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则感到很绝望》 第1章 法则今天绝望了吗? 深渊海峡，黑暗神陨落之地。 奥斯曼帝国同诺兰王国不但被林立的小国隔开，两国之间还横亘着一个深渊海峡。 但是，野心勃勃的奥斯曼宁愿去打它邻居的主意来探寻进入诺兰的方法，也不愿意直接跨过深渊海峡来进入诺兰王国。 神灵已死，然而在这片沾染了神灵气息的深渊海峡，黑暗神的信徒却从未远去。 尾巴摆动之间穿行于海面上的海妖，与极冬之海追随光明神的远方亲戚——鲛人不一样，性情温顺的鲛人对月流珠，而他们则在月下厮杀，将弥漫着黑暗之力的海面晕染成一片浓稠到几近黑色的血红…… “不愧是连吟游诗人都不敢提及的深渊海峡。” 艾伦·伯德低声感叹的同时也没忘记念咒继续加固结界，并一法杖将试图爬上幽灵船的海妖敲落海面。 行动之间，兜帽滑落下来，露出了艾伦·伯德那张精致到连语言都无法形容的脸。 银发蓝眼，盛世美颜。 那是连身处幽深黑暗的生灵都忍不住为之侧目，只一眼就被吸引的美貌。 尾巴搭上船舷的海妖一时忘了动作，然而不等海妖将“我要这个人类”的宣言说出口，突然从水面上冒出来的另一只蓝发海妖一爪子拍开了这只海妖。 蓝发海妖幽蓝的眸子与幽灵船上的艾伦·伯德澄澈如碧空眸子对上的那一瞬，年轻的法师一边将兜帽戴起来，一边抬起了手中的法杖。 “风——” 随风在海面上婆娑起舞的冰雪元素受到召唤，一个比一个激动的朝幽灵船上的法师呼啸而去，裹挟而来的冰雪拂过的时候，海妖的蓝发上结了霜。 随着法师的一个眨眼，被冻结表情的海妖更被冻结了生命，生机消失的海妖直接砸落回海水之中。 水花溅落，艾伦·伯德收回了法杖。 “‘只要一枚金币就能为您服务’的‘幽灵船’？”轻“啧”一声，他忍不住用法杖敲了敲船头，面无表情的对幽灵船的服务做下评价，“真不要脸。” 连“我的船安全得哪怕您想在我船上做点不可描述的事情也可以”这话都说得出来的幽灵船，当初巧舌如簧就为拿到艾伦手中沾染了法则之力的金币，如今却不但要艾伦自己张开结界，还要亲自动手解决被生灵气息吸引而来的海妖。 站在这安静得就像一艘航行在普通海面上的普通船只的甲板上，将法杖抱在怀中的年轻法师突然地轻笑一声。 能够穿越深渊海峡的普通船只？ 带着他往海妖地盘走的普通船只？ 撕开卷轴，让甚至能够承受巨龙冲撞的结界包裹住幽灵船，艾伦将不知何时夹杂在指间的金币往上一抛。 在这枚金币将要掉落到甲板上的时候，艾伦将其重新抓回到了手中。 有咽口水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幽灵船合上甲板上张开的就等金币落下来的嘴，意识到法师手中不止一枚金币的它晃了晃船身，下意识加快船速远离海妖领地的同时，幽灵船谄媚无比的与倚靠着桅杆而站的法师搭起了话。 ‘尊贵的法师大人，您看这金币的颜色同我船身的颜色是多么的相配，我想慷慨的法师大人您一定不介意让我感受到它的美好……’ “我不介意。” 抛玩着手中的金币，艾伦踩住不知何时想顺着他的法袍爬上来的触手，目前只能说“我不介意”的他表情未变的继续说道，“是船也是船长的‘幽灵’，跟我聊聊深渊海峡吧。” 踩得严实的脚一个轻抬，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触手就再次隐入了甲板。 正当艾伦不耐的准备将金币塞回空间戒指的时候，不见半点谄媚反而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并逐渐发展为吟唱。 ‘好奇的小法师来到了深渊海峡，’ ‘海妖在歌唱，’ ‘鹰身女妖在尖叫，’ ‘霜巨人在眺望，’ ‘还有那，那蜷缩在地下连黑暗神都抛弃了他们的精灵，’ ‘啊，抛弃，’ ‘啊，精灵……’ 随着幽灵船不成调子的娓娓吟唱，深渊海峡的神秘逐渐展露在艾伦·伯德的眼前。 年轻的法师从奥斯曼帝国过来，试图跨过深渊海峡后在延绵数百公里的暗影森林中找到传说中的神迹，借此解开咒术之神艾西斯的信徒施加在他身上的诅咒。 【以我的灵魂诅咒你，太阳不准许你说真话，星辰不允许你说假话，你将永远活在谎言之中。】 ——这是连施展诅咒的本人都无法解除的“灵魂诅咒”。 自从拒绝与他同级别的咒术师的追求，被对方诅咒的艾伦便过上了白天只能说假话晚上必须说真话的生活。 这对作为真实之神信徒的艾伦·伯德而言，简直就是一场灾难。毕竟假话说着说着，不定哪天他就要“被”背弃真实之神了。 咒术之神艾西斯是黑暗神的从神，寻不到咒术之神神迹相关线索的艾伦只好前往深渊海峡，来到这盖亚大陆的人都知晓的黑暗神陨落之地，探寻解除诅咒的可能。 饱含了冰雪之力的风拂过海面，诞生于冰雪之中的霜巨人抓住试图偷袭他的鹰身女妖，呼啸一声后将其丢下去，然而从悬崖峭壁上滚落的鹰身女妖还没等砸入海面，就被她的同伴分食干净。 站在甲板上的艾伦·伯德抓紧法杖，警惕的注视着那站在悬崖上的霜巨人。 直到在金币吸引下的幽灵船没有故意弄出什么声响，而是安静的驶离这片区域，倚靠着桅杆而站的艾伦·伯德紧绷的身子才渐渐放松下来。 船行渐远，艾伦余光扫过悬崖上霜巨人将鹰身女妖撕成两半的身影，他不免对自己孤身一人前来深渊海峡的决定产生了些许怀疑。 此行会顺利吗？ 抓紧手中的法杖，艾伦·伯德静静听着幽灵船那夹杂着各种恐吓而故意为之的歌唱，从对方那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中，一点点的加深对深渊海峡的认知。 船行到岸，艾伦直接将手中的金币朝甲板上一抛，随后大踏步的朝岸上走。 脚踏实地的时候，他不但听到幽灵船吞咽金币的声音，还听到了那让人能够起一身鸡皮疙瘩就仿佛响在耳边的沙哑低语： ‘年轻的法师，希望我们有再见的一天……’ 如果慷慨的艾伦·伯德还愿意拿出一枚法则金币的话，他与幽灵船的再遇将不再是命运偶然为之的巧合。 站在沙滩上的艾伦回头望去，只见那夹杂着细碎冰霜的海面在连光都很难透进来的昏暗天空映照下，泛着一层让人根本不愿意去探究的粼粼波光。 极目眺去，根本不见传说中的幽灵船的身影。 握紧手中法杖的艾伦·伯德拉低兜帽，朝映入眼帘的暗影森林走去。 进入暗影森林的那一刻，时刻在身边呼啸的冰雪突然消失了声音，扑面而来的绿意盎然生长，将深渊海峡上凛冽的风雪直接隔绝在外。 艾伦感觉自己从一个世界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虫鸣鸟叫不绝于耳，肆意生长的藤蔓顺着树干往上攀爬，甚至还有在外很难见到的花朵在他脚边绽放。 展现在艾伦面前的勃勃生机，像是得到了生命女神的祝福一般。 想想风雪不进暗影森林的景象，回忆起幽灵船低语的艾伦眸色忍不住一暗——他得到的消息可是黑暗神殿由黑暗精灵守护，找到了黑暗精灵就能找到黑暗神殿。 但是现在—— 被黑暗神抛弃的黑暗精灵？守护着黑暗神殿的黑暗精灵？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将兜帽再次拉低，艾伦·伯德拿出从真实之神的遗迹得到的黄金罗盘，摆弄了下后置放在地面上。 “黑暗神殿。” 随着被诅咒的艾伦不得不将“我想去黑暗神殿”总结为一句“黑暗神殿”的这一声低语，细碎可见的光汇突然聚在黄金罗盘的上面。 有微光从这不见天日的暗影森林的树叶缝隙间洒落下来，并在影影绰绰之间汇聚成金色箭影，随着树叶的摇动而晃动着自己的身子。 黄金罗盘上的光熄灭的那一刻，一个被具象化的金色箭头将自己从影子中拔了出来，紧接着箭头一转就为艾伦指引了方向。 一个弯身收起黄金罗盘，得到指引的艾伦·伯德毫不迟疑的跟着这金色箭头，朝西往森林深处走去。 随着艾伦的走动，虫鸣鸟叫的声音逐渐远去，身边的树木也变得越来越巨大，走着走着就渐渐静得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视野内突然出现一根歪倒在地面上的树干，早已经枯死的树干像是一面墙一般的挡在艾伦面前。 青苔和杂草装点了树干，有不知名的植物挂着果的从树洞中将自己的枝丫伸展出来。 明明是能让人感叹一声“生与死是如此奇妙”的景象，艾伦却将法杖横在了胸前，警惕不已的他试图绕过这根巨大的树干以后，再继续跟着金色箭头往前走。 艾伦脚步一动，原本趴在树干上的金色箭头突然拱起身子，一个跳跃就挡在了他的面前。 “黄金罗盘果然从没让我失望过。” 被挡住去路的艾伦面无表情将掉落出来的几缕头发塞回兜帽，紧接着将从不离身的法杖往腰上一插。 将不方便行动的袖子和裤腿绑起来，改头换面后看起来一点都不法师的艾伦·伯德带着蛇皮手套的手往树干上一抓，便动作灵巧的攀爬了上去。 见到他如此利落的又一次选择妥协，金色箭头满意的点了点它尖尖的头，随后一个跳跃就回到了艾伦的前面，继续为他指引方向。 正当艾伦·伯德将要爬上树干的顶端，有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脚踝。 第2章 法则今天绝望了吗 果然，爬树本来就不是优雅的法师该做的事情。 将行动间滑落的兜帽再次戴好，艾伦朝跳到地面上的金色箭头看了一眼。 在地上蹦跳了一下的金色箭头歪了歪它的尖尖，像是回了他一眼，似乎在疑惑艾伦为什么爬个树都能那么慢。 艾伦·伯德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一个蹬脚没能挣脱开这突然伸出来抓住他脚的手，他干脆左手使力插入树干，将自己挂在半空中的艾伦右手掏出腰间的法杖，直接朝那吓了他一跳的手劈过去。 然而，加持了【绝对命中】的法杖这一劈却落了空。 艾伦·伯德甚至被这只手拽了下去。 顾不上在力的作用下生疼不已的左手，艾伦凌空一个后翻落地以后，直接将法杖横在了胸前。 砰的一声，有东西……哦不，有鹰身女妖撞到了艾伦刚刚所在的位置。 扑过来却没能命中的鹰身女妖尖啸一声，停留在树干顶端上的她如鹰爪一样的脚在树干上抓了抓，紧盯着艾伦的竖瞳中满是垂涎，甚至有口水从她嘴边滴落下来，腐蚀了树干。 有着女人头却是秃鹫身体的鹰身女妖是黑暗神的造物之一，传说中见到鹰身女妖的人都会遭遇厄运。 艾伦不知道他会不会遭遇厄运，但他知道这只猛扑过来却没吃到肉的鹰身女妖此刻，正在琢磨从哪个角度攻击他最好。 满脸警惕的艾伦往后退了一小步。 随着艾伦故意露出破绽，当鹰身女妖张开她那满是羽毛的双手朝他扑过来的时候，他的咒语也正好念到最后一个单词。 攀爬在树干上的藤蔓突然急速生长，直接缠住半空中的鹰身女妖不算，还在眨眼间将其裹缠成了一个球。 不等鹰身女妖深吸一口气然后尖啸出声的呼唤同伴，艾伦捏着不知何时跳到他肩膀上的金色箭头，眼疾手快的直接将其塞入鹰身女妖的嘴。 被金色箭头上的光明气息烫到嘴，被藤蔓缠得无法呼吸的鹰身女妖白眼一翻就失去了意识。 握着法杖的艾伦环顾周围一圈，确定暂时没有任何危险以后，艾伦将从鹰身女妖嘴中跳到其肩膀上疯狂戳他脸的金色箭头随手往袖兜里一塞，紧接着才有空去探寻那只抓住他脚踝的手的主人。 伸手拂开挡住树洞的藤蔓，映入艾伦眼帘的是一个处在半昏迷状态的……嗯，黑暗精灵？ 艾伦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对方想到，毕竟黑暗精灵都是黑发黑皮紫眼睛还有着尖耳朵的“暗夜刺客”，跟眼前这个黑发有着尖耳朵但却是白皮的男子完全不一样。 正当半垂着眸子的艾伦放下手，准备让被他拂开的藤蔓恢复原位并若无其事的直接转身离去的时候，倚靠在洞壁上的黑发男子缓缓抬起头，因为受伤过重而有些失神的紫色眸子对上了艾伦·伯德的视线。 精灵往往都拥有精致的美貌，但艾伦眼前的这个精灵，眼睛比他的美貌更吸引人。 这是一双紫色的凤眼，深邃而又迷人。 就像一对精致而又华美的紫宝石，让人连往上雕琢都生怕破坏其原本的美，只想将之好好珍藏。 只不过，一个黑发紫眼却是白皮的黑暗精灵？ 哪怕艾伦早有找个黑暗精灵打听情况的想法，也不愿意跟这个受了重伤同时看起来身上有很多故事的精灵接触，毕竟一看就知道这个精灵肯定很麻烦。 不为美貌所动——毕竟他也是拥有盛世美颜的人——的艾伦面无表情的将从袖兜里掉出来的金色箭头塞回去，脚步一抬就准备离开。 但是，这个精灵朝艾伦伸出了手。 他抓住了艾伦的袖子，同时也抓住了艾伦袖子中的金色箭头。 “……救我。” 紫色的凤眸中，满是不甘。 精灵这双眸子中对命运的不甘，对生的渴望……让艾伦想起了上一世在病床上苟延残喘的自己。 不过这不是他此刻关注的重点，重点是对方说话的时候，用的是大陆通用语。 艾伦忍不住眨了下眼，一个会说大陆通用语的黑暗精灵？ 想想他那止于读写的精灵语水平，艾伦考虑了一下找到下一个能跟他顺利交流，并且不会一见面就给他一匕首或者一箭的黑暗精灵的可能性，在精灵逐渐无力的手从他的袖角滑落之前，艾伦扶住了对方。 虽然不知道对方当初伸手到底是为了救他，还是为了攻击，但艾伦还是决定日行一善。 触手湿润，同时嗅到血腥味的艾伦忍不住皱眉。 视线扫到一边被藤蔓缠成球的鹰身女妖，想到鹰身女妖群居的习性，总觉得已经听到鹰身女妖呼啸声的艾伦都不用思考，就将比他高一个头却长得有些瘦弱的精灵扛了起来。 陷入半昏迷的精灵因为艾伦的动作忍不住闷哼一声，然而不等他若有所觉的抬起视线，艾伦就直接伸手将他的头按了下去。 “别动。” 随着太阳的坠落，终于能够说真话的艾伦难得的说起了长句子，“如果因为你的乱动导致你自己翻下去的话，我突然生出的同情心也就掉落到深渊海峡了。” 不用再在说话之前字斟酌句，眉头渐渐松缓的艾伦将地上鹰身女妖的尸体收入空间戒指，并将精灵遗留在树洞里面的东西收起……哦，精灵什么都东西都没有。 什么东西都不用收拾的艾伦无比轻松的扛着精灵，直接一个风元素球打穿眼前的树壁。 看着眼前的坦荡大路，艾伦突然发现——有时候，解决问题的方法其实很简单。 既不用扛着人的去爬树，又不用绕道而行。 他当初为什么就没想到呢？ 哦，源自骨子里的警惕性。 面无表情的歪了下头，在心中自问自答的艾伦拉了拉兜帽，紧接着扛着精灵就朝坦荡大路走去。 在夜幕彻底笼罩住暗影森林之前，艾伦找到了一个能够暂时居住的山洞。 扛着精灵一路走来的艾伦脸不红气不喘，完全就不是体力渣法师的他将扛着的精灵随手往地上一丢，紧接着一个清洁咒并张开一个结界罩住山洞以后，艾伦这才给了躺在地上离死神只差一步的精灵一个治疗法术。 听着精灵逐渐平缓的呼吸声，眉梢一动的艾伦搜了搜自己空间戒指里面的药剂，将他不知放了多久但应该还能吃的高级治疗药剂拿了出来。 直接用拇指和食指掐住精灵的两腮，艾伦无比粗暴的将高级治疗药剂给对方灌了下去。 精灵被突然入喉的药剂呛醒过来。 从嘴边滑落下来的药剂还没落进精灵的颈间，就被艾伦伸手接住然后按回精灵的嘴中。 被艾伦的动作弄得头一个后仰，精灵下意识的抓住艾伦的手，有些茫然的朝他看了过来，“你……” 艾伦面无表情的抽回手，将还剩下一半的药剂塞入精灵手中，同时直接打断对方未尽的话，“把药喝完。” 拿着艾伦给的药剂，精灵轻眨了下眼，随后愣愣的应了一声，“……哦。” 瞥了完全不问这是什么药剂就直接喝的精灵一眼，再次验证了“精灵都是傻白甜就连黑暗精灵也是”这一点的艾伦，心下满意面上却不见半点异样的坐到了他一进洞就找来枯枝落叶升起的篝火旁。 高级药剂之所以高级自然是有它的理由，原本靠着墙才能勉强撑着身子的精灵逐渐有了力气，脸色不再惨白的他站起来，拿着空药剂瓶走到了坐在篝火旁的艾伦面前。 艾伦若有所觉的抬起眼帘，随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空药剂瓶。 “……谢谢。” 再次听到精灵说出字正腔圆的大陆通用语，心下一动的艾伦面上却一脸平静朝精灵示意了一下，让对方在自己身边坐下。 待得看懂艾伦眼神示意的精灵坐下，艾伦一边递给精灵一个水果，一边出声提醒了对方，“我救了你。” 接过水果的精灵轻歪了下头，下意识的重复道，“嗯，你救了我。” “所以，告诉我黑暗神殿的事情，以此报答我对你的救命之恩。”艾伦直接开门见山的提出要求，反正带路他有黄金箭头，“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面前这个精灵看起来美丽而又脆弱，但心硬如铁的艾伦只想明天就跟对方分道扬镳。 他不想知道对方的名字，也希望对方千万不要跟他聊什么自己的故事，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为了解除诅咒而来到这里的苦逼法师，不想掺和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当中。 艾伦握着法杖，看起来平静实际满是警惕的看着精灵，大有对方如果基于“黑暗精灵守护黑暗神殿”的设定而暴起攻击的话，他就先一法杖敲翻对方之意。 当然如果对方的设定是“黑暗神早已抛弃黑暗精灵”的话，那他们还能多聊一会儿。 在艾伦的注视下，精灵既没有因为艾伦的话而神色大变，也没有摆出攻击之态，而是安静且沉默的吃起了艾伦递给他的水果。 将水果一口一口的吃完，脸色还有些苍白的精灵这才抬头看向艾伦，却没有顺着艾伦的意说起“黑暗神殿”的话题，“我叫西斯·埃斯科菲尔。” 哦，西斯·埃斯科菲尔。 西斯·埃斯科菲尔？ 等等！ 艾伦猛地抬起头来，神色骤然一变，“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与名为西斯·埃斯科菲尔的精灵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艾伦·伯德突然发现——他也许不是穿越到了异世大陆，而是……穿了书？ 第3章 法则今天绝望了 “西斯·埃斯科菲尔。” 不明白艾伦为什么突然神色大变，但面上有些茫然的精灵仍旧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彻底听清精灵的名字，艾伦面无表情的将身子往后一靠。 很好，他穿书的可能性高达七成。 “你，”名为西斯的精灵轻眨了下眼，有些担忧的对艾伦问道，“怎么了？” 艾伦没有回答精灵的问题，而是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向精灵，并面无表情的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说出你的故事。” 至于刚刚就怕救了精灵说不定就要听故事的苦逼法师…… 哦，已经不在了。 西斯：“……？” 看着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精灵，艾伦再次向对方重复一个事实，“我救了你。” 名为西斯的精灵虽然学会了大陆通用语却还没学会“挟恩图报”这个词，但他仍旧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可是在艾伦堪称目光灼灼的注视下，手中不知何时又被对方塞了个水果的精灵轻眨了下眼。 他的故事，好像也没什么不能讲？哪怕对方是个人类法师。 这样想着，西斯向艾伦开了口。 “我是个混血黑暗精灵……” 正如艾伦最初所预料的那样，黑发紫眼白皮的西斯并不是纯血统的黑暗精灵。 作为黑暗神造物的黑暗精灵每一个都有着卓绝的刺客天赋，盖亚大陆的人甚至直接用“暗夜刺客”来指代黑暗精灵。 但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是，在黑暗精灵当中，还有刺客天赋不佳却拥有魔法天赋的祭司。 西斯的母亲就是一个黑暗精灵祭司，而他的父亲则是个人类。 居住在地底的黑暗精灵天性厌恶阳光，只有成年礼的时候才会走出地底，独自狩猎一个地表生物来证明自己的实力并完成自己的成年礼——其中金发碧眼的光精灵是他们最想得到的猎物。 作为祭司的黑暗精灵同样要完成自己的成年礼，从地底走出来的女性黑暗精灵想要狩猎到一个光精灵。 于是她跨过了深渊海峡，并在遥远的奥斯曼帝国的一个边远小镇，遇到了一个红衣主教。 女性黑暗精灵将这个红衣主教暂时作为了自己的猎物，谁知道“精灵都是傻白甜”这个由众多事实证明的理论也应验在了这个黑暗精灵的身上，在红衣主教身上失了心的女性黑暗精灵同时也失了身。 作为祭司的女黑暗精灵刺客天赋不佳，但也只是相对而言。 随着这位天生属于黑暗的傻姑娘为红衣主教掏心掏肺，并穿行在黑夜中为其排除异己，红衣主教在教廷内部的权柄也变得越来越大。 直到黑暗精灵怀了孕而红衣主教对其痛下杀手的时候，年轻的黑暗精灵祭司才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她不是来寻找猎物的吗？为什么反被猎物“狩猎”了？ 因为她打不过这个红衣主教。 拼着重伤逃离，大着肚子的黑暗精灵几经辗转后回到了深渊海峡。 勉强狩猎了个鹰身女妖来完成成年礼的黑暗精灵回到地底的时候，哪怕作为尊贵的祭司也遭遇了大片的嘲笑声，大了肚子的黑暗精灵在家族中的地位也骤然下滑。 西斯·埃斯科菲尔出生的时候，他的母亲只来得及给其一个名字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埃斯科菲尔”是黑暗精灵第一贵族的姓氏，但这个姓氏的荣光从不属于他。 因为混血而不惧怕阳光的西斯被嫉妒也被厌弃，没有母亲和家族庇佑的他还没成年就被赶出了地底。 艾伦突然打断西斯的回忆，“那你为什么会说大陆通用语？” 因为艾伦的质疑而回过神来，说自己的故事就像说别人故事一样平静的西斯轻歪了下头，随后不甚在意的回答了艾伦的问题，“我遇到了一个药剂师。” “嗯？” 随着西斯的进一步说明，艾伦这才知道，被赶出地底的混血黑暗精灵独自生活在暗影森林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为了获取霜巨人的血而勇闯深渊海峡的药剂大师。 药剂大师没找到霜巨人的痕迹，但是发现了西斯这个混血黑暗精灵。 他教西斯说大陆通用语与认识各种植物，是这个药剂大师带着西斯认识这个世界，也是这个药剂大师让西斯明白“人心险恶”这个道理。 传说中，霜巨人的血具有定格时间的作用，药剂大师获取霜巨人的血是为了制作能够延长寿命的药剂，然而当寻求霜巨人的血无果以后，时刻与死神争夺时间的药剂大师将目光看向了西斯这个混血黑暗精灵。 【“三百岁才成年的精灵，真是让人嫉妒。”】 已经等不了的药剂大师选择夺取西斯的寿命，将之转嫁到自己身上。 禁忌之术的效果几乎和其失败率一样的感人，孤注一掷的药剂大师最终还是没有得到命运的眷顾，遭受反噬的那一瞬就直接投奔了死神的怀抱。 活下来的西斯得到了药剂大师的遗产——一个装满了很多东西的空间戒指，并靠着他从药剂大师那里学到的东西，跌跌撞撞的在暗影森林独自活到了今天。 艾伦面无表情的问道，“所以，你最初伸手其实是想‘狩猎’我吧？” 说“狩猎”也不太准确，艾伦觉得对方更多的是看上了他的东西，比如他身上最值钱的那根法杖。 在艾伦的注视下，名为西斯的精灵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艾伦：“……” 很好，如此果断的就承认了，看来这个混血黑暗精灵遭受了世界的毒打以后也仍旧是个傻白甜。 心下再次确定对方就是个傻白甜的同时，艾伦也对自己“真的是穿书”这个事实有了十成的把握。 不是像其他穿书者一样得到一个名字就知道自己穿了书，而是西斯·埃斯科菲尔这个名字让他联系到了很多东西，然后得出了穿书的结论。 在他上一世，有一部由游戏改编而来的电视剧。 游戏因为主创内讧的缘故最终扑了，但电视剧却爆了。就连他这个躺在床上数着窗外落叶思考自己还能活几天的人，都因为周围人的交谈和社交网络上的热议而对此有所了解。 艾伦没有看过这部电视剧，但是却看了大神作者在电视剧出品方邀请下写的小说。 作为剧情主要发生地的奥斯曼帝国，从他认知这个世界开始就觉得莫名熟悉的种种事物，加上现在得到了混血黑暗精灵的名字以及他的来历，得到了契机的艾伦终于确定自己穿了书。 但是，他大部分的剧情都不记得了。 唯独记得的就是， 西斯·埃斯科菲尔，是活到大结局还差点反杀主角的灭世反派，更是游戏《盖亚大陆》90级副本里面的boss。 当时西斯·埃斯科菲尔这个反派的出场帅到了他，所以艾伦还特意去看了西斯这个角色的人物小传。 至于他…… 他的空间戒指里，还躺着亚特兰蒂斯魔法学院校长——也是他的好友——邀请他担任学院老师的信函。 