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谣之撩拨君心》 第一章 初入异世 夜黑,沉稠如墨的夜如同一片悬挂的帘幕,沉沉压下,风呼呼吹起,掠过树梢,擦动树叶的声音呼啸似吟,凝神屏息细听,隐约带着几声不明的嚎叫,叫人心底寒气渐生。 山林枝叶正盛,夜太黑,唯有山间不远处一小片开的正盛的一丛金盏菊大约猜忖此时的时节,山凉夜深,金盏迷眼,忽的,半山腰处的那座寺庙一簇火光骤然烧起,火势之大之快让人猝不及防,一时间,喊救声,呼喊声,掠遍了整个山野。 火光跃起的同时,墨黑沉沉的天空忽然划开了一道裂缝,白光一闪,只见一抹影子飞快的自白光处掉了下来,直直落入了变成了火场的寺庙之中! 红烈的猛火如同无情的风刃般掠过寺庙的每个角落,仿佛是要将其吞灭。 随着风势刮起,很快烧成一片火海,丈余长的火舌吞噬了片连的房檐上,又接着燃烧起来,又听见屋瓦接二连三激烈的崩塌声,眼见着寺庙滔天的火势一点一点湮灭,连近处的树叶也噼里啪啦的嗞嗞烧了起来,燃成了灰,随着风飘进了山林。 “火……怎么会起火的!小姐!小姐!小姐还在里面!呜呜呜,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起火……”一个身着粉色刺绣棉裙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冲到了已烧成一片的寺庙前,着急的猛掉泪,却又迫于火势太大,压根进不去! 她只能干着急,听着里面一声一声惊心凄厉的呼叫,心脏似乎猛地揪了起来,小姐她……粉色身影徘徊挣扎了几刻钟,终是忍不住,把手里已经被她差点折断的金盏菊一甩在地,落开了一地的残瓣,泛着金色,她咬了咬牙,眼里闪过决绝的光色,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火场的某一处火光冲天的房檐,凝气就要跑进去! 就在这时! 一个蒙着湿布的身影敏捷而飞快的自火光中跃然而出! 粉色身影脚步一滞,有人出来了! 西钥瑶把布帘一扔,回眸看了眼这场马舞之灾,低咒了句,“*!” “小姐!”粉色身影待看清从火场逃出的人后,眼里迸发出又惊又喜的光芒,虽然小姐脸上黑一块白一块,但她绝对认得出那就是小姐! 西钥瑶被她突然一叫吓了跳,微讶的看着朝着自己跑来的身影,连她都吃了亏的大火,居然还有幸存者,而且,看起来,像是毫发无损。 “小姐,小姐!你没事就好!” 人走近了,西钥瑶也就看的更清楚了。 这粉衣女子……唔,应该说,是粉衣少女才对,看起来太稚嫩了,恐怕比她还要小,香腮染赤,水色秀丽,长方形大眼睛掩饰不住的担忧,粉面红唇,身量娇小,身着一件玫瑰粉缎子棉裙,绣了几重的花纹,针线繁密,应是不俗的精品。 莫名黑夜,坠入黑洞,妹妹丢失,掉进火场,幸而逃命,宛转周折,被唤‘小姐’,何其诡异。 然,西钥瑶最大的特点除了爱钱,便是淡定。 无论何时,她那处之不惊的神情,从不更变。 她不会去纠结自己为什么到了一个莫名的地方,差点莫名的被烧死,还在火场上莫名的看到了一个与自己长得几乎没差的女人! 她在意的是,她和君漠瑶分离了!她把自己的妹妹给弄丢了! “我不是什么‘小姐’。”理清思绪,西钥瑶开始盘算着君漠瑶离了自己到底能安全存活多久,得赶紧找人哪…… 粉色少女一听,大眼睛瞪圆,泪珠子说掉就掉,“小,小姐,你,你怎么了,奴婢,奴婢刚刚是见小姐心情欠佳,才想去采些小姐喜欢的花儿让小姐欢心,哪,哪知奴婢采完花回来,就,就看见起火了,呜呜……呜呜,小,小姐,你,你怎么不认奴婢呢?” 西钥瑶拍着身上的尘灰,抬头看了她一眼,想也知道这人口中的小姐应该就是方才她掉进那房间里与自己长得极之相像的女人了。 想起那女人看到自己时那满脸的震惊随即又是释然一笑,拒绝了让她救,还塞给了她一个玉佩,就躺在床上安然的让灼火慢慢吞灭,却不曾见她有一丝畏惧,甚至,她嘴角的那抹笑,有解脱,有满足……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只有她西钥瑶不想做的事,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既然那女人想死,她也不勉强,若不是因着那张脸,她也懒得对君漠瑶以外的人施舍她仅存的善心。 “西钥瑶。”抹干净了脸上的灰,西钥瑶扫视了一周,有些不耐的打断了粉衣少女的哭声,她的时间,从来都是浪费在自己和君漠瑶身上。 耐性,随着和君漠瑶的被迫分离已经低到瓶颈。 “啊?”似是看出了她脸色不豫,粉衣少女赶紧咽下了眼泪,怯怯又疑惑的望着她,心里也在困惑,小姐为什么要说自己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西钥瑶。”也许是因为这少女是唯一的幸存者,也许是看出这少女确是真心实意替她那位已经葬身火海的主子担心,西钥瑶难得耐心的重申了遍。 倒是粉衣少女听了之后,眼里的疑惑更重,说话也有些不利索了,“小,小姐,你,你的名字是叫西钥,西钥瑶……没错啊……”若在平时,奴仆随意叫唤主子的名,会有大惩,但粉衣少女显然过于惊讶,也顾不了这点。 莫不是,小姐刚刚受了伤,怎么说的话,好像怪怪的…… 见鬼! 那女人也叫西钥瑶?! 西钥瑶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该猜到的,莫名其妙的掉到这个地方,见到一个与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还同名同姓,这几率,恐怕比中头奖还难。 怕是就这诡异的关联,她才落到这个地方。 那……阿漠该不会也和自己的情况差不多吧? 若是这样,那就好办了! 夜寒露重,西钥瑶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紧身衣,皱了皱眉,看来得换一套衣服啊…… 想着,西钥瑶转身便往山下走去。 “小姐!小姐!你要去哪里!”粉衣少女眼见西钥瑶要下山,便不再纠结为何小姐好像有点奇怪这件事上,连忙追了上去。 —— “你跟着我做什么?我不是你的小姐,你的小姐……我还要去找人,没时间在这里浪费。”少女着急的神色,鬼使神差的,西钥瑶摇了摇头,看这丫头刚还想冲进火海的劲,倘若知道她的小姐早已葬身火海,恐怕下一秒就随之而去,这份忠心,很少见。 是以,原是冷淡的语气缓了几分。 不过是将她错当他人罢了。 粉衣少女急道,“小姐要去找什么人?菱儿只剩下小姐了,张妈和柳儿还有球叔都没有逃出来,小姐你身子又弱,哪能随便走动……”说着说着,这叫菱儿的丫头就急得掉泪了。 小姐自幼体弱,若不是如此,太老爷和老夫人怎会舍得把小姐送到崇恩寺来静养,明明过几日府上就有人要接她们回去了,谁知今晚……幸好小姐福大,可怜张妈他们…… 菱儿越想越伤心,泪珠子掉个不停。 西钥瑶准备跨出了脚步一顿,唇畔逸出一声轻叹,她也听过一句似曾相识的话。 在她那没什么良心的父母出车祸死掉的时候,阿漠就是用她那双冰凉的小手紧紧抓着她,其实那时被抓得很痛,却独独这份痛,提醒着她,她身边,还有一个人。 阿漠说,阿钥只有我了。 那时她和阿漠才五岁,可她们却和其他的小孩不一样,很不一样,所以那对男女一死,她和阿漠就被一个老头带到了她们一呆就是十三年的地方。 西钥瑶和君漠瑶是双生子,却是这世上最不相像双生子的姐妹,刚从跨过十八成人礼门槛,就坠入了时空乱流,被迫分离。 “我要找的人,很重要。”没了她,她那天然呆的妹妹都不知道会不会一不小心就让人给拐走了。 “可,可小姐你的身体刚刚才好一些,过些天太老爷和老夫人就会派人来接我们了,我们回国公府再说好不好,小姐?”若不是这张熟悉的脸,菱儿几乎认为,眼前的人,是个陌生的女子。 碎落在地金盏花叶吹散,少女泪痕染颊,桃色生愁,娇俏可怜,叫人不忍。 墨黑如绸缎的青丝微乱,西钥瑶眼睑微敛,透彻的眼眸带着如水般的色润,微光淡过,蓦地,弧形极美的唇畔微勾,“国公府?” 山涧深处云雾缭绕,山径处蜿蜒曲折,天色大亮,朝阳冉升,翠竹荫荫,碧水如浮镜,偶尔一缕清风拂面,气清神闲。 林间清溪四处幽静无人,西钥瑶无视丫鬟菱儿的奋力阻止,脱了衣物,足足泡了半个时辰后受不了菱儿幽怨责备的目光中换好了衣物。 一晚的时间,足够西钥瑶从菱儿口中大概了解了那个与自己同名同姓同相貌的女子身份地位以及,祖宗十八代。 也是一个晚上的时间,西钥瑶被冠上了失忆之名。 国公府啊……国公府的孙小姐,有权有势有钱,要找阿漠,应该事半功倍吧。 “你家小姐在那寺庙住了十年?”西钥瑶随意往树上一靠,姿态微懒,眼睑半阖,语气极低,似是问话,似是呢喃。 菱儿倒是耳尖听见了,有些不满,有些无奈,“小姐!不是‘你家小姐’!就是小姐您!”小姐失忆之后怎么奇怪了那么多,身体好得不得了不说,言行举止也变了许多,而且,还经常说错话! ------题外话------ 新坑来了,亲们请多多支持!o(n_n)o~ 第二章 误认 西钥瑶笑了笑,这丫头应该和那女子感情很好,不然,在这万恶的封建的古代社会,哪个丫鬟敢这般与主子驳话。 罢了,错认便错认,想来那女子在见到自己的那刻便想到了这点。 日暮倾懒,慢悠悠的伸出枝头,铺落在纤细坚直的肩头,镀了几分暖意,西钥瑶微微抬眸,正好看见清和温煦的日色映着粉衣少女那无奈的神色,一瞬间,西钥瑶竟看见自己曾总对君漠瑶露出的神情。 西钥瑶忍不住想笑,什么时候她也像阿漠那样,让人无可奈何了。 春晖肆芒,菱儿只看见小姐清雅秀丽的模样朦朦胧胧笼罩在日晖余影里,恍了恍神,便继续说道,“小姐是早产儿,自幼就病况不断,太老爷和老夫人甚忧心,后得一位得道高人指点,说小姐需在佛光普散的清幽神祗之地静养方能好转,所以小姐才被送到崇恩寺的。”说也奇怪,自从小姐到了崇恩寺之后,虽然身子还是很弱,但发病的次数却越来越少了。 也许是因为这样,太老爷和老夫人才想把小姐接回去的,只是没想到…… “这样啊……”西钥瑶低吟了句,便阖上眼帘,仿佛是有了睡意,见状,菱儿也安静了下来,静静的在一旁守着。 小姐虽然变了许多,也没以前那么温柔,但,她却没有看到小姐脸上那股忧愁了,小姐以前性子好是好,但就是太柔弱了,时常忧伤,大夫总说,小姐的病,有一半原因是受情绪影响的,所以,她要常想着法子让小姐开心,像昨晚,小姐迟迟睡不下,郁郁寡欢,她才想着去采些小姐平时喜欢的金盏菊回来,哪知…… 想到没能逃生的张妈他们,菱儿心底难过不已,抬头看了看小姐沉静的睡颜,还好小姐失忆了,不然,小姐指不定有多伤心,毕竟,张妈他们对小姐那么好,唉,也不知道老夫人他们收到消息没…… 就在菱儿以为靠在树上的人儿熟睡时,一道轻缓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传来。 “国公府的人,多久会到?” 这丫头吓了一跳,原来小姐没睡啊,她好奇的看了看闭着眼的西钥瑶,心道,自从小姐失忆后,越发奇怪了! 心里想着,她也不忘回话,“我们现在在沙河城南郡县的阳华山,国公府远在京都的太渊城呢,路程大概也要一个月!” “一个月那么久?”西钥瑶微讶。 菱儿点点头,“国公府养的都是良驹,而且都是府上的老师傅驯养的,跑程比外面的快多了。” 西钥瑶睁开眼,笑看她,“你倒是知道个清楚。” 菱儿摸着头不好意思的憨笑道,“虽然有十年未回国公府,但太老爷和老夫人还有公子们每年至少都会来看望小姐一次的,同来的管事嬷嬷是菱儿的远方亲戚,她总爱唠嗑府上的一些琐碎事,菱儿听着一些,也就知道了。” 