意。 “真是的...这才多久没见，樱谷小姐你就让我的副队长彻底叛变了？”他抬手压一压头顶蓑笠，感慨的语气真假难辨，“...这就让我变成了孤家寡人，樱谷小姐，就算是我也是会伤心的啊。” 呵。 那不是活该吗？ ——少女面无表情地想。 倒是伊势七绪自知理亏，垂下眼睛，有些自己也不能理解的慌乱无措，“很抱歉，队长，是我...” 肩膀被轻柔地拍一拍。 “？” 本能般回头，茶发的少女站在自己身后，注视她的眼神柔软又清澈——在少了之前的冷硬抵触后，这种眼神简直美好得足够让人未饮先醉。见到她回头，少女甚至对她笑一笑，于是彻底剥夺了她言语的能力。 樱谷里绘抬头看向缓步走过来的男人。 “您说您能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她轻声细语间仍然透露出对异性的疏离，眼神中的审视警惕甚至毫不遮掩，“好啊...既然您能做到，我现在就可以问您。” “所以？您能回答吗？” ——呵，连问题是什么都知道，这不就是一声不吭偷听妹子们聊天吗？什么人啊这！樱谷里绘实名鄙视他！ 那双琉璃色的眸子已经褪去方才的温情。 于是男人眼神慢慢晦暗下来。 “我当然可以回答啊，不过好处呢，小樱谷？”说不清道不明的——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的嫉妒一点一点啃噬着他的内心，理智几乎都已经被内心囚禁已久的野兽撕碎，“小七绪都能得到好处的，没道理我就被差别对待吧？” 跟妹子比待遇？ 你脸呢？ 樱谷里绘觉得自己看他的眼神一定十分无语。可男人却不以为意，只是保持着那种跟一开始遇见时无甚区别的、不正经的笑容——仿佛一瞬间从脊背生起的凉意...那种被大型野兽盯上的毛骨悚然感只是她的错觉。 “队长？” 伊势七绪似乎也很无语。 ——准确地说，她怀疑是自己之前哪次把队长的脑袋砸坏了，于是颇想用簸箕再砸他一次，说不定还能让他恢复正常（？）。 女子上前一步。 薄薄的镜片挡不住她不赞同的目光。可所有的不赞同到了嘴边，都被男人轻描淡写的一个眼神彻底锁在喉咙处。 那个看似冷静的、实际上却已经濒临疯狂边缘的晦暗眼神。 ...队长？ “那你想要什么好处？” 一瞬间冷汗津津的伊势七绪是被少女的声音唤醒的。她本能般转过视线，却只看见已经站在她身侧少女过分柔美的侧脸，连呼吸都显得轻柔美好。 但她自己都知道自己带了滤镜。 ——因为樱谷里绘此时的眼神是近乎冷漠的，在男人身上流连之时，丝毫不遮掩其审视乃至于讥讽之意。 她微微露出笑意。 “是要我也换个称呼才行吗？那么...京乐队长？”笑意如最美的晨曦朝霞般瑰丽，琉璃灰的眸色却缓缓流淌出冷意，“还是再换一个...春水？” 她柔柔念出男人的名字。 银铃般动听的嗓音，让她念出男人的名字时好像在说最动听的情话，即便明明知道她的眼底毫无情愫，也心甘情愿地陷进她并不高明的陷阱。 “那你能告诉我了吗？” 她轻声细语地问着。 ——知道她只是为了露琪亚才这么做，知道她对自己毫无爱意可言...可即便什么都知道，在被这嫉妒彻底吞噬的同时，他仍为这个称呼而感到欣喜。 ...是的。 毫无疑问，如果这感情是一种病，那他已经病入膏肓了。 ...药石无医的那种。 —————————————————— 所谓的处刑...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虽然局势危急，这种时候不应该胡思乱想，所有人——哪怕是支持死刑、甚至中立态度不甚在意的家伙，都不由得在心里这么感慨一句。 谁能想到，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局呢？ ——蓝染惣右介。 死神界最知名的老好人，因为之前被宣布死亡引来大范围的恐慌和愤怒...结果现在他站在这里，就像是无声地在告诉所有人，他们都是被他欺骗了的蠢货。 但所有人受到的冲击，都没有被男人提着脖颈处桎梏犯人的颈圈拎到半空中、从而被迫正面面对他一身难言气场的朽木露琪亚来得更大。 黑发黑眼的少女睁大了眼睛，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 男人对她笑一笑。 朽木露琪亚不是第一次面对蓝染惣右介，对于这位蓝染队长的笑容，也素来认可大家一向的评价：温和又体贴。可此时明明还是这个人，对她的笑意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却让她顺着脊背缓缓生起本能般的畏惧。 ...可怕。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明明在说着与她有关的事情，少女却因为这压倒性的恐惧，几乎没法听清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自己快要因为这畏惧而被迫窒息。 她挣扎着，却不敢直视蓝染惣右介的眼睛。 男人轻柔地抚摸她的头发。 “你为什么这么不像你姐姐呢？”他似乎在感慨，唇边笑意晦暗不明，注视着她的眼神好像在透过她的眼睛看着别人，“我早就想说了，你们两个真是一点都不像，害的我无数次都怀疑你们是不是真正的姐妹。” 男人的手缓缓被木藤覆盖。 ——这是他弄到的小道具，可以让他把“崩玉”完整无缺地取出来。 至于这女孩会怎么样？ ...那很重要吗？ 于是他最后给了露琪亚一个近乎安抚的笑意——虽然任谁看到，都会觉得这个笑容写满了傲慢与冷酷。 “嘛，不过你不像她也好。” 露琪亚听见棕发的男人这么说着，笑吟吟的语气中感慨之意更重，“如果你真的很像她，说不定我会因为想到她而下不去手呢。” “别担心，我动作很快的。” ——在黑崎一护目呲欲裂中，男人被木藤覆盖的右手骤然间插进少女胸口处。 第57章 第17章 似乎从她出现在尸魂界这一刻起，事情就再也不可挽回。 ...但她也没有资格后悔。 * 从露琪亚胸口处取出的是一块小巧如宝石的物什。 蓝染惣右介松开拎着她颈圈的手，于是少女就像被剥夺了生机一样软软瘫倒于地，刺激过度而失焦的双眸缓缓闭合。 但与此同时，她胸口的空洞居然缓缓愈合，直到完好如初。 男人专注于掌心崩玉的目光终于居高临下地垂落。 “哦？不会伤害本体吗？...真是了不起的技术。”他微微扯起唇角，笑意带着近乎冷酷的凉薄，让露琪亚越发想要战栗。 他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又被异动吸引了目光。 “...哦呀。” 露琪亚听到蓝染语焉不明的一声感慨。 也许是片刻，也许是很久...黑发的少女终于睁开眼睛，目光向发出异动——也是男人正在感慨的方向偏移。于是她看见神色难辨的八番队副队长伊势七绪，以及站在那里、但很明显是被伊势七绪带过来的... ——不！ 她豁然间睁大眼睛。 一旁时刻保持着警惕的京乐春水也露出些震惊目光。 “小七绪，你...？” “是我求七绪带我来的，她倔不过我，这不是她的错。”那个茶发的少女语速飞快，好像在跟他们解释，又好像只是单纯在诉说一个事实。 她抿着唇，目光只专注地落在露琪亚的方向，神色冷淡得近乎冷凝。 于是蓝染突然低笑一声。 “也好呢...可以算作是看在你马上就要死掉的份上，送给你的最后的仁慈。”薄薄的镜片根本挡不住他此刻看着露琪亚的眼神——比刚才温和，却遮掩不掉那种高高在上...还有由内而外生出的、最深沉的恶意。“打个招呼吧？” “什...什么？” 露琪亚听见自己微微颤抖的声音。 ——男人像对待宠物一样抚摸着露琪亚的头发，笑意微微加深。 “还不知道吗？这可是你原本应该再也见不到的，心心念念的...姐姐啊。” —————————————————— 这件事确实不能怪伊势七绪。 樱谷里绘默默地想。 平日里的她一直努力收敛【富江】，所以旁人觉得她美丽非凡，但其实美丽还在合理的范围内（？）。只有面对完全动用自己的能力的樱谷里绘的人才知道，魅力彻底绽放的少女，是没有人能忤逆、更不可能被人拒绝的。 伊势七绪也不可能。 ...更何况为了保证伊势七绪一定会同意，少女用指甲刺伤了自己的手心，用鲜血让自己的天赋技能释放到极致。 所以就算对方知道自己是在忤逆自己的队长，知道事后有可能因为这个被问责，也（自以为）心愿情愿地为少女完成请求。 ——如果这倒霉事情结束了，她会向妹子道歉的。 ...前提是她能活过这一场。 此时站在原地，承受着所有人投过来的含义不同的目光，樱谷里绘一时竟觉得自己异样平静，耳边只有自己越发平稳的心跳。 ...是的，就是这样。 她对自己说。 那个男人虽然很像看戏，但他说的却是事实：朽木露琪亚...不，只是露琪亚，在上一次的系统设定中，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妹妹。 ——而这种血脉相连似乎被保存到现在。 即便她已经快要想不起上一次她做了什么，也不能第一时间记起这是自己的妹妹。可在第一眼遇见露琪亚，她的心绪就被对方牵动，会放弃一直苦苦坚守的距离感接受对方的靠近，甚至为了对方抛弃许多的原则。 无论是明哲保身...还是什么。 血缘...真的是那么神奇的东西吗？ 她忘记了。 ——因为她好像已经很多个世界未曾经历过有“真正的亲人”存在。所以就是曾经感慨过、在意过、珍惜过，那些情愫也在这漫长的时光里被彻底磨灭。 时间从来都是个可怕的东西。 “姐姐...？” ？ ...是露琪亚。 少女终于回过神来。 黑发黑眼的少女仍在微微战栗，眼底却是若隐若现的、闪烁着的晶莹。樱谷里绘看着这样的露琪亚，不自觉就咬住下唇。 原本浅色的唇瓣已经嫣红。 蓝染的目光在少女毫不遮掩地在面上流连，如同冰凉的刀锋轻柔拂过：不会带来任何的伤口，可那种冰冷仿佛渗进骨髓，压抑感和危机感更是如影随形。 “这种神色，真让人嫉妒。” 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重新拽着露琪亚的颈圈把她拎起 “放到一起看...还是哪里都不像。” 说不好这句话是说给谁听的。 他微微眯起眼睛，唇角仍含笑意，眼神却已经彻底失去温度。 “真是很不错的技术，但很可惜，你已经彻底失去价值，没必要再留下你了。杀了她吧，银。” “那可真是没办法呢。” 原本站在远处——说不好是在划水还是在观战的银发男人笑眯眯走过来两步，因为看不见眼睛，反而更显得他心思莫测。 他拔出斩魄刀。 “射杀吧，神枪。” “！！！” ————————————— 一片狼藉。 樱谷里绘觉得这是最合适的形容词。 ——那个蓝染惣右介居然选择和本能是吞食人类与死神魂魄的虚合作，甚至还能被这些虚作为“同伴”接走，某种意义上讲也是很了不起。如果这真的是少年漫，他绝对是个一等一级别的boss。 而眼睁睁看着“叛徒们”安然脱身，更是让周围死神的气氛糟糕到极点。 朽木露琪亚就站在她身边。 少女看她一眼，眸中是难以忽略的柔情。 “你还好吗？” “...还好。” 露琪亚拧着自己的衣角，说不出什么心情。 ——在知道少女的真实身份之前，她难以理解地在乎着“樱谷里绘”这个人，甚至让她怀疑自己被人下了蛊；可现在...现在知道这一切的原因是樱谷里绘是自己的姐姐，本能的欣喜若狂过后，她心情骤然复杂。 樱谷里绘也只轻轻叹一口气。 “我很抱歉。” “不，这不是你的...” “我不是为我的过去道歉——如果那个人真的是我的话，我自然该为我的每个选择负责，只道歉没有任何意义。”她轻声细语地说着，眸底似有波澜，“我道歉的是...也许那些过去都是真的，可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 露琪亚这才骤然惊醒。 于是她正对上茶发少女轻柔如叹息的目光。 “难道你觉得是我不想认你这个妹妹？” 少女轻柔抚过露琪亚的面颊。因为身体不好，指尖停留着的温度始终偏低，而那双琉璃色的眸子更是如镜面一般倒映出人心。 “我是会那么做的人吗？”她在笑，可是笑意没有深入眼底。 片刻后，少女收回自己的手用手指卷起自己一缕发丝，再松开，仿佛在借助着这种动作平复情绪的翻腾，“我想要记起来，可我确实做不到。他们所说的所有的一切...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那个人是我，可又不是我。” 空气静默下来。 “我愿意承担所有的责任。”她这么说，好像在看着遥远的远方，视线并未聚焦，“可我也只能做到这一点了。” 少女目光缓缓落到朽木白哉身上。 ——他正在接受急救。 方才的紧急时刻，樱谷里绘本能般上前几步想要把露琪亚救下来，单凭她的速度根本来不及。是朽木白哉不假思索将露琪亚从蓝染手中抢下，甚至用身体扛了一刀——那个叫市丸银的男人的斩魄刀正正扎进了他的胸口，鲜血四溅。 ...他大概是这次伤得最重的人。 樱谷里绘掐一掐自己手心。 不是她自作多情——在来之前，她详细地问过伊势七绪有关“自己”的事，最值得留意的就是这个人。 朽木白哉。 她太了解自己了，可正因为了解，她才越发觉得头痛。 ——要露琪亚被朽木家收养，对于【富江】能力拥有者来说，也不是一定要把自己搭进去。尤其按照当年还未彻底沉淀下来的性子，她是绝不会做半点勉强自己的事的。如果她选择和朽木白哉在一起，只能说明当时的她是真的喜欢这个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重点考虑流连花丛身经百战的人，不让自己因为注定的离开而心生愧疚。 如果认识朽木白哉的是现在的樱谷里绘，她绝不会和这种忠诚专一的人在一起。 ...算了，说什么都晚了。 “尼桑他，樱谷...不，姐姐...” “没关系的，如果还不习惯，就像以前一样叫我‘樱谷’吧。”她轻声打断，眸色的琉璃灰在此刻仿佛轻烟弥漫。 她停顿了很久，终于叹息出声。 “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少女闭一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平淡。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别说曾经的情愫已经尽数逝去。就是仍然保存着...她不可能长久留在这个世界，何必让他失而复得又复失，在原本的伤口上再捅血淋淋一刀呢？ 未曾复得，就不会复失。 ——这大概是她最后的温情。 第58章 第18章 男人在看着她。 很专注的眼神——似乎是因为刚刚历经了生死，也因为不用再纠结家族和自己相忤逆的立场，他不再遮掩自己的心意，眼底满满都是让人近乎窒息的情愫。 是的，窒息。 距离了那么漫长的时间仍然没有丝毫褪色的心意，早已经认定彻底失去的悲伤，失而复得的喜悦和自我怀疑...那些不能用言语完全形容的情感纠缠在一起流露出来，于是明明是冷淡到近乎冷酷的面容，眼神却足够将人灼烧殆尽。 樱谷里绘略略垂眸。 ——她知道自己残忍，可她必须残忍。 “伤口好些了吗？” “没有大碍。” 短暂的交流，双方都陷入沉默——也许有千言万语想说，在此时却说不出口，只有无边的寂静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 可寂静和寂静是不一样的。 朽木白哉从来都是个安静的人，就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话也从来不多；而当年的樱谷里绘可能比现在活泼一点，可骨子里更喜安静的本质不会改变。于是更多的时候都是他们安静坐在一起，各自做各自的事，只在偶尔视线交错的时候微微一笑，空气间就流动着只属于他们的柔情蜜语。 ——属于他们两个的时光对于死神来说如此短暂，可每一分钟都是极致的美好。 但那是曾经。 ...那是曾经。 朽木白哉把这句话细细咀嚼一遍，凭空生出无限苦涩。 ***——————————————— “这本书可以借我看看吗？” “嗯？” 正在批公文的黑发男子抬一抬视线，看见少女拿在手上的是一本介绍尸魂界历史的...与其说是传记，倒更像是小说。 ...这种东西是怎么混进六番队的。 那些家伙。 朽木白哉莫名有些头痛，但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只对她点一点头，视线重新落回到怎么看都不可能批完的公文...堆。 他重新提起笔。 茶发的美人略略侧头看他，眼神清澈如水。片刻后，她目光在厚厚一摞纸张转一圈，忽然露出一个美丽到极点的笑容。 狡黠的，却也是明媚鲜活的。 她在男子身边坐下，捧起书来。 藏在她发间的细小的樱花枝都似乎在这样柔软明亮的气氛中更加娇艳。 * 说不好过了多久。 男人终于放下手中的笔，揉揉太阳穴，一向满满都是冷淡严肃的眉眼隐约流露出一丝疲倦——虽然被他很快就遮掩过去。 身为朽木家的家主，他连疲倦的资格都没有。 一杯水被轻轻推到他面前。 “？” 他转过视线。 茶发的少女仍坐在他身边，一副沉迷书籍专心致志的样子，却在他看过来时略略举起书遮住半张面孔，只抬起笑意盈盈的眼睛。 “还是温的呢，不要吗？” 琉璃色的眸子盛满如水笑意，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就像是蝴蝶的羽翼在他心头轻轻点一下，荡起大片名为“柔情”的涟漪。 于是他接过杯子来抿一口。 ...很甜。 明明只是普通的水。 “麻烦你了。” 男人的声音永远平淡，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只有“冷漠”这一种情绪，只有足够了解他的人才知道此刻的他有多温柔。 少女弯眸笑起来，指尖点一点他蹙起的眉心。 朽木白哉本能般想躲开，却硬生生忍住。 他耳根处泛起一抹嫣红。 “这有什么麻烦的？毕竟你确实太辛苦了嘛。我要是再不为你做点小事，总觉得你会天天皱着眉头，最后未老先衰呢。” “...胡说什么。” “我可没有胡说，这都是有理论依据的。” 少女的声音始终娇俏动听，甚至因为此时浅浅笑意，连姿容都越发楚楚。如果此时面对她如水眸色的是个心智软弱的家伙，哪怕她此时说的是再大逆不道的东西，也很有可能被男人毫不犹豫地奉为圣旨。 她收回手来，却再次点在他唇角。 “虽然白哉你长得好，所以皱着眉头也能够很好看，但是我还是更喜欢你轻松愉快时候的表情。” 她眨一眨眼睛。 “要不要笑给我看？” “...别胡闹。” 努力压抑住干咳的冲动，男人压低声音责备一句，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拿下来，同时一万分庆幸没有其他人突然经过。 女孩轻轻地笑，已经做出乖巧的姿态，只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仍带狡黠。 真是的...... 应该生气，可看着这张面容，他无论如何都硬气不起来，到最后只化作一声连自己都听不清的、宠溺的叹息。 他轻轻拂过少女长发。 自从来到瀞灵庭，她一般穿着的都是颜色浅淡的和服，长发也更习惯于散落下来。今天她的和服是浅浅的粉，款式其实很简单，只是映衬着她发间的樱花，让她本就妩丽的姿容越发明艳不可方物。 和服是他陪她一起买的，发间的樱花枝是早晨他亲手插进她发间的。 ——仿佛她整个人都属于他。 这样的感觉让朽木白哉心底莫名生出满足。 他知道樱谷里绘有多美，知道她有多受欢迎。如果只是听说他们的身份地位之差，所有人都会觉得是她要努力留住自己，可事实恰恰相反，是他无时无刻都在担心失去她。即便她对自己一心一意，即便到了现在... 他也不确定他能一直留住她。 男人略略垂眸。 茶发的少女眨眨眼睛，突然凑上前去，吻一吻他唇角。 “！” “做什么——” 一瞬间的惊愕近乎慌乱——朽木白哉自己都不愿意承认心底骤然间生出的喜悦和满足感，还有属于男人的劣根性... “我没做什么呀。” 少女笑吟吟说，眸子明亮如同漫天滑落的星河。 片刻后，她手臂轻轻环住男子的肩膀。 “嘛，好啦，我不闹你了。我只是觉得我现在很喜欢你，所以才一时冲动，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吧，白哉？” 闪烁的睫羽让人一度想吻上去。 黑发黑眼的男子绷住神情，用不赞同的眼光看她，却到底在最后化作低低的叹息，又一次心愿情愿地接受她的“任性”。 * 那个拥抱如此真诚，如此柔软，纂写着他们对彼此的真心。 “我现在很喜欢你。” ——明明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告白。可他用了那么漫长的时间，直到再次把这句话翻出来，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也许她的意思是... 我现在是喜欢你的。 我只是在现在喜欢你。 ***—————————————— 茶发的少女从病房中退出来。 她尽量做到悄无声息——虽然知道这群死神的感知能力一个比一个夸张，但有这个意思总是好的。 她就这么把门关好，然后垂眸站在原地。 “樱谷小姐？” “？” 又是谁呀？ 樱谷里绘转头，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白发青年，看着她的目光带着点惊讶，还有春风拂面一般的温柔亲和。 他在怔愣片刻后微微笑起来。 “真抱歉，我忘记樱谷小姐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是十三番队的队长，浮竹十四郎，樱谷小姐直接叫我浮竹就好了。” ...不，我觉得不好。 少女默默想。 她略略垂首，行了一个不卑不亢的礼，“浮竹队长。” 听见她这么说，青年面上一瞬间浮现无奈与怀念的神色，但这神色转瞬即逝，快得连少女都完全没有觉察。 “樱谷小姐真是一点都没变。” 他低低笑起来，但很快就开始咳嗽。 “...您生病了吗？” 虽然很想要躲开，但毕竟双方目前不再是闹崩状态，又是在对方的地盘，基本的礼节该有还是要有的，少女也只能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只是出于礼节而不是关心。 “老毛病了。” 顿一顿，白发的男子看一眼被她关上的病房门。 “樱谷小姐之前是在跟朽木队长谈话？” ...您管的太多了。 心情本就不算好，这家伙的问题正正戳到痛处。茶发的少女抿住嘴唇，一句话不说，只流动的眸色里隐隐透露出她的心情。 男人笑意仍温和，只是多了些歉意。 “抱歉，是我失礼了。” “...没关系，那我就先告辞了。” ——他都这么说了，逮着不放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只是一想到可能每个之前认识她的人看见她在这儿，都会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这么问一句，没眼力见的可能还会究根溯底，她就觉得全身起鸡皮疙瘩。 还是赶紧走掉为好。 * 少女纤细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而男子唇边温和的笑意也随着她的远去一点点消失，直到无影无踪。 他看一眼朽木白哉紧闭的病房门。 ...当然是他。 也只有他。 ——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樱谷里绘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只与这一个人有关，甚至吝惜于分出一点点给“不相干”的人。 ...多情总被无情扰。 樱谷里绘就是那个最无情的人。 浮竹十四郎悠悠转身。 ——他们在过去输的一塌糊涂，这是事实，他也没想否认。但朽木白哉也不能否认的是，他之所以能赢，只是因为他是第一个遇见她的人 这种失败的原因，怎么可能叫人甘心呢？ 他们改变不了过去，但幸运的是，他们终于有了“未来”。 樱谷里绘什么都不记得，这就可以是公平的竞争。 至于所谓的回忆... 回忆。 他把这两个字细细咀嚼一遍，忽然笑了起来。 ——她想不起来，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第59章 第19章 还是上学快乐（。）。 by.樱谷.大彻大悟看透世事.再也不随便掺和这些倒霉事.上一世的事跟她莫得关系.g立得比天还大.里绘。 —————————————————— “浦原那家伙让我提醒你一下，这两天到他店里去一趟，是有关于他给你的武器的...具体什么事？你去了就知道了，我也不可能很了解。” “...嗯，那好。” “我还以为你不愿意跟我们回来。” 女子突然开口，以至于跟在她身边的女孩步伐刹那间顿住。 “...怎么会呢？” “哦？不会吗？” “...别再拿我说笑了，夜一姐。” 茶发的少女用手指缠绕起自己两缕发丝，薄薄的嘴唇抿在一起，一时难以形容她眼中流淌着的是怎样复杂的情绪。 于是四枫院夜一低低嗤笑一声。 ——她难得地在现世使用人类的身躯：紫色的长发扎成马尾，从而显得非常贴切她性格的英姿飒爽；肤色是非常健康的棕色，一点也不因此影响她的姿容，反倒与她美丽但野性的五官相得益彰；但最为吸引人的的还是她那双金色的眼睛，仿佛温暖的火焰安静的、但永不熄灭的在她眼底燃烧。 那是一双很吸引人的眼睛。 至少很符合樱谷里绘的审美观。 所以在对视后，她不由得露出过分美丽的笑容。 ——那个笑容足够蛊惑苍生。 无视性别、无视性格、无视年纪...即便知道她的喜欢有多么淡薄，知道那个笑容什么都不意味，知道她本身的魔力有多不可理喻...当她露出笑容的那一刻，见多识广又时刻做好心理准备的四枫院夜一仍然为她心跳漏掉一拍。 多可怕。 只有亲眼所见才能知道，樱谷里绘为什么能让那么多人变得不像自己——甚至是明明知道自己的变化，仍然心甘情愿地继续沉迷。 ...她居然觉得，自己是完全能够理解的。 * 四枫院夜一，浦原喜助。 一个是原本二番队的队长，同时也是四枫院家（据说是四大贵族之一？）的公主，美丽、高贵、实力强大，具体一千字描述请参考二番队队长（疑似脑残粉）碎蜂妹子；另一个则是原本十二番队的队长，是让蓝染惣右介都心甘情愿称赞的天才，也是蓝染一心想要弄到手的“崩玉”的创作者。 作为尸魂界一度的“不可说”，随着蓝染野心的暴露，终于洗清了笼罩在身上的“叛逃”的污点。 ...果然是尸魂界的大拿。 ——这是樱谷里绘听了他们两个经历之后的第一反应。 以及，真般配啊。 ——这是少女第二反应。 就看那个蓝染在短短接触的一段时间里的表现——说翻脸就翻脸，轻飘飘一句话就决定别人生死...再看看周围的人完全被欺骗过去，甚至当面面对都难以置信的反应...就算接触不多，少女也非常确定，这肯定是那种笑里藏刀杀人不眨眼的bt级boss。 能在对方一心想要致他们于死地的情况下，把局势扭转到现在这地步，无论是他们之中的谁都很了不起。 emmmm...... of course，一码归一码，赞美他们的智商和能力是一回事...浦原喜助毫不犹豫利用了露琪亚是另一回事。 在这方面，樱谷里绘还是很记仇的。 ——对汉子尤其记仇。 “如果要我说实话...” 对于身边英姿飒爽魅力天成的女性，少女计较的心思不知不觉间已经彻底削弱（其实是把所有罪过一股脑全按到浦原喜助脑袋上）。所以她看一眼四枫院夜一后，声调在不自觉间柔软起来，流动的眸色旖旎如梦境，隐隐流动的忧郁也只让人越发怜惜。 “我明白您这话的意思，如果要我说实话，我不是丝毫没有留下的心思的。”她轻轻叹一口气，揉自己的眉心，“毕竟...那是露琪亚啊。” “那是露琪亚。” 低低重复一遍，少女自己都不知道是在说给四枫院夜一，还是在说给自己。 夜一不知不觉间已经拧起眉头。 “所以？” “所以，我是很想要陪着她的，可我不能陪她。” 茶发的少女放下手来，眼神已经恢复往日里如水的温存与平静，微微露出的笑容像是看透一切的释然。 “如果可能，我其实希望我们都不知道彼此姐妹的身份，这才是最好的结果。”她的声音很轻柔，明明是带着笑意的，可忧郁始终如影随形，“其实夜一姐你也知道的吧，人类与死神的寿命的差异？” 她略略抬起视线。 她仿佛在看着四枫院夜一，又好像没有看着她。 “长痛不如短痛。” “...对吧？” —————————————————— “不管怎么说，这次谢谢您了。” “哎呀，没必要这么客气，我也没做什么嘛。再说，能够帮助你们把露琪亚救出来，店长我也是很高兴的呀。” ...呵。 樱谷里绘式冷漠jpg。 仍然穿他标志性的“木屐帽子”（说起来，黑崎一护真的很擅长起外号）的男人打开折扇挡住自己半张脸，笑弯了一双眼睛，说起话来也仍旧是他标志性的不着调的轻佻。只是他的神色藏在帽檐的阴影下，明明是明亮的笑意，在此刻也有些晦明难辨。 茶发的少女飞快瞥他一眼，又收回目光。 讲道理，她是一万个不愿意再和尸魂界扯上关系的。如果不是来告诉她消息的人是四枫院夜一，而她又不愿意违背承诺，少女很可能这辈子都不再踏入这里一步。 不过，也许正因为他知道这一点，才让四枫院夜一通知她吧。 ...啧。 狡猾的家伙。 “对了，您给我的武器...” “咦，怎么啦，难道很不好用？” 浦原喜助笑眯眯按住少女想要把武器卸下来的手——明明一副很不认真的模样，力道却让人根本无法动弹。 他微微俯身，眼神莫测，语调却是近乎委屈的无辜。 于是樱谷里绘几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太近了。 单纯听语气只会让人觉得这家伙欠揍，看动作也只觉得这家伙找打，可是直觉上...她却觉得自己顺着脊背缓缓生起凉意...就像是被大型的野兽作为猎物盯上，只要漏出一点点漏洞，就会被他咬断喉咙。 少女再次挣扎了一下。 这回男人从善如流地放开她。 ——这家伙的分寸感实在太可怕了，完全是在少女的底线大鹏展翅：只要稍微再进一步，让她觉得太不对劲，那她日后绝对会躲着他走；而稍微退让一点点，就能让他应对的从容，也就不会带给她如此强烈的压迫感。 该说不愧是被那个蓝染称赞的天才吗？ “真的不好用吗，樱谷桑？” “不是的...很好用。”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说实话。 ...大概是因为谎话肯定骗不过这人，还会给自己找麻烦。 “如果觉得很好用，那为什么要摘掉呢？留着吧留着吧。”男人用折扇轻轻敲打自己的手心，看上去仍是笑吟吟的模样，“这可是特意为樱谷小姐你做的哦，这么被抛弃的话，实在太让我伤心了。” ...呵。 不信。 俗话说得好：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尤其是这种高智商高情商的家伙嘴里说出的话，大概连阎王都能骗过去，信鬼说的话都不能信他的。 ...露琪亚的事她还没找这家伙算账呢。 “这太贵重了，浦原先生。” 茶发的少女微微蹙眉。 ——就那么一下，如同湖面逐渐荡漾开来的涟漪，温存又轻柔。 于是男人笑吟吟用折扇遮住面孔。 “没有哦，这只不过是做实验时搞出来的小玩意儿，相比于樱谷小姐您这样的存在，才算不上什么贵重呢。” 他说得如同甜言蜜语，居高临下俯视的眼神却难以用言语形容。 ...这话... 什么意思？ 樱谷里绘略略仰起头看他。 男人连声笑起来，仿佛用这种笑声遮盖过在空气中流动着的诡谲气氛，一下又一下拍动的扇面催眠般平复她的心绪。 “对啦，我都被你的绝情吓到啦，樱谷小姐，差点连正事都忘了呢！让我为你的武器升个级吧？相信我，会是不折不扣的惊喜哦。” 他孩子般眨一眨眼睛。 不...不不不。 不必了，不用了，谢谢你，不需要！ 那种顺着脊背细细密密生起来的的战栗感终于在这一刻达到顶峰。茶发的少女骤然间站起，却被男人用温柔的力道抓住肩膀，动弹不得。 “这个样子未免也太让人伤心了嘛，樱谷小姐，难道我会吃人吗？”他仍是笑吟吟的，只神色藏在帽沿之下，晦明难辨。 ——我觉得你会！ 深呼吸，冷静，冷静，这时候乱阵脚是自取灭亡... “怎么个升级法？”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仿佛一如既往的沉静从容。 男人笑着用折扇挡着面孔。 “啊啊，说到这个，其实很容易哦！我特意简化了步骤呢！”他仍是说笑的语调，只声音仿佛异样的蛊惑，眼神更是深邃如古井寒潭，“只是需要樱谷小姐你稍微配合一下...可能会有点疼，不过相信我，不会持续很久的。” 【警报！警报！请宿主从眼下情况尽快脱离！】 “那些记忆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很可能由于外界的原因模糊淡忘，是不是？如果我没有猜错，大概就是这种异于平常灵魂的灵子分布，才导致的时空的跳跃，也导致灵魂缓慢但无可阻挡的虚弱消散...是这样吧。” 耳边的声音如同絮语呢喃。 “那么，如果能改变灵子的分布，也许就能阻止这样的事继续发生，不是吗？” “没事的哦。很快就结束了，樱谷小姐。” 第60章 第20章 ...疼。 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先是左手臂处束缚着武器的位置骤然疼痛起来——最开始是尖锐的刺痛，让她一瞬间居然恨不得把这只手臂砍掉；但很快疼痛就变成了踩在她昏迷边缘的灼烧感，顺着手臂一路蔓延到全身，于是整个人好像身处火海不可脱逃。 双腿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少女软绵绵向地面滑去，又被男人宽厚有力的手掌掐住腰肢扶在怀里。 这是一个她在平日里绝不能接受的动作，可现在，少女根本没有反抗的心思，只能在男人有力的桎梏中不断颤抖。 ...疼。 很疼，真的很疼。 樱谷里绘不是没有承受过痛苦。事实上，作为【富江】能力的拥有者，她面临过的折磨比世人能想象的还要多。可是此刻的痛苦并不是仅仅折磨一副躯壳，而是直接作用于她的灵魂，那种言语根本无法形容的痛楚让她一瞬间也濒临崩溃。 系统一行接着一行，语气近乎激烈的发出警报声，大红的字体——尤其是那巨大的感叹号酷似鲜血淋漓。 而她则在仅剩的朦胧意识中浮浮沉沉。 冰凉的手指拂过面颊。 ...冰凉。 是错觉吗？还是因为对比？ 这时候在她身边的是...是谁来着？ “我知道这有点疼。不过没关系的，再稍微忍耐一下就结束了，相信我。”仿佛有人靠近她的耳根温声细语，甚至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她的头发。 被男人搂在怀里的女孩一直在轻微地战栗着，却温顺得如同洋娃娃。 ——不是不想反抗。 可是她动不了...... 似乎每一次呼吸都在痛，于是连呼吸都是一种奢侈。在这种情况下，别说从他手下挣脱出来....她甚至做不到抬一抬自己的手指。 别再发警告了，别再发了...这么多条，她当然已经看到了。 ——她当然知道不能让这个人继续下去。 她知道的。 —————————————————— 灵魂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平凡又珍贵，丑陋又美丽，脆弱又坚强。 这是一种极其矛盾的事物。 浦原喜助是尸魂界几百年来最当之无愧的研究天才，对于灵魂的研究深度也称得上登峰造极。但即便如此，他也会经常遇到让他惊讶的、未解的存在。因此，即便曾经制作出人造魂魄，他也不敢说自己将魂魄真正研究透彻。 只能说是比普通人了解的更多罢了。 ——这也称得上是另类的傲慢呢。 * “嘛，还是有些太难承受了吗？” 浦原喜助坐在椅子上，让茶发的少女靠在他怀里。 袖珍的小圆筒细如笔芯，长度只能比得上他的小拇指，却被男人牢牢点在少女手臂处——也正是这么个小巧玲珑的东西，带给樱谷里绘此时濒临绝望的痛苦。而他另一只手则一直安慰般抚摸着少女如瀑长发，似乎想要减轻她因为剧痛而无法抑制的战栗哆嗦，此时试一试她额头，摸到满手冷汗。 他微微蹙一蹙眉。 浦原喜助当然知道改造活人的灵魂不可能简单。事实上，他早在不损害到她本身的情况下提取出樱谷里绘魂魄一部分的灵子，反复进行过实验；更不用说一次又一次的稀释药剂用量，尽量减免她要承受的痛苦。 ——无论是科学家的良知还是作为他自己的私心，他希望她少受些折磨是事实。 但稀释用量的同时，他也得保证药剂的作用。 ...这世界上有些事是不能拖的。 更不用说，如果不能够一次完成改造，他敢打赌，樱谷里绘此生绝不会再迈进这家店铺的门一步。 他在做的事明明是在延长她的生命，但是短短几次见面的交谈告诉他，这个女孩足够有自己的想法，而且轻易不会为别人的只言片语动摇。如果他开诚公布告诉樱谷里绘，少女很大的可能并不会接受这次改造。 而且不是因为怕痛。 做好准备会被她怨恨，也做好了无论如何一定要坚持下来的决心...但是当真正面对少女痛苦的神色时，他还是感到自己的心口仿佛被巨锤重重砸了一下。 ...疼的要命。 “啊啊...真该庆幸我坚决没有让夜一桑留在这儿，不然不管这件事成功不成功，我都非得挨打不可。” 男人叹着气压一压帽沿。 “...疼。” “我知道的，樱谷桑，再忍一忍好吗？”宽厚的手掌安抚地摸一摸她发丝，“我可是为了你好哦。你再这个样子，我可就真的要狠不下心来了。” 调笑的语气。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话有多真心实意。 而唯一的听众已经失去判别能力。 “疼...好疼。”茶发的少女挣扎着抬起指尖，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最后却只能无力地搭在他衣襟上。 “放过我吧。” 她的声音轻轻的在颤抖，“我真的要撑不住了，放过我。” ——她难得地用了哀求的声调。 “......” 男人垂下视线。 少女花瓣一样的嘴唇已经咬出血来，嫣红的颜色分外吸引人的视线，苍白如纸的面色更是让任何人都无法不生出怜惜之情。 他的目光在她唇瓣上流连。半晌，他才抬起手来，顺从自己的心意轻轻落在她嘴唇上。短暂的摩挲后，手指将她阖紧的齿关分开。 再收回手的时候，指尖已经沾染上她唇瓣渗出的血珠。 浦原喜助叹了一口气。 ——似乎从见到她唇瓣的伤痕开始，他原本还能勉强保持冷静的心态就逐渐走向不可控。 想要拥抱，想要亲吻，想要彻底的得到她...更想要停下现在让她觉得疼痛的改造，惩罚害得她蹙紧眉头的自己。 “救救我。” 少女朦朦胧胧间睁眼看他。 琉璃灰的眸色如同轻烟迷雾，在点点水汽中更显朦胧，飘渺得仿佛不属于人间，只是眼底隐约流淌着的柔软的祈求旖旎缱绻如梦境美好。 “救救我。”她又说了一遍。 ——这只是错觉。 他对自己说。 这是一厢情愿的幻想。 ...可他已经不再具备脱身的能力，只能在这样的梦境中越陷越深，并荒谬地期待着这梦境永远没有破碎的一天。 他沉沉叹息一声，一直平稳地握着注射针的手腕终于轻微颤动一瞬。 —————————————————— 还差一点。 ...幸好只差一点。 从噩梦中挣扎“醒来”的少女颤抖着喘息，隐隐有后怕的情绪顺着脊背爬上脑海，以至于四肢依旧是不听使唤的冰凉。 恢复意识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浦原喜助的身边挣扎开。 ——哪怕腿一软险些摔倒。 “不，请别过来。” 扶住门框，樱谷里绘本能地扔下一句近乎残忍的话语，流动的眸色完全是尽全力才能维持着应有的镇静。 她飞快看男人一眼，嘴唇仍然紧抿。 “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她尽量保持冷静平和的态度，不至于把这个人再度激怒，只是眼底的神色到底有些冷凝，“但很抱歉我不能接受这种为我好...我觉得我比较需要冷静一下，请允许我先行告退可以吗？” “哦呀？你现在...” “我现在很好。我不会有事的。” 樱谷里绘难得近乎失礼地打断别人的话。 男人帽沿下泄出的眼神近乎深沉——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那是被【富江】能力影响到的表现。 于是少女险些再次咬伤自己的嘴唇。 * 【就是想要叫醒我。以痛止痛也太过分了，系统。】 樱谷里绘默默在心底说着。 ——是的，最后让浦原喜助“放过她”的时候，她是清醒的。 通过辣鸡系统强行“唤醒”。 ...呵呵。 她用舌尖舔一舔自己嘴唇，伤口的疼痛让她唇瓣不由自主颤一颤，于是她叹息一声，一时却不知说何是好。 想要用血来达成“强行降智buff”，可当时疼的手指都很难动一下，她只能拼尽全力咬伤了自己的嘴唇。 效果很显著。 ...虽然也可能留下很严重的后遗症。 可是只要保全了自己，到了下个世界又是一条好汉不是吗？ 【会不会有问题，系统？】 【...刚才我的核心耗费了太多能量来与外来力量对抗，对你身体状况的维持力不得不减弱，这个世界你可能需要提前脱离。】 【好，我知道了。】 只是提前脱离已经非常幸运了，如果真的被这家伙留下... ...其实不是不好。 年少无知的时候，樱谷里绘也考虑过留在一个世界，度过真正意义上的一生。但就算留下来，也不代表她想留在这个世界。 ——有灵魂设定的统统pass掉！ 至于露琪亚...... 樱谷里绘止住脚步，看一眼任务面板。 ...存活期限已经被取消了，意味着她的任务算是完成。 如果不是为了露琪亚，她绝对现在就从这个世界走人...就是自杀会很疼会很丢脸她都不会再管了！ 第61章 第21章 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的日常。 之前有发生过什么吗？ ...没有。 —————————————————— “樱谷，早上好！” “啊，早上好，龙贵。” 单手拎着书包、穿着校服短裙的茶发少女止住脚步回身，在看见不远处的女孩时，不由得抿唇露出清浅笑意。 于是有泽龙贵莫名干咳一声。 ——不过是短短几天未见，樱谷里绘的姿容竟越发妩丽出众...如果说她原本的美还因为她的内敛端庄而颇有些清淡，此刻她的美好就如同将世间最繁华盛丽的景色尽数燃烧，一颦一笑都想要让人彻底醉倒在她的眼波里。 这样的美丽... 这样的美丽—— “怎么不走了，龙贵，在想什么？我们可要迟到了哦。” 纤白的手指在她面前晃一晃。 有泽龙贵骤然回神，侧过头来。茶发的美人笑意盈盈，微微疑惑的神色仍然温柔又美好，专注地注视她的眸色如同最璀璨的星光。 “不，没什么...” “樱谷桑！龙贵！等一等我！” 身后传来踉踉跄跄奔跑的脚步声。 橘色长发、别着六瓣花发卡的少女快步跑过来，扶着自己膝盖大口大口喘息，眼底却满满都是明亮的欢喜，“呼——累死我了，我还担心樱谷你们看不到我...太好啦，居然在这里遇到你们，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如果不是要一起走，我们等你干嘛？尽说傻话。” 樱谷里绘笑着帮井上织姬理一理凌乱的发丝。 “嘛...也是。” 井上织姬抓一抓头，笑得很羞涩，只是眼睛仍然明亮又温暖，写满任何人见到都绝不会怀疑的亲近。 有泽龙贵安静站在一边。 ...有点惊愕。 相处的时间不算短，她觉得自己还是比较了解樱谷里绘的——这姑娘的性格颇有点像外热心冷：表面上对谁都很友好，但其实距离感非常浓厚，哪怕是同性，能让她进行肢体接触的人也少之又少。 虽然之前有她在中间牵线搭桥，樱谷和织姬的关系不算糟糕，可绝对不至于让樱谷里绘做出现在这种亲密的动作。 “...总感觉你们的关系突然变得亲密很多呢。”看了半天，她到底忍不住开口，“是之前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 emmm...... “啊！这个！这个，说到这个，其实是...” “是一点小意外。” 茶发的少女不自觉就轻叹一口气。 她伸手环住井上织姬的肩膀，然后若无其事地轻轻拍一下，示意她冷静一点，不要一听到这个话题就炸毛——照她这个样子，就算原本没有怎么怀疑的人看到她这个态度大概都会觉得有问题吧。 这妹子还真是不擅长说谎。 ——这么想着的少女对着有泽龙贵眨一眨眼睛。 “龙贵你之前还说希望我和织姬做好朋友呢。难道现在这样不好吗？” 樱谷里绘弯唇浅笑的样子实在太过美好，眉眼间流动着的鲜活与娇俏足够让任何人沉沦，也足够让任何人嫉妒，“放心吧！虽然我和织姬现在是顶要好的好朋友，我们也绝不会孤立你的，在这一点上还是可以相信我的哦。” “...胡说什么呢！” 有泽龙贵在怔愣三秒后瞬间炸毛。 “我——我怎么会担心那种事？你未免想的也太多了吧！你倒是要小心惹恼我，我拉着织姬一起孤立你呢！” ...真的没有吗？ 那种突然被排斥在外的孤独感？ 有泽龙贵听见自己心里好像有一道声音在连连冷笑。 ——明明是她先和樱谷里绘成为的朋友，明明她一度才是樱谷里绘最重要的存在，明明是因为她这两个人才会说得上话。可是现在...仿佛所有特殊的地位都已经被旁人取代，还是因为只有眼前两个女孩彼此知道的、不能解释给她的理由。 这种想法简直恶心。 有泽龙贵一意识到自己产生这样的想法，就自己被自己恶心得想吐，可是又无法做到把这样的念头彻底删除。 ...太难看了，这样的我。 她对自己说着，自己都开始看不起自己。 “对的对的，当然是我想多了，我的龙贵怎么会这么想呢？” 黑发的女孩突然被抱住。 有泽龙贵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茶发的美人近距离地注视她，眼神温柔旖旎如三月的桃花，轻轻抚摸她发丝的手指温存如柳絮拂面。 樱谷里绘仍然带着笑意。 ——那双琉璃色的眸子似乎将她所有的心思尽皆看穿，可又温柔地全数包容。 “我才是那个要小心的人，我会小心龙贵你带着织姬孤立我的，为了这一点我才要努力撬龙贵你的墙角...看在我这么诚实又这么努力的份上，你是不是一定会原谅我？” “想得倒美！” 有泽龙贵形容不好自己的心情，却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只能在嘴上逞一逞强，“看你的表现再说吧！” “别那么残忍嘛qwq，织姬，你说是不是？” “啊？啊？我？” “你可是被我们争抢的对象呢，当然要问你的想法啦，公主殿下？”樱谷里绘微笑着点一点井上织姬的面颊，“这么说来，你可真是个罪恶的女人呢，井上同学。” “啊？我...那个，我，对不起！” “你这个人，哪里来的恶趣味，不要仗着织姬好脾气逗她啦！” —————————————————— “咦？咦咦咦？为什么明天又要考试？” “因为我们是高中生呀。” 有泽龙贵耸肩。 “就算是高中生...呜呜呜我的数学一点都没复习，这下可完了。樱谷桑，樱谷桑你快救救我，我不想要挂科！” 有同学挂着面条泪扑过来。 樱谷里绘本能想躲开，却被有泽龙贵动作更快地一脚把那人踹飞。 ——空手道高手名不虚传。 “你这个样子绝对会吓到人的吧！”龙贵绷紧一张脸，“求人的话就给我礼礼貌貌规规矩矩的懂吗？再这么冒失，你还是去求石田同学吧！” “不！不不不！别放生我啊qaq！” “...所谓的数学没复习，绝对是游戏玩多了吧，你这家伙！” 吵吵闹闹，吵吵闹闹。 还真是标准的高中生日常呢。 早已经停下写作业的茶发少女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两人像说相声一样在自己面前闹腾，心情一时间轻快不少。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样的日常真的很美好。 特别是经历之前的糟心事之后。 “对了，樱谷。” “嗯？” 礼貌性地应一声，抬起头来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黑崎一护。少女眨一眨眼睛，想起某些事情，笑意不知怎的浅淡起来，“怎么了吗？” “...啧。” 橘发的少年抓乱自己的头发。 “木屐帽子让我转告你...” “不必了。” 当机立断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樱谷里绘唇边最后一抹笑意已经淡去，“我很抱歉，也请相信我绝不是要迁怒你，但我确实不想听。” “......” 黑崎一护已经拧起了眉头。 他的眉眼本就生的很有些不良，此时蹙紧眉头的样子更显得凶恶，以至于周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同学们一时都有些紧张。但对于已经很了解他的本性的少女，面对这种色厉内荏的家伙，她完全可以不为所动。 “那家伙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吗？”他叹一口气，眼神再次坚毅明亮起来，“下次再遇见他的时候，要不要我替你打他一顿？” 微微怔愣后，樱谷里绘轻轻笑起来。 “我知道啦，谢谢你的好意。” 顿一顿，她也“啧”了一声。 “这件事是我自己的，我不该把你卷进来。不过就这么过去，我确实有点不甘心...如果能做到，你就帮我揍他一拳吧？要是他敢躲，你就再帮我骂他一顿。” “...骂什么？” “...你能想到什么词就骂他什么。” “emmm......” “不行吗？” “...ok。” —————————————————— “哎，你听说过吗，我们又有转学生了！” “...你为什么用‘又’字？” “哎？对哦...为什么啊？” “...你问我我问谁啊。” * 平静的日常是件多美好的事啊。上学美好，放学美好，写作业美好，就连考试相比之下都是美好的。 ——然而她就不该和黑崎一护在一个班。 茶发的美人托着下巴，看站在整个班级的前面、笑容过分灿烂以至于让人莫名觉得虚假的金发男子——奇怪的黄色妹妹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话有点关西腔...整体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学生吧喂——自我介绍说他叫“平子真子”。 申请和可爱的女孩子坐到一起无果后，他坐到了黑崎一护身边。 “让我们好好相处吧，，黑崎一护君。” 他的笑容灿烂得过分，却仿佛一半藏在阴影里。 坐在不远处的樱谷里绘：“......” 请问，她现在申请转班还来得及吗？ 第62章 第22章 跌宕起伏的人生根根本不是人生的本质，她真的不想要！ by.樱谷.已经绝望.就不该和黑崎一护扯上关系.上了贼船就真的下不来吗.里绘。 —————————————————— 真应该庆幸，她有着半夜轻易不出门的好习惯。 樱谷里绘这么想。 对于没有特殊能力的人来说，这不过又是平静到平凡的一夜，最喧嚣的只是风吹得树叶不断作响的“飒飒”嗡鸣。如果这种人被那些怪物盯上，他们不具备任何的反抗能力，却也不会有任何恐惧感，更可能的是在一无所知中步入死亡。 也不知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茶发的美人低低叹一口气，神色仍然沉静，只是握紧了手中的笔。 不是她喜欢偷听或者窥屏...这些家伙打架以及说话的声音一点都不带遮掩，距离又这么近，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有状况。 今天的作业有点多，她又不太愿意写，就拖拖延延到了现在。为了避免麻烦，也是出于基本的礼节，她连窗帘都没有拉开，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题目上——这样都能被听到谈话声，那就不是她的错了吧！ 理直气壮jpg。 * “所以，樱谷你完全不知道刚才在这儿的是谁吗？” “你觉得呢？” 茶发的少女抱着手臂，神色颇有两分无可奈何。 于是橘发少年抓乱了自己的头发。 “真是的，线索又断了。” 他似乎有些焦躁不安，但完全没有迁怒到少女身上的意思，意识到眼前的境况后更是后知后觉地尴尬了片刻。 “不管怎么说，还是麻烦你了。” “你还知道啊。”樱谷里绘睨他一眼——她大概是想要做出一个严肃的表情，只是因为关系不错，最后变成一个近乎狡黠的笑意“深更半夜来敲女孩子的窗户，如果没有听出你的声音，我大概就要报警了。” 黑崎一护耳根有一瞬间发红。 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就是晚上独自一人在家里，樱谷里绘也不会穿得太emmm（此处可自行脑补）。更不用说她常年在房子各处备好外套，刚才一听到有人敲窗户，就抓起最近的一件裹在了身上。 但即便如此，她依然有一种跟平日里不同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到底看起来更日常也更不设防？也或者是因为长发披散下来，于是不再那么像学生少女，而多出女性对男人最有蛊惑力的柔媚妩意。 黑崎一护只看了她一眼，就再也没敢正眼看过她。 ...不知情的人见了，还要以为他对眼前的少女有意见呢。 不过这也证明...黑崎一护外表不像个好人，但本性着实不错。 樱谷里绘好感up.jpg。 “是出什么事了吗？”口气不由自主地温存下来，她看一眼穿着黑色死霸装、又把巨大的斩魄刀拿在手上的黑崎一护，“你看起来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 “啊？啊？没有...” “这种谎话根本毫无意义。”少女不留情面地打断，只是由于这份美貌，以及她此刻的神色，让人根本无法觉得这是冒犯，“如果不想说的话，我尊重你的决定，但还请不要说谎。否则就算是我也会有点不高兴的。” “啊？” 黑崎一护有点懵，不由自主又去抓自己的头发。 最后他“啧”了一声。 “那我先走了，明天课上见。” 他这么说着，灵活地从大开的窗户一跃而下，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明明仍是那种往日里的不耐烦的神色，却总让人觉得他像是被撩了一回的炸毛猫。 ...啊。 果然还是小孩子可爱。 樱谷里绘看着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远处，意味不明地感慨一声，心情不自觉转好。 恶趣味果然也是人类的本质之一呢。 —————————————————— 烦，很烦，非常烦。 这个早上的黑崎一护似乎从头发到脚跟都在写着这种情绪。 ...所以也不怪经常有人当他是不良呢。明明很不符合形象的是个成绩很出色又热爱拯救世界的三好少年（？）。 少女这么在心里嘀咕一句。 ——虽然每一个听到这种评价的人都露出不堪入目的扭曲颜艺就是了。 * “咦？这么说来，樱谷同学对黑崎君的印象还不错呢？” “毕竟是同学啊。” 茶发的美人顿一顿，露出一个清淡又温婉的笑意，“不止是黑崎同学，我对大家的印象都很不错，能够认识你们的我真是太幸运了。” “哎——樱谷桑真是太会说话了！简直是作弊！” “我是真心实意的呢。” ——虽然这种印象是在跟辣鸡成人组（尤其是那群死神）作对比就是了。 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正好撞上隔壁班认识的女孩（樱谷里绘这个名字自然在整个年级都是出名的，只要不翻车，这种场面根本都是小case），然后就被毫不犹豫地黏住，根本摆脱不掉，只是出于礼貌一面往回走一面聊天。 偏偏在任何人眼里都是关系很不错的模样。 ——毕竟樱谷里绘几乎对谁都是这种温柔礼貌又疏离的状态。只有跟她相处更多的那几个，才知道她真正对一个人友好是个什么模样。 女孩子的友谊啊...就是未必关系很好，却能随时聊起天来，到哪里都要结伴一起的这种...会让男生觉得神奇的存在呢。 “那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我先回班了哦。” “嗯...那也好，我们有空再聊哦，樱谷桑！” “嗯，好。” 目送活力十足的女孩子挥手作别，樱谷里绘唇边仍是浅浅笑意，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才顺着回班的路慢慢悠悠往回走。 然后... ——然后？ “你们...能借让下吗？” 虽然更觉得此时自己不该有姓名，可是这两人堂而皇之堵在这儿，想要经过就必须让他们把路让开。 无话可说.gif。 * 黑崎一护觉得自己心情很不好。 是特别不好。 这些日子他就像中邪了一样，走到哪里都倒霉，遇见的破事一件接着一件。本来以为救出露琪亚就能回到平凡的日常...结果安生日子一去不复返，根本没个顺心的时候！就是不信佛，他都有种想要去寺庙里拜一拜、去去晦气的念头了。 尤其是这两天。 先是体内的虚力量越来越强大，以至于让他隐约恐惧自己会被那家伙吞噬...再者就是新转班来的平子真子，自称自己是什么假面军势，邀他加入。 ...谁会加入这种一听就没前程的组织啊！ 然后就是现在...... 黑崎一护转过头。 茶发的少女站在不远处，阳光剪下她过分精致美丽的侧影，也映衬得她的眉目越发动人。只是她此时微微抿着唇，看他们的眼神隐约有点不赞同。 不赞同...... 不赞同？！ 黑崎一护猛地一激灵，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姿态有多不对劲——拎着平子真子的衣领把他抵在墙角一脸威胁，两个人的距离近得过分，因为担心别人听到而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对话... 他莫名脑补起两个妹妹抱回家的一堆神奇的漫画书。 据说那是姑娘们都很爱接触的... 不知怎么的，他的脸就青了，连刚刚收敛了不正形的姿态低声说着近乎威逼利诱的话语的平子真子的脸也不由得发青。 “你们...” “不！等等！我们没干什么！” ——黑崎一护一把把平子真子扔了出去。 樱谷里绘：“？？？” 不是...她有说什么吗？就是想让你们让个路，之后的事情她也不想管你们自行解决就是...这个反应是怎么回事？ 总感觉你在想什么很神奇的东西啊大兄嘚。 “喂，很痛啊。” 平子真子揉着肩膀走回来，“什么嘛，明明是你把人家硬拖出来的，这年头的高中生都这么不负责任又鲁莽吗？” ...那是你没见过真正不负责任又鲁莽的人呢。 樱谷里绘默默吐槽。 他目光落在少女身上，刚刚所有想说的话被他骤然间咽下。 阳光正好，少女眼眸如星。 半晌，他突然热情地扑过来，一把牵起樱谷里绘的手——动作快得少女根本来不及反应，神色已经变成用力过度的深情款款。 “樱谷小姐，你知道吗？你长得很像我的初恋。” ...像你个鬼。 “请问——” “滚开！” 黑崎一护一脚把平子真子踹开——没有踹到，但男人也被迫松开手，于是黑崎一护顺手（？）把少女扯到身边。 “做什么嘛！多管闲事。樱谷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像你这种人不可能追到这种美人吧？” 平子真子毫不羞愧地振振有词。 黑崎一护：“...难道你就有可能了？以及，不要随便对女孩子动手动脚，给我老老实实的道歉啊喂！” 樱谷里绘：“......” 道歉是应当应份的。 以及你们两个烦人的幼稚鬼（重读）都请原地消失谢谢！ 第63章 第23章 故事还在有条不紊地继续。 ...早就有事实证明过，这世界上少了任何人都能运作下去，包括所谓被这个世界偏爱的主角。即便是樱谷里绘也不可能占据一个不可或缺的位置——当然，也许她利用所谓的能力去做是有可能的...但她不能、更不愿占据这个位置。 “樱谷桑，你最近是身体不太好吗？” “嗯，是啊，不小心染了点风寒。”正在收拾书包的少女微微怔愣，然后对问她话的同学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意。 但她很快又低低咳嗽起来。 对面的女生露出些担忧的眼神。 ...生病和生病是不一样的。少女本就是被百般关心呵护的存在，哪怕天气凉一点都会有一堆人围过来关心她穿的够不够厚、会不会着凉...更何况很明显她此时的病不简单，就是这些高中生摸不清楚，也会生出不好的感觉。 樱谷里绘知道这点，但她只装作不知。 ...也是她实在没有办法。 ——系统是全能的，但不是万能，作为异世界的来客，无论到了哪一个世界都要遵守他们的规则。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有灵魂，只不过是有无灵力的区别，樱谷里绘来到这个世界后自然也在法则的约束之内，却没有想到让人利用这点钻了空子。 系统比谁都想炸毛（划掉）。 总之，当时为了和外界的力量——其实更准确的说是和法则抗争（辣鸡浦原！），它耗费了太多的能量，用来维系少女康健的能量自然就要减少。 能维持现在的状态，少女已经很庆幸了。 不多求。 —————————————————— “真的不要去医院看看吗？你这样我很不放心。如果觉得麻烦的话，手续都可以由我来帮你办。” “哪有人会在这种事上嫌麻烦的。” 茶发的少女笑一笑，却说不好眸底深处流淌着的情绪。 “那——” “真是的，你别担心，龙贵。我这个人很惜命，所以我几天前就去医院转一圈了。你也知道的，我的身体状况从来不算太好，所以一生起病来就好得很慢。” 樱谷里绘用温婉的口气说着误导的话语。 ——是的，误导。 她半句没有说谎。 惜命是真的，但是她的惜命与常人想象的截然不同——永久的惜命，有的时候就是在某一个世界不得长留；去医院转一圈是真的，但她并没有说医生的观点是这仅仅是风寒；生病好得很慢更是无可否认的事实...她没说跟这次有关。 也算是投机取巧吧？ 她略略侧头，看着身边黑发黑眼的女孩子。 “对了，不要光说我啊，如果我没记错，今天龙贵不是有训练吗？如果因为我而耽误的话，我会很愧疚很愧疚的。” “...别把你的地位放得这么高。” 有泽龙贵犹豫一下，到底用恰到好处的力道推她一把，面上也尽力维持着往日的潇洒，“是我家里有点事，跟你才没有关系呢。” “...那就好。” ——这大概是谎话。 但这就没有必要揭穿了，所以少女也只是浅浅一笑，眉眼分外柔和。 空气一时间静谧下来。 “咳...那么，樱谷...” “轰！！！”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低沉却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什么重重地砸进了地面，溅起的烟尘让距离如此之远的她们都本能般抬手遮挡。 “...那是什么？” 话语被打断，但谁都再也顾不上这个。有泽龙贵一只手搭在额前，遥遥对着那个方向眺望，露出震惊之色。 樱谷里绘微微蹙了一下眉尖。 动作很快，快到有泽龙贵根本没有意识到。 “不知道，说不定是陨石呢？”已经隐隐约约预料到什么的茶发少女毫不犹豫地睁眼说瞎话，同时以防万一牵住了有泽龙贵的衣袖。 “龙贵你很好奇吗？” “呃，有点...咦？难道樱谷你不好奇吗？” ...她还真不好奇。 “说不好奇肯定是说谎的。”这种情况下，瞎往那个地方凑热闹的家伙绝对是找死。救不了别人，樱谷里绘只能尽力试着阻止在身边的人去找死。 所以茶发的美人笑一笑，神色风淡云轻。 “不过相比现在就跟那么多人去凑热闹，我还是愿意听一听新闻怎么说的...毕竟万一真的是外星来客有什么辐射呢。” “...你还真是...”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嘛。”少女微笑着这么说，突然俯下身又开始咳嗽起来，不由自主地拧起的眉尖显得她很不舒服。 “怎么了吗樱谷！” 有泽龙贵面色微微有些变化，不由得扶住她的手臂满面关怀。 “不，没什么，就是这病实在太缠人了些...不，我不去医院，我去了好几回，消毒水的味道都要闻腻了，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虽是这么说...... 有泽龙贵咬住下唇，犹豫片刻后又坚定起来，“那这样吧，我送你回家休息。” “...那好吧，麻烦你了，龙贵。” 微微露出些感激和愧疚神色的少女在心底长出一口气。 ...计划通jpg。 —————————————————— 唯一可惜的是，病是一种不该多装的玩意儿。 ...因为它很有可能就真的来找你造作了。 辣鸡系统，吃枣药丸。 连连咳嗽着，以至于仿佛在喉咙里尝到血味。茶发的少女用力按着自己胸口，偶尔抬起视线，就看到对面镜子里那个面色苍白如纸的自己。 病态的她也是好看的。 ...只是她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好看就是了。 半晌，樱谷里绘才长长出一口气。 她看一眼大开的窗户。 深更半夜，即便天气还算好，她其实也不该开窗——不说别的，单纯说少女现在的身体状况...在病情发作的过程中，身体当然是很虚弱的，非常容易就染上风寒...所以根本承受不住一点点寒风。 偏偏也只有这样的凉风，才能让发病的她感觉能透过气来。 简直就像是这世间最糟糕的恶性循环。 虽说她不在乎压缩寿命，也就不在乎养生...可是那种不在乎必须折腾的都是她所谓的未来。这种吹凉风一时爽之后沾染的风寒她是真心不得不在意的。 ——毕竟是真的不舒服。 “需要水吗，樱谷桑？” 空寂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道近乎轻佻的声音。 也让樱谷里绘不由自主地僵硬片刻。 ...她认得这个声音。 “...我有手有脚，这点事还是做得到的，不必阁下帮我。” 她当然认得这个声音。若非如此，听见有陌生男人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不打个报警电话都对不起这家伙。 少女转过身来，已经蹙起眉尖。 “阁下，不请自来可不是个好习惯。” 她这么说着，明明仍然是轻柔悦耳的嗓音，却怎么听都透露出冷淡，琉璃灰的眸色此时也显得格外疏离。 “就算是认识，被人不打招呼进入房间，我也会生气的。” “咦？不是一直都在生我的气吗？” 穿着他那标志性的一身绿的男人扯一扯帽沿，做作地露出一个吃惊的表情，很快又化作那种让人看了就火大的笑意，“嘛嘛。我的想法是，既然本来就生了我的气，就再多加一条一起道歉了...如果没有那可真是太让我惊喜了！” 呵呵。 ...呵呵。 窗户在这边，门就在那边，不管您选哪个都请圆润地离开这个房间好吗？ 茶发的少女略略垂下眼眸。 “很抱歉，还请您尽快离开吧。如果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也不该是在这里，阁下至少可以让黑崎君或者井上桑转告我一声...” “那樱谷桑会来吗？” 用折扇遮住半张面孔的男人笑吟吟问。 “我...” “这就没必要说谎话了吧，樱谷桑。这种场合，这种时候，我们双方对彼此坦诚一点又能怎么样呢？” 帽檐下，男人含笑的眼神深邃难辨。 “你会来吗，樱谷桑？” 他又问了一遍，不带刚刚轻佻的口吻，却让两人一时陷入了沉默。 少女长长的眼睫轻轻颤动一瞬。 “...就算我不会去，您也知道为什么。” 她轻声说着。 倒绝不是理亏。 ——一声不吭就搞那么大一事...就算她不愿意去，归根结底也不是她的错，这家伙才是真正该老老实实背锅的。哪里来的这么厚的脸皮质问她？！ 脸不要的话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啊。 “再说。” 就在气氛越来越严肃的时候，男人忽然笑起来，让空气重新回归了活泼轻快之感，“我可是听说了哦...樱谷桑让黑崎君打我一拳什么的。” ——那不是你活该吗？ 再说她早就知道了，黑崎一护根本没打到你，那实诚孩子甚至因为这个跟她鞠躬道歉...所以别想用这个做借口谢谢。 茶发的少女丝毫不怂。 然而浦原喜助似乎也不是计较这个。 “这就是樱谷桑的不对了，报仇这种事，怎么能让别人代替呢？”男人笑眯眯地说者，扇着手里的小扇子，眼睛弯如月牙，“这么好的机会，樱谷桑你真的不亲自动手吗？” 樱谷里绘：“...？？？” 你有病吗？？？ 第64章 第24章 “我知道了，我会时刻小心的。” “唔？” “...不管怎么说，我知道这是您的好意，还是谢谢您叮嘱了。但是您说的...请允许我再考虑一下吧。” 樱谷里绘平时无论是外表还是性格都很是柔弱又娇气（这个是真的），经常会有人感慨“果然是女孩子”或者“还是小孩子”，樱谷里绘都坦然受之，但那是因为遇到的事都无关痛痒。事实上在面对正经事时，她公仇旧怨都很分明，是那种出人意料的理智性格。大概也正因知道这一点，明明知道少女很生气，浦原喜助还敢直接来找她。 也正如男人所料...明明很显然是想要甩袖走人的小姑娘，听到自己说起重点，虽然面色不虞，却到底冷静地听他说完。 揉捏着自己发尾的少女似乎有些犹豫。 ——她也不得不犹豫。 有关于那个蓝染夺走的“崩玉”，樱谷里绘有所耳闻，被浦原喜助估计为至少要一年才能彻底完成研究。当时掐指算过，就是没闹出浦原喜助这档子倒霉事，她也差不多应该脱离了，就一直以为不会再和自己扯上关系。 谁能想到倒霉到这份上。 偏偏应对起来更麻烦。 ...自杀？ 太丢脸了。再说常规的死法她在最开始的世界已经试过，没有一种是特别合心意的，如非必要，她实打实不愿意再来一次。 ...随遇而安？ 浦原喜助的话说得很明白，蓝染很有可能盯上她（她真心后悔死曾经造的孽了，这都是什么事啊，辣鸡系统！）。落到这种人的手里...emmm，虽然知道出于所谓的男女之情，自己未必会被伤害，但她私心里还是觉得自己不如自杀。 搬家？ 这好像是最好的选择了。 ...可搬到哪里去？学校宿舍吗？ 别跟她说其他人，她是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和汉子住到一起！哪怕在同一个房子里最远的两个房间都会让她觉得不安稳！ 织姬？织姬很有主角光环没错，可辅助系主角光环...遇到点事她们两个一起被抓走，大概塞不满敌人一个牙缝。 ...啊啊啊！ 头痛！ 揉揉额角。再抬起视线的时候，浦原喜助仍安静地站在不远处，仿佛在等待她的答案，只是帽檐下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专注得让她的警惕心瞬间回归。 ——战栗感。 ...又是那种熟悉的战栗感。好像此时在她身前的是什么大型野兽，而她则是作为对方猎物的幼兽，随时都会被咬住喉咙细细品尝血的味道。于是那种面对天敌即将被捕食的危机感顺着她的尾椎细细麻麻生起，让人说不出话，更让人动弹不得。 ...像极了威慑。 “怎么啦？怎么这么看我，樱谷桑？” 浦原喜助的声音仍是近乎轻佻的无辜。 不，不。 ...等一等。 “...没什么。” 这是错觉。 ——这只能是错觉。 樱谷里绘不自觉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再松开的时候已经嫣红，以至于流动的眸色都略显得楚楚如烟波。但她恍若未觉，尽力维持平静的样子可怜又可爱。 “不要再记恨我了嘛，樱谷桑。” 扇动着手里的折扇，只有男人自己知道此时的动作有多本能和机械，更知道自己在用怎样的目光在她面上流连：一看到她此刻唇色，他就想起手指揉弄在少女唇上的时候...更想起她在自己怀里——诚然是痛苦的，却也是乖巧又温顺的模样。 仿佛她的一切都可以由他予夺。 浦原喜助眸色略略加深，却依旧维持着如往日无异的笑容。 “我站在这里不动，让樱谷小姐你打一拳消消气，难道不好吗？我们的恩怨我们自己来解决嘛，总不是必须要黑崎先生动手吧。” ...不，她觉得是必须的。 茶发的少女眼睫颤一颤。 如果让她樱谷里绘自己动手，那意义在哪里？她对自己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作为掰手腕甚至可能比不过井上织姬的家伙，那种轻飘飘的力道...一拳头打过去，可能反而是她被硌得掉眼泪（bushi）。 ...你不就是仗着她力气小吗？！ 要点脸吧你这家伙！这个脸皮厚度简直可以直接用脸接斩魄刀了喂！ “不过在心里说坏话就不是好孩子的行为了。” “！” 男人宽厚的手掌落在发顶，若有若无的触感让她不由自主泛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更不用说修长的手指缓缓向下滑去的动作，更是让她后知后觉意识到环境的危险。 ...*&%￥#... 好在他的手指很快停住，然后在她的眼前虚点她领口。 ...第一颗纽扣是开着的。 “独自面对男人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点呀，尤其是像樱谷小姐这样的女孩子，知道吗？”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男人温声细语，笑意温和，在她房间此刻昏黄的灯光里却莫名有种晦明难辨的味道。 樱谷里绘微微僵硬一瞬。 ——她当然是喜欢把纽扣系到脖颈最上一颗的那种女孩子，只是因为刚刚的发病，她实在透不过气，才不得不把一粒扣子扯开。 结果还没等她想起这件事，这家伙就突然蹦了出来。 “...多谢提醒。” 似乎想说很多话，也有很多想吐槽的东西，半天却都被她自己咽下去。茶发的少女低头，用最快的速度把扣子系好，手指仔细看很有些紧张警惕的僵硬。 浦原喜助含笑站在她身后，看着那片过分白皙柔软...仿佛轻轻一掐就能流出水的肌肤重新被遮住，方才所有在灯光下的暧昧与旖旎也消隐大半。 ...有点可惜。 但也是幸好。 ——她的魅力实在是太可怕了。如果再这么看下去，他——就连他，也未必能保证自己继续维持端方可信（？）的形象呢。 这样几乎是祝福、也近乎是诅咒的魅力... 真像是独属于她的双刃剑。 ——————————————-—— 樱谷里绘动手了吗？ ...她还真动手了。 以及很认真地一拳打在他腹肌上，果然硌得她想磨牙。 倒不是她记仇如此。 蓝染带来的威胁很大，大到所有人都被迫站在统一立场，反抗他即将带来的命运。在这种情况下，比起日日相对无言，不如让之前的恩怨一了百了。 宽恕是最无用的废话。 ——所以她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充作报复，也示意之前的一切（姑且）云散烟消。 所谓的报仇一点都没伤到对方，反倒把自己手臂震得生疼，这天底下还有比她更凄惨也更善良的受害者么？ ...呵呵哒。 * “所以，樱谷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请假吗？” “真抱歉，但我昨天确实没得到消息，今天知道他们请假的事我也很惊讶呢。”才怪，不用脑子想就能猜到，绝对是昨天陨石的事卷进去了吧。 茶发的美人微微沉吟。 ——她不是圣母，不可能指望自己把所有人救出来。事实上，能把龙贵一个拖出昨天的苦海，都算得上是她仁至义尽。 愧疚是想当然没有的。 想到这些事很有可能会纠缠到自己身上，倒更让她烦心。 不过黑崎一护最近的状态着实不对劲——作为酷似男主一身光环的家伙，樱谷里绘总会多给几分关注（以免自己不明不白又被扯进什么混水里）。那种不对劲甚至不是因为即将面对强敌的畏惧（如果会害怕这个，那也就不是黑崎一护了），倒更像是畏惧着某种属于他又不属于他的存在。 又是主角命身上特有的麻烦吗？ 真可怜。 樱谷里绘心底的感慨丝毫不含讽刺，却也不带任何同情与关切。 她就是这种不愿意卷进事情里的性格。更何况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他得到这种超出无数平凡世人的力量，就注定承担更多。 力量带来的很少是欢愉，倒更多的是责任、是义务、是痛苦。 所以她只求这些事情不要把她卷进来。 —————————————————— 看到天空了吗？ 那是她立下的巨大的g。 樱谷里绘式冷漠jpg。 * 没有黑崎一护在，怎么都放心不下的有泽龙贵坚持把少女送到离她家不远的地方，才依依不舍跟她道别。 茶发的美人微笑着注视她走远。 眼底是浅浅的温柔。 ——必须承认，这个世界交到的朋友着实不错，被【富江】的力量影响到现在，仍旧在努力保持着本心。 她喜欢这样的友谊，也喜欢这样的人。 ...多好的姑娘。 果然还是妹子们最讨人喜欢了。 樱谷里绘施施然转身，向着自己的房子走去——到了这里，距离她家也就几百步的距离，周围人家不少，一般已经意味着“安全”。 ——一般。 “！” 飞速掠过的身影实在太快，以至于已经被扯到街道末尾的拐角，被宽厚的手掌捂住嘴唇，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熟悉感。 第一反应没有激烈警报，是因为绑架她的“这具身体”在给她熟悉感。 “这么看起来，那个废物还是很有眼光的嘛。” 低低的嗤笑声熟悉又陌生，对方已经卸下了捂住她口鼻的手，只牢牢掐住她的肩膀不让她逃脱，垂下的袖口越看越眼熟。 尽力保持冷静的少女偏过头来。 “...黑崎君？” 一头白发、带着狰狞骨质面具，但眉目仍然熟悉得不得了的少年冷冷笑一声。 “喂，看清楚点，别认错了。” “——别把本大爷和那个废物混为一谈。” 第65章 第25章 茶发的少女在静静注视他。 对于真正的黑崎一护来说，他们很少有这样近距离对视的机会。一是樱谷里绘不喜欢和男生离得太近；二则...黑崎一护外表不良，内心却比较纯情，很少和女生距离很近，哪怕那是他隐隐约约有异样情愫的女孩子。 这一点是白崎无法理解的。 站在他眼前的女孩眉目皆可入画，精致到称得上完美的容颜引人入胜，那双琉璃灰的眸子盛着盈盈水色，似是想要任何与她对视的人沉醉其间。即便此时眼神隐隐透出审视和疏离，仍然美得很不像话。 他得承认那个蠢货的眼光。 但正因为承认黑崎一护的眼光，他才更不能理解这种做法。 从某种意义上讲，黑崎一护和白崎是一体的。 他们的情感也能互通。 ...但互通不等于互相理解。 对于身为“虚”的白崎而言，“喜欢”就意味着渴望，意味着占有，意味着掠夺...退让和躲避是弱者才会有的行为。 而他不是弱者。 ——他是虚，“虚”这种生物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身上的空洞，于是仿佛所有的情感都会从中漏出，只有仇恨、嗜血和独占深深刻在这种生物的骨血里。 因为这个空洞，他们仿佛什么东西都留不住，仿佛什么都难以烙印...也正因为这种空虚感，当他们得到某种情感时，就像被这种情感填满一样，生出难以言说的满足感。这仿佛是毒药，引诱着他们饮鸩止渴。 “你不是黑崎君。” 茶发的少女终于开口，声音仍然轻柔平和，“但如果我没弄错，这仍然是黑崎君的身体吧...你是谁？或者说，我该怎么称呼你？” 面前的少年扯出一个堪称狰狞的笑容。 “哦？不害怕我吗？” 当然不害怕。 ——存活期限已经取消，她连鬼都不怕（bushi）。 只是不喜欢而已。 樱谷里绘冷静地看着面前的少年——眉目熟稔，穿着与以往一样款式的衣裳，只是对上他的眼睛就能知道，他和黑崎一护完全是不一样的人。 “我该怎么称呼您？” 她温温和和地又问了一遍。 —————————————————— “......” “......” “...喂，我说，你干嘛这么盯着我！” 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黑崎一护忍无可忍——他形容不好自己此刻的心情是不是隐晦的欣喜，但面上却仍是凶悍的表情，甚至欲盖弥彰地更加夸张。 以至于差点把周围同学的凳子掀翻。 茶发的美人托着下颔看他，盈盈一笑。 “不行吗？” “——当，当然不行啊！” 黑崎一护像极了掉进鱼缸里的猫，全身的毛都炸裂开来，乱糟糟的橘色头发每一根都在抒发主人的不知所措。 樱谷里绘只轻轻地笑。 ——要是应付这种三好少年都要怂的话，她早就在之前那些世界被吓死了。 丝毫不慌jpg。 “我说你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啊！”注意到周围同学的目光已经都投过来，黑崎一护不得不压低了声音，“别胡闹了！” “我才没胡闹呢。” 笔在手指间轻轻旋转一圈，她笑容越发柔软。 “只是以前没有留意，今天才突然发现，黑崎同学看起来很俊秀呢。” “？？？！！！” “什么！”这一句是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周围同学，震惊得甚至忘记遮盖偷听的事实，“樱谷同学的理想型居然是黑崎同学这种吗？不是吧！” “不是理想型哦，只是单纯觉得今天的黑崎同学很顺眼。” “...那不就是理想型吗！” “欣赏和喜欢才不是一种东西呢。” 仗着存活期限已经被取消，身体状况也一天比一天糟糕，没有了最后桎梏的茶发少女很有些放飞自我的味道。她这么说着的时候眉眼始终含笑，似乎比以前少了些疏离，于是骤然间越发美好和鲜活。 她看向黑崎一护，还对着他眨眨眼睛。 “你说对不对，黑崎君？” “所以我说——别拿我开玩笑啊！” 听到前半段的时候还有些莫名的欣喜，却在那种“欣赏和喜欢不一样”中慢慢消散，不由自主地开始唾弃自己。 ...在想什么啊，我。 明明是完全不可能的。 “你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恶劣？”努力压抑着自己心情的黑崎一护只觉得自己憋得慌，却还要做出无事发生的模样，“明明平时不多开口，一开口就惊天动地的...我说，不要随便拿人开玩笑，至少不能是这种玩笑啊。” “我很恶劣吗？” 黑崎一护的话说不出是劝诫还是羞恼（？），樱谷里绘盈盈笑意里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转瞬即逝，流动的眸色有那么一瞬间似乎骤然清冷。 “因为我心情不算好，想来想去，还是要小小报复一下才算我的作风嘛。再说，相比之下...我这个才不算什么呢。” “啊？” “不，没什么哦。” 不想再回忆自己是怎么把那个叫“白崎”的家伙打发掉的。樱谷里绘笑意褪去，定睛看他一会儿，气氛严肃得让黑崎一护不由得回忆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直到明明认定自己记忆中毫无理亏之处的橘发少年默默怂下去，才忽地一笑。 “什么事都没有呢。” “...你这么说一定就是有事发生吧！” “哎？怎么会呢？是你想多了哦，无故请假回来后带着一身伤的黑崎同学。” “...就是会啊！所以你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恶劣？快给我醒一醒，这根本就不是你的画风啊喂！” 一旁的同学们默默留下宽面条泪。 “输，输了...” “难道樱谷同学真的喜欢这种类型吗...” “太可恶了，这家伙！” “虽然可恶，可是现在的樱谷同学也好可爱啊呜呜呜...” “喂，你个chi han够了哦。” —————————————————— “露琪亚？” “樱谷！” 两个模样俏美的姑娘抱在一起。一个原本有些高贵冷淡的眉眼骤然染上浓浓笑意，另一个温和但疏离的神色骤然柔软如春水。 茶发的美人轻轻拍她肩膀。 “我还以为我见不到你了呢。” 轻柔的嗓音像是面对情人的撒娇。 “怎么会啦？净想这些荒谬的东西！”露琪亚用力拍她后背——是对樱谷里绘而言的用力，如果真的用力大概能把这娇弱的身子拍断肋骨吧——声音在快活中充满宽慰。 虽然对彼此几乎体谅，关系也亲密到让任何眼见的人嫉妒不已，但露琪亚始终不愿意叫她一声姐姐，少女也坦然接受这一点。 ——是还在计较，还是觉得年龄上叫姐姐别扭... emmm那都不算重要了。 “我说，她们两个已经彻底当我们不存在了吗？” “绝对是当我们不存在了吧。” 窃窃私语在身后响起，樱谷里绘眉眼间笑意更浓——大概是因为再次见到血脉相连的亲人，所以她不吝惜于用更好的态度去面对这些死神。 松开手臂，转身看过他们。 阿散井恋次，认识。 松本乱菊...金色波浪发容颜出众身材也性感的大美人，交流不多，但她有印象。 日番谷冬狮郎...银发，小学生身材...因此有印象。 另外两个男的她不熟，但看起来和黑崎一护关系不错？ 真不愧是主角啊。 就这么在心里说不好情绪地感慨着，目光浏览过去，每一个对上她目光的人都似乎微微有些躲避，于是换来少女微微加深的笑意。 她知道为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更是随着死亡时间的接近，【富江】的能力越来越强大，也让她的容颜越来越美越来越有魔力。如果她能在极端的痛苦中多挣扎些岁月，那个时候的她也许真的可以靠脸让全世界的人为她一句话去死吧。 嘛，那都不重要啦。 反正她也没有在这个世界长留的打算。 能够再见到露琪亚已经很开心了。接下来...听上去就会有非常多的战斗呢，那些怪物又都是吃灵魂的，随便送个死是个多么简单的小case啊。 一点也不慌jpg。 “有住的地方吗？要不要住在我家里？”用怎么看怎么忽略人的态度跟他们打好招呼，茶发的少女牵着露琪亚的手笑意盈盈，“你也知道的嘛...我和黑崎同学是邻居，住在我家里不会耽搁任何正事的，还方便你们谈公务。好不好？” “呃——” “来陪我嘛。” “——好！” 一旁觉得自己很像透明人的黑崎一护默默旁听到现在，不由得向露琪亚投去一个“你不是吧”的眼神，换来黑发少女“换你你拒绝试试看啊”的回视。 ...行口巴。 她长得好看。 她了不起。 黑崎一护越发觉得头痛。 “那可以带我一个吗？”一旁的松本乱菊突然笑嘻嘻举起手来，“带上我吧，就当做这是我们女人的聚会哦！可以吗里绘？” 这个称呼是怎么回事？ 樱谷里绘有点惊讶地看过去，对上金发美人媚眼如丝。 ...色...诱？ 对她用这个？认真的吗？ “当然可以了，松本桑。” ——好吧，ok，她被se诱成功了。 第66章 第26章 樱谷里绘是真的很喜欢露琪亚。 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喜欢。 其实露琪亚本身也是很会讨樱谷里绘喜欢的设定——无论是长相、是性格、是做事风格，都是少女会愿意与之来往的类型（虽然姑娘家也很少有什么类型是会让她讨厌的）。但少女同时也很清楚的是...就是露琪亚这些方面都不讨自己喜欢，她也会像所谓的“合眼缘”一样，在遇见露琪亚的第一面生出无限好感。 这就是所谓的“血缘”吗？ ...按理说不应该呢。 樱谷里绘默默对自己说。 因为她知道自己是个多冷心冷情的性子。别看表面上温柔又忧郁，那些都算得上是多个世界游历后磨练出来的伪装...实际就是整个世界在她眼前坍塌，只要世界毁灭的原因与她无关，她说不定都不会抬一下眼皮。 血脉真的有那么强大，能让一个人本性都为之改变吗？ 不，当然不可能。 ——如果是这样，这世界上就不会有这么多骨肉相残了。 ...是她樱谷里绘太在乎这个吗？ 也不应该。 她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类型的人。 ...可事实就是如此。那种悸动感是如此的强烈，强烈到很多时候让习惯理智面对这个世界的少女有点畏惧，但也在很多时候让她沉迷于这种从未体会过的波澜情愫。她理智上想要挣脱，情感上却根本舍不得。 这大概是她害得许多人陷进自己的情爱陷阱的报应？ ...怎么听怎么荒谬。 可这偏偏就是真实。 —————————————————— “嗯，这个布置，怎么说呢...” “之前在一护那里住的时候就该来你家看看的，确实...” 两个客人在世人眼里都称得上是美人——当然不能和拥有天赋技能的樱谷里绘比——此时仗着少女未曾遮掩过的偏爱（？），毫不客气地对少女的家指指点点评头论足，换来樱谷里绘温柔又无奈的笑意。 她也浏览一圈自己的房子。 嘛，该怎么说呢？ 她自己觉得还挺不错的。 ——樱谷里绘从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相反，她很娇气，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自己娇惯着自己（不然她这么努力活着的意思在哪里？樱谷里绘语。）。就算只是在这个世界停留几年，也不可能指望她节衣缩食清贫度日，所以以为她会布置得空无一物吓人一跳那是不可能的，顶多保留审美不弄成暴发户。 在这方面，她和系统很有共识，每个世界就没亏过她吃穿。 毕竟做任务的目的不是让她钻研如何赚钱。 ——虽然有这份美貌在，只要她愿意，亏了谁也不会亏她的吃穿用住。但是不是万不得已，她当然不愿意在这方面利用自己的长相。 ...说远了，扯回来。 菜是自己买，饭是自己做，衣服是自己洗，屋子是自己收拾...即便是短暂的停留，这也称得上是“家”。而在这样的家里生活，赏心悦目当然很重要。所以她的屋子绝不会弄得空空荡荡的别扭，也不会好像被盗贼光顾过后的一贫如洗惹人不痛快，最多是因为在各个世界图新鲜换风格，某一个世界的风格稍微非主流一点（？）。 不过这个世界的房子整体来看（请注意，是整体）还是很温馨的。 “睡在我旁边的房间可以吗？或者我把我的房间整理出来，我去客房？”茶发的姑娘笑吟吟的样子特别柔美——她面对男人和女人的态度实在太有差别，据松本乱菊所知，很多次疯狂迷恋她的那些家伙都恨不得死神会变性（？） 于是她眨一眨眼睛。 “咦？我们不能睡在一起吗？” “会很挤哦。”樱谷里绘点一点自己嘴唇，笑意清浅柔和，“虽然很愿意和你们一起住，但是按照现在的天气来看，睡在一起的话说不起会起痱子吧？” “噫——不至于的吧，不是有空调的吗？我们一起睡吧！女孩子就是要躺在同一张床上彻夜聊天才算是友情啊！” “没有这种道理吧？” “怎么没有？” “噗——好的好的，我明白了。可是你们真的不怕热吗？虽然很抱歉，但是要知道，因为我的身体状况，我晚上睡觉可从来不开空调的，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说不定真的会失水过多质壁分离哦。” “...质壁分离？” “啊，就是很普通也很可怜的状态呢。” “...一听你就是在说谎吧喂！” 快速的交流——语气不是亲昵——过后，樱谷里绘笑着看捏着自己衣角静默立在一旁的朽木露琪亚，“露琪亚怎么说呢？” “啊？我？” 黑发的女孩明显吃了一惊。 “我随便的吧！这种事情，不是你做主人的来安排就好吗？我怎么有资格管呢哈哈哈哈...”故作豪爽的笑声在少女不赞同的目光里渐渐减弱。 松本乱菊抱着手臂看她们两个。 她在静默里笑出声来。 “真是的...三个人睡在一起不接受，两个人总没问题吧？明明是姐妹，还是很在乎彼此的姐妹，这个态度是给我看吗？我去客房，你们睡一起吧。” “哎——！” 在露琪亚惊愕到几乎失去分寸的呼声中，金发女人伸个懒腰走进茶发少女刚才指给她们看的客房，“我先去休息啦，你们两个聊吧？” “......” “......” 失去在中间的调剂，两个姑娘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樱谷里绘微微露出笑容，她推开自己屋子的门，不知道是不是露琪亚的错觉，她总觉得少女的房间都带着迷惑人一般的清香。 “进来吧，露琪亚。我们聊聊。” “......” ——拒绝不了，更不想拒绝。 千言万语到最后都化作沉默，露琪亚最后还是缓步迈入房间。 —————————————————— 只要是经济自己做主的世界，樱谷里绘的卧室常年有一只水瓶，以及插在其中的至少一周不重样的捧花。 也许是需要花好大一笔钱的紫罗兰白头翁，也许是路边随手就能摘到谁也不会在意的一截牵牛藤——樱谷里绘只是单纯的喜欢这些花，并且因为自己的骄纵任性来满足自己，但这种喜欢只是因为觉得这些花漂亮，跟它们本身的价值没有任何关系。 今天在桌上摆着的就是很普通的红月季。 开的很娇艳。 “最近过得还好吗？对了，我记得上一次见面时，你身体还没有彻底好起来。现在怎么样了？他们不是让你在身体仍然不好的情况下还来做事吧？” “...你也太多心了。” “因为是你啊，我怎么能不多心呢？” 茶发的美人这么说着，琉璃色的眸子写着旖旎温情。 于是露琪亚心口顿时涌上一种钝钝的疼。 “你是我的妹妹，就算你不愿意承认——我理解你为什么不愿意——也改变不了这一点。如果我不在乎你，那你还想要谁来在乎你呢？” “我才不是不愿意承认呢！你自己算一算年龄，再看一看你的模样，谁会相信你是我的姐姐啊？我是你的姐姐要保护你才差不多！” “原来是因为我太弱小了吗？” “不是的！我...” 一时激动之下脱口而出的话，后知后觉觉得有点不对劲，听到少女的反问更是愧疚，露琪亚不由得用力掐一下自己的手心。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有什么需要说对不起的呢？这本来就是事实啊。” 眉眼仍然柔和的少女噙着如水笑意，仿佛面前的人说什么都不会被责怪，却让露琪亚心口更加闷得慌。 ...她又想起了浦原那家伙跟她说的话。 ——为什么？ 为什么不愿意留下来？ 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就留下来啊。你已经抛弃了我一次，难道还要抛弃第二次吗...甚至是在我终于能见到你之后？ 要她怎么相信—— 怎么相信这份在乎的真实性啊！ “对不起，露琪亚。” 拥抱着她的少女如此纤细柔弱——之前历经的事太过惊心动魄，以至于她没机会好好跟自己的姐姐相处。似乎在此时，露琪亚才意识到自己终于找回的姐姐...是多么脆弱，脆弱到最弱小的死神、不，甚至是一个最普通的人类都能够置她于死地。 那么...真的要那么做吗？ “你这家伙在干什么啊！”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发丝被人触动，露琪亚本能地伸手摸一把，然后瞬间睁大眼睛，转头看向不远的落地镜。 ——镜子里的少女仍是熟悉的黑发黑发，只是发间多了一朵红色的月季，分外明媚。 “笨——笨蛋！你干了什么啊！” “咦？不好看吗？我觉得露琪亚这样子很漂亮的。” 注视着她、眉眼含笑的少女如此动人。“不过在我心里，就算没有任何装饰，露琪亚也永远是‘这个世界’最美好的那个哦。” ...想要把她留下来。 不想失去她。 ——至少不想永远地失去她。 朽木露琪亚闭了闭眼睛，形容不好自己此刻的心情，最后她还是咬紧牙关，指尖若无其事地落在少女手臂上。 第67章 第27章 “哎？织姬？你怎么在这儿？” “咦咦咦？不是樱谷同学你发短信叫我来的吗？我是说，我收到短信，樱谷同学你邀请我来做客...难道是我看错了吗？！” “没有哦，是里绘桑比较害羞呢，快进来吧小织姬。” “...不要用我的手机随便发消息吧乱菊姐？” “哎？生气了吗？” “...真是的，我又不是不会答应，下次直接跟我说就是了。如果再因为不相信我而自作主张，我才会真的生气哦。” * 这是个注定不能和平的夜晚。 先是为了保障安全，加上所谓的“女孩子沟通感情”，松本乱菊大大方方就让井上织姬也住了过来。 ...反客为主？ 到底谁是这栋房子的主人啊喂。 樱谷里绘有点头疼，但没说什么——有浦原喜助给她“安利”过，现在的情况她自然知道很危险：蓝染手下那群怪物随时都有可能突袭，自己也好织姬也好攻击力都不高，大家住在一起也方便保护彼此。就是她再冷心冷□□安静，也不愿意这些可爱的姑娘们被怪物夺去生命，那么简简单单的小忙她当然愿意帮。 反正算一算她手里过分丰富的零用钱，别说简单住一晚，就是包养她们一个月也不存在问题（？）。 “真的不要一起喝茶吗？” “...不必了。” 抱着手臂坐在窗沿上的银发小少年——虽然知道他的年龄可能是自己的好几倍，可是看到他的模样（以及身高），樱谷里绘根本没办法彻底把他当成是大人——神色冷凝，目光在她面上流连后，又飞快地收回去，快到少女丝毫没有察觉异样。 他合眸，仿佛在闭目养神。 于是少女露出一个有点无奈的笑意。 但她没有多开口。 ——樱谷里绘不会忘记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也作为死神一直做到队长的位置。如非必要，在好感度这方面几乎有被害妄想症（并且最倒霉的是每一次都差不多是真的）的少女自然不会和这种异性多多牵扯。 问话也只是最基本的礼貌罢了。 她把一杯热茶捧到他身边，礼貌但很显疏离地微微屈膝。 “那就失礼了。我去看看她们，至于这个...入夜了还是会有点冷的，阁下还是用一点，小心着凉。” 就是瞎子在这里也不会觉得他们有私情。 good job。 樱谷里绘自己为自己打气，转身快步走出房间，去看看没有喝酒却好像已经醉了的胡闹三人组，把所有的注视抛在身后。 日番谷冬狮郎目视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然后他低头看白雾袅袅升起的热茶。 —————————————————— 事实证明，倒霉事是会一桩接着一桩来的。 樱谷里绘这么想。 她面无表情。 ——少女素来以温婉柔和示人，很少会是这种态度，但面对眼前的敌人，又似乎这个态度才是正确的。 琉璃色的眸子此时分外冷硬。 蓝色头发的男人带来的气场应该很强大，以至于此时在她周围的露琪亚和黑崎一护都汗毛倒竖，一副警惕的样子。可是对于很难感觉到“气场”这种东西的樱谷里绘来说，她唯一感知到的异样就是周围乍起的微风，自然也不会有所谓的战栗恐惧。 说不好这是幸还是不幸。 自称为“破面no.6，葛力姆乔”的蓝发男人侧面也有骨质的面具，他没有任何辅助地浮在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客观评价，这家伙的五官称得上俊朗，只是眉眼里写满狂妄和张扬，偶尔流淌过的审视让少女本能般觉得不舒服。 他抬手抠一抠耳朵。 ——是很明显的看不起的姿态。 “喂，我说。你就是那个...朽木，朽木什么来着？” 他就这么居高临下地对露琪亚说。 隐匿于黑暗中的茶发少女静默伫立，暂时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旁观局势，而葛力姆乔知道有人躲着，却在意识到对方没有灵压后连关心的兴趣都没有——神灵会关心脚边有一只小蚂蚁吗？不会，因为抬起一脚就能踩死，反而就不值得放在心上了。 被强大的灵压压得神经紧绷的黑发女孩咬紧嘴唇。 “我是朽木露琪亚。” 她到底开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输于人。“瀞灵庭十三番...” “喂，你大概是弄错什么了。” 名叫葛力姆乔的男人突然开口打断，神色浮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厌倦，“你没必要跟我说这个，因为我对你的身份一点兴趣也没有，就凭你这点灵压也根本不配做我的敌人，更不配被我记住名字。” ...这家伙可太能地图炮了吧。 “你？” 露琪亚似乎有些惊怒。 ——不过可以理解，短短的相处就足够樱谷里绘看出，露琪亚还是比较在意死神的身份的。被自己以为的劲敌评价成“不配做敌人”，简直就是被当面打脸，露琪亚还没有好脾气到忍得下这个。 不过...... 樱谷里绘微微蹙一下眉。 ——葛力姆乔似乎听说过露琪亚的名字？ “我没兴趣知道那么多。”男人又说了一遍，只是这回看过来的眼神慢慢染上近乎残忍的趣味，“我知道你的名字只是因为，你在我们的死亡名册上。” “喂！你这个家伙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真是的，明明是想来好好大干一场的，还是要做这些琐碎的事...算了，往好的方面想，如果杀了你的话，那家伙也就不会再责怪我了吧。” 仿佛没有听到黑崎一护的怒吼，蓝发男人自顾自说着，仍是那种狂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睛里的表情，只是杀意已经开始渐渐蔓延。 ——最残忍的是，那不过是一种玩笑般的杀意，连话语间都听不出多少真心。可就是这样不走心的杀气，已经足够缠绕着露琪亚不放，让她生出无路可走无路可逃的战栗感，仿佛要拖入无边地狱不得翻身。 逃不掉，没法逃。 自己一定会死。 “你....” “过来，露琪亚。” “！！！” 突然被咽下的话音，取而代之的是黑发少女震惊不已的神色——只是短暂的怔愣，她已经被用力一扯，纤细的身影随之闪出挡在自己身前。 蓝发的男人似乎扯一扯唇角，露出很嘲讽的笑意。 “有意思，明明没有灵压，居然能看得到这些存在。怎么？不趁着我心情好赶快逃命，居然还敢站出来？你要用命来为别人挡一招？” 他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 “我就满足你——” 在黑崎一护和朽木露琪亚大变的脸色中，葛力姆乔转瞬出现在少女身前，手掌直直停在距离她喉咙处一寸的位置。 风中只剩静寂。 樱谷里绘的眸光沉静如湖水。 —————————————————— 她当然不是逞强。 露琪亚的死亡名单...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她，或者说是原来的她。在这种情况下，这也算得上是她的因果，樱谷里绘怎么可能狠得下心来看露琪亚死掉？如果真的这样，她怕是要在轮回中永远念着这件事生出心魔来。 樱谷里绘太了解“自己”了。 同时她也知道，死亡名单是真的，葛力姆乔要杀掉露琪亚也是真的。 葛力姆乔这么高傲，不会说这种无聊的谎言，少女看得出。 ...所以她必须出手。 绝不能让这个因果埋下去。 更不用说对于能力越强的人，【富江】的影响力越大...这一点虽然没有明说过，少女却已经隐隐约约感知到了一点。也许不完全对，却已经足够她在这时候赌上一回——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字。 死了就直接脱离这个世界，还不再亏欠这个妹妹，不也挺好吗？ 樱谷里绘这么想。 于是她神色丝毫不变。 蓝发男人的手掌就停留在距离她最致命的位置一寸左右，凌厉的风划过，半晌，她隐约感到喉咙处有一丝疼痛。 ...划破了吗？ 这人还真是自己挖坑给自己埋。 樱谷里绘的心情格外轻松。 就在这样的夜色里，茶发的少女亭亭而立，因为遇到敌袭紧急赶出来头发没有扎起来，飘扬的发丝每一根都仿佛在诉说魅力。本就过分精致的五官在月光映照下皎洁动人，即便此时神色冷淡，也如同最醇厚的美酒——酒不醉人人自醉。 葛力姆乔注视着少女的眼睛。 少女平静回视。 “你这个混账！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真正厉害的话就冲我来！”黑崎一护瞬间炸裂，抽出斩魄刀就砍过来。 蓝发男人的身影一闪，就出现在不远处。 应对这种攻击对葛力姆乔来说太过轻松，所以根本没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仍然在看着她。 “你就是...那个樱谷？” “我是樱谷里绘。” 在见到她的容颜的那一刹那，就好像“虚”这种生物与生俱来的空洞被填满，但又被更深的空洞与渴望占据思绪。 从来都只知道战斗的葛力姆乔已经拧起了眉头。 茶发的少女声音仍然平和。 第68章 第28章 □□奇奥拉完成任务回到虚圈，当着排名前二十的所有“同类”向蓝染汇报工作——捏碎一只眼睛，于是把这段记忆发送给所有在场之人。 蓝染端坐在他的王座上八风不动。 葛力姆乔和□□奇奥拉不出意料地又争执起来。 ...虽然这“争执”的语气差异有点大。 ——二人都是蓝染手下实力强劲的干将，性格却天差地别：葛力姆乔性格堪称火爆张扬，又酷爱直来直往，说上三句话总要惹别人跟他打一架，对于黑崎一护这种“有天赋”的敌人完全是抱着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的态度。偏偏□□奇奥拉说话做事都冷冰冰，很多作风在葛力姆乔眼里更是温和得有点软弱。两个人一个像是冰，一个像是火，撞到一起自然就要天崩地裂。 三天打两天吵（bushi），大家也都习惯了。 他们开心就好（。）。 蓝染看上去也没兴趣干涉他们的争执。 他仍然闭着眼睛，仿佛在重复着□□奇奥拉提供的记忆，也仿佛在聆听两人的争执。直到两个人针锋相对得似是动了真火，他才睁眼，然后短短两句，轻描淡写就把一场风波又化于无形。 所有下属恭敬地低下头。 只有认为自己输了一场的葛力姆乔不满咂舌。 “对了，蓝染大人，恕属下无能，没能把您说的那一位带回来。”面色沉静的□□奇奥拉继续说着，仿佛根本没有把方才的争执放在心上——其实也正是因为这点，才越发让葛力姆乔恼火。“属下仔细留意了，但是...” “没关系的，我知道。” 棕发的男人微微一笑，制止了他的未尽之词。 ——在死神界的时候，蓝染惣右介戴着平面眼镜，梳着中规中矩的发型，任谁第一眼看都有春风拂面之感。而此时他抛弃了那无用的累赘装饰，头发向后梳，谈笑风生之间彻底暴露出上位者的气场，即便神色温和，也再难让人觉得无害。 此时，他就面带这样风淡云轻的笑意，语气平和。 “我早料到如此了。那孩子从来都是这个脾气，除非遇见的事与她真正在乎的人有关，否则绝对不会主动凑过去。更何况，她没有灵压，偏偏能看得见魂魄的存在。她能躲着你走，你找不到她也是理所应当，何必自责？” □□奇奥拉安静地垂着视线。 “就算她再不愿意面对...等到尸魂界大乱...或者说，等到那个人出事的时候，她绝对不会不出面的。”蓝染似是感慨，语气却晦明难辨。“她早晚会到我身边的，在我改变这腐朽的世界之后，所有的躲避和挣扎都是困兽犹斗罢了。” “是的，蓝染大人。” □□奇奥拉的眼睛是绿色的，可是不知为何，比起森林般的勃勃生机，更让人觉得机械、冷漠乃至于死气沉沉。 他恭敬地行上一礼。 一直旁听的葛力姆乔冷冷嗤笑一声。 说不好是针对谁。 ——既然在跟随蓝染，这家伙的种种念头他自然也了解一些。无论是征服现世还是毁灭尸魂界，只要有战斗在，有对手提供给他，葛力姆乔其实都不在意。只是唯一的一点...就是蓝染这家伙会迷恋上一个女人，实在让他惊奇也嘲讽。 关于这一点，议论者众多，他却实在不屑于放在心上。 以至于那个被议论纷纷的名字都没能记住。 ...对于生命中仿佛只有战斗和鲜血的他，如果那是个强大的家伙，也许葛力姆乔还会给一个正眼。可听种种口吻，那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连灵压都没有，跟普通人类相比的唯一特殊之处，就是她能看见虚和死神的存在。 可对于他们这种家伙，这“特殊”算得上什么特殊呢？ 蓝染这家伙的眼光可真是有够神奇的。 葛力姆乔漫不经心地想。 ***———————————— ...樱谷里绘。 因为未曾放在心上，所以葛力姆乔从没有记住那个名字。 可是现在他记住了。 ...他不得不记住。 也许直到死亡的最后一刻都会被牢牢地印在脑海里。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蓝染那家伙如此笃定...笃定哪怕他未曾给他们看过他心仪之人的模样，他们也能够在见到她的第一眼认出来。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蓝染这么确信，在他们往来于虚圈和现实的时候，不会有战斗伤到她的性命，哪怕让他动心的女孩只是一个毫无灵力的普通人。 他更终于理解，为什么“朽木露琪亚”这个名字被无缘无故地登上了死亡名单。 ——那是嫉妒。 那只是嫉妒。 这是这世界上最荒谬的答案，却也是这世界上最真实的答案。 说它荒谬，是因为任何没有见过此情此景的人，都不可能理解为什么一个强者会生出这种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好笑的负面情绪，而且还是冲着自己喜欢的人的血脉至亲；说它真实...却是因为葛力姆乔看着茶发的少女坚定不移地将朽木露琪亚护在身后，那种愿意舍弃自己生命的在意，不由得也生出这种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情绪来。 男人身上的杀意在翻腾。 “看阁下的表情，您听说过我的名字？” 樱谷里绘倒仍旧很冷静——没办法，她感知不到什么杀气气场灵压，又不畏惧死亡，想要装瑟瑟缩缩都装不出来。 她就这么站在朽木露琪亚身前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握住露琪亚的手腕，低垂着的眼睫不堪重负一般轻轻颤动。 仿佛残忍里最后的一点温情。 “要不是今天见到阁下，我倒是不知道我已经这么出名了。” 后半句话似是调笑，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 蓝色头发的男人仍然在看她。 “阁下？” “喂，给本大爷记住了。我是葛力姆乔。葛力姆乔.贾卡杰克。” 葛力姆乔一点点把唇角扯起来，带动着脸上的骨质面具，加上此时他直直注视的眼神，一时间竟显得越发放肆而狰狞。 别问他想要做什么，那是最无聊的问题。 想要的就去得到。 得不到的就摧毁。 ——虚不就是这样随心所欲的嗜血生物吗？ —————————————————— “樱谷，樱谷...” “...我在。” 声音轻轻的，似乎有些颤抖。 事实上，樱谷里绘确实有一点轻微的颤栗——虽然她面色的神色仍然沉静，沉静到仿佛无事发生。 但只要看她毫不犹豫地动用她恨不得把胳膊砍下来也要抛弃的能力给露琪亚治疗，就知道她此时绝不是面上这么冷静。 少女另一只手已经攥紧，殷红的血迹一路滚落，而她恍若未觉。 樱谷里绘也确实没有意识到。 眼前这一幕对她实在刺激太大。 ——黑发的少女倒在她怀里，呼吸微弱，似乎胸口的每次起伏都要耗尽她仅剩的生机。汩汩流出的鲜血止也止不住，刺得樱谷里绘呼吸都在疼。 不知是不是错觉，看到这样的朽木露琪亚，她觉得自己也距离发病不远了。 * 是谁做的...... 当然没有第二个答案。 樱谷里绘确实愿意舍命保护露琪亚。可是对于葛力姆乔这种实力的强者来说，她的保护毫无意义，只要他愿意，就能在不碰到她一根毫毛的份上要了露琪亚的命。更何况，露琪亚本身决不允许自己被樱谷里绘舍命相护。 “喂，女人。” “你别靠近她！” “你这家伙，废话真多啊，居然还活着吗？” 纷杂吵乱中，那个狂妄又冷酷的声音突然靠近，也吸引了樱谷里绘仅剩的意识。她抬起头来，看到黑崎一护重重挨了一记，从墙上滑下来。 少女本能般向地上倒去，把露琪亚锁在自己怀抱里。 她已经闭上了眼睛。 风声骤停。 ...仿佛周围的声音全部安静下来，静的只能听见露琪亚近乎颤抖的呼吸，还有自己仍然平静——似乎就是死亡也不能生出半分波澜的心跳。 安静。 真的很安静。 “女人，你非得这么保护她不可？” 致命的杀招堪堪收住。葛力姆乔面色冷如寒冰，看着那个黑发的女孩被少女搂靠在她胸口，仿佛用自己的身体化作最后的屏障。 茶发的少女终于缓缓睁眼，抬头。 “......” ——美丽。 在这一刻，葛力姆乔能感受到的仍然是极端的美色，这种美色足够创作一个世界，也足够摧毁世间苍生。 长长的睫羽颤动着，如同濒死的蝴蝶。 “我是她姐姐。” 少女这么说。 因为刚刚动作的迅猛，或者是因为战斗的波及，她额角有些擦伤，一丝殷红顺着雪白娇嫩的肌肤就这么缓缓流下来，色泽鲜明的对比只映衬得她姿容越发妩丽，甚至有一种要蛊惑一切活着的生灵的味道。 葛力姆乔就这么看着她。 半晌，他突然伸手，擦过她如泪珠一般落下的血渍。 ...她的血似乎都要比其他人的更加醇厚甘甜，对于毫无自保能力的普通人类，这就是在引诱着能够支配她的人将她彻底拆吃入腹，甚至不留下一根骨头。 而他从来是最顺着自己的心意做事的。 男人捏住她下巴，难得俯下身来，近距离地与她对视。 “我放过她，你跟我走，嗯？” 第69章 第29章 “很抱歉，是我来晚了。” “...没有那回事。” —————————————————— 少女不自觉觉得很疲倦。 疲倦得难以言喻。 她安静地坐在床边，看着黑发的女孩躺在自己身边，面色苍白如纸。如果不是能看到露琪亚胸口微弱的起伏，樱谷里绘甚至难以分辨她的生死。 她帮露琪亚理了理显得凌乱的发丝。 “井上小姐之前已经帮朽木小姐治疗过了，朽木小姐只是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醒来，不会再有事了。”身后的男人压低自己帽沿，声音少了往日里的轻佻，隐约有温和流动，“倒是樱谷桑你...那种能力动用的是魂魄的力量，就算樱谷桑你不说，也必然十分疲倦了。去歇歇吧，只要朽木小姐醒了，我就会叫你的。好吗？” 语气温和又关切。 少女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半晌，她才转过头来看他。 茶发的美人眼神似有无边的忧郁流动，又似乎很茫然。也许这只是错觉，他甚至知道这很可能是自己错觉，但这种错觉的茫然仍然让人看了心疼。她额角的伤口只是被她自己简单处理过，此时又有点点殷红渗出，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如一点梅花绽放，让原本娇美的容颜瞬间妩媚蛊惑。 片刻后，眼睫轻轻一颤，她仿佛彻底回神。 “多谢阁下了。”樱谷里绘的声音轻柔平和——似乎因为被这件事干扰了思绪，连之前的疏离都被她遗忘。 少女给露琪亚掖一掖被角。 ——她没有往下说，拒绝的意思却溢于言表。 樱谷里绘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安静又倔强地守护在朽木露琪亚身边，偶尔垂落的眸光只能写的下这一个人的身影。浦原喜助也就靠着门框，面色淡淡，难以形容他此时眼神深处的蕴意。 直到看见她手心碰了一下被子，然后抑制不住地瑟缩一下。 “啧，至少也要先给自己治疗一下吧？樱谷桑是想要朽木小姐醒过来后，就看见你这副样子吗？”男人扯一扯唇角，缓步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来，“恕我直言，樱谷桑这个样子，朽木小姐会很担心的哦。” 手被人扯起来。 樱谷里绘本能地想挣扎，可是手腕就好像被钢铁桎梏住一样，根本动弹不得。仍然带着他的渔夫帽的男人唇角噙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手指点在她手心的伤口，细细的温暖酥麻就顺着伤口传来。 她微微蹙起眉来，不适地再次挣扎一下。 “别动哦。” 这么说着的男人低垂眼帘，面上的神色一瞬间近乎冷淡，万千阴霾都似乎被藏在这种风淡云轻的背后。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片刻后，浦原喜助送开手，笑容毫无阴霾，“瞧，这不就好了吗？做什么这么防备我嘛。” ...做什么这么防备你，你心里都没点数吗？ 樱谷里绘飞快瞥他一眼。 “唔？樱谷桑？” 男人好像心里真的丝毫没点数，仍是笑吟吟的模样。 “...谢谢。” “我们什么跟什么关系，做什么这么客气嘛，举手之劳而已还要你说谢谢，真是的。”男人笑着摆手，只换来少女风淡云轻一个注视。 ——专注的、仿佛全世界只有他一人的注视。 这只是错觉，但最可笑的是，他连保存这错觉更长时间的资格都没有——樱谷里绘的注意力早已重新回到朽木露琪亚身上，好像拿定主意要把他当做透明人。 浦原喜助眼神不由自主地暗沉下来。 虽然他的声音仍然温和。 “对了，樱谷桑，你的额头...” “我自己处理就可以了。”茶发少女的语速极快，抬手轻触一下，本能般蹙一蹙眉尖，轻得如同湖面泛起的涟漪。 “那樱谷桑准备怎么处理呢？” “我...” “不要再逞强啦，樱谷桑，我都说过啦，不用对我这么客气的。你总是这么说话，可真是有够让我头痛呢。”温热的手指落在额角，轻柔的力道却仿佛不可挣脱的锁链，缠绕如水，如纱，如棉...又如蛇。 额角有一瞬间的刺痛。 “唔——” 那一瞬间的刺痛很尖锐，让少女也不得不轻哼出声。但好在的是这种疼痛感转瞬即逝，随着男人笑吟吟收回手，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我先出去了，樱谷桑，你也早点休息吧。” 没有回答。 虽然不值得惊讶。 缓步走到门口的浦原喜助这么想着，面上仍是若无其事的神色，却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半晌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他低低呵出一口气，回头看她。 茶发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俯身在床边，看上去仿佛趴在朽木露琪亚的手臂上。从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少女散落的长发披在床上，如同瀑布和锦画，莫名生出不断蔓延的平和温馨。她合眸，仿佛在安静休憩，未被遮住的侧容精致又苍白，倒像是一尊白玉雕像，一截雪白的脖颈被发丝半遮半掩，更显楚楚妩媚。 男人平静看自己的手。 指尖仿佛还沾染着少女的鲜血。、 他低低“啧”一声。 —————————————————— 日番谷冬狮郎重伤。 朽木露琪亚重伤。 其余所有死神伤势不一而足，但没有一个安全脱身。 连年幼的小雨也在支援时被打成重伤。 ——毫无疑问，这只是真正战斗到来之前的序曲而已。可就是这样的序曲，击碎了尚且平和宁静的假象，让所有人都意识到即将到来的战争有多残酷和血腥。而偏偏，他们无路可退，更是绝不能退。 ...这算什么呢？ 樱谷里绘想。 她不是多么善良的人，可也不是真的丝毫没有感情。对于这种注定一将将成万骨枯的战斗，也许她无心也无力阻止，可到底还是会生出一种叹息之感。更不用说，这种战斗...注定会把她最在意的人牵扯其中。 一时竟让她觉得有点荒谬。 “樱谷。” “樱谷...姐姐，醒醒。” 朦朦胧胧间仿佛听到一个很值得在意的称呼。少女沉沉浮浮的意识终于被唤醒，也随之睁开一双水漾的明眸。 黑发的少女离她很近。 是...... “露琪亚？” 大概因为刚刚醒来，也大概是因为这是她最在意的人，少女的声音无意识地显得温柔绵软，“你终于醒了，我这是...” “是你睡着了。” 朽木露琪亚隐约露出不赞成的目光，“既然累成这样，做什么还逞强？你到床上睡一会儿吧，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不必了，我已经缓过来了...” “还说谎。” 露琪亚气势一上来，未能完全从困意中清醒过来的少女全然招架不住。她茫然地眨一眨眼睛，睫羽如蝶翼颤动轻盈。 露琪亚不知怎的，好像被蛊惑一般，伸手碰了碰。 “...露琪亚？” “啧，就按照我说的，你好好休息！”回过神来的黑发少女又羞又恼，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把刚刚坐起身来的茶发少女按在床上，扯起被子来把她裹成一团，“没事逞什么强！睡觉！” “我...” “赶紧睡觉，听见没，不许阳奉阴违！” emmm... 樱谷里绘觉得自己实在有点懵。她埋在被子里，缓慢地眨着眼睛，颤动的睫羽显得十分柔软，连带着整个人都有一种被全然支配的软绵绵。 ...要睡觉吗？ ...她确实好累。 大概浦原喜助之前说的是对的，他交给自己的能力消耗的是所谓魂魄的力量。明明躯壳没有任何损伤，她却只觉得疲倦，疲倦到大脑根本无法正常运作，更疲倦到想要一觉睡过去，再也不睁开眼睛面对世间波折。 那就...... * 茶发少女睡着的样子很温柔。 也许因为守在她身边的人实在让她相信，也许因为入睡之前见到她在意的人醒来。之前一直蹙着的眉尖已经放松，神色宁静又柔和，似乎还带着一抹浅浅笑意。 露琪亚就这么坐在她身边看着她。 ...大概是真的很累了吧。 露琪亚这么想。 她觉得自己还是比较了解姐姐的。她对自己的在乎是真心实意，那种对周围的警惕和防备更是深入骨髓，能够在这种环境里沉沉入睡... “别担心，那种力量不会伤到根本的。” “你确定吗？” “哎呀，您这么说就实在太让我伤心了嘛，我怎么会忍心做让樱谷小姐受到伤害的事情呢？若是这力量会损害樱谷桑的健康，我肯定是第一个反对的人哦。” 摇着扇子的男人笑眯眯。 只换来朽木露琪亚警惕的眼神。 ——与这家伙合作是不得已的选择。但是露琪亚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很不喜欢他...准确的说，她不喜欢任何想要跟自己抢姐姐的混账，无论这个人是不是天才，也无论这个家伙有多么真心。 她想要姐姐谁都不喜欢。 她想要姐姐就像现在这样，最重要的永远是自己。 ...黑发的少女低低冷哼一声。男人也只轻轻一笑，多余的话半句未言，倒像是根本没有把她当做正眼相待的敌人。 空气再次陷入静默。 第70章 第30章 樱谷里绘觉得，自己绝对是困懵了。 ——事情杂乱惹人疲惫是真的，可她躲着浦原喜助走的心情难道就不是真的吗？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居然还能在这里安心地睡到吃晚饭，就算有露琪亚一直守在她身边...她也不由得佩服起自己的心大。 所以？ ...所以晚饭当然是吃了的（。）。 少女就是闹脾气，也是冤有头债有主的。小雨受了伤，气氛本就不好，再加上夜一露琪亚等人都在旁边...她还不至于这么没有眼力见。 最多就是这顿饭吃得闷了点。 * “虽然很理解你想要保护朽木小姐的心思...但是也要把握好度啊，樱谷桑。不是我说，像樱谷桑你这样使用能力，很容易就会发生之前的‘睡美人’事件哦。” ...所以这个人就永远不会正经说话了是吗？ 茶发少女神色越发冷硬。 大概是因为她的容颜太过出众，而且是浓妆淡抹总相宜的类型，所以即便这种冷硬也丝毫无损于她的美貌，反而有另一种美感。严格来说这表情很没有威胁力，但没有威胁力的前提，是对方没有把她放在心里。 而这对于【富江】能力拥有者来说，偏偏是不可能事件。 浦原喜助似乎静静叹息一声。 “所以，樱谷桑？” 他语气仍是轻佻的。 “在那种时候...谁还顾得上那许多呢。” 手指不自觉地按在自己小臂上——那是武器会显形的位置。明明毫无痛感，心理上却总觉得有什么在此处静静燃烧，灼的她隐隐发痛。于是良久的沉默后，在挣扎和犹疑中，茶发的美人终于开口。 话到一半又停下。 “嗯？” “...不管怎么说，这次是我承您的情了。我下次会小心的。” 短暂的犹豫之后，樱谷里绘到底把之前险些脱口而出的温和话语咽下，语气不再冷冰冰，但仍旧不失疏离。 “哎呀哎呀，不要说得这么客气嘛，这个样子未必太伤我的心了。” 浦原喜助摇着小扇子，仍是笑吟吟的模样。 短暂的静默。 “樱谷桑其实也是有话想对我说的吧？何必这样吞吞吐吐呢？告诉我吧。”男子的声音在这样死水一般的空气中浮浮沉沉，莫名显得温和与关切，“我可是很善良的人呢，难道樱谷桑不相信我会帮忙吗？” ...呵。 确实不太相信。 ...至少这个忙，是不太能相信的。 茶发的少女垂下眼帘，神色莫名显得有点忧郁，轻轻颤动的睫羽蝴蝶般蹁跹，在明亮如白昼的灯光下越发显得美人如玉。 “是要我来猜一猜吗？” 很欣赏这种美是真的，可心口憋了一口气也是真的。浦原喜助难以察觉地挑一挑眉，笑意也在灯光下莫名显得浅薄冷淡。 合起的折扇轻轻点在她眉心。 “是想要让我把我给你的武器拿走，对吧？” “......”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直到少女听见对面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幽幽叹息。 “我发明的武器就这么不好吗？让樱谷桑这么嫌弃？”男人语气似是感慨，也似是（太过做作的）伤感，“你可真是太狠心了。” “——里绘桑。” 这一声仿佛在舌尖仿佛缠绕，于是显得太过深情和缠绵。而这偏偏是她最不愿接受的，樱谷里绘终于有些忍无可忍，从面对面对着的椅子上骤然站起，以至于身上几件小小的配饰都在叮当作响。 虽然她流动的眸色仍旧平静冰冷，平静到如静水深流：波澜不惊、也连绵不绝。 “阁下，慎言。” ——他们的关系还没有那么熟谢谢！ “谁让里绘桑这么不喜欢我的发明呢？我真的很伤心很伤心。”男人唇角仍然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帽沿遮住了他所有泄露的肆略眼神，“我这个人可是很任性的，我不高兴，总得让我做点什么表达一下不满吧？” 樱谷里绘略略挑起眉梢。 近距离看，她的眉眼仍是无可挑剔的精致，一颦一笑间自有风流韵致。即便是冷冰冰的神情，也无可抑制地讨人喜欢。 ...真是输了。 男人长长呵一口气。 “好啦，别生气了嘛。真是的，被嫌弃的是我做的武器，明明是我更应该不高兴啊。”他嘴上仍是说笑着的语气，双手钢铁般落在她肩膀上，硬是强迫着她坐回去，“一直站着都不会觉得累？快坐下快坐下。” “你——” “别再任性了，樱谷桑，你知道最近有多危险。就算不喜欢我，连带着对我发明的东西也不喜欢，也不要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吧？” 浦原喜助正色起来，还是很能吓唬人的。 少女的睫羽不自觉颤动一下。 “您是说那些敌人吗？”她不知怎的，竟扯出一个笑意来，说不好是不是自嘲，“那阁下未免高看我了。就是有武器在，我怕也无法在他们手下走个来回吧。” “有总比没有好嘛。” 从某种意义上讲也说明这“武器”用处不大，其实对樱谷里绘这种凡事留三分的脾性，这话已经很不算客气了。浦原喜助倒也不生气，摇着折扇笑意吟吟。 他对着少女眨眨眼睛，“难道不是这个道理吗？” ...一大把年纪了，卖萌退散好吗？ 以及，最值得在意的是...... “...你真的不觉得有点撞人设吗？” “啊？那个的话，井上小姐那么温和的脾气，不会介意的呦。大不了里绘桑你出卖一下色相，就万事ok了，相信我吧~” ...凭什么是她出卖色相啊！ 你造的孽你自己收尾巴好吗？！ —————————————————— “什么，你真的是这么跟那个家伙说的？哎呦，笑死我了...小里绘你真是太可爱了。放心吧，尸魂界目前还没有人设版权这种说法呢，没人找得到你头上的。” “你这家伙！是笨蛋吗？现在这种时候还计较这个？还要把武器还回去？！别人急着锻炼保命的本事还没机会呢，你倒是在这里作，我看你是不要命了！之前那一觉没睡醒的话，就给我好好洗把脸清醒一下啊喂！” “...我不会介意这个的啦里绘桑，你想太多了。” ...几个意思？ □□大会？ 樱谷里绘居然被这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有点懵。 “你们三个没良心的，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还敢在这里对我批评教育？胆子越来越大了是不是？”回过神来，茶发的美人挨个戳她们额头，“小心我让你们一周内只能吃草，就当是我良心发现帮你们减肥了！” “哇，你也舍得的小里绘！” 刚才还斜倚着沙发坐着、一身放纵风情的松本乱菊一眨眼睛，骤然间一变脸，就是满脸的楚楚可怜。 她姿容性感妩媚，露出这样的表情，倒真是很惹人怜惜。 ——其中不包括心如磐石里绘桑。 她似笑非笑。 “我为什么舍不得？我非但舍得，还能当着你们的面多吃一道荤菜呢。就摆在你们面前，一口不让你们碰的那种。” “这可就说笑了吧，小里绘？不是我说，小织姬你可能能管住。我和露琪亚？你也太小看我们了。我们可是死神啊，堂堂的死神，会连一道菜都抢不到手？笑话！你小心到时候是我们两个让你吃全素餐。” “所以这就是你们死神的尊严哦~。”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忽然“噗嗤”一笑。 ——刚才静默旁听她们说话、还显得有点忧郁的茶发少女，一瞬间仿佛已经褪去那种写进骨髓里的怅惘。她眉眼弯弯，笑容明媚，于是姿容瞬间如同灼灼的三月桃花，映得天光都璀璨明亮起来。 “真是的，不逗你们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去把菜端上来。” 她的声音很无奈，仍是平日里的轻柔，可是那种无奈与轻柔的背后有很深很深的宠爱呵护。那是根本遮掩不掉的温柔真情。大概也正是意识到这点，才让她们三个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有恃无恐。 樱谷里绘是聪明人。 她早已意识到这点，可她愿意这么纵容下去 松本乱菊一挑眉。 “不会真的都是素吧？”她扬声问。 已经快走进厨房的少女脚步不由得一顿。 然后她低低嗤笑一声，扬一扬手，驱赶的动作也写满温情。 “都是素？我倒是愿意，就怕喂得你们一身叶绿素学会光合作用！”这句是完全的笑嗔，柔软至极“还得我做饭养着你们，真是我的三个祖宗。放心吧，赶紧老老实实给我坐着去，再挑挑拣拣，你们就真的只有白开水拌饭了，我连咸菜都不分给你们信不信。” 即便是这么说着，她眼底仍是近乎旖旎的温柔——是任谁看到都会怦然心动的温柔。 因为这才是她喜欢的生活。 平静，温柔，缱绻...这些最美好的词汇流淌在每一个风淡云轻的小细节里。 正因为知道风雨欲来，她才不得不更珍惜这仅剩的时光。 仅此而已。 第71章 第31章 “干嘛这么看我？” “因为小里绘真的很好看啊。”松本乱菊托着下巴，即便被少女用言语直接点破，眼神仍然毫不遮掩，“美人就是用来看着养眼的嘛，多看看小里绘的颜值，都能帮我下饭呢。不要介意，你吃你的就行啦，我接着看你。” ...你清醒一点啊！ 这话说得未免也太像登徒子了吧喂！ 樱谷里绘一时竟无语凝噎。 “怎么，没胃口？” 这回是一旁的露琪亚。 她放下筷子，露出点担忧和责备的眼神，“你还好意思说教别人。看看你碗里，吃的没有戳坏的多，你想干吗，减肥？” “...我吃不下去嘛。” 这回的声音里带了点娇气绵软，听着就让人从骨头里发酥。 “吃不下也得吃！” 黑发的女孩也不由得愣神。但是回过神来后，她眉头拧起来，本就冷淡贵气的容貌此时更是平添三分严肃，“这是为了你好，别任性，听话。” “qwq。” “不许任性！卖萌也没用！” “噗——” 众人一起看去。 井上织姬捂着嘴笑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笑我不该笑。”橘发的少女连连摆手，但眉眼间仍然带着轻松愉悦的笑意，“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我觉得...里绘和朽木桑的关系好像反了呢。一个撒娇一个教育，好像朽木桑是姐姐，里绘才是妹妹。” emmm。 人身攻击，举报了。 茶发的少女笑容不由得有一瞬间僵硬。 身边另外的两个漂亮姑娘都不由得娇笑成一团，樱谷里绘则是带着点头痛揉自己额角——那里的伤痕已经彻底消失，肌肤都已经全然是之前的白皙娇嫩，于是仿佛之前所有的事都是南柯一梦。 ...虽然她知道不是。 她们也都知道。 —————————————————— “这个我可以拿吗？” “啊，哪个...这个？快放下，露琪亚，哪个笨蛋教你的常识。不是盒装的就都好喝，快给我醒一醒。” 茶发的美人一偏头，看清黑发少女手里的物什，瞬间露出很无语的神色。 她手指点一点旁边那一列。 “从那里拿，就是喜欢盒装的，也有很多品种给你喝。这个就别要了，相信我，你绝不会后悔放弃它的，别花那个冤枉钱。” “哎？可是这个盒子很好看嘛...” “那你反过来想一想，为什么这个盒子要很好看？还不是因为东西本身味道不好？”继续拾掇着想买的菜蔬零食，樱谷里绘头也没回，说着歪理的口气因为平静而莫名让人信服，“要是本身很好喝，就是再普通的包装也会有人买的，做什么还在设计上折腾。你要是真喜欢这个盒子，就买两个回家拿着玩儿，当摆饰放着也成。就是别买那么多，回家喝一口剩下的全扔了，图什么。” “哦...” 露琪亚好像有点懵。 不过她乖乖应了一声，就把东西放回架台。 她是朽木露琪亚。作为朽木家的大小姐，“公主”一般的地位，任谁对她都该是毕恭毕敬的份。可现在明明是被人严格管教着，心底却只有缓慢生出的，如藤蔓般缠绕而上的...言语难以形容的欢欣。 “家”。 她对自己重复这个词。 姐姐对她说...回家。 于是那个房子不只属于姐姐，好像也可以属于自己，是属于她们姐妹两个人的居所...露琪亚有了亲人的陪伴，更有了“家”的所在。这简直像是世界上最醉人最有蛊惑力的美梦，她恨不得一梦不醒，也好过回到冰冷残忍的现实。 “做什么呢，傻愣愣的？” 走出两步，似乎是意识到朽木露琪亚没有跟上来，茶发少女回过头看她，琉璃般的眸色仍是太过温柔的娇嗔，“还不快跟上。真是的，就不该这个时候带你来超市转。拖延到这个点了，菜还没买好，你不想吃午饭了是吗？” 慢慢露出笑容来，露琪亚快步到她身边。 “没关系的嘛，樱谷，她们不至于现在就饿了的。我们昨天不是还吃了夜宵吗？再说，我记得家里还有饼干呢。” “拿饼干招待客人？亏你说的出口。” 樱谷里绘腾出推手推车的一只手不轻不重地点她眉心，嘴上是轻柔的责备，眉眼间却仍是近乎缱绻的笑意盈盈，“动作快点，知道吗？” “是！” “...别那么大声啦，这是公共场合，大家都看过来了。” “咦咦咦？！” “...真是的，小笨蛋。” “不要这么说我啊！” “小笨蛋。” “喂！！！” —————————————————— “我一会儿来帮你洗菜吗？” “然后再留沙子和青菜给我们一起下饭？” “呜...” “行啦，我看你命中注定就是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没学会走路呢就想跑了。一会儿我收拾的时候，你感兴趣就在旁边看，好不好？” “我，那个...” “怎么，不好意思啦？” “......” “行啦，谁叫我这么愿意宠着你呢？自己的妹妹，跪着也要自己宠完，是这个道理吧？再说了，姐姐本来就是照顾妹妹的，用不着你把活儿把自己身上揽。别摆那个表情了，一点都不好看，笑一个。” * 宠爱。 ...是这个词吗？ 大概吧。 两个模样一个比一个出众的美人并肩漫步在街上。黑发的抿紧嘴唇，似乎有点不适应，又有点喜悦的娇羞；茶发的噙盈盈浅笑，偶尔流转的眸光清澈又动人，写着她丝毫不遮掩的宠爱乃至于溺爱，更是映衬得她的姿容明艳胜过天边霞光。 只要看见樱谷里绘此时的眼神，大概谁都不会怀疑她对身边人的在意。 那种在意融于骨血、更刻入骨髓。 也许曾有人迷恋于她往日似是而非的温柔。但只要见到她现在的眼神，就能知道假和真之间是怎样的云泥之别——她把这一个人真真切切放在心上，于是只要这个人在她的眼前，世间万物就再也入不得她的眼，生离死别都激不起她眸光中半分波澜。 多情化无情，不过如此。 ——又如何容得了别人不嫉妒。 “！！！” 露琪亚欢快的步伐突然一顿。 她露出警惕到近乎畏惧的眼神，仿佛什么很恐怖的记忆在此刻骤然回归，额角瞬间有冷汗细细密密渗出，浸湿了她的刘海。 “怎么了？” 耳边有很温柔的声音关切，似近似远。 “出什么事了吗，露琪亚？” “我...” 不，不行，做不到，说不出话。这灵压实在是太可怕了，强大到让人一接触到便心生绝望不说，更是浓厚得让她近乎窒息。 ——与她当时面对这灵压的感受毫无二致。 这个人是...... 黑发少女的瞳孔近乎涣散，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近乎本能。 “快走...” “露琪亚？！” “是他...快走，是，是那个人...” “......” 没有后半句话了。黑发的少女骤然倒下来，身体僵硬绷直如雕像，瞳孔更是被灵压压迫得近乎灵魂崩溃的涣散。樱谷里绘本能般一把将她搂住（被带得差点一头栽在地上），然后在短暂的犹豫后把她扶在怀里。 ...是所谓的“灵压”。 少女默默对自己说。 也许是因为她的动作心生恼火，也许只是单纯享受强者对弱者的支配感，甚至也许是所谓的“恶趣味”。总之，周围的空气骤然浓厚起来，即便是她樱谷里绘都感知到了这力量的庞大与不可违。 她闭了闭眼睛。 ——虽然想不起太多所谓的“曾经”，虽然为了避免扯上“上一世”跟尸魂界来往称不上密切...可从直觉上，她似乎就已经猜到了这力量属于谁了。 有平稳的脚步在逐渐靠近。 “...蓝染惣右介？” 声音轻得近乎呓语。 脚步声停下来。 “怎么猜到是我的？真让我高兴。”气势已经跟“老好人”截然不同的男子俯视着她，目光丝毫不遮掩侵略性，温和低沉的声音让少女隐隐战栗。 他伸出手掌，落于少女面颊，轻轻摩挲。 樱谷里绘本能地向后躲。 男人只是笑一笑。 “别犯傻，里绘。”莫名过分亲近的称呼，棕色的眸子深处写满侵略和占有，于是温声细语都让人从骨子里发冷，“你确定现在要躲着我吗？” 他含笑垂眸。 ——别！ 不安感骤然升起，却根本来不及阻止。只是短暂的一个眼神，甚至是如此的轻描淡写，露琪亚就重重地颤抖起来，面容苍白如纸，紧蹙的眉头写满痛苦。 ——快住手快住手快住手！ 再回过神的时候，她的手腕已经被人握住。手臂上的武器已经浮现，可蓝染似乎根本没有放进眼里，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风淡云轻。 “别惹我不高兴，这对你有好处，更对她有好处。你是个聪明人，你最该懂得该怎么做的，对不对，里绘？” 一缕发丝被他绕在指间，带着暗示意味地轻轻亲吻。 茶发少女僵硬如冰雕。 第72章 第32章 “你放过她。” “你在跟我讲条件吗，里绘？” “...对。” 明明按捺不住地想要颤抖，可是看到瞳孔近乎涣散、仍然深陷痛苦中无法自拔的露琪亚，樱谷里绘咬得嘴唇快要滴血，语气硬是平静如水。 她强撑着跟蓝染惣右介对视。 “气场”很难影响她，可是很难不等同于不会被影响——就比如此时，在对方平静如深水的微笑中，她已经隐约尝到了一丝呼吸困难之感。 能够让她体会到这种感觉，樱谷里绘不敢去想露琪亚此时有多痛苦。 男人突然笑了起来。 “现世一场，胆量倒涨了不少。”他声音温和，莫名让人觉得充满溺爱，“可真不像是你的作风。你明明是最懂分寸的人了，现在居然为了别人，拿自己的安危去赌。这个让你变得很不一样的对象...可真是让我不高兴。” “这是我妹妹！” 明明平静又温存的语气，却让她心中骤响警铃。 少女眼底一瞬间似有火焰灼烧。 ——那双琉璃灰的眸子总是朦胧不定的，此时有了难得的情愫流淌其中，竟显得越发鲜活，连带着姿容也更加举世无双。 温热的手掌覆盖在睫羽上。 “别这么看我，里绘。你知道你的眼睛有多么可怕的魔力吗？”一声轻轻的叹息。因为看不见，他含笑的声音仿佛更让人觉得深不可测，“你再这么多看我一小会儿，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做些什么。” 他暗示般为她理一理领口衣襟。 “你要我这次不杀她...我也不是一定做不到，但是你也要理解一下我。像我这种人，当然不喜欢无功而返。” 这次手掌覆盖在她柔软面颊上，少女虽然依旧僵硬，却没有挣扎，于是蓝染的笑容越发意味深长。 ——也许是因为意识到自己距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 “你们两个，我只可能放过一个，明白吗？” 他有力的手臂环在少女腰间，几乎要把她带离地面，彻底只属于他的掌控之中。 就在这样称得上诡谲的气氛里，他俯下身，两个人近乎额头相贴。于是樱谷里绘被迫对上那一双过分深邃的、上位者与野心家的眼睛。 她长长的睫羽不堪重负般垂落。 “看着我。” ——这低沉的嗓音越发蛊惑。 “乖一点，听话。” 钢铁般的手指桎梏在她下颔处，微微用力，她也就被迫抬起眼睛，不知是谁被对方的眸子摄了心魄。 “你的选择，应该和我想象的一样对吧，里绘？” 露琪亚挣扎着想要去扯自己姐姐的裤脚，却因为实在无力，布料从指间滑落。而棕发棕眼的男人姿态近乎把她的姐姐彻底禁锢于怀中，还不忘记噙着笑意看她一眼，居高临下中写满了冷酷的恶意。 ...说不出话。 近乎无法呼吸。 ——姐姐。 仅剩的最后一点意识痛苦沉浮，却无论如何也不愿归于混沌，只能听见两人若近若远的谈话声断断续续飘过来——每个音节都好像在她心口割上一刀，鲜血淋漓。 是她没有用。 是她成为了姐姐的弱点。 是她...... “是的，就是像您想象的那样。” 揉捏着衣角的手指早已骨节青白，如果不是力气不够，这块布料恐怕早就去见了耶稣基督。即便如此，她面上神色仍旧沉静得过分——应该说，从这变得很像一场交易开始，她就越发冷静起来。 ...有交易，就有的谈。 总比真的直接要了露琪亚的性命强得多。 再抬起眼睛的时候，琉璃灰的眸色沉沉如寒夜。 “您向我保证，这次不会伤害露琪亚？” ——樱谷里绘没少和这种人打过交道。像蓝染惣右介这种人...越是野心勃勃的上位者，就越是在意自己随口而出的允诺。哪怕背地耍阴招钻话里漏洞，也不会直接出尔反尔。这一句保证至少意味着，他不会直接动手杀害她妹妹。 而这意味着，露琪亚的生死还有回转的余地。 ...实力的绝对差距是无解。哪怕把露琪亚丢在这里召唤很多虚来，露琪亚支撑片刻，也有很大可能会有死神赶过来救她。只要蓝染惣右介不出手... ——只要他不出手。 “是的，我保证。” 男人看似温和的神情背后写满攻略姓和占有欲——倒无愧于他野心家的身份，拂过她发丝的动作轻柔，“那么，里绘，嗯？” 沉默。 也许只是片刻，也许是良久。 茶发的少女缓缓合眸，僵硬的身子也渐渐放松。 笑意微微加深，男人俯下身来，吻上她不断颤动的睫羽。 “——乖孩子。” * “露琪亚！” “朽木小姐，你还好吗？感觉怎么样？” “你们别这么围着，会影响呼吸的。” “姐姐......” “朽木桑，你说什么？” “姐姐——”朦朦胧胧的意识似乎在这一刻回归实处，从噩梦中惊醒的黑发少女猛地坐起，冷淡的神色都化作难言的慌乱，“樱谷，樱谷她被带走了！” 她看见周围人震惊乃至于不能接受的目光。 ...该解释的。 可是该怎么解释？ 千言万语卡在喉咙处，却到底说不出口。她最后呜咽一声，面孔埋在自己双手里，一身的痛苦和悔恨。 “姐姐...” 她听见自己颤抖如呜咽的声音。 —————————————————— “还喜欢这里的景色吗？” ...会喜欢的人是神仙。 樱谷里绘默默吐槽。 ——宫殿确实很壮观，这个她承认，可是环境好坏不是一座壮观宫殿就能完全扭转的。至少对于少女而言，比起毫无绿荫的不毛之地（哪怕石崖白沙上有宫殿巍峨，这也是不毛之地），她还是更喜欢或繁华或生机勃勃的景象。 茶发的美人低垂眼帘，默默无声。 “果然不合你心意吗？” 棕发的男人微微蹙一下眉，好像很纠结无奈的神色。 他的手臂仍然看似温柔地环绕在她腰间，实际上却有力得根本挣扎不得——这不是夸张。实际是少女若无其事地尝试过，结果是被他越发扯近了距离，她就再也没尝试做这般给自己添堵的倒霉事了。 “不肯理我。怎么，还在不高兴？” 虚圈飒飒而起的风带着透骨寒气。樱谷里绘穿的衣服单薄，在这种时候，男人身上的温度是很吸引人的。可是这样近乎被他锁在怀里，少女感到的不是这温度，而是这温热背后给她的、从心底生出的冷意，顺着脊背缓缓蔓延而上，冷得让她想打寒颤。 “里绘？” 这一声仍然温和。 手指落在下颔处，少女被迫抬起视线。 ...近距离站在一起才意识到，这家伙身高绝对有一米八五。樱谷里绘一直觉得自己在女生里...不算太高，可也称不上矮。此时靠的这么近，被迫仰起头来看他，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叫压迫性，什么叫脖子疼（划掉）。 她缓慢地眨一眨眼睛。 ——已经被人带到了这种地方，再糟糕的情况也不会比现在糟了，少女反倒生出些自暴自弃的放飞自我感。 琉璃灰色的眸子澄净如天河水落，却说不出深处流淌着的是什么样的情绪，颤动的睫羽更是如蝶翼蹁跹。 “宫殿很壮观。” ——她不吝惜于说两句好话。 “很有气场，也很有审美...就是这地方实在太冷了。” 这是真话，少女觉得自己手脚都冰凉。 是物理意义上的冰凉。 于是蓝染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你这脾气，可真是一点都没变，偏偏还让人没办法不喜欢。”口吻仿佛是全然的宠爱与呵护，“怎么样，现在感觉好点吗？” 后背突然贴上男人滚烫的胸口，被手臂温柔有力地环住双肩。 少女微微抿住自己嘴唇。 “这里是属于我的，未来也会属于你，难道这都不能让你高兴一点吗？”在她耳边温声细语的男人让人莫名想要战栗，所谓的温情都好像浸满毒液，“笑一笑吧，里绘，我喜欢你笑起来的模样，你还是笑起来最漂亮。” 茶发的美人微微回头看他，眸色平静得毫无波澜。 男人唇角的笑意加深。 “就像你面对朽木桑那样的笑容，不可以吗？”低沉又温柔的声音听在她耳边，凭空仿佛毒蛇嘶嘶。 樱谷里绘不知怎的，就抬手握住他环住自己的手臂。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好像如果不这么做，下一刻这手臂就会将一条生命终止在自己眼前一样。 她看见自己指尖有轻微的颤抖。 “怎么，要撒娇吗，里绘。”这低沉富有魅力的声音此刻对她而言无异于恶鬼索命，“如果是你的话，我说不定会全盘接受的。” 冷静，冷静。 “那么，您喜欢我？” 耳边似乎是低低的笑声。 “你认为呢？我以为我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 ...冷静。 冷静。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不是在颤抖。茶发的少女闭上眼睛，尽量让嗓音听起来依旧毫无波澜，“恕我提醒，蓝染阁下，这可不是喜欢一个人的样子。阁下现在的态度，就是勉强我笑的话，也只会很难看。” 她终于能微微扯开两个人的距离。 “想要我笑的话，那就让我高兴一点，这样都不行吗？这才是正正经经的喜欢呢，蓝染阁下。” 那双眸子璀璨如天上散落的星河。 于是哪怕知道她是在花言巧语，也无法生出反驳之心。 棕发的男人沉默片刻，在空气的沉寂中，只剩下风声不断飒飒作响。可最后在她似多情似无情的注视里，到底笑着轻柔吻她的额头。 “好啊。” “...那么，欢迎来到虚夜宫。” 第73章 第33章 极致的美貌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能颠倒众生。 —————————————————— 这座宫殿给她的第一感觉是... ...冷。 是不是吹了太久的冷风，所以产生了错觉呢？ 樱谷里绘开玩笑般这么问自己。 ——她此时的心态居然莫名轻松。 四周无人，她也就安静坐在床上（这怎么看怎么显得粗制滥造的大环境，陈设虽然少了点，居然“五脏俱全”），细细浏览周围。只要想到这是自己至少要逗留上几天（这还是最好的情况）的地方，她心底就莫名生出荒谬笑意。 以至于眼神也莫名清冷。 空旷，静谧，以至于风声都莫名的凄凉。墙壁都过分的雪白，雪白到近乎惨白，再加上这是虚生活的地方，就总让少女觉得这整个宫殿都是由森森白骨堆砌。 ——好像看到这宫殿，就会看到埋葬于其下的无数尸骨。 樱谷里绘闭一闭眼睛。 * “这件衣服很适合你。” “你这么觉得吗？” “你不喜欢？” “...只是我很少穿这么单调的颜色罢了。” “是吗？那这的确是我没有仔细留意的错了。不过相信我，你穿这个很漂亮，就稍稍委屈一下里绘你，好吗？。” 蓝染似乎没有生气的意思。他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抚摸她面容的动作也温存，好似当真在面对自己心爱之人。 于是樱谷里绘垂着眼帘不再出声。 大概也是知道开口无用。 她说的是实话——她真的极少穿这种（尤其是是紧身的）白衣。 虽说有这份美貌在，穿什么衣服都丝毫无法减损她的动人之处，但樱谷里绘到底不是喜欢打扮得特别显眼。一是要想俏一身孝，纯白着实颇有些显她美色；二是...就是单纯说这衣服，穿这种近乎晃眼的纯白走在大街上也未免也过显眼，她没兴趣让别人以为自己是在守孝发丧。正因如此，她更搞不清楚选这颜色的蓝染是个什么毛病。 ...自己咒自己？ 有志气（。）。 在心里吐槽两句，少女扯一扯自己袖口，似乎是在遮掩难言的烦躁和不安。 蓝染看见了她的小动作，只微笑着当做没看见。 倒是很包容的模样。 ...如果目光不是这么专注地停留在她身上的话。 客观角度讲，如果不是穿在樱谷里绘身上，这身衣裳满满都是槽点：款式简单，颜色白得近乎惨淡，唯一几道黑色印痕更是丝毫谈不上美观，怎么看都不适合女子。可就是这样的装束，穿在茶发少女的身上，硬是浮现出难以想象的美感。 ——是的，美感。 肌肤白嫩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原本浅淡的发色和眸色在这颜色映衬之下都莫名显得鲜活，睫羽颤动时流落的眸色更是被映衬得越发楚楚明媚。更不用说这是少女原本最不愿意上身的束衣，此刻凸显出她完美的线条：一捻纤细腰肢不堪一握，双腿修长得惹人旖旎思绪，就连胸口的弧线都被紧紧束缚勾勒。 这完全可以称作是世界上最动人的风景。 也难怪她从来不愿意这么穿。 ..未免太勾人了些。 蓝染带着如常笑意，声音仍旧低沉又温和，“衣服换好了的话，愿意跟我出去转一转吗？好好看看我的虚夜宫？” 不，不愿意，谢谢。 请魔鬼本鬼离她越远越好可以吗？ 樱谷里绘眉尖略略一蹙，就已经足够男人读出她的想法。于是蓝染笑着亲一亲她面颊，动作亲昵，只流转的眸色深邃如夜半之海。 “不想去？” ...废话。 她看起来有一点点喜欢四处溜达的意思吗？ “我不喜欢四处看风景。”既然孤身一人再无后顾之忧，少女也就完全没有继续惯着他的意思。她注视着男人的眸色沉静又清冷，只微微抿起的唇娇嫩如花瓣，连带着冷淡的声音停在男人耳中都娇软，“所以我也不喜欢看这个风景，不行吗？” 闪烁的睫羽仿佛在索吻。 “不行吗？”没有听到回答的女孩丝毫不失底气地再重复一遍。 于是蓝染顺从着自己心情吻她眼睛。 “只要你高兴，没什么不好。”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上位者气场”？就连这样毫不遮掩的对女孩子动手动脚，由他做出来也颇有理所当然之感，以至于少女都觉得没有推拒的底气。于是男人就这么自然地附在她耳边温声细语，低沉的嗓音荡起一片涟漪。 樱谷里绘的眸光有片刻的闪烁。 “你不愿意出去就留在这儿，我安排人听你吩咐，你想要出去走走的时候可以叫他，更随时可以找我。这样能让你高兴一点吗？”他像抱着芭比娃娃一样把她抱在怀里，虽然口气温和如水，摸她头发的动作却全然透出侵略性来，“真是的，就算很可爱，也别老是任性。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任性难道不是女孩子的权利吗？” 沉默片刻，茶发的少女仰头看他。 褪去之前的冷漠和疏离，她的眼里只能装得下他一个人的影子，那双琉璃色的眸子如最柔软的流水，眸光更是如最缱绻的美梦熠熠生辉。 连她唇角微不可闻的笑意都倍显旖旎。 “难道不是吗？”她轻轻扯上男人袖口，音调都显得娇憨。 