哦，如果此行顺利的话，不久以后回到奥斯曼帝国的艾伦将成为亚特兰蒂斯学院的老师，也将成为他连名字都忘记了就记得对方魔武双修的主角的“人生导师”。 嗯，一个新手村的引导npc？ 有些不太确定的给自己可能会有的身份做下定义，意识到自己穿书的艾伦不过惊讶片刻就恢复了平静，毕竟他不是发现自己穿书就能立刻回想起剧情都有什么的穿书者，而是一个普通的为了解除诅咒而来到深渊海峡的苦逼法师。 始终不忘自己人设的艾伦拍了拍混血黑暗精灵的肩膀，“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 “嗯？” 从未觉得自己可怜的傻白甜混血精灵西斯歪了下头，向艾伦摆出了聆听的姿势，“你说。” “我告诉你一件事——” 翻出自己久远到已经开始模糊的记忆，再联系自己在奥斯曼帝国那些年得知的消息，几乎有了十成把握的艾伦顿了下，紧接着将手搭在西斯的肩膀上的将话说了下去，“你的父亲，应该就是现任教皇。” 当年的红衣主教，戴上皇冠坐上了教皇的位置，成为光明神在人间的“代言人”。 至于曾经为一个红衣主教生过孩子的黑暗精灵，谁记得呢？ 就连居住在地底的黑暗精灵一族都不记得了。 从年轻的法师口中得知自己父亲的相关线索，坐在篝火边的混血黑暗精灵却没有露出什么震惊或是仇恨的表情。 摇曳的火光在他眼底倒映出一片红影，表情平静的西斯声音更加平静的对艾伦轻“哦”了一声。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就连他突然想起这回事的时候都震惊不已，谁知道西斯平静得就仿佛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其实是他一样，这让艾伦不免有些挫败。 难道傻白甜都是心大的存在？ 不等艾伦想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西斯平静到近乎淡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 艾伦下意识的抬眼朝对方望去，只见坐在篝火边的混血黑暗精灵回了他一个清浅的微笑，然而在摇曳的火光下，却带上了冷刃透着血腥味的弧度。 这一刻，艾伦在心底撕掉了给对方贴的“傻白甜”标签。 作为黑暗神的造物，天生属于黑暗的黑暗精灵或“傻”或“白”，但一点都不甜。 突然意识到话题继续下去或许会很危险，记起自己人设是什么的艾伦干脆直接换了个话题，“让我们回到最初的话题，你愿意跟我聊聊黑暗神殿的事情吗？” 轻抿了下唇，想着对方说了那么多几乎都算得上“交浅言深”，艾伦试探性地开始得寸进尺，“比如，进入黑暗神殿需要注意什么？” 被艾伦突然转移的话题带回神来，西斯看着始终记得自己进入暗影森林是为了什么的法师，下意识的轻勾下唇。 人类都是这样的吗？ 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让自己最初的目的发生偏移？ 红衣主教想要权力，药剂大师想要活下去，年轻的法师想要…… 他，想要什么？ 视线从法师兜帽下精致的下巴滑过去，想报答艾伦的救命之恩，更因为自己突然的好奇心而想知道对方想要什么的西斯缓缓开口，从他所了解的黑暗神与黑暗精灵之间的渊源开始说起。 “黑暗神的确抛弃了黑暗精灵。” 第4章 法则今天绝望 很少有人知道，能歌善舞天生就是“弓箭手”的光精灵其实也是黑暗神的造物。 光精灵诞生于太阳之下，而黑暗精灵则出生于暮色时分。 光精灵陪侍在黑暗神左右，而黑暗精灵则守卫着黑暗神殿的安宁。 日复一日，日日如此。 天长日久，诞生于暮色时分并且沾染了黑暗神更多黑暗气息的黑暗精灵在一个平凡无奇的日子里，名为嫉妒的种子植根在了他们的心底深处。 他们嫌恶光精灵仿若出自光明神阵营一般的精致容颜，却又疯狂的嫉妒着对方能够陪伴在黑暗神身侧。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黑暗神，什么都没有做。 祂1冷眼看着光精灵和黑暗精灵为争夺祂的注视而暗自较劲，同时旁观着光精灵和黑暗精灵在面对祂时努力维持和谐的表现。 于是…… 黑暗神，陨落在了深渊海峡。 【“你甘心吗？祂虽然宠爱你，然而大部分时候的目光却不在你的身上。”】 当年，黑暗精灵女王亲自蛊惑了黑暗神身边最受宠爱的光精灵。 年轻的光精灵不谙世事，目光纯真得让黑暗精灵女王蛊惑的时候都觉得良心有点痛，但是对上对方那张精致如画的脸，黑暗精灵女王抚着自己几乎可以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脸，缓缓的轻勾起了唇。 【“你想不想让‘祂’只属于你？”】 作为黑暗神造物的光精灵，怎么可能会是纯洁无瑕的存在？ 让光精灵心底深处的说不定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种子破土而出，有时候只需要一句带有引导性的问话。 于是，在黑暗精灵女王的蛊惑下，年轻的光精灵配合着光明神阵营的几个高等神，在黑暗神因为激将之法而应下“一对十”的约战后的一个夜晚，光精灵将太阳神的从神——春之神给她的药剂，下到了在黑暗神兴起之下与她共饮的酒杯中。 只会对黑暗神产生一些影响的药剂，对光精灵而言却是必死的毒药。 【“如果我无法拥有您，那么——”】 【“谁都不能拥有您。”】 年轻的光精灵就连死的时候，都带着满足的微笑。 然而，高高在上的神祇却不懂光精灵的渴望，或许曾经注意过却并未放在心上。 黑暗神愤怒于光精灵的背叛，祂将光精灵直接从黑暗阵营剔除出去，并在临去与其他神祇对战之前，关闭了黑暗神殿对黑暗精灵开放的大门。 祂本想教训了胆敢约战的神祇之后再处理不听话的造物，谁知道随着与十位高等神对战的时间被拖长，黑暗神握着镰刀的手渐渐无力，神力同时渐渐不再受祂控制。 【尔等怎敢？】 意识到怎么回事的那一瞬间，比被光精灵背叛还要强烈的愤怒冲入黑暗神的脑海，眼角因为外放的杀意而微红。 这来自上位神的【愤怒】宛若实质，就连空气都突然凝滞。 有高等神受不了的避开脸，而战力最弱的春之神则花容失色，直接逃离了深渊海峡这个战场。 十位高等神，转眼间就只剩下九位。 连个眼神都没有给逃跑的春之神，反而在黑暗神的杀意下激出战意的战神艾瑞斯将手中的战斧撞了撞，作为十位高等神中最强的神祇，战神艾瑞斯朝被祂挑衅而感到被冒犯的黑暗神笑得嚣张，[您怎么会觉得我们都是蠢货？] [既然敢跟您约战，我们自然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虽然是十对一，但对黑暗神发起正面攻击的只有四位高等神。神力受损的黑暗神挥舞着祂手中的镰刀，将这些敢冒犯祂的神祇一次又一次的击退。 退缩？不存在。 避战？不存在。 从始至终就没想过脱离战场的黑暗神一步未退，正当祂举起手中的镰刀将要砍落战神艾瑞斯的头颅之时，远在光明之崖的光明神拉开了祂手中的“天国落日”。 这诞生于岩浆之中又经过巨龙之血淬炼的“天国落日”，将沾染了被光明神和咒术之神共同加持的诅咒的黄金箭羽，经过光明神的手，隔着万里之遥射中了黑暗神的左眼。 诅咒污染了黑暗神，“天国落日”上的光明气息烫到了祂的神魂。 在众多高等神围攻下的黑暗神，就此陨落。 沧海桑田之间带走了太多真相，世人只知光精灵是春之神献给太阳神的礼物而创造的造物，却不知道曾经守卫着黑暗神殿的黑暗精灵，如今只能对着黑暗神殿的大门“望门兴叹”。 “光精灵背叛，黑暗精灵的表现一言难尽，而咒术之神则去给光明神帮了忙……”从混血精灵平静到几乎没有任何波动的声音中回过神来，艾伦·伯德心下一时无比复杂，“黑暗神‘祂’真是太难了……” 联系到自己身上的“诅咒”，艾伦突然对能否解除诅咒这件事不抱任何希望。 无意间窥知到这说不定连教皇都不知晓的所谓“真相”，艾伦看着混血精灵西斯的目光不免越发警惕起来——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混血黑暗精灵吗？ 将心底的猜测压下，从对方若有所觉的抬头动作中发现自己反应可能有些过度，艾伦紧抓着手中的法杖，若无其事而又试探性地向对方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混血精灵抬起眼，“我？” “我的母亲，是祭司。” 一句话堵住艾伦·伯德可能会有的问话，神色不变的混血精灵静静的坐在篝火旁，摇曳的火光在他白瓷般的脸上留下暗影，并在其眼底倒映出一片浅浅的星光。 身型单薄，眉目精致。 西斯安静而又沉默，仿若一个独自求生一路挣扎着走到今天的脆弱精灵，然而艾伦却不动声色的与对方拉开了距离。 正当艾伦将要撕开藏在背后的手中的传送卷轴之时，原本静静望着篝火的西斯突然扭头看了过来。 “我带你去黑暗神殿，你带我离开深渊海峡。” 艾伦停下了背后的小动作，“我自己也可以去。” “但是，你进不去。”西斯一脸平静的指出，“黑暗精灵打开不了黑暗神殿的大门，作为人类的你也不能。” “难道你可以？” 西斯轻点了下头，“我可以。” 很好，不出他所料，这果然不是一个普通的混血黑暗精灵。 再次后悔自己多嘴的艾伦·伯德一点都不优雅的在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余光扫过对方垂在身侧看起来美得让人忍不住想捧起来把玩的手，他干脆自暴自弃的坐得离西斯更近了一点。 “你先说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无论如何，艾伦还是想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知道这个隐秘的真相。 西斯轻弯了下眼，若无其事的抬起他刚刚还握着匕首的手，一边捡起树枝拨弄了下篝火堆，一边用他那无论何时都平静得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继续说道，“埃斯科菲尔，是当年蛊惑了光精灵的黑暗精灵女王的姓氏。” 艾伦轻挑了下眉，忍不住“咦”了一声。 然而挑起艾伦兴致的西斯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偏头看向艾伦，转而问了一个问题，“你知道‘传承’吗？” “传承？”艾伦眨了眨眼，忍不住为对方话中的“传承”这个词眼放轻呼吸，“是我想的那个‘传承’吗？” 西斯轻点了下头，给了艾伦肯定的答案，“对，就是你想的那个‘传承’。” 【传承】，是盖亚大陆的十大禁术之一。 这是能将一个生灵一生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以及所有的生命力全部让另一个生灵继承的法术，是至少大魔导师阶级的生灵才能施展的法术，但它被列为禁术不是因为其堪称神奇的效果，而是因为施展这个法术的生灵术后将魂飞魄散。 某种程度上来说，“传承”这个禁术让“继承者”吞噬了“传承者”的灵魂。 西斯·埃斯科菲尔的母亲在临死之前，对他用了【传承】这个法术。 ——这也是当年的他能在黑暗精灵族地平安活下来的原因之一。 因为他作为祭司的母亲因为身份缘故而知道很多隐秘，所以作为祭司儿子的他自然也知道了很多隐秘。 西斯这番解释其实和最初的那句“我的母亲是祭司”没有什么区别，但艾伦·伯德却放下了心。 比起相信一个祭司之子——尤其这个祭司还死得那么早——知道如此隐秘的真相，艾伦更愿意相信一个姓埃斯科菲尔的黑暗混血精灵，在吞噬了一个尊贵的黑暗精灵祭司的灵魂以后知道了真相。 毕竟根据他得到的消息，现在的黑暗精灵还居住在黑暗神殿附近。光精灵那边或许不记得了，但黑暗精灵一定记得。 心下一松的艾伦甚至轻拍了拍西斯的肩膀，向对方感叹了一声，“你有一个伟大的母亲。” 伟大？ 如果自己无力复仇，于是将【仇恨】传承给孩子也算的话，那他的母亲的确很伟大。 这样想着，当年在【传承】中差点成为一个傻子的西斯轻抬起眼帘，朝被他的节奏带着跑却半点没有察觉的法师轻勾起唇，露出了一个清浅的微笑。 如在暗夜中绽放的紫玫瑰，让人看到的瞬间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 混血精灵紫色如宝石般的眸中，倒映着哪怕靠坐在墙边也没忘记带着兜帽的年轻法师的脸。 他朝艾伦轻点了下头，状似认同，“你说得对。” 第5章 法则今天绝 “精卫衔微木，” “将以填沧海。” “刑天舞干戚，猛志故常在。” “同物既无虑，” “化去不复悔。” “徒设在昔心，良晨讵可待……1” 西斯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带着兜帽的法师坐在洞口，低声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吟诵诗。 正好侧对着西斯的艾伦挺直的背脊线被微光浸染，半垂着的眼帘遮住了眸底在吟诵诗时变化的复杂神色，光影交叠之间模糊了他的气质。 纤长的睫羽在眼睑留下剪影，反而衬得艾伦这半垂的眸子深邃而又迷人。 西斯轻歪了下头，他听不懂艾伦在吟诵些什么，然而随着对方哼唱般的反复吟诵，他好像有点……感同身受了。 这样想着，混血精灵起身走到了艾伦身边坐下，“你，在吟诵什么？” 披了一身露水的艾伦抬起头来，骤然滑落的兜帽让他那张被奥斯曼帝国的人赞美与光明神三分像的脸暴露出来。 迎着西斯注视的目光，若有所觉的艾伦将兜帽再次戴好，紧接着用大陆通用语将他刚刚念的诗再念了一遍。 曾几何时，这首诗让他撑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化疗。 他想活着。 如此简单的愿望，在命运的面前却显得微不足道。 苟延残喘着，奋力挣扎着…… 然后，艾伦在这个世界从襁褓中醒了过来。 “活着真好。” 握着手中的法杖，艾伦看着外面见不到太阳只有些许微光散落进来的暗影森林，忍不住再次感叹道，“生命，真是奇妙啊……” 艾伦注视着洞外的景色，身边的西斯则注视着他。 静静的不知过了多久，轻勾起唇的西斯对艾伦附和出声，“你说得对。”不过他跟对方诗中的那只鸟儿可完全不一样。 … 早上简单的修整一番，西斯的伤势也在神奇的药剂作用下几无大碍以后，艾伦和西斯处理掉山洞中属于他们的痕迹后便离开了山洞。 原本指路的黄金箭头被艾伦随手塞入兜帽中——作为他留一手的准备，他跟着混血精灵的引领，一路绕过黑暗精灵在地面上设立的防守，从暗影森林中心的湖借道，进入了地底世界。 跳湖之前，艾伦用自己独有的方式与黄金箭头“交流”了一番。 确定西斯指的路没有问题也没有危险以后，绑好袖角和裤腿的艾伦这才跟在西斯身后一起跳了湖。 从水中冒头的那一瞬间，突然响起的水声惊动了正好路过的黑暗精灵。 “什么东西？” 都不用西斯提醒，眼疾手快的艾伦就扯出兜帽中的黄金箭头丢了过去，并扯着西斯的手再次潜入水中。 被丢出去的黄金箭头在水面上蹦跳着砸出几个水花，不满的弯着自己三个小尖尖的它朝看过来的黑暗精灵跳过去，然后一路热闹无比的将正好巡视到这的黑暗精灵三人小队引走了。 水外安静了好大一会儿以后，艾伦这才扯着刚刚因为他的动作而呛了一口水的西斯浮出水面。 动作利索的上岸后，毫不吝啬的艾伦分别给了自己和对方一个清洁咒。 看着上岸后捂着胸口咳嗽不已的西斯，艾伦忍不住皱眉，“你行吗？” 刚刚黑暗精灵那句他勉强才听懂的精灵语让他觉得跟西斯相遇是很幸运的一件事，但现在看着表现连他这种法师（？）都比不过的西斯，艾伦不免觉得对方可能会拖他后腿。 优雅的法师果然不需要队友。 不等艾伦思考起半路抛弃队友自己先走的可行性，被认为会被拖后退的西斯控制住了喉间的痒意，呼吸平缓下来的他没有过多解释，“我们走吧。” 艾伦看着西斯，再次认真发问，“你行吗？” 被怀疑的混血精灵没有回答，只是定定的看了眼艾伦，随后扭头转身找了个方向就走。 站在原地的艾伦轻眨了下眼，意识到对方好像生气了的他忍不住摸了下鼻子，却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来向对方解释自己白日只能说假话的诅咒——直到这个时候，艾伦才发现诅咒并不会因为他身处地底不见天日而消失。 更何况，就算能够解释清楚他的诅咒，一个问题问两遍这件事要怎么解释？ 遥望那挂在地底上空的两个月亮，意识到地底世界也有光的艾伦面无表情的调整好兜帽的位置，紧接着握紧法杖，朝快要消失在他视野的混血精灵追去。 被跟上来的混血精灵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淡的看了艾伦一眼后又转回头，继续带着艾伦逐步接近黑暗神殿所在的位置。 绕过五支黑暗精灵的巡逻小队，悄无声息的解决了三只挡在他们路上的哥布林，艾伦一边甩着法杖上沾到的血，一边就哥布林的长相伤害到了他审美这件事低声抱怨了一句，“我以为地精就已经很丑了，没想到哥布林更丑。”哥布林其实真的没有地精丑，不过这不是重点。 哥布林是一种同地精类似的类人邪恶生物，在这个地底世界的哥布林基本都是由死后的黑暗精灵变异而来。只不过哥布林暗绿色的皮肤与红色的眼睛，让人很难将之与带着野性美的黑暗精灵联系起来。 美丽的背后，是丑陋。 身处同一个地底世界的哥布林和黑暗精灵，验证了这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西斯看了艾伦一眼，没有就他刚刚的抱怨说什么，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真的是法师吗？” 与对方熟悉起来以后不再端着的艾伦，眼带笑意的反问了西斯一句，“难道你是吗？” 在真实与虚假之前逐渐找到平衡以后，艾伦对诅咒也有了一定的应对方法，那就是有话说的时候能用反问就用反问，不能用反问就选择微笑——为此，他甚至被作为奥斯曼帝国皇帝的舅舅夸奖了。 【“你终于像个真正的贵族，会说人话了。”】 彼时开口只能说假话的艾伦面对皇帝舅舅的夸奖，一时之间不知道对方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故意讽刺，思考无果的艾伦只能回以微笑。 自从艾伦遭遇了诅咒，他在奥斯曼帝国的风评便一天三变。 有人觉得他很会说话，有人觉得他一点都不会说话，还有人觉得他说话方式让人觉得一言难尽。 艾伦·伯德：我太难了。 从突然陷入的回忆中回过神来，艾伦朝面无表情的朝他看过来的精灵轻弯了下眼睛。 “一个将法杖当剑用的法师，既然你觉得你是那你就是吧。” 有些绕的将自己的想法用大陆通用语表达出来，被艾伦挑战了他从药剂大师那里知晓的常识的西斯轻抿了下唇，干脆利落地将趁着他们谈话而躲在一边伺机偷袭的哥布林砍翻在地，随后拉住艾伦的手腕。 “接下来我们不会再遇到其他生灵，但不能走错路。” 一句解释让艾伦停下了想将手扯回的动作，人生地不熟的他选择暂时相信西斯，他将不知何时回来在他靴子上蹦跳的黄金箭头一个弯身捞起来，随手将黄金箭头塞入兜帽的艾伦朝西斯点了下头，“我们走吧。” 艾伦不拘小节，直接牵住了西斯的手。 西斯低头看了眼与艾伦相牵的手，同样觉得这样很方便的他握紧对方的手，随后将艾伦带入了少有黑暗精灵踏入的禁地。 在西斯的带领下，艾伦从戈壁一样的环境进入到了流光溢彩的地底溶洞。 外界众多炼金大师寻求的矿石散落一地，璀璨夺目的宝石被随手安置在墙壁上做照明之用，艾伦甚至在墙上看到了有价无市的“叹息之泪”——比他法杖上镶嵌的“蓝月”还要高一阶。 心头有些发痒的艾伦崩紧嘴角，努力克制住不去看周围那些千金难求的矿石，面无表情的跟着西斯走过一个又一个看起来都没什么区别的拐角。 转过第十三个拐角，艾伦和西斯来到了一片怪石乱林。 映入眼帘的景色，让艾伦心下一松。 对艾伦情绪变化若有所觉的西斯扭头看过来，“你怎么了？” “没什么。” 艾伦面无表情的回答道，“刚刚嗅到了金钱的味道，心有点痛。”尤其如果他能拿到“叹息之泪”，他卡在炼金大师很久的位阶说不定就能往前走一点。 想想就觉得心痛又心头发痒，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往后看的艾伦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从黑暗神殿出来以后要不要顺手做点什么，反正这些东西对于黑暗精灵而言就是普通的石头。 当然，他会给出等价的东西。 毕竟，世界法则之一的“等价交换”，不容侵犯。 还没进入黑暗神殿就开始考虑如何拿走“叹息之泪”的艾伦不免有些走神，没听懂艾伦所言的西斯察觉到了他波动的情绪，虽然西斯仍旧没弄明白艾伦在想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扯了扯与对方相牵的手，带回对方的神。 “走？” “嗯。” 回过神来的艾伦用空着的手拉低兜帽，先一步带着西斯往怪石乱林当中走去。 进入石林中后，艾伦将引路的工作交回到了西斯手中。 在西斯的带领下，一路上没有触发任何禁制的他们来到了石林正中心的祭坛。 死神、咒术之神、瘟疫之神、灾祸之神……一共十二位追随黑暗神的高等神，真神等比例放大的塑像绕着祭坛伫立。 不可提及祂的名字。 不可直视祂。 不可冒犯祂。 哪怕再想看一眼咒术之神的雕像是何模样，艾伦拉低兜帽的同时也低下了头，安静而又沉默的跟着西斯，踏着对方的脚印走上那不用感应术都能察觉到浓郁的黑暗气息的高台。 高台上，镌刻着一个繁复的法阵。 只一眼，没等艾伦看清楚，这层层叠叠至少套了三十六个阵法的法阵就刺伤了艾伦的眼睛。 捂着眼睛，艾伦无比庆幸自己不是阵法师出身，否则必然哪怕眼瞎也要将脚下的这个巨大法阵记下来。 西斯举起了与艾伦相牵的手。 正当艾伦因为混血精灵这番动作而要出声的时候，西斯用匕首在艾伦手背上划了一个十字，并握着艾伦的手对准了法阵中心。 随着艾伦手上的血滑落进法阵，这被封尘了时光的法阵一点点的亮了起来。 暂时失明的艾伦被法阵逐渐亮起来的光芒刺出生理性的眼泪，但他此刻更在意的是，“你欺骗我？”虽然很想将“你骗了我”这句话谴责出声，但条件不允许。 “人类，不属于黑暗，也不属于光明。” 人类的血能够激发很多具有黑暗性质或者光明性质的法阵，这是西斯用他身上的另一半人类之血验证出来的事实。 西斯静静的看着鲜红的血液顺着他与艾伦交握的手蜿蜒向下，一滴不漏的滑落法阵正中心。 看不清西斯的表情变化，感觉自己受到欺骗的艾伦仍旧理智发问，“既然只需要人类的血，那么黑暗精灵为什么到现在都没能打开黑暗神殿的大门？” 艾伦闭着自己受了伤的眼睛，另外一只没被西斯抓着的手则握紧了法杖，时刻准备着找机会敲西斯一杖。 仿佛没有察觉到艾伦的小动作，西斯仍旧用他那平静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说道，“因为他们没有钥匙。” “钥匙？” 随着法阵完全亮起，西斯松开了握住艾伦的手。 当艾伦举起手中的法杖指向他的时候，一脸平静的西斯伸手掏出了自己的左眼。 艾伦：“……！” 被西斯这番行为吓到，艾伦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小步，与西斯拉开了距离，“你在干什么？” “拥有光明气息的黑暗精灵的眼睛，就是‘钥匙’。” 手染鲜血的西斯神色平静的将刚掏下来的眼球放入法阵，“作为祭司和主教的血脉，我属于光明，也属于黑暗。” 只有同时属于光明和黑暗的黑暗精灵才能打开黑暗神殿的大门，当年的黑暗神就没想过给予黑暗精灵再次进入黑暗神殿的机会，但已经陨落的黑暗神也没料到会有西斯这样的存在出现。 优越的血脉赋予了西斯强大的力量，但他体内拥有的却是两种互相对立的强大力量。 光明和黑暗以他的身体作为战场，每时每刻都在洗涤着他的身体，导致西斯显得如此瘦弱，甚至跟作为法师的艾伦·伯德相比，一点都不黑暗精灵。 骤然亮起的夹杂着黑雾的白光，吞噬了相对而站的艾伦和西斯。 然而直到这个时候，有着轻微强迫症的艾伦也没忘记对西斯提醒道，“不是主教，他现在已经是教皇了。” 第6章 法则今天 被封存了时光的法阵仍旧保存完好，中途没有产生半点变故的将艾伦和西斯传送到了黑暗神殿。 随着传送法阵亮起的光芒渐渐散去，这时眼睛好过多了的艾伦才有空去小心打量周围环境。 艾伦出现的地方是和他前不久遇到的祭坛一模一样的高台，但他却对自己已经到达了黑暗神殿这个事实坚信不疑，因为艾伦试探性地抬眼望去的时候，看到了同时存在的白天与黑夜。 