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专治投胎钉子户[快穿]》 第1章 初 世人皆知,阎王主掌人间的生死轮回。却不知,在阎王之上,冥界有真正的王,那就是被称为酆都大帝的冥王,他不仅管辖着冥界,还是魔界之王。他主掌万物生死,可随意更改人间生死。 几千年前,冥王酆都大帝带领麾下鬼魔,杀上蓬莱,欲要创建一个唯他独尊的六界。 昆仑西王母、蓬莱通天教主、大罗如来等人联手将冥王制度,却也自伤其根,疗养至今。 一旦冥王魂飞魄散,他管辖的冥界将会失去掌控,鬼怪无主,魔界妖魔肆虐。人间将变成炼狱,六界将陷入混乱。 所以众人纵使制服冥王,也对其无可奈何。只得听取如来的意见,将其肉身封印,由神兽解豸(xiè zhi)看管。而其灵魂,则被渡入轮回,生生世世享人间苦难。 却不想纵使一次次的投胎做人,这位冥界主宰、魔界至尊亦做了九世的恶人。 在冥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作恶十世,将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从此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为了防止判官将冥王之魂误入地狱,才有了这第十世的缘由。 “ 阿尼陀佛。”一位头带大黑珠的和尚双手合拢行了一个佛礼。 “此乃我佛座下弟子,一千年前打碎了佛祖的琉璃灯,为此将他打入轮回,然其不知悔改,在人世作恶九世。佛祖念其修行不易,不忍他灰飞烟灭。”秃头弥佛伸出手心,里面躺着一个小人,小人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魂魄气息。 大迦叶面带祥和,用慈悲悯人的语气道,“ 我佛听闻冥界多有鬼魂不愿转世,就让他守在冥界超度灵魂,算是赎罪。” 大罗天十大弟子之首大迦叶来访,瞬间惊动了冥魔界众人。魔阴一听到消息,立马赶了过来。自从几千年前诸天之战后,大罗天第一次来访冥界。 “大迦叶来此的目的本圣女已知晓,冥魔两界必定满足。”魔阴,冥魔族圣女。冥王下落不明后,十殿阎罗掌管冥界,而她辅佐魔界事务。 诸天大战后,冥王下落不明,只余肉身沉睡在幽冥之渊。没了靠山的冥界和魔界一改往日的猖狂,低低调调,生怕大罗天、昆仑和蓬莱联手灭了冥魔两界。 即使万般不愿,此时大罗天座下大弟子亲自前来,也只得应下。 “阿尼陀佛,多谢施主。”大迦叶随手把小人一抛,他立即就在地上变大成一个人形。 ——————————正文———————— 一声声若有若无的沉闷魔啸,从深层地下不断传出。这里充斥着无尽阴森的气息。 无尽的血色雾气在缭绕,阵阵腥风闻之令人欲呕,猩红的血水,汇聚成河——忘川河。 听闻这忘川河里的血红,是那些不愿投胎的鬼魂的栖身之地。他们聚集在此,久久不愿离去。 唐禹捏着鼻子,忍住胃里翻涌的恶心,小心翼翼的抱着怀中的物品。变成鬼后,他似乎失去了味觉,虽说闻不到浓浓的血腥味,却能通过眼睛看到眼前的恐怖。 一路走来,他已经见到了形状各异的鬼,有的正值韶华,有的年老苍苍,有的肚子上插着刀子,看起来凶神恶煞。 他们都能幻化成生前的任何模样,可能这就是身为鬼怪的特权。 好在路上遇到了一只和善的鬼, 给他指明忘川河的方向。 那条由血色雾气汇成的河流,他就知道自己快到了。 河流的彼岸,那儿大批大批的开着妖艳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这就是传说中的曼陀沙华。 唐禹左顾右盼,见四周无人,他偷偷的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书,只见上面写着“阳卷”二字。 它看起来和普通的书籍没什么区别,泛黄破旧,页脚残缺,像极了他小时候在地摊上买的假货书籍。 唐禹翻开书页,放到鼻子前闻了闻,“ 擦,不会偷错了吧?怎么还有霉味。” “ 只有几页,还都是空白的。”他无力的坐在路旁的石头上,跟个无字天书似的,他该怎么使用? 沉思了一会,唐禹不怀好意的扬起嘴角,“ 传言中的古物可滴血认主,要不我来试试?” 正准备找一个锋利的东西扎破手指,突然额头被打了一下。 “ 让你说我发霉。”“ 哼,休想用凡血玷污本书灵纯洁的身体。” 阳卷居然有灵性的漂浮在空中,上面站着一个小版的男孩,大约半个巴掌那么大。 “ 小鬼,你既然会说话,当时我把你偷出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叫救命?” “ 哼,本书灵当时正在睡梦中,却不想被你这个盗贼窃了出来。”它才不会承认,其实它已经在冥界的藏书阁里待了几百年了。 那里无趣极了,藏书阁极少有书籍幻化成灵,它连个说话的伙伴都没有。 凡人都知,生死薄记载着世人的生死,却不知生死薄分阴阳两卷。 百万菩提众生,有三千世界。 阳卷详细的记录三千世界人的生前诸事,而阴卷简略记录着人的死期。自从诸神之战之后,冥王下落不明,十殿阎罗判人生死已经渐渐地不再仔细查阅阳卷了。 他们只需要按照阴卷的死期,命鬼差索命。因此阳卷就被移居到藏书阁中。 “ 喔”唐禹摸索着下巴,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他看书灵一副傲娇的模样,顺势双手捧着书,拿起食指戳了戳小人的肚皮,“ 原来你就是智慧无双的书灵啊。” “昂”书灵羞涩的点点头,语气中带着愉悦,它双手背在身后,在书卷上踱步,第一次有人夸它智慧无双耶。 这个法力薄弱的鬼还算有点识相。 唐禹在地府里混迹了一个多月,为了积极地完成阎王的任务,不被生生世世沦为畜牲道。他绞尽脑汁才想到这个办法,那些鬼魂之所以不愿意转世投胎不过是因为心有执念。 唐禹往前凑了凑,“书灵,你叫什么名字?” 书卷上的小人没有回应,只见他皱着眉,一副思索的模样。 害怕自己失误,书灵再次与阳卷感应,发现上面只记载了此鬼十世的生死。真是奇怪,除非这人不是来自三千世界,否则一个人怎么会只有十世,且为恶九世。 “我没有名字。” “恩,让我想想。”唐禹提溜起它的一只胳膊,沉吟了一会儿,脸上带着坏坏的笑,“你这么小,不如就叫小阳。” 小小的,本体又叫“阳卷”,多么贴切的名字。 唐禹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小阳的胳膊,悄悄在它耳边念叨着什么,两个人嘀咕了好一会。 “ 这样不行吧”小阳皱了皱眉。 “就按照我说的做。”唐禹斩钉截铁的说道,摸了摸手中的阳卷。 “ 那好吧。”它的声音虽弱,却带着小小的激动。 不一会,两人面前竖起一个纸牌子,上面正正方方的写着五个字“执念事务所”。 唐禹满心得意的拍了拍牌子,滋滋,这字写的还是不错滴。他写的。 第2章 七零丑男人一 唐禹刚一回神就感到背后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疼的他咧了咧嘴,回头睁大眼睛瞪着拍他的人。 “ 喂,卫国哥,你愣什么。这么好的牌,炸了啊。你倒是出啊。”狗剩被一瞬间转过的脸吓了一大跳,顿了一会才虚虚的反应过来,弱弱的说了一句,“ 快,莫瞪着我了,要赢牌了。” 刚才眼见着就要赢牌了,他一着急忘乎所以就拍了李卫国的肩膀,一想到卫国有一身蛮力,心里有点虚。 农村人手劲大,下手没个轻重的。唐禹见他心虚,默不作声的转过头。 其实那个叫狗剩的就站在他背后,他一说话,从头顶传来一股子口臭,真是太臭了,也不知道多久没刷牙。唐禹错开身子,假装站起来提裤子,暗自在高空中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这是一间土胚房,屋子不大,却聚集了十来个人。各种气味掺杂着,着实不太好闻。 调整好情绪的唐禹默默地把手里的牌放下,他暗自结合着脑海中的记忆。 “ 给钱给钱。一把炸,番二番。”唐禹双手一摊,得意的笑,可配上他不协调的五官,有些辣眼睛。 手伸到李家宝面前时,输了钱的李家宝舔着脸笑道,“ 卫国哥,你说你今个手气咋那么好呢?” 他兜里已经空了,本想着这把准能赢回来,没想到今个手气不好。就期望着能先逃了这次的赌钱,等到下次再说。 “ 行了,别叨叨了,给钱啊。”唐禹见几人一脸不情愿给的模样,随手推了一把李家宝。 李家宝被突如其来的力推得直退步,脸上浮现一丝愠色,又见李卫国比他高出的一个头,长的虎背熊腰,只能暗自咬牙却又不敢吭声。 再加上他现在兜里没钱,心里没底气,被欺负了只能假装逗乐道,“ 卫国哥,宽恕几天呗,兄弟肯定少不了你的。” 其他两个人都知道李卫国是个混不吝的,因为有一把子力气,打架尤其厉害。这才不情愿的把几毛钱的票票放在唐禹手上。 “ 快跑,快跑,村长带人来了。”如今已经是半夜,外面黑布隆冬的。门外传来不大的声音,屋里的人却像是惊了魂似的。撒腿就跑,一个个从院墙上翻了出去,四处逃散。 唐禹眼见形势不对,立马跟着从院墙上翻了出去,好在村里人穷,院墙修的不高,有些人家甚至没有院墙。 天空中只有一轮残月,周围并没有星星,只有少许月光,所以周围一片漆黑。 唐禹怕爬出了院墙就随便选了一个方向。直到耳边的喧闹声离得越来越远才停下来歇息。 “ 哎。”周围几乎一片漆黑,如今他又跑的迷失了方向,只好调出原身的记忆。 李卫国如今恰好二十,按说他老大不小了,该是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但是这十里八村的却是没有人愿意嫁他。不是因为他太混,而是因为长得丑。 唐禹终于知道为什么他在地府中见到的李卫国会是童年时期的模样。这小子估计是觉得自己长大了越来越丑,丑到自己都不愿意面对了。以至于去了地府也只愿意化作幼童模样。 在原身李卫国的记忆里。自己小时候还是个白白胖胖招人讨喜的娃娃,没想到越长越大后,竟然越长越丑。 李家奶奶曾一度怀疑是不是儿媳妇给自己儿子带了绿帽子,以至于自己孙子长得如此奇特。当然了,“奇特”只不过是李家人认为的,其他人都称之为“丑”。 可是看仔细了,却能发现,孙子的有些五官一看就与李父相似,明显就是自己李家的孩子。 为此,李奶奶因为孙子长得不如别人,更加宠着他了。 “ 奶,我回来了,给我开门。”唐禹根据记忆里的路线,一步一步摸着黑回来了。要是今晚找不到回家的路,估计他就要在路上喂蚊子了。 “ 哎,哎,乖孙,奶来了。” 其实唐禹在门口敲门的时候,家里人就醒了,李小妹听见自己哥哥回来了,立马穿了衣服下床。“奶,我来开。” 不是她有多积极想着哥哥回家,而是要是让她哥在外面等急了,怕是要遭骂了。他们家姐妹三个,哥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全家人都护着的。奶奶经常说出嫁的闺女,娘家要有人靠才行。 李老太是知道孙子今晚要去打牌的,因为李卫国临出门前还问她要了一块钱。如今这大半夜的,怎么就回来了?“乖孙啊,你咋回来了?” 李小妹起床去开门了,李老太紧跟着穿了衣服出了屋子,毕竟这可是她的宝贝疙瘩。 唐禹接过小妹递过来的水,一口气喝了下去。“ 奶,你可别说了。娘个咧咧嘴,大半夜的,谁也没有想到村长突然带人来了,肯定是哪个鳖孙举报我们,要是让我知道是谁?老子肯定让他尝尝我的拳头。” “回来就好,乖孙不气。 ”李老太庆幸的拍拍胸脯,安抚孙子气愤的情绪。如今安然的回来了,没被抓住,说明就没什么事了。 村长最见不得村里有人聚众赌博,说是带坏了村里的风气。抓住了不仅要罚钱不说,还要给村里做一个月免费劳力。 她乖孙平日里都不上工,要是让他做一个月劳力累坏了她乖孙该怎么办? “ 乖孙别气,咱不怕,奶是队长他亲姑,村长不敢拿你怎么样。不然奶肯定收拾他。” 李卫国的爷爷是个木匠,家中在村里算是富裕人家,□□的那几年,若不是她接济娘家,恐怕娘家人也熬不过那个荒年。娘家侄子后来当上了三队队长,娘家人也念着那些年的恩情。这几年,李老太算是在三队里横着走。 同样的,也没人敢惹李卫国,社员也懒得惹这个二混混。 李家庄公社是个大村,有一半人姓李,还有一些外来户。总共有两百多户,一两千人口,人也不算少了。分成四个队,同时也有四个队长,但村长最大,管理着四个队长。 不一会,李父李母也从屋里出来了。 李家忙活了一阵子,直到唐禹进房睡觉了,众人又回房里睡觉。 唐禹进了屋子没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才安心躺了下来。床上的被子出乎意料的干净,甚至还带着些皂角味。 原身因为知道自己长得丑,就格外的注意外在穿着,平日里穿的衣服必须是整整齐齐的,睡得床必须是干干净净的。 这些事,只要是李卫国说了,家里总有人为他张罗。他只需要每天穿着整齐的衣服在外面浪,脏了也有人洗。 第二天一早,李家人天刚亮就起床了。连十一岁的李小妹都起来喂鸡、割猪草。 唐禹听着家里人的动静,自己也睡不着,但是这么早起床,肯定是和原身性格不符合的。 李卫国是个好吃懒做的人设,他要是破了这个人设,先不说会怎么样,他那个宠孙子的奶奶肯定第一个不答应。 脑海里浮现李卫国的一生。 其实他并非大善大恶的人,他的一生也是普通的,要说和别人有什么不同,无非是李卫国这个人长得丑。 小时候都是孩子,小孩子之间美丑也没有什么区别,但他还是因为比村里其他同龄的娃娃丑,以至于从小就不被人喜欢,玩耍也不带他。随着李卫国越想越大,他的丑就凸显了,但他同时有着一身子力气,迫于威压,村里的年轻人才同他一起玩起来。 说起李卫国的长相,他脸很大,正正方方,鼻子格外的塌,耳朵又比寻常人大的多。这样也就罢了,可他却又在青春期长了满脸的痘痘,如今二十岁,留下的只有满脸的痘坑。 整个人看起来巨没精神。 因为丑,整个公社都知道李卫国这个人,甚至别的公社都有人知道。好人家的闺女不愿意嫁这么个二流子丑男,穷人家的李奶奶又觉得配不上她乖巧,李卫国自己也看不上。 就这样熬到了三十多,成了老大难,李卫国又自个没啥大本事又心高气傲,这一拖,这辈子都没脱单。 晚年的时候,好吃懒做,无所事事,因着两个姐姐一个妹妹的照顾,算是寿终正寝。 他记得阳卷上写着:无妻无子,孤注一生。 唐禹想着想着又睡着。 一觉睡到快中午的时候,唐禹才迷迷糊糊起床。 “ 哥,你起来了啊。我去给你热饭。”李小妹放下手中的笔,她今年十一岁,农村孩子上学晚,所以今年她才上三年级。不过这已经很了不起了,村里能上学的女娃娃不多,因此,哪怕放学回家还要伺候哥哥,她一点怨言都没有。只要奶让她上学就行。 “ 行,你去给我热吧。”唐禹伸一个懒腰,李小妹眼疾手快的给亲哥打好洗脸水。 唐禹美滋滋的,没想到还有这种待遇。附身正准备洗脸时,突然被水中的倒影惊了一下。 我的妈呀,真的被自己丑到了。这是唐禹的第一反应。 虽说记忆中有李卫国很丑这个认知,可今天亲眼所见还是震撼到了他小小的心灵。 丑,真的很丑。他被自己丑到了。难怪他在地府里遇见的李卫国是个五六岁的小孩模样。敢情就五六岁的时候最好看。 那个小小的娃娃站在他面前说“我也没啥大的执念,就想娶个媳妇。” 当时他还在感慨小学生也太早熟了吧,才五六岁就因为没娶过媳妇不愿投胎。(无语=_=) 果然,他还是太天真了。凭颜值娶不上媳妇啊。 “哥,饭好了。”跟灶台差不多高的李小妹迅速的热好了饭,他们家早上灶台里都是留着火的,因为锅里有哥的早饭。加热起来方便些。 “嗯。不错。”唐禹点点头,在桌子上吃了起来。 一旁扒在高脚凳上写作业的李小妹闻着传过来的油味,不动声色的咽了咽口水,他们吃的饭和他哥吃的饭是不一样的。他哥吃的,都是另外做的,连油都要足些。 吃完面糊,唐禹戳了戳鸡蛋,“ 今早的煎鸡蛋怎么格外的油啊。” “ 哥,你不是说你喜欢吃油点的,我就多放点油。”李小妹生怕自己他生气发脾气,连忙解释道。 唐禹不自然的撇开眼睛,记忆里咋没出现李卫国喜欢吃油鸡蛋啊。“ 哎呀,我现在改口味了,以后早上别给我煎鸡蛋了。” 他推了推盘子,“ 这个你就吃了吧。我出去转转。” 说罢,就被着手出了院子。他要去要账啦。 第3章 七零丑男人二 李小妹看着碗里的鸡蛋,哥哥是家里的独苗,有时的脾气奶奶都摸不准。她也没怀疑,既然哥让她吃,她就吃。李小妹在桌子前,一点一点的吃着鸡蛋。 她记得上次吃鸡蛋还是二姐结婚的时候,二姐偷偷在她怀里塞了一个红鸡蛋,那味道她至今都还记得。 可能是得益于一天一个鸡蛋的功劳,李卫国长得人高马大的,高高壮壮的。虽说长得丑,但男人之间以拳头论大小。李卫国打架却从来没有输过,以至于在村里混混群里还能被称一声哥。 “ 卫国哥,你咋来了呢?”李家宝坐在家里的台阶上正拿着蒲扇扇着风。这时正在夏天,晚上凉快些,白天却是热的不行。 一听李家宝这名字,唐禹就知道这位跟原身一样是个不事生产的主。家宝,家宝,家里的宝贝。 “ 你说我为啥来?昨天跑的挺快啊。”昨天这小子输的钱还没给,一听说村长来了跑的比猴子都快。 “ 哎呀,卫国哥,昨个不是事情紧急。” “ 行了,别啰嗦。”李卫国本来就长得丑,如今脸一横,看起来凶神恶煞,让李家宝有些发怵。 他为难的说,“ 这,哥,咱们都是兄弟。你看你能不能宽限几天。我手头……” “ 不行,你还知道我们是兄弟啊,有你这样当人兄弟的吗?打牌还有啥赖账的,是不是个男人,别跟娘们一样墨迹。”唐禹一顿对喷后,语气顿了顿,“不过嘛……你要是没有钱,拿别的抵也行。你奶不是攒了挺多鸡蛋。一个鸡蛋七分钱,你欠我六毛五,你给我9个鸡蛋。剩下的两毛钱,咱们都是兄弟我就不要了。 ” 李家宝有些犹豫,“ 这,”鸡蛋是个金贵物品,家里有多少鸡蛋都是有数的。他奶数的一清二楚。 “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可想清楚啊,给我九个鸡蛋咱们的债就一笔勾销。” 李家宝想了想,去供销社换也就一个鸡蛋七分钱,卖给谁都是卖,没差的。他牙一咬,“ 行,我这就给你拿。”顶多就是被奶念叨两句,毕竟他奶可是最疼他的。要是不换,下次玩牌大家不带自己怎么办。 他李家宝可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鸡蛋易碎,唐禹两个裤兜里揣着,手里拿着,才把九个鸡蛋带回来,一路哼着歌,在田埂上浪荡。 回到家时,李小妹还在乖巧的写暑假作业,见她哥手里拿着几个鸡蛋,偷偷瞄了一眼,她以为李卫国出去别人家偷来了鸡蛋,也不敢多说什么。默默地低头写作业。虽然奶奶平时不打她们,可是一旦惹了她哥生气,奶奶肯定是要饿她的。饿肚子的滋味真不好受。 唐禹拿着收债来的九个鸡蛋,又把李老太存的二十几个鸡蛋找出来。用稻草铺好放在篮子里。 中午回来,李母看见一篮子鸡蛋,有些稀奇,儿子怎么好不好的把鸡蛋整理了。“ 卫国啊,你弄这鸡蛋作甚?” “ 妈,我这不是在县里有个朋友。下去准备去找他,这不是给他带点东西去。” “ 也不用带这么多啊,鸡蛋多金贵啊。你一天天的,也不上工做活,浪费起来但是个能的,你个败家的。”李母想起以往儿子做的些荒唐败家事,气急败坏的拍了儿子的背。 恰好这一幕被刚进门的李老太看见了,她手机拿的锄头还没放下,见孙子被打,老太太扬起锄头,嘴里骂骂咧咧,“ 曹红,我老太婆还没有死呢?咋的了,你就想当家做主,乘老婆子我不在家就打俺乖孙?翻了天了。是不是就盼着老太婆我死了。好当家做主?既然如此,老太婆我现在就打死你算了,莫要祸害了我乖孙。” 公公死的早,婆婆也没人管着,当家做主这么多年,李母又不是个泼辣的性子,被婆婆指着名字骂,也只能灰溜溜的躲进厨房做饭。 见李母憋气不敢啃声,李老太放下手里的锄头,转身换了一张脸,和颜悦色的对孙子道:“你娘打疼你没,哎呦,糟心的婆娘,乘我不在家就嚯嚯我孙子,老婆子一早就知道你娘看不过眼咱奶孙两个。不疼不疼啊,奶给你呼呼。” “ 你看你娘那怂样,看老太婆手里拿着锄头,都不敢顶嘴就缩起来了。老太婆我才不会打她呢,好歹她也是你娘,乖孙莫怕啊。”李老太在家里对儿媳威风惯了,怕孙子倒戈相向,嘴里说着甜甜的话哄着李卫国。 孙子太高,老人不得不踮起脚跟。 李父是个憨厚老实的,不善言辞,平日里只晓得埋在地里干活,家里的事从来都不插嘴。但无疑他是宠爱着儿子的,这是他们老李家唯一的根。他们家已经三代单传了,儿子就是他后辈子的希望啊。 李卫国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作为家中的独子,受尽了宠爱。 年近五十的李父弯着背,此时他正默默地坐在门槛上抽着烟枪,听着屋里的闹剧,他也不急着进屋。左右他娘是不会真打媳妇的。 男人就要有男人间该做的事,天天掺和婆娘之间的掐架干嘛?偶尔凑在一起侃谈大山,这算是农村汉子为数不多的乐趣了。 李老太听了前因后果,脸上笑出了皱子,说话的声音也带着着哄骗,仿佛对面的人是个闹脾气的小孩,“乖孙,你拿这么些鸡蛋干啥?这能不能少拿点。 ” 李卫国压低声音,“ 奶,本来我是要等到事成之后告诉你们的,给你们一个惊喜。不过,哎,算了我提前和你说吧。我城里那个兄弟啊,他说能帮我找份临时工。我就想送他点东西。” “ 真的?你没骗奶?”李老太激动的攥紧孙子的衣服。要是他真的成了城里的工人,拿着工资的人,还愁娶不到媳妇?在她心里,她乖孙可是顶好的,配城里的姑娘也是使得。 “ 我骗你干啥?这些鸡蛋我不是要拿去给人家。” “ 哎好好,奶这里再给你两块钱,你可让你朋友用点心。” 唐禹干脆的收下李老太的钱,谋划着脑海里的想法,点点头,“ 行。” 这家里,李卫国妈算是个清醒点的,有心管教儿子,可是婆婆和丈夫都把这个孩子当成心头肉。她要是说了儿子的不是,不仅婆婆骂骂咧咧的,连不善言辞的丈夫都不愿意理会她。 稍稍一管教,婆婆就觉得自己是看不惯卫国,她自己也无力的很。其实她自己也是疼儿子的,有了这个儿子,她不会被人说不下蛋的母鸡,在村里走路都能挺直腰板。可是儿子不成器,让她有些担忧。 晚上李家人下工回去时候,唐禹就不见了。 李老太四处瞅了瞅,看不见孙子,问了句李小妹,“ 你哥呢?是不是又出去浪了?” “ 奶,哥说他去城里了。明早才能回来。” 李老太在村子里算是个好奶奶,虽说她也会像村子里其他奶奶那样指示孙女干这干那,不过她很少打孙女,甚至还让孙女们上学。 以至于家里的孙女们都很敬爱这个奶奶,李老太说什么她们都会听。以至于现在两个出嫁的姐姐都在补贴家里。 唐禹悄悄地溜到城里,在李卫国的记忆里他确实认识一个叫谢元的城里人,但是他也不是正经人,算是城里一个小混混。两人顶多算是“狐朋狗友”,李卫国巴结着这个城里人。 所以唐禹在家里说要去城里找朋友是说了谎话的,下午他从队上出发的时候磨着大队长给他写了介绍信。因为两人的亲戚关系,三队长恨铁不成钢的咬着牙被迫写了李卫国是进城看亲戚的。 拿着这份介绍信,唐禹赶到城里已经渐渐到了黄昏,他索性先去招待所住一晚。 “ 大通铺三毛,单间七毛。”招待员抬抬眼皮子大致扫了一眼唐禹递过去的招待信,接着又低头慢悠悠的缝手中的衣服。 “ 我要一个单间。” 听到唐禹说要一个单间,招待员也没动,正眼瞟了他一眼,看他穿的一身穷酸味,不紧不慢的缝完最后一针才带着他找了房间。 此时,大多数农村人出来都是住的大通铺,毕竟单间太贵,有些人甚至为了省三毛钱,宁愿在桥下的洞子里过一夜。但是他夜里是有行动的,独自一个人住还是要安全的多。 今年是74年,在唐禹看来,政治形势已经没有那么紧了。 在这个挣一天工分只有二毛钱的时代,单间很贵,也挺简陋。十平方米的房子,屋里就一张床,一张桌子。连洗澡的地方都没有。 唐禹先美美的睡了一觉,把自己的生物钟调到凌晨三点。 他蹑手蹑脚的出去,路过招待室的时候听见里面人浅浅的呼吸声。 原身对于城里也不是很熟悉,唐禹只得悄悄的摸索好城里的街角,并在脑海里做了清晰的规划。 街道上偶尔有一两个人的身影,他们蹑手蹑脚,悄悄的走近一条巷子。 唐禹不动声色的跟过去,他手里没拿东西,一进去还真的有个卖菜的和他搭讪。 “ 大哥,”农村男子默默地扯开篓子的一角。 “ 兄弟,我不需要菜,我有鸡蛋你要不?”唐禹说罢,那男子眼神暗了暗,原来跟他一样是个卖家。他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又找了一个暗处缩了起来,等待下一个目标。 唐禹穿过整个巷子,又到周围看了看,心里暗自满意,这个地方确实是个交接的好地方。四处平坦,一旦有人来抓,直接丢了东西四处逃散,别人不一定抓的到。 打探好情况,唐禹就回了招待所去拿自己带出来的三十五个鸡蛋又折回暗巷。 他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鸡蛋放在手里,刚蹲下不到十分钟,有一个女人眼尖的瞄到。 “大兄弟,你这鸡蛋咋卖。”农村人拿到供销社换,一个鸡蛋七分钱。供销社摆在柜台里卖,一个鸡蛋一毛二。 “ 一毛一。” “ 这…能不能少点,一毛怎么样。” “这…,你要多少?”唐禹掀开篮子上的稻草,装做一脸犹豫。 “ 我都要了,就一毛,便宜点。”女人看篮子里也不多,生怕男人不同意,决定一口气全都买下了。在供销社还抢不到货嘞。 “那行,篮子里有三十五个鸡蛋,篮子就送你吧。”唐禹在暗处,又一直低着头,他还刻意压低了声音。“下次我还有好东西,有票能便宜点。” 女人心喜的点点头,还白得了一个篮子,本来准备好的布袋也用不上。虽说买一个篮子也不贵,但这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划入鸡蛋的本钱,唐禹净赚了一块五,再减去住宿的七毛,这一趟捣鼓了八毛钱。再加上折腾了这么久,说起来他算是亏了。但是他已经摸清楚了城里的路线,下次来夜里赶山路就行,不用再花钱住招待所,还免去了找大队长写介绍信的麻烦事。 第4章 七零丑男人三 临到中午的时候,唐禹两手空空的回了村。 “ 李老太,你看看,那不是你孙子回来了?”在李奶奶身旁割草的一个中年女人不屑的看着在田埂上一摇一摆的回家的李卫国。造孽吆,整天不学好,白瞎了这么壮士的身体。 “ 咋的了,你眼馋我家孙孙不干活?我孙孙不干活,俺愿意养着,你倒是天天想偷懒耍赖,也不看看你男人愿不愿。”李奶奶知道自己孙子是上城里办事了,说了怕别人知道了抢了孙子的工作,只能把心里的高兴按下来。 中年女人被说到了痛处,抿着嘴不说话,勾下头继续忙活起来。她要是敢不干活,她丈夫肯定的打死她。 唐禹到家的时候,李小妹正在做午饭。她放下手里的活,甜甜的叫了一声哥。 “ 嗯。我吃过了。这个你们中午吃。困得很,我先去睡会。”唐禹放下手里的包子径直回了屋里。 现在一毛钱两个包子,他买了六个,路上吃了俩,这四个还是他揣在兜里带回来了,为了防止别人看出异样,他特意把包子按了按,此时包子压的都已经变形了。 “ 哥……”李小妹接过包子,扑鼻而来一股若有若无的白馒头香。她被这一番操作感动的一塌糊涂,从来没有想过她哥能给他们带东西回来。一般有好吃的,他哥都自己吃了。看来,奶奶说的是对的,亲人就是亲人,她哥是爱着家里人的。 等李小妹酝酿完感情,准备说一些感谢的话,她哥早已不见了身影,估计是躲到屋里睡觉了。 李家人回来后知道儿子/孙子居然带了肉包子给他们吃,整个人高兴的像是躺在棉花里,飘的不行。 李奶奶又乘机对着李小妹一番洗脑,其实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卫国是她们李家唯一的根,家里对这三个丫头好了,将来姐妹们才会拉扯这个娘家兄弟。 唐禹一觉睡到大下午,他起床后找到家里唯一一把镰刀,磨刀霍霍,乘着黄昏的余光撒在地上,还看的见路。准备往山里进发。 “ 小妹,我出去玩牌了,晚上不回来。”唐禹先把镰刀藏在院子外面,又进屋里和李小妹交代一声。 李小妹天真的以为她哥只是出去玩而已,也没在意,应了一声就继续干活。 这时候山里的东西都属于公家财产,一旦被人发现有人偷偷进山猎东西,是要上交的。但是还是有人愿意冒危险进山,只要偷偷的不被人抓住,村里人谁也不知道山里的动物少了。 李卫国常在白天睡觉,夜里出去玩牌不回家,家里人都习惯了。只要人不出事,李奶奶和李父愿意任他性子玩。所以回家后没发现他的身影,也不会多问。 这时候离下工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唐禹饶了一个大圈,从一条没人的路口上山,最开始他在大山的周围打探,感觉东西太少。 他先找了找猎物的痕迹,在有明显动物脚印的地方挖了坑。 连续挖了五个坑后,唐禹握紧镰刀往山里走了走,他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镰刀,心里有点底气。 前世只不过练过一些花式拳脚功夫,现在也用不上。有时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兔子野鸡从自己眼皮子下跑了也没办法。 在一次次猎物落空后,唐禹找到了一个大石头上坐下歇歇,没想到,有一天他唐禹也要为了生活奔波。而且还是为了给别人娶媳妇。呜呜﹏蜜汁难受。 但是身为李卫国的他并不能凭颜值娶媳妇,只好凭个人实力了。 然而:有钱有粮=个人实力。 折腾了一顿,唐禹只在树上掏了几窝鸟蛋,还差点被蜜蜂蛰,还好他跑的快。 唐禹不禁在心里暗自嘟囔,以前看网络上的小说,像他这种经历的人往往都有好运,原来都是骗他的。或者说他没有主角光环、王霸之气? 揣着一口袋鸟蛋,唐禹从三队浪到二队。先去找了一个原身的小伙伴,两人一起去赌坊。 说起来是个赌坊,不过是个略微宽旷的土胚房——赵旭家。赵旭家是个外来户,他父母死的早,只给他留下了两间房子。反正就他一个人,为了生计,这里就成了整个公社最大的混混聚集地。 唐禹的牌技说不上有多高,他曾在无聊的时候跟一位牌师学过几招,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卫国哥,好手气,来来来,让我蹭蹭运气。” “ 就是就是……” 临近半夜十一点,算是到了后半场,许多人都已经输的没了本钱,偶尔唐禹也会假装输几把,倒是引起别人的怀疑,毕竟打牌这东西有输有赢才正常。 唐禹口干,喝了一口水,皱着眉说,“ 你们还来不来?哥今天手气好的很,还没过足瘾呢” “卫国哥,咱们都没钱了,这还怎么玩啊。” “就是……散了吧。” 唐禹仿佛看不见旁人一副难过的模样,从兜里掏出一把钱,得意的挑挑眉毛,“ 哥有钱” 其实钱不多,加上今天他赢的钱,加起来不过十来块,可是在一群无所事事没有积蓄的混混眼里,这是一笔巨款。 有几个人对视一眼,眼中露出贪婪的眼神。有些人则是单纯的眼馋。 唐禹扫视一眼,将周围一圈人的神态记在心里,暗暗记下面孔。现在他心里有些数,知道哪些面孔是可以交朋友的对象,又有哪些人不可深交。 “ 卫国啊,要不先借我点,等我再玩几把就能赢回来了,赢了我立马就还你。”一个尖脸的男人舔着脸凑过来,他是四队的老光棍,名叫李浩。三十多岁了,整天跟着一群小子一起混日子。 “这可不行,我不借。”他可是知道这个男人的,惯会耍无赖,肯定是要不到账的。“我要存钱,然后去当城里人,拿工资。” “ 啥?”一群人不再闹了,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唐禹,笑话,城里人有那么好当? “ 反正我就是能当城里人。”唐禹假装心虚,眼神有些飘忽。 “嗨吆,那可不得了,卫国说要当城里人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李浩还记得刚才李卫国不借他钱,掉他面子的事,他有些小聪明,想用激将法激李卫国,套出点什么。 一群人一起起哄,颇有些嘲讽的意味。 仿佛怕别人不信,唐禹说话的音亮高起来,“ 不信算了,我有个朋友,他亲戚家里有个人换了新的活计,就想把之前的工作卖了。只要俺能买了那活计,就是能拿上工资的人勒。” “戚戚。”众人心里一顿唏嘘,大家都是土里刨食的,一个农家有多少钱,他们心里都有数,能买一个工作,那可不得要老多钱了。但同时心里又有几分不确定,万一李卫国家里舍得下买工资的钱呢? 到时候,他们和李卫国之间就不一样了。 “哎呀,对了。”唐禹假意拍了拍脑袋,好像才想起来这件事。他压低了声音,“ 你们谁家有鸡蛋,我想送点东西来着。” “ 我家有,卫国哥你要多少啊?”一个小混混调恺道。 “ 我家也有几个嘞。” “ 要多少有多少,看你怎么吃的下?”众人又是一堂哄笑。 ……… 一群人七七八八说了起来。到了最后,唐禹预定了一些干货,还有两百个鸡蛋。按照别人收的价格,约定好明天晚上交货。 众人一看李卫国上赶着给人送礼,心里咕噜,觉得李卫国送出去的东西要打水漂了。不过这又不关他们事,到时候亏的又不是他们,只要卖了家里的东西,他们手头就有钱了。 唐禹见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不和众人再玩闹了。若是直接告诉别人自己要收购东西,免不了有些人举报他倒卖东西,若是说送人情就没人怀疑了,真是一个完美的借口。 现在近十二点,正是睡觉的好时候啊。唐禹决定先去找李奶奶再要点启动资金,他和人预定了东西,还差三块钱块钱呢。 这两天,唐禹都在鼓捣这件事,半夜里把二百个鸡蛋和一些干货挑回家里。 李奶奶对孙子能成为城里人有着别样的渴望,所以对唐禹的话算是言听计从,任着他这般折腾着,最后还贡献了家里的一地新鲜蔬菜,以及五块钱。 在山上挖的的坑里落进了两只野鸡,还有一只兔子。乘着夜色,他把猎物运回家里。也没给家里人留,这三只野物对于城里人来说算是稀奇物,对于农村人来说还是猪肉最有吸引力。他决定卖了猎物后多给家里人买点肉补补。 这天晚上,唐禹凌晨三点就出发了,用扁担挑着两个框子,一个框子里装的鸡蛋,另外一个装的野物、干货和家里种的菜。 因为是偷偷背着村里人进城的,他只能哼哧哼哧一步一步走到城里。等到他来的时候,这个暗巷里已经有不少的人,来来往往,跟早晨的集市一般热闹。不过大家都可以压低了声音说话,所以并不显得喧闹。 有人眼尖的看着他挑着两个筐子,连忙凑过来,“ 大兄弟,你这有什么?” 唐禹掀开了筐子上的稻草。这次带的货物多,这张脸又太有特色,他只得在脸上摸了一把黑炭,让人分辨不出五官。 男人看见里白晃晃的鸡蛋眼睛亮了亮,一眼扫过去没看到肉,多少有点失望。他这次的任务是出来买肉的,“没有肉啊?” 唐禹默默的扒开新鲜的菜,底下是三只野物。 第5章 七零丑男人四 “这怎么卖?”他来的时候媳妇可交代过了,肉要是超过九毛就不买了,供销社一斤猪肉七毛五,他可不能被白白的坑了。要是亏了钱,回家少不了媳妇的一顿唠叨。 “ 一块一斤,你要是有票可以便宜点,我给你算九毛。这都是野物,稀奇的很,所以卖的贵些。” “ 行,这些肉我都要。”带着金丝框的男人一听比老婆说的少了不少,况且还是山上的野物,有些难得,他心里暗自满意。票他们有的是,好东西却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 我们都是实诚人,不会缺斤少两,这肉在家里称过了,一共十二斤,你给我十块八再配上一些票就成。” 唐禹拿出鸡蛋掂量掂量,”你看这鸡蛋要不要?都是家里新产的,个个都顶大,一个赛的上供销社的两个。您家里要是有老人孩子的话,每天一个鸡蛋对身体好。你要是买了鸡蛋我再送你点蔬菜,蔬菜新鲜的很,刚从地里出来,听说绿色菜有营养,对小孩身体好,吃了能长得壮壮的。” 男人一听觉得不错,蔬菜确实有营养,对小孩身体好,嗯,这蔬菜的确很嫩。“行,蔬菜我要了。” “ 这几把蔬菜也不贵,主要很新鲜,您就给三块。鸡蛋要点不?它营养多,可以给家里人补补身体。” 男人“………”他妈身体确实不好了,鸡蛋是该买点回去补身体。但是买多少好呢?今天是他媳妇浑身没力气,所以才指使他出来买菜,他也是个生手。 唐禹瞅着男人一直盯着鸡蛋,却又犹豫不决,给他分析道:“若是您家里有五口人,一天一个鸡蛋,我这里的鸡蛋量,您家人一个月就能消耗完。这些鸡蛋也不贵,还顶不上您一个月的工资。” 男人心里暗自揣摩,他家里可不止五口人,可是有七口人呐,那这些还不够呢。“ 那鸡蛋我都要了。你给我算钱” “好嘞,我今天可是遇到了一个大主顾。以后有需要可以来找我。我姓顾。” (明明你姓李……) 唐禹把筐子的干货拣出来,一边拣一边嘴里嘟囔着,“其实这些干货也是不错的,老年人都念旧,要是没胃口啊吃点这个准行。” 男人思索了一会,他爹确实最近没胃口,不知道吃点这个怎么样。又见蹲在地上的男人一点一点把干货择出来,有些感慨,谁过日子都不容易啊。随后感性的说了句开口说了一句,“ 干货也马上装上。” “ 好,我给您一起算。一共39,再配上一些票票。” 男人付了三十九,看着满满两筐子东西,心里有些得意,这些东西才不过他一个月的工资,很划算啊,回家他老婆说不定还会夸奖他呢。 男人爽快的付了钱,唐禹帮着他把东西送到楼下。 “ 大兄弟,多谢了,我来吧。你先在这等着,等我回去腾了货,立马把筐子给你拿下来” 眼看着男人上楼,唐禹找了一个暗处躲起来,眼睛警惕的瞄着四周,要是有什么异样,他立马撒腿就跑,反正钱已经赚到了。筐子大不了不要了,反正也不值几个钱。 这边男人刚挑着东西回家,就被家里的媳妇唠叨一顿,让男人从头到尾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检查货物,好在东西还是很新鲜的,野物的价格也合理。 就是买的鸡蛋也太多了,但是又不能说退就退了,好在没吃什么亏,东西也都是好东西。这才让丈夫把筐子送下楼。不过在心里暗自吐槽那个忽悠她丈夫买这么多东西的人。 金丝框眼镜男下楼打量了好久,本来以为卖东西的走了,正要提着筐子转身进楼,却不想被人拍了肩膀,吓了他一大跳。 唐禹一脸愧疚的说,“ 不好意思大哥,我刚才等了你一会见你没来,刚巧又肚子疼,就去上了厕所。” 男人知道是自己在家里被老婆盘问妨碍了时间,又让人家等了这么久,心里有些愧疚。“ 没事没事,谢谢你的筐子,下次再有好东西了可以送到我家,就这栋楼三层,我先上去了。” 回去的路上,唐禹心里暗自计算,抛去成本,他今天赚了二十多,收获不小。可不要小看了这二十块钱,它的购买力在现今可是杠杠的。几乎是一个农村家庭大半年的收入,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随后的日子,唐禹也没有急迫的忙着去赚钱,他时不时的偷偷上山猎动物,毕竟这是来钱的大头,又不需要什么成本,顶多就费点时间,他现在有的是时间。 在村里那群小混混看来,李卫国就是个傻的,每隔几天就向他们买一些东西去“孝敬”城里的朋友,巴结人家要那份工作。 这一天,唐禹在路口等牛车,他最近靠猎物赚了不少钱,想去供销社给家里添置点东西。按说今天是三天一次的进城日啊,在路口等了半天没等到牛车,他就想着回村里看看,是不是牛车有事当误了。 “ 二柱叔,今个牛车咋不走了?” “ 三队长和我交代好了,今个去的晚些,歇会再去接那些知青。”二柱坐在地上一口一口的抽着大烟,可能因为烟龄比较长,牙口有些黄。 他们公社之前也分配过一些知青,还专门为知青盖了房子,当初村里人也是满怀热情的欢迎知识分子下乡建设啊,可是城里来的知青都小胳膊细腿的,没啥力气,做不了多少活,还需要村里照顾,又一副高傲看不起农村人的样子,让社员们慢慢的失去了对知青的热情。 “ 卫国,你来的正好,今个哪都不许去,就跟着你二柱叔一去进城里接人,免得没事瞎晃悠。”传说中的队长亲戚叫李吉安,虽然都李家庄很多人姓李,但大多没有血缘关系,要不然李卫国的奶奶也不会嫁给他爷爷。 李吉安的脸正是当下人最崇敬的脸,正正方方的国字脸,一看就知道是个正直的人。紧绷着眼神,一严肃起来让人有些受不住。 “ 遵命,二队长。”唐禹嬉皮笑脸的模样惹得李吉安心里烦,有这么个皮小子,还整天不务正业,他姑也不容易。 等到二队长走了之后,唐禹开始和二柱叔攀谈起来,有这上一世的经历,再加上他的曲意迎合,让二柱对这个年轻人有些改观。 “ 听说这次给咱们公社分了三个知青,咱们公社有四个队,哪个队都不想要知青,你说这怎么分?”二柱一头愁眉苦脸,显然是不愿意自己队上分到知青的。 “ 二柱叔,这咱们不用担心嘞,有队长和村长协调。反正咱们队长是不会让咱们队上吃亏的。” 二柱一想也对,顿时眉开眼笑“ 你说的也对,咱们队长是个好队长。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到了城里,最初知青下乡的时候公社里还有干部跟着迎接,后来知青们在队里的印象越来越不好,村里接人的时候也就没那么热情,派遣一个牛车就不错了。 有的公社甚至连牛车都不派,让知青跟着村里人走回去,毕竟牛可是金贵物品,他们也不愿意浪费牛车给知青们做。 牛车还没到政府门口,远远的就看见一群青年人扎堆站在一起。 “ 红沟村公社的两个知青在这,红沟村的人来了没?把人领走。”一个政府的工作人员扯着嗓子在门口喊。 …………(没人回应) “李家庄公社人来没?” “ 哎,李家庄来了。在这。”二柱扯着嗓子应声。 现在天气不是很热,但是那个男人却把自己憋了一身汗,听到终于有人应声,脸色才好转,“ 行,来了就把人带走。这三个是你们公社的。” 男人指了指西北方向上的一男两女。 两个女孩子都长得很漂亮,一个是温柔柔弱型,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一个是明媚艳丽型,让人觉得她有些高傲娇纵。那个男青年阳光高大。三个人在一堆知青里格外显眼,一打眼就能看见。 听到李家庄公社,三人提着行李赶过来。 “ 把你们带的行李啊都放在马车上,放稳当了,这一路上不平展啊,小心摔到了。” “ 多谢叔叔,我叫林雨柔,他叫任向阳”女孩子说话声音柔柔的,听起来和风细雨。最后她害怕的偷瞄了另外一个女生一眼,说话的声音小了点,“ 她叫安玥。” 一旁的任向阳见林雨柔一副害怕的模样,心里有些怒火,雨柔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安玥总是喜欢欺负她。 碍于别人在,他也不好为雨柔声张正义,只得按下心中不爽,小心的扶着女孩子上车。 至于那个叫安玥的女孩,从头到尾都昂着头冷眼,仿佛两人和她不认识一般。 二柱和唐禹也不管他们之间的官司,人坐好了就驾着马车回村。 第6章 七零丑男人五 整个公社里有一个共同的知青点,知青们平日里上工时直接到各队的田里就行。 二柱回村后让唐禹带着三人去知青点,自己去牛棚里喂牛,每次用完这头牛,二柱都要细心伺候一番。生怕累的这头老黄牛。 一路上感觉到三个新来的知青心情不好,他也不招人烦,把人送到知青点唐禹直接转身离开了。 “ 向阳哥,那个人长的好奇怪啊。”林雨柔抖抖肩,似乎想起来李卫国的面貌有些害怕。 在看见李卫国第一眼时,他就觉得有些恶心,此时见那个丑男人吓到心上人,任向阳眼中带着怜惜,安慰道:“ 没事别怕,有我保护你,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随后眼中含着冷意望了望唐禹远去的背影,满脸的不屑。 林雨柔娇娇甜甜的点点头。 “呵”安玥听着两人自演自说的对白,心里有些嘲讽。什么长的奇怪?真矫情,不就是想说人家长的丑?她向来看不惯林雨柔矫揉造作的模样。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 他们三个人的恩恩怨怨,可能还要从未出生说起。安家和任家是世交,安父是师长,任父现任职市政委,家里的老爷子是患难兄弟,所以安玥和任向阳刚出生就定了娃娃亲。说起来比较戏剧性,然而这个年代就是这么纯真。 可以说两人是青梅竹马长大的。 在林雨柔没进入两人生活之前,他们俩形影不离。在安玥心里,他是青梅竹马、最好的伙伴、未来的丈夫。 直到任向阳进入高中遇到了林雨柔,随着林雨柔融入这个小团体,安玥渐渐被排斥,变成了孤单一人。她曾经也生气过、悲伤难受过,不过那些日子都过去了。 林雨柔的父母是双职工,她的家庭并不如安家和任家显赫,但在这个时代算是不错了。 十七八岁的三个人,不过才刚刚念完高中,高中三年时光,安玥自认为早已经清楚面前两人的性子,对任向阳不再抱有期望。没想到下乡之后又碰面了,还在同一个村。 “玥姐姐,你……”林雨柔听见安玥讽刺,低着头眼眸中闪过一丝恨意,有什么好神气的,就算你再漂亮再骄傲,你的未婚夫还不是喜欢我?“对不起,若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生气,我提前向你道歉。” 任向阳自然也听到了安玥那声呵,有点恼火,语气里带着不耐烦。“ 安玥,你又怎么了?别天天欺负雨柔行不行?” 几人眼看着又要吵起来,上工的几个知青陆陆续续回来了。三人才开始闭嘴不言。 年龄最大的魏延是整个知青点的领导人,他来村里的事情比较长,是个老大哥。像是整个知青点的大家长,总会多照顾一下比他小的、新来的知青。 他把三人迎进门,倒了三碗白开水,脸上带着微笑,“ 我们才下工,你们三个刚到吗?今天晚上咱们就先在一块吃饭,明天我再带你们去队上拿粮食,然后再把粮食还给大家。。” 随后又嘱咐了在村里应该注意的事项以及他们整个知青点吃饭粮食安排。 林雨柔在旁边听着,这个叫魏延的啥意思?感情她今晚吃了粮食,明天拿了粮食还要还回去?不就是添三双碗筷吃了一顿饭而已,至于这么抠?真不知道怜香惜玉,以前在城里的时候,哪个男孩子不是巴结着自己送东西的。 要不是为了紧紧抓住任向阳,她才不愿意下乡,大不了顶了家人的工作在城里。都怪安玥,明知道向阳不喜欢她,还喜欢贴着,现在连下乡都要跟来,以前都没发现她这么有心机。 若是安玥知道林雨柔的心理活动,肯定要吐口血,明明她也是上车了才知道跟任向阳分到了一个地方。 任家和安家一直期望能联合起来,其一,两家交情深厚。其二,能有个有力的亲家。所以相较于柔柔弱弱、一身小家子气、瘦的一股风都能刮走的林雨柔任母更喜欢从小看着长大知根知底、大方明艳的安玥。 两家人也是私下安排,让两只小的分配到同一个村,患难与共一下,深入一下感情。说不定等到回城的时候,娃娃都有了。 想象太过于美好。 安家和任家千算万算没想到,任向阳私底下找了人,把同样想要下乡的林雨柔也弄到了同一个村里。这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出狗血大剧场。 不要问为什么任向阳有这种能力把林雨柔下乡点换了,作为政委的儿子,他就是有这个能力。 几人的官司,唐禹尚且不知道,他今天本来是想去供销社买点东西,暗戳戳的给家里添置添置,没想到被抓了苦力,白费了一天工。 一回到家,就听见李老太的大嗓门,“乖孙,我咋听说你今天被抓去做事了?累不累,奶给你煮了蛋花,赶紧补补。 ” 李小妹麻利的进厨房把放在锅边热着的蛋花端了出来。 “ 我不想吃。”唐禹看全家人碗里都盛的苞谷米糊,就他一个人碗里是香嫩的豆花,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自从他去黑市倒卖,虽说时不时的从外面拿东西回来,但是好东西要么都补在他身上了要么就是被老太太存了起来。 家里人都舍不得吃。感觉自己拿了好东西回家也是无济于事。 他一个年轻人,人高马大的,浑身劲都没处使,家里人还是非要他吃好东西。 “ 咋的,没胃口?要不先放着,明天早上再给你热热当早饭?” 唐禹无奈的扶额,“哎吆,奶,要是放一夜坏了怎么办?我不吃你们分了吃呗。” “ 咋的了,卫国啊你咋变了?你有啥事跟奶说啊。”李老太惊疑的看着他,自觉孙子肯定是遇到了事,最近也不知道咋的了,不发脾气,偶尔还帮家里搭把手,在外面遇到了好东西也带回来,她孙子可不是这样啊。 听到李老太那句“你变了”,又收到全家人好奇的目光,唐禹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冒汗。难道他真的做的太过了? 大脑极速转动,唐禹在桌子下掐了一把自己大腿内侧,眼里酝酿出眼泪。“ 奶,我害怕。” 把头埋进手里,众人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见他肩膀瑟瑟发抖,压低的声音带着些悲凉“前段时间,我做梦老是能到爷爷,他指着鼻子骂我不孝,老大人了还让奶奶你生气。他说我不成器,还拿一把锯子,说我要是整天混混不知道顾家,就一直缠着我,在梦里把我锯成两段。我害怕。” 李老太一听,眼睛就浑浊起来,老头子都死了二十几年了,还心心念念着她。当年他们夫妻从来都没红过脸,有什么事都依着她,是个再好不过的人了。哎,只是福薄,命短,早早的就去了。 “乖孙,莫怕,你爷爷他心疼你才想着回来看看你,他哪里舍得用锯子锯你呢,奶奶都不依的。等去了地下肯定要和他好好掰扯掰扯。老头子死了死了还顾着这个家了。说不定他就在咱们身边。” 本来唐禹只是随口一说,可经历过地府生活的他突然感到一股冷风飘过,额,有只鬼一直在你身边盯着你,奶奶说的也太毛骨悚然了。 李父是享受过父爱的,此时经过母亲一说,脑海里闪过父亲的面庞,心里生出一股悲凉。 本来是编一个小谎话糊弄一下,没想到效果好的过头,唐禹只得动情的继续演下去,“ 奶,爸妈,以后我一定好好做人,改邪归正,再也不混日子了。我要让家里人都过上好日子,顿顿大米饭。等咱们家日子好了,我就娶个好媳妇,让她伺候你们,再生个大胖小子。” “好好好。”李老太激动的连说了三个好字,心里却在感激怀念老头子,决定明天买点纸给老头子送点钱。 第二天,李老太带着唐禹去队长哪请假。借口:买火纸。 “ 咋又要去城里?昨天不是吃去逛过。”李吉安皱了皱眉头,使他看起来一副严肃高冷样。 现在正是破四旧,封建的东西都要不得,但买火纸祭拜先人还是允许的。李老太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 哎呦,吉安,昨晚你姑父给我托梦了,说在地下钱不够使。我这不想着让卫国去城里买点,多给他烧点,让他在地下也好过。” 李有昌皱着的眉头松了松,当年姑父对他们家的恩情,他还是记得的,只不过姑父早早的去了。罢了,这小子想去就去吧,上工也是在磨洋工,还招社员们不满,“ 行吧,你们去吧。” 只有出行坐车、住宿才需要介绍信,所以请了假,唐禹一撒欢就又跑了。 第7章 七零丑男人六 “ 雨柔,你没事吧。”来到知青点这两天,林雨柔交到了一个真心朋友。钟艳一见到林雨柔满头的冒汗,心里就有些担心。 “ 小艳,我有些难受……”林雨柔咬着下唇,一副娇弱无依的样子,看的钟艳作为一个女生都有些忧心。她急急忙忙的扶着林雨柔到田埂旁的大树下。 这一扶,附近田里的人都知道林雨柔身子弱生病了。 林雨柔被分在三队,任向阳在一队,而安玥在四队,此时任向阳隔的有些远,还不知道林雨柔这边的情况。不过,他自己也不好过,从小衣食无忧的长大,他从来没干过这般重活,顶多帮家里的老人倒倒水。 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知青点的人几乎都知道,林雨柔和任向阳是一对小情侣,故而,有人见事态不妙,赶忙去通知任向阳。 “ 任知青,林知青晕了。”本来传的是林雨柔不舒服到树下了,传着传着就成了林雨柔倒了,最后又变成了林雨柔晕倒了。 任向阳拔腿就跑,跑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路,又返回来找送信的。 他急冲冲的赶过来,发现林雨柔闭着眼睛靠在树根下,整个人都看起来很虚弱,但好在没有昏迷不省人事。 “ 雨柔,你哪里不舒服?要不我带去卫生所看看?”任向阳蹲下来扶着林雨柔的手,心里有些自责,要不是家里的老爷子压着他下乡,雨柔也不会跟来受这份罪。 卫生所虽说没有进城那么远,但徒步走也要二十来分钟。现在天正热,林雨柔知道自己其实没啥大事,去了也是受罪。 “ 向阳哥,我……我没事。不用去卫生所。我就是太晒了。”她在家是娇气的小公主,家里的活都有嫂子帮着做,没想到一来就下地让她有些承受不了。 女孩因暴晒过度而惨白干涩的嘴唇轻启,脸色带着惨白,有些不可言说的美丽。 看直了一旁的小伙子。 这一件不算大事的八卦,新来的知青,上工不到半天,晕倒在田里。 临近黄昏的时候,唐禹揣着大包小包绕开村里人摸进屋子里。有些东西他可以直接在黑市里买了,有些东西黑市量少遇不到,就只能去供销社里买了。 话说他来到这个世界近五个月,的确攒了不少钱还有票。最近,他已经很少再用买工作的借口向村里的小混混购买东西了。主要怕有人起疑心,直接举报了他,现在他们都以为自己给那个城里人送了许多东西,却打了水漂罢了。 这次他还特地淘了一根烟斗送给李父,不同于中国农村用的旱烟烟杆,烟斗因看起来精致小巧受绅士富豪们的喜爱。依照唐禹看古董的眼光,这个烟斗是由石楠木制作而成的。 虽说石楠木并不是什么太过于珍贵的木材,但石楠木制成烟斗确实不错的。 一家人守在吃饭的桌子面前,看着桌上满当当的收获品。李老太心中升起孙子长大了的感觉。 李父接过儿子递过来的烟斗,心里溢不住的喜悦。这是他儿子送的啊,看看这木材多么光滑蹭亮,就是与旁的烟杆不一样,一般人还用不起。小时候他看过他爹替人做过这样的烟斗嘞。 “ 爸,这里还有些烟丝,你闻闻味。”唐禹拆开一角,空气里弥散着一股子淡淡的烟香味。不抽烟的人闻起来还不明显,喜欢抽烟的人一闻就知道是好东西。 “哎。好好。”李父现在感动的无以复加,儿子念着他,这辈子啊,没白瞎。 “ 以前的烟你就别抽了,以后就抽我给你买的烟,对身体好。”李父跟其他山里汉子一样,都喜欢在闲暇的时候抽几口农村人自制的土烟,劲大,同样对身体的伤害也不小。 “ 乖孙,你这不是浪费钱嘛,你爹都抽那土烟抽了十几年了,也不费几个钱,身体也顶棒的。如今给他买这么好的烟丝得浪费多少钱啊,他配不上啊。”老太太一拍桌子,把李父吓得立刻缩回手。 李老太嘴喷人的时候,别管是儿媳还是儿子,她都照怼不误。 眼看着老太太有越说越得劲的趋势,唐禹直接把烟丝塞到老爹怀里,拿起桌子上的布掂量掂量。“奶,一看这块暗红色的布,我特意给你买的,配你再合适不过了。穿上这个色,别人一准说你是个喜庆的老太太。” “啧啧,太红了吧,”老太太拿起布在身上比划着,嘴里说着嫌弃的话,心里却乐开了花。 唐禹也不想买块这么艳丽的布,可是这个时代,布的颜色并不多,选来选去也只有暗红色最适合老妈和奶奶。 “ 奶,一点都不红,看起来好喜庆。”李小妹甜甜的仰起头,她已经看到桌子上带蝴蝶结的皮圈了,粉嫩粉嫩的,可好看了,那个东西肯定是她的。所以此时嘴甜愿意哄哄奶奶。 等到几人的东西都分完了,剩下的就是一些吃的,李老太眼疾手快的一出溜抱回自己屋里。 李卫国见奶奶进了房屋,从兜里掏出来蛤蜊油和雪花膏。“ 妈,给你。” 李母本有些失落的心情,这情绪像是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本以为儿子没给自己带礼物,却不想是这些好东西。肯定是儿子怕拿出来就被婆婆没收了,所以才悄悄的给她。 “ 妈不用,给小妹用。”李母抽了抽鼻子,控制住眼眶里的眼泪。这些可都是好东西,给她用浪费咯。礼物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的心意。 “ 小妹年纪小,你拿着,奶马上出来了。”李母手上有大大小小的伤疤,冬天冻疮也没时间护理。所以唐禹才想到给她买这个。 果然婆婆的威力还是无穷的。 一听到婆婆要出来了,李母立马接过东西躲进了屋子准备放起来。 不一会儿,李老太果然出来了,见堂屋里三个人僵站着,“你们都杵着干嘛?小妹你碗洗了。” 李老太是个麻利的人,她嘴皮子厉害、有点小小的抠门,见不得别人偷懒(孙子除外),过日子精打细算。当然,她对自己也抠,可能是这个时代使然。 “奶,我这就去。”李小妹摸了摸兜,那里放着美美的蝴蝶结,感受到东西还在,她麻利的钻进厨房,开始吃完饭的清理工作。 李父悄悄在一旁给烟斗上烟丝。李老太则是拉着唐禹坐下来说起了八卦。 “ 乖孙,你还记得昨天去接的那三个知青不?奶跟你说啊,就一个叫什么柔的那个女的,哎呀妈呀,在田里晕了,身体也太弱了。城里娃娃就是娇嫩。” 此时李父又从厨房里出来,嘴里叼着烟杆闹着火,显然是换上了新的烟丝啊。眼看着就要跨过大门,被老太太呵斥住,“ 李大福,站住,你去哪?” 李父刚吸了一口烟,此时嘴里还能感受到烟香味,他咂咂嘴,这好的烟丝抽起来就是不一样,“ 妈,我出去走走。” “ 走啥走,要抽烟就待在门口抽烟了再出去。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货,嘴里有点东西就想着出去显摆。嘚瑟的你,家里的事你要是敢往外说一个字,就别认我这个妈。” 李父“………”乖乖的蹲在门口抽烟,不能出去炫耀一下的他。 “ 乖孙,别理你爹,咱们继续说。” 不得不说,李老太还是个睿智的老人,李卫国一下子从二混混变成了大孝子,又发了财,这让人不可置信,同时又觉得这小子肯定做了什么坏事。 李老太整治了儿子,又开始叨叨起来,“ 那女娃娃嫩的跟个馒头一样,看起来倒是可人,村里之前来的女娃娃也没她好看,哎就是身子太弱了,不能娶回家种地。反正我是要这样的孙媳妇的,没什用。连生孩子都不给力。”李老太想到自己如今老了老了身体还是健朗着,比那个女娃娃强多了。 林雨柔“………”娶我种地?没什用?呵呵,你孙子求我都不嫁。 唐禹在脑海里闪过三人的样貌,昨天发生的事,他还有些印象。那个叫林雨柔的看起来确实很娇弱,受不住田里的苦也很正常。那个叫安玥的倒是健康些。 “以后你选媳妇的时候,咱们可得挑挑。话说,孙啊,你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奶帮你看看。”扯了半天,老太太终于扯到了自己想说的重点。她会心一笑,悄咪咪的看着孙子的表现。 “ 奶,我还没注意呢。”唐禹一脸无奈。虽说娶媳妇是他的终极目的,然而,当唐禹结了婚就真的可以消除原身的执念了吗? 唐禹并不这么认为,用脚趾想想都知道,娶了媳妇肯定要过日子,总不能他一结婚就暴毙,就为了结一次婚娶个媳妇。过日子肯定要给李家留后。想想都是一大堆事。 唐禹一副没开窍的样子,让李老太有些心急。都二十的人了,可不能再耗着了,同龄人的孩子都能下地走路了。 “ 哎,这事交给奶。奶帮你看看。”最近她孙子长大了懂事了不少,是时候娶个媳妇回家了。等孙媳妇生了孩子她就不上工了,在家里抱重孙子,多好。 第8章 七零丑男人七 黄皮一推就把门推开了, “ 卫国哥,你在家吗?” 李父李母还有老太太去上工了,李小妹背着书包上学了。因为家里有人,所以门只是虚掩着。 黄皮并不是男人的名字,他之所以叫黄皮是因为本身长得瘦瘦的小小的、脸色蜡黄。因此得小名黄皮,大名叫马有昌。 父亲娶了后娘,他从小由奶奶带大,可能是缺少营养,所以看起来不像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反倒像是十二岁的男孩子。 唐禹赌气的把被单子一扯蒙住头,本来他还在做美梦,梦中的他还在现代,吃着山珍海味一百零八道美食,却突然被人叫醒。“ 别说话,我还没醒” “ 哥,我找你有点事。”男孩子搓搓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唐禹“………”不说话 黄皮说完这句话,房间里沉默许久,见唐禹没接他的话,心里暗戳戳的有些着急。他奶病了,他又没钱买药,后娘管着家里的物什,恨不得老太太早点去了,给家里省一口粮。家里那边他是一分钱都拿不到。 身边亲近的人都借过了,却也没多大收获,手里才两块钱。猛然间想到了前几天听人说李卫国有钱。所以也就唐突的跑了过来。 “哥,能不能借我点钱,我…我一定会还上的。”黄皮微微低下头,他知道着有些不可能,亲近的人都不愿意借他钱,更何况他跟李卫国并没有太大的交情。虽然不抱什么期望,但是总归要试试。 奶年纪大了,前几天喝了凉水得了风寒,本来老年人的身份就不那么健朗,得病如山倒,这一病,完全没了精神头,像是把以前的疾病都补回来了。 “卫国哥?” 唐禹“…………” “卫国哥?” 唐禹“………” 就在黄皮以为李卫国已经睡着了,收拾好失落的心情准备再去问问别人的时候。唐禹哼哼唧唧的开口“你借钱干嘛” “ 我,我奶病了,我借钱买药,我一定会还你的。我爸娶了后娘之后就不再对我好了。要不是奶奶,我怕是早就饿死了。我……”我不能没有奶奶 这话,黄皮没有说出来。 夏天的农村白天热晚上凉,所以睡觉的时候还是要盖着一个薄薄的被单子,唐禹把头从被单子里伸出来,其他部位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盯着面前的男人看了好久,看他眼神清澈,心里有了思量。“钱可以借给你,但你要认我当老大,跟着我干。” 现在对于黄皮来说,能借到钱给他奶治病最重要,认个老大什么的都是次要的,所以毫不犹豫的答应。 “ 嗯,那你先出去,在堂屋里等着。” 黄皮以为唐禹是不想被自己看到钱藏在哪里了,所以识相的麻利出了屋子。 等黄皮出了屋子,唐禹一个跃起翻身从床上爬起来,被单一掀开,里面是光溜溜的身子。这是唐禹一个小小的爱好,裸睡。所以他才会急着让黄皮出去。 穿好衣服,唐禹就从屋里出来,手里攥着两张大团结,二十块钱。 在这个做个大手术差不多四十块的七十年代,唐禹相信二十块钱还是够的。 黄皮激动的接过两张钱票,二十块钱啊,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这下他奶奶的病可能治了。他真的没想到能在李卫国这里借到钱。 “快去给队长打请假条带你奶进城看病,别和其他人说这钱是我借的。过几天你再来找我。”唐禹大方的摆摆手。 “谢谢卫国哥,以后你就是我老大,我把你当亲大哥供着。” “行了行了,去吧。”被闹的唐禹也没了睡懒觉的心思,随便洗了一把脸,索性就直接去厨房找吃的。 平常这个点,原身都是睡到大中午,吃完中午饭,等到下午天不热了再去地里浪一圈挣一两个工分。这是最不累又能赚点东西的最好办法了。可是很多社员却对此很不满,李卫国来地里的时候。该做的他们都做完了,就等着下工了,想当于这小子白白混了一两个工分,这样他们的粮食就会被分走一点。 自打唐禹来了之后就很少去地里了,社员们的怨气,他还是没感受的到。 黄皮过了几天果然出现在门口,当时他拿了钱就到村上借了牛车把他奶送到了医院,住了几天医院之后,病情果然有了好转。现在已经已经能在屋里自己吃药了。 他来的时候,唐禹正在雕刻一块木头。院子里洒落许多杂屑。 “哥,你这是在雕刻东西?”黄皮看着唐禹手里那个磨的平滑的木块,心想自己从来都没听过李卫国会雕刻。 唐禹轻微的点点头,这是他在后山寻到的紫檀木,长在深山老林里,他也是偶然发现的。紫檀木大多生长在亚热带,没想到能在这边被他寻到。 现在这个木块只雕了一个雏形,黄皮指了指 ,“ 哥,你这准备雕什么?” “关二爷。” 黄皮:“………”不是说建国以后不搞封建,他好像记得关二爷不能出现吧,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砸了砸嘴,突然感觉有些口渴,黄皮从兜里掏出一个手绢,他奶奶住院吃药花了13块5,剩下的钱他都用手绢整整齐齐的包着呢,“ 哥,这是没用完的,先还你八块钱。” 唐禹抬了抬头,放下手里的木块把钱接过来。“ 行,这钱我收了。” 又从兜里掏出12块钱夹在一起递给黄皮,眼睛伶俐的盯着他,“我给你20,你用这些钱去买鸡蛋,就按公社的价格收,一个七分钱。要是有别的东西也买,但价格要公道,你懂我的意思了么?” 黄皮有些手抖,卫国说的那么明白,他又不是傻子,但卫国哥仗义,那天卫国哥肯借给他钱,为他做事也没什么吧“ 哥 ,我……我明白。” 唐禹拍拍他的肩膀,“ 你别怕,这二十块你先试试手,有什么事我担着。” 黄皮握着手里的二十块钱,咽了咽口水,其实他从前何尝没有想过干这件事,只不过没那个胆子。现在他都这样了,外面还欠着巨债。 “你可以跑的远点,去别的村,那也没人认识你。赚了钱,让你两份利。” “哥,我不用钱,我是来报恩的。” 唐禹瞄了瞄四周,确定没有人,才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 有昌,咱们是一个村的,我知道你是啥样的人,哥愿意带着你赚钱。你放心咱们不会冒着风险去黑市卖,哥在城里还有人,那些红袖头抓不到咱们。” 唐禹说这话并不是完全糊弄他的,这大半年,他已经在城里经营了一下可以依赖的下线,虽说比零售价格便宜些,但风险没那么大,量大的话赚的钱也不少。 俗称“批发”。 黄皮一听,这事就更保险了,再加上唐禹的洗脑真真切切觉得这是个赚钱的大生意。完全没了方才胆怯,拍着胸脯豪迈的说,“ 哥,放心这事我给你办的妥妥的” 两人又躲在一起秘密商议了一会,黄皮带着踌躇满志从李卫国家里出去。唐禹又接着雕刻他的关二爷。 山里总共就找到了两颗紫檀木,一颗已经在他家院子里变成了一段一段的尸体,另外一颗还长在山上,它又不会自己跑路,唐禹觉得自己不是很急用,就让它先长着。 光是这一颗,就足够他雕刻许多件小东西。他都想好了,若是没人现在没人敢收,等到国家开放了再卖个好价钱。 爷爷在世的时候,李父也跟着学过木匠,只不过他天赋不好,又不会灵活变通,还没学成自家老爹就去世了。但是简单的木制品,像是桌子椅子之类的,李父还是会的。 家里人看唐禹在摆弄那块木头,最开始家里人也没在意,以为是他闹着玩,直到李小妹说了句“哥,这木头有香味啊” 李老太听到之后就开始怼人,“小妹,你瞎说啥呢,木头不就是那个味。还香味呢?不会是想吃糖了吧?” “ 真的,奶,不信你自己闻。” 李父坐在一旁抽着烟斗,顺手拿起一块放在鼻子底下闻闻,还真的有一股香味。他记忆里突然浮现小时候父亲带他上过一次山。 那时候他还小,父亲说他要出门,他哭闹的不行非要跟着一起。依稀记得那一次他们走了很远很远才停下来。 茂密的树林里,一大一小。男人卖力的拔掉小树周围的杂草。 “ 爸爸,咱们来干嘛啊。”小小的人儿摇晃着脑袋。 “ 爸爸来种树啊,等到树长得高高的,就砍了换钱给你娶媳妇。”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娶媳妇什么意思,他以为父亲是随便弄,山里都是树,他以为没什么不同。 李父狠狠的砸了一口烟斗,鼻腔里充满了烟丝的味道,才开口问道“ 卫国啊,是不是有两颗这样的树?” “ 咦,爸你怎么知道?”他在家没有提过还有关于这两颗树的事,他爸是这么知道的,莫非这是有主的东西? 李父的眼神变得悠长,四十五度角仰望那东边的落日,“ 卫国啊,这可能是你爷爷种的啊。” 悲伤的气氛弥散在李父周围,差点都把他腐蚀咯。唐禹有些惊讶的张了张嘴巴,没发现老爹还隐藏着伤春悲秋的属性。 “啪”李老太蹲下来朝着儿子肩膀就是一拍,拉回了李父深沉的思绪。 显然她在厨房里听见了李父的话,只要一提到关于老头子的话题,老太太都表现的很强势,仿佛是用自己的高声喧闹来掩盖老伴去世的悲伤。“你刚胡咧咧啥呢,树是你爸栽的?你爸天天不和我在一起呢,咋可能有我不知道的事,再说了,你爸栽树干嘛?山上的树不是多的是。 ” 李父“ ……”反正树肯定就是他老爹栽的。 “妈,我见过嘞,当时它们还是个小树干,爸说等长大了就砍了给我娶媳妇。” 李老太疑惑的眼神东瞅瞅西瞅瞅,就是没想起来这件事。 “妈,你忘了,爸临去世前手不是一直瞎嚷嚷,我可算明白了,他指的是后山的方向啊。肯定心里念着这两棵树呢”老头子去世时走的匆忙,一个壮汉子突然之间就没了,连家里的后事都没来得及交代。那时候李父才十五六岁,还是半大小子。 “那也不至于两棵树就娶媳妇啊,你爸骗你呢,这两课书啊,顶多能打一副柜子。你当你老娘傻呢。” 可能、似乎、或许这两棵树真的是李父种下的,李父的爷爷并不会木工,听说老头子的木工是在“外面”学的。所谓的外面,村里人也不知道是哪里。只知道人家从城里学了一身的好技艺。 可能是因为当时外面大乱战争混乱,很多人都被迫回了乡躲到山里保命。 唐禹本以为他能好运的寻到这两颗紫檀木是因为自己终于等到了主角光环的普照,没想到事情的缘由竟是这样。“奶,你可别小看这树啊,我可从书上看过,这树的品种不错,老值钱了。” 听到孙子的话,李老太搭拉着的眼皮立马挣起来,浑浊的眼里闪着亮光。“ 乖孙,真值钱?这树本来是给你爸娶媳妇的,没用上,既然你爷爷说卖了能娶媳妇,这两天奶就给你物色相看,咱们家有钱嘞。” 转过头有对李父批评道,“你啥都不知道,当年的书都白读了连你爹临死的遗憾都不知道,好在你生了好儿子。咱卫国就不一样,从书上一看就知道。” 要不是知道老太太是真心疼原身,唐禹都以为她实在血淋淋的讽刺自己。在李家人眼里,李卫国纵使是个小混混那也是优秀的。 唐禹:奶,不知道谁给你的自信?是颜值么?不,是爱!! 李父听了母亲的话,赞同的点点头,他儿子看样子就是个有出息的,和他不一样嘞。 第9章 七零丑男人八 黄皮刚坐在田埂上歇歇,就看到自家大哥端着一搪瓷锅水,这两天他借着上城里给奶奶买药的借口,实则到别的村收东西。然后又乘夜色运回家。 自从后娘进门后又生了儿子,他和奶奶就被赶到了旧屋里,房子又小又破,这一住就是十年。平日里,后娘并不喜欢和他们接触,所以东西放在自己家还是很安全的。 村里人都知道他们奶孙俩是个穷的,哪里能想到破屋里藏着许多好东西。 黄皮在唐禹路过的时候,突然高声喊了一句,仿佛怕别人听不到似的,腔调还往上扬了扬 “卫国哥,可不可以给口水解解渴啊。” 唐禹好奇的看了他一眼,虽然不知道他要干嘛,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低头喝水的那一瞬间,黄皮搞得像是卧底接头一样,他压低声音说话,“卫国哥,准备好了。” 唐禹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有些想笑,但感觉到他浑身紧绷,也假装配合,一副神秘高深的低下头,“行,夜里三点见” 唐禹:黄皮还是个小孩子呢! 像是完成了一项秘密接头,黄皮得到暗号,才放松下来又大口大口认真喝了起来。 “ 嘿,卫国,你今个可出来了”一个中年婶子打趣道,“ 这仔细一看,卫国还长得人高马大的的,还真是个好小伙,该娶媳妇咯” 狗蛋娘看了看唐禹,身体看起来还是挺壮士的,一看就是好庄稼汉,只不过这容貌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只能假假的笑着接话,“是这个理嘞,也不小了。” 李老太远远的看见自己孙子被人围住,她在心里暗骂,她的宝贝孙子肯定又被那群婆娘刁难“ 奶在这呢卫国。” 李老太独有的音调在田间回荡,一群人听见了都自动为李卫国让道。 等走近了,李老太笑盈盈的接过孙子里的水,先递给李父喝。“ 你咋来了,奶和你爸妈一点都不渴,这温度总是降不下来,万一晒到你怎么办?” 唐禹低头看着额头流汗的老太太,她的发间一半都是白发,虽说说话声如洪钟,但是在行动上还是要比壮年人迟缓些。 很多迹象都在表明,这个女人她老了。 从前他并没有如同现在一般真切感受到生活的真实,他自认为生活在李卫国的人生里,仅此而已。此刻他突然发觉,这不仅仅是李卫国的人生而已。这同样是他唐禹的。 “奶我不累,你快喝点水解解渴,我特意放在院子里的井水里冰镇过的” 李老太抹了把头上的汗水,舔舔略显干涩的嘴唇,直接从李父手中接过搪瓷锅,“行,奶尝尝。正好奶奶也有点渴。” 李父“………”您刚才不是说不渴,瑟瑟发抖.jpg (小可怜没有发言权) 李母“……”婆婆的世界我不懂。 “爸妈奶,那我先回………”唐禹从李母手里接过空荡荡的搪瓷锅,总感觉这一切有些沉重。 话还未说完,就被李老太催促,“ 行了,快回去,外面可热了。” 唐禹一步一步走的很慢,此时他还听得到身后李老太和一旁人炫耀夸奖自己孙子的声音 心里怀着心事,唐禹不知不觉走岔了路。 日头还是很热,高高的挂在天上,炙烤着土地。 等唐禹被热的不行才猛然从思绪中回过神,他已经快要迷迷糊糊的出了李家庄的地界。 “~呜呜呜呜呜呜~~” 若隐若现的嘤嘤嘤声从草丛里传来。 唐禹心被吓一颤,立马掉头就往回跑,虽说他是经历过地府的男人,可是现在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正常人啊,在鬼怪面前是弱小无助的那个呀。 他一边走一边踢着石头,那嘤嘤声仿佛就跟在他身后,折磨着他的耳朵和内心蠢蠢欲动的好奇心。唐禹停顿了一下脚步,罢了,这旭日阳刚,鬼应该是不会出来晃悠的,想他唐禹好歹也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一枚,怕啥! 他竖起耳朵仔细辨认着发出声音的方向。随着一步步靠近,声音越来越清晰,唐禹的心里已经有了定论。还未等他扒开草丛,就听到女人的呵斥声。 “ 别过来。”女人的声音略微沙哑,一听就是哭过的。显然她是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 少顷,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从草丛里钻出来,她的眼睛里还含着泪,唐禹记得这张面孔,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艳若桃李、清丽中透出凛然,蕴在眼角眉梢的满是骄傲。于此时脆弱的女人仿佛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他还记得她的名字,安玥。 女人径直走到唐禹面前,“今天的事你别和别人说。”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不同于以往的清冷,仿佛是和人撒娇一般。 两人目光相交,唐禹点点头。 除了躲在路边哭被那个叫李卫国的男人看见,安玥一路进了知青点都没有再遇到别人。 回到屋子里,她又从兜里拿出那一封已经看过几遍的信逐字读了起来。看着看着,她的眼泪又忍不住从眼眶里流出来了。 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才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全都变了,她的世界仿佛变得一塌糊涂。安玥抽抽鼻子,把剩下的眼泪按下去,现在这个时候眼泪是没用的。 知青们回来的时候,安玥刚摆好碗筷,整个公社知青有十几个,一起做饭显然有些不可能,所以就分成了两个组。安玥三人来了之后就分在不同的两组里。 显然,林雨柔和任向阳在一个组,而安玥加入了另外一个组。 安玥草草的吃了两口,她实在没有什么胃口。先放下碗筷,嘴角扬起一起僵硬的笑,“ 你们先吃,碗等我回来洗,我出去一下” 等她出了屋子,房间里的几人悄悄的议论。 知青1号“ 安玥今天怎么了,好像有些不正常。” 知青2号“有什么不正常的,她话一向很少” 知青1号“ 虽说是这样,可她今天看起来好像格外没精神。你没发现今天的饭菜有些咸了?” 知青3号“行了,吃饭吃饭。大家都累了一天了,先吃饭” 出来后,安玥站在院子角落的树下,知青点的院子并没有修墙,所以能看的很远。这个位置她时刻能注意到下坡男生院的动静。 看见有人出来,安玥叫了一句,“钟艳,帮我叫一下任向阳。” 刚出来松了一口气的钟艳奇怪的盯着她看了好久,才又进了屋子。 不一会,任向阳从屋子里钻出来,他不耐烦的踢了踢脚边的石头,“找我有什么事?” “ 我们过去说。”安玥指了指远处的田埂。 看着安玥越走越远,任向阳烦躁的揉了揉头发,下乡这段时间,安玥从来都没找过他,今天又莫名其妙的叫他出来。偏偏刚才雨柔说自己肚子不舒服。他焦急的看了一眼刚才出来的那个屋子,快步跟上安玥的脚步。 “ 快说吧什么事。” 现在天色并不怎么黑,天空中的斗星还挥洒着亮光。安玥的头一直低着,她多次张了张嘴巴,嗓子有些哽咽,仿佛所有组织好的语言都被压在了嗓子眼,一开口她就想哭。 “ 你到底说不说。”见女人迟迟不说话,任向阳有些忍不住的发脾气。神经病,难道她叫自己过来是为了吹风? “ 任向阳,你能娶我吗?” 听到安玥的问题,任向阳愣了愣,随即吓得跳起来,“安玥,你疯了吧?我怎么可能娶你?我喜欢的是雨柔啊,要是选择一个结婚对象的话,那一定是雨柔才行。不可能是你。” “没事我走了。”扔下一句话,任向阳直接转身离开。 一秒 两秒 三秒 ………… 时间仿佛禁止了很久,安玥又再问了一遍,“ 可不可以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娶我?” 提到小时候的情意,男人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可是话语还是那么的伤人,“不可能,我只不过把你当妹妹。” 听风拨,拨湮鹭江水弦月。目花坠,坠落人间地荒野。天若怜,落在谁耳肩。 空旷的田野下,徒劳女人一个人的身影。她脸颊上落下的泪像是珍珠一般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安玥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会如此卑微的恳求一个人。她的人生一直都是光亮、明朗的。直到今天,收到了家里的快件以及一份她个人的户口簿。 安父遭到了匿名举报,包括安爷爷曾留学英国的经历都被人当做污点。事情来的突然,安家人还未来得及准备,就有人直接进屋抄家,红袖头从家里搜出了几件金银首饰,对他们来说这些证据足够了,那是安奶奶当初的陪嫁。 她真的很害怕彷徨,任向阳是她唯一认识的人了。即使他知道任向阳不可能同意,因为他喜欢林雨柔。 她知道的,什么都清楚。可这,算是她对于这段青梅竹马的感情最后的挣扎。 父母疼她入骨,断不会这么轻易的让她嫁人受苦。可母亲在信中再三叮嘱她必须嫁人。那么家里现在又是什么光景?父母爷爷奶奶弟弟会不顾像她曾经见过的那些人一样被当街侮辱殴打。 周围的温度依然很热,可她浑身发抖,像是掉进了冰窟窿一样冷。 安玥缓缓蹲下来用双臂抱住自己的胳膊,脑袋闪过许多画面。和家人想聚的、和朋友逛街的、同奶奶撒娇的、任向阳林雨柔的、村里人的、李卫国的。 李卫国?安玥的眼神露出迷离,她只见过这个男人两次。可是,她记得他。 第10章 七零丑男人九(一更) 临到了快熄灯的时候,有人站在知青点的院子里叫她睡觉。安玥就这样随着别人的声音回去了。 她迷迷咚咚的洗完脚上床,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身体困得不行,脑袋却清醒的不得了。 任向阳不愿意娶她,她是知道的,他们没有订过婚,家里人也是口头上的约定。从小到大院里的人都打趣的叫她向阳的小媳妇,她一度也以为,这个男孩就是他未来的丈夫。 可是随着任向阳有了情窦初开,变得成熟,这场娃娃亲就像是所有人给她开了十五年的玩笑。 如果问,安玥你有多喜欢任向阳? 她其实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喜欢,任向阳承载了她儿童时的记忆、年少时的青春、对未来伴侣的希翼。他是十八年以来唯一一个出现在她生命中的男孩子 小时候,任向阳的母亲告诉她,她是任家的小媳妇,长大了要嫁给向阳哥哥的。 上学后,安母告诉她,在班上可不能和别的男孩子走的太近,咱们茵茵可是有主的。 在院子里玩,她永远是任向阳的跟屁虫,任向阳的好朋友会逗乐的见她小嫂子。 ……… 耳边都是风吹树叶的哗哗声,还有田里青蛙的蛙叫声。安玥不知道想了多久,临到天亮才浑浑噩噩睡着了。 隔壁铺的女生穿好了衣服出去解完手回来见安玥还在睡着,推了推她的胳膊。“安玥,起床了天亮了” 安玥闷哼哼的应了声,开始起床穿衣。 吃完早饭后,知青们三三两两的往田里赶。林雨柔挽着钟艳的胳膊,两人说着一些悄悄话。眼神却盯着走在前面不远处的安玥,嘴角讽刺的扬了扬。昨晚她好不容易才从向阳的嘴里翘出来话,她安玥还真是脸大,居然要求向阳娶她。 呵呵,安玥,从云端摔下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吧,没有了安家人,看谁还能让你众星捧月。任向阳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为什么安玥会突然要求娶她,现在正是极度厌恶安玥的时候。一个坏分子的女儿,接下来能有什么日子。 凭借昨晚安玥找任向阳说的那番话,她就知道安家人不好过了。她没料到自己写的封检举信有那么大的作用,能让安家彻底垮台。 或者背后还有其他推手,毕竟安家人那么清高骄傲,有很多仇人才对。 “阿艳,怎么办呢若是有人想抢走你的心爱的人。你该怎么做啊。”昨晚安玥让阿艳叫任向阳出去,阿艳早早的进来先给她通了信。她想着若是安玥打感情牌一股脑的把事情都说了,任向阳指不定会心软,所以就假装肚子疼,本以为会制止两人的见面,不曾想到向阳只不过安慰安慰自己就出去和安玥见面了。 林雨柔咬紧下嘴唇,一副美人落泪的伤感模样,她知道安玥的高傲性子,安玥不说,没人知道她是任向阳的未婚妻,所有人都以为她林雨柔才是任向阳的伴侣。 未来,她会是政委的儿媳,她的丈夫任向阳也有一个光明磊落的未来。 在这陌生的地方,没人知道他们的过去,也不会有女生指着她鼻子骂第三者为安玥抱不平。她可以告诉所有人,任向阳是她对象,而安玥是那个想破坏他们感情的第三者。 多好的人设啊!! 钟艳恶狠狠的盯着安玥的背影,抚了抚林雨柔的手安慰道,“ 雨柔别伤心,有些人看起来清高,没想到背地里却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专门破坏别人感情,还妄想要求任向阳娶……” 林雨柔凑在钟艳耳边劝道:“ 哎呀,阿艳莫说,这样不好。”她假装伤心的阻止钟艳的说辞,现在还不到爆出这件事的时候,她要等到安玥刚刚有一点精神在给她一击,让她承受被骂第三者的流言蜚语,看安玥怎么样才能爬起来。 “她做都做了还怕别人说?要是有人敢抢我对象我一定撕了狐狸精” 钟艳嗓门大,其他知青们隔得也不远,她一说这话,所有人都扭过头来看着她。 除了安玥还在漫无目的走。 “噗通” “安玥落水了。”不知道是哪个眼角的人突然尖叫出来,所有人都死死的盯着水库看着她在里面扑通。却没有人下水去救,大多知青是不识水性的,少数人还在犹豫该不该下水。 这个水库不小,是李家庄两千多口人吃水灌溉水渠的地方。村里的老人都禁止小娃娃在水库这边玩,因为水太深。 “噗通”一个人纵身一跃跳进水库,众人松了一口气,现在有人下去救就好,总归他们也不会落下见死不救的口舌。 那些会游泳的人心里暗自安慰,不是他们不救,是已经有人先他们一步下水救人了。 不一会儿,安玥就被那男人捞到了岸旁,这才有人出手联合把安玥拉上来。 林雨柔见李卫国托举着安玥的腰部,心思一转,脸上带着扭曲的笑。她已经想到了能让安玥更痛苦的法子。不知道一个娇俏美丽的女知青嫁给村里有名的小混混丑人,会不会让安玥痛苦呢? 曾经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分给她的安家人知道自己的宝贝嫁给这样一个男人,会有什么反应? 她可是专门打听过这个长得奇丑的男人,没想到人长得丑也就罢了还是个无赖小混混。 这件事,不到半天就传遍了整个生产队,新来的知青落水,被村里小伙子救起来。一半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撺掇李家人直接娶了安玥,白得一个城里媳妇。况且看安玥细皮嫩肉的,连平日里穿的衣服都换着穿。一看就知道家里是个有钱的。 许多小伙子心里暗暗懊恼眼红,为什么这等好事没有轮到他们头上。 “ 卫国哥,你听到村里人的风言风语没?”晚上的时候黄皮急匆匆的来报信,今天早上他和卫国哥从城里回来刚走到水库,还没等他明白发生了什么,卫国哥就跳下去救人了。 现在村里都传开了,说什么安玥被救上来的时候,李卫国早把她的身子摸遍了,那知青早都失了清白。 唐禹中午已经被李老太他们一番拷问过了,现在又有一个人跑到他面前质问。也不知道该怎么辩解。他现在脑子也乱哄哄的。 “我还没想好”人生中第一次结婚,怎么也要慎重点吧。 黄皮“ …………”多好的事啊,他哥完全不知道村里有多少小伙子羡慕,白得了一个娇媳妇。如果不是他跟着卫国哥混的话,黄皮表示他一定要实名羡慕一下。 风言风语来的太快,唐禹本来只是好心的救人,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想起前昨天安玥躲在草丛里哭,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找当事人谈谈。 晚上吃完饭,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奶,我出去一下。” 李老太有些不满,按照她的意思直接把那知青娶回家,可是孙子硬是不同意,现在她心里还带着一股气,第一次对李卫国说话带着吼人的劲,“你去哪?” “ 你说你娶了那姑娘多好。”李老太虽然觉得自己孙子变得优秀了能娶到好姑娘,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城里的知青她是从来没敢肖想的。那些女娃娃漂亮的跟天上的云朵一样,他们村里人踮起脚尖都够不到。 “ 奶,我还没问过人家呢。我现在去找她谈谈” “问什么问?她一个失了清白的知青不愿意嫁你还能嫁谁,你没看村里人传的,要是她敢不嫁你,社员们一口一个吐沫也能把她说的没脸活着”李老太气的摔盆子,这个傻孙子吆,还想着问问人家知青,傻子都知道人家知青肯定不愿意嫁。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李母这个小透明出来润滑一下气氛,“ 妈,总是要清楚那姑娘性子才能晓得姑娘适不适合咱俩卫国” 唐禹“………”明明是他单方面被吵。 李老太斜眼一蔑李母,“你说了不白说,老娘不知道啊” 李老太也不干活了,赌气的缩进屋子,其实她明白事情并不是村里人议论的那么严重,姑娘又不是真的失了身子。也就是这事刚发生,吵的沸沸扬扬的,等再过几个月,大家都忘了。顶多也就是当做一个笑谈罢了。 只要其中一方结婚了,也就没人再提了。 她自认为是个睿智的老婆子,若是真想让孙子娶了那姑娘,直接找个媒婆上门,坐实了这件事,有村人这股风,还怕姑娘不嫁到他们家? 只不过她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总不能因为这个坏了那女娃娃的一辈子。 第11章 七零丑男人十(二更) 这边唐禹走到知青点,看了一眼空旷的院子,显然今天发生了这件事,气氛都很压抑,大家都没心思在院子待着,都躲在屋子里。 唐禹找了一棵树,在下面站了好一会,眼见男知青房子里的灯火都熄了,他要是再不找人,马上女知青们都睡下了。 他走到院子里,轻声唤了声安玥的名字。可能是整个知青点都比较安静,哪怕唐禹很小,屋子里的女知青还是听的一清二楚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出声,最后又齐齐的把目光望向安玥,想看她接下来怎么做。 林雨柔靠在床头,见安玥装作没听见,慢条斯理的整理自己柜子里的衣裳。心里嗤笑,这个时候还这么冷静,她偏偏不让安玥如意。“ 玥姐姐,外面有人叫你,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林雨柔小白兔般无辜的扬起素净的小脸,天都黑了,还有男人在外面找安玥,看来明天她又有话题和那些婶子们聊天了。 整理衣裳的女人仿佛并没有听见,依然在床上慢慢的整理,她低着头,仿佛屏蔽了外面的世界。 其实安玥心里知道,她只不过是强撑着,泪水早都在她眼眶里打转了,眼睛模糊到她已经看不清衣服该怎么叠。她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这件衣裳整理好再出去。这是她的坚持,哪怕等她走出这个屋子,房间里有人哄堂大笑她也要装作冷静。 安玥出来看到黑夜里的身影,她知道是李卫国。 两人面对面,安玥没有昂头,她也看不清李卫国的面部表情,而从唐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安玥头顶的发旋。 一路上过来的时候,唐禹在心里想了很久措辞,可是到了人家面前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早上落水,到了现在,安玥的脸上还带着苍白,唐禹烦躁的抓抓脑袋,她应该早点想到才对,至少给她拿点防风寒的药。 “你找我有什么事?”安玥见他迟迟不开口,低头闷着声音说话,她决定要是男人不回答她就要回去睡觉了。 “我,我就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男人独有的磁性腔调从头顶传来,安玥下意识的扬起头,目光毫无波澜的盯着男人的眼睛,冷言冷语道,“ 你以为我非你不可吗?” 村里的风言风语她知道,所有人都说,她只能嫁给李卫国,可是凭什么呢,她只不过是被人救起来了。 “ 不是,我只是,我只是问问你,要是你不同意我是不会强求的”说实话,唐禹上辈子没经历过感情,这时候有些紧张。 安玥仔细盯着男人,虽说面前的人容貌确实有点丑,可是那双眼睛却熠熠生光,墨色的眸子盯着她时,安玥能感受到他的真诚。 这是她第三次面对这个男人。 第一次他的眼睛是冷漠的,当时她还不知道李卫国是村里的混混,她觉得男人是强大的。 第二次被他发现自己躲在草丛里哭,他的目光带着惊讶和好奇。 第三次见面,他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 其实她对李卫国的印象并不差,可是事情来的太突然,几天之内发生了太多。她有些迷茫。 安玥抿抿嘴,低头思索了一会,才开口道:“如果我是坏分子,你还愿意娶我吗?” 她扬起来的小脸上只有惨白,没有以往的红润,唐禹的眼睛眨了眨,或许他猜到了安玥躲在草丛里哭的原因。一时间的家变可能压抑这女孩子的神经,他尽量表现的温和,嘴角带着笑意,“ 我愿意,即使你被冠上了坏分子的名头,我相信你和你的家人也是无辜的。” “ 嗯”黑暗中的女孩点点,唐禹的话得到了她的肯定,她也相信家人都是无辜的。“ 你找媒人来吧” 女孩说完这句话直接进了屋子。 唐禹回去把这话和李老太一说,老太太在心里暗暗嘀咕找哪个媒人合适,她侄子的队长媳妇就不错,又有亲戚关系,肯定不能把这事搞砸了。 第二天一早,安玥待在知青点没有上工,她也不知道今天李家请的媒人会不会上门,不过想来也就这两天内的事了,但是她出去了肯定是要面对村人的流言蜚语。 “ 安知青,你在吗?”吉安媳妇在院子里喊了一声,她来之前已经打听过安玥今天没有去上工,喊人不过是为了提醒屋里人。 安玥从屋里出来,她并不认识这个中年妇女,但是只要是村里的妇人,年纪小的叫嫂子,年纪大的叫婶子或者阿婆就对了。“ 婶子,你进来坐。” 吉安媳妇看这姑娘虽说并不热切但也不是一脸不情愿,她本来以为是姑姑家一厢情愿想娶人家女知青,当时她就不愿意来搅和这件事,但是丈夫发话让她来看看。 如今看来,这姑娘也是愿意的,她也不算做了坏人。吉安媳妇的笑意更深了些,“ 安知青,你看我今天过来是想说说你和我家卫国的亲事,你父母不在这边,婶子也就自作主张的和你商量了,你莫怪婶子。” 安玥淡淡的点点头,“婶子但说无妨。”回味过来,安玥又觉得自己太过冷淡了不够礼貌,嘴角扬了扬面上带着微笑,“ 我父母不在身旁,彩礼就按照娶镇上姑娘的就行” “ 哎,行那婶子也就不和你绕圈了,卫国家里的人你也是清楚,但是婶子还是要再和你说一遍,他两个姐姐都出嫁了,只余下一个妹妹在读书,父母健在,奶奶身体也还健朗,但是他们家人都和善,你放心。” 安玥应着点点头。 “ 娶镇上的姑娘彩礼一百块加一辆自行车,可你也知道咱们都是农村人,钱凑凑可以有,但是这自行车票确实不容易拿到的。”吉安媳妇拍拍安玥的手,说话的语气仿佛是处处为她着想。 安玥心里明了,整个大队都没有一辆自行车,村里人也没多少经济来源,况且她现在这个情况这样的待遇已经不错了,若是等到事情传出去,她倒贴都不定有人要。“ 嗯,我也不一定要自行车,李家尽力就好。彩礼我家里人不要,都会带过去。我下午去城里给我家里回个电话,看能不能陪一台缝纫机。” 吉安媳妇知道安玥说的打电话回家问问只不过是个过场,既然姑娘能说出陪嫁一台缝纫机的话,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现在一辆凤凰牌的自行车要一百五左右,一台缝纫机也值一百多了,但最难的是自行车票和缝纫机票。 虽说安知青的彩礼比村里人的姑娘贵的多,但是人家娘家人不图这点彩礼,还倒贴一个缝纫机。这哪里是娶媳妇啊,明明是娶了个金娃娃。 既然两家的东西都商量好了,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吉安媳妇匆匆告了别,她要赶紧回去跟李家人分享这个消息。 还没到李卫国家院子前,老远的就看见她姑在门口张望,老太太见媒人回来了,立马笑盈盈的迎进屋子,“怎么样?成了没,她要多少彩礼?” 吉安媳妇还从来没有被姑姑这么热情的招待着,她坐下来歇息,老太太乐呵呵的给她端水,一时间所有的气性都没了。只想把她的成果说出来。“ 安知青说了,就照着镇上姑娘成亲的彩礼就成,一百块钱加一辆自行车。” 老太太眼皮子一跳,人差点炸起来,他们家可弄不到自行车票嘞,“ 啥?她还要一百块钱?” “不过人家姑娘说了,尽力就好,没有也不强求。” “ 那就行那就行。”不要自行车就好搞,村里的姑娘结婚不过要五十块钱加一百斤粮食。这安知青要的比村里姑娘多也正常,单看她那白嫩嫩的样貌,将来生出来的娃娃可不得跟年画似的。娃娃可不能再长的跟他爹似的,呸丑。 吉安媳妇兴奋的说,“ 姑,还不止这样呢,好事还在后面呢。安知青说了咱们这边给的彩礼,她再带过来另外陪嫁一台缝纫机。” “真的啊,她真这样说,我滴乖乖,真是个好闺女,这媳妇我喜欢。”虽说彩礼拿回来了也是握在孙媳妇,但是姑娘嫁进来就是他们李家的人,东西只要是李家的,这不就是左布袋出右布袋进。 “ 行,我下午就去找瞎子,让他选个黄道吉日。”李老太双手一拍,准备立马行动,孙子年纪大了,早点结婚说不定过年之前能揣上重孙子。 “那行,姑我先回家做饭了啊,日子选好了你给我个信,我好去和安知青说让她准备准备。 ” 第12章 七零丑男人十一 李老太托村里的瞎子选了最近的黄道吉日,日子定在十几天后,错过这个吉日又要在等半年,老太太是不愿意的。虽说时间有些赶,但是在农村结婚也没那么多讲究。况且女方那边也满意这个日子。 唐禹乘着中午的时间大大方方的到知青点找安玥。 他掐着点,暗自算好时间,估计这个时候知青们刚放下饭碗还没有进屋午睡。 有的知青老远就看到李卫国走过来,进屋里叫安玥。还未等到唐禹走到知青的院子前,安玥就出来了。 两人一起并肩走到一个平地处,这个位置刚刚好,站在知青点的院子刚好看得到他们。不至于被人说闲话。 唐禹把兜里的自行车票拿出来,“ 自行车票是我无意间弄到的,但是村里人都知道我们家买不起,我提前把彩礼给你,这东西你就放在你的陪嫁里。” 安玥眉毛微皱,想拒绝,毕竟她不是真的一定要求要自行车,只不过要是她要的彩礼低了村里人会觉得她倒贴。来这里一个月,她很清楚村里的生活水平,李家拿出这些东西以后得日子肯定有些艰难。 她不想搞成这样。 男人似乎猜出了她的担忧,保证道,“ 你别担心,我能挣钱的。” “ 今天下午咱们不上工,我陪你一起去置办东西。”唐禹递过去见安玥久久不接就直接揣到兜里,“ 先我这里,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或者给家里写信,你慢慢来不急,我去村口等你。” 安玥看着男人安排的头头是道,麻利的回屋拿起笔就开始写。家里的情况她还搞明白,最后的处罚、家人的去处,她都想问个明白。洋洋洒洒的写了两页纸,又检查了一遍觉得没什么敏感词才小心翼翼的把信叠好装起来。 母亲写信要她嫁人,信封里装着收款单和各种票票,缝纫机票、自行车票、收音机票等等,不过都拿出来做陪嫁太显眼。她在村里,陪嫁一台缝纫机就够了,多了惹人眼红说闲话。 从柜子里拿出票装到口袋里,她急着去跟李卫国汇合,不然到城里买了东西再回来天就黑了。 “ 安玥,你站住”任向阳从墙角里窜出来。 安玥目光冷清的看着他。 任向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咬咬牙,“ 安玥,你好歹是个高中生知识分子,村里人说你没了清白你就要嫁人,真正有思想的人是不会被风言风语影响的。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安玥美目扫过任向阳,她不说仇恨这个男人,至少是不想理他的。李卫国还在村口等她,她还赶着进城。 任向阳见安玥直接走了不理他,心里有些气闷,但是今天不问清楚他不甘心,“ 嫁到村里再也回不了城,变成庸庸碌碌的村妇。安玥你想好了吗?你真的一定要嫁给李卫国吗?” “这是我自愿的,况且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 “ 安玥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固执己见,真是不识好人心。那人就不是个好人,他是个混混。你说,是不是他逼你嫁给他,我去找那个滚蛋算账” 回答他的只有安玥远去的脚步。 任向阳整张脸皱在一起,他想不通为什么安玥会妥协嫁给一个村里的小混混,他更想不通的是明明前几天晚上安玥要他娶她。现在又突然要嫁别人。 林雨柔其实已经在角落里盯着两人许久,嫉妒的种子在她心里越长越大,总有一天她会让安玥众叛亲离。 调整好面部情绪,林雨柔走过来扶住他的肩膀,“ 向阳哥,别难过,玥姐姐有自己的路要走。” “ 雨柔,我只是不明白” “ 向阳哥,你别这样,玥姐姐那样骄傲娇嫩的人,受不了村里的生活艰苦很正常,或许她嫁给村里人就不用再干繁重的农活,有人愿意养着她的。”才怪,等安玥成了村妇,指不定被李家人怎么劳逸呢。不过安玥越是低微,她林雨柔就越是高贵。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骄傲的女孩会像村里人妥协。 他不明白,当初一起长大的女孩为什么总是不喜欢雨柔,不能和这么善良的女孩做朋友。安玥变成了一个恶毒的女人。 他最不明白的是,安玥明明喜欢的是自己,应该是自己的妻子,为什么事情到最终会变成这样。 或许是从自己喜欢上安玥开始。 小时候,妈妈总是教导他哄好临院的小姑娘,那时候他不懂只觉得妹妹乖巧可爱,愿意带她玩。后来所有人说安玥是他的小媳妇,看着别的小伙伴羡慕的眼神,他得意昂昂。 少年艾慕时,他对这个明艳的女孩动过心,可是安玥太过于骄傲耀眼,站在她身边别人看到的都是艳若桃李的女孩而不是他。连他都要顺着安玥。 直到他长大才渐渐明白为什么母亲一再叮嘱要哄住安玥,安玥的父亲手下有兵,官位高权利大,而他的父亲只不过是个文官。 自从他和安玥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好,他父亲的官职也越来越大,直到有了如今的任政委。他厌恶这些虚假的一切,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 而他以往所做一切都是在巴结安家,这个认知,让他在安玥面前觉得自卑。但是雨柔就不一样了,雨柔事事依着他,靠着他。雨柔需要他。 “ 安知青,来了啊”二柱叔见自己等的人到了,随口找了一个石头磕磕自己的烟杆熄火,起身去扯牛绳子。 卫国大方啊,为了借牛车给安知青拉物件,用工分来换。又给老头子五毛钱当做半天的误工费。“卫国是个好小伙嘞,安知青可放心了,是个疼人的” 安玥说着二柱的目光看到牛车上软软的坐垫,只有一张,显然就知道是给她准备的,直到他们出去买东西还准备了马车,真是有心了。她脑子百转九折,心思有微微的波动。 “做好咯,老头子要出发了” 牛车稳稳当当的在土路上行驶,虽说慢了些,但好在不用受累用脚力。安玥从城里走回来过,事后两条腿都酸疼,像是灌了铅一样难受。 两人坐在牛车上相顾无言,他们不熟悉对方,不知道讨论什么才好。犹豫了一会,唐禹决定先开口,悠悠的问了句,“你中午吃的什么饭?” 安玥愣了愣,恍神间才发现男人问的是她,“红薯汤配咸菜 。” 唐禹接话,“我中午吃的杂面满头,掺着点辣椒挺好吃的。” 安玥“那吃的还不错”比红薯汤好多了 ……………两个话题终结者。 二柱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分神听着这两人的酸牙的聊天,难怪卫国都二十了才找到媳妇,感情原来是这张嘴不顺溜。明明之前他们叔侄俩一起恺谈大山的时候,卫国说的句句有理的啊。 牛车直奔供销社,二柱把牛停在一旁,挥挥手让这对准夫妻自己进去选,东西挑好了叫一声老头子就进去帮他们拿东西。 唐禹的目的性很强,直接先把安玥带到卖自行车的地方。“ 你选选,挑哪一个?” 其实供他们挑选的并不多,也就五台自行车,这时候拥有一辆自行车想当于后世拥有一辆小汽车,买的人少,所以供销社里摆五辆还不一定能卖的完。它算是顶级的奢饰品,尤其是对农村人来说。 安玥见他执意要买自行车,李家有这个能力,索性也不扭扭捏捏推辞,选了一辆适合男性、承受力强的凤凰牌自行车。显然是准备给唐禹用的。 两人选好了自行车,商量着把缝纫机挑了再一起买。 安玥挑挑选选,等走的时候,已经装了满满一牛车。连本该骑的自行车都被捆绑在牛车上,谁叫它是陪嫁品呢,总不能现在把它用旧了。 二柱叔见两人不断从供销社里搬出来东西,嘴巴砸巴砸巴烟嘴,年轻人手机有钱就没度啊,忍不住想嘀咕两句, “卫国啊,这得不少钱吧。” “叔,这些都是安知青买的,那自行车和缝纫机都是她的陪嫁。”唐禹抖抖腿,压压脖子。 二柱想伸手摸摸缝纫机和自行车,他还没摸过呢,那蹭亮蹭亮的金属就感觉特高级。怪不得嘞,大家都想娶个城里姑娘,看看安知青这陪嫁,城里人家底厚啊。 一路上,二柱叔驾车格外的缓慢,他生怕蹭掉了机器上的漆。 三人加上一头受重压迫的牛,缓缓的出现在村里。 这些东西本来是要拉到知青点的,可是安玥想了想还是阻止了,知青点人多,地方小,根本放不下东西。 “ 要不先拉到你家?”安玥仰头看了看唐禹,争求他的意见。她不知道这合不合村里的规矩。 唐禹摇摇头,沉思了一会,“放我吉安婶婶家吧” 几人觉得不错,二柱叔转了马车,朝三队长家的方向 一路上,社员们端着饭碗跟在牛车屁股后面,在私底下不断嘀咕,我滴乖乖,这东西真多。 有些人已经对知青有了别的想法,以前小伙子们帮着女知青们干活,老娘逮住就胖揍一顿。现在各位母亲大人们已经有了另外的看法,鼓励儿子娶个知青金娃娃。这样他们家也能一夜暴富了。 安玥还未回到知青点,就有人看见那一车子的东西,赶忙回来宣传一下。 林雨柔躲在房间里恨的牙痒痒,凭什么安家都没了,安玥还能有一个风光的婚礼。她家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就算她结婚了,家里也不一定能给她买这些东西。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让安玥的婚礼变得一塌糊涂才解气。 第13章 七零丑男人十二 □□香辗转反侧,她按耐不住激动,一想到家里的柜子里锁了不少金银财宝,心里就跟敲边鼓似的,既兴奋又害怕得来的东西被人偷了去,忍不住想起来再确认一遍。 虽然她今晚已经数过三次了。 “ 老任,安家真的倒了”□□香心里不乏激动,她一遍又一遍的确认,心里得意极了。 “ 行了,快睡吧。安家人不是下了农场改造就是去了大西北,以后再没有安家了”任父扯扯被子,他假装眯着眼,其实头脑异常的清醒。 就在今天,安家人的处决终于下来了,他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安家被打入尘埃,他才能真正的放下提着的心。 那封举报信就像是为他们打开一个豁口,多少人巴不得把安师长拉下台。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再升一级。 “ 老任,你说安家会不会还留着别的东西?”□□华觉得不真切,她怕安家私藏。当初□□都把安家搜过了,才找到一点东西,如今安家一下子给了他们这么多金银财宝,指不定别处还藏着什么好东西。 任父在心里摇摇头,安家不可能再藏其他东西了,安远舟明知道拉他下台的人中就有自己,还眼巴巴的给自己送那么多东西,所求无非就是护住安玥那个丫头。 “ 应该没有了,这估计是最后的东西”以安家人对丫头的宠爱程度,最后关头肯定不会私藏。左右不过是救下一个出嫁女,这也不难,就当是他任振兴的施舍好了。 □□香嘟囔嘟囔嘴,“我不信,总要留点东西,私藏起来。”他们怎么可能把所有的都交出来,总要留点底,不过安玥是安家人的手中宝,要不然当初她也不会叮嘱儿子哄她,巴结着安家。给安家低头做小。 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两人心思各异,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 □□香想着有了这笔巨款,她就可以做个享乐的官太太,再也不用去上班受人脸色。 任父则是想如何用这笔财富让自己的官职一升再升。 安玥暂时还不知道c城发生的事,安父安母收到女儿的信也不敢回复,怕上面有些小心眼的人牵连到女儿。 而李家庄传出了一让人惊闻的消息。 安知青家里人是被人打倒的坏分子、臭老九,为了活命和父亲断绝父女关系,所以才急着嫁人。她其实心意同为知青的任向阳,只不过任向阳不愿意娶她,所以她转了心思赖着李卫国。 之前村里的流言蜚语就是从安玥口中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李卫国负责。这人不怀好心。 “柔婶,你听说了吗?安知青是坏分子。” “ 咦不仅如此嘞,说不定她就是故意落水等着别人去救,好赖上人家娶她。”柔婶拍拍胸脯,还好下水救人的不是他们家儿子,不然可摊上大事了。 “ 没想到,安知青看起来柔柔的,本以为是个好姑娘。没想到也是个不安分的” “嘿,别说了。城里娃娃心机都深。那些个知青指不定心里都嘀咕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李老太现在在屋子里急的上火,嘴里都快起泡了,“当初定日子的时候,怪不得安知青也愿意早早的过门,老婆子就应该听你妈的话,没仔细了解安知青的家世。老婆子悔啊。” 明天就到了成亲的日子,今个突然冒出这等传言。 李父也愁,坐在门槛上一遍又一遍的抽着烟嘴。 现在村里李卫国和安玥的热度越来越高。 “ 妈,其实也不一定,传言毕竟是传言。说不定是谁眼馋咱们家瞎编排的”李母嘴里虽然说着宽慰的话,可她的心里也有几分相信。安知青就这样选了她家卫国草草的结婚,其中肯定有什么蹊跷。 “ 不行,老婆子我要去退亲。”老太太大腿一拍,从椅子上窜起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和坏分子沾上了关系,她孙子、重孙子都要低人一等。 唐禹拇指放在腿上轻轻敲着,他围到李老太身边,委委屈屈的模样,“ 奶,亲退了我还能找到媳妇吗?我就是一个混混,别人肯定看不上我。娶了别人家的姑娘她们肯定瞧不起我。本来我还怕安玥觉得我是个乡下人粗鄙,现在好了,她是坏分子,肯定全心全意听我的。” 李老太和李母觉得儿子说的对极了,可是这不是小事。现在他们情愿娶个搅拌精也不想让安知青过门,“ 乖孙别怕,咱们现在就去退亲,到时候我和你娘肯定帮你相看个好姑娘。” “ 奶我不要。我就要娶她”唐禹伸手拦住大门,魁梧的身子把门拦的严严实实的。 李老太揪住所以的耳朵拧了一圈“ 你个混小子吆,被那狐狸精勾走了心” “奶,我不喜欢她,我…反正…反正就是不许退亲。”唐禹憋红了脸。 李母看着面色为难的儿子问道,“那你说为啥不愿意退亲?” 唐禹憋了好一会才说“其实她早跟我说过家里的情况,她父母被人冤枉拉下台的。” 唐禹又从兜里掏出厚厚一踏钱,“奶,安玥说了她是真心跟我过日子的,这些钱让我收着以后补贴家用。” 老太太一惊,厚厚的一踏大团结被绑在一起,放在桌子上散开满桌子的钞票。李父见事情不对立马把门关上。 一数,不多不少整整一千块。 “这些钱都是她给你的?”老太太抖抖手里的钞票。 这是是他全部的积蓄啊,唐禹心里淌血。可是这个时候也只能睁眼说瞎话了。“ 嗯,奶。其实娶了安知青挺好的。她父亲是师长,官可大了。这次被人诬陷才罢免了官职,她也只能待在乡下嫁人,你别听外面的瞎说。再说了,就算她是坏分子,咱们家可是十八辈的贫农。咱不怕。” 李老太把钱放在桌子上,也不敢去碰。这些钱他们家都能成为全村的首富了。可是钱太多了。 “ 奶,就算咱家不娶,多的人愿意排队娶嘞。要是咱们去退亲,这一千块钱还有那自行车缝纫机都要退回去。奶爸妈,咱们拿这一千块钱疏通疏通,指不定我就能有个工作了。反正我是不想退亲,我又不当兵不上学,不用过政审。怕个啥” 唐禹慢悠悠的把钱整理好,“有了这钱,等我儿子出生我就给他买很多好吃的。再让他去城里念书识字,将来再上大学。” 李家人都在分析利害,孙子说的对,怕个啥?他们李家祖宗十八辈的贫农,根正苗红。 这边李家人被唐禹哄好熄了火,知青点却不平静了。 所有人见着安玥都捏着鼻子绕道行,别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厌恶。本以为安玥是个娇俏的官小姐,没想到原来是坏分子的女儿。他们可不愿意跟坏分子扯上关系。 安玥今天早早的上了床,安家人出事,她并未告诉别人。唯有任向阳和林雨柔跟她是一个地方来的,她现在脑子乱乱的,也不没精力追究到底是谁把这件事捅了出来。总归两个人一伙的。 “切,装什么装,我啊和一个坏分子睡一个屋,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 冰姐姐,安玥明天就要嫁人了,你别说了。”一个女孩插嘴道。 “切,嫁人?现在都知道她是坏分子,还到处勾搭人,说不定啊明天变成了退亲而不是成亲。咱们啊就等着看好戏吧。”钟艳讽刺的说着风凉话。 几人说这话,其实暗地里都在打量安玥,看她静静地缩在床上假装睡着也觉得无趣。本来想踩踩她,人家没反应。 林雨柔听了她们嘲笑安玥的话,心里高兴,终于让她等到这一天了。见安玥一动不动,心里嗤笑。傻子都知道她没睡着。 林雨柔柔柔的皱着眉毛,“ 安玥姐姐睡了。你们小声点,她明天还要嫁人呢。” “ 凭什么她睡了咱们就要小声说话,能她让有个睡的地方算是咱们太善良了。一个坏分子住牛棚最合适不过了。” “来。姐妹们,咱们说点开心的事。”吴冰说话大声,她早就看安玥不顺眼了,长的跟个狐狸精似的,偏要大声说话让她睡不成。 屋子里传荡着一声又一声的笑声。 安玥紧紧的握住床单,尽量不让自己的身体颤抖,眼泪已经淋湿了枕头。可她不敢用手去擦,她一有反应,屋子里的人肯定会更加奚落她。 现在村里人都传遍了,她也不知道李家明天会不会按时来接亲。虽说李卫国向她保证过,即使她是坏分子依然愿意娶她,可是李家人肯定不会同意。安玥思考着,万一明天一早李家不来接亲,她下一步该怎么办。 第二天一早。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李卫国家原计划不变,敲锣打鼓的来接新娘。 唐禹骑着绑着大红花的自行车,一路风风光光的到知青点接人。 李老太在一旁喜庆的撒着糖。 “桂花婶子,你们家还愿意娶安知青啊?”李老太原名李桂花,比她下一辈人都见她桂花婶。 老太太挺了挺胸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嘿,怕什么呢。咱们李家祖宗十八辈贫民,都是刨土出生的。怕个啥,咱们家不怕。” 路上的人听了她这话,心里的兴趣也没有那么高了,对啊,村里哪家人不是十八辈贫农。怕个啥,安知青陪嫁自行车缝纫机,又不用担心她补贴娘家。娶她值!!换做他们也不愿放手。 吹锣打鼓的离知青点越来越近,不愿意做农活的都来参观。看着李卫国和安玥两人都穿着崭新的军服,他们那点嫌弃又变成了羡慕。 安玥安静的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她轻轻的拽住唐禹的腰,男人宽厚的后背挡住了村里人打量的视线。到现在,她紧绷的那根神经才松了下来。 李卫国按约娶她了,真好。 第14章 七零丑男人十三 本来热热闹闹的婚事因为传的沸沸扬扬,而变得冷清起来。 众人参加了一场中规中矩的婚礼又各自回家散了。 徒留下一院子的残羹剩饭。 李母看着安玥略显疲倦的脸,“ 你们去休息,这里我来收拾” “妈没事,马上就收拾完了”在拜堂的时候叫了第一声妈,叫了第一声第二声也就不那么别口了。安玥这声妈叫的很自然。 李老太见她还算懂事,不似她想象中的娇气,大气的说了句,“ 你和卫国先去洗洗。”早点生个娃娃出来。 后面一句话,李老太没说。看在一千块嫁妆的份上,她心平气和了许多。这样的媳妇,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她可不能得罪。 “ 嗯好。”安玥无措的放下手里的抹布,除了帮着收拾桌子,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水瓶里有热水,可以洗脸”唐禹跟个大老爷一样,端着碗悠哉悠哉的坐在院子里捧着大碗吃饭。方才吃酒的时候那帮“兄弟”灌了他许多酒,肚子里都是水。 唐禹站起来动了动,只听见肚子里哗哗哗的响。他晃了晃脑袋,“ 妈,我怎么娶了两个媳妇” “臭小子喝多了,卫国媳妇。你带他进屋。”李老太心急暗叫不好,万一喝的醉醺醺的两人圆不了房可怎么办。 “ 我不要睡觉,我还想继续喝。”唐禹委委屈屈的嘟着嘴,“ 媳妇,我肚子疼,你帮我揉揉” 眼看着凑过来的大丑脸,安玥用手挡住,“ 你躺着,我才能帮你揉” “嗯嗯好”壮汉大狼狗瞬间变成了小奶狗。唐.流氓.禹解下就裤子的腰带。 刷的一下,裤子滑落到脚踝处,露出黑色的大裤衩。 安玥:“ ………”不是揉肚子? 安玥瞬间红了大花脸,转身背着唐禹。 唐禹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高冷范的媳妇猛然转了画风,变成乖巧羞涩的小媳妇。怪他魅力太大? “ 媳妇,我一定会让你天天吃上大馒头。”唐禹的头抵在安玥的肩膀上,说出来的话喷到她耳朵里,安玥觉得浑身痒痒。 “我才不稀罕吃馒头”安玥撅噘嘴,若是有哥哥们在,她顿顿吃肉都可以。 李老太和李母悄咪咪的在院子里,躲在窗户下听着两人的动静。 直到屋子里传出床吱吱呀呀的摇摆声,老太太才笑着抿了抿嘴,催李母赶紧走。莫要打扰到屋子里小两口造人。 人生三喜,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 安玥第二天一早悠悠在某些人怀里转醒。一睁眼就看到一张大脸杵在她面前,拍拍被吓到的胸脯,才想起来自己已经结婚了。 她轻轻的掀开被单,裸裸的身体露在外面,她的下身隐隐有种撕裂的疼痛,羞的她连忙又盖上了被子。在她的印象中,结婚意味着两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不晓得男女之间还要做这种事。 她对夫妻的意识,还停留在亲亲小嘴就能怀孕。就像她小时候问母亲她是怎么来的,母亲支支吾吾的说和爸爸亲了嘴她就出来了。 安玥见两条腿都被人缠着,她微微扯了扯,似乎惊醒了床上的男人。唐禹悠悠转醒,幽黑色的眸子深邃的如同暗海中的漩涡,一下子就能把人吸进去。 她觉得李卫国的眼睛里有星辰大海,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双眸。 “ 醒了。”因为昨夜耗费了许多力气,男人的身影有些沙哑,听起来像是少年宫里弹奏的大提琴声,安玥这样想。 唐禹朦胧的眼睛又闭上了,一把揽活女人的腰。“ 再睡会吧” 天亮的很早,依稀有些透过窗户撒在唐禹的脸上。 这时候,安玥第一次认真的看男人的容貌。他得鼻梁很高,在略微平面的脸上有些突兀,他得耳朵真大,安玥想到了西游记的猪八戒,也是这么大的耳朵。 “ 别闹”唐禹扒拉掉在他脸上不安分的手。随即翻了个身背朝着安玥。 安玥“ ……” 行吧,我起床吧。 直到家里的三个女人把饭菜摆上桌,唐禹才晃头晃脑的从屋里出来。 李小妹扯扯脸做个鬼脸,刮了刮鼻子“ 哥太阳都晒屁股了才起来。” 害怕哥哥揍他,李小妹躲到安玥后面探出小脑袋,“嫂嫂,哥真懒,羞羞脸。” 唐禹摸摸鼻子笑了,顶大一个人站在屋子里在媳妇面前有些无措。他接过安玥手里的碗筷,“我来拿” 李母暗自观察儿子的动作,果然这结了婚就是不一样了,知道伸手帮家里做活。难怪老人都说成了家的孩子一瞬间就长大了。 “ 行了,都坐下吃饭。”老太太用筷子打了一下李小妹,示意她别皮。 一家人慢悠悠的吃完饭,今天李家人没有急着去上工。李老太指挥孙子,“ 卫国,你把糖果拿出来。等会你大姐二姐带着你侄子回来。” 唐禹点点头,把屋里买的高级糖果拿出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原身的大姐二姐,昨天两个姐姐虽说来帮着做饭,但他在外面招待客人。没看到人。 不一会,一串串人先后上门。可能姐妹俩受李老太影响过深,两人看起来都是精明利落的人,反而不像李母有些安静怯懦。 大姐李金的男人叫王明,两人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最大的孩子今年八岁。 二姐李银的丈夫叫何忠国,两人生了一儿一女,女儿今年四岁了,儿子还抱在怀里刚会下地走。这时候正是牙牙学语。 “ 瑞娃,快叫舅舅,舅舅。这是舅舅,这是舅妈”李银抱着儿子指着弟弟,虽说儿子刚会叫妈妈,但是还是得跟舅舅亲。 安玥努力想融入这个家,她拿出一颗糖果,在小娃娃面前逗他。 好在村里孩子都是搭把手带,不认生,安玥很容易的就把孩子从妈妈怀里抱过来了。 几位小娃娃看着舅妈手里的糖果都眼馋的盯着。老太太见了,敲敲桌子,从背后拿出糖来“ 快来祖婆婆这里吃糖。” 孩子们一拥而上,李老太把一包糖分成五分一样多,装在每个孩子的兜兜里。她可是个不偏心的祖婆婆。 等到中午安玥在厨房里烧火,李金把奶奶拉进屋里,“ 奶,我嫁到外村都知道了。弟媳家里是坏分子,你咋能让弟弟娶她呢。这不是坏了家里的成分?” 老太太蔑了孙女一眼,“我看过了,你弟媳是个好的。我觉得和我家卫国挺配的。再说了,咱们俩祖宗十八辈贫民有什么好怕的?” 唐禹“……”嫁妆配他?那可是他用血汗挣来的钱。 李金急了,奶奶真是老糊涂了,“ 她是个坏分子,那将来生出来的娃娃不也是流着坏分子的血。我可怜的侄儿啊,将来肯定被人瞧不起。” “ 瞧不起,谁敢瞧不起我孙子。我怕最先瞧不起我曾孙的就是你吧。”老太太眼皮一搭拉,从眼睛里喷射出来的都是火气。孙媳妇手里很多好东西,将来不都是留给她重孙子的,嘿。 李金怂怂的说了句,“奶,我不敢。” 李银但是觉得这个弟媳是不错的,读书多,待人也有礼貌。不像有的媳妇见不得出嫁的姑子回娘家。她拍了拍姐姐安慰道,“ 姐,我觉得她还不错。嫁妆也多。咱们村里哪个姑娘有这么多东西。” 提到嫁妆,李金想去看看缝纫机,她还没见过呢。刚才她在院子里看到听着的自行车,看起来真是气派。 “ 你们两个啊就歇歇小心思。反正这个孙媳妇我满意,卫国也喜欢。别私底下偷偷使袢子,不然小心你们的皮。将来要是闹的她不让你们进门,别来求我。”李老太一锤定音,两人立马闭了嘴。 老太太嘴巴紧,她是不会对外嫁的孙女说孙媳妇还给了家里一千块钱的。万一她俩出去,嘴里不把风,一不小心说漏了,不是等着被人偷? 李金更是紧紧的闭上嘴巴,弟弟之前虽说是个混混,但也知道给她撑腰。之前丈夫打过她一次,弟弟知道了直接上门闹,把门板都捶坏了。自此以后,连婆婆都让着她,家里的妯娌都躲着她。 她可不能不回娘家,还指望着给她撑腰。出了屋子,她立马换上了一张笑脸,可不能再像早上一样板着一副臭脸了。 安玥不是很会做饭。所以一直都是李母掌厨,在李母看来,出嫁女回娘家就是客人,她把两个女儿推出厨房,让他们在堂屋里坐着。 两人刚出来,就被李老太呵住,“ 你俩干啥呢?进厨房帮忙去。” 李金李银松了一口气,李老太熟涅的语气让他们感觉自己还是家里的一份子,而不是一个外人。 两人颠颠的又进了厨房。 李金看着烧火的弟妹脸上被烤的红仆仆的,这皮肤真是嫩,长的真好看。“ 弟妹,听说你嫁妆里有缝纫机,大姐能不能去看看。” 安玥见惯了缝纫机,也不怎么稀奇宝贝。她虽然高冷不善言辞,但也知道人□□故。“ 大姐,等吃完饭咱们就去看。以后你要是想缝衣服可以拿过来用缝纫机。一会就能缝好。” 李银“………”奶果然说的对,弟媳是个大方好相处的。 院子里传来一声又一声小孩子高昂的笑声。 “舅舅,我也要来。” 自行车最多只能带两个人,前面杠上坐一个,后座上坐一个。唐禹跟个孩子王一样载着几个娃娃到处溜。 “行了行了,不玩了。吃完饭再玩。”挥了挥手,让孩子们自行散开。 几个小不点依依不舍的围在自行车面前不愿意走开。骑上自行车兜风的感觉真好。八岁的豆豆决定,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买辆自行车。 李父手里一边编着篮子一边看着儿子和外孙们胡闹。这种儿孙满堂的日子,到处都是欢声笑语。正是老头子期盼的啊。 “爸,有时间你也学学骑自行车。” “ 我学个啥。爸脑子笨,不像你们年轻人脑子灵活。”李父嚷嚷嘴推辞,不怕他摔了,就怕摔到了自行车嘞。 