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真心比明月》 第一章 逃亡被抓,含恨而死(一) 除夕至,风雪止。 锦华城在经过一周的大雪后,今日除夕,可算是雪止云开了,只是这冬日里的寒风还是犹如刀尖一般,割得人生疼。双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放眼望去,这边的街头至那边的街尾皆是一片喜庆的红色,每家每户都贴上了对联、门神,还在门外的上方挂上了两盏红灯笼,可想而知那屋里更是如何的热闹非凡,看得宴龄妤羡煞不已。 又走了莫约两个时辰,宴龄妤便有些疲了,这身子本就是从小金贵着养大,又带着伤行了数里,体力早已透支,此刻无论如何也是走不动了。四下打量了一番,宴龄妤找到一个避风的墙角,打定主意准备歇歇再走也不迟,于是裹了裹身上单薄的衣衫,快步向墙角奔去。 冬日的风是分毫不留情的,哪怕你再是如何凄惨悲凉,它也不会有半点动容,仍旧呼啸的呐喊着。虽说砖墙多少能抵挡住一些肆掠的寒风,但这毕竟还是寒冬,砖墙又是死物,冰冷的紧,冻得宴龄妤瑟瑟发抖。宴龄妤死咬着打颤的牙齿,望向自己一路走来,在白白积雪中留下的脚印,每一个脚印之中都有着刺眼的鲜红,宴龄妤勾起唇角,不由得自嘲的冷笑出声,若非今日除夕,这里的人都赶去锦华城最为热闹的平华街,只怕她这一身囚服是避不开人们的视线,到最后还是会被长孙硕白抓回去。 思绪至此,宴龄妤只觉眼皮异常沉重,也就昏昏沉沉依墙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有多少个时辰,离宴龄妤不远处的一棵枯树下围着几个妇人,正磕着瓜子唠着嗑,此时,一个身着大红对襟棉袄的老妇人唾沫飞溅地说着最近这京中发生的趣事,其他几人都颇有兴趣的听着,偶尔还插两句进去,只是那妇人是个大嗓门,竟把陷入昏睡中的宴龄妤给闹醒了,宴龄妤醒了醒神,想往巷子里再挪挪身,以免被眼尖的人发现,只是当她才刚坐定,就听见那红衣老妇语调一转神神秘秘道:“你们可知,最近那拓靖王府发生了大事啊!” 一听拓靖王府四个大字,宴龄妤顿时只觉耳边嗡嗡作响,这拓靖王府正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长孙硕白的府邸!长孙硕白乃是当今圣上的第五位皇子,由武贵妃所出,三岁便被封为拓靖王,因当今圣上除了当今太子长孙若平,最疼爱的便是这五皇子长孙硕白,因此这拓靖王府也就在这京都锦华城之中。而其他几位被封王的皇子,成年后都搬去远离锦华城的府邸去了,只有这京都发生重大要事或喜事才能奉旨回朝。可笑的是,她宴龄妤当初就是这深受皇上喜爱的皇子长孙硕白风光一时的王妃!如今只不过是一介废妃! 只见那红衣老妇刻意压低声音,才缓缓说道:“那拓靖王妃出身本就低贱,乃是一商户之女,也不知道用了怎么个狐媚之术,让那拓靖王硬是着了她的道,不顾皇上反对也要明媒正娶回来做个正妃,那十里红妆的架势你们也是见过的,让无数官家小姐愣是嫉妒的红了眼,她娘家人也因此风光了好一段时间,最后就连那李丞相花容月貌的嫡女李欢云也只能嫁过去委屈做个侧妃,本想着也是人家有福气才能攀上这么个高枝儿,我们也说不得什么,只是啊这天有不测风云,人在旦夕祸福之间,这王妃的好运儿也算是熬到了头,据说前个不久是拓靖王母妃武贵妃的生辰,拓靖王便携了王妃和侧王妃前去祝寿,就连太子都亲自上门送礼,达官显贵更不在少数,那是一个热闹非凡啊!” 说着,老妇捏着嗓子顿了顿,故意掉了掉几人的胃口,几个妇人按耐不住的催促说:“你这人就喜欢吊人胃口,关键时刻你就停甚么嗓子,快说快说,这后来发生了甚么事?”老妇嘿嘿一笑,继续说道。 “正因为热闹,这太子爷贪了不少的杯,武贵妃便传下人搀扶太子殿下去偏殿休息,哪知走到一半,这奴才才晃然忆起太子殿下有东西纳在了宴客厅,怕有人拾了去,再生出什么事端,便先将太子安置在了一处凉亭,说来也巧,这太子一眼望见不远处观赏夜雪的拓靖王妃,只觉眼前女子生的姣好,也未曾往深处想,于是乘着酒意起了歹心,一步并作三步的跨出凉亭,当即就把那拓靖王妃搂进了怀中,那拓靖王妃也是当场吓傻了,连忙挣扎,一旁的丫鬟也上前制止,谁知那太子衣袖一扫,那几个丫鬟便纷纷跌倒在地,吓得再不敢上前阻拦,唯有跑去请武贵妃过来,等众人闻讯赶到之时,只见那拓靖王妃的衣裳早已被太子撕扯的破烂不堪,虽未发生不堪之事,但这王妃的名声也算是毁的彻底,皇上听闻此事后,勃然大怒,连夜下旨废了太子,而那拓靖王妃说是不肯受辱,回府后就抹了脖子,一命归西去也。” 众人听完红衣妇人的讲述,皆是一呼,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无非是说拓靖王如何可怜,遇上这等秽事。 但这些话进了宴龄妤的耳中,直引得宴龄妤心中好一阵冷笑。只道这长孙硕白伤她、害她、诋毁她,世人却敬他、爱他、怜惜他,为了皇位他杀兄、灭亲,残忠良,竟让朝中大臣乃至皇上信他、助他、赐高位。可谁又明了,在长孙硕白一世辉煌后面,她宴龄妤又为此付出了多少艰辛?可事到头来,她却是连一捧黄沙都不如,即便是她掏心挖肺,用鲜血喷晒出的光明大道也换不来他一丝丝怜悯。人人都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可他到最后也不念在旧情放她一条生路,竟对外宣称她以受辱自缢,实则暗地里不断派人追杀从王府逃出的她,因为,他只相信死人的嘴是永不漏风。 宴龄妤乃是苏南富商宴杨智之嫡女,母亲宋氏在她三岁之时便已病故,后又娶进续弦林氏,为宴杨智孕有一儿一女。 宴家虽说只是商贩,却富可敌国。只可惜宴家无人在朝为官,只是个无权无势的一方富商,虽和官家多有来往,各方官家对宴家也算是多有关照,可打心眼里却是瞧不起的,所以宴杨智对自己的五个女儿十分看重,请来京都名师辅导琴棋书画、歌舞笙箫,不为旁的,就为有朝一日将她们嫁入官宦之家,若是得到荣宠,指不定就凭借着这层关系把他的嫡长子宴信送入官途谋个好的前程,也好振兴壮大宴家。 就在三年前,宴杨智心心念念的机会终于来了。拓靖王突然造访,说是前些日子到苏南龙泉寺游玩,偶然瞧见拜佛上香的宴府大小姐的绝色之姿,便对大小姐一见钟情念念不忘,近日来更是茶饭不思,终是抵不过心中的万分思念,这才唐突上门来访,希望可以求娶宴府大小姐。闻言,宴杨智自是高兴不已,就在几日前他便听闻长孙硕白要到此地游玩,正思愁要如何将其宴请入府才不显唐突,再将自己五个貌美的女儿献上,这下可好,这拓靖王有意迎娶自家长女,此事不正中下怀?思及此,宴杨智心中大喜,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便叫下人去唤宴龄妤出来会客。 那日,宴龄妤身穿一袭蝶舞青花的齐胸襦裙,姿态翩翩的步入厅中,一张白净如温玉的小脸早已染上了一丝红晕,只见她微低着额,一双如波的星眸被长长的睫毛遮掩住,像是要掩住那恼人的羞涩之意。宴龄妤虽比不上那些个貌美如花、笑似铃音的妙女子,却也叫人不禁看的呆滞了。 当时的宴龄妤早已被传闻中的拓靖王闹得心里直痒痒,当下便想瞧瞧这位年轻皇子的模样,于是微微抬眼向男子瞧去。只见不远处的男子剑眉凤眼,鼻梁高耸,竟是个难得的俊哥儿,当下小脸晕红更甚,状似滴血。又听闻对方早已对自己心生情爱,更是乐的心里开花,却未曾多想,但凡王室贵族的子女哪个血统容颜能差?长孙硕白连那些美艳女子都看不上,又哪能瞧得上姿色平平的她?又何来绝色之姿一说?当下竟还得意忘形起来。 现下想来,长孙硕白会不顾皇帝反对,也要娶她为妻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宴家雄厚的资产。然而宴杨智膝下有五女,这四个妹妹哪一个姿色不是更甚于她?长孙硕白又为何独独选一个没有嫡母照应的她?面对自己现下的惨境,宴龄妤到也就明白过来了,想必长孙硕白早在登门拜访前便已摸清了她宴家五女,五女中只有自己性格较为内向,拥有不争不吵不闹性格的她是最容易掌控的,倘若是娶了一个泼辣耍混的,亦或者娇气没脑的回去,只怕对他的计划大有阻碍。再者她宴龄妤没有嫡母的庇护,自然对他与宴家来说只是一颗联系纽带的棋子,也就意味着必要时他们完全可以选择废棋!自己无权无势又没有依靠,生死自是任由他们摆布,叫她怎能不恨!? 此时宴龄妤只觉喉中泛腥,竟是气急攻心,闷声吐出一口鲜血。 不远处传来喜庆的唢呐声,却是声声催人泪。 不求此情此爱海枯石烂, 只求今生今世扶持恩爱。 不求华衣华服亮丽装扮, 只求夫妻二人执手相伴。 不求山珍海味日日上餐, 只求百年过后此情仍在。 …… 这是宴龄妤身着大红喜袍,对镜梳妆时呤唱的《夫妇何求》。那时的她,只要一想到长孙硕白那张俊颜,就对婚后生活憧憬不已,只是没想到,一切都如山中云烟,过眼便散。 莫约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宴龄妤才单手扶墙支撑着身子缓缓站立,即便是这么简单的动作,也已经让体力透支的她喘息不已。可是她不能停,她的心腹芳礼好不容易在她被囚之后助她脱困,让她今日黄昏时分到城外的十里亭相会,芳礼会在那里备好马匹车辆让她前往边境求助母亲的义子——镇关大将军。 ------题外话------ 我第一次写的文,写的不好请见谅! 第一章 逃亡被抓,含恨而死(二) 城外,十里亭。 古言道:灯火延绵十里亭,伴月行路夜不黑;若问仙境何处去,邀君共赴十里亭。这话说的便是锦盛三十三年十里亭的繁华景象,夜间的十里亭更是美轮美奂,行人夜间行路也恍若白日,由锦华城的康永大道至此,再向西延绵约有二十里路皆是一片灯火阑珊,宛若天上银河,故又称夜十里。 可反观现下,这十里亭早已褪去当年繁华,只留一个破败空亭坐落在这一片杂草之中,尽显凄凉。这与她宴龄妤又有何不同?风光一时过后皆落了个一世悲凉。若真要分个谁悲谁凉,只怕她比这十里亭还要惨淡三分,亭子败了还有后人为其缅怀,只可惜她留下一世笑话不说,又有谁为她理清是非虚实? 若是上天可怜留她一命,她定让这些负她、欺她之人付出更为惨痛十倍百倍的痛苦! 眼看酉时将过,天色已是全黑,却仍不见芳礼的身影,右眼又跳的做狂,仿似有大事将至。