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商骄》 第一章 正是桃花烂漫时 清晨,烟雾缭绕的林间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叫声,朦胧的薄雾里藏着晨曦的水露,调皮的爬上叶尖。 树林围绕着的小山窝里,有着一处人家,竹林围绕,小桥流水,鲜花锦簇,房屋的设计极具雅致,古香古色的庭院回廊在这宁静的山窝中,近乎仙人居处。 春日的暖阳慢慢的冒出山头,偷偷的露出半张脸窥视着桃花林中一练武中的少年。少年没约十二三岁,穿着一袭月白色长袍,手中的剑挽着凌厉的剑花,在空气中发出肃杀的声响。 “什么人?!”忽然,桃花的树枝摇晃了几下,少年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瞄向那个方向,下一秒,白影晃动,人已经落在桃树下,手中的剑犀利的刺向前方。 “李逸风--”稚嫩而尖锐的声音响起,少年的剑微微偏了偏,与桃树下那三岁孩童的发梢轻轻擦过,略微发黄的发丝飘落在空飞舞。 “是你。”李逸风不以为然的收剑回鞘,语气淡薄。 李慕言垂暮看了眼脚边的半截黄毛,气愤的指责道,“你是故意的!你明知道是我,你却仍然用剑刺了过来,分明就是有意的!” “我练剑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李逸风既不否认,也不承认,面无表情的转身,往刚才练武的空地走去。 他这是在警告她,以后不要出现在他练武的周围,否则--这样的事情他还能做出一次。可恶的死小孩!一点爱心都没用!李慕言瞪大漂亮的小眼睛,气呼呼捡起掉落在一旁的小花篮,里面全是新鲜的桃花花瓣。 想她堂堂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正是活力四射的年龄,竟然被该死的酒驾司机在路边撞飞,一命呜呼……再次睁开眼,她变成小胳膊小腿小婴儿一枚。 天见可怜,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可是,能不能给她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打她睁开眼开始,她就只看见师父和那死小孩的臭脸。于是,她不得不认命的承认,她是被师傅捡回来的孤儿。 她不难过,不难过!她一遍一遍的安慰自己,至少前世她曾享受过家庭的温暖,爸爸妈妈,爷爷都极其爱她,这一世,即便没有亲爹亲娘,有师傅疼她,也足够了。 “师傅……”李慕言收拾好落寞的思绪,推开房门走进一间宽大的房间。房间里靠墙的木架上堆放着各色瓶罐,以为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拉开其中一个抽屉,拿出一味草药放在鼻间闻了闻。 李云杉闻声,回头看向推门而入的李慕言,慈祥的笑道,“小言,怎么了?谁又惹你不开心了吗?” “还会有谁?”李慕言撅着小嘴,将手中的小花篮捧到了李云杉面前。 “你说逸风啊!”李云杉笑眯眯的伸出左手接过花篮,右手则捋了捋他白色的长须,道,“你还是小奶娃的时候,可是他一把屎一把尿将你带到现在这么大的……他只是面冷而已,心却是很温暖的。” 李慕言顿时小脸一皱,摆出一张小苦瓜脸,如果不是刚刚那场惊险的死里逃生还历历在目,她一定会因为师傅的话感动,然后原谅第n次原谅李逸风。 “师傅,您总替他说话。”李慕言无奈的笑了笑,又道,“为了徒儿的生命安全着想,您还是多教我些医术为好。” “为何?”李云杉疑惑的回头看了李慕言一眼,李慕言天资聪慧,又心地善良,他早已决定要将自己的毕生所学交给她了。他这一生,最得意的事情,就是在晚年收了这两个小徒儿。 “要是有一天师兄一个不小心刺中徒儿的要害,我还能自己紧急救治啊!”李慕言在茶几旁坐下,用手托腮,一脸认真的道。 “哈哈……”李云杉爽朗大笑,道,“小言,不会有这么一天。你师兄的武功是我教的,他的修为如何,为师比谁都清楚。他骨骼惊奇,是练武奇才,虽然只有十三岁,却已经有所顿悟,在为师教他的剑法上,又延伸出自己的一套招式。他现在的功力可胜过为师二十岁的功力不少,已经可以收放自如,所以,他根本就不想伤你,只是想吓唬你而已。” “师傅,这样才更气人好不好?”李慕言气鼓鼓的道。 李云杉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服气?” “嗯,嗯。”李慕言顿时两眼放光,一脸期盼的看着李云杉。 “好,明早开始,为师开始教你习武。”李云杉捋了捋白色的长须,若有所思的道。 “耶!师傅万岁!”李慕言从凳子上跳了下来,飞扑到李云杉的怀中,捧着他那张布满皱纹,却精神抖擞的面颊亲上去。 “你这孩子……哪里有半点女儿家的样子……”李云杉微微偏了偏头,用一枚灵芝堵住了李慕言的小嘴。 “噗……”李慕言吐着小嘴,嘴角沾染了灵芝的苦涩味让她皱起小眉头,装作不解的看了李云杉一眼。一时兴奋,差点忘了这个年代的人感情含蓄内敛了。 “师傅,早餐准备好了。”李逸风站在门口,月白色的长袍外面罩了件青色的外套。 “好,我这就来。”李云杉放下手中的药材,单手托着李慕言放在了地上,牵着她的手走到李逸风身边。 李逸风恭敬的侧立在门口,等李云杉走过门栏,他才尾随上去。李慕言回头对着李逸风做了个鬼脸,见他一脸死气,她顿觉无趣,收回表情,乖乖的跟着李云杉往饭厅走去。 每天的饭菜都是李逸风在准备,李云杉有时会闭关研制新药,有时会出山,大部分时间,李慕言是和里逸风渡过的。 山窝里的气候温和,适合农作物的生长,房屋后面的一片平地都被开拓出来种植上了农作物。大部分的生活用品都可以自给自足,其他少部分,李云杉会在外出办事时购买回来。 李慕言一边啃着手里的馒头,一边转动着眼珠子盯着李云杉瞧。李云杉没约七十多岁左右,苍白的发丝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用灰色的布带包裹起来。在他的身上,李慕言总能看见前世爷爷的影子,所以对他总是莫名的依赖和亲昵。 “师傅。”李慕言拍了拍手上的馒头屑,看着李云杉的目光中充满了试探和期待。 “想让为师带你出山?”李云杉笑咪咪的看了她一眼,悠然自得吃着手里的事物,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道骨仙风的气质和风采。 “嗯,嗯!”李慕言连连点头,一双小眼睛亮得好似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李云杉慢悠悠的吃完手中的馒头,又将面前的白粥喝完,擦了擦嘴,才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师……”李慕言还想说什么,却见李云杉的笑容忽然不在,严肃而冷峻的表情让人摸不准他此时的心思。李慕言将尾音吞进了肚子里,默默的低下头喝粥。 她想,她现在太小了。师傅带着她出去行走多有不便,等她再大点,师傅就不会拒绝了。 李逸风动作熟练的收拾好餐桌,端着碗筷进了厨房。李云杉走到李慕言面前,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顶,慈爱的道,“小言,答应师傅一件事好不好?” “嗯。”李慕言认真的点头,不管他说的是什么事,她都会答应,因为她是他最敬爱的人。 “傻丫头,为师还没有说是什么事你就答应了?”李云杉笑着揉了揉李慕言的黄毛,这小丫头总能让他感觉到温情,让他觉得心暖。 “徒儿相信师傅。”李慕言道。 “你这丫头。”李云杉笑得越发慈祥起来,他略微弯腰,平视着李慕言的眼睛道,“小言,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丢下你师兄不管。” “好。”李慕言郑重的点头,没有丝毫的犹豫。这倒引起了李云杉的好奇。 “不讨厌师兄了?”他问。 李慕言摇了摇头,道,“他心肠不坏……就是有时太令人生气了而已。” “哈哈……”李云杉闻言,大笑起来,抬眸看向李逸风刚才离开的门口,心里顿觉欣慰不少。 “你这孩子……为师有时总觉得你不像三岁的孩童……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儿。”他笑道。 李慕言心虚的低头,玩着小手指装萌。如果她不是师傅亲手捡回来的嫩娃娃,他可能早就洞察到她的异样。还好,她本来就活泼好动,保留着一颗童心,在师傅家面前多少有点孩子的天性,才没有被他过多的怀疑。 春季是播种的季节,屋后的空地上有着几块菜园,一亩稻田,还有其他的小型方地,种着其他的杂粮。 吃过早饭,李逸风就来到孕育秧苗的田角。秧苗已经长到可以栽种的长度,李逸风换掉了月白色的长袍,穿了件灰色上衣及黑色的长裤,挽好裤脚下田插秧。 他黝黑如墨的发丝用布布条完全缠在脑后,弯腰插秧的表情认真而严肃。李慕言饭后无聊,在田埂边的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坐下,双手托腮,看着李逸风干活的动作发呆。 他的动作娴熟而快速,显然不是第一次做农活。李慕言看着李逸风躬着的后背,心想他不过才十三岁,搁在现代他也不过是个需要被人保护的孩子。但是,他却已经拥有成人的心智及沉稳。 第二章 师兄好狠心 古代的孩子还真够早熟的,难怪师傅那么精明的人也能被她忽悠过去。李慕言变换了个姿势,单手托着腮看了眼插好的秧苗。 她不过才闪了一会儿神,他已经插好六排秧苗,每排整齐排列,横竖之间的间距刚好,仿佛用尺子量过一般。 “师兄,你是怎么上山的?”李逸风的话一向很少,李慕言主动开口问道。 李逸风插秧的动作微微顿了顿,没有理会李慕言,继续将秧苗插进稻田中。 意料之中的结果,李慕言无奈的叹息一声,无聊的起身,拍了拍屁股,嘟嚷道,“李逸风,你这人真够闷的!” 难得她都不计较今早的事,主动和他套近乎,他却不领情。见他继续插秧的动作,完全无视她的存在,李慕言明白,再呆下去只能自讨没趣,她转身往旁边的小菜园走去。 大菜园里的蔬菜都是李逸风在打理的,而这一方小菜园,是她自己开辟出来的,大约两三米长宽,里面种植的是些她在树林里捡回来的野菜。 因为前世她是农业大学的大四学生,所以对农作物的种植及培养有着独特的见解和方法。而山里有着各种各样的野菜,都是现代没有的。她想经过自己的培养种植,让人们吃上这种新鲜的蔬菜。 李逸风回头看了眼那边倒弄菜园的李慕言,开始他只以为是三岁孩童的乐趣,并没有太在意。