唐禹还是决定让李父试试,他朝着自行车的方向叫了一声,“ 快进来,舅舅给你们拿好吃的。” 几个小孩子砸砸嘴,糖的味道比守着自行车好玩,他们一拥而上把唐禹围起来。 “ 小弟,不要再给他们吃东西了。马上就开饭了。”院子不大,她早就听见弟弟带着孩子们胡闹,想着孩子长这么大也没见识过新奇玩意,好不容易舅舅家有了自行车,就放任他们开心会。 “ 行,那吃完饭舅舅给你们包起来带回去吃。”唐禹摸摸几个孩子的头。 李小妹知道自己哥哥爱干净,招呼着几个侄子侄女洗干净小手。 等到下午李金李银要带几个孩子回家时,小娃娃赖在门口不走。 “ 妈,涛娃不想回去。我可不可以给舅舅当儿子。我想住在舅舅家,天天吃糖糖,骑车车。”王涛咬着嘴唇,小手揪着李金的衣角。 王涛是李金的小儿子,今年四岁的小屁孩,孩子的童言童语惹的全家人哄堂大笑。 “行啊,那妈就带着皓娃和霞娃回家了。你跟舅舅们住,以后阿爸阿妈就不来看你了。”李金板着脸逗儿子。 “ 就是弟弟,你要是给舅舅当儿子,以后就见不到爸爸妈妈了。”王皓有点急,弟弟不愿意回家不是每天都能吃好吃的,万一让他一个人在这里把祖婆婆家好东西都吃完了,他没得吃怎么办。 “那,……”王涛小脸皱到一起,有些犹豫,水灵灵的大眼睛,说话还带着奶声奶气。 唐禹一手把他颠起来抱到怀里,“ 要不舅舅开车送你回家,下次你要来,舅舅再开车去接你。你看好不好?” “嗯嗯嗯”小不点连连点头答应。 唐禹让李大姐帮着最小的闺女王霞在后面走,等把两个孩子送到了再来接她。本来要走一个小时的路,因为骑车快,二十分钟就能到。 一进村,唐禹的自行车就被一群小孩围住。他只好把两个娃娃放下来,掉头去接李金。 回了家又把二姐李银一车送回家。 一顿忙活,转眼就到了天黑。唐禹这才有心事躺在床上同安玥说说话。 他顺了顺女人柔软的秀发“媳妇,我问问你啊。有人刚好在我们要结婚的前一天爆出你父母的消息,我才那个人肯定是恋慕我,想阻止你嫁我。” 安玥见他开玩笑,一巴掌打开他的手,想阻止她嫁人是真,恋慕面前这个男人就有些子虚乌有。“ 知道我家事的人不多,总归就那两个人。” “ 嗯”唐禹没说话,点头应了声,他唐禹从来都不是正直无私的人,受伤了肯定要报复回去不是吗? “ 任向阳是不会说的,他有些事拎不清,可是自认为正直重情义。另外的就是林雨柔了,至于她…”后面的话,安玥没说,她在心里保留自己对于林雨柔的意见,她们两人之间是非太多。 “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男人说这话,安玥一时间有些慌神。她猛然想到上一个说这样话的人是她哥哥。也不知道现在家人都在哪,能不能吃饱穿暖。 “嗯”安玥假装自己要睡着了迷迷糊糊的点点头。经历过一些事情,短时间内让她相信有些困难。她只能跟男人打着哈哈,结束了这个话题。她怕说的越多,对家人的思念越深。 唐禹搂了搂她的肩膀,眼前是娇嫩的容颜,这样的女孩,他想要好好保护。 第15章 七零丑男人十四 “哥,哥这里。”黄皮从院子门口伸出头唤唐禹。 刚吃完晚饭不久,李父到村里的大槐树下唠嗑,家里只剩下李母和安玥。 唐禹虚虚的瞄了一眼安玥,见她没有理会两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媳妇,我出去会。” 安玥点点头。 两人躲在一个角落里,黄皮贼兮兮凑过来,他挤眉弄眼的朝唐禹笑。 “ 干啥,你脸抽筋了。”唐禹暗自用力压了压黄皮的肩膀,想让他正常点。 黄皮有些承受不住,腿都在发抖。“哥,哥你手劲轻点。” 唐禹一松开,黄皮立马奔奔跳跳活动活动筋骨,他甩甩肩膀,“ 哎吆,可疼死我了。我跟你说啊,咱们兄弟几个轮流盯着那两个人,终于让我们发现咯。他俩现在正在小树后面亲嘴呢。都摸到一起了。” 黄皮脸上一红,他虽说还没成亲,可是对这这事还是知道些的,“城里人可真开放,那姑娘表面上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却是个浪的,咱们隔了老远就能听到哼哼唧唧的咿呀声。” 见唐禹沉思,黄皮又凑了凑,“ 哥,要不咱们现在就拉几个人过去看看?嘿嘿。” 唐禹摇摇头,这种事有一就有二,“ 不用,你们继续盯着。他们俩以后要是再做这事别让别人打搅。” 黄皮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唐禹,不会是脑袋出了问题吧。怎么会让他们兄弟几个帮着那两个人打掩护呢。黄皮想摇醒他,这两人可是和嫂子不对付的。 “放心吧,我有分寸。”黄皮比他矮一个头,唐禹轻松的把手掌放在他头顶揉了揉。本想展现一下自己的慈爱之心,却不想抬手间感觉到手掌传来油腻腻的触感。 唐禹的脸猛的一下变色,他的五官皱在一起,“ 黄皮,你老实告诉我,你多久没洗头了。” “ 多久没洗?我忘了,上次在河里洗澡的洗澡的时候顺带洗过了。怎么了?”黄皮顶着一双无辜好奇的神色, 唐禹猛然有种想把他衣服扯过来擦手的冲动。 “ 行了行了,你快走。以后记住三天不洗头不换衣服别来找我。哥有洁癖。”说罢这话,唐禹进了屋子用肥皂把手搓了两边,又搁到鼻子下闻了闻觉得没有味道才罢休。 ——————第二天一早———— “卫国媳妇,走了上工了。”李老太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声。年轻人就是磨磨唧唧的,小事都要墨迹许久。 “ 奶,我来了。”安玥从屋子里探出头,迅速的去上了一个厕所跟了上去。 村里上工一般都是一家人结队去田里。 自从成亲后,唐禹和家里商量许久才定下安玥只用上半天工,早上比下午凉快的多,他不想让安玥在地里暴晒。 而李卫国自己,一整天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李父一群人刚出门,唐禹就骑着自行车出溜一下溜到了城里。村里人对于他娶了媳妇后还是不上工挣粮食有些微词,私底下都瞧不起他,说安知青嫁了一个窝囊废。 唐禹现在到处到人家厂里打听招不招工人,虽说工人整天也要干活,可这个时代真没什么可以走捷径的路。 昨天和前天他已经先后问过钢铁厂、机械厂和纺织厂,都说不招工。 国营大饭店他是不准备去问的,他吃过山珍海味,做饭却一塌糊涂,当个服务员?不用想国营大饭店是抢手的工作,轮不到他。 看着面前竖着“安通运输厂”牌子,唐禹在心里鼓鼓气,决定先进去问问。 他从兜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烟,抖了抖出来递给坐在门口的爷爷。“ 大爷,来一口。” 老大爷莫名其妙的被搭讪,瞪了他一眼,吃人嘴软拿人手软,他老头子不爱抽烟,推开男人的手,漠然的看了一眼唐禹。“ 有事?” 老爷子眉目之间皱成一个“川”字,一看可是个不好相处的。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唐禹觉得自己虽然丑,但是脸上带着真诚的微笑。 “ 我叫李卫国,是周边村的。大爷,是这样的,我想问问你们厂里招不招人。我急着想找份工作。” 老大爷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眼唐禹,一看就是个农村人,他指了指门口竖着的牌子,“ 小伙子你认识字不?不是大爷说你,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 我认识字啊,安通运输厂嘛。我什么车都会开,才敢过来问问的。”唐禹从兜里抓出一把大白兔奶糖,放到老头面前的桌子上。“ 要是厂里招人你跟我说一声,过几天我再来,感谢您嘞。” 守门大爷看看放在桌子上的大白兔奶糖又看看壮实的小伙子。迟疑了一会才质问道,“你真的什么车都会开?” “ 会的,什么车都会开。” 老爷子把桌子上的糖扒拉到掌心里,放到自己兜里。“行,你先等着。我进去问问。” 唐禹觉得自己的希望很大,之前给别的厂门卫送东西,人家东西倒是收了,但从来没想过进去帮忙问一问。 不一会,老爷子又转回来,身边跟着一个穿着列宁装的男人。他看着男人介绍道,“ 小李,这是我们厂的张主任。” 男人脸上一闪而过惊讶,这长相有点凶声恶煞的感觉,但这小伙子穿着整齐干净,看起来也精神。男人心里的石头落下了,不是个刺头就好。 “张主任好。” “ 小伙子听说你会开车?走,进去试试。”张主任把他带到一片空场地里,他指了指大卡车,“ 你上去试试,能不能开。” 唐禹上去摸索了一会,确定了跟自己之前开过的车没多大的区别。操控着方向盘围着整个场地转了几圈,最后稳稳的停在张主任面前。 “行啊小伙子。车技不错。”现在会开大卡车的人少,下面教的徒弟又没跟上来。张主任叫他露出了真技术,脸上才露出微笑,他决定收了这个小伙子。 “ 来,小李,你跟我来趟办公室。把你的详细资料跟我说说。” 等唐禹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时,太阳已经高高的升起来了,虽说张主任允诺给他一个临时工的职位,但是还需要村里开具身份证明。 唐禹用手挡了挡太阳,他准备麻溜的骑车回去拿了证明再回来,今天就把事情敲定下来。 一路飙车回了村,路上的人看他骑车的架势都有点心疼。 “卫国啊,车也不能这么伤啊。”村长看着毛头小子,心里对他没好气,这小子打牌来赌的时候他一次都没抓到,还天天旷工。想到这些,村长也来不及怜惜车子,逮住他就开始叨叨,“你说你,今天又旷工上哪浪了?都是成家的小伙子了,也不知道收收心,偏偏让你媳妇去上工,你自己躲懒。” “ 哎吆,村长我真没浪,我是去办大事了。我在城里找了一份工,人家让我来村里开个证明才行,我之前天天往城里跑不是为了能偷偷学车嘛。”唐禹贼委屈的说着,他都快相信自己编的谎话了。 相较于一个二流子不务正业,找一份城里工作对于村长的冲击更大。他胡子一撇,“ 你莫不是在搪塞我吧。” 最后唐禹解释掰扯了许久,才从老村长手里哄到证明盖上红洒洒的印章。 又一路回了城里把证明交到张主任手里。兜里揣着新出炉的临时工作证,临出大门的时候,同守门口的大爷聊了两句又去了邮递局。 “ 请问一下这里有安玥的信吗?”之前在买嫁妆的时候,唐禹陪着安玥一起邮寄的信,如今都快两个月了没有回应,家里的妻子越来越急躁,忧心家人的处境。 邮寄人员是个小姑娘,估计是新上岗位的,人看起来很尽职和善,她低头找了找问道,“ 是李家庄的安玥吗?昨天到了一封信,本来是准备明天往下发的。” “ 对的,我是她丈夫。请问这封信我可以帮她拿回去吗?”他从兜里拿出五颗大白兔奶糖,像是无意间聊天说了句,“ 家里的侄子喜欢吃,刚在供销社里买了点。” 小姑娘嘴巴鼓了鼓,“不行,需要证明亲属关系才能代拿。 ”不过她看了看柜台上的大白兔,嘴巴有些馋,“ 如果你下次来的时候能把证明带上,这次你可以先带回去。” “ 行,那谢谢了。”拿了东西,他也不多留,骑上自行车就回村。 第16章 七零丑男人十五 晚上回家,李老太摸着临时工作证不愿意丢手,她非要带着这个东西一起睡,在梦里让老头子看看自家的孙子终于有出息了。 “ 媳妇。我兜里放了东西,你拿出来。” 安玥不知道他又想出了什么招数逗自己,瞪了他一眼,手伸进口袋里摸。信? 她从兜里掏出东西举到油灯前,借着灯光看到封面上写着“安玥收”,那熟悉的字迹,顿时眼泪盈眶,安玥一看就知道是父亲的笔迹。 她抽了抽鼻子,不好意思的抹掉眼泪,“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 下午去邮局看到的,这几天我隔几天就去问一次,你在家不开心,肯定念着远处的家人。怎么样媳妇?你要怎么奖励我。”唐禹把脸凑过去。 “ 嗯。”安玥糊里糊涂点了点头,没注意到丈夫的动作,推了推他,手下却忙着拆开信件。 “都写了些什么?”唐禹在一旁将信的内容看的一清二楚,可是他盯着妻子时而皱眉时而微笑,就有些想逗逗她。 安玥嘴角带着几分愉悦,几分不安,“爸爸说他们一切安好,爷爷和奶奶被下放到了盐城下面的村里,父亲和哥哥他们都在大西北。 ” “ 可是我好担心,信中虽然只详略写一切安好,但是爸妈从来报喜不报忧,肯定也不愿意同我说艰难的事让我担心。”她皱着秀气的眉毛,眼里的难受不容忽视。 唐禹从头顶捋了捋女人的头发,似是安抚的说,“ 既然他们不同你说,肯定是怕你担心。你放宽心吧开心的事写下来寄给他们。” “嗯嗯”安玥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忙碌的坐在油灯下写信,她想要把最近生活都分享给家人。 唐禹按照张主任说的,在家里待了一天就收拾了两件衣服去厂里报道。当天,他就跟着车队一起拉了满满三车粮食出了省城。 说是车队,其实不过是三辆大卡车。 司机老吴和老刘都是老手,老刘人到中年,多少都有点啤酒肚。 “ 小李,你第一次出车,也不知道你小子抗不扛得住。”老吴长的清瘦,叼着一根烟,嘴里吐着烟圈。 唐禹捶捶胸口,看起来一副老实巴交、傻里傻气的农村人模样“ 吴叔,我身体倍棒。你们放心。” 几人一路上交流过才知道,原来上一个开远程大卡车的司机因为长时间开车精神恍惚,车直接从路桥掉了下去,人当场死亡。 这事司机家人来闹也说不清,毕竟大卡车是公车,一辆车摔坏了值不少钱,可是又死了一条人命。最后只能不了了之,那家人得了几百块的赔偿款,已经算是顶好的结果了。 至此之后,城里都传遍了,有些惜命的人根本不愿意开大卡车跑长途。没想到刚好唐禹乱打乱撞,成了临时工,直接安排他上岗跑车。 长途运输司机是个危险职业,虽说工资待遇高油水不错,可是人就一条命,谁也不愿意拿命冒险。 大卡车本来出城的时候拉着满满三车粮食,到了隔壁城,老吴和老刘让人卸货,换上了两卡车棉花。 唐禹发现了一个规律,他们会在上一个地方买下一个路过城市稀缺的物资。直到兜兜转转路过了五六个城市,在最后一站拉了满满一大卡车的钢铁才又回来。 老吴和老刘看唐禹一路上不好奇也不问,让他做什么小伙子都老老实实的,重重拍拍他的肩膀,“ 小李,这盒烟你拿着。” 唐禹摆手推辞,他和原身都是不会抽烟的。要烟也不抽。 “ 哎,你小子,拿着吧。”老吴把一整盒烟往他怀里一扔,直接走人。唐禹拿起来一看,烟盒里居然藏着五十块钱。 看来是封口费。他在厂里一个月临时工三十二元,再加上外快,也算是有月工资小一百的人了。 想着一路上,两人拿着盖着公章的证明,唐禹猜这件事肯定也是上面的领导私下统一意见的。这一路上倒倒卖卖也不知道赚了多少。估计盈余都被领导们赚了。 唐禹来不及多想,他从车里收拾好自己的小包裹,准备直接回村里。这次跑车大个月的时间,休整一个星期,算下来正好一个月出车一次。 “哥,嫂子,哥回来了。”李小妹本来蹲在院子里抓石子,看见李卫国的身影立马冲着屋子里喊了声。 安玥听见声音,停下和面的动作往门口望了望。 “ 哥,你这一个月出去都有什么好玩的。”李小妹眼巴巴的望着哥哥,又盯着他的包裹瞅了瞅,满当当的。 “ 没啥好玩的,就一路上开开车。开到一个很远的地方,然后把厂里要的东西带回来。” “ 那,那哥,很远的地方是什么样的?”李小妹继续追问,她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镇上,小姑娘还没去过城里。 唐禹有些累,这一个月他没爽快的洗过澡,现在天气渐渐转凉,也不敢在胡乱用凉水洗。“ 媳妇,先帮我烧点热水。” 随后又虎着脸,“ 别问了,快去给你哥我倒杯水。” 这一年来,李小妹发现哥哥对她越来越好,渐渐的她也不是很怕哥哥。所以唐禹回来的时候她忍不住高兴,到处叽叽喳喳的,现在看见哥哥板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有些心虚。立马溜进厨房倒水。 唐禹斜歪歪的看在厨房门口,一脸带着嬉笑,“ 媳妇,我出去这么久有没有想我?” 安玥看了一眼不着调的男人,他人高马大的的,堵住门口,整个屋子感觉都小了许多。安玥撇撇嘴,故意气他,“你不在家挺好的。 ” “ 我不开心,你肯定骗我。”唐禹一副西子捧心,假装难受委屈的模样逗的安玥抿嘴一笑。 这一番打趣,这对新婚夫妻一个月未见陌生感仿佛都不见了。 李小妹被夹在两人中间,想出去也出不成,只能把水倒了放着晾,自己坐到灶台前。她没想到哥哥表面上一副钢铁恶汉的样子,私底下还是个内心脆弱需要媳妇哄的小可怜。 “ 要不你先去躺会,等水烧好了我叫你。”安玥两只手都被占用,今晚做玉米面馒头,和完面他还要包包子,忙不过来,只能先把人打发走。 晚上李老太回家,扯着唐禹问了许久,唐禹捡了一些有趣的事说了几句,别的他也不敢跟家里说,怕老太太受不住。 这种事虽说也有上面领导参与,一旦出事,最先遭罪、承受责任的还是他们这几个司机。 在唐禹临睡着前,安玥推了推他,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能不能给爸妈件棉袄过去,现在天气转凉,大西北肯定已经先冷起来了。” 唐禹听媳妇讲正事,立马起身盘起腿正色起来,虽说他很困,但是面对妻子的事,他不能显得敷衍。女人的世界,唐禹觉得自己略懂一二。“ 行,棉袄你做厚实点,我刚不是给了你一百块钱,你再去买点东西。咱们结婚这么久都还没好好孝敬过,到时候我陪你去邮局寄过去。还有爷爷奶奶那边,他们年纪大了。” “嗯嗯”安玥点点头,冲他笑了笑,身子朝他怀里靠了靠,事情总是有转机的,就像她,在绝地时遇到了身旁的男人。 安玥其实前两天就把棉袄做好了,她已经打算好了,若是丈夫不同意,她就私底下偷偷的给家人寄过去。但好在唐禹也同意,安玥心底松了一口气。 —————————————————— 唐禹抿了一口茶水,浓浓的热气从杯子里蒸腾而上,带着些淡淡的茶香。 “ 黄皮,我出去的一个月,怎么样?。” “ 哥,山上的野物我和旭哥去收了,咱们收的东西我都按你说的送到那人家里了。”黄皮从兜里掏出钱,数了一百四十八,“ 哥,这是你这个月的。” 唐禹在心里暗自算了一下,和他预算的八九不离十。赵旭是他走之前拉进来的合伙人,现在三人处在一个小屋子里“密谈”。这份生意,唐禹占大头分五份,黄皮三份,赵旭二份。 赵旭虽说才干了一个多月,但他赚的钱可不少,自从做了一次,他就对李卫国这个人有了新的看法。 “卫国哥,你那工作怎么样?”赵旭问道。 唐禹笑了笑,“ 除了长时间开车有些辛苦,其他的都挺好的。等我在厂里站稳了脚,到时候带你们厂里学车。” 赵旭微微惊讶没想到李卫国居然愿意教他们学车。他之前以为李卫国不过是跟其他小混混没什么区别,但是近来的接触让他知道,这人看起来不像是表面那么无害,甚至有些反骨,敢娶坏分子知青、在黑市倒卖、又找了一份城里铁饭碗。 “ 谢谢卫国哥。”赵旭心里佩服他,面上也带出兄弟间的真诚。 唐禹揽着两人的肩膀, “咱们都是兄弟,大家一起做事相互照顾,每次都是你俩出力多,我心里都念着。” 三个人凑在一起说了正事,唐禹又随口问了一句,“任向阳那边有什么事没?!” 黄皮挠挠头,其实也没啥事,“ 哥,自从你说让咱们给他们打掩护,他们出来的次数可多了。有两次咱们还瞧见他俩偷偷的在小树林里呆了一个多小时,出来身上都乱糟糟的。别的倒是没发现啥,不过那姓任的小子家里可能真有钱,寄的包裹越来越重。” 唐禹点点头,任向阳家里条件不错他是知道的。“ 他们那边继续盯着。” “ 哥,咱们干嘛不直接把两人做的事说出去啊。村里的长舌妇肯定会好好八卦的。当初他们不也是传嫂子的事。” 唐禹不同意,这点风花雪月的事,不过是笑谈罢了,更何况两人还是公认的情侣。 果不其然,等到下次唐禹跑车回来的时候,黄皮悄悄告诉他。林雨柔可能怀孕了,一个多月的样子。 “ 村里人知道吗?” “ 估计不知道,我看她瞒的挺紧的,林雨柔最近都没怎么上工。很多天都在请假。有个兄弟他媳妇怀孕也是这反应,咱们才猜出来的。” 唐禹在他耳边悄声说,“ 嗯,既然她捂着咱们就给她捅出来。” 仿佛一天之间,村里人都知道林雨柔肚子里有个孩子。 好事的婶子开始不断地八卦。 一个老婆婆是个有经验的,她说,“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那林知青不是处,你没发觉吗?那姑娘走路的姿势可不像是黄花大闺女。” “ 果真是个狐媚子,我就觉得那知青看人的眼神都不对,难怪我家小伙总是愿意帮她干活,娘了个锤子,小崽子从来都没帮老娘干过活。”婶子脾气愤恨,差点暴起打人。 “这知青啊,表面上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跟个天仙似得。这还没结婚呢就搞大了肚子。你们不说我还不没注意,前两天她不是偷偷干呕。 ” “ 对啊,她最近都在请假。这种不清白的姑娘啊,还是高知识分子呢?屁。” 林雨柔耳边时不时的总传来各种言论,她的月经向来不准,直到身体有了各种异样,她才发现自己可能怀孕了。虽说有些怀疑,但是基本可以肯定。 她本想着找一天去城里医院仔细检查一下,还没去城里检查,事情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村子。而且自己一出去,就被那些愚蠢的村姑指指点点。 林雨柔有些委屈,她缩在屋子里不愿意出门。真搞笑,自己的事管他们什么事,一群长舌妇,愚昧无知而且低俗。 “ 向阳,怎么办?”任向阳的手被她摆着,一定要他拿一个主意。 任向阳被晃得头晕,他现在也心烦意乱,他和雨柔早就在一起了,以前都没事,可能是来了村子里夜里娱乐太缺乏,又没有长辈要求按时回家。他有些放飞自我了。 没想到这次居然怀了,他要当爸爸。他才十九岁,要是能上学的话,可能还在上大学。任向阳又喜又忧,心里迷茫的很。 “ 雨柔,你让我想想。”任向阳其实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他还小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照顾,又怎么能照顾好一个孩子,承担一个家庭的重任。 “ 向阳,我害怕。这是一个宝宝啊,我不想失去他。”林雨柔拉着他的手不松开,这个孩子虽然来的太早,可是正好如了她的愿,奉子成婚,母凭子贵。有了这个孩子,不怕进不了任家的门。 任向阳满脸愁容,他把脸埋在手里,“ 雨柔,我们还小,孩子以后还可以要。现在这个条件也不适合宝宝。” 林雨柔看着男人怯懦的样子,咬咬牙,没了这个孩子她怎么进任家,到时候任母直接安排任向阳结婚。他肯定扭不过家里人。“ 任向阳,这也是你的孩子。你就这样不想要他了,你是不是也不想要我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任向阳蠕蠕嘴,他其实挺喜欢雨柔的,男人轻声说,“ 怎么会呢?我只是说我们现在还小。” 看他不说话,林雨柔知道他有些动摇。反正如何,这个孩子她是不会打掉的。将来要是任家不让她进门,她就带着孩子直接上门。 “ 向阳,我们留下这个孩子好不好?到时候他怯生生的叫你爸爸,你教他读书写字,陪你下象棋………” 任向阳被描述的画面软化了。更何况,雨柔不愿意把这个孩子打掉,他也没办法。 就这样,直到林雨柔的肚子显怀,怀孕的迹象越来越明显。 任母不愿意儿子娶这样一个家世平平的的姑娘,她身边有更好姑娘,家世虽然不及当初的安玥,却也比林雨柔强得多。现在那姑娘拿肚子里的孩子要挟,不愿意打掉孩子。任母就愿意陪她熬着。 任向阳烦躁的锤了锤桌子,手里握着母亲的来信。“ 雨柔,母亲不愿意要这个孩子。我们去把他打掉吧。” 林雨柔把任向阳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已经明显感觉到凸起,“ 向阳,孩子三个月了,医生说现在打掉孩子有可能一尸两命。” 家里不支持,雨柔又不能打掉孩子,两边正僵持着,任向阳看着身边哭成泪人的姑娘,头都大了。 这件事,唐禹还没有插手,他们内部就闹的不可开交。 在寒冬来临之前,任向阳家里给他办了一个病假回家,他收拾好包裹,心一恨,把怀孕六个月的林雨柔留在这片土地上。 没人知道两人临走前说过什么,只知道任向阳走了。 林雨柔没料到,任母会来一招釜底抽薪,断了任向阳的生活来源。没了家里人一个月两次的物资,光凭任向阳一个人的工分根本养不起自己。 林雨柔家里有两个哥哥,家里能给她的东西少之又少,也没关系能让她回去。最后锦衣玉食长大的小公子向家里妥协。收拾好包袱,从李家庄落荒而逃。 任向阳离开后,寄过来的包裹不断,林雨柔也在他离开的第二年夏天生下一名男孩,取名任冠博。 任母似乎铁了心不愿意接受林雨柔,她想把孩子接走,可是把全部都赌在这个孩子身上的林雨柔直接带着孩子嫁给了一个能干农村汉子。 1978年,恢复高考的消息,轰动全国,李家庄也因此不再平静。 安玥已经从一个女孩变成一个成熟的妇人,一个孩子的母亲。 “ 帅帅,你看这个。”唐禹指了指自己拔掉尾巴的蜜蜂放在手心。“ 你看爸爸敢抓,你敢不敢。” 帅帅今年两岁半,大名李泽兴。李老太生怕曾孙继承了老爹的容貌,小名帅帅包含了老太太所有的期望。 “ 爸爸。我也能抓。”小胖墩水灵灵的大眼睛愣愣的看着,随后蹲在地上认真的等待猎物过来。 唐禹吹了一个口哨,懒得理蠢儿子,自己去找兄弟玩耍了。 单纯的帅帅还在院子里抓蜜蜂,他手小,还没碰到蜜蜂就跑了,小孩子似乎把这当成了一个游戏。 “ 妈妈,抓虫虫。”帅帅说话的时候露出几颗白生生的牙齿。看起来可爱极了。这孩子除了鼻子像父亲,五官像极了安玥,精致又乖巧。 “ 帅帅去玩吧。”李母停下手中的活计捏了捏孙子肉嘟嘟的脸,感觉心都软化了。 帅帅点点头,他一转身就看到趴在桌子上的蜜蜂,悄咪咪的用手罩住。 不一会儿,屋子里传出来小孩子的哭声。安玥停下脚踩缝纫机的动作,出来看见儿子正被奶奶抱在怀里, “ 奶怎么了?” 李老太逐渐年迈,眼睛看人时都有些浑浊,“ 卫国这小子骗帅帅抓蜜蜂,害帅帅手被蛰了。这坑儿子的老爹。帅帅不哭啊,祖奶奶回家骂你爸爸。” 李母站在一旁也急了,对着安玥催促道,“ 你快去屋里给帅帅拿红药水擦擦。” “ 疼疼,”小娃娃举着被蛰的肿的高高的手,脸都哭花了,躲在妈妈怀里抽泣。小身子一抖一抖的。 安玥轻柔的抚摸着他的头,慢慢的哄着他,声音软软的,“ 乖,帅帅不哭,妈妈吹吹。” 帅帅嘴里含着糖块,味道甜甜的,受伤了可以吃糖糖,可是手手也很疼。小孩子不明白为什么爸爸捉蜜蜂没事,而他被蛰了。可能是因为爸爸是超人,有超能力的原因吧。 关于唐禹有超能力,是他在和儿子独处时瞎编的,为此还被家里人混合三打。可是帅帅本人对此深信不疑。直到他变成一个大男孩才明白小时候爸爸说的话都是扯淡,用来骗好奇宝宝的。 恢复高考的消息,整个村子都传遍了,安玥肯定也知道。晚上唐禹回家的时候手里带着三本试题,本以为能哄哄妻子开心,没想到连门都没进。 帅帅站在门口,举着肿肿的小手,手张的开开的拦住房门不让他进。委屈的质控面前比他高许多的男人。 唐禹没想到这傻小子还真的去抓蜜蜂了。他看着妻子和家人愤慨的瞪着他,心里虽然在偷笑,面上却一脸正经歉意的蹲下来和儿子平视,“ 帅帅,对不起,来爸爸给你呼呼。然后带你飞飞。” 小娃娃正色的绷着脸,本来想要摇头,却一下子被人高马大的男人甩到肩膀上。帅帅惊呼了一声,随后咯咯的笑起来。 唐禹觉得,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已经处在了底层。没有生李泽兴之前,他的地位仅次于媳妇,后面有奶爸妈妹护着他。有了小屁孩,他的生存都成了问题。 还好儿子够笨,他能哄得住,任他欺负。 唐禹成功的把高考资料递到了媳妇手里。安玥看了一眼,紧紧的抱着儿子没伸手接,上了大学就要去很远,她不愿意离开丈夫和儿子。 安玥自然的笑了笑,“ 我用不着,之前的知识早就忘了,也是考不上大学的。” “ 真的?媳妇,本来我还想着等你上了大学我就带着儿子去陪读,咱们家有钱,不差租房子买房子的钱。到时候咱们全家人都去,你安心上学,孩子就交给妈他们。”唐禹假装苦恼的说了句,“ 哎,没想到你不愿意上大学,算了吧,我还是把书借给有用的人吧。” 安玥没想到丈夫是这样想的,是她之前想岔了,珍重的拿过书本,认真的翻开看。 她想上大学,可是如果是以放弃儿子和丈夫为代价,她愿意放弃。 而在另一边的王家却闹哄哄的。因为他们找不到林雨柔人了。 林雨柔后来嫁的男人叫王亮,父亲是一个队长,是另一个公社的,隔壁村。可能是因为这个村有她不愿提起的过往,还有安玥。她嫁人的目标选在了隔壁村。 走的不止是林雨柔一个人,她还带走了三岁多的儿子任冠博,独独留下了一岁的女儿王灵。 第17章 七零丑男人十六 李家庄参加高考的人不少,知青点的知青都抱着试试的心态报名参加了考试。 安玥从考场里出来,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丈夫。他本来就长得比旁人高,又把帅帅放在肩膀上。两人在人群中格外的突出。 “ 妈妈,妈妈我在这。”从考场里拥挤出来的人不少,帅帅挥着小手,希望妈妈能看见她。 唐禹看到媳妇,挤到她身边,把她护在怀里,安玥顿时感觉身旁的空间都大了些。 “ 妈妈,考试你都会吗?”帅帅高兴的把爸爸的头当皮球拍,这个位置真好,他可以看到所有人。 安玥踮起脚尖对他伸出手,“ 妈妈当然都会做啊。来,妈妈抱你下来。” “我不要,我想坐在上面。”帅帅头一摆,狠狠地揪住唐禹的耳朵,唐禹拍了拍他的屁股,直接拉着他的小手扯下来。 小娃娃噗通一下掉到爸爸怀里,他嘟嘟嘴,水灵灵的大眼睛垂着,长长的眼睫毛遮住眼眸。“ 我想坐的高高的。” 安玥揉了揉他的头,“ 等帅帅长到和爸爸一样高,我们就不需要坐在爸爸肩膀上就能看到所有人。所以说帅帅一定要努力吃饭。” “ 嗯,妈妈我要长的高高的,比爸爸还高。”帅帅攥着小拳头发誓。 刚回到家,李老太从孙媳妇怀里接过帅帅,全家人都像是统一意见,闭口不问高考这个敏感的事。 其实她是不要赞成安玥参加高考的,这万一考上了看不上他们李家,一走了之怎么办?她老婆子活的久也见多了,这种人不是没有。但是卫国偏偏支持,她也老了,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全家人都处于紧张兮兮的气氛,直到安玥收到c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唐禹说了好几天才说服全家人一起去c城。 李老太最开始一直不同意,说把孩子留在家里他们照看,让唐禹夫妻两个一起去城里就行。 之后好说歹说,安玥表明在c城她名下有一座小院子,老太太的心才安定下来。 房子并不大,两层楼的小房子,是放在安玥名下的。李父李母见老太太都同意了,自然没反驳。一行人迷迷糊糊的跟着唐禹做了几天的火车,来到了c城。 阔别四年,安玥再次踏上了这片她生长的土地,她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人们的穿着风格让她对这个城市产生了些许的陌生感。 “ 妈妈,好多人啊。我看到了小汽车。”帅帅拍拍小手,对于周围陌生的环境有些兴奋。爸爸告诉他,这里是妈妈的家乡,他一点都不害怕。 几人都带着重重的包裹,尤其是老太太跟李母,要不是唐禹阻止,她们甚至想把做饭的菜刀和锅盆带上。 安玥带着人一行人穿过一条条小巷子。她指了指一排排独栋的屋子,“ 就是左边的第二栋。” 房子几年没有住人,一家人手脚麻利的把楼房从头到尾打扫干净。安家祖上是官宦之家,留下许多不为人知的财产,除了当初送给任家的一部分。其他的都放在暗处。 纵使是间旧房子,但比起李家在农村的房子却要好的多。李父李母有些束手束脚,害怕弄脏了刚收拾干净整洁的房屋。 “ 我老了,楼上也跑不动,我就住在那间屋子。”老太太指了指在卫生间隔壁的屋子。刚才她已经看过了,够她老婆子住了。 “ 妈,楼上的房间大,你和爸住楼上。小妹也住楼上。” 这毕竟是儿媳妇的房子,他们住哪个屋子都行,李父李母听了安排,点点头答应。 李小妹摇摇头,她今年十五岁了,也知道二楼一般都是给主人睡得,“不用的嫂子,我住一楼就行,这里上厕所方便,我晚上喜欢起夜。” 在一起住了四年,安玥知道小姑子说的是借口。 安玥揉了揉帅帅的头发,“ 帅帅一个人睡好不好,就住在奶奶隔壁好不好?” 二楼没有卫生间,帅帅每夜都要上厕所,再说儿子大了,该有自己的房间,上楼下楼的需要人看着,很麻烦。 “ 我不要,我要和妈妈睡。”帅帅正在满屋子撒欢,听到自己要一个人睡扑到安玥怀里。他想每天窝在妈妈怀里睡觉。 唐禹瞥了他一眼,“ 都是男子汉大丈夫了,还不敢一个人睡。胆小鬼。” 哼。唐禹早就忍够了这个臭小子,天天晚上霸占他媳妇,不能让他好好亲热。 “ 我才不是胆小鬼。”小娃娃扯着脸皮回应,他不能让爸爸瞧不起自己,帅帅拉了拉妈妈的衣服,“妈妈,我要一个人睡。帅帅已经是个男子汉了。” 家人听了帅帅奶声奶气的宣言,大家哄堂大笑,小娃娃看着机灵,对上他爸爸就开始变的蠢萌。 开学日来的很快,因为是高考恢复后第一届招生,学校很重视。校园里到处都能看到手拿小红旗的接待新生的学长学姐。 c省是全国重点经济发展省之一,c省大学是全国排名前三的大学。从家到学校需要骑一个半小时的自行车,所以一家人商量后一致决定让安玥住校,周末回家。 一个宿舍四个人,安玥到宿舍的时间比较早,还有两个没来。比她先来的一个女孩叫顾明芳,也是一个下乡知青,今年25岁。她有一个丈夫,叫秦翔,考上了隔壁的师范大学。 “ 安妹子,你丈夫还挺高的。”秦明芳待唐禹走了开始和安玥搭讪,她其实有些惊讶,两个人的结合完全是美人与野兽。况且她这位室友穿着黄色碎花长裙,小皮鞋,一看就是家境不错。 安玥朝她笑笑,打趣道,“他人是挺高的,小时候家里的好东西都给他吃了。” 两人交谈了一会,其余的两名室友陆陆续续的都来了。 四个人中,只有安玥家是本地的,其他的三位都是外省来的。 第一个星期周末的时候。几个人在闲聊关于周末怎么过的话题。 “ 安玥,你周末要回家吗?”女孩叫黄颖,今年才十九岁,刚高中毕业就恢复了高考,没经历过社会,还带着些小孩子的天真。 安玥点点头,“ 回去啊。家里还有孩子呢。” 寝室里的人都知道安玥已经结婚了,却不知道她生过孩子。黄颖惊讶的问,“你还有孩子? ” 安玥朝她点了点头,环视了一下三人,“ 你们三个周末怎么办,在学校吗?” “ 对啊,不然嘞。我们对这里不熟悉。也不知道去哪玩?” “要不去我家过周末吧?”安玥邀请道。 “ 好啊好啊。”黄颖点点头,她以前也经常去同学家玩的。 秦明芳莞尔一笑,“ 我周末有事,怕是去不了。” 安玥知道她丈夫就在隔壁大学,这个周末两人肯定是要聚聚的。 她偏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看书的白淑君。看书的女孩抬抬头,想说她周末在宿舍过就可以,毕竟才相处了一个星期就去别人家里做客有些不礼貌。 白淑君还没说话,黄颖就欢快的跳过去挽住她的胳膊撒娇,“ 淑君,咱们就一起去吧,不然你留你一个人在宿舍我们不忍心的。一起去嘛,好不好?” 安玥看她被黄颖磨着,笑了笑点点头,“ 一起去吧,家里的房间够的。” 最后三人一起搭乘大巴车回了家。 路上白淑君提出要给小宝宝买点东西,安玥拒绝了,家里什么东西都有。 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院子门口一群小孩在凑在一起玩游戏,帅帅一个人坐在门槛上羡慕的望着。 他胖乎乎的小手支着圆圆的脑袋,小小的人儿圆嘟嘟的。 “ 妈妈。” 安玥还未叫他,小奶娃就自己冲到她面前,抱住她的大腿。她心里顿时都软了。柔柔的摸了摸帅帅的脑袋,冲两位室友笑笑,“ 这是我儿子帅帅。” 帅帅听到妈妈介绍自己,甜甜的仰起头,“ 姐姐好,我是帅帅。” “帅帅好,我是颖姐姐。”黄颖被小可爱萌的不行,学着他的样子做自我介绍。 白淑君和黄颖同龄,但她不善说话,大多的时候她都是文静的看书。问她话时都是浅浅的笑或者摇头。此时她蹲下来握了握帅帅的手,“ 你可以叫我淑君姐姐。” 有了两位新姐姐,帅帅一时间就忘记了自己坐在门口等妈妈回来的日子,热情的拉着两位姐姐进门。 李家人知道今天安玥会回家,所以做的饭很丰盛,此时多了两个人,也不过多拿了双筷子。 李老太觉得孙媳妇愿意把同学往家里带说明安玥愿意把他们介绍给朋友,上了大学也不嫌弃这个家。所以老太太对两位舍友格外的热情。 在饭桌上极力的招呼两位。“你们快吃,这鱼汤啊,是玥玥她妈最拿手的菜了。” 唐禹等了一个星期终于等到妻子回家,睡觉的时候抱的紧紧的不愿意松手。“ 媳妇,你有没有想我?” 安玥点点头,岔开话题,她知道要是自己应了他的话,男人肯定会喋喋不休的,“ 这一个星期你都干了什么?” “ 我什么都没干,都在街上浪了,不过昨天我走到一个巷子里的时候发现一户人家正在搬家。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你说我办个搬家公司怎么样?或者一个保洁公司?”唐禹兴致勃勃的同妻子说起自己的计划,其实他还有很多办法可以致富,可是这是他能想到最切合原身身份的途径去赚钱,毕竟他以前跑过长途车。 “ 行啊,我觉得不错。”安玥对于赚钱并不敏感,但她知道丈夫有自己的赚钱之道,无论如何,都是愿意支持的。 第二天,三人带着帅帅一起出去逛街。 唐禹自己去忙活,他先是带电话回老家叫黄皮和赵旭过来。随后又带着李父租房子。 他准备租一个小小的门面,作为办公的区域。好巧不巧,正好遇到了一个合适的门面,五十平米,不大不小,因为是在比较繁华的位置,一个月租金五十五块钱。 唐禹当即就租了一年,又去制作了一个简易的招牌,名字就叫“泽兴搬运保洁公司”。 一切都弄好之后,黄皮和赵旭也赶来了,他们接到唐禹的电话,当天就买了火车票过来了。两人今年都二十二三,却还不急着找媳妇。一是因为两人家里没人管着,二是他们跟着唐禹一起,眼界变宽了,想找个城里姑娘。 两人来了之后,唐禹的人手就变得多了起来。他复印了很多小广告,广告纸上不但为公司打广告,同时招人。 最初的效果显然很喜人,毕竟第一次有人用这么醒目的广告来拉客。不到一个月,公司就进入了正轨。 一年后的春天,经过唐禹的上下活动,安家的平反令下来了。 在那个最激荡的年代,安家都没有被拉下马,却倒在了最后的余波下,只能说是有人存心陷害。但安父曾经是师长,积累下来不少人脉。如今唐禹一活动,平反令来的比想象中的要快。 唐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专门到安玥宿舍楼下等着。 此时宿舍的四个人刚从食堂里吃完晚饭。 “ 你怎么来了?”安玥看见丈夫靠在汽车旁,快跑几步到他跟前。 唐禹低头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声,安玥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随后眼泪止不住的往下留。 唐禹低头捧着媳妇精致明艳的脸,轻轻的为她擦拭脸上的泪花。随后把她揉在怀里,一下有一下抚顺她的头发。 其实宿舍里其他的三个人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她们英语系的系花当年会选择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可是现在,她们看着男人眼神里浓的化不开的爱意,突然明白了。 “ 安玥,你没事吧?”秦明芳三人见她情绪稳定,才敢开口问道。 安玥摇摇头,嘴角带着笑意,眼泪却还是一滴又一滴的落。“ 我是高兴的。” 女孩明艳的微笑扬起,惊艳了一旁的路过的同学。 “ 我回来再和你们解释,你们想帮我和老师请几天假。” 唐禹见她高兴的手足无措,大手放到她头上揉了揉,“ 走吧,我已经给你请过假了。” 一处偏僻的小城镇上,突然来了一辆小轿车,唐禹下车问了路后朝着程家沟的方向开去。 土路很不平,但好在不算窄,能容得下一辆轿车通过。 刚一进村,轿车就被围住了。 唐禹下车问了问一个壮年兄弟。“ 大哥,请问一下,你们的村长在哪?” 男人略为警惕的往后退了退,“ 你们有啥事,找俺们村长干嘛?” “ 我们有亲戚在这里,想找村长问问。” 周围的人一听是来寻亲的,放松了警惕,“ 村长在田里,俺去找村长。你们先在这等着。” 安玥坐在车里,见汽车周围许多小朋友,从车里下来,拿出一大包奶糖发给他们。 不一会儿,那个壮年男人带着村长过来。 村长早听说这家人是来寻亲的,热情的把他们照顾到家里面。 “ 小伙子,不知道你们来俺们村找谁?”村长说话的声音带着村音土里土气的,但是看得出,他是个实诚的人。 “ 村长,麻烦你了。”唐禹把平反令递过去。他指了指安玥,“ 这是我妻子,是安志鹤的孙女。我们这次来是想接老人回去的。” 村长一字一句的读完了递过来的资料,皱了皱眉,当初说是坏分子下放,现在已经可以回去了吗?他们村地处偏僻,消息也不是很灵通。 “ 您放心,我们可以去城里的部门核实下。” 村长点点头,先带他们去了安志鹤的住处。 物是人非,安玥见到爷爷奶奶,三人抱头痛哭。 帅帅第一次看到妈妈哭,他害怕的扯了扯妈妈的衣服,怯怯的喊了声,“ 妈妈。” 安爷爷奶奶才回过神打量这个小娃娃,安奶奶看着这个跟孙女长的像的娃娃,稀罕的把孩子搂在怀里,心肝宝贝的叫。都说外甥肖舅,李泽兴长的有五分像安玥的两个哥哥。 唐禹开车带着村长去了相关部门,两人去把文件核实了一遍,确认为真,村长才放松心情开始和唐禹聊起天。 “ 小伙子啊,你爷爷奶奶是高知识分子。俺小时候就知道读书是大出息的,却不知道最后这都咋了。”知识分子被放到村里住牛棚,挑牛粪才行。 村子偏僻也有偏僻的好处,这里没有被外面的风波感染,安爷爷奶奶这几年过的还算平静。村里人也还算友善。 “ 这些年多谢村长你们的照顾,我个人愿意资助一万块钱,作为村里的修路经费。”唐禹已经观察过了,村子里这条路,歪歪扭扭,从村里到城里需要三四个小时。 “ 一万块?”村长坐在车里砸砸口,他们村两百多户人口,怕是整个村人的财产加起来都不到一万块。 “ 是的,这是我和我妻子商量后的结果。您也知道,爷爷奶奶他们都不是坏人,我岳父曾任职师长,为人正直刚硬。被人陷害才以至于下放,要不是你们村里人和善,爷爷奶奶年迈说不定熬不住。” 村长激动的直拍大腿,有学问的人,他向来尊敬。没想到却做了一件极大的善事。 当天晚上,唐禹他们在村里过了一夜,第二天两位老人收拾好东西,坐上汽车离开了这个村庄。 第18章 七零丑男人十七 1982年,再一次听到任家的消息,是在报纸上。 任父在那些年拉下台的人不少,随着时代的开放,当年那些下放的人逐渐平反。 任父以诬陷、贪污等罪锒铛入狱,没收全部财产。因为任父官职高,事情一出,闹的沸沸扬扬。 看到这则新闻的当天,任向阳找上门,彼时唐禹的公司逐渐扩大,规模已经不小。李家人也搬进了大别墅,而隔壁就是安家人。 “ 伯父,求你帮帮我父亲。”唐禹过来接帅帅回家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 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经被磨光了当年的朝气,可能是最近任父的打击对他很大,任向阳满脸的胡茬都没来的刮。 跪在地上的男人看见唐禹进来的那一刻,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和耻辱,随后又重重的低下头掩盖住。他也不曾想到,最后危难的时候父亲竟然会让他转过头来求救曾经陷害过的安家人。 何其讽刺,何其卑微! 安母有些心疼,她是看着任向阳长大的,把他当做半个儿子养,可是一想到任父任母当年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她的一双儿女受尽了苦难,妻离子散。安母就觉得自己应该狠心一点。 “ 给老子滚起来。”安父重重的砸了一下拐杖,他在大西北的那些年过得并不好,为了能让妻子和两个儿子活下去,累坏了身子。如今只能依靠拐杖行走。 “ 伯父伯母,我们两家是世交啊,求求你们,帮帮我父亲吧。我父亲同我说当年要不是他护着,安玥肯定是要同你们一起到大西北改造的。这是你们欠任家的人情啊。”任向阳不知道怎么,如果他父亲入狱了,他再也不是人人捧着的高官之子,他将是罪犯的儿子。 房间里的人听到他说的这话,一时间陷入沉默。 “ 呵呵”唐禹讽刺的扬起嘴笑笑,走到他面前揪起他的衣领,“ 你确定当时你帮了她吗?任向阳,我想打你很久了。” “ 当年你是怎么对她的,你忘了吗?而你的父亲又帮了她什么?你们任家人是不是都像你一样虚伪。不过我是不是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怎么可能遇到这么好的妻子。” “ 你走吧,滚出去。你们任家人没有资格再踏上安家的土地。” 任向阳屈辱的盯着唐禹,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比不上这个农村人,过了一会,见屋子里没人愿意替他说话,灰溜溜的出了别墅。 回到家后,林雨柔看着这个失去了光环的男人,她有些嫌弃。 当年她带着孩子从农村回来,本以为能借着儿子的光嫁入任家,可任母却死活不同意。况且当时任向阳谈了一个女朋友,正处于谈婚论嫁的时候。 无奈之下,她之后哄着任向阳让她做了地下情人,可能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些年,即使任向阳同当年的女朋友结了婚,依然把她宠着。 如今任父一朝入狱,任向阳又被厂里革去主任一职,林雨柔心里盘算着怎么样才能弄到任家最后的东西。算计之间,心里有了主意。 “ 向阳,你没事吧?安家愿意帮咱们吗?”林雨柔轻声上前安慰,宛如一朵解语花。 任向阳把头埋到女人怀里,紧紧的抱着她,似是深深的眷恋。“ 雨柔,我什么都没有了。” 自从他父母双双入狱,明媒正娶的妻子带着幼子当即与他离婚,现在他的身边只剩下雨柔了。 “ 向阳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任向阳听到她的许诺,抬起头扯嘴笑了笑,“ 嗯,你一定要陪着我。”我为你放弃了那么多,林雨柔你永远离不开我身边。 林雨柔被他阴霾的眼神盯的不自在,扭了扭身子,转移话题问道,“ 你有没有见到玥姐姐,她说不定念着当年的情分,愿意帮帮你。” 一提起安玥这个人,任向阳手底下攥成了拳头,鬼知道有多后悔。当年安玥向他低头求他娶她的时候,他内心的得意不断地在喧嚣。现在他多想回到那一刻,答应她,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她度过难关。那么如今,他就是安家的乘龙快婿。 任向阳不敢想象,如果当年娶安玥的是他,那么现在李卫国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的。这个近乎狂热的念头,让他看林雨柔的眼光有些憎恶。 时隔多年,随着阅历的丰富,他才徒然嘲笑当年的自己,陷在林雨柔这个女人低俗的圈套里。竟然抛弃了那个本应该属于他的女孩。 “ 雨柔,我们去结婚吧。”任向阳背着女人倒了水,眼底闪过疯狂。 林雨柔心不在焉的摇摇头,一脸难过的说道,“ 可是,任伯母根本不会同意我们的。向阳哥,现在任伯母进了监狱,我们这样做会伤害她的。” “ 你这么好,妈妈肯定会认同你的。雨柔别担心,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况且我们的儿子也不能一直顶着私生子的名头。我的儿子,肯定要有最好的。” 林雨柔看到他自信的笑,心里暗叫果然任向阳还藏着好东西。如果是这样,她不妨先和他结婚,再徐徐图之。 两人迅速领了证,事后,林雨柔才发现自己被骗了。可是此时,任向阳把她关起来,不听话就暴打,逃走就打瘸了她的腿。渐渐的林雨柔被磨灭了希望,就这般行尸走肉的生活下去。 后来的无数日子,她都怪自己太过贪心,若是当年她直接收拾包袱走人,凭借她的才貌过上好日子不成问题,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两人相杀相怨一辈子,凄凄惨惨了此余生。 唐禹的公司越来越来,到一定的规模后,他再也没有扩大,时常带着妻子旅游。晚年时光,他又一头扎进了计算机,励志当一个黑客。 唐禹活到了八十岁,他看着自己的灵魂飘离身体。病床的孙子哭哭唧唧的叫爷爷,儿子坐在沙发上像是丢了魂魄,他想过去给帅帅的后脑勺一巴掌,可是他的头透过了帅帅的身体。 唐禹心里暗想,这个臭小子,老子死了他还愣愣的。一个男人大丈夫还哭哭唧唧的…… 可是他的思维已经变得模糊,不能再思考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一睁眼就看到了无聊的蹲在地上刨土的小人。 “ 小阳,李卫国人呢?”唐禹环视四周,连个鬼影都没看到,不会是不想买账吧,他可是花费了八十年的时光呢。 “ 早走了,在你五十岁那年,他说他懒得看完你后半辈子做的零碎琐事就自己过了奈何桥投胎去了。” 唐禹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不是吧,走的这么利索。那干嘛至少还赖在地府不愿意投胎。” 小阳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李卫国说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丑没关系有钱就行。” 唐禹无奈,“感情我用一辈子的经验就告诉他这个道理?” 小阳点点头,“ 现在重要的问题不是这个?关键问题是,你把我偷出来,冥界已经知道了。” “那他们想怎么样,把咱俩捉拿归案?”唐禹定神看着小人。 “ 不怎么样,你想得美。反正我又不重要。”小阳沮丧的低着头,想到圣女魔阴那无所谓的瞥了它一眼,小阳的内心有些受伤。当年它辉煌的的时候,可是被酆都大帝放在手掌中的。 它可是和酆都大帝有肌肤之亲的男人。 小阳怨恨的瞥了唐禹一眼,难怪他只看得到这个鬼的十世,果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连圣女都懒得招惹,就这样放弃了它。 “喔~~喔~”唐禹扯了一个长长的尾音。 其实魔阴并不是不想管,况且那个书灵还偷走了她的化妆镜,幻镜。只不过唐禹是大罗天迦叶亲自送来的人,又是如来的亲传弟子。魔阴扶了扶头,就这般听之任之吧。冥主一日未有下落,他们就只能先当个缩头乌龟。 “ 行了,别再自怨自艾了。咱们继续干活吧。”唐禹轻轻用手指弹了弹小阳的额头,又摆弄了它的咯吱窝。 唐禹盯着他简陋招牌,觉得自己应当有个办公室才对。于是到处收集木材搭建了一个茅草屋。把“执念事务所”的牌子挂到茅草房的门口。 收拾好后,唐禹的得意看着自己的小家,他从此在地府里也算是有房一族的了。“走,小阳,咱们去找客。” “ 不用,我早就招到人了。”小阳昂昂头,随身掏出一个小本本,它已经把报名的人都记下来了。它可真是个了不起的书灵。 上面写的字小的让人看得眼疼。唐禹定神看了好久才看清楚上面写的什么。 一、带绿帽子的富商 二、家庭主夫 小阳轻声的念出来,“ 你挑选一个世界,我召他们过来。” 唐禹蠕蠕嘴,一个绿帽子,一个主父,能不能给来个霸道总裁的身份啊? “ 就富商吧。”绿帽子应该没多大问题吧,凭借我的个人魅力,还不把那个女人迷的东倒西歪? 小阳比划了一个复杂的手势,不一会,一个穿着锦缎的男人(阿飘)就到了他们面前。 第19章 前朝遗孤一 “ 老爷,您醒了。” 唐禹刚睁眼,一个身穿翠绿色衫裙的婢女就围过来,后面跟着两个婢女,一个手里端着盘子,一个双手捧着一个脸盆。 盘子里放着的衣料一见就是上等布匹制成的,上面还绣着繁杂华丽的线纹。 唐禹穿着白色锦衣,他不动声色的打量周围的环境。寝内云顶檀木作梁,珍珠做成的帘幕,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如果不是他在阳卷上看过顾秉的一生,怕是以为自己穿成了皇帝。 他学着原身的语气,动作优雅的摆摆衣袖,“ 更衣吧。” “诺” 被一群人侍奉穿好衣物后,他才带着浩浩荡荡的仆从穿过尽态极妍的花园,一步步走到书房。 书房是机密重地,唐禹踏进书房的门后,自然就有奴仆为他关上房门,守在门口。 直到此刻,唐禹才放下心来,想起在阳卷上的内容。 顾秉曾祖父曾在先朝为官,任丞相一职,丞相之女为后。后来藩王起兵造反,建立大齐国,也就是如今的朝廷。 丞相带领妻子隐姓埋名,才幸存下来。后来,顾家人靠着为官多年的财富变成了雍州城里的首富顾家。 自此,顾家在此定居,历经几十年,大齐国一统天下早已成为定局,顾家作为前朝之臣并没有一门心思想着复国,对于他们而言能活着就不错了。 当然,这并不是顾秉故事的开始,也和顾秉的人生没有多大的关系。 他生来就继承着巨额的财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十八岁那年,娶了曲家的嫡长女,成婚三年才怀有身孕,生产时难产,生下孱弱的一子,母死子活。 前二十四年,顾秉的人生都是美好且纯净的。 直到去年,他带领的行商队伍在海边遇到一名叫夏乐的渔女后。他的后半辈子,完全是悲剧的一生。 唐禹有些汗颜,他本以为不过是个容易解决的世界,没想到原身是个绿帽子王。 绿帽子王.顾秉:敢怒不敢言。 这个叫夏乐的姑娘天真活泼,明艳动人,被原主救起来之后声称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后来,原身被她渐渐吸引,对她情有独钟,三个月前两人正式成亲。 顾秉家中并没有长辈,所以万贯家财的家主续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也没人管。 外孙的继母是个没有家世的孤女,反而对于外孙有利,所以顾秉前妻的岳家并没有反对。 若是两人相敬如宾,恩爱携手一生也就罢了,算得上一段美谈。偏偏夏乐在成婚后遇见了多情风流的王爷、遗世独立的神医、武将之家的天真公子、霸道□□的帝王、大叔范的边陲族摄政王。 这么多男人,简直就是女主的标配。毫无疑问,女主的身体以及精灵古怪的性格让各类美男恋恋不舍。 唐禹:玛丽苏.身带名器.女主种马文.[卒.jpg] 可是夏乐她并不愿意背弃丈夫,接受任何美男的爱情,她只得备受煎熬的周旋在各类男人之中。(备受煎熬,放屁。) 给原主戴上一顶又一顶绿帽子,生下的三子两女也都是别人的种。 作为无权无势身份低微的原配丈夫,敢怒不敢言,憋屈的过了一生。后来,原主龙钟老态,便被那群男人以原主配不上夏乐为由,抽了筋骨,制成了人彘。 唐禹:“ ……”牛皮!难怪顾秉的心愿是改变自己的一生,如果有可能他再也不想遇到夏乐。 现如今,正是夏乐成婚三个月后遇到风流王爷的时候。 与众不同的姑娘纵使有了丈夫,依然女扮男装出去逛青楼,偶遇风流王爷。 唐禹:再次无语。确定不是玛丽苏小说的桥段。 昨夜正是夏乐逛青楼一夜未归。 唐禹摩挲了一下椅子的手柄,俊美无双的脸上露出嘲讽。这个王爷真的是个风流王爷,并没有任何实权。等到夏乐遇到霸道帝王时,两人纠缠不休时原身真正的身份才被拆穿。 前朝遗孤,顾秉。 是的,顾秉真正的祖父就是前朝亡帝。而他的父亲,便是当年丞相从宫中带出的皇后之子。 距离当朝皇帝发现他的身份还有三年的时间,足够他操作了。 唐禹正在思考如何布局,门就被推开,一位肌肤胜雪的绝美姑娘推门而入,她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味。 如今她身上还穿着那一身男装。 夏乐冲到唐禹怀中,委委屈屈的娇喊了一声,“ 夫君。” 唐禹学着记忆里的模样,眼里满是爱意,嘴角含着微微的宠溺,“ 怎么了娘子?” 夏乐微微张了张嘴,想起昨晚的事她双颊微红。她总不能告诉丈夫自己昨晚被人□□了。况且,看那人一身富贵,就不是普通人,她说了也是为夫君招来灾祸。 她转了转话,嘟嘟嘴委屈道,“ 人家昨天本来说出去游玩,不曾想路上遇到了小偷,把我打晕扔到巷子里。人家在大街上睡了一夜。” 唐禹微微皱了皱眉,“ 贼人怎会如此险恶。娘子莫怕,你可记得那贼人的面孔,为夫将画像画下来全城悬赏,为娘子报仇。” 夏乐心虚的摸摸鼻子,哪有什么歹人,不过是她瞎编的故事来解释昨晚一夜未归罢了。“ 夫君,我并未看见那人的容貌。”她摸摸肚子嘟着嘴说道:“我好饿啊。” “ 哎,罢了罢了,饿了我叫人上菜,先喂饱你的肚子。”唐禹笑了笑,宠溺的捏捏她的鼻子。 夏乐被这一笑惊艳到了,心跳的噗通噗通。她向来都知道顾秉是个眉目如画的佳公子,这一刻她好像对夫君更有感觉了。 两人一起用了膳,顾秉假借处理事务为由,躲进了书房。 顾秉的父亲是前朝太子,只不过前朝破灭的时候,他还是个幼童。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份,整天忧思太重,最后英年早逝。去世前唯一留下的东西,唯有一块写着朱字的金制的令牌。 唐禹抚摸着令牌上的特殊的纹路,心里暗想这个令牌绝对不简单。他将令牌高举在手中,对着空气喃呢道,“ 出来。” 隐藏在暗处人影身形微微动,想到当初主人去世时的交代,默不作声的回到了原处。 唐禹将令牌往书桌上一拍,又对着空气道“怎么?吾父死了,你们便不听少主的话了吗?” 他的话音刚落,突然从黑影处闪出一道人影,鬼影似的直生生的跪在唐禹面前。还好唐禹有心里准备,控制住了面部表情。 顾父为了让儿子更好的活着,他从未透露过这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决意将儿子的身世带进尘土。若不是唐禹看过阳卷知晓前因后果,恐怕也不会相信,一个商贾之子,竟然会是前朝遗孤。 “少主有何吩咐。”暗卫主一副恭敬的跪在原地。 “ 我要复国。” 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听到“复国”两个字,吓的暗卫手心直冒冷汗。如今天下安平,改朝换代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心有疑惑疑惑,少主是从何知道自己的身世,明明他时刻不离的跟在少主身边,并未发现有何异常。 唐禹一副看透他表情的样子,讽刺的扬扬嘴角,“ 你当我是个傻的吗?父亲的种种表现,我早已经猜出自己身世。本以为这天下安康,百姓也还算安乐,父亲并不愿我复辟。可如今,我才知道人善被人欺,属于我的东西不应该拿回来吗?” 暗卫将少主脸上的耻辱看在眼里,心里明了,昨晚的事,他今天已经接到了下属的通知,少夫人她做出如此事,少主生气也是必然。 当初主人离世时,叮嘱他们保护在少主身后便可,万万不得现身。毕竟复国之路,不单单是说说而已,说不定前朝的血脉就此断绝。 暗卫斟酌劝说道,“少主,复国乃是大计,万不了意气用事。” “ 喔…”唐禹扯了长长的尾音,慵懒的靠在椅子上,“ 你觉得本少主是意气用事?” 暗卫:“…………” 唐禹:暗卫大哥,你太天真了,若是再不动作,等到查出咱们得身份,我至少还能苟延残喘的活着,你们暗卫就是被一锅端。 当今天子怎么容得下前朝遗孤,原身唯一的儿子都被搞死了,哪里还有残存的前朝血脉。 “ 放心,我心中自有沟壑。这本来就是我朱家的江山,那金銮大殿上的龙椅不过是借给他百里家坐了五十年罢了。如今我要拿回来。”唐禹低头摩挲令牌,褐色的眸子寒意四射,“难道你,就从来没有复国的想法么?” 暗卫沉默不语,他们自然想过报仇。他们本就是朱家的皇家暗卫,从小不知从何而来,一心只效忠朱氏一族。当初藩王造反屠尽朱氏血脉,他们如何不恨? 第20章 前朝遗孤二 唐禹同暗卫商量好事宜后,走到书房门口,唤了声,“ 阿湛,去将小少爷带过来。” “ 老爷,我这就去。”顾湛是从小跟着原主长大的书童,是顾秉的的心腹,他从小生于顾家长于顾家,便赐了顾姓。 不一会,顾湛牵着一个三岁的小童进来,后面的奶妈被挡在门外。 “ 父亲。”顾子铭见到他,怯怯的喊了声父亲,小手揪在一起。 唐禹看着小孩眼里明晃晃的仰慕看着他,平易近人的对他招招手,“ 子铭,到父亲面前。” 原身和原配妻子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妻子在世时,两人虽不说恩爱却也过着相敬如宾的生活。顾子铭母亲去世,父亲长时间在经商,加上原身并没有一个当父亲的自觉,所以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多么亲厚。 顾子铭乖巧的挪动着小腿走到唐禹面前,他昂着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孩子长得更像他祖父,尤其是眉目之间。五官长得精致伶俐,看起来跟年画娃娃似的。 这副萌呆呆的样子,让唐禹想起了小阳,也不知道它一个人在地府无不无聊。他用手戳了戳小童的头顶,嘴角带着笑意,“ 这么大了见人还害羞吗?一眨眼我儿都大了,阿湛你说子铭是不是该启蒙了。” 顾湛抬头看着小少爷雪亮雪亮的眼睛,里面的渴望不容忽视,顿了顿道,“ 虽说三岁早了些,可小少爷天生聪颖,奴觉得可以启蒙。” 唐禹点点头,轻声笑道,“ 那以后阿湛便交给你了,你每日带他过来我给他启蒙。” 顾湛总觉得主子那一句“交给你了”话中有话,可他又品不出其他味道。 “ 子铭留下来陪父亲吃午膳吧。”看着小娃娃扎着整齐的发髻,唐禹有些手痒,有种想把他弄乱的冲动。 可能是因为昨夜的事,夏乐心中愧疚,这天中午亲自下厨做了饭菜。原身就是被这种独特的温情所折服,作为一个富家公子,他所遇到的姑娘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娇滴滴要人伺候的小姐,哪里有亲自为丈夫洗手作羹汤的姑娘。 但原身可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种匪夷所思的“穿越”一词,没错,唐禹分析过夏乐的种种行为,很肯定她是一个穿越女。 所以这是个,穿越.玛丽苏.女种马文.的世界? 夏乐看着夫君牵着一个小童,心里有些不舒服,她这个夫君处处都合她心意,只不过是个二婚,她一嫁人就当了后妈。可是为了维持她善良的人设,夏乐还是亲切的招呼他。“ 小子铭,最近有没有想娘亲啊。” 子铭的小手背在后面,他往后倾斜,似是想要躲开夏乐。小人儿弯了弯身子行了一个礼,“ 见过母亲。” 唐禹能感受到,其实子铭是不喜欢夏乐的。他一手把小孩子捞起来放到椅子上。自然的转过头,“ 娘子,开饭吧。不然你精心准备的饭菜都凉了。” 其实夏乐的厨艺并不是多好,做出来的菜味道一般般。但这是娘子亲手做的,作为一个深爱着妻子的丈夫,唐禹表现得很开心,他将肚子塞的满满的。 夏乐的手伸过来摸了摸他的肚子,唐禹控制住想要躲开的冲动,女人婉转清脆的声音还在耳旁,“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喜欢吃,下次还给你做。” 唐禹笑了笑,语气中是化不来爱意,“ 能吃到娘子亲手做的饭菜是我的福气。” 下午唐禹假借着到书房教子铭启蒙的借口,躲进了书房。可是天色还是渐渐黑了,唐禹只得在花园里逛了许久才磨磨唧唧的回到卧房里。 此时夏乐正在梳妆,她穿着一身粉色的寝衣,袅袅娉婷的站在着。头顶的夜明珠光芒洒在她的脸上,更衬的她肌如冰似雪,身材曼妙纤细。 “ 夫君,你回来了。”夏乐的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唐禹眼尖的发现了异常,他不动声色的接过夏乐手中的梳子,轻轻的为她梳理头发。“ 娘子的头发似乎长了。” 夏乐有些心不在焉,她眼神偷瞄着画屏的方向,顿时被唐禹的话吓得有些回神,“ 是呢。长了。” “ 夫君,我为你更衣。咱们睡了吧。我好困啊。”她轻轻用手拍了拍嘴,假装打着哈欠。 唐禹顺着她的意思,迅速脱掉了外套,只留下一身褥衣。夏乐因为心里念着画屏后的人,也没心思听察觉唐禹的的异常之处。 夏乐感受到身旁人均匀的呼吸,推了推他,轻声唤了句“夫君”,见丈夫真是睡的死死的,没有醒来的迹象,才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走到画屏后。 果然,那个男人还没走。夏乐气红了腮帮子,推了推身形高大的男人,“臭流氓,你怎么还不走? ” 男子顺势握住她柔滑的小手,“ 一日夫妻百日恩,昨夜我俩早已有了夫妻之实。小娘子,难道你不该叫我一声夫君?” 到底是风流王爷,在京都也被人称为四公子之一,哪怕嘴里说着下流的话,依然风度翩翩,连眼里都是四射的魅力。 夏乐被这般调戏,心里有些气,想到昨夜两人的疯狂,她心里有些痒痒的。但她还顾忌着床上的男人,语气里带着怒气,“ 你快些走吧,我早已嫁为人妻,以后莫要找我了。我不是说过了,昨夜的事你就忘了,咱俩互不相欠。” “ 怎么能忘呢?爷还想对你负责呢。”百里玮舔舔嘴唇,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人妇的味道是如此美妙,想到昨晚蚀骨的滋味,下身又有了感觉。他瞥了一眼唐禹的方向,在女子脸上偷香,最后躲窗而去。 夏乐在镜子前整理好情绪,才蹑手蹑脚的掀开被子,上了床。 从头到尾都清醒着的忍者神龟.唐禹:哗了狗,老子忍不下去了,演戏演的憋屈。 第二日。 唐禹手握着书卷,夏乐在一旁枯燥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茶水,眼看着就要犯困。 似乎是见妻子无聊,唐禹放下手中的书卷,“ 娘子,为夫陪你去踏青缝高如何?” “ 好啊。”夏乐一听出去玩,来了精神。兴致勃勃的回卧房换了一件简单易于行走的衣裳。 下人动作很快,等夏乐换好了衣装后,马车已经等府门口。 马车一路行到了郊外,这里有一大片桃林,是平日里赏景的最佳地。 夏乐一下马车,就往桃园林子里面钻,“ 夫君,你快来,这里好美啊。” 桃花开过的季节早已经过了,可是满地落下的花瓣,似乎为大地披上了一层粉色的轻纱。看起来唯美极了。 唐禹亦步亦趋的跟在夏乐后面,他看着不远处那黑色的衣角,轻轻扬起嘴角。 果然不一会传来了夏乐的惊呼。“ 呀,夫君,你看这里躺着一个人。”。 女子靠在桃花树下,她头带斗篷,显得神秘又冷漠。黑色的及膝长靴被她穿出了强势的感觉。 夏乐看了一眼站在身旁温润镇定的丈夫,害怕的心安定下来,她小心翼翼的掀开女子的斗篷,露出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庞,柳眉幽眸之间竟然透露出一股英气,漆黑的长发如瀑布般不自觉地披散下来,在上面绾成一个高高的发髻。一副闯荡江湖侠女的形象。 女子似乎是受了重伤,粉黛不施的脸庞上十分苍白,即使夏乐掀开她的斗篷也没有惊醒她。“ 夫君,我们救救她吧。” 唐禹笑了笑,“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娘子心地善良。” 夏乐羞涩的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夫君的嘴好像变甜了,总是爱夸她。 唐禹:越是嘴甜的男人越是有毒。 两人救了人,自然不能再踏青游玩,立马让车夫赶车回了府里。 夏乐在唐禹面前走过来走过去,晃得他眼花。明明是个不相关的人,她却着急的跟房间里是她亲人一般,“娘子,你莫要急,坐下来喝杯茶,林大夫是雍州城最有名的大夫。” “相公,林大夫都进去好久了。那姑娘不会有事吧。” “ 放心,我看那姑娘只不过是受了伤罢了。”唐禹安慰道。 过了两日,那姑娘恢复的很快,已经能行动自如。 姑娘叫若华,是个江湖儿女。生在一个富庶之家,后来被人屠了满门。她拜师学艺有成后为父母亲人报了仇,可也身受重伤昏倒在桃花林里。 夏乐听了她的一番际遇,想到了武林小说里的女侠,侠肝义胆,一人一剑执剑走天涯。她言语激动,“ 姑娘,你看我可适合练武?” 若华隐晦的看了唐禹一眼,在夏乐身后的他对着女子眨眨眼。若华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夫人若是想学,小女子自是愿意教的。” “ 真的么,那你给我把把脉,看我是否骨络惊奇,能否练武。”夏乐兴奋的扒起衣袖,漏出洁白如玉的手腕。 唐禹抿了一口茶,轻笑道,“娘子莫不是话本看多了,这天下哪有什么摸骨的奇术,除非啊,是那雪山上的神医。” 夏乐偏着头好奇的问,“ 雪山神医?有多神?” 唐禹摇摇头,他一点也不想透露“情敌”的信息,沉吟道,“ 为夫也不知晓。” 夏乐被打了一个岔,又缠着若华教她武功,女子被缠的不行走到空地处。只见她玉手抻出剑鞘里的青剑,手腕轻轻旋转,剑也如同闪电般快速闪动,剑光闪闪,与女子那抹青色柔弱的身影相融合。青色的剑光在空中画成弧。 剑的锋利与女子的柔美相结合,仿佛这满园春色都为佳人陪衬。 “ 好好”唐禹连连拍手,目不转睛的看着佳人。 夏乐心中闪过一丝不对劲,夫君眼中的欣赏显而易见,她警惕的看了一眼耍剑的女子,青衫素衣,眉目间冷若冰霜却又神秘。虽说不及她容貌艳丽,可也别一番洒脱的韵味。 “ 相公,你说我要是会使剑是不是同若华姑娘这般好看。”夏乐扯了扯他的衣袖,打断了唐禹的目光。 “ 自然,娘子绝代佳人,单单是站着也成画的。” “嗯。”夏乐得到丈夫的肯定,心里乐开花了。 若华收了剑,将它放入剑鞘之中。回到两人身旁。 唐禹温润的说,“ 姑娘剑术这般好,不知道是否懂棋?” “ 略懂一二。”若华虽然面部冰冷,但她声音带着些特有磁性,竟然听起来十分悦耳。 “ 阿湛,快去把我的白玉棋盘拿过来。我同姑娘下一盘。” 夏乐从头到尾都冷着脸,因为她发觉自家夫君的目光始终都没在她身上。 顾湛很快把棋盘摆好,唐禹撩起衣袍,“ 姑娘执白子,我执黑子可好?” 若华点点头。 夏乐就坐在两人身旁,她用手支着脑袋。 她夫君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他抿着嘴,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怎么看都赏心悦目。纤手如玉,手执黑子更凸显了他的双手白净修长。 两人旁若无人的下了一个时辰,仿佛完全忽略了夏乐这个人。 她气呼呼的重重呼吸,想看看自家相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注意到她在生气。 最后,夏乐走的时候回头瞥了一眼“渐入佳境”陷入棋局无法自拔的两人。 女子带着奴仆离开的身影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花丛中,唐禹才抬起头,深深的看了一眼。 直男.唐禹:切,这点都受不了,后面还有更刺激的呢。 若华见唐禹从棋盘里收拢精神,立马起身,低头唤了声“少主”。 唐禹摆摆手,随意放下手中的黑子,“ 在这顾府内莫要叫我少主,别漏出了破绽。你坐下陪我下完这盘棋。” 第21章 前朝遗孤三 当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夏乐赌气的不愿和唐禹同盖一个被子。 唐禹捂着嘴偷笑:求你别跟我一个被窝。 夏乐在床榻上左右翻身,却不见相公问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眼见着身旁男人的呼吸越来越均匀,夏乐到底是张了嘴,“ 夫君,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心里有了别人?” 唐禹:对的。 “ 娘子你怎么会这样想?”唐禹假装惊讶,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温柔和宠溺。 夏乐嘟嘟嘴,“ 那,你今天一天都没理我,光陪着若华。” 知道丈夫心意没有变,她刚想凑过去搂住夫君的脖子亲昵下,就听到温润如玉的声音,“ 娘子想多了,若华姑娘身世可怜、命途多舛,却自怜自爱。棋逢对手,就好似将遇良才。为夫只不过是敬重她的才华。更何况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好一个想多了,好一个身世可怜,棋逢对手。夏乐手下攥紧被子,在心里暗骂若华,她好心救她回家,却不想这女人竟然想毁她家庭。 她心里憋着一股气,可是听到相公的语气中出了欣赏之外再无其他。夏乐知道自己没理由朝夫君发作,只得忍着。她把玉枕往外挪了挪,不想靠夫君太近。 唐禹撇撇嘴,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你快快往外挪吧,俺才不想和你同睡一张床。 偌大的寝卧,在入睡前仆人已经把夜明珠遮挡了一半,只余下微弱的光。 夏乐依然能借着这光看到室内的装饰,她越想越觉得委屈,可是身旁的男人已经睡着了。她其实是一名普通在校大学生,长相上佳,家境尚可。国庆节的时候去一个古迹里游玩,却不想醒来之后就变成了海边的一名渔女。好在这女子有着绝世无双的美貌,无父无母。从小吃百家饭长大。 后来,顾家的经商轮船进过她落地的小渔村。她由此结实了这个富商之子。 来到他家后,夏乐才知道顾家不是一般的富有。府里奴仆成群、装饰着是她在现代都没有听过的宝物器具。她真的是对顾秉很满意,才想着和他成亲。温润如玉的陌上公子,绝世无双的容颜,挥霍不完的钱财。真的是再美好不过了。 他们成婚三个月,跟掉在蜜罐里没什么区别。可是直到夫君对若华有了欣赏之意,她才突然意识到,这是古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夫君并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夏乐有些慌。 她脑海里飘过和她一度春风的男人,心思千回百转。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她是如此特殊的女人,整个大齐国唯一有来自现代的女人。她就应该跟书里的女主角似的,周围美男环绕,一生美满无坎坷。 想通了,夏乐也不再纠结,她怨念的看了睡着的夫君一眼,其实她并不是非他不可啊,况且离了他,说不定下一个还会更好呢。 不过这可是自己心动过的男人,夏乐决定再给他机会,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娘子,若华姑娘说她学过沏茶之道,想约我们喝茶,不如咱们去品尝一番。”唐禹脸上带着笑意,眼睛里闪闪发光,似乎是发现宝藏。 夏乐咬咬牙,揪着手里的帕子,她偷偷瞪了来传话的婢女一眼,看她私底下怎么惩罚小婢女,伺候了若华几天就不知道这顾府的女主人是谁了? “ 好啊,夫君等我,我去换一身衣裳。” 唐禹点点头,在原主的记忆里,夏乐算是个随性的人,至少一天换几件衣服的习惯。 果然,情敌的力量是强大的。 顾府有一个眺望亭,在上面可以看到雍州城的全貌。 唐禹携着夏乐过来的时候,若华正用红木制成的木勺舀着茶叶放进盖碗,用旁边壶中烧开的水淋过,蒸气携带着茶香袅袅上升,使她似乎弥漫在浓雾之中,带着一股朦胧美。 夏乐抿着嘴低垂着眉眼,在快走进亭中之时玉手轻提裙摆,莲步轻移,抬脚优雅的坐到石椅上。唐禹暗中砸砸口,在他面前都没这么注意形象过。 “ 若华姑娘沏茶的手艺真不错。”夏乐闻着空气中弥散的茶香味,暗道她那天不应该管闲事救下这个女人。 她有意无意的茗了一口茶,随手放下。亲昵拉着唐禹走到亭边。“ 夫君,站在这里看雍州城的景色真是别有一番韵味。” 明明这个亭子,她已经来了很多次,景色都看腻了。可是夏乐偏偏装作第一次看到这番景色,脸上的惊讶和亲昵显而易见。 “ 娘子,这景色为夫从小看了二十多年了。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咱们还不去坐下来尝尝姑娘沏的茶。茶道才是大雅。” 也就是说她小家气,没有若华大气咯。夏乐狠狠地瞪了他们两人一眼。嘴角挑起讽刺笑,“既然夫君喜欢喝若华姑娘的茶就慢慢喝好了。” 说罢这话,夏乐提着裙摆就走了。 唐禹果真在凉亭里慢悠悠的喝着,过了有一个时辰之久,顾湛恭敬的出现在凉亭里。“老爷,夫人走了。” 唐禹一时间没明白走了是什么意思。 顾湛面色难堪的,顿了顿才说,“ 夫人收拾包袱走了。” 唐禹微微偏头,墨色的长发散落在肩头,眼角随意瞥了眼来人,纤手微抬语气激动,“当真?” 走了好啊,走了棒哒哒,唐禹也想撒欢的去收拾包裹,神游了一会,唐禹正色道,“ 阿湛,你去吩咐管家,挑选几个忠心的奴仆,咱们搬家。” 若华悄悄的观察主子脸上的神色,心里有些猜不透。实在想不通主人为何要躲起来,这不是妻子出轨后丈夫的正常反应啊。 顾湛虽有疑问,但见老爷一脸严肃,迅速的离开凉亭去办事。 顾家在此地居住五十多年,名下有十几间铺子,几个庄子,成箱的财物。积累下来的东西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搬走的。 唐禹只能吩咐下去私底下把能卖的都卖了,有些带不走的就放着,比如这座宅子。 暗卫主实在想不通,为何少主要这么迅速的搬家。按说他们在雍州城隐姓埋名几十年,这里再安全不过了。 “ 少主,属下不明白。” 唐禹一脸高深莫测,墨色的眸子深邃的让人看不透他的想法。“此地不宜久留,雍州富庶安乐,我们大计未成,需要转移阵地。我听闻西北之地民风彪悍,贼寇成群,这样我们发展起来也不至于太显眼,再适合不过了。 ” 屁,他纯粹是想离得远远的,让那个女人找不到他。夏乐待在身边,就像给自己安了一个不□□,一不小心就砰的一声爆炸了。到时候他身份暴露,直接去地府报道了。 暗卫心里暗暗琢磨,少主果真是成大事者,深谋远虑。 三日时间,在雍州城盘踞多年的巨贾顾家一夜之间消失不见。有人说他们是被人寻仇,也有人说他们得罪了有权有势的人家半夜里跑路了。百姓们众说纷云,烁口不一。 再说夏乐这边,她从家里收拾好包袱,装了几张银票后出了府门。悠哉悠哉的雇了一辆马车,身后带着自己的贴身婢女。她也想越觉得解气,等到夫君发现她突然不见了府里肯定乱成了一锅粥,想到这场景她心里就美滋滋的。 说不定还会因为看了她临走时留下的信就怪上若华,一气之下把她赶出顾府。 没有了那个女人,等她回来时,顾府还是原来那个和睦相处的家。 她自己想好了,自己先离家出走、到处游玩一番。一个月后再回来,这次她一定要让相公明白自己在他心里多重要。 唐禹:emmm,不好意思,你的信本少主扔到夜壶里了。 夏乐的贴身婢女绿裳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古人。其实她是不赞成夫人这样做的。可是她毕竟是一个奴婢,哪里有权利质疑夫人的决定。 “ 啊,”车上突然窜进来一个男人,绿裳吓了一跳。 男人熟涅的捏了捏夏乐的脸,调恺道,“ 小美人,怎么走了也不通知爷一声?” 夏乐怒气冲冲的拍掉他的手,“臭流氓,滚开。” 男子慵懒的靠在车厢内,随意的拿起盘中的糕点,“ 怎的?生气了,你说爷该怎么哄哄你好呢?” 夏乐赌气不说话。 百里炜旁若无人的的牵过她的小手,想要激怒她,看她炸毛的小样子。“ 是不是咱俩的事被你夫君发现了,没地方去爷的府上有的是房间。” “ 哼,才不是呢。我夫君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 百里炜凑到她耳边,磁性低沉的声音,“是吗?那床上功夫是不是比爷好?” 夏乐指着他气的说不出来话,她心虚的瞟了一眼四周,见婢女低着头不敢说话,心里想着待会怎么封上她的嘴。 被说出秘密的夏乐有些恼羞成怒,她对着女人怒斥道,“ 你给我滚下去。” 百里炜无所谓的整理整理衣袍,绕有兴趣的看着小奶猫张牙舞爪的样子,这可是京中闺阁小姐没有的灵动。“ 鲜花怎么能没了护花使者呢,爷愿意保护你,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在一旁缩小存在感的绿裳快吓哭了,夫人和陌生男子有非常寻常的关系,那老爷算什么? 第22章 前朝遗孤四 “绿裳,进来帮我穿衣。”夏乐慵懒的躺在床上,昨晚百里炜跟她闹的有点晚了,她现在全身无力。 绿裳缩头缩脑的进了客栈的房屋,她轻声唤了一句“夫人。”。虽说这是客栈并不需要在房门口守夜,但昨晚隔壁房间的动静她还是听见了。 果然,她一进房间入眼的就是糜烂的卧房,夫人脖颈的位置到处都是肉眼可见的淤青。她的头越勾越低,心沉到了底部,她真的想不明白夫人为什么这么对老爷。 老爷是那么俊郎的一个人。 “ 绿裳,你这一个月跟着我也辛苦了。”穿好衣服,夏乐侧目看了一眼唯唯诺诺的丫鬟。其实绿裳还算听话,毕竟是顾府从小培养出来的大丫鬟,服侍人也贴心。不然她离家出走也不会专门带上这个丫鬟。 绿裳诚惶诚恐的立马跪下来,“ 夫人,奴婢不辛苦,照顾夫人是奴婢的本分。” 夏乐点点头,小丫头还算识趣,她亲切的弯腰扶起丫鬟,“ 绿裳,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你年龄也不小了。从小为奴也不是你自愿的,如今我愿意放你为良家女,让你出去自行嫁人可好?” 这一个月,她也玩够了,准备回顾府。万万是不能带上这个丫头的,这丫鬟已经知道不少了,若是她顾府向别人透露几分消息,她还怎么能安心的当顾府的夫人。 绿裳听到这话是又惊喜又惶恐。惊喜的是,若是不再为奴她就能主宰自己的人生了。但她自从我有记忆起就生长的顾府,除了顾府她别无去处。况且,在府里她过的不知比平常良家女子好多少倍。“ 夫人,奴婢从小生长的顾府,若是出去了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奴婢………” “ 行了,”夏乐打断她的话,如今无论怎样是要把这个婢女留在这个地方的,“ 我会多给你一些钱财,就当顾府送你的嫁妆了。” 绿裳心思百转,看夫人的语气就知道她是回不了顾府了,若是再不识趣,怕是留不住这条命了。 绿裳磕头谢恩,“ 夫人仁慈,奴婢感激不尽,从未想过有一朝能脱离奴身,夫人之恩奴婢无以为报。” “ 嗯,如此便好。”夏乐满意的点点头,从包袱里掏出一百两银钱,她从顾府出来时带了许多银钱,一路上也出手阔绰,如今打发一个婢女更是出手不凡。 绿裳接过一百两银钱,再次谢了恩。默默地退出屋子,她跟着夫人出来就没想过不能回去,所以什么都没准备。从小攒到大的积蓄都放在府里,一百两虽多,可她自小在府里的月钱和逢年过节主家的赏赐也有一百多两。 如今区区一百两就打发了她,绿裳心有不平,可她一个奴婢,哪有什么权利对抗尊贵的夫人。好歹放了奴身,让她以后的孩子不再为奴为婢。 绿裳刚走出房间,百里炜推开房门走进去。 “ 你就这么轻易放了那丫头?”他亲昵的捋顺她的秀发。 夏乐双目满含媚的白了他一眼,“ 不然呢?” 百里炜抿着嘴笑了,他出生在皇家,行事规矩自然不同。若是有奴仆知晓这般大的秘密,皇家人从来都是不留活口的。 “ 阿乐确实是个善良的姑娘。”他往床上靠了靠,反正这个奴婢说不说出去都无所谓,他闭口不再提这个婢女。 百里炜知道女人定是要回顾府了,所以才匆匆打发了贴身婢女,“这么快就要回去了,不再陪我几天么?” 夏乐被他一把扯到怀里,动了一下见挣扎不开就安分的窝在男人胸口,她语气中带着些悲伤,“ 该回去了,不然夫君会着急的。我们两个情不自禁做了这些事,我总归是他的妻子,说到底是我对不住他。” 夏乐心里明白面前这个男人不过是把她当成一个消遣,真正能依靠、给她尊重的只有顾秉。 “ 阿乐还是太心善了,我们两个两情相悦情不自禁,这不是你我二人能控制的。” 百里炜邪气扬起嘴角,摆正她的身子,语气里带着些许的醋味,“ 你就这般迫不及待的回去么?想他了?” 他与这夏乐相处一个月,心中已有些在乎她,她灵动活泼、大胆肆意、骄傲娇气、更何况她的身体让他感到契合。第一次遇到和闺阁女子不一样姑娘,百里炜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小小的心动。 百里炜谆谆诱导, “ 不如跟我回府,我府中不必顾府差,随我回府一样能让你过上富贵日子。” 夏乐坚定的摇摇头,她虽然不知道男人的真正家世,但是从他的穿着风度也能看出男人家世不凡,况且她其实更心悦目前的丈夫顾秉。 她的夫君比之这个男人毫不逊色。 “ 不必了,我已经有了夫君。” 夏乐越是这般不在乎自己,百里炜心里越是不平衡,他虽说是皇家一个闲散王爷,但从小也是锦衣玉食的长大,哪里有女人看不上他。 夏乐窝在男人怀里玩弄他的长发,在现代时,她总觉得男人留长发太娘气,没想到一下穿到了古代,发现长发的男人也别有一番风味。她拍拍男人的手,示意他松开一点。“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百里炜带着几分自傲,凑到她耳边挑逗,磁性的声音十分勾人,“ 百里炜。” 夏乐一脸惊讶,虽说她来这个朝代的时间也不久,但是基本的信息还是了解的。她皱了皱眉,问道,“百里不是皇姓?” “百里确实是皇家姓氏,怎么样?要不要同本王回去?”百里炜在她耳边哈了一口气,扯着长长的尾音,“ 嗯?宝贝?” 这是百里炜第一次在夏乐面前自称本王。 一听到是皇家人,夏乐有一时间有些愣神,她从男人身上跳起来,一双美目瞪的很大,“你是王爷?那你家中可以娶妻?” 事到如今,夏乐才想起自己一直忽略的问题。 百里炜一脸理所应当,他以为夏乐怕府里的王妃不好相处,温柔的说,“你且放心,府里的王妃是礼部尚书的嫡女,饱腹诗书,性子温柔大度,是个好相处的。 ” 夏乐一时间愣了神,感情她做了别人的三?她愤神的盯着百里炜,鼻子一酸,眼里的泪水不住的往下流,质问道,“ 你家里有妻有妾干嘛要招惹我?” 百里炜见美人落泪心有不忍,他现在正是在乎夏乐的时候,哪里忍心看她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百里炜抱住夏乐哄了好一阵子,连娶她进门做侧妃都允诺了。 “谁稀罕做你侧妃?你滚出我的房间。”夏乐气呼呼的把男人退出房间,让她做妾?当人家小三,夏乐一百个不愿意。她开始收拾包袱,准备现在就启程回顾府。 和一个不知道被多少女人用过的黄瓜待在一起一个多月,夏乐心里感到委屈,她有些想念顾秉的好了。 至少顾秉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女人。前妻已经是过去式了。 百里炜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还是个女人,不用夏乐赶人,他就甩袖走了。 夏乐准备好包袱就雇了一辆马车回顾家。她独自一个人坐上马车。也没叫上绿裳,她是不可能带那个婢女回府的。 其实这一个月她也没走多远,一路上吃吃玩玩的,不到三天,马车就稳稳的停在了顾府门口。 “ 车夫,去敲门。”夏乐挎着包袱从马车里出来,她矜持的整整衣裳。 马车夫应了一声,热情的上去敲门,雇主出手大方,他也乐的好好伺候。 “咚咚。” 车夫敲了一会儿见没有回应,扭头看了一眼夏乐。 “ 你再继续。”夏乐垂着眼思考,似乎事情有些不对劲。 “咚咚”敲门声继续响起,过了好一会,大门才吱吱呀呀的打开。 一个老伯笨拙的把门打开。好奇的看了一眼两人,“ 你们找谁?” 夏乐皱了皱眉,守门的好像不是以前顾府的守门人,她呵斥道:“你是新来的不成?连夫人都不认得了。我夫君可在家? ” 老伯摇摇头,他的确是新来的,顾府的主人都走了,他们一家人被雇佣来看护老宅。他是见过顾家夫人的,看起来冷若冰霜,跟个天仙似的,虽然他眼前这位夫人长得也漂亮,但他肯定顾府的夫人不是眼前这人。“ 这位夫人你莫不是走错了,这府里的人都走光了。夫人少爷都跟着老爷搬家了。” 夏乐阴沉的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她才抬起头问道,“夫人跟老爷?他们去哪了?” “ 这倒是没说,就直接搬走了。” 夏乐双目放空,她有些迷茫,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明明夫君那么爱她,她不过是小小任性离家出走罢了。 她总感觉事情不应该是这样。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问问老伯那位具体的细节,可是她开不了口,满腔的愤怒不知道朝哪里发泄。 难不成是顾家喜欢上了若华那个小贱人,两人一起私奔了? 夏乐抱着一肚子的气愤,她无处可去只得在城中随意找了一家客栈。越想越觉得自己当初看走了眼,原来顾秉是这样的渣男。 百里炜虽然被女人气出了房门,可他越想越觉得那女人不识好歹,夏乐尽然一声不响的就走了,他还非得追上她才行。 夏乐是坐马车,百里炜是直接骑马,他自视武功高强,所以每次出行从来都不带侍卫。况且一个人也挺潇洒的。 两人几乎的同一时间到雍州城,百里炜到了后才知道顾家一家人都搬走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股自傲。莫不是顾秉知道了他的身份,不敢跟他抢夺女人所以才灰溜溜的逃走了? 夏乐正躲在客栈的屋子里暗骂顾秉这个渣男,就听到门被敲的咚咚响。她一打开门,就看见百里炜邪气的靠在门槛上。“你还跟过来干嘛?不是说了我们两个人从此天涯陌路?” “好一个天涯陌路,美人,不如我们再从新认识一下。第一次见面,在下百里炜。”百里炜看出她脾气不好,诙谐的逗乐她。作为一个情场高手,还没有他百里炜追不到的女人。 “别闹了。”看着男人挤眉弄眼的逗她开心,夏乐嗓子一哽咽,最大的依靠没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有些孤单。 百里炜轻柔的把她拥入怀里,捧着她的脸擦掉女人脸颊上落下的泪水,“好了,乖宝贝,爷在呢。跟爷回府吧。” 再说唐禹这边,一个月的时间,整家人快马加鞭终于赶到了西北方,好不容易安顿下来。 青县的人都知道,他们这里来了一个富商,举家进县城的地方,那一辆辆马车上的东西看的人眼花。 实际上,这不过是顾家一小部分财产,大部分都暗地里运到了新的“朱府”。 来到新县城的第一天,唐禹就让人拿钱去官府里重新拟定了户口。让府中的女主人旅途上“病死”,自此,朱府里只身下两位主子。 前朝皇家虽说姓朱,但朱姓并不像百里姓那么显眼,所以如今全家改了名字也没没什么。 自从刚搬到青县起,唐禹就开始安排了满满作息时间,教导朱子铭和练武同时进行。 他命暗卫在暗地里收服各地的山寨王并在寨里抚养孤儿操练军队。 如今的皇帝虽说中庸,却也没有做出鱼肉百姓、荒诞无稽的大错,想要复国前朝,最直接也是最强有力的方式,就是军权,手里有兵。 当天晚上,唐禹把孩子叫进书房。他神色严谨的让儿子坐到他得正对面,“ 子铭,你可知道父亲为何给你安排这么重的学业。” 三岁的小孩还不能完全知事,可基本的思维能力都已经具备了。朱子铭摇摇头。 唐禹起身翻开史书,读起了关于前朝的历史。 第23章 前朝遗孤五 子铭听完摇头晃脑的点点头,他更多的是沉浸在父亲温润浑厚的嗓音中。“ 父亲,那为什么前朝会不见了呢?” 唐禹摸摸他的头,将他抱到怀里。 前朝自从开国以来,藩王制度一直存在,本来是为了奖励有功之臣,但渐渐的各地的藩王佣兵自重,权势渐大后都不再满足对朝廷俯首称臣,越来越多的人盯着金銮殿上的龙椅。 后来朝廷意识到局势不对,想要削藩,却没想到各地藩王直接纷涌而动一股脑的带领手下的军队杀到京都。百里家在众位藩王中更甚一筹,故而才登上皇位,建立大齐国。 其实说来,这场夺位之战也不过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罢了。 唐禹摸摸子铭的脑袋,反问道,“ 那子铭觉得这个故事如何?” 子铭抽抽小鼻子,“那为什么别人要去抢朱家的椅子呢?抢别人东西是不对的。” 因为权利、因为至高无上。唐禹想回答他,可是小孩子似乎还不能理解。 “ 这些呢,子铭还小,等子铭再大一点,就明白了。” 子铭点点头,他被父亲身上的玉佩吸引了目光,伸手扯了扯父亲身上的玉佩,“父亲,这个真好看,子铭能带么?” 才三岁的孩子,身上带许多饰品太过累赘,不过小娃娃都提了要求,唐禹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满足的,“ 可以,父亲让人给你做个小点的玉佩,到时候咱们子铭就能带在身上了。” “ 谢谢父亲。”他咧着嘴笑了笑,露出还没长齐的牙齿,说话还有些透风。自从来到新的地方,子铭适应的很好,没有了母亲跟他抢爹爹,子铭觉得每天都开心。 他虽然好奇母亲去哪了,但是不敢问,他觉得自己不提,父亲就想不起来去找母亲。这样父亲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唐禹看了看窗外的繁星满天,来古代的这段时间,他已经学会通过天色看日头。他拍了拍小娃娃的屁股,“乖,该去睡觉了,明日还要跟着林先生学习。 ” 子铭乖巧的点点头,从父亲的怀里滑下来,走出书房门。虽然他还想在父亲怀里多待会,可是他也是听父亲话的好孩子。 小娃娃一走,屋内就只剩下唐禹一个人。他无奈的揉揉太阳穴,阴谋诡计果然是个费神的东西,难怪历史上智近乎妖的人都活的不久,心思太多太费神。 这一个多月来,他这脑子就像个机器人一般快速充电,依据资料分析各地的实力和当局局势,来谋划下一步的计划。 “暗五,出来。”如今的这支暗卫有二十人,为了好记,名字分别从暗一到暗二十。 “ 主人。”一个黑影从房间暗处窜了出来,他恭敬的跪在地上。 自从唐禹开始复国计划,他就收服了这支暗卫,暗卫已经从最开始的称“少主”变为“主人”。 “暗一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可能是因为长时间不说话,暗五的声音有着沙哑,他跪在地上,似乎跟黑夜融入一团。“ 已经有三个山头收入我们手中,地下的兵队操练已经开始进行。收纳了两千多名孤儿,还有五千人的壮力。” 唐禹点点头,他不动声色的摩挲挂在腰上的玉佩。这是原主在思考时下意识的小动作,不知道为什么唐禹也渐渐有了这个习惯。 可能是记忆使然吧。 “ 子铭那边再把暗十派过去,我有些不放心他。另外,让暗一那边动作小点,告诉他们切勿心切,复国毕竟是个长久的计划,不急于一时之功。不要暴露了身份,到时候得不偿失。”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唐禹觉得顾秉这个身份,这辈子就只可能有子铭一个子嗣,而他将会是未来的继承人。 “属下明白。”暗卫抱拳。 唐禹又问,“ 曲家的那批财物到了没?” 私养军队,需要一笔巨大的经费,哪怕是顾家有巨资支撑,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所以原主前妻曲家成为了唐禹第一个拉拢的目标。 曲家的财力和顾家不相上下,更何况曲家在当地盘踞几百年之久,底蕴肯定比顾家要深厚的多。如今曲家的嫡亲外孙是他唯一的继承人,他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唐禹一表明身份,曲家老爷子就毫不犹豫的表示支持。 “ 曲家那边的物资明天将会从东码头那条商线运到。属下以为,曲家那边不和睦,曲家三爷不知道情况,似乎在和家里闹别扭。” 这件事毕竟兹事体大,曲家知道的只有曲家老爷子和曲大爷。顾秉的前妻就是曲大爷的嫡长女。 “ 你让暗十六时刻盯着曲家,给曲老爷子传信,让他安抚好曲家,别等着我下手。”唐禹抚抚额头,若不是为了曲家的财力,他是不会告诉外人自己这个危险的身份。 曲三爷他也是知道几分的,老爷子的老来子,捧在手心里的宝,打不的骂不得。要是他生事,定能把曲家闹的沸沸扬扬。 暗卫点点头,黑影又隐藏在黑夜中。 哪个男儿没有一个大侠梦,唐禹羡慕暗卫来如影去无踪的武功,虽说他现在也跟着一起练,一来年纪已经错过了最佳练武时期,二来他手头上的事情实在太多,不仅要谋划布局,更要筹集钱财供给后方使用,完全不能全心全意投入。 再说曲家这边,早已经被曲三爷闹的沸沸扬扬。他以为老父亲把家里的财产都转移了,偏心的给了大哥和二哥,总之他是什么都没得到。 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现在还在上蹿下跳的到处蹦哒。 “ 娘,你说父亲怎么这么偏心,儿子是不是他亲生的啊?”曲三无意间发现府里的财产不翼而飞,他暗地里查来查去,发现居然是老爷子把钱都弄不见了。 这么庞大的一词菜场不翼而飞,对于家产十分敏锐的曲三立即就发现了不对劲。 老太太轻轻敲敲他的头,“ 胡咧咧,你是从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我的儿啊,你就别闹了,你爹说有他自有打算,连我都不肯说,你听娘一句劝说,别再闹啊肯定没有好果子。” “ 你在这里上蹿下跳,告诉你媳妇,又联合你岳父,这是在逼你父亲啊。” 老夫人三十多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小儿子,和上面的两个哥哥差了十几岁,家里的人都宠着。从小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 “ 娘,原来你跟爹一样,嫌我是个败家子,什么事瞒着我。咱家能有什么大事,就算有大事能用的了这么多钱?我看你们就是厌恶我了。”他把老太太的手一甩,在屋里上奔下跳,闹着不依。 老太太被儿子指着鼻子骂,心里也气,她自己脑阔胀的疼。老爷子千叮咛万嘱咐自己是用做大事,连一向沉稳的大儿子都表示支持。自己一番好意被儿子不识好歹,也懒得管他。带着老嬷嬷出了屋子,直接不理他。 曲三越想越不对劲,大哥和二哥都插手了家里的产业,站稳了脚跟,在家里说话有地位。就他自己,说话没一点话语权。这事肯定不简单,他要是不挖出来他就不是顶天立地的曲三。 曲老爷子自己也头疼,他真的是在挖空心思搬运家里的财物送到西北方。他们曲家当了几百年的商户,所得的积蓄一般都进了官府的口袋,如今有了天大的机遇,能够改换门庭,老爷子觉得自己不把握好,真是到了地下都能被老祖宗指着鼻子骂。 三儿子如今不安分,总以为自己亏待了他。可是这等大事,他连一向老实的老二都不敢开口,怎么敢和不着调的老三说。 如今连西北方都传来话了,曲老爷子不敢不重视。 “ 你去,把大爷叫过来。”老爷子焦急的在书房里转来转去, 之前顾秉是曲家的姑爷,他还说教过两句。如今知道了顾家的真是身份,那可是真正的皇亲贵胄,他心里只有滔滔不绝、连绵不断的尊敬。 他恨不得把顾秉的话当圣旨。等着顾秉和子铭两人升天,顺手带着他们这群鸡犬一起飞升,成为皇亲国戚。 曲大一听父亲传唤,来的很快。 “ 父亲,管家说您找我?”曲大今年四十多岁,身穿长衫,留着长长的胡须,身材魁梧,他看起来更像一个武士而不是一个商人。 “ 哎,”老爷子叹了一口气,“那边传来消息,让我管好曲家,你说你三弟这样到处折腾,那边怕是恼了。” 想到前两天,三儿媳妇的父亲还约他谈话,话里话外都告诉他别偏心,三个儿子都是嫡子,不要偏颇了。 本来就是家事,老三却想弄的人尽皆知。让人觉得他们曲家有事。 曲老爷子现在十分焦躁,他叹了一口气,小儿子毕竟是心头宝,不好处理啊。“那边的意思要是再折腾他们就下手了。” 曲大虽然看起来憨厚魁梧,其实心思也是有的,他沉默了一会才说,“ 父亲,不如就把三弟交给顾家?” 老爷子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 那边估计也没有别的意思,三弟嘴里把不住门,咱们的计划肯定是不能告诉他的。三弟毕竟是子铭的亲舅舅,顾家不会对三弟怎么样,说不定还能好好管教一下三弟的性子,他也不小了。” 老爷子目光如炬,似乎是想通了,迟缓的点点头,“ 只要能活着,老三苦些也没什么,咱们曲家成败在此啊。就算牺牲老三,曲家的大事万万不能当误的。”他喊了一声守在门外的管家,嘱咐道,“ 你吩咐下去,三爷病了在府里休养。” 扭头对曲大说,“咱们直接把老三扔过去,你让大媳妇去敲打敲打老三媳妇,让她管好自己的那张嘴。咱们曲家再不能出什么风声了。” 唐禹没想到,曲家居然直接把这个麻烦扔到他这里。 “ 那他人现在在呢?” “曲三爷一路上闹腾,到现在已经没有力气了,现在正在昏着。” “ 闹腾了一路?”唐禹抚额,曲三是子铭的亲舅舅,他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既然他精力旺盛,就把他放到训练营里。” 跪在室内的暗卫有一时间的愣神,回过神来才发现主人是认真的,当下应了下来。 曲三全然没想到,他居然被亲爹卖到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他整个还在蒙圈中,这是亲爹吗? 早上有教官训练,下午个人搏斗。 无论哪样,都把他练的成了哈巴狗。以后临睡前他还能想会风月韵事,如今,能平安的挨到床已经成了白日做梦。 枯燥痛苦的过了一个月,曲三一身的嫩肉变成了黝黑的样子。 第24章 前朝遗孤六 这是唐禹第一次来视察练兵情况,近万人经过一层层筛选,这个地方隐藏的两百人是最精锐的力量。 这是一个地下的训练场,周围是一层一层的天梯,最中央的位置空出一个训练场。 这里的人大部分是大人,也有几名异常出色的小孩。 他站在高台上,看着空地气势如虹的人,为了防止他们伤害到对方,这些人都是直接用拳头相博。 暗三看见主人进来了,立马单膝跪地。一旁的训练官还是第一次这个传说中的主上。正处于愣神中。 唐禹虚扶了一把暗三,示意他起身。训练营的精神面貌很好。可能是吃饱喝足的原因,大家都有力量没处使,打的不亦乐乎。 训练官站在高台上大喊一声,示意全体人停下来。 军队里的人,唐禹早已经吩咐属下给他们进行了洗脑宣传朱氏家族的历史。已经百里家的盗窃行为。 众人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唐禹这个陌生人身上,唐禹握拳作揖,他身上穿着铠甲,看起来英武不凡,动起来铠甲的摩擦声呲呲作响,“ 各位兄弟,吾乃朱氏皇族第二十一代后人朱秉。百里反贼窃取我朱家的江山,我等总有一天会夺回来。” “在场的各位都是精兵中的精锐,都是要建功立业的大人物,开辟功业,清灭反贼,复兴前朝大昌,将是我们一生的任务。” 下面的人一片沸腾,似乎是被唐禹的豪言壮志感染,举着拳头高声大喊,震耳欲聋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清灭反贼,复我大昌。” “ 清灭反贼,复我大昌。” “ 清灭反贼,复我大昌。” 这一刻唐禹顿时觉得责任备重,一但失败,这些鲜活的生命将会消失。 他有些迷茫,当初他决定复国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唐禹暗暗点头,事到如今,无论怎么样,一定要成功。 高台上的男人摆摆手示意全体人停下来,看到他的动作,整个训练营顿时鸦雀无声。 唐禹转身对暗三说了一声,“让他们继续训练。把曲三给我带进来。” 唐禹转身去了房间里,虽说是地下训练营,但基本与地上的房里无异。为了避免暴露,这附近的山头基本都没人。 曲三这一个多月也练出了些东西,为了不挨打,他只能努力的跟着训练。 他见到唐禹的时候是惊讶的,他虽说和顾秉同龄,但是他向来自视长辈,对这个侄女婿是爱答不理的。最重要的是在外人眼里顾秉是年轻有为,而他却是有名的败家子。两个人根本没有共同语言。 曲三现在知道顾秉的真实身份,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那么之前他爹偷偷运走那么多的财物就有了去处,一想到当初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现在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起来。 唐禹盯着他看了许久,才突然笑出声,“ 三叔父似乎变黑了。” 曲三讪讪笑了,他本来是怨死了把他送进训练营的地方,可是始作俑者就站在他面前,他却怂了。想到这位侄女婿有那些气势浩荡的拥护者,他觉得今天他要是敢对顾秉怎么样,绝逼不可能活着走出这个地方。 唐禹见他没回话也不恼,慢悠悠的跟他分析,“ 三叔父,你有没有想过在这训练营里占据一席之地。子铭将会我唯一的子嗣,你是子铭的亲舅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一旦复国成功,曲家就一跃翻身成了皇亲国起,若是你能在这训练营里有一番作为,便再也不是当年的曲三。这是我给三叔父的一个机会,希望三叔父能好好把握。” 曲三浑身打颤,难怪父亲能舍下心把自己扔到这个地方,他此刻突然清晰的认识到,他们曲家将会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 唐禹见他陷入沉思,也就没和打扰他,径自出了屋子。曲三毕竟是子铭的亲舅舅,古代宗族的影响力不可谓不大,这训练出来的军队也不能只让外人把握在手中。 他还是希望曲三作为自己人插入进去。 ———————————— 夏乐自从跟百里炜回了府里之后,她就陷入烦恼中。 百里炜府中的的美人很多,女人一多就容易生事。王妃看着是个温柔大度的,但毕竟是高门嫡女,从小生长于后宅,手段自然是有的。 更何况,府里各色的女人都有,计谋不一而同。夏乐越是受王爷看中,府里的女人越是想方设法的对付她。 夏乐暗自庆幸自己和百里炜明面上只是兄妹关系。若是她入了王府,就这些女人可怕的计谋,只怕也要成为这府里的残花,不知身陨何处。 这一日,夏乐刚逛完街回来,就被百里炜堵在房门口。 百里炜斜瞥了她一眼,质问道:“ 你又出去了?” 夏乐满不在乎的撇撇嘴,“对啊,我就去逛逛而已。” “ 逛逛?和木家的小白痴?”百里炜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优雅的喝了一口,其实心里已经开始了狂风暴雨。 夏乐瞪了他一眼,从前顾秉从来都不会问她去哪了,想买什么东西只用出账房里支钱就可以,听到百里炜讽刺她朋友,心里更气愤,“ 白痴?木轩才不是白痴,他只不过比较单纯而已?” 木轩出生于将军府,可是偏偏木将军有十几个孩子都是女儿,京都里的人都说他手里的杀戮太重,注定一生无子。 好在后来木夫人终于生下一名男婴,取名木轩。将军也信了自己杀戮太重,怕儿子性命堪忧,于是如珠似宝的养大,很多时候都是把木轩关在府内。 见过的事全是美好的,导致木轩的世界跟五六岁的孩童一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个傻子。 “呵呵,”百里炜讽刺的笑出声,“谁家十八岁的儿子还被养的跟个五岁孩童一般。他木轩就是全京都最大的笑话。”百里炜咬牙切齿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纵使这个女人跟他回京了,却没进王府做妾,他有的是一百种方法把这个喜欢惹是生非的女人囚禁在这王府中,可是他舍不得。 为什么夏乐就不能安分的待在府里呢?偏偏喜欢出去沾花捻草,木轩虽说天真无邪,但到底已经是个成年男子了。 “ 百里炜,你是什么意思?是嫌弃我占了你王府的地么?那我走好了。”夏乐其实早就不想待了,在这王府里她就像是个犯人,到哪里的一举一动都被盯得紧紧的,完全没有人生自由。她觉得别扭的很。 “ 你是本王的女人,你想去哪?”男人阴沉的声音响起。 夏乐耸耸肩,拿出包袱,开始收拾化妆台上的首饰,“你偌大的王府住不下我,我只好走了,天涯海角都行。” 见她是认真的,百里炜攥了攥拳头,深吸了一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别闹了,我什么时候说王府容不下了你了。” “ 就刚才,你一进门就对我大汗大叫。”因为唐禹直接举府搬家,两人直接在一起,夏乐全然没了偷情的感觉,对百里炜这个被很多人用过的黄瓜其实是有些厌恶的。 可是王府是她目前唯一能住下来的地方,如果真的去浪迹天涯,她独身一个美貌的女子能有什么好下场。这点常识,夏乐还是有的。 “ 好了,不气了。”百里炜先服软的拉拉她的小手,之后一下把女人拉到怀里。霸道的将人放到床上…… 这边王妃接到婢女报来的消息,气的摔碎了一套茶具,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一对男女。打着兄妹的旗号,光天白日做不要脸的事。 那个叫夏乐的姑娘没进府之前,王爷还没有如此荒诞,顶多是爱美人罢了,如今真是变得不可理喻。 她之所以能稳当大度的对待府里的众多姐妹,不过是因为她知道王爷心里眼里都没有那些美人,她到底是正妻,给她足够的尊重就够了。 可是最近王爷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一个孤女打脸她这个正妃,就别怪她下手无情了。 “百合,本宫要进宫见姑母,给本宫宽衣。”当今太后出自礼部尚书曹家,算是王妃的姑母。 百里炜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王爷,而礼部尚书作为当今皇帝的外家简在帝心。 贴身婢女麻利的从衣柜里拿出王妃的正装。 果不其然,等王妃从宫里出来,第二天,太后懿旨就下到王府里,将夏乐记名在百里炜死去的生母名下,封为乐郡主,随后又昭告天下,两人兄妹的关系算是实锤了。 光有下了懿旨,却没有赏赐和府邸,也只不过担着一个虚名而已。可见太后是不喜欢这位新封的郡主的。 整个京都都没把夏乐当回事,可是却把百里炜气到了。 他怒气冲冲的走到王妃的房间,“ 王妃,请封郡主一事你为何擅做主张,是不是现在王府已经成了你曹氏一手遮天的地步?将本王置于何地步。” 王妃见他发火也没恼,平静的蹲下来行了个礼,脸上带着浅笑,“当初王爷将夏乐姑娘带回府内,跟臣妾讲她是你认的义妹啊。臣妾想着姑娘毕竟是清白女子,这样没名没分的住在王府实在不妥,索性就擅做主张为姑娘请封了郡主,如此一来算是有了由头。姑娘将来也能清清白白的出嫁。” 百里炜被她有条有理说的牙酸,当初是夏乐非要弄出来这层兄妹关系,按照他的意见直接娶回家便可。那女人总是这般不安分。 与之相反,夏乐反而为此沾沾自喜,她有了明正言顺的理由在王府住下来,很何况有了郡主的分位,好歹是个皇族之人,比出生渔村的渔女强多了。 百里炜对于王妃的理由无话可说,无处发泄的男人气愤的挥手一推,直接把室内的桌子掀翻。 王妃低垂着眼眸,静静地等着他发泄玩。其实世人觉得风流倜傥的王爷也不过如此,只敢在家里对着妻子掀桌子发脾气。 “曹语汐,你也不过如此,你以为这点小手段就能阻止我跟阿乐的感情吗?”百里炜怒目而视,他似乎第一次认清楚这个女人的手段,本以为她是从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子,应当温柔大度才对,没想到如此狭隘小人。 王妃见他连名带姓的叫自己,索性也不再装了,抬头直勾勾的看着他,“ 王爷,臣妾也只有这点手段呐。” 她轻启娇唇,扬起的嘴角带着讽刺,“王爷知道什么□□吗?恐怕母妃在地下也不得安生吧。啧啧,自己儿子跟记在名下的女儿………” 王妃说到这便停了下来,她讥讽的笑了,剩下的话,她不用说王爷也明白。 “混账,夏乐她算什么母妃的女儿,她不过是小渔村的一名渔女罢了。这不过是你拆散我们手段,曹语汐,咱们走着瞧。 ”百里炜双目充血,他恶狠狠的放下话,甩了衣袖直接离开了房间。 身为古人的百里炜其实是在乎这件事的,纵使他是放荡形骸的王爷也忌讳。不然他也不会如此气愤,更何况,他和生母的感情不错。 他一走,王妃软软的扶着软塌坐了下来,刚才的镇定瞬间溃不成军。其实刚才她是害怕的,毕竟面前是身处愤怒期年轻力壮的男人,又是这王府的一家之主。 但是一想到他做的恶心事,王妃就觉得她当初瞎了眼嫁了这样一个男人。把心里的话说出口反而舒解了心中的郁闷。 她娘家简在帝心,又是皇帝的表妹,按说她是要进宫为妃的。可是曹家已经有了一位当朝太后,皇子万万不可能再出自曹家女的腹中,故而选秀时,先帝直接把她指给王爷,算是给她一个归宿。 “娘娘,您没事吧? ”刚才屋里主子吵的激烈,婢女们都不敢进来,等到王爷走了,贴身婢女才敢进屋。 王妃看着地上乱七八糟的,她心里难受,随意挥挥手,“ 快收拾了吧。百合,扶我去睡一会,我脑袋疼。” 百合贴心的问,“娘娘要不要请御医看看?” “ 不必了。”这京都里哪有什么大事,确实今日王爷怒气冲冲的从她屋里出去,立马她就请了御医,怕平白无故的让人看了笑话。 第25章 前朝遗孤七 养心殿上的男人穿着黄色便衣,他依在龙椅上,神色轻松的闭着眼睛听大太监细说近期宫里发生的事。 虽说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是百里晋还是能从些许的趣味。哪个宫里的的娘娘小气,皇后私底下喜欢吃榴莲,偶尔身上弄的一身臭味,贵妃娘娘有些脚气……… 知道的越多,百里晋渐渐觉得或许世界上只有自己是最完美的。 大太监:有一个爱八卦的皇帝,求他的心理阴影面积。 一听到太后无缘无故赏封了一个孤女,皇帝又来了兴致,睁开眼睛扫了一眼大太监。 “太后怎么会突然封给炜皇弟一个妹妹?” 百里炜母族只不过是个小官,母家不显赫,皇位自然轮不到他来坐,所以对这个知情达趣早早的投降了自己阵营的皇弟,百里晋还是有几分忍让的,只要他不做大的错事,皇帝都由着他。 大太监的头低下去不敢看陛下的眼睛,“ 奴才听说是王妃进了一趟皇宫,不知道和太后说了什么。” 皇帝嗤笑,随后把玩着手里的奏折,“ 这宫里还有你福全不知道的事?朕以为宫里人唯你首是瞻呢。” 大太监假意惊恐的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模样,“皇上息怒啊,不是奴才不说,皇家的事给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好瞎议论啊。” 咽了咽口水,福全才温吞的说道, “王爷他从民间带回一名女子,两人以兄妹相称住在王府中,但白日里却做出格的事,王妃一怒之下就进宫为那女子请封了郡主。” “哦~”百里晋扯长尾音,饶有兴趣的笑了笑,他手下紧了紧,张口想问王妃如今如何?有没有气着身子? 语汐是他表妹,两人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少年艾慕时,他曾想过娶表妹为侧妃,可是两人的身份,父皇定是不允许的,就是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曹家一家独大。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其实百里晋对曹语汐并没有多少喜爱,可是随着她嫁为人妻,百里晋内心积压的感情越来越深厚。 百里晋眼里闪过一丝危险,又道,“ 朕有些好奇,皇弟到底有多出格,能气到王妃?” 福全眼睛左右飘忽,心里知道皇帝在逗他,这种事让他一个没了根的太监说,着实不妥。伴君如伴虎,福全没说一句话,一个动作都要小心翼翼, “ 这,这,奴才也不知晓。” “行了行了,快起来吧。再跟朕继续说。” 福全心里暗自揣摩,莫不是陛下对这件事有些兴趣,他绞尽脑汁,想了想又随口说道,“ 其实那女子早已经嫁过人,夫家也是富贾一方的商户。” 百里晋也不继续问,静静地等着福全往下说。 “似乎是因为他夫君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姑娘,那女子便离家出走,和王爷一同出游,此时两人便有了尾首之事。” “那为何,她最后跟着皇弟回来了,莫不是皇弟用身份威压她夫君?” 福全润润口舌,继续说道:“说来也奇怪,那女子离家出走的第三天,她夫君就举家搬离。待一个多月后,她再回来早已经人去楼空,故而才跟着王爷到了京都。” “ 哈哈。”百里晋感觉有趣,从未见过这样奇葩的事,“ 她夫君是个妙人啊。” 思索了一会,又转身对福全说,“ 这位女子莫不是有什么奇特之处,能让皇弟如此痴迷。朕倒是想要瞧瞧。你给太后那边通信,明日让王妃带着新封的郡主进宫谢恩。” “奴才遵命。” 太后的懿旨当晚就传到了王府。百里炜为此又发了一顿脾气,他不敢进宫跟宫里的皇帝太后对着干,也只能在王府里耍耍威风。 夏乐却是喜滋滋的整理郡主的宫装,认真的跟着嬷嬷学习礼仪。 第二日进宫,夏乐丝毫不怯场,甚至还有些兴奋。 王妃穿着青色的宫装走在前面跟太后宫里的嬷嬷有说有笑,夏乐穿着粉色的宫服亦步亦趋的在后面。她虽然在宫外十分活跃,但是整个皇宫到处都透着严谨森严的感觉。夏乐实在不敢胡闹。 说是传召夏乐进宫谢恩,实则两人一踏进太后的宫殿,简单的行了一个礼之后,太后就跟皇后、王妃开始唠些家常话,夏乐想插话也插不进去。只能乖巧的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 百里晋在接到王妃入宫的消息后不紧不慢的处理好手头上的公务,才乘坐着龙撵朝太后宫殿这边赶过来。 “皇上驾到。” 听到殿门口传话的太监尖细如鸭子般的声音,殿内的人下意识的整理面部表情。太后收起脸上的笑容端坐着,其他人正襟危坐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明黄的身影刚踏进殿门口,除了太后端坐在软塌上,其他人齐齐下跪叩拜,“皇上吉祥。” “平身”百里晋大袍子一挥,双目睥睨众人。 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夏乐好奇的抬头偷偷瞄了一眼,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王者气势,英俊无匹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棱角分明线条,锐利深邃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这就是古代帝王吗?她本来以为顾秉是最接近完美的男人了,不曾想今天又遇到了一个。 皇帝公务繁忙,有时两周都见不到面,太后见了儿子心里高兴,她刚开口脸上就扬起和祥的微笑,“皇帝来了,快到母后身边来。” “母后这里有什么趣事,连皇后都来了,儿子也过来凑凑热闹。”百里晋伸手扶着太后一同坐下,两人亲切的寒暄,一副母慈子孝的场面。 皇后喜笑颜颜的坐在一旁。 太后嗔怪道,“ 哀家这里能有什么趣事,皇帝能多来几次,哀家就心满意足了。” “母后既然提了,以后儿臣一定常来叨扰,母亲不要觉得烦恼才是。”百里晋凤目扫视了一眼场下的众人,他此时噙着笑了笑,目光落到夏乐身上,“莫非这位就是母后新封的郡主。” 他这话一出,场内静悄悄的,一时间静谧了下来,皇后和王妃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夏乐。 身着粉装的女孩平静的从座位上起身,站在大殿中央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清脆的声音响彻在大殿之内,她一双美目水汪汪的看着百里晋,“启禀陛下,民女叫夏乐,是近日太后娘娘封的郡主。” 她抬头的那一瞬间高座上的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不愧是能迷倒阅女无数的皇弟的美人,果真是个能惊艳四座的女人。 百里晋点点头,“嗯,不错,是个难得的美人。” 他在心里暗道,不知道人是不是也很有趣。 此女除了容貌上佳之外也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百里晋觉得索然无趣,他嘴角含着笑意,侧身对太后说,“朕还有公事,明日在来看母后。” 太后知道儿子说的“明日”日期不定,不过正事要紧,她也没留皇帝在这里吃饭。 百里晋没有在殿内多待会,失落的不仅仅是皇后,还有夏乐。她对自己的自己的容貌十分有信心,可是这个年轻的帝王似乎并没有在意。 不过也是,宫中的美人无数,身为皇帝自然见识过各地的美女。 “都散了吧,瑞嬷嬷,你去哀家的库房挑一套成套的头面赏给郡主。”皇帝一走,太后也没了心思应付众人,索性了让大家都散开了。她随意的赏赐了一套头面,算是个由头。 夏乐今天受到如此轻视,站在太后身旁的王妃轻柔的扶着太后,朝着她的方向轻蔑的扬起嘴角微微笑了笑。 夏乐藏在衣裙下的手紧紧握住,心里对王妃的眼神恨的要死,只能低垂着眼睛,掩盖住眸子里的怨意。 前朝遗孤 八 九 在宫里受到不平等的待遇, 回到府里后,夏乐再也不往外面窜,整日待在屋子里,说要制作香皂。 百里炜偶尔待在一旁观看, 女人有条不紊的一遍又一遍的过滤操作, 看起来还真像个样子。 “ 这个有什么用吗?”男人邪魅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不拘的笑,他用手戳了戳女人的不施粉黛的脸颊。 嫩嫩滑滑的, 好想亲上去,百里炜在心里想。可是一想到两人的关系变成了兄妹, 百里炜就只得压下心里的火气。 “ 你走开, 别打搅我。”夏乐推了推他,撇了一眼整天无所事事的男人, 当初顾秉好歹每天都要去视察商铺,查核账目,面前这个男人就知道每天混吃等死。 实在是太没有上进心了, 不过他一出生就投胎在皇家, 自然有着别人努力一辈子都拥有不了的东西。 夏乐大学时学的是土木专业,但她加过很多社团,手工皂的做法她在社团里学过。 