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夫人,别跑》 01 一朝梦醒 温和的暖阳光谱大地,云卷云舒,一切都是那么恣意舒适,鸟儿扑哧着翅膀翱于万里上空。 今日是月栖国的这么久来最热闹的一天,早些年月栖国处于与凌国战乱之中,百姓自是个个关门闭户生怕战火烧到了自己家门。 只是今日,却大不相同。 今日是凌国郡主馥雪出嫁月栖国慕府大老爷的大喜之日。 朝廷百姓自然是张灯结彩,大肆庆祝。 百姓庆祝的是战事终于在此告一段落。 而朝廷高兴庆祝的必然是,凌国败战用联姻求和,以示投降。 总之无论谁人一切都处于一片喜悦祥和,鞭炮响彻云霄。 只是,除此人外。 林馥雪立于窗内,眼前的一切都似乎还是那么触目惊心,不敢相信。来到这个时空近一月,她还是日日以为这是梦幻,在她闭眼之前一切都是正常的,还温馨的与男友聊了电话互道晚安才安然入梦,只是当她一觉醒来,周围的一切却不再熟悉,她曾误以为这只是个梦中梦。却不停有人在告示着她,她此时此刻的身份是凌国郡主馥雪,因为凌国败兵,不得以将以让她出嫁和亲的方式求和月栖国。 “我靠!”想到这她不自觉骂出了第三百次的脏话,穿越小说她当然是见识过,让她出嫁成亲也不是什么事儿,只是这次出嫁的却是年过半百,妻妾成群的糟老头儿,开什么玩笑! 逃婚?别以为她没试过,若以为真如穿越小说里写的那般简单,有神人相助?这皇宫九十九堵红墙绿瓦,禁卫森严,一只小鸟尚且能飞出高墙,可她如今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郡主姑娘,听丫鬟婢女说以前皇宫里到是自由,可一旦兵败如山倒,君主生怕敌国奸细入内,这护卫便活生生倍加,来去都得寻个允许。 不得以她裹上一袭红装,凤冠霞帔,远嫁他国,生死各安天命。 “郡主!”来人是馥雪郡主的陪嫁丫鬟,自己什么事儿也多数从她口中得知。 丫鬟见馥雪身子单薄处在窗前,这寒冬刚逝,新春如孩子乍暖还寒说变就变,她明白郡主心里不乐意却也不能这样折磨自个儿啊,凤兮走了过去将窗棂紧闭怒嗔道“郡主大小姐这儿可不比在自己家,冻着了冷着了,也不会有人心疼有人照顾。” 馥雪漠然的看了她一眼,虽说不上有些许感情,但是这人毕竟是自己在这里唯一熟悉的人儿,喝了口热茶,冷冷笑道“心疼?照顾?不过是不受宠的郡主,政治上的工具,在这儿与在自己家有何不同?” 凤兮听言一阵哑然,蹙眉说着“郡主,以后这般话自然是少说为妙,再说了当今圣上也是相当疼爱郡主的,只是国难当头,奈何圣上年纪尚幼无所出,唯独只有您这个妹妹了。” 馥雪见她有稍些激红了脸,也挑眉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换而问道“今日就是出嫁之日,为何吉时已到,却不见娶亲队伍。” 听馥雪问道,凤兮似乎想到自己来的目的,伸手拿过木栏架上的厚衣盖在馥雪身子上,目之所及眼前这位及笄刚过的少女,她肌肤胜雪,墨黑的头发被喜婆梳了妥贴的盘云髻,她瘦瘦小小的骨子里透出些许孤立无援些许倔强,看着如此凤兮有些心疼。她不由叹了口气,这馥雪郡主本是圣上心尖上的宝,可…。 “迎亲的队伍说是路上百姓庆贺的太多,可能要耽搁些时辰,郡主还是先把衣服穿上吧。”凤兮将馥雪揽到了铜镜前“趁还有些时间,凤兮再帮郡主收拾打扮一番,莫让人小瞧了咱们凌国。” 透过泛黄的铜镜,馥雪看见镜中的少女,虽不是绝色倾城,却有三分傲气,三分清秀,三分明媚。一袭大红袍丝领口,一头墨发挽成高高的云鬓,因及笄刚过没有穿出女人的妩媚,却有少女的纯情。 她见镜中的少女微微蹙眉“过了吉时,总归是不好的。” 凤兮也停下手中的动作“未来的路子怕不好走。”她是真心疼眼前这位郡主,虽有万人之上的身份,拥有的却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一声令下,浩瀚出嫁,还不是身不由己。 馥雪突然想到了什么,微微笑出了声“哪条路子都不好走,凤兮我是几夫人来着?”这糟老头,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却人老心不老,家中妻妾不少,还妄想娶美娇娘。 “回郡主…。”凤兮脸上微有窘迫之色,“是七夫人。”就算这幕府财势雄厚独霸一方,可好歹咱郡主也是皇室出生,最后竟然落了一个七夫人!真是越想越气,凤兮心里暗想着却又不敢往郡主身上诉苦水。 “七夫人?”馥雪也稍有吃惊,就算不是嫡妻却也不至于沦落到老七的份上吧,这可算是活生生侮辱了凌国,难怪凌国上下都不待见自己,因为这是凌国的耻辱证明。 败国之奴,又需要什么尊重呢?她低首想着,不自觉的笑出了声,在世本以为将将就就寻了个男友就不会孤独,可是转眼却还是孤身一人。 “郡主!郡主!”凤兮使劲喊着发神的馥雪“郡主想什么这么入神,迎亲的队伍来了,这喇叭声真热闹!” 还未等馥雪回神,凤兮就将盖头给馥雪盖了上去,收去身上的厚袄,一阵冷飕飕的寒气从地面腾起入身,声势浩大的喇叭声传进馥雪耳畔,推开房门,踩着巨响,她踏上了未知的道路。 “新娘进轿咯——!”一阵锣鼓响彻上空,久久旋荡。 待她在轿中昏昏欲睡之时,轿子却突然顿了下来,奏乐之声更加高涨,她听见有孩童嬉笑打闹,喜婆的尖声高喊“新郎官踢轿门背新娘。” 馥雪顿时觉得背脊一阵凉意,好比在寒冬腊月赤身*一般彻骨。 带着些一分的期待,九分的后怕,轿帘被掀开了。 “唉,莲哥,可惜新娘子带着头盖子呢!”一声稚嫩的叹息,馥雪透过红纱能看清是双小孩儿的手掀起了帘子,她不由感到疑惑蹙眉,但随后慵懒性感的声音传了进来,在馥雪心上激起千层浪“熙儿过来,新娘子的轿帘可不许乱掀。” “可是爹爹也不稀奇这新娘子,说是让熙儿来掀开帘子也无妨啊……”孩童的声音十分委屈,但很快就被随后的人声如潮湮灭了。 “新郎官踢轿门迎娶新娘!”喜婆再次高喊道,馥雪仿佛与轿子外的世界隔离了一般,轿内静止的可怕。 当喜婆再次喊道新郎官迎娶新娘之时,这轿帘还是纹丝不动。 馥雪心底一沉,冷笑一声,这无非不是给她这个异国郡主的下马威,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静下来就能听见轿外有人八卦的讨论起这幕老爷为何这样做,不过这般倒是讨了朝廷的欢心,有人暗暗叹息这位待嫁夫人未来的日子可不好受了,门还未进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可馥雪哪是这般任人宰割的板上肉,她一手掀开头盖,终是能呼吸痛快了,从轿窗探出了头“凤兮。” 听到新娘子开了口,这宛如黄鹂的清冷声音倒是如同一颗巨石坠进了湖里,人声鼎沸顿时静了下来只听得这一声脆脆的凤兮。 幕生莲本就觉得无趣,只奈何熙儿想凑个热闹,如今这热闹倒是没有不过闲言闲语听着刺耳,他冷笑一声,带着熙儿准备进屋,可刚准备前脚迈进,就听见一声女声,他本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随后人群也安静了下来,那清冷的声音倒是无所畏惧的再次响起了。 “凤兮,是由你去通告一声凌国郡主喜轿已到,还是劳烦幕府少爷去一趟?” 幕生莲顿住了脚步,嘴角的冷笑放的更大了,觉得这乍暖还寒的春天好像变的与往常不太一样了,慵懒的说道“幕府大门就在此处,又何须人请?姑娘还请自便。”说的倒是风轻云淡,他步履如常,很快一抹墨蓝身影就消失在府邸。 馥雪听言有些气结,看来这老爷少爷都有些生性傲娇。 自便?别以为她不敢,惹急了兔子都能跳墙,何况她性子偏怪就爱撞了南墙再跳墙! 一手盖下头帘,深吸一口气,提起及地的裙摆,一手掀开了轿帘,她走了出来…… 步履平和稳重,轻轻小小的步子仿佛步步生莲一般,人群看呆了去,目光随着她倔强的步伐移动,都忘了呼吸。 暗自道这凌国郡主倒是好脾性! 明眼人能看明白这是多大的侮辱,可眼前这位及笄刚过的少女却挺着胸,昂首走了出来。 馥雪心中自然不如外人看来的倔强,虽有万分委屈又何妨,既然逃不掉便既来之则安之,站在幕府牌匾之下,她突然停下了步子,掀开头盖眯着眼仰头看了看天“这天怕是要变了。” 她不仅要活,而且要活的好好的!任人鱼肉当她好欺负可不是好想法。她微微一笑,明媚如初日,顿觉万物失色,不是因为少女的貌美如花,而是一种稳如泰山的气度。 馥雪在凤兮一旁责怪一旁搀扶下走了进去。殊不知一切落一人眼中,他狡黠的笑着,手中的折扇狠狠打开,墨黑的明眸中玩味无限“看来开始有趣了,七夫人……” 02 初识慕府 在喜婆凤兮的搀扶之下,馥雪稳稳跨进了府邸,侧耳一听有嘲弄声“虽是个郡主,却是个败国郡主,这份上倒还不如我。” 不知是哪位恃宠而骄的夫人,馥雪听言更是一笑,透过红纱能看见前方一片素雅,自己这红妆艳抹倒是显得格格不入,也更加讽刺。 身为皇室郡主嫁入平民之家,理应算的上凤落墙头,可这一片随意倒显得自己卑微了许多。 凤兮她们见已经送到了正殿只得缓缓退到两旁,馥雪一人矗立在殿中,一身红装在幕府老小眼里看着滑稽可笑。 她迎风伫立,没有喜烛摇曳,没有合卺杯酒,这份稳定就好像天地万物中只有她一人一般。 突然只听得一声讥笑“好一个红装素裹的娇媚人儿,姑娘好歹也是第一次出嫁自然欣喜,只是可惜了我们家老爷子却已是六次娶亲对礼节之事倒是没了兴致,姑娘还请勿见怪!” 馥雪倒也不是在乎这些礼节的人,只是不知这样的做法委实是没了兴致还是存心刁难大家都心知肚明,她也不加言语,对前端座椅上二人行礼“老爷夫人,馥雪初为人妻,还不甚明白这为人处世的道理,以后要是有什么失礼还请各位多加担待。” 倚在偏门的慕生莲闻言眉梢挑起一丝不屑之色,只觉得原来刚才无所畏惧不过是故作样子罢了,顿时觉得这个女人不过是与父亲那些庸脂俗粉一般的货色,心生无趣转身走出了正殿。 慕肃本对这个敌国郡主就没几分好感,听得她这般委曲求全的言语就更是没了兴致,随意招呼了下馥雪,就遣人送其回了偏房。 几位夫人见老爷对新娶娇妻并没有兴致,心下更是冷笑十足,就如刚才六夫人无心之言一般,不过是败国郡主罢了,与她们又有何要挟呢? 北风凄凄,这春风吹来的不过是软弱十分的娇柔郡主,不是遍地野花更不会春风吹又生。 而此时此刻,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倾斜了一屋,馥雪端坐在桌前,单手执起茶杯优雅品茗。 雕花门栏被推开,凤兮领着两个丫鬟走了进来,只见她撇嘴嗔呲着“这两位丫鬟是大夫人赏给夫人您的。”凤兮心里极为不平,好歹我们郡主在凌国也是丫鬟婢女成群伺候,可到了这敌国他乡就连个下人丫鬟也吝啬不肯多配几个,真是气人。 馥雪听见凤兮所言,觉得这丫头倒是机灵,转口还挺快,可看着眼前陌生的少女,却觉得是徒添麻烦,可不要个贴身丫鬟也难以了解这月栖国,想来还是将二人留了下来“你们名唤?” “回夫人,我们俩是姐妹二人,奉大夫人之命入府伺候七夫人,我是姐姐邀月,这位是妹妹青竹。”在左说话的姑娘气质不凡,言语间不似其他丫鬟的卑谦,又是大夫人派来的人,定然不会那般简单。 馥雪冲凤兮懒懒瞥了一眼,这丫头也颇为机灵,从袖口中掏出几锭银两“以后还要劳烦两位姐姐了。” 