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对你的信息素有感觉》 第1章 表白 八月初，q大附属高中开始军训。 蝉鸣声阵阵，楼启明从教学楼里逃出来的时候，撞上了于君。 战友挤在梧桐树下起哄，稀稀拉拉地吹着口哨。 “厉害啊，在论坛上被骂成狗了，还有小o前仆后继地跟你表白。” 听声音，像是韩宇那个王八羔子。 楼启明笑笑，剑眉星宇，帅气得很。 从于君的角度，刚好能看见他被军帽阴影遮掩的喉结，小o瞬间涨红了脸：“楼教官，你有……伴侣吗？” 楼启明嘴角的笑意更深，微微偏头，鼻尖到下颚的流线堪称完美：“找我就这事儿啊？” “啊……啊？”于君结巴了。 “没看学校论坛？”楼启明“善意”地提醒，“没看的话，我可以让韩教官给你发个链接。” 韩宇继续嗷嗷叫。 于君红着耳根低下头：“看了，但我觉得楼教官不是那样的人。” 楼启明“啧”了一声。 “所以……所以，我能成为楼教官的伴侣吗？”于君鼓起勇气，解开了衣扣，露出了自己后颈上小小的腺体，“我今年刚成年，还没有经历过发情期。” 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弥漫开来。 是于君的信息素。属于omega里比较好闻的气味了。 楼启明却皱着眉后退了一步，军靴在沥青路面上蹭出了刺耳的声响：“同学，军训期间，所有的omega都必须喷信息素阻隔剂。” 于君诧异地抬起头。 “你违纪了。你是哪个班的？班级整体操行分扣五分。” 话音刚落，小o已经被气跑了。 韩宇这才慢吞吞地踱过来，勾住楼启明的脖子，大咧咧地打趣：“人家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来表个白，你竟然要扣操行分？真无情。” 楼启明的神情已经彻底冷了下来，抖开韩宇的手：“滚。” “别这么冷漠啊，楼哥。”韩宇锲而不舍地黏上来，“反正你的名声在学校论坛上已经彻底臭了，怕什么？” 韩宇不提学校论坛还好，一提，楼启明是彻底发火了。 他发火时面上没什么表情，眼底甚至含着冷淡的笑意，但即使不释放信息素，身上散发的气势也让韩宇缩起了脖子。 韩宇怂怂地转移话题：“楼哥，有个事儿。” “说。” “这回军训的omega有点多。” “多？” “就是……多得有点不正常。”韩宇头疼地抓头发。 一般人到十八岁，也就是高三时，开始性别分化。大部分人分化成了beta，其余的成了alpha，只有少之又少的一部分人成为了omega。 在omega极度稀缺的今天，楼启明不信来军训的omega像韩宇说得那样“多得有点不正常”。 直到他走到操场上—— 烈日当空，打着伞的omega们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楼启明的太阳穴跳了跳，心底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韩宇也吓了一跳：“我刚刚从这儿过来的时候，没见着这么多omega啊。” 大概有四五十个，都是刚分化的，压根不会控制自己的信息素。 风里乱七八糟全是味儿。 不知是谁先看见了楼启明，尖叫找跑过来，紧接着所有的omega都开始往操场边上跑。 只听韩宇低低地咒骂了一身，脚底抹油，蹿到了操场边上的梧桐树。 而楼启明已经被激动的omega围住了。 “楼教官，你要不要喝水？” “楼教官，这是我熬的绿豆汤，你尝一口吧。” “楼教官，快拿张面巾纸擦擦汗。” 身经百战的楼启明在omega的围攻下败下阵来，灰溜溜地爬上了另一棵树。 *** 操场边上的热闹随着燥热的风，一并吹进了宿舍楼。 宁争刚写完一张数学卷子，头也不抬地问：“外面什么事啊？” “还能是什么？”室友将耳机摘下来，好笑地走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今年军训的教官挺帅的，大家都去看了。” 宁争的眉心拧起，修长苍白的手指从铅字上滑过，抚平试卷上的褶皱时，腕下的血管隐隐可见：“都是刚分化的omega，见一个成年的alpha也不怕出事。” “还真有可能出事。” “嗯？” “看论坛没？”室友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宁争的手机上就出现了一条链接。 他点进去，看了两眼，眼底划过一道诧异。 “换omega换得比衣服还勤。”室友耸了耸肩，“在首都军校就是鼎鼎有名的渣a，据说是因为模拟战时差点标记了战友，被发配来当我们的教官了。” 宁争冷笑了一声。 室友以为他也觉得楼启明是渣男，越说越起劲儿：“不过我刚刚从外面回来绕路去偷偷看了一眼，是真帅啊，成熟alpha的魅力太强了。” “是吗？”宁争不置可否地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数学卷子。 “可不是吗？”室友翻了翻手机，忽然咦了一声，“连于君都去表白了？” 于君是他们年级里最受欢迎的omega，长得好看，味道好闻，刚分化的alpha里，十个有八个是她的追求者。 “连她都憋不住去表白了，可想而知，咱们这位楼教官有多帅。”室友发自内心的感慨，换来的是宁争无情的后脑勺。 室友也不意外。 宁争上学早，比他们小一岁，还没分化，压根不能体会到成熟alpha的魅力。 室友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半晌，宁争听得头疼，合上书准备出门。 “去哪儿？” “去医务室拿点胃药。” 室友“啧”了一声：“昨天劝你不要吃雪糕，你非不听，唉。” 宁争的胃不好，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所以他找这个借口，室友并没有怀疑。 艳阳高照，宿舍楼外遍地是被烤焦的树叶子。 干枯的树叶贴地翻卷，宁争无端看出了几分萧索的意味。 操场上的吵闹声不知道什么消失了，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高一新生开始午自习了。 宁争走到教学楼前，脚步顿了顿，听了听动力十足的空调声，还是绕道去了医务室。 “宁争来了？”医务室里只有一个医生。 宁争循声望去：“贾老师。” “哎，是不是胃疼了？”背对着他的女beta放下手里的卷发棒，急匆匆地跑过来，“我说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照顾自己呢？” 宁争面色微红，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贾老师……” 贾红雪女士是他母亲生前挚友，把他当自己孩子一般照顾。 贾红雪利索地从药箱中翻找出宁争的常用药，还顺带给了他一瓶抑制剂：“你今年十七岁了吧？分化成alpha和beta都没什么问题，但是要是变成了omega，可得学会保护自己。” 贾红雪点了点后颈：“生理课的时候，老师应该和你们说了，保护好自己不仅仅是保护腺体，还要保护生……” “贾老师，我知道的。”宁争小声打断贾红雪，“我会主意的。” “你呀……”贾红雪的话未说完，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医务室的门被人撞开了。 燥热的风混着强势的alpha信息素涌进来，将本就不宽敞的医务室挤得满满当当。 宁争没分化，闻到的味道微乎其微，可贾红雪已经戴起了口罩，还举起了信息素阻隔剂：“请你把信息素收收。” 楼启明抬起手，小麦色的臂膀在脸颊上胡乱刮了一圈，继而点头说：“好。” “……这位同学中暑了，好像还要发情……”楼启明话说一半，对上了宁争清亮的眸子，到嘴的话自动变成了，“我男朋……” 宁争冷笑。 楼启明猛地回神，把怀里的omega丢在病床上：“医生，请您处理一下。” 淡然得仿佛刚刚的口误没有发生过。 贾红雪狐疑地看了宁争一眼，低头扶住了omega的头。 宁争的目光落在病床上，发现中暑的是于君。 再看她黏在楼启明身上的视线……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你也是这儿的学生？”楼启明自从把怀里的“包袱”卸下，注意力就全放在了宁争身上，“高几的学生，怎么没去军训？” 宁争把玩着贾红雪给自己的药，心不在焉地回答：“高三，身体不好，免军训。” “身体不好？”楼启明蹙眉打量他，“看上去是挺瘦，但是……” “喂，这位教官。”给于君灌藿香正气水的贾红雪听了半晌，坐不住了，“宁争同学的病假条是我亲自签的，您如果有意见，可以跟我提。” 楼启明瞬间笑开了，挺直腰哐哐敬了个礼：“医生您放心，我只是关心这位小同学，想要个联系方式而已！” 话音刚落，韩宇的声音从走廊里传出来。 韩宇笑得特别猥琐：“楼哥，你知不知道，学校论坛的帖子又更新了，说你每次搭讪小o，都喜欢直白地要联系方式……咦，医务室怎么这么多人？” 刚拿出手机的楼启明目光阴森地盯着韩宇，而韩宇除了注意到了病床上的于君以外，还注意到了宁争：“你看上去好眼熟。” 宁争勾了勾唇角：“你们楼哥经常要别的小o的电话号码？” 提起这事儿，韩宇立刻满嘴跑火车：“那可不嘛？我们楼哥每晚都要和omega裸着聊天……” 话音未落，他就被楼启明从医务室里踢了出去。 第2章 擒拿手 “你别信。”楼启明用胳膊杵着病床，凑到宁争面前，“留个联系方式？” 站在一旁的贾红雪翻了个白眼，已经在心里把alpha打成了实打实的渣男。 贾红雪把藿香正气水的药瓶子塞到于君手里，示意omega先离开：“喝两瓶就行了，以后别在太阳下站太久，刚分化的omega身体都不好。” 于君接过药瓶，并没有离开，而是转向楼启明：“教官，能给我个联系方式吗？” 楚楚可怜的omega躺在病床上，韩宇看了都有点不忍心。 偏偏楼启明不为所动，正把手机递向宁争：“可以吗？” 宁争撩起眼皮，瞪了楼启明一眼，拒绝的话到嘴边，因为突然从病床上跳下来，跑到楼启明身后的于君，咽了回去。 于君说：“教官，这是我的号码，你记一下吧。” 主动到这个份儿上，一般alpha就算为了维护小o的面子，也会把电话号码记下。 但是楼启明不是一般alpha——他压根没看于君，甚至连头也没有回：“不是中暑了吗？中暑了就回去歇着吧，如果医务室满足不了你，我可以联系车，直接送你去医院。” “我……”于君咬了咬牙，看着神游天外的宁争，又往前走了一步，“我为什么中暑，教官不知道吗？” 宁争闻言，面相窗户的头忽然转向了楼启明，一把抢走alpha手里的手机。 “楼教官桃花挺旺啊？”他当着一屋子的人的面把自己的号码输了进去。 “那你会是我的桃花吗？”楼启明的眉毛挑了起来。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转身出了医务室，头也不回地答：“谁知道呢？” 他俩一迎一合，无比自然又无比顺畅，贾红雪都没来得及阻止。 于君也愣住了，等宁争走了，才想起来去看楼启明，却见alpha的注意力完全落在了手机上，只能无趣地离开。 离开医务室的宁争重新回到宿舍，把药盒往桌上一摔，听见室友小声议论于君。 “又怎么了？” “论坛上说她中暑了。” 宁争心想，可不是中暑了吗？ 看见楼启明就中暑。 “这有什么好讨论的？就是看上教官了呗，难不成还能看上咱们已婚的贾校医啊？”另一个室友推开宿舍门，显然也看见了论坛上的帖子，笑着打趣，“要我说，那个什么楼教官，估计没传得那么渣，要不然咱们学校不可能让他进来。” 一个到处乱标记omega的alpha是没资格做教官的。 “那论坛怎么说得有模有样……”还有室友不信。 “什么叫有模有样？”刚回来的室友脱下外套，往身上喷着信息素阻隔剂，啧啧称奇，“我就想不明白了，在座的各位，平时也是年级靠前的学霸，解题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思路清晰。怎么到了八卦的事情上，什么都拎不清？哦，人家匿名在论坛上说句：我亲眼看见他勾搭小o……就是他真的勾搭小o了？编瞎话谁不会啊！我还说我身后的追求者从教学楼排到操场呢！” 一直没吭声的宁争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怎么搞的，出去一趟就成了楼启明的粉丝了？” “没办法，人家长得太帅。以后我要以楼教官为目标去锻炼身体……不对，你怎么连人家的名字都知道了？” 宁争也没有隐瞒：“我刚刚去医务室拿药的时候，遇见了他和于君。” “这么说于君真的装中暑了？”室友们的八卦心全被勾起来了，刷刷扭头盯着他瞧。 宁争吓了一跳：“嗯……不过是不是装的，我说不准，贾校医给了她两瓶藿香正气水。” 宿舍里静了几秒，又轰得笑开了。 嗐，这不是摆明了装晕吗？ 宁争也笑，低头整理去医务室前没做完的卷子，余光里，搁在书桌上的手机，屏幕一直暗着。 并没有人给他打电话。 宁争无所谓地笑笑。 那人有多不正经，他领教过。 熬过一天中最热的时间段，安静的校园热闹起来。 距离开学还有一周，高三的学生已经全部返校，被迫和参加军训的新生一起挤食堂。 “学校抓得越来越紧了。”宁争排队打饭的时候，听见站在自己前面的同学感慨，“明明还没开学，非强制我们来学校上自习。我打听过了，上一届学长学姐也不过提前了三天报道而已。” “没办法，听说今年的高考难度有变动。” “什么变动？” “还能是什么变动……能让学校这么紧张的，肯定是变难啊！” 四周传来几声义愤填膺的哀嚎。 宁争也叹了口气。 就算是学霸，也不希望考试难度增加啊。 “唉，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排队打个饭还插队？” “你胡说什么，我本来就是和排在你前面的这个同学一起来的。” “你当我眼瞎？哦，这不是咱们年级女神o吗？听说你跟楼教官表白了，看来是没成了，要不然也不会来食堂插队找存在感了！” “你……！” 听到熟悉的名字，宁争的眉头微微皱起，循声望去，果然看见了于君。 omega挥开同伴的手，哭着往食堂外跑，正正好撞在了刚进食堂的一片军绿色上。 楼启明带着一队教官走进食堂，正和韩宇说着话呢，就见一道白色的影子直直地冲了过来。 当兵多年的第一反应，让楼启明毫不犹豫地使了个擒拿手，等把人抓住，顺势过肩摔时，余光落在了被自己抓住的人的脸上，冷汗瞬间从后背上挂了下来。 坏了，alpha嘴角微抽。 然后再抬头…… 宁争抱着胳膊，站在食堂的角落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呢。 白白净净的少年，眼角含着不那么温柔的笑，对上alpha的目光，挑衅地挑了挑眉。 于是，楼启明的心脏也跟着跳了跳。 第3章 只想跟你聊 嗐，这都什么事儿。 摔在地上的不是楼启明，哪儿都觉得疼的，反而是楼启明本人。 因为于君不知道是脚滑还是腿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后，非说自己摔伤了，不肯起来。 这当然不是楼启明用过肩摔摔的。 他一个alpha，怎么可能摔omega？ 就算某一瞬间，他的确有过肩摔的想法，可当他看清于君的脸后，不得不撤去了手上的力气。 “你起来啊？”站在一旁的韩宇也看不下去了，主动向于君伸手，“同学，你讲点道理，楼哥压根没撞你啊，是你自己撞过来的。” 于君捂着脸不说话，可劲儿哭，白裙子上沾满了灰尘，看上去可怜极了。 很快就有学生看不下去，围着他们议论纷纷：“果然是渣男啊……” “还出手打omega了？” “学校怎么会请这种人当教官？！” 韩宇被颠倒是非的言论气红了脸，卷起衣袖，想把于君从地上拉起来，却被楼启明拦住了。 alpha拎了拎裤腰带，潇洒往地上一蹲，作战靴刚好踩住于君的白裙一角：“想做我女朋友？” “啊……啊？”于君本来就是假哭，如今听了楼启明的话，立刻抬起头，虽不答应，可眼角眉梢的喜意，都是“我愿意”三个字。 楼启明了然地笑：“这样啊。” “可……可以吗？”于君满怀期待地追问。 “不可以。”楼启明毫不留情地击垮了她的期待。 “为什么？！”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楼启明掏出手机，当着于君的面翻出了一个号码。 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看热闹的时候，突兀的手机铃声从食堂的角落响了起来。 宁争翻了个白眼，按下了接听键。 “你能当我男朋友吗？”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果断拒绝：“不能。” 楼启明也不纠缠，干脆地挂断电话，对于君耸肩：“看，我追的人还没追到，怎么可能喜欢上别人？” 于君：“……” 这回，于君是真的被气哭了。 而被挂断电话的宁争，觉得好笑，又习以为常。 楼启明的桃花向来旺，光凭一张脸，就算不看性别，也能吸引一群小o，更何况他还是个alpha…… 宁争摇着头从食堂后门离开了。 晚些时候，他在自习室又听见室友们在谈论楼启明。 “哇，于君和楼教官的事儿传这么快？” “能不快吗，校园论坛的帖子一天能翻五六十页！” “首都军校的校长还看咱们的校园论坛？” “笨，他当然不看，可咱们学校这么多人，肯定有人写匿名信举报嘛。” “哦，女神的追随者。” “说惨啊，还是咱们楼教官惨，好像因为这事儿直接被校长叫回去，说是极大地影响了首都军校生在民众心中的形象，怕是要写检讨呢。” “哎，宁争，你中午是不是在食堂？” 话题跑到他身上了。 宁争点头。 “你知道楼教官喜欢的人是谁吗？” 他刚要开口，另一个室友就说：“你问宁争有什么用？咱们宁争年纪小，还没性别分化，哪有心思考虑乱七八糟是情情爱爱？” “要我说，得亏咱们宁争年纪小，要不然楼教官祸害的哪儿能是于君啊，铁定是咱们的小宁争！” 眼看话题越跑越偏，宁争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没打算加入到室友漫无边际的聊天中。 他手机屏幕上忽然弹出一条消息。 -明晚有空吗？ 是个没保存过的电话号码。 宁争犹豫片刻，飞快打字。 -有。 -我来接你。 -不用，约个地方，我自己去。 -你学校旁边的蓝天宾馆？ -好。 -七点半可以吗？ -行。 -记得带身份证。 -嗯。 宁争放下手机，目光重新落在数学卷子上。 开学以后，连续三周都有考试，他没空再分出心神想别的事情，可楼启明的脸不断出现在脑海里。 最终，宁争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没心思去思考试卷上的题目了，因为他满心都是楼启明。 于是宁争重新拿起手机。 -听说你被罚写检讨了？ -韩宇帮我写了。 过了几秒，那边又发来消息。 -韩宇就是在医务室说我坏话的那个alpha，以后见到他，记得绕道。 -？ -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觉得他上次说的不完全是假话。 -什么？ -裸着聊。 -宁宁，真没有。 宁争手一抖，看着那个熟悉的称呼，差点拿不住手机。 “宁争，这道题……” 他惊慌地将手机塞到教科书下。 室友们哈哈大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咱们宁争上自习课居然会偷偷玩手机！” 太累了。”宁争垂下眼帘，心虚地转移话题，“做题做得太累……你刚刚想问我什么？” 室友想问他一道竞赛题的三种解法。 宁争心不在焉地解完，宛若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等着所有的室友都不再注意自己，终于可以把手机从教科书下扒拉出来—— -宁宁，要聊，我也只想跟你聊。 短信下还附带一张照片。 没露全脸，就露了上半身和半个下巴。 alpha叼着衬衫下摆，在镜头前显摆性感的腹肌。 第4章 我长得比你好看 宁争盯着照片看了会儿，然后点了保存。 谁说他不懂成熟alpha的魅力？ 他不仅懂，明天还能近距离看。 宁争放下手机，忽然又有了动力，刷刷刷写完数学卷子，发现室友们还在讨论题目。 “我先回去了。”他收拾好书包，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晚上九点半，距离宿舍熄灯还有一个小时。 “你们吃夜宵吗？我出去买一点。” “要要要。”室友们纷纷响应，“还是老样子，等会儿转账给你。” 这是他们宿舍的传统，谁先学完，谁就去校外给整个宿舍买夜宵。 不过想要出校门，还得先拿到老师的批准条。 所以宁争背着书包敲响了教师办公室的门。 晚上九点多，还在办公室的老师已经不多了。 “要出去买夜宵吧？”靠窗坐着的，是任教机甲修复课的许老师，听见脚步声，摘下单片镜，对着镜片哈气，“过来，我给你写批条。” 宁争乖乖跑过去：“谢谢许老师。” “谢什么？”许老师乐呵呵地笑，“你是好学生，出去买夜宵就是买夜宵，不会干坏事，老师放心！” “许老师，明天我也要给室友买夜宵，您能多签一张批条吗？”宁争垂下眼帘，声音越说越小，似是为自己所说的话感到愧疚，“这样我就不用再来麻烦你了，我也想多省些时间做题，为开学考试做准备。” 许老师不疑有他，大笔一挥，又给宁争签了一张：“好好考，宁争，老师相信你能保住年级第一的宝座。” “谢谢老师。”宁争淡定地将多余的批条塞进书包，对老师鞠了个躬，四平八稳地走出了办公室。 谁也不会想到，他多要了一张批条不是为了给室友买夜宵，而是为了去见那个在论坛上被骂得狗血喷头的渣a。 宁争出了校门，脚步轻快地走到小吃街，按照室友的要求，依次打包了不同的小吃，最后给自己买肉夹馍的时候，撞见了于君。 于君也在买肉夹馍。 怎么说呢？ 冤家路窄。 他俩目光对在一起，跟烤箱里的油似的，滋啦啦响作一片。 “楼教官喜欢的人是你吧？”于君抱着胳膊，笃定地推理，“他在食堂里打的是你的电话。” 宁争吸吸鼻子，目光落在快要出锅的肉夹馍上：“哦。” “你什么眼光啊，楼教官追你，你都不答应？” “我为什么要答应？” “你为什么要拒绝？” 宁争觉得头疼，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说得就是他和于君。 偏偏于君还缠着他不放：“你是不是也信学校论坛上的那套说辞？……他们说楼教官是个渣男，你就信了！” “我没看论坛。”宁争终于等到了自己的肉夹馍，小心地捧在手里，急切地咬了一口。 肉香四溢，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我不信！”于君也拿到了自己的肉夹馍，狠狠地咬，看起来饿狠了，“你要是没看，为什么对楼教官冷嘲热讽？要是我被他追，早就答应了。” “你是你，我是我。” “你不识好歹。” “嗯嗯，随便吧。”宁争敷衍地点了点头，最后对了一遍手机上室友的要求，确定没漏买什么，立刻抬腿往学校走。 啃着肉夹馍的于君虽然不乐意和宁争一道，奈何两个人在同个学校上学，不得不追上来，一边啃馍，一边试图在宁争平静的脸上寻到破绽。 怎么会有人对楼教官的魅力免疫呢？ 于君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她瞥见宁争的后颈——平坦又洁白。 于君福至心灵，惊叫道：“你还没有性别分化！” 没有性别分化的人是无法对成熟alpha产生兴趣的。 于君兴奋得恨不得拍手叫好：“怪不得你不喜欢楼教官，原来……” ——原来是个性冷淡。 这话于君不说，宁争也能猜出来。 他翻了个白眼，在omega说更多废话以前，跑进了学校大门。 室友们聚在路灯下等他，免不了关心一番。 “怎么现在才回来？” 宁争咬着肉夹馍，示意他们回头看：“喏。” 于君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嘴里念念有词：“天……天哪，楼教官怎么会看上你？” 他被烦了一路，终于忍到了极限，眉头一挑，不等室友说话，干脆利落地接下话茬：“可能是因为我比你长得好看吧。” 于君：“？！” omega被气哭了，嗷呜嗷呜地冲进了宿舍楼。 第5章 成功人士 ——你未来准是个b啊。 这是围观全程的室友，发出的一致感慨。 面对年级女神o不为所动，还能不费吹灰之力将对方气哭，此番壮举，宁争的室友们只能联想到另一个人。 那个大名挂在学校论坛上，此时此刻还被“鞭尸”的渣男——楼启明。 “你俩说不定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睡在宁争上铺的是个刚分化没多久的alpha，翻身上床的时候，嘀嘀咕咕，“可惜了……” 可惜宁争尚未性别分化。 可惜楼启明是个渣男。 而话题的主人公宁争在宿舍熄灯后，伸手摸了摸后颈。 可惜吗？ 他不觉得。 * 第二天，宁争照旧和室友们在自习室自习，他特地放慢了做题的速度，等睡在他上铺的那个alpha站起身，准备给大家买夜宵的时候，出声说：“不用带我的饭。” “你不饿？” “今晚我得去找贾医生。”宁争歉意地摇头，“你们知道的……” 他剩下的话没说出口，室友就发出了理解的叹息。 宁争的家庭情况，他们多少都是了解的。 这可怜的孩子和一个生病的亲姐姐相依为命。 要不是贾红雪校医时不时照顾，连室友都觉得宁争活不到现在这么大。 他看起来那么纤细，又那么苍白…… 比omega还要omega。 “那咱们一起走吧，我正好去小吃街给他们几个买夜宵。” 宁争没有谢绝室友的好意，他从背包里掏出了许老师前一天多批的假条：“走吧。” 静谧的夜里时不时传来几声疲惫的蝉鸣。 宁争安安静静地垂着头，忽然听见室友在身边轻笑：“你说这种蝉，是实验室培育的第几代产品？” “谁知道呢？”他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或许是野生的。” “不会啦。”室友信誓旦旦地说，“现在哪有野生昆虫？” 全是实验室培育的自欺欺人的假象。 宁争不由想起幼时在住在桉城，夜幕降临，山上会飞下星星点点的萤火虫。 像是童话故事里的银河，从九霄倾斜而下。 那时，有人拉着他的手在山道上飞奔。 鞋子溅起的泥点打在小腿上，谁也不觉得疼。 急促的鸣笛声打断了宁争的思绪。 他被室友拽到了路边，满眼茫然。 “你想什么呢？！”室友注视着汽车远去，吓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我抓着你，你就要被撞到了！” “抱歉。”宁争不着痕迹地躲开室友的手，转而拎起背包带，“我……我想起了以前的事。” 室友瞬间变成了哑巴。 