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骨狂妃》 第1章:凤星降世 豆大的雨点吧嗒吧嗒的落下,击打在天穹皇都郊外的一片乱葬岗上,溅起黑黄的雨水,冲开了乱葬岗上新培不久的土包。 一具面容青紫的女尸暴露了出来。 这女尸年纪不大,穿着精美,脸颊上却有长长两道伤痕,皮开肉绽,煞是恐怖,一看就知道是被刀剑之类的利器生生毁掉了容貌,双眼紧闭的躺在浅浅的土坑里,面容呈现出中毒之后特有的青紫色,一动不动,仿佛早已经死去。 “喀嚓——” 明亮的闪电划破苍穹,整个世界白茫茫的一片,枯死的老树无声矗立,在雪白的背景上展开漆黑的剪影。 女尸紧闭的睫毛突然动了一动,刷的睁开眼,翻身从土坑内坐起,锐利如刀剑的眼神,带着惊人的煞气,飞速扫过四周。 这是什么地方? 雨点打击,二十一世纪的佣兵女皇白刃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泥泞不堪的四周,一只拇指大小的褐色土蛙一蹦一跳的从不远处走过。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 云澜,天穹国云大将军府的嫡女,十五岁,自幼体弱,文不成武不就,空有一副美人皮,内里却是个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草包。因为云将军的缘故,赐婚六皇子,却在送亲途中被劫,失贞毁容,落魄而归。六皇子觉得她丢了自己的颜面,派人悄悄把她绑到乱葬岗上毒死,就地掩埋。再睁眼时就已经变成了白刃,曾经雇佣兵界第一人。 无比乏味的一生。 白刃闭了闭眼睛,相当冷静的接受了脑子里的记忆。前世的心性训练,让她任何时候都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看着这具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再看看四周荒芜狼藉的环境,白刃深吸了一口气,接受了穿越的事实。 没什么好惊慌的,不过是从一个世界换到另一个世界而已,说起来复杂,其实也不过这么回事。 白刃是孤儿,唯一的师父在半年前过世,半年后她任务途中被师兄算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情况下,白刃引爆了炸弹,与师兄同归于尽。 她没有国籍,没有家乡,没有身份,是真正的三无人士。活在什么地方对她而言根本无所谓,因为只要还活着,她就能演绎出自己的精彩,白刃、不,云澜的精彩。 云澜从土坑里站起来,看着身上满是泥泞的衣服,一边捏了捏身体。很瘦弱,却并非不堪造就,不知道为什么不能习武,一边朝一个水洼走去,这云澜长什么样总得先看清楚。 涩黄的水洼被雨点打击的模糊不清,云澜瞥了一眼,脸颊上两条可怖的伤疤,面皮都翻卷了起来,彻彻底底的毁容,没掺半分虚假。 挑眉,沉默了一瞬。 云澜突然凑近水洼,伸手摸了摸脸上的伤口,不对劲,她的表情在动,脸部肌肉却没有动,这脸上有东西。 细长的指甲轻轻一勾,在伤口边缘处,一层薄如蝉翼的半透明物体被挑了起来,露出下面的肌肤,白玉无瑕,毫无伤痕。 假的,容貌是假的,毁容也是假的。 云澜揭开脸上的假面,借着雨水用力洗了洗脸,再次凑近水洼,倒映出来的模糊影像让她微愣了一下。瓜子脸,不描而翠的远山眉,不点而朱的红菱唇,眼缝修长流畅,凸显得眼睛很大很大,黑得宛如一汪墨潭,这容貌,这姿色,比那张美人皮何止精妙百倍?俨然有了祸国倾城的资本。 有如此的美貌,为什么要藏起来不让人知道?云澜快速翻遍记忆,却发现记忆中根本没有这张脸的存在,也就是说,她的前身压根不知道自己的脸是假的。 有意思,看来她的身上,还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云澜扬眉,将假面皮重新贴好,这种惊人的美丽,在没有绝对实力的拱卫下,会给她带来很多不愉快的麻烦。 戴好人皮面具,云澜看了一眼远处灯火辉煌的皇都,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 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六皇子,你给我等着。 她转身,朝着皇都相反的方向下山,渐渐消失在浓稠的雨雾黑夜中。 雨滴渐弱,云开雾释。 荒坟山上新人换旧人。 突然之间,东方跳出一颗火红的星辰,妖冶的红芒如凤凰的羽翼,在苍穹上铺展开来,瑰丽如晚霞,夺目的光彩甚至掩盖了月色,放眼望去整个天际一片火红。 凤凰的残影勾勒在火红里,周身浴火,涅槃重生。 八国惊动,无数人奔出房屋仰头观望,震惊之色流转于每一张脸,渐渐融汇成一句话,一句在这苍茫大陆流传六百余年,来自曾一统天下秦皇室国师之口的预言—— 红芒遮天,凤星降世,得凤女者得天下! ……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已是两个月。 这日里云大将军府张灯结彩,人流交织,欢声笑语热闹非凡,是云家老爷子的六十大寿。 云家世代为将,云老爷子更是天穹国赫赫有名的武将之首,此番大寿,就连皇帝都特意准备了寿礼送来,更派遣以太子为首的一众皇子为其祝寿,算是对戎马一生的云老爷子的敬重,更给足了云家脸面,越发彰显了云家第一武将世家的尊荣。 于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富贵之气扑面而来。 天穹朝内无论文臣武将,够资格拜访的基本都来了,更不论那些别有用心的,整个云家更是热闹无比,处处可见衣着锦绣的人觥筹交错。 云老爷子一身红色喜庆打扮,满面红光的坐在高堂之上,迎接其他人的恭贺,不时哈哈大笑两声,显得心情极好,这时候,一道清亮而嘲讽的声音突然横插进来,打碎了满屋子的欢愉。 “云老爷子这么开心,大概是把你两个月生死不知的孙女,给忘到西伯利亚去了吧。” 谈笑声戛然而止。 屋内宾客脸上还带着未来得及收起的笑容,眼里却露出诧异的神情,脸色古怪的纷纷转过头去。 这可是云老爷子的寿宴,谁敢在这个时候上门找麻烦? 活得不耐烦了吧。 云老爷子等云家内系人员面色一沉,猛然从位置上站起来,云大将军云城天上前一步,怒声道:“不知是哪位贵客前来,出言讽刺是何道理?” 一身蟒袍的天穹太子也放下酒盏走过来,与云城天站在一起,冷冷的看向大门处。 众目睽睽下,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缓步而来,头上压着低低的帷帽,看不清脸面,但那身形那姿态,分明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 哪来的姑娘家,这么大胆敢找上云家人的麻烦? 宾客们面面相觑,摸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云城天却在看到那少女时脸色一变,竟忍不住上前两步,“你……” “两个月不见,父亲就把女儿忘了吗?真是叫人伤心。”清凉的嗓音,语气悠然里又仿佛带着几分捉不清道不明的嘲讽。 但她的话众人却听得分明,女儿?唤云城天为父亲,难道是云家自己人?可如果是自己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找茬?也未免太没眼色了…… 这到底是闹得哪一出啊? 云老爷子却是仿佛明白了过来,不敢置信的微微瞪大眼睛,“你难道……” “我是云澜。”少女取下头上的帷帽,露出的面容苍白而秀丽,脸颊上两道狭长的伤疤,已经结了痂,看上去尤为恐怖。但那眉眼,那长相,赫然是失贞毁容后,在闺房内失踪长达两个月的云家大小姐。 宾客们“啊”的一声,顿悟了,然后见鬼似的看着云澜,就连云老爷子和云城天也不例外。 他们都以为云澜死了,羞于失去贞洁与容貌,悄悄离开家门,跑到一个无人的地方了结自己了……却万万没想到,两个月后,她居然还会回来。 云城天脸上又是惊讶又是疑惑,唯独没有再见到女儿的惊喜,他皱眉看着云澜,眼里似乎有千言万语。 云澜看清了他的脸色,心中冷笑,早在乱葬岗上醒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云家对于她这个女儿没什么感情,否则区区一个六皇子,哪来的能力从武将世家里绑走一个大小姐?她前身的死,说不定云家也是帮凶之一。 天穹是马背上得来的国家,只说强弱,不分男女,只要你有本事,你就可以获得尊重,而相反的,如果你没有本事,就算是天王老子他们也不放在眼里。 彪悍的国家,彪悍的民情。 干脆明了,强者为尊。 因此,“云澜”即便是云家的大小姐,空有一副美貌,在世人眼里就是个草包废物,不能为家族博取荣耀,云家怎么可能重视她? 但,现在不一样了,从没有人能欺负到她头上,不管你是武将家族还是皇家子嗣,都要付出代价! 皱紧眉头正要说话的云城天突然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天啊,他看到了什么。 这个一贯怯懦无用的女儿,为什么会露出那般犀利锋芒的眼神,像一匹奔驰在草原的狼王,凶残而杀气毕露……云城天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好可怕的眼神。 云老爷子却没有察觉,见好好的气氛被云澜给破坏了,心里有些恼怒,口气也不太好,冷淡的道:“云澜,回来就好,回房去吧,别站在这打扰客人。” 这话说得当真不客气,打扰客人?明摆着就是不欢迎她,这所谓的豪门。 云澜眉目一冷,对她不客气,她也同样不会客气。“云老头,你不用着急,我不是冲你来的,我今天……” 她眉峰一转,看向太子独孤呈的方向,声音冷彻。“是来讨债的!” ------题外话------ 女强,一对一,身心干净,只宠不虐,存稿多多,更新稳定,欢迎跳坑包养(*^__^*) 第2章:来寻仇的 讨债? 宾客们齐齐一愣,这话从何说起?云家小姐是疯了吗,居然敢那么称呼云老爷子,这是不把自己当云家人了吗? 看着满面冰霜的云澜,宾客们有些同情,有些嘲讽,还有些好笑。 看来这云家大小姐,是受打击太多,已经失心疯了,可怜,可怜啊…… 云老爷子的想法也差不多,眉头皱得更紧了,见云澜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太子,更生怕她“失心疯”下做出什么疯狂的动作,连累云家,正要吩咐人把她带下去。 “太子殿下,请问六皇子在哪?”云澜突然开口说,声音冷静,哪里像个失心疯之人? 今日屋内众人注定颇受冲击,这下又愣了,敢情这云家小姐之所以跑回来,是舍不得未婚夫啊…… 自以为了解真相的人顿时露出鄙夷的神色。 