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大魔王[快穿]》 第1章 王女的故事1 试问,高考前夕,过个十八岁生日能过到异世界去的,还有谁?! 这是一条看似漫长的走廊,很快,一阵纷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过来了。先一步迈入其中的人惊呼一声,后方来人不耐烦的把他往前一顶,脚上停都不停的继续大跨步,像是一个前奏,继这两人之后,又有一小批狂奔而至,人赶人的相继跑到这个走廊。 一眼望去,琳琅交错的镜面平滑不已,因为摆放位置的缘故,一面接着一面的,致使旁人远远的就能观赏到那束落在石阶前的惨白月光。 “怎么摆这么多镜子,阴森森的,”男人的白衬衣领口上那浮夸繁复的布料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跑了没两步,男人像只蠢蠢欲开屏的孔雀,忍不住靠向和自己一样在逃跑的女孩,“嗨,这位可爱的小姐,在下普拉德,上天让我们有幸刷到同一个地点,可谓是有缘至极呢。” 走廊上的众多镜子观望着这一幕。 “……”被骚扰的黑发女孩脸色一直臭臭的,没有理会侧边凑近的一身上世纪欧洲贵族打扮的金发男子的搭讪,快速绕过他,女孩狼狈的提着长裙,像是刚从王子舞会上逃脱的灰姑娘。 女孩五官底子很正,眉尾还有一颗褐色小痣。她从男人面上横顾扫过的眼神气势凌厉,纯黑而卷翘的发尾随着运动一晃一晃,轻轻扫过玉色下颚。即使身着一袭及地华丽长裙,女孩依旧英气十足。 她当然不适合当灰姑娘。 乍一眼,女孩眼神停留大概还没超过两秒便略了过去,金发男子却被看呆住了,整个人傻愣愣的望着前方消瘦的身影,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混蛋普拉德都什么时候了还撩妹啊!”落在最后负责断后的小矮个生气的吼道。 同伴一吼清心回神,效果奇好。 斗篷飞扬,普拉德轻盈侧身,血红的眼眸微眯,眼神斜向挡在他们后方的小伙伴,观察敌情的同时不忘顶嘴:“患难见真情好不好,在下的毕生夙愿就是找到真爱,一起长长久久过神仙日子。” “你拉倒吧你,再乱骚扰其他人,回头我就把你棺材板烧了!”掐断刚搭上自己肩膀上的手指,又腾空跃起往敌人堆里一连拉弓射了好几发,少女尖尖耳朵都气得发红,毫不客气的骂道。 “莉莉你个女孩子家家的,说话注意一点好不好啦。”普拉德丝毫没有被威胁到。 不过看小伙伴对付敌人轻松自如的模样,普拉德捂住呼呼作响的宽大斗篷,心情很好的回过身:“这位美丽的小姐不知……咦人呢?” 人呢? 人在镜子里呢! 到底谁推的他! 薄邵茶握拳,带着白蕾丝手套的拳头气势汹汹的锤向面前的屏障,那层透明的膜轻轻一荡,像一滴水落进池塘,掀不起任何波澜,自然也没有引起从镜子旁经过的那一大队人马的视线。 锤也锤了,喊也喊了,眼睁睁目睹一个又一个的家伙从面前略过,可偏偏就像眼瞎一样注意不到困在镜子里的自己,薄邵茶气愤之余,眼前有点发黑。 女孩扶着屏障慢慢滑坐在地,裙子如重重云海般堆积身下。 “我到底在做什么!” 缓过劲来,薄邵茶看到手上身上的花俏装扮就来气,刚刚出于被人追着打的境地,即使全身上下都不自在极了,薄邵茶都没说什么。现在好了,莫名其妙被推进镜子里,终于只有他一个人了。 “还有几天就要高考了,我拯救什么世界啊,别逗我了。” 拽掉碍眼至极的蕾丝手套。 摸摸莫名其妙变长的头发,是真的从头皮自己长出来的,不是假发,没办法料理,算了。 再掀起华而不实又绊脚的长裙,薄邵茶抓着裙摆手都气得有点抖,就这裙摆跟条鱼尾巴似的都快拖地了。方才跑路还害得他差点一跟头扑进那个花孔雀的怀里去,太可怕了,女孩们不嫌累赘他是真的觉得累赘。 然而最糟心的是,他发现裙子里穿得已经不是他今天早上的四角小短裤了,而是一件白兮兮还带了点细蕾丝边的薄裤子,大概是传说中的打底裤? 薄邵茶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气,松开裙摆。 他可以暂时放下脸穿裙子,但他不能接受自己穿着蕾丝小裤衩裸奔。 那已经超出了他的心理可承受范围。 “啊,我他妈为什么会穿得跟个变态一样!”薄邵茶痛苦的双手捂住脸呻.吟。 一世英名,毁于裙子。 ——拯救个屁的世界,人生不值得,世界毁灭算了! 【检测宿主心率过快,系统提醒,该世界无人认识宿主,请宿主努力放平心态,争取早日结束】 “……这里没人认识我,我还要回去考试,没错,高考最重要!不就是女装么,女装就女装……”薄邵茶哗啦撕掉过长的裙摆,又回想了一下前女友的穿着打扮,他大刀阔斧的给裙子侧边撕了条开叉,起码这般穿裙子不会再影响他的行走,但也不至于让人瞧见底裤。 “换个态度,我是新人,我是女孩子,我很慌张,我要像女孩子一点,记住……唉!” 别无选择,基于已经穿了女装且没有替换衣物的事实,现在薄邵茶只能祈祷千万别被其他人发现。 【叮咚,失去至臻品格米白包臂鱼尾裙一件,得到破烂品格米白包臂鱼尾裙一件,能力步步生莲降至百分之三十。系统友情提示,裙不可失,失不再来,每位宿主的新手礼包有且只有一个】 系统提示音姗姗来迟。 薄邵茶:“嗯?你再说一遍?” 【系统这边建议宿主深呼吸三次,保持住足够稳定的心情】 “不必了,我心情很稳定,”薄邵茶皮笑肉不笑,“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原来的衣服呢?” 【新手试炼任务不允许宿主脱离变身状态】 压在薄邵茶爪下的裙子叫他攥得皱皱巴巴:“那我实话实说,我绝不是拯救世界那块料,现在的我只希望宇宙爆炸砰一声一切归于平静!” 【检测宿主五年前曾许下拯救世界的心愿】 薄邵茶一脸冷漠:“对不起五年前的我已经死了。” 谁知道拯救世界还要穿裙子啊,这么羞耻,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稍安勿躁,宿主在本次任务正式结束后即可返回原世界】 反正怎么说就是不放人是吧! 薄邵茶咽下一口老血,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好,那我现在怎么办,在这儿干耗着等有人发现救我出去吗?” 【请宿主灵活运用初始技能寻找出路,技能步步生莲(破损):飞行类技能,莲花生于足下,衬托起你宛如神女般的气质,不可升级。现为破损状态,一朵花仅可维持三秒,无次数限制】 【当前任务:遵循契约要求,寻找契约目标】 【提示,契约目标不在当前场景中】 “啧,就不能给个正常点的能力,”薄邵茶捏捏眉心,“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我现在在哪儿?” 【魔镜构成的幻象里。】 魔镜?幻象? 薄邵茶眺望着远处逐渐云消雾散后显出的高耸城堡,孤零零的一座伫立在那儿,简直是在赤.果.果的彰显它的存在感,想不叫人注意到都难。 看来远处的城堡就是离开幻境的关键了。 “要做任务得先出去,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薄邵茶大步走上石头搭建的小桥,赤脚朝着城堡进发。 配套这条裙子的是双高跟鞋,薄邵茶早在逃亡之初就把鞋子踢到不知道哪个拐角里去了。他又不是小美人鱼,为什么要穿高跟鞋为难自己的脚。 走了没两步薄邵茶又停住了,瞅瞅前面疙疙瘩瘩的碎石子路,他沉默了。 “……我不想做美人鱼。” 美人鱼痛并快乐的行走于刀尖,难道他今日也要学习对方,痛并不快乐的血洒石子路? “既然已经落到这个地步了……又穿裙子又逃命的,不试试看好像太亏了。”被逼无奈,薄邵茶只好寄希望于传说中的技能,他闭上眼,轻轻抬起自己赤.裸.的左脚。 一朵既浅且淡的粉白莲花轮廓轻轻浮现在那只小心翘起的足下。 一脚下去,踩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薄邵茶咽了口口水,半睁开眼,偷偷打量着正被自己无情碾压的莲花,三秒过后,莲花无声无息褪色消失。 “……这就是我的技能?”没见识过这场面的薄邵茶心情复杂,之前气得头昏,没想那么多,对着裙子又撕又扯的,如果他动作轻点注意着点,裙子是不是就不会破损得这么厉害,他的莲花就能多存活几秒了。 “不,算了,不想了。” 摇头晃掉莫名的烦躁,薄邵茶专心练习如何自如的控制生成脚底莲花,既然系统给了能力,以后说不定能派上用场。所幸,这个能力比较简单粗暴,只要脑袋里一有想法,莲花就会争相呼应着盛放。 因为怕踩不稳,薄邵茶一脚踩两朵花,最外层的花瓣被踩得都快掉了,如果莲花能开口,估计会忍不住口吐芬芳。就这样,莲花们争相追捧着这位美妙的“仙子”轻盈跑远。 场面一时间非常叹为观止。 夹在风声中,滋滋电流声细细响起。 【如您所言,开场为您搭配上步步生莲,妙哉】 【系统在此衷心期待您日后的表现】 …… 阴暗的地牢内,满脸血的女人怀抱着孩子,姿态仓皇的退到栏杆边,后脚跟抵上身后的石块,女人的面容融入黑暗,嗓音溢满苦涩:“王上你想想,孩子才十岁,怎么可能罪孽缠身。” “他明明还是个半大的孩子,那巫女满口胡言,意图不轨,你不信我,但总该信我曾经的圣女身份,我作为圣女,怎会不清楚我的孩子所背负的命格。” 薄邵茶站在距离他们十来米远的地方,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镜子里头呆了多久,因为这里无时不刻不在发生争执,几乎没有真正的夜晚。感觉上似乎过去很久了,他不但没有找到离开的方法,还看了一场又一场荒诞至极的连续剧。 冷眼看着女人被扬手推倒,灯火昏暗中传来脆生生的一声磕碰响动,薄邵茶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起来。 灰黄的光勉勉强强照亮了站在那对母子面前的男性。 “王后,我最后再重复一遍,把他交给我。”他的声音嗡嗡的就像苍蝇翅膀发出的低鸣。 所谓的王上,在这个世界里,根本没有脸。 本该存在五官的位置,是一团丑恶的正在蠕动的肉,薄邵茶看也看了挺久,一开始还会起个鸡皮疙瘩,后来就算看习惯了,薄邵茶也不乐意靠那团肉太近。 地面传来震动,无脸王打晕王后,强行拖拽着哭闹不休的男孩离开地牢。 那男孩皮肤白生生的,翠绿的眼珠子叫泪水一浸润,活像一汪碧潭,与这阴暗可怖的环境格格不入。 男孩天使般的小脸上满满的抗拒与恐惧,显然小小年纪的他已经记住了母亲的哀求,也见识到了父亲的暴戾蛮横,但他还是一面啜泣,一面出声为保护不了自己的母亲求情。 薄邵茶侧身避过他们,小男孩的鞋子在地上拖出长长的一道痕。 接下来,就看王后怎么打算了。一旁被困在另一座牢里的虎头人咆哮着,爪子不停焦躁的抓挠地面,整个地牢都在为刚刚的争执而沸腾。 王后怎么昏过去的就怎么醒过来的,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人说要来找她。 万籁俱寂之中,她睁眼,那半张脸本就被火燎烧得不似人样,额头流淌下的血干在脸上,更显得这个女人可怖至极,形如恶鬼。 “呵……呵呵呵,我当年最怕的事儿终于还是发生了。” 王后披散着头发,咬破手指,在地上慢慢绘制了一个复杂的图案,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瓶子,俩瓶子里都装着毛发。女人将其中一只摔碎,褐红的发丝落在阵法中心,慢慢腾起白色烟雾。 地牢内地牢外几乎同步传来惨叫的女声,随着尖叫声渐渐衰弱,那根毛发自燃成了一小撮灰烬,混进泥地。 “魔女已除,接下来……” 地牢内的魔物们又开始兴奋躁动起来。 最后,王后还是将剩余的那一只塞回残破衣服,没有再继续。 “算我咎由自取吧,孩子们都没长大,国家后继无人,暂时还不能动手。神父当年说的没有错,圣女不该肖想拥有爱情,可惜我现在才真正领悟,希望还不晚。” 薄邵茶摇了摇头,他一路看过来,那个无脸王自从王后毁容后便像变了一个人,由此可见,当年他看上的不过是王后的美貌。王后抛弃教堂圣女的职务,选择了王的爱情,太不值当。 后续王后请求带着那个不受欢迎的孩子离开小国,无脸王竟然同意了。 然而,王后离开后,薄邵茶却看到无脸王转头就气得摔了东西,蠕动着他那诡异的肉脸,瓮声瓮气的命令一群黑衣人明天到没人的地方杀掉他们。 隔天,天际一片似血红霞,乌鸦漆黑的鸟眼中,倒影出城堡下方的缄默人群,树林间一辆简陋马车若隐若现,盘发女人牵着男孩的手,沉默着一起登上马车。 “母后——弟弟——”一个娇小的身影悄悄从城堡内冲出,死命扒拉着马车车轮,而后又被其他人抓住肩膀拉到路边,“我不要你们走,我不要你们走!父王为什么会下这种命令啊,你们放开我!” “我不想被你们丢在这里,求求你们了。”女孩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女孩五官和被带上马车的男孩生得几近相同,毫无疑问,他们是一对至亲的孪生姐弟。 然而,只有乌鸦的怪叫回应她上气不接下气的绝望哭喊。 马车的车轴咕噜噜的转动起来。 “你们要去哪儿,别走,求求你们……”被裙摆绊倒,挂着眼泪的女孩傻愣愣的跌坐在地,又被仆人们扯着胳膊拉起来。 柔软的裙摆变得又乱又脏,女孩腰带上系着的黑漆漆的一小团在挣扎的间隙跌入泥浆之中,滚得黑布上都长出了脏兮兮的花纹。 最可笑的是,直到染了泥水,才看清原来那是一只未完工的布娃娃,只有一只手,只有一只腿,显然是件半成品。无辜的娃娃被没注意的人们又踢到泥浆里滚了两圈,两粒干瘪的纽扣眼下那条用白线连出的弧度丑陋又怪异,像极了人们撇下的嘴角。 薄邵茶坐在马车顶上,盘腿遥望与他们渐行渐远的小女孩,她好像不会累一样,还在原地哭着喊着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母亲与弟弟被无声驱逐出境,他们逃得远远的了,唯独女孩从头到尾没有任何逃离的理由。 薄邵茶的行动范围是围绕着王后转悠的,因此想留下来都做不到。 直到再看不见那抹单薄的身影,薄邵茶还像没回过神来,在车顶假装自己是一座风化的雕像。 良久,随着空气的涌动,叹息在风与叶的碰撞中支离破碎,“要结束了吗,这些场景代表着什么意思呢?前情提要吗,可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好烦,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薄邵茶眨了眨被风吹得酸痛的眼睛,又低头随意揉揉冰冷僵硬的脚踝,眼角余光里瞥见一旁树林中腾挪转移的繁杂人影,他的嘴角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极为微妙的嘲讽。 说是镜中幻境,但薄邵茶觉得眼前的一切更像是一出往事重演。 镜子像是吸纳了当年城堡主人的经历,一切的一切都借由镜子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也不知道这和他的任务有没有关系。 “你们最好告诉我有关系。” 薄邵茶握住右手手腕,慢慢摩拭系于腕间的黑色平安绳。 “要是没有关系……我好像也没辙。” 他自言自语道。 “这样想想,真是令人懈怠啊。” 像是在给予他回应似的。 咔,有无数听不清的声音自地表裂缝中透出。 “喂,地震了吗。”马车猛地一个颠簸,薄邵茶纵身跳下马车,遥望四方天地。 咔咔,一道光束穿过头顶,斩断斜阳,穿透整个镜面世界。 咔,刺啦—— 这声音铁定不是地震了。 薄邵茶蹲下,举起胳膊护头护脸。 巨大的破碎声背后,是脚踏实地的触感。 “嘶。”感谢上苍放他一马,但一下子踩在玻璃渣上的感觉有点过于酸爽,薄邵茶被女孩好心的半扶半抱带到了远离玻璃渣的石阶上坐着。 薄邵茶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挑完扎肉里的玻璃渣后,一抬眼,两个黑影蹲在不远处聚成一团,似乎在说悄悄话,说着说着还时不时偷瞄他一眼。 薄邵茶挑挑眉,这二位趁着夜色掩护跑来砸镜子,没有像预想中那样把他丢到脑后不管他已经很仗义了。 薄邵茶觉得自己大概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 “态度好一点,放平心态,女装而已。”薄邵茶对着自己默念。 “谢谢你们赶来救我,可以请你们过来一下吗?” “花孔雀”对着薄邵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所以说女装就这点不好,薄邵茶尴尬的转开视线,假装没看到对方的笑容,“……你们也是来做任务的?” 闻言,女孩的尖耳朵动了动,两人慢慢围靠了过来。 女孩半蹲下:“对,咱们都是来做任务的,我叫莉莉。” 薄邵茶刚想继续说,就被围着红围巾的女孩打断了:“没事儿,有话先放放,后面有时间再讲,我们先带你去落脚的地方,不然待会儿这里来人就不好离开了。” 薄邵茶愣了一下:“好的。”找到地方落脚了?你们的行动很快啊。 下一刻,薄邵茶眼前刷的一黑。 “没错,现在你安全了!裙子是谁撕的,你告诉我,那边还剩几个镜子,等任务结束我普拉德亲自敲了它们给小姐你出气!”普拉德将自己的黑披风罩到薄邵茶身上,又半跪下来深情款款的把披风带子系好。 莉莉:“……” 薄邵茶:“?” 某位队友的画风似乎跟他们正常人的不太一样啊。 “不用了,停,对,别动,你别靠我那么近!”薄邵茶猛地一巴掌拍开那双苍白的手,身体战术后仰,面色非常之凝重。 这一巴掌可一点都不轻,普拉德手背上几乎瞬间就浮现出了一个清晰的红色巴掌印。金发男子从容收手,他抚摸着自己被打红的位置,笑得一脸诡异,如果薄邵茶再多了解了解近几年的二次元流行词,大概就会明白这种可耻的微笑简称为痴汉。 “好吧好吧,是我考虑的还不够周到,唐突到小姐了。”普拉德听话起身,扬起的唇角却怎么看怎么欠扁。 所以说这是从哪家精神病院放出来的患者? 冷静再冷静,忍着骂人的冲动,薄邵茶轻轻吐出几个字:“……你能闭嘴么。” 旁边的莉莉捂着嘴一副我恶心得快吐了的表情。 将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薄邵茶的面色糟糕,心情也很糟糕。 “谢谢关心,裙子是我撕的,和镜子没有关系。谁给我搭把手,我要起来,”薄邵茶一口气说完才意识到,在场的一个是身高不到他肩膀的妹子,一个精神似乎不大正常,“……等等我自己来!” 然而还没等他用力,就见一个黑影二话不说矮身钻进怀里,稳稳的扛起了自己的胳膊:“放心,有我呢。” 鼻尖掠过一丝浅薄的青草香气,薄邵茶想抽回胳膊:“不……” 莉莉牢牢抓住,打断他的话:“相信我!你很轻的!” 薄邵茶一侧头就能看到女孩眼底清湛的亮光,泛着一层仁慈而又美丽的母性光辉:“……” 忽然好有安全感。 喂等等这太奇怪了吧?一个女孩子,力气这么大的吗? “走啦!” 莉莉简直热情到薄邵茶无法拒绝:“……谢谢你了。” 薄邵茶不自觉的挪了挪压到人家脑袋后那俩个可爱小啾啾的胳膊。 直到被女孩轻轻松松的架起来,薄邵茶都没说话。 薄邵茶:怀疑人生.jpg 后来,薄邵茶才知道这位名叫莉莉的女孩儿是精灵族的弓箭手。 所谓弓箭手,没劲,怎么拉弓。 第2章 王女的故事2 后面的几日,除了夜晚的固定休憩,三人就分散开来四处寻找可以交任务的地方。 薄邵茶穿着精灵给他编织的草鞋,从教堂出来。 逛着逛着他们自然而然就碰了头,地方本就不大,房屋与房屋之间几乎都靠得挺近。 大概是怕晒,莉莉顺着墙边的阴影走,普拉德则踱着步跟在她身后,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块小铜镜,正快乐的对着镜子摆着脑袋照来照去,表情美得不行,也不晓得究竟是在照些什么。 薄邵茶率先注意到他们,然后是莉莉,最后才是揽镜自照的普拉德。 “嗨,好久不见。”普拉德的镜子往身后一晃就不见了踪影。 “嗯,”敷衍的应了声,薄邵茶转头看向莉莉,“我们找个地方坐下细聊吧。” 他们就近找了片树下的阴凉地坐着,互相交换自己今日得到的收获。 “……今天走错路了,分开后我看东边有条小道,往里走了一阵子,一直没走到头,越往里腐烂的臭味越浓,而且任务的感应也越来越轻微,后面我就没再前去了,交任务的地点应该不在东边。”莉莉摇头。 普拉德挂着笑,抬手慢悠悠的理了理衬衫的衣领:“虽然很想告诉你们我有好消息了,但非常遗憾的,事实上我也没有找到线索。” “是吗,我光瞧见你被个老奶奶拉着不让走,老奶奶还同你家长里短了不知道有多久,我过去拽都拽不走,你这家伙能不能认真点。”莉莉抬着下巴,脸上看起来不大高兴。 “抱歉抱歉,我一向对待女性很有耐心,不会在女士的话没说完的时候贸然打断,”普拉德的一张俊脸上依旧挂着令人无可挑剔的笑容,“你呢小茶,你有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 “是薄邵茶,小什么茶,”薄邵茶忍不住纠正,按下那一丝丝暴躁,薄邵茶理了理被打乱的思绪,他今天还真有了一些收获,“今天星期天,教堂有礼拜,我去教堂走了一圈,遇见一名特殊的神父。我特意问了关于线索的问题,如果撇去年龄不谈,那名神父说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拥有一头银发的信众了。” “后来禁不住我一直问,神父就告诉我触犯众怒被抓起来的王女拥有着我口中的银发绿眼。” 契约目标给出的特征是银发绿眼嗓音动听,如果真正到了目标人物附近,他们手腕上的的契约纹路会有相应的感应。 莉莉说:“王女?不能吧,她不是再过不久就要被问斩了吗,我们出现在城堡里的时候,我并没有感到周围有很强大的感召力。” “老这样原地打转不行,我想去城堡一趟。当年的那对孪生子在幻境里确实是银发绿眼的模样。”薄邵茶不是没想到那对姐弟,只是他前几天还想再确认一下,现在神父帮他敲定了怀疑的方向,他自然是想去一探究竟的。 这种时候,莉莉和普拉德的默契倒是一致的,“一起去吧,反正也没有其他线索了。” 然而计划进行到一半,便骤然夭折。 为什么呢,因为他们一行三人再一次被巡卫队撞见了。 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人,相当于一队完整的小规模人马了。 不得不说,缘分有点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领队的大胡子碰巧还就是第一天撵在他们屁股后面追的大胡子。 “好啊又是你们三个是吧!上回没被抓住是你们运气好,居然还敢溜进来!追!” 大胡子显然被三位老熟人气得不轻,自己撵着同时还不忘呼朋唤友,三番五次的都差点把腿短跑最后的小精灵捞到手,真的就是差一点,这个一点是每一次接触到对方后,都会响起的咔嚓脆响以及愤怒痛呼。 一开始还想拉人家一把的薄邵茶最后放弃了,他发觉那位精灵妹子表面热情其实下手是真狠,至少他是完全看不出对方是那种笑吟吟结果抬爪就能掰断骨头的凶残物种。 但这次巡卫队的执着的程度相比较第一次见面,显然更加深刻。 二层的房间比一层多,设计也更为复杂,三人带着侍卫队绕了不少路,经过一扇窗户的时候,薄邵茶借机观察窗外景物,确定了一下他们当前方位。 边跑,薄邵茶边撸起衣袖看了眼胳膊上的印记:“就在这附近了,你们有没有感觉印迹在发烫……” 忽然一道力扯上来,脖颈周围的压力猛地增强,薄邵茶抬手一拽,知道糟糕了,有人扯到普拉德给的那件大斗篷了。 最后这场追逐战中止于普拉德,金发男子在发现薄邵茶被斗篷牵扯住行动的时候,选择了上前帮忙扯出被侍卫抓住的斗篷。然而这样选择的后果是在陆续解决几人后,被后面一拥而上的人群按倒在地。 情急下亮出的獠牙看似危险,却解决不了实际问题。被抓着头发摁倒,脸颊亲密贴着冰冷的石砖,普拉德粗喘着气,向来优雅的男人难得狼狈。 吸血鬼潮湿的发几缕几缕的紧密贴合在脸颊上,他的脸色依旧是那种惨白惨白的,事实上,灿金的发丝非但没有为其添上暖意,反而令皮肤看起来仿若透明,缭绕间充满不真实的迷离与颓圮。 几个脖间被撕咬得血肉模糊的侍卫惨叫着倒在地上,呼吸逐渐微弱消散,普拉德的视线不感兴趣的越过废物们,他死死盯着远去的薄邵茶他们。 大部分人都选择就近压制普拉德,这就导致前头原先撵着跑的人堵在了那里,后面跟来的只能眼看着剩余的二人渐渐跑远。 “不用担心他,我们快离开这里!普拉德是高阶吸血鬼,轻易死不了,以后我们有机会再去救他!”莉莉从后面搂起呼啦啦乱飞一气的惹事斗篷,急急忙忙推着薄邵茶想要离开这里。 薄邵茶紧紧地皱着眉头,他分得清事情轻重,明白他们现在回去也只是平白送死,他们只能跑。 等城堡附近全都围起来就来不及了,要走就趁人都还没聚齐的时候跑。 再次路过窗户时,薄邵茶刹住脚步,“等等,你看左边那个塔!” 莉莉顺着他手指方向看了看,光线照射下,那座背着光的白塔如同被时光遗落在角落的落灰宝藏。 “记得吗,印记发烫那会儿我们正好从塔边经过,我怀疑那里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精灵女孩凝望着塔顶唯一露出的那扇小窗,过了两秒果断转身:“走,爬塔!” 薄邵茶诧异的瞥了精灵一眼,他倒是没想到莉莉会这么快下定决心。 借着楼梯小心翼翼上到三楼,目前来看似乎所有人都因为闯入者聚集去了一层二层,薄邵茶尾随莉莉身后贴墙走,置身空洞洞的三层,仿佛连谁的呼吸重了半拍都能听见。 当时从窗户向外看时,可以很明显看到白塔与城堡相互连接,然而他们先前在下两层疯狂绕圈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有通道,所以眼下只能寄希望于通道在第三层。 脚步顿住,薄邵茶见莉莉侧耳听了会儿动静,随后又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靠近点。 薄邵茶才凑过去,就被莉莉扣住肩膀的同时压低脑袋。 嘘,精灵纤细的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手势。 随即一人一精灵悄咪咪的从拐角探出脑袋。 不远处弯弯的墙壁上开了条暗不见光的隧道,隧道口两盏烛火偶尔噼啪掉个火星子,泛灰的石板上映出两道歪歪曲曲的黑影。 有看守。 三层在几乎全员跑光的情况下,还一定要留人严加看守的地方,不论是不是任务所需,都必定是处非常重要的场所。 掌心突然被塞进什么,薄邵茶垂眼发现是柄小巧的匕首,莉莉拍拍他的肩膀,一闪身就主动离开了藏身的地方。 取箭,拉弓,瞄准,线条优美的小臂肌肉绷紧,嘭。 解决一个,另一个也哐当哐当的跑过来了。 少女凭借柔韧的身躯下腰躲过战锤,往右边空地上一滚,快速爬起,五指张开握紧,眼神专注到在黑暗中发亮,她用力再度将弓拉满。 空气中传来迅疾细小的嗡声。 一箭直插脑袋,骑士举着武器的手臂突然僵硬,见危险解除,薄邵茶从后方跳出来,一脚把这位老兄踹倒。 “你很厉害。”薄邵茶还是第一次正面领教莉莉的箭术,毫无疑问,武力值非常真实,绝对比薄邵茶这个只打过几次架的高中生厉害了不知多少倍。 和幸运遇见的两名小伙伴相比,薄邵茶真真切切的感觉自己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下不了嘴,动不了手,整一菜鸡,被实力up的队友全程带着飞。 “还行吧,大家都说我身上有一股蛮劲,遇事太冲动,不像精灵,像侏儒,”莉莉潇洒收起弓箭,“我们快点吧,我怕大部队回头发现。” 两人一人取下一盏烛台,朝着黑暗深处行去。越往里走,手腕上刻印的契约纹路越是炙热,这证明了薄邵茶的想法没有出错,此处很可能藏着他们一直在寻找的人。 古朴的阶梯盘旋而上,在阶梯的尽头,是一间上了锁的房间。 “怎么了吗?”拨弄了两下门上的铜锁,薄邵茶回头看了看站在倒数第二层阶梯上不动的精灵,感觉有哪里不大对。 莉莉实话实说:“上不去,这里有封印拦着我。” 薄邵茶闻言诧异至极:“封印?” 好魔幻的词汇,扑面而来一阵似曾相识的中二气息,而他还不巧成为了那名独一无二的无视了封印的人。 “难道真的有命中注定?”薄邵茶心底升起几分荒缪之感。 没有莉莉帮忙,薄邵茶握住生锈的大锁左右观察,末了转头问:“有铁丝吗?” 未等到答案,门内传来砰的一声,手掌心的铜锁锁身轻轻一震,悉悉索索的碎粒洒下。 