若是她做出来了香胰子,还不赚的盆满钵满,再也不用寄人篱下、受人眼色。她要离开王府,自己出去闯荡一番事业。等她有了钱,就雇佣一排排壮力跟在后面,当那时她想去哪就去哪。 百里炜懒散的挑挑眉, 他现在还对面前的女人有点意思,不介意忍受女人的小脾气。 过了一会,房间里鸦雀无声,夏乐才发觉自己刚才说话有些冲,她嗲怪了男人一眼,“ 这可是好东西。等我做出来肯定能卖不少钱。” 百里炜生于皇家,从小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他实在看不上夏乐的这些小东西。他不在乎的嗤笑道,“那你继续做,本王出去走走。” 夏乐胡乱点点头,又低头继续忙碌起来。 而某些人口上说出去走走,实则走着走着拐弯进了春风院的巷子里。 近日里,怡红楼里来了一位新姑娘,高冷矜持极了,勾的百里炜心里乱乱的。好在夏乐这几天整天都窝在屋子里没空管他,他算是彻底放飞自我,找到了当初的自由。 百里炜刚到门口,老鸨就眼尖的迎上来,她年轻时也是青楼里的花魁,纵使年纪大了涂着厚重的脂粉,也是风韵犹存,老鸨甩了甩手中帕子,眼里的媚意天成,“ 爷来了,您交代的事我都记着呐,颜姑娘奴家可护着,从未让她在外客面前露脸,此时估计在房间里侯着爷。” 她朝一旁倒茶的婢女使了一个眼色,“ 带爷去找颜姑娘,听风小筑的路你知道?” 小婢女乖巧的点点头。 男人不是第一次来看颜姑娘,自然知道路怎么走。 百里炜直接迈着大长腿走了,他闻着老鸨身上厚重的脂粉味感觉鼻子塞的难受,急切的想走出哄闹闹的大厅到一个清净的地方。 两人一路上沉默不言。 说是让她带路,婢女只敢垂着头跟在贵人后面,猛的听到前面传来的男音,她下意识的集中精神认真听。 男人的声音很雄厚,他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言而喻的贵气,“这几日,姑娘在这里如何?” “ 一切都好。”小婢女又低下头,沉闷的声音从口里传出来。她顿了一会,抿了抿嘴,害怕惹怒了贵人,又继续说道:“ 鸨娘每日都让厨房做最好的饭菜给姑娘,姑娘房里用首饰的都是鸨娘精心从品幽斋挑选的。” 在小婢女心里,能吃上好的,用上好的就算是好日子了。 百里炜没有回话,两人很快就穿过蜿蜒曲折的后院,来到听风小筑。 其实不过是一独栋的楼阁,这些建造精美的楼阁一般是给怡红楼里有身份头面的姑娘居住的。 百里炜推开房门时,屋内的女子正在舞剑,只见她手中的剑随手腕轻轻旋转,一头青丝散散披在双肩上,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点点梅花,相较于平日里的锋利冰冷,此时略显柔美。 帷幔里面的女人察觉到有人来,她停下旋转的脚步,对百里炜微微点头。 百里炜嘴角挟着笑意,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乍一看,还真以为是那个世家养出来的浊浊公子,“原来姑娘的剑也舞的这般好,在下对剑术也略有研究,不如姑娘同我切磋一番?” 颜姑娘摇摇头,她跟练过武功的对峙,肯定会露出马脚,面上露出自怜自艾的神色,“公子是练武之人,行的是大侠风范,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哈哈,颜姑娘真会说笑。”美人说他的大侠,显然取悦了男人。 他直接掀开隔着房间的帷幕,走到内室的软榻上坐了下来。 若是夏乐见到这位颜姑娘一定会惊讶,细细的柳眉下是一双淡漠的墨色瞳孔,挺直的鼻子,立体的轮廓,她冰冷的气质中透着一丝神秘和高雅。 跟当初在顾府的若华有七分相似,其余的三分不同的是,顾府的若华带着冰冷肃杀之气,而如今的颜姑娘带着飘飘欲仙的仙气。 若华的真名其实叫暗九,在暗卫中排行第九,实力非同小可,她是真的懂剑才能轻而易举的将剑在手里玩出花样。 如今唐禹身在西北方,距离京都太远,不能明了京中的局势,故而才让若华潜入京都。 “ 公子请坐,今日可要斟茶?”颜姑娘坐在茶桌面前,玉手皓腕,肤如凝脂。回首朝着软榻上的男人微微一笑。 百里炜眼眸中闪过惊艳,眼前这女人同夏乐是两种不同的美,各有千秋。他起身坐到颜姑娘对面,伸手接过沏好的茶时,手不经意的擦过颜姑娘的玉指。 颜姑娘快速的把手缩回来,娥眉远黛,眉头微微皱,抿着嘴低垂眉眼,浑身的距离感瞬间释放出来。 百里炜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正人君子般作揖,身子微弯,“在下唐突了佳人,实在罪过。” 他阅女无数,向来知道什么样的女人该用什么方法才能攻克下来。像这种表面看起来冷若冰霜的女人最喜欢正人君子。 听他道歉,颜姑娘脸色才好起来。她微微摇摇头,对百里炜说了一句抱歉,“ 我今日有着头晕,不能招待公子,望公子海涵。” 百里炜摇摇头,脸上带着关切,“姑娘可需要请大夫,既然不舒服那在下就先告辞了,过几日再来看姑娘。”是他太失策了,急功近利,下意识拿对付夏乐那一套来对付颜姑娘,实在是显得太过轻薄了。 他百里炜自认为是个有原则的泡妞男,两个人做那种事一定是双方都是心甘情愿的。况且征服女人的过程也是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所以他并不着急,反而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看着猎物一步步踏入自己设下的陷阱,特别有成就感。 今日在怡红楼里碰了壁,百里炜即兴而去败兴而归。 百里炜刚走,另外一个黑影就出现在房间里。 若华看着他进来并没有惊讶,她张嘴问道,“ 怎么样,摸清楚京都的地形了吗?” “ 京城的地形我已经摸清楚了,各位置的兵力我已经记录在册。你核对一遍后呈给主人。”黑影从怀里摸出一本用棉线顶装的蓝本。 若华接过来翻看了两眼,她心里暗暗点头,和她勘察的结果有些相似。当初主人之所以派两个人过来,为的就是能查漏补缺,将京都的兵力布防打探清楚。 “ 等我核实好了,会传给主人。”若华慎重的将蓝本装在密盒里锁起来。 他们暗卫一生都只为主人效力,从小灌输的意识,不能背叛主人,所以唐禹并不担心暗卫欺瞒,这些事他交给暗卫很放心。 黑影微微颔首,隐藏在黑夜中。 不久后,唐禹在西北方收到了这份蓝本。 “这份地形图绘制的很详细,连距离都清晰的标注出来了。 ”中年男子捋捋胡须,他常年在商路上跑,对地形有一定的了解。 唐禹深色凝重的思考,他眉头一扬,“ 那依岳父看来,我们从哪个地方挖地道合适?” 他们的兵力即使再练个十年也不一定能和整个大齐国的兵力抗衡,要想在最短的时间内重夺江山,只能智取。 虽说唐禹叫自己岳父,可是现在曲大爷却不敢托大,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他用手指着西北郊区的一块山头,“ 这里距离京城有十公里,人烟荒芜,途经京都东城,东城是穷人居住的地方,咱们可以花最少的钱,买下周围的房屋住宅打掩护。这样我们的人就能避开城门守卫直接绕进京都。” 但这样一来就需要打通一条二十公里的地道,光靠人力挖掘也是一笔不小的工程。 唐禹下意识的摩挲自己腰间环挂的玉佩,“ 岳父的主意确实不错,不过我以为还有一条更捷径的路。” 他伸出修长如玉般的食指,点了点皇宫的图标。“ 皇宫在京都的最北面,它的背面就是城墙,虽说朝廷派人把守着,但兵力不是很强。我们只需要在城墙外挖一条地道,直达皇宫。” 直达皇宫?曲大爷心里咯噔一跳,如此大胆的想法非常人能想出来的。他思索着可行性,“ 主公的想法固然是最快最捷径的。然而皇宫戒备森严,各处都有禁卫军把守,地道出口建在哪里又是一个问题?” “岳父放心。”他嘴角噙着笑意,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暗一。 “曲爷说宫中戒备森严固然不假,可是有一个地方确实廖无人烟。”暗一嘶哑的声音说道,他恭敬的对着唐禹拱拱手,“不知主人说的出口可是冷宫。” 唐禹点点头,“不错,冷宫一直都是皇宫里唯一没有禁卫军把守的地方。我们从这里出去最适合不错了。若是再从皇宫外攻城,难度要大的多,伤亡惨重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曲大爷目光锋利深邃,紧紧的盯着皇宫的地标,似乎要把它戳出一个洞。 “现在我们唯一的困难就是,皇宫里地势复杂,怎么才能准确无误的躲开重兵把守的宫殿,然后将这条地道口开在冷宫的角落。这就需要弄到皇宫准确的地形图各兵力部署图。”唐禹又接着说道。 一听到这件事情,房间里的三人顿时静了下来,这的确是个大难题。如果取不到皇宫的地形图,也就只能按照曲大爷的方法,从城郊开始挖地道躲过守城人进入都城后再攻克皇宫。 可这个方法注定死亡太多,唐禹不愿意用。 “ 明日我去一趟京城,这边就劳烦岳父在此照看,我不在时暗一协助曲爷处理公务。有什么事快马加鞭报给我。” 暗一单膝跪地领命,“属下遵命。” 西北方的事,基本上已经没什么问题了,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只需要监督便可。所以他才能放心的丢下事务。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天空中突然下起了细雨,滴答滴答,落车顶。 辘辘的马车声伴着雨水敲打在青砖砌成的街路上,车顶遮着褐色的帐布,远远的看去,只不过是一辆普通至极的马车。 一个容貌普通的男人掀开车布,他穿着中规中矩的墨色长袍,头戴黑色西瓜帽,男人似乎刚刚睡醒,声音还带着几分慵懒,“ 快到了没?” “ 老爷,刚进城门,再等一刻钟就到了。”车夫加紧挥动鞭子打了一下马,马蹄踏踏的声音快了起来。 突然,熙熙攘攘的喧闹声传入车厢内,车内的人明显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他伸出手撩起车帘察看。 原来是一家店门口堵着许多人,也不知道是卖什么的,生意这么火爆,纵使下着毛毛细雨,依然有许多人拥挤着想进店内。 “ 别挤,别挤,各位实在是对不起了。最近我们店里的香胰子已经买完了,三日后还有一批货到,届时大家可以来卖。”身旁的丫鬟给说话的女子撑着一把油纸伞。 熟悉的女音传到耳边,男人浑身一震,顿时没了困意。他紧紧的绷着身体,从窗帘缝隙里偷偷看外面的情景。 站在店门口高声说话的女子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当真称得上国色天香。 唐禹此刻的内心活动:卧糟,冤家路窄,他又遇到了这个女人。 夏乐似乎有所感应,她不经意的撇了一眼被迫停下来的马车,看到的只有被风吹气的车窗帘,车内坐着一个面容平庸的男人。 她莫名觉得男人有些眼熟。 夏乐甩开脑袋里不切实际的想法,她怎么可能认识这种普通的商人,又继续对这个堵着门口的人说,“ 各位真是对不起,大家散了吧,别妨碍到过路的车辆。大家放心,货我们以后还会卖,价钱也不会涨。” 众人一听确实没货卖了,再加上现在下着细雨,若是凉到了得了风寒就得不偿失,才稀稀散散离开。 赶车的人见路上围住的人群散了,才甩动手中的鞭绳,缓慢的驱动马车向前驶动。 唐禹暗暗拍拍胸脯,还好他行事小心,特意做了易容。不然今日被夏乐指认出来,怕是暴露了身份。 夏乐自从前几日将香胰子做出来,开店后的收益跟坐了火箭似的蹭蹭往上升,简直是供不应求。香胰子一致受到了京都贵妇小姐们的欢迎。 自从开了店,夏乐也不愿意住在王府里了,她从府里搬出来,自己买下了一座二进的宅子,又买了年轻力壮的男仆人,自觉整个院子牢固安全的很。 马车辘辘的的停进巷子里,唐禹刚下马车,若华了将雨伞递了过来,为他遮住落下的雨丝。 唐禹点点头,让她走在前面。 到了听风小筑里,若华才跪在地上,忠心耿耿别无一心,“ 属下见过主人。” “不必多礼,”唐禹摆摆手,他指了指坐凳,“你坐下来我同你有话说。” 若华听话的端坐在软凳上。 “我这次来京,主要任务是弄到皇宫的地图和宫中的兵力部署,可是皇宫戒备森严,有重兵把守,我们一旦进出皇宫容易打草惊蛇。” 唐禹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如今我们根基太弱,往宫里安插人手太过冒险,万一暴露,于我们计划有碍。” “ 我来你这里是想问问,你在这京都的几个月可以知道有谁对于宫内的建筑了如指掌?” 听了主人的话,若华拧着头认真思考,沉吟了一会儿,她轻启唇,“ 禁卫军首领掌管着整个皇宫的禁军分布,皇宫的分布和兵力部署,他应当是最清楚的了。” 唐禹摇摇头,侧脸凝重,“ 掌管禁卫军的谢修忠心于百里一族,为人正直热血,我在来之前已经命人查过他,虽说他的族人有侵占百姓良田的罪行,但是这点东西完全不足以拿捏住他。” 若华也听说过这位禁卫军首领是个忠心耿耿的保皇族,她在脑海中思索,“ 百里家坐上皇位后,曾对宫殿做过一次大改造,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当初改造的人。” 唐禹大手一拍,“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只要找到了当年维修皇宫的师傅,就能轻而易举的找到冷宫的位置,避开禁卫军戒备森严的宫殿。 不过从古至今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建造宫殿的匠人都会在完工之后被灭口。能不能找到活人成了一个问题。况且事隔四十多年,那些人就算没被灭口也不一定还在世? 唐禹思考性的摸摸下巴,分析道:“这样吧,我让人去寻找查当年的那些人。我依稀记得这一任禁军首领是百里晋提拔上来的,你去调查上一任首领袁钧,咱们从他下手,他手上多少有些咱们要的东西。” 这条地道的开工,完全是为了以后能方便的直夺皇宫,擒贼先擒王。 ———————————— 相较于唐禹这边小心翼翼紧张的气氛。随着皇后三十岁寿辰的来临,皇宫里到处张灯结彩、一片融洽。 夏乐只有一个郡主的名分,却没赏封真正的郡主品衔,按说她是没有资格进宫参加寿诞。 然而,百里晋得知夏乐弄出了什么香胰子,之前对于这名女子的好奇心还没有消除,他让人传了口谕,让百里炜带着夏乐进宫贺寿。 百里炜正愁找不到理由拉下面子去找夏乐,当初夏乐从王府里搬出来时两人大吵一架,百里炜更是扬言此生都不再理会这个女人。 本来还想着没了夏乐至少能得到颜姑娘的青睐,没想到,颜姑娘竟然没有眼光的跟袁容垣走的近。 袁家在最巅峰的时期,也不过坐到正二品的禁卫军首领,如今的后辈根本不成器,袁容垣身为袁家嫡长子也不过区区五品郎中。 他百里炜好歹也是上了皇家玉蝶的正一品王爷,将来是要葬在皇陵的。 在王府里呆了几天,府里的美人都没有夏乐与他契合。百里炜烦躁的很,像是对那个女人上瘾,别的人都不和他的眼。 带着王府车徽的马车稳稳的行驶在街道上,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一看便知晓里面坐的定是个尊贵无比的人儿。 马车夫“驭”的一声,勒紧缰绳,马蹄声“达达”的缓缓停止,华丽的马车停在“香斋”门口。 来买香胰子的人纷纷避开这辆光车骏马,生怕惊扰了贵人。 果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撩开车帘,男人一件鹅黄色镶金边袍子,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成的玉人,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给人一种高贵的感觉。 百里炜进了店门直奔阁楼,那里是夏乐在店里最常待的地方。 他走到阁楼门前,本想直接推门而入,可是回想到女人的脾气,指不定她现在还没消火。顿了顿,才抬起他尊贵的手敲了敲门。 迟了一会,屋内才传来熟悉的女声,“ 进来吧。” 百里炜得到回复,直接推开门。 可屋内却有两人。 木轩手足无措的站在柱子旁边,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面一块羊脂白玉。他脸颊微微泛红,像个做了错事被抓到的犯人。 百里炜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两人湿润的嘴唇上。他的眼眸闪过深邃的暗色。“ 木公子怎么在这里?” “ 我来这里找乐乐玩。”男人一米八的大个子,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玉树临风的一个人,一开口便童言童语般稚嫩。 百里晋没有看他,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夏乐,质问道,“乐乐?叫的真亲密,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呢?她可是本王的妹妹啊。” 木轩是被木府养的天真无邪,但并不代表他是个傻子,他感受到百里炜眼里深深的恶意,挡在夏乐面前,直白的说,“哥哥是要保护妹妹的,可是你好凶啊。” 百里炜懒得和这个傻子说话,嗤笑一声,嘴里蹦出两个讽刺的拟声词,“呵呵。” “ 够了百里炜,这是我的地方,不是你的王府。如果你再那么阴阳怪气的说话,想要耍威风,就请出去,这里不欢迎你。”夏乐一把拉开挡在她面前木轩,站起来和百里炜对峙。 两人的目光的空气中对视,夹杂着满满的□□味。 “出去。”百里炜阴沉的紧锁着眉头对木轩命令道。“ 不然我就请将军府里的人教教他们养的好儿子。” 百里炜再没有实权也是实打实的皇家血脉,他同样代表着皇家的颜面。哪怕木将军手握兵权,也是不敢挑衅王爷,藐视皇权的。 感受到百里炜可能要爆发了,夏乐牵强的笑了笑,扯了扯木轩的衣裳,“ 你先回去吧,明天再来找我玩。明天我给你准备最爱吃的桃花酥。” “不行的,我要保护你。”木轩为难的双指绞着穗绦,不愿意离开。 夏乐拍拍他的肩膀,“ 别担心,我没事,他可是我哥哥呢,怎么会伤害我。” 听到她的保证,木轩点点头,不安的缓缓移动出门。 房门一关上,百里炜就强硬的把夏乐按在软榻上,他一只手狂暴的掐着她的脖子,另一个手用拇指轻柔的擦试她的嘴唇。 夏乐眼里满是惊恐,从这个角度正好能清晰的看见男人眸子里的狂暴和疯狂。 百里炜眼神锋利,轻轻凑到女人耳旁喃呢道,“夏乐,别再逼我,老实点不好吗?” 一而再再而三的的挑衅他,这个女人真是不安分。 在原本的故事里,夏乐一直是顾秉的妻子,所以百里炜愿意和别的男人共享。毕竟潜意识里,这个女人是属于顾秉的。可是现在,百里炜早已经将夏乐当成所有物,哪里容得下别人窥探。 夏乐脖子被掐着,有些喘不过气,更说不出来话。只能疯狂的点头,期望男人能早点松开她。 眼里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流到百里炜的手指上,眼见女人的脸颊上开始充血,他嘴角挟着快意的笑,才缓缓松开。 百里炜从怀里掏出帕子,轻柔的擦拭手指上的湿润处,仿佛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夏乐的脖子得到解放,她拍着胸脯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眼泪跟珍珠一般不断地流。 “小美人,知道以后怎么做了吗?”百里炜捏住她的下巴,使女人的脸正对着自己,用刚才的帕子一下又一下的擦掉她脸上流下的眼泪。 夏乐不愿看他,深呼一口气,闭上眼睛,方才她几乎感受到了死亡的味道。她后悔了,后悔认识了这个男人。要不是他,说不定她还和顾秉在雍州城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调整好心里的恨意后,她才颤颤巍巍的睁开眼睛。眼中泪水盈盈,夏乐柔柔的应了声,“ 我知道了。” 本来自己是来求和的,可是一想到她刚才跟别的男人有过接触,百里炜内心就深深的厌恶。他一把将夏乐推倒在软榻上。 “ 后天是皇后寿诞,身为郡主你应当进宫的。” 说罢,男人直接迈着大长腿走了。 夏乐软卧在塌上,一动不动,连男人离开的背影也没抬头看一眼,方才挣扎时弄掉了玉簪,此时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上,遮住了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后寿诞这一日来的很快,夏乐终究是收拾的妥妥当当的,提前来到了王府。随着王府的马车一起进宫。 这是她第二次进到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相比第一次,显然这次的皇宫过于热闹。达官贵人的马车停在宫门口,随处可见精心装扮的世家夫人们和贵女们。 光是这些,就足够光彩夺目了。现在是下午,女宾们头上带的饰物在太阳底下熠熠闪光。猛的一看能刺到人的眼睛。 夏乐今天穿的并不出彩,碧绿的翠烟衫,散花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在众多百花齐放的贵女中,显得太过中庸。不过她生的一副绝色样貌,反而有一种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的感觉。 她提起裙摆,弱弱的跟在王妃后面。 王妃的品衔高,走在一众夫人小姐的前面。后面还有一排排长龙似的人,感觉看不到尾巴。 寿诞是在晚上进行,为了防止男女冲撞,女宾们都是在下午进宫,然后跟着几位品衔高的命妇到慈宁宫拜见太后和皇后。 男宾们到了晚上才会陆陆续续的入宫。 “王妃……”夏乐踏着青石板,弱弱叫了一声。 “何事?”王妃转身看她,一脸冷淡。显示,若不是皇帝下了口谕,她是不愿意带夏乐的。 夏乐轻提着裙摆,环顾了一下周围,后面的一位夫人离的不是很远,她抿着嘴细细的说了句,“我想如厕。” 王妃看了一眼竹芸,她今日进宫只带了一个婢女。想了想,她抬了抬玉手,招了招路旁的小宫女,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悄声道,“ 带郡主去如厕,莫要妨碍了时辰。” 宫女头恭敬的的低着头,头上梳着中分燕尾盘发,点缀着两朵干花。十分素净,夏乐一猜就知道她是个品级不高的普通宫女。 夏乐试探性的问了问,“ 本郡主对着皇宫不是很熟悉,我们现在是在哪个位置。” 小宫女不知道夏乐这位郡主,但是王妃她还是面熟的,能进宫参加皇后寿诞的都是五品官以上及其家眷。小宫女不敢怠慢,她毕恭毕敬的回答,“回禀郡主,咱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是北华门,距离最近的是陛下的养心殿。” 夏乐指了指在众多楼阁中屋檐要高处许多的宫殿。“嗷,原来那座就是养心殿啊。” 小宫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她点点头。“是的,郡主。” 夏乐暗暗记在心里。 如厕完后,又跟着宫女回到了队伍里。 作者有话要说:  订阅后记得在评论区打卡签到吆,我已经充好晋江币坐等发红包了。 小可爱们多谢你们的支持! 推荐一下我写的同系列的文,《快穿之不做渣男》,戳作者专栏哟! 《快穿之不做渣男》 简介:天地之间,有一颗不死树,能知晓自开天辟地以来所有的事,它结的果实,生来便具有灵性。 宸赫带着这颗果实,在时光中穿梭,完成祈愿者的愿望。 每一世,他都成为一个渣男。或是抛妻弃子,或是为爱成痴,或是不择手段。 他迷茫过,彷徨过,品尝过世间的悲欢离合,也曾在这条道路上感受到幸福。 宸赫:你给予我信仰的力量,我完成你所祈告的愿望。 皮皮(系统518):我的主人最优秀! 宸赫:皮一下很开心? 第一个世界 ⊙八零男二的渣爹(年代文)已完成 第二个世界⊙懦弱的山里汉(古代)已完成 第三个世界⊙女王爷的正夫(女尊)已完成 第四个世界⊙换亲的二流子(现代)已完成 第五个世界⊙抛弃江山的黑帮老大(现代)已完成 第六个世界⊙开国皇帝(古代)已完成 第七个世界⊙金主大大(现代)进行中 第八个世界⊙合欢宗长老(修真) 第八个世界⊙小和尚 第九个世界⊙穷酸书生 后面的世界待定,有喜欢的世界可以在评论区留言噢。 没有金手指,最大的金手指就是本身。 前朝遗孤 十 昨晚正好是沐休, 袁容垣一从户部出来连家门都没回直接到了听风小筑赴约。美人相约,袁容垣早上出门前还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上新制的衣袍。 没想到刚到听风小筑里就被人套麻袋绑了起来,他还来不及呼叫, 不知怎的, 就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当晚,袁修的书房里就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听说自己儿子已经在他们手里, 袁修是不信的,他儿子今早出门前还特意交代了仆人, 晚上要会友, 晚些回家。 袁修暴脾气上来,随手拿起身旁的武器同黑衣人打了起来。 他曾掌管过禁卫军, 武功自然不低。然而黑衣人招招致命,再加上袁修年纪也不小了,有些招架不住, 不一会就败落了。 当场就被人喂食了一个黑色的药丸子。袁修和人打斗的时候还不害怕, 可是一看到黑衣人掏出药丸子,他心里咯噔一下,心提到了嗓子眼。 袁修虚张声势的喊道,“ 你给老夫吃了什么?” “ 只不过是一枚药丸子吧了。”黑衣人的声音如同大提琴般低沉粗糙。 两目相对,袁修见他眼中毫无波澜,心里更慌,觉得黑衣人给自己喂的指不定是什么毒药。 “ 袁大人只需要配合我们行事,我们主人自然会给解药。同时放了袁公子。”黑衣人端直的站立, 仿佛一把出鞘的宝剑,一言不合就随风而动直击命脉。 袁修好歹也是放过禁卫军首领的人,他扶着案桌喘气,吹胡子瞪眼的盯着黑衣人。“ 老夫不是那等贪生怕死之辈。怎能轻而易举屈服区区竖子。” “ 哦。”黑衣人扯长尾音,面部表情动了动,他恶劣的扬起嘴角,准备模仿主子的样子嘲笑一下这个老头子。反应过来,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戴着面巾,老头子看不见他的表情。 黑衣人尴尬的把扬起的嘴角放了下来,“ 整个袁府都已经被我们包围了,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下,为了您家人的安全,袁首领您还是安分点的好,配合我家主子行事。” 袁修怒不可遏,一把推掉书桌上的纸砚。胆敢要挟他,真是好样的! 墨砚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守门的侍人听到房里的声音,冲着屋里高喊了一声,“ 老爷,可需要奴进去帮忙?” 刚才侍者便听到屋里刀剑相交的声音,老爷经常在书房里练武弄的噗通噗通的,他以为又是老爷在舞刀弄剑,也没有在意,直到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才在门口喊了一声。 袁修狠狠地瞪了黑衣人一眼,扯着嗓子朝着门外回喊,“不必,你去看看大少爷回来没?” 门外的人应了一声,脚步声越来越远。 袁修:你个蠢人,老爷我什么时候关心过大少爷回家的事,老爷我说的是求救信号啊。 两人这般对峙着,袁修总感觉自己身体不济,难道是方才他吃的药丸子药力发作了? 他中气十足,朝着黑衣人道:“说,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黑衣人也不跟他绕圈子,直接了当的开口,“ 袁首领当过禁卫军首领,想必对于皇宫的分布十分熟悉,兵力部署也略知一二,这就是我家主子要的。” “皇宫兵力部署?你们是什么人?老夫……”袁修一听到关乎皇宫的事,心里翻起惊涛骇浪,他咽了咽口水,兵力部署图非同小可,一般人得到这东西完全没用。除非………他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谋反? “ 老夫一生忠于朝廷,尔等反贼,人人得而诛之。如今陛下圣明,我大齐兵力强横,哪里容得下反贼猖狂………”袁修正在喋喋不休的指责,黑衣人实在懒得听他聒噪。主人交代了,让他不必多言,只需要把要求提出来便可。 黑衣人在袁修没反应过来之前瞬移到他面前。 刹那间,黑衣人已立起手掌向他劈开,袁修来不及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衣人对他下手。 呜呼~。在昏迷前,袁修脑海里闪过四个字“吾命休矣”。 黑衣人轻松的一掌把他劈晕,冷静的将袁修拖到书案前的椅子上。“聒噪,真是个啰嗦的老头。”黑衣人一边捡起落在地上的东西,嘴里一边嘟囔着。 将书房制作成主人困觉的感觉,随后黑衣人夺窗而出,离开了袁府。 两日后。 暗卫跪在唐禹面前回禀,“ 主人,袁修说他要见你。” “见我?我还以为他不准备要他儿子的命了呢?”唐禹挑挑眉,伸了伸懒腰,缓缓起身,放下手中的书籍,“当初那些改造皇宫的匠人可找到了?” “启禀主子,唯一幸存下来的匠人如今已有六十多岁,属下怕他记忆力模糊了,混淆了当初宫殿的布局。” 唐禹摆摆手,凝重的点点点头,“ 无碍,能记得一点是一点,后期我们可以再完善。” 他又转身问了问身旁的若华,“你觉得袁修找我和谈是心甘情愿的投诚吗?” 若华摇摇头,“ 袁家可不止袁容垣一个儿子,恐怕他以为自己吃下的药丸子是毒药。我们的人说,他请遍了京城有名声的大夫,就差进宫请御医检查身体了。” 其实那不过是普通的药丸子罢了,不仅没有毒反而有几位补药在里面。只不过袁修固执的以为自己中了无色无味的毒药。 “ 我也这么认为。”唐禹摸摸下巴,这才两天而已,袁修便派人来投诚,好歹是统率过禁卫军的人,本以为他会再坚持几日。”唐禹嘴角勾起,甩了甩衣袖,“走吧,咱们去看看,他提什么条件。” 这边袁修正在自己书房里焦急的等着,这两日他是请遍了名医,可是一个个都说他身体壮如牛,老当益壮。 大夫越是说他没事,袁修越觉得有问题,分明他就是吃了毒药啊,袁修急的嘴上起泡。再加上明日儿子就要去户部上班签到,可是人现在却了无踪迹。 他只能妥协,像对方求和。若是不答应,指不定暗处藏着的人就把他们全家弄死了。 唐禹是直接从后门进来的,以他的三脚猫功夫完全不足以飞檐走壁,所以只能弱弱的从后门溜进来。 袁修没想到,黑衣人口中所说的主子看起来于普通人无异,这放在路上都以为是卖菜小贩的中年男人的容貌,确定是个主人?不会是随意推出来的靶子吧。 “不知道袁首领见我想谈什么?”唐禹气势全开,端坐在案桌对面。哪怕是普通的容貌也掩盖不住他星辰般的眼眸。 看着这双深邃锋利的眼睛,袁修这才郑重起来,他两条浓重的眉毛皱起来,“ 我早已经不是首领了,当不起这个称呼。不知道您要皇宫兵力部署图做什么?” 首领曾是他们袁家的最高荣誉,当初他父亲也不过是先帝手下的一个军官,后来袁父在那场造反中身亡。当初新朝廷建立,正是用人之际,他意外得了先帝的青睐,成了心腹,最终坐上了禁卫军首领的官职。可是新帝一上位,他就被撤了下来,换成了当今皇帝的心腹。 唐禹笑了笑,“袁首领说笑了,这一声首领你还是当的起的。不必我多说,我想袁首领已经猜到了我们的目的了吧。” 袁修沉吟了一会,说道,“不知道您对此事有几分把握?” “ 金銮大殿上的位子,我志在必得。”唐禹把玩手里的玉佩,目光如炬的看着他,“ 袁首领大可放心,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让手下的人白白浪费了性命。” 袁修怕他夸大造反成功的几率,慎重的说道,“ 这可是顶着我全族的性命在赌,一旦失败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这个道理,我自然懂得。袁首领也不必同我拐弯抹角,直接说你的条件吧,理所应到的,我一定会满足。” 袁修顿了顿,偷瞄了一眼唐禹,想到家中貌美的闺女,心下一横,“ 我家中还有一位小女,如今快到了及茾的年纪,若是有朝一日大事可成,我袁家女可为后。” “ 袁首领好大的口气,一来就定下了后位?” 袁家本来就不是什么豪门世家,族里的这一代子弟也没什么出息,此时敢提这么高的条件。不过是搏一搏罢了。 “ 这……老夫…”袁修捋捋胡子,他也知道自己胃口太大,吞吞吐吐道,“ 若是实在为难,您家中有妻,退而求次,贵妃之位也可。” 唐禹嘴角噙着笑,他本来就不准备再娶妻生子,“确实为难,我已有一子,我同妻子琴瑟和鸣,实在容不下旁人。” 家中已有正妻?袁修皱着眉,难道贵妃之位也不愿意给?这他们还怎么谈,不会是想空手套白狼? “不过,” 唐禹语气顿了顿,袁修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只听对面的男人说,“此子是我唯一的子嗣,今年四岁,我可为他定下袁家女。” 唐禹挑挑眉,幸灾乐祸的道,“我听说你们袁家向来生儿子的多,不知道袁家人能不能生下姑娘?” 能,怎么不能,生不出闺女就一直生,他可是有三个儿子。袁修下定决定,一定要让嫡子生出一位闺女。 远在西北方的子铭:呜呜x﹏x爹爹一言不合就拿我的婚姻当儿戏。我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一下我写的同系列的文,《快穿之不做渣男》,戳作者专栏哟! 《快穿之不做渣男》 简介:天地之间,有一颗不死树,能知晓自开天辟地以来所有的事,它结的果实,生来便具有灵性。 宸赫带着这颗果实,在时光中穿梭,完成祈愿者的愿望。 每一世,他都成为一个渣男。或是抛妻弃子,或是为爱成痴,或是不择手段。 他迷茫过,彷徨过,品尝过世间的悲欢离合,也曾在这条道路上感受到幸福。 前朝遗孤 十二 “娘娘, 她也太不要脸了吧。”竹芸气愤的直跺脚,没想到两人成了名义上的兄妹,那位居然肚子里有了。 竹芸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她们怨不得王爷, 但凭曹府的势力收拾夏乐一个孤女还是轻而易举, “ 娘娘,咱们要不下点东西……若是等到再显怀, 可就遮不住了。” 这不是让京都里的妇人笑话王妃,自己的丈夫竟然跟义妹有了尾首, 如今肚子里还揣着一个。王爷毕竟是皇家龙子, 身份尊贵,旁人知道了也不过说一句王爷风流, 可是作为王府女主人管不住自己的丈夫,旁人只会指责王妃无才无能无德。 曹语汐自然也想到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心里就动了杀意, 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 哪怕是有着王爷的喜爱,也抵不过她娘家的权势,可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这份杀意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随即就消了下来。她不敢动夏乐。 曹语汐头痛欲裂,三个月前的那场宫宴她就不该去,更不应该带夏乐去。竹芸毕竟是一个婢女,宫里的消息哪能摸得一清二楚。当晚宫宴发生的事,她还是有所耳闻。夏乐肚子里的孩子, 到底是谁的还不得而知。 王爷亦或者当今圣上? 怕是两人都没有结论,她怎么敢冒然下手?如今陛下态度不明,若是孩子当真是皇帝的,她可就是谋害皇嗣啊?这等罪名,她担不起,整个曹家都无力承担。 当初她就不该向太后姑母给夏乐求封郡主,如今事情搞得一团乱,她自己脱身都难。 曹语汐摆摆手,“ 罢了,这事你吩咐下去,只要是关于她的事,咱们的人莫要插手。” 这孩子是留还是不留,她没权利决定。 竹芸急的直跺脚,她早已经谋划好了,只待王妃点头她便下手,保证做的□□无缝,定要为王妃出了这口气,给那贱人一点颜色瞧瞧,“ 王妃,这般轻易放了她不是让那贱人猖狂,您嫁进王府三年,如今还无所出。难道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人生下王爷的长子?娘娘,这件事交给奴婢,奴婢一定………” 曹语汐自然是知道这个理,也晓得竹芸是心疼她,但是这是非同小可,她捏着帕子的手一拍桌子,厉声戾气的道:“够了,竹芸,你逾越。本宫的话如今不做数?需要你一个婢女做主?” “ 奴婢不敢,娘娘恕罪。”眼见王妃是真的生气了,竹芸立马跪下请罪。她矜矜战战的跪着不敢动,王妃平常待她们极好,鲜少生气,如今怕是恼了。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曹语汐看她这般紧张也心疼,语气柔了下来,伸手扶了扶竹芸,“本宫懂你的心意,这般行事必定是有本宫的道理,记住本宫的话,莫要动她。你起来吧,去账房领罚一个月的月钱。” 赏罚分明,才是用人之道。曹语汐深知这个理。 “ 奴婢告退。”竹芸乖巧的退出去,松了一口气。仅罚一个月的月钱,说明娘娘并没有怪她,也没有厌了她。 奶嬷嬷把王妃从小带大,王妃的一举一动奶嬷嬷都能猜出一二。见她刚才抚额,知道王妃心里烦躁。竹芸一退出去,一旁奶嬷嬷才缓缓开口,“ 娘娘,奴去把窗户开开透透气。” 窗户一开,从外面吹进来的清风伴着淡淡的花香让曹语汐好受了些,她叹了口气,“奶娘,本宫也是有苦衷的。” 那晚宫宴,贵妃本来是想下皇后的面子,在表哥的酒里下了□□,想当晚把皇帝表哥弄到自己宫中的,却不知怎的皇帝阴差阳错和夏乐睡到了一起。贵妃竹篮打水一场空,皇后又被下了台面,她这个把夏乐带进宫的人反而成了两人的出气筒,如今她夹在两位贵人中间左右为难。 夏乐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这样算来,孩子有大半可能是陛下的。但也不排除这三个月内王爷同夏乐有了床笫之欢。 如今皇帝没有表态,看样子是不愿意把夏乐收入宫中,一旦夏乐有身孕的事情暴露,这宫里宫外定会认定孩子是王爷的。 如此一来整个王府自己她这个王妃便成了全京都的笑柄,可偏偏她却动不得夏乐。 罢了罢了。顺其自然吧。 皇宫内。 养心殿的龙椅上坐着的男人阴沉着脸。“ 可查清楚了?” 寒恭恭敬敬的跪在殿内不敢吭声,他迟疑了一会,终究是说出了口,“ 启禀主子,宫宴的第二天晚上,王爷与夏乐有过一次。” “王爷许是知道了宫宴那天主子同夏乐的事,借着酒劲强行要了她。” 寒冰从头到尾低着头,他实在不敢有动作,这种时候万一主子一个不开心直接迁怒于他,直接咔嚓。 百里晋一气之下掰弯了手中批阅奏章的朱砂笔,“ 强迫?好一个皇弟。朕本以为他是个安分的,没想到竟然对朕如此不满。” 他百里晋平生第一次碰别人碰过的女人,第一次自己的女人又被别人碰。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乃是堂堂帝王,一国之君。还有人给他带绿帽子? 如今那女人有了身孕,到底是谁的就说不清了。本想着那女人若是生下了他的龙子,赐她一个贵人也可。然而……… 百里晋身上的气压低了下来,冷嗖嗖的说,“ 孩子不能留,至于那个女人。杀。” 寒冰听到从头顶传来威严阴沉的声音,心里打了一个冷战,应了一声正准备从殿内离开。 刚转身便听见背后传来的声音,“ 等等,先带她来见朕。” “属下遵命。”寒抱拳行礼。 暗卫一走,殿内顿时安静下来,他又拿起一根新的朱砂笔开始批阅奏折。可是心怎么也静不下来,他冷静的思考是不是他平日里对皇弟太宽容了?皇弟忘了自己的本分? 百里晋越想越多,脑袋里思绪乱飞。想到了死去的父皇,想到了他的皇后,想到了善妒的贵妃。猛然他觉得夏乐这个女人透着一股子邪气。明明刚才他已经吩咐暗卫去杀掉那个女人了,可知道为什么,自己恍惚了一下,又说出让暗卫带她来见自己。 还有那天晚上,其实贵妃下的□□并不是很多,他明明可以克制住,却在遇到夏乐是身体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在疯狂的叫嚣:拥有她,得到她。 明明,他对那个女人的印象并不是很好,那晚看着她眼角的泪水却又对她怜惜。 越想越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虽然只是有一丝的怀疑,但帝王的多疑在此刻现露无疑。他朝着空气中冷呵一声,“ 冷,出来。” 一个暗卫瞬间出现在大殿之内,恭敬的跪在殿中央。 作为一个帝王,百里晋的身边自然潜伏着的暗卫不止一人。 “去查查夏乐的身世,务必要仔细,尤其是不同寻常的事,她的事朕要知道的一清二楚。 ” 冷刚走没一会,寒冰便带着夏乐出现在大殿内。 此时夏乐正穿着粉色的寝衣,她本来是准备入睡的,没想到被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俘到了这里。还没搞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一抬眼就看到了坐在龙案上的帝王。 “怎的?不认识朕了?”百里晋看着女人一脸茫然无辜的模样,真是多么单纯美丽的一个女子。他又把目光移到她略微凸起的肚子上,讽刺的嗤笑道,“呵,朕以为有点羞耻心的人都不会让这个孩子出现在这世上。 ” 若是一般女子,怕是早就自尽求全。哪有什么见面活在世上。 空气里一时间静谧下来。 夏乐垂着眸子,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她手扶在肚子上,浑身上下透着慈祥的光环。“ 无论他的父亲是谁,孩子是无辜的,这是也一条生命。” 她双目盈泪,昂起头,“ 陛下,他还是个胎儿。既然我有缘成了他的母亲,就有义务保护他。他是无辜的啊。他还没见过初生的太阳,月夜里的星光,穿过我亲手缝制的衣裳,吃过美味的食物。我没有权利扼杀他生的希望,他有权利出生看看这个世界。” 百里晋顿了顿,没想到夏乐会说出这番话大义凌然,他有些气笑了,若是一般的女子怕是要跪地求饶,羞愧难当了。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包天又不知羞耻的女人。 他心思一转,嘴角讽刺的上扬,“ 好一个没有扼杀他生的希望,好大的口气,是不是朕也没有权利?啧,既然如此,这孩子你想留就留吧。”朕倒要看看,将来他有何颜面在这世上存活,又是如何怨你这个口口声声说要生下他的母亲。 至于皇弟,也该受点惩罚。 夏乐没想到皇帝这么容易就被说服,心里生出万丈豪情,果然她用与众不同的思想和观念一定能打动这个权利最盛的男人。 她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百里晋直接打断了,厌恶的摆摆手,冲着隐藏在暗角的暗卫道,“ 把她带出去。” 果然不出三日,百里炜刚出府坐上马车,却不想平日里精心伺候的骏马发狂,一路狂奔,百里炜无奈,只得跳马车,因此摔断了一条腿。从此成了瘸子王爷。 不过几天,又爆出他和自己的妹妹有了孩子,热度高持不下,百姓们认不得夏乐,但是王府的位置还是知道的。路过的人都要在王府门口吐上吐沫,扔菜叶子。 百里炜的名声算是丑了。 前朝遗孤 十二(完) 青县。 顾湛听到消息后直奔书房, “老爷,有大量的官兵围在城门外,我们现在是不是……” “ 无碍。”唐禹摩挲了一下玉佩,这个消息他三日前就从暗卫的口中得知。 百里晋命人调查了夏乐的身世, 又通过蛛丝马迹查到了他前朝遗孤的身份, 当即就下了口谕让当地的官员带官兵来消灭他。 好在他早就考虑到夏乐在京城作天作地总有一天会暴露他的身份,做了万全的准备, 现在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唐禹语气中带着安定人心的魔力,他神态自若的说道, “ 你去和管家安抚府里的人, 有我在这里坐镇,无论怎样也不会让朝廷的士兵靠近府邸。另外, 你去把子铭带到书房来。” 顾湛来的时候心里慌忙,听了老爷的话又冷静了下来。立马去隔壁院子接小少爷,保证他的安全。 曲大爷不一会也赶到书房里, 他听到消息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激动还是紧张, 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但一见到女婿镇定自若的逗着外孙,他浮躁的心突然安定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喜悦,这场战争一旦打响,离他们曲家辉煌的日子就不远了。 “ 外公。”子铭看见外公扬起小脸喊了一声,眼里满满的儒慕之情。 曲大爷点点头,捏捏他的小脸,外孙长得有三分像他的嫡女, 一想到早逝的女儿,曲大心里惋惜女儿没有福分享受这泼天的富贵。 他心里装着事,在书房里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沉思。静静地听着女婿教子铭写大字。 书房里这边一片和谐,城门口却是双方对峙,气氛紧张。 城门下的知府骑在高头大马上冷眼相看,他自信满满,指着城墙上的县令大骂道:“ 刘知县,这城门你到底是开或不开?身为大齐官员,竟然有胆量私藏包庇反贼余孽,本知府定要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站在城墙上被当做活靶子的刘世平手心紧张的直冒汗,面对昔日上级的质问,他有些哑口无言,他既然都站在了这里,自然是投诚了敌军。 可是看着知府身后重重穿着铁甲的士兵,心里冒着寒意,他之所以投靠顾秉,一方面是被迫,另一方面是为了从龙之功。他是进士出生,在仕途上并不如意,熬了大半辈子还是个知县。所以顾秉的人来招降时,他便半推半就的应下了。 刘世平心里发怵,却不输气势,站在城墙上高呵道,“ 百里一族窃取朱家皇位,到底谁是反贼,天下人自有定论。你自管去金銮殿上参上一本吧,如今刘某人的主子早已经不是如今金銮殿上的那位了。” “ 好好好。”见昔日俯首帖耳的下属在他面前如此嚣张,知府接连说了几个好字,又侧身对一旁身着盔甲的将军道,“洪将军,下官以为可以直接攻城,踏平着青县。” 青县虽说只不过是个县,并不如雍州城面积大、繁华,但唐禹之所以会选择这个地方,是因为它的地势。青县的地势处于高处,易守难攻,哪怕是强兵来袭也能抵挡一些时日。 洪将军回身看了看不到一万的大军,当时情况紧急,陛下连圣旨都还没下,直接让他带兵灭贼。身后的兵,是他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调出最多的兵。 知府不懂打仗行兵,他可是懂的。本以为是件容易的事,他直接带兵踏平反贼余孽的窝点,再想回京向陛下请功,没想到是这等地势。 如今这情况也只能强攻了,洪将军右手握住剑柄擦剑而出,身上的铠甲随着他的动作哗哗作响,他刚将宝剑举到头顶,准备发号施令,“将士们…………” 只说出三个字,便鸦雀无声,站在后排的士兵还没有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前排的士兵顿时掀起轩然大波,哄闹一片不知所措。 出师未捷身先死,知府看着身边还未发出指令就被直接射杀掉下马的洪将军,才明白了今日事态的严重性。 洪将军一死,他就变成了当场官衔最高的人,形势逼人,知府只好硬着头皮大吼一声,“冲啊,灭了反贼,陛下重重有赏。” 将军一死,士兵们都失去了心神,再也没了来时的锐气,可是长官下令,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 城墙上的人射箭、掷石头,一波又一波有条不紊的进宫,有城墙打掩护,伤亡十分小。 可是,城墙楼下却满地的鲜血,尸体堆满了整个墙根。朝廷的士兵死伤近半,知府眼见形势不对,双腿一夹马腹,准备掉头逃跑。 城楼上早已有人盯着他,一见他有逃跑的动作,大斥道,“ 知府,休要逃。” 正在浴血奋战的士兵一听到长官要逃跑,心里一顿,节节后退,准备逃命。 见气势又去了一半,城墙上指挥的暗三才点点头,示意刘世平开口说话。 “ 各位将士们,投降者不杀,现在放下兵器。降者不杀。我再说一遍,投降不杀。” 知府和他的心腹骑马已经跑出许远,他们再挣扎不过是白白丧命,立马就有人放下兵器,蹲地投降。 这边的首战败了也就罢了,没想到西北方的军事大营帐被人偷袭,偷袭的措手不及,朝廷一下失去了三万人马,另外的五万人马变成了俘虏。 西北大营一失手,意味着朝廷失去了对西北方的控制权,过不了几个月,整个西北方就完全沦落到反贼手中,他百里家的一半江山算是失守了。 本以为一个洪时韬能将那帮前朝余孽一锅端,没想到居然未战身亡。百里晋怒不可遏,一脚踹倒了前来报信的侍卫。“ 混账,传朕圣旨,洪时韬带军不利,将其全族人全部斩首示众,给整个朝廷一个交代。即刻宣大将军进宫,朕有要事相商。” 西北方几乎囤积了整个大齐国四分之一的兵力,如今百里晋在京都四处调兵,不过也筹集了十万军队,勉强和唐禹的手里的人数相对。 为了能尽快的消灭反贼,百里晋甚至抽调了京都一半的禁卫军去支援。 大军走了还没到一个月,还未到达西北方的战场,皇宫里就乱了起来。 当天晚上,众位大臣们都还在睡梦中。皇宫中的鸣皇钟却响了起来。整整27下。 敲满27,乃大丧之音。 众位官员心里暗暗揣测,皇帝如今正当壮年,宫妃死去万万没有敲鸣皇钟的规矩,莫不是太后娘娘驾崩? 有功勋贵族却敏感的察觉出不对,他们都在宫中安插了眼线,没道理太后驾崩这么大的事白日里没有传出一点消息。如今宫里连根苍蝇都飞不进去,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哪怕是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朝廷命官们还是麻溜的穿好官服进宫觐见。 京都城内夜色正好,街道上黑布隆冬,可是整个皇宫却灯火通明,照亮了整个京都。这一夜,多少人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众人一到金銮大殿上才发现他们的陛下成了阶下囚,脖子上被人架着蹦蹦反光的剑。 见这情况,哪有不明白的。 江太傅是百里晋的老师,是个忠心耿耿的老臣,他满泪横生的扑到百里晋身上,“ 陛下,我的陛下啊。老臣誓与陛下共生死,同进退。”他像老鹰护小鸡一般张开双手护住百里晋,颤抖的指着唐禹骂道,“大胆反贼,妄图谋朝篡位,实乃大逆不道,不忠不义之举啊。我满朝文武不应,大齐国百姓不应。反贼人人得而诛之,众位莫怕,待大将军携军回京,就是他反贼死无葬身之地。” 他心里骂的爽快,其他人却像个驼蛋一般缩起来,大殿内的满朝文武每一个应和。 文武百官:怕是你口中的大将军也被一窝端了。 唐禹邪邪的扬了扬嘴角,饶有兴趣的看着戏精老太傅演出,“ 喔~~整个皇宫已经被我控制,这天下毅然被我收入囊中,江太傅以为,我需要别人答应?” 他扫视了一眼殿内的百官,挑挑眉毛道,“ 我今日要登上这皇位,在场的有哪个不答应的,退到你们的皇帝身后。” 他穿着一身威风凛凛的铁盔甲,手里握的宝剑虽说没沾染上一丝血迹,但整个站着就像一把出鞘的宝剑,从地狱里出来索命的恶魔。 哪有官员愿意吭声,一个个都缩到唐禹身后。明显是愿意支持唐禹称帝。 老太傅心虚挪开小碎步远离百里晋:“……”打脸了,原来只有他一人没看清楚形势? 一个月后,朱秉登基为帝,朱子铭被册封为太子。太子生母赐封号元嘉皇后,入葬皇陵。 这一个世界,唐禹没有等到自然死亡,在朱子铭能独当一面,担负起一国之君的重任后就辞世了。 朱子铭十八岁那年娶妻袁家女,二十岁那年,皇帝朱秉驾崩,太子登基为帝,太子妃袁氏为后。 唐禹刚闭上眼睛咽气,一睁眼就看到了坐在眼前的男人。 顾秉恭敬的对着唐禹就是磕头一拜。“多谢唐兄大恩。完成了顾某人的心愿。” 唐禹心虚摸摸鼻子,这本来就是他的份内事,他做这些是,也不过是让自己不沦为畜牲道罢了,“你起来,我可受不起你这一拜,” 解开了心结,顾秉眉目间的愁绪也展开了,他心情愉悦的开着玩笑,“我这便去投胎转世。不再滞留在这地府占地方了。” 从幻境里他已经看到了一切,百里炜瘸了,一生郁郁而终,百里晋没了皇位被软禁在皇家别庄,夏乐到底生下了一名儿子,可她却自取其辱,儿子怨恨她,恨不得不认她这个母亲。子铭好好的活着,还成了出色的一国储君。 至于上辈子夏乐遇到的其他男人,唐禹没去收拾,顾秉最在意的也不是这个。 上辈子憋屈的人生发生了逆转,他再也不是那个无权无势无能的顾秉,他是大昌国的皇帝……… 这就够了…… 唐禹和小阳将顾秉送上了奈何桥,又回到了茅草屋。 屋内正坐着一个身穿青衫、头戴维帽的年轻书生,他对唐禹抱拳行礼,“唐兄,久仰。” 虽说到黄泉已有百年,邱少锦还是维持着生前书生时的礼节,一副文弱书生模样。他算是地府的老鬼,但却因为模样的斯斯文文,经常被新入地府的鬼怪欺负。 小阳亲昵的在在头顶上飞来飞去。它落到唐禹面前,“ 他是我新交的朋友,邱少锦。你没在的日子都是他陪我聊天呢。他也有心愿未了,咱们先去他的世界帮他完成任务。” “你可曾记得之前所说的话 只要考中举人便不再有遗憾?愿意忘却往事,投胎轮回。”仿佛是怕唐禹不同意,小阳催促,连忙说出邱少锦的心愿。 “哎,谈何容易。”邱少锦叹了一口气,一瞬间突然幻化成了一个白发横生的苍老之人,连背都不再挺直。 此时,空荡荡的书生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想必这就是他去世时的模样。 “ 我这一生,寒窗苦读,却屡次不得中举,念了一辈子书啊却一事无为。若是唐兄肯为我完成遗愿,在下感激不尽。”老人颤颤巍巍抚摸着书本,泪水湿润了眼睛。他曾在年少意气时发过誓,此生不中举,便不再世为人。 如今入地府已有百年,高中举人,一朝登得天子堂的执念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在他的灵魂里越刻越深。所以他日日在这忘川河的亭子上细心研读。 唐禹挤眉弄眼的戳了戳小阳,“你怎么不向上次一样拿出你的小册子让我选选世界?我还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世界呢。” 小阳撒娇般的跳上唐禹的手心,他学着邱少锦文绉绉的语气,“ 邱兄与我相处良久,早已情意深厚。何须排队?” 唐禹“………”原来这也可以插队?啧啧,有关系就是不一样。 见唐禹不为所动,小阳有些着急,他捏着唐禹袖子的一角撒娇道:“这个世界超级简单,你只用学习就行了,插插队嘛,你帮帮他,求求你嘛,主人~~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嘛。” 唐禹仔细打量邱少锦,见苍苍老人浑浊的眼里闪过无限的期望,好吧,看在小阳第一次撒娇叫他主人的份上,唐禹应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回来咯! 看过秀才篇的小伙伴可以从第34章开始购买吆。 小花花送给小奈可们。 屡考不举的秀才 一 窗外传来一声声鸡鸣, 刘婉朝床上瞄了一眼,夫君还在睡着,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眼见着天色渐亮,怕当误了夫君起床读书,她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却叫醒丈夫。 “ 夫君,五更天了。”刘婉轻轻摇晃着床上的男人。 唐禹刚醒来, 眼前就出现了一张清秀的脸。 一听说五更天了,他学着邱少锦记忆里的语气, 一边急忙穿衣服,一边自言自语道, “ 糟糕,天亮了,是为夫睡的太沉了。” 刘婉儿见夫君匆匆忙忙,连穿衣服都杂乱无章,连忙上前帮他穿衣。 穿好衣服,唐禹摆了摆衣袖道:“我去书房里。” “ 呼”唐禹躲进书房里,独处一室, 这才敢放松精神。 邱少锦的记忆一股脑的涌来, 周围的一切都让他有种熟悉感。 唐禹无力坐书案前, 他活着的时候从来都没有为生存烦恼过, 也没做过什么努力。祖上穿下的古董店足够他一辈子吃穿不愁,如今尽竟然为了轮回之后不沦入畜牲道,竟然要替别人努力的活着。 度过两个世界连片刻都没歇息的唐禹:苍天啊, 我怎么会如此卑微。 “夫君。”刘婉手里端着早膳,敲了两声门,见没有回应,她又道:“夫君,我进来了。” 一打开门,一整墨香扑鼻而来,丈夫正在研磨着砚台。刘婉如同往常每日一样,安静静地将饭菜放在桌子上。 “ 夫君,研磨的事就交给妾来做。”刘婉的父亲在镇上开着一家酒楼,家中颇有资产,刘婉在闺中也曾用过笔墨,知道如何磨砚。 唐禹让过手中的砚石,递给刘婉,温声细语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去吃饭了,娘子辛苦了。” “ 妾不苦。”刘婉听到夫君心疼的话,心中的苦涩顿时转化为甜蜜,眼中带着满足的笑意,有夫君这句话,这些年的苦就算不得什么。 踱步到桌前,唐禹慢慢吃着刘婉带进来的饭菜。将邱少锦脑海里的记忆和自己在阳卷上看到的内容再次捋了一遍。 邱少锦,今年二十五岁,江南扬州人。父母尚在,娶妻刘婉,育有二子一女。 江南多出才子,盛行读书之风。 邱少锦自幼家贫,却天资聪颖。十二岁时,只考了一次便过了童生考试,这事当时轰动了整个镇,毕竟十二岁的童生哪怕是高门世家也少有,他一度被村里人称为文曲星下凡。 邱氏一族仿佛看到了改换门庭的希望,族老们商量后,决定举族之力集资送他去镇上最好的书院。十八岁那年镇上商户刘老爷看中他的才学,嫁了家中唯一的女儿过来,并陪嫁了丰厚的嫁妆。算是一种投资。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年少成名的邱少锦,到了如今二十五岁还是个童生。 就在族人们几乎不再抱有期望时,邱少锦在二十七岁那年考上了秀才。这一次,邱氏一族又燃起了希望,更让邱少锦从此立誓,此生必定中举,光耀门楣,为名请民。 在大夏朝,只有中了举人才能被授予职衔,衙门里的主薄,有管衔的都是举人及第。 可倒霉的是,邱少锦活到了七十五岁,考了无数次举人试都未曾中举。为此花光了妻子的陪嫁,还连累整个家庭贫困潦倒。 “ 小二都吃完了啊?”看着二儿媳妇从书房里端出来的空碗,邱母脸上笑出了皱子。在她眼里,二儿子最重要,他的吃喝拉撒都算是头等大事。 一边熟练的洗着碗筷,刘婉一边回应着婆婆,“ 哎娘,夫君都吃完了。”她在镇上时,来往的都是有钱人家的闺女,她从小也是有个丫鬟伺候着的人。 年少时,她在中元节那天,一眼就相中了在人群中玉树临风的邱少锦。本以为只不过是少女的一场梦,不曾想她的父亲竟然也看中了夫君。 后来她如愿嫁入邱家,从娇滴滴的闺阁女变成村里妇。 回忆起以往的日子,刘婉顿了顿,早已不再娇嫩的手又迅速做起家里的活计。洗完了碗,家里还有两个娃娃等着她照顾呢。 “ 老二家的,中午做饭的粮我已经放在堂屋里了,记得给小二煮个鸡蛋,他今天胃口好。”邱母想到今早端去书房的饭都吃完了,又害怕一个鸡蛋不够他吃,“煮两个吧,我去给你拿。” 说罢,就去解揣在身上的钥匙。 婆婆还在掌家,家里的一针一线都在邱母房里,每日吃食都由邱母分配。为了防止家里人偷粮食,邱母房间的门是上了锁的。 “ 娘,我记住了。” 一大群人在邱父的带领下,去田里开始一天的劳作。 整个家里就剩下四个人,大房家一岁半的儿子,二房家半岁的丫头。以及要照顾整个家里活计的刘婉。 刘婉见两个孩子乖巧的在床上打滚,连忙拿出绣品,能多做会针线活就能多挣点钱供丈夫读书。 在闺中无聊时,经常会做一些女红打发时间,如今却是当做挣钱的活计。 躲在书房里的邱少锦见全家人都出了门,才敢出来透透气。说实话,一个人整天待着满是书籍的小房间里真的闷极了。 “ 夫君,你怎么出来了,可是要水?我这就去给你盛。”刘婉虽然待在房间里绣绢花,但时时刻刻注意着对面书房里的动静。房子离的又不远,有什么动静都能听到。 “不必,为夫正在作诗,却迟迟没有灵感,准备出去走走出触发触发灵感。”唐禹连忙编了一个谎叫住她,被人这么伺候着,他又不是邱少锦,多少有点不自在。 刘婉惊讶的点点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夫君在白日走出书房。但是转眼一想,丈夫是个读书人,懂得多。她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自然夫君说的她都听。只是临出门的时候,叮嘱丈夫记得时辰回家吃饭。 走出院子后,唐禹环视了一下四周,田舍相间,大多村人住的都是茅草房。除了村长家和村里几家富户家是红砖大瓦外,还有邱少锦小小的书房。 邱家并不富裕,可以说全家人都紧着邱少锦的吃喝住,为了能让他安心读书,还专门给他盖了一间小小的红砖书房。 虽说有妻子的嫁妆帮衬着,但刘婉说到底不过是小小商户家的姑娘,纵使出嫁是有丰厚的嫁妆,其实也并没有多少,顶多两三百两。 这份“丰厚”,也不过是相对于其他的出嫁女而言。成婚八年,有邱少锦这个费钱的钱篓子在,还要照顾邱家一大家子,估计这份嫁妆也被消耗的所剩无几。 唐禹走在田间小路上尽量避开村里人,按说到了邱少锦这般年龄,大多都熄了读书的念头,安心找个赚钱养家的活路才对。 可他对自己期望甚高,家里人又付出了太多。让他们突然放弃,几十年的付出白费,远大的期望被打破,邱家人无疑是不愿意接受的。 “ 哎,一贫如洗,连基本生活都无法保证。”唐禹在心里暗自琢磨,现在他需要找一份可以赚钱的活计弄点钱,至少能先养活了家里人,不然他可能连下次科举考试的银子都没有。 屡考不举的秀才 二 唐禹在外面吹吹风, 捋清楚自己之后的计划才按照来时的路, 慢悠悠的回家。 此时大多数人都在田里劳作, 这条小路上并没有太多人。唐禹还是依稀能看到不远处在地里忙活的人。 村里的生活节奏很慢, 莫名的让唐禹感到舒适。 此时也没到农忙的时节, 邱家人也不需要跟老天爷斗在田里忙碌, 大家陆陆续续从田里回来。 “ 小二啊, 娘怎么听小瑞说你白天出门了”谁生的谁清楚,儿子一向喜欢待在房间里苦读, 今日反常的出门, 邱母有些担心。 邱旭泽、邱旭瑞是邱少锦的两个儿子, 一个六岁一个四岁。小娃娃到了调皮捣蛋的年龄, 在家里也待不住,邱父就决定让家里的小孩跟着去田里。 弟弟邱旭瑞听到奶奶提起他的名字, 小不点有些害羞的躲到哥哥身后, 悄悄从哥哥背后探出头眼睛闪亮闪亮的盯着父亲,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儒慕之情。 “ 娘我出去散散步, 对了,我之前与同窗约好了明日出去聚聚, 研读一些书本上的问题。” 邱母一听到是关乎读书的事,哪里还记得起之前的话题,只想着儿子能安心读书就好, 乐呵呵的笑道:“ 要去参加同窗的聚会?娘去给你拿点钱,一两银子可够?若是在镇上看中想要的书,尽管买, 不够娘再给你。可别让同窗小瞧了。” 坐在饭桌上默默吃饭的大嫂听到邱母大方的将一两银子说的这么轻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一两银子是他们一大家子辛辛苦苦劳作两个月才挣出来的。 小叔子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婆婆就这么轻省的把家里的银钱都赔在小叔子身上,真是够偏心的。眼见着她儿子旭浩都十一了,半大的小子快到了相看娶媳妇的年龄。可是家里却没有一个人为他着急,全家人都心心念念的供着小叔子读书。 她心里虽然急但也无可奈何。谁叫她不能当家做主。 丈夫自持是邱家长子,一心向着弟弟,盼望他能光耀门楣。公公婆婆偏疼小儿子,她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邱大嫂顿了顿手上的筷子,紧紧的咬着嘴唇,却还是没有勇气说出什么话。只是不停的往嘴里扒饭。 “ 娘,银钱够了。”唐禹笑着把他面前的两个鸡蛋递到了家里最小的两个娃娃面前。 邱母连忙从唐禹手中夺过鸡蛋,对着小儿子催促道:“ 这是给你补身体的东西,小奶娃哪里吃的起,给他们吃不是浪费了,快吃,快吃,娘亲特地给你煮的,吃了好认真读书。” 大人们一脸赞同的模样,几岁的小娃娃眼馋的盯着唐禹手中的鸡蛋,却不会伸手去要,因为在他们的记忆里,鸡蛋是属于二叔(爹爹)的专属。 饭桌上顿时安静下来,唐禹手里被塞着两个鸡蛋,现在吃也不是,不是也不对。尴尬的握着在手里。 邱父敲敲桌子,一边夹着菜一边对唐禹道:“ 留着下午饿了吃吧。你读书累了。” 显然邱父也是偏疼小儿子的。 一家之主都发话了,全家人又把注意力转移到饭桌上,其乐融融的吃了起来。 两个鸡蛋刚才锅里拿出来,它们还残留着微微的温热,那不烫的温度灼热着唐禹的手。 此时,唐禹心里竟然有些堵得慌。邱家虽然家穷,但亲人对邱少锦还是不错的。 “ 娘,您就安心等着。儿子一定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到时候再买两个丫鬟伺候着您。”唐禹拍拍胸脯,假装不经意和邱母描述未来的美好日子。 “ 臭小子,还两个丫鬟,钱多烧的慌?娘一个人就能顶他们家俩。”邱母笑的睁不开眼,假意伸手轻轻拍打小儿子胳膊,随即端起桌上的饭盆,嘴里嘟囔着,“ 这饭没了,娘再去盛点饭。” 盛饭这种事,自从儿子娶了媳妇。一向是下面的两个儿媳妇来做的,邱母今天破天荒的端着饭盆进了厨房。 可唐禹却在邱母转身的那一刻看见她脸颊上滑下的眼泪。 —————————————— 第二日一早,太阳还没有从山上升起,还能看到月亮隐隐约约的轮廓。路上没有一丝的风,一切都静悄悄的。 唐禹就一个人独自走在乡间的羊肠小道上。他怀里揣着一两银子和昨天家里人舍不得吃的两个鸡蛋。 慢慢的一轮新的朝阳,便从迢远的东海面上冉冉升到天光熹微的空中。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唐禹终于看到了来来往往的人群和平砖砌筑的楼墙,虽说有些简陋,却别有一副古风味道。此时太阳像一个熊熊炽燃的火球,越燃越亮,炙烤着大地。 唐禹攥死书生衫的袖子擦拭额头上的汗水,眯着眼仰头望了望空中那火球,“ 这大太阳的,是要把我热化了吧。” 一进城镇的墙门,街道两侧的小商贩熙熙攘攘的叫卖着。 “ 包子,热腾腾的包子。” “ 冰糖葫芦,好吃的冰糖葫芦。” “凉茶,消热解暑咯。”一个小童的吆喝声传入唐禹耳朵里。 唐禹眼前一亮,这一路上可渴死他了。 “ 小二,凉茶一碗。” “ 好勒,邱公子您稍等,凉茶马上就来。”小二一脸笑盈盈的把桌子又抹了一边,才请唐禹坐下。 此时小小的摊铺上已经坐满了人,毕竟酷暑难耐,在这凉茶的棚子里还可以乘凉。 平阳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小镇被周围几个村子包围着。和其他镇子相比,至少在镇上还有个书院。 邱少锦在这小小的平阳镇上也算是风云人物,读书识字,又长得一副风姿俊俏的书生模样,颇受姑娘欢迎。 更何况,在及冠之年,娶了刘老板家的闺女。作为刘老板的乘龙快婿,他的名字也被镇上的人所知晓。 这镇上的大型的酒楼不多,也就两家。其中一家就是邱少锦的岳父开的。 小二把凉茶端过来,轻轻放在桌子上,带着些敬仰的语气道:“ 邱公子,您慢用。” 这个朝代,总是对读书人多了一些崇拜和宽容。 一口气喝光一杯略带凉意的茶水,唐禹这才缓过一口气,“ 店家,多少银钱。” 小摊铺的老板带着围裙,亲自走到唐禹桌子面前,堆着满脸的笑意,“不值几个钱,您能来就是我这小摊铺的荣幸了。” 明摆了就是不要银钱的意思。 “ 店家说笑了,少锦在此谢过。”都是做小生意的也不容易,唐禹看邻桌的客人留下三文钱,也从胸口掏出三文放到店家手里。 定神喝完一盏茶,唐禹才慢悠悠的在街道上游荡。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他浪了许久都没想到有赚钱的事是适合他现在的身份。 “邱公子,可要买一些试贴,前几日从县城来的,据说是最新的。”书店的老板一见邱少锦,连忙指示小书童在门口喊叫道。 唐禹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直到那小书童笑嘻嘻的喊了好几次,他后知后觉才恍然明白小童叫的是自己,自己现在是邱少锦了。 进门的时候和店家寒暄了两句,才开始读起书童推荐的那试贴。 只读了一个开头,唐禹便被吸引。 店家见唐禹认真看了起来,觉得差不多了,才过来打扰道,“ 邱公子可觉得满意,这本试贴传闻是林正修林太傅弟子的文章,经手林太傅亲自批阅的。” 林正修林太傅是当今皇帝的帝师,文采不凡,正直清廉,为读书人所推崇。 “ 确实不错。”唐禹试探性的问道,“ 不知祝掌柜打算卖多少钱。” “ 五两银子。”祝典跟个弥勒佛一样生出一个巴掌。 祝典之所以敢买五两银子,是相信邱少锦拿的出来这个价。邱少锦是这里的老顾客,遇到喜欢的书籍,十两八两的,他也曾在这里买过。 所以见到邱少锦路过,祝掌柜才会指使小童引他进门。 且不说他家里娶了一个带着丰厚嫁妆的商户女,若是他诚心想买,这五两银子还不是小意思。祝典一副诚恳的模样,“ 邱公子在鄙人这里买过不少东西,这真是最实诚价格了,五两银子已经不能再少了。” 唐禹悄咕咕的动了动喉结,咽了一下口水,刚才喝茶降下的热劲又上来了。 他全身上下的东西恐怕都不值二两。只好故作镇定的道,“这恐怕不是林太傅弟子亲笔文章吧? ” “邱公子见笑了,能拜在林太傅名下的弟子自然是世家贵子,能写出此等文章的人必定是青年才俊。他的笔墨怎么会留传到咱们这种小地方倒卖,何况才值五两。” 五两,他肯定是买不起啊。唐禹也不做迟疑,将试贴放书框中,直言道:“不知店家这里可有什么抄书的活计? ” 祝典惊讶的眯了眯眼睛,难道邱家已经穷到需要邱少锦抄书度日了吗?不过作为老油条的祝典还是马上回过神来,摸着高挺的肚子道:“有的,自然是有的,邱的字迹鄙人还是信的过。” 随即给邱少锦介绍了一番哪些书需要抄录的最多。 “ 没有一些稍微高深一点的书籍吗?”唐禹微微惊讶,需要抄写的多数都是基础类的,比如《三字经》,《论语》之类。这些都是邱少锦早已烂熟于心的知识,再抄写一番对于他之后的科举完全没有意义。 他是来做任务,又不是来抄书…… “ 哎,不瞒你说,邱公子也知道咱们是个小地方。太过于高深的书籍不好卖啊。这种大众书籍还是容易卖一些。” “那便多谢掌柜。”唐禹行了谢礼,出了书店。 祝典想着自己浪费了半天口舌,却没赚到什么钱,多少有些不开心。看着邱少锦那副清高的样子,心里暗骂道:称一声公子,真当自己是少爷?不过是个穷酸小子罢了。 屡考不举的秀才 三 唐禹一个人走在路上深思, 这镇上确实不过是个小地方。哪怕是潜龙也要困于深潭。 或许自己应该出去看看, 上一个世界他做过皇帝, 自然懂得平民百姓相较于官家子弟的读书的不易。 谢文舟本来是跟着两三个同窗出来小聚的。不想他在酒楼上远远的就看见邱少锦。 一见他神色黯然、一脸苦相的,谢文舟就知道他过的不好, 他带着戏谑的眼神打量着邱少锦的全身,高傲的趴在酒楼窗户上喊道,“ 邱兄, 好久不见呐。要不要上来聚一聚?” 一见到这个人, 脑海中关于这个人的记忆就浮现出来, 默然的回了一句, “ 谢兄。” 邱少锦不想理他,谢文舟心里越解气,他还想着能把人叫上来好好奚落一番, 假装客气的说道, “近一年未见到邱兄,小弟甚是想念。不如邱兄上来同我们聚一聚,谈一谈往日的情分?” 他自小和邱少锦一同读书, 当初邱少锦十二岁中了童生试, 不知有多风光。 在学院里的时候, 邱少锦处处压他一头,老师们都称赞邱少锦读书踏实, 文章有灵性。 可也不想想,邱少锦都二十出头的人了,还是不过是个童生。老大不小的一个人, 还天天待在学院里跟一群十几岁的孩子一起学习,也不害臊。 他自诩自己才学家世样样不比邱少锦差,可偏偏师长们都喜欢邱少锦,说他心性太差,难成大器。 唐禹昂着头看了一眼窗户上得意洋洋的人,眼眸中闪过一丝暗色。这个叫谢文舟的同窗,其实和邱少锦差不了几岁。若不是他,可能邱少锦还会待在学院里上课,当个大龄学子。 这也是为什么唐禹醒来的时候实在家里,而不是在学院的学舍中。每日受到谢文舟的各种讽刺,绕是邱少锦是个温和的人,也生了羞愧之心,故而退了学,躲在家里闭门造车。 唐禹没回话,直接朝前走,酒楼上的人还在喋喋不休。 “ 不知邱兄在家苦心研读有何高见。今年十月份的秋试可有握?” 谢文舟见邱少锦自始至终也不吭声,他的炫耀得不到对方的回应。自己也觉得没意思,摸了摸鼻子,身子从窗户缩回去。 读书人大多敏感多思,说白了就是有一股子矫情劲。谢文舟自认为这点话肯定能刺激到邱少锦,大大舒解了自己这些年的怨恨,却不想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脸皮无比厚混吃混喝的二世祖唐禹。 “ 姑爷,姑爷。”王二看见人群中一身书生气的男子,连忙跳起来挥手。来不及抹掉头上的汗水,跑到唐禹面前说,“姑爷,老板听旁人说你今天来镇上了,这都快中午了,他准备好了饭菜等你呢。” 王小二并不是刘老板家的仆人,只不过是店里打工的伙计,所以才会称原身岳父为刘老板而不是老爷。 “行吧,你带路,我在后面走着。”这大暑天穿着长衫,全身捂的紧紧的,唐禹能感受到自己背上衣衫湿哒哒的,热的整个人也没了精神气,秧蹋蹋的。 酒楼的位置地段好,就开在镇上最繁华的街道,酒楼后院是刘老板一家人的住所。这个朝代对女子比较严厉,凡是有点地位的女子大多都是呆在家里的,所以平日里刘家的女眷不会出现在酒楼外面的。 两人一进酒楼,就听见有熟人对着正在柜台上算账的刘老板调恺道:“老刘,你家状元郎女婿来喽。” 瞬间引起酒楼里哄堂大笑,刘老板尴尬的点点头。 在邱少锦刚娶刘婉时,他们这般打趣自然带着些酸味和嫉妒,但是随着日子越来越长,邱少锦迟迟没有再考中功名,这些打趣的话渐渐变成了笑话。 可耐不住这些都是客人,不能得罪,刘老板只得舔着脸当作没有听出他们语气里的看热闹,笑的真诚,说了一句,“承蒙各位吉言。” “嘿,邱童生,到时候中举了可别忘了给我们添一杯热酒啊。”一个穿着短衫的男人痞痞的吹了一个口哨,话语间明明是不相信邱少锦能再有什么出息的,毕竟已经时隔十三年了,这邱少锦一直没什么动静。 “一定,一定。”刘老板打着客套话随意应付,便把唐禹带到后院里。 “他们说的那些话你别在意,今年十月份的秋试你安心考试,争取拿个好名次。别让人小瞧了去。”刘老板说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邱少锦还是安慰自己。 说罢,他默默的闭上嘴,不再多言。 刘婉的娘亲身体薄弱,刘老板只有一儿一女,算是子嗣稀薄。儿子刘帆今年二十一岁,先前跟着酒楼请的大师傅学厨艺,已经能独当一面了,现在是酒楼的大厨。 刘帆看见姐夫,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人高马大的,憨厚的叫了一声姐夫,头又缩回去继续忙碌。 刘老板淡淡的看了儿子一眼,心里憋了一口气。想他精明能干,生出的儿女也不知道像谁,女儿文静但好歹有点主意,儿子就不行了,整个一傻大个,没个心眼,跟缺根筋似的。 刘帆从小不爱读书,不然他肯定是要倾尽家资供他念书识字的,奈何这小子一看书就发困睡觉,刘老板才另辟他路,想借女婿改换门庭,挑挑选选看重了邱少锦,本以为是个金龟婿。没曾想这个女婿少时成名,大了却了了。 他也曾向学堂里的夫子询问过,老师们都说邱少锦学业勤勤恳恳,文采也有,学识也够,就是总考不上秀才。 刘老板咂咂嘴,这种情况他也只能归结于女婿运气不够。 沉吟了会,唐禹还是开口说道,“岳父,小婿今年不参加考试。” “ 嗯?”刘老板没有说什么,捋了捋胡子,大方的摆摆手,“ 可是钱财不够,这个你放心,一个女婿半个儿,我早已把你当做儿子,这个钱财我还是出的起的。” 唐禹坐在饭桌上,正襟危坐,自信满满道:“ 岳父,这次科考的钱财我还是有的,只不过……” 唐禹的语气顿了顿,一件颓废的叹了一口气,“虽说我有把握今年考上秀才,却不知名次几多?” “若是待三年后厚积薄发,定有大有所为。” “ 当真?当真有把握?”刘老板一听到女婿说今年能够考上秀才,心里那个激动,兴奋的从座位上猛的起身。 他知晓邱少锦的性格,自然不是那种说大话的人,君子之人,嗤于说谎。刘老板当即毫相信他“今年若是考定能榜上有名”的话。可他却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说慌完全没有压力的唐禹。 “ 好,好,好”刘老板激动的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娘子,快,快把店里最好的酒给为夫拿来,今天要跟贤婿一醉方休。” 唐禹不知晓这具身体能承受多少酒力,故而一杯杯为岳父斟酒,自己只是小抿一口。 结合原身记忆里存留的知识,唐禹觉得自己需要去更大的地方接触新的知识。 前世他虽然做过帝王,也读过不少古书,但严格比较读书这一类,他还是比不过寒窗苦读的才子。 心思流转之间,唐禹想到了面前的“有钱人”岳父,至少在邱少锦的圈子里,刘老板算是有钱人了。 说了几句好话,酒桌之间,唐禹三两句就把岳父哄的笑滋滋的。 附身在邱少锦是为了让别人的人生过的不同,而不是过自己的人生,按照自己的喜好走他人的人生。故而唐禹尽量保持着邱少锦的习惯和性格,维持着不崩人设。 他假装喝多了酒,晕晕乎乎之间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有这个时候崩人设也算是一种情理之中的事。 “ 岳父,我心里苦啊。你可知道昨年我为何会从学院里退学。哎,家里都快不果腹,实在是没有钱在学堂里安心上课。再者学堂里夫子的知识我也学了七七八八,已经没什么要请教的地方了。” “ 这些年若不是你的资助,小婿哪能维持呢?今后若是有了功名在身定当将您当做亲生父亲礼遇。” “ 岳父啊……” “ 婉儿这些年跟着我受足了苦,我……整日操劳家务,哎……都是钱惹得祸啊……” “家里的两个孩子不小了,却因为我这个爹没出息,至今还在田地里混着过,若是将来成了目不识丁的泥腿子,我愧疚啊……侄儿们都大,快到了娶亲的年纪,家里又没有银钱,哪家好姑娘愿意嫁呢?” “ 想当年我年少中了童生,大家都夸我文曲星下凡,可这些年却再没更近一步。若是有更好的老师,我定能早早的中了举人,哎……” 说着说着,刘老板也深有同感,难不成真的是小镇格局太小,局限了他女婿的运道。说不准是夫子水平不够,不能将他女婿的潜质教出来。 他早年也走南闯北,自然知道好多官家子弟都流行拜名师,名师出高徒啊。 想到女婿将来有了官衔把他当成恩人一般对待,那该是什么神仙滋味啊?刘老板心里一热,酒劲上头,豪爽的拍拍胸脯,“ 贤婿放心,钱不是问题,岳父别的不能帮上你,我家小子也没出息。就盼着你能出人头地啊,为岳父争面子。” “多谢岳父大人。”唐禹从桌上起身,撩起裤摆,准备给岳父下跪谢恩,却不想被刘老板手疾眼快的拦住了。 “ 贤婿客气了,快快坐下。” 唐禹还未跪下,就被刘老板拦住,偷偷在看不见的地方挑挑眉,哈哈,他得演技已经向影帝靠拢了。 见到女婿这么真诚,刘老板心里软成了一塌糊涂,忙声叫来了娘子,“ 快扶我进屋。” 刘婉的娘是个温顺柔弱的女子,从来没有反对过丈夫,只得颤颤巍巍的扶着他进了屋子,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他从钱匣子里拿出一百两的“巨款”,随后又转交给了女婿。 刘老板激动的攥紧女婿的手“贤婿,岳父也不认识什么名师,这一百两银子只能聊表心意,盼着你能找个名师,三年后高中啊。”刘老板将手里的银锭子塞到女婿手里,激动的捂着唐禹的手一副感动涕零的模样。 屡考不举的秀才 四 当天下午, 唐禹就揣着一百两银子回家了。刘老板送他出门的时候捂着胸口, 心里疼的难受,那可是一百两啊。但到底记得喝酒时的豪言壮志,况且现在银子都揣在女婿怀里了, 他也不好意思伸手再要回来。 邱母看着儿子带回来一锭一锭银子,面上闪过害怕, 突然的一大笔银子让这个农村妇人不知所措。 在得知这是亲家公的科举资助后,眼角笑得皱子都出来了。“这个儿媳妇真是没娶错,你看看这些年亲家公多大方, 陪嫁了那么多嫁妆,如今还资助我儿这么多银钱。真是没的话说了。” 刚夸了几句刘婉,邱母随即又对家里人夸起了儿子, “老头子,你看看,我就说我儿有出息, 当年他出生的时候就白白嫩嫩的, 这整个村子里, 有哪个奶娃娃跟我儿一样讨喜。当时我就知道他肯定有出息, 你看看现在,村里哪个崽子比得上少锦。” 邱老头一口一口的吸着烟枪,被太阳晒的黝黑的脸上露出几分难得的笑意,他显然也是赞同自家老婆子的话。 “爹娘,岳父对我恩情深重,说不愿我的才华被埋没, 这才赠与这一百两。过几日,我便带着这银子去找一个名师,拜在名师之下。只要我定下心来学习,又有名师在旁指导,待到下次科举定能榜上有名,为母亲挣一个诰命回来。”唐禹收了原身岳父的好处,自然要在家里说一些好话,把岳父夸的高大上点,至少能让刘婉在他离家的这段日子好过些。 一百两哪能拜一个名师,他说这些夸张的话,也只能糊弄住家里人,让父母妻儿能够放心他一个人外出学习。他估计,这一百两也不过能他在县里读一个好点的书院。 邱母本来听出儿子要离家有些不赞同,但一想到,儿子不久就能光宗耀祖,到时候自己也能当那戏文里威风凛凛的官太太,哪还说得出什么反对的话。“有了名师,我儿定能变得更厉害,旁人都说我儿是文曲星下凡,我们邱家不晓得上辈子做了什么善事才让文曲星投在咱们家吆。” “也对,我儿可不能被误了前途。这得多谢亲家公。咱家也没啥好东西,明个让你大哥带点柴火,酒楼里可废柴了。算是咱们的一点点心意。”邱母笑呵呵的说了一句,她还沉静在一百两的喜悦中,毕竟她活了半辈子,从来没有真真切切的看见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 这一顿晚饭,全家人都其乐融融,甚至连心中不平的邱大嫂都带着满脸的笑意,有了这百两银子,小叔子短时间内不会再向家里伸手要钱,他们也能腾出来手给大儿子攒些娶媳妇钱。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第三日,唐禹安排好家里的事,只带着几套衣裳和那一百两银子踏上了路途。到镇上时候,他还特意到酒楼向岳父辞行。 刘老板听到女婿的来意,心情复杂的拍了拍唐禹的肩膀,作为一个商人,他精于算计,也有点爱财,要不然也不会把祖上传下来的小酒肆壮大成了酒楼。这一下子出来这么大的血,他内心正在淌血中,现在让他见到自家女婿,心里多少有些心疼。 唐禹假装没看见岳父的异样,千恩万谢的告了辞,然后屁颠屁颠的租了一辆去县城的马车。 —————————— 甫一踏进城门,唐禹就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对比。太阳渐落,已经到了黄昏,但街上还是有些行人和摆摊的小商贩。走在路上的人大多穿着整齐,甚至能看到几处未出阁的小娘子带着帷幔在街上漫步。 还在镇上时,这个时辰大多数百姓怕是都待在家里,毕竟镇上晚间也没有多少娱乐,显然县里和镇上的景象多有不同,且繁华许多。 “公子,老朽就把车停在这里啦,您便在这里下车吧。”赶车的老人头发发白,看起来年纪不小了,因为长年的东奔西跑脸上晒得黝黑,不过看起来人很健朗。 这四五十里的路上,老头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见闻,里面有许多有趣的地方,唐禹觉得赶路倒是也不那么无趣。 “多谢老人家,这是余下的一部分银钱。”唐禹从袖口里掏出事先准备的钱。 从镇上出发前他付了一部分,另外的一部分到了目的地才给。 “哎,多谢多谢。”老头接过钱,仔细的数了数,比之前商量好的多了五文。” 瞬间老头面色更加生动,又热情的说,“ 如今天色渐渐晚了,您一个人不方便,要不老头我陪您去找个住宿的地方?” “ 只不过您可莫要嫌弃,小老头我借宿的地方都是普通的小店,怕委屈了你们读书人。”如今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辰。本来他就是要找个地方住一晚,说不定明天还能拉到回镇上的客人。 “老人家说笑了,我也不过一介白身,正愁着找不到路呢。多谢多谢。”唐禹看着老头闪着马车在前面走着,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唐禹多给了五文钱,就是想着让他给自己带带路,还好这老头比较上道,不然他的钱是白给的? 两人在一个小店里住宿了一晚,虽说环境比较差,但胜在价格便宜,住一晚只需要十文钱。等到第二天一早,两人道了一声别,就各自分道扬镳。 他已经打听好了,如今正是七月份,待到九月份,县学会收一次学员,入学之前会有一次考试,取前一百名进入县学学习。 还有两个月,时间还算充裕。 唐禹在客栈里住了几日,便找到了房子,向房东租了三个月,当即提着自己的包袱入住。他就一个人,也不需要太多的家具,一张床,一张桌子便够了。 房子不大。一间堂屋,一间卧室,一间厨房,还有一个不大的小院子。一个人住,真的是宽宽松松的。 唐禹心里想的美滋滋的,虽说邱家人都很热情,但他毕竟不是邱少锦本人,多少有些不适应。之前在家都是和原身妻子睡一个床,这让他多少有点别扭。好在有孩子夹在中间,避免了两个人有肢体接触。 本以为出来了自己一个人住就能自由自在,自由发挥了。然而他却遇到了一个致命的难题。不会做饭。 唐禹心里想,或许等到下个世界,他可以专门学学做饭。 唐禹叹了一口气,他愁眉苦脸的打开钱袋,他倒是想整天吃外面有滋有味的饭菜,可是实力并不允许啊。这钱可是他预备一年的饭钱呢。 思前想后,唐禹还是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特意找了一天时间去人伢子那里买个人,并且特意说明了要会做饭才行。 “ 公子,您看这几个都是会做饭的。都能放心咯用。我谢三这里的人啊,都是保质保量的。”谢三谄媚的说,他一听这位公子的口音,就知道他是个外乡人,指不定能多赚点。 章楷瑞蜷缩在角落里,听到客人说要买会做饭,他微微抬了一下头,可是一想到自己身上的奴印,眼神暗淡了下来。 唐禹一番打量,分别问了三个人的身世,其中一个眼神纯净,虽说有点有点憨憨的,他心想就这个也不错。但买东西他还是知道些的,你表现的越满意,人家就会借机提高价格,他现在本来就没多少钱,能压点价是点吧。 谢三见客人紧紧皱着眉头,心里暗叫不好,莫非这单生意就这般黄了。他突然灵机一动,“ 公子,您看我这记性,这里还有一个会做饭的。听说啊,祖上是御厨出生,只不过犯了宫里的娘娘,才被发卖了。” “喔?御厨?”唐禹顿时来了兴趣,看了一眼蜷缩在角落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眼神却深沉又执拗。 御厨做的饭菜味道确实不一般,想到上辈子的吃过的美味,他不动声色的咂咂嘴。唐禹一时间有些心动,但一想到自己将来要入仕为官,不知被印上官奴的少年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隐患。 唐禹思索了会,开口说,“ 你看我一身装扮便知晓我是个读书人,虽说现在仍一介白丁,但后事不可知。我若买下你是否对我科举有碍。” “ 公子放心,并无大碍。”章楷瑞眼神满带期待,心里却知道估计自己是没机会了。毕竟他身上是烙了奴印的,官家人不屑于用他们,百姓不好用他们,如今来了一个读书人好不容易对他有点兴趣…… 唐禹点点头,少年眼神纯净,却带着真诚。他看得出少年说的是真话,向谢三指了指,“ 就他了。” “ 哎呦,这个可是真的会做菜呢,还识字,当个书童也不错。他是个官奴,比别人要便宜些。我给您一个实诚价。五两。”谢三心里高兴,终于有人肯接收这个烫手山芋了,他还以为这小子要砸到他手上卖不出去。 唐禹冷笑一声,“你确定?若是五两不买也罢,我再去别处挑一个正正经经的良家子也不过这个价格。 ” 他直接一甩衣袖,准备走人。 本以为是个外乡人,不知道行情,可以多卖些价,没想到惹怒了客人,谢三心里叫苦,果然多喝了墨水就是不一样,“三两,公子,别走。只要三两您便带走。我现在立即给你办理文书。” 唐禹见价格合适,假装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其实章楷瑞家得罪的也不是什么宫里大人物,不过是一个嫔位的妃子罢了。当时这位妃子正是当宠,引起了宫里其他妃子的嫉妒,故而在她的吃食里下了毒。 大鬼打架小鬼遭殃。 皇帝查来查去找不到幕后黑手,当天给这位嫔妃做饭的御厨就当了替罪羊。陛下一怒之下将御厨一家入了大牢,后来又成了官奴。被人伢子卖来卖去。 这些事,是唐禹后来从章楷瑞口中得知的。 章楷瑞虽小,但是厨艺却是不错,毕竟人家有祖上传下来的秘方。比外面酒楼里的饭菜好吃多了。 待了几天,唐禹见这个小子挺安分,又实实在在的,才转移注意力到念书上。 他已经想好了,等过两个月,他考进了县学,就不再租房子,到时候就把这个小子送到他岳父那,估计他岳父的酒楼生意会更好。 在阴间的某处,一个巴掌大的小人看着幻镜中的人撇撇嘴,某些人的自信心还挺强的,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万一考不上怎么办。 唐禹的自信还是有用的,在县学入门考试中他凭借自己半吊子的知识排名第六十二,顺利的进入县学。 交了学费,唐禹带着自己的铺盖卷住进了县学的学舍里。又给在镇上的岳父写了信,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章楷瑞,最后给了章楷瑞回镇上的路费。 屡考不举的秀才 五 县学的环境果然比镇上书院里的环境好些。 两个人住一间宿舍, 环境也要雅致的多。 唐禹来的晚一些,另外一个室友已经到了,少年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模样,眉目间还带着几分稚嫩。 “公子, 我来帮你搬行李。”少年的书童连忙凑过来,他热情的接过唐禹手中的行李, 看起来不大, 手脚却十分麻利。 手里空了下来,唐禹脸上堆满了笑意对少年供供手,“我叫邱少锦,今后还望小兄弟多多关照。” 锦衣少年没有报出姓名,他高冷的点点头, 算是当做回答。 小书童正在帮唐禹收拾床铺,他偷瞄了一眼见自己公子不说话, 他笑嘻嘻的打着圆场,“ 邱公子, 我家公子叫裴煜, 今年十六岁。我家公子不善说话,邱公子您莫怪, 以后还望您多多关照。” 唐禹摆摆手, “无碍, 以后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有需要互帮互助才对。” 唐禹也不在意,还是十五六岁的少年, 有些倨傲也很正常。 但好歹裴煜眼里没有鄙视和嘲讽,唐禹心里暗暗满意,只要舍友不是个难缠的人就好。 县学里不允许带书童,小童铺好了被子就走了。没了小书童在两人之间润滑,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沉寂。 裴煜看着放在盘子里的新鲜葡萄,那是书童已经清洗好的。他有些犹豫,偷偷的瞄了唐禹一眼,又缩了回来。父亲百般嘱咐让他和同窗好好交流,万事莫要随着性子。 拿给他? 不拿算了吧! 裴煜内心挣扎了好久也没动作,手里捧着一本书也没有看下去。 索性坐着发呆。 日头正上。 唐禹看了看时辰,准备去食堂里吃饭,他走到裴煜面前,随意的问道:“ 袁兄,午饭时间到了,你可是愿意和我同去?” 裴煜别扭的动了动身子,点点头。 唐禹面上闪过一瞬间的错愕,他还以为以少年的性子,肯定是不愿意吃食堂的。不过他们暂且不熟悉,两人一路上相顾无言的到了食堂。 食堂里的饭,只肖吃一次,裴煜就不想再吃第二次,无他,菜色简单、味道平淡,实在是难以下咽。 裴煜的祖父在京都担任户部尚书一职,正三品的朝廷大员,又是个在朝廷上能说的上话的人。袁家却不容小觑,是真正的豪门大家,故而哪怕作为庶子的儿子,裴煜也是娇养着长大的。 裴煜的父亲袁明远只不过是祖父一个庶子,但却是个十分有能力的,被委派到袁家族宅管理这边的事务。在这县里也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哪怕是个庶子,但父亲是朝廷元老,连本县的知县也要敬重三分。 袁明远今年三十有五,裴煜是他唯一的嫡子,虽说少年小小年纪就文采不俗,可从小养成了一副冷淡性子,于父亲的圆滑相比,裴煜更像他的母亲,高冷寡言。 这也是为什么袁家明明有族学,袁明远却偏偏把儿子送到人生地不熟的县学。无非是想塑塑他的性子,让他多与旁人处处,学学人情世故。 两人一同点了菜,坐到桌子上,裴煜却不想动筷子。见唐禹吃的津津有味,裴煜终究是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难吃倒是不至于,就是味道远远比不上他家厨娘做的美味,吃起来如同嚼蜡。 唐禹也没想发展一个死党好友,他最重要的是提升学业,再加上裴煜寡言。两个人一直保持着相敬如宾的状态。 县学书馆里的书籍很多,也不需要费用,唐禹除了上课之余一头扎进了书馆,无心其他。作息时间规律的可怕,一度被县学里的人称为“读书狂人”。 同宿舍的裴煜也多多少少受到他的影响,沉迷于读书,行事倒是有了两分唐禹的作风。两个人虽然交流不多,但在这两年内也算是形影不离。 ………………………………………… 建安十年,这一年,唐禹二十七,亦然快到了而立之年。 两年的县学生涯,在波澜不惊中度过,唐禹一心研读,倒是没遇上什么阴谋诡计。初入县学时,在夫子们的眼里,唐禹只不过是个年龄略大,才学平庸之人。但随着一次次的院考,他逐渐在各学子中脱颖而出,渐渐地成为夫子们的心头好。 在秋试快要来临之前,唐禹心里有了打算,原身邱少锦本就是在这一年中的秀才,可如今唐禹这两年苦心孤诣,学识大有进步,他觉得这次一举拿下举人名次也是理所应当,甚至可以再往上努力一番。 这两年,除了逢年过节,唐禹极少回家。无论是家中的父母亲人还是妻儿都有所忽略,这次他请了一个月的假,也正好回去陪陪他们。 到了平阳镇,他先去拜访了岳父,刘帆的媳妇又生了一个胖小子,唐禹送给胖小子了一个长命锁,谢绝了岳父的挽留,到镇门口租了一辆马车。 他带的东西多,这都是事先在县城里买好的,准备送给家人。 马车刚驾驶到村口,唐禹就听见一群小孩子的嬉闹声,许是在玩什么游戏。他还未看清楚,就听见小孩童们叽叽喳喳的围过来,这才发现自家的几个孩子也在其中。 “父亲。”邱旭泽见到唐禹并未像旁人一样凑过来,由于长时间未见,他拘谨的叫了一声父亲,紧紧的挨着弟弟站。 看着两个孩子,唐禹感慨的摸了摸他俩的头,是他没有做好当父亲的责任。邱旭泽是邱少锦的大儿子,今年八岁了,邱旭瑞是小儿子,也有六岁了。 两个孩子本该是到了上学的年龄,可是家里本就供养着一个读书人,哪有余钱再让下一辈上学堂。他本身忙着在县学念书,无暇顾及两人,更没有教导一二。 父亲是个读书人,可两个孩子如今却目不识丁,到底是他疏忽了。 两人被父亲摸了头,心里隐隐升起喜悦之情,眼睛里都泛着光。 “走吧,你们同我一起回家。”两个孩子麻利的爬上马车,唐禹俯身抱起大哥家三岁多的小子,马车夫载着四人一摇一摆的停在了邱家门口。 邱母刚还在屋里跟儿媳妇念叨,她害怕儿子在外面求学吃不好喝不喝,嘴里还在叨叨不停,突然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又听见自家孩子喊“父亲”、“二伯”。 老太太就猜到是儿子回来了,连忙在围裙上抹了一把手,放下厨房里的活计跑到院子里。 唐禹还在指挥家里的小娃娃们从马车上搬他带回家的东西,就听见邱母声嘶力下的哭道,:“我……儿,” 邱母上去就拉着唐禹哭,一会心肝心肝的叫,一会又说儿子瘦了,在外面受了苦楚。好在这两年唐禹经历过几次这样的场面,知道怎么应对,不一会,唐禹就把邱母哄的眉开眼笑,等邱父和大哥从田里回来,几人又是一番叙旧。 男人们在堂屋里聊的开,大嫂却心里犯嘀咕,又不是逢年过节的,小叔回来太不正常,莫非?是手里缺了银两,她心里藏着事,直到坐到饭桌上才小心问道,“ 小叔,往日你都是逢年过节才回家一趟,今日回来可有什么事?” 儿子回来,邱母正高兴着,她瞥了一眼大儿媳妇,事精。这是少锦的家,她儿子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莫不是归家都要她这个大嫂应允? 得到一个白眼的大嫂:“………” 虽说觉得大儿媳妇说的不对,但家里人也有些好奇,齐齐的看向唐禹。 “ 父亲母亲,再过一个月便又到了科考之际,儿子在县学两年,得了名师的指导,学识上也有了不小的进步,儿子想下场试一试。” 每一次邱少锦下场,全家人都是满满的期待,盼望着他们家能飞出一只金凤凰,登上那青云路,光耀门楣。 如今又在县学读了两年书,儿子的刻苦,邱父邱母看在眼里,邱家人都深觉邱少锦能得一个名次。 邱父抿了一口儿子给他带回来的好酒,砸了砸嘴巴,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绕是他是个农家老头也看出来儿子这两年变化甚大,沉稳勤恳了不少,“ 好好好。” 在这周遭的村子里,童生也没几个人,更别提秀才,若是他们邱家出了一位秀才,当真是不得了。 “ 你多吃点,娘这些天多给你补补。”邱母热情的夹着菜,嘴里一直念叨瘦了得多补补。 屡考不举的秀才 六 事情果然如同唐禹所料, 在考试中他一路高歌。县试得了秀才第一名,又前往州府,在举人试中得了第二名。 第一名叫林书昀,今年方才二十, 听说是林太傅的的嫡孙,他的文采在各地的才子中也是赫赫有名的,是今年热门状元的人选。 “ 邱兄, 恭喜恭喜。”裴煜脸上挂着真诚的笑意。 裴煜还未到及冠之年, 方才十七,少年如玉,他在这次举人试里排第十二。称一句年少英才也不为过。 唐禹眼眸里闪过笑意,他敬了一杯茶水, “ 同喜, 同喜。你如今年龄尚小, 再潜心学习三年, 参加下一届的考试也不晚啊。到时候说不定啊,我就有一个状元兄弟。” 裴煜听到唐禹的打趣,也不恼, 他也认为自己下一届再考试为好,天下才子何其多, 他不过在州府的举人试里拿了第十二名, 实在没有把握上京参加会试。“邱兄说笑了,天下学子有才者众众,小弟不值一提。我猜邱兄定会参加三月份的会试, 便提前祝邱兄能在会试中大放异彩,小弟在此侯着邱兄的佳音。” 两人虽然差了近十岁,可读书人不以年龄相交,在县学的两年,可以说彼此算是对方唯一的好友。裴煜心里明白,邱少锦才学远在他之上,再加上邱兄年龄确实不小,三月份的会试定是要去搏一搏。 两人叙旧一番,便各自分开,唐禹急着回家收拾行李。 按说如今唐禹已经看中了举人,哪怕此刻直接死了也算是了却了邱少锦的执念,可是原身家中父母妻儿尚未安排好,邱少锦的心愿中还有为民请命,报效朝廷。 唐禹觉得,他只能一步步的继续走下去。 唐禹还未归家,邱家便接到了官吏的报喜,一时间邱氏一族热闹沸腾起来。族长当即决定先开一次祠堂,告知祖先。等到邱少锦回来再开一次祠堂。 连镇上都掀起一层波澜,亏他们还觉得邱少锦或许是止步于童生了,没想到人家是厚积薄发,一举中了举人。如此看来前途可期啊。 刘婉的父亲在镇上,得了消息当即雇了一辆马车,马不停蹄的赶到邱家。官吏来报喜的时候,还是他安排前,安排后,又打发了赏钱,恭敬的把人送走。 旁人一走,就自家人在此。两个亲家就互相恭维起来。 “ 恭喜恭喜,亲家,女婿当真有为啊。”刘老板喜滋滋的,唐禹给他的惊喜太大,本来秀才公的身份就足以让他激动,不曾想直接中了举人。他当初果真没看错这个人,为女儿挑选了一个佳婿。 邱父今天话格外的多,比往常一年说的都多,嘴巴像是上了子弹膛,逢人就说,逢人就笑,可见是高兴极了。他嘴角带着得意的笑,他生出来的儿子啊,“亲家公,这些年还要多谢你,若不是你家,少锦哪能有银两到读书。 ” 刘老板见邱家念着他的好处,心里高兴的,但嘴上却不好意思承认,“ 哎哎哎,这份功劳我可不敢独居,都是少锦有才学啊,我当初一眼就看出来他非池中之物,亲家公家里门风又好,才能教出如此优秀的儿子。如今年纪轻轻的举人,真真是了不起啊。如今哪人不羡慕我有一个文曲星下凡的女婿。” 邱家人被拍了彩虹屁,心里不晓得有多高兴,从前纵使他们家有邱少锦这个读书人,心里也觉得比不上刘老板这个亲家,如今他家邱少锦中了举人,他们可算是抬起头,腰杆子直。 “ 是了是了,如今少锦是举人了,等他回来咱们可要摆宴席好好庆祝一番。” ………… 本以为举人已经是了不起了,邱母没想到儿子竟然还要上京赶考。好久未见到儿子,还没好好亲香亲香又要走,一向把邱少锦当眼珠子疼的邱母心里难受。但邱母心里也明白不能当误儿子行程,只不过在家里时便杀鸡宰猪,准备让儿子好好补补。 这满满的母爱,让唐禹一个月胖了十斤……… 唐禹这两年的功夫果真没有白费,会试中得了二甲第一。虽然说未冲到一甲之中,却也是个未知数,毕竟殿试中翻盘的也有。 这一日,唐禹整整齐齐的换上宫里送来的殿试服。本来就是一个俊秀的人,此时更加丰神俊朗,虽说年纪有些大了,不过看起来更为沉稳。 大殿之内,金銮宝座上坐着一个明黄身影,当今皇帝今年三十五,正值壮年,龙体安康,是个明贤的君王。 殿两侧站着主考的官员。 皇帝双眸扫视殿内的学习们,暗暗点点头,对于自己治理下的江山还是很满意的。他走下龙座,踱步在大殿之内,时而停下脚步仔细阅一阅考子们的答卷。 一场考试过后,绕是唐禹经历过几个世界也觉得身体疲惫不堪。殿试的结果很快就张贴出来,意外之喜便是唐禹好运的被钦点为探花。 状元、榜眼、探花。 这已经是唐禹心中最满意的结果了,本以为此次二甲之内便是不错了,没想到却是殿试第三,他对于自己的学识还是有定位的,他不过潜心学了两年,比不上那些从小走科考之道的人。 事实上,唐禹猜对了,他真的是那个幸运儿。 第一名是林书昀,他是林太傅的子孙,代表着书香门第,第二名是南岭世家的乐驹,代表着世家贵勋,而原本的第三名,又是世家的人,名为方泰舟。 皇帝查过几人的身世后,将后面的代表寒门子弟的邱少锦提拔了起来,这样无权无势的寒门之人,最好掌控,一般都是用做皇帝的心腹,把握在手里。也算是对于朝堂的一种平衡。 殿试过后不到一个月,几人便被授了官职。令人意外的是,状元进了翰林院,而榜眼和探花却被安排到了大理寺。 众位大臣不得不感慨榜眼和探花运道不好,在翰林院多好,御前侍奉、直达天听,以后还有可能入内阁,历史上许多丞相不都是出自翰林院? 偏偏两人被安排到大理寺,两个才华横溢的文弱书生难道要去处理刑事案件,审案、抓捕罪犯? 然而这件事却很的唐禹的心意,大理寺主管审核刑部案件、平反冤案,他已经给自己定好了人设,刚正不阿、为人正直、为民请命………… 总之,他是个很正义的人 其实本来陛下想安排到大理寺的只有邱少锦一人,只不过三人中,前两人都进了翰林院,邱少锦一个人去了大理寺难免会让人多想,故而皇帝大手一挥,两人都去大理寺吧。 反正翰林院里实在不缺一个有才华的状元之才,乐驹就这样被无情的扔到了大理寺。 两人到了大理寺,虽说都是正六品的主事,到底乐驹的家世摆在那里,众人也都更敬畏、讨好他一些。 唐禹也不着急,他仔细的观察大理寺的局势,分析如今整个朝廷的势力。亦或者静下心来查阅往年的案卷,仔细的将那些疑点记录下来,待以后再翻案。 他如今背后无人,不好大刀阔斧的为人证反,京都多豪贵,如同小虾米的唐禹如今在这京都稍有不慎就能无声无息的被人整死。 皇宫眉。—————— “ 你以为两人如何?”皇帝并未看跪在殿下的大理寺卿,只是低着头认真的在批阅奏折,仿佛是对着空气说话。 大理寺卿抖抖身子,“两人都是陛下亲点的状元之才,自然是不错的。臣以为邱少锦好上一些,他沉稳好学,思路清晰。”顿了顿,他又道,“ 乐驹也不错,勤勤恳恳,沉稳多思。” 皇帝听着大理寺正卿对两人的评价,眼眸里闪过一丝灰暗,心里有了底,随意摆了摆手,命他退下。 如今的大理寺卿——姚潇,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初为官时也是正直不阿的好官,官宦沉浮,人也是会变的,居然在他面前为了讨好一个世家子撒谎。 这也是为什么,朝廷需要注入新鲜的血脉。 据他的眼线来报,邱少锦确实在大理寺表现突出,也肯潜心学习,为人处世都有一套自己的原则,每次一有案件也能思路清晰的推测出整个过程,无论是带着衙役去处理大事小事都公正认真。 而乐驹到底是世家子出生,本就为当初不能进翰林院而恼火,从小学的又是四书五经,哪里处理的来这些琐碎杂事,自觉自己在大理寺没了升迁的希望,基本上每天就是在衙门混日子。 京城米贵居之不易。 如今唐禹虽说每月都有俸禄,但光靠那一点点俸禄实在不足以养活一家人,故而唐禹还租住在朝廷给官员建设的官舍里。 这几日,他准备给家里写信,让刘婉带着孩子进京,孩子们大了,若是再不启蒙上学堂就晚了。 高中至今,他还未归过家,怕是只有等到过年的时候,才能有假期了。 斟酌了一番,他又提笔给岳父和族长分别写了信。岳父和邱氏一族对他帮助不小,此时也是该回馈了。 邱家这边,因为唐禹的一封信又闹了起来。 唐禹信中说要接妻儿去上京,却未提邱父邱母,老太太心里不开心,大嫂也觉得大房也应当跟着一起去京都享福,让小叔帮着她的儿子相看一门好亲事。 邱父心里也不得劲,儿子只叫儿媳妇去,却未提及他们,心里有些寒。不过到底他心里倔着,儿子没提他就憋在心里,压着老妻和闹起来的大媳妇。 屡考不举的秀才 七 朝廷十五日一沐休, 也就是一个月有两日是沐休日。 刘婉来的这日没赶上沐休日,唐禹只得让元福先去接人, 他一下班了就往家里赶。元福是他为官后在官伢子手中买的一个官奴, 别看人才十五岁,做事却十分沉稳、有条理。 “ 夫……君。”刘婉正在院子里摘菜,刚一抬头就看了唐禹, 久违的思念之情一下子涌现出来。 自从丈夫中了举人之后, 她就开始惶恐不安, 村里人的多言多语让她心里跟压着一个石头,她不过一个商家女, 给不了丈夫多少助力。再加上成婚近十年,她也早就容颜不在, 哪里还有当初清秀娇嫩的容颜。 唐禹朝她点点头,俯身颠起蹲在母亲身边的邱卿卿,当初他来的这个世界的时候,女娃娃才半岁,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小奶娃,如今都长成一个机灵鬼了, 唐禹揪了揪她的发髻,“卿卿有没有想爹啊。在家中有没有听娘的话?” 卿卿见爹爹的次数并不多,纵使小小的人儿知道什么是爹爹,此时被一个名叫“爹爹”的男人抱着,还是有些陌生,她悄悄的看了母亲一眼, 挣扎着想下到地上。 “ 卿卿乖,这是爹爹啊。你最爱吃的牙糖就是爹爹给你买的啊。”见丈夫亲切的抱着女儿,她的心稍稍安定下来,是她想多了。怎么说她也为丈夫生了三个孩子,念在孩子的份上,丈夫也不会休妻另娶。 若是丈夫要纳妾……那她……… “爹爹,你会给我买牙糖吗?”女孩偏着头,说话奶声奶气的,眼睛水灵灵的,头上扎着两个发髻,看起来甚是可爱。 “ 会,爹会给你买很多好吃的。卿卿想吃什么父亲都给你买。” 屋里人听到话,两个孩子急忙赶出来,唐禹一一揉了揉他们的头。 两个孩子乖巧的叫了一声父亲,父亲这个词相较于爹爹,更多的是敬畏。 唐禹叹了一口气,他在几个孩子的成长中的确缺失了许久时光。 一家人一起进了屋里,才发现堂屋的主座上坐着邱母,唐禹眉头皱了皱,本来他是想着在京都买了房子再把老父母接过来,况且老人家身体不再康健,这长途跋涉的唯恐身体有些吃不消,没想到母亲提前过来了。 但心思一转,他见母亲沉闷的坐在上座,心里就晓得她为何这般模样。 唐禹将卿卿递给妻子,连忙坐到母亲身旁,为她倒了一杯茶。“ 母亲,儿子可想你了。本以为过年之际才能见到父亲母亲,不曾想您竟然会长途跋涉来看儿子,娘,您一路上可好?” 邱母其实有些心虚,老爷子不同意她来,无奈之下,她只得在儿媳妇走的当天偷偷坐上马车。这样一来,老头子即使想找自己回去也因为马车走远了不得不放弃。 她来京都,一是着实想儿子,二来是想来做官家的老太太。这么威风凛凛的事,等回了村里,她能向别人吹一辈子呐。 如今听了儿子没怪她,还心疼她身体,心里暗道果然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儿子就是不一样,知道孝顺老娘。 “ 二儿啊,娘没事。”瞄了瞄周围,邱母叹了一口气,“ 娘本来以为你当做官,又是天子脚下,怎么的也能住上大房子,不曾想这堂屋里连旁的摆设都没有。” 好歹是给朝廷命官建造的房子,也不能小到哪里去,但是却也不大,装饰也很简陋。比如这间堂屋,就放了几张椅子、一张桌子。 唐禹租的这间房子是个院子,总共才四间厢房,看起来着实不像是一个官员应该住的地方。 “ 娘,京都东西太贵,像我这般大的小院子,买下了要四五百两,如今儿子租一个月却不过五百文,本来儿子想着,我慢慢的攒俸禄,等有钱了买一个小院子,就接母亲父亲过来享福。” 邱母一时间萌生了退意,要不然她现在回去,在这里不过是给儿子添乱,“ 我晓得你的心意,我儿是好的。是娘的不是,冒然来了,给你添了麻烦。” “娘莫要说错了,有娘在,儿子才觉得有福气。” 邱母听了儿子的话心里高兴,脸上带着笑容,指了指他的脑袋,“你这个皮猴子。” 唐禹暗自琢磨,他目前一个月俸禄八两,一年近一百两。可当官获得的便利可不止八两,尤其是天子脚下的京官,又更大的优势。 比如他让岳父把酒楼生意搬到酒楼里,又有章楷瑞这个御厨后人坐镇,生意肯定如日中天,却无人敢惹。岳父来信说,他开张的当天,连县太爷都托官吏递礼。 邱氏一族的生意也在慢慢的向外扩张,只要邱少锦这个探花郎没下台,邱氏富裕起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唐禹专门花了沐休的两日时间,又去官伢买了两个仆人,一个中年女人负责在厨房做饭外加侍候邱母,年少一点的姑娘负责帮着刘婉带孩子。 至于两个儿子,唐禹决定每日从衙门下班后回来教导他们,等到学堂收学子的时候再送两人去学堂,以防止他们上了学堂跟不上进度。 ——————————————大理寺内。 “ 刚才衙门口敲鼓申冤是发生什么事?”官衙用胳膊肘推了推刚看热闹回来的伙伴。 看热闹的小伙伴压低声音,“ 啧啧,就城郊的一个赵员外横死在家里,死的可惨了,听说脑袋上嗑出碗口大的一个洞,流了满地的血,他们家来报案…………” 唐禹刚从门口进来,就听见两人在一起嘀咕,他穿着官差的衣服,腰带上陪着配剑,看起来颇有几分侠义之士的模样。他严肃的喊道:“集合。” 手底下的五个人立马站在一排,随着唐禹的步伐出了衙门。 案件大理寺卿也不敢一下定罪,派唐禹带人去案发现场勘察、收集证据。 赵员外居住的郊区距离京都也有十里地,他们平日里出行也只能依靠马车,虽说买车跑的太慢了,但像这么远的路程,步行过去肯定是不现实的。 唐禹手下的五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案情,他们一致认为,是当家主母杀害了赵员外。 “ 听说当家主母并不受宠,或许是因为主母嫉妒家中的小妾比她年轻好看,又有儿子傍身。” “我也觉得,那当家主母今年都四十了,只生了一个姑娘。那小妾就不一样了,有儿子还貌美年轻,听说曾经还是戏院里当红的,身段容貌肯定差不了。” “嘿,你说那老员外,能不能消受的了那么年轻貌美的小妾,都四十多了,啧啧,有钱人就是玩的花………” …………… 唐禹一路上听着几人絮絮叨叨没有啃声,把自己的意见放在肚子里,他要到了案发现场才能判断一二。 他们赶到的时候正值中午,一行六人直接到了赵员外的宅院,管家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看起来相貌平平,他十分热情的吩咐下人给六人准备了午饭。 几人一番吃饱喝足之后才开始勘察现场。 赵员外的确死在当家主母的屋子里,主母屋子里有一个桌子,桌角和赵员外头上的伤口正好吻合。 据管家说,当天本来员外是外出收租,准备第二日回家的,可是当天晚上下了大雨,赵员外决定当晚赶回。 “ 当时我没跟着老爷一起去,老爷带着安儿一起的。安儿是我儿子。” 唐禹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会问道:“你跟了赵员外多久?” 管家显然没想到官差会问这个问题,他还以为唐禹会接着问老爷回家后去了哪里。 管家眼神陷入了迷离,仿佛回到了过去,“当初我才七岁,被人牙子卖到赵府里,一直跟着老爷,后来老爷掌家,我也跟着做了管家。 ” “ 喔~那你还挺幸运的,遇到一个好老爷。” 管家愣了一会,随即扯了扯嘴角,笑着应了一声。 唐禹又发问,“ 这府里有几个女人?” 管家老实回答道,“ 四个,除了夫人外,还有三姨娘,大姨娘原本是夫人的陪嫁丫鬟,二姨娘是老爷从外面娶回来的良家女,三姨娘是近两年才娶的。” 一旁的官吏嬉笑道:“你们老爷娶了这么小妾,当家主母不会嫉妒吗?” 管家顿了顿,手搓了搓衣角,“ 夫人肯定是生气的,有时候也会略微惩罚一下。” 言下之意,便是夫人的确善嫉妒。 旁人都还未说话,老管家却开腔道:“我一直把老爷当做救命恩人,当晚下着雨,老爷归家后就直接到了主屋。不知道怎么就跟主母吵了起来,后来没声音了,下人以为老爷睡下了。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老爷居然死在了夫人放门口。” 吵架了?为什么吵架?唐禹摩挲着佩剑的手柄,这个老管家……… 唐禹皱着眉头深思,“ 阿达,你来问,我出去转转。另外让府里的女眷们都到大厅集合,等我回来再审问她们。” “好,邱主事。” 唐禹收下的几个衙役,来衙门口的时间比唐禹早多了,对于审问这种事也轻车熟路。 在宅院走了一圈,他拉了一个下人,随口问了一句,“ 你们老爷最宠爱的是哪个姨娘?” 小丫头一看是官差,老老实实的回道,“是三姨娘。” 唐禹点点头,听说正是这个三姨娘生下了赵府唯一的儿子,凭此她也能在府里的地位稳固,最受宠的是她才对。 “ 你带我去夫人的正房。” 小丫头只得颤颤津津的在前面带路。 人是前天晚上死的,昨天府里大乱,众人没反应过来,今天一早大理寺就接到了报案。 “ 你们老爷当天晚上回来去了哪里?” 小丫头唯唯诺诺的应声,“奴婢也不知道,应当是主屋的。” 她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知道老爷的行踪? 赵府不算大,一会就到了夫人的房里。 夫人的房间里看很整洁,但是桌角的确有血迹,看着像是赵员外因为和夫人争吵撞到了头。 赵员外的尸体也已经被放进了棺材,当时穿的衣服和鞋子都已经被扔了。对于古人这种人死了之后就直接破坏现场的行为,唐禹有些吐槽,毕竟尸体是最完美的证据。 如果尸体还在原处,他就能更快的寻找到有力线索,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需要猜测推理。 唐禹在整个府里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赵府的大厅,此时管家和几位姨娘都过来了,小姐们一脸愁容的捂着帕子。 屋子里,全是女眷们嘤嘤嘤的哭哭啼啼声。 屡考不举的秀才 八 唐禹沉下声, “现在,我要对你们分开审问。因为你们是女眷,为了你们的清誉, 我们就找一个空旷的地方,旁人也看的。” 女眷们面露难色, 毕竟其中还有未出阁的小姐们,不过他们也看出来唐禹在官差中的地位不低, 不敢忤逆。只能乖乖听他的。 大姨娘:“夫人是个心善的, 从来不磨搓人。我少时便跟在夫人身旁伺候, 她爱极了老爷。” 二姨娘:“ 夫人有些小家气,还心思恶毒。我曾经怀过一次孩子, 可夫人容不下,才四个月,刚成型的男胎啊。呜呜x﹏x, 她心肠歹毒, 嫉妒三妹妹受宠,害死了老爷也不一定,” 三姨娘一言难尽,紧紧的捏着帕子:“夫人有时候还是挺不错的。” 赵大小姐,“ 我娘亲就是人太和善了,才让这些贱皮子趴到她身上。什么?害死了二姨娘的孩子?不是的, 不是我娘害怕的,是那个女人自作自受…………” 后面的话,一个未出阁的小姐不好意思说, 最后才支支吾吾的说出来,二姨娘是个良家子,地位比其他姨娘要高上许多,在府里也尽想着怎么跟着夫人争宠,当时她怀着孩子,非要勾着老爷做那事,最后孩子整没了。 二姨娘总觉得是夫人给自己下了什么药,不然她身子一向强壮,哪会因为做那事就流了孩子? 唐禹点点头,又对小姑娘问道:“听说你父亲当晚跟你母亲吵架了?” “我……我娘亲一向温和,怎么会和父亲吵架。”赵大小姐据理力争,突然她清秀的脸上浮现了红晕,“听说父亲为我订了婚事,却不知道是谁。也许母亲不满意,才同父亲吵了起来。 ” 唐禹点点头,示意她过去。 随后直接带着人赶在天黑之前回城里了。 赶到城里早到了下班的时候,唐禹就直接让他们各回各家了。 他则载着马车回了衙门。这马车还是公家车,不见了还要他赔钱。 放好马车,唐禹直接去了狱里,他准备再审问过最后一个人就回家。 赵夫人被当作疑犯,已经被关押在牢狱中了。 “ 邱主事。”见唐禹进来,狱史点头哈腰的叫了一声。 大理寺有两个主事,为了分清楚,旁人一般都带着姓氏。 唐禹点点,让他打开关押赵夫人的牢房。 狱史有些迟疑的抓了抓钥匙,邱主事一介书生,若是有了危险他担当不起啊,“ 邱主事,这……这位疑犯从送过来就有些神志不清,狂暴的时候还抓伤过官差,万一伤着您……” 上个世界唐禹曾经学过武功,虽说不能飞檐走壁,却也有所小成。对于目前这个连飞檐走壁也没有,只能依靠拳脚功夫的世界而言,估计他的武功算是不错的。 可如今他是个书生,考量了一刻,唐禹点点头,“那你带我到她牢房门口,我站在门外同她说几句。” 这间牢房里只关押了赵夫人一个人,她看起来确实有些神志不清,整个人看起来乱糟糟的,连头发都散落下来。一见到唐禹,她就跪下来嘤嘤嘤的哭泣。 “ 呜呜,我冤枉啊,大……人,冤……呜呜…枉。啊。老爷,你莫来找我,不要,不要……不要抓我。老爷,我对不起你,可是我是冤枉的啊。对不…起…”她不断的挥舞着手,仿佛真的有人扯着她。 唐禹的声音在寂静的牢房里格外的响亮,“ 你这歹毒的妇人,还敢说你没有杀害赵员外,当晚他归家分明就是到了你的房间。” 赵夫人哭的声泪俱下,揪着自己的衣领子,“不是的,没有,对不起,对…不起………老爷,老爷他走了,对,他走了,不是我杀的老爷。肯定是三姨娘,对就是三姨娘。” “ 当晚赵员外去了你房里,之后又去找了三姨娘?” 她没有回答唐禹的话,而是胡言乱语的对着空气道:“肯定是三姨娘杀了他,肯定是。” 自此,唐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第二日一早,唐禹格外起的早,其实探案也是个不错的工作,不同的案件,不同的故事,让他在其中找到了乐趣。 刚到衙门门口,还未坐下喝杯茶,乐驹就走到他面前,得意道,“怎么样?邱兄,案子还没有头绪么?小弟纵使没到案发现场就已经有了裁断。无非是当家主母怨恨老爷给自己的女儿挑了一门烂亲事,一怒之下将赵员外推到在桌角致死。这样的案子啊,我都已经司空见惯了。毕竟母亲天性,为了唯一的女儿。” 唐禹点点头,确实,赵员外的头上的伤和桌角十分吻合,他淡定的喝了一杯差,“ 亲事有多烂?” “啧啧,听说是个兔爷呢。”乐驹得意的扬起眉毛,这种隐晦的事,凭借邱少锦一个穷书生可查不到。 唐禹点点头,不一会就被大理寺卿叫到了屋内。 姚潇手指轻轻拍打着桌案,身上穿着官服,一脸严肃,眼神凌厉,一身的官威,“查的怎么样?” “下官以为,赵员外并非被杀,而是被气死,而这个人就是三姨娘。” 姚潇两条浓眉毛一皱,觉得他有些胡言乱语,明明赵员外头顶有明显的伤口。 案情他也了解过,三姨娘平日里受宠,又生了府里唯一的少爷。赵府的当家主母不管事,府里谁受宠谁就能当老大,赵老爷死了她一个受宠的妾有什么好处? 换句话说,她为什么要气死赵老爷呢? 不过邱少锦虽然是个探花出身,可探案也有一些能力,一般的案子到了他的手里都能水落石出。姚潇没接话,想听他接下来怎么说。 “ 当晚赵员外连夜赶回家,直接去了主母房中,赵夫人因为老爷给自己女儿订了一门烂亲事吵了起来,后来赵员外夺门而出,去了三姨娘房中。” 老爷死了,赵府里的女眷都穿着朴素,独独只有三姨娘,身上却散发着香味,脸上挂着淡妆,一看就比旁人俏丽不少,“赵员外去了三姨娘房中,却无意间发现三姨娘同别的男人苟合,却不想一股气没上来,被气死了。三姨娘为了不让自己偷人被发现,奸夫于是将赵员外弄到夫人房里,制造了他撞死的场面。” “也就是,他死了之后头上才出现伤口。这也就是为什么赵员受伤后外从头到尾都未呼叫的原因。”一般人受了伤,总会挣扎一会才会死去。 姚潇摸摸胡须,沉思道:“那为何赵夫人不反抗?也不曾说出实情?” 唐禹皱了皱眉头,“她当晚被人侮辱了,失了清白。”又被冤枉杀了老爷,所以才神色恍惚,一直说着对不起。 事情到这里,已经明了一半,唐禹的推测可能是另外一种假设,姚潇点点头,想要叫人去逮捕三姨娘归案。 “ 慢着,大人。我们应当查出奸人的下落再将人一网打尽。另外,我觉得管家也有问题。” 姚潇大手一拍,即刻让乐驹进来,这种寻人,查人案底的事,交给家中有势力的乐驹来做,显而易见要快的多。 果然,不到半天,乐驹就差清楚了奸人的来历,并找到了他藏身的地点,将他抓捕归案。 男人叫姓王,没有名字,从小在戏班长大,大家都叫他王生。王生人长得十分俊俏,也算是戏班里的担子,可是三年前,他被重物压断了腿,再也不能登台唱戏。成了一个瘸子。 再加上戏班子生意不景气,他直接被老板赶了出来。 无处可去的他,想到了当年的爱人,也就是赵员外的三姨娘,于是千里迢迢的过来投奔。 