果不出馥雪所料这两位丫鬟将银两拒之门外,巧笑盈盈的回着“本是丫鬟命哪有劳烦不劳烦,当然是要尽心伺候夫人。” 馥雪唇角轻勾,放下执在手中的茶杯,神情极为优雅入心,垂下眸子“我这人最怕的就是麻烦,在馥雪看来人少自然比人多好,今日馥雪肯留下两位自然是百分百的信任两位,倒不说是伺候谁,只要大家心为一线,馥雪自然不会亏待了两位姑娘,倘若……”她抬首,目光冷冽的扫过前方身形瘦弱的姑娘,只见两位姑娘顺势竟被吓着跪了下来。 她颌首笑出声,笑声如同银铃一般悦耳动听,却在邀月青竹二人听来慎人十分“两位姑娘,馥雪只是一句倘若你们又何必行此大礼,馥雪一向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虽心知这亲事是兵败所致,也如众人所说我不过是个败国郡主,可是,我皇族的人是从不允许任人宰割的!” 一旁的凤兮痴痴的看着馥雪,眉间紧锁的眉头终于释然的解开了,觉得眼前这位馥雪郡主好像与从前不太一样了一般,自从上次…… 思绪飘回了一个月前,月栖国的刺客竟敢大肆闯进皇宫之内,待护卫赶到之时他已经挟持着馥雪郡主,那漫天飞霜点点落在锋利的刺刀之上,霎时就分离成两瓣。凤兮见明晃晃的刀尖使向馥雪郡主去,瞬间就急昏了过去,那血溅在厚厚的雪层之上,如艳丽的红梅点点盘旋盛开,带着绝望的气息蔓延了整个皇宫。 那一刻,冬花凋谢,松柏败坏,万物处于滞待消亡。 圣上请了天下所有名医,就连从未见过的五绝之一的医绝都差人寻访,只可惜此人生性古怪,宁可忙于救牲畜也不愿正眼瞧瞧危在旦夕的郡主。就在所有太医束手无策之时,馥雪郡主竟然还魂归来,并一切正常,只是那记忆…… “凤兮!”她听见一声轻唤,才将痴迷的自己拉了回来,她朝声源望去,只见馥雪郡主泰然自若又茗了口苦茶,微微折了眉头“将两位姐姐扶起来吧,春夜凉薄,莫要冻坏了身子。” “不用劳烦凤兮姐姐了,邀月与青竹还需去收拾一下单房今夜好入住进来,与青竹就先行告退了。”邀月扶起青竹,脸上有些许慌乱之色,觉得这七夫人与白天见着的判若两人,她低着首不敢与馥雪对视,弓着腰退出了房门。 待两人退出了房间,馥雪才微微送了口气,方才的刚毅一懈而空,眉头更是紧闭“凤兮这是什么茶,如此苦涩。”馥雪本喜甜骇苦,刚刚那杯苦茶却是越喝越苦,竟如药茶一般,舌尖触及到一丝苦涩就由此漫开,麻木了整个舌头。 “郡主,那是忘忧思。”凤兮一手清理了桌上的茶水“此茶本是产自凌国,在凌国是本是郡主最爱之物,此茶心境愉悦之人品上就是极好的龙井,若心中苦涩之人品上则是越喝越苦,口中苦涩皆由心中忧思,所以只有忘记心中苦楚方可品上一杯上好龙井,故名忘忧思。” 忘忧思? 可自己又有什么忧思难忘…… 月色朦胧,春夜暧昧,春树新芽,这冬去春来的景物未因时间地点不同而变换,春色正好,自己不过也是万物中一朵孤魂,便既来之则安之,随遇而安就好。 03 初次交锋 次日清晨,春鹃啼鸣闹醒满园春色。 今日是馥雪进府第一天,昨儿个的事几乎传遍都城,新娘入府莫说新郎官留夜*,就连那简单礼仪都没有进行。 故在外传言道这馥雪郡主不过是:凌国枝上凤,慕府地下草。 “郡主,你说这无知百姓可气不可气!”凤兮一边帮馥雪梳洗,一遍怨声连连。 馥雪见她鼓着腮帮的样子颇为可爱,吟吟笑出声来“等明日又会有新的诗句了。” “什么!”凤兮嗔圆了双眸,馥雪巧笑接道“你一心抱怨,停滞了这手上功夫,等会儿要去给老太太和大夫人奉早茶,要是误了时辰,明日定会有人说这新媳嗜睡,目中无人。到时可真是体无完肤了。” 言语落下,凤兮才明白今日是要新媳妇奉茶的,一面惊慌,一面抱怨馥雪没有早早告诉她。 “郡主,今日是穿这件吗?”一袭紫金蜀锦服显眼入目,凤兮极为高兴的拿出服装,幻想着郡主穿上这衣时的艳美。 馥雪侧目又从衣橱里挑出另一件,凤兮接过衣衫,就差没叫出声“郡主这……” “傻丫头,都说是新媳见婆婆,怎能穿的花枝招展,一切从简就好。”身着淡色轻纱,腰间金丝软烟罗束身,鬓发斜垂碧玉瓒凤钗,倒显端庄。一路春色旖旎,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古穿庭树作飞花。穿越一场飞絮,路径小道春草始生,微露细芽,远看一片新绿,庭下树旁,湖光粼粼。 “哎哟,这不是妹妹吗?”一声阴阳怪调的引去馥雪的注意,她收好脸上的笑意,不冷不热的随眼望去,她分不清眼前这位明艳美人是哪位夫人,只觉得她这腔调甚是惹人心烦。 “她是五夫人。”身旁的凤兮小声嘀咕着“想来是给老太太奉完了茶在回来路上给碰上了。” “姐姐请好。”馥雪曲身,不准备同她周旋,侧身路过女人,可谁料她却闲来无事。 “妹妹这是准去给老夫人奉早茶吗?”她背对着馥雪,语气中尽是鄙夷“哟!你也不看看这什么时辰了。”她转身上前挡住了馥雪的去路,与其对视,身后的两名婢女也压制住了凤兮,好让五夫人与馥雪独处一地。 馥雪抬首看了眼凤兮被隔离开来,眉头压低,想来这个五夫人是特地来给她下马威“姐姐若再不相让,这时辰怕是会更暗些。” 这女人瞅见馥雪的为难,心下更为得意斜睨着馥雪“反正都是迟了,又何必想要快个一时半刻。真若诚心,你我碰面就该在老夫人房中了。” 懒得再故作姿态,馥雪眸中冷冽“姐姐到底想说些什么?” “妹妹不要多虑,姐姐能说什么,只是希望妹妹多为以后考虑,虽现在不受恩宠但也得作作未雨绸缪的打算,想来妹妹生于皇家自然也是聪明人。” 言落,馥雪一阵冷笑,这女人原来是想拉拢自己,可惜啊,她找错人了,馥雪从来不曾与人为盟,更何况对这争宠一事更不放在心上,自己虽也想活得好好,可并不是想依附何人。 “姐姐好心提醒妹妹心领了,不过妹妹向来独来独往惯了,做人做事从来都是只为自己打算,随心随意倒是自在,倘若多了位旁人,妹妹可顾不上那么多。”话及此,她眸间闪过一片琉璃之色,面容红润,如三月桃花般明媚。 “姐姐可让路?”她摇曳着裙摆,昂首阔步。 “你……!真不识抬举!”五夫人气急攻心,想来她邬雅琪是何许人也,父亲官拜三品,朝廷重臣,这次攻打凌国能凯旋而归多数有父亲的功劳,而眼前这位败国郡主竟然如此不识抬举,心中怒气难抒,她一把拉扯过前行的馥雪,眼里闪过一阵杀意。 “五夫人,你想干嘛?!放开我们家郡主!”凤兮在远处都能看见五夫人眼里的杀意,一阵心慌,这初春季节汗珠都纷纷滑下脸颊“你若伤我凌国郡主一分一毫,我凌国圣上必定灭你邬家满门。” 谁料听言的邬雅琪更是乖张“就凭这个败国郡主?还是那个败国君王?”她邬家世代女子都有一技傍身,对付着柔弱的馥雪肯定没有问题,看见不远处的湖水泛光,她心一狠,既然成为不了朋友,那更不能让日后多个敌人! “七夫人不慎坠湖溺水身亡……”她一把掐住馥雪脖子,笑容显得异常扭曲“这初春露水众多,石子路上地滑不慎入水,何况是不受宠的妾室,想来更不会有人怀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怎么想?” 馥雪冷笑了一声,眸光如锋利的刀柄滑过邬雅琪的脸颊“真若姐姐想得这般简单就好了。你以为凌国朝廷真如此愚钝,放任皇族孤身前往异国,再不济我也是与凌国圣上同父异母的兄妹,他岂会放心?早已在我身边安排无数暗卫,倘若姐姐方才没有迟疑将我推入这湖中,说不定姐姐此刻就是万箭穿心,身首异处了。” 话落,邬雅琪瞬时压低了眉头,眼眸四处张望了一下,又狠道“你休要骗我!”一道手力,差半毫就将馥雪推入湖中。 “尽管试试?”她魅惑的看着邬雅琪,脸上十足笃定,邬雅琪也不敢轻举妄动,手中的力道轻了半许,准备放手之时,突然一道劲儿拉扯,馥雪随后落入这冻人的湖水之中,连带着自己也坠落了下去。 “郡主!”凤兮惊声唤出声来,丫鬟二人见五夫人也坠入了湖中,同样慌乱了手脚,连连跑到湖边。 这一池春水寒气不减,刚落入湖中片刻,衣衫就全全湿透,碗大的水花灌入耳鼻,馥雪能感觉骨头快要被生生冻脆了一般,她见五夫人也吃水颇重,心里暗叫自作自受啊。 “闹什么闹!还不快派人将夫人们救上来!”远处走来一群莺莺燕燕,为首之人是位老妇,她的眼窝很深,两鬓斑白,岁月的痕迹一览无遗,眉宇之间掠过一丝威严,而在她身旁伫立着正是慕府老爷,慕肃。所以馥雪笃定她就是幕府老夫人。 自己这次奉茶肯定是迟了,如果现在再去肯定不由分说老夫人必然心生间隙,可打巧邬雅琪准备放手之时,馥雪远远就看见了老夫人。未雨绸缪?她还是会一些的,眼眸一闭,顺势倒进了湖里。 “这都是什么事儿!”老夫人盯着被救上来的二人,她本就是吃斋念佛心静之人,受不得如此惊吓折腾,瞬时怒火中饶,手执拐杖不停敲打着地面,冷着眸光扫过湿漉漉的二人。 邬雅琪望了一眼馥雪,一时无言。 “是馥雪粗心大意,本想着今早为老夫人奉早茶,却不曾注意这石子路上春日露水甚多,一不小心踩滑落水,五夫人恰巧经过,为了救馥雪才一同落入湖水中。”馥雪瑟瑟着弱小的身骨,她抬头看向慕肃眸里全是雾气“想不到这番折腾惊吓了老夫人,要怪就怪馥雪吧,莫要再害了姐姐。”馥雪低首,眸光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幽光,睫毛垂下,没人能看清她的表情,就权当她现在正在自责。 慕肃深深的扫过二人,邬雅琪也没有多言解释,算是默认了。 “那你们就快些回去洗漱罢了!”老夫人望着邬雅琪,目光深凝,随后又向馥雪说道“明日你就不用来奉茶了,冻着了身子要好好休养几日。” 此言一出邬雅琪惊讶的看着老夫人,明明自己也落水了,可为何只有她馥雪要好好休养,她不禁撇了撇嘴“娘,我也……” “还说!”一丈拐杖掷地有声,老夫人威严十足“你那心思算盘就别老往歪处打!身为人妻就好好安分守己!” 是啊,她老人家又不是真的老糊涂了,她还不信这真能碰巧赶上落水之时,还能冲过去将人救起,这邬雅琪从小就恃宠而骄,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自己还能不知道吗?这新媳妇从昨日刚进门起就被人欺压,因为是败国郡主就如此任人欺负?这越想就越不妥“馥雪等你身子骨好些了,就来奕月阁伺候我一段时间。” “馥雪不用休养明日就能伺候老夫人。”她飞快点了点头,能脱离这群八卦心机的夫人们,馥雪自然是再高兴不过了,老夫人见她如此勤恳,心下愉快了许多,稳重的点了点头,再看眼邬雅琪就绕身同慕肃消失在院中。 邬雅琪见老夫人与老爷对自己如此冷淡,心中怒火快要火山冒顶之势,却又忌于馥雪口中的暗卫,甩手起身冲出了围院。 待人群都作鸟兽散,一旁的凤兮才飞奔过来,她的眼泪花再也包不住了,拉着馥雪左顾右看,生怕出点岔子“郡主,以后可不许这样做了!早同你说了,这身处他乡,病着了是没人疼没人惦的,怎么能自己都不珍惜自己。再说,凤兮在这儿只有郡主一个亲人,你要出了什么事,要凤兮怎么办?” 馥雪安然失笑,原来刚才一举全部都被凤兮看尽了眼底,自己的确是故意这样做的,虽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总比不试要好,她可不想每日每夜都与这幕府妻妾争宠夺爱,费劲心机,可如今目的总算达到了,进了奕月阁就算逃离这块是非地。 “郡主,您说的那暗卫是真的存在吗?怎么没听圣上说过啊!”凤兮先是四处张望,再扶起馥雪,一边询问一边步步离开湖边,馥雪眨了眨眼,淡淡回道“你猜。” 