但这些天,她几乎每天都来菜园,倒弄起菜园来有模有样,很像那么回事,这不由引起了他的几分注意。 李慕言给菜苗浇水后,又回到大菜园里除草,猛然回头,发现身后悄无声息的站着的李逸风,她吓了一跳,用小手拍着胸口道,“李逸风,你属猫的吗?” 李逸风安静的看了李慕言一眼,转了个身,往前方走了两步,从菜地里扒了一颗大白菜便往回走。 李慕言撇了他一眼,回头看身后的稻田,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他已经插好三分之一的秧苗。她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快要爬上正空,到做中饭的时间了。 “师兄,今天我们可不可以换个口味?”李慕言小跑着追了上去,每当她有求与李逸风,或者主动想要拉近二人冻僵的关系时,她会亲热的唤他一声师兄。 菜园里种植的蔬菜就两种,大白菜以及白萝卜,每年春天都种植的两种蔬菜,李慕言吃得胃都麻木了。加上李逸风的厨艺如他的人一样死板,她想要吃上香气四溢的菜肴,还得靠自己。 当然,每天的餐桌上除了白菜和白萝卜外,还有其他的野味。但是,同上--它们并不美味,因为厨子不行。 李逸风当做没有听见,脚下的步子没有停。 “呀……”李慕言故意摔倒在地上,她是他照顾大的,他对她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感情?只是他将感情藏得太深,不到关键时刻,他不会轻易表露。 不出李慕言所料,她才刚刚摔下地,他已经转身回头,一个箭步冲过来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仔细的检查完她的手心和膝盖,发现没有擦伤,他才放心的将他重新放回地面。 “厨房就在那,它不会跑。”他冷声陈述。 “哦,原来我追的是厨房,不是茅坑。”李慕言抬头看李逸风,撅着小嘴恍然大悟的道。 “小师妹的口味果真与众不同,我会告诉师傅你今日中午不来用午饭。”李逸风的眉梢微微往上一挑,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上一对绝美的丹凤眼露出狡黠的光来,看得李慕言一阵恍惚,待她回过神来,他早已行出一丈远去。 “啊!师兄,我错了!”虽然他做的饭不太美味,但也不难吃。她可不想因为一时逞能,饿坏自己。李慕言很没有骨气的追了上去,这一次李逸风走得更快,相较之下,之前的步调反而很像在等她。 他真生气了!呜呜,她的午饭! “师兄,在做饭啊!”李慕言走进厨房,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 李逸风闷声做事,无视李慕言的存在。李慕言伸手摸了摸鼻尖,留意到他用竹筒打了两筒米,真的没有做她的饭。 李慕言的笑容一下子挂不住了,变脸道,“李逸风,你这小气鬼!我都大人大量不计较你早晨的那一剑,你怎还生我的气?” 她气呼呼的说完,却见李逸风淘米下锅,又在灶内生火,待火燃烧起来后,他在里面放下足够的干柴,起身走到床边的案台上切菜。 “可恶!”李慕言低怨一声,转身离开之际咬牙切齿的道,“死小鬼,老娘不吃你做的饭,也不回饿死!” 她完全被李逸风激怒,转身就走。 李逸风停下切菜的动作,抬头看向气呼呼离开的小人儿。他是习武之人,方圆三里内的细微声音,他都能听辨,只要他用心听。更何况李慕言是在他跟前低语。 ‘死小鬼’是在说他吗?老娘?!这小丫头真是欠收拾,从那里学来这套用词?他可没有教过她这样说话。 看来,他必须好好的教教她才行! “……面瘫……木头……臭小孩……”李慕言一路走,一路骂道。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几乎将自己知道所有能骂人的词语都用在了李逸风身上,词穷后她才想起自己的生气的原因。 午饭?!这有何难?虽然她现在的身体只有三岁,做饭这种事应该难不到她。她前世的母亲有着一手还厨艺,就算她没有做过饭,但见多了,做出来应该也不会难吃吧? 这么一想,李慕言心中气怨一扫而空,一双小眼四处张望,寻找着最简便的午餐。 忽然,李慕言的目光停留在树杈间的鸟窝上,“有了!水煮鸟蛋。方便快捷。只是……” 那么高大的树,她要如何爬上去取鸟蛋呢? “不试一下,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行?”李慕言自言自语的道。山中就他们三个人,师傅经常闭关不见人,李逸风不仅话又少,还时常漠视她的存在,她自然而然的养成了自言自语的习惯。 她的蹬着小腿,使劲吃奶的力气,才爬上去不到半米高的地方。忽然,她的后领被人一提,她整个人悬空在半空中,好似被拧住了脖子的小猫咪一样。 第三章 被揍了 “李慕言,你想干什么?!”头顶响起李逸风怒气的声音。 “放开我!”李慕言拼命的挣扎,小胳膊小腿在空中乱舞。 “说,你刚刚要做什么?!”李逸风没有放开她,反而伸手在她的小屁股上重重的拍了一掌,“你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吗?万一摔下来,你的小命就没有了!” “要你管!”李慕言生平第一次被人打,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心里憋屈,也不顾屁股上传来的疼痛,犟嘴道。 “……”李逸风大概真的被李慕言的气到,半响没有声音,最后沉声道,“小小年纪就学会犟嘴,长大了还怎么了得?从今天起你的一切都归我管!” “不要你管,我才不要成为面瘫!放开我!”李慕言心中气恼,她有着前世的记忆,堂堂大学生,竟被十三岁的男孩揍屁股,别提多丢脸了。 “面摊?”李逸风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却也知道不会是他认为的那样。这小丫头从未出过山,怎么知道外面的世界如何? 他用一只手圈住李慕言,夹在腋下,令一只手继续拍打她的屁股,“我非管不可!” 她越是挣扎,他手上的力道越重。 李慕言被他连打了几下屁股,心里羞愧到了极点,咬着下唇道,“李逸风,你住手!” “叫师兄!”之前他以为她只是调皮,不与她计较这些,如今看来,她根本就是顽劣。 “你欺负人,我要告诉师傅。”李慕言挣扎道。 “好啊!要是师傅知道你背地里都对我直呼其名,看他帮谁!”李逸风满不在乎的道。 李慕言咬了咬下唇,可恶的死小孩,一点爱心都没有,打得她那么疼。倔强的她忽然眼眶一红,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羞愧,心中掺杂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忽然而来的车祸,她灵魂出窍,亲眼看见自己躺在血泊中……穿越异世,成为孤儿。前世的她,本来拥有美满的家庭,独生女的她,是家里所有人的掌上明珠,何曾这样打骂过她? 她心里委屈,虽然她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她必须适应这里的一切,但是--那些记忆那么真实的存在她的脑海里,不是三年的时间就可以抹掉的。 她也会想家,也会孤寂,也会害怕寒冷的夜晚,她很想念家人…… 如果可以,她宁愿她只是做了个噩梦,待梦醒来,她还在温暖的家里,吃着妈妈亲手做的饭菜,向爸爸撒娇,跟着爷爷一起倒弄菜园子,研究茶树品种…… 细碎压抑的哭声让李逸风猛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李慕言托起来抱在怀中。看着怀中哭得无限委屈的小人儿,李逸风顿觉无措。 他从未见她哭过,即便她还是小婴儿时,她都不曾。她的脸上总是挂着灿烂温暖的笑容,在他的印象里,这个三岁的小丫头是个极其爱笑的丫头。 她很容易被满足,一件小事,她都能独自乐半天。 面对大哭的她,李逸风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小……言儿,不要哭……”李逸风挫败的出声,不知道该从何安慰。 李慕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有听见他说了什么,在他的肩头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更加大声的哭起来。 看着趴在他肩头哭抽了的小丫头,李逸风很是自责,刚才他的话说的太重了,下手也太重了。他只是因为太担心她的安危,才一时控制不住…… 想到这里,李逸风一愣,不知不觉中,那抹小小的身影,已经住挤进了他的心,让他冰冷的心保留了一份温暖。 他恍然大悟,明白师傅当初将李慕言交给他来带的用意--初生的婴儿是这世界上最纯洁干净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他敞开封闭的内心。 李慕言哭得太入神,李逸风则若有所思,等他走到厨房门口,肩头上的李慕言因为哭累了,早已熟睡,而锅里的米饭却被熬成了粥。 李逸风熄了火,抱着李慕言回到房间放到床上,并替她盖好被褥后,才放心回到厨房继续准备午饭。 李慕言一觉醒来,已是午后。她伸手掀开被褥,跳下床。房间里的圆木桌上放着一个小碗,里面放着满满鸟蛋。 “这是……”她伸手拿起一个,在桌面上敲了敲,果真是煮熟了的。她想起中午的那一幕,这不会是李逸风特意为她做的吧? 她剥开蛋壳,丢了一个在嘴里,味道还不错。 哼,别以为几个鸟蛋就可以讨好她!以他的轻功,上树拿鸟蛋是轻而易举的事。李慕言嘟了嘟,小手不停的剥开蛋壳,将鸟蛋一个个消灭在嘴里。 晚饭时分,李慕言故意不看李逸风,闷声吃完晚饭就要离开。 “小言,你不舒服吗?”李云杉伸手将她拉了回来,另外一只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然后再替她把脉,凝思了几秒钟后,他才放心道,“今晚怎么不爱说话了?” 每回晚饭时间,话最多的就是她了,今天如此安静,他倒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李慕言眨巴眨巴眼,闷声不说话。 “给师傅说说,谁惹你不开心了?”李云杉一副要替她做主的模样,抬眼看了李逸风一眼。 “没有,师傅。就是今天玩得太累,想要早点回房休息。”李慕言连打几个哈欠,说话声音略带困倦。 “那好,你先回房吧!”李云杉向她摆了摆手,放她离开。