蓝染短暂地沉默片刻，低低笑出声。 两人离得太近，少女可以清晰地感知到他胸口的震颤，连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荷尔蒙都一起扑面而来。 ...惹得她又拧紧了衣角。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里绘？” 他的声音似乎越发低沉。 ——那是狩猎者的声音。仿佛只要她露出一星半点的破绽，就会被咬住喉咙拆吃入腹，不留给她半点反悔的余地。 樱谷里绘竟莫名想要笑出声来。 ...她怎么不知道呢？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了。 正因为清楚...... “这样你不喜欢？” 她微微偏过头，笑意盈盈，流动的眸光写满这世间最难拒绝的蛊惑，连声音都仿佛沾染了绝非言语能形容的韵致。她就这么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只用眼神就能诉尽千言万语，世间情愫。 ——这实在是太过可怕的魔力。 ...即便知道这是陷阱，也根本无法脱身而出。 蓝染的笑意不知何时已经彻底褪去，一双棕色的眸幽深无底。而自认没有后顾之忧的少女就这么含笑与他对视，没有半点畏惧瑟缩之感。 甚至她笑意愈深。 “你不是喜欢我吗？还是我这个样子不好看？”轻声细语的茶发美人越发不像是真实存在于这世间，盈盈颤动的眼睫下，眸色如温暖的烛火。 这是一场豪赌。 而樱谷里绘丝毫不觉得自己会输。 ——因为她全无后顾之忧。 ...她赌得起。 半晌，她终于听到男人一声低低的叹息，刹那间吹乱了一池春水。宽厚温热的手掌覆盖在她眸上，属于他的温度源源不断传过来。 “我说过的吧，别这么看我，里绘。” “所以？你不喜欢？” 樱谷里绘丝毫不怂。 房间的采光很不好。就在这样微弱的光下，她肌肤如最温软的暖玉白嫩娇软，吸引着人想要亲吻啜吸。 男人的声音越发低沉。 “不，我很喜欢。” 他顺从着自己心意轻轻吻她，尖锐的犬齿在她肌肤上留下红痕，呼吸落在肌肤上都让人觉得滚烫。 少女安静地闭着眼睛。 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如此平稳——没有一丝丝被男人感染的触动，也没有因这种发展而生出的瑟缩畏惧——平稳得让人觉得空洞又寂冷。 她只觉得自己莫名想要叹息。 “你喜欢我，是不是？” 她又重复了一遍，似乎很执着地在寻求答案，又似乎很不安。 男人微微勾起唇角来。 “是。” ——这一声很低沉，低沉得莫名充满了□□。樱谷里绘没有看他的眼睛，大概是因为她很清楚，就算看的话也读不出什么深情。 不过，已经够了。 ...已经够了。 她默默对自己说。 她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少女主动靠过去，双臂环住他的肩膀，然后吻住他的嘴唇。这个吻很简单，只是单纯的嘴唇相触，身上的馨香却一缕一缕飘过去，充满了让人意乱情迷的味道。 哪怕那双琉璃色的眸子仍然清亮。 短暂的时间静止后，后脑勺被一只手扶住，男人毫不犹豫地加深了这个吻，唇齿交缠间弥漫着无边暧昧。 樱谷里绘闭上眼睛，仿佛沉溺其中。 没关系。 她对自己说。 ——既然是根本摆脱不了的，那就干脆接受。这只是一个开头而已...距离结尾那么远，谁能彻底预料到这其中会发生些什么呢？ 只要【富江】的能力还在，只要这个故事沾染上一丝半点的情与爱....樱谷里绘就相信，她能让这份情意从点点星火到燎原之势，从一颗种子生成参天高树...从最简单的耽于美貌变成最真正的动心。 少女轻颤的眼睫都仿佛写上清寒。 ——既然这家伙这么有自信... 那就来看看最后的结局吧。 第74章 第34章 “我奉蓝染大人的命令跟着你。” “...哦。” “......” “那...你叫什么名字？” “□□奇奥拉。” —————————————————— 要不要做个红颜祸水祸国妖姬呢？算是给自己报仇。 樱谷里绘这么问自己。 ...带着点玩笑的味道。 虽说是玩笑，但对于她来说，想到开这种玩笑，就意味着她动了一点这种心思。毕竟她有这样的能力，有很大的可能做到这一点。更何况她已经被人折腾到今天这一步，一肚子闷气憋在心口，临走之前“炸”一下，也算是给自己消消气。 只是想来想去，少女到底没有付诸行动——至少没有明明白白地付诸行动，最多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样收敛自己做个“节妇”。 讲道理，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有良知。 ——大概是因为这些家伙都太无趣了？ 闷死jpg。 少女轻柔地揉自己眉心。 ...头疼。 她瞥一眼站在门口不声不语、比雕像还像雕像的绿眸男子，再叹一口气。 ——更头疼了。 老实讲，樱谷里绘确实比较喜欢安静，可这种喜欢并没有到苛求的份上。至少她从来没有期待过自己像现在这样...每天除了蓝染惣右介之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零星几个“照顾”她的家伙一个比一个哑巴。 就是真的憋得狠了在宫殿里瞎转圈，能生活在这里的都是强者中的强者，听见她的脚步声（当然就没有见到她的脸）就闭眼睛，幽魂一样在她身边飘过，整个过程一声不吭，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mdzz。 百分之百是某人的命令。 虽然蓝染嘴上说得好听，说她这是做客，实际上又和软禁她有什么区别？整日里唯一会陪着她谈天说地态度如常的只有他一个，再这样下去，樱谷里绘实名怀疑这个人想把自己折腾出斯德哥尔摩。 让她依赖上他吗？ ——想得倒美。 茶发的少女纤白手指绕上自己一缕发丝（因为虚圈不可能有发绳，她只能终日散发），再松开的时候，眼神已经恢复了沉静平和。 “过来一点。” 她笑吟吟对着男人招手。 □□奇奥拉用怎么看怎么冷淡的眼神注视她，动也不动。 “过来一点嘛，我有话想问你。” 这一声很娇软。 少女撑着下颔看他，眼眸如最澄净温柔的天上水，盈盈倒映出他的身影，显得本就精致美好的面容越发楚楚。 “......” 半晌沉默后，男子迈动了步伐。 他站在距她三步远的位置。 樱谷里绘很想笑一笑，但她遮掩了自己所有的情绪。 “我看你们这儿哪里都是白沙石崖，连一棵草都没有，是怎么做到有正常的饭菜给我吃的？总不会有人专门每天跑到现世买这些东西吧？” 她又开始了每日一尬聊。 ——觉得无聊就找他说话，哪怕自己说十句话对方才回一句，下次还是要找他。也是非常的不折不饶了。 能让那些喜欢她的人嫉妒到发疯的态度。 虽然只是因为她现在实在太无聊。 “......” 安静。 又是安静。 绿色眼眸的男子默不作声，只盯着她看，眼神像是合成人一样莫得感情。 ...还真是一个眼神打消千言万语。 原本唇边还带着一抹狡黠笑容的少女微微一僵，但很快放松下来，露出一个轻柔又无奈的笑意，眸色清亮而温存。 “好了，我不拿你开玩笑了...真是的，连这种话都不能说吗？你这个人可真是够沉闷无趣的。” 如果不是接触得最多的只有这家伙，樱谷里绘绝不会主动搭理这种人。 任他自己把自己憋死都不会理他。 ...唉。 连跟这种人说话都不计较了...真是的，再在这里待下去，真不知道她的标准要低到什么地步。 樱谷里绘叹一口气，换了撑在桌上的手肘。 “你很不喜欢我？” “...你多虑了。你是蓝染大人的客人。” “这是转移话题。我是客人，和你讨不讨厌我，根本就不是一码事吧。” 她轻描淡写笑一笑，将一缕凌乱的发丝理到身前。再抬眼的时候，明眸生辉，盈盈水漾，于是花容月貌将暗淡的房间都映得明丽又辉煌，甚至胜过灿烂的阳光，“我真的那么不好，让你你那么不喜欢我？” 她的声音听起来都如此娇软。 □□奇奥拉觉得自己应该移开视线。 ...可是他做不到。 这是太过浅显的陷阱，浅显到连一点点遮掩都不屑于做。可就是这样，因为她过分美丽的容颜，也让这陷阱有了过分的蛊惑力。 这也是为什么她连遮掩都不屑吧。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卡在喉咙处。 “你多心了。” 他觉得这声音都不像是属于自己。 ...于是他看见茶发的美人抬头，面上所有的忧郁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就这么对着自己轻轻一笑。 仿佛万千花开。 —————————————————— “怎么还在看书，眼睛不疼吗？” 手中的书被人骤然抽出。 少女微微一怔。再抬起视线的时候，棕发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边，唇边笑意是过分朦胧的温和。 他手里还拿着她刚刚在看的书。 于是樱谷里绘揉一揉眉心。 “还好吧。”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柔温软得过分，好像带着脉脉温情，于是把她所有真实的思绪都尽数遮掩，“这不是我的错。谁让我实在找不到事情做，无聊的要命，只能靠看书打发时间了。” ——这年头，没有手机和电脑，又没有作业和工作，不就是无聊到发霉吗？ 不联网的虚圈太坑了（。）。 “唔，在怪我没有来陪你吗？” “我像是这种人吗？” 少女笑吟吟反问。 那双琉璃色的眼眸实在太过柔和与清澈。蓝染与她对视片刻，不由得低低笑一声，坐在她身边，手臂自然而然地环住她肩膀。 樱谷里绘有片刻的僵硬。 男人只做不知。 “你的字写得很漂亮。”他看一看少女无聊至极在书上写的批注——当然都是放飞自我丝毫不涉及重点的那种注释，奖励般在她唇角吻一吻，“不过跟你以前写的倒是有点区别，都是很赏心悦目的字体，就是跟以前比显得更灵动了。” 这是莫得办法的事。 这么多世界走下来，字迹能没一点变化吗？ 他就着她的手握住笔，随意地写下她的名字。 “我记得你之前还跟我学过一小段时间书法。你也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是吗？”男人在她耳边低低的笑，热气烫起一片嫣红。 樱谷里绘漠然看着书页。 ——对不起，不记得，没感情。 ...大兄嘚，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一辈子她是和朽木白哉在一起的吧？她连朽木白哉都没印象了，你是哪里来的勇气觉得她可能记得你的？ “也好。” 男人似乎并不需要她的答案，自顾自地往下说着，声音倒是仍旧温和——甚至她觉得这次的温和里带着点点笑意，“什么都不记得，倒更方便一切都从头开始，总好过你仍然对那个人死心塌地。你说是不是？” 呵呵。 就是从头开始你也莫得机会。 她单方面宣布你被判死刑了，蓝染惣右介君。 “如果你这么觉得的话，就不该再跟我谈所谓的以前。”少女微微侧头看他，流转的眸色仍然清澈又沉静，“我不想回忆，你也不要帮我回忆，这不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吗？男人就不要总是口是心非了，这是我们女孩子的专权。” 她轻轻一挣，把手腕从男人掌心挣扎出来。 ——虽然她也知道是这家伙没认真桎梏她，她有这个自知之明。 “你把我的书页都弄乱了。” 终于能把注意力重新回到手中书本上，微微蹙眉，少女面上浮现恰到好处的、带着娇意的不满，“真是的，再有下一次，我可要直接赶你走了。” 明明生死都被他握在手上，少女似乎仍然在两人所谓的“感情”里占着主导地位，连口吻都是这么的理所应当。 而蓝染也丝毫没有不满。 他噙笑吻她眼睫。 “好吧，是我错了，我不再说那些让你不高兴的事了，好不好？”他温声细语着，如果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人听到这种低沉又温和的声音，大概真的会觉得自己被男神音酥到骨子里吧，“我说点会让你高兴的事，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她觉得这件事绝对不会让她高兴？ 樱谷里绘看着他，眼神微微透露出疑惑，倒越发显得姿容清丽灵动。 于是男人笑意愈深。 “那位井上小姐不是里绘你的朋友吗？”他兀自说着，在对上少女惊疑不定的目光后，更是含笑伸手抚她发丝，“的确是我最近太忙，没能腾出太多时间。不过她大概很快就会来陪你，你也就不会再像现在这么无聊了，不好吗？你高不高兴？” 少女：“......” 对不起，不高兴，打扰了。 ...你这个家伙是魔鬼吗！ 第75章 第35章 “里绘桑！” “...织姬？真的是你。” 这一声轻得近乎呓语，说不出是欢喜还是忧郁，于是不由自主露出欢喜神色的井上织姬也后知后觉想起此刻的境遇，尴尬站在原地。 “里绘桑，我...” 在井上织姬的慌乱难言中，茶发的少女仿佛轻轻叹息一声。 ...有什么值得欢喜的呢？ 不过是都身陷敌营，在这种背景下，因为敌人的“仁慈”，才侥幸得到一点见到故人的自由...这不值得高兴，应该说是正相反，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场景了。对于樱谷里绘而言，她宁可是自己一直一个人孤军奋战，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身边出现什么“队友”。 ...算了。 她对自己说。 井上织姬是真正的高中生，再怎么有奇遇再怎么心志坚定，也仍然是个孩子。难不成还指望跟她这个不停轮回的“怪物”一样？ 有个同伴在身边，对于此时的井上织姬来说，第一反应必然是惊喜，根本不可能第一反应就去想什么之后之前。 少女回头看一眼一直守在身边的□□奇奥拉，似乎在斟酌用词。 琉璃灰的眸色因为犹豫迟疑而显得朦胧。 沉默片刻，男人对她行一礼（虽然她个人觉得，这个人把礼节做得无可挑剔没错，可只是因为服从命令，并非出于真心），安静地退到房间外，反手合门。 “请不要停留太久，樱谷小姐。” “是，我知道了。” 应一声，她看着最后一条缝隙缓缓合拢，那抹光影、还有光影中男子的身形，都终于被彻底掩盖。 —————————————————— “里绘桑！里绘桑，你还好吗，没受什么伤吧？”随着最后一声“嘎吱”落下，橘色长发的少女仿佛松了一口气，然后快步走到她身边，牵着她的手满面担忧，暖色的眼瞳写满对她的关切，“你知道吗？听说你被抓走，大家都担心坏了。偏偏也是我这么没用，救不出你不说，还把自己也...”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归于无。 樱谷里绘揉一揉她发顶。 “这不是你的错，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少女的声音依旧轻柔温存，毫不遮掩地透出自己的关心与在意。 两个人一时间竟陷入短暂的沉默。 “大家都还好吗？” “没关系的！相信我。”眼见着要掉眼泪的井上织姬听见问话，连忙揉一揉眼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强颜欢笑，“朽木小姐被保护的很好。” “...我没有专门问露琪亚啊。” 茶发的美人觉得越发头痛。 看到井上织姬不解的眼神，她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我是在问所有人，包括你。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没有受伤的。” 橘发的少女连连摆手，努力想要装出状态很好的模样——只是这种演技对于樱谷里绘来说实在太不够看，“我，我很好。” “没有受伤就是很好吗？” 纤白的手指为她理一理刘海，换来井上织姬吃惊的眼神。樱谷里绘只是对她笑一笑，琉璃色的眸子写满温柔...很容易就让人觉得情一往而深的温柔。 “有没有被欺负？有没有受委屈？” 她的口吻太温存，注视对方的眼神太专注。以至于半晌后，井上织姬突然“呜——”一声，委委屈屈的就扑进少女怀里。 茶发的少女也温柔地抱住她。 * “真是的，我太失态啦...这是在做什么嘛。” 终于找回状态，井上织姬很不好意思地揉着眼睛，强迫自己露出轻松的笑容来，“明明应该是我来问这个问题的，结果居然让里绘桑你来宽慰我，真是太丢脸了。里绘桑，你在这里呆了这么久，这些家伙这么可怕，你没什么事吧？” “...暂时没有。” 短暂的沉默后，少女扯出一个很无奈的苦笑。 ——她确实挺想苦笑的。 “唔，这么说来，我刚才看那个人对里绘桑你的态度...”心情莫名放松不少，井上织姬也就开始还算轻松的嘀嘀咕咕，“咦？里绘桑，你的衣服——” “...啊，你说这个。” 樱谷里绘扯一扯身上厚重宽大的羽织，笑意勉强又无奈。 “别人给我的，这里实在是太冷了。” 短暂的停顿后，她眼帘垂下，莫名就透露出三分冷漠来，“当然，这称得上是好意，我也就只能接受了。” ...就是不想接受也只能接受。 这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悲哀之处。以至于在这样过分扭曲的关系下，哪怕这怎么听都像是关心，也很难让人感动。 她垂着眼帘，整理肩上的羽织，动作随意。 ——是的，这个当然是别人给她的。 虚圈四处寒风肆虐，怎么看都不是适合生存的环境，就是探险家在这里待久了恐怕都会生病，何况樱谷里绘本身的身体状况比普通人还要柔弱两分。更不用说虚圈的统一装束根本就不保暖，让少女严重怀疑自己在这个世界是死于风寒。 其实这也没什么，死于风寒她还是能接受的。 所以她根本就没有为这个跟别人说半个字。 奈何蓝染惣右介是个很有眼力见的人——也许是之前扮演了太久的老好人养成了习惯？在樱谷里绘支撑不住在他面前咳嗽两声之后，他就含笑亲手把这羽织披在少女肩膀上，模样倒像是足够体贴的好情人。 ...虽然此情此景，樱谷里绘更愿意的是有人给她买一件羽绒服（。）。 —————————————————— “见到自己的朋友，有没有高兴一点？” “你觉得呢？” 这是一个很无聊的问题，无聊到少女并不愿意回答，所以轻描淡写就推了回去，眉眼间的神色仍然沉静如水。 “我以为你会很高兴的，你们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男人坐到她身边。 少女披着自己的羽织，羽织宽大，于是越发显得她纤细娇小，好像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的气息中。哪怕知道眼前人的这种乖巧和温顺只是假象，也让人莫名生出想要永远守护这一画面的温存，但更多的却是想要得寸进尺的侵略或占有。 唇角微微扯出一个笑意。 他抬起手来，用很温柔的态度为她整理羽织衣摆，然后用不容抗拒的力道把她搂进自己怀里。 茶发的少女也温顺地靠在他肩头。 如果不对上她此时过分沉静、沉静到让人觉得冷淡的眼神，也许任谁都会以为他们两个是一对恩爱的情侣。 “你会伤害她吗？” “你很关心她？” 男人一只手桎梏在她肩膀处，力度不大不小，让少女只能仍然靠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则用温柔的力道自上而下抚摸着她发丝。因为看不见他的表情，樱谷里绘只能听见他过分温存的声音，温存得判断不出他的想法。 “我一直以为里绘你是很冷淡的人，没有想到，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更在意你的那些朋友。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 就是只是见过一面点头之交，你突然把人抓到虚圈，她也会想要问你这一句的好吗？恕她劝你一句大兄嘚，脑补太多是病，得治。 “露琪亚也就算了，你不会告诉我，你连织姬都要计较吧？告诉你，虽然适度的吃醋很可爱，但是到你这个程度是不会招人喜欢的。”磨了磨牙，茶发的少女到底轻轻吻在他喉结处，舌尖轻触的时候，敏锐地感觉到了他警惕的僵硬。 她装作没有发现。 “我不喜欢太吃醋的男人。就算计较的话，也不要摆在明面上，这才算是聪明人。”一吻落罢，她轻声细语地说着，微微仰起头来看他，浅色的眸子似乎写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现在能告诉我了吧？你要怎么对井上织姬？” 男人的眸色似乎越发深沉。 “我可以认为这是讨好吗？” “为什么不呢？”少女轻轻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模样很像是天真的娇俏，只是并没有遮掩那抹灵动的狡黠，“但正因为如此，你才该告诉我答案，不是吗？” 她纤白的手指点一点他胸口。 “——为了你还能收到下一次的讨好。” 于是男人含笑吻上她的嘴唇。 “如果你要听实话的话，那么，我对井上织姬的能力很好奇。”嘴唇分离的时候，樱谷里绘的呼吸显得有些凌乱，男人却仍是风淡云轻的模样，只是声音有些低哑，“在她彻底失去利用价值之前，不会有任何人碰她一下的。” ...在她彻底失去利用价值之前。 这话可真有意思。 茶发的美人微微垂下眼帘。 “别担心，我不会这么对你的。”他的声音听起来好似很温情，可也只是好似而已，“你跟她不一样，你也知道的，是不是？” 呵呵。 “是的，我当然知道。” 心口没有任何被触动的感觉，只是眼波竟莫名生出三分旖旎和缱绻，仿佛能把千年寒冰化作一汪春水的、最弱小也最强大的绕指柔。 她听见自己的呓语。 ——只是看他们两个谁最先栽进这情网而已。 仅此而已。 第76章 第36章 “里绘，你和...” “别担心，只是这件事，大概只能由我自己来处理了。” 茶色长发的少女悠悠叹一口气，似乎有点烦躁地把一缕发丝缠绕在手指上，再后知后觉地松开。那双琉璃灰色的眸子在微弱的光下显得朦胧不定，一瞬间竟然让井上织姬觉得清冷到冷硬，像是虽然名贵、却非人心可暖的璀璨宝石。 她看见了井上织姬眼睛里的关切与担忧。 但她只能装作不知。 蓝染惣右介丝毫没有遮掩他们两个目前“关系”的意思——虽然樱谷里绘对他们目前的关系只是明面上默认，私心里却抱着几乎讥讽的冷漠态度——甚至很有兴趣对每一个人宣示主权，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一种占有欲。而在彻底失去利用价值之前，井上织姬还算的上是“客人”，当然能很轻易地接触到这不算是秘密的“秘密”。 他倒是随心所欲，被井上织姬用担忧（这姑娘倒丝毫没有怀疑她“通敌叛国”的意思）的目光注视的樱谷里绘倒有点想去死一死。 “你也别太担心了。” 到底这是真心实意的关切。茶发的美人轻轻叹息之后，声音越发平和，“有关这件事，我心里始终是有数的。” ——再说，就是没数又能怎么样呢？ 终究，樱谷里绘没有实力，就总是世人眼里无法占据主动的一方。蓝染有胆量跟她玩这套，也是觉得无论少女做什么，都翻不出他的手掌心吧。 ...是这样吗？ 茶发的少女低头看自己手心。 五指纤纤，柔若葱荑。任谁见到的第一眼都知道，这双手只应该被精心呵护着，仔细保养着，而绝不是什么能舞刀弄枪的存在。 可这世间最伤人的，何时是刀是枪呢？ 她纤细的手指一根根合拢。 * “对了，里绘你不是说，来找我是有事要跟我说吗？”空气中的静谧似乎让井上织姬也有点觉得尴尬，或者是不想见到樱谷里绘此刻心思全然没有放在自己身上的样子，她不由得开口，声音小心翼翼的，“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唔？” 似乎终于从遥远的心事中回过神来。 柔软的睫羽如蝶翼般轻轻颤动。不过片刻，身边的少女已经露出轻柔的，似乎有点为难的笑意，“啊，是的...我想起来了。” 她抿一抿唇。 “说起来，我还要向你道歉呢，织姬。” “？” 因为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伙伴”，就在这段时间，井上织姬得到少女毫无遮掩的宠爱——是的，宠爱。如果一定要计较，樱谷里绘对少女宠爱的程度之甚，甚至远超过挂上“情人”名义的蓝染惣右介。 在听到这句话前一直坐在茶发少女身边、显得极为亲密的井上织姬惊讶地抬起头来，正对上樱谷里绘透出些犹豫的神色。 少女摸了一把井上织姬的头发。 “是有关于我的‘武器’的事。”她轻声说，眉尖微微蹙起，似乎是在斟酌用词，所以语速也很慢，“那是浦原店长根据你的能力复制的。我猜那家伙根本就没有告诉过你吧？真对不起。” 她不出预料地看到井上织姬一脸懵。 ...也是。 早就知道了井上织姬脾气好，根本不可能计较这个，看这副模样，倒是她樱谷里绘更生气一点。 不过她觉得自己很有理由生气。 ——尸魂界大概是真的没有专利权的说法？可就算没有，你复制了别人的能力，至少也要跟她说一声吧？要不是蓝染惣右介一语道破...不，最可恶的就是，这件事居然是让蓝染惣右介告诉她的。那个人笑着对她说出这个与她有关的“趣事”的时候，那种欣赏她反应的眼神，樱谷里绘当真觉得自己要得尴尬症了。 “这有什么啦！” 井上织姬连连摆手，露出独属于她的温暖的笑容，“我怎么会计较这种事？再说...如果我的能力能帮到里绘你，那不是太好了吗？一直以来，都是别人在帮助我，如果我能帮到别人，那真的是最让我高兴的事了！” ...尤其是，她的能力帮助的是里绘桑。 ——是樱谷里绘。 橘发的少女默默对自己重复一次。只是念出这个名字，她都觉得自己唇齿间萦绕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芬芳，连带着一颗心都盛满柔软。 茶发的美人仍然盈盈看着她，眼神复杂，似乎想要知道这话的真假。半晌，井上织姬听到对面少女轻柔的叹息。 “这可真是...” 茶发的美人揉一揉自己眉心，感慨如春风拂面，只让人觉得温存。 ...樱谷里绘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 井上织姬确实是个真正善良又体贴的姑娘。可正是因为这样，才让还保存一点良知的少女头疼——她可以随意地利用恶者，或者说是互相欺骗而不觉得良心疼，却不愿对心地善良的人有丝毫亏欠。 这也是为什么道歉的时候，她一点都没有为自己摆脱罪责，不强调自己的不知情，反倒像是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却从来没有向井上织姬说过。 ...不然要她怎么办呢？ 樱谷里绘想。 她是真的生气的。 她不觉得自己很需要这能力。如果不能成为最强者，对于拥有这样一副面容的少女来说，有没有特殊的能力是毫无区别的。更何况她并不能把这能力带走，否则的话，她经历过那么多世界，遇见过那么多疯狂科学家，累积的道具一起扔出去都能砸死人。 偏偏她也不能责备浦原喜助。 ...这件事里，任何人都可以责备浦原喜助，只有她不行。因为樱谷里绘是在这件事里实实在在的获利者，那么就算不知情，也再没有资格强调自己的无辜。 就算因此被井上织姬误会乃至于记恨，她也愿意接受。 ...好在的是，情况还没有到这地步。 茶发的美人发出一声近呜咽近嘤咛的气音，但却十分短暂，短暂得让井上织姬觉得这只是自己的错觉。当橘发的少女转头看去的时候，樱谷里绘已经倒在她肩头，过分亲昵的...让她怀疑自己是在梦中的动作让井上织姬一动也不敢动。 “...里绘桑？” “借我靠一靠，就一会儿，好不好，织姬？”柔软的声音如同浮云——绵软，却也让人觉得遥不可及，“让我睡一会儿，我太累了。” “...好。” 橘发的少女声音轻轻的，好似害怕惊醒对方...更是自己的美梦。 —————————————————— “啊，这可真是...” “啊！” 看见走进来的人，井上织姬本能地想要跳起来，却在目光落在茶发的少女身上之后僵住，连惊呼的声音都极力压抑。 男人的神色很平静。 他噙着并非言语能形容清楚的笑意，沉着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的视力足够好，所以他看的很清楚。 ——茶发的美人卧在井上织姬的腿上，一头长发尽数披散下来，若隐若无地露出半张过分白皙清丽的面容。总是勾起来他亲吻欲望的唇此时嫣红如玫瑰的花瓣，如蝶翼蹁跹的睫羽偶尔轻轻颤动一下，过分宁和沉静的神色总让人期待着注视到天荒地老。 “里绘果然和你的关系很不错呢。” 男人的口气仍是笑吟吟的。 井上织姬却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显得有些瑟缩。 蓝染缓步走过来。 他自认自己还算比较了解自己“喜欢”的女孩。别看她现在愿意在自己面前言笑晏晏顾盼生辉，事实上她根本不够相信自己，也绝不会在自己面前睡着。 但是她是足够相信井上织姬的。 “蓝...蓝染阁下...” 少女颤抖的声音拉回了他发散的思维。这时候看过去才注意到，井上织姬满头都是刚刚渗出的冷汗，手脚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刚刚不小心散发杀气了吗？ 啊，真糟糕。 男人若真若假地想着。 ——井上织姬的能力很不错。虽然浦原喜助尝试着复制，但他也检查过，两者并不等同，能做到的等级也不一样。所以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对井上织姬这“天然”的能力完全失去兴趣。要是一不小心因为这杀气就让她“坏掉”，还是有点麻烦的。 好在的是，樱谷里绘很难感知到杀意这种东西。 她神色仍然平和。 “真是失态呢，请别介意，井上小姐。”棕发的男人唇角带着看似温和的笑意，仿佛刚才那让人几乎窒息的杀气并非来源于他，“看来是我的错，没有留意到里绘这两天精神状态不好，我带她回房间好好休息。” “不，请等......” “嗯？” 男人含笑问，好像在期待后文。 但...不是... 又是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渗出来。井上织姬感觉得到，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什么掐住，根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想要反抗，可是好像被什么桎梏住，动弹不得。于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那么，我就带走她了。” 修长有力的手臂将沉沉入睡的少女扶起来，揽进自己怀里，再横抱起来。因为身高差，这个姿势对他而言是很容易的，看着也极具有温情的美感。 如果没有战栗着注视他的井上织姬的话。 似乎是感觉到气息的变化，少女柔软的睫羽颤一颤，仿佛挣扎着想要醒来。 蓝染惣右介似乎低低叹一口气，声音低沉，仿佛蕴含了点其他的东西。 “这算是我输了一筹吗，里绘？” 他没有听到回答。 他大概也不需要答案。 第77章 第37章 “你这个女人，居然真的在这里？！” ...这话可真有意思。 樱谷里绘想。 她含笑把手里的书放下，然后抬起视线。门口站着的是她这些日子以来难得能好好注视打量一次的、看着很有两份熟悉的家伙。对方的神色如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傲慢，蓝色的头发每一根都在诉说他的桀骜不驯。 “...是你啊。” 这一声轻柔得如同叹息。 朦胧的光影中，茶发的美人肤若暖玉，眸若琉璃，那一截因握着书而衣袖滑落露出的雪白皓腕都在不自觉吸引别人的目光。一张过分精致美好的面容，神色是近乎乖巧的柔和，却在这样的朦胧不定中越发透露出蛊惑的味道。 ——明明是极致的清和秀，偏偏又像是媚骨天成。 男人晃了晃神。 “什么你不你的。本大爷记得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吧。”他拧起眉头，自己都形容不好自己的心情，“还是说你忘记了？” 他眼睛眯起来，好像是捕猎前夕的兽——只要答案不符合他的心意，就会毫不犹豫地咬断她的喉咙，再喝下她流出的最后一滴血。 “唔...真是的。” 然而她看起来并没有被吓到。 对方的表情称得上可怕，但樱谷里绘只是轻轻一蹙眉，好像因为他的说法而很无奈，但也仅此而已。 她嫣然一笑，流转的眸色胜过最妩媚的锦羽霞织。 “葛力姆乔。” 声音很轻柔，轻柔得莫名显得旖旎缱绻，仿佛让人不愿意醒来的梦境，连带着让人有些不敢注视她含笑的眸子。 似乎见眼前的人没有反应，她轻柔地眨一眨眼。 “怎么，我记错了吗？” “...哼，算你识相。” 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可只要对上那实在太过美丽的面容、太过温柔的眼波，任谁都根本说不出口。 葛力姆乔也只能勉强自己冷哼一声。 茶发的少女只垂眸浅笑。 如果这世界上有人可以凭借自己定义“美丽”这个词，那么就只有她，也只能是她了。毕竟，“虚”这种生物可以知道人类眼中的美丽是什么样子的，知道某个人或某种事物在人类眼中是美的，却未必能将这种审美观全盘接收。能够让“虚”真心实意认为她是美丽的，甚至被她的美丽所迷惑，这某种意义上称得上可怕。 空气莫名静谧下来。 “喂，你...” “葛力姆乔。” 神色刚刚柔和些许的蓝发男人瞬间拧起眉头，是已经意识到来人身份、却丝毫不觉得心虚的一脸不耐。而少女略略偏头看向他身后的方向，神色兀自沉静。 黑色短碎发、绿色眼睛的男子站在门口，神色如冰。 “你为什么在这里，葛力姆乔。”应该不是错觉，虽然神色不变，□□奇奥拉的声音却远比平常面对她的时候冰冷。那双机械又显得死气沉沉的绿眸紧盯着站在少女面前不远处的男人，“蓝染大人的命令是什么，你已经全部忘记了吗？” “那种愚蠢的命令...” “你应该懂得什么是慎言，葛力姆乔。” 他的目光短暂地扫过端坐着听他们对话的茶发少女，但很快就躲避般重新回到对面的男人身上，“现在，请你立刻离开这里，别让我动手。” “你以为我怕了你吗？！” “别忘了命令。” “...哼！” 虽然怎么看怎么桀骜不驯，他对蓝染似乎还保留着一点最基本的服从，就是不知道这服从是因为尊敬还是畏惧，更或者是其它的原因。 樱谷里绘想。 她还是有一点良知的，就算要搞事，她也没兴趣用挑拨手下叛乱这种无聊又无用的手段。再加上，她并不能确定蓝染对她身边的事了解几分。所以整件事情里，她一点也没有煽风点火的打算，安静得仿佛自己不存在。 葛力姆乔大步流星走出去后，□□奇奥拉似是不经意地又扫了她一眼。 “你口中的命令是什么？” 少女突然开口。 ——但她也不愿意再为了这种人时刻注意言行。 她手肘撑在桌面上，盈盈注视着他，明明只是很随意很不走心的眼波，却偏偏合了那句“总是无情也动人”。 □□奇奥拉垂下视线，不去看那足够让任何人一见钟情的面容。 他的声音仍然是冷淡的。 “恕我不能说。” “不能说？” 茶发的少女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她仿佛是含着笑意的，声音也很轻柔，但任谁听到她此刻的声音，都知道她的心情不算好。 “是的，请允许我先告退了，樱谷小姐。” 知道少女一定是在注视着自己，知道那双琉璃灰的眸子此刻一定只有自己的身影。□□奇奥拉只强迫自己不去看她，行上一礼就转身告退。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回避什么。 ...这是命令。 他对自己说。 他应该服从命令，所以他这么做完全是应当应份的。而其他的所有的波澜...只能算是他不该有，也不能有的错觉。 樱谷里绘静静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沉重的大门轰然合拢。 半晌，她才不堪重负一般垂下眼帘，轻柔颤动的睫羽如同濒死的蝴蝶，唯独泄露的眸光沉静淡漠如往昔。 —————————————————— “里绘，你在现世的时候，遇见过葛力姆乔？” “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 茶发的少女拿着一本已经看过不止一遍的书，眼神却很专注地落在上面，好像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丝毫不愿意再分给身边的人半分。哪怕听到那人低低的、好像很无奈的轻笑，也只是轻描淡写的，飞快地瞥他一眼。 眸色像极了脆弱却冰冷的琉璃。 “问一问难道不可以吗？” “如果你这么说，那应该是我先来问你。” 她哼笑一声。 樱谷里绘跟常人定义的好情人、好妻子有很大的区别，至少她从没有、更不愿意在一段感情里处于逆来顺受的位置。即便此时面对蓝染，她也是说不高兴就不高兴，想耍小性子就丝毫不遮掩。 但更让人无奈的是，无论是谁，都只愿意更加的纵容她。 “问我什么？” 棕发的男人笑意很温和，满满的都是宠溺。 只是少女觉得自己领不起这个情。 “跟我有关的那个所谓的‘命令’是指什么？”她终于放下书，微微蹙起的眉尖都显得她娇软，只是比平时更冷淡的声音表明她此刻的心情不算好。 “唔，这个很重要吗？” “与重不重要无关，只是我想知道，不行吗？” “啊，这个...” “不行吗？” 茶发的美人静静注视他，唇角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说不清含着多少温度。更不用说那双琉璃色的眸子，此时倒映着男人的身影，莫名平添三分旖旎。即便此时她是在不高兴，也别有温柔娇嗔的风情。 于是男人装模作样地叹一口气。 “好的，当然可以，我怎么会违背你的话呢？只是，其实里绘你都已经猜到了吧，说出来反倒就没有意思了。”他微微笑起来，很无奈的样子，“这只是有备无患的一种方式，你总要体谅一下我的心情啊。” 所以除了特定那几个家伙，就不允许任何人与她直视，不允许任何人跟她聊天？ 脸呢？ “谁让里绘你这么受欢迎呢？我没有办法不担心。”他温热的手掌落在少女面颊上，轻柔的触感却带起一片战栗，“从很久以前起，我就很嫉妒了，嫉妒到想要让那些注视着你的人，或者被你注视的人下地狱。我努力克制了太久，也快要无法克制了，所以我一点也不想继续放大这种情绪，你能理解我吗？” 对不起，不能。 你脑子现在是不是不太清醒。 茶发的少女轻轻一蹙眉尖。 “那你要我怎么办呢？”片刻的沉默后，她居然轻轻笑起来，于是眉眼骤然显得越发柔软和妩丽，只是注视着他的眼神仍然沉静，沉静到堪称冷淡的地步，“除了你谁也不去看，除了你谁也看不到我——这样吗？我觉得我做不到，我看到美丽的东西，就想去欣赏，这是人之常情。那你要挖了我的眼睛吗？” “只有做到这种地步，你才能满意吗？” 她轻声问。 眼底似乎荡起如水的涟漪。 蓝染静静注视她。 说不好那双眼眸有多么深邃，深邃到读不出他此时是喜是怒，读不出他任何的想法。而樱谷里绘只用平静的眸光回视他，琉璃灰的眸子朦胧如轻烟细雾。 半晌，宽厚的手掌覆盖在她的眼睛上。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男人的声音低沉又喑哑。 少女沉默着。 “我是真的想这么做的。”他温声说——樱谷里绘感觉不到，所以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他的爱意与杀意在眼底交错萦绕，“我当然有过这样的想法。里绘，是不是我这么做，你才有可能真正的属于我？” “不，只有这样才绝不可能。” 她笑了起来，“你该知道的。你不清楚我的性格吗？” 沉默。 死寂一样的沉默。 “...你说得对。” 半晌，她听见男人轻轻的笑意，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我是开玩笑的，里绘，这种话怎么能当真呢？” 撤回手，他轻轻吻了一下少女柔软的睫羽。 “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眼睛，特别是当你用它注视我的时候。”他温声细语地说着，是面对情人的柔情蜜语，“我这么喜欢着你，这么渴望着你一直注视着我...我怎么可能下得了手呢？” ...呵，好听话谁不会说啊。 何况这连好听话都算不上，只让人觉得你需要治治脑袋，就算你是反派大佬，说情话技能她也只能给零分。 樱谷里绘式冷漠jpg。 第78章 第38章 “樱谷桑。” “嗯？” 过分阴暗的走廊里，突然闪出的人影犹如鬼魅。定睛细看，才看清他银白的发，以及笑得眉眼弯弯、却莫名显得狡诈如狐的面容。 这个人...她好像有一点印象。 樱谷里绘对自己说。 ——不只是那天亲眼见到他跟着蓝染叛逃（她印象很清楚，就是这个家伙想要捅露琪亚一刀，却被朽木白哉制止了），从而留下深刻印象，更多的还有闲聊时松本乱菊舒缓压力一样的絮絮叨叨。对女孩子，樱谷里绘性格称得上好，听谈话自然就一定会认认真真听下去。也正因如此，她知道了这个人叫市丸银，和松本乱菊一起长大，本应是最好的朋友。 ...本应是。 “您认得我？” 她看见男人加深的笑意。 “樱谷桑真是说笑了，我怎么可能会不认得你呢？”他温声细语着，笑弯了自己的眼睛，却莫名让人觉得他说起话如毒蛇嘶嘶，“大概樱谷桑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有多重要吧。我不认得谁，也会把你的脸牢牢记在心上的，只怕是樱谷桑对我丝毫没有印象呢。” 别，大哥，你等等。 ...这怎么听着不像个正常人应该说的话呢？ 少女的眉尖微微蹙起。 ——她从来都不愿意和这种一看就城府颇深的人打交道。一旦对方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就是他没那个想法，本人也总要担心不知不觉间就被这种人卖掉。樱谷里绘自认自己从不算是用人不疑的大气类型。 相反，她心思总是太细腻些。 “阁下说笑了，我当然是记得您的。” 即便如此，她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的冷静，只微微蹙起的眉尖如湖面上被微风带起的涟漪，一双水漾的明眸似乎在上下打量着面前银发的男人。 “乱菊姐与我提起过你。” 她突然说。 仔细留意着男人面上的表情。 ...这种气氛微妙的时候，总是要赌一赌的。 ——甚至不需要明确这是爱情还是别的什么，她只是要赌一赌，赌一赌这对青梅竹马之间的“在意”是否等同。 毕竟，她输得起。 —————————————————— “你的身体状况好像又糟糕了。” “咦，这个能看得出来吗？” “你觉得呢，里绘？” “啊，这样...那也就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 ——口吻轻飘飘的，怎么听都是一种满不在乎的味道。 棕发的男人已经拧起眉头，面上是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虚伪（当然，她自己也知道，蓝染的演技那么高，这只是她的心理作用）的关切与不赞同。好不容易停止咳嗽的少女却仍然噙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浅笑，面色苍白如纸，看起来心情居然比前两日还好些。 她手指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处。 ...有点闷。 大概是因为病情在逐日加重，总觉得最近的空气越来越闷了，以至于动不动就让她有些上不来气，心口处也经常会冷不丁有抽搐般的疼痛。 不过对于她来说，还完全可以忍耐。 少女偏头看站在身边的蓝染。 随着病情逐日逐日的加重，她的容貌也一天比一天美丽，美丽到像是乍然绽放又一夜间尽数凋零的桃花林，用自己的生机燃烧出由生到死的极致美感。于是这种美貌已经不再是世人可以拒绝的，每一个不经意的眼波都好像有数不尽的旖旎流转，一颦一笑都好像想要这个世界为她沉醉。 ——或是在不久的将来为她陪葬。 “我总觉得，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你大概要比我还清楚吧？”她的语调像是轻柔的叹息，又像是情人之间的娇嗔，闻之悦耳，“那来问我还有什么用呢？反正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更做不了决定。” “不是这样吗？” 樱谷里绘轻声细语，流转的眸色莫名显得忧郁。 男人的笑意似乎有一点无奈。 “你可千万不要跟我说‘为我好’，我大概没有说过吧？我最讨厌别人跟我说这种话。”她转回视线，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来是什么材质（主要是她觉得不了解也许对自己更好）的梳子，继续慢条斯理地梳理如瀑披散的长发。 这不失为一种消磨时间的好方法。 特别是对女孩子而言。 总之樱谷里绘是很喜欢这个方法的，特别是在这个太过无趣的虚圈待这么一段时日之后，她觉得自己越发喜欢这法子。如果不是因为实在越来越糟糕、已经根本无法遮掩的身体状况，她时不时就需要停下来咳嗽两声的话，就更好了。 “是的，当然。” 她感觉到男人撩起她一缕发丝，轻轻亲吻。 “你说得对，里绘。”男人的语气那么温存，仿佛是慨叹，只是深处又好像藏了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我更多的只是为了我自己而已，是我想留下你，我并没有在意过你的想法。你心里也是这么觉得的，是不是？” 这是实话。 樱谷里绘对自己说。 ——她不喜欢这世界上所有的“为你好”。因为不管达成的结果是好是坏，“为你好”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那些不能堂而皇之说出口的心思。 “我喜欢你这么说。” 她笑起来，眉眼骤然柔和。 “不要随便任性。”男人的口吻依旧是亲昵的。 “所以我这样说会让你生气吗？” 短暂的停顿后，她手指绕上自己一缕发丝，声音仍然娇软，“那也没办法，谁让我是个很任性很任性的女孩子呢？我记得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一点了。” 她觉得自己此刻的眸色也许是冷的。 只是声音仍然娇憨。 “——如果不能接受的话，我不介意你不再喜欢我。” “我当然能接受。” 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蓝染似乎眯了眯眼睛，一瞬间露出属于虚圈之主的表情。但很快这种神色就从他面上褪去，声音也仍然平和温存，“我喜欢你对我撒娇，里绘，但是我唯一介意的就是你说这种想要摆脱我的话。” 他手指在她面上摩挲着。 ...原本以为近距离的相处之后，这种近乎于“见色起意”的一见钟情很快就会褪去；明明觉得在细水长流中，自己的感情会慢慢变淡，至少不会再加深。可当他在听到樱谷里绘说“我不介意你不再喜欢我”的时候，他才能意识到，自己的感情非但没有被削弱，反倒越来越深刻，更越来越偏执。 ——入魔一样的偏执。 “我觉得你越来越美了，里绘。”他突然这么说，呵出的热气扑在她耳根，耳垂瞬间染上了嫣红的颜色，“你知道你现在有多美吗？” 声音怎么听怎么喑哑低沉。 她不由自主地轻轻战栗一瞬。 她感觉到男人的手指逐渐向下滑落，最后按在她纤细的脖颈处，停留下来轻轻抚摸。明明是恰到好处的力道，只让肌肤隐隐泛出暧昧的红痕，过往的经历却让少女本能地意识到这动作背后蕴藏的杀意。 ...杀意。 他想要杀掉她。 樱谷里绘莫名想笑。 “我吗？” 于是她是真心实意的笑了出来，连声音都是柔然又轻松的，“虽然这么说好像很自恋，但有关于这一点，我还是要说我知道。” 她睫羽都好像染上了轻松的笑意。 蓝染惣右介想要杀死自己。 她对自己说。 ——这不说明他不再喜欢樱谷里绘。相反，正因为他喜欢她，是让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失控的喜欢她，才会让他这种野心家动了杀念。 因为她太懂得了。像他们这种人，他们最懂得的是掠夺和占有，最在乎的只是也只能是他们的野心。他们也许可以为了一时的“心动”把整个世界捧到她面前，可以宠爱她宠爱到像是亡国的昏君，但那些“爱”都是假的。爱情对他们只能是锦上添花，他们永远不会允许一个女人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胜过所谓的事业。 正因为懂得，她才从不对这种男人抱有希望。 正因为清楚，她才会因为蓝染的杀意而发笑。 “轻一点，轻一点。”她柔声细语地说着，纤白的手合在他落在自己脖颈处的手掌上，力道万分轻柔，根本没有挣扎的意思，“就是要杀我，看在这几天的份上，也要给我个痛快吧。你这样弄得我很疼。” 她感觉到男人的手指似乎在那一瞬间有所颤动。 “你觉得我要杀你吗？” 男人的声音仍是带着笑意的慢条斯理。 她微微偏转过头来瞧他。 “难道不是吗？” 琉璃灰的眸子盛着万千旖旎与缱绻，仔细看却是轻烟细雾弥漫其中，让任何人都看不清她此刻眼底的真实情愫。 她的声音仍然柔和。 ——为什么不呢？ 就算这个人真的杀了自己，他也已经改变不了事实。不，应该说，如果他杀了“樱谷里绘”，那么他才是彻彻底底的输了。 因为那个时候，就连他自己都不会再有办法否认这份情意。 茶发少女此刻的笑容如此温柔。 ...生和死，或许意味着一场比试的终结。 但没有人规定死者才是输家。 第79章 第39章 她没有死。 虽然说不好这是幸还是不幸。 by.樱谷.看破人生.自暴自弃.放飞自我.里绘。 —————————————————— “里绘桑！里绘桑，你最近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我好几天没有遇到你了，问别人他们也不肯告诉我，我快要担心死了。” 橘发的少女扑过来搂住她肩膀，满眼的惶惶关切。 事实也的确如此。 ——作为虚圈唯二的普通人类，原本关系又还不错，在这种情况下，她们本就是天然的同盟。再加上樱谷里绘实在是太无聊了，无聊到腻烦于这样活着，所以只要有时间，她就会去找井上织姬。聊天也好谈心也好，哪怕只是单纯呆在一起，时间也比之前好打发一些。 正因每日都黏在一起，“例外”才显得格外突出。 偏偏拥有足够特权的人是樱谷里绘而不是井上织姬，当少女单方面断掉联系的时候，井上织姬根本毫无应对办法。 大概也正因为这样，才越让井上织姬惊慌失措吧。 樱谷里绘似有一刻的失神。 “没什么，你不必担心。”可是有些事到底不能对井上织姬说。回忆一下这两天，她不由得苦笑一声，轻描淡写的想要把这件事含糊其辞掉，“就是一点点小事，只是实在太琐碎耽搁时间，才一直没能来见你。” 少女揉一揉自己眉心。 她有一瞬间是很无奈的神色。 ——有些事的确不能说，说出来都让人觉得尴尬。 以前有空暇时间，是因为那些时间她是独自一人，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蓝染一直是足够宠爱体贴的情人，不过他毕竟是虚圈之主，他有自己的工作，而且那些工作在他眼里是远比谈恋爱重要的，所以陪着她的时间并不算多。而当他不在，就是樱谷里绘自由自在的天下，只要不想着逃跑，原则上她可以去任何地方。 可是那件事之后，他就像是吃错了药，恨不得从早到晚都陪在少女身边，惹得樱谷里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因为这是物极必反原理。每一次他陪伴在她身边，少女总能意识到他不经意间流动的杀意，只是又被他自己按捺下去。 因为他也知道，一旦杀死她，他就真的输了。 这话能告诉井上织姬吗？ ...算了吧。 她还要脸呢。 按着胸口，少女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惹得橘色长发的少女满脸恐慌，扶着她不倒下去的手都在颤抖。 “里绘，里绘你的病怎么好像越来越严重了？真的不要紧吗？”话一出口，井上织姬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哆嗦个不停。 ...这个时候，应该说“没关系”的。 茶发少女对自己说。 ——但是她实在是太疼了，疼得上不来气...她说不出话来，或者说，就算勉强自己开口，也只会更让井上织姬害怕。 她感觉到井上织姬扶着自己倒在床上。 ...疼。 太疼了。 即便如此，她还有一点点最后的理智——毕竟她不止一次面临这样让人恨不得自杀的疼痛。以至于现在在这么疼痛的时候，她还能冷静地去想些东西，顺便再算一算存活期限计划一下之后的事什么的。 啊，说起来... 大概是她真的在这个世界拖延了太长的时间吧？ 樱谷里绘知道自己早就犯了原则性的错误：在浦原喜助发现她灵魂状态有异的时候，她就该离开这个世界了。可是她确实有点不舍得...她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真正的亲人的，她想稍微多留一两天有什么错嘛，辣鸡系统你也太不近人情了。 疼。 朦朦胧胧间，她看见什么猩红的东西滴下来。 “里绘桑！” “小声...小声，织姬。”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因为极端的痛楚而变了声调，轻轻颤抖着，“嘘，别让别人知道，让我歇一会。” 她安静地倒下去。 神色仍是沉静的，仿佛陷入永恒的长眠。 * 规矩又沉稳的敲门声响起来。 “出什么事了吗？” ...是那个人。 是自己之前那一声尖叫被听到了吗？ 井上织姬颤抖着看了门口一眼，再看一看倒在自己身边呼吸微弱的茶发少女，哆嗦着手想要把那抹过分刺眼的红抹掉。 ——不行。 做不到。 “樱谷小姐，井上小姐，你们在吗？” 那个冰冷机械的声音穿透进来，声调依旧是他标志性的全无温度，刺得井上织姬莫名打了个寒颤。 不，不。 “没什么事，您别担心。”想起里绘的嘱咐，橘发的少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我们在开玩笑，我被吓到了啊哈哈哈...” 天啊啊这是什么理由啊我真是个笨蛋！ 快再想想该说些什么啊！ 井上织姬慌乱得已经炸毛——她本来就不是擅长说谎的那种人，这种时候，更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应该说什么。 短暂的静默。 “樱谷小姐在吗？”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明明仍然是冰冷，此时给井上织姬的感觉却残酷得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催命符，“请让她说句话。” “她不在！不，我是说，她不方便...” 啊啊啊救命啊！！！ 最一开始的理由都称得上是她急中生智，可急中生智也是有时限的，井上织姬觉得自己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又是死寂一样的静默。 “得罪了。” 门被人骤然推开。 —————————————————— 是很陌生的气息。 茶发少女的睫羽颤动了一下，仿佛挣扎着想要从梦境中醒来。她唇瓣被血珠染得嫣红，却显得面色越发苍白如纸，看着莫名让人心疼。 可他觉得自己是不应该懂得什么叫“心疼”的。 明明胸口只有空洞。 他看着少女勉强睁开眼睛，目光落在他身上，平时一直显得有些冷漠疏离的眸色已经柔软又旖旎，流转之间顾盼生辉。 她轻轻笑一笑。 “...居然是您啊。” ——说不清这口吻包含着的是什么。 黑发绿眸的男子低下头来，目光短暂地在她面上徘徊，但很快又欲盖弥彰地移开视线看向前方，一直冰冷的神色此时微微绷紧。 事实上，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是自己。 ...为什么会是他？ 明明最正确也最应该的做法，是通知蓝染大人...而不是在看到她昏倒后，由他自己把她抱回她的房间。 这简直太荒谬了。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脑筋不太清醒。 可说完那句话之后，少女就闭上眼睛，靠在他的怀里。柔软的发丝在这些小动作里微微拂过他的手，带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酥麻。 甚至好像带起心口的一阵涟漪。 ...心。 他明明能感受到的，只有无边的空洞和寂寞。 □□奇奥拉重复一遍这个他以为作为“虚”这种存在，与自己再无关联的词，冰冷的神色莫名竟有些茫然。 * “樱谷小姐好好休息，我去向蓝染大人汇报。” 男子轻轻把茶发的少女放在床上——动作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轻柔，平静的口吻似乎少了一抹往日的冰冷。 她柔软的睫羽轻轻一颤。 就在□□奇奥拉转身的时候，纤白的手指轻轻地捏上他的衣角，拽了拽。动作轻柔，大概是因为刚刚发病，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自然也包括指尖力道。可就是这样的动作，却让男子站立在原地，莫名没有挣扎开来的气力。 “...别告诉他。” “不可能的，樱谷小姐。” “拜托你，别告诉他。我只是生了点病，身体不舒服而已，算得了什么大事？如果一定要告诉他的话，我可以自己来说。” 声音软绵绵的，还带一点委屈。 □□奇奥拉莫名深吸一口气。 他垂眸的时候，就对上少女那双琉璃灰的眸子。大概是因为有事相求，那双眼睛的色泽柔软得不像话，仿佛整个世界最美好最温柔的景色全部蕴含其中。就连睫羽轻柔的颤动，都像是蹁跹的蝶翼，满满都是“美好”二字。 那是一双根本不容人拒绝的眼睛。 少女抿一抿唇。 “拜托您，拜托您。”她手指轻轻摇动他衣角，声音更加娇憨了，“我发誓，我肯定会告诉他的，让我自己来说吧。我向您保证。” “□□奇奥拉...不，□□。” 她似乎在犹豫着怎么称呼他，因为她的确很少叫他的名字，更别提知道如何简称他。但当她用这样柔软的声音，把他的名字从她柔软的唇齿间拼出来的时候，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都好像带上了异样的芬芳，萦绕在他鼻尖乃至于脑海里。 男子闭了闭眼睛。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最轻的力道把衣角挣脱出来，转身出门。 他不敢再看她。 ...虽然他是想要留下来的。 但是，不，不能。 他对自己说。 ——一直空洞的心好像有那么一瞬间被填满，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浓烈的空洞和寂寥，就好像拥有过，就更不能容忍失去。 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这绝对不行。他是蓝染惣右介最忠实的手下，绝对不能做出这种荒谬的事情。 ...大概这就是蓝染大人为什么不允许别人轻易跟她说话跟她对视吧。 ...可是他好像意识到这点得太晚了。 于是抽不出身。 在他身后，茶发的少女静静注视他的身影消失在那里。 她垂下眼帘。 ——莫名清冷。 第80章 第40章 “你在不高兴？” “.....” “为什么要生气，重病而死或者被杀死，本质上能有什么区别呢？明明您自己心里都清楚，根本就不可能一直留着我...别这么看我，难道我说错了吗？不止一次对我动杀念的人难道不是您？您现在这副模样，会很容易让我自作多情的。” “——蓝染阁下。” * 当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又对这个尘世根本不留恋的时候，人总是会对自己更放纵一些。樱谷里绘自认自己也是这样的凡人。 所以她在面对蓝染的时候也敢针锋相对。 ...有什么不敢的呢？ 最多就是这家伙恼羞成怒把她杀掉而已。 只要他还要一点点作为上位者、哪怕是单纯作为男人的大度，就不会怎么折磨她。而既然自己肯定是要死的，少女也不介意自己是被人杀掉，全当这是她为自己选择的脱离这个世界的方式，还省得自己动手。 ...她还能狠狠报复这男人一回。 ——是的，樱谷里绘得承认，她是想要报复这家伙的。或许这段时间，蓝染对她的好，足够让虚圈所有的女性嫉妒。可是对于少女来说，他永远都只是那个当初下令杀死露琪亚、又害得她离开自己妹妹的家伙。 他的“温柔”，还不足够让她忘记之前的事。 她是不想要在这个世界谈恋爱的。正因为想要报复，樱谷里绘才会和蓝染做这段时间的“情人”，才会毫不遮掩自己的魅力...甚至迷惑他真正意义上的动心。因为只有他有一分真心，才会为她的死感到疼痛。 哪怕这疼痛只有一点，她的死也是有意义的。 ...这是樱谷里绘身为弱者唯一的报复方式，却也是她身为足够貌美的女子，能做出的最有力的复仇。 ——————————————————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仿佛整座宫殿都突然空旷下来，除了她再也没有旁人的呼吸，于是铺天盖地的孤独几乎要把人彻底淹没。 樱谷里绘靠在窗边向外看。 眸色沉静如水。 ——虚圈的景色似乎永远是一成不变的，飞沙断崖杂石遍地，是怎么看都再也无法蔓延出生机的景色。这样的千篇一律，让一般人是很不愿意长时间注视这种风景的，因为这只会越发加重心底的孤独感。 好在的是，樱谷里绘的忍耐力还足够高。 或者是因为实在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那些书也实在看了太多遍，就连那把骨梳都在某一天折成两段。所以不如看一看那些在风中飞扬的白沙，看看它们怎样被风带起来，再看看它们落到了哪里去，时间也就这么不知不觉间流逝。 今天的景色是相同的。 今天的景色仿佛有所不同。 ...什么声音？ 她纤细的眉微微蹙起，很轻柔的一下，像是湖面上的涟漪。与此同时，她听见身后的门被推开的“嘎吱”一声。 ...啊. 这个时间... “是我，里绘。”男人的声音很温和，也很低沉，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连回头看我一眼都不肯吗？” ...你是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的。 在她说完那些话之后，因为或真或假的不喜而把她囚禁在这里，好像想要把她逼得低头认错或直接生出哥德斯尔摩症状的家伙难道不是你吗？她还没说什么呢，现在听这口吻，倒好像全部都是她的错了。 茶发的少女兀自低头，看着被自己握在手心里的骨梳。 这大概是她来到虚圈以后唯一真正喜欢过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她也尽量避免自己去想这个），莹白细腻，触手冰凉。只可惜就在最近断成了两截，断口处染了点点猩红——因为太过锋利，所以不小心刺伤过她的手心。 伤口被她用“武器”治好，血迹却留在了断口处。 “真的不肯理我吗？” 男人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也是，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确是我不好，你生气也是应该的。只是最近虚圈有点混乱，我也只是担心你被伤到，你怎么不高兴都可以，至少与我说说话吧。” 呵呵。 樱谷里绘式冷漠jpg。 她依旧靠在窗口边，注视着似乎比以往更加狂放张扬的风，注视着有些扰乱她视线的飞沙尘埃...也注视着倒映出的那道属于男人的身影。 柔软的唇瓣微微抿住。 ——她看到男人缓步向她的方向走来，脚步平稳又缓慢，仍是他习惯般的一身上位者的气场，透明的窗户却照不清楚他此时的神色。 “里绘？” 温热的手掌覆盖在肩膀上。 他掌心的温度实在太高，少女到底不由得轻轻战栗一瞬。但她没有回头，只柔软的睫羽不堪重负般垂落，遮掩了她此刻眸底所有的色泽。 “好了，别再生气了。我承认，我因为之前的事很不高兴，这两天没来也有这个原因。可明明你自己也要承认的，你那次说的话有多过分，我有点生气不也是理所应当吗？”他的手臂环住她的肩膀，将她搂进自己怀里，温柔的力道却根本不容人拒绝，满满的都是旁人觉察不到的强势，“就算是我们都有错，就此揭过，好吗？” 对不起。 ——不好。 茶发的少女终于肯微微偏头看他。 那张面孔似乎比以前更苍白，但也越发妩丽动人，甚至美丽得胜过这世间所有的繁花盛景。那双琉璃灰的眸子色泽比以往更浅淡，可极致的浅与淡仍然不能阻挡那若有若无写着的旖旎和缱绻，仿佛这双眼睛生来便是为了诉尽世间柔情。 她垂落的睫羽轻轻闪烁。 ——她看一眼自己握紧的手心。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又突然来见我？” 少女轻声细语地问。 ...却莫名显得有些冷淡。 “因为我有事必须要告诉你。” 棕发的男人低低笑起来，吻一吻她的眼睫，眸色深邃，于是温和的嗓音仿佛蕴含了什么更深的内容，“我知道你这两天心情不好，所以想告诉你一点会让你高兴的事。” “露琪亚也来虚圈了。” “......” 茶发的少女刹那间抿紧了嘴唇。 唇瓣在这一瞬间被咬得嫣红。樱谷里绘合眸沉默半晌，轻轻挣扎，蓝染也从善如流地放手，看着她终于肯转身直视自己。 ——琉璃灰的眸色忧郁如轻烟细雾。 “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 他含笑问，仍然是一派的风淡云轻。 目光专注地停留在那张过分美丽的面孔上，尤其是那双琉璃色的眸子，直到少女终于垂眸避开他的视线。 蓝染一直很喜欢她的眼睛。 ——他总觉得这双眸子仿佛会说话，诉尽少女不愿开口的一切或喜悦或悲伤的情愫，美丽得让他真的动过让她的眼睛里只有自己一人的念头。 “难道你不高兴吗？”他的口吻好像很惊讶，只是眉眼间噙着的笑意莫名给人一种近乎无辜的恶意感。 ...辣鸡男人。 沉默半晌，樱谷里绘终于轻轻叹出一口气。 她上前一步，左臂搂住他的肩膀让他低下头，用力地吻住他的嘴唇，合握的右手却不由得越发用力，带起一阵刺痛感。 ...因为她更想把他的嘴唇直接咬出血来。 那双琉璃色的眸子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伪装出的迷恋。 蓝染就这么与她像是情人又更像是仇人一样地对视，他一点也没有躲避少女这种眼神的意思，也“好像”并不在乎她的冷漠。半晌，少女才抬起手，遮住他的视线，男人能感觉到她的手指轻轻的一直在颤抖。 唇分。 “你真的喜欢我，哪怕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吗？” 少女此时的声音很轻柔，轻柔得仿佛真的是面对自己爱人的絮语，连柔软的呼吸都带着她特有的芬芳。 让人也难以再对她说半句谎言。 男人没有开口。 “不能回答我？” 柔软的呼吸仿佛在颤栗——她似乎在笑，也似乎是在呜咽。男人被遮住了视线，所以他看不到那双琉璃色的眸子，万千情绪都在其中翻腾。 手心微痛。 半晌，棕发的男人微微弯起唇角。 “你觉得呢，里绘？” “...我觉得？” 樱谷里绘静静看着他面上的神色。 半晌，她终于慢慢地笑了出来——这是一个很美丽很美丽的笑容，刚刚绷紧的神色已经彻底柔和，虽然面前的人并不能看见。 “是啊，我应该有我自己的答案。” 她这么说着，微微垂眸。 樱谷里绘太了解自己了，表面上再温柔再顺从，内心也只坚持着自己相信的那个答案，任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有丝毫动摇。所以无论这个人怎么说，她也早已经下定了决心，无可回头。 ——落子无悔。 ...从她来到虚圈的时候，她也就没想过自己能活着回去。那不是正经的告别，却是已经做好准备的永别。 哪怕来的人是露琪亚。 ——哪怕是露琪亚。 她闭上眼睛，右手更加用力地握紧。 那半截骨梳在她掌心折射出过分锋利的光芒。 第81章 番外:转瞬烟火 “离开瀞灵庭吧...算我求求你了，离开这儿吧。明明你在哪里都能生活得很好，为什么一定要吊死在这一个人身上，为什么一定要为他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你不要跟我说什么你爱他爱到愿意为他去死，你的脾气我知道，我不会信这种话的。” “可是我离开这里，就很难再见不到你啦？我舍不得你们嘛。” “樱谷里绘！” “......” “对不起，是我语气太重了。里绘桑...你就当是我求求你了好吗？你别这样。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为了一个男人死掉，你真的有这么爱他吗...” “...这个问题真的有那么重要？” “如果你不给我一个让人满意的答案，就是你生我的气，我也要把你带走。里绘桑，你知道的，所有人都会支持我。” “唔...好吧，答案。” 那个言笑晏晏的茶发少女，仍是那让任何人见到都会为之神魂颠倒的倾城容色，只眼底凝聚了平日里从未浮现过的清冷乃至于冷漠。 她捏一捏自己的指尖。 “你要听实话吗？” “当，当然！” “哪怕实话会很伤人？” “...是。” “唔，那好。我承认，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的确没有那么爱他。但是即便如此，我依旧愿意这么留在他身边，哪怕是因此而死。” “......” “对不起啦。” 茶发的美人笑意盈盈，好像这是一个再轻松不过的话题。看见对方难以言喻的痛楚目光，她也只是用纤白的手指点一点对面女子的眉心，语气温存，“如果会让你很伤心，你就当做是我是个舍不得荣华富贵的坏女人吧，这样能不能让你的心情好一点呢？” “...谁会相信啊！” “你去信，我也去信，不就好了吗？” 茶发的少女笑得轻柔，却说不好她眼底流淌着的是什么样的情愫。 对面的女子却已经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你没有那么爱他，却可以为他去死？”她的声音颤栗着，“这种话说出去都像是个笑话。” “为什么会是笑话？为一个人而死有什么了不起？” 茶发的美人笑容仍然明亮。只在对面人忍无可忍（或者是觉得控制不住眼泪），甩袖转身走掉的时候，终于染上了一丝忧郁。 她看着自己的手。 ...她明明说的是实话。 她的确没有那么喜欢这个人啊。 ——所以她可以为他而死，却不能为他继续活下去。 —————————————————— “...樱谷小姐？” “啊？” 这声呼唤带着点惊讶的犹疑，正在和身边人说话的茶发少女似乎吃了一惊，盈盈回头，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片刻后，她好像才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忽地露出一个笑容，眉眼看起来似乎比以往更加柔软而温存。 “是您啊，浮竹先生” ——这几乎是瀞灵庭最热闹的时候。可纷纷攘攘间，她的声音却仍是悦耳的清澈，流淌进他的耳朵里，激起一片温柔的涟漪。 那过分妩丽的姿容颇有蛊惑人心的味道。 “樱谷小姐怎么在这儿？朽木君没有陪着你吗？” 音调温柔。 短暂的沉默。白色长发的男子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自她面上移开的眸光略略垂落。但他面上神色仍然温和，缓步向她的方向走过去，也是一身彬彬君子的风度。 而刚刚还跟在少女身边，唧唧喳喳的年轻姑娘则低下了头，颇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这位队长一直体弱多病，又有温柔体贴的美名，被很多女性的死神追捧爱戴（也或者是为他的身体而惋惜）。可他到底是队长，还是真央灵术院创校以来的第一任队长，地位称得上一句超群。 换句话说，并不是她有资格多接触的等级。 手指被人握住。 “？！” 近乎惊愕地低头，一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交友距离的女孩子，却在这时握住她的手。抬起头来的时候，只看到樱谷对她微微一笑，娇俏的样子带着温柔的抚慰，惹得人心口处不由得化作一汪春水。 只是少女目光很快就移开，重新落到面前的男人身上。 “我只是看着热闹，出来走一走罢了，哪里就一定要人陪？” 短暂的沉默后，少女笑意骤然加深。 “不要说我，倒是浮竹队长你，怎的一个人出来？” “啊，就像樱谷小姐你说的那样，看着外面实在太热闹而已。”嘴上这么说着的男人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明明是笑着的，漾起的眼波却莫名有两分矛盾挣扎的忧郁，“这样美好的景色，就算是我，也不愿意一个人被抛弃在外呢。” 茶发的少女垂一垂眼睫。 “要一起走吗，樱谷桑？” 男人缓缓吐出一口气，神色又恢复了往日的平易近人，因为身高差而微微低头俯视的样子都充满体贴感。 他唇边带一抹很浅的笑意。 “这里人太多了，就算是瀞灵庭，也很难避免跌跌撞撞这种事。”他的语气极其温柔，“何况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既然遇见了，我总不能让你们两个女孩子在街上游荡。至少作为同僚，我也要把樱谷桑完好无损地交到朽木君手上。” ...这是真心话吗？ 真难看啊。 浮竹十四郎看着面前矮他一头的少女露出些犹疑的神色。男人仍然维持着那副过分温和的模样，于是她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后，仿佛打消了些女孩子本能的警惕，抿一抿唇。 “那就辛苦浮竹队长了。” 她歪一歪头，笑容如刚刚盛放的樱花。 男人逼着自己把视线转开。 “没什么。” 他轻声说，自己都形容不好自己此刻的心情是甜蜜还是苦涩。 ——明明知道这是绝不该有的禁忌的感情，这是最无望的单恋，可他到底还是陷了进去，且甘之若饴。 * 所以说，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少女陷入沉思。 她总觉得剧情（？）好像在不经意间走进了什么很魔鬼的范围，以至于明明表面上没什么，却总让她觉得自己快要吐血。 ——可她明明没想走修罗场支线啊？ 她真的有很不检点吗？！ “里绘桑！” “啊...乱菊姐。” “在想什么呢里绘桑，你可发呆了很久了哦，因为那个人不在所以不高兴吗？再这么无视我，我可真的要好伤心好伤心了。” “...才没有啦，对不起，我就是在想一点事情。” 回过神来，茶发的少女露出一个很不好意思的笑容。她看着眼前金发的性感美人把头发撩到身后，同时展现出完美的身材，似乎被撩到一样移开了视线，面色微红。 ...呃，事实上她是真的被撩到了。 ——女孩子赛高！ 御姐也赛高！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不要去想啦（反正想也肯定想不明白），距离离开的时间那么近了，她干嘛还要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呢？快快活活把这段日子过完不就好了！等她死后，管他洪水滔天，又关她什么事呢？ 这么想着的少女咳了两声，却莫名轻松下来。 站得离她很近的浮竹十四郎本能地去解身上的羽织。 “小心点，樱谷桑，这里还是很冷的。” 厚重的羽织落在肩头，随之而来的是衣物上尚且带着的男子的气息，以及没有完全褪去的他留下的温度。少女惊讶地抬头，棕发的男人对她露出一个很温和的笑意，甚至在做出这个稍稍逾距的动作之后，就向后退一步主动拉开距离。 “...谢谢，蓝染队长。” “没什么。” 男人看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白色长发的男子，推一推眼镜，笑容仍然温和又体贴，“浮竹队长当然是一腔好意，但是你自己的身体也不好，还是要小心点的。” 浮竹十四郎眯了眯眼睛。 可蓝染惣右介的神色仍然是那么温和，温和到好像这就是纯粹的好心。 所以他到最后也只是长出一口气。 “砰！” 几乎是与此同时，彩色的烟花骤然绽放在天际。 “咦，开始了吗？” 因为刚刚的气氛有些诡谲而莫名不安的茶发美人抬起头来，眼底染上了浅浅的惊喜，刚刚抿紧的唇瓣也不自觉地放松，绽放出一个再柔软不过的笑容。 那是真心实意的欢喜。 ——从这一声起，夜空就被七色的烟火彻底覆盖。连绵不断的声响中，各式各样美丽的造型把这样的夜晚映得有如白昼，绚丽辉煌。 少女仰起头看。 ...在这样的夜色，在这样的光辉里,她的侧容是如此的娇艳，流动着喜悦的眸色被烟火照亮，满满都是蛊惑人心的明媚与美好。 烟火很美，她却美得胜过这烟火百倍。 旁边似乎有人的嘴唇蠕动一瞬。 “里绘。” “？” 少女从浅浅的欢喜中脱身，转头看去。 是那个黑发的男子。他仍然披着他标志性的羽织，腰间也执行公务一样挂着斩魄刀。他静静伫立在那里，眸色冷淡而平和，于是仿佛和周围喧喧嚷嚷的景色划出一道无形的界限——他在那里，那里便是一派的安静与温存。 短暂的静默后，少女露出了笑容。 “白哉。” 她毫不犹豫地向那个男子的方向小跑过去。 ——她露出那么美好的笑容，眼底是那样真心实意的欢喜。于是仿佛身后的景色再美，只要有这个人在她身前，她也只会毫不犹豫地走过去，不会再留恋身后分毫。 于是那个男子眼底的寒冰不知不觉间融化。 他从善如流地把少女抱进怀里。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旁人无从涉足。 —————————————————— 所以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呢？ 一点都不值得惊讶。 黑发的男子缓步迈进樱花林。他看见那个茶发的少女依靠在树边，唇角还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仿佛陷进什么难得的美梦里。 只已经松开的手心还停留着一朵刚刚绽放的樱花。 第82章 第1章 辣鸡系统，吃枣药丸。 by.樱谷.这世界怎么一个比一个魔鬼.现在就想要自杀.里绘。 —————————————————— ...疼。 灵魂仿佛一幅毫无防护手段坦坦荡荡摊开了的织锦，在滑落时被（很多）尖锐的东西勾住，于是还来不及拒绝或反映，一根根细线就被向外拉扯。可是织锦不会觉得疼，灵魂却是知道痛的。这种藕断丝连一般的撕扯方式，好像什么东西硬是从灵魂里被抽出去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毕竟，灵魂是那么脆弱的东西。 她感觉自己眼前又浮起一行接着一行的警报，鲜艳的红如同流淌下来的血，可她却没有气力去看清警报的内容。 脱离一个世界什么时候会是这么漫长而又痛苦的过程了？ ...混蛋系统出来挨打！ * “喂，你们快过来，这里有人！” “...为什么会在这儿？是遇到海难了吗？” “好像是个女孩子呢。” ...浑身湿漉漉的。 好难受。 朦朦胧胧间恢复一点意识，就听到耳边有很纷乱的议论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离她几步远的位置嘀嘀咕咕。 真的是...... 即便还没有完全恢复清醒，这种不舒服仍然让她微微蹙眉。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 樱谷里绘当然很不喜欢别人看戏——无论是看别人的，还是看自己的。更不用说因为被水浸透（应该是海水吧？），浑身湿漉漉黏糊糊，就是隐约能感觉到的阳光，都仍然不能削弱这种缓缓渗进骨髓的冷意。 议论声戛然而止。 ——因为倒在海滩上的少女似乎终于恢复了一点意识，挣扎着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也仅仅是一眼。 湿透了的发丝黏在面庞上，居然丝毫不减她的美貌，只一眼就足以让人神魂颠倒，那双因为意识朦胧而难以聚焦的眸子更是美丽得胜过最璀璨的星河。 ...是流落凡间的仙子吗？ 还是被大海遗弃的精灵？ 在众人过于震撼的茫然中，少女疲倦地又闭上了眼睛。 半晌，终于有脚步声匆匆而近。 —————————————————— “里绘！” “...是你啊，奥莉薇，你怎么来了？” 端坐在海边巨石上，眺望海浪一次次翻腾的少女终于回过头来，在看见来人的时候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少女浅茶色的长发编织起来仍垂过腰际，用最朴素的发圈束着（毕竟她们的家境不算富裕，买不起小镇已经算是很廉价的首饰），唯一的点缀是自上而下簪着的几朵甚至叫不出名字的野花；但即便如此，她仍然是那么美貌，美丽到最恢弘的海浪与最明媚的阳光都要在与她对比时自相形惭。 ——那双琉璃色的眸子，璀璨胜过滑落的星河。 ...没有人会不爱上这双眼睛。 奥莉薇在心里对自己说，露出一个绵软又亲昵的笑容，眼睛更是亮晶晶的。 “我是来找你的...你好半天没有回家了呢，我实在担心。对了，你怎么在这里呆着呀？海边本来就很冷的，你的身体还一直都不好，爷爷之前说了你那么多次，至少也要穿一件厚实的衣服。对了，正好我给你带过来了，你穿上吧。” 娇怯怯的女孩子靠过来，怀里还抱着厚实的斗篷。 茶发的少女露出一个很无奈的笑容。 “真是的，我哪里就有那么娇气了？” “...你明明就有。” 名叫奥莉薇的女孩说起话来娇声细气，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含糊，展开斗篷就披在她身上。眼底除了从未消散过的羞涩，居然多了一点难得的硬气。 于是樱谷里绘含笑任由她的动作。 ——很骄纵的模样。 可是她本就是这种受尽万千宠爱的存在。只要对上那妩丽明艳的姿容，只要那少女愿意对着自己随意笑一笑，大概就是把心掏出来双手奉上，也不会有人拒绝。相反，只会让其他人又羡慕又嫉妒...这个人居然能入得了她的眼。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就轮不到其他人说三道四了。 * 对于这个世界，樱谷里绘目前了解的不多。 ——因为她目前处于一座“与世无争”的孤岛上。 脱离之前的世界时出了意外，系统并没能让她安安稳稳到这个世界，而是鲁宾逊漂流记一样被海浪扔上岸，险些来了个出师未捷身先死。 好在少女不是真正的傻白甜，一向看得清状况，更下得了狠心。在被好心人捡回去之后，就在“昏昏沉沉”中报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在连续一周的高烧不退后，终于好转醒来，却对自己的所有情况一问三不知。 失忆其实并不像话本上那么好扮演。但是因为樱谷里绘实在长得漂亮惹人疼，身子骨更是一看就是毫无武力值，所以轻而易举地打消了小岛居民对外界人的好奇与警惕。作为“失忆人士”，她被奥莉薇一家收养，转眼就是三年。 这么算下来也是蛮不容易的。 少女看一眼坐在自己身边，怎么看都是满满的依赖姿态的女孩子。 似有所觉，奥莉薇抬眼看她，眼底是浅浅的欢喜和不安。这是一双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干净的眸子，换句话说，是少女会喜欢的那种人。于是樱谷里绘毫不吝啬地给她一个浅笑，看着（心理年龄相比之下的）小姑娘涨红面颊，整个人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晃晃悠悠。 真可爱。 樱谷里绘收回目光，心态是难得的轻松。 奥莉薇的容貌，无论是谁来看，最多只能称作是清秀。亚麻色的卷发，鼻尖面颊都分布着小小的雀斑，五官只能算作是端正，唯一称得上有点魅力的就是那双又透又亮的琥珀色眼睛，一眼就望见底的水汪汪显出她的青涩和单纯。 但这种容貌其实还是很合樱谷里绘的胃口的。 ——不是自恋，能比少女美貌的人绝对是世所罕见，至少樱谷里绘到现在还没有遇到过。既然如此，她当然不求自己的伙伴多漂亮，更多的还是希望对方干净又单纯。这样或许在面对【富江】的力量时，能坚持得更久一些。 所以到目前为止，少女很愿意跟这样的奥莉薇相处，也很高兴自己是被奥莉薇这品性还算好的一家收养。 ——哪怕日子过得稍微苦涩一点也无所谓。 毕竟对于她来说，想要过好日子实在是轻而易举，这样的日子倒是很新鲜。就当是大鱼大肉吃得太多，偶尔尝点清汤小菜开开胃了。 “里绘，还不回去吗？” 小姑娘战战兢兢扯她衣袖，好像害怕打断什么一样。 樱谷里绘用近乎无奈的眼神看她，于是看到奥莉薇瑟缩一下，看着更战战兢兢斟酌言辞，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 ...唯一说让人有点头秃的，就是奥莉薇这种过分软绵绵的脾气。 明明她樱谷里绘才是养女，也没有兴趣鸠占鹊巢，可每次看到奥莉薇这种瑟缩绵软的样子，总好像自己才是真正的大家小姐，而她只是个婢女。 ——女孩子温柔点不是坏事，可温柔不等于毫无原则的退让啊！这种脾气，别说这是个危险世界，就是和平年代不是也很容易就会被欺负吗？ 明明两个人是同龄，樱谷里绘却像极了姐姐。 ...真应该庆幸她没有什么坏心思呢。 樱谷里绘顺从自己的心思，抬起手来重重掐了一下奥莉薇的脸蛋，然后在小姑娘一脸水汪汪软绵绵的纯真中揉她头顶发旋。 “我很可怕？” “没，没有。” “那你干嘛战战兢兢的？好像我怎么欺负了你一样。你怕我？” “没有！没有怕你的...” 奥莉薇猛地抬起头来，但刚刚才硬气一点的声音很快又软了下去。 亚麻发色的女孩子眼底满满的都是慌乱，在深处却是遮掩不得的信任和喜欢，以及不知如何表达这份情感的手足无措。 ——所以说真是个傻孩子。 樱谷里绘笑着摇一摇头。 “算了，不逗你了，真是个开不起玩笑的小笨蛋。”虽说是嗔斥的话语，口吻里却有遮掩不得的亲昵和宠爱。 “我才不是呢...” 于是小姑娘嘀咕着，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樱谷里绘施施然起身。 海岛的阳光足够猛烈，可这份猛烈的刺眼却丝毫不能遮掩折损少女的美貌，难以直眼相观的朦朦胧胧中，仍然会让人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怦然心动。就像此时，站起身的少女身姿曼妙，恍若那一朵象征爱情的最妩媚的玫瑰灼灼盛开。 奥莉薇避开视线不敢再看，却不由自主摸了摸胸口。 ...慢一点，慢一点。 她急切地对自己说。 ——别跳的这么快，别发出这么急促的跳动的声音，别表现得这么明显。她们离得这么近，会被发现的。 里绘不喜欢别人表现出这种情感。 她不想被里绘讨厌。 “咦？” 很轻柔的嗓音，带着点疑惑。 茶发的少女抬手挡在眼前，向远处眺望，声音也隐隐带了点笑意，“这是跟我一样倒霉的意外客人吗？” “哎？！” 思绪骤然被打断，奥莉薇也起身看过去。 “我去看一看，里绘，你在这等等我？” ...怎么可能呢？ 看着善良又有责任心的小姑娘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少女悠悠叹一口气，满心无奈，却到底缓步跟在她身后，仿佛正在走向即将拐弯的未来。 第83章 第2章 “爷爷，那个人怎么样了？” “用不了多久就会醒了。你个小丫头，少管这些事，自己忙自己的去。樱谷，把奥莉薇带走，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唉？可是——” “好的。” 近乎温顺地应一声，茶发的少女低眸看一眼躺在榻上的黑发年轻人，又近乎无趣地收回目光，拽住奥莉薇的手腕。 ——全然无视了奥莉薇满脸的不解。 亚麻发色的女孩似乎对这个突然出现在这座孤岛上的年轻人很好奇——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所谓的外界来客，只有“失去记忆”什么都讲不出来的樱谷里绘一个，又处在这个年纪，会对这个男人很好奇也是很正常的——所以忍不住不断把目光投过去，连带着步伐也有些踉踉跄跄，好像少女很不近人情。 实际上，樱谷里绘并没有用力拽着她。但对于被樱谷里绘牵住的人，谁又有能力反抗这毫无威胁性的、温柔的力道呢？ “你还真是什么都好奇。” ——真是非常符合这个年纪又未曾经事的小姑娘形象。 茶发的美人唇角含笑，用相当漫不经心的力道轻戳奥莉薇眉心，语气也轻柔，偏偏让人觉得忤逆她的人实在是太罪大恶极。 “行了，跟我走吧。人还没醒呢，你在这里探头探脑的，平白给别人添乱。” 顿了顿，眼见着走远了些，也眼见着单纯偏偏又敏感的奥莉薇一脸慌张后悔，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才压低了声音温声细语，“那是你爷爷，难不成还不宠着你？等到人醒了，你该知道的早晚都能知道，急这一时做什么。” 该知道的不必急这一时，不该知道的...就是问了出来，也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顺其自然不就得了。 ——所以说，这就是个傻姑娘。 * 有关奥莉薇一家，三年的时间，足够樱谷里绘打听太多的消息。 事实上，这种避世已久的岛屿，对外界总是有很深的好奇与警惕。之所以这户人家能够收养樱谷里绘，还不被麻烦找上门来，也是因为他们的家世——医师世家，传承悠久。往前数几代的时候，名号在这座孤岛上报出来，是足够吓人一跳的。 可惜的是，因为天灾（樱谷里绘想，也或者是人祸），这个“家族”香火不盛。自从奥莉薇的父母意外亡故之后，就只剩下早已年迈偏偏又痛失爱子的老人，以及唯一留下来的、偏又不擅长不爱好医术的奥莉薇。 简单地说，这个曾经盛极一时的家族只是名头尚在，内里却只剩下一具空壳。 哦，对了，还有擅长又热爱医术，偏偏一身本事后继无人的老者...以及单纯得根本不理解这些、也撑不起门楣的小姑娘。 ...没什么话好说。 樱谷里绘是没能力扭转一个即将落幕的家族的。 这一老一少把她从海边捡回来抚养三年，这是实打实的恩情，少女不会否认。如果老人用还恩拜托她做什么，只要不过分，少女愿意去做；如果老人身体欠佳临终托孤，她也会在死去前照看奥莉薇；如果奥莉薇能拿定主意招婿入赘，樱谷里绘甚至愿意帮忙看顾一二。 但是多余的... 她就是想做，也没那么大本事。 谁让系统的设定里，她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呢（。） 再说了，那个老人好像年纪大了不管事，脑子可还清醒着呢，糊涂的人可没有本事在这么大年纪继续做医师。他对少女是很好，可仍然防备着她，大概会收养她都只是因为【富江】能力。樱谷里绘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求到他头上说什么“拜师”或者“帮助你们”，不用第二天，这老人就能把她扔出门去。 “里绘！里绘快来，那个人醒了！” ...得。 我的好姑娘，再问一遍，人醒了跟你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这么激动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对象呢。 樱谷里绘永远不能理解这种是喜是悲都太过明白敞亮的人。 大概因为她永远成为不了这种人吧？ 看似坐在那里发呆，实际上脑子却转个不停、简直不能再清醒理智的少女轻柔叹出一口气，长长伸一个懒腰站起身来。 明媚的阳光映衬出她纤细曼妙的身影。 —————————————————— 屋里的年轻人正在和老人一问一答。 ...气氛一时间居然还不错。 樱谷里绘走到门口时，不由得这么想。 不怪她这个态度，实在是...被海浪推上岸的年轻男子什么的，听一听这设定就知道肯定会扯出一系列的故事来。运气好，小岛能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件事；运气不好，也许所有居民都莫名其妙撞血运。 所以她一点也不像奥莉薇那样好奇，反而是带着警惕的心理审视他。 ...好在，至少目前看起来，情况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事实上，她感觉根据种种定理（？），这个年轻人绝对是很有实力的那种人。此时说话态度这么好，颇有种尊老爱幼（？）的感觉，就算是反派，应该也是深有苦衷做一堆人心中白月光的好反派（？？？）。 时不时往门口看的奥莉薇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里绘，快进来！” 聊天的声音骤然静止。原本坐在小板凳上的女孩子一下子蹦起来，跑到门口握住了她的手，把她往屋子里扯。 樱谷里绘也就安静地顺从了她的动作。 顺便认真地打量一回这个年轻人。 ——公正地讲，这个人的模样还真不错。黑色的发，端正立体又生机勃勃的五官，一双眼睛像是无时无刻都有火焰燃烧于其中，就连点点的雀斑都像是最合适的点缀，给他平添许多野性的生机和活力。 在这个世界，应该是再出众不过的好模样了。 毕竟...呃，坦率地讲，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光是这么一座小岛，她就已经见了不少旁人看着一副理所应当表情的牛鬼蛇神。凡事怕对比，跟那群家伙相比，连奥莉薇都称得上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看多了辣眼睛生物，面前这个黑发年轻人居然也能让人觉得俊俏。 对比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樱谷里绘这么想，看着对面的年轻人目光在她面上流连...仿佛定格在她身上一样。一直到少女觉得冒犯一般微微蹙起眉尖，向后微微退一步，他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迅速转开头，整个人更是“嘭”一声烧成番茄。 ...喂。 热气都冒出来了。 至于吗？ 这倒是让樱谷里绘莫名生出些好笑的情绪——大概是总是和那种情场老手打交道，遇见这么个纯情的少年，居然让心情都莫名好转。 虽然少女是不愿意多和这种单纯的人打交道的——万一招惹了这种桃花债良心会痛——但确实跟这种人相处会更轻松。 于是茶发少女眼底的警惕和冷淡渐渐褪去。 她抿一抿唇。 “这位——？” 尾音微微拉长，少女看向还拽着自己手不放的那个亚麻发色的女孩，眼底流露出恰到好处的询问。 “别担心，里绘，这不是坏人的。”太过单纯，以至于单纯得让人为之头疼的奥莉薇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你也叫他艾斯吧？我和爷爷都这么叫他。” ...你说了两句话就知道这不是个坏人？ 奥莉薇，你可长点心吧。 “...这样吗？” 轻柔的语气，说不好少女是信了还是没有。 房间很简陋，可是正因为简陋，才遮不住渗透进来的过分明媚的阳光，也遮掩不得这胜过阳光一万倍璀璨动人的美色——就在肉眼可见的金色的碎光浮尘间，茶发的美人安静注视过来，精致得无可挑剔的五官亭亭如水，仿佛比平时更添三分迷人心智的妩丽，琉璃般的眸子更是澄澈得莫名旖旎。 ——那份美丽，就好像初生的朝霞锦织、或者是将落的连绵火云，映得本应是最晴朗的天光都黯然失色。 ...周围所有的风景都褪去色彩，只剩下她一人。 年轻人朦朦胧胧地想。 但少女似乎并没有多留意他的打算。 那种过分冷淡清明的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个旋，像是皎洁又不可接近的月光，织成纱雾轻轻笼罩在他身上。又仿佛是在用这样的冷淡，击碎所有男人在面对这份美貌时，都会不由自主生出的缱绻妄想。 “我知道了。” 她淡淡说。 ——声音像是一路潺潺向下流去的溪水动听，空灵，却也疏离，是不容人接近和冒犯的高贵凛然的美。 于是对方终于慢慢从被一份单纯的、却也是极致的美貌震撼（甚至是摄人心魂）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可他又像是好不容易美梦一场，醒来发现一切都是空那样的小孩子，周身气场都莫名黯然。这种情绪坦率得不得了，甚至他根本没有一点点遮掩的意思，以至于连奥莉薇都看得出来，不由得又让人觉得好气又好笑。 ...好了，请赶紧醒一醒吧，年轻人。 樱谷里绘微微侧身，好像在避开他的视线。 ——他越是这样，她就越不可能多跟这个人说半句话，樱谷里绘还是有底线的。这种太过纯情的人不能随便碰，碰了之后才是倒霉透顶。 历史为证。 第84章 第3章 这个新来的家伙...还挺能讨人喜欢（。）。 樱谷里绘暗自嘀咕一句。 ——不是嫉妒，更不是嘲讽。 樱谷里绘当然也是很能讨人喜欢的，更准确地说，这世界上几乎就不存在有人不喜欢樱谷里绘的情况。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樱谷里绘心里更是门清，她受欢迎是因为【富江】能力，而并非她本身的性格有多好。 但这个叫艾斯的年轻人不同。 ...他是不可能有这种bug级别的能力的，可他照样几乎刷到了所有接触过他的人的好感，可见这个人是多么的可怕（褒义）。 当然，不得不说的是，就算有人不喜欢他，这家伙大概也不会在意的。 目前还真没看出来这人特别在意什么（。）。 —————————————————— “樱谷小姐？”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樱谷里绘想。 她回头，毫不意外地看见那个黑色头发、名叫艾斯的年轻人。 说起来这个人也很有意思，明明是失去意识漂到这座岛上的，随身的小东西居然一件都没丢。此时他头上的就是属于他本人的一顶橙色帽子，正中央镶嵌着一枚笑脸一枚哭脸，折射的冷光即便隔得这么远也能看得分明。 有点邪气的东西，却莫名很符合他的气质。 少女犹豫了一下，却到底没有开口，只安静注视着他。 仿佛只是一转眼，那个黑发的年轻人身影消失在原地，就已经出现在她身边。他坐在紧挨着她的一块巨石上，顺着她刚刚眺望的方向向海面望去，从侧面看，他的眼睛居然如初生的幼童般明亮清澈。 樱谷里绘也再次向远处看去。 ——很可惜，她对自己说。即便是再次看去，远处也只有海天一色，以及近乎孤独的阳光。她自己受得了这个，可这样的千篇一律，不知道劝退过总是想要跟她的关系更亲近一点的奥莉薇多少回。 “樱谷小姐是对外面的世界感兴趣吗？” “也许是吧。” 茶发的少女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口气称得上温和。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这个年轻人的纯情？虽然知道自己不会和这种太单纯的人谈恋爱，但是和这种人聊天说话，心情总会不自觉的更轻松一些。也正因如此，她才不吝惜于给这个人一个...足够让岛上所有认识樱谷里绘的人嫉妒不已的好脸色。 艾斯看了她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 ...也许是因为这份美貌实在是太犯规了。犯规到总让人不得不怀疑，拥有这样过分美丽而脆弱的姿容的少女...是不是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又是不是只要一眨眼，就会像泡沫一样消散在这汪洋海面。 于是想要看她，又不敢看她。 “樱谷小姐真的也是外面来到这里的吗？” “谁与你说的？” 短暂的沉默后，少女终于愿意认认真真地看向艾斯。但是这样的目光实在太蛊惑人心，所以她在对方似乎烧成番茄后轻笑一声，转开视线，语气却也不由得轻柔，“算了，不必你说我也猜得到，是奥莉薇吧？” ...虽然这也不是奥莉薇的错。 樱谷里绘一直很清楚奥莉薇的不安。对于这个过分天真单纯的小姑娘来说，她不懂得什么人心险恶，也不会想到自己泄露的消息会导致什么结果。她最担忧的、也是唯一担忧的，只是有一天樱谷里绘恢复了记忆，会离开她身边。 ——仅此而已。 樱谷里绘看人的眼神还是蛮准的。从这个男子上岛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奥莉薇肯定会试着询问外界的消息，重点是...有关她樱谷里绘的消息。 生气吗？ 没什么可生气的。 少女知道自己【富江】的能力有多强大。奥莉薇只是这样旁敲侧击，而没有采用更强硬更难以言说的方式，已经算是心地善良了。更不用说，对于女孩子，尤其是善良单纯的好女孩，樱谷里绘总是更心软也更宽容一点。 “不过看起来，你也没有见过以前的我。” 少女轻描淡写瞥他一眼。 “很抱歉！” “这有什么可抱歉的？从来没有人规定说你一定要认得我吧。”茶发的美人托着下颔继续向远处眺望，口吻颇有一分漫不经心，“奥莉薇那孩子天真的不像话。这种“认识”简直就像是大海捞针，我根本就没有期待过，连失望都谈不上。” “不，其实...” “嗯？” 樱谷里绘含笑看向他。 璀璨的阳光下，她的眼眸如星，实在太过精致也太过妩丽的五官，好像想要蛊惑所有眼见过这份美貌的生灵。 于是艾斯犹豫了一下，很多话到底没有开口。 ...他该说什么呢？ 其实他确实是有自己的想法。 ——像樱谷里绘这样闻所未闻的美貌，是不应该毫无名气的。艾斯虽然不怎么关注这些东西，可某种存在会不会出名、该不该出名，并不是完全不了解。既然这个名字丝毫没能被新世界记住，那么樱谷里绘要么是某个强者高层重要的人（比如妻子，再比如女儿）被好好地保护起来...要么是从小同样被精心保护，百般“娇养”的玩物或礼品。 看少女通身的气质，大概是第一条吧。 ...真是太好了。 艾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松这一口气。 “如果你的问题问完了，那么换我来问一问你。”茶发的少女低头摆弄着脖颈处垂下的银色指环，口气透着点漫不经心，“你会介意吗？” “咦？！” “你会不会给这座岛带来什么麻烦？” 再抬起眼睛的时候，少女已经微微抿住了嘴唇，唇色因此而越发嫣红。在对面少年因为话题的陡然转换而惊愕不已的目光中，她的眼眸澄澈又晶亮，这么注视着人的时候，好像把人心彻底映衬出来的镜面。 ——却丝毫不能让人觉得被冒犯。 美丽是一种原罪，美丽也是一种特权。 —————————————————— 当然不是她想要搞事。 ——樱谷里绘说话做事有自己的一套原则。对付心机深的野心家，少女不介意跟着对方兜一百八十个弯，最后在只言片语里寻找线索；而对付这种直球派...兜圈子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给对方挖陷阱说不定最后会把自己噎出一口血来。 ...以往经历为证（。）。 自从他醒来，樱谷里绘就一直在留意他，到目前差不多有了足够的把握：至少看这个叫艾斯的年轻人目前的态度...他算得上是直球派，跟他瞎扯没什么意义；就是这个人真的在演戏，为了演戏演足全套，也会拿出自己的诚意来。 少女漂亮的眸子在他身上打了个旋。 ...脸可以欺骗别人，言语可以作为伪装，可是身上那些伤痕是再有力不过的对过往的标记。所以...他要是敢说没有这回事装傻糊弄，她就把这家伙背后的那个巨大的刺青画下来拍到他脸上（。）。 艾斯摸着头笑了起来。 “你怎么跟那个老爷爷说一样的话呀？” ...？？？ 你几个意思，想搞事？！ 仗着她打不过你是吗？ “对不起，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眼见着茶发的美人微微蹙眉，黑发的年轻人瞬间弹跳起来，一个深鞠躬，“非常抱歉！这件事说起来很复杂...其实我本来是想要离开这座岛的。但是如果我走了，那个家伙找过来，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对无辜人动手，所以我就决定在这里等他了！你放心，岛上的任何人都不会被牵连进来的！” ...信你鬼话。 谁会把自己的安危全数托付给一个陌生人？ 至少樱谷里绘不会（。）。 少女仍然蹙着眉打量他。 ——年轻人面上倒是一副真诚的表情。 说实在话，艾斯的礼节真的很不错，尤其是餐桌礼节——如果没有这pig一样的食量和中途一定要睡一觉的魔鬼习惯的话。比起那不一定会到来的，不知是何立场的敌对方...她心里倒确实更愿意相信这个一身主角（或高人气配角）气场的家伙。 樱谷里绘终于慢慢垂下眼帘。 “你不累吗？” “啊？” ——保持了一个动作这么久都不动，倒也是够能耐的。 她轻轻呵出一口气。 “我要回去了。”她施施然站起身来，口气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温和与轻柔，于是好像所有若即若离的矛盾都化为乌有，只剩下满腔的旖旎，“海风很清爽，不过我到底呆了太久，奥莉薇会担心的。阁下就请自便吧。” “咦咦咦？！” 走出一步，少女站立在原地，若有所思。 半晌，她到底回眸看他。 “是你说的，那个未知的麻烦...你会处理好，对吧？” “是，是的！” 虽然很懵，艾斯还是很坚定的回答这一声，眼睛明亮又澄澈，仿佛永不熄灭的火焰在他的眼底灼灼燃烧。 于是短暂的沉默后，樱谷里绘突然笑起来。 “那我期待着。”她轻声说。 ——那是一个实在太过美好的笑容，于是仿佛还有些凛冽的海风都瞬间化作柔软的春水与浮絮，映得天光都越发明丽辉煌。 第85章 第4章 什么是真正的美丽呢？ 这是一个古往今来从没有真正答案的命题。 ...仅限于没有见到樱谷里绘之前。 —————————————————— “樱谷小姐，等一下我！” “...你怎么会在这儿？” “啊哈哈哈哈...这个，说起来...我被老爷爷撵出来了呢。啊，我也不好意思总是吃白饭嘛，总要帮帮忙的。” “你是不是吃饭的时候又睡着了？” “嘛，那个...” “...活该。” 最后一声是带着轻柔的笑意的。茶发的美人眼底有片刻流淌过柔软，但很快又回归这些日子几乎无时不在的冷淡与疏离，转身快步走远。 ——虽然很轻易的就被男人跟上就是了。 怪不得一直跟着她的奥莉薇（因为【富江】能力尚在，少女还是很少自己去采药的）被老人留住，奥莉薇也接受了，原来是派了另外的帮手过来...可这个帮手为什么怎么看都感觉是猪队友呢？ 樱谷里绘陷入沉思者状态。 “嘛，那个，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抓一抓自己的头发，艾斯的语气莫名竟有些小心翼翼。 樱谷里绘看他。 眼神平静得莫名诡谲。 “...？？？樱谷小姐？” “我是出来采药材的，你认得那些植物吗？” 见对方丝毫没有打消这个破主意的意思，少女叹一口气，语气很轻柔，也有一点无可奈何的味道。 艾斯再次抓一抓头发，笑得很爽朗。 “我不认得啊！” “？？？” 这么果断又不羞愧的语气？！ “没关系嘛！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看着好看的我都摘来，回去再给老爷爷辨认一下不就好啦？” ...才不是那回事啊！ 快给我向医术和药学（尤其是背书背的要死要活的学生们）道歉！ 樱谷里绘一时间居然觉得有点崩溃。 ——算了算了。 明明外表看着是还算有点心计的邪性，本质却到底是个单细胞。真的跟这种人计较，就是她樱谷里绘，怕不是也要折寿十年。 惹不起惹不起，大佬，溜了。 * “把那个放下，那个是有毒的，不能带回去。” “哎？可是长得很像啊？” “还是有区别的。” 叹一口气，茶发的少女任劳任怨地走过去，给好奇宝宝一样的大孩子（是的，这本质上就是个大孩子！）指出两者之间的区别。 ——是的，她认输了。 跟这种认定了什么事就一条路走到死的家伙是讲不清楚道理的。倒不如早点把今天的工作结束，然后早分开早好（。）。 樱谷里绘式冷漠jpg。 她站在黑发青年（这个年纪...应该勉勉强强算得上是青年？）的身后，看着他满心好奇和疑惑地摆弄着这些植物，觉得自己今天应该是不可能完成任务的，居然莫名生出些自暴自弃的放飞自我。 “所以这个一点作用都没有吗？” 他好像很遗憾。 “当然不是。这个的根茎其实可以做菜，而且味道还不错。” 他听见少女轻轻笑一声。 “那——” “但是我们是在采药材，艾斯阁下。”纤白的手指轻飘飘就把那株已经快要被玩坏（？）的植物拿走，力道很柔和，但艾斯一点都没办法反抗她，“相比于那点作用而言，一旦弄混了药材会导致的结果，绝不是常人能接受的。所以就算它有这种用处，在这种时候，我们也不能把它带走。” 这么说完，少女站直身体，于是热度降下来，那股若有若无的、撩得人心猿意马的馨香也终于远离。 艾斯深深埋着头，直到感觉到少女已经把距离扯开，才拍了拍自己又一次滚烫的脸，强迫自己物理降温（？）。 “好了，请快走吧，好吗？”樱谷里绘轻描淡写地瞥他一眼，说不好那眼神里的笑意是深是浅，“请稍微收敛一下您的好奇心吧。虽然我很理解您，但是再这样下去，我们怕不是要在荒地里过夜。” ...绝对会感冒的啊喂！ 她樱谷里绘可不是那么强壮的人，她很有自知之明。 “可是这些东西还真的是意外的有趣呢。”物理降温成功（？），艾斯乖乖地站起来跟在她身后，一双眼睛好奇地左看右看，“樱谷小姐你也知道好多啊。” ...谁让她久病成医呢？ 如果你在每个世界都经常生病，还经常流落到什么科技点低下的世界，你也会很快学会辨认各种药材并自己给自己开药方的。 少女毫不犹豫地自己吐槽自己。 讲真话，这么多个世界走下来，时不时就来这么一遭...别的不说，她自认现在对这些药材的辨认程度比老人也差不了什么。她更看得出来，如果不是老人坚持着家族传承，说不定真的会收她为徒。 毕竟在他心里，这些都是自己教的，而樱谷里绘接受的飞快（。）。 毫不脸红jpg。 —————————————————— “现在就要回去了吗？” “是啊。” 樱谷里绘看了看天空。 “再拖延下去，还不等回家，天就要黑了。我不管你怎么想的，反正我可一点都没有走夜路的想法。” 她微微笑起来。 艾斯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被他自己咽了下去。 “事先说明，今天的任务没有完成全部都是你的错，我可是不会为你背锅的。”少女的声音很轻柔，隐隐的笑意莫名带着缱绻的柔情——哪怕理智上知道这些都只是错觉，“要是爷爷怪起来，你就自己受着吧。” “哎？别这样吧！” “不管。我可是劝过你的，是你不听。” 茶发的少女含笑摇头拒绝，很娇俏的样子。 ——虽然她已经尽力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过面对这种单细胞生物，心情的放松是很难自己控制的。更何况...对于这种一身阳光与率真的人，本质上确实不需要太过防备，因为他们可能根本就不懂这个（。）。 樱谷里绘私心里很希望自己能和这种人做朋友。 只可惜是异性，她不得不畏首畏尾些。 保持着恰如其分的距离，少女一步步顺着窄小的山道一步步向下走。 ——不得不吐槽，这座孤岛还真是颇有原始味道：有山有水有树林的，重要的野外生存条件一样不缺，简直就是专门预备给人过原始生活（。）。 她拨开一束半人高的杂草。 两人已经不再交流，但气氛很平和。 直到坚持着走在她身前（明明没有完全记住路，还要少女不停地提醒他注意方向该怎么走）的年轻人步伐突停。 毫无提醒，樱谷里绘差点撞在他身上。 但是这相对于目前的场景来说也不算重要了。因为他浏览四周，再落回到眼前时，已经不由自主地拧起了眉。 “樱谷小姐，很抱歉，我——” “波特卡斯.d.艾斯——！” 中气十足的吼声，不知道带了什么样的力量，几乎传遍岛上的每一寸土地，近乎要将普通人的耳朵震聋。 山石都似乎开始震动。 ...糟糕！ 她本人是很冷静的（虽然一开始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但这毕竟只是一条破旧的山道，脚下的石头因为这声音摇摇晃晃，已经开始不稳定起来。 ——这是什么魔鬼嗓门啊！ 迫于无奈，她伸手想要把身边的青年当立柱虚虚扶一把。 纤细白嫩的手指落在他肩膀上。 ...滚烫。 她感觉对方身上的体温瞬间升高了。 ...你不至于吧？ 樱谷里绘是真的有点无语。她抬起头来，波特卡斯.d.艾斯已经又一次烧成了番茄，顺着鼻孔耳朵冒白烟。 这个纯情程度未免纯情的有点太过分了。 少女想要扶额。 她看着年轻人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近乎慌乱地扑腾起来（。）。 “艾斯阁下，你不必...” “波特卡斯.d.艾斯！你逃不掉的，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我要把你的尸体送给白胡子，快出来受死吧！” 震耳欲聋的吼声引得脚下的石块越发震颤。 而也就在这声音再次响起来的时候，黑发的男子骤然褪去刚刚的青涩和纯情。随着声音越来越靠近，他冷冷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脸上更是缓缓浮现出一种亦正亦邪的近乎冷酷的神色。 但是在转头看她的时候又不自觉温和许多。 “抱歉，失礼了。” 有力又滚烫的手臂突然搂过来，把她近乎按在怀里。艾斯不喜欢穿上衣，此时贴在他完□□露出的胸口，甚至可以听见对方急促如鼓点的心跳声。还没等她完全回过神来，男子就搂着她一跃而下，耳边于是尽剩下带起的凛冽风声。 “！！！” 脚尖轻轻触地。 艾斯好像抱了个烫手山芋一样迅速放手。 “非常对不起！”几乎就在放手的同时，他并直双腿深深鞠躬，行了个大礼，“情况比较焦急，等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好好的向樱谷小姐道歉的！” ...所以说，你不至于吧？ “不过请原谅，我要先把这件事解决...请樱谷小姐放心，安心地在旁边等待一下，我会很快处理好的。” 他抬手压一压头顶的橙色圆帽。 那个笑脸和哭脸在阳光下折射出冷硬的光芒。 第86章 第5章 ...对面那个家伙，怎么长得这么牛鬼蛇神？ 面无表情jpg。 by.樱谷.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能有个长相真正意义上能看的人吗.离开这个世界时她不会连最基本的审美都没了吧.细思极恐.里绘。 —————————————————— 说实在话，樱谷里绘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着实被这些过分夸张的长相吓了一跳，就连奥莉薇都被她勉为其难用来洗眼睛（？）。虽然呆的时间久了，忍耐力有所提高，骤然对上这种毕加索式的五官还是让她满心吐槽。 五官一个比一个不端正，气质更是一个比一个凶狠，生得很符合“正常人”的定义都是件难事。 ...还有这种身高也未免太过分了点吧？ 真的不怕生殖隔离吗？ 樱谷里绘揉了揉后脖颈，觉得微微有些酸痛。 她的目光平静地在这两人身上流连。 跟这种人相比之下（划重点），艾斯真的是个难得的美少年...他们不是因为这个才打起来的吧？比如艾斯被动抢了他老婆，一怒之下来了个生死战，不死不休追杀到这里来什么的？这种故事很适合用来编个话本呢。 如果哪天真的饿肚子，说不定可以考虑去写小说。 少女抬手揉了揉眉心，说不清道不明的轻松。 ...是的，轻松。 就算眼前两个男子汉摆出一副世界大战即将到来的严肃模样（其实并没有），也没能让少女多认真地注视他们。 她垂落的眸光近乎冷淡。 ...虽然这种事情不能简单地形容为“道理”，但也是多个世界历经下来的经验之谈：无论是看长相、看气质、还是看行事风格，双方都是“至少也有很多戏份的重要配角”和“绝对活不过一集的炮灰”的差别。 换句话说...... 她不觉得艾斯会输。 再说...就算艾斯会输又怎么样？如果连艾斯都打不过这家伙，难不成她樱谷里绘就能赢？那才真正的做春秋大梦。 少女这么对自己说。 所以她只安静伫立于原地。 * 说实话，艾斯并没有把这个对手放在眼里。 ——因为并不值得。 虽然这两天面对岛上的这些平民时，他表现得很好脾气，可那只是因为这些人是弱者，而且是理应被保护的弱者。身为波特卡斯.d.艾斯，他有与传统意义上的海贼格格不入的善良；但身为白胡子的二番队队长，他也有独属于自己的冷酷和傲慢。 对于强者，“温柔”与“傲慢”，在本质上无甚区别。 不过是又一种表现形式而已。 他扫一眼眼前这个家伙。 ...真丑。 他莫名吐槽。 其实他原本根本不会在乎这个的。大概是因为最近看得最多的就是樱谷小姐那过分妩丽明媚的姿容，所以再看见这种家伙的时候，瞬间感觉自己从天堂落到地狱...虽然他自己心里很清楚，如果用樱谷里绘作为鉴定容貌“合格”的标准，那这世界上除了她一个，大概再也没有人有资格称一声标致。 像这样的容貌，得见一次已是终生有幸，根本不可能再遇见第二回。即便是艾斯的阅历单薄，也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这一点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咦，好像不该用在这里哦？ 并不怎么爱看书的艾斯一时想不到合适的描绘词语，一时居然想要抓头发，于是在对方看来就颇像是目中无人的狂妄。 “你这是在看不起我吗？！” ...你怎么知道的？ 艾斯的眼神生动透露出这个意思。 “臭小子，你别太狂妄了！” 对面的男人气愤至极，本就无比丑陋的五官越发狰狞起来，倒颇有些小儿止啼的功效。不过海贼中多面貌丑陋者，气势凶悍者本就一抓一大把永远都不缺，更不必说实力这种东西从不是谁更凶谁越强，这点虚张声势的把戏自然吓不到艾斯。 所以黑发的年轻人只挑一挑眉。 ...很傲慢的神色。 是的。 ——他当然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起过这个家伙。 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当然，对于海贼来说，这算不上什么罪。艾斯看不起这种藏头露尾只敢肆意欺负弱者的家伙，但也没那么多的兴趣四处管闲事——但是这家伙居然没脑子到在白胡子海贼团的领地胡作非为大发诳语，对于无限尊崇白胡子的火拳艾斯来说，就是这家伙嫌命长的标志。 艾斯自然当仁不让地一路追杀他。 这种恃强凌弱的垃圾，就是躲躲藏藏的本事不错，才耽搁了他这么长时间。说来尴尬，他根本没认真过，只想直接一个“阳炎”烧死了事。之前不过是突遇海浪才没能把人干掉，倒让这家伙估计错自己的本事，得意起来了。 连唯一称得上优点的自知之明都没有了。 年轻人在心里嘀咕一句，面上却是面对敌人时特有的几乎讥讽的冷酷，黑色的眼珠带着点点寒光。 有滚烫的火焰在艾斯身上燃烧起来。 —————————————————— ...是一看就足够滚烫的火焰呢。 樱谷里绘轻声对自己说。 ——已经开始战斗的两人好像不约而同地忘掉了她（当然，这点要感谢粗中有细的艾斯同学，那个家伙自始至终没有看见少女的脸）。即便如此，她仍然乖巧地伫立在原地，远远旁观因战斗而掀起的沙浪。 其实她是想走的。 樱谷里绘是个足够冷心冷情的人。 她不担心艾斯（其实主要是担心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对战斗也没有任何的兴趣，倒更担心自己吸引了敌人的兴趣，变成人质或者被其他的麻烦缠身。事实上，她觉得自己对艾斯最大的帮助就是不给他惹出意外情况，所以在他们对视开始，少女就已经不着痕迹地向远离战场的方向移动。 她是真心想要离开这儿静候佳音的。 ——直到她看见一条条狐尾般的火舌蔓延开来，恍若将天光都染上颜色。 “......” 少女安静地站在原地。 她看过去，眸光有一瞬的复杂难言。 ——那一定是足够将人瞬间化作飞灰的烈焰。即便她站在足够远的位置，也能感觉到那橘红中蕴藏着的、近乎狂暴的温度与力量。 眉目皆可入画的茶发美人微微抿唇。 ...在这冲天的火光里，她的面色似乎被映衬得越发苍白，只被她抿起的唇瓣尚有一丝嫣红。如果仔细看，那一双琉璃色的眸子折射出晕红的色泽，于是竟好像往日的冷硬无声碎裂一地，只剩下若有若无的浅浅温度。 她恍惚间，竟向着远处的烈焰漫天迈出一步。 “阳炎——！” 是明亮的年轻人的声音。带着无所畏惧、一往无前的气势，仿佛可以击碎这尘世间所有桎梏他的有形或无形的枷锁。 但是...... ——不是他。 ...是自己脑子糊涂了。 樱谷里绘沉默着，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胸口——那枚银色的指环静静垂落，在漫天的火色里，竟也被映衬出一抹橘红的暖意。 她不自觉地把戒指攥在手心里。 抬头。 战斗好像快结束了。 她这么对自己说，目光沉静如水，在那道周身弥漫着火焰（或者说，他就像是火焰的化身）的身影上流连。 ...即便是离得这么远，她也能感觉到火焰的高温，好像原本空洞冰冷的灵魂都被这样的火焰染上温度。 那种寒冰覆盖灵魂一样的冰冷...仿佛都可以在其中消融。 ...很温暖。 她又重复了一遍，好像在加深自己的什么认知。 * “这就是冒犯白胡子的下场。” 一身的火焰缓缓熄灭。黑发的年轻人抬手，正一正自己头顶的帽子，声音难得的有些低沉和冰冷。 他用近乎冷漠的神色注视眼前敌人的尸体。 直到彻底化作灰烬，他才带着一脸尚未完全褪去的寒意转过身来。 ——然后他就僵硬在了原地。 “唉？樱，樱谷小姐？”他露出一副称得上是傻乎乎的样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仍然伫立在远处的身影，“你，你还在这里吗？” ...为什么还没走啊！ 当然不是想赶人，可是...不是说自己很不想要赶夜路吗？他早就意识到少女不想要涉及进这场争斗的心思，才没怎么留意，还以为她早就已经走人了呢！如果知道的话...咳，他当然不会放过那个家伙！可如果知道的话，至少不会这么暴力啊！ 艾斯一脸的十级颜艺，战战兢兢看过去。 那个茶发的少女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那，微微垂眸，流淌的眸色过分沉静，以至于读不出她是怎么样的心思。 ...不会真的吓到她了吧？ ——qaq! 就在他自己也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的慌乱里，那个少女终于抬起眼睛。 她忽然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 “...樱谷小姐？” 他听见自己的喃喃。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笑容啊。仿佛眉眼间所有的冷淡与疏离尽皆褪去，于是那过分稠丽明艳的容颜仿佛想要把这天光彻底灼烧，浅浅流动着的眸色柔软又缱绻，万般情愫若有若无的在其中流淌。 ——即便她伸出手邀人一同步入地狱，也再没有人能拒绝她。 第87章 第6章 “你在这做什么？” “啊！！！” “躲什么，我这么可怕吗，让你每次看到我像是看到鬼一样？” 少女的嗓音异常轻柔。 艾斯原本坐在地上摆弄着一株药材——叶子已经被尽数扯了下来，根茎也被晒得发蔫，一副惨遭rou lin的可怜模样。也不知道他是在想些什么，居然一直让女孩子走到他身边，直到听见声音才回过神想蹦起来。 纤白的手指轻轻落在他肩膀上。 ——动作很轻柔，轻柔得甚至称不上用了力道，指尖带着点她微凉的体温，于是他就彻底失去反抗的能力。 不敢挣扎。 ...不能挣扎。 樱谷里绘俯下身来。 “我很让你害怕？” “不...不是。” “可看你现在的表情，就是很害怕我啊。”含着笑意的声音婉转入耳，带起一片涟漪，“你瞧，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敢，是我长得不好看吗？” ...当然不是啊！ 事实正好相反，就是因为太...太好看，才... “你这个样子，我真的会很伤心的。”头已经快要迈进地里的艾斯看不见她，只能听见少女很忧郁的口吻，仿佛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我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嫌弃过，我真的很伤心，伤心到要掉眼泪的那种呢。” 不不不不不不！ “樱谷小姐，我——” 艾斯终于抬头。 然后他就僵硬成雕像。 ——茶发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蹲在他身前。 少女姣好柔美的面容近在咫尺——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漂亮的女孩子垂着眼帘，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一瞬间给人的感觉好像要掉眼泪。 可当艾斯已经要因为这种慌乱炸成烟花的时候，她骤然抬起眼睫。 这一刻才能看出，樱谷里绘的表情并没有像她的口吻那样委屈伤心，反倒是噙着盈盈笑意，仿佛世间最美好的景色都在她眉眼间流淌。水漾的眸子更是旖旎多情，琉璃般的易碎，带起一片远非言语能形容的瑰丽稠美。 “话怎么不说完呢？你怎么啦？” 樱谷里绘柔声细语。 她依旧在微笑。 那种噙着笑意的样子实在是太美好了，尤其是流动着若有若无的情意的眸色，好像一定要整个世界都沉醉在她的眼底才甘心。 茶发的美人伸手，好像想去摸一摸艾斯的面颊。 “樱樱樱樱谷小姐！” 艾斯猛然间蹦跳起来。 浑身冒着热气，甚至手指和肩膀等等的位置已经有小巧的火苗跳跃起来，好像连他的能力都已经不再受控。 ——他应该立刻逃走的。 艾斯听到自己的心里有这么一个声音在说话，不同于他此时身上滚烫的温度，充满了冰凉的讥讽。 以他的实力，只要他是真的想摆脱眼前的人，樱谷小姐甚至做不到再看见他的影子——是的，前提是，他是真的想摆脱她。 你是真的不喜欢她吗？ 那个声音又在说了。 像是冷笑。 ...那你为什么还愿意让她一次又一次找到你？又为什么在她把那种如水的目光落在你身上时满心欢喜？你连真实的情绪都遮掩不住，唯一努力伪装的原因，不过是害怕被她发现你真正的心思。 承认吧。 他听见那个冰凉的声音，好似从未放弃过把他拉进地狱。 ...承认吧，你是高兴的，高兴于眼前的女孩愿意把目光驻留在自己身上，高兴于...她好像是喜欢你的。 “我真的至于让你这么害怕吗？” 樱谷里绘也站了起来。 她摇着头笑。 茶发的少女眼底仿佛有一瞬间的忧郁流淌，但很快化作近乎轻柔的叹息，轻柔到仿佛愿意接受眼前人所有的任性。 ——那是忧郁，却也是足够让人迷醉的忧郁。 “抱，抱歉，樱谷小姐！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声音落地，人已经不见了影子，“我我我我们之后再聊吧！” ...之后再聊，需要结巴成这样吗？ 找理由找成这样也真是个小天才。 茶发的少女唇角微微一挑。 —————————————————— 这是喜欢。 这不是喜欢。 这是喜欢。 * 樱谷里绘轻易是不会对纯情少年下手的。 ——因为她良心会痛。 因为本身很难对别人真正产生“喜欢”的情绪，因为知道自己很难给他们真正想要的回复...她才会尽量挑选那些游走花丛间的人物。因为对花花公子，少女觉得双方半斤八两做的是一样的事，就干脆谁也别说谁；可面对那些纯情的年轻人滚烫又炙热的情感，就算是她也总会产生对自己太渣的嫌弃。 ...这么说来有点好笑是不是？ 可这确实是她仅剩的良心，也是为什么她几乎从来不找那些一看就很好攻略的、把自己当成初恋白月光的天真孩子（。）。 前提是，她当真对所有人都没什么特殊的好感。 听起来是不是很有趣？ 所以说，如果她突然对某个人特殊的话—— “里绘，你真的，真的...？” “是啊，不行吗？” 茶发的美人偏过头来笑，还顺手揉了一把奥莉薇的头发，眉眼流淌着的满满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奥莉薇绞弄着自己的手指。 她怯生生抬眼看走在身前两步的女孩子。 茶发的年轻姑娘穿得很简单——虽说在这么落后贫苦的小镇，想穿的华贵也做不到——可即便是这种布衣荆钗也根本无法折损樱谷里绘的美貌。她茶发的长发里仍然簪着小巧的野花，只是今天居然全都是橘红色的，像极了那个年轻人第一眼给人的感觉。 “你真的喜欢他吗，里绘？” 前面的姑娘似乎步伐微微一顿。 “是的哦，我很喜欢他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凛冽的海风，少女的回答明明是再清晰不过的，含笑的声音听在奥莉薇耳朵里仍然显得模糊。 茶发的少女垂眸，看自己的影子。 ...至少，比起那些在她眼里等同于花花草草的家伙，肯定更被她喜欢。 樱谷里绘揉一揉手腕。 ...那是一串很普通的贝壳手链，普通到任谁都不会多看一眼，唯一的特殊之处就是这是她自己实在太无聊的时候亲手捡来，又挑出大小相似颜色寡淡的串到一起，在她眼里最大的用处就是夏天戴着时给人点难得的凉快。 啊，扯远了。 她无聊地转一转贝壳手链，眸色莫名冰凉。 ——可归根结底，樱谷里绘还是那个太任性、任性到根本没有把任何人真正装进眼睛里的存在。她所谓的温柔和体贴，只是因为她不在乎，才会愿意给予这一点点像是傲慢的好心。可对于能触动她一点心绪的—— 为什么不去得到？ 为什么不去争取？ 对于受尽世界和法则宠爱的樱谷里绘来说，不去争取只是因为太普通也太常见，而对于自己真正有一点点感兴趣的... 她自然想要得到。 她也肯定能够得到。 ...这才是【富江】能力的拥有者啊。 她违背那么多个世界以来坚持的原则，她主动对自己不应该接触的类型出手...那么作为交换的代价，她自然也愿意给自己“喜欢的人”别人绝不会得到的温情，她会让那个人也觉得，自己是真真正正地动了心的。 她不懂得爱。 但她可以给予别人“爱”的错觉。 ...是难以言喻的情爱，是足以让人心生为她下地狱的至死不渝。 他们也会心甘情愿为这一时的“爱”粉身碎骨——哪怕日后回忆起来，也只会庆幸有过这胜过天堂的恋情。 ——难道这不好吗？ —————————————————— “呐，你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吗，艾斯？” 不过她还是那个习惯被娇养的女孩，这种隔着薄薄一层纸就是不捅破的游戏，樱谷里绘确实没兴趣玩太久。 纤细的手臂虚虚环住年轻人的脖颈。 ——她根本没有用力，或者说她最大的力道对这些强者也根本无用，可是就是这世界上的最强者，也不具备在这时候挣开她束缚的能力。 ...或许是这世界上最冷硬的钢，也总会败给女子的千般绕指柔。 尤其是，樱谷里绘的。 茶发的少女唇角还有一抹浅浅的笑。 那个躲了她好几天却一直没有躲彻底的人就在她面前，近距离地对视着那过分明丽的容颜，白色的热雾顺着他面孔缓缓飘起，整个人又一次熟成了番茄。 可就是这样，在这样近的距离，艾斯已经根本无法把自己的视线转移开。 ...任谁也做不到。 笑意加深，少女唇边已经是近乎妩媚的笑意。 “...那么我只说一遍。我喜欢你，艾斯。” ——那双琉璃色的眼睛温柔得像是盛满水色，世间最让人粉身碎骨的情愫都流连其中，可她的口吻有那么一瞬间居然像极了叹息。 男子僵硬如钢铁，只能感觉到茶发的少女缓缓靠过来，整个人几乎依靠在他怀里，轻柔的呼吸在面上划过，最后唇瓣一触即分。 她的唇花瓣般柔嫩，却微凉。 这一声如同柔软的叹息。 “——跟我在一起吧，艾斯。” 第88章 第7章 “把那个放下...我明明是告诉过你这个有毒吧，你怎么又忘掉了？要是今天你又害得我熬夜往回赶，你看我怎么教训你。” “哎？怎么教训？” “你真敢来问我啊！” 把黑发年轻人攥在手里的那朵蔫了吧唧不能再可怜的花抽出来，仔细看了两眼后，再顺手别在他帽子上。茶发的少女直起身子，眼底是无奈又柔软的笑意。 “咦？咦咦咦？” 艾斯一脸懵地抬手去摸。 “男孩子戴花会很丑的吧？这种装饰不适合我，我就...” “不是你自己摘的吗？” 樱谷里绘点一点他眉心，“谁让你控制不住你的手？我必须要给你点教训才行。自己摘的东西，你就自己老实戴着，不许拿下来。” “奥莉薇看到会笑话我的啦！” “那不也是你活该吗？” “qaq里绘...” “你摘下来试试看？”茶发的少女挑一挑眉尖，总是给人柔和感的容颜莫名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感觉，“你试一试？” “噫——” * “里绘！欢迎回来！” “嗯，今天的奥莉薇也好乖。” “不要拿我说笑啦，里绘，这种玩笑什么的...” 瞬间涨红面孔的小姑娘似乎很想要转移话题，于是挣扎着（看起来这个动作十分困难）把目光投向茶发少女身边的年轻人。 “也欢迎你回来，艾斯大哥...哎哎哎？艾斯大哥，你帽子上好像有东西，是不是采药的时候勾到了...呃...艾斯大哥，你有这种、这种爱好的吗？” 眼露震惊的小姑娘开始结结巴巴。 那种眼神像极了看到隐藏极深却一不小心在她面前暴露本性的社会渣滓。 艾斯：“emmm我可以解释的...” “不，不用了。” 奥莉薇（自认为）很冷静地后退一步，吞了口唾沫，“马上要开饭了，你们收拾一下就进来吧，里绘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一眨右眼。咳咳！我是说...” “噗。” 樱谷里绘这回觉得自己是切切实实被奥莉薇可爱到了。 她笑出声来。 “犯什么傻呢。”她用力揉一揉奥莉薇头顶的发旋，“是我在跟艾斯开玩笑哦。真看不出来，奥利维你年纪不大，脑补能力倒是很出色嘛。” “不要说得我像个小孩子啊，我明明比你大的！” 本能炸裂的奥莉薇气鼓鼓。 回过神来后，她用很惊讶的眼神看艾斯。 ——这回是看到绝无仅有好男人的眼神（或许还有些同情？）。 “真的吗？我是说...”看到帽子上艳俗得不能再艳俗的花，奥莉薇又咽了一回口水，“真的是里绘你做的？艾斯大哥你也没生气？感情这么好啊...” “这有什么？他会和我生气吗？” 樱谷里绘耸肩。 她歪着头看一眼艾斯，琉璃色的眸子深处是柔软又娇憨的笑意。 “呐，奥莉薇都这么说了，那你会跟我生气吗？” 声音甜而软。 她面上是丝毫不遮掩的、已经知道答案的理所当然——是那种因为受过太长时间的娇宠，所以会对自己的一举一动...无论是理性还是任性的一举一动都觉得合情合理的神色。但是正是因为她这份过分的美貌，即便少女偶尔像这样把自己的骄纵摆在明面上，也只会让目睹的人满心酥软。 ——尤其是现在这样，即便在说笑，在看向他时依旧满眼柔情的时候。 柔柔柔柔情...... 艾斯又“唰”一声烧成了番茄。 “没，没有...” “你瞧，奥莉薇，艾斯自己都没有跟我生气嘛。”茶发的少女轻快笑起来，凑前一步，踮起脚跟吻了一下他的眼睛。 她纯黑的睫羽轻快颤动，泄露出的眸光闪烁着灵动活泼的光彩，仿佛沾满了不可言说的、柔软的喜爱，缱绻之色更是柔柔流淌于其间。 那是少女面对别人时从未有过的旖旎之色。 她就这么近距离地看着艾斯面上的红晕——这个黑发的年轻人已经一路烧到脖颈通红——有那么一瞬间，她微微平淡的神色仿佛只是在饶有趣味的观察，但这一瞬间快得连艾斯都没能察觉到，因为她眼底很快又化作了如水的情意。 是足够让所有世人嫉妒到疯狂的情意。 奥莉薇咬了一下嘴唇。 小少女的眼睛里好像一瞬间有异样的情绪流淌——快得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只在看见艾斯的表情时不由自主低低笑起来。 “里绘，艾斯大哥要跟我们一会儿要吃的菜一样熟透了呢。” “嗯，我也这么觉得。” 樱谷里绘仍然噙着最美好的笑意，轻柔地碰了碰他的唇——这个吻一触即分，快得连奥莉薇都没有看见，只剩下轻轻的呼吸扑在艾斯面上。 “不过，很可爱就是啦。” 少女的眼神旖旎如梦，“我很喜欢。” “！！！！！！” “...里绘，你再说下去，艾斯大哥就真的要自燃了的说。” “所以我才会说他可爱嘛。” 纤白的手指把那朵已经在风中彻底风干的花拿下来，轻轻旋转着，不以为意的看一眼——明明几乎已经彻底失去其美色，却在停留在少女指尖的时候，一瞬间像极了燃烧尽最后的生机的美艳，映得她明丽的姿容熠熠生辉。 艾斯深吸一口气，终于找回了一点言语能力。 “我说你们两个...稍微收敛一下吧！” 樱谷里绘和奥莉薇对视一眼。 她们一起笑起来。 “因为我喜欢你嘛，好喜欢好喜欢你，所以才会开这种玩笑的哦。”茶发的少女语气轻快得很，似乎一点都没有被吓到，“不能再继续接受了吗？我下一次会拿捏好分寸的...哦，是不再开这种玩笑了。消消气消消气，我错了嘛。” 她把自己的手递进男子手心里。 “我们去吃饭吧？” 她含笑抬眸。 ...眼底仿佛写着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光辉。 —————————————————— “药材已经彻底分好了吗？” “是的。” “很好。” 说完这句话的老人沉默半晌，似乎想要说什么，又开不了口。虽然已经完成了工作，但因为无聊，端正坐在月色下的茶发美人仍在摆弄着那些白天摘回来的植物。她神色有些懒洋洋，飞快瞥了老人一眼的眼神平淡如水，似乎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想说。 她收回目光，继续手上近乎无意识的动作。 ——她知道老人有话要对她说。 事实也果不其然。 “你是真的喜欢那个人吗？” “...这个称呼好奇怪。您白天不是这么称呼他的呢，因为是背后说话，所以可以稍微不客气一点吗？”樱谷里会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来，眉眼弯弯的模样显得柔和又温婉，连带着绝美的姿容都如同此刻的月光般清丽皎洁。 老人拧起了眉头。 “是我在问你话。” “嘛，嘛，别生气，我也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而已嘛。”冷硬的口气似乎一点都没有吓到少女，她笑容仍然干净——是看透世间万物仍不沾染尘埃的通澈的干净，“不过，您怎么会突然问我这个问题呢？” 老人无言。 樱谷里绘无声地在心里叹一口气。 “是的，我当然喜欢他，我很喜欢很喜欢他。”把一缕发丝绕在手指上，少女不知道是在说给他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只含笑的声音仍然轻松，“您总不会是像那些笨蛋一样，在担心我被人威胁，或者被人骗什么的吧？安心吧，您是知道我的，什么能骗得了我呢？艾斯是个很可爱的家伙，不被我欺负就不错了，哪里轮到他威胁我。” 她低头看自己的头发。 ...在这样的夜色里，仿佛发丝的颜色都越发浅淡。 “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的，我心里有数。” 女孩子的语气柔软又亲近。 她琉璃色的眸子写满面对亲人一样的温情。 ——虽然一直被眼前的老者警惕着，但也必须承认的是，他对自己也是真的很照顾。这座小岛上的居民思想有点原始，排外先不说，恃强凌弱是再常见不过的事。她作为一个毫无用处的失忆人士，能随着自己的心意活下去，而不是被别人欺负或者“抢走”做妻子什么的，老人在背后的功劳无可抵消。 即便是被防备着——事实上防备本身很合理——他对自己也算是真的好。 樱谷里绘是领情的。 就是现在...老人的语气很严肃不错，可是深处还是对她的关心——两个外来者相比，老者是全然的站在她这一边。 不管有什么理由多少考虑多少理性和感性在里面，事实就是事实。 ...要是这样的日子能一直延续下去，一直到她离开这个世界...其实也很好呢。 这么想着的少女笑意加深。 “我什么都知道的，您别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从来对长辈态度很好的女孩子口吻越发柔和，“我和艾斯之间的感情是平等的。” ——就算不平等，也是她樱谷里绘做主导。 在他们之间，至少目前在艾斯的心里，实力的强弱与这段感情根本无关。 这不很好吗？ 全然平等的情意，没有强者对弱者的高高在上，没有即便有了真心也不能承认的莫名其妙的大男子主义。 ...这样的恋爱多舒心啊。 樱谷里绘想。 她自己也不知道在这柔软的夜风里坐了多久。直到厚实的外衣落在肩膀上，才惊觉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而艾斯静静站在她的身后。 ...不想看他的表情。 不想猜他的心思。 什么都不想。 茶发的少女微微向后倒去，靠在他的身上，轻轻合眸。 “艾斯，你知道吗？我好喜欢你啊。” ...这是真心话吗？ ——她自己也不知道。 柔软的絮语，仿佛在欺骗别人，更像极了在欺骗自己。 第89章 第8章 “我是海贼，里绘。” “...哦。” “？？？” “做什么这么看着我，还想要我其他的反应吗？你想要我怎么回答你？那...不好奇，不在意，不想知道。跟我们的感情没关系，怎么到这里来的我不想管，想要离开的话也随便你。这样说可以了吗？” “...哎？？？！！！” “都跟你说过我失忆了，什么都不知道，你说的‘海贼’又是个什么啦？空空撂下一句话，你想要我给你什么反应？欺负我没有常识什么都不记得吗？我看你根本没有把我说的话记在心上。走走走，你走远点，不想看见你。” * 樱谷里绘是真的服气。 一点都不了解这个世界，樱谷里绘一句话都不敢乱说，生怕有像上个世界一样bug级别的聪明人发现了什么疑点，所以失忆人设她稳稳当当摆在那里丝毫不动摇。结果这家伙愣是没想起来，哑巴了半天，结果好不容易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一双眼睛就这么看着她好像想要答案...要什么答案？她能给什么答案？你是来搞笑的吗？ 樱谷里绘式冷漠jpg。 她快步走在前面。 身后毫无动静——根据她对这个家伙的了解，多半是没有跟上来。 大概是在想什么事情吧。 某种意义上讲，这就是跟从未谈过恋爱（樱谷里绘很确定这一点）的纯情直男谈恋爱的弊端——他们有自己一套浑然天成的气死女朋友不偿命的理念，只要你不打直球，他们就永远不懂得你是在生闷气，更不能指望他们主动来哄你开心。 这种恋爱真是亏本买卖。 樱谷里绘想。 她低头看脚下的山路。 ...没什么好说的，跟这种家伙计较的话，迟早会把自己气死。 作为从来都是被人宠爱呵护的一方，少女其实不是特别喜欢主动。好在她现在还算是很喜欢他，所以相比其他人，她愿意多包容多付出一点。 垂一垂眸，她刻意一脚踩歪。 “里绘？！” 不出意外的——事实上少女已经找准了角度，就算这个家伙不扶住她，她最多也只会摔在地上——在她摔倒之前，滚烫而有力的手臂已经横亘过来，把她牢牢扶住，隔着薄薄的衣衫都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不断蔓延的温度。 似乎意识到此刻的动作有所不妥，艾斯本能地松手，少女却依旧没能站稳，他只能红着脸眼疾手快再次扶住她。 “你没事吧？” ——语气又开始结结巴巴了。 樱谷里绘转头，看见他涨红的面孔以及写满遮掩不住的关切的眼睛。 ...呵。 男人。 少女一瞬间是很想要露出近乎嘲讽的笑意的。但是沉默片刻，她只是在站稳后推了他胸口一把（力道对艾斯来说简直轻得像棉花），露出看起来有点不高兴的表情。 “不是在想你自己的事情吗？那就慢慢想好了，还来管我做什么？” “唉...里绘，你在不高兴吗？” 艾斯后知后觉。 “...你是笨蛋吗？” 茶发的少女睁大眼睛看他一眼——她好像是想要瞪他，可是柔和的气质却让这种不满都像极了娇嗔。 她似乎想要摆脱开自己的男友，向前迈了一步。 “嘶——” 少女的眉尖一瞬间蹙了起来。 “怎么了，脚腕扭到了吗？”少女这近似痛呼的一声足够惹起任何人的疼惜。这一瞬间已经抛弃了之前所有的想法，艾斯连忙满脸关切蹲下来。 “没事吧？我可以看一下吗？” 虽然这样小小的扭伤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可她这么柔弱，自己连大声说话都担心会伤到她，万一她伤得很重呢？ 一时忘记了害羞的艾斯垂眸。 ...好在她很少穿裙子。 樱谷里绘默默吐槽了自己一句，默认了艾斯的动作，唇角也不知何时浮现出一抹无限近似于温柔的笑意。 只是艾斯没有留意到。 她的脚腕实在太纤细了，看起来很像艺术品。 ——那种极端美丽又脆弱的艺术品。 艾斯想。 他莫名想起自己曾经见过的那种珠光宝气据说价值连城的脚饰——他当然对这些东西不敢兴趣，可作为海贼，他“黑吃黑”时经常会遇到那些海贼打劫的战利品，自然也会看到这些他从来不能理解其美感的首饰，更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会想要花那么多钱买这种东西戴在身上或者送给自己的情人。 直到此时看到少女脚踝，他莫名才觉得如果那种东西戴在她的这里... “啪！” “...你在干嘛？” 樱谷里绘难得有点懵。 艾斯面上已经浮现出他自己打出来的毫不留情的五个红色指印，整个人陷入因为对自己的嫌弃而产生的阴云，嘴上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虽然一个字也听不清。 “你这是想要回去之后所有人都以为我对你采用暴力了吗？污人名声也不用这么拼吧...你在做什么啊种蘑菇吗？！” 你是火属性啊蘑菇都被烧掉了种不出来的快醒醒！ “没关系的这种痕迹很快就能下去其实我觉得如果能留下来更好这样的我真是需要惩罚我绝对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是重点吗？” 这个男朋友脑子坏掉了，留不了了。 我们用他来做柴火吧（？）。 —————————————————— “真的没关系吗？” “当然没关系。你很轻的，下次记得多吃点吧。” 艾斯实话实说jpg。 ——因为樱谷里绘是真的有点太轻巧了，相比于他战斗时经常会面对的那种巨力攻击，少女就像是羽毛一样柔软轻盈。 虽然直觉提醒他不能把后半句对比说出来。 所以他只听到茶发的少女轻轻的笑声。 ...真是直男发言啊。 直男能说出的最能、也是唯一讨女孩子喜欢的发言。 樱谷里绘表示内心毫无波动还莫名想笑jpg。 对于少女来说，从某种意义上，这样的日常像极了一个把纯情的钢铁小直男养成男朋友的4399类游戏。 唯一的区别就是现在很真实。 ——像是3d游戏（划掉）。 她手臂环着他的肩膀，靠在他背上，感受到那种能够一直蔓延到心口里的温度，以及...男孩根本遮掩不住的一个激灵。 “不要胡闹啊！” “我才没有，你是我男友，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樱谷里绘刻意用很甜美的声音说话。 ——甜美得仿佛在蜜糖里浸过一样。 年轻人步伐一顿，然后她就看到嫣红的颜色瞬间爬上艾斯的脖颈，连带着耳垂都通红，居然一时间让人觉得可怜又可爱。 ...可怜，又可爱。 “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呀？” 她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大概是因为每次谈恋爱都是跟那些反派人渣类的角色，就算每次都是被人宠爱呵护，也根本不能全身心投入其中，反而是跟他们一句话斟酌三遍的在暗地里勾心斗角。于是难得一次跟这样纯情的人体会这种初恋般的美好的时候，即便是她，也由衷地觉得心底一片柔软。 少女伸手去摸他的耳垂。 “不不不不要闹！” “不是闹哦，是我在认真表现对你的喜欢呢，难道你不高兴吗？” 软软糯糯的声音刻意带上一点委屈，“你不喜欢这样吗？还是说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了？你们男孩子是不是都是这样的——如果女孩子主动告白的话，就根本不会珍惜这段感情，只会仗着自己被喜欢得寸进尺？” “里绘，你不要...”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这么做不是很正常吗？我们可是恋人的说。你每次都让我主动，一点都看不出来多么喜欢我，我还没有生气呢。” 靠在他后背上，少女柔软的声音不知何时化作近乎平静的语气，在风中显得有点模糊，“我跟你说，你可不要仗着我这么喜欢你，就得寸进尺。我可是很受欢迎的，追我的人可以把这座岛围起来。如果你不喜欢我，就直接跟我说，我不是会胡搅蛮缠的女孩子。但是你要是真的惹我不高兴了，我就去找别人，让你哭都来不及。” 艾斯的步伐顿了顿。 “艾斯？” “...别说这种话，里绘。” 半晌，他的语气也终于平静下来，深处蕴含着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意识到，这个人并不只是纯情又羞涩的热血少年，而真的是在新世界闯出自己名头，在无数人眼里同样可以挂上极恶头衔的火拳艾斯。 少女感觉得到，但她装作没有发现。 “我这么说你会吃醋吗？” 她的口吻仍然是很轻松的笑意。 “......” “这可是女孩子的通病哦。女孩子说不要随便吃醋什么的，只是有了脾气的时候随口一说而已。如果恋人真的那么大方，问题才更大呢，会吵架到真正想要分手的地步那种。”茶发的女孩子柔声细语，像极了对无关者的教学，只在最后终于微微露出柔软的笑音，“我很高兴的说...艾斯。” 最后一个称呼仿佛沾满了花朵的芬芳。 樱谷里绘轻轻亲吻他的后颈。 “给我讲讲吧，你想说给我的故事？”她笑着说，“这是奖励，我现在愿意听了。” 第90章 第9章 这个世界真奇妙。 ——这是樱谷里绘听完艾斯的讲述后唯一的想法。 说实在话，真的只有到各个世界去了解，才能知道一个世界可以奇妙到什么地步（此处明显非褒义）。 