凤兮突然激声笑道“哦,郡主你骗人!” 湖水恢复了一片平静,春花飞絮坠入湖中,如一则小船缓缓游动,随着万絮飘舞,从树上跳下一束白影,他目光炯然,自己本是贪恋这春色动人在树上休憩,不料被一人闯进了,从那刻自己的目光就再未移开过…… 他顾盼巧笑,眸中有千重流光,如银河之上的群星闪烁,修长的身影在风中屹立,绝美的容颜好似昙花一现那般惊艳,微仰着头,背抵在树旁,微微一笑,不分性别,如此惊心动魄的魅惑,缓缓启齿,声音如颗颗算珠落地清脆悦耳“落尘,你看见没有,事情好像又变得好玩了起来。” 不知是谁闻言,从墙角也渐渐转出一袭淡紫色的身影,光亮华丽的贡品绸缎,在春日下那样好看,穿在那人身上更是优雅至极,微微扬首,修长的手指叩打在大理石柱之上,他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冷的感觉,性感薄唇中悠扬飘出“七夫人?不管她是否有九条命,都别妄想打慕府的主意。” 04 池中之人 出了围院,凤兮就立马伺候馥雪沐浴更衣,偏殿的浴池,温泉水滑洗凝脂,这个时辰想来应该不会有人来,馥雪便也放心大胆在温泉池中,守门的小童都被一一屏退,徒留凤兮一人伺候。汤泉泉水沸而清,雾气氤氲,热气腾腾,三步一小池,五步一大汤,这犹如人间仙境,馥雪暗暗惊道,慕府果真富可敌国,财势不容小觑,竟能在自己府邸中修造温泉。 罗衫轻解,轻衣如蹁跹蝶舞悄然落地落地,唇边含笑,细腰若柳,神情淡然自若,赤足轻盈踩大理石铺成的池边,一步步带着晶莹的水珠,就算衣衫尽褪却不带丝毫情(123言情)色。 肌肤宛如白玉一般无暇,凤兮在一旁也看呆了眼,只觉得郡主是越发的明艳动人,馥雪缓缓沉入泉水之中,水如温暖的阳光,带走一身疲惫,顿觉得神清气爽,全身犹如情人亲吻那样细腻舒适,闭眸享尽这片刻欢愉。 她游走在这偌大的池水之中,也让凤兮退了出去,抬手凝望,时至今日落水之事她发现了一件事,不知凤兮是否得知,不过自己也得确认一下,这具身体似乎会些许武功。 虽然内力并不深厚,但今日落水推出去的那一记掌风时确实感觉些许真气运过丹田,掌心触摸着温暖的泉水,压下手腕,手指朝天,掌心一击,湖面就激起阵阵波纹,一圈圈由此波及开,形成巨大的弧形。 “果真如此……”她痴痴看着湖面,不料瞟到一双墨黑瞳仁,雾气缭绕之中,似笑非笑的眼眸,馥雪能看清的仅仅是那人绝色倾城的容貌,那一双桃花眼笑意阑珊的看着自己,性感红唇诱人,美丽妖冶。 “你是谁!?”馥雪猛的将身体沉下水去,徒留一个脑袋漂浮在泉水之上。她是第一次如此慌乱,特别是看到那人一双眼眸,仿佛什么被看穿了一般,没有丝毫遮掩自己,她最憎恶的就是毫无保留与人相处,如今这样让她好没有安全感,如同受惊的小鹿。 那人薄唇亲启缓缓吐出几字,好让馥雪悬着的心着了地“不用怕。”这一道声音如同雨丝飘落,抚摸在馥雪的心间,慢慢的好似让干涸的心灵开始融化,这一瞬就好像千帆过尽繁华落地。 她听着这声音柔和温润不似男子,想来应该是哪位夫人女眷同自己一样来这池中沐浴“姐姐方才为何不做声?”她还是收紧一身松懈,嘴边虽是微笑,可目光冷然的看着前方雾气中的倾城绝色。 只见那人眉梢轻挑,慵懒的声音如碧波一样荡漾“本就是为了在这泉水之中享乐,也懒得费神客套招呼,姑娘不会介意吧。”烟雾越发混乱,馥雪时而能看清那人的双眸,时而又什么都看不清楚,在这莫测的迷障之中她总是觉得浑身不自在,背脊发凉。 对视了一眼,叩首起身“姐姐继续享乐,妹妹先行告退了。” 看了落荒而逃的馥雪,在池中的慕灵仙终是笑出声了,他眼里这女子丝毫不似刚才落水那般处处维和,竟如受惊的兔子上蹿下跳。 “真不知一个人有几面可看。”蓦然,这一声话语竟又变成了郎朗男声,干净明亮。 他沉下身子,连头也埋入泉水之中,墨黑的发丝漂浮在泉水之上,形成诡异的图腾,犹如曼陀罗花一般鬼魅妖冶。 不多时,池中缓缓响起悠扬的戏曲唱腔,时而是女声妩媚,时而又是男声明朗,一人分饰两角,是戏曲中最常见的,男扮女声皆可称谓乾旦坤生。 “多承你伴我月夕共花朝,几年来一同受煎熬。是指望,与你并肩共欢笑,谁知道,风雨无情草木凋……”这犹如黄鹂啼鸣的女声渗入这满池水雾气之中留不得一丝缝隙,池中绝美容颜瞥眸一笑,万物顿然无声,袅袅雾气如斯梦幻,池中之人如同俊美天神。 馥雪急匆匆地赶回自己的房阁,不知道为何这样心神恍惚,喝口茶想定定惊,谁料茶水竟比那日更加苦涩“凤兮!”她恼怒的喊着凤兮,几声已出,都不见一声回应。 不时,邀月端了一壶茶快步走了进来“夫人有何事,凤兮姐姐去奕月阁打点了,一时半刻还不能回来,夫人有什么吩咐邀月青竹就是。”她将桌上的忘忧思换掉,为馥雪倾倒上另一杯飘香四溢的茶水递给馥雪。 馥雪随着这纤细的手指看去,这是邀月奉的茶…… 她与邀月对视一秒,欣然接过茶杯,仰头一饮而尽,这清香茶水不似忘忧思那般苦涩,反而有丝丝甜味,甜而不腻,满口清爽。 “这是蜜茶,那日看夫人不喜苦涩,邀月就学着冲会了这茶水,想来夫人应该会喜欢。”不轻不重的话语,却让馥雪心中千思,自己从未告诉过邀月不喜欢苦味,这丫头真是机灵的紧,那日自己喝了口忘忧思那如此微小的皱眉都被她看进了心。 “邀月。”馥雪放下茶杯,瞧着静静站在桌旁的邀月,神情若有所思“明日馥雪就要搬去奕月阁陪老夫人吃斋念佛,日子过的定然不必大夫人那般滋润,若你不想去,就说一声,好让你回到大夫人身边。” 自己只要一去奕月阁对于大夫人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这两位丫鬟婢女也该回去了罢。 “夫人在说些什么,邀月青竹一开始随了夫人,自然是夫人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夫人还是对我们放心不下吗?”邀月低首注视着空掉的茶杯,心绪不知在想些什么。 馥雪闻言始终沉默着,许久喃喃开口“既然邀月都决定了,那明日就随我一起入阁吧。”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她开口询问道“这慕府上具体有哪些人,几位夫人,几位公子。” “回夫人,府上加上您共有六位夫人,大夫人,二夫人分别是翎府的嫡庶小姐。三夫人在生育六少爷时香消玉损了,剩下的就是四夫人凤于飞,五夫人邬雅琪,六夫人上官灵。几位夫人后家都是财势雄厚,慕府如今的昌荣都少不了娘家们的支持。” 邀月顿了口气,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再则就是府上共有六位少爷。大少爷名唤落尘,慕落尘。是当朝丞相官拜一品,年少有为,是大夫人所出的嫡子。二少爷慕灵仙,那可是与二夫人一般都是绝色人物,月栖国第一美人,可偏偏他痴心戏曲,游戏人间,在外道来不过是‘废物二少爷’。三少爷慕御风,与其他少爷不同的是他醉心武学,打小就去了嵩山练武,今年也该是学成之时了。四少爷慕生莲与六少爷慕熙儿都为三夫人所生,可惜了三夫人在生育六少爷时身子骨太弱难耐折磨逝了,生莲少爷也是从小习医,可能是邀月进府较晚从未见过他施针救人,六少爷熙儿年纪尚小都是跟着大夫人住在翎奉阁,大夫人算的上六少爷的半个生母了,最后就是五少爷慕幻云……邀月并未见过此人只知道他神出鬼没,鲜有人见过他,对于他,众说纷纭,邀月就不在这儿一一道来了。” 馥雪听完,就觉得头昏脑涨,哪位少爷夫人她依旧还是分不清楚,本只想打听今日在池中相遇的那人,却又觊觎麻烦,也就作罢了,既然是府中的人,肯定能再碰面的,最后以自己要休息的缘由屏退了邀月,仰面躺在花雕床上,一闭眼满脑都是今日那绝色容颜,不知日后还会遇到些什么人事,一切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了。 夜风微凉,她实在没有睡意,披上一袭貂毛御寒立在窗前,今夜寒空无星,海棠树下,清冷的月光透过稀疏的枝桠,斑驳倾斜了一地朦胧。 05 慕府少爷 月色朦胧之下,树影张牙舞爪,待她始觉睡意之时,门栏突然被推开了。 一袭黑影伫立在黑夜之中,那人衣袍随风飘荡,身影看来应该是个中年男子,他步步向自己走来,待看清他的面目,馥雪背脊微微发凉,步子略微向后。 “老爷。”她恭谨的低声唤道,垂首靠在窗前,迟迟不敢迎上去。 那中年男子闻言,微笑着,目光内敛,两眉漆黑如墨,虽已经年过五十却还是威严十足。 “雪儿果真还没有睡。”这一声雪儿叫的馥雪心里发麻,暗叫不好。 她笑着“老爷不也还没睡吗?” 慕肃几步就走进了屋,“嘭”的一声就关上了门,款款入坐,挑眉道“雪儿难不成在等着为夫?” 好一个为夫,霎时馥雪不知说什么好“老爷,馥雪今日身子不争气,恐怕是…” 话语还未落,慕肃一击眼光就射了过来,三步两下就走到馥雪身前,拦腰将其抱起“争不争气不只是雪儿说了算。” “老爷!”馥雪刚要挣扎逃离,就被慕肃毫不怜惜的扔在床上,粗暴的撕碎裹衣。“老爷馥雪今日真不能伺候老爷,难道您就不能去找别的夫人吗?!”一时心急,馥雪语无伦次,一击手掌朝慕肃送去,谁料他轻而易举的抓住了馥雪的手腕,目光不如刚才的*,变得森冷许多“你竟还会武功?!呵!不过还好只是花拳绣腿!”慕肃冷哼一声,一手朝馥雪胸前使去…… “老爷!老爷!”突然房门‘噔噔’不知被哪个丫鬟叩响,馥雪侧头望去,声源又再次响起“老爷,御风少爷回来了!大夫人让我来通知您一声。” 身上的人霎时停止了动作,微微蹙眉,起身对门外回道“知道了。叫三少爷在正殿候着!”言毕,再看了眼倒在床上的馥雪,眸中闪过一丝恼怒,气愤的甩袖出了门。 夜风通过未关的窗栏吹了进来,馥雪收好一身破碎的衣裹,一个人呆坐在床上,不一会儿凤兮就冲了进来,见如此的馥雪,眼眶又红了起来“郡主又不知道珍视自己了,为何衣服破成这样了都不知道裹在被子里。”凤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以为馥雪被老爷……谁料,床上的人突然笑出了声“傻丫头,都托三少爷的福,一切安好,逃过一劫。” 可馥雪这一笑在凤兮眼里却比哭还难看。 邀月走了进来,将被褥披在馥雪裸露在外的身上“夫人出嫁之时就应该想到总会有那么一天,就算今日让您侥幸躲过了,始终是有下次,下下次。这府里的夫人都是这样经历过来的。” 是的,是谁又会喜欢上从未见过面的人,并且心甘情愿与之交合,在府的夫人们娘家与慕府都是相隔甚远,联姻不过只是为了彼此利益,刚入府时哪位又不是娇滴滴的私下哭泣,可久而久之她们还是会为了争宠而勾心斗角。 一切不过是个过程…… “可这并不是我的命运。”是的,这是馥雪郡主的命,可一旦落在自己身上,自己就没有义务来承受,自己的未来应该是由自己亲手掌握,而不是任人安排。 凤兮邀月听的一头雾水,只觉得是馥雪受到了惊吓,伺候她重新入了榻,见馥雪安静闭眸才退出了房间。 等一切了无生息,馥雪才睁着双眸,不知在思索什么…… 于此同时,正殿之上,灯火通明,丫鬟掌灯站在两侧,大殿之中伫立着一袭雪白的身影,黑色的长发被银白发带束起,腰间配着一把碧水剑,他背脊挺直,孤身一身显得清冷独立“父亲。”