宴龄妤手扶十里亭苍凉的断壁,指关节原本白皙的肌肤已经青紫的不成形,她心知一切不会如计划般顺利,可除此之外她别无他法,她在赌,赌她是逃出生天,亦或者他全盘皆赢。 “小姐……?” 恰时,宴龄妤的身后响起一声试探的呼喊,宴龄妤登时身形僵硬,心里瞬间便凉了个半截。这不是芳礼的声音,是碧华!一头养不熟的狼。 宴龄妤缓缓转身,身后的碧华手持大红灯笼,那跳跃在黑暗中的幽火照亮了宴龄妤的脸,让人真切的看见她脸上的铁青。宴龄妤的视线跨过一脸狡诈的碧华,幽幽的看向林子深处,唇角勾勒出一抹嘲讽的微笑,缓缓道:“既然来了,还做这些虚的作甚?” 语毕,那原本看似平静的林子一下沙沙作响,蹦出无数个王府侍卫,而傲立于他们前方的人,不是长孙硕白还会有谁? “不愧是本王的王妃,倒是个聪明的主儿。只是今日除夕,夫人却不在府上,竟是在这里欣赏风景,倒也不和为夫通禀一声,叫为夫好一顿好找,不过夫人如此聪慧却养了个不识时务的丫头,于是,为夫就让人替你教训教训了这种冥顽不灵的丫鬟,望夫人莫要责怪才好。”长孙硕白笑得一脸妖娆,那张俊脸一丝一毫找不出说谎后的羞愧感,真是个伪装至极的人。只是这番话,却让宴龄妤的眉,皱深了。 长孙硕白抬手,身后的侍卫便已全然受意,片刻就将一名女子架了出来。 看着眼前气息微弱的女子,宴龄妤只觉全身血液迅速逆流。而长孙硕白笑容更甚,一副怜惜装道:“哎呀哎呀,一个好端端的翘人儿怎么就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摸样,倒也是本王的过错,忘了告诫他们下手有点分寸,这下只怕是不能再伺候夫人你了,为夫在这告罪了。”宴龄妤喉中腥味更脓,她却拼命咽下,若是可以,她恨不得立马扑上去撕下长孙硕白那张虚伪的脸孔! “只不过,”长孙硕白话锋一转,惹得宴龄妤眉角一跳。“她如今这般下场也是夫人你一手造成的啊……若是你一早自行了断,她也不会起了个救人之意,本王也就不会命人折断她的双腿;若你早已命丧黄泉,她也不会在受刑之时口口声声喊着你的名字而惹恼本王,本王也就不会命人用针线缝住她的嘴;若你已不在人世,她也不会心心念念在死前见你一面,本王也就不会命人挖了她的一双眼!只不过本王心地本善,自会满足她死前遗愿,这不,就亲自带她来到夫人面前,只可惜啊,即便是到了跟前也是再也看不见了。”长孙硕白的一席话说得倒是风轻云淡,却把宴龄妤被割了一刀又一刀的心上再插上一把利剑! 宴龄妤身形不稳,虚弱的后退了两步,随即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自行了断,好一个命丧黄泉,好一个不在人世!长孙硕白你对得起我!三年夫妻情就算是为期不长,但我有哪一天不是为你侧夜难眠、废寝忘食?!自李欢云入府之后,你我的感情就慢慢变得如履薄冰,表面上将她安置在西菊苑不曾亲近,日日与我修好,实际暗地里你们早已是珠联璧合!若我不死你自当继续利用我疏通宴家,可你心爱的李欢云却只有永远屈居侧位,反之,若我一死你不但可以扶她上位,还可进一步拉近李相一族,实为上上策,可你我当初结合,在世人眼里乃是郎情妾意,你若轻易休妻或赐我一死,倒显得你喜新厌旧,薄情寡义。所以你便设计了武贵妃之宴,让我的‘好丫鬟’碧华引我入局,若是我自愿与太子苟且,那你也会因‘取了个放荡女人’坏了名声,所以事后的坊间传言就是我不堪受辱自缢了,立了个贞洁牌坊,这下你不但除去了我,还让太子在皇上心中最后的一道防线破灭了,一石二鸟之计,你够狠啊,不过我死了你和宴家的关系也会僵硬,所以我猜想你早已使计把宴家资产挪出,而你的文案上已经写好覆灭宴家九族的良策了吧!” 长孙硕白听完拍手叫好,“只可惜,你明白的太晚,插翅难逃。” 宴龄妤倒也无惧了,噗噗嘲笑道:“是我眼拙,错把贱人当良婿!还把王八当金龟!” 闻言,长孙硕白眉角微挑,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转而变得语气冰冷,不再带笑,一双好看的剑眉紧促,眼神如鹰,放佛宴龄妤就是他即将入口的猎物,“人之将死责为蠢笨,当初你若是乖乖听本王的话,一旦大事促成之时,本王还会念在昔日夫妻之情保你衣食无忧,赐你黄金万两,只可惜你心胸狭隘,容不下欢云,意图谋她性命,害她腹中之子,险些坏我大事,我又岂能留你!?” 宴龄妤笑似颠状,沙哑着嗓子喊道:“长孙硕白!想要除掉我何必找这么牵强的理由?聪明如你,我可曾加害过她你心中犹如明镜一般,何必这般惺惺作态。若说我心胸狭隘,今日我必是一死,倒不如将这笔糊涂账好好算个明白!锦盛三十七年你要在朝中安插人脉,是我拿出嫁妆替你疏通关系!后又为了将消息传送给千里之外的你,我骑死三匹快马加急赶到,当时的我已是身怀六甲,因路途的奔波疲劳导致胎气不稳而小产!同年十月,我小产后不足一月,朝中动荡,各路官僚为保太子联合上奏,意图让你迁出京都,是我不顾身子虚弱,整整十日未曾合眼赶制出万佛图,进献给太后为你求情,否则现在的你只怕是与其他皇子一般远离京都,更别提讨好圣上了!二年三月初七,你喜得李相李承德的支持,娶进郦国第一美人李欢云,在你大婚当日,你与李欢云在前厅三拜了天地,宴请百官山珍海味入肚,而我呢?得知五皇子授太子之意,欲在你大婚当日乘你不备混入府中将你除之,是我带人在后院守株待兔设下埋伏与他们周旋厮杀!后八月中旬,你奉旨到湘洲体察民情,是我为你挡住了行刺的毒箭,随后陷入昏迷挣扎了苦苦半月才从鬼门关醒来! 后三年六月,为收买拢合帝皇跟前的红人元公公,我将侍奉了我十六载的心腹琴愁献给了那个阉人!十一月下旬,我回家探亲,又怎料到她李欢云提前产子,未能安排产婆待产,她却口口声声咬定是我故意为之,待我回府之时,你不分青红皂白命人将我拿下,我费尽唇舌解释,你却是不信,当时你又是何其残忍,当即便让太医配置了绝子散逼我饮下,让我这一辈子再无生孕的可能!你倒是说说是你们不知图报还是我心胸狭隘?我掏心挖肺洒热血的为你,却只换来如今的赶尽杀绝!可她李欢云只需安坐阁楼,对你嫣然一笑就可以坐享一切荣华!这一切的一切便是让你二人死千次万次,受刮皮之苦、挖心之痛也难以平息我的愤怒!” 长孙硕白一脸铁青已是震怒,怒喝道:“宴龄妤!你还不知足吗?若非你有利用的价值,本王连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你又怎么可能麻雀变凤凰!你若再胡说八道一句信不信本王现在就命人割了你的舌头!?” 割舍之刑?宴龄妤唇泛苦笑,以长孙硕白的为人,自是敢说敢做,可就算如此又能怎样?她所说的话句句锥心属实,可这帮畜生却对此无所无谓,还要她摇尾乞怜、感恩戴德,可谓是滑天下之大稽!再者她身心早已惧焚又何惧这外肤之伤!? ------题外话------ 女猪脚死的越惨,后面虐渣男才更幸福,笑~ 第一章 逃亡被抓,含恨而死(三) 思及此,宴龄妤眼中异色流转,满面讥讽的望向长孙硕白,嗓音带着悲愤喊道:“不劳你亲自动手!”长孙硕白是何等心思玲珑之人,早已明了她下一步的动作,咬舌自尽?他怎会给她这种机会?只见他立即向离宴龄妤最为接近的碧华使了个眼色,碧华会意,急忙伸手上前去阻,怎奈宴龄妤神色忽变,一口咬在了她的纤纤细手上,疼得碧华痛声大呼,几欲想将手从宴龄妤的利口中挣脱出来,可对方咬得死紧,任由她如何嘶叫挣扯,也丝毫挣脱不了半分,直至一旁的护卫上前阻拦,才让宴龄妤不得不就此惺惺作罢。 然而宴龄妤的血口一松,碧华就像个站不稳的葫芦滚倒在地,摸样十分狼狈,看得宴龄妤冷笑,碎了一口血水在碧华身上。 碧华支起身子,抬起被咬的细手一瞧,顿时吓得小脸一白。想必这宴龄妤是恨她恨极,一口下去完全不留余力,只见这只原本白皙的玉手早已是血肉模糊,细看之下还可见白骨森森,哪里还看得出原本摸样。碧华气得浑身打颤,一边气自己贸然上前着了宴龄妤的道,一边又气宴龄妤不识好歹。眸中立刻闪过一抹狠色,匍匐着身子向长孙硕白爬去,可算是爬到他跟前时,碧华便攥着长孙硕白的衣摆又是悲凉又是气愤的大喊道:“王爷,您可得给奴婢做主啊!奴婢一直以来尽心尽力的伺候您,对您交代下来的事也不敢有一丝怠慢,如今怎料被这等歹人所伤,还请王爷重惩此人,万不能让此等卑贱之人辱了您的尊严,打了您的面子!” 宴龄妤听着碧华的声声控诉,依旧面色不改,让旁人捉摸不透她此时心中的感受。碧华与琴愁同时入府,是自幼便伺候在她身边的丫头,资历比起芳礼还深,自己也十分宠爱这三个丫头,府中的粗活重活从不予她们做,比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普通小姐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谓是从不曾亏待过她,这碧华又是个机灵的,对她的喜好掌握了十成十,更是深得她的喜爱,虽在面子上她对她们三个一视同仁,可背地里有好东西她都紧着碧华先拿,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最为器重的碧华却是个养不熟的狼! 自己初入王府,这丫头便在心里起了歪心思。长孙硕白英俊非常,就连一般官家小姐多瞧两眼也会不禁面红耳赤,又何况是个与主子多年深处深闺的丫鬟?于是碧华便常在宴龄妤的面前表露对王爷的倾心之情,妄想凭借宴龄妤对自己的喜爱允了她,将她送给长孙硕白做侍妾,指不定以后她还可以凭着宴龄妤的宠爱抬为夫人。 只是宴龄妤心中却不这么想,当时的宴龄妤正直二八年华,长孙硕白又对她疼爱有佳,自是不愿和其他女子共侍一夫,而且对方还是自己极为看好的丫鬟,当下就觉得碧华有些太不知好歹了,便一口回绝了她,还命她跪了三个时辰此事才就此作罢,却不知碧华因在她这里多次碰壁而记恨上了她。就在第二年李欢云入府,也不知给了她多少好处,碧华便立马临阵倒戈成了李欢云的走狗,自己却未可查。直到第三年自己嫣然成了一颗废棋,李欢云便用碧华透露给她的消息多次打压宴龄妤,到最后武妃之宴给她致命一击! 然而现在的碧华却依旧不知悔改,哪怕是一点点的愧疚之心都不曾有过,还口口声声的骂她卑贱,着实让她心寒。而且碧华很聪明,这一番话说的妙极,一方面在长孙硕白面前体现了自己的忠心,还可以告诉他自己是因为受了他的指示上前阻拦才会受伤让长孙硕白心存有愧,另一方面又重在告诉长孙硕白打狗还要看主人,宴龄妤就这样把她咬了就是在打他的脸面,这样一来长孙硕白就算一开始想给宴龄妤一个痛快的死法,现在怕也会将她折磨致死,果然是条狠毒的计谋!