他心知李慕言大概是在和李逸风斗气,小孩子的气来得快,消得也快,他并不担心。 更何况,李慕言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他不需要太担心。反而是李逸风更让他担忧。 “逸风,这六年的时间可洗掉了你心底的仇恨?”李慕言离开后,李云杉忽然开口问道。 李逸风夹菜的动作一顿,拿筷子的手握紧筷子,发出咯咯声。 “师傅以为可以洗掉吗?”他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些。 “至少可以淡忘或者少恨一点。我不希望你被仇恨左右。”李云杉叹息一声,看着李逸风的目光变得遥远起来,仿佛透过他看见了他的将来,又或者说,透过他,看见了另外一位故人。 第四章 习武 李逸风放下碗筷,沉默了几秒钟后,道,“师傅,我这一生都不可能忘掉当年发生的一切,也不可能放弃仇恨和报仇。” “然后呢?”李云杉平静的问,这样的答案,他早就料到。当年故人将他托付给他,不会是希望他为了报仇而活着。 “然后……”李逸风沉吟一声,好看的丹凤眼里充满了迷茫。 为了报仇,他一直做着与那个人同归于尽的打算,根本没有考虑过‘然后……’,因为与那个人为敌后,不可能有以后…… 可以有吗?他从未想过!那个人的残忍以及心狠手辣,年幼的他早已见识过。当年的事,他每回忆一次,他复仇的决心就更加强烈。 他不会放弃,也不回淡忘……除非他死在与那个人的战斗中! “哎!”李云杉叹息着摇头,起身将双手负在身后,道,“你爹泉下有知,不会希望看见你被仇恨折磨。” 李逸风握紧双拳,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迷茫的丹凤眼瞬间变得清晰。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如果可以报仇,牺牲他又如何? 为了习武,李慕言早早的起了床。天边刚露出鱼肚白,李慕言伸了个懒腰,往练武场走去。 刚到练武场,就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站在场子中间。李慕言揉了揉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站在那里的人是李逸风,而非李云杉。 “你怎么在这里?”昨天的事,她还气着呢!对李逸风说起话来,一点都不客气。 “教你习武。”李逸风转过身,正对着李慕言。 “不劳你费心,师傅会亲自教我。”李慕言双手环在胸前,斜了李逸风一眼。 “我已经向师傅提议过,今后你的一切由我负责教导。”李逸风的丹凤眼斜斜往上飞挑,微微眯着看向李慕言。 李慕言瞪大眼看着李逸风,“你不是说笑吧?” “当然,你也可以不学。”李逸风不以为然的道。 可恶!李慕言咬了咬下唇,想起师傅昨天对她说的话,她皱了皱眉,道,“学就学!” “好,首先先练基本功。从今日起,你每日破晓起床,到练武场蹲马步一个时辰,午后到书房来,我教你读书识字。”李逸风冷冷淡淡的道。 “读书识字就省了吧!你直接教我习武就好。”李慕言不耐烦的道,她一个现代的大学生,需要古人教她读书识字吗?她了解的东西,他懂吗? “不行,读书识字也是习武的一部分,必须循环渐进。”李逸风冷脸道。 “好,你说怎么样都行。”看他那么固执,李慕言不想和他继续争论下去。心里却嘀咕道,古人果然顽固不化,很难沟通。 “两腿平行开立……然后下蹲……”李逸风说着走了过来,往李慕言肩头上一按,教她如何扎稳马步。 “我知道,不用你动手动脚!”对于马步,前世她经常看爷爷打太极,多少有些了解。李慕言有模有样的蹲了下去,还得意的看了李逸风一眼。 动手动脚?李逸风挑了挑眉,漆黑的眼瞳泛着清澈的冷光,若有所思的凝视着李慕言。这丫头还真是语出惊人,她懂何为‘动手动脚’吗? 只是…… 不到一分钟,刚刚还得意的李慕言开始双腿打颤,跌坐在地上。 “等你扎稳马步后,我才会教你拳法。”李逸风冷冷淡淡的看了眼李慕言,转身就走。 “喂……”李慕言气呼呼的喊道,心里却很不服气,她才不会被这小小的马步难倒呢。于是,偌大的练武场上,只剩下她一人,反复做着同样的动作,跌倒了又爬起来,继续练习。 她绝对不会输给自己!当她能扎稳马步五分钟时,天边早已爬上山头。 而李逸风并没有真的离开练武场,而是飞上了一棵大树上,留意着李慕言的一举一动。她的坚持及认真,让他对她‘顽劣’的定义有了改变。 午饭过后,李慕言依言来到书房,李逸风早已等候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书,已翻阅了好几页。 “来了!”李逸风从书本里抬头看了李慕言一眼,道,“我先教你如何书写自己的名字。” 李逸风说着,不等李慕言主动走向书案,他已经牵着她的小手,往书案走去。 咦?这孩子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李逸风难得的主动亲近,让李慕言有些不适,但还是乖乖的跟着他来到书案前坐下。 从如何拿笔,到如何抒写字,李慕言都装作认真的在听,还好她不怎么会拿毛笔写字,不用刻意胡画。 李逸风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乖巧得让李逸风诧异。 但连续几天后,李逸风惊讶的发现了一件事--他教过的东西,她几乎一天就能学会。 她过人的聪明与记忆力让他惊讶不已,却从不表明。每天依旧按部就班的教她习武及识字。 四年后…… “师傅,今年带我一起下山吧!”李慕言伸手勾住了李云杉的衣袖,撒娇道。四年呢!每次师傅都用同样的借口回绝她,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要下山看看外面的世界。 “恐怕不行。”李云杉笑眯眯的从李慕言手中拉回自己的袖口,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为什么?”李慕言惊呼一声,别提多失望。 “今年我要闭关炼药。”李云杉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心思全在他的炼丹炉上。 “师……傅……”李慕言的声音逐渐拉低,门口早已不见李云杉的人影。 师傅好过分!这分明就是在戏耍她嘛!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吃了七年的白菜萝卜,她真心想念外面的美味食物。 这里毕竟是山里,她就算能找到几样调味着料,也不能够将白菜和萝卜做出其他菜肴的味道吧? 呜呜,她必须出山! 李慕言气鼓鼓的转身回房,开始收拾包袱。她已经七岁了,以她的聪明才智和三脚猫的功夫,以及师傅亲传的医术,独自一人在外生活,应该不成问题。 包袱里不过装了两件换洗的衣服,还都是李逸风的旧衣服改小后给她的。她将包袱往身上一栓,笑嘻嘻的打开房门。 第五章 她要下山 “去哪?”一道冷清的声音横空劈来。 “出山。”李慕言不用抬头,也知道出声的人是谁。 只见李逸风双手环在胸前,高瘦的身影挡住了李慕言的去路,“师傅允了吗?” “师傅从未说过不让我出山。”李慕言往左边移动,试图错开李逸风,他却往左移了一步,继续挡住她的去路。 “他也没有说过你可以。”李逸风冷冷淡淡的道。 李慕言气结,往后退了一步,瞪大眼看着李逸风道,“师兄的意思是说,只要师傅一天不开口赶你下山,你就要呆在山上终老?” 李逸风没有回答她的话,清冷的目光中却有了一丝异样色彩。 “师兄难道就不想了解外面的世界吗?”李慕言诱导道。 却不想这句话适得其反,引来李逸风更加坚决的反对,“没有师傅的同意,你不可以下山。” 简直顽固不化!李慕言气炸了!于是乎,便出现了一下的对话-- “李逸风,我告诉你多少遍了,我要出山!”某位七岁大的小丫头,双手插腰,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对着对面宛若谪仙般气质出尘的男子,大吼大叫。 “要出山,可以!先赢了我再说!”男子清幽的嗓音淡定自若,完全不将小丫头的叫嚣放在眼里。 “你--吃定我赢不了你,对不对?”小丫头瞪大眸子,伸出手指指着男子俊逸的面孔骂道。 男子淡定不语,一手负在身后,一手静静的垂在身侧。很明显的意思,他让她一只手。 小丫头气急跺脚,怒道,“李逸风,你守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你媳妇!” 男子若有所思半响,淡然开口道,“好,等你成年后,我娶你。” 小丫头呆了呆,下一秒手指颤抖的指着男子道,“李逸风,你这个笨蛋!谁稀罕嫁给你!” 李慕言气不打一处来,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她就不信,他能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一个时辰后,李慕言小心翼翼的从窗户口爬了出去,偷偷摸摸的看了看四周,发现李逸风不在,她飞快的往树林的方向跑去。 然而,她才刚刚跑远,她的房间一侧便走出两抹人影来。 “师傅,我去将她追回来。”李逸风跨步向前,却被李云杉伸手拉住,冲着他摇了摇头。 “哎!让她去吧!”李云杉叹息一声,自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布袋递到李逸风手中,道,“这是她身上的东西,等她需要的那一天,你替我交给她。” “师傅……您……”李逸风不敢置信的看着李云杉,他不是一心想要洗去他心底的仇恨吗?为何…… “去吧!”李云杉摆了摆手,整个人看起来好似瞬间苍老了几岁一样,他又从袖口掏出一张地图,道,“没有这张图纸,她是走不出这座山的。” “师傅,您保重!”李逸风朝李云杉恭敬的鞠了一躬,来不及回房收拾包袱,直接奔树林的方向而去。 “逸风,好好保护小言。”李云杉的声音随着风声传入李逸风的耳朵,他在心里应答,他会。 李慕言凭直觉一直往前走了两个时辰,却看不见一丝出山的希望。眼看树林里的光线越来越案,李慕言即便又累又渴,也不敢松懈半分。 她在山中生活了七年,光看李逸风经常狩猎回来的肉类,她也知道,这山中不缺猛兽。她的包袱里装了一些师傅研制的解毒丸,和一些驱散毒虫的药粉,乘天色未暗,她赶紧打开包袱,将驱散毒虫的药粉往身上撒了一些。 忽然,森林里传来细碎的咯嘣声,好似什么动物,踩在挤压的树枝及树叶上的声音。李慕言顿时警惕起来,背靠一颗大树,大气都不敢出。 此时,倒后悔起自己的鲁莽了。