闻言,西钥瑶眼眸微闪,撑头侧目,轻吟,“如此说来,国公府的人确实很是看重你家小姐。” —— 菱儿气息一噎,很是无奈,为什么小姐屡说不改呢,她都提醒了那么多遍了!要是让老夫人听见了,该多伤心啊。 许是明白到自己说多少遍,眼前的人也没有多少要改的意识,菱儿也干脆无视她那句‘你家小姐’,“那是自然的,小姐可是老夫人他们的掌上明珠!” 西钥瑶微笑,只是一个外孙女,却如此重视,倘若不是有何目的,便是真心疼爱,但真是真心疼爱的话,那女子的死,应该会让他们很伤心吧。 “你家小姐身子很不好?”那晚瞧着那女子的脸色,确实是像常年抱病的人。 西钥瑶低头凝思,细长软顺的发丝顺着肩膀流泻而下,半敛的眼眸犹似一泓清水,明净清澈,像极了净绿湖面泛着的流光。 菱儿自动屏蔽了前面四个字,答道,“嗯,小病还好,有时候,小姐病起来,足足要躺在床上起不来,还经常昏迷不醒,所以,小姐你以前常常郁郁不欢,上一次大病的时候还想要轻生呢,幸好张妈发现得早!”想到那次小姐割腕的事,她至今还心有余悸。 自杀过? 西钥瑶眨了眨眼,原来那女子一早就寻死了,难怪昨晚不肯跟她走,不过,她给那玉佩自己是为什么? “这是什么?”玉佩放在风衣的口袋,此刻静躺在西钥瑶的手心。 玉质流润,白亮剔透,散发着淡淡的光泽,阵阵柔和的气息,玉身只刻了个狂草般的字,日光顺着那雕刻的流纹慢慢绽放着白芒,光是看着,仿佛也能沉凝感知那让人宁静舒心的气息。 好玉。 她和阿漠也曾接过去窃取不少珍罕珠宝明玉的任务,但如此摄人心魂的灵玉,很少见。 菱儿瞧着西钥瑶平静的脸,不由叹气,“小姐,这是你随身玉佩,是夫人在小姐你未曾出生前亲自雕刻的,玉佩上乃夫人的字。”看来,小姐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西钥瑶知道菱儿口中的夫人便是国公府那两位老人唯一的女儿,西钥筝,却因难产死了。 摸着光滑润洁的流纹,西钥筝的字? 这是一个舒字。 舒云致养,合大资生。 好寄望,奈何人福薄。 那么重要的东西,塞给她,是想要她代替做些什么? 可惜啊……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做,没找到阿漠之前,做什么都乏味啊。 想到不知在哪个山旮旯儿的君漠瑶,西钥瑶的太阳穴就隐隐作痛,以阿漠一呆到底的脾性,那境况,她都不忍深想。 “菱儿,你可知哪个地方有姓君的人?”若阿漠与自己的情况无疑,从这点找起,就容易多了。 当然,这是西钥瑶自己想的,而事实是…… “小姐,姓君的人很多呢!我们北狄国也有些,其他大国,应该也有吧,而且,君子国大多人都是君姓的!”菱儿如今对西钥瑶的‘记忆’已经不抱任何幻想,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咳咳!”丫的!西钥瑶险些没被自己呛死,狠狠翻了个白眼,不说那么多国家都有姓君的,就一个君子国就能累死她了! 阿漠啊阿漠,当年就叫你改姓了,看看,这回好了吧! 她们的父母也是一对奇葩,年少无知时恋爱,又十分不懂事的生了她们俩,天天吵架,几乎每天都要闹一场,西钥瑶和君漠瑶自小比同龄人多些别人没有的东西,比如,记事。 她们不到两岁就聪明得难以想象了,加上过目不忘的能力,两岁的时候就能听懂自己父母的世界大战,这对父母十分奇葩,西钥瑶总觉得自己和阿漠越长越奇葩离不开这一点,他们什么都要吵一番,连离婚的时候都要把她和阿漠抢来抢去,当然,是抢着不要。 后来,她和阿漠一个跟男的一个跟女的。 没错,在西钥瑶和君漠瑶眼里,这两人不过就是一对奇葩男女而已。 到最后,这两人居然连她们的姓氏都要吵一番,所以,她和阿漠这对与众不同的双生子真的变的什么都与众不同了。 不一样的相貌,连姓氏都不一样了。 她和阿漠唯一相似的,大概就只剩下属于双生子的心灵感应了。 她至今都不怎么着急,是因为她能感觉到阿漠并没有异常,便知道这呆子妹妹暂时安好。 “小姐,那……我们是不是到山下的农家安顿,等老夫人派人来接?”菱儿看了看四周丛林环绕,昨夜那场大火把崇恩寺烧的一干二净的,老夫人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收到消息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安身之处。 “我不喜欢等人。”西钥瑶淡淡说着。 菱儿丧气,她对如今性情大变而且是变的十分有主见的‘小姐’很无力。 南郡县的一个小镇上。 小镇风闲,青石铺就的古巷,比之都城,小镇乡风旖旎,多了几分别样的瑰丽,细细一瞧,小道两旁,载满柳色,花簇烂漫,街上人影交错,却不显匆乱,人流如织,处处能闻见商贩厚实的吆喝声、叫卖声,少不了的热闹。 菱儿随着西钥瑶下山,把随身带着的饰物玉镯都换了些钱,西钥瑶也顺便把自己这身格格不入的衣服换了下来。 随身值钱的东西基本上都是自己小姐赏的,如今换了钱,菱儿也不觉得委屈。 倒是西钥瑶对这小丫头的忠心又高看了几眼。 水色裙裾,清致灵敏。 西钥瑶的外表极具欺骗性,瓜子小脸,眉似弯月,清眸流盼,举手投足间,随性而优雅,此人抿唇轻笑,也能惹人回目,低头婉转,又似聪颖动物般,狡黠精明。 菱儿忍不住惊叹,她从不知小姐眉间染上自信时是如此风姿灵毓,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竟失神呆滞了好一阵,直到听见西钥瑶有些不耐的叫唤才回神。 走过石桥,西钥瑶还没来得及欣赏古镇风光,就被突然从花丛中滚出来的一团猛地抱住了小腿。 胖爪丫子很有力,带着花香,估计是顺手牵花,西钥瑶微眯眼低头,很好,新买的衣服被染了一个又红又紫的小胖掌子! “娘……娘亲……”就在西钥瑶很没耐心兼没同情心要把弄脏自己新衣的小包子一脚甩开的时候,她听到了那小包子说了一句不知死活的话。 娘亲?嗯?! 西钥瑶危险的眯了眯眼。 第三章 萌包子 “娘亲,娘亲。”小包子似乎很高兴,揪着西钥瑶的新衣一边咯咯的笑着,一边抓着。 西钥瑶看着水色清裙瞬间又多了几个红紫青绿的小胖爪子,额上的青筋隐隐跳动。 菱儿的小嘴早已张成了椭圆形,估计能塞进一个鸡蛋,她眼也不眨,惊呆的沉浸在自己小姐被喊‘娘亲’的巨大惊吓中。 “小子,没人跟你说,东西能乱吃,人不能乱叫,嗯?”尾音微扬,此刻君漠瑶若在,必定会正襟危坐,唔,阿钥难得生气了。 西钥瑶蹲了下来,和小包子平视,这一看,一怔恍神,这小不点长相不俗啊。 虽然穿着简单外衣里件有些东歪西扯的,但遮不住那张精致无匹的脸蛋,第二眼,西钥瑶看到的,便是他那双漂亮如黑宝石般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转动着,干净萌动,肉嘟嘟的小脸白嫩嫩的,抿着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很讨喜。 “娘亲!”呆萌呆萌的小包子又脆生生的唤了声。 西钥瑶嘴角一抽,和萌包子大眼瞪小眼,“为什么要叫我娘亲?”这是针对与她相似的‘西钥瑶’下的局?她昨晚就看出那场大火是个阴谋,不过事不关己,她也就不放在心上。 但,若真的有人要将‘西钥瑶’置于死地,那她这个西钥瑶可就是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这卖萌的娃也是个陷阱? 西钥瑶好整以暇的瞪着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傻笑的萌包子。 哪知萌包子小嘴一瘪,含着哭腔,“娘亲,你不要我了吗……” 你妹! 这年头的娃都四处乱认亲么! “为什么叫我娘亲?”看菱儿惊愕的样子,也知道‘西钥瑶’不可能生出一个三四岁的娃来。 许是瞧着这包子可爱,西钥瑶的耐心多了些,不介意重复多一次问题。 “娘亲就是娘亲。”小包子黑亮黑亮的大眼睛欲哭含泪,瞬间能萌杀四周所有生物,当然,不包括神色依旧平静的西钥瑶。 西钥瑶不俗的长相,小包子萌到惊天动地的可爱相,引发了不少人的围观,若是别人,西钥瑶绝对一脚踹开了,不分男女老少,偏偏,这小包子仿似知道西钥瑶唯一的弱点似的,一直揪着与君漠瑶如出一辙的呆萌神情默默看着她,真是该死的揪心! 西钥瑶唯一的弱点,就是君漠瑶。 没有犹豫的,西钥瑶一手拎起一个,提起惊呆的菱儿和闪着兴奋的萌包子飞快地越过人群,刹那工夫,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清净之地。 街巷交错纵横,闾檐瞻首相望,小巷偏落僻静,西钥瑶倚墙环胸,偏过头睫毛一垂,对上那双漂亮如曜石的眼睛。 “你的名字?”诡异的事情已不止一件两件了,不差一个小屁孩来搅局,西钥瑶眉眼浮笑,看似心情惬意。 小包子眼巴巴的看着她,水嫩水嫩的小脸蛋挂着一对好看的小酒窝,萌呆萌呆的,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蹂躏疼爱一番。 见他不语,西钥瑶细眉一挑,唇畔微勾,“君宸珏,你的名字,懂?” 说完,她也不管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是否能听懂,西钥瑶拎起君宸珏将他往菱儿怀里一塞,“带上他。”径直走出了空巷。 菱儿手忙脚乱的抱着怀里软乎乎的君宸珏,小包子似乎对自己的新名字很欢喜,小胖爪子抓着菱儿的衣襟咯咯的笑着,模样看着乖巧又可爱,菱儿又惊又急,只能抱着孩子快步追上主子。 “小,小姐,他,他……”菱儿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要把这孩子带回国公府?那怎么成! 西钥瑶目不斜视,不着痕迹的将街上一人一物尽收眼底,郡县小镇有这等热闹光景,足见当官的也有做实事的人。 就在菱儿忍不住欲想再问,西钥瑶低缓微凉的声音便传来了,“白送的,有风险也不亏。”有风险才有高收益,她喜欢。 菱儿动了动嘴角,但抬目瞥见西钥瑶沉静清和的侧面,干净清雅,却依稀能从她微勾的唇角辨知,小姐是说一不二的。 唉,明知小姐失忆后与以前不同了,她还是屡试屡败,换得失望黯叹。 与失忆的小姐处了几天,菱儿大概也摸索到以前的小姐是不可能和如今的小姐同日而语的,从前的小姐,不曾有这般风华,甚至乎,小姐以往连大声说话也不曾有,更别说是连微笑都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压迫感。 虽然如此,菱儿思及后果,仍是担忧出言相劝,“小姐,这孩子来历不明……”虽然长得很是讨人喜欢,但……“要是把他带回去,会引人非议的,那小姐你的……” 西钥瑶脚步微顿,回眸便看见菱儿担忧的双眼,笑了笑,“菱儿,知道边防为何要筑建高墙铁壁吗?” 菱儿疑惑,道,“要,要御敌……” 西钥瑶浅浅一笑,翦水清眸流光轻漾,自信而洒脱,“嗯哼,筑起了御敌的高墙,又何惧?” 菱儿眼瞳一瞬放大,惊讶微张嘴,嚅动了下,竟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小姐她,早就想好了吗? 小镇茶馆,日近晌午,九阳挂天,清晖跃入,晕开了一片氤氲光雾,隔着清淡茶香,肆逸生津。 西钥瑶端茶浅尝,眼角余光落在旁边小小人儿身上,眸底眨去一道微光,穿着寻常,举止却透着隐隐的贵气,瞧着那一板一眼的用餐架势,饶是再聪明,也不过是三四岁的孩童,掩饰不了那股与生俱来的贵族素养。 