十七八岁的少年涨红了脸，还以为自己揭了好朋友亲人离世的伤疤，好朋友还没怎么样呢，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支支吾吾地告别，然后跑进了小吃街。 宁争目送室友远去，不着痕迹地将手背在身后揩了揩。 他不喜欢alpha的信息素。 蓝天宾馆距离q大附属高中两条街。 宁争背着书包，慢悠悠地穿过种满梧桐树的街道，他左手边是市民体育公园，隔着铁丝网，几个alpha气喘吁吁地在篮筐下运球，而他右手边是年代久远的电影院，三三两两的情侣在幽暗的灯光下驻足，相拥着看屏幕上的影片资讯。 宁争也停下了脚步，津津有味地看完所有电影的预告片，顺手从背包里摸出了身份证。 蓝天宾馆就在不远处。 他压根不用特意寻找楼启明的身影，因为alpha的存在感太强了。 楼启明靠在宾馆亮着红色灯泡的招牌边，没穿显眼的军装，换了干净的t恤和牛仔裤，看上去就像某个大学毕业，回到高中母校，寻找恩师的成功人士。 “成功人士”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夹着烟，偏头抽。 宛若星火的光在alpha修长的手指间闪烁。 楼启明的半张脸被宾馆招牌映出了艳红色的火光。 宁争捏着背包带的手攥紧了。 楼启明夹着的烟顿了顿，显然也看见了他。 “宁宁。”楼启明将烟扔在地上，鞋跟顺势踩上去，带出一片急切的火星，“来了？” “嗯。”他到了楼启明面前反而踌躇了。 楼启明沾着烟味的手指在宁争后颈上徘徊片刻，最终还是没落下去，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等你好一会儿了。” “嗯。”宁争依旧是小声地应着，自始至终没看楼启明一眼。 蓝天宾馆是家年代久远的旅馆，坐在前台的beta狐疑地打量着宁争，又仔仔细细地查看他递来的身份证，确认无误后，趁楼启明把房卡塞进口袋的间隙，凑过来：“小朋友，你不会是遇到坏人了吧？” “他是我哥。”宁争闻言，嘴角笑出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表的。刚回家，在……” 他清了清嗓子：“首都军校，平时都没空回家，这是有假期，才能来看看我。” beta肃然起敬。 任何时代，军人都是受人尊敬的存在。 楼启明放好房卡，再回头，见方才还对自己无比戒备的前台beta忽然崇拜地托起下巴，两眼冒光，胳膊上瞬间多了几颗鸡皮疙瘩。 “宁宁，来。”楼启明不明所以地拉住宁争的手腕，将他拉到身后，蹙眉上了电梯。 密闭的空间里，宁争低头望着脚尖，余光里，楼启明骨节分明的手正无意识地隔着裤缝摩挲口袋里的房卡。 ——alpha和他一样紧张。 宁争几乎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紧绷的心弦瞬间松弛下来。 但下一秒他的心就重新提了起来。 因为楼启明说：“宁宁，躲了我三年，挺厉害啊。” 第6章 腺体 叮咚，电梯门开了。 还没到他们房间所在的楼层，趿拉着拖鞋的alpha拎着垃圾袋走进来，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 楼启明在察觉到对方的性别后，立刻揽住了宁争的肩膀，释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 “哥们儿，别紧张，我对你的omega不感兴趣。” 楼启明笑出一口白牙，按在宁争肩头的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拎着垃圾袋的alpha耸了耸肩，自言自语：“要到发/情期了吧？我到发/情期的时候也是这么护着omega的。” alpha对omega天生的保护欲，让他们在特殊时期，完全无法以正常的状态面对同类。 又是叮咚一声响，电梯终于到了他们想去的楼层。 楼启明的手从宁争的肩头滑落，顺势牵住了他的手腕。 宁争没有反抗，乖乖地跟着楼启明进了房间。 房门在他们身后悄无声息地闭合，他在那一瞬间听见了alpha陡然加重的喘息。 宁争心头一颤，咬唇叫了声：“楼哥。” 他听得出来，楼启明在生气。 果不其然，他的呼唤并没有换来任何回应。 楼启明背对宁争，双手撑着窗框，嘴里叼着根还没点着的烟，双肩因为愤怒，微微发抖。 “楼哥，我不是故意……” “如果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永远也不会找我？”黑暗中传来的打火机的盖子轻触机身的轻响，橙黄色的火光亮起，楼启明的嗓音沙哑了几分，“宁宁，你知不知道，我在校医务室见到你的时候，有多激动？” 激动到问个电话都提心吊胆，激动到拿到电话号码后踌躇了一整个晚上，都不知道该发些什么。 宁争闻言，沉默了。 楼启明转了个身，背靠窗户，叼着烟盯着他瞧。 宁争和三年前比起来，高了，瘦了，人也长开了。 曾经粉雕玉琢的白团子变成了眉眼如画的少年。 楼启明心里的怨气就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悠悠地散了。 alpha三两下把烟抽完，对他招手：“过来。” 宁争没有半点犹豫，扑过去抱住了楼启明的腰：“楼哥。” 他颤抖的嗓音泄露了心中所有的情绪。 “不容易，还记得你楼哥。”楼启明将宁争紧紧搂在身前，“没白疼你那么多年。” 宁争以前可是他们院儿里的宝贝。 算是被楼启明一颗糖又一颗糖，稀里糊涂地哄大的。 要不是发生了那件事…… 宁争攥着楼启明的衣摆，男人胸膛的滚烫热意透过单薄的布料，全部哄在他的脸颊上。 “楼哥，你怎么会来当教官？”宁争顾不上脸上的热意，一边转移话题，一边让小手滑进alpha的衣摆，指尖眷恋地磨蹭着结实的腹肌——昨天还只能在照片上看，现在已经触手可及了。 楼启明没去管那只在衣服底下作乱的手，更用力地将他按进怀里：“意外。” “你真的差点标记一个omega？”宁争想起了论坛上地“爆料”，不顾楼启明气恼的冷哼，坦坦荡荡地重复着自己看见的帖子的内容，“他们说你在任务过程中没控制住本能，差点把搭档标记了。” 楼启明憋不住咕哝了一句：“狗屁。” 继而轻咳着按住宁争企图抬起的头：“我从没标记过omega，网上说的那个差点标记搭档的alpha也不是我。不过，我曾经的搭档的确在任务过程中发情，差点影响到整个行动小组的行动。” “那韩宇说你喜欢和别的小o裸着……” “他编故事骗你的。”楼启明的脸色愈发黑，“我每天训练结束都累死了，哪有空和别的omega聊天？” 宁争抬起头，望着alpha近在咫尺的脸，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楼启明急了：“你不信我？” 他笑：“信吧。” 楼启明：“？” 楼启明一把抓住宁争的手腕：“不信就不给你摸了。” “谁稀罕啊？” “不稀罕，你倒是把手拿走。” 他们互相对视片刻，相视而笑。 然后宁争红了眼眶，指尖在楼启明身上留下了五道浅浅的印子：“楼哥……” “嗯。”楼启明一点儿也不觉得痛，心又痒又麻，恨不能在被挠两下，以解相思之苦。 他却不再说话，在alpha怀里趴了会儿，情绪稳定后，淡定起身。 这情况和酝酿好所有情绪，嘴唇已经贴上宁争脸颊的楼启明想象得有些不一样。 楼启明再次攥住了宁争的手，狐疑道：“你要去哪儿？” “回学校。” “不行，先跟我讲清楚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再回去。” “我不想说。” “那你时隔这么久再见我，就只想摸摸腹肌？” “怎么，你想我再做点别的？” 宁争低下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会儿：“你还真想啊？” “宁宁！”被揭穿的楼启明气急败坏地见他拽进怀抱，“光说我了，怎么不说说你自己？” “我自己？”宁争把下巴搁在alpha肩头，语气平淡，“没什么好说的。” 话音刚落，后颈微凉。 他垂下的眼皮猛地抬起，放松的身体也随之紧绷起来。 楼启明手里拎着一小片肤色的胶布，咬牙切齿：“谁让你把腺体遮起来的？” 第7章 不是个东西 宁争已经分化成o的秘密，除了他自己以外，没人知道。 就连校医务室的贾红雪都没发现。 楼启明却轻而易举地撕下了他的所有伪装。 宁争捂住后颈，咬牙道：“还给我。” “你疯了？”楼启明比他更生气，捏着胶布的手背在身后，掌心直接贴在了他按在后颈上的手上。滚烫的热意传递过来，烫得宁争差点咬破嘴角。 楼启明问：“你知道隐瞒性别会带来多少危险吗？！” 他头一回如此鲜明地意识到omega和alpha的差距，无论是从体型还是从力量上比较，他都不是楼启明的对手。 但是宁争固执地伸出手：“还给我！” 楼启明对上他眼底执拗的光，低低地咒骂了一声，继而将胶布揉成团，扔进垃圾桶：“宁宁，撕下的胶布再贴上去就没有用了！” 他不管，跑到垃圾桶边，要不是楼启明伸手将他捞起来，怕是还要伸手去捡。 “宁宁！”alpha不得不攥住宁争的手腕，将他抱在怀里，低声道，“看着我的眼睛。” 宁争恍惚间回神，望着近在咫尺的楼启明，喃喃：“楼哥？” 楼启明心尖一麻，将他拥在怀里：“你楼哥在这儿呢。” 宁争安安稳稳地在楼启明怀里趴了半晌，忽而将alpha推开：“你怎么发现的？” 他用的胶布连校医都瞒过去了，居然没能瞒过楼启明。 “这是军用的胶布。”楼启明摸了摸鼻尖，烦躁地解释，“用来隐藏伤口……你从哪儿搞来的？” 宁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你别管。” “宁争！” “楼哥，你那儿还有胶布吗？”宁争闻若未闻，向楼启明伸出手，“借我。” 楼启明有一万个理由可以拒绝他的请求，最终却败下阵来，一屁股坐在宾馆的床上：“明天跟我回去，我找军校的校医给你拿，行吗？” 也只能如此了。 宁争勉强同意，在另一张床上坐下来，抱着膝盖打量楼启明。 三年没见，楼启明变化挺大。 上了军校的alpha绷着脸生闷气，小臂蹦出了好几条青筋，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乱点一气。 然后宁争听到楼启明闷闷地喊：“过来。” 他眨眨眼，趿拉着拖鞋走过去，还没站稳，就被alpha拽进了怀里。 楼启明搂着他狠狠闻了一气：“什么味儿啊？” 宁争的眼睛弯了弯，明知故问：“什么味儿？” “你什么味儿！”楼启明急得语气都重了，“有人闻过吗？” 他抱住楼启明的腰，慢吞吞地点头，在alpha快要杀/人的目光里，悠哉道：“我自己闻过。” “宁宁！” 宁争挑衅地望进楼启明的眼睛：“还有我姐……” 楼启明崩溃地捂住他的嘴：“行了行了，你哥我服了，别说了。” 说完，又凑到宁争的颈窝里嗅。 温热的呼吸远去又靠近。 宁争的脊背滚过一道麻意，强自镇定：“闻出来了吗？” 楼启明许久不语，等他等得不耐烦，想去扒腰间的手时，才低声笑起来：“原来是这个。” “哪个？” 楼启明反而不说了，只托着下巴看他笑，也不让他走，曲起腿，阻止他下床。 宁争被勾起了好奇心：“你真的闻得出来？” “废话。”楼启明把他捞进怀里，陶醉地嗅，“香雪兰嘛，你妈妈以前最喜欢的花……” 话音未落，alpha的脸色就变了，及时止住话头，转移话题的同时，小心翼翼地打量宁争的神情。 宁争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楼启明伸出的手犹犹豫豫落在他肩头，到底还是说了声：“对不起。” 他摇头：“都过去了。” 然后主动问：“楼哥，你这些年还好吗？” 宁争不问还好，一问，楼启明的眼睛竟然泛起了细细的红血丝：“你问我好不好？” “……宁宁，你说我好不好？” 宁争心虚地将手贴在了楼启明的手腕里，主动凑过去，露出了后颈小小的腺体：“楼哥……” 楼启明被他搞得头晕脑胀，仓惶扭开头，色厉内荏：“别来这一套，你从小就喜欢来这一套！” “那你说，我的信息素好不好闻？” “……好闻。”酸酸甜甜的，还有点清酒的清香，能不好闻吗？ 楼启明按住宁争的肩膀，像是被他气到了，又像是被自己轻易心软气到，生硬地问：“才十七岁，怎么就有腺体了？！” “发育得早呗。” “说实话！” 他撇嘴，下巴搁在楼启明的肩头，轻声解释：“年前我姐翻爸妈留下来的东西，一不小心打翻了实验药水。” 宁争怕姐姐受伤，戴着口罩，拿着拖把，一个人在房间里清洗了一下午，再出来的时候，就分化成了omega。 楼启明听得心疼死了，恨不得穿越回去，把那个时候的宁争护在怀里。 “你傻啊，不会打电话叫专业人士来处理？” 宁争无所谓地摇头：“姐姐不习惯看见陌生人。再说了，我们在这里没有熟人，就算是打电话叫人，也得等上好久。与其等药剂挥发，不如我自己先处理了。” 还有些话宁争没说，楼启明也懂了。 宁争父母留下来的东西不简单，不能被别人发现。 楼启明狠狠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分化就分化吧，十七岁分化也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情，反正你们这一代人都早熟，你贴什么胶布啊？” 宁争被楼启明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不就比我大了五岁吗？还我这一代人……” “三岁一个代沟，我跟你一个半了。”楼启明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仰起头，“宁宁，分化成omega没什么可怕的，国家对omega的保护政策已经很完善了，就算如此，你要是还害怕，我可以保护你。” 宁争眯起眼睛，舌尖飞快地舔过唇角：“我不害怕。” “那你为什么隐瞒性别？” “你别管。” 楼启明听了太多遍你别管，已经不生气了，只觉得无力：“宁宁，你是不是……不信任我了？” alpha的眼里的光黯淡下来，宁争的心也跟着痛起来，但是他想起了什么，背在身后的手攥成拳，狠心道：“楼哥，我们三年没见了，你要我怎么信你？” 楼启明恨恨道：“当初是我要你走的？” 言罢，觉得语气重了，又改口：“你知道你和你姐走后，我找了你们多久吗？” 楼启明动用了身边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去找宁争，却压根没料到他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改名换姓，好好地念书。 “有人帮你们，对吧？”楼启明福至心灵，瞬间反应过来，咬牙切齿，“让我猜猜，是孙叔叔，还是马爷爷？……不对，是顾叔叔吧？” 这回换宁争去捂楼启明的嘴了：“别猜了，他们也是为了我和姐姐好。” “有什么好的？”楼启明哑着嗓子冷哼，垂头与他额头相抵，“我的omega跑了，我能好吗？” 宁争闻言，微红了脸，把楼启明推开：“谁是你的omega？” 他和楼启明分开的时候，还没分化成omega呢！ 怎么就成了楼启明的omega了？ 再说了，要是他还没分化，楼启明就想标记他，也……也太禽兽了！ 楼启明却没脸没皮地凑过来，摆明了喜欢他身上的味道，闻不够似的吸气：“宁宁，你以前可是答应过我的，要做我的omega。” 那又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宁争还小，连性别分化是什么都不清楚，楼启明也是半大的小子，成天在大院里抱着篮球玩儿。 他们一个喜静，一个爱动，按理说不该有交集，就算有交集也不会有好脸色，偏偏楼启明觉得宁争长得好看，天天打完球就往他家窗前凑。 “宁宁，你吃冰淇淋吗？” “宁宁，你看什么书呢？” “宁宁，有题目不会做啊？来，楼哥教你。” ………… 久而久之，宁争就算是块冰，也被捂化了，开始跟在楼启明屁股后头玩儿。 混小子楼启明把宁争拐到手不久，看了几本少儿不宜的册子，心思歪了，竟然跑到他面前，问：“你当哥哥的omega吧。” 俩屁大的孩子都没分化，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却都当了真，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宁争将头从书里抬起来：“好啊。” 好啊。 他居然那么早就把自己卖了。 宁争对这件事是有印象的，毕竟年纪再小，天性里也模糊地对性别分化有些许的意识。 他越想越觉得楼启明不是个东西，从小就坏，怪不得网上关于他是渣男的言论传得神乎其神，保不齐在军校里都勾搭了多少小o了，现在居然还来哄他？ 宁争念及此，气得一把推开楼启明，转身回到自己的床上，背对alpha躺下来。 楼启明还以为他在气小时候的事情，讪笑着躺下，一边唾弃过去的自己，一边暗自庆幸当初早早把宁争“预定”下。 这是他的omega，无论过去多久，无论宁争怎么想，这个想法早就刻在了楼启明的骨血里。 第8章 你宿舍里是不是有alpha? 宾馆里有全套的洗漱用具，还外带免费的信息素阻隔剂。 既然omega的身份已经被楼启明发现，宁争也就不隐瞒了。 他洗完澡，裹着浴巾，让楼哥帮忙喷阻隔剂。 “一定要对着腺体喷。”宁争拨开黏在后颈边上的头发，注意力全在宾馆信号并不好的电视上。 那上面播的电视剧，是他小时候爱看的。 楼启明板着脸，在宁争身后扎了个马步，如临大敌。 宁争看了十来分钟，还没感觉到凉丝丝的阻隔剂喷出来，纳闷地回头：“你干嘛呢？” 只见楼启明用两根手指头拎着他的衣领子，身体拼命向后仰，仿佛他的腺体是洪水猛兽。 宁争乐了：“楼哥，你怕我？” 楼启明没面子地移开视线：“怕你不行？你都跑一回了，要是再跑一回，我就找不到你了。” 他闻言，心被轻轻扎了一下，不再继续和楼启明斗嘴，转身抢过信息素阻隔剂，对着后颈猛喷一气，空气里香雪兰的味道立刻消散了。 楼启明巴巴地看着宁争喷阻隔剂，目光落在他小巧的腺体上。 “你去洗澡吧。”alpha的视线太过炽热，宁争不自在，主动劝说，“再不洗，就太迟了。” 他的话在理，楼启明咽着口水去洗澡了。 坐在床上的宁争用毛巾裹住滴水的头发，拿出手机给贾红雪打了个电话：“喂，贾阿姨吗？我是宁争。” 贾红雪也在看电视，电话那头传来电视剧片尾曲的歌声。 “宁争啊，你怎么这个时候给阿姨打电话呢？是不是胃疼了？” 宁争说：“没有，阿姨，我挺好的，就是想跟说个事儿。” “什么事儿啊？尽管和阿姨说，只要我能帮得上，我一定帮。” “谢谢阿姨。”宁争无声地叹了口气，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轻声说，“我今天住在同学家了，但是我没和姐姐说。” 电话那头的贾红雪明显噎了一下。 “别人问起，我都说我去您家了。” 贾红雪哑然失笑：“得，原来你是要把阿姨当成挡箭牌？行，如果你姐打电话来问，阿姨一定帮你保守秘密，放心吧！不过宁争，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明天回学校的时候，给阿姨发条信息，免得阿姨担心。” “好的阿姨。”宁争挂断了电话，抱着膝盖，凝望窗外繁星璀璨的夜空。 那不是星星，只是一层人工的天幕。 宁争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他并不意外贾红雪会帮他撒谎，因为她知道他家里有一个生病的姐姐。 宁争的姐姐叫宁甜，曾经是个alpha。 之所以说是曾经，因为他的姐姐在当年那场事故里，退化成了分化之前的模样。 失去alpha身份的宁甜大受打击，开始疯狂地排斥所有的alpha和omega，甚至说出，如果她的弟弟分化成了其中任何一种性别，就从楼上跳下去的话。 所以宁争在后颈上贴胶布隐瞒性别，不是对自己的性别有任何的不满，只是不想刺激到姐姐罢了。 宁甜如今住在市郊的疗养院里，宁争每周要去看她一次。 起初，宁甜的病情并不严重，但随着宁争一天一天长大，宁甜开始神经质地提防着他的性别分化。 在宁甜看来，弟弟分化成beta是最好的情况，但他们的父母，一个是alpha，一个是omega，稍不留神，子女很大概率会遗传他们的性别。 宁争还记得上周去疗养院的时候，宁甜的主治医生将他叫到病房外，欲言又止，最后给他看了宁甜最常翻阅的网站。 宁争看了一眼，发出了沉重的喘息。 他的姐姐居然在研究omega的腺体移除手术。 没人知道宁争已经分化，所以医生善意地提醒：“你姐姐这个情况……一年之后，你如果分化成了omega，一定要小心。” 宁争谢过医生，苦笑着回到病房。 不发病的时候，宁甜还和他记忆中一样，平和温柔，独自坐在窗边上，削一只熟透的苹果。 气氛太好，宁争忍不住说：“姐姐，桉城那边……” “桉城”两个字刚从他嘴里冒出来，宁甜就用刀把苹果插在了桌上。 ——咚。 宁争出了一身冷汗。 “宁争，你是不是也在怪姐姐？”宁甜偏过头，嘴角挂着生硬的微笑，“怪姐姐不让你回桉城？” 他不想与姐姐争辩：“不是。” 宁甜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握着水果刀的刀柄，向他一步一步走来：“宁争，家里出事的时候，你还小，不知道桉城有多可怕……要不是为了保护你，姐姐也不会退化成现在这样。” 相似的话，宁争从小到大听了无数遍。 大概是创伤后遗症，他没有父母去世当天的记忆，只能从宁甜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个凄惨的故事——父母的实验出了问题，有毒气体溢出，姐姐为了保护他，把最后一套防护面罩扣在了他的脸上，然后不幸地失去了性别。 “听姐姐的话，桉城太危险了，咱们不回去。”宁甜伸手摸他的头，那把锋利的水果刀就悬在宁争的脸颊边。 与此同时，查房的医生走进来，被他们姐弟俩吓得尖叫连连，紧接着就有alpha护工冲进来，抢走了宁甜手心的刀。 浴室的门忽然被人撞开，急促的脚步声飞速逼近宁争。 他来不及回头，就被热烘烘的潮气扑了一脸：“楼哥？” 楼启明拽着浴巾，勉强裹住重点部位，气急败坏地挥舞着一瓶洗发水：“宁宁，你宿舍里是不是有alpha？” 除了年级里仅有的几个omega，附属高中的宿舍都是按照成绩顺序排的。 学校并不知道宁争已经分化成了omega，按照成绩给他安排了三个学霸室友：俩beta，一alpha。 唯一的那个alpha还睡在他上铺，信息素是巧克力味儿的。 或许因为分化过早，还不是自主分化，宁争对alpha的信息素并不敏感。 别的omega一闻到alpha的味道就腿软，他也仅仅是喘两口气罢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坦然地住在学校宿舍里。 但是面对楼启明的质问，宁争忽而有些心虚。 怎么回事啊，楼启明的语气听上去不像是疑问，倒像是捉奸？？？ 第9章 藏一下腺体 宁争一紧张，就习惯性地抠手指。 别人不知道他的习惯，楼启明可是了解他。 alpha心底的火气蹿起来，按着宁争的后颈，低头逼过去：“你和别的alpha住一个宿舍？” 他抿唇：“没人知道我是omega。” “那也不行！” “那我住在哪里？” “搬出来。”楼启明烦躁地用拇指按他的腺体，“我和你一起住。” omega的腺体是不能被随便碰的，更何况宁争的腺体发育不完全，被楼启明带着茧子的手一擦，从后颈到尾椎骨都麻了。 “楼哥，你疯了？”宁争硬着头皮推开楼启明，“我怎么可能搬出去和你住？” 先不提他姐知道以后会不会发病，就是学校那头，他也没办法糊弄过去。 楼启明也知道自己冲动，但是一想到宁争天天和别的alpha住在一起，就要发疯。 “给哥闻闻。”楼启明又把他搂在怀里，继而想起宁争已经喷过信息素阻隔剂，身上什么味道也没了，倒是自己浑身的潮气都扑了过去，“宁宁，我不问你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你能答应我不再不告而别了吗？” 宁争把脸埋在alpha的胸口，双颊热得发烫。 他又去摸楼启明的腹肌。 楼启明把他的爪子拍开，他偷偷摸摸地把手再塞过去。 “宁宁。”alpha咬牙切齿。 宁争把手收回来，可怜兮兮地背在身后：“楼哥……” 楼启明见状，舍不得继续逼问他，拎着半湿的浴巾，板着脸往浴室走。 肩宽腰细，双腿修长。 怪不得，就算学校论坛里铺天盖地都是关于楼启明是渣a的帖子，omega们都前仆后继地往上扑。 “楼哥。”眼看alpha就要走进浴室了，他终于开口，“好。” 楼启明脚步微顿：“好什么？” “我不走。”宁争钻进被子，轻声嘟囔，“还要参加高考呢，我跑哪儿去啊？” 话音未落，就被冲回床边的楼启明从被子底下拖了出来。 “楼哥！”宁争抓了两下被子，没抓住，被楼启明牢牢嵌在了怀里。 “说好了啊。”不顾他的抗议，alpha霸道地舔了舔他的后颈。 湿热的触感一触既离。 像几点燎人的火星。 宁争趴在枕头上费力地喘了几口气，听着楼启明比起之前明显轻快的脚步声，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翻身躺在床上揉了揉头发，然后伸手戳被alpha舔过的腺体。 有点麻。 还有点痒。 楼启明洗完澡，发现宁争睡着了。 白白净净的omega蜷缩在被子里，只占据了一小半的床。 楼启明擦着滴水的头发，擦完就凑到宁争身边去了。 alpha憋屈地缩着腿，面朝他躺下，隔着夜色，用目光描摹小o的轮廓，怎么看，怎么喜欢。 “我当真了啊。”楼启明摸索着刮宁争的鼻尖，“你说不跑，我可是会标记你的。” 说着，兀自张开嘴，凶巴巴地贴过去。 睡熟的宁争安安稳稳地躺着，没有给出丝毫的回应。 楼启明把自己逗乐了，摇着头躺下，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宁争跟着楼启明回学校。 高三还没真正开学，不需要签到，所以他不请假也没人在意。 倒是楼启明回学校前打了好几个电话。 首都军校管得严，所有人员进出都要报备，宁争听见楼启明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是家属……嗯，真的是家属。” 他凑过去，隐隐约约听见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哪个家属啊？” 宁争开口：“楼爷爷，我是宁争。” 楼启明的爷爷沉默片刻，猛地叫起来：“宁宁啊？！” 楼启明无奈地瞪了他一眼，挂断电话：“本来还想给爷爷一个惊喜。” “我算什么惊喜？”宁争托着下巴看窗外的景色。 他最多算是惊吓吧？ 首都军校和q大附属高中隔得很远。 宁争靠着楼启明的肩膀睡了一觉，车还没到目的地。 他只好偏头去看楼启明。 