她习武不过四年,除了会些基本招式,和师傅教的内功心法,她并不向李逸风那般厉害,可以来无影无踪…… 想到李逸风,她忽然有些感慨,此时如果有他在,说不定她就不会这般害怕…… 呸呸!想什么呢?想她前世和现在的年龄加起来,都三十好几的人了,竟然到了危险时刻会想要依赖一个小孩? 不管是什么,她都要镇静!李慕言收拾好思绪,凝神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侧目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天,竟是一只身长两米的花斑大虎!李慕言顿觉一阵晕眩!她该如何应对?! 跑吧!她的轻功很烂,时灵时不灵,根本跑不过这只大老虎。打?不可能!以那只老虎的体型,她冲过去,还不够它塞牙缝呢! 眼见老虎已经发现了她,两只黄色的眼珠子在昏暗的树林里发出光来,宛如两只小灯笼般。李慕言吓得后背一阵发凉,本能的往树杆上靠了靠。 树!老虎不会爬树!李慕言大喜,转身抱住树杆,拼命往上爬。那只花斑大虎见她要上树,大吼一声,差点震得李慕言晕了过去。 她面前稳住身形,依旧拼命往上攀爬,要到树杈处,她焦急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花斑大虎扑了过来,她大惊出声,吓得连往上爬的动作都忘了! 那只花斑大虎跃起来的高度有两米高,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她从树杈上叼下来,一切发生起来不过一瞬间…… 李慕言认命的闭上眼--但愿这一次,不会太疼! 一秒,两秒,三秒……心跳停止的瞬间,时间仿佛也跟着停止了!她的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已经死过一次,再死一次也没什么可怕的!只是,预期中的疼苦没有发生,这老虎在半空中会不会停顿得太久了点! 李慕言心头疑惑,半睁开一只眼看向身后-- 只见那花斑大虎瞪大着一双眼倒地不起,而它的身边镇静自若的站着个清瘦的少年,白衣随风起舞,青丝飘动,气质出尘,手中的长剑在昏暗的林中泛出冷芒。 “李……逸风!”李慕言好似拼尽了身体里的最后一点力气,才喊出他的名字。 “嗯。”李逸风抬眸看她,刚才他若来迟一秒钟,她的小命休矣!那一刻钟,他仿佛又回到了十二年前,亲眼目睹全府一百三十口人被杀……那一刀一剑,不似砍在别人的身上,而是砍在了他的心间,一刀一刀,将他的心给凌迟…… 第六章 被囚禁的人 “看见你真好!”听见熟悉的声音,李慕言松了口气,悬挂在树杆上的小身子,呈直线往下落。 李逸风身影一闪,将她接入怀中,“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没有,我只是手脚发软……”李慕言摇了摇头,满脸羞愧的道。 “没事就好。”李逸风将软剑缠回腰上,打横抱着李慕言。他看了看四周地形,抬步往其中一个山头走去。 “要带我回去吗?”李慕言伸手勾住李逸风的颈项,盯着他好看的下颚,有些失望的问道。 李逸风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聚精会神的打量着四周地形,耳朵全神贯注的听着四周的动静,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几乎没有踩到实物。 “不是。”他简单的回答,却没有听见李慕言兴奋的叫喊声,一低头,才发现她早已睡熟了。 他满目疼惜的看了她一眼,脚尖轻点树杆,整个人飞升到树尖上,轻踏着树尖凌空而行。 夜晚是神秘的,充满诱惑,同时,它也是危险的,谁也不清楚,那漆黑的背后,到底隐藏了怎样的秘密。 今晚,偌大的夜空中偷溜出几颗星星在散步,而圣洁的月亮被禁足,被厚重的黑云掩盖住,无法无处容颜 “啊……”寂静无人的冷僻院落里,忽然传出一声尖锐的叫喊声。那叫声凄楚悲凉,却透着一股坚韧的隐忍与倔强。 “啊……”随着那声音的逐渐虚弱,传来了另一个声音,“说,那贱人将孩子藏在了哪里?” 这是一间地下牢房,墙上生锈的烛台上点着一根燃了一般的蜡烛,蜡烛像是今晚才点上的,被融化的蜡滴在烛台上,凝固成一滩白色烛。 潮湿阴暗的牢房里,一名看不清容貌,浑身衣衫褴褛的女子被链条锁起来悬挂在刑架上,身上的伤口流出鲜红的血液来,那一条一条鲜艳的红色,都是被对面站着的女子,用鞭子抽打上去的。 这些只是新伤,你若仔细看,可以发现,刑架上的女子几乎体无完肤,那漆黑干瘦的皮肤上,疤痕累积,看不出它原来的面目。 “你倒是说啊!”对面的女子火大再次往刑架上的女子扔了一鞭子。 ‘啪’的一声响,刑架上的女子被鞭子抽得摇晃了几下,却无声无息,好似晕了过去一样,但你若仔细听,仍能听见她细若游丝的呼吸声,以及低浅的嘲笑声。 “将盐水往她伤口上浇。看她能忍到何时!”女子气愤的又扔了刑架上的女子一鞭子,转头朝一旁的婢女呼喝道。 一旁的婢女惶恐的看了女子一样,迟疑的道,“公主……您已经打了她半个时辰了……若再浇盐水……只怕她撑不过去……啊!” 婢女的话音未落,女子手中的鞭子一转方向,朝她抽了一鞭,正好打在她的脸上,那细嫩的面颊上立即出现一道血痕。 “公主饶命!奴婢这就去办。”那婢女捂住疼痛不堪的面颊,噗通一声跪在了那女子面前。 “芝兰,本宫最讨厌违背本宫的命令的人。你跟在本宫身边多年,难道不知吗?”那女子大概是将刚才婢女的劝告听进去了,但无法从刑架上的女子口中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她心中有气,却无处发泄,而这婢女,正好被她拿来泄愤。 “奴婢知道,奴婢下次不敢再犯。”跪在地上的芝兰唯唯若若的道。正因为她跟在公主身边多年,才会开口阻止她继续行刑。 眼下她只是挨了一鞭子,回去敷下药膏,过个十天半月就没事了。但是,若这刑架上的女子真因为用刑过度死了,她只怕是第一个陪葬的人。 “知道就好!”女子有着一张好看的花容月貌,此时正威严的扫了芝兰一眼,随后漫不经心的看向刑架上气若游丝的女子,略带倦意的道,“本宫今日累了!剩下的事,就交给你除了吧!” 那女子将手中的皮鞭扔到了芝兰身上,转身就往地牢外面走。 “是!”芝兰跪拜着等那女子离开,待看不见她的身影,她才敢从袖口里掏出绢帕小心翼翼的擦拭脸上的血迹。 芝兰将早就准备好的汤药端到了刑架上的女子面前,“喝吧!” 这女子有着一股傲气,无论公主如何严刑逼供,她都不发一言,却在她每次喂药的时候,特别主动和配合。 她在等什么!这也是公主最害怕的事! 第七章 下山遇见的第一个人 “醒了?”李逸风一边翻转着手中的烤鸡,一边看了眼那边惊醒过来的李慕言。 “……”李慕言是被噩梦吓醒的,一时大脑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愣愣的看了李逸风半响,才慢半拍的‘嗯’了一声。 火光打在她因为惊吓而显得有些苍白的面颊上,她微微偏头,打量了一下四周,漆黑一片,她只能看清火光周围的事物。 她动了动,发现身下铺着干草,身上盖着李逸风的外套,而他只穿了件中衣在火堆前忙碌着。 她的心窝微微一暖,却也更加羞愧起来。她虽然是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但野外生存的能力却为零,她还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独自一人在外,也能存活。 “饿了吧?给你。”李逸风从烤好的野鸡身上撕下一个鸡腿递给李慕言,从头到尾没有一丝责怪的话语。 “谢谢!”李慕言接过鸡腿,低头默默的啃着。 李逸风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微微一顿,随即收回,低头吃鸡肉。 火光下的少年已经不是四年前青涩的孩子,他有着更加出众的样貌,以及沉稳可靠的性子。李慕言偷瞄了李逸风一眼,不知不觉中,他已经长大,而她呢?貌似依旧活在过去的身份里。 二人吃饱喝足后,相对安静。李慕言躺在干草上,脑袋里不断闪过前世的记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李逸风则背靠着树干,闭目养神。 天边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李慕言被李逸风推醒了。 “起来清洗一下,吃些果子我们就上路。”李逸风将荷叶包着的野果摊开放在干草上,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溪。 李慕言迷迷糊糊的爬起来,走到小溪边上用溪水漱口和洗脸,待稍微清醒过后,她发现有些不对劲。 四周虽然也有树木,但较为稀疏,她的心小小的雀跃了一下,跑回李逸风身边蹲下,“师兄,你要带我下山对不对?” 李逸风已经穿好外套,冷冷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应她,而是伸手拿掉了她发梢上的干草。 “我就知道师傅不会让我一人下山。”李慕言笑眯眯的抢过李逸风手里的野果,张嘴就咬了一大口,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李逸风看着李慕言开心的笑容,明媚而开朗,他自己的心也跟着明朗了不少。 “你早就知道我们在外面?”他问,并非好奇,而是在试探。 李慕言摇摇头,含糊不清的道,“你以为我像你和师傅一样,可以耳听八方吗?我只是知道师傅疼我,他发现我不在,肯定会遂了我的意让我下山。但又深知我武功不行,为了保护我,他才会派师兄追上来。不过呢!我总觉得,师傅这样做另有用意--所以,师兄,你到底是怎么上山的?” 她话音刚落,李逸风已经站起身来,道,“想要在今天太阳落山前找到住处,就快些上路。” 语毕,他抬步就往前走。 李慕言赶紧从干草上捡起果子往包袱里塞,经过昨天的事情,她意识到食物对她来说多么重要。 她可不像李逸风,不吃不喝三天都没用问题。她正在长身体,一顿不吃都饿得慌。 连续赶了三天的路,也不见半户人家。四周静悄悄的,除了树林,和偶尔传来的鸟叫声,周围一片寂寥。 这让李慕言意识到,这座山到底有多大,如果不是李逸风拿着师傅手绘的地图,他们可能连下山的路都找不到。 蹬着溪面上蓬头垢面的自己,李慕言回头看了眼身后准备起火的整洁少年,一样连续赶路几天,他月白色的袍子上沾染了些灰尘,却丝毫不减他超凡脱俗的气质。 