他仰头一唤,月光才照清此人容颜,在场无人不暗暗惊呼,除了白衣惹眼,这少年的皮肤也白皙似雪,被月光照的近乎透明,淡漠的眸光一直注视着站在殿上的人,他又低垂着扇贝般的睫毛,眼帘下透出月牙儿似得阴影,是那样遗世独立,一尘不染,连月光都不好意思投去斑驳的月影。 “还知道回来吗?!”低声怒道,殿上的男人一掌朝少爷击去,掌风几欲吹灭了灯芯,少年并未躲过这掌,哑然回道“也让你发了气,这次回府并不是长留,所以你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殿上的男人一听,面色更为尴尬愤怒,目光仇恨的望了一眼少年,冷哼道“没用的东西!”随后甩手消失在黑暗之中。 等男人走远了,那一口鲜血才从慕御风的口中喷涌而出,他单膝跪下支撑着身子才不至于全身倒下。 “你可以出来了。”他冷言厉声着,余光瞥过墙角,月光下的身影才浅浅现行,颀长纤细,他双手环抱着,看戏般的瞧着慕御风“真不想次次救一个不会反抗的废物。” 言毕,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瓶白玉瓶,在空中划出了好看的幅度,直落在慕御风的手中。 “你可知你也得叫这废物一声哥,慕生莲。”从远处又走来一人身影,还是华丽的绸缎,优雅的气质,他缓缓入目,却有着君临天下的气度。 “御风,欢迎回来。”他温文尔雅的笑着,眸里却是高深莫测,风云变幻,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王者气息,唯独看向这几位弟弟之时,难得真切。 “哥,好久不见了。”慕御风欣慰一笑,余光瞟过慕灵仙,他漫不经心的靠在墙边,可嘴角还是挂着一丝笑容。 “哎哟,风儿回来了,怎么没先来看我这个哥哥!”不知何时慕灵仙也出现在大殿之中,依榻而靠,尽显妩媚,他眸中闪烁着精光,绝美的唇形,吐气如兰,这种美已经超越一切美丽。 “二丫头,你又是几时出现在这殿中!”靠墙伫立的慕生莲立即警惕的站直了背,左顾右盼,刚才都没看见有人影进来,可此时慕灵仙确确实实慵懒的躺在榻上。 “没老没少~”一声娇嗔,慕生莲闷闷的一咳“竟使些卑鄙手段,有种比比施毒!” “无趣!无趣!真无趣~”慕灵仙从榻上走了下来,手指缠绕着细长的发丝,尽显媚姿媚态“风儿欢迎回来。”言毕,冷若冰霜的薄唇落在慕御风的额间,在场除了慕落尘,其他皆为石化。 慕御风已经觉得全身冷的刺骨,低声吼道“生莲!灭了二丫头!” 可谁料慕灵仙对着慕生莲一击媚眼,慕生莲就再不敢造次,默默转过背去,没入黑暗之中,深藏功与名。 慕灵仙又巧笑盈盈回望“风儿,要叫哥哥~” 话毕,大殿之上除了慕落尘,则空无一人…… “又逃了~”慕灵仙自识无趣,与慕落尘对视了一眼,又消失在殿中。 慕落尘也只好无奈作罢,摇了摇首…… 06 我是你娘! 拨开张牙舞爪的枝干,阳光洒落在树林之中,晨风和煦吹拂着叶柳。 “郡主,三少爷回来了,老夫人说明日是要在家中摆宴设席,叫各位夫人收拾出宴。”凤兮闯进了偏殿的树林,瞧见馥雪倚躺在树下,好一副惬意之态。 馥雪闻言没有做声,反而将身子侧了过去,久久回声道“知道了。” 自己安然入住奕月阁,自从那次反抗也如外道来的一样,自己再未被慕肃宠幸过,日夜都守着老夫人,老夫人待她也不错,只是又回到了一个人的生活,她偶尔会想想异世的男友,他的存在确实为孤身的自己带来过一丝温暖,只是此时此刻他又与谁耳畔呢喃。 “管他三少爷还是三大爷,都和姑奶奶不相干!”仰躺在树枝之下,双手做枕,正当她半眯着眼准备休憩…… 脑海里蓦然跳出一个人身影,那人明黄衣袂,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眸色泠然“馥雪,你这次出嫁慕府,皇兄交代的任务一定要牢记,不然,这满身剧毒,皇兄也无可奈何,限期五年。五年后,你一定要回来!” 这不是自己的记忆!馥雪一手扶着树干好让自己身子保持平衡,一手扶额让这莫名其妙的记忆滚出去。奈何却听的一清二楚,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为了提醒自己吗?难道……她还存在这具身体内?! “你还在吗?”馥雪面对这空无一人树丛,高声询问,不知是在与谁对话,可悠悠上空哪有一句回声,唯有百鸟飞出树林,又缓缓落入。 本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只有刚才一刻回忆,一切又恢复如常。 霎时风过,一抹青白的身影缓缓坠入眼眸。春日阳光衬托着他肤白如雪“为何要扰人清梦?” 这一句不轻不重的话语让本心情不爽的馥雪更是有些恼怒,哪还有早先的步步慎重,睥睨看着前方风姿卓越的少年,语气轻佻“你若不服,请来咬我!” 慕御风本是想寻一个清明之处休息,奈何刚跃上树枝就见少女闯了进来,随后一名少女也跟着进来了,不知与其说了些什么,待丫鬟走后,见她竟脱口大骂‘三少爷’,自己不知何时惹恼了这个姑娘,他好笑的看着树下的姑娘,可霎时她突然皱起了眉头,一脸痛苦之色,本是想下来询问关心,可一开口却是这般话语,看来自己还是学不会二哥那样…… 可听见少女如此挑衅的话语,他微微蹙眉,一把举过碧水剑架在她的肩上“真是无礼又无赖!” 馥雪看着剑柄架在自己的脖子边,心下一阵冷笑,微微曲身躲过了碧水剑“我凭什么该对你有礼在先?男子汉大丈夫的对姑娘出剑,你还好意思责骂起姑娘我,打赢了我再说吧!”她随后跃身伸腿踹向慕御风,慕御风见她招招使劲,就收回碧水剑与她赤手空拳的过招。 “光会逞嘴皮子功夫,你是哪个殿的丫鬟。”慕御风语气淡雅,神色轻松,瞥眸扫过眼前这素色衣衫的少女,可见姑娘先是对他一记笑容,随后又目光狠狠“等我打的你满嘴狗牙落地,再告诉你姑奶奶我是哪个殿的丫鬟!” 馥雪腾身跳到他的身后,从他腰间拔出碧水剑,一柄宝剑就架在了自家主人的脖子上。 “你……”点点惊讶从慕御风的眼眸荡漾开来,其实早在她手指触上碧水剑之时自己就能一举将她擒获,可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纵容她拔出了剑柄,这碧水剑灵性十足,自己数十年在外习武,为能拔出碧水剑更是历尽千辛,可眼前这个少女内力并不深厚,却轻而易举的将它拔了出来! 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风过剑落,馥雪随手将剑扔在地上,拍了拍双手的灰尘,一脸惬意之色“俗人配破剑,主人如此,这把破剑也好不到哪去,好了你输了,别来缠着我了。” 见到自己珍爱的碧水被随之抛落,慕御风更是抑郁,可听她一声‘别来缠着我了’却觉得好笑,这哪是自己去缠着她,明摆着不是她要与自己比武吗?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哪个殿的丫鬟!” 眸间冷然看着眼前的少年,狠狠一笑“儿子,我是你娘!” 言毕,傲然转身,心里的不痛快消去了近半! 慕御风二愣二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刚才笑如美阳的少女,她虽笑着却眸光恶毒,言语就更是无理,真不是那个殿的丫鬟,自己常年在外也难怪她不认识自己!要是她知晓自己的身份还能如此狂妄的说出“我是你娘!”这般的话语吗。 想着她的随性而为,自己也颇为好笑,摇首从地上拾起了碧水剑,阳光下剑身上映出慕御风的音容笑貌,乌木般的黑色瞳仁,精致俊美的五官,嘴边竟然挂着宠溺的笑容!不知何处,清风吹拂,匆匆跑进来一名少女的身影,她顿了顿步子看着伫立在树林之中的慕御风,又飞奔了过去,娇声唤着“御风哥哥,翎儿想死你了!” 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御风看着怀中的少女甜美可人,欣然安慰,这才是姑娘该有的样子,那悍妇般的……不自觉自己竟又想到了刚才,心情愉悦几分,看眼前少女都可爱些许。 奕月阁。 “夫人,你可回来了!”邀月见远远的妙龄女子,就赶忙迎了上去,可见她灰头土脸的样子,又哑然不语,这夫人是去哪个土堆里打滚了吗? 没有再说什么,就吩咐青竹去热汤让馥雪沐浴更衣。馥雪环身看了眼自己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的样子,自己又是好久这样不顾形象,随性而为了。 单衣落地,裸露赤足踩进水池之中,邀月青竹在一旁伺候,袅袅仙气弥漫,思绪回到了不久前的温泉之中,那人那眸都是那么清晰,栩栩如生,又如梦如幻。 她究竟是谁,会有如此绝色之貌…… “夫人在想些什么?”背后热流一泻而下,晶莹的玉珠从白皙如玉细腻的后背滚下,邀月见馥雪心不在焉的样子不免好奇,夫人几时会这样失神过。 “邀月我同你打听一个人。”馥雪面朝邀月,双目炽热。“府上是不是有位绝色夫人。” 邀月闻言错落一笑,接过青竹递来的丝巾又轻轻为馥雪按摩“府上哪位夫人不是绝色倾城,夫人您倒是说的哪位?名唤什么?” 馥雪哑然,不停回忆那日是否得知她的姓名“我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名叫什么,那邀月也无法帮夫人解惑了,不过明日老夫人设宴,各位夫人都会前去,到时候您就会看到了。” “明日……”馥雪怔怔的看着池中,自己进府许多日,明日才算系统的与府上所有见面,包括那几位少爷夫人,又该如何收场,但愿一切顺利安好! 这一晚,夜雨毫无预兆的淋落了冬梅,幕府大院归于寂静,一切都即将开始。 07 慕府家宴(1) 春雨落了一夜,馥雪推开窗栏,好似回寒一般冷冽的春风吹了进来,身后凤兮将貂裘披在馥雪肩上“郡主,今晚的家宴老夫人嘱咐了您一定要去。” “嗯。”馥雪离开窗栏落座在铜镜前,镜中少女还是如初,只是眉眼之间多了几丝愁楚“凤兮,你说这世上真会有哥哥将亲妹妹送入虎口,忍心让她孤身一人吗?”馥雪不过是为这位真正的馥雪郡主而不平,及笄刚过的少女在异世来说不过是不谙世事的女孩,如果没有让自己占据这具身体,不知她会遇上什么前路…… 还有这一身剧毒与根本无从获得的任务,又是怎么回事?霎时她心中涌起无限惆怅。 “郡主又是多虑了,世上哪位哥哥不疼爱自家妹妹,只是无奈生于帝王之家,每个人都每个人命运。”凤兮手执木梳,将墨发分成一缕一缕的,心灵手巧用来形容凤兮也不为过。 “今日郡主还是依旧穿平日里素衣吗?”凤兮停下手中的动作,垂着脑袋问馥雪。 “三少爷回府是喜事,老夫人肯大肆张罗必然是喜红事的,若还是素衣白纱,岂不是拂了老夫人兴致。” “明白。”凤兮乖巧的点了点头,从衣橱之中拿出大朵牡丹嫣红纱,逶迤粉色拖地百水裙。 “凤兮,在凌国你是否也是我的贴身婢女?”如果是的话,那么她定然也知晓一二,馥雪想着。 “看来郡主真的全忘了,早在凌国,是由墨儿伺候郡主的,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墨儿死于非命,才有了凤兮代替墨儿做了郡主的陪嫁丫鬟。” 是这样啊……馥雪眸中的闪光瞬时黯淡了下去。 “不过!好在郡主提醒,凤兮与墨儿曾是姐妹,墨儿在魂归之时叫凤兮退还郡主一卷手帕!”凤兮惊声叫到,急忙跑出了房门。