啧啧,这云澜也不瞧瞧她是哪根葱,既没什么本事,又失去了贞操容貌,还敢肖想六皇子?虽然六皇子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但人家好歹也是皇子啊,岂是你一个失贞无貌的废物能配得上的? 有些耐不住性子的武将已经出声嘲讽起来。 “六皇子都和你退婚了,你还眼巴巴跑回来,也太不要脸了吧。” “就是,以为自己是什么人,配得上六皇子吗?” “脸都毁成这样了还敢出门,也不怕吓着别人。” 纷纷的讥笑扬起,云老爷子的脸色难看得无以复加,盯着云澜的眼神更恨不得把她活吞了,好好一个寿宴,就被这个不孝女给毁了,不像样,真是不像样。 他转头正要使眼色让云城天把他的不孝女给带下去,免得丢人现眼,云城天却摇了摇头,表情居然有些严肃,示意云老爷子先看看情况,他总觉得云澜这次回来,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知子莫若父,云老爷子立刻领悟了儿子的意思,皱起眉头,仔细打量了云澜一番。 能坐到他这个位置的人总不会是蠢蛋,云老爷子很快看出了问题,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这是…… 云老爷子当即闭了嘴,眼里神色深沉。 云澜却没有理会云家父子的眉来眼去,也没在意屋内的嘲讽讥笑,只盯着太子,一字一顿的道:“请告诉我,独孤阔在哪。” 她的声音天生清冷,咬字清晰的一句话,更是把那种天生的冷扩大到了极限,让人一听便仿佛耳朵里灌进了一缕冷风,寒得不禁打起寒颤。 太子就是这种感觉,原本也以为云澜是对六皇子余情未了的他,此刻不禁正色起来,云澜的眼神与口气,根本不是一个痴情女子来寻爱人时该有的模样,反而像是……仇人? 这是怎么回事? 听出问题来的不止太子一人,屋内的讥笑声渐渐小了,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心头塞满了问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时候,“哈哈哈,云老爷子,我来给您贺寿了。”中气十足的男声从屋外传来,是六皇子独孤阔的声音。 太子心中一惊,莫名其妙生出一股不详的预兆,还未来得及有更多的想法,一缕极寒的冷风突然从他身边擦过,风太冷,他身上都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没人能看清云澜是怎么动作的,仿佛只是一个眨眼,她就已经闪出了门,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啊!”屋外六皇子的惊叫声突然响起,云城天和云老爷子反应最快,脸一沉便闪身而出。太子也是脸色一变,飞快往屋外冲,焦急的连轻功都用上了。“六弟!” “哎呀!”屋内的武将突然有人一拍大腿,福至心灵顿悟了,“快快,快出去看看,云家小姐是回来寻仇的!”话没说完,拔腿就往外跑。 “什么?”众人惊了,信息量太大连脑子都有点卡壳,本能的追着往外跑。 屋外的场景让人大吃一惊。 只见云澜孤身站在庭院中,原本空空如也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与她对立的两米之外,云老爷子与云城天并将而战,护住身后狼狈摔倒在地的六皇子,呈对峙之态。 “啊,云将军的袖子……”一个眼尖的文臣突然惊呼一声,指着云城天道。 众人下意识一看,顿时“啊”了一声,目光齐齐转向云澜——手里的匕首。 云城天的剑袖口被划开了一道长达半尺的口子,干脆利落,整齐无比,显然是被某种利刃一刀划过,连口子附近的丝线都来不及散开,可见这一刀的速度有多快。 那是……云家小姐干的? 不会吧,她不是不会武功吗……不对,就算她会武功,怎么和自己老爹打起来了? 众人脑子里一阵懵懂,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云城天一声怒吼,“云澜,你这是要做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话这么说着,云城天心里却后怕不已,如果刚刚他再慢一步,六皇子此刻……只怕早已人头分家了! 云澜,他怯懦无用的女儿,什么时候拥有这样一身诡异的功夫,明明没有内力,身法速度却比他轻功时还快…… “规矩?”云澜冷笑一声,“在我面前,我就是规矩。” 话音未落,她的身形猛然如箭窜出,快得人的肉眼几乎捕捉不到。 “不好!”云城天心中一惊,本能的探手朝云澜一抓,云澜的身形极速逼近,却在他抓来之时扭身一转,三百六十度大转弯,漂亮的鹞子翻身,竟从云城天肩上翻过。云城天猛然扭身追击,还没走上两步,脚步却戛然止住,眼里浮出深深的惊骇。 锋利的匕首,架在六皇子的脖颈大动脉上,云澜半蹲在地上,手中赫然多了一片撕裂的衣帛碎片,声冷如刀:“这就是你的规矩吗?父亲。” 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鲜明而锋利的嘲讽。 云城天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敢置信的低下头,看见自己左胸口部位赫然被撕裂了一块衣料,肌肤裸露,额头顿时生出了冷汗。 左胸,人体心脏要害。 云澜在与他的一错身之间,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近了他的要害,甚至撕下了要害处的衣服…… 而自己,完全没有发觉。 如果云澜在那时候多用几分力气,那他现在…… 云城天想到这,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后背汗湿重衣。 第3章:强者为尊 “漂亮!” 寂静之中,一名武将突然大声喝起彩来,用力的拍着巴掌,眼里脸上全是惊艳之色。 他这一嗓子就像点燃了炸药包,庭院四周的武将纷纷惊呼起来,掌声口哨响成一片,双眼发亮的盯着云澜,完全无视了被挟持的六皇子的存在,脑海里全是云澜刚刚与云城天的交手。 “太漂亮了那一招。” “虎父无犬女啊,一招干掉云将军,帅呆了。” “速度太快了,没有轻功的人居然也能这么快,真是大开眼界。” 激烈的回响,和之前对云澜的轻蔑与讥笑,完全南辕北辙。就连太子都目露惊讶,看向云澜的眼神再不复之前的轻蔑。 这就是天穹,不管你是谁,不管你的过去如何,只要你现在有能力,你就能获得喝彩。 强者为尊。 云澜瞥了一眼正冲着她吹口哨的几名武将,突然觉得,这种民俗真是不错。 “大胆逆女,还不放开本皇子!”完全被吓傻、直到现在才醒悟过来的六皇子独孤阔涨红着一张脸,勃然怒吼道。 激动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把这位爷给忘了,不禁朝他看来,眼里纷纷露出轻视之色,太子更是皱起了眉头,有种丢脸的难堪。 只见六皇子半躺在地上,衣衫不整,发冠凌乱,衣摆上还有他自己的鞋印,一看就是从台阶滚下来造成的。双脸通红,仿佛已经对云澜的横刀相对愤怒至极,却又一动不敢动,生怕匕首割伤了他。 没本事还要摆架子的人,最让人看不起了。 云澜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收刀站起,这种人也配欺负她?真是瞎了眼,她的前身到底是有多没用。 六皇子却误以为她被自己吓到,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面色难看的张嘴就吼:“云澜,你是疯了么,居然敢和我动手?想死你就直接说!” “想死就直接说?”云澜脸上神情古怪,周围其他人也神情扭曲,看着六皇子的眼神仿佛在看天字一号大白痴。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云家小姐压根不是传闻中的废物,相反的,人家牛逼的很,估计是不乐意显露,所以从未表现出来。 而六皇子是什么东西?皇家纨绔子弟一枚,学识一般、武艺一般、长相一般、能力一般,若不是好运从宫妃肚子里爬出来,压根没人会注意他。偏偏他还总觉得自己很厉害,殊不知那不过是没人跟他说实话罢了…… 此时云家小姐发了威,六皇子还不知死活的往上凑,这不是茅坑里打灯——找屎(死)吗? 云老爷子暗中摇头,心想难怪皇帝要给云澜指婚六皇子,以云澜以前的废物名头,也只能配配六皇子这种蠢货了。 可现在,那持刀站立的少女,通身的沉静气度与凌厉气息,几乎让人不敢直视,云澜……已经不是从前的草包了。 太子也看不下去了,正要上前打圆场,云澜却突然把匕首一抬,遥指六皇子鼻尖,态度狂傲至极,“没错,我就是‘找死’。六皇子,两个月前你指使府中护卫将我绑出皇城,逼迫我服毒自尽,可曾想过我今日还能回来?” “什么?”云城天凛然一惊,锋利的眼神顿时朝六皇子看去,太子与其他人也纷纷惊讶转头,不敢置信。 两个月前云家小姐的失踪,是六皇子把人绑走了?还逼迫云家小姐自尽?这这…… 云城天和云老爷子的脸色变了,纵然曾经的云澜在他们眼里不算什么,但好歹也是云家的子嗣,断没有这样被人冤杀的道理。 太子分明看到了云家人的脸色变化,心中一紧,第一武将世家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他忙问道:“六弟,这是真的吗?” 其他人惊疑的眼神也纷纷看向六皇子,这事实在太惊悚了,整个庭院里一时间落针可闻。 六皇子一张脸刷的就白了,然后再刷的一下涨红,看着对面的云澜,仿佛恨不得吃了她似的,眼底没有丝毫悔意,却隐藏着深深的恐惧。 没错,他是暗中指使人把“云澜”带出去毒杀,反正这个女人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她在嫁给他的途中失贞毁容,害的他被人嘲笑,丢尽了脸面,他怎能让她好过?杀了又怎么样,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他是堂堂皇子,动手杀她是她的荣幸! 可他从未想过,这个女人还会回来,该死的,她居然还能回来!下属明明汇报说她已经死透了……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活着,她到底是人是鬼? 六皇子惊疑不定,刚刚云澜对他冲过来时,他整个人都吓懵了,还以为白日见鬼,生生从台阶上滚了下去,落得如此狼狈模样。而现在云澜的质问,叫他如何回答?色厉内荏的大吼:“你胡言乱语什么?本皇子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 云家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这个罪他打死也不能承认! 