这让李慕言想起了白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正在她神游之时,李逸风忽然抬头看向这边,一记冷眸,浇灭了她所有好的联想。 什么白莲花,不过是个又臭又硬的石头罢了! 没约又走了两天的山路,李慕言终于看见了官道。 “耶!我终于走出来了!”李慕言兴奋的奔下山坡,在宽阔的管道上又蹦又跳。 李逸风则显得淡定很多,移步慢吞吞的走了下来。 “师兄,我们往那边走呢?”李慕言跳到李逸风面前,目光中充满闪耀,亮得好似夜空中最美的星辰。 习惯了他的少言,李慕言跟上李逸风的脚步,朝未知的方向走去。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李慕言开始的兴奋劲没有了。此时她真想鼓起吼唱一句‘这是一条神奇的天路啊’。 她完全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奄奄的跟在李逸风一丈远的的地方。看看前面那个走得异常轻松的人,她很后悔自己怎么没有将轻功学好了再下山。 “驾,驾!” 身后传来人声,李慕言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她是不是因为太累,听错了?她转身回头,见一男子骑着马从宽阔的道路上快速的飞奔过来。 “真的是人!”天啊!她终于见到除师傅和师兄以外的人了!不知道为什么,李慕言的心情很激动,好似不会说话的哑巴,终于能说话了般,看见人总想要和对方吼一嗓子,她此时就是这样的心情,她很想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是不是都想师傅和师兄一样,长得超凡脱俗。 当那人越骑越近,一身材魁梧的汉子形象渐渐映入她的眼帘,她不免失望的扁扁嘴,低语道,“都怪自己想法太美好,而现实太骨感。” 汉子骑马飞奔而过,看到李慕言时,眼里明显露出惊讶的神色,大概没有预料到荒郊野外会有人,他的马直直奔跑过李逸风两米远的地方,忽然拉住缰绳,停住了马儿,掉转头仔细打量起李逸风来。 李慕言直愣愣的停住忽然停下的汉子,只见他布满胡须的腮帮子一动一动的,也不知道在给李逸风说些什么。 “哈哈哈……”汉子忽然大笑起来,那轻佻的笑声,怎么听,怎么刺耳。 李慕言明白过来,脚下的步子不由加快,想要上前呵斥那汉子一顿。 第八章 坏人!直接放倒 “站在那里,不要过来!”她才刚走了几步,便见李逸风转过头来冷声命令道。 “怎么?舍不得那小子?老子就做件好事,将你二人一起带走,只要你遂了老子的意。”汉子忽然提高了声音,一脸得意的看了李慕言一眼。 “喂--”李慕言闻言,大怒。早就将李逸风刚才的话抛到脑后,施展轻功奔到李逸风跟前,她的轻功时好时坏,这一次大概因为她在气头上,竟没有在半道上摔个狗吃屎,如愿将他护在身后,对着汉子骂道,“瞧你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说起话来,连畜生都不如呢!” “是个练家子?哈哈……就凭你这点底子,也敢朝爷爷撒野!”那汉子看出李慕言会些功夫,加上李逸风刚才的反应和李慕言将李逸风护在身后的动作,他断定李逸风不会功夫,所以更加狂妄的笑了起来。 他话音刚落,整个人从马背上腾空而起,讽刺道,“爷爷这才叫轻功!” 说着,他伸手朝李慕言的喉头抓来。 “啊!”只是他的手尚未触碰到李慕言丝毫,李逸风已经将李慕言拉到身后,右手成爪形捉住汉子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汉子疼苦的皱眉,整个人跌落在地上,疼得哇哇直叫。 “活该!现在知道什么叫深藏不漏了吧!”李慕言哼哼几声,想要上前踹那汉子一脚,却被李逸风伸手一揽,将她楼进怀中,下一秒他腾空而起,坐上马背。 “师兄,他刚才对你出言不逊,你就这样放过他了?”李慕言不甘心的往后瞟了一眼。 “会脏手。”马儿在李逸风的驱使下奔跑起来,三个简短的字随着风传入李慕言的耳朵,她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若不是与他朝夕相处了七年,她真的会受不了他如此沉闷的性子。 也罢!那汉子也没占到便宜,反而是他们抢了人家的马!李慕言自己安慰自己,忽然又注意到什么,侧头看向身后人,问道,“师兄,你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 李逸风低头别具深意的看了李慕言一眼,好似回忆起什么,好看的丹凤眼微微亮了亮,随后又暗淡下来,变得幽深而阴暗起来。 “儿时曾跟父亲学过。”良久过后,他冷声回道。 李慕言本以为他会想过去一样,用沉默敷衍了事。这一次却一反常态,不仅回答了,她还从那常年冷漠的音色里,听出了一丝温柔。 他一定很敬爱他的父亲吧!他有着怎样的过去?他的家人呢?李慕言安静凝视李逸风半响,第一次心疼起他来。 他的冷漠与孤僻,不过是层保护色。他的内心依然温柔,她一直知道。 李慕言微微一笑,在心底坚定了什么,转回头看向前方,夏季的风并不寒冷,吹得她凌乱的头发乱飞。 她伸手拔了拔头发,看着眼前不断后移的景物,她开始认真的考虑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将来--她想要的,这个世界无法满足她,那么她就亲手创造一个与她的世界,接近的世界。 未知的世界,她来了! 李慕言被马儿颠得晕乎乎,就差没有狂吐了。好不容易熬到一处僻静的小山村上,她眼花缭乱的看了眼前方模糊不清的街道及残破的宅院,心想这里会有人住吗? “呜呜……”巷子里忽然传来一阵悲凉的哭泣声,明明是夏季,四周却显得阴风阵阵起来。 李慕言闻声,胆怯的往李逸风身上靠了靠,眼见天色将晚,她伸手扯了扯李逸风的袖子,低声道,“师兄,我们今晚还是露宿野外吧!” 李逸风眼神深邃的看向哭声传来的方向,若有所思。只是一眼,他就看出这破败的小山村死气沉沉,邪气很重,里面很有可能发生了瘟疫。 “呜呜……我的儿啊……”悲凉的哭声不绝如缕,听得李慕言一阵心慌,她回身抱住李逸风的腰身,露出一双清明的眸子四处打量。 “师兄,要不我们进去看看?”她忽然变了主意。 李逸风拉扯缰绳的手一顿,垂眸看向躲在他怀中的李慕言,道,“你不怕?” “谁怕了?我只是觉得有些冷而已。”李慕言正了正身,嘴硬道。 李逸风也不点破他,伸手入怀掏出两个药丸,一颗喂入自己口中,另一颗则递给了李慕言。 “吃下它。”他冷声道。 “什么?”李慕言尚未看清他拿着什么东西,他便将它塞入她口中,一抬她的下颚,一颗圆圆的东西,滑进了她的喉咙。 “毒药。”李逸风扬了扬眉,不理会李慕言的怪异表情,驱使着马儿就往小巷里走去。 “真恶毒,我要是死了,一定拉你垫背。”被摆了一道的李慕言不服气的道。 她的话音才落,一声刺啦声响起,她闻声低头,眼睁睁的看见自己的衣摆被李逸风撕掉了一角。 “喂……”李慕言才刚出声就立即闭上了嘴,接过李逸风递过来的布条,自觉的围上脸。 李逸风跳下马背,再伸手将李慕言抱了下来。李慕言很配合,就在刚才闻到恶臭味的那一刻,她的神情变得异常严肃起来,一点都不像一个七岁小女孩该有的表情。 这一座院落是这条巷子里最宽大的一家,外面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破败。院落的大门没有关,李慕言抬步走了进去。 身后的李逸风拉了她一下,将她护在身侧,自己先她一步踏进了院子。 此时天色已暗,院子里的光线不足,除了能勉强看清院子里堆放的杂物外,房屋里一片漆黑。 李逸风自怀中掏出火折子,小心翼翼的吹亮,面前能看清四周。 “啊!”李慕言尖叫一声,紧紧的抱住李逸风的手臂。 原来,院子里堆放的并非杂物,而是一堆堆的死人--老人,小孩,妇女……有完全腐烂的,只腐烂一半的和刚刚死去的新尸。 尸体上布满蠕动的尸虫……李慕言及时闭上眼,也能听见它们蠕动的声音,令她感觉毛骨悚然,胃随之抽动,她伸手捂嘴干呕。 第九章 荒村里的死尸 尸体上布满蠕动的尸虫……李慕言及时闭上眼,也能听见它们蠕动的声音,令她感觉毛骨悚然,胃随之抽动,她伸手捂嘴干呕。 “这里没有活人。”李逸风反而淡定很多,漂亮的丹凤眼冷冷的扫了眼四周,吹灭火折子,拉着李慕言转手就走。 他带着李慕言上马,驱使着马儿往前跑,很快就将小山村抛在身后。 李慕言脸色刷白,反胃连连,她在小河边蹲了半响,才勉强开口道,“师兄,明天天一亮,我们再回去看看……或许还有人活着。” “离小山村方圆几里的食物和水都暂时不要食用。师傅的药丸可以保证我们三天的体力,三天之后,我们必须离开。”李逸风抬眸看了李慕言一眼,同以往看李慕言的目光不太一样,里面多了一分探究。 “嗯。”李慕言默默的点头,二人围着火堆,背靠着树杆而眠,一宿无话。 天色稍明时,李慕言醒来,和李逸风在山中挖掘了些草药,以备不时之需。准备妥当后,二人回到了小山村里。 此时,天边已完全亮开,太阳静悄悄的露出上头,粉红的圆脸上还残留着睡意。 李逸风特意将马儿留在了村口,与李慕言步行走进了村落里。 他们一户一户的寻找,看能不能找到活下来的人,并施以救治。这个村庄不大,总计不过二十户人家,看房屋里的摆设可以看出,这里的人以狩猎为生,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完全的自给自足。 房屋的分布还算有些规律,以中间的大户为中心,其他小户围绕着它建筑。昨日他们进去的房屋,很有可能是村长的住处。 走到村尾最后一间茅草屋,李慕言和李逸风对视一眼。 “留在这里,我进屋看看。”李逸风交代道。 李慕言点点头,蒙着面巾的脸上看不清表情,露出来的一双小眼睛却有着与她年龄不相符的坚定。相对于昨晚的惊恐,今天的她从容不少。 茅草屋的竹篾门被李逸风推开,房屋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奄奄一息的人--五六个妇女,两个年岁较大一点的孩子,和五六个三四岁的孩子。 “有活着的人吗?”李慕言等不及李逸风的回答,直接走了过去,与他并排站在房门口。 “救救我们……”年岁较大的两个孩子还有着意识,其他的几乎都晕死了过去。 见状,李慕言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伸手搭在了其中一个孩子的脉搏上。 李逸风看着李慕言,透过她瘦小的身子,他好似看见了一颗成熟的灵魂。这还是平日里喜欢和他拌嘴的小丫头吗? 七岁的他,恐怕都不曾有过她的镇静与坚定。她那弱小的身子下,究竟藏着怎样的灵魂。