可惜,宴龄妤太了解长孙硕白这个人了,即便没有这一出他也不会轻易放过她,碧华这一番哭诉无疑是画蛇添足,还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 只见长孙硕白双眼半眯,俯视着一副楚楚可怜的碧华,若是寻常人见到这般梨花带雨的美人儿,只怕早已动了恻隐之心,可是他呢?他不会!果然,长孙硕白随即抬眸望向宴龄妤,露出一个似有似无的浅笑道:“夫人这是何必?对待这种贱婢怎劳你亲自动手,只要你知会一声,本王自会命人替你除去她。” 话音刚落,碧华整个人都愣住了,怎么会这样?宴龄妤现在只是一介弃妇,怎么揉圆搓扁还不是任由她,王爷怎么还会如此偏袒她!她不明白,她不明白啊!可宴龄妤却明白的很,碧华本是她的人,却因一时贪念背叛了她,这样的人有一便有二,长孙硕白自然是不会留着她这样的人,否则只会坏他大事。 当然长孙硕白并没有给碧华太多的思考时间,抬手示意让人将她拖下去,碧华当然不肯,急忙拉住他身后一个身着青色披风看不清面孔的人大叫到:“王妃,王妃,求求您,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吧!”宴龄妤眉角一跳,只是静静地望着那个青衣人,只见那人缓缓抬头,在灯火的照耀下她绝美的面容在黑暗中呈献,李欢云!那是宴龄妤熟悉到腐烂的一张俏脸。 “下作的东西,竟是胡说,王妃是龄妤姐姐,你如此胡乱攀咬岂不是意图让我与姐姐不和?如此心性着实令人害怕,来人,还不快带下去封了嘴乱棍打死!” 李欢云声音柔美,说出的话却是狠毒。 不消一刻,两个身子健壮的侍卫便上前一左一右压了碧华离去,碧华吓得顿时尿湿了身,嘴里还大声咒骂着“李欢云你不是人!你说过待我助你除去宴龄妤,你就会将我赐给王爷做妾……我是王爷的人,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李欢云,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任由她如何叫唤,李欢云却恍若未闻,而是正了正色,对着宴龄妤淡笑道:“姐姐切莫听这等贼人胡言乱语,坏了你我感情,生了间隙就不好了。” 看着如此惺惺作态的两人,宴龄妤只是心中冷哼,不愧是一对好命鸳鸯,自武妃宴后,宴龄妤回到府中便被长孙硕白打入了狱,随后休书便已到她手里,只是世人不知罢了,现下这两人一个一口夫人,一个一口王妃,硬生生的往她身上割了一个口子,还撒了一把盐,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事已至此,何必这般坐姿作态,岂不让人贻笑大方?想要如何对付我直说就是,来这些虚的作甚!?” 长孙硕白但笑不语,似乎并不打算回答她的话,只是拍了拍手命人将东西拿了上来。后面的侍卫拿了一张木凳和一盆烧得通红的炭火上前,宴龄妤的眸中巨冷,像是已经知道对方要做些什么了。 “今个除夕,夫人你出门时走的匆忙,也未带些驱寒保暖的饰物,本王担心你的身子便命人准备了这些,想着寻到你也好让你暖暖身,来人啊!伺候王妃驱寒!” …… 不多时,一道女子凄惨的嘶叫划破了除夕的夜空。 雪,纷纷扬扬的下着,却扑不灭盆中的烈火。宴龄妤头靠着凳背仰面朝天,额上布满了晶莹的汗珠,浸湿了她乌黑的发丝,她的唇在颤颤发抖呼出一阵虚弱的雾气,肌肤苍白的仿佛与雪融为一体,她不敢向下看,她怕一旦低头泪水就会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她怕一旦低头就会看见那被火烧灼得不挂一丝血肉的白骨,她愤恨的想要嘶叫出声,却力不从心,就在她以为自己将死之时,那个美丽的仿若天上仙女的女人走到了她的面前。 李欢云低头看着宴龄妤,漂亮的睫毛遮住了她眼中的神情,她的唇似从未动过,但那声音却实实在在传进了宴龄妤的耳中,“……宴龄妤,你莫要怪我心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纵然我有绝世之貌却抵不过万贯家财缠身的你,我李家虽是权倾朝野但却没有足够庞大的资产支持王爷,而你却能让他雄图大业得以迈出第一步,因此打我入府以来,王爷虽喜爱我却也只敢背着你与我修好,而我也只能低声下气讨好于你……所以我恨你,我乃是堂堂丞相之嫡女却要对你屈身下跪!你知道吗,像你这种庶民想要插根鸡毛变凤凰根本就是自取灭亡,可就算你一无是处王爷也曾夸赞过你舞姿天下无人能敌,所以……我便毁了你的双腿,看你还如何一舞倾天下。” 风无声的吹,雪悄然的下。宴龄妤笑了,笑得极美,似在嘲讽眼前的人,又似在嘲讽整个天下,许久,她才缓缓吐出一句话。 “切莫得意。若生也,定当让尔等血债血偿;若死也,化作厉鬼取其性命。” 声音很小,却犹如宣誓一般。 第二章 重生宴门,计除碧华(一) 纸窗妙笔飞文墨, 烛光摇曳剪佳影。 镜中丽人细描眉, 夜风微微轻荡香。 宴府。朝露苑。 宴龄妤望着铜镜里模糊的自己,指尖在白皙的脸颊上反复抚摸了千百回,一遍一遍确认着自己重生的真实。 碧华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进了屋,嘴角还残留着没有擦拭干净的油光,却神态自若的殷勤道:“小姐,您可算是醒了,奴婢在伙房待了整整两个时辰,就想着您醒来时必定腹中饥饿,便把这汤热了一遍又一遍,就盼着您醒了可以喝一碗热汤润润胃。” 闻言,宴龄妤但笑不语,只是那眼中划过一丝厌恶,惊得碧华连忙低下了头。 宴龄妤知道,这碧华从小生的俏丽,身边不乏有追求者,好比说伙房有个厨子叫二愣子,是管家的远房亲戚,烧得一手好菜,就是长了一身的肥膘,就连有时出入那伙房的房门也会被卡主,但此人却心比天高,扬言宴府上上下下无一女子能入他眼,只有大小姐屋内的碧华妹子才够格做他的婆娘,还耻笑宴龄妤虽贵为小姐,论姿色却不如自家丫鬟标致!当然,这些话下人们是闭严实了嘴,才没有传到宴龄妤的耳中,只是在她重生后,她软磨硬泡才让芳礼像倒豆子似的一股脑说了出来。 而今日,这一向‘忠心耿耿’的碧华趁她熟睡之时,忙中偷闲去了伙房,那二愣子一瞧见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碧华妹子,自是做了一桌好吃好喝侍奉碧华,直到天色渐暗,这碧华吃饱喝足听闻了宴龄妤醒来的消息,忙盛了一碗她未喝完的鸡汤给宴龄妤端来。 宴龄妤却并不拆穿,只是吩咐芳礼为自己梳妆。 “小姐这是要去何处?就让奴婢随您去吧。” 碧华小声询问,试图揣测宴龄妤的心意。若是平时,她自是不需这般小心翼翼,但她感觉今日宴龄妤待她的态度略有不同,让她捉摸不透。 就在碧华暗暗盘算之际,宴龄妤缓缓回头,只见芳礼已经为她盘好了一个飞仙髻,上面还抹着淡淡清香的桂花油,散发出的阵阵香味透人心脾。宴龄妤眼角含笑并不言语,倒是一旁的芳礼把小胸脯一挺,故作粗声粗气道:“这倒不必了,小姐有我和琴愁伺候着,你嘛……小果子那丫头昨个粗心,把手给砸伤了,害得小姐屋里的夜香都搁了整一日,可害苦了小姐,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不如就麻烦华姐姐你去倒好了!”芳礼的话音刚落,碧华那双杏眸瞬时瞪得滚圆,此刻心里可算是恨毒了芳礼,那凶狠的模样就差没扑上来将芳礼生吞活剥了,不过芳礼倒也无惧,想是平日里被碧华坑苦了,现在有小姐撑腰小惩一下她,心里乐极便把小身板又挺直了几分。 倒夜香?这种事碧华自是不甘心的,当即便挤出两滴眼泪伏在地上,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声音哽咽到:“小姐,若是奴婢做错了什么事,您罚奴婢,奴婢自是不敢申辩半句的,只是奴婢自侍奉小姐以来,都是本本分分不敢有半点逾越之举,奴婢相信小姐定是将奴婢的真心看在眼里的,断不会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让奴婢受半点委屈……只是有些话奴婢说本是不该的,但我与芳礼妹妹都是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可论起伺候小姐的日子,奴婢可比任何人都长久,”说到这,她转向芳礼继续道“芳礼妹妹,就算我有些事做得不如你的意了,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家小姐,你也不能越过小姐来罚我啊!” 一听碧华这番声泪俱下的诋毁,芳礼气得那是小脸一阵通红,赶忙急急地望向宴龄妤,生怕她轻信了碧华这套说词。只见宴龄妤唇角微勾,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心道这碧华果真生的一张妙嘴,这般牙尖嘴利的本事,说得她是占尽了委屈,倘若是在前世,宴龄妤定会相信她的巧言令色,还会斥责芳礼,只可惜啊。 她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宴龄妤了! 宴龄妤抬手拂了拂额角的乌丝,才缓缓开口道:“碧华啊,你未曾犯过错自是罚不得的,”闻言,碧华的唇畔泛起得意的微笑,不过还未等她这丝得意多留片刻,宴龄妤又再次开口“但,不管你是我的粗使丫鬟还是我的贴身丫鬟,你们的最终目的就是伺候好我,芳礼不过是麻烦你倒到夜香罢了,又怎是罚你?莫不是日子过得太舒适,忘了自己的本分?” 碧华显然没料到宴龄妤会这样说,整个人都傻愣在了原地。心中有气,却又没办法发作,声音却是冰冷了几分,“小姐的院子里又怎会只有小果子一个粗使丫鬟?又怎会轮到奴婢去倒夜香?怎又不见她芳礼和琴愁去做?”待她说完,宴龄妤渡步走到碧华的跟前,冷笑道:“呵,碧华,我当真不知你还有脸说这番话,我不说,你当真以为我是瞎子聋子么?你也知道你与芳礼还有琴愁是非同一般的丫鬟,你还不止一次的让她们去做那些事!我又怎不曾见你干过?简直混账!现在也该轮到你了,为了让你记住自己的身份,这月小果子的工作全由你担着,下去吧。” 