六皇子脸涨得通红,额头汗如出浆,眼睛更不敢直视云澜,游移不定的漂浮着,摆明了就是心虚。 在场宾客多是朝中臣子,谁都不是傻子,六皇子的反应也实在不高明,这些人哪能还不明白? 一时间庭院里的气氛更加诡异了,众人看向六皇子的眼神,鄙夷之外更多了些厌恶—— 堂堂一个大男人,未婚妻子受辱,不想着如何报仇,反而把一切过错怪罪在女人头上,这种男人,孬种!懦夫! 他们,看不起! 太子不安的看着云家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打心眼里不想淌这趟浑水,可他毕竟是太子,这种时刻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否则皇家颜面何在? 他铁青着脸,冲上去狠狠给了六皇子一耳光,低声怒骂道;“你个混蛋,等会再找你算账!”说着转过头,脸上歉意深深,对云澜道:“云小姐……” 云澜理都不理,只盯着六皇子,突然露出一个钢刀刮骨般冷酷的笑容,“六皇子,这两天我送你的礼物,你还喜欢吗?” 礼物?六皇子愣了一愣,突然惊叫一声,整个人从地上跳了起来,“是你,我那些护卫,都是你杀的!” 第4章:毒辣手段 他最近每天都会收到用石灰镇住的人头,全都是他派去毒杀云澜的人,六皇子本还想不通是谁杀了他们,没想到居然是云澜本人……该死的,这该死的。 六皇子怒上心头,涨红的脸几乎青了。 他这种人没什么本事,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脸面,时刻不忘维护自己的皇子尊严,之所以毒杀云澜,也是因为云澜在出嫁途中失贞毁容,让他丢了脸的缘故。 而现在,云澜不但杀了他的护卫,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捅穿了他的所作所为,这根本是当众打脸,六皇子不用扭头看也知道,那些朝臣们肯定对他鄙视不已了,他这么爱面子的人,已然怒到极致。 但六皇子虽然蠢了点,也不是完全没脑子,知道这种情况下,他想仗着身份教训云澜是不可能了,但他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看到云澜手里的匕首,六皇子灵机一动,冷笑道:“你能杀了那些护卫,看来是学了点本事回来的,既如此,那本皇子就来讨教一二。” 此话一出,武将们嘘声一片,有人嘲讽,有人轻视,有人乐得看好戏。 虽然是讲究强者为尊,但男女在体质方面天生存在差异,六皇子一个大男人主动提出挑战女人,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也就两个字——无耻。 云澜还没说话,耳边突然飘来一缕声音,“别小看敌人,独孤阔虽然废物,但保命的功夫还是有几分的。” 云澜猛然扭过头,谁在她耳边说话? 放眼四周,根本没有人影,太子等人也不像听到声音的模样。 云澜挑眉,难道这声音只能让她听见? “有点小聪明。”那声音又响起,细弱却清晰,好像音质被什么东西压缩过一样。 哼,装神弄鬼。 “怎么,不敢吗?”六皇子见云澜不说话,还以为她怕了,顿时露出嘲讽的表情,“你不是很嚣张吗?难道也是个镴枪头,只敢说不敢……” “对你,用不上敢字。”云澜冷冷的打断他的话,下颚微抬,左手平平伸出,食指勾了勾,态度嚣张至极。 居然是连主动出击都不屑。 六皇子一张脸都紫了,咬牙从腰间拔出贴身配剑,太子一看不好,这是要打起来了,“六弟,别冲动!”云家小姐这次回来,浑身上下都透着股邪劲,太子感觉不太好。 “大哥你让开。”六皇子丝毫不领情,一张脸扭曲着,原本勉强还能称得上俊朗的五官狰狞无比,“我一定要教训教训着胆大妄为的死丫头。” “哈~”云澜冷笑,“别只会嘴上放狠话。” “啊啊啊。”六皇子快被气疯了,一把推开太子,挥剑就朝云澜刺去,看动作居然连章法都忘了。 云澜眼神冷厉,手中匕首一闪,笔直冲着长剑而去,没有躲闪,没有防备,犀利,无法言语的犀利。 以命博命。 众人“啊”了一声,原本还隐隐的私语声顿时寂静下来,谁也没想到云家小姐一出手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这得多大仇啊,看来六皇子的卑鄙行迹当真是把云家小姐气狠了。 六皇子眉头一皱,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和云澜这种下贱女人以命博命也太亏了,当下剑尖一偏,侧身躲避。 就在那一刻,冰凉的触感倏然抵住了他的脖颈,六皇子浑身一僵,冷汗顿时冒了出来。 “你输了。”云澜持匕站在他面前,表情冷漠,眉目嘲讽。 她是雇佣兵,不会比试,只会杀人,花里胡巧的招式要那么多干什么?一招,只需要致命的一招就够了。 以命博命,他也配? 众人又是“啊”的一声,敢情刚刚还是一场心理战?云家小姐也太大胆了,居然……居然就这样兵不血刃的…… 无话可说,众人无话可说了,胆大心细到这一步,还有什么话好说的?无论是心理素质还是身法手段,六皇子都完全不是对手。 什么狗屁的比试,自取其辱还差不多。 六皇子的脸白得像鬼,抵在他脖颈大动脉上的匕首寒光冷冽,他几乎可以看见杀气呈实质状一层层扩散出来,扼住他的喉咙,他不敢说话,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生怕有一个不好就步上了他那些护卫人头分家的老路,腿肚子却忍不住发起抖来,求救般看向太子。 大哥,救命啊……他还不想死,这个女人是疯子,疯子。 太子也被吓得够呛,脑子都没回过神来,云澜的动作太迅速了,他几乎没看清她是怎么窜到六皇子身边的,那一身杀气,连站在一旁的他都忍不住胆寒,更妄论直面的六皇子了。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六皇子被杀,这事实在太荒谬,太子有心想开口,但看着云澜冷冰冰的侧脸,他心中苦笑,这女人怎么可能听他的话?太子朝云老爷子和云城天看去。 云老爷子虽然气恼六皇子的胆大妄为,但生气归生气,他云家还没牛逼到能要皇子性命的地步,不免咳嗽两句,“云澜,适可而止吧。” 六皇子的脸已经丢光了,在云老爷子看来,云澜就算心里有气,此刻也该发泄完了,当然要放开六皇子,过往一切一笔勾销。 但云澜却不这么想。 “适可而止?他要杀我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说适可而止?”云澜的神色冷漠得没有一丝感情,看向云老爷子的眼神,比路人甲还陌生。 云家,她不喜欢,更从没打算再回去。 打从六皇子对她下手、而云家熟视无睹的时候,云澜就已经不是云家人了。 她是白刃,二十一世纪黑暗佣兵界第一人,没有人能在对她下手后全身而退,什么狗屁王法,佣兵界以强者为王,她的话就是王法,她的喜好就是佣兵界的规矩。 云老爷子被她堵得脸色一变,顿时露出尴尬的眼神,云城天心说不好,云澜这是要和云家决裂了。 若她还是从前那个废物,决裂不决裂倒也无所谓,可现在的云澜却不行,他云家近代子嗣单薄,万万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人才,云城天心里想着,忙上前一步,摆出了父亲的架子,“澜儿,你怎么能这么和祖父说话?六皇子的事……” “如何?” 话又被打断,饶是云城天脾气再好,也不禁心生恼怒,抬头却见云澜的眼睛像一块凝固的黑冰,毫不掩饰的煞气透体而出,笼罩在他身上,冰冷彻骨。 云城天一个寒颤,突然反应过来——云澜这是在警告他,如果他再摆出长辈的架子,她绝对会当场翻脸。 云城天觉得难以置信,为什么才两个月,他这个女儿竟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似的?这么的冷酷决绝,简直像一匹冷血的狼王,眼里再看不到半点柔情。 要怎样的磨砺,才能把天性柔软的女子打磨成一把利剑,浑身上下都是刺人的锋芒…… 云城天心里一堵,有些话竟再也说不出口了。 “你放心,我没打算要他的命。”云澜冷凝的脸上浮出一个笑容,并不柔和,反而散发出凛冽的寒气,看着因她的话而松了一口气的六皇子,嘴角一勾。 刷。 冷光刺目,一触即收。 六皇子下*身一痛,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一个软趴趴的东西伴着破碎的裤裆掉在地上,滚了层灰。 第5章:莫名其妙 云澜收刀,笑得嗜血而冷酷:“看吧,都说我不杀他了。” 满园死寂。 众人,包括六皇子在内,没一个人反应过来,无数双眼睛发直的盯着地上沾着血的某物,眉心一跳一跳,脑子愣是卡壳得反应不过来。 “嘶。”不知是谁突然吸了口冷气,迟钝的疼痛仿佛这才涌上来,六皇子骤然发出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吓得屋外栖息的鸟儿惊恐飞离。 他用力捂住下*体,滚滚鲜血从他指缝中流出来,满脸扭曲,浑身发抖,猛地跪在地上,尖叫着满地打滚,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啊……啊……” 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 众人齐刷刷一抖,终于意识到地上那是什么东西。一群大男人冷汗狂冒,不由自主的夹紧了双腿,见鬼般惊恐的看着云澜。 她、她居然把六皇子阉了,靠之,果然是“不杀”啊,活活阉割对一个男人来说,绝对比死还惨,还用得着杀吗? 狠,太狠了,简直狠毒无比。 连云老爷子这种半截身子入土的老男人,见六皇子痛成那种模样,都感觉下腹有点发凉,冷汗嗖嗖的冒,更不用说在场的其他壮年男人了。 疯了,疯了,这云澜绝对是疯了。 她难道不知道阉割一个皇子会惹来多大的麻烦?如果她知道……那她岂不疯得更厉害? 众人此刻也顾不上鄙视了,满脸同情的看着六皇子。 兄弟,现在知道“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是什么意思了吧……招惹到云澜,肯定是你出门没看黄历。 云澜当然知道皇子在古代意味着什么,但这世上只有她不想做的,没有她不敢做的。她敢下手,自然就有应对的办法。 六皇子不是觉得她丢了他的脸、所以要至她于死地吗?那么,她就干脆在众目睽睽之下阉了他,还有什么比当不成男人更丢脸的事? 他越是爱面子,云澜就越是要让他脸面全无。 以牙还牙,攻其要害,向来是云澜擅长的,现在仇报完了,她也该走人了,至于后续麻烦,哪和她有什么关系? 当下,众人还在惊悚之中时,云澜无声无息的往外走去。 “伤了人就想跑,也太没格调了。”一道慵懒的声音突然传来,不够响亮,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惊醒。 云澜脚步一停。 该死,她差点把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给忘了,现在他出声提醒,显然是不打算放她走。 众人纷纷转过头来,云澜再一次成为全场焦点,只是这次,众人看她的眼神,隐隐带着畏惧之色。 走不了了,也罢,她倒要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清冷的黑瞳里倒映出一袭黑衣,袍角用银线绣着展翅欲飞的雄鹰,男子逆光走来,身影颀长,宽肩窄腰,一身利落。 璀璨的光芒在他身后,又被俊逸的线条压制。 云澜眯起眼睛。 看着距离的靠近,男人的面容逐渐从光晕中剥离出来。 略比一般人苍白两分的面容上,长眉青山,曜石般幽深的凤眼,微微眯着,眼波懒散而疏离。鼻高挺而秀,唇薄如刀削,唇色是清冷的淡粉,偏偏气势凌人。 这样的容貌与气质,第一眼,就让人觉得他太锋利,仿佛能戳伤人眼的锋利。 云澜前世见多了美男子,东方的、西方的、混血的,但第一眼还是被不由自主的吸引。 她眨了眨眼,惊艳之色一闪而过。 男子在三米之外站稳,嘴角笑容若隐若现,瞥了一眼面庞发青的太子,又看着地上已经痛得晕过去的六皇子,眉梢一扬,“好热闹。” 一句话三个字,云澜就断定这人很麻烦,因为他在说话的时候,眼神时刻盯着她。 仿佛一个猎人,在警惕自己的猎物不要逃跑了。 呸,什么破比喻。 其他人看到男子出现似乎也吃了一惊,除了太子与人事不清的六皇子外,纷纷上前行礼,“臣等见过战王爷。” 云澜站着没动,不过在场这些人也没敢提醒她。云澜在脑子里一回想,就翻出了这战王爷的资料。 战王独孤轶,天穹国三皇子,董贵妃所生,天生将才,文武双全,握有天穹三分之一的兵马大权,在朝野民间的声望比太子还高。 简而言之,大人物。 众人平身后,太子冷着个脸,指挥下人把六皇子送回府,又招了太医前去照顾,随后眼睛便落在云澜身上,其他人一见,忙埋头屏息,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云澜也没什么好怕的,左右她就一个人,一条命,谁有本事就来拿吧。 谁曾想太子还没开口,独孤轶却直接上前来,拿过云澜手里染血的匕首,直径丢在地上,“都说脏了的东西就扔掉,怎么总是不长记性?” 他的动作极为自然,口吻更是随和,隐隐听来还有几分淡淡的责怪。 云澜一怔,他这是…… 其他人却只见战王爷突然冒了出来,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话,顿时恍然大悟——敢情不会武功、被绑失踪的云家小姐,和战王爷是老相识啊,莫非她那一身诡异的功夫,都是战王爷教的吗? 嗯,很有可能,这天穹国也只有战王爷才有这本事,短短两个月教出一个高手来。 一时间,自以为了解真相的聪明人纷纷点头,看向云澜的眼神立刻就不同了。 战王爷啊,那可是皇帝面前的头号红人,手握兵权,地位比太子还隐约高那么一些,云家小姐有他做靠山,难怪敢对六皇子下这种毒手…… 而云澜面对众人“茅塞顿开”的表情,也明白过来,看着眼前比她高了足足两个头的男人,他……难道是在帮她? 以自己为靠山,帮她渡过僵局? 为什么。 六皇子是他的兄弟,就算彼此之间没有感情,他也没道理反帮一个陌生人,要知道他们这是第一次见面。 简直莫名其妙。 云澜从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她冷冷的看着独孤轶,眼神里分明写着:你想干什么? 第6章:天生重口 独孤轶见状立刻回了个眼神——你猜。 云澜嘴角微抽,这人有病吧。 正要再问,太子却按耐不住,脸色不太好看的开口道:“三弟,你和云小姐认识吗?” 众人的眼神顿时汇聚到独孤轶身上,尤其以云家人最甚。 只要独孤轶一个点头,云澜对六皇子的事说不定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他们云家而言,更是一次攀附的机会,毕竟云澜总还姓云。 只有云澜面无表情,明明是主角,却仿佛看戏似的。 独孤轶微微勾起唇角,突然拉过云澜,低头在她额头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顺势揽住她的腰身,看着太子笑道:“大哥觉得呢?” 众人张嘴瞪眼,惊呆了。 这这……莫非云家小姐失贞毁容又被六皇子踹了之后,反而走大运被战王爷看上了?可战王爷怎么会看上她呢?莫非是这口味……天生有点重? 那怪他这么多年一直不肯娶妻…… 众人一脸“我懂了”的表情,独孤轶见了,笑容越发懒散了。 云澜忍了又忍,才忍住没有折了搭在她腰间的狼爪子。独孤轶接着道:“今天的事本王会亲自和父皇解释。” 换言之,太子你该干嘛干嘛去,这事不用管了。 太子眉心一跳,云澜还以为他是受不了独孤轶的放肆了,没想到他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语气僵硬道:“如此甚好,本宫也放心了。”脸色却完全不是放心的样子。 独孤轶仿佛什么都没察觉,转头捏了捏云澜的鼻尖,“在云家等我。” 说完不等云澜反应,松开她直径走了,态度那叫一个自然随便,完全视在场诸人如无物。 如此狂妄,不是太有自信,就是脑子有病。 在场众人的表情更暧昧了,云家人看向云澜的眼神,热烈如火。 云澜微皱着眉头,揉了揉鼻子。这个人,莫名其妙。 不过走是走不了了,云澜也不勉强,顺势在云家住下,反正只要她想走,就是现代长蛇海岛监狱都关不住她,何必急在这一时? 接下来,云澜算是领教到了什么是咸鱼翻身,所谓麻雀变凤凰,大概也就这意思。 精美豪宅,锦绣华衣,价值连城的奢华首饰,以箱计算,二十个清扫丫头,二十个内院丫鬟,六个贴身婢女,所到之处请安成片,那排场简直要越过云家老爷子了。 好好的一场寿宴演变成了对她的表彰大会,各种谄媚讨好,各种恭维恭贺,简直像云澜已经嫁入了战王府似的。鲜花着锦的背后,自然也有嫉妒暗涌在潜伏,云澜冷眼旁观着,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说过,她不喜欢云家,也没打算把自己当成云家人。上辈子挥金如土的日子她早就过腻了,这点小把戏就想吸引她,做梦。 不管外人是何动静,云澜直接把门一关,来者全拒,睡觉。 反正现在也没人敢来找她麻烦,倒省下了一片清静,那些用心不纯的人就让同样用心不纯的人去应付吧。 在云家住了几天,各种珍馐吃了个遍,精气神养得倍儿足,云澜一大早醒来,看着六个婢女有条不紊的为她安排洗漱事宜,她站起来,朝几人走去。 住够了也吃够了,云家人也不像一开始那样防备她了,正适合离开。 云澜束手成刃,正要劈下,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大小姐,大小姐……大喜事啊大小姐。” 云澜立刻收回手,房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一个中年嬷嬷闯进屋内,正是云澜嫡母身边的心腹,满脸兴奋的绯红,连行礼都忘了,张口道:“大小姐,您大喜啊。” 云澜眉梢一挑,嬷嬷却来不及解释,伸手就要拉她往外走,云澜眉眼一冷,嬷嬷激灵打了个寒颤,这才从兴奋里回过神来,讪讪的看着她。 云澜声音冷淡,“出什么事了?” 嬷嬷见她没有生气,这才松了口气,想起自己的来意,一张脸笑得像皱巴巴的菊花,“大小姐,您大喜啊,奴婢先在这给您贺喜了,老爷和夫人请你赶快去一趟主厅,有大喜事。” 她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喜字,表情也是喜气洋洋的,云澜却只觉得莫名其妙,懒得多问,迈步朝主厅走去。 主厅里,云城天和夫人早已经等候多时了,就连云老爷子都出来了,正陪着一个蓝衣宦帽的太监喝茶说话,看到云澜走进来,几人脸上像排练好似的齐齐露出笑容。太监把拂尘一甩,尖着嗓子道:“既然云大小姐已经来了,那就接旨吧。” 接旨?云澜皱眉,那天穹老皇帝又想出什么幺蛾子了。 以云老爷子为首的一家人跪下,太监展开明黄的圣旨,念道:“圣上有旨,今天穹云大将军之女云澜,聪慧祥和,德才兼备,秀喻名门,堪符王妃之尊,特下诏赐婚战王独孤轶,为战王正妃,择日完婚,不得有误,钦赐。” 云家人欣喜若狂的叩首,“微臣接旨,谢主隆恩。”原来战王爷是当真看上云澜了,好,太好了,看来他们云家为将这么多年,终于要出一个王妃了,这战王妃可比那劳什子的六皇子妃强多了。 而且有这么一道圣旨,显然圣上已经不打算追究云澜阉割六皇子之事,云家人悬起来的心也终于可以落地了,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战王爷在里面出了力,不愧是圣上面前的头号红人啊…… 这些人一跪下去,便凸显得云澜格外醒目,她腰板笔直,一张脸青黑交错。赐婚?该死的,又赐婚,对方还是独孤轶,开什么玩笑,这一个个都疯了吗? 她的神态落在宣旨太监眼里,还以为是惊喜过头,反应不过来了,看在这位大小姐如今身份不同的份上,太监好心提醒道:“云大小姐,您该谢恩接旨了。” 云澜脸色一沉刚要发作,一个青衣小厮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附耳对太监说了句什么。太监便转过头来,笑得像朵狗尾巴花:“云大小姐,战王爷有书信给您。”真是甜甜蜜蜜的小两口啊,才这么会不见,就书信传情了。 云澜的脸臭的简直可以与十几年没洗的抹布相比,劈手夺过书信,展开一看。 纸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六个字,一瞬间把云澜给气笑了。 “打赢我,放你走。” 第7章:王对上王 什么时候轮得到他来说放不放了? 云澜笑容更甚,一双眼睛都弯了起来,盛在眼瞳里的,不是星光是刀光。多少年没遇到敢挑衅她的人了?有意思,那她就陪他玩玩。 太监和云家人见云澜突然笑得那么开心,还以为小两口写了什么甜心的话,一时间都跟着笑起来。 嘿嘿嘿嘿,那叫一个暧昧。 云澜接了旨便直径回房,留下正厅里的太监和云家人,没忘没了的恭贺,没忘没了的赔笑。前两天才到访过云家的贵宾们听闻消息再次齐聚,欢声笑语,谄媚恭维。 琳琅满目的礼物流水样涌入,负责接待的人收礼收得手软。 而作为主人公的云澜却一概不见一概不理,闭门练武,压根不露面,让一众暗含心思的贵妇名媛好生恼怒,暗地里更是恶语连珠,什么“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狂妄无比”之类的评价,全冒了出来。 