在学校论坛上被骂成狗的alpha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像是要把司机的后脑勺研究出个子丑寅卯来。 想起学校论坛，宁争掏出了手机。 一天没上线，关于楼启明的帖子又有了新内容。 于君真人现身，在网上高调示爱——楼教官，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我都想成为你的omega！ 宁争看笑了，把手机递到楼启明面前。 楼启明没看屏幕，而是攥住他的手腕：“睡醒了？我们马上就到首都军校了，要不要再歇歇？” “看这个。”宁争没把自己的手腕抽回来，而是又晃了晃手机。 楼启明这才去看他的手机，片刻头疼地叹气：“我都拒绝好几次了，怎么还是缠着我不放？” “我们楼教官有魅力呗。”宁争闭上眼睛，闷笑了好几声，被alpha狠狠地揉乱了头发，才乖乖低头，继续靠过来假寐。 闭上眼睛的宁争并不知道，楼启明也拿出了手机。 alpha阴沉着脸发帖，然后把手机狠狠摔进了口袋。 车停在首都军校的时候，夕阳西斜。 楼启明牵着宁争到传达室登记。 “唉，小楼啊，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你爷爷刚刚给我打过电话！嗯嗯，是是是，是家属，不用提醒我，我肯定在来访名单上写家属。” “谢谢啊。”楼启明颇具炫耀意味地揽着宁争的肩膀，“我先带他进去转转。” “去吧去吧，嘚瑟得你！”传达室老大爷揣着手，无语地对alpha挥手。 等他走远，才继续嘀咕：“看着吧，等人家听说你做的那些好事，还会不会让你标记！” 宁争不是第一次来首都军校。 很多年以前，他的父母曾经在这里任教，他和姐姐就住在学校旁边的家属大院里。 时过境迁，一切变了，又像是没变。 教学楼前的梧桐树还是那么高，夏天的蝉鸣还是那么吵。 楼启明站在树木的阴影里，仰起头对楼上的韩宇喊：“看什么呢？” 趴在三楼栏杆上的韩宇隐隐约约瞥见楼启明身边带着一个人，激动地吹起口哨：“楼哥，这谁啊？嫂子？” 楼启明并没有否认，笑骂道：“知道是嫂子，还不赶快滚下来？” “来了来了！”韩宇急匆匆地从楼上冲下来，看清宁争的脸时，吓了一跳，“我的个妈呀，楼哥，你怎么把没分化的小孩儿拐到手了？这是犯罪！” 韩宇在q大附属高中的医务室见过宁争一回，那个时候的omega还藏着后颈上的腺体，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信息素的味道，所有人都以为他还没性别分化，韩宇也不例外。 韩宇苦口婆心地劝：“楼哥，你这样是不道德的，我们首都军校的学生不能干这种……” 楼启明听得额角青筋直蹦，对着韩宇的屁股就是一脚：“什么没分化？人家是o！” “o ……o啊？”韩宇莫名被踹了一脚，惴惴不安地望向宁争，“嫂……小同学，你真是omega？” “嗯。”宁争大大方方地点头。 “记得保密，别到处乱说别人的性别。”楼启明又踹了韩宇一脚，顺便问，“医务室有人吗？” “楼哥你受伤了？！” “不是我。” “嫂子受伤了？！”知道宁争是omega以后，韩宇叫起“嫂子”就毫无负担了，“不得了，omega可娇弱了，楼哥你怎么不保护好人家啊？” “也不是……”楼启明懒得和韩宇解释，牵住宁争的手，“算了算了，你别管，就告诉我医务室有没有人就行。” 韩宇挠挠后脑勺：“谷千千刚刚在群里说医务室没纱布了，让我们训练受伤的同学先舔舔伤口，用口水消毒……她人应该在医务室里吧？” “嗯。”楼启明心里有了考量，转身问宁争，“我们去医务室看看？” “好。”他点头，还对韩宇挥了挥手。 楼启明不满地按住宁争地挥动的爪子：“你和他再见什么？” “不行？”他挑眉望向自己被alpha按住的手，“就因为他是alpha？” “军校里有几个人不是alpha？” 这话倒是真的，当宁争走进医务室，看见韩宇口中的“谷千千”时 ，瞬间被扛着人体模型的女alpha吸引了。 “哪来的小弟弟？”谷千千把模型往地上一砸，拍着手打趣，“哟，楼启明，你在学校里勾搭得还不算多？别骗个连性别都没分化的未成年啊！” 楼启明面色微僵：“不跟你开玩笑，这是我的omega。” 谷千千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第几个啊？” “你什么意思？” “开个玩笑。”谷千千见楼启明真的要生气，再次稀奇地望向宁争。 以前和楼启明开玩笑的时候，alpha连搭理都不搭理，如今…… 看来是认真的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谷千千收起了玩笑的态度，“快点说，等会儿导师回来，你想做什么都难了。” “帮他藏一下腺体。”楼启明也不含糊，伸手按住宁争的后颈，“用军用胶布藏。” 谷千千蹙眉：“这不太好吧？omega的腺体很脆弱，一直用军用胶布贴着，以后出问题怎么办？” 楼启明也不想宁争一直贴胶布，闻言立刻低头，凶巴巴地问他：“你说怎么办啊？” “就这几天。”宁争垂下眼帘，“楼哥，你答应我了的……” “是是是，我答应你了。”楼启明见不得他委屈，烦躁地从谷千千手里抢过胶布，“反正我从小就拿你没办法。” “从小”两个字让谷千千皱起了眉。 女alpha等宁争低头贴胶布，压低声音，问楼启明：“他就是……” “嗯，我找到他了。”楼启明勾起唇角，眼底闪的光让谷千千头疼。 她说：“你知不知道，沈青今天就回来了。” 楼启明嘴角的笑意淡去：“回来就回来吧，关我什么事？” “要不是他在训练的时候发情，你的名声……” “你觉得我在乎？”楼启明转头去看宁争——omega捏着胶布，费力地往脖子后贴 “过来。”楼启明笑着对他招手，“我帮你贴。” “谢谢楼哥。”瘦小的omega拱到了alpha怀里，对着谷千千羞涩地笑了笑。 谷千千头疼地扶额。 要命。 这小o和沈青一样，也是个让人头疼的主。 第10章 他咬过我 胶布是肉色的，楼启明扯了一段，对着宁争的后颈比比划划，愣是没能下得去手。 宁争自己贴了几回，后颈已经有了红印子，再贴错，不知道会不会伤到腺体。 “楼哥？”alpha迟迟没动手，宁争的手便伸了过去，摸索着要抢胶布。 楼启明见状，拍了拍他的手背，瞅准时机，把胶布贴了上去。 运气挺好，刚刚好遮住腺体。 宁争拿出随身携带的信息素阻隔剂，对着后颈喷了喷，看起来又是个没分化的小朋友。 谷千千冷眼瞧着，等他们忙完，把剩下的半卷胶布递了过去：“拿着吧。” “谢谢。”宁争弯了弯眼睛。 谷千千叹了口气，撩起头发，又去搬人体模型：“叫姐。” “谢谢姐。”宁争顺从地改口。 “行了，别搁这儿杵着了。”谷千千抱起模型，见楼启明没有走的意思，意有所指，“等会儿导师回来，我可没法帮你们打掩护。” “不用搭把手？”楼启明卷起衣袖，示意她把模型放下。 谁料谷千千猛地后退一步：“你们这些臭男人能不能别总是觊觎医务室的模型？” 楼启明：“……？” 谷千千痛心疾首：“上回韩宇把模型的小拇指撞断了，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所以你就跟他们说纱布没了，让他们舔舔伤口？” “你有意见？”谷千千冷笑，“那我跟你说实话，医务室里不仅没有纱布，就是剩下的那些创可贴，也被我烧了！” 楼启明：“……” 楼启明揽着宁争的肩膀，迅速离开医务室，走之前还听见谷千千在房间里对着人体模型发脾气。 楼启明：“宁宁，你别怕，她就是这样。” “嗯，不怕。”宁争捏着胶布，理解地笑笑，“我爸妈以前也差不多。” 做起实验来，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要是谁敢动他们的实验数据啊，哪怕是领导，也要打一架的。 想到已经去世的父母，宁争的情绪逐渐低落。 他停下脚步，趴在栏杆上往下看。 夏日的微风吹拂着树叶，热浪绵绵而来。 楼下传来一阵喧哗。 韩宇拦着什么人，急得不停跺脚。 宁争看了会儿，楼下被拦住的人突然仰起头——四目相对，他瞬间皱起了眉。 楼启明的手臂也勾住了宁争的腰，把他从栏杆边拉回了怀里。 他暂时把楼下的人忘在脑后：“你是不是要带我去见楼爷爷？” “爷爷很想你。”楼启明点头，“既然来了，就去看看他吧。” “爷爷在学校里？” “哪儿能啊？他在家里等着你呢。” “这样啊……”宁争试探地问，“桉城的家？” “要不然呢？”楼启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桉城距离首都军校很近，既然来了，就回去看看吧。” 宁争咬了咬牙。 桉城，桉城，姐姐不让他回去的桉城。 久违的桉城。 楼启明没注意到他的为难，匆匆回了条消息：“宁宁，你先去宿舍等我一会儿，好吗？我有些事要处理。” “好。” 楼启明把宁争送回了宿舍，让他随便看，然后匆匆赶去了导师办公室。 首都军校的宿舍是单人间，楼启明收拾得很整洁，宁争溜达了一圈，在衣柜里发现了自己和楼哥的合影。 还是小时候照的，他举着冰棍，楼启明抱着篮球，两个人没心没肺地对着镜头龇牙笑。 宁争跟着笑起来。 手指也在照片上刮了一圈，身后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楼哥？”他以为是楼启明回来了，顺手打开了宿舍的门。 外面站着的，是那个被韩宇拦在楼下的人。 身材高挑的omega穿着首都军校的军绿色校服，挑眉看他：“你是谁？” 宁争反问：“你又是谁？” “楼哥不喜欢外人进他的宿舍。”沈青答非所问，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校卡，扔到他面前，示意他看上面的名字，“你是今年的新生？” “……不对，你看着有点眼熟。”沈青又看了宁争一眼，好看的眉毛拧起来，“你是楼哥贴在衣柜上的照片里的小孩儿？” 宁争不排斥楼启明叫自己小孩儿，但是同样的词从沈青嘴里冒出来，就带着刺，扎得他心里不舒服。 但是宁争没否认：“嗯，是我。” 沈青“啧”了一声，不置可否。 他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平静地望着抱着手机发消息的omega。 那种烦躁的感觉又回到了心里。 “喂，你知道楼哥是什么味儿的吗？”沈青发完了消息，冷不丁问。 不是挑衅，不是炫耀，只是平平淡淡的询问。 把宁争当小孩儿一般的询问。 宁争微抬起眼皮，眼里的情绪也是平静的。 他喷了信息素阻隔剂，后颈贴着胶布，沈青当他没分化很正常。 沈青也没指望从宁争嘴里得到答案，主动开口：“是雪松。” 初雪落在枝头，要化不化，这时清冽的松香就是楼启明。 “楼哥标记过你？”宁争垂在身侧的手微微用力，在掌心下留下了五个指引。 “标记？”沈青笑着摇头，“楼哥没有omega。” 他悬着的心落下了一点。 但是沈青又说：“但是他帮我控制过发情期。” 他猛地望向omega。 “出任务的时候，咬过我。”沈青一字一顿道，“你知道的，要是因为信息素打草惊蛇，出的就是大事了。” “我也不跟你说他咬哪儿了，这事太过私密，你可以自己问楼启明。”沈青边说，边欣赏宁争微微发白的面色，最后将自己的校卡从他手里抽出来：“既然楼哥不在，我就先走了。还要麻烦你传个话，就说沈青有事找他，让他有空的时候回个电话。” omega说完，潇洒地转身，背对宁争挥手：“谢了。” 连宁争的名字都没问。 这时韩宇终于满头大汗地追过来，歉意地看了眼站在宿舍门前的宁争，又疾步追上沈青：“沈大少爷，求您别瞎折腾了！” 沈青闻若未闻，直接问：“你也见过那小孩儿了？” “你说嫂……”韩宇话到嘴边，迅速改口，“哪个啊？” “楼哥屋里那个。” “哦哦，他呀！见过，楼哥带他回学校的时候，我刚好遇见呢。” “楼哥为什么把他的照片贴在衣柜里？” “不知道啊。”韩宇睁眼说瞎话，“说不定是走散的弟弟什么的，楼哥小时候不是和你住得挺近吗？大院里的事情，你比我熟。” 沈青冷笑：“近？再近，楼启明也不记得院子里有我这一号人！” 韩宇讪笑。 “还好他还没分化。”沈青又自言自语，“要是是个omega……” 韩宇闻言，出了一身冷汗，心道，幸好嫂子喷了信息素阻隔剂，要不然让沈青发现楼哥已经有了omega，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呢！ 上一回表白被拒绝，就已经把楼启明的名声闹臭了，这一回…… 韩宇打了个寒颤，提起十二分精神应对沈青，生怕拖楼启明的后腿。 而留在宿舍里的宁争发了会儿呆，没等到楼启明回来，自己离开了首都军校，登上了返程的班车。 车上没几个乘客，全是风尘仆仆的beta，对于后上车的宁争没给予一丁点的关注，该睡觉的睡觉，该打牌的打牌。 宁争找到自己的位置，靠窗坐下。 沈青。 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以前院儿里也有一户人家姓沈，宁争记不大清了，但是有本事缠着楼启明，就算不是大院出身，家庭背景也不会差。 宁争苦笑着打开手机，看见了姐姐发来的消息。 宁甜问他周末什么时候去疗养院。 他的手指忽然有千斤重，悬在屏幕上好几分钟都没能落下。 宁甜不让他回桉城，可当宁争来到距离桉城很近的首都军校后，他才发现自己是想回去的。 他不仅想回去，还想见那些关心他的人。 比如楼启明。 想到楼启明，宁争心底又涌起了苦涩。 alpha说他是他的omega，不会标记别人，却咬过沈青。 就算是出任务…… 他心里依旧不舒服。 宁争知道自己钻了牛角尖，知道楼启明在出任务的情况下，一定是选择了最佳的方式避免沈青的信息素扩散。 但是一万个理由，也无法消磨掉他心里的膈应。 又或许网上说的是真的，楼启明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渣男。 宁争把头贴在玻璃上，透过模糊的倒影，看见了自己拧紧的眉。 他的烦躁不安源自三年的分别。 三年的空白横在他和楼启明之间，他跨不过去，楼启明迈不过来。 烦。 怎么都烦。 手机开始震动，宁争不用看来电显示，都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 恰恰他现在最不想面对的就是楼启明。 其实就算没有沈青的存在，没有网上乱七八糟的帖子，宁争也没法跟楼启明在一起。 因为宁家已经没了。 还是因为那种理由没的。 楼启明有大好的未来，他不能拖累楼家的独生子。 坐在车上的宁争索瑟了一下，把不断震动的手机塞进口袋，闭目养神。 可楼启明锲而不舍，就算他不接电话，依旧固执地打着电话。 宁争被震得心乱如麻，恨不能关机，掏出手机后，想到自己答应过楼启明不再跑了，又犹豫了。 楼启明不仅打了电话，还发了消息。 先问他去了哪里，后让他看论坛。 宁争狐疑地打开学校论坛，一下子就看到了飘在首页最顶端的帖子。 是楼启明发的。 alpha的id就是本名，名字下还有一排小字——q大附属高中第xx任夏季教官。 帖子的主题很明确，甚至没有多少字。 楼启明就发了一句话：“我喜欢的人是宁争，高三毕业班的宁争。” 第11章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宁争是个没分化的小孩儿，全校都知道。 高三年级就这么一个跳级上来的学霸，成绩好，长得漂亮，一堆alpha蠢蠢欲动，就等宁争毕业分化成omega。 但是没人敢表白。 因为……谁知道他会不会分化成alpha呢？ 就算宁争看上去白白净净，性别分化的事情也说不准。 很可能人家只是发育迟缓，等分化后，两三天就能变成肌肉男！ 所以楼启明的表白，被当成了笑话。 说不准人家分化以后，掏出来比你楼教官还大。 论坛里都在笑话楼启明，笑话渣男连个没分化的小孩儿都不放过。 只有宁争望着手机屏幕发呆。 楼启明的表白在他的预料之外，即便他们之间的确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也没想到alpha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 汽车缓缓驶上高速公路，宁争握紧手机，再次拒绝了楼启明的通话请求，然后打开论坛，噼里啪啦地打字。 * 宁争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他为了进校门，特意提前给贾红雪打了电话。 校门前的门卫睡眼惺忪地给他开门：“高三的宁争是吧？快进来，你们贾老师说你有点急事回家了……要我说啊，你就应该明早再回学校，这么着急做什么呢？” “高三了。”宁争背着书包，浅浅地笑。 “高三也不能这么拼啊！”门卫嘟囔着递给他一只手电筒，“行了，快回宿舍吧，记得别打扰别的同学，这个点儿，大家都睡了！” “我知道。”宁争接过手电筒，试了试光，“明早我给您送回来。” “不用，我这儿还有一盒子手电筒呢！” 他再次谢过门卫，举着手电筒回到了寝室。 室友都睡了，只有睡在他上铺的alpha警惕性强，随着开门声惊醒，看清来人后，又栽回去：“宁争啊……你看学校论坛了吗？你出名啦……” 宁争动了动嘴唇，见室友说话间睡着了，便没接茬，简单地洗漱过后，爬上了床。 他睡前忍不住看了一眼手机。 楼启明发来了更多的短信，其中有一条是：“宁宁，你真的不喜欢我？” 宁争猛地闭上眼睛，将手机塞到被子底下，又想起了楼启明帮他往腺体上贴胶布时的触感。 alpha滚烫的指尖在腺体上轻轻扫过，温柔得不可思议。 “楼哥。”他蜷缩在被子底下，无声地喃喃，“楼哥。” 第二天，宁争是被室友的说话声吵醒的。 “醒了？”巧克力味儿的alpha趴在他的床边，笑得特别憨厚，“昨晚我好像还和你说了两句话……然后又睡过去了。” 宁争从床上爬起来，揉着头发打哈欠：“抱歉，昨天回来得太迟，打扰你休息了。” “没事儿，就我醒了，他们睡得很死猪似的。” 站在阳台上刷牙的两个室友闻言，发出了含糊的抗议：“寝室里就你是alpha，你警惕性不强，还指望谁的警惕性强？” “你们觉得警惕性强不强，是性别的问题？” “不然呢？要是我们是alpha……” “你们还是睡得跟死猪一样！” 宁争听着室友们朝气蓬勃的争吵，一边无奈地摇头，一边从床上爬下来，拎起漱口杯，排队等室友们洗漱完。 “宁争，你看论坛了吗？”他的室友八卦的心思就没断过，含着满口的泡沫还不消停，“就是楼教官跟你表白的那个帖子。” 话音刚落，另一个室友已经接下了话茬：“一听这问题，我就知道你的消息滞后了！咱们宁争昨天下午就拒绝了楼教官的表白——‘我对你没兴趣’——听听，多霸气！” “宁争昨天下午就拒绝了？！” “可不是吗？帖子还在这里呢。” 学校论坛上现在有三个帖子飘在首页上。 一个是楼启明对宁争的表白，一个是宁争果断的拒绝，还有一个……是于君对宁争拒绝楼启明的强烈谴责。 红红火火，好不热闹。 宁争的室友直接笑得喷出了满嘴的泡沫：“于君凑什么热闹啊？” “她不是跟楼教官表白被拒绝了吗？现在楼教官也被拒绝了，估计是想再努力一把吧？俗话说，o追a，隔层纱……” 预备铃声打断了宿舍里激烈的讨论。 话题的主人公打着哈欠挤到水池边：“再不去教室，就占不到好位置了。” 自习教室没有固定的位置，谁先到，谁能抢到靠近空调的座位。 宁争说完，整个寝室都陷入了兵荒马乱之中，尤其是唯一的alpha，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去教室，就怕被迫坐到靠门的座位上，那一天下来，真能热晕过去。 只有宁争慢悠悠地刷着牙，等室友们都冲出寝室的门，才从包里翻出谷千千送给他的半卷胶布，摸索着换下了腺体上原来贴着的胶布。 宁争是在药物作用下分化出来的omega，腺体发育不完全，对alpha的信息素不敏感，自身的信息素也需要一部分的外部刺激，才能完全散发出来，所以他隐瞒起性别，得心应手。 换好胶布，喷上信息素阻隔剂，宁争背起书包，发现手机上多了几条室友发来的消息。 -宁争，千万别来！！！ -于君在教室里等着你呢！！！ -这个omega发疯了，你还是躲一躲吧！！！ 宁争捏着手机，哭笑不得。 他总不能因为于君在教室里堵着他，就不去自习室吧？ 所以宁争背起书包，走进了八月末的烈日炎炎。 宁争还没走到教室里，就听到了争吵声。 是他的室友在和于君吵架。 于君说：“宁争不要脸！明明是他主动给楼教官留了电话，现在又在学校论坛上装清高？” 他的室友：“留电话多正常？两个人交朋友还不能交换电话号码了？” 于君又说：“那是正常地交换电话吗？他们当着我的面眉来眼去！宁争就是个白莲花！” 他的室友冷笑：“哟，你是不是看谁跟楼教官说话，都是眉来眼去？咱们宁争是白莲花，我看你还是绿茶呢！” 于君快气死了：“你们强词夺理！哦……我知道了，你们是不是等着他分化成omega？好啊，一宿舍的备胎！” 他的室友也生气了：“说谁是备胎？你看看你现在带到教室里的这些alpha，他们就不是你的备胎了？” ………… 越吵越不像话。 宁争皱着眉推开教室的门。 屋内泾渭分明地站着两拨人，因为他的到来，集体静了一静。 于君最先反应过来：“你还有脸来自习室？” “我为什么不能来自习室？”宁争反问。 他淡定地找到一张空的课桌，坐下，掏出练习册，有条不紊地铺开草稿纸：“你能来，我不能来？” “你不要脸！” “我不要脸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楼教官怎么会看上你？！” 宁争拿着水笔的手顿了顿，转而托住下巴，挑眉望向穿着白裙子的于君，一字一顿道：“这个问题，我两天前就回答过你了。” 于君被他一提醒，脸色青了。 但是宁争不会管于君的心情，把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因为我比你长得好看。”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于君涨红了脸，眼里氤氲着泪水，眼看又要哭，站在窗户边上的同学忽然大喊：“你们看，操场上的人在做什么？” 于是于君眼里的泪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她拨开人群，挤到窗边，凝神细看，继而大叫：“是楼教官！楼教官回来了！” * “楼哥，那个小o都拒绝你了，你还做这些干什么？”帮忙抱着玫瑰花的韩宇不满地嘀咕，“我真是搞不懂，他为什么拒绝你？既然他要拒绝你，为什么还来首都军校？” “好好抱你的玫瑰花。”楼启明头也不抬地编辑着短信，“宁宁等会儿肯定会下来。” 韩宇脚下一个踉跄：“楼哥，你没病吧？人家都在论坛上拒绝你了，你还要热脸贴冷屁股……从我认识你到现在，有多少omega和你表白过，我都记不清，你答应哪个不好，非要和这个什么宁宁在一起？” “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楼启明发完短信，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揣，伸腿揽住了韩宇的去路，“谁让你跟宁宁说我是渣男的？还说我每晚睡前都要和别的o裸着聊天……有你的啊！” 韩宇也很委屈：“不是你让我这么说的吗？以前来和你表白的omega太多，你教我这么说……说是让大家以为你是渣男，身边就清净了。” “那你倒是把沈青给我赶走啊！” 韩宇更委屈了：“赶沈青走？楼哥，除了你能赶他走，谁敢得罪沈家的大少爷？” 楼启明面色变了变，接过玫瑰花，抿唇道：“算了，这事我会自己和沈伯伯说的。” “也不知道沈伯伯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之前沈青发情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他是故意的，还害的你吃处分，实在是……” “别说了。”楼启明打断韩宇的牢骚，面色淡然，“我欠他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就是之前出任务的时候，沈青帮你挡了一枪吗？他也没伤到要害，连条疤都没留下！你要还什么人情？” “那也要还。”alpha笑了笑，“我还得谢谢他。” 韩宇不解：“谢谢他？” 楼启明“啧”了一声：“是啊，谢谢他一不当心，给了我一个还人情的机会。” “楼哥，你现在说话，我怎么听不懂？” “这都听不懂？我要是不拿名声还这个人情，他肯定会靠着这个人情，冲到楼家，当着我爷爷的面，逼我去标记他！” 第12章 四肢无力 操场上陆陆续续地有alpha抱着玫瑰花跑来。 都是楼启明的战友。 他们将花束放在地上，围成一个暗红色的爱心。 临走前，还不忘给楼启明打气：“楼哥，信我，没有人能抵抗得住玫瑰花的魅力！没分化的小朋友也不能！” “楼哥，这可是我们在网上搜索出来，点赞最高的求爱攻略。你大胆地表白，百分之百能将嫂子拿下！” “楼哥，虽然这个攻略的终极版，是天黑后在玫瑰外面点上一圈蜡烛，但是我们觉得嫂子不是那种在意蜡烛的人。你只要大声喊出对他的爱，就绝对会脱单成功！” 楼启明站在爱心的中间，抬起头，遥遥地望向宁争所在的自习室，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但玫瑰花的确挺好看，alpha也就没深究。 站在窗边的于君嫉妒得恨不能代替宁争下楼接受楼启明的示爱：“你真是性冷淡？” 宁争合上书本，撩起眼皮：“我没有性别分化。” 言下之意，你们觉得有魅力的alpha，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于君一时噎住。 是啊，宁争没有性别分化，既无法闻到omega的信息素，也没法闻到alpha的信息素，就算旁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也没办法让他瞬间分化。 连于君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宁争的手机又响了一下。 楼启明发消息让他下楼。 -但愿我对你的喜欢不是一厢情愿。 -如果是……我愿意重新追求你。 楼启明发完消息，心里没底儿。 就算他是alpha，隔了大半个操场，也没办法看清小小的窗户后面，到底有没有他喜欢的那张脸。 十多年前，楼启明第一次见宁争，也是在这样一个烈日炎炎的夏日。 他跟着爷爷回到了大院。 黑色的汽车停在家门前，邻居的大门开了一条小小的门缝。 白白净净的小男孩儿探出了头。 那是楼启明第一次见到宁争。 十多年前的楼启明刚失去父母，没人告诉他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有邻居家比他小了五岁的宁争，脆生生地说：“你的父母是英雄。” 