这萌包子,定是出身不凡,从小习礼,且呼风唤雨惯了的孩子。 似是感觉到西钥瑶的无声打量,君宸珏抬起埋在碗里的小脑袋瓜子,抿起好看的小酒窝,睁着咔吧咔吧明亮大眼睛,“娘亲~”奋力卖萌…… 西钥瑶看着他嘴角粘满的饭粒,刚浮现在脑中‘贵气’二字瞬间消散,如昙花一现般,默默的移开视线,轻叹,到底还是个孩子。 日上中天,茶香缕缕,突然茶馆外一声娇喝扫走了一角清净。 “拦着他!竟敢侮辱本小姐,给本小姐抓住他,定要他好看!”随着这声娇蛮的厉音,与此同时,一抹灰色身影有些狼狈的躲过了两名看似家丁的捉捕,泥鳅似的溜进了茶馆。 ------题外话------ 收藏嘞? 第四章 蛮横女子 紧随而至的,先跃入人们眼帘,是一角黛红衣裾,接着,便看见了一张盛怒娇蛮的俏脸,一身霞彩百色红纱裙衬出她娇柔窈窕的身姿,只见她挑起的眼角煞气流露,精致的下颚高高扬起,目光倨傲宛如看着垂死的蝼蚁般直逼茶馆中央的灰色身影! 茶馆近午时分人渐渐的多,但见人潮中的百姓看到那女子时,纷纷露出惊惧神色,胆小者颤抖着手掏出碎银胡乱扔下慌忙逃出茶馆,那女子踏进茶馆开始,茶馆内的人噤声的噤声,离开的离开,有些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唯有看到被女子逼到角落的灰色身影时,露出一丝同情和悲悯。 与惴惴不安的茶客相异,西钥瑶素手轻抚杯沿,饶有兴致的看戏。 “你丫的!谁要侮辱你这蛇蝎女人,长得丑也就罢了,还口臭,追了老子几条街不说,还想用强的!有毛病啊你!”声音清亮,透着怒火,有些人忍不住看了过来,才发现,那灰衣身影甚是单薄,但一眼就能辨出,乃是一个少年。 而且,还是一个相貌不俗的少年。 俊秀清薄,唇红齿白,脸庞白皙,灰袍掩瑕,没有些许眼色是难以看出此少年的一身灰袍竟是上好的料子,拂袖间,流光隐显。 是个极之秀美的少年。 此刻见他清秀的眉间染上怒色,眼含隐忍,却口吐疾言,凌目般的眸底却弥漫倔强之色,刀子般的眼神刮向娇蛮少女。 少女似是被他粗蛮无礼的骂言激怒,眼中的怨色深重,森冷一笑,“给我将他绑起来!” 少女一声令下,她身后的数名粗壮家丁朝着灰衣少年一拥而上,眼见那几个家丁步步靠近,灰衣少年却冷冷一笑,“无知!” 声音一落,少年身形蓦然一动,凌厉带劲的掌风咻的一声在半空中袭出,瞬息间,靠的最近的那两名壮汉眨眼被一掌击倒,整个人重重的摔了出去,砸到了茶桌上,脆弱的木桌一息间碎成了四分五裂,少年骤然显露的一手,叫人惊呆目瞪。 一时间,茶馆内静的落针可闻。 少女也明显一愣,回神后却是冷芒更甚,“原来你一直藏拙!耍着本小姐追了几条街!”难怪连追几条街连他的衣角都碰不着,这小子分明会武,且武功不低! “哼,老子是懒得跟你这臭婆娘计较,没想到你给脸不要脸,穷追不放,老子不动手还真以为老子好欺负是不是!”少年眼露轻蔑,看向少女的目光更是不屑。 少女怒极反笑,“好,好,很好,仲伯,给本小姐捉住他!本小姐要撕烂他的嘴,叫他口出狂言!” 少女身旁站着一名中年男子,面容平凡,目光渗着几分锐利,听见少女的吩咐,看向灰衣少年,眼中划过一缕阴鸷,像是看着一个死人,让人不寒而栗。 对上中年男子阴冷的双目,少年倨傲的双眉微微皱起,仅从气息的浮动,他知道这个叫仲伯的中年男子武功绝对不低! 蓦地,中年男子没有预兆的袭掌而出,少年措手不及,心下暗惊,连忙退了数步,抬头狠狠的冷刮中年男子,卑鄙! 竟然偷袭! 中年男子并没有给少年喘息的时间,又一掌袭来,如降罡风,横扫而来! 少年自知不敌,胜在身子轻如燕,险险避开了几招杀招,奈何来人紧逼不放,少年刚避开一拳,中年男子雄厚蕴含着六七成内力的掌风如暴风般卷来,无形的迫压力逼使少年无路可退,情急之下,少年运起全身内力,全力一拼,两股内劲相拼,风声骤起,空气中猛地荡开了一层气浪,震得全场的人都颤了颤,几欲睁不开眼! 砰!气浪散开,一声巨响,众人回神,却见那灰衣少年半空飞出,砸向木桌,摔落在地面上,猛的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染红了灰衣,如同晕开了一片红艳昙花,却让人不忍睹视。 少年脸色苍白无色,紧攥衣襟,仍倨傲抬起血染嘴角的下巴,虽败不屈! “呵,如何?早叫你安分跟着本小姐,你却非要受罪,滋味可好受?”黛衣少女高傲冷笑,居高临下的看着灰衣少年,心情愉悦。 “呸!无知又恶心!”少年噙着冷笑,啐了一口。 黛衣少女眼眸一冷,刚要发作,却听见一道清冷不耐的声音淡淡飘来。 “砸了我的茶,脏了我的新衣,先谈谈我的赔偿。” 声音微凉好听,带着几分懒意几分漫不经心,仿似徐徐而至的初雪,微冷,隐藏着一丝不容忽视的清冽寒意。 一番打斗,本就无人敢言,连茶馆老板也瑟缩在一旁不敢动作,这一声,无疑引得所有人注目。 西钥瑶自少年朝着自己这边飞砸而来时就已经提起菱儿和君宸珏退到一边,眼见自己的午餐报废,好看的唇角微微勾起。 众人目光一转,才发现唐突出声的竟是一名看似清瘦手无搏鸡之力的女子,而且,似乎还带着一个孩子,这不是找打吗?! 镇上老百姓哪个不知那黛衣女子是何等角色,所以才不敢进言半句,那女子一看便知是外地人,否则怎么敢在黛衣女子面前胡言乱语,看来,今日镇上又将多几条鲜活生命陨落了。 别说那些百姓担忧怜悯,被西钥瑶带到身后的菱儿也瑟瑟发抖,小姐难道没看到那女子不好对付吗?如今国公府的人还没到,小姐怎能有闪失! 果然,黛衣少女面色立刻阴冷了下来,艳丽的脸庞露出一抹嘲讽,“本小姐做事,谁让你在这指手画脚了!” 西钥瑶微微一笑,笑意凉如拂风,“刚刚他说你无知、丑陋、口臭,不怎么全面,我再补充几点,阴险、蛮横、泼辣,自以为是。” 西钥瑶的字字珠玑,让黛衣女子美艳的面容险些扭曲,“你找死!”眸子中的怒火不受控制的升腾,“仲伯,给我撕烂她的嘴!” 仲伯目光阴冷,对黛衣女子的话惟命是从,女子话一落,他猝然出手,众人大惊,就要以为茶馆将要多一条无辜生命时,异况突生! 第五章 赔偿 没有人看到西钥瑶是怎么出手的,待到大家反应过来时,中年男子发出一声闷痛,不明所以的栽倒在地,全身麻痹,使不上劲。 他眼露震惊,别人看不到,他却看得清清楚楚,这女子似乎是眨眼间躲开了他的攻击,又像鬼影似的绕到他身后,轻轻拍了一下,他便全身发麻! 太快,太惊人! 明明这女子一丝内力也没有,怎么可能! 这一幕太过诡异,连中年男子也不知道自己输在哪,更别提惊呆的其他人。 最惊讶的莫过于败在中年男子手中的灰衣少年,他可是用尽内力才得以周旋一会,这女子,悠悠然的就赢了!还赢得莫名其妙! 在小包子君宸珏闪亮亮满是崇拜和菱儿傻愣掉的目光中,西钥瑶垂眉轻声低喃着,“哎,要是阿漠在,应该能更快吧。” 黛衣女子早已惊呆,她怎么也没想到西钥瑶一招就制住了仲伯,仲伯的武功可是府上高手,所以父亲才派他随身保护她! “你,你是什么人!”这女子身手神秘莫测,镇上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名高手!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赔偿。”西钥瑶指了指一片狼藉的脚边和泼上水迹的新衣,好看的细眉微微一挑,今天出门不利,换了两件新衣,就脏了两件。 西钥瑶看着黛衣女子发青的脸,笑了笑,就像看着一个会动的金元宝。 茶馆之内一片寂静无声,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只余下西钥瑶清清亮色的微凉回音。 黛衣女子两道黛眉拧在一起,美眸里浮起一丝厉色,不悦道,“你可知道本小姐是谁!” “蛮横刁钻的性子,肆意妄为的作风,顶着一张‘我爹是李刚,得罪我不会有好下场’的晚娘脸,人人唯恐不及,你的身份,我还没什么兴致猜。” 明讽!还是赤果果当众打脸的那种! 西钥瑶语气云淡风轻,却是直接又嚣张,瞧,那黛衣女子的脸都快气的扭曲了。 然,西钥瑶接下来的话更是让黛衣女子怨恨翻涌。 “衣服三件,一件五两,这桌美食,四两,三个人的精神损失费,十两一人,我刚刚动手的劳务费,十两,一共是,五十九两,我猜你身上也没这么多钱,让你的人回去拿钱,我可以等,当然,要算利息,一刻钟多一两。” 西钥瑶说的轻松,听的人却掉了一身汗! 不说她们的衣裳是否真的值五两一件,可那桌饭食一眼就能看到根本不可能值四两啊!还有,那什么精神什么费和什么劳务费,听着怎么好像是明诓人哪! 还不说迟了也要算钱! 这女子,分明就是狮子开大口啊。 “你这是在找死吗!”黛衣女子怒不可遏,脸孔扭曲的可怕,眼底一片阴冷狠色,五十九两,足足是她两个多月的用钱! 西钥瑶淡淡抬眸,明净的双眼透着似水般的光泽,唇边似笑非笑,“这话你刚刚说过了,我不喜重复话,也不喜听别人重复,你确定,不是你在找死?” 她急需钱,眼下有人主动送钱,她很欢喜。 黛衣女子背脊一凉,竟不由得踉跄退了一步,脸容一阵青一阵白,看着西钥瑶含笑的脸,她咬了咬牙,唤了一个家丁,含怒低语了两句,便见那家丁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见状,西钥瑶满意的扬了扬唇角,也不理会黛衣女子杀人般的目光,走到中年男子旁边,微微俯身,笑道,“你武功不错,我猜内力也应该不低,我解了你的穴,你替这女的疗伤。” 一语惊倒无数人。 不是因为西钥瑶威胁性的笑语,而是,她,她,她指的是刚刚那受伤的少年!她说那少年是女的! 我勒个去! 中年男子和黛衣女子也惊住了。 那灰衣少年,不,应该是灰衣少女,惊得心跳蓦然加快,眼睛瞪大,不可置信的看向笑意浅浅的西钥瑶,她,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更惊讶的还在后面。 西钥瑶对上灰衣少女惊愣的目光,歪了歪脑袋,不遗余力的打击道,“唉,你不用伤心,你的伪装很厉害了,不过是碰上了我,虽然破绽百露,比起很多人也算是高手了。” 似乎还嫌灰衣少女眼珠子瞪得不够大似的,她又突然扭头对中年男子说道,“你给她疗伤,我不要你赔偿了,不过你应该庆幸她之前受了伤才不敌你,不然,你也不可能赢得那么轻松。” “你,你怎么知道的!”灰衣少女像见鬼似的瞪着西钥瑶,她是前不久受的内伤,所以刚刚对战才分外吃力,最终还吃了亏,但,但,这女人怎么会知道! 西钥瑶似是觉得那张清俊秀美的脸惊愕的模样很好玩,心下对这人又生了几分兴趣,“我怎么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她怎么可能告诉别人,她能看穿人的心思,读懂人心,这份特殊的能力是小的时候开始就有了,阿漠和她一样,也有特殊的能力,不过,阿漠的能力是透视和瞬移。 刚开始,她不知道怎么操控这奇怪的能力,各方八面的声音涌入脑海,逼得她险些精神崩溃,直到后来精神力越来越强大,她对这能力已经运用自如了。 阿漠的精神力比她更强更纯粹,所以阿漠不仅能透视,还能瞬移。 她刚刚对付中年男子的那招,也算是跟阿漠学的瞬移,不过还不到火候,只有七八成,如果是高手,不难看出轨迹残影。 灰衣少女却被她那句话雷的不轻,什么叫‘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尽管疑惑,灰衣少女更多的是惊怒。 西钥瑶斜睨着她,理所当然道,“我让他救你,你的命就是我的了,你自然是我的人。” 噗!灰衣少女气涌翻腾,禁不住又吐了口血。 “咦?