里面真的有关着什么。 回头和莉莉对了个眼神,薄邵茶又使力拽了拽锁。啪嗒,那根看似粗壮的铁棍滑出了它原本该待的位置,轻轻摔落在地,顺着台阶弹到了他们看不到的远方。 莉莉静静站到最后一个台阶上,锁断了,原先碍事的封印已经悄无声息被破。 里面的人没有拉门。 外面的薄邵茶手搭在锁扣上,也没有轻举妄动。 他们都在等待对方先动手。 第3章 王女的故事3 可惜双方看样子都很能沉得住气。 莉莉做了个举动,她两指并拢叩了两下那扇厚重的铁门:“我们进去了。” 薄邵茶挑挑眉,莉莉伸手拦在他身前,眼中的意思很单纯:我推门,你殿后。 进去后,不出意外的遭遇了袭击,对方全身上下都灰扑扑的,像一阵在灰尘堆中闷了陈年的风。纵观整间的屋子,就像一间由杂物陈列室改造而成的卧房。 “滚啊!”对方情绪极端激动。 莉莉飞起一脚,踢掉那人手中的扫帚棍,又猛扑过去,盯准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住对方双手,反手一扭,一压。 “银发,绿眼,没错。”薄邵茶一时怔住,总觉得这面容眼熟得很,但他有点不敢确定。 少年人的五官即使蒙了灰,依稀也能看出藏在底下的深刻精致。 少年瞪着面前莫名其妙的人,看样子很生气:“你们是什么人!” “噢,是来救你出去的人,不是你跟我们定下契约的吗。”薄邵茶亮出手腕上的花纹,此时契约纹路已经变成了鲜红的色泽,象征他们距离任务对象不超过五十米。 “怎么会......” 薄邵茶逼近几步:“反正我们的目标就是你。” “我,”契约纹路一亮,银发少年浑身气势一松,同时面上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似乎心情很复杂,“救我......好,我跟你们走。” 莉莉闻言顺势把人一推,薄邵茶感受到这扑面而来的冲击,耳边则灌入了莉莉平静的仿佛在说今天天气有多好的声音。 她说,速战速决,待会儿记得抱紧点,方便。 “什么?”话还没问完,薄邵茶和少年就被提着衣领,一前一后的从窗口被扔了出来。两人原先还互相嫌弃推搡的手瞬间反叛,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再推开。 被迫跳楼的过程中,薄邵茶甚至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那些晚一步正在上楼的人的说话声。 过于刺激的体验致使薄邵茶感觉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手臂僵硬的箍紧怀中人,薄邵茶头脑一瞬间略过无数念头,最后鬼使神差的只剩下班上那群沙雕男生藏在桌肚子里那只尖叫鸡。 他也想叫,但很可悲的是他叫不出来。 “我是在做梦吗?” 在梦里似乎出现过同样的场景。 “怎么我妈好像在叫我回家?” 只是梦里的他既没有跳,也没有人喊他回家。 “我还能回家吗?” 少年的耳边除了大斗篷掀起的哗哗杂声,谁想到还要被同行的提问。 “闭嘴啊!!!”少年终于憋不住了,又生气又害怕的尖叫出声。同时少年的身上,溢出几缕黑色轻烟,拉丝般的飞速拉长,又很快消散,快得就像一瞬间眼花了。 “哦。”眼睁睁望着烟丝消散,薄邵茶回过神来,安静闭了嘴。 罪魁祸首莉莉的到来截断了现场的混乱,三人集体抱团,最终安安稳稳的落地。 落了地,少年瘫软坐倒,薄邵茶其实也有点腿软,但他没那么不争气,头昏眼花的撑着膝盖给缓了口气,薄邵茶觉得自己反应大主要得怪这次猝不及防就被迫跳楼,他虽然有点小小的恐高,但不算严重。 薄邵茶抹了把脸,缓过来后又变回一个正经好青年,他想起刚刚看到的那对轻薄剔透,总之卖相之非常接近蜻蜓翅膀的翅膀,决定换个话题掩饰太平:“刚刚那个,莉莉你有翅膀?” “我们每个精灵都有翅膀呀。”莉莉笑眯眯。 从他们头顶陆陆续续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动。 莉莉主动背起脸色还苍白不已的少年:“嘘,下来时候动静闹得有点大,剩下的边走边说吧。” . 走到半路,一直听着他们聊天而自己话很少的少年突然小声开口:“你们知道,这个国家前任国王的女儿,现在怎么样了吗?” 这不是巧了,薄邵茶本来以为任务对象是王女,所以才从神父那儿打听过消息:“她,听说再过几天,要被带去处决台当众判罪,怎么了吗?” 少年:“......” “话说你也是王族的吗,你其实和她长得有点相像。”就是衣服和性别不太像,薄邵茶想。 不过王女有个孪生兄弟就是了,薄邵茶也是考虑到了这一层随口问问,现在王女长什么样儿他也没见过,无从判断具体情况。 少年把脑袋靠在莉莉背部,半长的白发矮矮的束于脑后。默默看了会儿薄邵茶,他嗓音细细柔柔的还有点沙哑的道:“我是殿下的侍从。” “我很感谢你们,但我明天一定会回去救她。放我下来吧。” 【恭喜,起始任务提交完成。】 【任务结算奖励加一。】 【任务委托二,协助保护少年,且宿主需在三日内见到地牢内的王女。】 搞半天是个套中套,连环的哈。 薄邵茶就知道系统不可能这么好心的看他们顺顺利利把人带出来就一口气结束。 “契约还在发挥效用,我们帮你。”放下少年后,莉莉说。 出门前,薄邵茶有点不放心,他看得出来,少年心里完全没有要安分守己的打算。虽然警告过了,也把情况说的明明白白,但预感还是很糟糕。 好在今天运气不错,赶在他们到来之际,天色要黑不黑,正好轮到地牢看守人员交接班的时候。 商量过后,他们临时决定抓两个幸运儿扒光换上铠甲混入其中。 “多抹点在手上,”两人张开的手掌泛着水盈盈的紫色,帮薄邵茶把手背也抹上紫,莉莉塞给他一个完好的圣女果大小的果实,“嘘,有人来了,等会儿你先上。” 三个穿着沉沉骑士装的男人有说有笑的往小树林里过来。 薄邵茶比了个三的手势。 莉莉指指自己,比了个二。 ——你一我二。 薄邵茶摇摇头,从地上临时又摸了颗果子揣进手心。 他的脑子很清醒,弱小不该成为他一直躲在别人背后的理由。 况且,他很不习惯,不习惯一直接受他们的帮助。 几名骑士脚下摇摇晃晃的进入阴影中,在最后一个也正式走到外面人看不到的位置时,薄邵茶蓄势待发的往前迈了两步,与此同时,脑袋上忽然一重。 “!”随着心口的剧烈一跳,热血上涌,薄邵茶想也不想就对着最近的黑影冲了上去。 薄邵茶的身高属于偏高挑,曾经打架带给过他的手感也精准的化为了经验,使得他一击即中,稳稳的卸了下巴,大拇指一摁,捏碎的果肉含着汁水直接塞进喉咙。 皮肉骨骼的特殊触感依旧熟悉,薄邵茶浑身一抖,为了学习,他改邪归正已经很久没打架了,乍的来一下,仿佛从骨头缝隙里都流窜出一股酥麻。 下一秒,酥麻还没完呢,手背皮肤上突然多出一块毛骨悚然的爬动感。 薄邵茶:“!!!” 来不及甩开了,薄邵茶爬起来,脸皮绷得紧紧的,手握成拳夹杂风声,森白骨节狠狠砸在那个朝他奔过来的家伙脸上。精神力高度集中的状态下,薄邵茶甚至听到了骨头撞击骨头的闷响。 一切进展顺利,仿佛按了加速键般。随后薄邵茶上前卡着脖子,给某个头晕目眩的倒霉蛋干脆利落卸了下巴,一切落幕,他顺势将触感颇为不妙的手背往人脸上轻轻一蹭。 再无情丢开怀里利用完毕的男人。 至于被他蹭了的人现在是怎么一个感想,薄邵茶一点都不好奇。 所以说人啊,一定要能屈能伸。 虽然他薄邵茶看见虫子就浑身发毛,但天都快黑了,在这里黑漆麻胡的打架又看不见,只要看不见,他的忍耐程度就能够高度上涨。至少可以憋着,把架打完了不是。 “我缓一下。”发丝遮住大半边脸,满头冷汗的薄邵茶避开莉莉,坐到一边平复快速的心跳。 过了一会儿,莉莉疑惑出声:“你们那边的女性都像你这样子吗?” “什么样子?”薄邵茶手忙脚乱地一左一右拽着斗篷两边。 “就,看着普普通通,乍一下爆发就很吓人的疯狂?” 已经被斗篷笼罩全身的薄邵茶闻言,拉起斗篷的帽檐,露出眼睛懵逼的看着对面正在熟练的扒盔甲的莉莉:“我刚刚很疯狂吗?” “何止疯狂,我想想,对,你当时兴奋得像是还想再打几个。我负责的那个在被放倒后,还被你路过时超凶的踢了两脚吧。” “呃。”薄邵茶想说那不是兴奋,那是压抑加害怕产生的化学反应,简称悲愤。但怕虫子这一点老实说有点搞笑,薄邵茶不好意思也说不出口,于是他就没再说什么了,就让莉莉以为他打架打兴奋了吧。 “很帅啊,我都惊了好吗。不过想想能被系统看中的,好像都不一般。”过了一会儿,莉莉偷笑道。 可不是不一般吗,系统都强行要套他女装了。 薄邵茶觉得脸有点热,吸吸鼻子把自己藏进了斗篷,强行装了几天女装大佬的他因为打架被小精灵夸了,这样的夸奖,真实的令薄邵茶悲喜交加。 正当薄邵茶自我反思的正入迷的时候,莉莉焦急找人的动静透过斗篷传递了进来。 吓得薄邵茶立刻掀下斗篷帽:“哎,怎么了!” 尴尬的寂静,上头扒着树杈的莉莉与一脸懵坐在地上的薄邵茶沉默对视三秒。 呼啦,女孩纵身跳下树。 飙着眼泪的小炮弹瞬间飞进怀里:“为什么不回话,我收拾完抬头看不见人,真的特别特别害怕。怕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莫名其妙死掉。” “会死吗,”薄邵茶记得上次问过系统会不会出事,系统说他目前还不在系统编制内,相当于是编外人士,该世界的意外不会真正伤及他,“我事先也不知道这件斗篷有问题啊......” “我们有保命的招,你又没有!当时见面,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了,你是第一次来,而且还是个人类!我都多少年没有在系统内看到人类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跑最后给你们托底。”莉莉的声音闷闷的响起。 听起来莉莉像是曾经和人类有过深刻的交集啊。 薄邵茶故意皱眉:“你这么关心我?” 下一时刻,莉莉耿直的为他的猜想盖了章:“对啊,我还指望以后跟着你去地球玩呢!我有个朋友在哪儿,到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 原来如此,薄邵茶拍拍她:“好好好,我知道了。” 掏出少有的耐心安抚了莉莉一会儿,然后薄邵茶默默解了普拉德的隐身斗篷,转而披到女孩身上。 “行了,斗篷给你穿吧,我身高合适,我来套盔甲。” 莉莉迟疑:“可是......” 薄邵茶:“没有可是。” 莉莉:“可姐姐你穿的是裙子。” 薄邵茶淡定道:“那也没事,大不了脱了......” 【警告,第一次任务不得解除变身状态,否则以后每次任务强制女、咳变身。】 薄邵茶:“啧。” 好,你狠。直接点,破系统就是要他穿裙子呗。 第4章 王女的故事4 另一边,他们用来歇脚的小屋内已经空无一人。 地上脚印延伸的方向直直指向一片荒凉少人的沼泽地。 白鹭受到来人的影响,振翅飞离。 “......有人吗?” 坑洼的高地之上,一丛芦苇慢慢向两边卧倒,里间浑身裹满泥炭藓与苔草的人形迟缓的活动着,黑泥中显出一双混沌的黑眼珠子,他的视线如游蛇般爬到了前面浑然不觉的少年身上:“为什么来沼泽?” “额。”少年转身。 深深弓着腰的人形迈步,一根粗壮的泥棍拔地而起,沉闷的落实在更深的泥泞中,他重复着问了一遍:“为什么,来沼泽?” “我小时候和母后来过这片沼泽,她告诉我,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可以来找你们,你们什么都知道。”少年踩着石头小心翼翼地靠近人形。 “唉,”陷于沼泽中的人形腰背弓得更厉害了,仿佛背上背负着重逾千金的东西,他几乎要将头也一起陷下淤泥,“尤金妮亚已经不在了。” 尤金妮亚是被这个国家赶走的王后的名字。 “是的,所以她留下了我们。” 少年十字相握并在胸前,抬眼祈求。 “拜托了,请告诉我吧,我该怎样拯救那与我血脉相连之人。” 人形已经彻底消失,芦苇丛中传来忽响忽响的蛙鸣,沼泽下则静了片刻,才有声音慢吞吞道:“你不像她,你的灵魂正在腐烂,黑色的罪孽环绕身侧,我不喜欢你。” “帮你是不可能的,但是尤金妮娅将她最重要的天赋留给了你,她既然敢让你来沼泽,我自然不会违背她,我会告诉你一切。至于能否救人,就不关我的事儿了。” 自泥泞下挣脱膨胀的小气泡越来越多,少年这时候面上终于多了几分慌张,脚下石头不知何时也已陷入沼泽。一眼望去,少年的周遭竟然没有一个提供落脚的地方。 于是,等闯地牢二人行夜深露重的赶回来,一推开小屋的大门,迎接他们的只有角落的蟋蟀鸣叫。 “你的担心是正确的,人真的不见了。”默默用拇指抹去脸颊上干涸的污垢,莉莉退出屋子。 但两人又发现那少年似乎并没有掩藏自己离开踪迹的样子,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因为什么其他。 莉莉蹲下,手掌盖住屋门前的一枚脚印,精灵的掌心与地面接触的地方散发出一阵柔和的白光。 薄邵茶张开手做了个莉莉现在的手势:“系统给的?” 莉莉点点头没有多说,随即抬手:“往那里去的,确实是他的脚印。” 顺着莉莉食指的方向,薄邵茶眯眼望了望浓郁的夜色。 目前看来每个人获得能力的介质是不同的,他也想换一换,他不想穿裙子。 因着要夜里找人,他们走走停停,走走停停。等到停下脚步,精灵和薄邵茶已经来到了沼泽的边沿地带。 “人还活着吗,”薄邵茶丢了块石头进去,分分钟就被泥浆悄无声息的吞了下去,这哪是正常人该来的地方,“人进去就该陷进去了。” 透明翅膀无声显现,莉莉道:“我去看看。” 薄邵茶垂眼捻了捻手指,似乎在想什么。 【使用步步生莲不能穿鞋,宿主小心。】 系统很及时的给予了友情提醒。 轻轻呼出一口气,薄邵茶脱下鞋子摆放在平地之上,抬眼沉重遥望未知的前方:“反正迟早要暴露的,早点晚点都一样。” 嗡,花瓣微摇,华丽莲花盛放在半空,过了几秒又缓缓消散,如此梦幻的景观,惊得沼泽深处的生物不敢出声。 草叶上的小蟋蟀感概:“哇塞是天使耶。” 左边的大蟋蟀跳过来:“不,我觉得是怪兽。” 小蟋蟀不服:“为什么要这样讲,她这么好看!” 大蟋蟀:“嗨呀你这傻瓜蛋,你见过哪家天使是踩着花到处乱跑的。” 小蟋蟀:“我没见过天使啊。” “呸嘞,你闭嘴,不准讲话。那家伙好像再找什么,天使不天使的等等再讲,先等他过去。” 两只蟋蟀安静下来。 等那阵莲花潮过去,两只蟋蟀又开始对着吵吵天使的问题。 “嗯?是你们在哔哔?”旁边茂密的芦苇忽然被拨开,露出一个本该脚踩莲花走远的人。 呀啊啊啊—— 一大一小两只蟋蟀毫无防备的被这张大脸吓了一跳,尖叫着争相消失于芦苇丛里。 薄邵茶反思了两秒自己的不请自来,然后把脚从贴合淤泥的大片莲花上挪开,一步一步重新回到半空中:“嘶,沼泽里的动物成精了?” 不是没有可能,虽然他不想相信,但就刚刚亲眼所见,应该不能是假的吧。 “有意思。” 就像从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傻兮兮的脚踩莲花,在空中如履平地。 莉莉在找他了。 薄邵茶跑了起来,他现在已经能够利用步步生莲这一能力行动自如,不再受能力所困,着实感觉不错。 少年闭着眼睛,身下压倒了一片金黄芦苇,至于身上,那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称得上干净的地方,这绝对不是夸张的说法,因为现在的少年看起来就像整个人刚从泥沼里捞出来一样。 太脏了。 “还有呼吸,先带回去再讲吧。”莉莉是在沼泽另一头发现他的,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了。 薄邵茶:“我来背他。” 莉莉一边帮忙把人托上去一边针对薄邵茶的异能给予了字面上的肯定:“你的花儿很好看。” “好看不顶用,我倒觉得这个异能和我八字不合,希望能换个实际点的。”特别是希望系统能别再把异能和裙子联系到一起,行行好放过他的形象吧,再毁下去,薄邵茶想他都要对女孩子的裙子过敏了。 半途上,某泥人苏醒过来,在薄邵茶背上猛地一阵哆嗦,紧接着咳嗽咳得撕心裂肺:“你们、你们怎么在这儿……” 不过赶路当先,又跟着来来回回折腾了一晚上,一时间大家都没说话。 先前潜入地牢穿的斗篷忘记了脱,回到落脚屋子后,斗篷已经沾了不少脏巴巴的东西。 有时间得找水洗了,不然下回都不好还给普拉德,薄邵茶脱掉脏斗篷扔到桌上。 “你们见到殿下了吗?”嫌恶的看了看自己一身的泥巴,侍从少年边从角落的木桶舀水洗手洗脸,边皱眉询问。 “见了,你是当年孪生子中的一个。” “是啊,你们才发现呢,”水流冲洗掉干涩的泥巴,白皙的皮肤重新变得干净,少年的眼中闪烁着幽暗沉粹的光芒,“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加尔。” 幻境中那对孪生子的面容都还在脑海中记得清清楚楚,可薄邵茶第一眼看到少年也是真没有认的出来,幻境中他们似乎才十岁,现实里他们却已经不止十岁。若非晚上去了地牢一趟,亲眼见到了被关押的王女,薄邵茶也不可能将这两人对上号。 少年只当有谁和他们说了这事儿,毕竟当年国王离奇暴怒要遣送走王后王子的事儿也不是什么隐秘。 “那你去沼泽干什么,有办法救你姐姐了?”莉莉抱着膝盖蹲到舀水的侍从少年旁边。 少年沉默的点头。 “能告诉我们吗?”莉莉友善的问。 少年又摇摇头:“你们别管了。” 明显是不情愿告诉他们,薄邵茶道:“明天,我们准备再去一次地牢。” “你们可以不用去,人我可以自己救。”少年轻轻揉搓着指缝中残余的泥垢。 “不是为你,还记得说过的,我们一行其实有三人,这次我们是进去找他的。” 听到解释,加尔明白了。 “我记得平民大部分被关押在右侧二行到三行,那面看守的人不多……你们上次是怎么进去的?” 礼尚往来,薄邵茶也跟少年绕了个圈子,没有直接告诉他斗篷的作用。 薄邵茶捻起隐身斗篷的一角开始检查斗篷的情况,好脏,普拉德如果看到自己的斗篷变成这样,恐怕会很后悔把斗篷披到自己身上。哦,也不一定,薄邵茶歪了歪头,但等知道他的真实性别为男之后,也许就说不准了。 胸前衣服里总是鼓鼓囊囊的有点碍事,好像是塞了什么来着,薄邵茶随手摸了一下,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懊恼:“加尔,你姐姐给了东西,要我转交给你。” “什么?” 薄邵茶喊了句接好,紧接着空中划过一道柔软的弧度,少年下意识站起来一把抱住。 手下的触感很软很特别,仿佛曾经用手触摸过一般,少年来到窗边,微亮的天光照亮了他捧在掌心的布娃娃,两只干瘪的灰色纽扣眼,一道走线别别扭扭的下垂嘴角像是无时不刻不在伤心难过。 这条歪曲的嘴角是娃娃的主人在母亲协助下亲手缝上的。 少年呆愣在窗前,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娃娃身上多出的那一部分。 这个黑布娃娃现在已经完整了,看起来像模像样的,曾经的一手一脚变成了两手两脚,有人动手给它补充了缺失的那部分手足。 “很可爱的娃娃,你们的感情真好,她还亲手给你做娃娃。”莉莉笑着说道。 可莉莉不知道,这个娃娃所代表的含义。 事实上,薄邵茶也不太清楚,但他记得当年他们离开时,娃娃是在女孩手上的。后来娃娃跌进泥里,滚了满身的泥,就像眼前的侍从少年一样。 “我会一直陪着你。”娃娃内部传来一道清越的嗓音。 莉莉愣了愣,正在观望窗外的薄邵茶呼吸一顿。 许久,少年安静的把娃娃抱进怀里,低低的嗯了一声。 第5章 王女的故事5 这次再进地牢,他们已经有经验了。 薄邵茶没再让莉莉跟着一起进,上回到最后莉莉还是穿的盔甲进去的,不过在脚底塞了不少用来增高,不然都撑不起来这一身哐哐当当的铁皮。可论起方便快速,还是普拉德的隐身斗篷最管用,不用担心会被别的家伙看到。 “右侧人少,我小心点,不会出事的,你在这儿负责接应我们就够了。”斗篷在白天的时候已经洗过也晾过了,现在的它又是一件飘逸帅气的斗篷。 然而,事情发展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 根据少年所说的,薄邵茶摸遍了右侧二三排牢房,甚至不死心的把四排五排统统浏览摸查了一遍,可就是死活没有在平民区找到那只吸血鬼。 所以说,普拉德到底被关到哪儿去了? 躲过一溜巡逻队,小心潜行的薄邵茶眼神扫向上次去过的左侧,王女关押在左侧地牢的最深处,上次他们运气好,想的就是从最里面开始摸索,结果歪打正着撞到了正确答案。 如果普拉德不在右侧,那恐怕只能是被关在左侧了。 再摸查一遍左侧,时间的话大体上应该没问题,薄邵茶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找。 当时普拉德是因为救他才被抓,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 “......什么?” “里面那个好疯啊,血淋淋的,我每次去都感觉他要吃了我似的。” “是的哦,原来你也有这种感觉,我真的没见过这种人,茹毛饮血,也不知道是哪来的疯小子。” “不不不,我估计有魔鬼附身在他身上,不死不灭的那种。” “魔鬼啊,那不好,我们会不会被迁怒啊。” “他又出不去,你怕什么啊,我们老大说就把他好好关在这里,不能放出去,放出去那就是祸害大家了,会遭诅咒的。” 两个侍卫一人提着一只飘着腥臭气息的大铁桶,咕咕叨叨的从远处走过来,又走远。 听他们的发言,似乎这边的某一间牢房关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恐怖生物。 “茹毛饮血?”留在第二行等人过去的薄邵茶听完侍卫们提供的信息,捏捏蓦然发酸的小拇指,决心加快速度找人。 总是笑得像个隐形变态似的普拉德不像是会大肆咀嚼血肉的家伙,虽然他变态,但举止做派一向很优雅,薄邵茶不想把那家伙降低档次,和侍卫们口中茹毛饮血的魔鬼相提并论。 哪怕普拉德是只吸血鬼。 “电影里的吸血鬼不是都很厉害的样子,又会瞬移又能打的。”一排又一排的辨认过去,等找到第五排的时候,薄邵茶已经在心里默默念叨了起来。 距离最后,还剩下□□排的样子,现在再说从最后一排找起有点晚了 相比较地牢右边,左边的格局就要大很多,薄邵茶都感觉这一整个地牢的占地面积是不是已经超出了上面城堡的覆盖面积。 终于,在还剩下四行就要到底的时候,薄邵茶找到了普拉德,如果不是黑暗中的那头金发实在引人注目,薄邵茶差点以为没人抬脚错过这间牢房。 谢天谢地,普拉德没有让他一个一个的翻到最后一排。 侧耳听了听没有脚步的靠近,薄邵茶蹲下,小心敲敲构成牢房的冷铁柱子,试图引起普拉德的注意。他也不敢把动静搞大,怕引起隔壁囚犯的怀疑。 “喂。” 可敲了半天,手都敲酸了,那一头沉浸在暗黑中的普拉德就是一动不动的,跟睡着了似的。 这也睡得太熟了吧,薄邵茶敲栏杆敲得几欲吐血。 算了,薄邵茶心累的停下,那身花哨的白衬衣绝对是普拉德,反正都确定了,这间牢房也没有其他人,算是独间,他直接撬锁把人弄出来就可以了。 掏出铁丝,薄邵茶开始慢慢怼锁,训练了一下午,也算小有成果。 怼锁的空隙,薄邵茶紧贴墙角躲了一波巡视的人。 在人走后,他用铁丝又细细拨了几下,锁啪嗒打开,薄邵茶憋着一股气,慢之又慢的将缠绕在门上的锁链一圈一圈的解下来放到地上,尽力不发出更多多余的动静。 推门,留下一道门缝,薄邵茶进到了牢房里。 刚刚别的牢房的人有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不好说,但作为此行搭救行动的目标,普拉德居然真的从头到尾都没给个眼神。 双腿并拢曲起支着地,金发男子把脸埋在膝盖上,仿佛真的睡得很沉。 没有贸然出声,薄邵茶伸手拍了把对方的肩膀。 直到这时,普拉德才耸了耸脑袋,慢吞吞的抬头。 薄邵茶没有摘斗篷,普拉德自然是看不到他的。 金发男人左右环顾都没看到人,面上终于露出一丝古怪的困惑,好像真的不懂发生了什么。 真的假的,薄邵茶一把攥住普拉德的手腕,一上手,就感觉对方瘦得有点硌得慌:“普拉德,是我?” 薄邵茶的声音放得很轻。 多日不见,那天普拉德为了帮他,还咬了人,鬼知道这位平日里看起来风度翩翩的伙伴是怎么做到一面继续优雅一面将利齿没入柔软血肉的。 攥住的手腕一翻转,反手牢牢的抓住了薄邵茶,薄邵茶看着黑暗中的那双红色眼眸,心脏莫名一突,一种被肉食性动物盯上的危险预感开始疯狂跳脱。 “普拉德?” 不是吧,薄邵茶打了个寒颤,有点控制不住的想往后退让,他想拿出自己的手。 金发男人晃晃悠悠的爬起来,准备猎食似的,用鼻子嗅了嗅周遭空气。下一秒那只拉着薄邵茶的手指陡然用力一按,薄邵茶疼的手腕猛地一抽,不料却带过来一片带着血气的黑影,铺天盖日般的将他死死搂抱住。 手是如愿松开了,薄邵茶头脑发昏的想,可他也差点被普拉德这一扑,扑得撞墙撞晕过去。 脖颈处吸气呼气的阴冷促使薄邵茶后背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普拉德不对劲,真的不对劲,薄邵茶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清醒,普拉德现在对他而言,非常之危险。 斗篷还在发挥他的效用,却无法阻拦这只已然失控的吸血鬼。 对面的岩壁上刻着一副复杂的阵法,此时阵法发出微茫的红光,闪了一闪,彻底泯灭。 “那是什么。”薄邵茶盯着那个阵法。 “一种能克制邪物的阵法,令邪物逐渐失去理智与力量。” “......普拉德刚刚是你在说话吗?”薄邵茶终于有点慌了。 獠牙已显,冰凉的薄唇若有若无的刮蹭皮肤,他的目标是那层皮相下的温热,对于任何吸血鬼来说,那都称得上是一顿上好的佳肴。 好像不是普拉德,薄邵茶竭力往后缩了缩脖子,普拉德一副失了智的样子,现在怎么处理才是个大问题。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普拉德已经将这一点贯彻到底了。 “艹,你冷静一点,不能咬,住嘴住嘴。”薄邵茶被他蹭得心惊肉跳,试图小声劝导这只散发着饥饿气息的吸血鬼。 獠牙贴合上颈侧脉搏,浅浅试探刺入,随后又慢慢深入。忽略本质,就像一枚稍感疼痛的吻。 但薄邵茶忽略不了啊,由于普拉德力气出奇的大,发现真的逃不开后,他抬手拽住了普拉德后背的衬衣,心情复杂的剖白道:“我还不想死,也不想变吸血鬼,之前也不是故意不来救你的,总之总之、你稍微控制一点行不行啊。” 说到一半,薄邵茶自己都觉得有点说不下去了。对啊,之前普拉德为了帮他,抓那些人啃脖子的时候,他其实惊讶之余还是怕的,所以犹豫了,被拉走了。 啊,都是报应啊,薄邵茶有气无力的拽着男人的衣角,但他的报应来得是不是太惨了点。 “唉,我不是来拯救世界的吗?” 又过一会。 “失了智,真是失了智。” 薄邵茶被吸血吸的没脾气了,不,他连站立的力气都没剩下多少了。 “普拉德你能不能松松嘴别咬我了,我血真有这么好喝,都喝上瘾了吗。”被人托抱着活像个大型供血袋,薄邵茶腿软了,眼前阵阵发花,手指也再抓不住那件衬衣。 薄邵茶怀疑自己这回真的要死。 他已经瞧见了天国的曙光。 谁能想到,他薄邵茶英明一世,最后会因为救队友反而被队友吸成人干,卒于异世界的地牢。妈的,连老家地球都回不去,客死他乡,真的太惨了。 最后普拉德理智回归,堪堪松嘴给薄邵茶留了一口气。 吸血鬼认认真真地想咬人的话,是真的不痛,甚至有点爽,眼角含泪的薄邵茶意识模糊的反思了一会儿,觉得被咬很爽的自己怕不是个大傻.逼。 “别哭了,”普拉德意犹未尽的抱着他,嗓音沙哑低诱,“我初拥你好不好?” 大脑一瞬间产生一股奇怪的眩晕,不过理智又很快回归,替薄邵茶坚定拒绝了:“不好。” 薄邵茶怀疑他一不小心误入了什么大型奇幻言情剧本。 普拉德不甘心的舔了舔滴血的尖牙,盯着薄邵茶看,眼神热切如同眼前的是一袋会自行行走的活血袋。那薄邵茶会怂吗,当然不会,他面色苍白没有表情的回望过去,彼此“深情款款”的怼了一分钟。 成为吸血鬼就意味着要放弃过往熟悉的一切,薄邵茶又不傻,吸血鬼长生不老也与他无关,他又不是秦始皇,做梦都想要长生不老。 “我,不。”薄邵茶秉着最后的一丝信念,非要看普拉德放弃。 普拉德垂眼,眼底神色幽幽,似有怨念:“好吧,我知道了,如你所愿,你就继续当个人类吧。” “但你的血真的很不错,我好喜欢。”说着,他埋首舔了舔薄邵茶脖颈处的伤口。 “我是男的!”薄邵茶受不了了,他很累很想两眼一闭昏过去,可这变态老扒着他伤口瞅,还图谋不轨的骚扰他,薄邵茶真的怕他这一闭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我知道,我尝出来了。”