碧华还想说什么,却瞧见宴龄妤铁青的脸,又硬生生把到口的话咽了回去,不甘的退了出去,到门口时还气愤地踢了一下门框。 宴龄妤看在眼里,却并不准备留下她再训斥一番,而是领着芳礼与琴愁向宴杨智的书房行去。 多年后,两个丫头还记得那天晚上,月光洒在走廊深处的少女身上,她回头,笑得美丽,留下一句“你们,和碧华不一样,你们,不是丫鬟,是我生生世世的姐妹。” 书房。 宴杨智正垂目看书,宴龄妤请了安后便一直立在一旁,等待他的发话。 莫约过了半柱香的时辰,宴杨智才将书搁置一旁,抬眼望向她,但脸上并未流露出对宴龄妤的半分慈爱,反而有三分怒气挂面。 宴龄妤却是不动声色,心道按她重生的日子,怕也只有那件事了。宴杨智开口,也果真如她所料不差分毫。“妤儿,你当真是越大越不懂得分寸了,倒也怪我近日对你管教疏忽了,让你泼辣见长,就连你母亲给你妹妹置办的首饰也敢抢了去!” 疏忽?母亲?宴龄妤只觉好笑,他从未管过她不是吗?而林氏也不过是个续弦,与她毫无半点血缘关系,她没有如洪水猛兽般驱赶她们,她们也应该知道好歹偷着笑了!如今却还敢把她当做是软柿子踹了。说到上一世,她的确带人去晏雪莹的院里大闹了一番,后又拿走她不少饰物,被宴杨智传到了书房好一通训斥,那时的她一时气愤回了嘴,被罚禁足半月,抄女戒一百遍。可今非昔比,她自是不会让他们讨得半分便宜去。 宴龄妤微微一笑,回到:“父亲您这样说,可真真是伤了女儿的心,我们宴家虽不是官家,但家风也是严谨得很的,这家规也是从未乱过的,父亲也知道这家规黑字白纸写得明确,但凡宴家未及笄的女儿玉面皆不可过三,绸缎皆不许穿景州朝宣布料,玉里红的金蝶头面也只有宴家长女才可配戴,我虽嫡母已逝,但这宴家长女的地位还是在的,可这月送去女儿屋里的所有首饰,皆是按照庶出姐妹的标准配置的……”说到这,宴龄妤似有意又似无意的顿了顿,只见宴杨智脸黑得铁青,沉声道:“如此说来,倒显得是你母亲的不是,亏待了你!?” 宴龄妤的笑容又深了几分,继续道:“自然不是,母亲持家多年,又怎会轮到女儿猜忌,闲人听了去也会说是女儿多管闲事,所以,当我收到那些个首饰又听闻莹妹妹那收到玉饰共计十八件,景州朝宣丝料四匹,玉里红的面饰一套,心想母亲自是不会胡乱坏了家规,必是哪个下人一时糊涂送错了住处,便寻思着上妹妹那儿去说明原由,拿回那些个饰物,以免传到爹爹的耳朵里,少不了又要动怒了。倒也不知是哪些个下作的东西竟胡乱在爹面前编排,坏了我们姐妹和气。” 宴杨智一听这话,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偏偏这宴龄妤又说得句句在理,让人动怒不得,那晏雪莹也是个倒霉的主儿,被宴龄妤拿走了不少值钱的首饰,一张小脸也被打得乌青,然现在宴龄妤得理在先,便是他要强出头也是不合理的,否则落了个偏袒之嫌,再者若是追究宴龄妤打人之错,她也大可以推说她去找晏雪莹本就是商议拿回属于自己的饰物,晏雪莹不愿还回便是不知分寸,她以长姐的名义教训她也是应该,而晏雪莹敢将不宜年龄的饰物占为己有本就是他放纵默认所致,如今宴龄妤并不深究,他也只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晏雪莹打碎牙齿往肚里吞。 思及此,宴杨智看着自己长女的眼神更深了,当真是一日不见应当刮目相待,宴龄妤虽谈吐轻松,但却句句带着狠劲,一番话下来把谁都骂了个透,但表面却毕恭毕敬,若是男子,这等心性在官场必定叱咤风云,可惜,可惜啊!如此巧言令色却只能将才能屈居这妇女后院。 宴杨智揉了揉额,眼睛轻闭,又才缓缓开口道:“这件事便就此作罢,倒是你嫡舅让人来信说身体抱恙,想着在所剩不多的时日与你见上一见,你愿或不愿自己看着办吧。” 闻言,宴龄妤唇畔的笑渐渐失去了踪影,母亲的娘家自母亲去世后,便极少再与宴家联系,所以与之感情极为浅薄,前世因宴杨智大怒禁足了她,直至半月日足,她才得到消息,只可惜为时已晚,舅父已经西去。 从宴杨智的书房出来,宴龄妤深吸了一口气,夜风平静了她内心的浮躁。她让琴愁下去准备,即日出发回乡探亲,随后让芳礼随同她向福德苑行去。 ------题外话------ 肿么都没有人来,顿时好忧桑…。 第二章 重生宴门,计除碧华(二) 福德苑。 一入院,宴龄妤的双脚便踏在了万千珍宝之上。 坊间传闻,邻国越尚有四大名门望族,分别为张、秦、楚、康四大家。其中张氏祖孙八代位居高位,据说当年张氏太祖离世,张氏一族竟为已逝之人打造了一座纯金墓穴,所谓纯金墓穴是指在墓壁上涂满用黄金碾碎的金粉,再镶上数以万计的珍宝无数,与生者居所相比还要奢侈千万,后又号令全城百姓在张氏太祖逝世三日内哭丧诵佛,比皇家排场还要铺张浪费,引来在朝官员纷纷弹劾,最终被越尚皇帝撤去官职发配到了边疆,后张氏一族有个名叫张铭的少年,自幼习武熟读兵书,最后成为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才恢复了张氏一族的地位。 而当年张氏败落的下场也会成为现在宴家未来的结局。说到底,纯金墓穴只不过是众大臣给越尚皇帝处置张氏一族的一个台阶,试想张氏一族八代位居高职,身为帝王定是有所顾忌,这样的张氏早已成为皇帝心中的心腹大患,而这张氏不但不知收敛,还公然触犯到了皇家颜面,朝堂之中自是人人选择明哲保身,为皇帝去掉这颗毒瘤。再反观如今富可敌国的宴家,与那张氏一族却是一个道理。宴家虽无官职,但泼天的财富却是让四方权势红了眼的,倘若再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去,也是要撼动江山大业之事,好比上世长孙硕白那等奸猾狡诈之人,适时把握了权财二者荣登太子之位,当然那是她死后的后话。 多年来盛筠帝其实一直在暗中打压宴家,只是宴杨智毕竟是经商之人,也谈得上颇具头脑,这些年来圆滑处事,倒也未曾被抓住过错处,所以宴杨智才寻思宴家若是有人进的了官途,宴家有得是钱财,到时再疏通关系,谋个高职,必定能成为宴家依照,好让宴家世世代代安享荣华。就因宴家这般特殊的存在,哪怕府中金银无数,宴杨智也下令不得铺张浪费,如何也不能打了皇家颜面,于是宴府各房一餐菜色皆不可过四,家宴所需银两也不可超过二十两纹银。只是再严谨的家规也有人是例外的,那便是身居这福德苑的老太太。 老太太喜奢侈,是府中上上下下都知晓的事,只是无人敢议论罢了。宴杨智虽不敢得罪皇家,但也同样不敢训斥约束自己的母亲,便私心想着老太太平日里不喜出门,再奢侈也是关着门儿的事,别人手再长也管不到自家后院里去,便也就此作罢。宴龄妤暗思,上一世她死后长孙硕白必是利用这一点上奏除去宴氏一族,盛筠帝本就忌讳宴家自会顺水推舟允了长孙硕白的奏折。而自古忠孝难两全,长孙硕白此举在世人眼里那是壮士断腕的忠良之举,如此一来,他占尽了德才忠义,再无人可动摇他的太子之位。宴龄妤苦笑,只怪当初自己深入棋局,没能早些看出他的狼子野心。 现虽已是亥时,但老太太却还未睡。 只因一年前一个独眼儿老道路经宴府,在门外捋着花白的胡须,指着老太太所居的福德苑方向大喝一声到,“呵!贫道已是年过花甲,多年来所遇福光普照之宅不计其数,却从未见过如此妙极的宅子,当真是富贵不可言啊!” 门童一听这话,随即便禀告给了老太太,老太太心中乐极,连忙差人去请老道入府长谈。那老道说此宅福气满载,若老太太再在每日亥时接收月华洗礼,遇阴雨日在屋中诵佛念经,可保容颜不衰、延年益寿、富延世代! 看着院里枕着白玉枕身披蚕丝锦被躺在摇椅上‘晒月’的老太太,宴龄妤满脸挂笑走了上去。 “祖母当真是越变越年轻了,竟让孙女看晃了眼,一时不敢相认了。” 月下,老太太挣开耷拉着的眼皮,斜睨了一眼她,呼出一声冷哼,语气颇为冰冷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放了一个秽物进来!” 此话若是放在从前,她宴龄妤被如此羞辱,必会含泪羞愤离去,可如今,面上虽因被讥讽发出阵阵刺烫,但心却犹如磐石般坚硬不催。 宴龄妤笑容不减分毫,自顾自得说道,“孙女听闻祖母最近颇为喜好味食斋的芙蓉糕,味清甜淡雅、入口即化,是糕点中的上上品,也难怪祖母这般喜爱,这儿也正打巧,我院子里的丫鬟碧华做得一手好糕,尤其是那芙蓉糕最为拿手,口味绝不比那味食斋的差,前些日子里,祖母院里的张妈妈来我屋里,想要把碧华讨去做儿媳,我念着碧华的手艺,愣是拒了张妈妈的一番心意,如今想来,倒是孙女做得不对,试想若是碧华那丫头做了张妈妈的儿媳,以后也好和张妈妈一起尽心尽力的为祖母做事,您想要吃点心时,也好让那丫头做些芙蓉糕给您解解馋。” 张妈妈找宴龄妤说项这事,老太太也是知晓的,那叫碧华的丫鬟她也是见过,长得水灵,是个迷人的妖精骨,怎奈何那张妈妈的儿子张峰是个跛子,又生性风流,长得也是个贼头鼠脑,但凡长点良心的都不会把一个好姑娘嫁了过去,老太太虽明白这个道理,但张妈妈是她的心腹,出了这个院门也是带着自己脸面的,所以宴龄妤这一拒,便是打了她脸面,心里也就更加厌恶这个孙女了。 “哼,即是舍不得,便自个留着好了,我屋里还是不缺丫鬟婆子的。” 宴龄妤望望老太太,又转眼看了看立在一旁的张妈妈,随即垂下双眸,哀声一叹到,“祖母当真是误会了孙女一片心意了,祖母富贵常伴自是不缺使唤的人,只怨碧华没有这个福气伺候祖母罢了。”说完,宴龄妤便正了正身准备告退离去。 这个举动却着实急坏了张妈妈,她的儿子她自家是清楚得很的,张峰是个放荡性子,一天到晚就知道欠债惹事,从未让她省过一天的心,那日她去朝露苑说项就料到宴龄妤断不会答应这门亲事,她也只不过是受三小姐晏雪莹的指示去的,目的就是暗中挑拨宴龄妤和老太太之间的祖孙关系,只因三小姐允诺她,此事若办好了,便寻个身世清白的好姑娘许给自己家里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但现在宴龄妤却愿意成了这门婚事,她自是高兴不已。三小姐虽说会给自家儿子寻个清白的姑娘,可也没保证到时候娶回来的是不是一个面目可憎,缺胳膊断腿的,但碧华就不一样了,这姑娘是她打小看着长到大的,心思灵活又长的标致,若是这么个美人胚子嫁给自己那个跛脚的儿子,她面上可别提多有光了。思及此,张妈妈当即便下定了决心。 “哎哟!