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就在此时,茶馆外一道如同林涧的山溪流水一般的悦耳动听声音传来,带着一种通透明扬的清远,悠扬悦耳。 ------题外话------ ~(>_ 第六章 姑娘,你毁三观了 阳日浮光,一行人跃入了众人的视线。 濯濯清晖旸漾,清风和煦,如辉日光如为首的清润男子般,灼灼辉映,映着那身高华儒雅晃晃令人眼晕。 人如其声。 男子踏入茶馆就夺去了所有的视线,黛衣女子自看清男子的容貌后早已失神忘言。 “看!风哥哥,有人受伤了!”一道脆若银铃的声音唤醒了众人,众人回神,才发现,男子身后的几名男女竟也是气度不凡,容貌俊美俏丽,出言的便是男子身旁的一名粉黛霞衣女子。 美人丽音绝,此女子也是一位少见的美人儿,脸若芙蓉,烟霞衣纱笼身,风姿生彩,细挑的眉宇略显娇俏清高,是个十成十明艳清傲的美人胚子。 这只是南郡县的一个小小的镇子,而这几人明显身份卓绝,气质非凡,且看他们几人手携佩剑,傲而不骄,可见,修养极好。 有人在心中暗暗称奇,这等人物,怎会出现在阳华镇? 旁人能猜忖到的,黛衣女子岂是不明,她一双美眸在为首的清润高华的男子出现后就再也没移开过视线,在听到霞衣女子的惊呼后,目光一闪,计上心来。 一瞬,她敛起所有的煞气怒意,眼里逼出一丝泪光,神色可怜楚人,踉跄几步,跌撞到男子跟前,泪眼闪烁着惧意。 哭诉道,“公子救命,小女子方才在此用膳,不小心与那位姑娘生了碰撞,生了口角,谁知那位姑娘眼见小女子貌美,心生嫉恨,竟动手欺辱,咄咄逼人,不仅伤了小女子的叔父,还欲取小女子的性命,还望公子出手相助!” 美人含泪,情凄意切,泪珠欲断难断,让人看的不忍,也有人看的直想捶地发笑。 茶馆内的人无人敢言,眼睁睁的看着这场闹剧由黛衣女子一手操演,心生不忿,却无人敢驳。 此女子乃是阳华镇里正爱女姜碧水,暴肆蛮横,只爱美男,她当时必定以为那灰衣女子是男子,见他相貌出众,所以想将人绑走,镇上的百姓对此已见怪不怪,是以敢怒不敢言,惶恐被她记恨在心,如今眼看她颠倒是非,诬赖他人,也没有人敢相言半句。 只求那几位贵人不要轻信的好…… 姜碧水话落,眼波若水,汪汪含情的直瞧着男子。 然,不等那几名男女言语,西钥瑶就笑了。 “咯咯……好笑,咯咯,好好笑……”西钥瑶本来蹲着的身子在听到姜碧水声情并茂的黑白颠倒之后只觉腰腹隐隐酸痛,直笑得弯了眼眉。 这下,又重获关注了,包括那几名男女。 君宸珏歪着脑袋看了半天,半懂半糊涂,但看见西钥瑶笑得开心,他也跟着咯咯的笑了起来。 笑够了,西钥瑶心情颇好,也就没在意小包子又抱她腿的事,还意态闲适给小包子灌输起西钥语录,“君宸珏,不要总是抱人大腿,人呢,让别人来抱你的大腿才是人上人,懂?” 小包子懵懵懂懂,却是低头看了看自己小胳膊小腿,呆了呆,迷茫道,“可是娘亲,我的是小腿……” 众人,“……。” 西钥瑶淡定道,“没事,胖小腿也等于大腿,抱不了也务必让人膜拜。” 小包子很是受教的吧嗒吧嗒的点头,漂亮的大眼睛晶亮晶亮的。 西钥瑶气定神闲的接受小包子崇拜的星星眼,这才歪头笑看向低着头却不知气成哪样的姜碧水。 她遥遥伸出三指,她的手不是养尊处优的手,却骨节清秀,手形极美,纤长如葱,指腹润色,衬着水色绸袖,宛似三月清河边上的枝柳。 “我辩你三点,一,你口真的很臭,说出的话实在不中听。” “二,柔情路线不适合你,姑娘,你毁三观了。” 西钥瑶手托着腮,漆黑的眼瞳里,明亮的眸子缓缓地转动着,细白的下颚微微上翘,“三,嫉恨长得比自己丑的人,我会遭雷劈的。” 言下之意是,你已经够丑了,我还要嫉恨你,上帝也不会原谅我的。 “噗~哈哈,有趣!想不到在这小小的镇上,也有如此有意思的人。”一行人中的一名清俊挺拔的男子终究忍不住笑了,这一笑,无疑是打姜碧水的脸,迎合西钥瑶的话。 怎料,那名霞衣女子与为首的清润男子几人也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听在姜碧水耳里,分外刺耳。 当下,恼羞成怒的她只想将西钥瑶碎尸万段,忘了伪装,声音一瞬间变得尖锐而刁蛮起来,连带那鼻腔中拖出刺耳尖厉的声音,“你说什么!” 西钥瑶缓缓站直身子,身形纤细瘦削,却蕴含着柔韧气劲,偏得她神态微懒,语意带笑,嘲笑的笑,“容貌丑陋,毒言恶语,耳朵还不好使,那也罢了,连脑子也有问题,啧啧,姑娘,你真可悲,人人道胸大无脑,还真没想到今日有幸碰上一脑残了,幸会了。” 姜碧水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尤其是察觉到不少人的目光正落到自己的前胸,怒意顿时如惊涛骇浪一般狂涌而出,“看什么看!信不信本小姐挖了你们的眼!” 这一吼,姜碧水算是完全破脸了。 君宸珏见西钥瑶没有推开自己,又抱紧了紧,仰起头问,“娘亲,什么是脑残?” 西钥瑶不但有轻度洁癖,且不喜人碰,除了君漠瑶,她甚少让人靠近自己。 看着君宸珏黑溜溜的眼睛,西钥瑶低叹,原来她这个怪癖还有例外的时候啊。 “不必深究,你只要知道那样子是脑残足以。” “胸大的就是脑残吗?” 噗!童言无忌啊有木有! 不过,众人倒是有些好奇看着极其年轻的姑娘怎么回应她儿子如此,咳咳,如此怪异的问题。 谁知,西钥瑶一本正经的说,“不一定,不过,你以后若是找老婆,记得留心,视觉享受是一时的,大胸看看就行,又不是要喝奶。” 嚯!人人听的面面相觑,好强大的理论…… “噗!”姜碧水气的吐血了。 明晃晃的讽刺啊。 “大叔,考虑得怎样?”西钥瑶可不管姜碧水吐了多少血,她还没忘还有个人要救呢。 ------题外话------ 咋木有收藏木有留言~桑心ing~(>_ 第七章 真正肥羊来了 “你不答应也没关系,来,咱们来算算赔偿的问题。”其实,西钥瑶更乐意收钱。 她兀自叹气,在古代赚钱可真难。 若是让人窥知她心中所想,想必人人嗤之,要知道,这小镇上寻常人家的一月份例左右不过十几两银子,可她不过一闹,威迫恐吓,就敲诈了几十两银子,在这小镇上,也只有这位镇长之女能有资本被敲诈勒索了。 这位仲伯也不过武艺不错,在姜府雇工打手,一月例钱也就七八两银子,在这小镇上,也算得上是高薪人士,他不过一个打手,要是被西钥瑶一敲诈,估计得卖身才能凑够她所说的‘赔偿’。 “你,你乘人之危,恃强凌弱!算什么英雄好汉!”姜碧水气的口不择言,直想冲到西钥瑶前甩她两巴掌。 西钥瑶怜悯的看了她一眼,“好歹也是里正千金,言行有失也就罢了,还脑残,脑残也就算了,没想到你还是个智障的。”长指微抬,指向灰衣少女,“乘人之危的是你。”指尖又移向中年男子,且在姜碧水和她的家丁们移了一遍,笑道,“恃强凌弱的,是你们。” 姜碧水一口气憋足了心坎,脸色青白。 “最重要的一点是,英雄不敢自封,不过你若想称我女王,倒也可以考虑着接受,只不过,姑娘你的眼疾恐怕要治治,我一个清丽脱俗漂亮耀眼的美女,你也能看成是好汉,让人家是真真的伤心……” 西钥瑶细眉似春山,瞳眸凝秋水,似哀若怨,犹如西子捧心。 若是忽视掉她眼底的笑意,这一幕柔弱佳人垂泪悲悯定能引得不少人同情慰藉。 然,这看似柔弱的佳人,几乎颠覆了在场所有人对女子的想象。 毒舌! 轻飘飘,软绵绵,她的声音清清淡淡,轻软绵柔,虽带点冷意,却耐听得紧,但,也气人得紧。 瞧那姜碧水被气得七孔生烟就知道了。 “哈哈!姑娘好生有趣!在下姓裴,名西沇,敢问姑娘芳名?”笑声清朗,裴西沇容颜明净,黑眸含着笑意,看向西钥瑶时,透着一丝好奇。 西钥瑶不语,敛眉,像是在想些什么,片刻,她低头拍了拍君宸珏的脑袋瓜子,“谨记,以后想和美女搭讪,要保持三分神秘七分诱惑,一上场就暴露目的,会输的很惨,懂?” 君宸珏不懂,但使劲的点头,娘亲说的都是对的! 裴西沇嘴角一抽,敢情他是被讽刺了?不过,这女子着实有趣。 最终,中年男子在西钥瑶的淫威下,不得不替灰衣少女疗伤。 内伤痊愈,灰衣少女唐小柏浑身一松,起身跳动了两下,心底暗喜,内伤好了,以她现在的武功,终于不必像窜鼠一般东躲西藏的了!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请姑娘莫要拒绝,咱们萍水相逢,就此别过了!”说着,唐小柏拿出一张银票塞到西钥瑶手里,脚底像抹了油似的,朝着大门跑。 呃? 唐小柏用力挥拳助跑,却发现,无论她怎样使劲,怎么……好像没有移动半步的感觉? 我靠! 注意到四周的人怪异的目光,唐小柏回头一看,恨不得将揪着自己衣领不放的女人一拳揍飞! 西钥瑶一边淡定的拎着唐小柏的衣领,一边动作自然流畅的将唐小柏塞给自己的银票放好。 “我刚说了,你是我的人了,我没说你可以走,你要是敢跑,我只好费点力气断了你手脚。”淡然而又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听的人咬牙切齿。 方才这女人把姜碧水那疯婆子气得冒烟的时候她觉得很爽,但这回自己亲身体验,唐小柏只觉得头皮发麻,五脏像搅在一起那样难受。 气了半天,唐小柏才憋出一句,“你,你无耻!”哪有这样的人,救了人就是她的人,不服从就要断手断脚! 西钥瑶一听,眨了眨眼,突然咧嘴一笑,“不好意思,我有齿。”皓齿如雪,宛如白瓷精致。 唐小柏颓气,这女人对谁都有三言两语把人气疯的本领,她能轻松制敌,且不惧姜碧水的身份,恐怕这女人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脑子转了一圈,唐小柏眼中精光一闪,跟在这女人身边,也许更安全! 如此,唐小柏就妥协了。 春日和煦的暖风吹拂,清风里,西钥瑶素白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她随意落座,左手撑颌,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桌子,声音错落清晰,一下一下,仿似安心的音律,让人听着心悄然松开。 这是颜亭风第一次与西钥瑶相遇。 干脆利落的手段,得理不饶人的口舌,无一不让人侧目惊奇。 她的眼睛出奇的透彻,像是能一眼看尽你所有秘密,仿佛所有的掩饰设防都逃不过她一眼洞察,让人心惊提防,但,也轻易的勾起了人的好奇探秘。 她的眼神带笑却微含轻佻,那是极度的自信。 颜亭风唇角漫开淡淡的轻笑,如斯风采,世间女子中,确是少有。 西钥瑶嫌古代衣衫发髻繁琐,只挑了件散花百褶裙,简易便行,长发流绦束起,颈细皙白,柔韧流畅的线条,仿若流光刻画,明珠嵌玉,落月生色,敛尽世间浮华,一眼,近在眼前,一眼,又如仿若隔世。 颜亭风摇头轻笑,敛目低叹,他竟看一个女子失神,想当初目睹北狄四绝色惊艳风采时,他也不曾失神片刻。 “哪个混蛋敢欺负我们家碧儿!” 明空日曜,风若扶柳,景致清闲,却随着一道尖锐刺耳的音波,空气中瞬间弥漫了无声的燥乱,惹人生厌。 莹白刚韧的指端停滞半空,西钥瑶头微微一偏,眼扫匆匆而来的丰腴晃眼的妇女,目光定在来人一身金光闪闪的金钗、银镯、玉戒,西钥瑶愉悦的笑了,嘴角,眼角,眉间,笑态横生。 啊哈,真正的肥羊来了。 唐小柏瞥了眼,却觉得那笑容渗人得很,鸡皮疙瘩爬满了全身,见鬼!她怎么有种掉进狼窝的感觉! 第八章 变相的打劫 靠山一到,姜碧水心头憋着的那股气终于缓了缓,狠狠剜了西钥瑶一眼,神色得意,抱着体态有些发福的妇人委屈诉苦,“娘,你可来了,快!替我捉住那个女人,她竟敢打伤了仲伯,还想杀女儿!”母亲一来,姜碧水如心有定针,恨不得母亲立即将那贱女人捉住,她定将刚刚的耻辱十倍相还! 姜林氏一听,果然怒上心头,“好个下贱胚子,竟敢欺我儿!” 