炎炎烈日与皎皎皓月当空并立，两者界限分明的割裂了天空。 烈日与皓月的分界线，正正对准了艾伦和西斯所在的祭坛之后的黄金殿门。 “黑暗神殿不在地底，但进入神殿却要从地底走。” 站在艾伦身边的西斯低声解释道，“进入黑暗神殿的通道一共有四个，一个在东边的炎魔领地，一个在西边的兽人部落，还有一个在南边的巨龙岛，剩下的这个……”就在深渊海峡的黑暗精灵族地。 明明西斯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的地方，但握着法杖的艾伦仍旧警惕的与西斯保持了距离。 没有马上跟西斯搭话，越发觉得对方不简单的他目光从周围塑像的胸部位置扫过，一直没有抬头直视祂们的艾伦就连那近在迟尺的黄金殿门都没敢仔细打量一番。 神祇的地盘再怎么警惕都不为过，就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触发禁制。 艾伦：“接下来呢？” 不同于警惕的艾伦，身处黑暗神殿的西斯却显得有些放松。 周围浓郁的黑暗气息让西斯体内的黑暗力量压倒了光明的力量，以往每时每刻身体都处在崩坏又重塑状态的他有了精气神，暗痛几乎消失的西斯在这一刻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西斯呼出来的气体都带着浓郁的黑暗力量，本就与他隔着一段距离的艾伦皱起眉，下意识的再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作为中立阵营的十大主神之一的真实之神的信徒，哪怕无论是光明还是黑暗他都能适应良好，西斯此刻差不多整个精灵都被黑暗包裹的模样，也仍旧让艾伦想下意识的给其一个“光明净化”。 作为奥斯曼帝国唯一的全系元素法师，如果以献祭生命为代价，艾伦连光明禁咒和黑暗禁咒都可以同时施放。 平地有风起，裹挟着不知从哪聚起来的黑雾将西斯缠绕住。 艾伦都快看不清西斯的身影了，但西斯却仿佛对此一无所觉，甚至用他那一如既往平静的声音招呼艾伦，“我带你进去。” 艾伦没有动，而是又往后退了一步。 不明白艾伦为什么突然如此警惕，被黑雾缠绕的西斯轻歪了下头，随后仿佛突然想起来一般的打了个响指。 随着西斯的这个响指，原本缠绕着他的黑雾轰然消散。 “走吗？” 重新出现在艾伦面前的西斯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西斯，但那只是看对方一眼就忍不住后颈发毛的感觉也不是艾伦的错觉。 握着法杖的手越发用力，艾伦在西斯的注视下沉默了许久。 久到当被黑暗气息浸染而显得有些邪肆的西斯不耐的伸手准备扯过艾伦手腕的时候，他将又一次滑落的兜帽戴好后，朝看过来的西斯轻点了下头，“我们走吧。” 艾伦握着法杖跟在西斯身后，走出祭坛的他们拾阶而上，朝近在迟尺的黄金殿门走去。 走过一根又一根巨大的雕刻着黑暗神造物景象的石柱，他们来到了台阶尽头。 身处黑夜与白日共存的黑暗神殿，不受诅咒困扰的艾伦在跟西斯说话的时候，还是用了问句，“还要用我的血吗？” “不用。” 黑暗力量占据上风的西斯整个精灵的气质也更偏向黑暗，不用匕首的他一个使力握拳，指甲陷入肉里的同时也让鲜血沾染了他的手。 西斯将染血的手掌按上黄金殿门上雕刻的兽头上。 感觉到黑暗精灵气息的兽头一亮，紧接着又被西斯体内溢散出来的光明气息烫到而发出滋啦的声音。 殿门缓缓开启。 在等待着殿门完全打开的间隙，艾伦侧头看向半垂着眸子遮住眸底神色的西斯，问出了从他踏入黑暗神殿开始就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问题，“既然你独自一个精灵都能到达这里，为什么要带上我？” “因为……” 西斯回答的声音，淹没在了随着殿门的开启而扑面而来的龙息当中。 龙息，是巨龙常用的一种攻击方式。 只不过黄金殿门后的这只龙却没用好它的攻击手段，水系和火系的龙息一起喷吐的效果就是相互抵消，完全没让发现不对马上张开结界的艾伦受到伤害，最多在他手背上烫出了几个水泡。 黄金殿门大开，一头红色的双头巨龙暴露在了艾伦的视线。 这是一头水火双系的巨龙，换做以往的任何时候，艾伦会惊喜于见到这样一头双头巨龙，但现在…… 握紧法杖的艾伦·伯德低声念咒，再次加固了结界。 只有一个角的龙头朝站在原地没动的西斯喷了一脸水汽，【哈哈哈，这么多年终于有人类进来了。】 西斯面无表情的用手抹掉了喷到脸上的水汽。 另一个有着两个角的龙头歪头打量了一番处在结界中的艾伦·伯德，随后扭头对一边的西斯赞扬道，[精灵小子干得好，等我吃掉这个人类，我们就跟你契约。] 这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双头巨龙是黑暗神的宠物，黑暗神陨落的时候，作为他伴生神殿的黑暗神殿也关闭了殿门，正好将正在殿内睡觉的双头巨龙关住。 一梦不知多少年，双头巨龙被进来的混血黑暗精灵吵醒以后，才知晓黑暗神陨落的消息。 双头巨龙想要为黑暗神复仇，混血黑暗精灵同样也想复仇。 本来是一拍即合的事情，但高傲的双头巨龙并不愿意低下它高贵的头颅与混血黑暗精灵签订契约。可是不契约的话，作为已经陨落了的黑暗神的宠物的双头巨龙又不能离开黑暗神殿。 于是，为了共同目的而不得不妥协的他们达成了“交易”。 与西斯·埃斯科菲尔偶遇的艾伦·伯德，是西斯送与双头巨龙的祭品，也是为了维持双头巨龙所谓的面子而出现的牺牲品。 【让我们一起征服盖亚大陆吧！】 [哈哈哈……] 水属性的龙头嚣张而又狂妄，而火属性的龙头最喜欢动不动就大笑，如果不是看在这双头巨龙实力不错还有点用的份上，西斯当初进殿的时候就会想办法先解决掉它。 表情从头到尾就没发生过变化的西斯让到旁边，让处在结界中的艾伦完全暴露在双头巨龙眼前的同时，一边就双头巨龙那重叠在耳边的笑声让耳朵灵敏的他感到不适的问题，风轻云淡的同想吃人类很久却自黑暗神陨落后就困在这里出不去的双头巨龙说了几句，“下次别笑得这么夸张。” “太丑。” 【讨厌的精灵！】 [你个‘杂/种’有什么资格说我丑？哈哈哈……] 西斯和巨龙之间的对话全程用了古龙语，处在结界中的艾伦·伯德只通晓龙语，他对西斯和巨龙间的对话听得半懂不懂，但这并不妨碍不是傻白甜的他立刻意识到现状。 “你果然骗了我。” 望向站在角落的西斯，艾伦·伯德握紧了手中的法杖，“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那只是你以为。” 目光一动的西斯神色不变的抬起头来，他淡淡的扫了艾伦一眼以后，直接绕过注意力都在艾伦身上的双头巨龙，朝黑暗神殿的殿内走去。 【多么鲜美的肉/体啊……你就不要看那个讨厌的精灵了，看着我就行了。】 龙涎滴落在地板上的双头巨龙振翅一挥，直接朝艾伦猛扑过来。 虽然艾伦只勉强听懂了“讨厌”这个词，但这并不妨碍他从双头巨龙的肢体语言中大致猜出它刚刚说了什么。 正面对上双头巨龙的他不见半点慌乱，撕开三个卷轴的艾伦在双头巨龙撞过来之前，动作迅速的布置好了能够承受巨龙撞击的结界。 轰的一声巨响，被撞了一个反弹的双头巨龙砸落在地。 随着双头巨龙一边站起来一边将散落在身上的金砖抖落在地，原本在战斗中遭到破坏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样。 重新站在光洁的地板上，双头巨龙仰头长啸了一声。 【很好，人类你惹怒了我。】 [我要一口吞了你。] 两个龙头同时说出的话交叠在一起，产生的魔法波动让艾伦感到头痛欲裂，但他握着法杖的手去仍旧有力，听不懂双头巨龙讲话的他努力挺直了背脊。 不知出于何种想法，艾伦朝双头巨龙勾了勾食指，直接对它挑衅道，“来呀。” 艾伦听不太懂双头巨龙讲话，对方也同样听不懂艾伦在说什么，但它看懂了艾伦的挑衅。 深吸一口气，这次有教训的双头巨龙选择喷吐完水以后再喷吐火。 蕴含不同元素的龙息交替喷吐，艾伦的结界在冷热交替之下虽然没有破却也有了裂痕。 清楚的听到了结界裂开的声音，停下喷吐的以角龙头哈哈大笑，【我就说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哈哈哈……] 有着一个角的龙头与有着两个角的龙头互相撞了撞，随后双头巨龙一个振翅，再次朝艾伦·伯德扑了过来。 这一次，它一定要一口吞了这个人类。 怀着这样想法的双头巨龙，撞上了突然炸裂开来的白光。 在双头巨龙将要扑到他眼前的时候，面色称得上惨白的艾伦·伯德也孤注一掷的施展了光明禁咒。 透支了几乎所有的魔力来施展光明禁咒，运气向来还不错的艾伦发现自己没遭到反噬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在满是黑暗气息的地方施展光明禁咒，会发生什么？ ——我们一起爆炸吧！ 在黑暗神殿施展的光明禁咒比以往任何时候的效果都要卓绝，轰然炸开的白光淹没了双头巨龙的身影，也裹住了施展禁咒前撕开至少十道卷轴保护自己的艾伦·伯德，甚至还波及到了只差一步就能解开黑暗神书房禁制进去的西斯。 光明与黑暗以黑暗神殿为战场，在此发生了激烈的碰撞。 最终，拥有主场优势的黑暗占了上风，但黑暗神殿也变得满目疮痍——魔法修复的速度跟不上破坏速度的结果。 不知过去了多久，有只手从压着的石板下伸了出来。 从废墟下站起来的混血黑暗精灵抖落身上的灰尘，目光逡巡全场一圈的他一边歪头思索身处的现状，一边缓缓的轻勾起了唇。 宝石般剔透的紫眸中突然倒映上了厚重的黑影，然而随着混血黑暗精灵的一个眨眼，那紫得发黑的眸子又恢复到了最初的澄澈。 单手捂着自己踏入黑暗神殿以后就恢复如初的左眼，西斯忍不住低笑出声。 “我竟然回来了……” 第7章 法则今 黑暗神殿残存的魔力修复着被光明禁咒肆虐过的建筑，碎裂的石块浮起来，倾倒的雕像也自动立了起来。 神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貌。 混血黑暗精灵站在逐渐恢复的黑暗神殿当中，半眯着眼睛的他轻歪着头，一点点的舔掉了手指上的血。 偏头避开在魔力作用下飞速浮起的石块，西斯一边整理着脑海中的记忆，一边打量着这他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的黑暗神殿。 在他的记忆中，黑暗神殿被毁过吗？ 当年的西斯，也曾在推开黑暗神殿殿门的那一刻，吵醒了一梦不知多少年的双头巨龙，同样与之达成交易的西斯再次进入黑暗神殿的时候，给双头巨龙送上了一个人类作为祭品。 有了把握后才再次进入神殿的他无视人类的惨叫，目不斜视的踏入内殿的他解开了耗费其三年时间才研究出来的禁制，进入黑暗神书房以后的西斯拿到了黑暗神的神格碎片。 从黑暗神殿出来后，他带着双头巨龙离开了深渊海峡。 走上“复仇”路的西斯一路从尸山血海走来，浸染了血气的眼眸几乎被墨色淹没。 他曾让巨龙俯首，也曾让所谓的“勇者”崩溃，甚至连身边围绕众多强者的“公主”都不敢轻易招惹他，然而西斯却在即将拥有完整神格并就此封神的那一刻…… 已经“陨落”的黑暗神“醒”了过来，“吞”掉了他以后借此重临世间。 在西斯干脆与黑暗神同归于尽的那一刻，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产生的力量使得时光倒转，也让西斯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只是…… 从恢复原样的内殿走出来，西斯绕过直面光明禁咒而面目全非的双头巨龙的尸体，他在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法师面前蹲下。 哪怕艾伦同样处在光明禁咒的爆发中心，一口气撕了至少价值两百万金币卷轴的他靠着“壕无人性”的作风，除了被光明和黑暗两种力量碰撞时的余波震晕过去之外，连点皮外伤都没有。 包裹住艾伦·伯德的结界也挡住了砸落下来的建筑碎片，与看起来灰头土脸的西斯相比，艾伦此刻甚至称得上衣装平整如新。 “我见过你吗？” 西斯试图从自己久远的记忆中找到对艾伦·伯德的印象，然而浮现在他脑海当中却是对方坐在洞口低声吟诵着诗的模样、静静听着他讲自己故事的模样、相信着他的模样……以及质问他“你欺骗我？”的样子。 单手捂住自己莫名感到有些发痒的左眼，西斯空着的手轻易穿过已经魔力消退的结界，捏住了艾伦·伯德的下巴。 西斯居高临下的将目光从艾伦的眼角眉梢，一点点的往下扫过。 “真奇怪。”西斯轻歪了下头，“我明明从记忆中找到了你的身份，但我却完全不想利用你。” 他为什么无法对这个法师产生杀意？ 因为对方是奥斯曼帝国皇帝的外甥？ 不，仅仅只是因为他不想。 一边整理着两份记忆一边暗自将两者进行比对，因为艾伦·伯德的存在而决定改变原定计划的他轻勾起唇，“既然回来了，那我就换条路试试。” 转瞬间做下决定以后，西斯将黑暗神殿殿内能拿的东西都收走了，还将顺手收的黑暗神的神格碎片随手往双头巨龙的尸体里一塞。 至于白骨里会不会开出绚烂的花朵来，那就要看命运愿不愿意眷顾这双头巨龙了。 做完这些的西斯没有为双头巨龙收尸，任由这只上一世转投黑暗神怀抱的巨龙趟在空荡荡的大殿内。 西斯打横抱起昏迷的艾伦·伯德，带着法师回到了他们最初进入黑暗神殿时站立的高台。 将艾伦放到法阵中心，在其身边坐下的西斯眼帘微垂，一边暗自整理着体内哪怕神魂强大也不一定压得住的力量，一边静静的等待着艾伦·伯德的苏醒。 … 艾伦·伯德从头痛欲裂的感觉中醒过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界限分明的天空，以及……西斯·埃斯科菲尔那张让他印象深刻的脸。 “……？” 艾伦轻眨了下眼，随后瞳孔微缩，“你居然还活着！？”所谓的光明禁咒居然这么弱吗？ 下意识的抓着法杖站起来，与西斯拉开距离的艾伦将法杖对准对方。 保持坐姿的西斯仿佛没有看到横在他眼前的法杖，轻抬起眼帘的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我可以解决你身上的诅咒。” “什么？” 不等刚醒来还有些头痛的艾伦·伯德彻底弄清现状，他耳畔就响起了西斯的声音。 【我以灵魂诅咒你，在我身边，太阳和星辰将不会是你的束缚，自由将属于你。】 西斯·埃斯科菲尔不是咒术之神艾西斯的信徒，咒术之神不会回应他的诅咒。 但是，世界法则回应了他。 随着西斯“诅咒”的尾音落下，感觉自己身上好像多了什么的艾伦瞪大了眼，意识到这个“诅咒”生效的他难掩镇定，顾不上跟西斯继续保持安全距离，艾伦直接伸手扯过对方衣领，“你到底是什么人？” 西斯衣领上的灰沾到了艾伦手上，但有着洁癖的艾伦此刻却完全顾不上这个，他只想知道自己无意之间，究竟招惹到了什么样的一个存在。 表情没有任何波动的西斯按住艾伦扯他衣领的手，面无表情的指出，“我不是人，我是个混血黑暗精灵。” 拿开艾伦的手，紧接着轻勾起唇的西斯对他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我解开了你的诅咒。” “所以……？”艾伦下意识的接道。 “既然你来黑暗神殿的目的已经达到，那么——” 西斯好整以暇的问道，“你还记得我们最初的约定吗？” 最初的约定？ 又一次不小心被混血精灵将节奏带着跑的艾伦下意识的思索起来，回想起当初与西斯达成的“交易”，艾伦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带一个会坑我的精灵离开深渊海峡？” “而且你现在的意思是跟我一起回奥斯曼帝国，而不是离开深渊海峡以后就分道扬镳？” 西斯轻点了下头，给予艾伦肯定的答案。 艾伦突然感觉自己好过多了的头又疼起来了，“你觉得我会同意吗？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哪怕已经不再受到“诅咒”的限制，艾伦说话的时候也仍旧下意识的用了反问句式。 没有回答艾伦·伯德的质问，站起来的西斯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随后用与艾伦相似的反问回应了他，“你还记得我施展在你身上的‘诅咒’是什么样的吗？” 被西斯直接提示的艾伦·伯德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在我身边，太阳和星辰将不会是你的束缚，自由将属于你。”】 艹！ 优雅的法师难得不优雅的握紧法杖，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朝对面那个讨厌的混血精灵劈过去。 说好的“精灵都是傻白甜”呢？ 为什么就他遇到了意外？ 虽然完美（？）解决了身上的“诅咒”，但艾伦·伯德一时之间不知该说自己幸运，还是不幸。 继续面无表情的考虑了一番摆脱西斯自己走的可行性，再想想身上那解除了跟没解除差不多的“诅咒”，艾伦·伯德最终面无表情的选择妥协——最主要的是形势比人强。 “我带你离开深渊海峡。” 得到满意答复的西斯轻弯了下眼睛，那双曾经吸引艾伦视线的紫眸如最初一般的澄澈，仿佛艾伦妥协之前无意发觉的暗影仅仅只是他的错觉。 选择妥协的艾伦都不用西斯帮忙动手，他直接在手掌心上划了个十字然后对准法阵中心。 随后，艾伦抬眸看向西斯，“到你了。” “出去其实没那么麻烦。” 抓住艾伦不停淌血的手，西斯念起法咒为他治疗的同时，顺便低声向其解释道，“我现在可以直接带你出去。” 艾伦：“嗯？” 虽然身体还是混血黑暗精灵，但西斯的神魂却是差一步就成神的存在。激发脚下这个古老的法阵，对于差点与黑暗神融为一体的西斯而言其实很简单。 西斯轻跺了下脚下的古老法阵，从他脚底溢散出去的黑暗力量直接激活法阵，白光再次笼罩住了西斯和艾伦两人。 当西斯和艾伦出现在怪石乱林的祭坛上的时候，他们被黑暗精灵包围了。 为首的女黑暗精灵侍卫长冷声喝道，“西斯，你这个叛徒！” “你居然将人类带了进来！！！” 艾伦还没将乍然在耳边响起的精灵语在脑中转换为大陆通用语，与他一同从黑暗神殿传送出来的西斯就突然扯过他的手腕。 白光再次亮起。 西斯和艾伦在一众黑暗精灵的眼皮子底下，传送走了。 一人一精灵消失之快，连黑暗精灵气急败坏的声音都没能传入他们的耳中。 等到艾伦·伯德慢半拍的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站在了海边。 艾伦忍不住眨了下眼，“这么快？” “如果你想要慢的话也可以。” 面无表情的用法杖隔开与西斯的距离，艾伦对其的贴心不为所动，“不必了。” 甩掉脑海中因为这番对话而出现的奇怪感觉，艾伦从空间戒指中掏出了一枚蕴含法则之力的金币。 都没等艾伦·伯德对着空荡荡的海面喊点什么，或者拿着金币做点什么事情，艾伦曾经乘坐过的幽灵船就迅速而又直接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一枚金币，幽灵船为您提供最优质的服务。’ 说完客套话，还记得艾伦·伯德这个法师的幽灵船晃了晃船身，‘哎呀，年轻的法师你居然活着回来了？’ ‘哦呀，哦呀，真是个幸运的孩子啊……’ 对幽灵船惊讶到堪称夸张的声音听而不闻，艾伦将兜帽拉低的同时，招呼了歪头打量幽灵船的西斯一声，“走吧，我们上船。” 随着艾伦与西斯踏上幽灵船，不被艾伦搭理的幽灵船一个潇洒的摆尾，驶入了海面。 ‘年轻的小法师带着精灵私奔喽~’ 刚在甲板上找了个位置坐着的艾伦面色一僵，握紧法杖的他缓缓垂下眼帘。 优雅的法师从来不做不优雅的事情，所以—— 艾伦·伯德一法杖捅穿了幽灵船的甲板，“闭嘴。” 幽灵船：‘……’ ‘哇哦……年轻的法师恼羞成怒了呢。’ “闭嘴！” 第8章 法则 几近墨色的海水波涛汹涌，寂静的深渊海峡上只有他们这艘幽灵船。 不知道是因为对方欺骗过他，还是由于“幽灵船”不考虑任何逻辑关系的“玩笑话”，面上看起来一脸平静的艾伦·伯德却找了个距离西斯最远的位置站着。 ‘哇哦……’ 正当飞速滑过海面的幽灵船想要故意再说点什么的时候，艾伦将法杖稳准狠地杵在甲板上——只差一点就再次捅穿甲板了。 幽灵船，安静如鸡。 艾伦·伯德：我做了什么吗？不，我什么都没有做。 他凭栏远眺深渊海峡。 带着冰雪气息的风拂过艾伦，吹落了他的兜帽。 骤然散乱的中长发被带着冰雪气息的风扫过，将艾伦纯银的头发染上了淡淡的霜蓝色，而随风飞舞的头发同时也挡住了西斯看过来的视线。 面对背对他的艾伦，自从“回来”后就气质大变的西斯忍不住轻歪了下头。 不知道为什么，艾伦这番“冷漠以对”的作态居然没让他感到被冒犯，反而心下生出了一种“真有趣”的感觉。 真奇怪，艾伦给他的感觉总跟别的生灵不一样。 因为这新奇的感觉，西斯决定面对艾伦·伯德的时候可以再慎重一些。 至少先弄明白当对方那双湛蓝的眸子只倒映着他的身影的时候，为什么他会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轻眨了下眼，将眼角眉梢的邪肆收敛得一干二净以后，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混血黑暗精灵的西斯走到艾伦身边。 正当西斯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有巨大的水花突然被扬起，直接溅向了他们。 水花还没有完全落下，只听得哗啦一声，突然出现的幽蓝色的鱼尾将幽灵船甩得一个倾倒，正好让受到惯性作用的艾伦·伯德摔入西斯怀中。 没等回过神来的艾伦拉开与西斯的距离，透过深渊海峡上空的云层散落的细碎阳光下，尖利的指甲泛着幽光的手扣在了船舷上，有一只蓝发海妖顺着船爬了上来。 “找到你了。” 用腹部发声的蓝发海妖尖啸一声，“你是我的了。” 随着这一声尖啸，海妖原本称得上美艳的脸骤然变得狰狞，嘴巴张得比脸大的蓝发海妖嘴中满是让人看一眼就发寒的利齿，尾巴一甩就跳上来的海妖直接朝艾伦扑了过来。 没学过海妖语言的艾伦仍旧处于听不懂对方说话的程度，但这并不妨碍他从对方的肢体语言中，意识到海妖的目标就是他。 但是，为什么？ 推开可能会妨碍自己动作的西斯，完全不需要对方挡在前面，艾伦拿着法杖就朝海妖迎了过去。 “幽灵船你是不是又故意将我们往海妖的地盘带？” 一法杖架住蓝发海妖扑过来的嘴，艾伦伸脚往对方下/体一踹的同时，也没忘记追究幽灵船的责任。 ‘没有没有，我可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幽灵船。’ 艾伦的话音都还没有落下，幽灵船就马上做出了解释，‘幽灵船从来不干这种事情。’更何况那个灵魂看起来黑漆漆的精灵小子还那么可怕，除非再多给它一枚金币。 一个翻滚躲开蓝发海妖抓过来的手，艾伦同时一个眼神逼退试图帮忙的西斯，“不需要你，我可以。” 西斯收回自己已经往前踏了一步的脚，转而安静的站在一边，旁观拿法杖的法师如何跟以攻击凶残出名的海妖进行近身战。 甲板上转眼间就变得一片狼藉。 心痛到无法呼吸（？）的幽灵船一边惊呼‘亏了，亏了，我真是亏了’，一边摆动着船身，试图配合艾伦的攻击，将海妖甩下海面。 艾伦·伯德往后退的时候，不小心一脚踩到了甲板上他原来用法杖捅穿的洞，不等目光一亮的蓝发海妖尖啸一声的再次扑过来，艾伦迅速的将身子往下一蹲，同时将手中的法杖直接劈砍过去。 锵的一声，加持了【绝对命中】的法杖与蓝发海妖的手碰撞在一起。 金属交击的声音响起的同时，火花乍起。 连掉落的兜帽都找不到机会带起来，艾伦伸手擦掉不知何时溅到脸上的血，朝对面手耷拉下来的海妖挑衅出声，“跟我的法杖比硬度？” 他朝对方勾了勾食指，“来呀。” 与前不久那头被艾伦动作激怒的双头巨龙一样，听不懂艾伦说话的蓝发海妖看懂了他的挑衅，艾伦的动作激得眼底通红的蓝发海妖仰头长啸一声。 看不见的声波攻击突然横扫幽灵船，幽灵船哇哇大叫的差点翻倒在海面上，就连原本站得稳当的西斯都忍不住避到了角落。 被声波攻击得头痛欲裂的艾伦面上却不见半点异色，擦掉鼻间留下来的血，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个法师的他抬起手中法杖。 “风——” 深渊海峡上肆虐的风受到召唤，尽皆汇聚过来。 “雷——” 阴霾的天空上乌云滚滚，有暴烈而混乱的力量在上方汇聚，逐渐拉近了与幽灵船所在位置的距离。 张开双手的蓝发海妖仰天长啸，蓝得发黑的巨浪在他身后缓缓升起。 ‘哦呀……’ 努力控制着船身不翻的幽灵船此刻非常的后悔，‘我这趟果然是亏了。’ 西斯站在角落，面上的表情比艾伦都要平静，他将原本垂在身侧的手缓缓的抬了起来——深渊海峡中到处都是的黑暗气息开始躁动。 当两方汇聚的力量到达顶点并呼啸着朝彼此扑过去的时候，卷轴好像永远用不完的艾伦又撕开了一张卷轴，将自己和离他不远的西斯保护了起来。 至于幽灵船，既然敢吹嘘自己是“海王”，要是连这点小阵仗（？）都应付不来的话，那他的船资就不用付了。 激烈碰撞的力量在海面上轰然炸开。 海水淹没了艾伦和西斯所在的幽灵船，天上的落雷也砸在了艾伦对面的蓝发海妖身上。 视线逐渐模糊的时候，艾伦嗅到一股烤鱼的香味。 嗯，他有点想吃烤鱼了。 … 风平浪静过后，只见一艘翻倒在海面上的船顺着深渊海峡上时刻肆虐的风，朝不知名的方向飘飘荡荡的晃动而去。 水下。 用法杖上各种高级金属打造而成的弯月1勾着船舷，张开结界的艾伦任由西斯抱着他的腰来固定身形。 艾伦张开的这个结界只能保证他们在水下的呼吸，并不能像空气球一样的包裹着他们并顺着水流滑行。 正面无表情的同发脾气的幽灵船讨价还价，然而艾伦都已经加价到了十个金币的地步，感觉受到无法抹灭的伤害的幽灵船仍旧不愿意松口。 ‘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差点炸了我的人，如果不是看在金币的份上，我早就将你们这两个家伙甩掉了。’ “十一枚金币。” 一边就刚刚的变故继续对自己到底幸运不幸运这件事产生怀疑，艾伦·伯德一边继续加价。 ‘……反正，你们别想让我把船正过来。’ “十二枚金币。” ‘……’幽灵船突然陷入沉默。 目光一动的艾伦一掌拍开游到他面前的鱼儿，继续加价，“十三枚金币。” 抱着艾伦腰肢固定身形的西斯轻抿了下唇，将脸藏在艾伦身后的他正努力忍住不笑出声来，以免影响艾伦的发挥。 幽灵船有些犹豫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我是有职业道德的幽灵船。’ “我知道，所以十四枚金币。” 都不用艾伦再继续表示什么，幽灵船动作利落地将船身正了过来，并义正言辞的向艾伦表示道，‘我就载你这一趟，保证你平安无事的到达奥斯曼帝国的地界以后我们就没关系了。’ 船身翻转的时候，艾伦将挂在船舷上的法杖收了回来。 当幽灵船重新出现在海面上的时候，海平线也正好被落下的夕阳晕染出浅浅的昏黄色。 太阳的光很难穿过深渊海峡区域的厚重云层，但仍旧有“落网之鱼”进入这个属于黑暗的地方，将这个被人们所忌讳的地方染上别样的色彩。 重新踏上甲板的艾伦将手中的法杖往腰间一插，脱下法师袍抖了抖的他将兜帽中的水倒干净，同时还将不知何时落到里面的一条鱼捡出来丢回海面。 做完这些后，艾伦看了眼一边安静得甚至显得有些乖巧的西斯，睫羽微垂的他嘴唇微动，分别给自己和对方念了一个法咒。 一个抽取水元素的中级魔法就这样被艾伦随意的用了出来，他将在法咒作用干得没有半点水汽的法师袍穿上，紧接着面无表情的带上兜帽，并面无表情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瓶补充魔力的药剂喝了起来。 突然又被艾伦“冷漠以待”的西斯愣了下，待得意识到对方如此反应是因为在水下的时候拽到他的腰带以后，收敛黑暗气息后显得无比乖巧的西斯非常自然的向艾伦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请你原谅我。” 西斯原本湿透的头发被抽干水汽以后显得有些蓬松，头顶上甚至翘起了一根呆毛。 配着那双澄澈的紫眸，长相得天独厚的混血精灵歪头的那一瞬间，原本冷着脸的艾伦·伯德不太自在的偏过了脸。 看起来没有半点异样的艾伦看着海面，淡淡的应了一声，“没关系。” 见到艾伦如此表现，西斯眼底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他感觉自己好像摸索到了跟对方的相处之道。 正当一人一精灵的气氛好到说不定下一刻就成为“生死之交”，幽灵船带着满满怨念的声音在艾伦和西斯的耳边响了起来。 ‘年轻的法师，我好像知道那只海妖找上你的原因了。’ 第9章 法 ‘这个时节，是海妖的繁殖季。’ 想到当初为了在救人的时候加船费而故意将艾伦·伯德往海妖的领地带，如今亏得连心痛都感觉不到的幽灵船晃了晃船身，忍不住想将甲板上的“坑货”法师甩下海面。 一艘沉船加一个质量高的灵魂，再加上有一双巧手的巫妖，得天独厚的数个偶然才能造就“幽灵船”这个能够在任何海面畅通无阻的必然。 作为巫妖造物的幽灵船自诞生开始就是巫妖的“奴仆”，只有拥有“不死不灭”的巫妖彻底死亡以后才能获得自由，才能成为“一枚金币就为您服务”的自由船只。 幽灵船与西斯都同属于黑暗阵营，两者之间有着特殊的沟通方式。 站在艾伦身侧的西斯轻抬了下眼帘。 幽灵船猛地一个晃动，已经做好听故事准备的艾伦一个不稳，又一次撞入西斯怀中。 “你在搞什么？” 被多番变故整得头疼的艾伦根本顾不上保持什么优雅不优雅，推开西斯再次站直身子的他不满道，“你再这样我就扣你船费了。” ‘哎呀，这不是什么需要在意的小细节……’ ‘让我来继续给小法师讲故事——’ 幽灵船和最初一般别无二致的声音出现在艾伦耳边，仿佛从未在某个瞬间被某个精灵捕捉到了灵魂。 随着幽灵船的进一步解释，对幽灵船和西斯在某一瞬间的交锋一无所觉的艾伦，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倒霉。 他最初乘着幽灵船经过海妖领地，杀死的那只差点对他做点什么的海妖，是前不久找上来的那只蓝发海妖的伴侣。 缺少食物的秋冬季节，是海妖追求配偶的狂欢时期。 诞生于海浪中的海妖偏执而又暴虐，追求配偶的方式也很粗暴，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打服。 ——你看上了我？ ——行，打赢我。 这个过程当中，死伤不论。 艾伦·伯德杀死了蓝发海妖的配偶，某种程度上传达给蓝发海妖的意思便是——我看上了你。 于是，遵照海妖的本能，从自己配偶的气息上找到艾伦味道的蓝发海妖，在艾伦出现在深渊海峡的那一瞬间，便摆着尾巴追了过来。 蓝发海妖只是想看看艾伦·伯德这个“追求者”的本事够不够，谁知道…… “……还真是一场无妄之灾。” 不知自己该用何种表情的艾伦靠着桅杆，深感自己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不然哪怕凭着自己的本事能够一力降十会，对某些东西了解不透彻的情况下也很容易先把自己坑死。 谁能想到当初遇到的那几只海妖，有的想字面意思上的吃了他，有的却是真心实意的看上了他。 “所以，都怪你当初故意将我往海妖的地盘带。”艾伦·伯德面无表情的指责道，“我要扣你的船费。” ‘小法师，你再说下去我就要生气了哦……’ “扣船费。” ‘小法师……’ “……哦。” 未免幽灵船又发脾气的将船身翻倒在水面上，艾伦·伯德若无其事移开了视线。 移开视线的那一瞬间，艾伦无意间扫到了混血黑暗精灵藏在黑色短发下的尖耳朵。 一只精灵出现在人类帝国是很受瞩目的一件事，艾伦·伯德的身份注定他在奥斯曼帝国是低调不了的存在，不想应付太多麻烦的他盯着西斯的尖耳朵，直接问道，“我有一瓶伪装药剂，你要用吗？” 艾伦湛蓝的眸子中，倒映着西斯的声音。 西斯尖尖的耳朵动了下，感受到因为对方的注视而骤然波动的情绪，面上不见半点异色的他顺势问道，“什么药剂？” “可以伪装成……人类的药剂？” 艾伦不太确定的在陈述句上用了疑问的语气，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的话，他曾经帮一个半兽人盗贼制作过能够伪装成人类的药剂。 所以，他的空间戒指里面应该还有剩余的药剂……吧？ 翻了翻空间戒指，发现果然还有剩余的艾伦将带有“伪装”这个标签的药剂瓶拿出来，并将其递给西斯。 “我按照配方做的药剂，应该没什么问题。”他可是炼金大师，制作药剂什么的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连药剂学徒都不是的艾伦非常自信，那自信满满的模样直接让接过药剂的西斯信以为真，都没仔细研究一下就喝下了药剂。 在艾伦带着期待的目光注视下，西斯尖尖的耳朵变成了人耳朵。 但是，他的头顶突然冒出了两只狐狸耳朵。 艾伦：“……！！！” 看不到自己脸的西斯眨了眨眼，不明白艾伦看着他的目光为什么这么奇怪，“怎么了？” “没什么。”艾伦若无其事的又从空间戒指掏出了一瓶药剂，“你试试这个。” 西斯定定的看了眼无比镇定的艾伦，微歪着头的他伸手接过了艾伦递过来的药剂，“你确定有用吗？” 紧盯着西斯脑袋上的狐狸耳朵，艾伦毫不迟疑的点头，“我确定。” “……如果有问题呢？” 西斯问得迟疑，但艾伦答得却无比果断，“那就再换一瓶。” 西斯：“……”果然有点什么地方不太对。 把玩着手中的药剂瓶，西斯脑袋上突然多出来的东西抖了抖，“在此之前，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 视线不自觉的跟着西斯头上的狐狸耳朵闪了闪，艾伦神色不变的回答道，“哦，一对狐狸耳朵。” ‘噗……’ 幽灵船又晃动起了船身，不过这一次不是因为受到某个“黑漆漆”的家伙的威胁，而是因为一笑得差点偏了航向。 原谅它，在黑夜中行船的时候真的很容易迷路。 面无表情的艾伦再次一法杖捅穿幽灵船的甲板，“扣你船费。” ‘好的好的，你们继续，我闭嘴。’ ‘哈哈哈……’ 一个摆尾，性格多变得堪比海上天气的幽灵船便回到正确的航道，继续带着艾伦和西斯跨越深渊海峡，前往奥斯曼帝国。 忽略幽灵船在他耳边仿佛回响的笑声，崩不住面上自信表情的艾伦清了清嗓子，“现在怎么办？”想到那个临走前还顺了他几张卷轴的半兽人盗贼，艾伦突然明白对方为什么有段时间总躲着他走。 猫科半兽人盗贼当初为了省钱，成为了艾伦·伯德制作的第一支药剂的实验品。 谁知道，人类没伪装成功，半兽人盗贼倒是从猫科半兽人成为了犬科半兽人。效果足足持续三个月的药剂让半兽人盗贼非常恼火，就连原本接的需要伪装成人类去做的任务也失败了。 摸了摸下巴，艾伦非常大胆的开始试图挑战高级药剂，“不如我先给你制作一支解除药剂？”先把狐狸耳朵解决掉？ 能够让非人类伪装成人类的药剂，最初是由一个兽人与精灵的混血制作而来，原料难找却配方简单的伪装药剂属于低级药剂，但能够清除所有魔法效果（无论这个效果是正面还是负面）的解除药剂却是高级药剂。 一下跨越两个阶级，作为实验品的西斯表示有话要说，“我觉得……”他面上平静的表情完全崩不住，就连头上的狐狸耳朵都不自觉的动了动，“你可以把配方和材料给我，我可以试一试。” “你行吗？” 艾伦怀疑的将从未出过深渊海峡的西斯上下打量了一遍，“我记得精灵好像对植物都有一种天生的感应，但是却不会制作药剂？” “那是德鲁依。” 突然发现年轻的魔导师因为年纪而暴露的短板，西斯面上带出了些许无奈，“橡木森林的绿精灵当中会出现‘德鲁伊’，这些德鲁伊精灵与植物之间有着特殊的沟通方式。” “他们，是比人类药剂师更擅长制作药剂的精灵。” 发现自己将知识点记混的艾伦·伯德：“……” 从奉行科学主义到相信魔法改变世界就已经很为难他了，更不用说这些复杂到连作者也头疼的种族设定，没有多少游历经验就敢独闯深渊海峡的法师先生轻咳一声，“既然你行，那就试试。” 艾伦将空间戒指中制作伪装药剂和解除药剂的材料与配方都给了西斯，随后若无其事的在甲板找了个位置坐下。 拿出不知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鱼竿，艾伦开始了钓鱼。 至于另外一边的西斯，虽然他其实只要一个动念就能将自己伪装成人类，但这并不妨碍抿唇努力忍住笑意的西斯垂下眼帘，开始研究艾伦递给他的材料和配方。 在幽灵船上岸之前，艾伦·伯德没能吃到烤鱼，但西斯却将自己成功伪装成人类，并且没让脑袋上冒出什么奇怪的东西。 船行到岸。 上岸的艾伦拿着法杖抬步就准备走，结果突然被幽灵船的船头撞了一下。 ‘金币。’ 得到提示的艾伦轻“哦”一声，头也不回的拿出放在袖兜里的小袋子，直接往后一抛。 幽灵船挪动船身，甲板上张开的大嘴裂开将抛过来的小袋子吞下。 下一刻，这个装满金币的小袋子被“吐”了出来。 ‘你这个骗子！’ 只差一点就能撕开卷轴同西斯离开的艾伦将卷轴放回空间戒指，抬起头来的他面无表情的看向挡在他们面前的幽灵船，反问道，“我骗了你什么？” ‘这不是我要的金币。’ “我当初和你约定的时候，并没有约定这个金币是‘法则金币’还是‘普通金币’。”艾伦耐心的做出解释，“我给你的这袋金币完全符合约定。” 在这个神灵真实存在的世界，祸从口出并不是一句比喻。 艾伦同幽灵船“交易”的时候，世界法则和规则之神都是他们的见证者。 等价交换，众生平等，有罪必惩。 这是这个世界的法则，也是构成这个世界的基石——连神祇也无法打破这三个法则。 既然艾伦和西斯能够安然无恙的离开幽灵船，那便证明艾伦的行为符合“等价交换”的要求，“一枚金币就能为您服务”的幽灵船无权阻拦艾伦的去路。 所以，当幽灵船气势汹汹的问责他的时候，艾伦从容得连法杖都没掏出来。 被艾伦反坑回来的幽灵船非常生气，但它又的确不能对艾伦做什么，只能不甘不愿的给他们让路。 ‘别让我遇到你！’ 第10章 没有 “听说了吗？玫瑰公爵大人带回来了一个美人……” “你也听说了？” 以问题作为打开社交的工具，以反问作为搭话的策略并借此展开讨论，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很多个社交场合之中，回到奥斯曼帝国的艾伦·伯德又一次成为上流社会的谈资。 就连身处皇宫的皇帝陛下，都听到了不少传言。 “怎么？”在会客室见艾伦的皇帝陛下在对方入座以后，戏谑的朝艾伦挤了挤眼睛，“不把你的‘小美人’带来给我看看？” 风评惨遭被害的艾伦·伯德：“……” “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混血黑暗精灵不在身边的艾伦又开始“反问式”的说话方式，被皇帝陛下盯得头皮发麻的他满脸无奈，“您的仁慈和仁爱呢？” “都给了奥斯曼帝国的人民。” 艾伦面无表情的发问，“……我不是奥斯曼帝国的人吗？” “你是我外甥。” 一家人不必说两家话，皇帝陛下与艾伦同出一源的湛蓝眸子轻快的眨了眨眼，平时不怒自威的皇帝陛下如今就像一个普通的关心（八卦）晚辈的老人家，“你不知道伊丽莎白有多担心你会孤独终老，我也以为你不会带回什么人了，没想到……” 皇帝陛下老怀大慰的感叹道，“你还是有点用的嘛。” 握紧从不离身的法杖，艾伦不知自己此刻能说什么，“我觉得孤独终老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艰难的在【诅咒】的限制下表达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艾伦努力朝望过来的皇帝陛下轻勾起唇，回了对方一个微笑。 “你想被伊丽莎白暴揍吗？” 伊丽莎白是艾伦的母亲，一个丧夫多年后被路过奥斯曼的黄金巨龙一见钟情，与对方结婚后一年只有四个月的时间在奥斯曼帝国的公主殿下。 巨龙崇尚的是绝对的力量，于是有着顶级魔法天赋的艾伦·伯德因为继父是黄金巨龙的缘故，成长为了一个“先敲你一法杖我再决定用不用魔法”的法师，直接颠覆了大部分人对法师的印象。 生娇体弱的伊丽莎白公主殿下揍不了她的儿子，但是她可以让皮糙肉厚的丈夫路德维希去揍。 “向来追求精致与完美的母亲大人不会做这么不优雅的事情。”【诅咒】在身的艾伦对皇帝陛下断然否认，并在对方还想接着说点什么的时候，直接掏出放置在空间戒指里不知多久的信函，递给了对方，“舅舅，您看看。” 这是一封来自亚特兰蒂斯学院的校长邀请，邀请三十岁不到就成为魔导师的艾伦·伯德担任学院的老师。 位于大陆正中央的亚特兰蒂斯学院是盖亚大陆最顶尖的学校，同时奉行“有教无类”这一教学理念的亚特兰蒂斯学院也是盖亚大陆上势力最混乱的地方，但在某种程度上也成为了最平和的地方——谁都想插一手的结果就是谁都插不上手。 艾伦·伯德与亚特兰蒂斯学院的校长因为一场法师协会内部举办的交流会认识，并因为一些理念上的共同点而成为“忘年交”，但很有自知之明——尤其是去了一趟深渊海峡以后——的艾伦并不认为这会是一封简单的邀请。 “您觉得他是为了我背后的您，还是我背后的继父？”反正肯定不是单纯为了他。 深感当老师只会误人子弟，艾伦已经开始考虑如何不让对方感到不满的拒绝，顺便直接脱离他“人生导师”的剧情线，但皇帝陛下看完这封信后，却食指敲着桌面的告诉艾伦，“答应他。” “为什么？” 将信纸折好又放回到信封中，迅速进入状态的皇帝陛下半垂着眸子，没有回答艾伦的问题，而是表情严肃而又正经的提到了另外一件事，“诺兰王国最受期待的三公主今年入学亚特兰蒂斯，作为她表哥的一个圣殿骑士后备役将与之一起就读亚特兰蒂斯。” 多年来争锋相对的奥斯曼帝国和诺兰王国都想吞并对方，只是苦于各种原因外带还有一个在旁边看起来对两国争端冷眼旁观的郁金香联盟国，奥斯曼帝国与诺兰王国多年来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但是现在…… 诺兰王国的公主与圣殿骑士后备役共同入学亚特兰蒂斯，这个消息是否说明教廷同诺兰王国联手了？ 亚特兰蒂斯学院又在其间扮演了什么角色？ 不知道，也不清楚。 皇帝陛下正愁找不到可以深入内部的人选的时候，正好从深渊海峡回来的艾伦·伯德闯入了他的视线。 身份便利又敏感，还谁都不敢轻易动他。 “我会把在亚特兰蒂斯学院的人手都交给你。”越想越觉得艾伦是个合适的对象，无论亚特兰蒂斯学院的校长最初发出邀请是为了什么，皇帝陛下都觉得艾伦接受邀请是一件利大于弊的事情，更何况，“你也该给自己找点事做了。” 艾伦·伯德有才有貌还有权有势，但除了在战斗的时候有点激情之外，其余的时候都处于一种奇怪的“随便，我都行，你开心就好”的状态，仿佛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又仿佛什么都可以的艾伦在贵族间的评价，向来一言难尽。 所以，人们才会对艾伦回来还带了个美人这件事感到无比惊讶。 将手中的信递回给艾伦，皇帝陛下忍不住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要是有你这样的天赋，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成法圣了。” “三十岁不到的法圣？”法圣这个阶级几乎就是人类法师能够到达的顶端，已经被埋汰习惯的艾伦眉梢都没动一下，神色平淡的对皇帝陛下反问道，“您认真的吗？” “这不是什么需要在意的细节。”皇帝陛下不耐烦的朝艾伦一挥手，“既然你不愿意将你的‘小美人’带来让我掌掌眼，那你就尽快收拾好东西去亚特兰蒂斯。” “……哦。” 意识到被叫进来的意义就是满足皇帝陛下关心（八卦）小辈的心理，深感浪费时间的艾伦面无表情的站起身，随后向皇帝陛下行礼告辞。 待得将要走出会客室的时候，脚步一停的艾伦突然扭头，“陛下，有件事我好像忘记说了。” “嗯？” 坐在椅子上还没起来的皇帝陛下轻抬眼帘，意思意思的回应了艾伦一声，并不认为他的外甥会说出什么让他在意无比的事情。 “所谓的‘美人’其实不是人，”组织好语言以后，紧接着艾伦才继续说了下去，“他的父亲好像是教廷的人？母亲应该是……非人类？” 【诅咒】在身，艾伦表示说出这番话的自己已经尽力了。 “嗯？！”皇帝陛下先是不甚在意的垂下眼帘，随后猛地一个抬头，连忙将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的艾伦叫住，“等等，你给我回来。” 艾伦从善如流的将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心下对此半点不意外的他面上不见半点异样，安静的回到了最初坐的位子上坐下，摆出了聆听的姿势。 看着艾伦这副“天塌了都跟我没关系”的表情，深感头疼的皇帝陛下按了按太阳穴，“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哦，事情还要从我受到了‘诅咒’开始讲起。” 学着西斯当初跟他讲话的样子，故意为之的艾伦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将他在深渊海峡经历的一切，用不会触发到【诅咒】的语言同皇帝陛下简单的说了一遍。 被艾伦说出来的话绕得头晕，皇帝陛下缓和了好大一会儿以后才抓到重点，“也就是说，你带回来的是一只混血黑暗精灵？” 艾伦摇头。 得到肯定回答的皇帝陛下目光忍不住一沉，“对方身上的另外一半血属于教皇？”教皇有私生子这件事他知道，倒是没想到居然还会涉及到黑暗精灵。 艾伦继续摇头。 再次得到肯定，皇帝陛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难看，光是刚刚确定的这两点就是麻烦至极的事情，更不用说对方还能做到“用诅咒来解除诅咒”。 “用诅咒来解除诅咒”是一种只存在在理论上的解咒方法，因为进行过实践的生灵往往在解除诅咒之前，会先一步受到诅咒的反噬。 更不用说在不是咒术之神信徒的情况下，还能成功施展“诅咒”。 “这已经触碰到了‘规则’。” “能够做到这个程度，他要么有神祇的血脉，要么就是已经触碰到了神的领域。”比起后者，皇帝陛下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不免对西斯这个混血黑暗精灵生出好奇心之余，皇帝陛下也没忘记看着艾伦总结道，“你带回来了一个麻烦。” 艾伦继续……哦，他继续摇了摇头。 都不需要皇帝陛下再次提醒，最近风评惨遭被害的艾伦·伯德就感受到了，西斯·埃斯科菲尔的确是个大麻烦。 “既然你身上的‘诅咒’在他身边才无效，艾伦你去亚特兰斯蒂的时候顺便把他带上。”正好让局势更混乱一些，食指敲了敲卓面，飞速思考着自己从中能利用什么的皇帝陛下垂下眼帘，“不过，在此之前——” “我要见他一面。” 第11章 真可惜 伯德庄园。 在魔法的作用下，哪怕是在秋冬季节的时候，层层叠叠晕染开的红色也仍旧在伯德庄园随处可见，盛放的玫瑰一朵比一朵绚烂。 走过有黄金巨龙雕像的喷泉，穿过洒落代表伯德家族家纹的玫瑰花身上而在光影重叠间形成的彩虹，穿着黑色双排扣外套的艾伦·伯德一个转角过后，便进入了花园。 被他带回来的黑暗混血精灵正坐在花园中，活泼的小松鼠蹲坐在他的肩膀上，一边捧着坚果啃一边时不时的歪头咕噜咕噜的同黑发紫眼的男子叫几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非人类都点亮了“种族语言”的天赋，“鸡同鸭讲”的一精灵一松鼠似乎交流得很愉快，小松鼠的尾巴时不时的扫过混血精灵氤氲开笑意的眼角。 听到艾伦的脚步声，西斯和肩膀上的小松鼠同时转头看了过来。 阳光洒在西斯精致的眉眼上，模糊了西斯面容的同时也柔和了他身上略带黑暗的气质，尤其是同肩膀上的小松鼠一同歪头那一刻，乖得让人心头莫名发痒。 风拂过，带来一阵玫瑰花的清香。 艾伦脚步忍不住一顿，心下再次产生怀疑——他遇到的也许不是“精灵都是傻白甜”中的例外？ 这样一想，突然发现在西斯身边就“自由”的艾伦忍不住嘴角一抽。 算了吧，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随手拉过一张椅子，艾伦在西斯对面坐下，并顺手撸了一把从西斯肩膀上跳到他面前的小松鼠的尾巴。 手背被小松鼠抽了一尾巴的艾伦也不恼，他将抱着坚果的小松鼠放回到一边的树上后，这才同从他坐下就目光专注的看着他的西斯搭话，“我跟陛下说了你的事情。” “嗯？”坐得端正的西斯轻眨了下眼，倾身拉近了与艾伦的距离，“艾伦大人的意思是……？” 深感牙疼的艾伦下意识后靠，“别用这种装模作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精灵都是傻白甜？ 不，他才是傻白甜。 将前不久产生的种种错觉全都丢进看不见的角落，与西斯拉开距离的他努力维持面无表情的状态，“我已经达成约定带你来到了奥斯曼帝国，至于你是要留在奥斯曼帝国还是要去什么地方……” 艾伦用法杖隔开了西斯试图再次拉近距离的动作，“一切随你，不过陛下想见你一面。” 