普拉德笑了笑,解开薄邵茶身上的斗篷。 斗篷物归原主,普拉德把斗篷系好,轻松打横抱起薄邵茶,满脸饱食过后的餍足:“人类啊,我来告诉你件事儿吧,只要我想,我就可以听到你的心里话。” 薄邵茶:“......”变、变态的技能就是不一般啊! 普拉德挑眉,吃饱后他的脾气格外好:“......你在心里随便说吧,我先带你出去。” 第6章 王女的故事6 “拉好斗篷。”扣紧怀里的人类,普拉德大步迈出囚牢。 好在斗篷够宽够大,薄邵茶两手一上一下抓着斗篷的缝隙,勉勉强强把自己罩在了斗篷的作用范围之内。 等到真正出了那个偌大昏暗的地牢,薄邵茶才松口气。地牢内并未出现骚动,应该还没有人发现有犯人已经越狱了。 将地牢抛至身后,他们回到林间找到莉莉。至此,此次承接任务的三人终于再次齐聚。 月光下显出身形的普拉德神态轻松自如,怀里的薄邵茶和他截然相反,双目放空仿佛已然魂飘故里。 面对莉莉的愕然,普拉德笑道:“正好老毛病犯了,他来的不太巧。” 说完,普拉德转身看向左面的树林:“谁在哪里?自己出来,不要逼我们动手。” 林间的猫头鹰今夜一直叫个不停。 “好久不见。”发须雪白的神父自树后缓慢步出,对上面色不愉的普拉德,他温和的笑了笑,“你还是出来了。” “是出来了,这不拜您所赐。”普拉德一眼也不错的盯着神父,像是要把这个害他失控的家伙狠狠记在心里。 “世人都有罪,我们的罪是从母腹中带来的。有罪不可怕,要敢于承认自己的罪。”神父目光悲怜的望着他们。 普拉德淡淡道:“是啊,我的罪,在于我没有在见到你的第一眼,把你杀了。” 被威胁了,神父也不生气,反而和蔼无比的笑了。 薄邵茶给这俩位之间波涛汹涌的言语交涉惊醒。 很巧的是,这名神父还是当初给了薄邵茶城堡线索的神父,他依旧如那日般气质和睦,就像很多喜欢楼底下拎着鸟笼到处溜圈的老人。 “我已经出来了,以你那卑劣的手段,拦不住我。”普拉德并没有要秋后算账的打算。 “咳,咳。”薄邵茶也不想吸引注意,实在是嗓子又疼又痒,难受得紧。 月色朦胧,神父见那个小青年频频拿眼神瞟他,会错了意,以为薄邵茶是在求救,张了张嘴:“你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罪,你走不出第一步。人是软弱的,我们靠着自己往往不能成圣,我们靠着自己往往不能改变恶习。如果你还想努力改掉自己的罪,就放过被你挟持的人吧。” 薄邵茶:“?”等等神父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普拉德自如的接过了神父的话,低头询问道:“你想我放了你吗?” “......”薄邵茶歪着脑袋观察普拉德微笑的脸庞,试图通过表情看出普拉德的脑袋瓜子里又在打什么主意。 “不用害怕,你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我只是看你傻,利用你好逃跑而已,要是真想去你就去吧,不用回来了。”普拉德抱着他的手暗暗加大了力道。 被普拉德放到草地上的时候,薄邵茶翻了个白眼,他深深的发觉自己还是功力不到家,至少他是真的看不出来普拉德到底在打什么颜色的算盘。 不过也无所谓,神父看起来像个好人,只是和身为吸血鬼的普拉德天生属性犯克罢了。 【出现特殊单人任务选项:选项一,跟随神父去往教堂;选项二,拒绝神父,解释一切纯属自愿。请宿主谨慎选择。】 单人任务? 薄邵茶想了想,决定接下这个突如其来的任务。 想触发这个任务看样子不大容易,因为他可是牺牲了那么多血,才换来的神父心软开口。 两名小伙伴无情的渐行渐远,薄邵茶无奈的试了试站起来,随后一屁股坐倒,心跳急促腿还是软的,薄邵茶看向神父,阐述事实:“我走不动路,可能要等会儿。” 神父悠悠道:“不用担心,我与王宫护卫有点关系,我问问他们能不能来帮忙。” “不用的,我能走。”薄邵茶镇定的叫住神父。 王宫护卫?开玩笑吧,都两进城堡过了,被熟人发现的风险太高,他还不想做个任务把自己做到牢里去。 “那个家伙怎么威胁你的。”神父问。 薄邵茶敏感的察觉到神父似乎对他还留有疑虑,关键时刻,当然是要及时甩锅:“眼睛,他的那双眼睛,我一看到他的眼睛,就走不动路,他让我干嘛我都拒绝不了。神父,我也很害怕,他刚刚差点把我杀了。” 反正表示自己真的很无辜很弱小很无助就对了,装装可怜,说说胡话,蒙混过关。 小可怜惨白的面色给话语增添了不少可信度,神父点点头:“孩子,不怕,你没事了。慢慢来,有我在,他不会再来找你的。我带你去教堂,给你驱驱身上的邪气。” “好,谢谢您。”揉揉太阳穴,薄邵茶撑着地面,又开始扑腾自己,奈何总是像只笨拙不知道该如何走路的鸭子。 又一次不小心坐倒的薄邵茶:“呼......”我他妈脸都丢光了。 神父甩了甩衣袖,看着这个年轻人吭哧吭哧的跪在地上又开始倔强的爬了起来,神父很心累。 “孩子,我背你回教堂吧。”神父叹了口气。 于是,白发苍苍的神父一步一个脚印儿的颠颠的背着一个捂住脸的年轻人。 感动吗? 作为那个被老人家背着的年轻人,薄邵茶表示他一点都不感动,甚至有点希望地上裂一道缝,好让他滚到里面不要再继续丢脸了。 走出森林的那一刻,薄邵茶瞄到了远远的站在树杈上的精灵女孩,薄邵茶拍拍神父:“那个,放我下来吧,我好一点了,可以自己走。” 对不起,虽然感觉依旧很虚,但他的羞耻心还在蹦蹦跳,薄邵茶面无表情的站定在原地,直得像根钢管,好像真的恢复正常了一样,如果不看他红透的耳朵的话。 一走路,本质就显现了,失血过多导致了眼前发花。短短的一段路程,给薄邵茶走得歪歪扭扭,不过起码没有再一摔一个屁股墩了不是? “噗哈哈哈哈哈哈。”不远处的莉莉抱着树干扭过头,笑得停不下来。 “......”一阵气血上涌,薄邵茶气喘吁吁,又一次被神父唉声叹气的扶住胳膊,这次不止眼花了,是眼前发黑。 气得眼前一片黑,耳朵嗡嗡的像进了一只蚊子。 卧槽不要晕不要晕不要晕。 “啊,我......” 他的任务,完了。 扑通—— 薄邵茶活活气晕了。 最后薄邵茶是在最开始的那座小木屋中醒过来的。 好家伙,一屋子三个家伙,全部围在床边,手上各自拿着武器,表情都很奇怪,像是在观赏什么危险性极高的珍惜动物似的。 薄邵茶的视线扫过他们,最终定格在离自己最近的某张英俊的脸上。 就是他!薄邵茶眼神如刀,梆梆的射普拉德:“你们干嘛,看什么看,没见过我这么惨的?” 普拉德双手捧起薄邵茶的脸,后又被薄邵茶狠狠拍开,这么一通猛如虎的操作过后,普拉德松了口气:“这次是他。” “不是我还能是谁。”薄邵茶咬牙。 莉莉挤开普拉德,看着薄邵茶黑漆漆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薄姐姐,你不记得了?” 薄邵茶一副你们在说什么老子听不懂的表情。 “你刚刚醒过来,一语不发的打了普拉德一巴掌,然后一把抱住了阿律,我们说什么都不愿意放开。” 想也知道阿律大概是他们救出来的任务对象,薄邵茶嘴角微微抽搐,看看站在床脚眼神莫名的少年,又看看自己的这两个小伙伴,火气渐渐下去了一点:“逗我吗,我要揍普拉德也不可能是抽巴掌的那种吧,都说打人不打脸的,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儿?” 普拉德微笑的望着薄邵茶:“知道了,原来你想揍我,那我可要小心点了。” 薄邵茶:“呵。” “不是,停一停,你们俩有私人恩怨先都放到一边去,重点难道不是薄姐姐你对那段记忆完全没有印象吗?!”莉莉说。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又有点晕了,你们谁先给我弄口吃的行不行?”他这话说的不假,失血那么多,再不补补,人真的会受不了的。 “上一锅全被打翻了,现在罐子里的还在炖呢。”本来早就炖好了一锅肉汤,可惜上回薄邵茶莫名其妙爬起来跟他们动手的时候碰到了。 “唉,不想拯救世界了,谁来带我离开这里。”薄邵茶叹气。 “什么拯救世界?”少年现在一副对他很感兴趣的样子。 【警告,不得对非系统内宿主人员提及系统与系统相关。】 薄邵茶幽幽道:“没事,年轻人,我就是中二一下,随口胡说。梦想啊,每个人都有的,谁还没有个中二时期呢。” 少年一脸莫名:“?” 过了一会儿,薄邵茶思及昏迷前的事儿,一个激灵打散那些乱七八糟的:“等等,神父怎么讲?” 普拉德故意沉着脸凑过来:“我和他说得明明白白的,他对你很失望,还表示以后再也不会管这些年轻人的事儿了。” 薄邵茶:“......” 莉莉摸了摸自己不安的良心,决定揭露谎言:“别听普拉德的,是我去和神父说的,也是我把你背回来的,普拉德当时不在现场。神父以为我和你情况相同,就同意让我带你就近回家照顾了。” “莉莉!”薄邵茶抓住精灵的手指,轻轻的握了握,“你够靠谱。” 【单人任务随时可能结束,请宿主任务之余注意身体。】 薄邵茶想了想,趁普拉德不注意,悄悄同莉莉说了单人任务的事儿。 “没想到是你接的。”莉莉听完有些诧异,她好像知道一点关于单人任务的事儿,考虑了一会儿,就答应了帮忙。 “早做完早结束,就这两天,等你感觉好点,就去看看。” 纯黑的眼瞳内闪过一道金色暗芒,莉莉望着青年愣了愣,青年依旧毫无所觉的回望她。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莉莉后退一步,转身,“我看看汤好了没有。” 第7章 王女的故事7 失血快,补血慢。 有这时间,都不知道可以做多少事儿了。 好在任务在这期间没有提示说失效,老老实实的养了两天,薄邵茶叫上莉莉,他们结伴一起去了教堂。 中世纪的教堂宏伟至极,缤纷的彩绘玻璃窗风格鲜明独特,如同一副美丽的水彩画。而那尖尖的塔顶,一眼望去,竟如遭受风吹日晒后天然形成的石林一般,巍峨而气势庞大。 薄邵茶很喜欢来这里,不得不说单单是教堂的颜值,就已经非常俘获人心。 推开教堂的大门,他们今天的运气不错,现在站在上面带领信众唱赞美歌的神父就是他们要寻找的那一位。 莉莉和薄邵茶在后面找了排空椅子坐下,等待神父的这场礼颂结束。 听着听着,不得不说其实还挺耐听的,大部分信众都对这首歌很熟悉,偶尔有几个不在调上也不打紧,扰乱不了大部队的舒畅节奏。 安宁,抚慰,轻缓,诚恳,神圣,这就是来源于信仰的歌声吗? 薄邵茶想起了玩过的那部西欧游戏里的教堂,那个教堂最后因为剧情需要,被一把火付之一炬,当时伴着火焰腾升,古老神秘的赞歌悄然拉响,镜头慢慢滑向灰白天空,场面极为震撼。 然后他又想起记忆中的外婆,外婆她也是这样的一名信仰者。虽然偶尔爱叨叨与教会相关的,但还是很温柔的一个人,每天的祈祷都会祈祷他的宝贝孙子学习顺利身体康健,曾经的薄邵茶不怎么在意,现在想起来,却忍不住眼底发酸。 外婆不识字,他上小学和中学的那会儿,外婆经常会拿着圣经书来问,这个字怎么读。现在他不住那边了,隔三岔五再去,她便不问那些,只问他想吃什么给你做。 薄邵茶出神的望着站立在最前面的发丝花白的老者,伴着温柔熟悉的诗歌,想了很久很久。 他想家人,想朋友,想同学,也想念那个嘈杂平庸的世界了。 一定会回去的,他一定要回去,回到他本来的世界。 薄邵茶转过脸去,抬手捻去眼尾那点微末的泪意。 “孩子,好点了吗?”右侧传来一道温缓的嗓音。 原来赞美歌已经唱完了,人群已经在陆续散开,此时的教堂内还有几名头发花白的信众坐在一起,捧着诗歌册子,一句一句的朗诵着那赞美神明的诗歌。 似乎每一座教堂里的信众都很相像。 日光透过彩色的玻璃窗,投影于地面,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和安然。 “谢谢,赞美歌很好听,”薄邵茶说,“它让我想起了我的家人。” “很多情感柔软的人们在吟唱赞美歌的时候,都会想起他们生命中最亲爱最不舍的人。孩子,我想你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神父轻轻合上手中的黑皮诗歌册。 薄邵茶站起身:“我拥有两个很疼爱我的长辈,我很爱他们。” 神父点点头,见教堂里不多,于是便邀请薄邵茶他们跟随自己,一起前往教堂后面,坐下来聊一会儿。 穿越侧面的小门帘,他们被带到一间安静的小屋中,神父让他们在这儿等一会儿,他还有点事儿要去和其他人嘱咐一句。 “神父身上带着一股很令我舒服的气息,我不由自主的就想亲近他,人类当中,我很少碰到这样的。”莉莉在室内转悠了一圈,小声的评价道。 薄邵茶:“嗯。” 莉莉冷不丁道:“薄姐姐你也算一个。” “我也算?”薄邵茶挑眉。 莉莉嗯了一声。 薄邵茶心想,这标准有点低了吧,他们学校的都记得他薄邵茶曾经把别人揍得哭爹喊娘。虽然不少姑娘喜欢他这类的,但这是两码子事儿,要是他薄邵茶都算令人舒服的那一类,得有一堆同学不同意吧。 莉莉没有薄邵茶想的那么多,她的视线已经被另一边如宝石般的彩色玻璃吸引。 “讲真的,这个教堂建得这么大,我先前只敢在外路过时看看,都没敢往里面走。”莉莉踮着脚,满眼新奇的观察这间室内的彩绘玻璃窗。 “......” “我去过很多世界了,从来没进过这里面看过。”莉莉着迷的盯着窗户。 刚刚起就一直在翻口袋的薄邵茶终于发现自己带出门的糖已经一颗不剩了,为了防止突然撑不住倒地磕到什么,他连忙坐到椅子上:“莉莉,头晕,有糖吗。” 前几天失血过多,现在的薄邵茶是只能靠着吃糖来缓解一下头晕的病弱人士。 “糖糖糖,我找找呀,你先别急,我应该临走前拿了几颗。” 莉莉很快将糖递了过来,薄邵茶吃了糖终于感觉好了些,擦擦额头上不自觉渗出的冷汗,他放松的舒了一口气。 “哎,让你们久等了,”换了一身常服的神父推门进来,见薄邵茶那副虚弱模样,震了一下,“身体还没好吗,要不要紧?” 转身尽量不去看神父的脸,莉莉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话说道:“是啊,他身体还没大好,又想来感谢神父当日的帮扶,所以我只能陪他过来了。” “这样吧,现在天还大亮着,给你做道羊奶囊,”神父说着就要再次出去,薄邵茶拦他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结果神父又多问了半句,“需要放糖吗,我们圣诞没分发完的糖还剩有一些。” 薄邵茶只想赶快开始任务,张张嘴想劝阻,眼睛中金光一闪,脱口而出的却成了:“三勺细糖,再加一个鸡蛋清。” 莉莉:“......” 薄邵茶:“......” 几秒沉默过后,神父往后退了一步:“好吧,你们等我会儿。” 薄邵茶虚弱的抬起一只手:“啊,不是......” 啪,门已经关上了。 “薄姐姐,你真的想吃羊奶囊了?”莉莉纳闷道,“我吃过,但感觉羊奶有点腥。” 薄邵茶捂着眼睛沉默,过了半响,才绝望道:“我没吃过,也不想吃啊。” “你们不是见过我打普拉德吗,那我说刚刚的那加糖加鸡蛋的话不是我说的,你相信吗?” 莉莉就是这点好,很少怀疑别人:“我懂了,那你怕不是真的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薄邵茶:“......附身?鬼上身吗?” 莉莉摇头:“说不准呢,我倒是见过一些被附身的人,但你,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带着系统也会被附身的,也许这跟你的种族是人有关系吧。” 薄邵茶:“可能也跟我还不是系统内的正式宿主有关,系统懒得管我死活。” 莉莉震惊的睁大双眼,看了过来:“什么?” 薄邵茶还从来没有跟他们说过自己是第一次做任务,见莉莉瞪着自己像是在看什么史前怪兽似的,干脆趁热打铁,免得越往后越难以说出口:“我们也算是朋友了,我再跟你透个底,我是男的,在这里穿裙子只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莉莉的表情看起来像快哭了般:“......薄姐姐?” 薄邵茶从容接下了少女全部的崩溃:“嗯,我们商量一下,改口叫哥哥吧,或者你改叫我的全名也没问题。” 听不见听不见,莉莉捂住尖耳朵,重复念叨似乎想将薄邵茶的话赶出脑海:“不,薄姐姐薄姐姐薄姐姐。” 薄邵茶:“我是男孩子。” “啊——我不听——”莉莉不观赏玻璃窗了,她开始在玻璃窗旁边疯狂锤墙。 薄邵茶:“男的。” 莉莉:“啊——” 薄邵茶:“货真价实一男的。” 莉莉转头,双手猛地一捶墙:“薄,姐,姐!” 白墙被她的怪力敲得一震,顶头老旧的墙角啪嗒落下几片白色块状物体,疑似墙体掉落。 薄邵茶立马捂住抽动的嘴角:“咳咳。”好凶残的妹子,算了,姐姐就姐姐吧,反正被叫叫又不会掉块肉,他再伤面子也不能伤了和气啊。 薄邵茶捂着胸口,默默站起来,非常从心的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好,你开心就好,都是朋友,没什么的。” “薄姐姐。”莉莉面无表情的喊了一声。 薄邵茶答应的很迅速。 莉莉问他在干什么。 薄邵茶解释他只是想出门看看神父和他的羊奶囊。 莉莉走过去,打开门:“我们一起,你比较弱,我怕你半路上昏过去。” “不了吧......”道理他都懂,但这么直白说他弱,要不是眼前是个妹子,薄邵茶绝不会态度这么好。 空气中传来一股淡淡的奶香,如同一只曼妙的手,挑逗着正与莉莉两相对峙的薄邵茶。 “羊奶囊,”眼中金光再度一闪,青年不再理会莉莉,转身往走廊尽头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眼前视线晃动,显然是在跑动。 老人面孔上每一分寸的褶皱都逐一变得模糊不清起来。空气中尘舞飞扬,那一道道的刻印仿佛消解作了尘埃,眼前的老者身形渐渐拔高,终于与他平视,在时光的倒影之下,年迈的老者退回到年轻时言笑晏晏的模样。 “伯特!”薄邵茶听到自己的声音吐出一句又一句陌生的话语,“伯特,我到这里来,是想对你说句对不起,你能原谅艾普侓尔吗?” “嗯?”眼前幻象慢慢散去,神父又变回那个气质温缓的老者,他迟疑的端着碗凝视眼前的年轻人,想要透过这具躯壳,看到里面隐藏的灵魂,“是尤金妮娅吗?” 尤金妮娅的名字,薄邵茶知道,是那个被赶走的王后。 “是。”薄邵茶听到自己说。 “我就说怎么还会有人和你的口味一模一样,”神父端碗的手微微颤抖,碗中半凝固状的吃食摇晃得如同一池被打破平静的水面,“原来,真的是你。” 尤金妮娅,昔日的王后,曾经的圣女,回来了。 第8章 王女的故事8 薄邵茶以为他们旧人久别重逢,基础程序大概是先找个私密空间叙叙旧,再感叹一下时光荏苒,最后与神父相关的这个任务进程大幅提升,大家都各取所需其乐融融。 没想到实际进程比他想象得还要刺激,因为他和莉莉现在被困在了一个法阵内。 神父他很仁慈,很温柔,但时光流逝,现在的他终究不再是那个毛头小子了。作为被尤金妮娅附身的人,薄邵茶想叫冤都没法子叫,而尤金妮娅在遭受故人的重创后,便躲了起来,一言不发,也不搭理薄邵茶。 薄邵茶盘腿坐在法阵边沿,望着对面神色平静的莉莉,有点不习惯,笑了笑:“你说你,不动手多好,这样我被关了你还可以出去搬个救兵。” “搬救兵?你指的是普拉德吗,他一血族,最怕的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即使知道,他也不会同意过来的。”莉莉托着下巴思索着什么。 “你和他很熟悉吗?”薄邵茶早就有所察觉,但又弄不懂一个吸血鬼一个精灵,明明两种南辕北辙的生物,他俩为什么还能这么熟稔。 莉莉:“嗯......你知道那家伙今年多大了吗?” 想起那些关于血族的电影设定,薄邵茶说:“几百岁了?” “我两百岁,没记错的话,普拉德大概快四千岁了,”莉莉伸了伸腰,“名副其实老妖怪。” “你两百岁了,他四千......”活了将近四千年的吸血鬼啊,薄邵茶神游天际,十成十的老妖精啊,怪不得喜欢逗他,卧槽等等普拉德上次还想初拥他来着,照普拉德的这个一言不合咬一口的秉性,是不是已经拥有好多子子孙孙了。 真的,太强了。 强得薄邵茶都有点奇异的慕羡。 “但他睡了三千年,”莉莉语调一转,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睡得大家都以为他睡死了,我去的时候,他的棺材板上压了非常、非常多的书籍,灰也很多,它们把棺材埋了起来,我们清理了很久才翻到了普拉德。” 薄邵茶震惊了:“棺材板?普拉德一直睡在棺材里吗,三千年是被他生生睡过去的?!” 吸血鬼喜欢睡棺材,这点实锤了。 但是,薄邵茶抿着嘴,震惊过后,他真的很想笑。 这谁能想到啊,一觉醒来,世界都该日新月异了吧。 薄邵茶:“所有,为什么你会去翻他的棺材板?” “任务啊,都是任务啊,你懂的。它要我们去叫醒那只一睡不醒的吸血鬼,我们只好去敲普拉德的棺材板,跟他说早安。”顾及到薄邵茶体内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情况的尤金妮娅,莉莉摆摆手,没说得太明显。 薄邵茶:“那普拉德怎么也成了......” “这样跟你说吧,事实上像他这样的有不少,我早怀疑我们要救的对象,很大部分都是被倒霉看中的预备役。”莉莉盘腿坐着,幼稚的握着脚踝晃了晃身体,看样子真的无聊。 “即使他是个对别人来说很重要的存在,也有可能被选中?那岂不是乱套了。”薄邵茶发愁的就是这一点,要知道他辛苦复习学习的,要是因为系统插足,导致他不能顺利完成高考,他想他大概真的会想方设法跟破系统死磕到底。 “没事儿,它和我们原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通常回去的时候都半天不到的。”资深玩家莉莉耐心的给小萌新解释着。 薄邵茶放心了。 从头到尾把薄邵茶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莉莉食指缠绕挑动发尾,轻声开口:“虽然觉得很多余,但还是问一下,我们算朋友吗?” 薄邵茶看了精灵一眼:“算,怎么这么问。” “那就好。” 莉莉唇角露出两朵甜蜜的小酒窝,笑得很可爱:“现在正好没有别人,薄姐姐你能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你当初为什么会穿着好看的小裙子出现在这里吗?” 该来的总会来躲不掉的,薄邵茶深深叹了口气:“被逼无奈!” 莉莉:“你是不是喜欢穿小裙子?” 薄邵茶无奈,竖起食指对天发誓:“我不是,真不喜欢,你不要瞎想!我真的是被逼无奈!” “好,那我信一下好了,”莉莉掰着手指算了算,然后煞有介事的认真道,“其实我算了算,按照规律,下一回我们很有可能是要去薄姐姐的世界呢。” 薄邵茶:“?” 莉莉抓起他垂在地上的手,用力握住:“那么,就请薄姐姐一定要好好准备,迎接我们的到来哦。” 为什么要来地球,放过地球不好吗? 薄邵茶被这个当头噩耗砸得有点晕,忍不住抽出自己的手。 他女装没提前告知是他理亏,但本质上又不能全怪他,他也是为系统连累的受害者。 他和两名队员算朋友,但还没有熟悉到什么都可以说的地步啊。 【莉莉塔向您发送了组队请求,是否同意?】 【是,否】 薄邵茶下意识点了否。 莉莉松开他,问:“唉干嘛啦当我的队友不好嘛,我觉得我们很合适的,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薄邵茶眨眨眼睛,“你改口叫哥,我就同意。” “什么?”莉莉没get到他的意思。 那一瞬间,薄邵茶承认自己情绪有点低沉,没忍住,同莉莉半真半假的摊了牌:“好吧是我自己的问题,你很好。是我,我其实比较独,不习惯跟你们接触得太近,我习惯了一个人去做事情。” 由于种种原因,初中的薄邵茶不受欢迎,而高中的薄邵茶身边却总是有人,甚至慕名而来了很多,他也是渐渐才学会如何融入班级,如何和那些主动向自己示好的同学表达善意。 虽然这样对大家都好,但掩盖不了劳累,薄邵茶发觉身体里像有枚开关,一旦每天和他们打交道的时间越了线,就会非常非常的疲惫。 后来薄邵茶恢复了些从前冷漠的作风,学会了平衡自己的冷漠与火热,自此只对限定的几个哥们上心。 而和现实不同,薄邵茶在游戏中就一纯粹的佛系风景党,他不打团战,也不喜欢跑那些需要技巧的副本,所以经常拒绝那些实在找不到队友试图把自己拉入伙的游戏小伙伴。没人知道当年操着棍子打得人家叫爸爸的冷酷校霸,内心深处还有这么一小块渴望静谧的地方。 薄邵茶也懒得让别人知晓这样的一个自己。 实不相瞒,薄邵茶有时候也会感觉自己有点像一只精分。 就像眼下这种情况,莉莉不说话了,薄邵茶竟然出乎意料的感觉还不错,仿佛那个冷漠的佛系风景党又跑了出来,开始霸占这具躯体。 被关在教堂不知名的屋子里,外面的天空亮亮暗暗,天黑又天亮。这几日神父也没苛待他们,吃食照给,还额外照顾薄邵茶的身体,天天给点奶制品,搞得薄邵茶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无形之中蹭了王后的光。 熬到第三天。 晾了他们这么多天的神父终于坐下,心平气和的与薄邵茶体内的尤金妮娅交谈了片刻。 “我牺牲了爱莉儿才明白过来,傲慢早已摧毁那名女孩,她已经没救了。等待行刑的钟声吧,一切结束之时,我会放你们离开的。” 神父临走前这般说道。 行刑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明日,便是地牢中关押着的王女的死期。 “为什么要降罪到我的孩子身上,我的艾普侓尔。”尤金妮娅声音悲痛。 “那现在怎么办?”莉莉问她。 作为母亲的爱护之心突破了所有,尤金妮娅脱离了薄邵茶的躯壳,幻境中火灾留下的伤疤不见了,这位面容美丽一如最初的母亲朝着他们二人深深一鞠躬:“破阵吧,我试试破掉他的阵法,只是没法再去看望孩子们了,请你们一定在必要的时候,帮帮他们。他们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获得消耗性物品,“尤金妮娅的记忆”。】 【这是一份绝对真实而又有点小问题的记忆,可重复观看三次。】 薄邵茶也不知道这个有点小问题是有什么问题。 方才尤金妮娅的影子,大概只是一份原主残留下的执念碎片。 至于原本的尤金妮娅,薄邵茶估计她不太可能还藏在这个王国之中。甚至可能已经死了。 尤金妮娅在破了阵法后,便身影渐淡,无形之中消散开来。 她消失在了这座从小教养她的教堂内。 为了防止半路碰上神父,薄邵茶和莉莉没有打算从大门离开,他们直接从室内打碎了那扇色彩斑斓的玻璃窗,冲出了教堂的囚笼。 薄邵茶:“我们先回去找普拉德汇合,看看不在的这几日情况怎么样了。” 然而越是临近他们落脚的地点,越是能听清一阵轻柔的歌声。 薄邵茶身体最差,首先扛不住,跑着跑着就变成走了,走着走着就越走越慢了,到最后几乎停在了那儿。 “嗯?”精灵族本就喜爱歌唱,某些精灵更是歌声中自带魔力,莉莉从小听到大,有了抗性,一开始还没发觉到歌声里有什么问题,等发现问题的时候再给薄邵茶捂耳朵已经晚了。 “糟,中招了。”莉莉一把扛起失去自我意识的人,煽动翅膀越过重重屋脊,循着歌声,找到了歌声发源处。 此处距离他们的屋子不远,因为唱歌的那个人他们都很熟! “普拉德,怎么回事?”没去打断那奇异的歌唱,莉莉一阵风似的略过少年,找到正落在少年后面的普拉德。 “如你所见,利用歌声催眠所有人,这就是他口中的依仗,”普拉德脸上挂着笑,“明日王女将会行刑,他准备劫刑场。” “劫刑场,太冒险了吧。”莉莉说。 “你知道的,我向来倾向于让人们自己做出选择,很少干涉他们。如果结果不合我意,那再另说。”普拉德眯眼看向前面那个努力歌唱的身影。 莉莉感到不可思议:“他是个人类,这种歌声,他是怎么做到的!” “......沼泽,沼泽里有尤金妮娅的旧友。”从莉莉肩上下来,薄邵茶甩了甩脑袋。 薄邵茶也没想到区区一段歌声能有这么大的力量,在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又要劳得莉莉帮忙时,薄邵茶已经习惯到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了,歌声不停他就动不了,于是薄邵茶点开了那段关于王后的记忆。 从中得知了沼泽中存在沼泽族的消息后,他马上联想到了那天他们从沼泽把少年捞回来的样子。 少年跟进到泥里游了个泳一样,搞半天,原来是真的进到沼泽里去了。 