林家在这偏颇的阳华小镇也算是一方大户,姜林氏乃林家二脉,年轻时就嫁给镇上里正,为人颇为刻薄计较,嫁给姜家,借着娘家的势,常常压着忠厚老实的里正一头,年到三十有余才得一女,对独女姜碧水更是疼到心肝里去,几乎是有求必应,姜碧水的娇蛮刁钻,大半的功劳归功于这位姜林氏。 山高皇帝远,林家也算是阳华镇上的地头蛇,加上姜林氏成了里正夫人,林家和姜家也无人敢惹,姜碧水更是一方称恶,人人避恐不及,镇上里正姜中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实人,虽尽心为民,奈何家有恶妻,对妻女的恶行也只能闭眼叹气,暗自神伤,是以,姜林氏和姜碧水愈发不可一世。 “果然是什么样的母鸡下什么样的蛋啊,敢情这位大婶是整天蹲茅厕吧,吃屎的毛病请改改,嘴太臭了。”西钥瑶扇了扇空气中根本不存在气味,眉眼带笑,眼波不惊,唇边扬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 噗、噗、噗! 一连串的笑声喷出,实在忍不住了,本来有些害怕姜林氏的茶客也经不住扭头喷笑,也着实解气,镇上不少人受过这对极品母女的气,如今风水轮转,他们乐得瞧着她们被气疯跳脚。 “贱丫头!你说什么!”姜林氏的确气着了,耀武扬威惯了,这时众目睽睽下被一个黄毛丫头耻笑,顿时气得浑身赘肉一颤一颤。 西钥瑶低头轻抚指尖,清澈的眼眸潋滟流转,微冷,缓缓伸出两指,“两次,屡说不改者,我不喜。”说着,朝唐小柏勾了勾手指,微凉的目光温度尽殆,“她女儿刚想怎样对你,现在你还给那位掉进屎坑的大婶,嗯?” 尾音上挑,足见她的笃定。 唐小柏心一震,微微漾起波纹,抿了抿唇,隐约感觉到,这女人似乎是生气了。 当下不再细想,唐小柏蓦地身形一动,灰影一闪,足下弹起一个诡异的转影,脚尖轻踏地面,似浮光掠影一般闪到姜林氏跟前,仲伯替唐小柏疗伤之后压根就不再是她的对手,自然拦不住。 只听见砰的一声,随着一声杀猪般的喊声,胖墩的身体重重砸的地面震了震,众人惊疑定目一看,姜林氏已经被狠狠的摔倒在一角,狼狈至极,脸上撞到桌角,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嘴角撕扯裂开,血泊泊的流,痛的姜林氏尖声高喊。 劲爆! 当初姜碧水想将人家怎么着?口口声声说要撕烂人家嘴! 现在,姜林氏真真的撕裂了嘴! 看见自己母亲浑身的伤,满脸的血,姜碧水吓得脸色煞白,怒极却不敢发一言,更移不开一步!仔细一看,她身子正微微发颤,惊恐又绝怒的瞪着西钥瑶。 茶馆里,只有姜林氏杀猪般叫声。 西钥瑶慢慢从座上站起,姿态优雅,宁静悠闲,缓缓踱步到姜林氏的一米之距,停下,笑了,“你养出一个不知好歹的败类我不怪你,可你却放任败类在这世上晃悠实在是可恶,大婶,领着你家的败类回家洗洗睡吧,这年头,败类当诛,姐还有正事要办,你们浪费我多少时间可知道?” “你,你想干什么!”姜林氏嚣张惯了,极度的落差让她胸口胀闷发痛,喉间血腥涌起,浑身的痛,脸上的血,都提醒着她,若自己再有半句失言,恐怕眼前的人不会善罢甘休! 人就是这样,再嚣张,一次性吃够了亏,也要忍着气低着头,不是不气不怒,是不敢。 如姜林氏母女。 “你,过来。”西钥瑶朝唐小柏招了招手,后者暗地翻了个白眼,认命的走过去,她怎么愈发觉得自己就是一随从! “把她身上以及她,他,他,他,他们身上,所有钱,值钱的都搜出来,唔……不对,男女授受不亲,男的让他们自己上交,拒者从严,动手。”西钥瑶细长的指自姜林氏到姜碧水及她们的一众下属扫了遍,淡定吩咐。 众人,“……” 唐小柏,“……!”敢情这是变相的打劫! 忍着气,唐小柏默念三遍,我不是她的对手,我不是她的对手,我不是她的对手……不能动气,不能动气,不能动气…… 强制冷静了下来,唐小柏开始了十六岁以来人生第一次打劫,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且在这条不归路越走越远,越走越横…… 在姜林氏和姜碧水带着恨意羞怒的目光下,唐小柏搜刮了她们身上所有的财物,又威迫中年男子仲伯及一众家丁一个铜板子不剩的尽数上交。 看着西钥瑶喜滋滋的数着钱,所有人目瞪口呆,顿时风中凌乱。 菱儿早已被打击的呆滞麻木,自一开始,她就不停的心理暗示,小姐只是失忆而已……小姐只是失忆而已…… 但,在西钥瑶出手一招制敌又上演了一场毒舌之幕劫财又劫物,她只觉得心肝脾肺都在痛,小姐……小姐……小姐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事后,阳华镇里正姜中得知此事,大怒不已,被积压多年的憋屈一瞬间爆发,将姜林氏和姜碧水禁足数月,直至二人嚣张无人的性子有所收敛才放出。 当然,这是后话了。 话说,姜林氏和姜碧水互搀着与一众家丁狼狈逃离后,西钥瑶也清点完毕,心情甚是清朗,连带看着君宸珏的傻笑也觉得顺眼多了。 “姑娘,恶人都跑了,这回能告诉在下你的芳名了吧?”裴西沇视线从未移开,只觉这女子一举一动仿似带着致命的吸引,让人移不开目光。 ------题外话------ 大家会喜欢的,(*^__^*)嘻嘻……快快收藏吧! 第九章 暗谋 朗日晴空,西钥瑶望天,想着不知所踪的君漠瑶,心底的念想如抽丝般抵死缠绕,她们自出生以来,犹如连体婴,训练,出任务,形影不离,浓重的血脉相连,一笑一眼神,她们是最懂对方的存在。 西钥瑶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君漠瑶离的那么远,生平第一次,有了彷徨。 少了君漠瑶在身边的西钥瑶,是冷情而决绝的。 是以,她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在裴西沇诧异又错愕的注视下,留给了众人一个淡然背影,洒脱,也清冽透凉。 霞衣少女纪屏屏见身旁的颜亭风似乎若有所思的看着西钥瑶等人远去的身影,有些不悦,口吻颇为不满的嘀咕,“真是无礼!”不明白风哥哥和西沇哥哥为什么对那女子这么好奇! 这只是一段颇有色彩的插曲。 初春时节,一路绿意盎然,枝头嫩叶迎风曳曳,青翠硬朗,空气中缠绕荡漾的芬芳,如醉人浓郁的清酒,醇醇诱人,寸寸盛放,仿佛浓稠色调弥散铺落,帘入眼里,像极肆意绽开的画卷,青山绿水,没入视线,一笔清高孤傲的姿态。 唐小柏换下一身脏乱的灰衣,依旧清俊男装,如某种动物倔强的目光,清亮逼人,那是如清越刚折般的利刃,身形单薄却饱含力量,谁会想到如此坚毅清俊的躯壳下,竟是年仅十六的少女。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我是女的?”这疑问盘踞在她心头迟迟不肯消退,唐小柏纳闷烦恼,伪装了那么多年,她却是看穿的第一人。 西钥瑶看她,眸光明净透彻,“我说我能窥知你心声,可信?” 不信! 天荒夜谈,闳大不经的事情闻所未闻,简直是荒诞! 她脸上震惊抗拒的神色太过明显,西钥瑶微微一低头,语调带笑,却听不出情绪,“既然不信,又何必问,问了,不是想要的答案,不是矛盾了么?” 呃……唐小柏一噎,良久,才吐出一句话,“你的解释太匪夷所思。”根本不可能的事,如何相信? 听言,西钥瑶只是笑了笑,无论现代还是这里,她和阿漠都是异类,有着他们无法窥知信服的领域。 眼一眨,西钥瑶话一偏,“信与不信,也改变不了你已经是我的人的事实。” 唐小柏脸色一僵,“你不必时刻将‘你是我的人’这句话挂在嘴上。”她实在后悔,越发觉得就此跟着这个女人,她不是被气死肯定就是被念死! 西钥瑶看着她,那透彻像剖析般的目光让唐小柏头皮发麻,说话也不利索了,“干,干嘛,这样,这样看着我……” 然,西钥瑶的话却让她背脊发凉,从脚底直窜心田,犹如当头浇下的冬寒冰水,手心冒出了汗。 她说,“你不盘算着用轻功逃走的话,我可以考虑着说少几遍。” 几乎潜意识的,一句话就要破喉而出,你丫的会读心啊! 就刚刚,她有一秒想着要不要试试用轻功逃走,她猜测西钥瑶应该不会轻功,若是用轻功,逃走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然而,这念头只是想了几秒,她见鬼的怎么猜到的! 唐小柏此刻只觉得眼前的女子眼神清澈的可怕,心底那句‘不可能’差点就要动摇,但,世上怎可能有人看穿人心那么逆天的能力! 是这女人聪明的可怕吧。 唐小柏心下安慰。 其实,西钥瑶神秘的身手,也让唐小柏有所顾忌,这个女人,绝对不会是像表面那样温文无害。 一处偏颇客栈。 房内是最简便的摆设,一眼全览,一张简陋的床,一张陈旧的圆桌,两张木椅,显得格外冷清。 旧木雕花的窗柩半开,窄小的空间内有三人。 一人背对房门,面朝窗外,一人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一个穿着清灰色僧袍的和尚。 “你确定是她?” 那和尚不敢抬头,“确定,她身边那个贴身丫鬟也还没死。” 闻言,背对着的人转过身,与问话的人对视了眼,眼里尽是一片深然,心中骇然。 他们买通了崇恩寺的这个和尚,里应外合,下药、放火,把整座寺庙烧个精光,神不知鬼不觉让那女人死去,却没想到,他们今日刚想动身回去复命,与他们里应外合的和尚居然跑来跟他们说在镇上看到那个女人了! 她居然没死! 怎么可能,他们当时是确定那女人没有离开房间半步才放的火,且算过那样的火势,那女人是怎么也不可能逃掉的! 打发掉那和尚,房内的两人陷入了深思,明明应该死在火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小镇上…… “我们该如何?”其中个子相较矮些的黑衣男子心徒然划过一丝不安,觉得有些事似乎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控制范围。 另一个子较高的黑衣男子,长方脸庞,黑发浓眉,宽长的浓眉下边,闪动着一对精明、森冷的眼睛,一眼,便知此人是主导者。 “雇主要的是一个死人,最快速度召集所有藏身在南郡的部下,暗杀计划,启!”杀气自他身上弥散,脸上阴寒的冷芒一闪即逝。 与此同时,远在一隅的西钥瑶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白玉剔透,余光折下,折射出一道冷光,如冰寒出鞘的剑芒,徒然的,让人心底一寒。 菱儿看着那长指白玉,微微怔然,心底复杂一片,不过一天的时间,她却觉得自己辗转了一个年轮,除了相似的五官,明明就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她几乎要相信,那句‘我不是你小姐’! 可是,若眼前的人不是小姐,那小姐她…… 不!不!她宁愿小姐是大难不死,菩萨可怜庇佑,浴火重生,涅槃成凤,不再像以前那样受苦受累,被病痛折磨。 对!就是这样!小姐是有福之人,怎可能早早死去,定是小姐天天敲经念佛感动了佛祖,让小姐重获了新生…… 菱儿猛地转过身,深深吸了口气,对,肯定是这样的……她转的飞快,连眼里眨下的两滴泪都不曾察觉。 西钥瑶拿着玉佩的指尖一点一点的收拢,眼角余光瞥向菱儿略显单薄萧条的娇小背影,落到地上残叶那滴泪珠,湿了脉络,仿佛盛着泪光中的绝然哀伤。 微微叹了一口气,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她与主子朝夕相处,怎可能不知,怕是不肯接受那事实罢了。 第十章 暗杀 “你……”薄唇微启,然,话未出口,菱儿飞快而慌乱的打断西钥瑶的话。 “小姐!小姐失忆了,和以前不一样了,菱儿知道的!”她语速很快,像是下意识脱口而出般。 西钥瑶静静的凝望着她毫不闪躲的双目。 那双明明泛着湿意却仍旧坚定的眼睛。 顷刻间,四周陷入了一片凝滞。 唐小柏坐在另一旁闭目养神,像是没有察觉这边诡异的沉默,君宸珏早早趴在西钥瑶的腿上睡去了。 周遭风声微起,一片空静,时间寂静流淌,也不知过了多久,菱儿攥在袖间的手渗出了一层薄汗,心雷如鼓,只觉得时间每过一秒,呼吸的空气就要抽空一分般,她紧张着,害怕着,生怕,生怕,等到的,会是一个让自己绝望的答案。 隔了层层浓密的枝叶,洒落的余晖一片稀薄浅映,林中树影交错,缠绵错绕,薄光朦胧,让人看的不真切。 像西钥瑶此时的声音,仿佛是隔了重重迷障,透过雾光,徐徐送来,听在菱儿的耳里,却像是开出了花,花开迷眼,朦胧温雅。 她说,“去休息吧,等会儿还要赶路。” 很平常的一句话,菱儿只觉得心底紧绷着那根弦‘叮’的一声断了,岌岌可危的情绪也在这句话之后悄无声息的平静放松了。 时分渐渐逼近傍晚,一抹夕暮的余晖倾洒在丛林上方,染红了大半丛林森木,霞光迤逦。 出了阳华小镇,赶了两个时辰路,西钥瑶等人近了一片延绵山林,找了一处僻静地,傍着清凉半湖。 夕暮春风徐徐,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回漾着风打枝叶的声音。 日近黄昏,天际夜幕降的格外的快,弹指间,云雾散开,清虚的月光悠悠倾洒,稠浓的墨帘点上坠坠星光,升起的篝火噼里啪啦的烧燃,火花飘散冉升,照亮了红彤彤的一片。 君宸珏屁颠屁颠的抱着西钥瑶,被戳着额头推倒好几遍依旧屡试不爽,人形不倒翁倒下又挣扎爬起,一来二去的,君宸珏小脸红扑扑的,黑曜的眼珠子泛着水光,萌萌的人形不倒翁再次自动翻身吃力爬起,身上还沾上了几片落叶,坐稳一扑,又一次往西钥瑶怀里扑去。 扑!毫无阻碍的撞入了西钥瑶的怀里,萌包子首次告捷,兴奋的闪扑着大眼睛,咯咯的笑了起来。 西钥瑶任萌包子在自己怀里折腾,眼里却碎开了冷光,微微眯起,视线落到漆黑风吹的山林中,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唐小柏是第二个发现四周的异样。 习武之人感知比一般人要强,虽然慢了西钥瑶半拍,也没有西钥瑶可怕敏锐的感官,但她明显感觉到四周的空气仿似霎时间凝滞了几分,隐约透着一丝诡异。 就在这个时候! 清幽的山林像是凭空多出了十几道影子,不消一刻,来人就将西钥瑶等人包围了。 她们身后是浅湖,前路被堵。 为首是一高一矮的黑衣男人,他们身后十来人装扮不一,但个个手携长剑,面无表情,剑上折出冷光,凛凛发寒。 星光闪烁得诡异,飘摇不定,如那些人手中长剑泛起的幽光。 菱儿吓得脸色发白,惊疑不定,然而在看到一道清灰色身影自那些人身后走出时,她突然掩嘴惊呼,“啊……悟恩师傅!” 和尚悟恩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便低头对那两名黑衣男人道,“就是她们。”直指西钥瑶和菱儿。 高个黑衣男子冷目,“确定?” 悟恩点头。 倏地,高个男子旁边的矮个男子手中大刀白光一闪,手起刀落,血溅半米,那和尚的头颅眨眼间落地,血淌了满地的叶。 “啊!”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熟悉的人被砍下头颅,菱儿吓得浑身哆嗦,一下子捉住了唐小柏的衣袖,不敢抬头,仿佛那一刀是落到自己脖子上一样,一股莫名的寒意渗入裸露在空气中的颈脖,菱儿又吓得缩了缩脖子。 君宸珏更是吓得掉泪,猛地扎进西钥瑶怀里把头埋住,死死搂住她,小小的身子猛颤抖。 好可怕,好可怕…… 唐小柏清俊秀美的脸庞瞬息沉了下来,眼里浮上一丝凝重。 西钥瑶眼底冷芒更甚,抱着君宸珏的手微微松了些,另一只手轻轻抚拍着,直到小小的身子不再颤抖。 她淡淡的抬眸,清冽如寒刃的目光直逼为首的高个黑衣男人! “是嫌放一把火不够刺激,还想来再补一剑?” 男子浓眉一拧,心一惊,惊的不是她的道破,而是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将死之人的眼神,没有由来的,让人寒意穿心,竟有一瞬间,他想落荒而逃! 撇开心头怪异的情绪,无视西钥瑶的冷讽,男子举刀一喝,“杀!” 夜色沉重弥漫,风声微微,吹散了西钥瑶黑稠的发尾,初春的清冷仿佛一瞬降了下来,溅起一地的无情冰冷,天地间漫着一片肃杀,如同眼前蜂拥逼近的刀剑。 唐小柏低咒了句,没有时间追究这场莫名其妙的追杀,她将菱儿往身后一推,骇然横扫出一片掌风,清了最近的几个杀手,腾出了几秒,只来得回头喊了一句,“你们先走!” 风声极厉,杀气如锋,唐小柏以一人对十人之势,只为西钥瑶她们争取些时间,那女人身手神秘,但菱儿和那小孩却手无搏鸡之力,能拖住一时算一时! 西钥瑶眼波微闪,沉默的看着唐小柏搏杀的身影,心弦轻轻一动,有股难言的情绪慢慢蔓延。 倏地,西钥瑶眼眸一眯。 唐小柏伤势刚好,一人敌十人已经吃力,然杀手招招狠辣,只见原本不动的矮个黑衣男人见唐小柏此时空门大开,手中大刀一转,猛地刺去! 哐锵!大刀落地,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 高个的黑衣男人掩饰不住眼中的震惊,定定的看着那颗先是断了自己手下的大刀后将自己手下的脚射伤逼迫他跪地的小石子,脸上变幻莫测。 空气仿佛一瞬间静止了,唐小柏瞬间撤回西钥瑶身侧。 “我的人,你也敢偷袭?” 声音清凉,山风弥散的丛林中,那一丝杀意,清晰的让人心惶。 第十一章 砍萝卜? 唐小柏心底划过一丝异样,这女人是……生气了? 却见西钥瑶脚尖一踏,踩起了一把刚被唐小柏打落的剑,素手接剑一横,剑柄朝向菱儿,“拿着,过来一个砍一个,砍萝卜会吧?” 唐小柏看着她把剑塞到脸色发白的菱儿手上,下一秒,她看着塞到自己手里的剑,嘴角抽了抽,耳边响着那句,“砍萝卜是无需手下留情的。” 砍萝卜? 你有见过手持武器,杀气腾腾的萝卜? 许是听到西钥瑶沉静的声音,君宸珏这回不那么害怕了,他慢慢伸出头来,骨碌碌的转着眼珠子,偷偷瞄了几眼那些个‘萝卜’们,脑袋瓜子顶着一个个大大问号,萝卜?萝卜?哪里有萝卜? 那些杀手也是一时的怔忪,一听西钥瑶的明嘲带讽,手中的剑又握紧了些,剑芒爆闪,杀掠而来! 唐小柏二话不说举剑迎敌。 菱儿煞白的脸,大部分人被唐小柏挡住,只有一两人寻了空隙破空挥剑杀来,她紧握着剑,手心冰凉浸汗,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这么近,一把长剑就此逼近眉梢,她惊得一下子闭紧双眼,风声呼过,只听见‘呲’刀剑入肉的声音,手中的剑突然一重,她险些拿不稳,却因刚刚害怕握着十分紧,竟一时也没有松开。 她蓦地睁开眼,眼前一幕吓得她嘴唇煞白,微微颤抖,刚刚朝她挥剑的杀手,居然不偏不倚撞入了她手中的剑,一剑致命! 西钥瑶摩挲着手中的几颗小石子,垂眉盯着染了半身的血迹,眉头皱得紧紧的,她和菱儿站的近,血就溅到她身上了! 第三件了。 一天之内,她的衣服脏了三套。 西钥瑶怒了,然后,浅湖边的山林出现了这样诡异的一幕,那些个杀气凛冽的杀手光有架势没有实力,他们一个不是撞死在菱儿的剑上,就是一个不小心脖子划上了唐小柏的剑,场面滑稽的可笑。 除了那两名黑衣男人,那些个小喽啰不到一刻钟就倒霉的全撞死在剑上了。 两个黑衣男人脸色阴沉难看,他们看得清楚,那个神情淡然的女子只用了几颗石子就让他们全军覆没了! 更要命的是,当他们有所动作的时候,那些石子像是长了眼睛般飞袭击来,位置精准得可怕!他们武功不低,也只是堪堪避开要穴,可免不了被击中其他地方,几个回合下来,他们吃了不少亏,根本逃不了! 太可怕了,那女子好像先一步窥知他们的动作,他们完全是被动当箭靶! 这个时候,恐怕连那清瘦少年想要他们的命都轻而易举。 “不折腾了?那就好,咱们来谈谈赔偿的问题……” 唐小柏眼角狠狠一抽,终于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女人有那么缺钱吗?她不是才给了她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么! 片刻,在西钥瑶温柔注视下,唐小柏不甘不愿的搜刮了那些杀手身上所有财物,丫的,她丫的现在成了强盗?! 本以为难逃一死的杀手正等待死亡降临的二人,却听见那女子轻淡微懒的说,“下次来的时候,记得身上的钱带多些,还有,我讨厌弄脏衣服,下次不要再让我看到武器,懂?” 那两名杀手背湿了一身的冷汗,眼神复杂的看了眼思维怪异的西钥瑶,压下心中的疑惑,撑着负伤的身体狼狈而逃。 捡回一条命,他们只想立即回去复命,这已经不是四级刺杀令那么简单了……原接到这桩任务时,堂里只当是杀掉一个弱女子,却因为那女子的身份所以才将任务分到了四级令,可如今,他们不仅损失了不少手下,那女子却是一根头发都没掉! “你疯了?他们分明想要杀你们,你为什么还要放走他们?”连她都能看出那不是一般的杀手,明显是出自某个杀手组织,一般雇佣杀手组织的人,都是不死不休的,这女人是真不知道还是太自信! 西钥瑶唇角轻勾,手指轻轻弹了弹唐小柏皱紧的眉头,疏懒的月光下,她容颜如流风回雪,顾盼间,风流尔雅,“小柏柏,你如此忧心姐姐,姐姐甚慰。” 唐小柏嘴角抽啊抽。 小柏柏?! 抬手就想用力拍掉弹着自己额头的手,谁知眼前的人像是洞悉先机般迅速撤回了手,倒是她,一时用力过猛,收不及,啪的一声,手重重落到了自己的额头上…… “哈哈,哈哈……。小柏柏,没想到你还有自虐的喜好啊……哈哈……” 唐小柏哪会想到自己拍到自己,额头瞬间红了一片,听着西钥瑶无耻的笑声,连连爆起了几条青筋,跳脚怒道,“什么小柏柏,什么姐姐!老子叫唐小柏,没有姐姐!” 俊俏的脸庞红了几分,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气的…… 吼完之后,唐小柏突然想起,她还不知道这女人叫什么呢! 看到唐小柏气怒跳脚,西钥瑶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带着些许玩味,眨着眸子,“我比你大,自然是姐姐。” 唐小柏大叫,“你哪里比我大了!”明明看着就像是比她小! 西钥瑶似笑非笑,“唔……貌似哪里都比你大……”眼珠特地在某人伪装的胸前游转了圈。 “你,你,你下流!无耻!”那红果果的直视,唐小柏一张脸怒得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西钥瑶眸中笑意盈盈,仿若湖水潋滟波光,隐隐的透着三分戏谑七分狡黠,“下流不敢说,不过偶尔风流而已。” 见过脸皮厚的,这么厚的还是第一次见! 唐小柏眼珠子瞪大老大,活像看见怪物般,这还是女人吗?! 被两人这么一闹,菱儿脸色也缓了不少,她虽然单纯,却不笨,唐小柏那句话一直浮现在她脑中久久不散,难道,崇恩寺那场火,不是意外吗?是有人想要杀小姐?! “小姐……”这个猜测让菱儿的心咯噔了下,嗓子眼一下子提了起来,到底是谁想要置小姐于死地!居然不惜放火后又刺杀! 似是看穿了她的担心,西钥瑶唇边的笑意未减,眉下的清眸却浮起了一丝微冷的波光,声音中并不带太多的情绪,“很明显啊,有人不想你家小姐回家呢……” 菱儿双眸倏地瞪大! 