大小姐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您的心意老太太心里可明的很呢,”张妈妈说着便上前拦住了欲走的宴龄妤,见宴龄妤留住了步子,才又转身向老太太快步走去,然后“扑通”一声跪下,红着眼眶哽咽的对老太太说:“老夫人,奴婢知道您心疼奴婢,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亏待过奴婢,也从未让奴婢被人欺负了去,可老奴年事渐高,见老夫人您已是儿孙满堂,又有大小姐这般孝顺的孙女,老奴心里着实为您感到高兴,但又想到老奴家那个不成器的儿,眼看已经三十的人了却还未娶亲,老奴心里是悲凉万分啊,如今大小姐一片孝心,老奴也借着您的光可以了却了这桩心事,还望老夫人您允了这桩婚事!” 说罢,张妈妈便“嘭嘭”磕起头来。 老太太坐直身子,赶忙扶起了张妈妈,那张松弛的脸上表情变得柔和许多,宴龄妤唇角勾笑,心道这张妈妈不愧为老夫人身旁的红人,一番话下来任谁都被她夸得心中舒畅,话语中又懂得博取同情,只是不知这样的人能不能为她所用,宴龄妤的眸子沉了几分。 待张妈妈抹去眼角的几滴泪痕退至一旁,老太太才向宴龄妤招招手,示意她上前说话。 走至老太太跟前时,老太太从手腕上褪下一对碧玉镯子,牵过宴龄妤白皙纤细的手,将镯子带了上去,“哎,也难得你有此孝心,往后也常来我这里多多走动走动,陪我这老婆子唠唠嗑,以免你以后养成一个清冷的性子。” 宴龄妤伏了伏身,道:“是,以后孙女经常过来唠叨您,您可别嫌孙女烦人闹腾。” 出了福德苑,芳礼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望向她,宴龄妤微笑着回视,“你想问我为什么要将碧华嫁给一个恶名昭彰的跛子?” 芳礼一愣,随即摇了摇脑袋,抬起眼眸嘿嘿一笑道,“不是。小姐为什么这么做奴婢不知道,我只知道您是在保护自己,只是觉得您这样真的好辛苦,难道真的不可以像以前一样吗?” 宴龄妤抬头望了望纤尘不染的明月,微微摇了摇头,声音好听的飘荡在风中,那个声音在说,“人在世间,不会因为你知足,就被命运放过……” ------题外话------ 碧华马上就要咔嚓了,鼓掌庆祝吧~欧耶耶耶(没人来,苦逼的自娱自乐……。tut) 第二章 重生宴门,计除碧华(三) 翌日。宴府。 池塘中的锦鲤驱至一群,望着岸上的丽人儿,渴望得到更多吃食。 “上苍赐给这世间生灵最多余的便是心,有心亦有贪念,不论是有脑或无脑的,都遮不住眼中流露出的*……这些鱼儿个个都是贪吃的主,倒也不怕撑破了肚。” 说话的人儿将手中仅剩的鱼食撒入塘中,转身对着芳礼问道:“打今一早,府中便热闹非凡,可是有何喜事?” 芳礼闻言,捂着嘴哧哧笑道:“也只有小姐您觉得这是喜事了,今个一早,府上便有人去阎王爷那儿报道了,张妈妈现在都还哭闹不止呢!” 宴龄妤眉角轻挑,故作疑惑的“哦?”了一声。 一旁的琴愁口中有话,实在憋得难受,终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接口道:“谁说不是呢,昨晚奴婢如小姐吩咐的那样,去伙房找到了二愣子,把碧华许亲一事告知给了他,那二愣子听后气急,当即便抄起那磨得铮亮的菜刀,嘴里叫嚷着‘待爷爷去砍了那短命的小兔崽子!’好在奴婢眼疾手快,连忙把人给拦了下来,”琴愁一边说得激动,竟还手脚并用的比划起来。 随后的事,也如宴龄妤所预料的一般。 她让琴愁将一封伪造碧华笔迹的书信交给了二愣子。当然,信中内容乃是一首情诗无疑,信的结尾还透露着碧华不愿出嫁的悲哀之情,与对二愣子的爱慕之意,邀他深夜闺中相见,然后双宿双飞。 而与此同时,宴龄妤又派芳礼前往了张峰居所,让他翌日一早,便准备碧华平日里喜欢的吃食前去看望,意在增进感情,婚后也好更加相濡以沫。 随后,宴龄妤又命人在碧华卧房的蜡烛里滴入了‘欢宜香’,待碧华吸入足够的魅药后,也到了二愣子深闺相会的时辰,一夜的翻云覆雨,两人都陷入熟睡无法早起,接着便是张峰带礼赶到,却撞见二人苟且之事,当即便与那二愣子扭打起来,张峰是个跛子,哪是二愣子的对手,最后被二愣子一时失手给拍死了,碧华被眼前一幕直接吓得晕死过去,然打斗的声音还是引来了家仆,将二人当场擒下。 此计虽然拙劣,但宴龄妤却并不担心被三人识破,原因只三。一是二愣子此人性冲动,人又愚钝,喜怒哀乐皆易掌控,给点甜头便不会再往深处去想;二是张峰此人极为好色,早知碧华生的极为貌美,又将是自己快入门的媳妇儿,心中早已没了戒心,只需小小引诱便会轻易上钩;这其三嘛,就是碧华太过骄傲自大,自以为自己是小姐跟前的红人,谁使心眼也不敢冲着她去,便放松了紧惕,于是在她蜡烛中动点小手脚不是不可能。 宴龄妤拿起一块糕点放至鼻尖,随后又移至唇边轻咬一口,细细品味道:“以后怕是再也吃不到如此美味的糕点了……” 她的话音刚落,芳礼与琴愁二人便双双低下了头。 多年来,她俩常在背地里被碧华欺压,心中虽对碧华颇为不满,也担心自家小姐被欺骗了去,但毕竟也是相处多年的人了,如今瞧见碧华这般下场,倒也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了。 还未等这凝重的气氛多留片刻,一个丫鬟便急急忙忙由远至近走了过来,说是老太太让宴龄妤立即赶往福德苑。 福德苑。 老太太的屋里挤满了人,分别是她的父亲宴杨智,续弦林氏,还有宴杨智的五个妾室以及儿女,而屋中的下首跪着已经哭得几欲晕厥的张妈妈,还有被五花大绑的二愣子和碧华。 碧华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上面还有斑斑血迹,头发也是散乱的,一张小脸哪里还瞧得出半分血色,一瞧见步入屋中的宴龄妤,便扯着嗓子尖声喊道:“小姐,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啊!奴婢是被人设计陷害的啊……” 还未待她喊完,张妈妈已是红着双目,扑上去结结实实给了她一个耳光子。 “呸!你个贱蹄子,害我儿亡命,简直非人哉啊!呼呼,也不知你是那个窑姐生出来的放荡娃子!就连这等陋儒也要勾搭上榻!我今日非要了结了你两的贱命!”张妈妈喘着粗气扑了上去,尖长的指盖抓挠得二人面上血肉模糊,尖叫连连。二愣子只觉身上疼痛难耐,身子猛地撞向张妈妈,本就哭得浑身虚弱的张妈妈,被一个猛冲撞得滚倒在地,疼得“哟哟”直叫唤。 二愣子额上吓得汗水直流,粘在伤口处,疼得他一脸龇牙咧嘴,口中还哆哆嗦嗦对着张妈妈骂道,“你,你个恶妇……休得凶恶,我与碧华妹子乃是情投意合,都,都是你那缺心的跛子儿,非,非要棒打鸳鸯,怎能怪我一掌拍死他这个短命的!” 张妈妈一听这话,气得又是哭天又是喊地的,碧华也是吓愣了,待反应过来便跪在宴龄妤的跟前,将头磕得“嘭嘭”直响,哭喊道,“小姐,奴婢冤枉啊!这二愣子长得如此丑陋,奴婢又哪能瞧得上他!?定是他贪图奴婢美色,才固施此计,逼奴婢*就范啊,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求小姐给奴婢做主啊!” 二愣子一听这话顿时傻了眼,声音惊慌道,“碧华妹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啊!?昨夜你情我愿,哪来的逼迫一说?你可千万不能被他们给吓了去!就算是死,只要能和你黄泉相伴,我二愣子也是愿意的啊!” 碧华被二愣子这一番话说得脸色一青,生怕就这样被抓去侵了猪笼。 “呸!小姐是念着我的好,才将我许配给张妈妈做儿媳享福,怎奈你这歹人竟将我……竟将我羞辱了去,呜呜,还害得我那,我那可怜的夫君就这样去了,如今你又当众污蔑于我,我倒不如一死如了你的意,免得你再毁我清白!” 说罢,碧华便爬起身,心中一横,向圆木桩撞了上去,额角瞬间见了红。宴龄妤心中冷笑,这碧华倒也聪明,自己将她许配给张峰一事只字未提,她被抓时也是一头雾水,却还能在这么短,这么混乱的时间内理清事情经过,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受害者,一出苦肉计倒把众人吓傻了。 碧华虚弱的被人扶住,拖至一旁。 倒是一旁的晏雪莹,拿着手绢遮住面,嘴里讽刺道,“到底是姐姐屋里的人,都这般登不上台面。” 宴龄妤倒也不怒,只是柔声回道,“倒是给妹妹看笑话了,毕竟是下人,这脸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看了简直让人厌恶,不像妹妹,就算脸上带着伤,走出了门,人家也以为是妹妹脸上开出朵花呢!”晏雪莹一听这话,一张小脸顿时变得煞白,连忙用手绢遮死了脸。 自上次被宴龄妤狠揍一顿后,她便一直不曾离开过闺房,今日听闻宴龄妤跟前最得宠的丫鬟,出了破了天的丑事,本想要借机奚落对方一番,才带着伤来看戏,怎奈被宴龄妤这张利嘴给堵了回去。 宴龄妤看了眼她一张不甘的小脸后便不再理睬,而是回头对着老太太跪了下去,声音哽咽道,“祖母,孙女辜负了您的一片疼爱啊!这么多年来,孙女因身子骨薄弱,极少在您跟前侍奉,心中一直有愧,心想这次总算是可以孝敬您一回,却没想到自己平日里对下人疏于管教,出了这等不堪之事,真真是寒了祖母的心,”宴龄妤低头抽泣了两声,回头看向张妈妈,泪眼婆娑的继续说着,“张妈妈一身侍奉祖母,本应得菩萨保佑儿孙满堂,如今却因我一时大意造成如此恶果,当真该死!试想张妈妈虽不是张峰亲母,却待张峰犹如亲生之子一般,这般大仁大爱,竟被这两人亲手扼死!” 宴龄妤的话音刚落,张妈妈便怔住了身子,满屋的人也都傻了眼。 “姐姐,这饭可以乱吃,话可是不能乱说的。”一旁的六小姐宴清最先醒过神,语气颇为讥讽的说道。 宴龄妤摇摇头解释到,“我怎可无凭无据,胡扯乱说?前些日子,府外来了个名叫张贵的男子,嚷嚷着说,自己的娘亲就在我宴府做事,门童看他一身破烂,想是哪里来的叫花,想要胡乱攀亲,可那男子非叫嚷说自己的母亲叫贾荷南,父亲叫张显,硬是赖在宴府门口不愿离去,被我院里外出采办的丫鬟瞧见,回来禀告了我,我心中放心不下,便让人带进府中好生询问,”宴龄妤起身走到张妈妈面前,笑着问,“我记得张妈妈娘家并非姓张,而是出嫁后随了相公姓,不知张妈妈可否告诉我,你的娘家是何姓?” 