被嫌弃的西斯靠回椅子中，原本浮于表面的“乖巧”骤然消失。 “……如您所愿。” 被称呼为“您”的艾伦下意识坐正，看着西斯的目光变得越发警惕，握着法杖的他时刻准备着敲对方一杖。 仿佛没有注意到艾伦的警惕，西斯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对皇帝的召见“深感荣幸”，紧接着直接对艾伦表明态度，“从深渊海峡出来的我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所以我决定跟着您。”跟在这个上一世作为“勇者”导师的法师身边，他总能窥见到许多有趣的东西。 见识过缠绕在“勇者”身上的命运，西斯觉得这一世的他能做的事情变得更多也更简单了。 这样想着的西斯好整以暇的对艾伦反问道，“更何况，您不在乎您身上的‘诅咒’了吗？” 面无表情的艾伦直言不讳地接口道，“因为你是个大/麻烦。”这个90级副本boss的人物传记是什么来着？有跟他这个“新手村的引导npc”产生过交集吗？比起因为诅咒而最终背弃“真实之神”，艾伦更想让西斯离他远一点。 被认为是“大/麻烦”的西斯目光一动，随后轻勾起唇的他半垂下眸子，遮住了眸底变化的情绪，“艾伦大人，您觉得陛下会放任我随意离开奥斯曼帝国吗？”尤其是在知道他身世的情况下。 “既然注定我将跟在您身边，那您又何必说这些话呢？” “为了让我讨厌您？”站起身来的西斯绕过桌子，直接走到了艾伦面前并倾下/身子，与对方的距离近到呼吸可闻的他轻勾起唇，“怎么可能？” 单手抬起艾伦的下巴，西斯的另外一只手摸上了艾伦那双澄澈得仿佛什么都倒映不进去的蓝眸。 艾伦下意识的闭眼，纤长的睫羽扫过了西斯的手指。 “是您先抓住了我的手，也是您带回了我……” 西斯紫色的眸子中倒映着艾伦的身影，满满的只装得下艾伦这个人。 带着玫瑰花清香的风拂过了艾伦的鼻间，被熟悉的花香带回神的他一把推开西斯，半句话都没留下的转身就离开了。 被推开的西斯站在原地，望着艾伦看着从容实际狼狈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原本半弯着的眸子缓缓恢复到原本的弧度，就连唇边的笑意都消失不见。 西斯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这种办法果然很有用……” 这个人类法师的反应，也很有趣。 … 亲自通知西斯皇帝陛下要见他后就从容离开……哦不，最后“落荒而逃”的艾伦，直到与西斯一同坐上马车离开奥斯曼都城的时候，都没有再单独与西斯见面，更没有同对方提什么“你离我远一点”的话题。 亲眼见过继父路德维希是如何因为他母亲的一头金发而对之一见钟情，非人类与非人类之间总有共通点，艾伦有合理的理由相信“混血黑暗精灵喜欢我”这一点。 艾伦意识到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就是逃避，紧接着就是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离开奥斯曼都城的那一天，艾伦已经能够一脸平静的面对西斯。 艾伦很想用传送卷轴和传送阵直接到达亚特兰蒂斯学院，但作为绝对中立的亚特兰蒂斯学院没有向任何一个国家开放传送阵，加上作为玫瑰公爵该有的排场，艾伦与西斯一同坐进了前往兰特兰蒂斯学院的马车。 一辆由四匹飞马拉着的内部自带空间扩展的马车，才配得上艾伦·伯德的身份。 随着马车的启动，拉低法师兜帽遮住自己大半张脸的艾伦也整理好了情绪，他用无比平静的声音对坐在另一边的西斯说道，“入学测试的时候会测试骨龄与种族，你不适合去当学生，所以你现在的身份是我助手。” 无意探究皇帝陛下同西斯之间聊了什么又达成了什么默契，艾伦只遵循自己的意愿，“我对你只有三个要求。” 西斯的余光扫过挡住艾伦大半张脸的法师兜帽，他朝对方轻颔了下首，“您说。” “别惹事，惹了事别找我，找我解决的事情不能暴露你我的身份。” 无比简单的一句话，将作为奥斯曼帝国唯一全系元素魔法师的艾伦“怕麻烦”的本质体现得淋漓尽致，也让西斯明白上一世的他为什么没怎么听说过“全系元素魔法师”的名头。 西斯从善如流的点头，“好的。” 抬眸极快的扫过西斯完美无瑕的脸，面上不见半点异样的艾伦朝对方轻“嗯”一声，交代了该交代的事情以后，艾伦抱着法杖靠着车厢就开始闭目养神。 艾伦闭目养神，而坐在一边的西斯则靠着车厢，歪头静静的打量着他。 就在无话可说的一人一混血精灵，说不定将这种状态保持到进入亚特兰斯蒂学院的时候，一道嘹亮的男声突然直接传入车厢。 “莫欺少年穷！” “你们莫奈家族总有一天会后悔今天对我的所作所为！” 还没走出奥斯曼都城的艾伦·伯德：“……？？？” 这个画风……难道传说中的主角其实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怎么了？” 就在艾伦下意识的抬头并试图推开窗向外看去的时候，一直关注着他的西斯疑惑出声，“艾伦大人？” “没什么。”回过神来的艾伦放下搭在窗户上的手，就连表情都恢复到了最初的平静，“只是有点吵了。” 看到了又怎么样？ 向来佛系的他握着法杖低声念咒，将原本想一探究竟外面发生了什么的水镜术，改为了可以隔绝外面声音的禁音术。 无论刚刚说话的人是不是主角，跟他有什么关系？ 就像…… 艾伦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对面面带关心之色的西斯，他缓缓的闭上了眼帘。 西斯是不是反派，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艾伦没有因为刚刚听到的声音而停留，所以他也便没看到外面“家族败落连魔法学徒都不是的少年被退婚并被羞辱”的景象，不然艾伦必然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毕竟，在艾伦印象中的莫奈家族虽然是个二流贵族。家族掌权者却也不是能够让侍从当街羞辱一个没落贵族的不体面的人——除非家族跟这个贵族家是死仇。 莫奈家族当街做了不体面的事情，叫嚣着“你们莫奈家族会后悔这一天”的少年也仍旧生机勃勃，完全没被威胁到了头上的莫奈家族做出什么事情。 艾伦·伯德没能意识到，有个少年的存在动摇了世界法则的权威性。 至于若有所觉的西斯·埃斯科菲尔，在艾伦闭上眼帘的那一刻，他同样闭上眼选择了闭目养神。 拉着马车的四匹飞马走出奥斯曼都城的范围以后，拍打着翅膀的将马车带上了天，并用比原来更快的速度，带着马车中的艾伦和西斯朝兰特兰蒂斯学院的方向飞去。 第12章 太可惜了 亚特兰蒂斯学院位于盖亚大陆中央的一个山谷当中，笼罩整个山谷的结界使得山谷上方的天空常年云雾缭绕，同时也隔绝了外界对亚特兰斯蒂学院的窥视。 拉着马车的四匹飞马拍打着翅膀，落在了山谷入口处。 马车落地的那一瞬间，一直靠着车厢闭目养神的艾伦·伯德睁开了双眼，“……到了？” 推开车窗就直面笼罩了整个山谷的结界，艾伦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亚特兰蒂斯学院的做法——这明显得连普通人都看得见还流光溢彩的结界，认真的吗？ 斑驳的光影扫到艾伦的身上，他下意识的闭了下眼，随后面无表情的从袖兜里掏出那封亚特兰斯蒂学院校长写给他的信。 艾伦从信中倒出一个四色花金属制品，不等艾伦琢磨起这四色花金属制品该怎么用，他手中的金属制品突然亮起四种不同颜色的光。 四色花上亮起的光芒，分别对应了亚特兰蒂斯简单粗暴的分出来的四个学院：代表法师学院的紫光；代表炼金学院的金光；代表剑士学院的蓝光；以及代表药师学院的绿光。 当艾伦手中的四色花完全亮起并凌空飞入结界的时候，这个流光溢彩的结界上突然鼓出一个泡泡。 然后，这个泡泡将艾伦和西斯连人带马车的“吞”了。 紧接着，这个壮大不少的泡泡咕噜咕噜的滚入了流光溢彩的结界当中。 简单粗暴的亚特兰蒂斯学院的传送阵也很粗制滥造，待得头疼不已的艾伦回过神来而眼前不时流转的彩光也消失的时候，搭载艾伦和西斯的马车出现在了亚特兰蒂斯学院的校门口。 原本威风凛凛的四匹飞马翅膀无力的垂着，头碰头的它们粗重地喘息着。 “我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粗制滥造的传送阵。” 被西斯扶着的艾伦走下马车，按着刚刚撞到西斯肩膀上的额头他以炼金大师的身份评价道，“……也就这样了。” 松开搭着西斯的手，并将马车收入连活物都能储存的空间之后，再次伸手拉低法师兜帽的艾伦带着西斯拾阶而上。 正值学生放假期间，亚特兰蒂斯学院门口几乎没什么人，当然也没有什么守门人——因为完全不需要。 凭借着手中那封校长亲笔，艾伦和西斯被在门口碰到的一个三年级的学生亲自带到了校长室门口。 在校长室门口站定，艾伦朝给他们带路的学生轻点了下头，“谢谢。” “这是我们学生会该做的。” 手持法杖的学生朝艾伦行了个法师间的礼节，并在离开前向艾伦进行了自我介绍，“我是法师学院的三年级生布莱克·理查德，也是三年级的级长。” 能够拿到校长亲笔的人一定值得他结交，怀着这样想法的布莱克·理查德视线扫过艾伦兜帽上别着的象征炼金大师身份的徽章，紧接着补上了后半句话，“擅长火系魔法，对炼金术有一定的研究。” 艾伦轻“嗯”了一声，随后才突然想起社交礼仪一般的加了一句，“很高兴认识你。” “先生以后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来法师学院或者学生会找我。” “嗯。” 轻抬了下眼，看着告辞了却还不离开的布莱克·理查德，艾伦面上不免带出了些许疑惑之色，“你还不走吗？” “……告辞。” 不擅长社交的艾伦待得话越说越觉得尴尬的布莱克·理查德离开以后，这才抬起手，用指节扣了扣校长室的门。 随着艾伦敲击的动作，一张人脸从门上浮现出来，“口令。” 这如铁片刮过的声音让艾伦眉头忍不住一皱，他原本对这扇炼金制品的门的欣赏荡然无存。 将物件变“活”是炼金宗师炫技的一个体现，但艾伦面前的这扇门却只是一个残次品，除了声音难听之外，从头到尾就只会说“口令”这个词。 “我果然不该过多期待。” 一言难尽的审美，粗制滥造的传送阵，残次不全的炼金制品……从小受到顶尖教育并且“壕无人性”的艾伦，不免对亚特兰蒂斯学院整体感到有些失望。 正当门上的人脸口中吐出第五遍“口令”，难掩失望的艾伦也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那浮现在门上的人脸突然隐入门中。 坐在办公桌后等待良久的校长莱因哈特直接拉开了门，“我的朋友，你终于来了。” 艾伦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美人。 金发碧眼的美人一身哥特式的暗紫裙装，及到脖颈的金色卷发随意的在脑后低低扎起，美人莱因哈特视线触及艾伦的那一刻，下意识的朝他扬起笑脸，“我等你很久了。” 杏眼桃腮，冰肌玉肤。 美得晃人眼的莱因哈特向艾伦张开热情的双手，试图给予对方一个来自朋友的拥抱，然而伸出右手准备与莱因哈特交握的艾伦面无表情的放下手的同时，还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看着一身裙装的莱因哈特，艾伦的声音突然变得艰涩无比，“你又换风格？”上次见面不还是“吟游诗人”的打扮吗？怎么这次就变成了“女巫”？ “这种小事是什么需要在意的问题吗？” 没能与艾伦拥抱的莱因哈特耸了耸肩，原本刻意捏出的女声也变回了清朗的男声，“你真无趣。” “一想到你的年龄至少是我的五倍，”跟着莱因哈特的步伐进入校长室，艾伦面无表情的表示，“我就不得不对‘这种小事’感到在意。” “能够让你在意，那还真是我的荣幸啊……” 假模假样感叹的莱因哈特故意拖长了声调，视线不经意扫过艾伦身后的西斯的时候，他先是被对方与艾伦不相上下的美貌惊住，随后忍不住挑了下眉，话锋一转的朝艾伦使了个眼神，“你身后的这位是？” “我的助手。” “哦。” 将“助手”直接与“管家”等同起来，认为西斯是伯德家族安排给艾伦的人的莱茵河特不甚在意的收回视线，继续跟艾伦说道，“哦，我的朋友，真高兴你愿意接受我的邀请。” 在莱因哈特引导下入座的艾伦基于礼仪取下了兜帽，随后用平静到近乎淡漠的声音对莱因哈特说道，“哦，我亲爱的朋友，既然你现在是‘女巫’，”艾伦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就别用这种奇怪的咏叹调讲话。” 安静的站到艾伦身后的西斯半垂着眸子，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上一世折在他手中的莱因哈特。 完全没注意到西斯视线的莱因哈特此刻注意力都在艾伦身上，被对方吐槽的他笑着从善如流的接口，“那我应该用什么样说法方式？”他说着还朝艾伦挤了挤眼睛，意有所指的问道，“难道你就不觉得我这身装扮很眼熟吗？” “不觉得。” 看着回答得干脆利落的艾伦，莱因哈特忍不住摇头感叹道，“我突然理解那位美人为什么恼羞成怒了。” “闭嘴吧你。”声音始终很平静的艾伦手摸上腰间的法杖，“我是来办理入职手续的，不是来跟你讨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 “好的好的，你说得对，让我们继续吧。” 莱因哈特从善如流的闭嘴，并在艾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将法杖敲在他桌上的威胁下，一点都不废话的迅速办理完了手续。 把签上了双方名字的契约收入抽屉，莱因哈特将代表炼金学院老师身份的徽章和晶卡递给艾伦，“虽然我觉得你去魔法学院才是最好的选择，不过既然是你的愿望，作为朋友的我也就只好成全你了。” 面对慷慨而又大方的亚特兰斯蒂的校长，艾伦将刚刚被他扫了一眼的课表拍到对方桌上，“教授《魔法初级理论：认识魔法》的炼金学院的老师？” 莱因哈特轻眨了眨眼，对艾伦打了个哈哈，“哎呀，这又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 “哼。” 艾伦没有搭莱因哈特的话，待得“加薪”的需要得到满足以后，这才拿着有三分之一课程属于魔法学院的课表，带着西斯离开了校长室。 从头到尾安静到几无存在感的西斯跟在艾伦身后离开，得到充足营养的身体不再显得瘦弱，挺拔的身躯正好将位于前方的艾伦完全遮住。 坐在办公桌后的莱因哈特目送着他们离开，当门被关上的时候，身处于恢复安静的校长室的他忍不住轻歪了下头，“哦呀，我这是有了个情敌吗？” 明明一举一动都完全符合“管家”的设定，为什么他会在某一刻感到威胁呢？ 什么时候？ 哦，在他将要给与艾伦拥抱的时候，本不该拥有存在感的“管家”让他注意到了其的存在。 不过哪怕发现了苗头，直接将西斯当成伯德家族安排的人的莱因哈特，也仍旧完全没将其当做对手。 他不甚在意的将身子往后一靠，“艾伦还真是受欢迎呢。”这样一想，他的追求就变得更有挑战性了。 另一边，走出校长室前往教师公寓的艾伦，走到一半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不知从西斯注视他的目光中察觉到了什么，停下脚步的艾伦向其解释道，“莱因哈特说的那个‘美人’，就是当初诅咒我的咒术师。” 第13章 还是没绝望 艾伦其实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向西斯解释的必要，但离开校长室后一路走来，那种不跟西斯说点什么背后就发毛的莫名感觉一直没能消退。 停下脚步的艾伦干脆看在西斯连黑暗神陨落的真相都告诉他的份上，秉承着“好像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理念，他难得的开口向其讲起了过去的“黑历史”。 由三十六个联邦组成的郁金香联盟国的各联邦拥有自治权，每个联邦面对非人类和有奇异力量的人类的态度都不一样，有崇拜非人力量的联邦，自然就有仇视超越了“普通”一词的存在的联邦。 艾伦·伯德游历到郁金香联盟国的时候，在仇视女巫甚至将之与“报死鸟”（乌鸦）等而视之的乌克联邦救了一个女巫。 在女巫因为被火烧毁的脸而崩溃大哭的时候，取下兜帽露出脸的艾伦伸手捧住了她的脸，“我觉得你很美。” 艾伦·伯德直视着她伤好后因为肌肉萎缩而显得狰狞的脸，湛蓝的眸子带着满满的认真，仿佛他说的就是真理。 在艾伦与女巫对视的那一瞬间，女巫从他的眸中看到了丑陋的自己，也感受到了自己眸中倒映的美好。 艾伦觉得自己只是基于同情而安慰对方，但女巫却为此有了生的勇气，并在费尽千辛万苦恢复容貌的那一天，穿着自己最喜欢的裙子的女巫同艾伦告了白。 然后…… “接下来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 将被风吹落的兜帽再次戴好，从艾伦的声音中完全窥见不到他的想法，“一场无妄之灾。” 将自己的“黑历史”总结为这样的四个字，越想越觉得对此无话可说的他朝西斯轻抬了下下巴，“还满意我的回答吗？”所以麻烦收敛一下看他的眼神，不然瘆得慌。 被艾伦注视的西斯轻弯了下眼睛，“您不必跟我解释，我并没有听您解释的资格。”西斯说着就话风一转，“不过您的遭遇，的确有点……” 回忆起艾伦在深渊海峡被海妖弄下水的场面，再想想前不久注意到的那个莱因哈特的眼神，西斯找到了一个非常合适的形容词，“倒霉。” 至于他？ 艾伦·伯德与西斯·埃斯科菲尔的相遇，怎么可能会是一件倒霉的事情呢？ “我也觉得自己蛮倒霉。”静静的看着西斯，艾伦对其的话表示无比的认同，“不过优雅的法师从不在乎自己是否受到命运的眷顾。”因为想要的他会自己亲手去拿。 “您说得对。” 轻眨下眼遮住一闪而过的笑意，再次抬起眼帘的时候，眸底只剩下一片平静的西斯对艾伦提醒道，“艾伦大人，前面就是教师公寓。” “嗯。” “我们走吧。” 不再受到奇怪视线困扰的艾伦拿着法杖，转过身继续朝教师公寓所在的方向而去。 根据入职手册上指引，艾伦和西斯绕过一片白桦林便到了教师住宅区。 后勤生活负责人在莱因哈特的示意下给艾伦安排的地方，是一栋与校长比邻而居的三层小别墅。 别墅自带的花园满是只要有光元素存在就会迎风而长的光蔓，几乎和阳光一个颜色的光蔓正处花季，透明带金的小花从枝头一直盛放到了攀爬到别墅外的栏杆。 伸手接过一朵随风而来的小花，艾伦歪头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三层小别墅，“还行。” 虽然比不过他在奥斯曼的住所，但也没有什么会让他生出反感情绪的地方，这样想着的艾伦侧头随口对西斯吩咐道，“你收拾一下，我先上楼休息了。” 艾伦直接将西斯当成“助手”使唤，而西斯也非常上道的进入了“助手”的角色。 右拳轻放在左胸，西斯朝艾伦欠身道，“是，艾伦大人。” 目送着艾伦上楼后，西斯紧接着转身朝花园走去。 作为“助手”的第一件事，先从那些看着就觉得讨厌的“光蔓”开始。 … 到得早的艾伦·伯德入职后就基本没什么事情了，将一切琐事交由“助手”西斯处理的他在开学前需要做的事情，不过就是于第一缕晨光洒入室内的时候醒来，心情好的时候去亚特兰蒂斯学院批给他的炼金室做点东西，心情不好的时候则去隔壁晃上一圈，看一眼莱因哈特又换了什么让人觉得一言难尽的风格。 更多的时候，艾伦会躺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欣赏着被西斯打理后种满玫瑰的花园，在各色玫瑰随风飘来的花香中渡过悠闲的午后时光。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亚特兰蒂斯学院的开学季。 初春时节对于亚特兰蒂斯学院的学生而言意味着新学年的开始，对于五年级以上的学生则意味着他们终于有了“冒险”的机会，而对于整个盖亚大陆年满十五岁的少年们，初春是他们梦开始的起点。 不知有多少非人类和人类不远万里的赶赴过来，只为参加亚特兰蒂斯学院的入学考试。 在这里，他们能学到想要学的东西，也能结交到想结交的人。 人脉与力量，是亚特兰蒂斯的立足之本。 作为新入职的老师，艾伦在招生季也有被安排任务，但最近将将摸到炼金宗师“门”的他根本顾不上这些琐事。 面对上门通知的布莱克·理查德，艾伦直接就让西斯代替他出了面。 作为“好助手”的西斯欣然表示“这是我的荣幸”，并在出门前提醒待在炼金室的艾伦记得按时吃饭，随后才与前来通知的布莱克·理查德一同前往做入学测试的地方。 亚特兰蒂斯学院的入学测试一共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测骨龄和种族、测试魔法天赋以及填写基本资料；第二个阶段则是文试，两个小时做五百道包罗万象的选择题来测试对盖亚大陆和对亚特兰蒂斯学院的了解程度；第三个阶段则是展示自己的特长，会剑术与会魔法的则分别与剑士学院的学生和魔法学院的学生比试，会炼金术或者会制作药剂的则当场展示……当然也可以展示别的特长——比如诅咒、祝福以及自己的种族天赋。 入学测试的地方一共分为十个考场，艾伦被安排的任务是维持第七考场的秩序，防止有人作弊的同时也防止在测试的第三阶段有人受伤，简而言之就是当好一个巡考官。 代表艾伦的西斯有权对布莱克·理查德领导的十人小队安排工作，但西斯却没有一来就指手画脚，他朝静待吩咐的布莱克说道，“具体情况还是由你安排。” 收敛了所有黑暗气息的西斯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管家，平和中带着出身伯德家族该有的属于贵族的矜持，“考试的流程和情况你比我熟悉。” 听到这话的布莱克心下忍不住松了口气，不再摆出严肃表情的他在跟西斯说话的时候，声音中不自觉的带上了属于少年人的鲜活，“那我给您安排两个人跟着？” “不用。” 看着人海茫茫却有序而安静的第七考场，轻抬起眼帘的他视线略过面前的布莱克，“我不会离开第七考场，你去做你的事情，有拿不准的事情再来找我。” 布莱克·理查德能够成为级长，靠得可不是占据亚特兰蒂斯学院七成人类学生人数的“平民”身份，很有眼色的将作为巡考官的注意事项同西斯简单说明以后，便告辞离开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了。 “我知道了。” 西斯有礼的朝布莱克道谢，“谢谢。” “这是我该做的。” 待得布莱克离开以后，站在走廊最佳视角，并且将考场的一切尽收眼底的西斯气息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一开始西斯会让路过的人不自觉的看几眼的话，那么此刻就根本不会有什么人能注意到西斯。 将自己气息与周围环境融合在一起的西斯双手抱胸，歪头打量着考场中的百态众生。 上一世的他从深渊海峡离开以后，也曾来到久负盛名的亚特兰蒂斯学院就读。 彼时还没能完全消耗黑暗神神格碎片的他与校长莱因哈特一照面，就被对方贴上了“危险人物”的标签，并在接下来的五年学生生涯中被各种“关照”。 当西斯成长为能够危害到盖亚大陆的存在的时候，“绝不放弃任何一个学生”的校长莱因哈特痛心疾首，“早知如今，我当初就应该……” 应该什么？ 哦，莱因哈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送去见死神了。 曾经在亚特兰蒂斯学习的那些年，并没留下什么值得让西斯感叹一声的回忆。此刻站在亚特兰蒂斯学院当中他想着自己如今的身份，看着那些或垂头丧气或绝望难过的离开考场的少年们，逐渐有笑意从他的眼底泛滥出来。 “真是鲜活的生命啊……” 发出一声毫无意义的感叹，轻勾起唇的西斯看着通过第二场测试的少年们拿着信物前往第三场测试的考室。 视线略过某个少年身上的时候，西斯忍不住轻“咦”了一声，“……勇者？” 第14章 法则从不绝望 拿着及格通知单走出考场的汤姆·瑞格波面上的喜色遮都遮不住，“六十分万岁！” 谁知道穿越了都还要参加考试，幸好靠着“感觉全对就选a”、“三短一长选最短”、“三长一短选最长”的口诀及格了。 他终于迈出了强大的第一步。 【小子，你还早着呢。】 