消息一经流出,也在皇城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知内情的百姓表情遗憾,无比同情“可怜”的战王,女人们顶着张张怨妇脸,唉声叹气的像谁抢了她男人,就差没冲上皇宫表示对这桩婚事的强烈抗议了。 风吹柳过,这个春天格外热闹…… 而云将军府最大最豪华的院子里,主人公云澜却两耳不闻窗外事,她穿着一身墨色男装,头发高高束起,毫不掩饰的露出脸上伤疤,手里并无武器,沉沉吸了口气,突然利箭般闪身上前。 唰唰。 两道银光,闪电般劈碎满地星光,还没等人看清楚,云澜已经回到了原地,皱眉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里俨然扣着一把小巧玲珑的匕首。 太弱,这具身体的力量还是太弱,相比她前世鼎盛时期,二分之一都没有。 她表情不满,眼睛像一块凝固的黑色冰棱,有种凛冽的寒芒。 在与云城天的对战中,她本来想挑断他的手筋,却因为力量不够,被云城天仗着轻功生生避开,结果只划烂了他的衣袖。 换做上辈子,这样的错误一次就可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云澜收兵还鞘,朝屋内走去。这具身体毕竟不是原装版,她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来调理训练,却到底及不上她前世在药罐子中泡大的强韧,无论力量、速度、感觉、反应,都让人不满意,看来还得加强训练。 就在她转身之时,身后那棵百年桂树突然发出嘎吱的声响,坚硬的树干中部生生裂开两道裂纹,断口平滑的犹如激光扫过,几乎将两人环抱的老树树干拦腰截断。 挣扎半刻,轰然倒下。 前脚刚跨进屋内,云澜倏然往后一跃,“谁!” “真是可怕的感知力。”悠悠的感叹声夹杂着笑意从屋内传来,好似有些疑惑,“我哪里露出破绽了?” 云澜眯了眯眼,冷哼一声,跨进屋内。 她的牙床上歪躺着一个人,紫衣伴着银色流苏,邪魅妖冶流水般倾泻下来,独孤轶乌发檀黑,面容白如美玉,一双狭长幽深的凤眼,正含笑看着她。 云澜懒得理他,走过去倒杯茶,一点点的喝。 独孤轶无奈的发现,自己好像被无视了,好笑的摸摸鼻子,又问了一遍。 云澜横了他一眼,“你想干什么?”就算独孤轶是想帮她解决六皇子的麻烦,也没必要请旨赐婚这么麻烦,这个男人在想什么,她看不透,因此格外警惕。 “别那么看着我,防贼似的。”独孤轶站起来,走向她,表情颇为无奈,“我就这么不值得相信?” 云澜冷笑道:“如果是你,关键时刻获得了陌生人的帮助,还被告知必须嫁给陌生人,你会如何?” 独孤轶失笑,靠着她身边坐下,“如果是你,我甘之如饴。”说完好似没看见云澜的冷眼,自顾自的伸手倒茶,明明是在她的闺房里,他却做得比自己家还流畅。 淡绿色的茶水从壶口流泻出来,撞击在白玉的茶杯地步,叮叮当当响如翠玉。云澜心中冷笑一声,手中匕首如快如疾光般朝独孤轶要害而去,同时闪身抽退。 紫衣拂动,看似毫无防备的独孤轶却在匕首临空一瞬翻身避开,衣袖一卷,充盈的内力鼓出嗡嗡的颤动,宽袖长摆的衣服在他手中俨然化成一把神兵,翻卷如龙,直朝门外退去的云澜卷去。 奇快如电,防不胜防。 内力凌空铺开,宛如一顶罩子把云澜罩在里面,身形无法控制的一滞,破绽立现,衣袖如影随形而来,卷住她的腰身,云澜惊呼一声,本能的要撕裂衣袖,独孤轶低笑,往后一扯。 腰身一紧,娇小的身体凌空而起,朝着独孤轶飞了过去。 独孤轶好整以暇的把茶杯一放,张开双手,等着美人自投怀抱,脸上的笑意怎么看怎么欠揍。 身在半空,下坠极快,云澜整个人砸在独孤轶身上,正好被他抱了个满怀。 火烛在灯笼里乱跳,独孤轶大笑,双手收拢,“有美投怀,不亦悦……” 话未说完,他的脸色一僵,眼里闪过一抹说不出来的情绪,缓缓低下头。 云澜身形娇小,窝在男人怀里更似一只轻盈的猫,她抬起头,洁白无暇的脸上两道伤疤,反而使那张脸显出几分嗜血的妖冶,一双凤眼狭长优美,眸如点漆,黑不见底,一把小巧的匕首被她扣在掌心,锋利的匕尖侵入衣料,抵在独孤轶的心脏部位。 云澜收了脸上伪装的惊慌之色,笑意冰凉。 独孤轶内力深厚,轻功冠绝天穹,十三岁就敢单枪匹马强闯南宋皇宫,没有现代高科技热武器的帮助下,远程攻击她绝对不是对手。但近身博弈,她才是王者。 “果然是不亦悦乎啊。”云澜的口吻有点讽刺,有点讥诮,更有猎人在抓住猎物后,妖艳的嗜血。 第8章:狼王与后 独孤轶深深看着她,这张脸实在不算夺目,更别提上头还有两道可怖的伤疤,可她却毫不在意,半点隐藏的意思都没有,眉眼处的自信与狂妄,让她整个人像一颗莹润闪光的珍珠,即便是凶悍攻击,也美得与众不同。 大概她还没察觉,他们的姿势是如此亲密。她的腿压着他的腿,她的腰紧贴着他的腹部,上身柔韧弯弓,使得含苞欲放的胸口就在他眼下,稍微一低头,就可以看见微微敞口的衣襟里,春光大好。 这个小丫头,大概满脑子都是怎么控制住他,却完全忘记了男女之别,白白让他占了便宜。 如此不设防备,只能证明她过去从未和男人如此亲密过,以至于根本想不起这些。 好,很好。 独孤轶忍不住笑起来,心里居然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搂着少女柔若无骨的腰身,他难得的起了几分玩心,想逗逗这只牙尖爪利的小猫。 于是他贴过去,鼻尖几乎碰上她的唇,含笑道:“你确定,你真的控制住我了?” 云澜一挑眉,手中匕首抓得更紧一点,匕首尖几乎刺入了皮肉,“你可以试试。” 独孤轶几乎立刻便感觉到了胸口处的疼痛,如此要害被人用刀抵着,那感觉实在不太好,但如果对象是她,这种会随时死去的危险,仿佛也变成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情趣。 他喜欢这种势均力敌的博弈,更欣赏云澜的一身傲骨,让他不由自主的想把她收起来,妥帖安放,保住这份傲骨不被世事磨折。 这种感觉对一贯独行的独孤轶来说,非常新鲜,不过他显然乐在其中,笑着揉了揉云澜的额发,“小猫儿,爪子倒挺吓人,要不要我提醒你背后有什么?”说着,他的手微微一动。 云澜立刻感觉到后背心窝处抵着什么坚硬的东西,脸色微微一变,就在那一瞬间,独孤轶闪电般伸出手,朝她手里的匕首抓去。 云澜没有动,任凭他夺走匕首,随手捏断丢在一边。 独孤轶凑过来,在她鼻尖上亲了一下,看着瞪眼望他的云澜,越发觉得可爱,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抵住云澜后心窝的东西,也随之移开。 云澜立马从他身上跳开,用力揉了揉鼻子,狠狠瞪了他一眼。 该死,这个家伙属狗的吧,总爱盯着她的鼻子舔。 独孤轶晃了晃手里一把半尺长的袖剑,口吻含笑,却带着无比的自傲,“现在的你,拼尽全力也顶多和我势均力敌,这还是指你擅长的近身方面,远攻,你大概连我的衣角都碰不到。” 云澜快速皱了下眉,心中不爽,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没有内力又没有轻功的她,失去了现代科技的帮助,远攻的确是软肋中的软肋,一击不中,她将再没有下一次机会。 但反过来说,只要她的近战能力强到任何人都无法避开她的一击,软肋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独孤轶站起来,长长的紫色华衣流泻在地上,银色流苏反光华美,不及他眉眼诱人。他走过来,伸手似要抚摸云澜的脸。 云澜的眼里迅速腾出一缕煞气,浑身的肌肉在缓缓蓄力。 她清楚的知道再斗下去很不明智,但让她束手就擒,她也同样做不到。只要独孤轶有一点放肆,她总有办法让他知道教训。 独孤轶的手指修长,洁白而圆润,掌心里一点粗茧都没有,完全不像是男人的手。指尖微微泛凉,像一块美丽的冰,轻轻落在云澜脸上,声音蓦然沉了下来。 “疼么?” 云澜一怔,刚要出手的动作硬生生停住了。看着独孤轶的手顺着她脸上的伤疤缓缓游离,似乎是怕弄疼了她,动作很轻很轻,反而有点痒。 脸庞近在咫尺,他贴得很近,脖颈要害触手可及,没有一点防备。他的脸阴柔而俊朗,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脸,不带半分邪意,眼神里似有若无的……宛如怜惜。 怜惜? 云澜忍不住想笑,她是佣兵界的王者,她是黑暗里的至尊,什么人有资格来怜惜她?她又何须任何人来怜惜?对于强者,只有畏惧与崇尚,没有疼爱与怜惜。 眉头微微皱起,她有些不高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独孤轶一愣,眨了眨眼睛,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不由无奈,“我没有小看你的意思,只是……”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脸上,表情少见的有些阴鸷,“知道是谁干的吗?” 云澜摇头,时间太短,她来不及去查。 “这件事交给我,敢动我的人,就要有承担后果的本事。”轻轻柔柔的语气,毫不掩饰的铁血与冷酷,形成鲜明的对比,眼神却是认真的,他没有在开玩笑。 云澜却不领情,“我自己的事,我会自己处理,不用你帮忙。” 独来独往,自做自为,这多年她一直是这么度过的,突然冒出一个人帮她,她反而不适应,更何况,独孤轶又不是她什么人,她何必白欠他一份人情。 “好,那我来查,查出来交给你。”说完见云澜似乎还想拒绝,他别有深意的一笑,“你是我的准王妃,我帮你不是天经地义吗?” 他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云澜脸都黑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别告诉你对我一见钟情了。” 她的话本是讥讽,谁知独孤轶好不要脸的点头,“一见钟情?嗯,这个词用得好,我喜欢。我就是对你一见钟情了,不行吗?我的小王妃。” 简直是鸡同鸭讲无法沟通。 云澜气结,“鬼才信你。”天上哪会白掉馅饼,以独孤轶的身份和长相,怎么可能对她一见钟情? 独孤轶知道她不会信,也不多说,把袖剑塞给她,顺便捏了捏她的鼻子,笑着道:“那我们就走着瞧,小王妃。”说完直径离开。 云澜盯着他的背影,一直蜷起的手缓缓松开,罢了,看在他还算识趣的份上,放他一回。 独孤轶并不知道自己刚刚从生死边缘上走了一回,而云澜最擅长的也不止近身战一项,如果她铁了心要杀他,就算独孤轶内力再好武功再高,也绝对……逃不过。 他并没有说谎。 几日前少女独身而立的模样,铁血狠辣的手段,像一匹美丽的白狼,一往无前,犀利无比。 他一眼就看中了那份嗜血的美丽,他们是同类,孤独的白狼,天生就该站在狼王身边。 