久久归来手中却多了一条丝巾,她颇有尴尬之色将丝巾递了过来“郡主,你看,我本以为这小小丝巾起不了什么用,竟给忘了……” 馥雪接过丝巾仔细端详,却没发现者丝毫有异样之处,杜鹃啼鸣,牡丹盛放,不过寥寥几笔刺绣而已。 “郡主,还在看什么,不过是小小丝巾,想来是郡主与墨儿交好,以便睹物思人罢了。”凤兮言语之中有些许吃味,一边催促馥雪着衣梳妆,一边将馥雪手中的丝帕揣进馥雪怀里。 这一日时间流转较快,转眼日落西山,馥雪在凤兮搀扶下出席了慕府家宴。 果真是富可敌国的大家族,她缓缓没入人群之中,人们摩肩擦踵,丫鬟仆人应接不暇,她看见台阶之上老夫人坐在首座,身旁伫立着风姿卓越的几位夫人,她们迟迟没有入座,五夫人随眼朝她望去,眼里是森森冷意,可嘴边是挂着笑容“这七妹,还真是赶巧不赶早,老夫人您瞧,和姐姐一起来了。” 姐姐?馥雪回首望去,身后女子容貌艳丽,风髻露鬓,淡扫蛾眉眼含春,举手投足如风拂柳般婀娜多姿,风起拂面,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凭添几分淡雅入心,却毫不失庄重。她见馥雪正看向自己,咧唇一笑“妹妹,既然碰上了就一同入座吧。” 馥雪听言立马收回目光,也付之一笑“好的。”不难猜到这位美艳女人应该就是大夫人了,馥雪与之缓缓迈上台阶,几位夫人见到大夫人皆是笑脸相迎,嘘寒问暖,时而也要与她寒暄几句,就连五夫人是将她恨之入骨,却还是笑意不断,待大夫人入座了,几位夫人也提裙入席。 “娘,今日可真是热闹啊。”大夫人坐落在老夫人身旁,奉上一杯清茶,老夫人睥睨她一眼,面色不多喜悦“风儿回家肯定要热热闹闹,难不成你还不乐意?!”言语咄咄逼人,看来这位老夫人并不甚喜欢这个媳妇。 “娘,晴儿哪能是这个意思,晴儿的意思是,您高兴我才觉得这家宴安排适时,欣喜都来不及怎么会不乐意?”闻言的大夫人也并不恼怒于色,笑容更加明艳妩媚。她放眼于台下流动的人群,又随之朝馥雪望去“这也算为新进门的七夫人闹闹喜。” 于旁的夫人也说笑起来“是啊,待会儿七妹可要为此助兴一番。” “听闻那凌国女子都是能文能‘舞’,妹妹身为郡主应该更是才艺了得。” 馥雪笑颜看过各位夫人,才艺了得?不巧唐诗三百首还能背上几句,可这偏偏舞艺却不佳,她从一旁婢女手上拿过一杯清酒,居于老夫人和几位夫人身前“自从进府与娘倒是朝夕相对,与几位姐姐都是相处甚微,以后妹妹有什么不妥之处还需要请教几位姐姐。” 老夫人本是甚是喜欢这位小媳妇,见她机灵可人的紧,拉了拉一旁独凳“你坐这儿来。”馥雪扫视一席的夫人,垂首微笑,步步朝老夫人迈去…… “老爷!”不知是哪位夫人惊声叫出,众夫人都随之望去,只见那人身形硬朗,年过五十却依旧利落,他身旁还随着一位男子,他的眉宇之间与大夫人甚为相似。 一袭冰蓝色的上好绸缎,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青花云袖,他下巴微微抬起,眯着桃花一般的眼眸,唇角皆是笑意,手执白玉折扇,时而故作雅兴的摇晃,这慕家男子果真是绝色不凡的人物。 那人似乎知道馥雪正在看着自己,毫无怯意的与之对视,那一眸,风云变幻,画面颇为诡异,两人仿佛腾空隔离出这个时空,这一瞥惊鸿,馥雪也在台阶之上低眸注视着他,目光穿越了人潮拥挤,纵使繁华落地,岁月变迁,都再无法忘却那一眉一目,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尘儿。”身旁的老夫人伸出手去招呼那台阶下的男子,馥雪才潸然收回目光,却发现一旁的慕肃正望着自己,她回之一笑,思绪又想到这慕府会有怎样的秘密,物都相反面,盛极必衰,如此昌荣的慕府,朝廷又会容忍几时。 “莲哥,你快些,父亲和奶奶都到了,你为何总是这么漫不经心!”远远未见其人就闻其声,这稚嫩声音,馥雪倒是耳熟,这应该是那日的掀帘小孩。 “熙儿,莲哥教你一个快捷的方法。”慕生莲环臂驻足被熙儿催的有些恼怒,他看着停下步子的慕熙儿微微一笑。“你先弯下腰,撅起屁股,对就这样,哥哥马上送你去!” 突然,慕熙儿三步两跳,转身冲着慕生莲做了怪相“坏哥哥,又想欺负熙儿!”言毕就兴高采烈的跑上台阶去,对老爷与各位夫人行了礼就兴冲冲的奔向老夫人,嫩声嫩气的叫着“奶奶,生莲哥哥又想使坏,不过被熙儿看穿了!” 老夫人哪受得了这幺孙撒娇,乐呵呵的抚摸这慕熙儿的头“等会儿奶奶帮你收拾他!” 馥雪看着眼前这位唇红齿白的小小孩童,黑葡萄一般的瞳仁似乎要渗出水一般,小嘴也似乎抹了蜜糖逗着老夫人喜笑颜开,他眼珠咕噜一转也瞅见了自己,惊呼一声“新娘子!” “傻孩子!哪儿还有什么新娘子,那是你七姨娘!”老夫人放开了双手,怀中的幺孙立刻跑出了她的怀抱,伫立在馥雪跟前“明明和珠儿一般大小,怎么让熙儿叫她姨娘呢?”珠儿是慕熙儿的贴身丫鬟,与馥雪年纪相仿,平日慕熙儿都是直呼其名,想不到眼前这位姨娘竟看起来比珠儿还要小上一岁,慕熙儿才幼稚的问出声来。 这一问倒是惹得在坐夫人颇有不乐,这虽是孩童的话不可当真,却也着实在打自己脸一般,毕竟最小的六夫人都是年过三十,与馥雪比起来也算半老徐娘了,光阴果真是刽子手,夫人们虽都是有倾城之色却不能阻挡成为明日黄花之势。 好端端的喜宴变得有些许尴尬气氛…… 慕落尘也看戏般看着各位夫人脸上时阴时雨,再看看馥雪还是稳如泰山,眸中又蒙疑虑之色,为何她还活着…… 08 慕府家宴(2) 恍然之间,一位男子闯入眼帘,墨色的长发松松绾起,清透的绿衫如梦似幻,邪魅的双眸扫过大殿之上,眸中有千万琉璃之色,容貌如画,他没有笑,但却看似温润美好,十米之外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阵阵清香。 “生莲哥哥!”慕熙儿忘记了愤怒又屁颠屁颠的跑下台阶去迎接那一位慕府少爷,他应该就是那日让自己出轿入府的慕家四少爷慕生莲! 果真是慕府男儿,个个如仙似画,单单见了这三位,馥雪就觉得见世上最俊美的人物,不知剩下三位又是何等风采。这位生莲少爷,好像听邀月说来是自小习医,那自己中的是什么毒想来他应该会知晓,只是如此生性嚣张的人岂会同意给自己诊治?摇头作罢,馥雪暗暗嘲笑自己想的太多。 一旁的慕落尘将馥雪的一颦一笑看尽眼眸,不知这凌国郡主又在想些什么,一笑一嗔倒是稀奇。 “老夫人,三少爷被二少爷请去了,说是要为老夫人助兴……”婢女面容有些尴尬,心绪想到今日二少爷将三少爷掠去的那场面,不由汗颜,自求多福吧三少爷。 “好!好!”老夫人欢乐的合不拢嘴,馥雪入住奕月以来都鲜有见到老夫人如此高兴,人老了,果真是天伦之乐才是最幸之事,好在馥雪在前世没有父母,不然不能尽孝将会成为她最遗憾之事吧…… 不知道老夫人突然想起了什么,眼角却见湿润“幻儿此刻又在哪儿……” 在左的大夫人见状立刻曲身于老夫人跟前“娘,您就莫想伤感的事了,你看看尘儿,仙儿,莲儿……他们都在您身边,总有一天咱们一家终能团聚,您都说了今日是高兴喜悦的日子,慕府今日灯火通明,说不定幻儿就找着了回家的路了。” 此话看来甚能安慰老夫人,她眼瞧大夫人,眸里少了刚才的些许冰霜“晴儿说的是,兴许幻儿就找着回家的路了,就找着了。” “好了既然喜庆的日子,娘您就别想这些了,您看……”众人随着四夫人的伸出的手臂望去,朱唇轻启,惊喜轻呼,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十几只烟花直奔夜空,瞬息万变的烟花将大地照亮如白昼,照在每个人喜庆的脸上,夜空犹如姹紫嫣红的百花园,绽放,落下,一瞬的美丽,一瞬的光彩,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属于它们,那一刻,没有人知道愁苦的滋味…… 就连馥雪也是痴痴的忘呆了,她与众人一样伫立在原地,仰头遥望,那星火绽放坠落之时,竟会有想要落泪的冲动。 “好美……”馥雪缓缓开口,在前世她也曾与男友在冬季雪花飘零之时这般仰望星空,那时两人是彼此的温暖,相互依偎,竟觉得心也是温热的。 熙儿耸了耸微微上翘的鼻子,苹果般粉嫩的脸颊上挂着的遗憾“奶奶,奶奶,为何这如昙花一现般,尘哥哥快让它们留住!不要再落下去了!” 一旁的幕落尘闻言,宠溺的摸了摸熙儿的头,俊逸如风,星光照亮了他修长的下颌曲线“纵使哥哥有通天的本事都没法使这烟花定住,恰好是这瞬息万变的速度才会锁住人们的目光。” 他盈盈笑道,熙儿似乎没有在听他说话,一旁惊讶的猜测着烟花像什么。 而他只是静静地,静静地看尽花开花落…… “圣上真是厚爱慕家,得知三少爷回府就特意差人送来特贡焰火。”五夫人喜笑颜开,那眸间是点点容光。 “不然全是,也是为了凌国郡主入嫁慕府,得此美景委实是托了七妹的福。”大夫人言语清然,一语堵住了五夫人的口。 馥雪闻言仲怔了片刻,银色的月光透过澄亮的星空,馥雪回首却望见碧衣少年也怔怔的看着自己,他见馥雪看见了自己,就立马收回了目光,抬眸又狠狠剜了馥雪一眼。 她片刻笑靥如花“馥雪也是第一次看这万花齐放,差些看痴了去。” 五夫人闻言嗤之以鼻,言语冷淡“莫说妹妹是凌国郡主这身份,雅琪身为庶名都看过了…。” “够了!”大夫人一言喝止住了五夫人“今日是高兴事,妹妹你又何必说话句句带刺呢?” 邬雅琪朱唇还未合,听到大夫人这声话语,哪容得下这般语气,撇了撇嘴巴,重重的坐在凳子上,不再言语! 馥雪怎会是第一次看这烟火,只是她懂得什么叫处世让一步为高,大夫人都如此说话,难不成自己还真是蹬鼻子上脸,真以为这委实是拖自己的福吗? 慕落尘微微侧过头来,他这一眸注视不似刚才慕生莲那般躲闪,就那么直直的盯着馥雪,仿佛要讲她盯出一个洞来,馥雪自然不会怯懦,扬起头也骄傲的对慕落尘轻巧一笑。 “老爷你看,那是不是风儿和灵儿!”四夫人握住慕肃的手臂,风过人落,优雅入幕。 “张郎你听我从实讲,我是前年修行在银涛碧浪,只因慕君才华绝世心真诚,又怜我独居水府多凄凉……”声音轻柔处,似清流潺潺,婉转动人,继而高亢之处,又似百鸟高飞,千丈瀑布,熙儿是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一个字。 馥雪远远瞧去觉得台上两人身形似乎有些面熟…… 却迫于距离太远,她只能听清那声音婉转动人。 “我情愿打入红尘去,也张珍生死同命,宁丢去千年道行,宁离却蓬莱仙境,我情愿忍痛苦拔下鱼鳞,换一个自由在身……” 好一个我情愿忍痛苦拔下鱼鳞,换一个自由在身! “好一个自由在身!”人生在世,有谁又不愿红尘作伴,自由随身。馥雪不管台上那人身形僵硬,就觉得那一句自由在身触及了心灵最渴望的地方,失神竟起身鼓掌叫好!那一霎,众人静了下来,唯独馥雪站在原地,孤身迎风,一句称赞撞入台下,台下两人同时向台阶之上望去,只见那少女身形清瘦,不知道骨子里哪来的力量有如此穿透力的声音。 慕御风看着奶奶身旁那少女,也同样觉得面熟十足…… 他这一身女装皆由这慕灵仙威逼利诱下才穿上的,想到这样一位玩世不恭的哥哥,他深深汗颜。 “雪儿真觉得自由在身是好吗?”不知何时慕肃已站在馥雪身旁,他眸里意味深长,这一问令空气凝滞住了。 “闲人自爱自由,不过是以人论事。”馥雪回首直视慕肃,余光却瞟过幕落尘与慕生莲,不由一愣,又嬉笑着“老爷,戏中之话不可当真。” 