汤姆·瑞格波被意外获得的空间戒指里面的残破灵魂在脑海中泼了盆冷水，然而习惯了对方阴阳怪气说话方式的他完全不以为意，嘴角上扬的弧度始终未曾发生变化的汤姆无所谓的摸了摸鼻子，“第三场考试我一定能过。” 等着吧，莫奈家族那群看不起人的小人，他会让他们后悔！ 【哼，再说吧。】 完全不理会残破灵魂的冷嘲热讽，心情一点都没被影响的汤姆扭头，直接朝路上认识的吸血鬼少女咧嘴一笑，“爱丽丝，我们都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黑发血眸的少女有着一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但大部分的人在意识到她吸血鬼身份的时候就望而却步了，只有汤姆·瑞格波愿意忽略她的脸而认真的听她讲话，并带着她逃离家族的桎梏。 想到为了到达亚特兰蒂斯而一路遇到的艰难险阻，看着满心满眼里都是她的汤姆，爱丽丝感觉自己早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好像有了声音。 她笑着朝汤姆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我们都可以的！” 吸血鬼少女的手指将垂落到胸前的头发饶了绕，脸上不自觉带出来的酒窝让人忍不住想戳一戳，因为容貌而给人的艳丽到灼人眼的感觉都因此消减了不少，反而灵动得让人心头发痒。 “哦，爱丽丝。” “哦，汤姆。” 剑眉星目的少年与明艳动人的少女之间的情谊，在此刻是如此的美好。 阳光洒在相视而笑的男女身上，在他们周围晕染出一层淡淡的光圈，包裹住他们的与周围隔绝开来。 高挂上空的太阳使得周围温度逐渐升高，也让遭遇成绩打击而垂头丧气的走出考场的众多人类和非人类，不小心嗅到了溢散在空气中的酸臭味。 “让一让，别挡路。” 同样拿着成绩通知单的金发少年冷着一张俊脸，直接从爱丽丝和汤姆两人中间穿过，“要谈恋爱一边去，别碍眼。” 走过两人的时候，金发少年莱恩扫了他们一眼。 从爱丽丝连眼白都带着血色的红眸判断出她的身份，莱恩忍不住嗤笑一声，“就算你们吸血鬼跟血族不一样能够活在阳光下，骨子里是夜行物种的吸血鬼跟日行物种之间……”视线扫过一边棕发棕眼的汤姆，这回他连嗤笑都懒得发出来，“得了吧。” 爱丽丝：“你误会我跟汤姆之间的关系了，我跟他只是朋友。” 汤姆：“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 同时响起的男声与女声重叠在一起，然而他们所注视的对象——略过他们向外走的金发少年头都没有回过来看一眼。 背对着爱丽丝和汤姆的他，晃了晃手中近乎满分的成绩通知单，“再不进考场，你们就真的来不及了哦。” 那一声故意上扬以后还带拐弯的“哦”，充斥着满满的来自单身人士的怨念，以及学霸对学渣们的嫌弃。 爱丽丝和汤姆对视了一眼，意识到考试更重要的他们顾不上继续跟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说不定连脸都没记住——的金发少年掰扯，暂时压下心中不满的爱丽丝和汤姆连忙朝安排给他们的考室走过去。 待得所有人类和非人类都进入第三场考试的考室以后，西斯从爱丽丝与汤姆刚刚站的拐角处走了出来。 “真奇怪。” 白衣黑裤的西斯单手捂住自己的左眼，忍不住感到疑惑，“为什么会有两个灵魂？” 在西斯用【诅咒】为艾伦解除【诅咒】的时候，不是咒术之神信徒的他得到了世界法则的回应，那存在于盖亚大陆任何一个角落的世界法则满足西斯的同时，也与他这个打破时间与空间的存在达成了“交易”。 从此，西斯的右眼便能看透灵魂的本质。 汤姆·瑞格波，魔武双修的天才，盖亚大陆的“救世主”，坐拥各色美人的人生赢家，也是……上一世领头前来讨伐他的“勇者”。 但是，他刚刚见到的汤姆·瑞格波，身上却重叠着两个灵魂。 斑驳的魂色布满纯白的灵魂全身，细细密密的将其包裹起来并一点点的蚕食着这无瑕的颜色，压得那纯白的灵魂只能缩在身体的脚底哀嚎。 依照侵蚀的速度，这具名为“汤姆·瑞格波”的身体将在三个月后彻底属于某个存在。 那么，他要不要做点什么呢？ 陷入思索的西斯轻眨了下眼，随后决定履行一下自己代替艾伦担任“巡考官”的职责，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踏入了汤姆和爱丽丝进入的考室。 不知是巧合还是意外，爱丽丝与汤姆同金发少年被分到了同一个考场。 西斯进来的时候，汤姆·瑞格波这边，两人一吸血鬼之间的气氛称得上是剑拔弩张。 抽签拿到“44”这个号码牌的莱恩乜了汤姆一眼，无意间瞥到对方号码牌的他轻哼一声，“真晦气，你居然是‘66’号。”明明再怎么看他都比这小子长得更像运气好的那个，他怎么就是“44”号呢？ “哎！你什么意思？” 得到戒指里残破灵魂的提醒，发现自己刚好干得过对方的汤姆攥着拳头，直接朝说话不讲究的莱恩扑过去，“就让我教教你怎么说话！” “汤姆！” 爱丽丝拼命拽住汤姆的手，“你别冲动！” 被抓住手的汤姆扭头看过来，突然对上了爱丽丝泫然欲泣的脸，他的表情不免变得迟疑起来，“爱丽丝，你……”怎么了？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制止了汤姆的爱丽丝松开手，紧接着手掌交叉并将手背抵在额头的她朝莱恩恭敬到近乎虔诚的行了个礼，“大人，请原谅我们的失礼。” 汤姆·瑞格波：“……爱丽丝？” 爱丽丝没有回头同汤姆解释，而是再次恭敬的向莱恩行礼表示，“请大人恕罪。” 被爱丽丝恭敬对待的莱恩唇边的笑意消失，骤然冷下脸的他双手抱胸，朝一人一吸血鬼再次嗤笑一声，“真无趣。”他瞥了汤姆一眼，“跟吸血鬼走在一起的你真有勇气。” “希望你的勇气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意味不明的说了这样一番话，不再为难汤姆和爱丽丝的他把玩着手中的号码牌，跟着过来叫号并带路的学长离开了。 待得莱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以后，僵直着背脊垂头恭送莱恩的爱丽丝心下这才松了口气。 不等早有疑惑的汤姆问出口，爱丽丝就先扭头对他解释道，“刚刚那位大人出身阿刹迈族1。” “阿刹迈族？” 穿越没多久常识基本等于没有的汤姆满脸茫然，而另一边听到“阿刹迈族”的旁人早已避开视线，有的甚至下意识1远离了汤姆和爱丽丝。 与爱丽丝的声音一同响起的，是戒指中的残破灵魂回荡在汤姆脑海中的声音。 【一群比黑暗精灵还要信仰狂热的“杀手”，最疯狂的事情是在黑暗神陨落于深渊海峡没多久的时候，斩杀了战神艾瑞斯。】 【一群敢追杀高等神的疯子，哈。】 “阿刹迈族是‘魔宴同盟’中的成员，也是我所在家族侍奉的‘主人’。” 经过血族初拥的生灵会成为吸血鬼，他们这些吸血鬼就是血族的“奴仆”。 血族中唯有贵族才不惧怕阳光，但贵族的生育率却比不上普通血族，而不惧怕阳光也没有生育困难的吸血鬼家族哪怕强大到已经不需要惧怕血族的地步，也仍旧无法逃脱这植根在血脉中的本能——尊血族为主。 世世代代，永永远远，都是“奴仆”。 吸血鬼生出的吸血鬼，亦然。 莱恩本身的实力可能跟爱丽丝差不多，但自从一开始不以为意的爱丽丝通过血脉认出对方的身份后，不知想到什么的她就只剩下害怕，“凭借我们刚刚的行为，只要那个大人一个念头，我就会在阳光下灰飞烟灭。” 顾不上搭理戒指中的灵魂，汤姆满脸怜惜的将爱丽丝抱在了怀中，“别怕，我会保护你！” “什么家族，什么血族与吸血鬼，我都不怕。” 汤姆拍了拍爱丽丝的背，无比郑重的向对方承诺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小子，在盖亚大陆可不能乱说话，你付不起代价的。】 忽略回荡在脑海中的沙哑声音，汤姆搂紧了怀中的爱丽丝，脸上的坚定半点都没有退却。 “汤姆……” 深受感动的爱丽丝将自己埋入汤姆怀中，“你真好。” 正当一人一吸血鬼的感情正佳的时候，不知何时站到汤姆身后的西斯清了清嗓子，用咳嗽声向他们提示了自己的存在。 “‘66’号考生和‘68’号考生请过来排队，别忙着谈恋爱。” 回过神来的汤姆和爱丽丝扭头，就对上了西斯看过来的目光，以及他身后站着的就差“66”号和“68”号两人的八个考生。 被九双眼睛静静的看着，同时一个激灵的汤姆与爱丽丝连忙松开与对方相拥的手。 哪怕是向来不在乎外人眼光的汤姆，也在某些人挪揶的目光注视下显得不好意思，他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到我们了吗？” 打量他们很久的西斯用平静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说道，“就差你们了。” 将刚刚一人一吸血鬼一血族之间的互动尽收眼底，西斯在确定上一世讨伐他的勇者就是现在这个汤姆·瑞格波的同时，也不免因为见到如今还青涩的“勇者”而心下感到有趣。 上一世在亚特兰蒂斯学院就读的时候，他为什么没遇到“勇者”？ 这是个连命运都无法解释的好问题。 不动声色的打量一番汤姆·瑞格波，眸色一暗的西斯轻眨了下眼，朝看着他的汤姆和爱丽丝再次提醒道，“请过来这边排队。” “第三场考试还有三个小时就结束了，超过时间的话……”西斯朝汤姆弯了弯眼睛，“你们就只能等明年的招生了。” 随着西斯的话音落下，原本在一旁事不关己的等待着的另外八个人目光一厉。 有人不满出声，“还考不考试了？” 汤姆和爱丽丝连忙应道，“我们马上过来。” 牵过爱丽丝的手，汤姆同刚刚与之确定了心意的吸血鬼少女抬步朝西斯走来，加入队伍的他们站到了该站的位置。 “67”号考生坚定不移的站在汤姆和爱丽丝中间，不经意间挡住汤姆看向爱丽丝视线的他面无表情，任由汤姆如何明示暗示就是不让位。 考试时间谈什么恋爱？肤浅。 在巡考官西斯眼皮子底下不好闹起来，汤姆不高兴的瞪了“67”号考生一眼，不甘不愿的扭回头去听最前面的西斯讲考试的注意事项。 说完注意事项，西斯便将这间考室剩下的十个考生带入正式考场。 在每一个被叫号的考生进去的时候，站在房间门口的他都会用温和的声音说一句“祝你好运”。 当到汤姆·瑞格波的时候，西斯也同样送了对方一声“好运”。 被祝福的汤姆与西斯擦肩而过的时候，半垂着眸子的西斯目光一动。 有看不见的力量在空气中波动开来，只有缩在汤姆·瑞格波脚底的灵魂才能听到的声音，随着西斯垂在身侧微动的手，传达给了西斯想要与之对话的对象。 ‘你的人生，为什么要让给别人？’ 挣扎着并哀嚎着的纯白灵魂因为“言语”而被注入力量，再次有了反抗的勇气和力量。 藏在汤姆空间戒指里的残破灵魂轻“咦”了一声，却没有出声提醒汤姆。 一无所觉的汤姆，开始了他的最后一场考试。 第15章 法则不需要绝望 没被穿越前的汤姆·瑞格波，拥有的是水火双系魔法天赋。 如果水与火的魔法天赋一强一弱那还好，但偏偏汤姆·瑞格波的“火”与“水”势均力敌，而且火元素与水元素一经他的冥想进入体内就开始闹幺蛾子，导致他明明拥有绝佳的魔法天赋，却直到成年都没能拿到魔法学徒的认证。 背靠瑞格波家族的汤姆·瑞格波作为独子，哪怕一生都无法进阶魔法学徒也没关系。但天有不测风云，瑞格波家族在奥斯曼帝国的一场政变中站错了位置。 瑞格波家族从第一贵族的位置掉了下去，汤姆·瑞格波也在同出身莫奈家族的表弟的一场争执中，被对方失手推下楼梯。 等到汤姆·瑞格波从昏迷中醒过来，这具身体换了主人，见风使舵的莫奈家族也在汤姆·瑞格波醒来的第二天提出退婚。 灵魂换了主人的汤姆·瑞格波拥有了雷火水三系魔法天赋，就醒来后多出来的魔法天赋，汤姆·瑞格波对家族中人的解释是他有幸获得雷神索尔的认可，成为了祂的信徒。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醒来的汤姆·瑞格波不再受到限制，他进阶初级魔法师的那一天，服务瑞格波家族五十年的管家安激动得昏了过去。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1” 痛骂了一番“小人行径”的莫奈家族，汤姆·瑞格波带着瑞格波家族剩下的人对他的期望，踏上了前往亚特兰斯蒂学院求学的道路。 一路上经历的艰难险阻从脑海中一晃而过，站上最终考场的汤姆·瑞格波闭眼深吸一口气。 待得再次睁开眼，带着满满自信的他朝前踏了一步，紧接着向坐在对面的四位考官展示自己的天赋。 汤姆·瑞格波的表现，一鸣惊人。 雷火水三系魔法的资质放在亚特兰斯蒂学院其实算不上出众，但是—— “我们多久没见过有魔武双修天赋的人了？” “差不多有三百年了……吧？”上一个有魔武双修天赋的人好像是校长莱因哈特？决定先下手为强的女考官扭头看向一边出身剑士学院的同伴，直接朝对方挑了下眉，“你可别跟我抢。” 一身紫色法师袍的女考官那恨不得当场将汤姆·瑞格波收为弟子的架势，明显得考室内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安娜，你的魅惑术对我无用。”黑发剑士瑞恩毫不客气的指出法师安娜的“小动作”，双手交叉抵在下颚出的他看都没有看一身紫的女法师一眼，直接朝汤姆·瑞格波邀请道，“小子，你很有天赋，要跟我学剑吗？” “有机会成为‘龙骑士’哦。” 那一句尾音还没落下的“哦”，直接断在法师安娜突然横在黑发剑士面前的法杖上。 “怎么？你想跟我打一架吗？” 黑发剑士将从不离身的长剑往桌上一放，被络腮胡子遮住的唇往下一拉就是一声冷笑，“来就来，怕你啊？” 汤姆·瑞格波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场因他而起的争端很快就要变成法师与剑士之间的决斗，可见能够魔武双修的他有多抢手。 每一个能够魔武双修的存在都是天才中的天才，上一个魔武双修的人是亚特兰斯蒂学院的校长莱因哈特，在两百年内成为了法圣和剑圣。 安娜跟瑞恩抢的是汤姆·瑞格波？ 不，他们抢的是未来的“法圣/剑圣”。 面对即将出现的混乱，坐在另一边的药剂师和炼金术士对视一眼，发现跟他们没什么关系的两人老神在在的继续旁观。 安娜和瑞恩之间剑拔弩张，外放的气势压得全场实力最弱的汤姆·瑞格波快要喘不过气来。 顶着压力站直的汤姆顾不上擦从额边滑落的汗水，他出声提醒两人自己的存在，“那个，”站得挺直的他缓缓抬起头，“难道我就不能同时成为两位老师的弟子吗？” “这是个好问题。”收起法杖的安娜扭过头来，染着丹蔻的手指勾起垂落在耳畔的紫发，她看着汤姆轻笑了一声，“让我跟瑞恩这个大胡子教同一个弟子？”跟前男友成为同一场考试的考官就已经够了。 “除非我疯了。” “说得好像我就很想跟你教同一个弟子一样。”面无表情的瑞恩朝安娜冷哼一声，“也不看看你那‘骚’样子，当谁都想跟你讲话吗？” 被说“骚”的安娜目光一冷，她收起的法杖又拿了出来，“你什么意思？” “我胡子的尊严不容侵犯！” “哈，就你那打结得说不定还有不知多少年的面包屑藏在里面的胡子？”安娜毫不客气的朝对方翻了个白眼，“丑成这个鬼样子的胡子？真可笑。” 法杖一挥，嘴唇微动的安娜就念起咒语。 不需要汤姆·瑞格波再次展示自己的存在感，安娜和瑞恩就直接打了起来。 炼金术士撕开卷轴的时候，站在他身边的药剂师顺便拉了汤姆一把。 迅速形成的结界将他们三人笼罩在一起，同时也成功的保住了汤姆被安娜发出的火球呼啸而过时差点烧毁的头发。 嗅到头发焦味的汤姆一脸茫然。 “啊，这就是亚特兰蒂斯。”半垂着眸子看热闹的药剂师感叹了一声，“从未让我失望。” 汤姆·瑞格波：“……？” 顺手捞了汤姆一把的药剂师没有解惑的意思，倒是他空间戒指中的残破灵魂出了声。 【“事情都能简单粗暴的解决真是太好了”是亚特兰蒂斯学院的校训。】 [你为什么知道？] 【小子，我无所不知，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 不知自己该用什么表情的汤姆选择闭嘴，静静的等待着安娜和瑞恩之间的战斗落下帷幕，然后拿着自己的入学通知书离开考场。 当越打越激烈的安娜和瑞恩将要毁掉这间考室的时候，作为巡考官的西斯一个闪现插/入两人之间。 西斯左手的匕首架住了瑞恩的长剑，同时一个凝聚实体的水龙吞没了安娜的火凤。 被打断战斗的安娜皱着眉，完全不认识西斯的她忍不住出声问道，“你是谁？”能够插/入她跟瑞恩的战局还毫发无伤，亚特兰蒂斯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个实力强悍的人？ “我是第七考场的‘巡考官’。” 收起匕首的西斯只向众人介绍了自己目前的身份，随后撕开布莱克·理查德走时交给他的卷轴，直接用存储在内的修复魔法将刚刚被安娜和瑞恩破坏的地面和墙壁修复一新。 待得一切恢复到汤姆展现自己天赋之前，西斯对朝他看过来的众人轻点了下头，“你们请继续。” 西斯说完就负手站到一边。 安娜的紫眸扫过西斯，想要认识对方的心开始蠢蠢欲动，但她也没忘记现在是何场合，“既然如此，那就交给我们亲爱的校长来决定。”略过一边跃跃欲试的想跟西斯打一场的瑞恩，她朝结界中的汤姆等三人看了过去，“你们觉得呢？” 药剂师和炼金术士对视一眼，无可无不可的朝安娜点了下头。 至于瑞恩的意见，三对一的情况下直接被忽略了。 于是，还没成为亚特兰蒂斯学院的学生，汤姆·瑞格波就有幸先见到了校长莱因哈特。 安娜拿出她珍藏的水晶球，摆弄一番后水晶球上就出现了校长室那边的景象。 莱因哈特歪靠在办公椅中撸着怀中的双尾黑猫，安娜手中的水晶球出现景象的那一瞬间，若有所觉的莱因哈特抬起头来，“有事？” 一身白色西装的莱因哈特看过来的时候，状态严肃又正经，完全看不出来面对艾伦时候的不着调。 负手站在一边的西斯轻眯了下眼，突然察觉到了莱因哈特对艾伦的“特别”。 有多少人见过莱因哈特的“不着调”？ 只有艾伦一个人吗？ 压下心头突然浮起的疑惑，西斯轻抬起眼帘，默默关注起安娜与莱因哈特之间的对话。 安娜的声音透过水晶球传到了另一边，“校长，我们这里可能需要你给个意见。” 简单的将发现汤姆是魔武双修的天才一事告知给莱因哈特，安娜摆动手中的水晶球将其对准一边的汤姆，左手托着水晶球的她右手一挥，就让对面刚刚只听得到这边声音的莱因哈特看到了汤姆的身影。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莱因哈特漫不经心的扫了面露忐忑之色的汤姆一眼，他不甚在意的摸了摸怀中双尾黑猫的头。 “既然是魔武双修的天赋，那就去剑士学院，兼修魔法学院的课程。” 没怎么思考就决定了汤姆去向，垂下眼帘的莱因哈特挠了挠双尾黑猫的下巴，“行了，就这样了。” 安娜还没做什么，她手中的水晶球就骤然一暗。 遵从校长莱因哈特的意见，汤姆·瑞格波拿到了剑士学院的入学通知书，以及安娜手写的一张就读魔法学院有哪些注意事项的纸条。 “恭喜你，考试通过。” 安娜例行公事的拍了拍手，在汤姆看过来的时候，她朝对方轻眨了下眼。 来日方长，她不着急。 在汤姆·瑞格波拿着通知书退出去而等待“67”号考生进来的间隙，心头有些发痒的安娜同站在角落的西斯搭了话，“你的名字是什么？” 表情平静得眉梢都没动一下的西斯轻抬眼帘，朝在场的四人欠了下身，随后直接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无人意识到，西斯表露出来的平静，其实带着无尽的傲慢。 “哦豁，你吓跑人家了。”一边的瑞恩大笑出声，毫不客气的直接嘲讽安娜，“你也有今天！” “闭嘴吧你个渣男！” “当初‘渣’的是你好吧，要不要让我帮你回忆一下你当初是怎么对我的？” “呵。” 安娜和瑞恩又一次吵了起来，另一边早就习惯两人这样的药剂师和炼金术士对视一眼，随后药剂师看向站在他们面前良久的“67”号考生，直接越俎代庖的替现在正忙的安娜发言，“请开始你的展示。” “67”号考生艰难的将目光从吵得热闹的安娜和瑞恩身上收回来，声音有些艰涩的应道，“……好。” 直到日暮时分，一年一度的亚特兰蒂斯学院入学考试终于落下了帷幕。 汤姆和爱丽丝都成功被亚特兰蒂斯学院录取，一个在剑士学院另一个在魔法学院。 有将近七成的人类和非人类被亚特兰蒂斯学院拒之门外，收拾好行囊离开的他们走出山谷后不是各回各家，而是前往别的学院去参加其他学院举办的入学考试。 盖亚大陆那么大，总有一所学院适合自己。 怀抱着如此想法的人很多，有人甚至准备跑遍十大学院，将“广撒网，深捞鱼”这一理论用于实践。 做完收尾工作的西斯踏着昏黄的阳光，回到教师公寓的他一推开门，就看到抱着一只双尾黑猫坐在花园中的艾伦·伯德。 令混血精灵眼熟的双尾黑猫让西斯目光一暗，但当艾伦朝他望过来的时候，西斯的眸底便只剩下一片平静。 “艾伦大人，我回来了。” 第16章 法则为什么要绝望 哪怕“壕无人性”如艾伦，在浪费了不少珍贵材料却毫无进展的情况下也会觉得良心有点痛。 下午接连失败两次以后，艾伦就从炼金室出来了。 抱着从隔壁莱因哈特那里顺过来的双尾猫，艾伦坐在花园当中吹了一个多小时的风来整理思绪。 西斯推门进来的时候，艾伦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对方走到他面前并脱下外套披到他身上，艾伦才勉强回过神来。 “西斯？” “初春的风还带着凉意，艾伦大人要照顾好自己。” 轻弯了下眼睛，对艾伦温声细语的西斯伸手拢了拢他身上的外套，顺手接过对方怀中的双尾猫之余，西斯还没忘记虚搂着艾伦的朝内走，“我们进去吧。” 艾伦愣愣的应了一声，“……哦。”西斯刚刚的行为是逾矩了……吗？算了，他还是想想下次加点星砂来提高成功率的可行性吧，这个更重要一些。 思绪没完全回来的艾伦显得有些走神，他下意识的跟着西斯的行动而行动。 进入房间，落后艾伦一步的西斯转身关门的时候，表情非常自然的拎着双尾猫的脖子往地上一放，并将双尾黑猫的屁股往外一推。 随后，他将双尾猫关到了门外。 “喵！” 突然听到猫叫声，已经坐到壁炉边的艾伦这才发觉手中有些空荡荡，“殿下呢？”迎着西斯望过来的目光，艾伦紧接着补充道，“就是那只双尾黑猫。”虽然叫一只猫“殿下”总有种被占便宜的感觉，但谁让那只双尾黑猫只对“殿下”这个词有反应。 忽略身后猫抓门板而发出来的声音，西斯表情平静的回答道，“刚刚从我怀里跳出去了，我想它可能是不想进屋。” 壁炉中柴火炸开的声音盖住了门外的声响，西斯镇定得让人看不出半点心虚之处的表现，直接让知道双尾黑猫性格傲娇的艾伦相信了。 “它应该是回莱因哈特那里去了。” 随口应了一句后便不再将注意力放在双尾黑猫上，艾伦直接开启了新的话题，“对了，你吃了吗？”想知道西斯在入学考试上有没有碰到疑似“主角”的存在，然而却不知道该如何自然的开启这个话题，艾伦只能先努力的找点话来聊。 “吃了。”向来配合的西斯回应艾伦的同时，顺势向他问了一句，“艾伦大人你呢？” “我也吃了。” 完全没意识到这番对话有多尴尬的艾伦仍在继续，“吃了什么？” 西斯：“……” 艾伦觉不觉得尴尬西斯不知道，但他倒是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了，满脸无奈的西斯努力掩盖笑意，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艾伦大人，你想问我什么？” “是想知道我在入学考试上的经历吗？” 不等艾伦回答，西斯就自顾自的继续表示，“谢谢艾伦大人对我的关心。” 壁炉里的柴火劈啪一声炸开，直接阻断了艾伦的思绪。 数次张口都被西斯不经意间打断的艾伦睫羽轻颤，意识到不澄清好像也没什么问题的他轻抿了下唇，干脆就着对方的话头接口道，“你今天一切还顺利吗？” “没碰到什么奇怪的人……吧？”比如行事作风明显很不盖亚大陆的人。 摇曳的火光映照在坐在壁炉边的艾伦身上，暖色调的光晕染在他的白色法师袍上，削减了他在外貌加持作用下的清冷。 被光拖拽的影子随着摇曳的火光而显得影影绰绰，那处在光影交叠间而被模糊的精致容颜，仿若不属于人间。 让西斯只是看一眼，就想将其从人间拉到他身处的地狱。 同艾伦相对而站的西斯迎着火光，暖色调的光照得他整个精灵都温暖起来，气质温和在艾伦面前甚至称得上乖巧的西斯轻勾起唇，认真的将今日的经历从出门开始向艾伦讲述。 “我在第七考场担任‘巡考官’……” 气质温和声音更温和的西斯只有在某个垂眸的瞬间，才会让人意识到洁白无瑕的制服下是纯黑的灵魂。 但艾伦对此完全不以为意——黑暗精灵不“黑暗”还叫黑暗精灵吗？