虽然目前看起来,他的小狼后还不太喜欢他,不过没关系,狼是很有耐心的动物,尤其是在对待爱人的时候…… 第9章:温柔陷阱 时间飞逝,转眼又是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云澜仿佛是独孤轶打击到了,一门不出二门不迈,全部心思都在如何恢复自身功力上。云家小辈对现在的她充满了好奇,来找过好几次,却无一例外被独孤轶派来的影卫拦在门外,气得半死,却毫无办法。 云澜当然知道独孤轶在她身边安排了影卫,而且数量不少,足足十八个,不过那些人非常识趣,除非她有事吩咐,否则全部隐在暗中。云澜赶了一次没赶走,也便懒得理会,把他们当成看门狗用。 而这一个月中,关于云澜与独孤轶婚事的流言越来越多,俨然把两人说成了癞蛤蟆与天鹅的对比,听说就连皇帝都有点后悔赐这个婚,不过是独孤轶坚持,才没有反悔。至于什么时候正式成婚,全看独孤轶的喜好,满城待嫁的姑娘都在暗中期盼他最好一辈子别成婚。 “轰隆”,沉重的倒塌声,云澜院子里最后一棵百年大树遭了殃,在一柄匕首划过后,整个从中折断,轰然倒塌。 隐藏在树上的两个影卫心急火燎的跳下来,另找地方躲避,吊在屋檐下的影卫首领龙一抹了把冷汗,嘴角抽搐,第一百零八次在心里哀嚎,他们的准王妃简直是个变态。 见过一刀报销一颗大树的人吗?见过所到之处连颗石头都能碾碎的变态吗?见过没有武功没有内力,却神出鬼没连他们都追不上的人吗…… 如此彪悍的准王妃,哪里用得上他们来保护?可怜他们天天闲得冒泡…… 倒塌的大树前,云澜把玩着手里短小漆黑的袖剑,露出满意的神色。 身体素质不同于武功,不可能一蹴而就,即便云澜有系统化的训练方法,也足足花了三个多月,才勉强恢复了前世的十之*,剩下的一二也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的她,绝不会再出现上一次在独孤轶面前的失误。 她微微一笑,便听到身后风声轻盈,有人含笑问:“武器好用吗?” 说曹操曹操就到,云澜转过头,看着身后从天而降的独孤轶,挑挑眉,“还不错。” “那就好。”独孤轶走过来,习惯成自然的去捏云澜的鼻子。云澜闪身躲开,不爽的道:“你还捏上瘾了是吧?”这一个月,独孤轶跑得很勤,简直都快把她这当成自己家了,而且见面头件事肯定是捏她鼻子,弄得云澜都快怀疑他是不是有恋鼻癖了。 独孤轶失笑,她的鼻子娇小精致,鼻头软乎弹性,手感极妙,他的确有点上瘾了。“心情很好?”居然没有一见面就攻击他,实在难得。 “还行。”云澜问,“找我什么事?” 独孤轶牛头不对马嘴的道:“你一个月没出门,有人快要等得不耐烦了。” “哦?”云澜眼里寒光一闪,“难为有人这么惦记我,那我就出去转转吧。” “乐意奉陪。”独孤轶笑得像只成了精的狐狸。 一个月前,独孤轶和云澜初次交锋后,便开始调查她大婚途中遭遇暗杀一事。他的动作很快,不出两天就把一个人拎到了云澜面前,通过那人之口,云澜才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暗杀一事,根本是六皇子的母亲元妃在背后操控的,原因是觉得云澜配不上她儿子,又不能违抗圣旨,所以便想出了这么个损人不利己的蠢办法。毁掉云澜的容貌,又用药水洗去了她手臂上的守宫砂,做出失贞的表象,想借此来破坏两人的婚事。 但元妃万万没想到,她那个儿子实在脑子有病,居然会觉得“云澜”丢了他的脸,而派人绑架毒杀她,以至于白刃穿越,新人换旧人,两个月后,出手废了六皇子。 因果循环,一报还一报。 不过元妃却不这么想。根据龙卫传回来的消息,那个女人得知六皇子被废之后,整个人就有些不正常了,一直想伺机报复,怎奈云澜为了恢复功力,压根不出云府的大门,元妃等了这一个月,已经等不下去了。 独孤轶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两人都觉得,与其在家里等着敌人上门,不如主动出击,引蛇出洞,更能掌握主权。 马车里,独孤轶看着云澜干净沉静的侧脸,非常满意她的想法与他一致,这证明,他们越来越有默契了。 好事,大好事。 “把你安排在我身边的人收回去,我不需要人保护。”云澜开口道。 “他们不好?”独孤轶挑眉。 云澜摇头,“我不需要,那些人是你的贴身护卫吧,放在我身边不合适。” 独孤轶却不这么觉得,“三十六龙卫,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贴身影卫,我有一半就够了。” 固执。 云澜皱起眉头,冷冷的道:“我并不相信你。” 独孤轶点头,这一点他很清楚。 “而且,我和云家关系冷硬,就算娶了我,也不一定能获得云家的支持。”云澜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道,“如果一定要成亲,我会和云家断绝关系,你一点好处都拿不到。” 独孤轶瞬间听懂了,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消失,皱眉看着云澜,“你以为,我是冲着云家的兵权来的?” 云澜根本不怕他,反问道:“要不然呢?” 天穹国七十万正规军队,被皇帝亲掌的只有区区五万的亲卫,剩下的兵马里,有二十五万在独孤轶手里,二十万在云家,最后二十万,在蒋大将军手上。 蒋家是左相府的附庸,而左相府又是皇后的娘家,支持的人自然是太子。独孤轶的生母董贵妃,出身右相府,左右两相的地位平等,但坏就坏在右相手中没有兵权,比之左相府,无形之中便低了一截,好在独孤轶有本事,十五岁便手握重兵,要不然哪能与太子抗衡至今? 太子有左相、有皇后、还有蒋家的兵权;而独孤轶有右相、有贵妃、还有他自己的兵权。 两方打成平手,谁也赢不了谁。 这样一来,独立事外两不相帮的云家,自然就成了重点。 谁能获得云家的支持,就等于是获得了夺嫡之争的胜利。 云澜虽没经历过皇家博弈,但中华五千年历史,看也看得多了,所以打从一开始,她就不相信独孤轶的目的单纯,不过是冲着云家的兵权而来。 而这件事,云家人、太子、乃至当朝皇帝,大概都心知肚明,云澜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被独孤轶的温柔陷阱迷惑? 只是她现在烦了,不乐意继续装傻了,索性就把话挑明了。 想利用她,也得看她乐意不乐意。 第10章:你是我的 车内死寂,只听到车轮轱辘,单调而琐碎。 独孤轶盯着云澜,仿佛已经看穿了她的想法,脸色却出奇的难看,眼里怒火腾跳,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在你眼里,本王就是那种需要依靠女人去夺权的人?你就是这样看待我的,嗯?” 他从不在云澜面前自称本王,此时脱口而出,显然是恼怒极了。 云澜性格谨慎,他理解,云澜不相信他,他也可以等,可他万万没想到,云澜会怀疑他的用心。 独孤轶心里憋着一团火,一团说不出来的怒火,让他几乎忍不住想抓着云澜大吼两句,她可以不相信他,但她怎么能怀疑他的用心?那简直是对他的侮辱,他独孤轶是什么人,想要什么自可凭本事去拿,何须利用自己的婚姻与爱情?云澜这样的怀疑他,简直让他怒不可遏。 可是看着面前少女警惕而防备的冰冷表情,那股火气生生堵在喉咙里,半点发作不出来。 独孤轶明白,这样的谨慎小心,不是天生就拥有的,而是后天里被一点点逼出来的。这个女子身上,势必曾发生过某些事情,或许是背叛,或许是算计,她势必吃过轻信他人的苦果,才会有今日的谨慎多疑。 这不过是因为,害怕重蹈覆辙而已。 愤怒的火焰一点点的熄灭,在那双狭长的凤眼里,换做深渊一般的沉。 云澜警惕的看着他的变化,心里却疑惑不已,若换做其他男人被她这般怀疑,早就拍桌跳脚了,独孤轶居然还能保持冷静,果真是不一般。 “云澜。”独孤轶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她,声音不大,却极沉,神色肃杀,与平日懒散放肆的模样截然不同,“有些话说多了就容易轻贱,所以我只说一次。 我要你,就只是一个你,不管你是不是云家人,有没有特别的身份,都不重要。 我只想以男人的身份站在你面前,做你的靠山,仅此而已。” 云澜愣住了,她想过千百种摊牌后独孤轶的反应,或许是大怒,或许是翻脸,却唯独没有这一种。 独孤轶的话非常的简单,口吻也没有煽情的意思,仿佛是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便这么说出来,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他就是这样认为的。 这人……真是自傲,连解释都这么强硬,任你爱信不信。 独孤轶却没管她在想什么,长臂一捞,就把坐在对面的云澜捞了过来,放在他大腿上,“我的话说完了,想怎么怀疑随便你,但从今以后,你是我的,有任何事都必须告诉我,不许逞强斗狠,不许独自面对,否则看我怎么教训你。” 凶巴巴的语气,眼神却是温柔的。 独孤轶抱着她,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轻喃道:“总有一天,你会相信我的。” 云澜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人,那双幽深的眼睛并不平静,泄露出来的讯息太多太多,已经足够她了解很多事情。她忍不住伸手捧住他的脸,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的眼睛。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再厉害的伪装高手,都不能给眼神戴上面具,顶多控制它不流露情绪而已。 而现在,独孤轶显然没有隐藏,所以云澜很清晰的看见了,那幽深之下的温柔与怜惜。 这个人,是认真的。 云澜觉得有点荒谬,他们才认识多久,居然就…… 但荒谬归荒谬,心里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很陌生,却很舒服。 她改变主意了。 云澜凑过去,看着幽深凤眼里倒映出清晰的自己,一字一顿的道:“如果我是你的,那你也是我的,这样才公平。” 她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嫁过人,或许对感情的理解,也与常人不太一样。人生难得重头,上辈子没经历过的人,没拥有的东西,这辈子,未尝不可以试试。 反正独孤轶各方面都挺合她胃口,又主动送上门来,她为什么不要?又不是什么吃亏的事。 独孤轶闻言,那眼睛几乎瞪圆了,怔忪半晌后蓦然仰头大笑,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眼角都微微泛出泪点,一边笑一边点头,“好,好,我是你的……噗,你的。” 