张妈妈双眼瞪得滚圆,半响才结结巴巴回到,“……我娘家,便是姓贾。” ------题外话------ 我是苦逼的上班族,嗷嗷,所以导致这么晚才更新,今天的字数较少,明日一章一定会把字数给补上的! 第二章 重生宴门,计除碧华(四) 晏雪莹抬起茶杯,轻啄一口,眼露鄙夷道:“这真真假假,也不是姐姐你三言两语定的了得,到也要把人招来好生认认,以免让张妈妈痛失爱子悲伤之余,还胡乱认了个不知哪里来的幺蛾子做骨肉。” 宴龄妤倒颇为赞同的点点头,说了句,“难得妹妹也有识大体的一回,这次倒是说到了点子上,那就把人传上来罢。” 只听砰的一声,晏雪莹便将茶杯重重搁在了桌上,震得茶水外溢,险些落在一旁四小姐宴瑞欣的身上,只见宴瑞欣尖叫一声从椅子上跳起了身,不嫌乱得补上一句,“哟!三姐姐哪来这么大的火气,大姐姐才刚夸你识大体,怎得?现在你就沾沾自喜,原形毕露了不成?”一旁看戏的六小姐宴清和七小姐宴语,都用绣绢捂着嘴,低低笑了起来,气得晏雪莹脸色青紫,半句话也吐不出来,只是眼神恶狠狠的看向宴龄妤。 宴龄妤恍若未闻,只是静静等待着即将上场的张贵。倒是一边的宴杨智眉头紧锁,颇为不耐的拍桌起身,怒喝道,“瞧瞧你们这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让人瞧了去岂不是徒添笑话,都给我闭嘴!”一看惹恼了宴杨智,一干人等才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过了半响,一个身穿青衣,三十来岁的男子,跟随宴府下人指引进了屋,众人定睛瞧去,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好嘛!这进屋拜跪的男子肤色黝黑,显然是常年身居乡下之人,只是细瞧那眉眼,竟与张妈妈如同是一个模子刻出的一般,让人对宴龄妤的话顿时信了三分。 老太太稳了稳神,才开口询问道:“你可就是张贵?听闻你是来府寻亲,你且细细道来,你寻的是何亲?若有半句假话便让人打断双腿轰出府去!” 张贵连忙将头磕得砰砰直响,眸中带泪,声音哽咽地回道,“回老夫人的话,小人便是上门寻亲的张贵,小人要寻得便是自家亲亲嫡娘。” 宴龄妤跨步上前,低头看着伏在地上的张贵,继续询问,“你可想清楚了,莫要胡说,多年来,我宴府上上下下都知张妈妈只有一子,名叫张峰,如今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才是张妈妈的嫡子,可是有何隐情?” 张贵苦笑一声,才又向众人叙述了其中隐情,“小人刚才说的话句句属实,大小姐猜得也不差,这其中确有隐情。二十八年前,家父带着年满三岁的小人回家省亲,当然这是父亲欺骗母亲的说法,其实是,父亲在乡下早已有了个相好方氏,那方氏与母亲同年产下一子,仅小小人一月零三日,随后父亲将我安置在了姑姑家,不知用什么方法哄骗了母亲,便让小人在乡下呆了整整七年,本盼着父亲也是时候该接我回家,可父亲却骗我说母亲三年前就已逝世,让我从今以后安心在乡下生活,却背地里把方氏的儿子带了回去。后来父亲病逝,我也断了回城的念头,在乡下娶了妻,生了子,直至后来巧遇从城里做工回家的同乡大伯,对我说看见了我家亲母,我才得知真相,当年逝世的并非我嫡母,而是那不要脸的方氏!” 张贵一时说得激动,竟嚎啕大哭起来。 锦盛朝的律法中明确规定,凡贱民者,一生只可娶一妻,不可纳妾。这张贵的生父张显在外有了相好,自是不敢声张,倒可怜了张妈妈,多年来被蒙在鼓里,自己的孩子被掉了包也未曾生疑过,平白给别人养了三十年的儿子。 老太太心中还有疑惑,却不等她开口,张妈妈便已扑身上前,抓住了张贵的膀子,神情紧张的问,“你背后可有一块葫芦大的胎记?” 张贵用袖子抹了一把泪水,看着眼前和自己容貌神似的妇人,便知这就是自己的母亲。张贵颤着嗓子道,“是!孩儿身后确有一块胎记,只是现在不宜脱衣检验,待一会儿下去,孩儿自会让母亲查看。孩儿的身上除了那胎记,耳后还有三颗并列的黑痣,母亲,您瞧!”说罢,张贵便用手扯住自己的耳朵,露出耳背给张妈妈瞧。 张妈妈面上露出欢喜,高声大叫,“是了!是了!你就是我那苦命的娃啊!当初你爹将你带走之时,你的面容都还未长清,待他将那冒牌儿子带回来时,我也曾不敢相认,你爹只是欺我说,年纪大了那胎记便长没了,你耳后的黑痣是被高人取了去,我竟从未生疑,只怪我太过轻信你爹那杀千刀的了,可苦了你哇!” 宴龄妤上前扶住身子哭虚的张妈妈,细声安慰着,“这地寒伤身,张妈妈快些起身吧,身子要紧,以免染上风寒,平白又让令郎伤心了。”张妈妈点点头,这才抽抽噎噎的在宴龄妤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子。 张妈妈把宴龄妤的手拽的死劲,颤声道:“大……大小姐,今日若不是您在,奴婢倒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与我儿相见,如此恩情,老妇就算是赔上一条贱命也无以回报啊!”宴龄妤勾着笑,俯身凑近张妈妈的耳边,柔声说:“张妈妈一片报恩之心,我自会记在心上,张妈妈你是聪明人,我想要什么,您心里定是清楚的。”张妈妈听后浑身一怔,也压低了声音答道:“奴婢明白,往后小姐只管吩咐便是。” 宴龄妤得到满意的回答后,身子向后一倾,站得端正,让人抓不住一丝端倪。 老太太见张妈妈已经没了方才的悲哀之色,心中的石头也就稍稍落了地,开口道:“哎!如此甚好,荷南啊,你也莫再悲伤了,小心哭伤了身子怎么好和你儿团聚,你看看张峰一事,你想要如何处置?” 张妈妈此时心中对那死去的张峰早已没了半点母子之情,只是低下头回道:“哎,他也是和她那短命的娘一样,命太薄,享受不起这世间美景,就让他早早入土便是。”张妈妈又看向一旁昏迷的碧华,和一身横肉的二愣子,继续开口道,“大小姐为人心善,断不会教出性子放荡的丫鬟,奴婢心想,必是那二愣子起了歹心才将碧华那丫头给侮辱了去,像这般丧尽天良之人,也只有拖去沉江方能泄恨,碧华到底是大小姐屋里的丫鬟,如何安置便是小姐的意思了。” 二愣子一听,顿时吓尿了裤子,嘴里还不断求饶,哪里还能瞧见方才的情真意切,老太太用手帕捂着口鼻,十分厌恶的挥手示意让人将二愣子拖了下去。 宴龄妤并无不适,只是牵过张妈妈的手宽慰道:“张妈妈你且勿担心,我答应你将碧华许配给张峰此话还是作数的,虽张峰已逝,但婚约还是在的,她如今身子也被玷污了去,想要再嫁也是困难,不如就让她守着张峰的陵墓了此一身罢了。” 就这样,一切事情像是尘埃落定,却又像是一切事情的开始。 马车上,宴龄妤因路程的颠簸导致小脸一片惨白,一张泛白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她坐直背脊,强压住了胃中翻江倒海的不适,缓缓开口,向一旁两个丝毫没有不适感得人儿问道:“我们出发时,府中可是发生了甚么事?” 一旁叽叽咋咋的两个小人顿时住了嘴,半响后才回道:“碧华出事了!” 宴龄妤眉角微挑,颇为感兴趣的问道:“何事?” 芳礼贼兮兮地靠到宴龄妤的身边,那模样惹得宴龄妤心中一阵好笑,“小姐,出府时,看门的阿福告诉我,碧华醒来后,得知了自己将要对着一座孤坟守寡,当场便得了失心疯,自个儿跑到那粪池跳了进去,一命呜呼。” 宴龄妤伸手在芳礼的小脸上死命一捏,疼得芳礼顿时红了眼圈,嘟起小嘴示意自己的不满。宴龄妤只觉身体的不适没了踪影,好笑的问道:“你们觉得碧华是那种会自杀的人吗?” 此话一出,琴愁便在一旁把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道:“怎么可能!”是啊,的确不可能。碧华是个心机颇深的丫头,只要她留有一命,那么她总会抓住时机再次翻身,根本不可能得甚么失心疯,还选择一个粪池了结了性命。 不过俗话说自作孽不可活,碧华便是这么个作孽不浅的人。 碧华因为深得主子喜爱,养成了个见强就收,见弱就欺的性子,府中被她欺压剥削的丫鬟婆子不在少数,如今她没了清白,又失去宴龄妤这个依照,这府里又有谁的双手是干净的?自会有人愿意送她一程,以免留在人世间受尽磨难。 宴龄妤抬手挑开帘子,望着即将落山的残阳,眸中闪过一抹厉色。她深知,复仇之路还是遥遥无期,想要手刃了长孙硕白,她需要更多、更多。 她回眸,身后是夕阳西下的美丽画卷,让芳礼与琴愁看迷了眼。 “今夜可要小心哟,以免碧华的鬼魂找上了你们。” 宴龄妤说的极为真切,吓得芳礼一声尖叫划破长空。 ------题外话------ 哎,我失策了,十点下班,回到家已经十一点了,我拼命的码字,结果还是没能在十二点之前完成,我罪过了… 第三章 除恶之道,弃良之心(一) 夷南。一个杨柳拂碧水,酒香断人魂的好地方。 而这里,就是宴龄妤生母的家乡,可她哪怕一次,也不曾来过。 夷南是个繁华之地,河流纵横遍布了整个城镇。这里有着多情的才子和柔情的姑娘,清甜可口的泉水还孕育出诸多潇洒的侠客和千古留名的谋士,也只有这样的水土才能滋养出母亲那般温润如水的女子,如此想着,宴龄妤的唇角勾起一个甜甜的微笑。 小时,她整日缠着奶妈给自己讲述母亲的家乡,母亲的生活以及母亲的爱情。 奶妈一边忙着永远干不完的活儿,一边笑着对她说,她的母亲最喜欢穿紫色的襦裙,远远望去,就仿似那天边的一朵紫霞,让旁人挪不开眼睛,还有母亲的双眸,就像含了夷南江水一般清澈见底,清秀的脸蛋上总是挂着暖阳一般的笑容,让人顿时酥软了骨头。宴龄妤知道,自己的母亲并没有那般美貌,只是在奶妈的心中,母亲便是谁也比不去的下凡仙子。 花渲染了你的红妆, 水泼绿了他的衣衫, 他端坐台下看你唱尽世间繁华, 你在台上咿呀他却是无话, 雨滴落伞上溅起了花, 他笑说你眉眼如画, 你垂眸红了脸颊, 问他, 是真是假? …… 宴龄妤拂开车帘,看着外面穿城而过的河面上,一艘木船在暮色中点亮了红灯,一个农家女娃站在船头,唱着现下最为红火的曲子,声音柔美却还带着少女应有的稚嫩嗓音。 “嘿!近了近了!二虎子,还不赶快将你手里的野花献给人家姑娘!” 岸边,一个白衣黑发的年轻男子拽住身旁一个青衫大汉,指着渐近的小船高声大喊道,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观看。倒害得青衫大汉面露尴尬,连连后退试图挣脱白衣男子。 “呸!你个没种的倒是说说,今日你娃子跟老子打赌时的气概都哪去了?