哪怕他是个混血。 佛到一定程度就能称得上是“迟钝”，对某些细节视而不见的艾伦靠在躺椅中，腿上还搭了条毯子，静静的听着在他招呼下坐下的西斯讲述。 艾伦很快就从西斯的描述中，对汤姆·瑞格波的身份盖棺定论。 汤姆·瑞格波就是他看过的那本小说的“主角”，然后呢？ 哦，跟他没什么关系。 意识到这点的艾伦因汤姆·瑞格波而起伏的情绪直接恢复平静，被满足好奇心的他以一声“我知道了”来结束同西斯的谈话。 将他刚刚叠起来的外套还给西斯，在对方结果的时候，轻眨了下眼的艾伦若有所觉的加了一句，“你今天做得很好，辛苦了。” 艾伦这句夸奖有多不走心连他自己都知道，但今天的西斯仍旧配合了艾伦的表演。 “这是我该做的。” “能为艾伦大人服务，是我的荣幸。” 面对认真而努力扮演好他“助手”这一角色的西斯，深感自己演技还有待进步的艾伦沉默了会儿，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的他只能选择回以微笑。 艾伦比天空还蓝的眸子轻弯的那一瞬间，摇曳的火光盖住了西斯眸底一闪而过的暗光。 轻抬起眼帘的西斯看着艾伦，轻勾起唇。 …… 骨骼清奇而又天赋异凛的艾伦作为“穿书者”，既不走抢夺主角资源与对方斗智斗勇的套路，也不走努力避开主角却因为穿书定律而避不开的另一套路，佛系而优雅的他选择“爱咋地就咋地”，反正他这个角色在原剧情中也不过是个路人甲。 但是，艾伦也没想到他作为亚特兰蒂斯学院老师，认识的第一个学生就是汤姆·瑞格波。 “魔法能够改变魔法。” 以这句话作为《魔法初级理论：认识魔法》的第一堂课的开场白，身为全系元素法师的他平抬起双手，一手火球一手风球。 在满堂学生的注视下，艾伦双手一个交叉，暴烈的火元素与迅疾的风元素在碰撞之间融为一体，成为了艾伦手中的风火球，“这是相融。” “哇！！！” 在学生的惊呼声中，面色平静的艾伦右手一个翻转，嘴唇微动的他低声念咒。 汇聚而来的水元素在艾伦手中形成一个水球。 “水克火，这是常识。” 半垂着眸子的艾伦将另一只手上的风火球传递过来，当水球与风火球相碰撞的那一刻，水火球呲溜一声就化为水汽消失在艾伦手中，他继续说道，“但是也存在例外，这就是‘物极必反’。” 就着手中的风火球，艾伦用最初级的魔法，向在座的三十名学生紧接着展示了“相克”、“相生”、“相融而不互相干扰”、“相融而又互相干扰”等情况。 不同性质的魔法元素被艾伦随手招来，又被随心所欲的他演绎出无数个可能。 “无论谁强谁弱，光明元素和黑暗元素碰撞的那一刻必然会发生爆炸。” 随手将被光明元素和黑暗元素碰撞那一刻炸毁的讲台恢复原状，艾伦一边将被爆炸余波吹落的兜帽戴上，一边端着严肃又正经的姿态继续讲课，“魔法能够创造奇迹，而魔法又能改变魔法。” “每一个人对魔法的理解都不一样，能够将魔法用成什么样，又能创造出什么样的奇迹……”艾伦轻抬起眼帘，“取决于你们。” 艾伦将时间控制得极为精准，当他话音落下的时候，由作为教导主任的鲛人提供的声音从挂在教室门上的海螺中传出。 ‘下~课~了~’ ‘下~课~’ ‘下~’ 空灵而动人的鲛人歌声响起在耳边，明明是能让人神魂颠倒的奇妙声音，但因为那直接用大陆通用语唱出来的歌词，以及消弭了鲛人歌声魅惑效果的海螺，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下课铃声”的学生，包括作为老师的艾伦，那一瞬间出现的表情几乎可以用“空白”一词来形容。 终究还是作为老师的艾伦反应快一点，他将带来就没翻开过的课本拿到手中，紧接着轻咳一声，“下课。” 随着艾伦的这一声“下课”，挂在门上不但冒出鲛人声音的海螺也不再“歌唱”。 艾伦再次压低兜帽，带着课本就走出教室。 随着艾伦的动作，剩下的学生也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带着各自的东西鱼贯而出，去往下一堂课所在的教室。 今天就一堂课的艾伦走出教室，随手将课本塞入空间戒指以后就准备回炼金室，继续琢磨他那失败次数已经快要突破三位数的实验。 然而，脚步轻快甚至带着点急迫的艾伦还没完全走出教学楼，就被一个棕发棕眼的学生拦住了路。 好不容易追上艾伦的汤姆·瑞格波站在艾伦面前，他急速的喘了几口气，待得呼吸平缓下来以后，汤姆才对艾伦问道，“老师，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第17章 法则为什么要绝望? 艾伦·伯德的《魔法初级理论：认识魔法》，是汤姆·瑞格波的第一堂课。 全系魔法师艾伦在课堂上行云流水的展示，那普通中透露出的不平凡“惊艳”到了汤姆·瑞格波，也让他看到了解决自己身上问题的希望。 戒指中全盛时期连大光明术都可以试试（残破灵魂语）的残破灵魂，却连初级魔法的原理都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至于汤姆来到亚特兰蒂斯学院认识的老师安娜，作为火系魔法师的她并不能给他太多的帮助。 见到对火元素和水元素都有了解，说不定连雷元素都了解的艾伦·伯德的那一刻，汤姆突然意识到，也许可以从对方那里得到答案。 ——来亚特兰蒂斯学院读书好像也不亏？ 已经脱离学校生活不知多少年的汤姆·瑞格波迅速改变观念，决定从今天开始当一个勤学好问的好学生 被拦住路的艾伦歪头打量了一番面前的汤姆，发现这个浓眉大眼给人感觉很剑士的学生刚刚有出现在他的课堂上，还记得自己是个老师的艾伦无可无不可的应了一声，“你问。” “刚刚您在课堂上演绎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我想问问要如何打破势均力敌的‘水’与‘火’之间的平衡？”挠了挠后脑勺，汤姆尽量用自己能想到的形容词，简单的向艾伦说明了自己遇到的问题，“……虽然我前不久进阶了初级魔法师，但现在单独施放水系魔法或者火系魔法的时候，仍旧会感到有点——” 哪怕再怎么不想承认，汤姆在形容自己状态的时候仍旧用上了这样的一个形容词，“……力不从心。” 【废物。】 [你再废话下去我就不帮你找黑暗神殿了。] 两个暴脾气的存在靠着互相威胁而“和睦相处”，汤姆脑海中那道显得吵闹的声音又一次恢复了安静，一心二用的汤姆·瑞格波目光灼灼的看着艾伦，期待着对方的答案。 被汤姆所注视的艾伦轻眨了下眼，“你这个问题有点复杂。” “老师？” 艾伦抬头看了下天色，最终还是作为老师的责任占了上风，“先给你做个检查吧。” 拥有教师权限的艾伦直接给汤姆·瑞格波批了假条，带着对方到自己的炼金室，给汤姆做了一个详细的检查。 不同于入学考试时候的基础检查，艾伦给汤姆做的检查极其繁琐，甚至还用到了汤姆·瑞格波的血液和毛发。 艾伦将配置的试剂小心的一点点滴到盛放汤姆血液的玻璃板上，一边拿特质的水晶放大镜观察血液跟试剂的反应，一边跟等在一旁的汤姆说道，“不要轻易的让一个炼金术士获得你的血液。” “也不要让一个咒术师轻易的获得你的毛发。” 汤姆·瑞格波：“？？？” 汤姆·瑞格波：“！！！” 汤姆·瑞格波：“……” 短短数秒内变化无数表情，汤姆终于勉强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的意思是……？”眸色一暗的他将手背在了身后。 “哦，我没什么意思。”艾伦抬头，“就是看你没什么常识的样子，提醒你一声。”这个学生说给血液和毛发就给血液和毛发的样子有点蠢，一看就没受过系统的教育，作为老师的他提醒一声也不为过吧。 但这个学生这种突然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一样的表现是为什么？ “你这是什么表情？” 随口问了一句，都没等对方回答艾伦就又重新低下了头，继续手上的工作。 亲眼看着艾伦将他给的血液和毛发都用完，确定对方没有什么剩余以后，汤姆终于意识到艾伦刚刚那番话并没有什么言外之意，感到有些尴尬的汤姆眉头一松，连忙向艾伦表示，“没什么，就是想谢谢您的提醒。” 沉浸在操作中的艾伦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不用谢。” 收起警惕的汤姆安静的站在不会打扰到艾伦操作的位置，静静的等待着最终的检查结果。 【你太敏感了，谁会对你瑞格波这个无用的家族感兴趣？不过这个法师说得很对，不要轻易的让人得到你的血液和毛发。】 安静了没多久的残破灵魂又开始同汤姆搭话，向这个来到异世界没几年的年轻人介绍大部分人都知道的常识。 血液和毛发，是追踪灵魂、施展诅咒的最佳媒介，厉害的咒术师甚至靠着一滴血就能咒杀对方。 【这个法师还是有点水平嘛。】 【小子，你可以多跟这位学学，免得到时候连深渊海峡都渡不过去。】 [为什么要去深渊海峡？] 汤姆在心底冷哼一声，一边跟在艾伦·伯德身后离开炼金室，一边在脑海中同残破灵魂故意唱反调。 [反正进入黑暗神殿的通道那么多，我就不能去巨龙岛吗？]说不定还能得到一条龙作为跟宠，魔武双修的他要当就要当龙骑士。 【不知天高地厚。】 失去谈话兴致的残破灵魂再次恢复安静，汤姆·瑞格波也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坐在壁炉旁的艾伦身上，“……伯德老师？” 双手交叉撑在下颚处的艾伦抬起眼帘，他朝汤姆示意了一下，“坐。” 待得汤姆在他示意下入座后，艾伦将自己的检查结果告知给对方。 “你现在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你体内的雷元素虽然打破了‘火’与‘水’的平衡，但因为它过于暴烈而出现了‘过犹不及’的情况。” “如果你获得的是生命女神的认可，情况会好很多。” 得到神祇认可的信徒，有一定的机会能够获得与神祇相似的力量。获得生命女神认可的信徒有机会拥有土系或者木系的魔法天赋，是比雷系更适合汤姆·瑞格波情况的力量。 有教无类的亚特兰蒂斯学院作为中立阵营，并不在乎学生信仰哪位神祇。 艾伦对汤姆信仰黑暗阵营的雷神索尔没什么感觉，但他还是尽职尽责的提醒了一声，“剑士学院有一批圣殿骑士后备役的借读生，遇到的时候记得不要暴露你信仰了什么神祇。”大部分都是死脑筋的圣殿骑士都很不好说话，艾伦并不觉得圣殿骑士后备役就会有例外。 “谢谢老师的提醒，我知道了。”汤姆挠了挠脸，有些不自在的避开了艾伦的视线，“当初，我也没想到会得到雷神的认可。” 其实哪有什么雷神的认可，不过是他本有的魔法天赋与“汤姆·瑞格波”融合以后的结果。 因为众所周知的“不可冒犯祂”，包括艾伦在内，没有任何一个存在怀疑过汤姆这番合情合理的言论，毕竟无论是雷神索尔还是世界法则都没对汤姆·瑞格波做出“惩处”。 沉默，便是认同。 基于这点错误的认知，艾伦·伯德的判断出现了差错。 【我都跟你说过了，力量不稳是你灵魂没有完全跟这具身体融合导致的结果，不过这个法师的说法也没错，雷的暴烈的确会加重你的负担。】 “内部改善不了，你可以从外部想办法，找一些属性温和的增益法器，木系最好，土系次之。”艾伦给出意见的声音，同汤姆脑海中又一次展现存在感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增益法器的品质越好，效果越大。” 生命女神的花冠是最好的增益法器，不过这种东西想也知道是汤姆·瑞格波拿不到的存在，所以艾伦退而求其次的给了汤姆一个线索，“生命女神的神殿在诺兰王国境内，你有机会可以去诺兰王国那边看看，他们国家应该会有不少属性温和的增益法器。” “谢谢伯德老师。” 比起除了冷嘲热讽就只会“马后炮”的残破灵魂，汤姆·瑞格波更感谢尽心尽力的艾伦·伯德——这也是汤姆明明能够在残破灵魂的指导下自学，却还是不远万里的前来亚特兰蒂斯学院读书的原因之一。 “这是身为老师的我该做的事情。” 得到学生感激的艾伦没有半点成就感，反倒在对汤姆的检查中对自己原本毫无进展的实验有了灵感，再次发现自己不适合当老师的艾伦现在一心只想回炼金室进行他耽搁良久的实验，他站起身将汤姆送了出去。 正要关门的时候，艾伦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基于他突然想起来的社交礼仪，艾伦觉得自己应该知道一下对方的名字，万一哪天遇到结果却想不起来这是谁的话就太尴尬了。 正在花园中打理花草的西斯闻声抬眸望了过来，发现西斯而准备与其搭话的汤姆眨了下眼，突然意识到自己就没进行过自我介绍的他连忙扭头，扬声朝站在台阶上的艾伦表示，“伯德老师，我是汤姆·瑞格波。” 艾伦·伯德：“……哦。”一个，有点耳熟的名字。 等等！ 好像不只是有点耳熟而已？ 下一秒，艾伦面无表情的关上了门。 听到关门声的汤姆·瑞格波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的他下意识看向一边的西斯。 将滑落的袖子挽到手肘，西斯表情平静的表示，“艾伦有点不擅长社交，请见谅。”在汤姆面前，西斯称呼艾伦的时候没有加上“大人”的后缀。 “我，看出来了。”技术宅嘛，他理解。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西斯的汤姆挠了挠脸，不再纠结艾伦刚刚为什么突然关门。 将裤脚挽到膝盖边的西斯戴着一顶草帽，简单而随意的装扮并未掩盖他的气质，看着不像一个普通的花农，而是有养花爱好并趁阳光正好而出来活动的……“无聊贵族”。 他怎么能这么想？ 甩了甩脑袋，汤姆晃掉对在考试时帮过他的西斯的无端猜测，挠着后脑勺的他朝西斯嘿嘿一笑，“考官，原来你住这里呀。” 第18章 因为世界线崩塌了 一个能让人相信的谎言，后期往往需要数个谎言来维系。 所以，西斯选择了真假参半。 放下手中活的西斯拍了拍衣袖上沾到的灰尘，对汤姆进一步解释道，“我是艾伦的朋友，暂时住在这里。” “原来是这样……” 汤姆·瑞格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对西斯初始好感度较高的他欣喜于与对方的再遇，忍不住在离开前同西斯多聊了一会儿，而西斯也在简单的试探下弄明白了汤姆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交换了名字和联系方式的两人约定了日后多联系，西斯将汤姆·瑞格波送出了教师公寓。 从艾伦那有所获还与西斯再遇的汤姆舒展开眉眼，在西斯目送下的他脚步轻快的往外走，就连与戒指中的灵魂讨论哪里有增益法器的问题时又被对方冷嘲热讽，汤姆也完全不以为意。 [我总能得到我想要的。] [我是谁？我可是天命之子。] 对汤姆·瑞格波不知从哪里来的自信，戒指里的灵魂用沙哑至极的声音回了他一个单音节词。 【哼。】 另一边，站在原地的西斯看着汤姆·瑞格波渐行渐远，能够看透灵魂本质的右眼一直没离开汤姆的脚。 那原本只能在汤姆脚底哀嚎的纯白灵魂如今已经能够抱住对方的小腿，开始用自己的牙齿去与那包裹住自己的灰白撕扯。 纯白灵魂不经意间与西斯对视的时候，西斯才发现对方眸底原有的棕色早已经退去，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疯狂。 “真快啊……”站在原地的西斯半垂下眸，喃喃自语，“该说不愧是‘勇者’吗？” 那一声“勇者”，其中蕴含的感情也不知是夸奖还是讽刺。 光蔓上被风送过来的小花还没落到西斯身上，就突然炸开变为飞灰，细碎的黑色粉末落到西斯纯白的衣袖上，被他不甚在意的弹落。 一身纯白的西斯带着温和的笑，转身回教师公寓。 回去的路上，西斯碰到了挨家挨户亲自发请柬的布莱克·理查德。 哪怕凭人脉探听到艾伦身份的布莱克再想与艾伦·伯德面对面，当西斯笑得温和的表示他可以代为转达请柬的时候，布莱克也只能热情而恭敬的将手中属于艾伦·伯德的请柬交给西斯。 由亚特兰蒂斯学院的学生会举办的迎新晚会，是最盛大的一场人脉交流宴，也是各方势力亮相的最佳时刻。 哪怕是跟迎新晚会没什么关系的学院老师，一般都会参加这场一年中最大的舞会。 回来的西斯上楼敲门提醒艾伦吃晚饭的时候，艾伦也顺便从对方手中接过了由绸缎制成的请柬。 火漆印章上象征着亚特兰蒂斯学院的狮鹫图案被繁复到找不到线头的蕾丝蝴蝶结缠绕，艾伦把玩手中的请柬的时候，还发现这封巴洛克风格的请柬上刻画了一个小小的法阵——非指定人开启就会自/焚。 这完全不像亚特兰蒂斯那简单粗暴的风格。 “贵族的小把戏。” 随手拆开蝴蝶结，阅读完请柬上措辞严谨得连每个单词的间距都几无差别的邀约，艾伦同时也下了判定，“看样子，学生会的主事者是个贵族。”而且还是那不同时刻起床就有不同种繁复礼节的诺兰王国的贵族。 想到诺兰王国，再想到离开奥斯曼定国前舅舅对他的交代，艾伦不甚在意的随手将请柬放置在桌面上，目前一心只有实验的他根本不在乎什么迎新晚会。 如果不是因为汤姆·瑞格波这个意外，他的实验说不定今天就成功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艾伦优雅而快速的吃完学校提供的教师套餐，随后直接上了楼。 “艾伦大人，您不参加今晚的迎新晚会吗？” 已经踏上楼梯的艾伦·伯德回头，朝楼下的西斯随意的应了一声，“不参加。” 从没出过深渊海峡的混血精灵应该会对迎新晚会感兴趣？ 自以为猜中了西斯的心思，扶着扶梯的艾伦看着西斯，紧接着又补了一句，“你想去的话，可以去看看。” 艾伦·伯德说完就拾阶而上，趁着刚好有了灵感，他已经做好不成功就不睡觉的准备。 当在屋内都带着兜帽的艾伦将要转过转角的时候，楼下拿着请柬的西斯抬起垂在身侧的手，隔空对着艾伦的背一捻。 随着西斯的一捻一撮，有无形的东西碎裂在空气当中，而艾伦背后腰腹附近只有西斯才看到的苍白指印也骤然消失。 单手盖住右眼，西斯弄明白了那藏在汤姆·瑞格波脚底的灵魂突然变得疯狂的原因。 艾伦·伯德在给汤姆·瑞格波做检查的过程中，曾经用工具激活过对方血脉来做进一步的检查，作为汤姆·瑞格波身体真正主人的纯白灵魂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了力量，曾经试图向艾伦·伯德发出求救信号。 但是，艾伦看不到纯白灵魂，也听不到他的求救。 艾伦·伯德甚至还给了汤姆·瑞格波解决办法。 性质温和的增益法器一旦帮着雷元素彻底压制住互相克制又共同抵抗雷元素的“水”与“火”，那么那个纯白灵魂就将永远失去翻身的机会。 “难怪会疯狂，原来如此。” 西斯抬起眼帘看着已经没有艾伦身影的楼梯转角，忍不住轻勾起唇——当初一时兴起跟着这个法师的决定还真是做对了。 同样对迎新晚会没什么兴趣的西斯收起请柬，决定趁着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将花园里没干完的活干完。 那些见光就长的光蔓最近又长出来了，有点讨厌。 … 夜幕降临。 亚特兰蒂斯学院的大礼堂热闹无比，另一边的教师公寓却寂静无声。 直到—— 连结界都隔不住的一声巨响过后，又一次失败的艾伦避开爆/炸的余波，面无表情的擦掉脸上沾到的灰。 “第一百六十二次失败，因为雷元素加入过多。” 他不就是想做一个跟前世的手机差不多的通讯工具，为什么总在最后时刻失败？ 拿笔在笔记本上做好失败原因的总结，艾伦看着一片狼藉的实验室，忍不住轻叹一声，“为什么又失败了？” 揉了揉一直集中精力而有些酸涩的眼睛，拿起法杖念咒修复炼金室的他不免有些头疼——再失败下去，他就真的要跟隔壁的莱因哈特借钱了。 教师公寓这边除他以外的人都去参加迎新晚会了，不用向谁解释巨响原因的艾伦一身轻松，他将炼金室恢复原样后，再次站到实验台前。 正当艾伦准备再做一次实验的时候，有敲门声响起。 “艾伦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听出门外声音主人是谁的艾伦眨了眨眼，按着自己毫无头绪而有些抽痛的太阳穴，艾伦放下了准备从空间戒指中掏材料的手，转而将刚刚被爆炸余波带落下来的法师兜帽戴好。 ……好吧。 耸了耸肩，一个清洁咒让自己恢复最初的优雅和从容，确保自己没什么问题的艾伦拿着法杖，推门走出了炼金室。 推门出来就看到眼带担忧和疑惑的西斯，不准备做出解释的艾伦若无其事的表示，“走吧，我们去参加迎新晚会。” “艾伦大人？” 西斯对艾伦突然改变主意的行为有些疑惑，但他更好奇的是刚刚那一声连结界都隔不住的巨响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实验失败了而已。” 轻描淡写的总结一切，此刻心情不太好的艾伦有了参加迎新晚会的兴致，率先往前走的他发现西斯没跟上来的时候，站在楼梯边的他扭头朝西斯扬了扬下巴，“走。” “不想去的话，你就留在这里。” 艾伦的话音还没有落下，西斯就抬步跟了上来。 于是，艾伦·伯德最终还是踏入了举行迎新晚会的礼堂，他错过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热闹之余，也正好赶上了另外一场热闹的高/潮。 今年的迎新晚会，由作为新生第一名的诺兰王国三公主伊莎贝尔与学生会的会长爱德华·冯·伊诺进行开场舞，但三公主伊莎贝尔在跳舞的过程中却出现了衣裙滑落的“意外”。 正当一片哗然之际，伊莎贝尔干脆扯掉突然间不成样子的衣裙，穿着里面无比贴身的红色抹胸绣花短裙，与爱德华·冯·伊诺跳了一曲“探戈”。 就连这个谁都不知道是什么舞步的“探戈”，还是一个棕发棕眼的新生惊呼出声以后，众人才知道三公主伊莎贝尔跳了什么。 一场被伊莎贝尔挽救过后变得更加出彩的“意外”，迎新晚会也在两人的开场舞后变得更加热闹。因为伊莎贝尔的舞蹈而有了灵感的学生直接现场编曲，不少人直接就着伊莎贝尔刚刚的舞步跳起了所谓的“探戈”。 至于刚刚吸引了不少人目光的三公主伊莎贝尔，早在跳完开场舞后就由爱德华·冯·伊诺陪着去隔壁的休息室换衣服。 结果谁知道，爱德华·冯·伊诺不过是因为学生会的事情而暂时离开了一会儿，一对醉酒的男女就歪歪斜斜的撞开了休息室的门。 不用怀疑，在命运的指引下，这对醉酒后撞开休息室门的男女一个叫爱丽丝，另外一个叫汤姆。 准备去小花园看看能不能偶遇鲛人而刚好从休息室门前路过的艾伦·伯德：“……” 这真的是一篇轻松流的轻小说，而不是什么无脑狗血文吗？ 第19章 因为世界线崩塌 汤姆·瑞格波上一世是个一边念着“酒逢知己千杯少”，一边跟人拼酒拼到最后就剩他还站着的强大存在，谁知道换个世界换个身体以后……事情就出了一点点的差错。 有人看不惯汤姆得到老师艾伦·伯德的青眼相加而找茬，毫不畏战的他直接接过丢过来的白手套，应下对方“拼酒”的邀约。 等人高的香槟酒塔被好事的围观群众安排上来，就比谁先喝完的汤姆拿过一杯香槟，仰头直接干完的他随后将空杯子砸到对方脚边，“来！” “我敢怂一下，我就叫你爹！” 汤姆·瑞格波说着就又拿过一杯香槟一饮而尽。 “我等着你叫爹！” 被汤姆这番话激怒的对手冷哼一声，同样伸手拿过一杯香槟一饮而尽，并学着汤姆刚刚的动作将空酒杯砸了过去。 “哎，儿子！” 汤姆一脸自然的应声，并再次将杯中的香槟酒一口干完。 “你！！！” “你什么你？儿子。” 一杯接一杯，汤姆·瑞格波越喝越兴奋，同样是千杯不醉，但他的表现却与在上一世完全不同。 如果说上一世的他只是边喝酒便背诗，背的是“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之类让人完全记不起原诗是什么内容的诗词的话，那么此时此刻的汤姆·瑞格波，越喝情绪越高昂的他就是一个愤世嫉俗的“愤青”。 香槟塔上的酒以极快的速度减少，汤姆·瑞格波也用让人目瞪口呆的速度，将目之所及的人全都得罪了。 “怂了吧唧的小白脸，只会站在背后指使人。”视线不经意的扫过他对手身后的某个人身上，汤姆又扭头朝一边作壁上观的莱恩冷哼一声，“看什么看？你也是个小白脸。”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你们这些家伙除了喝酒吃肉玩女人之外还会什么？” “不，你们什么都不会。” “废物！一群废物！” “哈哈哈！！！” 汤姆·瑞格波戒指中的残破灵魂附身在一顶金色的皇冠上，正无言的透过附在汤姆身上的神识看外面的闹剧，一时之间非常后悔当初选择了汤姆·瑞格波。 没等后悔的残破灵魂试图接管汤姆的身体来做点什么，他对面早就忍不下去的对手一摔手中的酒杯，推开拉着其衣袖不让冲动的友人，攥着拳头就朝汤姆·瑞格波冲了过去。 