而在查看记忆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薄邵茶慢慢的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或许是因为尤金妮娅早有预感,所以早早做了准备吧。 尤金妮娅已去,再去猜测已失去意义。 “曾经尤金妮娅还没成为王后的时候,唱歌也携有魔力。” 薄邵茶继续抱着脑袋回想,打散脑海中缠绕尤金妮娅一生的厚重爱恨,快速的抽丝剥茧,寻找记忆中有用的部分。 “不好,这是传承了圣女资格才配使用的能力,这种类型的歌唱消耗的是她们余下的生命!” 薄邵茶猛地抬头,眼中的金色暗芒一闪而逝。 “必须阻止他!” 第9章 王女的故事9 别无他法,既然被人嘱托了,那就只能试一试了。 薄邵茶本想过去直接与少年交涉,谁想路走到一半,他视线一扫周围安静的幻境,突然发现有人正不受影响的缓步靠近。 等会儿,是那个教堂里头的神父?! 薄邵茶匆忙跑过去,掳起唱歌的少年,然后抬脚就跑。 劝什么劝,不劝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反正薄邵茶已经不想再被神父逮到关一次。 风险过大,任务要紧,告辞。 “神父来了,快走!”薄邵茶小声招呼另外两位。 莉莉第一个动,普拉德紧随其后,跑了没两步,他俩似乎商量了两句,又掉头倒退回来。 一边一个,或拎或抱,各自发力,带着两名人类一起体会他们非人族的快乐跑路技巧。 薄邵茶被手快一步的普拉德拉到怀里,才圈上腰就带着唰唰唰的瞬移了好远。 “几天不见,你和莉莉那小丫头躲在教堂里好玩吗?”普拉德没有带薄邵茶回落脚的屋子,万一神父顺着他们的踪迹找到那里去,那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场景。 “咳,没有,一点都不好玩,我们是去做任务的。”薄邵茶只要一想起来,鼻尖就仿佛还萦绕着奶味。神父真的太照顾他了,顿顿都不忘给他加餐。 普拉德气哼哼的:“那你们为什么要去,还两个偷偷摸摸的过去,连我都不告诉,太过分了。” “是我不想告诉你,你说你个吸血鬼去什么教堂啊。”当然,不止这个原因,自从被咬了,薄邵茶就莫名有点怕普拉德那两颗漂亮的小獠牙。 “你怕我?”普拉德噗的笑出声,站定在小溪边看他,“不用怕我,你都说了不愿意,我也不是喜欢强迫人类成为血族的那种畜生。” “以后保护好自己,我很钟意你。” 很好,又被读心,薄邵茶自动给话尾添上两个字——的血。 贴心解读一下就是,普拉德很喜欢你的血,快四千岁的老吸血鬼看上了你这块鲜嫩的小鲜肉,开不开心,兴不兴奋。 内心戏很多的薄邵茶:不开心,不兴奋,甚至有点想打队友。 普拉德若无其事的说道:“说真的,虽然我不想去,但我也需要了解你们的计划,好随机应变。” 又过了一会儿,普拉德摸摸下巴:“不对,你怎么会知道我四千岁了?莉莉把我的事儿是不是都跟你说了......其实我睡了那么久,结果一醒来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我也很害怕的好不好。” “普拉德,”薄邵茶不想再听他瞎鸡儿一通乱说了,“系统要我们做任务,你的预备任务是怎么做下来的?” “预备任务?” 薄邵茶:“就是第一个任务,一般这个时候还没被系统确定是不是能成为正式宿主。” “没有吧,我一直都是正式宿主,没有过你说的这个阶段。”普拉德是真没听说过这个,他作为别人的任务被叫醒后,直接接受了系统的召唤,从此穿梭各种异世界,过得比过去有滋有味多了。 薄邵茶有点纳闷,不过也没说什么,他打算晚上再问问莉莉,莉莉在系统内留存的时间比他们俩都长远,应该会知道一点。 “如果你达不到要求,难不成系统还会把你给从哪儿来放哪儿去吗?”普拉德提出了一个有意思的问题。 如果达不成要求,那这名宿主会怎么样,消除记忆,或者是再继续进行第二次预选任务吗? 薄邵茶作为预选宿主,和其他正式宿主一样,进入到任务当中,甚至还触发了单人任务,这说明至少在任务期间,系统是将他们预选与正式一视同仁的。但不同的是,正式宿主已经通过过去的任务变得强大了,预选的却像一朵小白花,没有什么额外的能力,全程只能靠运气靠自身条件,或许还要看同行的老手里有没有愿意拉他一把的。 问题一个接一个冒出来,雨后春笋都不及他们的多样化。 系统自从开头那几天科普的话比较多以外,后面基本等同于不存在,根本不出声的。 薄邵茶想他应该指望不上系统。 这里似乎距离沼泽有点近,薄邵茶看了看林子的深处,感觉其中若隐若现的有什么黑黢黢的东西。 “要不要回去,天色黑了。”薄邵茶说。 普拉德接了捧溪水洗洗手,然后很好说话的带着薄邵茶回去了。 比起前段时间时不时眼中时不时绽放奇怪光芒的普拉德,不得不说现在的普拉德的确是令人感到心情舒畅的。 如果普拉德能一直保持下去,薄邵茶想他可以考虑把普拉德咬自己的事儿翻个篇,反正都是男人,大度点相处融洽点岂不更好。 “对啊,我表现都这么好啦,请你务必尽快翻篇。”金发男人轻巧晒道。 心理活动被光明正大的讲出来,薄邵茶嘴角抽抽:“不翻篇了我记住你了,普拉德先生,你好好走路不行吗,读心很好玩吗?” “哦哦,生气了吗?!” 普拉德的语气似乎也那么一丝丝的兴奋? 薄邵茶有点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太敏感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问你生气了没有?”普拉德又重复了一边,他的声音依旧很兴奋,甚至比第一次问的时候更明显了。 薄邵茶面无表情:“我不生气,我早该想到你就是这样的家伙。” 普拉德:“哈哈哈所以像我这样神秘帅气的血族,能不能勾得一个迷人的人类回我的棺材板呢?” 薄邵茶立马回道:“不,没有,没有人想要进你那积了几层灰的棺材板谢谢。” 薄邵茶算是发现了,或许真的睡得太久,不管普拉德以前啥样,反正现在他的潜藏属性是个话痨,话多的像是要把那三千年来没与人交流过的孤独全部宣泄出来一样。 薄邵茶眼下心情好,觉得顺着他的意思胡诌几句也无所谓。 你一句我一句的,一眨眼间,他们就来到了那间小屋的附近。 然而,现场的情况似乎不太妙。 一圈火把围住了他们的屋子,火把下映照出的一张张人脸摇摇晃晃,半边光亮半边漆黑,仿若那古老壁画上绘制的狰狞鬼怪。 薄邵茶心头一跳,透过火把与人群的缝隙,他看到了关的严严实实的木门,以及侧边刚刚被拉下的草帘子,现在那一圈人还没发现旁边有个小窗。 “糟糕,莉莉他们先回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大家都围在那儿!”不知道前情的薄邵茶感到一阵不知从何下手的无措感,打吧,他能打,但对方人多,还有火,一不留神容易伤人伤己。 普拉德的脸色被幽幽火光映照得很可怕:“不能留在里面,人会越来越多,得先把他们带出来再说。你在这儿躲好,我进去接应他们。” 正紧张着呢,薄邵茶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微妙的叹息,出于本能,他手使劲猛地一推墙,借着反推力,快速从角落中闪出。 “为什么要赶在这个时候回来呢。”不知何时,神父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到了薄邵茶的身后。 “神父?大晚上的,为什么你会在这里?”神父其实并没有做什么,但薄邵茶由衷的察觉到一丝古怪。 不清楚神父的目的,薄邵茶没有再往窗子方向张望,怕引起神父注意。 “我来这儿传道,尤金妮娅她还好吗?”神父穿着一身教会的服饰,眯着眼睛笑笑,态度良好的问候道。 薄邵茶竟从神父的笑容中看出一丝丝的诡异。 联系先前尤金妮娅与神父之间的那场结果并不愉快的对话,薄邵茶将神父口中那甚是微妙的传道与今晚的场面一结合,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今天晚上的这些人,是你叫来的?!” 似乎已经依靠某种方式确定了答案,神父失落的垂下眼睑,自言自语道:“果然啊能破开我的阵法,除了她别无他人……尤金妮娅,我现在做的事情,你不要知道也好,这样也许对我们彼此都好。我一直都没想要伤害你,世界已经变了。” 薄邵茶从尤金妮娅的记忆内得知神父年轻时与她青梅竹马,感情非常要好,如果不是国王横插一脚,他们大抵会顺理成章的在这座教堂里继续为世人祈福,一直在一起。 而傍晚神父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恐怕并不是为了他和莉莉,而是因为继承了母亲圣女体质的那个女孩。 是了,除了是女孩,没有其他解释可以说明为什么那名小小侍从可以吟唱出唯有圣女才可能歌唱出的声音。 真正的王女,现在就在屋子里,为神父所鼓动的人民对她虎视眈眈,火把的炙热与危险随时威胁着这个女孩。 “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她!”薄邵茶咬牙。 “艾普侓尔要为我的爱莉儿偿命,她的傲慢,伤害了这个国家,同时也杀死了我的孩子。” “我知道尤金妮娅想保护他们,我又何尝不想,可是那孩子已经没救了,她身上背负的罪孽太多,如果我一开始能够发现她拥有圣女血脉,我怎么也不会让她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变成了什么模样?薄邵茶看向屋子,夜色下,一股迷离却浓烈的黑雾自屋内渐渐逸散到那群捏着火把的人身边。 薄邵茶额头冒出冷汗:“那是什么东西……” 神父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已经来不及了,晚了,太晚了。” 老者额头上的皱纹越发深沉,他的脸上再也看不出那种在尤金妮娅记忆中,熠熠生辉的光彩了,他就像一棵行将就木的枯树,摇摇欲坠,拖着无趣的身躯在世间游荡,等待死亡将他彻底包裹毁灭。 如今,距离尤金妮娅脱离圣女身份,离开教堂,已经是三十年过去了。 神父话语中的苦涩是真的,犹豫是真的,决绝的杀意同样也是真的。 第10章 王女的故事10 一切与神父而言进展的是那么顺利。 薄邵茶按捺下焦急,站在人群的左后方数了数目前的人数,暗暗祈祷普拉德他们动作快点,再快点,千万不要被抓到。 薄邵茶不能再进去,他身体底子好,但比不过普拉德和莉莉掌握的力量,他们俩进去已经够了。与其再多一只笼中鸟,不如在外面伺机而动。 没有管薄邵茶,神父站到人群前面,火光将他的脸上的每一寸痕迹照亮。 “明日将要遭受刑罚的罪人,与里面的人关系匪浅,我的女儿,因为王族可耻的私心,死于非命。而那个与罪人关系密切的侍从,是她的爪牙!换而言之,他,同样也是那群魔鬼中的一员!诸位,我们既然决定了要推翻魔鬼的阴谋,那就不能放任善心作祟,那些内心早已臣服恶魔的人,不配得到原谅……” 神父的话语如同最大一把火束,引领人们躁动的心跳。 “烧死他们,烧死魔鬼!”有人喊了起来。 薄邵茶心里发冷,他看清了这些教徒面上的失控与愤怒。 “真的是……” 薄邵茶到现在都没有弄懂这一切因何而起。 也许当年王与王后的无情决裂就预示了未来的这一切。 或许每个人都有一份难以言诉的苦衷,薄邵茶根据现有了解到的情况,只觉情形一片混乱,最关键的那个人物——地牢关押的假王女。 他的身上还有很多的谜团尚未解开。 【任务结束之时,时光卷轴将会全数收录该任务,根据完成度给予奖励,宿主如有任何疑问,届时可再查看卷轴。】 系统很人性化的提醒道。 “行吧。” 薄邵茶按下疑惑,反正靠他自己是没办法解开这一团乱麻了,只能到时候看系统给出的解释了。 火光跳跃,争执忽起。 薄邵茶听到一耳朵愤恨的斥责。 屋子大门敞亮,摘下灰扑扑的侍从帽,银发少年大声说着什么,而后神情恶狠狠的将帽子摔到神父的脸上,拔腿就跑。 就连站在屋子里的俩位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少年的逃跑,灰帽子啪的掉到地上,神父被灰呛得打了个喷嚏。其余人等下意识的看着神父,神父挥挥手:“没事,不能让他跑了。” 薄邵茶想也不想的追在少年身后,跟着离开。 莉莉和普拉德哗啦纷纷冲出屋子,人群基数太大,仅凭他们是拦不住的,无奈只能和人群拼运气,看谁能先找到少年。 跑到一处阴暗的拐角,少年突地一亮刀:“是谁在跟着我!” 一片亮光闪过瞳孔,偏头躲过,薄邵茶踮脚往后倒跳了一步,垂眼瞄了瞄,女孩手里握着的,是一把刀刃与柄连接处嵌了数颗宝石的短刀。 很奢侈的用料,可惜是把短刀,华而不实,不过出招足够出乎意料。薄邵茶确实没想到这位王族公主能这么果断的拿起刀防卫。 “是我,我当时就在屋外。我是来掩护你的。”薄邵茶眯起眼,他刚才差点真撞到刀上去了。 少年银白的发丝在月光照耀下,如同一匹华贵丝绸,垂在肩侧,美丽异常:“不需要,我有地方躲藏。你小心你自己吧,他们平时可都看到你们和我混在一起。” 不能走,任务在快要结束的紧要关头了,如果这时候出事,那亏大发了,薄邵茶想了想:“别这样,殿下的弟弟不会希望看到殿下你这般狼狈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他什么都跟你们说了吗?”少年,哦不,现在是艾普侓尔了,艾普侓尔表现得很诧异。 “没有全说,”观察着女孩的神情,靠着已知情节,薄邵茶半猜半蒙的说着,“但他告诉我们如果哪天城堡戒严人手更换,那请去救救他的姐姐,他将会替你背负一切。” “谁要他多管闲事了,他当年就不该回来找我!” 艾普侓尔咬牙,用袖子狠狠抹了把脸,收起刀刃。 “你跟我走!” 忽悠成功,薄邵茶淡定的跟上女孩左拐右拐的步伐。 “这里是加尔告诉我的一处地点,其他人都不知道,是属于我和他的秘密基地。如果没有你们,我会来到这里呆着。”艾普侓尔指着前面那栋二层小木楼。 进屋后,艾普侓尔警告道:“你不要乱碰里面的东西,也不要通知另外两个人了,今天我们就在这里呆一晚上,明天去接加尔。” 薄邵茶懂,人多意外也多,能少点风险就尽量少点。 “等等,我们谈谈,”薄邵茶想起那名母亲消失前的请求,“艾普侓尔,你清楚你现在在做什么吗,明天刑场人会很多,你要唱歌,唱很久,等到一切结束,你余下的生命就不剩多久了。” “不要你告诉我,加尔是我弟弟,为他,我没有犹豫的可能。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儿的。” “你们到底还隐瞒了我多少事情?!”艾普侓尔咄咄逼人的走近。 为了防止引起外人注意,屋内没有使用可以照明的东西,少女绿幽幽的眼眸借着窗外的那点微光,在黑暗中隐隐发亮。不得不说,真正没了隐藏的艾普侓尔的眼神看得薄邵茶不适极了,不是畏惧的那种,单纯的不适,如同再次站在了那片泥泞沼泽中一般。 有什么藏在王族子弟的强势皮囊之下......很奇怪的预感。 掩起眼底厉色,薄邵茶与她冷静对峙。 “无所谓了。”艾普侓尔浑身气势忽然一松。 “反正都即将成为过去了,你知道又能怎样。”二楼房间的门扉咚的掩上。 整整一晚上,薄邵茶都没能真正的睡着,艾普侓尔那双眼睛时不时便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效果非凡,能使睡意瞬间清零。绝望之际,薄邵茶搬出王女她妈的记忆开始观看,算了算,薄邵茶决定弄明白尤金妮娅带加尔离开后遭遇了什么,为什么加尔会再次回来这里来。先找问题的开头,才得以更好的理解现在的发展。 看着看着,艾普侓尔的眼睛再也没有出现过,倚在床头的人影慢慢向后仰倒,困得彻底没动静了。 夜半三更,屋外还时不时传来响动,忽远忽近的。然而,这场源于神父的忙碌抓捕行动,注定无疾而终。 竖日,夹杂在人群中,各怀心思的大家一齐涌向处决台。 今日的处决台,毫无疑问将成为这座城池最为热闹、也最引人瞩目的地方。 第11章 王女的故事11 象征刑罚的火焰砰然燃起,火热的星子跳跃弹动到柴木旁半潮的坚硬泥地上。 大家围着台前的火堆,透过红得剔透的火焰,凝神注视着台上那百年君王家族的后代,现今是如何失去尊严,跪倒在他们面前,为犯下的所有荒唐罪孽压下高贵脊背。 每个人的眼底都仿佛诉说他们并不无辜。 不知不觉中,薄邵茶随着人潮涌动,簇拥到了距离处决台很近的位置。 “真像啊。”该说不愧是孪生姐弟吗,薄邵茶索性站定在了此处,这里能看清台上,位置蛮不错的。 昨晚意外收获,他入梦了,梦里的薄邵茶化身成了镜子,不过,也可能不是镜子,而是原本藏在镜子里的尤金妮娅。尤金妮娅在当年离开的道路上遭遇伏击,为了保护加尔,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留在镜子内的,只是她的一抹残留的意识,大概力量不足以支撑她离开镜子,所以才会多年来从未有人发现。 这就对上了,尤金妮娅为什么会附身在他身上。 从尤金妮娅的视角,薄邵茶清楚的回顾了往昔,他看到当初并没有人在背后推他,他就像自己跑着跑着,脚下一绊,自然而然的摔到了镜子内。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点。 继续将尤金妮娅的记忆往前推,薄邵茶看到了更奇怪的场面,除了日常的巡逻队与来往贵族,这座城堡还有一个同样白发碧眼的残疾孩子,他只有一只眼,另半之眼用干净绷带缠了起来。 这男孩像极了当初被带走的加尔,可艾普侓尔已经长大了,没理由他还保持原样。尤金妮娅死后,加尔身上一定还发生了什么大事情,才使得他一直停留在十岁时的模样。 男孩日复一日的往返于城堡与外面,他都是避开人群走的。有时候带回来一些小吃,有时候两手空空,有时候伤痕累累,他的肤色白皙到可怕。一次雨夜,这个孩子淋着雨踏上台阶,失魂落魄的从外面回来,一枚简陋的戒指掉下,咕噜噜滚落镜子前。 加尔盯着戒指,走近,蹲下,伸手拾起,他看了会儿那枚戒指,戒指内侧刻着一个小小的十字架,两条直线,短暂相交而又分离组成的十字架。 男孩看着看着,哭了。 他念着爱莉儿的名字,泪水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晕成一片深色。 而爱莉儿,薄邵茶记得神父准备为之报仇的女儿就叫这个名。 他说,都是为了姐姐,都是为了姐姐,没关系的。 为了艾普侓尔,加尔杀死了爱莉儿。 “任何恨都不可能没有缘由,”薄邵茶心跳得有点快,“艾普侓尔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爱莉儿和她接触过?” 早上薄邵茶醒来的时候,翻遍了屋子,确定艾普侓尔已经提前离开了,她不打算和他一起行动。 平时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许是怕暴露身份,艾普侓尔并不怎么爱说话,常常对他们爱搭不理的,还喜欢发呆,似乎总有很多的心事。 薄邵茶前段时间以为她就是性子孤僻,现在看来,孤僻不孤僻不肯定,但肯定很多疑,还揣着王族的傲气。 从她一声不吭进入沼泽,到斥骂后砸了神父,再到昨晚的放弃研究自己的消息来源,细细一想,似乎都在悄然证明艾普侓尔对今日行动的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 “莉莉和普拉德也不知道在不在这附近。”薄邵茶没看到他们的身影。 昨晚到最后,到底变成了什么样的局面,薄邵茶对此一无所知。 处决台下的火焰燃烧得越来越盛大。 台上有人走上前来瞧了瞧,随即满意的招手,一个男人解开“王女”脚上绑的绳子,把人拎起来毫不客气往前推了一把。 粗长的绳索套上犯人脖子,所有人共同仰望着台上穿着白裙面无表情的“王女”。 白发,绿......红的,怎么会是红色的眼睛?! “红眼睛!神父说的没错,继任者真的被魔鬼附身了!” “太邪恶了,那么红,红得像血。” “怪不得王族的行事风格越来越怪异,原来继任者已经成这样了。” 人群一阵骚乱。 原先人家闭目养神,薄邵茶没看到,结果乍一眼望过去,薄邵茶脑袋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是怀疑普拉德把人家咬成吸血鬼了。 骚乱中,薄邵茶又强行冷静下来:“不对,有什么地方错了。在那份记忆里,他身体本来定格在十岁,现在这样,他是怎么做到的。他还是本来的自己吗。” 不知何时,骚乱逐渐平息,人们的动作像是被按了缓慢键,慢慢慢慢的停顿。 从后排,曼妙歌声有力的穿透人群,像股浪潮,放肆的倾向最前方。 歌声由远到近,又由近到远。 系着绳子的木架尽头,浑身漆黑的鸦鸟怪叫着,拍拍翅膀惊飞,艾普侓尔踩着自己的歌声,一步步登上处决台。 台上的“王女”双手负在身后,立在原地看她。 “嘿!”肩膀被拍,薄邵茶一看,莉莉的身后跟着普拉德,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 处决台上,“王女”拒绝了松绑:“停下吧,我不会离开的。我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 艾普侓尔轻轻的哼唱着,手上的动作却迅速而强硬,她给他松了绑。 “不要再唱了,多活些年,带着我的份一起活下去不好吗?”加尔没动,他的表情很无奈,“我本来就已经死了,不在乎再来一次的。” 不能中途停下歌唱的艾普侓尔无法回应,她双手抬起,小心的摸了摸弟弟那双与自己不再相同的眼睛。 “他们说的没错,是恶魔帮了我,”捉住那双手,加尔凑近了艾普侓尔,小声道,“恶魔教了我一个法子,等我死后,他们就没理由再处刑你了,到那时候姐姐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艾普侓尔根本没有将他的话当真,反手握住弟弟的手,她非要带他走。 加尔当然不愿意。 见拉扯不过弟弟,艾普侓尔抽出了短刀,伴着圣洁的吟唱,鲜血流淌于缝隙,台上僵立的几人脚下酝起红色。 带不走,就杀光所有想杀了他们的人吧。 薄邵茶从艾普侓尔的眼神中读出了这样疯狂的意味。 难道没有人阻止吗? 有,加尔阻止了,不然上面的人估计早就死了,不可能眼珠子还在那儿慌张打转。 过了一会儿,薄邵茶说:“好黑啊,我都快看不到他们了......” 普拉德:“不黑啊。” “台上的黑雾越来越多了,你们都能看得清?”薄邵茶眯眼,他现在只能隐约看到台上那两个推推搡搡的黑影轮廓。 莉莉:“没有,我也没看见有黑雾。” 薄邵茶:“……” 见状,莉莉搡了普拉德一下。 普拉德扬手把自己的大斗篷给薄邵茶披上:“看不见,那就上去看。凡有异常,必定有原因,上吧,我们在底下给你看着。” 等薄邵茶上去后。 莉莉斜眼看着普拉德:“凭你那满脑子的花里胡哨,居然能说出这么令别人信服的话?你不太正常欸。” 普拉德笑了笑:“如果总有人在耳边念叨这种话,我真是不记住都不行呢。” 背后小伙伴的谈话声渐渐淡去,借着步步生莲的帮助,薄邵茶顺利无比的从众人头顶掠过,踩到了台前。 其他人看不到,无法体会他的感受,薄邵茶抬脚走了两步,脚边黑雾也如淤泥般被拖出一道痕迹,很快又慢慢合上。 “这黑雾......”最开始是从那对孪生子身上逸散出的。 “怎么没声了。” 薄邵茶跑进了黑雾里,歌声消失了已经有半分钟了。 在黑雾弥漫得最浓最猛烈的一角,白裙凌乱的覆在另一人身上。 被扼住喉咙的难受比不得心底的绝望,艾普侓尔眼眶中的泪水绵绵不绝的涌出,打湿了颈下那双伤痕累累的手。 没有歌声,人们会清醒过来,加尔会死。 我不要你死! 即使没有声音,艾普侓尔依旧一遍又一遍的张嘴重复着同样的话语。 “麻烦了,请带着她离开。”加尔拥着艾普侓尔过来。 保护艾普侓尔是任务,自然不用加尔多说。 接过人,薄邵茶才发现,艾普侓尔的两只血迹斑斑的胳膊都被卸了。 “等一切彻底结束,罪孽消散,再帮她好好治疗吧,”加尔笑容苦涩,“姐姐,对不起,临别前还让你这么疼。” 加尔从怀里取出一小撮用红绳捆扎的雪白发丝,塞到艾普侓尔衣服的口袋内。 “呐,我很高兴的,姐姐,我能为你做那么多事情。我和恶魔做下的交易没有亏,因为我知道,你一直都很需要我。” “如果有下辈子,就由姐姐来找我吧。” 少年一人走进了更深的黑雾当中。 隐身斗篷正在发挥效用,薄邵茶带着艾普侓尔,退到黑雾稀少的边缘。 加尔下手够狠,艾普侓尔眼下说话都很困难,更别提阻止这场悲剧。但她似乎真的很想说什么,一直在努力尝试。 薄邵茶有点感触,加上又有隐身斗篷,于是便没急着带艾普侓尔下去,左右下面现在都是涌动的人头,不好找落脚地点。 “这是、我的罪、和你、有什么、关系......”女孩竭力用她沙哑的嗓音,向着深不见底的黑雾喊去。 薄邵茶想,她的罪,怕是太多了,活不久的。 是的,罪,黑雾代表罪孽。 薄邵茶一愣,他脑海中关于这方面的记忆似乎传承自尤金妮娅,只需一个字眼提醒,大脑便自动找到了与之对应的内容。 只有罪孽现出会是黑色,罪孽深重者,尖锐不容人,寿命不长,孤苦终生。 第12章 王女的故事12 艾普侓尔的身上源源不断的流窜出淡黑的雾气,目的明确的汇往黑雾深处。 “加尔!”艾普侓尔也能看到这一幕,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薄邵茶似乎明白了,加尔此举,是在替艾普侓尔背负那重得能压跨一个人的罪。 一团红色的光芒自艾普侓尔体内安静浮出,飘飘荡荡的随着雾气,将要隐没。 红光一出,艾普侓尔面上激动的潮红瞬间淡了不少,原本睁得大大的双眼也疲倦十足的耷拉了,薄邵茶后背有点发凉。 “不行,该走了。”薄邵茶看着黑雾中若隐若现的那一抹红,直觉告诉他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踩花上跑了四五步,薄邵茶就被来自身后的冲击波猝不及防的砸了下。 【警告警告,有外部能量强烈冲击系统,三秒后系统将强制启动防御清除模式。】 “什么玩意儿!”薄邵茶的体温节节攀高。 【三。】 没时间想那么多了,忍住不适,薄邵茶向着人群外狂奔。 【二。】 “请求宿主保护机制。”一个熟悉的声音撞进来。 【接受请求。】 【遣送装置即将启动。】 贴近外围的那一圈,薄邵茶将怀里的人丢给了等在那里的小伙伴们。 莉莉和普拉德似乎在对他说什么,薄邵茶听不见,耳边是轰隆隆的巨响,他注意到自己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像在游戏中被人加了红bull一样。 【一。】 薄邵茶想回头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匆忙间,他只来得及瞄到一丝附在他肩膀上的被拖得长长的黑色。 “高考加油。”那个奇怪的声音又来了。 下一刻,满目皆白。 【启动防御清除模式。】 【遣送完毕,检测宿主状态,正、正常。】 系统的语音卡了一下。 薄邵茶回到了他的世界。 “高考加油?”拎着不再冒热气的早餐,薄邵茶愣在了自家门前。 确实,再过两天就是高考了,现在他们学校全体高三都在家自由复习,否则他这一消失真得闹出问题。 可那人是怎么知道的。 掏钥匙进了家门,早餐什么的,早就没心思吃了,薄邵茶躺倒在沙发上,百思不得其解:“我算是任务失败了吗?” 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回来了,完全搞不懂怎么回事。 “系统,系统?” 怎么叫系统都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薄邵茶想他大概真的任务失败了,系统应该已经不在了吧。 “早说我不是当救世主的那块料了。”薄邵茶翻身坐起,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看了看时间。 七点半点去的,九点左右回来。 “浪费我一个半小时。” 该吃吃该喝喝,再时不时翻翻课本,薄邵茶风平浪静的度过了高考前两天,又风平浪静的上了考场。 当最后一门考完出来,泱泱学子们的心情各有不同,但不变的,是那一瞬间的轻松与兴奋。 班级群内的消息已经刷爆了,都在讨论去哪儿嗨。 “快快快,都出来了吧,今晚网吧包夜,就一句,来不来!” 几个男生纷纷在群内瞎嚎。 “过几天搞顿毕业散伙饭,大家聚一聚,以后班里再想聚齐怕就不容易了。” 班长和学委则在群内商量毕业聚会的事儿。 “啊啊啊想去ktv浪一晚上,我真的都快憋疯了,约不约!!” 