楼启明问：“什么是英雄？” “英雄就是英雄。”宁争认真地解释，“就算离开了你，也会被我们所有人记住的英雄。” 楼启明心里的沉痛瞬间被宁争抹去了。 稚嫩的少年想做宁争心里的英雄。 他为之奋斗，为之努力，为之忘却了所有的悲伤。 可以说，要是没有宁争，楼启明的人生完全会是另外一番模样。 偏偏他有了宁争，所以他成了现在的楼启明。 他对他的爱是与生俱来，是年少起就沉淀下的情丝。 更是在得知宁争的父母出事后，第一时间赶到宁家，只想把他护在身边的迫切。 可惜宁争没有给楼启明这样的机会。 韩宇躲在树荫下，见宁争没有下楼的意思，双手捂成喇叭，对站在玫瑰花中央的楼启明喊：“楼哥，玫瑰花不顶用，你快唱歌……唱首歌！” 楼启明愣住：“唱什么？” 韩宇喊：“慷慨激昂的歌！” 楼启明：“哪有什么慷慨激昂的歌啊？” 韩宇：“你仔细想想！” 楼启明苦思冥想，三分钟后，对着韩宇吼了一嗓子《打靶归来》。 韩宇：“……” 烈日炎炎，玻璃反射着刺眼的阳光，宁争站在窗边，即使没走到操场上，也能想象到外面的热浪滚滚。 得亏楼启明买来的玫瑰是耐高温的新品种，人都晒蔫吧了，花朵依旧开得热热烈烈。 “同学，让让。”宁争伸手推开了挤在窗边凑热闹的学生。 自习室在二楼，窗外有个半层楼高的小平台。 宁争觉得，如果从窗口跳下去，正正好能落在平台上，而从平台上再往下跳，运气好，能掉在操场边上的花圃里。 于是捧着玫瑰花犯愁的楼启明，听见了教学楼里爆发出的阵阵惊叫。 只见二楼自习室的窗户被人推开了，穿着白色t恤的少年灵活地往外爬。 楼启明心里咯噔一声，认出了那是宁争。 韩宇也看见了，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楼哥，完了，嫂子宁可跳楼，也不愿意做你的男朋友！” 楼启明丢下怀里的玫瑰花，白着脸往教学楼下跑：“放屁，你没看见宁宁宁愿跳楼，也要见我！” 宁争的确是宁愿跳楼，也要见到楼启明。 倒不是他想跳楼，而是他的室友偷偷告诉他，首都军校来人了。 刚进教学楼，正往自习室走呢！ 他现在走楼梯，不是自投罗网吗？ 更何况首都军校来的人里面，很可能有楼爷爷。 宁争还不知道如何面对桉城的旧人，尤其是在他的父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以后…… 他伴随着同学们的惊呼，跳到了小平台上。 骄阳似火，穿着迷彩服的alpha也跑到了平台下。 一上一下，大眼瞪小眼。 “楼哥。”一夜未见，宁争撞进楼启明冒火的眼睛，心尖微微发麻，蜷缩在平台边，没敢继续往下跳。 “给我待着别动。”楼启明忍下满腔的怒意，后退两步，蓄力起跑，双手攀住平台的边缘，手臂猛地用力一撑，人就出现在了宁争身边。 “楼哥。”他又小声嘟囔。 “叫谁呢？”楼启明撸起衣袖，汗水顺着面颊，滴滴答答砸在满是灰尘的平台上，“没听见。” 宁争伸手扯了扯alpha的裤管，仰起头，半张白净的脸映满了夏日的光：“楼哥，楼爷爷……” “你还记得我爷爷啊？”楼启明没好气地蹲下来，握住他的手，“你知不知道，你昨天不见了，我差点被我爷爷揍死？” 宁争眨巴眨巴眼睛：“楼爷爷……” “我爷爷还说，要是我不把你找回来，我也就没必要回家了。” “楼哥，楼爷爷……” “你知道你把我吓坏了吗？你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害我差点揪着韩宇他们一群人，直接拿着装备上街找你！要不是……” 要不是楼爷爷及时出现，踹了楼启明一脚，alpha可能真的会发疯。 宁争苦恼地托起下巴，老是插不进去话，也就放弃了，用一种忧愁又惋惜的目光盯着楼启明。 楼启明说了半天，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问：“宁宁，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 话音刚落，他们身后半开的窗户里，飞出一根拐杖。 楼启明原地一个侧翻，躲过拐杖后，迅速将宁争挡在身后：“谁？！” 穿着军装，双鬓花白的老人冷笑：“你说是谁？” 楼启明瞬间僵住，脚后跟狠狠一碰，神情扭曲，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长官！” 而宁争从楼启明身后探出头，羞愧地叫了声：“楼爷爷。” “宁宁？”楼爷爷暂时放过楼启明，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宁争，半晌喜笑颜开，“真是宁宁！” “爷……”楼启明见状，刚欲开口，就被楼爷爷一记眼刀逼得改口，“长官！” “你们在外面干什么呢？” 楼启明闻言，忽然伸手搂住宁争的腰，在楼爷爷的惊呼声里，抱着他跳进了花圃，然后对赶过来的韩宇大喊：“跑啊！” 韩宇没看见楼爷爷，但他对楼启明的命令盲目信服，脚下猛地打了个弯，跟在他们身后疯狂冲刺。 连带着那群刚把玫瑰花捡起来的alpha，也都跟着一起往操场外。 一群迷彩服，就像一团深绿色的云朵，浩浩荡荡地飘到了学生宿舍楼下。 宁争在楼启明怀里颠得七荤八素，被楼哥公主抱的旖旎早飞到了九霄云外。 “坏了。”恍惚间，他听见alpha低声抱怨，“爷爷又要罚我跑圈了。” 宁争只想翻白眼。 最后，楼启明把他放在了宿舍楼旁的一棵梧桐树下。 宁争扶着树干拼命喘息，他身后的楼启明怒气冲冲地对跑来的战友发脾气：“都疯了？还当自己是十七八岁，刚分化的alpha？” “……我看你们是气球，跑两步就往外噗嗤噗嗤地冒信息素！” “……学校这些年对你们的培育都白瞎了！现在连普通的alpha在剧烈运动后，都能控制住自己的信息素。你们是军校生，军校生怎么能控制不住信息素呢？” “……给我向后转，回操场上，跑十五圈，谁再让我闻到味儿，谁跑的圈数翻倍！” 宁争擦着脸上的汗，听得直乐。 楼启明在公报私仇。 空气里的确飘荡着三四种信息素的味道，像是什么花椒，八角，孜然…… 但是他闻着，除了饿，并没有受到其他影响。 宁争伸手摸了摸后颈。 他的腺体是在药物的作用下生长出来的，不如一般自然分化的omega敏感，就算闻到alpha的信息素，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教科书上写的“双腿发软”，“四肢无力”，更是没有。 所以于君骂他“性冷淡”，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没有骂错。 宁争不知道一年之后，当他到腺体到了自然发育期，会不会变得正常，但是现在的他，对所有的alpha信息素都没有明显的感觉。 至于楼哥的信息素…… 他一次都没闻过。 倒是从沈青那里听来了详细的描述。 想到沈青，宁争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他瞥了一眼背对自己的alpha，转身往宿舍里走。 楼启明连忙转身攥住小o的手腕：“宁宁，你对我……” “你是我楼哥。”宁争抢下话茬。 只是楼哥，他在心里说。 “什么叫你楼哥？”楼启明闻言，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窜起来了。 “楼哥就是楼哥。”宁争执拗地重复。 楼启明却比他还执拗：“宁宁，我不信你听不懂我话里的意思！” “那你难道也听不懂我话里的意思？” 楼启明气极反笑：“你不喜欢我？” “我……”宁争实在说不出口“不喜欢”三个字。 “好，我明白了。”楼启明额角滑下一滴汗，深邃的眼睛里酝酿起欢喜，“不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的玫瑰花，对不对？” “……” “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换个表白仪式。” 第13章 你是不是omega alpha一溜烟跑没了影，留下了一群苦哈哈地在操场上跑圈的战友。 宁争叹了口气，回到宿舍里，换下脖颈后被汗水打湿的胶布，还没来得及喷信息素阻隔剂，就接到了宁甜的电话。 宁甜说：“你现在就给我来疗养院！” “姐……”他未说出口的话被忙音打断。 宁争咽下舌根的苦涩，往后颈上喷了些信息素阻隔剂，然后找到贾红雪，开了出校探亲的证明，最后在汽车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风尘仆仆地赶到了疗养院。 宁甜住的疗养院和军校挂钩，算是大院家属专属疗养院。 其实按照他们家的状况，宁甜完全没资格再住在这里了，但是宁争的父母生前曾经资助过疗养院的建设，疗养院的院长顾念着这一层恩情，才没把她赶走。 宁争来到疗养院的时候，负责照顾宁甜的医生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翟医生。”他跑了过去，“我姐……” “宁争啊。”翟医生循声从躺椅上爬起来，苦笑着说，“我刚刚还在想，什么时候给你打个电话呢。” 他听着医生的话，心猛地提到了嗓子尖：“我姐出事了吗？” “倒也不是出事。”翟医生斟酌着问，“你是不是性别分化了？” “什么？！” “别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我看你也不像性别分化的样子。”翟医生见他惊得向后退了好几步，连忙摆手，“我只是推测。宁甜今天上午忽然发病，打伤了两个医护人员。以我对她的了解，她生病的这些年，每次情绪波动，都是因为你……” 翟医生没有继续说下去，宁争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强打起精神，向医生道歉：“我替姐姐和你们说声对不起。” “不必。”翟医生体谅他的难处，“你也不容易……哪有姐姐不让弟弟性别分化的？还说只要分化成omega，就挖掉你的腺体……这不是说笑嘛！” “可她毕竟是我姐，还救过我。”宁争攥紧了拳头，低声道，“当年要不是她把防毒面具让给我，她就不会退化成现在这样。” 翟医生也知道宁甜生病的缘由，苦笑着拍他的肩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宁甜牺牲自己救下了年幼的宁争，也从alpha退化成了无性别者，性情大变。 翟医生换位思考，若他是宁争，也不可能放弃唯一的亲人，还是有救命之恩的亲人。 所以站在宁争的立场上，只能忍。 “苦呐。”翟医生思来想去，幽幽叹息，目送宁争走进了疗养院，摇着头再次躺在了躺椅上。 宁争在进姐姐的病房前，仔细检查了后颈上的胶布，继而拿出信息素阻隔剂，仔仔细细地从头喷到脚。 宁甜曾经是alpha，哪怕已经退化了，也当过alpha，他不敢掉以轻心。 细碎的阳光穿过玻璃窗，落在宁争紧皱的眉头上。 他敲响病房的门，随之而来的是重物坠地的闷响。 “姐？”宁争的心往下一沉，推门进去，一个苹果瞬间贴着他的脑袋飞了出去，“咚”得一声砸在玻璃上。 宁争听见了在楼下晒太阳的翟医生的低声惊呼。 他匆匆带上病房的门：“姐。” 宁甜坐在病床边上，手里拎着一袋子苹果，苍白的脸上空空荡荡，什么情绪都没有。 宁争又叫了一声：“姐。” “宁……宁宁？”宁甜回过神，神志缓缓回到眼底，“他们给我打了镇定剂。” 他走过去：“姐，你别为难医生了。” 宁甜的眼珠子随着宁争的动作迟缓地移动着：“我不为难医生，你就为难我？” “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又和楼家的那个alpha见面了，对不对？” 宁争替宁甜整理被子的手顿了顿，故作轻松地问：“你看见学校论坛上的帖子了？” “嗯。”宁甜瘦骨嶙峋的手按住了他的手背，“宁宁，咱们说好的，不再和桉城那些人扯上关系。” “……你不是答应过姐姐吗？” “姐，你看了学校的帖子，就应该知道，我已经拒绝楼哥了。” 宁甜忽然爆发：“你还叫他楼哥！” 宁争怕宁甜激动，再次犯病，皱眉退到床尾：“姐，我叫他什么，都是小时候带来的习惯，并没有别的意思。” “谁知道你会不会分化成见到alpha就腿软的omega呢？”宁甜恨恨地望着他的脸，像是要从他的神情中挖掘出破绽，“姐姐一想到你在别的alpha面前，控制不住……” “姐！”宁争蹙眉打断宁甜的话，“我还没性别分化呢！” 说着，无意识地挠了挠后颈，发现胶布还在那里，心里才安稳了一些。 宁甜却不愿意放过他：“宁争，你要记住，你这条命，是姐姐救下来的。姐姐不喜欢alpha，也不喜欢omega……他们都是被信息素控制的废物，你听姐姐的话，以后无论分化成什么性别，只要不是beta，都把腺体挖出来，好吗？” 挖出腺体。 这么残忍的话，居然是从宁争唯一的亲人口中说出来的。 他有一瞬间非常想把后颈上胶布撕下来，然后逼问宁甜：“你真的要亲手挖出我的腺体吗？” 但理智重新归位，宁争不想跟生病的姐姐再在性别分化的话题上纠缠，垂着头拎起宁甜手里的塑料袋。 几个红彤彤的苹果在里面互相碰撞。 “哪儿来的苹果？” “翟医生送的。” “姐，你下次难受的时候，别对着医生发脾气。” “为什么不能？一群omega，竟然还想治疗我……凭什么？” 只要牵扯到性别问题，宁争就懒得再与宁甜说下去了。 他把苹果拎到洗手台边，挨个洗净，然后放在床头柜上：“姐，学校里还有课，我先走了。” “学校是不是有很多alpha？”宁甜不满地扯住宁争的衣袖，“宁宁，退学吧。” 宁争苦笑：“姐，我还没性别分化，无论是什么性别的同学，在我面前也没有分别。” “那一年之后呢？”宁甜又开始发疯，“宁宁，一年后你要是变成了omega，姐姐怎么办？姐姐会被你逼得从楼上跳下去的！” 已经是omega的宁争，狠心把宁甜的手指掰开：“姐，时间不早了，你不要再想我性别分化的事情了，早点休息吧。” 说完，转身往病房门前走。 而坐在病床上的宁甜盯着宁争瘦削的背影，神情古怪。 她觉得她亲爱的弟弟会分化成omega。 令人作呕的omega。 她不允许。 所以宁甜说：“你不要再去见楼启明了。” 时隔多年，原来记得楼哥名字的人，不止宁争一个。 他听见楼启明的名字从宁甜嘴里冒出来，居然有点惊喜。 但也只有一点。 因为宁甜又说：“楼启明在我们家没出事以前，已经分化成了alpha。宁争，答应姐姐，千万别和他有所牵扯。” 背对着宁甜的宁争，心沉了沉。 “别和他有所牵扯！”宁甜得不到他的承诺，抓着被子的手青筋毕露，眼底也开始蔓延起红血丝，“宁宁，如果你和他在一起，就是对不起死去的爸妈，也是对不起冒死救你的我！” “姐，我们家出事到底和楼哥有什么关系？”宁争将额头贴在门板上，自言自语，“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不让我回桉城？” 桉城两个字就像一个□□。 宁甜开始抱住头尖叫。 翟医生带着两个护士冲进来，与宁争擦肩而过的时候，低声提醒：“快走吧。” 病房的门狠狠摔上，隔绝了宁甜歇斯底里的喊叫，也隔绝了冰冷潮湿的药水味。 可他依旧浑身冰凉。 不见楼哥对宁争而言，太难了。 第14章 他在洗澡 宁争回到学校的时候，室友还没从自习室回来，但是据他们从前线发来的第一手消息，称，在操场上跑步的教官们被楼爷爷“一网打尽”，全部被塞到大巴车里，带回军校去了。 -不包括你的楼教官。 宁争失笑。 楼哥从小和楼爷爷斗智斗勇，想抓住他，没那么容易。 宁争在空无一人的宿舍里拿出了数学卷子。 高中的课程以基础教学为主，和机甲相关的深奥课程都得等到他上了大学才能接触到。 宁争学得还算轻松，拿出笔在试卷上涂涂改改，注意力时不时飘到一旁的手机上。 楼启明说要换一个方式跟他表白，然后就没了音讯。 他想不出来楼哥会怎么做，但是楼哥做什么都有可能。 因为那是楼启明，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楼启明。 宁争忍不住抿唇笑了。 不论楼哥要做什么，他都愿意等。 哪知道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 室友们陆续从自习室回来，抱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冲进宿舍的门，还没站稳，就嚷嚷着要把空调的温度调低。 “太热了，我们今天点外卖算了。” “点什么外卖啊？这么热，压根没胃口吃晚饭。” “那你还买那么多零食？” “零食和饭一样吗？完全不一样好吗！” 宁争抬起头，把做了一半的试卷叠好，压在文具盒下：“你们今天回来得好早。” 室友循声望向他，笑嘻嘻地调侃：“托了你的福，学校和军校那边说是要对教官队伍进行严密地监管，所以把我们从自习室赶出来了。” 所谓的“严密地监管”，大概就是楼爷爷要教训楼启明的幌子。 宁争蹙眉思索片刻，又问：“我和楼……楼教官走以后，学校那边有说什么吗？” “没有。”室友听他提起这事儿，猛地一拍大腿，“宁争，你以前怎么不告诉我们，楼教官和你认识啊！” “嗯？” “今天军校来的那个长官说的，你们俩家从前是邻居。” “原来你们是青梅竹马啊？” 室友们七嘴八舌地把他和楼启明走后发生的事儿描述了一遍。 原来楼启明搂着宁争跳下平台后，于君就打起了小报告。 她不知道楼启明和楼爷爷的关系，还当老人是军校的老教授，添油加醋地将宁争拒绝楼启明的场面描述了一遍。 什么不知好歹，什么恬不知耻，什么…… 反正什么难听，说什么。 最后把楼爷爷气得面色通红，接过下属拾起来的拐杖，又想冲到楼下去揍楼启明：“宁宁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他还跑？！” “这个臭小子，看我不揍死他！” 军校陪同楼爷爷来的长官们，好说歹说，总算把老人劝住了。 于君后知后觉地觉察出不对劲儿来。 “宁宁从小就和我们家楼启明认识，他就住在我们家隔壁！”楼爷爷瞥着年轻的omega，冷哼，“我家那个混小子不是个东西，追人都不会追，宁宁拒绝他是对的！倒是你，小小年纪……” 于君面色苍白，躲到人群里不敢再说话了。 “你原来是住在大院里啊。”室友轻声叹息，继而想起宁争的父母已经亡故，不敢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转而开起玩笑，“我说，人家楼教官的爷爷看上去很喜欢你，要是楼启明不是渣男，你和他试试？” 宁争也笑：“那要是我明年分化成了alpha，怎么办？” 室友们沉默片刻，齐齐笑得前仰后合：“天哪，那场面……你俩干脆比谁掏出来大算了！” 宁争望着他们，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 他倒宁愿自己分化成了alpha。 天气太热，全宿舍的人都懒得出去买饭，最后宁争拿出手机，点了外卖。 “还有三天就要开学了。”不知是谁先发出了感慨。 宿舍里接二连三地响起叹息：“天哪，可怕的高三终于来了。” “前几天我还无聊得巴不得赶快开学，现在真的要开学了，我只想穿越回去，抽前几天的自己大嘴巴。” “倒也不必这么狠……” 宁争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换洗的衣物，顺便把手机抛给室友：“我先去洗澡，外卖来了，你们帮我接一下电话。” “好嘞。”室友对他挥挥手，“放心去吧，我们会照顾好你的外卖的。” 宿舍里又笑作一团。 宁争摇着头推开浴室的门。 q大附属高中每个宿舍配两间浴室，宁争不必担心自己洗太久室友会着急，所以他慢悠悠地撕掉后颈上的胶布，戳了戳小小的腺体。 他的腺体发育不完全，信息素也淡，不需要喷信息素阻隔剂，光是洗澡的水就能把所有的味道带走。 当然，安全起见，宁争洗完澡还会喷一遍信息素阻隔剂。 但是学校里流传的那种omega隐瞒性别和alpha住在一起，时时刻刻会被alpha的信息素勾引到发情的剧情，是完全不可能在他身上发生了。 这么一想，腺体发育不完全也没什么不好。 宁争拧开水龙头，伴随着哗啦啦的流水声，脱掉了上衣。 与此同时，他留在舍友那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室友没细看来电显示，直接接起：“喂？” 电话那头的楼启明默了默：“你哪位？” “你打电话来，不知道我是哪位？”室友莫名其妙地反问。 “他的手机为什么在你手上？”楼启明忍着怒意，“你是alpha？” 室友：“？” 室友：“他在洗澡，我的确是个alpha……” 话音未落，电话就被挂断了。 “怎么了，外卖到了？”另一个室友摘下耳机，好奇道，“怎么不下楼拿？” “现在外卖还要问性别才能拿吗？” “……？” 室友们正说着话，宿舍的窗户突然伴随着发出一声闷响，被一双漆黑的军靴从外面踹开了。 一道人影落进宿舍，穿着黑色短袖的alpha掸了掸手上的灰，继而抬起头，锋利的目光的狠狠地刮过屋里的准高三生。 室友们：“？” 楼启明不明所以：“他人呢？” 室友们：“楼……楼教官？？？” 擦着头发的宁争推开浴室的门，看清屋内站着的人时，手里的脸盘惊掉在了地上：“楼哥？！” 十分钟以后。 宁争气冲冲地扯着楼启明的手，冲到了宿舍楼后的小树林。 “楼哥，你疯了吗？那是学生宿舍，六楼！” 楼启明尴尬地轻咳：“我打你电话，接起来的是个alpha，他还说你在洗澡……” “那你就不能多问问？” 楼启明继续轻咳，目光落在宁争搁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上，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他都那么说了，我哪有心思多问？” “楼哥，我是个高三的学生，未成年，怎么可能在干你想的那些事！”他闻言，更气了，“你不是军校的学生吗？军校的学生都这么莽撞？” “宁宁……” “楼哥，都过去三年了，你怎么一点都没变啊？” “你既然知道我没变，就应该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躲在云层后的月亮钻了出来，银色的月光给alpha的面庞镀了一层柔和的光影。 宁争在楼启明的眼睛里看见了熟悉的情愫在闪光。 他的心狠狠地震了震。 楼启明激动之下，又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嘀咕：“其实我今天原本准备在你宿舍楼下弹吉他唱歌的。” “吉他呢？”宁争的鼻子一酸，强压下心底翻涌的酸涩情绪，故意凶巴巴地问，“你到底想不想唱歌给我听？” “打完电话，太生气，就丢在了宿舍楼下了。”楼启明老老实实地承认错误，“不知道有没有被人拾走……宁宁，你愿意等我一下吗？我现在就去拿。” 宁争把自己的手塞进楼启明的掌心里：“我跟你一起去拿吧。” 他还不知道楼哥会弹吉他呢。 楼启明见宁争态度松动，心里一喜，拉着他往树林外跑：“宁宁，之前我站在操场上的时候，也唱歌了。” “你唱了什么？”那天他在教学楼里，压根没听见alpha的歌声。 楼启明噎了噎，他是回去后细想，才意识到不对劲儿的。 哪有人表白的时候唱《打靶归来》？ 所以他把韩宇从宿舍里拎出来，教训了一顿，然后逼着他又在网上搜了一套表白攻略。 当时韩宇拍着胸脯保证：“在宿舍楼下唱歌，这个法子绝对万无一失。楼哥，你要是不信，就自己去搜搜，网上说，几百年前就有人这么干了！” 楼启明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画面——抱着吉他的alpha站在一圈点燃的蜡烛里，深情款款地对着趴在窗户边的omega唱情歌。 好像还真像那么回事。 “行，就这么干。”楼启明满意地把手机还给韩宇，“不过蜡烛就不必了，在学校宿舍边上点火，有安全隐患。” 韩宇忙不迭地点头：“那吉他呢？楼哥，我记得大二新年晚会的时候，你表演过弹吉他。” 楼启明说：“放在宿舍里了。” 吉他是他大二的时候现学的。 那时整个系里没人愿意上台表演节目，楼爷爷就找到楼启明，说只要他上台凑数，就给他一个毕业生军演的名额……总之，楼启明为了这个名额，硬着头皮学会了弹吉他。 那时候的他可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站在宿舍楼下，对心爱的omega弹一首曲子呢。 他俩运气好，跑到宿舍门前的时候，吉他还安安静静地躺在花圃里，没被人顺走。 楼启明弯腰将吉他拾起，拂去上面的落叶，转头对宁争勾起唇角：“宁宁，想听什么？” 轮廓硬朗的alpha身上忽然又有了他记忆中的少年感。 就像是三年前的楼启明，笑嘻嘻地蹬着自行车，趁着等红灯的间隙，摘下耳机，转身塞进他的耳朵里：“宁宁，想听什么？” 第15章 初吻也给你 “只要是楼哥弹的，都行。” 楼启明没想到宁争会这么说，搁在吉他上的手僵了僵，偏头咳嗽两声，生硬地拨弄起琴弦。 有点跑调。 宁争看见室友们从窗户里探出头，笑嘻嘻地对他挥手。 楼启明也看见了。 没脸没皮了多年的alpha忽然羞涩起来，垂头借着月光仔细打量怀里的吉他，耳垂有点发红。 “我唱得不好听啊，你别笑话我。”楼启明半是自嘲，半是揶揄，撩起眼皮望宁争，“你楼哥这辈子没弹过几次吉他。” 他心里一痒，问：“你还给谁弹过？” “大二的时候被爷爷逼着上台表演过一次，然后吉他就放在宿舍里落灰了。”楼启明说，“要不是为了给你弹，估计再过十年，我也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把琴。” 说完，正了正神情—— “如果当初没有放手/ 我肯定还在你身边/ 陪你走过春夏和秋冬……” 燥热的风包裹住了宁争，也吹散了乌云。 月光照亮了alpha灿若星辰的眼眸。 楼启明用沙哑的嗓音，对他唱：“我想留在你身边，不管天高水远。” 宁争暗付，楼哥说的是竟是实话——他并不擅长唱歌，某些音跑调得很明显。 但这是宁争听过最动听的歌。 楼启明用简简单单的曲子，将他带回了三年前，那个无忧无虑的悠悠夏日。 楼启明骑着自行车，载着他在桉城的大街小巷穿梭，汗流浃背的少年把帽子让给他，路过街角的小卖部，停下来，买了两根冰棍。 宁争胃口小，于是一根半冰棍都进了楼启明的肚子。 他还记得楼启明吃完冰棍，用投篮的姿势将冰棍剩下的小木棒投进垃圾桶，再显摆地对他勾起唇角：“你楼哥厉害吧？” 唱完歌的楼启明，再一次对宁争得意地笑：“你楼哥厉害吗？” 宁争长长的睫毛闪了闪：“厉害。” “喜不喜欢刚刚的歌？” “喜欢。” “什么样的喜欢？” “喜欢楼哥那样的喜欢。” 楼启明问来问去，就得来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登时泄了气，将吉他抱在怀里，指指头顶上的窗户：“刚刚的歌，你的同学可都听见了，你要是再拒绝我一次……” alpha皱了皱眉：“那我就继续追你。” 