藏在汤姆·瑞格波身上的神识狠狠拍了他灵魂一把，回过神来的汤姆避开迎面而来的拳头，一个砍肋击胸将对方击倒在地。 【呆着干什么？还不快跑！】 甩了甩还有些不清醒的脑袋，趁着现场在残破灵魂影响下变得一片混乱的时候，汤姆·瑞格波伸手一拉一直满脸担心的看着他的爱丽丝，身手灵活的脱离了最混乱的中心地带。 一场友好而和谐的迎新晚会，就此成为闹剧。 等收到消息赶过来的爱德华·冯·伊诺过来平息场面的时候，罪魁祸首汤姆·瑞格波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爱德华·冯·伊诺唯一庆幸的是，事情没闹到老师那边去。 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打扮得就像个吟游诗人的校长莱因哈特晃晃悠悠的走到爱德华面前，对着他弹了弹手中的三弦琴，“哦，我亲爱的爱德华，是什么让你的眉头染上了愁绪？” 爱德华·冯·伊诺：“……”谁知道都好，为什么是他？ 在爱德华·冯·伊诺跟看起来不着调的莱因哈特掰扯的时候，另一边的汤姆和爱丽丝也在慌不择路中闯入了伊莎贝尔换衣服的休息室。 背后身让身后侍女整理衣裙的伊莎贝尔听到撞击声，浅灰色的眸子狠狠地扫了过去，“什么人？” 唯一清醒的爱丽丝扶着汤姆站起来，整个人显得有些局促，“……我，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没醉但情绪明显上头的汤姆·瑞格波：“哇哦……” 紧接着，汤姆冷下了脸，“你谁啊？” 爱丽丝忍不住伸手捂住汤姆的嘴，急得都不知道能说什么了，只能狠狠的踩了汤姆一脚，“汤姆！” “爱丽丝，你怎么能踩我？”原本注意力在伊莎贝尔身上的汤姆因为这一脚转移了注意力，他不满的朝爱丽抱怨道，“我又没做什么。” 爱丽丝：“闭嘴吧你！” 面不改色的伊莎贝尔由着侍女为她整理裙摆，随后伸手挥退了侍女。 她的注意力不在突然闯入的汤姆和爱丽丝身上，浅灰色的眸子紧紧盯着站在推开的门外的艾伦·伯德。 视线从对方被兜帽遮挡大半的脸往下，一路略过对方被宽大的法师袍遮挡住的人鱼腹、公狗腰……就连艾伦那双透过衣袍都能估量出的大长腿都被伊莎贝尔意犹未尽的看了两眼。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的艾伦面无表情的将门关上，“……打扰了。” “帮你们关门，不用谢。” 话音都还没有落下，艾伦就扯过落后他一步站着的西斯袖子，大踏步的朝他原本的目的地——小花园所在方向走去。 门内。 完全没阻止艾伦，看着对方将门关上的伊莎贝尔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忍不住轻舔了下唇，“来日方长。” 伊莎贝尔完全不着急，她总能见到那个拒绝了艾丽莎，却让艾丽莎舍不得诅咒他去死的年轻法师。 这样想着的伊莎贝尔拢了拢垂在耳侧的碎发，目光扫向一边酒意清醒不少的汤姆，“现在，让我们来聊聊你们的问题。” 爱丽丝曾经听过一个传闻，诺兰王国的皇室拥有光精灵的血统。 在见到伊莎贝尔之前，爱丽丝一直对此存疑，但是现在—— 视线扫过对方那披散到腰间灿若流金的卷发，在倒刺上还泛着幽蓝光泽的藤蔓将他们缠绕之前，鼓起勇气的爱丽丝挺胸挡在了汤姆·瑞格波面前，“伊莎贝尔公主，我觉得我们可以友好的聊聊。” “哦？”伊莎贝尔若有兴致的轻歪了下头。 回忆着在宴会上无意间听到的闲聊，根据自己曾经在家族中得到的消息，爱丽丝努力保持镇定的同伊莎贝尔谈判，“我出自阿刹迈族。” “一个吸血鬼？” “对，我是个吸血鬼。” “虽然我不是血族，”按住汤姆的手，爱丽丝低声在对方耳畔说了一句“别冲动”后，又抬头继续对伊莎贝尔说道，“但我可以为公主与阿刹迈族牵线搭桥。” 一个野心勃勃的公主，爱丽丝相信对方一定会对她这番话感兴趣。 伊莎贝尔的确感兴趣了，原本将要将汤姆和爱丽丝包裹住的藤蔓渐渐退开，而就在藤蔓退出一定范围的刹那，不符合伊莎贝尔口味而没被过多注意的汤姆搂过爱丽丝，一个充斥着雷元素的水球砸过来以后，等到伊莎贝尔回过神来，房间里面已经没有爱丽丝和汤姆的身影了。 站在被砸过来的水球弄得一片狼藉的房间，冷着脸的伊莎贝尔将垂落在脸前的头发往后一勾，忍不住冷哼一声，“真扫兴。” “替我更衣。” “是。” 退到角落和花瓶没什么区别的侍女连忙赶过来，为伊莎贝尔换下刚刚沾到水渍的裙子。 另一边，走到花园的艾伦·伯德正准备同坐在水池边对月歌唱的鲛人聊聊的时候，突然感到有魔法波动的他警惕的往后一退。 紧接着，经过随机传送的汤姆和爱丽丝出现在了艾伦面前。 在艾伦平静到可以用“懒得怀疑人生”来形容的目光注视下，头晕脑胀的爱丽丝没能站稳，连带着去拉她的汤姆一起砸落到了水池中。 艾伦再次往后一退，避开了突然溅落的水花。 坐在水池边的鲛人则避无可避，直接被这砸出来的水花扑了满脸，连原本刻意压制了魅惑效果的歌声都变了调。 鲛人无意间散发出来的“魅惑”没能让一边站着的艾伦和西斯怎么样，倒是让水池中距离鲛人最近的爱丽丝和汤姆满脸迷离。 正当爱丽丝和汤姆在艾伦等人类和非人类的注视下做点不得了的事情之时，一个踏步站在水池边的西斯冷静的单手将汤姆提了上来，连带着被他抱着腰不放的爱丽丝。 不等轻哼出声的爱丽丝迷迷糊糊的边蹭着汤姆的脖颈边仰头去吻他，手半点没抖的西斯不但将两人撕扯开，还将一边大笑着“今朝有酒今朝醉”一边朝西斯凑过来的汤姆丢回了水池。 水花再次砸落，身手灵活的西斯半滴水都没沾到。 坐在水池边没挪位子的鲛人再次被水花扑了脸，精致的脸上挂着的笑骤然消失，鲛人面无表情的看了西斯一眼，“你故意的。” 被针对的西斯毫不理会鲛人的指责，而是安静的退回到了艾伦身后站定。 被鲛人目光扫过来的艾伦轻勾起唇，对鲛人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夜色正好，我就不打扰你对月歌唱了。” “告辞。” 艾伦毫不迟疑的转身就走，结果却被不知何时游到他脚边水池的鲛人拽住了法师袍，“你身上有海妖的味道。” 与此同时，受到“魅惑”影响不大的爱丽丝和汤姆也清醒了。 顺着水池壁爬上来的汤姆扶着脑袋上的肿包，“我记得我没砸到什么啊，怎么这么疼？”一个不经意的抬头，他看到了艾伦和扯着其法师袍不放的鲛人，以及站在艾伦身后冷着脸的西斯。 “这是……” 汤姆·瑞格波满脸茫然，完全弄不懂现在的情况是怎么回事，“……三角恋？” 第20章 因为世界线崩 艾伦·伯德、西斯·埃斯科菲尔、作为教导主任的鲛人海伦、以及清醒过来意识到发生什么而涨红脸坐起来的爱丽丝，有一个算一个的朝汤姆·瑞格波看了过去。 半只脚还在水中的汤姆眨了眨眼：“……怎，怎么了？” “你说什么？” 多道声音重叠成为这一声发自灵魂的质问，直接让还没从水池中完全爬出来的汤姆在怔愣之下，一个脚滑再次砸落回水池。 汤姆这次溅落出来的水花并不算大，但谁让汤姆从水池中起来的时候位置选得恰到好处，直接让攀在水池边扯着艾伦法师袍的鲛人海伦再次被溅了一脸水花。 连带着，艾伦都没能幸免。 艾伦面无表情的抹掉脸上的水渍，他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眸子扫向再次试图从水池中出来的汤姆·瑞格波，“汤姆·瑞格波，破坏公物，扣十分。” 在亚特兰蒂斯学院，成绩和积分对学生同样重要。 成绩决定学生能否进入下一学年的学习——毕竟两门课程不合格就会被退学，积分决定学生能换取多少资源——亚特兰蒂斯学院有许多连金钱都买不到的资源，而这些资源只接受积分兑换。 不等汤姆想清楚自己哪里破坏了公物，艾伦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继续在他耳边响起。 “诽谤老师，扣一百分。” 汤姆·瑞格波：“啊？？？”手忙脚乱的从水池中爬起来，汤姆试图解释，“老师，我诽谤你什么了？” 倔强的汤姆站在水池边的台子上，不屈的看着因为位置关系而正好低他一个头的艾伦，“莫名其妙的扣我积分，我不服！” “你不服？” 艾伦轻歪了下头，面无表情的他握紧手中的法杖，朝前踏了一步。 【闭嘴吧你！】 “闭嘴吧你！” 戒指中残破灵魂的声音同爱丽丝重叠在一起，只不过一个只能在他脑海里愤怒，另外一个不但能开口说话，还能一边捂着涨红的脸，一边扯着汤姆·瑞格波的衣角站起来，并眼疾手快的伸手捂住他的嘴。 艾伦将手中法杖抬起来的时候，没等汤姆扯开爱丽丝捂住他嘴的手，爱丽丝先一步将汤姆推回水池中，并直接坐在水池边用手压制着汤姆，让他无法从水池中爬起来。 做完这些，被湿润的头发挡住脸的爱丽丝这才扭头看向艾伦，真情实意的表示，“对不起，老师。” “他有点糊涂了，我让他洗洗脑子。”爱丽丝此刻非常的后悔，谁知道汤姆喝了酒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爱丽丝！” 不等从水中冒出头来的汤姆张口继续说些什么，戒指中的残破灵魂先一步用神识封住了他的嘴。 【喝酒误事，小子你要记住这一点，现在——】 【闭嘴吧你！】 当汤姆戒指中的残破灵魂动用神识的那一刻，站在艾伦身后的西斯突然轻挑了下眉，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水池中的汤姆·瑞格波。 背对着西斯的艾伦一无所觉，此刻的他正握紧手中的法杖，努力维持自己作为佛系而优雅的法师人设。 要优雅，一定要优雅。 于是，优雅的法师艾伦面无表情的扣了汤姆一百多积分不算，还给他安排了课后打扫教学楼卫生一星期的任务。 “记住，不能用魔法。” 艾伦紧接着面无表情的补充道，“用一次魔法，增加一天的罚期。” 说完这些，完全不想继续待下去的艾伦收回法杖，同时扯回还被鲛人海伦抓在手中的法师袍角，直接转身就走。 艾伦本来想跟鲛人海伦聊聊，顺便探寻一下跟对方“借”到鲛珠的可行性。 但是现在？ 算了吧。 被西斯跟着的艾伦还没完全走出花园，便直接掏出卷轴撕开，带着西斯一同传送回了教师公寓。 艾伦离开以后，坐在水池边的爱丽丝才终于松了口气，她连忙将还在水池中的汤姆拉起来，并真心实意的向其道歉，“汤姆，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的，只是……” “你再说下去，积分被扣到负三百的话你就要被退学了。” 汤姆不好跟可怜兮兮而又真的为他好的爱丽丝发火，不知掉水池多少次的他甩了甩头，将头发上水珠甩掉的他抹了把脸。 [现在可以解开对我限制了吧？] 【你确定你清醒了吗？】 [……我确定。] 面无表情的在脑海中回应残破灵魂，压下心中对其生出的警惕，待得残破灵魂解除限制，终于能够说话的汤姆看着拉他上来的爱丽丝沉默良久，偏头看向别处的他轻轻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汤姆的这一声“对不起”声音轻到仿佛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然而面对着他的爱丽丝凭借着非人类的体质，收到了汤姆的道歉。 将散落在脸侧的湿发勾到耳后，爱丽丝对汤姆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我知道汤姆不是故意的。” 满身的狼狈掩盖不了爱丽丝精致的容颜，那笑起来就带出来的酒窝也越发迷人，扭过头来的汤姆伸手捧住了爱丽丝的脸，大拇指正好按到爱丽丝的酒窝。 “……爱丽丝。” “汤姆……” 正当遭遇意外变故的汤姆和爱丽丝开始互诉衷肠，两人也将抱在一起的时候，一条银白色的鱼尾巴突然插/入两人中间，直接隔开了他们。 鲛人海伦哪怕冷若无情却仍旧带着钩子一般挠得人心头发痒的声音，在爱丽丝和汤姆两人耳边响起，“……你们是不是忘记我的存在了？” 那个身上有海妖味道的法师总有再见的机会，现在更重要的是面前这两个闹心的学生。 怀着这样想法的鲛人海伦晃了晃银白色的尾巴，被他压制了力量的鱼尾同时甩过爱丽丝和汤姆的脸，作为教导主任的海伦冷着一张脸对汤姆做出处罚，“不敬师长，扣一百分。” 不等酒意还未清醒的汤姆抬头向海伦叫屈，尾巴立起来至少有三米高的海伦冷哼一声，银白色的尾巴顺着流淌在水波上的月光一甩，传送魔法的波纹包裹住汤姆和爱丽丝两人，将他们带出了花园。 花园恢复到了最初的寂静，但鲛人海伦却已经失去了对月歌唱的兴致。 海伦流金一般的眸子对着月亮眨了眨，带落了一片流沙般透明的鳞片，伸手接住鳞片的他随手将其往嘴巴里面一丢。 张嘴时暴露在月光下的尖利牙齿咬碎鳞片，海伦无趣的用尾巴搅了搅池水。 “真扫兴。” 一个甩尾，海伦转身就准备朝水池深处游去。 银白色的鱼尾巴还没在水池中翻转，在会长吩咐下与同伴找人的布莱克·理查德找到了这里。 走入月色下的布莱克礼貌而又恭敬，“请问，海伦老师，您有看到一对男女吗？” “棕发棕眼的男生，和一个红发红眼的女孩子。” 巨大的鱼尾在月光下翻转，溅起的水花扑了沐浴在月光下的布莱克一脸。 鲛人海伦留下一句带着冷意的“没有”便摆动着尾巴游向深处，独留下被鲛人泄露的“魅惑”笼罩的布莱克站在原地。 许久，布莱克·理查德抹了把脸，面无表情的走出了花园。 没能找到汤姆和爱丽丝的学生会成员，包括作为部长的布莱克·理查德在内都被会长爱德华·冯·伊诺痛骂了一顿。 直到换了套衣服的伊莎贝尔公主出现，被骂得连狗都不如的众人才得以解脱。 “爱德华，别失了体统。” 伊莎贝尔公主拍了拍爱德华的肩膀，待得对方在她示意下让无关人士都离开以后，她才紧接着在爱德华耳边轻声表示，“别那么不高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安德烈找到了他们。” “安德烈？” 爱德华皱眉轻嗤一声，“那个由下贱的农女生出来的‘杂种’？”正统出身的爱德华根本看不起半路被认回来的安德烈，哪怕那是未来高贵的圣殿骑士。 “爱德华。”伊莎贝尔警告的唤了一声，就连脸色都骤然冷了下来，“他现在是我表哥，更是圣殿骑士的预备役，你是在对我表示不满吗？” “不，公主，我没这个意思。” 意识到伊莎贝尔生气的爱德华连忙道歉，“请公主见谅，我只是太气愤了，他们怎么能将一个私生子同高贵的您相提并论。”不明不白的冒出来就算了，爱德华完全想不通家族为什么还让其在学校里照顾安德烈，凭他也配？ “别这样，我相信他们也是有苦衷的。” 伊莎贝尔安抚的朝爱德华笑了笑，却没更正对方口中“私生子”的说法，虽然她同样在心底看不起安德烈，但伊莎贝尔却从来不会表现出来。 毕竟，她可是高贵而让人感到亲切的公主殿下。 伊莎贝尔对爱德华笑得意味深长，“安德烈是个有用的人。” 得到伊莎贝尔的提醒，爱德华压下表露的对安德烈的不满，回了伊莎贝尔公主一个同样意味深长的微笑，“您说得对，我会好好照顾安德烈。”这样说着的爱德华，心下思考的却是如何不动声色的让使公主委屈的安德烈吃个教训。 伊莎贝尔不太走心的夸了安德烈一声以后，压下心底对与她同父异母最终成为她“表哥”的安德烈的不屑，笑得不露半点异样的她牵过爱德华的手，“走吧，我们去看看这两个搅乱了我亲爱的会长大人兴致的罪魁祸首。” “我的荣幸，公主殿下。” 第21章 因为世界线 继被老师艾伦和教导主任海伦扣除积分以后，被圣殿骑士预备役安德烈堵住的汤姆和爱丽丝，又遭遇了学生会的会长爱德华和与他一起过来的伊莎贝尔公主。 任由汤姆和爱丽丝如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握着几乎与自己等高巨剑的安德烈都不为所动，结结实实的堵在了两人面前。 被圣光笼罩的汤姆和爱丽丝，连使用传送法阵的机会都找不到。 【哈，我就说你要倒霉。】 暂时打不过安德烈的汤姆无计可施，他戒指中的“皇冠”笑得滚了滚，【喝酒误事啊，小子。】 [……] 无瑕顾及幸灾乐祸的残破灵魂，将爱丽丝护在身后，汤姆抬头看向迎面走过来的伊莎贝尔和爱德华，“你们想做什么？” 背对来人的安德烈同样察觉到了伊莎贝尔的到来，收起巨剑的他安静的让到一边。 走过来的伊莎贝尔视线扫过安德烈完全继承光精灵的金发碧眼，浅灰色的眸子有暗光一闪而过。 目不斜视的她与安德烈擦肩而过，走到了汤姆和爱丽丝的面前。 “我想做什么？” 伊莎贝尔朝两人轻勾起唇，“当然是聊聊我们没有聊完的话喽。” 那一声意味深长的“喽”，配合着伊莎贝尔那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汤姆不但没有受到对方无处安放的魅力吸引，反而在心底给伊莎贝尔下了一个“蛇蝎美人”的定义，并将警惕拉到了最高值。 将爱丽丝护得牢牢的汤姆挺胸抬头，哪怕面对有权有势的王国公主也不见半点退缩。 然而，狭路相逢勇者却不一定能胜。 目前势单力薄的汤姆同伊莎贝尔公主之间仍旧存在一定的差距，直到出自阿刹迈族的莱恩出面，汤姆才得以抱着他被同样拥有扣分权力的会长爱德华扣得只差一点就负三百的积分，同爱丽丝安全的离开了礼堂。 “记住，你们欠我一个人情。” 黎明时分生出困意的莱恩掩嘴打了个哈欠，有些不耐烦的看了瑟缩在汤姆身后的爱丽丝一眼，“虽然说有钱不赚是傻子，但你也别打着阿刹迈族的旗号惹麻烦。” 跟诺兰王国的王室搭上关系有利有弊，但对于莱恩而言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他只是有点嫌爱丽丝没用而已。 汤姆身后的爱丽丝连忙恭敬的应道，“……是，大人。”源于血脉的畏惧是她永远无法逃脱的束缚。 不耐烦再看爱丽丝那畏畏缩缩的模样，莱恩干脆扭头继续同汤姆说话，“还有你——” “嗯？” 汤姆满脸警惕的望过来，“你想说什么？”他可不像爱丽丝那样好说话，汤姆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 “我很期待你将亚特兰蒂斯学院闹得天翻地覆。” “……哦。”原来是说这个啊，等等！突然瞪大眼的汤姆猛地抬起头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而已。” 毕竟开学第一天就能让学生会闹得人仰马翻的人真的不多，抱着看好戏想法的莱恩拍了拍汤姆的肩膀，顺便不太走心的补了一句，“加油哦。” 话音落下，莱恩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汤姆和爱丽丝面前。 直到属于血族的味道彻底消散以后，藏在汤姆身后的爱丽丝这才走了出来，她看着脸色突然变得阴沉的汤姆·瑞格波，试探性的唤了一声，“……汤姆？” “没什么。” 回过神来的汤姆抬头对爱丽丝安抚的笑了笑，“我只是突然发现自己还有些弱小。” “汤姆……” “没事。” 今天为什么会欠莱恩那个讨厌的家伙人情？ ——因为他还不够强大。 暗下决心的汤姆抱着扑入怀中的爱丽丝，一边低声安慰着对他担忧不已的爱人，一边一心二用的同戒指中的残破灵魂讲话。 [我答应你的要求。] 戒指中歪躺在角落里的皇冠突然立了起来，那附在皇冠上已经开始变得半透明的残破灵魂随着汤姆的这句话，身影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如你所愿。】 在无人看到的地方，抱着汤姆小腿啃咬的纯白灵魂突然尖叫一声，紧接着再次被压到了汤姆的脚底。 这一次，纯白色的灵魂被混沌彻底包括，奋力挣扎的手再也无法伸出来。 与此同时，教师公寓内站在阳台上的西斯轻叹一声，“真可惜。” 天光乍亮，朝霞带着晨光落入大地。 西斯转身回了房间，将试图洒落进来的阳光直接隔绝在外面。 这一切，艾伦·伯德都一无所知。 当然，这一切也都跟他之间没有什么关系。 佛系而优雅的法师先生根本不在乎这些事情，但是当他在炼金学院的第一堂课上看到了伊莎贝尔公主的时候，他居然不知道这到底是来自莱恩哈特的恶意，还是来自世界的恶意。 忽略坐在下面的伊莎贝尔公主时不时扫过来的视线，艾伦严肃而又正经的在助教西斯的辅助下，开始教授《炼金术基础》。 “学习炼金术，从认识元素开始。” 以这句话作为开端，艾伦接过西斯递给他的石块，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对在座的学生演示了什么是“点石成金”。 拳头大的石块变成金灿灿的黄金，底下从未接触过炼金术的学生忍不住惊呼出声。 “哇哦！” “好神奇！” “这就是炼金术吗？” 轻抬起手，止住学生交头接耳的声音，艾伦将变为黄金的石头递给了西斯。 西斯拿着黄金石头走下讲台，将之交给第一排的学生传看。 在下面的学生再三确认艾伦是真的做到“点石成金”这件事的时候，艾伦则站在讲台上好整以暇的问道，“有人能回答我，为什么是‘点石成金’而不是‘点水成金’吗？” 坐在下首的伊莎贝尔公主站了起来，“因为‘石’与‘金’之间有着相似乃至于相同的元素。” 坐在第一排中间的伊莎贝尔站起来的时候正好直面艾伦，迷人的声线完美回答艾伦问题的同时，浅灰色的眸子还勾人的朝艾伦眨了眨。 安静的站在讲台下方的西斯目光一暗，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动了一下。 谁都没有注意到，伊莎贝尔公主裙角上有个繁复的蝴蝶结忽然消失不见，抵挡住西斯“倒霉咒”的裙子缺失了一个配饰后变得不再完美。 试探性出手结果理所当然遭遇失败的西斯垂下眸子，不再对伊莎贝尔动手。 伊莎贝尔完全没有察觉到西斯的小动作，她仍旧目光灼灼的看着讲台上的艾伦，“伯德老师，您觉得我的回答正确吗？” 没避开伊莎贝尔视线的艾伦表情平静，声音更加平静，“回答正确，这位同学加两分。” 其他人因为伊莎贝尔的表现而或羡慕或嫉妒或倾慕，然而伊莎贝尔的视线里，却只有那完全不为她所动的艾伦·伯德。 轻勾起唇的她朝艾伦笑了笑，随后坐了下来。 见此，表面平静的艾伦心下忍不住一松，谨记自己现在身份是老师的他继续讲课，“伊莎贝尔同学说得很对。” “在学习炼金术之前，你们首先要对各种元素和物质有基础的了解，毕竟石头能变成黄金，但水却永远无法变成火。” “物质与物质之间，能够创造奇迹，而这个奇迹将要如何创造出来，则取决于你们炼金术的水平。” “好了，下课。” 估摸好时间，不等挂在门上的海螺唱起属于“下课”的歌谣，艾伦先一步宣布下课。 将讲桌交给作为他助教的西斯收拾，连课本都没拿的艾伦从容不迫的第一个走出了教室，紧接着转过能被教室里大部分人看到的转角以后，艾伦的步伐下意识的快了起来。 伊莎贝尔公主那仿佛像蛇一样盯着猎物的目光，对一切无所谓如艾伦也有点遭不住。 比起跟莫名关注他的伊莎贝尔公主相处，艾伦·伯德宁愿去当主角汤姆·瑞格波的“人生导师”。 正当艾伦如此想的时候，脚步一转走过一个转角的他便突然直面了伊莎贝尔公主。 一身巴洛克古典洋裙的伊莎贝尔拎着裙角，浅灰色的眸子只倒映了艾伦的身影，那被她故意拖长了语调而显得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艾伦耳边响起，“亲爱的伯德老师，您是在躲我吗？” 艾伦：这熟悉的一幕，总觉得他好像遭遇过。 面无表情的看着伊莎贝尔走近他，眉梢都没动一下的艾伦完全不搭理对方的问题，“伊莎贝尔同学，你挡住了我的路。” “哎呀，谁让伯德老师躲我呢。” 一声百转千回的“呢”，伊莎贝尔朝艾伦眨了眨眼，“伯德老师，你忍心吗？” 早有路过的学生露出不忍的表情，甚至想替美人说上几句话，但转头一对上艾伦冰冷如霜的眼眸，意识到这是老师的学生连忙避开视线。 带着对“师生恋”的种种猜测，路过的学生全都为艾伦和伊莎贝尔让出了足够的空间。 单手抵额的艾伦突然感到有些头疼，“你想做什么？” “伯德老师，您还记得艾丽莎吗？” “那是谁？” 随着艾伦下意识的问出这个问题，原本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的伊莎贝尔神色骤然一冷，她直接将艾伦逼退到了墙角。 当艾伦的背抵在墙角的那一刻，兜帽骤然滑落。 深邃的浅灰与澄澈的湛蓝对视，伊莎贝尔染了丹蔻的手指直接抚上了艾伦的脸，“难怪能让艾丽莎念念不忘。”尤其是这让仿若神祇般的脸，就连她也动心了呢。 艾伦挥开了伊莎贝尔的手，“自重。” 不等伊莎贝尔再次将手伸过来，艾伦直接抬起法杖，隔开了与伊莎贝尔之间的距离。 当传送魔法的光芒亮起，站在原地的伊莎贝尔给了艾伦一个飞吻。 “记住我的名字，我叫伊莎贝尔·v·内维尔。” “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