相较于大腹便便,年老无力的赵员外,王生对年轻貌美的三姨娘更有吸引力,很快,两人**,旧情复燃。 往日里赵员外收租都是第二天回来,不曾想那一天赵员外突然回来了,两人被抓奸在床,还未等两人动手,赵员外就自己气死了,后面的事,就如同唐禹猜测到的一样。 为了洗清嫌疑,霸占赵府的财产,两人想到直接陷害夫人,这样没了夫人在府里,家中的金银财宝两人可以随意挥霍。 王生潜入夫人房间里,先是强了夫人,随后将夫人住的房间伪装成了犯罪现场,隔了一日,赵府的人才来报案。 至于管家,唐禹不知道他在其中占了什么角色,但肯定是有问题的。刻意的引导他们是夫人杀了老爷,有几次不着痕迹的偷瞄三姨娘几眼。 姚潇抓到人之后立刻开堂会审,本来几人还不认账,姚潇先是对三人施了刑,后来又叫唐禹将那晚发生的时候讲出来。三人才俯首认罪。 其中有一件事是唐禹没有猜到的,管家和王生都认为三姨娘生出的儿子是自己的。至于孩子是谁的,恐怕只有三姨娘才知道。 三人一并入了监牢,管家的罪行要轻一些,毕竟他没有参与,只是包庇三姨娘。可是仅仅一条,同主人的妾私通就够他坐十几年牢了。 赵夫人被无罪释放,当时在公堂上,他们并未说出当晚赵夫人失了清白,只道她因为看见老爷的惨状而被吓的神志不清。 案件一波三折,在衙门门口听审的人都忍不住砸口,这三姨娘一时间成了心思歹毒,不知廉耻的女人。 那说书人把它当做故事,说了一遍又一遍。 赵夫人回了府里,精神渐渐好了些,就带着女儿搬家,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当然,这都是后话。 屡考不举的秀才 九 传言大理寺中有一个神探,断案了得, 任何案件一到他手中都能轻而易举的破案。凡是百姓们有冤情, 只要在大理寺击鼓鸣冤, 就能为他们查清真相, 还人清白。 一时间大理寺的威望在百姓心目中达到了顶峰。 唐禹将他所侦查过的案件记录下来,编撰成册,起名《探案录》。 名字虽然简单,但一出售,立即成为当下最畅销的书籍, 实在是除了古籍、话本之外, 第一次有人出这种悬疑的书籍。 里面的故事一波三折, 独有韵味, 还能从中学到不少探案手法。不少公子小姐都爱不释手。 唐禹在大理寺主事的位置上坐了五年,第六年的时候被皇帝升为正四品的知府,外调到凉州。从正六品到正六品连升四级,朝中众多人都惊讶不已, 暗暗砸口这人升官的速度太快, 但更多的人却是松了一口气。 有邱少锦这个破案神人在, 他们近来几年犯罪的动作都小了很多, 生怕被人揪住了尾巴。别看人家邱少锦背后没有靠山,不过一个小小的主事, 可是人家就敢跟功勋世家死磕。 真是恨死了,却又拿他没办法。 皇帝的调遣令一下来,唐禹就带着家眷动身。 凉州地处偏远, 物产又贫瘠,说的好听些叫州,不好听的就是一蛮夷之地。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 旁人都以为是皇帝怕他名声太盛,想要压压他的锐气,其实他们都想错了。当时陛下把他叫到养心殿内密谈了许久,最后唐禹自动请求调任到凉州。 凉州背后虽然是一片沙漠,但是东接徐州,西接青州,北岭池州,是一个关塞要地,陛下欲要将他外调,缓和一下朝中紧绷的情绪。毕竟在大理寺待了五年,他已经成为众多官员的眼中钉,肉中刺。 如今皇帝近四十,皇子们都已成年,很快就要掀开夺位之战,唐禹巴不得先走一步,离京都远远的。 唐禹在凉州待到第五年,新帝登基,他再次步入京都参加新帝的登基大典。 这场皇位之争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烈,最后皇后嫡子稳稳的坐在了宝座上。 三皇子是皇后之子,正统的嫡子出生,最大的竞争力不过是上面的两位皇兄,然,大皇子刚愎自用,二皇子母家不显赫。 三皇子继位,便成了理所当然。 年轻的帝王第一次坐在金銮大殿的高台之上,纵使面色看起来还算稚嫩,浑身却也散发着浓重的威严,让人忍不住想要臣服。 就在唐禹准备动身回凉州继续述职之日,宫里来了消息,新帝登基,朝堂势力新的洗牌,必然会分封赏赐一些有功之士,提拔一些有能力的上台。 而邱少锦的名字,赫赫在列。 连升两级,三十七岁的大理寺卿,不算年轻了,但升官的速度可能是最快的,短短十年,从最初的正六品升到如今的正三品,掌管一府衙门,这升官速度可谓是快了。 君不见当年和邱少锦同一年科考的林书昀、乐驹,都还在四品官上下徘徊。不过林书昀、乐驹两人都还未过三十,还是年轻力壮的时候。 年轻,代表着无限的潜力。 本以为参拜了新帝,他肯定还是要回到凉州的,故而唐禹回京的时候将家眷都留在了凉州。如今新帝下了圣旨,他升了职位,自然不能擅自离京,只好修书一封让家眷赶往京都。 凉州这边方才收到书信,刘婉有些踌躇。如今快到了儿子的婚期,丈夫突然得了升职的调遣,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不若把现在的婚事退了,等到了京都再为儿子选一户高门嫡女,方才配得上她儿。 刘婉越想越觉得可行,如今定下来的大儿媳妇虽说也是大家闺秀,可生长于武将之家,听说从小爱舞刀弄枪,实在不是贤妇所为啊。 她左思右想了两日,命令贴身丫头递了帖子,邀请同僚夫人来府里品茶。 这一日,邱母正在自个屋里收拾行李,她头上带着一个抹额,哪怕这些年被当作府里的老太太娇养着,可邱母到底是上了年纪,发间夹杂着些许白发。 邱父坐在一旁看老婆子折腾,他嘴里抽了一丝旱烟,这些年两人养的有些发胖。“ 行了,你都老胳膊老腿了,别折腾了,让下人收拾收拾就得了。” 正在整理自己私人财产的邱母缓缓的转过身瞪了老头子一眼,“这些东西吆,我要藏起来留给孙子们,我可不像老头子你,一有钱就买好烟抽,手里不攒钱。” 邱父被怼的无话可说,把背对着老婆子,默默地抽着烟,狠狠地砸了一口,他自言自语的道:“ 等旭泽成了婚,咱们就回老家,跟着幺儿住快十年了,咱们也老了,该落叶归根了。” “ 啥,你个死老头子说啥呢?”邱母掏掏耳朵,“ 你要回去你回去,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我要跟着我家幺儿住,等到了京都就去找我的那些老闺蜜玩牌。我好不容易熬了一辈子,养了个出息儿子。” “ 不行,这事我说了算。旭瑞泽成了亲咱们就回老家,这些年,你都不想大儿子?不想大孙子?好歹他也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邱父一锤定音,用烟杆敲了敲桌子。 邱母蠕蠕嘴,他们跟着二儿子近十年,这十年来同大儿子的联系反倒是少了起来,也不是不想念,只不过跟着二儿子过的日子太好了。她就跟那戏文里的老封君一般,到哪里都有官家太太捧着,身边又有一群奴仆捧着。 “ 那……,可是我还想看曾孙子出来呢?”老太太最后嘟囔的还着嘴。 旭浩是邱家的嫡长孙,四年前成亲后生了一个胖小子。 邱父砸了一口烟,“ 旭浩的儿子都四岁了,可不就是你的大曾孙,你都还没见过呢?咱们回去吧,不然老大改觉得咱们偏心了。” “ 你本来就偏心小儿子………”后面的话,老太太还未说完,就被冲进来的丫鬟打断了。 “老太太,不好了,外面贺家的人闹起来了。” 邱母摇摇摆摆的从软塌上站起来,被一旁的嬷嬷扶着。 老嬷嬷瞪了她一眼,“毛毛慥慥的,吓着老夫人怎么办?” 小丫头连忙告罪,“ 奴婢知错,奴婢有罪。” “行了,行了,快说发生了什么事?”老太太摆摆手,示意她起身说话。 小丫鬟说的急迫,可还是断断续续的说明白了事情,“ 夫人本来今日里办了茶会,可后来她又说退了贺家的婚事。贺夫人当场就闹了起来。” “反了,反了。这个蠢妇,仗着我儿刚升了官就想退了订好的亲事,看老婆子我去教训她。” 这些年,她在家中安安稳稳的当个老夫人,刘氏管着掌家,她自觉是农妇出生,哪怕是二儿子当了高官也没像其他婆婆一般逼着少锦纳妾,导致刘氏在家中一人独大,如今竟然想毁了她儿的官途,邱母气的歪了歪嘴。 这些年,刘氏真是飘起来了。 邱母中气十足,走路不用拐杖也能稳当当的,一刹那仿佛恢复了当年的风风火火:老婆子来也。 花厅中,一众女眷正陷入尴尬之中,贺夫人一脸怒气的盯着刘婉,“哪有你这般作践我儿,罢了罢了,既然是你邱家不义,我贺家自然愿意退婚………” “贺姐姐,这事……哎,我也是为敏儿着想,我家夫君升了官,敏儿嫁过去万一想娘家……” “慢着。”老太太还未到花厅,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邱母气势汹汹的从花厅侧门进来,刘婉恭敬的起身准备扶一扶婆婆,却不想被老太太推开,怒目圆睁,“ 刘氏。” 这一声“刘氏”叫的刘婉心里有些发怵,她低着头有些委屈,明明她是好意,想让儿子有一个好岳父,将来能有一份助力,丈夫能结交一个好亲家,在官途上更进一步。 “娘,您怎么过来了?您先坐下来。”她诺诺的应着,花厅里还有其他官家夫人,刘婉觉得旁人看了她的笑话。 “ 哼,老婆子我今天不来是不是就被你这个蠢妇毁了这门好亲事,若是我的好孙媳跑了,就让我儿休了你。”邱母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拄着拐杖亲切的拉过贺夫人的手拍打道:“真是对不住了,我定会好好训训她。” 听到婆婆说要休了自己,刘婉瑟瑟发抖的站在角落里不敢啃声。 老太太随后满意的对着贺夫人身后的韶华姑娘点点头,“是个不错的闺女,长的也端正,能入我们邱家门,是我们旭泽的福气啊。我就喜欢你这样性子的姑娘。你莫要听刘氏胡说,她最近脑子拎不清,好孩子,走近点让我看看。” 贺敏躲在母亲身后捏着帕子抹眼泪,绕是她一向豪爽不拘小节也被气哭了鼻子。 当场被否认了亲事,真是丢了一个大大的脸。 邱家的老太太出来劝和,贺夫人脸色才稍稍缓和,她皱着眉头不语,但心里明白,今日这个台阶定是要下来的,她家女儿跟邱家儿郎定了亲是众所周知的,若是退了,怕是难选一个好人家。 贺敏听了老太太的话并没有上前,她揪了揪母亲的衣角。 “ 老太太,这是咱们过些日子再议,我现在脑仁疼,敏儿,咱们回家。”贺夫人叹了一口气,回身攥着女儿的手,母女俩相互依撑着。 邱母看她的态度,觉得这件事还有很大缓和的余地,皱着脸笑道:“不舒服?那可得好好找大夫瞧瞧,有时间啊我带着旭泽上门给你赔罪,今日实在是对不了。老婆子我就不留你们了。” 此时,毫无存在感的众位女眷们才一一告别,散了纷纷回家去。但今天的话题,可能要在女眷家中传扬很久才能消散了。 客人们都散了,邱母坐到主座上,板着一张脸,大声呵斥道:“刘氏,跪下。” 刘婉手机拧着帕子,迟迟不愿意动作,如今身边下人这么多,她今日在婆婆面前跪下以后还怎么掌家?“ 娘,我……”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怼了回去,邱厉声厉气,“我什么我……你还记得我是你娘?眼里还有我这个婆婆?” 刘婉第一次见婆婆生这么大的气,再加上她心里明白自己做的不地道,唯唯诺诺的跪下来。 “ 我看啊,这些年你是过的太舒服了,忘了自己的身份。正好,府里只有泽哥儿和瑞哥儿两个太清净。我做了这个主,过几日给少锦添两个妾,多为邱家延续香火才对。”邱母一脸正经,严肃的语气不容拒绝。 一听到婆婆要给丈夫纳妾,刘婉彻底楞住了,这些年她早就习惯了丈夫只有自己一个人,甚至理所应当的认为,自己给邱家生了三个孩子,府里就应当只有她一个女眷才对。 她不能想象丈夫身旁睡着别的女人,和别的女人甜情蜜意,和别的女人生出一堆庶子、庶女。 刘婉跪在地上移动着抱住邱母的大腿,因为激动,她的声音有些尖锐,“婆婆,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不要……夫君不要纳妾,泽儿瑞儿他们也不想要弟弟妹妹……” 闻着消息赶过来的卿卿看到娘亲抱着祖母大腿,心里有些惊诧,在她的记忆里,母亲向来是精致的、温柔的还带着些许的天真。“ 祖母,娘……” 刘婉说着说着泪水就不住的往下流,她捏着帕子摸着眼泪,嘤嘤嘤的哭啼着,“卿卿,你来的正好,你祖母……要给你爹爹纳妾,快帮娘劝劝你祖母啊。” 屡考不举的秀才 十 “ 奶奶……”邱卿卿围在老太太身边娇憨的喊道, 父母感情一向很好,爹爹从来没想过纳妾,她人微言轻,也只能用撒娇卖萌的方式哄祖母开心。 邱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哎……” “ 你母亲糊涂啊,……你父亲升了官职便想退了贺家的亲事, 她做出这等背弃信义、不守承诺的事情,以后你父亲如何在同僚面前还要不要脸?” 邱母虽说大字不识一个,但好歹跟着儿子当了十多年的老夫人,道理她还是懂的, 反正比儿媳妇这个糊涂蛋好的多。 “卿卿莫要再劝, 扶你母亲起来去祠堂跪着吧。”说罢,邱母扶了扶头上的抹额,也不理会孙女一副难以言说的表情。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现在好歹有她这个老夫人压着,刘氏才没能在府里独大,若是哪一天她走了, 还不晓得这个糊涂虫做出什么错事呐。 邱母心里暗自琢磨, 这刘氏年轻的时候看着还好, 恭敬公婆、伺候丈夫、老实温厚,越老却越发糊涂了。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当个农妇还行,乍然成了官太太,丈夫又宠着让着, 膝下儿女孝顺,就飘了。 这不,天天想着糊涂事,今个不就出错了。看来啊,这府里还得她这个老夫人镇着。 嗯,这老家她一点也不想回去。有这么不着调的儿媳妇,老头子肯定也不放心小儿子嘞。 刘婉被家中的老夫人压着跪了三天祠堂悔过,这么大的人了,儿子都要娶媳妇了,却偏偏出了这等丢人的事,真真丢人丢到家了。 贺府听到消息,心底的委屈到底少了些,再加上邱老夫人又让未来女婿上门道歉,唐禹在京城收到消息后立马写了致歉信给贺老爷,两家的婚事到底是如期举行。 ……………… ……………… 唐禹在这个世界活到五十六岁,虽说算不上长寿,却也算高龄,送走了原身的父亲母亲,他看着儿子成婚、女儿出嫁、孙子外孙成才,才与世长辞。 上一刻老妻还握着他苍老的手,一闭眼,就又回到了地府之中。 “ 你回了主人。”小阳一见唐禹的灵魂从幻镜里出来就放下手中的树枝。邱少锦的灵魂早些年就去投胎了,它一个人无聊了太久,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能开口陪它的。 说是树枝,在唐禹看来不过是一根头发丝。 唐禹环顾了一下茅草屋,只有小阳一个人的身影。“他去投胎了?” 小阳怅然若失的点点头, “ 对啊,邱兄十年前就走了,他说你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后面的日子,他没看完就走了,我亲自送他去奈何桥的呐。他还让我代替他谢谢你。” “嗯嗯,无事。”唐禹耸耸肩,早早走了也好,不用他回来跟人寒暄。说实话,用别人的身份过了几十年,嗝屁后再回来面对真人,心里多少有些尴尬。 唐禹坐在凳子上,习惯性的想从桌子上拿起水壶喝水。手抓空后才发现一个茅草屋里除了一张桌子,穷的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加一个幻镜。 这附近没什么人烟,至于忘川河里传来的一阵阵魔啸,听久了也就只能当个背景音乐。两个人干坐了一会,也不知道干什么。小阳刚想着不若让唐禹再继续一个世界,正在发呆之际,头顶被人打了一下。 唐禹用手指弹了弹小阳的小脑仁,他站起来伸伸懒腰,“走吧,别发呆了,咱们先去找找阎王。” “ 找阎王干嘛?”小阳皱着眉头,半边身子已经缩到书本里。 唐禹叹了一口气,幽怨的盯着小阳, “ 要个说法啊,不然我一直干这事?判刑好歹有个期限,我这不会是无期徒刑吧?”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候它还没有形成灵的时候是跟着酆都大帝的,后来酆都大帝创建了地府,它便被大帝分给阎王使用。 直到后来,酆都大帝一失踪,阎王渐渐的就不再用它了,将它封存到地府的藏书阁里。 对于去见阎王,小阳心里是不愿意的。况且它觉得自己现在跟着唐禹混也挺好玩的,指不定见到了阎王后,那个大胡子会再把它送到藏书阁里。 “ 我不想去,我在这里等你好了。” “你待在这里不会被人拿走吗?”唐禹挑挑眉毛。 一说起来,小阳还有点委屈,毕竟每次唐禹一去就是几十年,有时候一个人真的很无聊。它别扭的转身,留给唐禹一个背,“你才想到我一个人在这里会被人偷走啊,你都去了三个世界了才想起来这件事,心真大。要偷走早就被偷走了,你…快去快回吧。” 唐禹沉吟了一会,觉得小阳说的有道理,他迈开脚步往外走。 小阳见人真的一声不吭的走了,真的只剩下它一个人了,心里有些气,直接大马字躺在阳卷上。 真是没良心,哎。 没过一会儿,唐禹又走回来,把阳卷拿起来塞到在胸前。 阳卷被带走,那是小阳的本体,它不能离开阳卷太远,只得飞到唐禹的肩膀上,“怎么了?咱们不是说好了我留下来看家?” 唐禹把它从肩上扯下来放到口袋里,“可是我不知道阎王在哪啊,需要你带路。” 地府,小阳还是格外熟悉的。阎王经常待的几个位置,小阳也很清楚,毕竟它好歹跟阎王“共事”了许多年。 呃,虽说是阎王单方面的使用它。 [心力交瘁].jpg 地府大到无边,听说没有人能够查探到地府的边界,当然除了创造地府的酆都大帝。更何况,地府还有禁地,没人知道禁地是什么样的。 所以才给人一种地府很大的感觉。 在地府,有身份地位的人是有府邸的。身为地府的管理者阎王,他的府邸不说是地府里最好的,但确实雄伟壮观。 唐禹本想想到阎王殿里找阎王,但他一个小鬼却被门侍拦住,所以只得蹲在人家家门口守株待兔。 这一等,等的他有些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间好像看到一个大胡子才骤然清醒过来。 “阎君稍等………” 阎王本命阎罗,因着管理地府,故而才得阎王之名。 阎罗见到他心里咯噔一下,他倒是听身边的判官提过几句这位最近做的事,偷了魔阴圣女的镜子,圣女都不曾追责,到底是是大罗天如来的亲传弟子,阎罗心中不敢怠慢。 但又因为两人不是同一个阵营,心里对此人不屑,本来想着井水不犯河水,他也不去想招惹大罗天的人,不曾想这人倒是拦住了他的去路。 哼,竖子。 不过这话,阎罗只敢在心里过过嘴瘾。如今酆都大帝下落不明,他们惹不起大罗天的人。他虎着一张脸,满脸的络腮胡子,摆起阎王的官威,“ 何事?” 唐禹耸耸肩,“ 我就是想问问,我做这个期限多少?” 他这一问话,阎罗皱了皱眉头,当初迦叶把人送过来的时候也没说过待多久,有些难做,也不晓得大罗天那边如何安排。 阎罗皱着浓眉,思索了一会,随便编造了一个数字,厉声厉气道:“百位!” 什么?百位? 唐禹不虞的皱眉,他才摆渡了三个灵魂便花费了一百多年的时光,原谅他生前不过一介凡人,人生不过区区几十载。 若是帮百人完成愿望,可是需要几千年的时光………如此,还不去那动物界,反正那时候他也喝了孟婆汤,没了前世的记忆,是人是动物有什么区别嘞。 “那算了吧!”唐禹把阳卷从胸口里掏出来,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时间太久了,还不如自个多入几次轮回,这本阳卷就物归原主罢,你让人将我打入畜牲道好了。” 阎罗心里暗道不好,此人前九世为恶,按照规定,十世恶人是要打入十八层地狱魂飞魄散的,若是平常的小鬼对他这般说话,阎罗早就不假思索的让人魂飞魄散了,可这人背后有大罗天撑腰………万一真的被他搞得魂飞魄散了或者私自将他投入轮回,大罗天少不了来寻事,如此便是给大罗天灭了冥魔两界的机会…… 瑟瑟发抖,不敢想不敢想。嘤嘤嘤~~阎罗心知不可,心里打了一个转,那便再少些念头? “ 不过千年尔尔,弹指之间罢了。”阎罗蔑视的看了他一眼。 “可对我来说太长了。”唐禹握着阳卷,眼里的执着显而易见。 两人对视良久,阎罗率先皱了皱眉头,“ 罢了罢了,那便五十位。” 说罢,也不理会唐禹同不同意,直接迈着大步子进了府邸,他一进去,府邸就自动闭合。 方才两人对峙,小阳也不敢说,静悄悄的待在唐禹兜里,等阎罗进了府邸,小阳才伸出头,他委屈巴巴的揪揪唐禹的衣角,“ 你刚才是认真的吗?”想要把我送出去? “我骗他的,一旦入了畜牲道,可是比花花草草更难修成人,或许我往后的轮回可能一直当猪之类的,再没有灵识和意识,这让我有点难以接受。”唐禹摇摇头,能轮回成人,不晓得要修多少世的福气和运气。 “所以,我是不会把你送出去的。”唐禹满脸温和的捏了捏它的小脸蛋,随即满脸痞笑道:“不过,阎王还挺时尚的,西装挺帅。 ” 一身黑色西装配一个墨镜,再加上满脸的络腮胡子,e确定不是保镖的配置? 小阳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唐禹是在说反话,可能是这几年地府里的流行变了吧,以前他们一起共事的时候,阎王最喜欢穿大将军服,配斗篷和佩刀。 两人得了确切时间也不再多带,直接往回走,地府虽大,道路多而繁杂,但到底有小阳这个机灵鬼在,也不至于迷路。 唐禹看着陆续往阎罗殿门口涌动去的鬼魂暗自砸口,“ 小阳,他们都是去哪啊?” 这事小阳见多了,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这么几天的,它一脸淡然的道,“前几天不是清明节嘛,可能是在人间的亲人给他们送了钱吧。” “ 钱?”唐禹来到地府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世界里轮回,还不晓得地府也需要钱,“ 那地府里的钱有什么用?” 钱能有什么用?傻的吆,小阳一脸鄙视,“有啊,虽说在地府鬼力很重要,但是有钱你可以买东西啊,平常可以用钱换东西,鬼节那天还可以大肆购物。就像刚才阎王府邸旁边的一排排房子,那都是地府有钱有权的人才能有的。” 唐禹想了一会,“走,咱们也去看看,有没有人给我送点东西的。” “你都死了一百多年了,又没有后代……我估计是没有的。”小阳看了看远远排着领钱的队伍,等排到它们不晓得到哪一日了。 唐禹想了想,也对,他活着的时候也没指望有一天能后人给他烧纸送钱。“那咱们回去吧。” 相比较阎王府邸那边的繁华,忘川河旁还是很少的,基本上处于人妖荒凉的地界。 “你把你的小本本拿出来,我看看都登记了哪些人?” 小阳听话的递过来指甲盖大小的本册,看起来倒是挺厚实。唐禹用食指和拇指夹着,翻看起来却有些艰难,这尺寸,似乎有些小… “算了算了,我来帮你念吧。”小阳从唐禹手中夺过本册。“ 现在你还有两个世界可以选择,咱们生意还是挺惨淡的。” 1、家庭煮夫 2、上门女婿 “第一个世界存了很久了,至于第二个,是在邱兄走后才有的。” 唐禹摸了摸一巴,“都是现代世界?” “对啊。” 作者有话要说:  也不知道评论系统什么时候才能完善好?? 等到第四个世界完结了,让咱们男主去鬼市浪浪? ?? 八零上门女婿一 “老霍, 别发呆了,组长过来了。”旁边的人碰了碰他的手拐。 唐禹愣了愣,随即就有条不紊的处理手下的鞋子。 组长赵华见唐禹又动了起来,目光扫视了他一眼,转身去督察别处。 方才推他的那个人叫周建东,两人的工作岗位隔的近, 相处的时间久,算得上是深交的好友。 霍强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虽说才二十六岁,在旁人看来就不能叫小霍了, 所以周围的人都叫他老霍。 “ 你也别忧心, 要我说啊,你媳妇这胎肯定是儿子。”周建华也知道好兄弟最近心神不在,这两年计划生育抓的紧,偏偏老霍家都生了两个姑娘了,还没生出一个儿子,弟妹还因为超生丢掉了供销社的工作, 这肚子里的这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 更何况老霍本来就是薛家的上门女婿, 这关系就更复杂了。 “ 我没事, 刚才是在想事情嘞。”唐禹裂开嘴笑了笑。 在周建华看来就是在强颜欢笑。哎,要是他遇上这种糟心事, 估计也是整日整日的烦心。 唐禹现在工作的地方是鞋厂,待遇还算不错。 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唐禹轻车熟路的走到停车处推出自己的自行车, 骑上就往家的方向溜去。 原身叫霍强,十六初中毕业下乡做知青,1978年赶上高考回城,虽说高考落榜,但到底还是回了城,那一年他二十一岁。 霍家兄弟四个,霍父霍母都是普通职工,他排行老三,也不是说父母不宠爱,但是孩子多了,能给每个儿子的东西有限。 等他回城后,不到六十平方的小屋子住了祖孙三代。大哥一家,二哥一家,小弟正谈恋爱,听说已经跟女方定下来了。 他这个从家里消失了四年又回来的人就显得多余,曾经属于他的小床铺早已经被两个侄子占据。 霍强回城后,都是在厨房里打地铺过夜。 这时候,正好薛家有需要,两家就这样结了亲。 薛佩雯也是下乡知青,不过和霍家不同的是,薛家只有一个双儿女,老两口心疼女儿,就想着给她招个上门女婿,也不至于受欺负。 虽说薛佩雯比原身大三岁,并且在乡下嫁过人生过两个孩子,但人家家境好,娶了薛佩雯不仅能得一份工作,还能搬到老丈人家里,好歹有个住处。 原身就做了上门女婿。 在这个时期,知青返城抛妻(夫)弃子再正常不过了,薛佩雯也是抛弃了乡下的丈夫和孩子才回来的。 而霍强死后的执念,来源于家中的三个孩子。 这三个孩子的人生,每一个都可以写成一个悲情故事。 而悲剧的来源,始于薛佩雯抛弃在乡下的一儿一女。 “ 姥姥、妈妈,爸爸回来了,可以开饭了。”薛梓彤一见到爸爸的自行车就往回奔跑。 因为是上门女婿,所以生的两个姑娘都姓薛,大女儿叫薛梓彤,今年五岁,二女儿叫薛梓岚,今年两岁。媳妇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已经八个月了。 鞋厂离薛家比较远,所以相比同样在厂里上班的薛大哥大嫂,他回来的更晚,全家人都坐在饭桌上了,只等他回来就开饭。 “阿强,快来吃饭。今天做了蒸鱼。”薛母招呼他坐下,乐呵呵的递给他一双筷子,这条鱼还是她大老早去排了老长的队才买回来,主要是女儿快生了,要给她好好补补。 或许是因为今天有了肉食,一家人的热情十分高。 吃饭间,唐禹私下偷偷观察了原身的妻子薛佩雯,果真如记忆中的那般,长得很苗条漂亮。 这种漂亮,更像是后世的那种清纯小花旦。虽说怀着孕,皮肤却光滑细嫩,用后世的话来说,像是打了滤镜一般。 薛佩雯里面穿着绿色的长裙,外面罩着米色的针织毛衣,整个人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完全想象不出来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会抛夫弃子。 “怎么了?”或许是唐禹打量的眼神有些强烈,薛佩雯夹菜的手顿了顿,转了一个弯,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到唐禹的碗里。“快吃吧,这几天你也累了,多吃点补补身子。” 两人同床共枕六七年,看着他整个人穿着灰仆仆的工作服,硬朗的脸上带着疲倦,薛佩雯心里有些心疼。 虽说薛家的房子只有八十平方米左右,但是在八零年代,算是不小了。更何况人也不是那么多,相对别家来说十分宽敞了。 连薛梓彤、薛梓岚两姐妹都有独立的小卧室。虽说这个小卧室是客厅隔出来的。 晚上吃了饭,薛老爷子、薛大哥围在客厅里听着收音机里的广播,薛大嫂在厨房里忙碌,收拾饭碗。 虽说婆婆不上班,平常的家务都归婆婆,可是她毕竟是做儿媳妇的,因为上班不用做饭带孩子也就算了,但下了班,吃完饭碗总是要洗的。 不然丈夫看见了又该跟她闹脾气了。 薛大哥是个孝子,同时也宠妹妹,不然他自个有两个儿子,何必同意让妹妹招个上门女婿跟他儿子分家产? 吃完饭后,唐禹就扶着妻子出去散步,这一胎吃的有点多,肚子比前两个大,医生交代要多下床走走。 “ 要不咱们去你妈家?”走着走着,薛佩雯戳了戳他的胳膊,其实两家离得不是很远,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 唐禹低着头想了一会,以往每次去霍家,霍母都会让他们点东西带上,有时候是半斤红糖,有时候是几斤细面。 因为家境不富裕,三儿子被他们家送去做上门女婿,霍家几个兄弟心里都亏,所以对于老娘的小动作就当做没看见。 每家过的都不容易,唐禹摇摇头,扶着她往回走,“ 不去了,你怀着大肚子,走太远了不好。小心动了胎气。你想吃什么,我明个下班了给你带。” “真的?那我想吃奶糖。你明个路过供销社的时候给我带点。”薛佩雯眼睛亮了亮,她顶着一副清纯脸,实则芯里是个吃货。 她想去霍家,不仅仅是因为霍母会给她塞东西,更大的原因是霍母手艺好,能做出来许多和她口味的零嘴。 毕竟,霍家有的东西,薛家也不缺。 第二天一大早,唐禹就老早的起床。鞋厂里生意好一段时间,坏一段时间的。好的时候就天天加班,忙的跟个陀螺似的。 生意不好的时候,你坐在车间里嗑瓜子聊天都没人管。 这两个月,由秋转冬,正处于旺季,所以唐禹整天忙的都不见人,也没跟妻子有过多交流,等他闲下来的时候,薛佩雯已经住进了医院待产。 那个将来会成为劳改犯的儿子快要出生了。 产房门口。 霍家人和薛家人两家的大人焦急的在门口走来走去。霍母嘴里不知道在嘟囔什么,应当是在拜神求福,说什么菩萨保佑之类的话。 薛父定定的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苍老的脸上满是焦虑。唯一的小女儿,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一次又一次的遭罪,薛父心里也不好受。 时间一刻一刻焦急的过去,产房门口终于打开了,先抱出来的是孩子,两个亲家母一路跟着护士把婴儿送到婴儿房。 不一会,薛佩雯就被护士们推着从产房里转移到普通病房,虽说这胎有些大,不容易生,但算起来,这事薛佩雯生的第五个孩子,应当不那么痛苦才对。 “怎么样?”薛母推开唐禹挤到薛佩雯床旁,看着女儿虚弱的模样心里难受。 不同于平常娇花般的模样,此刻的薛佩雯像是枯萎的鲜花,看起来虚弱极了。 薛佩雯砸了砸干燥苍白的嘴唇,扫了一眼病房,嘴角微扬,沙哑着声音安慰道:“妈,我没事。” “喝点水吧。”唐禹见被挤了出来,就躲在后面从热水壶里倒热水,两个杯子换着倒腾,才把热水弄成温水。 见女婿这么贴心,薛母下意识的看了看女儿干涩的嘴唇,把床边的位置给唐禹了让出来。“ 快喝点吧,刚才我们在产房外面听着你一直在叫,嗓子肯定都疼了。” 唐禹扶着薛佩雯起来抿了两口水,她感觉嗓子舒服点了开口看像丈夫,“ 孩子呢?” “ 应该是还在婴儿室里。”唐禹皱了皱眉,方才他看两个娘都围着孩子就没有凑过去看,光顾着盯着薛佩雯这个产妇了。 “ 哎呀,是个男孩呐。阿强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了,哪里顾得上看孩子吆。”三儿媳妇这次生了一个孙子,霍母心心念念着三儿子终于有后了,此时见儿媳妇缓过劲来,笑嘻嘻的打趣着。 一听是个男孩,薛佩雯心里松了一口气,好歹给丈夫留了一个后,不是说女儿不好。本来做上门女婿就有些憋屈的慌,若是还没有一个亲生的血脉继承香火,她实在是对不起丈夫。 薛佩雯读到初中毕业,但观念里还是有些传统。 听婆婆说丈夫关心自己,薛佩雯心里涌上甜蜜的味道,就像是新婚那会,如漆似焦的感觉。但一想到自己拼命生下来的儿子,丈夫看都没看一眼,心里有些堵的慌。 薛佩雯白了丈夫一眼。 莫名收到丈夫白眼的唐禹只好装作没看到。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说呢,薛佩雯没有那么坏,她抛弃在乡下的孩子,也是有一点点原因的。 八零上门女婿 二 第二天, 薛母就把薛佩雯接出了医院。 现在临近过年,鞋厂里的工作也少了许多。唐禹难得有了休息的时间,上班也是偶尔喝喝茶、唠唠嗑。 “ 妈妈,弟弟好小啊。”薛梓彤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嫌弃的看了一眼弟弟。 薛佩雯还是很疼爱两个女儿的,她脸上扬起微笑, “ 你和梓岚小时候也是这么小一只,后来才慢慢长大的啊,弟弟长大了就跟你一样高了,梓彤能帮妈妈把杯子拿给姥姥吗?妈妈想喝水了。” 五岁的小孩子还提不动水壶, 所以薛佩雯只能让大女儿去小姥姥。 “ 好的。”薛梓彤是个乖宝宝, 她甜甜的应下,甩着两条大辫子一蹦一跳的出了房间,薛佩雯在卧室里都能听到女儿冲着院子里的母亲喊。 耳边依稀传来母亲和女儿的说话声,薛佩雯给一旁熟睡的儿子掖了掖被角,又重新躺到床上。 慢慢的,她的思绪开始放空。 最开始返城的时候, 她做梦都会梦到在乡下的那些日子。后来在城里结了婚, 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 渐渐地,那些日子仿佛离她越来越远, 只有偶尔才会想起。 当初她本来可以不用下乡,老老实实的在城里接母亲的班,可是知道景鸿远报了下乡知青后, 她偷偷瞒着家里报了名。 十八岁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满脑子都是诗情画意的时候。她偷偷看了景鸿远的填报表,填报了同一个地方。 薛佩雯以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最终会和景鸿远有一个美好的结局,但是……结局并不怎么好。 景鸿远后来有了心仪的姑娘,纵使她觉得那个姑娘没她漂亮、没她有文化、只不过是一介村姑罢了。两人一度争锋相对。 说到底,景鸿远并不喜欢她,而她的一腔喜欢在他看来不过是自作多情。 …… 下乡的第二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满村的风言风语,村里人都一言肯定,她跟村上的一个小混混在一起了。 开始她是死都不承认的,可是那个男人竟然拿出了她的贴身小衣。 她永远记得那一刻,景鸿远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肮脏的东西。 对于回城的无望和流言蜚语。 她嫁给了那个小混混。 偷偷回城,她并没有觉得对不起那个乡下丈夫,只是……苦了孩子。 “妈妈,水来了。”薛梓彤见妈妈愣神不回应她,声音又提高了一个度,“妈妈,妈妈。水来了。” 回过神的薛佩雯见大女儿手里端着瓷杯,手臂支撑着起身接过来喝了两口,稳稳当当的放在床头柜上,“谢谢梓彤,你出去跟妹妹玩吧。” 五岁的姑娘已经懂事了,薛梓彤乖巧的点点头,姥姥说妈妈刚生了弟弟,要好好养一养。 看着女儿干净活泼的样子,薛佩雯无数次在脑海里回想,那两个被她抛弃在乡下的孩子过的怎么样? 有没有吃饱穿暖? 孩子的奶奶有没有照顾好他们? 如今是不是长高了? 冬天来了衣服够不够?能不能过的暖和? 他们的父亲是不是又娶了媳妇,后母如何? 可是不用想,薛佩雯也知道那种贫穷的地方,父亲是个不靠谱的,母亲跑路了,两个孩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过的好。 她是一个自私的人,也不是一个好母亲。虽然觉得愧对两个孩子,但薛佩雯从没想过回去,也不想再去联系。 她受不了丈夫偶尔的殴打,受不了妯娌之间的冷嘲热讽、斤斤计较,受不了婆婆无厘头的谩骂。 所以她在知青返城时,她撇下两个孩子走了。没有任何留恋。 现在的日子很好,薛佩雯不想打破她安详的生活。 ———————— 本来就不大的一个房间,放了一张1.5米的床,两个成年人睡刚刚好,如今多了一个小不点,就显得拥挤不堪。 唐禹靠着床边,生怕挤到中间的小家伙。 本来薛佩雯都快要睡着了,突然听到丈夫说,“ 我想请一个月的假。” 薛佩雯拍了拍儿子的肚子,轻声的哄着,“ 请假干嘛?虽说厂里现在没活做,但每天上班打个卡就能有工资,请假可就没钱了。以升还小,以后需要钱的地方多着呐。” 薛以升,是小宝宝新获得的名字。 怕吵醒了宝宝,薛佩雯声音压的很低。“再说,生梓岚的时候计划生育查的严,我丢了工作,咱俩就只有你一个人拿工资,再加上每个月我们还要给家里交十块钱家用,没了你的工资真不行。” 她知道丈夫心里有些不平,毕竟好歹也是初中毕业,却跟着一群文盲做鞋厂普通的工人。 可是能怎么办呢? 沉默了半晌,薛佩雯以为丈夫被她说服了,闭上眼准备睡觉。 “ 就是因为以升出生了,我才想着多赚点家底,以后这三个孩子上学都需要花钱,我还想让他们都上大学。梓彤开春夜该去学校了,我想去广东那边看看,看看能有什么出路。” “ 你疯了。”听说丈夫要做这种倒卖的事情,薛佩雯声音有些尖锐,“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工人做着,工资领着,哪里用得着做犯法的事?” 唐禹害怕自己越反抗,妻子的火气越来,只能安抚的拍拍她,“ 放心,我都了解过,你看三小学校门口那些摆摊的生意多红火。” 怕吵醒了家里人,薛佩雯低声道:“要是能当工人,谁愿意去摆摊啊。那些都是没能力、没关系的,没了出路才选择出去摆摊。咱俩不是有你拿着工资。” 现在是85年,个体户虽然赚的多,却没有工人吃香,也造人白眼。 等到九几年,各种厂子渐渐倒闭后,工人失业,个体户却成了第一批富起来的。 唐禹一开始就知道如果自己说辞工,妻子肯定不同意,“所以我只是请假,不是辞工,就请一个月的假,反正现在厂里没什么事,领导巴不得有人请假不用发工资。” “你就让我去试试,多挣点钱能让你和孩子过的好一些。”唐禹顿了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而且,我一直想自己买房子,给你和孩子一个家。” 薛佩雯没有吭声,在黑暗里,唐禹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他是上门女婿,当初薛父薛母说好了,这将来房子有女儿女婿一半。岳父岳母都是好相处的,薛大哥一家也从来不会为难他。 可是,说到底他确实这个家里唯一的外姓人。要勤劳的讨好岳父岳母,温和的对待妻子女儿,不能有一丝的脾气,因为他的上门女婿啊。 “ 这里就不是你的家了?我爸妈当初不是说了,这房子有我们一半。” 就知道一次不行,唐禹闭上眼睛准备入睡,心里想着等下次再劝劝妻子。毕竟他请一个月的假是小事,要从家里带本金才是重头。 家里的钱,都在妻子手里。 “ 你准备拿多少?” 唐禹没想到一次会成,他试探的比了两个指头,“两百?” 他算过了,来回的路费需要四十,毕竟是远途,剩下的一百六当做本金。第一次去还是保险些,等家里人看到了成果愿意支持他。 “行吧,快睡吧。”薛佩雯娇气的吸了吸鼻子,扯了扯床单子裹到自己身上。 不一会儿,她又开口道:“给你三百吧,要是赚不回来钱,我就不教以升叫爸爸。” 唐禹挑挑眉,笨女人,你教不教,孩子总有一天还是会喊啊。 当然,唐禹从来没想过自己赚不到钱,他一向对自己很自信。 薛佩雯虽然口里说着这里同样是他们的家,可是她心里明白。这应当是哥哥嫂嫂的家才对。 她曾经也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哪怕丈夫做了上门女婿,父母承诺房子分他们一半,可是她心底的声音告诉她,这里根本不是她自己的家。 终究不过是寄人篱下。 丈夫以为只有他一个人觉得不自在么?她在家里要处事要想着怎么才能不跟嫂子产生冲突,以免爸妈和大哥难做。 看着丈夫在家里跟个陀螺一样忙碌,女儿隐约讨好着两位堂哥,父母夹在两个家庭之间难做,他们一家活的十分小心。 哪怕她再放低了姿态和大嫂相处,对于嫂子来说,她住进这个房子里就是最大的原罪。两人的矛盾无法化解。 所以丈夫说,想给她一个家的时候她感动了,偷偷的抹掉了眼泪。 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家,真的很美好,她想要。 薛佩雯越想眼泪止不住,从默默掉眼泪到捂不住声音哭出声。肩膀一抖一抖的。 “好了好了,不哭了,小心儿子笑话你。咱们俩肯定能过上好日子的。将来就算我赚了大钱,也还是薛家的上门女婿,爸妈和大哥大嫂对咱们那么好,我也不会忘了他们,就买电影里的那种大别墅,每个房间轮着睡。” “ 你说什么呢,我才没有哭。”薛佩雯也怕惹醒了婴儿,摸了一把眼泪抹到丈夫的袖子上,哼哼唧唧的窝在丈夫的胳膊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读者 云 灌溉营养液1瓶? 怎么才能看到小可爱们的评论呢?好心塞,我竟然找不到 八零上门女婿 三 得到了薛佩雯同意, 唐禹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去厂里请假,果然如同他所料,领导甚至没仔细问他请假的的理由就放行了。 唐禹骑着自行车在路上飞驰,这是他第二次接触的这个年代。 怎么说呢,大多数人还是淳朴的。生活节奏也很让人舒适。 “妈,我回来了, 快开门啊。” 霍家住的是楼房式的房屋,虽说在别人看起来很洋气,但唐禹却觉得还不薛家的平房,带院子, 还宽敞。 “ 小星, 有人敲门,我咋听着像你三叔的声音,快去开门。”霍母把头从厨房里伸出来,她手上粘着面粉,指使四岁的孙子去开门。 其实不用说,霍星一听到敲门声就屁颠屁颠的把门打开。他一看到唐禹就转头对厨房喊, “奶, 是三叔来了。三叔还带了好吃的。” 今天是星期三, 霍家的其他孩子都去学校了。只剩下四岁的霍星在家里。 霍母一听是三儿子,端着面盆出来唠嗑, “ 阿强,今天没上班?” “妈,我请假了, 最近薛佩雯刚生产完,我想待在家里陪陪她,请了几天假。”唐禹把一大袋水果糖放在桌子上,解开袋子给霍星抓了两颗,“ 我最近比较忙,可能一个月内都不会回来看你和爸。佩雯做月子,现在天冷,孩子还不能吹风。” 唐禹深思熟虑,决定先不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母亲,相比较妻子,他怕母亲更难接受。 霍强就像是被嫁到了薛家,霍父霍母很少上薛家的门,除非到了节日这样的日子,他撒一个谎也不至于被发现。还能隐瞒他外出一个月的事实。 “ 哎,你们小两口忙就忙呗。我跟你爸啊,也没老到需要儿子的时候。”霍母苦涩的动了动嘴角,低着头忙着手底下的面团。当初决定让儿子倒插门的时候,她跟老霍就没指望这个儿子、儿媳妇将来能有太亲密的来往。 她生了四个儿子,老三到底也是她肚皮里爬出来的,她怎么可能不疼,可家里就这个情况。他们做父母的没办法,也没能力。 现在大孙子都快结婚了还跟着弟弟妹妹们睡着上下铺,家里的房子实在住不下人。做上门女婿也挺好,虽说名声不好听了点,但获得的东西确实实打实的,老三家的姑娘不就有自己的房间。 唐禹察觉到霍母低落的心情,贴心的岔开话题,“ 哎,妈,你中午做什么好吃的。佩雯天天在家念叨你的手艺,中午多做点呗,我给她捎回去。” 霍母白了儿子一眼,“这不是正在和面,下面条呗,你看不见啊,年纪轻轻的怎么眼神不好。” 显然,老母亲是个直女,没有get到他的贴心。 “ 佩雯喜欢吃那我等会出去买点蘑菇,炒两个菜给她带回去。我做的菜啊,不是吹,这邻里邻居的,哪个吃饭不是闻着咱家的饭香?”说起自己的手艺,霍母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声呗,觉得硬气的很。她年轻的时候,不就是凭着手底下这个活好多人求娶。 “对啊,妈你做的真的香啊,无论实在国营饭店里还是在亲戚家吃过的饭,都没有妈你做的好吃。就我们鞋厂门口卖包子的那家,比你的手艺差远了。” 霍母虽然知道自己做饭好吃,但很多人潜意识里都会认为在外面买的,花了钱的东西肯定更美味。她抬头看了儿子一眼,“真的?妈做的比他们都好吃?可外面卖的料多足啊,而且味还足。” “ 骗你干嘛,佩雯嘴那么挑剔的人都对你的手艺赞不绝口,你要是出去开个店啊,摆个小摊位,生意肯定火爆,咱家指不定就能富了。” 霍母并不支持出去摆摊开店这一说,不过手艺得到夸赞,她心里还是喜滋滋的,嘴角含着笑嗔了他一眼,“ 油嘴滑舌。” 唐禹和霍母聊了一会就起身准备回去。 “ 咋就要走了,我还没去菜市场买香菇呢,佩雯不是最喜欢吃,等吃了午饭再回去。”霍母一看儿子要走,念念叨叨的拦住他。 她嘴里的菜市场,之前是一条黑市,后来政策放开了,慢慢的就聚集成了菜市场。从霍家到菜市场要半个小时。 “ 不了,路那么远,现在菜市场都没新鲜菜了,再说佩雯现在坐月子呢,等她出了月子我带她来家里,到时候你再你好好给她准备准备。顺便啊,多看看你孙子,最近他一天一个样,长得可菜嫩了。” 唐禹嘴里说着推辞的话,人却已经墨迹到了门外。 霍母见拦不住,只当他想儿子了,毕竟是有儿子的人了,可不得多念着家。 “行行行,那你快走快走。” 上一秒霍母还在留人,下一秒就赶人走。作为儿子,唐禹觉得多少有些酸爽。 果然,女人啊,无论年龄多大,都是变脸鬼。 ………… 唐禹给自己的目标是一个月,旅途来回就需要十来天,一个月的时间,他还得紧赶慢赶挤出进货的时间。 最开始去,对地方不太熟悉,唐禹只能一个厂一个厂里问,然后进行价格对比。拿着手里有限的本金扣扣索索的跟人讨价还价。 甚至半夜三四点不睡觉,跟着别人挤着去厂里看货。 广东确实要比内路发达需要,尤其是经济开放一来,发展鹏飞,赶超内地十多年。所以不论是衣服的款式还是电子器械都更新颖、先进。 唐禹瞄准的是电子表,便于携带,又是必需品。最重要的是,价格很低。毕竟他真的真的很穷。媳妇只给了300块。 几毛钱的成本,拿到他们县城就能卖出五六块的价格。 许多人都买不起一两百的机械表,但是对于五六块的电子表应当是舍得的。 “ 老板,给我来250支。”唐禹检查过质量后,爽快的掏出200块钱,他们谈好了价钱,批发品8毛钱一支。 “ 250支?”顾国庆惊讶的张张嘴巴,“兄弟,你真要这么多?” 主要在顾国庆看来,这种小小的电子表在他们这个地方根本不值钱。副厂长是他姐夫,要不然他一个外人也不能从厂里拿到这么多电子表。 现在厂里的表都快堆积如山了,有钱人哪里会带这种劣质表啊。他姐夫愁的头发都掉光了。 “你们家表质量不错。我准备多买点,不瞒你说,我准备带回去卖。”唐禹憨厚的拍拍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姿态。隔着厚重的棉袄拍打肩膀,两人更像是多年未见的朋友。 唐禹继续打着感情牌,“ 哎,咱们厂里效益不行啊,这不裁员了,我被刷下来了。没了吃饭的工作,可不得多劳碌些养家糊口嘛。这长途跋涉的,就是为了吃口饭啊。” “幸亏遇上了兄弟你,这才有了路子,要不然我怎么能有能耐拿到电子表呢。” 顾国庆一听他的遭遇,放下防备,面上带着同情,再加上唐禹对他委婉的恭维,顾国庆心里有点乐,他对着空气哈了一口气,“都不容易啊兄弟,不过你放心,这东西带回去啊肯定能小赚一笔。走走走,我这里没有这么多表,我带你去厂里拿货。不过你放心啊,我姐夫是厂长,有我的面子在,肯定按成本价给你。” 嘴里这样说,可顾国庆又不是傻子,他自个从厂里拿货一支七毛钱,转手卖给这个外地人八毛钱,好歹也是赚了。虽然同情这位仁兄丢了工作,但到手的钱能推出去? 唐禹才不管他从中得了多少利润,总之也抵不过他赚的多。 拿了表,唐禹当即就买了当日的返城车票。 卖东西的时候,唐禹没有选择本县,而是拖着电子表去了隔壁县。 在本县卖肯定有人认出他,多多少少会对他和他的家人指指点点。 中午十一点,唐禹在一个学校门口占了地方,毕竟不能让别人觉得他的表很多不值钱,他的面前只摆了二十支电子表。 每种颜色的表都摆了出来。红的,黑的,蓝的,灰的,粉红色。 现在也就这几种颜色。红的和黑的应当最受欢迎些。 天气冷,路上结冰,来来往往的人都是匆匆忙忙,他一个蹲在路边的人就格外显眼。刚摊开一张布放上电子表,就有人上前问。 “老板,这是电子表吧。多少钱一支啊。” 唐禹搓了搓手,摩擦出热量,“五块五,很便宜的。” “五块五还便宜啊?这质量不怎么好吧。”停下来的老大妈紧巴巴的皱着眉头,显然是心动又舍不得花钱。 “ 不贵了,大姐,你看供销社里那表一百来块还供不应求呢。表啊,能看时间就行了。这五块五的很一百来块的用着没什么区别。” “老板,给我来两支。”最开始开口问的大妈还没决定要不要买,一边站着没问的大姐却先说话了。 “行,十一块钱。你挑两个,检查好质量,明个我还在这里卖,不行了你退给我,我给你换新的。”这话,是说给一旁的人听的。毕竟,谁也不会走在路上带着五六块这么多钱。 五六块钱也不是小钱,抵得上普通家庭半个月的家用。 大姐选了一块黑的,一块红的,乐滋滋的拿上走了。 等到近十二点,得益于地理位置,唐禹今日份带出来的100块表已经卖光了。 学校门口的生意果真超好,学生们一放学就把东西消耗光了。 为了早点回家,晚上放学的时候,他又守在学校门口。 果然,250支全部出手。 唐禹兜里揣着饱饱的,装表的袋子空荡荡。他心里暗想,下次他可不能再来这个学校了,毕竟这个学校的学生估计已经人手一个电子表了,除非是表坏了,不然人家不会再买一支放着看。 兜里有了钱的好处就是,回家的时候,唐禹背挺得直直的。 唐禹回家的时候,还薛佩雯差一天就出月子。 邋邋遢遢的一个男人出现在房间里,把刚睡醒的薛佩雯吓了一跳。说一个月回来,就真的近一个月才回来,薛佩雯声音带着幽幽的不满和心疼,“ 你一点都不想家?吃饭了没,我让妈给你做饭?” “吃了,我在路上填了肚子才回来的。”唐禹一笑露出两颗大白牙,显的他更黑了。 “ 你在外面怕是没吃好吧。”薛佩雯白了他一眼,起身给丈夫找换洗衣服,这一个月来,她满腔的委屈,想着等人回来了肯定要治治他,连她妈都说自己太惯着男人,哪有妻子像她这么心大的? 现在人在眼前,看着他瘦了黑了。薛佩雯又觉得不忍心。 她说话的语气放缓了些,“ 给,我去给你烧水,先洗洗澡。” 唐禹接过衣服不动,挑挑眉,定定的看着媳妇,见她不问自己赚了多少钱,率先开口,“老婆,你猜猜我赚了多少?” 看着丈夫眉飞色舞的样子,薛佩雯估计他是赚了点,但才一个月能赚多少啊?一百来块顶天了。她嘟了嘟嘟嘴巴,将头发拨到耳朵后面,“ 不指望你能赚大钱,能回来就不错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唐禹见她兴致不高,也不说话,直接把自己随身的布袋子掏出来,里面装的满满的钱。 大多都是20的大团结,还有几张100面值的,零碎的一块的,几毛的。 这么多钱都撒在床上,薛佩雯有种被钱砸晕的感觉。她结结巴巴的张了张嘴,不可置信的看着丈夫,“这么多?” “对啊,都是我这次赚的,你先慢慢数钱啊,我先去洗澡。”说罢,唐禹也不理会惊讶的媳妇,抱着衣服直接去了院子里的洗澡间。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我来了!???? 今日更新有点早吆。先给你们放出来吧。 八零上门女婿 四 唐禹刚从洗澡间出来, 就接收到了妻子怪异的眼神。 他抖了抖身子,紧紧裹着棉袄,要不是在火车上几天没洗澡,身体发臭了,唐禹也不会选择在大白天洗澡。头发都快结冰了。 “ 怎么了?”唐禹拿毛巾擦了擦头发。 “ 一千五百二十三。霍强,你到底去干嘛了。”薛佩雯慎重的叫出丈夫的名字, 她知道丈夫的性子,应当不是干了作奸犯科的事。 可薛佩雯实在想不出来,做什么事可以暴富,他们存了四年, 省吃俭用, 也不过区区一千块的存款。 薛佩雯板着小脸不说话,整个人看起来娇俏极了。唐禹发现做了一个月月子,薛佩雯好像吃胖了。 为了取信于人,唐禹详细而又简单的讲述了整个过程。 “ 真的有那么赚钱?”薛佩雯有些不可置信,可是她手里一叠叠钱告诉她,这是真的。 “真的, 我再多去几次啊, 咱家就能成为有钱人, 成为这一片第一个万元户。” 万元户,已经是很富有了。 “媳妇, 你说,我要不要辞了厂里的工作。专门干这个啊?”唐禹暖和和的躲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 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婴宝宝。 薛佩雯正在藏钱,听到丈夫的话,转过身来瞪了他一眼。“不可以,厂里的工作是铁饭碗,这种倒卖的事一次能成功,第二次就说不定了。路那么远,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哎呀老婆,哪里会出事啊。”他经验那么丰富,可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只有他坑别人的份。 “这样也不行,你就安安分分的待在家里。”薛佩雯越想越觉得恐怖,如果丈夫出门在外被人骗了回不来怎么办? 又或者路上遇到了歹徒? 家里一群弱妻幼儿该怎么活? 薛佩雯长得过分美丽,可也只不过是个普通女人。哪怕丈夫带回来的钱让她心动。 “好吧好吧。”唐禹抖抖肩,把身子往被子缩了缩,嘴里却对薛佩雯说的话不予应答。“ 我就知道媳妇你心疼我,你放心好了,下次出去我一定吃好喝好,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再回来。” “你,我都说了,不让你去了………”薛佩雯还没说完,就听到母亲在客厅里叫她。 “佩雯,佩雯。” “ 哎,妈,咋了?” 为了女儿的身体考虑,薛母这一个月都没让她出过院子门。只能在客厅活动。 “ 妈,怎么了。”薛佩雯怀里哄着孩子,出了屋子走到沙发上坐下。 这大冷天的,也没什么事可干,薛母就带着两个外孙女去好友家唠唠嗑。等到中午回来了,大孙子才告诉她阿强回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学兵说他姑父回来了。阿强回来了,你也不让人喊我一声?我好回来给他做点吃的啊,这一个月在外面肯定吃了不少苦。” 薛学兵是薛大哥的大儿子,今年在十六岁,在上初三。二儿子叫薛学礼,今年十三岁,上初一。 两人放了暑假,在家里的时间长了许多。 薛梓岚才两岁,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平常都是薛母带着两姐妹。现在梓岚正被薛母抱在怀里,嘴里鼓包包,估计是吃了糖。 薛佩雯看了一眼小女儿,知道母亲肯定带两个孩子去别人家了, “妈,我怎么叫你啊。我现在又出不了门。你别老是给梓岚吃糖,她牙都没长齐。小心长蛀牙。” 奶娃娃说话不是很利索,却知道妈妈在说自己,她两只小手捂住嘴巴藏到姥姥怀里。 薛母心里虚,女儿也不是第一天跟她这样说了,可是小外孙女喜欢吃甜甜的东西,现在这个时候,除了糖外,很少有甜食。“我也就给她吃了这一颗。” “那你下次别再给她吃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薛母把女儿叫出来就是象征性的念叨念叨女儿,也怕女婿心里不平。现在被女儿反教育,抱着梓岚麻利的回了自己屋子。 这个家里,每一个人都在努力的维持着和睦。总而言之,还是很有爱的一家人。 晚上在饭桌上,薛大嫂率先问起唐禹这一个月的情况。 “阿强,怎么样?有没有挣到钱?”对于妹夫做这件事,薛大嫂是看不上眼的,现在这么说,不过是想借机在伤口上撒点盐。 当工人,穿着工作服多体面啊,偏偏有人享不了这种福气。 平常家里最不忿的就是薛大嫂,偶尔说话还带点刺。薛大哥见媳妇又开始造作,瞪了她一眼。虽说他个人也不看好妹夫的想法,可是毕竟是妹夫。爸妈和妹妹都同意了,他也没什么好劝的。 有人开了话题,唐禹放下筷子,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整个人乐呵呵的,“ 对了爸妈,还别说,我这次真赚了点钱。喏,这两百块孝敬你们。” 薛父皱了皱眉头,“收起来,你们夫妻俩每个月都给了家用。这钱就自个留着。” “对对,自己存着,梓彤梓岚都小,需要钱的时候多着。”薛母附和道。 女婿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八块钱,交十块钱家用,又要养三个孩子,一个月攒不了多少钱。 两百块钱虽说不少,他们夫妻俩当了一辈子的工人,好歹有点存款。女婿赚钱也不容易。 薛佩雯在一旁打圆场,“ 妈你就拿着,你女婿好不容易想要孝敬孝敬你们。”她把儿子平放在腿上,手里捧着碗,“这次他一趟赚了六百,这两百块你就心安理得的拿着。” 六百块钱是薛佩雯私下很唐禹商量好的,一千五这个数字能砸晕全家人。毕竟薛佩雯到现在还有些晕乎乎的不真实感。 “六百?” 一听到这个数字,连不关心大人之间谈话的学兵学礼都从菜桌上抬起头。他们俩都是知事的年纪,六百,那得有多少钱啊?买多少好东西啊? 唐禹受到了全家人目光的洗礼。 于是乎,唐禹再次把自己经历重说了一遍,只不过把数字改了改。最后喝了一口汤,暖了暖肚子总结道:“对,就是这样。” “姑父,那这钱也太好赚了把。你下次带我去吧,我把我的零花钱都带上。回来就能翻好几倍,有了这么多钱,我就再也不用上学了。”薛学礼叽叽喳喳的要回屋里数自己的存钱罐。 “ 就你那个猪脑子,数学都及格。指不定被人骗了。说不定半路上就被拐子带走了。”薛学兵毫不留情的弟弟补刀。 相较于弟弟的天真烂漫,十六岁的薛学兵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他早早的就明白,钱不是好赚的。 “好吧。”薛学礼被哥哥打击,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小孩子对拐子有些别样的害怕,因为大人们总是告诉他们,被拐子带走买了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和家人了。 而对于小孩子而言,父母和家人就是他们童年的大半个世界。 听完唐禹的事,薛家人心里百味杂陈。他们没想到不被看好的倒卖竟然会比当工人得到更多的利益。 薛大嫂其实是意动的,她有些想让丈夫试试。可是转眼一想,丈夫什么都不清楚,也没个头绪,去了也是给人家送“人头”,做冤大头? 更何况,丈夫都三十六了。哪像妹夫才二十六七,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 “ 哎。” “ 哎。” 薛大嫂辗转反侧,翻身的动作震的床咯吱咯吱响。 “想什么呢哎声叹气的,快点睡,别老动。” 薛大嫂假装没听到丈夫说话,继续哀叹道,“ 哎” ……………… 消失了一个月,唐禹终于带着出了月子的媳妇回了一趟霍家。 霍母老早的得了儿子的消息,起了大早去菜市场买菜。三儿媳妇生完孩子第一次来,怎么也得做点好的。 她挑了一条肥鱼,还特意去割了两斤肉。 家里人都知道今天老三要带媳妇回家,全家人都整整齐齐的等着。连上班的都赶回来吃饭。 最重要的是,嫂子们都知道,霍强过来,家里的活食肯定要比平常好一些。 厨房里有儿媳妇们在,霍母就自觉的出来了,一个厨房也挤不下两个人,待里面闷的要死。 “ 啧啧,看,这娃娃长得像阿强。白白嫩嫩的,佩雯喂的好啊。”霍母抱着新出炉的孙子一顿猛夸。又给两个孙女拿了零嘴。 “妈,你这不是说瞎话嘛,三哥小时候肯定没这么好看啊。”霍言满不在乎的撇撇嘴,他妈净瞎说,小时候他们过得什么苦日子啊,连颗糖都要四个兄弟分着吃。 再看这小侄子吃的白白胖胖的,一看就知道吃的好东西。才一个月的小崽子,指不定吃的比他还好呢。 “ 你小子,起开。” 都说小儿子是父母的心头肉,霍家却没怎么偏爱霍言。几个儿子都是同样对待的。 可前面三个儿子都成熟稳重,小儿子霍言却有些性子直、混不吝啬的。 用老人的话来说就是不靠谱,还有些懒散。 霍母抱着孩子转了一个身,懒得理他。这小子都当爹了,也不知道收敛收敛,跟个孩子似的。 整个屋里的人也没把霍言的话当回事,大家都清楚他的性子。知道他没什么恶意。 吃饭的时候,霍家人围成了一个大圈,实在是人太多了,地方又太小。十几个人,小孩子都没让他们上桌,自己端着碗找个地方吃饭去。 对于这种,几岁的小孩子反倒觉得新奇有趣,不哭不闹,自己拿个碗装点想吃的菜躲在一边去。 霍家人根本不知道唐禹这中间一个月出去了。所以也就没多问。 唐禹想着暂且不把这件事告诉他们,等自己再去两次,有了稳定的收入再告诉家里人。 无论是薛家还是霍家人都是好的,虽说有些人有自己的小心思,可这也很正常,都是成家的人,总要顾虑很多。 唐禹决定自己还是可以带带他们飞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一波。 小伙伴们,收藏涨起来呀!! 求作收,e ?点作者专栏收藏。 大家快来捉虫啊 八零上门女婿 五 春节来的很快。 这几天, 本县的厂子都放了年假。 外面天气冷, 唐禹更是懒得出去, 白天就赖在床上躲被窝里暖和。 薛佩雯见他躺在床上发呆, 推了推人,“ 你起去看着梓岚,妈估计在做饭呢。” 薛梓岚过了年才三岁, 薛母忙的时候就顾不上她。 唐禹边穿衣服边念叨,“ 老婆,你说等过了年, 我再去广东一趟怎么样?” “ 过了年,天也很冷。况且你厂里一直请假也不行。”薛佩雯皱皱眉, 丈夫跟她提的次数多, 她也明白他是想做出一番事业的。自己总不能阻了丈夫的路? 这些日子, 唐禹总是在念叨这件事, 薛佩雯也知道他下定了主意。 “ 我会等暖和了再去, 厂里的工作,我想辞工。” “那怎么行,爸妈肯定不同意, 再说了, 当初这个工作家里走了人情的。现在说不要就啊要了多浪费啊。” 唐禹摸了摸下巴,“要不?咱们把工作卖了?” “要不让我去顶班吧。”薛佩雯脑光一亮, 家里总有一个人拿工资她心里才踏实,既然丈夫不愿去上班,那她去也行。 唐禹摆正她的脑袋, 黑黝黝的眸子认真的看着薛佩雯, “不行,你刚生完孩子,以升离不开人照顾。况且鞋厂里的活就不适合女人干。你就乖乖的在家里,赚钱的事交给你男人我。” “行吧。”丈夫强势,薛佩雯只能讪讪的答应。她之前也跟丈夫理论过,可男人就像是铁了心要去做生意。 有了妻子的同意,唐禹说服薛父薛母就更容易了。 薛母说了两嘴,斥责女儿女婿不靠谱。 全家人都不看好这件事,但薛佩雯也不小了,有些事她拿了主意,做父母的也只好同意。 过了年,唐禹就把要卖工作的消息放出去。现在想买工作的人多的是,哪怕唐禹叫价一千二,不到两天就有人上门问。 对方付了钱后,唐禹当即带着人去厂里登记。 等回到家,唐禹已经成了无业人员。薛母这两天还在生气,见到女婿慢悠悠的回来也没开口打招呼。这两口子之前看着还行,生了儿子后就变得越来越不靠谱了。 现在哪家不是疯了的往厂子里挤,他们夫妻俩倒好,说把工作卖了就卖了,一点也不为家里的孩子着想。 唐禹见薛母板着一张脸,讪讪的摸摸鼻子,灰溜溜的进了屋子躲起来,避免被炮轰。 转工作的第三日,唐禹再次坐上了火车。 这次,他带了一千,临走前被薛佩雯缝在衣服的夹层中。只要不划来他的衣服,别人是偷不到他的钱的。 唐禹上车的时间早,车上还没有几个人。 不一会,人多了起来,车厢内就有些嘈杂,唐禹想着也睡不成觉,索性就从行李包里拿出薛母烙的饼,准备吃饱了睡他个昏天黑地。 这种饼能放好几天,最适合长途中填肚子。薛母给他带了很多。 他刚咬了一口,过道里就走过来一个年轻女人,她手里牵着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男孩。 女人看了座位上的序号,抱着孩子坐在了唐禹对面。 小男孩看了一眼吃的很香的叔叔,咽了咽口水,昂着头撒娇道:“妈妈,昊昊饿了。” “ 先等会啊,等妈妈放好了行李就带你去问问乘车的阿姨有没有饭。”女人揽过小男孩耐心的哄着。 两人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至少比薛家过的要好。女人穿着半新的红色毛呢大衣,柔顺的头发扎成马尾辫,看起来开朗又活泼。虽说五官没有薛佩雯精致,但整齐看起来也是个美人。 小男孩穿着背带裤,小模样可爱极了。 “大哥,你知道火车的厨房在哪个方向吗?” 唐禹指了指女人背后的方向,他口里还塞着饼子,不方便说话。 女人点点头,“ 我家孩子饿了,我带他去买点吃的过来,麻烦大哥帮我看一下行李。我们马上就回来。” “ 行。”不过就是帮人看一会行李,小事,唐禹还是不吝啬帮别人的。 等唐禹吃完饼子,女人一只手牵着孩子,一只手提着饭回到座位上。 “大哥,刚在厨房里买了两个鸡蛋。谢谢你帮我们看行李。”女人热情的递过来两个水煮蛋。 “ 不用,你太客气了。” “ 哎,没事,大哥你拿着。我跟孩子都不爱吃。” 行吧,女人非要给,唐禹就只能收下。只不过他没有吃,而是放在随行的行李包里。 女人麻利的给男孩喂了饭,自己吃完又把剩下的收拾好。一看就知道在家里经常干家务的。 拿了人家的鸡蛋,唐禹也不好让气氛这么尴尬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出门?” 女人说她叫许莲,前段时间过春节没回娘家,正好最近不那么忙,就带着儿子回家看看母亲。之前聊天的时候,唐禹已经问出来了。 “ 我老公比较忙,他才毕业一年嘛,事情就比较多。”说起丈夫,许莲眉飞色舞,语气里带着自豪,可见两人感情不错。 刚毕业的大学生,不就是第一批高考录取的大学生嘛。确实挺厉害的。唐禹配合着惊讶道,“刚毕业?你爱人是大学生啊。” “对啊。”女人矜持的点点头,这年头的大学生值钱的很。保分配工作,还体面。 唐禹又夸了夸,语气中不乏羡慕之情,许莲听了连嘴角都合不住,小男孩也在一旁细数自己爸爸有多厉害。 唐禹还惦记着睡觉的事,聊了一会,他就假装打哈欠,满脸的困意。 许莲很有眼色的止住话题,哄着怀里的儿子睡觉。 果真,唐禹自己跟吃了安眠药一样睡了个昏天黑地,等到第二天中午才慢悠悠的转醒。 许莲见他醒过来,松了一口气,要不是这人睡觉的时候偶尔身子会有动作,她就要叫服务员了。真是太可怕了,哪有人一觉睡一天一夜啊。 到下一站停车,许莲就跟唐禹打招呼,说要下火车了。 刚睡醒的唐禹还有点蒙,好在他是要到终点站下车的。所以也不怕睡过了头。 这一趟,唐禹去的时间要比之前长。电子表的盈利确实很大。再加上之前那次赚了钱,就带了一千支。 他在返程的半道下车,然后卖光了一千支电子表后,又转回了广东。 期间有人见他生意好,还在小路上逮住他,想要劫财。几个小混混本来以为打劫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实人简直不要太容易。 奈何他们没透过霍强的身体看见芯里的唐禹,看外表,只觉得这是个傻不拉几的文化人。 帅不过三秒。 三下五除二,唐禹就将五人打倒在地。 随后潇洒的回了宾馆,拿上自己的货上了火车,转轴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哼,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实力面前都是纸老虎 卖光了所有的的表,唐禹一下从穷光蛋变成了手握巨款的大佬。 返回广东的时候,他底气足足的,直接到人家厂子里,叫了领导出来。 唐禹第一次来就打谈好了底细,各类服装的成本价他一清二楚。 这一家服装厂的生意向来不错。而且无论是款式还是质量性价比都很高。更重要的是信用度在同样的厂子里高些。 电子表毕竟不是一个持续的市场,总有饱和的时候。 由于这次那货比较多,并且服装厂说他们厂里有司机可以送货,不过唐禹家那边有些远,需要给点油费。 油费什么的唐禹不在乎,他现在就只想着把东西运回去。况且自己人生地不熟的,也挑不到一个可以信任的司机,还不如多出点钱。 —————— 霍母知道儿子卖了工作,在家里念叨了三个月,喋喋不休的。这事气的她胸口疼,家里的三个媳妇都还是临时工,没转正。三儿子倒是直接把正式工卖了。 倒是霍言知道他三哥这么潇洒,心里羡慕的不行,他老早就想做生意赚大钱。在厂里守着那点死工资,好吃好喝一顿就没了。 可老娘媳妇不同意,他也没那个胆子真的抛下工作和家中的老小。现在他三哥开了先河,霍言天天在家里数自己存款,就等着三哥回来的消息就上门取取经。 怀县是一个不小的县城,可发展性很强。 唐禹让大货车司机把车开到门口,自从他卖了工作,好多人都知道他的情况,现在大大咧咧的先把货运到薛家也没什么。 初春,冰雪已经开始化了,院子的地上都是水。 唐禹还站在院子门口就冲着屋里喊,“爸妈媳妇,我回来了。” 薛佩雯听到丈夫的声音就赶着出来,她手里还拿着衣服和针,估计刚在屋里缝衣服。 相比上次回家,唐禹这次回来看起来板正多了,穿着整齐干净的新衣服,就是胡子没刮,看起来增添了些沧桑。 薛佩雯见到人还没来得及悲伤一下,就看到门口停的那辆大货车,一种不好的直觉涌上心头。 满满一货车,都是唐禹定的货,衣服柔软性很大,折叠起来满满一货车还是挺能装的。 等薛家人把货卸下来堆了满满一客厅。 大家都被他这架势惊到了。 “阿强,这么多衣服要是买不出去………你那里来的那么多钱?”薛母说话结结巴巴的,这满满一客厅的衣服,真是太突然了。 这个年代本来就是一个不可思议迅速暴富的时期,可以说遍地都是黄金,只要你有想法和胆量。 “妈,你放心,肯定卖的出去。要是卖不出去我就拉到别的地方卖,自己家里穿也行,总之不会浪费了。”况且他手里还剩下两千块钱,也没把钱全投进衣服里。 “自个家里怎么穿的完啊。哎,从明个开始,我跟你爸就出去摆摊。能卖一天是一天。” 薛大嫂拿起一件单衫,“ 妈,现在还是春天,这衣服这么薄,只能夏天穿啊。咱们明天出去摆摊也买不出去啊。” 这个时候,寒冷的冬天已经过去了,只余下一点春天的尾巴。所以唐禹进的都是夏装。新颖的款式很多,重要的是有些县城里没有的颜色。 但同样的,唐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进了一些比较实用,质量又好的衣服。 为了安大家的心,唐禹把剩下的两千块钱掏出来放到桌子上,“ 这两千块钱是我进货剩下的,媳妇你先收着。” 有了这两千块钱保底,家里人吊着的心顿时安定下来。开始仔细看这些衣服的样式。 唐禹叫过来薛梓彤,挑出一身粉色小裙子让她换上。“ 梓彤,你去房间里把衣服换上。” “爸爸,是给我穿的么?”薛梓彤从小到大穿裙子的时候很少,她也只有一条裙子。因为小孩子顽皮,大人们都会给她们穿耐脏的衣服。 但耐脏的衣服肯定也不怎么漂亮啊。 大女儿嗒嗒的进了房间,唐禹笑着说,“以后咱们自己家里的衣服都不用出去买了。” 随即又拿出自己特意给家里人买的东西。 遥控飞机、遥控汽车,是给薛学兵、学礼的。 两个洋娃娃玩具,是给两个女儿的。 至于小儿子,连话都不会说,唐禹自动忽略了他。 大人索性就每人一套衣服。等他赚了大钱。 嘿嘿,给他们标配大金表、大项链。 新衣服穿上果然很漂亮,再配上一双红皮鞋,看着像是小公举一样。小丫头高兴的围着客厅转圈圈。 唐禹就想着暂时先把衣服放在客厅里,这两天就专注租房子当店铺。 可能有些莽撞,但唐禹觉得还是挺自信的。他倒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失败,哪怕遇到困难他也有能力解决。 现在还没有商业街的概念,但做生意的都集中到一条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也多。那条街店铺的生意要比其他街生意好上许多。 唐禹选好街道,利索的租下一间铺子。因为店铺在比较繁华的街道上,一个月80租金,堪比两个月的工作。 果然,有一金铺,旺三代,意思是说三代内都不愁吃喝。 ———————————————————— “喂,刘厂长好,是我,霍强啊。”刘厂长就是之前那个服装厂的。 “ 对,给我留一批冬款。行,我过两天就过去看货。” 谈完唐禹就利索的挂了电话。 两季的营业额,一天的营业额顶的上工人几个月的工作。这让薛、霍两家眼里闪金光。这钱,也太好赚了吧。 最初店里的装修是唐禹帮着的,开店的事都是薛佩雯去,唐禹偶尔给妻子提提意见。平常他就在家里带孩子。反正一个女人卖女装和童装要比他这个男人合适的多。 “ 哥,我的亲哥哥。”霍言跟在唐禹屁股后面,眼巴巴的望着他。为了能让唐禹带他一起去广东,这小子连小时候分霍强一个红薯的事都翻出来了。 “你就带上我呗。我也想去赚大钱,实在不行,我就是去看看,指不定我也发现了什么商机。” “行不行啊?”霍言连撒娇的劲都使上了。 唐禹看了看老板,无奈的耸耸肩,“你先帮我把电话费付了。” “行行。老板,一块五是吧。”霍言利索的掏钱。 装电话的人少,电话又那么贵,还要申请。所以唐禹每次跟人通话都到小卖部里。 “行了行了,你别跟着我了,先回去吧。等我走的时候叫你。我还要回去抱你侄子呢。”快到岔路口见霍言还像个跟屁虫一样,唐禹开始赶人。再跟着他就到薛家了。 得了准确的回复,霍言笑的裂开嘴,也不再跟着唐禹,他一跃踏上单车,嘴里开始哼着歌。 “甜蜜蜜,我笑的甜蜜蜜……” ………… …………… “ 在哪在哪见过你…” 唐禹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影,耳边依稀传来傻弟弟的声音,果然,都中过甜蜜蜜的毒啊。 作者有话要说:  e下一章,在乡下的两个孩子就要出来了。 透剧一下,许莲就是景鸿远的妻子。 景鸿远,曾经薛佩雯的意中人。 八零上门女婿 六 “ 老婆, 今个儿子叫爸爸了。” 薛佩雯刚放下包就听到丈夫喜不自胜的过来跟她分享儿子的日常。 之前的两个女儿基本都是薛佩雯自个带大的, 丈夫大多数都是担任赚钱养家的角色。所以,对于小孩子第一次叫爸爸妈妈,她不怎么新奇。 看丈夫一脸兴奋的样子,薛佩雯心里觉得好笑,这男人怕是第一次在家里带孩子,看着孩子开开牙牙学语多少有些好奇。她也不好意思拆台, 酸溜溜的道,“ 真的?看来孩子谁带跟谁亲。,真是个机灵鬼,他都还没有学会叫妈妈呢。” “嘿, 你吃个什么醋,我这不是没教会他叫妈妈呢。”唐禹抱着儿子往天上甩, 薛以升明显被这样折腾惯了, 他也不害怕,眼睛瞪得圆圆的,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薛佩雯听着儿子的笑声, 嘴角上扬, 当初这孩子刚出生的时候丈夫开始做生意,如今孩子一岁多了, 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 店里的生意每日收益都不错,薛佩雯长得漂亮,穿的衣服都是店里的,许多人见了行走的衣架子, 自然忍不住想买。 家里赚了钱,夫妻两一合计就搬了出来。买了一个带院子的二层小楼。一家人住着十分舒适宽敞。 “爸爸,爸爸,爸爸,姐姐把我的颜料弄坏了。”之前小姑娘喜欢拿姐姐的笔乱画,唐禹就索性从外地给她带了水彩笔和颜料。 薛梓岚最喜欢待在小房间涂涂画画,经常把自己弄得像只小猴子。衣服也经常弄的五颜六色的。 薛佩雯打趣道:“ 你看你,跟只小花猫似的。” 最初见到女儿天天把衣服弄脏,她也教训过女儿,就算他们家赚了点钱,也止不住这样费衣服。后来丈夫做了一个罩子,就好多了。 再说,女儿喜欢。薛佩雯也无法。 “妈妈,姐姐弄坏了我的颜料。”小姑娘本来就是出来告状的,见爸爸妈妈不理会,委屈的不行,眼眶红红的。跺脚又说了一遍。 “ 怎么能这样呢,我去问问姐姐。”二女儿平日里把那颜料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她平日里比较安静,不像姐姐那么活泼。唐禹觉得还是自己去处理一下比较好,他把儿子递给妻子,牵起梓岚的小手。 “走,爸爸跟你去看看。” 薛梓彤本来就躲在二楼楼道里,客厅里的话她听的一清二楚,见爸爸牵着妹妹上楼。连忙躲进自己房间后把门反锁上。 “ 彤彤,开门。”唐禹敲了一下门。 没反应。 又敲了一下,还是没反应。 家里就这么大,唐禹敢肯定大女儿就在房间里。薛梓彤早就回来了,唐禹看着她背着小书包上了楼。 “彤彤,你出来一下,爸爸想问问,你为什么欺负妹妹?” 过了一会。 薛梓彤拧开门把手,站在门口。估计她也知道一直坐在房间里没什么用。爸爸会一直敲门。 她低着头也不说话,小皮鞋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擦。 唐禹蹲下来一手拦住一个女儿,跟她们对视,“谁来告诉爸爸发生了什么?” 二女儿抿着嘴不说话。她平常就比较安静,刚才应该是气极了才会跑下楼去告状。 薛梓彤嘟囔道:“我弄乱了妹妹的颜料。” “ 你为什么要弄妹妹的颜料?” 薛梓彤不说话,三人就这样静着,唐禹蹲的脚都有些发麻。 “ 彤彤你告诉爸爸好不好,咱们是好孩子。” “呜呜,呜呜。”薛梓彤直接推开唐禹的手臂冲到卧室,一头扎进被子里。 明明欺负了妹妹,她却哭的更伤心。 唐禹觉得这孩子心里肯定藏着事,揉揉梓岚的头对她说,“ 岚岚先去陪弟弟玩,我去看看姐姐。” 薛梓岚乖巧的点点头,她见姐姐哭的那么伤心,心里有些愧疚,觉得自己不应该跟爸爸打小报告,“嗯。” “ 怎么了?”支走了梓岚,唐禹走到床边抱着大女儿。 刚才哭了够,薛梓彤一股脑的把自己的委屈说出口。 “ 呜呜,爸爸妈妈不喜欢我了……呃…你们喜欢妹妹,……呃……喜欢弟弟,只有我没人喜欢。”她一边说,一边打嗝。 唐禹皱着眉开始思考,孩子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或许是他们做生意以后太忙了,他忙着照顾薛以升和没上学的薛梓岚,媳妇忙着店里的生意,两人对两个女儿投入的时间有些少。 以前家里人多的时候还好,大人也多,纵使爸妈不关注,还有别的大人。现在家里就只有两个大人,照顾三个孩子,难免会有所忽略。 “妹妹都会画画,……呃……我不会,爸爸你觉妹妹画画不教我画画。”她下了学想去找妹妹玩,可是妹妹专心致志的画画,一点都不理她。 见妹妹那么认真,薛梓彤就委屈,一气之下就打乱了颜料。 “ 对不起,是爸爸妈妈的错,爸爸妈妈太忙了,没有好好关心你。你想学什么,告诉爸爸。咱们就学好不好?” “乖,别哭了。” “嗯,我不哭。”爸爸都道歉了,薛梓彤一把抹掉眼泪。小脸都被她的袖子擦红了。 唐禹汗颜,将来估计是一枚直癌女汉子。 “就知道彤彤是个好孩子,爸爸妈妈有不对的地方,咱们会改。但你欺负了妹妹,是不是应该道歉?” “我不应该欺负妹妹。”梓彤小手拧着衣服,其实她当时就后悔了,小脑袋清醒后觉得对不起妹妹。毕竟妹妹那么喜欢画画。 “ 走吧,咱们去跟妹妹道歉。” 其实,两姐妹平常的感情挺好的。 唐禹把两个女儿叫到一起,道歉仪式非常郑重。 “ 妹妹,对不起,我不该打乱你的颜料。”薛梓彤扭捏的道歉。 二女儿抽抽鼻子,这个动作跟薛佩雯挺像的。她点点头,接受了姐姐的道歉。 两人虽说道歉的时候有些别扭,可到了吃饭时间又粘到一起,说悄悄话。果然,孩子们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晚上睡觉前,唐禹跟妻子讲了事情的经过。薛佩雯才猛然发现自己好几个月都是一大早就起床去店里,天黑了才回来。 她心里吓了一跳,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关心过女儿和丈夫。 “ 佩雯,你有没有想过那两个孩子?”唐禹不经意的问道。 薛佩雯愣了愣,恍然间没想到丈夫说的什么意思。脑光一闪,整理床单的手顿了顿,脑海里出现两个孩子的身影,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她没说话。明明刚才他们在说两姐妹的问题,怎么跳跃到那两个孩子身上了? 不知道丈夫为什么突然提起那两个孩子?是想试探她? 自从两人结婚后,丈夫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似乎是有意回避。薛佩雯本身也不愿意提,那是她不堪的过往,自己是个二婚的,能嫁给霍强这样没结过婚的,实在是她运气好。 更或者说,她有些自卑。 “ 你怎么想到提他们了?”薛佩雯平淡的回了一句。 唐禹却觉得她声音有些抖,身体紧张的绷着。 “也没什么,就是前两天在家的时候整理你的书,看着里面夹着照片呢。” “ 你怎么能随便翻我东西。”她声呗很高,生气的扔掉手中的衣服。 吓得唐禹怀里的孩子哇的一声哭起来了。 唐禹抱着儿子抖了抖,轻声哄道:“不是我翻你东西,我………” 那张相片是当初孩子满月的时候,三人一起照的。这么多年,她一直把那张照片夹在书里。方才她声音那么高,不过是为了掩盖心里的心虚。 没有丈夫喜欢妻子还留恋着跟前夫的孩子吧,她真的好怕跟霍强生分了…… “我来哄吧。”薛佩雯接过儿子,解开上衣背着唐禹喂奶。孩子一岁两个月了,可就是戒不掉奶水。 他性子特别烈,吃不到口粮就哭,上气不接下气的那种。平常也会吃点鸡蛋糕之类的,可是显然孩子更喜欢喝母乳。 尝到妈妈的味道,机灵的薛以升顿时不哭了。香喷喷的砸嘴。 “佩雯,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咱俩条件也好了,你要是想那两个孩子,咱们接过来也可以。”唐禹从后面抱住薛佩雯,才发现她脸上挂着眼泪。 结婚后,第一次见到薛佩雯哭。 “好了,你别哭了,我是真心的。都是你的孩子,咱们接过来养着也挺好的。你也能见到孩子们,心里安心。咱俩是夫妻,我心里有你,看不得你难受愧疚。你的孩子,我也会把他们当亲生的。”唐禹抹掉薛佩雯脸颊上的眼泪。 这男人怕不是个杀的吧,哪有老公求着妻子养前夫的孩子啊。不过,丈夫的情话,她心里升起一种隐秘的高兴。 这就是书上写的:爱屋及乌吧。 薛佩雯眼神迷茫的摇头,那两个孩子来了怎么办?亲戚们怎么处?她的家庭怎么办? “哎。”唐禹叹了一口气,起身去拿妻子的那张照片。 照片看起来有些久了。薛佩雯坐在中间,扎着两个麻花辫,比现在看起来青涩多了。 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婴儿,估计也就一个多月的样子。身边站着的男孩估计有两三岁了。 因为是黑白照,也看不出来孩子长得怎么样。 “我是真的想把两个孩子接过来,不管怎么说,好歹投胎到了你的肚子里,叫了一声妈妈。刚结婚的时候,我见你偷偷躲在被窝里哭。做梦喊别打孩子。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你心里放不下他们。” 不,不是这样的。薛佩雯想说,后来她已经渐渐忘了。可是这话难免让丈夫觉得她薄凉。 “ 当时咱们家里条件也不好,再加上年代也不是很开放。现在时代好了,有机会了。咱们也赚了钱。养两个孩子不成问题。主要是,看你难受愧疚,我真的很心疼。” 这个时代的人,还是比较含蓄朴实的。 “真的?阿强,你真的这么想的吗?”丈夫很少说情话,薛佩雯一时间被情话砸的晕乎乎的。突然发现她在丈夫心里那么重要。 当然是真的!比真金还真。 唐禹在地府里的时候,原身的愿望就是要女儿儿子好好活着。 当初薛佩雯抛弃了两个孩子,在乡下过的并不好。父亲没多久娶了后妈,又生了弟弟妹妹。 他们兄妹俩被后妈磨搓,被村里人嘲笑,吃不饱穿不暖,养成了极端的性子。这种暴力,给两兄妹的童年留下了阴影。 哥哥基本没上过学,用瘦弱的身躯顶起来妹妹的一片天。 后来,哥哥长大后,带着妹妹离家出走。凭着一股恨劲闯出来名头。有能力后就回来报复自己的母亲。 哥哥发现当初那个抛妻弃子的女人过的无比舒坦。夫妻和睦,有儿又女,因为房子拆迁,生活还是比较优渥的。 童年的那些不美好,和他所遭受的阴暗让哥哥撕碎了这些美好。 薛佩雯和霍强的小儿子本来就家里宠的有些嚣张,后来因伤人罪进了监狱。 至于薛梓彤嫁人了,可是却诸事不顺,后半辈子哀苦半生。 薛梓岚被人欺骗了感情,安静的姑娘最后跳楼自杀了。 这其中,不乏黑道哥哥的手笔。他成功的报复了母亲。三个孩子悲剧的人生,就是身为母亲最大的痛苦。 若说薛佩雯是因果报应,可原身确实多少有些无辜了,三个孩子也是无害的。 所以才有了霍强的执念,他希望孩子们能好好的,尤其是独子。 唐禹不想就这样把孩子留在乡下人由他们黑化,等到有一天猝不及防的找上门,他也不想涉足黑道制度哥哥。只能在小程度内减少伤害,先把两个孩子放在眼皮子底下再说。 “ 佩雯你放心,我这几天揣摩过了,咱们就把孩子接过来让你爸妈帮着带。”唐禹觉得薛父薛母带这两个孩子肯定是最合适的。 薛佩雯不可能将两个孩子放在家里,唐禹感觉到她似乎是有些抗拒的。霍家就更不可能了,他充其量不过一个继父。至于孩子的姥姥姥爷,对兄妹俩的芥蒂可能少些。 “可是老公……” “好了佩雯,不说了,这事咱们一时半会做不了决定,我永远尊重你的决定。我倒觉得不如咱们先去看看两个孩子,正好给以升戒奶。” 唐禹心里明白,薛佩雯只不过是有些迷茫罢了,等她真的见到两个孩子受了那么大的磨搓,身为一个母亲,不爆发一下都对不起“母爱”这个词。 “ 我…………” “嘘,别说了,孩子都睡了。”唐禹指了指躺在妻子怀里的儿子。 薛佩雯现在心里复杂的很,脑子乱哄哄的,她也想静静。索性躺下来放空脑子。 过了几日,薛佩雯到底是抵不住唐禹的要求,跟着他上了火车。 正好,就跟唐禹说的一样,给孩子戒奶,毕竟也不小了。临走前,把家里的三个孩子托付给了薛母。 薛母看着女儿女婿,叹了一口气到底没说什么。儿女都是债啊。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小伙伴们,昨天有事。 我来了,???? 八零上门女婿 七 李家村是一个比较贫穷的村庄。相对的, 思想也要落后一点。 从县城到李家村没有客车,地方太偏僻了, 路也不好走。坑坑洼洼的泥土路,村里大多都是用牛车载人, 或者步行。 薛佩雯在这个村子待了五年, 这条路她也走了五年。 丈夫紧紧抓着她的手, 薛佩雯哪怕心里抗拒却也不得不走下去。 她还记得那天下午, 她乘着家里没人的空挡偷偷跑了, 就是从这条路一路跑到城里没有歇气。当时她真的很恐慌,如果, 她被村里人抓了回去,后果难以想象。 纵使有风险, 薛佩雯还是孤注一掷。 “ 三哥, 这路坑好多啊, 走的脚疼。”明明他穿了媳妇纳的鞋垫子, 可厚实了, 还这么垫脚。 霍言早些时候辞了工,跟着唐禹去广东有了自己的发展。现在想当于无业游民。 “ 这有什么, 当初我下乡的时候天天走这样的路。”唐禹白了弟弟一眼, 这么大了还当自己细皮嫩肉。 “嘿嘿。”霍言摸摸鼻子不敢说话。三哥是家里唯一一个下乡的孩子, 当时大哥二哥都成家了,他也不过十三岁。 虽说三哥下乡并不是家里人造成的,可四个儿子偏偏一个下乡受苦,怎么说都有些不公平。 “慢点, 我扶着你。”唐禹夹起媳妇的胳膊。 “ 阿强,要不让阿言去看吧,我们在这里等他行吗?”这已经走了一半路了,薛佩雯越走下去越胆怯。 她害怕面对现实,也害怕见到村里的人,那些人太野蛮了。万一把他们都绑在村里?有可能她去了再也出不来了………她……… “放心,有我在。”唐禹紧紧回握住她的手。 薛佩雯抿嘴不说话,哪怕有丈夫的估计,她心里还是紧张的不行。霍言生生被撒了一把狗粮。心里郁闷,难道三哥带上他就是为了秀恩爱给他看的? 三人看到村口的房子时,太阳已经悬在头顶,炽热的光芒晒得人脑袋发蒙。家家户户的烟囱冒起了袅袅的烟,唐禹让霍言带着薛佩雯先躲了起来。 哪怕过了六七年,村里人大多也认得薛佩雯这张脸。他怕村里人情绪太过激动,伤了她。 唐禹问过薛佩雯后,他先到了一趟村长家,两人谈了一个小时左右。他才顶着太阳出了门。 他走到一家农户门口,这户人家估计刚吃完饭,男主人坐在屋檐下编竹筐。 唐禹喊了一声大哥。 中年男人抬起头好奇的看着他。 “ 大哥,抽一根,这大中午的天太热了,我来讨点水喝。” 中年男人有些拘谨,他警惕的看着唐禹,丝毫不敢接唐禹手中的烟,纵使他知道那包烟是大中华,他这辈子都没舍得抽过。 男人的媳妇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 咋了,你谁啊?” “大姐,是这样的。我是葛家村的,我想找一个失散多年的亲人。请问我这是在哪?” 妇女见他一副城里人的打扮,长得像个文化人,说话也客气,笑着打趣道:“大兄弟,你怕是走错地方了,葛家村在山的另一边,咱们这里是李家村。” 唐禹一脸惊讶,懊恼的摇摇头,“ 哎,真是气人,我在路上有人给我指了这个方向,说顺着走就到了。没想到他竟然骗了我。” “确实嘞,黑心的。”妇人附和道。 “ 大姐,能不能给我喝口水,太阳太大了,嗓子都冒烟了。” “军娃,盛点水出来。”女人冲着屋子喊到,大抵是对他还有防范,没让他进屋。 唐禹站在院子里凭借5.2的视力望隔了四百米处的土肧房。 柳树旁第三家。这是薛佩雯给的位置。 唐禹正看着,就见屋里出来一个女人,她揪着一个女娃娃的耳朵,骂骂咧咧的。 “ 贱丫头,老娘让你喂我的小宝,你倒好,把米汤上撒的到处都是,烫到我儿子,还卖了老娘一个碗。” “ 不是,娘,是…弟弟,弟弟把…碗打碎………” “我让你狡辩,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说谎。你弟弟才两岁,他怎么会打碎碗。明明就是你个赔钱货………”女人一听到丫头反驳她,心里更气,直接提起女娃娃的胳膊抬起巴掌照着打屁股。 耳边到处都是女孩哭声。 “ 哎,造孽啊。”女人叹了一口气,把水递给了唐禹。 唐禹大口大口喝起来,抹了嘴角,才开口问道:“怎么了?那女娃娃。” “那女娃娃也是可怜,妈跑了,爸本来就不靠谱,又娶了后娘,天天受磨搓。咱们山里娃,能活着有口饭吃就不错了。”男人媳妇显然是看多了,农村很多家庭都是这样。 “她妈为什么跑了?” “嫌贫爱富呗,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啊,在咱们村里早就浸猪笼了。”妇女鄙夷的笑道。 那边,小丫头被后妈打,一个小孩突然横冲直撞的推倒她。眼恶狠狠地盯着后面看,牢牢的把妹妹护在身后。 后妈被撞到地上,她也不急着爬起来。坐在地上就开始骂人。“ 姓李的,滚蛋东西,你给我出来。躲在屋子里算什么男人,出来看看你的崽子是怎么对我这个娘的。” “果然从贱人肚皮里爬出来的都不是好东西,老娘管吃管喝,小崽子竟然敢打老娘,没良心的,长大了肯定是蹲监狱的坏种。” 后妈屋里的人都出来看热闹,也没人上去拉她一把。邻居们见到这种情形,纷纷躲到屋子里不愿意掺和,那李二河个混混可是个赖皮糖,大家都不愿意惹他。 李二河被外面的声音吵的不行,真他娘的烦人,还让不让好好躺会儿了。要是今个他不出去,那婆娘肯定又絮絮叨叨,骂个没完没了。 “行了行了,鬼哭狼嚎干什么,你看你这个泼妇样,丑死了。”他过去踢了一脚自己婆娘,又把目光转向儿子。 “ 现在嫌我泼妇,你心里还念着那个贱人吧,人家长得是好看,结果呢,还不是跑了。当初娶我的时候说的好好的,现在翻脸不认人。你当老娘好欺负。” 李二河一听女人提到薛佩雯,眼睛发红,厌恶的瞪了她一眼,“ 行了行了。老子恨不得把那贱人千刀万剐,你再提她老子连你一起揍。” 男人的话显然有威慑力,后妈紧紧的闭上嘴巴,她可是被男人打习惯了,了解他的性子。 薛佩雯私下跑了,让他成为李家村嘲笑的对象,李二河恨的牙痒痒,心中的暴怒无法排泄,偏偏这婆娘总是喜欢提。 “臭小子,给老子过来。” 男孩刚才敢跟后妈对着干,自然不会站着不动让他父亲打,他扯起妹妹的手就跑。 一大两小在院子里追逐一番,大人到底有力气,不一会就抓住男孩走到院子旁捡起一根柴棒子就往死里打。 “ 啊,老子打你还敢躲,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胆肥了啊。”男人一边打儿子,一边口头教育。 “小兔崽子,长大了,骨头硬了。” “ 哈哈哈,使劲大,打他。”一个四岁的男孩见爸爸打,自己也从院子边上捡了一个树枝,一边拍手一边凑热闹。 李谨被按在地上,棒子一下一下的落在身上。他却没有哭,唐禹反而看见他残忍的笑了。 这才是真大佬吧,唐禹暗暗点头,估计李二河最终的结局也不怎么好。 “别打了,哥……嘤嘤,哥别打我哥…嘤嘤嘤”女孩嗓子都快哭哑了,她想冲上去护着哥哥,可是却被后妈紧紧的夹住两只手。 场面一度有些残暴,他抬起脚准备上前去制止。 “别打了” 唐禹耳边传来声音,他一回头,就看见薛佩雯和霍言站在柳树旁。 突然冒出来的三个陌生人,自然很快被人发现。 薛佩雯正蹲在地上哭,唐禹刚走到她面前,薛佩雯身体就软了下来。 “你个贱人,还有脸回来。”李二河大呵一声,像只暴怒的老虎立马炸毛,拿着手里的棒子就冲了过来。 唐禹扶着薛佩雯,霍言只好冲在前面拦住男人。他现在明白了,为啥他三哥叫上他一起。 感情是为了让他挡棒子。 霍言小时候也是孩子王,打架斗殴是专长。他躲过李二河的棒子,转身就朝他腿踹了一脚。 李二河痛苦的捂着腿躺在地上。 众人一看外来人欺负村里人,立马去叫了村长。场面一时间哄闹起来。 村里人听到薛佩雯回来了,顿时一窝蜂的过来围观。作为当事人的唐禹和薛佩雯更是被牢牢的围在人群中。 村长管理着村里的大小事,积威深重,村里人遇到这种纠纷,都会找他做主。这不,有人到他家门口一喊,村长就跟着去了。 其实他早就在屋里等了大半个小时了。就等着有人叫他过去。 去主持公道?!(去给唐禹救驾呢) 毕竟收了人家两条大中华、两瓶茅台酒,值四五十块钱呢。 咳咳,虽然他是一个正直的村长,偶尔也会受不住烟酒的诱惑啊。 “别围了,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村长一呵斥,村民们都安静了下来。 “ 村长,这几个外来人跑到咱们村子里打人,你看他们把我男人打的。”后妈一见到村长也不怕霍言人高马大的的拳头。颠颠的跑过来告状。 村民们附和,“就是,哪有让外来人欺负咱们的。” 李二河还躺在地上打滚,癞皮狗似的哼哼歪歪个不停。旁人还以为他受了多重的伤呢,疼的起不来身子。 都是一个村子的人,李二河虽说混蛋,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感情自然比外来人强的多。换句话说,都是一个村的,就更需要团结。 “行了行了,这是人家的家事。你们都散了吧。”老村长砸了一口土烟,看了一眼薛佩雯,对着地上的人喊道:“别在地上哼哼唧唧,起来。” 村长带着几人进了李二河家,外面有好奇的人还围在村口看热闹。 “ 当初不是跑了,还回来干啥?”老村长吸了一口烟,炯炯有神的盯着薛佩雯瞪了一眼。虽然她丈夫告诉过自己原因,但老村长觉得自己还是要走过过场。 “ 我们想把两个孩子带走。”唐禹说话的时候盯着妻子,薛佩雯似乎也接受到丈夫的鼓励,闷闷的点点头。 “嘿,你们说的倒轻松嘞,咱们李家养了这么多年,吃了那么多白饭,眼见着大了,就想把孩子带走。”后妈对着两人吐了一口吐沫,鼻孔朝天,恶狠狠地瞥了一眼靠在丈夫怀里的薛佩雯,真是个狐狸精。 “就是,老子还指望那小崽子给我养老,再说,我李家的血脉,凭啥让你们带走。”李二河歪歪唧唧的窝在椅子上,说实话,他从来没想过让那个小崽子给他养老,儿子他有的是。当初他是真的恨不得把两个孩子扔到后山上喂狼。 想了想还是让两个崽子给自己当牛做马才行。 “还有老子这腿,你们把我打成这样,可能后半辈子就瘫在床上了。你们看着办吧,不然,老子就让你们三个走不出这个村子。”李二河咬牙裂齿的放恨话。 “行了,说罢,你们想怎么办?”村长直奔主题,也不想听他们墨迹,薛佩雯男人说想早点处理完,他也就麻利点。 “ 嘿,能怎么办,赔钱。孩子想带走也行,吃了那么多年的粮食,总得还回来。”她从一进门就看不惯两个孩子,就像横在心里的那根刺,现在眼见有好机会,可要宰一笔,再把两个孩子甩了。 以后家里就只剩下他自个的娃娃。 “不行,我李家的娃娃不能跟着旁人。”李二河的老父亲开口了,他不是在拿乔,虽说平日里对着两个孩子的遭遇视而不见,但家里又没穷到卖孙子孙女的地步。 可是他说这话,后妈当做没听到,李二河更是满脸的不赞同。 “ 要多少?”唐禹直接了当的开口。 李二河眯着眼睛,眼神里射出凶狠,上下打量唐禹,看见那女人窝在男人怀里,手底下的拳头呲呲响,“至少千把块吧。” “二河啊,你这怕不是在漫天要价吧。”老村长磕磕烟袋,这村里最富裕的人家手里存款都没有一百块。 “叔,就这个价。”李二河一心想报复两人,哪里肯松口。 “ 两百。”唐禹一口定音,不是他舍不得给,只是这种恶霸,你给的再多了他还觉得不够,自己赚的钱,拿给别人潇洒,唐禹还没那么圣父。 “不行,一千。” “ 一百五。”唐禹改口道。 “ 不行。”李二河根本不同意,想两百块就买走两个孩子,做梦,怎么的也得让奸\夫淫\妇倾家荡产。 “ 一百。” 眼见着唐禹的说的钱数越来越少,老村长看不下去了,一口定音,“两百就两百,我替二河答应了,孩子你们带走,至于他的腿伤,去村里看看老大夫。” 唐禹暗道,村长就是村长,坑他没商量。纵使他送了四五十块钱的东西,没有召集全村人拦截围攻他们就是最大的让步。 当着村长的面付了钱,两个孩子以后得归属算是定了下来。此时已经到了半下午。 唐禹让两个孩子去收拾东西,对于离别这个家,哥哥毫无表情,妹妹却眼泪汪汪的看着李二河。 哥哥叫李谨,妹妹叫李灵。 “收拾啥啊收拾,东西都是我们家的,休想拿走。”后妈拦住家门不让两个孩子进。 两兄妹的东西估计也没多少,唐禹想着算了,等到了城里在给孩子买。 “村长,麻烦你了。还请你跟我去城里一趟,我们去把孩子的户口改了。” 当初薛佩雯和李二河结婚的时候没有领过结婚证,孩子出生只需要村里开证明去上户口。 “行。”老村长也想今天就把事情处理完。 几人出村的时候,坐着牛车,虽说有些慢,总比靠脚力强。 作者有话要说:  enbsp; 这一章来了,感觉肥肥的。 八零上门女婿 八 “霍先生, 当时您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去…去决定做一个上门女婿呢?” 这个问题比较敏感, 但却是一个热点, 女主持人尽量让自己的语言保持平和, 以免让别人觉得自己是在嘲笑霍先生。 唐禹简洁的回答道:“为了生活。” 主持人幽默的打开话题,“ 霍先生的回答还真的很真实呢, 毕竟那个时候的确很艰难,传言您的妻子比您大三岁?” 唐禹耸耸肩, “ 是的, 我的妻子比我大三岁,我之所以有如今的成就,离不开她默默的支持和陪伴。” 90年,唐禹拿出所有的资金在沿海城市开办了第一所私立学校“ 文华学校”, 学校包含小学到高中,后来,渐渐变成全国性的学校。随着社会的发展,教育逐渐成了家长们的追求, 故而他的学校越开越多。 霍强, 作为文华学校最大的股东兼任董事长, 身价也越来越高。 “啊, 想必霍夫人十分漂亮吧。”女主持人毫不留情的夸赞, 其实她心里清楚,像这种老一辈的成功人士,家中的妻子大多比较平凡。 唐禹想到薛佩雯,扬起嘴角邪魅一笑, “对,她很漂亮。” 他已经近四十岁了,却不见老态,反而像三十左右,他长得不算多帅,可是浑身散发着让人无法抵挡的魅力。 “哇撒,这就是文华学院的创始人啊。真的好年轻啊。”郑秀秀眼睛闪亮亮的盯着屏幕,而且他提到妻子宠溺的眼神真的好甜啊。 “对啊,听说他都快四十了,据说孩子都跟我们一样大。”骆俊莉就是从文华学校毕业的,从小学到高中,她对这个学校的感情挺深。 “真厉害,”郑秀秀一脸花痴样的捧着脸,“要是我能找到一个这么宠我的男朋友就好了。 她接着自言自语道:“可惜他已经结婚了,嘿,莉莉,你说霍爸爸缺不缺女儿,我要是她女儿该多美啊。一出生坐拥有亿万身价,还有爸妈的神仙颜值,我的颜值肯定很高吧。” 如今2004年,很多人还在用按键手机,有电脑的家庭也不多。郑秀秀的家庭条件换不错,她买了一台厚重的电脑。女孩缓缓的在屏幕上敲下:霍爸爸,求收女儿。 整个寝室她长得最平凡,只是略微清秀而已,要是在别的学校就算了,她上的可是百花电影学院啊。将来可是要当明星的。 她还没见哪一个明星脸长得不好看的。 骆俊莉吐槽道:“你想的还挺美的。要是有那样一个爸爸啊,我还辛苦跑剧组干嘛,直接让他给我投资源了。” 两人正在感叹时,突然被人插话。 “他有三个女儿,不需要女儿。”李灵忍不住插嘴道。 “你多管闲事啊,他要不要女儿关你屁事,你又不是他女儿。真是,天天板着一张冷脸给谁看……”后面的话,她还没说完,就被李灵推了一把。郑秀秀双目瞪得大大的,她没有料到这女人竟然敢推她。 郑秀秀本想着还回击回去,她可不是什么受气的小可怜。却不想李灵直接摔门离开了,自觉受了委屈无处发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 好了,秀秀,你别哭了,她就是那样的性子。整天冷冷的,刚才我们都看到了是她不对。”骆俊莉安慰道,指着一边的乔米,“ 乔米,刚才你也看到了,是李灵不对是吧?” 乔米抿着嘴没说话。 郑秀秀摸了一把眼泪,一边抽泣,以前恶狠狠地咒怨道:“ 她不就是演了几部戏么,牛什么牛,整天一副高冷样子,说不定这些角色怎么来的?” “ 我猜也是这样,好了你别哭了。”骆俊莉附和道,给她递了一张纸巾。 郑秀秀口里的戏,只不过是几个配角罢了,连女八都不是,还是他们一起去试镜的,李灵要是用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关系,怎么也得个女三女四的角色。 不过这时候,骆俊莉不准备替李灵反驳,明明看起来不过是家境一般,却傲的很,一点都不讨喜。 骆俊莉觉得自己不喜欢她。 这边,李灵一个人跑出了宿舍,漫无目的踱步在校园里。 郑秀秀胡说。她李灵就是霍强的女儿,在户口本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她是女儿,他是父亲。 虽然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可李灵却忍不住心酸。 她从来没叫过爸爸。 因为霍先生说,“灵灵,你叫我叔叔就行。” 她也没资格叫爸爸,因为她不是霍先生的亲生女儿。 他们也没有住在一栋房子里。 “ 李灵,你怎么了?”男人醇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李灵惊的立马擦掉了脸上的眼泪珠,大大方方的站起来。又恢复了往常冷淡的样子。 她冷漠的推开男人递过来的手帕。 旁人要是见了她这种高高在上的模样,肯定恨的牙痒痒,人家好心给她递手帕擦眼泪,她却一把推开。 可是顾锐见到她刚才躲在一个地方哭的可怜样,现在她张牙舞爪露出獠牙时,反而觉得她有些可爱。 这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怕是为了掩盖内心的孤单吧。自以为发现学妹另一面的顾锐在心里暗暗窃喜,对这个小姑娘心生好感。 顾锐温润的收回手帕,又珍重的将它当回自己的口袋里。“既然学妹不需要擦眼泪,那以后就不要偷偷躲起来哭。下次可没有人给你递手帕了呢。 ” 李灵瞪了他一眼,心里吐槽这人真奇怪,才没有下次,哭这一次就够了,她又不是好哭包。两人只不过是一个社团里的,顾锐又比她高一届,两人的交集很少。 更何况,对着这个大三的校草级人物,李灵并不感兴趣。 ** 霍家和薛家的别墅隔的并不远,因为这一片房地产是霍言承包开发的,所以以成本价格卖给几家人。 因为唐禹觉得自己是上门女婿,所以跟薛母薛父一家住的比较近。两家房子中间仅隔了一个花园大小。 “ 赛车、打架,你真够行的啊,薛以升,今晚你别想吃饭。”薛佩雯看着儿子头顶的伤气的脑阔疼,才十四岁的小子,就爱到处闯祸。 今天放了学不早早回家竟然跟着同学去赛车,之后两帮人还因为口角冲突大大出手。最初见儿子受伤回来,她立马叫了家庭医生,好在只是皮外伤。薛佩雯这才开始数落他。 薛以升嘟囔嘴,见爸爸没在家里,就开始跟着自己妈对喷,“ 哎呀妈,男人在外面混,没点伤疤怎么行呢。我等会再去缠两圈纱布,看起来肯定霸气。明天去了学校我兄弟们肯定要甘拜下风。” “我让你上学,你却到学校交一些狐朋狗友。等你爸出差回来了,看我怎么告状,让他好好修理你。”薛佩雯知道儿子油盐不进,跟油锅里滚刀子一样。她说十句话顶不上丈夫的一个字,还不如等丈夫回来收拾他。 薛佩雯气呼呼的吐槽儿子,“你就作,乘着你爸不在家就胡作非为。真是山中老虎不在猴子称霸王。” 薛以升眼珠噜一转,心里暗道,他可不就是想乘着老爸不在家就称王称霸。要不是这些天他爸出差,他也不敢晚上放学去跟同学们约车。等他爸回来,他可不就被打回了原型,而且还要面临未知的惩罚。 一旦他爸决定处罚他,谁拦都没用。他爸的话基本是亲戚里的权威。 他怂怂的问了一句,“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明天下午的机票。” 一听到明天老爸就回来,记录他的受苦日仅差一个晚上,头上顶着厚重纱布的男孩大嚎一声,“大姐,救我。妈妈想告状。” 薛梓彤白了他一眼,方才他让家庭医生给他头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纱布,如今看来是像个飞碟一样。看来爸爸说的对,弟弟真的是个中二男孩。 她不厚道的哈哈大笑起来。 薛以升一看没戏,大姐向来最爱看他出丑,转而把目光投向二姐,“ 二姐,你到时候帮我说说好话吧。” 家里这种闹剧时常有,有薛以升这个调皮鬼的地方就不得安生。所以刚才母亲在骂弟弟,薛梓岚就静静地窝在沙发里看书,一点也不受干扰。 此时弟弟把投来求助的目光,她柔柔的放下书本,“ 这次你确实不对,赛车很危险,还是让父亲回来管管你吧。” 潜台词就是你活该被父亲管教。薛以升清楚两位姐姐的属性,从小到大他不知道被坑了多少次,别家的姐姐都温柔可人,到了他这里,简直是两个恶魔姐姐。不想着怎么折腾他就不错了。 总有种被所有人抛弃的感觉,薛以升爆发万丈豪情。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他不动声色的跟着家里三位女性吃完了晚饭,又乖巧的回到自己房间里。薛母还有些奇怪,儿子总是精神力充沛,往常早在客厅里闹腾了。 没了儿子突变得安静起来,薛母有些不自在。她摇摇头甩开这个念头,把手机放在沙发上去卫生间洗澡。 她刚走,薛以升就从楼梯口冒出头,伸出小魔鬼手蹑手蹑脚的拿走薛佩雯的手机。 第二天一早,薛梓彤刚下楼,见弟弟已经整整齐齐的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她见鬼似的张大嘴巴,弟弟起床哪次不要家里人催了又催,今天也太自觉了。 “大姐,你好懒吆。我一个初中生都比你这个高中生起来的早。”薛以嘟嘟嘴,哪怕说着不中听的话,但他长得好看,肉肉的,看起来反而有些可爱。 薛梓彤刚起床懒得跟他怼,今年她高二,明年就要升高三,正是学习的关键时期,快速的吃完早饭就准备上学去。 三人在同一个学校上学,也就是自家的文华学校。这里从小学到高中都有。 下了司机的车,三人在大花坛前分别到自己的教室。 薛以升见两个姐姐都不见了身影,调头直接到教室办公室。他敲了敲门,走到班主任谭老师面前。 “ 老师,我来拿请假条。” 班主任看了看他头顶包着厚厚的纱布,心想这孩子受伤真重,叮嘱道:“下次可要小心了,怎么能一下踩到坑里呢,看这伤的多重。不过现在的路况也不好。” 谭老师利索的在请假条签上自己的名字,又抬头对他说,“ 你告诉你妈妈让她可要带你去大医院看看,这伤到脑子可不是小事。” “ 好的,谢谢老师,我现在感觉脑袋有些疼。”薛以升乖巧的把请假条叠好。 老师听了他脑袋开始疼,心急如焚的催他快回家找妈妈。 嘻嘻,能这么顺利的拿到请假条,当然归功于他用妈妈的手机给老师发了消息啊。后来为了不留下犯罪证据,又把聊天记录删了,保证他妈不会发现。 薛以升得了请假条,先去教室里浪了一圈,乘着没上课前,把自己在班里的好朋友叫出来。 他指了指头上的纱布,又拍了拍手中的请假条,得意洋洋的笑道,“兄弟们,我要去流浪了。后会有期啊。 ” 然后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在一众读书声中出了校门。 作者有话要说:  ???? 直接调到孩子长大了的时候呢。 哥哥已经大学毕业一年,妹妹今年在上大二。 薛以升确实有点中二病。 八零上门女婿 九 薛以升出了校门口就溜到了学校附近的网吧。看着一台台整齐的电脑, 心里的小人哈哈大笑起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上课时间玩电脑打游戏。 激情满满的开了一台电脑,先登上自己的qq号, 不过网页上游戏太少,还没有家里的电脑好玩, 薛以升撇撇嘴, 拿着鼠标动了起来。 不一会, 他玩着玩着就到了中午。 感受到肚子的空虚,薛以升决定去买一包泡面填肚子。 酸菜味的泡面还不错,就是有点想念家里的饭菜味。 哎,也不知道爸爸现在下了飞机没? 吃完饭再坐到电脑前完全没了刚来时的激动,他在老师那里请了一天假, 家里人现在肯定没发现自己不见了的事实,可是如果今天晚上不回家就会暴露。 他都已经离家出走了,如果不到一天就回去是不是太没面子了, 姐姐们肯定会笑自己怂。 薛以升想挠挠头,可是头上缠着纱布。 要是爸妈找不到他万一报警了怎么办?想到这里,薛以升有些虚。 所以说, 今晚自己到底去哪里好呢? 兄弟家?不行,他们都怕他爸爸, 肯定不愿意收留他。 姥姥家?隔了一个花园,那不就相当于回自己家么。 舅舅家?不行,他肯定会被赶回家。 大伯、二伯、四叔?no,去了这不跟没离家出走似的, 那他从昨晚就开始的谋划就没意义了,谁还知道他要离家出走的事啊。 对了,要不就去谨哥那吧。 想通了的薛以升收起自己的水杯,他还记得谨哥工作室的地址,还是姥姥念叨给他听的。 薛以升去路边等35路公交车。 好在他现在也不小了,哪怕穿着校服一个人坐在公交车上也没有人会报警说有小孩似乎走丢了。 *** 在这栋写字楼上班的人有工作卡才能通过,所以薛以升只好让保安叔叔拨通8楼的电话。 “老大,保安说一楼有个小孩找你。” 小孩?李谨皱皱眉,他似乎不认识什么小孩。不过处于谨慎的心理,李谨还是放下手头的鼠标,坐电梯到楼下看看。 “ 谨哥,我在这。”小男孩热情的挥动着小手。 李谨没说话,迈着大长腿走到他面前。自从上了大学,他见到这小子的次数就少了很多。目光移动到小孩头顶上绕着的纱布,李谨褐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幽深。 “跟我上来吧。”李谨直接提起他放在沙发上的书包。薛以升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李谨的工作室仅有6个正式员工,当然,除了保洁阿姨之外。他们是一个团队的,都是大学毕业后出来创业的同学。 因为人比较少,所以8楼还有其他人在办公。相当于合租这一层楼。 “老大,这小孩头怎么了?”一个胖乎乎带着眼镜的男生咋咋呼呼道。 李谨扭头看了薛以升一眼,示意让他自己回答。 小男孩收到哥哥的眼神,可怜兮兮的撇撇嘴,“被别人打的。” 工作室的其他几个同事看到他这副弱弱的样子,以为他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心生怜悯,纷纷上前安慰。 秋玲看几位同事都围着小男孩,瞥了一眼已经坐到位置上的老大,慢慢凑过去搭讪。 “老大,怎么没听说你有一个弟弟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跟老大交流的话题,秋玲上前细心的递上水,假装自己是在闲聊,实则不动声色的打听李谨的家里的事。 李谨抬头深深的望了一眼被围在同事中间的男孩,沉着脸道,“ 我有一个妹妹。” 秋玲吐吐舌头,这不是答非所问吗?她问的可是弟弟耶。所以说,老大你这模棱两可的答案,那小男孩到底是不是你弟弟? 一直到了晚上下班,薛以升跟在谨哥哥后面,也没见到他给家里打一个电话。他有些着急,万一家里人不知道他没有丢,而且还给警察叔叔打了电话怎么办? 薛以升轻声问道:“ 谨哥,你有没有给我爸妈打典故啊?” 李谨挑挑眉,掏出手机,“怎么,你想我给他们通知一下吗?你不是离家出走了,还要通知家里?” “ 没有没有。我就是问问,怕你给他们打电话了。”薛以升立马摆摆手,他也不知道谨哥怎么知道他是离家出走的,但是他怎么好意思说其实是想谨哥透透口风给家里人呢。 哎,真麻烦。好想快点长大。 小孩满脸苦恼的窝在沙发上,心里的活动都写在脸上,李谨心里嗤笑,他那位继父心思缜密、手段不凡,偏偏教出来的亲生儿子却天真的不行。他亲生母亲那么自私无情的一个人,却把自己的三个孩子养的有些善良。 这小子真是傻白甜一个,好糊弄的不行,早在他来找自己的时候,李谨就给家里的姥姥发了短信。 李谨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围观同母异父弟弟的表情。 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会想哭一会想笑,面部表情还挺丰富的。 “今晚你睡沙发。”李谨把拿了一床被子放在客厅。这个房子是一室一厅,足够他一个人住。可是今晚多了这小子就没有多余的房间。 薛以升看了一眼卧室里一米八的大床,想说其实他可以睡在床上,毕竟他那么小,两个人挤挤还是睡的下的。 可是说了又怕谨哥明天就不让他住了,只好窝在客厅的沙发上。可怜巴巴的撇撇嘴巴,哥哥好不近人情啊。 李谨说不清自己对薛以升是什么感情,同为男孩,最初自己会偷偷的羡慕他,因为他会被爸爸抗在肩上,被妈妈搂在怀里,可以肆意的生活,像是从来都不会有烦恼。自己也嫉妒过他拥有一个好爸爸,也恨过那个对无情的母亲。 可是一眨眼他就长大了,周围许多人都崇敬他,尊敬他,赏识他。姥姥姥爷的嘘寒问暖,妹妹亭亭玉立,偶尔也会觉得,其实自己也很好,不需要母亲那点母爱的可怜。不需要再记得曾经亲生父亲对他做过那些残忍的事。 “ 谨哥,我有点饿了。”薛以升见哥哥对着电脑发呆,蹑手蹑脚的走到他面前。 “ 我们不是吃过晚饭了?” “可是我们吃饭的时候是6点啊,”薛以升指了指挂着的钟,“现在都9点半了。” 可能从小家里不穷,伙食也挺好,慢慢的,薛以升就撑大了肚子,胃口也挺大的。吃完晚饭后,一般还需要家里的阿姨准备夜宵。 好在现在才9点半,大城市的夜市多的是,饭店也没有到打烊的时候。李谨只好认命的合上电脑带着他去附近找吃的。 第二天起来,李谨确定过他不愿去上学后就带着薛以升一起去工作室。 工作室里的六个人都是计算机专业毕业,他们团队目前在研发一款新手机,已经掌握了核心系统的技术。如今缺的是找一个投资商投资,或者把技术卖给别人。 毕竟是众人费了无数心血,日日加班才研发出来的技术,就像是一手培育起来的孩子。自然是舍不得卖掉。 可是如果不卖掉,他们也没有钱投资进去。 “我觉得目前的现状是我们卖出去是最好的,不然放在我们手里就废了。” 秋玲不怎么赞同的摇摇头,她偷偷看了一眼李谨,见他一直当做没听到这边的议论,专心致志的敲着电脑键盘。其实这款技术,老大才是最大的创造者,付出的心血也最多,他的发言权最大才对。 “我觉得咱们可以去拉投资。”秋玲家里开着一个小厂子,她暗自琢磨到时候可以让爸爸投资点钱,虽说不过是杯水车薪,但这款技术老大真的付出了很多心血啊。 况且现在普遍国民使用的都是按键直板手机,她们这款智能手机系统一旦出世,肯定能在华国占据很大的手机市场。其中的利益也挺大的。 “你以为赞助好拉啊,不懂行的人怎么可能愿意投资这么大的项目?启动资金都得不少,更别说后期了,咱们之前又不是没把项目计划书拿给别人看。人家感兴趣倒是感兴趣,但哪个大老板会在自己不熟悉的行业投资一大笔资金。”一个戴眼镜的小胖子喝了一口水,咕噜噜的说了一串子。 薛以升听着办公室哥哥姐姐们的议论,摸不着头脑,他轻轻敲了敲哥哥的桌子,“谨哥,你缺钱吗?我可以借给你啊。” 秋玲知道薛以升是老大的弟弟,出于某种感情,她亲昵的走过来捏捏他的胖脸,“小弟弟,你的零花钱有多少啊?我们需要的可是一大笔钱,几千万的那种。” 她知道李谨家里的条件可能一般,甚至连自己家里都不如,所以秋玲平日里都会很节俭,表现出贤妻良母的那种类型。毕竟妈妈说过,男人的自尊心比较强。 几千万?薛以升没有那么多,他银行卡里只有从小攒到大的十几万块,可是家里肯定有钱啊。“ 我没有那么多钱,可是谨哥有啊。妈妈说过她名下的占有百分之六十三的股份,分成五分给我们,那谨哥你就占12.6%,至少有一个亿的呢。这些钱应该够了吧。” “而且姥姥姥爷也很有钱啊,可以去问他们借。” 这样分股份,是薛佩雯和唐禹商量好的,她作为母亲,把自己公司名下的股份平分给五个孩子也算公平。但薛佩雯觉得,丈夫名下的公司股份,只能分给她和丈夫生的孩子。 唐禹名下的文华学校,价值上白亿,比起薛佩雯的近十亿的的公司算是庞然大物。所以总的来说,家里的三个孩子并没有吃亏。那么多钱,也不在乎多一点少一点,况且这件事家里的三个孩子也是点头的。 毕竟谨哥和灵姐姐也是妈妈的孩子,这是他们应得的。 “ 要是姥姥姥爷他们的钱不够,谨哥也可以去问我爸爸要啊。我爸爸肯定会借给你的。”薛以升又补了一句。 什么我爸爸?姥姥姥爷?众人头都蒙了,所以说两人到底是不是亲兄弟啊?这到底是什么豪门隐秘啊? 让李谨没想到的是,他的亲生母亲竟然会平分股份。他以为把自己和妹妹放在姥姥姥爷家养大就是那个女人对他们最大的关心了。 长大后,李谨也渐渐明白,在那个女人心里,他和妹妹不过是曾经不堪岁月的证据,是她人生中污点般的存在。她不爱李二湖,甚至厌恶他。 可是纵使理解,李谨也怨过她。自己和妹妹是无辜的,作为一个母亲多年对两个孩子不闻不问,那个女人未免太心狠了。 可是不得不承认,即使那个女人再冷情,他和妹妹也感谢那一年她愿意带着他俩从那个噩梦般的日子中逃离出来。 所以就这样吧,两清了,谁也不欠谁。可是现在那个女人把股份分给他又是什么意思呢?想补偿这么多年对他们的忽略吗? 李谨从来没想过从姥姥姥爷那里拿钱,因为他知道姥姥姥爷那里的钱,都是薛佩雯和霍强给的。除了基本的生活费用和书本费之外,他和妹妹从来没要过别的钱。 就像这次,他也只是想拿着技术去找人投资。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吆!? 八零上门女婿 十 从朗朗晴天到瓢泼大雨, 这是薛以升在谨哥家的第四天。他已经四天没有上学啦。 他的手机没有接到家里人打过来的电话, 连老师的电话也没有。薛以升开始有些奇怪,难道全世界人都没发现自己离家出走了吗? 他偷偷给姐姐的qq发消息, 可是却没人回他。在他的想象中,家里知道了他离家出走的消息肯定会人仰马翻, 然后出动全家人来找他。 爸爸也来了, 爸爸劝他乖乖回家, 家里人说只要自己回家,这次赛车打架的事情就不追究了。 哎,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啊?好像他消失了在家里人看来也不那么重要。 薛以升看着窗外下着淋淋细雨,心里跟密密麻麻的针扎着一样。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回去。总是待着不上学也不对, 指不定爸爸想让他自个回去道歉。 其实离家出走也不是那么有意思,在外面没有在家里舒服,也没有阿姨做的好吃的饭菜。 收拾好书包, 薛以升准备中午等谨哥回来就跟他道别。 毕竟他离家逃难的这几天,还多亏了谨哥收留他。薛以升觉得两人好歹也算是患难之交了。 李谨听说他要回来,没多说, 吃完饭就送他到家门口。只不过把他放在门口没进去,而是直接回了姥姥姥爷家。 家里安静静的, 好像是没人在一样,薛以升估计他们都在睡午觉。 他偷偷的去敲了敲阿姨的房间。 冯阿姨听到小少爷的声音立马穿好外衫,她在这个家里待了快十年了,所以对于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很心疼, “ 升少爷啊,你怎么才回来吆,冯姨都急死了。” 总算是有一个人关心自己的,薛以升这个时候才感觉到家原来真的好温暖吆,他红着眼圈,“ 可是家里人都没去找我,冯姨,爸妈这两天都干嘛了?” 冯姨顿了顿,脸上浮现一丝尴尬,她总不好告诉悲伤的小少爷家里人没怎么找他,只能含糊的嘟囔道:“家里人可担心你了。” “ 真的,我就知道他们肯定会找我。”薛以升得到想要的答案撒欢似的脱掉书包,闹闹腾腾的冲着楼上吼道:“ 爸妈,大姐二姐,我回来了。你们可爱的小宝贝回来了。” 薛梓彤在楼上睡觉,被弟弟的声音吵的不行,可是一想到他欢乐的时间没几天,就任由那小子折腾吧。 对于小儿子,薛佩雯的确要多一些疼爱,理智上知道他在李谨那里应当过的不错,但感情上却控制不住的想,孩子会不会吃不好穿不暖。 听到客厅里小淘气包的欢快的声音,家里又恢复了往常的闹腾,思念儿子的薛佩雯还是下了楼。 “妈妈,我好想你啊。”他跟个四五岁大的孩子一样扑到自己怀里,薛佩雯觉得小儿子像极了那种怀有赤子之心的人,偏偏现在的社会对这种傻啦吧唧的孩子最不友善了。 “妈妈也挺想你的。”薛佩雯扯正儿子斜斜的领带,“ 你在外面过的怎么样?离家出走是不是特别让人刺激啊。” “ 还好啦妈妈,外面没人管着很自由,我觉得长大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小男孩从冰箱里拿出黄瓜薯片,这是他最喜欢的口味,特意从外国进口的,因为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喜欢这个口味。 薛以升捏了一片薯片递到妈妈嘴边,自己砸砸嘴里的味道,“ 可是外面没有这个薯片。” 薛佩雯爱怜的摸摸儿子的脑阔,哎,都这么大的孩子了,怎么还跟几岁似的那么天真,偏偏有时候又霸道的不行,这个性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 小男孩感受着母亲的抚摸,小心翼翼的的偷看妈妈。