言落,那戏中之人就以翩然落于目前,馥雪早已迫不及待想看清是谁人,只是,那一抬眸。 晴天霹雳,犹如当头一棒! “是你!” “是你!” 09 木兰戎装 当馥雪看向一双笑意连连的明眸,霎时酥麻的感觉从头顶蔓延,还是那般的目光扫视在自己身上,那时馥雪觉得自己再一次全身*出现在他的眼底。 她猛的站了起来,长袖却一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酒杯,清洌的酒气洒了一身,那双明眸的主人将酒杯扶正,言语漫不经心“七夫人第一次见面就对灵仙有什么嗔怨吗?哈哈。”银铃一般的笑声,刺入馥雪耳里,觉得讽刺万分,他就是那所谓的‘废物二少爷’,最重要那日池中之人竟会是他!可自己明明听到是女声…… 红衣少年伫立在清冷的夜风中,纤长手指下意识敲打着白玉扇,他微微抬眸,馥雪像似在其中看到了万千风景。 俊美如云,黑发如绸缎,随风飘舞。 那一眸一目放眼天下又岂会有第二人。 她虽深知这样看久不好,可还是深深注视“只是想看清有如此歌喉的二少爷是怎样一个绝世人物。” 谁知慕灵仙闻言俏媚一笑,挑眉言道“夫人所说之人应该不是灵仙。风儿,哥哥就与你说了,你这唱曲儿的天赋胜人就连七夫人都颇为称赞。”若不是馥雪确信那日池中之人就是他,这言语清淡的就像是第一次见面。 馥雪转眸发现身旁还立于一人,他还哑然着朱唇微张那眼神直勾勾看着馥雪像似看痴了般,扫视着慕御风,馥雪心里冷笑,想不到与这慕府少爷还颇有缘分…… 瞳仁转动,馥雪踱着步子走到慕肃身旁,巧笑出声“老爷,你别说这三少爷除了一身武艺了得,这唱曲儿的天赋还挺有造诣的。” 慕肃本见着此状就冷眼观望,听到馥雪这一言更是冷下脸色“外人只知道慕府有个‘废物二少爷’熟不知待日后定然多个‘废物三少爷’更甚者‘废物四少爷’!”他冷眼扫过慕生莲,言语中竟是对这些儿子的责骂。 馥雪看向慕灵仙,他目若秋波,辨不出喜怒,他微微侧过头与馥雪眨了眨眼,眸里笑而有情,馥雪急忙低下了头。慕生莲也哪会怕了这一记冷眼冷语,挑着眉,噙着轻浮的笑容“他们怎么说,我二哥从来不在乎,我同风哥自然也不会在意,唯独父亲你耳目清明,哪家闲话家常都被您听的实在!” “你!” “好了,我的孙儿我自己疼爱就好,管外面怎么说,你也就别闹的大家不开心了。”老夫人怀抱着熙儿,熙儿在她怀中低着头,看起来怜人十分,她宠溺抚摸着熙儿的头,一边说着“听晴儿说,这七夫人才艺颇多,不如…” 馥雪看见老夫人目光朝她示意,虽自己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不能,如今却骑虎难下,她穿越过人群,走到老夫人跟前。 “馥雪别的本事不如各位夫人,若说琴棋书画夫人们都会,馥雪也不精于这些,倒不如也效仿三少爷演一出故事。”她笑着眼看向一旁呆滞的御风,可转眼她却瞧见御风眼里的释然,再看她犹如常人一般,他应答着“故事谁不会讲?” “既然馥雪要讲,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可这个故事想来老夫人并未有听过。”在前世,那时各种故事千百流传,随便挑之一二想来也够了。 她微微屈身转向慕灵仙“二少爷,馥雪可借用戏服一用?” “随意。”他看着这处处维和,处事八面玲珑的馥雪,依旧能感觉她瘦弱的身子骨里蕴藏着的倔强,不似表面那般躲闲怕灾的懦弱,他倒是起了兴致,想看看她能演一出什么戏,是演一出美若惊鸿还是惊弓之鸟…… 向慕肃福了身,就随慕灵仙的丫鬟领着去了他的戏房。 其实,馥雪又何尝不知道从他们眼中看到的戏谑是想看到她怯弱的样子,可是偏偏她可以维和可以温顺,却不可以退却害怕,她明白若这一退步将来更会被任人如草芥! 她脱下女装换一身戎装,将梳的妥帖的发髻洒下,促成一束马尾。 突然飘然落地的丝巾夺去了她的目光,这…… 惊讶之余,她拾起这还有丝丝酒香的丝巾,月儿狡黠的闪着光,她举起这丝巾,月光投射与上,竟然发现这打湿了的丝巾之上被月光照出诡异的图址,仔细看来却熟悉万分分,好像慕府大院的构图,看来与墨儿脱不了干系,只是她为何又要托凤兮交还给馥雪郡主…… “夫人好了吗?”丫鬟在房外催促着,馥雪立刻收回了丝巾,推开门冷言回着“走吧。” 月光之下,戏台之上少年体型瘦弱,却一双眼光射寒星,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威风,却也用美男子来形容此人也不为过,她身着戎装,眼眸之中恢复了一身傲骨,终不是那如水漂流的眼眸,及腰长发被束成一个马尾,看起来精简干练。 “你说她这又是演的哪一出?”慕御风看着身着男装的馥雪,心里有千万思绪,他压低了嗓子向慕灵仙问去,不料眼眸瞥过父亲,从他眼中慕御风能看见欣喜与惊艳,不知为何慕御风心底会有一阵怒意,为何她是!紧紧蹙眉又转眸看向台中,那屹立风中的绝尘身影。 “看看且知。”慕灵仙将御风眼中的怒意看在眼底,先是不明所以,可再看看御风刚刚望去的地方,他突然就轻笑出声,好像明白是怎样一回事了。 “你笑什么!”御风本来就不知为何心情不好,听到这声莫名其妙的笑声,更是怒斥慕灵仙。慕灵仙闻言,耸了耸肩,故作风雅的摇了摇白玉扇“哥哥我只知道什么叫莫听莫看还有,莫想……”他瞳仁深黑看着慕御风,似乎是想让他明白什么。 慕御风哑然,负气的甩过头去,莫听莫看莫想……再次看向台中的馥雪,自嘲一笑,看来真是自己想多了! “……劝爹娘莫难过,村头站稳,女儿我有几句话,高禀双亲,咱今日可不把旁人来恨,恨只恨突利子,烧杀奸淫。若非是突利子兴兵内侵,女儿我怎能够远离家门。奈何爹爹年迈,弟弟年幼,而既替爹爹前去上阵,劝二老切莫要为再儿担心。” 馥雪尽心吐字,这虽是春寒,不知是这一身戎装还是高度紧张,转眼馥雪已经汗如雨下,她这次演的就是花木兰代父从军,那时北魏政权规定每家必出一名男子上前线,但是父亲年事已高,弟弟年龄尚幼,皆无法上战场,于是她决定替父从军,从此开始了十二年的军旅生活…… 自己被迫出嫁异国他乡虽不能与之比拟,但是馥雪却希望自己像她那一般坚毅,因为若自己倒了那自己身后凤兮怎么办,虽算不上至亲,可她认为至少凤兮是这个世上给过她唯一温暖的人。 “刘大哥讲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享清闲,男子打仗在边关,女子纺织在家园,白天去种地,夜晚来纺棉,不分昼夜辛勤把活干,将士们才能有这吃和穿,恁要不相信啊,请往那身上看,咱们的鞋和袜,还有衣和衫,千针万线可都是她们啊有许多女英雄,也把功劳建,为国杀敌是代代出英贤,这女子们哪一点不如儿男!”她一口气唱完了最后,这心率似乎跳动不齐,大口喘息,傲然抬头看向台上,目光扫视过众人,又继而接道“这女子们哪一点不如儿男!” 那一霎,馥雪似乎找回了真实的自己,不用委曲求全,不用处处维和,是那么酣畅淋漓,那么快然自得。 慕灵仙虽是听曲千首,可这曲儿却也是头一次听,他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侧过头看向慕落尘,笑意就更加浓厚了,他看见慕落尘蹙着眉头,看起来不如其他人只是痴痴的听着,他心中仿佛有千思万虑,墨眸漆黑如渊,他啊,又在瞎担心了。慕灵仙带头鼓掌,笑容如沐春风“好!” 这一击掌才打破了静谧局面,熙儿更是高兴的上蹿下跳跑到慕生莲旁边,拍手称快“莲哥你看是二哥和七姨娘唱的哪个好!” 慕生莲收神冷哼一声,再看向台下倔强的小小身子“自然是二丫头唱的好很多!这唱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及二丫头一半,一点都及不上!” 谁料熙儿撇嘴“莲哥你不喜欢七姨娘吗?熙儿知道你说谎了,你说谎时眼睛都是虚的,明明七姨娘就唱的很好!” 慕生莲突然脸颊一红,狠狠的剜了眼熙儿,举了举拳头“犯得着说谎吗?!熙儿是屁股痒了吗?” 熙儿突然就闪到到了慕御风身后,故作大人般的语气“看吧我说对了吧,莲哥被拆穿了就是这样的,要打我吗?先打过风哥哥再说吧。”言毕又将慕御风推上前去。 慕御风被推的一个踉跄,站稳抬眸看着慕生莲一脸红光,哑然摇了摇笑开了“你还是像小孩子一般的脾性。” 慕灵仙看着台下的馥雪稳如泰山,眉宇之间有些巾帼英雄的英气,慵懒笑道“看来灵仙也该拜拜师了。” 不知何处风起,吹迷了馥雪双眸,她看着台阶之人有笑有闹,他们俊美如天神降临,却也犹如孩子般天性,也有精明如神,可最想不到自己竟成了这些绝色人物的‘娘亲’,更想不到将来会发生的…… 那一夜馥雪也是被风吹昏头脑,她缓缓走上了台阶,命运巧妙的将她与这些人事融为一起。 “果真是为夫玲珑剔透的七夫人。”这一声浑厚的声响压过吵闹,他们皆朝步步走向慕肃的馥雪望去,心里激起千层浪,又归于风平浪静。 010 一身剧毒 听到慕肃这一声呼唤,馥雪只是低首矗立于他的身旁,巧笑询问着老夫人“不知道还可算过关啊。” “过了过了。”老夫人笑意丝毫不吝啬露于脸上。 “那馥雪以后变着法子讨您老人家欢心。” “好,好。”老夫人点着头,看上去像个慈祥的老人。 馥雪走到老夫人身前,曲身蹲下“那馥雪这般讨您欢心,娘,您是不是要奖励馥雪一下呢。”她眨着眼睛看着老夫人,老夫人也如着魔一般问着“你想要什么,为娘的都给。” 馥雪直起身子,双手背于腰后,小巧踱步走到老夫人身后,双手一下搭在她的肩上“其实呢,馥雪就想时时刻刻都陪着您,所以,您就奖励我入住奕月阁好了!” “不可!”还未等老夫人出声,慕肃就蹙着眉头,看向馥雪,眸里全是威严“自己好好的阁楼不住,跑去奕月阁,传出去像什么话!” 馥雪刚想开口,只见慕肃只是冷着脸又重复了遍“除了这个其他为夫也可以赏给你。” 好一个一口一个为夫,慕御风只是远远看着馥雪,觉得此刻这个七夫人与早先在树林打架的那人大为不同,简直是判若两人一般。那人生性乖张,而眼前这位虽还是那一眸一目未变,性子却相差十万,莫说敢说出大逆不道的话,就算是忤逆一下父亲也是不敢,看着她如此这般怯弱,慕御风心中好感殆尽,竟有些生生瞧不起。 突然小雨淅淅沥沥的飘了下来,熙儿倒是喜悦的在雨中奔跑,急的丫鬟直奔着去追他,雨水却越下越大,淋散了这场家宴,老夫人与各位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退出了宴席,凤兮也匆匆上前拉着馥雪的手“郡主,咱们还是回吧。” 馥雪还是有不甘心,可慕肃哪容她辩夺,早随着妻妾退回了府邸。 是夜,馥雪自从嫁入慕府睡眠就很浅,今晚她如何也无法安睡,披上一袭貂裘,见雨势停歇了,她才小心翼翼出了房门,不准备打扰睡着的凤兮,她一个人坐在围院之内,今夜无星,小雨虽落了一夜,可馥雪却未寒到丝毫凉意。 她守着那棵老树,就这样痴痴望着,回忆从出生到如今,反反复复到觉得好笑,竟笑出了声。 月儿隐于乌云之中,偶尔调皮的露出月头,很快又藏进氤氲。 “夫人盯着这颗老树看了许久,像是参透了什么吗?” 馥雪没有回首,也懒得做作问候“大少爷又参透了什么吗?” 那人闻言,从馥雪身后走向树前,修长的手指触碰上皲裂的树皮,裂痕斑斑的树干仿佛经历风霜被岁月刻画的老人“树生百年又岂是你我能够妄自猜测的。” “可馥雪却参透了一样。”