云澜看着独孤轶笑成这幅模样,不免回想了一下,难道自己说了句搞笑的话? 不管了,她抓住独孤轶的衣襟,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身上,“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既然是我的人,那就绝不允许任何背叛,除我之外,你若敢碰别的女人……哼,手碰剁手,脚碰剁脚,若是下面碰了,我活阉了你!” 说完也不下去了,就这么坐在独孤轶身上,脑袋拱了拱,挑了个舒服的角度靠着,堂而皇之的把他当沙发。 既然是她的人,她客气什么。 独孤轶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顺手揽住她的腰,免得她乱动掉下去。低头看着神态自若的云澜,微微挑眉,心中半是惊讶半是懊恼。 惊讶的是,云澜没和他开玩笑,她说得都是认真的。 懊恼的是,早知道事情会这样发展,他应该在见到她的第一天就坦白心意,也就不用煎熬一个月了。 不过转念想想,以云澜的性子,如果他一见面就坦白,估计真的会被她剁成一百零八块…… 算了,这样也不错。 独孤轶抱着怀里的温香软玉,轻轻的笑了。 马车在天香楼前停住,独孤轶先下了车,又转身伸出手,相当有绅士风度。云澜白了他一眼,却也没拒绝,扶着他的从马车上跳下来。湖蓝的裙角在地上一旋,悠然平定。 她看着眼前高达五层的木质建筑,挑眉,“这就是京都最好的酒楼?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酒楼门前迎客的小二对她怒目而视,独孤轶一转头,把那小二吓得缩了回去,“里面的菜品还算新颖。” 云澜撇撇嘴,但想到自己也不是专程来吃饭的,便与独孤轶并肩走进酒楼里。 临进门之前,她看了一眼小二,突然阴测测的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瞪我。” 小二吓得表情一僵,还没来得及道歉,云澜却已经走了,弄得那小二胆颤心惊,脸色青白的站了一会,连滚带爬的跑去向掌柜辞工——他可不想得罪云家这个连皇子都敢阉的疯婆子。 独孤轶远远的瞧见,有些哭笑不得,“你把别人吓坏了。” “明明是他自己胆子小,管我什么事?”云澜在三楼雅间里坐下,耸了耸肩,“我可什么都没干。” 真是个小气又记仇的丫头……不过,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独孤轶两眼不离云澜,目光又落在她脸颊的伤疤上,那里,似乎不太对劲…… 第11章:引蛇出洞 云澜脸上的伤已经有三个月了,血痂发黑,正欲脱落,按理说下面的新肉应该颜色略深,呈嫩红色,可是在她的脸上,伤口新长出来的嫩肉,却和正常肤色一般无二…… 独孤轶如此想着,面上却未显露分毫,端起茶壶给云澜倒了杯茶递过去,借着这个空档,他仔细扫了一眼伤口四周。 不知是巧合还是注定,伤口边缘有块小小的血痂略凸起了一些,从侧面的角度,正好让独孤轶看到一线薄如蝉翼的半透明物体。 那是…… 独孤轶敛眸低笑,看来,他的准王妃身上,还藏着秘密呢。 “这里什么东西好吃,点来尝尝。”云澜将菜单递给他,态度相当不客气。 独孤轶也不在意,接过来顺手点了七八样,待记菜的小二出去后,他才问道:“饿了吗?” 云澜摇头,“不过也吃得下,趁早先垫垫肚子,免得待会没时间吃了。” 独孤轶失笑的靠在椅子上,“看来你是胜券在握了。”这么有自信,还有心思考虑吃东西。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从不委屈自己。”云澜拨了拨面前的筷子,嫌弃。 独孤轶一摆手,屋里清风一晃,两人的桌面上便做出了一整套崭新精致的餐具,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这一点我看出来了。”她如果肯委屈自己,当初也不会对他那么冷淡了,要知道独孤轶对自身条件可是很有自信的,却险些被云澜打击惨了。 云澜笑眯眯的回了他一眼,拿起手边嵌银雕流苏的象牙筷子,“菜来了。” 话音未落,独孤轶便听到了传菜小厮的脚步声,见云澜比他发现得更早,不禁挑眉一笑。 他看中的女人,果然厉害。 天香楼号称京都第一酒楼,自然是有几分资本的,菜肴精致美味,即使云澜前世吃多了各地美食,口味刁钻的很,也发表了“还不错”的评价,逗得独孤轶哈哈大笑。 第六样菜是一份清炖金钩翅,那汤是用翅针加老鸽、龙骨、肉眼、牛肉、火腿丝,文火煲足五个时辰,其间要不断捞去浮油什质,待汤汁熬成金黄色后再捞出残渣。鱼翅用这种汤煨过,柔糯而不烂,再加入上好的鸡汤,炖得沸腾,放入适量元贴心水和参汤,才能上桌。 就这样一道菜,准备工作足足要花上一整天的时间,才能做出汤色金黄璀璨,鱼翅雪白如玉的效果。 当然,这一道菜的价格也是寻常百姓人家半年的生活费。 小厮小心翼翼的从暖箱里端出来,放在桌面中央,然后见礼告退,跟在他身后年轻娇俏的伺候丫鬟立刻上前,各取了云澜与独孤轶面前的翡翠汤碗,盛了七成满的汤肴,放好后微微鞠躬,退到一边站好,并未随小厮一起离开。 因为这种汤菜温度很高,天香楼为了彰显优良的服务态度,凡是雅间的客人点了这种汤菜,都会有侍女贴身伺候,以防止客人不小心烫伤。 这个规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因此独孤轶也没放在心上,笑着对云澜道:“这汤不错,你尝尝。” 云澜点点头,低下头来喝汤。 濛濛的热气从金黄的汤水表面盘旋升起,鱼翅的清香混合着老汤特有的味道,靡靡诱人食欲。 独孤轶见云澜喝得开心,自己也低下头来,站在墙边态度谦卑的侍女,见状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意…… “砰”,一声巨响,屋内的餐桌突然间塌了,用来盛菜的精美瓷盘磕在地上,顿时咵啦啦碎了一地,连带着盘子里各式各样的菜肴漫天洒落,滚落在地板猩红的福毯上。 侍女嘴边的笑意还未来得及展开,便整个僵在了那,措手不及的看着这一幕,脑子几乎转不过弯来。 就在这时,湖蓝的身影一晃,俯冲,速度快若闪电,眨眼便出现在她面前。 侍女反应不及,眼里只看到银光一闪,双腿剧痛,她惊叫着竟无法站立,扑通倒了下去。 冰冷的手扣住她的下巴,干脆利落的一扭。 “喀嚓”,下巴脱臼。 双手往后一旋,侍女尖叫,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两只手臂在背后扭曲成诡异的形状,痛得浑身抽搐,额头汗如雨下。 她甚至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切已经云收雨歇。 除了狼狈淋漓的地毯,雅间里平静的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独孤轶仍坐在椅子上,只是从桌边换到了窗边,手里甚至还端着杯茶,笑意盈盈的看着这方。 云澜站起来,拍拍手,慢条斯理的道:“这种不入流的把戏,也敢拿出来献丑?” 汤中下毒?她在m国毒素研究中心把毒药当零食吃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哪,跟她玩毒,哼! 侍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满布冷汗,疼得双眼翻白。 两块拇指大小,白惨惨的骨头落在一边,鲜血细细,从她膝盖窝中流出来,看似并不严重,却让她永远无法再站起来。 人的膝盖骨是很重要的一处关节,负责承载了人体绝大多数的重量。 这两块白骨,就是云澜生生从侍女膝盖内拆出来的,因为速度太快,甚至没流多少血。 独孤轶走过来,看了一眼女子的惨状,眼里闪过惊讶,赞道:“好手段。” 挑断膝盖,防止逃跑。卸掉下巴,防止自杀。拗断双手,防止反抗。 云澜从桌子坍塌,窜出,到收手,一共只做了三个动作,没一个是多余的,干净漂亮至极,招式用成这样,简直是一种残酷的艺术。 云澜一挑眉毛,毫不谦虚,“那是当然的。” “哈哈哈……”独孤轶被她这自傲的小模样逗得大笑,忍不住捏她的鼻子,“你啊……” 三招让一个人生不得生死不能死,他却半点不觉得狠辣,这侍女显然来者不善,既然是敌人,又何须惺惺作态假装慈悲? 以杀止杀,以牙还牙,才是这乱世中不变的原则,独孤轶自己,也不曾对敌人心软半分。 “蛇已经出洞了,接下来,该轮到你们了。”云澜舔了舔唇瓣,姿势诱人至极。 独孤轶盯着她的动作,忍不住凑过来啄了一口,意犹未尽的咂咂嘴,毫不在意的道:“一条被打了七寸的蛇,还有什么能耐?” 这话合胃口。 云澜眯眼一笑,凑过去对着独孤轶狠狠亲了一口,女王姿态毕露,“说得好,这是奖励。” 独孤轶微愣,张狂的笑声透墙而出。 他的小王妃,怎么就这么有趣呢…… 第12章:全军覆没 元妃是宫嫔,长年累月不出宫门,这是一种变相的软禁,却也是天下最安全的保护伞,不管是独孤轶还是云澜,总不能冲到皇宫里把她怎么样。 因此,蛇头是砍不掉了,只好狠狠打伤它的七寸,再拔了它的毒牙。 没有了跑腿的手下,一个终身不得外出的宫嫔,还能有什么威胁? 所以,云澜的工作就是把蛇引出来,只要元妃一动手,以独孤轶的能耐,顺藤摸瓜斩断她所有的助力,绝对不是问题。 现在,蛇出来了,独孤轶那些闲的冒泡的属下,也终于有事做了。 云澜拍拍裙子,和独孤轶并肩走出酒楼,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容,仿佛只是单纯吃了个饭,什么事也没发生。 而染了血腥的雅间里,自有影卫接手,不需要他们操心。 酒楼外,马车已经等候许久,负责赶车的人是龙二,也是独孤轶身边的影卫首领。见两人走过来,他微微弯腰,恭敬的唤了一声,“王爷。”然后转向云澜,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低下头,“王妃。” 云澜正要上车,闻言动作一顿,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哟,改口了。” 龙二嘴角微抽,头压得更低一些。 云澜也没打算要他回答,说完直径上了车,独孤轶笑容更甚,跟着上了车。 龙二这些影卫常年跟在他身边,眼界高的很,平日里除了他之外,根本是谁的帐都不买,忠诚度不需多说。 云澜虽是独孤轶亲自选的人,这些影卫却不知内情,见云澜瘦瘦小小,又是那样的容貌与名声,自然会觉得她配不上自家主子,表面恭敬,却从不肯唤她一句王妃。 因为他们并未认同过她。 