总觉得这次回到家,妈妈对他的态度温和了很多啊。要是往常犯了错妈妈肯定要拿出鸡毛掸子追着他打。 看看,知道他的厉害了吧,他可是能一言不合就离开出走的十分有骨气的孩子。 “妈妈,我今晚想喝鸡汤、鱼汤还有猪耳朵。”觉得自己猜到真相的薛以升气势更高,开始提要求。 “行,妈妈让林姨晚上做,做汤林姨最拿手了。” “欧耶,谢谢妈妈。” 薛以升凑到妈妈耳旁问道:“爸爸有没有生我气啊。” 薛佩雯脸色变换了一会儿,想到丈夫的决定,心里更加怜惜,轻声细语的哄道:“ 没有,你爸爸怎么会生你气呢,他没有生气。” “这不像我爸爸的风格啊。”薛以升咔嚓咔嚓的往嘴里喂着薯片皱着眉头思考。 好在观察了两天,发现父亲并没有准备收拾他的打算,连那次赛车打架的事提都没提,薛以升才安下心活跃了起来。 可活跃了还不到几天,他就被告知了一个惨重的消息。 薛以升一脸懵逼,“什么?你们要把我送到军营?可是我才十四岁啊。” 唐禹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十四岁已经不小了,少年军营里有很多比你小的孩子。你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要不是你爸爸我给人家投资了一栋训练楼,怎么可能收你这个大龄儿童。” 薛以升哀嚎道:“爸,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啊?” 他怎么这么苦命,摊上一个净坑儿子的爹。 “妈,你不会真的同意我去吧,网上说了那些什么叛逆少年改造营都是黑心的,你怎么舍得让你儿子进去吆。听说不听话就会被人毒打,我去了可能回不来了吧。” “ 小弟,你想多了吧,这个少年军营是政*府建立的的,怎么可能发生你说的事情。”薛梓彤吐槽弟弟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家里人怎么可能把他放到那种不正经的地方,爸妈也只是想给树立小弟正确的观念。 “ 喔,”即使是这样,薛以升也不愿意去啊。在家里多享福啊,好吃好喝的。现在他才明白之前不是不收拾他,只是留着后招呢。 “爸,我不要去啊。我想去上学啊,对啊,我才初二呢,还要上学啊。”想到上学,他好像抓住了重点,他爸不可能让他做个文盲吧。 “ 你放心,那里一般训练半天,上课半天,你去吃吃苦也好,磨磨性子,正好将来回来继承家业。”唐禹推推鼻梁上无度数的眼睛,他视力很好,至于带眼镜这件事,嗯是用来装比的。 “不,我不去。家里还有两个姐姐,怎么就需要我继承家业了。如果说继承家业需要去军营的话,那我就不继承家业…………我………” 唐禹怎么可能顺着这小子的意思,上一世他就把自己整进了牢里。现在他才十四岁就开始打架赛车,更别说这小子太天真中二了,以后就算自己不闹事也有可能被别人引诱。 一出生就身负巨额财富,在别人眼里他就像是一块蛋糕,人人都恨不得来切一块。 纵使他百般不同意,甚至让姥姥姥爷、爷爷奶奶求情也没用,第二天还是被送到了少年军营。 弱小的孩子只能独自缩起来抽泣~~~ 李谨是在他被送走的第二天才知道的这个消息,果然,他这位继父有魄力也下得去狠心,对待亲生儿子也能快刀斩乱麻,难怪能在商场上如鱼得水。他可以好与夸张的说,他的这位继父,无论在哪个领悟都会有很大的成就。 当初那小子回家就去姥姥姥爷家去嚷嚷说自己缺钱,没创业资金,后来老两口听说后逼着他把钱收下。 最终,他还是接受了家里人对他的资助。 现在,他们团队研发的技术已经开始投产,已经注册了公司的名字。 李谨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清秀的女孩,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没了资金上的压力,他额头上总是皱着的眉头好像松开了,整个人也开朗一点。 想着快到中午时间,李谨决定给妹妹打一个电话,问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果然,不一会儿手机那头就传来女孩清脆的声音。 “喂,哥哥,怎么啦?” “ 没事,哥就是问问你吃饭了没。”如果说他儿童时期一直处于灰暗的话,那么妹妹的存在就像是黑暗中的一束光亮。因为有想要保护的人,李谨一直在努力的变得更强大。 “没有呢,不过我现在不和你说了啊,我正准备跟舍友一起去食堂呢。等吃完饭再给你打电话。” “行。”李谨挂了电话,想到妹妹的生日快到了,该给她买什么好呢? 而这边,说是要同舍友一起去吃饭的李灵却在剧场里。 最近她接了一个替身的角色,那个女明星跟她长得不像,但身高差不多,因为是大剧组女二的角色,哪怕是替身李灵也争取过来了。毕竟能进这种大剧组的机会太少了,能学到很多东西。 这是一部仙侠剧,顶着门派纷争壳子实则讲的是爱恨情仇,所以什么危险动作自然也必不可少。 她从小学过钢琴,也学过舞蹈,但对于剑却一窍不通。就在刚才替打中,一下就伤到了自己的手腕。刚才哥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正被导演训斥,自个偷偷在一旁练习。 “李灵,过来拍你的替戏。” “好。”李灵收了剑,立马跑到中央位置,在导演喊开始的时候,熟练的耍了一个剑的花式。 进了剧组,李灵才知道替身的作用就是在有高难度动作的时候替戏,连一个正脸都不会让你出镜一点。好在真的能从几位前辈们的演戏中学到不少东西,这才是最大的收获。 “ 可以了,你退下去。”这个时候该女二露脸了,导演挥挥手示意她退到一旁。 拍完这一个片段,导演说了解散让大家自由活动,李灵去拿了盒饭,一个人坐在花坛旁吃,她人缘不是很好,又不曲意迎合别人,所以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再加上上了大学后,离开了从小生活的圈子,就更没有什么知心的伙伴了。 盒饭并不怎么好吃,也就那样,但是顶饿,下午还得继续上工,李灵吃的很积极。 其实她也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只要她跟家里说一声,无论是霍叔叔还是妈妈都愿意为她铺路。可是她想自己闯出一条路来,而不是靠家里,就像哥哥一样。 “ 你扭到手了,这个药还挺有效的。”男人把药放在她的身旁就走了。 李灵认得他,是剧中的男二,当时她歪手的时候是跟男主角对戏的,可是没想到在一旁观看的人居然注意到了。 这一刻,李灵心里百味杂陈。在这条默默行走的道路上,她遇到过很多的恶意也有善意。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幼名字阿宵 灌溉了5瓶营养液!!?? 八零上门女婿 十一 “ 敲什么敲啊?自己出门不会带钥匙?”一听就知道是李灵那个冤家, 骆俊莉和乔米都和各自的男朋友出去约会了,都快十一点了, 回来的肯定不是她俩。 郑秀秀从被子里露出小脸, 她困得要死,外面的门还敲个不停。她只好按开手机屏幕照亮认命的爬下床。 “来了来了。” 一打开门,果然李灵就站在面前。郑秀秀吐了一口浊气。 扫射了一眼宿舍, 房间里只有郑秀秀一个人,李灵浓密的睫毛在眼睛下打出一片阴影, 知道自己打扰到别人休息,她开口道歉, “ 对不起, 我这次忘记带钥匙。” 郑秀秀理会她,拖着鞋子爬上了床, 自从那次李灵推了她一把跑出去后两人连表面上的关系都不能维持。再加上最近李灵找到了剧组,整天忙的都见不到人, 而她们闲的发慌。 整个宿舍好像默契的把她孤立了。 两个人都不说话, 整个宿舍也陷入了安静。 她们上学的这个城市有一个古影城,到这里拍戏的剧组挺多的,地理位置的优势,百花电影学院可以说是全国最好的戏剧学校。 郑秀秀被吵醒, 刚进门的李灵正在洗脸, 听着哗啦啦的水声,她心里的烦躁到达了极点,拿起按键手机给骆俊莉发消息。 郑:艹, 好烦啊,每天晚上她都这么晚回宿舍,吵的大家都睡不成。 骆俊莉看了一眼浴室里正在洗澡的男友,翻了一个身按键打字。 骆:她才回来? 郑:对啊,没带钥匙。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每天早出晚归的,一副多勤奋的样子。用那么好的手机,衣柜里那么多好看的衣服,不是说跟着外婆外公住?真会装,指不定抱别人大腿了。 整个宿舍就只有两台电脑,郑秀秀有一台,李灵有一台。可李灵那个人特别难接触,所以因着电脑的关系,乔米和她更喜欢和郑秀秀一起玩。 或许也处于一种嫉妒排斥心理,李灵是全宿舍、全班、乃至全校都排的上号的美人,还那么努力的跑剧组,显得她们特别没上进心。 这种女孩子,一旦跟她站在一起,你就跟绿叶一样,只能衬托人家的美好。 相比之下,骆俊莉跟郑秀秀算是闺蜜,这个时候好朋友说别人坏话,她肯定是要附和一下的。 “ 在跟谁发消息呢?” “ 没。”感觉到男朋友从背后抱住她,骆俊莉连忙把还没有发出去的字删掉,随手把手机屏幕倒扣,伸手搂住男朋友的脖子。 “莉莉,我问你个事。”孙晓伟把她搂到怀里,“ 你们宿舍的李灵应该没有对象吧。” 骆俊莉愣了一下,他男朋友从来都没有跟李灵接触过,怎么突然提到她了? “ 没有,怎么了?” 孙晓伟听说过李灵没有男朋友,只不过是女朋友正好跟她一个宿舍随口确认一下。“ 就是我舍友,让我帮着问一下。他不是喜欢李灵好久了,准备展开追求。” “ 哪个啊?”晓伟的室友她都认识,骆俊莉有些好奇是哪个喜欢李灵。 “就孔翔呗。” “喔……他们俩没可能吧。”孔翔人也挺不错的,但骆俊莉就是觉得两人实在不搭配。孔翔要是能追到李灵,她就不姓骆。 孙晓伟把玩着女朋友的手指,吐槽道:“何止是没可能,两人隔着银河系的距离好吗?”癞□□想吃天鹅肉。 他觉得孔翔也就是很自己的能力差不多,怎么可能追的到校花李灵,要是孔翔能的话,那他不是也能找个校花当女朋友。 当然,不是说他喜欢李灵,只是想说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根本就是两个世界好嘛! 骆俊莉见男友的样子就知道他觉得孔翔配不上李灵,她想说李灵其实也没那么好,性子孤的很,而且郑秀秀还跟她说过很多自己对李灵的猜测,她多少对李灵没什么好印象。 可是说坏话未免显得自己是个太小家子气,他只能讪讪的闭嘴。 李灵不知道旁人都在议论她,她现在从早到晚大部分时间都在剧组,跟学校里的人接触的也不多。 今天导演赶戏份,再加上她从古影城回学校也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回来的自然就晚。 明天剧组没有需要她的替身戏份,看了一下课表。星期一,有三大节课。 李灵在睡觉前计划,明天就不去剧组那边了。她拿起自己的智能手机,给剧组的负责人发短信说明天不过去。 ** 校园的早晨是恬静的。雾气弥漫在大地,像一层薄纱,把校园围了起来道路两李灵照例一个人抱着书本走在校园的小道上。 “ 学妹,好巧啊。” 李灵听到声音一侧头就看到了顾锐,她看了一眼,想到上次见面的尴尬,礼貌的回了一句,“顾学长。” 顾学长,学长。顾锐在嘴里反复回味,上大学三年,学弟学妹们叫了他无声次学长,第一次觉得学长这个称呼这么好听。 他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镇定自若的问:“听说顾学妹最近进了一个大剧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拍摄?” “ 估计十一月份。”李灵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如今才四月份,剧组才刚开戏,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才能杀青。她虽然只不过是一个替身,但她下定决心要在这个剧组里学到点东西,所以除了腾出上课时间大部分都没空。 顾锐把书本换了一只手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 十一月份都快冬天了。” 他写的这个剧本原本想要在五月开拍的,是个青春校园题材,五月份最合适了。但李灵又没空,心意的女主角没时间,顾锐心一横,索性把剧本推迟到下一年。 “是这样的,我写了一个电影剧本正在找演员。想请你当我的女主角。” 两人就是在戏剧社团认识的,顾锐是社长,写过好多剧本,据说还得过奖,这些李灵都听说过,只是没想到现在他已经要开始拍电影了。 可是她最近挺忙的,时间都安排满当了。 李灵推辞,“ 我没有时间。” “没关系的学妹,你可以先看看我的剧本,况且我的剧本定在明年开始拍,我可以预约的。”毫不夸张的说,看到这个女孩的第一眼,他就有种心动的感觉。 之前两人之前一直没什么交流,学妹也比较高冷,但是自从上次见到李灵偷偷的掉眼泪,顾锐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走进了这个姑娘。 “学妹,这个剧本的女主角……我中意你。好了,去上课吧。有时间给我打电话,我拿剧本给你看。”顾锐撕下一张纸,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 李灵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个像白杨树一样挺拔的大男孩,伸手接过了纸条。 望着女孩远去倩影,顾锐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这个剧本既然找学妹来演,他需要回去再改一改剧情了。 薛以升觉得,他真真是遇到了一个坑儿子的爹。 好狠心的爹。 好狠心的妈妈。 好狠心的姐姐。 一来到这个少年军营,他的手机就被未收了。每天早上六点准时吹哨起床,十分钟穿衣服洗漱,还要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 想当初在家的时候,他哪次不得赖床半个小时。 十分钟一到如果没到集合场地,吃饭就罚做标准俯卧撑三十个,不标准还不行。 刚开始的时候,他慌忙的爬起床、不洗脸不刷牙也能迟到,后来惩罚的次数多了………也就学乖了。 现在都习惯了,一听到哨声麻溜起床,穿衣洗脸。这才不到三个月,他养了十四年光滑白嫩的皮肤变成了黑不溜秋的小子,他供养了十四年的小肉肉被训练无情的夺走。 早上训练,下午上课,月色正浓时他已经进入梦乡,和周公约会。 晚上回到宿舍除了唠唠嗑之外再没有别的娱乐。往日熬夜打游戏的他一去不复返,有的只是这个和一群男人聊天唠嗑的无聊人士。 至于食堂的饭菜,就更不用吐槽了。大锅饭,也就那样吧,比不上他在家吃的进口食物、睡的席梦思床。 一想到自己曾经也享受过那么好的生活,薛以升叹了一大口气,“哎……” 宿舍里睡了八个人,上下铺。听他叹气,其中一个人问道:“ 以升,你怎么了?” “感慨一下人生啊。” “感慨什么?”他们从大多七八岁的时候来这里,大部分时间都在严格的环境里度过的。在薛以升没来这个宿舍之前,大家性子没那么跳脱,说的话题也少,每晚就早早的睡了。 自从薛以升这个插班生来了以后,这小子总有说玩的话题,几人说起来乐趣也挺多的。 “没什么。”薛以升又叹了一口气,他今年才十四岁,听说等到十六岁就可以选择回家或者继续从军。他慢慢的掰着手指数天数。“我还有一年零八个月才能回家。” 因为一旦过了十六岁,就可以参军入伍。学校里也规定,过了十六岁,家长就要带回去。这个年龄还是很宽裕的。你可以选择继续上高中或者参军入伍。 “ 时间还久着呢,你可有得磨。”一个和他同岁的舍友拍拍他肩膀,这小子从来就开始念叨家里,可见是极其不想待着这里的。 听到这个问题,大家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起来,都是一群十四五岁的少年,对于未来多少都有些规划。 他们宿舍是按照年龄排的兄弟。 “老大,你还有五个月就十六了。到时候是准备回家还是继续去当兵。 ” 谭奇用毛巾粗糙的抹了一把脸,他家里条件一般,把他送到这里也是想从小培养,长大后当军人,再说他们从小训练,比很多人都有优势的多。“我准备继续去当兵。” “我也是,等到了年龄就去参军。” “我还是想回家去做点别的。” 大家都七嘴八舌,但对于更多的人来说他们更倾向于能参军入伍,毕竟军事化训练了这么多年,都习惯了。再说当兵也不比别的差。 薛以升习惯性的捋了一下刘海,才发觉自己已经剃了平头。之前在学校的时候,他好歹也算个小王子,留着电视剧男主角的发型,好多女生喜欢呢。 现在为了节省时间,直接剃了平头。一想到自己变成了一个黑娃,还剃着丑不拉几不衬颜值的发型,薛以升心里冒酸水。 每当这个时候,薛以升就会把老父亲diss一遍。 他爸是不想让他以后找对象,也不想抱孙子吧,把自己儿子嚯嚯成这样。 八零上门女婿 十二 时光如梭, 一眨眼孩子们都长大了,唐禹觉得自己好像打了一个盹的时间, 下一辈人们都有了自己的生活。 李谨的公司运营的很好,如今成了商场上的新贵。李灵在娱乐圈慢慢展露头角,开始演一些女二女主的戏份。 两人的性子,至少是不会再发生上一世的局面了。顾念着这些年薛母薛父的养育之恩, 想必也不会伤害霍强的三个孩子,这让唐禹多少有些放心。 他并没有给两个孩子父爱,毕竟上一世把原身的孩子害的不得善老,想必原身也不希望自己能爱护他们。 唐禹看着躺在监护室里的老人,眼睛有些湿润,他安慰的拍拍妻子的肩膀,人生死老去乃是常理,可离别却让人肝肠寸断。“ 别哭了, 母亲听到该心疼了。我去打电话通知孩子们。” 早些年霍父去了,现在又轮到薛母, 如今霍母薛父的身体也不再那么硬朗,身上大病小病的。 亲人们来的很快,连不在本省上学的李灵都买了飞机票连夜赶回。 “我能进去看看姥姥吗?”女孩脸上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不好意思小姐,病人在icu里, 家属不能进……”怕的感染外面的细菌, icu里的病人本就生命垂危,医院都不会让家属进去。中年护士不知道已经拒绝了多少这个要求的家属。 “让她进去吧。”唐禹看向李谨,“陪你妹妹进去看看吧, 你们姥姥放心不下你们,就进去看看吧。” 唐禹心里暗想,这一看,可能就是最后一眼了。 护士板着脸拒绝,只觉得这家属太不讲理,她都解释过了,进去了病人就可能再次面对死亡。 最后连眼睛浑浊,颤颤巍巍的薛父都嘟囔着嘴,“让孩子们进去吧,她想着呢,就念着孩子们来看她。” 老爷子都发话了,薛家的其他人都没有阻止,他们也知道,薛母老两口把这两个孩子带大,感情深着。老人每日里在家叨叨的总是怕这两孩子过的不好。 李灵、李谨换上医院里分发下来的衣物,蹑手蹑脚的走进房间。 躺在床上的人嘴里插着管子,她闭着眼睛,气息奄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人世。 “姥姥。” 看见老人这么虚弱的模样,李灵轻声的捂着嘴巴哭泣,那个记忆中中气十足的老人就这样一病不起,她即将逝去一个最重要的亲人。 从小到,除了哥哥外,就只有姥姥姥爷让她感受到温暖。 可能是受到了亲人的呼唤,本该沉睡的薛母睁开浑浊的眼,她想试图扬起嘴角对着外孙女笑一笑,可是嘴上插着氧气管让她不能动弹。 老人微弱嘶哑的声音,“ 灵灵,谨儿,来……姥姥…不哭” “ 姥姥,我在,我和哥哥在呢,我不哭。”本身还不敢上前的两人听见老人的呼唤连忙俯身扑到床边,李灵一把抹掉眼泪。 薛母想要抬头摸摸外孙女的头发,动了动手指却发现抬不起来,“ 乖……” “姥姥我会好好的,您放心。您还没看过新出的电视剧呢,我演的是女主角……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李灵想多说一些,再多同姥姥说说话,以前姥姥最喜欢看她的电视剧了。 老人虽然不能动,但眼睛里却盛满了笑意,“ 好……好” 薛母把目光从外孙女身上转移到李谨身上,“谨……儿” 李灵立马侧身给哥哥让位置。 “姥姥。”李谨上前握住老人的手。 老人颤抖着,说话的时候嘴不停的在发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别…怨她” 李谨晶莹的双眸中闪过失落,他知道姥姥说的“她”是谁。没想到最放不下的竟然是他的母亲。 他怨不怨那个女人?是怨的。 可是……… “好。”李谨使劲的点头,无论怎样,姥姥心满意足、没有遗憾就好。 “好……孩…子”床上孱弱的老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回握住两人的手,最后猛然脱力。 “姥姥……姥姥” 病重室里传来惨烈的哭声,一声又一声,唐禹知道,那个老人去世了。 薛母于他而言,不是亲生母亲胜似亲人亲生母亲。 唐禹紧紧的搂住妻子,两个人相互依靠。 七十一岁那年,唐禹再次逝世。安详的告别了家人。 这一世,薛以升不再是一个犯人的身份,从少年军营回家后,他自愿去参军,这辈子虽说没有做到将军那么威风,却是个为国效力的好军人。在三十岁那年娶了军中之花,两人生了一个可爱的儿子。 薛梓岚从小便喜欢画画,后来成了知名画家,在国际上有不菲的成就。丈夫的家庭也是画画世家,两人的爱情可谓是连枝共冢。令很多人都羡慕不已。 姐姐薛梓彤就没有妹妹那么幸运,她没有遇到自己的白马王子。继承了家里的公司后在联姻对象里选择了一个优质男,两人过着相敬如宾的日子。她一辈子都致力于将公司发展的越来越大。 李谨牢牢的把妹妹护在身后,却始终没有结婚,不过他一个人过得也很潇洒。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女人的身影——秋玲。 李灵跟顾锐在经过长达十年的爱情长跑后,选择嫁给这个像白杨树一样挺拔的男人。 每个人哪怕生活中有些许的不如意,可生活都渐渐迎来了美好。 “多谢唐哥,我的心愿都完成了。 ”霍强佝偻着背,这是他年迈时劳累了一辈子的模样。 “不客气,各取所需罢了。我带你去投胎吧。”唐禹见过他年轻意气风发的样子,经历过那样悲痛的一世,此时苍老又孱弱的老男人让他多少有些同情。 霍强摆摆手,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不了,我自个去排队吧。” “我正好出去转转,送你过去。”唐禹的思维还停留在自己病入膏肓躺在病床上的模样,此时能掌握身体,他想多出去动一动、活动一下筋骨。 两人带着小阳一同到了奈何桥,唐禹第一次知道原来排队投胎的人这么多。乌泱泱的排了老长的队伍。 “ 今天还算是少的呢。今晚鬼节,鬼门大开,有些鬼想在鬼市上玩一玩再去投胎,”小阳从唐禹口袋里探出头。 唐禹按了按眉心,他咋说之前找他做任务的执念人走的那么快,执念了结就赶着排队投胎呢。 “要不我们明天再投胎?今晚我们先去逛逛鬼市?”唐禹侧身对霍强问道。 “不必了,我已经没有什么留恋的,只想着快点忘却了往事。”霍强摆摆头,他搓搓手,“我离开人间已经有八十多年了,儿女们都没留下后代,最初兄弟们还会在清明给我上坟,捎点钱使使。” 霍强尴尬望了望唐禹,“现在我的坟头草估计都长得很高了。” 呃,囊中羞涩啊,他也没有钱,只好拍拍他的肩膀,同是天涯沦落人。唐禹凑到维持队形的鬼差面前,“ 兄弟,插个队可以不?” 鬼差打量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寒酸样,没好气的说,“ 走开走开,别挡着鬼爷办事。” 果然,无论是在阳间还是阴间,当个官就是有权利。 唐禹无奈的朝小阳耸耸肩,他决定什么时候去找阎王要一个信物。类似于尚方宝剑一样的东西,见比剑如见阎王。 “没关系,我自己去排队吧。”霍强安慰道,鬼差们都是要孝敬足够多的好处才能插队的,“这里有些人都排了两年多了,我去插队也不太好。” “ 我去同孟婆说说吧。”小阳从飞啊飞,飞到孟婆身旁,之前它在阎王身边的时候见过孟婆,两人算是有交情。 前几个都是它看着送到孟婆面前喝下忘川喝水的,这一个,小阳同样要看着他投胎才行,所以,为了节省时间,它可是用了几百年前的交情。 果然,不一会儿,小阳就飞回来,让霍强走特殊通道。 顶着一个个怨念的眼神,霍强直接插队到最前面,唐禹看着霍强喝下孟婆汤,走下奈何桥的尽头。 一鬼一书灵送走了一个灵魂,两人决定,去鬼市玩一玩。 虽然没有钱,但只逛不买也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伙伴们的支持和鼓励。 下个世界: 1/我在古代讨债 2/破落军户男 3/家庭主夫 大家选一个吆,可有评论给我。嘻嘻。 铁公鸡 公鸡刚打鸣,外面的天气还朦胧着, 月亮的残影还挂在天上。 张翠站在院子里咆哮, 嘴里说着骂人的话, 脸上却止不住的笑意。“懒丫头, 你还不起床, 马上我那好女婿就要上门了, 快起来收拾自己。” 也不怪张翠高兴,女儿都十七了,再留得留成老姑娘了。况且女婿自身条件也不差。万万没有不开心的情绪, 她巴不得女儿早点嫁出去呢。 “娘,来了来了。”玉娘麻利的穿好新衣裳, 洗脸的时候还特意对着水面照了照。 像他们这么穷的农家, 哪里买得起镜子, 一年到头也穿不起新衣裳,从小她就没穿过一件完整的衣裳, 哪一件不是补了又补的? 玉娘稀罕的整了整裙摆, 虽说不是正红色的新娘服, 可好歹是一件新新的衣服, 她可是第一次穿新衣服呢。 听说还是在玲珑绣庄买的, 再说了红布多值钱呢,村里姑娘出嫁有一块红盖头就不错了。 这边唐禹醒过来却是头冒金星,他竟然遇到了一位同葛朗台一样吝啬的人。 今天是原身成婚的日子,为了省钱竟然连妻子的新娘服都舍不得买大红色的,他也不是没有钱, 只不过是舍不得买罢了。毕竟在这个大男人看来,买一件大红的的衣服也只能穿这么一次,多不划算呢。 “大哥,大哥,快起床了。” “好。”唐禹一个鲤鱼跃身,直接拽起床头上放的衣服穿上。 好在原主对结婚还有些期待,昨夜睡觉前提前把第二天要穿的新郎服放在床头。不然他现在肯定手忙脚乱。 唐禹嫌弃的看着八成新的衣服有些嫌弃,好歹也是自己的新婚吧,连件新郎官的标配都没有,真寒颤。 “哥,哥。你别墨迹了。快点,到桂花村还有十几里地呢。”这是三弟陆荣的声音。 外头的人一直在催,好在唐禹在古代待过,麻利的给自己梳了一个记忆中的发髻。 要说陆福一个镇上人怎么会娶一个十几里外的村里姑娘呢?这还跟陆福的吝啬有关。 陆福的父亲是个外乡人,劳心劳肺的赚钱养家,从一开始的租房子到后来花了所有积蓄买下这个小院子。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安身之所,却不想当初拼命赚钱累垮了身子,生了病,又不舍得花大价钱去医治。本想着扛一扛就能熬过去的陆父一病不起,留下媳妇和三个儿子就去了。 陆父死了后,陆母改嫁,才十五岁的陆福就担负起一家之主的重任,养活两个弟弟。他年纪小,卖苦力也没人要,只好做起来货郎生意。 少年十五岁瘦弱的肩膀,每日挑着扁担,箩筐里装着货物,走街串巷的卖货,但城里人的生意不好做,走两步就到店里了,谁愿意去买一个小货郎的东西呢。 为了家里,陆福只好走远点将东西挑到乡下卖。在外面风餐露宿地里过夜也是常有的事。 虽说辛苦吧,这几年好歹也攒了钱财,今年二十二了,也该到了成婚的年纪。隔壁跟他同龄的王贤孩子都能跑了。 陆福一合计,自己也该娶一个媳妇回家传宗接代。可是一打听才知道镇上的媳妇太贵了,实在是娶不起,光彩礼就把他吓退了。 一来二去,陆福在下村卖货的时候认识了精明利索的玉娘,他觉得这姑娘也不错,长得如花似玉。 最重要的是,姑娘家里也不要太多的彩礼,二俩银子就能娶回家。真真是再划算不过了。 两人迅速的在三个月内敲定了婚事,定好了日子。 唐禹一过来就赶上娶亲,直接做了新郎官。 方才说过了,陆父是个外乡人,在这里也没什么亲戚。陆母又改嫁了。所以三兄弟一合计决定家里也不摆什么酒席,只去新娘家把嫂嫂接回来在院子里拜天地就完事了。 整个过程也不需多少钱,新娘子的彩礼钱才是大头。往后家里不过是多一个人吃饭的事。 三人走了一上午,赶在中午饭之前到了玉娘家。 玉娘姓陈,父亲是个猎户,一家子靠着父亲上山打猎挣钱,她上面有三个哥哥,却只有两个娶了嫂嫂。 因着家里穷,陈家打算先嫁妹妹得了彩礼就给老三娶媳妇。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玉娘长得如花似玉却没在附近村子里嫁出去的原因。她家里太穷了。 陈家是猎户,住在山上,家里又没田可种,全靠大山给饭吃,说不准哪天家里就断粮了,需要外嫁的女儿接济。 村里的小伙子倒是愿意娶个漂亮媳妇回家暖被窝,可奈何家里的老娘是绝计不会同意的。这样没娘家助力的媳妇,娶回家也怕娘家人上来打秋风。 “女婿来了。”张翠一见到兄弟三人上门,立马对着女儿的屋子喊了声,又催二儿媳妇放下手中的活计,进屋去给女儿说说话。 陈家倒也不是完全看中陆福那二两银子的彩礼,二两银子在这村里算高,但也不是头一份。 主要这个女婿是城里人,还有房产,光这两条就甩了村里汉几条街。更可况这个女婿还是个健全人,是个能挣钱的主。 对于这桩婚事,陈家人跟天上掉馅饼似的,一下子就砸到他们身上。张翠觉得其中最关键的莫过于女儿长得漂亮,毕竟这十里八乡的再没有比她姑娘最俊俏的。 最大的功劳嘛,当然属于她。要是没有她张翠,怎么能生出这么出息的姑娘? 对于岳母异常的热情,唐禹只能笑嘻嘻的应着。他的记忆片段中,陈玉长得的确漂亮,然而原主看中的只有这姑娘彩礼少。 陈大嫂是本村的姑娘,陈家花了不菲的彩礼娶回来的长媳,轮到陈二哥娶媳妇的时候,家里就拮据,给了两百斤粮食一袋子红薯就把陈二嫂娶进了门。 陈三哥今年十八了,目前还没有定亲的姑娘,不过他自个也不着急,整天一副乐呵呵的。他一见到兄弟三人立马过来搂住陆贵,两人凑到一起说起悄悄话。 福贵荣华,这是陆家三兄弟的名字,可惜陆父只生了三个儿子,只得了福、贵、荣。 陆贵今年也十七了,比陈三小了一岁,两个算是同龄人,又话题可说。 虽说陈三哥嘴上叫着陆福妹夫,其实他还是挺怕这个妹夫的,如果有可能,他更想叫姐夫。哈哈。 考虑到路途远,张翠一大早就指挥家里人杀鸡煮肉的,务必让女儿在家里吃一顿最好的午饭再出嫁。 三人一上门,就被拉到了饭桌上,唐禹轮流被三个大舅子灌酒。 张翠见几个男人在饭桌上海天海地,瞪了三个儿子一眼,只负责自己玩的开心,下午可是有十几里的山路嘞,灌醉了女婿今个可怎么入洞房啊。 她偷偷踢了一脚老头子,示意他看着点,陈大树端着酒嘴角咧到耳朵根子上,完全忽视了她的白眼。 他做猎户憋屈了一辈子,如今生了个好女儿,又得了一个城里女婿,村里哪一个老头子比得上他春风得意。 自从女儿定了亲啊,他在村里一时风头无限啊。连儿子的岳父岳母都要高看他陈大树一眼。 “无事,继续喝,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一醉方休。”陈大树黑黝黝的脸颊上两朵高原红,虽说看起来有些傻气,可也真的看得出来他高兴的不行。 因为今天的饭菜放的油水足,每个人都吃的满嘴流油。男人们更是晕乎乎的,喝的都飘了。 好在唐禹心里有数,只专注于灌陈家的四个男人,如今那几个男人倒了一片,他还站的稳当当的。 吃完饭,一群人坐下来缓了缓。唐禹看渐渐往下落的太阳,起身跟岳母告别。不要问这么远的路程为什么没有雇佣一个马车,因为太费钱了。 “ 岳母,我现在便把新娘子接走了。” “行。”张翠转身回了闺女屋子,想要再叮嘱女儿两句。 可一进屋,看到亭亭玉立坐在床头的女儿,张翠嘴里有些打结,虽说她早上高高兴兴的期待着女人出嫁,可现在真的要走了,心里反而难过起来。 慈母的一片心,哪怕家里穷,张翠对女儿的爱还不减的。 “我的玉娘………” “娘,您别哭”玉娘见母亲一哭,自己也忍不住掉眼泪,离开十七年的熟悉的亲人去到另外一个家,她也有些害怕和彷徨。 两个儿媳妇一人拉一个,“ 可别哭了娘,让妹夫看到还以为咱们家舍不得嫁小姑。” “是啊,小姑快擦了眼泪,这白净的脸一哭就不好看了。” 几人凑在起来说了几句悄悄话,总算打散了离别的悲伤。 陈大树晕晕乎乎的把女儿递到女婿手里,他酒还没有醒就被媳妇捞起来,此时就指望女婿能早点把女儿带走,他再回去躺床上酣睡。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回城里,唐禹心里暗暗叫苦,古代就是这么不方便,下次一定要有个代步的工具他才肯陪媳妇回娘家,不然就让岳父岳母来他家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明天的剧情………… 陆福是个铁公鸡人设!会是一个小门小户的故事! 有点困咯,先和小伙伴们道一句晚安!?? 铁公鸡 二 陆贵提着大嫂的嫁妆, 四人走在熙熙攘攘叫卖的大街上。说是嫁妆, 不过是张翠给女儿塞了几件旧衣裳还有五百文钱。 这般随意的模样, 街上的人完全看不出来了其中有两人是今日要成亲的新郎新娘。 闻着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香味, 唐禹的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中午在陈家吃的饭走了一路上都消化了, 现在太阳落山,正是吃完饭的时候,他感觉到了饥饿感。 唐禹指了指背后的酒楼,烤鸭的香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 二弟、三弟,今天哥哥娶妻, 家里的灶台还在冷着,不若今晚我们就在这酒楼里来上一桌菜庆祝庆祝。也算图个喜庆了。” “ 不行, 太浪费了。等回家我来做饭,我手脚快, 把火烧上一会就能做好。”玉娘连忙摆手拒绝, 她怕相公生气又哄道:“相公若是饿不及了,咱们买一个烧饼填填肚子也可。” 镇上的烧饼真的是用来填肚子的,里面完全没有包馅,唐禹瞥了一眼摆摊卖烧饼的大娘摆摆头。他不想吃烧饼, 想吃烤鸭。 只能说怪不得是原主选中的媳妇, 对别人抠,对自己也抠。唐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气。 本以为吃酒楼最先反对的应该是陆贵和陆荣,没想到居然是新进门的媳妇。 陆家不富裕, 下面两个弟弟已经长成青年小伙子,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家里的钱能少花点就少花点,都要攒起来给弟弟娶媳妇。 而且受陆福的影响,两个弟弟多少也有些吝啬,舍不得花钱。 陆贵没有说话,光闻着味就知道酒楼里的饭菜好吃,可是太贵了,一顿饭就顶的上他半个月的工钱。不过今天是哥哥的好日子,长兄如父,大哥又养育他长大,如父如母。总之他听大哥的就行,大哥说吃就吃。 陆荣闻着酒楼里飘出来的酒肉香,想到中午吃的野味,砸了砸嘴,仿佛里面还带着肉香,他嘴里开始分泌口水,劝说道:“大嫂,我觉得大哥说的对,今你个大哥成亲的好日子,也没摆个酒席。总不能回家吃冷锅冷灶的,咱们去酒楼里吃上一顿好的,庆祝庆祝。 ” 可能过了今天,就再也没有下次了,凭他大哥的抠门劲头,这辈子都吃不到飘香楼的饭菜啊。 “是这么个理!”唐禹点点头,人食五谷杂粮,口腹之欲他还是比较看中的。 玉娘畏惧的看了一眼酒楼的大门,愁眉苦脸的仿佛有深仇大恨。对她来说这门好像它是个吞钱的怪物。镇上最贵的酒楼,她爹说里面的酒那是贵人才喝的起的。 玉娘深觉自己不过是一个村姑,那有那么大的能力吃的起飘香楼的饭菜。 一百文啊!!! 她本以为相公是个能守的住钱的,却不想这么大手大脚,这可怎么行呢?一百文她可以买许多东西,省着点半个月的买菜钱都够了呢!“ 不了不了,咱们早些回家。” 唐禹接受到媳妇质疑的眼神,知道今天是吃不了酒楼里的饭菜了。心里暗自跟烤鸭挥挥手:哥们,等爷有钱了再来吃你啊! 行吧!谁叫他现在的人设是个铁公鸡呢!一毛不拔的那种。 唐禹大手一挥,“走吧,咱们快些回家,我肚子饿的快呢。” 听到相公不再执意要去酒楼吃一顿,玉娘脸上才露出笑容。她知道相公有这份心意就行了,生活还是需要柴米油盐酱醋才行,日子还是要精打细算。 四人到底回家做了饭,好在玉娘的手艺不错,唐禹心里念叨着酒楼里的烤鸭心不在焉的吃了两海碗杂米饭。 吃完饭,两人对着陆父的牌位拜了天地,算是完成了成亲的仪式。 陆母是不愿意来参加儿子的婚礼的,当初前夫一病不起,突然就这般去了,撇下三个儿子,当时大儿子已经十五岁了,但二儿子才十岁,小儿子不过八岁。 一个女人想要养大三个孩子多艰难啊,儿子成亲娶媳妇,哪一样不要钱?况且当时她才三十二岁,说句不好听的,难道后面的几十年都守活寡?不需要男人嘘寒问暖? 陆母选择嫁人,陆福兄弟三人就当没这个娘。尽管在同一个镇上,母子基本上当做不认识,再加上陆母嫁人后又生了一对儿女。前面的孩子亲不亲近,她也不甚在乎。 陆家最大的家产就是现在住的这个小院子。它共有四个房间,目前住着四人还比较宽敞。 第二天一早醒来,唐禹感觉到胸前被什么压着,他睁眼一看才反应过来是昨天娶的媳妇。 可能是昨晚两人闹的太晚,玉娘还在酣睡,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 唐禹挪开她的手,轻手轻脚的下床去柜子里找衣服,扔在床头那件是昨天的新郎服。 那件衣服是原身最好的一件新衣裳,做出来撑排场的,它的用处还挺多的。逢年过节用来穿、成亲用来穿,唐禹觉得原身对于这件衣服的用处还不止这些。 所以那件好衣服,他也不好意思嚯嚯。 唐禹光着膀子,心里想着事,头伸到柜子里,鼻子一抽,猛的一股臭味涌入鼻腔中。 哗啦个铁公鸡,咋个衣服也这么臭……… “相公……”玉娘眼中还带着困意,她用胳膊支撑着起身,无意间露出玉肩和粉红色的肚兜。 “娘子,你醒了。”唐禹朝她胸口看了一眼,装作若无其事的转身继续找衣服。 玉娘脸上浮出红晕,连忙扯过被子遮住身子,她第一次初尝人事,哪怕昨晚两人做了羞羞的事,面对相公的眼神还是有些羞涩。 唐禹找了许久,好歹寻出了一套洗干净的衣服套在身上,絮絮叨叨的跟身后的女人说教。 “ 今天是你嫁过来的第一天,我们家没长辈,家中的小事你来做主。每日你只需在家做好了饭菜便可,打扫干净院子,收拾收拾家里。” 等他转过身,女人已经穿好衣裳站在身后听他说话了。 唐禹大大方方的从柜子的一角出摸出出两百文,他敢肯定同样的地方,陈玉过来就摸不到钱,因为这是原主特意用来藏钱的地方。“ 这里有两百文,这个月的家用,不够了你同我说。” 玉娘点点头,两百文不少了,省着点花,够了。她心里计算着,娘家虽说没有田地,可种菜的院子却是有的,下次同父兄说让他们从家里带些菜,还能省下不少银钱。 “还有,等会把衣服洗了。”说罢,唐禹这个一家之主就迈着步子出了屋子。 活生生一个渣男形象而不是铁公鸡。连唐禹都觉得自己的人设可能要崩了。 今天又是要出去卖货的一天,唐禹决定在坐等吃早饭之前先把自己箩筐收拾好。 “二弟三弟起床了。”唐禹站在院子里吼了一嗓子,两人听到声音就爬起来。 穷人家的孩子没有起床气这一说,没爹没娘的孩子每日恨不得早点起床多赚钱傍身。总得来说,陆贵、陆荣都是好孩子,小毛病有,却不是坏人。 唐禹觉得,他们三兄弟的友谊还是有发展前途的。 按照阳卷上陆福的一生来说,他一辈子无病无灾,安稳的活到了晚年。虽然年幼时父死,母改嫁。但靠着走街串巷的卖货赚钱,也养大了两个弟弟。 在陆福三十岁的时候,用十五年当货郎攒下的积蓄在镇上开了一个小小的杂货铺,也算是有家有业的成功人士一枚了。走在许多人前头了。 凭着斤斤计较,善于算计的铁公鸡能力,陆福把自己的杂货铺经营的有声有色。在镇上陆记杂货铺也是响当当的名声。 可过于无奈的是,媳妇玉娘只生了五个闺女,膝下没一个儿子来继承他的杂货铺。 这可愁死了老头子陆福!!他的血脉啊,他的心血啊,全断了。 五个闺女,还有几个侄子。把杂货铺给闺女吧,他辛苦了一辈子的成果被外人采摘了;把杂货铺拱手相让给侄子,不能不能,侄子又不是自个儿子! 重要的是,他谁都不愿意给,只想膝下有个儿子继承家业。 临到死,他还惦记着自己的财产。这才不愿意投胎。 好在陆福心术还算正,为人也鸡贼,没有想纳个小妾传宗接代,因为太花钱。不然唐禹肯定不会接这个人的执念。 一会功夫,玉娘就做好了饭,想着丈夫和小叔要挑着箩筐走街串巷,二叔要去码头做苦力。做完面食,她就又去烙了几个饼。 饼子耐饿! 货郎也不是那么好做的,最重要的是要有货源,每日拿的货也是有限的。当年也是卖货的人跟陆父有过交集,感慨陆福小小年纪不容易才愿意拿货给他。 所以陆贵并没有加入货郎的行业,而是在跟着哥哥跑了两年货之后转而去了码头做苦力。 老三陆荣今年十五岁了,让他在家里玩也不合适,索性就跟着陆福一起走街串巷的卖东西,也锻炼锻炼脚力和嘴皮子,等再过两三年身子壮实了,也跟着他二哥一样去码头卖苦力。 吃完早饭,装上用布包好的饼子,唐禹带着三弟陆荣挑起空箩筐去刘老板那里拿货。 “ 大郎三郎,去进货啊。”隔壁婶子一见到两人出门立马串出来。 “是啊,柳婶。进货去了。” “哎,货郎还真是个好生意嘞。”柳婶一脸羡慕,可以自己家没关系,不然也叫家里的小郎去当货郎咯。“ 婶托你一个事,家里的针线没了,你嫂子绣帕子要用呢。麻烦你帮我带点。” 也不是所有的妇人都会绣花,这毕竟是门技术活。花样和版型都挺重要的,手糙的也绣不成。 唐禹笑着应声道,“好嘞,婶你放心,我保证给你挑最好的、颜色最亮的丝线。保管嫂子绣出的帕子能卖出好价钱。” 柳婶假意怒怪道,“你小子啊,娶了媳妇还这么滑头。真真是的,回来多少钱婶拿给你。” 别问柳婶为什么明明离针线铺那么近却不自己去买,邻里邻居的,从陆家大郎那里拿之前能便宜个一文钱半文的不是。还省了腿力呢。 这也是为什么货郎少的原因,若是别人都去跟货郎买货了,店铺的生意可做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的晚,来得晚!!! 铁公鸡 三 唐禹带着陆荣一起敲开刘老板家后门, 他脸上带着憨厚的笑。 刘老板家的仆人打着哈欠, 见到唐禹脸上堆上笑意,礼貌的喊了声“陆哥。” 小仆人阿和十五岁左右,正是跟陆荣一样大的年纪,也是刘老板大儿子的书童。 能买的起仆人, 可见刘老板家里富裕。刘老板的大儿子正在学堂里读书,听说学问不错,经常得夫子夸奖。 当朝对于商人之子科举不是那么苛刻, 家中只要不是什么大商贩,做些小生意什么的都不会被纳入商户中。 显然,刘老板的家资还算不上商户一类。再者, 若是有意让家中子弟读书科举,家中的主人也可以把生意挂在亲戚或族中名下。 阿和引着他俩进了后院。 唐禹随意问了句,“阿和, 你们家少爷可是起床了?” “起来啦, 少爷在书房里读书呢。” 这个时候,显然刘家人才刚刚起来。 陆荣听阿和说大少爷正在书房温书, 他的步子轻上许多。 唐禹点点头, 他侧目看了一眼一旁的陆荣,小少年拘谨的跟在唐禹身后,全然没了刚在路上叽叽喳喳说话的活泼样。 纵使他跟大少爷同龄,但生来便不同命,陆荣这样认为。 陆福一个星期过来拿一次货物,一个月拿四次货, 月底付钱。这个月正好是最后一个次拿货了。且每次的量都有限定,就算如此也是陆家承了刘家的大人情。 杂货铺,唐禹定是要办起来的。 只不过相较于原身卖了十五年的货郎才攒够钱开杂货铺,今年原身二十二,唐禹肯定不会再去卖八年货了,太辛苦不说,赚头不大。 所以这次来,唐禹是抱着向刘老板“辞职”的心态来的。这一天,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来拿货卖了。 一瞬间,心思百千回转,还未跟着阿和走到库房他心里已经考虑了多种结果。 唐禹试探性的问道:“阿和,刘老板可是醒了?” 阿和以为他是担心老爷不在拿不到货,不过今天陆哥确实来的早了些,“ 陆哥你放心,就算老爷没醒,您今个也能拿到货的。老爷都嘱咐好了,您跟我来,拿了什么东西我会记在本子上的。” “我会识字的,我们少爷教我的。。”一提到识字,阿和脸上露出骄傲的笑容。想当初他家里卖了的时候,本以为往后的日子遍布灰暗,好在来了柳家,不仅能吃饱穿暖,还学会了识字。 柳少爷是个读书人,来往的都是有学问的,他的书童自然不可能目不识丁,所以偶尔也会教自己的书童读书。 阿和觉得,恐怕村里的小伙伴没一个比他过的好。 “真厉害,少爷真是好心人,听说他的学问在学堂里也是顶尖的。我今天来是有点事想同刘老板说,另外结了这个月的货钱。” 阿和看见一旁陆荣羡慕的眼神,心里暗暗高兴,看吧,城里人也读不起书呢。他被唐禹哄的开心,昂起头应了,也不怕刘老板的黑脸,乐呵呵的去寻老爷。“ 陆哥放心,我现在去寻老爷想必他已经起来了。” 唐禹笑着摇摇头,真是个傻孩子,被人哄了两句就飘了。刘家大少爷书读的不错,而且在原身的记忆里这位少爷最后可是中了举人的,算是光耀门楣了。几十年了,镇上头一个举人呢。 这边刘老板正在漱口,听阿和说陆福找他有事,加快了手下动作。 路上他边走边想,实在想不出来这小子到底有什么事。要说特殊的,倒是听说陆福近几日成亲。 是为了给他送喜糖? 刘老板在心里暗暗点点,这小子也该成家了,二十二,不小了。 一想到能沾沾喜气,刘老板嘴上的胡子动了动。“ 陆福啊,恭喜恭喜,早生贵子啊” 唐禹连忙作揖做全了礼数,递上这个月的货钱。“ 多谢刘老板,承你吉言。这是这个月的货钱。这些年全仰仗您的帮助我才能把家中的幼弟养大。您的大恩我们三兄弟不会忘记。” 唐禹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让刘老板微微惊讶,原以为陆福重利,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有这份感恩之心,这小子能有这份心意也不枉这些年他顾着。 刘老板满意的捋着胡须,他接过一串铜板,摆出长辈的亲昵语气,“哎,你说这些客道了。” “当初父亲去世母亲改嫁,我们家又是外地人,没个亲戚。唯有刘老板愿意接济我们兄弟三人,给了我一个赚钱的营生。如今小子已经成亲,实在不愿意再拖累您,羞愧羞愧!”唐禹彷徨的的搓着大黑手,确实,当初要不是刘老板给了一个活,怕是也只能去黑心贩哪里当苦力,定是如同陆父那般早早年纪就毁了身体。 刘老板眼眸一缩,他好歹也活了几十年了,吃过的盐比陆福这小子走过的路都多,怎么可能会听不出来他话中的意思。 不干了?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怕是还不知道生活艰难罢。刘老板暗自摇头,他原以为陆福是个好苗子,虽说有些小心思、为人斤斤计较,但也脚踏实地。刘老板有些气闷。 脸上被子打了一巴掌,刘老板心里不虞。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货放在自家店里又不是卖不出去。省得夫人总是埋怨他多管闲事,把自家的钱往外推。这下,夫人怕是不会念叨了。 刘老板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唔,那你可是找到别的营生?” “尚未!我也不会别的,除了卖货别的活计也没做过。就想着过两日带着家里的兄弟去别外头看看。” 只会卖货? 想脱离自己单干? 刘老板不可置否,他家的生意可是祖上传下来的铺子,别以为这货好进。这一路上指不定发生一点事就血本无归。 可是若是这小子能进货来卖岂不是跟他抢生意?方才还觉得这小子有感恩之心,现在看来不过都是假装的罢了。刘老板气性也上来了,袖子一甩直接赶人,“罢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便不留你了。” 唐禹叹了一口气,这种结果也是预料之中的。他只好再次行礼,郑重的道歉后才离开。 “大哥,货郎不做了咱们以后怎么办?”方才在屋里时陆荣就被他大哥吓了一跳,可是在外人面前又不能反驳大哥的话。一出门陆荣就直接问了出来。 货郎可是他们全家人最重要的来源啊,外头不晓得多少人羡慕呢。大哥怎么这么糊涂啊。 “大哥自有打算。”唐禹就知道一开始家里人肯定不会同意,这件事他只先独断□□了。 说不做了就不做了,也太草率了。陆荣一着急声音就大了起来,他都快急哭了。“你有什么打算啊?你不愿意再走街串巷就让二哥来也行啊,他还在码头上累死累活的还挣不到钱。再不行的话我也十五了,我自个也能。” 因为这件事,他没拿货就出来了。唐禹见他红了眼圈,放下肩膀上挑着的空箩筐拍拍弟弟的肩膀,“ 三郎,相信大哥,咱们已经攒够了钱,大哥要去做些大生意,将来家里的人越来越多,总不能只靠着货郎的生意。” 唐禹知道一个没读书不识字的大文盲对于工作的选择有限,所以对于这份能赚钱的货郎生意,家里人都很中意,若是他没有前世的记忆,没眼界、没胆量。怕是也不会果断的放弃货郎的生意。 “你莫怕,将来大哥一定能让你自己当前掌柜,自己开店。相信大哥,我都计算好了,咱们卖了这么些年货,早就轻车熟路了。不说我,就说你自己,是不是都知道怎么说才能讨客人喜欢、让客人消费。咱们也知道客人喜欢什么样的。” “三郎,将来开店的名字我都想好了,陆记。让咱们的父亲也看看,他生出来的儿子不是孬种。” “大哥……”陆荣没想到大哥心里还怀有这份大志向,他不好意思的摸掉眼泪,方才是他对大哥不尊重。兄长像父亲一样养大他,他该相信大哥才对。 “好了,三郎,咱们好好努力,将来做大老板。” 陆荣被唐禹的鸡汤浇灌的不行,整个人被淹没在里面。他接连不断的点头,“嗯嗯”。心中甚至升起一股豪迈之情,觉得自己是要做大事的人。连胸膛头挺的直直的。 “行了,咱们回家吧。”唐禹嘴角含着笑意的锤了锤他的胸膛。 “好嘞。”也不用唐禹催,陆荣积极的弯腰捡起地上的扁担把箩筐挑起来。 因为偶尔会带些珍贵的货物,这箩筐还不是市面上用竹子或柳条等编成的,而是找特定的工匠编制的,花了不少钱。陆福平日里格外的珍惜。 两个人摇摇摆摆的回了家,箩筐里空空的。还没走到自家门口。就看到柳婶子抱着孙子在门口玩。 “怎的?怎么空着回来了?”柳婶眨了一下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箩筐是空的,往常回来都满当当的。 “ 不好意思啊柳婶,我以后不做货郎了。您要的线也没给你带回来,我看你还是抽空去店铺里买。” 柳婶抱着孙子,虎视眈眈的拽着箩筐,“早上临走前说的好好的,怎么回来就反挂了?说好了给我带,在你家买能便宜点,银线铺里能吗?” 本来带东西就没提前给钱,唐禹解释了,柳婶还不依不饶的拦住,唐禹沉着脸虎声虎气的说了句,“松开。” 陆福是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柳婶自觉自己一个老婆子不敢惹他,听话的松开了箩筐。 兄弟两人也没多说话直接进了院子,从里面把门插上。 徒劳柳婶在原地发愣,陆福那小子说什么?不做货郎了?呸,混账东西。怕不是惹怒了老板,人家不愿意让你拿货了吧。 整天跟个女人一样斤斤计较,连个铜板都不舍的让,活该!没了吃饭的生意,德行!看你还怎么嚣张。 柳婶站在门口搁心里骂够了,扭着身子就进了屋子。 为什么搁心里骂人?她柳婶也是这条巷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好嘛!怎么可能跟乡下泼妇一般粗俗无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逍遥自在 灌溉5瓶营养液 !!蟹蟹????? 男主明天就要去搞事情啦!!!走起 铁公鸡 四 晚上陆贵从码头回家, 唐禹又照着早上的话跟他说一了遍。相较于稚嫩好哄的三郎, 二郎陆荣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是个成年人。他心里明白大哥的话水分很多,可他知道事情的始末后选择了沉默。 还是那句话,长兄如父,大哥在他心里有着如同父亲一般的威严和话语权。 安抚好了家里人, 唐禹才舒了一口气,开始梳理自己的计划。 他们这个地方叫青石镇,茶叶倒算是一大特色。炒茶制茶, 镇上的码头就是为了来往的商贩来买茶叶而建造的。 原身的记忆里对于整个国家没什么认知, 他的目光仅仅在这个小小的青石镇。唐禹决定先走出来看看, 方才能发现商机。 在家里歇了一天,唐禹才动身去各个卖茶的作坊里看, 他准备先带上些一些茶叶沿路去卖。也不需要贵的茶叶,普通的就可以。 镇上最大的茶坊有两家, 小作坊就数不清了。 因为要买的茶叶不多, 唐禹决定去隔壁巷子的赵家买些。 普通茶叶在镇上卖30文一斤,但因着邻居的关系,唐家卖给他27文一斤。 唐禹在嘴里尝了一下味道, 苦涩中略带些甜味,泡出来的茶水袅袅的香味, 尚可。他当场就跟人家定下40斤的分量,交了两百文的定金。 乘着赵家给他准备茶的日子,唐禹也在收拾自己行李。 陆福活了二十二年, 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青石镇和周边的十里八村。 古代交通不便,医疗水平又低,舟车劳顿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出远门,可能意味着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但是关于倒卖这件事,唐禹再熟悉不过了。 “大哥,你路上可要注意安全啊。我在家等你回来。”陆荣扯着唐禹的袖子不松手,他一直把大哥当做自己的依靠,猝然离开有些不安。 唐禹颠了颠手中的袋子,脸上扬起微笑安慰道,“三郎放心,大哥不会走远,就沿着码头那条货船往下游去。若是我半年之内还未回来你和二郎便来寻我。” 说这话的时候,唐禹打定主意四个月内定要回来才成,不然这三人在家他也不放心。 “相公……你要注意安全啊。”玉娘眼中的泪意更盛,男人出门做生意本是有大志向的,可是她就是担心路上出了什么事,心里忐忑的不行。 哎!唐禹别扭的点点头,陈玉嫁过来不到半个月,他就出远门有些不妥,玉娘免不了要受些风言风语的。 只能以后好好补偿她了。 唐禹装做轻松的样子,他捶捶胸膛保证道,“你们放心吧,我定会安全回来。玉娘,我给你的家用若是不够的话你就省省用,一文钱掰成两半,挺到我回来就好了啊。” 相公说这话,一下子打消了玉娘心里的悲伤,臭男人。离别的时刻,他还是想着钱,难怪同一条巷子的人都叫他陆铁,铁公鸡的铁。 “还有三郎,大哥不在家,你就好生在家待着别老想着出去玩,也不许偷偷问你嫂嫂要钱买东西。咱们俩穷,所以你将来长大了可要努力挣钱啊。” 陆荣:冤枉,我从来没有出去玩过! 唐禹一顿操作,见三人的悲伤少了些,笑嘻嘻的从媳妇手中接过包袱。总之他都已经算计好了,留在家中的钱够支撑到他回来,更何况家中的二郎还在上工,家里断不了粮。 “行吧,我要说的就只有这些,二郎,咱们去码头,不然你上工该晚了。” 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 对于未知的前路,唐禹还是有些期待的。 虽然有时候可能走的是同样的路,可却会遇到不同的人和故事。这可能算是他在一个又一个世界里最大的兴趣爱好了吧。 “嘿,小兄弟,你这是去哪啊?”一个黝黑的汉子用胳膊肘碰了碰唐禹。 唐禹昂起头扫视了一眼男人强壮的身板,心下有些虚,男人又高又壮,他一米七二的身高仅到男人胸膛,显得他跟个弱鸡一样。 实力悬殊,只能示弱,唐禹憨厚的挠挠头,“ 哎,我之前在码头做苦力挣了不了几个钱。这不,家里炒了些茶叶,想拿出去卖了。” 好在陆福整日里也是日晒雨淋的,皮肤粗的很,跟在码头上卖苦力的没什么区别。他现在说谎唬人也不会露馅。 “哎。”高壮男人叹了一口气,满脸的愁苦之意。“我离家十余年,不知道家中的老母亲如何?” 人好人怀,唐禹从对方的眼神就能分辨出来,这位看起来虎虎的汉子眼神正直,应当没什么坏心思。 在船上索性无聊,唐禹就接着他的话题问道,“离家十年?” “哎,都怪我当年太过意气,跟家中兄长有了矛盾后就赌气离家闯荡江湖,如今四处流浪十余年啊,多少攒了些钱财才有胆量归家。我那可怜的老母亲啊,怕是整日想我想的睡不着嘞。” 同船上的人一听说他身上有钱财纷纷投来目光。 唐禹心想这兄弟还挺自恋的,你在江湖上闯荡十余年心还这么大,直咧咧的在这么多人面前炫富,果然不愧人壮胆子大。 “十年未归家,母子连心,大哥想念母亲,你母亲一定也念着你的。”陆福理了理自己的装茶叶的袋子,船上水多,万一浸湿了发霉了可就亏了一俩银子。 “在家时母亲最疼我,如今想来是我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大高个还在感慨,倾诉自个内心的情意。唐禹无聊的扯了扯洗缩水的袖子。 吴江一低头就看到唐禹手臂上一个黑痣,他人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一把抓住唐禹的胳膊,“不知小兄弟姓名?家住何方?我叫吴江,家住平江府,你和我眼缘,不妨就在此结拜为兄弟。” 呃呃,唐禹没接触过江湖人不知道是不是江湖人都乐钟于拜把子。一时间也不知道同意好还是不同意,怕就怕这位傻大个万一有仇家追杀,关键时刻拿他这个半路兄弟当靶子。 “这?…”唐禹还在犹豫,就见傻大个拿出自己的武器开始擦拭,锋利无比的刀刃在船舱里闪光,刺的人眼疼,他想自己还是怂一怂吧,给这位兄弟一个面子。“ 可,我见大哥雄壮魁梧,实乃豪杰之辈,心生崇拜之情,自然愿意结为兄弟。” 船舱里的人见他不仅高壮,且怀里揣着这么牛皮的一个武器,心里发怵,这人的架势一看就知道手下出过人命。不怀好意的人立马从他身上收回了贪婪的目光。随后又将目光投放到那些穿的不错却又孱弱的人身上。 唐禹摸了摸自己的身上的布料,粗糙的很,毛边还挺多,一看就知道是洗了许多次的,哪个有钱人会穿的这么差? 虽说他有武功基础,但双拳难敌四脚,好汉架不住人多。他还是低调些的好。 果真,上船的第二夜,有几个人的荷包半夜里被偷了。挤在这个船舱里的都不是什么有钱人,大多是一些平民百姓或者小富之人。 想来大家都知道这钱没有找回来的可能,害怕惹怒了偷钱之人,口头上抱怨骂了两句就闭嘴了。 自从答应跟吴江拜把子后,两人就跟亲兄弟似的的,吴江对他格外的热情,有什么好吃的好处都想着他。一度让唐禹怀疑这个大个子是不是对他有什么企图。 这原身的身体没有晕船的反应,唐禹舒舒服服的坐了十天船到达平江府。 为什么说要来这里呢?实在是抵不住吴江兄的热情邀约啊。 吴江扛着大刀,低着头跟唐禹商量,虽说他脸上带着微笑,笑起来面部显得有些僵硬,“ 福弟,都说我们平江府的刺绣一流,布匹也是顶顶有名的。别的地方你也没去过,不如同我一起回家去,我带你见见平江府的风光。好让我这个哥哥好生招待招待你。” 唐禹觉得他还不如不笑,面无表情好歹看起来像是一代江湖豪杰,不过这几天确实受到了这位仁兄的照顾,“ 自然是好的,有熟人在我也能心安些了。只不过拿到吴哥了。” “咦,你我兄弟二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往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当兄弟的愿意为你两肋插刀。” 看吧,这么热情的模样,唐禹都有些不好意思再虚情假意。 下了船,两人一道去吴江家。本来唐禹觉得自己去住客栈比较好,毕竟吴江说他十余年未回家,此刻回家去肯定一家人团聚的时候,他一个外人去凑什么热闹。 但吴江坚持,架着他到家门口,甚至拍着胸脯保证不会丢下兄弟。 “福弟,那就是我家了。” 唐禹顺着吴江的手看到面前富丽堂皇的府邸“吴府”。吴府门前放着两个大狮子,看起来威风凛凛,路人一见就知道是贵人住的地方。 他有些搞不明白,吴江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怎么看起来像个土莽一般,粗糙大汉一个。 “ 吴江兄家真气派。” 吴江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大款样十足,“咦,这算什么气派,不过是家中的老宅罢了。” 唐禹叫他深深呼了一口气,攥了攥刀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昂!!!??比心 留一个小小的悬念,,吴江兄如此热情的原因。 铁公鸡 五 “吴江兄。”唐禹唤了一声他, 这人从自己的情绪里醒过来。 吴江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胆怯。他大步流星的迈上台阶, 铁拳头把门敲的咚咚响。 不一会儿,厚重的朱红大门吱吱呀呀的打开了。守门小厮露出头, 恭敬有礼的问道:“不知道两位有什么事?” 小厮年龄不大,吴江离家之前守门的不是这位小厮,显然是近来几年才换上的。 他耐心的解释了一遍,“我叫吴江,是这家的二少爷, 你先去通报一下管家。寻他过来。” 吴江负着大刀,他本就四肢健壮,结实的像铁柱一样,此时站在吴府门口还真有一丝少爷的英气。 “小的这就去禀报,二公子稍等。”小厮上下打量吴江一番, 他曾想象过主子们经常提起二少爷应当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哪成想原来是一个江湖莽汉。 一提及二少爷的名讳, 哪怕存在有人冒充的可能性, 小厮还是迅速的去请示了管家。 管家一听守门小厮描述的相貌, 心下有些肯定就是二少爷回来了。这些年不乏一些贪图富贵之人, 凭着同二少爷有几分相似来冒充,想过上荣华富贵的好日子。 可府里的主子又不是傻的。 是不是二少爷本人,府里的那几位主子可是一清二楚的,哪里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糊弄的? 管家慌忙的带着人赶到门口,府里的大少爷随夫人, 端的是学识渊博、五官俊郎。可偏偏生出来的小儿子长相随了去世的老爷子,粗狂力大。 因着这份同去世老爷子相同样貌,家中老夫人、老爷夫人都十分疼爱二少爷。 离家前,吴江的兄长才成亲,如今十余年再回来,二少爷的称呼早已经给了小辈们。 管家一见这熟悉的面容,走起路来都踉跄。他悲切的喊了一声,“二爷” 吴江倒是很淡定的点点头。 “快快快,奴带您去见老夫人和夫人,主子们常常念着您。这些年没了二少爷在身边,夫人茶不思饭不想,天天盼着着二爷您回来。” 吴江见管家激动的没注意到一旁的福弟,心下觉得这位管家不重视自己,皱皱眉吩咐道:“这位是我的结拜兄弟,你且先带他去我的院子里歇息。” 言罢,又转身对唐禹说,“ 福弟,你先同下人过去我院子里,等我见了家人便去寻你。” 看着吴江兄领着浩浩荡荡的仆人,唐禹才觉得他现在多少有点少爷的风度和气势。 “ 公子,您跟着我来。我带您去二爷的院子。”被留下的小厮恭敬地在前面带路。 唐禹憨厚的笑道, “可别叫公子,不过是一个身斗小民。” “ 你是我们家二爷的兄弟,自然当得起奴一声公子的称呼,不知公子姓什么?”虽说唐禹穿的粗布制成的衣裳,但能跟二爷称兄道弟,就不是他一个奴仆能轻视的。所以小厮格外的恭敬。 “ 我姓陆。” “行,那以后就叫您陆爷。” 小厮领着唐禹穿过了假山花园,亭台轩榭、 雕栏玉砌。一草一木都透露着主人家的精致。 比这更美轮美奂的建筑唐禹不是没见过,只不过他一直搞不明白,吴江兄家既然这么富贵,何必跟他下介白身拜把子称兄道弟,又对他如此热情? 唐禹眼中闪过一丝深意,他摸了摸自己左手上的黑痣,当时吴江兄就是看到他手上的黑痣才转变了态度,变得异常热情。 难道这颗黑痣有什么特别之处? 唐禹百思不得其解,想来想去都抓不住重点。最后还是决定找个时间问问才行。 眼看着快到了吃饭时间,唐禹肚子饿咕咕叫,可是在别人家中他实在不好意思叫饭。只能一杯又一杯的添茶水填肚子。 不一会儿,吴江迈着大步伐进了屋子,脸颊红红的解释道,“ 福弟,太阳都落山了,我这肚子老早都开始叫了。祖母许久没叫我,抱住我不撒手。我这就让下人传膳。” 唐禹大方的应下,他早就饿的发慌,“不瞒你说,我肚子方才就叫了。” 吴江爽朗的笑道,“哈哈,要不说咱俩有缘。我就喜欢你这股子诚实劲,哪像我兄长似的说话文绉绉的,说了半天我也搞不定。” 这话,唐禹只是笑笑不应答,人家亲兄弟之间的话题,他实在不好评头论足。 不一会儿,婢女们陆陆续续的端着膳食进屋,色味俱全的饭菜摆在桌子上,让人食欲大开。 两人坐下来开吃。 唐禹斟酌了一会,开口问道:“我陆福自认为是一个草民,能得到吴江兄如此厚爱实在是前世的福分。如今见了这吴府才更明白自己同吴江兄的区别,心里惶恐不安,小弟实在不明白为何吴江对我这般好,不知吴江兄能不能为我解惑一二。” 说什么合眼缘的话,在唐禹看来都是假的。 饭桌上沉默了一会,吴江兄脸颊上升起红晕,他咽下一口酒水,耻于言语,嘟嘟囔囔的不肯开口。唐禹见他一副为难的模样,脑子一时间卡壳。 他现在的身份一没钱二没样貌。难不成还是哪位贵人留在民间的沧海遗珠? 哈哈哈,这种假说自己不信。 “ 对不起……福弟,我一开始接近你的确是有企图的。”吴江自知理亏,乖宝宝一样的放下筷子,端正的坐在软凳上。“ 其实,说来你可能不信……” “你可能是我的救命恩人,命中的贵人。” 吴江一脸忧伤的昂着头,“ 我曾遇到过一位大师,他说我活不过三十岁,如今我已有二十九。唯一能解开这个劫的方法就是遇到左手臂有黑痣的人。” “ 缘分这东西,确实很玄妙。大师让我随缘,遇到了便是大幸,遇不到便是我的命。”吴江懂得大师话中的含义,若是刻意去寻找,寻到的人未必能给他带来福幸。 这话一听就知道那个大师是扯幌子骗人的,总之唐禹是不信的。他没想到吴江兄竟然是因此才同他拜把子的。 说起来还是他走了狗屎运!!一介平明百姓结交了一个富贵子弟,可不是走了狗屎运嘛。虽然大家闭口不提,但事实上,无论在什么时候,人与人之间存在着阶层。 丑小鸭之所以能成为美丽的白天鹅,因为它的本质就天鹅啊。 当然,唐禹也不会傻啦吧唧的反驳,说大师所言都是骗人的,这未免显得太过于离经叛道了。他一本正经的点点,恍然大悟的说了句,“原来竟是这个缘由,之前是我狭隘了。” “可不是,这可是惠元大师亲自批的。所以说为兄这条命,还全赖福弟你啊。福弟,之前我没有同你说清楚真相,实在对不起,是我存在私心了。”吴江自认为自己是江湖豪杰,做事光明磊落,错了就是错了,立马低头认错。 唐禹说了一些客套话,表明自己是在不在意此事。安稳了吴江兄的自愧之心。 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没有惠元大师这个名字的存在。或者说陆福居住的青石镇太闭塞了,他连当今皇帝叫什么都不知道,只晓得“张”为当朝国姓。 “惠元大师?我没说过。”唐禹摆摆头,一副我是小白的模样,激起了吴江的为师之心。 他细心的给唐禹分析道,“ 惠元大师是得道高僧。” 唐禹:喔,原来是个和尚! “惠元大师是叫当今圣上都要尊敬着的人,他如今一百零二岁,人却精神奕奕。他看相批命极准确,许多贵人都找他看过的。他一开口,说的表示真理。 ” 102?那可真是高龄了,毕竟古代的平均寿命只有五十多岁。唐禹暗自想这位高僧是不是有什么保养之道。 ——————————护国寺———————— 一位闭着眼睛、身着袈裟的老和尚正在敲木鱼。他的眉毛很长,垂到下巴的位置,给他增添了几分仙风道骨、神秘莫测的意味。 以他为首,身后坐着一排排小沙弥,整齐的木鱼声响彻在大殿内,他们嘴里还念着什么,应当是念诵经文了。 诵经的过程持续了两个时辰,老和尚才睁开眼睛,放下手中的木鱼。 小沙弥们也随着停了下来,恭敬有序的出了大殿。 老和尚就是吴江口中的惠元大师。 等在殿外的主持见惠元大师授经完毕,才进殿内,他小心翼翼的扶起大师,恭敬的说道:“ 师祖,勤王在您房里候着。您都这么大的年纪了,何必再遭受这份罪,给小沙弥们传道授经自然有师弟们呢。” 惠元点点头,对于这些皇亲国戚、妄图试探的天机的人,他向来不多言。老和尚捋顺裟衣,“ 寺庙里的小沙弥们是下一代的传承人啊,有他们在,护国寺就成传下去。乘着我还在,能讲多少就讲多少吧。” 佛法的发扬和传播离不开这贵人,偶尔惠元也会接待一个贵人。 惠元被主持扶着走出大殿,他回头望了一眼自己供奉的佛祖,眼神纯净而尊崇。他转过头来看向天际,他已经老了,眼睛有些昏浊,可惠元依然能从西方感受到冲天的气运。 浓厚的紫气夹杂着漫天的红气。气运凝聚成形,惠元竟看不出来凝聚的形状是什么。 紫气,乃是为皇者的气运。 红气,惠元不知道是什么气运。他见过的人气运大多是白色的、青色的、黑色的。颜色的深度,代表着此人的气运的高低。 不过单单凭借这么浓厚的紫气,惠元也能肯给此人非同一般。就连皇室之中紫气最强的勤王也不过有淡淡的紫气罢了。 此世界何时出了这么一位大能? 这种气运,一般人是看不到的。望气之术,他不过学了三成罢了。 铁公鸡 六 铁公鸡六 因着有吴江兄的帮助, 他顺利的在平江府拿到了最低成本价的布匹。 唐禹用身上的四十两银子买了一车的布匹。一匹布成本价200文,这么颜色鲜艳,做工精致的布匹怎么的也要买到400文才行。 买了布匹, 唐禹身上剩下的钱财仅够他租船拉货回家。 临上船前, 吴江款款背着包袱跟上来。 “福弟, 我还是跟着你吧。我惜命嘞, 这快到三十岁了, 我这心里啊总是踹踹不安的。还是跟着你好啊。” 唐禹笑了笑,“吴江兄莫怕, 既然如此那便跟着我回家去。也让我也尽地主之谊啊,只不过我们家的伙食可比不上吴府的,吴江兄可别嫌弃。” 吴江皱着脸,不以为然的说, “福弟你说的什么话,我在江湖上行走的时候,还时不时的饥一顿饿一顿呢。” 有这个提着宝刀的大高个在,一路上没人敢惹他们,唐禹和他的货安全稳当的到了青石镇的码头。 这次不过用了三个月就回到家, 其中吴江兄出力不少。要不是他, 唐禹估计自己还在平江府跟商人们兜圈子。 第一次出远门,成功归来!!! 陈玉高兴的的跟过年一般, 又是买鸡又是买肉的。做了满满当当一桌子的饭菜。 一家四口人外加吴江这个义兄就在这小院子里住了下来。 唐禹没有选择买一间铺子卖货,他手里的银两有限,只能挑选一个还不错的地段, 一个月租金二两,在陆家人的接受范围之内。 四十两买了二百匹布,一匹布能做十五套上衣下衣。可想而知,这二百匹布,需要些时间卖。 在平江府只能算普通布匹的,到了青石镇却是最亮的布匹,上佳的料子。再加上唐禹卖的确实不贵,一时间小小的铺子竟然门庭若市。 原本开在一个不算繁华的地方,来来往往买布料的人却很多。 陆记这个匾额,一时间在青石镇名头十分大。同行的掌柜提到他咬牙咧齿。明明最初只不过是一个靠别人赏饭吃、名不见经传的小小货郎,如今却一跃成为跟他们抢生意的眼中钉。 有些人见到刘老板甚至都要酸两句,“老刘啊,你可是培养了一个好后生啊,想当初陆福可是靠着老兄你的提拔才能养活了家里,如今,人家看来有些门路。怎么的?这么好的路子,其中的生意可曾给老兄你分一杯羹?” 显然是没有的,自从那天陆福走了后就不曾见面,更别说人家寻了赚钱的生意,怎么可能分他一杯羹? 刘老板僵了僵嘴,装作若无其事的抿了一口茶水。明明心里气闷,碍于面子还是要掩饰一二。“ 嘿,说这些做甚?当初帮那小子一把,不过是举手之劳。如今陆小子能自己闯出一片天,也是他自个的本事。和老夫无甚关系。” 见刘老板不迎合他吐槽几句,男人讪讪的点点头,“对极对极,刘老板大义。” 这位老板家里开着布店,找货路这种事,还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他经营店铺十几年也不曾开一条新的货路,全凭着父亲留给他的人脉,也不知道陆福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别的,做足了表面功夫才互相道别。 生意人嘛,虚情假意应对下总比摆着冷脸树敌强得多。多一个朋友多条路。 现在陆贵陆荣都在店里帮忙。陆荣嘴皮子利索,唐禹就让小机灵鬼招呼客人,陆贵在柜台后面拿货。 唐禹就跟个大老爷似的视察视察工作,指点指点两个弟弟的迷津。 有了这个小店铺的开支,陆家的生活一下子上了一个档次。即使被大哥奴役着忙里忙外,两兄弟整日里还是开心的不得了。给自家的店铺打工赚钱,激情不是一般的高。 吴江整日待在陆家吃吃喝喝,偶尔练练武功,整个人竟然肥了一圈。 哎,前些年,都是原身养着两个兄弟,现在兄弟们正是得用的时候,唐禹深觉得可以让他们养家了。所以退居幕后。 唐禹扯了扯自己肚子上的软肉,原身以前整日里下力气养出来的肌肉已经不在了,他只不过闲了几个月,肚子上的腹肌就变成了软肉。 或许他最近有点闲,可是当米虫的日子真的很舒爽啊。 “吴江兄,你的大刀耍的不错啊,不知道师从何派?”武功,唐禹也会一些,他看过吴江兄练武,自以为能和他打一个平手。 “福弟,我可没有拜什么门派,我的刀法是从我祖父教的,祖上传下来的。先祖凭着这刀法帮着开国皇帝打下这天下,才有我吴家的今日。” 吴江一脸怒意,“可惜当今重文轻武,好多功勋世家都不再教子弟练武了,就连我哥哥也是走了科举的路子入朝为官。” 唐禹去过吴府,也曾打探过吴府的下人,知道一些吴江的身世。功勋世族出生的将门子弟,这些年家族败落了,不曾有先祖时的辉煌荣耀,可家中的底蕴还在。更何况吴江的兄长以探花之身入仕,这些年虽不说身居高位,但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四品官。 这种家世,吴江可不是他这种平头百姓能高攀的人物。 “ 那可不是,现在这读书人啊是金贵着呢。我小时候也想过读书来着,可是家里实在穷交不起学费。吴江兄的武功这么厉害,在江湖上肯定十分有名?” 吴江大气的摆摆手,一副不在乎虚名的样子,可唐禹明显看见他翘起来的嘴脸,“嘿,不过是虚名罢了。江湖上都叫我吴一刀,传说我的刀法能一刀毙命,这些也不过都是瞎说而已。” 唐禹暗戳戳的想,既然吴江在江湖上这么出名,是不是他也能在江湖上闯出名堂?不说称霸武林,至少也能做一个威风凛凛的大侠不是? 刚想到这个念头,唐禹就甩甩头把它赶走,不可行、不可行,虽说练武之人没有内力一说,可是练武也讲究资质。这具身体都二十二了,家中娶了妻子,托家带口的,怎么能跑出去打打杀杀呢。 “ 福弟,不若我把刀法传授给你?”吴江叫他一副向往的模样,斟酌了半天开口说道。好歹福弟能保了他吴江的一条命,江湖上讲究恩怨分明,他也是知恩图报的人。 “别别别。都说练武得从小学起,我可都二十二了,哪里还有练武的资质。多谢吴江兄的好意。况且我对武功实在没什么兴趣。” 说这些,只不过是为了打消吴江兄的念头,毕竟这刀法是人家祖上传下来的,留给后辈的,哪能让外人轻易学了去。 他对吴江兄没什么恩情,反而人家帮了他的忙,唐禹实在没脸再学人家祖传的刀法。 “ 福弟可千万别跟我客气,我能活着还要全靠你了。惠元大师说你是我的贵人,遇到你说不定我的这条命就有了转机。江湖儿女本就是在刀口上舔血,指不定哪日就死了,我吴江虽说不怕死,可活着,谁不愿意呢?” 唐禹叹了口气,他最初猜测那惠元是个骗人的,后来听吴江说多了惠元大师的事,倒认为惠元大师多少有些本领。毕竟他好歹经历过地府,知道这世界上神神鬼鬼的是真的存在。说不定那惠元就有些法力或者别的能力。 可他想不通,为什么惠元大师会说他是吴江的贵人?难道就凭借他手上的这颗痣就能救人?不说这颗痣,单说他本人也没有救人的本领啊。 奇奇怪怪的老和尚。 * 半夜,月亮换挂在半空中。余辉撒在道路上。 “ 走水了,走水了。”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惊醒了正在睡梦中的人。 起来一看,这才发觉,离自家不远处的隔壁正燃烧着熊熊烈火,都快蔓延到他家里了。 起了这一场火,附近的人都没有困意,连忙从自家的厨房里端水灭火。 土木结构建造的房屋,最怕走水,这一烧就可能烧一大片,整个胡同一条街都可能被烧没了。 唐禹也是第二天起床才知道,自家的店铺被烧了一半,店铺仓里堆积的布料一夕之间变成了灰烬。 几人站在烧的松松垮垮的房子面前,都不由得皱起眉头。 库房里的货没了,店铺的老板很有可能来找他们讨要赔款。 “这可怎么办啊?怎么办啊?”陆荣焦急的原地打圈圈。 “大哥,我昨晚走的时候明明检查过了。库房里不可能着火。都是我的错,要是昨晚我在店里守夜,咱们饿店就不会被烧了。现在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陆贵浑身发抖,他蹲在地上抽自己巴掌。昨晚他是最后一个走的,走之前明明检查过店铺了。 这个店铺对唐禹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他有能力也有信心建更多更大的店铺。 可对于两兄弟来说,这个店铺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他们仅限的人生里,这个店铺可能就是一辈子唯一的事业。 唐禹拦下陆贵的手,安慰道,“二郎,这不怪你,如果这是自然起火,那就是天意如此。若是人为……”他眯起眼睛,瞳孔里闪过一丝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关于男主的身世,在开头的一章“快穿的缘由”中有。 铁公鸡 七 “说一说, 你昨晚几点离开的?”年长的官差看着一地的废墟不紧唏嘘,好在昨晚着火时呼救及时,不然这连着一片的店铺都有可能烧着了。 几十条人命啊, 都可能在睡梦中死去。 “大概戌时, 就是黄昏太阳落山时, 昨天大嫂去看大夫时说怀了, 半下午托人给我带了口信让我晚上早些回家, 一家人庆祝庆祝。我昨晚……黄昏时就关了店………” “官爷叫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啰里啰嗦一大堆做什么。”跟在老官差后面记录的年轻官差不耐烦的皱皱眉头。老百姓们说话就是麻烦,自己都糊里糊涂的, 啰里啰嗦的一大堆他怎么可能全都记录下来,都不能捡一些重要的信息说? “对不住官爷,我………”陆贵被官差问话本来就紧张,看见人家要发怒更加害怕, 连忙弯腰道歉。 年长的宋逍转身说道,“哎,小赵,你让他慢慢说。” “你说说店里有什么火星没?都放在哪?”宋逍又问道。 “ 没没,我们店里就柜台上摆了一盏油灯, 库房里怎么可能着火呢。要是我昨晚在这里守夜, 说不定店就不会被烧了……” “说不定是你忘了,昨晚你走的时候没把油灯熄了。”小赵用笔杆抵住下巴思索道。 “ 没, 我……熄了,肯定熄了。”陆贵迷茫的摆摆头,此时遭到了质问, 他竟然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到底熄没熄灯。或许、可能他应当是熄了的。 可是若是他熄了灯,那为什么店里还是着火了,是不是他记错了,当时是他没熄灯,所以才导致店里着火了? 陆贵有些头晕眼花,都是他的错。那么多好布料,一把火什么都没了。 “行了,你再仔细想想。”宋逍见他一满脸疲惫的样子,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好时候。昂头对周围看热闹的人问道,“ 昨晚是谁先呼救的?” 一个人高声答道,“ 是老刘。昨晚我是被他的声音吵醒的。” 旁观人齐齐道,“对对对,是老刘。” 老刘连忙摆摆手撇清自己的关系,“不是我不是我,我是听到隔壁胖婶的声音才出屋的。” 旁观人齐齐道,“对对对,是胖婶。我们记起来了,就是胖婶嘞。我一起来啊,就看到库房那边着了,火蹦蹦的往上冒啊。” 胖婶一听到别人牵扯到她,害怕自己被官爷拉到大牢里,怒目而视瞪着老刘,“你放屁,当时第一个喊走水的人明明是个男人的声音,老娘也是听到声音才爬起来的。” 旁观的人嘀咕道,“那就是老刘喊的。” “哎哎,不是我不是我。” 这样事情又回到了原点,第一个喊走水的是一个男人。可是老刘又说不是自己喊的。 眼见百姓们又哄闹起来,小赵不耐烦,他将笔录收到布袋里,瞪了陆贵一眼,“行了,这就是自然失火。别吵了。就这事还要还要报官,我们官爷怎么管得过来这种小事。宋叔,咱们回去吧,咱们返城还赶得上午饭。” 宋逍没反驳,凭借十几年的经验,他觉得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他好奇看了一眼人群之外的那个人,据说是这家店铺的店主。这人也真是倒了霉。 唐禹一边在废墟周围走一边思考,其实他怀疑这件事是人为。 他近月的生意红红火火,家里也慢慢富余,青石镇对布料的需求料是有限的,他的布料卖的好,别人的布店就生意惨淡。最大的可能应当是竞争对手蓄意而为。 当然,也有可能是不慎失火。如果是这样他只能认栽。 吴江见他皱着眉头,安慰道:“福弟,你别担心,为兄这里还有银子,足够你东山再起。咱们再去买些布料,重新租铺子也是可行的。”他记得福弟同他说过,这些银钱是他们三兄弟攒了好几年的凑齐的。 现在一场大火不仅烧光了布料,怕是店家也要找他们赔钱,毕竟店铺全权凭租给他们,如今着了火,他们是要负责任的。 唐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沉思了一会儿问了句,“吴江兄,你说,这火是自己着起来的吗?” 吴江是个江湖人,平日里粗枝大叶不拘小节,但他到底是从高门大宅出来的,心思也不蠢。经福弟这么一问,突然觉得这件事不像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怎的?这火难道不是自己着起来的?” “熊个奶奶的,要真是有人估计放火烧了我兄弟的院子,让我逮到了定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尝尝吴爷大刀的滋味。” 唐禹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那俩个准备返城的官差,两人显然是想敷衍了事。那个年轻点的官差刚来还没问情况的时候就断言说是自然失火。 在古代,像这种情况百姓们只能自认倒霉。 官差是指望不上了,唐禹决定自己还是到处勘察一下,他当过神探的个世界教会他:只要是犯罪,就一定有破绽。 假设真的是有人纵火,那他是怎么从前面的店面到后面的布仓呢?毕竟听说是布仓先着火,然后才蔓延到门口的。 唐禹围着院子转了一圈,用手比划一圈,发现墙有一人半高。若是想要翻墙而去,除非是功夫了得的人,否则爬上墙头一定要用东西垫着脚才行。 墙是公用的,他租凭的这家店铺有一个小小的院子。平日里用来可以喝茶休息的,若是贼人想要从隔壁院翻墙进入,肯定会惊动院子里住的主人。 亦或者,就是隔壁的放火?不对,一个隔壁胖婶是家里是做豆腐的,另外一家是卖酒水的。两家跟他无冤无仇,没道理。 唐禹决定先观察观察两家人再做定论。 吴江见福弟在观察,他也照样学样,说不定能有发现,他没注意脚下,一不小心踢到铁块,“哎吆,臭铁块。” 唐禹听到声音,立马从废墟堆上冲下来。“怎么了吴江兄?” “嘿嘿,没什么。”吴江不好意思的蹭了蹭踢疼的脚,他一个大男人居然怕疼,别扭的伸出刚捡起来的铁块,嘟囔道:“就是一把锁。” 火的确不小,大门因为是木头做的,早已经烧成了灰烬,而门锁是铁制成的,只不过是烧黑了而已。 唐禹从吴江兄手中拿过铁锁,来回检查一遍,发现并没有被撬锁的痕迹。 可是贼人既不是翻墙而入,又不是从正门而入,那为何库房先着火又烧的最厉害? 倏地,唐禹灵机一动。 “吴江兄,咱们得跟房主说一声啊,这屋子烧的这么严重,咱们还要商量一个赔法。” 吴江整日里没事做,他又不用赚钱养活自己,只要饿了能有口热饭吃,钱不钱的他不甚在乎。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跟在福弟身后报命。 自然是唐禹走哪跟哪,说啥做啥。 路过陆贵的时候,唐禹让他回家去跟玉娘报一声平安。玉娘昨天查出有孕,唐禹怕她受不住惊吓伤到了身体、动了胎气。 —————————— 董家门口开着,家里应当是有人在的。 唐禹高声站在门口喊了声,“ 董哥董大嫂,在不在?” “哎,来了来了。”董大嫂听到有人叫,放下手里的铲子、解下围裙迎出来。“嘿,我当是谁呢。陆大郎,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喝杯茶。” 唐禹两人跟在董大嫂身后进了院子,他从进门起就开始观察她的神态,恐怕董大嫂连失火的事情都不知道。 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董家住在东面,店铺在西面,横跨了整个青石镇的距离。一上午的时间消息还传不了那么快。。 若是董大嫂知道消息才有鬼呢。 “ 嫂子别给我倒茶了,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情要说啊,你家租给我院子,昨晚……着火了。” “什么?着火了。”董大嫂惊的手抖,她颤颤巍巍的放下手里的茶壶,不可思议的问道,“ 整个店铺都烧没了?” 吴江哄声道, “可不是,整个店铺都烧没了。” “我的天哪,整个铺子啊。怎么说没了就没了。”儿子是个不成器的,天天不务正业,跟着一群狐朋狗友。他们家没别的营生,就指望着两个铺子的租子养活一家人,现在一个铺子已经烧了,这可怎么办啊。 “嫂子你别担心,说实在的,这铺子毕竟是租给我后烧着的。我陆家愿意赔一部分钱。”董大嫂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唐禹怕自己再不说话,她就恨不得去投井才好。 董大嫂这时候才想起来,好歹能从陆家捞出一些钱财,连忙自言自语道,“对对对,你家是要赔的。那你们先等着啊,我相公出门了,你们先等着,等他回来再商量。大郎,我给你倒茶,你先喝。喝茶,先等着。” 吴江稳稳的坐在板凳上,江湖人恩怨分明,正义感强,他见董大嫂害怕他们逃跑,安慰道:“嫂子放心,我们不会走的。” 他们这趟来就是为了赔钱的。吴江摸了摸胸口装的银票,随时准备为福弟做贡献。 “那就好,那就好。”董大嫂心不在焉的盯着门口,盼着中午的时候相公能早些回家。 不一会儿。 “娘,开饭咯。儿子你都饿晕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少年还没进门,他的大嗓音就传到几人耳朵里。 “大郎,别喊了。”董大嫂叹一口气,有气无力的责备儿子。 她和丈夫就生了这一个孩子,董家的老老小小都把儿子当宝贝疙瘩一样宠着。盼望着光宗耀祖,能有一番造化。董博小时候还咬牙送他去了学堂,指望儿子能有出息,没想到好的没学到,坏脾气却学了一身。 “娘,饭咋没做好呢。”董博去厨房里浪达了一圈,发现火都要熄了他娘也不管。 董大嫂愁眉苦脸,“哎,吃什么饭啊,咱们家的铺子昨晚烧了。” 董博顿了顿,警惕的看了唐禹两人一眼,“ 什么?咱们家的铺子烧了。” 眼睛转了两圈,他蹦起来斥责道,“这两个是不是就是租咱家铺子的人?娘,让他们赔钱啊,咱家铺子就是租给他才烧的。” 董大嫂连忙哄住儿子,跟哄孩子似的安慰道, “ 大郎,别闹。他们就是来赔钱的,等你爹回来商量了才能赔钱啊。乖,娘屋里有你最爱吃的栗子糕。” 董博一听人家就是来赔钱的,才镇定下来,屁颠屁颠的跑进主屋拿东西吃。 唐禹抿了一口茶,瞥了一眼主屋的方向,“董大嫂,你也知道这铺子是没了,但它是自然失火,我家的货也全部烧没了。按规矩我能赔的银两有限,也只是赔偿店铺总额的二分。” 董大嫂还没开口,董博一下子从屋子里蹦出来,他嘴里鼓包包的,趾高气扬的开口说。“你瞎说什么呢。铺子是在你手底下被烧的,自然是要赔一间铺子给我才行。否则我就告官,让差爷抓你进大牢。” “ 大郎,你听我说,这火它毕竟是自然灾。情理上,我能赔的只有二分罢了。就是上了衙门里,官老爷也会这么判,说不定还会判的更少甚至没有。这是天灾啊。”唐禹耐心的解释,董大嫂也跟着劝说,让儿子别意气用事。 董博觉得不对劲,左思右想踹踹不安,他攥了攥手中的荷包,觉得里面的十两银子膈手的很。 唐禹眼孔微缩,“ 董大郎,这件事啊咱们也只能认栽了。吃了亏也只能咽在肚子里。要是别人故意放火,抓到他,咱们就能让他赔钱,你家的店和我的货都能让他全额赔款。可这是天灾啊,我们只能………” 唐禹话还没说完,董博撒腿就冲出了院子。 董大嫂和吴江一脸懵,不知道少年是抽什么风。 三人也没去追,唐禹坐在院子里喝着茶等了一会董父就回来了。 唐禹跟他说明了情况,签下了一张二十两的欠条。 出了董家的大门,吴江才开口问道,“福弟,方才董家大郎跑什么啊?” “他心虚气愤。” “心虚?气愤?”吴江不知道什么意思。 “方才他进屋的时候听说自己家的店铺被烧了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荷包。这是他的心虚。” “在听说即使上了公堂我也只能赔二分,而放火的却能全额赔款后,他开始愤怒。” “ 喔,原来这火就是那小子放的?当真是害人不浅,你当时怎么不叫我抓住他。”吴江气呼呼的准备转身追人,手中的刀柄攥的紧紧的。 唐禹安抚住他握住刀柄的手,“不是他做的。” “为什么?” “因为他荷包只不过有十两银子的分量。”就是再蠢的家伙也知道,一间店铺值百两,董博是家中独子,说不好听的,他父亲即使现在一命呜呼,家产他能一分不少的继承。 既然财产都是他的,董博又何必为了十两银子烧了自家的铺子呢。 铁公鸡 八 董博急匆匆的跑出了院子, 在赌坊里找了许久才找到赖三。他一把把人从赌桌前扯出来,“赖三,你给我说清楚, 你………” 赖三看了一眼周围, 大多数人都沉迷在赌局中, 但多眼杂的, 他怕董大郎一冲动就说了出来, 揽着他的肩膀,“哎呀, 你的好兄弟,咱们出去说。” “行,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说辞?” 两人穿过人群,躲到赌坊旁没人的小巷子里, 不一会里面悉悉索索传来争吵的声音。 “赖三,你不是说只要赖上租我家铺子的人就能得到一大笔存款?你个混蛋骗我,我警告你,最好把我家铺子赔给我给我。不然,咱们就去见官, 让大老爷给我评评理。” 本来他这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没看到连官差都看不出问题,不曾想算漏了董博这小子。 被戳破谎言, 赖三也不生气,他嗤笑道,“呵呵, 见官?你小子也太天真了,别忘了我是怎么进到铺子的。要是没有你,我怎么可能拿到店铺的钥匙?要是我进了大牢,你小子不得进去陪我?”若是连一个天真的小娃娃都镇不住,那他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岂不是白混了。嫩皮小子。 见董博面上闪过惊慌,赖三更加得意,毛都没长齐还想跟他斗。 一想到报官后他也得进大牢,董博内心有些颤颤的,可是那可是他们家的铺子啊,近百两银子。那么多钱一夕之间毁于一旦,身上的火气就止不住的往上涌,整个人像是暴怒的狮子,“你当初让我从家里偷钥匙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眼馋陆家的布料,想进去偷点出来自己卖。没想到偷了东西,你竟然一把火烧了我家的铺子,你真是丧心病狂。” 董博还是个毛头小子,虽然人品不是很好,又一直被父母护着,但到底涉世未深,一本心思的以为是赖三偷完东西就烧了店铺,全然没想到赖三背后还有幕后之人。 此时让赖三把吃进口袋的钱财吐出来,无疑是让赖三在割舍自己的肉,要知道他烧了这铺子也就得了五十两。给了十两贿赂这小子偷钥匙就像是割了他的肉似的,更别说赔一间铺子的钱,他就是卖了自个家也不可能弄出那么多钱。 钱帛动人心。 赖三今年快三十了,整日里都泡在赌坊里,虽说也有赢的时候,但大多时候都是输钱的,外面自然欠了不少外债,要不然他也不会因为得到钱财就同意纵火。 赖三无所谓,他吊儿郎的摊摊手,“随便你怎么想呗,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你想去报官就去,不过……在报官之前先把十两银子还给我。” 本来家里的一间铺子没了,现在自己身上的十两也要被人要回去,董博怒火冲心,攥紧拳头招呼到赖三脸上,两人你来我往,一顿猛打。 等两人折腾到没了力气,瘫在地上,董博才清醒过来,他好歹读过几年书,也有些小聪明。如果真的进了牢房,他这辈子可就毁了,父母给他定下的媳妇也会嫁了别人。一时间,董博有些无力,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赖三被揍了一顿,心里也冒着火气,他恶狠狠的瞪着董博,转了转舌头,簇了一口血吐到地上,“ 董大郎,你家的铺子我是不可能赔给你的。别说我不够兄弟,当初你可是收了我十两银子。若是见了官,咱俩都落不到好,这个亏,你还是吞到肚子里。不然………我赖三可不是吃素的。” 董博从小被家里人惯着,可以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十六年的人生中,他哪里受过这等窝囊气。 赖三好歹是个成年人,打完架后董博现在全身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癞皮狗一般的男人摇摇摆摆的爬起来走了。 突然,他手碰到一个巴掌大的石头,董博不知哪里生出一股子力气,冲起身照着赖三的后脑勺就是一击。 赖三惊愕的转过身,眼里盛满怒意,正在董博以为赖三要出全力打他的时候,人却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一瞬间,董博被吓傻了,他抬起手看了看手中的石头,上面还染着鲜红的血。董博立马扔了手中的石头,抖抖索索的蹲下身探了探赖三的鼻息发现还有气,才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 * 董博在家安生了几日,连家门口不敢出,董家人还以为他改了性子,欢喜的不行。 唐禹这边,经过董博发现了赖三,然后一直跟着赖三。赖三伤好了后,偷偷去了一户人家的后院。 吴江迈着大步进了院子,把剑放在桌子上,倒了一杯茶水,“福弟,那家院子的主人叫张重贺,是青石镇最大布坊的的老板。他应该就是指使赖三的烧铺子的人。” 唐禹思索了一会,从脑袋里搜索出陆福听到的关于张重贺的流言,“ 我知道那人,连镇长都要巴结他几分。他有一个妹妹叫张梦,因为家贫被卖给了人贩子,因缘巧合之下入了知县的府里做了奴婢,后来又做了知县的小妾,在府里还算受宠听说还生下了一个孩子。张重贺因为这份关系在青石镇也是个大人物。只怕是,咱们即使告官,也不见得他能得到报应。” 吴江拍拍唐禹的肩膀,“ 福弟,咱们的东西被烧,自然要讨回公道。不过一个七品县令,待我跟家中修书一封说明情况,家中自会相助。” 他现在只不过一届白丁,面对官权也无法伸展,好在有吴江兄这个外挂在,唐禹点点点头,“我是知道吴江兄的能力的,只是这样会不会牵扯到别的?” 吴家到底是功勋世族,哪怕辉煌不复往日,也不是区区一个七品县令能够对抗的,怕只怕这个县令背后有人,关乎到派系之间的斗争。 吴江点点头,他对官场上的事不甚关心,但是经过唐禹的点拨,吴江决定还是慎重一些,先写信给身在官场的大哥,“这倒也是,我先修书一封给我大哥,问问他情况。” 吴江常吐槽说自己大哥是个笑面虎、表里不一,吴大哥也看不惯弟弟莽夫粗鲁的形象,可是兄弟两人相看两厌的也就长大了,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关系也并没有那么恶劣。 不过十余日,县里的官差就亲自上门。问了一些情况后,唐禹一家人就被请着去了县里,而董博、赖三和张重贺则是被绑着。 县令是个年近四十的有些臃肿的人,他为官不算昏庸,却也不怎么清明。 这次收到上司的召见,并被训斥了一番后,他立马就决定严办这个案件。虽说张梦是他的小妾,又生了一个庶女,可他后院里新人不断,一个奴婢出身的妾有什么用呢? 张重贺既然敢打着他大舅子的身份招摇撞骗、枉顾王法,他这个青天大老爷自然要为民请命、大义灭亲。好好树立一番清官的威信。 而后,张重贺因指使人纵火判十年牢狱之灾,其财产充公,并赔偿陆家一百两银子。他家的货根本不值一百两,唐禹猜测那多赔偿的钱是县令用来巴结他的义兄吴江的。 赖三因为纵火,被判八年牢狱,并补偿五十两给董家的铺子。 至于董博,以盗窃罪判了六个月,因为他不是纵火的知情者,但是他却给收了赖三的钱财,同意让赖三去偷布料。 纵火事件告一段落,货没了,陆家得了一百两银子。不知道是福是祸?可到底,结果还是不错的。 三个月后,就是吴江所说的三十岁生日,可是这一天吴江却是安稳无恙的度过,再次让唐禹怀疑起惠元和尚的算命技术。 倒是吴江反而一副感激万分的样子,他对惠元大师的话深信不疑,坚信自己能够活下来完全是因着福弟的原因。 在唐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个年头,他已经将陆记的招牌开到许多地方,有了自己绣庄专门提供布料。虽不说首富,但至少在家长那地带,算是个名人。 可是他一直都记得原身执念的杂货铺。 近来两年,唐禹在京城最繁华的地带开了一家大型的杂货铺,各种种类都很齐全,是达官贵人们光顾的场所。 “ 大哥你快回家去,快,大嫂要生了。”从管家那里得到大哥的去处,陆荣就急匆匆的赶过来。 本来大嫂的产期还有三个月,今天却不知怎么绊倒了一个石头导致早产,老人都说活七不活八,他心里暗暗期待孩子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从五年前他们全家人都搬到了京城,唐禹生意做的大,要用的人自然多,不仅是陆家三兄弟亲自上阵,连带着玉娘的娘家三兄弟都一同跟着唐禹做起来了生意。 陈玉的娘在房门在唉声叹气,急的叨叨絮絮的,老太太都一把年纪了,身体算硬朗。“哎,咱们玉娘的夫婿命自然是没得说的,你看看她嫁了阿福过的是神仙日子,可这儿女命我看是差的很。前面一口气生了四个姑娘,女婿那么大的生意,没个儿子继承了怎么办啊?这次要还是个女儿,老婆子我……真是没脸。” 这个女婿比儿子更靠谱,陈爹把唐禹当亲儿子看,最心疼的孩子没个命根子,他心里又急又疼,“别说,呸呸呸,说什么女儿女儿的,就你个老婆子嘴里冒不出好话,要我看啊这一胎就是儿子。可别说些女儿女儿的,我………” 陆爹话还没说完,产房里就穿出了娃娃的哭声。“哇…哇” 接生婆笑嘻嘻的出来领赏,声音扯得老大,生怕府里的主子听不清楚,“恭喜恭喜,是个小少爷。” 唐禹刚走到门外,就听到“ 是个小少爷”的话,他第一反应是不是有人用了狸猫换太子的方法,把他的女儿换了。 明明,陆福一辈子只有五个姑娘。 奇了怪了,唐禹大步上前,又问了一遍,“你确定是个男孩?” 产婆以为这家的老爷高兴坏了,她端着一张笑脸又说一下遍,“是个男孩、是个男孩。恭喜老爷喜得贵子。” 唐禹不信,怎么可能女孩变男孩,他都已经做好了家中有五朵金花的准备,暗搓搓的等着五个女婿给他养老。他推开产婆进了屋子,“你走开,我自己进去看。” 他进了屋子,一眼就看到婢女怀里抱着的娃娃,整个小脸还是红彤彤的,张着嘴蠕动,丑的像一个小猴子。 陆芙一睁眼,就看到英俊版的父亲,父亲紧紧的盯着她好了好久,随后展开了她的小被子。陆芙有片刻的羞涩,她都十七岁了是个快成亲的丫头了,父亲他…… 可是动了动身子,陆芙才发现自己好像不对劲,自己好像被抱在怀里,周围还有许多人围着,天哪,她是怎么了? 唐禹扫视了一眼,发现屋里人没有异样,他轻声对着躺在床上的妻子细声问道:“玉娘,这是你生下的孩子?” 陈玉本来就长得漂亮,如今生了孩子脸色有些苍白,带着让人怜惜的容颜。她眼睛瞪了一下丈夫,“ 你什么意思?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能认不出来。” “ 不、我只是不相信,我终于有儿子了。辛苦你了娘子。”唐禹求生欲极强的回了句。 哎,果然,女人宠着宠着就从娇娇女变成母老虎。 “哼,原来你以前说什么儿子女儿都喜欢的话都是骗我的,陆福,你个扯谎精。” “娘子饶命。” 听到丈夫求饶,陈玉这才满意的的笑了笑,俯身亲了亲孩子的额头。终于盼到了儿子,她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闺女她不是不爱,生下来也是宠着怜着,可家中到底是得要一个男孩子继承家产。传统的思想,让她无数次为不能给丈夫生一个儿子黯然神伤。 如今好了,有了儿子,她的心结也放下了。算是对得起丈夫这么多年的疼爱。 突然,陆芙闻到一股奶香味,她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拱了拱,玉娘把身子往上凑,小婴儿吧唧吧唧的吸了起来。 铁公鸡 九 “老爷, 门外有个僧人说想见见小少爷。” 孩子这才刚出生,就有僧人上门,陈爹心里喜乐, 觉得自己的外孙是个有福气的, 连忙起身, “快快请进来。” 小厮得了话, 立马恭敬的把老和尚迎进来。 老和尚进来后朝着两位老人点点头, 一脸慈爱的望了望产房,“ 老衲法号惠元, 是护国寺的主持。 ” 陈爹陈母到京城也有些年头,护国寺的大名如雷贯耳,陈母还曾到寺里添过香油钱、许过愿,见到这位道法高深的大师还是头一次, “惠元大师,快请坐。” “不必”惠元摆摆手,他眉头和善,“老衲路过府门,算出府内有麟儿诞生, 不知可否让老衲看看麟儿?为他祈福。” 惠元大师的要求, 两人哪有不应的,陈爹立马对身旁的婢女说道, “进屋里让老爷把孩子抱出来让大师看看,包裹严实点别着凉了。” 从很多人的口中听说过惠元的大名,这还是唐禹第一见到真人。 在唐禹的想象中, 惠元应当是个垂垂老矣的光头和尚,可当他站在唐禹面前,只一眼,唐禹就知道这个老头不一般。 他恭敬的叫了一声惠元大师。 老和尚的目光在唐禹和他手中的奶娃娃看转换,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这个奶娃娃明明是个男婴,可却是个女命。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奇特的命格? 父子父子,这一对父子身上似乎有着大秘密? 大千世界,怪异之处甚多。他也不过一时好奇想看看这罕见的命格罢了。 至于这家的主人,果然不出所料,就是十年前他曾远远望见气运冲天的那位。以这位的气运,想来已经化了吴江的死劫。 不知为何,看他此人的第一眼,惠元竟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收此人为徒。 压下心头的冲动,他摘下手中的佛珠放在婴儿的褥被上,“ 这串佛珠老衲在佛前供奉已久,现赠予此子,望他今后康健安乐。” 陈母陈爹连声谢道,“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阿弥陀佛” 惠元闭上眼睛念了一句佛语,随后整个仿佛散发着金光,“不必称谢,老衲与此子有缘,有意收一名入室弟子。” 女儿生了第五胎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陈母怕孩子当真被抱去做了和尚,焦急的拒绝道,“大师不可不可,这孩子是我女儿的独子。” 惠元解释道,他目光直指唐禹,“老施主放心,我中意的是这位。” 陈母惊讶道:“大师,我女婿的年龄…… ” “遁入空门不在年高,这位男施主与我佛有缘,他的佛缘非常人所及。老衲就住在护国寺,若是施主有意,老衲在护国寺侯着。” 唐禹从头到尾没说话,他颇有深意的看了惠元一眼,说个话都这么戏精。想收自己为徒就收徒弟呗,说什么他和佛祖有缘。哼,骗他没见过世面? 他不信佛的好嘛! 唐禹在心里暗暗自吐槽老和尚似乎不靠谱,下一刻,惠元这个大活人就像是变戏法似的消失在众人眼中。 “这……大师人呢?”陈父指着刚才惠元站的地方,满脸震惊之色。 待他反应过来,大叹道:“果真是神人啊。” 唐禹在地府待过,也略微听说过三千世界各有不同。只不过他先前待过的世界不是现代就是古代,还没有遇到过这等有“仙人”之术的人。 或许,老和尚说的收徒他可以考虑考虑。 唐禹抖了抖襁褓,“这老和尚还挺厉害的,是吧?乖儿子!” “护国寺的大师,能不厉害吗?只刚才凭空消失的仙术就不是我们普通人会的啊。” 陈母小心翼翼的掀开襁褓的一角,定定的看着婴儿,浑浊的眼里满是欣喜。 男婴的到来,陆府上上下下都十分欢喜,脸上的表情像是过年一样喜庆。唐禹虽然暗地里摇头,觉得府中人太过于看中男孩以至于忽略了四位小姐,可表面上不漏分毫不悦。心里暗暗记下这一笔,若是将来这孩子太熊,他一定狠狠的教育。 可是让唐禹没想到的是,这孩子在周围人的宠爱下,竟然没有变成霸道的性子。 ** “ 星言,扶着为父的手,莫怕。”对待这个文文静静的孩子,唐禹说话的时候也变得轻声细语。 “父亲,我怕。” “莫怕,父亲在。这小马驹是最温和的一个。” 玉娘站在走廊下,拧着帕子,“夫君,言儿还小。正是怕生的时候。他向来文静,面对这么壮的马害怕也是不正常,不如明天老爷您再教导他。” “再过一个时辰,教书先生就要来府里上课,我带言儿去准备准备。” 唐禹挥挥手让玉娘先回房里,四岁的男婴尚小,可也正是活泼的时候。府里人都以为这孩子从小文静早慧,可唐禹好歹是个老狐狸。早就不动声色的就把孩子的底给探的一清二楚。 说来,陆芙是原身的第五个孩子,于上辈子不同的是,她从女孩变成了男孩,陆芙现在叫陆星言。 陆星言这个名字取自《鄘风·定之方中》“灵雨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夙驾,说于桑田。”寓意着光明还有希望。 这孩子可能上辈子是个女娃娃,这辈子即使成了男孩也放不开。对于女孩,这样的性子撑得上文静娴熟,可现在她是个顶门户的男娃,这样的性子再不□□,怕是顶不起门户。 唐禹一样他能阳光活泼些。 “ 星言,我扶你上去。”唐禹口中劝着,手下的动作不停,直接把人抱到小马驹背上。 陆星言悄悄的扭动身子,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父亲,他对父亲又爱又怕,“ 父亲,我……” “ 别动,坐好。”唐禹严厉的瞪了他一眼,直接把僵绳塞到他手中。他也不想当严父,可这孩子的性子实在太软了,今日决定教他骑马,也是想让孩子的性子硬硬。 陆星言看父亲沉下脸,心里有些害怕,只能紧紧的抓紧马僵。 “啪啪啪” 唐禹无情的拍了一巴掌在马屁股上,小马驹甩了甩尾巴,迈开前蹄哒哒走起来。 感觉到身下的马动了起来,陆星言害怕的回头望了一眼父亲,眼中闪动着泪花。 他真的很害怕啊,马是那么狂躁健壮的动物,陆芙上辈子就不敢靠近这种东西,他想回屋里读书,父亲为什么一定要让他骑马呢? “陆星言,像个男子汉一样。”唐禹厉声厉气,沉稳的声音一下吧陆芙从悲伤中拉出来。他浑身一颤,连心都在颤抖。 是啊,他现在是陆星言啊,他是个男的了。 他战战兢兢的坐在马驹上,回头前谨慎的看了一眼父亲,会不会父亲发现了什么? 还未到半个时辰,玉娘带着四个女儿送来糕点,她朝着四个女儿使眼色,轻声说道:“小四,叫弟弟和爹过来。” “娘,弟弟正在学骑马呢。”四女儿转了转嘴里的糖块,她偏着头,要不要打扰弟弟呢? “小人家家,娘让的。”玉娘嗔怪般的用食指点了点女儿的额头,“ 听娘的,不然明天不给你吃糖。” “好伐,我叫我叫。”小四嘟着嘴,小胖手捂住娘亲戳过的地方,朝马场挥着小手“爹爹,这里这里。来小四这里,过来吃点心。” 唐禹看了看坐在马背上已经有些自私如的陆星言,觉得今日份的教育差不多了。 大手一伸,把他抱下马。 刚一下马,小小的孩子跟炮仗似的冲到走廊下。 “言儿,累不累?”玉娘蹲下身扶住他。 二姐姐温婉的拿帕子给他擦擦汗。 她打趣道,“小弟,坐在小马驹上是什么感觉?” 三姐姐递给他一块点心,“快给姐姐们讲讲。” 陆星言接过点心,道了一声谢,语气有些兴奋,方才因为运动泛红的小脸颊红扑扑的,“ 小马驹原来很温和啊,也不是那么害怕。” 三姐姐揉了揉他的头发,又递给他一杯茶水,让他解解渴,“娘在路上还在念叨,说父亲逼你学骑马,大姐倒是觉得小弟挺喜欢的。” 想到一开始的抗拒,陆星言瞥了一旁的父亲,羞涩的低下头,小马驹没那么让人,还挺好玩的。 唐禹摆摆头,这孩子,性子挺好,三观也正。就是常常男人身姑娘态,让他一个大男人觉得别扭。 不过想到这孩子前世本来就是一个姑娘,性子本来就软,没改过来也正常。他往后好好教就是了。 “ 开秋了,就让他去学院读书。”唐禹抿了一口茶水,一锤定音。 玉娘面色苍白,星言是她的心肝宝贝,她现在一天见不到孩子心里就慌,“ 夫君,言儿还小,他性子好,万一在学堂里被人欺负了怎么办?再说咱们家里有条件请的起夫子,何必去学堂。” “让他去学堂里交交伙伴,男孩子用闷在宅院里不好。总有一天他要适应外面的生活。”唐禹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陆星言。 他的话说的很直白了,唐禹体会女子不易,但不会无休止的纵容、宠溺,见玉娘还想说什么,他将茶杯重重的放下,“ 就按照我说的办。” “我…知道了,夫君。”玉娘点点头,她知道丈夫宠她、疼她,小事上随她任性,可是大是大非上,夫君一旦做了决定就是不能更改的。 和她相识的那些夫人,哪个不羡慕她,只怕是扭烂了帕子也寻不到这么好郎君。她心里有自知之明。 铁公鸡 十 “ 福弟。”不远处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 唐禹一听就知道是吴江本人, 他揉揉陆星言的头顶,“ 先生快到了,跟着成林一起去上课。” “好的, 父亲。”陆星言乖巧的点点头。 吴成林见到小伙伴, 迈着胖腿欢快的奔过来, 他低头跟星言打了声招呼后, 哀嚎道:“ 爹爹, 我想骑马,我不想去上课。” 吴江决定安定下来后, 吴家为他聘了一位门当户对的小娇妻,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如今五岁,跟陆星言同龄,是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墩。 小儿子才两岁, 生下来就体弱,常日里一个小风寒就能让他躺在床上多日,吴江媳妇对小儿子颇为怜惜,整日去哪都带在身边。 “ 爹爹,我不想读书, 我想骑大马。”吴成林从小就爱武, 对于读书的事很头大。 “将来我要跟爹爹一样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 ”说着,小胖墩还挥动手臂。仿佛他手里拿的是剑。 儿子不想读书, 吴江倒是想大手一挥放他去玩,他不求儿子能有大成就,只要儿子愿意, 做一个行走江湖的侠士也行。可想到家里的小媳妇,若是今天他放过这小子,晚上怕是睡不了软和的床了。 “ 你小子天天光想着玩,你看星言多乖巧,你想当个大字不识的文盲大侠吗?” “文盲”这两个字还是从福弟口中听到的,现在用来教育儿子,觉得还挺贴切。 吴成林跺脚,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他瞪了一眼不着调的父亲,“爹,你自己都不爱读书,干嘛逼我啊。” “你小子…欠打。”吴江扬起巴掌,假意要打他。哪有儿子嫌弃老子的道理。 “哈哈,你打不着。”吴成林扯了扯脸皮,朝着老爹做了个鬼脸,嬉皮笑脸的拉起陆星言的袖子就跑。 吴江看着两个小孩子的背影,摆摆头,“哎,我家的臭小子啊,就是没你家的乖。要是老子有那么文静的儿子,睡觉就能乐醒。” 唐禹接话道:“成新就很文静。” 一提到成新,吴江脑阔就疼,同样都是他的崽,可偏偏一个壮的跟老虎一样,一个弱的跟喵咪一样。 “那小子天天生病,我就想不通了,他老子我身子这么壮实,怎么生了这么弱弱叽叽的娃。” 唐禹见成新的次数不多,但是据他观察,那个小子虽然不壮,脑袋比他哥哥转的快多了。倒是有点像吴江的大哥。 俗话说思多伤身,那小子就是智商太高了,想的也多。这不,一病就容易倒下。 “都是你的孩子,成新虽说不如他哥哥健壮,可却是个聪明孩子。或许将来跟你哥哥一样。” 提到大哥,吴江粗浓的眉头就皱起来,他哥哥那样的笑面虎有什么好的,心思深得跟水井似的,一点都不讨喜,偏偏家里的长辈就喜欢那样的。 哼,他才不要儿子变成大哥那样。他吴江的儿子肯定是随他。 吴江舒了一口气,朝好兄弟挤了挤眉眼,“好了,咱们不说别的。走,出去畅饮一番,我前些日子在城西寻到一家做酒的,他家的酒可是传下来的老手艺,后劲十足。” 吴母疼爱儿子,吴江大哥又是个念及兄弟情的人,再加上唐禹有些产业都有吴江的股份。吴江没了生活的压力,整日里跑街转巷的寻好酒美食,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再加上这些年,他大哥在盛京的官职一升再升,已经官职二品大员,更是皇帝的心腹之臣,连皇子都想拉拢的人物,自然没有人敢给这位吴大人的弟弟颜色看! 唐禹耸耸肩,“我说你这几天怎么没了人影,感情是寻了好酒,躲起来吃酒去了。走,我同你去尝尝你口中的好酒。” 此时阳光明媚,晒得人暖洋洋的。唐禹看了看头顶上的日头,似乎每一个世界上的太阳都是一样的,东升西落。 两人肩并肩,吴江带着他穿过街道小巷。 吴江指了指路,“ 福弟,进了这条巷子,那个酿酒的师傅就住在巷子尾。” “他酒香不怕巷子深,来这里买酒的客人挺多的,也是别人同我说,我才能寻到这个地方。酿酒的师傅不爱做什么生意,酿酒只为了养家糊住口罢了。” 唐禹颔首,他细细打量周围的环境,这里大多是二进二出的院子。 京城居,大不易。 能住这样院子的人最少也是小富,难怪这位酿酒的师傅这般任性。 唐禹刚想抬脚,他耳力好,耳边传来嘤嘤嘤的声音,“里面应该发生了什么事?” 吴江行走江湖多年,有着一副侠义心肠,喜好热闹,一听里面有事,他大步流星往前走。 两人走进巷子不远,就听到院子里面此起彼伏一阵阵女人哭泣的声音。应当不光光是主人家的,还有仆人的哭泣沮丧声。 如同亲人去世一般的悲呛的哭声从里面传来。 唐禹路过的时候叹了一口气,世人皆苦,他又不是圣父,不能普度众生。 在门口望了一眼,到底是人家府院里发生的事,吴江也没多管闲事,直接领着唐禹去了酿酒师傅家。 酿酒师傅年纪已经不小了,两鬓斑白,应当是当爷爷的年纪,旁边站着一个十二岁左右的稚嫩少年。 他佝偻着背,搬出盖着红封的酒坛,嘴里嘟囔着,“ 这是我去年酿的酒,没剩下几坛了,都卖光了。” 吴江掀了红封,哗啦啦的酒水倒了满满一大碗,他攒了一口,“嘿,您怎么不多做一些,来年也能多赚些钱。” “老咯老咯,干不动了。”老者咧嘴,眉毛一撇,从鼻子里发出哼的声音,“我家这小子啊,学的火候也不够,我这手艺啊,百年后没传的下去怎么办吆。” 唐禹没喝就有一股浓浓的酒香袭鼻而来,端起来喝过之后更觉得这酒不凡,喝起来香甜醇厚却格外醉人,他夸赞道,“老人家说笑了,您的手艺这般好,你家小子学个一两成就够用了。” “吴江兄,果然如你所言,美酒。” 两人碰了碰碗,喝着酒。 老师傅又让下人炒了两个小菜。三人边吃边聊,倒也是生活中的情趣。 三人吃着喝着,聊到了巷子里的那户人家。 “刘大人也个好人。”老师傅嘴里嚼着东西说道。 “大人?还是一个当官的?”吴江好奇道。 “对,老头我虽然没跟刘大人说话话啊,但是这邻里邻居的住了这么多年,他家的事多少知道点。刘家人挺和善的。” “他们家也是可怜,刘大人从小地方考上了官,这不,没当几年官就被下了大狱。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吆……”老师傅惆怅的叹了一口气,要他说啊,当官的也不是那么容易。古话说,伴君如伴虎,哪一天不被皇帝老儿咔嚓了就是被同僚陷害了。 三人只不过是随口一提,唐禹没想到回家时路过那户人家的门口却见到了故人。 唐禹望着那人的背影,总觉得男人的面容有些熟悉,在脑海中翻找,才猛然想起那个中年人是阿和。 时光久远,阿和已经从小伙子变成了中年男人,连他和吴江都老了。 瞥了一眼紧闭着的府门,想到喝酒时老师傅提到的刘家人的遭遇,他迈开大步,跑着追上了阿和。 当初的刘老板待他们不薄,可以说是恩人,若是没有他,陆家三兄弟的生活可够吃力的,三兄弟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当初在镇上就听说刘家的大少爷读书不错,想必老师傅说的刘大人就是当初阿和伺候的大少爷。 “阿和,是你吗?”唐禹拍住阿和的肩膀,把他拉到路旁。 阿和疑惑的转过头,见这位老爷身上的布料价格不菲,他说话的语气带着些许的恭敬,“这位老爷,您是?” “阿和,你忘了?我是陆福啊。” “原来是陆爷,我怎么会忘记您呢。只是最近府里事太多了,脑子有些乱。”阿和懊恼的弯了腰,或许是到了京城这种贵人云集的地方,他身上再也看不到当初在小镇上肆意的模样。 “我看你匆匆忙忙,可是急着去办事?” 阿和看了看唐禹身上的衣料,敛眸道:“陆爷,不瞒您说,我家老爷出事了,夫人写了信让我送给老爷昔日的同窗。” 唐禹神色凝重,重重的拍拍他的肩膀,“你且去吧。” 刘家的事,他多少听老师傅提过一嘴,现在刘家刘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求救。 阿和本以为陆福听了他的话就算不能提供帮助也就算了,毕竟听说陆福不过是一个商人,可至少要对他们刘家表示同情慰问一下。 没想到人家直接转身离开了,好歹当年老老爷也曾经帮助过陆家人。看着陆福远去的背影,阿和有些许的失神,这两天他已经到处碰壁了,没人愿意为他家老爷说一句话。 哪怕是老爷昔日的朋友说一句话,老爷也有活下来的希望啊。 哎,人心险恶。 他还是快去完成夫人指派给他的事吧,希望这次老爷的同窗别把他拒之门外。 和阿和分开后,唐禹就让吴江先回家,他直接去了何府。 何府的老爷官职说不上大,是个没有实权的礼部侍郎,但好歹也是三品官职。想必他能知道些刘家的消息。 大女儿陆可仪一年前嫁给了何府的嫡幼子,如今正怀着身孕。 她听闻爹爹来了,生怕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否则她爹不会轻易上门,立马让贴身丫头扶着她去了婆婆的院子。 “娘,我听说我爹来了?”陆可仪扶着大肚子,走路有些艰难,她的肚子比一般的孕妇还要大,大夫说怀的是双胎,因此何夫人格外稀罕。 “你挺着大肚子,怎么能乱跑呢?”陆夫人嗲瞪了她一眼,伸手虚扶了一下,她身边的老嬷嬷立马将陆可仪扶到了椅子上。 这个小儿媳妇啊,何夫人觉得十分可心,长相端正漂亮,性格八面玲珑,待人真诚。唯一不足的便是出身,不过一介商人之女,比不上大儿媳妇是个官宦小姐,岳家能给大儿子助力。 不过大儿媳妇太高傲,性子又霸道不吃亏,倒是没有小儿媳妇贴心,会做人。更何况,小儿媳妇的嫁妆比大儿媳妇重了两倍不止,听小儿子说,这不过是明面的财产。怕惹眼,私底下还给了不少。 陆夫人心里权衡着两个儿媳妇的优劣,瞥了一眼看她神色紧张,出声安抚道,“你娘家没事,好好坐着吧。” 听说家里没事,陆可仪的神态就放松下来,从小她就觉得,她爹不是一般人,有她爹在,家中就算出事想必对父亲而言也是小意思。 “娘,我也是听到门房说我父亲来了,害怕家中出了事才匆匆赶过来。”陆可仪神态自若的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语气带着亲昵,“ 听到娘的话啊,我这心就放下来了,正好带着宝宝来看看奶奶。是不是啊宝宝?” 陆可仪摸了摸肚子,对着里面的孩子问道。这样的神态,还是从她爹那学来的,当初她爹就是这样哄着娘亲的肚子。 提到肚子里的孩子,何母面上带着喜色,他们何家还没听说谁生下双胎呢。 这是福气啊! 唐禹在书房里同何大人谈了一会,摸清楚了刘家事情的经过,说起来刘清远不过是个六品小官,在官场上也不显眼,就算大人物找替罪羔羊也看不上他。 宦海浮沉,刘清远纯粹是被牵连的虾兵蟹将,可即使是这样,一般人也不愿意去触霉头。因为里面牵扯到几位皇子。 如今皇帝膝下的几位皇子渐渐长成,没有不想当皇帝的皇子,龙子私下斗,遭殃了的却是手下的臣子们。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出门的话要做好防护措施吆,照顾好自己。笔芯!! 铁公鸡 十一 要唐禹说, 人家皇家一家人的事,你一个外人掺和什么。就算皇子们之间斗的再厉害,人家老子也以为是臣子不安分, 串挫他儿子内斗。 刘清远考了官后, 辗转入了户部, 户部尚书的女儿乃是三皇子侧妃, 属三皇子一脉。 这次大皇子向三皇子发难, 首当其冲的就主官财政的户部尚书,想斩断三皇子一臂。计谋倒是成了, 只不过掉落下来的都是小兵小虾。 刘清远虽不是依附三皇子,可他身处户部。一旦事发,人家直接把他这炮灰推出来挡刀,好在前面还有一个大人物垫底, 三品户部侍郎。 听完事情的前后始末,唐禹心里松懈下来,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他应当有能力救出来,“亲家大人, 刘家曾对我有恩, 若不是刘老爷德善,我兄弟三人怕是活不到现在, 此时我想帮上一帮,不知道刘清远这件事能否有回旋的余地?” 何父闻言颔首,陆福白手起家建起如今的庞大的家业, 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及,其才智谋略和运道远过于旁人,这等人入了朝堂定能掀风起浪。 不过好在,如今他们为姻亲,利益相连。他理了理胡须,沉思道:“ 刘清远的事倒是方便,不过是个被无辜牵连的小卒罢了。只是……” “一旦我出手救了他,怕是被大皇子归为三皇子一脉,陆兄也知道,我们何家向来安分守己,不参与这等事。这一次,陛下发了怒,我实在无能为力啊。” 这官场规则,唐禹曾当过皇帝,深知其道。 当初唐禹也是看中何家是平庸之家,在官场上追求稳当,家风清正,家里的儿郎都是正直有品性的人,才会选择把大女儿嫁过来。 