虽然一点不记得“死”之前的事情，但樱谷里绘很确定，自己的世界还是很和平的，至少绝对没有神奇到有什么恶魔果实什么超能力什么天龙人国王公主，更不用说最引人关注的是什么海贼王的宝藏one piece，能引得海军和海贼满地跑（。）。 单纯是这么听着，都觉得这个世界的文化水平很落后。 也许他们本人不会这么觉得，但是对于多个世界走下来的少女而言，社会的进化就意味着文明的进步和妥帖的规章制度。智慧应该比武力更被重视，政府比起特殊性应该更关注普遍性，弱小基层的权力也应该有所保障。但是很明显，这个世界仍然处于很强烈的慕强阶段，甚至是由强弱来决定社会地位。 在这样的世界，弱小就等于原罪。 樱谷里绘不知道强者会不会跟她的想法截然相反，但身为弱者，她觉得自己有不喜欢这个世界的理由。 ...难道不对吗？ ——管它是资本主义还是社会主义，至少不要是封建主义和奴隶社会啊！ 真是的。 ————————————————— “所以？” “所以？！里绘，你认真的吗？我的意思难道还不够清楚？” “冷静点嘛，奥莉薇，干嘛这个样子？我当然清楚你的意思啊，但正因为清楚，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很严重的问题。”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看起来那么容易说胡话？” 这一句是很明显的含笑的语气。 利用空闲时间捡来的五彩缤纷的贝壳就这么展开在布上，摊了满满一石桌。有花纹鲜艳的，有精美别致的，也有碎裂了一半或者色彩寡淡的，在璀璨的阳光下折射出独属于它们各自的美丽。茶发少女就用一种很随意的态度，一颗颗翻看过去，良久才会挑出一粒格外鲜艳缤纷的放在自己右手边。 这么一大包，能够挑出两三颗来都算是幸运。 而且还只是初工，之后还要和之前找好的贝壳混在一起，再挑出大小匀称色泽适合搭配的，才能真正串到一起。 挺需要时间的工作，好在少女目前觉得还算有趣。 奥莉薇就这么紧紧抿住唇瓣注视她。 ——近乎是瞪视。 但是对方没有开口，樱谷里绘就装作自己不知道，唇角仍然噙着那种近乎温婉柔和的笑意，纤白的指尖在阳光下甚至颇有些透明感。 “里绘！” 手指到底被攥住。 茶发少女垂下的睫羽轻轻一颤。 “这不是用来给你开玩笑的事情，里绘，别的我可以不管，可是这次不行！”平日里娇娇怯怯，单纯又胆小的小姑娘忍不住露出些焦躁和不安的神色，“我...我不想看你受到伤害，里绘，所以就算你会生气，我，我也要说——” “所以，为什么奥莉薇你觉得我会受伤害呢？” 樱谷里绘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语气是恰到好处的无辜和疑惑。 终于抬起头的少女面上浮现出一抹极其妩媚的明艳笑意，妩媚明艳到比现在的阳光还要璀璨，过分精致的眉眼更是在这样的笑颜里灼灼如四月的桃花。这一瞬间的美貌，甚至好像想要灼尽此时天光，以至于让原本以为自己早就习惯面对这等容颜的奥莉薇也不由得心荡神驰，瞬间忘掉自己原本想说的话。 如果没有对上茶发少女眼底近乎冷淡的平和。 “我又不是傻瓜笨蛋，奥莉薇，你想说的事我很早很早以前就有想过，甚至早到是在与他在一起之前。你该知道的，我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做事之前总会考虑清楚的。难道认识了这么久，你还是这么一点点信任都不能给我吗？” 可......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呢？” ...可是你喜欢他啊，里绘。 你喜欢他，你在乎他...所以，所以，也许别人的到来与离别你不会放在心上，可是波特卡特.d.艾斯...你可能会一点都不在意吗？ 奥莉薇眼底已经泛起了薄薄的水雾。 小少女死死咬紧自己的嘴唇，甚至几乎已经尝到血腥的味道。明明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她却不知为何说不出口。 ...为什么说不出口呢？ 小少女自己都不明白。 自己...自己明明只是因为担心里绘而已。是因为自己那么喜欢里绘，所以不想要看到里绘受伤害，这不是很自然的吗？那为什么...还会说不出口呢？ 她不由自主地用力捏紧自己的手指。 ...为什么？ 她其实是知道答案的。 ...只是她不敢承认而已。 与其说什么堂而皇之的担心挂念的理由，不如说是因为这些日子...这些日子以来，里绘只要一看到那个男人，眼睛都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于是没有了一开始吃cp的欢快，而是越来越深刻的...明明属于自己的珍贵的宝物，却被别人发现抢走的抵触感。 自己...... 自己，根本就没法再对那个人有好感。 所以当然也不可能再说什么好话。 包括现在——现在的这些话。关心是一方面，但更明显也更深刻的...果然是不敢承认的她自己的私心吧？ 奥莉薇低下头。 她不敢看对面少女此时的眼神，生怕从那个过分机敏聪慧的女孩子的眼睛里，读出她完全不敢面对的了然和讥讽。 —————————————————— 那樱谷里绘知道吗？ ...当然是知道的。 对于经常面对莫名其妙（？）的各种黑化的少女来说，看出别人的黑化程度是最重要的保命技能（。）。而奥莉薇隐藏自己情绪的能力无限接近于没有，就是她看不出别人的，看出这小妮子的心事也再简单不过。 不过是不在意罢了。 因为不认为这种程度能够伤害到自己，所以全不在意。 樱谷里绘唇角的笑意依旧柔和温婉，却在翻看掌心贝壳的某一瞬间，突然给人一种漠然世间的冷淡。 她们就这样沉默着对坐。 不过是一个神色苦涩，一个满不在乎。 “好啦，今天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打破这静寂的到底还是茶发的少女。她长长伸一个懒腰，语气也恢复了平日里的温软，“真是的，我的眼睛都快看花了，这可真是个苦差事。辛苦奥莉薇你，一直陪我到现在，不过我们差不多也该回屋了哦。” 茶发的美人施施然起身，好像刚才的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里绘！” ——擦肩而过的时候，奥莉薇到底忍不住伸手拽住她的衣角，抬头看过来的时候，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已经盛满涟涟水雾。 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执着。 樱谷里绘安静地注视她，半晌，才微微叹出一口气。 纤白的手指按在奥莉薇后颈处，再温柔不过的力道，却让已经低低呜咽出声的奥莉薇温顺地倒进少女怀抱里。 ...算了。 少女对自己说。 相识这么久，关系又一直不错，樱谷里绘当然是念旧情的。 更不用说，虽然自认自己是个意外冷硬的性格，但那些大多都是对异性的性别歧视（？）。奥莉薇留给她的印象还算好，所以对于温柔又天真的女孩子，她到底还保留着内心深处最后的一丝柔软。 她温柔地一遍又一遍抚摸奥莉薇的发尾。 “好了，好孩子，别再说傻话了。”茶发的美人俯下身来，唇瓣仿佛触到了奥莉薇的额头，让奥莉薇这一瞬间有了过电一样的酥麻感——哪怕她自己心里都明白这肯定是错觉，里绘那么有距离感的人，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好歹也要相信我一点吧。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相信我，那绝对不会发生的。” 温柔到缱绻的声音，仿佛想要把听到的人拽进无边的梦境。 当樱谷里绘这样说起话来的时候，是没人能反驳她的，奥莉薇也不能，所以只好把不自主涨红了的面孔埋进她怀里。 茶发的少女含笑摸一摸她发旋。 眼底莫名却有三分凉薄。 她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把自己刚刚说的话在心底又重复一遍。 ——那绝对不会发生的。 是啊，当然不会。 她看一眼自己在阳光下越发白到透明的手指。 ...奥莉薇的担心其实是很有道理的，因为任何面对他们之间相处的人都会这么觉得。先爱者先输，谁在这段感情中付出的越多，谁越容易成为牺牲者。更不用说，他们的身份，他们的理想，他们的观念天差地别，所以只要是长脑子的人都清楚，他们这段看上去过分美好缠绵的恋情根本不可能永久，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苟留残喘。 所有人都觉得牺牲者会是她樱谷里绘。 只有少女自己才知道，自己在这份情感中投注了多少真心，又有多少可以随时收回的临场发挥的假意。 她才是从头到尾的欺骗者。 第91章 第10章 这座小岛有非常漂亮的海边的景象。 大概是因为久被封闭，反而能守护小岛原本的景色。在这样的夜晚，最明亮的仍然是那抹皎洁温柔的月光，映得一波又一波翻腾的水浪粼粼蔚蓝。那原本并不明亮的星光，也倒映在这样的水色里，泛起点点意外璀璨的金辉。 而就在这样的月色和水影中，独自坐在礁石上的少女的身影显得朦胧，仿佛披上了一层浅色的纱衣。她纤细的身形此刻柔美非常，若隐若现的侧容更是温柔得不可思议，连流淌在海面上的眸光都盛着若有若无的暖色。 “里绘！” ...啊。 艾斯并没有可以遮掩自己的脚步声，但对于听觉只能算在普通人一栏的少女，她似乎直到这一声才听到动静，于是转头看了他一眼。 美丽又清冷。 ——不似凡俗世人。 片刻后，似乎终于确定来者，樱谷里绘才忽然露出笑容。 这是一个实在太过美丽的笑容，于是她刚刚在月色下显得朦胧不定的冷淡瞬间褪去，只剩下若隐若现的缱绻柔情。更不用说，那过分精致的五官此时也显得越发妩丽，于是好像全世界最美好的花与水都汇集于她皆可入画的眉眼间。 这像是梦境。 这不像是梦境。 “你来的可真慢。” 温柔的声音在这样的夜色里好像也带上了娇嗔的柔情，“我可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罚你？” “哎？哎哎哎？我弄错时间了吗？” “不，你没有。” 茶发的美人站起身向艾斯的方向走过去。她对着他笑一笑，很随意又很亲昵的笑容，流淌着的眸色柔软胜过此时的海风，于是他一颗心都好像瞬间酥麻起来，“但是让我在这里等了，就是该罚你，难道不对吗？” 还未等艾斯说话，纤细的手指就按在他唇上。 “不许反驳我。” 少女近距离地注视他，微微仰起头，于是眸底的温情越发明显，哪怕是带着点狡黠的笑意都只让人觉得无比可爱。 “永远不要反驳自己女朋友的话，就是我说太阳是方的，你也要顺着我，知道吗？” 她温柔地吻了吻男子的喉结。 这是一个很有暗示意味的动作，樱谷里绘自己也知道。 但是相处下来，她目前还是比较信任波特卡特.d.艾斯的纯情（？）的，自然也不会到以前那种牵个手都要百般考虑的地步。果不其然，黑发的年轻人喉结动了动，红晕瞬间从脸上一路蔓延到脖颈，只面上努力还维持着冷静（虽然很明显是无比失败的伪装）。 少女轻轻笑出声。 —————————————————— 海风微凉。 樱谷里绘很自然地靠在男友的怀里。 即便是在这样的深夜，艾斯也没有穿哪怕一件短袖，像极了仗着身体好就无所畏惧的热血小年轻。但紧靠着他的胸膛时，少女仍然能感受到那源源不断传过来的温度，温暖得像是有一团火焰在他的身体里平静地、永不熄灭地跳动。 艾斯明面上大大咧咧，骨子里还是有些细腻的地方。 至少在“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被少女搪塞回去后，他很乖巧地不再问问题，有力的手臂将她环在自己身前。只偶尔宽厚的手掌犹犹豫豫贴在她手臂处，减缓一些缓缓渗入少女骨子里的、被夜风吹出的冰凉。 这样看起来倒是很有男友力。 当然，必须要说的是，这很大一部分是她樱谷里绘调|教有功。原本的艾斯对女孩子很有几分绅士，但外表的绅士改不掉他骨子里的直男属性。 所以这个功劳她是不会否认的。 闭着眼睛，仿佛在浅憩的少女呼吸柔和，在风里缓缓飘散。直到又是一波浪起潮落，大海发出独属于它的空旷浩瀚的声音，她才终于抬头看他。 “今天白天...我和奥莉薇的对话，你听到了是不是？” 她笑问。 她琉璃灰的眸子乍一看仍旧温柔如水，只是仔细辨认，才能读出那种轻烟笼罩细雾朦胧背后的复杂情绪。 仿佛什么都盛在其中，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艾斯本能一僵。 “不用骗我，相处这么久了，我难道还不知道你的听力有多出色吗？”茶发的少女伸手，仿佛想接住一抹拂过的海风，浅浅的笑意也仍然噙在她唇角，“再说，你当时也根本没有隐藏你自己存在的意思，对吧？” 她一扭身，就从男子的怀里挣脱出来——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艾斯松开了手——轻轻巧巧紧挨着他坐在他身边。 于是少女就能很轻松地与他对视。 “干嘛那个表情？我又没生气。” 短暂的沉默后，樱谷里绘忽地笑起来，神色也瞬间灵动又柔和，“难不成你还担心我要怪你偷听吗？如果是这样，我当时就直接把你点出来了，既然我没那么做，你就该知道我根本没怪你。再说...” 她眨了眨眼睛，轻轻颤动的睫羽翩跹如蝶翼。 “就是奥莉薇不说到这件事，我也早晚要跟你谈一谈的。” 少女的手臂虚虚环在艾斯的肩膀上。 事实上，对于以命相搏舍生忘死的人来说，脖颈不是轻易该让人触碰的位置。只是...或许是樱谷里绘实在太柔弱太无害，又或者是这些日子的相处已经足够让他给予信任。艾斯接受了这个动作，只是睁圆了的眼睛显出因这句话而生出的意外。 于是她笑着吻了吻他的眼睛。 “让我们来谈一谈吧。” 少女的声音莫名显得悠远，明明是柔和的口吻，却总让人觉得是近乎冷淡的忧郁。 “让我们开诚公布地，谈一谈。” —————————————————— “啊——切！” “怎么啦，里绘？生病了吗？” “没事，就是有一点着凉，好像是吹到了点风。” 茶发的美人揉一揉自己蹙起的眉尖，转过头的时候已经露出浅浅笑靥，美得不可思议，于是让奥莉薇瞬间忘记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 小少女不由得咳嗽了两声。 “你，你要小心点呀，里绘。你身子这么弱，自己该好好留意的。” 应该嗔斥，可对着这实在太过分的美貌，实在说不出半个硬气的字。奥莉薇掐了自己一下，才勉强把话说完。 樱谷里绘俏皮地眨一眨右眼。 “我知道错啦，小声点嘛。” ...知道错了才怪。 ——茶发的少女重重地揉了两下隐约发痛的太阳穴，看一眼勉强被自己演技蒙混过去的奥莉薇，不由得轻轻叹一口气。 这具身体可真是柔弱得让人无话可说。 如果不是不愿意在“家”谈话，担心被老人或者奥莉薇听到，引出更多难以估计的麻烦，樱谷里绘是绝对不愿意去吹这么久海风的。果然，不说别的，第二天就开始头疼了，这身体素质真是让她绝望。 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没个好。 “咦？对了。” 奥莉薇突然转过头来，“里绘，你是什么时候把手链送给艾斯大哥的呀？我今天早上看到他戴上了，可是我怎么记得...没有见到你昨天把这个送他？” 宝贝，你当然没见过。 因为她是昨天半夜送人的。 这话能说出口吗？ 反正樱谷里绘觉得不能。 “你想要见到什么？看电视剧一样什么细节都见到才甘心吗？”唇角噙笑的少女点一点奥莉薇眉心，“总该允许我们两个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小秘密吧？” “哎——？！难不成里绘你是故意躲开我的吗？” “这个嘛...” “qaq qaq qaq！” “就这么一次嘛，不要闹脾气了好不好？” “嘤嘤嘤......” “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嘛。” * 是真的没有下一次了么？ 对不起，我错了，下次还敢。 嘛，不过这种话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终于打发掉了越发粘人还难缠的奥莉薇，樱谷里绘情不自禁地呵出一口气，揉一揉越发疼痛的额角。 转身，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瞬间消失在远处。 ...又开始躲着她了吗？ 看来昨天的对话确实对他来说有点过分呢。 艾斯是天生属于这片海的，所有的梦想都与这片大海相关。他可以为了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女孩子暂留，却不可能一辈子驻留在原地，除非他愿意忍受持续后半生的遗憾和时不时蔓延的后悔乃至与悔恨。 少女相信自己有那个魅力让人做到这一点，但见年轻人每天的挣扎和痛苦，还是偶尔会有一点不忍心的。 所以她才会想要好好和艾斯谈一下。 才有了昨夜的事情。 茶发的少女托着面颊笑吟吟看着黑发年轻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远处，才缓缓收回目光，唇角最后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渐渐淡下来。 ...可是她不觉得自己有错。 樱谷里绘默默对自己说。 她是真的很喜欢艾斯，不只是喜欢他的能力，也很喜欢他的性格。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也许她没有表面上那么沉醉在这段情感里，但是却真心实意的感到一种难得的快活与自在，甚至是初恋一般的青涩和美好。正因如此，在面对艾斯一日复一日越来越漫长的犹豫时，她才会愿意稍微为他着想一下。 换做别人？ 自己怎么开心就怎么做了，还管别人高不高兴？ 樱谷里绘还没那么善良呢。 ——换做是那些占有欲强烈得过分的家伙，少女恨不得能找个坑把他们埋进去，还主动善解人意为他们考虑？做白日梦去吧。 所以...... “你应该感激我的，艾斯。” 茶发的少女轻声细语。 ——她眼底仍旧是过分平静的温存。 第92章 第11章 “嘛，还在跟我生气？” “...我没生气。” “那做什么躲着我？”茶发的少女绕到他身前，笑意盈盈，“嘴上这么说，你现在可满脸都写着‘我不高兴’哦。” ...才没有认真躲你。 艾斯不知怎的居然有了一点委屈感。 他已经做不到了，离她远远的什么的...要知道，如果认真躲人的话，凭两人实力之间的天差地别，樱谷里绘甚至不可能看到他的影子。还能让少女发现她...就是说明他到底还是希望自己被发现的。 所以他才会说—— 他已经做不到躲开她了，这毒已经彻底深入到骨髓。 药石无医。 短暂的静默。 “难道是我之前说错了什么吗？” 少女突然轻声问。 她眉间的笑意一点点褪去。于是神色也就越来越浅淡，也越来越平静，最后只剩下那种刻在骨血中的忧郁缓缓流淌出来。 再抬眼的时候，琉璃灰的眸色像极了朦胧的雾气。 “难道我之前的话有什么错吗？” 她又问了一遍，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却莫名更像哀伤的神色，轻轻颤动的睫羽好像随时会从中滚落泪痕，又好像随时会化作水晶般的冷硬，“你明明知道我的性格。就算我很任性，如果有错，我也肯定会道歉的，那你为什么不反驳我呢？” ...因为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错。 艾斯自己很清楚答案。 他会毫不犹豫地否认错误，却到底没有办法否认真相。所有的情绪，都只是因为樱谷里绘她说的...全部都是真的。 自己属于这片大海。 自己早晚会离开。 可是知道答案，不代表他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更不愿意这个事实...... 是由面前的少女“善解人意”说出口。 * “你们吵架了？” “咦？被看出来了吗？” “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啊，你们平时一直黏在一起，结果现在做的那么明显！我又不是瞎子！”奥莉薇直接从凳子上跳起来，却在看到少女平静的神色后僵硬一下，咬着嘴唇后悔起来，“对不起，里绘，我不该这么说的，我...是那家伙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吗？我，我可以帮你去骂他的！” 正在摆弄那些药材的少女手下动作一顿。 琉璃般的眸子静静注视着自己的手心，眸色静静流淌着难以捉摸的情绪。片刻后，她才轻轻吁一口气，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风淡云轻。 “为什么不来说我呢？”她轻轻地说，用一种旁人形容不好的、带着笑意的复杂口吻，“也许是我做了什么惹他生气的事呢。” ...那那家伙是有多小气啊！ 奥莉薇不由自主地连连摇头，似乎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这个假设。 不过这大概确实是个很难让人相信的假设就是了。 只要对上少女那过分妩丽明艳的容颜，只要对上那一双仿佛诉尽世间缱绻柔情的眼睛...任谁都只会心生呵护之意。温声细语还要让人担心吓到她，谁又能——哪怕只是稍微大声一点跟她说话呢？ 跟樱谷里绘生气？ 怎么可能？ 茶发的少女看奥莉薇一眼，似乎看出了对方的想法，笑意不由自主地微微加深，神色也越发柔和。 “没关系的。” 樱谷里绘用纤白的手指碰一碰自己嘴唇，眸光因并未聚焦而显得悠远，连柔软的嗓音都莫名有两份冷淡之意。 “...这件事我心里有数，奥莉薇，你不要管。” —————————————————— 樱谷里绘很喜欢波特卡特.d.艾斯。 但是很可惜，相处下来之后才知道，这到底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人。 因为樱谷里绘渴望的是真正温柔的人，想要的是真正的尊重、温暖和体贴——尊重樱谷里绘作为一个“人”而不是“物件”存在的资格，而温暖则足够让她过分空洞的内心都被火焰填满，一个又一个世界层层累积的寒冰都可以因此融化。 前者，作为海贼的艾斯就是想做，也难以做到。 而后者..... 艾斯的能力的确很温暖。但只有深入了解这个人后才知道，他自己的内心都是迷惘的空洞，又如何给她她想要的“心”的概念呢？ ——真可惜。 不过可惜的人是少女，而他，他应该庆幸。 庆幸自己不是这样的人。 樱谷里绘已经放手过一次，不确定自己还能温柔地放手第二次。所以，如果艾斯真的有那么好，也许她在死之前都绝不会愿意放他走吧。 而如果她真的想要把这个人留下... 她做得到的。 她当然做得到。 如果樱谷里绘真的狠下心来，她绝对能让任何人深深陷进她精心编制的“爱情”的情网里，心甘情愿地再也脱不出身。也许直到生命彻底逝去，男人也不会后悔认识她，相反，庆幸于有了这么一段太过美好的情愫。 只有从未认识她的人，才会意识到自己变得多不像自己。 这不是谎言。 有这样一张脸，有这样的美貌，有这样【富江】的能力，樱谷里绘什么做不到呢？如果她愿意，也许她可以让整个世界都跟着她陪葬，只是她到底不愿意这么使用这个能力，更不愿意把自己变成“怪物”罢了。 所以艾斯还能保留着自己的本心。 ...这应该算是可悲还是可笑？ 樱谷里绘抬起自己的手，对着阳光来看。金色的光线顺着指间漏下来，映得纤细的手指越发有透明感，仿佛下一秒整个人都会化作泡沫，碎裂消失。 那其实也不失为一种死法。 而且说不定还很凄美呢。 她笑一笑，放下手。 * “里绘，里绘——！” ...唔。 惊慌失措的声音。 但很熟悉。 茶发的美人已经俯在桌面上小憩了好一会儿。此时朦朦胧胧间被这声音叫醒，用手指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侧头来看。 急慌慌推开门闯进来的少女满眼焦急，却在撞进樱谷里绘那双过分沉静宁和的眸子时顿住了脚步。 ——也许任何人都没法做到习惯这份美色吧？ 即便是日日对上少女美貌，奥莉薇也能明显地感觉到少女日复一日的明艳，明艳到仿佛想把这个世界都照耀得辉煌亮丽。 所以不管哪天见到，都有被冲击到的极致的惊艳感 “...里绘？” “出什么事了吗，这么慌慌忙忙的？” 樱谷里绘只弯一弯唇角，神色是面对自己还算喜欢的人的柔和，琉璃色的眸子温柔好像盛着涟涟水光。 奥莉薇愣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回过神来。 “里绘——是，是艾斯！” 这可不是沉醉在美色里的时候，小姑娘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清醒一点。也不知道是因为这疼痛、还是为少女感到委屈气愤，顿时显得有些眼泪汪汪，“有人，有人来找他了，他好像要走了！” ...嘛。 那不是早晚要发生的事吗？ 现在才到来已经很让人惊讶了。 樱谷里绘这么想。 她的神色仍然是温和的，只是极致的温和就显得有些冷淡，连带着眸子都显出些水晶般冷硬的质感。 奥莉薇竟一时失语。 “所以呢？” 短暂的沉默后，少女只弯一弯唇角，轻轻颤动的睫羽下露出的眸光居然还带着点点笑意，“所以，为什么急成这个样子？” “...里绘？你...？” “我们都知道，这是早晚要发生的事。明明你还提醒过我的，难道你到现在还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吗，奥莉薇？” 她含笑拨弄一下摆在手边的花束。 花瓣柔软。 她的心却一点点，越来越平静，也越来越冷硬。 “你来叫我做什么，要我去看看吗？” 茶发的少女把花折下来，走到奥莉薇身边，随手就簪在她的头发里，口吻仍然显得很随便，“我不会去的。无论是留下还是离开，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不想干预。当然，我更没兴趣说什么软话硬话，那可不是我的性格。” 不过他肯定是选择离开的。 ——樱谷里绘太了解这种人了。 少女抿一抿唇。 对上奥莉薇仿佛带上水雾的眼睛，她也只是风淡云轻笑一下。 “去吧，奥莉薇，去忙你自己的。”她这么说着，温柔的口吻像极了蛊惑，“我们两个的事，是继续还是就此终止，就让他自己给出答案吧。” —————————————————— 阴影投下来。 正在抄写医书的少女动作顿一顿，神色仍然平静，只是缓缓放下手中的笔。她没有回头，但她心里很清楚这是谁。 “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她轻声说。 少女突然被拉进一个滚烫的怀抱里。 这是一个很用力的拥抱。艾斯是粗中有细的性格，以往每次的拥抱...也许是体贴，也许是青涩，都是虚虚的若有若无的触碰。但这一次，他用力到好像想要把怀中的少女揉进骨血，以至于明显的疼痛感顺着骨髓传来。 轻轻叹一口气，到底没有挣扎。 “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何必再回来招惹我呢？” 她轻轻地说。 眸光迷离。 第93章 第12章 这是一生最大的劫数，他偏偏无怨无悔。 ——————————————————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茶发的少女轻声细语地重复一遍。 她闭着眼睛，神色异常的平静，好像不愿转头看他哪怕一眼。于是她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一座精雕细琢的雕塑——正因为太过美丽，反而缺少了一些活人身上应该保留的鲜活，更像是无爱无恨、无喜无悲的...神灵。 只有轻轻颤动的睫羽证明她此刻的真实性。 安静。 极致的安静。 樱谷里绘终于轻轻叹一口气。 “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何苦再来招惹我？难道一定要看到我因为你伤心难过，像是普通女孩子一样哭着挽留你，你才甘心吗？” 少女垂下视线，流淌的眸色沉静到忧郁。 大概是腰间被勒的有些疼痛，又或者是觉得两个人之间不该再是这么亲密的距离，她推了推年轻人桎梏在她腰间的手臂——没推动，不得不说，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能意识到，艾斯到底是个有实力的强者。 虽然她是不愿意在这种时候意识到这点的。 因为这多半意味着没好事发生。 茶发的美人扯一扯唇角。 “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好聚好散。”她终于肯侧过头来，再认认真真看他一回，“怎么，艾斯，你要反悔吗？” 这样近距离地注视着，那双琉璃色的眸子居然依旧是意外的温柔明净，以至于仿佛不慎流落凡间的天河之水。 那样温柔，那样宁静，那样忧郁。 ——那样冷静。 “我从来没有答应过。” 艾斯听见自己低沉的声音，低沉冷硬得好像在面对敌人——说实话，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用这样的语气面对自己...心仪的女孩. 是的，波特卡特.d.艾斯，心仪樱谷里绘。 他根本已经无法否认这一点了。 荒谬的是，他波特卡特.d.艾斯深入局中，把他扯进来的少女却仿佛若无其事一般，轻轻巧巧就要脱身而去。 ...凭什么？ 要他怎么可能甘心？ “我说过的吧，樱谷里绘，我告诉过你的。”他低低地说着，像是在说给怀中的少女，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想要我善良体贴地放手...你弄错了，你还是不理解我的身份。我是海贼，海贼怎么可能放手自己想要的珍宝？” 还她自由？ ...他真的有那么善良大度吗？ 他自己都不这么觉得。 沉默。 幸好的是，老人和奥莉薇都不在这儿，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于是不至于被别人看了好戏。但也正因此不幸的是，当两个人都不开口的时候，整个屋子就陷入一种近乎死寂的沉默，死寂到两人的呼吸都异常清晰。 每次呼吸都像是利刃割开浮尘。 “...呵。” 在这样的压抑里，到底是少女轻轻笑出声来。 ——很不走心的笑意。 “所以？” 她轻声细语地问，一双琉璃灰的眸子写上近乎冷淡的笑意，极端的美丽、极端的温柔和极端的无情，就这么莫名缠绕在一起，分辨不清，“所以呢，艾斯，你要对我说什么？你想带我一起走吗？” 纤白的手指轻轻覆盖在年轻人的手背上。 “我是很喜欢你的，艾斯。但正因为这份喜欢，我才觉得我应该直白一点，这才是对我们两个最有好处的方式。”樱谷里绘用一种近乎温柔的眼神流连在艾斯面上，半晌，纯黑的睫羽才不堪重负般垂下“让我们开诚公布地说明白，艾斯，你不是笨蛋。你该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是不是？” 她的微笑很美。 正因为这美，才越发显得残酷。 “就算我说我愿意跟着你走，波特卡特.d.艾斯。”她用一种咏唱般的语调，缓缓念出这个名字，“你会带我走吗？” 你做得到吗，艾斯？ 少女勾一勾唇角。 像极了温柔的悲伤。 ——相处这么长时间，樱谷里绘自认自己还算了解这个人。 当时有那么多的选择，至少没有处于非要和他在一起才能达到目的的险恶境地，之所以她樱谷里绘愿意主动出击，还用出乎意料的温柔和耐心陪他这么久，就是看清了艾斯骨子深处的纯情与温柔。 这是少女相当喜欢的东西。 所以呢？你也要黑化吗？艾斯？因为所谓的“喜欢”，放弃骨子最深处的坚持和执着，把自己变成另外一种人？ 茶发的少女施施然看着他，唇角还噙着笑意。 ——就像在等待一个她期待或者不期待的答案。 手指略略用力。 ...很轻的力道，轻到对于艾斯来说，应该是丝毫不能动摇他的。可是他环抱住她的手，就这么一寸寸落下来。 —————————————————— “我们该走了，艾斯。” 有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以他强大的感知力，也只是知道屋子里有两个人，却没有任何的对话传来，怎么看气氛都不算太好。 马尔科不由得在门外“啧”了一声。 ——因为艾斯的生命卡没有任何问题，这小子又是容易出各种问题的状况，他们就没怎么担心他的安全。谁能想到他会流落到这么一座无名岛上，居然还在这座岛上谈起了恋爱——拜托，他不是个大龄纯情儿童吗，怎么几天不见就突然开窍了？该不会是一不小心就被人骗身又骗心了吧？ “我这就来！” 艾斯的声音传出来。 ——是努力保持平静，太努力就显得刻意了的声音。 ...啊，果然吗？ 还是受到影响了？ 真是麻烦。 马尔科近乎头痛地去抓自己的头发。 对于海贼来说，看中的——无论是珠宝、是船只、还是女人，强取豪夺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这本就是深深刻在他们骨血之中的一部分。就是并非强取豪夺，对于大海贼来说，在某些岛上有各取所需的情人，也再自然不过。 用生命来拼搏的朝不保夕，自然会招致想要发泄喧嚣的情-欲。 但艾斯偏偏不是这种人。 这个艾斯在这座岛上的所谓的恋人，并不是他们海贼寻常定义里的情人。马尔科太了解他了，大概对于他来说，一定是很认真地考虑过什么未来什么以后吧。不管那些念头是否贴切实际，至少他是真心的。 要是第一次谈恋爱就被玩-弄了感情，可真是有够凄惨。 艾斯是个粗中有细的，外表的大大咧咧对应的是内心深处的空虚和细腻，这些事情他深深了解更避之不及。所以...他怎么会丧失理智到这地步的？ 黑发的年轻人缓步走出来。 他压了压帽沿。 “我们走吧？” 他低声说着，尽力用一种很平静的口吻，只是微微闪动的目光说明他此刻远不如外表平静的内心。 ...啧。 真是能出乱子的问题儿童。 马尔科这么想着，一时也不好对他说重话，只面上依然是近乎不耐烦的懒洋洋神色，“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啊，处理好了。” 艾斯低声说，视线并未聚焦。 ——说谎。 一眼看透真相的马尔科越发无奈。 ...嘛，算了，这种事本来就是长痛不如短痛。就让这个问题儿童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好了。年轻人嘛，总要经历这一回的，等到以后阅历足够了，回忆起今天，说不定会有更多别样的感触呢。 * 艾斯抿着唇跟在他身后。 ...他应该放下了的。 他对自己说。 直到马尔科已经回头，用一种很无奈的眼神看过来，艾斯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越走越慢，以至于跟他扯开很远的距离。 “还是不舍得？你还要回去再看一眼？” “我...！” 垂头丧气的道歉没能说完。 两人齐齐转头。 一直静谧着的屋子发出些轻微的动静。很轻很轻的脚步声逐渐靠近门口，然后，遮挡了所有窥探目光的门帘终于被一只手挑起。 “......” 马尔科的瞳孔一瞬间也不由自主缩紧。 茶发的美人缓步而出。 明媚的阳光下，她的姿容显得越发妩丽，精致的五官美丽得远远超乎世人的想象，是只有神灵才能精心雕琢而出的产物；那双琉璃色的眸子仿佛在诉说着似真似假的缱绻多情，仔细看却意外的清澈，璀璨胜过满天星河。 她目光漫不经心地在男人身上漫过。 直到她已经将目光落在艾斯身上，马尔科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居然在她的注视里，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这可真是...... “别误会呀，我只是想来问你最后一个问题的。”茶发的美人温声细语，闪烁的睫羽泄落出点点璀璨星光，唇角若有若无的弧度平静到忧郁。 她就用这种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眼神看着他。 “你后悔与我相遇吗？” “...不，我没有。” 艾斯听见自己的声音，竟然是异常的平静。 樱谷里绘微微笑起来。 那是一个极其美丽的笑容，美丽到连带着天光都熠熠生辉，整个世界都像浸染了波斯美酒一样酣醉其间。 只为了这一个笑容，足以让所有人为之赴死。 第94章 第13章 “你真的不伤心吗，里绘？” “不伤心呀。” “......” “别露出那种表情嘛，我可是很认真的，才不是开玩笑呢...说起来，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应该很伤心？” “...里绘？你...难道你从来没有喜欢过艾斯大哥吗？” “啊，这个吗...” “里绘？！” 樱谷里绘沉默半晌，忽地一笑。 ——是柔和又温婉的笑意。 “不的哦，我很喜欢他的，是真心实意的喜欢。”纤白的手指点一点面颊，露出些苦恼的思考的表情，但很快又化作恰到好处的柔和，“但是呢，看到为了梦想去继续追逐的他，我会觉得更喜欢，所以我当然就不会觉得很伤心了。” 这么说着的少女笑弯了眼睛，只是琉璃般的眸色此时越发浅淡，以至于给人一种镜面般映照人心的错觉。 她轻轻抚摸奥莉薇的发尾。 “不过，你最好不要理解我的这种喜欢就是了，奥莉薇。” 语调轻柔，如婉转的叹息。 —————————————————— “没有关系，你只是中了点暑气。回去在阴凉处好好休息，我再给你抓两包药，就不会有事了。” 收手，提笔，笔尖在纸面上写下优美的字迹。 “喏，把这个拿给奥莉薇，让奥莉薇给你把药抓好。她现在应该在外面，你出去找她就行了。” 茶发的少女把写好药方的纸张递过去。 “......” “？” 短暂的静寂后，樱谷里绘挑一挑眉，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疑惑的神色，只过分精致的眉眼隐约显出三分不容冒犯的冷淡。 对面的少年尴尬地垂下视线。 “...是，是的，我知道了。” 他结结巴巴地说，面色不知道是因为羞涩还是尴尬，已经涨得通红。 “去吧。” 但是这不是她想要关心的。所以只微微颔首，少女用一种过分冷静的目光目送他（一步三回头地）出门。 * “...呼，好累呀，里绘。” 奥莉薇的声音很有一种符合她性格的天真甜美，于是不管何时何境，说起话来就像是撒娇。此时的她长长伸一个懒腰，也正是因为这份慵懒，口吻就越发像是娇嗔，“真是的，只有到这个时候才知道爷爷当时是多辛苦呢。现在才知道我当时有多不懂事，要是我当时要是能再多帮帮忙就好了，说不定爷爷还能...” 说着说着，语气就低落下来。 正在整理医书的茶发少女偏头看她一眼。 依旧是清澈又平静的眸光。 却美得不可思议。 “啊，对不起对不起，里绘，我又失态了！”被这轻描淡写却美得摄人心魄的一瞥晃了心神，回过神来的奥莉薇连忙摆手，“真是的，我说这些扫风景的事做什么，还平白惹得你心情也不好...” “没关系。” 若有若无的叹一口气，樱谷里绘收回视线，笔尖重新落在纸面上，轻轻划过的声音在房间里都显得鲜明，“心情不好，只管说出来，我听着就是了。” 平淡的口气，听着却莫名温柔。 于是奥莉薇低低呜咽了一声。 她揉一揉自己手指。 “...谢谢你，里绘。”奥莉薇很小声地说着，是满满的感动和后怕，“说真心话，我有的时候都在想，如果我没有遇到你...要不是有你陪着我，我都不知道这些日子我该怎么撑下来...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茶发少女握笔的手顿了顿，在纸上留下一个黑点。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女孩。 ...说真话吗？ 如果说真话，虽然不好听了些，但是...奥莉薇确实是应该感谢这次相遇的。如果没有遇见她樱谷里绘，奥莉薇接下来的人生可不会这么平静如往昔。 丝毫没有掌握医术的传承，只是作为一个孤女，奥莉薇大概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可能会沦落到什么地步吧？ 虽然现在的生活差不多算是回归了正轨，但是回忆一下...不说别的，哪怕是有掌握了很大一部分老人的医术的樱谷里绘做支撑，老人去世的最开始那段时间，也有很多人不止一次或好心或恶意（或者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心思）地试探她们两个...只是都被她樱谷里绘不着痕迹挡下来就是了。 啊，当然，大概也正是因为被保护得密不透风，奥莉薇才会到现在都一点都不了解人性的险恶吧。 不过...... 算了。 没必要说这个。 “...没什么。” 少女用一种很平静的——平静到近乎是随意的口吻说着，把自己写满了整整一页的纸张放到一边，任其自然风干。 这本就是她该做的。 樱谷里绘淡淡地想，面色不变。 * 这样平淡的日子，居然也就这么一日又一日流淌下来。 连艾斯都像是一场意外的梦。 梦醒无痕。 樱谷里绘很享受这样平淡自然的日常，但理智来说，这样的日常怪不得会被那些追求刺激的人不喜，确实有够消磨人心智。就算是真正的强者，在这样过分像是死水一样的生活里待久了，也很容易会被这温柔乡磨去锋芒和锐气吧。 当然了，她自己是不怕这个的。 ...反正她本来就没有锋芒这玩意儿。 总的说来，对樱谷里绘，这样的生活还是挺不错的。 唯一的波澜就是老人的逝世。 ——奥莉薇哭的死去活来，而少女略略有两分感慨。 但说得冷酷点，樱谷里绘其实并不觉得意外。 她从没有问过，觉得这种话题很不招人喜欢，可是还是有一点眼力见的，老人的年纪当然也能估计几分。俗话说得好，医者不自医，何况这更像是时间所带来的无法逆转的虚弱。要知道，这本来就是世界上最温柔、最残酷、也最无解的疾病。 不过老人大概也是知道这一点吧。就在他临终前的短短时间，他突然就放下了以往的警惕和防备，将自己所有掌握的医术倾囊相授。 虽然最终也是为了奥莉薇。 ...在这种还保留着一点原始习性的孤岛，失去了老人庇护的孤女——尤其是，甚至几乎完全没有获得家族传承的孤女，会沦落到什么地步，大概是单纯的奥莉薇从来没有想象过的吧。奥莉薇根本不喜欢医术，又不愿意吃这份苦；而老人狠不下心来难为自己疼爱这么多年的孙女，却不能真的丝毫不为奥莉薇的将来考虑，只能寄希望于樱谷里绘能够如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一样，还能有那么一点点感恩之心。 这是阳谋。 樱谷里绘心里明白得很。 不过也不生气。 她得承认，自己没有像单纯到什么都不懂的奥莉薇那样，一厢情愿的姐妹好手牵手一辈子，对奥莉薇的感情更没有很多人想当然的那样深厚（是的，这是她的缺点，她承认）。不过...虽然这个故事很证明了溺爱要不得（。），但她自认欠了老人这份恩情，自然也愿意做些什么来偿还。 与情感无关。 这只是理性的交易而已。 但是...如果这交易漫长到等于“樱谷里绘”在这个世界所剩无几的生命，那又何必一定强迫奥莉薇睁眼面对现实呢？ 就这样吧。 这样也不错。 樱谷里绘这样想着，注意力重新回到正在抄写的医书上。 又是一行流畅优雅的字迹。 —————————————————— ...好热。 最近的天气是不是越来越糟糕了？ 樱谷里绘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难得地感受到一点浮躁。 ——时代落后，科技也落后，没空调没wifi甚至没有摆放的冰块，这样的夏天某种程度上还真是称得上度日如年。 少女拒绝承认自己娇气。 话说...... “奥莉薇？” 不过就是一眨眼没留意，奥莉薇跑到哪里去了？ 似乎听到了一点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微微蹙一下眉尖，很快又松开，茶发的美人站起身，顺着窗户往外看去。 ...金色？ 什么玩意儿这么晃眼？ 她抬手遮了遮自己视线，隐约还能听到顺着空气传来的聊天声——啊，是的，其中一个就是疑似走丢让人万般费心的奥莉薇小姑娘。 “我还以为您也是岛外来的...所以，原来真的是我记错了吗？啊，对不起对不起，居然连这种事都弄错了，我真是太失礼了。” “没关系的呦，小姑娘。” ...不。 她觉得有关系。 ——岛上绝对没有人长得这么高，还会穿这种几乎要把人晃花眼睛的黄色条纹吧？奥莉薇你稍微给她清醒一点啊喂！ 樱谷里绘不自觉绷住神色。 正在聊天的两个人越走越近。 “您是哪里不舒服呢？” “啊，只是刚才在这么强列的阳光下呆了很久，稍微有点头痛起来了。所以才想要让医生稍微看一下...” 那个过分高大（是真的过分）的男人眯起眼睛看过来，眼神似有一瞬间的恍惚，片刻后唇角的弧度微微加深。 “嘛，可以的吗，小医生？” 茶发少女唇角的弧度彻底抹平。 ...对不起。 她觉得不可以jpg。 第95章 第14章 樱谷里绘。 海军少将之女。 嘛，虽然这次是波鲁萨利诺亲自来接人，好像很重视一样...但严格来说，波鲁萨利诺跟那个人没多少交集。 ——毕竟一个是大将一个是少将。 事实上是因为那家伙的确在海军中算得上出色，才能让作为大将的黄猿都听说过两回他的名字，留下一点模糊的印象：比如说，知道对方驻守在新世界，生得一副十分俊秀斯文的模样，同时拥有令人看到他的外表时很难想象的天赋与实力。 记忆里，黄猿曾经远远看过两回那尚且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毕竟是战国很看重的海军超新星嘛。 他们大将也要关注一二的。 可惜的是，他很有正义感，或者说是实在太过有正义感，才会在一场政治博弈中被推出去做了牺牲品，派遣到危险值极高的新世界驻扎。 战国元帅是真的很欣赏他的，一度为那次政治博弈而叹息，还一直想着找到机会就把他调回来继续培养。 只可惜没有了那个机会。 ——男子所驻扎的那个基地突然被一伙穷凶极恶的海贼血洗，普通的海军都被残忍杀害，而有官级的海军则是被杀死或抓起来审问折磨。他隐居在家乡的青梅竹马的妻子听说了这件事后，带着女儿赶往马林梵多求救，却遇到了海难。 ...是的，这个“海难”有待商酌。 ——毕竟，连海军本部都没能及时得到消息，一个弱女子是怎么提前知道自己爱人遭遇了什么的？那很明显是上一次的政治博弈的继续，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执意斩草除根，所以樱谷少将与他的家人都成了牺牲品。 只是...... 祸不及家人，这是在海军与海贼中近乎约定俗成的规矩，结果这些...家伙，居然用这种手段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母女，也是让人齿冷。 那次海难十分严重——大概是为了抹消痕迹，许多来往的商船客船都被卷入其中。他们几次搜寻无果，也只能暂且放下。直到最近，那伙海贼被发现了踪迹，还剩下最后一口气的男子（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直到最后咽气，都以为自己的妻女还好好地等着他回去）把生命卡的位置告诉他们，哀求他们保护好自己的妻子与孩子。 可悲吗？ 还是可笑？ 黄猿并不准备对这件事做什么评判。 总之，就在他们不抱希望地前往生命卡所在地时，才惊讶地发现：那个女孩的生命卡居然还存在。 这位樱谷少将离开马林梵多前，和战国元帅与鹤中将他们都很有一点来往，再加上他这也算得上是因公殉职，于情于理都应该照顾一下他仅剩的子嗣。战国元帅更是因为自己过往的经历，无论如何都要帮这个忙。 但是他毕竟是元帅不能随便离开马林梵多，所以只能辛苦他们这些下属啰~。 嘛。 这可真是个让人不想还有第二次的糟糕差事。 ——无论从什么意义上讲。 —————————————————— 脉搏强而有力。 面色毫无异常。 ...他这要是中暑，那那些在外面晒了太久头晕眼花被送到屋子这儿来的家伙算什么？下一秒就要升天吗？ 就是装病好歹也认真点吧喂。 樱谷里绘式冷漠jpg。 茶发的少女慢慢抿平了唇角，飞快地瞥了这男人一眼，却在对上对方的目光后，重新收回落到自己指尖。 垂落的睫羽蝶翼般轻轻一颤。 ——她不喜欢这种目光。 ps：如果不是在这个世界呆的时间不算短，习惯了各种奇奇怪怪牛鬼蛇神的长相，这个三米高的身高实在让少女想要吐槽到死。 算了，既然这家伙想装病，有本事就装到底吧。 “您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但是既然阁下说觉得不舒服，那我为阁下开一张药方，阁下按着方子抓药就是了。” 纤白的手指从男人手腕上落下。 樱谷里绘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说话，装作没有看到对方饶有兴味的笑容。 “那就辛苦您啦，樱谷小姐~。” 对面的男人笑眯眯说。 ￥%&*#....... 少女本能地去看奥莉薇，只对上小少女茫然的目光，似乎一点都没意识到这个称呼蕴含着多少内容。 ...这丫头到现在都没有回过神来吗？ 啊，也是。 这家伙甚至很不认真地扯了个谎，结果这妮子居然就真的信了，到现在还以为这个人真的只是岛上的居民，只是被她很失礼地忘掉了呢。 老人那么有警惕心，这姑娘怎么一点没遗传到？ 服气jpg。 “奥莉薇。” “啊...啊？里绘？什么事？” “去抓药吧。” “哎？可是——” “去吧。” 把很明显不是——至少是不只是用来治中暑的药方（因为这个人一看就没有中暑，樱谷里绘当然也没心情很认真地给他开药）塞进奥莉薇手里。茶发的美人抬眼看她。刚刚还显得有些冷淡疏离的神色瞬间化作绕指柔，流动的眸色更是温和又缱绻，让奥莉薇瞬间忘掉自己刚刚所有想说的话。 “...哦。” 小姑娘就这么茫然地应一声，飘飘忽忽走了出去。 像是踩在云朵上一样。 樱谷里绘就这么噙一抹摄人心魂的美好笑意，直到目视奥莉薇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唇角的弧度才一点一点淡下去。 安静。 屋子里是极致的安静。 对面的人只是带着难以捉摸的笑意盯着她看。 半晌，茶发的少女才低低叹一口气。 她再抬起眼睛的时候，琉璃灰的眸色像极了一抹春日的细雨——极端的柔和妩媚在其中静静流淌，只在某一瞬间莫名带出一点捉摸不定的冷淡。 “那么...介意与我谈谈吗？” 刻意放得轻柔的口吻，是任何人都不可能狠得下心拒绝的如水温存。 ——————-—————————— 樱谷里绘真的没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居然还能和所谓的“亲人”扯上关系。 她到来这个世界的过程是出现了意外的——这一点系统已经在她的“逼问”中反复道歉百般忏悔了——毕竟系统从来没有一定要弄死她之类的想法，而是合作共赢。每次到一个新世界，至少在少女接收有关于这个世界的身份信息的一开始应该是安全的，而不应该是像这次一样的鲁宾逊漂流记（。）。 更不用说，系统这次连身份设定都没告诉她。 ——据说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因为所谓的意外，根本就没设定好身份，还是这几年慢慢完善的。 不然樱谷里绘也不必在一开始上岛的时候装作失忆。 毕竟，虽然失忆是个好文明，但是很容易就会被人看出破绽。 正常人也许做不到，但是这些稀奇古怪的世界从来不缺少iq太高的家伙——是的，樱谷里绘以前确实玩过失忆这套老把戏，结果遇到那种过分聪明的家伙，为了完善设定逼得她要死要活，所以轻易实在不想再来一次。 被看透了还要继续演戏的感觉实在糟糕。 她捏了捏自己的指尖。 “您说的这些，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虽然知道这个人说的大概是真的，可“失忆”的人设既然开始了，就跪着也得演到底。所以茶发的美人握紧了自己并拢的指尖，略略抿住唇瓣，在男人面上流淌的眸色沉静到忧郁，映得本就精致的容颜越发流光溢彩。 “我很抱歉，但是，您怎样能证明您说的是真的？” 轻柔的嗓音如微风拂面。 ——讲真，波鲁萨利诺自从做了大将之后，就很少有人再敢质疑他说的任何话了。哪怕他说月亮是方的，也有的是阿谀奉承的手下满口应是，而其他的人哪怕心里不这么认为，大多表面上也会为了不冒犯三大最强战力之一而做出顺从的模样。 想要说“不”，也要有足够的实力做凭证。 这才是这世界的真谛。 ——强者为王。 但眼前的美人就是有这个能力。明明她把自己的质疑和不相信都已经摆到了明面上，可是对上那过分明艳妩丽的姿容，对上那一双过分澄澈缱绻的琉璃色的眸子，再大的火气也被浇灭，多少冷硬都缓缓化作一腔春水。 啊呀啊呀，真可怕啊，这样的魅力。 应该说，不愧是那个樱谷少将的女儿吗？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父亲的好容貌一度引得马林梵多的众多女性神魂颠倒，而女儿...... 即便樱谷里绘丝毫不适合战斗，丝毫没有战斗乃至于自保的能力（是的，黄猿一眼就看出这一点来），只要她愿意，也能在这片大海上掀起恐怖的浪潮吧？ 从这个角度说，如果她没能得到强有力的保护，或者就此留在这种无人能问津的小岛，平静度过一生，才是她的幸事。 不过战国元帅应该会庇佑她的。 “阁下？” ...好吧好吧，回到重点。 ——自认为最擅长的还是如何有效打击那些穷凶极恶的海贼的男人在心里叹一口气，一时居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海军三大将之一，黄猿.波鲁萨利诺。 该怎么让眼前失忆的姑娘相信自己说的话呢？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第96章 第15章 “里绘！” 近乎惊慌的声音，打破了屋内难言的寂静。 樱谷里绘转头去看。 奥莉薇跌跌撞撞跑过来，脸上满满是担忧和焦急。大概是因为太着急，天气又很热，细细的汗水就这么顺着她额角流下来。 她在门口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小心。” 茶发的少女本能站起身。 ——于是刚刚还显得有些冷淡的眼神瞬间化作柔和，整个人的气场也温存起来，一瞬间越发美好得像是梦境。 是真实可及的梦境。 可以占有的那种。 波鲁萨利诺笑吟吟看着，动也不动。 好在奥莉薇的平衡感还不错，晃悠几下后就稳住了重心。 樱谷里绘都本能被她晃一下，她本人却似乎并不在意，只把自己湿透了的刘海撩起来，粗粗抹一把汗。 “岛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好几艘大船，船上还插着旗子，那些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大概是一起的。” 奥莉薇语速飞快。 “不知道那些人是干什么的，但看起来很危险，感觉气氛也不太好，那些去交涉的人都快和他们吵起来了...总之，里绘你一定要小心点，能躲远就躲多远。反正交涉还轮不到我们，我们就老老实实蹲一边，别瞎掺和知道吗？” ...你说的太晚了宝贝。 要是真的想不掺和，为什么还把这个人带过来呢？ ——少女一瞬间觉得自己此刻的目光应该是极痛心的。 啊...对了。 这话还不能直接说。 樱谷里绘式冷漠jpg。 “嘛，不要这么担心嘛，我们可是带着相当的诚意来的哦。”黄猿终于笑眯眯地开口，语调是一种捉摸不定的轻佻，“反正迟早都是会暴露的，比起落到那些作恶多端的大海贼手里，难道不是归海军管辖对你们更有好处吗？” 是的，这才是需要他海军大将来到这里的理由。 ——虽然这么说很冷酷，但是相比于已经彻底失去依靠的孤女，还是一座以前没有被发现的小岛更值得海军关注。 这才是人之常情嘛。 “？！” 奥莉薇用一种震惊的目光看过去。 “你——？！” ...难道你真的到现在才回过味来吗小姑娘？你这反射弧未免也太迟钝了吧。你以前见过岛上的人穿这种晃瞎眼睛的黄条纹吗（。）。 此刻过分冷静的少女在心底默默吐槽。 但虽是如此，她仍然不动声色地扯了奥莉薇一把，让根本不懂得遮掩自己喜恶的天真女孩躲到自己身后去。 ——眼前的男人怎么看都不是纯粹正义的好人。 既然是来带自己回去的，那对于“樱谷里绘”小小的出格，他也许还愿意容忍一二。但对于奥莉薇...... 少女可以很清晰地看到男人眼底未曾遮掩的冷漠。 她不能赌。 ——更不想赌。 “别这样嘛。” 男人眼见她的小动作——正如同樱谷里绘预料之中，对方一点都没有阻止她的意思，就像是看小丑可笑的戏码一样，只眼底带着近乎冷淡的、过分傲慢的笑意。那种傲慢很浅淡，却好像刻在他的骨子里一样，缓缓流淌出来。 “做什么这个样子呢？我很可怕吗？” 他的口吻乍一听很温和，可只要仔细感受，就知道他根本没有把少女当做是可以正眼相待的对象 茶发的美人只垂一垂眼帘。 “大概是吧。” ——她的口吻轻柔又平静，但也正是因为这过分的平静，反倒显得她所谓的“承认可怕”像是笑话。 琉璃灰的眸色此时像盛着朦胧细雾。 “哦？那是哪里可怕呢？” 男人曼声询问。 樱谷里绘感觉到，奥莉薇已经不由自主地拽紧了她的衣角——她不是故意的。少女很清楚，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是弱者在面对随时可以取走自己生命的强者泄露出的一点点气息时，最有用也最无用的一点本能。 少女拧住自己一片衣角，片刻后又松开。 “这个很重要吗？” 她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得轻柔，以至于明明是充满敌意的话语，听起来却莫名带着缱绻的柔情，好听的不可思议，“只要这种心情是真实体现出来的，谁还会在乎是因为哪一点细节呢？再说，如果阁下真的如您所说没有敌意，何必来吓唬人，难不成这样就能对我们要谈的事情有什么好处？” “那么，樱谷小姐愿意谈谈？”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愿意呢？” “那你呢，小姑娘？” “我，我......” 奥莉薇在樱谷里绘的身后剧烈地颤抖着，瞳孔似乎都因为方才极度的恐惧而缩紧，此时甚至无法聚焦。茶发的少女轻柔叹一口气，握住奥莉薇一只手，任由她掌心细细密密渗出来的汗水打湿了自己的手。 “没事的。” 她轻声细语。 奥莉薇哆嗦了半天，最后把半张面孔埋进少女后背的衣服里。 “我，我愿意。” 她声音近乎呜咽。 —————————————————— 身为弱者，最残忍之处，也许就是这种命运的不受控吧。 樱谷里绘已经习惯于接受了。 但习惯不代表喜欢。 她默默地想。 茶发的美人俯身在船边。 ——这是一艘很大的船，所以吃水也深，轻易的风浪奈何不得它。加上这一段路程称得上风平浪静，她才敢待在船边看一看风景。 算是平复一下不算好的心情。 许多目光有意无意的飘过来。 那些所谓的海军士兵还都算挺可爱的。不必谦虚，看多了各种牛鬼蛇神，樱谷里绘知道自己的长相在这个世界是什么级别的。那些第一眼见到她就一脸恍惚仿佛看到了天堂的年轻人，这两天并没有怎么纠缠她，而是把自己的工作好好地完成后，才会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若无其事”地来嘘寒问暖。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有一位大将在船上驻守。 在大将的眼前有点太不要命？ 不过，正因为有这些尚且热血又天真的年轻人，樱谷里绘才能用最快的速度了解自己即将前往的那个“马林梵多”。 ——艾斯当然不会讲给她海军基地的相关事宜，而她也不想去问那位大将（不过大概问了也没用，那家伙一看就是个人精，轻易不会泄露给她半点有用的信息的），这些士兵确实是最好的消息来源。 至于利用...... 樱谷里绘本就一点都没有遮掩自己用意的意思。 再说，这些士兵再傻白甜，也算不上是傻子。就是他们抵抗不住【富江】的魅力，少女本身很识趣地也没问什么机密消息，还能造成什么坏影响？退一万步说，如果这种做法都有问题，那个海军大将也不会眼睁睁看着。 除非他是个资深卧底（。）。 “咦？不冷吗？” “...还好。” 应了一声，茶发的美人回过头来。 男人慢步走到她身边，俯下身来——就是他的腰会疼，樱谷里绘也要说，这是一个很有必要的动作，因为他的身高真的太过分了——面上仍然是那种很不正经的笑意。包括他的口吻，都很难让人听出他什么时候是开玩笑，什么时候认真。 “嘛，那就好。我还在想，也许我们漂亮的樱谷小姐需要一件外套挡海风呢，樱谷小姐觉得有这个必要吗？” 不，没有。 樱谷里绘瞥了一眼男人装模作样脱斗篷的动作，眉心不由得跳一跳。 大兄嘚，可以请你有一点自知之明吗？就你这三米的身高，你的斗篷脱下来披到她身上，和当成睡觉的被子有什么区别？ 以及，海军大将的披风她穿不起。 被当成靶子分分钟冤死好吗？ “奥莉薇小姐居然没跟着你吗？我看奥莉薇小姐跟着你寸步不离，还以为你们两个根本不会分开呢。” ...呵呵。 “奥莉薇睡下了。” 茶发少女瞥他一眼。 轻描淡写的一个眼神，却莫名好像写满了世间最美好的风景，以至于让波鲁萨利诺所有想说的话都莫名咽下去。 ——作为海军三大最强战力之一，黄猿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就是女帝波雅.汉库克，他也不止一次见过，也没觉得自己有过什么动心。 他以为自己已经算得上见过所有风景，也不可能会被任何美色动摇，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世间居然还真的有樱谷里绘这般，一个眼神就能够诉尽世间所有美好的女子——哪怕现在年龄还不大，称不上是她人生最美好的年纪，却已经可以让所有自恃貌美的人在她面前心甘情愿地低下头颅，俯首称臣。 ...真可怕呀。 “你应该高兴的呢，樱谷小姐。你以后就会知道，能够前往马林梵多，被战国元帅庇佑，也许是你能遇到的最幸运的事呢。” 他用一种似真似假的口气说着。 ——但他心里清楚得很，这是真话。 对于拥有这种足够让整个世界都为之神魂颠倒的美貌的樱谷里绘来说，在她没有拥有足够的实力之前，马林梵多才是她最可靠的港湾。 她很幸运。 先找到她的是海军，而不是什么穷凶极恶毫无底线的海贼——特别是悬赏金额中等的那些家伙。他们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没有什么前途，是真正意义上的恶徒，可不懂得什么是怜香惜玉。 茶发少女柔软的睫羽轻轻颤动一瞬，如蝶翼翩跹。 “也许您是对的。” 她轻轻地说。 ——是异样平静的口吻。 第97章 第16章 马林梵多有着很好的阳光。 很温暖。 就是温暖得刺眼了些。 —————————————————— “你叫什么名字？” “...樱谷里绘。” “好孩子。” 战国元帅拍了拍她的肩膀——准确的说，是手刚刚落到少女的肩膀上方，又尴尬的收回。虽然这样做显得很奇怪，但他还是更害怕自己稍微掌握不好力道，就伤到这浑身充满琉璃般易碎感的少女。 当然，他是对的。 因为樱谷里绘不只是表面上很弱。 她是真的弱。 茶发的美人抿了抿嘴唇。 对于这些实力强大到也许可以毁灭一整座岛屿的强者来说，少女遮遮掩掩的动作几乎等同于不存在，每一个小细节都能看得分明。但是一想到这孩子的经历，对上那只让人觉得柔美与心旷神怡的姝丽姿容，所有的小动作在他们眼里都显得可怜又可爱。 鹤中将似乎叹了一口气。 “你愿意跟着我吗，孩子？” 她摸了摸樱谷里绘的发顶，语气温和。 茶发的少女抬起头来，露出一个近乎茫然的眼神，但是在对上鹤中将眼底的温和时，所有的警惕与疏离似乎一点点融化。 “...那奥莉薇呢？” 她轻声说。 “你很喜欢那孩子吗？” “我是被奥莉薇的爷爷救起来的，不然的话，我早就死在那场海难里了。”对这种人是不能说谎的，樱谷里绘深谙其道，只低着头说着模棱两可的话语，“我答应过会好好照顾奥莉薇的，我不能食言。” 这是实话吧？ 她可一句谎话都没说。 垂着眼帘的美人眼睫不堪重负般垂下来，轻轻的颤动看起来异样柔软，显得本就足够让人惊艳的容颜多出些更添绯色的柔美温软。 鹤中将看着身边亭亭玉立的年轻姑娘，似乎在她眉眼间找到了一点那个后辈年轻时的影子，一时间也不由得生出些温情。 她摸了摸少女发顶。 “她会跟着你一起的。” 无视掉那群大老爷们或赞同或劝阻的眼神，鹤中将用慈爱的口气对她说，轻柔地摸一摸她垂落的发尾。 樱谷里绘抬头看她。 片刻的惊诧后，少女眼底所有（或真或假）的不安慢慢褪去，终于露出自从踏上马林梵多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很浅，很淡。 ——却美丽得胜过此时灼灼的天光。 —————————————————— “您回来了，工作辛苦了！” 鹤中将推开门，穿一条鲜亮的桃红色小裙子、头发盘成俏丽的公主髻（非常精致水滑，一看就知道是樱谷里绘的手笔）的奥莉薇就快步迎过来，扬起的面容满满写着欢喜和期待，以至于亮晶晶的眼睛像盛着星辰。 鹤中将顿了顿，不由得就露出点温和的笑意。 “怎么穿了这一身？” “是里绘挑给我的哦！她说很适合我，奶奶你觉得怎么样？”奥莉薇欢快地转了一圈，笑意更甜。 一看就期待着被夸奖。 “啊，确实很适合。” 仔细打量一回面前的女孩子，鹤中将无奈又好笑地摇一摇头，用近乎于无的力道揉一揉奥莉薇发顶。 这条裙子确实很适合奥莉薇。 ——但也正是这一点让她有点无奈又好笑的感觉。 里绘那丫头绝对是故意的，奥莉薇其实不喜欢被人当成是小孩子，迫切地希望证明自己长大了。而这裙子是很好看，只越发显得奥莉薇幼齿单纯，也不知道那小妮子是用什么手段哄奥莉薇高高兴兴把衣服穿上的。 啊，也或许没用手段？ 对于樱谷里绘来说，只要她笑一笑，就足够让无数人为她舍生忘死吧，奥莉薇当然也不是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这些人中的例外。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里绘呢？” “我在这儿，鹤奶奶。” 温软的声音，让那些疯狂迷恋她的人如果听到会嫉妒到死的亲昵。茶发的美人端着个碟子——碟子上还放着个有热气缓缓升腾的碗——缓步从角落里拐出来，对着她露出笑容。于是那双眸子越发显得流光溢彩，像极了最明艳妩媚的四月桃花。 她只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勾勒出纤细姣好的身材，全身上下唯一的装饰就是从脖颈处垂下的银色指环。 ——但依旧美得让人不敢置信。 “您回来的刚好，我刚刚在和奥莉薇练习煲汤呢。” 她微微举高碟子，含笑示意。 “汤刚刚煲好，您愿不愿意赏光尝一碗？” * 汤很鲜。 鲜到几乎把舌头都想一起吞到肚子里的那种。 一尝就是樱谷里绘那小丫头的手笔。 尝了一口，鹤中将默默想。 ——与两个人外表截然不同，樱谷里绘无论高雅的琴棋书画诗酒茶、还是日常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来得什么都做得，至于做饭口味清淡了点，但好吃到足够让人怀疑人生；而奥莉薇反倒是那个被宠坏的小女孩，什么都会一点，但什么都不精通，这些日子被樱谷那丫头带在身边一样一样慢慢学。 奥莉薇学的很慢，但樱谷里绘出乎意料的有耐心，一样一样教过来，一遍不行就两遍，到目前为止没人真正见过樱谷里绘生气。倒是奥莉薇急哭过两回，还让樱谷里绘温柔地安慰着，带她四处走走转换心情。 樱谷里绘着实对这丫头不错。 准确的说，是在所有人里对她最好。 ——让一干人等嫉妒到想要背地里下绊子的好。 “味道还好吗？” “嗯，很不错，你们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不过这些话没必要说，鹤中将只给她们一个极其慈爱的笑容，让奥莉薇不由得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扭头看一眼樱谷里绘。 茶发的少女只对她笑一笑。 ...仍然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温和。 于是觉得自己是躺着被大佬带飞的奥莉薇越发脸红。 越来越喜欢这两个小姑娘的鹤中将只笑着看她们两个之间的小动作，越发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家”的温情。 毫无疑问，无论是过分活泼天真的奥莉薇，还是表面冷淡内心却温柔的樱谷里绘，都是十足的好孩子。 鹤中将看过太多的残忍与无可奈何。 ——这是她身为海军的宿命，在加入海军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要面对这些的准备。时至今日，她也从未后悔。 但与此同时，她越发珍惜小辈之间的天真与热血。 ...这才是这个世界未来的希望啊。 她默默想道。 这个世界的未来，是注定要交到这些年轻人手里的。而光是看着这样的柔软与温情，都能感觉到，这个世界一定还会有更加光明绚丽的未来。 光是想想，心情都能美好起来。 “最近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适应吗？” “没有的！” 奥莉薇先看一眼身边茶发的美人，见少女露出一个柔软的笑意后，松一口气，转回视线来用力摇头，眼神仍然是星光般的闪亮，“鹤奶奶你对我们已经很好了，实在太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您也辛苦了！” “真会说话。” 鹤中将一时竟然形容不好自己此时的心情。 正因为对这两个姑娘不只是单纯的职责，而有了真心实意的疼爱喜欢，她才越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有点说不出口。 “明天去看看你的父亲吧。” 半晌，她到底低声说。 “...你愿意吗？” 原本正拿着很精致的汤匙一口一口舀汤的茶发少女动作顿了顿，小勺就这么从她手里落下来，与碗发出“叮当”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响。 她的神色仍是极平和的。 ——只唇瓣不自觉地抿住。 奥莉薇睁圆了眼睛。 “里绘，里绘的父亲吗？”她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充满了震惊感，“鹤奶奶，您，您怎么突然说到这个？” “...很抱歉。”这个慈爱的老人只低低叹一口气，眼神复杂难言，“我们到底没能给你父亲一个体面的葬礼，如果你怨恨我们的话，我们也不会有怨言的。” 樱谷少将是海军。 牺牲是海军理所当然要做好准备接受的结局。 ...但是不代表他们的家人就能很平静地接受这个结局。 尤其是，一朝之间失去了父亲，又因为这百般算计同时失去母亲，连自己的命都险些一起搭进去的樱谷里绘。 更不必说，他们与那些政治家无休止的扯皮——那些人坚持那男人本就是被派到新世界戴罪立功的，结果还没立什么大功劳就被海贼俘虏折磨好几年，甚至未必没有泄露海军的信息，所以不能把他当做是英雄安葬。 多荒谬啊。 连死后的荣光都不能给他。 ——哪个至亲的亲人能受得了这个呢？ 鹤中将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中汤匙，看着面前姿容过分美丽的少女缓缓垂落视线，轻轻颤动的睫羽流淌出难以言说的忧郁。 “...我知道了。” 但半晌过后，那个女孩只是这么轻声细语说，微微露出一个很清浅的笑意，只视线到底未能聚焦。 “——您别担心，我当然会去的。” 第98章 第17章 今天的天气出乎预料的灿烂。 ——换而言之，并不是一个适合祭拜亲人的好天气。 不过，对于大多数喧喧嚷嚷或开心或悲伤或烦躁的、生活在马林梵多的居民来说，这一点并不算多么重要吧。 谁又会在这种时候祭拜亲人呢？ ...大概也就是她了。 嘛。 “我穿这个颜色真的没关系吗？” “没事的，别担心。”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太对不起了，里绘...我实在是没有白色或黑色的衣服，我们身材不一样，你的衣服我也穿不下...我要是早知道就好了，偏偏昨天知道的太晚，连买衣服都来不及...不然我一定会提前买一件的，哪怕不太合适，只要能上身我都会穿来的！” “...没必要这样。” 茶发的少女仍是轻声细语的温和。 只是这温和又好像跟平日里有什么区别。 她穿着白色的衬衫和牛仔裤——很明显是硬拼凑起来的，毕竟樱谷里绘不穿红着绿，但也不喜欢这种太过极端的颜色。好在她有这样一张脸，即便是这么打扮也不会让人觉得太异样——过分纯粹的白映衬得她看起来越发有些透明感，好像随时都会像泡沫一样碎裂，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樱谷里绘俯身，把怀中花束放在墓碑前面。 墓碑上还贴着那个男人的照片。 ——所有的经历都是系统的设定，可是为了完善设定，这具身体是切切实实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所以也就在看到那张照片的一瞬，樱谷里绘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心口的一阵抽痛，好像被一只大手用力攥住，以至于有些上不来气。 ...这是...父亲。 亲生父亲。 虽然已经躺在这里。 樱谷里绘默默对自己说着，抬手摸了摸自己抽痛一瞬的胸口，垂下的睫羽里泄出一点平静到忧郁的眸光。 “...里绘？你还好吗？” “...我没事。” 对于丝毫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她的感情可以理所当然的淡漠；可面对流淌着相同血液的所谓亲人，哪怕曾经没有见过面，也会有一种被牵动心神的感觉。 这很不合理。 樱谷里绘自己心里很清楚。 ——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只有这个人自己最清楚，除非他自己根本不想要去了解自己。而她...她觉得她对“自己”的认知程度还算不错。像她这般冷心冷情的人，这种来得如此快又如此迅猛的情感，哪里是应该属于她的呢？ 她自己都觉得荒谬。 ...可这...偏偏又是真实存在的。 “让我自己在这里待一会儿好吗，奥莉薇？” 茶发的美人缓缓跪坐在墓碑前，温柔的声音带起无限难以言说的忧郁，让身边的奥莉薇不由自主地就抿住嘴唇，“我很抱歉，但是就一会儿。这是我的父亲，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我还是想一个人陪陪他。” “......” “拜托你了，奥莉薇。” ——是很刻意地放得轻柔的音调。 有一瞬间莫名让人觉得像是哀求——虽然只要了解樱谷里绘的人都知道，这姑娘骨子里是怎样的冷淡和倔强，是绝不会做出任何与“哀求”相关的事的。如果让人产生这种感觉，只能说明是樱谷里绘有事相求，所以刻意让人产生这种错觉罢了。 是真正的哀求，还是刻意的诱导，这其中的度... 她一向拿捏得很好。 这次也不例外。 “那...那我在墓园外面等你。” ——其实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樱谷里绘说了好几遍不必要她来，她自己也知道不该在别人祭拜亲人的时候硬掺和进去...只是奥莉薇实在不能在这种时候放少女一个人而已，就好像...自己像是个不该参与的外人一样。 这是奥莉薇绝对不能接受的“人设”。 更何况...... 要是在家里等里绘回来，自己一定会担心死的。 奥莉薇对自己说。 “如，如果需要我做什么的话，只管喊我的名字，我一定会立刻赶过来的。”少女结结巴巴地说着，很明显在努力斟酌自己的用词，“那...那里绘，我先出去了，你...你保重身体，你不要太难过了。” ...真的看起来很难过吗？ 那还真是难得。 ——对于樱谷里绘来说，她经常会觉得自己好像不具备任何的情感，那些喜欢和悲伤就好像镜面上落下的灰尘，抬手一挥就能尽数抹去。所以，如果能有什么很明显的情绪波动...哪怕是难过，说不定也会让她觉得由衷欢喜呢。 茶发的少女默默对自己说。 她只最后看一眼一步三回头的奥莉薇。 眸色只剩下流连的忧郁。 ——————————-—————— “需要帮助吗，小小姐？”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看起来很难过呢，嘛，一个合格的绅士总不该看着女孩子一个人呆在这里伤心却什么也不做啊。” 半晌，樱谷里绘终于转头看那个人。 ...她见过他。 在被那个所谓的大将黄猿带回来、被一堆人围观的那一天，这家伙就在其中，因为身高问题被她仔细关注过一眼（。）。 隐约记得他也是大将。 ...青雉库赞？ 是这个名字吧？ 现在看起来，他还是当天见到的那副模样，身材过分高大，但因为那种懒懒散散的气质而少了些压迫感，海藻一样的头发偶尔轻轻晃动一下。 ——有点，可爱？ 这个人长相在牛鬼蛇神里也能杀出一条血路来，在这个长得越奇特越不另类的世界，还真是不容易啊。 “...我有朋友等着我的。” 半晌，樱谷里绘轻轻扯了扯唇角，是一个很清浅的笑意。 “...我真的看起来很难过吗？” “......” 这是一个很美丽的笑容，可是...... 青雉库赞抓了抓头发，却在目光落在那面容上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微微将视线偏移开，只低低咳了一声，“你真的不知道吗？” “...你在掉眼泪啊，小小姐。” ...眼泪？ 这个词...居然能和她樱谷里绘扯上关系吗？ 茶发的美人慢慢抬起手来。 ...冰凉。 她只触到了自己面上一片冰凉的湿润。也只有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真的不知何时落下了眼泪。 这是悲伤吗？ ...真正的悲伤？ 不，不是。 明明理智告诉自己没有必要悲伤，可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却无法抑制——就像是最高级的合成人，无论平时表现得多么像人类，遇到应激反应时还是会按照指示行事，甚至这种行事她自身都无法阻止。 甚至说不出这是可悲还是可笑。 “对不起，让您看笑话了。”樱谷里绘抹掉脸上的水痕，微微对他露出一个笑容，还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内敛。 她是想要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的。 但是很显然她失败了。 尚且带着朦胧水汽的眼睛如同最柔细的雾与纱，面容因为淡去了之前那种近乎警惕的冷淡，显得月光般柔美皎洁。 之前的遮掩感尽数褪去，所有的美丽全都绽放出来，仿佛一岛最艳丽的樱花一夜之间开放又凋零，用最短的速度展现着世界上最明艳颓靡的景象。 “...没什么。” 上得了厅堂下不了厨房，打得了海贼写不了报告的青雉库赞居然觉得自己有一瞬间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强迫自己的视线不要再继续落在她身上——万一被女孩子上报鹤中将说海军大将用视线进行骚-扰什么的，自己的办公室绝对会被战国元帅一巴掌拍碎吧？说不定还得被鹤中将背地里狠狠收拾一回。 这种亏本的买卖可不能做。 “这种地方，小小姐你一个女孩子呆久了可不好。”集中了太多的爱与恨，荣耀与耻辱，喜悦与悲伤，这样的墓地汇聚的情感普通人哪里承受得起呢，“我送你回去吧，小小姐？鹤中将那边说不定会很担心哦。” “谢谢，不过不用了。” 樱谷里绘站起身来。 ...腿有点麻。 真是废物点心本废呢呵呵哒。 “奥莉薇还在等我，我和奥莉薇一起回去就好了，不过还是谢谢您的好意。”茶发少女对他笑了一下，很快又移开视线。 ——是很明显的对男性的警惕和防备。 嘛，不过很合理就是了。 尤其是对有这样一副容颜的美人。 “感谢的话等回去再说吧。” “？” “嘛，如果让鹤中将知道我放你们两个女孩子单独回去的话，我的办公室明天肯定就保不住了吧。”男人依旧用一种懒洋洋的口吻说着，“而且，这是我们男士的义务，小小姐就没必要再推辞了。” “......” 你是个好人，大兄嘚。 但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如果让奥莉薇看见她跟着你一起走出来...才是真正的天塌了好吗？那小丫头一定会告黑状的啊喂。 樱谷里绘一时觉得头疼。 ...算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就让这些随风飘散吧。 第99章 第18章 “最近有遇到喜欢的男孩子吗？” “？” 樱谷里绘切切实实露出一个惊讶的眼神。 她微微偏头。 坐在她身边的鹤中将仍然是那种极其慈爱的眼神，慈爱到任何人看到都会毫不犹豫地相信，她是真心实意地把这个孩子放在心上。 樱谷里绘自然也看得出来这一点，所以她抿一抿唇，虽然不甚喜欢这个话题，还是露出一个极清浅柔软的笑意。 “我还不想谈恋爱呢。” ——是很娇憨的语气。 “难道鹤奶奶不愿意我一直陪着你吗？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搂住鹤中将的手臂，茶发的少女轻声细语，软绵绵的像极了撒娇，“如果是这样，您告诉我，我愿意改的，您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乍一听还带着三分委屈。 所以即便知道这过分聪明的小妮子是故意这么说的，鹤中将也不由得微微叹一口气，语气越发温和。 “没有那回事，我怎么会赶你走呢？” 她当然也愿意让这孩子一直陪着自己。 谁能不喜欢樱谷里绘呢？ 只是...... 鹤中将看了看自己已经布满老年纹的手背。 ...她还能坚持的了多久呢？会不会在某一天就因为这无休止的战火连天、明争暗斗倒在自己的职位上？ 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当然希望自己能一直保护这两个孩子，可她心里也明白这庇护持续不了一辈子，而一旦她倒下，谁敢保证她们还能活得像现在这样自在？ 更何况作为长辈，谁愿意自己的孩子孤苦一生呢？ 去掉那些不能言说更不能过久停留的私心，鹤中将还是更希望被自己已经当成亲孙女看待的孩子——尤其是这样姿容美丽、偏偏又没有强大的自保能力的柔弱的孙女，能有一个让她放心的好归宿。 这也是一个老人家最朴素的心愿吧。 鹤中将想。 ——偏偏这两个孩子一看就不是能让人放心的。 她的视线重新落在那张过分蛊惑人心的美丽面容上。 樱谷里绘就不说了。这样足够倾倒这个世界的美丽容颜，任何人都无法逃脱的极致魅力，即便这里是理应最安全的马林梵多，如果不是有自己的庇护，她也早就会被居心叵测的男人拆吃入腹。这样的美貌已经等同于原罪，鹤中将很相信，她存活一天，血雨腥风就无法远离一天，唯一的办法只有找一个足够强大到庇护她此生的依靠。 不是一时一刻，必须是一辈子。 或者直到她韶华不再为止。 ...很残忍，但很现实。 而奥莉薇...... 这小丫头也不是个省心的。 任何人站在樱谷里绘面前，都会羞于承认自己担得起美丽二字。但公正地说，奥莉薇虽不是大众普遍迷恋的妩媚美艳，却也有自己清秀纯真的风味，好好打扮至少是一个足够让人眼睛一亮的小家碧玉型美人。 不过是星光被迫在月色中黯淡罢了。 鹤中将非常确定，只要奥莉薇愿意，她肯定能找到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男人，过上未必人上人但一定富足又安稳的生活。 ——但问题就在于她不愿意。 ...奥莉薇很努力的遮掩了，但见多识广的鹤中将眼光毒辣，自然看得出她对樱谷里绘不正常的依赖心。除了樱谷里绘，奥莉薇根本不愿意停留在别人身边；与此同时，她也厌恶一切靠近樱谷里绘的生物。 ——被她好一通拐弯抹角告黑状的大将青雉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就连自己，她也是一边喜欢一边排斥的。 所有的争宠都是不希望自己和樱谷里绘过分亲近罢了——不是因为太喜欢自己，而是太害怕失去樱谷里绘心目中最重要的地位。 嘛。 虽然看到樱谷里绘那张脸，想想她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再看看樱谷里绘丝毫不遮掩的对她与其他人不一样的态度...... 出现这种心理好像也很正常？ 真是的，这算是另类的儿女都是债吗？ “不要一直沉溺在过去里啊。” 最后，鹤中将也只能叹一口气，更用力点把茶发少女的头发揉乱，“去享受现在的生活吧，像个小孩子一点，难道不好吗？” ...可谁让她不是普通的小孩子呢？ ...谁让她是樱谷里绘呢？ 只要她还是“樱谷里绘”，就注定了她逃脱不得这样的命运，意味着她永远不可能拥有像普通人一样的喜怒哀乐。 茶发的美人默默想道。 但她只露出一个极其美丽的笑容。 “我知道的。 ——她也只能这么说。 —————————————————— “小姐，请问你要点...什么吗...” 服务员温和礼貌的声音在看到少女面容的一瞬间顿住，尾音瞬间飘忽不定起来，只是身为服务人员最后的坚持让他勉强把后半句话说完。 虽然如果让他回忆，多半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 少女笑一笑，是习以为常的淡然。 “给我一杯招牌果汁吧。” 音调明明是平淡的，可是看到那过分明艳动人的姿容，听着那泉水潺潺般动听的嗓音，连这样平淡的音调都只让人觉得满是缱绻的美好。 “...好，好的...” 樱谷里绘走到角落处一张桌子坐下。 ——虽然知道这种角落里的位置一般都环境最糟糕，但对于樱谷里绘来说，她已经习惯在每家店准确地找到这种角落并且把自己安置好了（。）。好在这家店收拾得挺干净的，就是角落里的桌椅也整洁。 可以忍受。 ——虽然必须要说，这种整洁更大的原因是她坐下后，就有服务员迅速冲过来，拿着抹布把桌子反复擦了五回（。）。 感激涕零。 ...个鬼。 樱谷里绘式冷漠jpg。 茶发的美人端坐在桌边，托着面颊漫不经心地发呆。果汁被用最快的速度端了上来，却用最慢的速度撤掉托盘。 基操，习惯之。 呵呵哒。 少女用轻描淡写的目光看他一眼，可轻描淡写却依旧美得不可思议，让男人瞬间忘记了如何呼吸。 “麻烦您了，然后就让我一个人安静呆着吧，多谢。” “...好，好的，客人...” 男人同手同脚做梦一样走远。 * 确实很好喝。 担得起他们努力打出的名头。 樱谷里绘小口小口地酌饮着果汁，在心里这么评价。 ——她习惯性喝得很慢，长长的睫羽柔软垂落，于是隐约能看见色彩斑斓里倒映出的独属于她的一点眸光。 是柠檬一类的东西吗？ 很酸甜。 下一次不想吃饭的时候也许可以点一杯这个呢。这种酸酸甜甜的口味确实很开胃，退一万步讲，就是依然不想吃东西，这么大一杯果汁下去，在下一次吃饭时间到来之前至少不会把自己饿出个好歹。 马林梵多确实足够繁华。 ——至少在这个世界足够繁华昌盛。 “嘛...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当然可以。” 好熟悉的声音。 随口回答完，樱谷里绘才放下杯子，抬眸看一眼对面面熟的、过分高大的男人，忽地露出一个极其美丽的笑容。 “好久不见，库赞先生。” 对面的海藻头男人尴尬般微微移开视线。 “啊，又见面了，樱谷小姐。” 他的声音仍然是平日里那种懒洋洋的平和，只有跟他极为熟悉的人才能听出那点被仔细隐匿起来的不自在。 不过，无论是谁面对这种笑容，大概都无法不被影响吧。 “我还以为阁下会说点什么‘真是有缘’这类的话呢。” 茶发的美人托着下颔看他，笑吟吟的模样乍一看十分友好——如果忽略掉那恰到好处又如影随形的冷淡与疏离。 于是青雉库赞不由得抓一抓头发。 “没必要说这种玩笑话的，小小姐。”这回他的口吻真真切切流露出一丝无奈来，倒显得多了些真实感。 ——还算诚实嘛。 樱谷里绘笑着这么对自己说。 毕竟，她可不是自己突然想要来这里喝果汁，而是被强烈安利推过来的，鹤中将甚至没有忘记把缠着她不放的奥莉薇找个借口支开。 她放下手，微微抬起头。 柔软的睫羽在她面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越发显得姿容多出些神秘的妩丽，美得足够让每一个看到她的人忘记呼吸。 “坐吧。” 半晌，她只轻柔笑一笑。 ——她还能怎么说呢？ 其实早就预料到这一趟会发生什么。但鹤中将对她着实很好，那既然是鹤中将已经安排好了的，于情于理，她必须也只能走这一遭。只不过，这一回来这儿的人居然是他，着实让她有点惊讶罢了。 看来在这个世界...年龄差真的不重要（不，不是这样的）？ 嘛，算了。 反正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谈恋爱这种事，总得水到渠成两厢情愿吧？鹤中将自己也是女人，肯定不至于完全不考虑她的意见包办婚姻，那见一面又能怎么样呢？ 而至于见面的人...... 他们有本事当街抢民女啊？ 看最后谁更丢脸（。）。 第100章 第19章 樱谷里绘不喜欢喝酒。 即便面前的人是海军大将青雉库赞，是这个世界的海军所谓的三大最强战力之一，饱受推崇；哪怕对方端着一杯酒，酒味醇厚到微微飘过来，以至于两个人显得画风格格不入...也丝毫不能改变少女捧着这一杯果汁喝到结束的决心（。）。 不被逼迫的情况下，她从来是滴酒不沾的。 樱谷里绘一点也不喜欢酒精的味道。 ——俗话说借酒消愁。但对于少女来说，她是不能理解的，唯一的想法只是觉得酒的味道实在太糟糕了点。生活已经很艰辛了，她实在没兴趣再多品尝什么额外的苦涩——她又不想做什么唯美艺术家。 更何况有关于酒的一系列发展故事——无论是美好的悲惨的还是很适合用于社会教育的，她一个都不喜欢。 所以要坚决杜绝一丝发生的可能性。 有关于这种“饮品”，她唯一的友好就是，虽然自己不喝，但不会逼别人戒酒而已。毕竟喝酒敬酒乃至于拼酒在很多时候是一种隐形的社交礼节，所以只要不耍酒疯到她面前来，她没至于那么多管闲事。 当然，烟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烟只适合荧幕做造型。 ——她不想闻到一丝烟味。 如果她的男朋友有烟瘾，那么问题就来了，对方必须在她和烟里面选一个。不需要真的戒烟，但是她绝对拒绝被烟味熏到。 是的，就是这么霸道。 樱谷里绘式冷漠jpg。 —————————————————— 安静。 称得上是尴尬一样的安静。 茶发的美人端着一杯果汁小口小口抿着，神色沉静自若。 她的视线全都落在透明的高脚杯上，只垂落的睫羽偶尔轻轻颤动，泄出一片朦胧又美好的碎光。从落地窗倾泻进来的阳光照亮了她半张面容，白皙的肌肤是一种仿佛泡沫般的半透明感，越发显出气质贞静的绝美。 她美好的像是一幅画。 ——而且是任何人都愿意用一生去欣赏守护的画像。 男人抓了抓头发。 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又尴尬地闭了嘴，面上隐约竟有一种面对万千海贼都从未出现过的犹豫不决。 这种状态大概是能吓坏一干同事吧。 毕竟青雉库赞坚持的虽然是懒洋洋的正义，但并不等同于犹豫不决或者彷徨不定这类...说出口都觉得荒谬的情绪。 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这一时冲动未免冲动得有些过分了。 青雉库赞想一想自己是怎么答应鹤中将这次见面，又是面对一干同事怎样的眼神注视，一时间居然觉得有点头痛。 ...大好的时间。 他为什么没有选择在办公室睡午觉呢？ 心情复杂jpg。 很轻的一声笑。 “？” “阁下是真的准备与我这么一直对坐到结束？” 手里仍捧着高脚杯的少女不知何时抬起了眼睛，静静注视着他，那双琉璃色的眸子澄澈璀璨得胜过此时的阳光。 “阁下？” 没有听到回应，少女轻笑着再呼唤一声，笑容妩丽，冲淡了她身上那点让他极度有负罪感的青涩与天真。 “...不，当然不是。” 于是男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晃神。 ——如果用这种状态去战斗，再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的话，这么短短一点时间大概就够他死一百回了吧。 他默默吐槽自己。 这双眼睛...... ...这双眼睛简直像传说中蛊惑人心的魔瞳。 樱谷里绘微微偏头看他，一瞬间眸色幽幽如深潭静水，但很快又化作似真似假的温柔缱绻，连带着唇边的笑意都显得有些妩媚的深意。 “阁下认得我父亲吗？” “......” “如果就这么坐到结束，那未免也有些太尴尬了。如果阁下认得我的父亲，又不介意这个...愿意跟我说一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算作是打发时间。”茶发的少女温声细语，明眸如水，眼底盈盈闪烁着的光芒璀璨如泄落的星河，“您介意吗？我很抱歉说这种无聊的事，但您应该是知道的，我失忆了，连这个都记不得...我很愧疚。” “好歹，好歹我总该了解我的父亲一点啊。” 给人设的系统真实辣鸡！ 这么想着的少女只近乎温柔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隐约带着歉意的笑容更盛，灼灼天光般的容色映得人仿佛睁不开眼睛。 ——谁能拒绝她呢？ 尤其是，谁能拒绝这样的她呢？ 谁都不能。 ...包括他。 青雉库赞一瞬间攥紧手指。 * “今天烦扰阁下了。” “...没关系。” 顿一顿，男人站起身来，走向柜台。 “嘛，我和这位小姐的帐麻烦结一下。” “您不必——” “男士请客是理所应当的事。如果真的要小小姐你自己付钱，回去后我可大概没好果子吃，小小姐就不必再客气了。” 樱谷里绘试图阻止他的手被握住。 男人说得慢条斯理。 不，这不是重点，至少现在已经不是了。 “......” 少女微微用力挣了一下。 ...没挣动。 两人相握之处，体温交错，少女指尖那一点微凉的温度一点一点蔓延到男人身上，仿佛顺着血管流淌到心口处，刺激得心脏都微微酥麻。而茶发的美人则是微微抬头看他一眼，眸中写着浅浅的不解。 那双过分剔透的眸子简直让人想要吻上去。 “抱歉。” 回过神来的男人迅速收手。 樱谷里绘没吭声。 ——她还能说什么呢？ 这很显然是一个根本不重要的意外，不重要到过去后就不该放在心上，如果对普通的女孩子来说甚至还有些唤醒少女心的意思。 偏偏除了樱谷里绘。 她是不愿意和任何异性有肢体接触的。 ...哪怕只是单纯的握手。 ——系统从没有具体地告诉过她【富江】能力的注意事项和警惕细节，少女则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对任何有可能增强【富江】影响力的行为都敬而远之，别说礼节性的握手，超过正常社交距离都是能免则免。 ...算了。 今天就当做自己倒霉。 越彰显出对这件事的计较，反而越可能惹出一系列后续倒霉事来。不如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就是墨菲定律再爱她，也不至于每一次都生效吧？ 茶发的少女微微抿平唇角，半晌，又露出一个微笑。 很美，也很疏离。 “那我就告辞了。” 她屈膝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男人没有叫住她。 —————————————————— “...奥莉薇还没回来？” “是啊，看来她真的玩的太开心，什么都顾不上了。” 少女娇声说。带着点清浅的笑意。 顺便看一眼时间。 ...啊，一不小心居然睡到了这个时候。 头疼。 她抬手揉一揉太阳穴。 ——樱谷里绘并不是单纯待在人家店里磨时间的。事实上，她一早就被赶出门，眼瞧着约定好的时间没有到，干脆在外面逛了很久。对于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樱谷里绘来说，这已经算得上是极度的体力透支了。所以回到空无一人的房子之后，一时无事可做，不知不觉就倒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直到被开门声惊醒。 她睁眼，是那个已经混得很熟悉的老人缓步走进来，听到动静后扭头看她，苍老的面容上写满温和与慈爱。 “是在外面待了一天很累吗？” “没关系，我已经休息过来了，现在感觉很好。”把一缕睡得凌乱的发丝撩到身后，茶发的美人笑得清甜又温婉，“饭我已经做好了，等下热一热就可以吃，您饿不饿？是等奥莉薇回来还是现在开饭？” “没事，等等她吧...那小妮子，真是。” “奥莉薇本就是这种脾气，而且就是这样才可爱不是吗？”樱谷里绘轻快地走上前，去帮鹤中将拿皮包脱外衣，眉宇间是盈盈笑意，“奥莉薇愿意好好放松一下也很难得，随她去吧。您饿了的话先吃，我等她就好，我正好不饿。” 因为离得近，樱谷里绘身上浅淡的花香就无声无息地渗透过来。 ——如她本人一样惹人心醉。 鹤中将不由得认真看她一眼。 “？” 怎么看都过分纤细娇弱的少女偏一偏头，含着如水笑意的眉目细看却澄澈清明，仿佛对这世界的一切都洞若观火，却选择无声缄默。 ...是的，缄默。 有些时候，只有缄默法则才能维持这世界最平和普通的日常，维持所有像极了干净纯粹的情感——哪怕那全都只是假象。 假象总比真实更美好。 ——所以即便知道是鹤中将刻意支开奥莉薇，鹤中将也知道她大约什么都清楚，两个人还是这么若无其事地顺着说下去，就把这件事彻底带过。 “聊得还开心吗？” “唔，还好。” 少女垂一垂眸，很快又露出笑容。 ...才怪。 尬聊jpg无外乎如此了。 这个凑cp她是拒绝的，樱谷里绘绝不接受这个被强行塞过来的可交往对象，这条支线她不打，谢谢。 第101章 第20章 海风湿咸。 还真是个好天气。 樱谷里绘这么对自己说，抱着手臂远远眺望。 在风中翻起的浪花落回海中，偶尔激起顽皮嬉戏的鱼群，星点白帆来来往往，在海天的交界线留下影子。 这是跟那个小岛截然不同的景色。 ——美丽，繁忙。 真应该说马林梵多不愧是海军的重要基地么？单纯是这么看着，都好像这里的科技文化水平要比其他地方先进个十年八年。 话又说回来了，一个地方的科技比其他地方高太多，也未必是件好事吧。科技文化的发展总该是融会贯通的。 当然，指望这个世界是不可能的。 还能指望封建/奴隶社会讲互帮互助共同发展？ 别把她当成神经病关起来。 “小姐。” 有脚步声迅速靠近，听着就很有气场。 “小姐？” “嗯？” “这里......” 樱谷里绘偏头，妩丽的姿容在他面前呈现，于是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士兵瞬间忘了自己想说什么，目光迷恋又不敢置信地在她面上流连。 emmm。 少女难以察觉地轻叹一口气。 “这里不允许普通人靠近是吗？” 沉默片刻，茶发的美人微微露出一个含着歉意的微笑，轻声细语，于是这世界上一切的美好都仿佛在她声音中绽放，“我明白的，我只是想要看看海边而已，站在远处可以吗？请您告诉我界限吧？” “不不不，没有那么严格的。” 这是美人计这是美人计这是美人计，不能上当不能上当不能上当，万一玩忽职守被发现了可不是处分那么简单，他一定要稳住！ 士兵扭开头不去看她的脸（这个简单的动作此时居然无比艰难），红晕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口气却很努力维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谢谢您的体谅...您退到那边就可以了，就是那里。” “嗯，谢谢。” 算了，别再逗孩子了，他看起来都快炸了。 让人误会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少女眨一眨眼睛，看到他身上缓慢升起的熟透了一样的白烟，不由得露出一个更真实些许的笑容。但她很快抛弃一瞬间产生的恶趣味，转身轻快离开。 嘛，好在她视力不错。 就当自己放松放松眼睛吧。 —————————————————— “樱谷小姐怎么在这里呆着呢？” “？” 好耳熟的声音。 茶发的美人在树荫下看人来人往，悠哉悠闲中隐隐生出两分困倦，却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她本能般退一步，偏一偏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于是正好撞进一双含着晦暗不明笑意的眼睛里。 ——于是瞬间清醒。 这个人是...... “...黄猿大将？” 少女轻声细语，道出来者的身份。 高大的男人弯下腰来，笑吟吟看她，口吻越发显得暧昧不明的轻佻，“是我呢，在这里遇见我，樱谷小姐很惊讶吗？” “...是啊。” 惊讶得过份了。 海军大将原来是这么闲的吗？还是说是她多心，只要是待在马林梵多就是这样，因为实在太多身份贵重的家伙，所以一抬脚都说不准踩到什么人？ 樱谷里绘施施然叹了口气。 ——她本是出来散心的。现在看来，这个散心算是彻底没了意义，只是平白给自己添堵。早知如此，她不如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不管忙些什么，哪怕是闲得长蘑菇，都比现在这情况好一万倍。 ...再怎么都不会比要苦心孤诣应对这种人更糟糕了。 樱谷里绘式冷漠jpg。 对这种人是不能说谎的，被看穿后的麻烦只会更大，所以茶发的少女垂一垂眼帘，口吻仍是略显冷淡的温和，“很抱歉，是我失礼了，不过阁下应该能理解吧？就算不是在这里，突然遇到海军大将，总会让人有点惊讶不是么。” “咦，是这样吗？” “...那还能有什么呢？” 樱谷里绘仰起头来静静看他，眸色浅淡。 这话已经算得上是冲撞了，但少女的声音实在如潺潺流过的泉水般悦耳，面上又是如水的沉静温存。更不用说她的容颜在日光下如此明艳妩丽，于是连这般反问的话，从她口中说出都显得格外平和。 ...丝毫让人动不起气来，只心生怜爱。 ——这应该也算是一种本事吧？ 黄猿笑意微微加深。 “嘛，说的也是，倒是我失礼了。” 男人曼声说着，抬起手，似乎想要拂过少女发丝。 他的动作很慢，给人的感觉就不是真心实意，而是一种试探。但即便知道如此，樱谷里绘还是微微后退一步。 是的。 ——即便知道是试探，她也不能接受这种动作。 短暂的沉默。 男人的笑意很明显加深。 “真抱歉呢，樱谷小姐很介意这个吗？”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口吻轻佻，“那看来倒是我失礼了呀。” 不然呢？！ 还是她失礼吗？ 就算你是大将也请不要随便乱来好吗？她分分钟告状让鹤中将教你做人啊喂！别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早就了解过的，鹤中将的地位，可根本不只是什么简简单单的“中将”，也是能给他们小鞋穿的！ 试探来试探去，他倒也不嫌烦。 做人利落些不好吗？ 她樱谷里绘看起来是有什么武力值，能产生什么威胁的样子？就是有这样的一张脸在，她避世避事的意思也一直表达的很明白吧。 “请黄猿大将不要再拿我开玩笑了。” 少女又后退一步，丝毫不遮掩地把距离拉开，甚至眸光都显得越发冷淡与警惕，“如果阁下不计较，我可以先告辞了吗？” “那如果我计较呢？” ...那你就不是个男人！ ——樱谷里绘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开始磨牙了。 “嘛，不要在意，我说笑而已。” 就在少女觉得自己快要像气球一样炸掉的时候，男人突然软化了口吻，于是就好像气球被戳了个洞，气“噗噗噗”就被放跑了。 她盯着他看。 琉璃般的眸色缱绻又易碎。 “别这么看着我呀，这种眼神实在是太过分了，再这么下去我可能就不会收手了哦。”穿黄条纹的男人曼声说着，眼底的笑意越发晦暗难言，口吻却依旧是难以捉摸的轻浮，“你说是吧，库赞？” “嘛，可不要这么说，我还不想被鹤中将追杀呢。” 是一如既往的懒洋洋的口吻。 樱谷里绘：...... ？ ？？ ？？？ 等等...... 一个没结束另一个又来？ 有完没完了？ 你们海军大将都这么闲的吗？举报你们玩忽职守啊喂。 少女无语至极，倒是波鲁萨利诺直起身子看自己的同僚，笑意越发显得难以捉摸，“很少见到库赞你来这儿啊，是专门为了樱谷小姐来的吗？” “是啊。” 对方倒很自然地承认了。 他似乎飞快地看她一眼，又收回视线。 “我本来在好好地睡懒觉，谁知道鹤中将是怎么找到我的。小小姐，你在外面待得太久，鹤中将快以为你离家出走了。如果不介意，就早点回家吧？女孩子还是不要一个人在外面逗留太久的好。” ——这是谎言。 樱谷里绘看他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 “哦？然后就直接找到这里来了吗？” “是啊，我也觉得我运气不错。” 青雉库赞知道黄猿言下之意，他们两个人都明白这只是一层假象，但他还是避重就轻地略过这个话题。男人宽厚的手掌犹豫般在少女肩上轻轻一拍，语气倒仍然是近乎温和的平静，“如果不介意的话，就让我送你回家吧，小小姐。” “...嗯” ...谢谢您。 需要她写一张好人卡吗？ —————————————————— “送到这里就好了吗，小小姐？” “啊...多谢您了。” “嘛，没什么，这是我该做的。” 不不不，你不该做。 虽然很感谢您扯这个谎话把她从莫名其妙的气氛里救出来，她很感激您也愿意多说两声谢谢（就是需要买礼物感谢她都不介意），但是有些界限还是不要越的好，她樱谷里绘目前一点也没有其他的想法。 让她安安静静过日子不行吗？ 茶发的美人欲言又止。 这种话是不能直接说的。所以停顿半晌，她到底露出一个极柔软的笑意，眸色也瞬间显得缱绻温润。 ——哪怕她本人并没有这种想法。 “那我就先告辞了？” “...去吧。” 樱谷里绘轻盈地快步走远。 青雉库赞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少女站在门口，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直到纤细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那道缝隙后。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在用什么样的表情看着。 她不是故意的。 他知道。 所有人都知道。 但正如第一眼见到她时就产生的那个念头一样——哪怕她自己丝毫没有这种想法，甚至是刻意回避的。有这样一副容颜的她，注定会成为...... ...原罪。 男人抬手揉了揉额角。 “...真糟糕啊。” 他低声说。 不知道是说这件事，还是在说自己。 第102章 第21章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一直都很清楚。” “......” “很抱歉，我知道我的说法很难让人接受...可是，我真的很想任性一回。就答应我吧，奶奶？我真的很想去看看...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我保证。” “口头的保证有什么用？” “至少说明我有这个决心在啊。” “......” “至于奥莉薇...就拜托鹤奶奶了。” “原来你还知道？那小丫头发现你不见了，一定会闹翻天的。如果到了那时候，我是不会替你兜着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这是我的错，我永不否认。” 如云如雾般忧郁的口吻，像极了缱绻的梦境。 —————————————————— 花团锦簇。 这是一座很美很美的小岛。 看着这样争奇斗艳姹紫嫣红的花海，谁能想到，就是这座小岛，在几年前被一伙海贼残忍屠杀，血流成河呢？ 花开依旧，繁花似锦。 而那些尸骨安静地埋葬在地底。 也就是这里...... 终止了那个男人的一生。 * 清晨的天气微凉，所以看见那个缓缓行走的、整个人罩在斗篷兜帽里的身影时，也没人觉得奇怪。 斗篷严实，遮住她大半面容，只俏皮般露出两缕茶色的发丝。 樱谷里绘就缓步行走在这花海里。 平时她是根本不在意这些的，因为越遮掩反倒越容易给她带来麻烦。这不是玩笑话，根据她以前对自己的调查结果（？），如果她遮着自己的脸（包括但不限于戴面具、化妆易容甚至是戴眼镜）时长超过半天，那么就会有这样或那样有道理或者很无稽的理由，害得她被超级难对付的人物盯上。 ——而且这些人多半都是反派属性。 樱谷里绘严重怀疑这是系统的恶意（。）。 不过为了这种事情抗议是没有用的。验证过这个属性之后，她连着写了三百多封投诉信，全都石沉大海。 所以她后来就认命了。 毕竟，日子还得照过不是？ 冷漠jpg。 更何况...如果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危险，就天天遮着脸提心吊胆过日子，未免也太不舒服些。 樱谷里绘想活，但她更想舒服地活。 正因如此，她才一直都没有刻意遮掩过自己的容貌，对一切因为自己容貌引来的麻烦也是既来之、则应之的无所谓。 但这次不同。 茶发的美人抬手，将兜帽拉得更低一点。 ——樱谷里绘需要一时的安静，让她好好看完这座岛。 毕竟她很快就要死了，看看那个男人曾经抛头颅洒热血的尽忠之地，也算是在临死之前对这具身体的生父...最后的温情。 至于之后的麻烦？ ...再说嘛。 眼见着存活期限快到了，很有些自暴自弃、想要放飞自我的女孩子把一缕发丝藏回兜帽里，转头看去。 ...很美。 真的很美。 ——这座岛一度成为海贼的据点，屠杀、窝赃、人口买卖，无边的黑暗就在这里蔓延开来；约一年前，海军成功将岛上的海贼全部消灭，这座岛也重新回归海军统治，直至变成今日的平和。 但无论是何人统治，那些花仍然倔强地开放下去。 未曾枯萎。 于是这里到现在都仍称得上是个旅游景点。 满是各式花朵的景色实在够赏心悦目，无论是生活在花海里的人，还是来欣赏这鲜花之岛的游客，面上都满是笑意。 他们也许都不知道在这座岛上曾经发生过什么。 他们也不需要知道。 “这边来，小姐，我们接着欣赏这里的景色。相信我，会让你很惊喜的。”导游油腔滑调的口吻转移了少女的注意力。 斗篷里，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轻轻开口，声音悦耳如银铃。 “好。” —————————————————— 纳吉布觉得自己运气不错。 他是那种标准的浪荡子。不学无术，也没什么一技之长，但自认心眼还不算坏（否则早就被矫枉过正的海军收拾了），唯一勉强能称得上优点的就是嘴皮子还算利索（用来骗吃骗喝骗感情）。 当然，完全靠骗吃骗喝，也活不到现在。 虽然来这里时间不长，他闲着无聊在这座岛上转来转去，也算是个熟人了。正好的是这座岛花开似锦，美轮美奂，十分吸引游客。一旦生活不易，他就做个临时导游，赚些钱来维持基本的生计。 要是能有个艳遇岂不更是美哉？ ——非常喜欢花的，甚至为了花海专门跑到这座岛上来看风景的，当然更多的是女孩，其中也经常能看到漂亮的美人。 青涩又纯情的姑娘，他不说一骗一个准，口头花花两句心情也好啊。 至少看着美人赏心悦目不是。 这次他遇见的客人就很不错。先不说出手大方是个好客人，眼前的姑娘虽然穿着斗篷戴着兜帽，大半张面孔都被遮住，但他纳吉布是什么人？识美多年，一眼就确定这肯定是个纤细袅娜类型的大美人。 听到声音就更确定了。 虽然性感妩媚的美人更带劲，可纤弱无骨也不错啊。 他觉得自己一颗心又开始不安分了。 纳吉布是个很有职业素养的人，他当然不会主动对（尤其是好好给了钱的）客人动手动脚，更不会为了看客人的脸扯人家的兜帽斗篷——他有分寸，口头花花两句还好，更过分的...他还想靠着这份“工作”养自己到老呢，可不想被投诉到失业。 不过...多引诱客人买衣服啊、吃饭啊、试一试高档化妆品啊，不是作为导游应该做的吗？ 那过程中被自己看到脸也没办法嘛。 纳吉布表示心里有数jpg。 虽说就从这短暂的相处来看，眼前的美人是个心里有数的，不好糊弄。可光听着这泉水般潺潺动听的声音，他都丝毫不觉得累。 ——这一趟不亏。 他颇为满意地告诉自己。 “小姐你是不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评分很高.扣分都是因为口头撩人被举报.纳吉布笑眯眯地说着，抬手指给她看，“如果是这样我们可以去那里哦。花也开的很漂亮，不过没有被具体归类于某一景区，所以逛的人会少一些。美丽的小姐愿不愿意去那里欣赏风景呢？” ...正好让自己也歇一口气。 好久不锻炼，就走这两步路，腿就走得发酸。 看来最近还是要稍微锻炼一下，他可是想要靠这份工作养自己一辈子的人啊。 纳吉布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就看到自己的客人转向自己的方向，露出的花瓣一样娇嫩的唇微微抿平。 “...小姐？” “走吧。” 对方转向一旁的路标牌，抬起一点兜帽。 转回来的时候，兜帽已经落下。但不知道是不是纳吉布的错觉，他仿佛对上了一双琉璃般的眸子，冷淡的眸光都因为她的美丽而平白淌出如水缱绻。 他愣了愣，但很快强迫自己回过神来，露出招牌式的轻佻笑。 “那感情好！跟我走吧，小姐！” * 这里确实很美，纳吉布不愧是资深导游。 ...虽说在评价里总是被姑娘们“亲切问候”就是了。 虽然没有归类于景区，在樱谷里绘眼睛里，这儿的风景不亚于任何一处。甚至因为来的人少，更有些没有被污染的天然的风姿。 少女微微弯了唇角。 纳吉布早就快步走到一边的石椅那里坐着歇着去了——越来越接近中午，天气热起来，他已经出了满头的汗。樱谷里绘也不打算苛责这个一看就作风神奇的导游，而且她也走得很累，只是靠“越早结束遇到麻烦的可能性越小”的想法强撑到现在的。干脆走到树荫下，坐在另一石椅上。 ——不得不说，纳吉布实在是个粗中有细的人。 至少知道把最好的位置留给客人。 虽然嘴上花花有点让人无奈，但樱谷里绘习惯了各种各样的甜言蜜语，这种程度当然不会怎么样她，她也就笑一笑当做过去了。 少女抽出手绢，拭净自己额角。 ...湿漉漉的。 好在还不至于中暑。 她看一眼路边的指标。 ——生命不长，樱谷里绘就越发想看看这个通信不便但设定神奇的世界，而不是变成大将与我的爱恨情仇（？）这种故事里的女主人公。在苦苦哀求下，鹤中将到底放了她出来，哪怕知道这次告别就是永别。 这个老人很慈爱，也很通透。 少女还是很喜欢她的。 可惜她的时间不多了。 樱谷里绘并不想要再缠绵病榻。 除了最开始的那些世界，后来，她就开始主动追求各式各样的死法。对于这个世界，她的想法就是在海上乘船飘浮，海上灾难那么多，这个世界科技又不够好，死于海难就又不让人意外又能让她觉得新奇。 如果遇上凶悍又残忍的海贼...... 她就跳海自杀。 大不了手边还时刻备了匕首割喉穿心嘛。 这有什么？ 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 只不过第一站，思来想去，她还是决意到这座扼杀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父亲”的小岛看一看，算作了却一个遗憾。 没想到这里风景还挺好。 意外之喜jpg。 ......啊。 好热。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夏天真是一个罪恶的玩意儿，如果没有空调没有wifi，这漫长又炎热的白天真是让人撑不住。 茶发的少女吹一口气。 为她提供阴凉的树木自然动也不动，倒是几乎吹落到她眼前的枝叶似有轻微的飘动，勾起她唇角近乎天真的笑意。 她闭眼。 “您好，可以做我的导游吗？” 没有听到有人走近，陌生的声音却远远飘来。 短暂的沉默。 “不可以哦，我已经有了客人了，我可不想让我的小姐生气啊，万一被打了个很低的评分我也会很难办的。”然后是纳吉布轻佻的口吻，“去找其他的导游吧，客人？我相信会有很多人愿意赚这笔钱的。” 短暂的沉默。 感觉就不像要放弃的样子 ......啊。 看来是麻烦要来了呢。 “那么，小姐，可以让你的导游带我一程吗？” 男性充满磁性的声音从她面前传来。 ...她可以说不可以吗？ 樱谷里绘睁开眼睛。 面前的男人穿着与这个季节相当不搭配的毛绒帽，五官倒是俊秀，只是气质怎么看怎么阴沉内敛，黑眼袋明显到让人想吐槽。。 因为兜帽微微滑落，少女敏捷地将其重新拉低，遮住双方交接的视线，假装没有看到对方一瞬间的怔愣。 半晌，她只微微颔首。 第103章 第22章 樱谷里绘觉得这张脸不像好人脸。 但不准备关心（。）。 她知道这个世界海贼猖獗，为非作歹的人多，通缉令也贴得遍地都是。在鹤中将家里生活的那些日子，奥莉薇出于好奇心理翻看过很多通缉令，偶尔还会来个评头论足，很有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味道。 不过少女是能理解这个的。 对于之前生活在小岛上、被宠爱得天真单纯的奥莉薇，要她如何理解那些数字背后、那些冰冷的印刷文字之间，蕴含着的血腥与惨淡呢？ 樱谷里绘也不想讲给她这个。 奥莉薇的确天真，但能够被人护在象牙塔里天真一世，也是一种幸运。虽然没有说出来过，但樱谷里绘和鹤中将有着相同的默契，就是想让这姑娘安安稳稳度过这一生。至于所谓的社会的阴暗世界的不公，她没必要知道。 扯远了，说回来。 奥莉薇那段时间的“新爱好”，樱谷里绘不怎么支持，但也不会因为这个就责备她。只是少女到底不甚好奇，就是奥莉薇如何拉扯，也只是很不走心地瞥两眼罢了。 这也是为了她自己好。 对于特别强大冷酷的人来说，毫无自保能力的弱者总是近似于蝼蚁，他们很少对这种人有什么仁慈，但也不至于以杀死蝼蚁为乐。如果对方认不出自己当成个普通人，又丝毫不招惹，他们心情好也许就放人一马；但如果他们被认出来，而本人又不想被人叫破...那他们也不会介意手上多添一条人命。 樱谷里绘不愿意把希望赌在自己的演技上。 所以她干脆选择不去了解。 ——既然是弱者，她愿意有弱者的自知之明。 所以对于眼前的男人...樱谷里绘一点深入打交道的想法都没有。她不认得他，不想得罪他，也不想认识他。 尽快把人打发走才是上上策。 话虽如此...... 茶发的少女又扯了扯兜帽，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 这真的不怪她，她觉得自己已经很沉得住气了，可对方的目光实在有压迫性，樱谷里绘又对这种目光有ptsd，被他盯久了简直后背起鸡皮疙瘩。 不好的预感一个一个冒出来。 如果她的本能可以像系统一样具体化地蹦出来警告面板，她觉得自己眼前应该像是已经被弹跳窗口塞到死机的电脑页面。 她已经开始考虑放弃这个导游另租一个了（。）。 纳吉布是个好人（？），可是她樱谷里绘只是想在这座岛上转一圈而已，一点都不想卷进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里。 她都已经不求别的了，只让她安安稳稳度过这半天都不行吗？ 辣鸡系统！吃枣药丸！ —————————————————— “小姐，快要到中午了，我们要不要歇一歇，去吃口饭呢？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非常不错的餐厅哦。” 纳吉布笑吟吟推荐。 ——虽然身边多出个人来，但本着给钱的才是大爷的理念（以及同性相斥原则），他还是只和樱谷里绘说话，倒把这家伙当成个透明人。 啊，当然，说是透明人也不合理。 对方并不在意纳吉布的态度，一直平静而沉默。如果不对上那一双过分给人压力的眼睛，以及唇角一直挂着的那种惹人火大的、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游客，蹭了个导游给自己做介绍。 ...可能吗？ 说出去有人相信吗？ 看看他头上戴的那顶反季节帽子都知道这家伙肯定不是个正常人！正经人是不会在这种天气戴冬季的毛帽的！ 樱谷里绘在心底狠狠吐槽一句。 “那就去吧。” ——虽说如此，茶发少女的声音仍然是过分平静的轻柔。 她的声音实在太过悦耳，以至于...别说是像现在的平静冷淡，就是面对讨厌的人的冷硬乃至于厌恶，也很难让人觉得冒犯。 最多是有点惹人黑化罢了（？）。 嘴上这么说着，她偏着头飞快看这个男人一眼，眸光清亮。 ——用意也不明而喻。 对方只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声音低沉到优雅。 “我会付我自己那份账的，可以吗？” “......” 对不起，她觉得不可以。 * 于是三个人一起坐进饭店。 樱谷里绘为自己的缄默debuff沉痛忏悔三十秒。 “原谅我自作主张，不过我觉得小姐肯定会喜欢这家店的，评分可是相当高的哦。”纳吉布熟练地关好包间门，拉开椅子，用一个不伦不类的绅士礼节请少女入座，“隐蔽性很好先不说，这里的饭菜都很可口，据我所知很多特色菜式都特别受女孩子青睐，小姐你如果不介意，可以多点两样好好尝尝。” ...啊。 所谓的不介意大概是指得有钱吧？ 是不是真的好吃另说，这价钱可没有一点心慈手软。 接过菜单，少女眼神快速地从上到下浏览一遍。 花里胡哨、第一眼看着像是色香味俱全的图片没怎么晃花她的眼睛，倒是在价格上目光转一圈后，莫名想笑。 ——看来不管是哪个世界，景点宰人是常规。 樱谷里绘漫不经心地这么想着，提笔圈了几道名字很好听的菜，外带选了一壶纳吉布强烈推荐的花茶。 ...没办法。 这些名字新颖的菜她都没吃过，图片一看又显然都经过ps加工，那除了看名字，她还有什么办法呢？ “你们也点两样你们自己喜欢的吧。” 她随手把菜单推过去，口气仍是轻飘飘的柔和，好听的不得了，“没关系，不必太考虑价格，这一单我请。” “哎？” “这点钱我还是花得起的，不必在意。” 反正钱花不完又带不到下一个世界。 她自己吐槽自己一句。 要是能破财消灾，已经算得上是她命好了。 身子向后一倒，少女靠着椅背，手搭在额头处，闭着眼睛做浅憩状。 她穿的斗篷其实做工很普通，一看就不是什么高档货，但穿在她身上就是显得莫名好看。兜帽遮住她半张面孔，但即便如此，她露出的雪白肌肤和粉红樱唇，依旧无声地彰显出她的美丽，让人不由自主就想窥见兜帽下更多的风景。 她很显然是美的。 而且只会比自己能想象到的样子更美。 特拉法尔加.罗安静地盯住少女露出的半张面容，唇角仍是那种像极讥讽的微笑，只眼神不自觉间越发深沉。 茶发的美人瞥他一眼。 兜帽在这一瞬间似乎微微滑下，但也就是这刹那间划过他面上的眸光，足够赛过漫天洒落的星河。 —————————————————— 这家店生意不错，但上菜出乎意料的快。 首先就是樱谷里绘点的花茶以及纳吉布要的酒，然后是几道素菜，最后是精心烹饪的招牌菜：托盘里是几朵娇艳的花苞，仿佛还带着刚刚折下来的露珠，只有袅袅升起的香味让人知道这是一道菜而不是艺术品。 菜很快就上完了，快得出奇。 那个带着毛帽的男人斯条慢理地跟纳吉布聊着什么。大概是猜到这个人身份不一般，纳吉布好声好气地陪他说话，但每次话题都恍若未知地扯远。少女懒得听这些，于是自顾自把自己的花茶拿到身边。 纳吉布连忙起身，殷勤地为她倒了一杯。 阻止不了，她也就懒得阻止了。 ...心累jpg。 樱谷里绘其实不太喜欢喝茶，因为她不喜欢苦味——可以忍耐，但是她骨子里其实是享乐主义，不觉得苦涩味道能给她什么人生启迪。但是某一次（她也记不得是什么世界了），有人请她喝自己特别调配的花茶。她意外觉得味道还不错，之后也就偶尔愿意尝尝这些“小姑娘”的东西。 至于什么高雅，什么气度...... 她可以扮演这种大小姐类型的角色，但她觉得没必要。 毕竟，谁会用这些东西来挑剔她呢？ 茶发的少女把杯子端到唇边。 “唔......” 兜帽的边沿擦了一下杯子。 樱谷里绘端着杯子，沉默片刻。 没法吃饭jpg。 这个帽子好像真的太大了orz。 其实是很轻的动作，轻到几乎没有任何声响，但男人几乎立刻就敏锐看过来，然后就见到那个尚且把自己罩在斗篷里的身影端着杯子在半空。明明对方遮住大半容颜，还是隐约感觉到她现在一定是微微困扰的、很可爱的表情。 纳吉布楞了一下，也跟着他的视线看过来。 然后他笑出声。 “需要我们两个回避吗，小姐？”他继续用那种油腔滑调的口吻说，“我们可以出去，等小姐你吃好饭，再叫我们进来哦。我很好打发，不会计较饭菜热不热的，这个家伙我也可以帮小姐你拖出去。” 呵，呵呵，呵呵呵。 ...听听这个人说的是人话吗？ 樱谷里绘缓缓放下杯子，微微眯起眼睛看对面那两个怎么看怎么像正在看好戏的家伙，忍不住想要磨牙。 ...这个世界的汉子难道就不能有两个好性格的吗？ 怎么一个比一个惹人嫌？ “...算了。” 没那个必要。 她樱谷里绘主要回避的是那些来来往往的游客，担心会总是被搭讪妨碍行程，而眼前这两个人...... 区区两个男人，她还应付不了（这话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而且..... 她真的要热死了。 樱谷里绘式冷漠jpg。 决定放飞自我的少女很自然地摘了兜帽，一头茶色的秀发尽数披散下来，垂落腰间。她解开斗篷的扣子，把斗篷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然后转身轻巧地坐回座位上，端起杯子。 ——这回她总算能好好吃饭了。 这茶的味道真好喝。 似乎感觉到空气中过分的静谧，茶发的美人微微抬头，眼底浮现一抹近乎狡黠的笑意，越发显得姿容妩丽无双。 “好好吃你们的饭。” 她笑意里泛出一丝狡黠。 第104章 第23章 什么是倾城？什么是绝色？ 在遇见眼前的女孩之前，也许他们还能有更多种答案。 茶色长发的美人生得极美，美到难以用言语形容——目若秋水，眉似弯月，一点樱唇娇艳如刚刚绽放的玫瑰花苞。在泄落进来的璀璨阳光中，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如明珠美玉尽数堆砌才能窥见一瞬的绝代风华。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世界上还能有这等美色呢？ 她是真实存在的吗？ 像这样的美人...又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呢？ 她怎么该一个人在这里呢？ 像这样一颦一笑皆可倾倒世间的美人，明明应该是被人精心呵护在掌心的。她合该住金玉殿堂、饮琼浆玉酿、食竹实颖果、披锦绣华裳，无数人为她献上这世界上最名贵的奇珍异宝，只为了换取她浅浅笑颜。 而不是放她与凡人为伍。 她若不是这天底下最自由最尊贵的人，就应该被最强大最富有最有实力的人珍藏在宝库里，作为对方最璀璨珍贵的收藏品。 不对任何人炫耀，不对任何人张扬。 能侥幸拥有她，已经是神灵居高临下的垂怜。 “别这么看着我。” 她终于开口了。 声音就像是被微风吹动的银铃。 “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吃饭，可不是叫你们这么一直盯着我看的。你们要是控制不好自己，我可以忍受一下不舒服。再把兜帽带上。” “啊...啊？” “低头，吃饭。” 少女纤白的手指扣一扣桌面。 ——她的手指也纤细，柔若葱荑，让人想要合握在自己掌心。 这是个能轻而易举勾起世人心底最深沉最阴暗欲望的美人。 仿佛她的存在都是为了引人占有。 —————————————————— 目光刺人了些。 不过樱谷里绘早就习惯了。 在一开始的世界——尤其是因为这张脸吃过大亏后——她不止一次尝试过遮掩自己的容貌，乃至于毁掉自己的脸，试图给自己一段平静的人生。但是她很快发现，如果她这么做，在系统那里就属于“作弊”，她的日子反而会更加艰难。 她做过的。 拿刀毁掉自己的脸。 ...然后被拥有强大权势的疯子囚禁，对方想尽办法为她恢复容颜，再用任谁听到都会毛骨悚然的方式“惩罚”她。 那些日子她已经记不清了，但一旦想起来，还是隐隐觉得毛骨悚然。 与其如此，倒不如事到临头再想办法转圜。 有这么一张脸在，至少很多在别人眼里是无解的事，到她这儿还有余地。 尤其是身为毫无武力值的弱者，她能依仗的只有这份过分的美貌。也只有这容颜、这魅力，始终没有背叛过她，甚至比系统还要可靠。 就连嗜血的疯子大开杀戒时，也会因为对这张脸升起兴趣，而留她一命。 她原本觉得自己所有的灾难都是这张脸，都是【富江】能力带来的，也不止一次地厌恶这份天赋技能。直到后来经历得多了，她才觉得，不管是福是祸，这都是自己的一部分，不该随便抛弃。 于是她就开始了“放飞自我”之旅。 从曾经隐隐约约因为魅力而欢喜、再到对这种魅力的恐惧厌恶，直到现在的无喜无悲、心静如水，对所有的爱慕喜欢占有欲视若无睹...樱谷里绘就这么一路走来。不算非常顺遂，但幸运的是，所有经历过的痛苦都可以在时间中淡忘。 ——时间实在是再强大不过的良药。 她侥幸一直坚持到现在。 她也自然会这么一直走下去。 直到某天任务失败，她会安安静静地跟系统作别，结束这近乎漫无止境的旅程，陷入永恒的长眠。 她希望那会是一个美梦。 ...系统大概会满足她这一点小小的心愿吧？ 看在他们彼此陪伴这么久的份上。 “不尝尝我点的酒吗，小姐？” 把她思绪拉回来的是纳吉布笑嘻嘻的问话声，他举了举自己手边的酒壶，口吻仍旧轻佻，眼神倒是不会惹人讨厌的清亮，“据说——当然我不为这种说法做担保——据说这是用什么花浸过的酒，后劲不大，而且很好喝。我专门点的，不会喝醉影响下午的行程。小姐你真的不尝一点吗？以前的那些姑娘都给好评的哦。” 不，对不起，不喝。 安利给女孩子酒水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家伙。 在这方面微妙的有一点偏见（？）的少女看他一眼，长长的睫羽忽闪忽闪如天上的星辰，泄落的眸光美丽得不可思议。 “怎、怎么啦？” “...不，没怎么。” 短暂的沉默后，茶发美人突然微微勾起唇角，于是眉眼一瞬间显得越发妩丽，“你跟之前的那些姑娘都是这么说的？” “是，是啊，那不然呢？” “她们也是像我一样一个人？” “...啊？” “我只是觉得，如果你对那些一个人来玩的姑娘也这么说话，那你没有被人举报到失业可真是运气好。”樱谷里绘斯条慢理的说着，语气带着点点笑意，说不好几分真几分假，“让一个人的女孩子喝酒，真的没有姑娘当场跟你闹掰吗？” 还是这个世界的妹子真的都太彪悍？ 不至于吧？ 少女噙着一抹清浅的笑意，偏头瞧他。 她实在是生的太纤细也太貌美了，就像是一件精致的艺术品，在漂亮得让人觉得震撼的同时，又时时刻刻担心哪怕只是稍微重一点的语气都会不会伤害她。 她这样看着一个人，就好像在看着自己的全世界，足够让人醉倒在她眼底的涟涟水色无法自拔。 ——哪怕明知道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纳吉布觉得自己嗓子发痒。 他干咳了一声。 其实这种话算不得什么，对于早就习惯口头上花花两句的的他，只能算是小case。只是这一瞬间被少女实在太过分的美貌蛊惑，不知不觉间就失去了言语的能力，没办法对着这样的一双水眸说那些轻佻的台词。 茶发的美人嫣然一笑后，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 他这才回过神来。 ...真丢脸。 要是让外人看见自己现在这副作风，一定会嘲笑自己吧？远近闻名的花花公子居然一副纯情模样什么的。 纳吉布抓了抓头发。 也就在这时候，他仿佛听到旁边一声很轻很轻的笑——说不好是什么含义，若有若无的，轻得瞬间就从风中飘散。 他转头。 那个眉宇俊秀（关于这一点足够让很多男生牙痒痒）的男子仍然安静地坐在那儿，端着一杯酒细细品着，神色是近乎讥讽的冷漠。似乎感觉到他的注视，才抬眸瞥他一眼，眼神深邃如沉沉的黑夜。 光是看他的眼神，都能感觉到那种不祥的气场。 纳吉布本能地握拳。 片刻后，他强迫自己松开手。 ...说实在话，导游这种工作，就是要应对各种各样的牛鬼蛇神。他不是没遇到过强者、也不是没遇见过恶徒，可即便如此的见多识广，眼前的这个人...依旧足够让他本能地嗅到鲜血和死亡。 如果可能，他是一万分的不想应付这种人的。 他只想要混日子，不想要沾染麻烦。 ...可麻烦偏偏一个个找过来。 真该死。 —————————————————— “那么接下来，小姐你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心里对这个男人一万分的警惕，在面上，纳吉布还是一副笑嘻嘻的轻佻模样——对方不明说，他也就拿这家伙当透明人，假装眼睛里只能看见自己的雇主。 ...老实讲，这不是什么艰难的活计。 就是心里被即将到来的阴影压得沉甸甸，一对上对面少女那双琉璃般的眼眸，他就觉得自己的心都快化了。 谁能不迷恋这样的容颜呢？ 他这样想。 于是眼神中也不自觉带出一点。 樱谷里绘自然能感觉到——有关于这一方面，她的感知从来都敏锐得过分。但她面上仍是一派的风淡云轻，甚至还能端着花茶轻轻抿一口。 茶水倒映出她轻轻颤动的睫羽。 微微阖眸。 “阁下有什么意见吗？” 她终于（礼节性）对那个男子开口。 茶发的少女只飞快地瞥他一眼，又垂下视线——即便这样迅速的动作，她仍然对上男子似笑非笑的目光。 “我可以给出意见吗？” 他斯条慢理问。 好像是很平和的语调，却到底透出一抹像极了讥讽的傲慢。 ——那是上位者永远无法遮掩的居高临下。 ...不过... 老实讲，他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樱谷.轻微声控.里绘眨了眨眼睛，再抬起视线的时候，已经是湖水般的明净平和，连唇角清淡的笑意都显得似有柔和。 “为什么不呢？” “那么...” “砰！！！” 什么声音？！ 樱谷里绘本能向外看。 “那个家伙是在这儿没错吧？”震得整栋楼都跟着摇摇欲坠的大嗓门顺着风飘来，“给我一个屋子一个屋子地搜，一个角落都别落了！” ...别吧。 她就是戴了小半天的兜帽，至于这样吗辣鸡系统？ 少女瞥了身后的两个男人一眼。 ——一个面色隐隐约约显得苍白，虽然很努力遮掩了，但还是能看出他的强作镇定；而另一个...唇角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气定神闲中透出饶有趣味的冷漠。 简而言之—— ...靠不上的感觉jpg。 第105章 第24章 很杂乱的声音。 少女不自觉向外看去。 她实在是生的太美了：冰肌雪肤、明眸善睐，唇瓣更是娇艳如满树繁樱。看见她，就会不自觉地看身边的画——看她是不是刚刚从画像里走出来的绝色，才能像这样不沾染半点尘世的污垢，就连此时微微蹙起眉尖的样子都那么好看。 ——她美得让人心醉。 不过必须得说，她的美总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像是随时会碎裂的一场梦。让人觉得，是不是只有更进一步的接触...像是抚摸、拥抱、亲吻...越紧密越好、越亲昵越好，把她锁在怀里，把她揉进骨血，才能让她真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存在于自己身边。 她在看他。 ...？！ 纳吉布终于回过神来。 那个茶发的美人正静静注视自己，那双琉璃灰色的眸子仿佛盛着迷蒙细雾，把人拉近另一个难以言说的...只能剩下迷恋这一种情感的世界里。 “...小姐？” 他不由得低低呢喃出声。 也许是很短暂的沉默，也许是更久，少女最后认认真真地瞧他一眼，然后视线垂落，睫羽颤动，如同恶童掌心濒死的蝴蝶。 “听起来，他们像是在找人？” “听起来是的呢。” 是另一个声音响起来。 冷淡到讥讽。 纳吉布本能地扭头去看。 ...在眼睛看到那个人之前，他已经意识到，说话的是那个表现得很冷淡，好像并不具备言语能力的男子。 虽然客气地聊过天，但纳吉布其实是不愿意跟他说话的。 理由也很好理解。 ...绵羊会愿意和狮子谈天说地吗？ 不。 不会的。 ——大概是弱者的本能吧？在面对明显比自己强大...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一直看到自己灵魂深处的这个人，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逃避。 就像逃避曾经所有的一切那样。 那个男子微微扯了一下唇角。 如果说以前他挂在唇角的笑意还可以说是自己的错觉，那么这一次他露出的笑容，是丝毫不带遮掩的冷酷和讥讽。 纳吉布假装自己没有看到。 视线转移开的最后一瞬，他到底忍不住看了一眼。 ——那个茶发的少女已经把视线移开，于是刚才那种把一颗心全数奉上般的注视也随之消匿，仿佛那全都是自己的错觉。 —————————————————— 气氛古怪。 外面古怪，屋里也是。 是真的瞧不起这些捣乱的家伙吗？ 这家饭店的隔音措施其实很不错，可外面的喧喧嚷嚷仍然不可阻止地涌进耳朵里，即便看不到，也是意识到此刻情况的糟糕。但即便如此，屋里的两个汉子给人的感觉依旧...一个比一个靠不住。 樱谷里绘也是很服气的。 她瞥了他们一眼。 她的想法应该完全在眼神里流淌出来，因为纳吉布尴尬地转开头，而那个人...那个人的反应她还真没法计较。 这么说起来也真够扎心的。 樱谷里绘式冷漠jpg。 好吧，好吧。 不计较这些。 ...应该计较的是怎么样才能摆脱眼前这种倒霉状况——她可一点都不想被外面那群听声音就不是什么好家伙的...盯上。 茶发的少女垂着视线，安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们确实是在找人。 毫无疑问。 听起来他们应该有什么人提供的线索，因为这些家伙非常确定他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才会要求“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 而且动作很麻利。 听起来...距离他们找到这里也没有多久了。 他们在找的会是谁呢？ 少女漫不经心地想着。 ——用一种近乎冷漠的心态。 她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纳吉布，敏锐地捕捉到他攥紧的手指，骨节都因为他太过用力而泛起青白。 然后她又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男子。 对方泰然自若。 ——是很明显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的姿态（谢谢，那请一视同仁，千万不要把她放在眼里，万分感谢）。 ...她该说什么呢？ 很显然，这个男人是来找纳吉布的——虽然这家伙嘴上没直接说，可她不是傻子，自然不相信什么随便找一个看得顺眼的导游这种蠢话。 这种话...... 一听就知道是懒于敷衍而随口扯出来的借口。 就是奥莉薇听了大概都不会信。 所以...... 是他吧？ 无论是眼前这个浑身写满神秘的男子，还是外面这群听声音就不是正派角色的家伙，都应该是在找他。 自己随便找的一个导游就这么了不起。 ...真是好运气。 应该庆幸这个最先找到纳吉布的人脾气不算特别糟糕...至少没有直接把自己这个“当前雇主”杀掉吗？ 哦。 或许也是因为觉得她根本不具备竞争力？ 樱谷里绘半自嘲地对自己说。 她不安般将一缕发丝绕在自己手指上。只是偶尔在睫羽下流淌过的眸光，明净而清澈，平静得仿佛万千世事都无法沾染她分毫。 她安静坐在这儿。 像是这世界上最美丽最逼真的玉雕像。 安静。 这个房间陷入难以言说的安静，风中只剩下那些远远飘来的嘈杂声，还有自己过分平静淡漠的呼吸。 “需要帮忙吗？” “？” 樱谷里绘的眉尖不由自主跳了一下。 她转头。 ——那个给人的感觉就是“要小心应付能躲则躲”的男子安静地坐在那儿，一只手撑着下颔看她，唇角的笑意仍旧显得气定神闲。 ...于是就让人觉得很不爽。 “...那一定要我需要帮忙，您才愿意出手吗？” 茶发的美人轻声细语，柔软的语气近乎无辜的娇嗔。 她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只是那笑意不深入眼底。 很明显，这种台词已经近乎是怼人了，奥莉薇也能瞬间听出来的那种。只是...因为她实在是太美太美了，所以即便她说出来的话已经近乎是失礼，也无法法让人生出一丝半点的不满的情绪来。 只让人喜欢。 ...对于樱谷里绘来说，大概是不存在“失礼”这种东西的吧？ 她也许是不太理解这个的。 因为不会有人对她生气。无论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要她愿意留在自己身边，她还愿意对自己说话，任何人都会轻而易举地原谅她。 说老实话，像她这样的女孩子，没有被宠坏真是万幸。 甚至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谁能不宠爱她呢？ 特拉法尔加.罗就这么安静地对视那一双比满天星辰更璀璨明丽的眸子，莫名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彻底迷醉于其中。 “阁下？” 少女微微挑眉。 ...不是她说，能轻轻松松应付的话，你就出个手又能怎么样？不是也能让你自己安安心心把这顿饭吃完吗？ 非得把这件事变成是帮她的忙？ 对于她樱谷里绘来说，只要你肯出手，她自然会领这份情，可非要先说上这一句废话...瞬间掉好感值好吗大兄嘚？ 大概是因为这样的注视实在时间太长，也觉得其中的压迫性过分强烈，少女的眉尖已经不自主地蹙紧。 ——还是很好看。 美人做什么都是美的。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无法用确切的语言描述，只是足够唤醒骨子里最阴暗最本能的欲与望的美丽。 他低低笑了一声。 空气再一次静谧下来。 —————————————————— “喂，开门！” ...这大嗓门。 这是非得把楼震塌了才高兴吧？ 整个屋子跟着这吼声颤抖，杯子都险些被震碎。樱谷里绘本能地垂下视线看杯子中的茶水，唇角不自觉抿平。 她是认真考虑过重新把斗篷穿上的。 不过再想一想，既然那个家伙在找人，那么斗篷肯定是违禁物品。与其被人逼着脱掉...不如就这样吧。 而且她也真的不想当着这两个人的面穿斗篷。 毕竟只要她一这么做，他们肯定都明白是因为什么。 ...羞耻度太高了。 拒绝jpg。 “砰！！！” 房门被一脚踹开。 漫天飞尘。 捧在掌心的杯子轻轻一晃，连带着其中的茶水也跟着摇曳，与飘落的尘灰混合。少女眸光闪了闪，到底不自觉抿住嘴唇。 她低头。 不去看闯入者，也不去看两位勉强称得上是“同伴”的男士。 “啊，找到你了！你果然在这儿！” 那个长得像极了牛鬼蛇神的家伙瞬间盯住微微颤抖起来的纳吉布，口吻恶劣至极，“真是有够浪费我们时间的！来吧，跟我们走。” 纳吉布抖的更厉害了。 ...因为连带着桌子都跟着在颤抖。 樱谷里绘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看见他已经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细细的血丝顺着唇角流下来，一时间居然显得分外凄惨。 当然，她有可能会跟着凄惨。 少女对自己说。 她听到了闯入者突然停住的呼吸，然后突然变得又粗又重，以至于让她虽然面上平淡，却不由自主地把杯柄攥得更紧。 她感觉得到那个家伙的注视。 ...她厌恶这种注视。 “那可不行。” 端坐在一边的男子终于轻轻叹一口气，斯条慢理地说。 ——他眼底带着笑意，只是那笑意都是冷的。 “他是我先预定了的。” 第106章 第25章 安静。 死寂一般的安静。 茶发的少女甚至还没有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她缓慢地眨眨眼睛，看一眼应该跟她现在表情相同即一脸懵逼（当然，还有一点受到惊吓的后怕）的纳吉布，再近乎茫然地把视线转移到面前青年身上。 emmmmm...... 请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是真的有点懵。于是眉眼不自觉浮现如水温存，连带着绝美的容颜瞧起来也少了些凛然不容侵犯之感，显得越发妩丽惹人怜，就连刚刚还显得有些疏离的眸色，也因为此时的茫然而显得意外柔和。 纳吉布咽了一口唾沫，率先开口。 “...特拉法尔加.罗？” 是小心翼翼的试探语气。 ——这是刚才那个吓到一头撞破几面墙（...）、跌跌撞撞逃跑的男人临走之前喊出的名字，应该就是面前这个青年的真名，因为那个刚刚还满脸老子天下第一的恶徒连念出这个名字的声音都充满畏惧。 纳吉布觉得...自己也许是听过这个名字的。 也是在那些恶徒口中。 ——登上这座岛的当然不只是充满浪漫幻想的女孩，也有抱着各色心思、流淌着罪恶的血的恶魔。身为资深导游，他当然不止一次应付过这种人，在侥幸一次次保住性命的同时...听到零星半点关于新世界（尤其是新世界的血与罪恶）的秘闻。 这个名字...是跟什么挂钩来着？ 他想不起来了。 但既然他听说过，那就一定是震撼新世界的消息吧。 短暂的沉默后，名叫特拉法尔加.罗的男子终于微微扯起唇角，露出一个半是温和半是讥讽的笑意。 眸光深邃如夜幕古井。 纳吉布觉得自己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手攥住。 ...那是近乎窒息的感觉。是弱者对于强者、是食草动物面对捕食方、是弱小飞虫撞见天敌一般的畏惧。 他额角细细密密泛起冷汗。 “你...也是海贼吗？” 他（自认为）自己露出一个苦笑。 苦笑什么呢？ 大概是感慨这种前门驱狼后门引虎的荒谬感吧？或者说，从一开始就在努力回避的命运，终于在这一刻露出其不可挣脱的残忍一面。 ...啊。 到底来了。 他听见自己颤抖着的呼吸声。 罗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不值得走心的笑话。 ...是的。 ——笑话。 这是残忍的话，却也是最真实的言语：对于实力相差这么多的两人来说，他所有的反应...可不就是笑话么？ 眼见着纳吉布又开始本能般的颤栗，樱谷里绘不由得抿平了唇角，飞快瞥这两人一眼，又移开视线。 ——真惨。 虽然她很有可能也好不到哪里去。 事实上，出于那一点类似于同病相怜的同情心，她应该是开口，把纳吉布从这种场景里稍微解救出来的。 她相信纳吉布事后肯定会对自己感激涕零。 可...... ...她该说什么呢？ 她能说什么呢？ 谢谢？ ...算了吧，光是想想都觉得尴尬。这话一旦出口，这两个人不把她当做是神经病，也得觉得她思维跟正常人不一样。 她没兴趣在这方面凸显自己的“特殊”。 可纳吉布看起来真的好惨啊...... 茶发的美人捧着已经凉了的茶杯默默无言，一时竟有些无语凝噎的味道，整个房间都陷进半尴尬半畏惧的沉默。 直到那个男子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樱谷里绘一瞬间觉得自己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 ...冷静。 冷静冷静冷静。 目前的局势还不算糟糕，至少眼前要打交道的人不像个没有理智的疯子，她绝不能自己把自己推进必死局里。 现在。 想一个合适的开场白。 这不是救纳吉布，这是在救她自己... “那个人会不会带同伴回来？” 思维飞速运转，无数台词在唇边转一圈，少女最后挑中了（相对）最稳妥的说法——不管心里有多崩溃，语气倒依旧显得轻柔平和，像是所有的事都未曾被她放在心里，“我们还在这里呆着没关系吗？” 是的！ 这应该算是正常人的思维吧？ 她是个小弱鸡她不想掺和进这些事里来啊！ 在脑海里有一点像是土拨鼠尖叫，明面上，茶发的美人平静得近乎温柔。她已经抬起视线来，不偏不倚地对上罗的眼睛，一双琉璃灰的眸子如同清晨细雾，其中盛着的涟涟水光比此时的阳光还要明媚妩丽。 ——这是一双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眼眸。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眼睛呢？ 他见过这世界上数不胜数的宝石，可那些宝石全都堆放到一起，折射出的光彩大概也无法比她的眸子更美丽吧？ “...阁下？” 声音更轻了些，好像有一丝不安。 是他的眼神太明显了吗？ 罗就这么盯着她看，用一种丝毫不遮掩的目光——海贼当然是不懂得什么叫遮掩的。直到面前的少女微微蹙眉，低头避让。 他想了想，到底把视线微微移开些。 ——他还不想把眼前的美人逼得炸毛，那样对他没有好处。对于真正感兴趣的猎物...尤其是这样珍贵的猎物，比起强取豪夺，倒不如徐徐图之。 于是樱谷里绘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安当然是假的。 但是觉得不舒服确实是真的。 樱谷里绘已经忍不住拿起来被她撂在桌面上冷落良久的筷子，也不再伸筷，就这么把这玩意儿攥在手里。 ——是的，她当然不是又饿了。 她就是突然觉得这餐具真不错，大气精致又手感好（。）。 —————————————————— “船长！” 很纷杂的声音由远到近传来。 樱谷里绘一直低着头，假装自己什么也听不到，假装什么事都与自己无关（老实讲，如果可能，她希望自己可以隐形，这是她认为最自己最实用的超能力）。直到那些凌乱的脚步声靠近他们的房间，有人推开已经被撞得摇摇晃晃惨不忍睹的房门，大声冲着屋里嚷嚷。 