不过才下山几天,他在她身上,看见了不一样的她。 李逸风仅仅迟疑了几秒,也跟了过去,替其他昏死过去的人把脉。 半响后李慕言回头对检查其他几人的李逸风道,“这是伤寒瘟疫,我们还差几味草药。” “这边昏睡过去的几人尤其严重,需要几味大药才能治愈。”李逸风严肃的道。 “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吧!”李慕言把脉的手忽然那孩子反手抓住,宛如抓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干瘦的手指瞬间充满了力量,紧紧的扣住李慕言的手不放。 那孩子没约十三岁左右,气息微弱,眼圈周围都是役气黑影,说话模糊不清,喉咙里有着很重的痰。 躺在他旁边的女孩比男孩小两三岁,已是奄奄一息,那眼恳求的看着李慕言。 李慕言看着不忍,眼圈微微一红,伸手轻轻的拍着男孩的手背道,“放心,我会救好你们的。但是,在这之前,你必须放开我的手,不然我无法寻来草药,救大家。相信我们,好吗?” 男孩犹豫的看了眼李慕言,又将目光投向她身后的李逸风,向李慕言点了点头,松开了她的手。 “我先替他们行针,将役气逼出体外,再用汤药抑制他们病情的恶化。”李慕言起身,解下背上的包袱,掏出针灸包,“师兄,请帮忙将他们衣服扒开,并烧好沸水。” “这里距离附近的县城有多远?”李逸风一边扒开男孩的衣服,露出胸膛,一边问道。 “三……百里……左右……”男孩吃力的回答,转眸看向一边的女孩,哀求道,“请……先救……我……妹妹……” 李慕言与李逸风互看一眼,觉得两个人行针比一个人快。于是二人默契的交换位置,李慕言替女子行针,李逸风替男子行针。 为了防止交叉感染,银针用过一次后,还得用沸水煮一会儿,才能继续用在下一个人身上。 如此反复几次下来,天色已暗。 李逸风搬来干柴,在茅屋外面围了堆火,李慕言则将熬好的汤药喂给那对兄妹吃。那对兄妹行针完毕后,神智和气力都恢复不少。 其他昏迷中的人依然昏迷着,只是眼眶下凝聚的役气淡了不少。 在李逸风的帮助下,李慕言将汤药灌给了昏迷中的人喝。而醒着的两兄妹的脸上,已经戴上了用沸水消毒过的干布条。 “我要进县城一趟,这里交给你一人,可行?”替村民灌完汤药,李逸风将李慕言召到外面,不太放心的道。 “多久?”李慕言神情严肃的问,没有因为熟悉的人要离开,而感到害怕。反而语气间有些催促的意味,一门心思都挂在得了瘟疫的村民身上。 “算上马儿累了休息的时间,大概需要一天一夜。”火光打在李慕言清澈的眸子里,让她一双美丽的眼睛,显得更加闪耀,好似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让李逸风人一时移不开眼。 他只说马儿累了休息的时间,并没有说自己。李慕言注意到了他话里的意思,心想,师兄还真不是一般的外冷内热。 从她决定踏入村落开始,他就一直默默护在她的身后,他只是偶尔固执,性格有些怪异而已,并不是冷酷无情的人。 “好。我会照顾好自己和村民。师兄不用担心。”李慕言冲着李逸风露出一抹笃定的笑容。 第十章 事关身世 “还有这个……”李逸风自怀中掏出一个绣工精致的小布袋,“师傅让我转交给你的。” 他将布袋递给了李慕言,这个布袋,他一眼就看出不是平凡人家能穿戴的布匹,更别谈是用来做荷包之类的了。 如果布袋里的东西与李慕言的身世有关,她必定是出身大富人家的小姐。只是,为何会被师傅带上山呢? 而师傅对她的身世,只字未提。这有两种可能,一是,师傅也不知道她的身世;二是,师傅知道,却有难言之隐。 李慕言疑惑的看了眼李逸风,接过他手中的布袋,“给我的?” “是。”李逸风收回手,李慕言解开布袋的绳子,从里面掏出一块上等的羊脂玉。玉身洁白,摸着莹润微凉。 “是一块玉佩,雕工很精美,看着好像孔雀……”李慕言拿着玉佩在火堆前仔细研究,“这是师傅送给我的生辰礼物吗?” 师傅说她的生辰是七月初七,刚好是七夕那天。她曾问过,是她出生的时间,还是他捡她回山的时间。师傅只是高深莫测的笑,并不回答。 李慕言也不追根究底,于她而言,是孤儿,或者不是,都没用多大的区别。 “不是孔雀,是凤凰。这玉雕刻的是鸾凤和鸣,是美满幸福的象征。”李逸风嘴角微微抽动,扬眉道。刚才还感觉她成熟可靠,可是现在……她的童言童语,立即将她打回原形。 “凤凰不过是虚拟中的动物,它的真身就是孔雀。”李慕言道。 “嗯?”这样说也不无道理。只是,山中长大的她,如何知道这些事?他知晓这些,还是没有山上前,教学师父提起过。而师傅的藏书阁里,可没有这些。李逸风挑眉看她,好看的丹凤眼中有着疑惑。 “不会被我蒙对了吧?”李慕言自觉失言,看李逸风正在探究她,她立即俏皮的眨了眨眼。 李逸风狐疑的看着她,并没有被她糊弄过去,只是暂且收起探究她的视线,正色道,“听师傅话里的意思,不像是送给你的生辰礼物。这玉佩,应该是你的。他只是物归原主而已。” “真的!发达了!这玉佩看起来值不少钱……银两吧?”李慕言捧着玉佩,开心的笑道。差点再次失言,还好她转得快,应该没有被察觉吧? 只见李逸风斜睨了她一眼,对她贪财的表情不太满意。随后正色道,“这块玉,或许能替你找回亲人。” 李慕言闻言,贪财的笑容忽然停住,变得严肃而深沉起来,若有所思半响后,她才开口道,“师兄,这块玉佩给你,拿到县城里的当铺当掉。” 李逸风目光一冷,道,“在你眼中,银两比亲人更重要?” “救活这些村民,比寻亲更重要。”李慕言知道李逸风误解了她,她侧了侧身,看了眼身后的茅屋,“你说的几味大药,需要银两购买,不是吗?别告诉我,你下山时带了大把的银票?” “我会另外想办法,你不必……”发觉自己误解了她,李逸风的语气柔缓了不少,却依旧没几分热度。 “要多久时间?村民可不能等。时间就是生命,这是最快的办法。”李慕言转身看着李逸风,认真的道,“玉佩当掉了,还可以赎回来,而生命却不能死而复生。” 李逸风看着她,似要透过她的身体,看穿她的灵魂。她的胸怀,让他意识到什么。一直以来,他就只看见仇恨和自己,从未关心过外界的一切,甚至别人的生命,一切都没有他能亲自复仇来得重要。 而她,竟为了不相识的人,可以放弃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她…… 李慕言被李逸风似乎要洞察她一切的眼神吓了一跳,她赶紧出言遮掩,道,“在我心里,你和师傅就是我最亲的人。” 简单的一句话,打断了李逸风的思绪,他和师傅才是她最亲的人?他反观自己,于他而言,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好,我会尽快赶回来。”李逸风别具深意的看了李慕言一眼,转身往村口的方向走去。 李逸风走后,李慕言拿着火把,到附近寻来了艾草,在火堆附近平摊开,希望能接着火堆将艾草里的水分蒸发掉,明日可以拿来用。 还好村里感染瘟疫死亡的人都堆放在村长那间房屋里,这件茅屋在村尾,不会闻到太浓重的尸臭味。 但是,此地不宜久待。李慕言打算等村民的病况好转,就转移到其他地方救治。 “好你个兔崽子,可让爷爷逮住了!”李慕言坐在火堆前打盹,一不留神被悄悄靠近的黑影逮个正着。 只见那汉子伸手提住李慕言的衣领,好似拧兔子般将她提起。 “小兔崽子,你们竟然敢抢爷爷的马,都不想活了吗?爷爷不给你们点厉害看看,你们还真以为爷爷好欺负!”他吹胡子瞪眼的扫了眼四周,并没有发现李逸风的身影,跟着他进了屋,瞧见屋里的状况,他顿时心跳漏了半拍。 “你说你不好好走你的阳关道,偏偏来这阴阳路……只怕你……”李慕言看出汉子的心思,立即出声火上浇油,扰乱他的心神。 “少吓唬爷爷,爷爷什么阵仗没有见过。”汉子大声的吼道,掩饰住自己的情绪。 “是吗?那您可真是命大,遇到瘟疫还能活着出去。我曾听人说过,瘟疫堆里活下来的人,今后不会再犯瘟疫,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真的。”李慕言一边出语扰乱汉子的心神,一边伸手攻击汉子的腋下,汉子一时没防备,被她偷袭成功。他的手一松,李慕言轻松的逃离了他的掌心。 “……瘟……疫……”汉子连退几步,瞪大眼惊恐的看着李慕言,喉结滑动,连吞几口口水。 “可不是吗?不过您放心,您是见过大阵仗的人,不怕这些。”李慕言嘴里说着恭维的话,眸子却紧紧的盯着汉子的反应,时刻警惕着他。 汉子惊慌失措的看了看茅屋里横七竖八躺着的人,鼻子这才闻到尸臭味。他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退后几步,转身就往来时的路跑。 第十一章 送上门来 李逸风他们抢了他的马,他走了一天一夜才走到这里,体力早已耗尽,加上刚才的惊吓,没有跑几步,便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 “啧啧,这瘟疫刚开始时,就是脚下飘浮没力。难道您从未见过这种阵仗?”李慕言双手环胸,打趣那倒地不起的汉子。 汉子一听,立即胆战心惊起来。但他毕竟是久经江湖的人,多少有些脑子,立即发现李慕言好端端的跟没事的人似的。 “你少吓唬我!你比我先来都没事,我才刚到,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传染上。”他道。 闻言,李慕言笑着摇了摇头,道,“因为我是大夫。” “你是大夫?!”汉子惊呼出声,眼前站着的不过是个七岁多的小孩,他不由怀疑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你可以不信。但是,这方圆百里,只有我一人能救你的命。”李慕言不以为意的道。看着汉子一惊一吓的狼狈模样,也算是替李逸风好好的教训了他前天的出言不逊,她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汉子迟疑了一秒,翻身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向李慕言。 李慕言微微完后退了半步,一脸防备的看着他,却见汉子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对她抱拳道,“小神医,请救周瑜一命!” 啥?周瑜?!他一报上姓名,倒令李慕言吃惊不小。就他那粗鲁样,又无才无貌,若真是周瑜,估计小乔早晚得出轨。 李慕言忍住笑,正了正面色,道,“怎么?不想好好教训我一顿了吗?” “不敢,不敢。”