她撑着脸,百无聊赖的看着那颀长的身影,他是当朝丞相,从今日来看馥雪觉得他看自己,不似别人那么简单,他那笑眸中风云变化,似乎将馥雪探了究竟,可他终是想多了,凌国郡主还是凌国郡主,只是此馥雪非彼馥雪,若此人没有香消玉损兴许还会有一丝企图,而自己却只想活的好好的,如此简单。 “是什么?”慕落尘转过身子,缓缓入座,也并未将馥雪当做姨娘看待,他还是许久未变的笑意,只是笑意未达眸底。 “它虽看尽百态却不如人心复杂。”言毕,慕落尘抿嘴笑着,眨着眼看着馥雪听她言道“也许是每个人对生活的态度不同,不变的是馥雪还是依旧期待这着这明天,我不知道何为谋划,也不知何为目的,我只知道,未来未知,一路风景旖旎,虽然前方未必更好,可路在脚下,有走则走。” 又是一阵静谧,片刻慕落尘收起那高深莫测的笑容“又让我如何信得你啊,七夫人。” 他站起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馥雪“凌国兵败求和,凌国郡主入嫁慕府,皇家儿女从不可小觑,更何况夫人心思颇深,如何信得?” “多谢少爷高抬,可终究是少爷多虑……”馥雪言语还未落,冰冷的手指就掐住了她的脖子,她冷眼看着慕落尘,他没有噙着笑,蹙着眉头,也难得伪装“我不管你的路你想怎么走,只是想提醒夫人一句,你有你的国,落尘自然也有自己的家,若您的心思动在慕府的头上,那我只好说声抱歉了。” 静谧庞大的黑暗随夜幕低垂,变得窒息迫人,脖子上的力度越来越紧,馥雪似乎快透不过气,可她还是无谓的看着慕落尘,一直盯着。 就在馥雪感觉快要窒息之时,那力道突然收了回去,一股气息灌了进来,她大口喘息着,一手撑着石桌,一边盯着慕落尘,与月光同样清冷的人儿,就算馥雪差点死在他手上,他却毫无动摇如沐春风。 莫名来气,馥雪运气挥掌向幕落尘使去。 慕落尘轻巧啊躲了过去,馥雪手掌扑了空,更甚向慕落尘打去。 “生气了?”语气中依旧不变的戏谑,听得馥雪恨的痒痒,再次提脚踹去“哪里敢!” “你敢。”慕落尘神情自若的说着。 馥雪刚想再次运气,却发现真气郁积于胸,她抬眸看向慕落尘,刹那,血色如雨点从口中涌出,仿佛没有遮拦的池水,不停的往外淌着。 慕落尘的笑容终于石化脸上,他哑然无语刚想上前看个究竟,却发现馥雪竟然后怕的退了几步,他立身在远处,再抬头看向馥雪,发现她眼神凌乱的厉害,继而又变得凌厉“别过来!” 馥雪此刻觉得五脏六腑似乎都是在翻腾,呕吐的不是食物而是红艳煞人血水,这样一股股的流出。见慕落尘靠近自己,她下意识的倒退,脑海记起那日的话,一身剧毒?不过如此吗?看向慕落尘,自己的脆弱无助活生生被他看清,竟觉得无比讽刺,口口声声说道想要活的更好,熟不知自己的这剧毒又是败凌国圣上所赐,凌国无人信得自己,慕府亦然。 “馥雪好歹也入了慕府,按理少爷也该叫我一声姨娘,馥雪只有一事相求,今日之事我不希望有第三人知道。”等真气不再乱窜,馥雪擦干嘴角的血迹,只是那一地血水还是那么触目惊心,她倔强的抬着头,远远的看着慕落尘。 011 慕府医绝 “馥雪好歹也入了慕府,按理少爷也该叫我一声姨娘,馥雪只有一事相求,今日之事我不希望有第三人知道。”馥雪抬眸看着慕落尘,眼中不是恳求而是坚毅。 “等等,第三个人在此,不知还有没有第四人呢?”黑暗处走出来一人,他举着双手,耸着肩膀看了看馥雪,噙着笑又看了看慕落尘。 馥雪看着从远处走来的慕灵仙,有些惊讶又沉住气道“多谢二位了。” 慕灵仙双手靠于脑后,墨玉似的眼眸盯着馥雪,看样子是笃定他们不会说出去一般,他摇了摇首,转身又消失在黑暗之中“无趣啊无趣。” 慕落尘也不多言,看着馥雪片刻,也颌下首,月光之下的馥雪,肌肤胜雪被月色照的有些透明,自己心中就算有一丝动摇,可一想对方是凌国之人,就再管不了那么多,转过身不再回头。 等一切归于平静,终于一片黑暗席卷而来,而后她再无知觉。 就在她快要落地之时,从树丛中飞出一抹嫣红的身影,将馥雪接入怀中,他好笑的看着躺在怀中的少女,言语轻佻随性“我就知道。” 慕灵仙将馥雪抱在怀中,他只知道她虽看起瘦弱却不料身体也轻若羽翼,手指不小心触碰到馥雪的手腕,眉头一挑仿佛在思索什么,随后他将这柔软的身子抱的更紧了些,朝着与馥雪阁楼相反的地方奔去。 “你将她送来干吗?”碧衣少年鄙夷的看着躺在自家床上的少女,再朝那一抹嫣红的身影望去,他慵懒的依在门栏之上,墨黑的瞳仁里泛着笑意,他抬起修长的下颚朝床上的少女点了点。 “我是不会救她的。”慕生莲撩起碧衫款款入座,修长的手指拾起青花茶杯,优雅品茗。 “谁叫你救她了。”慕灵仙迈进屋子,直走到床榻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昏迷的馥雪,虚假的笑意从未断绝,言语清冷绝情“是让你看看她还能活多久。” 慕灵仙虽然不精于医术,可学武之人向来都会知道心脉紊乱的后果,刚才自己不小心碰到馥雪手腕,却得知她真气郁积,脉象更是紊乱不齐,才想到来这儿探个究竟。 慕生莲闻言,手指在空中停顿了几秒,又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与我何干?” 他向来都是这样,医者大多都是救死扶伤,都说医者父母心,可这一点却丝毫没在他这个弟弟身上体现半分,却不知他为何要学医,慕灵仙猫着腰,双眸注视着慕生莲。 慕生莲突然觉得背脊一凉,抬头看见自家哥哥纯良无害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又在打什么坏心眼了,轻咳一声“既然是老头儿的妻妾,就让他去寻医问药吧,你来烦我作甚?” “嗯?”慕灵仙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吟了一声‘嗯’,空气瞬间静谧的可怕。 …… “长则五年,短则两年。”慕生莲将茶杯掷在木桌上,撇过头漫不经心的说着,眉头却微微皱起,其实早在不知什么时候,他就发现了这慕府七夫人身体有异,却又说不出是哪儿不对,直到今日,慕灵仙将其送到房里,那一股至阴致寒的剧毒才显现。 他转头看向床上的少女,不知为何这世间鲜见的‘药蛊’会出现在她体内,顾名思义,所谓药蛊是世间至阴致寒的毒药喂养的一个蛊虫,让它从中蛊之人的手心穿进,继而任其在体内窜动,如若真气运行惊动了个这蛊虫便会因为真气四溢而暴毙,因而也有‘掌心泪’之名,再则就算中蛊之人常年不用武,也不能压制着蛊虫的生长,慕生莲就曾见过一只蛊虫从中蛊之人体内直接钻了出来,而中蛊之人的五脏六腑皆被腐蚀的一干二净,那蛊虫却大如一头幼牛,只是,一般这种毒药在番邦西域出现较多,而中原大陆出现频率不多。 他看着床上秀气恬静的少女,皱着眉没再说话。 “哦?”慕灵仙听完挑着眉,单手撑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毒又要如何解救?” “世上无药可救,除非……” “除非?” “除非,以命换命。”风轻云淡的话语在房间回荡,是的,这药蛊世间确实无药可解,其实说是以命换命也并不全然,只是需要心甘情愿之人,将自己作为药引,将蛊虫引诱出来,趁蛊虫还未进入自己体内之前将其杀掉,只是这样成功例子并未有过。 而且对于作为药引之人更是折磨致死…… “谢了,医绝。”耳畔一丝凉风,慕生莲一掌朝身后那人击去,可那人身手敏捷噈的一下就躲的远远的,他伫立于月光之中,怀里还有昏迷不醒的少女,冷风瑟瑟,怀中少女面色苍白,似乎泛着白光,犹如凋零的白莲。 慕生莲心里头一次软了下来,叹了口气“你走罢,我不追了,小心别颠着她了。”她这幅身子再受不起了。 “见死不救,随性而医的慕生莲何时又会担心别人了?你啊,还是保持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处事态度就好。”慕灵仙眸里意味深长,高深莫测,看的慕生莲一阵心悸。 转瞬又消失在空中,院子之内空空如也,若不是桌上余茶为凉,还真不知曾有人来过。 慕生莲也学着问自己,何时自己又会担心别人生死,不过是看她可怜罢了,这‘掌心泪’莫说是个姑娘,就连那身强体壮的猛汉也难耐痛楚,只是这七夫人中蛊时间尚短,还未能感受到这钻心之痛…… 而这七夫人贵为凌国郡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又敢对她施此剧毒? 012 精心密谋 这一睡,馥雪做了一个梦。 梦里自己又回到了前世,她身处于自家家中,她穿越过走廊,发现前方卧室灯火明亮。 阿海?! 兴许他还在家等着自己回来,幸好自己将家里的钥匙配了一把给他,不然今日肯定不会碰见他。馥雪心中喜悦倍增,直直的朝卧室奔去! 可黑暗尽头,却并不是光明,那一屋灯火刺眼,她看见自己的床上躺着两个赤身*的身子,他们在竭尽全力的宣泄着,女人妩媚的甩动着长发,媚眼如丝,言语撩人,时而又气喘吁吁的说着“你把那女人处理好了吗?” 男人埋头在她胸间,*无法自拔“放心吧,既然敢让你来,自然是万无一失了,唔……”,两人似乎飞上九重云霄。 口中的人儿还未叫出名字,她就缓缓退出房间,自己如今不过一抹孤魂,他们看不见也不会害怕,她满心以为这世上对她最好用情最深的人却将她推入无尽的深渊,想想就觉得讽刺万分。她不会哭,因为除了觉得讽刺没有难过,不过好在老天有眼终让她看明白了,也不用再思念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既然如此就让一切都烟消云散吧,她啊,谁也不怪。 当再次睁开眼,对上一双墨玉眼眸,见她醒来,那双眼眸又宛如皎月熠熠发光“醒了?” 白皙如玉的手指温柔的拭去馥雪眼角温热的泪珠,一手将她搂在怀里,飞快的穿梭在庭院屋檐之中。 “哭了。”言语不清不淡,掺合着耳边呼呼风声,馥雪惊异发现自己身躺与此人怀中,往身下一看那是十几米的高处,觊觎自己有些许恐高症,便在他怀中乖乖的不敢动弹,这一刻气氛静谧的有些暧昧。 “二少爷,送我到院子中就好。”她不加多问,因为问了大概也只有那几个答案,自己确实昏倒在了那儿,至于他为何又折返回来,她不想问也同样不想知道。 似乎还不够放心今日之事,她启齿准备提醒道。 “我知道,此事绝不让第四人知道。”慕灵仙懒懒的回着馥雪,慕生莲应该算不上。 馥雪话还未说就被慕灵仙截了去,听到他再次保证,馥雪这才定下心来。 月色朦胧,天空并非纯黑,遥远处透出一片无垠深蓝,有望星空,依旧深邃静谧,春天似乎在那一夜春雨之后真正的来了。 “为何会这样?”这一问打破安静的夜空,慕灵仙闪着眸光探向馥雪。 “可能是旧疾未好,春夜凉薄徒增了新病。”馥雪并不打算将中毒的事儿告之,回他寥寥几句就作罢。 “哦?”慕灵仙挑眉,看了眼怀中的少女,她的眼神流离,心思似乎不在此处,继而也再没有接着问下去。 这一路,两人各怀心绪,再无对话。 “郡主!你可回来了。大半夜的你倒是去哪儿了!”刚落入院中,等候多时的凤兮就奔回来,她不敢惊动他人,生怕影响郡主名声,只好在这夜风冻人的院中候着。 凤兮跑在馥雪跟前,才发现她身后还有一人“二少爷!”她小声惊呼,身后那俊美如仙的男子微微一笑手指立于唇前示意她噤声,她才立马收住声音。 