她还是没有抬头。 是的，这是标准的掩耳盗铃术（。）。 她喜欢得不得了。 罗低笑一声，像是轻哼。 他要找的正主——大概是被吓坏了？好吧，对于这种弱者确实没必要抱什么太高的指望——在自己身边端坐着，只是时不时就颤栗起来，其频繁程度与时长让他总觉得对方会在自己用完他之前断气。而另一边...... 另一边，茶发的美人抿唇端坐。 她似乎不畏惧自己，可也不想跟自己打交道。 罗能感觉得到她的心理：如果可能，她一定会用最平静的步伐一直走到港口，然后登上马上就要开的那条船，能躲多远是多远。这就和她穿这身斗篷的原因一样——未必是出于害怕谁，而是不想被她隐隐约约预感到的麻烦缠身。 嘛，不过...她大概是没机会了吧？ 谁让他先发现她呢？ “船长，情况怎么样？人已经找到了吗？” 率先进门的年轻人目光在房间内流连，很快就定格在纳吉布身上，露出一个欢喜（虽然因为他凶神恶煞的长相显得很吓人）的笑容。但很快，他就注意到一旁坚定做哑巴的少女，脸上瞬间出现一种看见终极般的茫然。 “...船长？” 他的语气都在飘忽。 “没什么，行动很顺利。” 罗的口吻是习惯性的、慢条斯理的低沉。他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到自己船员身边，同时摘下挂着的斗篷。扬手一扔，就正好披在少女身上，盖住她大半面容。 樱谷里绘本能地在斗篷下抬头看他。 ——那双眸子仿佛写着点点星光。 这还真是...... 作弊级别的美貌啊。 “那么，就辛苦您帮我们的忙了。”罗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开，落在纳吉布身上（说实在话，这可真是个艰难的工作），“可以吗？” 大概是因为那个女孩在旁边？他觉得自己的语气都比以前温和——必须得说，这对于身份定位是极恶海贼的特拉法尔加.罗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天上下红雨了。 ——虽然纳吉布还是露出一副快要背过气去的表情。 啧，难道不应该是他为了不让面前的绝色美人被吓到，才好声好气说话吗？怎么倒先要对个汉子温声细语了？ 你还能不能行了大兄嘚？ 都不脸红的？ 罗看着自己贴心的好船员“温柔”又“礼貌”地把对方“请”到自己身边，依然觉得自己无语又无辜。 他看向正扯着斗篷默默无声的少女。 安静。 仍然是安静。 “...我有拒绝的权力吗？”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避无可避。半晌的静默后，茶发的美人终于轻轻苦笑一声，抬眼看他。细碎的阳光里，她眉目如画，于是仿佛点点光斑触动得人心口发痒。 罗没有说话。 于是她站起身，垂眸。 阳光下，她仿佛是神灵遗落在这个尘世的瑰宝。 ——不能让神灵重新找回她。 应该把她藏起来。 第107章 第26章 宝藏...... 这座岛上哪里来的宝藏？她怎么没有听说过？ 而且，退一万步说，有没有宝藏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又不好奇，也不想知道什么秘密，就让她安静告辞有什么不好的吗？有吗？！ 崩溃jpg。 “对了，我还没问过小姐你的名字呢。” 樱谷里绘抬眼看他。 不得不说，美貌真是一种足够强大的武器——尤其是像眼前少女这样堪称极致的美貌。她此时明明是近乎冷艳的神色：眸色水晶般冷硬，唇角也抿平...可偏偏看起来，就是给人一种“任是无情也动人”的妩丽。 她是当之无愧的瑰宝。 “不能说吗？” 男人的口吻散漫，听着像是漫不经心的聊天。 ——可是正经的聊天是不会像他们两个这样...双方处于极端的等级差的。这不叫聊天，男人语气的友好也不叫友好，而叫“仁慈”。 少女在心底吐槽一句。 “...樱谷里绘。” 但也就像她自己吐槽自己的那样...她不具备执拗的资格，所以片刻的沉默后，她到底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来。 ——是平静又轻柔的口吻。 “很有趣的名字。” 似乎没有意识到她隐隐约约的防备，男子说得心平气和，“很少见，不过我确实遇见过，你也是和之国的人？” 不，她不是。 她什么都不是。 她只是个弱小、可怜、又无辜的过客而已，能不能不要关心这么多？ 她叫什么名字很重要吗？！ “于我而言，你们的名字才算是少见。” 想了想，她这么说。 ——这是实话。 对于各个世界游荡的樱谷里绘来说，她还是遇到跟自己相同命名方式的世界更多一点，所以说他们“少见”也不算错嘛。 她就是没说前提条件而已。 不算说谎，最多误导。 理直气壮地这么想着，（被迫）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的少女轻声细语，声音清脆悦耳，如同珍珠散落银盘。 她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 是的，他当然能发现这种动作。 她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因为双方武力值的天差地别，对于罗来说根本是无所遁形——这也是他为什么敢把她留在身边。 ...她就像是刚刚到了一个陌生环境的的幼猫，小心翼翼地用爪子试探周围的环境，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的耳朵竖起来。就是对自己亮爪子，给人的第一感觉也仍旧是可怜又可爱，而不是受到威胁。 谁会害怕一只刚刚断奶的小猫呢？ 反正他不会。 他只觉得—— 很可爱。 因为她的貌美，所以格外可爱。 —————————————————— 她，樱谷里绘，实名投诉系统jpg。 ...她不就是戴了小半天的斗篷吗？至于这就把麻烦团吧团吧塞过来？！她死了能有什么好处，还是说跟她相处太久腻味了，想再去找个新宿主？ 什么玩意儿。 樱谷里绘式冷漠jpg。 满心吐槽说不出口的少女抬眼看去。 ...他们已经渐渐远离人群了。 听这些人的聊天，他们来找的大概是那伙被海军打跑的海贼留下的财产——当时情况危急，那群恶徒没办法把自己掠来的宝藏带走，又抱着一点卷土重来的心思，就把最珍贵的宝物藏在了这座岛的某处。 ...听着还挺奇幻的？ 好吧，不讨论这其中的逻辑性。 就在不久前，那一小群海贼被海军找到，又一次被打得落花流水。他们大概也意识到真的无法靠自己的力量复仇，就干脆说了宝藏的存在，甚至一些被他们藏起来的、很多人都以为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的奇珍异宝，想让更多穷凶极恶的海贼对此好奇，登上这座岛屿，最好能给这座岛上的海军带来又一次灭顶之灾。 啊，怎么说呢...... 应该说幸好这座岛没有自己的意识吧？如果有，它一定会哭的——当然，在此之前可能先把这些混账掀进海里。 ...亏人家还让你们停留在它身上呢！ 这座岛招你们惹你们了？ 它只是一座无辜的、想要好好的四季开花做个知名景点的普通小岛（。）啊，你们折腾它几回了？就不能放过它一次吗？ ...好累。 腿累，心更累。 就算对于（平和世界的）普通人来说，体力也差劲的不得了的少女悠悠叹一口气，抬手摸一把额角汗珠。 她看一眼自己纤细的手指。 ...不得不说，无论宝藏是真的存在，还是那些人精心编造的谎言...他们的目的确实已经达到了。无论是之前那一伙人，还是现在这群看似礼貌的家伙，应该都是对这所谓的宝藏好奇而来的极恶海贼。 ——这个“极恶”是客观中性词。 早知如此，她是真的不该找纳吉布做导游的，这可真是（对她樱谷里绘来说）一切的罪恶之源。 不过...... 谁能想到这个啊？！ 保险起见，在雇佣纳吉布之前，他的经历她是稍微打听过的，怎么听都像个普普通通的浪子...他怎么会跟那群海贼和所谓的神秘宝藏扯上关系的？ 真让人服气。 大概是思维太发散了。走着走着，少女脚下没踩稳，向后踉跄了两步，后背就直直撞上了一团毛茸茸。 “斯，斯密马赛（对不起）！” 那团毛茸茸战战兢兢开口，“你，你没事吧？” e emmm emmmm...... “...我没事，谢谢。” ——是毛茸茸！ 而且是一大团雪白的超可爱的毛茸茸！会说话的！会说斯密马赛的那一种！好可爱！尤其是（划重点）跟周围这一群牛鬼蛇神相比（划重点），这么正常乃至于超常的毛茸茸真的瞬间打出暴击啊啊啊！ 她还以为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什么可爱生物了呢！ 已经对这个世界不抱希望的少女一时间居然感动到想要落泪（划掉）。 虽然嘴上没有说，但是终于留意到名为贝波的北极熊，一瞬间，茶发少女的眸子不由自主亮起来，像是盛着漫天的银河星光。 她的容貌都因此显得越发灼灼如桃花。 （被船长暗示走到妹子身后的）贝波一脸的茫然，他看了看眼神不由自主柔和、几乎透出些也许并非出于本意的蛊惑味道的少女，又可怜兮兮地看一眼自家船长。 罗就站在一边，抱着自己的佩剑“鬼哭”，看着这一幕。 他似乎勾了勾唇角。 —————————————————— 毛茸茸是好文明，毛茸茸是好文明，毛茸茸是好文明。 重要的话她说三遍。 没过太久，茶发少女“不知不觉”已经落到队伍的后面，跟着白色的北极熊并肩而行。罗面上故作不知，于是他所有的船员都默默放任，假装天南海北的聊着自己的话题的同时，竖起耳朵偷听少女已经很努力小声再小声，跟着贝波一问一答。 ——柔和得不可思议的口吻。 她之前好像也是温柔平和的，但只有听到她此时的语气才知道，她之前是怎样的疏离，而她真正温柔起来，又是怎样让人迷醉之感。 这怪不得她。 樱谷里绘是真的很喜欢贝波。 ——哪个女孩子能不喜欢呢？ 少女本来就对可爱的生物更加温柔。就是不在这个世界，遇见贝波，她也肯定会比对其他人类的态度好个十倍二十倍什么的。猫啊，狗啊，兔子啊，松鼠啊...只要看起来可爱都能刷一刷她的初始好感度，何况这还是稀有的白色北极熊。 而且...... 看看这牛鬼蛇神的一行人，能怪她喜欢贝波吗？ 能吗？！ 贝波看起来简直是良心担当呜呜呜！ 茶发的美人在心里这么感慨着，几乎要落宽面条泪，面上倒是柔和温婉的神色，连偶尔浅浅的笑意都柔软如春水。 聊天进行的有点艰难。 ——因为周围的聊天声称得上嘈杂。 好在少女听力不错。 虽然猜到这些人应该能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不过都已经被半强-迫带到这里来了，她又何必自己把自己憋死呢？ ——by：樱谷.理不直气也壮.里绘。 而贝波...... 船长的暗示（明示）已经很清楚明了了。何况就是没有船长...它也觉得自己很喜欢面前的少女，不仅是因为这份美貌。 她身上有一种令人沉醉的气质。 不仅仅针对人类，同样能让单纯的生灵在她身边流连忘返。 一人一熊的气氛就这么渐渐和缓。 * 这么一边走一边小声地说着，少女尽量把注意力全都放在贝波身上——虽然她还是能感觉到那些人偶尔不做遮掩的打量目光。 但她只装作没发现。 ...不然呢？ 她还能怎么样？ “——到了，就是这里。” 纳吉布突然开口。 “？” 樱谷里绘微微一怔。 她抬眸。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周围再也没有什么观光旅游的游客，也没有了那些拿着武器时刻严阵以待的海军。 她不由自主地掐一掐自己手心。 ...她又想临阵脱逃了。 第108章 第27章 ...她不想进去。 她对宝藏真的不好奇。 她保证自己什么都不会说的，就让她安静地随风飘散不行吗？ 眼看着离那个洞穴（说实在话，她实在不理解为什么那些海军到现在都没发现这里，他们在这座岛上呆这么久是纯粹在养生？）越来越近，樱谷里绘不自觉就一点点抿平了唇角，脚下也开始一步一挪。 她觉得自己开始脑袋疼。 “怎么，不想要进去？” ...当然不想。 樱谷里绘默默对自己说。 她抬起眼睛。 那个戴着绒帽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旁，此时正侧着头看她，微微勾起一边的唇角，眼底的光彩晦暗不明。 樱谷里绘只看了他一眼，就迅速垂眸。 因为这个世界的特殊性，少女已经很久都不愿意去关注身高问题——她已经习惯被人用娇小来形容了（强颜欢笑jpg）。坦白讲，这位特拉法尔加船长的身高已经正常得让她“感动”，甚至能让她兴高采烈地把这家伙划分做正常人。 是不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樱谷里绘也觉得自己够惨的（冷漠jpg）。 但当这个男子站在她身边，居高临下俯视她的时候，少女才意识到那种仍旧属于雄性的...气场的压迫感。 ——他还是至少高她一个头（。）。 这个人...至少也有一米九吧？ ...这个世界的人都是吃激素长大的吗？！ “樱谷小姐对宝藏一点都不好奇？” 男子就始终用一种晦暗不明的眼神盯着她，斯条慢理地说着，低沉优雅的嗓音却莫名给她一种毛骨悚然的不安。 不，不应该说是“莫名”。 这世界上大概不会有第二个人比她更了解这种感觉了。 少女的呼吸似乎有一瞬间颤栗。 “如果我说不好奇的话...”她轻声说着，似乎在尽量让自己的口吻听起来足够平和，“如果我说我不好奇，阁下愿意放我离开这儿吗？” 罗不作声。 于是樱谷里绘仰头看他。 那一双琉璃灰的眸子此时似乎盛着轻烟细雾，让人看不清最深处的东西，却仍旧带着朦胧不定的美。 而这种美，足够让人舍生忘死。 男子似乎低低哼笑了一声。 “一起进去看看吧。” 他抬手握住少女肩头——隔着薄薄的衣料能够感觉到，对方比外表所见还要纤细柔软，甚至在他触碰到她的一瞬间轻轻颤栗，但是他只当自己没有发现——将她轻轻向里推了一把，“也许会有你很喜欢的东西，不是么？” ...不是啊！！！ —————————————————— 金碧，辉煌。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大概谁都无法相信，黝黑的洞穴里藏着这样的别有洞天。金石为底，碧玉做墙，数百颗镶嵌在壁面上的夜明珠映得这里如同白昼。成堆的珠宝更是色彩斑斓，折射出人间难得一见的酒醉灯迷。 这里灯红酒绿。 然而樱谷里绘只觉得一片荒凉。 ——她承认这景象很美，但是同时也觉得自己已经无力到没办法欣赏这种美了，她的心都已经死了。 她觉得自己无槽可吐，无话可说。 罗回头看一眼。 夜明珠莹莹的光泽中，站在角落里的茶发美人根本无法遮掩自己的姝色，本就如画的眉目在这样的温光中越发精致温润，如同捧在掌心的一汪碧泉。只是她始终不肯抬眼，于是神色就显得有些清冷。仿佛这里的华美奢靡无法吸引她一丝半点的注意力。 不，不是仿佛。 这些珠宝就是无法吸引她。 ...不过，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这些珠宝很美，可是就是它们此时全都堆砌在一起，也丝毫无法压过眼前少女本身的光彩。只要她站在那儿，便是与日月同辉，就是这世界上最华贵的宝物也无法与她争锋，只能卑微地成为她的陪衬，为她装点姿容。 他勾了勾唇角。 不必下命令，他的船员已经“自发自觉”地去翻看那些战利品。 那些金玉珠宝自不必说，那是海贼一场胜利的最有力佐证，是对于他们强大武力值的宣告。不过这些东西却并不值得浪费太多时间——珠宝是要一并带走的，而且只有全都堆在一起，才能彰显出海贼的强大，而不是让他们像珠宝师一样品头论足——所以，他的船员很上道的首先去一样样琢磨那些黯淡无光堆在角落里的收藏。 ——只要进过一次这种宝库就知道，这些看似平凡无奇的东西，才是这些收藏里最有价值的“珍宝”。 不过罗没有心思自己去做这些事。 他漫不经心地看去。 那个给他们引路的可怜虫正把自己抱成一团，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看着可鄙又可怜。只是偶尔抬眼看来时，遮不住深处的畏惧和...解脱。 ——是的，解脱。 罗听见自己心底近乎讥讽的冷笑。 ...那是一种对人性的嘲讽。 当然，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人当然是感觉解脱的。也许他会觉得，这笔不义之财终于离开了自己，他也就不会再被这种麻烦找上门。甚至他会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和罪孽扯上关系，从此就可以清清白白的只剩下阳光里的身份。 ...想得可真美。 以为那些污垢是这么轻易就可以彻底摆脱的吗？ 罗有点为他的天真而感到好笑。 这个人...大概是后悔了吧？ 身为无家可归的浪荡子，因为听说可以分给自己一大笔钱，就一时冲动与虎谋皮，从此朝不保夕战战兢兢，直到落到今天这样进退不得的近乎凄惨的下场：明明守着一笔足够他一辈子挥霍无度的财富，却一下都不敢碰；不仅要时刻忍受着良心的折磨，还要担心自己被找上门来的恶徒杀死。 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这个人一直过的是什么日子。 不过，也是这个人活该吧。 好好的做他的浪子有什么不好呢？为什么会相信海贼的话？从他把海军的消息出卖给海贼那一天起，他每一次醒来都该为自己能多活一天而庆幸。 海贼——怎么可能是仁慈之徒呢？ 为了那一点利益把自己卖给魔鬼。 真是个蠢货。 他活该为自己那一次的愚蠢承担代价。 ——用他的一辈子。 “船长，找到了。” “嗯。” 罗抬手，把东西接过来。他仍是漫不经心的模样，眼神却迅速地把那卷羊皮纸看一回，抿平的唇角说明他难得的认真。 ...没错了，是这个。 这一趟的收获还真不小。 ——他一度怀疑过这所谓的宝藏图只是这群海贼扯谎，为了拉上更多的海军给他们陪葬。只不过他们说得言之凿凿，他又丝毫不畏惧这些披着正义外壳的“机器”，干脆就闲着无事往这里跑一遭。没想到，东西居然真的在他们手上。 这群恶徒...倒意外的有本事。 算是不虚此行。 男子满是认真半是玩笑地在心底感慨一句，把羊皮纸卷起来守在胸口，对着自己的船员示意收工。 ...对了。 他突然微微挑眉。 —————————————————— 那个（至少在这个世界）称得上挺拔俊朗的男子弯腰捡起了什么东西，然后缓步向她的方向走来。 一直安静站在一边扮透明人的少女眉心一跳。 ——她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 “没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她相信这个人一定看到了她近乎躲避的动作，可他就是摆出一副没有发觉的样子，唇角的笑意意味深长。 樱谷里绘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微痛。 利用这样的刺痛强迫自己保持冷静，茶发的美人垂眸不语，似乎想要把沉默抗争的原则贯彻到底。 夜明珠的映衬下，少女的容颜越发如珠如玉，仿佛披上了一层月光织就的纱衣，在这朦胧中多出三分似是而非的蛊惑。 她看起来即将羽化成仙。 ——那这对于海贼来说，就是最后的机会...把能帮助仙子飞回天上的羽衣撕碎，把她的翅膀锁起来，把她的手脚用镣铐困住。于是她就不能从身边溜走，不会化作记忆里的幻影，只能永远永远与他在一起。 很明显，她已经在极力遮掩自己的情绪了。 只有轻轻颤动的睫羽暴露她的不安。 “别害怕。” 罗说得斯条慢理，只口吻比平时更低沉，仿佛压抑着什么不能放在明面上的情绪——或者说是情愫。 “见者有份，既然你想不自己挑，那我给你挑一样如何？” ——不。 没必要，她不想要。 可来不及言语，也不具备任何反抗的能力。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手臂已经被对方拉起来，手腕上多出一枚金色的手镯。 她本能地挣扎。 ——当然，没能成功。 “咔”轻轻一响，手镯合拢。 一指宽的镯子映衬得手腕更纤细脆弱，缠枝连环的花样莫名缱绻，各色指尖大小的宝石在其上熠熠生辉。在这样艳丽的流光中，尤其是他偏棕色的手指还搭在她腕上，少女本就过分白皙细腻的肌肤越发显得...... “果然很合适。” 他听见自己近乎温和的声音。 像是将一切不能言说的情绪蕴含其中。 第109章 第28章 ...战栗。 这种战栗感不是因为生命受到威胁，而是弱者——尤其是雌性的弱者、对某种不能言说的感知的畏惧。 ...那是脑海深处最可靠的本能发出的警告。 “请放开我。” 茶发的美人抿住嘴唇，一直平静的神色终于隐隐浮现抗拒，“很抱歉，但是您太用力了...这样很疼。” 这是实话。 说谎是没有用的，根本不可能骗过这些高智商的混蛋，只会给她带来更不愿意面对的下场。所以樱谷里绘确实觉得疼——是的，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因为这具身躯实在太过娇弱，对方握着她的手腕时也许并不算用力，红痕依旧浮现起来。 糟糕得不得了的体质。 她用近乎冷漠的心音吐槽自己一句，又挣扎着动了动自己手腕，同时尽量让自己的口吻不会刺激对方的...男性本能。 ——这大概是她最擅长的技能。 是不是很可笑？ 少女自己讥讽自己一句。 大概是眼前的美人咬着嘴唇蹙眉的样子实在可爱又可怜，男子沉默半晌，轻轻一勾嘴唇，从善如流地松开手。 樱谷里绘重获“自由”的一瞬间，就向后退去。 她的后背贴上了墙壁。 很凉。 ...对于这具柔弱不堪的身体来说，这种温度很容易就能让她生病。但这未必是坏事，至少目前来说，这种冰凉能保证她的脑子更清醒。 ...不能慌张。 慌张是自寻死路。 几乎咬破了嘴唇的少女低头，看见自己右手腕上冰凉的异物——金色的手镯华美而贵重，上面镶嵌的宝石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属于一戴出去就会被当成大肥羊被商店狠宰一笔的装饰品。 当然，更引人瞩目的是其平添旖-旎意味的花纹。 本就是让人见到第一眼就心猿意马的物什，尤其是此时映衬着她手腕上刚刚浮现的红痕，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不相信这个人看不懂。 可这混蛋还是把这东西戴在了她手腕上。 这其中蕴含着的意思...好像任何人都不必动脑筋就能理解，可樱谷里绘一点都不愿意去深思。 “唔，抱歉，看来我真的弄疼你了。” 男子的视线也落在她手腕上——尤其是那些让人想要轻轻吻上去的红痕——语气仍旧是一开始的斯条慢理，“还喜欢这个吗？” ...你话题转折的怎么这么快。 以及—— ——难道她看起来像是喜欢这玩意儿的样子？！ —————————————————— 樱谷里绘觉得自己很惨。 是真的惨。 那些人已经开始打包他们的战利品了。虽然知道没什么意义，可是她还是本能地溜到北极熊贝波的身后，试图用这一大团毛茸茸把自己藏起来。 你说什么？说贝波也是这个人的船员？ ...她不听她不听她不听！ 让她抱着侥幸心理活一小会儿都不行吗？ 无视掉那个男子看过来的饶有趣味的眼神（因为计较也没用），茶发的少女蜷坐成一团，几乎把自己一整个埋进贝波投下的阴影。 蹭—— 蹭———— 蹭—————— “...樱谷小姐。” “？！” 耳边突然响起来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吓得她一个激灵（虽然明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睫羽也不自觉地跟着一跳。 她转头。 ...是纳吉布。 那个来到这里之后就在装哑巴的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她不远处的位置，也蜷成一团，轻轻冲她招手，一双眼睛写满期冀的不安。 “......” 樱谷里绘沉默。 “樱谷小姐，我不会害你的！” 似乎是见她没有动静，纳吉布脸上浮现出焦急的神色来，动作也大了两分——差点把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海贼招过来，“请，请到我这儿来，我真的有话要对你说！请相信我——我总比这些人更值得你信任吧？！” ...不一定吧，大兄嘚。 虽然这么说很不客气，可如果你真的想要让人相信...为什么不先解释一下，你怎么会知道宝藏的所在地呢？这些海贼都没办法自己找到的隐蔽地方，难道是当初那伙恶徒太好心，免费告诉的你？ 茶发的少女蹙一蹙眉。 她盯着纳吉布看了一会。 那双琉璃灰色的眸子有一瞬间冷硬如水晶。纳吉布恍惚了一瞬，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对面少女的神色已经平和下来，似乎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 半晌，女孩子轻手轻脚（自认为）地蹭到他身边。 “你说吧，什么事？” 她垂眸，声音沉静得像极了冰凉。 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知，说不好是真是假。只是这个名叫樱谷里绘的姑娘实在容颜太盛，太妍丽，倾国倾城的姿容足够让纳吉布用力摇了摇头，把这些莫名其妙跳进脑海里的“错觉”抛诸脑后。 他压低了声音。 “你愿意逃走吗，樱谷小姐？” * 这真是废话。 少女想。 ——她很明显是被这群海贼“请”过来的，而且之后可能的下场怎么看都暗淡无光，她有什么理由想要留下来？ 为了这个长得还不错的男人？ ...得了吧。 那才不是她樱谷里绘呢。 如果有可能，她当然愿意从这里逃走，而不是听天由命——更准确的说是由别人决定自己的命运。但是这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她是能真的逃走，而不是激怒暂且不打算对她出手的男人，让自己的处境越发恶化。 更何况..... 她垂一垂眼帘。 “你认为你能打赢这么多人？” 樱谷里绘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来。 她知道自己的音色很美，也知道自己此时是怎样习惯性的轻柔温婉的口吻，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其中有多少凉薄。 是这些不熟悉她的家伙感知不出来的凉薄。 纳吉布听起来似乎急于取信她。 “不，当然不是，樱谷小姐！我知道我打不赢这群恶魔，如果我这么说的话，你大概也只会把我当成疯子吧？但是，我们也不需要打败他们。这里原来的...”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自己的用词，“原来的拥有者，在这里设下过机关，足够让所有闯入的家伙死于非命。我可以激活那个，这样，我们就都不会有事了。” ——听着就不靠谱。 少女冷漠地在心底吐槽一句。 她静静地盯着他看。 大概是她的眼神流露出些许的不信任？纳吉布似乎更着急了，“相信我，请相信我，樱谷小姐！我肯定不是想要害你的！我跟你说这个也不是想要你帮忙，所有的事都由我自己做，我只是想要樱谷小姐知道这回事，一会儿好躲到我这里来。” ...你想多了。 樱谷里绘垂眸。 她当然不是怀疑这个人想要利用自己——有【富江】的能力在，就是她想要面前这个人把自己的心送给自己，他说不定也会照做的。事实上，他也许会想要独占她，想要拥有她，乃至于想要毁灭她...却唯独不会把她只当成可利用的工具。 所以她在乎的也根本不是这个。 “那么，你为什么会知道？” “知...知道什么？” “我是说。”茶发少女听见自己轻柔的声音。她抬起眼睛来，观察着纳吉布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如果说，宝藏的所在地，可以是你不小心发现的...那么曾经的那些海贼在这里留了什么防护的手段，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 “你是他们的成员？” “我不是！我只是......” 他的话说不下去了。 “嗯？我听着呢。” 可樱谷里绘应一声，目光仍钉在他面上。 她似乎很想要一个答案。 纳吉布不理解事情为什么会到这一步，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他心底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为了取信眼前的女孩，他还是咬咬牙，说出那个没有公诸于世、却几乎人尽皆知的事实。 “我真的不是海贼。我，我只是...当初是我一时糊涂，那些人问我岛上的消息，我以为他们只是好奇，就告诉了他们...我没想到他们是海贼，更没有想到他们会丧心病狂到把这座岛占为根据地。” 只是如此吗？ 海贼的特征难道还不够明显？ 与其说是没有想到，倒不如说是想到了，却以为不会有大事，所以被触手可及的利益蒙蔽了眼睛吧？ “我！” 纳吉布的情绪也慢慢激动起来，看来这些事在他心里憋了很久——尤其是对上少女那双似乎带着蛊惑意味的眼眸，“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初那些海军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要他们死的啊？那几年我被那群海贼当成了走狗，才会知道他们的一点秘密，但那时候我也是朝不保夕。我，我能做什么呢？那次之后，我什么错事都没做过啊！我也是很努力才活到现在的！” ......哦。 茶发的美人缓慢地眨一眨眼睛。 “...樱谷小姐？” “已经可以了，不必说了。” ——只要知道了这一段就足够了。只要确定了这个事实，她没兴趣再听他的悔不当初和痛改前非。 ...是的。 她已经对之后的故事不好奇了。 所以少女轻声地这么说着。 声音如寒冰。 第110章 第29章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什么都没必要了。 ——大概是因为这几年他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又一直因为有可能被海贼找麻烦而提心吊胆，所以他觉得自己已经赎清罪孽了？总之，这个人已经不再觉得自己有罪。就算是她说出那一切，他也只会后悔他牵连到了“樱谷里绘的父亲”，而不是后悔自己做了这件事。 那还有什么说下去的意义呢？ 平白给他人看了笑话。 樱谷里绘安静地对自己说。 所有或激动或冷漠的思绪褪去，只剩下波澜不惊。她站起身来，假装没有看见纳吉布惊慌不解的手势，走回到贝波身边，再重新蜷成一团。 她抱住自己膝头。 缄默。 少女一头茶色的长发尽数披散，足够垂落到她腰际的发丝如同最柔软光洁的丝绸，遮住她大半面容。这并不算是刻意彰显自己魅力的姿态，却映得她本就如灼灼天光般妍丽的容颜妩意恣生，只偶尔抬眼时，流淌出沉静又忧郁的眸光。 她当然是美的。 而且此时依旧很美。 即便是忧郁，她的忧郁也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缱绻，而这正是任何男人看到都会心生怜爱的美丽——虽然她的本意并非如此。 “樱谷里绘”的魅力，从来是不可遮挡的。 她自己也很清楚。 半晌，少女只埋头在自己手臂间，默默无声。 * 樱谷里绘爱自己的“父亲”吗？ ...这是不可能的。 虽然这么说好像很残酷...可对于樱谷里绘而言，她根本没有见过这个世界所谓的生父，所有的印象都来自于马林梵多那些海军同僚，以及墓碑上一张褪色的照片。那么对于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她又如何去爱呢？ 樱谷里绘觉得这很合理。 如果说她多么爱这个未曾谋面的父亲，那才是真正的谎言。 但是必须得说，她就像是个被人写好程序的机器，“在乎血缘亲人”这样的思维被深深植入脑海深处。于是理智上明明知道自己并不怎么在乎这位亲人，而且这才符合她的性格，情感上的悲伤却滚烫得让她畏惧。 这是系统所要求的设定。 所以她作为“玩家”必须遵守。 多么自相矛盾。 又多么可笑。 少女听见自己近乎讥讽的冰冷心音。 片刻的缄默后，她垂眸，地面光洁明亮如水晶镜一般，倒映出她此时明艳不可方物的容貌，还有过分冷淡的眸光。 ...她依然是美的。 樱谷里绘当然永远是貌美的，这是真理。 茶发的少女试着勾一勾唇角——不知怎么的，这个动作异常艰难——然后努力把注意力转移到其它地方。 这很艰难。 她再重复一遍。 于是她盯上了自己腕上的镯子。 * 老实讲，这东西确实很漂亮，符合女孩子对于华贵首饰的一切幻想，就是见多识广（虽然这并非她本意）如樱谷里绘都挑不出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得到这件首饰，她按理来说是可以高兴一下的。 ——前提这东西不是强买强卖。 男士们就不可以懂得一下尊重女孩子的想法吗？霸道总裁只有中二期才会被女孩子喜欢，大男子主义实际要不得喂。 默默吐槽一句，她试着把镯子从手腕上褪下来。 是的，褪。 不是摘。 ——她不会摘。 ...这些男的都是天赋异禀吗？怎么能第一眼就把这东西的原理摸透的？还是这东西设计的时候就属于易戴难摘（这真的有可能）？ 他到底是怎么戴到自己手腕上的啊喂！ ...... ...... 不行。 还是不行。 这东西太细了。 “摘不下来吗？” “！” 近在咫尺响起来的声音险些把她吓炸毛（bushi）。顿了顿，茶发的少女才抬起头来，正看见那个站在自己身前的男子。 这个身高...... emmm...... 短暂的缄默后，她站起身。 茶发少女生的实在美丽又纤细。即便此时站起身，神色又冷淡至此，依旧给男人一种可以轻易把她掌控在手心的认知。 于是他勾了勾唇。 “不喜欢吗？我以为你们女孩子总是喜欢这些东西的。”他用一种晦暗不明的的口气说，流连在她手腕上的视线让樱谷里绘觉得如同针扎。 她努力压抑住把手臂藏到身后的冲动。 ——在对方没有直白说出来之前，做出这些动作，只会更刺激男人的阴暗心理。 樱谷里绘深谙此道。 “...我很少戴这些东西。” 半晌，少女轻轻说。 她没有抬头看他。 ——这是真话。 樱谷里绘并不讨厌这些，相反，她跟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喜欢珠宝，也愿意欣赏这些璀璨漂亮的小物件。只是欣赏归欣赏，在不止一次发觉男人对这些贴身首饰的...思想，还被迫收下各种各样充满暗示意味的玩意儿后，emmm...... ptsd了解一下（bushi）？ 她觉得自己没有精神失常已经很了不起了。 “那么......” 对方似乎想要说什么，突然停住。 “？” 怎么了？ 她听见身前的男子低低一笑。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肩膀就被人环住，然后把她按到一个有力的怀抱里。下一秒，一声巨响，天崩地裂。 极致的危险感扑面而来。 手臂有一瞬间的刺痛。 —————————————————— 果然崩溃了吗，那家伙。 真是没用啊。 天真又单蠢，做男人做到这个份上，真是不知道让别人该怎么形容。 倒是不用他亲手毁尸灭迹。 身为海贼，是不可能看得起这种家伙的，所以特拉法尔加.罗看着面前彻底坍塌的洞穴，眼神冷淡如寒冰。 被他搂住的少女用力挣扎起来。 两个人离的很近，尤其是女孩子此时近乎完全贴在他胸口，于是少女身上特有的馨香就一缕一缕飘过来，不自觉就引得人心猿意马。 这可不是他的错。 男人都是这种生物么~。 她的腰实在太细了。这种挣扎力度当然算不得什么，可罗非常担心自己稍微用力一点，就会把她折断，只好从善如流地放手。 女孩立刻倒退两步，把距离拉开。 是很可爱的动作。 必须得说，美人总是有特权的。 所以罗丝毫不生气，甚至隐隐带着点笑意看她，眼神中那种晦暗不明，让樱谷里绘忍不住做了一次深呼吸。 她冷静下来。 * ...刚才的天崩地裂感仿佛还触手可及，身边这群人却已经在说笑聊天，满意于这一次丰富的战利品。似乎刚才的一切对他们来说如尘埃渺小，不值一提。 虽然已经知道，但在这一刻，她更加明白“海贼”的含义。 少女浏览周围。 ...纳吉布不在。 ...是的，他们当然不会把他带出来。 刚才的爆炸应该就是纳吉布引动了开关吧？ 这些人大概都听到了他们两个之间的对话，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却在危机到来时完好无损地离开现场，正好不用他们自己破坏“现场”。——当然也应该承认，这些人实力很强，所以才会不把所谓的“陷阱”放在眼里，还反过来利用一回。 而纳吉布，他...... 他不是说知道所谓的安全地带么？ 那他死了吗？ “我们可没有兴趣杀这种人。”那个男子轻轻笑一声，声音低沉而近乎讥讽，“是的，他留在里面，是生是死、以后怎么样，跟我们没有关系。” ...哦。 这么好心的？ 以及...为什么对她解释？她的心思看起来这么明显？ 樱谷里绘偏头看他一眼。 “怎么觉得我们很残忍吗？” 罗似乎在笑。 他压低了声音问。 男子的声音本就低沉，此时压低了附在她耳边，引起她一身的鸡皮疙瘩。 “...没有。” 沉默片刻，茶发的美人垂着视线，轻声细语。 她眼底一片的波澜不惊：没有对这种肆意妄为的赞美，但也没有普通人面对他们这种大海贼时的畏惧惊惶。 她抿一抿嘴唇。 ——她是想过伪装这种情绪的。 但她装不出来。 为什么？ ...因为她没有没有觉得这残忍。 她有什么资格评判这些人呢？难道她就比他们站在道德制高点？不，她没有，她不比这些人高尚。 这些人是暴徒，她难道就不冷血？ 樱谷里绘再清楚自己不过。 ——她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可是...... 在这么多世界中流连，历经过这么多或迷恋或憎恶或痛苦的情感，如果她不这么冷血，恐怕早就崩溃了。 究竟是因为这种经历而冷酷，还是因为冷漠才能活到如今，她不知道。 说起来...... 这些人还算是为她复仇了呢。 某种意义上讲，纳吉布是促成樱谷里绘的“父亲”死亡的凶手。如果她知道了这个真相，又没有这些人介入，让她自己来复仇，纳吉布的下场未必会比现在好很多——应该说，这些人没有直接杀了纳吉布，她已经很为他们的“善良”而惊叹了。 是真的惊叹。 不是反讽。 ...只是，他们到底是海贼。 与她不同。 “船长，我们该走了。” “嗯。” 是聊天的声音拉回少女的思绪。樱谷里绘抬头，带着绒帽的男子就这么看着她，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难以用言语描绘。 “那么，跟我们走吧，樱谷小姐？” 他低声说，声音蕴意不明。 第111章 第30章 空气很安静。 安静到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我可以拒绝吗？” “你不愿意吗？” ...她看起来像是愿意的样子？ 樱谷里绘在心里怼一句。 她抬头。 那双琉璃灰色的眸子雾气氤氲，朦朦胧胧的美像极了水面的雾月光的纱，在人心口带起的涟漪都温柔如梦境。 她的眸光也许是冷淡的。 可这样专注的眼神，仍旧足够让男人为她舍生忘死。 ——再说一次，樱谷里绘真的很美。 特拉法尔加.罗不是没有见过美人。在海上游荡的海贼朝不保夕，他们总会有软弱的时候，想要短暂地麻醉自己，或是把所有的情绪喧嚣出来。想要达成这个目的不算难，他们会用最烈的美酒，或者是足够让他们情动的女郎。 罗很清楚这些，只是他不感兴趣。 ——他不需要这种软弱的放松。 他见过很多种美色。那些海贼总是有自己的偏好——成熟的性感、青涩的天真、媚视烟行、任性娇软、高贵端庄...乃至于母性温婉。这世界上其实是不缺少美人的，只是看你有没有实力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个。 可眼前的女孩不一样。 ...她不一样。 特拉法尔加.罗不止一次遇到过“真正的”美人。她们是很美，至少配得上外界对她们的盛词，担当得起那些男人的温言软语。可是那些女人，他都能够用冷静的目光去打量，用毫无波澜的心态评头论足——他能清楚地知道这个女子哪里让他欣赏，又哪里会让男人觉得遗憾。 她们很美，可是她们还不够美。 至少还不足以让他心动。 可樱谷里绘不同。 她不是他应该喜欢的类型——事实上，海贼是很少会欣赏这种美人的。她腰肢太纤细，身材太单薄，容貌虽然明艳，眉眼间还有些未完全长开的青涩。海贼更想追求的是把自己燃烧殆尽的痛快，而不是和个小姑娘玩养成。 可是—— 可是，那又如何呢？ 哪怕她美得如此不符合自己的审美观。看到她的第一眼——甚至还没有看清她的容貌，他的心口已经被微微的酥痒触动。 那是根本不可理喻的爱意。 那双眼睛专注地注视一个人时，足够让所有人忽略眼前女孩的年龄、忽略她的性格、甚至忽略她的性别，只能醉在她的眸光里，永不脱身。 她已经美得不该用普通的言语界定。 与其说樱谷里绘是个美人，不如说她更像是一个符号，一个定义，一个象征。 ——她是“美丽”本身。 “你不愿意吗？” 于是他又低声问了一遍。 也许是因为被这双太过漂亮的眼眸注视，他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于是听着比往日温和许多。 ...却足够让少女后背爬起细细密密的冷汗。 那是本能发给她的警告。 樱谷里绘的指甲已经陷在手心里。 ...冷静。 冷静。 眼前跟她打交道的是海贼，是这个世界最随心所欲肆意妄为的存在，她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面前的男人发善心。 她必须靠自己。 ...她只能靠自己。 “您为什么觉得，我会愿意呢？” 茶发的美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又轻柔，于是原本算得上是冒犯的语句，也不至于激怒眼前的人。 她顿一顿，居然微微笑起来。 “您看我的模样就知道，我根本不适合海上冒险。” 少女摊开手臂，施施然在原地转了一圈。 ——樱谷里绘身姿纤细而优美，动作也翩然如蝶衣，让她看起来像是最轻盈灵动的舞者，在观众面前肆意展现自己的美丽。她唇角的笑意也柔和，连带着琉璃色的眸子都盛着涟涟天光，温柔得如同这世界上最易碎的美梦。 她这么看着他，笑容如水。 “我很感激您想要带我去海上看一看，可是我确实没办法接受这份好意。如果我真的去冒险，不用到第二天，大概就会成为第一个因为风浪而葬生的海贼吧？” “你这么说，是怕死吗？” “不，当然不，这可不是怕死。” 茶发的少女只摇头笑，眸光璀璨如星河。 “我不怕死。只是——我不想要这种死法而已。”少女温声细语地纠正罗的话，沉静的目光依旧让男子的心柔软如一汪春水，“如果死后都要被后人嘲笑，我就是葬身鱼腹也要狠狠抱怨一番的。我就是这么任性又骄纵的女孩子啊。” 罗看着她。 樱谷里绘安静地与他对视。 那双眸子实在是太作弊了，仿佛盛满这世界上最柔软的花与水，所有美好的景象都在她眼底姹紫嫣红。 ——这是诡辩。 罗心里很清楚。 可他根本没办法反驳这女孩一个字。 这个名叫樱谷里绘的姑娘...仿佛带着一身的魔力，尤其是当她这样笑起来的时候，可以让人把自己一颗心全数奉上。 半晌缄默。 “如果我说，我不介意呢？” 罗斯条慢理地问。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面前的美人看着他笑。 ——那样浅淡温柔的笑容，让她有一瞬仿佛不属于这尘世间。 “可是我介意啊。” 女孩子的口气仍然很柔和，“我介意，我自己过不去我心里那关，我不想面对这种身后事，这是我的错。” 她眼底仿佛流淌出难言的忧郁。 这种情绪只是一瞬间，可特拉法尔加.罗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觉——因为那一瞬间，他仿佛切身感觉到了怜惜和...心痛。 因为她的忧郁而忧郁，为了她的悲伤而悲伤。 多么可怕。 他想。 明明只是初见，这可怕的影响力却足够至此。他完全可以想象，如果他们继续相处下去，他会如何为面前的少女舍生忘死。 也就是这一刻，爱意和杀意一起在他胸口弥漫。 越觉得迷恋，越心生杀念。 他知道自己的杀意一定流露出来，因为眼前的少女顿一顿，似乎早有预料地轻柔叹息一声，神色沉寂寥寥。 短暂的沉默后，她到底弯了弯唇。 ——这是个太美丽的笑容。 ...好像漫天樱花皆盛开。 “你们还要在这里转一圈吗？我很愿意陪着你们的，算是我送你们一程。你觉得呢...特拉法尔加...船长？” 她只作自己没有觉察到诡谲的气氛。 于是她这样说。 这个名字在她舌尖绕一圈，轻柔而婉转，像是缓慢绽放的花。 这一刻，她如同流淌在掌心的月色。 —————————————————— 樱谷里绘把【富江】能力开到了最大。 这其实是很冒险的。 少女含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对自己说，轻轻舔掉指尖沾着的一点血迹，神色是令人意外的慵懒。 舌尖触到掌心伤口时，丝丝的疼痛感后知后觉涌来。 她看一眼手心。 神色不变。 ——之所以说她这么做冒险，是因为这个男人一看就很聪明：有理想、有野心、有忍劲。像这种人，是不会因为自己的一见钟情而改变原则的，甚至，他们会狠得下心除掉这种可能过分干扰他们的“变数”。所以，如果玩脱了，她会直接被他杀死。 如果不是看了他们对纳吉布过分冷静的处置方式，如果不是看到这个眼里的居高临下，她也不会这么做。 还好。 ...他如同她设想的一样有理智。 这些海贼真的人还不错。 此处中性词。 少女默默吐槽一句，是很漫不经心的状态。 她目送那艘船渐渐远去。 眸色沉沉。 其实她还是挺喜欢贝波的，这种喜欢至少超出这个世界的牛鬼蛇神。 嘛，有点可惜？ 也许吧。 ...老实讲，这个赌其实玩的很大。因为她能感觉到，特拉法尔加.罗用晦暗不明的眼神看过她好几次，甚至手曾经按在佩刀上。她心知肚明，只是她未曾作声。 ——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不动手，是她没看错人。 他真的动手...... 嘛，她也没什么怕的。 毕竟她的存活期限已经到了不是吗？那她还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划船不用桨吗？谁还不会浪了怎么的？ 做人就是要放飞自我一点嘛。 樱谷.浪出天际.里绘丝毫不愧疚地想着。 她看一眼手腕。 唔...唯一糟糕的是，她没敢提手镯，怕把他这方面的思绪扯起来——樱谷里绘之所以能脱身，是她把对方的思维扯到了“船员”方面而不是“情人”。否则的话，她可没这么容易摆脱麻烦。 据说可以用肥皂水洗一下？ 她当真不想一直戴着这么有暗示意味的玩意儿。 指尖轻轻捻动着腕上金镯，少女眸色平静无波。 对了—— 她伸手盖在自己小臂上。 之前从洞穴里出来的时候，因为事情太多太麻烦，她没有留意。是被那些石头擦到了吗？这里烫得发疼。 樱谷里绘小心翼翼把袖子向上推。 直到露出半截雪白的手臂。 “！！！！！！” 这是——？！ 在看到自己小臂的第一眼，少女终于真真切切露出一个震惊的表情。 黑色的地狱蝶，如同胎记一般，浅浅浮现在手臂上。 仿佛刻在她的骨髓里。 第112章 第31章 海上的风浪很大。 樱谷里绘这么想，顺着窗户向外看，神色颇有一点漫不经心。 她此时正在一艘大客船上。 樱谷里绘从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何况钱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她也就毫不吝惜地选了个上等舱。 说实在话，她还是很庆幸自己的选择的。 上等舱不愧是上等舱，房间整洁又明亮，受风浪的影响也小。顺着窗户向外看，还能看见一望无际的碧海，远处是海天一线，近处则看见阳光在水面铺满的璀璨光点。光是看着这幅景象，都足够让最忧郁的人感到心旷神怡。 她当然也很喜欢这样的美景。 ...如果没有那些糟心的事就更好了。 少女将袖子推到臂弯。 “樱谷里绘”的美丽不止在于她的面容，也在于她的身姿、她的气质、她身上任何微不足道之处。就像此时，她露出的这截小臂雪白又纤细，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留下红痕，在阳光下更是隐隐有半透明的旖|旎。 只是此时，上面多出一只翩然欲飞的蝴蝶。 美丽、矛盾、又和谐。 如果她不认得这个图案的话，也许她不会觉得有什么，可偏偏她对这个“符号”还保留着一点印象。 是...地狱蝶。 她隐约记得这蝴蝶的名字。 是所谓的——死神界的标识。 少女指尖几乎掐进肉里。 半晌，又松开。 细细的红痕浮现出来，看着就让人怜惜。 ——这具躯壳就是这样。 樱谷里绘已经学会习惯了。 她细细看着。 蝴蝶此时看起来很浅淡，浅淡得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让人觉得这是不小心用油性笔画在上面、又没能完全洗掉的小玩意。只有仔细看才能发现，这只蝴蝶仿佛扎根在她的骨髓里，是从她血肉之中向外挣扎。 【系统。】 【......】 【这是我的错。】 良久的沉默，沉默到樱谷里绘以为这家伙又要逃避话题的时候，一直喜欢扮哑巴的系统终于开口。 ——它语气难得带上点“人类”的情绪。 【我很抱歉，我以为已经完全摆脱掉上个世界的人的追踪，没有想到他们还留了后手。请宿主不要担心，这是我工作的失误，这个问题由我来解决。】 ...你想要她来解决她也做不到啊。 这根本不是“樱谷里绘”应该擅长的领域。 少女默默吐槽一句。 心情倒没有一开始看到它时那么沉重。 ——或者说是因为沉重也没有用吧。 她漫不经心地笑一笑。 【我希望我能相信您，我们之间是靠着信任才走到今天的，系统。】她慢慢地说着，说出的话不算温柔，语气倒依旧平和。【可您已经跟我保证过一次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你因为害得我在海上漂浮求生跟我道歉，就是为了这个。您当时已经对我说不会有下一次的。难道是我记错了？】 【我为我的失误道歉。】 系统当然也知道这话不算客气。 但它并不生气。 ——它当然也没资格生气。 双方都心知肚明。樱谷里绘并非只为了这件事发难，她是在不激怒系统的前提下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和双方谈判中的主动权。 系统其实是有点欣赏这一点的。 它觉得樱谷里绘的一切都“刚刚好”。 ...不是蠢笨不堪，也不是过犹不及。 能利用自己的容貌——只有这份容易让人迷恋、也让人心生毁灭念头的容貌——走到现在，这个宿主的表现远远超乎它想象，它当然是满意的。 所以它认为自己应该是很“喜欢”她。 而且有充足的理由： 它喜欢这样的“刚刚好”。 太过聪明和多疑的宿主总会在最后想和系统同归于尽——说实在话，这一点系统始终都不能理解：它一直觉得它们双方是互利共赢的关系，当初也是宿主自己同意的合作，又为什么要翻脸不认人？ 那些宿主委屈，系统还觉得委屈呢（bushi）。 而太过愚蠢和感情用事（这两点在系统眼里等同）的宿主...... 不得不说，不是贬低这种人，而是他们真的只会做蠢事。乍一看好像很省心，很信任“系统”的存在，也不会怀疑这怀疑那，实际却根本坚持不了几个世界。系统并不喜新厌旧，老是换宿主不说需要它总是清理内存，也影响它业绩。 而樱谷里绘一直表现得很不错。 系统到目前为止对双方的合作关系非常满意。这个宿主聪明又省心，任务完成度也好，所以它暂时并不想换新宿主。 为了更长久的合作，它不介意牺牲一点自己的利益。 它的程序告诉它这是正确的。 【我会尽我全力为您摆脱来自异世界的定位和追踪的。事情比系统想象的难办，但我不会在这种事上不作为，请宿主不要质疑我们的合作关系。我想，到目前为止，您应该还相信我的合作诚意。】 【是的，我当然相信。】 【那么......】 【我希望这相信可以维持的更长久一点，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对吧？】 少女噙着笑打断系统的话。 她眼神渐渐沉静下来。 这样温柔含笑的樱谷里绘美丽得超乎想象。她就像是一场梦境中最不真实的存在，当你看见她，你就知道自己在梦里。 而她偏偏属于真实。 片刻的缄默。 【是的，宿主，我也这样认为。】 她听见系统波澜不惊的机械音。 房间的角落摆着落地镜。樱谷里绘挑一挑眉，就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噙一抹浅浅的笑意，越发显得风淡云轻。 ——也越发貌美。 自从她的截止期限结束以后，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来，但她的容颜也一日比一日更盛。 现在的她，大概真的可以用一个眼神蛊惑这个世界吧。 好吧，好吧。 樱谷里绘对自己说。 ——她并没想要终止自己的旅程，没想要跟系统闹翻，当然也没必要抓着这件事不依不饶。归根结底，这不全是系统的错。而且，就算系统有错，目前只有系统才能处理这件事，惹恼了系统对她也没好处。 樱谷里绘一点都不想被能穿越世界的人找到。 万一被这种人关了小黑屋，她可真哭都没地方哭去。 她转一转手腕。 那只蝴蝶越看越让她觉得不舒服。 不幸中的万幸，她已经把那只手镯摘了下来——如果没做到，她是绝对不会带着这东西往外跑的！她宁可把反锁在房子里把自己饿死！ 就是这么倔强！ ...啊，扯远了。 总之，这只手臂还真是有够多灾多难。 ——又是武器又是手镯又是蝴蝶的，什么事都找在它上面，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 樱谷里绘叹了一口气。 【上个世界...啊。】 上个世界...应该是谁动的手脚呢？她好像却是认识过一个科学家，相处还不算特别融洽，那家伙叫什么名字来的？ 明明脑海里还有一点印象，可仔细想来，她又什么都记不得。 ...真惨。 少女轻飘飘感慨一句，也不知道她是在说谁。 【......】 系统一声不吭。 于是少女只弯一弯唇角。 ——她不知道吗？ 不知道自己的记忆应该被人动了手脚？ 怎么可能。 ...樱谷里绘没什么优点，最大的好处就是谨慎心细。大概从她到了第二个世界起，她就意识到自己记忆的不对劲，只是觉得没必要因为这个跟系统闹翻罢了。 某种意义上讲，这件事对她有好处不是么？ 记得太多，只是徒增伤感。 她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最终的目的是活下去，而多余的一切...只会让她在这漫长的旅途中被悲伤压垮。 樱谷里绘毕竟是个女孩子。 她总有多愁善感的一面。 ——她不能保证自己有那么坚强。 所以看似是系统自作主张，而实际上，是她默许系统这么做。 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那个人所在的世界。 她也不记得自己当时跟系统做了什么交易了。总之，在付出相当大的代价——即便不记得，她也知道自己付出的代价不小——之后，直到今天，那个人的音容笑貌仍在她记忆里栩栩如生。 这是幸福，也是悲伤。 但是是她自己作出的选择。 她不后悔。 ——少女安静地对自己说。 她伸手，虚虚覆盖在那只蝴蝶的位置，于是指尖本能地轻轻一跳——那一片的肌肤似乎都在隐隐发烫，烫伤她的指尖，也一直灼烧到她的血管里。 很热。 她闭了闭眼睛。 算了。 ...想不起来，也就不必想了。 【尽快解决这件事吧，系统，我想在这件事上我们的立场是一样的。你应该也不会希望我被找到，是不是？】 【当然。】 【那么，辛苦了。】 樱谷里绘倒在那张大床上。 这艘客船应该挺高档的。至少他们的头等舱确实很让人满意，被褥很软，倒在上面就像倒进棉花里一样，深深陷进去。 她抬手，虚虚遮了一下眼睛。 【午安，系统。】 【午安。】 第113章 第32章 天色渐沉。 金红色的火球停留在水天一线处，仿佛正在安静地燃烧，映得海水都化作温暖的橘红。天边的彩霞更是红得艳丽，好像把整片天幕以烈焰撕开。 真美啊。 樱谷里绘漫不经心地想。 门口传来敲门声。 “小姐，方便进来吗？您要的饭菜已经好了。”熟悉的声音模模糊糊从门后传来，如同第一次见面那样彬彬有礼。 ——熟悉是当然的。 如果你一日三餐都让这个人送来，你也会对这个人熟悉的。 樱谷里绘自己吐槽自己一句，只微微挑高声音。 “门没锁，端进来吧。” 声音柔和。 —————————————————— “咳，咳。” 夜风拂过，樱谷里绘低低咳嗽起来。 她感觉到自己肺部的刺痛感。 ...海风显然不小。 少女这么对自己说。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海上游荡，登上一艘又一艘船，去往一个又一个饱受赞誉的景点。虽然有的名不副实，但更多景点都如口耳相传的那样美丽。 虽然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比较低（相对而言），但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才能保留下这么多独特的自然美景。 少女觉得心情很好。 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不用注意着让自己不去欠别人人情，不用留意着与身边人来往的距离分寸，不用提心吊胆在男人手下讨生活，不用每一句话都斟酌再三，不用留意自己的每个动作每个眼神。 这才是她真正喜欢的人生啊。 真可惜，这种日子注定不能长久——每个世界，她只有到了存活期限结束，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享受时光。 啊啊，实在很遗憾。 如果她的身体没有这么肉眼可见的衰弱下去，一吹风就咳嗽个不停，她可能会更喜欢这样的日子。 当然，她已经很满足了。 樱谷里绘知道贪得无厌是多么让人讨厌的属性。 所以这样已经很好。 ...这样就好。 茶发的少女悠悠叹一口气，靠在船边，看见满天星辰洒在点点波纹里。风一过，就带起一片璀璨闪烁的涟漪。 夜已经深了。 ...没办法，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在这个世界多停留两天的。船上鱼龙混杂，又有系统“尿性”在前，樱谷里绘不敢保证船上没有“大人物”，只好尽量在夜晚离开房间。而且为了避免招惹麻烦，每次她都只到甲板上看风景，别的地方一步也不去。 麻烦吗？ 肯定是麻烦的。 但相比于她能得到的，樱谷里绘当然可以忍受这点麻烦。。 少女微微合眸，就听见海风擦过面庞的声音。 发丝在风里飘扬。 大概是因为被发尾扫过有些痒，樱谷里绘唇角微微勾起一个柔美的弧度，抬手将一缕发丝别在耳后。 ——茶发的美人就这样安静伫立在这里，美得像是不真实的雕塑。夜色里，她就像被神明试图遮掩的珍宝，却到底散发出朦胧的光辉。 ...她的美无可阻挡。 —————————————————— 海风是湿凉的。 但是也可以很温柔。 这几天闷在房间里确实有些难受。樱谷里绘不想要又把自己关起来，干脆靠着船边出神，眼前迷离的景象一点点将她拉入梦境。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两天总是觉得很疲倦。 不是困，只是疲倦。 她猜可能是跟自己小臂上的那个痕迹——甚至是系统和“外来能量”的博弈有关。她问了，可是系统不回话，她也没办法。 少女轻轻打了个哈欠。 四周静谧无声。 太安静。 也太温柔了。 连海风都像是附在面上轻柔的吻。 ...少女昏昏欲睡起来。 她仿佛听见时间的絮语在自己耳边温存流淌。 ...真累啊。 * “小姐...小姐？” “？” 她听见不远处的声音。 感觉是在喊她。 ——不，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附近有人？ 说话的那个声音很有磁性，很好听，却改变不了这是个陌生人的事实，让半梦半醒的少女瞬间清醒过来，睁开眼睛，本能地后退一步。 她的目光敏锐捕捉到不远处的人影。 说话的男子站在距离她有一点距离的位置，并没有靠过来，一时间给她的第一印象居然是这个人很有礼貌。 ...她的底线也真是低。 樱谷里绘自己吐槽自己一句。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只是闭上了眼睛又睁开。但是她很快意识到不是，因为月亮不知何时已经挪到天幕的正中央，皎洁的光芒洒在整片海面，映衬得那些零零散散在它周围的星点黯然失色。 所以，她是真的睡着了，还睡了好一会儿...？ 靠着船沿睡觉...？ 她在想什么啊。 就算不是遇到陌生人，万一这艘船突然转向什么的，浪花大了点，说不定都能把她直接卷到水里吧。 就算她想寻死，也没想死得这么愚蠢好不好。 这波操作也太失智了。 如果不是这个人在看着她，樱谷里绘绝对要自己敲一下自己脑袋。 ——最近真是脑筋不清醒。 辣鸡系统出来挨打（？）。 emmm，话说回来...？ “...您有什么事吗？” 樱谷里绘尽量用平静的目光看着这人，试探着问。 ——某种意义上，她还是应该感谢这个人叫醒她的。 不过一码归一码。 ...兄嘚你谁啊？ 她樱谷里绘半夜不睡觉是白天憋得狠了，你呢？你不会要说什么半夜睡不着出来兜风吧？奥莉薇都不会信的喂（奥莉薇：？？？）。 茶发的少女微微蹙起眉尖。 她是心怀疑虑的。可大概是因为刚才的困倦，即便少女多么努力，此时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柔软又清甜，连带着总是作为保护伞的的疏离都消散许多。 于是对面的人笑了笑。 樱谷里绘微微一偏头，仔细打量这个人。 首先映入少女眼底的是他一头红发，如同燃烧的火焰。 （ps：红发啊...她怎么好像听过有关于红发的什么来着（鹤中将：你个小丫头给我好好地把该记的东西记住啊喂！）？） 这样的头发颜色是可以刷樱谷里绘的好感值的。 所以她接下来的注视也少了些挑剔感。 ——当然，也更有可能是因为被这个世界的人的长相拉低审美线orz。 面前的男人生得高大又挺拔，五官十分俊朗，只是有种过分的锐利，让她看着就想避开。尤其是...樱谷里绘留意到他左眼处有三条很明显的疤痕，左臂的位置更是空荡荡的，让人根本无法觉得这是个“良民”。 按理说，这该是个让她想要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存在。 只是当他笑起来时，所有的畏惧都化为乌有。 他的笑容大气又爽朗。 ...看起来...脾气很好？ 樱谷里绘眨一眨眼睛。 ——莫名很可爱的神色。 虽然以貌取人不应当，但看到这个人过分灿烂爽朗的笑容，她还是微妙地松了一口气，那种紧张感也消散很多。 这个笑容真的很有魔力。 她这样想。 不过确实稍稍放下些警惕。 ——心机深沉的人可以伪装成天真、可以伪装成温柔、可以伪装出善良，但他们轻易不会扮演直率的天然系。 因为这种人不是可以轻易靠演技扮演的。 樱谷里绘这么对自己说，微微抿一下唇角。 她神色温和许多。 香克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当然，不是他想这么做。 但是任何人大概都没有办法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吧。从看见她的第一眼起，眼睛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存在。 ...她太耀眼了。 茶发的美人姿容如此之盛，足够让他离得很远——不需要看清她的脸，只要看见她纤细的身姿——就隐隐有奇怪的怦然心动感。而当她眉眼柔和下来之后，简直美得如同此时似雾非雾的月光。 他摸了摸头发。 某种意义上，从没有经历过这种感觉的他居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也许是因为他很少会和这种类型的人打交道？ “啊...因为我看到你在这里睡着了，所以想提醒一句。”意识到少女未曾言说的防备，男子强迫自己把视线从她面上移开（老实讲这很不容易，这少女的魅力实在是太可怕了），笑容依旧爽朗。 “啊...谢谢。” ——那她还能说什么呢？ 无奈jpg。 短暂的缄默后，樱谷里绘想一想，微微呵一口气。 “抱歉，还要麻烦您来提醒我，是我太不小心了。” 虽然更想直接走人，但她一点都不想冒惹恼这种一看就不好应付的家伙的风险，所以茶发少女的笑意很柔和，“啊...一不小心居然都这个时间了吗？我要回房间休息了，您还有别的事要跟我说吗？” 是你自己说的理由对吧？ 那么请您最好只有这一个原因可以吗？让我们把今天晚上的小插曲就这么忘掉吧？她会一万分感谢的。 万分感谢（认真脸）。 “唔，没有了。” 对方挠挠头皮。 ——也许他是想要接着和她说话的，只是眼前的少女实在太美丽也太纤细，就像是精致的易碎品，让他甚至不敢稍微大声。 女孩对他微微一笑。 “那么，再次感谢您。” 她屈膝行礼。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他仿佛嗅到对方发间馨香。 第114章 第33章 她的运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辣鸡系统出来挨打！ ——by：樱谷.强行推锅.拒不承认是自己运气太差.里绘。 ——————————————————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珊瑚乐园珊瑚岛？ 怎么说呢...... 漫步在街道上，樱谷里绘随意地打量一圈周围，说不出这算不算失望。 ——因为这里实在跟她想象的很不一样。 据她所知，这座岛之所以会被取名为珊瑚岛，就是因为周围色彩缤纷的珊瑚群。一旦退潮，整座岛就像被包围在五彩的丛林里，美丽非凡。她对这种奇异的景象心怀期待，甚至愿意为了看退潮而在这里多呆两天。 可是现在登上这座岛后...嗯... 应该说是脑补要不得吧？ 景象很“繁荣”，但就是因为太繁荣了，让这里看着像是发展良好的城市，于是就少了些她更希望看到的纯天然。 包括盛名在外的珊瑚乐园，在她眼里也只是很普通的乐园罢了——啊，也许还是有差别的，设计者用珊瑚把这个乐园装饰了一番？可是如果别的世界想这么做，他们也是能做到的不是吗？如果所有的游乐设施都是用珊瑚做成的，她倒有可能会满意一些，但仅仅是装饰...真抱歉，樱谷里绘还是很挑剔的。 目光转一圈，茶发的美人施施然叹一口气。 好吧，必须得承认。 她是有一点失望的。 ...谁让之前这里的名声那么响亮呢？让她抱着那样的期望，结果却与她想象的截然不同，就算她不高兴，这不能完全算是她任性吧？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毕竟，如果想看城市，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啊。 她在其他的世界里已经看得够多了。 既然是在这个世界走一遭，她当然还是想看到其它世界很难找到的美色啊：越特殊越好、越新颖越好、越难以模仿越好。 那才是她想要的。 ——谁让樱谷里绘如此挑剔。 —————————————————— 时值正午。 这座岛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阳光正好，四季如春。 樱谷里绘默默吐槽一句。 她看起来像是漫无目的地在乐园里漫步。 ——虽然这座岛实在与她想象中的差别甚远，让她有点失望。但来都来了，甚至为了来这儿在海上漂了好几天，她总不能因为这点失望就甩手走人吧？不如在这里面转一圈，也许还能找到意外的“安慰”。 而且放低要求，珊瑚乐园还是有自己的可取之处的。 大概当初设计的时候，就决定要把“珊瑚”一名贯彻到底。路边遮阳的各色树木不会随风摇曳，仔细看才知是高大的珊瑚；不准踩踏的“草地”五彩斑斓，在阳光下是亮晶晶的，实际上也是用雕刻好的小型珊瑚铺就；巨大的过山车上的花纹完全是珊瑚镶嵌、路标路牌都是整块的珊瑚，就连路边座椅也是铺着一层已经打磨平滑的珊瑚、触手生凉。 其实真的还不错。如果这是纯天然的珊瑚美景，她一定会觉得不虚此行。 很可惜，人工的味道太浓厚了。 雕琢的痕迹太明显，反倒少了些灵气。 樱谷里绘这么想。 不过她的心情确实好转了不少。 四处看看，大多数的人其实还是很欣赏这个珊瑚乐园的。虽然珊瑚不算稀罕，但如此数量繁多又色彩斑斓的珊瑚，在其他的地方确实很难见到。 游客们大多都愿意到路边精致的小商店转一圈。 樱谷里绘当然不介意随大流。 她对那些大摆件没什么兴趣，所以进了几家商店，只欣赏一圈各式各样的小饰品——珍珠、琥珀、琉璃、玛瑙、宝石、当然更多的是珊瑚。 毫无例外，全都是宰人的价钱。 樱谷里绘严重怀疑这些全都是黑店。 但最后看那些人都满载而归，她也就买了一根发簪，整体造型是一朵（据说也是珊瑚打磨出来的）绯红的蔷薇。 ps：她本来没想买，但这个确实太合心意。 ...她难得能一眼喜欢。 东西很精致，是第一眼可以以假乱真的——与其说是首饰，倒更像是艺术品。花枝纤长、打磨的很光滑，花刺也不至于扎手；顶端则是欲开未开的花苞，上面还有小小的琉璃珠点缀，乍一看像是晨曦朝露。 贵吗？ ——说不贵也不会有人信吧。 买了这玩意儿，她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可以停留的最长时间被手动压缩了（是的，这个最长时间是根据资产计算的）。 虽然老板努力想把这朵花送给她，但是她还是艰难地收住了本心。 走出店门之前，她就随手把一直披散着的长发绾起，发簪被她轻松推进发间。 大概是心情好转，少女唇边浮现清浅的笑意。 温婉如指间月光。 —————————————————— 微风拂面。 岛上的风很温柔。因为岛不大，所以即便身处乐园，风中仍然隐隐带着海湿气，似乎伸出舌尖就可以触及那种咸咸的味道。 这是一种让人沉醉的温柔。 樱谷里绘这么想。 在岛上转了大半天，觉得景色还不算太坏——她不觉得自己目前的身体状态还能接受过山车一类的游戏——虽然觉得不饿，但到底有些疲倦。 她倚着藤蔓，脚尖刚好离地，于是整个人就跟着轻柔的风摇晃。 直到听见犹犹豫豫靠近的脚步声。 啊...... ...别吧。 她就想这么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为什么不能放过她？为什么？！哪怕等她休息够了走在路上再搞事也行啊！ 辣鸡系统！ （系统：...这个关我什么事啊） 樱谷里绘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无力。 脚步声听起来已经离她很近了——她似乎听过这个脚步声？——最后站定在那里，于是周围的一切都陷入缄默。 “......” 她看起来是不是像睡着了？ 那么睡着了您就不要盯着她了，老老实实走开，让她安静地睡一会儿不好吗？她会很愿意给您发好人卡的喂。 ...唉。 半晌没听到那人走开，少女终于睁开眼睛，向那个方向看去。 “...又是您啊？” 她轻声说，说不好是何等语气。 * 他确实想要再遇见她。 ...但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相遇景象。 茶发的美人似乎不喜张扬。这个角落很安静，珊瑚树足够遮挡大部分窥探的目光，于是一转过来，就足够被那种极致的美冲击。 如果一个时代只能出一个美人，那么眼前的女孩绝对是被选中的那个。 无可否认的那种。 ——因为她实在太美了。 这是很明显为女孩子扎的秋千。倒没有用珊瑚（大概是磨平后太光滑了容易摔下去吧），只是一块厚木板，两边用藤蔓吊起来，白色和紫色的小花在蔓上开了一连串。茶发的少女慵懒地坐在上面，握着垂藤的手指纤白如玉，裤口出露出的一小截脚踝细白得可爱。就连她这么安静坐在秋千上的样子，都又安静又乖巧，本就绝美的姿容更加蛊惑人心。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仿佛整片星河在他眼前划过。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呢？ 就算是他，也不由得这么想。 “原来是您...” 她又重复了一遍，垂落的睫羽颤动如蝴蝶的羽翼，口吻还是沉静又轻柔，“真巧啊，还是...您有什么事要找我吗？” 她温声问。 事已至此，生气也没有意义，更别说樱谷里绘觉得自己心累到连生气都做不到了，干脆也就用友好一些的态度说话。 ——看在他那一头红发的份上。 对方眨了眨眼睛。 “啊，我...” 他嘴唇嚅动了一下。 樱谷里绘微微偏头，用带着点疑惑的眼神看他。 “您？” ——怎么回事，请您接着说啊？您总不会是要告诉她，您是一路跟着她过来的吧？她真的要报警了喂。 少女觉得自己满心的吐槽溢于言表。 香克斯抓抓头发。 樱谷里绘留意着他脸上的表情，他笑得开朗又直率，却总觉得隐藏了某些东西。 “啊，我真的不是在跟踪你哦！总之，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我来这儿了，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拐到这里来，结果就看见你啦！” ...这样那样是什么啊？ 少女一瞬间露出很无奈的表情。 不过她看起来没有生气。 ——也没有把他当成跟踪女孩子的bt（划重点）。 真是太好了。 香克斯无声无息地松一口气。 ...因为他觉得自己有些东西不该跟她说。 他来到这儿是因为追捕一伙招惹了红发海贼团的家伙——更准确地说，是人贩子，前因后果可以暂且忽略。虽然不想背负跟踪女孩子的名声，但他也不好说...发现那伙人的踪迹时，对方似乎正在跟踪别人，计划着要动手。把他们全都打趴下之后，他跟随直觉看了一眼他们正在跟踪的人... 就看见了她。 虽然性格大大咧咧，但他还是觉得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也许自己不该把这种太过阴暗面的事讲给她听。 女孩子总是不该听这些的。 他不太擅长说谎，好在她没有追问下去。 ...真好啊。 他笑起来。 那是一个很温暖的笑容，如同此刻明亮的阳光。 第115章 第34章 风很柔和。 樱谷里绘坐在秋千上，微微偏着头瞧他。 香克斯知道她并没有认出自己。 ——红发香克斯身为四皇，对上过这种各样的眼神。他自然知道眼前少女的目光写着的是全然的陌生，只是大概因为从他的衣着气质（副船长贝克曼：气质？excuse me？）看出点什么，所以带着浅浅的警惕。 红发本来就是难得的好脾气，当然不会因为这警惕生气。 何况，他心里也清楚，生得这样漂亮的姑娘，能安然无恙活到现在...有警惕心才是合乎情理的。 香克斯想着。 他就抱着这样的心思对上少女如水明眸。 樱谷里绘神色沉静。 是的，她当然是心怀警惕的——樱谷里绘是再谨慎不过的人，何况是对眼前这个几乎把“我有秘密身份”写在脸上的男人。 不过大概是因为男人的笑容实在太温暖明亮，也太有感染力，半晌，少女的神色微不可闻地放松，只琉璃灰的眸色依然沉静到忧郁。 她垂下眼帘。 “阁下还有什么事吗？” 口气很平和，以至于有些似真似假的轻柔。 ——少女确实有些板不起神色来。 樱谷里绘很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面前这个人的表情是正直的尴尬居多，那么多半他就是为了什么事到这里来的，然后撞见了她——这个男人也许觉得是偶遇，但她心里清楚，这未必是巧合...没人比樱谷里绘自己更了解自己这近乎被诅咒的麻烦体质。只是也许她还没被这麻烦缠上，他已经悄无声息把事情解决了。 如果是这样，她实在没有冷脸的底气。 ...樱谷里绘也得感恩不是？ 但一码归一码，感激是真的，可她实在不想和“麻烦”打交道。如果这个人有眼色，就该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他应该是个有眼色的人吧？ 应该吧？！ （少女看了看他直率到可以等同ky的笑脸，一时间无语凝噎。） “啊，我确实没有什么事了。” 对方很好脾气地回答了她的问题，笑容仍然灿烂，“话说，这是我第二次遇见你了，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不可以。 这个搭讪未免太低级了，初中生都不会这么说话，你是笨蛋吗？ 茶发的少女偏头。 藤蔓上一连串的小花离她很近，她甚至能看到花瓣蜷曲的姿态、和被呵护的点点花蕊。这些花朵很小巧，香味却足够沁人心脾。 离她握着蔓藤的手指很近。 她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应该染个指甲，大概这时候会更好看。 “这应该是礼尚往来的事吧？” 茶发的美人柔声细语。 顿了顿，她转回视线，看见那个男人脸上仍旧像是毫无阴霾的笑脸，于是无声无息地叹了一口气。 “我姓樱谷——樱谷里绘。” —————————————————— 据说这两天岛上的天气都很好。 她真切希望如此。 租好了房间的樱谷里绘默默吐槽。 ——看完了最知名的珊瑚乐园后，她很显得有些没事干。尤其是因为距离海岸线很近的珊瑚被采摘得差不离，想要看口耳相传的“珊瑚森林”，只能等某天的大退潮。 听上去很赌运气是不是？ 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樱谷里绘式冷漠jpg。 虽然觉得自己被传言欺骗了感情，但反正也没想好下一站是什么，她并不介意在这里多留两天。 ...只要不再遇上麻烦。 向天主祈祷.gif。 因为是很知名的旅游区，房价物价明显高的离谱——虽然见到她后，老板就殷勤地扯出一堆理由给她打了五折，但价格还是足够让人咋舌。好在价格高昂的房间确实收拾得整洁漂亮：被褥枕头软乎乎的，桌椅摆设都应有尽有，热水24小时供应，按时送来的三餐不算很美味但至少可以入口。 不过听说别的房间好像待遇没这么好？ 总是听见服务员和客人争执的樱谷里绘挑一挑眉，并不打算对这件事多加评判，只是把折来的花枝插进水瓶里。 这应该是不合理的，但所有人都默认了她的举动。 长得漂亮在某种意义上真的是为所欲为。 * “这是您的午饭，小姐。” “谢谢。” “不，您不必这么客气，这是我，我应当做的。” 看起来还很年轻的服务生涨红了面孔结结巴巴，只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居然有点小动物一般的天真。 少女平静看她一眼。 樱谷里绘实在拥有让这个世界都可以为她神魂颠倒的美貌，哪怕这只是一个漫不经心的注视，也让面前的服务生踉踉跄跄起来。 ...喂。 不要把她的饭摔了好吗？ 茶发少女有点无语。她用近乎无奈的眼光看面前的人像是踩在云朵上一样，飘乎乎地走到桌子前面，放下托盘。 “那个，小姐。” 收回托盘，年轻人似乎不想要就这么离开。他站在那里犹犹豫豫的，似乎在想要怎么搭话，只是青涩得让樱谷里绘满心吐槽。 “您还有什么事吗？” “我，我...对了！” 他眼睛忽地一亮，“樱谷小姐，您知道吗？今天晚上就会有一次大退潮，据说可以看到‘珊瑚森林’。您愿意去看看吗？” ...今天晚上？ 少女垂一垂眼帘。 片刻后，她露出一个近似温柔的笑意。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我会考虑的。” “没，没关系，我很高兴能帮到你...” 为了保持足够的距离感，樱谷里绘很少会笑。此刻她神色柔和，眼底含笑，于是仿佛整个世界都一瞬间明亮起来。服务生本来就沉醉于她绝色的姿容，此时见到她这个笑容，更是仿佛凭空得了个宝贝，说话越发结结巴巴。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直到满心茫然地走回到自己岗位上，唇角仍然挂着近乎夸张的笑容，被旁边的同事狠狠打趣一番。 * 饭菜还算香甜。 樱谷里绘对这餐饭还算满意。但她到底食量不大，再加上此时不饿，所以小口小口吃的很慢，颇有种打发时间的味道。 虽然也确实是在打发时间。 她看一眼自己手臂。 像极了“胎记”的地狱蝶颜色很浅淡，不仔细留意根本发现不了它的存在，但它却也丝毫没有淡化消失的意思。 【大概还要多久？】 【...很抱歉，宿主，这种异化已经跟您的灵魂纠缠很深了。为了保证你的安全，系统不能动用激烈的手段。】 【是的，当然，我能理解这个。】 【......】 【所以？】 【系统目前只能保证您的灵魂不会进一步被这种外侵力量“污染”，请宿主放心，系统很快就会找到更有效的方式的。】 ...啊。 那就是说目前还没有什么有效方式吧？ 放下筷子，樱谷里绘抬手碰了碰那块肌肤——不痛不痒，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烙印着这只蝴蝶的一小块皮肤...温度总比周围更高一些。 少女不吭声，只是用指尖细细抚过。 房间里没有人，所以也不会有人看见，她此时过分沉静——沉静到仿佛褪去一切人间的情感、漠然如神灵的眼神。 【我很抱歉，宿主，这是我能力不足。】 系统很难得地主动道歉。 【没关系，我理解。】 少女心声很平淡，不见一点恼意。 ——事实也确实如此。 系统不是故意旷工，那事情到了这步，樱谷里绘反而觉得没什么计较的意思，她本就不是会随意迁怒的性格。更不用说，他们双方早就根据这件事达成了统一意见，再不依不饶惹恼了系统，才是得不偿失。 少女看得通透，想得明白。 只是...... 这个痕迹只要留在她身上一天，她就实在难以放心。 没有人比樱谷里绘更了解黑化的人能做些什么。她可不觉得这个人把这只地狱蝶烙印在她灵魂里，只是为了看着好看。 她想了想，抬手，摊开手心。 “......” 丝丝点点泛起的灼烧感，顺着小臂的位置一路蔓延，最后缓缓滞留在她指尖，仿佛想要破体而出。 ——错觉吗？ 不，不是...... 【宿主！】 星星点点的光芒仿佛浮现在她指尖。 【没关系，我知道。】 樱谷里绘眼疾手快地合握住十指，让那金色的光芒熄灭在自己掌心，而她的神色仍然平静得毫无波澜，仿佛对此早有预料。 【这是我在那个世界得到的“能力”？】 【......】 【我感觉，这只能说明我的情况是在恶化，对吧？】 没有回答。 她也不需要回答。 茶发的少女悠悠叹出一口气，随手从身边水瓶扯下洁白的花瓣。不久前还被她精心浇养过的花瓣尚且带着水珠，湿润冰凉，虚虚覆盖在她仍有一丝灼烧感的指尖。 清香平复了她的心绪。 【在我忘记应该担心这件事之前，我希望系统你能够尽快解决这件事，可以吗？】 【是的，当然。】 短暂的缄默。 樱谷里绘弯一弯唇角。 【晚上我们去看珊瑚吧。】 【......】 【？】 【...嗯。】 第116章 第35章 月光如同最轻柔的纱衣。 很美。 ——这样的天气确实很适合出门，尤其适合此刻站在沙滩上，看被月色星光映照得波光粼粼的海面。 如果人没有这么多就更好了。 樱谷里绘这么想。 夜色已深，海风也带了一丝凉意。少女穿了一件几乎到膝盖的长风衣，尽量找了个（相对来说）隐蔽的角落，等着被预测到来的大落潮。 纷纷扰扰，少女微微一蹙眉，很快又松开。 ——她还是不喜欢人多。 “樱谷里绘”对动物也具有“蛊惑”的能力，换一种说法，能伤害她的只是人类罢了。如果可能，在森林里住一辈子，说不定都好过与那些一言不合就黑化、还美其名曰这是在“爱她”的人类打交道。 只是系统不会同意罢了。 好在，正是因为天色已晚，大家又都是期盼着“珊瑚森林”的出现，没有多少人会仔细留意自己身边。 看起来她能有一阵难得的清净。 少女这么想。 她抬手——浅茶色的长发在来之前已经被她盘在脑后，她可以很轻易地触碰到那根她新买的蔷薇发簪。 “花刺”碰了一下她的指尖。 半晌，她只弯一弯唇角。 * “樱谷小姐？” “？” 明明人群纷杂，她还是很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堪称耳熟的声音——她这两天不止一次撞到的某个人。 少女本能地转头去看。 清凉的海风中，茶发的美人安静伫立在那里，身姿婷婷纤细，本就精致柔美的眉眼更是妩丽无双。她有一双很美很美的眸子，琉璃般的眸子是极致美丽的易碎感，让原本嘈杂的世界都醉在她的眼波里。 她站在这儿，于是整个世界都不再喧哗。 只剩下这极致的美好。 今晚的月光很明亮，仿佛在这里铺下一层柔和的轻纱，皎洁从指间穿过，美好得让人想起一些天长地久的誓言。 她轻轻一抿唇。 “是您啊，香克斯...先生。” 少女似乎在犹豫如何称呼他，最后只轻轻抿出一个过分清淡的浅笑，再抬起眼睫的时候，眸光像极了最柔软的春水细风。 “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吧，真是很巧。”她轻轻地说着，声音好听得要命，“您也是来看落潮的吗？” 香克斯努力让自己视线从她面上挪开，不至于吓到她。 “是，是啊。” 他听见自己近乎结结巴巴地说——周围的船员绝对已经开始笑话他了吧，前提是他们能把注意力从眼前美人的身上挪开。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男人抓了抓头发，连着吐了好几口气，才成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樱谷小姐也对这个感兴趣吗？” “是啊。” 如果不感兴趣，她也不至于跑到这里吹海风了，要知道，跟这么多人挤来挤去可绝算不上什么愉快的事。 樱谷里绘默默吐槽一句。 不想再理这个第一眼很吓人可越看越像笨蛋、很明显在找话题（最让人无奈的是他连话题都找不好）的家伙，少女只含着浅笑微微一颔首。 这是一个美丽到足够让人发疯的笑容。 当他们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姑娘已经收回视线，重新面对那仿佛在波纹里洒满银光的瀚海汪洋。 她看一眼月色。 ——很美。 可是都这个时间了，还不来退潮吗？难道真的要他们所有人通宵一次？别吧，对身体真的炒鸡不好啊喂。 她可不觉得自己能撑过一整晚。 这也是周围人好奇的问题。 少女听见旁边有人在嘀嘀咕咕。 “怎么还没开始啊？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我真的困了，再不开始，我怕不是得直接在这睡一觉。” “再撑一撑吧，应该很快了...” “那些家伙不是言之凿凿说今晚肯定能看到‘珊瑚森林’吗？要是让我白等一整晚，看我怎么骂他们！” “嘿。你以为那些人会背这个锅？想的也太美了吧。相信我，今天晚上要是什么都没有，那些人绝对装作不管他们的事，我心里门清的呢！” “我不关心这个！我就想知道，那到底会不会有大退潮啊？我真的要困死了！” ...说得好。 她也想问这个。 樱谷里绘在心里默默感慨一句。 说起来，她也有点好奇（疑惑），这个大退潮的消息...到底是谁传出来的？这座岛上有专门观测这个的人吗？ 她记得似乎没人说过。 无声地打个哈欠，少女偏头看一眼周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周围的人无声无息地在变多？ 空气里渐渐弥漫上细微的嘈杂和不安。 这些人...... 樱谷里绘微微一蹙眉尖。 她怎么觉得，有见过好几张熟面孔？ ——是了，是的。 少女眸色微微一沉。 如果她没记错...... 是那些在岛上巡逻驻守、乍一看无所事事的的海军。 —————————————————— 混乱。 也许周围的群众并没有留意到，但事实上，小岛上的空气弥漫着满满的混乱，似乎很快就有危机降临到头顶。 樱谷里绘咬一咬唇。 她很想走。 ——但她心里更清楚，自己走不了。 人群都在向海岸线的方向靠近，这种时候，任何察觉到不对、想要离开的人都可能会被当成敌人的同伙。少女经历过的事情够多，自然知道世界总会存在的、在很多时候不曾付诸于口的、“宁杀一千不放一个”的阴暗。 她掐了掐自己手心。 ...刺痛。 这样很好。 这样能叫她冷静些。 樱谷里绘长长呵出一口气。 ...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看起来，这些人还没有——至少目前还没有打算为了自己的目的杀光所有人。这是很知名的旅游景点，来玩的不只是数不胜数的平民、绝对还会有达官贵族一类，他们也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 应该。 事情不会这么快就走到最糟的地步。 他们是为了什么才这么做的？ 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猜测的答案，茶发的美人不动声色地回头看一眼，眼神很快重新回到不远处一层又一层的卷浪。 ——是他们。 ...应该说，果然是他们。 少女闭一闭眼睛，一时竟然形容不好自己的心情。 * 海军里有蠢货吗？ 是的，当然。 如果这个问题以前还不能给出答案，那么过了今晚，大概很多人就会知道，至少驻扎在珊瑚岛上的海军首领绝对是个蠢货。 ——而且又蠢又毒。 新世界的四皇之一，红发香克斯，代表着什么？ 那几乎相当于这个世界上的顶尖武力。 就连海军本部在做好万全之策前都不愿轻易招惹的存在，在发现他出现在珊瑚岛时，这个过分愚蠢的军官居然只想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前程。于是他声称今晚会有“珊瑚森林”出现，想要把“红发”引到海边，再集齐海军将他击杀。 愚蠢到让人发指的计划。 最令人嘲讽的是，肩膀上披着“正义”披风的他，一点都没有想过那些同样被引到海边的游客，会不会因此而死。 “只要能杀了红发！想一想，只要能杀了他，我们就能一飞冲天了！” “只要能杀死他，海军本部怎么会在意伤亡的问题？那些就全部都是小事了！你们难道真的想一辈子留在这里吗？你们不想搏一把？” “滔天的富贵就在这儿！你们来不来？” ——权势比良知更贵重。 人命更比不上他渴望的富贵。 而当这些被所谓的近在咫尺的利益蒙蔽了眼睛的长官下达指令，这些以为自己正在履行正义的士兵，只能选择服从。 “所以说，都是船长你的错吧？让你一定要来这里，说什么看珊瑚，这下可好，我们是来看海军的小把戏的！” “没办法吧，谁让船长就是这种人呢？” “最可恶的难道不是‘珊瑚森林’到底看不到吗？” “真是的真是的！” “啊哈哈哈，没办法的嘛，因为我真的很好奇啊！我们再等一等吧？明明已经说了今天晚上会有...” “一听就是用来骗我们的吧，笨蛋船长！” “哎？怎么这样嘛！” 议论声。 ——很张扬的议论声。 他们甚至丝毫不遮掩。 对于这些人——尤其是那个红头发的男人来说，比起海军不入流的算计，更重要的还是看不到“珊瑚森林”的遗憾。一听自己的同伴这么说，立刻很失望地吵吵嚷嚷，表情也瞬间很夸张地垮了下来。 ...脾气看起来像小孩子。 樱谷里绘一时间居然不知从何吐槽。 她冷静得很，有见过大世面自然看得出这是完全一边倒的战斗。奈何不得这些普通人实在被吓了一跳，尖叫着四处逃窜。人太多，少女又实在太过娇弱，被一路推攘着走，总感觉下一秒就要发生踩踏事故。 这种死法...... 是不是有点太不体面了喂。 “樱谷小姐小心。” 只是感觉眼前仿佛有一道影子晃过，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远离了人群。转头，那个刚刚还在和同伴说笑的红发男人站在她身边，眼神看起来倒很像关切。 ...很像。 少女抿住唇瓣看他。 身边有另一道脚步声缓缓靠近，面色冷静严肃的男子走过来，垂眸看她一眼，眼神深邃得如漫漫长夜。 “你看起来不怕我们？” 他平声问。 几乎随着他声音落下，所有刚刚还在说笑的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第117章 第36章 她看起来像是会有威胁的人吗？ 她那点力气连瓶盖都拧不动！ 所以请你们不要所有人都看她好不好，她有密集注视ptsd（？），小心她等一下犯病给你们看吓死你们啊喂。 樱谷里绘式冷漠jpg。 ...茶发的美人闭一闭眼睛。 她抿平了唇角。 ——樱谷里绘实在是个太美的美人。尤其是在此时朦胧迷离的月光中，她看起来肌肤胜雪、眼眸如星、眉似弯月、红唇更是如同花瓣娇嫩欲滴。即便她此时的神色平淡如水，依旧美得胜过繁花春水，像是匠人鬼斧神工雕琢的珍宝。 只是这雕像般的冰冷让人心生遗憾。 少女是美的。 而且她本应该更美。 半晌，她轻轻呵出一口气。 “阁下的意思，是希望我现在露出害怕你们的表情吗？” 茶发的美人只微微弯一弯唇角，笑意看起来很是清浅，只是垂落的睫羽泄出一点过分沉沉细碎的眸光。 琉璃灰的眸色显得分外朦胧。 她在看着他，又好像没有在看他。 她看起来很平静。 ——不，应该说，樱谷里绘是真的很平静。 不然她该如何呢？ 害怕？ 正常的“普通人”遇见眼前的情况，必然是应该害怕的，少女很清楚这一点。但是她更清楚，自己不是个会“害怕”的人，尤其不会害怕这种事。 毕竟，最糟糕的不过是被这些人杀掉而已。 她怕死吗？ 也许樱谷里绘曾经是畏惧死亡的，可当她选择这样无穷无尽的死亡与轮回后，这就是吃饭喝水般平常的东西。 既然不畏惧，装出这副模样就没什么意义。 少女知道这些实力强大的人都有眼力，她那点伪装多半不能保护她，更多的只能让这些人更加警惕。 不如坦诚。 “您希望我很害怕您？” 半晌的缄默。这一次，少女的目光落在香克斯的身上，沉沉如浩瀚的长夜，只口吻仍然轻柔，半点不见波澜，“如果您执意如此，我会这么做的。” 红发的男人也慢慢抿平唇角。 香克斯低头看她。 男子生的确实很俊朗——至少在这个世界算得上数一数二，但是五官颇为锐利。之前他总是挂着那种灿烂的笑脸，让人觉得他很好相处。可是当他此时表情沉下来，那种慑人的气场就一点点蔓延上来，将她笼罩。 这是樱谷里绘极避免打交道的类型。 少女睫羽轻轻一闪。 她垂下视线。 “阁下何必这么看着我？不管您心里如何打算，也没必要吓唬我吧，只要给我一个准话不就是。” 她的语气柔和里似乎带一点笑意。 那笑意极浅，很容易就会让人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尤其是当她琉璃色的眸光沉静如水，在他面上轻轻漫过。 “你不怕我？” 男人低声问。 还是那句话，樱谷里绘很喜欢他的声音，低沉又有磁性，于是男性的荷尔蒙就轻描淡写地流淌出来。 只是太有磁性了，就让她想要避而远之。 她略一出神。 不过很快就转回思绪。 “也许是怕过的。” 在他们的眼里，茶发的少女大概是真的有些惊讶，于是听到这个问题才微微一怔。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微微一弯唇角，看一眼周围——人群慌乱散尽，却没出现什么让他们更恐慌的伤亡——声音温软，“不过看到这样，我就不怎么怕了。” 这也是樱谷里绘敢这么跟这个人说话的原因。 而不是单纯看脸。 ——不管他算不算是纯粹的好人，至少他没有对这些无辜的游客大开杀戒，就说明他还保留有身为“人”的理智。 而一个有理智的人，总是更好交流的。 “是我弄错了吗？” 少女柔声问。 她抬起眼睛看他。 那是一双怎样美好的眸子啊，仿佛盛着一泓清水，又好像盛着漫天洒落的星河；眸光像是皎洁的月光，更像是细水和春风。 那是没有任何人能拒绝的眼神眸光。 香克斯缄默。 明明那些逃窜的人群喧嚣不已，可在他耳中，似乎周围只剩下海风奏鸣，以及...少女柔软、却足够一声声触动他心弦的呼吸。 “香克斯，阁下？” 茶发的美人又唤了一声。 “嗯......” 对方似乎迟疑着想要说什么，然后慢慢的，严肃的表情化作一个大大的笑脸，“不行了，做不到了！我放弃了！” “喂，船长，好歹在多坚持一会儿吧？” “就是啊，真是太逊了！被美色迷惑了吧？一定是吧？” “咦咦咦，不要这么说我啊！” 气氛突然欢快起来。 随着香克斯露出笑脸，周围那些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家伙哄堂大笑起来，熟练地打趣着他们的“船长”。而红头发的男人只抓一抓自己发丝，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恼，明亮的笑容远比此时的月光更灿烂。 ...喂。 你变脸也是够快的啊。 大海贼的气场全都被你弄丢了你知道吗？ 樱谷里绘一时间竟然有些无语。 但对方只是用很明亮的眼神看着她，明亮到仿佛整个世界的阴霾晦暗都在他眼底燃烧殆尽，只剩下最纯粹的光彩。 海浪拍岸的声音越发跌宕。 “真是的，船长，害得我们白白跟这些蠢货打一场。”有人靠近过来，跟自己的船长说话，同时（用他们自以为的）不留痕迹的目光打量婷婷站在一边的少女，“我们这岂不是白白跑一趟吗？” “哎，怎么会？明明说好了会有‘珊瑚森林’的啊！” 香克斯抱怨的口吻听着居然有点像小孩子。 “都说了是那些人用来引我们上钩的吧，笨蛋船长！” “怎么这样——” 虽然船长和船员之间按理是“上下级”的关系。但听他们这样不失亲昵的聊天，甚至敢于集体打趣自己的船长，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应该相当不错。 当然，这样的海贼团... 才是最能让海军视为心头大敌的吧。 樱谷里绘默默想。 她能感觉到那些人落在她身上的（遮掩和不遮掩没什么区别）目光，但垂着眼帘，只装作不知道。 反正他们确实没有明目张胆地把话题扯到她身上不是？ 既然如此，少女乐得装哑巴。 身姿纤细的美人静静伫立着，很有一派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海浪的声音忽近忽远。 人群已经快散尽了。 “哦哦哦！” 樱谷里绘突然听到惊呼声。 少女本能地一抬眼，就对上男子远眺的、满满都是惊喜的目光，眼底仿佛都被什么映得五光十色。 “是‘珊瑚森林’吗？这个就是吧！” ...不会吧？这么巧的？ 难道说这不是完全的局，只是那些海军将计就计了；还是说...这个男人真的是天选之子，想要什么就来什么？ 犹豫了一下，她到底转身向着海面看去。 ————————————————— 珊瑚美吗？ 也许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答案。 但无论他们对于珊瑚的认知是什么，当他们看见眼前的景色时，不可能再有任何能力对珊瑚本身品头论足，剩下的只有满满的震撼。 远远看去，那就像是一片真正的、五光十色的森林。 折射出的光彩，仿佛这些“树木”的枝丫是金银雕琢、玉石镶嵌。 这就是...... 珊瑚森林吗？ 真的是无愧其名。 樱谷里绘安静地站立在这，并没有急着靠近，只是听见耳边一声又一声的惊叹。月光皎洁又温柔，于是映衬得那些“树木”光彩粼粼，夺人眼球。 ...真美啊。 少女这么想。 极致的美丽，的确是可以让人忘记周围所有的景色的。 她唇边到底不由得微微溢出一抹浅笑。 她在看风景，而别人也把她当成风景。 ——香克斯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游移回到她身上。 茶发的美人安静伫立在他身边，全神贯注地看着远处的五光十色，唇边已经逸出一抹真正柔软的笑容。她生的比灼灼的天光还要妍丽，此时露出这样美好的笑容，于是整个世界都好像沉醉在她的眼波里。 大概是刚刚人群的推攘，她的发丝有些凌乱。 原本盘在脑后的茶发显得她身上多了些知性的温婉，只是此时的凌乱...居然莫名平添男人心底最难以言说的... “樱谷小姐。” “？” “那个，你头发乱了。” “？？？” 飞快地看他一眼的少女一瞬间露出茫然的神色。 她犹豫着抬手摸了摸，只用一根发簪固定住的长发的确有些凌乱，轻轻勾在她的指尖，居然显得很调皮。 她不由得轻叹一口气。 手指一动，发簪就落下来，连带一头柔顺的长发都完全披散。 月光下，少女微微低头，转着指间绯红的蔷薇。她的眸色被这粼粼光彩映得分外柔和，像极了一副最缱绻的画像。 —————————————————— “船长？还不走吗？” “啊，这就来！” “真是的，我们明明都看出船长你的意思来了嘛，为什么不邀请她上船呢？这样真的不会很遗憾吗？” “啊哈哈哈，真的很明显吗？” “当然啦！我们又不是傻子！难道船长你以为你的演技很好？” “不要这么说我嘛——” 说笑声里，站在船头远眺的男子笑得很灿烂。 只是当空气宁静之后，他似乎又想起了他们的对话，于是笑意一点点淡下来，有那么一瞬间居然有那么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犹豫半晌，他低头，看被他攥在手心的发簪。 ——蔷薇如同那天夜里一样。 妩若情思。 第118章 第1章 “好久不见，里绘酱！” “咦？有好久不见吗？我记得我们周五还——” “噫呜呜呜，那是因为我好想你的嘛，所以就算一个小时没有见到你我也超级想你的说！里绘酱你怎么可以这么伤害我的心？难道里绘酱不想我吗？” “噗...好吧，我很想你，早纪。” 茶发的美人微微一笑，灼灼如同三月的桃花。 —————————————————— 这是一家开在角落里的咖啡厅。 事实上这不是很适合开咖啡店的位置。因为这里很清净，人流量也不够，不远处甚至看得见这座城市少有矮墙平屋，时不时更会有成群的候鸟在附近驻足。大多数时候，周围都宁静又安谧，风过的声音如耳边絮语。 这种气氛会让人身心愉悦，却并不适合营业维生。 而且，这家咖啡厅布置的未免太过...温柔。 是的，温柔。 它布置得颇为清雅，完美地融合在周围的环境里，一点也不凸显自己。如果来往的人心思不仔细，也许几年都没办法发现这家咖啡店的存在。 这可能会让每一个发觉这一点的人感慨店主的用心，但也会因此而迷惑——因为很明显，任何一家想要招揽生意的店铺都不会这么做。 不过，如果能了解这家咖啡店的店主朝十晚五、周末双休、乃至于随意打烊放假的随性，就能同样理解上面的疑问了。 ——很显然，这是相当任性的行为。 可能很多人不理解这种任性，但是任何一个见到过这位咖啡店店主的人，大概都很难再生起“疑问”的心思。 为什么？ 啊，大概是...... 极端的美貌，要比暴力更强大吧。 * “咦？今天送来的是百合吗？” “嗯，是啊。” “真的是百合？居然是粉色的啊，我以前只见过白色的...不过好漂亮！” 金发碧眼的女孩子凑到水瓶边，用力闻了闻，脸上露出些惊喜的表情，“好香，我也好喜欢这个味道！以前我还想要在家里养两盆百合呢，可惜太忙了，没有时间照顾，就变成了植物杀手qaq...” 是吗？ 可是不养才好。 ——百合香气太重，刺激中枢神经，容易导致太过兴奋而失眠。用来插瓶、做两天摆设倒没什么，真的天天摆在家里指不定就会有事吧？ 坐在柜台后面、正捧着本书看的茶发少女看她一眼，唇角溢出一抹很无奈的浅笑，清浅如拂面的月光。 金发的姑娘愣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赶紧欲盖弥彰地转开视线。 ——真，真是的！ 里绘酱的魅力怎么一天比一天大啦？她真的觉得自己要招架不住了qwq！这样下去真的会被这个女孩子掰弯吧？ 虽然弯在里绘酱的身上好像也不坏...... 不，不行！ 快打住！！！ “那，那我就要开始工作啦，亲爱的？” 对方结结巴巴地说着，赶紧捡起手边一块抹布，装出要干活的样子——虽然她一时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先做些什么。 “没什么人来，不必再歇一会儿吗？” 一歪头，茶发的少女眼神里带出浅浅的迷惑。 另一个姑娘越发不敢看她。 “还好意思说吗里绘酱？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好多次了，这里做生意很难的，你为什么一定要守着一家开在这里的咖啡店过日子啊？要说缺钱，你也不是这样子嘛...而且之前不是有人出大价钱要买这块地吗？如果是喜欢开咖啡厅，把这里卖掉、再添一点钱去繁华的地方啊，我说了我肯定愿意跟着你走的...” 她抱怨，语气倒很亲昵。 听得出，两人的关系还算要好。 樱谷里绘只微微一弯唇角，笑容柔和，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无数次被这么糊弄过去，金发的姑娘盯着她看了老半天，却只得到一个美丽得不可思议的笑容，那双琉璃灰的眸子澄澈如清泉淌过。 ——是一双没有任何人能狠心拒绝的眼睛。 “...真是的，拿你没办法。” 最后，女孩子也只能无力地叹一口气。 她嘀嘀咕咕地转身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嘴上还不忘着再念叨两句，样子看着不是一般的恨铁不成钢。 樱谷里绘看着她走开，笑一笑。 神色仍然恬静。 她又拿着书看了起来。 —————————————————— 开咖啡店。 ——很让人惊讶是不是？ 樱谷里绘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开店听着好像挺简单的一件事，咖啡厅听着还诗意又优雅，但只有真正忙活起来才知道其中有多少麻烦。少女最开始对这些听着文艺范的事（——咖啡厅啊、花店啊、糖果摊啊（？）还挺感兴趣的，直到折腾几次之后，才知道这活儿是有多累人，现在早就决定麻烦不上揽万事不沾身。 ...但奈何不得系统往她身上推锅。 樱谷里绘式冷漠jpg。 这是一个很神奇的世界，在刚刚来这个世界没多久的时候，在街上走的那些真正意义上的牛鬼蛇神着实让她差点san check。直到后来多加了解，她才知道，这是一个80%的人都拥有特殊能力的世界，而这些特殊能力被称为“个性”。 多么有趣的世界啊（强颜欢笑jpg）。 总之，在这个世界，最受人尊敬的职业就是“英雄”，多说一句，其中最受追捧的是排名no.1的美漫风大高个（？）欧尔麦特。 “樱谷里绘”的父亲就是一位很尽职尽责的职业英雄，虽然名气不显著，但每一个接触过他的人都称赞过他的善良和正义。可惜的是，几年前，他们家卷进了一场针对职业英雄的报复事件，“樱谷里绘”也就因为这件事失去了双亲。 而这家咖啡厅，就是她的“母亲”留下来的遗产。 樱谷里绘到达这个世界时，她已经十六岁了，她的父母刚刚离世不久。 虽然还是（这个“还是”十分灵性）没能见自己的父母一面，但为了遵循人设（以及满足系统的无理取闹），少女并没有把咖啡店转卖，而是维持着这样并不走心的营业模式，像是在坚持着怀念自己已经逝去的亲人。 不过这件事她一个字都没有对眼前的少女提罢了。 樱谷里绘一抬眼帘。 漫不经心看过去，那个金发碧眼的姑娘正在收拾着早已经很干净的桌子，看起来颇有种闲不下来的感觉。 她叫栗川早纪。 是两年前来到这里的员工，个性是“食物加精”。是的，就是亲手做出来的食物，大概能比正常的味道好出一丢丢。 被动能力，无添加剂，无污染。 ——神奇吧？ 樱谷里绘也觉得神奇。 ...个性真是个有毒的玩意儿。 栗川早纪长得很漂亮。她有一头金色的波浪发，肤色白皙，一双水汪汪的蓝眼睛像是矢车菊的花瓣。女孩子生的纤细又娇小，笑起来乖巧又甜美，带着孩童般的稚气感，说起话来更是嘴甜娇俏，十分讨人喜欢——正因如此，当她进了咖啡厅百般请求的时候，并不急于招聘店员的樱谷里绘才会把她留下来。 但跟栗川早纪相处久了才知道，这姑娘表面乖巧天真，实际上有主意得很。 相处久了，两个人的关系变好，栗川早纪才肯对她说实话——当初是因为不愿意服从父母的安排离家出走，被断掉了一切的经济来源，才会找到这家不容易被父母找到的咖啡厅，想看看能不能混几天饭吃。 毕竟她自己了解自己的个性，听着就很会被这种店铺欢迎。 没想到这一待就是两年。 “都是因为里绘酱你太漂亮了嘛！我第一眼见到里绘酱，就对你一见钟情了，那我还有什么办法？当然只能像小鸟被绑住翅膀一样留在里绘酱身边了。” “又说胡话。” “我是真心实意的哦！我可是在很认真的表白呢，里绘酱你不要不相信我嘛！” “这种话，你平均三天就要说一次吧？” “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要否认我的真心吧？那我也太冤了！”栗川早纪的蓝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像猫一样，越发可爱，“一定要相信我，里绘酱，我超喜欢你的！” “噗...” “里绘酱qaq！” “好吧，好吧，相信你。” 茶发的美人微微一勾唇角，笑意显得颇有一点无可奈何，但眼底流淌出来的是如雪水融化的温存。 栗川早纪愣一愣，也不由得露出笑容来。 一时间，岁月静好。 * “叮当叮当。” 是风铃摇晃撞击的脆响。 “？” 两个姑娘齐齐向门口看去。 黑发的男子推开玻璃门，缓步走进来。 他还是穿着他最习惯的那身打扮，脖子上戴着白色的像是围巾一样的拘束武器，神色是与往日无异的倦怠。 樱谷里绘安静地看他一眼，忽地一笑。 她合上手中书。 “是您来了啊，相泽先生。” “啊。” 对方似乎只是很随意地应一声。 ——只是目光状似漫不经心地在她身上拂过。 第119章 第2章 咖啡店如同他来的每一次所见，整洁、清雅、幽静。 店面不大，但收拾得足够明亮，落地的玻璃尤其擦得光可鉴人。桌椅都是上等桃木，桌子上铺着绣花的桌布，椅子上也摆着刺绣的坐垫。最显得精心的就是桌面上琉璃的花瓶，瓶中两枝长茎的百合开的正好，粉红的颜色娇艳欲滴。 就算根本没有其他的目的，这也算得上是一个极好的去处。 相泽消太默默想。 他浏览四周一圈，又坐下来。 “相泽先生又是来这里找猫的吗？” 是轻快的说笑声。 他抬眼，金发的姑娘怀抱菜单，笑盈盈站在他身边。她看过来时，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如同晴空，脸上还挂着两个浅浅的酒窝，显得单纯又甜美。 对上他的视线，栗川早纪“噗”一声笑出来。 “这可不巧，今天还真没有猫咪跑来找我家里绘酱呢。那相泽先生要不要喝杯咖啡等一等？说不定运气好的话就会有猫咪跑进来哦。” 她这么说着，语气又柔又甜。 这倒未必是故意的——栗川早纪和谁说话都有一种似真似假的娇嗔感。应该说，她这两年待在店里，这情况还轻一些。樱谷里绘第一次遇见这姑娘的时候，险些被那吃了蜜糖一样的口吻齁到。 不过...... 这样跟客人说话，真是缺乏合理性啊。 作为雄英高中最知名的“魔鬼教师”，再刺头的学生到他面前都表现的小心翼翼，谁敢跟他这么说话？何况是女孩子——胆子小些的女学生，别说跟他说笑打闹了，大概只恨没办法躲着他走吧？ 倒是这些普通的姑娘越发大胆。 相泽消太想。 他当然不习惯一身青春气息的女孩子这么与他说笑。但他算是熟客，知道栗川早纪的习惯，所以到底没有应声，只把菜单接过来。 顺着身侧瞥过去。 那个茶发的姑娘斜倚着柜台，含着浅浅笑意的目光看过来，柔软的像风中絮、梦中花、指间水。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深蓝的制服，款式很简单，但映衬得她的肌肤更加白皙透明，本就举世无双的绝美姿容也因此平添温婉的知性。 她安静地注视着他们。 ——于是仿佛眼底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 ...太不合理了。 相泽消太状若无事地收回眼神。 ***—————————————— 第一次进入这家店，是因为隔着玻璃看到店内的毛茸茸，让相泽消太以为这里也是越来越常见的“猫咪咖啡厅”。在犹豫踏入的时候，还疑惑过为什么这么关键的事情（自认为）没有在牌匾上写出来。 当然，他的错误认知很快就被纠正了。 快的不得了。 迈进这家店的第一步，风铃就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于是那个（之前靠窗的盆栽挡住所以并没能看清脸）被猫咪们簇拥着、正在跟身边人说着什么的姑娘转头看他，眼神柔和，唇角还带着些未能完全消散的盈盈浅笑。 ——一眼万年。 那一刻的他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现在想起来，他仍然觉得那一天是自己的梦境——至少自己的形象绝对被记忆美化了。只印象很清楚，当时两个姑娘对坐着的那一桌，桌面上还是现在的这种琉璃瓶，其中垂落下一枝纯白的铃兰，映得她那一瞬间如不慎流落凡间的天使。明媚的阳光下，光圈斑斓，晃得人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于是她背后仿佛还有没能完全收拢的雪白羽翼。 屏住呼吸，于是仿佛不会惊扰她，就不会让她飞走。 也许是当时他的眼神流露出一点异样？那个茶发的姑娘略一偏头，看他的眼神仍然温和，只带上浅浅的迷惑。 撕裂空气的，是那个金发的姑娘匆忙起身的声音。 “您要喝点什么，客人？” 她挂上甜美的笑颜向他走近，看着很像不经意地挡在他们中间。 ***—————————————— 天气越来越热，栗川早纪起身将咖啡店的门大开，只垂下琉璃的珠帘，挂在门梁上的银风铃随着风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 不多时，一只看着年龄不大的小白猫就窜进来。 “你的这种体质，实在是太缺乏合理性了。” 相泽消太面前摆着一杯尚且温热的咖啡。他看着那只小奶猫毫不犹豫地窜到茶发少女脚下，抓着她的裤脚摇晃，很明显想要她陪自己玩。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这种复杂的心情如何用语言描述，“你的个性真的不是吸引动物吗？” “哎，其实我也这么怀疑过。” 栗川早纪娴熟地搭话，语调还是甜得要命，“里绘酱，给你测试个性的那个家伙到底是怎么说的？为什么能肯定你这不是吸引动物的个性？绝对是那个测试个性的人偷懒了吧！还是你后来觉醒了这个能力没有去登记？告诉我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哦。 你不会告诉。 ...可你身边的那位客人不算人吗？ 人家可是公认最厉害的雄英高中的老师，她樱谷里绘敢承认自己没去登记，下一秒这个人就得把她实名举报了吧。 “别胡说了，我倒是很希望我的个性是这个呢。” 于是樱谷里绘只无奈一笑。 女孩子实在生得姿容太美，这么莞尔一笑，仿佛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 栗川早纪顿时失言。 茶发的美人用银匙搅了一下刚端上来的咖啡，神色倦曼。 * 有关于“樱谷里绘”的个性，是很值得说道一次的。 ——她跟系统险些没冷战一回。 登记个什么不好？魅惑她是真的有她又不介意；无个性也无所谓，反正想让【富江】能力者受人歧视比她变成格斗高手还难；就是登记个“一见钟情”做个性，她也能勉强忍了，最多觉得有点羞耻而已。 退一万步说，选个听起来没那么高端大气的——这两个人的问题以前不止出现过一次，她有仔细考虑过——她的个性登记成吸引动物不是也ok吗？反正【富江】能力是不会出错的，系统出错都没见过这个能力失灵，有灵智的生物都会天然对她有好感，就算说是“吸引动物”，还能有谁觉得不对劲？ 可就是这个辣鸡系统！ 它选了个什么玩意儿？ ——灵子！ 且不说这个东西听起来是多么的难以理解莫名其妙，如果现在找过去，登记员大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给她登记成这个东西！ 让她找谁说理去？ 所以...... 系统你想什么呢？ 你是不是想温柔地做她的小智障？ ...樱谷里绘身边不缺少这种角色谢谢！ —————————————————— 接二连三有猫猫狗狗跑进来。 这是很常见的事情，几人脸上甚至没有流露出惊奇的神色，只看着茶发的少女熟练地把它们安抚好。只有一开始的那只小白猫感觉被分宠，急得喵喵叫，偏偏身形太小几次被挤开，直到被少女抱进怀里才温顺下来。 栗川早纪揪着手绢吃吃笑出声。 “笑什么？” 樱谷里绘睨她一眼，口吻嗔责，眼神里倒仍旧含着难以完全遮掩的柔意，“坏丫头，敢看你老板的笑话，这个月的工资不想要了是不是？” “嘛，嘛，我才没有。” 栗川早纪笑得断断续续的，试着向少女的方向走一步，那些刚刚还乖巧卖萌的小动物瞬间叫得警惕起来。 她摊一摊手。 “你看嘛，里绘酱，这是我不想帮你吗？它们不许我亲近你，我有什么办法？我没有吃醋跟它们抢人已经很好啦。” “尽胡说，跟它们吃什么醋。” 茶发的美人笑嗔一句。 “那里绘酱，亲爱的，你就是保证最宠爱的是我了对不对？不管有多少小婊砸来跟我争宠，我都是正宫对吧？” “胡说八道，就你这样，我选都选不中你。” 把白色的小奶猫放在膝盖上，樱谷里绘抬手点一点栗川早纪的额角，虽然仍在说笑，口吻却越发亲昵柔软。 眸光柔软如最旖|旎的梦境。 栗川早纪也知道自己被喜爱，所以她低着头笑一笑，眼神晶亮。 “对啦，相泽先生！” 觉得刚才的闲聊实在让她欣喜又脸红，金发的姑娘连忙跳起来，欲盖弥彰地看向正捧着咖啡杯的相泽消太，“要续杯吗？” ...这个转移话题未免太过糟糕了。 而且故意扯到他身上是不是有点过分？ 像你们咖啡店这样，只是店主和店员忙着互相撩，把客人忘到一边最后才记起来，生意不好才是应该的。 让他能摸一把那些猫他大概才能原谅你们。 不多求，一只就行。 相泽消太看一眼眼神飘忽的栗川早纪，默不作声地又把视线转回来。 “咳。” 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的话题转移的太过糟糕，金发的女孩子咳嗽一声，面颊微微飞起一抹晕红。 樱谷里绘笑一笑，只把咖啡杯递到唇边。 味道真的很好。 ps：咖啡是她自己亲手泡的。 第120章 第3章 “哇！这是什么？小松鼠？！” 金发姑娘的语气里充满了欢喜，但又因为害怕惊吓到那只停在少女手臂上的毛茸茸，尽力压低了声音。 ...听起来就忍得很辛苦。 “看起来是呢。” 虽然想要逗一逗她，但是看到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樱谷里绘到底轻轻笑一声，轻描淡写般摸一把小松鼠的大尾巴。 栗川早纪的眼睛更亮了。 “天哪，这附近怎么会有这种...是野生的吗？主动跑进来的？里绘酱你绝对有吸引动物的个性吧，不许反驳我！” “真是的，早纪你...” “让我摸一摸，让我摸一摸好不好？”金发的少女连忙合掌乞求，蓝色的眸子水汪汪的，语气听着都十分的可怜巴巴“这是我一生只此一次的请求！让我摸一下，就一下，那个大尾巴实在太可爱了qaq，我受不了了，我一定要摸一下...” ...你清醒一点。 “qaq！qaqqaqqaq！” ——得了。 这孩子没救了。 茶发的美人沉默片刻，最后笑得很无奈。 “算了，那你试一试吧？” 她轻声说着，试着微微抬起手臂。 大概是因为她的动作，停在她小臂上的松鼠一歪头，满眼疑惑地看着她，毛茸茸的大尾巴也甩了一下。 “！！！” 太可爱了！！！ 怎么能这么可爱啊啊啊啊啊！ 栗川早纪在心底土拨鼠尖叫。 她满眼兴奋，却强行抑制住，只一小步一小步地靠近过来，伸出手试图去摸那只正在盯着自己看的大尾巴松鼠。 “啊呀！” ——那小玩意儿灵巧地蹿了出去。 金发的女孩一声惊叫，最后尾音缓缓转为沮丧，“跑掉了qaq...” ...啊，就知道是这个结局。 樱谷里绘不由得轻轻笑起来。 她琉璃色的眸子盛着涟涟水色，闪烁着星河一般璀璨的光辉，于是当她这么微笑起来的时候，灼灼天光都不敢与她的姿容作比。 —————————————————— “我回来了。” 轻轻一声，语气很柔和。 随着“咔哒”一声，门锁拧开，一抹昏黄的光彩顺着缝隙投在地板上，于是仿佛无形的屏障都被这抹光撕扯开。 光影摇曳。 茶发的美人缓步走进来。 于是一瞬间，连原本昏暗的天光都被她的容颜映得熠熠生辉。 她此时看起来有一丝倦意。但这抹疲倦并没有折损她的美貌，相反，因为这样柔软的倦怠，让她眉眼间泛起女子特有的媚意。 瞥一眼挂在客厅正中央的钟。 ...果然有点晚了。 少女揉了揉眉心。 ——这其实不是她的错。咖啡厅本来就是她樱谷里绘自己的营生，又清闲着不累人，她不急着下班很合理；而栗川早纪...栗川早纪，她名义上只是在打工，可樱谷里绘给她的待遇极好，几乎像对待自己的妹妹；再加上有【富江】能力影响，栗川早纪只恨节假太多，嫌和少女一起相处的时间还不够，哪里会主动提起该打烊的事呢？ 就像今天，少女（自认为）不过陪着栗川早纪多聊了一会儿，到房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转向昏沉。 ...她也没想要这样的嘛。 女孩这么想着，眨一眨眼，琉璃灰的眸子里一片无辜。 她看过去。 ——果不其然，沙发上正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噫。 明明每天工作都忙成那样、恨不得直接长在自己的事务所的家伙，怎么偏偏就是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她在心里自己吐槽自己一句。 那个人已经换下了他职场上标志性的牛仔衣牛仔裤，穿着（相对而言）比较家常的衣服，但坐姿仍旧规矩又端正，优雅与涵养就这么无声地流淌。原本他正捧着什么书在看，听见声音，他将手里的书随手扣在茶几上，转头看过来。 那双绿色的眼睛沉静平和，却足够给人难言的压力。 茶发的美人眨一眨眼睛。 “你上次应该跟我保证过，不会在这个时间回来了。” 袴田维平静道。 emmm...... “真的很抱歉，确实是遇到了点事，所以耽搁了一下。” 樱谷里绘轻轻咳嗽一声。 ——实际上她是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才会毫无顾忌地跟妹子聊天，但这种话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把栗川交待出来也不好...还是想个别的办法推锅吧。 茶发的少女看起来是坦荡的歉意。 ...很难不相信她。 但袴田维也知道，如果自己就这么把她放过去（虽然他不止一次这么做了），不用多久...明天，这姑娘就敢还是这个时间回来。 “......” 他盯着她看。 樱谷里绘的睫羽闪烁一下，视线又偏移开来。 ——看起来越发娇软。 她实在是一个太美太美的女孩子，美丽到她仿佛做什么都是正确的，对于他来说，责备她的难度恐怕要大于独自捣毁一个地下组织。 ...可是... “我应该上次就跟你说过，如果你不能准时回来，那家店就不要再开了。”男人低声说，口吻倒仍旧平和，只是身为no.4英雄那种上位者的气势隐隐约约流淌出来，“你自己也承认过，你不能保证每次都是安全的。” ...可谁能保证自己永远是安全的呢？ 一直呆在家里还有可能遇见上门抢劫呢。 就是待在地底下不出来，乃至于建立一个防卫功能极高的基地专门保护自己，还有可能遇见地震陨石不是？ 樱谷.理不直气也壮.里绘这么想道。 虚心认错，坚决不改jpg。 —————————————————— 坐在沙发上的茶发少女神色乖巧，时不时试探着看他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越发显得她娇软可人。 她也越来越貌美了。 ——袴田维安静地想。 几年前接手这孩子的时候，她还是个身量未完全长开的、带着青涩的小姑娘，只是眉目可见日后的倾城之姿。而一眨眼...... 说实在话，他的确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样。 樱谷里绘的父亲和袴田维是那种九转十八弯的远亲，平时根本没必要谈，辈分更是早就算不清楚的那一种。因为如此，两个人从小到大的来往中，要比跟其他人稍微亲近一分——但也只是一分罢了。 这么多年下来，除了那个男人临死之前，没有任何外人知道他们的“亲友”关系。 ...毕竟两个人都梦想着做英雄，都努力让自己成为“英雄标杆”，当然谁也不会仗着这个谋求利益。 也正是因为这个，袴田维才会和他来往这么多年。 ——虽然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那个男人善良又正义，但脾气倔强到极点，不愿攀别人的青云——必须得说，这一点让袴田维欣赏又无奈——当袴田维成为no.4英雄潮爆牛王备受追捧后，那个男人对外就决口不谈两个人之间的交情，只在需要帮忙的时候随叫随到。 他也以为时间就会这么流淌下去。 直到那一次，英雄协会阻止一众英雄捣毁了一个犯罪组织，其中就有他参与。而其中侥幸逃脱的恶徒意图报复，很多英雄都在那一次惨案里失去了家人甚至搭上了自己的命...那个男人也没能幸免于难。 他原本幸福的家庭一夜尽毁。 ——当他们赶到时，他的妻子倒在血泊中没了呼吸，他也已经要不久于人世。 因为那些恶徒仍然在逃窜，也许会再一次展开这种血粼粼的屠杀，那个骄傲有自尊的男人第一次低下头，甚至是不断哀求，求袴田维保护他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的女儿。 ...他答应了。 后来见到了樱谷里绘后，袴田维后知后觉，那个男人放弃自己的尊严如此哀求，也许是因为心里清楚...他的女儿实在是太美了。 那是任何人第一眼见到都会为之驻足的美貌。 ...而这种美丽简直是原罪。 大概他心里很明白，如果没有足够强大可靠的人来保护他的女儿，也许这姑娘之后的人生将会如同浮水之萍。 也正是因为这许许多多的原因，袴田维最后决定履行他的诺言...也是为了他身为no.4英雄的责任感，收养了这个女孩。 “维先生。” “......” “维先生？” “？”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茶发的美人正站在他的身前注视他，眼底含着浅浅的笑意与迷惑，“您怎么啦？” “...没什么。” 他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 ——过分平静，便显得虚假。 他自己知道，他刚才是如何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面前的少女已经在他不知不觉中，出落得如此天姿国色，连一颦一笑都美得不可思议，眼波流转就足够牵动任何人的心弦。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无比清晰地知道： 自己已经不能再把她看作是那个当初被自己的收养的... ...孩子了。 第121章 第4章 一个人无聊起来，是能闲出境界的。 樱谷里绘这么想。 她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天色正好，阳光璀璨，浓密的树荫在距离店门口不远处投下阴影，仿佛时间都定格在这幅画面。 ...于是越发显得时日漫长。 * 按理说这应该是招待客人的好时候。 樱谷里绘想。 外面天气很热，总会有人喜欢在这种天气里到咖啡店里坐一天，如果脸皮不够厚，就会时不时地续一杯咖啡。 她以前也会这么做。 不过现在看来很明显，这些咖啡店中不包括她们家的罢了。 少女神色倦曼。 咖啡店的生意冷冷清清。如果换做其他人，肯定得又气又急，可少女不以此维生，反倒乐得清闲，让身为店员却更敬业的栗川早纪恨铁不成钢。 ——不过好像确实闲的过了头？ 门可罗雀，没有客人要招待，又什么都已经拾掇得整齐。两个人环顾一圈，发觉实在是没事做，栗川早纪不得已坐在一边开始刷手机。 虽说是上班时间，此时没事干，少女也不拘着她。 ——而且，表面上这姑娘是在玩手机。但看她手指飞快地滑动着，神色恹恹，就知道她心里还是觉得无趣。 樱谷里绘连手机都不想拿，就百无聊赖地摆弄插在水瓶中的花枝，试图搭配搭配颜色，或者摆出个什么好看点的造型。 无聊吧？ 她自己也觉得无聊。 不过是拗不过系统，不得已在这里消磨时光罢了。 只是这肯定不能说出来——系统的存在不能暴露；加上她很有隐私感，没有兴趣讲什么个人的“悲惨经历”，让栗川早纪很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守着这家店。 ...为什么一定要有理由呢？ 千金难买她乐意嘛。 ...虽然这么日复一天的混日子，她未必真的很乐意倒是了。 茶发的美人指尖拨弄着柔软的花瓣，神色带着柔婉的漫不经心，流淌在眉眼间，仍然让她美得如神灵的馈赠。 * 花瓣上还带着水珠。 少女感觉到指尖的温润感，只微微一抿唇角，眉眼温和。 她这咖啡店本不是正经做花卉生意，只是用来摆在几个水瓶里，需求量当然不大。偏偏要求挑剔不说，花店还要日日送花上门。一般像这样的买主，花店不骂两句就算人家涵养好了，哪里可能把这些要求很放在心上。 无奈何，樱谷里绘就是生的貌美无双，世人难比，连花店都愿意给她实惠。 那天是少女亲自上门定的生意。听了她那些任谁都会觉得为难的条件，花店的店主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不但主动拒绝了她加钱的意向，还日日都精心挑选自己店里最新鲜耐看的花样送来，只求能在每天交接时看她一眼。 ...行吧。 樱谷里绘也承认，自己像极了红颜祸水。 ...反正她早就习惯了。 总之，今天花店送来的就是据说“刚刚到了花期、最早一批”的桔梗。 因为这一批是最早上市的，浅紫、藕粉、翠蓝、净白几种颜色倒都好看，只数量实在少了些，单种颜色没办法攒出足够的数量。再加上觉得新应季的桔梗花够新鲜，肯定能讨人喜欢，那姑娘干脆就全都送来任她挑。 拼着一大笔钱不赚也要来讨她欢心什么的。 emmm...... 此话不提。 不过，少女的确觉得这花新奇，讨人眼缘。加上栗川早纪大呼小叫，喜欢得不得了的样子，她就干脆各样颜色都留了几枝。 月底多给点钱吧。 她想。 ——总是占这种小便宜的感觉并不怎么样。 她不喜欢。 —————————————————— 叮叮当当的风铃声。 极清脆。 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实在难以叫人喜欢。 ...再这样下去，这个声音早晚有一天会变成她的噩梦吧？ 少女朦朦胧胧间想着，支撑着额头的手臂不自觉地失力，重心一瞬间的倾倒感瞬间拉回她的理智。 她猛然睁开眼睛。 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进店里，站在不远处静静瞧着她看，沉静的眸色如古井幽潭一般波澜不惊。 ...喂。 进店时声音大一点难道不好吗？ 就不必在这种地方保持什么礼貌了吧大兄嘚。 茶发的美人在心里吐槽着，面上一时间却还是刚刚睡醒的朦胧感，被浅浅水汽饰点的眸子美丽如同最旖|旎的梦境。 对方没有吭声。 ——大概是因为这已经是一副足够美好的景象，所以没必要惊扰吧。 短暂的缄默后，樱谷里绘终于彻底回神。她露出浅浅的笑容，只是眼神褪去刚刚迷茫的纯真，若真若假地流淌出疏离。 ...让人不自觉地生出遗憾来。 “进来多久了？怎么不叫我一声？”大概因为没能完全脱离困倦，她尽量保持平常的语气语调，可口吻里到底流露出一点轻嗔，“这样面对客人让我很失礼不说，您也是着实吓了我一跳呢，荼毘先生。” “是吗？” “那您以为呢？” 茶发的少女笑着说，顺便看一眼已经趴倒在桌子上睡得又香又沉的女孩子，到底没有狠下心来把她推醒，“还是老样子？” “如果你还记得的话。” 男子说，声音很有磁性，语调里似乎有难辨的轻佻。 他似乎是在撩人。 ——不，他就是在撩人。 见惯大场面（？）对此心知肚明，但觉得说出来没什么好处，于是选择装作不知道的少女只风淡云轻笑一笑。 她转身去泡咖啡。 纤细的身形看起来都分外惹人爱怜。 * 有关于怎么认识这个家伙的... 樱谷里绘只想说，这绝对是系统的恶意。 是的，是的，毫无疑问，这个家伙就是在那天——那时候栗川早纪刚来不久，为了躲避家里人的追踪，每天的班上的断断续续——也是在今天这样好的天气，随着风铃的叮叮当当声迈进店门。 ——远远比现在更沉默阴郁。 少女虽然不记得自己当时在做些什么，倒记得很清楚，当时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有一瞬间情不自禁的怔愣。 虽然这不能怪她。 这个世界的平均颜值还是可以的，除了那些有“异形”个性长得牛鬼蛇神的家伙之外，大多数的人至少能保证五官端正。 她每日瞧着也舒心。 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一个面上身上都带着大面积烧伤痕迹的家伙突然走进店里，她愣一愣有什么不对吗？ ——绝对是非常正常的吧！ 走进店里的男子（她是后来才知道他的名字叫“荼毘”）神色淡淡，带着一身大佬（bushi）气场，视线漫不经心地略过。 直到对上少女凝视他的目光。 他眼神深邃难辨。 ...樱谷里绘能说什么呢？ 樱谷里绘什么都不想说。 心里有一万个mmp想要表达出来，少女却只能维持着面上平淡的神色，口吻尽量仍然是沉静的柔和，“欢迎光临，客人，您要点些什么吗？” 她笑容浅浅如水，却莫名就让人觉得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虽然少女心底是近乎炸毛的状态。 ...等这个人走了她就把系统炖了！ 开文火放孜盐加蘑菇！ 把隔壁家的小孩都馋哭的那一种！ 那个男子注视她一会儿。 这个人一开始进来的时候也许是带着恶意的——樱谷里绘感知很敏锐，她意识得到这一点。不过大概真的是她的脸救了这家店，这个人看起来暂且放弃了之前的打算，气场也不像刚才那样阴沉。 他随便挑了一个位置坐下。 ...这算是长得好看为所欲为系列吗？ 樱谷里绘自己吐槽自己。 虽然心里什么都清楚，可“樱谷里绘”手无缚鸡之力，并没有其他的应付危险的方式。所以这家伙没有表现出来，她只能装作不知道。 她转头去泡咖啡了。 * 这么多个世界走下来，不管樱谷里绘独立能力有多糟糕，很多技能也可以熟能生巧。 不说别的，只说应对眼前这情况，泡咖啡的手艺她还是很有自信的——至少不会因为这个让眼前人又想把这家店砸掉。 咖啡杯很精致。 少女小心翼翼地将托盘落在他面前。荼毘垂眸，看见弥漫的白雾，属于咖啡的浓郁的苦香更是一点点飘浮而起。 “请用。” 犹豫了一下，樱谷里绘还是礼貌性地说了这么一句。 她看见男人漫不经心扯了一下的唇角。 ...行吧。 ——这神色真反派。 emmm。反正她也不想管什么乱七八糟的，就当这事跟她没关系不也挺好的吗？请您赶紧喝完咖啡就此告辞吧谢谢... “你看见我的时候楞了一下，被我吓到了吗？” 他突然温声问。 ——这个“温声”必须打引号。 虽然口气听着好像只是单纯的好奇，但是樱谷里绘觉得，如果自己的回答不够好，拿着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提问了。 迟疑了一下，她露出歉意的笑容。 “啊，您的观察力这么敏锐吗？好吧，有关于这一点，请允许我向您道歉。”少女睫羽柔软地忽闪一下，眸光柔和，“不过也请让我纠正一下您的说法，我刚才的确是有点吃惊，不过并不是被您吓到了。老实说，您这样很有种非主流的帅气呢。” 她轻巧从水瓶中折下一朵粉红的蔷薇，摊在手心中捧起来，笑意盈盈。 “这个送给您，请原谅我吧？” 她笑起来。 于是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拒绝她温柔拂过的眸光。 第122章 第5章 这个世界是被“英雄”所守护的。 也是被“英雄”桎梏的。 樱谷里绘很清楚地知道这点。 但她也知道，她能做到的只是冷眼旁观——看着这艘名为“英雄”的巨轮，在她的生命逝去之前，究竟会开向怎样的未知。 也许她能颠倒这个世界。 ——利用自己的容貌。 但是她绝不会那么去做。 这与她是否喜爱这个世界无关。是因为她很清楚，如果想要继续自己的旅程，如果不想让自己不被无数的情愫——被那些哀喜悲欢纠缠到崩溃...那么任凭世事如何变化浮沉，命运如何荒谬，樱谷里绘都必须选择置身事外。 这一点，绝对不能改变。 ...绝对。 —————————————————— “又遇到突发情况了吗？” “嗯。” “你们的工作还真是辛苦啊。” 茶发的美人把早就已经做好的饭菜端上桌面。听见男人这么“嗯”一声，她不由得随口感慨一句，不过声音带着点笑意。 ...于是这种语气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她这话很不走心。 袴田维不由得看她。 少女感觉到他的注视，只是轻轻一笑。 仍是漫不经心的感觉。 ——这姿态当然不是欲纵还休。 毕竟知道的越多就死得越快，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没有足够的实力，就没必要抱着强烈的好奇心，这是帮助她樱谷里绘安然无恙走过这么多世界的“法宝”。 所以...... “看我做什么？我哪里做的不对吗？” 大概是因为缄默的时间太长，茶发的美人瞥他一眼，笑吟吟问。 眼底是近乎狡黠的笑意。 ...美得不可思议。 了解少女这种——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好奇心过了头的——性子，袴田维也只能轻轻呵一口气，不再多语。 他走到餐桌旁边。 两个人都不缺买菜的钱，可也都不过分追捧大鱼大肉。所以樱谷里绘只做了两道小炒：一荤一素，都是很清淡的菜色，做得香色味俱全，让人看着就很有食欲。而煲了好一阵的汤刚刚盛出来，被她小心端到桌上，升腾而起的热浪都带着浓郁的香味。 并不奢侈，但已经是过分让人满意了。 “辛苦你了。” “别说笑，这有什么？” 茶发的少女眉眼弯弯，笑得温婉。 袴田维没有作声。 ——即便是他，也不能完美地对此做出回答。 * 其实一开始，他完全没有想过要辛苦樱谷里绘做这些事。 ——他是抱着请保姆的心思的： 袴田维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既然答应了那个男人会照顾他的女儿，那么他就自当好好照顾樱谷里绘。 偏偏他身为no.4的英雄，工作实在繁忙，成天不着家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那时候他还不了解少女坚持要把咖啡店开下去的心思。所以在他看来，与其把小姑娘一个人扔在房子里让他挂心，不如找个保姆。不只是看顾女孩子的吃穿用住，也能顺便关心关心她的心理状态。 刚刚失去亲人的小女孩，总是很麻烦的。 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以好好应付这些。 不过袴田维没有想到，樱谷里绘看着一副被千娇百宠惯了的样子，生活能力居然出人意料的强。 ...他当时以为小姑娘只是性子上来，想要开店试试，加上那时候觉得让她放松一下心情也好，最终松了口。没有想过，她真的就坚持到了现在，甚至没有半点反悔的意思；更没有想到，她能在看顾咖啡店的同时，料理家务、准备三餐，把整个屋子收拾的妥妥帖帖。 第一次吃她做的饭，袴田维是真的很吃惊。 虽然他没有流露出来。 ——后来仔细回想，他得承认，有关于樱谷里绘的很多事，是自己以貌识人。 ...他以为这不是自己会犯的错误。后来他才发现，他对于樱谷里绘，有很多的先入为主：因为她长得漂亮——更准确地说，是长得太漂亮，所以就觉得她应该是那种被千娇百宠的、所以什么都不擅长的女孩。 所以面对把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的少女，他才会觉得惊讶。 当然，有关这件事，袴田维得说一句——他绝对不是为了自己辩解——樱谷里绘的外表实在欺骗性太强了。 这是客观事实。 任何一个遇见这个女孩的人，都会觉得——她应该是天生娇贵的女孩。会有人万分疼惜她，呵护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她穿着的，应该是这世界上最舒适名贵的衣料；她戴着的，应该是这世界上最精致贵重的首饰——每一样都应该是最新颖的，而且有专人为她用心设计。她拿过的最重的东西，只应该是用来喝咖啡或茶水的瓷杯；就连她走的每一步路，都应该有人把刺绣的垫子铺在她脚下，让她踩得合心意。 谁会忍心让那双纤细的手忙累一分一毫呢？ 这简直是“常识”。 所以，当袴田维看见少女从厨房端出饭菜羹尧的时候，才会觉得有一种“常识”被颠覆了的感觉，才会觉得惊讶。 但不管怎么说，事情的确是如此的。 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而保姆一事..... 呃...... 就在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保姆想要把小姑娘拐走之后，无疾而终。 袴田维抬头，看了对面的少女一眼。 她似有所觉地看过来。 身为人气爆棚、高居前五的职业英雄，潮爆牛王、或者说是袴田维，见过数不胜数的美人：妩媚的、温婉的、英姿飒爽的、端庄贤淑的。 他之前并没有遇到心仪的女孩，所以并没有成家的打算，但是他心里也清楚，如果他愿意，他可以找到任何类型的美人。而对方多半会受宠若惊地成为他的妻子，为他打理家务、生儿育女。而他如果能遇到那个愿意相守一生的人，他也愿意给她这个名分，愿意日日宠爱呵护她，与她举案齐眉。 但是无论他遇到过何种美人，樱谷里绘... 樱谷里绘的姿容，都绝非她人可比。 ——她实在是太漂亮了，而且出落得一日比一日更水灵，倾国倾城的姿容言笑晏晏间足以让人彻底沉醉。她此时眸光拂过他面上，就像是最轻柔的叹息、最温暖的春风，让人心口不由自主地微微一动。 她是美的。 而且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美。 而看着她这个样子，袴田维不知怎的，就想起来那个时候说“我想把咖啡馆开下去”的小姑娘，那倔强的眉眼。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的。 不知怎的，他这时候才突然发现——有关于眼前少女的记忆、那些他以为自己早就忘却的记忆...居然如此清晰地刻在他脑海里。 —————————————————— 电视好看吗？ ...emmm。 凑合着过吧。 谁的日子不是凑合着过呢？ 樱谷里绘这么吐槽自己。 推开第四英雄，坚决地自己洗干净盘子碗筷。再仔细检查一圈，地面已经收拾干净了，该洗的衣物床单被罩她也都收拾过一回，甚至细心地用了点熏香——这些日常的活计，她每一天都在做，所以每天的工作量反倒不是很大。 拾掇整齐后，仔细看看，好像确实不需要再做别的。 那她能怎么办呢？ 总不能现在就睡觉吧。 跟这种端方严谨的异性（划重点）住在一起的感觉就是这样，如果不忙活起来，就觉得无聊至极。 她这么想。 ——于是就导致了现在的画面： 少女靠着沙发背，漫不经心地看着屏幕——是真真正正的漫不经心，视线甚至经常不聚焦，以至于好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自己看的是什么频道。 偶尔她会吃一块水果。 琉璃的托盘里盛着好几种水果，都已经被切成小块，上面零零散散插着几根牙签，想吃的时候可以直接拿起来。 有关于这一点，必须赞美一下这位职业英雄的细心。 ——樱谷里绘确实是喜欢吃水果的。 只是她不好意思提罢了。 包括做家务，其实也是因为这回事——樱谷里绘真的那么勤劳吗？才不是呢。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和她的外表给人的感觉一样，娇软而任性。 只是袴田维毕竟不是她真正的亲人。樱谷里绘被他收养，已经很领了他的恩情，实在不好意思白吃白喝而已。 不过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发现她喜欢吃水果的。 虽然嘴上不说，隔几天却必定会拎回一袋应季的鲜果——嘴上说是要自己吃，实际上每次都是洗了摆在她的面前。 如果少女推拒，他就会说是买多了，或者是感谢她做饭忙家务什么的。 以至于到了现在，袴田维会直接切成小块端过来。 ...这什么尬聊又家长里短的剧本啦！ 少女想。 她感觉到男子在距离她一小截的位置坐下。 ——仍然是端方又知礼的姿态。 “这花是你拿回来的吗？” 他突然问。 口吻仍然温和。 “嗯？” 樱谷里绘本能地疑惑了一声，抬眼，就看见因为自己很喜欢，于是从咖啡厅拿回来的那束桔梗——被她细心洒了水，于是仍然开的娇艳至极。 “是啊，怎么了吗？” “是别人送你的吗？” “？” “...不，没什么。” 短暂的停顿后，他这么说，口吻淡淡温和。 第123章 第6章 为什么她的身边总是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物啊？辣鸡系统你敢说这不是你的锅吗？给我出来受死啊喂！ by：樱谷.死不承认自己有特殊体质.里绘。 —————————————————— “来喝咖啡吗，夜眼先生？” “是啊。” “唔，那好，麻烦您稍等一下？” “嗯。” * 对话僵硬不可怕，谁脸皮薄谁尴尬。 樱谷里绘想。 她把咖啡端到桌上。 坐在那边的男子戴着眼镜，穿着严谨，看起来文质彬彬。他生得还算俊美，剑眉星目，神色中总是有一种近乎冷淡的严肃感，显得难以亲近。只是当他的目光落到少女身上时，总是隐隐会有难以叫人察觉的温和。 那种感觉转瞬即逝。 ——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他微微颔首致谢。 于是少女也一弯唇角。 “说起来，您怎么会来呢？今天事务所没有事情吗？” 她问。 口吻还算亲近。 樱谷里绘很少会用这样的口气跟人说话——至少在这家店里还是很少的——于是栗川早纪用好奇的眼光看过来。 樱谷里绘装作自己不知道。 * 事实上，樱谷里绘从没有跟栗川早纪说过——当然，也是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必要说这个——自己认识不少赫赫有名的职业英雄。 ——因为原因听着很沉重。 ...是为了她所遇到的“灾难”。 不只是夜眼爵士，排行在前面的那些职业英雄，或多或少地都出现在她的面前过，也许还以为自己的演技很不错呢。 少女简直是懒得吐槽。 * 她这具身体的生父是个很不错的人。 ...主要是指人品。 在所有的记忆中，那个男人的性格很是直率爽朗，但是为人处事粗中有细，不会让任何人觉得自己被冒犯。他没有什么大名气，没有足够多的粉丝，但他并不在意这个，始终履行着身为“英雄”的职责，在任何需要他做事的时候义不容辞。 他完全是一个英雄的“模板”。 他不被太多的普通人熟识，但在同行里有很高的美誉。 ——至少据樱谷里绘所知（虽然有可能存在形象的美化），几乎每个认识她父亲的人都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多出色的人啊？ 樱谷里绘想。 ...这样高尚的人品，听起来简直就像个童话故事。 总之，也许是出于对欣赏的同事的怀念，也许是出于想要和樱谷里绘多说两句话的心态，少女很快将这个“父亲”的人生拼凑的七七八八。 ——因为值得讲的实在是太少了些。 ...这是个很寻常的故事。 小男孩出生在这样的社会里，也许是因为曾经经历过什么，也许只是出于崇拜心理，于是从小就梦想着成为英雄。他努力学习，考进最好的学校；他认真训练，赢得老师“刻苦勤奋”的评价；他人品高洁，于是周围人都很喜欢与他来往。 他就这么慢慢长大，终于如愿所偿，成为了独当一面的英雄。 如果这是个童话，故事就应该终止在这里。 ...可惜这不是。 这是现实。 所以他的人生还在继续。 ——小男孩长大之后，慢慢地发现，“英雄”与他想象中的并不完全相同。 “英雄”并不是受人追捧的象征，成为“英雄”后的日子也并不是他以为的的光鲜亮丽。相反，背负着这个身份，几乎就相当于是负重前行。他必须承担起足够的责任，保护那些普通人，与各种罪恶作斗争，尽最大所能去应对那些天灾人祸，尤其是在没能成功挽救他人的时候痛苦万分。 他也许彷徨过。 ...但是他没有后悔。 他渐渐成长起来，渐渐明白了很多只有跌打滚爬后才能明白的道理，最后终于成为这个社会的一颗螺丝钉，渺小而伟大。 他也是这汲汲众生中的一员。 唯一的不同点就是，他是个英雄。他始终以自己“英雄”的身份自豪，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中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故事呢？ ...好像没有。 这么说起来，她“父亲”的这一生好像也挺无聊的。唯一的波澜壮阔，让他失去了自己所爱的一切，让他倒在血泊里。 这件事...那些人不肯讲给她。 大概是怕她听了难过吧？ 无论他们讲起来的是怎样或大或小的趣事，最后总会落到这个话题，然后用各种各样奇葩的借口把话题扯开，好像她樱谷里绘是个傻子一样。 哦，好吧。 她确实得装作听不懂。 那和傻子有什么区别呢？ 冷漠jpg。 ............ ............ 总之，故事好像就是这样的. 简单. 又无趣。 ...有趣的事？ 与其说是有趣，都是一些那些人为了和她说话，搜肠刮肚记起来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还会记得的小细节。 对此，她不准备发表意见。 —————————————————— 夜眼把咖啡杯端到唇边。 这是一只很精致的白瓷杯，上面刻了许多栩栩如生的花纹，点缀的色彩恰到好处——既不过分绚丽，也不会让人觉得单调。 怎么说呢？ 当然是好看的——少女本身的审美眼光毋庸置疑——只是如果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来喝咖啡，可能会觉得这杯子失于纤巧。 不过樱谷里绘不在乎就是了。 她本来就不喜欢开什么咖啡店，如果不是系统的恶意——樱谷里绘严重怀疑是因为这个世界有“英雄”的存在，如果按照她以前的作风，出现危险的可能性实在太小，所以系统才会用“开店”来搞事——她绝对不会天天忙活这个。 