宁争哭笑不得：“别闹……楼爷爷知道你又跑到我的学校里来吗？” 楼启明往墙上一靠，修长的腿相互交叠，语气自信满满：“不知道。但是爷爷如果知道我是来追你的，肯定举双手双脚赞成，所以你不必为我担心。” 他一时语塞。 楼启明也不说话了，目光灼灼地望着宁争。 月色正好，气氛微妙，alpha伸手按住了他的后颈，觉得可以亲一下。 “这可是我的初吻。”吻之前，楼启明忍不住嘀咕，“给你了……你的初吻也得给我。” 眯着眼睛紧张的宁争被楼哥幼稚的话逗得噗嗤一声乐了，大好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他笑着把楼启明推开，楼启明不甘心地凑上来，他再推开——两人推搡之间，宁争忽然叫了一声。 楼启明大惊：“怎么了？” 只见宁争高高抬起手臂，“啪”得一巴掌糊在alpha的手腕上：“蚊子。” 楼启明：“……” 楼启明盯着他掌心里的一点红色血迹，也气糊涂了：“怎么不咬你呢？” 宁争从口袋里抽出面巾纸，笑眯眯地擦手：“你欠收拾吧。” 时隔多年，楼启明再次领略到了他的气人功夫，抿唇抱着胳膊不吭声了。 可是楼启明不说话，宿舍楼里有人说话。 先是二楼的学生喊起来：“有omega发情了！” 紧接着，楼里的紧急疏散信号开始闪烁，宿管也从自己的房间里冲出来，举着大喇叭咆哮：“请所有omega同学，现在就带着抑制剂和信息素阻隔剂，转移到操场上！” 一个发情的omega对于一群刚分化的少男少女而言，太过危险。 同样的o很可能会被信息素影响，顺势发情，而刚分化的alpha则会控制不住标记的欲望，对同学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 宁争看见好几个眼熟的同学，裹着被子从教学楼里冲出来，奔向了操场。 “宁宁，你也去。”楼启明收敛了面上的玩世不恭，伸手把他往前推，“我去看看那个omega。” “楼哥！”宁争反手抓住了楼启明的衣袖，“让我去。” “你胡闹什么？” “我……”他咬牙，“我出来前，喷过信息素阻隔剂。” “喷过阻隔剂也没用！”楼启明当他胡闹，将吉他放在花圃里，往宿舍楼的方向走，“这里只有我是军校生，接受过屏蔽信息素的训练。” 宁争心里一紧：“楼哥，你要做什么？” “那个发情的omega肯定还没被隔离，我得去医务室找注射式抑制剂，打进他的腺体。”楼启明说话间，已经跑远了。 而几个得到消息的beta校医，也正在往宿舍楼赶。 楼启明与他们在半路上遇见。 校医见他，就像见到了救命稻草，甚至选择性地忽略了alpha在网上的坏名声，主动请求帮助：“楼教官，宿舍楼里的那个发情的omega同学……” “给我吧。”楼启明打断校医的话，接过了医药箱，“我在军校经历过系统性的训练，知道怎么给发情的omega注射抑制剂。” 校医松了一口气：“麻烦你了……要不是发情的omega必须要在alpha信息素的安抚下，才能注射抑制剂，我们这群beta就不用这么着急了。” “……我们学校里全是刚分化的omega，腺体发育不成熟，如果强行注射了抑制剂，会对未来的发育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后果不堪设想！” 楼启明点了点，不再废话，迈着长腿往宿舍的方向飞奔。 alpha不知道的是，宁争并没有和宿舍楼里的omega一道去操场。 他来到了发情的同学的宿舍门前。 空气里氤氲着淡淡的青草香。 半开的宿舍门里传来了轻轻的抽泣。 他犹豫着走过去，敲了敲门：“你好，我是住你楼上的宁争……我还没分化，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屋内的哭声微顿，片刻后变成了难为情的低语：“我……我知道你，你是高三唯一一个没有分化的……” “对，是我。”宁争又往宿舍门前走了一步。 “我书桌的抽屉里有注射式抑制剂，还有一瓶alpha信息素香氛。”发情的omega说，“拜托……拜托你了。” 他连忙跑进去，按照同学的说法，从抽屉里取出了两管试剂。 alpha信息素香氛是所有未被标记的omega都会准备的喷雾。 他们没被标记过，还未对特定alpha的信息素产生依赖性，所以发情时，可以用喷雾镇定情绪，然后往腺体中注射抑制剂。 宁争瞥了一眼，发现这个omega的alpha信息素喷雾是烟草味儿的。 这个味道在o间很流行，他有时逛学校论坛，会看见一小搓omega聚集在帖子里，暗搓搓地评价世面上不同牌子的喷雾，哪个更好闻，香味更持久。 但是不论哪个牌子，烟草味都最受欢迎。 当初他看见的评价是怎么说来着？ 哦，烟草味的alpha闻起来特别有安全感。 对信息素不敏感的宁争趁机皱着鼻子深吸一口气，可惜毫无感觉。 但是蜷缩在床上的omega明显得到了安慰，连抽泣的声音都小了下来。 “同学，我没经受过系统的训练，注射的方式可能不对。”宁争拿着针管的时候，尚且有一丝犹豫。 “没关系！”稍稍恢复神志的omega，咬牙道，“我看过说明书，注射手法没什么特殊要求，只要打进去就行。” 宁争抿唇说好：“那你忍着，可能有一点疼。” 蜷缩在被子里的omega闻言，弓起了身子，主动露出了微红的腺体。 那是一个正常分化的omega才有的腺体，小巧圆润，细小的血管藏在皮肤下。 清爽的草香更浓烈了，大有往窗外扩散的趋势。 要是再不注射抑制剂，受到影响的人会更多。 宁争想到这一层，硬着头皮地将试剂推进omega的腺体。 发情的小o不受控制地发出喘息，他心里忽而涌起淡淡的落寞。 因为药物而分化的omega，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发情。 也就是说，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对楼哥有感觉。 宁争将用过的试管放在一旁，忧伤地想，他还没闻过楼哥的信息素呢！ 和烟草味的喷雾不同，楼哥的信息素是雪松…… ——砰！ 宿舍的门被人狠狠踹开，满头大汗的alpha拎着医药箱出现在宁争的视线里——楼启明跑得太急，黑色的t恤被汗打湿，黏在身上，勒出了紧实的腹肌轮廓。 alpha狼狈地擦去额角的汗水，嗅到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烟草味后，眼神骤然狠厉起来：“你闻到了？” 对于一个a来说，自己的小o闻到另外一个alpha的信息素，就是一种冒犯。 尤其是在楼启明这里，宁争闻别人的信息素，差不多可以和给他戴绿帽子相提并论了！ 第16章 我怕你控制不住 宁争蹙眉拉住楼启明的手：“出去说。” 他还不想暴露自己已经分化的事实，原因无他，就是怕流言蜚语传到宁甜耳朵里，让退化的alpha再次犯病。 楼启明臭着脸甩开宁争的手，先去看了眼蜷缩在床里，因为抑制剂迷迷糊糊的omega，确认对方没有危险，再用信息素阻隔剂将整个房间从头喷到尾，最后对着宁争滋滋滋。 宁争：“……” 宁争握住楼启明的手腕：“幼稚不幼稚？” “那你让我咬一口。我咬一口，你身上就没别人的味道了。”楼启明冷着脸，一边和他说话，一边举着信息素阻隔剂的罐子，继续滋滋滋。 与其让宁争沾上烟草味的信息素，他宁可让小o变成一张白纸。 “楼哥，这可是人造的alpha香氛。”宁争忍无可忍，“又不是真的信息素，你也在意？” 楼启明喷完了罐子里的阻隔剂，顺手将空罐子扔进垃圾桶：“宁宁，你是不是一点儿也不了解alpha？” 不了解alpha的占有欲有多强。 宁争的确不了解alpha，他父母去世得早，姐姐还因为退化，住在疗养院里，他脑海里所有对a的认知都源于教科书。 但他觉得楼启明和教科书里描述的alpha不一样。 “得了，我让你了解了解什么是真正的alpha。”楼启明一把攥住宁争的手，将他拉到了楼梯口。 宿舍楼里的警报尚未解除，明明灭灭的红色指示灯有规则的闪烁。 宁争越过楼启明的肩，看见了操场上亮起的点点星火，那是被疏散的同学们在玩儿手机。 楼启明还惦记着刚刚唱完歌后理应得到的吻。 alpha伸手抚摸宁争的唇，指尖带起一片水意，忽然听见他问：“楼哥，你的信息素是什么样的？” 楼启明微怔。 在公共场合不散发出自己的信息素，是现代alpha的社交礼仪，也成熟alpha的标志。 楼启明已经习惯于喷信息素阻隔剂，也习惯于将自身的气息控制在不会影响到omega的范围以内，所以宁争至今没闻到过沈青描述的那种雪松的味道。 “你想闻？”楼启明拎起衣领，擦脸颊上的汗，黑色t恤的下摆立刻短了半截，露出小麦色的腰线，“不是我不想给你闻，是我怕你闻到就控制不住发情。” 宁争花了三秒钟，思考楼启明话里的意思，想通以后，恨不得一脚踹过去。 “楼哥，你是不是太自恋了？” 楼启明揉揉他的头：“宁宁，你是真的不了解alpha。” 不同alpha的信息素对omega的吸引力是不一样的，这和味道无关，只和alpha自身有关。 楼启明恰恰是那种对omega影响特别强的人。 他刚上大学的时候，曾经因为没接受过系统化的训练，在训练的时候不小心释放出了信息素，从而影响到了身边的同学。 时至今日，被他信息素刺激过的a，见他就绕道走，至于o……一个沈青就够烦了。 宁争懵懵懂懂地蹙眉，对楼启明所说的话持着怀疑态度。 他的腺体发育不完全，迄今为止，还没有什么alpha的信息素让他有感觉。 一番对话，相当于鸡同鸭讲。 楼启明和宁争在楼道里大眼瞪小眼，片刻，楼下传来了脚步声。 发情的学生被控制住，避难的同学就陆陆续续地从操场上回来了。 “算了，你回宿舍吧，以后记得随身带信息素阻隔剂。”楼启明不甘心地捏捏他藏在胶布下的小腺体，“别随便让人闻到你的味道。” “……我会吃醋的。”楼启明提醒宁争，“你也不能闻别的alpha的味道。” 他对楼启明的无理取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楼启明拿宁争没办法，憋闷地嘀咕：“过几天我要出任务，不能来看你，你记得每天给我发消息。”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楼启明拿手指戳他的额头，“明知故问！我怕你再跑了。” 宁争捂着脑门，抿唇笑。 不跑了，他已经答应楼哥不跑了。 宁争赶在大批同学上楼前，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楼启明拎着药箱下楼，对站在宿舍楼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校医点点头：“已经没事了。” “抑制剂打进去了吧？” “那个同学自己备了抑制剂。”楼启明把药箱还给校医。 校医没有深究：“也好，自己带的抑制剂也是一样的……对了，没有别的同学受到影响吧？” 楼启明眼前划过了宁争纤细的身影，垂下眼帘：“没有。” “那就好。”校医再次道谢，“麻烦您了，楼教官。” 话音未落，远处已经又来了更多人。 楼启明看见了q大附中的校领导。 他们客客气气地对楼启明表示了感激，然后含蓄地表达了军训提前结束，学校里不需要教官的想法。 楼启明暗笑，这是在赶他走呢。 “军训为什么提前结束？”楼启明揣着明白装糊涂。 校领导满脸苦涩，支支吾吾半晌，竟然还真的憋出了新理由：“楼教官，咱们这届学生身体素质不行啊！都是刚分化的孩子，要是训出个好歹来，我们怎么和学生家长交代？” 实际上心里想的是：还不是因为您这尊大佛？ 要是没有楼启明对宁争的死缠烂打，q大附中压根不会紧急叫停军训。 楼家学校得罪不起，不能单独赶走一个楼启明，就只能把所有的教官都送走了。 “这样啊……”楼启明眯起了眼睛。 校领导见alpha非要问出个理由，心一横，硬着头皮把楼爷爷留下的原话说给楼启明听：“军训再不停，我们军校的优秀学生就都要被楼启明带歪成，只会追o的傻a了。” 楼启明闻言，许久没曾言语。 校领导提心吊胆。 “别紧张，我跟你们打听个人。”楼启明回过神，轻咳着，尽量让自己问得自然些，“高三的宁争，你们听说过吗？” 换了个别人，校领导还真不知道。 但是宁争的名气太大了。 谁不知道高三有个跳级上来，尚未性别分化的学霸？ “宁争同学成绩好，人也乖巧，就是家庭条件……”校领导叹了口气，“我看过他的资料。小小年纪失去父母，连亲姐姐也生病住在疗养院里，很不容易。” 楼启明的唇抿出了锋利的线条。 别人夸宁争，他高兴，也心疼。 “我听他同学说，他假期的时候还出去打过工。”校领导边说，边打量楼启明的神情——这可是楼家的独苗。 要知道，早前来的楼老爷子还没退下来呢。 楼启明在听到宁争出去打过工后，咬紧了牙关：“他才多大？能打什么工？” “就是说……所以学校每年都给他发奖学金。”校领导忙不迭地补充，“宁争同学成绩好，这也是他应得的奖励。” 楼启明的神情缓了缓，又问：“有没有可能给他换个宿舍？” 校领导：“？” 校领导实话实说：“楼教官，我们q大附中的宿舍基本上是按照成绩分配的。我可以向你保证，宁争同学的舍友，都是考试排在年级前列的好学生，绝对不会影响到他的学习。” “我不是这个意思。”楼启明烦躁地捏着鼻梁，想到宁争不愿公开性别的神情，一时间有些踌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而辩解，“我是说，宁争现在没有性别分化，因为他跳过级，年龄小。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再过大半年，他如果在高考的冲刺阶段分化成了omega，会对多少人造成影响？” “楼教官，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们会重视的，可学校的宿舍太紧张，就算我们想给宁争换宿舍，也得等他真的性别分化以后，再做新的调整。” 楼启明冷静下来，意识到现在给宁争换房间是强人所难，且不说学校不会同意，就是宁争知道了，也大概率不乐意。 这不是公然搞特殊化嘛！ “你们记得这事儿就行。”于是，楼启明不再逗留，转身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里。 而在宿舍里的宁争被室友团团围住。 “宁争，厉害啊，楼教官为了你都徒手攀岩了。”室友把冷掉的外卖放在他面前，忍笑道，“早知道不点外卖了。你去外面和楼教官吃香喝辣，回来前记得打包点残羹冷炙，我们也就知足了。” 另一个室友闻言，做出了呕吐的表情：“省省吧，与其说这些有的没的，我更关心另外一件事……宁争，你答应楼教官的表白了吗？” 最后进屋的室友没听清这句话，就听见“表白”二字，瞬间激动得面色通红：“楼教官的吉他弹得真不错。”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宁争，你要是答应了楼教官，以后会考虑考首都军校吗？” 话头重新落在他身上。 宁争的眼神暗了暗。 毕业以后的事情？ 他……还没想好。 就在这时，宁争的手机屏幕亮了。 是贾红雪给他发来了消息。 -宁争，来医务室一趟，阿姨有话对你说。 第17章 匹配度90% 他心一沉，怕贾红雪发现他已经分化成了omega。 但宁争仔细一想，觉得这个猜测没有道理。首先，贾红雪是个beta，闻不到信息素，其次他每次去医务室时，后颈都贴着胶布。 所以无论如何，他的性别都不应该被发现。 “我去一下医务室。”宁争定了定神，披上外套，和室友打了声招呼，起身往屋外走。 “身体不舒服？”室友们关切地询问，“宁争，你是不是又胃疼了？” 他头也不回地说：“没有，只是贾校医找我有点事……我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宁争很小的时候就认识贾红雪阿姨了。 很久之前，在他的父母还没有去世的时候，贾红雪经常带着好吃的，来大院里找他们姐弟俩。 宁争的父母是学者，教育孩子很严厉，而贾红雪很温柔，所以宁争和宁甜都很喜欢这位阿姨。 后来宁争的父母出事，宁甜住进疗养院，贾红雪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才让宁争转学到了q大附属高中。 贾红雪的想法很简单：“上好高中才能考上好大学，最好走你父母的老路，以后去首都军校就读，多好！” 他也的确没有辜负贾红雪的期待，跳了一级，成绩依旧在年级里名列前茅。 夜幕降临后的校园总算有了丝丝凉意，宁争踩过满地的树影婆娑，来到医务室的时候，贾红雪又在卷头发。 “宁争来了？”贾红雪听到脚步声，慌忙放下卷发棒，“我听说你们宿舍楼里有omega发情了，你有没有感觉？” 十七八岁是性别分化的关键时期，极易受到信息素的影响。 贾红雪边说，边把宁争拉到身边，作势要检查他的后颈。 宁争吓了一跳，不着痕迹地躲开贾红雪的手，生怕后颈上的腺体被发现：“贾阿姨，我没事。” “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贾红雪不放心地追问，“有没有觉得四肢发软，头晕脑胀？” 宁争老老实实地摇头：“没有。” “那闻到别的alpha的信息素有没有感觉？” “贾阿姨，我没分化，闻不到信息素。”他并不上当，冷静回答，“如果有了感觉，我肯定会第一时间来医务室找你的。” 贾红雪叹了口气：“你这个孩子，太让人担心了。” 继而话锋一转：“你准备考什么大学？” 宁争毫不犹豫地回答：“首都军校。” 他父母的母校。 贾红雪的神情并没有因为他的回答有丝毫的松懈：“宁争，你老实和阿姨说……你是不是还在怀疑你爸妈的死有蹊跷？” 宁争抿了抿唇，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他失去了父母出事那天的大部分记忆，只记得自己清醒后，没了爸妈，而从小亲近的姐姐退化成了无性别者。 原本幸福美满的一家人，就剩下他一个。 贾红雪看着宁争的神情，心下了然：“我不拦你。就算我想拦，也拦不住吧？” “贾阿姨……” “我明白你的心思。”贾红雪苦笑，“我现在想起你的母亲，还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就出了那样的事呢？” 她说完，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其实我找你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宁争，下个月，我受邀前往首都军校，观看应届毕业生的最后一次模拟演习，你有兴趣和我一起去吗？” 宁争沉默片刻，问：“这是谁的意思？……楼爷爷？” 他只是个高三学生，怎么可能有资格观看军校生的演习呢？ “什么都瞒不过你。”贾红雪苦笑着摇头，“对，没错，是你的楼爷爷特地找到我，拜托我将你带去的。” 楼爷爷逮不住楼启明，却又放不下宁争。 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比亲生的还疼爱。 再者，楼启明追求得轰轰烈烈，愣是没个结果，楼爷爷着急了。 “我想，你不必急着拒绝。”贾红雪见宁争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索性把话说透，“这是别人求之不得机会。既然你想考首都军校，多个提前了解学校毕业演习的机会，不好吗？” “……而且宁争，有些故人很想见你。” 如果说，贾红雪一开始抛出的借口宁争可以拒绝，那么最后一句话，直接断送了他所有拒绝的想法。 故人…… 能在宁争这儿算得上故人的，只有桉城那些，在他的父母意外去世，名声扫地后，仍愿意帮助他的叔叔阿姨了。 “好。”宁争毫不犹豫地点头，“贾阿姨，我跟你一起去。” “这就对了。”贾红雪闻言，暗中松了一口气，见宁争转身准备走出医务室的门，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上次那个在这儿跟你要电话号码的alpha，就是楼启明吧？” 宁争愣了愣：“嗯……是他。” “果然。”贾红雪失笑，“你们都小的时候，我常常见他追在你身后，犯嫌得厉害，现在看看，一点也没变。” 他低头盯着脚尖，有点窘迫。 偏偏贾红雪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在追你？” “贾阿姨……” “不逗你了。”贾红雪见宁争的耳根都臊红了，笑得直摇头，“你还没分化呢，我不该想这么多。” 说着，微微收敛了笑意：“不过，宁争，你知道沈家的那个沈青吗？” 嚣张的把学生卡摔过来的omega，瞬间出现在宁争的脑海里。 “前不久，他测试过了自己和楼启明的信息素匹配度。”贾红雪低头拿出手机，调出照片，给他看，“这是结果。” 宁争眯起眼睛。 ——测试者双方信息素匹配度90%。 “普通的伴侣，匹配度能达到70%都少见。”贾红雪斟酌着为宁争科普常识，“像沈青和楼启明这么高的匹配度……难保证沈家那边不会有所动作。” 高匹配度的alpha和omega结合，后代是强大alpha的几率更大。 “不过你也不必有心理压力，毕竟楼启明喜欢的是你。”贾红雪是真的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宁争还没说话呢，她倒是先安慰起来，“再说，你还没性别分化。说不准你和楼启明的信息素匹配度百分之百呢！” 这话说的连贾红雪自己听来，都觉得假。 第18章 吐了口唾沫 她当了校医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有谁的信息素匹配度能到百分之百呢。 但是当着宁争的面，贾红雪不能把实话说出来。 她可是记得，宁争在医务室里把手机号码留给了楼启明，瞧着不像是对alpha没有情意的模样。 贾红雪叹了口气。 于是话题又回到了他的父母身上：“你觉得去首都军校，就能查清楚当年发生的一切吗？” 宁争咬了咬下唇：“不论如何……” 有些事情，就算明知道没有结果，也要去试试。 况且，谁知道有没有万一呢？ 宁争赌的就是这个万一。 “首都军校很难考，对学生的身体素质要求很高，你要是分化成了omega，基本没有可能被录取了。”贾红雪见他的神情不似作假，便按捺下了谈笑的心，“还有专业……你有没有考虑过报考什么专业？” 宁争微微低着头，搁在身后的手绞紧在一起。 “没想法？”贾红雪拍拍他的肩膀，“不急，还有一年，够你想的了。” 宁争什么也没说，点头离开了医务室。 微风徐来，树叶窸窸窣窣地响。 宁争掏出手机，想给楼启明发条短信，又什么都没发，就把手机塞回了口袋。 离开楼哥的三年里，他已经完全忘记了依赖的滋味。 * 首都军校。 沈青推开了校长办公室的门，倨傲的神情在看清坐在校长对面的老人时，骤然收敛。 他并拢后脚跟，敬了一个礼：“楼爷爷！” 楼崇山搁在茶杯边的手指动了动，并没有回头。 沈青眸色一沉，转而对着校长敬礼：“玉校长！” 玉春台乐呵呵地点了点头：“小沈来了？我们两个老头子谈话谈入迷了，倒是忘了你。” “没事的，玉校长，我也刚到。” “坐吧。”玉春台示意他坐在一旁的沙发声，继而对楼崇山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会让那个孩子来看军演的……不是什么大事，咱们首都军校的毕业演习就算不在现场看，电视上也会有直播嘛，这么点小事你还亲自来找我，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楼崇山笑笑：“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启明也在意得很。” 这话是说给沈青听的。 沈青也听明白了。 楼崇山到底喜不喜欢那个“孩子”，暂且按下不表，但对他抹黑楼启明名声的做法，显然有了意见。 “启明那孩子是热心肠嘛。”玉春台老神在在地和稀泥，“之前小沈差点发情，不也是他帮忙吗？” 楼崇山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伸手握住搁在办公桌边的拐杖，起身戴上了军帽：“我家那个混小子是热心肠，才沾染上了甩不掉的东西。” 身为沈家最小的孩子，沈青从小娇生惯养，何时受过这种羞辱？当即面色涨得通红，等楼老爷子走出办公室老远，还没缓过神。 倒是玉春台神态自若，像是没听出楼崇山话语间的嘲讽，起身为沈青倒了杯滚烫的热水：“小沈啊，你楼爷爷脾气暴，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沈青磨着后槽牙摇头：“不敢，他是长辈，我是晚辈。我怎么可能生他的气？” “这就对了嘛。”玉春台坐在沈青对面，“听说你去测试了和楼启明的信息素匹配度？” 提起匹配度，沈青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血色。 他颇为得意地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玉校长，我和楼启明的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九十。” 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匹配程度极大限度地限制了a和o选择配偶的范围。 普通人的限制还少些，但像是军校生，尤其是像楼启明和沈青这样从特殊家族出来的军校生，基本上择偶范围就限定在那么几个姓氏里。 除非测出来的匹配程度低于百分之五十，怎么都匹配不上，要不然不会找寻常人结合。 至于像沈青和楼启明匹配程度这么高的……玉春台眼底划过一道憾色。 宁家还没出事的时候，他见过那个孩子一面。 名字叫宁争吧？ 漂亮，乖巧，是个好孩子。 只可惜啊…… 玉春台捧起茶杯，视线在沈青的手机屏幕上逗留了一秒，又迅速移开：“年轻人，不要这么毛毛躁躁。信息素匹配度说明不了什么。再说，百分之九十并不是百分之百，万一有人的匹配度比你还高呢？” 沈青闻言，脱口而出：“不可能！” 继而想起面前坐着的是军校的校长，连忙正了正坐姿：“玉校长，我查过资料，近些年来，登记在案的ao匹配程度，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占所有成结人数的百分之五，至于超过百分九十的……不足百分之零点一。” “我明白你的意思。”玉春台依旧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对着水杯吹了口气，然后慢吞吞地喝了一口，“小沈啊，所以我说你急躁呢！