第十二章 西钥此姓 ‘西钥瑶’相安无事的在崇恩寺静养十年之久,刚准备有人来接回,却迎来了一场大火一场刺杀,显然,有人不想‘西钥瑶’回国公府。 是谁,要阻止小姐回去? 她与小姐自幼一起长大,小姐只年长她一岁,六岁那年,她就陪着小姐到了崇恩寺,一待,就是十年。那时小姐才不过七岁,有谁这么容不下她,竟要下杀手?! 崇恩寺上下二十几条人命啊,什么人,那么狠……居然不惜牺牲无辜也要夺取小姐的性命…… “喂,女人,你到底是什么人?”唐小柏看了看神色平静的西钥瑶,又望了望黯然苦思的菱儿,摩挲着下巴,好奇的问。 带着个孩子,还被追杀,身份应该不简单。 西钥瑶笑,“是你惹不起的人。” 唐小柏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那总得说说大姐你的尊姓大名吧!”这女人,一刻不损人是不是会死。 西钥瑶对那声‘大姐’很满意,眼里漾开了一抹勾魂的笑意,很大方的报上了大名,“西钥瑶。” 她只比君漠瑶早出生一分钟,名副其实的姐姐,可君漠瑶那无法用常人思维去衡量的性格,想从她口中听到一句‘姐姐’,估计只有无比莫名的一眼,多年来,她多次诱拐不遂,时间久了,便成了执念。 西钥? 唐小柏惊奇的挑挑眉,乌黑神气的眼珠飞快的转了转,眼底划过一记深思。 若说君姓随处可见,甚至是君子国的大姓,那么,西钥这姓,恰恰相反,乍听姓氏西钥,没有人不会想到北狄国京都太渊的北国公府,世袭罕见的高姓,西钥,已有数百年之久。 其声势,直逼古老威仪的隐世家族! 要说被国公府地位斐然,除了本身举足轻重的地位,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北国公府历代国公都与皇室有匪浅的渊源,如今北国公府的沛国公曾与北狄先帝称兄道弟,更是当今皇上的太傅,与其亦师亦友,身份地位可见一斑。 “这名字虽然好听,小柏柏,你也无需太崇拜,你的名字只是难听一点点而已,不必太过在意。”西钥瑶‘体贴’的轻拍她的肩膀,笑言安慰道。 原本沉浸在西钥这姓与京都太渊北国公府的威慑震撼中的唐小柏毫不领情的刷的拉下西钥瑶的手,她肯定是脑子进水了才认为抽风的女人和赫赫有名的北国公府有所关系! 虽然西钥这姓罕见,但却不是只有北国公府的人才姓西钥。 唔,肯定是巧合! 这女人,横看竖看,怎么看也不可能出自贵族中的贵族北国公府! “你有心情开玩笑,还不如想想到底是什么人想非要让你死不可,还有,不换一个地方,今晚恐怕也睡不着!”残叶满地,她们身上也染了不少的血,这女人还有心情在这开玩笑! 西钥瑶耸耸肩,什么人想杀她倒不是很在意,不过,低看血染的裙,抿了抿唇,细眉轻蹙,要是这一路以一天脏掉三件衣服的倒霉运,她得花多少钱买衣服啊…… 呜呜,西钥瑶扶额低吟,好穷! 她其实真的不介意再来多几个姜碧水和杀手的……天知道她有多缺钱…… 若是让唐小柏知道她此刻的想法,必定二话不说操起大刀就横劈过去! 同时会大喊:丫的,老子拼死拼活的,你丫的居然就是为了抢这一点点钱! 北狄国的占地面积在四大国中最广,二十四座城池,八百六十多余州郡,更有分布各地近万余的县镇,周边尚有附属国,也难怪从京都太渊到沙河城的南郡县要足足一月之久…… 西钥瑶对这比中国土地还要宽阔几倍之多的北狄国深深怨念,这里没有高科技,没有电子技术,没有网络搜索,茫茫大国,找一个君漠瑶,何其困难! 即使人力物力俱全,马不停蹄,飞鸽传书,仅仅一个北狄国恐怕也要费不少时日,更别说君漠瑶有可能不在北狄国! “你要找一个姓君的人?”唐小柏诧异,随即看向粘着西钥瑶的萌包子,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惊呼道,“难道是找这孩子的父亲?” 西钥瑶一怔,没料到唐小柏会想歪,不过……她轻轻抚着下颚,眼眸闪过一丝笑意,想到阿漠被一孩子喊爹的场面,啧啧,不是一般的刺激…… 误会就误会吧,阿漠的在这世界的身份未明,若和她一样有一堆莫名其妙的麻烦,大张旗鼓的找也不太适合。 菱儿不满自己主子名誉受损,刚想解释,哪知她主子就淡定开口了。 “唔……你知道最近有出现有姓君的,年纪,唔,和我差不多的,行为……有些怪异的……人么?”西钥瑶暗地叹气,唉,其实阿漠很好形容,看起来很冷漠,处起来很呆的就是君漠瑶了,可,话到嘴边,好像又有点奇怪。 唐小柏仔细想了想,便摇了摇头,“你若是找其他什么人或许还好一点,但君姓的人实在是太多,更何况你说的特点就跟没说一样!人海茫茫,怎么找?”顿了顿,她又说,“不过,如果你要找的人身份不低,也许有希望。” 我要是知道阿漠在这世上的身份还用得着像无头苍蝇的乱撞? 西钥瑶撇撇嘴,一副‘这些我早就想到’的表情,看的唐小柏牙根痒痒。 “西钥瑶你才多大,居然已经有了儿子?!”一路上不是赶路就是遇刺,唐小柏这才注意到那小包子一直喊西钥瑶娘亲来着,可这女人看起来感觉比她还要小! “他不是……”菱儿正要否认,却被君宸珏脆生生的一声“娘亲”再次打断。 小包子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抿着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坐在西钥瑶的腿上,小粗腿一晃一晃,咯咯的笑了两声,又叫声,“娘亲!” 菱儿有些不满的瞪着小包子,明明这孩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偏要声声叫小姐娘亲,她听着又气又恼,小姐可是清清白白的大家闺秀,哪来一个三四岁的儿子! 可是……小姐为什么不否认呢…… “不过,西钥瑶,我怎么觉得你儿子和你一点也不像……” ------题外话------ 咋木有人冒泡~ 第十三章 绝色四,惊郎五 菱儿频频点头,就是一点也不像,因为他压根就不是小姐的孩子! 然,西钥瑶一句话就打破了菱儿的希冀。 “哦,长得像他爹。”尤其是睁着一双黑幽幽的大眼瞅着人的时候,与阿漠看着她时,神似之极。 菱儿幽幽的看着自家主子。 唐小柏则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 南郡县也算是沙河城的中心城,一踏入城中,那扑面而来的繁华景气远不是那小小的阳华镇所比拟的。 街旁大道比偏落小镇宽阔一倍有余,寻目望去,四周大街小巷壁檐相错,倚闾而望,商旅云集,酒肆茶楼棋布,旁畔河水幽幽,碧波翠柳,粼粼而来的车马,川流不息的行人,这一刻,西钥瑶才真切的感觉到,自己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而这一刻,只有她一个人,身边的那人,不知何踪。 “小姐,我们就在南郡等吗?”菱儿微喘着气问道,额上的几缕碎发因刚刚来回跑动渗出的薄汗湿贴在耳际,脸颊泛红。 她刚刚到驿站传了消息,相信老夫人他们很快就能收到的。 西钥瑶随手给她倒了一杯茶,食指轻轻弯曲,在桌面上扣了扣,“既然传了信,留不留也无所谓,与其等着人来接,还不如自己赶路。”她甚至想绕着北狄找一圈,不过,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没有车,没有高铁,没有飞机,没有轮船,绕着北狄转一圈,没有好几年的时间,不可能做到。 闻言,菱儿只好低头喝茶,十几天下来,她更清楚小姐说一不二的性子,动摇不得。 “姑娘!我们可真有缘!”蓦地,一道欣喜爽朗的声音自她们身后响起。 西钥瑶尚未回头,一袭蓝色锦服刹时跃入眼帘,乌黑墨发,身姿俊秀挺拔,肤色明润,衣着气质都看得出家世优越,一脸灿烂的笑,如天上耀日。 裴西沇一眼便认出了西钥瑶的背影,故而没有多想就走了进来。 “你是谁?”西钥瑶扫了他一眼,淡如水的声线无波无痕,仿若对眼前的人视若无睹。 呃…… 一腔热情犹如被一盆冷水浇灭,裴西沇摸了摸鼻子,眼中明亮的笑意不灭,“在下裴西沇,姑娘还记得吗?” 裴西沇?好像在哪听过。 不要怀疑西钥姑娘的记忆力,以她强悍的过目不忘的能力,怎可能记不住,只不过是西钥姑娘压根就没有去记而已…… 西钥瑶的冷淡让紧随而至的纪屏屏心生愤懑,冷哼了一声,“装腔作势!” 声音不高,却也不低,字字清晰入耳。 裴西沇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本就不喜纪屏屏娇纵的性子,当下对她的出言不逊更是反感,也生怕西钥瑶生气。 可惜,没有人知道,西钥瑶此人,从不生气,她只是很小气而已…… 她身子一转,双手环胸,斜睨着眼带轻蔑的纪屏屏,薄唇微启,轻吐,“关你屁事。” 分明粗鄙的字眼,从她口中说出,硬是让人无法生厌,甚至有一种干脆利落的快感。 “你!”纪屏屏面色一变,从小到大,她何曾被人如此轻看,仅四个字,足令她气的不轻。 唐小柏低头掩笑,十多天的相处,她大致摸清了这女人的性子,看似温顺,实则内敛腹黑,一个不小心准给她黑死不偿命!这眼角长到额头上女人偏要不知死活撞上来,真是初生的牛犊不怕死啊。 纪屏屏本就气极,眼睛一转,刚好瞥见唐小柏偷笑,顿时怒火升腾,“你笑什么笑!”和那女人一路必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唐小柏无语,冷冷睨着她,“老子笑什么,关你屁事!”丫的!这女人是疯狗不成,逮着谁就咬! 连番受辱,纪屏屏气的脸色涨红,杵在当场,又羞又怒,转身就委屈的缠上颜亭风的手臂,“风哥哥,她们欺负我!” 颜亭风看了眼缠上手臂的手,好看的眉微微一皱,不着痕迹的避开了纪屏屏的手,身姿从容,面容如玉,他温笑而立,一身儒雅的长衫,绣着银线暗纹,随着衣袂浮动,闪烁着粼粼的微光,薄薄的唇片微微带起的弧度,仿佛三月轻抚而过的春风,透着流芳高华的气度。 春衫含雪,艳逸瑰姿,倾落一身灼若月华。 他唇角含着淡淡笑意,声音清润如玉珠相撞,“在下颜亭风,让姑娘见笑了。” 斜雨飞丝织晓空,疏帘半卷野亭风。 好名字。 且人如其名。 伸手不打笑脸人,西钥瑶大方一摆手,“无妨。”她从不跟疯子计较。 裴西沇郁闷的瞪了好友一眼,他嬉皮笑脸老半天也得不到半句回应,难道真是没有女人能抵挡得住亭风一笑? “颜亭风?!”相较于裴西沇的郁闷,唐小柏是大大一惊,猛地睁大了眼睛。 西钥瑶细眉略略一挑,“你认识?”之前在阳华镇时,可不像是认识的样子。 鄙夷的瞥了她一眼,唐小柏肆无忌惮的调侃,“我真要怀疑你是不是深山野林出来的,谁人不知北狄四绝色惊郎五!” 北狄有绝色,浮翠流丹,端丽冠绝,皎皎朝霞云彩飞,翩若惊鸿柳如雁。 北狄惊郎现,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亭中风,雾瑾花,羽臻飞,竺沉寒,云漪澜。 秀松独翠,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翩翩如日在风。 艳似火,瑾年迟暮,风流足,玉簟巍山流如璧。 羽坠西风,琴瑟姣兮,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竺卿萧萧,青苍绿寒,萧疏清癯孤若鸿。 人间神仪,玉山天资,螓首无霜,君子凭阑,流逸明丽步漪澜,世无其二。 唐小柏摇头晃脑,娓娓不倦。 期间,颜亭风等人已落座在她们旁边。 西钥瑶眼睛一眨不眨,手撑下颚,听得入神,每个时代都有风流人物,传奇人物什么的,她听着也觉得挺有意思。 等唐小柏终于诉尽,西钥瑶忍不住问,“那些人里有姓君的么?”要是其中有一个是阿漠就好了…… 不过,阿漠算是绝色么? 