既然如此，其他的方面肯定不能亏待自己。 失于纤巧算得了什么大事？ 如果不是害怕被栗川早纪当成隐性的神经病，她甚至不在意在墙上挂一些什么克苏鲁神话的插图（？）。 琉璃的水瓶、每天的新鲜花卉、精致的瓷杯、价值不菲的刺绣... 只要是她喜欢的，她并不在乎在这些方面砸钱。 反正钱这玩意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何况她也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遗产继承人。 比起脱离之前后悔“我还有一大笔钱没有花完，本来可以买xx东西呢”，不如最后一清二白，两袖空空。 难道不是这个道理吗？ 茶发的美人轻巧坐在男人对面的椅子上，看见他端杯，轻轻抿一口，姿态依旧是往日里的端方优雅。 ——如同她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一样。 “你的手艺越发好了。” 他温声说。 少女露出很柔软的微笑。 “知道您有可能会来喝我泡的咖啡，我哪里敢不好好练习呢？”她那双琉璃色的眼睛好像会说话，千万种或缱绻或柔软的情愫在她眼底流淌，美得像是让人不敢相信的梦境，“您喜欢的话，我就很庆幸啦。” 男人看她一眼。 樱谷里绘笑意更盛。 “难道我哪里说的不对吗？” 她柔声细语地问，声音更是好听得不可思议。 ——她本来就是美的，而当她不去试图遮掩自己的美丽时，她就像枝头那朵最艳丽最妩媚的桃花，灼灼夺走所有人的注目。 夜眼的目光在她面上漫过。 ...很快又移开。 “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没有得到回答，少女也不恼，仍是笑吟吟的样子——也许在她心里，这种级别的人应该算是她的长辈（或者说她由衷希望这些人只把自己当做是长辈），“您上次不是说，会带故事给我听吗？您要出尔反尔吗？我或许会不高兴哦。” 语气柔和。 ——她说话总是这样子的。 不急不慢，不着不忙，于是给人的感觉就是她脾气好得要命。但是，哪怕只是她口吻里一点点似是而非的不满，都可以让男人诚惶诚恐。 包括他。 ...是的，包括他。 芸芸众生，似同非同，似异非异。他本以为自己可以特殊，但他最终发现，自己到底只是个普通人。 尤其是在面对樱谷里绘...的时候。 “你倒是有胆色，这么跟我说话。” “哎？有什么不可以吗？您也不是什么豺狼虎豹啊。” 让自己的口吻尽量像是小女孩对长辈的娇嗔——自从意识到这类人可能有的心思之后，她就一直试图用这种口吻唤醒他们的良知——少女笑一笑，眸子像是最温柔的水、最皎洁的月、最娇艳的花。 “那些怕您的人，只不过是不了解您而已，不是吗？” 她温声说。 夜眼抬眸。 那本来就光彩熠熠的美貌，此时在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的映照下，越发妩媚明亮，一颦一笑都可以倾倒众生。 她像是天使。 ...更像是恶魔。 她伸出手，于是哪怕知道前方是地狱，前方是灾难，前方会让自己尸骨无存...也会在她的注视里毫不犹豫地跟随她。 这样的人... 多像是神灵的使者，又多像是恶魔的信徒啊？ “除了你，还真是很少有人这么说。” 但是最后，他只是低低哼了一声。 似是而非。 第124章 第7章 雄英的教师办公室很安静。 作为培养未来人才的雄英高中，虽然明面上老师们有权威又光鲜，实际上却背负着很大的压力——这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也是精神上的。因为最好的人才被送到他们的学校，因为所有的家长都信任他们，因为社会始终紧密关注着他们...所以他们自然就要背负着责任，要让这些孩子无愧于这最重要的三年时光。 雄英的校风是“自由”？ 是的，是这样。 可是，再自由，这也是“校风”——换句话说，这里到底这是一所高中。这里的老师都是职业英雄，但只要在这里，他们最重要的职责就是教书育人。 雄英有着自己的骄傲。 这些骄傲又何尝不是与这些老师融为一体？ 正因如此，即便放学了这么久，这些老师大多数还是留在办公室里，三三两两忙碌着那些近乎琐碎的工作。 不过话也说回来—— “明天可是难得的周末啊！” 这句话打破了办公室里漫长的宁静。 众人纷纷抬眼看过去。 有人笑出声来。 “这话倒是真的，也没人说明天不是周末吧。可那也是明天的事了，今天该做什么不还是得做吗？” “噫——” “别抱怨。我这里还有一堆报表要整理呢，如果你们谁忙完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我猜今天多半就得是我锁门了。” “哎，你们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空气骤然一静。 一群老师居然一时间面面相觑。 ...还能有什么安排？ 已经没工作的上街巡逻，还有工作没做完的继续忙活，顶多真的幸运清闲一天，当然是应该在家里睡大觉啊—— 什么？ 陪媳妇儿？ 难道他们这群人里有叛徒背叛了组织脱离单身贵族？ ...呃，这真是个好问题。 “呼——” 打破了尴尬的是午夜。 妩媚又性感的大美人长长伸了个懒腰，撂下手中的笔，露出一个笑容——因为她的美丽，这个笑容都显得妩媚。 “我呀，我明天还真的有安排。” 她笑着这么说，“我明天要去喝咖啡。” 她笑着这么说。 同事：...？？？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难道喝咖啡有什么问题？”女子这么说着，眼神瞥向一旁因为知情而微微变了脸色的同事（们），温柔一笑，“是吧？” 她没有说称呼。 只是相泽消太正在批改试卷的手顿了顿。 沉默片刻，他抬起头来，果然对上了一干同事看过来的，或不解或八卦或好奇或想要看戏（咦这好像是一个意思？）的目光。 ...这群家伙。 他不由得觉得头痛。 果真是，正经的事情不做，在别的事情上好奇心浓烈到足够害死猫。他的这些同事果然工作量不够多吗？ “喝咖啡当然是相当的no problem（没问题）~” 大笑着回应的是麦克。 午夜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既然是no problem（没问题），我一个人去喝咖啡当然也没有问题吧？” “哎，难道不来个同事weekend party（周末聚会）吗？” “天天在学校聚会也够多了吧。我觉得一个人清清静静喝咖啡也很好啊。” “这话可真是really...” “都闭嘴吧。” ——不管你们想要怎样的打机锋，至少也该挑在没人的时候吧，当着一群同事的面，你们未免表现得太过明显了。 相泽消太终于开口。 他看他们一眼，又收回目光。 男子表现的很寻常。 ...虽然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的打断，本身就表现得足够明显。 —————————————————— “味道还好吗？” “当然了！那些所谓的大师大概都比不上里绘你这手泡咖啡的手艺吧？我简直想要把里绘你直接娶回家里。” “真是的，别拿我说笑。” “哎？你怎么就非得说这是说笑呢？我明明很真心啊。” 茶发的美人轻轻笑出声。 ——她的眸子看起来满满都是水溢的温柔。 “拿我泡的这个跟大师比，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不管是午夜你还是我都会被人嘲笑至死吧。就算想要夸奖我，也不必说得这么夸张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轻声细语的美人像极了枝头上最艳丽的一朵桃花，含笑注视着她的样子带着若真若假的缱绻，让人不自觉便心头一动。 “唉？我...” 午夜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到底醉倒在她过分温情脉脉的眼波里。 ——少女用食指碰了碰自己嘴唇。 很娇俏的动作，本意是谁都不会误会的噤声，却也让人的视线不自觉落在那粉樱一样的唇瓣上：想象到亲吻、想象到爱情、想象到更多与无边的美好挂钩的东西。。 只一个动作，午夜就咽下了所有想说的话。 ——不再能说出口。 什么都做不到。 只能注视着她这美到极致的姿容，彻底融化于她的眸光里。 樱谷里绘就这样柔柔看着她。 “不过，我确实很高兴。” “午夜你看起来是真的喜欢我的咖啡，所以...虽然这样的赞美词很夸张，既然这里没有外人，我就放肆地收下啦。” 她弯唇笑起来。 ...只是这样的一个笑容，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璀璨而辉煌。 这是甜言蜜语吗？ 也许是的。 可是，如果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甜言蜜语...哪怕知道这是假的，大概也有很多人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这样的只言片语吧。 午夜朦朦胧胧地想。 ——身为□□英雄，从来都是她自己的成熟妩媚让男人魂不守舍，她从前哪里会想到，自己会因为另一个人的美貌陷入神魂颠倒呢？ 想一想，即便是现在的她，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可是，一看到眼前的少女，她又觉得这都是理所应当—— 那是樱谷里绘啊。 谁能不喜欢樱谷里绘呢？ ...这个女孩，天生就应该拥有所有人的喜爱和怜惜。 她看着眼前的女孩，女孩也正看着她。那本来就如画的容颜近距离来看，只更加拥有让人一见倾心的强大魅力。 ...啊，是的。 她在看自己。 她应该是在等着自己下一句话的。 午夜形容不好自己此刻的思绪，却听见自己含着笑的声音响起来——那不像是自己说出来的，音调口吻却又跟平日里毫无二致，“说这里没有外人？我可是不依的，这两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汉可不能算在我们女孩家的群体里，是不是？” “哎？午夜你这话可是really excessive（相当过分）！” ——毕竟是在咖啡馆“聚会”，麦克并没有使用自己的个性。但即便如此，他的嗓门依然足够“振聋发聩”。 不过这肯定是吓不到午夜的。 女子瞥他们两个一眼。 ...明明也算是多年的同事了。但是无论是麦克还是相泽，都能真真切切地读到女子眼底的嫌弃——是的，她是真的想赶他们走的。 两个人被这个眼神告知。 “难道不是么？” 午夜曼声说着，唇角是似真似假的笑，“我们女孩家的聚会，你们两个掺和什么？我没有直接把你们赶走，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给我好好珍惜着吧。” ...这叫什么话？ 他今天就不该一起来的。 真是...太缺乏合理性了。 相泽这么想着，却不由自主地把咖啡杯端到唇边——咖啡的苦香如此浓郁，他却总觉得，自己能嗅到少女身上那种特殊的芬芳。 他觉得自己应该走的。 他这么对自己说。 ...却根本迈不动脚步。 —————————————————— 如果一定要她仔细回想是怎么认识这几个家伙的... 樱谷里绘肯定已经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这也不能怪她。 这几个人都是标准的英雄，不管性格差别有多大，秉性都是百里挑一的。总不能指望他们一见面就摆出一副“我是雄英教师，打钱。”的派头吧？既然不知道，少女又不关心这些，自然一开始就把他们当成是普通客人招待。 ——顶多是觉得午夜漂亮性感多欣赏两眼罢了。 结果一来二去居然就熟悉起来。 ...她也是没什么好说了。 对自己的这种见鬼体质，呸，对四处给她找事的辣鸡系统强烈谴责jpg。 好在，这几个人都是标准的正义人士，又不张扬，相处起来并不会叫她为难。樱谷里绘又决定了在这个世界做个心大的——英雄遗孤这个身份、再加上该死的咖啡馆，注定她很可能在这个世界活得“丰富多彩”——，多这三个人不多，少这三个人也不少，干脆也就把他们当做是半客人半朋友这样处着。 何况...... 她还真的挺喜欢午夜的（。）。 漂亮妩媚、爽朗大方、幽默体贴，这样的大美人谁不喜欢呢？ 反正她喜欢。 樱谷里绘想。 把三杯咖啡依次端到他们桌面上。少女笑着陪他们说了几句话——虽然多数是陪午夜聊天——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回了自己座位。 看背影，这位年轻的姑娘有极其纤细窈窕的身姿，长发编成发辫绕过肩膀，于是美好得不可思议，怎么看怎么让人喜欢。 “嘿，别看了。” 午夜突然轻轻敲了一下桌子。 两人齐齐回神。 午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气场极其强大。 两人不知道为什么，心虚地低下了头。 第125章 第8章 咖啡馆，本身就是个消磨时间的好去处。 尤其是在外面天气很热的情况下，能待在有空调的屋子里，谁愿意到外面被太阳活生生晒掉一层皮呢？ 不在店里睡着就算是好的了。 ...栗川早纪目前就处于这种情况。 女孩子原本还撑着自己额头昏昏欲睡。过了一会儿，她就无声无息地趴倒在桌面上，呼吸声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平和。 ...一听就是睡实了。 少女在心里吐槽一句。 倒不恼。 ——谁让店里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冷情呢？ 虽然在上班时间睡觉实在让人觉得这小丫头恃宠而骄（？），但奈何两个姑娘的关系好，就差找个良辰吉日义结金兰。何况就是去掉这一点，单纯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她樱谷里绘也不是个刁难人的。既然暂时不需要对方做事，叫醒人家也只是让她闲着长蘑菇，少女自然不介意让栗川早纪多睡一会儿。 她顺手给栗川披上一件薄风衣。 ...毕竟空调冷气开的足，栗川早纪也不是身体特别好的类型，醒着聊聊天做做事倒没问题，睡着很有可能会觉得冷。 栗川早纪蹭了蹭衣服，没醒。 ——动作像小猫似的。 挺可爱。 茶发的美人微微弯唇。 别看这姑娘平日表现得阳光活泼，像个犬系，实际上相处的多了就知道...栗川早纪就是个标准的猫派。你要是真的拿她当犬系对待，指不定哪天抓你一爪子，让你去医院花一大笔钱打破伤风。 敢离家出走还对着干到现在的姑娘... 犬系？ 呵。 嘛，算了，不说这些。总之，到目前为止，樱谷里绘还是很满意自己的这个员工的，并没有把她换掉的打算，所以其他这些只算小事。 而且...... 栗川早纪长得多可爱啊？ 金发碧眼的洋娃娃。 再像不过了。 金色长发的小美人又蹭一蹭衣服，小声哼唧了一句什么。风衣有些向下滑，樱谷里绘揉一揉她发顶，又替她盖了一回衣服，然后走开。 她的神色很温和。 ——是会让很多人嫉妒到发疯的温和。 —————————————————— 安静。 未免太安静。 最刺耳的声音是空调的冷气声。这样的咖啡馆，自然安静得有些过分，甚至...偶尔让人觉得烦躁。 樱谷里绘咬了咬吸管。 是很可爱的动作，很可惜没有任何人见到。 ...虽然她本人也不希望别人看见就是了。 这也算是少女因为合眼缘而买的小物件：一只跟咖啡馆好像很不搭调的高脚杯。从外面来看是半透明的浅绿，雕琢着一些细细触摸才能完全分辨的精细花纹，有什么不知名的液体在琉璃的夹层间摇曳生姿。 此时杯子里面盛着橘色的液体。 ——是的，橘色。 这是樱谷里绘早上给自己买的橙汁。 是不是挺有意思？身为咖啡店的店主，她并不喜欢喝咖啡，更准确地说，她不喜欢那种苦涩的味道。所以每天早上，她都会给自己买点什么喝的，比如果汁，比如牛奶，甚至偶尔买一杯冰可乐。 说出去简直让人笑话。 可是..... 难道有人规定过不行吗？ 而且，就算是不行...谁又能对她樱谷里绘说这这个字呢？ 她叼着吸管想。 茶发的美人就如同神灵的馈赠，就连每一根发丝、每一根眼睫，都被赋予了“美”的意义。她就这么静静坐在这里，于是时间都好像被她的美貌所打动，在她的身边黯然形惭，停止无意义的流动。 这种程度的美人，是没人能否认她的话的。 谁能狠心违背她的意愿呢？ 樱谷里绘漫不经心地又瞥了栗川早纪一眼。 不知道这姑娘最近在忙什么，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她自以为自己遮掩的很好，实际上，她的疲惫完全是肉眼可见。何况她生的肤色白润，黑眼圈因此格外明显，为此过分夸张的涂脂抹粉让少女好几次都想要吐槽。 ...这个化妆技能她绝对要打零分。 大小姐难道不应该很擅长这个吗？还是这姑娘相对而言比较特殊？ 令人迷茫jpg。 ...算了。 这也不是她该关心的事。 如果栗川早纪愿意说，樱谷里绘自然会做一个合格的树洞，好好听着；如果她不愿意讲...少女并没有兴趣关心别人的隐私。 活下去是很累的。 樱谷里绘没有力气再去插手别人的人生了。 * 少女将袖口挽上去。 她的手臂又细又白，就像是一尊白玉的雕像。在阳光里，柔软的肌肤隐约有一种不真实的透明感，让人觉得她如同脆弱的泡沫。 樱谷里绘垂下眼睫。 忽闪忽闪的睫羽就如同最璀璨的星辰。 她将手臂回转过来，看自己的臂弯。 现在的天气仍然很热——话又说回来，即便天气不热，岛国的女孩子也喜欢穿短裙或超短裤，是标准的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类型。至于现在这种温度，姑娘们更是个个都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尽情绽放着自己的美丽。 在这种情况下，仍然穿长袖的少女简直就是异端。 如果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而且是无可救药的好看，像她这种人，绝对会被周围所有人（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投以异样的眼神吧。 ...可是她也不想的。 苦笑jpg。 不说她无时无刻不需要留意的【富江】能力，就是现在这个标志...如果被人以为她加入了什么奇怪的组织... 她按住自己臂弯。 那只看起来有些莫名诡异的蝴蝶似乎越来越清晰，或者说，越来越深入到她的骨血里。而每次触碰到这里，她总觉得这片肌肤在隐隐发烫，似乎某一天就会把她的鲜血、她的骨肉、以至于她的肌肤彻底燃烧。 很“诡异”。 樱谷里绘像是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喜欢所有美好的事物，当然包括翩翩起舞的蝴蝶。可是这只蝴蝶，怎么看都只让她觉得心慌气乱。 ...她是不是曾经见过这个符号？ 在哪里？ 是在这个世界吗？ ...她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她只是非常确定——这绝对不是对“樱谷里绘”有益的惊喜。 少女合眸。 阳光在她面容上剪下过分美丽的倩影，连带着时光都显得柔和。 —————————————————— “唔...” “醒了吗？” “嗯...” “......” “咦？我睡着了吗？” 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栗川早纪坐起身，外套就顺着她肩膀向下滑落。她赶紧手忙脚乱地抱住、搂进怀里。 金发的女孩子看一眼墙上的挂钟。 “！！！” 留意到她的表情，樱谷里绘唇边已经泛起浅浅的笑意。 “天啊！”没能注意到这个，女孩子抓着自己发尾，紧张又慌乱，“我，我居然睡了这么久吗？我以为我只是闭着眼睛歇了一下，怎么就...里绘酱你怎么不叫我一声呢？呜呜呜，我真的，啊，我...” “慌什么。” 茶发的美人轻轻“噗嗤”一声。 “没关系，是我看你太累了，才让你多歇一会儿的，反正店里也没什么可忙的。要是有事情需要你做，你以为我会放着你睡大觉吗？倒是想得美。” 她笑吟吟说着，眉眼精致又温柔，眸光更是静静流淌过去，就像是这世界上最柔软的水、最娇艳的花。一边说，她还一边从抽屉里翻出木梳和化妆镜，摆到栗川早纪面前，“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如果还困的话，可以去洗洗脸。还有，你的头发也乱了，记得梳一下，女孩子还是别这个样子出门的好。” “我知道的啦...真是的，丢脸死了。” 栗川早纪捂了捂脸，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噗，跟我还说这个，你在咖啡店住的那几个月，我连你早上刚起床的模样都看见过，怎么那时候不觉得丢脸呢？” “谁说我没觉得啦！” “？” “咳，我是说...下次还是要叫我的呀。我可是在拿你开的工资呢里绘酱，你老是这个样子，月底我怎么好意思收钱？” 波浪卷的头发很容易缠在一起，女孩梳了两下，梳子就卡在了头发里。她也没在意，突然抬起头来笑盈盈看樱谷里绘，碧蓝色的眼睛比此时的天空还要明艳，“唉，里绘酱，我梳你的发型好不好？” “你的头发有波浪卷，能行吗？” 少女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温声问。 “这有什么不行的？大不了我回去后洗头嘛。”栗川早纪嘟嘟囔囔地梳着自己的头发，致力于把那一团顺开，“哎呀，这不听话的头发...嘶！” “自己把自己弄疼了？” “qaq！” “小笨蛋。” 茶发的美人无奈叹一口气，但语气依旧很柔和，连带着一双眸子都如同盛着涟涟水光。她把梳子拿过来，任劳任怨地当起了丫鬟。 “嘻嘻嘻。” 栗川早纪笑弯了眼睛。 “别动！小心乱了。” 樱谷里绘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她肩膀。 “哦哦哦！好哒！” 第126章 第9章 ...人倒霉的时候，真是喝杯凉水都塞牙。 ——by.樱谷.对自己的人生无言以对.觉得自己就不该出门.里绘。 —————————————————— “又来买菜吗？” “嗯，是啊” 人总是要顾及吃穿用住嘛。 樱谷里绘想。 神色柔和。 ——不得不说，她是一个标准的性别歧视者（？），对待女孩子总比对待男生更温和些。何况眼前的老板娘跟她认识挺久了...呃，就是为了多买到新鲜廉价的蔬菜水果，她也得对人家态度好一点。 瞧。 她做人多现实啊。 樱谷里绘式冷漠jpg。 “你家的大人怎么不陪着你呢？” 对方温声关切。 语气带着点不赞同。 商店的老板娘是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红棕色的卷发披下来，一双棕色的眸子盛着母性的温柔。老实讲，她姿色只是平平，唯一的好处就是肤色白皙，偏偏因为过度辛劳，肌肤很明显不够细巧。但是她的气质很是温和可亲，笑起来的时候是所有人——是的，包括少女自己——心目中最温柔最美好的母亲的形象。 她还有个和樱谷里绘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儿。 少女见过那个姑娘：模样同样不算多出众，但是眉眼清秀细致，笑起来的时候很有她母亲的感觉。 ps：也就是很讨樱谷里绘喜欢的意思。 总之，这对母女都是很适合来往的类型，少女也愿意和她们聊聊天。 不过最近这一年，那位年轻的女儿到外地工作去了，樱谷里绘很少能见到她。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位老板娘对少女越发亲切。 也许是因为看到她会想起自己的女儿？ 谁知道呢。 不过...... “哪里有买个菜都让别人跟着我的道理，我又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要是说出去会被人笑死的。”茶发的美人微微笑起来，于是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在她的笑颜里熠熠生辉，“再说，他肯定有事情要忙啊。” 跟着...？ 得了吧。 樱谷里绘可不想要一直被人缠着。 虽然听上去好像很被呵护很美好，要是袴田维真的连这点小事都不放心一定要跟着她...那她非得跟袴田维闹翻不可。 眼前的女人不说话了。 只是她神色还是微微透出不赞成。 面前茶发的少女大概是看出来了她的心思。但是女孩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很无奈的样子。 她的眼神澄澈又温柔，但隐隐有不可更改的坚定流淌而出。 女人只好不吭声。 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少女身上。 樱谷里绘生得貌美无比。十九岁的年纪，正是最最青春貌美的时候，尚未完全褪去的青涩和逐渐流淌出来的妩丽融合在一起，矛盾而又和谐。她静静伫立在这里，身姿婷婷如白莲出水，近距离打量的眉眼依然精致到挑不出一点瑕疵，又不失真实的灵动。尤其是那一双琉璃色的眸子，温柔如潋潋水色，美不胜收。 她合该是这天底下最钟灵毓秀的女孩子了。 而这样的姑娘... 这样美貌又温柔的好姑娘，当然应该是被所有人精心呵护的：她应该生活在一个最幸福的家庭，被自己的亲人千娇百宠，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她的手拿起的最沉重的物件应该是茶杯的杯子，她的脚下应该始终踩着厚实的刺绣毛毯，她应该食竹实颖果、喝晨露琼浆、穿绫罗绸缎，世界上所有的宝物都因为她瞥过的目光而增添光彩。 到底是怎样狠心的人，才能让她忙碌家务这种凡世俗尘啊？ 女人不由得在心里感慨。 —————————————————— 这是一家小店。 这是一家路边的小店。 这是一家很难吸引别人注意力的路边的小店。 ...所以为什么这里会有英雄出现？ 为什么？！ 无语jpg。 * 这个社会是一个很神奇的社会。 只要你有能力，你大概能在这个“个性”社会找到任何你想象出来的牛鬼蛇神——耳朵、尾巴、翅膀，这都是不算稀少的东西。 所以，就算看到一个鸟人（？）走进小店，也...... ...... ...... ...... 也很有问题好吗？！ 老板娘的眼睛瞬间亮起来。 “是no.3英雄霍克斯吗？！”她的语气很激动，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偶像，“天啊，您怎么到这里...我是说，我女儿是你的粉丝，您能签个名吗？” 您的女儿好无辜啊。 人家明明说过自己是欧尔麦特毒唯粉（。）好吗？ ——樱谷里绘默默吐槽。 她安静站在一边，看那个走进来的家伙，尽量快速地打量一番。 眼神只是一瞥而过。 ...毕竟她不想让对方留意到她。 少女当然不是会好奇这些的人。她不想成为英雄，也不想成为罪犯，对拯救世界或毁灭世界丝毫没有兴趣。正因如此，电视上有关于英雄的广告再多，她也没认真放在心里，都是瞥一眼就算过去。 但是霍克斯... 她倒确实留意过两眼。 不过不是因为别的。 ——毕竟是她的“同居人”顶上的那位不是？ 俗话说得好（？），在所谓的排名中最引人注目的，除了第一名，就是排在自己头顶上的那一位。 袴田维很有身为英雄的原则——或者是不想把她樱谷里绘扯近这些事里，所以几乎不会给她讲职场上的事。所以有关于这位no.3英雄霍克斯...嗯... “对了，霍克斯先生，您怎么来这里了？您想要买什么？是有关于您工作的事情吗？您只管拿，我不要您的钱。” 平日表现得温和从容的女人此刻手忙脚乱，她脸上是少女很熟悉的激动乃至于崇拜，一瞬间让她身上多了些少女般的年轻。 ...喂。 等一等。 好像哪里不太对。 “那怎么行？” 男子笑起来，大概是因为面对普通的民众，所以态度还算温和，“如果我白拿你的东西，我大概就要英雄失格了。” “怎么会？是我要送您东西，又不是您强抢...” 女人赶紧回道。 樱谷里绘：“......” 所以...... 绝对有哪里不对吧？！ ...你快醒醒啊喂！ 少女扶额。 * 很好。 老板娘好像已经完全忘记给她拿东西这件事了。 樱谷里绘想。 no.3英雄霍克斯轻声地跟老板娘说了什么。少女离他有一段距离，并没能听清——当然，也是因为她刻意保持着礼节，不去偷听。 老板娘连连点头。 她转身，快步向仓库走去。 樱谷里绘：“......” 所以，她要的东西...？ 觉得叫住老板娘也没有意义——这人已经陷入见到偶像的临时疯狂了——她最后只抬手揉了揉额心，为自己的命运哀悼。 不说别的... 为什么她总是能见到英雄——还是排名很高或者身份特殊的英雄？ 辣鸡系统你说，是不是你搞事！ 是不是你！！！ 不远处的男子吐出一口气。 他隐约露出些漫不经心的神色，四处打量着。还没等少女做出反应，他就看似不经意地一转头，目光却不偏不倚落在她身上——很显然，霍克斯早就留意到了她的存在、甚至是她打量的目光，只不过是刚才没立刻抓现行罢了。 樱谷里绘：...... 她可真惨（。）。 这些人的感知能力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虽然满心是吐槽的欲望，茶发的美人却丝毫没有胆怯回避的意思，清澈的目光不偏不倚和他对上，沉沉平静如同无风的湖面。 琉璃灰的眸色让人迷醉。 “......” 霍克斯的嘴唇动了动。 他似乎想要说什么。 但是他只是沉默。 ——也许是因为，那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相信的美丽吧？ 不远处的少女静静伫立着，如同刚刚盛放的蔷薇、如同清晨第一抹霞色与微光，如同一个人对“美”所有的猜测和幻象。 她站在这里，于是周围的色彩全都黯淡下去，只有她分外鲜明。 ...谁能拒绝阳光呢？ 谁能拒绝“美”本身呢？ “您要的东西，霍克斯先生。” 女人快步从仓库里走出来，把什么东西——樱谷里绘依然没有去关心——递给男子，然后用迷茫的眼神看他们两个。 ——同时也打破了这难以言说的静谧。 依旧是沉默。 “霍克斯先生？” “...嗯，好的，谢谢。” ——男子终于从这不是梦境胜过梦境的迷离中回过神来，他伸手把东西接过来，一瞬间居然忘记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不过... 这不算是错误。 谁在看见眼前的少女之后，还能想起来其他的事呢？ 霍克斯犹豫了一下。 “请先别出来，两位女士。” 很快，他重新露出微笑，背后的翅膀轻轻拍动，“我们很快就会把事情解决的，麻烦你们稍微等候一下，可以吗？” 他这么说着，目光落在少女身上。 “......” “可以吗？” 他又问了一遍。 语气很温和。 半晌，樱谷里绘只沉默着点一点头。 第127章 第10章 她只是来买个菜而已。 而已。 她甚至没敢走远，离家可能只有五百步远的距离。 ...所以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冷漠jpg。 —————————————————— 道路中央，那个看起来精神状态极其糟糕的男人正在吼叫着什么，与此同时，“噼里啪啦”的爆炸声音不时响起，只是时重时轻。因为爆炸声和人群的慌乱，樱谷里绘没能听清这家伙在说什么，当然，她也不想听清。 ...这都什么破事啊。 她想。 人群依旧在喧喧嚷嚷。 樱谷里绘刚刚从店门口走出来没多远，此刻又站在阴影处，所以旁边的人都没怎么留意到她。于是顺着推攘的力道，女孩子向后退了一步，后背已经贴上了冰冷的墙壁。 她安静站着。 不然她还能怎么样呢？ 回店里去？ 一定会吸引到那个疯子的注意的。 如果被来个瓮中捉鳖，那才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周围骚乱太过。那些普通人似乎很害怕这种场景，拼命推攘躲避。樱谷里绘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如果掺和进这摊乱子里面，八成得出现踩踏事故。考虑一番，她只能躲在角落里，让阴影尽量把她完全遮挡。 她抬眼看。 眼神平淡。 如果有人能对上她此刻的眸光，一定会为之倾倒吧？即便她的目光如此沉静，如此冰凉，可正因为这种近乎凛然不可侵犯的态度，让她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袛，此时漫不经心的注视都是神灵的馈赠。 因为她太美了。 所以...任凭她举手投足如何散漫，任凭她眼底淡漠到留不下任何人的身影，依旧让人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她一瞬注目。 “任是无情也动人”。 说的应该就是这种感觉了。 她闭眼，叹了一口气。 * 说来可笑，这件事不过是几个疯子的报复。 是的，“疯子”。 当然不是指这群家伙是从精神病院里面逃出来的。但是听了他们作案的动机和方式，大概说他们是疯子都侮辱人家疯人院。 说法很过分吗？ 可是她觉得作为被威胁到生命的人，这种说法一点都不过分。 她没有说脏话已经是很有教养了。 樱谷里绘式冷漠jpg。 周围仿佛有人认识这几个家伙，他们窃窃私语议论着，让少女也跟着听了一耳朵。 这几个家伙都是无业游民，吃喝嫖赌无所不通的那种人，因为各种原因策划了一起破绽百出的抢劫案件。也正是因为这个计划的简陋，英雄协会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很多英雄便装躲在附近，等到他们全部出现就把他们抓捕归案。 霍克斯大概就是其中一员。 只是他的外貌特征太明显了——排名no.3的英雄，虽然樱谷里绘不怎么关心这些，但是这个社会的大部分人还是对“英雄”很有了解的，尤其是排名前十的那几位——所以之前应该是为了隐蔽身形，才进了百货店假装买东西。 或者是真的买东西（。）。 好吧，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刚刚英雄们（划重点）认为（划重点）他们已经抓到了所有的罪人，并且宽慰周围的普通人，让他们尽快安心。 少女正是因为听见这个，又不想再和这些英雄（尤其是刚刚一看就emmm的霍克斯）搅合到一起，才出门想要回家的。 她还刻意等了一小会儿呢。 结果，那些疯子虽然计划糟糕到漏洞百出，却长了脑筋想到隐瞒一个队友的存在，作为以防万一的后手。这个人的个性是区域爆破，限制条件极多，但个性威力很强。他早在两个星期前就在这片区域埋下了自己能力幻化而出的炸弹，一旦引爆，大概一整条街全部都会被毁掉。他用这一整条街的人命和英雄谈判，要求他们放走自己的同伴。 ...#￥&%*#。 没什么话可说的。 倒霉。 丧。 她这次回去应该烧柱香，或者找柚子叶洗个澡。 但是那都是回去之后的事了。 现在的重点是...... 樱谷里绘闭了闭眼睛，倚靠着墙壁，轻轻揉自己的眉心。 现在的重点是，这些人的确是无可否认无可救药的疯子，而偏偏，她——和这条街上所有人的性命，都被握在了一个疯子手上。 而疯子...... 谁会去信任一个疯子呢？ 至少她不会。 少女看自己的手，缓慢地一根根合握自己的手指。她的手如同她本人一样美丽，白嫩的手指柔若葱荑，一看就是没有经历过任何辛苦的娇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仿佛看见指尖细碎的金光。 —————————————————— 平静。 如水的平静。 周围仍然是喧嚣的，可是茶发的美人只是安静站在这里，眼也不抬，于是周围就好像只剩下她自己柔和的呼吸。 她靠着墙壁，缄默无声。 ——她是真的平静。 因为她觉得自己没什么可做的。 “樱谷里绘”并不是英雄，不是么？ 说的难听一些... 她是有资格自私的。 ...她没有什么拼死去拯救这些家伙的必要。 如果她有能力，也许她会考虑出手的。但是谁让她唯一的、也是真正的武器，是她这种无与伦比的美貌呢？而抛去这点，去看实际的战斗力...如果她有战斗力，很多世界她就不会活得这般艰难了。 她也能有更多的自由——她想要的自由。 只是这具仿佛被数值禁锢的身体... 罢了。 不该说这个。 茶发少女的眼睫轻轻一颤。 她唇瓣微微抿住，面色倒仍然是如水平淡。 ——樱谷里绘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她并不想要成为英雄，但对英雄也没什么偏见。这个社会当然存在利用英雄身份谋利的种种情况，可是大多数的职业英雄还是对得起自己的身份的。更何况，那些利用“英雄”身份谋利的人，更不能接受这种程度的伤亡。 他们需要这个身份，当然会——至少是在明面上——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所以他们一定会救下这些人。 包括她。 再说...... 就是真的有危险又能怎么样呢？“樱谷里绘”能做得了什么？靠近一步说不定都是主动送人头。 “是no.3英雄！” “是霍克斯！我们有救了！” “......” 少女睁眼。 半空中，那个人影正扇动着后背上的羽翼，姿态从容不迫。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有一瞬间让他如同降下天罚的神袛。 只是一瞬间。 * “总算全部都抓到了吗？” “看来是的。” “这些家伙还是有点智商的吗，居然想到留这么个后手？幸好霍克斯你在，不然这事还真是不好解决。” 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钦佩和感慨。 对于这种近乎赞美的话语，霍克斯只一笑，很风淡云轻的模样。 ——这当然是赞美。 不过说实在话，他并没有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同事可能觉得刚刚提心吊胆，可对于他而言...身为排名no.3的英雄，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今天不过是他阅历中不起眼的又一笔而已。 他目光不自觉地流连。 如果他刚刚在半空时没有看错... “霍克斯？” “......” “喂，霍克斯。” 肩膀突然被重重一拍。 “啊？” 男子这才回过神来。 “在看什么呢？怎么发起呆来了。”转过头去，同事正用疑惑的眼神打量他，右手还在他面前晃一晃，语气带着调侃的笑意，“怎么回事？这么爱答不理的走神，难道是看见什么吸引你的东西了？” 呃... 这个嘛... 霍克斯舔了一下嘴唇，没有说话。 于是同事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起来. 他露出惊讶的神色。 “喂？你不是吧？” emmm...... 有关于这件事吧... ！ 正在漫不经心地想打发这人的借口，他视线却突然瞥到人群间那一抹纤细的身影，让他有些闲散的站姿瞬间挺直。 他微微眯起眼睛。 ...是的。 是她。 ——他记得很清楚，他之前遇见的那个少女，穿的是一身藕粉色的绢裳，色泽浅淡又温软，于是透出似是而非的缱绻来。明明周围喧喧嚷嚷，明明来来往往行人无数，在看见那道身影的一瞬间，他再也看不见别人。 “......” “霍克斯？！” 身后传来同事惊讶的声音。他耳中却只能听见自己突然喧嚣的心跳声，再也听不见别的，翅膀随之张开，遮住过分耀眼的日光。 —————————————————— “......” 樱谷里绘忽地收住脚步。 她抬头。 因为周围人实在是太多了，总觉得容易发生踩踏事件，所以女孩子刻意挑了僻静的小道穿行。也正因为如此，霍克斯不需犹豫，就落下来站在她的面前。 “您有什么事吗？” 她温声问，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与疏离。 “我......” 明明不是沉默寡言的类型，他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是让目光无法挣脱地落在她身上。 少女静静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他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 ...这不是梦境。 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他听见自己的心音，伴随着越来越激烈的心跳声。 最后，他露出笑容。 此时阳光下看起来，少女穿着的仍旧是很浅很浅的粉。 ——正如同一见钟情的颜色。 第128章 第11章 “今天他还来吗？” “谁啊？” “...” “？” “别装傻里绘酱！我跟你讲，我意志坚定得很，你卖萌也没用，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就得了！再说，你能不知道我在说谁？那个家伙就差把自己的心思写在脸上了好吧？！我才不信里绘酱你没看出来！” ...啊。 真是的。 那既然你都知道，又何必多此一举问这个呢？ 茶发的美人揉一揉自己眉心。 抬起视线，金发碧眼的女孩子正专注地盯着她看，眼神中写满了坚决，似乎是在表达一定要得到答案的决心。 她不由得微微露出一点苦恼的表情。 唉。 “为什么关心这个？” 樱谷里绘抬手，轻轻敲一下对面少女的额头，动作很温柔。 “我...” “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这个话题的。” “......” “再说，如果他来了，那他就是单纯的客人，我们招待他就是了。如果他不来...作为一个正常人，拒绝天天喝咖啡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就当我们少赚一杯咖啡的钱而已，难道不对吗？” 少女这么说，语气颇有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 她知道栗川一定在盯着她看，但是她只低着头摆弄今早刚刚送来的桔梗。花瓣在她指尖蜷起来，柔软又娇嫩。 ——花朵很美，但是她远比这盛开的鲜花更美。 在桔梗花的簇拥中，姿容绝美的少女安静坐着，垂下的眼睫仿佛洒落下点点星光，偶尔流淌出的眸光沉沉宁静，胜过最璀璨最纯净的宝石。而她本就如诗如画的容颜此时被阳光映照着，眉目显得越发妩丽，如同一幅最柔美的画卷、一座最逼真的雕像、一件被神灵无意间遗落在尘世的珍宝。 栗川早纪茫然地看着她。 “怎么了？” “啊，啊？” 终于回过神来，女孩子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地盯着人家发起了呆。樱谷里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抬起头看着她，唇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眸光也褪去刚刚一瞬间让她觉得如同神灵般居高临下的冷淡。 ...那是她的错觉吗？ 也许是吧。 同为人类，谁能高高在上成为神明呢？ “你好像又变漂亮了的说，里绘酱。”于是金发碧眼的小美人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一边甜甜说着，一边伸手去摸对方柔软的面颊，“啊，真是的，里绘酱你怎么能这么好看呢？我真的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也怪不得会被人喜欢吧？ 栗川早纪自认自己已经是个很理智的人了。她很清楚自己是那种外热内冷的糟糕脾气——以前特别熟悉她的人总是会因为这一点吐槽她甚至是防备她，几乎称得上是恶劣。这天底下能让她真心喜欢的事物...说实在的，少得可怜。 所以...... 连自己都逃脱不掉的可怕魅力，连自己都能迷惑住的无双美貌，那些把见色起意当做是一见钟情的家伙，那些讨厌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不中招呢？ “里绘酱，你怎么可以这么漂亮啊。”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很甜，就跟她平时说话一样，甚至带上了撒娇的成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那种缓缓沉寂下来的冰凉。 “说什么傻话呢？” 茶发的少女摇头，笑容很无奈。 很温和的笑容。 樱谷里绘平时总会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疏离——不会让人觉得讨厌，但是也让人感到一种不容易真正亲近的气质。但只要她这样笑起来，一瞬间的气场瞬间柔和舒缓，于是仿佛整个世界都开满粉红的蔷薇。 ——也让她心口压着的重石突然失去分量。 栗川早纪不由得笑得明亮。 “什么嘛，我没有说傻话呀，我是真心的！”她柔声柔气地撒娇，“怎么能不相信我说的话呢？里绘酱太过分了！” 如果不是两个人中间隔了一张桌子，她大概要扑到茶发少女的怀里打个滚。 “嗯嗯嗯，那好，知道你喜欢我了。” 少女琉璃色的眸子仿佛盛着潋潋水意。她纤白的手指覆盖在栗川早纪的手背上，跟着就动作自然地握住这只伸过来的手，牵在自己手心里。 动作很轻柔。 像极了不可言说的温情。 —————————————————— “还是老样子？” “嗯，是啊。” “......” 来者皆是客，咖啡都收钱。 茶发的少女这么在心里念叨两句，动作利索地去泡这一杯咖啡，整个过程缄默无声，很明显想要保持恰当的主客距离。而栗川早纪嘟着嘴站在一边看，很有拿扫把把这个“烦人”的家伙赶出去的意思，只是碍于形象没有出手。 霍克斯不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 不过他并不在意，只托着下巴看她。 茶发的少女站在吧台后面。 女孩子生得纤细又窈窕。她今天穿的是雨过天青色的绢裳，色泽清新，映得她本就过分完美的姿容也越发灵动鲜活。浅茶色的头发编成油光水滑的长辫，绕过她肩膀垂落下来，侧容在阳光的映照下如同误入尘世的精灵。 她很快把咖啡端过来。 ——几乎已经是熟能生巧了呢。 少女自己吐槽自己一句。 她低着头把托盘放在他桌面上，就想转身走人。 “不能稍微坐下来一会儿吗？”樱谷里绘的态度表现的很明显，霍克斯一点也不生气，仍然笑得很慵懒，跟她说话的语气更是温和。 啊，是的。 当然是这样。 ...谁能在面对樱谷里绘的时候硬声硬气呢？ 这样美丽的——美丽得如同精致又易碎的工艺品的——女孩，就应该被人小心翼翼地呵护在手心，为自己能够被她投以垂怜的目光而欢喜不尽。而那些因她而生出的，那些不能言说的心思...至少此刻都要藏到最深处。 不能让她发现。 不能让她躲避自己。 “不可以吗？”男子笑着问她，又重复了一遍，“好歹看在我已经是你们熟客的面子上嘛，好不好？” ...不好。 非常不好。 我们是正经的咖啡厅，不提供陪聊服务，谢谢。 樱谷里绘微微抿起嘴唇看他，琉璃灰的眸色仿佛盛着迷蒙细雾，其中似乎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是足够让人迷醉的颜色。 “？” 男人偏一偏头，样子居然还有一点可爱。 “如果想要找人聊天的话，会有很多人愿意跟您聊天的，无论您想要说些什么她们都会附和您，先生。” 沉默半晌，少女终于开口。 声音很轻柔。 ...但是任谁都能感受到那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所以我想要你陪我聊天啊。” 霍克斯用手托着自己的下颔，专注地注视着她，眼神清澈又明亮。 ——那是一种很温柔的眼神，明明把自己所有的心思全都流露出来，却不带任何让异性厌恶的遐思。 “你都说了那些人愿意陪我聊天了，为什么你不愿意呢？” ...你猜。 “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去做，霍克斯先生。” 樱谷里绘默默把话题扯开。 “你在找借口，樱谷小姐。” 既然你知道就请保留最后的面子不要问了啊！非要逼得她把所有的话全都说开吗？留点面子不好吗？！ ...呼。 * “这是橙汁吗？” “嗯。” “咖啡店店主喝橙汁，太过分了吧，我会怀疑我这一杯橙汁有问题的啊，樱谷小姐。”男子端杯喝了一口咖啡，似真似假地抱怨着，语气很轻快——大概是因为达成了目的，所以心情明显比刚才好转？ 茶发少女用吸管搅动了一下，没作声。 栗川早纪早就手忙脚乱起来了，她麻利地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准确地说是为了保证速度冲了一杯速溶的），想要（无视霍克斯的不满）坐过来。樱谷里绘投给了她一个眼神，微微摇头制止了她。 霍克斯的笑容似乎更加灿烂。 别这样。 她只是想要最后给他一个面子而已。 死刑前最后的晚餐什么的。 她闷闷地咬着吸管。 ...真可爱。 霍克斯想要让自己不至于这么chi han，可是他却无法让自己的目光离开她的身上，连看着这样的小动作都觉得可爱，可爱到让他忍不住想要露出微笑。 啊。 真是完了。 “那么，霍克斯先生...” “？” “让我们开始我们应该谈论的话题吧。”女孩子又小口抿了一口橙汁，长长的睫羽垂落下来，一闪一闪如同天上的星辰。 她眸色沉静。 “......” “我很感激您的心意。” 樱谷里绘没有和人玩什么双向暗恋心跳游戏的兴趣。虽然对方没有直接告白，主动说开好像自己很自恋一样，但是...... 但是【富江】能力者，凭什么不能自恋？ 理直气壮jpg。 再说了，连续好几天来她的店里坐着，又用那种眼神盯着她看。这都看不出来，难道她樱谷里绘是傻白甜吗？ 不，对不起，她才不是。 她自认为自己情商还是很高的。 少女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呵出来。 “我很抱歉，霍克斯先生。” ——如此轻柔的口吻，又如此坚决。 第129章 第12章 一见钟情，是怎么样的感觉呢？ 那不过是见色起意。 霍克斯一直是这么觉得的。 无论旁人眼里他是怎样的脾气——懒散也好，傲慢也好，固执也罢——无论他有多少优缺点，他自己知道，他至少还算得上是一个理智冷静的人——至少大多数时候理应如此，也必须如此。 这是职业英雄必须有的美德。 在面对危险的时候能够谨慎思考，将损失降到最低。如果没有这种美德，所谓职业英雄也不过是个莽汉罢了。 如果他做不到这一点，又如何成为史上首位以十几岁的年纪荣登前十的英雄？ 但正因为骨子里这种近乎与生俱来的冷淡理智，他大多数情况下，都对很多人口中那种疯狂的迷恋嗤之以鼻。 他以为自己绝不可能成为这种人。 可是...... ——可是，这怎么会是见色起意呢？ 见色起意会是这样的感觉吗？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整个世界都亮堂起来；看到她露出笑容，就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柔软；见到她微微蹙眉，自己也会觉得心痛；听见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好像带着她身上特有的芳香。 除了她，其余都变成黑白的颜色。 只要她在自己的视线之内，他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的风景。 这样来势汹汹、这样势不可挡...以至于叫人畏惧又沉醉的感情，怎么可能只是单纯的见色起意？ 如果这是见色起意，那么... 那么不如沉溺到底。 —————————————————— 樱谷里绘其实是个标准的倔脾气。 是的，你没看错。 女孩子生得极其貌美，而且是那种妩丽柔婉的美，淡淡的、又无时不在的忧郁感只让她的美丽越发别具一格，世间难寻。正因为她是这样的美丽，很多人在看见她第一眼的时候就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心奉献给她。 他们以为她就是他们心目中那个温柔、忧郁、风华绝代的佳人。 至于她是不是真的这个性格？ ...他们并不在乎。 少女是知道这点的。她很少吐槽这个，但很多的时候，樱谷里绘会想：【富江】能力的作用，是不是只是让他们疯狂迷恋上一个幻想中的影子，迷恋上一个与她有着相同外壳的梦中情人，而并非迷恋真实的“樱谷里绘”本身。 好吧。 也许是她想的偏执了。 不过并不重要，就像她的真实性格并不重要那样。 总而言之，樱谷里绘是很有两分任性倔强的脾气的。 也许这是她原本的性格，也可能是因为轮回了太多个世界，却始终被人千娇百宠，才娇养出来的坏性子。 几乎没有人会留意到这一点，可能是因为少女不把这种倔强写在脸上——她的伪装很完美：总是浅浅温柔的样子、若有若无的忧郁感，大多数时候说起话来都细声细语。如果不留意，你可能会觉得她是难得的好脾气，温柔得不像话的那种，让人觉得这样的美人又有这样的性格，简直叫人难以置信。 但如果仔细留意，她总是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无论之前被人如何劝阻。 ——温柔就代表她改变了主意吗？ 不，才不是。 樱谷里绘从来不改变自己的主意。她愿意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也不需要别人对她的生活方式指手画脚。 所以，她不想接受霍克斯，就绝不改口。 为什么不呢？ 她又不需要男朋友。 任何她想要做的事，只要她开口，有的是人愿意帮她达成。既然这样，何必多一个男朋友，还要她费心费力履行女友的职责。 最妙的是，这个世界总体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虽然不允许随便使用个性的要求似乎比较奇葩，但是这对樱谷里绘来说简直是完美的设定。健全的法规、不准杀人的原则、足够鲜明的底线，这些强大的人被她拒绝了也不至于出现柴刀be结局。 ...应该不至于。 既然这样，樱谷里绘就很乐意自由自在一个人呆着。 她觉得这样的日子更自在。 更何况，虽然她记不清了，但是上个世界她仿佛挺累的，累到她刚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很有些想要葛优瘫的味道。 她很想歇一歇。 只是歇一歇。 * 霍克斯安静地喝着自己的咖啡。 自认为已经把自己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白以后，可爱的（划重点）咖啡店店主就起身做自己的事情去了，甚至连那半杯橙汁都没能耐心喝完。他抬眼看的时候，吸管安静靠着杯口，偶尔晃一晃。似乎是因为被她用过，所以连这个都变得可爱起来。 自带3000倍滤镜的男子这么想道。 小店主正在那边摆弄瓶中雪白的桔梗。 身姿纤细。 她看起来有点无聊的样子——因为恕他直言，店里的生意是真的冷清——于是注意力全都放在一捧鲜花上面。花瓣在她的指尖蜷起来，又缓缓舒展，仿佛因为她这种过分的美貌而自相形惭。 虽然无聊，她的神色倒很认真，靠得离鲜花很近，鼻尖仿佛都能被花瓣轻轻擦过。 ——正因为这种认真，让小店主看起来越发可爱了。 而当她偶尔微微露出笑容的时候，那种不掺杂任何复杂情绪的、褪去仿佛无时不在的忧郁的笑容，简直就像是比瓶中桔梗更加纯白的天使。 啊啊啊啊啊。 她怎么能这么漂亮这么可爱啊啊啊啊啊啊。 他真的要死了。 no.3英雄.目前成为chi han而不自知.即将被栗川早纪实名举报.大概会被袴田维狠狠揍一顿.霍克斯原地炸成烟花。 他赶紧低头抿了一口咖啡。 啊。 好喝。 这个绝对不是他自带滤镜。 ——虽然他此时只觉得空气都甜成蜜糖。 他的评价是不带滤镜的，但他也得承认，小店主亲手泡的咖啡，他大概连酸啤酒味的都能往下灌一整杯。 而且是甘之若饴。 （霍克斯：不过咖啡好喝当然更好了。） 樱谷小店主泡咖啡的手艺是真的出色，出色到让他觉得惊讶，这样一家店怎么没能火起来。就算店主没有这种比网红出众无数倍的美貌，光是靠这一手泡咖啡的技术，都应该有无数人打call才对吧。 ps：虽然没有更多人抢小店主，他是有一种隐秘的欣喜感的。 就好像...... 好像，这是他一个人发现的宝物。 他低头，试图遮掩唇角的弧度。 ...啊。 没有错了，就是这样的感觉，甜到仿佛被蜜糖包围起来，仿佛伸出舌尖都能触碰到空气中的甜腻感。 他能确信，他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小店主。 喜欢到连这样的安谧... 都格外美好。 —————————————————— “我们要关门啦，先生。” 脆生生的语调。 ——就是听起来心情不怎么好。 明明被称为过于快速的男人，却硬是把喝咖啡的速度压制到慢成蜗牛，又续了一杯又一杯，让人连赶他走的理由都没有。霍克斯抬起头来，果然看见那个金发碧眼的姑娘站在身前，准确地挡住了他看小店主的视线。 栗川早纪瞪他。 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您差不多应该走了，霍克斯先生。” 见他没动静，栗川早纪干脆把话说得更明白，以至于莫名有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请让我们能够准时下班可以吗？” 什么什么？ 这个人是第三英雄？ 自己应该崇拜他？ ——不存在的！ 管他是什么第几英雄，就算他是欧尔麦特来了，敢纠缠她最最亲爱的里绘酱不放，在栗川早纪眼里也是最惹人厌的hen tai！ 应该遭一顿社会毒打的那种！！！ ...... 你看谁呢？ 不许看了！ 我们家里绘酱是给你看的吗混蛋？快把你那种眼神收起来！想要抢走里绘酱不如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去！！！ “噗。” 霍克斯只笑了一声。 虽然这种程度几乎可以叫做贴脸怼，他还是一副很轻松的样子，大概是因为他并没有把这个个小姑娘的脾气放在眼里。 他施施然站起身来。 “小店主。” “有什么事跟我说就好了，我可以转达的。” ——所以叫我们家里绘酱干嘛？！不许叫！赶紧给我滚蛋！ “小店主？理我一下吧。” “......” 仍然在百无聊赖地摆弄那捧桔梗的茶发少女手指一颤，没能控制好力道，差点直接把一片柔软的花瓣扯下来。 她转头。 琉璃灰的眸色仍然那么好看，好看到让他几乎醉在里面。 霍克斯微微笑起来。 “我明天还会来的哦，小店主。” ...哦。 樱谷里绘式冷漠jpg。 男子朝她的方向走过来，栗川早纪一副很想把人拦住的表情，到底碍于服务员的身份站在原地，暗暗磨牙。 少女站起身。 她生的实在是纤细而柔美，霍克斯这样站在她身前微微低头看着她，就仿佛用自己的气息将她完全笼罩。 少女睫羽轻轻一颤。 “小店主。” “...还有什么事吗？” “我希望你知道，我还没有接受你的道歉。”他温声说，平和的语气中透出些许上位者的不容否决。 “——我还没有放弃呢。” “......” “那么，明天见。” 第130章 第13章 平心而论，霍克斯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 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 当他认认真真想要获得某个人的好感的时候，即便樱谷里绘“阅人无数”，也得承认他这种独到的人格魅力。 但这不代表她就要接受他了。 在这个个性社会——不，应该说是无论什么样的社会，强大者总是会受到别人的喜欢与崇拜，这是人类慕强心理的体现。加上霍克斯不只实力高超，外表也足够出众，自然拥有庞大的粉丝群。如果让那些疯狂崇拜他姑娘知道自己的偶像正在讨好一个连英雄都不是的女孩子，对方还对他不假辞色，大概会原地爆炸吧。 当然，前提是她们不认得樱谷里绘。 ...也没有见到她的脸。 听起来好像很不可思议。可是在见到樱谷里绘之前，谁能相信天底下居然会存在这样的美人呢？她不需要拥有别的能力，不需要刻意去做些什么，只要一颦一笑，就足够让这个世界为她神魂颠倒。 ——她是“美”的象征。 无可置疑。 —————————————————— “吱呀”一声。 门被推开的声音。 ...唔。 终于回来了吗？ 无聊得要死，靠着沙发昏昏欲睡的少女向门口瞥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男子仍然穿着他标志性的牛仔衣牛仔裤，刘海遮住他一只眼睛，显得气质冷静又稳重，只目光在落在她身上的时候更加温和。 “欢迎回来。” 遵照礼仪打了声招呼，她唇角带上笑意。 ——这是她最熟练的姿态。 “饭我已经做好了，我去摆桌子，您趁这个时间换一身衣服吧？”女孩子施施然站起身，顺手整理了一下茶几上的东西，转头含笑看他。 是很浅很浅的笑容，美丽得不可思议。 袴田维不是一个喜欢幻想的人，但是这一幕，似乎总是出现在他的梦境里——只是少女的身份与现在有所不同。 他已经渐渐意识到自己的心思，但与此同时，他更清楚这种心思是不应该流露出来的。于是他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想要把其彻底压制下去。 ...这个梦境却偏偏越来越清晰。 “维先生？” 没有听到回答，茶发的少女露出些迷茫的表情，唤他一声。 她专注地看着他，那双琉璃色的眸子如此澄澈纯净，颤动的睫羽就如同天上闪烁的星辰，让人想要轻轻地吻她的眼睛。 他闭了闭眼睛。 “...没什么。” * 晚饭很丰盛。 虽然袴田维从不跟她提工作上的事，但根据他回家时间的早晚，樱谷里绘就能判断出他工作的繁忙程度。最近这两天他忙得几乎脚不沾地，大半夜出房门倒水喝的时候，还能看见他屋子里亮着灯。猜得到可能有什么“情况”，少女遵循自己的原则决口不问这些事，只饭菜明显比之前下功夫。 袴田维看得出来，也只做不知。 ——这应该算是他们两个无声的默契。 “鲫鱼？” “是啊，我上街买的，顺带买了些菜。”樱谷里绘麻利地把汤盛到碗里，再放到他面前，最后在他对面坐下来，“尝尝吧？我觉得味道还不错。” 少女自己也喝了一口。 很鲜。 并不出乎意料。 ...她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当然不是说她天赋多高，可熟能生巧，这种技能自然就锻炼出来了。就算她的手艺不能媲美什么国家级别的大厨，可这又不是美食大赛，区区一顿晚饭还想要吃得多好？这还挑剔的话就饿肚子自己去找东西吃吧。 冷漠。 而事实证明，袴田维还是有求生欲的（bushi）。 他的性格就如同外表给人的感觉，克制又有礼貌，和她一起两个人吃饭时更是经常遵循食不言饭不语的原则。不过也许是因为最近工作太累，也许是给她面子，桌面上的几样菜他都动了筷子，她盛的那碗汤也全喝了下去。 ...甚给面子。 不错。 好人卡一张jpg。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这也算是个厨师了，到底是什么样的智障才会开罪长期为自己做饭的厨师？怕是对自己的抗毒体质太有自信，才不怕自己某天被一包老鼠药毒死吧。 —————————————————— 茶发的美人坐在沙发上。 电视被打开了，她没有调台，所以目前在放着的是广告。果不其然是那些做代言的职业英雄的脸，可惜她困得不得了，根本没精力去留意到底是谁。 虽然她清醒着的时候也不留意这个就是了。 困。 ...好困。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是真的不怎么样，每天做的事情明明不算多，结果到了晚上就觉得这么累，累到想要倒头睡大觉。 不过这个时间睡觉...未免也太过分了。 会被熬夜党笑话死的。 大概。 沙发似乎又凹陷下去一部分。 樱谷里绘困得很有几分迷迷糊糊。她很努力想要保持清醒，长长的睫羽一颤一颤，眼睛睁开到一半，噙着朦胧的水雾。 身影高挑，似乎还端着什么东西。 他好像在说什么。 ...困。 她应该醒过来的，她觉得自己应该清醒过来。 可是...好困。 好困。 清脆的碰撞声，仿佛什么东西被放在了茶几上，她试图去看，可微微睁开的眸子水雾弥漫，什么都看不清。 ...呜。 辣鸡系统！ 存活期限明明还没有到，她就算再身娇体软，也不至于是这个身体状况啊，说是不是你搞了什么鬼？ 想要醒来，可又好像有一只手拽着她向更深的海洋落去，不允许她抽身。女孩子实在觉得委屈，张嘴想要说话，可喉咙又好像什么卡住。 最后，她只是低低呜咽一声。 如同委屈的小兽。 “......” 缄默。 良久的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轻柔的力道扣住她肩膀。 她似乎靠在什么硬物上。 * 少女的呼吸一点点平缓下来。 袴田维坐得很端正，肌肉都不由自主地绷紧。 他的视线专注地落在电视上——第一眼看起来，他似乎完全沉浸在了广告里。但是如果仔细留意，就能发现他的瞳孔都没能聚焦。 如果现在问他广告里的英雄是谁，他大概都说不出来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子才把视线缓缓旁移。 女孩子正靠在他的肩头。 也许袴田维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到：他一只眼睛被刘海挡住，而另一只碧色的眼睛则正在专注地看着她，眸色沉静如夜幕深海。 她闭着眼睛，神色沉静，看起来睡得很沉。 樱谷里绘的容貌本就绝美，此时安静睡着，近距离被人注视，也找不到任何瑕疵，让她此时看起来越发像个纯洁乖巧的天使。更不用说她的纤细娇软，此时靠在他的身上，给人的感觉仍然是轻飘飘的，仿佛在他心口用羽毛轻轻拂过。 长长的睫羽向上卷起，每次随着呼吸偶尔颤动一下，他的心跳就乱一拍。 “......” 够了。 可以了。 再这样下去，他怕是真的要自己唾弃自己了。 反复给自己做心理暗示。犹豫了很久，袴田维才试着（在不惊醒她的情况下）抬手，用最轻的力道扣住她手腕。 眉心拧起。 身为no.4的英雄，袴田维的观察力足够敏锐。樱谷里绘从来不说，他也装作自己不知道，可是一个人的身体如何...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最近这段时间，少女总是显得很疲倦，她一副没关系的样子不以为意，他却早就放在心上。 尤其是... 他蹙眉，仔细听她的脉搏。 ...... 看来不是他想的那样。 那说明情况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不过他也很难相信什么“春困夏乏秋打盹”的说法，最近有时间带她去医院看看吧，哪怕只是做个基本的身体检查呢。 他这么想着，慢慢松开手。 刚刚想要看看她的身体状况，袴田维没有留意别的，此刻才意识到，少女的手腕如此纤细，柔软的肌肤似乎力道稍微重一点都会留下红痕。 她是跟英雄截然不同的类型。 却也是最需要被英雄保护的类型。 ...如此脆弱。 也如此美好。 男子收回手——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动作居然如此的艰难——闭着眼睛，安静地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空气似乎就静止在这一秒。 分外安谧。 * “唔...” “醒了？” “啊...啊！对不起，我刚刚怎么...” 睁开眼睛，慢半拍才回过神来，眸子瞬间睁得溜圆。茶发的少女赶紧坐直身体，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开，面上泛出些似尴尬似羞涩的红晕。 ...是庆幸吗？ 还是遗憾？ “没关系，累的话就尽早歇着吧。” 袴田维没有看她。 ...也许是因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吧。 明明知道自己的伪装能力如何，他还是没有办法去看她，担心自己那些越来越难以压抑的情绪从眼瞳里流露出来。 他只指了指桌面，语气平静。 “给你的。” 绝口不提自己刚刚是怎样专门为她切好的水果，金发碧眼的男子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走回自己的房间。 于是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第131章 第14章 逛街真的是件很emmm的事情。 各种意义上。 —————————————————— 盛日，骄阳。 明明酷暑已过，温度却一点都降不下来，也是叫人烦躁得紧。 这种天气，大概真的只有姑娘们，才愿意出门了——而且是化着精致的妆、穿着精挑细选一个小时的衣服、再撑一把自己最喜欢的小阳伞。 全副武装jpg。 不过说起来，想要让自己不晒黑的最好办法果然还是不出门吧...就算用了最高档的防晒霜打着最有用的小阳伞，这种天气呆在外面，怎么可能不被影响？ ——夏天明明就是和空调电脑冰可乐相亲相爱的好时机。 什么？ 她自己？ ...... ...... ...... 那能一样吗？ 她樱谷里绘是被“系统”钦定的存在，所有的身体素质都被锁定，这当然也包括肤色色号。如果这些人愿意锻炼个一万年体质都无法提高、每个世界学会的东西都会被系统模糊化处理，那么尽管到系统这里报名，她绝不拦着。 “这个口味好像还是有点太酸了？” “唔...我觉得还好吧...” “唉，柠檬类的饮品我大概真的只能接受这个了，其它的不是酸到失去味觉就是完全的颜色命名法...” “你这个口味真是的，比我还挑剔。” “这也不是我的错呀？谁让他们做的东西真的不好喝？哇，里绘酱你是不知道，那一次有人给我推荐一家新开的奶茶店，信誓旦旦说他们家的奶茶贼好喝。哇，好家伙，说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好像我没有喝过那家的奶茶，连人生都跟着不完整了一样。” “...然后呢？” “然后，哈，然后。我那时候是真的傻白甜，兴致勃勃去那家店买了一杯招牌奶茶。能相信吗？那杯奶茶的价格我都能在...对，都能在这家店里买一支口红！” “...？” “行吧，贵我也忍了，我就当做是难得奢侈一把。那你好歹把奶茶做的好喝一点吧？那杯奶茶简直就是糖精冰糖红糖葡萄糖（？）的混合体！我喝了一口就再也喝不下去了，整杯扔进了垃圾桶。哎不是，里绘酱你说说，他们家那些好评是怎么来的？真的没有人投诉他们家骗钱吗？现在想想我绝对是被他们家的托给骗了，我就不信那个人喝过那个招牌奶茶！” ...那么贵呢，托怎么可能舍得花这个冤枉钱啊傻孩子。 以及，葡萄糖是什么鬼？ 那玩意儿...甜吗？ 对于这个高中生物学知识有点懵逼，茶发的美人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只悄悄掏出了手机开始搜浏览器。 emmm...... 纯净的葡萄糖为无色晶体，有甜味但甜味不如蔗糖,一般人无法尝到甜味. okk。 她想起来了。 “里绘酱！你怎么不理我呀？怎么啦？” 我在查葡萄糖...呸，不是。 樱谷里绘有一瞬间居然觉得自己脑袋有点疼。她手指轻轻在手机侧面一按，刚刚还明亮的屏幕瞬间灭下去，于是探头探脑的栗川早纪并没能看清她刚才干了什么。 “qaq里绘酱？你瞒着我有小动作？你不爱我了？” ...没爱过，谢谢。 “插个资料而已。” ——所以不要让她吐槽你的生物水平可以吗，这已经是她最后的仁慈了。 少女在心里嘀咕一句，面上仍然是无奈的柔和。 “你都不觉得热吗？” 非要两个人撑着一把小阳伞，说什么有闺蜜意境，结果是什么？结果是伞一没拿稳，两个人都被晒得半死。 “qaq？” “我们去店里逛逛吧。” 实在拿这小丫头没办法，茶发的少女悠悠叹一口气，随手指向街旁的一家店——呃，一个走神，就指向了刚才栗川早纪才在话里cue到的美妆店。 栗川早纪：“？？？” 樱谷里绘：“......” 樱谷里绘：“走吧，就按照你说的，我们去看看‘比奶茶还便宜的’口红们。” 栗川早纪：“？？？？？？” 等一下，自己刚才重点是这个吗？ —————————————————— 这次出门其实就是传统意义上的闺蜜逛街。 ...maybe。 咳。 如果说得更明白一点，是栗川早纪最近一直缠着她，希望能来一场“闺蜜最常见的”一文不拔式逛街。 ——俗称只试不买。 是不是听起来觉得这操作特别熟悉？ 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被售货员满脸嫌弃的时候呢（。）。 其实樱谷里绘对这类活动没有特别浓厚的兴趣——当然不是讨厌，但是也不会像某些姑娘家一样购物成狂，她的本性到底比一般的姑娘冷淡些。就算要买东西，她也不是喜爱和别人勾肩搭背走在一起的类型，对衣服首饰化妆品兴致不高。相反，她更愿意自己一个人慢慢溜达，然后买一些自己特别心仪的、比较别致的小物件。 所以少女一开始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奈何烈女怕缠郎（bushi）。 只要不涉及到原则性的东西，樱谷里绘对妹子都会比较体贴，何况是栗川早纪这种相处较久的小美人（最后一个词好像哪里不对）。栗川早纪其实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被拒绝了也不失望，只每天都絮絮叨叨地跟她提建议：什么哪里的奶茶好喝啊，哪家的衣服款式多啊，哪里帅哥出现的频率频繁啊（？）。 久而久之，少女的态度自然会有松动。 何况掐指算一算最近的时间。 很快就...... 啧。 * 美妆店里的是个容貌很清秀的小姐姐，穿着再规矩整洁不过的制服，化了恰到好处的淡妆，显得人干净又有精神。 她面带笑容迎过来，却在看到茶发少女的时候瞬间愣住。 “欢迎光...临？” 最后一个音节几乎是飘出来的，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的绮丽容颜真的存在，仿佛怀疑自己仍然身处梦境之中。 少女只笑一笑。 ——她不觉得惊奇，更不觉得冒犯。 【富江】能力随着时间的流逝，完全是以指数级强大起来。樱谷里绘本来就是独一无二的美人，世间再难寻找能与之媲美的好颜色。何况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容貌只会越来越美、越来越盛、越来越具有蛊惑性。 小的时候，大家看见她还只是觉得这小姑娘精致可爱，能客观地评价一句什么眉眼精致气质卓绝。到了现在，她的美色已经足够让人觉得心荡神驰——不再是客观的“美人胚子”、“合眼缘”，而是一种深入灵魂的触动感。 甚至那些人可能没有看清她的面容，仍然在看见她身影的第一眼怦然心动，生出他们所谓的“一见钟情”。 那是真正的一见钟情吗？ 那是真正的喜欢吗？ ...那不是。 樱谷里绘再清楚不过。 可是她更清楚的是...能够真正区分“喜欢”和“爱”的世人，实在是太少了。他们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是被【富江】能力影响，不会认为自己只是见色起意，只会以为自己真的是深深在爱她。 当然，他们可能会愿意为她付出生命。 可是她也知道，那并不是出于爱情，至少不是他们自以为的爱情。 百十年的生命看似漫长，可还没有漫长到让这些人击败系统赋予的这魔魅一般的能力，让他们深入看透自己的灵魂。洞察世事者固然有，可这种人那么少，又如何指望每一个遇见的人都是这般呢？ ...啧。 好像有点太跑题了。 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抛除，少女在美妆店里漫不经心地溜达，片刻后在口红区停住脚步。 她随手捡起一支。 栗川早纪：“......” 栗川早纪：“里绘酱qaq！之前真的是开玩笑啦！我道歉好不好不要拿我开玩笑你不要看这个呜呜呜。” 樱谷里绘：“...可我是真的想买口红啊。” 栗川早纪：“？？？” “...不要擅自给自己加戏。” 茶发的美人无奈叹一口气，揉一揉自己眉心，露出无奈的笑意。不过片刻后，她还是把注意力转回到手中的口红。 呃...... 咳咳，一不小心居然拿了个死亡芭比粉。 尴尬了一瞬，少女把这一支放回到原来的位置，含笑回头，对依旧一脸懵逼的金发小美人招一招手。 “不要来帮我挑一挑吗？” 她含笑问。 樱谷里绘最近的容色本来就越发顾盼生辉，此时忽地露出笑容，就好像刚刚盛开的蔷薇，娇艳无人可比。 栗川早纪看得心荡神驰，半晌才回过神来。 “哦，好，好的！” 她快步跑过来。大概是因为太高兴，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胜过天上的星辰，看都不看就从旁边抽出一支。 “我来给你试颜色啊里绘酱！” 樱谷里绘：“......” 樱谷里绘：“你真的确定要给我涂紫色色调的口红吗？” 你的审美怕不是都被你自己吃了！ 第132章 第15章 栗川早纪已经完全被美色迷惑了心智。她根本不可能再清醒过来，永远不能再发挥作用了，倒不如直接拖出去毁尸灭迹（bushi）。 以及，先把口红摆回专柜谢谢。 ——by：樱谷.看见玫紫色口红笑容一僵.绝对不会往嘴唇上抹的.这不是化妆是毁容她hold不住.里绘。 —————————————————— 店员原地怔愣很久，终于凑了过来。 她露出极甜美的笑容。 说实在话，连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笑得这么...灿烂了。 向日葵都能跟着转的那种笑脸。 这种近似花痴的表情按理说当然因为眼前有帅哥——没什么不敢承认的。爱美之心本就人皆有之，何况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看见模样好的男生自然会想流口水。可谁让她偏偏是个美妆店的店员？就算真的有帅哥来这种地方，九成也是陪自己女朋友，她多给一个关注的眼神都怕被客人举报。 店员心里苦，店员还没法说。 结果不知道今天是走了什么运气，店里居然来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漂亮到让她这个标准的直女看了都觉得腿软。如果这是在街上而不是在她的工作场所，她现在就会掏出手机咔嚓咔嚓拍个八百张照片。 ...平日翻看时都能多吃两碗饭。 “需要我给您...你们推荐吗，两位小姐？” 她满面含笑，站在两人身边，目光则不由自主地在对方身上打转。 啊啊啊...！ 真是的，就算现在离得这么近，她也没看出什么瑕疵，倒觉得更好看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啊？ 太难以置信了！ 店员简直想要捧着脸土拨鼠尖叫，又顾及到自己的形象生生压制下来。但即便如此，注视着这样的美人，即便她直的不能再直，依然觉得自己口干舌燥。 她舔了舔嘴唇。 实际上，那个金发姑娘也是个难得的美女，单独走在街上会有男生吹口哨的那种。可惜旁边的那位实在姿容太盛——那种灼灼的美貌就像是天上的太阳，旁边人再如何努力，也只是黯淡星辰，根本无法与其争夺光辉。 店员已经很努力了，可是她的注意力还是不由自主地全部落在那茶发美人身上，被其一颦一笑牵动心神，觉得连其轻轻吐出的字句都带着芬芳。只有仅剩的素养提醒她，自己要应对的是两位客人，不能厚此薄彼。 ...她真的太难了qaq。 那个茶发的少女若有所觉，轻描淡写一抬眉。 ——那瞥过来的眸光比星河更璀璨。 * 女孩子挑东西，从来都是很繁琐的。 衣服也好，首饰也罢，化妆品尤其需要千挑万选。而且很多时候，这种琐碎的工作并不会叫她们厌烦，反而觉得自己乐在其中。 这样一来，时间自然就过得飞快。 所以，直男不愿意跟女朋友逛街，某种程度上还是有道理的。 ...百分之零点一的程度吧。 大概（。）。 有这般无与伦比的美貌，根本不可能有人能狠心把她往门外赶，哪怕她呆了一整天一分钱都不花，那些人都不会生气，只会因为能更久地注视她而心生欣喜。正是仗着这一点，樱谷里绘明摆着是不忙不慌，用一种极其懒散的姿态挑出一只口红，在手背上试颜色，而思维已经跑得彻底没了边。 “喜欢这个吗？” “...？” “这个颜色是不是有点太深了？虽然凭里绘酱的美貌，大概什么颜色都撑得住，但是还是不要选这种吧。” ...那你还敢拿那只紫色的口红呵呵哒。 忏悔吧你。 沉默片刻，茶发的少女抬眸。 ——果然是这妮子。 栗川早纪刚刚还在那边看眼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凑过来的，手里还拿着一盒包装很精致的六色眼影拼盘。 “你要买这个吗？” 少女不答反问。 “嗯...我还没想好啦，我觉得这个真的很好看。”金发碧眼的女孩子低头看自己手里的小玩意儿，语气像是娇嗔，又像是抱怨（尽量压低了声音不让店员听见），“可是这个是不是太贵了？就这个价钱，我觉得可能眼影占一半，包装占一半。” 然后本金占报价的一小半。 这种东西大概就是暴利，没法说理的。 要是了解一点进货成本，买什么之前又都要想这家店可能会赚多少钱，那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法花钱买东西了。 樱谷里绘摇摇头。 “喜欢就买吧，反正如果我没记错，你之前的那个也用得差不多了。再说，这种东西能用很久，贵一点就贵一点吧。” 她从架子上又摸出一只口红。 少女的化妆品不是很多，尤其是以前，仗着自己容色天成，最多看天气太干的时候用唇膏抹一层。可是现在距离存活期限越来越近，她的身体状况每日愈下，面色也越来越苍白。为了遮掩一二，她觉得自己可能需要些合适的口红和腮红。 可是跟以前的风格相差太大也会惹人怀疑，尤其是家里还有一位观察力敏锐的先生。 所以这个颜色就很需要度了... 门口突然响起极清脆的珠帘碰撞的声音。 “您好，欢迎光临。” ——有人来了。 没有转头看，但稍微投去一点注意力。之前被栗川早纪劝（骗）开的店员好像沉默了片刻，很快语气就彬彬有礼恰到好处，只是心思敏锐的人还是能从中捕捉到那种紧张与不安，“先生想看看什么？” “不必管我，我只是瞧见了熟人，所以进来看看。” “......” 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少女拿着口红的手顿了顿。 果不其然，听见栗川早纪一声低低的惊呼。 “荼毘先生？！” “......” 回头，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门口处，目光不偏不倚落到她身上。对方还是以前那样。丝毫不去遮掩脸上手上那些烧伤的痕迹，越发让本就阴沉的气质危险晦涩。大概正是因为如此，刚刚的店员才会这般惊怔。 “果然是你啊。” 他微微露出笑容，于是气质似乎有些许平和。 樱谷里绘：“......” 是啊，是她，当然是她。 缘...真是妙不可言。 ——然而她就是想要躲着这些人走才决定不开店来买东西的，如果在这里遇见了这家伙，那么她的努力的意义在哪里呢qaq？ 辣鸡系统！！！ 无语凝噎jpg。 栗川早纪已经开始磨牙了。 —————————————————— 樱谷里绘早就知道，这个人不属于正义。 ——这显而易见。 一个人究竟身处光明还是心生黑暗，总有些痕迹可寻，何况这个家伙从来没有遮掩的意思。她的记忆力很好，没有忘掉第一次见到荼毘的时候，他是什么样戏谑的态度；她也没有忘记，这个人看过来的眼神深处，蕴含着怎样居高临下的冷酷和淡漠。 ...即便他从来没有说出口。 【富江】能力可能会让这种人以为自己疯狂地爱上了她，却不会让他们因为她而改变自己原来的秉性——不，应该说恰恰相反，【富江】只会给予他们一个义正言辞的理由，给予他们名为“爱”的借口，让他们心安理得地坠入地狱更深处。 爱情可以让魔鬼变成天使吗？ ...也许可以。 但樱谷里绘绝对做不到。 因为她到底是【富江】。她能给予的是占有、是欲望、是渴求、是七宗罪，而这些也许是爱情的一部分，但绝对不是爱情本身。 她的魔力让世人坠落深渊。 ...可她依然渴望拥抱她的是光明。 何其矛盾。 * “樱谷小姐在挑口红吗？” “明知故问。” 栗川早纪小声嘀咕，表情很不高兴。 樱谷里绘无奈地瞥她一眼。 这姑娘其实很有着小动物的直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被这个人吓到，就算荼毘之后一直笑吟吟跟她说话，她也再不肯放下戒心，跟他说话都轻声细气斟酌再三。只她到底还是小姑娘，骄纵任性的脾气，自觉得被破坏了“约会”，当然高兴不起来。 噘着嘴的小模样还挺可爱。 荼毘看起来没有生气。 他只看了她一眼。 那是很平静的眼神，看起来没有任何情感的波澜，就像是——就像是看着一只渺小的蝼蚁，因为一翻手心就能捏死，所以丝毫不放在心上。 于是她的面色瞬间白了。 茶发少女把一切收入眼底，但是她只垂一垂眸。 “荼毘先生怎么在这儿？居然还能留意到我在这种店里面，未免也太仔细了。”感觉再多一秒这小妮子就要被吓死了，樱谷里绘在心里叹一口气，柔声细语地转移话题，明明是最平静不过的口气，却总让人觉得缱绻多情。 男子只笑一笑。 “所以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他的语气很温和。 但也只是表面上温和罢了。 樱谷里绘心里明白得很。 “打扰什么？我们挑化妆品吗？” 女孩子的口气似乎带了一点轻描淡写的笑意，“这种事情是不会被打扰的，不过别人也给不了什么建议是真的，即便是荼毘先生您。” 有本事就说出几个口红色号啊。 第133章 第16章 虽然以前的记忆已经彻底模糊不清，但樱谷里绘十分确定，她轻易是不会带着男朋友逛街的——尤其不会一起逛美妆店。 为什么？ 理由不是相当明显吗？ 会问这个问题的姑娘们绝对没有相关经历，绝对。 冷漠jpg。 —————————————————— “今天咖啡馆不开门吗？” 荼毘的态度很明显——明显到店员都看得出来他对化妆品毫无兴趣，只对现在正在挑化妆品的茶发美人感兴趣。 男子视线锁定在少女柔美的侧容上，甚至吝惜于多给其他的人或物一个眼神。 这种放肆的专注让栗川早纪忍不住开始咬起牙关。 而樱谷里绘恍若未觉。 “是啊，休息一天。” 茶发少女还在专心地对那些口红挑挑拣拣，因此回答的语气依然柔和，只不自觉就带上了两分亲近的敷衍。 荼毘听得出来。 但根本没法生气。 “今天好像也不是什么节日吧？为什么突然就休息？” ——但是当做无事可不是他的性格。作为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反派（？），男子想了想，干脆就把骚扰注意力一事进行到底。 樱谷里绘：...... 好问题。 正是问到点子上了。 她想。 栗川早纪原本很不高兴，又不敢和面前这个男人顶缸，只好在一旁嘟着嘴摆弄东西。听到这个（之前她也问过的）问题后，她不由得眨了眨眼睛，想笑又不敢笑，只好用力把自己疯狂翘起来的嘴角按回去。 ...这妮子。 你还记得你应该是哪边的人吗？ 茶发的美人瞥她一眼。 不过很快就移开目光，重新去摆弄那些口红。 “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我想休息，所以就休息了嘛。难道我还不能自己给自己放两天假吗？荼毘先生？” 敢说不能试试看。 虽然心里知道这个人很危险，可少女还是故意用一种随随便便的口气跟他说话，于是听起来就有一种似真似假的亲近感。 ——她抬眸看过来的时候，眼底噙着笑意，于是粼粼眸光比星河更璀璨。 男子不说话了。 ...也许是因为醉在这样的眸光里吧。 对于他这样的罪犯，“沉醉”一词听着就像个笑话。可事实就是如此——茶发的少女是如此的倾城绝色，于是她只要用一个眼神，只要一次轻描淡写的注视，就能让他的世界比棉糖更柔软，那些无时无刻不纠缠他的蓝色烈焰都仿佛无声无息间熄灭，把他以为自己再也得不到的安宁还给他。 ...这是，多可怕的魅力啊。 可怕到让他控制不住爱意，更无法不生出杀心。 是的。 ——杀心。 他闭了闭眼睛，周身的气场似乎有一瞬间的波澜。 * “我喜欢这个颜色。” “......” “哎？这个？会不会有点太浅了啊。” 荼毘回过神来的时候，刚刚还被他吓到扯开三米远距离的栗川早纪早已凑过来，跟茶发少女一起研究口红色号。 荼毘：...... 好吧，不必惊讶。 他是知道的。当女孩子研究这些东西的时候，就算旁边有炸弹砸下来，她们大概也不会在意。尤其是她们因为这个发生争执时，一米五的身高都能瞬间气场五米一。 这大概可以成为世界未解之谜吧。 男子抱着手臂站在一边，默默想着。 似乎已经彻底忽略了他的存在。两个女孩子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头靠的很近，小声嘀嘀咕咕个不停。 “你不喜欢这个颜色吗？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可是里绘酱，口红颜色这么浅的话，出门别人很难看不出来吧。那还不如花钱买唇膏呢，这样一只口红多贵啊，性价比太不划算了。” “唉，可是我很喜欢这个啊...” 茶发的美人似乎有点犹豫。 她回头，看向荼毘。 有那么一瞬间，她眼底似乎流淌过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眸光。 但那种感觉转瞬即逝，很快就化作恰到好处的温存平和，于是就让人觉得之前都只是自己的幻觉。 ...尤其是，少女生的那般貌美，画笔难以诉说其容色的万分之一。即便她的眼神平静而疏离，也因为这样倾国倾城的容貌，多出三分若有若无的缱绻柔情。 ——她忽地一笑，万千繁花尽皆盛开。 “你觉得这个颜色怎么样？” 她问。 “......” 荼毘眨了眨眼睛。 就像是人的本能，在大脑彻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之前，他的视线已经落在少女唇瓣上——娇艳得胜过刚刚盛开的蔷薇。 “你问他呀？” 栗川早纪小小声。 “...哦，你说的也是，指望男生这个好像真的有点过分了。” 樱谷里绘嘴上说得很平静，低头，用再自然不过的姿态把手里的口红塞回原位——应该庆幸她的运气不错，随手抽出来的这一只的颜色不算出格吗？ 面色如常的茶发美人默默吐槽一句。 所以真的不怪她讨厌和异性打交道，无缘无故就动杀心真的神烦——她樱谷里绘招你们还是惹你们了？ 想要杀人好歹也该有个前因后果吧？ 还要她绞尽脑汁转移这种家伙的注意力。呵，要是她有很强大的能力，真的应该一炮轰在这种家伙的脸上，给他们清醒一下。 樱谷.冷漠脸.出卖色相感觉神烦.里绘jpg。 —————————————————— 包装很精致。 也是，谁让这一只口红那么贵呢？商家当然不会吝惜那一点点包装钱了。 樱谷里绘在心里吐槽一句。 她挑的这一只是珊瑚红色号，温暖的橙色很有元气感，能很大程度遮掩少女气色上的虚弱。而且这种颜色不夸张，应该不会轻易引起身边人的怀疑——那么多世界走下来，挑这种东西她倒是很有心得，真让人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看看价格，还算承受得住。 少女并不非常热衷于名牌，但是必须承认，很多时候都是越贵的东西质量越好。往脸上抹的化妆品...买太糟糕的实在说不过去不是？ 理直气壮jpg。 在旁边两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少女果断地刷了卡。 ——既然不是情侣，她绝不会让别人给她掏钱买东西，除非价格低廉她又能够马上回礼；就算是在恋爱，是她的男朋友想要掏钱包，她也不会轻易收价格太高的礼物。 不管这些人是多么的心甘情愿。 樱谷里绘在这方面是极有原则的。 ps：她当然指的是正正当当的恋爱，而不是（以前很多次的那种）心不甘情不愿的半强迫关系。 “樱谷小姐接下来就要回店里了吗？” 少女刚刚举动的意思其实十分明显。但因为女孩子实在生得太好看了，所以对于这种程度的“冒犯”，他只会觉得可爱。 男子控制着自己步速走在她身边，询问的声音还算温和。 栗川早纪斜眼。 ...关你什么事啊！ 能不能有一点点眼力见？能不能？！她们妹子之间的双人约会你就不能稍微离远一点？你是会挑化妆品还是会给衣服做搭配啊！ 要不是害怕这个人，她早就想开口怼人了。 ——栗川早纪可没有外表那么好脾气。 大概是意识到她的不满，茶发少女轻柔地拍一拍她手背，力道只让人觉得温柔。 “我可不想现在回去，好不容易逃了一天的工作，总得让我好好放松放松吧。”她抬手将一缕俏皮的碎发撩开，同时笑一笑，于是容颜就如同初绽的樱花般美好动人，“我和早纪已经买了两个小时后的电影票，一会儿一起去看电影。不过这段空闲时间确实有点不知道该做什么...大概会趁着这段时间在街上转一转，荼毘先生也要跟着一起吗？” 嘴上这么说着，茶发美人看过来的目光很柔和。 然而事实上...... 你真的没有其他事情要做吗大哥？ 樱谷里绘式冷漠jpg。 “什么电影？可以带我一个吗？” 荼毘笑着问出口的时候，栗川早纪终于忍不住开始磨牙了，声音之明显好像有老鼠在身边嗑木头。 “言情玛丽苏电影荼毘先生也能看吗？” 金发的姑娘到底怼了一句。 ...虽然她提前往远处躲了躲。 “我和里绘酱都很领荼毘先生的好意啦，但是那部电影真的不推荐荼毘先生看，网上的评价分数贼低，我和里绘酱都只当做是去看乐子的。” 心里一万个mm，偏偏面上还要笑得甜美。栗川早纪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实力不够，一定早就把这个没眼力见的碍事臭男人咬死了，“相信我荼毘先生，你真的不能看这个的说，你的三观绝对会被荼毒的。” ——所以请您滚蛋吧！！！ 炸毛jpg。 荼毘无所谓的笑了笑。 他没回答。 虽然他嘴上没有说，但是对于观察力极其敏锐的樱谷里绘，她能轻而易举地感觉到男人对栗川早纪的不在意。 因为不放在眼里，所以不在意。 他似乎向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那我就先告辞了，樱谷桑。”他笑吟吟地说，眼底似乎有一瞬间流淌过异样的光彩，“我有点事要处理。” “...啊...” 他忽地俯下身，离得极近。 ——难以形容他一瞬间露出的笑容。 “我们一会儿见。” 第134章 第17章 电影果然很有毒。 它唯一的错误就是不应该被归类在言情向。如果当初定义是搞笑类，大概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吐槽了。 樱谷里绘想。 —————————————————— 天气实在太热。 两个小姑娘本就一个比一个“身娇体软”，溜达了这么久，身体素质实在是跟不上过分愉悦的精神。加上看看时间不剩多久，两人干脆提前到电影院等电影开始，连带着吹个空调，歇息歇息。 她们一人买了一杯可乐捧着喝。 ——当然是冰的。 没有冰的可乐莫得灵魂（bushi）。 樱谷里绘身体状况是越来越糟糕。虽然明面上暂且看不出来什么，但她自己心里清楚得很，知道自己肠胃功能早就衰弱下来，很多刺激性食物已经沾不得。虽然她超级喜欢冰可乐，但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病情，她只能小口小口慢慢地抿 ——万一喝的急了导致胃病，再被逼着去医院检查，就真的什么都凉了（x）。 冷漠jpg。 这就导致栗川早纪已经买了第二杯冰可乐，咕咚咕咚喝了不少，她自己的还剩一大半，冰块都几乎彻底融化。 难受。 真的难受。 委屈qaq。 ——一个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在樱谷里绘看来，如果没有崇高的理想，如果做不到拼搏终生，倒不如干脆享受几十年，也不算白来世界这一遭。 如果一辈子有不了大出息，偏偏只能喝白水吃白饭，荤腥不可沾饮料不能喝游戏没法玩，不如干脆一刀把自己捅死。 任何忍受得了这种日子的家伙都是神人。 能上史册的那种。 “里绘酱！开始了！” 坐在她左边的金发姑娘压低嗓音，轻轻推她的肩膀，“唉，这个画质还是挺不错的嘛，没我想象的那么糟糕啊？” 是啊。 问题就是它很有可能只有画质不错啊。 樱谷里绘式冷漠jpg。 ...... ...... ...... “我的上帝啊。” 良久的沉默。 很久很久的沉默过后，栗川早纪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 “这不是我能吐槽的情节，我放弃了...我的眼睛要瞎了！快住手！” “......” “真的，我，我第一次想要男主赶紧去死一死。女主你赶紧扇他一巴掌啊我的天！够了，真是够了，这电影还有多久结束？里绘酱你带表了吗？” “......” “里绘酱？” “...还有一个小时。” “不！杀了我吧！！！” 栗川早纪发出绝望的哀鸣——虽然因为身在电影院，她不敢声音太大，但是心如死灰的感觉已经扑面而来。 樱谷里绘转头看了她一眼。 “这是你提议的。” 她小声说。 ——语气很平静。 平静到让人觉得发毛。 “我我我，相信我里绘酱，我真的没有想到它能狗血到这个地步啊！那些影评为什么写的那么宽容？！以及那个评分绝对是买过水军的！绝对！” 栗川早纪加快了语速，说不好是在吐槽还是在推卸责任，“你要相信我里绘酱，我绝对不是故意害你的！你看看我自己也也坐在这啊！我的眼睛也要瞎了啊？qaqqaqqaq！” ...呵。 “里绘酱qaq！” 别和她说话，她现在不想搭理任何人，谢谢。 茶发的美人看了一眼手表，为秒针的缓慢而感到痛心，然后心平气和（心如死灰）地重新将视线落在屏幕上。 ——让她死了吧。 呵呵。 * 少女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她，让她继续坐在这里。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看过的最无脑狗血的电影，没有之一，她非常不理解这个写剧本的人怎么能不失业。 樱谷里绘式冷漠jpg。 她第五次掏出手机，又塞回衣兜里。 叹一口气。 ——在电影院里玩手机是很不道德的行为，尤其是当你坐得很靠前的时候，因为光线可能会严重影响其他人的观影体验。正因如此，虽然这部电影垃圾到叫人无fuck说，虽然因为这份美貌，她可以无上限地恃宠而骄，女孩子还是忍住了没有掏出手机，只有一眼没一眼地看荧屏，平均每五分钟低头瞧一次手表。 这种不走心的态度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 ...好无聊啊。 少女再次叹了一口气。 她百无聊赖地环顾周围。 因为影评非常糟糕，来看电影的人特别少（这是非常聪明的决定），四周空落落的。而且必须吐槽一句，这些来了的人大半不是来看电影的，只是想要打发时间，或者和女朋友趁着四周太黑勾勾搭搭一下。 出于非礼勿视原则，茶发少女尽量不去留意那些角落的位置。 ...直到肩膀忽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 她一回头。 黑暗的阴影里，荼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们的座位后面。因为这样的阴暗环境，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于是觉得有两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莫测。 他似乎很低很低的笑了一声。 “......” 茶发的少女微微抿唇。 荼毘撑着椅背一跃，在她右手边从容落座。 这家伙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干脆利落，樱谷里绘甚至根本没能反应过神来。而栗川早纪从他出现起就开始磨牙，却碍于这是电影院不能多说什么，只能暗自憋气。 樱谷里绘：...... 啧。 “原来你说的一会儿见是指这个吗？” “那你以为呢？” “...我就是觉得你和这个电影实在不搭。” 茶发的美人笑一笑。 ——很俏皮的模样。 昏暗的光辉里，她的姿容如珠如玉，朦胧生辉，美得令人无法相信。也正因为这样的昏暗，一切都带上似是而非的暧昧，连她平时过于沉静的眸光都染上更多的柔情，缱绻旖旎，胜过这世界上最让人沉醉的梦境。 真美啊。 他想。 到底是什么样的恩赐，才能让这样的美人降临于世呢？ 他专注地看着少女明艳不可方物的容颜。 她应该庆幸的。她生在一个和平的时代，她才能像现在这样保全自己，而不是成为红颜祸水，成为上位者之间夸耀争夺的——战利品。 —————————————————— “渣男贱女，这是标准的渣男贱女的故事，里绘酱。我再没有见过比这个更让我觉得恶心的故事了，亲爱的，我回去要上网刷一百个差评！你别拦着我！” 不，她不拦你。 这部电影值得一百个差评。请去吧，把她的那份也算上，谢谢。 三个人慢悠悠从电影院走出来。 ——当然是樱谷里绘在中间。 栗川早纪恨不得（拽着身边的女孩子）离荼毘八丈远。 时间已经不早了，但阳光依旧是明晃晃的刺眼，以至于茶发的美人微微一蹙眉尖，又长又直的眼睫也轻轻一颤，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于是天光灼灼至此，她的美貌却比之更要夺人注目。 栗川早纪赶紧移开目光。 里绘酱...... 里绘酱怎么能这么好看啊！ 她在心里尖叫。 虽然几乎每天都和这姑娘黏在一起，可是每次看到樱谷里绘的容貌，她都要感叹造物主的慷概和偏爱。 而且里绘酱明显越来越漂亮了！ 老天。 栗川早纪觉得自己无法想象几年之后的里绘酱会有多美——自己早晚会因为防狼的难度而头秃的。 “......” 茶发的少女突然停住脚步。 “怎么了里绘酱？” 栗川早纪也连忙跟着站住，语气关切。 樱谷里绘没有回答，只转头看向那个方向。 ...是错觉吗？ 不，不是。 ——声音很细微。但是她的听力很好，所以还是能听到那种嘈杂，以及...汹涌而来的慌乱和不安。 过不了多久，果然有人慌慌乱乱跑过来，差点一头撞在他们身上。 “对，对不起对不起！” 对方赶紧一个劲的鞠躬道歉，嘴上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充满过分紧张慌张感。 栗川早纪拧起眉头。 “发生什么了？吓成这样？” 她问。 惹得茶发的少女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也许连栗川早纪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当她认真起来的时候，身上就多出一种自然而然流淌出来的上位者的气场：那是养尊处优多年、所以才能深入骨血的高高在上。 所以果然是大小姐吧。 少女摇摇头，把注意力转移回来。 “那——那边有人死了！” 大概是因为太紧张，年轻人听到有人询问，就语无伦次地把事情一股脑全倒出来，瞳孔都因为紧张而放大，“是，是一种蓝色的火焰——我我我我形容不好，但是...你们，你们就不要过去了！女孩子不要看这些，太吓人了...呕。” 絮絮叨叨的青年一边说着一边干呕。但就算这样，他还是张开手臂，试图阻挡她们靠近——看得出来，虽然一副胆小模样，这个人的本性还是挺不错的。 站在后面的男子只轻轻一勾唇角。 笑容玩味。 第135章 第18章 “吱呀”一声。 ——从声音都能听出其人的温柔。 黄昏的余韵顺着那条缝隙倾泻而入，仿佛原本密不透风的防御被无声无息撕裂开，于是再抵挡不了任何——有形的或无形的——存在肆意侵涌。而就在这样难以言说的、温柔到诡谲的静谧里，少女推开家门，缓步而入。 她把美丽带进来，就像带来一道不容任何人拒绝的阳光。 门轻柔地合拢了。 * 袴田维似乎是在等她。 樱谷里绘想。 男子甚至没有换下工作时的正装。他就这么端坐在沙发上——以她再熟悉不过的优雅严谨的姿态，翻看着手里的文件。 “......” 她看了一眼手表。 ...什么情况？ “维先生？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虽然很惊讶。短暂的怔愣后，茶发的少女只是露出笑容，美丽得胜过繁花灼灼盛开。 “真是的。你不是说最近工作很忙吗？我还以为我又要到天黑之后才能看到你呢，这才没有急着回来做饭...” 女孩子这么说着，语气里有一点柔软的娇嗔——那种感觉实在是缱绻，于是不管她说的话有没有道理，都没有任何人有能力反驳她。 ...他也没有。 男人想。 在袴田维的注视里，少女用一种非常轻盈灵巧的步伐靠近自己，像极了传说中的精灵。只是相比于精灵应当有的干净剔透，她实在是美得太过魔魅了些，魔魅到让人可以心甘情愿地为她粉身碎骨，于是不自觉就将她开除出纯洁生物的资格。 ——或者说，开除她隶属于“不可触碰”生灵的资格。 这是他客观的评价，还是他的私心呢？ ...... ...... ...... 他自己都不知道。 有那么一瞬间，袴田维想要叫住她，让她别离自己那么近；也有那么一瞬，他就像是老练的猎人...不，应该说是捕猎前夕的野兽，盯准自己蓄谋已久的猎物，只要她稍微露出一点点破绽，利齿就会将她贯穿。 几乎在意识到自己这种思维的下一刻，他就生出一背冷汗。 ——罪恶感，或者是...兴奋感。 “你......” 他本能地想要叫停。 在他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亭亭玉立的美人已经站在离他不远的位置，眼神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 “怎么了，维先生？” 她柔声问。 似乎对一切都毫无所知。 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在离他几步远的距离止住脚步，坐在沙发一侧，偏头露出的笑容给她添上更让人无法拒绝的俏丽，“干嘛一副奇奇怪怪的表情...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嘛，算了，不转移话题。工作忙完了确实值得是庆祝的事，要不要我给维先生你开瓶红酒庆祝？正好家里那些积的灰也够多了，再不喝的话，我都担心它们直接变质过期呢。” 茶发的女孩眼眸清亮。 ...是不掺杂任何杂念的清亮。 虽然长的很漂亮，樱谷里绘还是那个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对男人的感情、尤其是劣根性一无所知的小姑娘，她什么都不懂。所谓的魔魅，所谓的蛊惑，所谓的欲拒还休，全部都只是一厢情愿的妄想而已。 ——只是妄想。 金发碧眼的男子长长呵出一口气。 是的。他必须反复对自己重复这个词，才能让自己保持身为一个英雄、一个长辈、一个正面楷模...应当有的理智。 不该有的爱情，就应该让所有人都不知道它来过。 ...这才是no.4英雄潮爆牛王应该做的事。 应该 “谢谢，但是不必了。”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那么平静。 ——平静到连他自己都听不出半分波澜。 他把那些文件扣在一边，转头看来。 身为排名no.4的英雄，无论袴田维表现的多么温和，也总是有一分融入骨血的上位者气场。此刻他没有再遮掩的意思，加上刚才翻腾而起的情绪，导致此时专注看着她的眼睛眸色沉沉，原本生机勃勃的绿色顿时深邃如古井。 他以为自己能遮掩过去。 只是他以为。 —————————————————— 天凉了，让英雄协会破产吧。 樱谷里绘面无表情地想。 ——不是她说大话。如果连应该作为这个社会的道德楷模的潮爆牛王，都无法抵抗【富江】的威力，她想要英雄协会破产不就是翻翻手心吗？ ...... ...... ...... 好吧。 也不该这么说，袴田维也挺不容易的。 【富江】的影响力本来就对这些“关键角色”更强烈些。这个人与她朝夕相处，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没有直接走到小黑屋分支结局已经很证明他的好人品了。 值得她赞美的那一种。 就是...... 果然还是有点失望吗？ ——这能力就像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诅咒，即便是走“前辈亲属”路线，也阻挡不了系统的恶意。 在心里疲惫地叹一口气。明面上，少女只在眼底流露出些许“恰到好处”的疑惑，不偏不倚与男人对视。 那双琉璃色的眸子比水晶更纯净。 对上这双眼睛，总让人觉得自己所有有过的猜测都是对她的侮辱，所有生出的阴暗思绪都在她清澈的眸光里无处遁形。 男人到底移开些目光。 ...不值得惊讶。 袴田维想。 并不值得惊讶，这样的眼神。 ——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这孩子从来都是这样的。明明只是个再纤细柔弱不过的小姑娘，似乎一阵风吹过就可以被轻易摧毁，却对谁都抱着比神灵更一视同仁的平等。这种平等甚至忽略了身份、忽略了性别、忽略了能力，就像人类不会对路边的小石头逐个点评。 弱者不能让她鄙视，可强者也不会多得到她视线的垂怜。 她就像是平淡走在路边的旁观者，把别人、把世界、以至于把自己看得太透彻，所以这一出人生戏剧中的悲欢离合根本无法触动她的睫羽。 他知道这点。 任何熟悉她的人都知道。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遮掩的意思。 ...知道又能如何呢？ 少女的容颜是这样的倾倒众生，少女露出的微笑足以触动任何人的心弦，少女不经意间流转的眸光能让整个世界不饮而醉。 对于这样的樱谷里绘...... “维先生？” 这样的樱谷里绘，她有最大的肆意妄为的资格，甚至可以理所当然的拥有整个世界的宠爱。即便她任性到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别人也只会觉得是理所应当——她就该是那样美丽而骄傲的存在。 她能有今天这样温柔体贴的性格，真的很了不起。 “维先生，您怎么了？” 极好听的声音。 ——女孩子的声音是这样的清脆悦耳，如溪水叮咚叮咚落下，拉回他不自觉发散的思维。回过神来的时候，茶发少女已经离得更近，眼神中透出些无奈的关切，“恕我直言，如果太累的话就早点去休息吧，您这个样子太让人担心了。” “我没事。” 男人的声音仍然低沉又充满磁性。 他揉了揉额角。 “倒是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啊？我，我没有啊...我能遇到什么麻烦？”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如果真的有事情，我肯定要找维先生你帮我的，维先生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可不是会逞强的人。再说了，我每天三点一线的，我能遇见什么麻烦？总不会是我店里的咖啡豆不新鲜了吧。” 说着说着，她就笑起来。 ——是轻松自然的神色。 袴田维认真留意她的表情，很快确定少女并没有说谎。 但正是因为没有说谎...... 男人按了按自己眉心，声调平静而低沉。 “我听说你前两天遇见了一起案件？” “...？” 樱谷里绘缓慢的打出一个问号。 她有些迷茫地看着袴田维。 ——不是装傻，她是真的忘了。 历经这么多个世界后，少女养成的一个良好习惯就是，把不重要的记忆藏在脑海深处——用不到的记忆就不会去追忆，不去追忆就不会留下太深的羁绊，没有足够的羁绊、就不会在离别时有太多不舍。 所以...... 怎么回事来着？ 让她想想让她想想... 就在少女表面迷茫实际也彻底懵逼的时候，男人轻轻抬起手来，把她一缕凌乱的碎发别在耳后，动作在犹豫中带着些温柔。 “没关系。” 他说得很平静，“如果记不起来，就不必去想了。”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 ...说谎。 樱谷里绘想。 ——很明显是发生了什么，而且是与她有关的什么事吧。否则以这个男人对她的维护程度，与她无关的事情，是半个字都不会与她说让她担心的。 袴田维抚摸过她发尾。 他自己也说不好...这个动作里，到底是长辈的爱惜，还是对自己心爱女孩的呵护。 男子轻轻呵出一口气。 “早点去休息吧。” 话说到一半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啊喂？ 把人好奇心挑起来又不给个解释是会遭天谴的混蛋！ 第136章 第19章 “有发现什么吗？” “不，不行，没有——” “烧得太彻底了，我怀疑那个家伙是故意把这几具尸体留下来的——不然这么高的温度，他们早就全都化成灰了，还能让我们找到？” “那那个家伙是什么意思？挑衅？” “...你在问我？” “？” “哈，问我也没用，反正我猜不出这种bt的想法。” “这倒也是。而且，这种破坏和平的渣滓，我们只要努力把他们抓起来就是了，试图理解他们的思维纯粹就是自找苦吃。” “这会是什么个性？火焰吗？” “说到火焰，我想起来——” “你们在聊什么呢！” 为首一人突然开口呵斥。 ——把小新人们吓了一跳。 “现在可不是让你们聊天的时候，少说几句，赶紧把正事做了！” “是，是！” 几人赶紧低头应声，随后四处散开。 ...各忙各的。 没有任何人留意到更远的周围。 “......” 这就是这个英雄社会的“螺丝们”。 所谓的社会的基石。 ...呵。 ——于是没人发现角落里那个静默的身影。 没有那唯一的例外在身边，他周身气场已经回归往日阴沉冷怠，任谁见到都不会怀疑他敌人的身份。 半晌，他低低嗤笑一声。 —————————————————— 烈日已经高照。 “呜哇——对不起里绘酱我起来晚了！” 是带着点惊慌的娇俏声音。 栗川早纪从门口跌进来。 ...作为追垃圾泡沫剧上瘾，以至于凌晨四点半才睡觉的天选之子，八点的闹钟实在是太难为人了。 半梦半醒中看了眼手表，顿时垂死梦中惊坐起。女孩子以光速啃了两口面包灌了一盒牛奶，连粉底都没有打好，就拎着包踉踉跄跄冲过来了——反正洗漱用品化妆品她早就在二楼备了一份，就是为这一天的到来准备的。 结果还是迟到了。 尴尬jpg。 “里绘酱？在吗？里绘酱？” “......” ——没人应声。 “...里绘酱？” 没人？ 可是门不是开着呢吗？ 难不成进贼了？ ...不能啊，现在上午十点都不止，职业英雄们都该巡逻了，谁家的小偷这么放肆？这个点偷东西怕不是想要监狱单程票一张。 “里绘酱？” 她小心又向里走了两步，探头探脑。 然后她才看见自己想要寻找的那道身影。 自己熟识的少女此时身处在角落，整个人软软趴在桌面上，身上只披了一件更应该是用来遮阳的防晒衫。 她看起来睡得很沉，刚才这样的声音也没有把她叫醒，只是不安地动了动。 “......” 栗川早纪沉默片刻，尽量无声无息地靠近她。 可能是因为冷气开得太足，少女采取了一个像是蜷抱的、所以显得很娇柔的姿态：小臂交叉合抱，头靠着自己臂弯内侧，再很随意的把头发披散下来。茶色的长发蓬松地盖住她白皙的脖颈，显得她整个人像是毫无攻击力的、柔弱的小动物。 然而，即便她只露出侧容，也依然美得如同牡丹滴露、红梅经雪。 ——只一眼，就能要人生死。 * “所以，怎么不叫醒我呢？” “我看你睡得那么沉，怎么狠得下心嘛~你也太难为我了里绘酱。” 金发姑娘娇声为自己辩解。 丝毫不加遮掩的撒娇意图，口吻比糖果更加甜蜜，惹得樱谷里绘心生无奈，只能抬手揉了揉自己眉心。 紧接着就打了个哈欠。 ——她是真的很困。 大概一挨到床就会睡着的那种困。 因为这种无法遮掩的困意，又是刚刚睡醒，倦怠之色自然而然从她眉眼间就流露出来。但是这丝毫不能削减她的姿色，相反，正是因为这种神态，少女身上难得浮现出柔媚妩意，一瞬间如同连绵的玫瑰般艳美，足以摄人魂魄。 看见的两个人都怔住。 少女没有留意到。 大概是因为刚刚睡醒，她的警惕性明显比平时减弱三分。在两人注视里，她用力揉了揉自己面颊，似乎是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姿态怎么看都是满满的可爱。 ...让人变hei tai的那种可爱。 金发姑娘愣了半天。 她趁人不注意掐了自己手心一下。 她这才能回过神来。 “其实，如果里绘酱你真的起不来床，给我打个电话不就好了吗？而且二楼不是有床吗，要睡也去二楼睡啊，趴着多不舒服。” 干嘛不稍微任性一点呢？ 明明身为店主，她有这个任性的权利的。 ——而且肯定任何人都愿意给予她这个权利。 栗川早纪娇声细语地抱怨着，但是怎么听，语气里都是满满的关切，“而且，真难想象居然会看到里绘酱你这么困的样子，怎么回事啊？是昨天晚上熬夜了吗？追小说？打游戏？还是看电视剧了？” 老天爷，这几个都是什么神仙选项。 你在说你自己吧。 樱谷里绘一时居然无语。 她揉一揉自己额角。 ...其实她是因为身体原因才会这样，而且之后只会越来越嗜睡，眼前这症状完全是轻的。可是这话怎么可能说出来？ 除非她想被眼前这两人扭到医院去。 “我只是没睡好罢了。” 于是少女睨她一眼，用最自然的语气这么轻轻叹息一句，很快又露出笑容，“倒是你，这几个选项说的都是你自己吧，还好意思说我。看看你的黑眼圈，昨天晚上几点睡的，嗯？” “呃，我，那个...” 栗川早纪顿时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樱谷里绘弯一弯唇。 “男女主都长得好看吗？”她突然问。 金发姑娘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女主长得还行，但是我不吃她的人设。不过男主好看！男二也好看！男主和男二超级配！他们两个之间特别有基情，这对cp贼好吃，相信我！” “......” “......” 半晌，在栗川早纪一脸“我怎么这么蠢不打自招”的表情里，茶发少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长长的眼帘微微垂落，眸光潋滟。 ——于是万千繁花就在她眼底盛开。 “好啦，不跟你开玩笑了。” 眉眼间带着柔软的笑意，她长长伸了个懒腰，施施然站起身来“我去用冷水洗个脸，再给自己冲杯咖啡，顺便。” 她终于偏头看向自己的客人。 “你要喝点什么吗？” —————————————————— 她，栗川早纪，怀疑最近犯罪率大幅度下降，所以职业英雄全都闲的没事干（bushi）。 实名举报jpg。 ...哼。 我瞪。 我瞪。 我瞪瞪瞪。 “...不至于对我意见这么大吧，栗川小姐。” 在一片的静谧中，霍克斯露出一个无奈的神色，终于忍不住开口。 男子今天已经摘掉了那副被（栗川早纪）多次吐槽的有色眼镜，露出俊秀的面容，下巴上的胡渣给他增添了许多成熟的魅力。而他的穿着看似休闲，实际上搭配十分得体，勾勒出他修长高挑的身材。 即便抛除他的身份不论，单纯看外貌，也很难有人把他比下去。 可栗川早纪就是看他不顺眼。 ...当然，如果要说公正话，这姑娘其实看任何一个打“自己的里绘酱”的主意的家伙——尤其是雄性生物——都不顺眼。 她恶狠狠“哼”了一声。 ——没有更多的动作是因为樱谷里绘端着托盘走过来。 步伐轻柔。 于是两人的目光就不自觉全都汇聚在她身上。 天气依旧很热。由于身体原因，少女越来越觉得闷得慌，最喜欢的束领制服总让她上不来气，所以到底选择穿了一件水蓝色的绸裙。布料柔软轻薄，裙摆过膝，走起路来就如湖面上的波纹一样轻轻荡漾。撩人心弦。 因为空调开的足，她给自己加披了一件丝绸外衫，顺便遮住手臂。 即便如此，少女没有系上纽扣，细心的人仍然能一眼瞧见她露在外面的肌肤：无论是脖颈、锁骨还是肩膀。全部白皙娇软得过了分，在阳光下甚至有些半透明的感觉，如同随时会破碎的泡沫——因为易碎而美丽。 总让人担心，自己一眨眼，她就会消失。 正因少女是这样脆弱精致的美丽，此时让她端着托盘这件事才更让人觉得罪恶——是的，哪怕只是端着托盘。 ...明明她应该是被人娇宠在手心里的明珠。 “小心。” 回过神来，霍克斯立刻站起身。 他没有多说什么，可是从他小心翼翼试图把托盘接过来的动作里，任何人都能看出他的呵护之意。 栗川早纪忍不住又哼了一声。 ——意见很大。 樱谷里绘则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干什么，不放心我？” “唔，这个...” 当然是担心。 神仙才能做到不担心眼前的美人吧。 霍克斯想。 可是这话又不能直接说出口。 所以他只能无奈地笑。 “行啦，我还不至于把托盘打翻的。要是笨手笨脚到这份上，我直接把咖啡馆关门算了，还开什么店？赔钱都能赔死我。” 温声细语说着的少女拒绝他的好意，自己将托盘落于桌面。 “喏，你要的咖啡。” 第137章 第20章 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 是的，说的就是现在的咖啡馆（。）。 她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by：樱谷.开咖啡馆不是为了让自己秃头的.你们两个性别都不同就不要搞出情敌氛围了好吗.就算要搞也在她背后搞别让她看到啊.里绘。 ———————————————— 栗川早纪嘟着嘴坐在不远处。 很不高兴的样子。 ——好吧。 事实上是真的不高兴。 因为早上没有好好吃东西，她本来是想中午大吃一顿的——能用美食勾引店主跟她撒撒娇最好了。正处于这样的原因，不久前点的外卖香气扑鼻，荤素搭配均衡，足够让女孩子把一整天的工资全都交代在这顿饭上。 可她已经彻底没了胃口。 金发姑娘闷闷地用筷子戳自己的午饭，咽下去的饭粒没有戳烂的多。 看得樱谷里绘叹了一口气。 ...她情商很正常，当然能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不对付，也知道这姑娘很不喜欢霍克斯。可是人家说到底也是咖啡馆的客人，只要他规规矩矩的，又付钱买了单，她一个开店的哪里有把人往外赶的道理？ 她没在认真做生意，不代表她想要当场倒闭。 这两者区别还是蛮大的。 她想。 少女垂眸，纤纤手指虚握住瓷杯杯柄。 瓷杯精致，可她的手指、她手背覆盖的这一层肌肤、甚至是她的手腕，要比瓷杯的做工还要精致。 杯壁映出她带三分冷淡的眸光。 ——而且，有些事情是不能放任的。 她对自己说。 樱谷里绘冷情但不绝情。好几年的交情摆在这儿，她并不介意对栗川早纪好，甚至可以纵容女孩许多作为店员不该有的放肆。但是她心里同样有分寸，有些事情可以任由栗川早纪肆意妄为，而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触碰的雷区。 毕竟...... 毕竟，如果这种纵容过了度，让这姑娘产生不该有的念头，才是真正害了她。 而樱谷里绘不想害她。 徐徐叹一口气，茶发的美人低头微抿杯中咖啡。 ——好苦。 她想。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太困了，才不会喝它。 樱谷里绘其实是放了糖的，可惜咖啡本身就是苦味比较重的饮料，那种苦涩感并不是加糖就能遮掩掉的东西。 ...除非她想喝的不是加糖咖啡，而是加了□□的糖水。 少女蹙一蹙眉尖。 是无可比拟的美丽的姿态。 ——拥有这般美貌的人，连蹙眉的样子都是西子捧心，好像无时无刻不在向身边人诉说自己的魅力。 然而她本身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而已。 ...不是不好喝，事实上，她泡出来的咖啡对那些有咖啡瘾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天堂。如果不是系统暗中干预，她绝对能让这里火爆成网红店。 可惜她自己的日子已经够颠沛流离，不需要用苦咖啡来忆苦思甜，所以她还是更喜欢能让她在艰难生存的时候快乐起来的甜食。 她叹气，瓷杯轻轻落回桌面。 ——算了，不勉强自己。 何必强迫自己一定要喜欢这个呢？ 世界上好喝的饮料多着呢。 有【富江】的能力在，就是大家都在饮茶品茗的时候她一杯杯倒可乐给自己，都不会有人舍得给她半个冷眼。 这样的她，任性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不喜欢喝吗？” “？” 突然有声音响起来，打破了咖啡馆一直以来的静谧。 樱谷里绘微微一怔。 而那个人只是继续说下去。 “小店主明明是开咖啡馆的，却好像并不喜欢喝咖啡呢。”她听见那个已经很熟悉的声音这么感慨着。 “......” 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少女略一偏头。 霍克斯果然正注视着她。 ...是全神贯注的姿态。 而没有了那副让她觉得“过分有趣”的有色眼镜，她能轻而易举地对上男子的视线。 在大多数平民，甚至于在同事眼里性格都很是傲慢又坚强的no.3英雄，有一双十分符合他人设的、锐利的眼睛，可以轻易地带给任何人压迫感。而当他这样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仿佛所有无形的防御都能被这种目光撕碎，被迫将最深处的内在展现出来。 樱谷里绘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嘛，反正也没有人规定开咖啡馆的人就一定要喜欢喝这个吧？” 脑子里蹦出很多吐槽的语句来，明面上，茶发少女仍然是风淡云轻的姿态，只是用瓷匙随意地将杯子里的东西搅拌得乱七八糟。 “——再说了，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也许我不是不喜欢咖啡，只是还没找到我喜欢的类型呢。” 呵，不可能的，做梦吧。 与其喝那种诡异的甜咖啡，她不如直接去喝糖水。 ...糖水她还真能喝两杯呢（。）。 心里这么吐槽着，轻声细语说话的少女依然带着那种温和疏离的神色。她眼睫垂落，于是就仿佛有金色的碎光从她眸底倾洒而出，明媚胜过灼灼的天光。 霍克斯笑了起来。 “好吧，小店主，你说的都是对的。” 他温声道。 ...毕竟，谁能对着这双眼睛说“不”呢？ 他想。 至少他做不到。 —————————————————— 天色很好。 似乎因为即将结束今天的工作，那轮灼日更慷慨地将光辉洒在大地上，仿佛给整座城市都披上了一层蝉翼的金纱。金红色的光彩温暖而耀眼，那一点点白日即将逝去的感伤都在这种明亮中化作柔情，如水如烟、如梦似幻。 樱谷里绘稍微驻足多看了一会儿。 ——然后她掏出钥匙。 锁门。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熟练工。 金发碧眼的姑娘在一旁帮忙，手脚利落、动作轻快，甚至还没有忘记投给霍克斯一个挑衅的眼神。 在忙完了一系列的“每日任务”后，她双手背在身后，笑弯了眼睛。 “那我们就明天见啦，里绘酱？” “嗯，好。” “如果太困的话打电话或者发短信跟我说一声就行！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里绘酱那么累的模样我炒鸡心疼的！” “我会的，别担心啦。” “那我就回去啦？” “不要再追剧追到半夜了哦。” “qaq里绘酱！” 茶发少女微微笑了起来。 那实在是一个太美太美的笑容，婷婷如出水莲花，眉目皆可入画。看着这样笑起来的她，周围所有的风景好像都褪去色彩，距离他们越来越远，最后如同照片上虚化的背景，成为她一个人的陪衬。 像极了唐国的那句诗：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快回去吧。”她柔声道。 栗川早纪一副云里雾里的茫然神色，只知道一个劲的点头。 ——让人非常担心她把脑袋晃掉。 于是樱谷里绘无奈地看着她以踩在云里的飘忽步伐踉踉跄跄，整个人不像是走远，倒是像被风吹远的。 ...没救了。 少女叹一口气。 回身。 ——于是顿时被面前覆盖下来的阴影吓了一跳。 她睫羽剧烈颤动一瞬。 很快又平静下来。 “哎？您...” ...你怎么还没走啊。 早纪那姑娘有时候真的是吐槽到重点上。你们职业英雄都这么闲的吗？不不不，重点是，请先生你像以前那样识趣，她关店的时候就乖乖告辞不多话可以么，不要再给她找事情了她真的很累啊喂。 于是少女后知后觉意识到，这里目前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划重点，只剩，两个人。 樱谷里绘：...... 糟糕。 早知道就该晚一点再把早纪那姑娘哄走的。 失策，太失策了。 樱谷里绘式冷漠jpg。 * 在少女近乎无奈的目光中，身材高挑修长的年轻男子安静伫立在她身后两步远的位置，后背巨大的羽翼安然合拢。 近似温顺的姿态，仿佛收拢利爪的猛兽。 可她心里很清楚，无论如何遮掩，猛兽就是猛兽。 ...这是永远不可能改变的。 她想。 霍克斯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是因为刚才两个女孩子之间的谈话，又好像只是因为在注视着她。 ——是让人很难承受的目光。 男子拥有足够出众的外表，而更吸引人的是那种年纪轻轻就久居上位的气势，意气风发、又百折不挠。即便去掉那副能够让90%的女性心动的容貌，只是这一身气质，都能让无数姑娘甘愿为他俯首称臣。 所以，为什么一定要吊死在她这棵歪脖子树上呢？ 这么优秀的人，什么类型的美人找不到啊。 快醒醒吧。 虽然心里波涛汹涌（bushi），明面上，少女还是那副淡然平静的姿态，只是睫羽轻轻闪烁片刻，如夜空里璀璨的星辰。 霍克斯似乎轻轻笑了一声。 “小店主接下来还有什么事要做吗？” 他温声问。 这种口吻让樱谷里绘很多话都卡在喉咙里。 她叹了口气。 “我...” “请允许我送小店主你回家吧。” 他这么说着，温煦的口吻却根本不容任何人回绝，“最近这里有点乱，我实在放心不下让你一个人回去。所以，哪怕不是让我以一个追求者，而是一个英雄的身份送你回去，可以吗？” 第138章 第21章 事故体质什么的最讨厌了。 ——by：樱谷.每天都被麻烦找上门.里绘。 —————————————————— 少女一路往家走。 ——是很漫不经心的姿态。 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那个一定要黏上来的家伙肯定还在跟着自己，规规矩矩地离自己有三步远。他脚步声不重，带着很符合他本人性格的稳重平和，樱谷里绘听力还算敏锐，很快就把这个脚步声记住——当然并不是刻意为之。 他不开口，她也懒得说话。 是的。 她心情不怎么样。 任谁在被人强行黏上来的时候都不会心情好的。就算这个人如何帅气有地位又含情脉脉，她没有那份心思，这种举动就只会让她厌烦。 偏偏她还不能说出来。 ...毕竟这个理由实在是太正当了。 相处的时间不算短，足够樱谷里绘看出这个人的性格。霍克斯情商很高，如果没有什么必须的理由，他是不会自己给自己拖后腿的。 正因如此，女孩子才更觉得头疼。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她想。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 这是个很和平的社会。 有法律，有制度，有警察，还有英雄。 很美好。 ...可是多么美好的社会总会有阴影存在。罪恶是不可能完全消除的，就像黑夜永远不可能消失一样。 ——只不过是政府把这些全都藏在了深处而已。 霍克斯这么对自己说。 他叹了口气。 是的，他没有在开玩笑。 最近这里确实出了不少乱子。 虽然说起这件事时候的语气轻描淡写，可实际上，他只是怕吓到小店主而已。霍克斯毕竟是职业英雄，无论多么想要追求自己心仪的女孩子，也不会用这种事来骗人。 更何况...... 他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身影。 对方恍若未觉。 纤细的身影走在他前面，步伐带着一种特有的轻盈，偶尔露出一小截细白的脚踝，如白玉雕塑、鬼斧神工。 “......” 好吧。 肯定是装作没发现。 男人无奈地笑了一声。 ——他早就发现了。虽然小店主并不是职业英雄，可她的敏锐程度完全不输给任何人——尤其是面对她的追求者...们的时候。对于别人的注视、偷听、窥伺，小店主不会指出来，但是心里全都一清二楚，好感值则是肉眼可见的唰唰唰地往下掉。 ...现在往下掉的大概就是对自己的好感值了。 他想。 揉一揉额角，为自己的这波操作打了个零分。 虽然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他霍克斯又不是傻子，既然都已经看出这点来了，如果是平白自己给自己拖后腿的话，那就是真的求生欲极差了。 如果不是因为太担心，他绝不会明明知道小店主会不高兴，还一定要送她回家。 虽然已经戴上了那副标志般的眼镜，男子还是抬手遮了遮有些晃眼的夕阳余晖，看见地面上投出的自己过分修长的影子，偶尔会被前方的少女踩到一下。 是女孩子特有的小鹿般的步伐。 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但是就是觉得可爱而俏皮。 他静静注视着她。 ...用一种连他自己都庆幸可以被镜片遮住的眼神。 名叫樱谷里绘的少女拥有着连神明都会自相形惭的夺目容颜。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静静站在原地，那么无论周围有多美丽的风景，都只能成为她的陪衬。如果她愿意对一个男人微微露出笑容——甚至什么都不需要说，只要她肯笑一笑，那么就是她想要让那个男人把自己的心挖出来，对方大概都愿意去做。 在见到这个少女之前，穷尽霍克斯所有的想象力，也无法想到世界上可以有这样的美丽。 美丽能代表一切吗？ 如果在遇见她之前问霍克斯这个问题，霍克斯一定会笑那个人色迷心窍。 可是如果是她...... 如果是她，如果她愿意给一个男人色迷心窍的机会，哪怕只有一天、一个小时，那个男人都会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谁会不想要得到这样的瑰宝呢？ 谁又会不担心别人窥伺自己发现的宝物呢？ 所以...... 所以，霍克斯想，自己的行为于公于私都应该算不上有错。任何一个人换到他现在的身份...大概都不会比他做的更好了。 “小店主。” “......” “小店主。” “？” 在他锲而不舍的呼唤里，一直装作听不见的茶发少女步伐终于微微一顿。她没有说话，但是偏一偏头，表示自己在听。 ...连这样的动作也可爱。 霍.快要变成隐形chi han.克斯想到。 他笑了起来，“理理我嘛，小店主，不要一直不说话啊。我让你这么不高兴吗？对不起，我错了，只要这件事过去，我保证再也不会这样了嘛。” 樱谷里绘：...... 别这么说话...可以吗... 你no.3英雄的脸都不要了是不是？ 她现在拿个录音笔把对话录下来发到网上，不用一个小时，有关你no.3英雄的粉丝群就得原地爆炸。 “小店主。” “小店主，小店主~” “够了，别再这么叫我了，我没有不高兴。” “唔？” “我知道霍克斯先生你是担心我出事才要送我一程的，如果连这都要不高兴，我就未免太不知好歹了。” ...才怪。 领情和不高兴又没有什么矛盾（bushi）。 茶发的美人飞快回头瞥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即便如此，霍克斯还是轻易捕捉到了她那一瞬间的眼神：温和、平静，没有半分不满。 ——可是太过温和平静就显得颇为疏离。 她止住脚步。 “不过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前面差不多就要到了，我...” “嘘——” 男子竖起食指碰了碰自己嘴唇，神色骤然间显得有两分幽深——与其说像一个英雄，倒不如说像是领地被触犯的猛兽，亮出了狩猎的利爪。 “...？” “看来不行呢。” 他这么说着，刚才分外温和的神色渐渐冷淡下来，眼神中透出一抹如刀的锐利，于是整个人就像终于出鞘的神兵。 “站在这里稍微等一下，小店主，我去去就回。” —————————————————— 是无妄之灾吗？ 不知道。 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一波来的可真是“恰到好处”。她都不知道是应该感谢霍克斯，或者是感慨一下这个人的毒奶水平...还是哀叹一下自己这种该死的事故体质。 樱谷里绘这么想着。 她安静站在原地，神色平静到淡漠。 ...她也只能如此。 这条路居民不少，但是因为大家素质很高，所以总是显得有些静谧。尤其是她此时静静伫立在这里的时候，只能听见细碎的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偶尔夹杂在其中的一点点令人不安的杂音，总让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是敌人吗？ 冲着自己来的还是冲着霍克斯？ ...... ...... ...... 好吧。 想来应该是冲着她的。 少女抬手，把一缕显得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不是她自吹自擂，而是这种事故体质真的是常人难以比拟。系统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宿主平平淡淡混日子的，所以就算她隐居山林，也会有冒险队突然撞见她，何况是事故频发的现代都市。 如果她真的能顺遂一生...... 不如怀疑是系统打算放弃这个宿主了。 她是知道这一点的。 ...一直都知道。 听力很好的樱谷里绘很快捕捉到了战斗发出的声响——夹杂在风里，骤然而起，又很快落下，于是周围很快又风平浪静，就像一切都是她的幻想。 结束的这么快？ no.3英雄果然名不虚传。 “是你吧？那个蠢货的女儿？” “！” 耳边突然浮现出一个陌生的、冰冷的声音，带着血腥般的冷酷恶意。少女眉尖微微一跳，很快又归于平静。 她退后半步。 ——本能一般，就如同很多次做过的那样，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身去。 “......” 好像是武器掉落的声音。 “你是谁？” 女孩子的语气依然平静。 那么好听的声音，即便平静如水，依然能让人的骨头都酥软。 她看清了那个站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的...敌人。 对方正愣愣地看着她。 震惊的、不可思议的、最后变成痴迷的眼神，甚至无视了身后及时追过来的霍克斯，于是轻易就被男人扭过手臂按倒在地，发出重重的“砰！”的一声。 霍克斯的眼神被遮挡在镜片后面。 也幸好被遮挡在镜片后面。 “......” 樱谷里绘只是抬手触上自己的肩膀。 ——是血。 因为被霍克斯干扰了动作。那个人的刀锋偏转，瞄准的不是要害部位，但攻势凶狠足够把她的手臂砍下来。大概是因为及时收回了攻击，那把刀只是稍微割伤了她，不过殷红的颜色还是很快染上了她的衣衫。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 ...啧。 又让她流血了。 真是个了不起的反派啊，自己给自己找苦头吃，有前途。 这么想着的、纤细到柔弱的少女，神色丝毫不见波澜。 第139章 第22章 血一滴滴落下。 ——是刺眼的红色。 夏天单薄的衣衫阻挡不了这猩红的渗透，很快，她肩膀处就氤出一片让人胆战心惊的血晕，让看见的人一颗心都好像被什么揪住。 “...小店主！” “别担心，我没事，只是一点小伤。” 少女声音仍然轻柔。 她偏头看自己肩膀的伤处。 茶发的美人神色沉静而柔和。她本来就是美的，美到任何人在见到她之前，都不敢相信神明会如此偏爱一个生灵，以至于把所有足以定义“美好”这个词汇的特质都赐予她。而此时沾染上血迹后，她却似乎更美了，美到...... 美到她只需要一眼，就能让人忘记生死。 ...这是真实存在的美色吗？ 明明站在不远处、却仿佛是咫尺天涯的少女面色如水，毫无波澜。于是她整个人就像是白玉的雕像，美到了极致，却因为没有“心”而显得冰凉。她也像是神明...是那种即便沾染了鲜血、仍然不肯拥抱凡尘的神明，因为高高在上，所以才一视同仁。 她美得已经不像是一个真正的人。 只有又长又直的睫羽轻轻一颤，证明她还愿意被这个世界的锁链桎梏，而没有被偏爱她的神明带离身边。 樱谷里绘抬眸看了那人一眼。 ...只一眼。 是很冷淡的姿态。 可即便如此，那个被霍克斯卸了手臂跪倒在地上的男人仍然因此而忘记了疼痛，用贪婪而痴迷的目光注视着她，并因为她目光的离开而近乎绝望。 ——请一直注视着我。 ——不要抛弃我。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无论是拯救这个世界，还是拉着全部人类下地狱，只要你愿意再多看我一眼，我什么都做得到。 ——求求你！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即便只目光交汇一瞬，樱谷里绘依然轻而易举地就从这个男人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种近乎崩溃的情绪——因为极端的爱和极端的绝望而崩溃，意识更是除了对她的迷恋之外全都溃散。她非常确信，就算她现在要他去把那些曾经的同伴全杀了，这个人也会去做的。 ...是因为这次的伤势比之前更过分了吧？ 所以这个家伙被影响得也更加厉害。 啧。 ...所以说，害得她流血的敌人都是蠢货。 自己给自己找苦头吃。 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她漫不经心地收回了目光，神色近乎冷漠。 ——不！ 不！！！ “别动！” 感觉到手下的人发疯般挣扎，想要向少女靠过去，霍克斯忍不住拧死眉头。他大力把这个混账按在地面上，并不在意会不会弄碎这人的膝盖。 身为英雄的理智，和想要把这个胆敢伤害她的家伙碎尸万段的情感，两者激烈冲突着，几乎快要让他也变成疯子。 他最后在这个敌人的后脑狠狠敲了一记。 于是这人像僵硬的砖块一样倒在地上。 这就是纯属活该。 樱谷里绘式冷漠jpg。 生不起怜悯的心情，少女只最后看了一眼这一局应该算是在任何方面都一败涂地的男人，然后试着抬手去触碰自己的伤口。 ——嘶。 ...有点疼。 她微蹙眉尖。 “别乱动，小店主，小心点。” 滚烫的呼吸突然靠近过来。 少女抬头。 ...生了一副巨大羽翼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贴在她身边，握住她因为疼痛而轻轻颤动一瞬的指尖，眼神是深切的担忧和愧疚。 更深的情绪，她没读到，更不愿意去读。 她试着抽出自己的手指。 ...... 没抽动。 啧。 —————————————————— 【富江】能力是无解的。 这是在无数个世界游走过的樱谷里绘了解到的事实。 明明这个能力赋予她的只是美貌，可是过分的美貌是比暴力还要强大的武器，任他冷若钢铁也只能在她面前化为绕指柔情。表现得再冷漠的人也不过是在努力抵抗而已，真正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 ——因为系统是将“爱着樱谷里绘”写入了世界的法则。 谁能违背世界法则呢？ 活在这个世界的人，就只能遵守自己世界的规则，不可救药地爱上她。 在意识到这点之后，樱谷里绘就彻底放弃了“找一个不被这能力影响的人”这种过分愚蠢的念头，顺从地做了系统——或者是更高维度存在的棋子，遵循着他们的意愿上演一出出复杂纠葛的情感大戏。 她也只能如此。 ...只要她还想继续活下去。 没有讨论的余地，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仅此而已。 * 悲哀吗？ 好笑吗？ ...可能有一点。 不过樱谷里绘意外地并不是很在乎。 事实上，在深刻意识到自己是怎样的存在之后，少女反而越发冷静——或者说，彻底了解了自己的定位，她反倒更多出一分心安来。 ——因为知道系统的真实目的，总好过每天都在跟空气斗智斗勇。她的脑容量有限，要做的事太多，一点都不想把时间全都浪费在勾心斗角上。 樱谷里绘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最真切的目的。 ...她不过是想要活下去。 只是想要活下去。 ...... ...... ...... 少女从不是有野心的人，也有足够的自知之明。所以她没有兴趣跟系统对着干，不想要做什么世界之王，也未曾试图过骑在系统的头上。所谓的谈条件，她心里很有度量，绝不会无理取闹、得寸进尺。 ——虽然系统表现得很温和，可是她心里清楚，它从不是什么好招惹的角色。 大概正因为她的有自知之明，她才能和系统合作到现在吧。 * 鲜血的能力，是她一点点摸索出来的。 ...为了稍微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如果说平时的“樱谷里绘”只是让别人对她生出“一见钟情”的好感，那么受伤之后的樱谷里绘，已经有可能让除了世界法则关注着的那些核心人物之外的家伙，全都变成她脚下的奴仆。为了她的欢喜而欢喜，她的悲伤而悲伤，再也不会有自己的意识。 她是有能力“污染”整个世界的。 ...只是少女不喜欢这样的世界而已。 那也不会是系统喜欢的游戏。 所以樱谷里绘一直很小心，不让自己轻易受伤，即便需要利用这力量，她也只会稍微让自己流一点点血。 看来这次是太超过了。 ...... 不过明明是这个所谓的敌人自己作死，倒霉事凭什么全落在她身上啊，无妄之灾也太过分了吧喂。 她真的想报警了。 ...... 哦，对了，这个世界报警没什么大用，得找职业英雄。 面前这个被影响的排名第三。 ...忍住。 素质，素质。 “霍克斯先生。” ——很轻柔的嗓音，如同叮当作响的银铃、潺潺流落的溪水。 “......” “霍克斯先生，请放开我，我真的没事，您这样弄疼我了。”少女的语气温和中透出一点无奈，倒褪去不少之前的疏离。 抬眼，茶色长发的少女正静静看着他，琉璃灰的眸色迷蒙如雾，笼罩着一层似真似假的柔情，只在深处里有难辨的波澜一闪而过。 被他握在掌心里的手指纤白如葱荑。 ...还沾着猩红的血迹。 每一滴血珠都如锋利的箭矢刺进他的胸口，于是疼痛如万箭穿心。 “你受伤了，小店主。” 他听见自己低沉的声音。 所有的情绪都压抑在其中，似乎将周围的空气都变成了粘稠的液体，让身处其中的两人都无法呼吸。 他也觉得自己此刻没资格再呼吸。 ——他明明在她身边，可还是没能保护好她。 ...是不是...是不是只有把她真正锁在自己怀里，让她一直处在自己视线的范围内，才能真正让她再也不会受到伤害？ “抱歉，您真的弄疼我了。” 女孩子终于微微蹙起眉尖。 她轻轻叹一口气。 “事实上我很感谢您，如果不是您，我大概已经死了。”美丽得如同奇迹的少女柔声细语着，口吻如同最让人沉醉的春水，任何人都无法在这样梦境般的声音中脱身，“您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么一点伤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您不必自责，好吗？” 她温柔地注视着他。 眸光潋滟。 “......” 霍克斯低头。 她的手仍然被他握在掌心。 没有经历过什么躯壳上的苦难，少女十指纤细而柔软，不沾阳春水的白嫩让人目眩神迷，连圆润的指甲在他眼里都显得分外美好。那一点指腹上的殷红就好像是破坏这美好的瑕疵，又好像因为这点瑕疵，更凸现她极致的美丽。 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不...那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她在他的身边，只要这样就够了...只要这样...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 “！” ——熟悉的声音从两人后方不远处传来。 金发碧眼的男子静静伫立在小巷的阴影里，向他们的方向看来，翡翠绿的眸色此时比钢铁还要冰冷。 第140章 第23章 修罗场是坏文明。 ——by：樱谷.身心俱疲.已经看穿一切.但更希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能不能不要再给她找麻烦了.里绘。 —————————————————— 站在巷口的身影看着实在太熟悉了。 少女想。 ——熟悉到让她想认为是自己弄错了都做不到。 身材高挑修长的男子仍然穿着那套标志性的套装，遮住半张面孔，但露出来的侧容仍然俊美非常。他金发的头发在阴影里似乎有些黯淡，褪去许多一直如他灵魂般闪耀的光彩，而莫名增添了钢铁般的冷硬冰凉。斜过来的刘海遮住他左边的眼睛，而右眼正静静看着他们，碧色的眼眸如鹰隼锐利。 丰神俊逸的容貌、古典优雅的气质。 如果他愿意，应该很容易就能扮演贵族，混进上层社会。 只是这一位此时的心情很明显非常糟糕。虽然努力压抑着，那些翻腾的情绪还是微微泄露出来，很轻易就能给感知力敏锐的人带来压迫感。 ...no.4英雄，潮爆牛王。 原名袴田维。 他怎么会在这里？ 霍克斯已经拧起了眉头。 ...