还有个活宝在群内语音咆哮。 总结来说,今夜他们班级活动可选项有俩,一个网吧包夜,一个ktv包夜,任君选择。 薄邵茶想想反正也没啥事儿,回趟家放下文件袋,他选择跟随大部队去网吧放松放松。 打游戏打到快四点的时候,薄邵茶有点困了,键盘一推,趴桌上打算小眯一会儿。 【任务结束,奖励清算中。】 睡得迷迷蒙蒙的,脑袋里突然多出一阵奇怪的声响,薄邵茶蹭了蹭自己的胳膊,万分不情愿的打了个哈欠:“谁啊。” 然而,左右两边的兄台状态分明同他一样,睡得四仰八叉的。 薄邵茶甚至还在他们嘴角发现了可疑的亮晶晶。 “……”偏过眼去,薄邵茶拿胳膊抻着脑袋,眼皮子都快重新合上了。 【叮,恭喜玩家薄邵茶激活系统成功,系统正式载入中,请耐心等待片刻。】 薄邵茶给这声清脆的叮,叮得一个激灵,头皮发麻。 大约过了一分钟,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叮,系统初始设置,请问宿主喜欢简洁风,还是关怀风。此项为可更改项。】 眼前是一小片淡蓝的显示框,薄邵茶鬼使神差的抬手一点,选了简洁。 【系统载入成功,初始面板装载完毕,请宿主自行探索各项功能。】 【第一次任务评级:a,完美。】 【主线任务完成,三桩隐藏任务全部完成,恭喜宿主,再接再励。】 【奖励已发放至仓库,可随时查看。】 真的很简洁,给个面板,直接扔一句自行探索可还行。 这一片的电脑前已经睡倒了一片,但总有那么几个□□依旧,打定主意要撑到天亮。反正游戏也玩够了,薄邵茶不再犹豫,和还在坚强伫立素质广场的同学小声打了个招呼,便揣着手机溜溜哒哒的回家了。 五点多了,家这块的公交还没开始运营,但路边的早餐摊可不管这些,他们蹬着小三轮,已经陆陆续续的抵达战场。 包夜就这点好啊,玩够了回家顺便可以解决早餐,薄邵茶接过摊主递过来的韭菜鸡蛋灌饼,一面吃一面看系统面板。 没错,实践证实其他人都看不见这个面板。 薄邵茶专挑人少的地带走,也是为了防止被人发现自己长时间盯着一个方向瞅,引起怀疑。 刚刚他摸索着点开左下角一个空心圆的小图标,面板切换出了一溜长长的属性页面。 【姓名:薄邵茶 等级:2(109/300) 通关次数:1 天赋:以理服人(物理):名不副实的技能,也许和起名人的恶趣味有关吧。总之,随着情绪起伏变化,你的道理将会越发令人信服哦。注,该能力随等级提升而提升。 技能:步步生莲(破损):莲花生于足下,衬托起你宛如神女般的气质,不可升级,一朵花仅可维持三秒。 真实之眼(初级):来自圣女的馈赠,可发现一些不寻常的事物,仅限于表面。 厄运人偶(中级):因为表情太糟糕,惨遭主人丢弃的黑布偶,将名字塞进布偶体内,可使该人两小时内厄运缠身,做不成任何事。 楚楚白莲(初级):非常激发保护欲的一条衬衫裙,都惨得穿没有花色的白衬衫了,你还想怎么样!放过孩子吧! 成就:无 特殊称号:无 当前评价:一名和裙子有仇的直男,尚有改造余地】 “尚有改造余地......我看出来了,系统绝对是真心实意的要改造我。”消化完这么多内容,薄邵茶觉得自己的操守已经岌岌可危。 机械音忽然正儿八经的冒出来宣布道。 【系统有且只有一条规则:一切解释权归系统所有。】 薄邵茶:“?”霸王条款啊!! 回到家中,打开空调,冲了个澡,洗掉在网吧沾上的种种气味,薄邵茶仰头把自己摔到床上。 检查完仓库内寥寥几样东西后,薄邵茶钻进了被窝,打算好好补个觉。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后那个世界又发生了什么,但既然事情已成定局,薄邵茶能做的,便是坦然接受。 不过,遗留的谜团太多,总感觉一脚踩进了深坑…… 第13章 碟仙她爱笑1 薄邵茶睡到了下午,醒来时太阳正下山,屋子里阴暗一片,一点声音都没有。 窗外已是万家灯火,对面楼栋几户人家点着灯,在忙碌的准备晚餐。 四处摸了摸,找到手机,屏幕亮起,页面下方标了红点,显示有两个未接电话。 薄邵茶找到被踢到床底下的拖鞋,摁亮卧室的灯,又去把客厅的大灯打开。然后才回拨了电话。 “嗯昨天考完了,成绩还要有段时间再出来,”壶里的水已经凉透了,男生倒了一杯喝得有点急。细细的水流越过唇角滑向下颚,把杯子放到桌上,薄邵茶随意的用拇指刮去下巴上湿漉漉的水珠,“好,你们什么时候放假。” 薄邵茶拿起电视遥控器,打开。 “知道了,最近没事吧,有没有找麻烦的?” 客厅内一阵热热闹闹的说笑声。 “嗯,挂了。” 一个小时后,门铃响起,订的外卖送到了。 路过门口鞋架后镶嵌的大镜子时,薄邵茶顿了一下,倒退几步,仔细瞧了瞧镜子里印出的一切。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一闪而过? “看错了?”薄邵茶开门去取外卖。 拎着塑料袋回来的途中,薄邵茶多看了这面镜子好几眼。 不知道是不是对世界的认知已经在悄无声息之间被改变,薄邵茶现在但凡遇着点不对劲的事儿,反应都极其敏锐,颇有点草木皆兵的意味。 “算了。”薄邵茶觉得这次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在电视机欢乐的背景音中,薄邵茶跟几个同学兼朋友约好了明天收拾东西一起去外省玩一玩。车票买好了,夏□□服行李不用带多,一个旅行包就够,事儿都做完了,薄邵茶抱着笔记本重新爬上床,打算明天在路上慢慢补觉。 年前接了一个网上结识的一朋友的宣传视频剪辑,薄邵茶搜了个歌单,慢慢的切着歌寻找合适的配乐。 切了半天,听到不是节奏太快,就是表达出的曲风不贴合,薄邵茶耐心的继续切。 下一首歌,薄邵茶听得愣了愣,沙哑慵懒的性感女嗓夹着抹活泼,硬生生的给她踩着拍子唱出了一股诡异的丧气。 又欢又丧?还挺对他胃口,就是不太适合剪辑,不过收藏一下是必须的。 薄邵茶的本意是点进去加收藏的,看眼歌词只是习惯,谁想歌词没怎么看,反而被歌词旁边的歌曲封面吸引了目光。 “ps的吧,怎么感觉她在盯着我。”歌曲封面上一个穿着及膝白裙的漂亮女人乖巧的坐在床边,床上的床单是雪白雪白的,女人的眼睛连带瞳孔也是雪白雪白的,咧开的嘴里的牙更是雪白得瘆人。 “......” 薄邵茶又陆续切了会儿歌,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心仪的配乐。 夜半三点多,周围的绝大多数人早已沉入睡梦,薄邵茶剪完视频,给人发过去。 伸伸腰,薄邵茶随手点开许久没有上线过的游戏,等待游戏加载的页面是黑色的,右下角则有一串不断滴溜溜滚动的省略号。 盯了会儿省略号,薄邵茶视线转移到屏幕上,对着屏幕照了照自己的脸。 “我长得像女生吗,不像吧。”薄邵茶皱着眉,审视起自己的长相。 双眼皮,鼻梁笔挺,脸部轮廓不算柔和,额头前几天刚冒了两颗痘,嘴唇还因为睡得太久起了点皮,他长得就是一很标准的人样啊。 薄邵茶摸了摸眼角颜色浅淡的旧疤,因为这个疤,有同学说他眼神凶,让人不敢轻易靠近,所以说,系统怎么会觉得他适合当女装大佬。 匪夷所思。 更匪夷所思的是,卡成屎的电脑依旧在加载游戏中,而在那块黑漆漆的显示屏上,薄邵茶看到了自己的右边,似乎坐了一个人样的玩意。 薄邵茶在床上没有感到过半点震动,他死死盯着屏幕,床边的人形无声扭过头,和他一样,歪着脑袋盯向屏幕。 纯白的裙,纯白的眼瞳,赫然就是之前那个歌曲封面上的诡异女人。 对上眼的那一瞬间,小拇指猛地一抽,薄邵茶右手一抖,当机立断双手抄起笔记本,朝自己右侧砸去。 笔记本算啥,保命要紧。 “别紧张,你能看到我,说明我们还算有缘,我不动你。” 白裙女轻轻接住笔记本,把笔记本一合,塞到枕头底下,然后笑吟吟的看着他。 被一双没有瞳仁的眼睛盯着看有多毛骨悚然,薄邵茶今天是算是体会到了。 “我是来寻求帮助的。” 女人的语气虽然还算和善,但被砰然关上的卧室门可不是这么说的。 门估计是打不开了。 说时迟那时快,薄邵茶刷的拉开衣柜,手往里一伸,拎出来一把与衣柜画风截然不同的半长铁棍。 “你想说什么,说。”铁棍在手,好歹有一点心理安慰了不是。 “现在还不能说,”女人咧嘴笑开了,“首先,让我瞧瞧你有没有那个实力帮我吧。” “要努力活过三天哦。” 【接受生存性任务,碟仙的请愿:碟仙一直以来都有个心愿,但没有人愿意帮他实现,那就是......】 【碟仙的请愿任务一:在女生宿舍里,扮作女生,存活过三天。】 铁棍砰的砸到地上,卧室的门依旧紧闭,卧室里已经空无一人。 清晨,天色蒙蒙亮,订好的闹钟铃声吵醒了床上的女孩。 黑发女孩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像是做了什么噩梦突然惊醒了一般。 遁着音乐,女孩摸索着枕头底下传来的音源,摸出手机,划掉屏幕上的闹钟,借着手机的光,女孩的视线余角不经意的扫到贴在床头蚊帐外的那张惨白的脸,顿时手一抖,手机掉了。 见状,贴着床头的那张脸竟吃吃的笑了起来:“哎呀,你醒了,我还想叫你起床呢。” 整张床剧烈摇晃了一下,脸消失了,薄邵茶点开手电筒照了照,原来是个同宿舍的女生刚刚扒着底下支撑用的杆子,踩着上来,所以才露了个脑袋。 刚刚那女孩笑嘻嘻的看了他一眼,端着牙刷洗脸盆推门出去了。 薄邵茶用手机打光照了一圈周围。 这个学校的宿舍是上床下桌的布置,有一个小阳台,而他现在待着的位置,是最里面的,最靠近门的位置,床榻一左一右相对摆放,基本能从阳台扫到里面来的光很少很少。 现在大概是清晨,外面能看到树杈的一角沐浴着一丝阳光。 靠近阳台的左边的桌子前面,还背对他站着一个长头发的女生。 从薄邵茶的视角,只能瞄到女生手里握着根细长的物件,看了会儿,薄邵茶见她似乎是在挤牙膏,便没有再多看。 女生宿舍,要装作是女生,现在什么情况都还没摸清,薄邵茶想他还是谨慎点,老老实实先按照那女人的话照做比较好。 活过三天,为什么是活过三天? 薄邵茶取出上次在面板上看到的【楚楚白莲】,【楚楚白莲】效果搭配的是一件白色衬衫裙,他眼下也只有这一件完整的还有点学生样的裙子了,套上后,薄邵茶慢慢顺着梯子爬下床铺。 他个子高,这条衬衫裙穿在身上看着不像裙子,就像一件稍微长了点的白衬衫。 下身空荡荡的十分不习惯,薄邵茶又从柜子里翻出一条黑色小脚裤,系统还算有点良心,没有给他留那些尺码不对的衣服。 只要个头高,裙子变上衣,这很ok。 薄邵茶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啪嗒。 头顶的白炽灯亮起,门边那长发女生冲薄邵茶微微一笑,也去洗漱了。 环顾四周,现在这个寝室里已经没人了,薄邵茶打开自己床铺下的柜子,果然在里面找到一套崭新的洗漱用品。 系统一般都会给予最基础的帮助,不会在无所谓的地方给宿主设置困难。 洗漱的池子有两排,一排八七个水龙头,跟洗漱池子隔了一堵墙的是厕所,两边都有。 薄邵茶特意小心的瞄了一眼,看到厕所是完好的带门的小隔间后,悄咪咪松了一口气。 洗漱的池人还挺多,现在似乎是还不算太冷的秋天,有的女生没换衣服直接穿着睡裙来的,薄邵茶一边咕噜噜漱口,一边垂眼看水池里的牙膏沫,尽量控制自己不要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然而,越是小心,反而越是要有事情发生。 水中不期然混入一丝血红,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薄邵茶看到愣了一下,往水流流淌的方向逆流追寻,能看到血色越发的浓重。 最前头的一名女生上半身软塌塌的倒在水池中,随着水流的喷溅被动的扑腾着,从她脑袋下,最浓厚的血水正在源源不断的涌出。 水流没冲两下,女生就被冲得歪向一旁的另一个人,另一人不耐烦的甩开倚到她胳膊上的尸体。 最终,最前面的那名女生没骨头似的趴在了瓷砖地上。 水龙头刺啦刺啦的似乎失控了,不断在半空中分撒着透明冰冷的水珠。 薄邵茶用力捏着漱口杯,女生的脸正好对着他,那道从眼中投射出的眼神仿佛活着般怨毒的盯着他,而另半边的眼眶则失去了眼珠,只剩下血肉模糊的眼窝。 血液从白皙的面颊上滑下,混进地板上的血渍。 死因...... 薄邵茶面不改色的拿着杯子走近,避过沾了血的地砖,跨过形容凄惨的尸体,他回到寝室。 死因大概和那个失控的水龙头有关,因为他没有看到那个小小的可供旋转的扭动开关。 也许,他是说也许,也许那个铁质小物件藏在了女生的眼窝里,甚至是脑浆里。 第14章 碟仙她爱笑2 宿舍内,一无所知的女孩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儿。 这种时候不能表现出异常,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洗手池的学生遇到事儿,会显得那么轻描淡写,直觉告诉薄邵茶这里非常的不对劲。 “梨子,待会儿去食堂吗?”一个女孩抱着课本走过来,听声音她应该就是早上爬床头的女生。 薄邵茶看到她的第一眼,印象最深的是女生那头灰蓝色的披肩发,清爽且可爱。女孩脸上带着笑,眼底却黑压压的,宛如有一片经久不散的乌云笼罩着。 因为一些原因,从小薄邵茶就对情绪十分敏感,他几乎能肯定,这女生的表里绝对是割裂的两部分。 “哎,我也去食堂!懒得泡芝麻糊吃了。” 陆陆续续宿舍的几个竟然都表示要去食堂。 薄邵茶本来准备回绝掉的,见状又点点头同意了,宿舍里的都去了,他一个人留在这儿反而不好找理由,不如跟着他们出去看看四周,熟悉一下学校。 “我先去上个厕所,你帮我拿下书吧,”灰蓝头发女孩把怀里抱着的课本放到薄邵茶桌上,打开宿舍门,“你们搞快点啊,别磨蹭。” 翻开课本,薄邵茶看到雪白的扉页上,字迹清隽地书写了两个字。 ——陆唐。 灰蓝头发女生名叫陆唐,很中性的一个名字,像父母姓氏随意组合起来形成的一个名字。 还得谢谢陆唐把书交给他,不然待会儿去上课该带什么书真就成难题了。 其他人收拾的速度都很快,薄邵茶随便套了双白色运动鞋,一抬头,宿舍都空了,宿舍的几个全部搁门口看他。行吧,为了拽出藏在桌肚最里面的运动鞋,动作是有点慢了。 锁好门,薄邵茶夹着两本书,朝把自己围成一圈的女孩们不自在的点点头:“走吧。” 没有人动。 四个表情各异的女孩将薄邵茶围在门边,薄邵茶背靠着宿舍铁门,面色慢慢沉了下来,现在的情况很奇怪,他也没有做什么吧,这群人却像是被触到了什么不能触碰的禁区。 “走不走?”薄邵茶又问一遍。 还有一种最糟糕的状况,就是那个所谓的碟仙,就是冲着杀死他来的。 可能过了一分钟,陆续有其他宿舍的从旁经过,又热热闹闹的走远。 “磨叽什么呢,该走了吧,去食堂。”陆唐慢慢从不远处晃过来,硬是挤进包围圈,一把挽过薄邵茶的胳膊,接过课本,表情自然的帮他解了围困。 头顶昏暗老旧的白炽灯闪了一闪。 女孩们脸上的表情又重新鲜活起来。 “臧步梨你还是这么慢,走啦走啦。”她们跟在薄邵茶和陆唐身后,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那种诡异的堵人状况一样,异口同声道。 那一瞬间,系统仿佛被突然触发。 【下一任务未被触发前,不建议宿主离开宿舍楼。】 下一任务未被触发前,现在的任务是活过三天,简而言之,是要他在宿舍楼呆三天的意思了。 步伐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直至已经可以望见宿舍楼外金色的晨光了,薄邵茶想他必须要停下了:“我突然想起来我有点事,今天这节课还是不去上了。” 虽然这里看起来很正常,但薄邵茶忘不掉早上洗手池那儿无声发生的流血事故。 身后传来巨大的推力,薄邵茶被推着走了两步:“喂?!” 身后的女孩们依旧说说笑笑,就跟没听见似的,簇拥着他们朝着外面走去,阳光渐渐刺目。 是了,就是这个态度,无视,不回应,不回答,仿佛一切都在照常运转,所见所得皆是普普通通的日常。 这种平淡,真的太冰冷,太黑暗了。 薄邵茶闪到一边,想给她们让开道,省得真给推出去了。奇怪的是,陆唐也跟着他一起站到了一边。 “你们干什么。”这次,终于有人给了反应。 “她突然肚子疼,可能来那个了,我陪她去厕所,你们先去上课吧。”淡色发梢在眼底晃了晃,薄邵茶见陆唐笑吟吟的对他们说。 等到了无人的地方,陆唐主动松开手,走到了前面去,薄邵茶默默走在女孩的身后,抿抿嘴,一时之间心情有点复杂。 迄今为止,他还没有发现这个致命世界的规律是什么,怎样会触发到死亡的条件。 不过眼前这个女生似乎已经有了头绪的样子。 “谢谢你。”薄邵茶说。 既然是同一个副本的队友了,再装傻似乎不太好。 “我姓薄。” 前方的陆唐脚步一顿。 “我姓陆,”那双剔透的黑眸雾蒙蒙的,微垂的眼睫根根分明,自玻璃窗折射出的一小片金光,微妙的打亮了女孩孔雀尾羽似的眼睫,光影之下,眼睫呈现颜色饱和度极高的靓蓝色,“我是陆唐。” “只是陆唐。”女孩望着他,幅度轻微的摇了摇头,似乎暗示了什么。 第15章 碟仙她爱笑3 “陆唐?”薄邵茶忽然又对对方的身份有点不确定了。 难道是他猜错了,对方并不是系统内的宿主,把书给他,又帮他连续解了两次围,不是同行的缘故,而出出于其他考虑? “你去吧。”陆唐开口。 他们现在正好经过洗漱池旁边,跟洗漱池隔了一堵墙的两边是厕所。一边用白亮的白炽灯照明,一边似乎有封闭式小阳台,阳光径直落在白色的塑料门板上,明晃晃的也不用另外开灯。 陆唐抽出薄邵茶走时带出的两本课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先回宿舍了。” 介于陆唐刚刚编理由说的肚子疼,薄邵茶意思意思的去上了趟厕所,早上八点多,该上课的都去上课了,没课的大部分还在床上。 薄邵茶出来的时候,仔细观察了一遍带阳台的这半边厕所,阳光灿烂,通风良好,条件蛮好的了,清洁也做的很好。 另一边亮着灯的厕所,白亮亮的,通风情况明显不如另一边,味道有点重,两边厕所隔间数量是一致的,其中亮灯的一边最末尾的那一间隔间散发出浓重的异味,门紧闭着。 薄邵茶蹲下,隐约看见了两个蛇皮大口袋的一角,里面似乎被堆放的满满当当,薄邵茶尝试着推了推,没能推开。倒是因为推门动作,门内侧挤出一些刺啦刺啦的声音,听着有点耳熟。 “这里放的垃圾废品?”又拍了两下门,门内的声音怎么听都像是饮料瓶子彼此挤压发出的动静。 “做什么要把垃圾堆置在厕所。”有拖鞋踢踢踏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在逐渐靠近,不得已,薄邵茶暂时离开了厕所。 早上倒在地砖上的女生不见了,谁知道最后是怎么被处理掉的,厕所里的味道太重了简直和另一边是两个极端,薄邵茶觉得自己的嗅觉都快坏掉了也没嗅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也许那间封闭的隔间和女生尸体的处理并无关系,但不确定一下,薄邵茶着实无法心安。 确定是要确定的,不过不能是现在了,人已经开始多起来了,薄邵茶默默关掉水龙头,刚刚假装洗手期间他一直用手虚握着旋转开头,显然他还在对几小时前的惨剧心有余悸。 “晚点再来也一样。”薄邵茶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他对窥探女生宿舍没兴趣,如果不是为了完成任务,他也不会在意这么一丁点的不妥。 活过三天,听起来就散发着浓浓的恶意啊,有什么可能会导致他活不过三天呢。 宿舍的这条走廊很长,开着同厕所如出一辙的白炽灯,昏暗不已,也就能勉强看个路。薄邵茶想着事儿,加上走廊上又没有人,便没怎么注意脚下,光顾着数上方的监控数量。 吱呀—— 前方距离还有十几米的一寝室里出来一个捏着把水果刀和苹果的微胖女生。 薄邵茶扫了一眼,识相的靠到墙边没动,给妹子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以免出现什么类似一把水果刀引发的意外。 没动是对的,前面一些的地板上似乎洒了些水,那女生哎呀一声摔到了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苹果咕噜噜滚到脚边,女生的衣衫逐渐爬上红色,薄邵茶皱了皱眉,靠近给那姑娘翻了个身,水果刀斜插进了女生微微鼓起的小腹中,皮肤下一鼓一鼓的像有什么在弹动,血液也因此不断的涌出来。 “啊、啊好疼。”女生弧度圆润的下颚颤颤的。 周围没有人关注他们,再这么大出血下去,恐怕就不是被刀捅了这么简单了,薄邵茶盯着那一点一点弹动的刀柄,谨慎的开口问道:“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啊啊,救我、救救我吧。”嘴上念着求救的话,女生颤巍巍的双手却握住了刀柄,用力的割开自己的肚皮,血肉黏着棉质衣料翻出,女生的眼睛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翻白。 身体抽搐,浑身的肉都在抖动,那道绽开的皮□□隙中,缓缓伸出一只颜色青灰的小小手掌,诡异的扒住肚子附近粘腻的皮肤。 “咯咯咯咯咯,”那只探出来的小手欢快的拍打着皮肤,隔着肚皮,一道脆生生的童音满意的诉说着自己的爱意,“谢谢我的妈妈,我好爱你。” 搞半天,这女生的肚子里藏了个小怪物,这可怎么救。小怪物现在对怎么出来似乎还不得章法,但迟早会破肚而出,到那时候就真别提救人了。 血液染红了运动鞋的鞋底,薄邵茶捏了捏眉心。现在这情况,放到哪儿都是妥妥的恐怖片场景。 “食物,美味的食物,我爱妈妈,妈妈就是第一道美味佳肴。”肚皮下的童声轻快的哼着乱七八糟的旋律。 真是坏消息啊,这是个吃人的小怪物。 在童声的伴奏下,那名所谓的“妈妈”已经浑身僵硬的厥了过去。 “不,我不能连第一天都熬不过去。”耳道中微微响起战栗的嗡鸣,薄邵茶咬牙握上刀柄,他不愿意等到木已成舟的时候再徒劳后悔。 【宿主使用了真实之眼(初级)】 剖了自己肚子的女生手指依然僵硬的握着刀柄,冰冰凉凉的,镇得薄邵茶甚至觉得自己的耳鸣稍微好了点。 凝神盯着那只青灰沾血的小手,在真实之眼的帮助下,薄邵茶渐渐看到了腹腔内一只小小的人形轮廓。 这时,另一只青灰的小手也探了出来,两手挣扎着,眼看就要把女孩肚子撕扯开来。 薄邵茶猛地顺着女孩原本的动刀痕迹划了回去,手下的刀似乎划到了什么东西,一个咯噔。 “这他妈都什么玩意!”薄邵茶在婴孩怨愤的咒骂中执行着自卫行径。 随着落刀的逐渐坚定,耳鸣也开始消失,薄邵茶终于听到了那原本该令人感到恐惧的鬼吼鬼叫。 “我要杀了你,贱人贱人贱人!”鬼婴生气的尖叫。 薄邵茶:“好的不学尽学坏的,再叫一声把你从马桶冲走啊!” 童声重复骂着贱人这个词,像是词穷了只会这一个一样,薄邵茶都懒得理他了。 不过水果刀对付鬼怪的效果并不大好,薄邵茶的运刀已经开始越发吃力了。 “别弄了,这样是不行的,跟我走。”陆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好,我们去哪儿?”薄邵茶松开了刀子,他发现了事实大概真的如陆唐所说,光靠水果刀,他根本杀不死这个奇怪的婴儿。 既然杀不死这个怪东西,那以后就只能更加小心了。 他们的宿舍是在一楼,陆唐离开的方向并非他们宿舍的位置,薄邵茶犹豫了一瞬,还是跟了上来。 上到六楼,也就是宿舍楼的顶层,陆唐转身:“待会儿不要出声,有什么问题回头再说。” 陆唐领着薄邵茶,来到了604宿舍门口,宿舍上了锁,陆唐似乎没有想到会有锁,愣了一下,又左右看看周围,神情无奈的回到了楼梯间。 “你事儿出的太早了,大三目前还没完全离校,我帮不了你,这几天别随便乱跑。”陆唐抱着胸慢慢下楼。 薄邵茶:“604宿舍里有东西能帮我?” 陆唐瞥了他一眼,那一眼已经跟看死人没啥两样了:“差不多吧。” “那行,交给我了。”薄邵茶掏出早上特意装到裤子兜里的发卡,笑了笑。 陆唐一路惊讶的看着他撬开门锁,等陆唐摸黑拿到要拿的东西后,薄邵茶又轻车熟路的把锁挂回去锁好。 六层似乎全是大三老学姐,大部分都已经出去找工作了,路过洗衣间的时候,里面有一个身影在掏衣服,陆唐拉着薄邵茶,全程做贼似的小心翼翼回到楼梯间。 “你居然会撬锁,”回到楼梯间的陆唐松了口气,“那锁撬开了还能用?” 薄邵茶:“都已经重新锁上了,你说呢。” “可以的,”陆唐也不多说,把手中拎着的兔头面具塞给薄邵茶,“戴上,暂时借给你遮挡气息用。以后还要还给我。” 听到楼梯下方远远传来的尖锐叫声,薄邵茶摸摸那微笑兔头的兔耳朵,转手把面具带到了脸上。 他觉得陆唐并不像要害他的样子,再说他也杀不死那个小鬼,与其被它抓住杀死,不如听陆唐的试一试。 薄邵茶和陆唐两人一块慢慢顺着楼梯下去,快到二楼的时候,便见浑身青黑的鬼娃娃拖着一条长长的脐带,身后满眼污血蔓延,正一步一个血脚印的爬楼梯。 鬼娃娃边爬边哭:“呜呜,为什么没有人爱宝宝,我要杀了你、我要吃光你、我要把你冲马桶......” 薄邵茶:“......”嗯,还记着他说要把鬼娃娃冲马桶的事儿呢。 陆唐无语的扭开头:“......” 鬼娃娃没有鼻子,没有眉毛,嘴唇是灰色的,张开来红艳艳的像是吃过人,而面孔上本该是眼睛的地方是两个硕大的黑洞,两个黑洞几乎占据了快小一半的脸。由于没人给他剪脐带,他便拖着脐带连接着的母体,一起爬上了楼梯。 鬼娃娃停下,用黑洞洞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陆唐和薄邵茶。 “臭死了,真的是,好臭啊。” 鬼娃娃快速爬到楼梯道的中间位置。 “可是,你们身上......” 那张嘴巴大大的咧开,大到能叫人看清他嘴里密密麻麻的血红色尖牙。 “有妈妈的味道耶。” 第16章 碟仙她爱笑4 鬼娃娃青灰的面皮上绽出甜甜的笑容,他张嘴咯咯笑了两声。 透过面具对上鬼娃娃的那双黑眼,薄邵茶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面具下的额头有点冒汗,他那会儿动过刀子,自然不可避免的会沾上那女生的血。 “等等,你不要妈妈了吗?”陆唐不慌不忙的挡住鬼娃娃,伸手指了指他后方。 薄邵茶望过去,诧异的发现不知从哪来窜出来了一只大黑狗,大摇大摆的叼起了女生的一边脚踝,已经快把人拖到一楼去了。 “不不不,妈妈!妈妈!”这次鬼娃娃尖叫的声音格外刺耳。 鬼娃娃顺着来时的路,又飞快往下跑去,由于爬得格外慌忙,有时候下楼下的快了,还会直接从楼梯上滚下去砸到墙上,在墙壁上留下血印。 边哭边摔,就有点惨兮兮的。 等哭叫声远了些后,陆唐拍拍手:“快走吧,回宿舍,趁那小家伙还没回来。” 回宿舍路上,薄邵茶被推去洗干净手,又被勒令把踩到血的运动鞋脱掉,脱了鞋后,陆唐提着鞋带从厕所的小阳台缝隙里把鞋子扔了出去。 洗完手,薄邵茶想了想,还是不甘心的往另半边亮着灯的厕所跑去:“我需要更多的消息,才半天不到就已经变成这副局面了,可想而知后面几天会怎样,我现在太被动了。” 最后一个厕所隔间虽然大门紧闭,但是每个厕所隔间上方都是空着的,只是比较高,不方便爬。 薄邵茶进到倒数第二个隔间里,倒数第二间与最后一间中间的隔板上乱七八糟的写满了字,颜色花花绿绿的,字迹各异,很多写的都是闲聊,薄邵茶没怎么细看,两手抓着最上边,一只脚踩着不锈钢水管,一使劲,就窜了上去。 “全部都是饮料瓶子啊。”四个大蛇皮袋子都堆满了空的塑料瓶,上面积了一层灰,还有一些黑黑的像是液体干涸后造成的痕迹,像是已经被收集者遗忘在了此地。 【恭喜宿主,出于杀死七只黑猫的好奇心,获得了“来自前辈的馈赠”。】 前辈的、馈赠? 【前辈管觞,赠予您“莫挨老子”、“兔子先生的钟表基础”、“我想静静”】 总觉得这不像赠予,毕竟谁会嫌弃自己技能多啊,比起赠予,不如说更像舔包? 薄邵茶摸了摸有些瘙痒的后颈,回想到系统那句杀死七只黑猫的好奇心,他下意识的抬头向上看去。 最上方对应最后一个隔间的墙壁中,有一角松了一块,飘出内里深藏的几缕带血发丝与一小片缠着头发的血肉。 “......”薄邵茶从后颈捏起一根长长的头发,根据长度来看,绝对不会是他的,就算他的头发被系统做了接长,也没长到这种地步。 那就只能是—— “打扰了,抱歉。”薄邵茶果断跳回地面,朝着最后一个隔间再三鞠躬,起来时看到那道隔间面板上不显眼的角落里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问题。 ——你们蹲坑的时候有没有在身上找到过不属于自己的头发? ——最近厕所也太他妈臭了,为什么啊,以前味道也没这么冲啊? ——最近总感觉上厕所的时候有人在看我,怎么办? ——你们说的我好害怕啊,怪不得你们都不来这边了!