资料这种东西，不能和现实相提并论。” “玉校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玉春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我的意思呢，就是希望在校的同学好好学习，至于别的……等毕业了再说！” 沈青憋着一肚子气走出了校长办公室，迎面撞上拎着材料找导师的韩宇。 韩宇对沈青，退让居多，毕竟不是人人都愿意和脾气暴躁的omega纠缠。 奈何沈青心情不好，偏要找茬：“韩宇，之前在楼哥宿舍里的人究竟是谁？” “哪个啊？”韩宇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别跟我打马虎眼。”沈青拦住了韩宇的去路，“楼哥从不让人进他的宿舍，那个孩子为什么能进去？” “沈青，我不是跟你说过吗？那孩子可能是楼哥以前的邻居，或者远方表弟……让他在宿舍里坐坐又不是什么大事，至于一直追着问吗？” 眼见在韩宇口中问不出什么消息，沈青冷笑连连：“罢了，他是谁都无所谓，反正我和楼哥的信息素匹配度百分之九十，就算他真的是个o，也不可能和楼哥结合。” 比起信息素的匹配程度，韩宇更震惊于另一件事：“你从哪儿弄来的楼哥的信息素？” 沈青脸上闪过一道不自然：“要你管？楼哥的信息素在学校档案室有记录，以我的身份，拿不到才奇怪！” “沈青，你疯了。”韩宇听得面色苍白，后退一步，愤愤道，“你知道违背他人意愿测试信息素匹配度是犯法吗！” “犯法？”沈青把测出来的结果从手机里调出来，递到韩宇面前，“百分之九十，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韩宇，这么高的匹配程度，要是我到发情期，楼哥不可能拒绝我。” a与o的影响从来都是相互的，alpha的信息素能促使omega发情，那么omega的信息素也能摧毁alpha的理智。 韩宇被沈青的无耻震惊了，喘了两口气，忽而冷笑：“你这么做，就跟你当初骗别人自己被楼哥咬了一样。” “……沈青，楼哥只是往你身上喷了点稀释过的信息素。” “……你知道这相当于什么吗？相当于楼哥往你脸上吐了口唾沫。” * 无论学生再怎么抗拒，q大附属高中还是开学了。 宁争是宿舍里最早起床的，他换上校服，飞快地洗漱，低头吐泡沫的时候，校园广播台滋啦啦地响出一片电流声，继而传出了变调的音乐：“太阳当空照，我要上学校……” 宁争倒吸一口凉气，他的室友也接二连三地从床上炸起来：“卧槽卧槽，学校广播台又疯了？” 宁争躲开一只从头顶飞过去的袜子，“善意”提醒：“距离你们迟到还有十五分钟。” 三道声音齐刷刷地对他吼：“宁争，闭嘴！” 他抿唇笑，拎起晚上就整理好的书包，跑出了宿舍大门。 满宿舍楼兵荒马乱，时不时有同学在房间里尖叫：“怎么就开学了——” 他顺着楼梯跑下楼，头顶的大喇叭“滋啦”一声，音乐声小下去，换成了极其不标准的普通话：“亲爱的同学们，我想死你们啦！” 原本吵闹的宿舍楼瞬间寂静无声，片刻后是连成串的哀嚎。 广播里的声音丝毫不估计学生们的抗议，慷慨激昂地说：“一日之计在于晨！所有同学，听我口令，动起来！” 宁争脚下生风，和无数像他一般板着脸的学生一样，疯狂往教室冲刺。 因为q大附属高中的广播台从不按照常理出牌—— “五分钟以后没到班级的同学，操行分都会扣十分哦！”果不其然，那道幸灾乐祸的声音抛下一个重磅炸弹，然后彻底消失在了电流声里。 谁都不愿意在开学第一天就被扣操行分，宁争听见从身边跑过的alpha口吐芬芳，边跑边系裤腰带：“学校我太阳你大爷！” 他屏住呼吸，加快速度，总算在被扣分之前，跑进了班级。 班上稀稀拉拉坐着十来个学生，全部气喘吁吁，眼神迷离。 宁争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捏着鼻尖休息，等呼吸平稳了，从书包里摸出一罐子纯牛奶。 没吃早饭又剧烈运动，他眼前有些发黑。 这个时候alpha和omega的身体素质差别就提现了出来。 坐在宁争前面的是一个上学期刚分化的a，紧随他之后冲进教室。宁争还没彻底缓过神来，他已经精神抖擞地拽同桌的帽子，问对方暑假作业写得怎么样了。 先天的体力差别一览无余。 宁争垂下眼帘，舔了舔嘴角。 早在分化成omega的时候，他就清楚，日后如果有幸考上首都军校，也不能进楼启明所在的专业。 那是无畏的逞强，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宁争要选的，是机甲向导辅助学。 机甲向导辅助学专业是近些年来新兴起的专业，学院内师生依旧以a为主，以b为辅，是针对作战部队专门部署的新专业。 宁争的父母曾经是该专业的第一批任课教员。 “宁争，你小子跑得真快。”宁争身边的椅子被人拉开，黑色的书包从天而降。 他接住，抛回去：“顾生生，你再不坐下来就要迟到了。” 骑在窗户上的顾生生正在系领带：“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敢信吗？我刚刚为了不扣操行分，硬生生反超了一个alpha！” 宁争的同桌顾生生，是个对alpha嗤之以鼻的beta，此生目标是验证beta的体力也有可能超过alpha。 但就目前来看，他付出的努力得到的唯一回报，大概是蝉联了校运会三千米长跑冠军三年。 “累死我了。”顾生生赶在铃声打响前，栽进了教室，心有余悸，“我昨晚熬到三点半才睡，今天居然能不迟到，真是个奇迹。” “你为什么三点半才睡？”宁争把暑假作业一本一本地掏出来。 顾生生说：“还不是为了看你的帖子？” 他愣了愣。 “校论坛上那个帖子啊——”顾生生和宁争不住在一个宿舍里，以为他没看见帖子，殷勤地拿出手机，“来，我读给你听。” 宁争伸手往顾生生脸上拍了一本数学练习册：“不必了，我都看过了。” “这么说，那个楼教官真的在追你？” “也不能这么说。” “那怎么说？” “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作为你的好朋友，我当然要关心你的感情生活。”顾生生大义凛然，“你知不知道，那个楼教官是个渣男，学校论坛上都把他翻了个底儿朝天了！” 宁争又往顾生生脸上砸了本练习册。 顾生生忍痛喊：“宁争啊，你可千万不能被表现所迷惑，那个楼教官虽然长得帅，身材好，据说信息素也好闻，但是——他是个渣男啊！” “……” “而且他还是楼家人。”顾生生痛心疾首，就差没按着宁争的肩膀拼命摇了，“你还没分化，要是以后成了o或者b，难道要上演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剧情吗？不值得啊！” “……” “他渣了你可以不负责任，毕竟有个身居要职的爷爷……可你呢？！儿子，你只有爸爸我了啊！” “……”宁争忍无可忍，将最后一本练习册拍在了顾生生脸上。 “说真的。”顾生生见老师还没来，抹了一把脸，鬼鬼祟祟地勾住宁争的脖子，“高三了，你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 “什么想法？”宁争耐着性子反问。 “你看看，你看看。”顾生生恨铁不成钢，“宁争，虽然你是个未分化的小孩，但是再不早恋，咱们就要老了。” “……” “等上了大学，你想早恋都没机会，因为你身边的人都会告诉你，要看信息素匹配度来找伴侣，匹配度低于百分之五十的不要考虑……那多无聊！咱们就应该趁着年轻，谈一场轰轰烈烈的，匹配度为零蛋的叛逆恋爱！” 宁争听得直翻白眼：“大哥，你是个没有信息素的beta，和谁谈都是零。” “我是b，可你不一定是b啊。”顾生生完全没有被打击到，神采奕奕，“宁争，你现在谈恋爱才刺激，人家不知道你是什么性别，等到了十八岁，哇，像抽卡似的，你分化成什么都看命！”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打断了顾生生的喋喋不休，宁争抬起头，看见教了他两年的班主任款款而来。 “同学们，恭喜你们成为高三学生！现在我会发下去一张表格，在这张表格里，我希望你们填上未来最想报考的三所院校的名字。” 雪花似的纸片从前排传来。 宁争拧开水笔，在纸上端端正正地写下了首都军校四个字。 他写了三遍。 他只想，也只能去这所大学。 第19章 我不介意你多咬我几口 顾生生填表格之前，瞄了宁争一眼，见他把“首都军校”四个字写了三遍，倒吸一口凉气。 “你是不是被那个姓楼的渣男洗脑了？” 宁争搁下水笔，转头问：“你们为什么都觉得楼启明是渣男？就因为学校论坛上的帖子？” “那还能有假？” 他笑着摇了摇头。 “说起来，帖子上写你们很早以前就认识，这话也是真的吗？” “算是吧。” “宁争，你很有故事啊。” “写你的表格吧。”宁争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把表格压在练习册下，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楼启明。 也想起了沈青。 他还没来得及问楼哥到底有没有咬过那个omega呢。 就是不知道楼哥现在在哪里。 打电话过去会不会接。 上课铃声响起，宁争收回思绪。 开学的这几天，每天都有考试，他想上首都军校，那么从现在起就不能松懈。 至于楼启明…… 宁争垂下眼帘，轻轻叹了口气。 被宁争惦记着的楼启明打了个喷嚏。 “楼哥？”韩宇递过去一个刚打开的，还冒着热气的罐头，“怎么了？” 楼启明摇头推开了韩宇的手，拿起面前的战术手册：“大二的那群学生到底是怎么回事？上课不听讲，还是能力有问题？” “楼哥，大二的学弟学妹们第一次参与实战，你的要求不能太高。”韩宇见楼启明不吃肉罐头，又殷勤地递过去了一个水果罐头，“你不记得了？我大二第一次参加实战，吓得差点尿裤子。” 楼启明再次拒绝了罐头，倒是没有继续骂，而是阴沉着脸坐在了沙发里。 alpha面前是一面半人高的屏幕。 屏幕分成三份，分别对应着不同的画面——无一例外，战况不尽如人意。 楼启明蹙眉看了半晌，忽而回头：“你来找我的时候，说有重要的事要说，究竟是什么？” 韩宇闻言，神情一肃，难得正经起来：“楼哥，出事了。” “……沈青把你存放在学校的信息素样本偷走，做了匹配度测试。” 韩宇话音刚落，面前的屏幕就伴宿着闷响碎成了几瓣。 “你说什么？”楼启明收回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笑。 “楼哥……沈青这么做，违反了校规校级。” “校规校纪？”楼启明用牙咬着手套，狠狠用力，抽出了滴血的五指，“要不是他姓沈，现在已经在监狱里了。” 违背他人意愿测试信息素匹配度是违法的。 “楼哥……” “好你个沈青，好你个沈家。”楼启明转身就走。 韩宇连忙追上去：“楼哥，还有一件事……你等等我！我觉得沈青和嫂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楼启明生生顿住脚步。 “就是之前你把嫂子放在宿舍，嫂子招呼不打就走那次，你还记得吗？” “记得。”楼启明锋利的眉挑起，嘴角挂上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你别和我说，沈青去找他了、” 韩宇苦笑着摊手。 楼启明低声骂了句脏话，掏出手机，翻出宁争的号码，想起小o坐在医务室的病床上，低头输号码的模样，眸色一暗，又把手机塞进了口袋：“我出去一趟。” “楼哥？”韩宇吓了一跳，差点蹦起来，“你爷爷还在呢，你不要命了？” “没事，如果爷爷问起，你就说我去找宁争了。”楼启明回头看了眼碎在地上的屏幕，随手丢了张卡在韩宇怀里，“把这儿打扫干净，赔偿费用从我的卡里划。” “楼哥……楼哥！” “还有事？”楼启明抬起手臂，看了眼腕表。 “有……楼哥，你都不问问你和沈青信息素的匹配度吗？” “有什么问的必要？”楼启明淡淡地反问。 “楼哥，沈青给我看了报告，你俩的信息素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九十！”韩宇硬着头皮说，“如果他没在检测结果上动手脚，你和他都将是对方最合适的结合对象。” 楼启明的面色随着韩宇的话，一点一点冷下去：“说够了没有？” “楼哥，你怎么听不明白我的话呢？”韩宇快急死了，“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已经决定标记嫂子，嫂子也是omega，那你就带他去测测信息素匹配度。不求也能到百分之九十，只要在百分之五十以上，争取到楼爷爷的同意，你俩就可以直接登记结婚。” 韩宇提出了一个类似于“生米煮成熟饭”的法子。 楼启明却不屑一顾：“没必要。” 他的宁宁和他的匹配程度怎么可能低？ “楼哥！” “就算我和他的匹配度不到百分之五十，我也不可能放手。”楼启明不再和韩宇纠缠，摆了摆手，转眼已经走远。 韩宇叹了口气，转身欲走，耳边忽然飘来楼哥断断续续的谩骂：“干，老子好不容易把宁宁找回来……” 韩宇脚下一个踉跄，神情古怪。 而楼启明剩下的话都消散在了破碎屏幕发出来的电流声里。 楼启明走出教学楼，找了个阴凉的角落，从口袋里摸出根烟，叼在嘴里，吊儿郎当地抽了几口，继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楼启明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七楼的禁闭室空着吗？” * 开学考试来得比宁争想得还要早。 就在开学第一天的下午，他们迎来了数学突击测验。 顾生生一边按照老师的要求将课桌拖开一定的距离，一边哭唧唧地抱怨：“太没人性了，第一天就考试，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你没复习？”宁争也在搬桌子。 “我看你的帖子看到凌晨三点半，你说我有时间复习吗？”话里话外，倒是把锅甩在了宁争头上。 宁争本来还想安慰顾生生几句，闻言冷笑连连，把桌子往墙边一靠，坐下不说话了。 顾生生自讨没趣，想和他道歉，老师又开始发试卷，只能作罢。 宁争并不是真的生气，他心里的郁气和顾生生无关。 他在想楼启明。 宁甜不让他和alpha交往，身边的人没人看好楼启明，就连贾红雪提起楼家都是欲言又止，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和楼哥之间的差距？ 按理说，为了省去麻烦，他和楼哥的接触应该越少越好，可宁争心里还有另一道执念——他要查清父母离世的真相。 而想要知道真相，就必须去首都军校，他才有机会接触父母曾经接触到的人与事。 再者，宁争不愿自欺欺人。 若是三年前没有发生那场变故，他安安稳稳地分化成omega，到了十八岁，肯定会和楼启明成结。 楼哥认定他是自己的o，他又何尝不是认定了楼哥呢？ 可惜没有如果。 宁争在试卷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收敛心神，迅速答题。 时间滴滴答答过去。和宁争一样，专心致志地答题的学生有，像顾生生一样，双眼放空，放弃思考的学生也有。 坐在讲台后的班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心里已然有了计较。 一阵突兀的敲门声冷不丁打破了教室里的寂静。 宁争刚好做完最后一道题，循声抬头，瞥见了半角墨绿色的军装下摆。 他心头一紧。 门外已经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他是o，听不大清，班上分化成a的学生却陆陆续续地投来了揶揄的目光。 “宁争，试卷写完了吗？”果不其然，几分钟以后，班主任踩着高跟鞋，来到他身边，草草扫了一眼他的试卷，满意地点头，“去吧，有人找你。” 宁争深吸一口气，起身从后门走出了教室。 灿烂的阳光迎面而来，他偏头，看见楼梯口的大片阴影里，有一道模糊的人影靠在墙边。 是楼启明。 宁争喉头滚过一阵苦涩，抬腿走了过去：“楼哥……” 他刚张开嘴，就被楼启明揉进了怀里。 alpha身上带着太阳的味道，干燥清爽，一闻就喷过信息素阻隔剂。 宁争却想闻一闻沈青描述的那种味道。 楼启明抱着小o，手指霸道地蹭过他的后颈，像是做检查，一寸皮肤一寸皮肤地摸，仿佛这样就能将宁争身上沾染的气味全部剥离下来。 “走。” “去哪儿？”他攥住了楼启明的衣角。 楼启明瞧了宁争一眼：“你宿舍吧。” 这个回答，alpha是有私心的。 宁争的宿舍，楼启明只进去过一回，还是从窗户翻进去的，压根没仔细看屋内的陈设。 至于房间里哪张床属于刚分化的alpha，他的宁宁睡在哪里……他一概不知。 如今有机会，自然要好好看看。 一路无话，两人沉默地回到宿舍，楼启明反客为主，将门狠狠摔上，继而蹙眉拉住了宁争的手：“这个alpha味道这么大，你居然还和他住在一间宿舍里？” “我会喷信息素阻隔剂。” “宁宁，你就是想气死我。” 他咬住下唇，轻声反驳：“那楼哥呢？你有没有咬过别的o。” 楼启明心里咯噔一声，暗中庆幸来之前韩宇提过醒，所以并不慌乱，而是沉声细细解释：“宁宁，你听我说……网上那个帖子是无稽之谈，我真的没有咬过别的omega，那个所谓的差点被我标记的omega，只不过是用了我的信息素提取液安抚过情绪而已。” 宁争耐心地听完，问：“那个omega是不是叫沈青？” “嗯，你见过？” “上去在你宿舍的时候，见过一面。”他勾起唇角，“是个omega……很喜欢你的omega。” 这话换别人说，楼启明能用一百句脏话问候回去，可当宁争说的时候，他心里只剩莫名的苦涩与无奈。 alpha知道宁争信了自己的说辞，可反观omega古波不惊的神情，全然不似介意的模样，他又烦躁不安起来。 三年。 他们分开了三年。 楼启明不知道宁争是怎么度过这段时光的，也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样的人。 或许几天前宁争所表现出来的亲近，只是久别重逢的激动。 或许宁争心里早已有了另一个人。 时间能改变太多东西，何况是年少时期懵懵懂懂，尚未发芽的感情？ “嘶——”楼启明的思绪被颈侧的刺痛打断。 alpha低头，好笑地凝视宁争头顶小小的发旋，继而抬起胳膊，用掌心按住了他的后颈。 楼启明：“宁宁，omega可标记不了alpha。 “……不过你要是愿意多咬我几口，我不介意。” 第20章 初吻 宁争当真又咬了一口。 他尖尖的虎牙在楼启明的颈侧留下了两个浅浅的红色印记。 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在宁争的嘴角泛起一阵凉意。 他盯着自己咬出来的牙印看了会儿，不解气地轻哼，然后又伸出舌头舔了舔。 楼启明猛地僵住，湿滑的舌尖在皮肤上游走，像一条吐着信子刚破壳的蛇。 楼启明激动不已：“宁宁，给我闻闻。” 说着就要凑过来。 宁争眯起眼睛，不等楼启明靠近，就从alpha的怀里溜走了。 楼启明：“？” 楼启明：“宁宁？” 宁争恍若未闻。 他自顾自地拖来一把椅子，正对楼启明坐下，顺便打开了桌上的台灯，将灯泡对准了楼启明，然后矜持地点了点下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楼启明莫名其妙：“还要坦白什么？” “细节。”宁争认真地说，“他为什么会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发情？” 首都军校就那么几个omega，每一个omega的发情期都记录在案，宁争不信楼启明执行任务前，会不提前核对队友的发情期。 那么在这样的前提下，沈青还是发情了，其中必有猫腻。 “你觉得呢？”楼启明见宁争神情严肃，干脆靠着墙，示意他把心里的猜测先说出来。 宁争撩起眼皮，淡淡地扫了alpha一眼：“他故意的。” 他说得笃定，根本不给楼启明反驳的机会。 楼启明也不想反驳。 没人比alpha更清楚沈青的龌龊心思了。 “我们宁宁真聪明。”想归想，楼启明说出口的话却不着调，“那是不是应该有点危机感，让我咬你一口？” “楼哥身边的omega太多了，不差我这一口。”宁争报以冷笑。 楼启明的神情瞬间垮下来：“宁宁，我是认真的。” 他抿唇：“我也是认真的。”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楼启明心里一沉：“你怕我咬你？” “楼哥，你应该知道，如果你咬破了我的腺体，我们这辈子……” alpha标记omega的方法有很多种：拥抱，亲吻，咬破腺体，体内成结。 拥抱和亲吻留下的标记几天以内就会散去，但要是腺体被咬破，体内成了结，omega再想摆脱alpha，只能去医院洗标记了。 洗标记会对omega的身体产生极大的损害，很多omega终其一生无法再被第二个alpha标记，只能靠着昂贵的特效药度过漫长的发情期。 alpha要稍微好一些，但是他们同样会对标记过的omega产生依赖，身体上不受创伤，精神上却无法摆脱对信息素的思念，很多alpha会在离开omega伴侣后，患上应激症。 所以说，标记是非常严肃的事情。 对o来说是，对a亦然。 楼启明垂下眼帘，避开了台灯刺眼的光：“你觉得我想要标记你的想法不慎重，还是觉得我以后会反悔，逼着你去洗标记？” 宁争磨了磨后槽牙，有些泄气：“楼哥，我从不会怀疑你，我只是觉得太早了。” 他觉得楼启明是故意的。 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让他对自己说过的话产生愧疚。 楼启明叹了口气：“的确太早了，按照规定，十八岁才能登记成配偶。” 宁争虽不接茬，耳朵却红了。 他俩之间的气氛又缓和下来。 楼启明走到宁争身边，拖了把椅子坐下：“沈青是我的大学同学，在首都军校念机甲向导辅助学。” “……沈家，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我俩认识的第二年，大院里搬来的新邻居就姓沈。” 宁争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的的确确想起很多年以前，大院里搬来了新住户。 但是沈家跟他们隔着半条马路，俩家也没什么往来，所以他已经不记得沈家的孩子叫沈青了。 “姓沈的一家都是生意人，他们与科研院所联合研究机甲。宁宁，你应该知道吧？现如今，机甲虽然没有大规模地运用到实战中，但是在未来，机甲成为主要战力是必然趋势。” “……所以他们家的人很嚣张。” “有多嚣张？”宁争见楼启明的眸色沉下去，心知alpha真的生气了，不免好奇。 楼启明随手揉了揉他的头：“他把我放在学校档案室的信息素样本偷走了。” “嗯？”宁争猛地瞪圆了眼睛，“难道……” “他去做了信息素匹配度测试。”楼启明的回答印证了他的猜测。 信息素匹配程度是a与o能不能在一起的决定性因素。 通常情况下，长时间在一起，且没有感到任何精神不适的情侣，匹配度都能达到百分之五十。 对于普通人而言，这样的匹配度已经足够了。 但是对于楼启明而言，百分之五十连及格线都达不到。 楼家的独子，需要一个完美的伴侣。 而完美伴侣的必要条件之一，就是信息素高度匹配。 宁争猜测，楼启明想要匹配度至少百分之八十的伴侣。 那么沈青…… “百分之九十。”楼启明说得随意，仿佛数据只是个笑话。 宁争抿紧了唇，轻轻“哦”了一声，下唇多了圈明显的牙印。 说不在乎是假的。 宁争的指甲扣进了掌心。 百分之九十，换句通俗点的话说，大概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连教科书上都把百分之九十的匹配度当成稀有案例，而老师上课讲到类似的知识点，会开玩笑说这样的伴侣应该马上结婚。 楼哥和沈青的信息素匹配度居然达到了百分之九十。 宁争忽然意识到，他这个腺体发育不完全的人完全没了立足之地。 “想什么呢？”楼启明注意到他的沉默，捏住他的下巴，凑近一瞧，乐了，“不就是百分之九十吗？我就不信我和你的匹配度比和他的低。” “为什么？” “我一闻到你的信息素就发疯，匹配程度怎么可能低？”楼启明握住他的手，“宁宁，我是alpha，不同信息素对我的影响，我是能感觉出来的。” “……没有哪种味道，比你的信息素，更令我着迷了。” 暖风徐徐的夏夜，舍友们还没回来，只有宁争和楼启明挤在狭窄的宿舍里四目相对。 月光落在他们身上，仿佛露水打湿了衣摆。 他忽然想起，他们还差一个吻，楼启明便吻了上来。 alpha莽莽撞撞，干燥的唇急切地磨蹭着他的嘴角，不得章法地舔了片刻，终于在宁争要笑起来的时候，撬开了他的牙关。 宁争闷哼着扶住楼启明的肩，香雪兰的清香慢慢溢出来。 楼启明的掌心滑到了他的后颈上，摸索着撕掉了胶布，紧接着微红的腺体被修长的手指捏住。 宁争睁开双眼，水波流转。 “你看，我们就算不去测试……”楼启明从他嘴里扯出一缕银丝，“也能感觉到，对吗？” 感觉到吸引，感觉到渴望。 宁争躁动的心逐渐安定。 他低低地咳嗽，拂开楼启明搁在后颈上的手，然后说：“楼哥，我想问你的味道。” 亲吻宁争的楼启明是个真正的绅士，即便舌尖舔遍了他的口腔，也没释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信息素来逼迫他就范。 但是楼启明没有料到，宁争自愿就范。 第21章 嘴唇真软 “楼哥……” 刺耳的铃声猛地打碎了旖旎的气氛。 宁争懊恼地咬住楼启明的脖子，在听到室友急促的脚步声后，恋恋不舍地松开牙关。 楼启明尴尬地轻咳，耳尖也有点红。 “楼哥，你得从窗户跳出去了。”宁争迅速调整好情绪，推开窗户往外望了望。 不远处的教学楼闪着零星的光，操场上有学生举着手机慢跑。 宁争缩回头：“快点。” 楼启明走过去，扶住窗户，莫名其妙地问：“为什么我要从窗户跳下去？” “你不从窗户跳下去，就会撞见我的室友。”他头疼地解释，“那样我俩的关系……” “我俩的关系有什么不对的？”楼启明敏感地蹙眉，“和我在一起，让你很困扰？” 宁争语塞。 “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不会因为和你在一起感到困扰。”楼启明一条腿迈出窗户，在宿舍门被推开前，冷哼着吻他的唇角，继而一跃而下—— “宁争，你站在窗户边上干什么？”宿舍门被推开了，舍友们鱼贯而入。 他捂着嘴喃喃：“热。” “热就开空调啊？”室友打开了空调，拖着椅子走到书桌边，自言自语，“早上走得太急，椅子都撞歪了。” 宁争的脸色更红，急匆匆爬上床，面朝墙闭上了眼睛。 而从窗口跳下来的楼启明，先是落在三楼的平台上，继而顺着水管轻轻松松地落地。 