可此刻他发现,这位亲家公有些过分小心了。应该说,做人臣子的没有不小心的。除非官位显赫,已经到了皇子愿意放下身段拉拢的地步。不然,遇上皇子之斗这等事愿意伸手援助的都是死交。 何家不愿意帮忙,也在情理之中,他不再多言,豪迈大笑道: “ 亲家公,我今日来,一是为了解刘家的事,正好来看看女儿,她娘给孩子备了些东西一直没空送过来,今日我正好顺路带过来。” 何父从来不敢小觑这位亲家,两人方才的谈话虽说不和,却很快恢复平常。他熟捏的笑道:“ 这儿媳妇是个有福气的,想必他们已经在大厅里侯着了。” 唐禹见过大女儿,给她留下一些小孩子用的物件就回了府。 晚间,何父宿在何母屋里。 两人都到了抱孙子的年纪,也没有精力做别的,平日里宿在一起大多是聊聊家常,何母赞叹道,“ 陆家是真有钱,给孩子做玩具的木头都是上等金丝楠,那些小衣服材质可比贡品差不了多少,难怪平日里老二家的总有许多好东西…” 他们家,也就老爷的书房舍得用金丝楠的木头。 何父心里正烦恼着,思索再三,他觉得自己之前表现的实在太胆小谨慎了些。其实走走关系疏通疏通,未尝不可,毕竟是亲家亲自上门,且这件事刘清远不过是个连上早朝的资格都没有无名小卒。“行了,别张口闭口的铜臭味。” “钱再多,也是人陆家的。”何父呵斥道,他心思辗转反侧,意识到自己的怒气来的有些莫名,他语气软了下来,“ 老二家的媳妇是个有福的,如今怀着孕,往后你对她好些。” 何母蠕蠕嘴,压下心里的不满,她为何家忙里忙外、生儿育女,老爷竟然嫌弃她满身铜臭味。做什么事不要钱? 可即使再不满意,吴母也只能嘴上应道:“妾知道了。” * 回府后,唐禹躲进书房里思索了许久,这件事不能再拖了,若是不能将人救出来,十日后就要发配边疆。 到时候可就真回天乏术。 唐禹吃过晚饭后,把陆贵陆荣两兄弟叫过来,同他们说了刘家的事。 两兄弟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帮一把忙,如今他们陆家能有如今的日子,更得意于当初刘老板的恩情。 陆荣神色凝重,“ 大哥,这件事你去办我和二哥都没有意见。你常常跟我们说,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诚”、“信”二字,我们不做那等忘恩负义之人。” “我们兄弟三人能攒下这份家业,二弟三弟你们出力不少,有你俩的这番话,大哥心里欣慰。可以放开手去做事了。”唐禹拍拍两兄弟的肩膀,虽说他是陆家的掌舵人,可两个弟弟也劳碌颇多。 家业是三人共同挣下的,若是此次需要散财,唐禹不希望兄弟三人因此离了心。 唐禹乘着夜色敲响了吴江家的门,朝堂上的局势,他也略有关注。他想,只要他的筹码足,吴江的大哥定有能力解决这件事。 这位吴大人乃皇帝心腹,更是内阁阁老的候选人,他的人际网可不是一般的大。唐禹求的不多,只要能在皇帝面前为刘清远求个情。皇帝多少会从轻发落,至少不会全家发落西北寒苦之地。 吴江知晓事情的始末,连夜带着唐禹去了吴府。 唐禹只在几年前跟这位吴大人有过一面之缘,他虽说跟吴江处的近,却从未正式的见过吴大人。想必对那位大人来说,他纵使是一方首富也入不了人家的眼。 有着吴江领路,唐禹畅通无阻的被吴大人约在了书房。 临进书房前,吴江感慨的拍拍他的肩:“福弟,我大哥吧,他精的很,你小心点啊。” 吴江曾经听过陆荣说过刘家人对他们的恩情,害怕好友铩羽而归,因为不能救刘家人让他心里有压力。 他顿了顿,又说了一句,没心没肺的咧嘴笑道:“ 这件事,你要是跟他谈不妥,我就出面跟他谈,好歹我也是他弟弟,我去求求他。” 唐禹嘴角扬起笑,无声的安慰他。 吴江在脑海里幻想了许多福弟失魂落魄从里面出来的画面,就他大哥那个性子肯定会狠狠从好友身上剥一层皮下来,毕竟他大哥从来没有做过亏本的买卖。 不曾想,半个时辰后,两人交谈甚欢,甚至他大哥还亲自送福弟出来。 吴大人开怀道: “ 小弟,你应该早些把陆兄介绍给我,差点让我错失了一个好友啊。我与陆兄实在投缘,往后还请陆兄多多上门。” 吴江有些许的愣神,事情是什么走向?怎么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粗狂的汉子心里泪奔,原来福弟跟他大哥是一路人?这还是他认识憨憨厚厚的福弟么? 为什么有种好朋友被别人抢了的错觉,他无语的点点头,面上装作乖巧宝宝的模样,“行,那大哥我们就先回家了。” “吴大人告辞。”唐禹作揖道。 年过半百的吴大人儒雅的皱了皱眉头,“ 不是同你说过了,别叫我吴大人,太客套了,叫我吴兄便可。” 翩翩公子、俊郎如风,哪怕如今鬓角有了白发,一举一动也带着雅致和气度。 唐禹倒是觉得这人更像一个诗人,而不是一个政客。 他再次拱了拱手道:“吴兄,事情便拜托你了。夜深了,小弟告辞。” 第二天早朝,吴大人在朝堂上为刘清远等人求了情,这正好撞在皇帝的心坎上。 当时只不过因为气愤不过大儿子和三儿子之间斗来斗去,虎视眈眈盯着他屁股下的龙椅,一怒之下重判了那些臣子,事后想起来又觉得实在是太过失态了。 因为一下流放几位官员,这几日朝堂上人人自危,大臣们都兢兢战战的也不敢畅所欲言了,生怕得罪了他。 可他毕竟是皇帝,千金一诺,说出的话哪有改变的。此时吴大人为他们求情,皇帝面上不显,心里却觉得满意。看看!这才是真正忠心的大臣。 皇帝面部不带表情,随意挥了挥龙袖,一副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放过他们的模样,“吴爱卿言之有理,不过他们既然有失职之处,就罢了他们的官职,还乡吧。” 当今天子一句轻飘飘的话,却不知道这几位官员的家眷有多么兴奋。 当晚,户部侍郎从大牢里被放出来后,连夜带着家眷回了老家。他只不过是三皇子手下一个无足轻重的棋子,所以这次人家才会毫不犹豫的把他推出来顶锅。 还是早跑早超生吧,这京都看似繁华实则是虎狼之地啊。 刘清远待在牢里的这些日子,本来已经认命了,甚至已经计划好了怎么样才能在往西北的路上保住家人。没想到在事情快要尘埃落定的时候,他被赦免了。 看着年幼的儿子哭着奔过来,他内心获得了从未有过满足。 年少时寒窗苦读,希望学得一身学识,卖于帝王家;考了官后,他雄心壮志,希望在朝堂上一展报复、光耀门楣。 此时此刻,经历过大起大落后他突然觉得,和家人在一起粗茶淡饭、谈笑风生。足矣! “父亲,儿子不孝。”刘清远摸了一把眼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实在是控制不住了。 曾经的刘老板,如今的刘老太爷,他拄着拐杖,眼泪摩挲的抚摸着儿子的肩膀。“ 儿,你一直是爹的骄傲啊。” “走,我们回家。” 铁公鸡 十二 刘清远相当于被罢官, 这辈子再也不能登天子堂,但至少保住了全家无忧,已是万幸! 离开盛京前, 唐禹三兄弟带着妻儿去送了刘家一程。 那晚吴大人之所以想同他成为至交, 无外乎欣赏他的观点, 对于一个政客来说, 想要得到他的认同, 你需要比他更有眼光和谋略。 人总是仰慕强者。 可即使这样,社会地位的悬殊, 唐禹为此付出了陆家三分之一的财产。 * “娘亲娘亲”少年沙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年少稚嫩的欢快。 “ 我…儿,快让娘看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儿啊, 你是不是瘦……”玉娘哽咽着,手里紧紧抓住陆星言的胳膊,心里疼惜的不行。 没人明白她怀了五胎才生出一个儿子的处境,陈玉娘是真心把这个孩子放在心上宠。 “ 停停停,娘, 我没事, 我没瘦。我还胖了呢。您忘了儿子是跟着二叔出去的,二叔才不会让我吃苦呢。”陆星言安慰道, 无奈的像一旁的父亲投去求救的目光。 要是他不打断娘亲,他敢肯定他娘下一句一定会说,“瘦了瘦了, 儿子,娘让厨房给你熬了补汤,咱们好好补补啊。” 有一种瘦叫做:娘觉得你瘦了。且不出意外,这补汤一喝就是半个月。 天知道,他这次只不过是随着二叔出去视察生意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而已,回来就能看到一只眼泪汪汪的娘亲。 陆星言时常暗自庆幸,他上辈子曾做过女孩子,对自身形象比较在在意,不然肯定会被娘亲喂成胖子。 “ 咳咳”唐禹收到儿子的示意,抿嘴一笑,假意将拳头放在嘴唇下面咳嗽两声把两人心思吸引过来,“ 玉娘先去备饭,我带言儿去书房,检验检验他这次出去的成果。” “ 哎,是得准备着,好好,那言儿先同你爹去书房。”说罢,就火急火燎的提着裙摆向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玉娘是农家出生,也不注重什么大户人家规矩,平常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为丈夫儿子准备一日三餐。 现在她肯定是要亲自去做些儿子喜欢吃的菜。 陆星言亦步亦趋的跟在父亲身后,从小到大,他最害怕的一个那非父亲莫属,但同时,父亲也是他最尊敬的人。 对于这个儿子,唐禹一向严肃,小时候是怕他长歪,孩子知事后是想调整他的姑娘性子。 “ 这次你有什么收获?”唐禹手指交换在桌子上敲动,早些年,他也想过让儿子读书考官,后来星言的学业越来越差,唐禹就熄了这个心思,让他经商这条路,好在他对赚钱有些兴趣。 孩童时,大人们都认为陆星言沉得住,懂事聪慧,将来是个状元之才。可越长越大,学堂里的学业反而落到中上。 许多人都为此惋惜,觉得是伤仲永之才。 唐禹倒知道原因,这孩子生而知之,生来就比一般孩童有优势,所以才能独占鳌头。长大了之后,弊端就显现出来了。 也不是他不愿意认真学,这孩子学习还是挺认真的。只不过即使重生了也不一定就能改变一个人的智商。 “父亲,这次还挺有收获的,你知道吗?有一天我跟二叔走在街上看见一个美貌女子卖身葬父,说自己身世如何如何可怜。围观的人都为那女子惋惜,连我看着也心生怜悯。” “本想出手买了她,带回府里做个婢女也可。可二叔告诉我是骗人的。后来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那女子手掌肌肤虽不说如同姐姐们那么细嫩,可也不似农家女那般粗糙。这样人家的姑娘,怎么也轮不到自卖的地步。” “且那女子专盯着衣着富贵的公子,我差点就被缠上了。果然,江湖处处有陷阱,一定要小心。”一边说,陆星言一边感慨着。 “你二叔经历过自然吃一堑长一智。”唐禹补刀。 “呃…呃,父亲你的意思是二叔中招过?”陆星言顿时觉得方才的仰慕碎成了渣渣。 “那时你还没有出生,你二叔又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当下就花了银钱把人买了回来。”唐禹顿了顿,挑眉望着眼前的少年。 “然后他被你二婶抓花了脸,好一阵不能出门。那个姑娘也被你二婶赶出门,竹篮打水一场空。” 陆星言久久无语,想起二婶那彪悍的性子,顿时觉得那肯定是修罗场。所以说,这就叫老一辈人总结下来的经验。 “ 星言,你如今也有十三了,算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提到男女之事,唐禹试探性的问道,“你如今可有婚配之意? ” “ 父亲,我………我不想。” 见儿子的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脸上似摸了腮红一般红扑扑的,唐禹就知道他虽然接受了性别的转换,却在男女之事上觉得别扭。 其实成不成亲,唐禹并不在乎,星言如今也才十三而已,他自己也曾经三十岁还是老光棍一个。 “嗯,那便顺其自然吧。父亲并不强求。你母亲那边我也会劝劝她不要那么着急给你相看人家。”唐禹点点头,眉宇间显得温和又可亲。 看见这样的父亲,陆星言的心神安定下来,他不希望父亲对他失望。 可让唐禹没想到的是,等到玉娘过世,这孩子都没成亲。 实在是让唐禹多少有些苦恼了。 “父亲,你在吗?”已经二十九岁的陆星言敲了敲木屋的门。后面更是跟着一大堆人,熙熙攘攘的站在门口。 两年前,母亲去世,父亲就定居在镇国寺的山脚处的村庄。一夜之间,母亲去世了,父亲当了俗家和尚带发修行,拜在惠元大师门下。 陆星言觉得世界仿佛都变样了。 “小弟,父亲是不是在哪?”陆可仪指了指远处的菜园子,菜地里依稀有一个人挥动着锄头。 定是父亲无疑了,这片菜地是父亲种的。 陆星言见到父亲两眼冒着星光,扯着嗓子喊到,“父亲,我来帮你。” 他顺着田埂走到菜地里,接过父亲手里的锄头。 “嘿,陆老爷。你这儿子孝子啊。”隔壁田里的老农停下来手中的活计,砸了一口烟袋,语气中不乏羡慕之情。 村里人都知道唐禹是有钱人家,所以都喜欢叫他陆老爷。唐禹说过几次随村里的叫法,叫他陆老头便可。 可村里人依然固执的叫他陆老爷。 看着卖力挥锄头的儿子,完全是一副男子汉的模样,全然没了小时候的扭捏。现在以一己之力担起陆家的重任,照顾几个姐姐。唐禹点点头道:“这孩子从小就懂事。” 夸了自己儿子,唐禹又道:“你儿子也是干活的好手啊。” 老农撇撇嘴,眯着眼看陆老爷家门口一堆衣着光鲜的人,又回头愁了一眼自家被媳妇哄两句就偏心的儿子,惆怅的摆摆头。要不怎么说富贵人家都有规矩呢,连儿子都教的比他们种地的好。 “ 你也别锄草了,”唐禹看了看天,感受了一下空气的湿度,“ 明天还是个大晴天,明天早上再干也不迟。今天你们过来,别忙活了。” 其实种地不种地无所谓,他也就是有时候觉得无聊,顺手种点蔬菜。 在惠元大师名下做挂名弟子的这两年里,唐禹接触了许多难以用科学解释的知识。 例如现在,他随眼一看,在心里默念出他的生辰八字就知道儿子的红鸾星动,好事讲近。 接触了惠元大师,唐禹才知道这位无愧“大师”之名,至少在之前的世界从没有遇到这么神秘的人物。看相、卜卦、算八字,这些都是基本的。 见唐禹快到家门口,四个娇俏的女儿连忙把他围住,一声叠一声的叫“ 父亲。” “哎” “外祖父”这是一群外孙们的声音。 “哎” “岳父” 这是女婿。 “哎” 他们的呼唤,唐禹乐呵呵的应,看着眼前各有千秋的漂亮闺女,他心中生起难以言喻的满意。 四个女儿嫁了四位相公,又各自生了孩子,陆家家庭成员不知道扩大了多少倍。 唐禹住在这个地方是修行,为了静心他特地嘱咐过儿女们,让他们每年选一天的时间来看他。 所以到了这一天,几家人总是浩浩荡荡的涌过来。 人实在太多,两大桌都坐不下,更别提玉娘不在,没做饭的人。 陆星言就在酒楼里定了酒菜,一大堆人把院子挤得满满的。 四女儿的小儿子天真的朝嘴里塞了一鸭肉,小时候他娘亲就是个贪吃的,现在他也吃的白胖白胖的,眉宇间一副机灵样,“ 外祖父你做了和尚吗?为什么可以吃肉呢。” 这话有些突兀,周围的目光都朝他们看过来,吓得他娘亲连忙捂住孩子嘴,生怕他下一句又吐出什么奇言妙语。“你孩子瞎说什么呢?娘可没教过你说过这些东西?” 孩童说话的声音充满童真,听起来还是挺可爱的,唐禹脸上带着笑容,温和的回答,“ 因为外祖父是带发修行啊。外祖父可以吃肉,而且想做什么都可以。” 说罢,他瞪了一眼四女儿,“ 你小时候不也有十万个为什么,现在我外孙问两句就不行了?” “真好,那我长大也想做和尚。” 小小孩童的一句话,惹得人满堂大笑。唯有唐禹皱了皱眉头,盯着孩子的面相看了又看,四柱中带有华盖。 华盖是孤星,主聪明,孤傲,忠厚善良。 这种命相称作出家命。 没想到竟然是一语成谶。 唐禹心里暗自安慰,希望这一次他能不准吧。 “本来我前几日就该出去云游,在家中候到你们来,明日,我就要走了。” 院内一阵沉默,都把目光投到陆星言身上,希望他能把父亲留住。 “父亲,您……”陆星言悲呛的哽咽道。 唐禹用拇指抹点儿子脸颊上的泪珠,“行了,都这么大了怎么还爱哭。你也老大不小了,父亲希望你们都能安乐。” “再说,我又不是不回来。”唐禹坚定的目光盯着陆星言:“ 我会回来看你的。” 四个女儿们他都不担心,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孩子了。 为了这句话,陆星言等了一年又一年,春去秋来,岁月流逝。 后来他成亲了,生了一双可爱的儿女,父亲未归。 他女儿成亲了,父亲未归。 他儿子娶妻了,父亲未归。 他做了祖父、外祖父,父亲依然未归。 女儿们成亲立业后,他住在父亲曾经住过的木屋里。 他在院子里搭了一个葡萄架,经常坐在下面等父亲归来。 有时候坐在这个父亲承诺说“会回来的”这个院子里,陆星言会忍不住想,父亲是不是已经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安葬了。 毕竟他都已经满头白发了!他的老父亲啊…… 可是父亲说过会回来看他的。 父亲从不撒谎。 他像是个扭稚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小可爱们。爱你们,谢谢你们的陪伴! 铁公鸡 (完) “扶柳, 快过来,帮我穿穿这针,我这眼睛越来越看不见了, 晃的狠, 连针眼都看不清咯!” 老妇人絮叨完眼睛, 又抬头望了望躺在葡萄架下面的丈夫, 见他胸脯有微微的起伏, 心里安定。她每天总要絮絮叨叨的说些什么来分散丈夫的注意力。 人老了,年纪大了。 她比丈夫小了近十岁, 有时候她真的很害怕丈夫在葡萄架下的摇椅上就那么去了,留下她一个人。 燕青出生于江湖世家,她家世代为运镖局,二十一岁那年, 她接到了陆家的运单,因此结识了比她大九岁的陆星言。 那时候她觉得一个大男人年近三十还未娶妻,肯定是有什么隐疾。渐渐接触中,她被这个男人吸引。 她实在无法想象,没有陆星言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老头子, 中午吃什么不?” 陆星言努力的想抬起厚重的眼皮, 他想开口回应妻子的话,告诉她想喝点小米粥。可是他怎么用力都动不了, 好像灵魂被困在这副躯壳中。 他从眼缝里看见步伐蹒跚的妻子,脑海中恍然想起妻子年轻时的模样。 笑起来的时候明眉亮眸,耍剑的时候更是英姿飒爽。 他想自己应当是不行了, 陆星言目光紧紧锁着妻子,想要把她的身影刻在脑海中。 他摆头朝门口的方向望了望,没有人。 或许,他再也见不到父亲了罢。 想到父亲,陆星言眼角流下眼泪,他已经想不起父亲的模样了。 “咚咚咚咚”门口传来敲门声。 门打开后,一个穿着常服的中年男人赫然而立。 陆星言用力一把夺回自己的身体,双腿有力的奔向门口,扑到来人怀里嚎啕大哭。 唐禹摸了摸他的头,“行了,别哭了。挺丑的。 ” 挺丑的! 陆星言后退一步,眼里充满了控诉,“父…亲” 一个老头子做出委屈的表情,有些辣眼睛。唐禹眨了眨眼睛。 “别叫,别叫,你看看看你怎么保养的,我这个当爹的都可以做你儿子了。叫我父亲,别人也不信啊。”唐禹嫌弃的扶着他到椅子上坐下。 哪怕唐禹说着吐槽的话,也没有破坏陆星言的好心情,他看着父亲丝毫没有变老的面庞一个劲的傻乐。“嘿嘿嘿嘿” “青青,快过来跪下磕个头,这是我爹。当初咱们成亲的时候没拜过父母,快过来。”陆星言冲着被吓愣的老妻招招手。 唐禹看着院子里另外两个一脸懵圈的主仆二人,随意的摆摆手,“不弄这些虚礼,都老胳膊老腿的人了,骨头脆着呢。” —————————— 历史课,陆思思打开同桌传来的纸条,上面写道:陆思思,你猜猜历史上寿命最长的人是谁? 寿命最长的人? 陆思思乘着老师在黑板上写字,悄悄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同桌,然后挺直背在纸条上写到:寿命最长的人是我祖宗。 同桌看到回信噗嗤笑出了声。 下课后,同桌围到她桌子上,眼中带着笑意,“来来来,说说,你祖宗活了多少岁?咱们比比。” 陆思思闷声道,“ 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说你祖宗活的最久。哈哈。我还觉得我祖宗是最长寿的呢。” 陆思思抿了抿嘴巴,根据她父亲的父亲的父亲…传下来的故事,她有一位祖宗真的活了许久。据传那位祖先拜入一位和尚名下,五十三岁离家,六十年后归家依然容貌不改,他儿子去世后,他又离家云游,后来再也没人见过他,也没有人清楚他到底活了多久。 况且这都是在族谱上有记载的人,小时候她同别人说了,他们都觉得她是在吹牛。 “我告诉你吧,活的最久的人是一个叫惠元的和尚。听说啊,他活了两百多岁呢。咱们现代人都没有这么能活。” 放学回家后,陆思思再次向父亲确认道,“爸爸,你把族谱拿出来。” “怎么了?” “你不是跟我说过我们家有一位祖先曾经活了许久么?我想看看他是谁。”陆思思撇撇嘴,她今天一定要把证据照下来,明天带给同桌看。 屋子里,陆父陆母和哥哥三人对视一眼,有些无奈。 “爸爸说过吗?爸爸没说过啊,不信你问你哥哥,要是你听过这个事你哥哥肯定也知道啊。”陆父摊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陆哥哥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可乐,双手做投降状,“ 我不知道。别牵连我啊。” “不对不对,就是说过,我小时候你说过的。”陆思思非常肯定,她的记忆不会出错的。 陆母见女儿坚定的样子,背地里恨恨剜了丈夫一眼。她这是嫁了一个什么人呢,恋爱的时候,她觉得男朋友的家族神秘有趣,结婚有了孩子后才觉得这些神神道道的。 现在大儿子已经继承了他父亲的家业——算命先生,她可不想乖乖软软的闺女也变成神算子,只愿她像个正常的女孩生活。 陆父收到妻子的眼神,连忙对着女儿卖萌讨趣,其实他也知道这份职业对于女孩子来说有些不合适。 更可况他们陆家这门本领发源于几百年前,那个时候还是封建社会,秉承着传男不传女的规矩。 现代社会虽说不在乎那么多,男女都有同样的继承权,但女孩子一旦神神叨叨的,别人会觉得她有病。 也不知道女儿今天怎么了,会提到他们家族供奉的祖先。 对的,他们家族于算命看风水这一道虽说起源于几百年前,但供奉的祖先确实千年前的那位祖宗——陆福。 据说他师从有名的大主持惠元大师,习看相、卜算之道,能点石成金,化朽木为生…… 总之这位的传奇,一直在流传。 唐禹没想到自己的事能留传下来,在哪个世界将惠元大师的望气术学精通后,他才离开。 “ 主人主人。”看见唐禹从幻镜中出来,小人儿扑动着手臂。 方从热气中出来,唐禹就感觉到一阵热气扑面而来,“小阳,地府怎么这么热? ” 此时小人儿穿了一件薄薄的肚兜,他扯了扯贴在肚子上的衣料,“ 哼,地狱里有恶鬼想逃跑,他们冲破了把地狱的法阵冲出了裂缝。你可能不知道,地狱的下面是黑岩浆,就是因为黑岩浆的热气泄露,所以地狱才会升温。” 唐禹从未听过这个词,岩浆不是红色的吗?“黑岩浆?” “是啊,黑岩浆是地狱独有的,下面镇压着作恶多端的八大魔王,还有许多十恶不赦人的鬼魂。总之,那下面的东西都是恶魔。”小阳皱着眉头,仿佛十分厌恶地狱下面镇压的东西。 “法阵被冲出裂缝?难道阎王都不管吗?” “怎么管啊,阎王算什么?他们根本都管不了。”小阳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 这整个冥魔两界都是酆都大帝的地盘。之前镇压地狱的人也是酆都大帝,千年之前大帝下落不明后,这群恶魔就毫无忌惮,最近更是胆大妄为的想要损坏法阵逃出去。” 唐禹一直以为地府里最大的官是阎王呢,看来是被西游记误导了,他追问道, “那有恶魔逃出去吗?” “好在有圣女在,带着阎罗殿的八位殿主压住恶魔,后来请来西王母把法阵的裂缝修补好。不过当时从裂缝里挤出了一只恶鬼,地府还在拘捕他呢!”小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要是大帝在的话,那些恶魔哪里敢嚣张。 好在逃出来的只不过是一只小小的恶鬼,若是逃出去的是八大恶魔中的一个,不仅冥界要遭殃,怕是天地间都要受难了。 小阳无奈的挥挥手,“好啦好啦,不说这些事了。” “ 主人,执念者陆福对这样的结果十分满意,虽然主人你这次是误打误撞有了一个继承人,但是你让他的财富值和名望值增倍,他说自己不计较那么多久。” “陆星言去世后,他就去投胎了。所以你才没有见到他。” 唐禹心里表示了然,陆星言去世后,他又在那个世界待了一百年,直至将惠元大师传给他的望气术修炼到第五层才离开。 提到望气术,唐禹想到了比他先逝去的惠元大师,虽说他只不过是个挂名弟子还带发修行的那种,但是师傅并没有因此藏私,一直对他都是倾囊相授。“ 小阳,你觉得惠元大师厉害吗?我还能见到他吗?” “ 一般般吧,他的那些东西很多小世界都有的。”小阳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不过……我觉得他本人不简单。反正我是看不透他。” 唐禹若有所思的摩挲下巴,原来还有很多小世界都有这样奇怪的功法啊,“ 这样嘛。” 如果到别的小世界里,那他岂不是可以学到更多的东西。 比喻,御剑而行、上天入地或者…………… 从想象中醒过来唐禹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料已经湿了,他用手扇了扇风,希望能带来些许的凉意。“小阳,真的是太热了。” “肯定啊,现在地府的温度按照人间的温度换算是50摄氏度。都能把人煮熟了,好在你现在是灵魂的状态,只是觉得热而已。要是大帝在就好了,他很厉害的。” 可惜大帝不是下落不明嘛,唐禹无奈的趴在桌子上,他开始想念空调的世界了, “ 哎,这个地方真的不能待啊。不行了,我准备去幻境小世界里躲躲。你快帮我看看现在还有那些世界可以让我挑挑。” “因为地狱突然升温,好多不愿投胎的人也不愿意待在地府了,所以咱们的生意就少了许多。现在我手里就只有一个小世界:家庭主夫。” “这个人还是很久前登记的呢,说不定,人家一时间想开去投胎了。” 还能这样操作,唐禹无可恋的叹息,“哎,你先找找鬼,要是真的投胎了就算了。” “行,我找找。”小阳比划了一个复杂的手势,不一会,一个清雅的的男人(阿飘)就到了他们面前。 还好人没去投胎,唐禹心里松了一口气。 男人的面容有些愁苦,他两条柳叶眉的轻轻皱起来,让唐禹觉得有些病美人的感觉。 临进幻境前,小阳飞到唐禹肩膀上,跟个口香糖一样黏住他的衣服,“主人,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啊。这里真的好热啊,我也想去凉快凉快。” 唐禹疑惑的看着它,从前都没听过这个小东西说过这件事,“你可以进去?” “嗯嗯,我可以。”小阳努力的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明天就下一个世界咯。 点一下收藏吆,比心! 家庭主夫 一 尹嘉宁停下手里的工作, 划开手机屏幕看了看时间, 23:00 点开通话记录,竟然没有一个未接电话。 怎么会?往常的时候,黎若总是催了又催。 尹嘉宁想不通, 她随意的在电脑上敲了两下, 决定还是先回家。拿起脱下的西服套在身上,尹嘉宁直奔停车场, 开车路过一家花店的时候,她特意下车买了一束蓝色妖姬。 黎若这样娇养出来的大少爷,总是需要她花很多心思去哄。 “老公,我回来了。”尹嘉宁换上温柔的微笑,一只手捧着花束,另外一只手熟练的从鞋柜里拿出居家鞋。 见客厅里没有人, 尹嘉宁有些许的不悦,她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 继续寻着楼梯上二楼,“老公…老公。” 张婶听见客厅里的动静,披了一件薄外套从房间里出来,“嘘, 少夫人, 你别喊了,少爷睡了。” “睡了?”黎若往常总是等着他回家,今天睡那么早? “ 是啊,少爷今天不舒服, 早早的睡了。少夫人,你吃饭了吗?厨房里有菜我去给你热。”张婶口里说着话,转身往厨房走去。 尹嘉宁肚子确实有些饿,但是今天黎若没等她回家,她也没心情吃,“不用麻烦了张婶,现在不早了,你快去睡吧。对了,天渐渐凉了,晚上的时候盖好被子。” 唐禹躺在床上听着楼下的动静,心里嗤笑,尹嘉宁还真能放下身段,明明自己是一个心胸狭隘又极为自傲的人,现在竟然宽厚的对着佣人嘘寒问暖。 他轻轻抚摸着怀中猫咪的,低声在猫咪的耳朵前说了句悄悄话。 “喵喵。”听完主人说的话,小喵咪点点头。 不一会儿,门口传来开锁声,清脆的女音中含着甜蜜,“ 老公,你睡了吗?” 女人还穿着下班时的西装,脚上换上了家居鞋后给她增添了些许的温馨气息,“ 老公,surprise,你最喜欢的蓝色妖姬,喜不喜欢?” 尹嘉宁小心翼翼的关注丈夫的神色,见他神色平静的接过花束,随意的摆在化妆台上,看起来似乎心情不怎么好。 见此,她压低眼眸掩饰眼中的那丝烦躁,下一秒,面上挂着宠溺的笑容,“ 怎么了,老婆。” 眼角这女人就要抱住主人,小猫咪从床上一跃而起,“撕拉”一爪子拍到女人的手背上,肉眼可见的速度,女人手上出现几天红色的细线。 “ 嘶,”尹嘉宁眉宇间紧皱,狠狠地甩手,“ 从哪里来的猫?” “ 小阳,你干什么啊?怎么能随便抓人呢。”唐禹指责完猫咪,才转身向身旁的人解释,“ 嘉宁,这只猫是我今天去宠物店买的。我没想到它这么野性。我现在打电话叫家庭医生来给你注射疫苗。” “张婶,张婶,快给王医生打电话,少夫人被猫抓了。”唐禹把小阳抱在怀里,压住它向女人龇牙咧动作。 尹嘉宁神色冷漠的盯着猫咪,磁性的声音充满不耐烦,“你怎么还抱着它,小心它抓了你。明天我把它去送到宠物收留所。” “可是嘉宁,我今天才把它买回家,它今天才到这个家,可能没有安全感。你……你是不是怪我。”唐禹假装面色神色为难,手下轻轻安抚怀里的小猫。 尹嘉宁轻吸一口气,宠溺又无奈的揉揉唐禹的头,“ 行吧,你想留就留着,但是要小心点别受伤了。我现在下去跟张婶说不用叫医生了,我去一趟医院就行。” “ 嗯嗯。” 临关房门前,尹嘉宁挑挑眉笑道,“乖乖在家。” 女人走后,房间里又陷入沉默。唐禹仔细的在脑海里过滤这个世界的信息。他方才观察尹嘉宁的面相,前半生贫困寒微,后半辈子却富贵荣华。 事实也正是这样。 尹嘉宁出生在一个落后的小山村里,他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是家里的独女,被全家人看做金凤凰,能够为尹家传宗接代的存在。 说到这,你可能会觉得奇怪。这个世界的确有些不同,最初的母系社会一直延续到封建王朝,是以女为尊。 有一个时期,因为男性的力量和能力得以显现,甚至差点推翻以女为尊的统治。 统治者下令溺死男婴。在这个国家统治的近百年里,男性逐渐减少,人口出生率大大下降,给人口造成了无法挽回的灾难。 到了现代,已经进化到男女平等,一夫一妻制,但女少男多的局面并没有消失。 同样的,在很多地方,女性依然被看做是可以传宗接代的人,而男人却是要嫁出去的赔钱货。尹家就是封建思想的坚决拥护者。 黎若是个黎氏集团的大少爷,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但富裕的生活并没有腐蚀他的优秀,黎母一心想把儿子培养成一名优秀的继承者。 黎若虽然没有按照父母期望的那样拥有天才般的经商才能,可他文静懂事,在别家的少爷吃喝玩乐坐等嫁人的时候,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大学。 在这座顶级学府里,尹嘉宁是年年拿奖学金的优等生,家境贫穷却励志上进的学长,按理说,尹嘉宁这样的人才只要愿意吃苦奋斗十几年,同样可以功成名就。 可她却选择了一条捷径,追求了小一届的学弟黎若。 感情一片空白的黎若对于爱情还带着些浪漫的幻想。而尹嘉宁恰好满足了他对于爱情的所有需求。 热情,甜蜜,浪漫,加上尹嘉宁本身条件也不差。在尹嘉宁的强烈攻势下,半年后,这位矜持的富家少爷终于成了他的女朋友。 等到黎若一毕业就结婚,尹嘉宁就浪漫求婚。 直至现在,两人结婚一年有余,尹嘉宁以黎家子婿的身份已经在黎氏集团坐到了总经理的位置。 也就是在这个月,尹嘉宁诊断出怀孕。黎家无一不为这个新生命的到来欢呼雀跃。 本来按照剧情推理下去,应当是尹嘉宁潜伏直到黎家父母去世,再收拾了黎若,最后将黎家的财富收入囊中。这个过程至少需要十几年的时间。而黎若也能在妻子的虚伪面孔下过上几年甜蜜日子。 可孩子出生后,黎若的后半生却是被囚禁在地下室。 所有人都没发现黎若消失了,因为出现了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黎若”。 地下室昏暗无光,他浑浑噩噩直到生命的终结,这也是黎若的执念,他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成这样,他这一生到底算什么? 这还是唐禹第一次开局不用自己奋斗,虽然有些奇怪,但有黎家大少爷的名号就足够了。 第二天早上,唐禹收拾收拾,装好手机,抱着猫咪去了一家咖啡馆。 自从小阳昨天吃过了人间的食物后,就变得特别贪吃,它总是想尝尝别的味道。 “咖啡有些苦,我给你加半勺糖?” “喵喵。”小阳进入幻境前选择附身在猫咪身上,猫咪本来就不能说话,即使有了小阳在,也不能开口。 不一会儿,私家侦探就来了,女人样貌十分平凡,甚至有些微胖。她惊愕的看着这位少爷给自己的猫咪喝几千块一杯的咖啡。 而且还是一种杂种猫。 不过这种富家少爷抱在怀里的猫,哪怕猫色杂种估计也是名种猫的后代。 “ 黎少爷你好,我姓雷。”女人脖子上挂着一个相机,看起来像是要随时随地的拍照。她正式的介绍道:“我们的工作室是专业的,绝对不会泄露客户的**。” 唐禹耸耸肩,他们这样的圈子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秘密,选择私家侦探就需要靠谱,这位雷女士也是业内有名的侦探,相信她能保证客户的信息。 “ 这卡里有一百万,没设密码。”唐禹把卡放到桌子上,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上面的人赫然是尹嘉宁的工作照。“跟着这个女人,她的事我都要知道。后续资金不够的话,直接跟我联系。” 雷康利索的接过桌上的卡和照片,随后两人打过招呼后各自分开。 离开了咖啡馆,唐禹直接抱着猫咪回了黎家老宅。 家庭主夫 二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献给小伙伴们。爱你们吆。 订阅的小伙伴们红包来了。在本章评论里留言,明天就能收到我的小小红包吆! 黎父见到儿子, 热情的迎上来, 他脸上的笑意十分明显,眼角精心保养的细纹都笑出来了, “阿若, 你回来了。” 唐禹点点头, 他发现这个世界男性并不是那种化妆花里胡哨的样子,而是清清爽爽的。那种做特殊服务的男子才更喜欢化妆。 可能因为长期在家养尊处优, 且重视保养的缘故,黎父的皮肤看起来很细腻光滑。整个人完全是一个小鲜肉的状态。 “爸爸,我准备回来住几天。” “回来好啊,你母亲已经知错了,这半年来,你也不经常回家, 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是盼着你回来的。”黎父拉着儿子的手细心劝着, 他就怕等到妻子回家后,儿子又沉默着,搞得气氛僵硬。 从小到大,黎若都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顺着父母意, 小时候做乖乖宝宝,长大后更是选了母亲要求的金融专业。 尹嘉宁出现后,让原本和乐的一家三口开始走了裂缝。 第一次爆发是在两人提出结婚的要求时,黎母认为这个女人不怀好意, 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而黎若为了自己的爱情丝毫不愿意退缩。后来,黎母疼子心切,又想着自己的身体还算健朗,能压着这个子婿。 第二次爆发是半年前,黎母想着儿子既然成婚了,那么也是时候进入公司练练手,将来好接手。尹嘉宁又在背后极力支持他的梦想,让他做一位画家。 黎母将所有的期望都放在这个儿子身上,希望儿子能进入公司,撑起她的企业。 有尹嘉宁在中间搅和,显然不可能如了黎母的愿,两方现在处于冰冷期。而尹嘉宁这个黎家的子婿则名正言顺的挤入黎氏。 黎若这个大少爷迟迟不进入公司,现在公司大部分人都觉得尹嘉宁将来会是黎氏的继承人,她的麾下已经投靠了一部分人。 “阿若,你母亲也不是真的是要你放弃画画,她也就是想逼你进公司。那次她说是把你的画都扔了,其实是藏起来了。你别跟她赌气,爸爸把画室都给你收拾好了,以后啊你想画什么就画什么。料想你妈也不敢啃声了。” 听到黎父的这番话,黎若的鼻子下意识一酸,他的记忆里没有这件事,直到死去他都不知道母亲从来都没有毁了他的画,而是珍藏了起来,哪怕是气急败坏,母亲也好生的照顾他的喜好。“爸爸,我知道了。我上去看看画室,你帮我喂一下小阳。” “ 行,你去吧。”黎父从儿子怀里接过小猫咪,小阳讨好般的舔了舔黎父手心。 唐禹上楼打开记忆中的画室,里面整齐有序,每一副画用画框裱着。最开始的一副是涂鸦,应该的小孩子的稚气之作,也被家人珍重的裱起来。 看完这些画,唐禹倒是觉得黎若的画笔下自成灵气,他具有一颗善于发现一切美好事物的心灵,黎若的画笔下总是至真至善的。 唐禹觉得绘画者有共同的特性,他们性格感性,善于观察却又不善于言语的表达;内心丰富多彩多愁善感却又外表冷淡。 而这样的特性,也符合黎若的性格。 唐禹从其中挑出两幅最好的,观摩了一下笔法,黎若更喜欢油画,唐禹经过许多世界倒是更喜欢国画,且略有设计。 油画重形似,国画重神韵,看来他要慢慢由油画转向国画了。 唐禹拿起油画笔试了试,不由自主的画起自己在第一世的肖像。可将轮廓画出来,却怎么都想不起来眼睛该怎么上色。 只能在眼睛的部分留白,成了一个无眼男。 “ 阿若,你妈回来了。” 唐禹听到黎父在楼下喊话,解下围裙,洗完手后整理整理衣服才下楼。 坐在沙发上的黎母手里拿着报纸,竖直挡在自己面前,一副沉迷于看新闻的样子,唐禹却明锐的发现这位连报纸拿反了都没注意点。 “ 妈。”唐禹乖巧的叫道。 “嗯,”黎母抬头看了他一眼,把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 回来了。” 说罢,又重新把视野放在手里的报纸上,仿佛儿子回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 真的固执的可爱。明明拿反了报纸却装作看的津津有味。 “ 行了行了,你们母子俩别干愣着。”黎父过来化解气氛,“ 小林啊,你帮老爷把象棋拿过来,他和少爷杀一盘。” 黎母悄悄瞥了一眼儿子,见他没反对,从鼻孔里发出“哼”的声响。 唐禹本来就不敢跟黎母对弈,他虽说有黎若的记忆,但不代表他现在能完美的不崩人设。他相信从棋路中见心路,自然也能辨人。 正好,黎母的那声哼给他制造了机会,“ 爸妈,我最近学了一道菜,我去厨房帮林姨。” 唐禹带着大长腿离开,背后还传来黎母被数落的声音。 “都怪你,哼什么哼啊。偏偏你有鼻子?”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这态度,摆什么架子啊?要是儿子生气了,我就搬去照顾他好了。” 黎母无奈的撇撇嘴,她也十分委屈啊,“ 我生了他,那你看他是什么态度。你可不能偏心啊。” “行了行了,等会可给我安静点吧。” 在黎若的记忆里,父母的确很恩爱,两人从小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后来奉子成婚,感情十分深厚。 既然跟黎父说了他最近学了一道菜,唐禹就从脑海里寻一个自己曾经爱吃的菜方子。 刚把菜从锅里盛起来,猫咪从地上一跃而起,跳到桌子上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唐禹顿时被着吃货的样子气笑了,“ 小阳,你上辈子肯定是饿鬼投胎的吧。” 小猫咪从盘子里抬起头,嘴里发出“喵喵喵喵”的声音。 我没有上辈子啊,我从出生起就是一个书灵。 “怎么啦?”黎父时刻关注着厨房里的动静,听到儿子在说话,他走到门口问了问。 唐禹指了指被吃了一半的盘子,以及那只埋头苦吃的猫。 “噗嗤” 小猫咪撅着圆滚滚的屁股,嘴里吧唧吧唧的吃着,看起来格外蠢萌。黎父忍不住笑出声。“真是个小馋猫,你上楼的时候我可是喂了它许多东西,没想到还能吃。” “行啦,小林把饭菜都炒的差不多了。快来吃吧,等下次我们再尝尝你的手艺。” 唐禹撇撇嘴,照着小阳的脑门轻弹了一下。“好吧。” 刚坐到餐桌上,就听到黎母挥着筷子问道,“哪一道菜是阿若做的?” “喏”黎父用眼神示意小猫咪圆滚滚的肚子,随后给黎母盛了一碗汤,“ 阿若刚炒好就被那个贪嘴的吃了。都进它肚子里了。” 这一次,黎母真是眼神气愤的瞪了小阳一眼,儿子第一次做饭,就被它给吃了个精光。 整个吃饭的过程,黎母赌气一句话都没说。 * * * 从昨天开始,黎若没有主动给她发过一个消息了,尹嘉宁有些心神不安,早知道昨晚去医院打完疫苗她就不该去找贺音。 尹嘉宁靠在办公椅上不停的转动,她先打了一个电话到家里,响了半天,最后是张婶接的。 她问出黎若回了黎家后客气的挂了电话,无数次,尹嘉宁产生将张婶辞掉的想法,整日让她对着一个佣人温言讨好,对她来说真是一种尊严上的折磨。 要不是顾及黎家的两个老家伙,她哪里用的着在家里卑躬屈膝。 深吸了一口气,尹嘉宁拨打了通讯录里“老公”的电话。 电话响了将近一分钟,在尹嘉宁没有耐心想要挂掉重拨时接通了。 “喂。老公。” “嗯” 这一声淡淡的嗯,让尹嘉宁顿时没了继续说话的心情,明明跟贺音长得是同一张脸,可是黎若却总是面上淡淡的,让人提不起兴趣。 可通话还要继续,尹嘉宁拿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老公,吃饭了没啊。我刚打电话回家,张婶说你去看爸妈。怎么突然想到回去了呢,回去看爸妈都不带上我。” “ 突然想回家看看就回来了。”每次听到老公这两个词,唐禹都有些恶寒,明明是那么甜蜜的称呼,却像毒药一样。从一条毒蛇的嘴里说出来,就像是毒蛇在试探的吐着有毒的信子,随时准备咬你一口。 “ 啊,那你回家不要跟妈吵架,虽然她不支持你的梦想,但是爸妈都很爱你的。老公放心,我会站在你背后永远支持你。” “嘉宁,谢谢你。不过妈支持我画画了,今天我回来看到画室被整理的整整齐齐,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原来我之前的画没有被妈毁掉,而是被藏了起来。” 唐禹假装欣喜若狂的分享,现在不撕破脸,给她一点表演的时间,他倒是想看看尹嘉宁接下来会怎么表演。 “ 其实爸爸说的也对,妈也是为了能让我进公司而已,既然妈妈没有毁了我的画又支持我追求梦想。这半年都没来看过他们,我似乎做的有些过分了,你说我应不应该顺了妈的意思进公司呢?” 一听说黎若产生了进公司的想法,尹嘉宁心里暗道糟糕,那个死老太婆怎么不真的把画都毁了。她心里清楚,要是黎若这个正牌的继承人一进公司。哪里还有她存在的意义,她辛苦建立起来的人脉就会瞬间瓦解。 不行,要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 可以啊,你要是想进公司随时都可以来。正好我可以轻松轻松,为老公打工真的很累啊,每天起的比鸡早,呜呼可怜啊。” “好了好了,我也就说说而已呐。不跟你说了,我去画画了。” “对了,我在爸妈家住几天。好好陪陪他们。” 行。尹嘉宁还没把最后一个字说出来,电话里就传出忙音。 家庭主夫 三 唐禹在黎家住了半个月, 期间尹嘉宁顶着黎母的不爽来过几次。 不过唐禹不愿意回去, 尹嘉宁也对他无可奈何,没吃只能乐呵呵的出门。 “ 这长相真是一模一样,怪不得后来连黎父黎母都没有分辨出来。”唐禹点开手机里发过来的照片, 点开放大给小阳看。 “喵喵。”小阳点点头。 唐禹冷笑一声, 点开对话框发消息:把贺音查清楚。 对方几乎秒回:收到! 雷康一点都怕这位黎少爷事后不给钱,她现在手上的信息卖给报社也能得一个好价钱。 黎氏集团两位公子共侍一妻。 这么劲爆的新闻标题, 足以轰动全民了。不过她做这一行时间久了,多多少少会碰到豪门家族的隐秘,要是真的把消息爆出了,她也混不下去。况且人家根本不缺钱。 唐禹将照片保存好,上传到电脑里。打开电脑搜搜国外最近有哪些画展。 最近尹嘉宁上门找他的时间越来越频繁,唐禹都有些顶不住了, 再这样拒绝尹嘉宁的示好,恐怕连黎父黎母都会发现端倪。 正好后天法国有一个博物馆会把藏品拿出来展示一下。给唐禹一个好的借口躲开尹嘉宁的骚扰。 唐禹直接定了明天的机票, 或许等他回来,尹嘉宁的表演就要正式上幕了吧。 第二天临上飞机前,唐禹给尹嘉宁发了一条消息,告诉她自己出国的消息。 结果尹嘉宁刚看到消息回拨电话, 对方却显示手机已关机。 “艹”尹嘉宁听着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声音, 扯了扯勒紧脖子的领带,气愤的直接将手机摔在地上。 这半个月,她简直被这个疯男人给折磨够了。赖在娘家半个月不回家,把她的面子放在地上磨挫。 现在临上飞机才通知她行程, 到底有没有把她这个妻子放在眼里。 “顾秘书,”尹嘉宁理了理被扯开的领带,坐在办工作上双手交叠在胸前,她一定要知道黎若出国干什么,“ 帮我查查少爷的行程,要做什么事。” “好的,总经理。”顾秘书假装没看到墙角处摔碎的手机,恭敬的点点头离开。 晚上下了班,尹嘉宁按照惯例给家里打电话,通知张婶今晚加班睡在公司,家里不用给她留饭菜。明明老公没在家,却做足了一副好妻子的模样。 让张婶这个在黎家工作十几年的老人都有些感慨,少夫人的出生虽然不富裕,却实在是个好妻子的人选。 可实际上,今晚尹嘉宁早早的就离开了公司,开着自己心爱的跑车去了她名下的佳苑小区。 “嘉宁是你回来了吗?”贺音正在厨房里做饭,听着门口传来的钥匙的开门声,他解下围裙迎了上去。 “ 小音,今天在家都做什么。”尹嘉宁把公文包随手放在一进门的储物柜上,直直的站在门口。 等着屋里的人一副欣喜若狂的出来为她拿出家居鞋穿好。尹嘉宁才扶起弯腰为她穿鞋的人。 贺音熟练的接过她手上搭着的西装,脸上带着甜蜜恍人的微笑,“ 嘉宁,你不昨天不是才来的吗?今天怎么又来了啊。万一哥哥发现了怎么办啊。” “ 小机灵鬼,你不希望我能陪着你啊?”尹嘉宁捏了捏贺音的鼻子,“放心吧,他今天出国了。” “ 出国了?”贺音好奇的轻轻眉,他说话的时候脸上总有带有表情,明明是同一张脸,可是尹嘉宁一眼就能分辨出两人。因为黎若总是神色淡淡的,话也不是很多,为人处事也十分独立。 可贺音就不一样,他脸上总带着喜意,说话也十分逗趣,且十分需要她。 “出国去看画展了,你也知道他喜欢画画。”尹嘉宁最近正为黎若的事烦心,提到这个人,她眉头不自觉的轻微皱起。 出国?看画展?追求梦想?他从小被困在大山里,没吃过好东西、没穿过好衣裳,哪里有权利谈什么梦想。贺音垂着的手紧紧攥住,凭什么?明明是一母双胎的兄弟,哥哥从小就生活在阳光下,衣食无忧、父母宠爱。而他就像臭水沟里的臭虫…… 总有一天,他会将这些东西全部夺回来,这本来就是他应得的,不是嘛? 贺音掩盖眼里的恨意,假装不在意的撇撇嘴,“哥哥就很幸福啊,每天都可以过的这么开心。要是爸妈这么宠着我,我会开心死的。不过…”他顿了顿,从背后搂住女人,“ 嘉宁,我有你就够了。” “嗯。”尹嘉宁转过身回抱住他,当初她见到黎若的第一眼,就发现了异常。豪门少爷竟然会跟她同村的玩伴长得有七分像。 那时候尹嘉宁觉得若是贺音再被养的白嫩些,神色间不要那么胆怯愁苦,两人可能就有八分像了。 可是后来尹嘉宁才发觉,其实两人是十成十的相似。 发现异常后,她就开始调查黎氏,原来当初黎家是有一对双胞胎儿子,只不过小儿子在三岁的时候因为某些原因去世了。 其实是被卖了,别问她为什么知道,因为他们村子里大部分男性都是被买回去的,包括她的父亲。 发现贺音是豪门少爷的身份后,尹嘉宁回村就蓄意接近这个男孩,只稍稍对男孩透出一些善意,贺音就情不自禁的对她产生了好感。 再加上当初买贺音的那家人是为了给家里的智障女儿当童养夫。贺音对那家人恨之入骨,在得知尹嘉宁心悦他并愿意帮他逃出大山后,果断的选择了逃跑。 而后两人一番计划,谁都没有发现是尹嘉宁放走了贺音。 尹嘉宁吃饱喝足,两腿交叠在一起,双手展开放在沙发上,俨然一副一家之主的模样。 这幅作态,跟在黎若面前完全不是一个样。 贺音贤惠的帮她揉捏着肩膀,嘴里说着心疼的话,“嘉宁,你这每天也太辛苦了吧。我都心疼了。” 黎若就从来不会说心疼她的话,尹嘉宁昂头看了一眼为她捏肩的男人,舒服的力道让她有些恍然,一时间竟然把人想象成了黎若。 清醒过来,尹嘉宁清清嗓子扯开话题,开口问道,“ 小音,最近学的怎么样?” 尹嘉宁专门请了老师,贺音从小到大的生活就是在贺家干杂活,从来都没有接触过豪门少爷的生活,虽然学起来多少有些吃力,但是一想到黎家,贺音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涌动。 “老师教的我都学会了。” 尹嘉宁拍拍贺音的手安抚道,“那就好,要随时为我们的计划做好准备。我相信我的小音不比黎若差的。” 从一开始,尹嘉宁本来的计划是让贺音认祖归宗,她可以借着贺音成功攀扯上黎家。 可是贺音却想出来一条更妙的计划计划:李代桃僵。 半路杀出来的儿子,哪有从小精心培养的儿子受宠呢。 两人本来就长得相差无几,陌生人根本认不出来。唯一麻烦的就是黎父黎母,所以尹嘉宁才专门请老师,培养贺音的行为举止已经谈吐认知。 “嘉宁,你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的。我跟哥哥本来就很像,只要我可以模仿不是问题。”最开始知道他是黎家的亲子,贺音觉得自己一脚踏入了天堂。 那天他独自去了嘉宁的学校,看到了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男生。他众星捧月般的被同学围在中间,连冷淡的神色都看起来那么高贵。 他亲眼看着一对夫妻宠爱的将男生迎上车,一家三口坐着豪车离去的身影让他刻骨铭心。 甚至很多夜晚,他都做过这样的梦。他不停的在车后追,可是那一家三口却远远将他甩在车后。 回到住处后,他开始疯狂的收集黎若从小到大的事迹。 了解的越多,越显得他的不堪。哥哥的优秀,让他觉得,即使回到了黎家又怎么样,他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小丑啊。 从小到大受到的苦难,在这一刻化成了无边的恨意。他恨黎若独占了一切,连同属于他的那一份;他恨黎父黎母,为人父母却让他变成了这样。 所以他才想出来替代哥哥的计划,就让哥哥也陪同他一样待在黑暗里吧,让那对亲生父母毫不知情的宠爱他这个害了真黎若的骗子。 这是他对黎家的报复,只有成了黎若,他才能报复那对亲生父母和哥哥,得到父母全份的爱。 只有成了黎若,他才配得上嘉宁啊! 贺音心里明白,他比尹嘉宁期望这个计划能成功。 “嘉宁,我们要一个孩子吧。等孩子出生,我们就把孩子孩子扔给爸妈带,这样他们就没空管我们啦。”到时候,哥哥,你可要给我腾地方咯。 “ 好,生一个有我们的孩子。”尹嘉宁在男人耳边喃呢,她对黎若十分怜惜。 如果不是为了能让她能够尽快掌控黎氏集团,贺音早在一年前就能跟亲生父母团聚,甚至将来只能盯着另一个人的身份活着,除了她不会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多可怜啊。 不一会,两人腻歪到了一起,房间里传来阵阵咿咿呀呀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给你们道一声晚安,明天见。 家庭主夫 四 半个月后, 唐禹出现在国内机场。 他刚回到黎家, 尹嘉宁听到消息,下了班就闻风而来。 她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意,手时不时的放在肚子上。 唐禹见她在餐桌上雀雀欲试, 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 心下有些好笑。 尹嘉宁心里憋着事,坐在凳子上左右难安。再想到她时不时摸肚子的动作, 想来今天是要坦白怀孕的事。 正好今天乘着黎父黎母都在,唐禹轻挑起眉,“ 嘉宁,你怎么了?是不是凳子不舒服?” 尹嘉宁下意识的笑了笑,“ 那个,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们。” 三人份的目光都停在她, 尹嘉宁才慢慢开口,“ 我怀孕了。” 黎父身体向前倾斜, 欣喜的瞪着圆圆的眼睛。“几个月了?” 尹嘉宁嘴上说道:“ 两个月了。”其实她心里明白自己只有一个月的孕期,为了将来孩子晚产而不被发现,她特地去伪造了一份检查。 要不是最近一个月里黎若没有跟她圆房,她也不用伪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证明孩子的身份。 这份报告, 连黎母看了嘴角都带着笑意, 往日对尹嘉宁有再多的不满,此刻想着她微鼓的肚子怀着有他们黎家一半血脉的孩子,心里也对这个人增加了些许的好感。 虽然现在的好感度依然是负数。 “ 嘉宁啊,你怀第一胎得好好养着, 这样吧,怀孕期间你就待在家里待产,工作就放在一边,等回了公司副总的位置给你留着。”黎母提议道。 公司局势瞬息万变,等十月怀胎回去了升了副总又能怎么样,指不定不如现在总经理当的舒服。 再者,等她生下黎家的外孙女,尹嘉宁不信黎母真的不把她的职位提一提。 这老狐狸真的奸诈。 想架空她,没门,尹嘉宁斟酌了下语言,笑着说道:“妈,不用的,我不觉得辛苦。工作在我看来是一种乐趣。” “况且阿若也没工作,在家做全职家庭主夫,我相信他会照顾好宝宝和我的。” 现下很多家庭也都是男人在家照妻子,做全职主夫的人不在少数,一旦妻子怀孕丈夫都要十二分的小心照顾。尹嘉宁说的话也没什么问题。 黎父转过头盯着唐禹嘱咐道,“ 那也就只能你多费费心思照顾好他们了。” “爸,你放心吧,嘉宁肚子里孩子是我的,我肯定好好照顾她们啊。”关键也不是他的孩子啊。 这绿帽子顶的。 尹嘉宁总觉得黎若说话的语气怪怪的,可是仔细观察,阿若跟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或许是她想多了吧,要是黎若真的发现她在外面做的事,肯定早就爆发了,怎么可能还这么镇定。 黎母嗔怪到,“你啊,又嫌爸爸啰嗦。都是要当父亲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一样。” 唐禹抿嘴一笑,眼中带着被父母宠溺的笑意,他扯开话题,拿出上次去画展拍摄的照片,“爸妈,我给你们看看我这次我在国外的照片。” 唐禹点开一组春秋图,这是千年前有名的国内画家的作品,他别有深意的点评道:“ 爸,我才发现原来国画那么吸引人,是不是很有神韵?” “我以后想改画国画。” 黎父倒是无所谓儿子画什么,只要儿子喜欢,他都表示支持。黎母则是觉得既然儿子不愿意进公司,那么无论是学国画还是油画都不是太重要。 吃完饭,今天唐禹没理由再拒绝尹嘉宁接他回家的提议。连一旁的黎父都在不断的催促,让他快点收拾收拾东西回去好好照顾尹嘉宁肚子里的孩子。 “小阳,过来我们回家。”唐禹冲着窝在角落里懒洋洋的小阳招招手,这一个月在黎父的投喂下,它的身体庞大了一倍,看起来已经是一只肥胖肥胖的猫咪了。 小阳才吃过晚饭,它有气无力的迈着小步子,临靠近尹嘉宁的时候咧咧嘴,发出喵喵的凶声,整个猫奶凶奶凶的。 尹嘉宁看见这只杂种猫就想起上次这只猫抓了她一爪子,褐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嫌弃。现下看着它朝着自己凶,心下生了一计,蹲下身亲昵的说道,“你这小猫还挺凶,上次你抓了我一爪,我可是去医院打了疫苗才好。快过来,我抱你回家,这次你可不能再抓我咯…… ” “ 嘉宁,它上次抓你了?那你现在别抱它。”黎父直接弯腰把小阳抱起来,他害怕这小家伙回家后冲撞到嘉宁的肚子可不得了,柔声哄骗道,“ 小阳啊,你就带我这里不回去好不好,我每天都给你做好吃的。” “喵喵。”小猫咪点点头,冲着唐禹的方向叫了两声,随后将头缩到黎父怀里。小阳知道黎父不会伤害自己,反而心安理得住下来。要是跟着主人,指不定要被嫌弃多少次呢。 “ 真有灵性的小猫。”黎父摸着小阳的毛发。心里突然明白儿子为什么会买这只毛色难看的小猫了。 “那行吧。”唐禹微微撇嘴,这就把他抛弃了,真是见吃忘义,“ 爸你记得少给小阳吃东西,它已经很胖了。” “喵喵。”回应他的是小阳的反驳声。 唐禹无奈,只得转身离开。 两人开车回去的路上,尹嘉宁接到老家打过来的电话。 手机在衣服口袋里响了一会,唐禹见她在专心开车,帮她按了接听键。 电话刚一接通,里面先传来狗吠和吵架的声音。 混杂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狼狈,吵骂的同时还带着些许的脏话。尹嘉宁很少在黎若面前提前父母。跟她贫穷的家世一样,家中的父母亲戚也是她不愿提的。 尹嘉宁这么高傲自大的一个人,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卑。尤其实在高贵优雅的丈夫面前。她的不堪的一眼会显得那么肮脏。 她下意识的观察黎若的反应,见他没有嫌弃的表情,才朝着手机的方向说道,“ 妈,你打电话有事吗?我正在开车呢,等回家再给你回电话。” 可惜对方没有听懂她的示意,中年男音带着哭腔,“ 小宁,你妈妈跟人打架伤着胳膊了。怎么办啊?呜呜…要是你妈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弟弟怎么办啊。” 尹父没说的是,尹母把人家的头打破了,别人比尹母伤的更重呢。现在两家人堵在尹家门口闹,所以电话声才会那么混杂。 “赶紧送医院啊。爸,你快把电话挂了去找人送她去医院。”尹嘉宁嫌弃这个家庭,但是说到底也是亲爹亲妈,她也没办法对他们视而不见。 更别提尹父尹母从来不反驳她的意思,对她这个唯一的女儿极为宠溺,为了能凑够她上大学的学费,将两个哥哥高价彩礼嫁了出去。自然,嫁的妻子都不怎么如意罢了。 “小宁,现在大晚上的怎么去医院啊,再说医院离这里十几里路呢。”尹父心里知道,这要是一去了医院又是一大笔费用啊。他们家一穷二白,可不能被人坑了啊。 “这样,爸你先把人送去医院,我一会就把钱打到卡里。”尹嘉宁安抚道。 唐禹岔嘴道,“ 嘉宁,要不我回去帮你处理吧。” 尹嘉宁怎么可能同意,黎若跟贺音长得一模一样,她刚想开口反驳,唐禹就又开口说道:“之前结婚的时候你说爸妈忙,没时间参加婚礼。我还没见过他们呢,正好借这次机会回去见见。就这么定了啊嘉宁。 正好你怀孕了,我过去把爸妈接过来照顾你,我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小宁不是说是她娶的那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嫌弃他们家穷,所以不让他们去参加婚礼的吗?尹父心里疑惑,但后一句听到女儿怀孕了,心里顿时像是在放烟花似的,心砰砰砰直跳。忙不迭接的说道,“ 对对对,小宁你怀孕了,爸过去照顾你。哎呀,我的宝贝孙女啊,终于来了。” 现在事情已经定局,尹嘉宁也没什么好说的,一路上沉默的开着车。抿着嘴一言不发,唐禹想,若是没有他在,估计尹嘉宁会暴怒一场吧。 当天晚上,唐禹借口怕伤到肚子里的孩子为由,跟尹嘉宁分床睡。正好,尹嘉宁也正在气头上。 第二天一早,唐禹就买了去尹嘉宁老家的机票,又跟黎母借了家里两个身强力壮的保安。 本来按照唐禹的武力值,完全不需要带两个人壮胆,但是吧,他就怕有些人不知轻重的肆意妄为。更别提他现在顶着跟逃跑的贺音长着同一张脸的情况下。 万一村里人想要把他留下来,他也双拳难敌四脚。 尹家人接到唐禹要来的消息,一家人全部涌到了医院,包括出嫁的两个哥哥。 大家都想好好看看这个未见面的有钱女婿。 唐禹下了飞机,就直奔医院。 两方虽然都没见过面,也互相不认识对方,但耐不住唐禹让人查过尹嘉宁的一切。侦探为了赚钱,把尹嘉宁从小到大考试有没有作弊都报告的一清二楚。怎么可能不给他匹配尹家人的照片呢。 “爸妈,大哥二哥小弟。”唐禹淡淡的一口把在病房里的人叫了遍。 他们正在围着吃饭,被突如其来的人惊愕到。 还是尹父反应快,热情的迎上来。  “哎,这就是女婿吧。” 唐禹不动声色的避开尹母想要蹭到他衣服上菜油。 他一侧开身子,就暴露出来身后穿着西服的两个强健女人。尹父讪讪的把手在自己服上抹了抹。“这是?” “这是我妈给我配的保安,爸妈你们也知道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在外面行走总是不安全的。”唐禹耸耸肩,他的确应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设啊。 “应该的应该的。”尹父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总觉得在哪见过这个人。 “那个,女婿啊,爸跟你说一件事,你妈她的医药费现在还没交,你也知道我们家穷,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啊。”五千块的医药费,尹不可能没有,尹嘉宁每个月都会打会家一笔钱,他们家就是不想自己掏钱而已。 “那我现在去缴费。”唐禹说着就要迈出房间,“ 对了,我刚下飞机就直接到医院里。现在准备去找个酒店住下,等我安顿好了再跟爸妈联系。” 说罢,他身后的两个保镖也一言不发的保护在他身后。 尹家人看这两个保镖的架势,也不敢阻拦。 等人走远了,房间里的人才议论起来。 尹小弟突然说了句,“ 我怎么觉得他好眼熟啊。” 尹父接话道,“ 我也觉得眼熟,就是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 过了一会,尹大哥突然说道,“爸,你还记得贺音吗?” 众人一口同声道,“对对对,简直跟贺音一个样。” 作者有话要说:  唐禹:小可爱们,既然都看到这里了点个收藏叭。爱你们吆! 收藏作者专栏,可是随时看到作品更新吆。 作者另一同类文《快穿之不做渣男》 家庭主夫 五 昨天唐禹在医院里帮尹家人付医药费, 或许有心人看到了他的样子, 第二天唐禹再到医院就看到有一群穿着破旧的人蹲在医院门口。 带头的是个五十岁头发半白的老妇人,她身体枯瘦,脸颊两边的颧骨凸出来, 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老人不好相处。 老妇人拄着拐杖, 显然是这群人的领导者,要么是长者, 要么是村长一类的官。 “贺音你这个贱人,终于让我们找到你了。我今天非抓花你的脸,看你还怎么跑……”一个尖锐的男音响起来,面容沧桑的中年男人扑过来。 眼见还有几步路就要到唐禹面前,两位保镖气势汹汹的挡在他面前。老汉的身体撞在保镖强健的肌肉上,连连后退。 他被撞得踉跄, 看着两个女人发达的肌肉,心里有些害怕, 可是贺音逃跑的怒气让他重新鼓起勇气骂道:“ 你…你,居然勾搭女人,真是不知廉耻…我们贺家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个贱皮子……” “ 大叔, 这里是医院门口, 如果你要继续骂人的话,警察马上赶过来。”唐禹举了举手机,冷眸看着他。 他们这群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买卖人口, 村子就是一个人贩子聚集地。 唐禹嘴角冷笑,这种人就应该“死得其所”,而不是逍遥自在的活着。 显然他们不想把事情闹大,也对,对于最烦开始,警察可能是让他们最讨厌却又闻风丧胆的人,那位老妇人开口,她用拐杖敲了敲地,制止贺父喧闹,“贺大家的,不许吵了。 ” 说罢,老妇人瞪着凸出来的眼球朝着唐禹扫视一眼,给他无形的施压,“ 贺音,你莫要胡闹了。你本身就是贺家人,今日同我们回村。” 可惜老妇人这点威严对于村里来人来说可能有点用,对于唐禹而言,就是一个老太太在闹脾气。 他疑惑的摇摇头,秀气的眉头轻皱,“我不是什么贺音,你们认错人了。 ” 这就是贺音的模样,村里人怎么可能认不出来。这张皮囊,他们见了十几年了,甚至贺音还是村里有名的一枝花,认识他的人很多。 老汉这时又出现怼道,“不可能,你明明就是贺音。”一边说一边上上打量,眼中闪过一丝嫌弃,这男人恐怕已经脏了,“ 说不定是攀上什么有钱人,看你穿的倒是人模狗样的。” 唐禹懒得跟他们解释,正好这时尹父出来,他领着尹家三兄弟扒开人群,解救自家的财神爷,向村里人解释道,“ 村长,他真的不是贺音,他是我家女婿,我女婿叫黎若,家里开着大公司,有几十亿财产,怎么可能是贺音呢。” 纵使尹父说的情真意切,也没有打动他们一群人,世界上不可以有长得这么像的人。 唐禹清秀的脸上带着些许的不耐烦,语气高傲的对尹父说,“真是扫兴。爸,我先回s市了,等妈身体之后你们一起过去。嘉宁怀孕了心情不好。我就等着你过去能照顾照顾她呢。” “ 不不不。”尹父一听唐禹现在就要走,连忙阻止,要是女婿走了,他们后续的医药费怎么办啊。 还有被妻子打伤的那家人,听说还在昏迷中,黎若一走,就没人替他们付钱了。 “我父亲名下有一家医院,要不,把妈转过去?” “ 我看这样行。”尹父连忙答应,既然是亲家的医院,肯定是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到时候让三个儿子们也养养身子。 尹父的眼珠子滴溜转,唐禹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心里的小算盘,可便宜哪有这么好赚的。 眼见着他们商量逃跑,贺父面目狰狞的大喊的扑过来,他不敢拉唐禹,只得拽住尹父。“你们不能走。” 两人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扯着,差点互掐起来。 唐禹乘着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两人身上,带着两个保镖直接离开。 反正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尹父了,恶人自有恶人磨,两个人先互相折磨下吧。 回了s市后,还不等唐禹通知尹嘉宁来接手她爸妈,尹家人就迫不及待的给尹嘉宁连环电话。 最后,尹嘉宁只能放下手头上的工作,跑到医院安顿尹家老老小小。 一会吃饭,一会安排住处,一会照看病情…… 就这些琐事,都让她心烦意燥。 大哥二哥还把自家的孩子带过来,病房里夹杂着孩子的哭闹声,让尹嘉宁觉得头大。 可她在哥弟面前是好妹妹好姐姐,在父母面前是大孝子。尹嘉宁不可能自毁形象。 只能在心底埋怨黎若不知趣。 尹嘉宁假装难受的沮丧着脸, “大哥二哥,我肚子有些疼。让孩子小声点。” “ 对对对,别吵了别吵了。嘉宁肚子里的孩子需要安静。”尹父板着脸示意他们停止嘻闹,朝着白色瓷砖地板吐了一口吐沫。在这个家里,尹父是尹家三兄弟的权威,听到父亲发话,连忙拘住自己的孩子。 尹嘉宁看着粗鲁而不自知的父母,心里厌恶又冷漠。 她本来就不赞同将尹家人接过来,偏偏黎若多管闲事,现在人接过来了,反而跑的没影,把人都甩给了她, 越想越觉得黎若太放肆,作为一个全职家庭主夫,本来照顾家庭都是黎若的事,凭什么让她一个赚钱养家的女人来处理这些。 尹嘉宁掏出手机直接打电话,语气不悦,本来那晚回来后黎若分房睡就让尹嘉宁心里有疙瘩,此时积压了几天的怒气终于找到理由发泄,她不停的的拨打黎若的电话号码。想问个清楚。 哪怕他是从小锦衣玉食养大的千金少爷,如今也成了他们尹家的女婿,有什么资格这样对她。她又凭什么低声下气,蓄意讨好? 而这边,唐禹听到桌上的手机振动,放下手中的画笔,拿起来一看是尹嘉宁的电话,直接把手机调成静音状态。 看着连续打过来的十几个电话,唐禹耸耸肩,他现在可是正在进行艺术创作,艺术也是需要灵感的,不能被人打扰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尹家人的到来,的确给尹嘉宁带来了不少麻烦,有时候心里烦躁,觉得连肚子都隐约作痛。 唐禹没想到,风暴来的这么快,回到s市的第三天下午,唐禹接到了黎父黎母的紧急招回。 原因无他,贺家人找上门了。正是唐禹的出现,让他们嗅到了金钱的味道。连夜跟着赶过来。 黎氏集团是s氏有名的企业,而黎家的住处只要有心人稍稍打探就能知道。 三天时间,唐禹觉得很宽裕了。 唐禹方进客厅,就见黎父趴在黎母怀里嚎啕大哭,一边还骂着黎母。 见到儿子回来,黎父眼泪汪汪的盯着大儿子看,像是从唐禹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失而复得的小儿子,“阿若,你回来了,爸……爸,要告诉你一件事。” “你还记不记得,你有一个弟弟。”黎父神色悲呛。 唐禹适当的装出疑惑,“弟弟?你怀了?” 听到儿子逗趣,黎父破涕为笑, “傻孩子,父亲都多大了。怎么可能再怀孕?我说的是你双胞胎弟弟。” “小时候他可是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唐禹在脑海里回忆一番,确实没有双胞胎弟弟的记忆,可能那个时候太小了。 看儿子的表情,黎父就阿若已经记不得了,他心里绞痛,也不知道小儿子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 早上有人闯进来,非说你是他们家的女婿。我本以为是尹家人,就让保安放了进来,没想到竟然是另外一家人,那家人姓贺,说是从小养大了跟你长相相同的孩子。” “ 那就是你弟弟啊。不然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呢。”尹父陷入深深的回忆,“ 本就我们以为你弟弟,他……死了。” “那时候你们都还小,才堪堪三岁。那时候你母亲还年轻,有钱又有魅力。家里的一个佣人渐渐迷上了她,用尽百般手段想要得到你的母亲,□□、下药,他都做过。可是没成功,后来被赶出来黎家。”黎父提起这个男人,到现在还牙齿恨的痒痒,那人真是差点就得手了。 不,他已经的得手了,黎父瞪了一眼黎母继续讲道,“ 他被赶出家门后,十分恨我,觉得是我的原因他才不被你母亲喜欢,他谋害我不成就想到了我的孩子。有一天,他乘着我和你妈都不在家,拿着提前配好的钥匙溜房子,将照顾孩子的佣人打晕后,抱走了其中一个孩子。” “ 那时候技术还没有现在那么发达,你母亲的生意也没有做的这么大。  ” “一个月后,他的尸体在海边被人发现,后来警察打捞上来一具三岁儿童的尸体。尸体已经被泡的肿胀了,面目全非。可是我们知道,那就是你弟弟。” “如今却没想到,或许你弟弟没死,有可能是被那男人替换了。”黎父抓紧唐禹的手,十分激动的说,“阿若,我们去找你弟弟。我们是一家四口才能真正的团聚啊。我的阿兮啊。” 若兮若兮,人生若曦, 像晨曦冉冉升起若熙, 永远繁茂若溪,这是父母对于孩子的期盼。 合在一起才是若兮啊,可是最后却只留下了一个。 “好,我们去找他。”唐禹扶着哭的泣不成声的父亲,珍重的许诺。 一家四口! 或许贺音从来没想过,无论他是什么样的,父母都爱着他。 黎氏发展到现在,在s市已经成了一个庞然大物。可想想调查十几年前的事,多少有些艰难。好在有贺家提供的线索,如今最要紧知道的是,那个叫贺音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 “杉” 灌溉20瓶营养液。爱你吆! 家庭主夫 六 不到一个月, 贺音从小到大所经历的事都摆在黎父黎母面前。 唐禹猜测, 尹嘉宁可能从中插手了,他看了那份资料,上面只说贺音逃出来村子后到了s 市, 一直待在一个小餐馆里打工养活自己。 可他得到侦探的事实却不是这样, 不过唐禹也没告诉黎父黎母真是状况,现在说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黎父黎母一腔爱子心切, 他们得了消息,立马动身。 连带着唐禹和尹嘉宁,四个人一行到了资料中提到的小餐馆。 黎家的豪车就停在餐馆对面,黎父黎母可以透过窗户清晰的看见店里的情形。 一个清秀的男孩身上穿着简易的围裙,身上穿的衣服洗的发白,看起来十分廉价, 可是男孩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甜美向上。 这幅让人心软的模样, 黎父一见,就默默捂着嘴趴在车窗上哭,他一眼就能认出来,那就是他的阿兮。 “老婆, 那就是我们的孩子啊。我认得的……” 黎母扶住丈夫, 略有细纹的眼角也滑下泪水。失而复得的儿子,让夫妻两人欣喜却又觉得愧疚。当初两个孩子都是从他的肚子里出来的,那么的乖巧可人,一个却因为他们的原因受了那么多的苦。 似乎是心有灵犀, 贺音猛然抬起头朝着车子的方向嘴角扬起微笑。 “老黎,你看,阿兮冲我笑了,他看见我了。”黎父激动的对着妻子说。 待黎父黎母整理好情绪后,下车过了马路。 两人怯怯的站在餐馆面前却不敢前进一步,正好,贺音迎上来,他客气而疏离的道:“几位客人里面请,想吃点什么?” 贺音刻意显露出来的疏离,让黎父心里跟压着大石头一样沉重,他声音低沉带着些许的心疼,“ 阿兮,我是爸爸啊。” 贺音疑惑的摆摆头,扫视了一眼四人,在看见唐禹时,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喃喃道:“爸爸?” “对,我是爸爸。这是你母亲和哥哥。”黎父一把攥住贺音的手,紧紧的握住。 唐禹只默默地跟在后面,看着这一副亲人相见泪汪汪的场面。 经过这一出,贺音索性跟餐馆老板请假,一行五人约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黎父边哭说着当年事情的经过,现在满心的愧疚占据了他的内心,让黎父晕头转向的。而唐禹则是安静静的坐在一旁被黎父当做“真人证明”,一模一样的样貌不更能表明贺音是黎家的孩子吗? 等五人离开咖啡馆的时候,是黎父和贺音两人手挽着手一起回去的。 不,现在已经叫黎兮了。 黎兮回头甜甜的朝着唐禹温婉一笑,他左手挽着黎父,右手挽着黎母,在唐禹看来更像是挑衅。 自从这天后,黎兮正式搬进黎家。 “ 爸妈,我长大的那家人对我非打即骂,我从来都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也从来都没想象过自己竟然有这么优秀哥哥,好想一家人都住在一起啊。”黎兮吃着水果,嘟着嘴啊说道。一副自己很没用,却又很崇拜哥哥的模样。 一想到小儿子从小过的悲惨生活,黎父恨不得把自己有的都想推到黎兮面前,小儿子小小的要求他怎么可能不答应。 黎父眼角的皱纹笑的比从前深了不少,“好好好,我跟你哥哥说,让他回来陪你一段时间。咱们一家人啊,好好待在一起。” 黎兮惊喜的点点头,明亮动人的眼睛闪过一丝恶意。在家一直被宠着也很无趣呢,或许,他从前是想差了,他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出现抢占黎若的一切呢。 他也是黎家真正的儿子啊,他有这个权力的得到家里的任何东西不是么? 而现在,他要黎若日日看着,从前属于哥哥的一切是怎么一点一点失去的。 唐禹接到黎父的电话,他看了看年前未完成的画作有些愣神,让他搬回去可以,可是为什么要让尹嘉宁也搬回去。 罢了,只要不当误他画画就行,反正他在家里也不好避开尹嘉宁,去了黎家反而能有人照顾这个脾气不好的孕妇。 其实黎父也是怕把黎若叫回来住,冷落了正怀着孩子的女婿。毕竟大儿子现在已经嫁人了,独自一人回家住像什么样子。 ** 黎兮夹了一块青菜放在唐禹碗里,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哥哥,你吃。” 唐禹冷着脸,默默地看着碗里的那块青菜,这人是纯粹恶心自己的吧。他刚才明明看见黎兮在加菜之前舔了一口自己的筷子。 而且桌子上明明就有公筷。 行吧,看来这碗饭,他是吃不下了。 “ 我去盛饭。”唐禹说了一句,直接端着自己饭碗进了厨房。 出来的时候,他又换了一碗新盛米饭,黎兮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之前的那碗。还不等唐禹刚坐下,碗里又被投喂一大块鱼肉。 唐禹抬头冷冷看了一眼黎兮,这人怎么有点傻? 黎若不在意哥哥的冷眼,他脸上带着明晃晃的笑容,“哥哥,你吃。很好吃的,我还是第一次吃鱼呢。。” 他说自己从来没有吃过鱼,黎父黎母心里升起一丝怜惜,小儿子从小过的是什么生活啊,连鱼都没吃过。虽说看过资料上的描述,可是毕竟出现在纸张上,现在由小儿子亲口说出来,黎父黎母满心的愧疚和心疼就要爆炸了。 唐禹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啪嗒一下放下碗筷,起身推开椅子,“既然没吃过,那你就多吃点。” 说罢,他直接上了楼梯。 不过是一些小伎俩,他不屑于理会。 果然,唐禹还没上楼梯,背后就传来黎母威严的怒声,“怎么跟你弟弟说话的,他才回这个家,你就给他脸色看。” “没事的,妈妈。是我莫名其妙的冒出来分享了属于哥哥的爸妈,哥哥不喜欢我也是应该的。”黎兮善解人意的安抚道。 听到小儿子话里面的伤心,黎父连忙安慰道,“说什么胡话呢,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你们是亲兄弟啊。再说了,你不是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这本来就是你的家啊。” 他也不知道大儿子怎么这么不懂事,明明从小到大都是那么乖巧,黎父对着大儿子的背影劝到,“ 阿若,快过来跟弟弟道歉。” 唐禹:他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仿佛没听到背后的议论声,唐禹自顾自的上了二楼躲进来画室,左右也不过黎兮在父母面前抹黑自己罢了。 自从出了那次吃饭事件,唐禹就让佣人把饭菜送到画室,除了睡觉时间,唐禹没怎么出现在黎兮面前。 这让一心想搞事的黎兮无从下手,他眼睛四处飘,看到窝在黎父怀里的小猫咪。听说这只杂种猫还挖花过嘉宁的手背。 心思一转,黎兮挑眉笑了笑,眼里满是恶趣味,他伸出纤细的手放在小阳的背上慢慢抚摸。 小阳感觉背上一凉,虽然隔着厚厚的皮毛,可它却觉得自己现在像是被扒了皮一样冷,小阳咧开嘴,露出自己尖利的牙齿向黎兮示威。 这个(绿茶+白莲花)男要是敢动自己一根汗毛,它就要跟他拼命。 “爸,你的猫好可爱啊。你看它还朝我咧嘴呢,可不可以送给我啊。”黎兮扯着两只猫耳朵,惊喜的笑道。 黎父摸了摸猫背,阿若一直将小阳放在他这里养,从一只瘦猫咪养到如今的大胖猫,黎父对小阳很是喜爱。“这只猫是你哥哥的,很有灵性的。” 他自然知道这是哥哥的猫咪,不然他也不会讨要这种杂种猫咪,可是黎父的一句“这是你哥哥的”让黎兮觉得扎心? 怎么,哥哥的东西他就不能抢吗?他偏要抢。 “ 我真的好喜欢啊,可不可以送给我。” 黎父皱了皱眉头,他已经说过了,这是阿若养的,怎么阿兮还是想着问他讨要,可一想到小儿子受了十几年的苦楚,黎父还是放低了语气轻声哄着,“ 阿兮乖,要是真的喜欢猫咪,等会爸爸带你去宠物店,给你选一只。” 黎兮从小学会察言观色,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刚才黎父的变化,他立马识趣的撒娇道:“谢谢爸爸,爸爸对我真好。我好喜欢爸爸啊。” “好孩子,你永远是爸妈的宝贝啊。”黎兮扑到黎父怀里,黎父顺势揉了揉他的脑袋,眼中满是宽松和怜爱。 在黎父看不到的地方,黎兮恶狠狠的瞪着小猫咪。既然他得不到,那就毁了吧。 “爸爸我们等会就出去宠物店,现在先让我抱抱小猫咪。”黎兮从黎父怀里轻轻的保走小阳。手下轻轻的抚摸,“我从小就想养一只小东西,这样就可以有人陪我了。” 说罢,他在黎父怜爱的目光下抱着小阳进了厨房,给它投喂鱼干。 一人一猫玩的不亦乐乎,小阳也渐渐地对他放下了防备。 况且,在晚上吃饭之前,黎父陪着黎兮从宠物店里带回了一只漂亮的橘猫,一下子就被小阳当成了玩伴。 喜的小阳带着被取名为团团猫咪在花园里到处跑。 两只不同种的猫咪,因为同睡一个窝,一会的时间就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哥哥,你看我买的猫咪好看么,是不是要比小阳可爱很多啊。”黎兮捏着团团的猫头,让它抬起来给唐禹看。 “我真的很喜欢它吆。”黎兮对着家人炫耀。 可不想,第二天下午,黎兮到处跟人炫耀的橘猫,死了。 不,准确的说,是两只猫一起没气了。 黎兮抱着橘猫的尸体哭的眼泪哗啦,连不敢在黎家露出异样的尹嘉宁面上都带着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  小阳就在这个世界玩了一个多月, 家庭主夫 七 “ 你为什么要给他吃巧克力?”唐禹低垂着眼眸, 黎父看不清他的表情, 可是却能感受到大儿子满身的冷意。 “什么巧克力?”黎兮脸颊上还挂着泪珠,他心疼的抚摸着橘猫的身体,疑惑的回答唐禹的话。 唐禹眼神锋利的看着黎兮, 他看见小阳牙齿上沾染的巧克力, 用手轻轻碾碎,放在鼻间轻轻闻, “ 你说呢?” 唐禹的眼神太过冰冷,黎兮不敢看哥哥的眼睛,他假装抹眼泪,遮住眼中不自然。“我不知道啊,哥哥。巧克力的确是我喂的。” “ 你的眼神不会骗人。越纯的巧克力中含有越多能使猫咪中毒的可可碱,你应该是知道这些才会特意买这种纯种巧克力喂它们的吧。” 黎兮伤心的摇摇头, 紧紧咬着嘴唇,“ 我的橘猫也死了, 我昨天才跟它做朋友。哥哥的意思是我故意害它们吗?” “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就算我再怎么让你讨厌,也不会去害死两条生命。”黎兮扑到黎父怀里,“ 爸爸, 哥哥怎么可以这样想我?我没有这么坏…” 唐禹从前觉得黎兮有些可怜, 因为童年的生活让他的性格变成自私嫉妒,这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现在,他这样对小阳,得不到就要毁掉的性格, 让唐禹突然明白,眼前这个双胞胎弟弟已经被嫉妒和不甘扭曲了灵魂。 黎兮眼泪涟漪,语气里满是受伤,他向大家辩解道,“ 我只不过是觉得巧克力好吃,才想着喂给它们的。我没想到会害怕它们。爸妈,你们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 阿兮,爸爸相信你,别哭了啊。”黎父捧起小儿子的脸,轻轻的为他擦拭眼角的泪水。小儿子就像是水做的,像一个易碎的玻璃,眼泪哗啦啦向下流的模样,让他们心疼极了。 “ 呵呵”唐禹从喉咙里发出语气词嘲讽道。 小阳死了黎父心里也难过,毕竟都养出感情了,可是说到底不过是一只猫咪罢了,跟失而复得的小儿子比起来实在算不了什么。 现在听到大儿子的讽刺声,黎父心里闪过一丝怒意,平日里总是挤兑阿兮也就罢了,现在还冤枉阿兮的一片好心,“好了好了,阿若你就别很弟弟计较了,他也不知道吃个巧克力能吃死猫啊。” 黎父抚摸着小儿子的头劝道,“ 阿兮快给哥哥道歉。” 黎兮从黎父怀里抬起头,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起来十分的委屈, “哥…哥,对不…起,我会陪给…你一只一模一样的猫咪的。” “我不接受。”唐禹抬了抬嘴角,回了他一个冷漠的眼神。 黎父说的话,唐禹没听,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了事,说他小心眼也好,记仇也罢,总之小阳的死他不会原谅黎兮的。 唐禹直接上楼收拾行李,装上自己近期画好的成品画和几套衣物。 他领着行李下楼的时候,还听到黎兮说想把两只小猫咪埋在花园的玫瑰花下。 这不是给玫瑰花做化肥么? “ 阿若,你干嘛领着行李啊。”黎父惊讶的看着大儿子提着行李箱。 “ 从今天开始我搬出去住。”唐禹将行李箱放在一旁,把小阳的身体装在盒子里提着。 黎若眼神中闪过一丝的得意,语气狡黠的问道,“ 哥哥是要回家了吗?” 唐禹没回答他,左手领着行李箱,右手提着盒子走出去了。 黎父黎母得到小儿子的暗示,以为大儿子只是不想在家里住了,怎么理会唐禹的动作。 没想到到了晚上,尹嘉宁下班回家问黎若去哪里了,众人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 阿若不是回家了吗?”黎父想到这些日子大儿子对小儿子的不待见,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心里也不是滋味。本以为人不在一处住了会好些,没想到转眼大儿子又不见了。 尹嘉宁摇摇头,她的肚子已经很显怀了,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了。要是黎若回家,尹父尹母不可能不给她打电话。 自从搬到黎家住后,她就让尹家人住到了家里的别墅里。 “那他去哪里了?”黎兮拿起手机打给唐禹,手机显示关机状态。时间越晚,黎父更焦急了,连平日里纹丝不动的黎母表情都有些严肃起来。 “ 我打给善琪,或许她知道阿若在哪。” 顾善琪是跟黎若从小一起青梅竹马,小时候像影子一样你离不开我,我离开不你。当初家里的长辈们都以为将来这两人会成一对,可是后来尹嘉宁出现了,两人的关系渐渐形同陌路。 善琪看着桌上显示黎叔叔的电话,内心有些颤动,自从黎若结婚后,她就再也没有接触黎家人了…听说黎家又找回了一个小儿子。 纵使在接电话前,她心里思绪万千,可拿起电话的拿一刻,顾善琪显得毫无波澜,她语气冷清的道:“喂,黎叔叔。” “善琪啊,阿若有没有联系你啊。” 听着电话里黎叔叔焦急的声音,顾善琪的第一反应是,黎若肯定出事了,不然不会打电话到她这里找人,“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黎若不见了吗?” “是啊,”黎父在客厅里团团转,拿着手机的手都有些颤抖,“ 今天跟阿兮发生了一些不愉快,这孩子就领着行李走了,本来以为他回家了,没找到人不见了。” “打电话也不接,手机关机。到底去哪了?” 想到刚才黎叔叔提到的闹矛盾,顾善琪下意识的想到黎若被人欺负了,“黎叔叔您别担心,这样。我这边去找找,找到了我立马通知您。” “好勒好勒。” 唐禹这一消失,弄的黎家人仰马翻,黎父黎母这两天吃饭都心不在焉,更别说有哄黎兮的心情了。 “ 老黎,自从阿兮回来后我们只顾着他,你说我们是不是忽略了阿若啊。” “这孩子,要是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这个做爸爸的说啊。怎么就躲起来了,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黎若是黎父一手养大的,相处十几年的点点滴滴,一下子就浮现在眼前。 黎母想着大儿子丝毫未动的副卡余额,心里也憋着一口气,她从小对黎若给予了极大的期盼,哪怕最后儿子没有按她规划的方向走,可那毕竟是她捧在手心里的孩子啊。 现在大儿子不见了,黎母的嘴角上都上火起泡了。可是她不能跟丈夫一样嚷嚷出来,只能把这些话憋在心里。 现在听着丈夫唉声叹气,又觉得这孩子做的太绝,想到大儿子两天了还没有音讯。黎母从鼻孔里“哼”一声,翻了一个身子道:“ 他有骨气离家出走,有本事就别回家。” “你这老婆子,话说的这么绝干嘛,心里指不定怎么担心呢………要是他不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黎父咬牙切齿的拍了老妻一巴掌,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硬气话。 黎父惆怅,阿若从小就是金贵着养大的,要说这孩子自己办的有银行卡,他是不信的。“孩子从来没离开过家,他又不花家里的钱,怎么在外面生活啊。” “还不是你一味的偏袒阿兮,他才回离家出走……”听多了丈夫的絮絮叨叨,黎母突然回嘴。 ………… 黎兮贴在父母房间门口,听着房内穿出了的争吵,想着这两日来父母对他的疏忽,觉得又心酸又讽刺。 看吧,爸妈最在意的还是哥哥啊。他算个什么东西…… “ 别听了。”尹嘉宁轻声在他耳边说道,扯着黎兮的肩膀带他离开。 “ 阿音别期待了,他们两个最疼的还是黎若。他们不会把你放心心上的,你看黎若这才刚消失两天,他俩就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尹嘉宁紧紧的抱住黎兮,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阿音别伤心,这是我们的孩子啊。你还有我,有我们的孩子啊。” 黎兮眼神迷离,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尹嘉宁的肚子,一下又一下的抚摸,想到了当初眼睁睁的看着哥哥心爱的猫咪死去的那一刻。心中无比畅快。 哪怕爸妈最看中的是哥哥又怎么样,哥哥的妻子和孩子可是都属于他呢。 哈哈。 *** 唐禹也知道这样躲着不是事,或许黎父黎母找不到他会选择报警,所以第三天的时候,他手机开机了。 一开机,就有一个号码打进来。 短信提示的声音叮叮响个不停。 “ 黎若,你现在在哪?”女人的声音有些急促,语气中带着紧张。 这个声音显然不是尹嘉宁的, “我……” 唐禹刚想开口说自己没事,女人打断他的话,“先别说话,你把位置给我,我现在过去找你。 ” 好吧…女人有点强势…! 唐禹说出了自己的位置,是在市郊区的一个农家乐。 不到两个小时,女人就开车过来了。 看到这人的第一眼,唐禹就在脑海里闪现出两人从小到大相处的画面。 唐禹有些好奇,有这么一个霸道总裁式的青梅竹马,黎若是怎么看上尹嘉宁的。 顾善琪本人,在黎若的记忆里是那种冷冰冰的女人,虽说惜字如金但个人条件十分的优秀。 且不说她出生在顾家豪门,顾善琪精通五国语言,二十三岁在国外读完硕士,仅二十五岁就掌控了家族公司,坐上了头一把交椅 可惜正是因为顾善琪的不善言辞,让同样性格冷淡的不知道怎么交流。 女人穿着皮鞋西装,皮质的鞋子跟木质的地板相碰,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顾善琪没有责备他,而且静静地看着他画画。观赏了一会,才悠悠开口道:“ 你的画跟以前不是一个风格。” “ 我已经改学国画了,国画很有神韵,我觉得能让人看到精髓。”唐禹冷淡的点点头,学着黎若记忆里一本正经的样子回答。 顾善琪审视的将目光转到唐禹身上,深深的看着他,仿佛要从他的身上看出什么。 越是这样,唐禹越显得不动声色,手下的画笔熟练而稳定。 良久,女人墨眸深邃,她声音中带着三分低沉两分心疼还有五分情意,“ 你变了。” 要是以往的黎若不可能发现女人话中的情意,他一直以为顾善琪的心是冰冷的。因为情窦初开时,黎若曾喜欢过眼前的这个女人,可是他的心意被拒绝了。 唐禹还能从脑海里翻出当初的画面,那是黎若十五岁生日,他喝了一点酒,假装借着酒意想要偷亲顾善琪,却没有到被女孩冷眼推开了。 可他却不知道,当时顾善琪紧张的出汗,闻着扑面而来的酒意,压下内心的雀跃,制止住男孩的亲近,这可能是他一生中最后悔的一件事了。因为一个举动,将暗恋的越推越远。 唐禹没有回复她变没变这个问题,他本来就不是原本的黎若,也没什么好否认的。 两人静静地待在画室里,顾善琪沉默不语,唐禹专心画画。两人看起来相得益彰。 突然,一个女声响起,“再过一个月就是你的生日。” 再过一个月就是你的生日,你想要什么礼物? 这是顾善琪心里的话,可是她只说出了前半句。 家庭主夫 八 顾善琪口中的生日来的很快, 可是因为黎兮的归来,这个生日注定不简单。 黎父黎母觉得亏欠小儿子, 所以这次的生日宴会格外的盛大,他们几乎邀请了整个圈子的朋友,就是为了让众人见证黎家二少爷的归来。 让别人明白他们对黎兮的重视,毕竟这个圈子里只认那种过了明面的,若是不给黎兮一个光明正大的场面宣布他的身份, 指不定被有些人当做私生子的身份对待。 这一个月,唐禹一直没有回家,黎母也不敢硬来, 只得好言好语的哄着, 让他生日宴这天务必回家。 临近中午,顾善琪开着黑色帕萨特停在农庄门口,车的颜色跟她的性格跟搭,低调沉稳却又深藏不露。 她看着唐禹简单的装着,眉头轻微皱了皱, 这么穿会不会太简单, 毕竟今天是他的生日。哪怕顾善琪不是好胜心强的人,她也不想让那个黎兮压下了黎若的光芒。 心里这样想,顾善琪嘴上开口问道, “要不要我带你去挑件衣服?” 唐禹面色淡然,就算是不盛装出席,他也有信心将黎兮比的连下渣渣都不剩。况且,这次生日不会办的那么顺利, “不用。” 心上人既然坚持不需要,顾善琪也不再多说,她向来尊重别人的意见。又怎么可能违背黎若的意思。 车子一路行驶,车内的两个人心思各异,唐禹眯眼靠在车椅上,手边放着一个鼓鼓的公文包,只他微微颤动的睫毛,让顾善琪知道男人没有睡着,而是在思考事情。 顾善琪自得其乐,一边开车,一边偷偷瞄坐在副驾驶假寐的男人。这个位置,只有这一个男人坐过,她也只愿意让他一个人坐。 心思有些雀跃的顾善琪恨不得现在就在座位上贴上黎若的标签。 她不后悔当年为了学业出国,可她后悔没有守住身边的男人。 当年她出国的时候,男孩还没有成年,眉宇间还很稚嫩,待她回国时,他已经长成一个成熟魅力四射的男人,心里有了心爱的女人…… “ 认真开车。”顾善琪的目光太过炽热,哪怕唐禹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女人黏在他身上的目光。 偷看被发现,顾善琪尴尬的假意对着车窗咳嗽, “咳咳。” 之前黎兮结婚后一心一意照顾家庭,又跟尹嘉宁的感情十分和睦,那时她只希望心爱的人能够幸福,自己默默在背后守候。 可这一个月相处让她觉得,黎若对于尹嘉宁的感情很淡,这让她歇下去的心思翻涌起来,心里燃起希望的火苗。 顾善琪一只手开车,一只手从西装兜里拿出一个精致典雅的盒子,她低沉嘶哑着声音,“ 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唐禹伸手接过来,想着当着人家的面拆礼物不太合适,就直接放在口袋里。 顾善琪见他直接装进口袋,心里很火燎一样躁动,也不知道黎若喜不喜欢,心里蠢蠢欲动,最后到底张口道:“你不打开看看?” 唐禹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见顾善琪略有期待的眼神,行吧,人家要求了就打开看看。 对于古董珠宝一类的,且不说唐禹经历过几个小世界,见识过不少好东西,单单他在现世的时候祖上就是摆弄古董的。 对此,他自然是如数家珍。 这条项链的中间镶着一颗品质极佳的祖母绿,拿在手里能感觉到古朴之气,想必时间很久远。唐禹仔细看了一眼切工,“应该很贵吧。”市价应该值几千万。 按照之前,顾善琪会立马回答唐禹这个项链是古埃及法老的戒指,1.8亿从拍卖行会拍下来的。 可现在,顾善琪咬了咬舌头,绞尽脑汁想到书上写过的肉麻的话,她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个磨人的小妖精,本小姐有的是钱。” 唐禹恶寒的看了她一眼,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男人,看什么看?”顾善琪僵硬的扬起嘴角,想像书里描述的那样邪魅一笑。 这不是霸道总裁的桥段吗?虽说顾善琪就是总裁本人,可她板着一张面瘫脸说着狗血的话,也太违和了吧。 唐禹搂住胳膊,感觉有一把锤子锤在他心上,让顾善琪在他心里老实的形象一下坍塌了,“你最近看了什么书?或者狗血电视剧?” “你不喜欢?”顾善琪期期艾艾的问道,心里暗道这下底子里子都丢了。都怪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书,明明书里的主角都喜欢这样说话啊。 就《霸道总裁追夫十八式》《霸道总裁深深爱》《总裁独宠小娇夫》《我的老公太磨人》…这些书啊。 助理说这是市面上最畅销的爱情作品,她也觉得书里还是有值得学习的地方,但是现在黎若问她都看了什么书,顾善琪却有些难以启齿。 毕竟当时她幻想着书里的男主就是黎若,而女主自然就是她自己…… 有这个插曲,车内的气氛反倒好了不少。不一会,车子就开到黎家的别墅前。 像这种豪门世家,住宅处自带宴会场所。 唐禹一下车,站在门口的侍从手脚麻利的打开车门,恭敬的叫了一声“大少爷。” 唐禹微微颔首,其中一个侍从道:“大少爷,老爷夫人交代,您回来了去见他们。” “我知道了。” 顾善琪知道这些日子黎若跟家里闹翻了,怕他们吵起来,眼神露出关切。虽然人家的家事自己掺和不合适,但忍不住她开口道:“我陪你去吧。” “不用。”唐禹提起手中的公文包示意,“我这里正好也有点事情找他们。” 顾善琪嘴笨,等到唐禹走了一段距离才憋出一个“嗯”字,可惜没人听到她的回应。 面对黎若的时候,她总是显示那么迟缓。 唐禹出现的时候,黎父正在为黎兮搭配今天的首饰,他想把小儿子打造成今天最美的那颗星。 黎父一抬头,就见一个月未见的大儿子站在门口,他立马放下手里的项链迎上来,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个倔呢,这么久不回家,想急死爸妈啊。” 唐禹低着头,掩饰住内心的漫不经心,“ 我以为爸妈有了另一个儿子就不需要我了呢?” “你这个傻孩子啊,你难道不是亲生的吗?爸爸养了你二十多年,你就这样伤爸爸的心。”黎父顿时觉得心被戳着疼,他跟老妻只顾着小儿子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却没想过大儿子对于陡然出现的弟弟会觉得无措。让大儿子在一旁吃了不少苦。 要是非要让黎父黎母在心里给两兄弟排个高低的话,他们定然是觉得大儿子更重要,毕竟这是从小在面前长大的孩子啊。 见唐禹不说话,黎父直接把儿子往房间里拉,“好了好了,不说别的。你快来换衣服,爸爸就知道就不会换衣服再回来。” 黎兮连黎父只顾着哥哥,连忙岔开两人的话。炫耀的说道,“对啊,哥哥快来看看爸妈送我我的生日礼物。” “我有些事想跟爸妈说。”黎若没理会黎兮的捻酸吃醋,他目光扫了一眼手提公文包里,对黎父说道。 “什么事都没有今天你们生日重要,快进来换衣服,马上生日宴就开始了。”黎父嗔怒的看着唐禹。 唐禹嘴巴抿成一线,表情十分严肃的强调道, “很重要。” 直觉告诉黎兮,哥哥说的事情跟自己有关,他气切的插嘴道:“我可以听嘛?” 唐禹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好歹是当事人,想听就听吧。他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哥哥的首肯,让黎兮提起到嗓子眼的心放下来,既然敢让他听,肯定就不是关于他的事。况且,他跟尹嘉宁在一起的时候一向很小心,肯定不会被发现的。 黎家四人,连着大着肚子的尹嘉宁都在场。 唐禹坐在椅子上,双手合十,眼神冰冷的从尹嘉宁身上扫过,“ 爸妈,我要离婚。” 离婚?黎父黎母只觉得惊讶,当初黎若为了尹嘉宁跟家里闹翻,他们才同意两人的婚事,如今什么事都没发生怎么又要离婚? 虽说黎家的儿子不愁嫁,可是到底是婚姻大事,哪里是用来儿戏的? 黎母一锤定音,怒目瞪着大儿子,“胡闹!” 黎父接着劝道,“是啊,嘉宁如今肚子里怀着孩子,你闹什么离婚啊。” “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唐禹嗤笑一声,嘴角扬起讽刺的笑,这场游戏本来想等到孩子生下再结束,可是黎兮做的事太让他恶心了。 那样冷下心杀死小阳,他已经对这个小世界有些厌倦了。 唐禹掏出孕检报告,“ 她只有四个月的孕期,在她怀孕的那个月我们从来没有接触过。” “如果你们不信,我们可以现在就去医院里抽羊水检查。” 黎父颤抖着手接过报告,脑袋混乱到不能思考,儿子是不可能冤枉尹嘉宁,孩子的事是做不得假,“不是…你的…” 黎母这个时候接过报告,她瞠目盯着检查报告上的结果:四个月孕期。 几个月以来的期待落空,儿子被出轨的恼怒一下子涌上脑头,憋得满脸通红,“你个混账东西……!王八蛋” 若不是尹嘉宁是个孕妇,黎母早就大拳头上身,哪怕拼上这把老骨头也要为黎家讨回公道。 尹嘉宁看着暴怒的岳母,从最开始的惊慌到最后的镇定,她缓缓的抚摸着肚子心里才觉得安心。就算这个孩子不是黎若又怎么样,到底还是有黎家的血脉。 有这个孩子在,她的荣华富贵就不会跑。 “这里还有一些东西,我觉得爸妈有权利知道。”唐禹举起鼓鼓的办公包,掏出一嗒嗒资料。 黎兮见状,发疯似的扑过来抢过,他嘴里慌乱的大吼道,“ 不要看,不能看,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黎父黎母完全没想到平日里乖巧的小儿子会有这么疯狂扭曲的一面。 两人争夺之间,唐禹凤眼一抬,似是嘲讽闪过,那一嗒嗒资料散落满地。其中一些照片落在黎父黎母面前。 可是黎若与黎兮两人长得像,黎父黎母也分不清楚上面跟尹嘉宁亲热的男人到底是哪个。 “ 爸妈,这上面都是哥哥啊。”黎兮急迫的捡起照片,那上面赫然是他跟尹嘉宁的日常。别人可能认不出来,可是他自己还能认不出来吗? 眼里闪过一丝恨意,黎兮无辜又委屈的先声夺人,“哥哥,你该不会要跟爸妈说这上面跟和嫂亲热的人是我吧?你想冤枉我,让爸妈讨厌我对不对?哥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说着说着,黎兮还啼哭起来,看起来好不可怜。 可黎父黎母都不是糊涂人,尤其是看到最后“黎若”亲热的陪着尹嘉宁产检,跟尹嘉宁在黎家楼道里接吻………… 这段时间大儿子根本不在家,那照片上的人到底谁是不言而喻。且还有一份完整的资料,纪录了黎兮其实早上就跟尹嘉宁搅和在一起的事实。 这下,黎父黎母像是脱了力一样,精神气瞬间下去,像是迅速衰老一般。 黎父无声的留着眼泪,眼睛直逼黎兮,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意叫,直接问道,“ 孩子是你的吧。” 房间里一片安静,到了这个时候,黎兮深知反抗无意。 他这一沉默算是承认了。 “滚蛋,你们两个都给我滚蛋。”黎母甩着胳膊撵人,怒目圆睁,恨不得两人直接消失。 待尹嘉宁跟黎兮出了书房,黎母闭着眼睛躺在椅子上,眼角留下泪水,“ 阿若,这事你一早就知道对吧。” 唐禹没说谎,他低垂着头,“ 发现尹嘉宁出轨后,我找人调查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为什么不?”黎父有些气大儿子的一意孤行,若是早点找回来黎兮,哪里还会出现孩子?现在搅和的事情变得更糟糕,这孩子到底要不要? 唐禹没看黎父,眼神直接对上黎母,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个故事,“ 我调查到,他一直在学习怎么模仿我。如果我没有发现尹嘉宁出轨而去调查,按照他们原先的计划。应该等到这个孩子生下来后,他会变成我,成为黎若,而我将会被囚禁在某个黑暗不见天日的地方。” “直到生命的终结。” 那个“他”自然就是黎兮。 这是黎若的一生,唐禹想让上辈子被蒙在鼓里的黎父黎母知道黎若曾经遭遇过的悲痛。 “呜呜。”黎若捂着脸啼哭起来,连黎母眼中都没有丝毫的神采。这种事,大儿子没必要说谎骗人,黎若能查的到,他们自然也有能力查到。 黎父黎母两人深感崩溃,两个双胞胎孩子,本该是最亲近的兄弟,却走到如今反目成仇的地步。 他们做父母的又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夏日暖曦”灌溉的2瓶营养液。心心送给你。 家庭主夫 九 最终, 生日宴会到底是开始了。 黎家邀请了大半个圈子里的人,不可能客人都到了又把人家撵出去。 这场生日宴会是必须要进行下去的。 按照黎父黎母之前的计划, 他们将会在这场宴会上隆重宣布小儿子的归来,可是刚才才受过打击,知道了黎兮做的龌龊事,他们恨不得这个儿子没有找回来。 黎父黎母两人一商议,决定在生日宴上宣布黎若正式继承公司的股份。黎母已经想通了, 要是黎若不愿意进公司任职,那就找一个专业的经理人来管理公司。 原本该成为主角的黎兮站在角落里看着黎母宣布消息,面目狰狞扭曲。 都是黎若, 要不是他去医院找尹家人, 他的身份根本不会暴露,要不是黎若打断了他原本的计划,他怎么可能输得一败涂地。 泪水将化了妆的睫毛浸湿,黏在一起看起来十分狼狈,黎兮心里不甘心, 可他知道现在没胆子闹腾。他心里明白, 再折腾也是无济于事,尹嘉宁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生日宴结束后,黎母这时候才腾出手收拾尹嘉宁。 “ 阿若, 下午你就跟尹嘉宁离婚。”黎母一锤定音,娶了哥哥,肚子里的孩子却是弟弟的,这样的子婿, 他们黎家要不起。 不用黎母说,这婚肯定是要离的,唐禹对尹嘉宁虚假的面孔早就觉得不舒适。不过,他不会让尹嘉宁离开的那么顺利。“妈,她挪用公司公款的事……” 黎母大手一拍桌子,以前念着尹嘉宁是儿子的妻子,尹嘉宁在公司里的小动作,她从来都不计较。如今成了这副局面,她不从尹嘉宁身上剥下一层皮就不是那个叱咤商场的黎总,“离婚净身出户,挪用了多少就补上。” “妈,我净身出户了还怎么补公款。我没钱……”尹嘉宁理直气壮的扶着肚子,她肚子里有孩子,量黎家也不能对她怎么样。几千万的公款,若是她净身出户了,怎么还的上? 黎父黎母现在对于尹嘉宁跟黎兮两人做的事厌恶极了,好算黎兮还是他们的亲儿子,尹嘉宁算个什么东西,“ 没钱就法庭见。” “我肚子里可怀着孩子呢。”尹嘉宁挺了挺肚子,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这幅泼辣无赖的样子跟尹父有几分相似。 这是曾经她最讨厌的模样,可是渐渐地,时光中她自己也变成了这般模样。 提到孩子,黎母有些为难,稚子无辜,孩子已经有五个月,已经是一个成型的婴儿。若是打掉实在太残忍了…… 可是这个孩子的存在就像是烙在黎若身上的印记,会成为阿若心上的伤疤。况且这个孩子的身份…… 夫妻两人眼睛对视,下了决定,黎父垂着眼眸,过了一会,他缓缓开口,“孩子打掉吧,我们黎家不需要这样身份的孩子。” 本来还有所期盼的黎兮,在听到父亲的一声“打掉” ,内心像是坠入了冰窟,他绝望的哭喊道:“爸,你怎么可以那么狠心?那也是我的孩子啊……妈,妈,你跟爸说,留下我的孩子好不好…” 两兄弟反目成仇,最受伤的是黎父黎母两人。看着小儿子疯癫哭泣的样子,黎父黎母不是不心疼,可是一想到黎兮做了那些不可原谅的事,真是让人恨的不行。 母亲不吭声,显然对于打掉孩子是同意的,黎兮绝望的瘫在地上,他眼角携着泪水,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们可真偏心。”狠心又偏心的父母啊。 孩子保不住,尹嘉宁心里也悲痛欲绝,她担心的自然不是孩子,而是自己接下来的命运。谋划了这么久,忍气吞声,可是她将面对却是牢狱之灾。 “留下吧。”房间里突然响起一个男音。 众人把目光投在他身上,唐禹面色冷淡,缓缓道:“ 孩子留下,他是无辜的。” 尹嘉宁听到这话仿佛听到了救星,她的精神劲又回来了,眼神闪过一丝精明,“既然你们想让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那公款的事就一笔勾销。” 黎父暗道这人想的真美,却没想到阿若一口答应下来。 唐禹嘴角扬起弧度,挪用公款才住几年牢啊,拐卖人口才是重罪。这种人,老天爷都想收了她。 还有那些好吃懒做,不把别人当做人看的人贩子,为了自己的既得利益,搞得别□□离子散的。这些人,唐禹都会把他们送进监狱。 尹嘉宁的事,唐禹手里有证据,尹嘉宁拐卖人口的证据确凿,一共犯案三次,协同人贩子诱拐两名男性、一名女童。情节严重,判刑18年,因其有身孕,缓刑6个月执行。 包括尹嘉宁老家那个人贩子窝,一下子被警察捣乱,全部缉拿归案。该判刑的判刑,该拘留的拘留。 尹嘉宁的事情还没落下尾声,黎父黎母就把黎若送到了国外。 对于一个没上过学,只识几百个大字的黎兮来说,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最难的莫过于语言不通,不过好在黎家自然每月按时给他打生活费,至少让他饿不死。但仅仅也只是能保证温饱而已。 没人扰乱心思,唐禹一心扑到画画的世界里。 黎母从公司里退下来后,找了专业的经理人打理公司。现在只要黎若能够开心,儿子继不继承家业对她来说不那么重要了。 十几年后,黎若的名字几乎家喻户晓。 国内能出一名世界级的国画大师,将国粹发扬出去,实在是罕见的。 他的画总能引起人的共鸣,含有深刻的蕴意。当然,黎若画作手法的高超新奇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 黎兮看着大屏幕上黎若的采访,他轻轻咬了咬舌头,嘴里传来苦涩的血腥味。 最开始到国外的时候,他语言不通,被人歧视处处碰壁,在餐厅做过服务生,后厨里洗过盘子……… 后来渐渐的,他攒了一些积蓄,花钱学了设计培训。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成了美国一家时尚杂志的主编,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 在外打拼的那些年,他才知道家人的好,当初在黎家时刷卡从来不看价格的他也开始精打细算,为一顿柴米油盐而苦恼。 经历过后,他才幡然醒悟,他对不起哥哥。 他目光贪婪的盯着大屏幕,那是一张跟他一模一样的面孔,曾经他恨之入骨。如今却思念成疾。 他想家,想回去看看已经白发苍苍的父母,他想看看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儿。可是他没脸,没脸出现在他们面前。 因为年少无知时曾想对哥哥做那样的事。 —————————— “楠佳,我觉得其实吧,其实你对画画真的没什么天分。”一个女生戳心道。 “这是个烧钱的专业,你确定将来要选择这个专业吗?将来不好就业的。”另一个好友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黎楠佳略有迟疑的点点头,她知道自己在画画上的天赋一般,可是她真的很想深入的了解画画,看看叔叔画里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我想学画画。” “哎,本来还以为会一直在一起的。我想选计算机专业,这个吃香。”他们都是今年的毕业生,一群怀揣着对未来有无限憧憬的孩子。 黎楠佳心里怀着心事,她从小跟着黎父黎母长大,最崇拜的人就是叔叔,不仅仅是因为叔叔是个很厉害的人。更重要的是,她把叔叔当爸爸看待。 “楠佳回来了。”黎父卸下老花镜,将目光从报纸转移到外孙女身上。他已经老了,行动有些迟缓。 “姥爷。”楠佳乖巧的叫了声,她若有所思的看了唐禹一眼,哒哒哒背着书包上楼了。 只一眼,唐禹就看出来她心里藏着事。可能黎父黎母教出来的孩子都属于乖巧类型的,黎楠佳从小到成年,都是别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最开始的时候,唐禹对于这个孩子无感,可是到底是在眼前长大的,黎楠佳又从小喜欢粘着他,渐渐地唐禹也把她当自己孩子对待。 这边黎楠佳上了楼,轻车熟路的打开电脑,点开唐禹的采访视频,每当她觉得迷茫的时候,叔叔的视频总能给她带来思绪。 这段视频是半年前的,可是直到今天还有人在评论。 这是最近的评论。 醉美人:咱不求能有一双妙笔生花的手,只求男神告诉我你用的护肤品牌。男神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四十岁的人耶,看起来只有十八……难道搞艺术的人都这么年轻? 黎楠佳看着这条评论,心里窃喜,叔叔从来不用什么护肤品,有时候觉得皮肤太干了会用了一下大宝。可是她的叔叔永远都那么年轻俊郎。 她接着往下拉。 我爱国画:黎若是当之无愧的国画大师,我看过他的展览,一直都觉得他是个天才。 八卦小能手:你们不觉得他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画画。为了艺术而选择不结婚,我是他跟顾善琪的cp粉啊。 评论很多,没有一条是骂人的,就算有也被怏怏网友大军臭骂了。 叔叔的确很优秀,黎楠佳撑着脖子思考,她到底要不要选关于画画的专业呢? 丞相有罪 一 “快点快点, 磨磨唧唧干嘛。真当自己还是以前的官老爷。”穿着官服的狱卒一鞭子抽到唐禹身上。疼的他踉跄一步,手上铐着枷锁, 让他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当然,他们一行人也是没权利反抗的,因为他们都是被抄家的罪臣。 那鞭子显然是常用的,表面上油光锃亮,唐禹还能看到上面暗红的血渍, 方才抽打在他的身上,如今鞭子上染上新鲜的血液,看起来十分慎人。 队伍里的人战战兢兢, 连惊呼声都不敢发出来, 生怕出声后牵连了自己,要知道就算是受伤了,狱卒们也不会停下来给你时间养伤。 流放路漫长,如今才走了一半,指不定就死在半路上。 待狱卒教训完拖拉的犯人, 临走前狠狠地瞪了一眼唐禹, 装什么装,一个犯人故作深城的闭目深思,真当自己还是运筹帷幄的官老爷? “爹…”待狱卒走远, 后面的人悄悄围上来。 唐禹背上火辣辣的疼,可是面上只能装作无事,他用眼神安抚这青年,示意他不要出声。 他才穿到这人身上, 正在接收李望舒那脑海里的记忆,脚步慢了下来,没想到这一停,就被狱卒来个“背后袭击”了。 李望舒今年三十九,本是当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 李氏乃是陇西望族,祖祖辈辈出现过不少人杰,到了李望舒这一代,他更是未及弱冠就连中六元成了状元。如今三十九岁就高居丞相之位。 在李氏一族也算是名声赫赫的人物了。 按理说这样的身份不容易被搞下台,毕竟能做到这个位置上足以证明他足智多谋。可他还有更为敏感的一层身份,当朝国丈。 他的嫡长女李梓瑜乃是先帝亲封的太子妃,新帝登基后,成为主掌六宫的皇后。 这样有权有势的岳家,新帝根本不需要,再加上几个月前皇后产下皇子,心思缜密的皇帝越发猜忌小皇子的外家势力,正好乘着这次“皇后谋害龙胎、使巫术诅咒妃嫔”这件事,直接降罪李望舒这一脉的嫡系,夺了李梓瑜的凤印。 可是朝堂上哪个臣子不是人精,都看得出来这不过是一场针对皇后针对李家的阴谋,可是却没人为李家求情。无非是想着中宫嫡子失势,将来他们家的外孙就能多一筹临位的胜算。 皇帝的位置谁不想坐?若是将来自己的外孙为帝,整个家族都可能鸡犬升天,昌盛百年。故而这场政治阴谋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是有益的。 唐禹看了看天色,远山处已经跟落霞交接,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可是周围树木丛生,好歹也要找一个地势平坦的地方夜宿。 故而还要走一段路。 这一行百来人,只有十几人是李家的家眷,全都是嫡脉。毕竟皇后乃是先帝亲自定下的儿媳妇,陇西李家不可能一网打尽,能除了嫡出的一脉就算是伤了他们一半的根基。 剩下都是是礼部尚书吴家和工部侍郎董家的家眷。这两家因为是发配全家,所以人加起来要多上许多。 三家人虽然不是犯的一件事,但是却是同一批流放的。 眼见着天色麻黑,远处的山上传来一声声野兽的吼叫声,一行人才终于看到一块平地。 “行了行了,今晚就在这过夜。”狱头探查了一下地形,一声大喊,众人才敢停下来休息。队伍里才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 队伍里的女眷们都纷纷到周围的地方收拾柴火,不到一会,一家家队伍都围起火堆,这时狱卒们开始分发硬馒头,这些东西都是在上一个驿站都准备好的。 领馒头的时候,大家安静静的排好队,不是大家不想抢在前面挑两个大的,只不过要是因为哄抢的事而惹怒了狱卒,或许就把命留在这里了。 毕竟凉州地界遥远,路上死两个罪犯再正常不过了,每年路上被狱卒打死的也不在少数。 之前叫他爹的青年凑到唐禹身边,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小瓶子。 “ 爹,你快涂上。别发炎了。”父亲是他们李家的精神支柱,要是父亲死在了流放的路上,不仅宫里腹背受敌的姐姐会独木难支,就怕他们李家人都难以走到凉州。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宫里的皇子能顺利的长成,他们就有回去的希望。 “ 荣格,下一站就是幽州了吧。”唐禹的手被铐在枷锁上,他目光深远的看了看前路,按照李望舒脑海里的地图估算,他们的位置距离凉州还有一千五百里。 朝廷规定,流放的犯人最低每天要行五十路,这对于曾经娇生惯养的贵人们来说的确是个体力活。 一千五百里,意味着他们还要步行一个月。 “应当是,下一站就是幽州的地界。”李荣格点点头,他今年方才二十,已经取得举人之名,若是不发生流放这件事,他定能在下一届科举试中高中状元。 一门父子双状元,该是多大的荣耀啊。可惜了,当今陛下不愿意给他们这份荣耀。 火堆上烤的馒头渐黄,李荣格先拿起一个递到父亲手里。而后才把熟馒头分给妻子和才两岁的儿子。 儿媳妇齐氏从丈夫手里接过热馒头,撕成条条喂到娃娃嘴里,要不是两夫妻在一路上细心照料,这个两岁的娃娃怕是活不到现在。 “苦了恒锦,在忍忍啊。等到了凉州,阿爷天天让你吃肉肉啊。”唐禹揉了揉小娃娃的脑袋。 两个月前还堆在锦绣堆里的金宝宝,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副瘦骨如柴的样子,连脸上的婴儿肥都消退下来了,嘴上都起了白皮子。 两岁的小娃娃才刚会说两句完整的话,他的小脑袋埋在齐氏的怀里一点一点的,显然是白天累到了,现在觉得困极了。 还未等唐禹从小孙子身上移开目光,耳边就传来一个委屈的声音,“大哥,我嗓子疼。” “ 我想喝水。” 明明是快三十岁的大老爷们,说起话来却很小孩子一样,带着些许撒娇的语气。李望舟跟他差了近十岁,所以平日里李望舒都是把这个弟弟当做儿子来养的。 现在听到他叫着嗓子疼下意识想给他递水葫芦,可是唐禹的手被枷锁铐着,倒是他媳妇吴氏眼疾手快的给丈夫递水。 可能是李母生李望舒的时候把所有的智商都留给了大儿子,等到生小儿子的时候就没了,只留给他一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脑袋。 好在李望舟虽然一事无成,却有个疼他的哥哥,父母又为他娶了一个会疼人的媳妇。 媳妇又给他生了一堆子女…… 唐禹把目光从二弟身上略过,一二三四五六,六个小萝卜头都是二弟的嫡子女,再加上嗯,庶出的两个。一共有八个。 他们李家一行人能全乎的走到这完全是个奇迹。 “荣棋,快招呼你弟弟妹妹吃饭。”唐禹叹了一口气,看着弟妹只知道招呼丈夫吃东西,连孩子都顾不上,他只好对着大侄子交代。 “大伯,我知道了。”荣棋乖巧的拿起热好的馒头分给弟弟妹妹们。一家人总算围在一起吃了一顿饱和饭。 这时候唐禹无比庆幸李父跟李母已经去世了,不然让他们六七十的老骨头跟着流放,只怕在半路上就挂了。 接下来的路,最让人担心的无非是一群奶娃娃,他们大人走路都有些困难,更别说一群五到十岁的奶娃娃。 吃完东西,唐禹让他们每人都喝了几口热水,不得不说,任何情况下喝热水都是有效的。 “你们把鞋子都脱下来,梓欣帮弟妹们把水泡挑了。荣棋跟我来,大伯想去如厕。”唐禹对着大侄女嘱咐道。 整个队伍里的人也就唐禹的待遇最差,也是宫里有人惦记着他,所以就他一人带着枷锁上路。 荣格乖巧的跟在唐禹后面,两人同狱头说了一声,狱卒不耐烦的挥挥手,他们累了一天了好不容易喝口汤,真巧有个人过来跟你说要拉!粑粑,实在让人恶心。“滚滚滚,快快去。” “大伯,我帮你解裤子。”荣棋已经十岁了,古代的十岁已经算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从流放到现在,这小子仿佛长大了一般,再也没有往日的活泼样,整个人沉稳了不少。 解手的时候还需要别人给他脱裤子,唐禹对此有些羞涩,不过好在他已经练成无敌厚皮脸,也只是在心里小小尴尬一下。 唐禹解完手,在周围转了一圈,他用脚尖点了点脚边的野草,“ 荣棋,你把这种草拔点装藏在衣服里,可以给弟妹们敷脚。” “好。”荣棋直接埋头拔了一把草,总之大伯做事都是有道理的。他把草塞在胸前按平,让人察觉不出来这里藏了东西。 走了两步,咦这是大黄。 唐禹又指使荣棋把马蹄大黄叶拽了一把塞在自己衣服里。 大黄专治便!秘,管它有没有用,先弄点再说。 