我现在也感觉有东西在看我了! 薄邵茶慢慢退出了倒数第二个隔间。 说不怕是假的,支撑他持续不断试探各种奇怪地点的不过是求生欲,不过他的求生欲和别人不大一样,他比较主张有风险才能获得大回报。对这里探索度越高,他才能掌握越多情报,才能知道哪里能躲藏,哪里有危险。 “你在做什么?”陆唐靠在门边看他,也不知道看到了多少。 “......没什么啊,上个厕所。”薄邵茶最终还是摁下了追问的念头,跟着陆唐回到洗手池那块。 “走吧!”陆唐端起水池边放置的满满一盆水。 洗手加处理鞋子的时间不长,鬼娃娃怨愤的哭嚎却还是在慢慢回归。 不过这一次鬼娃娃没有再找他们麻烦,鬼娃娃手里拽着死狗的尾巴,直接就往楼梯间的方向去了。 楼梯间在宿舍的前面,距离洗漱池尚且还有段路,薄邵茶远远瞄了眼那个鬼东西,而后便眼观鼻鼻观心的快速远离事发地点,原本被血糊了一地的白瓷砖光洁如新,水果刀也不见踪迹,薄邵茶猜或许是宿管干的。毕竟除了意外事故过多,这里的宿舍卫生做的都很好。 “十点半了,”回到宿舍关好门,坐到吊椅上的薄邵茶顿感一阵困意,他本来晚上就没有睡觉光顾着剪辑了,这一早上又应付了一系列叫人目不暇接的状况,精神一直紧绷,现在勉强放松了,大脑都有点发懵,“陆唐,我可以趴桌上睡一会儿吗?” “你要睡就睡,问我做什么。”陆唐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如果出了事儿的话,麻烦叫醒我,谢了......”薄邵茶打了个哈欠,趴到了桌子上,他懒得往床上爬了,将就将就趴会儿桌子也是足够的。 他急需间隙时间偷补个觉,精神好了,他才能更好的应付后面更多的突发状况。 结果再睁眼,天都快黑了。 屋子里面没有开灯,也没有一个人影,薄邵茶起身去了阳台,阳台外夕阳的残照是梦幻的粉红色,像一团奶油,黏黏糊糊的铺满了地面。 “有点饿。”不能出宿舍代表着他不能去食堂,也不能点外卖,只能倚靠着其他人帮忙带饭。 对了,手机,他来的时候在床上关掉过手机闹铃,手机里一定也有一些他没来得及看的东西。 薄邵茶打开灯,从乱糟糟的被子里翻找出一只纯黑的手机。 信息,电话,相册,社交软件,薄邵茶都翻了一遍,看了不少里面的内容,但没有找到什么特别有用的。 倒是有一点,稍微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见微信列表里有个白毛兔子头像的在前几天发了条一直没有被点掉的消息:我该怎么做才能拯救你?都怪我,我宁愿和你一起被困。 薄邵茶点开,发现这个账号从始至终就莫名其妙的发了这一句话。 什么意思? 想了想,薄邵茶回了个问号过去。半天发不过去,宿舍内信号似乎不太好,薄邵茶又举着手机到阳台找信号。 等好不容易有信号了,页面却显示对方已经将他拉黑。 “这手机上的其他消息都被看过了,为什么就这一个几天来都没有被点开过,而且没头没尾就一句话,有点奇怪,”薄邵茶随便看了看手机里与其他人的聊天记录,直至前天,这个账号还和其他人有过对话,“难道是单独清过聊天记录?” 实在没有头绪,薄邵茶就先戳了陆唐,得知他们出去吃饭了,便拜托对方也给自己带一份。 吃饭问题解决,薄邵茶转身,准备趁着现在没人,搜寻一遍宿舍。 噗通—— 背后一阵气浪轻轻抚摸过脸颊,脚下的地砖传来一瞬间的震颤,而后是极端的寂静。 寂静中,又有窸窸窣窣的小动静,这是只有离得近才有机会听得到的小动静。 薄邵茶立马闪进了寝室的拉门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阳台外缓慢略过。拉门轻轻写出泄出一丝缝隙,薄邵茶小心翼翼地透过缝隙观察室外,阳台外面,一个血迹斑斑的人影抱着条胳膊,垂着脑袋,一步一顿的,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行经过此处。 人影的头盖骨不规则的瘪下去一大块,与水泥地面相比,人的头盖骨显然没有那么坚硬。 又过了一会儿,阳台外又是一声噗通,跳楼女不断重复着死前的行为,看了一会儿确定对方似乎处于无意识状态危险不大,薄邵茶点开手机看了一眼,十月二十七号,现在已经六点二十了。 跳楼女往返一次大概需要十分钟,也就说六点左右她会开始跳楼,这一业余活动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我们两不相干,这女生对我没威胁。”下定决心,薄邵茶摁灭手机屏,他可没那么多时间观看跳楼表演,趁着宿舍没人,他要抓紧搜集信息。 在尽量不动乱其他东西的前提下,薄邵茶把每个人的柜子抽屉啥的都打开看了看,偶尔遇到什么不清楚的会用纸包着拿起来多瞅两眼。即使如此,依旧是没有找到多少线索。 又翻翻桌子上的本子书籍之类的,薄邵茶暗暗记下了几个存在疑点的地方,然后迅速给他们物归原状。 现在就剩他自己的位置还没有检查了,擦擦手心因为紧张沁出的汗,薄邵茶看了眼时间,将近七点,外头的跳楼行为还在继续:“她不会天天都来跳吧。” 薄邵茶的脑袋里突然蹦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嘶,这么一想,我觉得可行啊,”薄邵茶面对壁柜,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不试试呢。” 为了不浪费时间,薄邵茶先检查起了自己柜子里各种东西,等那个跳楼女生辛辛苦苦爬到楼顶,再一次砸到地上溅起一层灰,薄邵茶拍拍屁股丢下检查到一半的东西,壮着胆子来到阳台,蹲下。 “你好。” 薄邵茶尽量使自己的视线落在女生身上还能看的地方。 “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吗,我见你一直在这儿徘徊?” 第17章 碟仙她爱笑5 胳膊吃力的支着血迹斑斑的地面,女生试了几次,才跌跌撞撞的站起来。 薄邵茶光是看着都有点担心她一个站不稳再次摔倒。 “臧、臧步梨?”女生的嗓子里似乎卡了什么东西,说起话来咕噜咕噜的。 臧步梨是他顶替的那个学生的名字,薄邵茶挑挑眉:“你认识我?” “呵呵、呵。”跳楼女慢慢垂下脑袋,不说话了,自己一摇一摆的向前晃去。 后面无论怎样追问,对方都不再给于回应,薄邵茶只好站起来,若有所思的目送着那个身影消失于拐角。 “嘻嘻,梨子呀,不想死就理她远点,忘了吗,她可是脏东西。大家都很不待见她的。”舍友之一不知何时回来了,此时正捧着一个不透明的饮料杯站在他身后,咬着吸管笑得吃吃的。 无论怎么说,身后莫名其妙突然多出一个人都是一件不太美妙的事情,尤其在你不明其意的时候,薄邵茶耸耸肩,面色不变的从她身边经过,回到室内。 “吃吗?”一个坐在桌子上玩手机的女孩抬头看他一眼,若无其事的举起手中那袋不知道是什么肉做的油炸食品。 薄邵茶拒绝了,他不怎么想品尝那是什么一种肉类,因为今天一天基本上都在血肉模糊里度过,现在他一见到肉,就忍不住怀疑它到底是什么肉。 甩甩头,薄邵茶来到陆唐的桌边,看到桌子上堆放着两三个塑料袋,看起来似乎都是外卖的样子。 “你买这么多吗?”薄邵茶随手拨了拨塑料袋。 “带汤的那个是你的,买的荠菜饺子,”陆唐没看他,一直侧着脸,手腕抵住额头,奇怪的一动不动,“五块钱。” 薄邵茶拎起沉甸甸的塑料袋:“这么便宜?” 陆唐淡淡的嗯了一声,又接了一句:“不用给我了。” “那倒不用了吧,”反正三天过去就能出宿舍楼了,手机上支付软件也都还能用,虽然用户名不是他,但奇怪的和他自己的支付密码一模一样,薄邵茶猜可能是系统为了方便宿主故意弄的,“下次我再请你吃回来?” 陆唐:“随便你。” 薄邵茶放下饺子,他一开始确实没注意到陆唐的不对劲,然后说了几句话后,陆唐还是一眼都不愿意瞧他,正常人说话都会与人对视,好歹也要把头扭过来给点反应,但陆唐没有。饥饿固然难以忍受,到底比不过对事态发展的关注。 “哇,好香啊,”拆开包装袋,薄邵茶见陆唐依然无动于衷,只好深吸一口气,忍住尴尬,装作饿得要直接在陆唐桌上吃起来的姿态,“哎,闻着就很好吃啊,你要不要来一口?” “不了,我吃饱了。梨子,你别在我这儿吃,回去。”陆唐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刻意偏了偏脑袋。 这个时候薄邵茶嘴里已经包了一个半温的饺子,闻言,薄邵茶快速吃掉了嘴里的食物,咬着筷子,还想说点什么,结果眼角余光不经意一扫,顿时悚然一惊,手一抖,飞速的收拾好塑料袋,拎着袋子就溜回了自己的座位。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另外一边原本该各做各事的几名舍友,纷纷侧着脑袋,偷偷的盯着他们。不过,说偷偷看好像也不太对,薄邵茶觉得他们更像是在明目张胆的看,像毒蛇盯着猎物,静候着猎物露出致命的弱点。 他们在等待什么? 陆唐在这里到底属于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薄邵茶脑袋里一团乱麻,直觉告诉他陆唐很重要,但似乎有一个更为重要的事情,一直都被他忽略了。 半夜三点多,随着身体不由自主的一抖,一脚踏空,薄邵茶从噩梦中惊醒,胸口心脏快得像是要跳出来了一样。 半响,在钢琴琴音的安抚之下,薄邵茶才感觉稍微好了一些。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薄邵茶坐起来,看了一圈床榻周遭,很好,没有谁扒在附近等着吓他。 第一天,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天还没亮,但已经到第二天了。 薄邵茶爬下床,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喝完后径自出了寝室。 “大半夜的怎么会有钢琴声?”出了宿舍,站到走廊里,钢琴的声音变得更清晰了一点。 夜晚的宿舍楼安静就像所有人都死了一样,一路经过的所有宿舍都熄了灯光,似乎连一个熬夜的都没有。 薄邵茶晃去了洗手池,洗手池那儿倒是有个女生,似乎刚刚上完厕所,窸窸窣窣的在洗手,薄邵茶留了个心眼,多看了两眼,见人家目前还挺正常的,就进厕所了。 结果薄邵茶上好厕所出来了,那女生还在洗手池面前站着,水龙头哗啦啦的淌水。说来也奇怪,如果是简单洗个手,一般都是随便洗洗越快越好,为什么这人要跑到最里面洗手。 “算了,还是回去睡觉吧。”夜里跟白天相比,阴寒的气息更为浓重,单单上个厕所,薄邵茶都心里毛毛的。 下一刻,那女生浑身一软,软塌塌的仰摔在了地上。 “卧槽。”薄邵茶惊了,赶紧想把水龙头关了,结果一低头,手上全是血,水龙头中潺潺流淌出的全是殷红的血水。 薄邵茶嘴角一抽,在强烈的视觉刺激下,还是坚强的关上了流血水的水龙头。 倒在地上的女生左边眼眶血肉模糊,另半边眼睛则大大睁开,冷漠的凝视着头顶天花板。 这是……薄邵茶满脸的匪夷所思,他认出来了,这个倒地的女生是昨天早上死掉的那个。 一步一步倒退离开洗漱池,带着满手的红,薄邵茶两只手简直不知道往哪儿搁。 纠结间,一缕幽风送来一丝冷冽的凉意,薄邵茶视线瞥见拐角处微摇的光影,轻轻眯起眼睛。 宿舍的最前面是楼梯道,出楼梯道拐个弯就是大厅,宿舍楼出口就在大厅。昨天早上准备去上课的时候,薄邵茶记得自己去过大厅。 说是大厅,其实也不大,不过相比起狭窄的宿舍与宿舍之间的距离,大厅已经算光鲜亮丽可以接待人了。 到了夜晚,大厅那边就开了一个大灯照明。 从薄邵茶的这个角度来看,能瞧见一片明亮的白光落在楼梯道前的瓷砖上,驱散了些许黑暗。而夹在亮光中,那两条被风吹的晃晃荡荡的细长黑影就格外引人注目。 根据昨日一天的见闻,薄邵茶合理推测,这是有人在大厅里上吊了。 “那我就,不打扰了?”脚下犹豫的往后退了一步,薄邵茶内心天人混战。 实话实话,他想偷偷看一眼大厅。 薄邵茶瞅瞅在水池边一动不动躺尸的独眼女鬼。 “嗯……钢琴声在这里更清晰了……” 呼,又是一阵凉风送来微末寒意。 “不管了,不看白不看。”躲在墙角,薄邵茶小心的探出脑袋。 大灯安装在宿管室的门口,在厅堂的正中央,歪歪扭扭的摆放着一把年代感很强的木头椅子,顺着门墙缝隙悄悄滑入的风摇晃着那双半空中的棉布拖鞋。 那是一双又灰又大的棉布拖鞋,大得仿佛随时都能从人脚上掉下来。 拖鞋的主人像只引颈就戮的肥胖母鸡,勾魂的绳索套在脖颈间,而肉.体死寂的定格在风扇下。 根据那一头卷得不可思议的短发来看,毫无疑问,死者是这栋宿舍楼的宿管。 宿管大妈死了,加上白天撞见的那个重复跳楼事件,以及夜晚遇到的洗漱池女孩,联系一下所有学生对待死亡的见怪不挂,一个恐怖的猜想逐渐成型,薄邵茶靠墙抹了把脸,小声喃喃道:“这栋宿舍楼里还有活人吗……” 钢琴作为背景音,轻盈的萦绕在空气中,薄邵茶缓了会儿,遁着钢琴声,又默默的趴在墙角观察起了厅堂。 “很近了,按理说,钢琴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宿主使用了真实之眼(初级)】 薄邵茶尝试动用了一下真实之眼,居然还真得到了意外收获,除去宿管大妈的身上泛着明显的红光,宿管室里也有一个角落泛着光,是紫色的光,很微弱,如果不是薄邵茶眼神好,说不准就能给忽略了。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感叹圣女技能的实用程度之高了。 宿管大妈是背对着薄邵茶的,针对这一状况,薄邵茶决定稍微再靠得近一些,试试能否直接看到宿管室内是个什么情况。 窗外,校园内的路灯稀稀落落的亮着,基本上撑不起什么光,剩余还有很多路灯由于种种原因失去了自己的光芒,整个校园沉浸在一片漆黑中。 薄邵茶落脚很稳。 他再往前就离宿管大妈过近了,是那种近到那种人家一跳下来,就能直接跳到薄邵茶怀里的程度。 薄邵茶也不想离宿管这么近,可没办法,谁叫宿管吊死的位置刚好是能把宿管室室内全部看清的位置呢。 “……”果然,从这个角度恰好能看清宿管室的最内侧,最内侧确实是有一架钢琴,钢琴也确实是在弹奏着,不过嘛,钢琴前并没有人。 没有人弹钢琴,所以钢琴自娱自乐,自己弹自己? 真棒啊,钢琴成精? 说不清心底是无语还是失望,薄邵茶移开视线,看了眼宿舍大门外的夜景。 等等,为什么感觉哪里怪怪? 薄邵茶迟疑的将视线转回宿管室。 眯着眼睛细细看了看宿管室内,没有人,连个鬼都没有。 那为什么…… 薄邵茶的瞳孔忽然一缩。 其实如果注意力拉出宿管室,就能够轻易瞧见宿管室的玻璃窗扇上倒映的宿管大妈的正脸。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像是一张白纸,添了两只黝黑的墨点眼球,一只鼻子,一只嘴巴,额头上三道潦草的抬头纹,这就组成了一张惨白的人脸。 而此时此刻,那张人脸正透过玻璃窗,隐秘而又肆意的打量着身后来人。 第18章 碟仙她爱笑6 七点半,宿舍里开始有床榻吱呀吱呀的声音,天色大亮。 薄邵茶睁着眼睛一条一条的刷手机信息,自从回到宿舍,他就没怎么再睡过了。 夜晚的宿舍楼展现出了更为神秘的一面。 钢琴一直弹到了五点半,而就在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的同时,那个拉黑了他的兔子头像发来了一条简短的消息。 ——你是谁? “我是谁?” 几小时前,宿管大妈瞪着她那双卡姿兰大眼睛偷窥薄邵茶,被薄邵茶抓到时,薄邵茶就没再躲躲藏藏了。他直接绕到宿管大妈正面,经过一系列行径确定了宿管大妈动弹不得,甚至连话都说不了后,薄邵茶就正大光明的进了宿管室摸了那架勤奋的钢琴,又在宿管的怒视下,礼貌的关好门,回到了宿舍。 钢琴一停,收到短信的那一刻,薄邵茶立马就回了过去。 ——我是大二的学生,你呢? 第一条消息很轻松就发了出去,薄邵茶又紧接着发。 ——你在干什么? 这条消息发了半天才发出去,然后不幸的是,这条消息的后面跟着一个小小的红色感叹号。 薄邵茶还来不及做什么反应,宿舍门就轻轻的吱了一声,薄邵茶连忙将手机摁灭塞进被子装睡。 吱呀,宿舍门推开一道弧度,极轻的脚步声鱼贯而入,走廊流窜的凉风分了一小股灌进了寝室。 随着寝室门关闭,薄邵茶不敢吭声,寝室的床铺都是一排一排焊接在一起的,只要有一个有动静,基本上这一排都能接收到。 有人踏上了阶梯,一根一根拾级而上。 耳边是床榻铁架间彼此摩擦发出的噪音,薄邵茶尽量放缓呼吸,默默聆听着不同床榻之间的动静。 一个、两个......第三和第四一前一后的上了床。 等了好一会儿,再没有第五个人的动静,薄邵茶却还是没有睁眼。 他想再多等一会儿。 等着等着,他竟然握着手机,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寝室门再没有打开过,六点钟,薄邵茶床榻下方的那根铁杆微微震动一瞬。 最后一个没有人的床榻终于迎回了它的主人。 第二天,薄邵茶说了自己身体不适不去上课之后,寝室的一群人竟然丝毫没有惊讶,仿佛理所当然般,非常轻松的就略过了这个问题。 去上厕所的时候,薄邵茶特意看了洗漱池,洗漱池还保持着昨天的样子,半夜里那个重复死亡过程的女生没有留下半分痕迹。 “这种世界真可怕啊。”薄邵茶上完厕所,去看了一眼前辈的遗骸。 前辈被牢牢砌进了墙内,永远的与这所学校融为了一体,如果不是求生欲加好奇心作祟,薄邵茶都不会发现这里有一个本来不该属于这所学校的人存在。 “同学,你在看什么?”一只手悄无声息搭上肩膀。 果然,即使有了随时会遭受惊吓的准备,但还是会忍不住心头一跳,薄邵茶眨眨眼,满脸莫名的转过身:“我在想这里这么臭,为什么宿管老师还不做清扫。” 高高举起扫帚棍的宿管大妈:“……” “陆唐!你等等,”薄邵茶突然探身大喊道,随即冲着宿管大妈微微一笑,“哦,是要开始打扫卫生了吗?辛苦老师了。” 外面恰好路过的陆唐一脸不耐:“麻烦快点好吗?” 宿管大妈的表情有些扭曲,举着扫帚的双手微微打颤,薄邵茶没管她,哼着小调一路小跑的离开了厕所。 “我准备去食堂来着。”陆唐歪着脑袋,见薄邵茶从宿管身前绕了出来,才继续玩手机。 “嗯。”陆唐的名字真是意外的好用啊,薄邵茶抚了抚胳膊上尚未消退的鸡皮疙瘩。 陆唐:“你吃什么?” 薄邵茶:“随便吧。” “好,”陆唐继续玩手机,“吃辣吗?” 薄邵茶犹豫了一下:“我戒辣很久了,算了吧。” 直到看见楼外水泥地上刺目的光线,薄邵茶才止住脚步。 “你不去食堂吃吗?”陆唐走了两步,回过身望着薄邵茶。 三天还没过去呢,薄邵茶无奈:“那个,再帮我带下饭,可以吗?多少钱我给你。” “回头再说吧,”陆唐笑了,“行了,你就在这里等我,我的也打包带回来吃算了。” 顶着大太阳,女孩灰蓝的发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若最坚韧的银丝,流光溢彩,美丽非凡。 那么,现在陆唐去食堂了,宿管大妈暂时停留在厕所。 薄邵茶看了看那扇大开着的宿管室房门,满脸的蠢蠢欲动:“不进去好像都对不起这么好的时机,我还是进去看看吧,也许那驾钢琴在白天看和晚上看会有什么不同?” “嗯……钢琴呢?”薄邵茶来到原本放钢琴的角落,发现那个角落空空如也,哪里有半点钢琴的影子。 随即薄邵茶又看到一旁一行行一列列的小屏幕,他还从中找到了他们宿舍所在的门牌号:“监控打开了啊。” 但当他半夜三更的时候来这里,监控反而是关闭的状态,宿管是有什么不想看到的画面吗? “可她又不在宿管室,”明明宿管晚上呆在大厅里吹风自醒,薄邵茶摩拭了两下指间,“为了节省电费吗?” 要真是这个原因,薄邵茶也是没话讲的。 “看来晚上要再来一趟了,到时候再开监控看看。” 顺带,了解一下他的舍友们,大晚上接二连三的都上哪儿去了。 解决了午饭问题,薄邵茶好好的睡了一个午觉,一觉醒来伸伸腰神清气爽,自觉晚上再怎样熬夜修仙都没关系了。 当然,睡饱了觉,薄邵茶又开始琢磨起了意外获得的“前辈的馈赠”。 【莫挨老子(中级):高级别的傲娇,傲娇中的傲娇。一经使用,在自身的闪避值上提升十倍,维持时间三十分钟。冷却时常三天。】 【兔子先生的钟表基础(初级):呀嘞呀嘞,兔子先生为什么不做好计划呢,你看,它又快要迟到了。气运道具,一个世界仅供使用三次,一年仅供使用一次,可获得一个月的日程表。】 【我想静静(不可升级):可使一生命体单位完全遗忘原本想要做的事情,并无记忆呆滞五秒。冷却时长五小时。】 讲道理,冷却时长这个词汇,薄邵茶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先前获得的那些个技能,似乎都没有这一项。 “不过也难讲,也许是我收集的还不够多。” 薄邵茶点开【莫挨老子】,技能详情里写到上任的主人是管觞,技能冷却时常还剩两天半。 是的,他用过这个技能了,就在昨天晚上,不然他也不可能那么明目张胆的孤身挑衅宿管大妈。 另外薄邵茶昨天还对着宿管使用了【我想静静】。 按照预想,宿管大妈此时应该已经忘了昨天晚上她想做的事情。但是,薄邵茶眯起眼睛,她今天提着扫帚棍赶来了,很难说技能到底起效多少,又或者只是自己盯着最后一间的事儿引起了她的警惕。 下次如果再出现这种意外状况,除了呼叫陆唐,最靠谱的应该就是用【我想静静】了。 【莫挨老子】算是保命招式了,除开必须时刻,平常不能随便使用,毕竟它的冷却时长着实有点久。 还有就是【兔子先生的钟表基础】,薄邵茶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张柔软的纯白塑胶卡片。 细看就能发现,这卡片其实是一张日程表。 上面每一天的格子里,几乎都稀稀拉拉的写着几行小字。 像什么几点吃饭,几点睡觉,几点上厕所,极其偶尔的还会出现几个大事记。 眼前这张上,只有寥寥两件大事记。 十月二十七号:大事记:参加社团活动,帮助碟仙。 十月二十八号:大事记:钢琴损坏,火光漫天,是为解脱。 “都很简洁呢。”薄邵茶盘腿坐在床上。 二十七号社团活动,再过一天,就是二十七号了。 暗暗记下大事记的日期,薄邵茶把塑胶卡片团吧团吧,塞进了被套里面。这种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还是小心保管为妙。 现在是下午四点多钟,薄邵茶出去逛了一圈,顺道上了个厕所,中间还遇到了一个哭着找妈妈的鬼娃娃。 鬼娃娃嘴里含着一根肉乎乎的手指,齿缝间,能看到一丝丝的森白骨节。 不由得令人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把他的妈妈吃干抹净入了肚子。 “呜呜呜,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妈妈。”鬼娃娃逢人便哭卿卿的问,那张灰青色的小脸蛋因为哭多了的缘故,变成了更深的铁青色泽,恐怖不已。 很多人都无视了这个鬼娃娃,任由他走街串巷的到处乱爬,拖着那条断了也沾了灰的脐带,把所到之处弄得糟兮兮的。 “还是宿舍比较适合我。”薄邵茶不想面对鬼娃娃的那张脸,更不想被其逮着盘问,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没带面具啊。真要被鬼娃娃发现了,他就得用技能试试了,薄邵茶打心底里希望技能这种东西,能少用就尽量少用一次。 所幸今日运气还算不错,鬼娃娃趁乱不见了踪影,依稀能听到某间宿舍内传来打砸喝骂的吵闹声音,薄邵茶连忙从楼梯间出来,一路大步跑,期间还不忘脚尖点地,以减轻跑步间必然产生的响动。 到了晚上,过了零点,走廊中轻缓的回荡起钢琴的弹奏声。 薄邵茶默默数着从自己床前经过的一个个脚步声。 最后一位离开的居然还不忘带上寝室的门,薄邵茶深深为她们的体贴感到感动,然后他就爬下了床,把手机放口袋里塞好,戴上陆唐给的兔头面具,开门走了。 今夜的走廊依旧静谧而无人,薄邵茶松了口气,不枉他故意等到一点钟才出发,就是为了防止出现学生们还没完全离开的情况。 轻车熟路的绕过风扇上像条风干腊肉条挂着的宿管大妈,薄邵茶进到宿管室。 白天不见踪影的钢琴再度出现,和前一天夜里的摆放位置一模一样,薄邵茶摸了摸琴键,倒也没乱动。现在还不清楚这架钢琴的具体作用,虽然大事记上说要砸钢琴,但也没标识今天砸。 薄邵茶笑了笑,转身毫不犹豫的去研究起了监控器。 在找到开关按钮后,薄邵茶打开了监控器,面前的小屏幕逐渐的开始发亮。 第一个屏幕,是以五开头的宿舍门口,有一个女孩披散着黑长发不断走来走去,女孩睡衣的两只袖管空荡荡的,随着她的动作,飘飘忽忽。 第二个屏幕,一片漆黑,似乎坏了,看不到什么东西,薄邵茶放弃了。 转战第三个屏幕,这一个倒是有东西,薄邵茶看了两眼,因为画面令人感到强烈不适,便转移了目标。 这些屏幕里七七八八的,基本上都是一些白日里看着还算白净正常的学生们,死后痛苦挣扎的场景,宛如一场经久不变的绝望刑罚。 “怎么会这个样子,这所学校简直像是被诅咒了一样。”薄邵茶的视线掠过一面又一面的监控器。 事实比想象中还要出格。 这真的是一所鬼校,不知道存在了多久,也不知道吞噬了多少前来做任务的宿主。 “等等,他们是在看监控吗?” 看着看着,薄邵茶忽然觉出不妥。监控器都开着在,其中已经有七八个的屏幕里的鬼怪注意到了监控,他们一面继续自虐式的杀死自己,一面姿态各异的凝视监控。 薄邵茶甚至产生了一种他们随时可能透过监控屏幕爬出来的恐怖错觉。 “不对,这几个屏幕里的鬼不见了!”又过了一分钟,薄邵茶猛地关闭监控器。 顾不得那位宿管大妈的存在了,捂着脸上的兔头面具,薄邵茶快步向着寝室走去。 寝室门依然是关着的,薄邵茶没多想,推开闪身进去就顺带关好了门。 黑暗中,两只冰冷的手臂出其不意的从后方死死勒住薄邵茶的脖子。 因为两方身高差悬殊,对方直接就挂在他脖子上了,薄邵茶被拽的往后一仰,差点没把腰折了。最后不得不半曲下腿,胡乱握住一旁的床架子挣动身体。 “呃……”薄邵茶反手抓住那两条手臂,一捏,是很细瘦的女孩子的手臂,薄邵茶以前害怕自己一拳砸下去给人砸断了,现在却没有了顾及。 因为对方即使再细瘦,可一旦成为鬼怪,就不能再以人类的标准来衡量。 就比如现在,那两条细胳膊就跟铁钳子似的,薄邵茶废了半天劲才扒拉开一点点空隙。 生死之际,就不得不使用技能了。 【宿主使用了“我想静静”】 三两下扒下对方胳膊,薄邵茶开门,一推,再关门。 技能效果附加的呆滞五秒已经过了三秒。 薄邵茶飞快爬上床,一秒。 瘫软在床,一秒。 外面的女鬼应该已经恢复了意识,但还没要进来的意思。趁着这个宝贵的时间差,薄邵茶收回了伸在外面的脚丫子,面具一扯,被子一拉。 闭眼,调整呼吸心跳。 宿舍门上传来轻轻叩击的声响,外面的女鬼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来。 果然,效果还是有的,薄邵茶想,现在的女鬼,大概对自己为什么会站在宿舍门口感到一头雾水。 第19章 碟仙她爱笑7 许久,挠门声消失了。 薄邵茶竖着耳朵时刻关注周围,他揣测对方可能是离开了,但还是不敢大意。 寂静中,从进入宿舍起,就一直充当背景音的滴答声忽然停下。 外面的雨停了吗? 薄邵茶下意识的想。 等等,他刚刚从前厅路过,分明记得外面不在下雨。 “......”薄邵茶头皮一紧。 几乎同一时刻,他的左脸感到有什么滴落到皮肤上,腥臭的,粘腻的,轻而缓的顺着皮肤纹理划过,凝结在耳垂上。 薄邵茶不敢动,外面一个不晓得走没走,屋里却还候着一个,薄邵茶心里拔凉拔凉的。 【我想静静】只能作用一个对象,【莫挨老子】冷却还没过,他本来算好时机,想等明天或后天冷却正好结束使用。 事到临头,他手头上能拿来保命的竟然全是墙里哪位仁兄馈赠给予的。即使如此,薄邵茶想他可能还是要落到和他一样境地里去了。 “......臧步梨。”一道沙哑的女声念念。 薄邵茶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眼瞳深处一团金光明明灭灭,像一簇灯花,幻象般沉谧的美丽。 “你果然,还活着。” 说着说着,压在蚊帐上的女鬼突然狂躁起来,眼看着蚊帐被撕破,女鬼伸手即将挠到自己,薄邵茶抬脚就踹,同时也做好了随时翻身下床的准备。 然后守在门外的“舍友”听到动静,破门而入。 然后另一个女鬼砰的摔在她脚下。 薄邵茶也没想到自己一踹,对方就跟块破烂风筝似的被踹翻了。 “贱人,你还敢来我们宿舍!” 床板一震,仿佛有物体狠狠撞了上来。 