韩宇蹲在墙角长蘑菇。 “你怎么来了？”楼启明掸了掸手上的灰，还在回味刚刚的那个吻。 韩宇哭丧着脸：“楼哥，你爷爷让我来接你，还说，我要是不把你接回去，我也不用回去上学了。” “好，我现在就回去。” “楼哥，至于吗？就为了见嫂子一面，楼爷爷还不知道要怎么罚你呢。” “你懂什么？”楼启明的舌尖扫过唇角，把香雪兰的信息素吞咽入腹，“单身狗。” 韩宇：“……” 单身狗韩宇不信邪地追问：“那你来见嫂子，有什么感觉？” 楼启明挑起一边眉，好笑地摇头：“感觉没有，就是很软。” 韩宇：“？” 楼启明低语：“嘴唇真/他/妈软。” 韩宇：“……” 大受打击的韩宇直到坐上回首都军校的车，才想起来说正事：“楼哥，沈青是你关到禁闭室的？” 楼启明靠在车后座，闭目养神：“他违反校规校纪，进不进禁闭室……与我有什么关系？” 韩宇了然，又问：“你有没有和嫂子说测试信息素匹配度的事？” “他还太小，先不了。” 没到十八岁的omega，腺体发育尚未完全，就算测试了信息素匹配度，也保不准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楼启明和韩宇半夜才赶回学校。 沈青刚从禁闭室里出来，狭路相逢，楼启明目不斜视。 “楼哥。”沈青主动拦住了alpha的去路。 “怎么？”楼启明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冷漠道，“玉校长把你放出来了？” 玉春台最爱当和事佬，楼启明才把沈青关进去半天，只有他会把人放出来。 沈青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楼哥，你是因为我私自拿了你的信息素样本，去测试匹配度，才生气的吗？” “你心里有数。” “可是我们匹配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沈青叫起来，尖锐的嗓音刺得alpha微微蹙眉。 “那又如何？”楼启明伸手理着衣袖，不再与沈青纠缠，与他擦肩而过的刹那，冷笑，“我是不会因为你是omega就手软的……别人在乎你们沈家，我楼启明可不在乎。” 沈青挺直的脊背骤然僵住，片刻，叫住了跟在楼启明身后的韩宇：“过来！” “楼哥……”韩宇寄希望于楼启明能把自己带走。 楼启明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韩宇，你和我说实话，之前在楼哥宿舍里的人，是不是omega。” “我哪儿知道？” “这么说真是omega？” 韩宇面色一变：“沈青，我真的不知道他的性别。现在哪有人冒着信息素，到处乱晃悠？再说了，那是楼哥带到学校里的人，就算我真的想知道他是不是omega，也得先问过楼哥的意思。” “好啊，你是铁了心地不告诉我他的真实性别了。”沈青也不傻，听韩宇这么说，当即撂下话，“成，你不说，我总有办法查到。” 阴沉着脸的omega想，验证性别的最好方法，不就是信息素吗？ 远在q大附属高中的宁争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沈青盯上了，开学第二天，他就光荣地被三个主课老师同时请到办公室“喝茶”。 数学老师：“宁争，你真的想报首都军校？” 语文老师：“宁争，咱们q大不好吗？” 外语老师：“宁争，你第一志愿填首都军校就好了嘛，干嘛把它写三遍？” ………… 他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插话：“我只想考这所大学。” 三位老师又是一通劝。 正说着，满头大汗的贾红雪赶了过来：“几位老师，我来说吧。” 她把宁争推出办公室，偷偷对他眨眼。 他心领神会，顺从地走出教师办公室，站在门外看渐渐消散的朝阳。 宁争知道贾红雪会怎么说——这位beta校医，会把他塑造成一个悲情的，失去父母后，艰苦朴素，立志考上父母母校的小可怜。 宁争叹了口气，隐约听见身后的门轻响了一声。 他狐疑地回头，走廊里空无一人。 他又收回视线，静静等候贾红雪从办公室里出来。 但是宁争等来的不是贾红雪，而是一股浓烈的、朱古力味儿的alpha信息素。 第22章 当a的梦 挺好闻，像小时候在路边摊上买的糖球，外面就会裹一层薄薄的朱古力酱。 宁争转身，再次望向空无一人的走廊。 光影明灭，不止一扇门半掩着，他闻不出来那个释放出信息素的a在哪里。 或许是老师？ 宁争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学校的老师不可能失控到让信息素被普通学生闻到。 那就是学生……或许是哪个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的学生，受刺激释放出了信息素。 无论是哪种，对一个刚分化的少年而言都是致命的。 没分化的o很容易被信息素影响，从而产生发情症状。 宁争双手插在口袋里，皱着鼻子嗅嗅，继而托着下巴望黯淡的朝阳。 信息素对他这种发育不完全的人无效。 再好闻的味道，也没感觉。 过了十分钟，也可能更长的时间，朱古力味的信息素随风散去，贾红雪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宁争。” “贾阿姨，怎么样？” “一切顺利。”贾红雪拍拍他的肩膀，“你的老师们都被我说服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他点头和贾红雪道谢，转身离去前，想要提一下释放出信息素的同学，但是没分化的人是闻不到信息素的，他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只能含蓄地提醒：“贾阿姨，刚刚有个同学走进了那间办公室，看上不去不太舒服，我担心他正在经历发情期。” “不舒服？”贾红雪紧张起来。 高中三年，是分化的重要时期，宁争说的那位同学，指不定刚分化就跑出来乱晃了。 贾红雪撇下宁争，急匆匆地冲进教师办公室，一间一间地搜寻起来。 而被她寻找的a，刚从窗户跳下，耳朵里塞着小小的耳麦：“沈青，我试过了，你说的那个人对我的信息素压根没反应，肯定没分化，还是个小孩儿呢。” 沈青默了默：“你确定？” “确定！” “会不会是你的信息素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 “拜托……就算我的信息素对他没有吸引力，一个没被标记过的o也不可能毫无反应。” “……” “你别不信，我可是亲眼看着他闻到我的信息素以后，还和路过的老师讲了好几句话才走的。” “……” “这就是个没分化的小屁孩儿，不可能和你一个匹配度百分之九十的人抢楼启明，别瞎紧张。” 沈青将信将疑地挂断了电话，视线落在窗户外的操场上。 身形修长的a正在晨跑。 阴沉沉的天压下淡淡的雾气。 要下雨了。 宁争打着伞从宿舍楼走到教室，顾生生趴在课桌上狂抄作业。 “今天还有考试，宁争你行行好，写完试卷借我看一眼。” “你当老师看不见？”他拖开课桌，把书包塞进书桌，起身关上了半开的窗户，“下点雨，总算没那么热了。” “难说，这可是夏天。”顾生生在补作业的间隙，抬头瞥了他一眼，“昨天楼教官来了吧？” “嗯。” “找你什么事？” “你怎么这么八卦？”宁争懒得和顾生生废话，“就是聊点正常的事情，你别想多了。” 顾生生把笔摔在课桌上：“我的天哪宁争，你听听你说得是人话吗？我要是不关心，才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你心心念念的楼教官是个渣男，不知道标记过多少o，我就怕他等着你分化，然后标记，等你被信息素控制住，立刻拍拍屁股走人！” 顾生生说得头头是道，连坐在他们前桌的同学都转过头，颇为赞同地点头。 他撩起眼皮，无语地望过去：“是不是学校论坛上的帖子又更新了？” “你还真说准了。”顾生生见老师没来，干脆放下作业本，摸出藏在习题册下的手机，给他念帖子，“楼启明，桉城人，与沈家的小少爷青梅竹马……” 宁争听到沈青的名字就头疼：“打住打住，楼哥小时候根本不认识沈青。” “楼哥？沈青？”顾生生敏锐地捕捉到两个名字，手掌狠狠拍在课桌上，“好啊，宁争，你果然和楼启明有私情！” 这一下子拍得太狠，震住了走进门的班主任。 班主任回过神，恼羞成怒：“顾生生，你给我滚到教室外面去！” 顾生生像被戳破的气球，漏气了，灰溜溜地蹿到教室外，等班主任背过身去，对着宁争做了个鬼脸。 宁争用书挡着脸，不肯和顾生生一样犯傻，却听见班主任说，首都军校要来招生了。 “才开学他们就来招生？”有同学举手提问。 “嗯，首都军校的招生情况比较特殊。”班主任的视线落在宁争身上，又移开，“他们看中的不仅仅是你们的学业水平，还有很多其他能力，比如对信息素的抵抗力。” 教室里瞬间乱成一锅粥。 分化过的a与o对信息素有感觉，是天性，哪能说抵抗就抵抗？ “老师，考核的时候能使用抑制剂吗？” 班主任冷笑：“用抑制剂，还叫考核吗？” 提问题的学生吐了吐舌头，转头和同桌咬起耳朵。 “宁争，你是不是想去首都军校？”犯嫌的顾生生将窗户推开一条缝，悄声说，“这是个好机会啊。你成绩好，又没分化，不论他们怎么测试你，你都不可能对a的信息素有感觉。” “那我也不能隐瞒我还没分化的事实。”宁争叹了口气，心里想的却是，要如何隐瞒他不仅分化了，还没分化完全的秘密。 难道要找楼启明帮忙吗？ 可那样他的秘密就会被楼哥知道…… 宁争狠狠地摇头，将注意力放在了首都军校的招生考试上。 班主任说，首都军校只会考虑成绩在年纪前二十名的学生。 宁争毫无意外地在这一行列里。 其实论起成绩，他很自信自己不会被刷掉，但是论起对信息素的抵抗力……他压根不知道军校会不会要分化不完全的学生。 但是宁争不愿放弃提前录取的机会。 他下课后，立刻在班主任那里报了名，等到周末，和一群像他一样，想要报考首都军校的学生一起坐在了考场上。 宁争不知道，论坛又因为他沸腾起来。 先是有人发了他走进考场的照片——你们都在等他分化成o，他却有个当a的梦。 众所周知，首都军校是所有大学中，含a量最高的学校。 而宁争的选择，无异于在宣示，自己会分化成alpha。 紧接着，另一篇帖子冒了出来——某些人嘴上说着不喜欢楼教官，身体却很诚实。 这个帖子一看就是于君发的。 不论她的言辞多么激烈，宁争曾经在论坛上拒绝过楼启明是事实，如今想要考进楼启明所在的首都军校也是事实。 网上关于他俩的故事传出第八百个版本的时候，沈青来到了q大附属高中。 q大附属高中的校长早早候在校门口，殷勤地替他拉开车门。 沈青毕业于q大附属高中。 校长春光满面，引着沈青往校园里走：“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啊！” 沈青理了理衣袖，笑着问：“我听说，今年高三有个跳级生，成绩非常优秀，对吧？” 校长蹙眉一想：“你说的是宁争吗？” “宁……宁争？”沈青眼底闪过一道晦暗的光。 “宁争那孩子挺可怜的，爸妈去世的早，当初刚转学到我们这儿来的时候，谁也没想到他成绩这么好，第一次测验结果出来的时候，我们老师都吓了一跳呢。” “他是omega？” “omega？不，他还没有分化。”校长摇头，笃定道，“跳级的孩子，十七岁，没到分化的时候，估计毕业以后才会分化……不过这个时候不分化也好，你是不知道呀，你的这些学弟学妹们，成天背着老师们早恋，抓都抓不住！” 沈青不在乎学弟学妹们是不是在早恋，更不在乎哪个班的a咬破了哪个班o的脖子，他此行只是为了亲眼印证一件事——宁争没分化，而来的。 光是校长的说辞还不够，他要听他亲口承认。 坐在考场里的宁争把草稿纸上的答案誊到了试卷上，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准考证号，确认无误后，起身交卷。 淅淅沥沥的雨顺着屋檐落下，他弯腰拾起搭在墙边的伞，轻轻抖落水滴，转身时，对上了一双充满探究的眸子。 “沈青。”宁争不会忘记这个名字，不仅仅因为对方曾经找过楼启明，还因为o与楼启明高达百分之九十的信息素匹配度。 “幸会。”沈青皮笑肉不笑，对他伸出了手，“你的名字？” “宁争。”他抿了抿唇，将手递了过去。 沈青手下猛地用力，将宁争扯到面前：“宁争，我记得你。” “……三年前从大院里搬走的那户人家，就是宁家，对吧？” 身份被揭穿完全在宁争的预料之中。 他家发生的事不是秘密，大院儿里的人都知道。 “我也记得你。”宁争将手指从沈青的掌心里抽出来，“你找我有事？” 沈青不着痕迹地蹙眉。 他是分化成熟的o，闻得出来信息素之间的微妙差别。 比如从他们身边走过的a刚分化没多久，比如树荫下乘凉的o的腺体已经被咬破过，信息素里有斑驳的杂味。 但是宁争很纯净，是一种无性别的纯净。 沈青略略松了一口气：“只是来看看。” “……我也在这里上过学。” 校长适时插话：“沈青是咱们q大附属高中的优秀毕业生代表呢……对了，宁争你是不是刚参加完首都军校的提前招生考试？来，和沈青学长交流交流，说不准你们俩以后也是校友呢。” 沈青刚缓和的脸色又冷下来：“你要考首都军校？” “不行吗？”宁争挑眉。 “首都军校对成绩的要求非常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上的，你……”沈青看了一眼校长，“你确定你能考上？” 话音刚落，宁争的班主任就拿着机改的答题卡走过来：“宁争啊，看来咱们q大真的留不住你，你是铁了心要去首都军校了。” 第23章 开房等你 宁争的分数高得惊人。 校长没看见沈青阴沉的脸色，拉着宁争的手，欣慰不已：“不愧是咱们高三年级出名的学霸，考出这样的分数，学校也为你骄傲。” 宁争沉默着勾起唇角，他的目光落在沈青身上，心里不由自主涌出了敌意。 就是这个人和楼哥的信息素匹配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 平心而论，沈青是个漂亮的o。 他身形修长，英姿飒爽，没有寻常o的娇弱，穿着首都军校的校服，远远走来时，就像是个发育完全的a。 而宁争……十七岁的他身上还有未褪去的稚气。 宁争皱了皱眉，从老师手里接过试卷，随意瞥了一眼分数——接近满分。 但是首都军校不是靠分数就能进去的。 “就算分数高，也不一定能通过学校的信息素抵抗测试。”沈青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校长，您应该知道吧？首都军校需要什么样的学生……光靠成绩是不够的。” 校长轻咳，从激动的情绪里清醒过来：“你说的有道理。” “……咱们宁争同学跳级上的高三，现在还没性别分化，未来的事说不准呢。” 宁争默默地低下头，等校长说完，寻了个要回宿舍复习的借口，远离了沈青。 “校长，宁争真的没有性别分化？”等他走远，沈青最后一次确认，“你确定吗？” 校长拍着胸脯保证：“怎么可能不确定呢？我们每年都组织学生体检的，报告我都留着呢！……怎么，是有什么问题吗？” 沈青眯着眼睛打了个哈哈，随口道：“就是觉得高三还没分化，有点奇怪罢了。” “跳级生嘛，学校以前也有这样的同学，高三毕业才分化！” 宁争的状况某种程度上，和高三毕业才分化的学生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正常分化的学生能对信息素产生应有的反应，而他……长着o的腺体，却和beta一样，无法发情。 宁争回到宿舍。 他的舍友一个戴着耳机刷题，两个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考得怎么样？” 他笑笑：“还行。” “你的还行就是年级前三。”舍友松了口气，“我看了论坛上的帖子，虽然知道你的成绩好，还是担心了好久……现在看你的模样，总算是安心了。” “成绩不算什么。”宁争爬上床，喃喃自语，“性别分化才是最重要的。” 他犹豫着给楼启明发了消息。 -楼哥。 楼启明回得挺快。 -宁宁想我了？ 宁争忽略楼启明的骚话，噼里啪啦地打字。 -楼哥，首都军校会录取omega吗？ -会。 -可是o的信息素抵抗力普遍很低。 -学校对omega的要求和alpha不同。 楼启明给宁争发来了一份文档——《首都军校对不同性别的学生的录取要求》。 宁争直接找到o开头的条目。 申请机甲向导辅助学的omega，首先要能抵抗住非伴侣alpha的信息素十分钟以上，其次，在毕业前，找到匹配度高于百分之七十的alpha，并成为搭档，线下辅助机甲操作。 楼启明发来消息说：学校里全是b，辅助效果不好。 beta不受信息素的影响，没有发情期的困扰，可他们同样没法释放出安抚alpha情绪的信息素。 通常b在辅助a操作机甲的时候，只是用言语进行鼓励，再加上技术支持而已。 楼启明很真诚地解释：就是工具人。 宁争撇撇嘴，发消息问：你没有搭档吗？ 楼启明都快从首都军校毕业了，他不信a没有搭档。 可楼启明的回答很坦然：没有。 ——也不需要。 就算没有辅助，楼启明在所有的模拟战中依旧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没和宁争重逢之前，a甚至做好了孤独终生的准备，直到他们再相遇。 楼启明意识到自己的机甲里，另一个位置属于宁争。 当然前提是，宁争有考首都军校的打算。 事实证明，楼启明足够了解宁争，就像宁争了解他。 宁争在短信里问：测试过程会公开吗？ 楼启明：不会。 他松了口气。 宁争不仅分化未完全，还隐瞒了o的身份，如果测试信息素抵抗度的过程全程公开，学校论坛上又要掀起一波暗流涌动不说，他生病的姐姐也很可能因此病情加重。 宁争放下手机，揉了揉眼睛，在床上翻了个身，然后闻到了淡淡的巧克力味的信息素。 宿舍里只有一个alpha，剩下的除了宁争，都是beta。 因为b闻不出信息素，宁争对外宣称没分化，所以他的室友时常忘喷信息素阻隔剂。 他烦躁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 宁争对信息素没有感觉，但是他想到了楼启明。 上回分别得太匆忙，他还没来得及闻楼哥的味道。 还有，他们的信息素匹配度，到底是多少呢？ 宁争自嘲地想，一个未分化完全的o，就算有信息素，也不可能和楼启明有匹配度。 他甚至无法对alpha产生感觉。 宁争摸着后颈上的腺体，咬牙给楼启明留了个言：周末晚上，学校旁边的蓝天宾馆，我开房等你。 第24章 o在什么情况下，会邀请a去宾馆 他要把事情说清楚，顺便闻闻楼哥的味道。 但是手机那头的楼启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alpha砰得一声从机甲上栽下来，躺在地上和老师以及一众同学面面相觑。 楼启明望着天，抓着手机，愣了三秒，一跃而起。 他要去买套，买抑制剂，买…… 不行，宁宁才十七岁。 楼启明原地打了个转，转身拽着还在发愣的韩宇，冲回了宿舍。 “楼哥，刚刚是不是防滑剂失效了？”韩宇一头雾水，“你怎么会从机甲上掉下来？” 楼启明嘴角一勾：“那都是小事。你说omega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邀请a去宾馆？” 韩宇噎了噎：“发……发情期？” “除了发情期呢？” “……” “怎么不说话？” “楼哥，你不会是被沈青传出去的流言蜚语洗脑了吧？”韩宇惊恐地注视着楼启明，“居然想要和omega开房？！” 楼启明一巴掌糊在韩宇的后脑勺上：“想什么呢？是宁宁约我去宾馆见面。” 韩宇松了口气，又猛地炸起来：“楼哥，嫂子未成年！” 话音刚落，后脑勺再次挨揍。 “龌龊！”楼启明冷哼，“宁宁约我，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不是发情期快到了需要临时标记，就是身上沾了别人的信息素，想要用我的气味……” alpha说不下去了。 他一想到宁争身上沾染了别人的信息素就浑身不自在。 但是韩宇和楼启明的想法不一样。 韩宇说：“楼哥，还真说不准，现在的高中生很早熟的。前几天我们去q大附属高中当教官的时候，我还看到好几对小情侣，躲在学校的小树林里咬脖子。咬得那叫一个熟练，我这种单了好几年的a看了都脸红。” 韩宇边说边吸气，像是回想起了当时的场面，直摇头。 “你什么时候看见的？” “就是训练完，你们都回去休息了，我去小卖部买零食的时候。”韩宇一不留神，说漏嘴，顶着楼启明冰冷的目光，硬着头皮辩解，“天太热，不吃点冰淇淋，实在熬不下去。” “等会儿自己去禁闭室待着。” “楼哥……” “以后看见类似的情况，要及时和校方反应。”楼启明不为所动，“未成年人乱标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需要我提醒你？” 说完，冷着脸继续看手机上的消息。 他已经看了很多遍了，可还是看不够。 因为他心里有那么一点不切实际的期待。 楼启明的期待在周末破灭了。 当alpha背了一包乱七八糟的生理用品冲进蓝天宾馆的房间时，宁争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桌边写卷子。 昏黄的光在他脸上打了圈柔和的金边，让他看起来又小又乖巧。 楼启明的喉结上下滚动，干脆地反锁了门：“宁宁。” 宁争循声望过去：“楼哥。” “找我什么事？”楼启明把包放在门边，走到他身后，不着痕迹地嗅——没有信息素的味道。 一点儿也没有，不像是要发情。 宁争放下笔，头疼地将后颈上的胶布撕下来：“楼哥，其实我今天想跟你说件事……” 楼启明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等等！” alpha冲到门边，拎起背包，从里面摸出大大小小四五个瓶罐，对着宁争一阵乱滋滋。 宁争：“……” 宁争：“？？？” 楼启明边喷，边语重心长地说：“宁宁，我知道你喜欢我，也想被我标记，但是你还没成年，腺体……腺体不适合被咬，大部分omega都得等到十八岁，才能和a成结呢。” “你给我喷了什么？”宁争一脸茫然，没听明白楼启明话里的意思。 楼启明耐心地解释：“抑制剂，信息素阻隔剂，发情期延后剂……” 宁争：“……” 宁争板着脸把楼启明的手推开，然后被乱七八糟的喷雾呛得打了个喷嚏。 楼启明紧张地凑近：“还有感觉吗？” “楼哥，你觉得我像是要发情的样子吗？”宁争无语地将alpha拿着喷剂的手推远，“你见过那个发情的o在等a来的时候，有心情写试卷？” “谁叫我家宁宁是个学霸呢？” 宁争忍无可忍，将楼启明彻底推开，走到床边，不顾身后的惊呼声，将装着喷剂的背包拎起，包口朝下，猛地一震抖动。 噼里啪啦。 套啊，rush啊……应有尽有。 宁争想起楼启明才说过的话，怒极反笑：“我是未成年，不能被标记？楼哥，我看你今天来的目的不简单啊。” 楼启明尴尬地轻咳，伸手将背包里的东西塞回去：“我没那个意思，就算你真的发情了，我也不会伤害你的，这些……这些只是买喷剂的时候送的赠品。” 宁争没心情戳穿这个显而易见的谎言，他盯着楼启明微红的耳垂看了半晌，计上心来：“那你给我闻闻信息素的味道。” “……楼哥，沈青都闻过，我也要闻。” 宁争没别的意思，他就是想知道，自己对楼启明的信息素会不会有感觉。 第25章 大床房 楼启明愣了好几秒。 alpha心里滚过之前韩宇说过的话，又滚过宁争可能真的要发情这个念头，最后得出一个小o有点饥渴的结论。 “宁宁，你现在还没成年，闻信息素很容易被诱导发情的。”楼启明手臂一扬，把背包丢到门前，苦口婆心地劝，“要是真的发情就不好了。” “你是说，你的信息素只有沈青能闻，我不能闻？”宁争抱着胳膊靠在墙边，冷笑。 楼启明的后背瞬间挂下冷汗。 和宁争说话，比参加实战演练，面对三个老师级别的对手还要难。 “当然不是。”楼启明叹了口气，凑近宁争，在他的颈侧嗅了嗅，“从你叫我哥的那一天起，哥的信息素就只给你闻了。” 楼启明身上套着紧身的黑色t恤，长腿裹着迷彩裤，裤腿扎进黑色的战术靴，向他靠近时，上半身的每一寸布料都被勒得紧紧绷绷，即使不释放信息素，属于a的气息也扑面而来。 宁争感受到了翻滚的热浪，就好像窗外的风，灼热又躁动。 他忍不住后退半步，先前冷硬的态度不复存在，连眼神都有些飘忽。 宁争想起了学校论坛上的帖子，想起了对楼哥死缠烂打的于君，也想起了对他有敌意的沈青。 他忽然明白了缘由。 褪去童年时代的滤镜，楼启明已经从当年的混小子，先他一步，成长为了优秀而完美的alpha。 在今天以前，宁争看楼启明，总隔着三年的光阴，心里想着那个骑着自行车，带着他疯玩，然后赶在父母发飙前将他送回家，再回头做鬼脸的混球。 可楼启明变了。 变成了宁争梦想中的模样，也变成了宁争不熟悉的模样。 这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令他茫然。 “宁宁，我闻到你的味道了。”楼启明将脸贴在宁争的颈侧，贪婪地呼吸。 香雪兰的酸甜气息在房间里飘散。 他听见了楼启明逐渐粗重的喘息，也听见了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 不靠信息素，单纯因为楼启明，他的脊椎小小地麻了一下。 楼启明顺势搂住了宁争的腰。 o天生纤细，哪怕是在首都军校上学的o，也没有能和alpha匹敌的。 未成年的宁争更是瘦弱。 楼启明不敢用力，闻够以后，用一种委屈又温柔的声音，问：“你为什么要在学校论坛上拒绝我？” 说完，低头看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翻起点点热浪：“不仅仅是因为我没有追求你，对吧？” 宁争默然。 什么都瞒不过楼启明。 “宁宁，你为什么要躲着我？”楼启明见他不说话，低头叹息，“当年你一声招呼不打就离开桉城，你知道我找不到你的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吗？” 宁争浑身一颤，不敢楼启明对视，那道滚烫的目光却依旧落在了他身上。 许久以后，他才哑着嗓子问：“楼哥，你不恨我？” 恨他不告而别，恨他相逢后也不给好脸色。 “恨你？”楼启明像是听了笑话，低低地笑起来，“为什么要恨你？你是我的omega，保护不了你，是我的错。” 宁争猛地攥住楼启明的手：“我不要你保护！” 他瞪着泛起血丝的眼睛，咬牙切齿：“楼哥，你又不欠我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楼启明盯着宁争绷起青筋的手背，沉吟良久，困惑道：“喜欢你，对你好，想和你在一起……要什么原因？” 