周瑜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李慕言一眼,赶紧抱拳低头认错,和刚才的气焰嚣张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我若救你,你不会恩将仇报?”李慕言挑了挑秀气的眉,对周瑜任不能完全相信。 “不会,不会。小神医只要能治好周瑜的病,周瑜的命就是您的。今后只要您一声令下,抛头颅洒热血的事,我都敢为您效命。若反悔,小人立即被五马分尸。”周瑜跪得笔直,指天宣誓。 “得了。我姑且信你一回。”古人迷信,周瑜竟敢指天宣如此毒的誓言,她就姑且信他一回。 李慕言的心里自有一把小算盘,村民们需要转移,光靠她和李逸风需要好几天才能完成,如果再加上周瑜,只怕事半功倍。她伸手指了指火堆旁的药罐子,道,“那药罐子里还剩下些汤药,你先拿来喝着,等明日天亮,我再上山采几味草药,连服几天后,方可病愈。” “好,好。”周瑜连连答应,跪爬到药罐子面前,就着药罐子就要往嘴里送。 “等等。”见状,李慕言立即阻止了他,她从一旁用锅里取出一粗碗,递给了过去,“这是用沸水消毒过的餐具,用它喝,避免交叉感染。” “小神医还真是细致。”周瑜感恩的看了李慕言一眼,伸手接过粗碗,倒了汤药,一饮而尽。然后又在李慕言的吩咐下,用清水将碗洗干净后,重新放入锅中蒸煮。 忙完后,二人就着院子里的石头,围着火堆坐下。温热的火光打脸上,十分闷热,而李慕言忙了一天,此时停下来,顿感疲倦,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倒不觉得火光太热。 “小神医,和你一起的公子……”周瑜忽然出声问道。 闻言,瞌睡虫刚刚爬上来的李慕言清醒不少,立即丢给周瑜一个白眼,没好气的道,“干嘛?还想打他注意?” “不是,小人怎敢?”周瑜连忙摆手,“我只是看他和你是一起的,怎么会单独留下你一人在这里?” “他啊,就在附近,随时都可能回来。所以……你别……想……偷袭我……”李慕言却是太累了,加上年岁尚小,即便她不想此时睡去,身体却不受她控制的陷入睡眠中。 周瑜见李慕言用手支着头,说话断断续续的,最后没了声音,他微微低头一看,真的睡着了。 “终究只是个孩子!”他明朗一笑,学着李慕言的样子,以手托腮,闭目休息。 李逸风连夜赶路进县城,途中经过一条河流,他下河洗了个澡,又升火将衣服烤干,避免身上带着村里的役气,进城后再传染给他人。 耽误半个时辰后,他快马加鞭的进了城。 此时太阳初升起。李逸风牵着马儿进了城,担心这小县城里,有没有他想要的大药。县城里街道单一,总共三条主街道,和其他许多小巷。 县城不算繁荣,但在这荒僻的地方,已经算是不错的县城了。 没走多久,他便在第二条街道上找到了当铺,当铺里的掌柜刚刚开铺,他拴好马儿,走了进去。 “客官,你是要赎东西,还是典当?”老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看见李逸风进店,立即招呼道。 “典当。”李逸风伸手入怀,将布袋递给了掌柜。 那掌柜见李逸风穿着文士衫,看着斯文儒雅,但眉眼间却透着一股子冷气,他掏出布袋里的玉佩,手指忍不住抖动了一下。 他在这当铺做了将近二十年的掌柜,还是第一次看见雕工如此精美的羊脂玉。他伸出颤抖的手指触摸上玉身,莹润中透着凉意,润滑而充满色泽。 “客官,您打算当多少银两?”掌柜欣喜的看向李逸风。 李逸风不用看掌柜的表情,就知道这块玉佩价值不菲,若真要开价,这整个当铺都不及它三分之一的价值。 “三百两银子。”李逸风冷声道。 掌柜的笑容一僵,垂眼留恋的看了眼手中的玉佩,最后双眼一闭,将玉佩递出了窗口,道,“公子,您的东西太贵重,小店只怕收不起,您还是另寻他处吧!” 李逸风冷冷的看着掌柜,一语不发,也不伸手去接玉佩,半响后才缓慢开口问道,“一百两银子。此物不得转卖他人,只能由我赎回,若不然……” “好,好。我照办便是。”掌柜立即满脸堆笑的从内室拿出两定五十两的银子递了出来。他从未见过如此好的玉,能给他把玩几天,他自然欢喜。 第十二章 师兄,救命! 更何况,他看出李逸风不像落魄之人,这物件不会成为死当,一能满足他的私欲,二能赚钱,他何乐而不为呢? “这附近可有药铺?”李逸风收好银子,抬眸看向掌柜问道。 掌柜正对玉佩爱不释手,被他忽然一问,他差点吓得一时手抖,将玉佩跌落在地,还好他反应敏捷,接住了。 “后面那条街有一家药铺,街道的小巷里还有两家小药铺。”店家回道。想着赶紧送走李逸风,他才能好好把玩玉佩。 李逸风看了眼掌柜手里的玉佩,这才转身走出店外。 他在几家药铺里兜转了一圈,找到他想要的药材后,又买了些大米。快到晌午时分,他才骑上马背往回赶。 此时,李慕言正将晒干的艾草做成把子,让周瑜拿着点燃的把子在茅屋四周熏着。 那对兄妹今日一早都清醒不少,中午再吃了李慕言上山采的草药,症状有所好转。而其他的病人期间都苏醒过几次,不过昏昏沉沉,在似梦非梦的状态之中。 傍晚时分,李慕言将采摘回来的野菜熬成汤,让周瑜端进屋给那两兄妹吃,自己则守在外面,不时的往村口方向观望。 “小神医,屋里有个村民口吐白沫了!”周瑜从茅屋里走了出来,慌张的喊道。 李慕言赶紧进屋,口吐白沫的是个村妇,年纪大约三十岁左右。她立即蹲下身替村妇诊脉,半响后朝周瑜吩咐道,“赶紧端碗汤药进来。” “好。”周瑜和李慕言呆在一起一整天,不仅帮忙照顾病患,还主动干些体力活,这让李慕言不由怀疑起周瑜起来。 见他焦急的端来汤药,并无半点淫贼模样,反而像个忠肝义胆的侠士。难道是她错觉了?李慕言接过汤药,小心翼翼的灌进村妇的嘴里,又用干净的布带擦干净村妇嘴周围的汤药的残汁。 “周瑜,屋里呆的人太多,容易交叉感染,你替我将几个孩子挪到外面去。现在是夏季,找几张草席将他们安置好,不会影响他们的病情。”李慕言朝周瑜吩咐了几句,又从针灸包里掏出银针,对准妇人的几处穴位扎了下去。 忙活了到半夜,妇人的病情算是稳住了,但若明日等不到李逸风的药,她也回天无数。李慕言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屋里躺着的几位妇人,心口似被极快巨大的石头压着,让她感觉沉重。 这是她第一次行医救治人,以前在山上也只是对小动物救治过,当她的病患真的变成人时,她才终于明白师傅曾说过的一句话--医者父母心! 躺在她脚下的,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若救活,他们会有美好的明天,若救不活,他们就是一堆黄土。从她踏进这个村落开始,一切都不再是儿戏。 师兄,拜托你再快一点!李慕言沉重的叹息一声,转身走到外面的火堆前坐下。 才刚坐下,李慕言便听见马蹄的奔跑声,她欣喜的站了起来,看向村口的方向。 只见李逸风施展轻功,腾空飞跃而来,身后不见马儿。 “师兄,你回来了!”李慕言开心的奔到他的面前,见他好看的俊颜上稍有倦色,可见他一路上风尘仆仆,并没有休息过。 他的身上满是尘土和马骚味,并不好闻,李慕言面巾下的小鼻子皱了皱。一双小眼睛看向他肩膀上的布袋。 “药材我都买回来了,另外还买了些大米。”李逸风将肩上的布袋放在地上。 “真是太好了!”李慕言解开布袋的结扣,从布袋里掏出几味大药,经过周瑜身边时,道,“周瑜,醒醒,过来帮忙。” “他是什么人?”李慕言话音刚落,李逸风一个闪身已经到了她身后,将她往边上一扯,护在身后。 “这……说来话长……”李慕言不能不打自招,说自己骗了个苦力吗? 周瑜睁开眼,便看见李逸风像守护小鸡一样,将李慕言护在身后,先是一愣,下一秒他跪在地上,向李逸风行了一个大大的跪拜礼,道,“少侠饶命!小人周瑜前几日不知好歹,言语上冲撞了少侠,请少侠不计小人过错,让小神医救治小人感受上的瘟疫。” “瘟疫?”李逸风闻言,挑了挑眉,目光冷嗖嗖的打量着周瑜,似在思忖他话里真假。 “是啊!他感染了瘟疫……所以,这几日他都听话的紧,帮忙照顾着这些村名。”李慕言拉了拉李逸风的胳膊,让他正对着她,她一边说,一边眨巴着眼。 李逸风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也不再说什么,进茅屋里检查了几位妇人的病情,又替外面的孩子们把了把脉。 他一番忙碌下来,李慕言已经将药材放进了药罐子,不多时,药味便传了出来。而周瑜则将米淘干净,下锅熬了一锅的野菜粥。 李逸风从茅屋里走了出来,一双美丽的丹凤眼微眯着看向忙碌中的周瑜,心里满是疑惑,这个人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见的那么简单。 若他只是贪图他的美色,为何经过慕言时没有停下,反而在越过他几米后,才调头回来? 慕言虽然年幼,精致的五官却并不比他的逊色……还有那匹马,幼时他曾听父王提起过,普通的战马也只能连续奔跑2-3小时而已,而他自周瑜手中抢来的马,连续跑了一天一夜,途中只小休了几回而已,回到村时,它竟一点事都没有…… 李逸风见周瑜看向他,冲着他讨好的一笑,他立即收回视线,往李慕言身边走去。 他总觉得,周瑜是有意挑衅他,并故意留在慕言身边的。这个人,在不知道他真实的目的前,他不得不提防些。 “师兄,你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累了吧?赶紧休息一下,明日一早我们还要赶路呢!”李慕言朝李逸风挥了挥手,又垂头查看汤药。 “你想把村民从这里转移出去?”李逸风并不是乖乖听话的人,他弯腰拿起粗碗递给李慕言,“找到车了吗?” “车?”李慕言的第一反应就是现代的下车啊什么之类的……愣神几秒钟后,她才想起自己在古代。怎么在这里生活了七年,她还是会第一时间拿现代的交通工具,来代替古代的呢? 第十三章 神医赐名 “我去四周看看。”李逸风将粗碗交代了李慕言手中,自火堆里取出一个火把,往村里走去。 “少侠这是要去哪?我同你一起去吧?”周瑜见状,立即跟了过去。 李逸风回头冷冷的瞟了他一眼,略微思忖后,才微微的点了点头。 “……”李慕言微微张了张嘴,话到喉咙,却没有说出来。即便周瑜有坏心眼,也不是李逸风的对手。 她将熬好的汤药一碗一碗的分好,又转身去看了看粥,等汤药凉些,粥也熬好了。她先将汤药端去给清醒过来的兄妹。 “来,把药喝了,病就痊愈了!”李慕言安慰道。 “谢谢您,小神医。”男孩感激的接过汤药,仰头饮尽。他身边的小女孩也冲李慕言感激的道谢。 “呵呵!”李慕言忽然觉得自己特别有成就感,救人的感激,可比孕育出新的农作物更来得刺激及令人喜悦。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兄妹的名字呢!”她忽然想起。 “家父姓陈,神医可以叫我大娃,叫我妹妹二娃。”男孩有些拘礼的道。 李慕言闻言,微微挑眉道,“大娃,二娃?这叫什么名字?” “这是父亲替我们取的名字小名……他尚未来的及替我们取大名……”男孩说着垂头思索着什么,忽然抬头认真的看着李慕言道,“你救了我们,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不如就由神医给我们取个大名吧!” 李慕言偏头想了想,道,“你兄妹二人没有大名,叫起来实在别扭。竟然你们姓陈,不如叫陈玉龙和陈玉环,你们觉得如何?” “陈玉龙……” “陈玉环……” 兄妹二人异口同声的出声,玉龙和玉环,听起来就像富贵人家的孩子,他们觉得与自己的身份不符,目光犹豫的看向李慕言。 李慕言瞧出这兄妹二人的心思,立即开导道,“人不分贵贱,人名亦然。你们若觉得好听,我今后就这样称呼你们了。玉龙,玉环!” 不等二人反驳,李慕言立即笑眯眯的叫上了二人的新名字。 李逸风在不远处就寻到一辆拉柴用的牛车,回到空地上时,刚好听见李慕言刚才的那句话‘人不分贵贱,人名亦然’,他向她投去了异样的目光。 以前在山上时,只知道她喜欢和他作对,现在看来,她的本性,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调皮顽劣,她不仅有着一颗善良的心,还有着自己的思想。 仔细回想起来,她是他亲自教导出来的孩子,他并没有向她灌输这个世界的等级观念,一直由着她的性子放养着,难道就因为这样,成就了她不一样的思想? 他看着李慕言的目光越来越深沉,不知道自己继续这样纵容她,是好事,还是坏事。 对于李慕言的话,周瑜的反应则不同。他立即走了过去,笑道,“我觉得小神医说得在理。你二人就不要犹豫了。玉龙,玉环,这两个名字好听!” “嗯,谢谢小神医赐名。”陈玉龙立即放下药碗,朝李慕言跪下。陈玉环见状,也跟着跪下。 李慕言被二人的举动吓了一跳,立即弯腰将二人了起来,略带责备的道,“别动不动就跪拜我,会折寿的。你们也别叫我小神医,我姓李,名慕言,你们可以叫我小言。” 兄妹二人被李慕言搀扶起来,互看了一眼后,又要朝她下跪。 “嗯?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下跪,多没尊严啊!”李慕言用眼神制止了兄妹二人。 李慕言的话让陈玉龙动容,他们穷人家,到哪儿都低人一等,那里有什么尊严啊!她和别的人不一样,虽然年岁不大,但却是个好人。 “小少爷若不嫌弃,等我兄妹二人病愈后,您就收我二人做你的下人吧!”陈玉龙诚恳的道。 小少爷?!李慕言闻言,秀眉往上一挑,忽然想起自己穿了男装。 陈玉龙见她如此表情,以为她不答应,拉着妹妹陈玉环,又要朝她下跪。 “得了,得了!你兄妹二人有完没完?没见过求着要做别人下人的人……”李慕言不耐烦的出声,侧身看向李逸风,见他完全无视这边的谈话,已端着汤药,给其他病人服药。 “小少爷……”陈玉环见李慕言不悦,轻唤一声,双眼垂下,似要哭出声来,那小模样别提多委屈了。 李慕言无奈的叹息一声,丧气的道,“算了!你兄妹二人爱怎样怎样--但是,今后不准在我面前作践自己,我看着不爽!” “是,小少爷。”陈玉环破涕为笑,赶紧喊了一声,生怕李慕言反悔似的。 “行了!好生养好病,不然说什么都是‘扯蛋’!”李慕言哭笑不得,起身去喂其他村民喝药。 而陈玉龙和陈玉环对看一眼,根本没有听懂李慕言说的后半句是什么意思。但是,不管李慕言说的是什么,定都是替他们着想的话。二人笑了笑,看向李慕言的眼神中,充满的感激。 周瑜一直在一旁看着,心里对李慕言充满了好奇。他端着汤药,凑到李慕言身侧,低语道,“我说,前些日我跪在你面前,你怎么不觉得我作践自己了?” “你活该!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人!”李慕言嫌弃的看了眼周瑜,手上却利索的喂着村民喝药。 “我--”周瑜一时语塞,别开视线看向李逸风,胡子拉碴的粗狂面孔上,露出一对黑圆的大眼,此时竟有着不甘之色。 “我什么我?你若是好人,母猪该上树了吧?”李慕言头也不会的调侃道。没有注意到周瑜和李逸风的眼神对上,一个有苦难言,一个漫不经心。 时间不过一秒钟,周瑜立即转头将手上的汤药递给李慕言,又接过她递来的空碗。 而李逸风,通过刚才那一撇,他对周瑜更加的怀疑了。 经过一晚上的精心照料,村民们的病情有所控制,六个妇人,六个孩子都逐渐转醒。陈玉龙和陈玉环则明显好转,能帮忙做些杂事。 早上的时候,周瑜拿着斧头将牛车重新装修了一次,后面和左右扶手都加上了挡板。李逸风将栓在村口的马牵到了空地上,周瑜将牛车套上马,又将妇人和孩子逐一抱上马。 第十四章 船到桥头自然直 早上的时候,周瑜拿着斧头将牛车重新装修了一次,后面和左右扶手都加上了挡板。李逸风将栓在村口的马牵到了空地上,周瑜将牛车套上马,又将妇人和孩子逐一抱上马。 “师兄,我和村民谈好了,她们愿意离开村子。而村子里役气太重,必须烧毁。”李慕言走过来与李逸风道。 “好。等大家走到村口,我就点火。”李逸风说完,就四处寻找干柴,堆放在每间房屋最易燃烧起来的位置。 “嗯。”李慕言沉声应了应,帮着周瑜弄好‘马车’,便组织着村民上了车。 李逸风找了火把,将全村的的房屋都点上了火,堆积尸体最多的村长屋,放了很多干柴,火一点燃,立即燃烧起来。 待李逸风跟上改装的马车,村里已经浓烟四起,火焰升天,一阵阵难闻的气味飘远在空气中,尸臭味夹杂着浓烟味,和其他莫名的味道,让人闻之作呕。 村民恋恋不舍的看了眼陷入火海中的村子,顿时眼泪流出眼眶。离开了这里,他们将何去何从,又将何处安家落根? 一切都是未知,只要人还活着,总有希望! 马是十几人依靠的行路工具,李慕言寻思着它连夜赶路,体力应该大不如前,而车上有六个大人,六个孩子,还外加陈玉龙和陈玉环,一匹马怎够里拖动车?所以李慕言只能叫周瑜和李逸风在后面推车,自己则牵着马儿前行。 每走一里路,大家便停下来歇息一阵,再赶路。 车上虽然弄了个简单的棚子遮阳,但妇人和孩子病情刚刚好转,不易晒太久的太阳,大家停下休息的时间很长,如此反反复复,到天黑,大家也不过走出十里路的样子。 众人在一条小河边扎营,李逸风替村民行针去役气,李慕言则熬药,陈玉龙和陈玉环、周瑜则准备大家的晚餐。 还好村民的疫情有多控制,吃了几次药后,正在逐渐转好,今晚大家的心情很好,有所有笑到夜深才各自睡去。 村民们睡在草席上,下面铺了干草,而李慕言和李逸风则背靠而眠。周瑜皮糙肉厚,随便找了个地方,躺下就打起了呼噜。 这一日,大家中途休息,李慕言和李逸风上山寻些草药。 李慕言见最近几日,李逸风都没怎么说话,他越沉闷,她就觉得胸闷,便开始和他闲扯道,“幸好赶了十天的路,天都放晴,没有下雨,不然村民的病情该恶化了!” “接下来有何你有何打算?”李逸风没有理会李慕言刚才的话,反而一句话戳中了这几天以来,唯一该担心的重要事。 “什么打算?”李慕言慢半拍的反问道。 李逸风挖草药的动作一顿,回头冷冷的撇了李慕言一眼,冷声道,“你没有想过要如何安置这些村民?” 李慕言一愣,傻傻一笑,道“这我还真没想过。师兄如此问,莫非你有什么高见?” 她一心只想着把村民救活,救活之后要怎么办,她还真没想过。不过,这些日子,村民的伤寒瘟疫已治愈,现在只需要调养好身体即可。她是该好好想想,接下来的问题。若不是李逸风问起,她当真将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李逸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继续挖他的草药。 咦?这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嘛?李慕言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心里不停的嘀咕着他的坏话。 “船到桥头自然直--”她说来解气,却不想一时没有注意到脚下,忽然踩空,整个人往斜坡下滚去。 李逸风听见动静,立即转身朝李慕言奔去,“慕言!” 他脚尖一点,白影如惊鸿般轻盈飘逸掠下斜坡,长臂一伸,捞起滚落下坡的李慕言,一个漂亮的旋转,他稳稳的停落在斜坡下的空地上。 “怎么如此不小心?”李逸风紧张的责备道。 “我……”李慕言惊魂未定,知道李逸风在担心她,她正要认错,却忽然惊喜的瞪大眼,指着前方欣喜不已的道,“师兄,直了,直了!” 李逸风见她不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淡漠的眸子里划过一丝不满,阴沉着一张脸看向她指着的方向,不甚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前方不过是一片田野,田野的尽头熙熙攘攘的有着几户人家。 “师兄,我们赶紧将村民们带到这里来。”李慕言兴奋的拍着李逸风的肩膀,一时太高兴,竟忘记了自己还在李逸风的怀中。 联系起她刚刚说过的话,李逸风总算明白过来,她的前言不搭后语说的到底是什么。他默不作声的脚尖轻点,飞上了山坡,眼底却是阴沉沉的一片。 李逸风一路上施展轻功回到山下。 “少爷,你和小少爷这是?”陈玉环最先看见下山的二人,见李逸风抱着李慕言,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恩人是不是受伤了?心一紧,十分的担心。 李逸风没有吭声,只是默默注视著她,眼神淡漠,既不凶也不狠,但不知为何反倒教人打从心眼儿里冒寒气,浑身不由自主地抖索起来,陈玉环不觉低下眼去,心头小鹿狂跳,再也不敢多看李逸风半眼。 “慕言在山的那一头发现了一个村庄,她希望将你们安顿在那里。”李逸风冷冷淡淡的道。 他说的‘你们’二字时,目光冷冷的扫过陈玉龙和陈玉环,看得二人心里一阵发慌,感觉将目光投向李慕言求证。 李慕言在李逸风怀中,自然没有看见他的眼神,开心的笑道,“我觉得那里还不错,等到了那里,我会为你们购置房屋和田地,保证你们今后生活无忧。” 陈玉龙和陈玉环互看一眼,心知李慕言不是普通人,他二人不过是平凡人,跟在她身边,反而会成为她的累赘,能顺着她的安排生活下去,他们已经知足了。 毕竟,她不仅救了他们的性命,还为他们安排好了新的生活,他们不能太贪心。 其实,比起新生活,他们更想留在李慕言身边报恩。 一行人来到村子里,李慕言带着人进村,李逸风则在村口堵住了周瑜,不客气的道,“你的病已经痊愈,还跟着我们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