薄邵茶侧头看了眼,床板边缘扣着一只手,借着走廊照进来的光,薄邵茶清楚的看清那只手只有三根手指,指甲缝里都渗着黑沉沉的淤血。 哐当,那只手被死拖硬拽的扯离了床板,薄邵茶转而对上了一张僵硬微笑的脸。那张脸贴在床边,半长的刘海翻露起来,额角早已不再流血的伤口蹭在蚊帐上,大大的眼睛探究似的盯着薄邵茶。 深陷泛青的眼窝似乎暗示女孩很长时间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的事实。 薄邵茶:“......”现在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还来得及吗。 【楚楚白莲效果被动触发】 一阵困意如海啸般扑倒了意识。 清晨,薄邵茶是在强烈的窒息感中苏醒的。 再不醒他大概就要活生生的闷死了。 胡乱扯掉缠在脸上脖子上的东西,薄邵茶惊魂未定的坐起来,却愕然的看到了一床如雪般洁白的绷带,连带着自己全身都被这洁白包裹得严严实实,跟根木乃伊似的。 这场景邪门的很,简直像什么大型传教献祭现场。 薄邵茶挣脱出绷带的包围,打量一圈宿舍,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空空荡荡。 薄邵茶皱眉,按理说昨晚那么大的动静,宿舍不该这么规整干净。他摸了摸床沿,床沿上除了灰尘,别无其他。 “八点半了。” 除了破了大洞的蚊帐还能证明昨晚发生的险情,其余的痕迹,一概都消失不见了。 薄邵茶去到阳台,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已经八点半了,太阳没有升空,今天大概率是个阴天了。 “终于熬到最后一天了。”薄邵茶心情复杂的说道。 阳台还有一面落地全身镜,借着镜子,薄邵茶从脸上揉到了一点黑红色。 “果然不是梦。”搓搓手指,干涸的血化为细小的粉末纷纷掉落。 还记得昨晚他和宿舍内两个女鬼都发生了交涉,还没有个结果,就被一个提示音踢离了现场。 “我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睡着?楚楚白莲的说明介绍上可没说会强制催睡。”薄邵茶问系统。 【楚楚白莲不催睡,昨晚致使宿主昏睡的并非楚楚白莲,楚楚白莲仅作用于其他生物】 “哪来的其他生物触发?昨晚我身边就俩鬼。” 【......】 薄邵茶成功把系统问得哑口无言。 但他并不高兴。 “总感觉有谁在看着我。”薄邵茶搓搓胳膊,初秋的早晨还挺冷的,薄邵茶没多呆,跑进宿舍内乖乖找了件外套披着洗漱去了。 洗漱池内,遍体青黑的小鬼伏在池内一动不动,一张栩栩如生的猪头面具盖在他的肚皮上,盖住了他的整个上半身。 所有人都一副冷漠平淡的姿态,刷牙时吐出的泡沫浮在他身周,水流从他身边淌过,又淡红的奔向下水道。 薄邵茶原本害怕这个臭小鬼跳起来发现自己,结果越往后,他越觉得诡异。 总爱嗷嗷哭得凄厉的鬼娃娃,仿佛在这一刻,已经无法再哭泣。 回到宿舍后,薄邵茶从床上把兔头面具拿下来,兔头面具不如鬼娃娃那张猪头面具逼真,兔子的三瓣嘴鲜艳欲滴的描了一层红边边,三瓣嘴附近对称的画了三根胡须,怎么看,这都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卡通兔子面具。 虽然,这只兔子嘴角上翘,笑得稍微有点奇怪。 “这面具是有什么深意吗?”薄邵茶翻来覆去的看,最终还是决定再上一次顶楼。 那天和陆唐偷偷进去,除开兔头面具,那张桌上还有其他的面具。比较一致的一点是,那些面具都是动物面具,各种各样的动物,有非常像的,也有像他手里这种幼稚卡通的。 当时陆唐叮嘱他不要说话,所以他也就没吭声,只是大致都扫了一遍。 这种面具一共有六张,乌鸦,孔雀,猴面,鹿头,剩余的,他手里的兔头算一个,至于鬼娃娃身上的那个猪头面具,薄邵茶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那天瞧见的属于同一张。 再次来到那天撬过锁的宿舍,薄邵茶连发卡都带上了,然而,这次来的不巧,这间宿舍内是有人的。 薄邵茶站在宿舍外,都能听到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其中一个女生的声音放得非常大,而她的争吵对象几乎都听不到什么声。 “不可能,你放弃吧!只要我在一天,就绝不可能让你入社团!这位同学,请你出去!” 门打开,门内与内外的人对上眼,薄邵茶挑眉,陆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干嘛的,有事吗?我要出门了,有事麻烦快点说。”陆唐背后探出来的一个和她差不多高但鼻尖有颗小黑痣的女孩子。 “学姐。”薄邵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又不认识这人。 陆唐的眼神落到他的手上,对方来的时候,还不忘带着那张偷拿的面具,显然把她的话记得牢牢的。 “张娚学姐,真的不能让我参与进明天的活动吗?”陆唐转身,又把先前的话又问了一遍,好像真的很想去的样子。 张娚很不耐烦了,她推着陆唐踏出宿舍:“说了不可能,你也已经大二了,既然退了,就别给我们社团添乱了不好吗。我这几天忙着找工作,没功夫处理社团。” “那我陪我舍友一起去好了?”陆唐握着薄邵茶的左手,玩笑似的将那张兔头面具卡到了自己的脸上。 张娚懒得理会他们,锁好门,她提了提快掉的挎包:“社团规定,一次活动只能带十二名的社员玩。其余的你们和代理社长说。” 随后她看了薄邵茶一眼:“我还有点事,兔子面具在你这里啊,正好,有事开会时候再和我说吧,明天别忘了社团会议。” 陆唐慢慢拿开兔头面具,面具后的一双眼沉沉的。高跟鞋清脆的蹬地声响逐渐自走廊消失,陆唐别了一下耳畔的碎发,后知后觉的松开薄邵茶。 她没有问什么薄邵茶为什么要上来这种话。 而是简简单单的说了一句走吧。 回到宿舍,陆唐从里面把宿舍锁好,又把阳台门拉上,才来到薄邵茶面前:“知道刚刚那是谁吗?” “那是灵异社团的创始人兼前社长张娚,她相信世界上是存在灵异元素的。”可惜她连自己现在已经成了灵异传说中的一部分都没有察觉到。 陆唐笑了笑。 “其实我知道我已经死了,并且也可以很正常的面对这一点,但是,被困在这所学校里的大多数人,他们不愿意相信这一点。他们不愿意面对他们已然死亡的事实,尽管他们每天都会重复死亡。你不能告诉他们,不然他们就会让你再也不能开口。” 陆唐面色平静,丝毫没有在说和自己相关事情的样子。 “你们这个样子......多久了?”薄邵茶问。 “好多年了,天天如此,年年如此,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上的时间总是反复在这几天轮回。即使有网,也被无形的圈定了范围,圈定了时间。像你这样的外来者,我记得一共来了二十六个,没有一个能全身而退。” “当然,我不是说什么不能来,只是,他们都太愚蠢太自作聪明,殊不知女生其实小心思更多,遑论整整一栋楼的女生,你是第三个出现我们宿舍的,你......” 陆唐毫不客气道:“你比他们更蠢,蠢的唯一好处大概就是还没他们那么滑溜,不会自作聪明的惹怒女生,还敢伺机找一找宿舍楼内的问题,虽然在我看来你莽撞得几次三番在作死边缘试探,但不得不说,很有用。” 薄邵茶:“不豁出去,找不到问题所在,我也是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没有依仗,还敢这么莽,憨憨,”陆唐拿下眼镜,掐了掐鼻梁,“你果然和那些人不太一样,普通得就像个正常人,看在这一点上,这几天我才护着你的。不过我举止不能太明显,否则叫其他学生发现的话,他们就会教训我。” 说薄邵茶没有依仗,说得倒也没有错,上一个世界基本没有给什么保命能力,就一个真实之眼还算实用。 至于以理服人那个物理天赋,薄邵茶是没啥体会,非要说什么体会,大概是非常偶尔的时候,他的力气会变大,就像今天凌晨他踹那个女鬼的时候。 “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我对你有所请求。”陆唐说道。 薄邵茶看着女孩的眼睛:“你希望我怎么做?” 三天之限临近结束,陆唐突然打开天窗说亮话,就让薄邵茶觉得很不对劲,陆唐是这里唯一愿意和他好好说话好好相处的女生,薄邵茶也希望能把事情都扒开来看清,前提是陆唐没有故意引导。 第20章 碟仙她爱笑8 陆唐没有多说,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递给薄邵茶,示意他先看。 视频开头是黑漆漆的一片,时不时会有白光在画面上晃一下,像是从指缝间偷偷流泻出的光芒。 薄邵茶抬眼,就见陆唐正怔怔的低头望着手机屏幕,此时视频画面依旧是漆黑的,薄邵茶看看陆唐,思考了一下,他默默把视频声音开到最大。 视频里脚步声夹杂着说话声音与杂音。 风声呼呼的,不怎么能听清人们在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背景里的风停了,拍摄视频的人与其他人的交谈声逐渐清晰,从视频里能听出,拍摄视频的人拥有一把清冽的嗓音。 薄邵茶一开始还以为这是陆唐拍的,毕竟这是陆唐的手机,可惜目前听声音,大抵是另一个女孩子拍的视频了。 到底是要拍什么呢?薄邵茶很好奇。 “喏,你拿这个吧,比较可爱。” 拍摄视频的人没手再挡摄像头,屏幕上晃动着白色面具的一角,看了会儿,薄邵茶可以很确定的说,视频拍摄者的面具跟他手上的这个属于同款。或许,就是视频里的这个吧。 “社长,你们真的准备开直播?”女孩的话语里夹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犹豫。 “当然啦,”一个人影由远及近,毫不自知的进入了手机摄像头的拍摄范围内,是灵异社的前社长张娚,“我们社团才办了没多久,今年招新也没正式开始,等这次活动直播出去,打响了咱们灵异社的第一炮,晚自习宣传拉新生的时候我们就有更多与其他社团竞争的资本了。” “臧步梨,到时候你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去宣传,虽然你也是新生,但你已经参与过一次活动啦,应该也能够感受到咱们社的深刻魅力吧。” “再说吧,我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去。”女孩呐呐。 张娚不在意的一笑,前面带队的一群人里有喊她的,张娚作势就要上前去。 “社长,你说,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张娚回头,狡黠的对着镜头眨眨眼:“谁知道呢,反正我觉得是有的。不过不怕,这不是还有社长在。” “嗯......陆唐,你怕不怕,其实我不信世界上有鬼,要不是你老在那里刺儿哇刺儿哇的叫害怕,我也不会进这个社团。等我结束后平安回去,就可以向你证明神神鬼鬼的没什么好怕的了。到时候我再退社。”视频里的臧步梨自言自语道。 陆唐、陆唐......陆唐已经成为她最害怕的鬼了啊。 说这话的真正的臧步梨去哪儿了呢? 薄邵茶心下一颤,他有预感,这个视频可以解释很多困惑,他接触到了贴近这所怨灵学校核心的可能。 “你知道吗,这个社长找来的面具据说是开过光的,你说说,拿猪头猴头开光什么的,也太奇怪了点,说是招邪的还差不多吧。” 臧步梨和陆唐应该是非常好的朋友吧,不然臧步梨也不会特意跑去参加这种活动。 “等我回去,和我一起退社吧,陆唐,有这时间,我们不如出去玩一玩。” “......我知道我知道,梨子,我退社了,早退了。”陆唐捂着脸,慢慢靠着衣柜滑坐在地。 薄邵茶想起刚刚陆唐和张娚起的争执。 陆唐想要......重新加入社团? 鉴于陆唐蹲在原地似乎有心情很不平静,薄邵茶便没有再去打扰她了。 视频里的一行人行进到了一座三层的水泥修筑小楼面前,建筑整体呈现陈旧的灰色,没有灯光,没有人气,臧步梨举起手机,随意的转了转视角。 周遭的建筑也很少,树影幢幢。薄邵茶记了一下大概位置,陆唐既然有意给他看这个视频,又联系到自己现在拿到的兔头面具,薄邵茶怀疑届时,他可能也会和臧步梨一样,去参与一次灵异社类似的活动。 照完一圈周围,镜头又开始单调的朝着前方,他们进入到了建筑内部,建筑的一楼居然还能够亮灯。张娚打开灯,站在楼梯道口的第一个台阶上拍拍手,让大家集合过来。 “来来来,都过来一下,待会儿上去就要开直播了,我先和大家说明一下流程。” “这次游戏内容是碟仙,碟仙算是比较知名的一种灵异游戏,不过为了防止有人不知道,我现在再说一遍游戏流程,知道的也给我好好听一下。别出问题了,要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根据百度所说的,等会儿我们铺一块布,布上画‘阴阳鱼’图案,周围一圈字,一般会写与命运有关的词,比如‘富贵’、‘贫穷’、‘健康’等。然后将小碟扣放在阴阳鱼图案上,碟底画上一个小箭头。两三个人手指头摁住碟底,站立着围着桌子转,每个人都要去想‘小碟仙快来’。” “当碟子‘自动’离开阴阳鱼图案移动到别处时,就说明‘小碟仙’来了。无论问什么,小箭头都会移动到某个事先写好的对应词上。同样,在问完所有问题后,要念咒将碟仙送走,碟子此时会回到原来位置。如果碟子没能回到原位,说明用心不够。” 张娚没说碟子没有回归原位该怎么办,而是一笔带过,拍拍手招呼两声就领着大伙一起上了楼。 臧步梨旁边,有两个人在小声的嘀咕,然后其中一个嗓门大的还是忍不住发问了碟子没有回归原位怎么办的问题。 这栋小楼真的建的很低,张娚的脑袋从他们头顶探出,她笑吟吟道:“如果真出了事,就在地上拜三拜祈求碟仙原谅吧,碟仙大人有大量,不会为难你们的。” 薄邵茶听完则有点震惊。 这什么灵异社团,真的不用改名叫作死社团吗,而且这个社长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样子,她真的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视频里框进了那提问的两人,一个扎着双马尾,一个穿着乞丐裤,显然这是一对小情侣。 双马尾撅着嘴一脸不开心,乞丐裤见状亲了亲双马尾。 视频视角又转了回去,臧步梨没和那对腻腻歪歪的小情侣搭话,自顾自的上了楼。 二楼没有灯光。 在二楼与三楼的中间,一个男生开着手机手电筒,好心的替后来者照明。 三楼黑洞洞的也没有灯光,最前面带头的张娚正开着手电筒依次检查几间房门。 隐约还能听到她说这里的三层已经荒废许久,再过几年这块区域就要被拆了什么什么的。 “先不拍啦,我也要开个手电筒,给你看看这个环境,确实挺像会闹鬼的地方。” 最后,镜头上下左右的全都胡乱的拍了一通,也不管看视频的人会不会晕头,视频的最后一帧定格在前方最后一扇门前弯下腰的张娚身上。 视频自动跳到了下一个视频上,薄邵茶本来打算退出把手机还给陆唐,但对方一开口,他又顿住了。 视频里是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姿挺拔的女孩子,头发半挽着,几缕深咖色的发微卷,躺在锁骨形成的小沟渠里。 女孩通身都很有气质,整个人像是会发光。 “陆唐,活动结束了,虽然结束的很不愉快,我中途不小心打了个喷嚏,大家似乎对我很有意见,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你知道我打完喷嚏,当时脑袋里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是不是你在想我。” 臧步梨漂亮的眼眸里盛着明亮而轻盈的笑意,如水,荡出层层涟漪。 “我问了碟仙,我这辈子会有几个爱人,笔仙说只有一个,于是我便信了这世界上的鬼神。” “陆唐,高考结束你说你喜欢我,如果到大三,你还喜欢我,那我们就在一起吧。在此之前,我会努力提升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好,并从家里搬出来。” “在那之后,希望你还在。” 女孩嘴角的笑涡很甜很真挚。 “如果我的未来是你,我相信我会拥有拥抱全世界的勇气。” 薄邵茶看得心情复杂,他任由陆唐夺过手机,关闭视频。 女孩的笑里蕴藏着的东西太过美好珍贵,看的时候,薄邵茶都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笑。 然而脱离这个被遗留于时光中的告白,现实中陆唐早已死亡,而臧步梨...... “她还活着吗?”薄邵茶看向陆唐。 陆唐垂下眼睑:“我不知道。” “你死后还见过她吗?” 陆唐的嗓音有点发抖:“不知道。” “好吧,那你是怎么死的?” “我是,”陆唐眼神痛苦,“我是淹死的,她按着我,不让我从水盆里起来。” “啊,谁按着你?太狠毒了。”如果不是陆唐亲口所言,薄邵茶都不敢相信,在洗脸盆里被淹死,那得多不甘心啊,明明只是浅浅的一只小盆,却就此断送了性命。 “臧步梨。”陆唐闭上眼睛。 “......”,薄邵茶对这个答案感到很难接受,“是她?” 陆唐灰蓝的发遮住了她的表情,陆唐没再说话,估计是不愿意再度回想当时的绝望与难过。 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啊,薄邵茶感觉自己被虐到了。 “那你们被困在这里,和臧步梨有关系吗?” 第21章 碟仙她爱笑9 薄邵茶也不想这么问,但他不得不去问。陆唐和臧步梨看起来都像是关键人物,逼陆唐去回忆过去虽然残忍,却很有用处。 “不知道,”陆唐又把手机翻过来,凝视着屏幕上女孩的笑容,“事实上,我不相信我脑海中的记忆,我的记忆里,每个人最后都死了,臧步梨也死了。可我时常会去想,如果她真的死了,为什么我自此再也没有见到过她。她就算愧疚要躲我,也躲了太久了,我寻遍了这所学校的每一处,我找不到她。” “臧步梨怎么死的?” “跳楼,被人推下去的,”陆唐淡着嗓子说道,“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就像你也看出了我比较好说话。当初推她的那个人,直到如今,依旧在一次次的重复体验她当初的苦痛,是我干的。” “我能给你提供的帮助也有限,大部分要靠你自己再去一点点发掘,我不知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但明晚你将会去那栋三层小楼,就像当初的臧步梨,去参加一场碟仙游戏,兔头面具可以暂时保护你,但你要注意,不能被碟仙看见你的脸。保护好面具,很多外来者都败在了那场游戏里,回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不完整了。” 薄邵茶瞬间联想到了被砌进了墙壁的那个任务者,顿时一个激灵。 “如果你撑过了那场游戏,我希望你想办法把夜晚的那架钢琴毁掉,你知道对吧?我厌倦这样的生活了,钢琴一直在操纵这栋宿舍楼的夜晚,怨灵不得解放,怨气只会越来越浓重。” “好。”薄邵茶应了。 【碟仙的请愿任务一完成】 【碟仙的请愿任务二:毁掉灵异社准备玩的碟仙游戏】 【触发额外附加任务:陆唐的心愿:毁掉钢琴】 【提醒:附加任务与主线无关,不完成也没关系,而如果完成,则会给予与任务相关的一定奖励】 日程表上都列出了砸钢琴的最佳时机,薄邵茶觉得自己可以试试搏一把。 宿舍门咚咚咚的响了起来,外面走廊不知何时又充斥了学生们的欢声笑语,显然这是宿舍的其他四人回来了。 陆唐拍拍裤子,手机揣进口袋,随即准备去给他们开门。 “陆唐,那两个在我前面出现在你宿舍里的,你帮他们了吗?”薄邵茶拎起陆唐顺手放在自己桌面上的银边眼镜。 “每个我都帮了,可惜他们不懂感恩。”陆唐侧了侧脸,意义不明的斜瞰了薄邵茶一眼。 “那确实是他们不对,你都这么照顾他们了,”薄邵茶静静把镜片泛着冷光的眼镜递给陆唐,“你的眼镜。” “谢谢,你和他们不一样。”陆唐微笑着接过,随手将眼镜放到上衣的口袋里。 开了门,门外的四个女生呼啦啦的全涌进了宿舍,各自找好各自的位置,坐下开始充当手机低头族。 “你是蠢却有勇气,也带了点脑子,而他们,呵,一群臭虫。只有臭虫才不知感恩。”陆唐旁若无人的走过来弯腰,附在薄邵茶耳边冷笑了两声。 隔天,薄邵茶第一次迈出宿舍楼的大门,背后是宿管大妈的视线,身前是轻薄而微暖的日光。 薄邵茶深吸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没有那栋黑暗的女生宿舍的阴影,仿佛连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但很快,跟在宿舍五人身边的薄邵茶就发现一件不太妙的事情。 为什么路上人迹稀少? 为什么明明没有人,跟他一个宿舍的女生还要一副好巧的样子,对着另一旁的空气说话? 薄邵茶看得毛骨悚然,时间一长,几人前前后后分成几对,都在言笑晏晏的讲话——对空气讲话。 薄邵茶连忙抱着书走到陆唐的身边。 到了教室后,薄邵茶发现了一件更令人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事实。 他们带书来上课,可教室里只稀稀落落的坐了十几个女生,不仅没有男生,就连上课的老师都没有。 薄邵茶错开趴在桌面上假寐的陆唐,伸腰看看周遭。坐在前排的四五个女生像模像样的翻开书唰唰唰的记笔记,中间的几个姿态各异的似乎在听课,后排的基本都埋着头在玩手机。 薄邵茶扭过头,一时心情万分复杂。 所以说,既然课堂上没有老师,他为什么还要来上课? 然后去到食堂,那就更美妙了。 ——压根就莫得厨师! “不要看了。”陆唐从后方拍了一把东张西望的薄邵茶。 因为下课高峰期,食堂里人流量很大,然而这只是表面现象,薄邵茶一看,那排排坐的大伙面前都空荡荡的,连个盘碟碗都看不着。 食堂里众鬼涌动,看起来很是热闹,谁能想到他们连口饭都吃不到呢。 “我们吃什么?”薄邵茶只好求助于这几天来一直给他带饭的陆唐。 “你说吃什么!你能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走,跟我去后厨,”陆唐拉着他拐进了后厨,等没人了,才打开冰箱一边拿菜一边小声道,“食堂的大厨早就没有了,鬼又不需要吃饭,这么多年了,他们只是习惯性的坐在那里装装样子罢了,不用管他们。” 薄邵茶:“那你们那天去的小吃街?” “肉是摊主自己的肉还能恢复,菜是种的,那是咱们女生宿舍额外几个怨气不大又能接受死亡现实的鬼弄的,她们就是太无聊了,”陆唐动作熟练倒油,热锅,“我以前也动过和她们一起弄的念头。” “但我终究对自己的肉下不来手,简直有毒,那几个甚至能面不改色的品尝自己身上肉的咸淡。我是道行太浅做不到了。”陆唐把那一盆翠绿的青菜叶倒进锅里不停翻炒。 “对自己也太狠了吧。”薄邵茶满头大汗的感叹。 “嗯,我随便炒个白菜了,待会儿再热个饭,你将就着吃吃,底下种的白菜这几天都快被你吃光了。我就不同你抢了,待会儿去找小吃街的那几位吃点。” 等吃完,薄邵茶决定趁着白天没事,把此地好好逛一逛,陆唐是位不错的导游,薄邵茶跟在她后头,又去到小吃街走了一圈。 摊主们都很热情,食客们也很多,多到拥挤的地步。 薄邵茶追着陆唐东窜西窜的身影,差点没在一堆鬼里跟丢。 等到挤出鬼群的时候,陆唐早已点好了餐,寻了张桌椅坐下等吃了。 这边的摊主身上血迹斑斑,手上很讲究的带了双白色橡胶手套,没两分钟摊主就做好了,端着一碗饺子飞快的走了过来。 “久等啦,很久没见你带陌生人来这里了。”摊主的生意热火朝天,叨了一嘴后,就又回去煮饺子了。 等到人潮散得差不多,饺子店的摊主才摘下手套,屁颠屁颠的拖着个板凳坐过来喘口气。 “终于没单子啦,来来来,上次说的,那个心思贼坏妄想淹死你的那个家伙,你是怎么处置他的,快跟我说说后续?”摊主看起来也就二十一二岁的样子,虽然浑身是血,乍一眼有点恐怖,但看习惯后倒也还好。 “你说谁妄想淹死我?”吞下嘴里的饺子,陆唐不慌不忙的抬起头。 “就是你上次说的那家伙啊,像你新带的这学生一样的家伙啊。你上次说一半就不说了,非要吊我胃口,说下次来再告诉我后续怎么处理的人家。”摊主苦恼的看看陆唐,又看看薄邵茶。 薄邵茶拒绝接收其他人惹下的祸:“我还什么都没做,不要看我。” “你最好是老老实实的,”摊主对薄邵茶哼了一声,转眼见陆唐被自己说的连饺子都不吃了,握着勺子在那儿发呆,有些无奈,“那啥,陆唐啊,你是不是又不记得了。” “所有人,”陆唐说,“我帮过的所有人,他们全部都死在了那场游戏里。” 摊主茫然道:“不可能啊,起码要淹死你的那个,你那次跟我说你已经把对方弄得半死了,绝不可能撑到玩游戏的时候。” “在我的记忆里,他们全部都死在了那场游戏中。” ——我不相信我的记忆。 陆唐的那句话在脑海中响起,薄邵茶若有所思的看着陆唐。 陆唐大概是有感觉的吧,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这种事。 第22章 碟仙她爱笑10 在摊主的口中,陆唐当初的死因并非是被淹死,而是被人下了毒,毒发身亡。 陆唐:“你怎么知道?” 老板点了点桌子:“后来我们熟了之后你跟我说的。不过我们熟悉是很后面的事情了,我也不知道你跟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也就是说,老板说的也不一样对,陆唐的记忆可能当时已经被修改过了。 而臧步梨,依旧是跳楼,依旧是被人推下楼,只是人到底死没死,却是个未知数。摊主直言臧步梨当初跳楼被发现后,就直接被送去医院了,而摊主当年并不是特别的关心这件事,所以也没有再听说后续。 在臧步梨的事件过后,这所学校就开始频频出事,也许是女生多阴气重的缘故吧,出事最频繁的地点就是在女生宿舍。当时学校死活压着消息不让发,导致外界一直没有发现其中的猫腻,直到夜间,三栋相连的女生宿舍一起起了火,救火不及,无数人命悄无声息的葬送在了那天深夜。 在那个黑到看不清星星的夜里,那栋楼以已身化作囚牢,楼外火光漫天,楼内熊熊火焰。 尖叫、求救、呼嚎、地面溅开的血花。 人间炼狱是何等模样,女生宿舍便是什么模样。 但凡是夜里睡在宿舍的,没有一个从火中逃离。 这场火灾的幸存者,为零。 人命,人肉,人骨,统统在一把诡火之下,化做了灰烬。 自那以后,出事学校就搬空了,女生宿舍这边更是成了类似于恐怖禁地般的存在,寻常人根本不愿意往里面跑。 陆唐边听边吃饺子,薄邵茶则边听边给老板捧场。 “这么说,臧步梨应该没死。”而杀死陆唐的根本不是臧步梨,起码不可能是臧步梨动的手,臧步梨那会儿该还在医院里躺着。 “好的,我知道了,”陆唐拽了张纸擦擦嘴,站起来拥抱了一下老板,“谢谢你阿月,下回能劳烦你继续来问我这个问题吗,我记性真不太好,总会记错一些事情。” “你上回也是这样同我说的。我当然义不容辞,是你将我拉出诅咒的,我可一直记着呢。” 看得出来老板想竭力扬起一个友善的笑容,却最终因为脸部肌肉的僵硬而不幸失败,只好可怜巴巴的提着一边嘴角,别别扭扭的目送他们回到校园。 “还好,没有全是疯子。你还能有个说话的。”薄邵茶笑笑。 “......” “我的记忆果然出了问题,”陆唐顿住,她站在路中央,面上表情慢慢变得非常痛苦,“我帮不了你,也帮不了梨子,梨子出事的时候,我甚至都不在她的身边,明明那天她那么疼那么怕,我却留在宿舍,充耳不闻她的苦难。” 一根根血管在女孩的脸上暴突而起,陆唐闭着眼,慢慢在路中央蹲下,她用带着血的双手死死捂住耳朵,不愿再去理会外界的声音。 “别这样啊,也许臧步梨没死,也许她还在外面等你,你不想再见见她吗。” 薄邵茶没办法,只好临时充当一下心理老师,双手支着膝盖弯腰,抓紧抚慰陆唐同学濒临崩溃的内心世界。 “她在爱着你,连我都看出来了。陆唐,你振作一点,你要离开这里。” 爱不爱的,薄邵茶不知道,他也是在睁眼说瞎话的拿话激对方,至于能不能起作用,他真的没把握。 他只是个外人,无法切身体会更不了解臧步梨和陆唐之间的感情。 他只是很可惜,很可惜他们的遭遇。 陆唐感受到了这份同情。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也明白她对我的态度就是纯粹的好友。