云澜也很清楚,独孤轶可以给她身份,却无法给她别人的尊敬,她也不在意这些虚名,却没想到今日龙二会主动改口。 云澜不知道的是,她在雅间动手的时候,龙二就挂在窗外,亲眼目睹了全过程。 龙二是武将,能成为独孤轶手下几大首领的人,能力头脑自然不差。但即便如此,他一开始也没把云澜那些不含内力的招式看在眼里,直到独孤轶开口称赞,龙二在满头雾水之下,一遍遍回想了云澜的招式,这才琢磨出味道,后背都湿了一层,顿时对云澜刮目相看。 因为,那种绝对犀利绝对简洁的招式,不是用来比划给人看的,而是用来杀人的。 一动之下,必有血溅。 这种必杀的招式,如果换位在自己身上,龙二自认一招都接不住,还没动手就已经被夺去了气势。而在强者为尊的天穹国,他可以看不起一个云家小姐,却不能不恭敬一个强悍的王妃。 所以,龙二心甘情愿的改口了,但他却不知道,龙一和龙三等人,早在半个月前就对云澜恭敬无比了。 马车开始往前走,独孤轶看着百无聊赖玩起指甲的云澜,“差点忘了,你之前让龙一帮你准备的东西已经做好了,要不要去看看?” 去哪看?当然是他的王府,独孤轶早就在琢磨怎么把云澜拐骗到他那去住了。 这倒不是独孤轶急色,而是考虑到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问题, 要知道,他们虽然已经把关系挑明了,但很显然,云澜对独孤轶还说不上喜欢,顶多是有些好感、不排斥的地步,独孤轶哪能甘愿?自然要卯足力气继续努力了。 而如果云澜和他住在一个王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愁找不到机会献殷勤吗? 英明神武的战王爷,自然要想方设法的诱拐了…… 云澜却不知道他心里的小算盘,如果她在其他方面是个天才,爱情方面就是个超级小白,闻言压根就没多想,直径点头,“好。” 独孤轶笑了,心里仿佛有个小人儿用力握了握拳头,第一阶段,胜利! …… 于是,思想单纯的云小姐就这样被不单纯的战王爷拐回了家,当天晚上直接睡在了战王府。 当然,是分房睡的。 天穹的民风本就比较开朗,独孤轶和云澜又是有圣旨赐了婚的,因此根本没人说闲话。 云家更是对此乐见其成,听到王府来通知的人说,云澜很可能以后直接住在战王府了,云老爷子满是皱纹的脸上,简直笑出了一朵花。 好啊,太好了。 孙女儿果然有本事,这么快就搬上门了,最好赶快和战王爷生米煮成熟饭,把这个金龟婿牢牢抓稳了…… 他亲自派人,把云澜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全送去了战王府,还特意给云澜留了封口信,方才心满意足的回去。 于是,云澜当天晚上听到那封“继续努力,趁早拿下”的口信时,整张脸都黑透了…… 战王府迎来了未来的女主人,上上下下收拾的一片火热,与此同时,在京城逐渐被黑夜笼罩的角落里,一场无声无息的剿杀也在上演。 第二天,元妃所住的长春宫内,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全……死了?”元妃脸色煞白的站在桌子前,茶杯掉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块,淡绿色的茶汁溅上了她美丽的蹙金双层广绫长袍,她却完全顾不上,双眼瞪得老大,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太监。 “回娘娘,是、是的。”太监满头冷汗,“您父亲为您所选的六十七名好手,一夜之间全、全部被杀,尸体被人堆在元府的门口,元夫人已经被吓病了……” 宫殿内温暖洋溢,暖香扑鼻。 元妃却感觉自己好似沉在冰水里,寒意一点点从骨髓里渗出来,冻得她浑身发颤。 全死了……她父亲煞费苦心寻来的好手,一夜之间全部被杀,在她对云家小贱人下手不成之后,他们全死了,尸体还被特意堆放在元家门口…… 独孤轶! 是他干的,一定是他。 他在警告她,若还有下一次,那些人的下场,就是整个元家的下场! 元妃身子一晃,重重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宛如被抽走了精气神,顿时老了十几岁。 居然用元家来威胁她…… 第13章:来者不善 黑暗里的博弈,无人知晓,天亮后依然春光大好,万物复苏。 堆放在礼部侍郎元家门前的六十多具尸体,震惊了整个天穹皇都,也在百姓之间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恐慌。 天子脚下,竟会出现此等惨案,凶手还胆大妄为的把尸体堆放在朝中官员的家门口,简直无法无天。 百姓慌了,怕了,疑惑了。 朝臣忧了,惧了,愤怒了。 虽然尸体很快便被京兆府的士兵搬走,流言却越传越盛,止都止不住。百姓的恐慌与疑惑得不到纾解,四处纷纷扬扬,朝臣们虽然拉不下脸面说害怕,但心里也实在担心下一次会轮到自己。 于是,化恐慌为愤怒,官民口径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统一,走到哪都是要求彻查的声音,闹得是轰轰烈烈沸沸扬扬,再无人去关心战王和云家小姐之间的事。 舆论压力如此巨大,就连皇帝也坐不住了,中午时分便传下圣旨——严厉彻查,绝不姑息。 京兆府、刑部与大理寺,天穹的三大司法机构联手出击,势要抓住这胆大妄为的凶手。 全城戒严,盔甲持刀的士兵来来往往的巡逻,保证民众安全,城门处的检查力度更是翻了好几倍,磨刀霍霍,京城上下一片风声鹤唳。 百姓们高声叫好,纾解了恐慌,一个个翘首期盼凶手早日落网。 一片乱哄哄的环境里,原本躁动的某些人或事,反而无声无息的潜伏了起来,不知是被这动静惊吓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元妃比她儿子聪明的多,这个时候居然病了。”云澜坐在战王府主院的琉璃榻上,专心致志的摆弄手指,听完龙一的汇报后,头也不抬的说道。 她面前的紫檀木茶几上,摆放着四五个小小的碟子,里面盛着草绿、乳白或透明的汁液,看上去就像京中名媛爱用的“甲汁”,也就是现代俗称的指甲油。 不过,这些东西可不是普通的甲汁,全都是云澜亲自调配出来的。 她拿着一只小毫毛笔,把草绿色的汁液涂在指甲上,乳白的汁液涂在指尖上,透明的汁液涂满整个掌心,然后吹干,看着各种颜色干成透明色,满意的一笑。 十指纤纤,美如白玉。 龙一忍不住多瞟了两眼,才接着道:“不止是病了,圣上还说,让她在宫里好生休养一段日子,不要乱出门走动。” 也就是变相的禁足。 云澜点点头,看来那位老皇帝也是知道内情的,再严厉彻查,也不会查到战王府头上来。 “王妃,你涂的到底是什么?”另一旁的龙三已经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下去的问道。 那些汁液是他看着云澜调制的,所用的配料千奇百怪,什么草汁啊、花粉啊、药根啊、蝮蛇液啊,乱七八糟的,到底有什么用? “哼哼,这可是好东西。”云澜摆弄着自己的手,看了他一眼,“你要试试吗?” 龙三嘴角一抽,“……不用了。”他又不是女人,没事涂什么指甲? 云澜耸耸肩,也不多说,“那就算了。” 二十一世纪的毒素提纯技术非常高明,放在古代,那就是跨时代的产物,云澜早年跟着师父,对这方面极为精通。 所谓毒,并不是全要吃下去才有用,真正厉害的用毒高手,也不是百般谨慎就能防备的。 指甲莹润,小巧无瑕。 “很不错。”独孤轶走进来,身后跟着龙二与龙四。 “那当然。”云澜的词典里从来没有谦虚这个词。 龙二嘴角抽搐,龙一龙三却忍不住偷笑。 不管看多少遍,王妃嚣张的模样都非常的……欠揍啊。 独孤轶倒是没笑,短短一个多月,他已经习惯云澜的性子了,直径走过来揽着她落座,瞥了一眼茶几上的小碟子,里面还有些没用完的汁液。 独孤轶了然,这大概又是云澜想出来的新玩意,这几天他也算习惯了…… 递过来一张嵌金边的请帖,“六弟给你的。” 云澜愣了下才想起独孤轶说得是六皇子,一个多月过去了,他的伤也该养得差不多了,“说了些什么?” 她没有接过来看的意思,独孤轶也不勉强,顺手把请帖一丢,“六弟请了大哥、四弟、七弟、九弟还有我一起吃酒。”顿了顿,“还有每人的女眷。” 云澜轻笑一声,靠在他怀里,眼神了然,“后面一句才是重点吧。” 独孤轶笑着去捏她的鼻子:“应该说,你才是重点。” 云澜抓住他的手,捏了捏,还没说话,龙卫四首领中性格最活络的龙三忍不住插嘴道:“六皇子和王妃的仇可不小,突然大献殷勤的请王妃赴宴,只怕是来者不善。” 龙一和龙二回了他一个“这还用说”的眼神,面瘫龙四一如既往的装木雕。 云澜捏够了,把独孤轶的手一丢,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笑眯眯的道:“猪给狼拜年,向来是没有好下场的。” 龙三“噗”的一声,大笑:“王妃这话绝了。” 独孤轶看着云澜眉眼放光,很是兴致勃勃的模样,就知道这个好战分子又手痒了,无奈的摇摇头,“宴会设在晚上,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地点还是天香楼,四弟他们估计会带上宠爱的侍妾去。” “这关我什么事?”云澜莫名其妙,那些金丝雀来不来告诉她做什么。 独孤轶一噎,目光掠过云澜脸上的假伤疤。他本是担心有其他女人在,会勾起云澜“毁容”的“伤心事”,不过现在看来是他杞人忧天了,云澜在这方面的神经简直比腰还粗…… 罢了,反正他也会去,总不会让她吃亏。 云澜奇怪的看着不说话的独孤轶,龙三忙指了指自己的脸,她这才明白过来,摸摸脸颊,不由看了独孤轶一眼。 原来,他是在担心这个? 云澜顿时笑了,扑过去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邪气的笑道:“看不出你还挺贴心的,我喜欢。不过你不用在意,这世上能欺负我的人还没出生。” 独孤轶被她大方的举动微微一吓,闻言却是止不住的好笑。 美人如此热情,他当然也不能落后,顺手一拦,云澜细细的腰身便撞上他的腹部,整个人以极亲密的姿势跨坐在他身上,双唇立刻落了下来,狠狠覆盖,反守为攻。 云澜轻笑一声,环住他的脖颈,以同样凶猛的姿势亲回去,她可不懂什么是含蓄。 辗转反复,轻挑慢碾。 比起男人本能的噬咬,更多了几分生涩的技巧,不算高明,却愈发勾人。 独孤轶的气息立刻便厚重起来,紧紧攥着云澜的腰,毫不示弱的现学现卖,灵巧的舌尖撬开她的齿关,如鱼入水,肆意游走。 双方都很强势,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气息火辣,唇舌纠缠。 丝丝的银线在殷红的唇瓣间酝酿,房内的龙一等人,早已悄悄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