等等唐禹如厕回来,已经有人在铺东西准备睡觉了,大家都想早点休息,明天才能有力气赶路。 他让一群人把拿回来的草药抹在挑过的水泡上,缓解缓解疼痛,明天上路的时候能舒服些。 “等明天了,我给你们编双草鞋。”看着有两个孩子的鞋底都掉了一半,直接用草绳绑住,他有些心疼。 “抹好了都快点休息,明天才有力气赶路。”唐禹在这个家庭里就像是大家长,他一发话,众人都加快收拾手里的动作。 半夜,月夜挂在半空上,不知道从来传来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小心翼翼的走动。 唐禹假装翻身,从眼睛缝隙里看到有一个女人走到狱卒睡觉的方向,不一会儿,树林里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 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了,在李望舒的记忆里,有好几晚都会有这样的声音。 其实队伍里的犯人们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的,狱卒也是男人,也有生理需求,这时候那些想要在路上好走的罪犯们会献上家里的女眷,以此来达到利益。 他搓了搓手,别人家的事,他管不着,但是李家的女眷,那些人一个都别想碰。 今天那狱卒给他背上来一鞭子,也是因为前几日有一个狱卒看上儿媳妇齐氏的姿色,暗示他们把人送过去。可是他们家没反应,这不,这两天狱卒就开始针对他们了。 或许这一鞭子只不过是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陇西李氏,是我国历史上有名的望族,大将军李广就是出自那里,不过咱们这个世界是虚构的,只是借用了一下地名而已 丞相有罪 二 “起床了起床了, 还睡?当自己是以前的贵人呢。”一个狱卒朝地上猝了一口痰,对这些罪犯们不屑。当初这里的哪位不是高高在上官老爷太太, 是那金枝玉叶的小姐少爷。 有权有势的时候就欺压他们这等小人物, 如今成了丧家之犬,可不就能让他们低等贱民随手拿捏。“都滚起来吃饭,真是一群猪骡,当老爷的时候还没吃够啊, 天天山珍海味的怕是都吃腻了!哼,果然是老天爷有眼,像你们这种狗仗人势的贪官啊活该被流放……报应不爽…” 几乎每日, 他们都要忍受狱卒们的辱骂, 要是之前,哪有人敢在他们头上撒野?怕是朝堂上的皇帝偶尔也会被他们逼得节节后退。如今也只能在头上顶一个忍字,命运忧关,那些小卒愿意骂就骂吧,只要能留着这条小命走到凉州就算万幸了。 “ 爹, 我的脚不疼了。”荣格欣喜的发现昨晚挑的水泡都愈合了, 脚上穿的鞋子都觉得舒服许多。 “ 不疼就好,今天走路能舒服些。多帮你媳妇抱抱恒锦,她力气小。” “我知道的爹。”李荣格悄然看了一眼身旁沉默的妻子, 神色认真的点点头。 提起儿媳妇齐氏,又是另一番故事,当初李荣格的意中人只是个五品小官家的嫡女,跟他丞相之子、皇后之弟的身份实在悬殊过大。在母亲为他下聘了门当户对的齐家女后, 李荣格是十分抗拒这门亲事的。 甚至在齐氏进门后就纳了意中人为妾,可是这次下狱,现实给了他重重一击,本以为可以白头偕老的意中人唯恐不及的改嫁,留下的却是本可以和离归家的正妻。 曾经的李荣格书生意气、浪漫且深情,可到了那刻,他恍然意识到,除了年少时情窦初开的爱情外,人生中还有更重要的东西,例如亲情、譬如责任。 从齐氏愿意跟他流放的那一刻开始,李荣格就决定纵使他给不了妻子浓烈的爱情,但这辈子绝不纳二色。古书上说,娶妻贤福及三代,从前他不懂,现在却深有体会。 “恒锦给我抱,多喝点水,路上才有力气。”李荣格把水葫芦递给妻子,从她怀里接过儿子,哪怕孩子才两岁,但抱着走五十路里的路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 嗯。”齐氏矜持的扬起嘴角,喝了一大口水,随手从地上抹了一把土抹在脸上,她生的极美,明眸皓齿、朱唇粉面,哪怕这两个月以来吃了不少苦,也依然不损她的美貌。 所以每日里都要想办法扮丑,在脸上抹灰算是最常用的了。 这幅好颜色,使得有些狱卒已经蠢蠢欲动,屡次暗示唐禹这个当家人把齐氏交出去。 李望舒好歹是当朝丞相,足智多谋且性格孤傲,让他把自己的儿媳妇给他人糟蹋,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现在轮到唐禹,就是把这些狱卒都杀了,冠上逃犯之名,也不会让狱卒们玷污了齐氏的清白。 “你…你…你,说的就是你,磨磨叽叽拖后腿,给老子快点吃,该上路了。”那狱卒直接过去踹了唐禹一脚,走前还别有深意的看了齐氏一眼。 明明别人都还没收拾好行李,却偏偏朝着唐禹发威。显然是没事找茬,想教训教训他。 工部侍郎董家的儿媳妇唯唯诺诺的垂着眉眼,眼中带着怜悯悄悄看了齐氏一眼。 好几次她都想一死了之,因为她不姓董,所以董家人需要谋取利息的时候就把她推出去让那些狱卒糟蹋。真不愧是因为贪污受贿被流放的,这一家人真是让人恶心。 “ 胡氏,想什么呢,孩子哭了不知道哄?”董家夫人尖牙咧嘴的开口大闹,乘别人没看见的地方,她悄声在儿媳妇耳边威胁,“你别以为攀上了那低贱的狱卒就翅膀硬了,别忘了你还是我董家妇,等到了凉州,老娘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什么叫她勾人狱卒,明明是董家把她推出,董家有两个未出阁的闺女还有这个老婆子怎么不让她们去“伺候”那些狱卒。因为她的卖身,这一路上董家不知道走的多顺利,家公走累了都可以坐牛车。 再看看人家李家,齐氏比她漂亮几倍,可是因为李家人护着,如今那狱卒连齐氏的衣角都没摸到,哪怕李家这一路上走的艰难,可至少齐氏有脸见人。 不像她,董家明明用着她的“卖身钱”,却又嫌她身子肮脏。 想到昨晚她回来后,丈夫不着痕迹的挪到离她远的位置,胡氏内心涌起无法言说的悲痛。要不是为了儿子照顾年幼的儿子,她早就一头撞死……也好过受旁人的目光。 **** “走走走,上路。”狱头一声吆喝,犯人们一路上排成队赶路。 这一百人的队伍,有二十名左右的狱卒押送,像这种流放的人基本上都是朝廷重犯,为了保险起见,防止犯人们畏罪潜逃,每次派的狱卒都是有一定数的。 有三辆马车,两辆马车在队伍前头领路,一辆慢悠悠的坠在队伍的最后面赶人。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这时候日头还不算高。董家老爷气喘吁吁的跑到马车旁,他低头哈腰的同其中一个狱卒商量着。 “ 官爷,你看看能不能让我坐会,我这老胳膊老腿实在走不动路了。求求你能不能让我坐坐马车…”董老爷搭拉着一张苦瓜脸,他装作难受的□□着。 要说他累,狱卒是不屑的,这队伍里还有年纪比他更大的人,以及五六岁的幼童,哪个不比他有资格说走不动路。 那狱卒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扫过董家儿媳妇胡氏的时候心思动了动,骂骂咧咧的让旁边的同伴给这个老头子腾点位置。 董家老爷立马缩成一团挤在马车上,他缩头缩脑的样子不像是曾经当过威风凛凛的官老爷,倒是像一个地痞无赖。 “嘿,你儿媳妇的滋味不错啊。”背后的一个狱卒突兀的推了他一把。 听到这句话,董老爷跟吃了翔一样憋屈,可现在人家是官,他是囚,只能点头哈腰干笑着。 那狱卒嘴里说着荤话,眼睛还四处望董家的其他女人身上瞄,“ 你女儿还是黄花大闺女吧。看起来有几分姿色啊。” “说起来咱们还没睡过正经的官家小姐呢,那一身的细嫩皮子看着就让人心痒痒…” 无怪乎他们太大胆,连董家当家做主的老爷都是个怂蛋,董家不被欺负谁被欺负?他们都看不上董老爷无耻混蛋的样子,可是却又贪恋董家女人的滋味。 董老爷这样的人精,几乎秒懂那狱卒嘴里话的意思,他一言难尽的瞥了一眼队伍群里的两个女儿,都是快到及笄之年。要是没被流放的话,这两个女儿指不定能给董家添几分助力,可是现在只能可惜了这些贱民们, “是嘞,还没嫁人呢。” “官爷们要是喜欢,我就送一个过来,哎,这在家里的时候也是我娇生惯养着长大的,现在成了这样,能伺候官爷倒成了她们的福分了。” 不管怎么说,董老爷的话至少恭维到几位狱卒的心坎上,他们乐滋滋的拍着胸脯保证,这几天路上多给董老爷补补身子,勾肩搭背的大笑着,“ 行啊,老董,你有眼力劲啊,晚上爷爷们可等着黄花大闺女啊。” “要我说啊,还是李家的儿媳妇有模样,比那窑子里的姐还漂亮。”昨天抽了唐禹一鞭子的官差心里想着美人,那副荡笑的嘴脸引的同伴大笑。 他叫王五,本来是个街头混混,可他姑姑是女牢的小狱头,所以就送了人情把侄子塞进来了。他这人之前就是哥混不吝的,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那位啊,你可别想了,李家那老头不同意。”他身旁的狱卒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人家怎么说也当过丞相的,从前跺跺脚京城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能把儿媳妇送给你这无赖毁了清白? “他不同意有啥用啊,我跟你说…”王五凑到一个狱卒耳边轻声细语道:“他不同意,咱们不会用强的?他一个圣上亲自处理的罪犯,有啥资格不同意……我跟你说,到了晚上啊……” 两人正秘密谋划着,倏地,一个威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别毁了我们的规矩。” 犯人的家眷,要是家里不同意的,官爷们也不能乱动,这是解押犯人的行规。 狱头目光清正的瞪着两人,平日里狱卒们在犯人面前非打即骂,他从来不管,毕竟是一堆获罪的犯人罢了,可是有人要乱纪,他就不会轻饶。 王五嘴巴利索,连忙苦哈哈的告罪,“ 马狱头,哥们两个就是开个玩笑,哪能强迫人家呢,我们都是当差的,可不愿意失去这份差事,都是我们嘴贱,您大人有大量…” “就是就是。”另一个人附和道。 马狱头皱着眉头,抬了抬嘴上的胡子,想跟他们说什么,可一想说了怕是也没人愿意听, “罢了,以后别让我再听到。” 他从马车上跳下来,慢慢走到队伍中带着枷锁的中年男人旁边,他有幸曾在街上看过李丞相的官轿,那是他还是威风凛凛的一品大员,走在街上百姓都会避让仰仗。 都说好人有好报,可见老天爷是不长眼的,他们马家虽然没有受过丞相府的恩惠,可是皇城底下的百姓都知道,丞相是个一心为民好官。 马狱头用佩刀敲敲唐禹的枷锁,把钥匙扔到他手里,“卸下来吧,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 马头,这不和规矩啊,上头说一直锁着……”一旁的狱卒赶过来开口道,可是他话说了一半,看见马头面无表情的脸就知道自己得罪了上司。 “我多嘴我多嘴。”他假意扇着巴掌,躲到一边去。 丞相有罪 三 解开了枷锁, 走起路来就轻松了许多,唐禹松了松手腕, 上面有一圈磨痕,他让荣棋掏出昨晚上采的草药,抹在手上,虽然疗效甚微,但好歹有缓解缓解酸疼感。 这边李家人正高兴, 家主卸下了枷锁身上的负担没那么重了,行路的时候也轻松些。 “ 噗啪。”一个倒地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大家齐齐回头, 才发现是李家的孩子。 李二虽然有时候不着调, 但是心思至纯,对待亲人也真诚。见庶出的女儿倒在地上,连忙转身忙走几步把孩子抱起来。 刚接触到孩子的皮肤,就感觉到烫烫的热意,他寻找到李望舒的身影后, 焦急的说道:“ 大哥怎么办?梓芸发烧了。” 李荣格这一代无论嫡庶, 男孩子都荣字辈,女孩都为梓字辈,所以孩子们的名字只差一个字, 听起来都很像。 “我看看。”唐禹蹲下身,将手放在孩子额头上一试,这体温估计有39度,再烫就要烧傻了, 小孩子可顶不住长时间的高烧。 “你们围在一起干嘛,今晚要赶到前面的庙里,还有三十几里路,快走快走。”坠在后面的狱卒见队伍停下来,从马车上下来查看。他脸十分黑,让唐禹想起了电视剧里的黑脸张飞,不过汉子可比张飞高多了。 “ 官爷,我们家孩子病了。许是昨晚凉到了,孩子烧的厉害,能不能停下来歇歇,我们给孩子喂水?” 李二媳妇何氏性子豪爽大方,丈夫又是个至纯性子,万事不管。所以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她包揽着,府里的孩子也都是她养着,有些女子情。 李家获罪,李二的妾室跑的比兔子还快,留下两个庶女没娘照顾,何氏早已经把两个孩子当成自己生的。 这时候看着庶女病恹恹的样子,她害怕这孩子就夭折在路上了,只能好言好语的跟人求情。“ 求求你了官爷,孩子烧的太厉害了……” 那黑脸狱卒大手一挥,推开何氏,凶神恶煞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吓人,“滚开,剩下还有三十几里路,当误了时辰我们都得在荒郊野外喂狼。”。 见狱卒态度强硬,唐禹摸了摸怀里藏银票的地方,若是实在不行就只能用钱财贿赂他了。 还未等他掏出银票,那黑脸狱卒心思一软,瞥了一眼昏睡过去的孩子,不耐烦的把手放在孩子脸上试了试,“ 行了行了,把孩子放在后面的马车上,等中午吃饭给她喝点米汤。” “多谢,多谢官爷。”何氏连声道谢,他们这些犯人可没有米汤,能喝些米汤的也就是这些官爷罢了。能喝些米汤,也算是他们最大的能耐了。 好歹是条人命,黑脸狱卒无奈,搁心底里叹了一口气,“跟我来,把孩子抱过来。” 唐禹从二弟怀里接过孩子,跟在他后面。 一个小眼睛狱卒见后面还跟人,问了句,“ 怎么了,有人昏倒了?” 黑脸狱卒正了正自己的帽子,把放在马车上的物件堆起来,“ 发烧了。”他刚才试过那温度,要是不请大夫喝药的话,估计活不下去了。 可是这荒郊野外的,显然是请不到大夫的。说起来他女儿也这么大,就当是他为女儿积德,让这孩子舒服最后一程。 腾好了地方,唐禹把孩子放在上面,跟在马车旁时刻注意李梓芸的动静。他对药理只是略懂,要是能停下来找草药,说不定这孩子还有得救。 那小眼睛狱卒瞥了一眼唐禹,挤眉弄眼的朝黑脸狱卒嘀咕,“哎吆,李家人是不是给了你什么好处啊,快拿出来瞧瞧。大家都是兄弟,见着有份啊。” 要不是给了好处,怎么可能把自己马车的位置让出来,小眼睛男人砸砸口,“ 怎么说李家也有个丞相,这家底还是真丰厚,这都走了两个月了,兜里居然还有东西……啧啧,好东西给兄弟分点呗。” 那黑脸狱卒本来是一片好心,他心疼这孩子,没想到被同伴误以为自己收了钱财,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做了好事却被人冤枉,心里不得劲。瞪着眼睛道:“ 没收东西,我见着孩子可怜罢了。” “切。”小眼睛狱卒不屑的翻了一个白眼,显然不信这套说辞,定是收了钱又不愿意分给他。他不好意思朝同伴发火,嫌弃的把孩子推了一把,“说的比唱的好听。” 孩子是他黑脸奎子放在马车上的,这小眼睛敢推孩子,就是不给他奎子面子,他一把揪住小眼睛狱卒的衣领,“ 小眼,你什么意思啊。对我不满咱们今个就在这说清楚。” “别上了和气,大家都是兄弟。奎子,今个是小眼嘴贱,他人小身板小,你这一拳头下去了,他可就散架咯。”一旁的同伴见两人快打起来,边劝架边调笑道。 奎子身强体壮,黑脸上虎目一瞪看起来怪吓人,小眼睛男人秒怂,应和的说,“奎哥,我没……我错了,我就是轻轻把女孩往里面挪了挪。我知道你是侠义心肠的好汉,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嘴贱…” 小眼睛男人自扇嘴巴,奎子见他谄媚的样,再加上旁边人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顿时没了揍他的**。一把甩开小眼睛的衣领,从鼻孔里发出闷哼声。 唐禹在一旁看着两人之间的官司,对于那小眼睛狠狠推了梓芸一把,唐·小心眼·禹记在心里。 日头渐高,连前面坐着马车的狱卒都有些受不了,如今正是暑热天,除了着凉之外还容易中暑。 再加上快到了吃饭时间,腹中空空做响。 马狱头在队伍前面好声大喊,“停下停下,吃了饭继续前行,前面有个小河,都去灌水。” 许多犯人们的衣衫都紧紧的贴在背上,暑热天,实在是让人难耐。家里的女眷一个个开始操劳中午饭。生柴的生柴,灌水的灌水,倒是一些大老爷们,当官时一副老爷作态,如今落难了也什么事都不做,指望着家里的女眷动手。 河?唐禹挑挑眉,或许河里有东西。 唐禹把梓芸从马车上抱下来,让齐氏跟何氏在队伍靠边的地方做饭。 李荣格抱着儿子走了一早上,身体有些疲倦,正想坐下歇息吃点东西垫肚子,就被亲爹扯起来 “ 爹,干嘛啊。” “走,跟我一起去灌水。”唐禹朝他怀里塞了一个水葫芦。 李荣格张了张嘴,他想说灌水这不都是家里小孩子的活嘛。可是看着两岁的儿子,一群瘫坐在地的弟弟妹妹们,认命的叹了一口气。 谁叫他是老哥哥呢…… 唐禹顺手在路上拽了一根棍子,还没到河边,就听见潺潺流水,“ 等会你去拔点芦根,我去看看这河里有没有东西。” “爹,要不我去河里找东西,你把芦根吧。”李荣格无奈,他爹一看就是一个儒雅的老头,他才是壮力青年好伐。 “呵。”唐禹冷冷看了他一眼,随手一甩,棍子脱手插在河里,他大步走过去拔起棍子,上面竟然插着一条血淋淋的鱼。 李荣格惊讶的眼睛要吐出来,他结结巴巴的指着唐禹,“你你你…你不是我爹吧。” “不对啊,你就是我爹,可是我爹怎么突然成了武林高手。”显然唐禹目不斜视的插鱼动作让李荣格惊的语无伦次。 不露一手就不知道你爸爸老了他依然是霸霸,唐禹摆摆棍子上插着的鱼, “小崽子,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我让你去拔芦根你愣着干嘛。” “喔,好。我去拔芦根。”李荣格左看看右看看,他尴尬的摸摸鼻子,“爹,那个是芦根啊?” “就在你面前。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看看你,读的那么多圣贤书,连基本的草药都不认识。”唐禹指了指他面前的水生植物,用芦根泡水饮用能起到清热生津、解热的功效。 说不定,梓芸的烧能退下来。 李荣格一边拔一边偷偷看亲爹下水插鱼,方才父亲说的话让他有些自愧不如。想来他往日自诩文采过人,可于这世间万物来说也不过皮毛罢了。 唐禹插好了五条鱼,用草串起来。他看了一眼方才被他教育的儿子,这小子还搭拉着肩膀,把鱼递给他,“ 提着。” 他接着之前的话道:“父亲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明白,读书并不是唯一,这些日子,你心里郁闷,我看的出来。” “你还年轻,往后的路还常着呢。”被抄家,被流放,昔日的天之骄子一下子成了阶下囚,从天堂坠落地狱,这孩子一直都把情绪憋在心里。 “父亲,我……我们还能…”李荣格听着父亲的安慰,语气有些哽咽。他没想到自己的思绪都被父亲看在眼里…… 唐禹拍拍他的肩膀,珍重道:“放心吧,我们还能回到京城的。总有一天,你的外甥会迎你回京。” “真的吗?”李荣格激动的语调都高昂起来,他心里将微薄的希望寄存在不满一岁的皇子身上,年幼不知事的皇子还那么小,在宫里举步维艰。指不定哪天就夭折在某些人手里。 可是,那是他们唯一的希望,纵使觉得不靠谱,他也用着微薄的希翼坚持到现在。 如今听到父亲肯定的告诉他,这一天总会到来,李荣格心里填满了阳光。 丞相有罪 四 他欢快的提着鱼出现在人前, 别人见他手里提着鲜鱼, 口中不断地分泌唾液, 见他脸上带着傻笑,以为他是因为有鱼肉吃而欣喜。 “ 马狱头,这些鱼给官爷们中午加餐,我妹妹烧的厉害, 还望官爷能赏点鱼汤。”李荣格按照跟父亲商量好的说。 马狱头盯着他手里提着的鱼看了一眼, 又侧目瞥了一眼唐禹衣摆处的湿润, 心里了然,没想到曾经的一品丞相,如今还能下河插鱼。 他接过鱼,把其中一条还给李荣格。“ 鱼是你们打的,这条赏给你们。” “多谢。”李荣格咧嘴大嘴把鱼接过来, 欣喜的提到媳妇面前。 当初李家落罪,齐家疼爱女儿想让她和离归家,可是齐氏不愿离开,齐母没办法,只得准备好一路上的必用品,算是一副慈母心肠。 李家现在的这个吃饭煮水的小锅, 就是齐家准备的,小巧实用, 又不占地方。像别家的,他们都是在路上跟狱卒们买的锅,一个锅要一百两。 这也算是这个狱卒们变相的剥削犯人们身上仅有的财产。 晌午, 唐禹让何氏煮鱼汤,小小的锅内香味满溢。别的犯人闻见他们这里的味道,心里跟馋虫勾着一般,都借着打水的功夫去河边捉鱼。 可最终能捉到的鱼只不过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是湿着衣裳回来的。 “大哥,好香啊。”李二吸溜喝了一口热汤,如今天气正热,按说喝这么热的汤难免有些不适宜,可是李二哪里管的了那么多,他从前吃的是山珍海味,如今吃的是糟糠之食,能有一顿新鲜的鱼汤喝,这一天算是全乎了。 李家一共十四口人,只有四个碗,李二喝的急,两口汤就见底了,他把碗传给下一个人,嘴里还在回味鱼肉的味道。 小孩子们在一旁馋的吞口水。 到了何氏,她只喝了一半,就把碗递到丈夫面前,“相公,我喝不完,你帮我喝了吧。” “ 行。”李二一听有这样的美事,摸了摸肚子笑嘻嘻的接过来,唐禹见他真的就直接往嘴里灌,呵斥道:“ 还给你媳妇。” 李二见大哥厉声厉气,委屈的抖了抖肩, “ 她说她喝不完的,我这是在帮她啊。” 见大伯生气,一旁的何氏都连忙解释道,“大伯,鱼汤味腥,我实在喝不下去,所以才让相公帮我喝的。” 明明刚才何氏喝鱼汤的时候小心翼翼,那舍不得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不爱喝,虽说一口鱼汤不能养什么人,可是现在是特殊时期,何氏的脸都变得蜡黄,依稀可见斑斑点点的雀斑。 “莫纵着他,他如今都快三十了,哪能在媳妇嘴里夺食。”何氏他不好说,但是李二是亲弟弟,唐禹直接一个眼神甩过去,李二乖乖的把碗递到何氏面前。 “媳妇,你喝,这一路上你辛苦了,都瘦了许多。”李二乖巧的说着好话,小心翼翼的偷瞥唐禹的表情,见大哥的脸色渐渐缓和,这才放心。 大家和着鱼汤吃完馒头,唐禹给昏迷的梓芸装了一竹筒的鱼汤,最后才就这锅底喝了两口。 吃完了饭,唐禹让李荣格把芦根拿出来熬水。 李梓芸喝了芦根水,依然还在发烧,想来要多喝几顿才能有效果。唐禹让李荣格把剩下的芦根收好,晚上继续给她熬水喝。 一行人走了一下,眼见着天色渐黑,才见到狱卒口中的破庙。 想来是香火不济,这庙里已经没有百姓供奉的痕迹了,连庙堂中供奉的土地爷像都落了一层灰。 破庙大约百十来平方,带着一个偏殿,一百来人住这么小的地方有些拥挤,但好歹有破墙挡风遮雨,比起众人夜里睡在野外要强多了。 唐禹眼疾手快,带着一群孩子们抢了一个靠墙角的位置,这里不容易灌风,也能避免孩子们夜里着凉。要是再来一个孩子像是梓芸一样夜里发了高烧,那可就糟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李梓芸又喝了些芦根水,半夜里唐禹起夜又摸摸了她的头,头上的温度倒是没白天的时候那么烫了。 漆黑的夜里,偏殿里传来吵闹声。偏殿的环境相对好些,那里被狱卒们占着。 “ 小眼,怎么了?还不睡?”一个狱卒朦胧着眼睛,打着哈欠转了一个身。他跟小眼一个铺盖,这小子翻了好几次身,搞得他都睡不安稳。 “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放气,睡不着啊。” “放气?”狱卒半梦半醒的掀开被子的一角,嚯,一股臭味迎鼻而来,他顿时清醒过来,连忙把被子捂紧。顿时爆粗口,“臭死老子了。” 一想到被子里都是这小子放的臭气,狱卒心里有些恶心,要不要把被子掀开透透气? 正想着,小眼睛男人又“噗嗤”一个大响声,这下子,跟他同睡的狱卒再也忍不住了,那人一把掀开被子,提了提裤子,朝小眼睛道:“先散散味,等老子解手回来了可不许再放了啊。” 不提解手还好,这一提,小眼睛有点忍不住,肚子咕咕的绞疼,他咧着牙哎哎吆吆的哼唧。 那狱卒还没走到门口,就被小眼睛的哎吆声招回来了,他推了推被子里的人,“ 你怎么了?” “我……我肚子…疼,哎吆不行了,我要去上厕所。”小眼睛夹紧双腿,想拉肚子的感觉来的太突然,还没等他走到庙门处,□□处就传来噗哧一声。 唐禹耳力好,声音在他耳边扩大,想着小眼睛男人做的事,顿时觉得自己鼻子上吸入的空气都是臭的,他捏住鼻子,觉得晚上吃的饭都快吐出来了。 啊呸,好歹也是个男人,连这点路都坚持不到,当着众人的面随地大小/便,一点都不文明。 可怕的是,小眼睛觉得自己随时都有想拉肚子的冲动,这来来回回的一折腾了一夜,直到肚子里空荡荡了才消停下来。他整个人跟抽空了力气似的,秧榻榻的躺在地铺上。 “马头,他这么折腾,明天可怎么赶路啊。”一个狱卒顶着两个黑眼圈,毫无精神的坐在地铺上打哈欠。他们今晚可是被这个小眼睛折腾坏了,来来回回的解手,倒腾的大家都睡不成觉。 “会不会是中午吃的鱼有问题?”王五贼眉鼠眼的提议道。要是真的是鱼的问题,就肯定是那李家老头作怪,中午的鱼就是他捉的。想到能借此机会收拾李望舒,王五心里暗自欢喜,添油加醋的说道,“ 肯定是李老头作怪,怎么他们家吃鱼就没问题,偏偏小眼拉肚子呢。怪不得中午他好心给咱们送鱼呢。” 奎子黑着脸反驳道:“不可能,中午的鱼我们都吃了,咋就小眼拉肚子?自己吃独食生病了还赖别人,他今晚吃了一个凉鸡腿,那鸡腿都放馊了,我见他一个人躲起来吃的可带劲了。” 奎子白天就差点跟小眼干架,逮住事不得可劲阴小眼。 有好吃的不分给自己,王五拖着音调嘲笑,“喔…喔原来自个偷吃了鸡腿啊,放馊了的鸡腿可不得拉肚子。” “行了行了,都睡吧。”马狱头看了一眼消停下来的小眼,现在已经麻麻亮了,顶多再有一个时辰太阳就要升起来了,再不睡明天哪有精神赶路。 他一开口,这些狱卒们挨个躺下,或是闭目养神或是渐入梦乡,只有小眼睛狱卒瞪着自己的一双米豆大的眼睛,无神的躺在床上发呆。 不仅仅是因为无力,更多的还有羞耻,他拉□□这件事怕是要让人笑话一辈子了。等回了京城,怕是同僚们都会知道这件事,到时候他就丢脸丢大发了…… * * * 等狱卒们一觉醒过来,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中,昨晚小眼睛把他们折腾的太晚了,导致早上睡到太沉。 马狱头看了看挂在半空中的太阳,又烦躁的看着淅淅沥沥的雨。 身后是一群歪头歪脑、有气无力下属,外面是泥湳的路,实在让他有些头发。朝廷有规定,流放的犯人半路不得休息,哪怕是下冰雹也要赶路。 可是小眼睛现在脱水躺在地铺上动不了,赶路必须得用马车拉才行。昨晚大家都没睡好,要是在淋雨发烧,可真是给阎罗王送命啊。 罢了,“ 先修整,等雨停了我们再行路。” 众人发出一阵欢呼声,连狱卒们都嘴角带着笑,他们虽说有马车代步,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坐,还得换着坐才行。都是人,行路两个月大家都疲倦了。 犯人们都盼望这雨能多下些时候,走了两个月让他们也能歇歇腿脚。 李二揉着自己酸疼的双腿,开心且抱怨着,“大哥,要是这雨能多下会就好了。” 下的时间长了怕是要淋雨赶路了,梓芸有这一天的休息怕是就能缓过神来。唐禹在心里暗自摇头,明天就不能下了,他往火堆里填了一把柴火,低压着声音道:“晚上就停了。” 火堆上的小锅里沸腾着热水,口渴了就喝点,暖暖的温度传遍全身,真是再没有比这很安逸的时候了。 丞相有罪 五 到了下午, 庙外面还下着淋淋淅淅的雨, 庙的墙壁上开始渗水, 让人觉得空气里带着些许湿漉漉的冷意。 “ 爹,要不我出去捡柴吧。”李荣格看着仅剩下的几根柴火,怕是支撑不到晚上做饭了。 昨晚上捡拾的柴火没剩下多少,若是再不出去拾柴, 怕是今晚就要断火了。 外面的雨下的不是很大, 出去捡柴完全没有问题, 但是大家都没有蓑衣,出去肯定是要淋雨的。最怕的就是感冒淋雨,得了伤寒就不得了了。 唐禹看了看李荣格的身板,虽说这具身体的体能也不怎么样,但是他自觉毅力精神气在, 若是病了还能强撑着。“ 我去吧,你出去我不放心。” “爹……”李荣格觉得鼻子酸酸的,父亲总是顶在他面前,为他撑起一片天,“ 爹我去吧,我身体壮着呢, 淋点雨没事。你背上的伤口还没愈合,淋雨会发炎的。” 唐禹动了动背, 传来微微的疼感,伤口确实不能淋雨了,他贴着儿子的耳朵说道, “这样吧,我这里有五两银子,你去向马狱头借件蓑衣。” 马狱头是队伍里最高的管差,且唐禹觉得马狱头对他还算友好。能帮他解开枷锁,已算是仁义。 “爹,不可。他们都是吃人肉的饿狼。我淋雨出去捡柴也是一样的,我身体好,不用借蓑衣。”李荣格把银子塞到父亲怀里,那些狱卒一闻到钱味就跟饿狼一样,今天给了他们五两,那些人会以为他们身上藏了五百两。 接下来的路上肯定想方设法的从他们身上套钱。即使他们李家曾有家财万贯,可是抄家的时候都被充国库了,现下这点钱,还是齐家给他们备的路费。 一路上走到现在,已经不剩多少了,至少还要留些到凉州安家用。从前他只觉金银财帛都是身外之物,圣贤书才是之宝,可现在方知,能管饱肚子、保住性命才是正事。 “ 无事,你听我的快去吧,为父打算。别说了,人多眼杂……”唐禹悄悄把银子塞到李荣格手里,这一大群孩子可不能没了热饭吃,况且梓芸还要喝药。 他踌躇了会,回头看了靠在墙角处的父亲,牙一咬,进了偏殿。 不一会,李荣格拿着一件蓑衣出来,出门前,唐禹千叮咛万嘱咐他不要走远,得到儿子肯定的回答,这才放下心。 这破庙周围算是大山,若是走远了那些躲在树林里的野兽且不说,单单迷路这一点就让人害怕。这也是唐禹最不放心的。 好在现在是白天,能看得清方向。 这边李荣格刚走,隔壁堆处就吵了起来,董家的火堆上已经没有火了。但是众人依然围成一圈。 那里隐隐约约传来哭泣的声音,这个庙不算大,唯有耳朵贴耳朵说话才是秘密,否则肯定是能被别人听见的。 董老爷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怒意呵斥道:“ 闭嘴,哭什么哭?你是我董家的女儿,怎么我这个爹说的话都不算数了。” 偷偷摸眼泪的女孩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眉宇间还很稚嫩,唐禹有点印象,那个姑娘是个庶女,一向都很安静,像是个隐形人一样。 董家的儿媳妇胡氏抱紧孩子,低垂着眉眼。不知道是不是小姑子抽泣的声音历历在目还是出于自己的感同身受。她语气中不带情绪的反问道, “ 为什么不让娇姐儿去,她可比蕊姐儿好看多了。” “ 娘,……”董娇害怕的钻到董母怀里,若是爹真的把她送给那些狱卒们糟蹋了,她可怎么活啊。 董娇是董母的亲生女儿,让宝贝闺女去做娼子的事,她第一个不答应,“娇姐儿不怕,娘在这儿呢,有娘在那些心恶的人是不会得逞的。” 边说话,边用眼睛剜着吴氏,恨不得从她身上咬下一口肉。 安慰好乖女儿,董母一爪子拍到吴氏脸上,“你个贱人说什么胡话,娇姐儿可是正儿八经的嫡女,哪能做哪些糟蹋人的事。你管好自己的嘴巴,小心老娘给你撕烂咯。” 听到母亲的话,董蕊的眼泪掉的更快了,眼泪跟细线串起来的珠子似的,她哽哽咽咽,一边打嗝一边说道,“ 姐姐是董家女,难道我就不是……不是董家女吗?凭什姐姐不能去?母亲也知道这是档子龌龊事吗?” 董母见平日里不发一言的庶女都敢出言顶撞自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事若是蕊姐儿不去做,丈夫肯定会把娇姐儿推出去。 当初被她拿捏在手里跟个软蛋似的,从贱人肚子里爬出来的东西也敢跟她叫板,也不过是个贱胚子罢了,“哼,不曾想你原是个尖牙利嘴,往日在府里都是装出来的温顺。这些话你同我说有什么用?你父亲说了才算。” 董母见蕊姐儿的声音越哭越响,怕自己真的刺激狠了她,转而对着儿媳妇吴氏就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还有你,你个贱人起什么哄,也不见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一身的贱皮子,你这种女人都不配做我乖孙的娘,等到了凉州,我就再为我儿聘一门家世清白的姑娘。” 垂着眸的吴氏紧紧抱着儿子,头埋在儿子的肩膀上,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了这一步,没出嫁前也是家里的娇女,父母宠爱兄长礼让。 可是现在她成了连自己都唾弃的人,哪怕她觉得自己是可怜的、是被迫的,可是世人还是用鄙夷的眼神看她…… 董母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难听的话,没想到吴氏突然抬眼,冰冷的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她是一个死人。 “母亲,这些不都是你们董家人害的?你们无辜吗,对,我是贱人…… 我是失了贞洁。 ”吴氏冷笑着,眼神直逼吴母。她似乎是有些疯癫,转头对着自己丈夫癫笑着,“ 相公,你不知道吧,那些人夜里可比你强多了。董斌,你不是男人,连自己的妻子都不敢保护…哈哈” 董斌怒目圆睁,拳头攥的咔咔响,不言不语的盯着吴氏看了好久,猛的一拳头挥到她身上,这鳖孙气他早就忍了许久,如今找到了发泄点,一下子爆发出来。 一拳又一拳的挥打在吴氏身上,就像暴怒的野兽一般。 吴氏把孩子护在身下乱窜,身上被打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可她嘴上却不愿意求饶,“ 你打啊,有本事你今天就打死我。” 原本坐在地上的人纷纷起身,给两人腾出一片空地。场面一度混乱,董老爷连吼了几声也没人理会。 眼见着又一拳就要揍到吴氏身上,唐禹上前单手抓住董斌的手臂。 董斌侧目瞪着眼睛,他的眼睛充血,像是被魔障一般。董斌暴怒挣扎,想从唐禹手中挣脱,嘴里发出怒吼,“ 你滚蛋,松开老子,我今天要揍死这个臭娘们。” 两人僵持着,唐禹不动,董斌挣扎不开。 “干什么?”王五听到声响就往外走,一出偏殿就见着两个人对峙,他挥动着鞭子,直接往唐禹背上抽。 唐禹一侧身,这鞭子就抽空了。王五恼怒的瞪着唐禹,心里暗暗不得劲,就在他准备再抽一鞭子的时候,马狱头把他扒拉开,站在前头。 马狱头扫视一圈大殿里的人,中气十足的大喊一声,“谁在闹事?” 还未等旁人开口,李二就蹦跶出来嚷嚷,他指着董斌,“官爷,就是他。他把他媳妇按在地上打,我大哥过去劝架让他别打扰了官爷们歇息,董斌让我哥滚蛋。你看他都打红眼了,可凶了,我们都害怕死了。” 说罢,他还滑稽的做了一个瑟瑟发抖的样子,仿佛被打的人是他。 马狱头皱皱眉,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吴氏,手下的那些狱卒们跟吴氏的事,他是知道些的,。这种事每次流放途中常有,很多男人都闭口不言不敢声张,没想到这姓董的怂的一批,却在媳妇面前挺有胆子。 看着被打的缩在地上的吴氏,马狱头大脸一黑,从王五手里夺过鞭子,先给了他一鞭子,才问道:“董斌,你闹什么事情?” 这一鞭子上身,董斌也冷静下来,他被打的跪在地上,胆怯的缩成一团。全然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 董母心疼儿子,她噗通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磕头求饶,“ 官爷,我们错了我们错了。实在是这儿媳妇太不不知羞耻,以前我们家没被落罪的时候,这贱人就跟家里的账房眉来眼去。我儿子也是被她激怒了……绝对不会有下次了,我儿子也是无辜的啊……” “你说谎。”吴氏扑过来跟董母厮打,扯着她的头发恶狠狠的出气。这老巫婆在家里磨挫她,如今又来诋毁她的名声。 她向来安分守己,在董家一心侍奉相公,孝顺公婆,到了这老太婆嘴里却成了她从前就偷人。 “够了够了。”马狱头被两个女人打架的场面吵的心烦人。他抖了抖鞭子,冲着董斌道:“既然你不愿意待在庙里,今晚就滚出去过夜。” “官爷饶命…”董斌匍匐在地上,疼的牙齿打架。他身上带着伤,若是在淋雨,怕是活不下去了。 可是他再不愿意,马狱头一声令下,身旁的狱卒们直接把他抬起来扔到门外。 等李荣格回来的时候,这场闹剧,才刚落幕。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的订阅,感谢你们一直都在。 我们在评论区见吆 丞相有罪 六 梓芸喝了芦根水, 又休息了一整天,等到晚上的时候精神气已经回来了。 第二天天刚亮, 马狱头就把一行人吵醒, 昨日他做主推迟了行程,这两日肯定是要抓紧时间赶路的,若是没在规定的时间将这批犯人送到凉州, 上面是要追究他的责任的。 临行前, 唐禹观察了一下队伍, 昨天董家的那个庶女竟静静地坐在马车上。她低着头,唐禹看不清董蕊的表情,可是她周身的哀怨和死沉沉让唐禹心生惋惜。 到底是被董家人送去给人糟蹋了。 他曾无意间看过这位姑娘的相貌, 头圆额平、夫妻宫饱满, 虽说不是大富大贵的命, 可也生活美满,夫妻和睦才对。 唐禹摆摆头,甩开脑袋里的命理学说,自从跟惠元大师学了看相卜卦,他看人的时候老喜欢给别人测命。 可是他在现世的时候是不信命理学说的。 距离杞县驿站还有六十里路,比平日里的路程还要长,马狱头见大家拖拖拉拉的走不动道,显然是昨日歇懒散了, “快走快走,今晚我们要赶到幽州杞县,若是去的早, 赶得上商贩收摊,我许你们上街采购。” 听到马狱头这一句话,连小孩子赶路的步伐都轻快起来,上街采购意味着可以买东西。无论是买吃的或是生活用品,这都是一件令人激动的事。 李荣格摸摸儿子的小脑袋,恒锦的头发有些发黄,可能是最近两个月营养不良的缘故,他慈爱的道:“ 恒锦乖啊,先睡一觉,等睡醒了爹爹给你买糖吃。” “嗯嗯。”恒锦眼中溢满笑意,他好像很久都没吃糖了,糖似乎是甜甜的。 因为马狱头说允许采办,整个队伍的行路都快上许多,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终于见到了杞县的驿站。 这样的驿站一般都修在官道上,距离县城没多远四周却又十分空旷。 驿站里有专门的官吏在这值班登记、招待来来往往的公职人员。例如马狱头一行人。 “ 相公,下人来报,从京城来的犯人已经抵达城外的驿站了。”女子穿了一身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看起来甚是雅致。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青衫男子兴奋的在房间里打转,他容貌俊郎,行走之间自带风流倜傥。自从京城中传来消息,他就一直在等。 两个月了,老师终于到了。 “ 快快,快把给恩师的包袱备上,我现在就启程。若是晚了怕是打扰到他休息。”男子理了理衣袍,雀跃之情染在脸上。 女子眉头轻觑,心神满是不安,她不满的将包裹递到丈夫手上,“相公,要不……要不你别去了。现在李家落马,旁人可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就你巴巴的往上凑。” “你说什么胡话,若不是李家我怎么可能有今天,当初若不是李家出面,我怕是成了一只枯骨幽魂。”男人一把夺过妻子手里的包袱,敛眉道,“ 不想你竟这样的人,往日李家还辉煌时,你日日催着我交好。如今竟然让我退避三舍,老师是何等人物,就算李家落难了,别忘了宫里还有一位呢……” 女子俏母圆瞪,“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为你们顾家生儿育女,在家孝顺长辈,我做的这些不都是为了你好。如今倒是落得一个小人的名头…” 又听丈夫提到宫里的皇后,这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旁人碰不得。女子心就跟刀割一样酸楚,她眼里携着眼泪扑到床上,声声凄惨的说,“宫里那位…宫里那位。你心里可不就天天惦记着,从前人家是丞相千金,你够不着。如今就算李家不在了,人家位居中宫,你也攀不上。” 男子听妻子竟然胡言乱语起来,连忙捂住她的嘴巴,四处打量周围没下人才把提着的心放下来,“沁沁,胡说什么,莫言坏了她的名声。你这番胡言乱语会要了我们的命。” 女人委屈的撇撇嘴,到底没再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其实她心里也知道,丈夫跟中宫的没什么牵扯,那位也看不上他顾慎之,不若哪里轮到她来当顾家的媳妇? 只不过,是个女儿都会觉得难受,一个无法企及的女人占据了丈夫一半的心。 女子哀怨的提起包袱重新放到丈夫手里,“罢了,你想去就去吧。只是你要记得,你还有家,还有我们的孩子,做事一定要有思量。” 沁沁知道以丈夫的性子定然是要去的,既然她拦不住,说这些话,也不过是让他有所顾忌罢了。 顾慎之沉吟了会,方才激动的神色倒是冷静下来,他对着妻子吩咐道:“你且去帮我找身下人服来我换上,另外去叫管家来。” ……………… 驿站的房间十分大,类似于大通铺的设计,足够流放的一家人全部住在一起。 虽说到了驿站后不能在房间里生火,可是房间里有棉被,夜里不用火堆取暖也能睡得安稳。 这两个月,大家时常一窝蜂的睡在一起,和衣而暖,如今也没什么心思穷讲究男女之别,男人们睡一边,女眷们睡一边,中间拉一个帘子挡着。 一夜也就这样过去了。 “大哥,你怎么还不睡啊。今天有床有被子,你把外衫脱了,别觉得不好意思。”李二褪去了外衫,仅剩下一套里子,他把自己裹紧,只露出一个大脑袋,看起来像是一个蚕豆。 李二以为大哥不好意思脱衣睡觉,毕竟隔壁就是家里的女眷,他从薄被里伸出手来,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快来,我给你腾点地方。” “你先睡吧,我还不困。”唐禹坐在床头,分析着顾慎之这个人到底可不可用,若是可用,他的计划就可以提前了。 顾慎之是一个小官之子,他虽不是惊才绝艳之辈,却也文采尚可。 在京赶考时得罪了端妃的弟弟,差点被那一帮纨绔公子折腾没命。多亏当时才十五岁的李荣格出手相帮,最后又把这人引荐给自己的父亲。 李望舒看在儿子心思至纯,再加上顾慎之的性格忠实仁义,这才认了顾慎之做了弟子。 有了一位曾连中六元的名师指导,顾慎之最后高中进士。而后,因为李家的关系,他被外放到一个富庶的地方熬资历,若是今年李家没出抄家流放这件事,他可能会被自己恩师升迁到京都为官。 顾慎之心知,有的进士熬一辈子都得不到升迁的机会,一辈子碌碌无为蹲在原地不动。所以李家的恩情,他铭记在心。 唐禹思绪发散,正想着,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王五用小木棍挑了挑牙齿,他阴阳怪气的提了提门,“李家,有人找。” 唐禹心里明白,应当是顾慎之来了。幽州盛产马匹,又是关塞之地,是南来北往的商贩必经之地,所以极为富饶。 幽州之内,以杞县为最,所以当初顾慎之才会被李望舒运作到这里做官。 他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狱卒外,还有一个微胖的男人和一个低头垂目的小厮。 王五不耐烦的看着几人大眼瞪小眼,从牙缝里挑出肉丝咀嚼,“行吧,有什么事快说,别浪费爷的时间。” 显然他不准备离开。 管家和善的从袖口里露出一枚银锭,他笑的像个弥勒佛一样,“官爷,您通融通融,我家主人想有几句家话让我传给李爷。” 王五颠颠银子的分量,心里暗喜,面上却作不耐烦的样子,不屑的说道,“吆,还叫什么爷啊,如今都是囚犯了。怎么?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上头可是交代过了,犯人不能跟人接触……” 这群人可真贪心,方才放他们进来要了一百两银子,如今到了门口却又逼着人出银子,管家心里厌恶,手下又掏出一枚银锭塞过去,“官爷,您放心,都是一些家常话。” “行吧,说话快点啊,爷了盯着时辰呢。”王五得了好处,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唐禹才把两人迎进屋子,那个穿着下人服的人就噗通跪在地上,抱住唐禹的腿就开始小声抽泣。 “好了慎之,快起来。”唐禹把人拉起来坐在床头。 顾慎之仔细的打量老师,曾经整齐的发髻如今狼狈的散落下来,连双鬓上都染了白发。在他内心深处,李望舒想当于第二个父亲。 见到老师这幅憔悴的样子,顾慎之两个月来的恐惧、害怕、和无助通通涌上心头,“老师,都怪我人微言轻,不能为您在朝堂上求情一二。我实在是无颜见您。” “我相信娘娘她不是那等恶毒之人,可是陛下……” 李梓瑜的品行,顾慎之是知道的,他不相信她会做出那些事,只怕是陛下被蒙蔽了双眼,看不清青红皂白就下旨降罪。 唐禹拍拍他的肩膀,“你心思忠厚,我向来都知道,这些话以后莫要再向他人提起。为人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且安生的做你的官,保全好自身。你安全,为师就放心了。” 顾慎之早在京城就被贴上了李家的标签,如今李家落罪了,只怕会被人压着在这个位置上不移动。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听到老师的无奈之言,顾慎之把眼泪逼回眼眶,情真意切的喊了一声,“老师…” 管家在一旁看的焦急,他们来的正事是为李爷送东西,不是来抒情的啊。“老爷,别伤心了,这包裹……” 顾慎之回过神来才发觉满屋子里的人都盯着他抹眼泪,连忙尴尬的从管家手机接过包袱,“对对,这是我为您准备的东西。我也没甚好东西,老师您莫嫌弃就是。” 唐禹接过包袱放在一旁,捏起衣角为他拭去眼角的泪珠,“ 世上不少人都在锦上添花,雪中送炭的却是少数,有你这个好徒弟,为师觉得很骄傲。” 古人夸人向来含蓄,唐禹这样一夸,让顾慎之整个人羞涩起来,脸红的跟只煮熟的鸭子一样。恩师于他而言是那么高大,他从来想过自己也能成为师傅的骄傲。 “老师……” 听着顾慎之深情的呼唤,唐禹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 我有一事想让你帮我,不知慎之你愿不愿?” “我愿意,老师您对我如同再造之恩,哪怕是千千万万件事我也愿意为您做。”顾慎之连忙抢答道。 既然顾慎之同意,唐禹掀开李二的被子,从他的里衣上撕下两块布,咬破手指腹分别写下两行符号。 字符不多,但看的懂的人只在少数。这是李家为数不多人才知道的密语。像李二和李荣格这两个李家嫡系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李二是因为不涉及家族核心,李荣格是因为还没入朝廷为官。 唐禹附在顾慎之的耳朵上一一嘱咐两张布的去处。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小可爱们。 丞相有罪 七 京都·皇宫 夜幕高举,皇宫通往外处的大门缓缓关上, 错落有致的殿群中央坐落着一座厚重而肃穆的大殿, 琉璃瓦的重檐屋顶, 朱漆门,不知道捆绑住了多少位女人的青春年华。 鸾凤宫向来是历代皇后的住所,这里是天下女人梦想中的圣地,可是于住进来的人说却是枷锁。 都看见皇后荣华无比, 却不知皇后不好当, 要以身作则,以理服人,以德服众, 才能母仪天下。 “ 红苕,你附身过来, 本宫有话跟你说。”李梓瑜靠在沉香雕花床栏上,她披散着柔发, 淡淡入鬓的蛾眉。正是应了那句: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红苕连忙上前, 她细心的为娘娘怀里的小皇子整理了理襁褓后,肩膀躬下,将耳朵凑过去。 李梓瑜轻启红唇, 哪怕她脸上带着苍白的病色,也让人觉得美不胜收,“ 你且去华清宫告知淑妃,让她速速来, 本宫有事同她相商量。” 在闺阁时,娘娘才华横溢,被称为京城第一贵女。明明家世无几,自家主子的风头却一直在淑妃之上。后来一同入了陛下的府邸,主子为正妻,那位却做了妾,故而淑妃一向把主子当敌人对待,“娘娘,淑妃一向同您不对付。” “您这次受寒生病,淑妃可没少在一旁看笑话。您与她谋事岂不是……” “ 红苕,你且去吧。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李梓瑜看着襁褓中的稚子,伸出纤纤素手抚摸孩子的脸庞,她远黛轻皱,“ 我原以为只要霸着后位就能保住我们母子的性命,可今个你祖父的来信才提点,我才醒悟…” 红苕从小跟皇后一起长大,此时听见娘娘涉及小皇子的事,此时也顾不上逾越,大着胆子道:“娘娘,您…您要将皇子交给淑妃养?这怎么行,皇子是您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有皇子在您在宫里的位置才能稳定,老爷们也才有希望归京啊……” 李梓瑜皱着黛眉轻呵,她当久了皇后,看起来柔弱,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十分慎人,“红苕,你怎么不知分寸。本宫吩咐的事自有打算,这也是父亲的意思。” 红苕从小在李家长大,李家想当于她的家,她对于李家的主子忠心耿耿,既然主子决定了的事,她不敢违抗,更何况主子都说了,这是老爷的意思。 红苕弯腰行礼,匆匆出了宫殿,“奴婢这就去。” 她走后,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一大一小。 李梓瑜对着孩子喃喃自语,眼睛里泪光闪闪,“陛下他,容不下李家,容不下我们母子,我占着这个位置,碍着他的道了。皇儿,你莫怪母后狠心,母后也是为了你好。咱们且忍着,忍到你外祖父能为咱们撑腰的那天。” 事实上也却是这样,李家被流放后不到半年,李梓瑜就在宫里丧了性命。顶着先后嫡子的名头,五皇子在宫里腹背受敌,好不容易熬到了长大,因为势力不足,又被其他兄弟当做马前卒。 怀中的孩子还以为娘亲在同他玩耍,咧着小嘴露出乳牙,咯咯咯的笑起来。 宫中人只知道昨夜里皇后连夜约见淑妃,却不知她们两人在宫里密谋什么。 “呵,就算跟淑妃合作又如何,不过是一个不能生的贱人罢了,量她们也不能对本宫如何?李丞相已经倒了,如今我父亲才是一品宰相,这皇后之位啊,迟早要困在本宫手里。”端妃虽名号上得了一个“端”字,她本人却长相绝艳,她淡扫娥眉眼含春,樱桃小嘴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头发散落在玉脖之间,平添了几分风情。 若说她跟李梓瑜谁更美,只能说两人各有千秋,端妃美得娇媚,像一个带刺的玫瑰花,娇艳欲滴。而李梓瑜却像高山白莲,纯洁无暇。 站在一旁的宫女恭维道:“娘娘您说的对,您得陛下荣宠一身,如今宫中的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之中,这后位迟早是您的。” “嘴贫。”端妃媚眼轻挑,嗲瞪了宫女一眼。 正在大家都等着皇后憋着什么大招的时候,皇后竟然盛装跪在养心殿前。 “陛下,皇后娘娘已经在殿外跪了一个时辰了。”太监尖锐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 “混账,真当朕不敢废了她。”坐在殿椅上的皇帝气愤的扔掉桌上的砚台,他原本是想留着这个女人,不曾想她这般不知好歹,“ 朕既然废了李家,再废后有如何?” 皇帝将奏章合起来,挺直背坐在龙椅上,“宣她进殿。” “宣皇后娘娘觐见。”太监的声音扯的又长又高,殿外的侍卫听到,推开朱门。 吱吱呀呀的开门声,厚重的声音,让人觉得庄重又孤寂。 李梓瑜一步步朝殿内走来,她穿着正红色的凤袍,上有山海日月龙凤图案,显示着无上的尊荣,发髻间的金步摇细细碎碎的响着,每行走一步便是凤仪万千,风华绝代。 这一身宫服,是当年陛下登基的时候做的龙凤袍,龙为黄,凤为红。她还记得当初得到这凤袍时满心的激动欣喜,那时他们还相敬如宾,她将一腔心血都给了这个男人,发誓要为他做一个母仪天下的妻子。 不曾想,今日她又穿上这身宫服,是为了将这后位还于他。 只听见柔弱的女声庄重的在大殿内响彻,“臣妾李氏梓瑜,自请废后。” 龙椅上的男人久久不语,他眼眸深邃的直勾勾盯着女人的脸,良久,男人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李氏女,好一个李氏女。既然朕的皇后你不愿意当,那就去冷宫待着吧。 ” 他大袍一挥,冰冷的目光扫过殿内的众人,“来人,拟旨,废后。” 皇帝一声令下,在一旁侯着的太监宫女们有序的动作,摆笔墨纸砚的、铺宣纸的… 不一会,翰林院的修士就拟好了圣旨。 皇帝闭上眼睛掩住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从他抄家流放李家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终有一天,他跟梓瑜会形同陌路。 “啪嗒”镶金的玉玺还在圣旨上。 “臣妾接旨。”李梓瑜跪地叩首,头重重的磕在白玉地上,噗噔作响。她起身后褪下头顶上带着的后冠和凤袍。 眼睁睁看着女人消瘦的背影走出殿外,皇帝内心一阵绞痛,纵使他废了李家,却从来都没想过废后。 当年他也不过众位皇子中的一个,是梓瑜陪他夺过那段诡计阴谋的岁月,是李丞相的助力他才能在一众兄弟中脱颖而出登上皇位。 说他不知恩也好,冷酷无情也罢,他是皇帝,要权衡朝臣关系。不能任由强大的李家再出下一任何皇帝;他是皇帝,注定不可能一生只爱一人,所以他跟梓瑜越走越远。 这边李梓瑜回了鸾凤宫,殿内只剩下一两个老婆子老太监,想必一会功夫,废后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宫里的每一个角落。 皇后被废,鸾凤宫里的人都忙着走关系跑路,免得被废后带到冷宫苦熬。 “娘娘,您回来了。”红苕怀来抱着皇子,见主子颓然的走过来,头上的发髻散乱。她心里料到此情此景,可见到娘娘这副伤心模样,还是觉得心疼不已。 她转开话题,把皇子抱过去给主子看,“娘娘您瞧,皇子见着您就笑了。” 李梓瑜轻轻瞥了一眼,连忙侧目避开,她久久未说话,只眼角划过晶莹的泪珠,手下紧紧的抓住衣袖,忍痛道:“ 抱去清华宫罢。” 红苕叹了一口气,娘娘不忍心,就让她做这个坏人,红苕抱起孩子就往清华宫跑去,哪怕娘娘在后面哭也没有停下来。 母子骨肉分离,一路上小皇子嚎啕大哭,脸憋的通红,他像是知道自己要离开生母似的。 “我的小主子吆,您可别哭了,要是去了清华宫被淑妃见到,以为您不喜她。” 红苕一边摇着皇子哄,嘴里一边说着:“ 淑妃娘娘虽说不会像生母一样疼爱您,但好歹您跟着她能安稳的活着,您得乖乖的叫她一声母后知道吗,这样她才愿意庇佑您。等你长大了,若是还记得主子跟奴婢,奴婢……呜呜” 说着说着,连她自己都开始掉眼泪。 等到了清华宫,小皇子已经哭的没了力气,晕晕乎乎的躺在红苕怀里睡着了。 “快来,让本宫看看,这就是五皇子吧,长得可真好看。”淑妃一把从红苕怀里接过襁褓,伸出手在五皇子脸上捏了捏。这不是她第一次见五皇子,却是五皇子做她儿子的第一天。 从前她有多讨厌五皇子,如今就又多喜欢。膝下养一个皇子,最不济将来也是个王爷,若是这孩子运道好些,将来也有资格争一争金銮殿上那个位置。于她是百利无害的。 若不是她坏了身子,不能再生一个给柔嘉当靠山,淑妃是万万不愿意养别人生的孩子。可偏偏她生柔嘉的时候被人暗害,哪怕调理了这么多年,太医依然断言她今后无法怀孕。 淑妃坐下来,将女儿拉到面前,柔声说道,“ 柔嘉,快看看,这是你的小弟弟,将来你嫁人,可没人敢欺负你。以后好好跟弟弟相处好不好?” “母后,我会疼他的。可是,弟弟可真小。”五岁的二公主已经知道有一个弟弟的重要性,哪怕要跟别人分享母后,她也表现的很懂事。 瞧着淑妃抱着小皇子热情的样,红苕才懂为什么主子会愿意将五皇子养在她的名下。 淑妃的父亲是工部侍郎,官职不大不小,不会引起皇帝忌惮且又能保住皇子。她膝下唯有一个女儿,自然想为女儿的今后做打算,如今又一个皇子养在膝下,实在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襁褓里的孩子被说话声音吵的皱着小眉头,淑妃抖了抖襁褓,把孩子递给一旁的宫女。“ 把偏殿收拾出来,将来给小皇子用,好生照料着。” “奴婢遵命。”那宫女恭敬的抱着孩子进了偏殿。 淑妃把柔嘉搂在怀里,傲慢的昂着头,轻挑细眉,“怎的,你主子让你把孩子送过来,也让你留下吗?” 红苕恭敬的行了一个礼,如实告知,“启禀娘娘,我家主子并未交代奴婢的去处。” “既然没交代就滚回你主子旁边伺候去,怵在本宫的清华宫作甚?”淑妃直接撵人,就算废后让这奴婢留下来伺候皇子她也不可能同意。 养着忠心生母的奴才,别到时候养大了五皇子却被别人摘了果实。 “你且回吧,等过了今日,本宫就去陛下面前求情,五皇子一定是寄养在本宫名下的。剩下的事,交给本宫来处理。” “奴婢告退。”相较于小主子,红苕更愿意跟在娘娘身边。她从小陪着皇后娘娘长大,两人情比金坚,如今娘娘要搬去冷宫,没她照料着,红苕一点都不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转到主角的镜头啦。 丞相有罪 八 “你们听说了没, 皇后被废了。”男人神神秘秘的跟身旁的人鼓捣道, 仿佛他们再说一个天大的秘密。 王老头听一耳朵, 撇撇嘴抽了一口旱烟袋, 他故作深奥砸吧砸吧嘴, “嘿,你知道什么啊。这消息啊, 还是我知道的多, 我家侄子可是跑商的。他悄悄跟我说啊就是宫里妖妃祸害的。要我看啊, 皇后人老了不好看了, 那皇帝老儿被妖妃蛊惑昏了头, 这可不把那皇后给废了,然后把皇后给妖妃当。” “ 王老头, 你怕是不知道吧, 皇帝皇后还年轻着呢,可不是跟你一样的老胳膊老腿的老头子。”那年轻人看不惯老头子装腔作势,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 不知道就瞎说。 “去去去, 你这年轻的后生知道什么。走的路还没我老头子吃的盐多。”王老头被年轻人搞得下不来台, 气恼的甩甩手,扛着锄头去了别的地方。 “呸, 搞得你吃了多少盐似的。家里穷的叮当响。”那年轻人见王老头走远,朝着地上吐吐沫。 住在凉州的百姓,也不全是发配的犯人,一半人是原住居民的后代。 李荣格听着不远处那群人说的话, 整个人处于游神的状态,等到工头一宣布下工,他就急急忙忙的往回跑。 犯人们会按照年龄编分队伍,从而分配不等量的土地开荒。他因为年轻,被编在年轻人的队伍,跟父亲不在一队。 李望舒现在四神无主,急迫的想找到父亲商量。 他急冲冲的跑到院子里,把锄头随意扔在在院墙根,因为跑的急,鼻梁上带着汗珠,“父亲,你听到消息了吗,他们说姐姐被废了。” 唐禹点点头, “如今你我都在凉州,你姐姐身后没了依靠,如今这般倒是还好,还能留下一条性命。”唐禹淡定给他倒了一碗水,嫌弃道,“ 喝点水吧,才跑了多久的路就气喘吁吁了。” 古代消息传播很慢,几乎是依靠口口相传的方式,唐禹本以为废后的消息至少需要半年后才能听到。可距离他们到凉州才一个月,如今消息都已经传到千里之外,想必有人是迫不及待的想让天下人都知道废后的消息。 “ 爹,我实在是跑的太急了,我身体好的很。”李荣格抹点脸颊上的汗水,看着父亲淡定自若的样子,他心里的不安也平息下来。 或许父亲说的对,后宫女人纷争,哪个不想坐上后位,姐姐如今在宫里孤立无援,退下了也是好事。 想通后,他一把抱起在观察菜叶子的儿子,将粗糙的手放在孩子的娇嫩脖子上,“ 恒锦,早上有没有听娘亲的话啊?” “爹爹,好痒…哈哈…痒。”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把孩子脸上的肉补回来了。恒锦脸上的小肉肉笑起来一抖一抖的,这时候看起来才有些孩童的天真。 “恒锦,咱们吃饭去。”齐氏从丈夫怀里接过儿子,二伯家的孩子一拥而进厨房里,把饭菜端到桌子上。 今晚蒸肉包子,香喷喷的甜味早就弥散在空气中了。孩子们站在锅台前就等着,只侯着一出锅,就端到桌子上开吃。 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当初来到凉州后分配的破茅草屋,经过一个月的修缮已经看起来有模有样了。 类似于四合院的样式,四周是房屋,中间是个院子。索性凉州地广人稀,建房的土地很多,好多人都喜欢圈一块的作为院子,里面种上一些蔬菜瓜果。 没有战争的时候,他们这些被流放的犯人每年都必要开垦一定亩数的荒地,然后播种,收获之后除去每户日常的吃食,其他的都要上交给官府。 一旦开战,他们这这人都被算作军户,在都头阵打先锋送人头。 所以一年到头也没什么收获,只能保证活着,人命还在罢了。 李荣格一咬开肉包子,里面算是油味,若是从前他绝对不会吃这么油腻的东西,可是现在吃一顿都是稀罕。 李荣格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在思考,当初齐家送的银子早就在路上被狱卒们搜刮完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钱,就怕他爹也没过过苦日子,心里没数,“爹,咱们家天天这么吃,您手里还有钱吗?别等到了冬天只能喝西北风了。” “放心,你爹我心里有数。你忘了慎之给咱们家送的包裹,他在里面装了银子。你们就放心吧。”唐禹咬了一口包子,递给李荣格一个安心的眼神,顺带也安慰家里人。 其实当初顾慎之的确送了钱,但他本人都不怎么富裕,只送了三百两。这个钱,在后来的一个月就被狱卒们刮没了。 他们现在之所以有钱花,是因为他乘着夜色搜刮了狱卒们的钱袋子,还给小眼吃了一种能让他不举的药。不过这些事,唐禹是不会告诉家里人的,太有损形象了… “没想到那小子还挺有良心的,当初二爷就应该对他好些。”李二津津有味的吃着包子,舔了舔嘴角的油,觉得生活美滋滋的。 当时大哥收这个弟子还细心教导的时候,他不开心极了。亲人跟他大哥要好也就罢了,怎么一个外人还想跟他抢大哥呢。 “ 你啊,当时见到人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现在落难了,你那群好朋友可没一个帮你的,反而是慎之还记得咱们李家的恩情。”何氏嘴上埋怨着丈夫的朋友,手下却从袖口里掏出手帕给相公擦嘴角。 对丈夫,何氏倒像在照顾儿子一样贴心,天热怕渴,天冷怕晒,日日的宠着疼着。好在两人这么多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相处的还挺和睦,李二反而觉得挺享受。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多吃点,明天我可不帮你干活了。”唐禹叹了一口气,看着他现在嘚瑟享受的样,心里就堵得慌。这个弟弟不仅懒散,还有点话痨。 他有点后悔当初使了银子把李二分在跟他一组,每天耳朵都在受茶毒。一会说热,一会说渴,一会又数手上磨了几个泡,一会说累了想歇歇。 好大一个年轻人,还好意思让年老的大哥替他干活。整个队伍里就李二是个年轻小伙子,就着,他天天还想着法子偷懒。 李二见儿子女儿们都竖着耳朵听,被戳碎了形象,脖子羞的通红,他梗着脖子嚷嚷,“哼,我每天也有自己干活,大哥你不能诬陷我。” 此时月上柳梢头,天空中出现些许的暗色。屋子里亮着黄色的柴油灯,屋内人影绰绰,时而传出来一些说话声。从外面看十分温馨和安乐。 第二天清晨,公鸡刚打鸣,就开始有人影活动。 家家户户的烟囱飘起淡淡的烟,空气中飘着饭菜的香味。 晚上睡得太早,第二天不用大人们叫,小孩子们都自然醒,一大早就开始在院子里打闹玩耍。 “大伯,大伯。你看我们捡了好东西。”荣棋屁股后面跟着一串孩子,他紧张兮兮的捧着给唐禹看。 东西是铁做的,荣棋记得书里说过纯铁极难冶炼,他自以为捡了一块好东西,激动的献给大人邀功。“你看,还是纯铁做的呢。肯定很值钱。” 唐禹从孩子手里接过铁牌,仔细端量着,上面没字,只印着一个奇怪的图案。孩子们小,可能不记得了,但唐禹只一眼就发现这是李家的家徽。“这是在哪捡的?这可是纯铁啊。”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说着铁牌发现的地方。 “你们今天都很优秀啊,为了奖励你们,等到十五赶集,我同意你们跟着一起上城里买东西。”一个个摸过孩子们的脑袋后,他把铁牌塞到怀里。 他眼眸中闪过一丝热意,看来他等的人来了。 与人斗其乐无穷,让他平淡的在某个世界度过一生才是无趣枯燥,这场权利的博弈,从他到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唐禹眺望着京城的方向,墨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冷意,谁输谁赢还未定胜负。 打发走孩子们,他走到孩子们说的那个地方,想看看留下同铁牌的人会不会留下别的线索。果真,放置铁牌的墙角处标着箭头的方向,指向西南方。 他摩挲着指尖思索,那人指的是住在西南方吗? 上工的路上,唐禹跟李二交代让他多打听最近有没有新来的人家。 李二嘟囔着嘴巴,“ 可是我没时间啊,我要忙着挖地,没时间跟人唠嗑的。” 唐禹不争气的瞪了他一眼,三十岁的老男人了还以为自己是个宝宝……… 要不是看在这个弟弟是真心为他好,而不是处处想着坑他的份上,唐禹早就打爆他的头咯,“行了,今天干不完我帮你,把这事给我打听清楚了。” “好勒,我就知道大哥你最好了,我大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李二欢快的道谢,嘴巴跟抹了蜂蜜一天甜丝丝的。 李二整天唠叨,但唠叨也有唠叨的好处,他十分能说啊。再者他到底是在世家长大的,哪怕再不学无术,说话办事也有模有样。 这里的原住居民虽说不怎么排外,但是他们歧视犯人,但是人家李二就有这个能力,还能交到二三狐朋狗友,整天在一起称兄道弟的,玩的不亦乐乎。 丞相有罪 九 “大哥, 他们跟我说没人搬过来。”李二吐槽,蒙头喝了一口酒, 心里烧的火辣辣的,他他锤了锤胸口道:“凉州这么贫苦, 怎么可能有人愿意移过来住?商户都不愿朝这边跑, 连官府的衙门都破破烂烂的, 可想而知有多穷了。” 他抿抿嘴, 酒香还留在上面。“你打听这些干嘛啊?” 接着李二又嚼了一口花生米, 舒服的靠在椅背上。 唐禹没理会他, 朝着孩子们说道:“晚上睡得太早也不行,从今晚开始孩子们就跟着荣格大哥一起读书。” “女孩子平时也要麻烦弟媳跟荣格媳妇多教了,日子过得再苦,也不能疏于教导下一辈。”齐氏和何氏从小身边都有教养嬷嬷教导, 她们的一言一行都规矩雅致,不是说要交家里的姑娘们三从四德,至少要让她们知礼仪行事。 何氏齐氏点头应道,“ 我们在家里会好好教孩子们。” 她们出生官宦人家, 就是大伯/家公不提, 也要对着家里的女孩子们耳提面授,盼着她们能懂事知理, 至少不会像乡村野丫头一样粗俗。 “大哥, 我们家都成这样子了,学读书礼仪有什么用啊,还不如回家早点歇歇呢。”李二撇着嘴巴, 这也太折腾了吧。 “我们家成什么样了?”唐禹敲敲桌子,严肃的盯着他看,“你不愿意学就算了,我也不求你上进。我们现在虽说是犯人,可是十年后二十年后呢。万一遇到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或者五皇子长大了…… ” 李二惊讶的瞪着大眼睛,紧张的压低声音问道:“ 我们真有希望再回去?” “大哥,你可别蒙我啊,”李二咽了咽口水,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也不能赦免他们李家啊,除非宫里的五皇子能当皇帝。 可就算他这种不参与政事的人都知道,这种几率微乎其微,一个没有外家做后盾、无权无势的皇子想要登上皇位。这就跟人死而复生一样,没门…“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后手?能让我们打个翻身仗…” “哎”唐禹摆摆头,一个手栗子敲在李二脑阔上,“ 胡思乱想,我说的是那个意思?我们李家的后代难道要目不识丁才行?” “ 我也就是顺嘴一说,干嘛打我。”李二捂着头,眼神里充满控诉,“ 以后说话就说话啊,可不能打我。会变笨的…” 李望舒从前就秉承着弟弟开心就好的想法,把李二宠着。现在轮到唐禹也不指望叫他上进,也愿意同李望舒一样把他护在自己的羽翼后。 李家的孩子,除了李荣格如今已经成年,最大的荣棋才十一岁。 李二有五女三子,其中两个是庶女。再加上恒锦这个第三辈,一共是四个男童。 晚上,唐禹让孩子们排排坐,荣格好歹是个举人,给几个孩子们当启蒙先生绰绰有余。 稚嫩的童声在院子里响起,仿佛能让人看到微末的希望。唐禹心里也渐渐升起暖意。 都说人心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但同时最温暖的也是人心。 “我出去散散步。”唐禹对着院子说着话,他不拘跟谁说的,只是想告诉大家一声自己的去处。 打开院子的门,唐禹又去捡到铁牌处的墙角,他看着那个箭头若有所思,决定往西南方向走走。 唐禹刚走了百米的距离,一个中年男人客气的招呼一声,“李老,去哪啊?” “ 我去前面散散步,消消食。”唐禹应了一道。这家人姓张,是二十几年前流放来的,从前他家的老爷子是个三品官,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一大家子已经在凉州扎根了。 “ 呸,这新来的就是有钱。我天天都能闻到他家传来的香味嘞。”中年男人的媳妇扭曲着嘴脸,朝着唐禹远去的背影讽刺道,“ 嗨吆,都是流放来的,你们张家从前也是当官的,我咋没看到你们家的钱?” “老大,让你媳妇管好自己的嘴。”张老爷子一向不管家里的事,可是他在家里十分有威信,说起来来没人敢反驳。 老爷子自己也当过官,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不是一个妇道人家能想象的,能当上丞相的,都是大能者。别说他,怕是他们张家人全部的阴谋诡计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李望舒。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让家里人见到李望舒就叫李老的缘故。交好总比交恶强,可偏偏这个大儿媳妇是个嘴上没门的人,又眼红嫉妒人家,喜欢背后说小话。 张老大被老爹训,坐在门槛上,恶狠狠的撅了一眼媳妇,“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我们张家都来凉州二十年了,李家才来一个月,这钱总有花完的时候。再者,你以后说话注意点,对李家人恭敬点,别再露出你那副嫉妒的嘴脸。看着就让人心烦。” 在没被流放钱,张老大也上过几年学堂,当过前呼后拥的官家少爷,只不过那种日子已经在记忆中模糊,只晓得那时的日子就跟神仙似的。 张老大媳妇把盆子里的菜往地上一摔,挽死袖子准备干仗,“张老大,你什么意思啊,我嫁到你们张家为你们家生儿育女,你就这样说我对吧,是…我嫉妒。” “我还告诉你了,你们张家一家人都是犯人,娶了老娘一个良家女不知道积了几辈子的德。”女人嚣张跋扈的大步上前推搡张老大一把。“既然嫌弃我,老娘现在就带着孩子们回娘家去。” 张老大觉得被媳妇侮辱,手底下的拳头攥的卡卡响,可是家里不兴打女人,不然他的拳头早就揍到女人身上了。 没人阻拦,张老大媳妇直接回屋子里装了一袋子口粮。“走,阿良,阿贤,跟着娘一起回姥姥家。” 她叫着两个儿子,可是那两个孩子却像是没听见,躲在屋子里不出来。 见一屋子的人没人搭理她,张老大媳妇骂骂咧咧的进屋子里将两个孩子提溜出来,“ 你们这两个小崽子,娘说话没听到?难道你们想待在犯人窝子里,到时候再生一窝子犯人?跟着娘才能成良民,走,去姥姥家…” 她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鄙夷的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人,“呸,祖祖辈辈都是一窝子犯人。” 这话,屋子里的人都没说话,不是无动于衷,而是女人说的话是实话。当初张老爷子想着娶一个良民媳妇三代以后可以转为良民,没诚意娶了一家搅家精。 阿良已经有十三岁了,对于娘总是无理取闹十分厌恶,他被爷爷教导的懂事知礼,知道娘说的话大逆不道。况且,他娘哪次跟家里拌嘴不是闹着回姥姥家,不过是变着法子想给舅舅家送东西罢了。 粮啊肉啊,都朝姥姥家拿,她也不想想,要是舅舅人稀罕她,会把她半卖半嫁到这种军户家里吗?将来生出的孩子也是犯人之后。 娘从来没想过,家里就这么点东西,她都拿回去让姥姥家吃饱了,自己的孩子却空着肚子… 阿贤才五岁,小孩子最是敏感,他极其抗拒跟娘亲去姥姥家里住,一个劲的往爷爷背后躲,声音里带着哭腔,“娘,我不想去姥姥家,表哥说我是犯人的种。他们都不跟我玩……还总欺负我……”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你表哥那是跟你闹着玩呢。快来娘这边…”张老大媳妇抖了抖粮食袋子,提着小儿子的手臂准备把他扯上走。她心里也明白,只要带上个儿子回娘家就不怕张家人不去接她。 “我不去我不去。”张贤躺在地上打滚撒泼,企图能引起大人们的注意。 “行了,你想回去就自个回家,我们张家的种就留在这。”老爷子发话,就算张老大媳妇平日里再横也不敢啃声,灰溜溜的扛着袋子转身出了院子。 唐禹这边一直往西南方向走,可是连过了两户人家,这都快走到山脚处了,还没发现什么异常。 “咦,这里有人有过…”唐禹扒开草丛,竟然有人走路的痕迹,他抬头望了望山。 天色已经麻麻黑,不晓得这山上有没有什么野兽之类的东西。李望舒这具身子本身就是个文弱书生,唐禹也不能一下了施了法术就能变强了,现在上山似乎不怎么安全。 就在唐禹思索着要不要转头回去的时候,林子里有动静闪动。“谁?” “李大人,在下五月。”大块头男人单膝跪在唐禹面前。 唐禹从怀里掏出那枚铁牌,打量道:“你就是五月,族长信中同我提过你,你这一身肌肉果真很壮啊。” “嘿嘿。”五月憨厚的挠挠头,羞涩的笑起来。 唐禹差个没被眼前这个男人辣掉眼睛,明明是硬汉中的硬汉,却有些清纯少年柔软的内心。他不由自主的开口问道:“你今年多大?” “ 启禀李大人,在下今年二十三。”五月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丫以为你是个中年男人……这形象看起来有三十几岁吧。 “咳咳”唐禹清清嗓子,将自己的心思拉回到正题上,“ 你们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翻过这座山就到是了,在峡谷处的有一个洞穴,里面别有洞天,我们就住在那里。那些孩子都是族长精心挑选的。” “ 行了,你先回去罢,孩子们先练着,如果有事找你,我会在院子里的树上挂一块布。”唐禹叮嘱道,“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五月憨厚的点点,“大人放心,这林子我摸透了,没什么大型野兽。就是林子太大容易迷路。” 丞相有罪 十 “大哥, 这块荒地什么时候才能翻到头啊。”李二甩了一头汗水,现在已经入秋, 可是干起活来照样汗水津津,满头大汗。 凉州土地多沙石, 大面积的土地难以开垦, 就算开垦成良田了也得养个几年才能长好粮食。唐禹根本不指望这点地能给家里人带来什么收益, 就是熬着完成流犯开垦荒地的份额、让大家锻炼锻炼身体。 荣棋把从地里翻出来的石头码在田头, 转身就看见父亲有一搭没一搭的挥着锄头, 刨了一会面前才出现一个小坑。再看大伯已经把他甩在身后老远。 荣棋有些微微的心疼大伯。看着身后两个努力搬石头的弟弟, 心里才觉得安慰些,至少将来他不会像大伯一样带个拖累。 沙石地难挖垦,三个劳动力挖了一下午动了一点。后面的一群孩子们只一会儿就把地里的碎石头捡完了。 唐禹见大人小孩都一副没精神的样子,心里琢磨着该放松放松, 他停下手下的活说道,“晚上我去里正家问问,若是他们家的牛跟犁用好了,看能不能借来使使, 这样咱们也能省些力气了。” 他不是没想过自家也买一头牛来干活, 可是牛属于贵重物品,十两银子一头, 普通农户根本消费不起, 他们一家流犯竟然花巨款买牛。这在村里人眼里不是流放改造而是奢侈享受了,就怕有官府的人找茬,他们这样的身份现在可惹不起官府。 当初流放时吴家、董家和李家是同一批流放的, 所以并不会安排在同一村子里。 但是流放的犯人安置到村子里都有一个特点,犯人的房子一般是在村东边,开垦的荒地也都离村子要远些。 晚上下工吃完饭,唐禹便带着李荣格从村东提着两坛酒到村北的里正家。 这个村子的原住百姓大多姓方,属于同一个宗族,所以村子也叫方家村。 在宗族意识比强的古代,里正和族老就相当于村里的土皇帝。 李荣格提着酒跟在父亲后面,两人方出现在篱笆外,院子里的小孩就大跑回屋嚷嚷道:“阿爷,阿爷,来人了。” 声音从屋里传来,里正没有出屋子,倒是他们家的儿媳妇用围裙擦擦手,迎上来把篱笆门打开。 等进了屋,见里正坐在堂屋的正座上,他穿着没有补丁的短打,跟李望舒差不多的年龄,脸上却因为长时间的暴晒和劳作显得沟沟壑壑,看起来有些许的苍老。 里正见着来人手上提着带封红的酒,方才听说李家人上门的不快转而为喜,语气都带上些许的尊重,“快坐,快坐。” 唐禹客气了一声,从荣格手里接过酒放在桌子上,“ 方里正,今晚登门是有点事想麻烦您。” “您也知道我们家虽然人多但是劳力少,都是一些小孩子也出不了力气,所以想问您家的牛跟犁用好了没,可否借我们用些天?” 里正心里掂量着这两壶酒的斤数,加起来大约十斤左右,也价值一百五十文铜板,就算是借一个月也不亏了。 他们家的地早就犁完了,只等着播粮食,村里少有人愿意花钱借牛,白用的人倒是挺多。可李家人到底是犯人,送了两坛酒就立马把牛借了出去,只怕诋毁了他在村人面前的威严。 顿了顿,里正才缓声开口道:“我晓得你们初来可能不适应,可是借给你们怕是村里人有疑议,这样吧,明个我转头去问问村里人,若是大家都不用了就借给你们。反正放着也是放着,畜生嘛买回来就是给人使的。” 唐禹从一进门就观察里正的反应,见他从面部严肃到柔和,心里明了,他说问问村里人只不过是拿乔罢了,自己家的东西不是想借给谁都行? 不过他还是配合的感谢道:“那真是太感谢您了,解决了我们家的难处,这两坛酒是谢礼…” “ 咦,快拿回去。”里正板着脸,额头上的皱子老深,“ 客气什么?都是一个村的,不值得破费。” 大家推辞了一番,里正才勉强把提来的两坛子酒收下。临走前还把两人送到篱笆外。 待人走了,里正回屋掀开一个坛子的红封,挺着鼻子闻了闻,一股酒香扑鼻而来。 里正媳妇凑过来嗅了嗅,嘴巴咧的老大,笑道,“ 这李家还挺懂礼,买的酒老婆子我一闻就知道没掺过水,把牛借给他们使不亏。” “ 嘿,你懂什么?他们官家出身的,才看不上这一两坛子酒。从前这点子钱有的是人愿意往人家门前送。”里正指使孙子拿几个碗筷准备跟几个儿子喝两口,又朝着老婆子鼓捣道:“ 快去炒两个好菜,我们爷几个好好喝一顿。” 大老爷们不都馋两口好酒,吃两口好菜。 老婆子笑瞪着眼说了句,“老酒鬼。”转头就进了厨房盯着儿媳妇做饭,她闻着堂屋里的酒香味,牙一咬对着大儿媳妇道:“去吧橱柜里的腊肉拿出来炒炒,给他们爷几个添个好菜。” 婆婆平日里舍不得吃点荤腥,今天大方的炒肉,虽说都给家里的男人孩子们吃的,但是至少他们肚子里也能多点油水,大儿媳妇高兴的应道:“好嘞” 一小块腊肉下锅,肉香引的孩子们纷纷窜进厨房流口水。 里正媳妇看着一群呆头呆脑的孙子孙女,一个个穿着补丁衣,烂草鞋,胳膊脚脖子露出一大截。她见过李家的孩子,一个个都穿着整齐合身的衣裳,脸蛋也是白嫩嫩的,瞅起来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难怪老头子说李家有钱嘞,当过官的就是不一样。老婆子眼睛转了转,灵机一动,对着孙子嘱咐道,“铁蛋、石头,你们以后玩的时候记得带上李家的孩子知道不?” 铁蛋吸了溜鼻涕,抹了一把嘴角流下来的口水,憨厚的歪着脑阔问道,“为啥阿奶?村里孩子都不愿意跟他们玩,带他们多掉面子啊,我不愿意跟他们玩。” 里正的孙子,在村里的小孩里也算是一霸了,铁蛋在小伙伴面前一呼百应,他觉得自己是个有义气的男子汉。 “阿奶,我想跟他们玩。”石头蹦的老高,他羡慕可以背着书包上学堂的人,可是家里的大人总是说不能跟村东的人玩耍,“ 大哥不带他们我带,他们会认字,可厉害了,到时候我叫他们教我识字。” 铁蛋此时也顾不上锅里的肉,只觉得弟弟背叛了自己,生气地推了他一把,“ 哼,石头,你是个叛徒,我不跟你玩了。” 石头今年才五岁,他长得不像铁蛋那么壮,被大哥推了一把也不敢反抗,见阿奶在旁边,本能的顺着大哥的力气倒在阿奶怀里。 “奶,大哥打我……”他把头埋在阿奶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大人们听到孩子哭声,心里也跟着烦躁,又听说事情的前后,里正的大儿子大柱脱下鞋,把铁蛋按在腿上就是一鞋板。 院子里又传来闹哄哄的哭声。 这边唐禹带着荣格回了家,孩子们正窝在房间里练字。 唐禹进去看了一圈,点评道,“ 荣棋你下笔没有之前那么飘了,不错啊有进步。” 荣棋抿着嘴矜持的笑了笑,“ 最近干活,手臂变得有力了,所以下笔才觉得有力些。” 另外两个孩子,荣远跟荣哲见二哥被夸奖,连忙把自己写的大字递到唐禹面前,“ 大伯,你看看我的有没有进步?” 唐禹挨个摸摸脑袋,夸奖道:“你们两个的字写的都比以前规整了,荣远的字要是能再小一些就好了。” 荣远今年五岁,用毛笔写字比较麻烦,他总是有多大的纸张就写多大的字。 连没有识字的恒锦都跟着凑热闹,拿着毛笔到处乱戳,跟拿了一根棒槌似的。 见孩子们都在状态,唐禹进了屋子,展开笔墨纸砚,继续写昨晚未写完的武功心法。 他曾学过一套武功心法,虽说不算太高级,但对于这个低武世界来说,实属厉害的武功了。 既然要发展势力,一支武功高强的暗卫是必不可少的,这把利刃,既可护主又可对外。 至于后续的人才输出,他已经通信跟李氏族长商量好,李望舒留在暗处的财产都资助给族中,族内所有适龄孩子都可以免费上学堂读书三年,若是有聪敏的,可以继续免费供读。 陇西李氏是个大家族,族内的弟子多不胜数,总有几个人在读书方面拔得头筹,能出人头地的。 只望着能出几个人才,能在五皇子长大需要时添个帮手。 唐禹心里想着计划,笔下的字公正有序。 朝堂上的博弈还未真正开始,且先让那些人先行一子。 ** 第二天吃完早饭上工之前,唐禹召来荣棋,“ 你爬上树,将这块布挂上去。” 红布显眼,挂在那么高的树上,凭借五月的眼力站在山顶一定看的见。 “挂布干什么?大伯,我帮你去挂,我爬树可厉害了。”荣远拍拍胸脯,一副雀跃欲试的模样。 “那行,你去吧。”荣棋不擅长爬树,他是个大孩子,经常跟在大人后面帮着干活,所以爬树这功夫活,他只见过没玩过。现在三弟自告奋勇,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果真,这小子平日里就皮,一会的功夫就爬到树顶,两三下就把一块红布拴在树枝上。 微风一吹,布条随着风飘动,看起来还别有一番味道。 挂好红布条,唐禹领着家里的男丁们出门去地里干活。 这时候有些地里已经在埋头干活了。 这几天正是收割的春小麦的时候,家里地少的,已经把麦子都挑回家里准备脱麦了。 一个婶子从麦堆里抬起头,跟身边的熟人说着闲话,“ 你瞧,那李家每回出门都是一群老少爷们,来这么久啊,我都没见过他们家的女人长什么样。” “指不定懒着呢,躲在家里指望男人养活。”那年轻妇人没抬头,抓住一把小麦狠狠的割一镰刀。 嘴上嫌弃李家女人懒,心里却盼着自己也有能那么舒舒服服,在家有人伺候养着。不说别的,至少别七八月天收完粮食后,回家又要给家里的汉子们做饭洗衣。 “嘿,你见过李家的没?”那婶子说李家的,指的是李家的女人。 年轻妇人这才抬起头,摸了一把头上的热汗,眺望了一眼李家男人们的背影,他们哪怕穿着同样的短打,都显得与这片土地格格不入,跟她整日佝偻着背的丈夫截然不同。 年轻妇人闷声回了一句。“没见过。” 其实她曾经远远的在河边见过一面,从轮廓上就能看的出来是个美人,她不知道是谁,总之大家都说是李家的。 那样美的人,她要是男人,也舍得让美人出来风吹雨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捉虫啊! 谢谢你们这么可爱还订阅蠢作者的,爱你们吆! 记得收藏、关注作者专栏吆。这样你可以找得到我! 丞相有罪 十一 晚上李家刚吃罢饭, 里正家的孩子就上门说明天就可以把牛跟犁借给他们家了。 唐禹让荣棋给两个小孩子一人抓了两颗冰糖。 东西他没让给多,适当的露财可以展示实力, 但露财露太多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等里正家的两个孩子走了,唐禹就跟家里人打招呼说先去睡觉。“我先去睡了, 今天有点困觉。” 李荣格以为他是白天累到了, 观察了下唐禹的脸色, 见父亲脸上并无病态, 安下心来, 点头道, “ 爹你去睡吧。” *、 唐禹的生物钟一向很准,到午夜十二点的时候,他蹑手蹑脚的穿好鞋子,换上一件黑色的衣裳。 院子门悄悄打开, 黑夜里闪过一道黑影。 待他走到之前见到五月的林子处,刚到,竟然听到微微的扯鼾声。一想就知道是这孩子等的困了。 好在这附近没什么住户,不然他肯定要被发现的。 唐禹轻手轻脚的走进, 五月正皱着眉头挠痒痒, 见靠在树根处的人依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他攥紧拳头放在嘴边假装咳嗽。 五月这才猛的睁大眼睛, 见是唐禹立马单膝跪地, 一脸愧疚的认错,“ 大人,在下失职。” 唐禹拍拍他的肩膀, 抚掉五月头顶的落叶,“ 你能在此候到辰时已不错,旁的先不说,带我去你们的营地吧。” 在黑夜的笼罩下,林子里一片寂静,连白日里活动的野兽都安稳的躺在窝里睡觉。两个黑影在树林里穿梭,脚步落在地上,踩着枯老的树枝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耳边是呼啦呼啦的风吹落叶声。 唐禹竟然觉得有些诡异,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月色,竟然在微弱的变暗。 背后刮一阵冷风,唐禹觉得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一种很玄妙的念头在他心里升起来。 唐禹清了一下嗓子,敛眉道:“五月,你有没有发觉天变冷了?” “没有,半夜里天变凉很正常。大人,您怎么了?”五月回过头应道,唐禹竟然从他黝黑的脸上看到另外一样俊郎的面孔。 那张面孔看起来很年轻,有着一双很漂亮的丹凤眼,上挑时眉目含情。 唐禹见状立即咬破食指,将血滴按在五月的眉心,他大斥道:“尔是何人?” 五月被吓了一跳,立马道:“我是五月啊。” 那青年感受到炽热的阳血,立马从五月身上瘫坐到地上。他震惊的盯着唐禹,“你竟然能看得到我?” 反应过来,那青年捂着胸口欢快的在唐禹身边打转,“ 大师,大师,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你是不是传说中的得道高人??你竟然看的到我,我在这里待了好久好久都没有人见到我的存在。” ……… 青年男子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围着唐禹团团转。实在有些阔噪,唐禹鬓角的青筋轻轻跳动,揉了揉太阳穴,他紧皱眉头,“阔噪。” 这只鬼到底是从哪来的?若是这个世界真的是个异灵世界怎么只见到一只鬼……? “大人,我没说话啊。”五月瑟瑟发抖的转过身,他喉咙上下移动,紧张的说话都有些结巴,刚才大人做的一切让他想到了某种可怕的东西,“大大…大人,您是不是看到什…什么东西了 ,我可什么都没看到啊,我……我” 五月是个传统的古人,信奉鬼神之说,若是真的告诉他这里有只阿飘,可能小伙子要吓破胆子。 唐禹宽慰道,“没什么东西,方才是我在想事情入迷了,自言自语罢了。你且安心带路吧。” 五月听到解释,这才把提着的心放下来,甩甩脑袋里可怕的念头,鬼这东西他活了二十几年都没见到过,怎么可能现在就遇到了呢。 唐禹发现这鬼只他一个人能见到,索性就不理会他,前面五月带着路,大约走了一个时辰才到了藏身的山洞。 原本只是一个狭小的洞口,若是草木遮挡住可能就发现不了这个洞口。 一人宽的洞口,走进十几米后就到了一个宽敞的大洞内,大约有一个操场这么大。 “我们平时就在这片练习。”五月指了指空地,把挂在脖子上的哨子一吹,不一会,通向大洞的甬道涌出来穿着一群衣着不整的人。 这群孩子大致都在五到八岁不等,他们见到站在空地里的五月,恭敬抱拳齐声喊:“武师。” 有些孩子见到五月被震的皱着眉头,偷偷抿着嘴偷笑,显然这段时间他们跟五月相处的很愉快。 “ 嘘,声音小点。”五月抬抬手,捂住耳朵堵住洞穴里刺耳的回音。而后他给唐禹让开位置退到一边,“这是我们的主子,你们可以叫他大人。” “大人。”又是一声齐喊。 这二十个孩子,都是从牙婆手里买回来,个个聪慧,都是好苗子。只是他需要的是一支类似于军队式的暗卫。方才孩子们几个的表现他看在眼里,五月是个心肠仁义的人,自然不会残忍的训练他们。 看来以后还要靠自己多盯着点了,唐禹清清嗓子,面色严肃,威严道:“你们知道我把你们藏在这山洞中训练是为什么?” 二十个孩子垂着头思索,不言不语。他们对于五月或许有天然的亲近,但对于唐禹,只剩下敬畏和对陌生人的害怕。 他又高声说着,威严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穴里回响,撼动着这二十个孩童的内心,“或许,这对你们来说有些残酷,但我必须认真的告诉你们,你们将成为主的暗卫。若是有背叛者,将会被从这个队伍里清除,会有新人补上。” “所以,”唐禹顿了顿,扫视在场的二十个人,将孩子们的神态尽收眼底,“你们首要学会的就是忠诚。在我这里有一条,不忠者,杀之。” 到底是一群接触过外界的孩子,唐禹见他们有的人神色几经变幻。好的暗卫是从出生起就待在训练营里磨砺,从几百号人中挑选出最优者,组成一支精英队伍。 不过现在从婴儿开始培养显然来不及,只能寻一些好苗子。 唐禹从怀里掏出两个玉瓶,递给五月,“这里有二十颗药,你现在给他们分发下去。” “这…”五月为难的盯着手里的瓶子,只迟疑了一会就把药一颗颗分发下去。他是李家的人,哪怕这瓶子里是毒药,也要给这些孩子吃下去。 若是从小养大的暗卫,完全不需要这么做。若是没有牵制的东西,唐禹怕这群人将来无法管束,他浑身散发出摄人的气场,“放心,这药,三个月食一次解药可无忧。我只用你们二十年,二十年后放你们自由。” 唐禹讲了一番话之后,就让他们继续去休息了,今晚只不过是一个预热而已。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会亲自教导这群孩子们学习武功心法。 他让五月带着他在洞口周围转了一圈,在林子里布置了迷幻阵法,让别人不能靠近这个洞口周围十丈之内。 忙完一切,已经到了夜里三点,他这才跟五月分开,独自一个人朝村里的方向返程。这段路,来时已经清晰的构画在他脑海里。 回程的时候,唐禹才有心思理会方才那阿飘。 可这个时候,阿飘已经焉了吧唧,一个字也不说,只亦步亦趋的跟着唐禹。 唐禹给了阿飘一个眼神,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那人就立马黏上来。 “大师大师。你可终于理我了。”青年穿着一件鹅黄色镶金边袍子,袍内露出鹅黄色镂空金色镶边,腰上系着玉带。 这幅盛装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华丽,可是整体的做工却有些粗糙。 “你是何人?”唐禹挑眉问道。 “大师,原来你真的能看的到我啊。”青年抿着嘴,他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有酒窝,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个没成年的稚嫩孩子。“我叫芎,是炎帝的第三子。” 炎帝的第三子?唐禹没有仔细研究过这个世界的历史,但是李望舒熟读百书,他的记忆里有存在关于炎帝的介绍。 那是一位伟大的帝王,跟现世的秦始皇有等同的功劳——统一天下五国,为历史上第一皇帝,只可惜他的世代江山梦只守了百年就破灭了。 炎帝的时代已经距今千年的历史,那这个人怎么还能以阿飘的状态活在世上,唐禹紧锁眉头,下意识摩挲着拇指,“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 我就住在这里啊,就你们之前去过的那个洞穴的隔壁就是我的家。” 唐禹心下一跳,他回头远望了一眼背后的群山,“ 你是说,那个洞穴的隔壁就是你的陵墓?” 山有形势,水有源泉,山则为根本,水则为血脉,自古建邦立国,先取地理之形势,生王脉络,以成大业。 这是风水之说,可是这处的地形全然是反着来的,群山压棺、弯涯遮月,丝毫不能吸收的天地灵气,竟然没有一处跟风水对的上。 这修建陵墓的人若不是跟芎有仇,就是丝毫不懂风水之说的人。 唐禹猜不透其中的奥妙,一个天生的王公贵族,竟然死后会住这等聚阴邪的墓穴。难怪之前他进山的时候总觉得怪怪的,看来下去的时候,要给洞穴周围贴上一些符咒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一醒来就睡在棺材里了,大约有一百年了吧,从来都没有人能看见我…”芎悲伤的耷拉着脑袋,他的悲伤在周边蔓延开来,竟然让唐禹觉得好像气温骤然下降。 唐禹搓了搓肩膀,对着双手哈了一口气,空气中竟然凝结成雾气,看来这小子果然是只有能力的阿飘,也不知道自己会的那点小法术能不能对付的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竟然有种鬼片的既视感,但是并不害怕啦。 遇到芎应该是唐禹在这个世界的意外之喜。 丞相有罪 十二 “咳咳, 你也别悲伤了。现在有人能看到你了。”唐禹虚空拍拍芎的肩膀,开始转移话题道:“你是怎么死的?” 提到能和人说话这件事, 芎嘴角弯弯,开心的笑起来, 唐禹觉得周围的温度又回到正常。芎生前就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 最开始遇到唐禹也是太兴奋了才会喋喋不休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那天父王召我进宫, 之后的事就不知道了, 醒过来我就成了这样。”这也是芎一直以来不解的原因, 他身体向来康健,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 某名暴毙?唐禹上下打量这个青年,说他是阿飘吧其实不然,他还是跟人一样踩在地上走路, 只不过青年似乎不累不痛,走了这么久的路,连喘息声都没有。 “大师,你能帮我算算我的死因嘛?”青年男人搔搔鬓角处的头发, 郑重其事的说道:“我一直都想知道我死去的原因, 我也去过很多地方都没有寻到天师的痕迹,你可能是我遇到唯一的天师了。” 天师? 又出现了一个新词, 在李望舒的脑海里, 天师这个字眼在古籍上并未记载,倒是百姓间有许多关于天师的话本故事。 “ 天师是什么?”唐禹不解的问道。“是那种可以降妖除魔的天师?” “不全是,天师是我们对于精通丹药、风水人的敬称, 他们虽然并不会降妖除魔,但是能测风水,卜吉凶。”青年摇摇头,他想寻找天师,也是为了想让天师测测他的死因。 青年乌黑的头发用羊脂玉发簪扎起,即使静静地站着,也别有一番高贵华清的感觉。不亏为第一帝的子嗣。 唐禹点点头,他大致能知道芎口中的天师到底是什么等级了,眼见着天色渐亮,他思索了一会,开口道:“我虽然不是你口中所说的天师,但是我可算前尘旧事,卜吉凶祸福。你若是信我,可先跟我回去。待我准备好卜算的材料可帮你卜一卜。” “嗯嗯。”青年欣喜的点点头,“我跟你回去。”除了跟在这位身边,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整个人生觉得枯燥乏味极了。 在深邃微白的天空中,还散布着几颗星星,地上漆黑,天上全白,四处都笼罩在月色的薄沙中。 唐禹一下山就见到沉睡中的村庄,它孤寂的矗立在月色下,或许等到了白日太阳升起,人们从睡梦中醒来后,它才会重新散发出勃勃生机。 唐禹刚回家躺在床上不到一刻钟,院子里就传来哄闹的声音。想必天色已经蒙蒙亮,家里人都已经起床了。 他伸了伸懒腰,睡眼朦胧的抬起头,一张眼就见到压在自己被子上的人。芎就跟漂浮在被子上一样,唐禹虽然没有感觉到重量,但一个人叠压在自己身上,还是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 呼哧”,轻轻吐了一口气,用食指戳了戳床上人的肩膀,手指不出意外的从芎身体里穿过去。 看着闭目养神的芎,他记得惠元大师曾说过,鬼是不需要休息的。唐禹挑挑眉,“ 你也需要睡觉吗?” “需要啊,我觉得累的时候睡一觉,醒来就觉得轻松多了。”芎缓缓睁开眼睛,那一瞬间似乎有流光闪过,纯黑色的瞳孔看起来特别的执拗。 “这样啊。”唐禹点点头,表示自己涨见识了。他麻利的选了一件衣服,此时耳边传来牛“哞哞”的声音,是荣格他们已经把里正家的牛牵过回来了。 唐禹没再跟芎多聊,穿好衣服就出了屋子。 今天是有牛耕地的第一天,全家人都兴致勃勃,潦草的吃完了早饭,恨不得早点去地里开荒。 唐禹身后跟着小尾巴——芎,一家人刚出了院子,芎乐机灵鬼似的爬到牛背上,打横坐在上面,像个游街的官老爷,衬的前面牵牛的李二反倒像个马夫。 见平日里拽的二五八万的李二此时傻傻的给人当苦力,竟然有种莫名的喜感,唐禹没忍住一个笑出声,“ 噗嗤” “ 大哥,你笑啥?”李二转过头,好奇的盯着大哥看了几眼,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打扮,理了理被木簪扎住的头发。 没什么问题啊,大哥真奇怪。怎么莫名其妙的的笑? 牛背上的芎也捂着嘴偷笑,没人见到他的那些日子里,他经常自娱自乐。遇到唐禹的那天他就是想恶作剧一下,没找到竟然被大师发现。 等到了荒地里,李二第一次没偷懒揽下赶牛的活,他在牛屁股卖力的拉着犁铧,沙石跟犁相碰发出呲呲哗哗的声音。 全然没发觉牛背上还坐着一个优哉游哉的人,那人吆喝着牛左右摆动,净给李二使绊子,看着后面的出丑牵不住牛而哈哈大笑。 “大哥,这牛也不听我使唤啊,怎么老是乱动。”李二不解的问道。牛不听使唤,他也不能老是那鞭子抽牛啊,别人家的东西他也不好意思下手。 唐禹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骑在牛背上的青年,芎的年龄可能比他都老了,怎么还像是一个爱玩的稚童。他清清嗓子道,“ 可能这牛比较刚烈,不待见你。” “不可能啊,我李二不说貌似潘安,至少是少有的美男子。”李二自恋的摸了摸自己脸庞,得意于自己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 他放下犁把手,跟李荣格并排站,“不信你看,我跟我大侄子站在一起,人家都说我俩是兄弟。没道理我这个美男子连头牛都征服不了啊。” 李荣格侧目看了一眼胡子茬茬的二叔,恶寒的抖抖肩膀,“这话在家里说过过嘴瘾就行了,可别说出去让人听了笑话。” 从前若是说两人站在一起像是兄弟嘛,的确没差,可是经历了这一次聚变,受了苦恼,李二的年龄摆在那,这不一下子就跟荣格的样貌拉开了差距。 “嘁嘁,你不懂。”李二甩甩手,从地上捡起犁把手,“ 爷我要来征服它,让你们看看,爷还是当年的美少年。” 可这次上手,牛摆动的更厉害了,甚至偏离了方向。李荣格笑的弯腰揉肚子。 玩了一会犁地,芎觉得逗李二无趣,唐禹见他跑到田边坐在树荫下,树荫正好能遮住太阳,他舒服靠在上面养神闭目。 那舒服自在的模样,让唐禹羡慕不已。 过了一会,李二背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湿,脸色也看起来有些无力,唐禹搬起来一块大石头扔到田埂上,转身回来后说道:“ 我来犁,你去歇歇吧。” 犁地也是个力气活,要掌握好犁铧的摆动方向,再加上这是荒地,表面是土,地下可能是岩石。 唐禹刚从李二手里接过犁把手,人转眼就躲在树荫下,还差点一个屁股坐在芎的身上,好在芎即使躲开了。 只见田头站着一个穿黄色丝绸的华贵男人,他不悦的紧皱着眉,不雅的瞪了李二一眼,转身又去了相邻树荫坐下。 唐禹边耕边看着两人的悠闲,不经意打了一个哈欠。 李荣格见父亲一个哈欠接着一个,自己都有想打哈欠的**了,他甩甩酸痛的肩膀,闲聊道,“ 爹,你昨晚没睡好?” “还好,还好。”唐禹抽抽鼻子,半夜就出去了,怎么可能睡得好吆,可怜他老胳膊老腿的。 顿了顿,唐禹强硬解释道,“可能是睡太多了,你也知道,人睡得越多就越困。” 好像是这样,有时候他睡太多了白日里会觉得更困,李荣格歪着脑阔思索,“好像是。” 眼见着到了中午,太阳日头升的更高。 唐禹刚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就听到李二一声尖叫。 “鬼啊。” “有鬼有鬼,大哥救命。” 李二撒丫子跑到唐禹背后,揪住唐禹背后的衣服,整个人瑟瑟发抖。 “哪有鬼,光天白日根本不会出现鬼怪。” 唐禹把他从背后扯出来,李二睁开眼睛看了看方才发现黄马褂人的位置,此时却发现四周都没人。 他揉了揉眼睛,指着树荫的位置,向李荣格确认道:“大侄子,你见到没,那鬼刚就在那。” “没有啊。”李荣格摇摇头,他一直都在田里干活,没注意那个方向。再者说,朗朗乾坤之下怎么会出现鬼,鬼不都是惧光的吗? 两人都说没见到,李二产生自我怀疑,或许真的是他看错了,那鬼只是闪了一下就不见了…况且荒郊野岭的怎么可能出现一个穿着皇家衣物的鬼,皇亲贵族都埋在风水宝地的黄陵里了。 或许是他出现幻觉了。李二甩甩头,脑袋清醒过来,越发觉得自己可能是脑袋发蒙了。 唐禹低垂着眉眼,掩盖住眸子里的惊讶,李二也见到到芎,莫非他就是芎口中说的天师。可是李二啥也不会,对风水卜算更是一窍不通…… 这事一出,再加上快到中午饭时间,三人决定回家吃完饭再干活。 吃完饭,唐禹进了房间,他这才赶开口问芎,“上午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出现在别人眼前?” 芎面色带着歉意,纯黑眸子里闪过悲伤,“只要在太阳下保持一个时辰不动,我就能出现实体,不过只有短暂的三个瞬息。所以我从来都不敢出现在人前,刚才是睡忘记了,所以…” 莫名的死去,然后出现在陵墓里,他就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一觉醒来,天地变幻,世上再无炎国,母妃、父皇、皇兄皇弟皇姐们全都逝去了,他只剩下孑然一身。 唐禹摩挲拇指,敛眉思索。这人浑身上下都是一个谜团,他的好奇心被勾起了,若是想要探查芎身上的秘密,首先应该把芎的前事卜出来才行。 唐禹舒展眉头,他跟芎承诺道:“明日我就去镇上采购东西。若是东西齐全的话,我就能卜出你的死因。” “多谢大师。”一直以来的心愿得了,芎嘴角上扬,开心的露出尖尖的虎牙,看起来竟然有些呆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小可爱们的订阅,咱们评论区见吆! 丞相有罪 十三 唐禹说到做到, 第二天他没干活,带着家里的女眷们上街采购, 同时也自己去买材料。 惠元大师曾说过只有百年以上的龟壳才能进行占卜,若是想知前尘旧事, 得需要同等年份的镜子。 这镜子想必芎的陵墓里会有, 毕竟千年前技术还没有完善, 铜镜属于稀罕物品。经常被当做奢侈品陪葬在贵族的墓葬里。 等到了晚上, 外面静悄悄的, 只唐禹的房间里亮着煤油灯。 他房间的空地处摆了一个圆形的法阵, 半空出围着一周绳子,上面挂着符咒。红色的朱砂色在黄色的符咒上看起来格外的神秘。 唐禹坐在法阵中央,口中念念有词,用毛笔沾朱砂在镜子上画着奇特的符号, 又写上芎的生辰八字。 大约念了一刻钟,芎见唐禹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的唐禹从镜子里看到一座威严肃静的宫殿。 穿着暗红色太监服的人恭敬的俯首,对着坐在雕砌龙形的男人低声道,“ 炎王, 三王子已经到宫门口了。” 那被称为炎王的男人留着络腮胡子, 身影十分健壮,他低沉嘶哑着声音吩咐道:“遣散花园周边的宫人, 放罢迷香后把人抬到偏殿。” “奴才遵命。”那红衣太监移动着小步伐, 快速的走出大殿。 殿内还站着其他几位穿着白衣袍子的鹤颜白发的人,其中一个捋一捋胡子,神秘莫测的说道, “ 有此子的运气加成,王的大业将成。” “恭贺大王,此子自带祥瑞之兆,出生时红光乍现,彩霞齐飞。龙命,龙时辰出生,当真是特贵之贵的命格。”一个手持拂尘的中年男人断言,他穿着白色道袍子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再加上王的龙命,何愁大业不成?” “炎王英明!炎国千古长存。”宏伟的大殿内响彻着这四个字,仿佛炎王已经一统五国。 炎王听着几位天师的恭维,心头大喜,他拍案叫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足以证明他内心的激动,“好好好,此乃孤的爱子。如今能为炎国大业做出牺牲,也算是死的其所,将来天下一统、国之大业都有我儿的一份功劳。” “孤的国家可万世长存,子子孙孙皆可为帝。在座的诸位都是功劳最大的人。” 直到宫人将芎抬进偏殿,后面的画面戛然而止。 不过就算不看后面的画面,唐禹也已经猜到事情的真相。炎王为了自己能有一统五国的功绩,成为第一帝,夺取了芎气运。 这种从亲缘身上汲取运道的秘术,极为阴私。亲缘关系越近,越能得到对上最强的运势,而芎正好那个大运气者。无论是命格还是气运。难怪芎的陵墓会被修在凉州荒山野岭,且布局阴私,感情是指望人在时候还能汲取芎的运道。 唐禹不仅有些唏嘘,或许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在乎自己手中的权势,甚至牺牲自己的亲人也无所谓。 而在李望舒的记忆里,睿智了一辈子的炎王的确做到了天下一统,可晚年他却做了一件荒唐的事,集天下书籍烧之,且大肆打杀所谓的道人。 想必他真正的原因是恐惧天师们的能力,害怕他们用同样的方法再制造出一个帝者,毁了他的建立的国…… 他以为这样做自己的国家就能万古长存,却没想到,在他死后的百年之内,国家就破灭了。 *十年后* 阳光慢慢穿过窗棱,投射在冷清的殿里,一个素衣的女子,跪在佛像前,桌上亮着一盏微弱的油灯。 “小姐,夜深了,五皇子今夜怕是来不了。”自从皇后娘娘被废后,红苕就改叫小姐了。时光荏苒,当年青春俏丽的红苕转眼也三十了。 三月才有一次的母子相见,李梓瑜日日盼着,眼见着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深暗,想必孩子是被别的事畔住了。她看着油灯微弱的光线,轻轻的皱了下眉头,“想必是有事,罢了,我们歇息吧。” 李梓瑜手撑着地起身,附身对着油灯,噗,吹了一口气,油灯灭了,袅袅的烟缓缓上升。 冷宫里多的是空殿,这间是她们主仆二人特地收拾出来做庙堂的。除了每日在庙堂里为亲人祈福,怀着信念依靠度日,旁的实在不知道该有什么作为未来的依撑。 这边李梓瑜跟红苕刚睡醒,门口响起来一阵敲门声。 “快快快,肯定是桦儿来了。”李梓瑜连忙穿衣起身,唤着一旁边的红苕。 两人自从来了这冷宫,就睡在一个殿里,两人相互取暖,相互依靠。冷宫实在太空旷冷寂,有人陪着,有人念着才不那么孤独。 因着生母没了封位,萧桦从懂事起就叫娘,他压低声音唤着,“娘,我来了开门。” 本来天色已经晚了,可是他却按耐不住想要见到母亲的心,淑妃娘娘虽说并没有苛待他,可他不是淑妃的亲子,娘娘的心思向来都放在嘉柔皇姐身上。 红苕甫一开门,一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圆脸蛋,高鼻梁的黄衣男孩站在门口。 他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脸部的轮廓还没有凸显出来,可是却一本正经的绷着大人的严肃脸,看起来有反萌差。 李梓瑜迎上去,抚着孩子的肩膀,连眼角都溢满了笑容,“ 桦儿来了,晚上可吃过晚饭?” “娘,红苕姨。我吃过了。”小男孩沉稳的点点,面色沉稳,像个经历过事故的大人。若是细心观察,能从他微微扬起的嘴角看出他的欣喜。 两人一左一右的拥着小男孩进了殿内,一个人拿衣裳,一个人倒茶,手忙脚乱的不亦乐乎,“娘跟你红苕姨闲来无聊,又给你做了几件里衣,小孩子身体长得快,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你比比看。若是不合身娘现在给你改改尺寸。” 萧桦打量着殿内,两张床、几个简单的木箱子、房间内没有什么装饰,都是淡雅至极的颜色,只窗棱处的花瓶里点缀着一束野花,为房间平添了几分雅致。 他小时见过淑妃娘娘的宫殿,华丽精致,房间内无一不是精品,许多物件都是有价无市的珍宝。 连他自己的宫殿里都有摆件装饰。 两者相差甚大,时常让萧桦觉得自责,他渴望变得强大,强大到连父皇都无法反驳的时候,到时候他便可以保护亲近的人,不再让他们受委屈。 他鼻子微酸,敛眉掩饰过眼里的情绪,故作轻松的接过娘递过来的里衣,放在身上比了比,“ 很合身,娘亲还记得我的尺寸。” 衣服的材质比不上内务府的布料,针线也不如内务府的绣娘缝制的精致,可是他穿的里衣都是娘跟红苕姨亲手做的。 “合适就好。”李梓瑜欣慰的叠好衣服,再整齐的包裹起来,“你外公来信说第二批暗卫过几日就来,这样你身边也能有人的指使了。” 三年前,第一批出师的暗卫只有四人,一人在暗处保护李梓瑜,有两人时刻跟在萧桦身边,还有一人负责传信。 如今第二批,将近有十人之多,足够让萧桦舒展拳脚了。 暗卫的质量,萧桦亲自领教过,可以说是绝世高手。若是能组成一支强大的军队,必定所向披靡,可是这个过程短则二十年,或者更长。 连外公细心培养近十年,也不过才二十人。 “这事外公也来信同我说过,朝堂上李家的弟子已经按照外公的嘱咐安排在各部,其中确实有几个可遇之才。”萧桦低垂这眉眼谋算着这几人能够上升的空间。当初李家资助的贫寒书生中也有一二人有大用。 不过现在他们势力到底太弱,还需要厚积薄发才对。“如今大哥和三哥斗的正厉害,我这时冒头怕成了筛子。” 大哥是父皇长子,三哥的母亲是继后,父皇尚未立储君,这两人如今的资历不分上下。 李梓瑜心疼的抚摸着儿子,怜惜他小小年纪就要为了生存谋算,“你外公也是这个意思,我们先观虎相斗,保存实力。” 若是父亲还在朝中为宰相,她的桦儿还是风头无二的中宫嫡子。想起往昔,她不由得感慨,“当初你外公还在朝堂为宰,你出生时多少人巴结,想攀附、跟随。如今却要我们去交好这些朝臣,才能拉拢他们。” 娘说的曾经,萧桦已经不记得了,从他记事起他就不再是中宫嫡子,而是皇帝的第五子。如今的中宫嫡子更是三皇兄。 现在从朝堂上的形式分析来看,他是最弱的皇子,外家被流放,朝中无可用之人。连几岁的皇弟都不鸟他,觉得他丝毫没有竞争力。 可谁都没想到,外公远在凉州也能掌握朝堂的动静,安插自己的人手。 不亏为本朝第一个连中六元的大才。 如今有外公的助力,他只需要安稳的长大,培养自己的人手,将来就能在皇子中崭露头角。“娘勿担心,外公还在背后为我们筹谋,总有有那么一天的。” 李梓瑜亲昵的扯了扯儿子严肃的脸颊, “娘知道,我跟你红苕姨都等着那一天呢。你啊,也别总一天到晚的绷着脸,一点没有小孩子的朝气。” “虽说你父皇容不下我们李家,可是他到底还坐在那个皇位上,你越是显得弱小,他反而怜惜你。没事的时候,就多去他面前孝敬孝敬找找存在感。”在这冷宫里待了十年,李梓瑜才悟透这个道理,猜透这个男人当初的心思。 萧桦点点头。 芎在一旁看着母子相聚的场面,心里却在数天上的星星。他微微叹了一口气,皇家向来如此,父子兄弟相仇,也不知道李家什么时候才能一家团聚。 想必这一天很快就来了。 丞相有罪 十四 “怎么样?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唐禹双指捏着黑子, 慢悠悠的放在棋盘上,这才转过头看着芎。 每年一次, 受唐禹所托,芎都要去一趟帝都皇宫看看母子二人的现况, 少则三个月, 多则半年。大多数, 芎都是坐行商的马车上路的, 反正别人也看不到他, 偷渡一下也没什么。 “ 两人都挺好, 就是梓瑜的日子过得有些清苦罢。”芎较真算起来的话已经有千岁了,他把母子两人当做自己自己后辈看待,所以叫起两人的名字带着长辈的慈爱。 时间光阴,唐禹的胡子已经变白了, 现在下一辈的孩子们都长大了,他每日四处闲逛,偶尔品茶闲聊,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 他们无事便好。” 唐禹眼神悠长的望了望京城的方向, “ 十年, 我都老咯,你还依旧是少年模样。布局了十年, 是时候收网了。” 相依十年, 芎把唐禹当成唯一的朋友,听到好友羡慕的声音,他苦恼的耸耸肩,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 我也想有变老的过程,可是却成了这样。你说若是有一天,你突然去了。我在这世上怎么办?” 唐禹扬起嘴,微微扯动胡子不怀好意的坏笑,“对啊,要是我死了你可怎么办啊?”显然,就算他死了也会到地府里,到时候总能找到办法来把芎带走。可是现在,唐禹不准备告诉芎这件事。 一个敲门声,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大爷爷吃饭了。”两岁的奶娃娃推开门,迈着两条小腿扑到唐禹怀里。 唐禹慈爱的弯下身子,将奶娃娃抱起来,“好勒好勒。大爷爷跟你去吃饭。” 恒泰在大爷爷怀里闹腾,一会扯一下大爷爷的胡子,一会搂住他的脖子,玩的不亦乐乎。 “ 恒泰,快下来。过来爹抱你,别累着大爷爷。”曾经精致的男孩现在已经变成了魁梧黝黑的大汉,他一把从唐禹怀里捞到自己怀里。 如今唐禹老了,走路都走着迟缓,在古代五十岁已经算是高寿了。子孙们都害怕他一不小心伤了自己,老年人一不小心受伤就容易去了。 “没事,我身子硬朗着呢。”唐禹拍拍荣棋的肩膀,“ 当初咱们一块被流放的时候啊,那日子那么苦我都走过了,现在怕什么?”不等到宫里的五皇子登基,唐禹是不会轻易死的。 “我的老大哥吆,您可别提当年勇事了。”李二瞥了大哥一眼,他现在四十左右,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喜欢跟人拌嘴,“您现在老胳膊老腿的,那骨头跟琉璃一样脆,万一伤了咔嚓一声,那骨头就断咯。” “哼,你说的是你自个吧。”唐禹嫌弃的冲着李二冷哼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谁走夜路摔田里歪了骨头,那骨头才是真脆,一歪就成了瘸子。” 李二梗着脖子,强行解释道,“我那是不小心罢了,那次不算,那次不算。再说我现在都好了,可不是瘸子。” “行了,都是当爷爷的人怎么还跟着小孩似的爱斗嘴。”唐禹假装大度的怼道,转头逗弄着荣棋怀里的恒泰,“ 你说对不对啊。你爷爷他老不正经。” 恒泰正是模仿能力最强的时候,他也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欢快的拍着巴掌,学着唐禹的话,“爷爷不正经,爷爷不正经。” “哈哈哈” 孩子的童言童语逗得众人哄堂大笑,屋里里满是欢声笑语。平日里二爷爷总是斗嘴不过大爷爷,却总是喜欢跟他拌嘴,屡战屡败却越挫越勇。 晌午,正在一家人吃完饭准备上工的时候。一群穿着衙役服,戴着佩刀的人站在院子门口。 领头的中年男士蓄着胡子,他带着谄媚的笑,乐呵呵朝着屋里的人拱手贺喜,“恭喜恭喜,李家诸位爷们,我是师爷,我家县太爷今个刚收到的消息,说是宫里陛下口谕,特赦李家,诸位可以返京了。” 唐禹一脸懵的看着站在一角的芎,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信息,这皇帝老儿在搞什么鬼头? 芎撇撇嘴,不知情的耸耸肩。 芎从京城到凉州也要一个半月,想必是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最大的可能就是宫里的五皇子为李家求情,而皇帝老儿觉得已过十年,曾经的一品宰相也老了。 突发善心,放李家归京。 唐禹上前一步,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银锭子,递到师爷手里,“ 麻烦您跟我说说,宫里怎么就放我们回宫了呢?” “听说是宫里的皇子向陛下求情。”提到宫里的贵人,师爷笑意又深了些,他高看李家众人一眼。龙子龙孙,那是他蹦跶死也摸不到人家衣角的贵人呐。 他将唐禹递过来的银锭推回去,讨好的笑了笑,“您有一个好外孙啊,还记得您一家人呢。现今皇帝的口谕我已经带到了。这是您一家的户籍证明,您想随时启程都行。 ” 师爷从怀里掏出一沓人的户籍证明,唐禹大致翻看了一下,没有李家出嫁女儿的户籍,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回去,把她们落在这算什么,“ 这户籍怎么没有我侄女们的,按照礼数五皇子还要叫他们一声堂姐。” “ 这……她们毕竟都是出嫁女,”师爷为难的紧紧皱着眉头,“陛下的口谕里只说让李家人回京,却没有提及出嫁女……” 唐禹还不清楚皇帝那个人?既然都说了是口谕,连正式的圣旨都没下,想必这事就是他随口一提,别说他带着李家出嫁女归京,哪怕是带着出嫁女的全家人都回去,皇帝也不会在意。 因为人家根本就不鸟你。 不过,唐禹还是保持着笑脸道:“麻烦师爷了,通融一下。若是事情能成,我一定五皇子面前多提提你,提点你家县太爷。” “好,有老太爷您这一句话,林某人愿意为您一试试,只求事成之后能得五皇子垂涎。”师爷拍着胸脯,像个义薄云天的大侠一样豪迈应道。 送走了这群人,家里又熙熙攘攘起来。 李二突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丫的,老子都在这里住舒服了,突然跟我说让我回去,回去干嘛,老子的荣华富贵都让他给扒光了。呜呜呜,回去也是个穷光蛋了。” 唐禹咳嗽,清清嗓子,拿出户籍证明,把李二的单独挑出来,“那行吧,你不想回去待在这也行。反正大家都是要回去的。” 这话一出,本以为自己会得到安慰心一梗,李二摸了一把眼泪,又被气笑了起来,“ 回去,老子干嘛不回去。老子要回京城享福去。哼,明天咱们就赶路回京。” 唐禹无奈的看着哭笑不得的李二,对着家里人说,“ 再等几日吧,大家也能好好收拾收拾东西。” 最重要的是,他得等到暗卫送来的消息,确认他们回京是否安全,才能带着家人动身。 下午的时候,出嫁的几位侄女纷纷领着孩子回娘家。 梓芸还怀着孩子,她的肚子挺得凸出来,已经有五个月了。当初在流放路上差点发烧死掉的女孩,如今将为人母。 十年时光,物是人非,消耗了太多人的青春。 梓芸叹一口气,细眉一皱,看起来颇有几分愁西施的感觉。她回身看了一眼几位姐妹们,问道,“ 大伯,我们几个怎么办?” 几个姐妹齐声问道,这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晌午衙役来说的话就已经这块疯传,她们姐妹几个回娘家就是想问问章程,“对啊大伯。” 若是不允许带出嫁女回京,她们也就歇了心思,安心在这凉州住下了。 “放心吧,你们、孩子,包括你们的丈夫,都可以一道回京。”唐禹也没故作玄虚,直接开口。 这五个女孩子都被教养的很好,但是因为是犯人之女的缘故,夫婿都是流犯之子,普通人家是不愿意娶这种犯人之女的。怕到时候闹出乌龙,侄女们的夫家人也要跟着回京。唐禹提前警示道:“你们丈夫可以一同归京,但是家人却是不行的。” “这个我们明白,既然大伯说了,咱们先各自回家跟家人商量商量,明天早上再回娘家回话。”五姐妹的老大出声音道。 “对啊对啊。” “大伯那我们先归家了。” 五个姐妹如今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一个个亭亭玉立的站在屋子里也赏心悦目。若是让她们选择,肯定是愿意跟着娘家一同回京的。 且不说娘家宫里有皇子表弟撑腰,单单是凉州苦寒,京城繁华就让人向往。 消除了这犯人的身份,得以让子孙后代变回良民,是无数流放人家日夜期盼的事。 晚上天色渐深,一个黑影从屋顶闪下来,最后落到唐禹的房间里。