如今输了倒还扭捏了,是个爷们儿的就得愿赌服输,少跟个娘们似的。”年轻男子不依不饶的拽着大汉,大汉身形魁梧却是挣脱不开,只得满脸赔笑,抓着后脑门道:“哎哟!汉里兄,要不咱换个?俗话说得好,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事,我可是万万做不得的。” 年轻男子手持折扇,颇为不屑的回了身,让宴龄妤将他的容貌看了个真切。 宴龄妤在男子回眸那一霎失了神,只觉那男子:夜染雲发肤似雪,琉璃镶眼血吻唇,俊美非凡无女气,广袖飘飘宛若仙。 随后只听砰的一声,几个衙役掀翻了小贩的果摊,才将众人拉回了神。 那几个衙役推开围观的路人,踩在滚落的水果上,将白衣男子和青衣大汉团团围住,为首的一个衙役嘴里叼着竹签,把一身官府穿的邋里邋遢,显得猥琐至极。他伸手指着两人唾沫飞子四溅的喝道:“大家可看好了,这两人是弑龙派的贼子,本大爷我奉命捉拿两人,你们识趣的快快散去,若是稍有停留,可别怪我把你们当做同党一并抓了回去!” 这衙役的话音刚落,众人虽对此人的作风颇为鄙夷,但终究是不想惹事上身,于是喧声四起,人群纷纷散去乱作一团。 宴龄妤同样是个不想惹事的人,当即便指唤车夫莫做停留,跟随人群远去了。 宋府。 宴龄妤的马车刚到,宋府的人纷纷涌了出来,除了她不宜起身的舅舅宋戈强,但凡是个主儿的都出来迎接了。 宋戈强的妻子马氏更是热情的上前握住了宴龄妤的手,宴龄妤则是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心里却暗暗打量起了眼前的这位舅母。马氏名叫马芬慧,是靖安人士,奶妈曾说靖安的女人都是暗地里的耗子药——阴着毒!虽也不是所有靖安女人都是这般,但这马芬慧是当之无愧的应了这一句话。提及马芬慧此人,宴龄妤的母亲只是淡笑,说:“大概是靖安从未下雪过,所以那里的女子没见过雪的柔情,也就读不懂柔情二字的意义,那里有的就是漫天的黄沙和干涸的河流,所以那里的女子有着黄沙的肌肤、干涸的心。” 宴龄妤瞧着眼前的马芬慧,她的肌肤的确由内至外的干黄,像极了苍茫的黄沙。宴龄妤反握住马氏的手,叹气道,“龄妤虽从未见过舅母,但奶妈常在龄妤的耳边说,‘你只要一眼瞧去,看见那最是热情最是貌美的,就是你舅母无疑,’如今看来,倒真是如此。”宴龄妤说得满是真诚,那张脸上抓不住丝毫撒谎的痕迹。 马芬慧听得心中乐极,忙拉着她向府中众人走去,心情大好的为宴龄妤一一做了介绍,待宴龄妤与大家客气完后,才扭头问,“不知外祖父和外祖母可在府中?” 马芬慧身子一怔,脸上略带黑气,半响才回答道:“你舅舅如今身子不好,看了不少大夫,银子也往里砸了不少,可就是不见好,如日病情是更加凶恶了,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哀伤不已,前个日子便去慧灵寺拜佛祈福去了,不过我已派人捎信告知他们二老你回乡的事,现在天色已晚,猜想二老今日会在寺中借宿,明个就会往回赶,要不了多少时候你就能见到了。” 宴龄妤点点头,回道:“哎,龄妤回乡本想着能为家中添一把手,如今却还劳烦大家招待我,龄妤心中当真是过意不去,再加上外祖父、外祖母本就因舅舅的事身子骨虚弱,却还要为了我受尽奔波劳累赶回来,到时等二老回府定要奉茶赔罪。” 马芬慧一定这话,赶忙道:“哎哟,你可是二老心里的宝贝,心疼还来不及呢,怎会让你赔甚么子罪。只是啊,你舅舅这病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银子只见往里扔就是不见浮起来,再这么下去,这府里上上下下三十多口人可还怎么活下去哇!我的好龄妤啊,不知你可能与你家父好生谈谈……这府中三十多条人命可就在你手里啦!” 宴龄妤一听,便知道这马芬慧打的是什么注意,只是含笑着安慰,“这是自然,舅母您且放宽心好了,只是……龄妤现在心中挂念着舅舅的身子,不知可否让我与舅舅见上一见。” 马芬慧一听宴龄妤应了此事,自然也不会含糊,连忙带着宴龄妤去了宋戈强的院子。 宋戈强的院子中种满了青竹,空气中都飘荡着清雅的竹香,与马芬慧身上浓重的胭脂香形成分明的对比。 马芬慧推开房门,宴龄妤就闻到扑面而来的药气,虽然如今天气炎热,但宋戈强的房里却放着三盆火烧得正旺的炭火,宴龄妤瞧见红红的炭火,身子便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马芬慧并没有察觉宴龄妤的不适,继续领着她来到了宋戈强的床边。 宋戈强身子消瘦,身上盖着三床厚厚地棉被,脸色青白,让人感觉他不是病了,只是被厚重的棉被压得喘不过气了。 马氏对着宋戈强轻声喊道:“相公,龄妤来看你了,看,和姐姐长得是一模一样啊!” 宋戈强眼皮动了动,似在尽全力挣开,等到他虚弱地挣开双眼时,宴龄妤只觉他的眸子如月光一样明亮,整个人也只有那双眸子让人感觉不到半分病气。宋戈强紧抿的唇缓缓张开,带着笑容说道:“胡说……龄妤比姐姐美了不知多少,哎,姐姐也真是好福气啊。” 宴龄妤听见宋戈强如箫声般好听的声音,顿时红了眼睛,她不知道她为何会对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有这般深厚的感情,但她猜想,或许是因为他与母亲流着同样的血的缘故。宴龄妤手在衣袖中死命拽紧,生怕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她回头对着马氏说道:“舅母能否让我与舅舅独处一会儿?” 马氏早已闻不惯这屋中浓重的药味儿,连忙点头道:“好好好,你在这里你舅舅心中高兴,你赶了几日的路,我下去吩咐下人给你做点清淡的吃食。”说完便快步走了出去。 待马氏走远,宴龄妤才转过头看向一旁桌上的水果,问道:“舅舅可想吃果子?甥女给您削一个。” 等宴龄妤走至桌边拿起果子时,宋戈强才开口道:“不必了,你是有事想要求我罢。”宋戈强声音中带着清风般的笑意,没有疑问,而是肯定的这样说道。 宴龄妤呆愣了片刻,刚想开口说话,宋戈强就抢先说道:“你先替我把这屋中的炭火挪出屋去吧。”宴龄妤不敢拒绝,缓慢地走向烧得正旺的火盆。 宴龄妤用布包住炭盆的边缘,手颤巍巍地端了起来,她用牙咬住苍白的嘴唇,细汗从她的额角渗出,她无法忘记,无法忘记上一世,她便是被这烧得通红的炭火烧灼的双脚不挂一丝血肉,她还可以透过这炭火看见长孙硕白的残忍,她的手在打颤,双腿缓慢地向屋外挪去。 ------题外话------ 大家原谅我最近没有更新……感冒严重哇,事情又多,呜呜,最近可能只能两天一更,时间多的话还是会一日一更的,其实这章名字不该是恶而是jian,只可惜和谐了,这字不能打哇 第三章 除恶之道,弃良之心(二) 待宴龄妤将三个炭盆端出屋后,她只感觉又过了一生那么漫长。 宴龄妤站在屋外,抬起头呼吸着夜里宁静的空气,她指尖冰凉,让人摸不透她身子的轻颤是因恐惧还是夜风的寒冷所致。 “……人说小家包含万象,万象藏匿小家,家不可乱,国不可废,国废则家亡,家乱则国衰,家是国根本,国是万万家,但不管是小家或是大国,都隐藏着伪善的恶人,你欲除之,便需恶上加恶,否则自身难保……要想逆转命运,就先看懂人心,从小家至大国,你需看得一丝不差……” 宋戈强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手持烛台坐在了桌前,声音清亮的在宴龄妤身后响起。宴龄妤心中一紧,不敢回头,只是颤着唇问,“您……舅舅是如何知道甥女心意的?” 宴龄妤听见宋戈强苦笑出声,道:“我自翊星数天师,算尽世人天命,却是无力阻止,即护不住你母亲的性命,也保不了这家中安宁,想我命数将尽,唯一能给你的,便是……” 还未等宋戈强说完,宴龄妤便已经转身,接口道:“除恶之道,弃良之心的方法!请舅舅授教!”说完,宴龄妤便双膝跪地,在门前磕了三个响头,月亮照明了她坚毅的脸庞。 夷南的小乡村,若是有人问:鸡鸣报晓天尚早,谁家儿郎读书声?知晓的人定会回答:宋家小儿勤奋早,读书声声唤日出。这说得便是年少时的宋戈强,宋家本是农户身,只因生了个聪慧肯学的儿,每每天才蒙蒙亮,宋戈强便已起身读书,比清晨耕作的人们还要勤奋,最后也是出息,才十六出头的年纪便进京赶考,最终一纸文墨绽惊华,一举夺得状元郎!就此给宋家填上一笔光辉耀祖的浓墨。 那时的母亲因家中砸锅卖铁供弟弟上私塾,没了家底,无人上门提亲,硬生生的把年纪拖到了二十出头,更是无人问津,就算有,也是家境贫寒腿脚不便的人家,这些上门提亲的媒婆都被宋老爹举着扫帚赶了回去,大骂:“呸!你们这些黑心的婆娘!我闺女好好一个姑娘,怎容你们随意抓些塘里的蛤蟆许了去!再敢来,小心老子废了你们的腿儿!” 就这样,宴龄妤母亲的婚事一直拖到宋戈强出头时才得以好转,上门提亲的人才慢慢多了起来,宴杨智便是那其中之一。在宋家老两口挑来选去,终是选择了比自家女儿小三岁的宴杨智,那时的宴杨智已经是出了名的一方富商,出手阔气,光是聘礼就往宋家送了一箱又一箱。 只是这样的婚姻必定是没有感情的,宴龄妤的母亲宋柯美在嫁入宴家一年后,便在宴杨智外出经商带回一个美丽女子做了通房而被冷落,当时的宋柯美自是气不过,大闹了不知多少遍,最后被老太太叫去,让婆子抡了不少耳光,关入佛堂一月,一月后宋柯美大病了一场,醒来后便再不管宴杨智的那些事,只是在房里安心刺绣,宴龄妤想,大概是母亲慢慢明白了一些事,明白宴杨智娶她只是为了宋戈强的官权。 只是三年后,宋戈强不知何故辞了官职,举家搬回了夷南,一心经商,远离了官场。大概也就因为这样,宴杨智对宴龄妤的母亲越发冷淡,直至最后的不闻不问,而这也是导致宋柯美惨死的直接原因之一。在深夜,宴龄妤每每想到这,就恨不得杀光宴府的人血债血偿! 宋戈强将宴龄妤唤起了身,招手让她上前来。 “我观察过你的星位,星位指示你命中富贵,但这富贵却笼罩在一片血色之中……不出三年你的星位便会被一股煞气冲撞,另有一颗明星将取代于你,你的星位将会逐渐暗淡直至陨落,此乃不详之照……只是就在几日前,你的星位竟忽然移位,四周群星繁杂,我虽已看不清你的前程,但四周星群蜂拥而至,不知是敌是友,怕是有避不去的麻烦,如今也只有将我这几十年来的领会教给你,愿保你一世平安。”