他鼻子一酸，栽进楼启明的怀里不说话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 楼哥都说尽了。 宁争之所以在学校网站上说自己不喜欢楼启明，一则是被沈青气到了，二则……楼哥已经被骂得够惨了，他想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他舍不得楼启明再被口诛笔伐。 但是其间弯弯绕绕的许多情绪，宁争不知道如何开口，也不想把所有的负面情绪砸在楼启明的心上。 寻常十七八岁少年会的撒娇，他已经全忘了。 楼启明抱了宁争一会儿，闻着淡淡的信息素，觉得他不会发情，才松手：“宁宁，你约我来宾馆，就是想闻我的信息素？” 宁争点头。 楼启明眼里冒出了光：“你吃醋？” 宁争点头，又茫然地“啊”了一声。 “你知道别人闻过我的味道，而你没闻过，所以吃醋了。”楼启明越想，越觉得这个解释靠谱，“宁宁，我很开心……但是沈青闻的都是稀释过的信息素，连他带去做匹配度测试的样本，都是从学校的档案室里偷来的。” “楼哥……” “等你毕业了，我一定给你闻我的信息素。” “……” “到时候你要是想要成结，哥也满足你。” “……” 宁争绷着脸走到桌子边，拿起试卷刷题，直接无视了自说自话的楼启明。 “宁宁？”楼启明凑过去，揉揉他的头发，“今晚和哥睡吧。” 宁争开的大床房，alpha蠢蠢欲动。 他缩着脖子，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我已经请过假了。” 言下之意，今晚可以不回学校。 不过宁争又补充了一句：“要我和你一起住宾馆也行，前提是你把背包里的东西扔了。” “扔了扔了，肯定扔。”楼启明把下巴搁在他肩头，笑眯眯地说，“我马上就扔。宁宁，你饿不饿？我下楼扔垃圾，顺便帮你买吃的。” “不饿。” “不饿啊……”楼启明直起腰，临走前摸了把他的腺体，“那就在房间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楼启明离去的脚步声响起，房门打开又合上。 宁争的脸慢慢红了，还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而走进电梯的楼启明又碰见了第一次来蓝天宾馆时，碰见的a。 a他拉着拖鞋，与楼启明四目相对。 “……” “……” “兄弟，是你啊，又来开房？” 楼启明的嘴角抽了抽：“你呢？” “发情期很长嘛，当然要多开开房。”alpha笑得格外得意，还故意释放信息素，展现未褪去的情动。 楼启明不为所动。 在军校念书的a早已不会因为幼稚的挑衅释放信息素了，他低头看了眼手机，等电梯门口，迅速走了出去。 宾馆前台的beta昏昏欲睡，听见脚步声，迷迷糊糊地抬头，见来的是熟悉的人，又把头低了回去。 只不过在楼启明路过时，他嘟囔了句：“和自家弟弟睡大床房……过分了点吧？” 过不过分，楼启明不在乎。 alpha扔掉背包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后，在街口看见了熟悉的车。 红色牌照，军校专车。 暑气蒸腾，楼启明用手背蹭去了额角的汗，蹙眉走过去，曲指敲车窗。 沈青的脸从玻璃另一侧靠了过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青面色铁青：“这话应该由我来问你。” “禁闭室呆够了？” “楼启明！”沈青从车上跳下来，“我们的信息素匹配度是百分之九十，你别再想着那个未成年的弟弟了，他和你没有可能！” 听到沈青提到宁争，楼启明本就皱紧的眉打了个结。 alpha冷冷地打量着面前气急败坏的o，躲开他伸过来的手，站在了马路牙子上。 沈青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楼启明，我不是来找茬的。” 他从怀里摸出一份文件，摔进alpha的怀里：“有任务。” “嗯。”楼启明看也不看，转身就走。 沈青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窜起来：“你就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楼启明淡淡的声音从风里飘过来，“我们是军校生，有命令就执行，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你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沈青闻言，恨恨地跺脚。 走远的楼启明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他将文件夹扔到路边的垃圾桶，然后打开手机，发消息让韩宇发了份电子版的文档。 做完这一切，楼启明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站在垃圾桶旁点了。 烟草气息被夏日的热风一吹，更熏人了。 楼启明晃到路边摊旁，买了炸香肠，又买了烤土豆，正好是一根烟的功夫。 alpha满载而归。 在屋里的宁争也写好了试卷，趴在床上玩手机。 他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继而是淡淡的烟草气息，以及……一闪而过的陌生味道。 宁争腾得从床上蹦起来，三步并两步跑到楼启明身边，揪着alpha的领子凑过去，狠狠地闻。 楼启明额角滑下一滴汗，愣愣地注视他的额头。 应该……闻不出来吧？ 只是文件上沾了零星的信息素而已，楼启明特意抽了根烟。按理说，就算是军校经受过训练的o，也不一定闻得出来他身上有别的味道。 可宁争的反应，明显不正常。 小o皱着眉头，嗅得很仔细，温热的喘息徘徊在a的颈侧，温温吞吞地游走。 楼启明的心跳开始加速，拎在手里的打包盒也掉在了地上。 “楼哥……” 楼启明迅速伸手，按住宁争的后颈，在低头吻过去的刹那，听见了他的冷哼。 宁争问：“你去见了谁？” 第26章 开房的钱谁出 楼启明没料到他能闻出来，一时间有些愣神。 不应该啊……alpha心想，宁宁没经受过特殊训练，怎么可能闻出那么一丁点信息素呢？ 然而楼启明却忘了，信息素匹配度高的a与o，会对另一方的信息素异常敏感。 宁争又开始嗅。 他从楼启明的脖子闻到肩膀：“你到底是去给我买吃的，还是去见别的o了？” “都有。”楼启明叹了口气，“我去给你买吃的时候，遇见了沈青。” 又是沈青。 宁争酸溜溜地在楼启明的颈侧咬了一口。 “说是给我送任务。”alpha冷笑，按住他的后颈，“明明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的事情，非要搞这么复杂。” 他也跟着冷笑：“醉翁之意不在酒呗。” “那你多咬咬我。”楼启明顺着宁争的话往下说，“宁宁，我喜欢你的味道。” “喜欢啊？”宁争撩起眼皮。 楼启明心头忽然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下一秒，他的颈侧就传来了刺痛——小o真的狠狠地咬了下去。 楼启明苦笑。 别的伴侣都是a咬o，到了他这里，居然反过来了，他家宁宁就喜欢啃他的脖子。 宁争咬完，松了口，弯腰把塑料袋拾起来，从里面掏出餐盒，用竹签戳着土豆慢吞吞地嚼。 楼启明则冲进浴室里，对着镜子龇牙咧嘴。 宁争咬出来的牙印儿和他本人一样，秀秀气气，整整齐齐，可咬的位置刁钻，大夏天的，除非戴围巾，否则遮不住。 “真用劲儿。”楼启明摸着脖子，嘴角噙笑，“不愧是我的宁宁。” alpha放在水池边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瞄了一眼，发现是韩宇的回复。 ——楼哥，任务发到你的邮箱里了。 ——和你猜得一样，名单里没有你，沈青只是找借口见你。 ——沈家来人了，你注意一点。 楼启明从牙缝里挤出一丝冷笑，将手机放在放在水池边，低头洗脸。 吃土豆的宁争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叫了声：“楼哥？” “嗯？”楼启明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来。 “你干什么呢？” “把你讨厌的味道洗掉。”alpha懒洋洋地回答，“宁宁，你明早再咬我几口，这样别人就都知道我有o了。” “咬一口能保持多久？”他暗自嘀咕，“你没回学校，我的信息素就没了。” 况且，宁争也不想把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 他的腺体发育不完全，身后还有一个退化的alpha姐姐，压根没法跟楼启明在一起。 宁争磨了磨牙，吞下一口土豆，而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楼启明，刚好伸手碰了碰他的腺体。 凉意划过，宁争打了个寒颤。 楼启明双手撑在他身侧，将他圈在怀里：“咬不咬？” “咬。”宁争淡定地点头，“楼哥，你挡到光了。” “你成绩都那么好了，还做卷子？” “当然要做，分班考试很重要。” “我听说你参加军校的提前招生考试，考得不错？” “还行吧。”宁争鼓着腮帮子，垂下眼帘。他担心的从来不是招生考试的分数，他只担心自己分化不完全的事情被学校发现。 楼启明不知道他的顾虑，往后一倒，坐在床上舒了口气：“那就没问题了。宁宁，军校对omega的信息素抵抗力要求不算高。我只担心你没成年，被别的alpha的信息素诱导发情。” 楼启明边说边皱眉：“你因为别人的信息素发情……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 宁争翻了个小白眼。 “不行，测试前，你得给我咬一口。”楼启明狠狠拍着大腿，“宁宁，你快过来。” “咬哪儿？” “不咬腺体，哪里都可以。”楼启明理智尚存，“你没有成年，我不会咬你的腺体，但是要是你没沾上我的信息素，就去闻别人的味道……我不接受！” 宁争转身，与楼启明面对面：“那你倒是给我闻啊。” alpha的信息素，他到现在还没闻到呢。 楼启明扯了扯t恤领子，似笑非笑：“来啊，哥给你闻。” alpha的姿态有点霸道，还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宁争眯起眼睛，警惕地靠过去，打起十二分精神，以应付楼启明即将说出口的话，却没想到楼启明直接按住他的后颈，吻了上来。 一回生二回熟，宁争没学会接吻，楼启明倒是会了，还知道要卷着他的舌头吮。 宁争一下子栽进alpha的怀抱，吻到最后喘不上气，挣开箍在腰间的手：“楼哥，你到底……” 聒噪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楼启明扶住宁争的肩膀，将他按在怀里，单手接起电话。 韩宇在电话那头嘶吼：“楼哥，你爷爷过去了！” “嗯？” “我也说不清……但是你爷爷挺生气的。”韩宇继续嚎，“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为什么要躲？” “楼哥，你疯了啊！嫂子未成年，你和他在宾馆开房，要楼爷爷怎么想？” 楼崇山怎么想？ 他觉得自个儿孙子是个禽兽，对刚分化的小o下手，还诱拐小o进宾馆。 真真是个渣a。 “我爷爷……”楼启明话还没说完，宾馆的房门就被人从外踹开了。 宁争从alpha怀里探出头，正好和气喘吁吁冲进来的楼爷爷撞了个照面。 楼崇山：“……” 宁争：“……” 宁争脸一红，脑袋埋进楼启明的颈窝，拱来拱去。 楼启明顺势罩住他的后颈，极具占有性地一搂。 楼崇山被他俩亲密的模样气得差点心肌梗塞：“你在做什么！” “爷爷……” “楼启明，你把手给我从宁宁的脖子上拿走。”楼崇山用拐杖狠狠地杵着地面，“你要是个alpha，就给我憋着，等到他成年了再标记！” “我没想要标记。” “没想要标记，还拉宁宁开房，你/他/妈还算是个alpha吗？”楼崇山的拐杖已经抬起来了，碍着宁争，硬是没落下去。 “楼爷爷，不是你想的那样。”宁争闻言，慌忙解释，“是我开的房。” “什么？开房的钱都是你出的？”楼崇山看上去气到下一秒就要吸氧了。 眼见越解释越乱，宁争也只能闭上嘴，一点一点从楼启明的怀里挣脱，然后灰溜溜地站在了床边。 楼崇山把宁争扯到身后，目光蜻蜓点水般落在他的后颈上，见上面没有牙印儿，暗中松了一口气。 宁争是个omega，这一点楼崇山一点也不意外。 要是他没分化成omega，楼崇山才意外呢！ 所以自己的孙子没来得及当禽兽，勉强算是件好事。 “现在就给我回学校。”楼崇山念及此，重重冷哼，“之前发到你手机上的任务看见了吗？滚去带队！” “任务？” “大二的第一次野外演习。” “大二的演习让韩宇带队就好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是命令！” 楼启明必须服从命令，他压下心底的不满，转头看宁争：“宁宁……” “这段时间你们就不要见面了。”楼崇山又一砸拐杖，“宁宁今年高考，正是最关键的时刻。你要是把他标记了，影响到他在考试中的发挥，怎么办？” 楼崇山说得有理有据，楼启明只能拎起外套，板着脸往宾馆外走，与宁争擦肩而过的时候，脚步微顿。 因为宁争拽住了alpha的小拇指。 他喃喃：“楼哥……” “没事。”楼启明勾了勾唇角，顶着楼崇山冰冷的视线，捏他的耳垂，“等哥回来，一定咬你。” 楼启明就这么走了，换宁争哭笑不得地听楼爷爷念叨。 楼崇山语重心长地说：“你还小，别被楼启明骗了，他们这个年纪的alpha坏得很，都会骗人！” “楼爷爷，楼哥真的没想咬我。” “你看，你总是这样！”楼崇山恨铁不成钢，“从小就替他说话，还嫌亏吃得不够多吗？” 宁争一时无言。 楼崇山说得是他们小时候发生的事情。 那时楼启明皮实得很，上房揭瓦，不干好事，是大院里最不安生的小伙子。 楼崇山为了看住他，把身边的警卫员留在家里。 楼启明倒好，非但没被警卫员看住，还躲过了三个alpha警卫员的围追堵截，成功翻进了小宁争的卧室窗户。 宁争坐在书桌前写作业，被噗通一声掉在地板上的楼启明吓了一跳。 这时楼启明已经和宁争混熟了，见了小o，咧嘴一笑：“宁宁，你写你的，等会儿要是有人来找我，别说我在就成。” “楼哥，你惹事啦？”小宁争懵懵懂懂。 楼启明拼命点头，钻到他房间的衣柜里：“好了好了，不说了，你继续写作业吧，找我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找楼启明的人果然很快就来敲门了。 家里只有宁争一个人，他趿拉着拖鞋下楼开门，对门外急得满头大汗的警卫员摇头：“我没见过楼哥，你们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小宁争盲目信任楼启明，将楼哥藏在衣柜里，直到楼崇山亲自找来—— 楼启明挨了一顿揍，宁争也被爸妈训了一顿。 两个小人隔着一面墙，面对面罚站。 乖宝宝宁争第一次罚站，站在院子里掉金豆豆。 楼启明百无聊赖地靠在另一边的墙上，等爷爷走了，伸手翻上院墙：“宁宁……宁宁，你哭了？” 宁争揉着眼睛抽泣。 楼启明心疼坏了，从围墙上跳下来，用干净的衣袖替他擦眼泪：“是哥哥不好，哥哥以后不连累你了。” 他破涕为笑：“真的？” “真的，真的。” 自此以后，楼启明真的没再躲到宁争的卧室里，即便翻墙到他们家的院子里被逮住，也绝对第一时间承认错误，不让宁争受委屈。 回到学校的宁争一边回忆过去，一边往宿舍走。 他还没走到宿舍楼，就看见首都军校的招生组在阶梯教室做信息素抵抗测试。 宁争一咬牙，硬着头皮走进了过去。 第27章 他想回宿舍换裤子 闹哄哄的教室里，参加检测的学生少，看热闹的学生多。 宁争的到来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个未分化的学生，本就特别，再加上最近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桃色新闻…… 宁争觉得自己快被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扎死了。 好在测试并不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 首都军校特意设置了封闭的空间，参加测试的学生需要排队依次进入测试室，前一个测试完了，后一个才能进去。 宁争排在了队尾。 他的情况很特殊，对外宣称是未分化，自己却知道，只是分化不完全，无法对任何信息素产生感觉而已。 宁争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一直犹豫到走进测试室。 测试室很简陋，由一面玻璃隔成了两部分，进入测试室的学生如果能在信息素的逐步刺激下，保持冷静十分钟，就算合格。 “宁争是吧？”玻璃后的老师见到他，低头翻了翻手中的资料，“你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首都军校非常认可你这样的人才，但是你尚未分化，我们不能对你进行信息素抵抗测试。” 一番话说得宁争心里七上八下，以为自己要被淘汰了，玻璃后的老师话锋一转：“不过我们也可以让你通过，并和别的同学一起参加首都军校的预录取生提前训练。条件是，别人通过训练能直接成为首都军校的大一新生，而你……十八岁成年后，必须再次进行信息素抵抗测试。如果没有通过，那么很抱歉，我们还是不能录取你。” 这就意味着，这是一场豪赌。 一年以后，如果宁争无法通过信息素抵抗测试，那么他这一年来接受的训练和付出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这个结果出乎宁争的预料，又恰到好处地解决了他面临的困境。 宁争对着玻璃后的老师鞠躬：“我愿意在一年后再次参加测试。” 老师满意地点头，放他离去。 宁争通过信息素抵抗测试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学校里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自然有人不服，一个没分化的高三生就算给他百分百浓度的alpha或者omega信息素，也不会有感觉，首都军校的决定是否对别的学生不公平呢？ 首都军校不等消息传开，就迅速做出回应——宁争成年分化后，还得进行信息素抵抗测试。 这才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人不赞成宁争的决定。 比如顾生生。 “你疯了？”顾生生听着宁争解释首都军校预录取他的条件时，眼睛睁得老大，“这就是赌博啊，你要是分化成了o……我觉得你八成会分化成o，那个时候你就知道a的信息素有多难抵抗了。” “……坚持十分钟，谁能做到？我可告诉你，今年首都军校在我们这儿一个o都没有录取。” 言下之意，但凡宁争分化成o，他就玩球了。 “到时候再说吧。”宁争挠挠鼻尖，凝神思考一道数学题。 顾生生一巴掌糊在他的试卷上：“宁争，你到底在想什么？就为了那么一个渣男，你现在要把前程赌上？” 要不是知道顾生生关心自己，宁争早就不耐烦了。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托起下巴：“我是深思熟虑以后，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的，和楼哥无关。” “你深思熟虑了这么个结果？” “就算一年以后我没法通过信息素抵抗测试，还有别的学校可以去，你对我的成绩就这么没信心？” 宁争的成绩常年稳定在年级前三，看上去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可是参加首都军校的预录取培训消耗的时间，非常有可能影响到他的成绩以及未来的学习状况。 高三一年，每一天都是关键，就算再天才，也不能保证高考时不出岔子。 所以顾生生不支持宁争的决定。 在顾生生看来，宁争这样的好学生，乖宝宝，就该考个q大，然后分化成omega，屁股后头追着一群a，气死那群所谓的天之骄子。 宁争懒得再解释。 他要上首都军校的理由太简单了——他要查清楚父母去世的原因。 丢失的记忆，不完全的分化发育，宁争身上有太多谜团等着他自己去挖掘。 然而尚未毕业，他只能枯坐在教室里，解一道并不算难的数学题。 首都军校来q大附属高中招生后，别的院校也陆陆续续来了。 宁争为了堵住顾生生的嘴，随便参加了几个，结果都很喜人。他接到了无数橄榄枝，甚至有院校直接放出话，就算他不参加高考，也愿意让他上自己院校的王牌专业。 宁争统一回复待考虑。 “天哪，你就像是专一的皇帝。”顾生生扒拉着他桌上的录取通知，幽幽感慨，“后宫三千佳丽，只取一瓢饮。” 又一周平淡过去，宁争去疗养院看望宁甜。 宁甜恢复得不错，又变成了他记忆中的那个文静的姐姐，病床边也没了水果刀，取而代之的是几本小说。 “去和她聊聊天吧。”医生笑着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说不定能改善你们姐弟俩的关系。” 宁争苦笑。 他和宁甜的关系哪有那么好改善？ 如果让宁甜知道了他已经分化成为o，而且和楼启明取得了联系……她怕是下一秒就能发病，冲过来徒手抠他的腺体。 “姐。”宁争推开病房的门。 宁甜躺在床上小憩，循声睁眼：“宁宁，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他不知道姐姐话里的意思，索性走到床边坐下：“今天周六，我来看你。” “高三了就要在学校里好好学习。”宁甜轻咳着坐起来，作势要摸他的脸颊。 宁争本能地躲闪，见宁甜愣住，又硬着头皮凑过去：“姐姐，我开学考试考得不错。” “以后想报考什么大学？” 他试探道：“首都军校之前来我们学校提前招生……” “不行！”宁甜忽而提高嗓音，刺耳的惊叫划破了病房里的宁静。 宁争默然，盯着自己放在雪白床单上的五指，轻声说：“姐，我都没分化，人家就算看中我的成绩，也不会真的录取我。” 宁甜是过来人，知道首都军校的录取条件是通过信息素抵抗测试，所以没有继续追问。 她再次放轻了嗓音，拉着宁争的手：“宁宁，q大很好，你为什么不考虑考虑呢？” “嗯。”他咬牙将手从姐姐的掌心里抽出来，强笑着起身，“不早了，我得回学校了。” “去吧，好好学习，实在忙的话，不用每周都来看我。”宁甜露出了亲切的微笑。 只不过当病房的门关上，姐弟俩同事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 宁争攥紧了拳头，望着窗外的明媚阳光，四肢发凉，而宁甜定定地望着抓过宁争五指的手出神。 瘦骨嶙峋的女人喃喃自语：“不行……我的宁宁不能变成omega，不能去那个学校，遇见那个人。” * 开学考试结束以后，高三学生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 楼启明自从被安排去带大二学生的野外演习后，杳无音信，倒是a身边的韩宇来学校找过宁争几回。 也不是什么大事，韩宇是偷偷来小卖部买零食的，路过宁争的宿舍，顺便投喂，也是变相贿赂，免得他们告密。 宁争的三个舍友对大方的alpha格外欢迎，甚至愿意为其打掩护，躲避宿管的追杀。 韩宇投桃报李，不仅给他们吃的，还讲些军校里发生的有趣的事情给他们当故事听。 当然也有故意的成分在。 韩宇讲的都是楼启明牛逼的事例，什么a临危不乱，救整个小组于危难之际；什么最后关头，a灵机一动，终于破解了老师设下的关卡。 宁争的室友听得“哇”声一片，唯独他，面色淡然，边听边写试卷，居然连听力题都能分心做完。 韩宇连讲三天，绷不住用内线给楼启明发消息：完了，嫂子对你不感兴趣。 楼启明先是发了一句被系统屏蔽的脏话，然后说：你等着，我现在就回来削你。 韩宇：？？？ 楼启明：故事都不会讲，吓着我们宁宁了！ 宁争还真没被吓到，他只对楼启明亲口讲的故事感兴趣。 韩宇在心里苦笑，强撑着望向低头学习的宁争：“那个嫂……” 宁争一记眼刀甩来，他又改口：“sorry啊，这个故事记不太清了，下次再讲。” 正讲着，宿舍楼里忽然响起刺耳的火警铃声。 韩宇一跃而起，瞬间进入备战状态。 “怎么回事？”宿舍门外已经有人开始尖叫了。 “不好。”韩宇面色微变，打开窗户往下望了一眼，虽然没看见着火点，却不敢掉以轻心，“我去外面看看情况，如果情况不对，我又没能回来，你们就顺着窗户旁边的排水管道往下爬。” 楼启明和韩宇都是靠着排水管道爬进宿舍的，虽说危险，但若是宿舍门口的走廊着了火，他们只有这一条道可以走了。 宁争和舍友迅速将毛巾浴巾泡进凉水，在韩宇出去探查情况的时候，紧张地守在窗口。 尖叫声不断，情况不容乐观。 韩宇在隔壁宿舍里发现一个发高烧的o，紧急背在背上，往楼下撤离，路过他们宿舍时，脚步微顿。 宁争当机立断：“快送他下去！” 韩宇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挣扎，继而猛地往楼下冲去。 “走，我们也下去。”宁争抓起被冷水浸湿的毛巾，领着室友一起往外跑。 只不过他还没跑出宿舍，就被一声急促的呼唤绊住了。 楼启明居然回来了，还顺着排水管道爬了上来。 alpha眼底布满血丝，不知道多少天没睡了，一进来就将宁争扛在肩头，又把另一个状况外的beta扛在另一边，最后对两个懵逼的a怒吼：“愣着做什么？跑啊！” 言罢，脚下生风，扛着宁争和他的beta室友，三步并两步往楼下跑。 宁争颠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缓神，人已经来到宿舍楼外。 楼启明也早已放下了beta，正抱着他喘粗气。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宁争闻到了楼哥的信息素——清冽的雪松气息，带着微微的凉意，攀上了他的皮肤。 起初，宁争尚未有任何反应，可当他从楼启明的怀里挣脱，双脚占地的刹那，一股小小的热流顺着小腹下坠。 宁争僵住了。 “宁宁？”楼启明嗓音嘶哑，语气里全是懊恼，“我打听过了，是你们宿舍楼里有个学生做实验倒错了试剂，搞出了一层楼的烟，触发了烟雾报警器……” “楼哥。”他什么都听不进去，巨大的轰鸣声压在了耳膜上，“楼哥……” 他想回宿舍换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