他们这些排名前几的英雄说不上关系好坏，但是彼此还算了解：人品问题且不讨论，至少“职业素养”都是可以信赖的。然而在留意到这个人的那一刻，他还是像即将被侵犯领地的兽王一样，露出了警惕的眼神。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本能地将少女挡在身后。 樱谷里绘：...... ——这个动作简直就是在给她找麻烦。 不管袴田维心里怎么想的，至少他名义上是她的监护人，有足够的资格照顾她、管教她。在【富江】能力扩大这位监护人心中阴暗面的情况下做出这种近乎是挑衅的动作...这位兄嘚，你怕不是想要被no.4英雄用个性卸了衣服吊起来？ ...... 哦。 是了。 你的实力很强，你不怕他。 ...可是事后她樱谷里绘是真的会火葬场的啊喂！ ——辣鸡系统出来挨打！ * 樱谷里绘的判断十分准确——虽然有些时候她更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 袴田维的脸色果不其然更难看了两分。 ——虽然有衣服遮住他半张面孔，可少女在情绪方面的感知能力非常敏锐，这种事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双总是温柔注视她的眼睛...此时闪烁着的光芒，比刀尖还要冰冷。 ...呵。 她已经可以预料到事态的发展了。 樱谷里绘式冷漠jpg。 ——所谓的敌人要不了她的命，接下来这两人之间的...倒是有可能让她脑壳疼，辣鸡系统真的是一点轻松都不肯给她。 ...... 啧。 ...不行，必须得把重点扳过来。 她可一点都没有破坏职业英雄之间的感情的意思，红颜祸水这个名头（就算这是真的）她绝对不背。 “维先生。” 于是少女轻轻唤了一声。 ——语调近乎温软。 樱谷里绘的声音很好听，就如同她本人的容颜一样，任何人都挑不出半点瑕疵。尤其是此时她还带着一点目的性，听起来越发如潺潺溪水，悦耳空灵。 于是袴田维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他不由自主地向着少女的方向看过去。 ...夕阳的余辉里，她背光而立。 ——眸光潋滟。 毫无疑问，茶发的美人拥有连神明都不敢攀比的绝美容颜，世界上一切美好的词汇都可以用来形容她。如果她愿意，她可以让这个世界都在她脚下俯首称臣。 只是她的美总是清高的、是不沾染凡尘的，总让人觉得下一秒她就会乘风西去，不肯为世俗稍微驻足。 似乎略一转眼，她就会像泡沫一样消散在这个世界上。 ——很多时候，这都是爱着她的那些人恐慌与不安的由来。 ...因为他们总觉得留不住她。 可此时，虽然少女的神色依然是如水平静温和的，她的美却显得如此浓郁。似乎随着她的受伤，清丽变成了妩丽，白栀变成了红瑰，遇雪尤清化作经霜更艳，稠丽之感似乎要把天幕都染上她眼眸的颜色。 一眼要人生死，无外乎此。 “......” 金发碧眼的男子瞥了一眼霍克斯，似乎想说什么。只是因为【富江】能力的影响，他还是忍不住看向仍然捂着肩膀站立的少女。她衣衫上晕染的血迹实在是太过醒目了，以至于让男子深深拧住眉头，把其它不重要的事都放在一边。 “...维先生。” 她又唤了一声，这回语调里带上了点不安。 ——但是这不安的背后，是霍克斯从来没有听到过的亲昵和信赖。 袴田维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似乎终于冷静下来，大步流星地走向他们的方向，神色则仿佛——是的，是“仿佛”——回到了平日的自持冷静。 “潮爆牛王阁下——” 然而这种事是不可能骗过五感敏锐的羽翼英雄的。 霍克斯的眼神越发锐利。他喊了一声对面男子的英雄名，语气暗含警告，伸手试图把身边的少女拽到自己身后。 然而被樱谷里绘轻轻拍了一下手背制止。 ...动作轻柔。 然而霍克斯瞬间就失去了气力。 他觉得自己鼻尖仿佛飘过了小玫瑰花的香气，复杂而汹涌的情感彻底占据了他的脑海，连一丝理智思索的余地都不留给他。 “别担心，霍克斯先生，这是我的监护人。” ...... 监护人？ 穿着毛绒衫的男子偏头看了一眼身边茶发的美人。 她的神色似乎很无奈。 “维先生不会伤害我的...我真的没事，您的反应过激了。” 【富江】能力真的害死人。 ...樱谷里绘一点都不想看到第二天的报道上出现“羽翼英雄和潮爆牛王大打出手”这种新闻，她绝对会心肌梗塞。 ——绝对会。 —————————————————— 少女的伤势不算重。 ——相对于职业英雄而言。 敌人在看清她面容的下一瞬就收了手，刀锋也偏转。不过之前那一刀可能真的是想要扎进她胸口，所以即将是有这个本能的反应在，刀尖还是刺进她肩膀，割破皮肉。 如果是对于他们这些出生入死的职业英雄，他们可能都不会多看这种伤一眼，可当它出现在外表如此纤细柔美的少女身上...... 无法不怜悯、无法不担忧、无法不愤怒。 那双碧色的眸子，在注视着平民的时候总是显得高贵而温和，轻而易举地就能让人安心。可此时，眸色却冷硬得如钢铁寒冰。 ...他是英雄。 他是当之无愧的正义。 可是只要他还是人类，还有“人性”，就不可能不被【富江】能力影响。能够坚持到今天不越半步雷池，其实已经很了不起了。 如果没有她的存在...袴田维将永远是那个高贵正义的英雄，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不得不凝视着足够让人万劫不复的深渊。 樱谷里绘垂下眼帘。 半晌缄默。 “他们好像是冲我来的，维先生。” 她突然轻声说。 正在查看少女伤口的男子动作微不可闻地一顿。 “...别多想。” “是吗......”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伤，其他的事先放到一边，职业英雄还没有到让你一个普通人为这些事烦心的地步。” 一开始的微怔很快被遮掩下去，袴田维说得斯条慢理，语气也渐渐平缓下来，一如最初相遇时的温柔安抚。 “我先带你回去，好好休息一晚上，这些人的事之后再说。” “...好。” 半晌，少女应了一声。 ...只轻飘飘的语气如同风中的浮絮。 听见这个回应，男子低低松了一口气。他抬起手来，轻轻地落在少女发顶，抚摸的动作像是长辈的呵护...却也更像... 在穿着毛绒衫的男子蹙眉的注视里，袴田维突然转了口风。 “今天的事多谢羽翼英雄你了。” ——中规中矩，分毫不错。 ...于是怎么听怎么疏离。 霍克斯眉心微微一跳。 “没什么，这是我该做的。” 羽翼英雄.并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见到喜欢的女孩子的监护人.对方还是自己认识的熟人.总觉得自己很不被对方喜欢.霍克斯，一时居然弄不清楚自己应该用什么语气来回答，最后只能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金发男子瞥了他一眼。 “！——” “我先送樱谷回去，这里就麻烦羽翼英雄稍微处理一下了，后续的事情我会找你的。” 似乎根本没看出对方的应激反应，袴田维依然用平静到冷淡的口吻说着，重新垂下眸光，似乎覆盖在阴影下的神色近乎冰凉。 “...好的。” —————————————————— 两人的身影渐渐走远。 直到目视着那位称得上是“同事”的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霍克斯才缓缓呵出一口气，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浑身紧绷的肌肉缓缓放松。 ——就在潮爆牛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对于危险的警报居然瞬间被拉响，每一寸神经都写满了警惕。 他真的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用这种态度对待一位职业英雄。 ...错觉吗？ 他想。 大概真的是他太多心，小店主说，这是她的监护人。可是...... 这位监护人看向自己和小店主的目光—— 那真的是属于监护人的目光吗？ 第141章 第24章 应该庆幸刀上没有淬毒吗？ 虽然【富江】能力足够作弊，但如果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就是她魅力再强，也不过是最后让人对着她的尸体后悔不迭。 ...不过系统应该是不会让她陷进这种无解的局面里的。 否则游戏就未免太无聊了。 ——樱谷里绘漫不经心地想着。 虽然是受了伤在处理，可既然没有要了她的命，其实她也就不再放在心上——反正以前玩脱的时候受伤是家常便饭，她需要达成某些目的时候也会自己弄伤自己，早就习惯了如何忍耐疼痛。这一次的小“意外”，在她眼里根本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前提是袭击她的人没有说那句话。 她对自己说。 思绪又一次回到了当时的场景。 那把刀的冷光一闪而过。男人的声音很轻，却顺着风清晰而又冰冷地滑到她的耳道里，就像是缓慢游过的毒蛇。 她甚至可以想象到向她露出的獠牙。 * 茶发的美人此时正安静坐着。 而袴田维在尽量轻手轻脚地为她包扎。 坐在床边的少女坐姿还算端正，不过两条细白的腿从床沿边垂下来，脚尖堪堪点着地面，带着点俏皮意味地轻轻晃悠着。而她露在外面的那一截过分脆弱精致的脚踝恰如白玉温瓷一般，食指和拇指合在一起，大概就可以包住。 男子只看了一眼，就赶紧移开视线，怎么看都有种欲盖拟彰的味道。 樱谷里绘只装作自己没发现。 ——她思绪早就飞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 明明她整个人就如同这一小截露在外面的部位给人的感觉一样：过分精致，也过分脆弱，仿佛力道稍微重一点就会碎掉。可她的神色却总是风淡云轻的、波澜不惊的，仿佛什么都与她无关。看见她这样的神色，总会让人觉得，即便真的“碎掉”，她也会从容不迫地接受这命运，丝毫不会为自己的苦痛多眨一眨眼睛。 以至于让人觉得她像是无喜无悲的神明，俯瞰世间...... “——嘶！” ——疼疼疼！！！ “......” —————————————————— 事实证明，无喜无悲什么的都是假象。 一切都是错觉。 ——在这个世界过得很平和，导致她稍稍比以往更娇惯些。虽然努力忍耐着，在伤口被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始终保持着冷静姿态的少女还是忍不住微蹙眉尖。随着短暂传出就被压抑回喉咙里的吸气声，她纤细的手指掐紧自己手心，留下几个指甲的印痕。 不过这个反应只是一瞬间。 下一秒，本能般的，她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在一开始总是翻车（其实现在也有翻车的时候，不过是她比以前会救场，所以遭罪的频率相对较低罢了）的那些个世界里，她受过的折磨绝不算少，为了“自保”，她慢慢在疼痛中养出了这种习惯。 ——不拒绝，不接受，不在乎。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少受些□□之苦。 ...结果这个“好习惯”就被她一直保留到现在。 袴田维顿了顿，抬眼看她。 “很疼？” “我没事...” “说谎太明显了。” 他打断了少女的话，低沉磁性的声音在一瞬间似乎有种危险的喑哑，但很快又如同往日那样温和，“不用逞强。我知道肯定会疼，不过不尽快消毒的话可能会感染...我动作尽量轻一些，需要我找些止痛药吗？” “...不用了。” 犹豫一下，樱谷里绘摇了摇头。 ——这点疼痛暂且还在她能够忍耐的范围之内。何况，她因为心脏问题曾经吃过的药实在太多了，轻易是真的不想再往肚子里吞那些药丸。 见她态度坚定，袴田维也就没有再说下去。 肩膀处的布料用剪刀剪破——很显然这件衣服以后是不可能穿了——此时金发碧眼的青年正熟练轻盈地帮她止血、消毒、包扎，神色沉着冷静一如平常，只是在注视着她的伤口的时候，眸色还是不自主地幽深一分。 ...这已经是很有自制力的表现了。 职业英雄真的了不起。 樱谷.了解【富江】能力到底有多bug.里绘，无法不为这位拥有高尚品德的监护人泪眼婆娑（bushi）。 * “睡一会儿吧。” “...真的不要紧吗？” 整个人已经被塞进了柔软的被褥里。茶发少女眉眼间已经透出疲倦的神色，可还是挣扎着睁开眼睛，小心翼翼询问，琉璃灰的眸子盛着温柔而犹豫的色彩。 ——那是真心实意的关切。 袴田维沉默了一瞬。 ...然后他犹豫着伸出手。 手掌覆盖在她头顶，粗糙的指腹试探着擦过她光洁柔顺的发丝，指肚甚至有轻微的颤抖。僵硬又矛盾的动作破绽百出，一点都看不出第四英雄的样子。 “如果真的有必要的话，我会叫醒你的。” 已经很了解这姑娘的倔强，随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落下，男子的声音低沉而好听，好像一首温柔拂过的琴乐，让听见的人也不自觉放松下来，“放心，我会处理好一切。所以，在需要你之前，你先安心休息吧。” ...太温柔的用词了。 樱谷里绘想。 【真不愧是职业英雄，给人的感觉太可靠了。】 【不过话说回来...职业英雄的可靠性真的是用在这方面的吗？】 【唔，不想这些了......】 【好像真的有点困了呢......】 * 明明刚才还是镇定又清醒的模样，在闭上眼睛不久，就发出了轻柔而均匀的呼吸声。茶发的少女闭着眼睛，总是微微蹙着显得有些忧郁的眉尖松开，刚才过分苍白的面色终于恢复些许蔷薇般的温柔血色。 虽然嘴上说没事...这么柔弱的身体，失血肯定会对她造成影响的，所谓的若无其事不过是强撑一口气罢了。 袴田维对此心知肚明。 他俯身，帮女孩子掖了掖被角。 ...动作是足以让太多女性嫉妒的温柔。 啊，不过，当然，这说的是一般情况。如果知道这个动作被发生的对象是“樱谷里绘”的话，受嫉妒的人可能就要换一换了。 男子对此心知肚明。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些人也没什么嫉妒的资格。 —————————————————— 这个世界是光明的。 ...只是光明背后必然存在阴影。 即便是科技再先进秩序再完善公民素质再高尚的世界，也必然会存在在淤泥污水里苟且偷生的渣滓，搞出或大或小的让人恶心的下作事。而他们职业英雄的任务，就是阻止这些渣滓的计划，把他们揪出来绳之以法。 ...即便会因此而死。 ...... 死有什么了不起的呢？ 职业英雄从来都是不怕死的。从他们进入这个职业起，他们总会或多或少设想过这个最糟糕的结果，并做好带着一身光辉牺牲自己的准备。 可他们确实没办法...完全不在意恶徒的“报复”。 ——对他们自己的袭击，英雄们的确有足够的武力和警惕心去面对，可他们的亲人却未必能做到这一点。而那些三观没有道德的家伙——越是地窖泥沟里的老鼠，反而越可能做出这种肮脏的事来，让这些正义者痛不欲生。 是的。 是痛不欲生。 ...就如同那次恶意报复事件里...他那些被伤及家人的同伴露出的神色。 袴田维坐在沙发上，长长呵出一口气。 他已经换了便服，刘海撩开，露出俊秀的面庞。此时看模样，他仿佛比起工作的时候多了许多温和，不再那么高贵而不近人情。只是细看，那双碧色的眸子就如同深邃的海，盛着许多之前刻意忽略、不能流露出来的复杂情感。 ...... ——他认得那个袭击者。 那是一张被他“记挂”了许多的脸，虽然间隔了这么久，他也从来没有忘记过。所以在看见的第一眼，袴田维就认出了这个人。 ...只是他没办法说而已。 尤其是没办法在樱谷里绘的面前说。 怎么说呢？说那就是当初害得你家破人亡的凶手之一吗？告诉她说...当初他们侥幸逃跑之后，非但没有醒悟，现在反而回过头来想要继续赶尽杀绝？ ——任谁也没办法说出口。 ...去掉过分美丽的容貌，少女仅仅是一个再柔弱不过的普通人，这些事可以在处理干净后说给她听，可是现在讲只会徒生波澜。 男子轻轻揉着自己的额角，闭上了眼睛。 当初浑身是血的男人奄奄一息，却仍然坚持着抱起自己的妻子，面对她浑身的伤和青白的面孔颤声哭泣的样子，现在回忆起来，居然还是历历在目。 不。 应该说，任何一个当初目睹了这一切的人都不可能忘记那一幕，也几乎每个人都发誓一定会让这些恶魔血债血偿。 奈何他们太会躲了。 ...... 为什么会在现在回来？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身为职业英雄的敏锐感知，让袴田维似乎能看见今天的袭击背后隐藏着的阴影...仿佛有不知名的魔爪重新浮现在他们头顶。 * 天色已经渐渐暗沉。 深呼吸后，金发碧眼的男子情绪已经彻底平静下来。他微微俯身，伸手去拿手机，在微微的停顿后按下一串号码。 ...... 如果可以，还是尽快解决这件事比较好。 无论那群恶徒想要做什么，都不会成功的，他们绝对会粉碎这些家伙的阴谋。 这是他们职业英雄的职责。 ——没必要让那些无辜者直面不该他们承受的恶意。 第142章 第25章 阳光很温暖。 这座宅子不愧于它的高价钱，装修的品位高雅不说，采光也恰到好处。顺着网纱透进来的金色的碎点落在被褥上，映得刺绣的碎花像是刚刚从哪里采来的新鲜的花朵，被人洒在少女身边似的，以便映衬她这无与伦比的美貌。 她正背靠墙坐着。 正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的茶发美人眉目沉静又柔和，从远处看，像是一幅足以让任何人流连忘返的画卷。 ...但是必须得从远处看。 樱谷里绘想。 她漫不经心地又翻过一页电子书。 ——最俗套的剧情，发展完全是跟着常规思路走，唯一的好处就是文笔勉强还可以，让她能坚持着打发一下时间。 谁让她无聊到死呢？ 因为各种“不能对你说”的理由，她整日被困在这栋房子里，如果不知情的人听了她最近的起居，说不定都会帮她报警。 “为你好”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 ...... 好无聊啊。 叹了一口气，纤白的手指划过页面，她一目十行地跳到了下一章，甚至都没有记住出场的配角的名字。 ——反正看戏份也是活不了几集的那种。 这样的乖巧已经快到极限了。如果日子再这么无聊下去，她恐怕真的要考虑一下，自己给自己找点无伤大雅的“小麻烦”。 她干脆开始翻看各种论坛。 群魔乱舞，百家争鸣。 ...... 行口巴。 本来就是想要看乐子的，刚刚好刚刚好。 似乎有微风拂过，缕缕穿透窗口的纱网，划过她的面颊。茶色的长发散落在腰间，此时有一缕轻轻随风舞动，被她抬手别在耳后。 琉璃色的眸子里仍然是波澜不惊。 “当、当、当。” 就在这样安静的风里，门口突然传来均匀的敲门声，从这不轻不重的三声中甚至都可以听出敲门者的礼节。 “！” ——于是宁静的气氛终于在这一瞬间破碎。 少女睫羽轻轻一闪。 她几乎是本能般地把手机扣在被面上，抬眼看向门口。 ...她刚刚，好像听见了...？ 错觉？ “...请进。” * “里绘酱！你怎么样了！！！” 纤细的身影从门口扑了过来。 充满惊慌的、咋咋呼呼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果然还是那道熟悉得要命的嗓音，以至于让少女不自觉就露出一个温和又无奈的神色。 她抬眸。 ...金发、碧眼。 ——是再熟悉不过的甜美容颜。 只是此时，栗川早纪已经不复之前的活泼，眉眼间满满都是担忧的表情，天空蓝的眸子里甚至已经盛着朦胧水汽。 这个表情—— ...袴田维说的帮她解释，不会就是...什么都说了吧... 樱谷里绘顿觉头疼。 “...你怎么来了？” “怎么？难道我不能来？里绘酱不想要看到我？” 站在她身前的小美人瞬间露出一个气哼哼的表情。好像她敢说一个“是”字，自己就要把房顶都掀开。 “不，你怎么会这么想？” 茶发的美人抬手揉了揉自己额角。 “我只是...” “哼，不用说只是，我早就猜到了！” 栗川早纪双手叉腰，“里绘酱其实什么都不想让我知道吧！” “......” “就算是更喜欢自己一个人扛着...那也要分什么情况啊！连这么大的事都不肯告诉我，我是不是在你的心里根本就不是朋友啊...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刚刚气势还很刚硬的女孩子已经露出了委屈唧唧的神色，大有她说一个“是”字就哭出来的意思。 ...她还能怎么样呢？ 认栽呗。 自己宠出来的娇气包，自己受着。 ——樱谷里绘微不可闻地叹一口气，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露出了一个柔软的笑容，眉眼间流淌着最温柔的春水。 “当然不是。” 她柔声细语地说着，眸光甚至能让最冰冷的钢铁都为之融化，“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一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我就是...我只是觉得，一点小伤而已，本来就没什么大碍，何必让你担心呢？” “这跟小伤不小伤才没有关系呢——！” “嗯嗯嗯，我知道的。结果居然让你这么难过，是我没考虑到你的心情，抱歉。” 少女好脾气地连连应声。 她伸出手。 ——少女的手就如她本人一样美丽，根根手指纤白细长，柔若葱荑，圆润的指甲不涂不抹，却比绘了世界上最精致的花纹还要精致可爱，就连手背的肌肤都白皙细腻，似乎是真正的分毫不沾阳春水。 栗川早纪不自主地就握住了它。 茶发的美人在这一瞬间的笑容比繁樱还要明丽。 “谢谢。” 她柔声说。 “我下次绝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也不会再叫你担心...谢谢你，早纪，你能跑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 那好听的声音里充满了似是而非的温情，以至于让听见的人恍惚间觉得自己脚踩云朵，轻飘飘挨不到地面。 ...她这是到了天堂吗... 不不不，天堂也不会有这么美好的梦境吧。 栗川早纪迷迷糊糊想着。 她早就已经忘记了生气的事，脸上也已经出现了迷幻的神色。 樱谷里绘：w。 ——计划通。 —————————————————— 她的伤好得很快。 ...毕竟是个性世界么，医疗水平本来就挺不错的，再加上她有所谓的“灵子”自己给自己做疗养，好得不快就该让人怀疑当初的刀上涂了什么了。 事实上，如果她的身份不是一个过分美貌受尽娇宠的柔弱女孩，如果没有【富江】的因素在，这点小伤根本就不会被放在眼里。 所有人的反应在少女眼里都纯粹是大惊小怪。 ——咖啡厅那边被彻底喊停。栗川早纪那个胳膊肘向外拐的小妮子拿走了钥匙，说是一个人能应付得来，店长不在两三周也不至于倒闭（磨牙jpg）。 ——袴田维这边更绝。让她能在床上躺着就在床上躺着，不允许她做任何工作或是家务，所有稍微费心力的活计爱好（甚至是网上下棋）都被禁止，家里的饭菜汤膳一顿接着一顿都是补血安神的。 至于吗？！ 她就是被刀扎个小口子，不是什么重伤绝症吧！ ...... 算了。 反正说了他们也不会听。 樱谷里绘看很透。 * “我真的没胃口了，维先生。” “......” “您别这样看着我。谁让您一天到晚不许我动一下的？只吃东西不运动，我当然会撑啊，我的胃又没有连着无底洞。” 茶发的美人笑得无奈极了。 她把只喝了几口的汤放在一边。 ——汤里一如既往地漂着这几天见的最多的红枣和枸杞。 天天补血，没毛病。 ...就是再这样补下去，她就真的要对红枣有阴影了。 袴田维已经换了家常的装束。但即便如此，当他微微蹙眉看来的时候，依然有一种凛然的气质从内而外浮现。 “别说任性话。” 金发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 这是如果让他的事务所那些唯命是从的职员听到，一定会诚惶诚恐，从头忏悔自己的过失的语气。然而面前的少女只是嫣然一笑，看起来已经很习惯他这幅样子，而且恃宠而骄一般不以为意。 “我才没有任性呢，我说的都是事实。” 顿了顿，在袴田维“不赞同jpg”的目光里，她笑得更俏皮两分，“我都要喝出双下巴来啦，放过我吧，维先生。” ——她语气里带着点绵软的拜托感。 袴田维：...... 樱谷里绘：拜托jpg。 樱谷里绘：拜托拜托拜托jpg。 袴田维：...... ...... 最后，“铁骨铮铮”的第四英雄无可奈何地叹一口气，抬手揉一揉自己眉心，避开了少女潋滟温柔的眸光。 “...想要吃什么零食或者水果吗？” 他这么说着。 余光里看见女孩子一瞬间越发动人的笑容。 “不用啦！” 大概是完全捕捉到他语气里的无奈纵容，茶发的美人轻巧一跃，就从椅子上蹦下来，碗碟早就被她无声无息地推开几指远。 ——用每一个动作诉说着拒绝jpg。 “我先回房间了哦！” “......” 袴田维注视着她的背影。 ——最后一点裙角很快就消失在房门之后。 他收回目光。 ...... 事实上，当然不是他太过多虑——毕竟他自己也在跟着每天喝同样类型的汤，大热天都快补血补出毛病来了，能不喝的话难道他就不想停下来？ 只是...... 实在没办法不担心而已。 自从受伤之后，少女的面色一直很苍白，即便伤口好转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虽然她嘴上一个劲的坚持说自己没事，可他身为职业英雄，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要是这叫做已经彻底好了，所有医院每年都得少赚一半的钱。 没事？ 骗鬼吧。 金发碧眼的青年揉了揉自己眉心，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不再计较这件事，把放在旁边椅子上的塑料袋提起来。 ——桂圆。 ——同样有补血的效果。 虽然她说不用了，但还是...... 剥好了给她送去吧。 第143章 第26章 no zuo no die why you try。 ——by：樱谷.看破人生.立地成佛.里绘。 —————————————————— 好撑。 肚皮大概都圆了（bushi）。 这些日子连出门走一走的机会都没有，少女本就觉得有些积食，刚才又勉强自己吃了不少东西。现在那些食物就好像堆在胃里，沉甸甸的，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她低头。 木质的地板被擦得光洁明亮，几乎能完整地倒映出她的身影，乃至于睫羽间闪烁的光芒。在阳光交映之间，她的眸光像极了金色的雾气，朦胧中是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璀璨，足以让任何与之对视的人目眩神迷。 ...问题来了。 她为什么要让人目眩神迷？ 樱谷里绘想。 她又不是钻石，把人眼睛晃瞎，身价会上涨吗？退一万步说，就是身价上涨了，卖自己的钱大概也落不到自己手里，意义在哪儿？ 冷漠。 冷漠jpg。 交错的日光里，茶发的美人轻盈地向前走了两步。 她神色依然温和。 只是低头看，在她向前走的时候，她脚上穿着的塑胶拖鞋发出略微刺耳的声响。有那么一瞬间，她自己的影子仿佛在她脚下扭曲破碎。 一步、两步...十步...五十步... 她低着头数着自己的步数。 俗话说得好，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啊，虽然她是不指望活到那么大年纪了——反正肯定是不可能了，可是身体的健康状况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点的期待的...衰弱的速度当然是越慢越好，谁也不喜欢一天天做真正的（划重点）病美人不是。 何况所谓的病弱美都是为了给别人看的。 真正生重病才美不起来呢。 呃...... 好吧。 她自己可能是个例外。 没办法，谁让负责这个的实际上不是她的身体，而是系统呢？ 系统无所不能jpg。 【宿主可以不必夸奖我，我不会因为这种话就徇私的。友情提醒宿主，这个世界的存活时间即将满足要求，请宿主再接再厉。】 ——那道她再熟悉不过的、机械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了起来。 依然是称得上冰冷的语气。 樱谷里绘：...... 呦，你在线呀？ 不不不这个不是重点...... 【系统你最近升级时下载了错误的数据包吗？还是中什么乱七八糟的病毒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信息流做的脸皮这么厚呢？赶快下载杀毒软件扫描一下。】 【......】 【？怎么啦？我的话有问题吗？】 【......】 【噗。】 ——很轻柔的一声。 半晌寂静后，她笑了起来。 比起往日里面对那些人的冷淡疏离，这个笑容居然多了不少的真实感，眉眼间流淌着灵动的鲜活。 ...美得不可思议。 【唔，不拿你开玩笑了...我最近实在太无聊啦，抱歉抱歉，别生气哦。】 樱谷里绘在脑海里说得柔声细语。 ——谁让这些家伙不准她最近多走一步路多忙一件事的。她真的闲的要死，周身都快要长霉斑了，只能“胆大包天”地拿系统开个玩笑。 系统：...... 系统：【呵。】 【别生气啊，我知道错啦。】 这位跟随自己无数个世界、几乎没有任何秘密可言的同伴，对于少女来说是最特殊的。所以她从不介意在它面前暴露过分冷淡凉薄的本性，不介意与它因为大事小事商讨乃至于争执，更不介意对它甜言蜜语、伏小做低。 这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一切。 但他们也注定求而不得。 ...它一直都再清楚不过这一点。 【...我没有生气。】 它这么说。 【你的语气可不是这么说的呀？】 樱谷.其实态度根本不是在道歉.逗自家系统轻车熟路.里绘笑得似乎更明亮也动人，睫羽间闪烁着的眸光美丽得让人难以言说。 【既然不这么觉得，那跟我说话稍微温柔一点嘛，别这么冷冰冰的，怎么样？】 【......】 【试试嘛，你的声音多好听啊。】 【请宿主不要拿系统开玩笑。】 【我可没有。我说得很认真的好吗？我早就好奇...】 ——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原本眉眼含笑的茶发美人神色突然一顿。 她微微偏头。 ...... 原本金色的阳光被不知何时到来的阴影覆盖，将她整个身影彻底笼罩其中，在地板上投下了一道难以言说的怪形怪状。 短暂的停顿后，窗口处传来清脆的敲击声。 樱谷里绘：...... 她沉默着垂眸，看那道巨大的、足以覆盖她的影子。 ...真让人眼熟。 啧。 “...您知道您这样的行为不算非常正当吧，先生？” 半晌，少女终于平声开口。 近乎冷淡的语气，但她的嗓音依然好听得让人心醉，比溪溪潺潺一路向下流淌的泉水还要空灵悦耳。 她转身看过去。 “咳。” 似乎到底有些尴尬，那人很轻地咳嗽一声。 他仍然穿着他标志性的衣衫，只摘了那副眼镜，于是就露出那双总显得锐利刚硬的眼眸——像极了他本人的性格。只是他此时正静静凝视着她，噙着笑意的神色温和，于是眸光里都仿佛带着潋滟的光彩。 他宽大的翅膀张开，几乎覆盖了窗外所有倾泻进来的阳光。 樱谷里绘：“......” 很帅。 但是真的没戳她。 她见多识广（？），魔防高得你们想象不到。 ...所以实名请问一下，作为这个屋子的主人，她有资格拒绝这位“罗密欧”就这么把他一直关在外面吗？ 应该可以吧？！ —————————————————— “小店主。” “...您不该这样的。” 少女琉璃灰色的眸子中流淌过无奈的神色。 是的，她到底还是迫于无奈（？）给这人开了窗，好方便两人之间的对话——放他进来是不可能的，这人要是真的敢这么得寸进尺，她可能就要破罐子破摔喊人了，反正她又不是没应对过修罗场（听着真让人心酸）。 还好，霍克斯保留了他身为no.3英雄的最后一点尊严（。）。 他只是笑了笑。 “我只是实在不放心小店主你。” 他温声道。 “你的伤怎么样了？” “本来就是一点小伤，我早就没事了，您本来就不必担心。”她轻轻叹息一声，姝丽绝伦的眉目间流淌过温婉的倦怠。 她是那样的美丽。 忧郁仍风情万种，冷淡是高贵谪仙，任她如何举手投足、哪怕是常人做来不能接受的一切，在她身上恐怕仍旧是美的象征。 霍克斯很难让自己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他想起自己刚才一瞬间看见的她的笑颜。 那应该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笑容了。 仿佛百花盛开，仿佛皓月当空，仿佛天光倾洒，仿佛整个世界都因为她的美丽而被映衬得黯然失色。 多美啊。 任何人看见都再也不会遗忘的美。 可是...她是因为谁才笑呢？ 为什么不肯对他露出这样的神色？ 他理智上知道这些负面的情绪全都不应该存在，可是它们就像是污泥与藤蔓，束缚他、包裹他，让他一点点沉进这无法呼吸的淤潭里。 他无法挣扎。 “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您的关心。” 茶发的美人似乎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微微蹙眉，不过神色很快又恢复了平淡的温和，垂下的眼睫遮住了她的情绪。 ——她这句话说得比平日更加温柔。 男子似乎微微一怔。 ...他的神色渐渐平和下来。 —————————————————— 所以说，【富江】能力真的坑人。 谁都能黑化。 也真是够了不起的。 ...... 如果不是这家伙仍然呆在这儿，还死死地盯着她，樱谷里绘真的很想长长叹一口气，来哀叹自己的人生。 这叫什么事呢？ 她真的没打算凭一己之力毁掉这个英雄社会的。 可这下，几个职业英雄栽在她这里了？还都是职业英雄里的顶尖战力，损失哪一个都会让政府好一阵心疼的那种。 她可真是个红颜祸水。 “放心吧，要不是他们太小题大做，我早就能回去继续工作了。” 不能放任这个人的情绪继续发展下去，少女只好转移话题，神色也比往日面对他的时候少了三分疏离。 她俏皮地笑了笑。 “怎么？难不成是早纪泡的咖啡味道太糟了，你迫不及待想让我回店里？” “呃......” 霍克斯僵住。 这怎么可能。 本来这事就跟咖啡没什么关系。 ...更何况...其实知道她不在店里之后，他根本就不想也没法往里走。栗川早纪与他相看两相厌，没有她樱谷里绘在，他们两个甚至不想呼吸对方三米内的空气。 就是他想给店里的收入提供点帮助都没办法。 这话能说吗？ ——打死他也不能说的。 他近乎尴尬地咳嗽一声。 抬眸，就对上茶发少女含笑的眼眸。 “...真是的。” 瞬间从这个神色中看出俏皮的意味，霍克斯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最近胆子渐长嘛，居然敢拿我开玩笑了啊，小店主。” “我原本也没什么不敢的。” 她盈盈笑道。 空气瞬间就变得温柔又甜蜜（单方面）。 * 打破了这一切的是敲门声。 “我可以进来吗？” 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的磁性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语气平静而温和，以至于平静得莫名有些诡异。 樱谷里绘：....... 问题来了。 她能说不可以吗？ * 短暂的停顿后，传来门把手被拧动的声音。 第144章 第27章 她不需要修罗场来证明自己的魅力。 歪？ 系统？听得到吗？ 把这段剧情给她删了！快进也行！总而言之...让这两个混蛋到练舞室去打，打不死就行，离她这个无辜人士越远越好谢谢！！！ ——by：樱谷.不喜欢修罗场..自认是无辜人士.理不直气也壮.里绘。 —————————————————— 樱谷里绘认为自己很了不起。 在房门被推开的背景音中，明明脑子里已经疯狂私戳系统想找时光机，她也只是若无其事地微微后退一步，然后转头看去。 ——顺便用余光瞥了霍克斯一眼。 应该说不愧是排名第三的职业英雄吗？ 即使面对着这种可能会被同事干掉的“生死攸关”的场景，他也没有一点点慌张的意思，唇角还带着一点象征客气与礼貌的弧度。 ...呵。 彳亍口巴。 您厉害，您了不起。 那打起来的时候别把她扯进去就行，谢谢。 某种意义上已经自暴自弃的少女这么想着，周身的气场甚至都放松下来，颇有种已弃疗的感觉。 于是袴田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茶发的姑娘站在一边，眸光宁静而平和，本就姝丽绝伦的容颜因为这种静谧而越发显得令人迷醉；而她的身形被笼罩在另一人的阴影里：剑眉星目的俊美男子正逆光而立，本就高挑的身材因为居高临下而越发显得修长。 以刚硬强势著称的英雄，一向锐利的眸光此刻却如点水的蜻蜓般轻柔，仿佛担心凌厉的眼神都会伤害到她。 而他的视线仿佛也只能容得下她。 和谐又美丽的景象。 ...美丽到足以刺痛人的眼睛。 * “这是桂圆，等下记得吃。” 短暂的寂静后，还是袴田维先开的口。 ——只是说的不是什么正经事。 他就好像根本没看见这位不应该存在在这儿的、多出来的同事一样，带着最平静的姿态，把那一盏已经剥好皮的桂圆放在圆桌上。 圆溜溜半透明的珠子堆在一起，看起来精致又可爱。 ...然而是补血的。 然而是补血的。 然而是补血的。 ——重要的话说三遍。 樱谷里绘近乎深沉地盯着那盏桂圆看，总觉得如果自己真的全都吃了下去，非得破坏仙女形象（？）来个流鼻血不可。 所以说她的伤真的好了呀！你怎么就不肯信呢？ 脸色发白跟这事儿根本没关系啊？！ 她这是心脏...... 啧。 该死，这话不能说。 ...... 算了，没办法，补血就补血吧。 茶发的美人露出一个垂头丧气的表情，小声应了个是。只是看那瞟过来的眼神，怎么看怎么楚楚可怜，十分想要他把这个主意收回去。 袴田维看出来了吗？ ——当然看出来了。 然并卵，他装作自己看不出来。 “这个不能久放，尽快吃了，知道吗？”袴田.心情其实很不爽.维说得很温和，语气却是职业英雄的不容反驳感，“不许浪费食物，再说这个对你身体也有好处，不喜欢吃也忍一忍，别任性。” 樱谷里绘：...... 呵，男人。 —————————————————— 袴田维是职业英雄。 职业英雄是正义的象征。 正因如此，有些事情是绝不能做的。 ——即使他再想把这个“私闯民宅”的混蛋同事扔出去，把这个他很清楚在打什么主意的男人揍一顿...此时也只能带着平静的神色视而不见。 ...他尽可能让自己的视线集中在少女身上。 茶发的美人此时正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 她磨磨蹭蹭走到圆桌旁边，低头打量那些浑圆的珠子，似乎在挑选哪一颗更合她的眼缘。一缕茶色的发丝顺着她面颊滑落，却只让她的容颜带上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琉璃灰的眼眸比宝石更加光辉绮丽。 如果是平时，看见她这样近乎可爱的神色，他可能就心软了。 然而这次...... 袴田维瞥抬眼看向对面的男子。 ...... 霍克斯的神色很平静。 当然会很平静。 ——这个人又没什么可惊讶的。 职业英雄的听力如此高超。正如同他早就听出是这个混球闯进来一样，霍克斯也能听到自己前来——毕竟他并没有遮掩自己的脚步声。如果这家伙不想要与自己正面撞上，他完全有充足的时间离开。 这个人...很明显是故意的。 故意对上自己。 袴田维仿佛听见自己无声的冷笑。 “羽翼英雄如果想来拜访的话，”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而优雅，只是深处蕴含着难以察觉的冷淡，“应该提前通知我才是，我也好提前做些准备。本来还能请你一顿饭的，现在家里什么招待客人的东西都没有，未免显得太失礼了。” “我就是为了避免你这么想啊。” 排名第三的职业英雄用一种近乎轻松随意的口吻说话。 ——是的，他们两个的形象仿佛与平日里众人对他们的认知颠倒过来，温和与冷硬掉了个个，落在对方的身上。 “毕竟当初这件事被我撞上了嘛。我出于担心樱谷桑状况的目的才来看看，要是搞得太麻烦，就本末倒置了。” “一顿饭而已，有什么麻不麻烦的。” “所以嘛，我又不差这顿饭。要是真的想吃，我们几个有的是聚餐的机会，你又不会不来，对吧？” “有一说一，，聚餐是一回事，你来了我招待不周是另外一回事。” “你这个人未免就是太拘于礼节啦。” “拘于礼节，总好过把礼节抛到脑后比较好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金发碧眼的男子终于加重了语气。 他微微眯起眼睛。 明明是温暖的阳光，却映得他碧绿的眸色如钢铁冷硬，就连璀璨的金发都透出刀剑的锐利感，丝毫没有温度可言。 “......” 霍克斯神色中的温和终于也渐渐褪去。 不，应该纠正一下。 那温和本来就是浮于表面的一层薄冰。只不过是此时破碎之后，露出了深处真正的冷淡乃至于敌意。 他面无表情地与袴田维对视。 “......” “......” 空气一点点冷凝下来。 —————————————————— “说完啦？” “......” “说完了就歇歇吧。” 在一片难捱的沉默里，茶发的少女率先开口。 她的语气依然轻而柔，此时带上了一点无可奈何的感觉，仿佛好气又好笑，“真是的，明明是我的房间，结果你们两个根本是当我不存在啊。你们再这个聊法，我就真的要考虑把你们两个都轰出去了。” 像话吗？ 她本来想装作无事发生的。现在看来，再装作什么事都没有，这两人说不定能把房顶都给掀了。 几岁啊你们两个。 再说，真的想要吵架也别当着她的面吵吧。她看不见随你们怎么折腾呢，约生死战她都不想管，当着她的面都不怕她尴尬的。 真是的，一个两个都是混蛋。 樱谷.真的想把他们两个从窗口扔出去.反正这里是一楼.里绘端起装着桂圆的琉璃盏，捧到袴田维面前。 “这次的桂圆很甜，尝尝吧。” “不，不必了——” “我让你拿你就拿。” “咳咳...咳。” 第一次面对少女硬气的姿态，排名第四的职业英雄根本没法招架。他狼狈地咳嗽几声，拈起一颗桂圆，看着居然有两分反差般的乖巧。 “还有你，也尝尝。” 霍克斯还没等从本能的幸灾乐祸的情感中脱离出来，琉璃盏已经怼到了他面前，差点戳到他胸口处。 身为以刚直硬气著称的职业英雄，他会老老实实听话吗？ “哦...哦。” ...... 是的，他会。 * 桂圆很甜。 然而也算是糟蹋了这么好的桂圆。 因为虽然暂时停止了唇枪舌剑，他们两个并没有觉得多么冷静下来，只是不好再在少女面前说这些罢了。 心思没有在这上，当然也没有仔细留意食物味道几何。 樱谷里绘当然看得出这一点。 只是她懒得说他们。 是桂圆不好吃，还是手机不好玩？要不是刚才气氛实在太僵硬了，不能让他们（当着她的面）打起来，她才不想管这破事呢。 ...... 尤其是某位羽翼英雄！ 都是你造的孽！ ——有潮爆牛王看照她，她能有什么事啊？用这种借口跑到她家里来看望，这不就是主动送上门来找打吗，挨了揍都不值得人心疼！ 啧。 有些事情真的是不能多想。 越想越气。 “我去拿点喝的。” 这么想着的茶发美人觉得自己气得口渴，她干脆决定去顺点喝的来——拿什么看自己的心情，不准备问他们的意见，他们没有发言权。 在彻底合拢房门之前，她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重新将门推开。 “你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聊一聊。不过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我房间的摆设不至于因为你们发生什么变动，可以吗，先生们？如非万不得已，我很不想做出失礼的举动，所以请你们不要让我真的把你们轰出去。” “...好的。” “...嗯。” “多谢合作。” * ——事实证明，这两个混蛋八成都是欠收拾。 她从一开始就不该好言好语。 冷漠jpg。 第145章 第28章 夜色正深。 * 幽冷的月光顺着半透明的窗纱倾落进来，隐约照亮了半个房间，让她能侥幸第一时间看清自己周围的环境。 温馨的房间，柔软的床铺，素净的壁纸。 这是她的房间。 “......” 半晌，从心悸中惊醒的少女终于勉强平复了自己的呼吸。 抬手。 额头一片冷汗。 她无声地苦笑了一下。 ——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 大体看，她的身体好像没什么问题，能吃能喝能跑能跳。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种种小细节已经开始报警，提醒着她，她的时间是有限的。 ...这就是最明显的提醒。 真难受。 樱谷里绘无声地对自己抱怨。 她起身。 丝绸的外衫被她随手扯过来，搭在身上。 月光里，少女茶色的长发蓬松垂落，映衬得她的身姿越发纤细。苍白的面色如纸，在这样凉白的暗光笼罩下，更流露出三分病弱的美感。 任何人看到现在的她，绝对会意识到她糟糕的身体状况。 所以她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直到她想要暴露为止。 —————————————————— 这下可真是没法睡觉了。 ...一点点困的感觉都没有。 樱谷里绘默默吐槽。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此时正捧着小口小口的抿着，试图用这种方式压制灵魂深处渐渐蔓延上来的冷。 有作用吗？ ...... 就当是有心理作用吧（。）。 她漫不经心地想。 又低头抿了一口水。 *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 再过两个小时，大概天就要亮了。 正常来讲，这个时间，只有熬夜复习不知所措和沉迷手机不可自拔（这一种应该比例更大）这两种类型的人，才会依然深夜蹦迪。 可是她依然能从门缝看到隐约渗进来的灯光。 ...... 袴田维还醒着。 ...... 这位先生。 如果她没记错，你明天是要上班的。 这个点不睡觉，你想干吗？明天巡街的时候就不怕站着睡着吗？英雄协会绝对会被你的粉丝举报压榨劳动力的。 可怜可怜公关部的孩子吧。 他们还年轻，不需要遭受社会的毒打（bushi）。 樱谷.睡不着.里绘觉得自己的大脑皮层现在处于非常兴奋的状态，仿佛刚才的心悸惊醒等同于一杯浓缩咖啡。 人很兴奋的时候，就会想要搞事。 所以她尽量悄无声息地拉开房门，装作“划重点”半夜睡醒了找点夜宵吃，轻巧如猫的步伐能让大多数的职业英雄都自相形惭。 然后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吃的。 ——做戏就要做全套嘛。 在搞事时也过分谨慎的茶发姑娘托着一碟红玛瑙似的樱桃（运气不错，因为她本来是吃不下预备剩下的明天吃的，结果忘记放冰箱了，这时候正好用来给自己做道具。），轻手轻脚地从厨房往自己的房间走——以她现在的步速，这段短短的路程大概可以走个十分钟。 细碎的聊天声就这么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 对面打电话的也是个勇士。 三更半夜不睡觉煲电话粥，高中女生都不会打电话到这个时间好吗？ 樱谷里绘想要笑一下。 ...... 笑不出来。 她心里其实很清楚，最近让这位身为职业英雄的监护人忙碌的事情是因为什么，知道这个人温言宽慰的背后隐藏了多少东西。 她不是不知道。 只是她没问而已。 半晌，茶发的美人终于抬眸。 ——她能猜到，这通电话在谈论的是什么事情，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违背自己的“万事不参与”原则，走到这扇门前。 她其实心里期望的是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不过现在听起来... 期望真的就只是期望。 * “还是没有发现那些人的踪迹吗？” “...很抱歉。” “......” “大家都已经很努力了。”电话对面的同事长长叹一口气，语气也透出忧郁来，“可你也是知道的，那些人实在太能藏，不然我们上一次也不会让他们逃掉。我们已经查了好几个可疑的地点，可最多也是抓到几只被他们故意扔出来的小鱼小虾。根据连夜审讯的结果来看，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纯粹是被当做了炮灰而已。” “我明白的。我没有责备的意思。” “大家现在的士气很低。” “......” 半晌的安静。 两个人默默听了对方半分钟的呼吸。 “我们是职业英雄。” 最终，还是袴田维开的口。 他的声音依然如平日里那样低沉平静，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莫名就让电话对面那人焦躁的心情缓解许多，“我知道这件事很困难，每个人都很辛苦。但是为了保护群众，为了那些无辜的人，我们决不能失败。” “我知道，当然，我知道。” “今天已经很晚了，让他们都去休息吧。” “潮爆牛王先生也要注意身体。您明天还要继续工作吗？要不歇一歇吧。我们会把事情处理好的。” “不必了。” “您真的还撑得住吗？” “别担心，我很好。” “无论如何您要照顾好自己。对了，有关于这件事...我们真的不要跟那些人谈谈吗？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我们可能需要他们...” “那种事情不会发生的。” “...阁下...” “我们还没有无能到让无辜的人为之牺牲的地步。”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带着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冰冷。 “......” “......” 他不该这么说话的。 这些人都是在为了正义而奋斗的英雄。 他们已经很努力了。 ——他没有责备他们的资格。 叹了一口气，金发碧眼的男子抬手揉了揉自己额角，强迫语气温和了些，仿佛又回到了平日里让人信任依赖的形象。 “抱歉，我不该这么说话。” “不，您不必，我没有这个意思——” “总之，提醒大家留神，一定要保护好他们。不要再让这些无辜的人再面对一遍当初的痛苦了。” “当然，我们都知道的。” —————————————————— 多久了？ 袴田维终于回神。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 已经这么晚了。 抓捕行动一直持续到现在，可就是这样，也没有发现那些罪犯的痕迹——他们就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你知道他们存在于这座城市，可是你逮不到他们。只有当他们造成破坏的时候，才能确切地知道他们的到来。 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事实上...并不很惊讶。 ——他们本来就是这样的家伙。 如果不是这些恶徒太会躲，太能躲，这些职业英雄如此痛恨他们，又怎么能容他们逍遥法外这么久？ 毕竟，对老小妻女出手的渣滓，即便在恶人的群体里也会被看不起。 更别提感同身受、对此深恶痛绝的英雄们。 他端起电脑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 ——但是不得不说，付出这么大的努力，却一无所获。就连他都有些失望感，更别提那些年轻气盛的后辈了，他们士气低沉也是难免的。 袴田维很理解他们。 ...可是绝对不能放任。 如果任由这些家伙继续为非作歹，再一次伤害英雄与英雄的亲属...那才是他们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过失。 他们已经后悔莫及一次了。 绝对不能再有第二次。 绝对不能——再让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尤其是，他想保护的—— ...... 他抬头看向门口。 静谧。 漫长的静谧。 他只能听到那一道微弱的、柔软的呼吸，在门外驻留。他不开口，那人也没有开口的意思，薄薄一层门板挡住了他的视线。 半晌，门板终于被叩响。 “我可以进来吗？” 熟悉的、轻柔的声音飘进他的耳朵里。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一如既往的平静语调中，带着些难言的忧郁感，就如同此时月光织就的这层清冷的纱绢软雾。 * “......” “......”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还没睡的是您吧。我刚刚醒，有点饿，出来找东西吃，结果看到您屋里的灯还亮着...怎么工作到这个时间？” 茶发少女说得温柔。 听她的口吻，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但是他们两个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袴田维只是沉默。 少女擦过他的肩膀走进房间。 “忙到这个时间，您也累了吧，不如一起来尝尝这些樱桃吧。”她若无其事地说着，把果盘放在电脑桌上，红亮亮的小果子在明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圆润可人。“我觉得味道还不错，您吃两颗，就当解解渴了。” “我......” “也方便您利用这个时间，把该告诉我的事告诉我，不是吗？” 在他的注视里，少女忽地一笑。 盈盈灯光里，她比刚盛开的蔷薇更加娇艳，眸光就如涟涟春水，容不得任何人狠心对她说半个“不”字。 她就这么看着他。 “您该告诉我了。” 她轻声说，像是请求，又像是叹息。 “——我明明是最应该知道这一切的人，不是吗？” 第146章 第29章 樱谷里绘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从不在乎所谓的真相。 人总是有两种选择的。或者清醒着死去，或者糊涂着过活。无所谓哪一种更好，只是看这个人的性格，以及这件事的重要程度罢了。 ...而她就是总会选择糊涂度日的那种人。 可能很多人会不喜欢她的选择吧。 她很理解。 毕竟这听着毫无志向，也没有骨气。 她在这么多世界进学过，知道世人崇拜和欣赏的是什么样的类型，也能接受他们对自己的恨铁不成钢。 可是她确实希望自己活着。 ——身为一度在死亡边缘苦苦挣扎的可怜人，身为曾经躺在病床上活一天少一天的患者，没人比她更知道活着的可贵。 ...答应系统的任务要求是“交易”。如果她的人生不必被其他人支配，她其实还是希望自己能和平度日，日子最好平淡而温馨。不需要波澜壮阔、不需要热血烈风，也不需要足够让其他人瞻仰的传奇。 若非如此，她与系统的合作可能根本进行不到今日。 大概早就因为她的“过界”而被抹杀了吧。 樱谷里绘想。 就算系统不会与她多说什么，她也能在一日又一日的时光里，知道他们偏爱的是什么样子的玩具。 ...不要太蠢笨。 可也不能太聪明。 自称为造物主的游戏管理员，不需要不听话的npc；就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棋手，不需要为自己做打算的棋子。 他们绝不会平等地看待自己的造物。 正因为樱谷里绘这样的秉性，这场游戏才能进行到如今；也正因为她看得太清楚，才会反而选择做一个真正的“聪明人”。 闭眼。 然后缄默。 ——不该看见的时候，就要装作自己看不到。 ——不该知道的事请，就不要去想。 ——不该深入探究的问题，即便已经推测出了答案，也得停在那个门扉的入口，绝对不能踏进去半步。 在清醒与活着之间，她选择活着。 就是这么简单。 ...... ...... ...... 然而，总是要看这是什么事的。 她想。 人生是一种选择。 而她就是在权衡利弊的时候，选择一个她认为正确的答案，并无怨无悔地面对接下来的所有结局。 该缄默的时候，她选择不言不语。 可是这一次，她觉得，自己该开口了。 ...不是她选择视而不见，屠刀就不会落到自己身上；不会因为她戴着这层面具，恶徒就会因为她的“识相”而心慈手软。 既然如此—— 她也不是纯粹不敢面对事实的懦夫。 —————————————————— 袴田维的房间很干净。 床铺一看就没人躺过，被褥叠的整整齐齐，连个折角皱痕都没有；因为是办公的地方，贴着墙摆了一台电脑，屏幕在房间里闪烁着幽冷的光；除此之外的陈设简洁得不能再简洁，整个房间乍一看居然没什么生活的味道。 ps：跟寻常的单身男性的房间更是不像。 樱谷里绘漫不经心地打量一回。 ——毕竟搬来这里的时候年纪不大，那时候这人也是纯粹拿自己当小辈看待的，她往哪里跑都没什么顾忌。这间屋子近两年她几乎不来了，可陈设摆件与她记忆里的依然没什么区别，让人很难不生出熟悉亲近之感。 她收回目光。 男子正沉默着凝视她。 他的眸色此时就如同夏日的松树，浓翠苍绿。 “干嘛这样看着我？明明是维先生您先熬夜不睡觉的吧，这次我可没有犯错，您这么看着我我也不会心虚的。” 袴田维：“......” 说得好像如果你犯错了就会觉得心虚一样。 “还是您不喜欢吃樱桃？” 少女若无其事地问。 “我本来是怕吵到您睡觉的。既然您现在醒着，要是饿了的话，我也可以去弄点夜宵，我们一边吃一边聊。” “...你知道的，跟这没关系，我——” “我知道。” “......” “我当然知道，我又不是呆瓜笨蛋。” ——她居然笑了起来。 茶发美人的唇角带着一点盈盈的笑意，如画清丽，如水温婉，美丽得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易碎的错觉。 “如果我不知道，我一开始就闹起来了，怎么可能乖乖憋在家里这么久？难道我平日是这么家里蹲的性格吗？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之前才一直没有开口问您，我也是很努力地在体贴您啊。” 她随手捻了一颗樱桃。 红彤彤的小果子饱满莹润，倒映衬得她的指尖越发雪白纤细。 “所以——” 她看过来。 “所以，”少女的语气像是最温柔的叹息，“看在我这么体贴的份上，事已至此，您也就不要再隐瞒我了吧？” 因为担心灯光太亮会打扰到她睡觉，袴田维特意调低了自己房间灯光的亮度，昏黄的光芒就如同最温柔的一层雾气。正因如此，娉婷站在原地的少女反而显得越发妩丽，在他面上漫过的目光比漪漪春雨还要温存。 她是温柔的。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好像又是强势的。 柔婉的目光，温存的口吻，却好像根本不容他的回绝。任何一个“不”字，对于这样的她来说都是罪大恶极。 “都到了这种时候，有些事情，是我应该了解的了，不是吗？我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责任。” 她柔声细气地又重复了一遍。 ——如蛊惑的絮语。 “告诉我吧。” —————————————————— 当初那个杀了她这个世界的父母的恶人团伙，虽然很大一部分都已经被抓了起来，可还是有一小拨人侥幸逃脱，不知道躲到了哪里。虽然通缉令一直挂着，可这么久也没抓到他们，当然，他们也没能再做什么坏事。 可最近，他们似乎又有了卷土重来的意图。 ——他们当初是因为什么罪恶的计划（袴田维没有告诉她，樱谷里绘也识趣地没有追问。）被破坏，要报复那些参与了这件事的职业英雄，所以才对这些英雄与他们的家人下手。而看最近他们的行动意图，似乎是要把当初的复仇计划进行到底，要抓走或者杀掉那一次中的“漏网之鱼”。 “樱谷里绘”就是其中的一个。 ...... 怪不得最近一直不让她出去。 少女想。 听起来，她现在走到外面，还真的像极了传说中的活靶子。只要被那些人发现落单就会被集火的那种。 “都说了，你不必操心这件事的。” “别说笑了，我要是都不关心这个，大概也就没人有资格关心了。” 面对男子略带嗔责的目光，少女轻轻一笑，很不在意的样子，似乎也没怎么把这件事挂在心上。 见她这副模样，袴田维才暗自松了口气。 ——他确实不希望这姑娘与这事牵扯得太深。 樱谷里绘说的话全都有道理，这涉及到她父母的血仇，没人比她更有资格了解一切；所以她态度一强势起来，他也没有办法，只好一五一十地给她陈述原情。可是抚养这女孩到现在，比起让她陷入仇恨中无法自拔，他还是更希望她能平安喜乐地度过一生，至于这些风雨阴霾...他自会尽全力帮她挡下。 尽自己的能力。 ...甚至可以尽自己的生命。 “别多想。” 袴田维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温和而关切，带着点职业英雄的不容拒绝，“这件事是我们职业英雄该处理的事情。如果要你们这些无辜的人为此劳心费力，甚至做出牺牲，我们才叫做真正的失职。” ...太温柔了。 也太傲慢了。 这个人。 少女默默地想。 但是明面上，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表达出来。略略低头，灯光下，她的神色温柔又沉静，看起来倒是温顺服从的姿态。 男子轻轻握住她的肩膀。 “这么晚了，快去睡吧。” 感觉到手掌下似乎可以轻而易举捏碎她肩骨的纤细，他不着痕迹地拧眉，轻轻将她向门口推了一把。 少女也放松了身体，任由自己被他的力度带向门口。 只是到了门扉的边缘，她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回身，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要我再强调一遍吗？我明明是睡醒了，出来找点东西吃的。作为那个真正到这么晚还没睡的人，某人还是赶紧反思忏悔一下吧。” ...这妮子说话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是不是把她宠得太过了？ 潮爆.第四英雄.在事务所严格约束后辈.牛王严肃地考虑了一下，决定放弃考虑这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以及，说到吃的...... “对了，把樱桃拿走吧，我——” “那是专门留给你的啦。” “...？” “这是给维先生的奖励哦，奖励维先生老老实实把这件事讲给我听，乖巧的人才能有樱桃吃呢。” 茶发的少女噗嗤一笑，眸光中流转过俏皮的狡黠。 “明天我来收果盘，维先生要记得吃完呀，晚安~” “......” ...这妮子。 果然是被宠坏了吧！ —————————————————— 房门被合拢。 屋内温柔的灯光终于被门板彻底切断。 她垂眸。 少女唇角仍然噙着轻快温柔的笑意，可是仔细看去，她眼中那一层用于伪装的温存已经渐渐褪去。 ——于是那一瞬间，她的眸光像极了碎裂的冰锥。 第147章 第30章 双手被绑在背后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当然不是她的柔韧性很糟糕,相反，这一条她能让很多姑娘羡慕。可是被这么绑着动也动不了这么久，任谁都会觉得难受的。 ...总觉得有点末端供血不足。 少女小幅度地活动了一下手腕。 那人精挑细选的柔软的绸缎甚至无法磨伤她的肌肤。只是绑的很紧，依她的力气...也确实没法挣开。 抬眸。 ...... 漆黑一片。 这里应该是一个废弃的工厂（仿佛这些家伙的潜藏场所总是这种地方），空气中仍然弥漫着一种难言的味道，让她刚刚被扔进来的时候咳嗽了好久。 所有的窗户都用木板和铁钉封死了，从那一点点缝隙里渗进来的阳光甚至不足够她打量这里的全貌。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樱谷里绘想。 她又叹了一口气。 —————————————————— 任谁能想到，这些恶棍已经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发现自己没有和英雄协会正面抗衡的实力之后，他们居然选择牺牲了大多数同伴，让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已经彻底失败了。等到英雄们放松警惕，减小了保护力度之后，再把他们的目标全都抓过来。 她就是其中一个。 ...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好吧。 看这些人对抓到她的重视程度，也可能是因为她的生身父亲做了什么，这些人恨他入骨，所以放过谁也不能放过他的遗孤。 ↑↑↑还挺执着。 简直是要人钦佩他们这种不达目的不放弃的倔强呢...前提是不知道这群混账到底做了些什么。 对敌人心狠，对自己也心狠。 ...完完全全就是彻底坠入地狱的魔鬼。 少女近乎冷漠地给了这个评价。 害怕吗？ ...... 没什么可怕的。 她又不是没死过。 就算对方想要下狠手，用刑啊折磨俘虏啊什么的...难道她曾经就没有死得很惨的时候吗？因为她的外貌而认为她娇气什么的完全是最错误的想法，实际上，她忍耐疼痛的能力与他们想象中的完全是天差地别。 再说了，他们能不能做到还不一定呢。 她四处扫视了一圈。 ...... 附近只有她一个人。 看来其他的俘虏没有被关到这里。 【富江】能力也真是了不起，连这种事都能让她变成最特殊的那个人。这么说，这些人找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头上来，真不知道是太幸运还是太倒霉。 哦。 当然。 太倒霉也是他们活该。 樱谷.压根没在怕的.里绘在心里冷笑两声。 * ——门被推开的声音。 阳光在刹那间倾洒而入，很快又随着沉重的“吱呀”声，被铁门切断在外。只是刹那间的光辉，足够照亮他的身影。 少女瞥了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 那人快步走过来。 “樱谷小姐。” 呵呵。 她没有应声。 “樱谷小姐...太抱歉了，你，你还好吗？” 结结巴巴说话的语气十分关切，如果光听他说话，谁也不能想到他与这伙恶徒会有牵连。男人就这么小心翼翼地靠过来，试着伸手把她扶起来。 樱谷里绘没有反抗。 她冷漠地任由他的动作。 被男人扶起来的少女身姿纤细而柔软，如同随手就能折碎的艺术品，能被他轻而易举收拢在手心。可她的神色却是如此的冰冷，让她就如同一尊观音像，高高在上，任何人都无法真正触及她。 她像是无法反抗的弱草蒲柳，可又像是真正掌控一切的王者，伫立云端。 “真是太对不起了，樱谷小姐，这都是我的错。” 他颤声说着，低微得像是犯了罪的信徒在面对自己的神袛，可以抛弃自己的一切，来换取神明的垂眸。 ——但世人也应该知道： 神明之所以是神明，不是因为仁慈，而是因为冷酷。 茶发的美人仍自垂眸。 她额角处有着擦伤的痕迹，殷红的血珠划过眉尾，从下颔处滴落，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凝固成一条铁锈般的弯蛇。 这伤丝毫无损于她的美貌，反而给她平添了三分旖旎的妩丽感。 让人心动。 ...也让人心痛。 ——谁居然狠得下心，让她受伤呢？ 像这样的绝色美人，不应该存在一点点瑕疵——任何一个伤害了她的人，任何一个在这件艺术品上留下伤口的家伙，都活该下地狱。 “那个家伙居然害得你受伤了，樱谷小姐，他实在是该死...我已经把他杀掉了，他再也不能伤害你了，你不要怕他...我来为您处理一下，我绝对不会让您的脸上留下一点点伤口的，您相信我...” 他试着用手绢去擦少女额角。 【嘶——。】 有点痛。 茶发的少女微微一蹙眉。 “对不起，太对不起了，对不起！我实在是罪该万死！” 他赶紧一连声地道歉。 “求您原谅我吧，樱谷小姐。” “......” 半晌，少女终于缓缓抬起视线。 “你真的想要我原谅你吗？” 她柔声问。 意外温柔的视线在他面上流连，就像是传闻中的天河弱水。任何人都无法在这样的目光里清醒，只能一味地沉下去，沉睡在这眸光之中。 “当，当然！” 这个很明显已经彻底被【富江】能力所蛊惑的男人大声说着，声音甚至因为激动而颤抖——是的，能得到她的回答，这是多么荣幸的事啊。这个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中的男人这么想着，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况与邪教的信徒是多么相似。 “只要你肯原谅我，樱谷小姐，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你要我杀了那些家伙吗？我可以现在就去！” 他好像已经彻底不记得，那些是他曾经“生死与共”的同伴了。 少女想。 她冷静地打量这个人。 ——他在用注视信仰的目光注视着她。 ...... 所以说，这些人真的是活活给自己找麻烦。 招惹什么不好，偏偏招惹【富江】能力的拥有者，还弄伤了她，让她的能力发挥到最大...是嫌自己活得太顺遂了吗？ ...... 不过，没什么值得怜悯的。 樱谷里绘对自己说。 她从来不喜欢利用自己的能力做些什么，【富江】的特质一直被她压抑到最低，好不去影响别人的神志。 但让她呵护的人类里不包括这些人。 ...她不是神明。 她有复仇的权力。 ——在面对着这些直接害死自己亲人的家伙，面对这些没有丝毫忏悔之情的渣滓，为自己的生身父母复仇的权力。 “只要我肯原谅你，让你做什么都可以吗？”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诡谲的轻柔，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缥缈不定。 “当，当然，我发誓！” “那好。” 她忽然笑了起来。 ...... 少女从来没有笑得这么美丽过。 ——如烈焰繁锦。 ——如灼灼天光。 —————————————————— 【我想好怎么处理你身上的这个痕迹了？】 【嗯？那不是很好吗？你干嘛说的这么犹豫？】 【不过，可能要委屈宿主你一下。】 【？】 【下个世界，我可能要暂时沉睡在宿主你的意识里。】 【......】 【不要担心，宿主，我并不是不在了。只不过为了让你彻底脱离那个世界的追踪，要做一点迫不得已的牺牲而已。我会一直注视着你的。】 【...一定要这样吗？】 【不要怕。】 【......】 【你还会是樱谷里绘，你只会是樱谷里绘，即便暂时没有这么多个世界的记忆，你也只是你，绝不会变的，相信我。】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我不会抛弃你的，宿主。】 【......】 *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听见开门声，坐在沙发上的少女抬起头来，笑盈盈地问。 金发碧眼的男子将外套挂在手臂上，动作利落地换了拖鞋，才走进来。他的眉眼间透出一点疲倦和犹疑的神色。 “...怎么啦？” 她温声问。 袴田维沉默了一下。 “你知道的吧。”犹豫了很久，他还是低声开口，“当时我们能救出你，是因为有一个人背叛了那些家伙，将消息通知了我们。” “嗯？您说过的，怎么了？” “他自杀了。” “...哦。” 短暂的沉默之后，茶发的美人微微颔首，收回目光。 ——她的脸上是近乎冷淡的神色。 “我很感谢他当时救了我。”她轻声细语地说着，眼神沉静如水，“可是一码归一码，他是杀死我父母中的一员，这也是事实。我是绝不会忘记的，所以我很遗憾，但我不会为他的死感到难过的，抱歉。” “我明白的。” 袴田维点了点头，他叹了一口气。 “算了...我本来就不该跟你说这些，只是觉得你有知道这件事的权利罢了。别多想，把这件事忘掉吧。” “嗯。” 少女乖巧地应了一声。 她若无其事地将目光投回到电视的荧幕上。 仿佛有那么一瞬间，在光芒的折射里，她眼底流淌过一抹冷漠的光彩。 第148章 第1章 我是谁？ ——我叫樱谷里绘。 这里是哪里？ ——我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我不记得了。 害怕吗？ ——不...我丝毫没有觉得害怕。以及，之前的那些问题...我知道我应该关注这些，可我也知道，这些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我很确定，我并不在乎这些事。 那我在乎什么呢 ...... ——我应该有很在意的事情才对。一个人类是应该有自己的爱与恨的，无论是爱还是恨，都是在意的一种，可我为什么不记得我应该在意什么了？什么是爱，什么又是恨？我明明理解这样的词汇，可是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 好冷。 好空洞。 —————————————————— 意大利，威尼斯。 这是一座拥有“因水而生，因水而美，因水而兴”美誉的城市，由118个小岛组成，并以 177条水道、401座桥梁连成一体，以舟相通。在这样的深夜，月光尤其映得水面波光潋滟，美不胜收。 是的，深夜。 ——已经很晚了。 周围很安静。 也正因如此，在这个时候穿着一身过膝的小洋裙，安静站在桥边的娇小身影，看起来就分外显眼。 刚刚转变成吸血鬼不久的男人难耐地舔了舔尖牙。 ...小姑娘啊。 他想。 因为还保留着几分小心，不想引起政府之类的关注，他总是谨慎的，一定要对落单的人才肯动手。看起来像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身边总是有大人的，又都喜欢往热闹的地方走。以至于他虽然觉得小孩子的血肯定甜美可口，也没有真正下手过。 没想到天载难逢，遇到这么个好机会。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 ...还是像以前那样，把人引到角落里再下手好了。 男人这么想着，努力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小妹妹。” 那个小小的身影一动没动。 “小妹妹。”他温声细语地说——对于美食的渴望让他难得多出了三分耐心，伪装的温柔和贪婪的狰狞混合到一起，让他的脸看起来就如同一张粗造滥制的面具，“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 “......” 短暂的停顿后，那个小身影终于转过头来看他。 “！” 男人不由得睁圆了眼睛。 ——太漂亮了。 身为男性，他当然是喜欢美女的，可是取好上还是比较正常，自认并没有那种...的癖好。可是他真的没想到，一个孩子居然可以好看到这种份上，童话故事里的小天使也比不得眼前幼女的容貌精致可爱。 橱窗里最贵重的娃娃也不如她万分之一。 小姑娘安静地看着他。 “小妹妹，你的父母怎么不在你身边？真是太不负责任了。”呼吸有一瞬间的加重，男人赶紧收敛了自己流露出来的情绪，“真是的，不要在这里呆着，可能会有危险，哥哥带你去找你的父母好不好？” 女孩子依然没有说话。 她就这么看着他。 也就在这个时候，这个男人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太奇怪了。 这个小姑娘。 ——那双看向他的琉璃色的眼眸是那么空洞，甚至倒映不出今晚的月光，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眼前的不过是一个...人偶。 ...是自己太多心了吧？ 男人对自己说。 幼女的美貌让他已经快要忘乎所以，甚至遗忘了一贯小心谨慎的“美德”，也让他已经迟钝的大脑将一瞬间发现的疑点丢个干净。 他弯下腰，缓步走过去。 兴奋让他的瞳孔已经开始放大。 所以他没能听到自己耳畔拂过的，温柔的风声。 什么柔滑的物什顺着肩膀滑下去。 ...... 什么东西...？ 他愣愣的，过了好几秒才转头去看。 ——是一条围巾。 站在他身后的，是一名身材纤长的黑发美人，五官明丽。此时，她手中正牵着一条长围巾，带着冷淡的神色注视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过了很久，疼痛才传到他已经迟钝且麻木的大脑皮层。 他痛苦地哀嚎起来。 万千金光从他的身体内部迸发，将他撕碎扯裂成千万块碎片，最后在月色里化作一缕随风飘散的烟尘。 —————————————————— “所以，你把她带回来了？” 史特雷叹了一口气。 他低头。 自己养女身边，正站着这个故事里的小主人公——是个漂亮到这个年纪就足够让人目眩神迷的小姑娘。 好在因为年纪小，容貌更多的是精致可爱。于是对于看到她的人来说，比起对异性的欣赏，更多的是生出对小辈的喜欢与疼爱。 自己养女正小心翼翼握着她的手。 好像害怕碰碎她一样。 ...... 好吧，好吧。 史特雷对自己说。 可以理解。 虽然自己养女居然会有这样类似于母性的姿态，简直让他怀疑她被人调包（bushi），可是看看眼前这个小姑娘...又好像什么都是合理的了。任何一个人在面对这个过分美丽又柔弱的小女孩的时候，大概都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小姑娘只安安静静地站着。 目光扫过他。 史特雷肉眼可见地一怔。 这个眼神...... “这个小姑娘...？”他到底忍不住开口。 lisalisa只无声地摇了摇头。 她松开这小女孩的手。 对方仿佛无知无觉，乖巧地站在原地，眸光与她之前注视湖面的样子一模一样——沉静，空洞，乃至于不像是真人的眼瞳。 “我四处问过了。” lisalisa叹了一口气。 “这小姑娘在那里呆了很久了，没看到有人来找，也没人看见她的父母是什么样子的。这么晚了，总不能让她一个人留在那里。” 夜晚毕竟是吸血鬼猖獗的时候。 就算没有吸血鬼...各种恶徒也都会在黑夜里犯案，这样年纪小的女孩子，又长得这么好看，让她独自留在那里...... lisalisa不是不了解人性的丑恶。 她就更狠不下心来不管了。 * “你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 灯光通明里，波纹战士们团团围住一个小女孩，神色各异——不知情的人见了，大概会很想掏出电话来报警。 被围住的幼女倒神色平静。 ——不。 不应该说是平静。 到了现在，这些人更明确地意识到：这个小姑娘的神色从来都没有变过。她就像是被制作出来的精致的人偶娃娃，匠人鬼斧神工，却没能给她安进一个灵魂，于是这仿佛就只是一具太过完美的躯壳。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把她带到这里的lisalisa身上。 “...樱谷里绘。” 她说得很小声，很艰难，好像她的声带都已经停止工作了很久很久，所以要缓慢地回想怎么发出这个音节。 然而在场的人耳力超群，都听得很清楚。 “日本人吗？” 有人沉吟起来。 ——真的应该庆幸他们能听懂这种语言呢，否则和这么小的孩子语言不通，问题就更大发了。 lisalisa则是沉默了一下。 “你还记得你的家在哪里吗？” 黑发的女子俯下身来，平齐视线与她问话，仿佛害怕居高临下会吓到这个纤细娇小的小萝莉一般。 幼女摇头。 “你的父母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 摇头。 “你们是因为什么才分开的呢？” 依然是摇头。 这孩子...所有人脑子里莫名其妙地蹦出一个想法：这孩子...不会是脑子有什么问题，所以被父母抛弃了吧？ 无怪乎他们这么想，实在是...... 实在是，这个小女孩给人的感觉太奇怪了。 ——如果不是觉得这小女孩的反应太过令人担心，长得又容易引起危险，lisalisa也不会把她带到岛上来。 “总之。” 女子扶了扶额头，“总之，先让她在这里留一晚吧。明天你们谁去警局报案，帮她找一找父母。” 身为被追查的嫌疑犯，她当然不能出现在警局这种地方。 “好。” 这好像也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了。 几人纷纷点头。 也就在lisalisa站起身来的时候，小姑娘突然伸出了手，拽住她的衣角。 “...？” 幼女仰起头来看她。 琉璃灰的眸色仿佛盛着迷蒙细雾，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那种空洞感就被遮掩在这样的迷雾中。隐晦，却又是真实存在的。 “有什么事吗？” 面对这样的小萝莉，飞刀可取吸血鬼头颅、踢击可踹飞两个彪形大汉的女子也不由得温柔了声音（虽然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 沉默。 良久的沉默。 半晌，小姑娘很小心翼翼地走近一步。 见到自己没有被阻止，她小碎步跑了两步，贴到女子腿前，张开手臂，努力地抱住了lisalisa，柔软的面颊贴上女子垂下来的手掌。 众人：...... 众人：！！！！！！ —————————————————— 【...是温度。】 【很温暖的感觉。】 【那种快要吞噬掉我的空洞和寒冷，好像不再靠近我了。】 【这就是我想要的东西吗？】 【......】 【我到底，缺少了什么呢？】 第149章 第2章 这是个很乖的小孩子。 没人能不喜欢她。 ——短暂的几天相处后，艾尔萨普丽奈岛上的所有波纹战士就已经全都表示支持这个观点，并且愿意为之添砖加瓦（bushi）。 —————————————————— “里绘。” “......” “里绘，怎么在这儿？” 清晨醒来，刚刚走出屋门，就又一次（划重点）远远看见靠着栏杆坐着的小身影。lisalisa不由得微微蹙眉，扬高声调喊她的名字。 好几声过后，小萝莉终于回神。 她回头看来。 清晨的阳光里，她的容颜被这明艳的晨曦映照得越发精致，琉璃色的眼眸反射出的光彩简直比最名贵的宝石还要动人。 她眨了眨眼睛。 ——忽闪忽闪的睫羽如洒落的星光。 “怎么在这儿呆着？” 短暂的失神后，lisalisa才重新找回了言语的能力，露出些不赞同的神色，“都说了，早上还是很凉的，穿的这么单薄，小心生病。” 虽然是责备，可语气很温柔。 ——大概这天底下真的没有人能对这女孩恶声恶气吧。 lisalisa忍不住默默对自己说。 大概也正是因为她这种遮掩不住的温柔的态度，小姑娘一点都没有露出害怕的神色——当然，根据这些天的情况来看，也可能是因为这小女孩并不懂得什么叫害怕——她没有回答，只是扶着栏杆站起来，“噔噔噔”就朝着黑发女子跑过去。 lisalisa熟练地张开手臂。 果然，小小的女孩径直扑进她的怀抱中。 ——不得不承认，这一套流程她最近已经很习惯了。 寡言少语的小萝莉总是像个精致的玩偶一样，安安静静呆着，神色总是平静到近乎空洞，只有在遇见她的时候才会露出点黏人的可爱——不得不说，面对小姑娘表现出的特殊对待，lisalisa还是有种微妙的荣幸和欢喜感的。 她把幼女搂进怀里，摸了摸她的头发。 ...好凉。 她拧起眉头。 清晨的露水和霜气凝结在这小姑娘的身上，茶色的发丝间甚至还停留着晶莹的水珠，连带着薄薄一层衣服也触手冰凉。 百分百是呆在这里很久了吧。 lisalisa想。 任她说教多少次，这小妮子就是我行我素。表面上好像什么话都肯听，可实际呢？看看，说了她这么多天，她还是每天早上一定要在栏杆旁这么坐着，年纪这么小身体又这么弱，一点都不怕弄出什么病来。 黑发的女子叹了口气。 ——她觉得自己同样的话都已经快说累了。 还能怎么办呢？ 还不是像母亲一样把这不乖的小姑娘原谅。 “穿上外套，我再说一次，不许穿得这么少在外面吹风。”女人把外套搭在幼女肩上，给她系上扣子，对于小女孩来说过分宽大的外衣几乎可以盖住她的膝盖。“想看日出也好，看朝霞也行，前提是必须照顾好自己。要是把自己弄得生病了，我以后就每天晚上把你反锁在房间里，早上再放你出来，知道了吗？” ...一整套动作熟练得让人想吐槽。 小萝莉只是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她依然乖巧地站着，任由对方给自己把外套系好，眼神始终停留在女人脸上。直到lisalisa一个用力，抱着她的腰把她举到半空中。 茶发的幼女一脸平静地看着对方。 ——一点被吓到的感觉都没有。 “真不知道你这孩子是可爱还是不可爱。” lisalisa到底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把小女孩放回到地上。 “好了，一起去吃饭吧。”她忍不住又摸了摸幼女绸缎般柔顺的头发，然后牵起对方过分娇小白皙的手指。 小女孩乖乖地跟着她。 ——虽然是她走一步小姑娘跟三步。 ——————————————————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能够在外行动的波纹战士都出于善心，试图帮这个名叫樱谷里绘的日籍小姑娘寻找亲人。 但都以失败告终。 ...其实他们对此也有所预感。 根据lisalisa的描述，在吸血鬼找上这小女孩之前，她已经在桥边站了很久了。如果真的是父母不小心弄丢了自己孩子，早就应该找过来了，怎么可能会放任自己的女儿呆在这种地方一直到深夜？ 这很有可能是故意的遗弃。 ...... 这确实是最合理的猜测，可小姑娘的确安静沉默得好像有些不对劲，却美得足够让这世界上的任何人怜爱喜欢。他们看一看那张精致的面容，就实在无法理解，怎么会有父母真的能狠下这个心来。 如果这是他们的女儿，他们会心甘情愿把能找到的所有的一切都送给她，小姑娘要星星都不会给月亮的那种。 至于从小女孩身上找答案...... 这又是另外一个让人迷惑的地方了。 名叫樱谷里绘的幼女似乎失去了记忆，对于自己呆在桥边之前的事情全都没有印象，父母、住址、乃至于小时候的事情也什么都不记得。这可能也能解释她为什么会表现出这么平静，乃至于到空洞的态度。 可是她为什么会什么都不记得呢？ 失去记忆有两种原因。一种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一种是因为外力受伤。 他们带这小姑娘做了检查，她头部并没有收到击打的痕迹，那个结交很长时间的催眠师在与她交流过后说，她也没有受过催眠的迹象。 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受到刺激。 可刺激...... 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可能都还不够，究竟是什么样的刺激才能让她把以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又是什么原因，让她在受到刺激之后，会穿着整洁干净呆在桥边，一直到深夜被lisalisa捡回来？ 全都是谜团。 小姑娘当时穿的裙子和鞋子都是最近流行的款式，价格亲民，完全看不出什么线索。唯一特殊的，只有那枚穿了线挂在她脖颈上的指环，雕刻了非常奇特的图案。 他们想要拿下来仔细观察的时候，小女孩第一次表现出激烈反抗的态度，事后问起，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最后他们只是把上面的花纹拓印下来。 ...... 无功而返。 依然是无功而返。 一直到现在，他们也差不多把这小女孩当做是城堡里的一员——对于这一点，lisalisa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她的态度已经可见一斑。亲人肯定还是要帮忙找的，如果没有办法找到，大概这小姑娘从此就是他们中的一员了吧。 他们总不至于连个这么小的小丫头都养不起。 又不差那一口饭。 —————————————————— 小姑娘食量非常小。 在一群肌肉壮汉（bushi）的注视中，茶发的幼女再次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很苦恼地揉了揉自己腹部。 ...这就觉得撑了？ 你还不如猫吃得多呢小姑娘。 ——他们不由得下了个公正的评价。 lisalisa敲了敲桌面。 “多吃两口。” 她的语气带着点不容反驳的感觉，“吃的这么少，又天天早上吹冷风，你总不会是真的想生病了被我关在房间里吧？” “...呜。” 小女孩含糊不清地呜咽了一声。 她抬头看来。 明明还是那副过分平静的神色，看那双琉璃灰的眸子，莫名就让人觉得有一种可怜兮兮的的感觉。 黑发女子不为所动。 她把那杯温热的牛奶推过去。 “都喝了。” 她冷声道。 大概是从女子身上看出了某种绝不会心软的决心，小姑娘只好呜呜咽咽地哼唧两声，抱起牛奶杯小口小口地抿着。 ...... 好可爱。 真的好可爱。 尤其是想要求情时哼哼唧唧的委屈，还是现在努力喝牛奶的认真，简直可爱得像是童话故事里的花精灵小仙子，让人光这么看着就心都要化了。 lisalisa的两个助手——肌肉壮汉罗金斯和梅西奈，他们就这么坐在对面，看着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忍不住露出了迷之笑容。 “小姑娘。” 最后梅西奈到底忍不住了。 他唤了两声，让那个委委屈屈的幼崽朝自己的方向看。 然后他把水杯倒过来。 “——！” 小姑娘眼睛似乎亮了一下。 ——在把水杯倒过来的时候，金色的波纹在他手指尖迸发，于是本来应该洒在地上的水就这么乖乖呆在杯子里，像是粘稠在原处的透明果冻。 他装模作样地晃了晃杯子。 幼女的目光就这么专注地停留在他手上。 “...嘿嘿，喜欢这个魔术吗？”见lisalisa也没有反对的意思，梅西奈的胆子更大了两分，他招招手，让小女孩凑过来，“要不要过来看看？” “......” 小姑娘看了看lisalisa，又看向梅西奈，又看向lisalisa。 黑发的女子抱住双臂，不说话。 ——这是默许。 小女孩立刻得出这个答案。 于是她从高高的凳子上蹦下来，跌跌撞撞向梅西奈的方向跑过去，凑近了看他的手，仿佛想要确定杯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一样。 梅西奈把杯子倒回来递给她。 “要检查一下吗？” 他笑得很狡黠。 茶发的幼女双手捧着杯子，认真地看着，眼神依然是平静空洞的，可莫名就让人觉得她其实是在好奇。 半晌，她突然自己把杯子倒了过来。 “哎——！” 梅西奈吓了一跳。 他赶紧深手阻止。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在他近乎震惊的目光中，明明应该洒落一地的水依然乖乖停留在杯子里，只是相对来说有些不安分的颤抖。 小女孩指尖迸散的是相同的金色的光辉。 第150章 第3章 这世界上，有些事是注定了不能尽善尽美的。 就像热爱武术身体健壮的男人可能庸庸一生，反而是纤细弱小不适合战斗的孩子天生就拥有做战士的资质。 ...... 作为和吸血鬼争斗这么些年，时刻准备面对最强大的敌人柱之男的波纹一族，他们确实很希望拥有更多的同伴，好面对未来那场注定到来的惨痛的战斗。可是，他们对于同伴的幻想，绝对不是一个应该被千娇万宠在手心的小姑娘。 命运就是这样的离奇。 比花朵还要娇艳、比琉璃更加脆弱、比云朵还要柔软。 ——偏偏是这样一个纤细柔弱的小姑娘，是一个天生的波纹战士，拥有让他们所有人都自相形惭的波纹天赋。 她明明应该是被这个世界所珍爱的公主。 ...可命运好像更希望她能够拿起长矛、依靠自己来打败所有对她怀有恶意的敌人，成为一个保护他人、而不是被他人所守护的骑士。 何其可笑。 何其可叹。 —————————————————— 露天的训练场，最中心的圆地上扎满了钢锥，密密麻麻地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毫无疑问，任何一个栽到上面的普通人都会被扎个透心凉。 可就在这里的最中心处，停留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集中在脚底的波纹让她可以不受伤害地在锥尖上移动，手中的长鞭每次挥落，都带起大片向周围迸散的金色的光辉。 黑发蓝眼的美人抱臂站在角落里。 没人知道她旁观了多久。 她就那么静静站着，神色仿佛在观看对方的训练，又仿佛在思索着其它的东西，也好像是某种遗憾的叹息。 太阳早就落山了。 最后一抹夕阳的余韵终于也消失在天边。 “回来吧。”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她终于叹一口气，语气倒依然是平静的“今天的训练暂时就到这里，别让他们久等了。” “是，老师。” 那个小姑娘的听力似乎很好。 隔了这么远，她也听清楚了lisalisa的话，乖巧地应了一声。 随后，女孩子脚下一点，轻盈地就落到lisalisa面前，动作美得就如同收拢透明的双翼无声落地的精灵。 lisalisa摸了摸女孩的发顶。 她似乎是想要叹息的。 不过最后还是被本人强行压抑下来。 * 转眼已经是六年。 当初那个身高还没有抵到lisalisa腰部的幼女，今年根据骨龄来算是12岁——当然，身高还是没有窜起来，一度让小姑娘非常忧郁。 算起来，她跟着lisalisa学习波纹也有六年之久。 ...... 六年。 ——听起来真的是相当长的时光了。 小姑娘表现出来的波纹天赋实在让任何老师都会见猎心喜。虽然不忍心把这样一个女孩子拉进残酷的战斗中，可在小女孩的坚持里，lisalisa最终还是成为了她的老师，日复一日地教导着她。 说实话，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虽然也是预料之中。 樱谷里绘的天赋太好，可这天赋仅仅表现在波纹方面。身为战士，她其实是没法及格的——过于纤细柔弱的身体，导致她的力量和体力永远无法与男性作比较。即便她很努力的在锻炼，lisalisa也让她对这点进行了很长时间的专项训练...最后的结果是，小姑娘无数次累到脱水失力，可耐力的上限依然没能提高。 一个字，惨。 ——惨不忍睹的那个惨。 最后，lisalisa心里也有了谱： 对付一般的敌人，樱谷里绘在波纹方面的天赋已经足够了，她可以在战斗的过程中回避这个弱点，取得胜利。可如果有一天真的要面对传说中的柱之男...... 不够。 这样明显的偏科绝对是不够的。 听起来很残忍。 ...可这就是事实。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这一点在原始的战斗方面表现得最为明显。女性在这一方面注定是天生的弱势，何况这个小姑娘身娇体软，浑身上下哪里都写着“我很柔弱”，就连训练也注定无法弥补她身上的短板。 ...... 但愿。 但愿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多心吧。 lisalisa想。 柱之男已经沉睡了那么多年，也未必会在这一代苏醒，也许这孩子会和他们的许多前辈一样，到死都在寻找那些家伙的踪迹。 退一万步说...... 退一万步说，就算柱男真的觉醒...就是到了那一天，也总会有解决的办法，毕竟她从来没想过要这孩子为之而死。 见到樱谷里绘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这永远不可能是一个完美的战士。之所以同意教导这个小姑娘，只是因为她实在长得太漂亮了，lisalisa认为应该让她拥有一点自保的能力，好应对未来一定会因为她的容貌而到来的麻烦。 “老师。” 衣角突然被扯了扯。 lisalisa这才猛然回神。 低头，茶发的小姑娘正安安静静地瞧着自己。白皙的面颊因为刚才的训练泛起一层蔷薇的粉红，那一双琉璃色的眸子此时也盛着温柔的光彩，即便是在这昏暗的夜色中，依然显得她人比花娇。 毫无疑问。 她长大后绝对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有什么事吗？” “我午饭吃的太多，现在不是很饿。”这么说着的小姑娘略略露出一个苦恼的神色，“我就不去吃饭了，想回房间洗个澡。可以吗？” “...你又不吃饭。” “可老师，我真的不饿，吃不下。” 这一句说得很甜。 六年来，小姑娘明显比当初来到这里时活泼许多。 ——至少她身上已经褪去了当时那种无处不在的空洞感。虽然依旧不愿意多说话，但相对于那时一言不发以至于被怀疑成小哑巴，她现在也愿意在需要的时候（划重点）与他们聊聊天，撒撒娇。 当然，她最亲近的仍然是lisalisa。 这也导致女子的威慑力下降很多。 ...... 当然，公正地说，这不是lisalisa的错。 任何一个人面对樱谷里绘的软语相求，都不可能狠得下心拒绝的。lisalisa平时确实表现得很冷硬很强势，可她的心又不是钢铁做的，在面对这样一个天使般的小女孩的依赖和亲昵的时候，又怎么可能继续做铁面阎王。 更何况，这里面还有几分移情作用。 ...... 有关于这一点，lisalisa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 当初刚刚生下自己的孩子没多久，就传来丈夫被害死的消息。为了给丈夫报仇，她杀死了那个尸生人，却也被误认为是杀人犯，从此不得不抛弃了原本的身份，改名换姓，也再没能亲眼见到自己的孩子。 她没有后悔过当初的决定。 只是，在面对这个小姑娘的时候，她总会不自觉地会想到自己的孩子——那个在冥冥巧合之中，和樱谷里绘一般年纪的男孩。 如果。 只是如果。 ——如果她能陪在自己的孩子身边，大概也不过如此吧，大概，就会像照看这女孩一样看管自己的孩子。 六年的时间了。 六年，足够lisalisa拿这女孩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看。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会吩咐他们给你预备一份夜宵的。”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 小姑娘点了点头。 “谢谢老师。” 声音很甜，甜得lisalisa只觉得自己连骨头都酥了，唯一遗憾的只有...... 她这回是真的叹了一口气。 ——唯一遗憾的是，这小妮子，说得这么甜这么好听，为什么就不能笑笑呢？把自己弄得小木偶一样，简直令人生气。 不满jpg。 —————————————————— 12岁的小姑娘。 相对于欧美人，亚洲的女孩子确实长得要慢一些。身高先不提，容貌给人的感觉也依然是小孩子的纯真可爱。 也是，毕竟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还在念小学嘛。 樱谷里绘自己安慰了自己一句。 她对着落地镜比划了一下。 ...... 一点都没长高。 还是好生气。 qaq。 神色总是平静到空洞的小女孩难得露出一点抑郁，原地蹦跶了两下，默念了一句“我还会继续长的。”才转身放热水预备洗澡。 ——虽然年纪小，不过她已经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妥当。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一点都不想要和别人一起洗...就算那个人是她很喜欢的lisalisa老师也不行。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某种“本能”在不断地提醒她，她也就遵从了。 应该庆幸的是，这个时代还是有浴缸这种东西的。所以她只要放好水打了泡沫就行了，就算身高不够，这些事还是很容易处理的。 虽然没有手机也没有wifi。 这点最让人遗憾。 ...... 手机是什么？ 已经泡进浴缸中的小姑娘歪了歪脑袋，露出点迷茫的神色。 为什么她脑子里总会蹦出些莫名其妙的词汇呢？ 第151章 第4章 “你好，我叫丝吉.q。” “...你好，我叫樱谷里绘。” —————————————————— 城堡久违地到来了新的住户。 ——是个与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叫丝吉.q。 这是个金发碧眼的意大利女孩，性格活泼率真，与她是完全不一样的类型，个子更是高出她一个头（划重点）。 ...你们欧美人慢点长可以吗？ 樱谷里绘表示很无奈。 别的也就算了，看到自己比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矮这么多，lisalisa老师一定会认定是因为她不好好吃饭，然后这一段时间就会死死盯着她...可她真的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长高的啊！她成年也到不了一米七好吗？！ ...... 等一下。 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成年有多高？ 樱谷.觉得自己的记忆和认知其实都有问题.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里绘，托着下巴陷入了迷茫之中。 “吃饭了。” “好的，老师。” ↑↑↑思绪就这么被打断。 本身就是比较随遇而安的性格，想不起来，她也就干脆不想了。对镜理了理头发，整理一下衣服，小姑娘拉开房间的门。 那个金发的女孩就和自己的老师站在一起。 “我们一起去吃饭吧，里绘！” ——她笑得很灿烂，神色带着点期待的不安。 很可爱。 ...这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有的样子，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根本遮掩不住——与她一点都不像。 她想。 于是茶发的小姑娘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伸出手来。 “！” 丝吉.q的眼睛瞬间明亮如星辰。 ...... 是的。 丝吉.q超级想和这个女孩交朋友。 本来就是在陌生的地方，大人们又总是很严肃，小孩子自然更愿意和同龄的人一起待着。更何况，这个女孩好看得简直让她心都要化了，就像以前最喜欢抱在怀里过家家的洋娃娃一样...不，她的娃娃都没有对方好看！ 想要一直黏黏糊糊不也是很正常吗？！ 想一起玩过家家！想给她梳头发换衣服！想和她谈女孩子的话题！想把她抱在怀里到处走（并没有）！ 唯一遗憾的是，茶发的小美人表现得安静又沉默，每天又有很繁重的训练任务，想要亲近也没什么合适的时间。 她高高兴兴地握住那只手。 白皙，细腻。 ——即便训练了这么久，樱谷里绘身娇体软的特性一点未变。摸到她的手，只会让人觉得柔若无骨，曾经十指上落下的伤痕丝毫见不到踪影。说实话，这种体质，非常适合去做间谍，扮演夜总会花瓶那种角色。 不过丝吉.q是想不到这么多的。 过度的兴奋让她双眼闪闪发亮，拉着同伴往客厅走，步伐轻快得仿佛能飘起来。茶发的女孩子偏一偏头，就能看见对方唇角的笑意。 “......” 她低眸。 似乎很轻的叹息了一声。 * 食物一如既往的丰盛美味。 ——当然，是对于意大利人而言的美味。 lisalisa是不会在这方面亏待谁的。以前是什么样她不知道，但自从小到这里以来，享用的三餐确实营养均衡花样众多。 奈何她挑食症晚期。 ...... 其实这严格来说也不算是挑食。 樱谷里绘没有以前的记忆，可是口味这种东西，是不会因为记忆的消失就改变的。这些饭菜确实很丰盛，可谁让樱谷里绘她国籍不同，从小培养起的饮食习惯与喜欢吃的东西没一样和这些意大利人是交集。 例如说披萨。 为什么吃披萨不可以放菠萝？ 喜欢吃水果披萨的人表示不可思议（bushi）。 “里绘酱。” “？” “里绘酱，快尝尝这个。” 歪头看去，金发女孩满脸期待的神色，趁着大人们不注意（自以为）把菜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樱谷里绘：...... 为什么你会觉得...这里的菜...她会有没尝过的呢？ 女孩子慢腾腾伸出筷子，夹了一点。 然后放进嘴里。 全程面无表情。 ——是的，这道菜根本不在她的食谱里。如果她喜欢吃，lisalisa早就摆在她面前了——虽然嘴上不肯说，老师还是很宠她的，更准确地说，岛上这些人没一个能做到对这位过分漂亮的小朋友铁石心肠。 她抬眼看了看丝吉.q的表情。 然而这种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分享给朋友的行为，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来说，已经是最最最能表达友好的行为了吧。 “...谢谢。” 茶发的小姑娘点了点头。 “很好吃。” 其实伪装并不算多么完美。 但对面的女孩子一瞬间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纯洁的，明亮的。当你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个全无心机的小姑娘，也只有这样向光而生的灵魂，才能有这样温暖的感染力。 一旁的lisalisa微微露出一点满意的神色。 樱谷里绘：...... 所以说，社交真的好麻烦。 她又要社恐晚期了。 —————————————————— “给我好好交朋友。” “......” “你不说话也没用，这是命令，知道吗？最近你别的可以都不用做，好好的给我和人家相处，不许让我知道你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如果你不听话，就罚你一个人划船绕岛十圈，谁帮你说情都没用！” “呜。” “撒娇也没用，从现在开始！” “嘤。” ——以前就是几天前发生的对话。 不得不说，这些年来，lisalisa真的是为自己这个只是看似乖巧的学生（写作学生读作女儿）操尽了心。 而且是越长大越不放心她。 ...... 这女孩刚刚到岛上的时候，就表现出了孤言寡语的特点，安静沉默得让人一度怀疑她会不会有精神障碍。不过很快，小姑娘就开口说话，思维能力没有任何问题，又表现出了对lisalisa的亲昵依赖。于是他们又以为只是因为她失去了记忆，又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只要相处的时间够长，就不会有事了。 一段时间里，她表现得只亲近lisalisa，他们也觉得是因为这是女性的长辈，小姑娘躲着男人走也不算大问题。 ——谁让这女孩长得这么好看呢？ 甚至他们一度觉得这是小姑娘的优点。 注定未来会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比起让她受到伤害，还是教教她和“不怀好意”的男人离远一点更有好处。 岛上没什么人，于是日子就这么波澜无惊地过下去。 直到现在丝吉.q出现。 ...... 这小丫头现在性格很有问题啊！ lisalisa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 躲着男性走也就罢了（如果真的有异性想亲近女孩子她反而会不放心），跟同龄的女孩子都不肯说话，这样长大了真的不会有自闭症吗？再孤僻的孩子也得有两个朋友吧，哪怕只是面子上的交情，也不能被人当做是哑巴啊！ 于是她决定再一次动用自己的强势作风。 不肯交朋友？ ——不想也得想！ * 所以，为什么人和人之间有那么多话要说呢？ 想要知道的事情可以翻找书籍，想要表达的情绪可以用笔书写，感兴趣的事件可以好好记在心里，为什么这些都一定要跟别人交流？ 她觉得这没有意义。 孤独吗？ 可她并没有觉得孤独。 如果她想要和谁说话，就算那个人是素味平生，她也非常确定不会有人能狠心不理会自己。那么如果她不想说话，又何必一定要强迫她走出屋子呢？她明明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做更多想做的事。 偏偏老师还是出于好心。 ...... 啧。 思绪莫名其妙变得很哲学的茶发女孩无声叹了一口气，她把手里的书合上，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折腾什么的“好朋友”。 丝吉.q看起来很高兴。 即便自己经常不说话而是在做自己的事，哪怕她只是在单方面的努力交流，只要两个人在同一个房间，这女孩就会显得很快乐。 真是地主家的傻孩子。 这样真的不会被人卖了还数钱吗？ “里绘里绘！你快来看！下雨了！” 金发的小姑娘突然高兴地喊她，整个人趴在窗户上，呵出的热气轻而易举地就让一小片玻璃蒙上了水雾。 然而只是下了个雨啊，小姐。 真的是天真到可爱，只有她这样纯粹的孩子，才会单纯地因为“下雨了”这件事情而感到欢喜。 ——所以你果然是地主家的傻孩子吧。 樱谷里绘又叹了一口气。 她站起身来。 “我回房间看看，有没有东西要收拾，免得被雨水打湿了。”明明知道窗户关得很严实的女孩子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们明天再一起玩吧。” “嘤...那，那好吧。” 丝吉.q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她显得有些难过。 “......” 不能心软。 ——重女轻男的小姑娘对自己反复重复了三遍这句话，才硬下心肠，把带来的书籍摞成一摞，抱进怀里。 “明天见。” “好，明天——” “轰隆——！” “啊！” ——道别中断。 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响了起来。闪电一瞬间劈得原本昏暗的房间有如白昼，金发的小姑娘吓得往后跳了一步，面色煞白。 “对，对不起。” 她苍白着面色摇头。 “那个，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哦，对了，我，我们明天见。里绘你明天要记得早些来找我呀，我，我会等你的。” “轰隆——” “！” 浑身颤抖了一下，她不动弹了。 ...... 所以说，这果然是地主家的傻孩子。 安静注视着丝吉.q苍白惊惧、却强作笑颜的神色，茶发的女孩沉默很久，最后长长叹息一声——这回，丝吉.q也听清了她的叹息。 她把书放回到桌面上。 “别说蠢话了。” 总是显得冷淡的声音难得带上了一点温和。 “过来吧。” 第152章 第5章 暴雨，雷鸣，电闪。 如同天灾。 不过，真正的天灾是地震海啸火山爆发，这些才是真正让人感知到自己的渺小无力。至于打雷...如果你不作死，大多数都只是心理上的压力。如果你作死了...那是另外一回事，变成烤肉也是自找的，怨不得人。 害怕是最没有意义的事，因为即使你害怕，天灾人祸也不会因为而怜悯你。这点时间不如用来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 然而这话能说吗？ ...... 显然不能。 只要只言片语被lisalisa老师知道了（虽然丝吉.q不是那么爱说闲话的人），她就等着挨罚吧，划舟绕湖十日游，没饭吃的那种。 茶发的小美人轻轻拍着怀中女孩的肩膀。 动作很温柔。 她脸上是很平淡的神色，平淡到让人觉得电闪雷鸣发生在另一个世界，与她毫不相关。只是她拥抱着被庇护者的姿态是真正体贴的，而被庇护者也没有抬头，于是被庇护者只是在这个怀抱中汲取温暖，而不知道给予自己温暖的人是如何冰冷超脱。 “轰隆——” “！” 怀中的女孩又哆嗦了一下。 ...不过雷声好像确实挺大的，吓到人也正常。 樱谷里绘这么想着。 ——是的，她对女孩子还是很宽容的。小姑娘家家怕雷怕电怕蛇甚至怕猫狗，她都觉得没什么，又不能强迫别人与她一样七情六欲皆空洞。 她往外看了一眼。 雨帘漫过来，已经把天地间变成白茫茫的一片。而藏在黑云中的电光银蛇放肆地舞动着，每一次狂欢都仿佛把天幕撕开，好像想要放出那后面隐藏着的什么怪物一样。 ...好像联想的有点远了。 不过不是她的错。 谁让她很久没有看见这么大的雨了。 谁让这电闪雷鸣的本来就很稀奇，而且还是居然发生在水秀温柔的意大利...她脑补得多一点当然也很正常啦。 没有害怕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值得赞叹的那种呢。 ...... 半晌，女孩垂眸，安静地打量怀中金发的姑娘，目光在对方遮不住苍白惊惧神色的面容上徘徊。 这是，恐惧。 她安静地对自己重复了一次。 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 ——没有任何值得嘲讽的地方，“恐惧”本就是人之常情，面对无法征服的天地时会自然而然地产生的情感。丝吉.q表现出来的才是一个正常女孩的样子——或者应该说，在这样近乎天灾的电闪雷鸣里，漠然空洞的自己才是最诡异的存在。 她应该懂得什么是恐惧的。 可她为什么没有任何感觉呢？ 灵魂的深处好像被人挖空了一块，只保留了“理性”而不肯还给她她的“感性”。那点生出来的共情，那点应该在这种场景中产生的情愫，不知道是被自己压制了下去，还是投入那片空洞中再无影踪。 落得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 这好像不是应该用在这里的句子呢。 小姑娘无声无息地嗤笑一声。 她合眸。 安静地听自己的心音。 ——比机械还要精准、不肯生出半点波澜来的心音。 ***——————————————— 【这样好痛苦。】 【......】 【这样真的好痛苦。系统，如果一直要这么下去的话，我可能真的会撑不住的，你们对每个宿主都是这么做的吗？】 【是。】 【......】 【这是规定，宿主，这也是为了你们好。】 【为了...我们好？】 【人类是太脆弱的生物，如果让你们保留那些情感，你们用不了多少个世界就会发疯的，这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结果。我们已经在很多任宿主中证明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宿主不要再多想。】 【原来这是我多想的问题吗？】 这一句笑得很轻也很柔。 美貌可与日月争辉的少女斜斜靠着窗边向外看，金色的阳光映亮了她的面容，也让她的虚弱与疲倦无所遁形。 她的神色依然是沉静的。 系统已经陷入了沉默，只是依然在无人所知的“虚无”里凝视着她。 她显得很悲伤。 但是它知道，这种悲伤很快就会消失的。 为了避免宿主过早因为这些“无用的”、“软弱的”情感而崩溃，所有的系统在核心程序中，都有一段专门负责夺取宿主情感的代码，日日夜夜永远处于运行状态。宿主的情感越浓烈，就会被夺走得最快速。 而在这些“多余”的情感被拿走后，即便宿主努力回忆，那些他们认为很重要的记忆也会化作灰白，曾经浓烈的情与爱，怨与恨，都会如同飞灰飘散。 宿主会痛苦吗？ 可能会的。 不过等他们习惯了这样的人生后，他们对于“痛苦”的认知都无法再感同身受，又怎么会继续为之伤感呢？ 这是用无数数据得出的结论——这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所有的系统都相信这一点。 它也坚信。 可是这一刻，听着宿主的心音，感受到她的痛苦和忧郁，它也有那么一刻，对于曾经相信的答案生出动摇。 是这一任的宿主太过敏锐，也太过感性了。 系统对自己说。 为了保证宿主的安全，所有的系统在夺取宿主情感的同时，都会保证他们在这一方面上的钝感。因为过分受欢迎和喜爱，很多宿主都会以为自己只是因为得到的太多，所以才会变得喜新厌旧、感情来得快去的也快。 多半都是在他们有了所谓的“刻骨铭心的爱”之后，才发现自己情感认知上出现的问题，甚至这样都未必能怀疑到它们身上。 这个女孩子发现得太快，让它居然也有点措手不及。 【我们的初衷从来没有变过，宿主，我们一直想要的是双赢。】从来不肯多话的系统这么说着，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你经历的多了之后就会懂了，我们所有的规则都是为了你们能更漫长地活下去。】 【空洞麻木地活下去吗？】 【......】 【噗。】 少女突然笑了一声。 【对不起啊。】 声音又回到了以前的清甜和温柔，带着点与别人说话时绝对不会有的娇俏感，【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什么都明白的。】 【......】 【我什么都明白。】 她又重复了一遍。 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她当然明白。 ——为人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身为棋子，就没有决定游戏规则的资格。 气色虚弱的美人含笑看着窗外垂落的花枝，脑海中飞速闪过的念头被她很快压抑下去，所有翻腾的情感就在她的感知中一点点褪去颜色，好像被什么火焰灼烧...灼烧完毕，也就什么都落幕了。 就算系统知道了她的想法又能如何呢？ 她想。 她早就知道的，系统并不在意。 系统甚至从不会分出心思来判断宿主的情感。毕竟...就是他们产生了“恶意”，这些情感也很快会被吸收剥夺，不会留半点给她们。 越浓烈的情感，褪色的就越快。 越真情实感，就越物是人非。 ...多残忍啊。 可这在造物主的眼里，却是“好心”与“仁慈”，值得他们跪下来谢恩，感激他们能让自己活得更悠久。 他们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茶发的美人低低笑起来。 她的容色越发姝丽，就好像那灼灼的天光，甚至叫人不敢看她，只怕一眼...从此这眼里就再也容不下第二个身影了。 【这个世界快到期限了吧。】 她说的平静又温柔，好像之前那些从来没有讨论过一样。 【准备一下吧，我差不多也该走了。】 【...好的，宿主。】 —————————————————— “即便我的喜欢注定无法漫长，你真的还要和我在一起吗？” “我决不会有第二个答案。” ——我会找到保留我的情感的办法的，哪怕只是短暂的时间。 ——真正的爱会在一瞬间就被系统彻底夺走。那我就不会真正地爱上任何人，我会控制住我自己的，那条我已经找到的界限，我一定能把握好。 ——系统，这可不是违规啊。 * “你们两个都在这里？” “是啊。” 面对推门而入的黑发女子，茶发的小姑娘偏一偏头，依旧抱着怀里的撒娇鬼，一副温柔美好的画面——简直要感动得lisalisa掉出眼泪来（并没有）。 “雨很大。”她依然乖巧平静地说着，“不知道城堡会不会有哪里需要人力物力，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老师？” “你们两个老老实实呆着，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忙了。” lisalisa冷哼一声。 然而面对漂亮到过分的小姑娘，她沉默了又沉默，到底忍不住口吻稍微温柔了一些，“我们还在呢，用不了你们两个小家伙操心，早点休息就行了。” “是，老师。” 小姑娘乖乖点头，目送女子转身离开。 ——然后一扭头对上一只娇气包。 “......” “里绘。”金发的娇气包依然是惊魂未定的样子，但眼底已经渐渐多出两分期冀，苍白的面色也渐渐泛起一抹红晕，她结结巴巴地试探着，“那，那老师这么说...我还是害怕，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睡啊？” “......” 你个娇气包就不要试图顺杆子爬了。 她铁石心肠。 谢谢。 第153章 第6章 “跟以前一样吗？” “嗯。” “真是的，也尝尝其他类型的菜嘛，味道都是很好的。” “有机会我会的。” “哼，你每次都这么说，我看啊，你就是嫌弃而已。真是个坏姑娘。” 看见那一身熟悉的斗篷，老板娘面颊已经不自觉地泛起红晕。带着一双潋滟多情的眼睛，她从柜台后面迎出来，亲切地拉着少女坐到她最喜欢的位置上，嘴上则轻柔地嗔怪着——这个位置几乎已经是她的专座，为了保证她来的时候能坐到这里，就是店里客人满员，老板娘也要把这里空出来。 相当的体贴。 她必须得承认。 因为她实在不能接受和别人拼一桌。 ...... 所以为了这个，忍耐一点别的“小问题”还是可以接受的。 宽大的斗篷几乎把少女面容彻底遮住，但偶尔还是能看到她一缕露出的发丝，以及洁白柔美的下颔。 她无声无息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词可太重啦，如果你要这么指责我，我绝对不会接受的。” 她温声细气地说着，语气平静柔和，任谁都无法从其中判断出她真实的心情，“好了，好了。玩笑话之后说，请尽快让我吃上我的晚饭吧，我有点饿了。” 平静的，甚至可以说有点娇纵的口吻。 但女人立刻露出了欢喜的表情——仿佛在为她肯与自己多说的每一个音节而欢喜，连带着动作也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好好好，你等着。” 她一叠声地重复着，让人甚至怀疑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这就去告诉他。” ...... 所以说，斗篷是必须的。 如果这样的麻烦再来个n次方，她绝对当场发疯。什么夜巡？如果可以，她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辈子，吃喝用住不出问题就绝不出门。 眼见着老板娘走远（百分之一百是去吩咐那个倒霉厨师了），年纪尚轻的姑娘长长吐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兜帽的位置。 ——可怜厨师？ ——不不不。 ——要吃饭的是她自己，她可没有那么高尚的三观。能够吃上一顿可口的晚餐，别人这点微不足道的，呃，痛苦，就让她暂时忽略吧。 * 食物被端上来的速度很快。 ——很明显是有老板娘嘱咐的作用。 她想。 热气腾腾的意大利面没有什么多余的花样，看起来还是很美味的，这一点可以由她之前多次的品尝来担保。 少女拿起刀叉。 门口传来风铃碰撞的声音。 “打扰了。” 听声音是个很年轻的男性。 少女头都没转，只大脑本能地分给了一点注意力。 作为一个隐形的挑食症，她在意大利呆的这么多年，吃得最多的果然是意大利面——各式各样的意大利面。这家店生意不算兴隆，不过店铺还算干净，面的味道嘛...中上，不然她也不会来这里吃这么多回。 有一句话确实是真理。 万物靠对比。 ...连食物都是靠对比的。 用叉子熟练地把面卷起来（这种熟练纯属磨练出来的，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而另一边，门口的对话仍在继续，断断续续地飘进她耳朵里。 “请问...您认不认识一个叫做lisalisa的女性？” “......” 即将被吃掉的食物，生命得到短暂的延长。 ——少女的叉子停在半空中。 她看过去。 柜台处，老板娘继续与那个身材高大（相对自己而言）的金发男性聊天，并没有留意到她的动作。 “这个...不太清楚哎...您能说得更多一点吗？如果您能描述些特征出来，也许我还能想起些线索。” “这...我也...总之，谢了。” 这一声感谢说得艰难而生涩。 斗篷下面，茶发少女的目光沉沉落在那个人身上，看着他道谢之后，向店门口的方向走去，气质沉郁而迷惘。 ...... 沉默。 依然是沉默。 无声无息。 ...... 真是的。 半晌，她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总是在吃饭的时候出现问题呢？就算不觉得这家店的意大利面多么人间美味，可她毕竟是付了钱的呀。 少女站起身来。 叉子碰撞在桌面上，发出很轻的一声脆响。 —————————————————— 最后一抹光晕渐渐消失在天海的交界线。 夜幕拉起。 那个金发碧眼的男性——请恕她只能称呼他为“男性”，因为她直到现在也没学会判断这些欧美人的年龄，男孩男子男人傻傻分不清——并没有目的地。直到目前为止，他只是在威尼斯四处晃悠着，对每一个看到的人提出这个问题。 怎么说呢？ 这人还挺厉害的。 因为他是真的敢于对每一个人提出这个问题。 威尼斯风景很美，可并不是没有流浪街头的混混醉鬼。 跟这种人说话的时候，他也丝毫没有惧色，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掀翻了五个想找麻烦的傻子。 ......而且他用了波纹。 樱谷里绘对自己说。 ——感觉到这个人在战斗方面好像天资不错，她保持了最高的警惕性，距离相差不是一般的远，就这么有一段没一段地跟着。 笼罩在斗篷下的身影依然纤细，斗篷又不起眼，她很容易就把自己藏在威尼斯的波光粼粼中。 倒也不着急。 本来嘛，所谓的夜巡，就是看看附近有没有吸血鬼出没，也没有什么固定的路线。跟着这家伙走一圈，摸清他的目的，说不定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还能招惹出什么魑魅魍魉呢，岂不是一举两得？ 理直气壮jpg。 ...... 呀。 好像跑题了？ 说回之前那个话题来。 身为波纹的拥有者，少女很快就从这个男性（这还是多亏了他和那些傻子的单方面殴打）身上发现了波纹的存在。不过她也发现，这个人好像并不会使用这种力量，只是天生拥有它，然后身怀“异宝”不自知。 这么说来...这个人... 难道是哪个认识lisalisa的人推荐他来拜师？ 那为什么不带着他来？而且只给个名字什么都没说，这说是拜师也可以，说是来寻仇不一样可以吗？ 真麻烦。 她并不擅长推理哎。 女孩子颇有些困扰地蹙一蹙眉。 继续漫无目的地跟着他。 走吧，走吧。 继续晃悠吧。 ...晃悠到哪里都没用的。 ——lisalisa老师身份特殊，自从她可以单独夜巡之后，离开岛屿的时间更是快速减少。记得她的人本来就没几个，记住的也多半是因为lisalisa老师长得好看，小兄嘚你说你光知道个名字有什么用？ 心疼孩子。 啧啧啧。 —————————————————— 夜幕已深。 西撒依然在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 时间越长，他越觉得灰心丧气。 ——父亲临死之前只告诉了他名字和地点。可是来到威尼斯之后他才发现...泱泱人群，想要找一个只知道名字的人谈何容易？ 他已经连续找了好几天了。 一点线索都没有。 想到这里，父亲惨死的景象又浮现在他眼前。 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大男孩低下头，眼神里不自觉浮现出焦躁、痛苦、与怨恨。那种戾气甚至吓得周围人不敢靠近。 ...不能放弃。 他对自己说。 为了父亲——为了给父亲报仇，就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一定要找到父亲说的那名女性。哪怕是要搭上自己的性命也无所谓。 他深吸了一口气。 “小伙子。” “...？” “嘿，那个金发的家伙。” 一颗石子打到他脚边。 西撒本能地抬头看去。 在街头流浪混迹的痕迹还没有在他身上褪去，加上刚刚陷入回忆的仇恨，让他的眼神显得分外阴沉。对面那个笑嘻嘻的男人也吓了一跳，警惕地往后蹦了一步。 “我，我可没想做什么啊。” 对方警惕地做出拒绝的姿态。 “我就是听说你在找那个叫做lisalisa的女人？不是我说你，她身份特殊，你这么把她名字四处嚷嚷算怎么回事？再说这些家伙，谁会知道除了自己家人之外的人的名字啊，小伙子你可真逗。走吧，她叫我带你去见她。” “......” “怎么，怕我骗你不成？” “...哼。” 骗了又如何？ 他西撒.齐贝林可是街头打架长大的，要是这个人真的敢说谎，他有自信能把这个男人打得面目全非五官移位。 他眼神慢慢冷静下来。 “带路！” “呵，小伙子还真有脾气。” 嘀嘀咕咕着，那个一看就一身流氓气息的家伙向着水边走去，是不是回头看一眼他有没有跟上来。 ——凭什么不敢？ 西撒.街头莽大的孩子.齐贝林面无表情想道。 要是这家伙想要找个隐蔽的地方打劫，那就算他倒霉，正好自己手里还没有多少钱了呢。为了能继续在威尼斯寻找那位女性，就请这个家伙“好心”一下。 ...... ...... ...... 所以说，为什么总是凭空给她填这么一堆麻烦？ 樱谷里绘面无表情地想。 圆月升到半空中，映得波光粼粼。 看着那条已经渐渐远去的小船，少女叹了口气，走向另一侧——她划过来的船停在那儿，静静等待着主人的回归。 这位大兄嘚，你可真会撞大奖。 ...她之前明明只是设想一下而已啊！ 第154章 第7章 “好了，就是这里了。”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nonono，当然不是。” “......” 月当高空。 只能容得下两人的小船此时停在湖中央。举目望去，皆是粼粼水面，几乎看不到过往的船只或桥上行人。 西撒已经拧起了眉头。 而那个显得鬼鬼祟祟的男人终于转过身来，正视他。 露出一个近乎诡异的笑容。 “年轻人，你是第一次来威尼斯吧，你喜欢这里吗？” “跟你有什么——” “我真的是太喜欢这里了！威尼斯的夜晚，威尼斯的月光，甚至是这些船，在我的眼里都是如此美好。” 对面的人打断了他的话。 ——他露出一个近乎陶醉的表情。 “所以，”他接着说道，“所以，无论可能有多少危险，我都一直留在这里，享受我能从这里得到的...美味的食物。” “......” 自己这是...遇到疯子了吗？ 西撒不由得想。 ...... 不。 不对。 他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种扭曲诡异的笑容确实让人觉得不对劲，可说他是疯子，这个人未免太清醒了。尤其是他看过来的眼神——虽然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可疯子是不会有这么清醒的眼神的。那种眼神…就好像猎人在看着自己的猎物——而且是确定已经无法逃脱的猎物，于是充满高高在上的傲慢感与玩味感。 月光下，男人猩红的瞳色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像极了刚刚割破血管流出来的鲜血，充满了原始的残忍。 这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眸色。 ...为什么之前没有留意到呢？ 金发碧眼的年轻人这么想。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他依旧带着那种阴郁沉默的气质、只是用眼神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对面的家伙，眸光如同刀锋将对方割开。 “我对你的喜欢不喜欢没有兴趣。” 他冷声道。 似乎依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虽然浑身的肌肉已经渐渐处于紧绷的状态。 “我更关心的是——你出于某种原因把我骗到这里来，而其实上，你并不认识lisalisa这个人，是吗？” “对，我不认识她。” 这一回，男人干脆利落地承认了。 他舔了舔嘴唇。 西撒的视力非常好。也正因为这种鹰一样的视力，他看见了男人露出来的两颗尖牙——相比于正常的人类，它们显得太突出，也太锐利。 这种眸色，这种尖牙。 毫无疑问会让人联想到一个词—— “不过我确实可以帮助你。” 短暂的停顿后，男人补充完自己的下半句。西撒观察到，对方难耐地舔了舔自己的尖牙，瞳孔微微放大。 …这是兴奋的姿态。 …也是战斗即将开始的宣告。 “你可以尽情地去询问威尼斯的人们，那些死去的人一定会知道更多的消息，让你能成功地找到你说的那个女人...” “——在我吸干你的血之后。” —————————————————— ...这算是什么？ 都市怪谈吗？ 遇见一个之后现在又遇见这一个。 居然不知道自己这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西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几乎要苦笑。 …谁让他最近的运气这么差劲呢？ 之前壁画里的那些怪物也就罢了，自己追着…父亲过去，遇见它们是必然的结果。可今天居然能撞到吸血鬼，就简直让人怀疑自己的体质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所有倒霉事都会接二连三扑自己身。 说起来…大人们用来吓唬小孩的床头故事吸血鬼居然真的存在，这种事说出去大概都不会被相信吧——啊，当然，这有个前提。那就是自己今天能从这只吸血鬼的手里活下来，然后他才能有这个机会，被别人当成是胡言乱语的疯子。 他抬头。 对面的男人正在看着自己。 眼神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带着笃定的讥讽感，好像在嘲讽他的自不量力，又好像猎人面对猎物垂死挣扎时的玩味“仁慈”。 …甘心吗？ ……当然是不甘心的。 可他确实赢不了。 ——传说中的吸血鬼的实力...真的很可怕。 在街头混迹的时候，他的战斗力是数一数二的，那些五大三粗的大人们都要警惕自己三分。他对自己的实力也很有自信。可刚才短暂的交手，他甚至没有擦到这个男人的衣角，叫人怎么能不生出挫败感来。 …可他也不可能认输。 “你的实力不错。” 对面的男人用一种近乎施舍的语气这么说着，“如果是对付普通人的话，一定能打的他们落花流水吧，对于你这个年纪的小伙子来说已经很厉害了。真可惜，你遇到的是我，所以你注定失败。” …跨种族的就请闭嘴。 “我以前的食物里确实很少有像你这种年轻有活力的人呢。”他感慨道，“我会好好珍惜你的每一滴鲜血的。” …呸。 “现在——” “现在，请你闭嘴吧。” “？！” “？？？” ——是女孩子的声音，好听得让人骨头都酥了一半，即便是此时冷淡的音调也丝毫不能折损分毫。 两个人齐齐扭头看去。 也几乎是与此同时，一条软鞭绕上男人的脖颈。 用力。 “啊啊啊啊啊——！” 短暂的沉默后，刚刚还仿佛不可击败的男人突然惨叫起来。金色的光芒顺着软鞭流到他的皮肤，然后在他的身体里蔓延迸散，将他撕裂成千万块碎片。 西撒震惊地看着。 片刻后，他猛地扭头。 远处的小船晃晃悠悠，笼罩在斗篷下的身影站在不远不近的水面上，手持长鞭。月光朦胧笼罩在她的身上，如同睡梦中不可触摸的幻象。 …这是梦吗？ 不，这是现实。 那个纤细的身影轻巧一跃，脚尖在水面上轻点，荡漾开轻柔的涟漪，翩然如蝴蝶舒展的彩翼。 她落在这条小船之上。 抬眸看来。 ——今晚有万千星光。 这一刻，天地失色，万千星光汇聚在她的眼底。 —————————————————— 首先公正地为自己辩解一下。 她真的不是为了装x。 普通人的安危当然是第一位。哪怕这个人目的不明，来历不知，在确定他是敌人之前，她也有保护这位大兄嘚的义务——这才是一个合格的波纹战士。 …这话当然不是她说的。 lisalisa老师当居首功（bushi）。 所以她现在才到的原因是…… …… 她真的不是故意来晚的。可是你们两个身强力壮铁汉子，其中一个还是吸血鬼…划船划得实在是太快了！她没有在为你收尸的时候才赶到现场已经很了不起了好吗？她两条胳膊都要乳酸累积过多了！ 她好难啊。 迎风流泪jpg。 总之，千辛万苦，在手臂酸得已经拿不动桨的时候，她发现前面的小船停了下来，两个汉子面对面站着像极了摆pose。 …还挺帅？ 咳咳咳，那不是重点。 重来。 在看着他们两个打起来（庆幸这只吸血鬼具有大多数反派常见的“美好”品格，不直接把挑中的猎物ko掉）后，紧赶慢赶，少女终于及时赶到现场。为了保住这位头铁猛男的小命，她甚至来不及进一步靠近，直接利用波纹站在水面上。然后在开口说话之前，甩出软鞭，送这只吸血鬼回到他该呆着的地狱。 什么？ 你说这是偷袭？ …… 对不起，风太大了，她听不见。 恕她直言，跟自己种族的敌人——有着高尚品格的战士也就罢了，对于这种靠坑蒙拐骗来杀人吸血的下作敌人，讲高尚品格就是个笑话。 呃，也不能这么说。 自己的用词可能激烈了些。 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这种高尚的人，她也尊敬他们，愿意在面对他们不可泯灭的崇高灵魂的时候自愧不如。 ——但她不是这种人。 从来不是。 * 风平，浪静。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刚刚那凄厉的尖叫仿佛都是幻觉。 ——如果不是他们现在依然注视着这只吸血鬼，注视着他的身体四分五裂，然后在高温中灼烧般飘散成灰的话。 樱谷里绘近乎冷淡地看着飞灰四散。 …看来自己的的波纹强度还是不错的。 她想。 至少，利用软鞭传到这只吸血鬼身上的波纹，足够让他彻底化作飞灰，来为那些死在他尖牙下的无辜者赔罪。 “那个…” “嗯？” 少女略略偏过头去看他。 大概是因为刚刚一番动作，宽大的兜帽略有滑落，至少从这个角度，西撒能看清少女月光下的侧容。 于是神色还很阴郁的年轻人瞬间变成了结巴。 “那个，他确实是吸血鬼是吗？” 该问的问题还是要问的。他这么想着，虽然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就是传说中的那种…非人类。” “是，也不是。” “啊？” “确实是吸血鬼，不过与传说里的不同，他们…” 啧。 这些话好像现在不应该说。 少女及时打住。 ——这个极其具备波纹天赋的家伙，如果他会成为波纹战士，那到时再告诉他也不迟。而如果他最后回归普通人，现在让他知道的太多只会害了他。 自己还是别废话了。 “你要找lisalisa是吗？” “？你怎么知道的？！” “嘘。” 少女瞥了他一眼，指尖抵唇。 只一眼，就让他刚刚生起的所有警惕与防备化作乌有。隐隐约约中他甚至觉得，如果她愿意注视着他，哪怕叫他去死，大概他都很难拒绝。 半晌，她似乎叹了一口气。 “跟我来吧。” 第155章 第8章 中间的过程让我们暂且跳过。 总之，最后的结果是：樱谷里绘多出个大她两岁的意大利师弟，从此留在城堡里一起跟随lisalisa老师学习。 可喜可贺可口可乐是不是？ ...... 才不是啊！ 她一点都不高兴好吗？ 明明这个人的到来是有原因的，可即便自己已经可以一个人夜巡，他们还是都把她当小孩看待。不能说就直接告诉她啊，她也不会生气，摆出“随便说两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态度是看不起谁啊？ 这样的lisalisa老师最讨厌了！ 还有这个人。 这个人也很讨厌。 ——对，说的就是你，西撒.a.齐贝林！ 欧美人了不起吗？比她大两岁，今天也只有十六岁而已，你凭什么可以长得这么成熟这么高这么壮！偏偏她还在长个的时候，这样两个人走出去，谁会相信你是她师弟啊？不被当成叔叔都要感谢她的脸没前两年那么嫩！ ...... 不对。 她还没承认这个师弟呢。 哼唧。 —————————————————— “训练结束了？” “是的，多谢老师您的指点。” “你师姐呢？” “......” “怎么？她还在绕着你走？” 香烟已经夹在指间的黑发女子微微一愣，转头看过来， “这还真是少见，这孩子就算闹别扭，也很少像这样摆到明面上来。”她招手示意年轻人靠近，“说说看，你跟她是不是发生什么误会了？” “没，没有啊！” 西撒.意大利人本能.贼想亲近自己小师姐.奈何小师姐溜得比猫还快.齐贝林甚至显得有点委屈。 “我也不知道师姐为什么看我不顺眼...” 他明明那么努力讨师姐欢心的！ 实例为证！ *** ***场景一： 清晨。 藏书室内。 偌大的城堡，有个专门用来安置书籍的房间也是很正常的——没事的时候，樱谷里绘非常喜欢呆在这里消磨时间，反正那些杂书（特别是讲吸血鬼一类）当做小说看也没什么问题。看得入迷的时候，甚至需要lisalisa亲自出马把她拎出来，她才想起吃饭这回事。 屋子宽大而敞亮，各种各样的书按照类别放在架子上，乍一看居然与小型的图书馆也不逞多让。 很喜欢。 真的很喜欢这里。 唯一的问题就是因为地方有限书籍太多，最高一层差不多有两米，对（她这种）还没发育完全的人很不友好。 樱谷.目前一米五五.还在长个.里绘匿名投诉（bushi）。 不过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年纪更小的时候，抬头找自己想看的书都会弄得脖子痛。 后来因为她，lisalisa在藏书室里放了一把椅子，高度刚好让年幼的她能站上去，拿到最高一层的书。 这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照顾孩子自尊心嘛。 樱谷里绘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但是她心知这一点，也非常领情。有一说一，那两天她明显显得更加粘人更可爱了呢。 （梅西奈/罗金斯：可你还是只黏着lisalisa啊喂！） （樱谷里绘：啊...那不重要w。） 好了，回归正题。 游记（三）游记（三）游记（三）... 放到哪里去了...... 啊！ 又放在最高层！ 茶发的少女歪头确定了一下，小大人般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 她转身去搬椅子。 “唔——！” ——差点连人带椅子撞在对方腹肌上。 “对不起，小师姐！” 金发的大高个急忙道歉，语气带着慌乱，“我刚才想要拿书，没有注意到...小师姐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 你让开就可以了。 “游记（二）...啊，小师姐是要找下一本吗？这本书我知道，被我放在最高层了，我帮你拿下来。” 喂—— 阻止不及。 回身，意大利籍的年轻人已经欢天喜地凑到书架旁，轻而易举地就把那本书抽出来，微微弯腰递给她。 樱谷里绘：“......” ...原来是你小子放的书啊。 她就说，明明前两天还看到在那里，今天怎么就突然挪了个位子——还挪到最让她郁闷的位子上。 ——长得高了不起吗？ 小心一米五五砍你的腿！ “...小师姐？” “...谢谢。” 并没有多说什么。少女轻巧把书从他手中抽出，抱进自己怀里，对他点了点头后转身快步走出藏书室。 留下背后伸尔康手的傻小子一只。 “哎——哎...？” *** ***场景二： “里绘酱！” “...这是什么？” “也不是什么啦...我从外面买回来的，结果一不小心有点买多了呢。”提着箱子活像要搬家的金发姑娘笑得很灿烂，“太可惜啦！里绘酱你不知道，那家店打折的东西都好好看，而且又好便宜，实在太合我的胃口了！” “......” 她看你是被营销手段哄了吧！ “哎呀，本来我也没想买这么多的。” 大概是因为箱子太沉了，女孩子松开手给自己扇扇风，细密的汗水顺着她额角一个劲向下流。尽管累成这样，她的笑容却如阳光明媚纯粹，看起来是真的很高兴，连说起话来都如同蜜糖般甜蜜。 “本来我只想买一点点啦，真的只有一点点。”她竖起手指，努力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这些东西实在太合我的胃口了，就算我选了一件，也根本没有办法舍弃另一件啊！所以...要是里绘酱你陪我去，你也一定会喜欢的，我还给你带了不少适合你的东西呢！” 不。 如果她去了，她一定会拉着你什么都不买。 傻姑娘。 少女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里绘酱？” “既然喜欢，买了就买了，跟我解释什么。” 她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到值得让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生出嫉妒，“行了，看你累成这个样子，擦擦汗吧。” 樱谷里绘抽出手绢递给她。 “谢谢里绘酱！” 丝吉.q立刻笑得更幸福。 好香啊！ 她在心里尖叫。 自己居然可以用里绘酱的手帕哎！要不是里绘酱在这里看着，她真想把这块手绢拿走洗干净做珍藏，以后能当传家宝的那种！ “下次再买东西的话，就算喜欢也要分开买，一次买这么多，看你拿回来多困难。”亲昵的嗔怪的语气，茶发的少女顺手将箱子提起来——把急急想过来抢的金发少女挡开，“别争了，跟我还客气什么，胳膊不酸吗？这点东西我还是拿得动的。” 虽然...... ——嘶。 真的好沉。 你这小妮子到底都买了些什么啊！ 樱谷.力量是短板.里绘，对丝吉.q发出无声的谴责，并且怀疑自己最近做的力量训练是不是全都木大。 “哎...西撒？” “丝吉，小师姐？你们怎么在这儿？” 看起来刚刚结束自己的训练任务，金发碧眼的少年穿着白色的衬衫，汗水让其贴在身上，几乎可以完全看到他腰线的轮廓。 他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 “小师姐，我来帮忙吧！” “不用了...” “来，给我，要放到哪里？” 大概是觉得这么大的箱子与她气质实在不搭（担心那细手腕扭断），西撒几乎不由分说从少女手中把箱子夺过来。 丝吉.q眨了眨眼睛。 “帮我拿到我的房间吧，谢谢！” 她欢快地说。 ——看来也很支持西撒的做法。 少年应了一声，大步流星地上楼了。 樱谷里绘：“......” 她该说谢谢吗？ …呵呵。 *** ***场景三： 吃饭时间。 自从樱谷里绘能够独立夜巡之后，罗金斯和梅西奈两位师傅就离开了威尼斯，四处寻找柱男的踪迹，也好保护更多地区的无辜平民。整座城堡到最后只剩下三个孩子，和照顾训练他们的lisalisa。 lisalisa事情多，三餐不定，另一方面也是想让他们三个培养些感情。于是吃饭时间，总是只剩下这三人。 饭菜依旧丰盛。 “里绘酱，多吃点啦。我明明做的这么努力。你吃的这么少，我真的会很伤心的qaq。”金发的姑娘一脸演技过分用力的伤心，“难道我做的不好吃吗qaq？里绘酱你多给我一点面子，多吃一口，就一口。” “我真的吃不下了。” 茶发少女放下刀叉叹了口气。 声音依旧柔和。 “你知道的啊，我本来就吃的不多。我也很努力的在吃了，真的很饱了，再多吃一口，我的胃大概就要炸了。” “那也再多吃一点嘛qaq！” 丝吉.q努力继续劝说着，“你下午不是要继续练习波纹吗？不吃饱怎么有力气训练呢？你说是不是西撒？” ——她甚至扭头去找了助攻。 “啊，啊？！” 少年愣了愣。 不过他看看相比之下实在太过纤细娇小的师姐，虽然两个人关系还没那么好（自知之明），忍不住也开口认同。 “确实，小师姐，你多吃一点吧。” 他犹犹豫豫地努力斟酌着用词，“多吃一点，才能长高长壮呢。小师姐你太瘦也太小…呃，不是，总之，多吃一点吧。” “......” 她听到了。 小兄嘚。 你努力交好她的方式就是形容她又瘦又小吗？ 说好的意大利花花公子呢？她看你就是个钢铁直男！意大利人的这项技术看来不是天生还得后天练习啊！ ...哼。 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少女又伸了一叉子，把食物放进口中。 ...恶狠狠的。 一瞬间，像是在咬谁的肉一样。 西撒莫名觉得有点发冷。 ...呃。 是最近降温了吗？ —————————————————— “总之，我也不知道小师姐为什么不喜欢我啊！我也很努力了，可能我...我还是小师姐不合小师姐眼缘吧。” 西撒委屈巴巴为自己以上的故事做了总结。 lisalisa：“......” 小伙子，你应该知道的她为什么不喜欢你的。 你分明是一直在人家雷区蹦迪啊你。 这届意大利人不行jpg。 第156章 第9章 西撒是个有天赋的孩子。 指波纹，也指战斗。 虽然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但是在短短的时间里，lisalisa就已经确定了这个事实，并且为之而叹息。 所以，你看—— 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是有的时候，“天赋”真的代表了一切，“性别”也会决定很多让人不愿甘心的东西。虽然她从来不会说起这些，可实际上，并不是她不说，这些“差距”和“注定”就不存在。 她知道这一点。 ...... 其实那孩子也知道。 不得不说，樱谷里绘真的是个好姑娘。 本性很好。 当初决定教导这个孩子，lisalisa并不是想要自己的阵营多出一个战士...说实在话，除了与生俱来的波纹天赋，这姑娘哪里都不符合人们对战士的定义。她只是觉得这孩子实在太好看了——她未来一定会遇到这张脸带来的麻烦，所以教导她，只是为了让她在大多数情况下拥有自保的能力而已。 不过有的时候，还是会露出一点可惜。 ——可惜她拥有这么好的天赋，却注定无法成为真正的强者。 这种情绪是不正确的。 lisalisa也知道。 ...可是人类之所以是人类，就是因为他们无法真正掌控好自己的情绪，无法保证自己的想法永远向光向善。 女子经常会为了这种想法而感到愧疚。 可是她无法不去想这些。 ...如果这是一个强大的战士。 ...如果是一个身体素质更好、更能接受训练的人拥有这样的天赋...是不是在柱男觉醒的时候，他们就能拥有更多获胜的机会？ ...这是自己的错误。 lisalisa很清楚。 ——没有任何人希望事情是这样的，这孩子尤其不想，她作为老师，不应该给一个无辜的孩子增加这么多不属于她的压力。 所以她说樱谷这孩子本性很好。 如果是一般人，面临这种过分的期待、可惜、最后是失望，多半都会被压力击垮的，失去最初的善良误入邪道都说不定。 可这姑娘没有。 而且并不是因为她神经大条。 事实上，樱谷里绘平时不声不响，性格其实相当敏锐。她什么都看得出来，什么都知道，然后——明明她才是那个拥有任性的资格的人，明明她还是个小孩子，却能够用包容与理解的态度去面对他们。 不悲伤，不愤怒，不扭曲。 如果她不是这样的好性情，lisalisa教导西撒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光是处理师姐弟之间的矛盾都能让她眼角长出几条皱纹。 而现在...... 好吧。 女孩子依然躲着西撒走。 可是这种躲避只是少女的谨慎与羞涩罢了，并不是“嫉妒”和“厌恶”——如果她是这样的人，西撒又不是抖m，也不会持之以恒地试图和自己的师姐交好，就算小姑娘长得再好看也没用。 自己的这两个徒弟，都拥有温柔的灵魂。 所以...... “软鞭给我。” “啊？” “给我。” “哦。哦...好。” “你们两个，都给我认真起来知道吗？” ——强制性要求这对师姐弟比试，活像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一样。忽略掉那些想法，lisalisa依旧是那个优雅高贵强大的女性，值得被自己的徒弟们尊敬与爱戴。 “如果让我发现你们之间任何人放水，”女子将香烟拿开，认认真真打量一回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徒弟，弯了弯唇角。 ——相当意味深长的微笑。 “你们不会想知道惩罚是什么的。” —————————————————— 少女觉得自己好难啊。 ...... 迎风流泪猫猫头的那种。 ——她是真的不想和西撒交手。 是的。 虽然绝不会说出口，但是樱谷里绘知道西撒的天分有多好，尤其痛恨他在近身格斗方面的天分。 瞧瞧那比她大腿还粗的胳膊吧（划掉）。 虽然学习波纹的初衷并不是争强好胜，对于胜负也并没有那么计较...可是不代表她真的完全无所谓啊？ lisalisa老师还把软鞭拿走了。 还把，软鞭，拿走了！ 此处必须要重读！ ...... 就不能让她保留一点身为师姐的尊严吗？如果，如果被入门这么短时间的师弟按趴在地上，她还要不要做人啦！ 她不要面子哒？！ “小师姐。” “...嗯？” “那个，请多指教。” ...呵呵。 睫羽轻轻一颤，很快又回归平静。明面上，茶发的少女依然沉静温和，抬眸看过来的时候，眸光比星光更要动人。 西撒：“...唔...” 其实吧...... 其实他也不想打啊！ ——谁能狠得下心来对小师姐动手啊喂？如果真的没有控制好力道伤到小师姐，他一定会做噩梦的！这辈子都没办法忘怀的那种地狱级噩梦！ lisalisa老师太难为人了tat。 * 两个人的优势和弱势都很明显。 lisalisa想。 她抱着手臂站在不远处。 心情难得悠闲。’ 你说什么？ 万一他们两个没收住手真的弄伤对方了呢？ ...... 别开玩笑了。 两只菜鸡互啄而已，能掀出什么风浪来？就是他们自以为自己打得很激烈，她抬抬手指就能掐着他们两个后颈肉分开，难不成还能让这两个傻孩子把天捅个洞不成。真是的，一个两个看着挺机灵，实际上都是笨蛋。 她略略眯起眼睛来。 战况“激烈”，她却像是欣赏一出舞台剧一样，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没有忘记给两人的表现进行打分。 ——都发挥的很不错。 事实上战斗几乎是一边倒。快节奏的交手中，西撒几乎被按着打，可女子只是微微勾了勾唇，对这种情况的出现并不惊讶。 西撒.齐贝林的天赋无与伦比，综合评分高得惊人，可他毕竟刚刚学习波纹没多久，目前处于大开大合的阶段，技术很粗糙。而樱谷毕竟入门这么多年，波纹天赋好，人又努力。若是西撒能把自己在体力和力量方面的优势发挥出来也就算了，偏偏这小妮子故意带快了战斗的节奏，西撒又被带着跑，那他还怎么赢。 如果这傻小子发现不了问题，那这次比试很快就能出结果了。 “小师姐——？！” ...等等。 女子突然神色严肃起来。 场上情况突变。一次短暂的交手后，少女仿佛重心不稳，直接软倒脱落在地上，右膝撞在石块上重重一声。 lisalisa面色一瞬间就变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西撒也没能回过神来，只勉强收住了自己的下一招。当他意识到自己应该扶住对方的时候，樱谷里绘已经坐在地上，手本能地护在自己膝盖处，看起来就是那里受了伤很疼。 可自己刚才看得很清楚，不应该会这样啊... 怎么回事？ —————————————————— “小师姐，你没事吧！” 年轻人急急忙忙跟着半跪在地上，伸出手想要扶她起来，又怕弄疼了她，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慌张。 “没事。” 少女揉着自己的膝盖。 眉尖微微蹙起，很快又松开。 ...... 换句话说，就是颇有逞强的样子 “真抱歉。”她柔声说，“本来训练得好好的，偏偏在我身上出了问题，看来今天只能到此为止了，我...” “别再说那些胡话了！那些根本不重要好吗？！” 西撒打断了她的话，脸上甚至露出点焦躁。 “你伤到哪里了，小师姐？是膝盖吗？让我看看。”他蹲下来，很清楚地留意到少女膝盖处的布料有磨损的痕迹，“有没有流血？要我去帮你拿剪子剪开吗，万一布料粘住的话之后会更疼的。” “没事，我只是——” “别再逞强了！” 一直对自家师姐轻声细气的年轻人难得强硬起来。他干脆跪坐在地面上，想查看她的伤势，高大的身影几乎可以把娇小的少女完全笼罩在阴影中。 这是一个非常不安全的距离。 尤其是对她来说。 “喂，你——！” 樱谷里绘本能地试图把他推开。 ...... 无果。 这货如果认真起来，她这小胳膊小腿确实招架不住——所以欧美人的体格实在是太过分啦！长得这么高这么壮干什么？生气！ 你这货快走开啊啊啊！ ——当然没成功。 推开的力气不够，西撒干脆就当做不存在，只小心翼翼将少女裤脚卷起来。 纤细一截脚踝，雪白肌肤温润如玉，流畅优美的线条比画家笔下的美人更要蛊惑人心。线条一直蔓延到膝盖，白细的肌肤依然… “...哎？” 没有伤？ 虽然有点红痕，可是并没有很重的伤势，当然这是好事，可是他是亲眼看到小师姐跪倒在地上的，那么重“砰”的一声… 西撒愣愣的，像一只呆头鹅。 少女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再次用力，终于把他推开站起来，面颊因为羞涩或者恼怒泛起蔷薇般的粉红，琉璃般的眼眸楚楚水润。 “谢谢你的关心，我真的没事，我已经用波纹护住膝盖了。” ——让她把话说完不行吗？ 她只是生长痛膝盖软了一下啊！ 第157章 第10章 “加入夜巡？” “对，你有什么意见吗？” “不...当然不是。” 房间里，这样一段对话正在进行着。 黑发的女人依然高贵优雅，态度也依然显得强硬。不过对于习惯了自家老师这副模样的小姑娘，她一点都不为之畏畏缩缩——都说了老师是近似于母亲一样的存在嘛，她看起来难道像是会在母亲面前胆小如鼠的人吗？ 更何况她十分确定这个“母亲”宠爱自己w。 得宠的孩子有恃无恐~。 也正因如此，少女对于这个话题一点都没有避讳的意思，哪怕所有人都认为她对自己这个师弟有成见。 （西撒：难道没有吗qaq？） 她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嘴唇。 “老实讲夜巡很累人的，有人能来帮我我当然很高兴啦，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意见。”短暂的沉默后，茶发的少女柔声这么说着。 “原来你是这么觉得的？” “难道我看起来像是很喜欢自找苦吃的人吗？” “...哼。” lisalisa嗤笑一声，眼神依然温和。 “只是，”顿一顿，少女还是把话说了下去，“只是，现在就开始夜巡，会不会太早了？西撒他对于波纹的运用还不熟练。想当初，我学习波纹这么久，刚开始夜巡的时候两位代理师傅还要有一个陪我呢。我只有一个人又不会□□术，他一个人夜巡的时候...万一真的遇见吸血鬼怎么办？” “你不放心他？” “毕竟这是关乎人命的事啊。” “呵，我还以为你真的那么不喜欢他呢，原来还不至于啊。”女人轻轻弹了一下面前小姑娘的额头，搞得女孩子本能向后跳了一步。 “怎么连lisalisa老师你信这种话啊。” 小姑娘忍不住拉长了尾音，娇声抱怨。 非常亲昵的语气。 她的声音本来就好听，当她这么说话的时候，就好像整个世界的蜜糖都蕴含在她的嗓音里，让听的人无法不欢喜与幸福。 lisalisa弯了弯唇角，很快又绷住脸色。 “难道不对吗？” 她明知故问道。 茶发的小美人娇憨地靠在她手臂上，不说话了。 “行了行了。” 女孩子樱谷里绘大多时候安静寡言，很少会这么撒娇，也正因如此，lisalisa实在有些扛不住女孩子这副样子。她轻轻推了推——当然没用力，她自己都得承认，她喜欢小姑娘的撒娇与亲昵，“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考虑到别人的生死，你说过的事我当然考虑过。” “嗯？” “西撒可以去参加夜巡，但是必须在他想出自己的攻击方式之后。” ...那万一...他想不出来呢？ 樱谷里绘眉毛挑了挑。 她沉默了一下，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口。 ——因为答案实在是太明显了。 就lisalisa老师这个脾气，如果西撒研究不出来，那他就一辈子都别想夜巡了，就这么简单。 然而老师要求的绝对是真正的攻击方式、最适合西撒的那种，为了夜巡糊弄的答案是绝对不会被通过的。 可想攻击方式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别开玩笑了。 就是他西撒没有选择恐惧症（？），根据自身的特点选武器也没那么容易，何况选完之后还要练习，确定到底合不合适... 看来想要有人帮自己一起夜巡还要很久啊。 自己真惨。 ...呸呸呸。 是西撒。 西撒真惨jpg。 —————————————————— 很显然，西撒不觉得自己很惨。 他非常高兴自己能被lisalisa老师认可，也非常高兴能被小师姐认可，正在用一种过分的热情学习波纹和研究必杀技。如果不是大脑会发出疲惫指令，她觉得这人能一个月不吃不喝不睡觉，直到跑到她们面前说自己成功了。 ...是的，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她的认可。 lisalisa老师干的真是太漂亮了，她把那天的对话改头换尾说给西撒听，感动得西撒眼泪汪汪。 自己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呢，西撒兴冲冲跑到她面前表示自己一定会成功通过考验的，差点没吓到她心肌梗塞。 ...太过分啦！ 女孩子之间的对话怎么能说给他听呢？ 讨厌lisalisa老师一分钟嘤。 * “小师姐！小师姐，等一下！” “...？” 一天的训练任务彻底结束，少女用手帕擦了擦额角细汗，收拾好东西预备回去吃晚饭。也就在这个时候，最近闷头研究的少年突然冒出来，连声呼唤她，语气里充满了任何人都能听出来的兴奋。 她回头。 夕阳如血。 不远处，满脸欢喜的年轻人怔了怔，不自觉地将目光从少女面上移开，仿佛担心再多看一眼，就会彻底迷醉失神于其中。 樱谷里绘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吗？” 她说得很平静。 相对于面对lisalisa和丝吉.q，这种口吻其实显得很冷淡。只是西撒现在已经学会接受师姐的区别待遇了，他用力甩一甩头，笑容灿烂。 “我研究出我的必杀技了。” 他几步跑过来，站到她身边，“那个，在让lisalisa老师检查之前，小师姐可以先帮我看一看吗？” ...你自己的必杀技...你自己有数就好，她看做什么。 难道她看起来很擅长这玩意吗？ 一肚子槽不知道吐给谁听。但是看看面前人充满期待和不安的表情，茶发的美人还是略略垂眸，权作默认。 西撒立刻笑得如向日葵般。 他抬手。 虽然还没有成年，他已经长得很高，对于发育较晚的女孩子来说，她只能略略仰起头看他的动作。也正因如此，少年手心间拉扯开的泡沫被夕阳映照得五彩斑斓，让人想起世界上所有的美好。 ...等等。 泡沫？ 这不是，呃，小孩子玩的... 西撒挥手。 ——这些五彩斑斓的泡泡就随风飞舞，围绕在他们两个的身边，映照得少女容色如珠如玉、美不胜收。 她安静地环视一圈。 没说话。 “呃...小师姐？” 金发的年轻人试探着喊她一声。 樱谷里绘瞥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 “你的必杀技？” “啊？啊，不不不，不是。这个是我选定的武器。”西撒抓了抓头发，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之前好几次跟小师姐你交手，发现远战真的很难应付，所以我想要利用泡泡把我能攻击到的范围扩大...不过我的必杀技也已经想好了！” “？” 少女没回答，只是歪了歪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询问的意思。 “......” 好，好可爱！ 西撒在心里土拨鼠叫。 生怕自己流鼻血，他赶紧转开头。 “那，那个。”心都要被萌化了，他差点要忘了自己想说什么，结结巴巴地继续，“我的必杀技...小师姐你可以不要动吗？” “...嗯。” “别，别担心，不会伤害到你的。” 西撒深呼吸了好几次，眼神终于认真起来。 ...大概？ —————————————————— 她尊重所有的奇思妙想。 用泡泡作为自己的攻击方式无所谓，顶多就是感慨一句不愧是意大利人，连攻击方式都很浪漫。 问题是这招落到自己身上，就怎么看怎么觉得尬了。 被彩色泡泡包围？ ...不要这么肥皂剧剧情好吗？ 真的不需要用这种东西增加魅力值，她已经被自己的能力害得够惨了。 ...... 等一下，她什么时候有能力了？ 发现自己想到了什么很奇怪的东西，茶发的美人蹙一蹙眉尖，只是想起身边还有人在，很快就把这个话题压到脑海最深处。 她旋身看了一圈。 怎么说呢？ 被硕大无比的泡泡锁在中间的感觉...真奇怪啊。 这个必杀技显得有两分温柔，并不是取人性命的杀招——当然，更可能是因为西撒没有发动下一招。毕竟他们的敌人是吸血鬼，一旦西撒在泡泡表面注入大量波纹，被围在其中的吸血鬼不死也要褪层皮。 前提是这招能够把敌人困住。 对于速度类型的吸血鬼会不会有点困难？ 这么想着，樱谷里绘抬手，轻轻搭在泡泡的内层。纤白的五指柔若葱荑，乍看起来，居然比泡沫更加柔美脆弱。 她微微用力。 “......” 金色的波纹蔓延开来，把她手指弹开一小截。 防御力还行？ 嗯，总之，差不多就弄清楚这招了。到lisalisa老师面前的话，应该也可以过关吧，前提是他得发挥得出色一点，表现出这招很适合他。 这就不关她的事了。 ...... 拜托，她现在还在跟你闹脾气哎好吗，能帮你帮到这地步已经很温柔了。你叫她的时候她没有掉头就走都是对得起你。 “放我出去吧。” 想到这儿，茶发的少女抬头，对着外面的人做口型。 神色依然毫无波澜。 ——泡泡毕竟是隔绝的，让人窒息当然也是一种攻击方法，但是那很不舒服，她也不想弄到呼吸困难的地步。 “......” 没有回话。 “？” 少女看去。 隔着一层薄薄的泡沫，西撒就这么站着，专注地看着她。 风很安静。 ——她本能地想回避这样的眼神。 第158章 第11章 “没有固定的路线，没有严格的要求，你可以当做是在夜晚游玩那不勒斯。只要记住多去一些地方，不要一直闷在一处就行了。” “啊？但是这样我们的路线会不会有重合？” “......” “...是，是我问了什么傻问题吗，小师姐？” “不，不是。” 在年轻人战战兢兢的注视里，茶发少女轻轻叹一口气，收回那种看傻乎乎（温柔用词）的眼神。 “总之，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啊...啊，是！” ——以上就是两人分开之前的对话。 真不知道应该说是因为西撒第一天夜巡，过于兴奋自豪，还是因为他其实本性就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夜巡难道是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 别开玩笑了。 很困的好吗。别看现在这家伙一脸兴奋，这工作多做几天他就明白了，简直是逼着人昼夜颠倒，生物钟混乱的滋味好受才怪。 到时候就有他哭的了。 樱谷里绘看很透。 ...... 她打了个哈欠。 ——有点困。 看来无论白天休息多久，晚上该困还是会困的，做个昼伏夜出的夜猫子根本就是只存在于梦境里的好事。 她默默想道。 好在只用辛苦这几天。 等西撒把夜巡的事情弄清楚后，他们两个就可以轮岗了，lisalisa老师也不用那么辛苦。至于她自己...每天通宵绝对不行，她的心脏撑得住才怪。樱谷里绘一点都不想作为“震惊！少女夜不归宿心脏病突发！”出现在报纸头条上。 她会社会性死亡的，绝对会。 —————————————————— “给，给你。” “谢谢。” “不不不，真的不用那么客气...啊！我都说了不用给我钱的！快拿回去，这是我请你的，只要你喜欢喝就...别走啊喂！等一下！” 别开玩笑了。 少女想。 装作没听到对方说的话。她扔下钞票，依然披着那身（在店主看来）很碍眼的斗篷快步走远，只手里小心翼翼捧着热气腾腾的咖啡。 直到那人再也看不到她的背影。 低头抿一口。 ...呼。 好烫。 不过味道是真的好。 丝吉.q的品味真的不错啊，这个安利她吃了，以后夜巡的时候可以经常来买，正好省得她困到脑袋疼。 ——只要店主不要一见到她就丢了脑子。 冷漠jpg。 漫步走过桥梁，少女就如同一个真正的游客一样，四处打量着周围的风景。她茶色的长发已经扎成发辫藏在兜帽里面，过分俏丽的面容也被遮住大半，只偶尔眺望远方的时候，可以看到她琉璃灰的眸子，如烟如雨如雾，透明得近乎冰凉。 可她是美的。 ——任何人都没法否认这一点。 她是那么的美丽，哪怕她如此冷淡，依然会有数不胜数的人愿意为她而死。他们会心甘情愿奉上自己的一切，将所有的财宝堆到她脚边，甚至是把自己的心挖出来，只要她肯多看他们一眼。 ...只要一眼。 来来往往的人群从她身边擦过。 少女就这么站在桥边。 没有人能看到她现在的神色。 沉静的，忧郁的，冷静的，甚至是...迷茫的。格格不入的迷茫与忧郁，可是又好像始终存在于她的身上。 仿佛不伸出手，她就会消散在风里。 可是正如之前所说。 此时并没有人关注到她。 所以也没有人，能把她拽回到人间来。 ...... 真是的。 在想什么啊。 轻轻叹了口气，茶发的美人又抿了一口咖啡，开始挑选自己接下来心仪的路线——在桥上走也行，在水面上划船也ok。 ——所以说，西撒可真是问了个傻问题。 遇见？ 遇见哪有那么巧啊。 * ...... ...... ...... 打脸真是来的猝不及防。 樱谷里绘心情复杂地这么想道。 ——原来还真的能遇到啊！那为什么和lisalisa老师一起夜巡的时候，她的运气就没这么“好”？老实说吧，是不是西撒你做了什么！ ...... 好吧。 这个玩笑可能不是那么好笑。 见到双方没有留意到她，少女也不急着立刻出手，干脆端着已经冰凉的咖啡，站在角落里观察战况。 ——是的，西撒又遇见吸血鬼了。 又叒叕遇见吸血鬼了。 这个人的体质是真的很神奇。 樱谷里绘以为自己已经很倒霉了，结果西撒比她还主角命，这是一落单必有敌人送上门的节奏吗？都不知道应该说是吸血鬼惨还是西撒惨。 可能双方都挺惨吧。 少女想。 难得倒霉事没发生在自己身上，樱谷里绘心情意外地不错，于是开始有闲心对这场战斗评头论足（bushi）。 为自己解释一下。 ...她倒不是不想帮忙，而是现在胜负已定，那只吸血鬼很明显打不过西撒嘛。要是西撒要输了，她肯定当仁不让，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这个时候冲出去，那和抢人头有什么区别，打游戏时都会被队友拉黑的好吗？ 而且如果冒冒然出去吓西撒一跳，他一个没发挥好，让对面的吸血鬼打中或者跑掉，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坑队友的。 ps：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 ...嘶。 有点痛。 看着万恶的吸血鬼已经彻底化作飞灰，柱之男都救不回来，西撒这才松了一口气，后知后觉意识到□□的疲惫与酸痛。 他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苦笑一声。 ...真的是太大意了。 因为最近在波纹的修炼上有了很大的进展，所以自高自大，不把敌人放在眼里。这下可好，居然被这么弱小的一只吸血鬼拎起来砸墙，说出去他都嫌丢脸。 虽然很快找回了场子，可他心底还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太弱小了，这样的自己。 可以被这样的敌人偷袭成功，要和吸血鬼中这么弱小的家伙缠斗这么长时间，如果真的遇到了柱之男，他真的能给自己父亲报仇吗？ 这样的自己，又怎么能骄傲地说，自己是齐贝林家族的男人。 弱小，无能。 他感觉到沉甸甸一块巨石压在自己胸口。 ——上不来气。 “伤得这么重吗？” “？！” “在想什么，我都已经到你面前了，才回过神来吗？如果这只吸血鬼有伙伴躲在暗处要袭击你，绝对能一刀毙命吧。” 额头被轻柔的点了点。 西撒猛地抬头。 “...小师姐？” 他喃喃道。 ...这是梦吗？ 不，不是。 披着斗篷的少女真的就这么婷婷站在他面前。 不知何时她把兜帽摘了下来，琉璃色的眼眸静静凝视着他，微微俯身的动作给她添了些梦境里才有过的温柔。 “抱，抱歉，小师姐，是我太没用了！和这种家伙战斗都能——” “住口。” “......” “别说这种蠢话。” “我...” “你的实力够不够让老师去评价，你自己还没有正确评估的水准——当然我也没有。”少女说得很冷淡，却莫名让人平静下来，“受伤了就记住这次教训，下次小心点，只要不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就不算无药可救的笨蛋。” “...嗯。” “走吧，我送你回去。” “啊？！啊，不必了！我还可以继续——” “继续什么？带着一身血四处溜达吗？你就不怕你被人一个电话打去警察局。相信我，如果真的那样，我绝对不会费心思保你出来的。” 挑一挑眉，樱谷里绘抬手按在西撒伤口上。 “唔——啊...？” 不，不是很疼...？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这样本以为是惩罚，心甘情愿闭上眼睛的年轻人愣了愣，再次露出呆头鹅一样的表情。 ...伤口处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 侧头。 少女指尖的波纹摇曳闪烁，就如同此时洒落于夜幕上的星光，一时间映衬得她的眼眸那么温柔。 ——虽然他很清楚，这是自己的错觉。 小师姐是不会对自己这么温柔的。 她的温柔全都给了她的长辈，给了lisalisa老师，给了自己的朋友。而自己...没有被讨厌都应该是万幸。 大概只是因为自己受了伤，小师姐看不过去了吧。 西撒苦中作乐地想着。 “谢谢。” 他低声说。 ...呵。 樱谷里绘看了他一眼，这一回是真正如同看不通世事的呆头鹅。 ...... 算了。 体谅他。 看在这傻小子受伤了的份上，看在他受伤了的份上...不是，这个人意大利的血统是假的吗？他真的不是想要气死她吧！ “还能起来吗？” 深吸一口气，少女伸手给他。 “？！” 这一回，西撒是真的露出了震撼的神色。 “我说你，其实身上的伤都没什么，最关键的是刚才战斗时撞到脑袋了吧。”樱谷里绘差点被这只呆瓜气笑。 她蹲下，扶住他的肩膀，架着他让他能站起来。 * “...小师姐。” “嗯？” “小师姐是不是没那么讨厌我了？” “我没有讨厌过你。” “胡说！我什么都知道的！” “你什么都不知道。闭嘴，节省点体力，等着跟lisalisa老师解释自己是怎么受伤的吧。先告诉你，自己想理由，我不会帮你说好话的。” “！！！小师姐！” 第159章 第12章 “所以，这个人为什么在这儿？” “啊？” “别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在少女的注视里，丝吉.q摸摸后脑勺，露出一个很明显心虚的笑容，“啊...啊，那个...只是因为想要一个帮忙提包的啊！这不是很正常吗？反正西撒现在又不忙，而且他也很乐意啊，对吧，西撒？” “当然，能够帮助你们不是我的荣幸吗？” 容颜俊朗的年轻人对她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头上绑着的发带随风轻轻拂动，连带着脸上的胎记都显得可爱。 他用一种很真诚的眼神看向她。 “小师姐不愿意给我这个荣幸吗？” 无辜恳切的口吻。 ...能气死人的无辜。 ...这个人现在是完全掌握对付她的方法了。 郁闷个半死，樱谷里绘不再说话，只看一看这两个很明显联起手来哄她的混蛋，快步走到他们前面去了。 ——是的。 她才不需要有人帮忙提包呢！ 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锻炼，提包的力气她还是有的好吗，能不能不要这么看不起人。而且女孩子逛街让男生掺和什么呀！就算他是个意大利人，而且是这两年差不多出师了的意大利人，也轮不到他帮忙！轮不到！ 身后传来低低的窃笑声。 樱谷.我现在是莫得感情的钮枯禄氏.里绘：...... 说真的。 这两个人早晚能气到她原地升天。 —————————————————— 各种商品琳琅满目。 有高档的服装，有精致的首饰，有生活日用品——啊，当然，她们今天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买最后一个。 丝吉.q兴致勃勃地四处看着。 顺便笑意盈盈用眼神留意前方的身影。 转头。 西撒正好也看过来，摊摊手，露出一个很无奈的神色。 ...... 你无奈什么。 你个这两年馅已经变成黑芝麻的大腹黑。 丝吉.q冲他吐一吐舌头。 是的。 两年过去，当初的生疏已经不见了踪影。那话怎么说来着...啊，再过些年，他们这种也可以叫做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了...虽然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的青梅竹马。 变化最大的就是她身边这个家伙。 现在的西撒真的是个当之无愧的意大利人，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对身边的每一个姑娘都温柔体贴。那些对他疯狂着迷的女孩子绝对不会想到，两年前来到城堡的西撒.齐贝林，是个阴郁沉默、身上总像有一块巨石压得他上不来气的...呆头鹅。 啊。 最后一个词是里绘说的。 她只是照搬而已。 总之，在褪去一开始的青涩和生疏之后，西撒以最快的速度融入了他们之中。不过有关于这一点，丝吉.q有时候会想，也许是因为波纹战士实在是太稀少、太孤独了吧。所以对于来之不易的同伴，他们无法不去接纳他。 而且西撒的脾气也很好。 尤其是面对她们女孩子的时候，真的是绅士得过了头。无论美丑胖瘦，只要有求于他、甚至是露出迷茫一类的神色，他都会随叫随到，温柔呵护。所以仔细想一想，会有那么多疯狂迷恋他的女孩子好像也挺合理。 有特例吗？ ..... 当然有。 ——他对里绘就不一样。 大概是一开始青涩的时候，被总是显得冷淡的里绘伤害过吧（好像自己的用词有点不对劲？啊，不管了）？总之，自从他成长成花花公子（里绘语），看穿里绘的外厉内荏之后，就乐此不疲地逗弄她。lisalisa女士都被他们两个之间的相处弄得又气又笑。 什么？ 自己？ ——她当然是无条件站在里绘这边的啦。 不过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西撒又只是想要开开玩笑，她也就像lisalisa女士说的那样，放任他们交流感情了。 她非常确定，他不会真的伤害里绘的。 不如说，要是谁真的想要欺负里绘，西撒绝对会是第一个炸掉的人。 这个人可是个小师姐控。 实锤的那种。 “哎，里绘里绘，等一下！”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眼神骤然一亮。她几步跑过去，亲昵地抱住少女手臂，语气又甜又活泼，“我喜欢这家店！我们进去看看好不好？” “哪家...你别急...喂。” “走嘛走嘛！我们去看看！” 二话不说拖着少女的手臂向服装店进发，丝吉.q趁她看不见，飞快地朝西撒眨了眨眼睛，“就这家，我觉得这些衣服的款式都很好看，我们进去看看，快快快。” * 女装店。 衣服确实第一眼看着都不错。仔细一看，料子也都是上乘的，没有出现遗漏线头或者纽扣晃晃悠悠的状况。 ...... 所以西撒.齐贝林同志，你为什么也要跟着进来？ 拎包你在外面等着不行吗？ 看看那个店员看咱们三个的目光，简直充满了对这两女一男关系的揣测，她真是莫名其妙就风评被害啊！ 樱谷.对挑衣服没那么高兴致.里绘，简直不知道从何吐槽。 “里绘！” 丝吉.q不由分说把她拖过去，指着一条红色的连衣裙，“你觉得这件怎么样？我刚才一眼就看上这个了，我好喜欢这个颜色。” 红色啊...真的不怕被街上所有人行注目礼吗？ ...... 好吧。 开玩笑的。 茶发的少女走过来，扯扯裙摆，前后看看领口。 品牌店里面所有服装最大的特点是，不管好不好看合不合眼缘，价格是绝对不会低的。就算装模作样写着打折，标签上一连串的零也能看得人怀疑人生。 不过丝吉.q的眼光不错，这一件的款式确实很好。简洁、大方、寥寥几笔花纹画龙点睛，束腰的珍珠腰带看着也精致。 “你很喜欢吗？” 少女偏头，柔声问。 ——总之，想买还是能买的。 作为波纹战士，他们的身份不能摆到明面上，但是spw一直暗地里支持他们。衣服的价格很夸张，但他们每月的“薪水”也足够丰厚，如果是真的喜欢，破费一次就破费一次，钱不花又不能带进棺材里。 何况樱谷里绘甚至懒得给自己存嫁妆（？）。 “我是在问里绘你啦。” 丝吉.q娇嗔地晃一晃少女的手臂，“你觉得这件怎么样？” “还...还好？” “太棒了！” 金发的女孩子立刻合掌欢呼。 “有试衣间吗？”她转头问一旁彬彬有礼的店员，顺便按住樱谷里绘的肩膀不让她逃掉，“找一件合适的尺码让她去试试。” “？？？” 套路？ 还能不能愉快地做朋友了？ 茶发的美人睁圆眼睛，难得露出点迷糊的神色，像是刚刚睡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奶猫，萌得丝吉.q的心简直化成一滩水。 “你不会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她压住少女的肩膀，笑靥如花。 “这就是我们要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啦，总之，你今天一定要挑一套你喜欢的衣服，不要在意价格。”丝吉.q冲着门口的方向努努嘴，“你也别想着跑掉，今天你不挑好你喜欢的，我们是不会放你出去的。” “......” 看过去。 金发的年轻人正站在门口处，对上她的目光后微微一笑，显得非常纯良。 樱谷里绘：“......” 纯良个鬼！ 哪有不买东西就不放人出去的？这不是强买强卖吗？人家店员还在看着呢！小心被当成砸生意的被赶出去混蛋们！！！ “里绘酱~~~” 这一声真的是百转千折。 “...我不穿裙子。” 不是我军不给力，敌军势力太强大。 认真思考之后，少女终于沉重做出决定，向敌军有条件投降，“挑衣服课可以，但是你也知道我平时...裙子我没有机会穿，换一件吧。” “哎？可是我想要看里绘你穿哎。” 金发女孩的语气很遗憾。 “红色很显肤色的，里绘你这么白，穿上一定很好看，我还可以帮你挑一挑搭配的帽子外衣高跟鞋啊！” “——那你要买的未免也太多了吧！” “我们两个付钱呢，lisalisa老师也给报销，你担心什么啊！真的不穿吗？那那那我再帮你看看别的。” “...看看别的吧。” 所以，lisalisa老师也背叛她了吗？！ 为什么身边全是二五仔啊qaq。 好惨。 —————————————————— “里绘，还没换好吗？” “......” “里绘酱，快出来啦，不要再躲在里面了！你躲一整天也没用，你不出来我们不会走的，早早认输吧！” “你这个坏丫头，快闭嘴！” 门后传来少女低低的责备声。 但是丝吉.q会怕吗？ 她当然不会。 她只是偷偷地在门口发出窃笑，眼神充满了明亮的快活，以至于一旁默默吃瓜的店员都忍不住露出笑容。 门被推开了。 茶发的美人婷婷站在那里，扯着衣角，神色看起来有几分别扭。 ——她确实哪里都觉得不舒服。 丝吉.q强行塞给她的是一套中性服装，非常适合夏天穿，也适合锻炼运动（店员语）。纯黑色，吊带、超短裤、薄风衣刚刚好到大腿的位置。 有一说一，衣服档次很好，穿着很舒服，而且夏天这么穿绝对非常凉爽。她以前穿着长袖训练，每次一身汗都能给自己洗个澡。 ...... 可是她是真的不习惯穿超短裤啊！ “我觉得大概不行。”她叹了一口气，神色甚至透出几分忧郁来，“我还是把衣服换回来吧，稍微等我一会儿。” “哦...哦。” 出人意料的，丝吉.q没有反驳。 ——因为她确实不想反驳。 ...... 确实。 赶紧把这一身换下来吧！ 里绘酱的皮肤实在是太白了！明明一直在训练，怎么能一点都不显黑啊？穿超短裤那又白又直的大长腿简直让人发疯！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放里绘酱穿这一身出去。 绝对不能。 第160章 第13章 千挑万选。 还算是满载而归。 店员没有赶他们走。不过有一说一，樱谷里绘认为这绝大多数是自己这张脸的功劳。否则，就丝吉.q和西撒.齐贝林这种挑剔劲，还想选到一套合心意的衣服？店员早三个小时前就会轰他们出去了。 最后做决定的是少女本人。 ——因为这两个人实在是够墨迹。 身为女孩子，本性还是喜欢购物的，可这两个家伙硬生生逼到她拒绝玩换装游戏。在丝吉.q的软磨硬缠下，最后他们还是付款了一套浅紫色的绢裳，轻薄柔软，以及搭配了一双五厘米左右的白色高跟鞋。 ps：高跟鞋很好看，可是踩久了真的脚疼。 头秃jpg。 —————————————————— “回来了？” “是啊！lisalisa老师快看，里绘这么穿是不是超级好看！比演员还要漂亮的那种！我的眼光是不是敲级好。” 黑发的女子瞧了一眼抬头看过来。 然后她微微怔住。 ...... 这不是她的错误。 因为任何人都会给予相同的反应。 记忆里，当初的幼女如同精灵般纯洁美丽，任何人都不会怀疑她长大后的倾城绝色。可是也因为亚洲人发育得慢、脸蛋稚嫩，这种纯洁的美丽只会让人觉得喜爱爱怜，那是长辈对于晚辈才会有的情绪。 lisalisa也一直觉得她还是当初抱着自己的腿撒娇卖萌的小孩子。 ...原来她已经长大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这么多年了吗？ “所以我都说了不要，我从来没穿过这种衣服，突然这么穿真的很奇怪。你看lisalisa老师都不喜欢。” 茶发少女转头抱怨。 虽然说是抱怨，但是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于是听着更像是羞涩的娇嗔。 丝吉.q眨了眨眼睛，露出笑容。 “不要瞎说，明明是里绘你太好看了，lisalisa女士才会看愣住的！” 她笑嘻嘻勾住少女的肩膀。 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亲近，尤其是被人触碰到裸|露在外的肌肤，樱谷里绘颤了一下。不过她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若无其事地向前走，一直到停在lisalisa面前。 “怎么样，老师？” lisalisa看着她。 茶发的美人依然是过分平静的神色，好像浑不在意。可认识这么久，女人自然而然地就从少女眼底读出一些小心翼翼的期冀——时间倒退，仿佛眼前站着的依然是一开始那个少言寡语、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大概是因为没有以前的记忆，这孩子总是表现得沉默，仿佛想用冷漠的外表来遮掩内心的不安。只有在偶尔的拥抱中，她才能感觉到，这孩子内心对于温暖的渴望。 这么多年了，这孩子从未变过。 ...她还是她。 黑发的女子难得笑了笑，神色温和。 “很漂亮。” 她这么说。 “唔......” “还愣着干什么？” 昙花一现的温柔消失。在少女呆愣愣的神色，与另外两人“这太ooc了！”的震惊脸中，女人转身，大步流星回到大厅中央。 “回来得这么晚，赶紧来吃饭。” 三个人对视了一眼。 “......” “lisalisa女士！等一下我们！” 丝吉.q最先回过神来，一溜小跑跑过去，依然是咋咋呼呼的活泼，惹得她身后的两个人相视一眼。 短暂的缄默。 “走吧，小师姐。” 还是西撒先反应过来。 金发的年轻人含笑拍一拍少女肩膀，动作轻柔，仿佛在怜惜一朵盛开在手心的冰花，“今天是你的生日，让我们好好给你庆祝一下。” “...嗯。” 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最好，所以只短暂的应了一声。避开西撒的视线后，茶发的少女快速走向大厅，仿佛想要避开些什么。 西撒在她身后笑了起来。 * “哇，好丰盛！” 丝吉.q惊呼了一声，眼神闪亮。 ——也不怪乎她是这个表情。 城堡虽然不穷，可住在这里的人这么少，没必要鲍鱼人参满汉全席。每次吃饭，食物都是贵精不贵多，几样小菜足够打发这三女一男。 ...事实上，如果不是青春期的西撒食量太大，又容易饿，他们每餐饭的食谱都会比现在更精简。 然而现在，宽大的圆桌上摆满各式各样的料理——樱谷里绘扫一眼发现，其中一大半是日本风味的菜肴。每人手边碗碟叉筷齐全，透明的高脚杯盛着葡萄酒，折射出温柔的光泽。这还不算什么，最显眼的实际上是餐桌中心的奶油蛋糕——厚厚两层，雕花精致，甚至让人不舍得动刀破坏。 ...生日蛋糕当然是可以接受的。 可是为什么这么大一个？ 吃得完吗？ 樱谷.感动的时候反而会想更多乱七八糟的事情.里绘，微微抿住嘴唇，仿佛是不想让那些缓缓流淌的情愫表现出来。 lisalisa看了她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真的好漂亮啊，那个师傅的手艺不是吹的。” 丝吉.q倒是没有留意这些。 她喜滋滋打量蛋糕一番，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转头，眸中写满最纯粹干净的欢喜“里绘！这是我们一起为你买的蛋糕，快快快快坐下，一会儿你好吹蜡烛。” “坐下吧。” 黑发的女人也不知何时走到她的身边。 拉开椅子，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顺便还帮着少女理了理散落在肩膀上的碎发。虽然整个过程没有说什么，却透出许多沉默的温柔。 樱谷里绘仰头看她。 “别想那么多。” 犹豫了好久，女人接着说——这一次声音轻了很多，大概是自己也觉得这种话很难出口，“我还在这儿，没什么事需要你扛着。”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可是她们两个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少女垂眸，像是想要遮掩什么一样，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殷红的葡萄酒在玻璃杯中摇曳，润湿了她的嘴唇，妩媚如同盛开的玫瑰花瓣。 ...好难喝。 她默默地想着。 这天底下的酒真是没一样好喝的。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酒鬼啊鉴赏家啊能够把各种酒吹到天上，好像不尝尝是一辈子的遗憾似的，要是让她选，一瓶几万的红酒可能都比不上一杯奶茶合心意。 她真是为了“优雅”牺牲太多了。 这像是抱怨。 可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 那样温婉，那样柔和。 —————————————————— 天色已晚。 逛街什么的真的是太浪费时间了。也怪不得lisalisa老师吐槽，早上出门大晚上回来吃饭，搁谁谁都得等得郁闷。 当然，以lisalisa老师的性格，一直等着他们才怪。 难得今天轮休，可以不用夜巡。茶发的美人换上睡衣，铺好被子，快速洗漱，预备好好睡一觉。 也就在这时，她听见了敲门声。 很轻，应该是担心吵醒早早睡觉的丝吉.q。 “小师姐，睡了吗？” 隔着门板，断断续续飘来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只是此时仿佛多出点紧张，引得樱谷里绘茫然地眨了眨眼。 她看一眼钟。 ...她没看错时间啊。 这个点了，这个家伙怎么还在城堡里，今天的夜巡他好像没有轮休吧。要是被lisalisa老师抓到，他倒是不怕被按在地上摩擦。 “还没有。” “那，那就好。” 门外的年轻人很明显松了一口气。 “能不能开一下门？” “......” 半晌，少女叹了一口气。 她认命般起身，随手扯了薄风衣披在身上，然后拧动门把手。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那个金发碧眼的师弟，在看见她的一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 “怎么了吗——” “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小师姐。” 手腕被不由分说地拽了起来。 然后一个红缎盒就被塞进她手心里。 满口甜言蜜语的花花公子在这一刻反而很安静。在一根根合上她手指的时候，樱谷里绘感觉到他掌心的炙热，渗出的手汗都是滚烫的。 后退一步，西撒笑了笑。 “那...我走了，小师姐晚安。” “喂，你——” 没拦住。 身影转瞬间就消失在拐角处，快得惊人，好像担心慢了一秒，礼物就会被原封不动打回来一样。 少女：“......” 说好的满级花花公子哥呢？ 这不还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吗？ 叹了一口气，居然感觉出两分好笑的意味。站在房间门口的少女打开缎盒看了一眼，又合上，转身走回自己房间。 * “咦？里绘，你什么时候买的手镯？这个真适合你！” “是你没看到而已。” “？？？” “别说这个啦，拿着这么多东西站在这里，不沉吗？赶紧放好，要是让lisalisa老师看见，又要说你了。” “哦哦哦，对！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刚刚回到城堡，就听到这样的对话。 西撒本能看去。 不远处的茶发少女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看来。阳光下，她琉璃色的眼眸璀璨如星，美好得不可思议。 “......” 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什么也没做过。她只把手镯往上推了推，就快步走远，纤细的身影在他眼里是如此美丽。 他不自觉笑了起来。 第161章 第14章 新人物get。 ...... 这是游戏收集卡牌吗？ 好像很有趣。 ...可她更想一个人蹲在城堡里，并不打算认识更多人，无论那些人多帅多美她都不关心。为什么连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她呢？ 人生艰难jpg。 —————————————————— 吸血鬼，深夜来，月亮下面把歌high。 人世百饭千万菜，偏生要把鲜血爱。 波纹战士没办法，昼夜颠倒找他宰，白天只好把床赖。伤肺伤身又伤肝，就问你心情坏不坏。 ...... 别人不知道。 反正她心情是挺坏的。 当初那些柱之男到底制作了多少石鬼面？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种该死的东西还没有完全消失，还能一个一个地蹦出来？而且每一个石鬼面都能制造出数量无上限的吸血鬼。柱之男是抱着早晚有一天累死波纹一族的主意吗？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里绘。” “？” “里绘，在想什么呢？看你好一会儿了，一直在发呆，是昨天晚上累着了吗？”已经白发苍苍的老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慈祥，“我早就说了，累了就回房间多睡一会儿吧，我这里没什么大事，用不着你贴身保护的。” 这眼神真的像极了看自己孙女的爷爷。 樱谷里绘想。 ...当然，他可能是真的这么认为。 “别担心。” 虽然思绪称得上是放飞自我，少女声音倒依旧轻柔，隐约透出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俏皮，“如果我真的太累了，我会自己去歇着的，想阻拦我都拦不住的那种。所以现在就让我呆在这儿吧。您总不会嫌我碍事的，是不是？” “啊...当然。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老人摸了摸她的发顶。 “好孩子。” 他称赞得真心实意。 茶发的美人抬眸看来，神色比方才柔和许多，于是本就娇美的容颜也越发显得妩丽明艳。史比特瓦根不用转头，都可以想象身边那些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会露出的表情——与每一个初次见到这孩子的人一模一样。 没有任何人能否认这孩子的美丽。 就像没有任何人能否认真理。 他想。 忍不住陷入遥远的回忆中。 ...... ...... ...... 身为波纹战士背后最强有力的支持者，也是乔斯达一族的守护者，史比特瓦根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加入了对抗吸血鬼与柱男的队伍。当初lisalisa出了事之后，也是他帮着这位可敬的女士隐姓埋名，继续抵抗那些人类的仇敌，一直到现在。 所以在得知艾尔萨普奈丽岛有异常情况后，他立刻进行了联系，并且知道了樱谷里绘的到来。 ——还很努力地帮那个小姑娘找父母呢。 ...... 咳咳，说跑题了。 总之，在得知波纹战士将会有新的成员之后，史比特瓦根第一时间赶到了城堡，见到了那个在当时还没有他大腿高的小姑娘。但当时的幼女已经长得又纯洁又可爱，看起来就像圣经里描述的小天使，任何人都没法不喜欢她。史比特瓦根清楚地记得，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自己的心都快化了。 只是那个时候，小女孩表现得实在太沉默寡言，尤其是那种眼神，就好像与这个世界毫无关系，一眨眼就会被上帝接回天国。 虽然lisalisa没有说，可史比特瓦根知道，她心里是担忧的。 担忧这孩子自绝生机。 ——拥有着那种眼神的灵魂，会做出这种事一点都不让人奇怪，可如果可以，他们当然不希望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好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姑娘性格活泼了一些。 ...好吧。 所谓的“活泼”肯定跟这个年纪的孩子是没法比的，只是想想她小时候的样子，这已经好了很多，以至于让人有信心期待她的未来。 ——这样才好。 小孩子嘛，就该是活泼开朗的，哪怕张扬肆意，也是这个年龄的孩子应该有的样子。他们这些大人这么努力，不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够快快乐乐的长大吗？天塌下来也是他们做长辈的该操心的事，出了事也是他们顶着，何必让一个孩子心事重重呢？那他们这些大人未免也太不够格了。 何况，lisalisa也早就拿这姑娘当女儿看了。 如果出了事，她又要伤一次心。 “对了，还有一件事。” 思绪拉回来，史比特瓦根拍了拍少女肩膀。 “我想给你介绍一个人。那孩子叫乔瑟夫.乔斯达，跟你一样大，你们正好能交个朋友。早就想说你了，像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就该活泼一点，不要老是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呆着。这不是你第一次来美国吗？刚好叫他带你转一圈。” ？ 人言否？ 她来美国是为了逛街的吗？ “人呢？跑哪里去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四处看了看，“这死小子！我都说了让他老实在这里等着，怎么一眨眼又不见了！” 樱谷里绘听见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说笑声。 “那家伙会听话才怪吧。” “对啊，不可能的啦，您也知道的。消消气消消气。” “jojo他就是那种人，要是有一天真的老老实实那么听话，您才该怀疑一下他是不是闯了什么大祸呢。” 少女：“......” 听着就是个跟她相性不合的人呢...呵呵。 不在挺好。 ——她一点都没有出去逛街的想法，一点都没有！ 天气这么热，如果不让她工作，那就让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着不好吗？这些做长辈的可真是能瞎操心。 头秃jpg。 —————————————————— 这是最后一个地点了。 今天的美国可以说是烈阳高照，在这样的天气里依然披着宽大的斗篷，少女毫无疑问引来了周围所有人的注目。 但是她倒没有在意。 ——或者说是已经习惯了。 她只是拿着地图，漫不经心地比划着位置，再抬头看一看。路标还算显眼，让她能够判断好自己的定位——目前距离史比特瓦根爷爷说的某人常出现的位置非常接近，可以看看能不能抓到一只ssr（bushi）。 然而问题来了。 这里是闹市。 ...... 且不说那人有没有可能在这里出没。就是人流量这么大，想要大海捞针一样知道某个人的行踪，谈何容易？ 但愿传说中的一米九五能够发挥作用吧。 她把地图合上，收进衣服里。 “您好。” “啊，啊！您，您您好，请问要来点什么？” 刚要热情迎客，摊主就对上了那双琉璃灰的眼眸，顿时神魂颠倒。连带着要说的话都结结巴巴，甚至带出已经遗忘很久的家乡口音。 好在面前的美人并没有生气的打算。 她只是微微一抿唇。 看了一眼价格表。 emmm...... “请给我一杯冰可乐吧。”她温声道。 ——披着斗篷是不得已，然而今天的天是真的很热，热到发疯那种！还是喝点凉的降降温吧，万一弄出什么波纹战士夏天穿斗篷导致中暑的新闻，她可就真的没脸回去见lisalisa老师了。 果不其然，摊主露出了点迷茫不解的神色。 他看了看少女身上的斗篷，欲言又止。 真是个奇怪的人啊...他想。 不过...... 不过，面对这样的美人，几个人能够继续保持足够的理智呢？摊主觉得自己不能，所以他一秒钟后就忘记了自己所有的吐槽，诚惶诚恐地倒了一大杯可乐，加好冰块，然后就像臣子进献一样，恭敬地双手捧过来。 ...行吧。 习惯了。 ——所以兜帽斗篷果然是必需品。 樱谷里绘微微一挑眉，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是她到底没有开口，只是轻轻叹一口气，伸手想要把杯子接过来—— “小哥，小哥！麻烦来杯冰可乐！” “！——？” “对不起啦，下次再见面的话会赔你一杯的！我这里有急用，借一下，thank you very much！！！” 手臂横亘过来，夺走了纸杯。 风声自耳边划过。 樱谷里绘：...... 樱谷里绘：？？？ 她扭头看过去。 一个在欧美人里也称得上过分高大的身影自她身边划过，正一边端着被夺走的可乐杯咚咚咚往下灌，一边朝着拐角处狂奔。 这个身高，这个长相，这个衣着，好像是...... “别跑！” “臭小子，找死！要是被我们抓到，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然后是几个圆肚肥肠的男人同样狂奔而过，甚至没有多给予这个角落一个眼神，“快追！这次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这可真算是撞上门来。 樱谷里绘想。 “这位小姐...我，你别生气，我再给你装一杯吧。”摊主战战兢兢地开口，“放心，我不收你的钱的——” ...哦。 对哦。 差点忘了，还有那杯付了钱却与她的味蕾无缘的冰可乐。 ...... 看在那杯可乐的份上，乔瑟夫.乔斯达先生，等回去之后，她一定会把今天的事情“完完本本”、“绘声绘色”、“有因有果”地给史比特瓦根先生讲一遍的。 呵呵。 第162章 第15章 唔...这里没人了。 “臭小子，我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身后追赶的脚步声、连续不断的叫骂声由远及近——不得不说，这些在街头混迹长大的地痞流|氓，词汇量是真的丰富，而且都是那些在这种场景里适合应用的词语，好性儿文雅的人听了都能气晕过去的那种。 不过对于乔瑟夫.乔斯达来说，还真算不上什么。 “没路了吧？” 他听见有人狞笑。 转身，就看到那些人露出“大仇得报”的表情，一步步逼近巷子里。而尚且猛烈的阳光此时却没法照亮这条死巷口，只是投下大片的阴影，朦胧昏沉又黯淡，连彼此的影子都有些辨不分明。 哇哦。 真的是一群蠢货。 年轻人挑了挑眉毛。 ——就这些不带脑子出门、又缺少锻炼的家伙，就真的一点都不想想怎么能这么容易追上他吗？智商果然是就着汉堡吞到肚子里了吧。 如果真的有智商药水卖，这些人一定要多喝点。 “嘿，这里的风景真不错啊。小子，你还真会给自己挑地方，正好趁着这里不会有人捣乱，今天让我们好好算算账！” 领头的那个人率先迈进巷口，一脸跃跃欲试。 乔瑟夫晃了晃手里已经喝掉半杯的可乐。 “算账？” 他露出一个略显邪气的笑容。 “——这是我要说的话才对。” 他漫不经心地又灌了一大口——是很明显把对面的人不放在眼里的姿态——最后一抹嘴扯扯唇角。 “说得对，趁着这里没人...让我们来好好，谈、谈。” —————————————————— 乔瑟夫.乔斯达。 spw财团一直在尽力庇护的对象。 原因不详——这里必须说一句，那些长辈的确很宠爱她，却只把她当做小孩子，不愿意跟她多说以前的事情，樱谷里绘早就对此有意见了。——但乔斯达一族的血统确实被努力保护着。也早就听说史比特瓦根爷爷把这男孩看作是自己的亲孙子，百般呵护，以至于这家伙熊得敢上房揭瓦。 不过有一说一，在某些方面，这家伙比她还惨。 ——她至少还能旁敲侧击知道点事情呢，这人就是真真正正被瞒在鼓里了。别说柱之男的事了，就连吸血鬼的消息他都未必了解太多，大概比起多出一个战斗高手，长辈们更想要他平安顺遂地活下去吧。 虽然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的意愿。 嗯。 不得不说，这就是“长辈”这种生物会做的事了。 樱谷里绘想。 茶发的美人轻盈一跃，就落在不远处的高墙上。在保证不会距离太近被双方集火的情况下，她坐下来，垂眸准备暂且观战。 ——男孩子的战场，她一般不愿插手。 当然了，如果乔瑟夫.乔斯达撑不住，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史比特瓦根爷爷对她很好，这份情她不会不领，该帮忙肯定得帮。 现在？ ...现在就让她看会戏吧。 顺便了解一下这位她肯定要认识的仁兄。 * 对于目前的樱谷里绘来说，这种打斗叫做菜鸡互啄。 倒不是说她经过训练后已经可以和这种肌肉壮汉肉搏 ，但是对于波纹战士来说，普通人的格斗实力确实不够格。这就像异能世界观里，异能者看普通人的战斗也是菜鸡互啄，但不代表他们就擅长泼妇掐架（bushi）。 乔瑟夫的确拥有波纹天赋。 对于没有接受过系统训练的人来说，能把这力量运用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了不起了，这家伙的确是个天才。 但天才不等于强大。 她略略蹙眉。 ——眼看着群殴打不过单挑，气急败坏的领头人反手抽出一把匕首，就要冲着乔瑟夫身上扎去。 破空风声袭来。 乔瑟夫猛地转身。 ...软鞭从他面前划过，抽在那家伙手上。对方惨叫一声，匕首就“叮当”一声落地，他捂着自己手腕又哭又叫。 ...... 您那手腕好像就留条红痕吧。 连血都没有，您哭叫个什么呢？那最娇滴滴的小姑娘都未必好意思因为这点伤哭哭唧唧，这家伙可真好意思。 “还不快滚！” 趁此机会，乔瑟夫飞起一脚将匕首提到角落里。 ——他不需要用这种伤人的东西。 随着他比手画脚的威胁，大概是意识到今天肯定不可能找回场子，在丢下两句“还会回来”的宣言后，这群人连滚带爬地逃掉了，看起来像是打输了的丧家犬，连尾巴都夹在腿间那种。 啧。 就这模样还想要回来找茬？ 他今天真的应该带相机出门，把这群大傻子的样子拍张照片的，以后说不定还能作为艺术卖点钱呢。 他遗憾地在心中感慨着。 然后他终于肯抬头。 背着光，他看见一个人坐在那儿，手里还攥着那条软鞭。对方披着斗篷戴着兜帽，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隐约从身材上感觉出这是个女孩子。 噫。 这么热的天，打扮成这个样子做什么？ 真古怪。 在心里吐槽一句，他还是热情地对对方挥手，显得好像很友好，“嘿！这位兄弟...还是姐妹，愿不愿意下来聊一聊啊？” ...说起来。 他刚才是不是好像见过这个人来着。 * 美国街头并不缺漂亮的女孩子。 事实上，这个时代，对于女性已经友好了很多。许多青春貌美的姑娘会穿着超短裙、化上精致的妆容，流连在大街小巷。她们是接头最耀眼的一道风景线——俗话说得好，就算不动心，看着也赏心悦目不是。 相对来说，面前这人穿衣打扮真的不够格。 然而她能够用一张脸秒杀一切。 别说是挑剔她的装束了，只要面前的少女肯稍微笑一笑，大概把整个国家献给她，也有的人前仆后继地愿意做。 乔瑟夫这么想着。 似乎意识到他在走神，站在他身前的少女略略一挑眉。 “乔瑟夫.乔斯达，对吗？” 她的声音也特别好听。 他这么想。 就像是叮叮咚咚作响的泉水，欲甜而不腻、欲媚而不俗，欲清而不冷。稍微多一分少一分，都难以这样触动人的心弦。 ...... 等一下。 她刚才是不是说了自己的名字？ “史比特瓦根爷爷让我来找你。”茶发的少女似乎轻轻叹了一声，像极了无可奈何，“赶紧回去吧。” “哦？啊...哦。” 乔瑟夫终于回过神来。 他露出一个笑容。 高高大大的年轻人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朝气，绿色的眼眸就如同新春的森林，是让人感觉到温暖的生机勃勃。于是他身上的压迫感就渐渐褪去，有一瞬间居然让樱谷里绘忘记了这是个一米九五的肌肉壮汉。 ...只是一瞬间。 在脖子发酸的下一秒，她就果断抛弃了这个想法。 “对啦，我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呢？” 乖乖沿着回家的路走（这种态度如果让之前那些来找他的人看到了，大概会嫉妒到哭出来吧。），露出阳光笑容的乔瑟夫活像一只金毛犬，在她身边转圈圈，“史比特瓦根爷爷叫你来的吗？我之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你叫什么名字？我感觉你好像不是欧美血统哎。” “哎，你怎么不理我？” 你好吵...... “天气这么热，你穿的这么厚没关系吗？不过说起来，我看你这一身有点眼熟...你怎么找到我的，什么时候跟过来的，我们今天是不是已经见过面了？” “......” 一直沉默着的少女终于抬头，认认真真注视他。 “？” 乔瑟夫歪了歪头。 如果没有看过他之前打群架的样子，他真的看起来又甜又热情，小说里描写的小奶狗也不过如此了（虽然小奶狗按理说肌肉不应该这么夸张）。只是那双绿色的眼眸里面还带着些狡黠，透露出些这个人的本性。 可爱。 可爱是真的可爱。 然而...... 吵也是真的吵。 ...... 少女缓慢地将自己的视线挪到乔瑟夫手上。 年轻人视线跟着转移，于是看到自己正拿着的那杯可乐——杯盖因为之前使用波纹已经飞了出去，可乐只剩下最后一口，以及可怜兮兮的几块冰块漂浮在上面。 咦？ 是天气太热也想喝冰可乐吗？ ...等等。 记忆在这一瞬间仿佛点燃了火星，乔瑟夫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去，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看向她。 “不，不是你，对吧？” 他小心翼翼地问。 “...你猜。” 半晌，茶发的美人微微一弯唇角。 一直显得格外冷淡的美人露出这种表情，本来是应该让人神魂颠倒的。可乔瑟夫只能倒吸一口冷气。 “oh my god！不是吧！！！” —————————————————— “你们回来啦？” “嗯。” “总算找到人了？真是的，这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了，还这么麻烦你。”虽然这么说着，但任何人都能从史比特瓦根的语气中听出慈爱。 老人看过去，于是微微一愣。 “这是...怎么了？” 语气有点迷茫。 那个浑天浑地胆大妄为的臭小子居然像是落水的猫咪的一样，垂头丧气的，偶尔抬眼看过来的样子都可怜巴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史比特瓦根总觉得他头上那几根总是翘着的头发都蔫了下来，失去光彩。 “出什么事了吗？” 他问。 茶发的少女回头看了一眼，似乎飞快地笑了一下，又很快收敛了神色。 “没什么。” 她说。 难得遇到了个挺好逗的小傻子罢了。 第163章 第16章 认识乔瑟夫.乔斯达，就是一个大写的悲剧。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会把你带到什么坑里。 ——by：樱谷.我本来可以做个安静寡言的小仙女的.是什么害得我改变了.jojo你个害人不浅的玩意儿.里绘。 —————————————————— “给你，冰可乐。” “......” “快拿着吧。这么热的天，你还穿得这么厚，再不喝点冷饮是想要中暑吗？就算是为了挡脸，你真的不考虑买一顶帽子吗，不会捂出汗还能遮阳。” ——因为帽子能遮住的范围实在太小了，根本起不到效果，该缠上来的混蛋们还是会缠上来啊。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樱谷里绘式冷漠jpg。 ——可乐被强行塞进手里。 少女抬眼看了看他。 年轻人的脸上是纯粹的关心，绿色的眼睛生机浓郁，让人看着温暖又亲切。 不得不说，她其实比较喜欢这种类型的异性。 不强势。 ——呃，当然是大多数情况下。 就像是小动物的本能一样，樱谷里绘会尽量离男人——尤其是那些有压迫感的男人很远。这种压迫感可能是来自于性格，也可能是对方生理上的因素，具体例子可以看一看她的师弟西撒.齐贝林同学。 不过这个人真的很特例。 明明是个将近两米高的肌肉壮汉，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在打架，结果相处下来，他居然硬生生用自己的活泼顽皮不靠谱冲淡了她的警惕心。 再这样下去，樱谷里绘大概看他会像是看孩子（。）。 “谢谢。” 少女说得很轻柔。 乔瑟夫立刻倒吸一口冷气。 “oh my god！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吧，不要用敬语，不要说得这么客气啊！”他双手捧脸，拒绝之意溢于言表，“我真的接受不了这种用词！好不容易之前的乔斯达先生不见了，为什么又多出一堆的感谢和敬语啊！这些统统pass！pass掉好吗！！！” ...听起来是真的好拒绝啊。 炸成烟花的拒绝方式呢。 ...... 噗。 她眼底溢出点笑意，很快又被她遮掩过去。 “真是的。” 年轻人嘀嘀咕咕着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可乐——看起来确实热得不行——然后又像毛茸茸动物一样晃着尾巴凑过来。 “我陪你去买一顶帽子吧？” 他主动提议。 “我知道这附近一家店不错哦，你想要很新奇的也可以，普普通通的他们家也有很多。我真的受不了你这身衣服了，你看看街上这些人看过来的眼神，简直把我们两个当成是从哪里逃出来的怪人了吧。” “是吗？” “难道不是吗？！” “可我觉得更多的是你的原因哎。” “？？？才没有！” “明明我一个人的时候不会有这么多人看着我的。是jojo你长得太高太引人注目了，大家才会留意这里的，所以这不是你的原因吗？” “！！！好过分！” “？我说的不对吗？” “qwq才不是这样，才不是！” “......” “明明不是！” “...你是小孩子吗？” “哎？” 犬类动物呢。 耳朵尾巴都快能显形了。 樱谷里绘近乎感慨（？）地打量着面前的家伙。努力保持着正经的神色对上那双可怜兮兮的眼睛，半晌之后，终于—— “噗。” “？” “......” “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我没有。” “你一定是笑了！” “没有哦，我没笑，你没有证据的。” “还狡辩！我都听到了！太过分啦，你居然还嘲笑我不能就这么放过你了！看jojo的挠痒痒大法！” “喂——！这是在街上你快住手——！” ...... ...... ...... 这是什么三岁小孩的对话。 你追我逃仿佛傻子一样十分钟过后，在众人仿佛看智障一样的注视里，樱谷里绘陷入了对人生的思索与怀疑，并且沉痛地进行了忏悔。 为什么跟这个家伙待在一起智商就会被拉低。 太罪恶了。 乔瑟夫.乔斯达，这个人是真的有毒。 还会传染的那种。 —————————————————— “还在生气吗？” “没有。” “不要生气啦！你看我都陪着你买了帽子了。又酷又帅气是不是，还特别适合你拿着小皮鞭甩啊甩，多搭配啊！” “...你是认真的在让我消气吗？” “？！你承认你还在生气了是不是！我就知道！” “你是不是听不懂重点...算了。” 一直快步走在前面的少女终于停住脚步，长长叹了一口气，其中充满了“我在跟你计较什么”的自暴自弃。 一直紧跟其后的年轻人吓了一跳，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 “！停下来的话先说一声啊！” 他瓮声瓮气地抱怨。 ...... 虽然与其说是抱怨，更不如说是撒娇。 这个人为什么这么会撒娇。 请尊重一下你的身高可以吗？ 樱谷里绘以手扶额。 “算了。” 她轻轻地这么嘀咕一句。 ——跟这个人计较是迟早会自己把自己气死的。慈悲为怀，做人一定要慈悲为怀。他人气来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你有没有什么需要买的东西？” 确实也觉得那一身斗篷热到令人窒息，加上身边有个一米九五的肌肉壮汉做护花使者（划重点），少女买了个袋子把外套装在里面拎着走。白色衬衫黑色长裤，勾勒出纤细窈窕的身材，即便是压低的帽沿也无法遮掩她身上满溢的青春与美丽。 她就这样偏头询问乔瑟夫，眸光如水。 “......” “？怎么了吗？” “！不不不，没什么！” 似乎是吓了一跳，他向后跳了一步，连连摆手。红色不知何时渐渐顺着他的耳根蔓延到脖颈，幸好他的肤色能勉强遮掩一些。 樱谷里绘就当自己没有发现。 “你有什么想要买的吗？” 她好脾气地又问了一遍。 “唔...我想想。” 大概是为了转移话题，乔瑟夫努力让自己露出一副思考问题的表情。然而实际上，他的大脑早就一片空白，思绪根本就没有办法从那道纤细的身影上转移开。 他想起少女雪白的后颈。 单薄又贴身的衣衫，隐约能看到她蝴蝶骨的轮廓，在她后背展开，精致而脆弱。他的身高更是刚刚好可以看到她的锁骨，过分白皙的肌肤... 啊啊啊不能想了！！！ “你认识那些人吗？” “啊？啊？” “他们好像在看你。” 少女的声音放得很轻，在这样嘈杂的人群中，他却能听得分明。就像是系在他心口上的弦，轻轻一碰，就会发出最悦耳的声响，触动他的七情六欲。 ...... 等一下。 她刚刚说什么？ 年轻人终于回过神来，顺着少女示意的方向看去。 “是你认识的人吗？” “...可以这么说吧。” 这一回，他是真正冷静了下来。 一直活泼洋溢着生机的嗓音压低，温柔的眼睛凝结成钢铁般的冷绿。正蹙眉打量着对面那些家伙的乔瑟夫.乔斯达，终于缓缓从骨血中流淌出刀剑般的锐利，连眉眼都透出比往日更咄咄逼人的刚硬的俊美。 ——是的。 他当然认得这些人。 不得不说，这些比寄生虫还要顽固的混球，给他带来过不少麻烦。不伤筋不动骨，但是会让人觉得棘手...或者恶心的麻烦。 他从来没怕过他们，只是觉得他们很烦。 而且太渣滓。 乔瑟夫.乔斯达虽然看起来像是个美国流氓，打过群架，进过局子，坠过飞机，惹得史比特瓦根爷爷不知是气是笑，但他本质上还是个有黄金精神的好男儿。能让他真心实意地发出“这是个渣滓”的评价，这些人的人品可见一般。 对面的家伙掰着指关节，很明显想要找茬的姿态。 想要打架吗？ 呵。 谁怕谁啊—— 等等。 “那个。” 他眨了眨眼睛，最后小心翼翼向少女身边蹭了蹭，又蹭了蹭。 “你不会愿意在这种地方打架的，对吧？” ——你猜。 “如果进局子需要稍微等一段时间，让史比特瓦根爷爷把我们两个保释出来，你会不会有意见？” ——你接着猜。 樱谷里绘面无表情。 乔瑟夫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最后目光停在她被帽沿遮住的面庞上。 “好，我决定了。” “？” 做出一副非常自信且肯定的姿态，他双手抱臂，注视对面的人的目光就像在注视辣鸡，惹得那些人都开始磨牙。 “是时候动用我们家族的独门绝技了。” “？？？” “你给路达呦——！” “喂——！” —————————————————— “呼，呼。” “总算甩开那群混蛋啦！那，那个，感觉还好吗？”乔瑟夫松开少女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询问，又变回了那只可怜兮兮的大型犬。 “......” “那，那个，你没有生气吧？” “...没有。” 短暂的沉默后，茶发的美人摇了摇头。 ——她只是在反思，自己怎么就认识了这么个玩意儿。 人生无望jpg。 第164章 第17章 月色明朗。 已经熄灯的别墅，静静伫立在夜风中，显得高贵而优雅。月光投下温柔的纱，仿佛想要让人沉醉在最美丽的梦中。 可是细碎的动静破坏了这种美丽。 ...... 黑夜里，几个身穿斗篷的家伙翻墙而入，动作极其灵敏，落地不发出一点声响。只在抬眼的时候，一双如鲜血般猩红的眼眸撕裂静谧。 他们几个互相做着手势。 很快，他们就散开，从各个隐蔽的角落里进入别墅。 他们无声地搜寻着什么。 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还是单纯的想要找自己的敌人？ 仿佛暂时无从得知。 “啪”的一声，一个房间灯光突然亮了起来，顺着门缝逃到外面的地板上。灯光黯淡，但足已引来入侵者的瞩目。 ...难道是动静把人弄醒了吗？ 入侵者想道。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实力足够吧，也可能是不想弄出更大的动静。总之，离这里最近的他并没有发声，只是尽量轻手轻脚地将门推开一条缝隙。 ...... ...... ...... 好美。 她真的太美了。 那是尘世间可能会有的美色吗？ 穿着浅色睡衣的少女看起来像是口渴，所以爬起来倒水喝。可能是还很困，端杯酌饮的美人睫羽轻颤，茶色的长发蓬松披在身后，些许凌乱依然不失美感。昏黄的灯光里，她的肌肤甚至比白玉还要晶莹温润。 那是倾尽此生也不敢想象的美色。 他恍惚间将门推开。 少女看过来。 琉璃色的眼眸仿佛盛着迷雾春水，又像是最上等的美酒佳酿，被她这么看一眼，就彻底迷醉其中，无法醒来。 她的眼神其实是冷淡的。 但是即便是冷淡，也是“任是无情也动人”的美，依然让人疯狂地去迷恋，无视她的冷漠去飞蛾扑火。 于是他踉跄着向门里走进一步。 这是他最后的意识。 只可惜，仅剩残存的意识，也不足以让他悔恨迈进这扇门中 —————————————————— 事实证明，有钱人的麻烦事绝不会少。 有钱又正义的大好人的麻烦事最不会少。 这是真理。 樱谷里绘想。 她的步伐很轻，几乎不留半点声响，以至于连那些吸血鬼可能都要自相形惭。软鞭被她绕在手腕上，神色依然平静冷淡，半点都不为这场深夜来袭而感到惊讶。 ...... 她确实一点都不惊讶。 因为这是早晚会发生的事。 可能与吸血鬼为敌的家伙不少，可是波纹战士却是最有威胁、也最庞大的敌对群体。而在地下世界几乎是公开支持他们、致力于摧毁制造出吸血鬼的石鬼面的spw财团，自然会被视做眼中钉。而他们最想报复的，当然就是领头羊史比特瓦根。 会有今天的行动当然也就合情合理。 事实上，正是因为听说了那些人最近可能会采取报复行动，樱谷里绘才会出现在美国，活得像个放暑假旅游的学生（。）。 结果这些家伙居然真的出现了。 依然是三更半夜。 不让人睡觉。 睡了也被强行弄起来。 ——对于樱谷里绘来说，光从这点来看，吸血鬼就是相当可恶的生物，半点都不用指望她能和这些东西和解。 好困啊。 噫。 少女揉了揉额角，将两缕俏皮的发丝别到耳后。 窗户（被这些人）打开，相比于白日的炎热，夜风依然很凉，薄薄的睡衣完全无法发挥保暖的作用。 总觉得明天可能会感冒呢。 呵呵。 这群混蛋。 “呼——呼——” “？” 她微微蹙眉。 ——角落里有微弱的呼吸声传来。 刚才还显得柔和温婉的少女顿了顿，很快又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只手指若无其事地收紧，似是无意间拂过的眼神如此时冰凉的夜风。 近了。 更近了。 那个呼吸声越听越明显，也—— “里绘，过来！” “！” 有力的手臂抓住她，直接把她拖进角落里，扑进一个过分滚烫的怀抱——真不愧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连背心都没穿，浑身依然烫的惊人，如果是她的话大概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发烧了...等等！ 你为什么没穿上衣啊？！ “别动！” 炙热的呼吸扑在她耳根处。 “是我，乔瑟夫。”他急急地说，嗓音有两分沙哑，“你别动，小心别被发现了——我刚刚看到有人从这里走过去。” 所以你为什么不穿睡衣—— o(╥﹏╥)o —————————————————— “看看这群家伙的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好吧，兔子比他们可爱多了，一群大汉红眼睛只会让人觉得他们有传染病好吗？” 某人在她耳边嘀嘀咕咕。 樱谷里绘：“......” 她不想讲话。 这个角落还算挺隐蔽的，至少那群自大的家伙没有四处翻寻的想法，只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检查——当然，更可能是因为他们临走之前会把这里毁了，比如点一把火把这里烧掉。是的，少女一点都不吝惜于把情况往最糟糕的地方想。 他们都是吸血鬼了，还指望他们有“人性”吗？ 想得倒美。 “你什么时候到这儿来的。” “看到这些家伙翻墙的时候——啊。” “......” “tat。” “你不是说你要早睡吗？” “...嘤。” ——服了。 乔瑟夫用一种犬类生物的——刚闯了祸的狗狗的湿漉漉眼神看过来，可爱可怜又可恨，以至于少女深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瘪了下来。 我不气，我不气。 气出病来他得意。 她这么反反复复对自己说了好几遍，才能头痛地揉一揉眉心，让自己注意力重新回到这件事上。 “那你看清楚他们有多少人了吗？” “五，五六个吧？不算很多。” 他也了口气，赶紧做出思考的表情，“他们很快就散开了，我没看清他们都是哪里进来的，不过有两个倒是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对了，我刚才就想说了！你的方向有一个家伙过去了。你有没有遇到他？没出什么事吧？” 遇到了。 也出事了。 不过是那个家伙出了事呢。 茶发的美人歪了歪头，但没有说话，琉璃色的眸子如同最珍贵的宝石，熠熠光彩甚至胜过此时的月光。 乔瑟夫干咳一声。 “总，总之你没事就好啦。” 他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 “这里是必经之路，他们早晚会经过这儿的。我们一个个收拾，等他们抱不成团了，再把他们彻底干掉。” 他像个孩子一样眨了眨右眼。 “鞭子借我用用怎么样？” “...你会用吗？” “啊，这个...可以借我试试嘛。这种东西，不就是要用着用着才能学会吗？对吧？我天分很好的，相信我！” “所以你要现在学？” “噫呜呜噫！” “别想，驳回。” “tat” “别想。” “可是我真的好好奇嘛——那你明天或者后天教我用好不好？好歹借我试一试，就试一试，我真的太好奇啦——” “不许撒娇——你别摇我，我头晕...喂！” 有人来了你这个混蛋！！！ * 如果被抓住了，都是乔瑟夫乔斯达的错。 都是他的错！ ——空气重归静谧。 在那个人重新走上楼之前，两个人重新把自己彻底藏回暗处。 杂乱的物什堆在这间储藏室里——说实话，这样的房间能在这种别墅里保存，纯属是乔瑟夫.乔斯达的功劳，他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这儿居然还能发挥上用场——留给两个人的空间本就很小。尤其是为了避免被发现，更是要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这里必须要点名批评一米九五大汉乔斯达同学。 少女的注意力已经回到了门外。 其实他也应该这么做。 ...... 他很努力了。 可是他很难做到。 垂眸，纤细的少女被笼罩在他的呼吸里，被他手臂虚虚地环绕拥抱。单薄的衣服遮不住她玲珑有致的身材，也遮不住她大片白皙的肌肤。 想要触碰。 ...不敢触碰。 想要拥抱。 ...不敢拥抱。 灵魂被一切为二。一个声音渴望着与她更亲近，渴望着与她的呼吸融为一体。另一个声音在把他拉开，因为过分疯狂浓厚的情愫，反而不敢有丝毫的冒犯与接近。 太过爱慕，所以想要得到她的一切。 太过在意，所以不愿伤害一丝一毫。 肉眼不可见的黑泥一点点从腰部蔓延到胸口，最后掩埋了他的口鼻，让他无法呼吸——也许他自己也已经遗忘了如何呼吸。 她的呼吸存在着，他才活着。 ...这个人是他。 这个人不是他。 —————————————————— 那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似乎在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哎。 算他走运吧。 少女想。 她慢慢放松紧绷的肌肉。 几乎也就在这个时候，虚虚环绕着她的手掌突然抬起，落在她肩膀上，滚烫的温度惊得她打了个激灵。 “你穿得太少了，是不是有点冷？” 年轻人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清朗而关切。 “不，我没事。” ...... 该死。 这个距离有点太近了。 后知后觉回过神，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她这么近。薄薄的睡衣根本挡不住什么，他过高的体温就这么一直蔓延到她身上，仿佛想要将她灼烧殆尽。 ...... 这个体温是怎么回事？ 你是火焰成精了吗你？ 第165章 第18章 总之，事情很快就结束了。 ...... 具体过程，樱谷里绘本人并不想回忆。 这些吸血鬼看似拥有了超乎超人的力量与能力，但归根结底依然是一群废物，为自以为的特殊沾沾自喜，甚至连自己都没有研究清楚自己能做到什么。看似很傲慢，本质里其实依然是极端的自卑。 看他们说得一套一套好像天下无敌，对付普通人却依然是偷偷潜进别墅不敢发出动静，就能知道他们是有多无用了。 可能非常聪明的吸血鬼是她也应付不了的劲敌。 但绝对不是这些家伙。 “感觉怎么样？” “嗯？” “折腾了这么些天，也累了吧。” lisalisa老师说得依然平静，只语气里能听出一点隐藏的温情，“我也说了，你不必这么急着回来的，多休息休息，就当做是去美国旅游转一圈。这里的事情也没有麻烦到少了你一个就应付不来的地步。” ...嘤。 “老师这是嫌弃我吗？” “别胡说。” “那不要赶我走嘛qwq。” “谁赶你走了......” 黑发的女人努力保持严肃冷漠的神色。但是对上少女的眼眸，她还是颇显狼狈地转开了视线，伪装性地干咳了一声。 没办法。 lisalisa在心里吐槽。 这孩子长得真的是越来越犯规了。 就算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就是这样吧...可不就是一段时间没有见面吗？怎么感觉上就能漂亮这么多？ 这种颜值真的是人类能够拥有的吗？ lisalisa真的已经开始担心再过几年还能不能把她放出岛。 如果不是因为被吸血鬼追踪到据点，而是因为普通人的追求暴露了这里，那听起来可真就像个笑话了。 然而少女却好像没发现一样。 “太好了，我还以为老师不喜欢我了呢。” ——她上前两步，抱住lisalisa的手臂，就像小时候一样娇嗔着。含笑的眉眼越发俏丽，就如同初绽的蔷薇。 “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说孩子话。” “？我不是还没有成年吗？” “你还真好意思说。” 这回lisalisa是真的笑了出来。 “难道不可以吗？本来就是实话嘛。在老师面前，我就算做一辈子的小孩子又怎么样，老师你总不会不要我吧？” 会的。 ——如果这话是西撒说的话。 lisalisa冷静地想。 不管她以后还会不会收弟子，臭小子就给她赶紧成为合格的战士，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去。还一辈子做孩子？笑话，她非得一脚把人踹进地狱之柱里醒醒脑子不可。 可樱谷里绘...... ...... 这是女儿。 她能怎么办呢？ 还不得当成小公主一辈子宠着。 她长长叹了口气。 “留着我吧，老师，我很乖的。我已经学会做饭了，还是洗衣服，还是收拾房间都可以。”大概是因为没有听到回答，少女干脆再接再厉，“而且你看我吃的这么少，不会多花钱的，就留着我吧qwq。” “...行了。” 这样的美人软言软语，就是神仙也招架不住，lisalisa当然也只能彻底败退。 ...不过还得最后挣扎一下。 “一段时间不见，性格倒是活泼了不少，就是有点矫枉过正。”她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溃败得太明显——不过失败了，“好的不学学坏的。跟谁学的这样说话？” 樱谷里绘：...... 呵，呵呵。 学好十年功，学坏一分钟。 她也不想的。 可是乔瑟夫.乔斯达这个人真的是太有毒了，她已经中了病毒，而且连个杀毒软件都没有，她还能怎么办呢？ 老师你就，呃，担待一下吧。 —————————————————— “我好想你啊里绘酱！” “嗯，我也想你。” “真的吗真的吗？听说美国那边有特别多好玩的，而且你又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我都要担心你是不是把我忘记了qaq。” “...不是要担心，是已经担心了吧，嗯？” “...嘤。” “真是的，好歹相信我一点吧。” 茶发的美人柔柔叹一口气。 不过她的神色依然很温和，看着丝吉.q的目光也柔软，曾经的那些空洞生疏被很好地遮掩在瞳孔深处。 至少如今的丝吉.q再也看不出来。 于是金发的少女羞涩地抓一抓头发。 “诺，正好，我给你买了礼物。” 突然想起来什么，樱谷里绘转身去翻自己的皮箱——不得不说，带回来的东西真的很多。史比特瓦根爷爷对她就像对自己寄养在外的孙女一样，总觉得她衣服太少、首饰不够。如果不是spw财团总有事情让他拔不出身，他绝对能按着少女玩奇迹暖暖。 就是这样，她这一趟也多出好几皮箱东西。 ...... 不是不领情。 对一个女孩子来说真的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可是樱谷里绘真的不缺这些——lisalisa老师给她的钱足够多，真的喜欢什么她能自己去买，而且，最重要的是...史比特瓦根爷爷买的这些都太贵了！她怎么穿的出去？万一遇上战斗弄坏了，想想价格也没法不心疼啊？！ 崩溃jpg。 “咦？是项链！” 丝吉.q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好漂亮！” “是我用自己的钱买的，所以不是很贵，不过我觉得这个的款式很适合你。”那是一条纯银的项链，设计的很别致，正中央镶了一颗菱形的蓝宝石，颜色很像女孩子的眼睛。于是少女随手就帮丝吉.q戴在脖颈上。 ...... 话说，她身边好多蓝眼睛啊。 （） 丝吉.q喜滋滋地摸了摸——对于她这样的女孩子，相比价格，她更在意礼物是谁送的，何况项链确实很适合她。 “对啦！” 她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来。 “西撒也有吗？” “啊，每个人都有——糟糕，老师的礼物我刚刚忘记拿给她了，一会儿得送过去。”继续忙忙碌碌自己的行李，樱谷里绘随口回答，“不过别担心，你们的礼物都不一样。说起来，给西撒挑礼物真的太痛苦了，我真的不知道他能喜欢什么，有一瞬间恨不得从女性首饰店里面随便买点什么糊弄一下。” “噗——其实也没关系啦，我打赌西撒不会生气的。” “不过他一定会跟我闹，所以还是算了吧。有一说一，就算如此，挑不好就是挑不好，所以我最后拜托...给我推荐了一下。” “？” “没什么。” 一开始其实拜托的是史比特瓦根爷爷，结果被旁听去了，惹出来的笑话一堆堆，回忆起来。 这种事就没必要说了。 越解释扯得越远。 “我也来帮忙吧！” 金发的女孩子笑着蹲下来，一起帮忙收拾东西。 “说起来，这些衣服都好漂亮，哪天里绘穿给我看看好不好？你衣柜里面的衣服放着都要霉坏啦。” “...所以当时就说没必要买这么多啊。” 喜欢是喜欢了。 可购物一时爽事后不就是火葬场吗？ “你在说什么？女孩子怎么可以不购物？！就是挂在衣柜里，一辈子都没穿过一次，看着心里也舒服！” “不...一辈子都没穿过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就算是有钱也不行。 樱谷里绘式冷漠jpg。 收拾着收拾着，金发的女孩子就不知不觉停了手，专注地看着正在忙碌的友人。茶发的美人实在很专心，以至于一向敏锐的她并没有留意到这视线，而是勤勤恳恳地把衣裳一件件挂进自己的衣柜里。 “噗嗤。” 她终于笑出声来。 “？” 少女歪了歪头，看她。 丝吉.q脸上是最明亮也最快活的笑容。 “感觉从美国回来以后，里绘你变得活泼许多呢，真是太好了。”她真心实意地这样说着，眼神清亮又温柔，“说实话，里绘你以前的样子真的好让我担心，现在这副模样如果能保持下去就太好了！” ...没什么所有人都在这样说。 樱谷里绘想。 难道变化真的这么明显吗？ 但是，茶发的少女最后也只是看向丝吉.q，微微勾了勾唇角，琉璃色的眼眸仿佛盛着温柔的水雾。 曾经那些冷漠的拒绝被彻底遮掩。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依然还存在着。 ——————————————————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这个世界属于我吗？】 【我知道他们在向我渴望着什么样的情感，我也终于知道我应该用怎样的伪装来满足他们的心愿，让他们高兴起来。】 【可是伪装终究是伪装。】 【这是我的演技。】 【...我还是没有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我丢失了的、很重要的东西。】 【......】 【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我已经坚持到了现在，不是吗？】 【也许这个问题并没有那么重要。】 【只要我身边的人没有为此担忧，那么用这样的伪装活一辈子，也不算什么。也许，这就是我为了活着需要付出的代价？】 【我能做到的。】 【...我一定可以。】 第166章 第19章 这世界上有个故事，叫做相看两相厌。 当它发生的时候...... 唉。 当它发生的时候，除了故事的主人公，周围的人就赶紧逃跑吧。 尤其是如果这件事变成修罗场，那么修罗场的主人公是真的会想要死掉的，被这两个混蛋活活逼（气）死的那种。 ——by：樱谷.我是不是压根就不应该出现.这两个人真的都是混球.乌龟笑鳖没尾巴的那种.里绘。 —————————————————— 史比特瓦根一直努力地想让jojo远离这一切。 虽然那是很多年前的记忆，可是那一切回忆起来依然栩栩如生，仿佛乔纳森.乔斯达先生依然活在这世上。 谁能够不尊敬那样一位高贵的绅士呢？ 如果没有那个迪奥.布兰度，没有石鬼面，也许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乔纳森先生会和艾琳娜女士白头偕老，jojo也会有一个从小照顾管教他的爷爷，曾经的经历可能会被乔纳森先生当做睡前故事讲给jojo听，然后让这骄傲的乔斯达血统继续传承下去。 可这一切终究只是幻想。 乔纳森先生已经去世了很多年。 他葬身在那片冰冷的大海里，尸骨无存。 甚至连当初的故事都因为种种的原因沉没在时光深处。也许等他们这些还记得这些事的老家伙死后，就再也不会有人记得，曾经这世界上有过那样辉煌美丽的灵魂。 ...... 因为当初的事故，史比特瓦根努力地想要保护乔斯达家遗留下来的血统，想让这个值得尊重的家族能代代相传。 可事与愿违。 这个家族仿佛注定会和灾难与黑暗扯上关系，仿佛注定要一生与邪恶作斗争。jojo的父亲因为发现了一场阴谋而被人伤害，甚至因此jojo从小就失去了父母。而现在，jojo又被扯入了柱之男的事情。 他本来以为，什么都不说，jojo这一辈子也许还能平安顺遂。可谁能想到，最后居然是因为自己，才让jojo一脚踏进他极力不想让这孩子进入的世界。 命运真的是个荒谬而可笑的东西。 你努力地反抗它。 ——然后你一败涂地。 所以...... ...... “你们两个这是在干什么？！就不能好好地说说话吗！” 史比特瓦根直叹气。 圆形喷泉依然在不知疲倦地工作着，在阳光的照耀下，七彩的水珠美不胜收；已经被行人喂养得肥大的鸽子一点不怕人，甚至主动向路人要食物吃。而就在这样温馨美好的场景下，西撒和jojo就这么坐在喷泉两端，谁也不理谁。 不到三米远的距离，硬生生给这两个熊孩子弄得像是分隔成两个世界一样。 至于吗？ “喂，史比特瓦根爷爷。” 听了这话，jojo反而一脸不满地转过头来，指着西撒，“别的暂且不提，你不是说我是来见里绘的吗？这个陌生的男人又是谁啊？” ——那是因为我想要里绘把人介绍给你啊！ 西撒紧跟着也猛一回头。 “我还想这么说呢！”他冷哼一声，看起来也很不高兴，“为什么这么好的天气，我不能陪着我的小师姐，反倒要跟你这样波纹弱小的家伙见面啊？史比特瓦根先生，我是因为听说他打败了柱之男，才答应跟他聊一聊的。可我刚才已经试过这个人的波纹了，这样弱小的力量，就算他成功战胜了柱之男，也不过是因为运气而已吧，还有什么可以多说的。” “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这样吗？” “从刚才起我就看你不顺眼了，咕咕唧唧的在那里说一些大话。我还想要问呢，像你这样的花花公子，里绘怎么会跟你这种人扯上关系，简直看到你就会让人不放心！” “你——！” “嗯？” “那是我的小师姐，你哪里来的勇气跟我谈这个。我倒更想说呢，我怎么不知道我家小师姐认识了你这个土包子，你哪里看起来都不配跟她扯上关系好吧！” “想打架吗你个花花公子！” “来啊土包子！” ——简直够了啊啊啊啊啊！ “你们两个快给我放手！” 史比特瓦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气得血压升高，如果不是太宠爱这两个孩子，他真想用拐杖敲一敲他们脑袋。 两个混球！！！ 以及，那姑娘怎么还没到啊？ 这两个混账小子他是真的管不住了。 史比特瓦根揉了揉眉心。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进他们的耳朵里，依旧是清冷悦耳的，只是此时多出了几分疑惑和...迷茫。 三人齐齐转头。 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婷婷站在他们身后，正一只手扶起帽沿，细细打量他们——尤其是西撒和乔瑟夫的姿势。 两个年轻人对视了一眼。 “......” 一秒钟后，他们齐齐扔开了揪着对方衣领的手。 “不是说有事在忙吗？我还以为你会到的更晚一点的，真是，好歹打个电话叫我去接你啊。”西撒率先快步走过来，殷勤地牵起少女的手，嘴唇随即就落在她的手背上，“好久不见，小师姐。” 樱谷里绘没有挣开。 ——这很大原因上是因为她已经习惯了。 当你认识了一位花花公子哥——至少是花花公子作风的人，而这个人又从小跟你一起长大关系亲密的时候，很多底线就被迫一低再低。这些事是没办法继续计较的，再计较下去不是两个人中间有一个崩溃就是恩断义绝。 樱谷里绘能怎么办呢？ 她也很绝望啊。 不过这一次，这个吻手礼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缱绻。 这是有原因的。 “好久不见呀里绘！” ——笑嘻嘻的jojo扑过来，像是哥们一样勾住她的肩膀，同时“无意”间把跟他一样的肌肉壮汉西撒君撞得差点摔倒。 “喂——！” 西撒踉跄了一下，好容易站稳。 他愤怒地瞪圆了眼睛。 “你干什么？没看见这里有个人吗？！” “啊？你说什么？我没有听到哎。”乔瑟夫笑嘻嘻地把手举到耳边，做出听不到努力侧耳聆听的样子。 “你个混蛋——！” “啊，你说这里有个人啊。”jojo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而一转眼又是一脸的不正经，他像是在嫌弃什么东西一样挥了挥手，“谁让你这么碍事的，也怪不得别人吧。快走开快走开，花花公子就别离人家女孩子那么近了，小心挨揍哦。” “你——呼。” 西撒硬生生被气笑，樱谷里绘甚至听到他磨牙的声音。 “这是我要说的话吧。” 他咬着牙，一字一字地往外蹦，声音都显得低沉冷酷。“给我离别人的师姐远一点，不要动手动脚的，土、包、子。” e，emmm。 少女眨了眨眼睛。 ——她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西撒正经叫她一声师姐了，没有想到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着实令人震惊。 看在这份上是不是都应该给jojo记一功？ ...... 不过西撒大概会气死吧。 咳咳。 乔瑟夫挑了挑眉。 “怎么，你要打架吗？” “正合我意。” “正好。”乔瑟夫扯扯唇角，“我倒是也想看看，你对别人大肆评判，又对我的的祖父指手画脚，你是有多强的实力，才敢让你这么做的。” “只要你不是个胆小鬼，想打架我随时陪你，不过，首先！” 西撒冷喝一声。 “首先！给我把你的手从小师姐肩膀上拿下来！” ——于是事情怎么就变成打架了呢？ 樱谷里绘一时之间也觉得迷茫。 呃。 不是她说。 大兄嘚们。 你们两个乌龟笑鳖没尾巴，大哥看二哥不顺眼有意思吗？对她动手动脚异性名单上谁最过分，你们两个都名列前茅好吧，只许官兵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也够可以的了。 了不起，了不起。 —————————————————— “所以，只能看着他们两个打完了？” “那您要我怎么办呢？” “...辛苦你了，孩子。” 少女耸了耸肩。 ——此处真的是相当的无声胜有声。 “反正也不着急这一时半刻，”她扶着史比特瓦根的手臂，注意力只漫不经心地稍分给那两个家伙一些，声音依然温和，“男孩子嘛，说不定他们打了一场之后，就会变得惺惺相惜了呢，您不必太担心了。” “啊，说的也是。” 史比特瓦根长长叹了口气。 “这两个混小子，真是太让人操心了，还是里绘你最乖巧懂事。” 操心是真的。 宠爱也是真的吧。 只有长辈的宠爱，也能惯出这样肆无忌惮的孩子，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是被爱着的，是永远不会被抛弃的。 少女微微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您好。” “？” 有跃跃欲试的小伙子终于按捺不住，凑过来，满脸通红地搭话，“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吗？那个，我是——” “抱歉，不可以。” 有力的手臂突然横亘过来。 金发的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牢牢握住对方的手腕，力道大到让人怀疑他想把对方的骨骼捏碎。 jojo则灵巧地搂住少女肩膀，把人拖了过来。 “不好意思呀，小哥。”他还是那副笑眯眯不正经的样子，语气却不容人反驳，“我找这位小姐还有事，抱歉了哦。” ...这个时候你们可真默契呀。 史比特瓦根咳嗽了两声。 樱谷里绘则偏了偏头看向他们。 “你们打完了？” “......” “......” 两人对视了一眼。 “哼！” 他们如出一辙地将头扭转开来。 很好。 看来让他们成为朋友的想法注定依然只是个想法。 （） 第167章 第20章 柱之一族——无愧于人类对他们的防备和畏惧，果然很有压迫感，看着就会是居高临下的存在。 ...... 她是指身高。 ——by.樱谷.165没人权吗.夹在一群肌肉壮汉里面的感觉太让人绝望了.这里果然不应该是她的战场呢呵呵.里绘。 —————————————————— 黑色的小轿车一路疾驰。 而车里的气氛也很难用言语描述。 尤其是乔瑟夫，一副纠结的神色，看起来满肚子槽不知道跟谁去说。 ——其实樱谷里绘挺理解这点的。 想想吧，车里西撒是意大利人，开车的叫做马克的小伙子是德国人，而她自己则是日本国籍。现在时局动荡，各国之间的关系本就复杂，被这三个国家的人包围的jojo（这是位英国人）不感觉别扭就怪了。 樱谷里绘非常体谅他。 ...... 虽然只是在心里体谅一下。 没办法，她不想再被卷进该死的修罗场了。 别看这两家伙的争执刚刚才告一段落，就凭他们的血气方刚，她只要稍微表现出那么一点点（比手指），稍微一点点偏心的迹象，世界大战可能就又要爆发了。之前那一次拉架她已经足够身心俱疲，不需要第二次，谢谢。 她看了史比特瓦根一眼。 老人露出一个温和而无奈的表情。 而在少女没有留意的角落，刚刚已经“厮杀”过一场的两人再次用眼神试图杀死对方，不可言明的敌意在他们之间流淌。 ——土包子，乡下佬，没竞争力。 ——花花公子，没正形，女孩子肯定不会信任。 哼。 无声的战斗告一段落，两个人齐齐扭开头。 ...看看这两个弱智鬼。 一眼留意到这个场景的少女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可说的，干脆一头倒向旁边的车窗，无声无息地打了个呵欠。 困倦感一点点袭击她的意识，不堪重负的睫羽轻颤着，甚至已经沾染了生理的水雾，显得朦胧而迷离。 刚回过神来的乔瑟夫就看到这一幕。 “？是累了吗？今天确实好像有点晚了唉。” 仗着都坐在后排，乔瑟夫干脆高高兴兴地凑到少女身边（哼，那个家伙果然不高兴了，这样更好！）。窄小的空间里，他的身形带给人的压迫感更加浓烈，好在他的眼睛依然温柔，带着活泼的关切，让她的理智不至于立刻拉响警报。 “其实你也不用跟着我们来的啦。”他说得又可爱又甜，让人的心都忍不住融化掉了，一点都想不起来什么“异性危险”和“社交距离”，“这种事情就应该是我和这家伙两个人做的，你该好好休息，女孩子熬夜会变得不好看哦。” 喂——！ 你这家伙！ 他说了多少遍？离他的小师姐远一点——！ 虽然很赞同这句话，但是从玻璃上看到后座景象的西撒还是瞬间炸成烟花，恨不得把这个人顺着车窗扔出去。 “谁让这些生物永远只在晚上出没呢？” 实在是有些倦意，樱谷里绘也不是特别斟酌自己的用词，闪烁的睫羽在乔瑟夫眼中如同最璀璨的星光，“早睡早起什么的，成为波纹战士之后就与我无缘啦，也不差这一天两天了。习惯就好。” “唔...你说的好有道理。这些家伙的作息时间果然很烦哎，都不肯让人好好睡觉，难道他们是想靠这种方式不战而胜吗？哇，真卑鄙！” “...虽然不喜欢他们，不过这点我觉得你还是想多了。” “？为什么？我觉得很有可能啊！” “...不能晒太阳是柱之男的族群特点吧。” “对啊，我觉得就是这样，他们才故意弄出了这什么吸血鬼。你看，他们晒不到太阳，就让吸血鬼也做不到，还能让我们人类跟着他们夜间蹦迪。噫！好符合逻辑，我现在觉得事情就是这样了！” ...所以你是用自己的逻辑把自己说服了吗？ 逻辑怪。 彳亍口巴。 实在不想跟这只大型犬做争执，她就用“好好好对对对”的态度一律敷衍过去，以至于说着说着二乔又炸了毛。 西撒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他们。 最后他赌气一般转身，扯起马克胸前的挂坠——这个动作引来了年轻人惊讶和羞涩的神色。果不其然，挂坠里依然是那张照片，眉目清秀的姑娘笑得温婉。 “西，西撒！” 年轻人的口吻颇有两分不好意思。 “说起来。”看着朋友这样的表情，西撒的心情也终于有所好转，忍不住重新露出了笑容，“说起来，马克，你在祖国的恋人怎么样了？” 马克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事实上...” 虽然说得结结巴巴很不好意思，可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期冀与幸福，“回国之后，我们就要结婚了。” ？ 耳朵灵敏地捕捉到关键词，也吸引了两分樱谷里绘的关注力。 她偏一偏头。 “马克，你要结婚了吗？” “啊，啊！是啊！” 年轻人的语气瞬间慌乱起来。 他面容涨得通红，一迭声地应和着，眼睛却只敢死死盯着前方的路，好像就怕自己稍微一分心，会看到少女如画容颜。 于是女孩子也只笑了笑。 “恭喜。” 她轻声说。 礼貌中透出两分疏离。 ——其实，这个人她还是很欣赏的。 因为是西撒的朋友，两个人的交际圈这么重叠，她当然也就早早认识了马克。那个时候马克已经有未婚妻了，所以在第一次见到她心荡神驰后，以后再也不敢和她多说话，甚至除非万不得已，不肯抬头看她一眼。 无论他能坚持多久吧，这种态度是真的很感人。 ...... 而她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少与这对未婚夫妻打交道——不给予自己机会，让自己蛊惑其中的任何一人，这就是对这对相爱的人最好的祝福了。 她知道，如果自己愿意，是绝对能做到这件事的。 ...所以她绝对不能这么做。 —————————————————— 真理之口。 这是罗马知名的景点，每年都会因为它给罗马带来不少旅游业的收入。很少有人知道，这后面居然藏着传说中的远古生物，一旦觉醒，人类的未来都会面临危机。 几个人沿着台阶一路向下走。 ...有点冷。 樱谷里绘想。 早知道今天会折腾到这么晚，她就把斗篷穿出来了，她可不是身边这两个大小伙子，冬天都可以穿短袖。 “真奇怪呀。” 马克一边给他们引路，一边露出迷惑的眼神，四处打量，“这里之前一直都是有德军驻守的，那些人怎么都不见了？” ？ 瞬间有不好的预感jpg。 樱谷.不会这就苏醒了吧.运气至于这么糟糕吗..真的不想在地下打架她是远战选手啊喂.里绘，不自觉就放慢了脚步，露出一个颇深沉的眼神。 有些时候，她真的非常想要知道，到底是谁的运气太烂。 她可以转身就走吗...... “呜哇，这是什么东西！” 随着“吱——”一声仿佛踩到什么橡胶造物的声音，jojo突然惊叫一声，打破了这让人隐隐觉得不安的静谧。 他低头。 “我好像踩到了什么特别恶心的东西！” 他惊呼出声。 马克也本能地用手电照过来。 这里应该插一句题外话。 人是有本能的。 比如说，人会本能地被声音和光源吸引注意力。 但是有些时候，这种本能真的是很糟糕的东西——尤其是现在，转过视线的下一秒，樱谷里绘就开始痛恨这种本能。 甚至想重金求一双没有看过这种景象的眼睛。 ——随着手电筒转动的光亮，他们终于看清被隐藏在黑暗中的一切：一张张仿佛放了气的人皮连接着摊平于地，脸上都是惊恐的神色，像是有什么东西抽空了除这一句皮囊以外的一切，又像是这只是制作太过精致的充气工艺。 这一景象在恐怖与恶心之间来回变换。 少女本能地闭了闭眼睛。 “全军覆没了...怎么会，不是吧...”马克苍白着面色喃喃着。 他仿佛是被这景象吓坏了，片刻后，他突然扔了手电筒，尖叫着向那让人不安的黑暗深处逃去。 逃去...... ...... ——等一等！ 小兄弟，恐怖片里脱团是大忌，会死人的！ “喂，德国小子，别去那边！” 乔瑟夫大喊一声。 “有什么东西藏在那里，不...什么！” 樱谷里绘面色也变了。 仿佛在看不清的迷雾之中，渐渐浮现出三个高大的身影，原始的穿着与非人的气质无处不在诉说着他们的特殊之处。 “这些家伙，已经苏醒了......” 在马克震惊恐惧的目光中，那些人目不斜视地朝他走过来，如同无视一只蝼蚁一样无视着他，眼看着就要从他身边擦过去。 “快逃啊，马克——！” 在西撒的呐喊声中，少女抽出软鞭。 有句话说得好，只有在必要的时候，这些人才知道偏科不可取——尤其是有一个远程/辅助跟着的重要性。 在鞭子绕住马克的腰部时，她深沉地想。 谁让她没有眼睁睁看着喜剧瞬间变悲剧的爱好呢？所以，这个可爱的小伙子还是老老实实回家结婚吧，别让他未婚妻继续等着了。 ...... 到时候的喜酒她是一定要喝的。 敢赖账试试。 第168章 第21章 “叮——当。” 是金属物件落在地上的声音，很清脆，只是发生在此情此景实在太显刺耳，以至于让人的心跳都停了半拍。 “马克——！” 西撒几步冲过来，苍白着面色蹲下，查看自己朋友的情况。 ...也算是关心则乱了。 ——樱谷里绘自认自己出手还是挺及时的，没让那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家伙碰他一根汗毛。为此，她甚至冒着被当成敌人（虽然现在不发生，以后也一定会发生？）的风险，在软鞭上灌注了波纹。 她也很不容易的好吗？ 呃。 虽然挂坠掉了。 ...不过这足够说明那个家伙是多么的不把人命当回事。她能救下来人已经很了不起了，照片回国了再跟自己女朋友拍呗，这次干脆放结婚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马克，马克，太好了...你没事。” 西撒的嘴唇都在哆嗦，看起来是真的后怕。 想一想刚才的场景，他都觉得自己快要心脏骤停。 如果不是他拜托，马克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多方周旋，让他们能来这里查看情况。如果不是因为他，马克也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儿。他的父亲已经因为他而死了，如果又因为他的拜托，害死自己朋友的性命，他可能真的余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马克勉强笑了笑。 他的面色依然很苍白，带着惊魂未定的后怕。 ...不过他还活着。 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谢谢你，小师姐。” 深呼吸了好几次，西撒终于找回了应该存在的理智，转过头去结结巴巴地道谢。 少女垂眸看来。 这个角度，帽子遮不住她过分妩丽的容颜，琉璃灰的眼眸依然显得清冷淡漠，仿佛这一切与她无甚关联。 “谢谢你。” 他又真心实意地说了一次。 樱谷里绘：...... 哦。 谢意她收到了（冷漠）。 然而据说能够毁灭人类的敌人就在这里，在这种马上世界大战都要爆发了的气氛中，谢谢什么的就不必再重复一次了吧？还有你代替别人道谢会显得很gay你知道吗？ ——你肯定不知道。 她冷淡地将软鞭绕在自己手腕上，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 事实上，那三人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人类会在意自己走路时有没有踩到一只蚂蚁吗？ 不，不会。 所以他们也根本不在乎刚才是不是险些杀死了一个人类。 只是在看到她软鞭上闪烁的波纹时，那个金发碧眼的柱之男终于看了过来，视线与她正面相撞。 ...她本能地想要压低帽檐。 只是到底忍住了。 ——老实说，这三个家伙真不愧属于传说中可以毁灭人类的一族，从身高体重到外貌气场都充满了原始的压迫感。这也是少女平常最不愿意面对的异性，会让她觉得哪里都不舒服，恨不得来个隐身术原地消失。 可谁让他们现在是敌人呢？ 开场就认输未免太窝囊了，就算是她也会觉得憋屈的。 那她还能怎么样呢。 硬抗呗。 （） 那个金发的柱之男目光首先锁在她手腕上——缠绕着软鞭的一截手腕雪白纤细，即便是在这样黯淡的地下，依然显得莹润如白玉。于是他带着点兴奋和战意的目光顿了顿，最后向上挪停留在她脸上，徘徊迟疑。 “波纹一族。” 旁边那个戴鼻环和绒帽（是绒帽吗？不知道，谁让她不会看这些民族首饰。）的男人率先开口，“两千年前我们明明消灭掉他们了，居然会在这里等着我们醒来吗？” 他目光漫过来，相比之下更加复杂深邃。 “居然连这样的女性都被当做战士，波纹一族真是越来越走下坡路了。” 这句话听着居然还挺真心实意的。 樱谷里绘：......() 麻烦解释一下，什么叫做“这样的女性”？ 放在现代男女平权运动里，你们这种人是会被打破脑袋的好吗，一辈子都别想要女朋友，一辈子都别想！ 乔瑟夫若无其事地往她身前挡了挡。 “你的下一句话是——你也是波纹战士吗？” “你也是波纹战士吗...？” 那个金发的男人拧起眉头。 虽然这么说很不像话，但是这个表情在这一瞬间，居然给人一点天真感，如同从未沾染过世俗的纯白灵魂。 “没错，没错，就是本大爷我。” 仿佛一个眨眼，他已经彻底蹭到了少女身前，高大的身形几乎把她挡个严严实实，用手指指着自己，笑得很没正形“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乔瑟夫.乔斯达，是之前在墨西哥干掉你们那个叫做桑塔纳的同伴的人！” “jojo——！” 史比特瓦根在后面焦躁地喊了一声。 西撒也不声不响地站了起来，几大步走到前面。 他们长得可真高啊（）。 樱谷里绘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应不应该感动。 “嘛，这两个人看起来还有点样子，看来波纹一族还没有堕落到最底层啊。是不是，卡兹。”戴鼻环的那个人扭头笑说一句。 被称作卡兹的家伙只嗤笑一声。 “嘛，虽然现在最主要的目的是找到艾哲红石。不过两千年未见，看看这些年轻小鬼的水平也不错，权当刚刚苏醒活动一下筋骨。瓦姆乌，你来吗？” “是，艾西迪西大人。” 金发的柱之男低头，神色很恭敬。 ...啊。 这是要打架的意思吗？ “你们两个谁先来？”那个叫瓦姆乌的柱男看都不看再看她一眼，仿佛在拒绝什么可怕的事物一样，只对着西撒和乔瑟夫讲话。 樱谷里绘：...... 呵。 集体好感度-100.gif。 —————————————————— lisalisa老师其实一直不希望她面对柱之男。 一向温柔的老师，曾经冷言冷语地告诫她，她没有任何战胜他们的可能，胡乱的逞强不是英勇，而是愚蠢。 话不好听。 不过她知道，老师的本意是想要保护她。 这些人都是这样的。 他们把她看得很重要，所以希望遇到危险的时候，她能够平安无事，甚至为此付出自己的生命也无所谓。 感激吗？ 当然是感激的。 毫无疑问，这是纯粹的好意。 ...... 可同样是波纹战士，而且认识了这么些年。难道周围所有人都舍生忘死的时候，要她干看着摇旗助威吗？如果自己重视的亲人朋友遇到了危险，难道她就干干地站着，为了保命视而不见甚至逃跑？ ...怎么可能。 人未必需要活得很光彩。 可如果活到这份上，那死掉也没什么可惜的了。 所以—— 眼见着西撒全无还手之力，一招就被瓦姆乌摔出去砸在石柱上，樱谷里绘抿一抿唇，解下手腕上的软鞭。 也几乎是与此同时，站在一旁观战的那个柱男看过来，似乎很是遗憾地摇了摇头。 “！” 少女嘴唇微微一颤。 “虽然不好和女□□手，不过小姑娘，你还是不要掺和比较好。” 他走过来。 一步，又一步，缓慢沉稳的步伐，仿佛踩在她的心口上。那种扑面而来的荷尔蒙太过危险，以至于快要让她忘记如何呼吸。 有一说一...... 如果这次能够活命的话，她的社恐症绝对会更加严重的——尤其是男性，从此必须离她三米远的那种。 呵，呵呵。 茶发的少女似乎飞快地苦笑一下。 ...是不是有谁在喊她的名字？ 很熟悉的声音。 很遗憾。 ——她现在紧张的神经，已经不足以让她分析多余的事情。 她做好了战斗的姿态。 —————————————————— 想要举报...... 有gm吗？快把这些作弊的家伙删号吧！ 樱谷里绘苦中作乐地想道。 ——虽然早就有所准备，可是柱之男的实力还是太bug了！根本打不动的那种！怪不得两千年了，人类还是没有放弃对他们的警惕心呢...这在游戏里绝对是会被举报开挂的！她第一个实名举报的那种！ 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滚落下来。 最混蛋的是... ...最混蛋的是，这家伙对她简直就像是人类在逗猫（）。 啊。 可能对于这种生物来说，人类在他们眼里也就是和猫猫狗狗一个水准的吧，说不定他们还会觉得没有小动物可爱呢。 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体素质很限制实力，可是在lisalisa老师那里出师之后，她真的几乎再也没有尝试过这种感觉了。 这种...面对着无法战胜的敌人的感觉。 “唔——！” 男人提着她的脖颈将她按在石柱上。 “小师姐！” 因为受伤而（被迫）退出战局的西撒惊呼一声。 后背撞上冷硬的石柱，一瞬间的疼痛和窒息让她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艾西迪西依然是漫不经心的神态。他微微俯身，另一只手撑着石柱，于是滚烫的呼吸几乎都要扑上她的睫羽。 轻轻的颤栗中，少女挣扎着看过来。 泛红的眼尾映衬下，那双琉璃色的眼眸仿佛盛着朦胧雾气。 并不真实的柔软与脆弱。 ...可依然足以蛊惑得心跳追随于她。 男人似乎低低笑了一声。 第169章 第22章 柱男一族，当然也会有自己喜欢的东西。 事实上，艾西迪西从来不否认自己身上存在的七情六欲。 啊。 说起来，这个词还是从人类那里来的。 他们总结的还不错。 ——虽然大多数人类都是不值得入眼的存在，但是他们之中，也确实会诞生出几个出类拔萃的家伙——谁让他们柱男的生命如此漫长呢？ 见识的多了，在嘲讽于绝大多数自以为是的人类的同时，那些真正特殊的小东西当然就值得多看几眼。 唔。 大概就是野草和野花的区别吧。 对于艾西迪西来説，这已经是他对一个弱小的家伙表示“欣赏”的最高水准。 他饶有兴致地把目光锁在少女身上。 大概是因为没法呼吸？她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痛苦，纤细的眉拧在一起，颤动的睫羽让他想起振翅欲飞的蝴蝶。 他曾经就遇到过一只很漂亮的蝴蝶。 在他把那可怜的小东西握在手心的时候，它就是那样无能为力地挣扎着，扇动着翅膀，柔弱而无用的反抗没法给他带来一丝半点的伤害。 后来大概是反抗不动了，它就乖乖停在他的手掌里，翅膀轻轻地颤抖，仿佛期盼着这种绝望的乖顺能救它一命。 那种姿态多可爱啊。 就像现在眼前的女孩一样。 少女茶色的长发已经凌乱，只是她早已顾不得。被人掐住脖颈近乎窒息，大脑只剩下空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依靠本能，挣扎着试图把那只手掰开。 纤细雪白的手指按在他的手上。 色差对比太过鲜明。 ——仿佛象征着他们的力气有多大的差异。 ...真的很美。 他想。 即便历经了这样漫长的时间，遇到过的生灵数不胜数，少女的姿容依然是无可替代的。第一眼看见她，她就像是朦胧迷幻的梦境，美好得不真实。即使是他，一瞬间也忘记了她的身份，只记住了她流转的眼波，胜过他所见过的最美丽的景致。 此时她在他的手掌里挣扎着喘息，就像是一朵精致脆弱的冰花，只要稍稍用力，就会在他手心里化作冰屑，四散纷飞，飘零殆尽。 好像确实有点暴殄天物的味道。 他歪一歪头，正对上瓦姆乌本能撇过来的目光——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这孩子惭愧地低头，赶紧转开视线。 嘛。 其实也不必如此。 他想。 这孩子真是被他们养得太单纯了。 喜欢又能如何呢，遇见这样一个连他看了都觉得漂亮到过分的小人类，忍不住在意一点有什么不可以原谅的。 说起来，人类啊，就是这么有趣的生物。 虽然大多数都让人觉得太糟糕，即便灭亡了都没有什么值得可惜的，可偶尔也会出现一个两个特殊的家伙。 少女的挣扎已经越来越微弱。 他松开手。 “咳，咳咳！” ——她跌倒在地，剧烈地咳嗽喘息着，好像要连着自己的肺一起咳出来。连好听的声音此刻都变得喑哑。 她抬眸。 看起来是因为刚才窒息的痛苦，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生理性的泪珠正在她的睫毛上颤动。眨一眨眼，就顺着她面颊滚落，嫣红的眼尾如同轻点胭脂、柔诉爱欲。 让人很想亲吻她的眼睛。 —————————————————— 灵魂一割为二是怎样的感觉呢？ 就像是有另一个陌生人，存在于你的脑海中，冷漠批判你的每个举动。甚至这个人会时不时地支配你的身体、你的意志、甚至是你的思维。 这个人是自己。 ...这个人也不是自己。 ——在被放开的下一秒，樱谷里绘就找回了近乎冰冷的理智。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只在剧烈的喘息中整理思绪，不让自己彻底沦为被支配掌控的失败者。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 是因为濒死的恐惧吗？ ...... 不，不是。 她对自己说。 在生死的边缘，她更准确地意识到，她并不畏惧死亡。如果刚才死在了这个家伙的手上，她也不会有什么后悔和不甘心。 胜者生，败者死，这是规则。 既然她曾经在战斗时杀死了许多吸血鬼，那么现在打败她的柱之男要杀死她，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让她恐惧的，是那一瞬间，被另一个人支配的自己。 ...脑海中的那个声音掌控了她的一切。 颤动的睫羽、柔弱无力的挣扎、充满了凄美脆弱感的痛苦、挣扎着看过去的眼神。甚至是生理性流下来的眼泪。 ——这些全都是刻意露出的姿态。 多可怕啊。 那个“自己”，即便在生死关头，也依然是如此的冷静。 冷静到可以在这种时候用理智来代替本能。 她记忆中的自己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神色，可是她十分确定，这副模样的自己是最美丽的，也是最让人无法狠心杀死的。 于是她活了下来。 ...... 她想不明白的是，已经如此不在意死亡的自己，已经可以平静接受任何结局的樱谷里绘，为什么会近似“本能”地选择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 在那一瞬间近乎绝望的窒息中，她眼前仿佛闪烁过许多模模糊糊的影像。 ——那是几乎在痛苦的深海里溺毙的自己。 承受痛苦、忍耐痛苦、习惯痛苦、最后利用痛苦。 【我经历过很多这样的事吗？】 【我明明只是失去了六七岁之前的记忆，为什么好像经历过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而且...我的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一个六岁的小孩习惯了承受痛苦，甚至是在痛苦中露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姿态？】 【这里面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樱谷里绘...到底是谁呢。】 因为有些妨碍视线，茶发的美人抬手，试图擦掉滚落的泪珠。她垂下眼帘，反复做着深呼吸，最后看着终于平静下来。 除了...... “你在发抖哦。” 依然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微笑俯身。 “你很冷吗？” ...这是生理反应，谢谢。她现在掐着你的脖子让你上不来气一分钟，松手之后你的样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 哦。 对了。 这家伙是柱之男，说不定不需要呼吸。 呵。 呵呵。 樱谷里绘认认真真看向他。 几乎是报复性的，她琉璃灰的眼眸中仿佛盛着潋滟细雾，千种柔情都在细碎的眸光里折射出来，最后凝结为寒冰般的冷淡。 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目光。 ——这一点无可否认，真实如同这个世界的法则。 —————————————————— “让我看看你的脖子。” “......” “我当初就跟你说了，不许你掺和柱之男的事情。如果有了他们的消息，传到城堡就是了，轮不到你逞强做英雄，你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吗？” “lisalisa老师，这不关小师姐的事，是我...” “闭嘴！” lisalisa的语气很少这么冷硬。 她平时也是个冷淡有气质的美人，说起话不算温柔，可是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仿佛冰冷的火焰被碾碎了包裹在每个音节里。 白皙的手指抹了药膏，抚过少女脖颈。 “嘶！” 樱谷里绘抽了一口凉气。 她本能地向后缩了一下。 这一下更是把lisalisa的火气都挑了起来。 “你还知道疼？我还以为你做英雄上了瘾，干脆想要直接牺牲在真理之口，让人给你立个英雄碑呢。” 女子冷笑。 茶发的少女眨了眨眼睛。 ——牺牲其实不算什么嘛。 死什么的，稍微痛苦那么一会儿就结束了。谁知道她没有死，就是落下个这么明显的掐痕，事后疼得让人想实名诅咒那个混蛋， ...... 这话要是敢说出来，lisalisa老师当场就能跟她恩断义绝。 “对不起，我错了，老师。” 少女说得委屈巴巴。 她身上其实非常容易留下痕迹。就像现在，脖颈处的肌肤留下青紫的指痕，甚至还有红肿的痕迹。偏偏她皮肤又白又嫩，相比于旁边的白皙，掐痕就更显得触目惊心，仿佛谁对她动过大刑一样。 丝吉.q早就心疼得快掉眼泪了。 别看lisalisa说得不好听，她拿这姑娘当亲女儿，就是训练的时候都不太愿意让她受伤，打的念头本来就是让她有点自保能力，平平安安一辈子。现在看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当然也不好受。 正因为不好受，才更生气。 ...其实，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后怕。 柱之男的手段有多残忍她早有所耳闻，真理之口那些士兵的人皮也说明了这一点。她只要一想到这孩子差点就死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甚至可能粉身碎骨、死无全尸，她就浑身发冷。 那一瞬间，她甚至后悔自己当初松了口，同意这孩子成为波纹战士。 “老师。” 茶发的美人低头，捧着她的手，亲了一下她的手背。 “您别气我。” 她小声说着，大概最铁石心肠的人都没办法不原谅她。如果她用这样的语气对别人说话，就算她是想要那个人去死，那个人大概也会立刻去做。 “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是如果我那个时候逃了，就算我能活命，我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原谅我自己。我发誓，我以后会小心的，一定会好好保护这条小命，所以...” 啊 即便是樱谷里绘，也知道自己的有所为有所不为。 一切都不过图一个心安而已。 “所以。”她握着lisalisa的手，按在自己的额心上，睫羽如同蝶翼轻轻擦过女子的手心，“很抱歉，老师，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的，我只能这么做。” 要别人能怎么办呢？ lisalisa模模糊糊地想。 就算是这孩子想要堕入地狱，大概她也只能陪着她，为她保驾护航了。 第170章 第23章 乔瑟夫的身体里被埋入了两枚戒指。 听着可真浪漫。 只可惜，这是藏了剧毒的浪漫。 33天后，戒指就会在他身体里融化。如果他不能及时打败瓦姆乌和艾西迪西，拿到他们的唇环和鼻环，喝下解药，这剧毒就可以让他的人生彻底ga over。 ——-不明白柱之男为什么要随身携带毒戒指，也不明白为什么解药要放在...呃，里。原始生物大概有自己的想法吧。 樱谷里绘表示不想深究jpg。 总之，为此，lisalisa为乔瑟夫和西撒准备了地狱特训。 ...... 是的。 只有这两个人。 樱谷里绘的实力如果靠特训就能提升，早五年前实力就上去一截了。她现在的状态，特训只会让她累死，起不到一点帮助她的作用。 柱之□□本没把她看作是对手，大概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她想。 “里绘酱...” “唔，怎么过来了，他们的训练还没结束吗？” “......” “你那是什么眼神。” 茶发的美人轻轻笑起来。 丝吉.q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说才好。 ——说实在的，有些时候，其实就是周围人这样的态度，才更会让人觉得难受。谁让人类总是不自觉地去在意他人的眼光呢？ “行啦。” 她拍了拍金发女孩的肩膀。 “要是真的想为这个难过，我十年前就该大哭一场了，何必等到现在。”虽然的确有些不自在，不过这个就没必要说了，省得惹这个小丫头继续这个表情，“再说，所有人都忙着这个也不行啊，就当我舍己为人，帮着他们完成夜巡了。” 是的。 ——夜巡。 虽然几乎所有人都集中主力在打败柱男，可还是要有人含辛茹苦、继续夜巡的！甚至因为那几个该死的家伙，吸血鬼的数量明显越来越多了！她最近一个人夜巡简直要累死了好吗？ 以前吐槽西撒是吸引吸血鬼体质，她这才发现自己也不逞多让，走几步就遇见一个，还行不行了？ 害得她天天熬夜。 她长不高肯定是因为这个！ 一想起那三个柱男一个比一个夸张的身高和肌肉，她就觉得真不愧是暗之一族，物种隔离可真明显。尤其是那天，那个混蛋把她拎那么高，胳膊倒是不酸。 呵呵。 * 夜晚真是越来越冷。 之前买的热咖啡还剩三分之一，可是已经凉透，抿一口都像是往胃里灌苦浆糊，让人犯恶心。樱谷里绘也不想喝了，干脆找了个垃圾桶扔掉。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 “嘶。” 她小小地抽了口凉气，紧了紧身上的斗篷。 ...... 真冷啊。 她想。 明明已经穿得这么厚实，以至于西撒大惊小怪地以为她发烧了，按着她要给她测体温。可一出门，还是觉得夜风在往自己的骨头里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的身体素质每日益下。 可她今年不是才十八吗？ 提升不了实力也就算了，她接受，可现在就开始状态下滑是不是有点太过分？这个世界莫不是看她不顺眼口巴。 少女低头，向手心呵了一口气，白色的冷雾打了个旋儿飘向空中，最后缓缓溢散。 她安静地仰头看着。 星空很美。 应该感谢空气污染还没有蔓延到这里来。 她应该带个相机的，把这些景色拍下来，五十年后也许都能成为珍藏呢。用来研究历史人文环境多香啊。 说不定一张照片能卖个一万美金什么的。 ...... 虽然她肯定是活不到那时候了。 没有原因。 ——可她是如此地确信这一点。 少女微微扯了扯唇角。 一步步走进黑夜的深处。 —————————————————— 伊丽丝是个普通的公司职员。 容貌普通、成绩普通、现在参加工作了，做出来的成绩也普通。 说得再明白一点：如果公司没了她，什么影响都不会有，第二天就能招到做她这种工作的员工；可是如果她没了这份工作，说不定就只能上街乞讨。 这也就意味着，即便再如何吐槽资本的压迫，她也得老老实实在公司加班，直到现在皓月当空的时间。 辣鸡老板。 辣鸡经理。 她在心里暗暗诅咒一句。 抬头看了看黑黝黝的小巷，有些犹豫。 这条路平时就很寂静，而且容易出事，她一般是不敢走的。 可今天实在是太晚了。 虽说加班到现在，明天该去还是得去，否则那个早就该死的胖子绝对会义正言辞地扣她的工资。 ...应该不会有事吧。 应该。 她咬咬牙，加快了脚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有人在她的身后跟着她，她甚至能听到若有若无的轻笑，激起她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要自己吓自己，这些都是脑补出来的。 伊丽丝试图说服自己。 可是越来越剧烈的心跳诉说着她的不安，好像在疯狂地警告她，预示着什么仿佛要到来的事情。 还有多远才能到家？ 快了快了... 眼见着小巷的出口就在眼前，伊丽丝的眼睛亮了起来，甚至已经变成一路小跑。 “嘿，小姐，别这么着急。” “啊！！！” “小心点，可不要摔倒啊。” 男人笑嘻嘻地扶住她。 他的手好凉，就像是一块冰块，完全没有活人的温度。抚过她露出来的肌肤的时候，她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有一双红色的眼睛。 刚才这里根本没人！这个家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伊丽丝觉得自己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她感觉到那个人的手不安分地摩挲着什么... “放开我！” 她尖叫着挣扎。 可那个男人的手臂就像是钢铁，死死抓着她，就像狮子抓住自己看中的猎物。那双红色的眼睛写满了高高在上的讥讽，以及让人觉得恶心的欲望。 “别这么不给面子啊，小姐。” “放开我！” 刚才的恐惧在这一瞬间全都涌了上来，她扭动着试图用高跟鞋去踢、去踩、去踹他，甚至很不得用牙去咬断他的喉咙。 男人挨了几下。 并不痛，但是他好像被唤醒了什么糟糕的记忆，刚刚还维持着傲慢的神色逐渐扭曲起来，尖利的獠牙在月色下闪烁着。 “臭婊|子！” 伊丽丝尖叫着，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要被他掐断了。 “别给脸不要脸！”他咬牙切齿地说，“你们这些贱|人，看不起人的婊|子，拜金女！让你们平时高高在上，看不起我，哈，活该变成现在的我的食物，被我吸干血！我倒想尝尝，你们的血是不是都是钱的臭味！” 伊丽丝浑身发抖。 她想要喊救命，可灌输入脑海的信息实在太多，以至于巨大的恐惧支配了她，让她连舌头都是麻木的。 “撕拉——” “唰！” 在伊丽丝含泪的绝望中，软鞭突然从空中袭来，死死绕住那个家伙的脖颈，硬生生将他掼倒在地，拖行了两米远。 刚刚还仿佛不可战胜的人大张着嘴，仿佛想要惨叫，却叫不出来。 金色的光辉从软鞭蔓延上他的身体。 他在伊丽丝的眼前碎成飞灰。 —————————————————— “你没事吧？” 坐在地上的女子满脸是泪，衣服已经从领口扯开一条大口子，四肢仍然在不自觉地痉挛颤抖着。两只高跟鞋，一只已经在刚才的缠斗中摔飞挺远，另一只鞋跟已经扭断了，连带着脚踝看起来也很不自然。 ...是扭伤了吗？ 樱谷里绘已经拧起眉头。 有一说一，柱之男是最大的敌人没错，可她谈不上厌恶他们，只是不得不警惕他们、防备他们、与他们为敌。这是他们的种族所决定的，与善恶无关，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处于道德的制高点批判任何一方。 可像这个刚死的混蛋一样，拥有了一点特殊力量就自以为是为非作歹的家伙，才是真的让人觉得恶心。 所以她刚才才甚至懒得与他多说一句话。 ——像这种人，直接送他去死是最好的结果，与他们多争执一句话都是对被害者的伤害、以及对自己智商的侮辱。 “你还好吗？不要在这里多待，我扶你起来。” 她缓步走过去。 ...原先还好。 自从柱之男横空出世，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继续研究劳什子石鬼面，吸血鬼的数量急速增多，而且什么魑魅魍魉都能冒出来。那三个混蛋也是真的不挑人，多恶心的家伙他们都敢收，也不怕吃饭时反了胃。 强大的人还勉强能够自保。 真正受到伤害的偏偏都是最无辜的人。 啧 “你别过来！” 那个女人尖叫一声。 她的声音已经喊叫得嘶哑，带着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颤抖和恐惧，眼泪顺着她的眼角不断向下流，在这样寒冷的夜晚几乎凝固成冰珠。 樱谷里绘：...... 那就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待到天亮？ 别开玩笑了，要是真的让别人见到这幅样子，才更难收场呢。这世界多不缺好心人，就多不缺不可回收的人形垃圾。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脱下斗篷。 “别靠近我——” “抬头，看着我。” “...？” 被近乎是命令性的清冷口吻勾动了一下心弦，伊丽丝近乎是茫然地抬起头来，向声音的发源地看去。 那个少女就那么站在那儿，盈盈看着她。 想要接近她，想要拥抱她，想要亲吻她，想要和她融为一体—— 她拒绝不了这样的渴望。 如同被植入灵魂深处的本能。 她已经忘记了所有的一切。 【请靠近我吧。】 伊丽丝仿佛听见另一个自己这么说。 【你离我太远了。】 第171章 第24章 她是招怪体质吗？ 什么？不是？ 那为什么老是能遇到她不想遇到的敌对boss？ 她的运气明明没有这么糟糕的！自从遇到那两个人之后...啊，她明白了，自己一定是被西撒和乔瑟夫传染了。 不接受任何反驳qaq。 ——by：樱谷.意大利真的这么小吗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你们.一看就是闲的没事干.表面笑嘻嘻内心p.里绘。 —————————————————— 有句俗语说的好。 耍帅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说得就是现在的她了。 一脱掉斗篷，夜风就吹得她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浮了一身。幸好眼前这姑娘并没有看出来，否则她的脸都要丢尽了。 ...真冷啊。 她想。 这是什么鬼天气。 她拒绝承认是因为自己身体太虚。 绝对不是！ 把斗篷挂在手臂上，她朝着伊丽丝的方向缓缓走过去。 刚才还惊惧颤抖的人仿佛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一切。她用一种迷离的眼光注视着她，像是无声的期冀、像是本能的渴望、像是诞生于地狱的罪恶。 ...罪恶 樱谷里绘的步伐不由得顿了顿。 我可能做出来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她对自己说。 但是既然是自己的选择，那就是刀山火海，她也只能受着。 沉默片刻之后，少女到底走到对方身边，把斗篷整个罩在伊丽丝身上，顺便帮她一颗颗系上扣子。 整个过程中，伊丽丝动也不动，只是全神贯注地看着她。 那种眼神让人不自觉地就想避开。 “还能站得起来吗？” 她问。 “我能，我...唔！” “小心。” 让眼前的少女失望似乎是这天底下最不可饶恕的事情。伊丽丝想也未想就要站起来，然后在脚踝刚刚用力的一刹那，后知后觉感觉到剧烈的疼痛。 她低低惨叫了一声。 “没事吧？” ——眼见着对方又要摔倒，樱谷里绘只能上前，一把架住她。 “我没事...” 伊丽丝小心翼翼地摇头。 ——她说的是真心话。 刚才那个男人扶住她的时候，她只觉得恐惧和恶心，甚至有本能的反胃感。可是眼前的少女触碰自己时，她却觉得...幸福。 是的，是幸福。 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幸福。 深夜的寒冷已经算不得什么，刚才的经历似乎也已经无关紧要，一切痛苦都是为了这一刻，而因为这一刻实在是太过美好，所以那些痛苦就都变得可以忍受。 这是梦境吗？ 她从来没有做过这么美好的梦。 哪怕这是幻想，看在她之前这些年这么辛苦又一事无成的可怜样，让这幻想持续的时间稍微更长一点吧。 伊丽丝朦朦胧胧地想着。 茶发的美人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蹲下来，手指轻轻搭在伊丽丝的脚踝上。 “啊，我...唔，咦？” 已经做好忍耐刺痛感的伊丽丝已经闭上了眼睛。 ...可是伤口处并不疼。 金色的光辉一点点顺着她的皮肤攀爬，那是一种可以忍受的轻轻的灼烧感，连带着红肿都一点点消失。 她惊讶地低呼一声。 所以...自己这是遇到了谁呢？ 她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总不会那些童话故事都是真的吧。 深夜里会遇到邪恶的怪物以及善良的精灵，唔，也有可能是天使。她们拥有最美丽的容貌、最好听的声音，举手投足就能化解人类的苦痛。 “想什么呢？” “啊？啊！” 这姑娘莫不是刚才吓傻了吧。 樱谷里绘严肃地看了看她，最后决定给她留点面子。 把那只鞋捡过来，鞋跟敲断，看着伊丽丝踉踉跄跄神思不属地穿上鞋子。估计她的大脑已经不支撑她再去思考痛不痛的问题了。 “你的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虽然波纹能医治伤势，可到底只是缓解而已，没法彻底好起来。何况天色这么晚了，要是这姑娘路上在遇见一只吸血鬼，那真是哭都来不及。 以前原本是不需要担心这种事的。 可惜啊，自从那三个柱男觉醒之后，晚上漫山遍野（？）都是吸血鬼。活生生给她增加了一吨的工作量。 呵呵哒。 伊丽丝犹犹豫豫地看了看她，又低下头。 “谢谢你。” 她小声说。 那声音就像是来自美好的梦境，生怕稍微大声，就惊碎了它。 樱谷里绘又叹了口气。 —————————————————— 一路上很安静。 ——这么晚了，路上没人才是正常的。 女孩子加班最好还是不要到这么晚，如果是万不得已，要么开车、要么跟同事一起回家，最差劲也不能为了节省时间抄近路。 什么叫万一没事？ 恐怖片警匪片的开头都是这种故事好吗。 侥幸心理要不得，谢谢。 “谢谢你。” 伊丽丝第一次希望这条路更长一些。 但事实上，她觉得几乎是下一秒，她们就走到了自己的家门口。 为什么自己的公司离家这么近？她当初买的为什么不是城市另一角的房子？如果这样，她们还能相处得更久一些。 （樱谷里绘：对不起，那样我就直接打车了。） “我，我很害怕。” 疯狂转动着自己的脑筋。就在不得不告别的前一刻，她脑袋中灵光一闪，立刻露出楚楚可怜的神色，握住少女的手。 “你，你如果有时间，最近可以来看看我吗？” 她结结巴巴地说，看起来无辜又无助。 “我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的！也不会多问你任何问题，你不想说，就什么都不用说。但是求你多来看看我吧。我一直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工作的时候还好，如果自己在家的时候...我肯定会胡思乱想的。” “......” “你喜欢吃什么，喝什么？我可以去买！” “...跟那个没关系。” 樱谷里绘觉得自己很心累。 ——因为这种事情发生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 每一次救完人，总会被塞过来各种电话号码，以及明示暗示继续保持联系。 某种意义上甚至比救人还要累。 大男人她当然不会送人回家，一句话也不搭理，救完人扭头就走就得了；女孩子耐心婉转一点，但是都保持联系她也得变成八爪鱼，就算心有余也力不足。 但是这次的事...... 唉。 辣鸡柱之男。 辣鸡吸血鬼。 “那，那我们说好了。” 职场谋生的伊丽丝很快就意识到少女态度的软化。她立刻露出明亮的笑容，连带着只是清秀的容貌都显得熠熠生辉。 像是生怕她拒绝似的，赶紧关门，结束对话。 ——留下一只伸着手的樱谷里绘。 少女：...... 姐们。 她的外套。 花不少钱买的呢。 ...... 倒不是吝惜那些钱，只是...她出门的时候是不是没有看黄历，今天绝对不宜出门不宜与人交际吧。 头，头好痛。 冰凉的夜风拂过，激起她一身的鸡皮疙瘩。 少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算了。 跟刚刚受到刺激的姑娘计较什么呢。尤其是现在讨要的话，让她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就更得不偿失了。 回去喝姜汤吧。 风声似乎有一瞬间的凛冽。 她偏一偏头。 —————————————————— 一步，两步，三步...五十步。 少女默默数着自己的步数。 只有她一个人的小巷里，她走得甚至看起来有两份俏皮。皮鞋轻盈地点在地面上，扎起来的马尾一晃一晃，连带着纤细的腰肢都跟着轻轻摇摆。 脱了斗篷，她里面穿着是一件浅色的毛衣，厚实程度让意大利人为之惊叹的那种。可在她看来还是太紧身也太单薄，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就会露腰的那一种。月光下，那偶尔晃动的一截奶白色的肌肤如同触手生温的软玉，看起来美不胜收。 老实人是不应该看这种景象的。 ...... 可是如果做老实人就不许看她的话，也许这个世界上就很难有人愿意在做老实人了吧。 念头止不住地就这样生出来。 无论如何都阻止不得。 偶尔真的有一个半夜不睡觉的家伙路过，在看见她的时候目瞪口呆，那神色像极了怀疑自己在做梦的醉汉。 而少女毫不在意地与之擦肩而过。 ...... 夜色越来越深了。 伊丽丝住的地方颇有几分偏僻，尤其是少女现在走的方向，人烟越来越稀少，连带着三三两两的路灯也彻底消失。 她突然止住了步伐。 “您就打算这么一直跟着我吗？” 少女的声音轻柔平和，好听得不得了，在这样的夜晚就如同叮叮当当的风铃，只是此时莫名就让人感觉到她藏在骨子里的冷漠与疏离。 她回眸。 软鞭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取下来，握在手心里。 夜幕之下，她妩丽的容颜如同这黑夜的瑰宝，茶色的长发更仿佛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莹润而温柔，冲淡了她眉眼间略略浮现的冰凉。 安静。 近乎死寂的安静。 半晌，在她的注视里，金发的柱之男终于一跃而下。 “我从来不知道，柱之男还有跟着人类的爱好。” 她轻轻笑了一声。 语气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看过去，那个过分高大的男人微微抿住嘴唇。 他有一双沉稳的眼睛，看着就能让人感觉到他的坚毅、执着、不可动摇。只是此时目光微微偏移，仿佛在看着她，又仿佛没有在看她。 她非常了解这样的目光。 ...... 无论这个世界出现了什么新奇的种族，他们的本质都是一样的。他们看不起人类，可人性在他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七情六欲样样不缺。 樱谷里绘莫名地想笑。 于是她真的笑了。 第172章 第25章 樱谷里绘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而且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很美。 失去记忆的那个夜晚，正因为她的容貌，那只吸血鬼才会连留意周围的景象这种事都忘掉。也正因为她长得好看，lisalisa老师才会觉得不能抛下她不管，把她带回城堡，有了她之后十多年的朝夕相伴。 也因为她的容貌，从小就不缺少对她示好的异性。 意大利本来就是个浪漫的国家，对美人异常偏爱与友好，男性也从不会吝惜对见到的美女搭讪赞美。不是自夸，整理一下她收到过的表白和情诗，大概能出几本等于她身高的书，中间都不会有重复。 要不她怎么吐槽西撒傻狍子呢？ 还不是因为见多识广。 （） 可有一说一，她还真没有设想过，自己的容貌在原始生物那里也能吃得开。 这让她不再是对自己的容貌自信或烦扰，而是怀疑...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长得好看，而是中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诅咒。 可能吗？ ...也许吧。 听起来莫名还有点吓人。 害怕自己长得太好看，这种事情如果说出去绝对会上八一八吧，被所有人吐槽脑子进了水的那种。 ...... 啊。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思绪好像跑得有点远，少女若无其事地挽一挽发丝，用平静而冷淡的目光注视着对面的敌人。软鞭依然绕在手腕上，只是现在感觉起来更像是做个样子，而不是真的即将开战。 走神有什么呢？ 她想。 反正眼前这家伙看起来一点和她战斗的意思都没有。 而她自己...... 不喜欢打架、也打不过这人、最重要的是是刚才遇到的那个恶心的家伙让她有点反胃，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真的是所有战斗的想法都没磨灭了。 这算什么事啊。 她莫名其妙地很想叹气。 —————————————————— 瓦姆乌几乎不跟人类的女□□手。 她们的弱小是一方面，“不好与她们交手”又是一方面，在这点上，三个柱男的意见还是比较统一的。 可能是因为他们来自那个遥远的时代吧。 很难说这是对女性的尊重、还是对女性的无视。 而眼前这个女孩...... 恕瓦姆乌直言，看着那张脸、（尤其是）看着那过分纤细柔弱的身体、他真的一点战斗的欲|望都生不出来。 ...... 有其他的原因吗？ 瓦姆乌没有去想。 可能是怕自己多出什么不该有的思绪。 