说完,宋戈强在桌上展开了一幅画卷,宴龄妤上前观看,不免吃了一惊,画中画的正是宋府上上下下三十六人,哪怕是一个下人也画得十分仔细,只是画中所有人神态各异,有种让人说不出的怪异,让人看不透也瞧不懂,宋戈强干黄的手拂过每一个人的脸,说道:“这副画是我托生死至交耗时三年制成,你可知为何这一副画如此难以下笔?” 宴龄妤闻言,低眉细细打量起画中的每一个人,过了许久才回道:“这画画得怕不是人。” 宋戈强听后哈哈大笑起来,引得本就虚弱的他一阵咳嗽,“咳咳,你说的不错,这画画得的确不是人,而是人心!你若想理解这话,便好好地去听、好好地去看,待你看懂时再来找我罢。”说完,宋戈强便挥挥手,示意宴龄妤可以离开了。 宴龄妤不敢再多劳累虚弱的宋戈强,又关心了几句便退了出去。待她走至院门,看见举着灯笼在外等候的芳礼和琴愁时,宴龄妤的心中只觉有一股暖流滑过,她回头,看着宋戈强房中暗淡的烛光,心想:大概舅舅也是一直孤单着的吧。 翌日。 宴龄妤换了一身兰草水墨图的齐胸襦裙襦裙坐在窗前轻抿着茶,琴愁远远看去,只感觉此时的宴龄妤虽不是天上绝美的仙子,但一定是凡间散发清香的兰花仙子。她将糕点放在桌上,转头说道:“小姐,今个天气好,府里的小姐都在院子里捕蝶,您也去看看吧。” 宴龄妤摇摇头,说:“不了,我们女子生来后便只能在自家院子里看天,出嫁后又挪了个院看天,不论是谁家的院子,除了假石便是花啊蝶啊什么的,再捕了去院子里还能剩下什么?”琴愁听了,只觉自家小姐说得在理,便傻乎乎的点了点头,心说自家小姐心底还是善良的。 其实,至昨晚宴龄妤从宋戈强的屋里回来后,便一直在思考宋戈强的话。 好好地听?好好地看?她对宋家并不熟悉,又该从何看起?再者她现在毕竟是客,不论做什么都是束手束脚的,更是管不得这府里的事,一切都毫无头绪,这让她皱深了眉。 “宁妈妈真是可怜,今个又被夫人逮住错处责罚了一顿。” “你可别乱说,你不知那宁妈妈心有多黑,做得恶事可多着呢!你还替她可怜甚么!” 就在宴龄妤一筹莫展之际,外边的走廊上便传来两个丫鬟小声的议论。 宴龄妤招来一旁的琴愁吩咐道:“愁儿,现在我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让你去做。”琴愁听后,满脸激动地拍着小胸脯胸有成竹地说:“小姐,你有什么事尽管交给奴婢去作罢!” 宴龄妤拉过琴愁,小声的在她耳边说了两句,琴愁一听完小脸便垮了下来,嘟着嘴失望地说:“小姐,你就是让奴婢去套话啊?忒没意思了吧?”宴龄妤正了正身,故意扳着脸道:“你不去我便让芳礼去,到时候桂花糕就全是她一个人的了……”她的话还留着余音,琴愁便已提着裙摆快步跑出了屋,向方才路过的两个丫鬟的方向追了去。 菊苑。 宴龄妤将身子影藏在竹林中,暗暗地看着院中的一老一少。 院中上了年纪的人便是方才那两个丫鬟口中的宁妈妈,只见她一瘸一拐地走到一个小女孩的面前,怒口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老娘每天伺候你的一日三餐,你倒还长肥了胆子,敢在老娘面前摔碗了!”说罢,那宁妈妈便一掌掴在了女孩脸上,女孩长得清瘦,被人如此用力的打在脸上,脚下步子瞬间不稳跌倒在了地上,那宁妈妈还不解气,又在女孩身上踹了几脚,大骂着:“你就是个通房生的下贱胚子,你那命薄的娘去见了阎王,你也乘早一起随她去了,以免老娘一天给你送吃送喝!” 站在宴龄妤身后的琴愁与碧华险些看不下去,准备冲出去狠揍一下宁妈妈,但被她伸手拦了下来,示意她们莫要出声,两人这才把一口恶气咽了回去。 宴龄妤望着跌倒在地的女孩,眼神深了几分,只见她用牙咬着唇,仍由宁妈妈拳打脚踢也不吭声半句,眼中也是一片冷漠,宴龄妤唇角勾笑,心道宁妈妈下手这般凶狠,哪怕是个男子也会忍不住喊出声,更何况一个年仅九岁的女孩? “哼!真是命贱!好不容易活在这个世上却是个开不了口的哑巴,连叫都叫不出声,没意思!” 宁妈妈打累了,用手插着腰喘了几口粗气,随后便离开了院子,不再理她。 芳礼和琴愁听后咽了咽口水,面露恨意低声道:“真是个疯婆子!人家已经这般可怜了,亏她还狠得下手去!”宴龄妤只是微笑并不说话,哑巴么?她看未必吧! ------题外话------ 宴龄妤开始了修行之路,请鼓励鼓励!在这里祝大家元宵节、情人节嗨皮~我是个要加班的可怜娃子tut 第四章 妾情郎意,斩情断意(一) 七情:喜怒哀惧爱恶yu。六yu:生死耳目口鼻。 七情六yu造人心。 宴龄妤自菊苑回来,便一直惬意的在屋子里品茶看书,半点瞧不出端倪来。只是芳礼和琴愁一张臭脸很轻易地破坏了宴龄妤营造的轻松氛围。 “两位姐姐,你们的脸都绷了一个时辰了,这再好的皮相也经不住你们二人这般折腾啊。” 宴龄妤被两人炙热的目光盯得实在受不住了,这才放下手中的书望向二人。 “小姐就爱拿奴婢两打趣,奴婢怎敢与小姐您相称姐妹,只是觉得小姐今日太过冷淡,瞧见那宁妈妈出手伤人,也不让奴婢二人上前阻拦,您也是看着的,那宋四小姐回屋时脚步虚浮,险些又摔倒在地上,样子着实可怜,只可恨那宁妈妈为人可恶,竟连自家小姐也敢拳脚相向,此人若是不重罚定还会不知好歹的,奴婢虽知道您在宋府人微言轻,但那宋四小姐如何不受待见也终归是个主子,那宁妈妈打她不就是在打宋家颜面么?若是小姐将此事禀告给了宋夫人,这事她也定会做主的!” 芳礼一口气道完了心中所想,直听得琴愁在一旁点头附和。 宴龄妤手指尖在书页上磨搓,似自问又似解答的说:“你们又怎知这不是夫人授意的?”芳礼与琴愁闻言皆是面上一愣,宴龄妤继续说道:“你们想想看,宋四小姐再不得自家父亲疼爱,也终究是个主儿,那马氏是宋夫人是当家主母,就算是为了树名声,好歹也该给宋四小姐一个妥帖的院儿,但你们瞧那菊苑,名字倒是好听,可实际连遮雨避风都是困难,换做别人有谁敢把宋四小姐安排在那?你们方才也说了,那宁妈妈这样做便是在打宋家的颜面,若这事全乃宋夫人所指使,我插手管了此事,那就是打了宋夫人的脸,打了她的脸又怎么不是打了宋家的脸?你们倒是说说此事你们小姐我是管得还是管不得?”宴龄妤一番话分析的头头是道,话中未曾喊过马氏一句舅母。 芳礼与琴愁听得一惊,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作答了。 宴龄妤摇头苦笑陷入深思,如今的她只不过是看清了一些皮毛,还有许多疑问是她猜想不透的,比如宋四小姐母亲已逝,命运与她和宋柯美母女颇为相似,就算宋戈强再不喜宋四小姐也还是会可怜她,绝不会眼睁睁让宋四小姐被马氏欺压,落到现下食不果腹的境地,那宋戈强如此厌弃这个女儿又是何缘故?再者宋四小姐已经如此不被疼爱,对马氏的子女来说构不成任何威胁,那马氏还这般打压宋四小姐又是为何?难道是宋四小姐的生母与马氏有着什么无法释怀的过节?…… 就在此时,宋戈强像是知晓她如今的困境,特意送来一人为她解惑。 当下人将人带至她的跟前,宴龄妤当即便傻了眼,眼前这个俊美少年不正是那日见到即将被衙役逮捕的白衣男子! 今日,他没有穿那袭惹眼的白衣,而是穿了件真丝蓝色金丝绣纹方领罩甲,头上围着巾子,尽显高贵。他眼角带笑的拱手道:“在下姓南名汉里,字德宏,是宋伯父世交之子,在此见过宴小姐。” 宴龄妤双眼半眯,没有平常女子的娇柔做作,只是沉声问:“小女子与南公子并不相识,不知南公子登门拜访有何要事?” 南汉里直起身子,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女子。宴龄妤的娥眉紧蹙,一张清秀的小脸肤色白皙,脸颊上还有淡似桃花的红晕,五官虽说算不得精致但也清晰,一双水眸更是清澈得直穿人的心底,不施粉黛却也让人赏心悦目。 南汉里面上带笑,这笑不深不浅,开口道:“在下携伴受父命前来探望病中的宋伯父,怎奈这刚一入夷南便遇上了麻烦,在下同伴落入歹人之手,奈何我一人,人单力薄抵不过那些歹人,只得上门求助于宋伯父,伯父也一口应下了此事,但却先要在下协助宴小姐完成一事,方可救人。” 宴龄妤挑眉,对南汉里的话感了兴趣,这世上竟有人说衙役是歹人?那朝廷岂不就是逆贼了?宴龄妤含笑道:“哦?那不知南公子可助小女子完成何事?” 南汉里笑得更深了,“听闻宴小姐想要了解那副‘人心图’?那图是家父所绘,而我当年常伴父亲左右,那图除了宋伯父与家父,知晓的最为清楚的便是在下了。” 宴龄妤刚要开口,只听屋门处发出“哐当”一声,引得两人纷纷侧目看去。 门口站着芳礼与琴愁两人,她们的脖子上架着明晃晃的大刀,持刀的人是一名黑衣男子,面上带有黑纱,让人看不清面容。芳礼、琴愁两人吓得将手中的果盘摔落在地,一动也不敢动,只是无助地看向宴龄妤。 “清湛,还不退下!” 南汉里冷喝一声,名叫清湛的黑衣男子立马收回了大刀,影身到了房梁上方。 宴龄妤嘴角无奈的抽搐,方才是谁说自己一人,人单力薄的? 就在这时,南汉里却忽然回头,笑着说道:“宴小姐心智虽远胜于常人,但遇事不懂隐匿自身情绪,喜怒哀乐皆现于面上,若遇上心怀狡诈之人,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连内心的想法都被人看透了去,那你的命运也只能止步于此了……”说着,南汉里又向宴龄妤靠近了几步,他在她耳边低声道:“而且,决不可被外物干扰了心智。” 宴龄妤听后面色一片惨白,连连后退了数步撞在了木桌上。就在刚才黑衣人的大刀忽然架在芳礼与琴愁脖子上时,她的确非常害怕,这些一瞬间的情绪却全然被南汉里看了去。她的手握住桌角,是要尽全力克制住自己身上的颤抖。 南汉里所言不差,现在的她与长孙硕白相比还是差得太远太远!她不甘!她不甘啊!为了复仇,她抛弃了一切懦弱,那缠了她一生一世,直至她死去的懦弱!她就连除掉碧华也不敢亲自下手,只能算计他人的人心除掉了碧华!所以她才会来到宋家,才会来见宋戈强!因为,她想要变强!直到她强大到可以亲手将长孙硕白手刃为之!还有那些欺她害她之人! 如此想着,宴龄妤抬起双眸,直直盯着眼前淡然喝茶的南汉里! 没错,这个男人可以让她变得强大! ------题外话------ 今天的字数很少非常对不住大家!因为没时间也不敢断更!明天一定会补上的!一个人重生不是就会马上变得很强大的,也是需要历练的,历练也会灰常精彩~虽然我的文笔确实不咋地!带还是希望大家喜欢,看得嗨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