慕灵仙将馥雪推给了凤兮,笑靥不变,温声细语“你家主子大概是饿了,又怕吵着你,所以一个人去厨房觅食去了,恰巧回来路上被我遇上,就顺道送她回来了。”他眯着眼睛看着馥雪,瞧见馥雪也看向了自己,嘴上笑容变得竟有些暧昧不清。 “好好照顾你家主子,看来是饿昏了头,最近你就买些药食给她补补。”这清清淡淡的言语中蕴含着威慑力般,凤兮闻言乖巧的点了点头,急忙向慕灵仙道谢。 “那,我这就走了?”这本该是一句陈述句,却被慕灵仙说出了疑问的语气,见馥雪点了下头,这道身影才摇摇晃晃的走出院落。等人影小如豆粒,一旁的凤兮才敢做声,感性叹道“这二少爷果真是月栖国第一美人啊。”虽说在外道来是废物二少爷,可见哪个废物长的如此动人心弦,美得不可方物。 “小丫头你又在哪儿道听途说。”馥雪转身走在凤兮前面,突然想到了什么“以后别傻愣愣的站在这里,在哪儿不是等,这么冷的天,要是冻坏了身子,是不是要我来照顾你这个大小姐啊?” 凤兮听言,她愣了愣,霎时就急忙朝馥雪奔过去,笑容满面“郡主你是在关心我吗?” 馥雪没有回答,直到进了屋子,小丫头还是不依不饶的问着“是吗?是吗?” “是吗?” “不是。” “是吗?!” “不是!” “是吗?!” “……” “是吗?!” “嗯……” 馥雪终于在凤兮的折腾下说出随了她愿的话,小丫头就乐呵的合不拢嘴,接下来几天都是笑呵呵的傻样儿。 这几日自己大多数都是在百无聊赖中度过的,每次揣摩了那丝巾上的地图又有什么意图,可想来想去都不得其解。 今日看天气正晴,正院阁楼外,水榭楼亭,绿意盎然。 馥雪端坐于湖中亭内,手里是那一方丝巾,目光狐疑的扫视着那丝巾上的地图。 按理说墨儿是凌国之人,且长年累月在馥雪身边伺候着,她又是如何得知这慕府图址,还能精心将它隐藏在手帕之上。 看着这图址,除了平日自己经常出没的地方之外,其他大多数都没有去过,不知哪儿是哪儿更不识得该如何去。 她眯着眼看着图址,心里暗暗揣测,不知这慕府又暗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七姨娘!”远远一阵惊呼,馥雪一边随声望去,一边将丝巾收拾妥当,那远处的欢愉的孩童蹦蹦跳跳的飞奔了过来,目光再及远处那花园之中伫立一束艳丽的身影,她朝馥雪点了点头,在丫鬟的搀扶下也走进水榭之中。 “姐姐安好。”馥雪见大夫人走了进来,福了福身,还未站稳,那孩童早迫不及待的闯进她的怀里,巧笑连连“娘亲,熙儿想与七姨娘玩一会儿。” 馥雪听熙儿唤大夫人叫娘亲,记忆中听邀月说过熙儿的亲娘三夫人早逝,熙儿便过给大夫人由她带大的,所以熙儿与大夫人比与其他夫人都要亲近的多。 “熙儿,你又不听话了,刚才答应娘亲说好了待会儿就回去,这道却赖上了七姨娘?”大夫人淡然扫视过熙儿,怀中的孩童就再不敢嗔唤,抬起黑黑的小脑袋看向馥雪,嘴里不知嘀咕着什么。 馥雪倒是不讨厌这个孩子,心里对他比对其他人都多上一分喜欢,她宠溺的摸了摸熙儿的头,笑道“姐姐,孩子天*玩,既然今日馥雪也没事儿,就带着熙儿玩玩,姐姐不会放心不过吧?”言毕,她抬头目光落在大夫人身上。 “自然不是,妹妹喜爱熙儿,做姐姐的定然不会阻止妹妹的一片心意,只是这气候还有些湿冷,熙儿年纪尚小,生怕承受不起这凉薄。” 馥雪听言觉得好像在理,准备同意之时,那小手掌却紧握住馥雪手踝,紧张的手心都冒出汗珠,暗地里他小小的手指在馥雪手心里比划着寥寥几笔,好像是:不要。 馥雪不知道熙儿在挣扎着什么,微微蹙眉,只觉得让一个小孩有话不敢说的而这样告之自己,绝不是为了贪玩这么简单,她眯着眼,看着前方华贵的身影。 “姐姐说着在理,熙儿,今日七姨娘都有些乏了,明日姨娘再带你玩耍如何?今日你就先随夫人回去。”言毕她就将慕熙儿推了出去,错落之间,馥雪隐隐约约感到熙儿身上的不安。 大夫人差丫鬟拉过慕熙儿,随后又对馥雪释然一笑,眸中生光“这天气阴晴不定,妹妹还是早些回阁休憩了吧,免得等会儿一场春雨又落。” ------题外话------ 亲们~小爪爪收藏吧~五月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013 瓮中之鳖 “这天气阴晴不定,妹妹还是早些回阁休憩了吧,免得等会儿一场春雨又落。”馥雪抬首看着晴空,明明是万里无云一片晴好,可又怎会有小雨落下,不知大夫人意欲何指,馥雪乖巧的福了身。 “多谢夫人提醒。” “扶你家主子回阁吧。”大夫人目光越过馥雪落亭外匆匆归来的凤兮,没有征求馥雪的同意言语淡漠像似命令一般,言毕,带着熙儿翩然走出了亭落。 路过凤兮之时,她顿了顿步子,凤兮立马福了福身子,将头埋的更低了些。 “郡主。”见大夫人走出了这一方天地,凤兮快步跑了进来,将馥雪浑身打探个通透,发现毫发无伤才续续道来“您让我打听的事儿,果真有了眉目。” “凤兮,今日我也有些乏了,你就莫要贪玩了,送我回去罢了。”馥雪看着凤兮,余光瞥过了那树丛中消失的人影,语气微重。凤兮随着馥雪的目光看去,巧笑着“夫人您说了就是,回到自家院子倒是比在这儿被人观赏的强。” 回了自家院子,凤兮为馥雪沏上一杯茶,从怀中掏出一副少女画像。“我这几日就照郡主指示命人画了一副墨儿的画像,差人将其送到墨儿所说的家乡,可发现并没有一人认识她,想来…” “她并不是凌国的人。”馥雪放下茶杯眼睛越过这画中女子,神情笃定。 她曾听凤兮说过凌国是马背上得来天下,所有凌国臣民对比武弄枪的兴趣都多于刺绣养花,所以这绣花的技术就日佳不如月栖国,这针线活不再是可以谋生的工具,凌国上下精于刺绣的人物就越来越少了,绣线也就越加粗糙,久而久之这刺绣的针线也就少有出售了。 馥雪蹙眉收回思绪,从怀中抽出绣帕“可查到这绣线是产于哪家店铺吗?” “回郡主,这个名叫灵绣阁针秀产业倒是不难查,它的绣花精细闻名月栖,只是这灵绣阁店铺天下星罗密布,短时间内实在不知是产于哪个地方的。” “知道是叫什么就好。”馥雪眯着眼看着门外,凤兮不知馥雪郡主查这又有什么意思呢。 “凤兮你去将门外的这邀月请到屋子里坐坐罢,天寒地动的在门外听也听不清楚,守着也不容易。” 凤兮闻言,狐疑朝门栏望去,那雕花大门突然自动打开了,碧衫少女缓缓没入房内,她的眼神有些惊慌,却强颜欢笑“我知道夫人喜欢喝邀月所冲的蜜茶,这不,准备给夫人您沏上一杯。” “哦?”馥雪没有多加追问下去,只是同邀月说着“早就闻名月栖国刺绣精湛,远比我凌国上下,馥雪还想向邀月打听一个叫‘灵绣阁’的店铺。” 馥雪也不准备同邀月隐瞒,便落落大方的向她打听此事。 “灵绣阁?”邀月沏茶的动作停滞了片刻,又接而说着“夫人,你打听这自家产业干嘛呢?” 馥雪接过这杯蜜茶,凤兮还有担心欲制止馥雪,可馥雪对她一笑示意放心,自己又不是第一次喝这茶水,若有毒自己早就魂归黄泉还用等着今日吗,抿上一口,果真还是清甜美味“你说这灵绣阁是慕家的产业?” 馥雪心底暗暗一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不到这慕府不仅是入仕为官,竟还把爪牙伸入商海之中。 “回夫人,这灵绣阁确实是慕府的产业,夫人若是喜欢这灵绣阁的刺绣,那邀月就差人给夫人送来几幅就好。” “敢情就谢过邀月了?”馥雪将手中的丝巾递了出来“你就命人将分店的此类绣花都送回来一份罢,馥雪实在是喜欢这个刺绣,想多存着几幅应该不为过吧?”她眯着眼,虽是笑着的却让邀月感觉到从未有过的一股压迫感。 心思作祟,邀约很快的就点下了头。 “夫人的事儿,哪件不是邀月应该做的,如果夫人没有其他事,邀月这就退下了差人去凑齐这灵绣阁的绣画。” “下去吧。”馥雪没有再看她一眼,甩手遣她退出了房间。 等邀月掩上了门,凤兮确定门外再无人旁听,才急忙问着“郡主,你要这刺绣又有何意?” 凤兮相信郡主不单单是因为觉得这刺绣好看才要如此大肆收集,而且又为何要命自己去调查墨儿的身世,这事情委实不如见到那般简单。 馥雪闻言,直直的与凤兮对视,却见那丫头又缓缓开口“自从郡主上次受刺以后,凤兮就总觉得郡主不再像以前的郡主,有些时候凤兮甚至觉得离郡主很远。”“看着郡主一个人孤立无援,凤兮又想帮上郡主忙,可就怪自己又笨手笨脚,什么忙也帮不上,所以郡主才什么都不愿同凤兮说吧。”她自嘲的笑着,终于说出这番话来,自己作为馥雪郡主的陪嫁丫鬟虽算不上幸事,可这日夜相处下来,她发现馥雪郡主并不是其他宫里主子那般刁难自己,郡主虽有时冷漠,可有时却是真正关心过自己,在陌生的国度自己有多依赖她,她应该是不会知道,多想处处为她好,她也是不会知道…… 馥雪闻言一片哑然,看着身前有些紧张的发抖的人儿,她叹了口气“我并不是嫌你笨手笨脚,只是不想让你牵扯进来,毕竟,我能活到几时……还是未知,到时谁又来庇护你。” 凤兮错愕的抬头,不知郡主再说些什么,就听见那桌上清秀少女又缓缓开口“受刺之前,皇兄曾授予我一向任务,至于是什么任务,馥雪也只是知道与这慕府有关,而这墨儿就是破开谜底的入口。” 凤兮闻言微微蹙眉,这倒不是她紧张的,皇室风云,自然会有这些,只是…… “郡主为何说不知自己能活到几时?!郡主当然是长命百岁!” 不轻易间凤兮的眼泪花掉了下来,看的馥雪倒是哭笑不得,也许是生性冷漠惯了,她从不知该如何安抚人,只好学着,轻轻拍拍凤兮的背,说出令凤兮哭的更厉害的话“皇兄曾在我体内下了剧毒,五年之内若无药可解必死无疑,我又如何放心将你牵扯进来?” 见凤兮更是哇哇大哭,馥雪慌了手脚。 “好啦好啦,别哭了,要是惊动了他人,等会儿凤兮岂不是在给我找麻烦吗?” 这一句要挟倒是颇为有效,凤兮立刻停止了恸哭,小声抽泣着,馥雪摇了摇头,果然还是威胁比较适合自己。 “郡主是不会有事的。” “嗯嗯嗯!”馥雪第一次听话的点了点头“所以以后还要靠凤兮帮忙了。”“嗯……”凤兮停住了抽泣,小鹿般的眼睛瞅着馥雪,心中虽还是愁云密布,可却还是抑制住难过。 “今夜就要委屈一下凤兮了。” 这一言风轻云淡,却在凤兮心底卷起千层浪,她看向馥雪深黑的瞳仁,不知今晚又有怎样的风云莫测。 七夫人阁外,凤兮驻守在夜风之中,邀月及此想要进去探访馥雪都被凤兮拦在了门外。 “夫人今日身体欠佳已经入睡了,邀月姐姐有什么急事儿不能换到明日说吗?” “今下午夫人身子都还好好的,怎么夜里就身体不适了?”邀月欲想从窗户探头去看看那床上是否有人,只见凤兮却挡住了她的视线,睥睨着自己“姐姐还有什么事儿吗?” 邀月立即笑道“别的没什么事儿,就是想告诉夫人那灵绣阁的刺绣,现在归二少爷管着呢,虽说也是闲置的,但要召集天下分店还是颇有难处,此番就是想让夫人自己去同二少爷说说。” “既然话已经传到了,邀月你还有什么事儿吗?”含有疲惫的言语从房内传了出来,竟然是馥雪夫人。她还在,邀月转眸,又挂上笑容“既然夫人病了,就好好在床上休息,邀月明日再来看您。” “嗯,退下吧。”还是一声孱弱的呼声,邀月定下神带着青竹退出走廊。 待人影小如蚂蚁,凤兮才缓缓将门推开,一袭夜行衣的馥雪伫立在门旁,月华之下,照出她的身形不高,手臂依然那么细小,放佛一折就断,因为她十分消瘦,所以看起来她的身体轻飘飘的。 “郡主早点回来。” 果然馥雪还是放心不下慕熙儿,今日就来探探这慕府里究竟有什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