他不是人类，也没有人类的感情，不能理解他们所谓的悲欢离合、荣耀、爱情、与坚持。唯一能让他尊重和放在眼里的是强大的战士，并因此尊重这些战士临死前的选择。 他莫名想要去看眼前的少女。 可他又觉得自己不该看她。 也许看了她，就会动摇他一直以来坚定不移的信念。 这种诡异的、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情绪让他一度想要找到她并且杀死她，可一看到她，又觉得心情奇怪地平静下来，所有杀意都如同未曾存在过。 这是什么心情呢？ 他从未体验过。 他未曾理解，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理解。 这样的自己，一瞬间居然让他都有些觉得陌生。 但是有一点，是无论如何可以肯定的。 ...... ——她是最特殊的那个。 —————————————————— 樱谷里绘希望乔瑟夫活着。 这是无论如何可以肯定的事实。 可是她应该怎么做呢？ 该死的柱之男把解药放在鼻环和唇环里。可樱谷里绘，众所周知，是个远程选手。保持距离周旋一段时间还有点可能。近身拿唇环？怕不是嫌命太长。 她对自己的实力很清楚。 上一次和那个叫acdc的混蛋交手过后，就更清楚了。 这么说起来真让人感到忧郁。 ...... 这个夜晚真长啊。 她这么感慨着。 到了这个时候，街上是彻底的没了人，偶尔飘过的身影如同珍稀动物般值得注目。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好事——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就不要在晚上出门。樱谷里绘特别想把这句告诫贴满地球。 虽然大概率贴上了也会被吸血鬼撕掉。 她毫无目的地漫步着。 软鞭依然绕在手腕上，不过现在是真的只充作装饰品。她的步伐轻松随意，走起来的身姿婷婷犹如出水莲花，举手投足带着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的青春与娇美。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流淌出来的、即便遮住面容，也能吸引到其他人的美丽。 她露出一副不知道有人，不，有柱男在跟着她的样子。 ...这种轻松莫名让人不爽。 但是跟着她的人是瓦姆乌。 高大的男子只是沉默，不远不近地游走在屋檐上——他看起来一点都不想跟着她，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了还在她后面。 因为生命的漫长，柱男总是最有耐心的存在。 这点时间于他们而言算不得什么。 但是少女有些不耐烦了。 ...... 这不是她的错。 作为走着走着就会吸引到一个连的痴|汉尾随的女孩子，她对身后有人这种事异常敏|感，接受度也与日递减。 说公正话，这换谁谁都会受不了的。 所以她的耐心也渐渐消失。 ——哦，对，他是柱男，他了不起，所以就可以随便尾随人吗？哪怕打一架都好过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是生是死总要给人一个准话吧。 她是不想跟你打，不是怕了你。 大不了不就是一个死吗？只要不是落到那种故意折磨人为乐的变|态手里，她的接受度真的特别高。 so...... “您再跟着我，我也不会把您带到其他波纹战士眼前的。” 她突然开了口。 声音不大，不过柱之男的听力当然可以听清。 她的声音也是真的好听，此时可能因为无奈，从清冷中隐约透出一分柔和。哪怕那只是错觉，也美好得让人心都快化了。 回眸看去的茶发美人伫立在原地。 也许是因为夜色的关系，她的冰冷被冲散了几分，于是过分精致的眉眼越发显得清艳。白到让月色自相形惭的肌肤、微微蹙起的烟眉、抿住的浅红色的唇瓣，还有那双如雾气般朦胧而让人心生遐想的眼眸。 酒不醉人人自醉，不过如此。 她微微扯了一下唇角。 “您总不会是要和我说，您有事情要告诉我，但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吧。”樱谷.想回家睡觉所以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了.里绘镇定发言，“请原谅，你的所作所为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偏偏我还挺受不了这个，所以您想做什么，请在这里了结可以吗？” 要么就干脆利落干掉她。 要么就放她走好吗？ 这样跟着一个姑娘，要是让记者知道都可以上报纸头条了，对人心不古民生堕落痛心疾首的那种。 樱谷里绘特别想要揉太阳穴。 但是她忍住了。 又困又冷，心情颇有些糟糕的她放飞自我，干脆用一种询问答案般的眼神看过去。 瓦姆乌不自觉的略略避开她的视线。 ——做什么？ 他从头到尾没有想过这件事。 或许是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想不到答案。 短暂的沉默。 萦绕在他们两个之间的只有拂过的夜风。 ...... 好、冷、啊。 樱谷.不想在敌人面前打冷战.里绘硬咬着牙齿维持风度，心里已经开始想要怼人。她遮掩着自己的烦躁，抬手，将两缕凌乱的发丝拢到耳后。 “如果您没有什么想说的，请恕我告辞。” 血气方刚的混蛋就请离她远一点，你耗得起她耗不起，谢谢。如果她真的感冒了要喝姜汤，那绝对会实名诅咒你到世界末日。 少女转身走远。 瓦姆乌静静地看着她，半晌，终于垂下视线。 “唰——” 破风的声音。 樱谷里绘本能地收住脚步。 她抬眸。 金发碧眼的柱之男落在她眼前，落地的声音一点也不沉重，就仿佛真的可以掌控那无形的风。近距离，他高大的身形越发对比鲜明，几乎可以将她整个人装进去。 这是什么基因。 真是见了鬼了。 少女觉得继续仰头看他大概会脖子痛（这种事情她好像在这个世界总是经历），于是很自然地收回目光。 “您有什么事吗？” 她彬彬有礼地又问了一次。 ——别问为什么没打起来。 冻成这个样子，她的鞭子可能都用不好了，打起来就是给对方送菜。对方没动手，她真的不想挑衅。 人生就是如此艰难。 对方的目光专注地锁在她身上。 一直显得过分坚毅的目光似乎透出一点迷茫和困惑，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又仿佛只是单纯地想要注视她。 ...真是见鬼。这孩子，那两个柱之男是怎么教他的。 严重偏科。 家长失格（bushi）！ 樱谷.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要叫他孩子.里绘，眨了眨眼睛，干脆选择若无其事地与他擦肩而过。 步伐依然平静而从容，仿佛眼前不是波纹战士最大的敌人，而只是一个普通的路过者。 瓦姆乌觉得自己应该拽住她。 但是柱之男会吞噬掉接触到的人类。 ...... 她已经走远好几步了。 “樱谷里绘。” 那个人似乎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 少女只当做没有听到。 她未曾回头。 第173章 第26章 “睡醒了吗？” “嗯。” “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如果实在撑不住的话，就歇一歇吧。我们还没有落魄到缺少了一个人就支撑不住局面的情况。” “我知道的，如果不行我会说，不会逞强的。” 终于从睡眼惺忪中醒来。茶发的少女歪头笑一笑，看起来很是乖巧。她步伐轻盈地擦过两位代理师傅的身侧，决定去觅食、哦不，吃饭。 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她看了看时间，轻轻呵出一口气。 必须得说，总是熬夜——准确地说是通宵——身体真的很有负担。白天补觉有作用，可是总是这样昼夜颠倒，再厉害的人也挺不住。 ——除非这个人是吸血鬼。 e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 所有人都在为了即将到来的战斗拼命，要她一个人悠哉悠哉逛街休息吗？她还没有不要脸到这个地步。 反正就是一个月...... 如果他们胜利了，到时候再休息也来得及。 而如果他们输了...... 如果他们输了，那多半的结局就是去天堂见上帝，累不累的也就没什么意义了，俗话说得好，生前何必多睡，死后必会长眠。 （） * 两位男士正踉踉跄跄地靠近餐桌。 本就已经不太想吃的少女从善如流放下刀叉，注视着他们跌坐下来，两个人的腿全都软得像面条，让人怀疑他们刚才是怎么挪到这里的。 ...真惨啊。 她想。 从这方面来讲，没参加特训真的是件好事。 ——她一点都不敢想象自己被这样训练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大概都不需要柱男动手，训练结束就能当场猝死吧。 她试着弯了弯唇角。 ...... 很好。 看起来应该是自然的。 ——应该。 “呼——憋死我了！” 一摘掉那个特制口罩，jojo就长长喘了一口气，吐槽出声。 “里绘酱你知道吗，那两个所谓的代理师傅是真的有够心狠啊！”他表情夸张地感慨着，试图通过手舞足蹈形容画面，“那么残酷的训练，他们居然真的不许我摘口罩，眼睁睁看着我快要憋死！哪有这种训练方法？我看我还没死在柱男手里，就要先被他们折磨死掉了qaq！” 西撒优雅地端过碗筷，同时快准狠地向乔瑟夫的肚子来了一肘子。 “呜哇——你干什么！” ...你这个傻子！ 西撒用冒火的眼神诉说自己的心理活动。 小师姐从小就是个很有自尊心的姑娘，坚强到近乎逞强。不能一起训练这种事本来就很伤人了，这家伙不说稍微体贴一点，连慎言这种道理都不知道！训练的时候怎么就没干脆把这家伙活活憋死！ 西撒气得肝疼，又不能直接说。 ——于是给人的感觉就是他的眼睛都快能发射热光线。 “没有关系的嘛。” 乔瑟夫委委屈屈地哼唧着。明明长得那么高大，撒起娇来却一点都不显得别扭，活像一只黏人的大型犬。 他朝着少女的方向蹭了蹭，又蹭了蹭。 “难道里绘酱介意吗？” 他就用那么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看着她。 樱谷里绘：...... 她还能说什么呢？ 乔瑟夫.乔斯达，你真的应该深刻反省一下，你个十八岁的男子汉，为什么撒起娇来这么习惯成自然。 女孩子只轻轻摇了摇头，不欲多说。 “小师姐。” 西撒也不甘示弱地凑过来。 不过他的脸上写满了关心，眼神也带着点忧虑，“我觉得你的脸色不太好。实在不行，今天晚上的夜巡就取消吧？你这个样子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我没事，就是刚起床没多久，还有点困罢了。” “别开玩笑啦，有点困才不是这副样子呢好不好，我又不是没见过刚起床的人什么样子。”这一回倒是jojo难得和西撒站在同一战线，眉毛拧起。 他的手指擦过少女唇瓣。 “？！” 这回樱谷里绘是彻底的精神了。 她本能地向后躲。 “你看看你，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简直让人怀疑你是不是偷吃了面粉，你还说没事啊。”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存在什么问题，乔瑟夫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看起来是担心她重心不稳，“小心点，别摔了。” ...可是这椅子不是带靠背的吗？ 快醒醒。 “这才几天啊，你们两个倒是一个鼻孔出气了，默契真不错。” 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少女把话题扯开。 如她所料，乔瑟夫立刻就炸了毛。 “才没有呢！那是我心地善良，故意让着他好吗？” “要叫师兄！” 西撒磨牙，最后选择弹了乔瑟夫一个脑瓜崩。 茶发的美人就这么托着下巴看，浅笑靥然的模样如此美丽，让人不自觉地遗忘了越来越近的危险，也果不其然地遗忘了...刚才在讨论的事。 她悄悄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 没人比樱谷里绘本人更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了。 但是正因为了解，她才知道，这件事是绝对不能多谈的。 ...如果她的预感是错的，那么说这些就是白白让他们紧张成了真正的累赘；如果这是真的——就算这是真的，决战在即，她难道就能因为这个让他们分心吗？ 再说了，他们又不是医生。 说了有什么用。 她不自觉地旋转着那枚指环。 上面的每一寸花纹她都摩挲过无数遍，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她总觉得自己应该是知道它意味着什么的，只是就像笼罩着一层迷雾一样，让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她什么时候能想起来以前的事呢？ ...... 头有点开始痛了。 —————————————————— “我都说了不要买这些东西的。下次再这样，我就真的不会来了。” “？谁说我是为了你买的！难道我自己就不想吃零食喝饮料了吗？人生在世就是为了享受，不然我那么努力工作干嘛，图减寿不成。” “那这些水果也是你自己想吃？” “为什么不行！” “那你买这么些樱桃草莓山竹做什么，上次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吃吗。” “我，我不喜欢吃，我可以用来敷脸或做酸奶啊。” “用这些？现在都几月份了？你不觉得贵？” “千金难买我高兴嘛！好了好了，我们不要说这个了，争这个做什么嘛，一会冰饮料都要放热了。快来坐快来坐。” 伊丽丝拽着她的衣袖把人往房间里拽。 樱谷里绘很想叹气。 她忍住了。 伊丽丝是个清秀的姑娘，只是相对于欧美偏爱立体艳丽的风格，可能不完全符合大众的审美。但如果她真的一点也不好看，那天那个渣滓也不会盯上她。 少女不会轻易做承诺，但既然答应了，就总该做到。再加上担心这姑娘真的留下心理阴影，在某一个睡醒的下午，她溜溜达达晃悠到附近。 ....从此故事一发不可收拾。 不得不说，虽然表现得冷淡到几乎冷漠，她本身还是存在心软的部分的。其实是对于女孩子的软缠硬磨，没办法就是真的没办法。 如果这一点被知晓的话...... 那她以后大概就会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 算了，不要想这个。 反季的水果依然很甜，让人严重怀疑到底打了多少激素，但是考虑这个问题只会非常影响自己的食欲。某种意义上非常任性的少女捻了一颗草莓放在唇边。 她漫不经心地向窗外瞥了一眼。 扯了扯唇角。 ——那是一个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美丽的微笑。 “对了，里绘酱，你今晚还要去夜巡吗？” “唔，当然。” “这样天天熬夜对女孩子的身体也太不好了吧！”伊丽丝拧起眉头，很不赞同的模样，“不是我说，你没有同伴吗？他们就不能跟你替班，让你歇一歇？” “就是这段时间而已。” 不成功便成仁的事，谁还顾及得了那么多。 收回视线，樱谷里绘翻着明显是伊丽丝新买来的书，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这姑娘最近为她花了多少钱。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考虑断绝关系了。 大概是觉得女孩子的态度太漫不经心，伊丽丝眼神变换一瞬，还是露出可爱的笑容，凑到她身边。 “这样很热。” 眼见这姑娘已经把头搭在了她肩膀上，少女无声叹了一口气，不着痕迹地避开。 “啊？可是我想要和你一起看这本书...” “这个距离不能看吗？” 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个渣女呢。 樱谷.真的接受不了别人离自己这么近.肢体接触全都禁止禁止.里绘，这么想着，神色却依然平静得近乎冷淡。 伊丽丝舔了舔嘴唇。 “好吧。” 她看似乖巧地这么回答道。 —————————————————— 爱是什么？ ——爱是渴求；爱是欲|望；爱是占有；爱是恨不得将自己在意的人融入血肉，永生永世不可分离。 爱与恶魔的絮语一同到来。 如果不能因为爱而到达天堂，那不如为了得到爱而坠入地狱。 懂得这样的爱的人，永远也做不了圣者。 她也不例外。 第174章 第27章 “人类”的定义到底是什么呢？ 这真是一个高深的问题。 人生在世几十载，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还是让大人们去考虑吧。 ——by：樱谷.波纹战士不是用来干这个的.最不想多管闲事.该推锅的时候就推锅.哲学问题跟她有半毛钱的关系吗.里绘。 —————————————————— 今天又是熬夜的一天。 樱谷里绘靠着墙，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她觉得如果面前有一张床，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倒上去，谁还管它什么小义大义的。 ...... 当初成为波纹战士的时候，也没人告诉她说要天天通宵啊噫呜呜噫。 手背连带着手腕遮住下半张面孔，宽大的兜帽隐藏了她眸中所有流转的光彩，她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将纸杯扔进垃圾桶。 “出来吧。” 没有回答。 “就是那位一直在我身后十步远的朋友。”冷淡的声音在夜风中回旋，让人很难分辨她现在的真实心情，“这种程度的跟踪我还是能发现的，不要再躲着了。” 她转身。 黑暗的阴影里，慢慢走出来一个人。 ...那很明显是个吸血鬼。 可是与这段时间遇到的渣滓们不同，那是个清秀的、还很年轻的男子，甚至可以说是大男孩，年纪看起来和西撒差不多。血红色的眼眸带着不安和惶恐，每个动作都在诉说着他的紧张，而不是敌意。 “你，你就是波纹战士吧？”他声音听着也带有几分紧张，“我，请先不要出手，我，我没有攻击你的意思，我也没有杀过人。请，请先听我说好吗？” “？” 少女略略挑眉，没说话。 大概把这沉默当做了默认，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加快如连珠炮一般，“我，我不是故意变成吸血鬼的。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拉着戴上了那个石头的东西，然后他们告诉我我已经成了吸血鬼。我，我很喜欢阳光的，我也不想要杀人啊，我亲人朋友都是人类，我现在都不敢回去见他们，就怕真的存在什么血液的吸引力什么的！”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又弱了下来。 “我真的不想成为人类的敌人，你们，你们有什么办法把我变回去吗？” 如果有可真好。 那些渣滓统统变回来送进警察局...哦，该死，意大利已经废除了死刑——但是至少也能让受害者的亲人知道是谁让他们失去了亲人。 而不是变成又一个都市传说。 她冷静地看着眼前的人。 樱谷里绘自认是个冷心冷情的人。但是这种性格也有一点好处，那就是遇到事情，能够客观地去判断，不会被仇恨影响理智，也不会因为感动怜悯就做傻事。 大概是因为太过安静，对面人的表情越发慌张。 “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别问她啊。 她又没有变成吸血鬼，她怎么知道。 “我真的没有想做坏事！如果我变不回来的话，我可以接受你们监管，我可以用行动证明！”他说得又急又快，甚至说完后被口水呛到，连连咳嗽。 如果没有那些吸血鬼的特征，他看起来真的就是个青涩内向的大男孩，走在路上说不定都会被不良敲诈。 但是这只是看起来而已。 如果听别人声情并茂说一段话就可以相信的话，这个社会就不会这么复杂，也就不需要那么多律法了。 少女揉了两下自己的额角，尽量不让自己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 “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她轻声说。 “我，我...”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这怎么证明啊？ 年轻人睁圆了眼睛，看着就像是受惊的幼鹿，可怜又可爱。他一边不安地扯着衣角，一边绞尽脑汁想理由。 ...跟个小姑娘似的。 樱谷里绘莫名就又叹了一口气。 —————————————————— “确定没关系吗？” “？不是里绘酱你把他带回来的吗？我还以为你已经相信他了呢。” “别开玩笑了。” 茶发的美人摇一摇头，神色隐约透出一分无奈，“第一天认识，怎么可能听他说了两句话就完全相信他。” 那从来不是她的作风。 乔瑟夫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因为我确实没有想到嘛。里绘酱你当时联系我们的时候，我们都吓了一跳，差点以为你被那个吸血鬼绑架了。” “这件事确实应该说说你，小师姐。” 一旁旁听的西撒拧起眉头，“你应该再小心一点的。也不想想，万一那个家伙包藏祸心，伤到了你你怎么办？” 这语气听着就很不赞同她的行为。 ...虽然是不赞同，不过能很明显听出来，这种不赞同只是出于担心她的安危。 所以少女只是微微露出笑意。 ——后悔？ 还真没有。 她确实没有相信这个人的话。只是她想，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她的怀疑和拒绝很有可能就让这个家伙自暴自弃，报复社会。 如果是假的...... 就算是假的。她樱谷里绘应付不了那三个混蛋柱男，难道还打不过一只刚刚被转化的吸血鬼吗？那她这些年的训练可真是够白费的。 所以，这只是基于理智上的判断罢了。 “他有说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吗？” “啊？哦，你是说阿尔文。”成功被转移话题，西撒愣了愣，然后遗憾地摇头，“别提了。这完全就是一个糊涂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转化的，不知道自己被转化的地方，连转化他的人想干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他们已经基本排除他是间谍的可能。 一是那三个柱男看不起人类，不可能会“自甘下贱”做这种事。二是...派间谍也会派个聪明的家伙，真真假假透露出一些消息的那种，好取得他们的信任把他们带进坑里，什么都一问三不知算什么啊喂。 所以他们也隐约相信了这人几分。 ——当然不可能是完全相信。 就算，就算他说的是真心话，他没有杀过人，也不想杀人。可是他已经成为了吸血鬼，在拥有远远超出常人的力量之后，他的本心能坚持多久呢？ 在这方面，她从来都是个悲观主义者。 只是她从来不说罢了。 少女端杯，把剩下的牛奶一饮而尽。 她站起身。 “好了，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吧。”她笑意盈盈地说着，难得带了几分俏皮，“祝你们接下来的训练顺利。” “——好过分啊！qwq！” “你这样真的好恶心，jojo。” “混账西撒！我又不是跟你说的！” “也不许跟小师姐这么说！” “谁管你！” 啊。 这两人现在的关系可真好啊。 男人的交情果然实在吵嘴和战斗中建立起来的，这话一点没错——尤其是这两个不到三岁的大孩子。 —————————————————— “你该多睡会儿的。” “已经休息这么久了，再让我睡也睡不着，还不如出来走一走呢，这样心情还能好一点。老师不要担心我啦。” “你的道理是越来越多了...怎么穿得这么厚？” “谁让我现在是一根独苗呢？万一感冒了，夜巡的事就真的麻烦了，我只好小心翼翼照顾好自己了，难道不好吗？” 少女歪头浅笑。 当初寡言少语的小姑娘已经长得如此貌美，性格也渐渐活泼俏皮起来。 lisalisa从六岁照顾她到现在，与她的母亲也没什么分别，见此情此景，心里自然是觉得欣慰的。 修炼波纹让女人衰老得很慢，可是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的时候，才会意识到，自己经历了多长的时光。 她摸了摸少女发顶，动作温和。 “不必太为难自己。” 如果让那两个小子听见lisalisa现在的语气，一定会深刻意识到什么叫偏心，“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累了就歇着吧。” “你们老是这么跟我说，难道我有那么傻，会把自己累趴下吗？” 其实是会的。 咳咳。 所有人都在努力，那樱谷里绘难道就不要面子吗？ 不过这种话当然是不能说的啦。 女孩子上前一步，干脆扑进lisalisa怀抱里。 训练这么多年，她还是纤细娇小的样子，仿佛展开双臂，就能彻底把她拥在怀抱里，遮挡来自外界的风雨。 “不用担心哦，我没事的。” 她轻声细语地说着，眉眼弯弯，娇媚而柔和。 见到这样说话的少女，任何人都不可能再说什么煞风景的话，当然也不可能有人狠心到能把她推开。 清淡的香气丝丝缕缕地萦绕着。 lisalisa沉默了很久。 最后她叹了口气，把怀中的女孩子抱得更紧了些。 —————————————————— 温柔是真的。 在意是真的。 可是浮于表面的那些浓厚的情感确实是假的。 在那个温柔的拥抱里，少女垂下眼帘。 相比于刚才的脉脉温情，她的眸光就像是碎裂的浮冰，折射出的光彩如此美丽，可是仔细看，总让人觉得冰冷。 人生如戏。 可七情六欲皆是戏，未免太让人觉得悲哀。 这样的她，究竟是幸运的，还是不幸？ 她不知道答案。 第175章 第28章 阿尔文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糊涂孩子。 盖章实锤。 （） 她其实很少这样评判人的。可是被连自己怎么变成吸血鬼的都不知道，到现在对自己的身份依然稀里糊涂，压根没考虑过琢磨自己的变化...像这种小傻子，大概就是被卖了都能帮人数钱，最后还会说句谢谢（）。 但是，她也会想。 是不是正是因为他这种稀里糊涂，才会忽略自身很多的变化，觉得变成吸血鬼也没什么，自己依然可以被算进人类的范畴里。 她的想法是不是有点太悲观了？ ...... 算了。 ——悲观就悲观吧。 也没什么不好。 再说她又不是第一天这样了。 只要最糟糕的事情没发生，她就会当做自己从来没想过这些——没人比她更擅长隔着一层纱窗过日子。 —————————————————— “哇，你真的每天都这样夜巡吗？” “唔。” “太厉害了...一天两天还好，天天这样我肯定做不到...啊，我说的是以前的我，现在我的作息真的被迫改过来了。你晚上不睡觉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是有问题的。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你。 ——你现在是个吸血鬼，吸血鬼。你能不能不要扭扭捏捏地说话，跟个大姑娘似的，搞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好吗？ 就是普通男生也不要这个姿态啊喂。 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茶发的美人漫不经心睨了他一眼。她流动的眸光如同二月的湖水，清而不冷，让对面的大男孩愣了愣，立刻涨红了脸。 必须得说，阿尔文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欧美是不欣赏书呆子内敛的性格的。阿尔文也不是出色到能够打破这种歧视的人，平时人缘自然不算太好，姑娘们也不会喜欢和他来往。 现在突然一步登天和这样的女孩一起走，他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 可是这根本不是一起走。 是她在监视他。 樱谷里绘觉得自己头有点痛。 波纹战士的出现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的。这也就导致了，她所有的同伴几乎都善良、宽容、内心充满大义。这种性格适合和人类的敌人作战，可面对阿尔文这样的特殊例子时，也不可能下得了狠手。 如果按照电视剧的发展，阿尔文应该会一辈子被监管起来。 可谁让这不是电视剧呢。 少女不想表现得非常阴暗，但是她还是要说，如果这是宫斗剧，这群除了战斗之外思想如此单纯的傻白甜，活过三集都是编剧太仁慈。 她能怎么样呢？ 人是她引来的，她当然只能多操心一点了。 耶稣基督在上，如果大战结束她还能活着的话，求求你们让她能歇息一段时间吧。她倒不怕早死，她怕秃头啊。 “那个，樱谷小姐...” “我知道。” 少女抿着嘴唇向前走，在拐弯的一刹那，目光若无其事地漫过身后。 她微微蹙起眉头。 * 以防有朋友不知道，在这里再次强调一次。 樱谷里绘不喜欢黏着系。 她尤其不喜欢所谓的因为被冷淡而调查跟踪的黏着系。 那不叫可爱，那叫烦人。 遇到这种情况，她的好感度下沉速度之快就如同直升机。 “啊！” 伊丽丝吓了一跳。 抬起头，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少女一只手挑起兜帽，正微微抿着唇瓣看她，眼神略显得有两分冷淡。 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脑筋飞快地转动着。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茶发少女的声音很平静，可是她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这种过分的平静意味着什么。不由得懊悔地移开视线。 迷茫的阿尔文慢腾腾朝这个角落挪动。 伊丽丝眼睛一亮。 “里绘酱，我是很担心你，你怎么能和这种家伙在一起？他不是吸血鬼吗？他会伤害你的！”她双手握住少女手腕，一脸虔诚的关心，“你是不是被他威胁了？还是被控制了？快醒醒快醒醒快醒醒。”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已经放得很轻，可是吸血鬼被强化过的听力如此之好，怎么可能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阿尔文僵硬在原地。 不过这个时候还真没人留意他的神色。 听起来这就是纯粹的关心。 ——可这叫歪楼。 她樱谷里绘看起来像是个傻子吗？ 少女不为所动。 “我提醒过你的吧，晚上如果没事，就不要出来——如果我没记错，这也不是公司到你家的路。”她平淡地说着，让伊丽丝紧张得直咬嘴唇，“你跟着我也有好一段了，是有什么事情不好意思跟我说？” “我......” 伊丽丝不安地移开了视线。 一阵难捱的沉默。 “算了。” 最后少女略略一摇头，看起来好似已经不甚在意这件事，“你不必说了，总之，你现在不再害怕了就好。” 胆敢一个人走夜路了，所谓的害怕也就不存在了吧。 ...... 别真的把她当做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好吗。 —————————————————— “我就送你到这了。” “里绘酱，我...” “我再重复一遍，最近晚上不要出来，你不是每一次都能好运气碰到我。做事情前好好考虑一下，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再莽莽撞撞的。” “......” “回去吧。” 大概是被两位姑娘间的气氛吓到，也有可能是因为之前的聊天，阿尔文幽灵一般远远缀在她们身后，不敢靠近。 伊丽丝也根本没有留意。 事实上，他一开始就是她的借口——何况，任何人靠近眼前的少女，伊丽丝都会想到各种的理由希望少女远离对方。 那一次扎根在骨血里的、对吸血鬼的畏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对眼前人的在意。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里绘酱。” 伊丽丝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睛，一连串泪珠就顺着面颊滚落，低低的啜泣的气音听着可怜又委屈。 “我只是好几天没有看到你了，你不来找我，我又联系不上你。你每天做那么危险的事，我担心你遇到了危险，怎么可能放心。”她狼狈地用衣袖擦自己的眼泪，“我知道我错了，你，你别生我的气，你不要不理我...呜呜呜。” 哭得是真的惨。 让别人看见大概会以为这是路遇不良。 ...... 不是。 到底谁有理谁没理啊？ 年纪尚轻的姑娘，也生得有几分姿色，现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总是会让人心软几分的。何况她以前没犯过错误，就会让人更不自觉地宽容几分。 这是人之常情。 樱谷里绘没有说话。 伊丽丝抽抽噎噎间翻出纸巾给自己擦眼泪，目光同时若无其事地划过少女面庞。 茶发的美人安静伫立在她面前，长长的睫羽垂落着，在面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很难从她微微抿起的唇瓣和半遮半掩的眸光间看出什么。 还是不行吗...？ 伊丽丝一颗心立刻就无声无息沉了下去。 “小心把眼睛哭肿了。” “我...” “我没记错的话，你明天还要上班吧，小心被他们问怎么了。”开口说话的少女神色依然如水沉静，温和的眉眼如同难以窥视的深海。 无来由地就让人心头一慌。 “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 “我知道。” “......” “行了，赶紧回家吧，收拾一下睡觉，别耽误了明天的事。” 看见伊丽丝僵住，少女甚至帮忙用纸巾擦掉她的眼泪，动作柔和。她微凉的指尖触到伊丽丝的面庞——温度很低，甚至比夜风更让人觉得凉。 这是原谅吗？ 还是并非原谅。 没人能看得出答案。 —————————————————— “天要亮了。” “嗯。” “......” 实在没有开启没话找话的技能，阿尔文抓了抓头发，试着露出一个青涩的笑容。但很快，见到少女没有在意，表情就变成了懵懂的迷茫。 他跟在少女身后，晃过一座又一座桥。 最后他实在撑不住了。 “你...” “？”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啊。” “我没生气。” ？！ 别开玩笑了！要是这都不叫生气，那什么才能叫生气？他是单纯了点，可还不是傻子好吗（你确定吗）。 “但，但是，那个女孩看起来也只是因为关心你。” 他结结巴巴地说着，希望能够让少女心情尽快好起来，不至于继续闹别扭，“要是不高兴她这么做，跟她说清楚了就行了...吧。” 不。 最根本的原因根本就不是这个。 樱谷里绘瞥了他一眼。 阿尔文脸上是纯粹的关心。 ——那是一种很单纯的眼神，让人觉得和他计较或争执完全就是一种错误，所以她也只是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她其实真的没有生气。 ...如果她能感觉到真正的气愤，也许还能让她对自己的心理状态放松一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活着。 她只是—— 怎么说呢。 这件事情...... 只能说是她本能的ptsd吧。 但是她心里也有一个那么冷静的声音告诉她，伊丽丝说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她没有理由责备伊丽丝。 但是她是时候要远离她了。 ——为了不让自己救回来的姑娘，因为自己而堕入地狱， 第176章 第29章 时间飞梭，和度日如年。 前者是那两位汉子的，后者是她。 ...... 说起来，大家到底是期待着那场战斗的到来，还是希望慢一些，更慢一些，让他们能抓住柱男的弱点一击即中呢？ 她暂且不知道答案。 ...... 什么？ 问她？ ——樱谷里绘本人当然是无所谓的。 她从来都不在乎这个。 赢了固然好，输了也不是绝对会一败涂地，就算搭上自己的性命...她觉得自己活得也不算短了，死了又能如何呢。 唯一一点点小小的遗憾—— 让她少熬几次夜吧。 再这样下去，最后决战的时候说不定她会睡过去呢。 呵呵哒。 —————————————————— “里绘，里绘酱。” “......” “里绘酱，你在吗？” 敲门声与轻轻的呼唤声持之以恒地飘进她的耳朵里，终于把她从那个黏稠而漫长的梦境里拉了出来。 她挣扎着爬起来。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或者经常熬夜的人更能理解吧。全身的每一块骨头都在嘶哑着抗议，每一寸肌肉都酸软疲惫，抬起来的手指绵软到甚至拿不起矿泉水瓶。 迟钝的思维让她花了十秒钟才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 “我在。” 她应了一声——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声音一听就是刚刚睡醒，忍不住拿手抹了一把脸“怎么了，有什么事吗，丝吉？” “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 门把手被转动的声音。 樱谷里绘打了个呵欠，也转头看过去。 穿戴整齐的金发姑娘婷婷站在门口，微微歪头，笑得明媚灿烂，显得年轻而有活力，连带着本就好看的五官也越发动人。只是在目光落在少女身上后，笑意还是微微顿住，唇瓣也忍不住跟着抿起来。 少女预备起身。 “抱歉，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她慌里慌张地快步走过来，按住少女肩膀不让她起来，“我忘记你这些日子太累了...快别跟我客气，就这么呆着吧。” “噗。” 茶发的女孩子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 “我怎么感觉，我现在在你们眼睛里是快要灭绝的珍稀物种？至于是这个态度吗？” 她笑得轻快，但还是乖乖地呆着了。 ——原谅她。 因为她其实还真挺困的。 因为是刚刚睡醒，她也没来来得及换衣服——反正来找她的是丝吉.q。此刻只穿着睡裙，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琉璃灰的眼眸因为困倦而盛着朦胧雾气，久无血色的面颊难得带上了点蔷薇般的粉红，显得异常妩丽。 丝吉.q只看了她一眼，就不敢再多看。 ——或许是预感到自己的心都可能会被勾去吧。 “找我有什么事吗？” “啊，啊！” 终于回过神来，金发的女孩子敲一敲自己脑袋，很懊恼的样子。 “本来是想找里绘酱一起出去买东西的...抱歉，是我太傻了，根本就没什么大事，我干嘛非要来打扰你休息呢？不过里绘酱你...你这个样子怎么行呢，要么你今天晚上别去了，好好睡一觉吧。” “我白天睡得还不够多吗？” “那怎么能一样？！” “咦？怎么就不一样了？反正一天都是睡那么久嘛。” “别找借口好吧，我才不会听呢。里绘酱，你这样拖下去，身体肯定会受不了的，不要再勉强自己了。” 丝吉.q干脆坐到她床边，托着下颔看她，蓝色的眼眸写满关切和担忧，看起来就如同最温柔的天色与烟波。 于是樱谷里绘顺从心意，掐了一把她娇嫩的脸颊。 “哎呀！” 丝吉.q惊叫一声。 “我说认真的呢，里绘酱，你干嘛呀！我要生气啦！” “好好好，不开玩笑了。” 茶发少女低头笑，一连串的笑音就如同清脆的银铃，好听得让人心都化了。 她轻轻地摇摇头。 “反正就这么一段时间么，这也是没办法，大家都在努力啊。你让我一个人歇着，我难道就能歇好吗，怎么可能。”这话大概是这些日子以来最真心实意的发言了，“这事结束了你再看，谁让我以后再这样忙，我不把那个人脑袋打下来。” 她就这么笑着握住丝吉.q的手。 即便睡了这么久，她的手依然显得有些凉。不是让人担心她生病了的温度，但还是让金发的姑娘忍不住拧起眉头。 “好啦，好啦。” 少女倒在丝吉.q的肩膀上。 轻柔的力道，却好像把金发的姑娘拴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等这件事结束吧。” 茶发的少女轻声细语地说着，“等这件事结束了，我们就一起去玩，把周围的店铺全都扫荡一次。不过你先答应我，不许带别人一起，就我们两个。” “...嗯。” 这样不远的未来听起来太美好了，美好到丝吉.q根本没办法拒绝，只能低低应声，连带着眼神都不自觉迷离而柔和。 “那你先睡吧。” 金发的姑娘站起来，硬是要扶着她躺下，“再睡一会儿，好好歇息，就算你说你放心不下，总不能事情还没结束你就病倒了，对吧？” “好好好。” “本来就是嘛！” 茶发的少女扯了被子盖住半张面孔，只露出的眼眸笑意盈盈看过来，柔和如涟涟水波，闪烁着的光点比星光还要动人。 “咳。” 后知后觉地回过神，丝吉.q僵硬地咳嗽一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那，那我走了。” “还有别的事要告诉我吗？” “e..没。” “那好吧。” 金发的女孩子同手同脚朝着门口进发，就好像踩在云端上一样，腿脚根本使不上力气，简直让她怀疑自己怎么还没跌倒。 樱谷里绘就这么含笑看着她。 “好好歇息！” 终于走到门口，丝吉.q突然回过神来，猛地扭头，“必须好好歇着，知道吗？我一会儿还会来检查的！” “嗯，我知道啦~” 笑着点头的少女，简直就像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风景。 * 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等到门都已经关上了，丝吉.q神色深沉地站在门口，默默地考虑着这个问题。 ——仿佛一见到里绘酱，就被勾了魂，连思路都被带跑了。她一开始好像还有别的事要说来着，是什么呢... 哎呀！ 乔瑟夫和西撒让她帮忙表示关心来着！ 她右手成拳，一敲手心。 不过就是一句话么，也不碍事，她抬手就要推开门。 ...动作就顿在这里。 ...本来就是一句话，这件事也不算重要，对吧？ 她对自己说。 很难形容她现在的心情。 明明当初她还是很喜欢三个人一起玩，也希望里绘酱和西撒的关系能更好一点，不要再闹别扭。可是现在，大家都已经是好朋友之后，她反而有了越来越多的患得患失，就好像...本来只属于她的宝物，要被人强行夺走了一样。 这是不对的。 她知道。 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这么想。 眼见着里绘和那两个人关系越来越好，她就越来越觉得，不能修炼波纹的自己，快要在这段友情之中，被彻底抛下了。 她怎么能这么想？ 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双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握拳，落在门板上。简单的拧开门把手，推开门的动作，却沉重得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半晌，她低头。 ——她痛恨这样的自己。 ——可她却无法摆脱这样的自己。 —————————————————— 事实证明，丝吉.q是个大预言家。 下次再听见她挽留的时候，该答应就答应，绝对不能再犯傻了——呃，前提是今天还能留得一条命在。 这叫什么事啊。 她这撞boss的运气真是无与伦比，明天去买彩票吧。 樱谷里绘面无表情地想。 * 凌晨三点，她在公共电话亭里打电话。 ——大战在即，乔瑟夫战斗的胜利固然重要，可他们也不能真的把所有希望压在乔瑟夫一个人身上，柱之男的踪迹该找还是得找。每天夜巡，她都要认真调查一片区域，然后把结果汇报回城堡，工作量绝不算小。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这么累。 “是的...没错。” “啊？回去？” “现在还太早了，我还能再检查一下附近的情况，天亮了我自然就会回去...是，我当然会小心的，不用担心我。” 把电话夹在肩膀上，汇报完情况的少女一句一应，语气漫不经心，同时用铅笔把今天的负责区域划掉。 虽然很怀疑柱之男是不是早就跑出意大利了... e。 玻璃的门被有礼貌地轻轻扣响。 ——有人想打电话吗？ 谁啊，凌晨三点还在外面晃悠，真是够不怕死的。她就是因为这些人，工作量才会永远都降不下去。 “好了好了，就这样吧，我们一会儿见。” 电话挂断，她长长呵出一口气。 ...果然很累。 “抱歉。” 公共电话亭的隔音能力很让人头疼，但是现在也有一点好处，就是不用扯着嗓子说话。茶发的少女一边柔声道歉，一边试图把兜帽戴起来，转身。 “我已经结束了，请...唔。” 接下来的话卡在喉咙里。 身材高大、戴着鼻环的男子正站在公共电话亭外，静静注视她，蓝色的眼眸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深邃如冰冷的海水。 空气仿佛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凝固于此。 第177章 第30章 这算什么事啊。 樱谷里绘觉得自己非常头痛，甚至觉得这场景像是在梦里，很想要撞一撞玻璃让自己清醒过来。 ——可这偏偏就是现实。 在对上男人视线的一瞬间，本能在她的脑海里疯狂拉响警铃，可电话亭的空间窄小，丝毫没有给她后退拉开距离的余地。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也不能挡住外面那个人的压迫感，尤其是他那种捉摸不定的神态，让人不自觉就紧张了起来。 她微微抿住嘴唇。 琉璃灰的眼眸如同冷硬的宝石。 “不打算出来吗？” 艾西迪西露出一个笑容，语气也很平静——可就是这个笑容，让人在看到的一瞬间，就不自主浑身竖起了寒毛。 女孩子咬牙忍下了这种本能的反应。 ——虽然她其实挺想骂他一句。 不出来...是被谁害的，你不知道吗你？ 你不在这里堵着，她早就走人了。 满心的吐槽不知道从何说起，最重要的是（划重点）少女根本不想理他，所以目光若无其事地在街上划过。 空空落落的街道，路灯的灯光也早已黯淡。 ...还好。 至少暂时没有凌晨三点出来晒月光的不要命的傻子。 这是正确的行为。 ——白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晚上好好睡觉，它不香吗？有什么事非得在大半夜做啊，图个昼夜颠倒，然后有一天把自己坑进医院里？ 无法理解。 她收回了目光。 “您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赶紧滚蛋。 嘴上说着最有礼貌的语句，少女已经将双手背到身后，握住袖口里藏着的匕首，随时准备着抽出来。 这是专门为了柱之男准备的。 软鞭适合远程攻击，可也不知道她的运气是怎么回事，每次遇见他们都拉不开距离。所以她专门弄来一把匕首藏在身上，就是以防万一...虽然她更希望这个万一永远都不要出现。 毕竟，就算用了匕首，她也不能保证自己的胜算。 结果证明，她的运气真的是一如既往的糟糕。 这是：樱谷.觉得自己回去后真的应该用柚子叶洗个澡了.或者附近有什么好使的开光转运珠卖吗.里绘。 她冷淡地隔着玻璃注视他。 少女的敌意表现得很明显，面前的男人也不生气，他很自然地抬手握住门把手，似乎是想要将亭门拉开。 ...真的想骂人了！ 寒光闪烁。 并没有偷袭的想法——主要是凭她的近战身手偷袭也没有意义，她右手挥落，匕首被抽出，尖锐的匕尖折射出一道冷光。 她就这么握着匕首，雪亮的匕面映出她的眸色。 ——眸光就如同刀尖一般冰冷锐利。 “您有什么事吗？” 她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如果这个家伙再敢装傻，就活该挨上一匕首！ “在别人没有做完事情的时候，保持耐心和适当的距离是礼貌，艾西迪西先生。就算您想打电话，也请退后，谢谢。” 如果这次还能活着回去... 如果这次还能活着回去，她要请大师给自己做法驱邪（bushi）！ 艾西迪西低低笑了一声。 几乎就在电话亭的门被拉开的一瞬间，茶发少女抬手，匕尖就向着他脖颈处刺去。 他没有躲开。 ...#%￥*&a;#。 樱谷里绘内心飘过一万个不明词汇。 她其实是想利用这次攻击逼迫他让开，好离开这个窄小的空间，毕竟留在这里，她就天然处于劣势。可这家伙就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一样。他不动，天生的身高和体格摆在这里，出口整个都要被他堵住，往前凑就是自投罗网。 匕首被他挡开。 ——吸血鬼的力气大，柱之男的力量属性好像更过分。 她咬紧牙关，紧跟着抬腿，波纹跟着汇集。大概是实在太悲愤了，加上lisalisa老师教导有功（lisalisa：？），这一脚从下往上撩，毫不留情。 艾西迪西终于向后退了一步。 ...呃，大概是柱之男面对这种攻击也得暂避锋芒吧，大概。 “其实你并不在意你的攻击是否有效，对吧。”他说得很平静，很从容，还带着点笑意，“你只是想从这离开，我猜的对不对？” 谁管你啊...！ 她重重挨了一拳。 ...很痛。 痛到一瞬间她失去知觉。 艾西迪西肯定是控制了力道的，不然柱之男一拳头下去，能直接贯穿她的胸腹，活命大概都是一种妄想。但是他应该也挑选了击打的位置——肺部狠狠受了这一下，在她呼吸停顿的一瞬间，手里的匕首被挑开。 他上前一步，也站进这窄小的空间里。 ...想骂人。 当初设计师设计的时候，绝对不是想要两个人——尤其其中一个还这么高这么壮——挤进这里面的，万一压塌了你赔钱吗？！ ...... 她最近是不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 少女剧烈而痛苦地咳嗽着。 ——她并不想这么做，但这是按捺不住的本能反应，刚刚一瞬间的疼痛和窒息让她真的有了濒死的预感。 感觉眼前的那家伙真的如他所说，没少对付波纹战士，这手法可真娴熟。 她苦中作乐的想着。 ...... 她没能倒下去。 或者说，电话亭的空间已经不允许她瘫倒。 ——男人将她挤压在玻璃上。 冰凉的夜风被男人的后背挡住。樱谷里绘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艾西迪西的体温很高，连带着电话亭里的空气都跟着升温。空间所限，她后背被迫抵上了冰凉的亭壁，而左手边伫立着的公共电话机更是钳制了她的活动范围。 男人裸|露在外的双腿几乎和她贴在一起。 这时候反而应该感谢玻璃的冰凉，能给她快要燃烧殆尽的理智降降温。 ...太近了。 和男人挨得这么近——尤其是这还是敌人，非常的给人心理压力。而且因为身高差，她抬眼，视线就正好对上他的胸膛与小腹。 这个姿势简直可以拿到电视剧里。 ——但前提是主角不能是她！ 茶发的少女手背遮住下半张脸，痛苦地喘息着，同时觉得这样遮住脸能稍微给她增加一点（大概是百分之一的）安全感。 但是这点安全感能有什么用呢？ 呵呵哒。 “不要试图用波纹。” 艾西迪西“好心”提醒她，“这个距离，在你使用波纹之前，我绝对能阻止你。但是我可不保证下一次的攻击能控制好力道。” 假的。 控制力道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难。 不过还是适当提醒一下小宠物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樱谷里绘终于喘过气来。 她睁开眼，冷淡地直视他，神色毫不退让。 虽然呼吸已经平复，她左手依然虚虚握拳，手腕手背遮住柔软的唇瓣，于是就越发显出她闪烁着星光的眼眸。 不得不说，她有一双非常美丽的眼睛，近距离看越发动人。浅浅如迷雾一般的琉璃灰总让人觉得迷离而缱绻，颤动的睫羽就如同振翅欲飞的蝴蝶。那种琉璃般的易碎和宝石一般的冷硬交缠在一起，矛盾的美感很容易就让人遗忘了呼吸。 而与他古铜色的皮肤相比，她肌肤白得就如同月光下的丝绸。 高大强悍、与纤细柔美。 他们两个的对比感的确可以上演电视剧。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想拍电视剧，单凭这张脸，也早就成为最有名的演员了，何必和这家伙扯上关系？ “您到底想做什么？” 她说的平静而冰冷，似乎根本不被眼前的状况所干扰。 ...似乎。 熟读“孙子兵法”的艾西迪西考虑了一下，最后决定还是“好心”一点，不揭穿她这么努力表现出来的样子。 看在他的心情也因此不错的份上。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 不可能。 您还是去街头随便拉几个姑娘吧。看在柱之男真的很有男人味儿身材也棒的份上，只要提供身体，开放的妹子应该会乐意帮忙的，来找她这个敌人干什么。她，让她帮忙，她可以帮忙买紫光灯！ 樱谷里绘冷漠地想。 柔软的小奶猫浑身炸毛，露出爪子喵呜喵呜的样子很可爱。 所以他也就真的笑了。 “你知道艾哲红石吗？” ...。 心跳有一瞬间的变化。 她已经很努力遮掩了，可是他的话题实在转移得太快，她没完全控制得住。 觉得自己并没有完全遮掩住自己的反应，少女干脆舔了一下下唇，再次抬眼的时候，依然是平静沉着的目光。 “那就是你们要找的东西吗？” 艾西迪西看着她。 她也冷淡地盯回去。 这个时候稍微露出一点点破绽就完了。 所以她讨厌跟聪明人拐弯抹角，尤其是，这个聪明人在实力方面也能碾压她，被动应对的感觉无论经历几次都很糟糕。 半晌，他勾了一下唇角。 “你知道。” 他说。 “你刚才的心跳有所变化，对吧？你只是努力想要遮掩这点，才装作是因为得知了我要找的东西，你的演技很好。”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她不知道。 有没有人能远程遥控给她洗个脑... “别再遮掩了，你已经露出了破绽，想知道吗？” ...不想。 她没有破绽。 “我在寻找艾哲红石的资料的时候，听到有人说，之前有过一个女孩子也借过相同的书。他印象很深刻，那是一个茶色头发，很年轻的姑娘。” 你们柱之男不是看不起人类的吗，为什么还要听这种话... 不对啊。 她好像确实借过相关的书，不过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怎么还有人记得？ 笑声。 她的目光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你露出破绽了，小姑娘。”男人温和地说。 “——你果然知道。” 第178章 第31章 艾哲红石。 一种奇妙的红宝石。 具体奇妙之处她暂时懒得讲。 柱之男想要寻找的，是其中最大的那一块。 就算艾哲红石没有那些奇怪的特征，“最大的宝石”这个名头，足够让无数的人为之争夺。想要它完全消失在历史的潮流里，实在是太难了。 所以柱之男已经知道它在波纹战士手里，也... ——所以他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到底是什么资料把自己人给卖了？她之前怎么没发现，发现早把资料销毁了好吗，看看，现在这就是收尾工作没做好的下场。 ...... 这都是什么事啊。 童话故事也不过如此。 真是强行推动故事发展，绝了。 通过吐槽有效地减缓心理压力，少女的目光在他面上徘徊，显得沉着而冷静，微微抿起的唇瓣透出几分她此刻的决心。 ——反正她就是不知道。 怎么地？ 她倒想知道他还能做什么。 ...... 她不怕死，也从来就不怕别人跟她来硬的。 就算是想要跟着她回去...别忘了柱之男天亮了就不能在外面晃荡，她从来都要等到天大亮才回家，就是防着这个。 这家伙还能使出什么招数？ 倒是真让人好奇。 她就这么盯着他看，那双一直显得过分冷淡的眼眸，难得透露出坚韧和锐利感，有一瞬间仿佛跳动着无形的火焰。 那是一种想要将一切都燃烧殆尽的美丽。 ...啧。 艾西迪西也忍不住摇了摇头。 必须得说，长得漂亮的小姑娘就是占便宜。现在他眼前要是之前那两个小东西，他有的是威逼利诱的手段，可她... 啊呀呀。 那些人放心让她出来夜巡，是不是也想到这一点了？ 他又想起第一天见到她的时候，她眼底盛着雾气，但依然用冷淡倔强的眼神看着他。脆弱和坚韧同时在她眉眼间流淌，就像是寒冰雕琢出的花瓣，似乎一碰即碎，又好像坚不可摧。 “你不怕我杀了你？” 他笑着问。 看起来很漫不经心的样子。 樱谷里绘没应声。 她的眼神甚至没能泛起半分波澜。 ——有本事你就动手呗。 她在心里这么说。 甚至觉得有点想笑。 ...因为这张脸，想要永远保护她的人不少，可想要杀死她的人也早就数不清楚了，多你一个不算多。 听起来是不是挺讥讽的？ ...... 算了。 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呢。 “您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少女微微蹙起眉尖，口吻冷淡。 这样两个人挤在电话亭里，她不心疼别的，都心疼可怜的玻璃。想打就好好打，想杀了她就痛快利落点，别这么干耗着。 每天熬夜，到了这个时间身体自然会不舒服，她的心情也跟着变得很糟糕。 委婉是什么？ 不存在的。 她不高兴了，大罗金仙也照样平a上去。 沉默。 浓厚的杀意一点点升腾而起，从若有若无变得厚重到让人几乎无法呼吸，就这么萦绕在他们周围。 她眉梢都没有动一下。 半晌。 对面的人突然笑了起来。 “算了，拿你没办法。” 听起来很平静无奈的口吻，褪去那种非人的敌对感，不得不说，公正评价，他的声音低沉，很有男性魅力，“本来也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那你还来。 知道她一转头发现自己被堵在电话亭里，心里是什么感觉吗？胆子小的可能都得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疾风袭来。 她本能地躲避，但是狭小的空间留给她的余地实在不够。 后颈处突然一痛。 ...... 事实证明，柱之男的身手真的有点好到惊人。 如果不是敌人，这些家伙应该可以去做武术教练吧，一定会有非常多的弟子愿意跟随他们学习，称他们是大师的。 ——她倒下去。 黑夜将她最后残存的意识一并吞噬。 —————————————————— 脖子好痛。 温暖柔软的床铺，明亮璀璨的阳光，这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无言的诱惑，让人想要继续睡到地老天荒。 ...... ！ 她猛地坐起来。 这看起来应该是旅馆，墙壁雪白，房间干净，摆设简单整齐，只是空荡荡的没有人烟。随着她坐起，柔软的被子就顺着从肩膀上滑落。 她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十一点多。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睡过觉了，现在在感觉到精神难得的放松的同时，也有一种久违的什么都不愿意做的疲乏。 可是她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她翻身下床，去拿桌子上的电话。 以前她都是天亮就回去睡觉，早上七点怎么也都回到城堡了...现在这个点还没回去，希望他们不要太担心。 都是那个混蛋害的。 说起来——这是他订的房间？ ...... 他们不是已经睡了很多很多年了吗，为什么这些现代设施也这么熟练了，这简直像是个恐怖故事e 算了。 不能多想。 电话被接通的声音。 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是我。” * “要退房吗？” “嗯。” “哎...小姐，您不必付钱，那位先生已经付过了。” 已经...？ 等一下？ 之前只是开玩笑的，这些家伙为什么连付钱这种事都会？再给他们一年的时间是不是经济入侵他们都能玩得得心应手了？ 茶发的美人微微一怔。 前台的姑娘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只目光时不时地在她脸上徘徊，在被发现之前又恋恋不舍地移开。 真好看啊。 她在心里想。 ——昨天晚上看到的时候已经觉得这是个美人，没有想到今天近距离打量，非但没有找到什么缺陷，反而五官瞧着更精致可爱，跟传说中的精灵一样。 就是这个反应真奇怪。 这样的大美女，难道房钱还要自己付吗？那那个男的得是多没有眼力见啊？怕是想要一辈子单身吧。 少女睫羽轻轻闪烁了一下。 但她到底也没说什么，只点一点头，拉低了兜帽，快步走出宾馆。 “里绘酱！” 背后传来疑惑的、试探性的呼唤声。 她的步伐本能地慢了半拍。 —————————————————— “里绘酱，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儿？晚上夜巡这么累，白天怎么不好好歇着呢...还是你家在这附近？” 伊丽丝快步跑过来。 她穿着端庄的职场服，脚下踩着小高跟，原本清秀的眉眼显得多出三分成熟稳重。但一看到少女，她就露出欢快的笑容，瞬间显得更加单纯与年轻。 “你这是...” “啊，中午休息，我出来找家饭店吃午饭，结果一抬眼就看到了里绘酱你...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呢！看来我的感觉真的很灵敏！嗯，还是我和里绘酱有缘，所以一抬眼就能在人群中发现你啦。” 她笑嘻嘻抱住少女手臂。 “你还没说呢，你怎么没好好歇息呢？身体没关系吗？” “我已经歇过了。” 具体的事情肯定不能跟伊丽丝说，樱谷里绘就尽量用不带指代的语言把这事糊弄过去，“别担心，我现在身体状况还不错。” “那就好......” 伊丽丝的眼波闪烁了片刻。 不过她低下头，很小心地遮掩了自己的反应，让别人发现不了这一点，“对了，我本来还想打电话的，能在这里遇见里绘酱你就更好了...你这两天为什么不来找我了啊，我在家里好孤单好害怕，你多来陪陪我嘛，好不好。” ——不好。 谁大半夜偷偷溜出来一个人玩跟踪的？ 还害怕？ 真是看不出来。 少女冷静地看着她，眼神一瞬间如同幽深的古潭。 ...... 她其实是为了伊丽丝好。 至少她的本能一直在提醒她，是她把伊丽丝救出了地狱，所以她必须要慢慢拉开距离，绝不能让自己再度把这姑娘毁了。 谁能一辈子离不开谁呢？ 伊丽丝不能。 樱谷里绘也不能。 她只能轻轻叹了口气。 * 人总要跟自己找一点信仰，才能更好地活着。 遇到的痛苦越难以承受，对于信仰就会越虔诚。 伊丽丝就是这样的人。 她以为自己给自己找到了最好的信仰。 她现在也依然这么觉得。 所以...... 无论是什么人，是什么事想要让她失去她的信仰，她的光，她的希望...哪怕是她的神灵本人，也绝不能原谅。 能够独占神明的，只有她一个人。 只能是她一个人。 微笑道别的年轻姑娘不知何时已经褪去笑意。她用一种冷酷的、怀疑的目光浏览着周围的一切，仿佛想要从中找出自己想要的线索。 ...哪怕那个答案会让她很痛苦。 —— “您今天有见到一个茶色头发的女孩子吗？她长得特别漂亮，是那种你见到第一眼就不会忘掉的类型。” “......” “我是她的姐姐，她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在跟我闹别扭，我很担心她。如果有线索，就求您告诉我吧，求求您了。” “我，昨天确实有这么一个女孩子来过这儿，但是...” “但是？” “我，客人，这是隐私，我不能说。” 良久的沉默。 最后，伊丽丝只是抿唇露出微笑。 “有人跟她一起来吗？” 她听见自己喑哑的声音，仿佛在恐惧那个即将到来的答案。 第179章 第32章 细雪纷飞。 在这样的夜里，其实很难描述这到底是雨还是雪。 少女甚至打了一把伞，水珠像是琉璃的珠帘，顺着伞面滑落，眼前的景象看起来都透出一种朦胧的美好。 如果有画师，大概会毫不犹豫地提笔把这一切画下来吧。 只可惜，这个时间，街上没有什么人，自然也欣赏不到这样美好的景象。 ——虽然少女本人也并不需要别人欣赏就是了。 她看起来颇有两分漫不经心。 走在她身前的人走走停停，看起来非常犹豫。她倒也没着急，就不远不近地跟着，路灯下朦胧的影子摇曳不定。 ...... 毕竟着急也没什么用嘛。 樱谷里绘这么想。 夜风拂过，她拍掉因此而凝结在肩膀上的冰晶。 姿态云淡风轻。 —————————————————— 樱谷里绘是陪着阿尔文出来的。 ...更准确地说是“监管”。 听阿尔文的讲述，当初转化他的组织必然是吸血鬼的一个根据地——要是撞了大彩，说不定就是柱之男的落脚点。已有的信息本就很少，波纹战士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这个线索，只不过之前不知道这是不是陷阱，才暂且搁置而已。 现在盯着阿尔文这些日子... 至少从他的表现来看，他确实傻乎乎的，不像个间谍。 既然不是间谍，那这消息就可以利用了不是？ 也不是要他为了证明自己把命搭上，他们就是琢磨着让阿尔文找一找，如果能找到，也不需要他打打杀杀，一群波纹战士就可以一起上把据点一窝端了——俗话说兵不厌诈，礼仪道德也不是在这种事情上计较的。 虽然他自己说不记得了，万一真的能找到呢？对吧？ 一切都讲究个万一嘛。 ...... 这个计划怎么样？ 樱谷里绘觉得这群傻白甜想得倒是挺美。 ——全都傻fufu的。 可他们讨论得兴致勃勃，她也不想表现得自己多么思想阴暗，只能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听完了他们的计划。 百分之九十得做白工。 少女下了结论。 然后把这个结论咽回了肚子里。 最近因为柱之男的事，大家精神状态都不太好，能有个主意让他们放松一下是件好事。至于这个计划...反正每天晚上她夜巡也大半是漫无目的瞎晃，那跟着阿尔文晃悠也没什么区别，说不定还能看看以前没去的的地方有没有问题呢。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个画面。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在逛街。 实在是觉得有点无聊，茶发的少女轻轻旋转手里的伞，原本顺着伞骨流淌下来的水线立刻跟着散落，就如同有人进门时叮叮当当碰撞的珠帘。 这是周围没人时才能玩的游戏。 ——不然把水珠甩到别人身上绝对会挨骂。 不过真的很好看就是了。 压根就不觉得这件事能成，她难得带了点孩子气，像是玩游戏一样摆弄着手里的伞。伞骨精致、伞面唯美，漫漫长夜里打发时间可以玩个两小时。 “樱谷小姐。” “？” 那个死活不肯打伞的大男孩快步跑过来。 “有想起来什么吗？” 她轻声问。 一点都看不出刚才走神的样子。 相比于穿斗篷带兜帽的少女，只穿着单衣的阿尔文就像身处在另一个季节。他甚至拒绝了拿一把伞（少女：这种天气不打伞在外溜达，你倒是不怕路上别人把你当傻子）。雨雪打乱了他的头发，凝结成冰珠在他发梢和眼睫摇摇欲坠，他也浑不在意。 有一瞬间，他的确像极了故事里会在黑夜出现的恶魔。 但是在听见问话后，他立刻露出了沮丧的神色，于是依然显得单纯可怜。 “抱歉，我还是没想起来。” 他郁闷地摇着头，看着很生自己的气，“我当时迷迷糊糊被那个人带了去，也没想着要记路什么的，现在靠身体记忆根本找不到...” “别着急，慢慢来就是了。” ——反正本来也就没把希望放在你身上。 樱谷里绘默默吐槽一句。 虽然想说，就这孩子的迷糊程度，之前这二十年没有被人卖掉真是太不容易了。他周围的大概都是大好人emmm。 某种程度上，他和波纹战士还挺配的。 一样傻fufu。 少女的声音特别好听，尤其此时语气轻柔而平和，拂面春风一般，不自觉地就能平抚人心头的焦躁。 但阿尔文还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他觉得自己依然是人类，可是他的确拥有了比普通人类更强大的力量，也觉得自己至少能做到比以前更多的事情。至少...不该再是以前那个一事无成的自己。 可偏偏事不遂人愿。 这种帮不上忙的感觉真的让他心情没法好起来。 为什么他就是想不起来呢... 阿尔文只觉得胸口憋了一口气。 樱谷里绘的目光若无其事地在他面上漫过，一瞬间的沉思被她遮掩起来，她撑着伞，施施然地继续向前走。 他立刻回过神来。 “等等等一下！”他慌里慌张地喊道，“等等我，别扔下我qaq。” ——她走得快要比蜗牛还慢了，你个吸血鬼还能追不上吗？ 还哭唧唧。 果然是个小傻子。 少女面无表情地做出评价。 而阿尔文已经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 “我我我，能再给我一点时间吗...”他小声说着，很没有底气，“我会努力想起来的，对不起...” 这一个晚上的时间都是你的，小伙子。 她早就准备好逛一晚上的街了。 伞面下，水帘后，她琉璃色的眼眸就如同深夜笼罩的朦胧雾气。她没有说话，可是沉静的态度又好像把什么都说了。 阿尔文紧张地抓一抓头发。 风声愈急。 雪花飘落在他的肩膀上。 —————————————————— 早上五点钟。 冬天的晨曦总是会出现得更晚，天边没有一丝亮光，不过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要到他们两个返程的时候了。 只是阿尔文没有回去的意思，樱谷里绘也懒得催他。 反正已经通宵了，再晚一会儿又能如何呢？ “我好像来过这里...不，不是这儿。” 年轻的大男孩沉不住气，焦躁和沮丧一点点笼罩在他的眉眼间，打量周围的时候都带着心浮气躁的意味。 少女依然不慌不忙。 一晚上的飞雪，虽然积雪不厚，但现在她所走过的地方，放眼望去，已经是皑皑一片芒白。甚至有时能听到浮冰在鞋下碎裂的声音，是一种冰冷的清脆。 在这样的黑夜里，这种白色仿佛闪烁着星光。 很美。 但是实在很冷。 她感觉自己握着伞柄的手指都有些僵硬。 欣赏美丽是要在自己无虞的情况下才有的闲心。现在这种情况，她只是非常嫌弃这种温度，并且等待着天亮回去睡觉。 一直喧嚣的夜风已经渐渐温柔起来。 她收伞。 “樱谷小姐？” 阿尔文的注意力一直有三分停留在少女身上。见她的动作，他立刻回头看，眼神里带着几分紧张，“怎么了吗？” 雪絮已经立刻落在她的肩头。 茶发的美人只漫不经心笑一笑。 ——事实证明，就算是吸血鬼又能怎么样了？ 所谓的被放大的五感，在他注意力不集中的情况下，还不如她这个纯粹在这里逛街消磨时间的普通人类。 她抬眸。 ...... 对面伫立着的身影几乎与黑夜融合于一体。 对方打扮的风格跟她非常相像：穿着纯黑的风衣，戴着圆顶的帽子，就如同遮掩身份上街的明星模特。只是他露出的一截手臂孔武有力，彰显出他的力量，而帽沿下那双红色的眼眸，狭长锐利，隐约透出几分非人之感。 樱谷里绘认得他。 柱之男，卡兹。 阿尔文看起来也明显吓了一跳。 他一蹦三尺高，本能地就窜到少女身前，努力做出保护的姿态。只是说是保护，他的手臂和小腿有些不自觉的颤抖，就像是兔子遇到了天敌。 哦。 对哦。 柱之男吃人类，但更喜欢吃吸血鬼，种族压制在这儿呢。 何况阿尔文...... 咳。 阿尔文连跟她樱谷里绘对打都不敢，西撒乔瑟夫一约战他就想溜，要他和柱之男正面刚，可真是有够难为他的了。 “波纹战士，居然会跟吸血鬼会在一起吗？” 那双红色的眼眸略略眯起，带着几分近乎残忍的愉悦感。 阿尔文本能地哆嗦了一下。 他的肩膀被一只手按住。 吸血鬼的体温非常低，可是那一瞬间，他却觉得少女的手更像是冰块，不带一丝温度。不算重的力道，这一刻却让他莫名感到安心。 樱谷里绘不轻不重把身前的傻小子推开。 “这件事，是波纹战士和他要考虑的，就不劳烦阁下关心了。” 她说得风淡云轻。 虽然—— 她这是集邮吗？ 少女在心里自己问自己。 三个柱之男这回倒是都见到面了。 自己真了不起（褒义）。 第180章 第33章 樱谷里绘不喜欢战斗。 可是真遇到了事情，她也不至于认怂。 ——不就是打架吗？ 柱之男又怎么了？她又不是没打过。 就算赢不了，她小女子阴险一点出损招，赔上自己的命也能让这些混蛋留下教训——就算身体上的伤能好起来，也得要让他们有个几百年的心理阴影，看到女孩子就想要逃跑的那种。虽然没做过，但她知道自己肯定能做到。 ...... 不就是看她是女孩子就欺负她吗！ 一天天不去跟波纹战士掐架，到处跟她玩“偶遇”，你们这么闲不如再去睡个两千年啊！最好一觉睡到世界末日！ 柱之男都是混蛋！ ——by：樱谷.看似冷静.实际已经快要被偶遇次数气晕的.里绘。 —————————————————— 阿尔文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发抖。 因为他根本没有心思再留意这些。 ...柱之男。 这段时间，他不止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也知道了这种生物意味着什么。 ——对于吸血鬼来说，人类柔弱的力量不值一提；可对于柱之男来说，吸血鬼一样是没有反抗能力的猎物。 再强大的吸血鬼也只能变成他们的食物，更何况，他本来就是迷迷糊糊的，连吸血鬼有哪些能力都还没弄明白。 害怕吗？ 怎么能不害怕呢？ 在看到眼前的柱之男的一瞬间，浑身的骨骼就开始发出颤栗的哀鸣，生物的本能如警铃一般在他脑海里疯狂叫嚣。 他理应臣服。 如他这样的性格，以前就是街头巷尾被欺负孤立的类型，做得最多的，就是逃避、瑟缩、默默承受。这是他最擅长的事。 可现在——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做。 我想要保护她。 另一个声音...几乎是陌生的声音在他脑海里这么说。 我终于拥有了力量，我怎么能不去保护她，这样的话，我和以前那个懦弱的废物还有什么区别呢... 阿尔文有时也觉得以前的那个自己真的很没用。 而他最不希望的就是：在少女眼里，他留下来的形象，与以前毫无区别。 所以他到底出手了。 本能的战栗加快了他的心跳，他觉得自己的腿仿佛如棉花一样无力，甚至踩不实地面，可又觉得自己的速度似乎是生平最快的一次。 卡兹挑了挑眉。 他眼睛里似乎依然带着三分不屑的讥讽，又或者是觉得好笑的笑意。 “一个保护波纹战士的吸血鬼...” 手臂上的肌肉仿佛被无形的刀刃割开，鲜血涌流，牵连着血管和肉屑的刀刃就这么从他身体里抽出，却未沾染上一滴血色，而是闪烁着冰冷的锋芒。 樱谷里绘也终于忍不住蹙眉。 雨伞被她轻轻放置在地上。 她解下软鞭。 【很感谢这孩子有这个保护人的想法。】 少女依然很冷静。 ——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地步。 【可感谢归感谢，如果她没记错，他根本不会打架。】 【光靠身体本能的吸血鬼vs满级的柱之男？emmm，对不起，说得不好听一点，这真的比送死还送死。】 这样的交手看似持续了很漫长的时间，实际上却短短不过一分钟。 随着一个扭身，冰冷的刀光已经逼近他的眼眉。 刀面倒映出他的影子。 阿尔文傻愣愣的。 谁让他还没有学会改变自己的本能呢？没有多少战斗经验的人就是这样，在这样的危机面前，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他要死了吗... 这应该不会给吸血鬼造成致命的伤害吧... 可是这个人是柱之男，他会不会有别的手段—— 软鞭席卷而来，绕住他的腰。 “呜啊——！” 这一声是真真正正因为没有预料到而产生的惊慌。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被重重甩在地面上。刚才的尖叫灌了他一肚子风，连带着舌尖尝到了雪花的味道，呛得他直咳嗽。 “谢谢你，樱谷小姐...我...” “躲开。” 樱谷里绘哪里还有时间跟他说废话。 眼见着那道身影如利剑一般袭近。不知道卡兹的本意到底是杀阿尔文，还是要转移注意力到自己身上，她的眼神早就冷凝如寒冰，挥卷出去的软鞭金光闪烁。 黑衣人用常人难以想象的姿势躲开鞭风。 他向她的方向袭来。 阿尔文惊惶地睁大了眼睛。 —————————————————— 在这里应该说一些题外话。 樱谷里绘是远程选手：进可攻退可守，转身就能做辅助。一个人单打独斗她不害怕，如果有人能与她合作当然更好。 但是，远程选手就意味着，她需要足够多的距离。 而之前的战斗呢？ ...... 少女不想多加回忆。 ——可能是害怕自己被气到消音。 她合理怀疑世界法则看她不顺眼想要弄死她，不然怎么能做到每一次留给她的空间都小到可怜，最惨的一次居然还【屏蔽】。 而这一次的战斗就不一样了。 唔，观察一下： 发生在宽敞的街头，除了某只傻乎乎的吸血鬼，周围还没有碍事的家伙...恕她直言，简直能让她感动到落泪。 这种感动让她丝毫不害怕和柱之男正面刚。 ——来啊？ 呵。 谁怕谁啊。 * 战况瞬息万变。 阿尔文紧张得快要咬破自己的嘴唇。 他的战斗经验实在太少，以至于面对这种情况，他不敢轻易的插手，就怕自己没能帮上忙，反而害得少女分心。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躲到一边，如果卡兹转移注意力到自己身上，不至于一招就被对方干掉。 作为一个男生，作为更强大的吸血鬼，混到这种地步，他对自己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更荒唐的是，他甚至看不出两人谁占了上风。 ——电影里的打戏不是这样的啊？ ——电影里他也看不出谁更强噫呜呜噫。 唯一能确定的... ...打得很激烈倒是真的。 * 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少女，面前的姑娘已经表现得足够出色。 身为人类能做到这种地步，如果这姑娘不是敌人，卡兹说不定会愿意夸奖她两句。啊，当然，就算是敌人，他也不计较这个。 他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面前的小姑娘很明显是清楚自己的优势和弱点的。空间足够宽敞，她就一直在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让他近身。软鞭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她力量的不足，对波纹的灵活使用让他在某些时刻也不得不稍微的，嗯，暂避锋芒。 “作为人类，你能做到这个地步，确实很不错。” ——哦。 茶发的少女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好像根本就没听见。 黑衣的男人似乎笑了一下。 半讥半讽。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樱谷小姐！” 她听见了惊慌的叫喊。 但是她甚至没有时间和精力为之分心。 那道身影就像是春天的惊雷，转瞬即逝，在这样的夜里留下一片似是而非的残影。软鞭划破那些假象，却没能碰到男人的衣角。 樱谷里绘神色一冷，向后猛撤，脚尖稳稳勾中了伞柄。 ——那把刀上折射着七彩的颜色，如同阳光的倒影。美丽璀璨、而又无比危险的的刀光横亘而来，几乎刺伤了她的眼睛。 “嗤啦——！” “！！！” 刺耳的撕裂声。 阿尔文惊得心跳仿佛都要停止。 他甚至向战场的方向靠近了一步。 ...... 但她并没有受伤。 千钧一发之际，少女用脚尖将收拢的雨伞勾起，握住伞柄，横挡在自己面前。也就在下一秒，锐利的刀刃没入伞骨之中，触之即断，如同绝世宝剑割开柔软的布匹。 也就是这一瞬间，她近距离看清了卡兹的眼睛。 ——那是一种冷酷的红色。 根据外表判断敌友本是一种非常荒谬的行为，但是对上那双眼睛，又觉得“相由心生”这个词真的非常有道理。 拥有这种眼睛的人，几乎都是无可动摇的强者。 如果不是正义的领头人，就是会把这个世界推向毁灭的元凶。 而卡兹。 至少对于人类来讲，他毫无疑问是后一种。 被削落的伞尖落在地上。 趁着这个机会，她轻盈地再次后退，拉开了距离。 “有没有到结束的时候，”少女的声音依然轻柔而平静，抚平了原本躁动不安的夜风，“可不是您一个人就能决定的，阁下。” —————————————————— “樱谷小姐...” “没事。” 茶发的女孩子将软鞭重新绕回腰间。 她四处浏览一圈，最后只低头，把伞重新捡起来。 ...... 四分五裂。 好惨。 很明显，它的“生命”已经到此为止了，扔给收垃圾的人，人家都说不定不想要，嫌弃它被破坏得太彻底。 她叹了一口气。 兜帽不知何时已经滑落，长发间隐约可见点点白色的冰霜，冰珠更是在她睫羽间欲坠未坠，冲淡了三分方才的冷凝。 她看了阿尔文一眼。 ——少女似乎有更多想说的事情，又仿佛没什么可说的。 最后，她也只是收回目光。 天边似乎已经有第一抹晨曦摇曳。 是错觉吗？ 还是真的天要破晓？ 好像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我们走吧。” 第181章 第34章 耍帅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 可是她根本不是为了耍帅啊喂！ 难道她不想打架，对方就会当做他们两个不存在，放他们走吗？别开玩笑了。要是柱之男能这么善良，波纹战士又何苦坚持这么些年与他们为敌呢，闲着没事干？ 除了正面刚她还能怎么办？ 她也是无辜的。 嘤。 ——by：樱谷.理不直气也壮.反正这全都不是我的错.里绘。 —————————————————— “睡醒了吗？” “嗯。” “感觉怎么样？” “唔，很舒服，别担心。” ——战斗已经结束，这一页就算翻篇，任谁也别想给她留下心理阴影。已经把卡兹抛到脑后的少女舒舒服服睡到下午一点，换衣服、洗漱、预备开始新的一天。 ...虽然这新的一天开始的有点晚。 然后就被友人堵在门口。 丝吉.q嘟着嘴看她，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 茶发的美人深沉地思考了一下。 ...ok。 她就知道这件事不可能轻易被放过去，结果变成睡醒后算总账了吗...还好，不是一起来，完美的各个击破的机会w~。 于是樱谷里绘对她眨一眨右眼。 柔软的睫羽轻盈扑朔，如同蝴蝶在她心头驻足片刻。 好，好可爱——！ ——忍，忍住！ 不能就这么让她糊弄过去！ 丝吉.q暗中给自己打气。 “是啊，睡觉当然是很舒服的，就是之前如果不小心，现在就没有你舒服的机会了。”金发的姑娘闷声闷气地说着，努力做出很生气的模样——虽然她在说话之前欲盖弥彰地移开视线，不去看少女的脸，“还问我怎么了。哼，老实说，你是不是压根没有反省，嗯？” ...反省什么？ 她又没错。 咳咳。 知道这话不能说，樱谷里绘若无其事地咳嗽了一声，露出柔软的笑容。 “我真的知道错啦。” 女孩子的嗓音轻柔灵动，此刻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甜软，酥得丝吉.q倒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两条腿有点使不出力气。 “你，你别想糊弄过去。” 她结结巴巴地说着，立场非常摇晃。 “我给你讲，这件事很严重，你——唔。” 茶发的少女立刻见缝插针，上前搂住她的手臂，眼波流转，潋滟如春。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她轻声细语地说着，神色看起来真诚又为难，“可是事情赶到那里，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让我靠一张嘴把他骗走吧？所以也只能...你看，至少我现在一点事都没有，连伤都没受，不是吗？所以原谅我吧，好不好~” “......” 不，不行了。 丝吉.q深沉地想。 底线崩溃是什么感觉，她现在就是什么感觉。 ...... 噫呜呜噫软声软语说话的里绘好可爱！带着拜托的眼神看过来的样子更可爱！她不行了！谁爱问谁问吧！她要和好朋友双宿双飞了！ “不要生气啦~我饿了，你吃饭了吗？我们一起去吃怎么样？” 樱谷里绘在她身上蹭了蹭，毛茸茸的发顶如同初生不久的小动物。 【啪——】 这是理智断线的声音。 丝吉.q恍惚间露出一个看到终极的眼神。 吃！ 当然要去吃饭！她们两个一起去！ 谁敢拦着，她丝吉.q今天就跟谁决斗！ 樱谷里绘：...倒也不必。 —————————————————— “你看，西撒，我就说吧，丝吉她根本就撑不过一回合的啦！” “...闭嘴。” “切，你还不认输。” ——两个女孩子刚一走进餐厅，乔瑟夫立刻笑了起来，重重一巴掌拍在西撒身上，像是要把他扇到地上去，换来金发青年一个鄙视的眼神。 丝吉.q正高高兴兴地挽着少女的手臂，看起来，呃，还挺骄傲。 切。 他就知道嘛。 小里绘的手段他清楚得很呢。可这两个傻瓜偏偏不同意一起审问。诺，瞧瞧，从3v1变成2v2了吧？自己给自己增大难度，图什么呢？ 乔瑟夫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 嘛。 算了。 就算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他也能把“审问”的事情做得很好，这些只能拖后腿的笨蛋队友叛变就叛变吧~ “睡得好吗，里绘酱？” 他笑嘻嘻地打招呼，看起来跟平时毫无二致。 是的。 看起来。 ...第二关出现得可真快啊。 对这几个人都很了解的樱谷里绘并没有被他的表情骗到，她近乎忧郁地提前为自己祈祷，然后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她一边拉开椅子，一边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 “我觉得很不错。” “真的吗？” “好问题，那还能怎么样？” 棕发的年轻人手臂撑在她椅背上，笑嘻嘻凑过来。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吓到，睡不好觉呢。当然，你也不用逞强啦，如果真的睡不着，可以考虑一下乔瑟夫.乔斯达免费提供的安眠曲哦？” 他抛了一个不伦不类的飞吻，“我的歌唱得很好听的~” “你给我回来！” 原本只是冷静旁听的西撒一下子黑了脸。 他一把把这个混球拽了回来。 两个人用眼神无声对话。 ——不是说好的我来打头阵嘛，干嘛打断我~ ——你那不是打头阵，你那是瞎胡扯！ ——这是污蔑！我这个开场白不是又婉转又强调了重点吗？ ——滚你的！ 西撒直磨牙。 谁家委婉教育的开场白是飞吻啊？ 当他是傻子？ ...难得意见统一，说好了给小师姐讲道理，让她不要再冒险做傻事。他还以为这混账终于靠谱了一次，结果...听听这家伙都说得什么话？这是什么乡下土包子的撩妹方式？ 还玩飞吻！ 他三年前撩妹就不用这一套了好吗（bushi）！ 他就应该把这土包子师弟掐死——！ 樱谷里绘若无其事地摆好刀叉。 “你们的关系现在真好啊。” 她笑意盈盈地评价。 ？！ 两人被这话吓得瞬间分开三米远。 “别开玩笑了小师姐。”他只觉得自己牙疼，皱着眉看了他一眼，“我们两个看顺眼，还是下辈子吧。” “？可是我看你们很默契啊，刚才眉目传情无声交流得多好，是不是，丝吉。” “emmm...对，我也这么觉得。” 收到少女暗示的眼神，丝吉.q毫不犹豫点头。 ——这叛变得也是相当彻底了。 西撒沉痛想道。 乔瑟夫在一旁用刀叉轻轻敲了一下盘子。 “哎，哎，我们跑题了。” 他故作深沉地摇摇头，露出不赞成的表情。 “就算刚才是开玩笑吧，我们就此揭过，现在我要说的可是正经事。”他一脸严肃凑过来，“我上一次就想说了，只不过觉得不太好，现在确实必须得提。” “？” “你是不是应该随身带个定位器？” “...？？？” “你看啊，你走到哪里都会碰上柱之男，根据概率来看，我有合理理由怀疑你有吸引柱之男的，呃，磁场。正好我们还找不到他们在哪。要是你一定要天天夜巡，那不如你带个定位器，见到柱之男我们就能赶过来包抄，你说是不是特别有执行性！” ...有执行性你个大头鬼。 樱谷里绘伪装般的完美微笑渐渐褪去。 她看向乔瑟夫。 “...我的主意不好吗？” 他可怜兮兮地扎了一下眼睛。 “...你真是个天才。” “嘿嘿，我也这么觉得。” “嘿嘿什么嘿嘿，吃你的饭！” “呜哇——里绘酱你不高兴啦？可我明明说的是最好的处理办法嘛！天底下你还能找到比这更妙的主意呜呜呜——” 少女面无表情端起橙汁倒进他嘴里。 就是他的嘴太闲了，才能用来说这个。 她冷酷地想。 从一开始决定听他说话就是个错误。以后她应该随身携带各种零食，只要他想开口，她就往他嘴里倒。 就这么决定了。 —————————————————— “那个孩子还在打电话找你，你还是不打算去吗？” “......” “算了，你从来都是个有主意的，我就不劝你了。”黑发蓝眼的女人摸了摸她的发顶，似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但是细看，她的神色依然沉着冷静。 少女靠着栏杆远眺，神色一瞬间甚至有两分冷淡。 “我还以为老师单独找我，是为了教训我呢。” 她轻声细语地说着，近乎撒娇。 lisalisa飞快地弯了弯唇角。 “我的确很想要教训你。” 女人依然是那个温柔可靠的长辈，是她最亲近最依赖的人，“但是我也知道，那种情况，你确实没有办法做得更好了。那我还有什么可以教育你的呢？但是你要知道，里绘，你得好好保护自己。我们的未来，还不需要你一个孩子拿自己的命去守护。” “我知道了。” 樱谷里绘轻轻应了一声，笑容柔软。 “另外...” “？还有什么事吗，老师？” “你需不需要定位器？” “？老师！您也拿我开玩笑！” ——定位器是坏文明！ 准确的说，她上辈子一定跟定位器有仇，离这玩意三米远她就觉得浑身难受，她就是死也不会戴这种东西在身上的！ so，拿得离她远一点！ 第182章 第35章 倒计时多少天了？ 嘛。 算了。 反正到时候他们肯定不会同意她掺和。 比起掰着手指算时间，不如她时刻留意着，如果他们想要做什么，就偷偷摸摸跟上去——不是她自夸，她的跟踪和反跟踪能力都是国内一流。 ...虽然都是被逼出来的。 emmm。 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生活不易，樱谷叹气。 —————————————————— 夕阳西下。 利用波纹轻盈地踩着钢锥，回到平地。茶发的美人将软鞭绕回腰间，然后解开已经有些凌乱的头发，重新高高扎成马尾。 ——自从开始训练之后，就再也不梳复杂的发型了呢。 反正都会散的，解起来还麻烦。 马尾果然是真理。 呵，呵呵，呵呵呵。 “...樱谷小姐？是你吗？” “？” 少女顺着声音的方向偏一偏头。 阿尔文正站在阴影里。 他看起来也刚刚结束训练，头发显得蓬松凌乱，用来遮挡阳光的宽大的斗篷也显得不整齐。不过他倒不在意这个——唔，关于这一点，好像男孩子都不是很在意——只是带着羞涩的神色看过来，站姿显得有点扭捏不安。 当有人比她更扭捏的时候，就轮不到她害羞紧张了。 樱谷里绘默默吐槽。 她无言地盯着他看，仿佛在等着他下一句话。 觉得自己难以承受被这样的目光所注视，阿尔文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努力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那个，樱谷小姐晚上不夜巡了吗？” 他小声问，声音有点发颤。 “不啊，我要去的。” “哎...？那...还训练的话，樱谷小姐不会很累吗？我，我的意思是。”越说越混乱，前言不搭后语，他有一瞬间恨不得撞墙让自己晕过去，“我不是怀疑，不，我是说...樱谷，樱谷小姐要注意休息啊。” ——我在说什么啊。 对啊，你在说什么啊。 快被自己的蠢样子气哭，阿尔文显得很崩溃，而少女也听得有点头疼。她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夕阳，然后重新露出温婉的笑容。 “我明白你的意思，谢谢。” ...虽然明白，但是真的听得脑袋疼，小伙子，你的沟通能力绝对是注孤生的节奏，有时间多练练吧。 她平静地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听说你最近的训练量很夸张？” “？！哎，不是，那个是因为...” 谁管你什么因为。 “总之，你自己注意就是了。天还没黑，你小心阳光，也不要自己把自己累到。”女孩子说得很温和，但是却遮掩不了其中的客气与疏离，她对着阿尔文的方向微微点头示意，“我还要去准备夜巡的事，先告辞了。” “嗯，嗯！好的，待会见！” 少女的身影渐渐远去，轻盈如同飘逸的蝴蝶。 ...... 阿尔文整理了一下兜帽，小心地向外看了一眼，又急急躲回来。擦到阳光的一瞬间，发尾就化作了飞灰，零落飘散。 ...女孩子离开得很快。 他倒没有感受到对方嫌弃他的意味。 可也没有多少留恋的意思。 ——是我的样子让她觉得太蠢了吗？ 绝对是吧。 还带着几分青涩的大男孩郁郁盯着门口看，好像期待着一眨眼，她会回来说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虽然他自己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也知道自己的心态很有问题。 事实上...少女对他的态度真的已经很好。 相比于那光辉璀璨的美貌，樱谷里绘的性格可以说是温柔至极。 短暂的相处时间，已经可以让他看出少女的受宠程度——当然，这样的容貌，她被这个世界所宠爱也是理所当然。可即便如此，她没有任何骄纵傲慢的痕迹，甚至对他这样的人也很友好。要知道，他之前见过的所有女性，不嘲讽鄙夷他都是心地善良。 在此之前，阿尔文从来没有想过有女孩子会用这样温和的态度对待自己。 而且这个女孩还这么好看。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非常感动。 不，倒不是说他现在不感动了，只是... 人总是贪心的。 他现在想要的，不只是这种客气的温柔。 阿尔文又想起了那一天的战斗。 ...他明明是吸血鬼，明明应该是更强大的那个，明明应该是保护者...可实际上，可靠可信的人依然是她。 而自己...有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地上的臭虫。 他忘不了那个叫卡兹的柱之男看过来的视线。 那甚至不是鄙夷，而是无视。 ...... 可那也是很有道理的。 他是男孩子，他是吸血鬼，可是他居然要一个柔弱的人类少女来拯救。对方有什么理由看得起他呢？就连他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他不想要这样的故事，不想要这样的未来。 温暖的夕阳里，年轻人伸出自己的手。 一瞬间的刺痛感，仿佛撕裂了灵魂。 ...他还是很像人类。 可是他已经不是人类了。 阿尔文想。 那双干净明亮的、一直不像吸血鬼的红眸，此刻眸色沉沉，终于如同流淌的鲜血，也如同燃烧殆尽的飞灰。 —————————————————— ——她带定位器了吗？ 好吧，当然没带。 她嫌弃那玩意嫌弃的要死。 可是早知道自己的招怪体质这么根深蒂固，她就应该，嗯，带是不可能带的，她至少也应该再多犹豫一下。 茶发的少女忧郁地反思一秒钟。 也只有一秒钟了。 她抬眸看着对面的家伙。 说实话，她一开始对于瓦姆乌还是很警惕的。这家伙和jojo战斗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战斗意识和对战斗的信仰，让她一开始给这个人的定义就是“正义的战斗狂”。 ...当时也没看出来这家伙有点傻fufu啊。 emmm。 她叹了一口气。 “你要喝咖啡吗？” “？” “麻烦再给我一杯咖啡，不加糖的，谢谢。”樱谷里绘有礼貌地给店主比了个手势，让那个战战兢兢的人有理由脱身。 店主又害怕又担心地看了她一眼。 这种表情当然是有道理的。 瓦姆乌的身高以及身材，往门口一站，简直是砸场子的一把好手。加上生物对于捕食者畏惧的本能，店主没抛下这家店独自逃命，可能都是因为，呃，这家店花了他不少钱吧（店主：？不是啊！）。 事实上，害怕也正常，她也应该礼貌地害怕一下以示尊重。 ...但对于stk就没有尊重的意义了。 少女面无表情地对他点了一下头。 “是我认识的人，没关系的。” ...认识的敌人也算是认识的人嘛，呵呵。 好在这个时间太晚了，店里没有和她一样半夜来喝咖啡的傻子。她冷静地看着店主松了一口气，跌跌撞撞跑开，不知道是真的想要倒咖啡还是想趁这个机会走人。 怎么都行。 反正归根结底都是她来应付。 “我想，柱之男的食谱和人类不一样，但是味觉至少还是存在的吧。”她的语气依然沉静，对于敌人来说甚至可以称得上温和，“我的历史学得不好，不知道你们沉睡之前有没有可能喝过咖啡，你也不要多计较了。” 瓦姆乌没说话。 但是这已经近乎是默认了她的自作主张。 相比于他的那两个同伴，这家伙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孩子了，至少性格更单纯也更友好——在没有涉及战斗的时候。 樱谷里绘默默吐槽一句。 心情很平静。 ——不平静也没办法。 她知道这是敌人，可是她真的打不过。 （） 事实上，见面了这么多次，如果他真的想杀她，她早就死了。正因为他没有动手，少女才格外宽容地容忍了他一切值得吐槽的行为。 但stk就是stk。 这点没得洗，谢谢。 在男人的注视里，茶发的美人走到靠窗的桌子处，拉开椅子，坐下，顺手把自己的那杯咖啡摆在面前。 然后她静静看过来，好像在疑惑他站在那里干什么。 ...应该生气吗？ 作为柱之男，人类这种行为称得上是大胆之至。 可是面对她，他一点不满的感觉都生不出来。 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情，也不知道自己一时冲动后应该怎么做。良久的沉默过后，他还是缓缓靠近，坐在了她的对面。 有一瞬间，樱谷里绘听见了椅子嘎吱嘎吱的声音。 ...可怜的椅子。 如果今天过后你殉职了，她会记得你的牺牲的。 “您，您的咖啡。” 战战兢兢的声音。 店主双腿打着颤，一步一挪，但还是坚定地托着托盘，让人非常怀疑他会不会下一秒把咖啡全都洒在地上。 ...你没逃跑啊。 少女若无其事地揉了揉眉心。 彳亍口巴。 是个尽职尽责的店主，如果你还有明天，她还会来买咖啡的，就当是对你这种大无畏的勇气的敬佩了。 她起身，把咖啡接过来，放在瓦姆乌的面前。 ——有一说一。 她只是害怕店主哆嗦成这个样子，直接一抖手全洒在他身上。 如果他是因为这个原因被柱之男弄死的，这个死法大概能被后人永远记住吧。 ...虽然是记在笑话大全上。 第183章 第36章 “所以我就说嘛，小里绘你就应该随身带一个定位器。” “谢谢，不用，不需要。” “！好果断！为什么现在还是要拒绝得这么坚定啊！” “因为我真的不想要那种东西。” “明明是为了你好呢...qaq。” “我知道，但是如果带上那东西，我会觉得更不好，生理心理上都是。所以相比之下，还是算了吧。” “噫呜呜噫。” “...你撒娇也没用。” 不要就是不要。 ——樱谷.铁石心肠.里绘冷酷地想着，眉眼倒依然显得温婉柔和，只是出口的话语难得坚决，任谁都能感觉到她的不可动摇。 乔瑟夫趴倒在桌子上，唉声叹气起来。 女孩子给了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唉。 看来真的不行。 余光瞧见少女的表情，他这回是真的叹了一口气，撇了撇嘴，给了西撒一个“我真的尽力了”的眼神。 西撒双臂环抱，尽力遮掩自己失望的表情。 在樱谷里绘的事情上，他们总是会有更多的、不能说出来的私心。可是这一回，他们两个是真的只是挂念她的安全。 就是乔瑟夫，他虽然说得轻快，可心里也是放心不下。 ——天天撞boss，这搁谁能放心啊？ 哪怕是他自己和西撒有撞怪体质，男生嘛，皮糙肉厚的，乐观来想还能当做是因为他们有主角光环。可里绘？她是什么主角光环？乙女漫主角吗？就算是，男主角也应该是自己，嗯，最差也应该是小西撒吧。 柱之男算怎么回事啦！他们才没有做男主角的资格呢！ 这种年龄差一点都不萌好吗？！ 偏偏一旦少女想法坚定，他们也没人能强迫得了她。 就是lisalisa老师... 切，明明看起来那么冷酷，里绘酱稍微一撒娇，一样不知道天南地北。相处了这么多年，抵抗力在哪里啊？ 好歹这件事情上更执着一点啊！ 乔瑟夫想拍桌抗议。 ...抗议也没用。 小师姐才不会心软呢。 ——看出jojo已经快要炸毛的趋势，西撒这么吐槽着，本来应该是幸灾乐祸，可很快也变成了相同的唉声叹气。 他近乎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小师姐...” “哎。” 怎么，还带玩车轮战的？ 车轮战也没有用。 茶发的美人摇一摇头，手指蜻蜓点水般在他面前晃过。刹那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西撒甚至有嘴唇轻微的触电感。 他想说的后半句话不自觉就这么咽了回去。 “你们怎么说也没有用，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再劝我，我真的会生气的。”女孩子漫不经心般端起玻璃杯，“从现在起，关于这个话题，全部禁止。” “可是——” “那好吧，不过你自己一定要小心点啊。” 乔瑟夫若无其事地把西撒按回到座位上，笑嘻嘻地关切，好像这个话题对于他来说也不甚重要，“那些家伙要是厚脸皮对里绘酱你都敢动手，你一定要告诉我呀，决战的时候我要狠狠的嘲笑他们！” 他飞快地对西撒眨了眨眼睛。 金发的年轻人愣了愣。 “我们换下一个话题吧？” 乔瑟夫的视线已经重新回到她身上，带着轻快活泼的俏皮，“我们最近都已经要被电话铃声闹死啦！大家全都接过一次两次的电话了，本来是好心劝一下的，还被对面的妹子嫌弃得要死，这又是里绘酱你哪位执着的小情人啊？” “...我吃完了。” “！不要生气嘛！我错了我错了！” ——这个人真的不是一般的会“找话题”啊。 樱谷里绘默默想道。 今天也在怀疑，他是怎么做到活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的。 真是世界一大未解谜题。 樱谷里绘式冷漠jpg。 ———————————————— “所以呢？里绘桑，我们好几天没有见面了，你不要说这些好不好...难道你这次来，只是为了跟我绝交的吗？” 伊丽丝一边给她倒饮料，一边笑着说话。 ——是的，她在笑，可是很难形容她这一刻的笑容。 那绝不是纯粹的欢喜。 樱谷里绘轻飘飘睨了她一眼。 “用词太夸张了。” 她轻声说。 柔软的声音，此时却显得有几分冷淡，听不出任何愧疚的感觉。 她也不觉得自己应该愧疚。 ——这段所谓的友情从一开始就是单方面的，如果不是她心软了一回，所有的交往和接触都不应该存在。现在，她只是想要弥补自己的错误而已。 ...是的。 这是一个错误。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当时她就不应该退让。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伊丽丝好，至少能不让她在这种偏执的感情里越陷越深。 倒也不是想要责备这姑娘。 伊丽丝一直是个理智聪明的女孩。如果让那个夜晚之前的她看到这样的自己，她可能自己都会觉得自己神经质。 只是现在身在局中，没能自拔罢了。 ——对于女孩子，少女的想法一般都很宽容。 ...但也仅此而已。 “我真的有那么讨人厌吗。” 年轻的姑娘低头呢喃，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跟那个没有关系。” 见识的世面够多（？），这种小把戏根本没办法让樱谷里绘让步。但她还是叹了一口气，语气尽量温柔平和，“我也不是要绝交...只是我们两个都有各自的生活，来往不能一直这么密切，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对啊。 这是多么合理的请求。 就是谈恋爱，她也不会天天跟男朋友黏在一起啊。 谁受得了一天八百个电话？ 关系好想要多来往没问题，可是占有欲过分强烈...对不起，樱谷里绘最不惯着的就是这种毛病，她的人生不是为了对别人妥协而存在的。 可能这么说很残忍，可这就是现实。 对她们两个也都有好处。 “等事情结束了，有时间我当然还会来找你玩的，之前你说的想要一起出去旅游，也是可以考虑的事情。但是在此之前，你应该做的是好好工作，好好生活，而不是把心思全都花在我身上，这根本不值当。” 自认为自己是心地善良才会这样劝告，樱谷里绘说得平淡，不给人任何拒绝的余地。 伊丽丝低头沉默。 ...... 气氛一时间显得很是僵硬。 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她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些更委婉更不伤害人的方式...不过还是没有下一次的好，再多来几回，她说不定愁得头发都能掉光。 少女默默吐槽。 她起身。 “抱歉，我要去夜巡了，下次——” “不至于这么早吧。” 对面的姑娘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她露出一个无奈而悲哀的笑容，向窗外指了指，“这个借口一点都不好，喏，天还没黑呢。如果真的只能这样...今天至少也该多陪陪我啊。” 她尽量遮掩自己颤抖的眼帘。 “多陪陪我吧，”伊丽丝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我答应你了，我同意...所以就今天，就今天，你不要这么急着走好吗？” ——不要说得好像我们要分手好吗。 如果她没记错，她从头到尾都没说绝交这个词吧。就是保持正常的社交距离，至于吗，她都要怀疑自己是绝世渣男了喂！ 樱谷里绘觉得自己有点头痛。 她若无其事地揉了揉眉心。 “你想玩什么游戏吗？想吃什么？或者有什么更喜欢的饮料...我记得你以前经常喝橙汁，冰箱里还有，我去给你倒吧——” “不用了，这个就行。” 再让她说下去，说不定银行卡都能塞过来。 虽然自认性格不算多好，可是“樱谷里绘”本身还是有那么一星半点的良知在，也不用为了证明自己的红颜祸水让别人倾家荡产。 ...再说她自己本来就挺有钱的。 茶发的少女端起杯子。 “......” 伊丽丝静静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她，似悲似喜的眼神流动着难以言喻的情愫，仿佛即将雨雪飘飞的天边云。 “你还会再来看我吗？” 她突然问。 “我说过了的吧，我们不是绝交，等这件事过去了，我就来找你。到时候雪如果化了，我们可以挑一个附近的旅游景点。” 有一说一，她不喜欢喝可乐雪碧以外的汽水... 这个也不好喝。 以后可以从零食单子里删掉了，嗯。 轻轻将杯子放在桌上，茶发的美人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也是今天见面之后最温柔的神色，“或者你可以从现在就开始选一个合适的？” ...听上去多美好啊。 伊丽丝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脑海响起，像是沉浸在这样的温柔里无法自拔，又像是在无边的绝望中啜泣。 可是这不够。 这根本不够。 将她从黑夜与恐惧中拯救出来的神明，冷酷地拒绝了自己信徒的爱戴，她不接受自己的感情，也拒绝了自己所有的得寸进尺。 神明不需要她的侍奉。 可是她决不能接受被自己的神灵抛弃。 这段不平等的感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怎么看都是自己自作自受...... 可是她没法回头。 “饮料里有什么？” “！！！” “原来你真的放了东西...啊。” 见到了对面少女的反应，樱谷里绘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杯中还在翻腾的气泡，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说何是好。 ——从到这里之后，伊丽丝一直都在她眼皮底下，根本没有时间动手脚。也就是说，她早就下定了决心，无论今天自己说了什么，事情都会走到这一步。 不就是没喝瓶装密封的饮料吗？ 一次不谨慎就给她来这一手？ 伊丽丝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出乎意料的是，茶发的美人只是扯了扯唇角，神色里没有看出任何愤怒和质疑。 ...她平静得让伊丽丝的心都彻底凉了下来。 “里面是什么？” 她温柔地又问了一次。 如同在面对路边偶遇的陌生人。 第184章 第37章 电话铃固执地响起。 年轻的姑娘把自己反锁在家中，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那个号码，无数次确认自己没有按错——虽然她自己都知道，就算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她也不会弄错这几个数字。 电话被接通的声音。 应该高兴吗...？ 可是她也知道，电话那头，一直都不是她想要找的那个人。 所有的欣喜都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褪去色彩。 可即便如此...... 她闭了闭眼睛。 “请帮我叫一下——” ——即便如此，她的声音依然温柔。 然而话语却被打断。 “是我。”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的声音。带着一点犹豫，可也有些难以用言语形容的阴郁，让人很自然地想到小说影视剧里面的鬼怪和幽灵。 ——她仿佛听到过这个人的声音。 “是你...啊。” 也许是因为，对于那个女孩身边的一切，都想要彻底了解吧。 伊丽丝立刻想起了这个声音属于谁，也想起了那张青涩的脸，以及他那一双明明属于非人的、却显得懵懂单纯的眼睛。 对面的男生仿佛在做着什么艰难的决定。 “我们见一面吧，我有事想跟你说。” 伊丽丝笑了一声。 她已经尽力遮掩了，可还是藏不住那种讥讽的冰冷。 “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吧。”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如同冰冷刀刃，恨不得顺着网线割开那个人的皮肉，“我们好像并不算熟悉，也没有一见如故，有什么私下交流的意义吗？”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说话。 可是她无法抑制住...那种名叫嫉妒的感情。 对所有出现在那个少女身边的人的嫉妒。 “相信我，你会感兴趣的。” 短暂的沉默后，记忆里那个单纯内向的男子低低地说，终于有了几分吸血鬼般的蛊惑，“是关于...她的，怎么样，你确定不愿意吗？” “......” “我今天晚上回去找你。” “呵。” 怀抱着满腔恶意的女孩冷笑一声，挂断了电话。 ...这是默认。 她知道。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对于所有抢占那个女孩视线的敌人充满恶意，恨不得将对方挫骨扬灰。可是他们也可以合作，哪怕只是为了多得到她一秒钟的关切。 伊丽丝静静看着挂断的话筒。 ...那是我的神明。 她对自己说。 在那个夜里伸出手，将自己从黑夜中拯救出来的神明，怎么可以再次离开自己？她又怎么能放任神明抛弃自己？ 她必须留在自己身边。 ...无论需要自己做什么。 也无论任何代价。 ***—————————————— 生气吗？ 居然一点愤怒的感觉都没有。 她甚至不觉得意外...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这种事经常发生，以至于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命运，甚至可以像是讲笑话一样自嘲。 “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凑到一起的？我怎么不知道？” 她甚至忍不住笑了起来。 门口处的年轻人摘下兜帽，一脸复杂地看过来，那双红色的眼眸盛着太多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情感——当然，樱谷里绘也懒得去关心。 “抱歉。” 最后，他只是轻轻地这么说。 ——他的理智依然存在，可良知上的愧疚和难言的愉悦却在这一刻一起涌上来，几乎把他撕裂成两半。 茶发的少女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疼痛感一点点涌上来。 “...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让你们生气，”她的语气依然很轻柔，“可是在我的记忆里，我真的没有做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何德何能让你们做到这地步啊。” 她在笑。 唇角已经有鲜血渗出。 “！” 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冷静的阿尔文，却在这一刻露出惊恐的眼神，幕后黑手的阴沉感瞬间从他身上褪去。 “这和我们说好的——” 他猛地向伊丽丝的方向看过去，却在看到她的神色时收声。 ...... 伊丽丝胆子不算大。 她不会一个人在家里看恐怖片，恐怖小说可能会让她突然尖叫出声，走夜路的时候会脑补可怕的事情，那天也被突然出现的怪物吓得魂飞天外。 可是这一刻，面对着那双透出杀意的眼睛，她居然只觉得好笑。 “你既然跟我合作，就该想到计划可能会有改动的呀。”她轻声细语地说着，眼神却冷到吓人，“不要露出这种眼神——你现在看起来真的是个合格的异种了——坦白说，你之前的计划真的是为了我们两个人吗？” “......” “你也知道的吧。什么把人藏匿留在我们的身边...真有趣，如果按照你的计划来做，你真的还有可能让我见到她吗？不把所有的责任推到我身上，都是我看错了你。” 伊丽丝笑得很妩媚。 “——既然你在谈判的时候留了一手，我们彼此彼此，就谁也别说谁了吧？” 她甚至抛了个媚眼过去。 很轻松很理所当然的神态，可是眼角已经有泪水闪烁。 樱谷里绘：...... 打扰一下。 这里最惨的应该是她自己吧。你们两个在这飙戏说谁是受害者，说什么计划谈判的问题，有人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你们两个纯属半斤八两！ ——连跟他们多说一个字的想法都没有，她只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脚向门口走去。 阿尔文似乎依然处在震惊后悔的状态里。 但他还是本能地挡住她的去路。 “让开。” “...抱歉，我不能——” “你以为你拦得住我吗？” 茶发的美人忽然盈盈一笑。 她的笑容真的很美，如同盛开的蔷薇，写尽这个世界所有的缱绻与美好。可是她的眼神却如同树梢垂雪，轻轻触碰，便冷入骨髓。 “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了吗！” 伊丽丝突然在她身后开口。 一直冷静的口吻此刻却显得脆弱，连带着情绪都近乎崩溃，“难道到了这种时候你都不肯多看我一眼吗？你连恨我都不愿意吗？” ...还有什么好说的。 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下毒就是下毒，她自认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这种时候没有开口骂人已经是教养的体现了吧... 至于——恨？ ...... 目前还真没有人有荣幸得到这种“优待”。 ——即使是她，也没有这种资格。 樱谷里绘看了她一眼。 于是伊丽丝只觉得自己全身关节僵硬。 ...即便是这种时候。 即便是这种时候，她的眼神居然依旧平静淡漠。如果一定要说区别，那就是...更冷淡，冷淡到仿佛眼前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伊丽丝想到了神明。 传说中的神灵，就是这样平静怜悯地注视天下苍生，即便是被自己的造物背叛，也可以用宽容的心情原谅他们。 ——因为祂根本不在乎。 你为什么不在乎？ 你难道真的想成为神灵吗？ 哪怕是神灵——难道就不能有自己的爱与恨，就不能多看她一眼，把那么一丝半点的感情分给她吗？ 极端的爱与恨，也许真的是一体的。 伊丽丝颤声笑了起来。 她的眼泪就如同连串的琉璃，顺着下颔滚落。 “也许你当初就不应该救我。”她说出了自己都没有想象到的、最恶毒的话，“也许让我死在那里...都好过走到今天这一步。” 茶发的少女看起来并不生气。 她甚至没有吃惊的表情。 ——那一刻，她的眼神真的如同宽悯的神灵。 “如果，如果真的有重来的机会，你应该离我们两个远远的。”伊丽丝的声音沙哑如同磨砂，“毕竟，要不是你的善心，也不会有今天这一天。” “原来你是这么觉得的啊。” 樱谷里绘听见自己的声音，温柔如同拂过指尖的春风。 “抱歉。虽然这么说很过分，但是...为什么你会觉得，重来一次，我就会躲得远远的呢？你们难道很重要吗？从头到尾，我都是出于我自己的想法才做出的选择，因为你们就更改我做下的决定——” 这可能也是小小的报复吧？ 她想。 难得在这个世界的快活时光因此终结，她就是口头过个瘾也没有什么大错吧？就是lisalisa老师也没理由因为这个批评她的。 这么想着，少女的笑容里甚至带了几分难得的狡黠。 ...狡黠到残忍。 “你们未免把自己的地位想得太高了。” —————————————————— 【...好痛啊。】 【我知道。】 【真的好痛苦...毒这种东西，明明在小说里写得喝了就死掉，为什么现实里这么痛苦？服毒自杀的人在这个过程里后悔了可怎么办啊？】 仿佛有轻柔的力道在抚摸她的头发。 那是错觉吗？ 樱谷里绘已经不想去管了。 她躺在只她一人的小船里，任由它随着水波漂漂荡荡，月色星辉就这么在涟漪间碎裂，充满了冰凉残忍的美丽感。 【那个小混蛋，连下毒都不肯来个痛快的，你说是不是。】 【...嗯。】 【我终于想起来了，可你为什么现在才回到我身边呢？是因为我要死了，所以才要带我离开这个世界了吗？】 面色苍白、却依然美得惊人的少女在微笑。她仰躺着，努力伸出一只手，仿佛想要触及那明亮的月光。 【你会为我处理好后续的事情的，是吧，系统？】 【当然，这是我的职责。】 【这个时候就不能跟我开点玩笑，让我放松心情，高高兴兴地离开吗？这么久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无趣啊！】 【......】 【嘛，算了，欢迎回来...系统。】 极端的寒冷与极端的炎热，仿佛是相同的感觉。 瞳孔已经无法聚焦，波浪声在听力中渐渐远离，最后连身下冰冷的触感都如同柔软梦境。唯一真实的...永远真实的，只有陪在她脑海里的一抹意识。 在这个世界一直伴随着她的空洞感终于被抹除了。 少女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仿佛身处一场最美好的梦境。 第185章 猎人番外(1) 贪婪之岛。 这是一个神秘的游戏。 名义上是“集卡”，实际的危险程度却非同寻常。 由于种种不能对外人言说的原因，这个发行到现在仍旧没有通关的游戏被疯狂追捧，哪怕这个游戏只有念能力者才能进入、哪怕至今为止一批又一批的“强者”死在其中，它的价格依旧高昂到可怕，每次出现在拍卖会里都会引爆全场的气氛。 具体原因就没必要细说了。 总之...... 【这是第几张卡片了？】 翻开“book”，樱谷里绘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眼神平淡，仿佛手里捧着的只是最简单无用的一本书。然而，留意一下她收集到的那些珍贵的卡片，任何一张被外人发现，大概都会引来极其恐怖的利诱与追杀。 她却显得并不在意。 ——从她走路的姿态，都能看出那种冷静、不在意、以及...在贪婪之岛里，轻而易举就能害死这个人的毫无防备。 对于念能力者来说，毫无防备这种事简直是荒谬的笑话。 ...可它却确确实实发生了。 对面有陌生人走过来。 他们正是“贪婪之岛”里最常见的存在：威逼利诱、明枪暗箭，不在意使用任何手段，只要能把想要的卡片弄到手。听他们的谈话，他们正在洋洋得意自己刚才的收获，并且商量接下来应该到哪里去找肥羊。 他们从她身边自然地擦肩而过，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就好像自己的周围根本就没有人。 樱谷里绘忍不住止步，回眸。 【突然变成这样，我还真是有点不习惯了呢。】 声音里带了点轻柔的笑意。 系统没有回话。 —————————————————— 这个所谓的游戏，实际上是几个非常厉害的念能力者，以一座小岛作为领地，构建出来的“奇迹之地”。念能力者所谓的进入游戏，实际上是被念力牵引着传送到了这座小岛，于是死亡当然也就是真正的死亡。 商机与危机同在，机遇与危险共存。 听着好像还可以接受是不是？ 真可惜，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危机大于商机，危险也大于机遇。 ——这个游戏发展到现在，已经脱离了设计者最初的目的。 根据系统提供的说法，虽然这个游戏已经演变成了一场大型的宫斗剧（这是真的，七十二计都被这些人试出来了）、但实际上，创造游戏的人只是希望提供一个最合适的修炼的场所：如果按照管理员设计的路线，按部就班的收集这些卡片，可以极大程度上提高念能力。 只是参与游戏的人大多被眼前的利益迷惑了。 ...... 然而这跟她没关系。 她又没有念。 （） 像她这样的人进入游戏，用文雅点的说法就是想要考状元的进士去了武科举——进去的人没意义，进不去的人嫉妒嫌弃。 都怪系统。 明明可以待在家里好好睡懒觉的，结果要跑到这种地方来东奔西跑，就算没有危险，走路也是很累的啊！ 【大概还要多久啊。】 【三天。】 【不是我说，你的动作真的好慢啊。】 【......】 【开玩笑的啦，你最近怎么越来越不好玩了，真是的。】 樱谷里绘露出一个俏皮的笑意。 茶发少女拥有比太阳还要光辉璀璨的美貌，眸光流转就如同最温柔的春天，尤其是当她露出笑容的时候，已经毁灭的世界都会因她而绽放出蓬勃生机。 这样的美人，出现在任何地方，都会引起轰动。 然而她现在丝毫没有遮掩容貌，就这么穿着衬衫长裤、懒散地坐在喷泉旁边，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目。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是视若无睹的模样，即便有人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也仿佛...那里从来就没有谁存在。 她就这么托着下颔，笑盈盈地看着。 【毕竟谨慎为上，如果动作太快，有可能被管理员发现异常数据。宿主也不想被驱逐，或者与他们正面交手吧。】 系统终于开口回复。 它的语气一如他们相识的时候，依然平淡无波。 于是樱谷里绘也只笑一笑，看着自己的book。 本来应该通过各种各样做任务的方式把卡片弄到手。可是现在她就这么呆在这，卡槽里依然有卡片的雏形隐约浮现，并且越来越清晰。流动的数据覆盖在其上，时明时暗地闪烁着，显得颇有几分奇妙。 是的。 这就是她把卡片弄到手的方式。 ——从头到尾都是作弊行为。 明明不是念能力者，却无声无息地侵入这座岛屿，珍贵的卡片——准确来说是卡片的信息，也被系统如病毒一般，复制到她的book书中。 对于管理员来说，她就是一个bug，或者说，是被发现了就要清除的病毒。 所以行事自然要小心谨慎。 【我以前好像没做过这种事吧。】 虽然屏蔽了自身的存在感，原则上想做什么都可以，少女却还是懒得四处乱跑——漫长的时间里，这几乎已经成为了她的本性——干脆就呆在这儿吹凉风。实在无聊了，就会像现在这样，跟系统聊天。 【以前明明都是别人做犯罪的事，我努力的躲，就是可能躲不掉。别的称不上，至少还是遵纪守法好公民。】她似真似假地感慨着。【谁能想到有一天，我会变成被抓到就会被赶走的入侵者呢？别说，这感觉还挺刺激...就是一下子跳到这一步有点太刺激了。】 ...什么？ 负罪感？ emmm。 暂且不说别的，在一个随意劫掠杀人的世界谈这个...未免显得有点矫情了。 而且，她又没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复制一份数据而已嘛...系统也说了，复制完了就开溜，对于这个游戏一点点干扰都没有。系统也没想把这些东西带到他们的现实世界中，其实不就等于悄咪咪转一圈就走人么。 你使用电脑的时候，不是也会有大量的、你自己都不甚了解的数据，被别人利用吗？只要没有对你产生任何坏的影响，你也不会去管嘛，嗯... 算了。 不扯了。 做了就是做了，没什么可说的。 ——如果真的被发现了端倪找上门，那就溜溜球呗。 不然能怎么办呢？ 之前为了活下去，她可以努力去完成“交朋友”的任务，处心积虑制造无数的巧合与机遇。现在任务换了，她难道就能不做了吗？ 哪种都不算正义，哪种都不算高贵。 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自己罢了。 没什么好辩解的。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个城市？】 【不必着急，我到时候会把地图发给你的。】 【嗯。】 樱谷里绘继续不走心地“观察路人”，看上去几乎都要睡着了。 【话说，系统。】 【嗯？】 【这个世界我之前来过吗？】 【......】 【啊，看来是来过的。】 ——果然不是错觉啊。 她换了一只手托住自己的面颊。 希望不要遇到所谓的熟人吧...说实话，既然已经在这个世界死掉了，她就没兴趣再上演什么复活的戏码，更懒得去找回那些已经被遗忘的记忆。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纠缠不清可是坏文明。 —————————————————— 鲜血飞溅。 男人露出了震惊的眼神，他看着自己的同伴。 “为...为什么。” “我，我不是想这么做的...怎么回事，我的身体...啊...” 拿着匕首刺进同伴胸口的人，表情看起来却更加震惊与痛苦。他似乎极力想要拜托什么，双手却不受控地将匕首□□，溅出的血喷到他的脸上。 他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扭头。 那个金发碧眼的魔鬼果然微笑着伫立在不远处。 “啊，被发现了吗？” 对方容貌温柔俊秀，声音很好听，可是在他眼里，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带着一身污浊深沉的罪孽。 “你...你——” 啊...原来如此。 所谓的交出卡片就放过自己...从一开始就是谎言吗？ 这一刻，他终于弄清楚了这一点。 可是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颤抖着双手，用匕首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真可惜，这个玩具也坏掉了呢。” 明明是操纵着他自杀，侠客却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就像是拔掉了蜻蜓翅膀的小孩子，没有任何罪恶感，只是失望于无法继续这个“游戏”。 他翻开“book”。 “果然啊，虽然收集到了很多卡片，却没有什么贵重的呢。这样漫无目的寻找果然不行，难道还是得遵循游戏的规则吗？” 可那样就未免太没意思了啊。 ——让幻影旅团的人乖乖遵循别人设定的程序走下去...听起来就像个笑话。 他当然也不愿意让“游戏”这么无聊。 “让我看看...我接下来应该去哪个城市比较好。” 他自言自语着，对比着自己收集到的信息，以及那些还没有到手的卡片。 脚边的尸体已经化作光团消失不见。 “嘛，暂且沿着这条路走好了。” 侠客相当随心所欲地做下了决定。 虽然对这种地方兴趣不是很大，但是该收集的卡片还是要去看看嘛，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撞到大鱼呢。 就希望这个游戏，能让他的兴趣维持得更长久一点了。 第186章 猎人番外(2) 恋爱都市。 她最不想要来的城市。 无关其它，最重要的是容易回忆起心理阴影。 不过—— 这个世界，有趣的卡片是真的太有趣了，就算见识过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些新奇的设定也依然难得地唤起她的好奇心。 book摊开在她的膝头。 【如果我吃了这个，富江能力还能保留吗？】 【能。】 【哇哦。】 【你想要吗？】 ...有点想哎。 樱谷里绘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羽洒下金粉般的碎光。 ——荷尔蒙饼干，编号s-13。吃下这个饼干的人24小时内会变成另一种性别。一箱20个，一共十箱。 性转小说看多了，偶尔转变一下性别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而且只是24小时，之后无任何影响。 就当尝个新鲜嘛~。 【我只是复制数据。】 短暂的沉默后，响起的依然是系统冷淡机械的声音，【如果宿主本人想要真正获取，需要像玩家一样完成任务。】 ...那还是算了吧。 万一暴露，呵。 开玩笑归开玩笑，她一点都不想真的被gm当做病毒赶出去。 少女忧郁地叹了一口气。 ...... 但是真的有点好奇啊。 ——男性的【富江】能力者、男性的自己...会长成什么样子，偶尔有那么一点好奇有什么错呢？对吧？ 这只是人类合理的好奇心嘛。 【如果想要就去做任务。】 【唔......】 【双赢是我们合作的宗旨，没有让宿主做白工的道理。请放心，改变一种卡片的数据，对于我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 【那我可真的要去拿了。】 【去吧。】 【...系统，你不会也很好奇我男性的样子吧？】 【请宿主不要开玩笑。】 【噫~。】 —————————————————— 很明显，这是一座属于爱和邂逅的城市。 无论目的是什么，在这里，男性可以尽情地向自己相中的女子表白，女孩子也可以对自己钟情的对象发出邀约。 当然也要小心。 ——甚至是更小心。 在别的城市麻痹大意，要担心的只是生命安全；如果在这里不小心...想想独属于这座城市的那些卡片，嗯，要担心的可能就多了一点。 “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刻意放得轻柔的声调。 她...或者应该说他，睁开了眼睛。 面前是一个年轻柔媚的姑娘。 * 柏莎跟踪那个男孩已经有一个小时了。 她不认为自己有错。 ——这里是恋爱都市哎！看到自己喜欢的人不就应该当机立断a上去吗？在这儿都不敢鼓起勇气发出邀约，那可真是败犬中的败犬，废物中的废物。 柏莎才不想做个废物呢。 她喜滋滋地抢到了少年对面的位子，无视周围一众嫉妒的目光。 “我叫柏莎，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她娇声软语。 坐在对面的少年拥有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完美的容貌。浅茶色的发丝、琉璃灰的眼眸，中性的五官如同一幅最温存的水墨画。 他看过来，仿佛阳光都盛在他的眼眸里。 ...以后再有谁说男生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她就一拳送他到外太空！ 长得好看怎么会没用呢？ 哪怕这不是念能力者，如果他邀请自己结婚，柏莎都觉得她可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就算摆在家里天天看着这张脸，也会觉得生活充满了动力啊噫呜呜噫。 少年眼底仿佛略过一抹无奈的笑影。 “叫我塞缪尔吧。” 双方都没有说出自己的姓氏。 甚至名字也未必真实。 ——恋爱都市是用来邂逅的城市，但也仅此而已。 聪明人是不会在这里寻求真正的爱情与恋人的。他们也不会追寻对方的身份、地位、乃至于使用卡片前（如果真的使用了的话）真实的样子。 相遇、邂逅、约会、分离。 唯一可以信任的是这段温柔暧昧的回忆，唯一真实的是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柏莎笑意更深。 她一向对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也很擅长展现自己的魅力。当她露出这种微笑的时候，浅绿的眼眸就如同春天的湖水，恰到好处的娇媚在她精致的眉眼间流淌。 “我们可以拥有一个美好的下午吗？” 她伸出手，“说真的，我很喜欢附近的喷泉，如果有人愿意陪我的话，那么我眼里的风景一定会更加动人。” 至于看完喷泉后做什么... 就要看眼前的人在这段旅程里识不识趣啰~。 塞缪尔微笑着摇头。 ...？ 难道是有伴了吗？ 不自觉地收回手，柏莎郁闷地撇了一下嘴。 说起来也是，长得这么好，有女朋友了也很正常...那为什么之前没有看到他身边有人呢？啊啊啊，真是的，难得遇到这么一个长相合胃口的小家伙，太可惜了。 “我的意思是，邀请这种事，应该是由我做才对。” 塞缪尔笑着走到她身边，礼貌地伸出手。 “你愿意陪我去看喷泉吗，柏莎小姐？” “......” 能拒绝的人，我愿意称你为最强（bushi）！ 柏莎近乎是从座位上跳起来。 “当然。” 她本人都没意识到，自己露出了一个分外明亮纯粹的笑容。 —————————————————— 与大多数念能力者相比，塞缪尔似乎有些瘦削。 但是针对审美来说，她身边的这个少年简直满足了对于“美”的一切定义——虽然对于男性用美来形容好像有点过分，但没办法，对方给她的感觉就是如此。 他穿着的是一套中性的衬衫长裤，偶尔的动作过大，露出一截手腕，冷白的肤色让她都有点自相形惭。当他用近乎温和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哪怕知道那种温柔并不真实，也依然让她沉醉进粘稠的美梦里。 跟这样的人一起上街，是双重的折磨。 一方面，别人羡慕嫉妒的眼神，极大程度上满足了柏莎的虚荣心——这种满足得意感又与平时被人嫉妒容貌气质的感觉不同，伴随着难以言说的甜蜜，甚至能够让她生出更多的“爱意”。可另一方面，她又想要把身边的临时伴侣藏起来，让那些迷恋的目光找不到他，让“临时”二字能够变成永远。 冷静，冷静。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才是在恋爱都市生存的法宝。 不能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想想自己的树林。 ...... 噫呜呜噫！问题是这不是歪脖子树啊！这棵树实在太高大太茂盛太吸引人了，相比之下，为了这棵树放弃歪脖子树林有什么错呢！ 柏莎想要捂脸。 她转头。 透明的水柱阳光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彩，倒映在少年的眼眸里，映得他的容貌越发光辉璀璨，仿佛一场迷离的梦境。 “塞缪尔有恋人吗？” “很抱歉。” 他对着她微微露出笑容。 含义是如此的明显。 ...... 就该知道。 这种模样，脾气有这么好的男孩子，怎么可能没被下手。 “她怎么没在你身边呀。” 柏莎露出一个活泼明丽的笑容，仿佛只是在与朋友聊天。“换做是我，才不会放你乱跑呢，她倒是不怕你被狼叼走...哼哼，她叫什么名字？” “嗯...system...希斯特姆。” “嗯？” 这不是男生的名字吗？ “她叫希丝特。” 塞缪尔露出一个笑容，眸光是如此的璀璨。只要看着他，就能知道，这个人是他如此在意的对象，乃至于在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都遮挡不住本能的温柔。 柏莎抿了抿嘴唇。 “劝告你一句，小弟弟，如果有这么喜欢的恋人，就不要来这里啦。恋爱都市可不是单纯提供给你们这种人约会的地方，小心被坏人拆散了哦。” 但最后，她还是吐出一口气，像长辈一样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塞缪尔歪头看向她。 ...真是的！这种祸害就该好好藏起来啊！带他来这种地方，真的不是想要他被饿狼吃了吗？那个女孩子也太太太太心大了吧！ 自己居然是这么善良的人，真是要感动到落泪了。 “你生气了吗，柏莎小姐？” “哼，如果想要我原谅你，就去给我买个冰淇淋吧。” 柏莎扬了扬下巴，刻意说得轻松而娇蛮。 “当然，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他微笑着摇一摇头，神态里充满了温和的包容。 ...他的女朋友是上辈子拯救世界了吗？ 柏莎暗地里磨牙，看着那道修长的身影越走越远，周围一干都是蠢蠢欲动的姑娘，被她用眼神瞪走。 ——没有第二次！ 她对自己说。 如果离开这里之后还会再遇到这孩子，什么女朋友什么希丝特，都见鬼去吧！她怎么着都要把他泡到手不可！ 肩膀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 谁？！ 为什么自己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她猛地扭头。 那是一个金发碧眸的青年，容貌显得如邻家兄长般年轻温柔，对着她笑起来的样子，像是未曾沾染尘埃的天使。 “嘘——” 他的手指轻轻地在嘴唇上碰了一下。 “让我们稍微谈一下，美丽的小姐，我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呢。” 第187章 猎人番外(3) 有一说一，这个游戏里的食物做得都很好吃。 也是念能力的一部分吗？ ——塞缪尔，不，应该说是樱谷里绘，一边端着冰淇淋往回走，一边认真回忆进入游戏以来所有享用过的美食。 并且微妙地觉得饿。 ...说实在的，如果这个游戏不是这么危险，动不动就容易丢掉小命，那她大概都愿意为了这些食物多留几天吧。 她出于礼貌并没有吃自己的那一份冰淇淋，只在感受到凉气扑上睫羽的时候顿了顿，然后脚下步伐若无其事地加快。 那个黑发碧眸的美女依旧站在喷泉旁边。 看起来似乎...... 茶发少年略略眯起眼睛。 ...那是什么？ 柏莎转头看过来。 “回来的好慢啊，塞缪尔。” 依然是柔声软语的说话方式，带着恰到好处的娇憨，樱谷里绘阅人无数（？），知道这是非常能讨人喜欢的说话方式。 她本人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抱歉。” 捉摸不透眼前的情况，樱谷里绘也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只微微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把冰淇淋递过来，“因为排队的人很多，我希望它足够美味，能够弥补让你等待的时间。” “你跟谁都是这样说话的吗？” “当然不是。” 茶发的少年只是笑一笑。 然而实际上—— ——是演过头了吗？ 她深沉地在心里想着。 做一个不娘娘腔的男生...对于刚刚变性不到三小时的女孩子来说，实在是有点刁难人。用力过度显得花里胡哨也是在所难免。 嘛。 反正有这张脸在，不会有大问题的啦。 樱谷.本来就没怎么走心.里绘，挥挥手放过了这个自己眼中的小case。 她舔了一口冰淇淋。 ——果然很好吃。 “塞缪尔有姐姐或者妹妹吗？”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茶发少年的口吻依旧沉静平和，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任何人都不能从她的呼吸或心跳中得到想要的信息。 “就是好奇嘛。” 柏莎看着她笑，笑容活泼俏皮。 那双如嫩叶般清新的碧眸，一瞬间却褪去光彩，如同秋日即将荒芜的枯草。 “实在是塞缪尔你长得太好了啊，我忍不住就有点好奇，你身边的女孩子要是有一样的基因，得长得多么好看啊？” “没有那回事。” 跟遗传莫得关系，全都是【富江】的功劳。 对，“功劳”。 呵。 茶发少年低头吃着冰淇淋，看起来非常专注，语气也有两分不在意的漫不经心，“柏莎你的思维太能发散啦，在我看来，你就是我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女孩子了。” “真是的，你太会说话，我要害羞了。” 柏莎看似羞涩地捂住自己的面颊。 ——谢谢夸奖，生活不易，都是被逼出来的。 少女默默吐槽。 对方露出一个有些过于灿烂的笑容。 “我以前也遇到过一个特别会说话的孩子，把我骗得很厉害呢。”年轻的女子用一种很诡异的口吻这么说着，“那可真是个坏姑娘，骗人骗财又骗心，你说，像这种坏孩子，是不是应该好好教育一下？” “......” “樱谷里绘。” 近乎叹息的声音。 ——来自于她的身后。 茶发少年平静地略略侧头，神色毫无波澜。 金发碧眼的年轻人就这么笑嘻嘻地站在不远处，神色看起来是久别重逢的欢喜，眸光却如同碎裂的冰锥。 “真抱歉。” 在侠客微笑着的注目中，那个眉眼熟悉又陌生的孩子看过来，是他最熟悉的、如神明般漠视众生的眼神。 他——应该说是她，语气如此沉静又理所当然。 “您是不是认错人了，那是谁？” —————————————————— 这肯定是以前认识的人，没跑了。 然而这是谁来着？ 樱谷里绘用非常不走心的态度回忆了一下——结果当然是没有想起这人是谁，事实上她也没准备想起来。 到这个世界来一趟不过是系统的任务罢了，完成了就走人，一秒钟都不会多耽搁。 这种情况下，诈尸绝不是一个好主意。 反正她现在是男孩的样子嘛。 “对了，我是侠客，我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呢。” 金发碧眼的年轻人托着下颔看着她笑，眼神却深邃冰冷，就像是深海漩涡，将所有波动的情绪绞成粉碎，“你真的长得和我认识的那个人好像啊，难不成你也姓樱谷？”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这个时候这么做的人是傻子。 “不，我叫塞缪尔。” 少女开始睁眼说瞎话。 侠客沉默了一下，弯了弯唇角。 “原来是这样啊~真抱歉，看来我确实认错人了。” 他带着恶意拉长了语调。 对面的少年却只是略略摇头。 “没关系。” 他淡声回答。 侠客就这么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的人。 这世界上有外貌相似的人吗？ 当然有。 即便樱谷里绘貌可倾城，也不能说世界上就无法存在一个容颜可以与她比拟的人，是的，虽然情感告诉所有人这不可能，但这个世界就是需要各种各样假设嘛。既然可以有一个樱谷里绘，那有一个同样好看的人...哪怕是个男生，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可是这两个人，哪里只是容貌相同呢。 樱谷里绘最难以相似的地方，其实是她的气质与神态。 也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有些时候一个人独自待着的时候，会露出怎样的眼神。那种不肯正视这个世界的态度，那种神明般的平淡与悲悯，那双从未真正倒映出他的身影的眼睛，才是最让人无法错认她的特殊之处。 他以为自己可以轻易忘记她，就像忘记自己过去所有失去兴趣的玩具一样。 可是他做不到。 她的影子就像是最固执的藤蔓，扎根在他的记忆深处，缠绕着他所有的理智与情感。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还能呼吸，只要他想要思考，这些看似无声无息的藤蔓就会最先跳跃进他的脑海里，美丽而疼痛。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也只有在一次又一次的追忆里，他才真正意识到，当初那段感情，是谁将谁玩弄在手心里，又是谁真正意义上的一败涂地。 他以为自己是这场爱情游戏的玩家。 却不过是自以为是的一段数据，被掌握在纤细的手指之间。 疼到极致的时候，他一度想过，当初为什么没有把她的眼睛挖出来。好好看一看，那双琉璃色的眸子，怎样才能真正注视着自己。 ...呵。 在看到这道身影的时候，熟悉的爱意与杀意一起翻腾而起。 他怎么可能认错人呢？ 他微笑着合掌。 “这实在是我的错，居然还打扰了你们的约会。”他好声好气地说着，虽然在他的眼里，那个女人已经是个死人，“呐，请原谅我吧，看在这一顿饭我请了的份上。” “我没有怪你。” “实在是塞缪尔你长得和那个孩子太像了，你真的没有姐妹吗？或者说是家里弄丢了孩子你不知道？” “...我觉得应该没有这回事。” “你老是在说那个孩子那个孩子，那是谁呀？” 柏莎一开始就自然而然地落座在樱谷里绘身边，此刻她微微蹙眉，神色看起来有些不满，又刻意维持着温柔大度的形象。 一切看起来都毫无问题。 樱谷里绘冷眼看着。 侠客则是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 “那是我的爱人哦。” “被你这么形容的爱人？是前女友吧。” “我们才没有分手呢，至始至终我都没有同意过，是那孩子太任性了。可谁让我那么喜欢她呢？就算被她欺骗，就算很生气，也只好接受啦。” “小心点，把人惯坏了，吃亏的可是你。” “哈哈，谢谢你的提醒。” ——这两个人。 一唱一和的，在说相声吗？ 神色始终平淡到冰冷，樱谷里绘就这么瞧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推动话题，顺便继续琢磨插在柏莎脖颈上那玩意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你说对不对，塞缪尔？” “嗯？” 她挑一挑眉。 侠客的笑容越发显得冰凉。 “我是那么的喜欢她，我不想伤害她，也不会伤害她。可是那么调皮的孩子，与其放她四处乱跑，说不定被谁伤到，还不如让她一辈子留在我身边，再也不能离开。” “你觉得，这是不是最温柔的提案？” 樱谷里绘沉默片刻。 “...我觉得不是。” “啊——！” 尖叫声来自一边正在浓情蜜语的小情侣。 ——桌子突然被掀翻，眼神变得空洞的柏莎手里还拿着一把匕首，只是刀面雪亮，很明显方才未能达成目的。阳光下，刀尖隐约可见一丝浸泡后的紫痕。 樱谷里绘已站在三步开外。 她神色越发显得冷淡。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在刚刚短短的十秒钟里，她挡开了柏莎的攻击，试图去掰断插在她脖颈处的天线，却又被侠客挡住路线。在挡了几下他们的夹击后，为了避免那根天线也插进自己的脖颈后方，她只能向后退开。 形成现在这种三足鼎立的气氛。 然而那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只是笑着晃一晃手里的卡片。 “荷尔蒙饼干。” 他笑嘻嘻地说着，眼底却见不到一丝笑影。 “想要我住手很容易啊，塞缪尔你把这个吃下去，只要确定了你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我马上就走哦~” “怎么样，很划算的交易吧？” ....... 请你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