她不好明说阿漠是女的,毕竟小柏已经误会她要找的人是君宸珏的爹…… “噗!”唐小柏刚喝下那口润喉的茶猛地喷了,额头蹭蹭蹭的冒出了三条黑线,“抛妻弃子的家伙,你整天惦记着干嘛!” 第十四章 国公府孙小姐 一语惊破千层浪。 桌上的人哑然失声,陷入了短暂的呆滞。 西钥瑶张了张口,有些茫然,“抛妻弃子?”这是哪门子的结论? 唐小柏柳眉冷竖,义愤填膺,“难道不是?你不是说在找这孩子的爹么?要不是他抛弃了你们孤儿寡母,你用得着整天打听姓君的人?!”说完,她更是觉得极有可能,虽然这女人有时候很可恶,但现在看来也有点可怜,儿子才三四岁,唉…… 前面一大堆的话君宸珏小包子没听懂,但唐小柏义愤填膺的一顿骂他倒是懂了,他立即转身抱紧尚有几分怔然的西钥瑶,可怜巴巴的申诉,“娘亲,爹爹没有抛弃!” 砰!裴西沇手中的杯从手中滑落,眼带诧异之色,他虽然好奇小包子的身份,但刚刚之前,他绝对没有想到这小包子的娘就是自己感觉颇有好感的女子! 四周表情不一的视线袭来,西钥瑶扶额轻叹,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自作孽不可活…… 她语重心长的拍拍唐小柏的肩膀,“亲,你想多了,我自问在十三四的时候还生育无能。”十三四岁的时候她在干嘛,出任务,何来的美国时间生孩子。 至于‘西钥瑶’那孱弱的体质,也不大可能。 唐小柏大惑不解,看着小包子水嫩的脸蛋儿,“他叫你娘亲。” “这孩子一看到小姐就喊小姐娘亲,我们小姐清清白白的,怎么可能有一个这么大的孩子!”菱儿一寻着机会,连忙开口解释。 小包子不满了,略显稚嫩的糯糯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委屈,“娘亲,我会乖乖的。” 唐小柏瞠目,“那我说这孩子长得不像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说他长得像他爹!” 摊了摊手,西钥瑶笑的温驯,“小柏柏,你好笨,既然不是我儿子,自然与我不像,不像他爹像谁?” 突然一股闷气堵上心口,唐小柏牙齿咬的咯咯响,他丫的,又被这女人给耍了! “西钥瑶!整天捉弄老子很有意思是不是!”像是在牙缝里挤出的一句话,唐小柏觉得和这女人相处的这些天下来生气冒火的次数是几乎是她这十多年来的总和。 西钥瑶很实诚的点点头,“确实挺有意思的。” “西钥瑶!”唐小柏双眼冒火。 “你叫西钥瑶?”裴西沇微微一愣,不由得看向颜亭风,却见他也是一怔。 西钥瑶唇角漾起一抹悠然的笑容,淡淡说道,“有问题?” 愣了愣,裴西沇连忙摆手,眸中却多了丝复杂,有些不确定的说,“没,没有问题,只是……北国公府沛国公的外孙女,似乎也叫西钥瑶,不知……” 裴西沇没有问下去,他直觉不可能,京都太渊没有人不知道北国公府有一位孙小姐备受宠爱,只是这位孙小姐从没露面,世人也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北国公府的孙小姐不在国公府,怎可能在这偏远县城呢。 除了北国公府某些人,无人知道‘西钥瑶’上山静养之事,加上‘西钥瑶’虽自小在国公府长大,却因体弱,极少露面,故,便成了默默无闻。 裴西沇也只是偶尔去拜访的时候得知北国公府内那位孙小姐,名为西钥瑶。 西钥瑶执起茶盏浅浅一呡.清澈的水眸中一片水光潋滟,似笑非笑,“怎么,西钥瑶三字比那惊郎绝色还有名么?” “西钥姑娘灼灼风姿,有缘相见,乃我等之幸。”他的声音轻柔如风,那双让人惊艳的眸子笑意漫开,言语轻缓温和,教人顿生好感。 这句话,变相的表明他肯定她便是北国公府的那位孙小姐。 纪屏屏脸色微微一变,难以相信前一刻自己还鄙视着的人下一刻摇身一变成了京都太渊中赫赫有名的国公府小姐! 她的家族在太渊虽也算是望门名族,但地位远不比北国公府,一般人哪敢随便议论北国公府是非,所以,她也没听过西钥瑶这个名字,只是知道,北国公府确实有一位孙小姐。 最惊讶的莫过于唐小柏,还记得那晚真相与她擦肩而过…… 她眼神悲壮,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若是太渊城内的闺秀望族跟西钥瑶一个德性,那个天下大乱啊…… “西钥姑娘,你们是要回京都么?”裴西沇虽没想到西钥瑶的身份如此尊贵,但怔忪片刻便恢复常态,甚至有些高兴西钥瑶的身份,这样他们岂不是一起赶路? 京都太渊几乎集北狄所有权势之地,地段紧靠皇城,太渊名门数不胜数,个中之最,除了地位特殊的北国公府,便要数盘根相错的几大世家,风头不低北国公府。 暖风徐徐,遍地花开,春色漫烂,细细的软风缓缓从窗柩缝隙吹入,送来了丝丝凉意,西钥瑶斜倚在马上的软榻上,懒懒的半阖眼睑,君宸珏正窝在她怀里睡得香甜,菱儿和唐小柏坐在沿边,也睡得安稳。 那日,西钥瑶在看见颜亭风他们的马车后,果断默认了与他们一同上路的提议。 颜亭风和裴西沇等人估计抓破头也没想到前一秒还拒绝同行的西钥瑶下一秒为了省下路费才飞快变了态度。 颜亭风此行出门只有一辆马车,西钥瑶却一眼相中,他只是笑了笑,让下属另外雇了一辆马车给纪屏屏。 纪屏屏虽不满,却不敢说什么。 “亭风,秋刀大盗太过狡猾,如今我们也失了线索,这次任务恐怕不能在限时内完成。”说起这件事,裴西沇对纪屏屏又多了几分厌恶,若不是因为纪屏屏冒冒失失,也不会打草惊蛇,秋刀大盗定逃不出亭风布下的天罗地网! 颜亭风骑在马上,驭着四蹄纯黑白蹄乌,他一身衣衫皓白如初雪,滑落在黝黑的马背上,暖烘烘的和日倾洒,没入在他春风池水般的眼眸,薄薄的嘴唇扬着一抹温和好看的弧度,宛如谦谦公子,敛尽锋芒,如同温润的玉。 花簇红了大地,清润轻和的声音飘散在春风中,温淡而沉静。 “水浸千年松,日晒万年樟。他,跑不掉。” ------题外话------ 收藏木有,留言木有~桑心ing! 第十五章 秀竹君子 晨曦暮景,花开各色,引来了粉蝶翩翩飞舞在绿花丛中,晨露欲滴,颤颤水滢散着白光,沿着嫩绿的脉络不经意俏皮流淌,湿了细叶,绿了水雾,顺着叶梢轻轻滑落,消散在春融的泥土中。 西钥瑶随性坐在绿意盎然的草地上,半倚树干,晨曦下白净透彻的脸上,无波无澜,额间细碎发丝悄然垂落,遮掩了乌黑沉不见底的瞳眸,长睫细致微翘,似那漫漫舒卷的云,仿佛春水缓缓荡漾涟漪。 她安静而坐,唇畔微弯,清风绿地中,独成一幅清倦舒意的风景。 “再过一天便能到安阳城,安阳城漳水有日月楼的分阁,你可以挂悬赏令,日月楼的人遍布天下,你要找的人应该不会很难。” 辰光下,颜亭风步履轻慢,身后高树繁枝的曦光,自树叶之尖远远投射浅暖的光斑,草尖上白袍轻漾,飞若卷云,低低浅浅,落下一个颀长模糊的影子,气度闲适,秀逸的似山林之子。 他的声音清润动听,带着几分温和与优雅,音节碰撞间有种暖人心脾的舒缓,听若绵延万里的高山绿树上,清泉滴石醉人之声。 西钥瑶微仰头,望入一双疏柳扶风般的眸子,温而沉,似化开的墨,消融的薄露,韶华湮月的迤逦,凝着千百般光彩。 一瞬闪神,她不由想起唐小柏曾朗朗娓道的一句,秀松独翠,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翩翩如日在风。 秀竹君子,玉颜难墨。 “日月楼?”敛眉,低首轻酌这唐小柏也曾与她提及的三个字。 “日月楼擅搜罗各地消息,布令悬赏,一令百金。” 白袍微掀,衣袖翻卷间,温醇醉人的气息弥散,窜入呼吸间,西钥瑶微微恍神,缎雪如尘云的身影已悄然落坐在她身侧。 凝视着他那仿似在茵茵绿草片丛里染开的雪白如天边划过的一际荧光,不知是草尖映绿了雪衫,还是如雪锻袍霜降了茵草。 西钥瑶长发高挽,绛紫流绦衬得发如墨,颈润如玉,坐姿随性,笔直如削,透着一股柔韧气劲,广袖束腰衣裳如纷飞漫落的初雪,身姿秀韧流畅,瓜子般清透的脸容描开了弯眉,线条精致得恰到好处的唇形,下颌微仰,映着碎落的日光,辗转划过了浮光的弧度。 白衣君子颜如玉,雪衣倩影韶若华。 一双一背影,仿若刻画了最美的画,教人痴望。 远处却有一双瞪红了眼睛,纪屏屏紧攥手帕,只觉那对白雪般的背影深深刺痛了双眼,连下唇咬出了血丝也浑然未觉,一股名为嫉恨酸涩的情绪默然窜开,片刻蔓延五脏六腑。 她苦苦哀求才得以与心上之人同行,一个月以来,他温和如初,却不逾矩,有礼而疏离,仰望他那么年,紧追在他身后那么久,她知道,这个如玉般的男子,骄傲而温敛,多少绝色天姿的女子也未曾令他目光多停留一眼。 可,为什么!那个女人不过才认识寥寥数日,论身份,也不知究竟是否是北国公府的孙小姐,当今北狄绝色之一的六公主也不曾让风哥哥如此另眼看待。 纪屏屏只觉胸口中堵了一块沉闷的石头,呼吸不畅,撕拉的一声,手中的锦帕被她不经用力过猛撕开了两半。 马车内,布幔垂挂,一方软榻,一个明润俊朗的年轻男子与一个粉雕玉琢的萌包子正大眼瞪小眼。 “小家伙,你为什么要缠着西钥姑娘叫她娘亲?”他在菱儿口中得知,原来这孩子是突然冒出来的,却不知道为什么要叫西钥姑娘娘亲。 而菱儿丫头因那场故意纵火和刺杀还心有余悸,所以即使君宸珏再惹人爱,她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在她心里,小姐的安全便是一切。 萌包子一改在西钥瑶面前的温驯模样,水汪汪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机灵淘气,调皮的朝着裴西沇做了个鬼脸,小身板灵活一扭,小小屁股对准裴西沇,得瑟的扭了扭。 裴西沇俊脸刷的黑了。 利落的做完了一连串古怪得瑟的动作,君宸珏才高高仰起小脑袋,双手叉腰,“哼,娘亲是我的!不许你跟我抢!” 然而,略显稚嫩的糯糯声音听着没有一丝气势,相反,那傲娇的小模样让人看的欲罢不能。 裴西沇张口结舌,这孩子还是个人精? 明明在西钥姑娘面前乖的像顺毛的猫,咋到了他就成了张牙舞爪的小老虎?! “小家伙,西钥姑娘也说你不是她儿子,你为什么非要叫西钥姑娘作娘亲?”裴西沇难得幼稚了一把,忍不住逗弄小包子两句。 谁知,君宸珏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哭的惊天动地,杀个裴西沇措手不及。 “你是坏人!我,我要告诉娘亲,你欺负我!哇……。哇……” 裴西沇一下子懵了,他,他,他咋就哭了? 唐小柏正在马车外不远教了菱儿几招防身的招数,一听到君宸珏委屈凄厉的哭声,立马奔了过来。 “小宸,怎么哭了?”唐小柏掀开车帘一看,瞧见大颗大颗的眼泪珠子像雨点般顺着君宸珏小脸蛋淅淅沥沥往下落,唐小柏看着心疼极了。 那哭声,闻着伤心,听者流泪。 君宸珏一看到唐小柏,又哇的一声,一头栽进她怀里,哭道,“小柏柏,呜呜呜,他,呜呜,他欺负我,呜呜呜……。” 听着君宸珏和他那该死的娘一样屡教不改的称呼,唐小柏额上青筋又跳了跳。 唐小柏满腔的怨气一股脑的朝着一旁正懊恼无辜的裴西沇轰去。 “姓裴的!你可以啊你,连三岁小孩都欺负,是不是觉得很长脸啊!” 裴西沇被轰的一愣,看看唐小柏那双喷着义正言辞怒气的大眼,又看看君宸珏不善指控的小眼,顿感欲哭无泪,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坏人!坏人!”哽咽的声音里还带着明显的哭腔,君宸珏瞪着哭的红通的兔子眼,挥着小拳头。 好吧,好奇害死猫,以后他还是少点好奇好了…… 被一大一小恶狠狠瞪着的裴西沇无语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