我都死了,也死心了。我现在的目标只剩下一个,那就是离开这里。” 陆唐总觉得自己就像崩溃过不止今天这一次一样,花了点时间压下自我厌恶的情绪,她痛快的丢下那颗破碎的心,表面上恢复如常的回了宿舍。 到了社团活动的当天,陆唐一大清早就没能起来。 果然啊,一直都是如此。 遵循历史,当年的她由于熬夜搞作业,在这一天直接一觉睡到了下午的四点多钟。 陆唐违逆不了这股压制她的力量。 意识飘离身体,陆唐看着那个外来者临近中午的时候推了推自己,自然没有得到回应,于是他面色不大好的拎起装着面具的纸袋离开了,直到晚上也没有再回来。 是的,灵异社中午开会,傍晚搞团建吃顿好的,晚上就该是重头戏登场了。 而顶替了臧步梨身份的外来者,自然也要接替下她这一天的活动,等团聚搞到晚上九十点钟,他们就会前往那栋废弃的三层小楼,等待十一点正式开始直播碟仙游戏。 晚上十点五十,陆唐在床上翻了个身,打开手机,熟门熟路的登录直播间。 直播间里黑漆漆的一片,弹幕里有几个问好的,他们发的弹幕孤零零的飘过屏幕上空,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十点五十五分,直播间的主播终于上线,进行直播的是灵异社的社长张娚。 “哦呦,大家好啊,这里是灵异社的探灵现场,今天我们将为大伙带来一场刺激不已的游戏,怎么样,大家激动不激动!” “在这里感谢各位的捧场,虽然我们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团队,但其实内涵很深,我们喜欢与大伙探索各种诡异的场景,也喜欢玩一些众所周知的恐怖闹鬼的游戏。欢迎大家伙给我们推荐探险场所。” “好啦好啦好啦,我们废话不多说了,现在在我身后的就是一个准备开始游戏的场景,大家看一下啊,有没有观众能不能看出来这是什么游戏的?” 这时候弹幕上碟仙一词一闪而过。 张娚眼尖的瞧见了,立马一脸夸张的捧着脸叫了一声:“哇哦哦,没错了呢,就是碟仙,今天我们要玩的恐怖游戏就是非常出名的碟仙。” “不过碟仙虽出名,大伙基本都知道这个名,不过为了防止有不明所以的观众朋友进来,看不懂咱们这次游戏规则,我在这里就给大家再次介绍一遍碟仙这个游戏吧,大家可要听好了哦,我只在开头说这么一次,再往后有和游戏相关的问题,我可就不会再解释了。” “首先呢,这次游戏内容是碟仙,碟仙算是比较知名的一种大众灵异游戏。” “观众老爷们也都看到了,我的身后现在是有一块布,布上描画着一条鱼,这是‘阴阳鱼’的图案,而图案的周围写着一圈字。” 这时候镜头晃了晃,角落里一抹红从屏幕中一闪而过,主播则浑然不知,还在嚷嚷:“好暗啊,来,大壮打点光,我给观众介绍游戏呢。给大家一个近景镜头看看哈,喏,这一圈一般会写与命运有关的词,比如‘富贵’、‘贫穷’、‘健康’等等等等,求问姻缘也是可以的哦。” 对方握着手机,绕着那块布料,转悠了一圈。美曰其名,全面展示游戏素材。 “然后呢,我们将小碟扣放在阴阳鱼图案上,大家看,碟底会画上一个小箭头。” “待会儿游戏开始,两三个人手指头摁住碟底,站立着围着桌子转,每个人的脑袋瓜子里都要去想‘小碟仙快来’。” “当碟子‘自动’离开阴阳鱼图案移动到别处时,就说明‘小碟仙’来了。无论问什么,小箭头都会移动到某个事先写好的对应词上。而同样的,在我们问完所有问题后,千万还要记得念咒将碟仙送走,一般碟子此时会回到原来位置。如果碟子没能回到原位,说明用心不够,到时候我们可就惨啦,小碟仙会生气的。” 弹幕上时不时划过几句说主播做作的负.面.评.价。 张娚就跟没看见似的,继续若无其事的跟观众们搭话。尽管直播间内的观众很少,活跃的更少,她也依旧在尽力的炒热气氛,虽然效果着实一般般。 陆唐逮着张娚到处晃悠的间隙,观察了一下薄邵茶在哪里,看了好半天,眼睛都快瞅瞎了,才终于在一个小角落瞅到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 陆唐挺仔细的看了又看,总觉得薄邵茶的身影雾蒙蒙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等张娚晃到一个距离薄邵茶更近的位置,陆唐盯着不远处的薄邵茶,面色顿时变的不大好看,她看清楚了,也总算明白了对方的身影为什么会显得雾蒙蒙的。 显然,薄邵茶的身前还飘着一个玩意,是飘着的,不是像他们学校的这种,普通人能够直接看到的,还保持着生前栩栩如生模样的鬼怪。 而是一种比他们弱,却很烦人,经常把大活人吓到一个抽抽的那种阿飘小姐姐。 “行不行啊。”陆唐有点烦,她打心底里的希望薄邵茶能够一次解决这个有问题的游戏,却又不敢肯定对方能够豁得出去,无视那些奇奇怪怪的鬼怪,从中打出一条成功路线。 毕竟前面来了那么多的家伙,他们也都去玩了游戏,与此同时,他们也基本都挂在了那栋名不见经传的三层小楼内。 “行了行了,来吧,大家准备准备,可以开始了,我们的观众朋友们都等着急了,就等着看游戏正式开始呢,就不吊胃口了。”张娚挥挥手不耐烦道。 “对了,大家知道为什么要在十一点开始玩这种游戏吗?”张娚声音稍微放轻了一些。 弹幕上鸦雀无声。 “其实吧,主要还是因为没有办法,因为老一辈的人说,深夜零点,鬼门大开,鬼道敞亮,实在是太容易撞鬼了。到时候,我们再玩碟仙,谁也不知道我们会召唤出个什么东西出来,可能会弄个厉鬼出来也不一定。” “还是一句老话,请神容易送神难,我们可不愿意请来一只厉鬼,到时候吓到了咱们频道内的观众们就不好啦,对不对呢大家说。” 张娚把嗓音压低,因为碟仙游戏已经开始了,她再叨叨就会影响游戏效果。 有观众不堪其胡言乱语的骚扰,特意发弹幕提到了这一点。 为了游戏效果,张娚最终还是选择了闭麦。 镜头怼着游戏现场,所有关注这场直播的人或鬼都在屏息等待。 几个头戴面具的人围在一块站定,转圈圈。 “......”直播顺风顺水的在继续,陆唐皱着脸,“碟仙会杀了他的。” 转到第五圈,四名游戏者中唯一一名戴着猴头面具的男性突然摔倒在地,死鱼般泛着白眼,诡异不已的自己抽搐了起来。 随后,戴着兔头面具的白裙人眼疾手快的抽出碟子,高高举起,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还停留在抽搐男性身上的时候,重重的将碟子摔碎在了地上。 咔嚓,清脆又响亮的瓷器碎裂声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 这下是真正的鸦雀无声了。 他们身后,被风吹得呼呼作响的窗帘猛地停下,窗帘后,赤脚踩在窗沿上的身影也跟没料到似的,顿住了动作。 地上的男人浑身抖动,抽搐得停不下来。 “他这是鬼上身了,快走!离开这里!”兔头面具背后的人惊慌失措的大喊道,随即一把拉过一脸呆滞的张娚,生怕慢了会被鬼追似的,拉着人家就跑。 弹幕里的群众都疯了,唰唰唰,分分钟就把弹幕刷了上去。 ——窗帘后面有个黑影!!!! ——卧槽这是真见鬼了吗啊啊啊。 ——刺激,那位大兄弟是不是看到什么脏东西,被吓得心梗了。 ——作秀!游戏都没开始,就故意装闹鬼,没劲! 如果张娚这个时候再看直播间,铁定会开心的直叫唤,因为这一举,他们的直播间热度火速攀升,很快就爬上了小时榜单。可惜,在离开的时候,她的手机没拿稳,直接掉在了房子门口。 一群人狼哭鬼号的拖着犯抽抽的面具男,慌里慌张的离开了这里。 而陆唐作为特殊的鬼观众,完整的将整个过程收录进了眼底,她看到了一些平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就像那只阿飘小姐姐。 她眼里的那只阿飘,在碟仙游戏开始之际,调皮的跳上了碟子,一直随着碟子不停的转圈子,直到一个没站稳,扑到了那个猴头面具男的身上。 一切的一起,看起来似乎只是因为阿飘小姐姐的脚滑,所造成的一次意外事故。 “小看你了,你也不简单嘛。”陆唐可不会忘记刚刚兔头面具是跟阿飘小姐姐站在一块的,她才不相信什么脚滑,什么美丽的小小意外,扒开表面审查内里,问题绝对就出在了薄邵茶站在阿飘小姐姐身边的那几分钟内。 也不知道这个外来者是怎么劝服阿飘帮助他的,真的是太令鬼意想不到了。 要知道阿飘这个物种,尤其是女性,特别容易出现痴女,就是对于好看的人类抵达不住的爱慕,也因此,经常容易吓到人家花容失色,而这个花容失色的时刻,往往就是阿飘小姐姐失恋的那一刻。 因为花容失了色,看清本质后没有了吸引力,阿飘就会离开。 总体来说,是个危险性不大,难缠度却非常强大的家伙。 直播间内很是热闹,众多弹幕都在讨论刚刚的那一幕,直播间的界面就一直静止在了一半门一半室内的地方。 突然,一张惨白的脸放大出现在屏幕内。 真的是惨白,连眼珠子都是白色的。 弹幕里又是一阵山呼海啸。 陆唐面无表情:“看屁看,老子也是鬼。” 陆唐关闭了直播间。 最大的难关过了,现在她需要好好的想一想,她到底想要什么。 . 当天晚上,薄邵茶没有回来。 陆唐再次见到这个昨天晚上在直播里大闹了一通的外来者,是在早上八点钟的时候。 “你怎么坐在这里。”陆唐抬脚踢了踢坐在路牙子上,支着脑袋困到直点头的薄邵茶。 “啊——”薄邵茶困得直接被她一脚踢到了身后枯黄的草坪上。 陆唐抱着胸,有那么一丝丝的无语:“我力气使得也不是很大吧,至于么你,太夸张了。” “不跟你开玩笑的,我真的超级困。我才发现,到了晚上,除了那些本来就在宿舍呆着的家伙,其他人进不了宿舍。如果非要强行进入,就不能走正门。” 薄邵茶扶着剧痛的脑袋,回忆着昨晚糟糕的经历。 “啊!最操蛋是爬窗户的话,还会有跳楼的专门盯着人砸。最后我想了想,进入既然要遭受那么多危险,还不如就待在外面,于是就挑了一盏还算明亮的路灯,坐在路灯底下等待天亮。” “没错,就是这样。我好累啊,坐这儿都不敢闭眼,生怕出事。”薄邵茶哀叹着倒在草地上,眯缝着眼睛看天空,困得眼神都直打飘的。 陆唐摸摸鼻子:“行了行了,别睡在这外头,跟我进去睡觉吧,今天谁也不打扰你,你就好好的睡一觉吧。” 薄邵茶嗯了一声,几次想翻身坐起来,结果起了两三次都没爬起来。 “反正今天晚上你还有的忙的,白天你能多睡睡就多睡睡了。”陆唐伸手,用力一把拉起倒在草地上的薄邵茶。 “啊,你说什么?”强打精神爬起来的薄邵茶掏掏耳朵,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哎,别管我说什么了,你能不能好好走路!态度摆端正点,别像喝醉了一样,小心宿管老师找你麻烦!”陆唐看他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神情有点无奈。 “嘿,你别说,我真的喝酒了,那个社团社长为了感谢我跑路不忘带着她一起,特地买了一堆花花绿绿的各种酒水塞给我。可惜一到零点,所有人都不告而别,现场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徒留我一个站在校门口像个傻子似的。”说完,薄邵茶笑出了声,似乎自己也觉得很搞笑似的。 陆唐:“那他们也是被钢琴声召回来的,都属于没办法的事情。” 薄邵茶:“哦。” “不对啊,那你提着的酒呢。”陆唐反应过来。 “嗯......我想想,啊对,多亏了那个店家老板,就是陆唐你上次去的那家小吃街的店,那老板人可真好,大半夜的见我无处可去,就把我叫过去,我们一起分享了那个袋子。喝完她还劝我就留在她那里睡一觉,别在这个点到处乱跑,她真是个好人......” 陆唐翻了个白眼。 薄邵茶晕乎乎的:“卧槽不对,她不是人,那她真是个好鬼!我昨晚真不应该跑回来!” 陆唐觉得这个外来者运气真的算可以的了,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当时的老板应该理智已经在濒临消散的边缘了,大概不是图一顿把酒言欢,而是特别想把这个在眼前行走的美味当作下酒肉吞进肚子里。 “你能平平安安的站到宿舍楼外,真是一种奇迹,我真是越来越期待你的以后了。”陆唐把人半抱着送回了寝室,跟个酒鬼有什么好讲的道理,直接简单点,把人带去宿舍算了。 陆唐又去了趟小吃街,一过去就嗅到了微冷空气中的淡淡酒味,就像是一大堆酒水泼到了地上,继而慢慢蒸发所散发出的奇妙气味,勾人得很。 “等等啊,你、你别跑,再来,再来喝!这不是还有嘛......”老板趴倒的桌面上有一大片被捏扁推乱的易拉罐。 就更别提老板脚下的那一片易拉罐的海洋了。 “真是要完蛋,”陆唐吐槽道,“身为老板喝这么多,早上这摊子怕是不能开张了。” 出于某种奇异的心理,陆唐没有立马离开,而是打扫干净地上的一堆垃圾,选择了替对方接替过小摊贩的运营。 早上生意其实并不好,陆唐慢慢的包着饺子,又把包好的饺子整整齐齐的码好了,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运气好的话,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吧,一定要吃顿好的。”包了一大片歪歪扭扭的大小饺子,陆唐搓了搓手上的面粉,太干了,她感觉自己活像是摸了一手的灰。 “终于到了这一天了,”陆唐站起来,与小摊对面门卫室窗上映出的女孩对视,良久,她轻声道,“陆唐,你已经不可能再陪谁过一辈子了,你已经死了,你明白的吧。” “她要好好的生活下去,无论记不记得住我,都要好好的生活。” “臧步梨......”陆唐低下头,轻轻捏着饺子软乎乎的面皮,“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过得好不好?” “活着多好啊,陆唐,如果我们都还活着,该多好啊。”喝醉酒的老板吹了吹早上的凉风,被冻醒了,听到陆唐的这番话,索性直接坐到了地上,靠着枯萎的绿化带,嘴角带着没有笑意的笑。 “我有时候想想,真的觉得人生怎么会这么难呢,真的,太难了。我妈妈、我爸爸、我妹妹,我和他们这辈子的缘分就这么终结了,我真的好不甘心啊。”老板说着说着,情绪一上来,嘴巴一张,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就倚坐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枯萎的绿化带就像他们这群被困在原地的灵魂,不能离开,也无法完全消散。 这场无情的诅咒毁掉了一个学校,毁掉了上千人的未来,毁掉了无数的家庭,也毁掉了很多无助的灵魂。 “阿月,别哭了,很快了,我想这次一定可以成功了,”陆唐蹲下身来,缓缓抱住哭得原形毕露的老板,拍了拍她的肩膀,“还记得和你喝酒的那人吗,他和其他外来者不一样,他闯过了那个古怪的游戏,来到了最后一步,这次一定可以的,我要竭尽所能去帮他,他一定能帮我们结束这该死的早该结束的噩梦。” “那你怎么办啊,陆唐,”老板醉眼朦胧的推开陆唐,“我们解放了,但你呢,这样你就再也不可能见到她了。” 金色的阳光披散在陆唐的肩上,巧妙的为她披上了一层闪亮的金纱。 “不需要了,她该有她的人生,正常的世界应该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她早该忘了我了吧,”陆唐罩在阳光下,笑容释然,“能给她快乐与幸福的人,注定不会是我。世界日新月异,我们都属于过去式了。” “而她的生活,该马不停蹄地朝着未来的方向走。” 老板蜷缩起双腿,支着下巴,眼神时而飘忽时而发亮的看着陆唐。 “陆唐,我想起一事儿,时间太久,我差点给忘了。” “你先前说,你有一个猜想。” 第23章 碟仙她爱笑11 “你还记得吗,关于那架夜里的钢琴,当时臧步梨出事就是在琴房,你也说过,她......” 陆唐眯眼,伸手的捂住老板的嘴:“别说了,我记得。” “那是我最不希望的一种情况,不过可能性不大,臧步梨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会参与到这种事情里来。” 老板神色复杂:“你是这样想的吗。” “不是我怎么想的问题,臧步梨她真的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我试探过那些外来者,他们提都没提过臧步梨。”陆唐说。 陆唐没细说自己是怎么得出这一结论的,老板也默契的没有追问。 后来,老板又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陆唐干脆的拒绝了她:“万一那家伙失败或死了,万一我猜错了钢琴并非破局关键,那你回来也没用。” “那架钢琴,想毁掉可不容易。” 傍晚六点,阴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天终于开始下起了下雨,陆唐领着打包袋,回了宿舍。 一踏进宿舍,她就意识到了氛围上的微妙。 宿舍四个不该在的都在,唯独少了一个最应该留在宿舍的。 “他人呢,”陆唐揪住一个正要出去的女孩,“臧步梨在哪儿!” “她?”女孩冰凉的手指如蛇般粘腻的攀爬上揪住自己领口的那只手,她咧了咧嘴,“她不是早就死了吗,你不记得了?” 陆唐冷着脸抽出手,垂眼就见自己的手上沾到了血。 这血,不用说了,联系宿舍的情况,陆唐清楚那家伙的现况不会比她好。 “又或者,你是指那个冒名顶替臧步梨的家伙?” 陆陆续续其他几个也围了过来。 见势不妙,陆唐攥了攥拳头,决定先下手为强,她还需要那个外来者活着,所以眼下绝不能被其他鬼怪拖住脚步。 “滚开!”无声无息间,陆唐动作飞快的掐上挡在门口的原本要出去的女孩脖子,手上一用力,骨骼断裂的声响略显沉闷,陆唐跃至门口,回身一脚将女孩踹进宿舍,随即关门挡住扑来的人影,果断落锁。 陆唐低头,刚刚打斗过程中那颗脑袋趁乱咬了她一口,现在她左边手腕上落了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不流血,也不痛,就是看着渗人,不过瘆不着鬼。 陆唐很熟悉这样的伤口了,她拉下卷起的外套袖子,遮住有碍眼观的伤处,便开始一层一层的寻找薄邵茶的踪影。 人还活着,陆唐很确信,否则宿舍里不会还有这么多宿友。 而此时此刻,薄邵茶也确实如陆唐所想的那样,他还活着。不过他怀疑他要活不久了。 背靠墙壁,薄邵茶仰着脸接受雨水的洗礼,汗水混着雨水,游走带离体表的燥热,而后浑浊的液体顺着他无力垂下的手臂滴落在地。 背后,一声声催命般的轻唤步步紧逼。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薄邵茶至今仍旧想不明白。 但有一个事实很清晰,那就是宿舍的那几位对他的恶意已经快摆到明面上了,她们逼他去到阳台,正面对上外面的跳楼女生,他根本来不及反应,转眼就被那跳楼女弄晕扔到了楼顶。 他打不过那个跳楼女鬼,接连反抗的几次证实了这一点,甚至于他的左臂都因为双方实力的巨大差异而脱臼了。 再来几次,薄邵茶想他就得扛不住了。 要使用【莫挨老子】吗? 睫毛末梢挂着水滴,冰冷雨水流进眼睛,眼前的景鬼影般扭曲起来,几秒后,薄邵茶熟练的蹲下避过那只贯穿墙壁的鬼爪。 游击战陪着玩了这么久,薄邵茶也发现一个规律,这只鬼超级喜欢从身后袭击别人,像是不敢以正面对人。 也是靠着这点,薄邵茶才顽强的挺到了现在。 下一刻,脚腕被冰凉凉的握住。 “不好!”猛地被拖拽坐倒在地,又被炸开来的砖头砸了一下,正值眩晕之际,薄邵茶就见那张脸自墙后挣出,面上皮肤四分五裂的,一块一块被雨水刮下。 啪嗒,啪嗒,薄薄的一小块血红砸在裤腿上,薄邵茶心里重重一颤。 “跳楼,留下来陪我一起跳楼,你说好不好?”女鬼的手搭上薄邵茶曲起的膝盖。 薄邵茶甩了甩脑袋,对着神情殷切的与自己对视的女鬼,他张了张嘴:“如果你真的希望我陪你,那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跳楼也比拒绝后直接被杀死好。 “真的吗?那你刚刚躲我做什么,”女鬼的手慢慢的往下滑去,“其实我明白你不是......” 为了防止对方生出什么不得了的念头,薄邵茶不得不硬着头皮一把捉住对方的双手,装作没听懂的样子:“我头好晕,你可以拉我起来吗?反正我也跑不掉。” 女鬼很好说话,把薄邵茶像逮小鸡似的拖了起来。 三根手指,薄邵茶注意到女鬼的伸来左手只有三根手指。看监控的那天夜里,薄邵茶遭遇宿舍内两鬼打架,那只扒在床边的手便是只有三根手指。 宿舍里的没有任何一只鬼手指有残缺,也就是说,那天夜里进宿舍的外鬼是眼前的跳楼女。 薄邵茶下意识的更为警惕起来。 今天相比较第一天刚来时候,鬼怪的做事似乎更有目的性了。薄邵茶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否与时间的推移有关,但他顶替的原主,似乎与这些鬼怪牵涉很深。 “真正的臧步梨藏在哪里,你告诉我,我放过你,再多教你一个保命的法子。一码换一码,我也不为难你,如何?”女鬼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果然,薄邵茶想,宿舍里的那些家伙在他睡醒时,也旁敲侧击过,不过他死活不松口就是了。 这样说的话,薄邵茶突然回过头看向通往楼顶的那扇门,那扇门上,装有一张小窗,小窗的后面,好几副惨白面孔正面无表情的透过雨幕瞧着他们。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薄邵茶回过头,心里渐渐有了一个决断,他踩上天台的边缘,湿透的白色衬衣被风吹得招摇不已,“我说的跳楼不是骗你,我以前也有过跳楼的想法,因为我很想知道我的母亲当年站在这个位置的时候,都想过什么。” 楼顶的风雨这么大,大到可能连后悔都来不及,就匆匆忙忙坠下了楼,化作一朵惊心动魄的烟花。 “我想问问,她有没有犹豫,有没有后悔,有没有跳下去的哪一刻想起过我。”雨水划过脸颊,流到下颚又一滴一滴溅落在风中。 “其实,我得多谢你,愿意让我实现这个心愿。” 脱臼的左臂很疼,雨落在身上凉意透骨。 揽住愣在他身后的女鬼,薄邵茶微微一笑。 跳楼女鬼不知何时收拾了脸上的那副恐怖的死后尊容,她大抵也是第一次遇到被害人主动要拉她跳楼的情况,原本死死握住薄邵茶的手指不自觉的松开来,脸上的神情堪称呆傻。 薄邵茶视线轻描淡写的扫过门窗那儿的几张大白脸。 脚下后退两步,一脚踩空。 他们的身影转瞬消失于诺大的风雨之中。 第24章 碟仙她爱笑12 “喂!” 风按住四肢,雨如钢钉敲击在周身,薄邵茶呼吸急促,他迅速顶开怀里的女鬼。 之所以揽她,不过是为了防止她后续跟在自己身后追上来,索性趁其不备,直接拖着一块跳下来了。 薄邵茶闭上眼睛,脚下一朵两朵三朵的白莲争相簇拥而起,稳稳的托住他下坠的趋势。 为情势所迫,他换下了那件除了好看没什么卵用的“楚楚白莲”,趁着方才争着女鬼找他的间隙时间,连跳带蹦的换上了那条能开莲花的裙子。 一经稳住身形,薄邵茶就撒开了腿的跑,被人拖下来的女鬼尚在楼底不明所以的挣扎。待钻进一角树影的背后,薄邵茶才堪堪停下回首打量一眼身后,楼顶没有人,薄邵茶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到自己的行为。 其实看到也没多大事,薄邵茶想,他不差这一点曝光了,反正人家已经摆明态度要搞死他。 就是再想回去会有点麻烦。 “不能现在回去,宿舍楼现在情况不明,太危险了。等晚一点吧,等晚一点。”薄邵茶自语道。 “我刚刚好像听到了陆唐的声音,是我听错了吗?”宿舍楼除开还在楼底挣扎的跳楼女生,其余人等皆藏匿其中,看不到影的,薄邵茶脑海中略过门窗内的那几张怨怼的鬼脸,“陆唐能对付得了他们吗。” 虽然他们都是鬼,虽然都是同一个宿舍的,薄邵茶的心底却始终有着一股浓浓的不安。 宿舍楼内发生了某种转变,已经不复以往的平静与克制,压抑着他们的东西似乎松开了手,怀抱着目的,放任那些鬼怪试探底线,就像步下陷阱等待猎物一脚踏入万劫不复。 薄邵茶知道用猎物形容他们不大对,他转身,一边保持速度快速远离宿舍楼,一边想事情。 跑到半路,薄邵茶放弃了走花路,脚下重新踩地。这场雨下的太大,泼得他一头一脸全是水,连脚下的花都有点滑溜溜的,薄邵茶走着走着都怕自己一个脚滑摔地上。 最终,薄邵茶站到了校外小吃摊的老板面前,陆唐向他展示的可供信任的朋友,目前来讲只有这位老板。 现在这个点人流量不多,老板见薄邵茶冒着大雨满身伤的跑过来,笑笑脱离了和其他几位摊主的闲聊,单独把他拉到了一边去。 “怎么回事啊你,瞧瞧,弄得这么狼狈,昨个晚上你不还好好的吗?”老板检查了一下薄邵茶身上带的伤,脸色慢慢沉下来,“你这伤,林可可干得?” 林可可是谁,薄邵茶不清楚,没兴趣知道。但陆唐作为任务中的一环,薄邵茶想他有必要再找陆唐聊聊。 “陆唐去哪儿了,你知道吗?”薄邵茶抹了把脸。 “你没看到她?”老板说,“她在我这儿帮我看摊子,后来见雨下大了,我借了她伞。她应该不久前就回去了,她还给你带了饺子啊。” 所以果然,当时听到的短短那一声叫喊,是陆唐在叫他。 薄邵茶默了默,在老板的追问下,薄邵茶颦眉吐露了宿舍楼内发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儿。 “你的意思是,宿舍楼的那些,已经开始恢复自主意识了?!”老板惊讶道。 “这么大面积的恢复意识,有点奇怪啊,”老板也跟着皱起眉,“都这么多年了,要恢复意识早恢复了,为什么都集中在这个关口了。这样一来,陆唐继续留在那里,会有点难办啊。” 薄邵茶:“为什么?” “你知道陆唐是怎么死的吗?当时宿舍楼无端端起大火,炙热难耐。她没睡,本来可以跑的,就算不跑,也不会无动于衷的继续留在宿舍被烧,可她偏偏死在宿舍。” “她死在她自己的宿舍里?”薄邵茶重复了一遍。 “对,陆唐当时想跑,可黑暗中有人按住了她的手脚,不让她离开,可明明,那间宿舍当晚只留有她一个人。很奇怪对不对,谁按住了她,要治她于死地?” “她宿舍里,可不止她一个,”薄邵茶捂着自己的胳膊,竭力回想那间宿舍里的一切,除开受伤的臧步梨,“那天晚上,陆唐的四个舍友一个都不在吗?” “陆唐的宿舍,只有三个人,一个大一时候早早搬出去住了,另一个就是臧步梨,”老板看了他一眼,“换而言之,你看到的那些家伙,可都不是原本那间宿舍里的人。” 不是一个宿舍的,那她们在自己刚来的时候还那么熟稔的向自己打招呼,刚来的那天早上把他围起来恐怕也是想做点什么,薄邵茶头皮发麻:“是他们按住了陆唐,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之间有牵连?” 老板默认了是那群舍友害死的陆唐,她叹了口气:“恰恰相反,陆唐和他们没关系,他们彼此之间并不认识。” “其实在起火前那些家伙就已经死了,他们要找的是臧步梨,”老板撇了撇嘴,“陆唐虽然不跟我说原因,但我猜啊,他们是找不到本人,才拿陆唐出气,当年陆唐和臧步梨很亲近的。” 亲近是肯定亲近的,薄邵茶可以想象。但若说陆唐是因为被迁怒才死的,还是有些牵强。 再问更深层面的,老板就说不出来了。 陆唐并没有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小摊老板,她还窝藏了不少的事情在心里。 “陆唐那么聪明一人,不说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虽然不甚了解陆唐的生平,但她为人如何,薄邵茶还是能从短短几天时间里感受到的。 陆唐聪明,有大局观,平静的外表下内里也是理智清醒的。这份理智,使她区别于其他,很可靠,有了目标便愿意主动凑上前去努力。 而她现在的目标,是打心底的想要打破这场噩梦般的困局。 陆唐一定看到了跳楼的那一幕,她也明白自己这个外来者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她会出现的。”薄邵茶笃定道。 然而,直到倾盆大雨化为毛毛细雨,毛毛细雨化为雨后天晴,坐在角落的薄邵茶都没有在这里等到陆唐。 “喂,她不一定能出来。没有钢琴声的以前,情况是很糟糕的,她总是会被那群所谓的舍友盯着欺负。” 天黑了,老板忙完今天最后一单生意,熄了火,坐到薄邵茶对面。 “她是让你去砸钢琴没错吧,你暂时别回去了。等临近十二点的时候,再回宿舍楼,我替陆唐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