他单膝跪地,低哑的开口道:“ 大人,皇帝下口谕让李家回京。” “这事今天已经有衙役来说过了。”唐禹点点头,“ 他为何让我们回京?” “ 是属下失职,在路上当搁了行程。是主子在皇帝面前求情,他一时口松便答应了。”暗四口中的主人显然就是五皇子。唐禹曾说过,他们效忠的人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主子。 暗卫的名字是按照出师的顺序排列的,这是第四位,暗四轻功了得,专门负责信息传递。 暗卫因为长时间不说话,声音都十分沙哑, “属下觉得,其中还有三皇子的推手,他们想看主子的笑话。所以到了京城怕是会奚落大人,从而羞辱主子。” “如今大皇子跟三皇子正龙虎相逗,居然能腾开手整治弟弟,想必他如今太闲了。让人将户部尚书贪污买卖官职的事情捅给大皇子。”唐禹拿起笔,在白宣纸上写书信。 “将这份信带给主子,让他先别轻举妄动。另外,让他注意四皇子的一举一动。我怀疑他是在伪装。” “属下遵命。”暗四怀里揣着书信,一眨眼便消失在房间里。 若说五皇子势力弱小,那么四皇子同样毫无助力,他的生母是浣衣局的一名宫女,偶然一次被皇帝临幸怀上了龙子。 可宫里哪有那么多巧合,这个宫女能成功生下龙子,又得了嫔位就不是一个心思简单的女人。她生的儿子更是最后的胜利者,这位“英雄救美”了将军府的嫡女。 将军府嫡女爱而不得嫁为三皇子妃…… 好一场狗血的剧情,总而言之,唐禹觉得这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儿,拿感情做赌注,在必要的时候从背后捅了人家一刀。 还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外孙萧桦对他胃口,正直仁德,将来定能成为一国贤君。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回京咯。 丞相有罪 十五 唐禹盯着大殿的内柱, 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看起来分外壮观。他有些感慨, 哪怕皇帝也避免不了虚荣心,这不, 他们一行人刚到京城, 就被召到宫里。 坐在高台上的皇帝此时已近四十, 经过时光的沉淀, 他身上散发的威严更深, 连眼神都变得幽深不可测。 他语气里带着三分遗憾七分得意, 大手一挥龙袖,威严道:“ 不曾想太师如今已白发丛生,果真是岁月不饶人啊。若不是桦儿求情,朕险些都忘了太师还在西北受苦。当年梓瑜之事, 想必太师在凉州这些日子已经自省好了。” 遗憾的是岁月易逝,得意的是年少时忌惮的能臣如今已然白发苍苍、年老无力。唐禹不用抬头就能把皇位上这个男人的心思摸准了。 皇帝还年幼时,李望舒曾是皇子讲师,说是皇帝的太傅不为过, 只不过如今唐禹身无品衔, 皇帝的一声太师也不过是强行在他头上安一个有名无实的名头罢了。 唐禹微微叩首,勾着头, 想必高台上的帝王没有见到他眼中的不屑, “ 得陛下龙恩,臣有生之年能回到京城,再见一眼国之繁华已是幸事。如今只想归老田园, 风烛残年时能葬在我李家祖墓里。” 他的话说的很迟缓,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声线也变得沧桑,一个日薄西山 、年过半百的老人说出这种话悲凉的话,莫名让人心酸。 只不过高位上的皇帝只心里感慨了一瞬间,更多的是对于李望舒气怂的得意,他绷着脸,故作不舍的劝到,“ 太师乃一朝元老,先帝倚重的能臣,如今可不能服老。既然已回到京城,朕自然会给太师安排一个官衔,让太师安度晚年,也给桦儿添些脸面。” 皇帝啧啧两声,肆意的扬起嘴角,朝身旁的太监问道:“和福,如今朝中可有什么官位空缺?” 暗红衣太监贴身服侍陛下几十年,自然懂得皇帝的心思,他恭敬的侧身拱手道,“启禀陛下,尚无。” 皇帝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太师瞧瞧,朕的朝廷如今人满为患,各部的官员都有条不紊,职位尚无空缺,真是可惜了太师的才能。”接着,他又突然来了一句,“不如……你随朕身边撰圣旨可好?” 让曾经是一品宰相的能臣,做一个修撰圣旨的五品翰林,实在是一种侮辱,若是李望舒在场,怕是一张老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起来。 不过,唐禹早就是一只老油条了,脸皮厚的都跟宫墙有的一比,怎么可能因为皇帝小子的两句话而觉得羞耻,只要皇帝天天见到他这张老脸不觉得膈应,他就无所谓,“ 若是陛下用的上,臣自然是愿意的。” 高座上的皇帝被一哽,应允李望舒祈老还乡的话咽下去。他都有些好奇凉州的日子到底有多苦,连曾经清高傲人的丞相都被揉搓的没了骨气。 一诺千金,他说出的话,就没有收回去的时候,唐禹的回答让皇帝觉得无趣,他懒得再同太师虚情假意,随意挥挥手,“咳咳,既然太师愿意,那明日就翰林院去报道吧。你先退下吧。” “臣告退。”唐禹大叩,拱着手退出了大殿。 前面带路的小太监领着唐禹跨过朱雀门,甬道的中央站着一位十一、二岁的少年。唐禹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萧桦,都说外甥肖舅,在他的身上可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萧桦有七分长得像李荣格,另外的三分则是像皇帝。旁人一看,就知道跟李家有亲缘关系。 “桦儿。”唐禹慈祥的冲着外孙笑了笑,这个孩子他们书信来往多年,真的相见却是第一次。 外公笑起来脸上的皱子皱在一块,看起来分明是一位和蔼的老者,跟萧桦想象中完全不一样。想象中足智多谋的智囊现实中却是一个白发老人。 双方面基,唐禹十分满意,这小子面目清正,眼神坚韧,是个好孩子。而萧桦却有些意外。 他多年建立起来敬畏一点点在唐禹苍老的形象面前坍塌,随之而来的是亲切,萧桦上前迎了两步,“ 外公,这些年您辛苦了。” “不苦,有什么苦的?真正苦的是你们母子,怪外公不能在京城护住你们。”唐禹拍拍孩子的肩膀,十一岁的少年挺立,已经到他耳垂那么高了。“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吧,你啊,别总绷着脸,你娘来信上总跟我提。” 唐禹笑咪咪的背着双手,侧身跟并排的萧桦道,“孩子就该要有孩子样,活泼开朗才对,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呢,你整日别考虑太多了。” “外公说的是。”萧桦虽面上不显,心里却放松下来,在宫里整日都要提防,提着心眼生怕一不小心招了别人的算计,只有在可信的人身边才能放松警惕。 他嘴角抬了抬,因见到亲人,眼睛里染上喜意,想到方才身边太监得来的消息,他开口问道,“ 听说父皇让您做修撰,外公为何答应下来?” 在他看来,父皇是在侮辱人,朝廷之中的空职多的是,官位变动也没甚稀奇,若是诚意想让外公在朝廷做事,何必让他做一个无权无势的修撰。上面还有一大堆上司管着。 唐禹但笑不语,他眼里透着坏意,皇帝都不嫌弃他膈应,愿意把他放在身边日日瞧着。他这张满脸皱子的老脸啊,还真愿意给皇帝添点堵。 当初,李家人一家流放,可不就是皇帝一句话的事,这十年也受了不少苦,哪能让皇帝过的开心吆。 不过这话,唐禹是不准备跟萧桦说的,哪怕皇家父不是父、子不为子,但是到底是孩子亲爹,唐禹不愿意做个招嫌的人。 他拿在大殿内回皇帝的话搪塞萧桦道:“若是陛下用的上,臣自然是愿意的。” 此时,萧桦静默,他向来谨言慎行,说话做事都要在脑子里过上几遍,算计得失成败,既然外公这样做,想必自有打算。 “走吧,要不要同我去家里坐坐?”明面上,李家现在住的宅子是五皇子安置的,其实是唐禹早就安排好,只不过借萧桦的手,又转到了李家手里。 李家一行人昨晚才赶到京城,今早父皇就召人进宫,他还未上门拜见过。萧桦点点头,“ 自然要去的。外公昨晚赶到京城已晚,我就没多加叨扰。本就在朱门侯着您,想同您回家看看见见舅舅们,好认认人。” 两人出了宫门,门口侯着轿子,萧桦因为是皇子,所以他乘坐的轿子是内务府特制,用的是上等黄锦,旁人一眼就能认的出来。 唐禹的青色轿子,坠在后面。哪怕他是萧桦的长辈,在皇家贵朔面前,还是要恭敬叩拜。 轿子微微晃动,悠闲却不觉得颠簸,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沉醉感。唐禹头靠在轿壁上,放空脑袋休息。 因为皇帝宣召,他凌晨三点就起床进宫,又在殿门外侯到皇帝下朝,现在日头已经升到半空,眼见着快到晌午了。唐禹的身体有些吃不消,说到底还是身体机能退化了。 陡然,轿子停了下来,唐禹抚开轿帘,见萧桦面前正站着一个细皮嫩肉的少年,他背有些微微驼,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太监。 那太监见唐禹伸出头,眼中不屑一闪而过,他低垂着头,恭敬的走过来说道,“修撰大人也跟着一同上去吧,我家大皇子在阁楼上等着。 ” 怪不得说宫里没有秘密,这不,不到一个时辰,他跟皇帝在殿里说的话,都已经一字不差的传出到宫外了。 唐禹移步下轿子,抬头看着一眼酒楼的门匾——天下楼。 他跟萧桦相视一笑,这才斩断三皇子半臂,让户部尚书买卖官职落马,大皇子才略占上筹。闲来无事,找弟弟麻烦的人从三皇子变成了大皇子。 萧桦大步上楼,能在天下楼吃饭的人非富即贵,众人见穿着黄衣的少年上楼,也只是在心里猜测是哪位皇子。 唐有小太监引路,一会就到了隔间门前。 甫一打开门,一个青年坐在楠木桌前,他沏了一杯茶,放在空位面前,朝萧桦挑挑眉,“ 五皇弟快坐下,几日不见又长高不少啊。” 萧桦点头示意,绷着大人脸,坐在大皇子对面,呆呆的叫了一句,“大皇兄。” 大皇子在萧桦跟唐禹之间相互打量一番,过了一会竟然哈哈大笑道:“我说五弟像谁呢,整日板着一张书呆子脸,原来是随了修撰大人。哈哈,曾经修撰大人也是连中六元的人啊。” 萧桦在兄弟之间向来都是呆板的,有时候皇兄们说的过了,他便绷着脸不回话,旁人都觉得他憨傻憨傻的,被人骂了也不知还嘴。 “快尝尝,天下楼的茶品可是十分难得,宫里也少见,五弟怕是没喝过。”大皇子殷勤的道,一副炫耀的模样。 唐禹见他那副炫富的嘴脸,很想啪啪打脸告诉他,这家酒楼是他们开的好伐。隔间是贵人们的聚集地,靠着天下楼的产业,他们已经收集了不少官员的秘密事。 萧桦碍于面子,轻轻抿了一口,“ 味道的确十分香醇,我不曾喝过。只是不知道大皇兄今日约我有何事?” “嘿,咱们兄弟之间没事难道不能聚在一起聊聊。”大皇子起身拍拍萧桦的肩膀,眼睛从唐禹身上一扫而过。“ 大哥晚上约你到花影小筑,不知道五弟赏脸否?” 花影小筑,名字听起来不错,其实不过是一家高级点的青楼,专门供贵人们玩耍的地方。 大皇子好色,喜美人,这是朝臣周知的事,唐禹顶着做长辈的身份出来说,“大皇子,五皇子才不过十一岁,那种地方可去不得。” 丞相有罪 十六 大皇子将目光移到唐禹身上, 双臂抱在胸前,他冷哼一声, “ 大胆,本皇子说话, 你一个五品修撰插什么嘴。” 五弟还未开口, 这个老东西就蹦跶出来插嘴, 到底是不把天家威严放在眼里, 还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即使胸膛里盛着一腔怒气, 也不能将这老东西整死, 大皇子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霾,阴阳怪气的侧目对着萧桦,“五弟以为呢?大哥亲自邀约,五弟可别不赏脸啊。” “长辈之言, 萧桦不敢违抗。外公之言,也是我的心意。”萧桦道。 大皇子危险的眯眼,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不知五弟是装愚笨还是真愚笨, 我的意思五弟一定能懂。不如大哥今日就跟你说明白, 五弟的外公如今不过是个五品修撰,不如依靠大哥我…有大哥在, 定能庇佑五弟平安。” 自傲如大皇子, 以为伤了三皇子一臂就已经稳坐钓鱼台,这天下之主的位置已是囊中之物了。 只是三皇子最近将四弟拉入麾下,他也得有所行动才对, 五弟虽说外家不显,但李望舒曾是天下读书人的领袖,陇西李家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败落。 已过十年,若是撇下脸面,李望舒顶着曾经的名头,或多或少会有人愿意买账。 “ 如大哥所言,桦无权无势,若是皇兄想拉拢同盟,怕是要找别人了。桦并不是合适的人选。”说的好听,其实不过拉他去当跟三哥相斗的马前卒罢了。 不怪萧桦将人心往坏处想,宫中的斗争,向来都是这么残酷,稍有不慎,就是万丈深渊。当初若不是外公留了后手,怕是他们母子已经成牺牲品了。 “ 快用午饭了,我先告辞了。”萧桦说了一声告辞,紧跟着就直接出了隔间。 徒留大皇子在隔间里发怒,传出茶杯落地的碎声。 ***第二天清晨。 天色微亮,官员的府邸早早就亮起了灯笼,他们需要穿过长长的甬道,从朱门走到金銮殿。所以需要在天色麻麻亮的时候起床穿衣。 上朝的大学士和六部尚书都是一品、二品的大员,往下面是六部郎中。 依照唐禹目前的官职,是没有资格上朝的。他乐得清闲,慢悠悠的等到朝臣们都下了朝,这才到翰林院报道。 这个时辰,才是他们这群小官上班的时候。 待他到的时候,整个院的人都侧目,虽说三品一下的官员没有上朝的资格,但是作为勤恳的下属官员,应当在上司下朝的同时就守在自己的职位上。 翰林院的总院士是大皇子的外公,他昨日从大皇子那听说李家的不识好歹,此时只冷漠的看了一眼李望舒不予理会,只当他是个透明人。 院士的态度就是下面人的指向标,一众没有一个愿意机会唐禹的,都各自忙着头做自己的事。 众人沉默,唐禹自个上前,他又不贪图官位高升,不必巴结谄媚上司,直截了当的问道,“ 院士,我第一次来报道,不知道放置笔墨纸砚跟圣旨文本在哪?” “你要那些东西有何用?”刘院士跟唐禹差不多大的年龄,却看起来年轻精神多了。他眉头紧皱,想打发了此人,不耐烦的随意指了一处角落的空位,“以后你的位置就在那。” “ 陛下让我拟定圣旨,我自然是要跟在陛下身边的,还望院士告知我纸库在哪,我才能去取,莫让陛下等急了。”圣旨用的材料是绫锦织品,由上好的蚕丝制成,若不是别的地方找不到替代品,唐禹是不会跟他要的。 都说君心难测,将曾经的丞相留在身边当圣旨修撰,刘院士想不通其中的用意,他猜不透皇帝的心思,此时见李望舒一脸笃定,也不多说话,他指使一旁的下属道:“ 何修撰,带刘修撰去取。” 且随着他折腾吧,陛下那里怕是有他好看的。 “ 多谢院士。”唐禹点点头,跟着领路人后面。 仓库里一排排未写文本的圣旨摆放在架子上,想必是经常有人擦拭,所以屋子里十分干净整洁。 唐禹随手拿了一卷,又拿了一套笔墨纸砚,放在摆盘里。自古就有“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可实则翰林院不过是替皇家教书的地方。虽然集齐了天下读书英才,只不过能被倚重的都是少数。 他慢悠悠的端着摆盘在众人的注视中出了翰林院的大门,寻了一个小太监为他带路。 此时皇帝刚刚下朝,应当正在养心殿里修改奏章。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唐禹才穿过重重楼阁,来到养心殿门前。 和福附身在皇帝耳朵前面说道,“陛下,李修撰在殿门前侯着,说是为您拟定圣旨的。” 皇帝穿着简易的龙袍常服,他停下手中的笔,将奏章合起来,不解的问道,“李修撰,哪个李修撰?” “李望舒李大人。”尖细的声音响起,皇帝才想到原来是李望舒,昨日的话,他本就没当真,只不过随口的玩笑话,没想到这人一口应下,且主动找到殿前了。 “翰林院没给他做事吗?跑来找朕做甚,让他回去吧。 ”皇帝心烦的皱着眉头,不耐烦多沾了沾几次朱砂墨。 “这话奴才已经同李大人说过了,但是他坚持说是陛下开了金口的,说跟在您身边修撰圣旨。”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动了动身子,想说反驳的话,却又觉得不合适宜,皇帝说过的话可没有收回的道理,顿了顿,他到底开口说,“ 让他进来吧。” 只一想到李望舒那张迟暮的脸色,皇帝就没了批改奏折的动力,他往椅背上看了看,放下手中的笔,正坐在龙案前。 唐禹得了传召,他慢悠悠的端着摆盘进殿,先跪下行了一个叩拜礼。“微臣参见陛下。” 皇帝眼中棕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耐,他昨日说让李望舒做个撰圣旨的,指的是让他去翰林院当职,没找到这人还上纲上线,直接跑到养心殿里来了,“ 李修撰免礼。” 看着唐禹缓缓起身,不禁意间捶腿的动作,高座上的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恶意,一把老骨头了,朕倒是要瞧瞧你能坚持多久,且累不死你,“ 既然李修撰来了,那就随时待在朕的身边侯着。” 皇帝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唐禹,嘴角扬起一抹嗤笑,“和福,若是有修撰圣旨的活,直接交给李修撰,不用再去翰林院叫人了。” 和福单膝跪地,恭敬的应着,“奴才遵命。” * 大殿内正静,皇帝一抬目,便看到歪歪斜斜靠在殿柱上打瞌睡的人。 青色的官服跟一众宫女太监服区别开来,皇帝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人也太目无尊卑了,居然在朕勤恳批改奏章的时睡着了,皇帝浓眉一斜,手攥成拳,放在嘴边轻轻咳嗽。 可却不想,他的咳嗽声不但没有把人惊醒,人家反而微微扯鼾起来。这无疑是在挑战皇帝的威严,他咬牙切齿道,“ 和福,去把李大人叫醒。” 和福见陛下在愤怒的边缘徘徊,心想这李大人实在大胆,他被皇帝瞠目的样子吓得吞了一口口水,连忙过去叫人,“哎吆,李大人,您可快醒醒吧。” 唐禹被摇的愣神,这才悠悠转醒,他眼神无辜的眨巴眨巴,“ 陛下要找我修撰吗?” “哎吆大人,这可是养心殿啊,您怎么能在这睡着呢。” 唐禹笑的跟个弥勒佛一样,乐呵呵的告罪,“陛下莫怪,微臣实在是年纪大了,有些嗜睡,您也知道年纪大的人容易犯觉。 ” 呵呵,皇帝在心里冷哼一声,此时他有气不知道朝哪处发,若是因为大臣在殿内犯困而治罪,怕是明日上朝御史中丞又要他参一本。 皇帝的启居录,会添上一笔残暴的罪名,着实不太划算。 “罢了罢了,你退下吧。”皇帝无力的摆摆手,眼不见为净,打眼望去殿内一溜圈的俊男少女,怎么就混入一个皱皱巴巴的老头子,真是有伤雅观。 “ 那微臣就退了。”唐禹跟了乐老头似的,气的皇帝恶狠狠地憋下一口闷气,直盯着老头子晃晃悠悠的迈出殿门。 唐禹才出殿门,一个侍卫急匆匆的冲进殿内,跟唐禹擦身而过。 隔得老远,唐禹都能听到皇帝在大殿里暴怒的声音,他笑咪咪的背着手,缓缓消失在养心殿前。 唐禹出了宫门,乘坐上轿子回家。到家里不过一刻钟,萧桦就急匆匆的上门。 唐禹把他引进书房,两人对面而坐,十一岁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深幽,已经初见未来帝王的威严,他低哑这声音道:“ 四哥落马受伤,太医说这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 落马之事在他意料之中,却又结果有些不同。 皇帝一共八子,如今成年的皇子只四个,接下来的五皇子萧桦如今才十二岁,剩下的三位都还是幼童,懵懂不知事,暂时构不成威胁。 四位成年的皇子斗的最厉害,二皇子寄情诗书,对皇位无意。三皇子看似懦弱无能,其实是最有心计能忍的那个。 萧桦不解,明明大皇兄是在三哥的马匹上做手脚,为何外公却暗中让人换了马匹。 三哥向来不显眼,身为一个皇子却左右跟兄弟们陪脸色,这样谄媚的皇子,在他看来着实没有资格作为竞争对手。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外公会忌惮三哥。 书房四周都有暗卫,唐禹也不怕有人偷听,他仔细同萧桦分析, “你三哥的心里阴谋远远在大皇子跟三皇子之上,大皇子好色,三皇子心胸狭窄不足为虑,二皇子喜好诗书,唯有四皇子,我如今没看透他的弱点。” “若是有,那便是他自身了,最可怕的是感情冰冷的人,他们自私冷漠至极。这种人的心智也十分坚韧。”正如上辈子,三皇子登上皇位后成了一代暴君,这个幼年在兄弟们之间左右谄媚的皇子,登上权利的顶峰后,成了一个暴虐无常的君王,他苛待百姓、严制律法,弄的民不聊生。 若是三皇子上位是一代明君,唐禹不愿意改变原有的历史,他会争一个从龙之功,庇佑李家百年昌盛。让萧桦做个逍遥王爷,自在安乐一声。 如今三皇子这样也好,没了争夺皇位的权利想必能静静地度过一生。 “你要懂得,分析敌人的弱点,最重要的是要提防小人。”唐禹教导着,萧桦还是太年幼,因为有人护着,心思尚且纯正。 “ 桦儿受教了。”萧桦仔细想来,三哥确实才是四个皇兄中藏的最深的那个。他在三哥背后使计,对付大哥。隐隐约约将三哥当做手中的利刃。 唐禹给桦儿沏了一杯茶,“此事我们莫言插手,且先看看陛下接下来的打算。” 丞相有罪 十七 龙椅上的皇帝满脸憋的通红, 怒目圆瞪,威严且沧桑的声音大吼道,“ 混账东西, 看看你做的好事, 兄弟相刃,你胆子可真大啊!” 暴怒的声音在诺大的殿内回响,太监宫女们被余音吓得瑟瑟发抖, 犯事的是皇子,最后受牵连的怕是他们这些命贱的宫人。 大皇子跪在大殿中央, 低垂头咬紧牙不承认。“父皇, 不是我做的, 我…没做过啊…” 他原本是想害三弟,即使父皇查到他头上, 那时三弟已经废了,皇子中他就是唯一成器的那个, 到时候父皇纵使厌弃他也没法子。可没想到四弟误打误撞的上了那匹马,坏了他的计划。 大皇子心里暗道倒霉,这件事是他太急迫了,他儿子都已经生了几个, 再等下去, 他都快老了。 心里存着微末的希望,若是不承认这件事,父皇无法对他定罪,或许还有翻盘的机会。 皇帝气的手指微颤指着他, 这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证据都摆在眼前,还口口声声的狡辩。他直接把一沓证据扔到大皇子面前,怒不成声道:“ 你还不承认,这上面记在的一清二楚,看你有什么可狡辩的。” 大皇子瞥了一眼地上的散落的纸张,眼神心虚的左右转动,心脏跳的更慌,父皇若是真的查的一清二楚,那他的反驳无疑是雪上加霜。 他灵机一动,掩着袖子的手狠狠掐了大腿的内肉,疼痛感传来,他眼泪瞬间流下来,跪着扑到皇帝的腿前,涕泗横流的道,“ 父皇,儿臣错了儿臣知错了。” “是儿臣混了脑袋,听信那小人的谗言,所以才动了歪心思。往日里父皇也看到了,儿臣向来爱护兄弟们,都是那些小人作祟,我才迷了心智啊。”大皇子懊恼的摸了一把眼泪,哭的像个稚童一般悲伤。 大皇子是皇帝的第一子,那时皇帝还是个王爷,对于第一个儿子,皇帝倾注了初为人父的希望,他有些偏疼这个孩子。若不是有他暗中扶持着,大皇子也没资格跟中宫嫡子私下打擂台。 毕竟作为中宫嫡子,有天然的优势,只要身上没什么大毛病,储君的位置算是预定了。 看着痛哭的孩子,皇帝心中闪过一丝悲伤,他做皇子时与兄弟们死斗,等到做了皇帝,看着底下儿子们天天盼着他死,做梦都想着他屁股底下的龙椅,心里涌起一阵阵寒意。 此时他倒是有些庆幸,伤的是四子,自古立嫡立长,他疼爱大儿子,可是看中的却是三子继位,皇帝无力的摆了摆手,不能再放任他们兄弟内斗了,“ 罢了,就罚你关禁闭半年。你也好好反思反思。至于你府上的那些幕僚,都处死吧。” 帝王一怒浮尸千万,皇帝知道这件事的主过错方在大儿子,可他心里仍然存有一丝的希翼,说不定就是那群人带坏了皇子呢。 幕僚被处死大皇子不心疼,只是半年禁闭意味着不能上朝。 朝堂上局势千变万化,他消失半年,不少朝臣怕是会被三弟笼络了,大皇子张了张嘴,想求求情,可抬头就见父皇冷漠的眼神,他心里发凉,当即不敢多说,谢恩道,“多谢父皇,” 大殿的事不肖一会就传遍了宫内。 四皇子阴沉的垂了几下大腿,最终只无力的垂下手,他的右腿已经没有痛觉。男人眸子里闪过深沉的恨意,对着坐在床头的母嫔道:“ 父皇太偏心了,大哥毁了我一条腿也紧紧只禁足半年而已,若今天毁的是三哥,想必就不是罚禁闭这么简单了。” 熙嫔垂着眼,眼泪跟串线的珠一样往下掉,恨大皇子恶毒,怨自己没本事,“我可怜的儿,都怪母嫔出生不好。若是你投胎在皇后的肚子里,哪里还用受这些苦啊!” 他倒是想投胎在皇后的肚子里,这样也不用跟熙嫔一样看人眼色过日子,可是老天不长眼,三哥那种狭隘的人都能那么好运,打小想要什么就有人递到面前。 四皇子忍着心里的不耐,眼前这女人到底还有点用处,他轻声细语哄道,“ 母嫔别这样说,儿子还有仪仗您的地方。我这条腿废了,也没了登位的希望,大哥害我,这事三哥也是帮凶,我不会放过他们。” “这件事三皇子也插手了?”熙嫔这时也不哭了,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她本就难过,掉眼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真真痛心的是手里失了一个锋利的刀刃,将来再无可能登上那至高之位。 可见,四皇子养成如今这样性子,跟他生母也脱不了关系。自私自利的生母,又教出自私自利的儿子。 熙嫔咬牙切齿,她自以为前半辈子已经人生巅峰,从一个农家女到高高在上的妃嫔,诞下一名皇子后,她的野心渐渐被养大,这个孩子就是她后半辈子的希翼。 可如今却被人给毁了,熙嫔如何不气。 “ 三哥明明知道那马被做过手脚,偏偏不跟我说,还特意让我骑,可不就是为了拉大哥落马。”四皇子眼中闪过阴霾,也怪他太不小心,以为投靠了三哥就放下了戒心,没提防着那蠢货背后戳刀。 听了儿子的话,熙嫔从鼻子里发出冷哼,“ 好一个三皇子,枉我这些年跟在皇后身乞头摇尾,他们母子俩竟然把咱们抛出去当诱饵。她可别忘了,当初诬陷废后的证据还在本宫手上攥着,戳穿了谁都别想好过。” 她嚼穿龈血,恨不得吃肉喝血,想生生活剥了那两人,熙嫔眼神恨透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冷阴,冷笑道,“ 大皇子连亲兄弟都下的了手,这大哥当的可真“称职“”,至于三皇子,本宫一定要好好像皇后娘娘讨教讨教。” 见激起母嫔恨意,四皇子把提着的心放下,缓缓开口分析道,“母嫔莫急,当下之急是乘着父皇还心怀愧疚,给我选封一块好的封地。待母嫔老时,也能做个一地之主的安乐太妃。” 四皇子自知已没了资格登位,如今就盼着能封一个富裕的封地,集结物资,好好给两个皇兄添点麻烦。 “我儿放心,这事母嫔会为你安排好。”牵扯到自己的利益,熙嫔寸土必争,她安抚的拍拍儿子的肩膀,“ 这件事,母嫔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四皇子眼皮低垂,掩着眼中的嘲讽和不屑,说什么一定会为他讨回公道,不过是想为自己多争取一些利益罢了。 可他们是利息共同体,四皇子不管她是撒泼卖疯,还是到父皇面前卖惨讨巧,总之能为他带来利益就行。他闭上双眼,脸色上浮出一副疲态,“多谢母嫔,儿子有些累了。想歇息会。” “好好好,我儿先歇着,明日母嫔再看看你。”熙嫔温柔小意的为儿子纂纂被子,上一秒还是负毒恶的怨妇,此时立马变了脸色,是一心一意为儿子着想的母亲。 待熙嫔走后,原本说要休息的四皇子,睁开冷冽的双眼,眼神中盛满了滔天恨意。他过的不好,大哥和三哥也别想独善其身。 到了第二日,唐禹才慢悠悠的走到翰林院上班,前面就朝着他奔来一个小太监,“ 李大人,你可来了。陛下才下朝就问您的去向。你快快跟我去见皇上吧。” 唐禹慢通通的将自带的水壶放在书案上,问道,“怎么了?” “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您快随我去吧。”小太监见他还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水,心里急的不行。皇帝急招,这人怎么还敢拖延时间。 唐禹期期艾艾的放下东西,圣旨等物已经被那太监放在摆盘里了,“稍等些,老头子骨头脆,稍有不慎就断了。” 小太监一路走一路回头看,恨不得把这人背上跑。 等到了养心殿,把唐禹引进殿内,悄悄偷看,见陛下的脸上并无异色,小太监这才把提着的心放下来。 “ 李编撰来了,朕可是恭候多时啊。”皇帝没抬头,手下批改奏章的动作不停。 唐禹笑着道,“ 让陛下久等了,您也知道,臣骨头脆,跑不快了。” 又是这一套说辞,这些天他已经听的烦了,皇帝脸色沉了沉,“行了行了,快些拟定圣旨。册封四皇子荣王,封地蓟城。” “臣这就拟旨。”不远处就有案桌,唐禹将摆盘里的东西拿出来,整齐的放好。 他不下笔,只盯着圣旨锦布发呆。 皇帝好奇的抬头看了一眼,眼角搭拉下来,有些不耐烦,往日翰林院拟旨哪个不是下笔如飞。他沉声道,“ 李修撰为何不动笔?” 唐禹扬起笑的皱皱巴巴的脸,“陛下,臣第一次写圣旨,内心有些激动。正在脑中构思。” 行吧,皇帝舒了一口气,把心思放到奏章上。他已经见惯了李大人的慢速度,有胆子天天在御前打瞌睡的老头子,他懒得惹。 不到一刻钟,身边的太监把圣旨呈上来,皇帝本以为这人还要磨叽一会,不曾想一会就写好了。 他摊开放在龙案上,正要仔细的一番,才读到一半,就听见一个声音道:“陛下且慢,方才少写了一个“荣”字,这圣旨微臣还需要改动。” 他这话一提,皇帝仔细看,还真发现少了一个荣字,心里暗道人老了记性就是不好。 若是旁的大臣诚惶诚恐的认罪,他就顺着给治罪,可是李修撰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居然还笑的出来。皇帝满口的闷气憋在胸口出不来,眼见着唐禹把圣旨接到手里。 从翰林院送来一份新的圣旨锦又需要两刻钟,唐禹找了一个殿柱靠在上面休息,皇帝扫了一眼,任由他这般无礼,反正,习惯就好。 快到晌午,殿内的温度逐渐升高,龙案上的奏折也快修改完毕。偏偏现在是在夏天,穿着厚重繁杂的衣裳,让人有种燥热感。 皇帝觉得自己早就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光光一个圣旨的事,就弄了一上午。 等圣旨锦来了,唐禹又照着抄写一遍。“ 好了好了,陛下您瞧瞧,这会“荣”字加上了。可以盖上陛下独一无二的玉玺了。” 太监接过,恭敬的将摊开放在龙案上。皇帝扫视了一眼,见荣字果然加上,内容大致也没甚错误,直接玉玺啪嗒一盖。随手就把东西收起来,递到身边的太监手里。 他没有仔细看清楚,第一份圣旨上是“蓟城”,第二份圣旨变成“薊城。” 坐在床上的四皇子听着大太监宣读的圣旨,觉得母嫔还有些用处,蓟城是山西最大的省份,比之杭州也毫不逊色,是一个好去处,他满意的道,“儿臣接旨。” 四皇子接旨后,他身边的小太监从袖口掏出一个锦袋交给宣旨的太监。 待那太监走后,四皇子热切的展开圣旨看,看到最后的时候,他手抖了抖。 艹蛋,蓟城在山西,薊城在哪? 四皇子像一只狂暴的狮子,冲着贴身太监吼道。“快去给本皇子查,薊城在哪?” 过了一会,小太监唯唯诺诺的道:“ 四皇子,在弱水。” 古代将黑龙江称之为弱水。 等于把他搭配边塞了,父皇待他可真好啊,他想伸出腿踢一脚太监发泄,却因为另一条腿瘫痪而无法动弹,狼狈的瘫在床边。 合欢宗长老 一 当天晚上。 “外祖父, 你这样怕是会惹怒父皇。”萧桦担忧的皱起眉头。给四哥挖坑,又何尝不是在欺瞒皇上。 “放心吧,老头子我啊早就活够了。陛下若是因此恼怒了我, 我正好去见你死去的外祖母。”唐禹乐呵呵的笑着回应。 他料定哪怕皇帝和四皇子得知是他搞的鬼, 也不能奈何,事情已成了定局,已出的圣旨都是记录在册的, 顶多就是从私库里拿出宝贝贴补贴补。 唐禹现在的行为就是在作死,使劲的造作, 反正他也不想活了, 他还要去地府找方法“救”他的小伙伴呢。 萧桦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看透过外祖父, 这人就像是一团迷雾。外祖母死了十六年,却未曾纳二色, 这是萧桦未看透的感情,他疑惑的问道, “你跟外祖母的感情很深厚吗? ” 唐禹眼睛不眨的撒谎,照着李望舒记忆中的情感叙述,“是啊,你外祖母是我的意中人。她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不然也不会生出你娘那样风华美貌的女儿。”老天见证, 他连桦儿的外祖母样貌都不记得了,说这话只不过是想宽慰宽慰在世的人。 萧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尚且年龄小,不懂得情窦初开是种怎样的感情。 “桦儿, 往后你一定能成为一代贤君,这是外祖父对你的期望。”唐禹笑的满是皱子,柔和的拍了拍桦儿的脑袋。 提到这个话题,萧桦正襟危坐,“如有那么一天,我定不会辜负外祖父的期望。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这一直是桦儿的志向。” “好好好,桦儿可要记得今晚说的话。”唐禹拍手叫绝,眼睛里闪过湿润的泪珠,陪伴这个孩子十几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一刻,唐禹无比的自豪,这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孩子啊,唐禹在萧桦身上付出的心血比荣格和恒锦都要多。 两人的对话到此结束,这也是萧桦最后一次见到外祖父,因为在第二天早上,他收到了外祖父病世的消息。 这是萧桦第一次外泄情绪,他像极了一只红眼兔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明明知道那茶水里有毒,他为什么要喝下?” “主人,”暗卫沙哑着声音,声音里带着哭腔,“大人让我告诉您,往后的路要靠您自己走下去,他不能陪您了。另外大人还特殊交代,他不求李家人高官厚禄,只求后代子孙能安乐康健。” “为什么为什么?”萧桦悲伤的抱住脑袋,外祖父有办法活下去的,他一定有办法的,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死亡的方式? “父皇为什么就是容不下外祖父,十年前是,十年后也是。”泪珠从萧桦脸颊上滑落,他此刻有着怨恨父皇的无情。 芎站在屋柱处,看着浑身散发着悲伤的萧桦,他想过去安慰安慰那个小孩。可他是透明的,直接穿过了萧桦的身体。 李望舒死了,芎想,这世上再也没人能跟他交流。 后来,芎一直跟在萧桦身边,看着他一步步披荆斩刺登上皇位,见证少年做到那晚的承诺。 他陪着这个少年到中年,又到老年。看着萧桦抱着李望舒的画像离世。 芎这才离开了皇宫,他在外面游荡够了,他想回家了。 这边唐禹喝下毒药,感觉到一阵腹痛,不曾想一会就嗝屁了。转眼就到了地府。 地府的温度还是那么高,让人觉得有些灼热。李望舒坐在板凳上,顶着幻境的屏幕,唐禹觉得他像是在看电视剧一般。 两人相互打了招呼,李望舒又转头盯着屏幕,此时正在“播出”萧桦抱头痛哭的画面。 见小阳还在睡觉,唐禹敲了敲桌子,把他震醒, “ 小阳,醒醒我问你点事。” “什么啊?”小阳揉了揉眼睛,湿漉漉的睁开眼睛,他瘫坐在桌子上,没力气朝李望舒问道:“李大人,我睡了多久了?” “大约有五六天吧。”李望舒头都不转一下,痴迷的顶着屏幕。 唐禹绕有兴趣的摸摸下巴,原来丞相大人也爱看电视剧吧,如果生在现代一定是个追剧迷。他见小阳还在睡梦状态,轻轻弹了一下它的脑袋,“你知道芎是什么吗?” 小阳这才睁开眼,发现是唐禹回来了,他惊喜的喊了一声,“哇塞。”小家伙兴奋过后,满满的是失落。 小阳撇撇嘴,委屈吧啦的道,“本来还以为你会待很久才会回来呢,你有了新的朋友就忘了我。” “好了好了,小阳是我最重要的人。”唐禹用食指揉了揉他的脑袋,小阳眯着眼睛享受抚摸。 小阳:“ 芎应当是一种超灵体,也是灵的一种。像我,我就是书灵,是阳卷的灵气所化。超灵体是有可能自然产生的,但是根据芎那个小世界的情况来看,他应当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 “超灵体?人为制造?”唐禹从未听过这种事。他皱着眉头,接着问,“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他带走?” 小阳卖萌的眨巴眨巴眼睛,“对的,芎的命格极贵,应当是那些天师们无意间制造出来的精神体。” “如果想把他走呢,可以使用芥子空间。那想当于一个独立的小世界,可以允许灵体进入。” 唐禹曾经试过了,在世界里死了立马嗝屁了,不能带走任何身外之物,除了脑袋里的知识。以至于他现在待的地方一穷二白,“ 可是你也知道,我从幻境里带不出来任何东西。” 小阳嘟嘟嘴,飘到唐禹耳边科普道,“因为你进去的是灵魂态啊,除非那个物件能跟你的灵魂绑定。不然你是带不走的。” “可是这种芥子空间不是仙侠修□□才有的吗?那我们现在快点去找一个修□□的投胎人啊,芎一个人肯定很孤独。” 小阳摇摇头,“ 不好找,那种世界的人一般不是飞升了就是灵魂爆了,那些能到地府的人也不会让你帮着完成执念呐。” 唐禹苦恼的甩甩头,真是一件难办的事,他就不相信了,诺大的地府没有一个修□□的崽崽。 —— 我是美丽的分割线—— 唐禹从床上醒来,脑袋有些炸裂,他轻揉了一下太阳穴,一把掀开裹在腹部上的床单,撑着胳膊起身下床。 阳光透过窗棱,照射在唐禹脸上,让他的眼睛有些刺痛,唐禹眯着眼挡了挡光线。 “祁郎,你醒了。 ”女子的声线拖的很长很细,带着些许的娇嗲。 她见男人醒过来,眼中满是娇媚,玉手支着下巴,绕有兴趣的打量着唐禹寻衣服的过程。她吟吟一笑,万般风情缠绕在眉梢,平添了几分诱人的风情。 两人这般坦诚相见的模样,唐禹再不明白现状就是个二傻,他自顾自的从地上四处散落的衣物中找出男人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 唐禹刚穿好衣服,女子就往前,玉手一伸,想挂在他脖子上。唐禹直接用手挡住,侧过身子闪开。 女子也是个情场高手,被拒绝,她也不生气,一个旋身坐在床。她眼里含笑含妖,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娇哼一声,“祁郎,你可真狠心,穿上衣服就不认我了。” 这无疑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的女人,她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引诱着男人,牵动着男人的神经。 绕是唐禹经历过众多世界,也不得不承认,若是放在古代,这女子又是一国妖妃。 此时,他还不知道,修真界美人如云。眼前的女人玫瑰仙子,不过是众位美人中的一位罢了。 唐禹背着女子,整理自己的衣领,他冷酷无情的划清界限,“往后我们再无关系。” 他迈着大长腿直接走出房间,把女子远远的甩在脑后。等回到了自己房间,唐禹才放下警惕,放空心思整理事情的脉络。 这具身体的主人叫祁玉,是唐禹在地府里寻了许久才找到的修真界人。祁玉本是没有执念的,是唐禹百般请求,男人才松口。 “我平生风流成性,却也活的潇洒自在。若说有什么遗憾,那就让那个孩子过的好些吧。我向来只顾着自己,若是有可能,你替我做一个好父亲吧。”这是祁玉的原话。 唐禹看着铜镜里映出来的面容,秀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细长温和的双眼,剑眉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绸缎,当真是一个玉一般的美人。 祁玉、祁玉,果真如他的名字一般,美人如玉。 这个容貌如同仙君般高洁的人物,谁能猜得到,他的身份其实是合欢宗长老。 合欢宗,宗派如同它的名字,以男女双修之法提升修为,因其修炼之法淫/秽不堪,被修真界并为邪修之一。 自幼出生在合欢派,祁玉从小养成了风流不羁的性子,单是他看得上的美人,就一定要得到手。他口中提到的孩子,是某次跑到凡间游玩,遇到的一位凡间女子,那位凡间女子为他生下的女儿。 约摸那个孩子已经有五岁了,他不急于去寻那个孩子,现在重要的是熟悉修真界的法术。 哪个少年没有武侠梦,年少时唐禹也曾一腔热血扑在仙侠游戏世界。他按照祁玉记忆里运行功法,果真,体外无数星星点点的光渗入体内。 体内的细胞就像是在扩张一样,疯狂的吸收外界的灵气。祁玉是单一的水灵根,若是女子,是绝佳的鼎炉人选,好在他是个男儿。也正是他绝佳的天资,才会仅一百五十岁就坐上了一宗长老的位置。 闭目沉坐了四日,唐禹觉得掌握了基本的法术。 他眼睛里闪过一道流光,“腾铮”唐禹轻轻唤道,身后凭空出现一道虚影,乾坤袋里的剑变成小舟大小,立在唐禹跟前,他跳上大号剑,裹挟着疾卷的风冲远方飞,用意念驱使剑飞行。 唐禹静谧地伫立于剑上,头顶悬着柔和夺目的日光,耳畔划过温柔的风声以及轻薄的云彩,这样俯揽众生,让他不由生出一种陶醉的感觉。 他依稀记得,祁玉遇见那个女子是在空桑国,空桑国太傅之女,名唤阮曼雪。当初祁玉见那女子生的冰肌玉骨,明明是个娇媚的美人,却端着大家闺秀的矜持,一时来了兴致,使出浑身解数勾搭那女子。 后来的结果自然是,祁玉凭借仙姿俊郎,成功睡到了美人,得到后又觉得无趣,甩身离开。却不想在几十年后,他会遇到那名女子生的女儿。 祁菱若像极了祁玉,她天生水木灵根,天资上佳,也因此走上了修真之路,拜入紫宵宫。后来爆出亲父乃是合欢派长老后,宗派人看她的目光都带着颜色,这也是她一生悲剧的开端。 唐禹脑海里想着这些事情,转眼间已经到了空桑国的地界,想必很快就能见到那女孩了,也不知道此时她的生母是否还活着。 * “娘亲娘亲,你快看,我挖了一篮子的野菜。”五岁的小女孩手臂上挎着小篮子,开心的像母亲展示一天的成果。她头上扎着两个发髻,摇头晃脑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奔奔跳跳的小兔子。 “若儿真乖。”女子温婉的笑了笑,接过孩子手中的篮子,弯下身摸了摸女儿的脑袋。“ 娘亲今天给你蒸鸡蛋,这样小菱若才能变得白白嫩嫩的。” 小姑娘显然很爱美,提到关于美貌的事,她撒腿跑进屋子里,蹬着小短腿坐到娘亲的梳妆凳上,左顾右盼的看着镜子里的小人。 看了一会,小女孩欢喜的拍拍胸脯,“还好还,没有晒黑。”这爱美的性子,显然是遗传了祁玉这个骚包。 唐禹站在门口,两条眉头纠结的打结,看着女子两人各自忙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当初祁玉走的倒是潇洒,如今想要吃回头草,也不知道阮曼雪是扑上来扇他一巴掌还是两巴掌? 许是唐禹站的太久,那女孩从屋子里一奔一跳的跑出来,眼里满是警惕,“ 叔叔,你是谁,为什么站在我家门口?” 两人目光相对,大眼瞪小眼,唐禹竟然不知道该什么开口。 “咳咳”,唐禹轻声咳嗽缓解一下尴尬,他文艺的单手背后,脸上带着叔叔的迷之微笑,“ 我在等人。” 或许是唐禹这幅容貌笑起来很无害,小女孩往前走了两步,她昂着头,湿漉漉的大眼睛水灵灵的盯着唐禹看,“叔叔你长得真好看,你在等谁?” 废话,这幅皮囊要是不好看能勾搭到你妈啊?唐禹暗自在心里吐槽,这小姑娘后期不是冷若冰霜的性子么,怎么小时候这么活泼爱动? “等一个故人。”唐禹蹲下身,跟小姑娘平视,仔细看,祁菱若有八分像祁玉,另外两分不像在于眉眼上,或许是随了阮曼雪眉眼 火灶里噼里啪啦的烧着火,外面的声音也不是那么大,阮曼雪也只能听到女儿跟一个男人的声音,她手里拿着铲子从厨房里探出头,女人三千青丝仅用一支梅簪绾起,淡尽铅华。温柔的问道,“ 若儿,你在跟谁说话?” “娘亲,我在跟一个叔叔说话。他说要在这等一个故人?”祁菱若跑到母亲身边,扯着她的衣角道。 见母亲没有理会她,小姑娘昂起头,就见娘亲已经泪流满面。 “娘亲,你怎么哭了。”祁菱若焦急的踮起脚尖,想擦掉母亲的眼泪,却怎么也够不到,她围着母亲乱转。 唐禹看着女子柔软的落下眼泪,不由的叹了一口气,回头草可不是那么好吃,他已经做好了抗击的心理准备了。 唐禹看着女子,嘴角弯成弧度,轻声唤道,“ 曼雪,我回来了。” 想象中撕心裂肺的捶打并没有到来,扑面而来的是女子的软香,阮曼雪紧紧的搂住他精瘦的腰,眼泪在他胸膛打湿了一片。 如黄鹂一般清脆出谷的声音道:“玉郎,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我能等到你的。” 唐禹被抱的紧,女子热情的情感扑面而来,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回抱,“放心,我不会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上个世界就这样结束了! 这个世界是合欢宗长老vs 凡间大家闺秀,不知道小伙伴们喜不喜欢。 合欢宗长老 二 祁菱若鼓鼓的扒了一口饭, 嘴巴像个小仓鼠一样嚼动,等嘴里的米饭吃完了, 她踮起脚尖, 伸着胳膊夹了一块鸡蛋先放到娘亲碗里, 而后又给自己夹了一块。 见叔叔盯着她的筷子, 小女孩傲娇的昂起头, “哼, 你才不是我爹爹,我不给你吃鸡蛋。” 唐禹不懂小女生的心里,但他总结了一招制敌之法,那就是只要是女的,无论大小, 用哄的方法绝对管用。 他见祁菱若喜欢吃鸡蛋, 把桌子上的菜对调位置,鸡蛋放到她面前, 宠溺的揉揉她的头顶, 嘴角扬起一丝坏笑,“娘亲和爹爹在一起了, 所以才有的你。就算你不承认, 我也是爹爹。” “哼,才不是。”祁菱若腮帮子鼓鼓的, 她瘪瘪嘴,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把目光转向娘亲求证, “ 大家都说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不是我爹对不对?” 阮曼雪将女儿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处,眼中含着笑意,羞看了一眼祁玉,女儿的容貌跟祁玉的有八分相似,外人见了也会说是亲父女,“ 瞎说,他就是你亲生父亲,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孩子可没有爹娘。” 对哦,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孩子没有爹娘,可是她有娘亲啊。哼,村长家的狗蛋哥哥原来是骗她的。祁菱若瞳眸一亮,欢快的扇动着胳膊,“等会我要去告诉狗蛋哥哥,我可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让他以后可别笑话我了。” “ 行,一会去找狗蛋哥哥玩。那你现在快点吃饭。” 祁菱若乖巧的点点头,指了指碗,“好的,小若一会就能把它吃光光。” 整个屋子有三间土胚房,一间厨房,一间堂屋,一间卧室。对于母子两人来说地方不大,却也不会显得拥挤。可相比较阮曼雪从前闺房宅院,这地方实在是太寒酸了些。 桌子上只四菜一汤,其中有两个菜还是阮曼雪见唐禹来后,又单独做的。想必这对母子平日里的生活,只在温饱水平线上徘徊。 这顿饭吃的很慢,五年未见,相隔的不止是时间,还有时光流逝的陌生感。好在小菱若活泼好动,她一会这边戳戳那边动动,嘴里叽叽咕咕的说着话,化解了两人的尴尬。 “娘亲,我的肚子好撑啊。”仅仅剩下一口米饭,祁菱若搁下筷子,满足的靠在椅背上,敲鼓似的拍着自己肚皮,蠕软的声音托长,“ 肚子好像要爆炸了。” 孩子的童言童语逗得人发笑,唐禹抿抿嘴,“既然吃饱了就不吃了,把碗端到厨房吧。” 祁菱若犹豫道,“ 怎么可以?不可以浪费粮食的。”娘亲都没钱买粮食啦,她不能浪费粮食。 “没关系的,以后有爹爹在。天天让小若的吃饱饱的。你想吃什么爹爹都可以给你买,还可以给你买漂亮的裙子。” 这么多好东西吗?似乎有爹爹也不错,祁菱若捂住嘴偷笑,两只乌黑发亮的眼睛在眼眶乱转,她嘴角扬起,露出两颗小虎牙,“ 那我可以住很大很美丽的大房子吗?” “ 我有很多漂亮的衣服,还有美丽的房子,要是你愿意叫我爹爹的话,我就把它们都给你。”唐禹蹲下身,抚住祁菱若的肩膀,从乾坤袋里拿出月牙项链,小小的月牙会闪光,在光线照射下四射光芒,吸引着小菱若的目光。 项链是女修们常用的,跟乾坤袋的一样都是储物功能,只是形态外观不同罢了,这种项链式的,多受女修们喜爱。 肉肉的小手捧起来月牙,祁菱若眼里满满的高兴,“哇,好漂亮的项链,它会发光耶。” “ 送给你。”唐禹把整条项链都放到她的小手心上,“ 这个项链不仅会发光还会法术吆。” 唐禹意念一动,将凳子凭空消失,放入项链中,他双手一摊,假装惊讶的高声道,“ 你看,项链把凳子变不见了。” 祁菱若一脸的惊萌,她迈着小短腿把屋子转了遍,都没有找到那把椅子,又跑到唐禹面前,拉着他转了一圈,确定东西没有被藏在身上,惊呼道,“真的真的,真的不见了。” 她捧着项链,眼睛亮亮的发光,“凳子是变小了躲进项链里了吗?” 唐禹亲昵的刮了刮她的鼻子,将孩子踮起,抱在怀里,“ 对啊,等爹爹教你法术,你就能变得跟我一样厉害。将东西变小,装进项链里。” “那我要学,我要学。我要装很多糖果在里面。” “ 那还要给铁蛋哥哥看,他一定很羡慕我。”祁菱若被抱在怀里,她踢腾脚扭动身子,想从唐禹怀里蹦下来。 唐禹见小孩子有些闹腾,也不急于一时跟孩子培养感情,他蹲下身,慢慢的把奶娃娃放到地上,待她站稳,这才松开手。 甫一松手,小菱若撒腿就跑出院子,一会就不见在眼前,唐禹回头把目光转向阮曼雪,“孩子这样跑出去没事吗?” 阮曼雪拢了拢耳边的头发,朴素的衣裳反而衬的她面若桃色,清澈明亮的瞳孔里盛满了唐禹的身影,嘴角带着笑意,“放心,这村子人都认识她,不会跑丢的。” 唐禹点点头,头顶梳着的发髻随着他的动作在晕圈的光线下闪动光芒。眼前高挑秀雅的男人,跟当年一样俊匹无双,容颜未改,若是她的猜测没错,祁玉应当是一宗的金丹弟子。 现在灰扑扑的她,没有锦衣华富,没有嫡女的身份,阮曼雪觉得自行惭愧,她低垂着眸子,掩饰住一闪而过的悲伤,放在桌下的手紧紧的抓住衣裳。 两人独处,正是谈事情的好时机,唐禹把凳子摆正,坐在阮曼雪正对面,郑重道,“曼雪,过几日你有空了,陪我去阮府下聘吧。当年我有事,走的匆忙,没有顾及到你的处境,害你跟小菱若过了这些年的苦日子。” 下聘? 阮曼雪低垂着眼帘,紧紧的蹙着蛾眉,不可置信的瞪大一双杏眼,“ 你愿意娶我?”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阮曼雪就猜到这段感情不会有结果,可她还是陷了进去,且不可自拔。在发现怀有身孕后,母亲哭晕过去,求她堕掉腹中的孩子。 因为孩子是祁玉的,她人生中唯一任性了一次。 她执意留下腹中骨肉,惹得父亲大怒,直言从此她不再是阮家女,母亲连夜派人将她送出府去,第二日,府上就宣称阮家嫡女病逝,那是她的肚子已经显怀,母亲父亲愿意放她一条生路,已是不易。 她千算万算,不曾料到的是,祁玉有一天会回来。阮曼雪眼眶浸泪,模糊了她的双眼,眼前的人看起来那么不真实,她嘶哑着声音问道,“ 你说的话,我可以当真吗?娶我,是因为菱若?” “我说的话,绝无假意。”唐禹沉重的点点头,举起三指头做发誓状,“ 我祁玉愿意娶阮曼雪为妻。” 唐禹上前握住她略带薄茧的手,墨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深情,“ 也不全是因为小菱若,还有你。兜兜转转,我才发现,曼雪你才是最适合我的那个。对不起,原谅我来晚了。” “这是你说的,不许反悔。”阮曼雪扑上来,搂住唐禹的脖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女人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和决绝。 玉郎,是你先回到我身边,我不会放开你的。 松开拥抱后,两人相视一笑,唐禹捧着女子的脸颊,用指腹抹点她眼角的泪珠,手指传来的细腻的触感,让唐禹的身体有些躁动。 难怪祁玉费劲心思勾到阮曼雪,这个被娇养大的太傅之女,美得不止外在,更胜在满身的书卷气,她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 这是与合欢宗女修的媚、修真界女修的冷傲飘逸不同的美。 一家三口在村里待了几日,唐禹就收拾行囊,携着妻女一起,朝空桑国国都飞去。他说的提亲下聘也不是哄人的假话,在修真界大可不必大肆宣扬,可是凡间终究重视女子贞节。 “娘亲,我摸到云朵啦。”小菱若扑在唐禹怀里,一只手环着他的脖子,一只手伸展开,触碰随身而过的云朵。 “哈哈哈。”小女童独有铜铃般的笑声,在空中回响。 阮曼雪搂着唐禹的腰,不能阻止女儿乱动的手,只能口上柔声吓人道:“你别乱动,爹爹不好掌握的。小心到时候失衡,我们从天上掉下去。” 失衡?祁菱若没听懂前半句,但是最后一句掉下去,让她有些怕怕的。她抬起眼看了一眼下空渺小的房屋,立马双手环紧爹爹的脖子。“ 我不动了,小若很安静的。” * “陛下,国都上空有一个仙人在御剑。”太监立马进殿内禀报,能在国都上方大肆御剑飞行的,至少在金丹后期的修为。 “什么?何时出现的?你确定看清楚了?”空桑国主将奏折随意扔在案桌上,紧张的理了理衣袍,“ 快快随我去迎接。” 他自我安慰的立了立领子,“希望这位仙人只是路过空桑国境内。” “另外,快去揽月阁通知国师,让他速速前来商议对策。” 国主刚出殿门,一个侍卫奔上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报,启禀陛下,御剑的仙人落在太傅府门前。” “阮太傅府?来者善否?”空桑国主接连问道,若是仙人在空桑国出了差错,可能国之根基就要被毁了,“同行可有他人?” “同行有一名女童,还有一名女子。”侍卫有些迟疑,他吞吞吐吐的说道,“有人指出那名女子是…是太傅府病逝的嫡女。” 作者有话要说:  本世界修真境界划分:炼气,筑基,金丹,元婴,虚神,劫变,化真。 每个境界分前期、中期和后期。 合欢宗长老 三 五年未见,父母的容颜苍老了许多, 阮曼雪眼中泪花闪闪, 是愧疚也是心酸, 她一进到正厅就跪在白玉地上,重重的跪磕了一个响头,“父亲,女儿不孝,女儿不孝。” 正位坐着一个身穿黑色儒衣的中年男人, 蓄着文人胡子,服饰、头发整理的一丝不苟, 想必是个中规中矩的人。他的身旁站着一位一米八几的青年,一身宝蓝色的锦衣,手里执着一把玉扇,从面相上看跟阮曼雪有几分相似,想来是她弟弟。 阮太傅扫了一眼唐禹,还有他身边的女童, 大手一拍桌子, 呲胡子瞪眼,朝着跪在地上的女儿道,“你已经从阮家族谱里剔除了,不再是阮家女,还回来干嘛? ” 接着他又指了指唐禹,淡淡的扫视了一眼,眼里盛满不悦, “你看看这都是什么人,都往家里领。” “爹,姐姐好不容易能回家,你能不能好好说话。”阮越朗挑着眉头,眼中满是对父亲的控诉。他想不明白,难道面子就那么重要?当初执意把姐姐赶出家门。 “就是啊老爷。”阮母起身拍拍丈夫的肩膀,无奈了的叹了一口气,“ 她初离家的时,你常常半夜里睡不着觉,唉声叹气的,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你矫情个什么劲?” “曼雪,你也别在意,你爹他啊,就是嘴太硬,面子太薄,一辈子就怕别人说他一句不对,占别人一亩三分地。快快来,这就是那个孩子吧。”阮母把目光转到祁菱若身上,脸上带着慈祥的笑,蹲下身把孩子拉到面前。 祁菱若不理会阮母的热情,她偏开头看向母亲。 “ 别怕,这是外祖母,这是娘亲的母亲。”阮曼雪见女儿对母亲满是陌生,鼻子一酸,她拉过菱若的手,交到阮母手里,从背后轻轻推了推女儿的背,“ 快,叫外祖母。” 娘亲的母亲,原来娘亲也有母亲啊,祁菱若歪着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她俏皮喊了一声,“外祖母好,我叫祁菱若。” 阮母听到俏生生的女童音,心花怒放,眼角的皱纹都显出来了,她从手腕上取下一个玉镯,“好好好,我们小菱若真乖巧,外祖母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玉镯就送给我的乖外孙女。” 收获了一只漂亮的玉镯,祁菱若嘚嘚的点点头,甜甜的道了一声谢,“谢谢外祖母,好漂亮的玉镯啊。小若喜欢。” 阮越朗见外甥女的这么冰雪聪明,挤下身,从母亲手机夺过小菱若,他一手放在袖口攥拳,笑眯着眼睛炫耀道:“ 小菱若,我这袖口里放的有东西,你叫声舅舅,我就送给你。” 祁菱若盯着他的袖子左看右看,明明什么都没有啊,她眼中满是质疑,撅噘嘴道,“你是不是在骗小孩?” “哈哈。”瞅着她可爱的小模样,阮越朗大笑两声,他松开袖子里的拳头,从腰带上取下一条系着稻穗的玉佩,“是舅舅不对,我不该逗你。这个才是要送给你的见面礼。” “ 这是你曾祖父传给我的,现在舅舅就传给你。”阮越朗拍拍小人儿的脑袋,又捏了捏她婴儿肥的脸兜。 这边正和谐,阮太傅冷哼一声,大手一拍桌子,瞠目瞪着儿子,不怒自威道,“像什么样子?我们阮家的东西,不留给外人。” 他这一声震呵,祁菱若吓得躲到唐禹身后,玉佩咣当一声落在地上,跪在地上的阮曼雪更是垂目,长长的睫毛在眼皮处打下阴影,她肩膀一抖一抖的,似是在抽泣。 唐禹摆摆头,蹲下身将玉佩捡起来,把阮曼雪扶起来,搂在怀里,“ 岳父,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今天上门……” 他的话还未被说完,就被暴怒的男音打断,阮太傅恶狠狠地盯着唐禹,若不是眼前这个男人,他的女儿又何苦受那么多罪,“别叫岳父,我可当不起你的一声岳父。不论你今天上门有什么目的,现在给我滚出去。” 阮太傅手指着大门的方向,像一只暴怒的狮子,整张脸色憋的通红,声音带着些许的嘶声力竭,“离开我阮府,我阮家不欢迎你。” 唐禹早就料到,受到这样的待遇也在情理之中。当初祁玉勾搭了人家的掌上明珠,怀了生父不详的孩子,落在哪个家族,都是一场奇丑大闻。哪些不心疼姑娘的人家,会为了家族清誉,把不贞的女子沉塘,或者火化。 在门口的空桑国主听见里面的暴怒声,暗自捏了一把冷汗,不曾想他的好爱卿火气这么大,胆敢骂一位修为高深的仙人,他跺了跺脚,迈进大厅门,玩笑道,“阮爱卿,你好大的威风啊。朕才刚进门,怎的就让朕滚出去?” 阮太傅还保持着那副震怒的模样,只不过因为顶头上司的到来,火被憋在了心里。他恭敬的跪地磕头,“ 微臣失礼,不知陛下光临寒舍,有失远迎。” 空桑国主抖了抖龙袖,神色威严的点点头,“ 爱卿平身。”接着转了头朝唐禹拱手拜了拜,恭敬的带着笑意,“ 仙人路过空桑,我有失远迎,不如今晚进宫,我在宫里为您设宴款待。” “ 国主言过了,无需如此费折,祁某谢过。”唐禹摆摆头拒绝,苦恼的叹了一口气,“ 我今日来,是向阮府下聘,只是岳父的态度……” 在来之前,空桑国主就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本以为只不过是一次短暂的探亲罢了,没想到竟然是来下聘的,他微微有些惊奇,一个仙人,为何会娶一个凡间女子为妻? 当年阮曼雪本该是他四子的准皇妃,那晚,阮太傅进宫告罪,祈求放过阮曼雪一条命,他这才知道,这个名满国都的才女,竟然能干出未婚有子的这么大胆的事,还愿意生出父不详的孩子。 如今看来,倒成了她的一番际遇。 国主点点头,抬了抬有些微酸的脚,移步到座前,“原来如此,祁仙人请坐,阮太傅不同意,不如朕今天就当这个证婚人如何?” “陛下,微臣不同意。”阮太傅原来还是个固执的老头,旁人还未说什么,一旁的阮太傅就开口反抗。 空桑国主知道太傅一向固执,此时有些怨他不知轻重,没看自己都捧着这人,太傅还蹦出来反驳,若是换了一个气性大的,怕是早就把阮府屋顶掀了。 他皱着两条浓眉,威严道,“ 阮爱卿,如此优秀的女婿,怕是前世积德行善才能寻到。今天朕就做了阮府的主,接下祁仙人的聘礼。” “ 曼雪也是朕看着长大的,小时候朕还抱过她,认个干女儿也不为过,站在朕这个长辈还没有资格当这个证婚人吗?” 国主连续两次一锤定音,阮太傅就是再固执也不可能出言反抗,他动了动嘴,从鼻孔里冷哼一声,往角落里挪了挪。 “多谢国主,祁某也不是什么修为高深之人,不过是一派的长老罢了,拿出来的聘礼略微简陋,望岳父岳母莫言嫌弃。” 如今女儿的孩子都五岁了,再谈什么聘礼有些外道了,阮母摆摆手,能等到这一天,她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唐禹将东西一一从乾坤袋里摆出来。 一整套的装备:踏云剑、踏云衣服、踏云帽子、踏云鞋子、踏云裤子。 一箱子凡间不常见的奇珍异物。 最重的是一颗洗髓丹:洗髓精骨,能洗去一个灵根,例如可以将三灵根洗成双灵根。算是给大舅哥的。 阮家如今不过是凡间小小的世家,若是送的太珍贵,反而阮家守不住这些东西。 在唐禹看来,这些聘礼的确有些简陋了,可在空桑国主看来,这些东西顶得上他半个国库了。若是他有适龄的公主,恨不得多要几个这样的女婿,把国库装的满当当的。 瞥了一眼隐隐约约在暴怒边缘的太傅,他砸砸嘴,看吧,这里还有个大傻子不乐意。他倒是想要这样的福气,求都求不来!! 阮太傅蠕蠕嘴,他阮家才不是卖女儿的人家,拿这些东西不是瞎显摆吗?他斜眼瞪了唐禹一眼,“ 这些东西,我阮家都不要,若是你执意下聘,就让曼雪再带回去。” “咦,太傅可别赌气,朕做梦都想找个这样的女婿。既然事情了了,朕也就不再爱卿府上叨扰了。”国主起身,轻轻拍了拍阮太傅的肩膀,示意他掂量掂量。 虽然前面被拒绝过,但是客气的话总是要说的,空桑国主恭敬的行了礼,热情邀约,“祁仙人,我先回宫了。晚上宫里设宴款待您,还望您一定要来参加啊。” 他在这里已经没什么事了,剩下的就是几人的家事,哪怕他是国主也不能多管闲事。 临走前,唐禹跟他客套了一番,空桑国主这才起驾回宫。 待国主一走,方才怵在角落处的阮太傅大步上前,坐下来赌气,他偏着头不言不语,谁也不理会。 阮曼雪上前挽着娘的胳膊,皱着眉头,小声道,“娘,爹他……” 阮母嗲瞪了丈夫一眼,方才陛下在正厅里的时候,老头子连话都不敢多说几句,如今在女儿女婿面前就板脸色。真当自家人好欺负。 阮母轻轻拍着女儿的手背,轻声安慰道,“没事,他就是牛脾气。你爹啊,这是下不来台子,面子薄呗!” 阮太傅人老了,耳朵不背,他自然听得见母子两人的话,大宽袖一甩,似是被人说中的心虚,他指责道,“ 你个老太婆胡说什么。” 说罢,直接把众人撂在正厅,自己迈着腿走了。 合欢宗长老 四 祁菱若偏着身子, 腰靠在椅把上, 手掌撑在案桌上, 伸着长长的脖子,恨不得有千里眼, 偷偷瞄外祖父写字, “外祖父, 你在写什么?是跟我一样的大字吗?” 冷不丁的从侧面冒出一个声音,阮太傅被吓了一跳,往常书房里只他自己一个人, 下人们从来都不敢打扰, 如今房间里多了一个小人, 显得格外的阔噪。 他皱着眉头,把自己写的东西用手捂住, 板着脸道, “ 别闹腾,我不是给你布置了大字,你安静的坐在椅子上。” “小若儿有安静的写啊, 可是人家写好了嘛。”祁菱若提起一张大宣纸, 上面画的横七竖八的笔画,已经看不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了。不知道她到底写的什么。 阮太傅脸色一黑, 这孩子也太不认真了, “胡闹,我让你写字,你…你这写的都是什么。”他一辈子为人师表, 为皇子们传道解惑,此时见着她不认真上进,说话的声音难免有些严厉。 “外祖父,你好凶啊。”祁菱若瘪瘪嘴,把毛笔放在砚台上,从椅子上蹦下来,嗒嗒的跑起来,她不想跟外祖父一起玩了。 眼见着孩子就要跑出书房,阮太傅无奈的晃晃头,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全家都出去,只把一个小姑娘留着家里。 他起身,蹭开身后的椅子,大步上前,一把搂住小菱若的腰,把她从地上提起来,“ 你去哪?” 祁菱若被搂在半空中,短腿在半空中扑腾,她瘪着嘴,眼中闪着泪花,“我要去找我娘,我要去找我爹爹,外祖父你不喜欢我。” 外祖父不喜欢我? 听着五岁小女孩的冒失之言,阮太傅有些激动,嘴唇微微颤动,想说什么,可有咽了下去。 他不是不喜欢祁菱若,甚至对于女儿的第一个孩子,他也有过期待,只是中间夹杂着太多的东西,让这份感情变得有些复杂。 阮太傅抿了抿嘴,把扑腾的孩子放在椅子上,声音低沉且严肃,“ 你娘他们没在家,你就乖乖的待在书房里。” “ 你凶我。”祁菱若低垂着眼帘,声音带着控诉,浓密黝黑的睫毛在她下眼睑处打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让她看上去委屈极了。 房间里静静的,两人打眼对小眼的对峙,祁菱若的小嘴一撇一瞥的,隐隐有些想哭的迹象。 这是阮太傅第一次看到菱若不开心,往常都是一副开心果的小太阳模样,此时她难过的瘪着嘴,阮太傅无奈的压低声音,“好了,我不凶你了。” 接着,又学着妻子哄孩子的话,“等你练完大字,我就叫人给你准备好吃的点心。” “真的?”提到吃的,祁菱若两眼睛闪光,她昂起小脑袋,再没了方才伤心的模样。 她开心的嘟嘟嘴巴,从凳子上跳下来,两手环住外祖父的脖子,亲昵的蹭了蹭脸颊,而后又爬上自己原本练字的位置,骄傲的昂着头,“ 那你可要说话算话,我要开始练咯。” 见她一秒钟变晴天,阮太傅嘴里不由轻轻上扬,方才孩童柔软的触碰感仿佛还有余味,娇娇嫩嫩,就像是曼雪小时候奶声奶气的叫着爹爹的感觉。 阮太傅脑袋里闪过一丝灵光,不过还是个孩子罢了,他介意什么呢。 毕竟,孩子无罪啊。 想通后,他起身,将另一半案桌上的东西都收起来,给祁菱若腾出更大的空间练字。 又站在背后一笔一划的握着小手教导着笔画的顺序,连嘴里说出来的声音都变得柔和起来。 等全家人回家的时候,居然看到了一副爷孙和谐的场面。阮太傅这个爱板脸色的老头子,竟然和蔼的哄着祁菱若吃东西。 祁菱若坐在外祖父腿上,左手一个白团子,右手一个糕点,吃的不亦乐乎,嘴角上还残留着食物的渣。 阮曼雪一进门就看到桌上的两个快空了的盘子,再配着小菱若手里的东西,她惊讶道“ 爹,这两盘子都是她吃的?” 回答她的是小菱若吧唧吧唧的吃东西声,她幸福的眯着眼睛,拍拍肚子,“ 娘亲,都是小若儿吃的,好吃。外公对我太好了。” 以前阮曼雪给女儿买零嘴都是有规定的量,小孩子容易撑大肚子,吃多了又积食,对身体不好。她蹲下身,按了按女儿的肚子,果然鼓鼓囊囊的。“爹,她吃的太多了,小若儿快下来,娘亲带你消消食。” 祁菱若露出两颗小虎牙,拍了拍自己鼓鼓的肚皮,笑嘻嘻的摇摇头,不愿意动身,“可是好撑啊,娘亲,我不想动。” “不行,下来。”阮曼雪五年来一个人又当娘又当爹习惯了,训起女儿来也是有板有眼的。 祁菱若见娘亲生气,身子一撑,想从外祖父腿上滑下来,却不想被他一把拘住,紧紧的按在自己腿上,“怎么,我给她吃东西还有错了?” “爹,现在快到吃晚饭的时辰了,让她下来动动,不然晚上她吃不下去饭,等半夜又觉得饿。”阮曼雪缓缓解释,本来面对父母她就有些愧疚,此时说话的声音十分柔软。 哼,他们阮家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奶娃娃,阮太傅在心里冷哼,小时候你不也是闹着不爱吃饭,只喜欢吃零嘴,怎么到了自己女儿又是另外一番说辞。 再说了,没听见孩子说吃饱了不想动,这父母是怎么做的?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孩子。 阮太傅大袖子一遮,盖住祁菱若大半个身子,只留下一个头和两只抓东西吃的手,他气嘘嘘的瞥了女儿一眼,“ 半夜里饿了就再吃,我们阮家不缺这点东西。” 阮母见老头子越说越不讲理,老了老了还越发固执起来,她拍拍自己的袖子,上去准备去抱孩子,气呼呼的道,“一个老头子,女儿跟你说理怎么就说不通。” 阮太傅也懒得跟老妻争论,他旁若无人的直接抱着孩子就跑了。趴在他肩膀上的小菱若咧咧嘴,挥动着手机的白团子,眼睛里满满是得胜的喜悦。 **** “我们也在阮府里待了十几天了,等到后日就随我回去吧。”唐禹穿一身白色的里衣,依在床棱上,双腿交叠放在床边,他慢悠悠的晃着腿。 听到这话,阮曼雪从梳妆镜里偷偷看男人的表情,她梳到一半的手顿了顿,梳子停留下末稍,在阮府度过的十几天欢乐日子,她似乎都忘了他是不属于这里的。 之前他说当初是离开是事出有因,这话这不过是拿出来的推辞罢了,阮曼雪心里明白,却不戳破。 可谁知道修真界又是个怎么样的情形呢?她不过一个五灵根的凡间女子,如今的修为不过堪堪练气中期。这样的修为,在修真界不过是毛毛雨。 阮曼雪将梳子轻轻放在梳妆台上,闭上眼睛掩饰住内心的不安,她深吸一口气,才侧过身扬起浅浅的微笑,“确实住了挺久,你在修真界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有点急事。”唐禹点点头,他到这个世界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寻找芥子空间,回去把芎带出来。可是芥子空间的存在却没有丝毫的头绪,还得他费些心思才行。 待在娘家的日子万般好,终究是要离开的,她拾起心里的那丝不舍和担忧,阮曼雪点点头应道,“那好,就按你说的,我们后天启程。明日我就跟爹娘告别。” 等到了第二日,唐禹正摆设棋盘上的棋子,悠闲的下着独棋。祁菱若被曼雪带上去跟父母告别了。 院子只剩下他一个人。 猛的,一声大喊,惊的唐禹从棋局中醒来。 “ 姐夫,你们明日就要离开了吗?”阮越朗兴冲冲的奔进院子里,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坐到唐禹对面,气喘吁吁的问道。“ 明天你们就走?” 唐禹点点头,在阮府待了十几日,确实不短了,或许对于修真者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但是唐禹心里压着事,他有些着急,也不知道芎一个人怎么样了。 他给阮越朗沏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 “你不会是因为我爹脾气太臭的缘故才想要离开的吧。”阮越朗品着茶,总觉得姐夫这样的人物沏出来的茶都格外香。他面色为难的道,“ 我爹就是那样的牛脾气,你也别在意,多住几天,小菱若还不想离开呢。” “ 这倒不是,我在修真界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岳父对曼雪的心,我能懂,你可莫要胡乱猜测。”唐禹将棋子分黑白捡起来装进棋篓里,方才阮越朗来时已经乱了他的心思,这残局看来有待下次再解了。 阮越朗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有事赶回去,凝重的眉头散开,拍了拍胸脯道,“那就好,” 他盯着姐夫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一颗一颗捡拾棋子,侧脸如雕刻般,恍然明白为什么姐姐当年像是发了疯一样迷恋上这个男人,并愿意为他生下孩子。 气质容貌样样出众,连天资都比别人要得天独厚,这样的姐夫,连他一个男人都觉得自行惭愧。 阮越朗捧着脸,支撑在石桌上,眼中满是崇拜,他眨巴着含着小星星的眼睛,“ 姐夫,你长得这么好看,一定有很多人喜欢吧?” 唐禹捡棋子的手顿了顿,抿着嘴,嘴上携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咳咳,我觉得大舅哥你也长得不错,不知道有没有定下未婚妻?” 修真界的凡人寿命普遍都在百岁左右,男子二十、女子十八方可谈婚论嫁。此时,阮越朗正处在将要娶妻的年龄。 提到未婚妻,阮越朗羞红了脸,他诺诺的摇摇头,母亲尚没有看中的姑娘,可是他已经有意中人了,只是不知道,那姑娘的心意。 合欢宗长老 五 一团微带湿意的浓雾扑面而来, 掠过身旁,幽远的钟声从远处传来。 阮曼雪向下眺望, 前方下空群山环绕、重峦叠嶂、楼阁错落。她知道,马上就要到宗门了。阮曼雪将鬓角吹散的发丝勾在耳后,抚了抚女儿熟睡的脸庞,心里的不安才压下来, 有女儿在, 之前这个男人会护着她们母子。 一阵微风掠过,剑稳当的停在巍峨的宗门前。 守门的是两位男修, 两人长相俊郎,内穿白锦衣, 外罩一层薄薄的纱衣,其中一个男修眉间有一颗小黑痣,他眉毛轻挑, 打趣道,“吆,祁长老,您这是从哪寻来的美人?” 唐禹学着祁玉往日的表情,一副玉面郎君的样子, 他嘴角微微扬, 侧身看向阮曼雪,“ 这是我的妻子和女儿。” 转而,他柔和的看了一眼怀中的孩子。迈着大步伐,领着两人进了宗门之内。 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 两个守门的修者震惊的对望一眼,满是惊异和戏谑,凑到一起叽里咕噜的说起话。 眉间有黑痣的男修咂咂嘴,一副可惜的模样,“这回玫瑰仙子可要伤心咯,美人的心怕是要碎了。” “ 要我说,祁长老真想不开,天下那么多美人,冰月仙子冷傲,落霞仙子软萌,单单咱们门派里的玫瑰仙子,都让人欲罢不能。他怎么选了这么普通的女人?” “谁说不是呢。”眉间黑痣的男修遗憾的晃晃头,“ 要是我有祁长老的那副皮囊啊,可不得把修真界的仙子都玩个遍。” “说不定是因为那个孩子,咱们修真本就就是逆天而行,极难有子嗣,到了祁长老这个修为,能生出孩子的女人,可不得供起来……” “有理有理,只是,让修真界的各位仙子们知道了,怕是又有好戏看咯。” ………… 一路行来,阮曼雪眼中满是惊涩,大庭广众之下牵手亲吻,难道修真界的男女都这么开放,实在是太大胆了。 眼前的一幕幕都像是在冲击着她的心灵,从小受到的大家闺秀的教导,在这一刻,心里种下了质疑的萌芽。 到底没忍住,阮曼雪敛眉问道,“夫君,他们这是…… 修真界都是这样的吗?” “并不是。”唐禹摇摇头,将女儿换了个手臂抱,“宫门的门匾高,你可能没看见门匾,这里是合欢宗。” “ 合欢宗?”阮曼雪心下一跳,是她在凡间听说过的那个宗派吗? 唐禹黯然神伤的垂着头,脸上全是凝重之色,他怜惜的摸了女儿娇嫩的脸庞,“ 是,就是凡间传说的那个邪派。” 他自顾自的说道:“自从我记事,我就是在这里长大,长大后我也曾想逃离这里,可是我没有父母没有亲人,除了这里,我别无去处。” “曼雪,你若是真的不喜欢这里,我带你离开。”唐禹眼神清明,带着几丝悲伤,冲撞到阮曼雪的心里去,这里是丈夫的家,哪怕是人人口中的邪派,可是离开了这里,他们又能去哪? 丈夫的悲伤她不了解,也不懂无家可归的无奈。可是她知道,从一开始,就不是丈夫的错。 阮曼雪抿了抿嘴,紧拽住丈夫的衣角,满脸的坚定,“我哪里都不去,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方才唐禹说苦情话是在博取同情,不想给她留下一个坏人的印象 ,只是现在阮曼雪的安慰,让他心头涌上一丝感动,祁玉遇到的女人都没有这个女人心善,“好,我们一家人一定要好好在一起。” 唐禹眉角微微扬起,一只手抱着熟睡的女儿,一只手牵起女人略有薄茧的手。 以后,他一定要把这双手养会当年那么娇嫩。 唐禹轻声宽慰道,“放心,我会保护你们的,这里虽说有黑暗,但是也是一个潇洒自在的地方,至少没什么束缚。” “等会就到家了,我现在住在紫堇峰,就是那。”他目光远眺过去,那是一座满是紫树的山,一颗颗紫色的树从远处望去好像一个紫色的地毯,铺满整座山。 他示意阮曼雪看去,半山腰处有一个无敌大的紫树,树的底部有一人高的栅栏,那就是家门的入口。 阮曼雪被眼前的美景惊到了,她抬手指了指,惊喜的翘着头问道,“是那颗最大的树吗?就住在那里!” 唐禹点点头,虽说祁玉的人挺渣的,但是审美还不错,住的地方设计的唯美又浪漫。 在宗门中不能御剑飞行,不然他肯定要直接飞到家里面,免去双脚的乏累,从宗门口走到这里,一路上费了不少时间和脚步。还让阮曼雪被路人指指点点。 好在这山峰对于一个元婴修士而言并不算高,他一手搂住阮曼雪的腰,左脚蹬地,一下就跃空而起。 只用了瞬息,三人就停在木屋面前,踩在地上,唐禹才松开手,放开阮曼雪的腰。 从高处向下俯视,能看到合欢派的大部分风光,奇珍树木,宫阙廊楼,煞是好看。阮曼雪欣赏周边的景色,她走到树下,扬起头,用手抚住花瓣,笑吟吟的回头问道:“ 这是什么花树?” “紫堇树。” 听到娇媚的女声,阮曼雪回过头,一个艳若桃李、冰肌玉骨的女子出现在眼前,她里面穿着一件红色的锦衣,外罩着一件白色纱衣,跟她身后的两个女修穿着显然不同,想必这名女子的身份很高。 她还未说话,那娇媚女子就启唇轻笑,她伸出玉手,放在太阳下翻看,光晕照在她手上,仿佛如玉一般透亮。 那女子眼前闪过一丝媚色,红唇微扬,“ 这位姑娘,怎的连紫堇树不都认得?” 阮曼雪有些窘迫,她出生凡间,没接触过修真一道,虽说有一身五灵根,但是这种等同于废柴的灵根,就算进了宗门也是打杂的。身为世家嫡女,家族是不允许她去做这些低贱的事,辱没家门。 “她在凡间长大,不曾接触过修真界,不认识这树也实属正常。”唐禹轻笑,将阮曼雪拉到自己身旁,冲着女人开口道。 见到她的第一眼,唐禹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因为这个女人正是他穿来那日的玫瑰仙子。 而前一晚,两人显然经历了激烈的交流。 玫瑰仙子在阳光下翻看自己的玉手上的指甲,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那凡间女子,娇媚的轻笑道,“吆,祁郎这就护起来了。门人原本说祁长老带回了一名妻子,我方才还不信,此刻倒是信了。” “不曾想吃遍了山珍海味,祁郎如今竟然爱上了清粥小菜。”她对于祁玉的爱意并不深,身为合欢宗的女人,怎么可能没几个情人备胎,可是输给一个凡间女人,玫瑰仙子觉得掉底子。 如此说来,她修真界素有美名之称的玫瑰,竟然被凡人抢了男人? 哪怕最后跟祁玉站在一起的不是她,是落霞或冰月也就罢了,好歹输的不亏,偏偏是一个没甚修为的凡间女子。 看着祁玉怀里熟睡的女童,孩子都这么大了,想必几年前就勾结在一起。想到这,玫瑰仙子怒从心起,藏在袖子里的手聚集灵力球,猛不丁的朝阮曼雪扔过去。 阮曼雪毫无招架之力,她纯黑的瞳孔放大,眼睁睁的看着空中的灵球向她袭来。 快到眼前之际,一个水光波纹的护盾挡在她面前,那灵力球却又精准的弹回去,击到玫瑰仙子的腹部。 她身后的两名女修连忙扶住,这才没让玫瑰仙子因灵力球的冲击力抛出去。 艳若桃李的脸色顿时变得雪白,连嘴角都溢出鲜红的血,口腔中的血腥味有些冲鼻,似乎是吃了满嘴的铁锈。 玫瑰仙子闭上眼睛,硬生生的将嘴里的血咽下去,邪魅的伸出舌头舔掉嘴角的溢出来的血,“ 祁郎真是好生护短,那灵球本不能伤及姑娘的性命,祁郎却要了我半条命。” 她身后的一名女修跺脚指责道: “就是,祁长老您也太狠心了,怎么说仙子也曾经是您的情人呐。” 祁玉脸色凛然,若不是他一直注意着玫瑰的动作,刚才差点就在他的眼皮下要了阮曼雪的命,“她不过一个凡间女子,如何受得了你的灵球。你今日的伤,是你应得的。” 他本就没还手,那灵球反弹回去的力量连她自己都伤了,阮曼雪一个凡间女子怎么接的住,怕是当场魂飞魄散了。 “既然这样,我也不自讨无趣了,只是祁郎莫言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玫瑰仙子挺直腰背,轻声细语的说着,即使受伤了,眼中依然含着媚意。“我们往日的情分,玫瑰都记得呢,望祁郎别有了新人就……” “哎…不说了,我们走。”她用袖口掩住眉角,做垂泪状,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言罢,她带着两名女修下了紫堇峰。 待到了自己的房内,玫瑰仙子一把将梳妆台上的镜子打碎,吃了一颗丹药后捂着受伤的腹部沉思。 越想越觉得吃亏,平白无故的被一个凡间女子摆了一道。祁玉也不知道被她哪点迷住了,竟然像吃了**药一样。 不知想到什么,她纤手一拍梳妆桌,挥手召来门口侯着侍女,小声点的嘀咕着,“你把这件事散播出去,还有我因那个凡间女子受伤的事,也传出去。” 玫瑰仙子眼中带着坏笑,她嘱咐着,“尤其是冰月和落霞那边,我要她们知道的一清二楚。我倒是要看看,在咱们祁长老的心里,到底是那位妻子重要,还是心中的白月光重要。” 她戏谑的挑起眉头,“ 冰月,你可让我失望啊…” “仙子,奴婢这就去办理。”侍女恭敬的退下去。 合欢宗长老 六 玫瑰仙子负伤走后, 阮曼雪心里一直惴惴不安,那娇媚女子一看便知是个身份高、有地位的姑娘。 阮曼雪心中思绪万千, 一会儿为丈夫护着自己欣喜,一会儿又害怕因此给丈夫带来麻烦,她吞吞吐吐的问道,“夫君, 她…会不会让你有麻烦…” “ 啊。”唐禹正靠在软椅上深思, 翻找祁玉记忆中关于芥子空间的事,阮曼雪的话, 让他回过神来,“ 放心吧, 玫瑰只是容长老的徒弟罢了,再说这件事本就是她的错,就算她师傅问责, 也不会给我造成什么麻烦。” 这点自信心唐禹还是有的,祁玉身为合欢宗最年轻的长老,又是单一灵根的天才,哪怕是掌门人,也对他多有三分忍让。 阮曼雪垂目, 紧搓着自己的袖口, 像一个无措的孩子,说话的声音里都带着几分不安,“我修为低,又是一个普通的凡间女子, 在你身边就像个累赘一般,什么都不能为你做。” 唐禹见她沉默不安,全然不像是在太傅府那般放松欢快。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拘谨不安是常态,更何况在以强者为尊的修真界,阮曼雪修为甚低,心里难免会生出一种依附他的心态。 “ 曼雪,你要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是菱若的母亲。以后别说这种话了,我不许你妄自菲薄。”唐禹看了一在庭院里捡拾落花的女儿,会心一笑,他从软椅上起身,亲昵的捏了捏阮曼雪小巧的鼻子。 阮曼雪的修为确实要提升起来,等她自身强大了,心里有底气,自然会觉得安心。只不过她天生五灵根,哪怕用了洗髓丹,也只能洗髓至四灵根,修为速度依然很慢。 “ 嗯,我记住了。”阮曼雪点点头,温柔的朝丈夫笑了笑,只是她提着的心并未放下,情窦初开时她深陷祁玉的甜言蜜语中,爱的深沉,现如今她依然深爱着这个男人,只是他的话,阮曼雪却是不敢信了。 将目光移向在一旁玩耍的女儿,她的心才有一丝丝安宁。 祁菱若捧着一大捧落花,屁颠屁颠的跑到两人面前,踮起脚尖,向空中一撒。有花瓣落在她身上,小菱若高兴的直转圈圈,“娘亲,你看你看,天女散花,哈哈,我是仙女。” 整个庭院里响彻着铜铃般清脆的童声,唐禹见她喜欢这般玩,附身抱起小人,拍拍女儿的小脑阔,挑挑眉道:“走,爹爹带你去见识见识真真的天女散花。” “真正的天女散花是什么样的?”小菱若手搂着爹爹的脖子,好奇偏着头问道,“我没见过。” “看爹爹的。”唐禹抱着孩子,将小菱若放在一颗正盛开的紫堇树下,“你乖乖的站着。” 言罢,唐禹手中调动体内的灵力,在手心聚成一个灵力球,挥手一抛,小球扔到紫堇树干上,冲击力让树晃动,枝头的紫堇花散落下来,漫天飞舞。 祁菱若兴奋的不停的转圈圈,“哇塞,好美啊。”花瓣落在她的发间,衣服角处,像是个在花中漫舞的小童子。 接着唐禹又用灵气凝聚成一个小舟,透明的小舟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缓缓的停在小菱若面前。她惊喜的瞪大瞳目,“爹爹。我可以站上去吗?” 唐禹点点头,“当然可以,这是爹爹的灵力凝聚成的,有爹爹在不会让你受伤的。” 好神奇啊,祁菱若小心翼翼的用食指戳了戳小舟,硬硬的,就像是木头一样。她提起小裙子,迈着小短腿踏上去。 唐禹起初只缓缓的控制小舟的方向,祁菱若越来越雀跃的笑声,小舟游的更高更快了,“ 爹爹,再高点,再高点,我想去树顶看看。” “好勒,爹爹送你到树顶。” 可小菱若的小舟还没有游到树顶,执事堂的弟子就来了。 青年内穿蓝色的里锦衣,外罩着白色纱衣,看起来十分飘逸,他手里拿着配剑,恭敬的拱手道,“ 祁长老,掌门有请。” “掌门可有说何事?”唐禹单手背后,一副高深莫测的高人模样。 “弟子不知,还望祁长老速速前去议事殿。” 唐禹挥了挥衣袍,“好,我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执事弟子退下后,唐禹一侧身就看见阮曼雪担忧的目光,他宽慰道,“ 放心,我去去就回,你们进去屋子里,里面很安全。屋内有我设置的阵法,旁人不可入内。” 唐禹缓慢的收回小舟,将小菱若放在地上,身体之内的灵气运行,踮起脚跳下紫堇峰。 议事殿内,一名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的男人斜靠在椅子上,他衣衫敞开,露出精壮白皙的胸口,剑眉下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男人外表看起来好像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这是一个妖精般美丽的男子,有着介乎于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美,危险而又邪恶,他就是合欢宗现任掌门——伏离。 伏离手里执着琉璃杯,里面盛着红色液体。“ 阿玉你来了。”男人扬起杯子猛的灌下去,凸起的喉结蠕动,看起来竟然有种别样的妖异感。 合欢宗的掌门人,劫变初期,在整个修真界也是大名鼎鼎的存在,唐禹不敢小觑,恭敬的垂目拱手道,“掌门。” 伏离目不转睛的盯着唐禹许久,想从他身上发现什么不同,可任他怎么瞧,也没发现被夺舍的痕迹,“阿玉你变了。” 尖锐的目光,让唐禹身上如同针扎一般,直到掌门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唐禹才觉得好些。原来,高境界者,连眼神都能杀人。 唐禹失笑的摇摇头,“ 掌门说笑了,祁玉没变。我还是原本的那个我。” “ 不你变了。”男人将琉璃杯放在桌上,嘴角扬起邪魅的笑,他赤脚走在殿内的白玉地上,停在唐禹面前,围着他打转,“你曾经是我的徒弟,我如何不了解你的心境。” “现在的你,让我闻到一股正义修者的味道。你知道的,本尊最讨厌所谓的正道,以及你身上的气息。” 两人离的很近,唐禹甚至能感受到男人的呼吸吹在他脸上。 唐禹按捺住心里的不安,直视他的眼睛,眼中盛满不怀好意,毅然一个风流子的样子,“ 师尊,你觉得我正义吗?” “关于那个凡间妻子,我只不过想给孩子一个正当的身份罢了,你没见过的,小女孩很可爱。”提到女儿,唐禹会心一笑。 “罢了,这都是都是你自己的事。”见唐禹确实无异样后,伏离这才转身回到正座上,他大袖一挥,风鼓动着宽袖呼呼作响,“ 只是你在宗门之内伤害同门,该罚,自己去执事堂领错。” 伏离不仅是掌门,祁玉的上司,更是他的师尊,唐禹不得不做足了恭敬的态度,“遵命。” “另外,还有一事,三日后是玄天秘境开启的日子,你准备准备。”伏离闭目养神,手支撑着脑袋,慵懒的靠在椅子上。 玄天秘境,五十年开启一次,位于云霄宫管辖的地界云都之内,它像是从虚空之中裂开的一道缝隙,秘境里奇珍异宝无数…… 为了公平,无论正邪,每个宗派分派的有名额,而合欢宗正是有两个名额。 “ 玄天秘境?不是只有金丹境才能进入,我… 修为已经到元婴中期…” 唐禹这话还未说完,一道光球就已经在他眼前,他还未伸出手招架,那球就打在他胸前…… 他连连后退几步,“噗嗤”,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来,胸膛内翻江倒海的疼。 伏离见他满脸的震惊狼狈,眉头轻挑,嗤笑道,“这样,你不就可以进去了。” “五色花,本尊要你取到秘境里的五色花。” 他掏出镜子,抚了抚自己略带皱纹的眉角,忧伤的叹了一口气,“ 再美的容颜也会枯老,而本尊却偏偏不信。” 臭美、龟毛、精分。 麻蛋,一掌把我的境界打落到金丹……好歹也是一百五十年的师徒情意,为了一株草你丫下手真不客气。 唐禹捂着胸口,心里觉得这男人精分的很,面上却不敢表现出不满,他害怕下一秒等待他的是魂飞魄散,唐禹张着满嘴红血的大口,连忙拱手告退。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唐禹捂着伤,直飞紫堇峰。 爹爹离开后,娘亲就把她带到屋里,祁菱若正在无聊的数指头,就见房间里凭空出现一个人,“ 爹爹,你怎么了?” 她惊呼道:“你流血了。” 可真是要了他半条命,唐禹顾不上女儿的惊呼,他盘坐下来,运做体内的灵气,一看丹田的位置,果然元婴后形成的小人已经消失了。 元婴结丹是多少人修者越不过的坎,可就这样被伏离一巴掌给碎了,唐禹现在不仅肉痛还心疼,祁玉修炼一百五十年才熬到这个境界… 女儿的惊呼声,引来了正在做饭的阮曼雪,她一进室内,就看见胸前满是鲜血的丈夫。瞬间,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溢满眼眶。 见丈夫闭目调理,她不敢出声,紧紧的搂住女儿,无声的抽泣。 作者有话要说:  本世界修真境界划分:炼气,筑基,金丹,元婴,虚神,劫变,化真。 每个境界分前期、中期和后期。 合欢宗长老 七 唐禹稳住体内乱窜的灵气, 双手并下,将体内最后一丝凌乱的真气压下去, 这才缓缓睁开眼。 祁菱若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 她瘪着嘴, 见唐禹睁开眼反而“哇”的一声, 嚎啕大哭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 女儿的哭声太大, 阮曼雪忙抹掉自己脸上的泪珠,蹲下身轻声拍打,哄道:“ 若儿不哭不哭…娘在呢…” “ 你看爹爹醒了, 爹爹没事了。” “ 呜呜…”祁菱若哽咽,小奶音含含糊糊的,“ 流了好多血, 爹爹流了很多血……” 阮曼雪继续哄道:“爹没事了, 不信你睁眼看看。” “哇哇哇哇哇。” 唐禹见怎么哄都没用,有些汗颜。姑娘, 你的反射弧是不是有点长啊, 等你爹我醒了才哭? “好了好了,我没事,不信你摸摸爹爹的脸,还是热的呢。”唐禹起身,施了一个清洁术, 将自己上的血迹拭去。他蹲下身,把祁菱若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度,祁菱若这才睁开眼睛, 她抽抽鼻子,抹了一把眼睛,将泪珠擦掉。 “真的是热乎的,爹爹你疼不疼?”小人扑上来环住唐禹的脖子,脸在他耳边蹭来蹭去。 唐禹抱着她蹦了两下,笑道,“ 我没事,爹爹好好的,我能蹦的很高。” 爹爹还能蹦跳,说明他的活的。有了这个认知,祁菱若也不伤心了,她人小鬼大的拍拍胸脯,她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嘟嘟嘴,“刚才真的吓死我,我不想离开爹爹。” “不会离开的,爹爹会一直陪着你的。”亲昵的捏捏小菱若胖嘟嘟的脸颊,唐禹心里暗道,这次去秘境怕是要分开一段时间了。 掌门伏离性子虽说精分,但修真界更加凶险,等他进了秘境,没人护着母子二人,就等于把两只绵羊扔进狼群里。 留在宗门里,这座山峰有他设置的法阵,更何况,掌门还有事让他办,没必要动这母女两人。 第三日,临出发前。 中年女人迎面走来,一头如丝缎般的黑发随风飘拂,她细长的凤眼微挑,“好久不见?祁长老的境界怎么落了这么多。” 女人嫣红的嘴唇轻启,在唐禹看来像是妖怪的血盆大口,他嘴角扬起弧度,嗤笑道,“许久未见,容长老的境界也没什么长进嘛。” “ 喔…”容长老媚眼如丝,她语调扬的高高的,带着些许勾人的意味,“ 原本以为祁长老被掌门打落了境界,应当乖巧些才是,怎么说话还这么冲?” “ 听说祁长老前几日为了一个凡人伤我乖徒,玫瑰,这事有否?”容长老侧目,不经意的扫视了一眼身后的徒弟,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区区竖子,也胆敢不把她放在眼里。 前几日祁玉伤她徒弟时,还是元婴中期,合欢宗新一代的天才。如今,被掌门打碎了元婴,只余金丹境界,她容碧云能叫他一声“长老”,已是看在掌门徒弟的名头上。 “ 启禀师尊,确有其事。”在师傅面前,玫瑰不敢造次,她柔柔的捂住胸口,莞尔一笑,“师尊莫气,虽说祁长老伤我,不过也算情有可原。” 虽不知为何惹怒了掌门,被打落了境界。可整个合欢宗都知道,掌门的亲徒,又是绝顶的天资,祁玉已是内定的宗门继承人。 玫瑰心里明白,师傅不可能因为这事跟祁玉起冲突,顶多就是口头上警告,耍耍威风罢了,身为知心徒弟,她得给师傅一个台阶下。 玫瑰仙子媚眼含笑,深情的仰头看着唐禹,“ 祁长老为护爱妻,伤了同门,掌门也已经罚过了,师傅就莫再为徒儿的事出头了。” “既然掌门已经处罚过了,那此事我就不再过问。”容长老得意抬起下巴,趾高气扬的道:“ 祁长老把自己的容貌换了吧,您这幅皮囊,在修真界可是有名的很呢。” 即使她不说,唐禹也会把容貌改了,毕竟祁玉的皮囊实在太俊俏,背地里欠下不少风流债,他如今境界跌落,在强者为尊的时代,就是给人当靶子打。 唐禹使了一个改颜术,跟随两人踏上飞舟。 说是飞舟,只不过是外形像船的大型飞行法器,每当各个宗门聚集之时,华丽如仙宫的飞舟就如同一张名片,显示着宗门的财富和实力。 合欢宗虽说被称为邪派,可是正是因为是邪派,所以钱多人傻,花巨资建造了可以乘万人的飞舟,飞檐列瓦、雕梁画栋,亭楼殿阁错落有致。这是大宗门才有的手笔。 只飞行了一个时辰,飞船就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片十分空旷的空地,可余万人。 容长老待飞舟缓缓落地,三人一道下了船,这才收起飞舟。 三人刚脚踏在地面上,周围的修者纷纷散开,用鄙夷的眼神扫视他们,然后三五成群的到另外一个地方聚集。“那是合欢宗的人…” “走走走,理他们远点……我跟你说啊,他们之前……” 唐禹不动声色的低头嗅了嗅身上的味道,很清新,没什么臭味啊。看来合欢宗的名头实在太臭了吧。 众人散开,他们三人周围隔开一个真空地带,偏偏一个穿着嫩粉色衣衫的姑娘蹦蹦跳跳的跑过来。 她一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女孩声音软软的问道,“ 玫瑰仙子,请问祁玉来了吗?” 玫瑰仙子柔柔一笑,双眸含媚,含糊其辞道,“ 落霞仙子也长了一双招子,我派只来了三人,你可看看祁长老的身影?” 被人怼了回去,落霞仙子撇撇嘴,翻白眼娇哼道,“哼,我只问你他来没来而已,干嘛说话阴阳怪气的。” 玫瑰仙子只盯着她,但笑不语,看的落霞仙子心里发怵,她清清嗓子,娇纵的扬起下巴,“对了,传闻说你被他伤了是不是真的?” 玫瑰仙子眼睛飘乎,偷偷瞥了一眼唐禹,见他没把目光放在她们身上,姿态婀娜的向前走了两步,略带悲伤的小声在落霞仙子耳边道:“ 这事实在让人羞,我只讲给你一人听。你也知道,我跟他的关系……可是他…凡间妻子……孩子…”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 不知听到了什么,落霞崩溃的大叫道,瞬间,她白皙的脸颊上滚落一滴滴的眼泪。小姑娘捂着脸,奔到自己师兄师姐那边。 落霞仙子是正经修二代,从小被娇养着长大,她爷爷是云霄宫长老之一,因她的“落霞剑”而被人称为落霞仙子。 身为修真界第一大宗派,云霄宫的实力自然不容小觑。云霄宫长老至少也在元婴后期的境界。 唐禹正想的出神,抬头之际却发现有一个强烈的目光锁在他身上,顺着视线回望,是一名风姿绰约的女子,眉宇之间有几分冷傲。 冰月,看见这张脸,唐禹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女子的名字。 女子的脸,在祁玉的记忆里格外的清晰,唐禹甩了甩脑袋,挥开脑海里两人相处的画面,准确的说,是美男追女的画面。 只看了一眼,他不动声色的将目光转移开。 “冰月师姐,你在发什么呆呢?齐长老说秘境快要开启了。” 眼前晃动的手拉回冰月的思绪,她将目光头投向半空中裂开的缝隙,开口已经有一人宽的距离。 她抿抿嘴,侧身看了一眼唐禹的方向,见他丝毫没有多看她一眼,冰月仙子浑身散发的气息更冷。 “ 玄天秘境开,诸位修者,请入内。”一个浑厚苍老的声音传遍整个空地。 紧接着,就有纷纷不断的修者一跃起入内。 容长老见已经有一小部分人入内,忙将两枚玄天令牌分发给,“这是令牌。” 合欢宗这次只得两个名额,也只能凭借令牌进入两人,且都在元婴境以下,否则当即就会被秘境反弹出来。 唐禹接过令牌,起身一跃,直接穿过空中的裂缝,后面的玫瑰仙子见祁玉离开都不通知她一声,气愤的跺了跺脚,连忙跟上去。 秘境里杀人夺宝是常有的事,他们两人一起好歹能做个伴。没想到祁玉现在竟然这般不给她留颜面。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秘境故事,感觉你们要的故事**来啦! 合欢宗长老 八 唐禹一进入裂缝, 就被传送到了一处荒芜的沙漠, 黄色的沙土随着微风的吹拂, 扬地而起。几颗沙粒砸到唐禹脸上,竟然像是刀子划在脸上,生出一种刺痛感。 他下意识的抬手摸了一把,拿下来时手指上竟然有鲜红的血。 原来这黄沙竟然能对人体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 嘿, 前面那位大兄弟, 你在发什么愣?” 抬头一看,不远处的一个沙丘上站着一个少年。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 袍内露出银色镂空的镶边,肩上扛着一把宽刀。 分明该是个清雅的少年,可是扛着大刀的姿势却像是是一个莽夫, 实在有些不配。 思索间,少年已经走到唐禹面前, 他一把搂住唐禹的肩膀,嘴角噙着轻挑的笑意道, “ 大兄弟,咱们既然能在风暴沙漠相遇, 即是缘,你看, 不如一起走?” 这少年虽然嘴角携着坏意,可眼神澄清、眉宇间坦坦荡荡,想必也不是大恶之人。 可是这里是福天宝地,哪怕曾经亲昵无间的友人也会反目相伐。更何况是半路搭火的同伴, 他不需要一个随时会背后插刀的同伴。 唐禹摇摇头,低头轻笑道,“ 我不需要同伴。” 五十年前,祁玉还在金丹期的时候,也曾进过一次秘境,那一次他闯进了一个小秘殿,获得了一位老者的传承。 玄天秘境宝贝多,但同样风险也很大,只有半成能活着出去的几率,这是指在没有人杀人的情况下。 若是杀人夺宝,能活着出去的人,只有三成。 “为什么啊?咱们一起上路不是挺好的,这风暴沙漠这么危险,随时都有可能被沙粒卷住放干血。”少年不满意,他将大刀从肩膀上放下来,拖在地上,跟沙粒相碰发出刺啦刺啦的火花。 “你看。”少年指着火花耸耸肩,搭拉着眉眼道,“风暴沙漠的可不是浪得虚名,要是咱俩不一起走相互照应,怕是葬身在此地了。” 仿佛是为了应证,他瞪着眼珠,做出恐吓的表情,一字一顿的说道,“听说从来没有人能走出这片沙漠吆。” 唐禹停下脚步,侧目看了他一眼,莞尔一笑,“ 你是怕自己葬身此地吧?反正我不会死。” 少年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豪爽的拍拍胸脯,“嘿,公子别这么自信嘛。你带上我,我保准保护好你。” “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卫滕,是一名散修。”少年挑挑眉,得意的仰着头,闭住眼睛享受阳光,“ 我可是从散修联盟比试中脱颖而出,才争取到这唯一的名额的人。”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安全感很强?” 待卫腾得意完,睁开眼睛,他环顾四周,才发现白衣大兄弟早已没了踪迹。 卫腾站在原地,蹦起来眺望,这才发现沙丘背面露出来的人头。他连忙举起大刀挥了挥,“ 嘿,兄弟,等等我!” 言罢,就跺跺鞋,鞋子像是被触发了开关似的,刺溜一下向前冲。 他赶上唐禹,亦步亦趋的跟在身旁边,“兄弟,兄弟,刚才你可能没听到,我再重新跟你自我介绍一下哈。我叫卫腾 ,一名散修。” “顺便问一下你叫什么?” “ 我听到了。”唐禹停下来,站在原地,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将视野移动到卫腾脚上穿的疾风靴,“ 风暴沙漠里不可以使用法器。” 少年抬起一只脚,拍掉上面的沙粒,眼睛中闪过一丝茫然,疑问道,“为什么不可以用?我鞋挺好看的啊。” 唐禹扬起下巴,示意他看前面的沙丘,“ 你以为你追上我了吗?实际上是我后退了。” 他皱着眉头,墨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烦躁,“因为你使用了法器,所以你根本就站在原地没动。” 卫腾挠挠头,左看看右看看,“ 真的耶,好像就是刚才看你的那个沙丘,但又好像不是。” “你不说我都没发现,行啊,兄弟,有两下子。”卫腾笑嘻嘻的甩手拍拍唐禹肩膀。 接着,他奔上沙丘,站着眺望了一会儿,无边无际的沙漠,寸草不生,唯一有生机的怕就是头顶挂着的太阳了。 回来后,卫腾垂头丧气,有气无力的皱着眉头,“ 可是你说不让用法器,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无边无际的大沙漠。” 沙漠的确太大了,唐禹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骄阳似火,烈日,长时间暴晒下一定会缺水死亡的。 现在多说一句话就是在浪费生命,唐禹不理会口若悬河的卫腾,直接迈着腿,盯着太阳的方向前进。顺着一个方向,至少不会觉得在沙漠里迷失方向。 卫腾咕噜咕噜的说了会,不久,他就开始觉得口干舌燥,顿时明白了什么,立马闭上嘴。 大约走了两个时辰,此时日头正悬在头顶,卫腾实在走不动,直接躺在沙地上,他的嘴唇因为长期缺水,已经开始泛着白皮,“ 大兄弟,我实在渴的不行了。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就算是沙漠也得长根草吧,真真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做寸草不生。” 他睁开眼睛,抬手指着头顶悬着的太阳,咽了咽口水,“小爷我走了这么久,怎么觉得太阳怎么就跟没动过似的。” 没动过?唐禹顺着他的手指抬头看,日头依然很大,全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更暗淡。 突然,天空猛然暗沉下来,抬头一看,“呼呼呼”,只见南方的天空飘来万丈高的黄土,让人分不清自己是在天上,还在地上吹过来的黄沙。 “快起来,快起来。”唐禹大喊。 等卫腾懒洋洋的睁开眼,眼前就是黄沙筑成的万丈高楼。娘咧,吓死人嘞,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能走出风暴沙漠了。 早知道秘境这么可怕,爹爹打死他,他也不愿意去争这散修联盟唯一的名额吆。 见卫腾傻愣着不动,唐禹扯了他一把,“你傻了?快起来跑。” “嗷嗷嗷”卫腾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拔腿就跑。 这会脚下的疾风靴更快,唐禹一眨眼就差点看不到人影。 唐禹往身后一看,他根本就没有跑远,而是距沙暴更近了,连同自己都被拉回了最开始卫腾窝地的位置,“ 卫腾,你快停下来。不能使用法器。” 卫腾回头一看,之前在远处的沙暴已经移动到近处,此时他再也不敢用法器了,害怕又在原地打转。 跑了一会儿,眼见风暴就要追上他们,唐禹深吸了一口气,他闭上眼睛,全身蓄满灵力,右脚蹬地,在沙地上留下一个半腿深的坑,直冲向天。 卫腾眼见着他越飞越高,不一会变成巴掌大的一个小点,可才不到风暴的十分之一高。 卫腾看着大兄弟的身影,停顿了一瞬息,哀悼了一秒,回头跑的更卖力。 等他再回头看的时,风暴已经已经将大兄弟身形淹没了。沙粒砸在人的皮肤上都能割裂,更何况是这么大型的沙风暴,被卷进去怕是尸骨无存。 “大兄弟,你一路走好。”他冲着无人的旷野大声喊叫。 卫腾再次回头看,沙暴已经距他不到一丈远,他甩了一把眼泪,不知道是因为同伴的死亡,还是因为自己即将面对的悲惨命运。 天地越来越暗,飞沙已经飘到卫腾眼前,满天黄沙狂舞的呼呼呼声在耳边作响,卫腾觉得,他已经撑不住了。 他跑的太累了,有那么一刻,他就想这般放弃,因为他心里清楚,无论怎么样也跑不过这飞速的沙暴。可是求生的本能,让他的双腿麻木的奋力奔跑。 眼前的黄沙已经模糊了他的视野,脸上、身上已经被沙粒割破,像是刀子,一刀一刀在凌迟,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血液在流失。 他怕是要死在玄天秘境了。 他还没有元婴结丹,他还没有认识一位道侣,他还没有成为散修联盟的盟主…… 恐怕这些愿望,他再也不能实现了。 倏地,一阵刺眼的亮光掩盖了漫天的黄沙色,周围的沙粒像是失去了力量,一点一点的凭空消失。 卫腾抬起头,太阳变成一块一块的碎片,半空中最亮的地方,有黑点。刹那间,他就想到了大兄弟。 “ 嘿,我在这。”卫腾喊完这句话,疲倦的双腿跪地,而后瘫躺在地上,瞪大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像是枯木逢春,慢慢从地里长出鲜花、大树、绿叶…… “噗通。”半空中的黑点直直下坠,在地上砸下一个大坑。 卫腾撑着地爬起来,跑到坑前趴着向下看,大兄弟赤/裸着身体,身体上是一道累一道的血痕,看起来跟血人没什么区别。 只手上紧紧攥着的一朵花十分特别,花有五瓣五色,看起来漂亮极了。 卫腾跳下去,蹲下身探了探男人的鼻息,感受到微弱的呼吸,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连忙从乾坤袋里倒出一把五颜六色的药丸,捏在唐禹的两腮处,掰开他的嘴就塞了进去。 塞完药,卫腾喊了声,“ 嘿,大兄弟,你醒醒醒醒啊。” 空气里依然没有回应。 卫腾向前挪了挪,吞了吞口水,心虚的偷瞥了一眼沉睡的男人,附身掰开唐禹攥花的手。直接告诉他,这株花绝对不简单。 他使劲全身力气,甚至用上了灵气,这拳头就像是铁铸成的,怎么掰都掰不开,太硬了。 “咳”地上躺着的人吐了一口血,眼睫毛微微颤动,惊的卫腾立马收回手,老老实实的待回原位。 等了一会,见大兄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卫腾这才轻吐了一口气,接着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嘴里说着指责自己的话,“ 卫腾啊卫腾,这大兄弟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能被迷了心窍呢。” 可是那花就像是在跟他招手,唤着他去拿,卫腾深吸了一口气,侧开身子,移开盯着花的目光,嘴里里叽里咕噜的念着,“不能有邪念,不能有邪念,不能有……” 合欢宗长老 九 瀑布从两边的岩石中倾泻下来, 砸在幽谭里跟水相碰, 激起一层水雾, 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哗哗哗哗”。 唐禹醒来的时候,耳边传来轰隆隆的流水声,像乐器演奏一般, “哗哗哗”极有规律。 眼前的画面由朦胧变得清晰, 唐禹这才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处瀑布洞, 四周都是岩壁,十分隐蔽。 见躺在岩石上的人悠然转醒, 卫腾吐掉嘴里咬着的花杆, 立马欣喜的上前道,“ 大兄弟你醒了。” 头部传来一阵阵炫晕感,唐禹顿了顿,感觉神目清晰, 才偏头看了看自己手上攥着的花, 五片花瓣竟然有无色。难道,这就是掌门要寻的东西? 心念一动, 唐禹将其收入乾坤袋里。不管是或不是, 总之是他拼命拿回来的东西。 得到这花是意外之喜,当时他只发现风暴沙漠其实是一个高端迷阵,而阵眼,就是那个悬在半空中明晃晃的太阳, 太阳被击碎后,中央位置浮现一个东西,当时他下意识的攥住。 这次多亏了卫腾的提醒,才让他脑海里灵光一闪,不然怕是被黄沙穿透了身体。 他揉了揉太阳穴,缓缓坐起来,侧目看着卫腾问道,“ 我睡了几天?” “两天了,你昏迷了两天了。”卫腾叹了一口气,若不是要照看着救命恩人,两天的时间,他在这秘境不知道能寻多少宝贝! “已经过了两天了?”唐禹甩甩头,让脑袋清醒过来,手撑地站起来。 站起来后,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崭新的衣裳,想必是卫腾给自己换上的,这人还挺有心的。唐禹拱手谢道,“ 多谢你这两日的看护,在下名祁玉。” 他当时透支灵力陷入昏迷,若不是卫腾守了他两日,如今祁玉的□□不是被妖兽就是被人给捅了。这份恩情,唐禹记得。 本来还稍有埋怨的卫腾,此时听到大兄弟介绍自己,心里那丝不满立马烟消云散,他傲娇的闪着亮晶晶的眼睛,谦虚着摆摆手,“ 不客气不客气。要不是祁兄,我可能已经葬身在风暴沙漠里面了,说起来,咱俩也算是同生共死的交情。” “你说的对。”唐禹嘴角轻轻上扬,轻拍拍卫腾的肩膀,认可的点点头,“ 我们算是生气交情,若是日后用的上我,尽管告知。” 两人交谈了一会,说了说关于秘境的看法。 唐禹刚准备盘腿调息,“噗通”,瀑布洞外传来水花激溅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洞外打架。 他目光竟凛然,跟卫腾对视。 卫腾朝他投来安抚的眼神,“ 你放心,咱们这个瀑布洞极为隐蔽,我设有结界,他们不会发现。” 修真界杀人夺宝是常态,在强者为尊的世界,这种“强盗”行为反而得到众人的倡导。两人不愿意掺和,都敛气息,只静静等着外面的人斗完。 瀑布并不隔音,唐禹两人将外面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 嘿,小美人,这次看你往哪跑。”何雷嚣张大笑,后面的同伴脸上也带着看好戏的戏谑。 蓝衫女子捂着胸口,嘴角已经有血溢出,她皱着眉头怒气道,“ 你们百兽门别欺人太甚,若是今日伤了我三人,我们缥缈宗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小美人你当我是吓大的?废话少说,快把玲珑珠交出来。”男子面色阴沉,语调上扬,不似方才调戏美人的随意。 他身形一动,一个瞬移就到蓝衣女子面前,一手掐住女子的脖子。恶狠狠的回头盯着另外受伤不轻的两人,冷哼一声,“ 你们当真不把东西交出来?那我们就只好一个个杀了,东西自然会落到我手上。” 眼见着蓝衣女子脸色逐渐变得青紫,嘴巴微张,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不要,不可以。”其中一个受伤的男修惊呼,他想制止,可刚移动,就冲上来一群人把他们围住。若是他现在敢动一下,怕是下一刻就魂飞魄散了。 无奈之下,男修只好把担忧的目光转向面色清冷的女子,“ 师姐,快想想办法啊,不然蓉师妹她……” 冰月仙子手里紧紧攥着虚空符,看着师弟师妹焦急的容色,到底还是没捏碎,她缓缓松开紧着的手。 劫变长老亲手执着的虚空符,只要捏碎,她就能立即从秘境里被传送出去。可是,符只能传送一人,若她一逃,蓉蓉师妹和凌云师弟一定死在这些人的手里。 心下思量之际,蓉师妹的气息越来越弱,冰月仙子脸色逐冷,“ 你们百兽门以多欺少,我缥缈宗这才落了下风。我可以把玲珑珠交出来,可你们要保证,不伤我三人一丝一毫。” 捏住蓉蓉脖子的男人显然是个头,他肆无忌惮的打量,冲着她挑眉坏笑,应诺道,“放心,对着这么一个大美人,何某可不舍得伤。只要冰月仙子将玲珑珠交出来,我放你三人走。” 说罢,何雷松开攥紧蓉蓉脖子的手。 蓉蓉得到了呼吸的空间,她大口呼吸,脖子被掐紫,可见刚才何雷有多么用力。 冰月仙子知道眼前男人说的话不能信,可是他们现在只有三人,对方一伙有十几人。玲珑珠有静心凝神些、扩通脉络的功效,佩戴之人修炼起来可谓神速。 修真界拥有玲珑珠的修者不超过五位数,可想而知,这枚小小的珠子是多么令人眼馋的宝物。 冰月仙子不甘心,他们一行三人九死一生才得到的宝贝,却这样半路被人截胡,只是如今他们三人的命都在百兽门一伙人手里,无力反抗。 她睫毛微颤,伸出略带薄茧的手心,一颗紫色的珠子躺在她的手中央,“ 这是玲珑珠。” 她刚伸出来,就被人一把从手里夺走。男子凶残的力道,在她手心留下一道鲜红的血印。 何雷连忙将玲珑珠举过头顶,紫色的珠子隐隐约约泛着朦胧的光,刚靠近就能感觉到神目清明,果然是个好东西。 百兽门众人围住着他,感受着玲珑珠传来的舒适感,一同惊呼道,“ 原来玲珑珠的功效果然名不虚传啊。” 何雷仰天大笑,得意的将玲珑珠收到乾坤袋里,装作怜香惜玉的儒雅样道,“既然东西已经拿到了,就留不得三位了。只是可惜了冰月仙子这位大美人了,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 “你们…你刚才明明说过放过我们…”蓉师妹俏眉一皱,不敢置信,这群人竟然言而无信,她指责的看着百兽门的一群人,咬牙切齿道,“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我们抢了缥缈宗的宝贝,难保不会被找麻烦,你以为我会傻傻的放你们走?小美人还真是可笑又愚蠢!”这三人都是内门弟子,其中冰月仙子还是亲传弟子,这样的身份,若是出去找他报仇,何雷绝对没有办法抵抗。 最安全的办法就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光光,毕竟秘境中生死,只能说技不如人。 “兄弟们,上。”何雷一声令下,十几个修者一踊而上,立刻将三人围在中央攻击。 哪怕三人的实力都是门中楚翘,可是他们身负重伤,到底扛不住一群人的连番围攻。 忽然,从天而降两人。 “嘿。”卫腾肆意吹了一个口哨,手上的大刀看似随意挥舞,其实每一刀都攻击在敌人身上。“我兄弟俩休息会儿,也能被人吵到,你们可真阔噪。” “ 祁玉。”冰月仙子在心里小声唤着,此刻只见到背影,凭着感觉,就知道救她的是故人。其实在秘境外她就认出来了,只不过祁玉似乎并不是很想理会她。 不说卫腾修为如何,单单唐禹一人就曾是元婴中期,虽说境界掉落,可神魂的威压照样可以一战。有了两位实力强横的人加入,百兽门的人不一会就落了下风。 一群十几人一半死一半伤,歪歪斜斜的躺了一地。 看着卫腾扛着大刀向自己走来,何雷瑟瑟发抖的缩成一团,他的右肩膀上被砍了一刀,还在往外溢血。“你别过来……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么样啊。”卫腾嘴角扬起痞笑,提起衣裙,蹲下身,不怀好意的戳了戳何雷的伤口处,“ 你刚才不是也抢人家姑娘家家的东西。没道理我不能抢你的东西啊。” 他刀在空中耍了一个漂亮的花式,架在何雷的脖子上,瞪着眼睛,杀气腾腾,“ 爷我数三生,你乾坤袋里所有的东西都给我交出来。” “三” “二” 随着卫腾口中数字变少,架在何雷脖子上的刀越来越用力,渐渐渗出血。 何雷被吓得双腿发软,他是一个修士不错,可是没了项上人头,怕是得道飞升的神仙都救不了他。“我交我交,您别生气。” 何雷嘴上说着软话,手下利索的把乾坤袋里的东西都翻出来。他自从进了秘境就开始集结宗派里的人,一路搜索抢杀,因为人多从未失手。没想着这次竟然栽了。 百兽门不同于合欢宗,它算的上是修者正派,所以合欢宗只有稀少的两个名额,可百兽门却能有十几人之多的名额。 玄天秘境出产,无一不是精品。而从何雷乾坤袋里翻出来的东西,都是一些好物件。 “你小子,收获还挺丰盛的。”卫腾拿刀子拍打何雷的脸,轻笑着拿起地上散落的玲珑珠。 猛然间,何雷乘卫腾不注意,一巴掌灵力拍在卫腾胸口,将他冲击到一米之外。这一掌,也让何雷伤上加伤,吐了一口黑血,他眼中闪过一丝阴沉,倨傲的大笑道:“ 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何雷还从未跟人服软过。你就陪我一起死吧。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会涉及唐禹的身世,我等你吆! 本世界修真境界划分:炼气,筑基,金丹,元婴,虚神,劫变,化真。 每个境界分前期、中期和后期。 合欢宗长老 十 卫腾被击倒在地, 瞬间就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失去了意识, 瘫软在地上。 唐禹见事不妙, 连忙将卫腾扶起来,这时卫腾的嘴唇已经变成紫褐色, 整个人了无生机的躺在他怀里。 这样子更像是中毒而不是灵力中伤。 见此, 唐禹立马封住卫腾的穴道,盘膝而坐,顺着他的任督二脉打通,用灵气驱赶血液里流窜的黑色血块。 黑块由胸口移到手臂, 唐禹意念一动,乾坤袋里的剑化做小刀,“嗖”的一声划过卫腾的指尖, 只见指尖的血一滴一滴的流出来。 黑色的血滴落在地上, 瞬间,血滴周围的绿草刹那间枯死,而后化作灰尘。 “这是什么东西?”冰月倒吸了一口冷气, 方才乘着祁玉给人疗伤之际, 她们一行人连吞了几颗丹药,如今身体已经恢复七八成。 唐禹收回手, 将卫腾平躺放在地上,神色凝重的盯着不远处已经没有呼吸的何雷,“若是我没猜错,这是一种毒药。” 修真界以强为尊, 人人都忙着提高修为,所以对于毒药的钻研十分浅,使毒的都被认为是下三流人的手段,对于修士来说,他们不会自降身份做这样坠了身份的事。 即使是合欢宗这种邪派,也不屑用毒,百兽门说不上多清正的门派,但跟邪派确实完全不沾边的。 没想到这个自诩名门正派的弟子,也不过徒有其表。 听说是毒,蓉师妹俏目圆瞪,朝着地上的尸体厌恶的翻了一个白眼,“没提防他竟然用这种下九流的手段,还是个内门弟子呢,真丢百兽门的脸面。” 说着,竟然上前踢了何雷尸体两脚,发泄完之前被追杀胁迫的怒气,蓉师妹扭头朝着唐禹道,“还好你懂毒,再晚些你的同伴怕是已经被毒浸入丹田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毒吗?看起来好可怕。” “行了,你快去疗伤。”冰月仙子立马制止蓉师妹胡说。识毒,她越发的确定这人就是祁玉本人,邪派的手段多不胜数,许是着用毒不过其中之一。 蓉师妹口无遮拦,一口断言祁玉懂毒,万一猜到了祁玉的身份,或许会坏了他的事。她知道自掉境界混进秘境是犯了修真界的众怒,可私心下她并不想这个男人的身份被拆穿。 要知道,一旦被发现,很可能祁玉将会被云霄宗追杀。 蓉师妹一见师姐冷脸,小心的吐吐舌头,撒娇道,“好啦好啦师姐,人家知道啦。你别那么凶嘛。” 冰月仙子收回目光,从乾隆袋里拿出一个玉瓶,蹲下身递给祁玉,“这是一颗中品回春丹,吃下去他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 丹药难以炼制,有些丹药师的水平不佳,一炉也成不一颗丹。其又根据药效的能力分为上中下品级。 唐禹接过玉瓶,将回春丹倒在手掌心,一股淡淡的药香飘来,一闻便知这丹药的品质不错,已经接近上品了。 方才冰月都没舍得吃下恢复身体,如今直接拿出来让他救卫腾,唐禹有些不得其解,本想推辞,可一抬头,人已经坐在一旁闭目调息。他不敢打扰,只干巴巴的道了一声,“多谢。” “ 不必客气,这位仁兄也是为了救我们才会有这意外之伤。师姐送一枚回春丹权当小心意。”这话,是她师弟凌云说的。因为冰月已经冷着一张脸闭目养神了。 刚喂下回春丹,卫腾就悠悠转醒,不得不说丹药是个好东西,因为蕴含极大的灵气,比之现代的药来说简直是神药。 卫腾皱着眉头,他对刚发发生在的事还有些不知所云,只突然就觉得自己没了意识,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小子偷袭我,然后我一下就晕了。我刚才是怎么了?” 蓉师妹见人醒过来,稀奇的打量,叽叽喳喳的把刚才发生的事又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卫腾听了她的话,连忙向唐禹道谢,他一脸庆幸的拍拍唐禹的肩膀,“ 不亏是我的好兄弟,你又救我一命,以后有什么事,随时知会我哈。” 转而又像冰月仙子投去感激的目光,羞涩的搔搔头,文绉绉的来了一段感谢话,“ 也多谢冰月仙子的丹药,不然卫某不可能恢复这么快。冰月仙子果真如外界传言那般,美貌又善良。” 卫腾站起来走了两步,发现自己身体完全没有被那毒影响。再次向众人道谢,五人才一起启程。 本来按照唐禹的意思,他是不愿意跟冰月一行三人一起走,可是卫腾这个呆子非要热情相邀,眼睛恨不得黏在冰月身上不转圈圈。 唐禹也不能阻止人家追求爱情不是! 一路上,五人见到需要的灵草就采摘,玄天秘境五十年开启一次,里面灵气充裕的很,灵草药植多不胜数。 唐禹埋头专门寻找水灵根草药采摘,他跟祁菱若都是水灵根,对这类草药需求量比较高,他想多采些给祁菱若备着。 突然,一股不安从心里升起,他总觉得周围有人在盯着他。唐禹立即停下手里的挖药的动作,拍掉手上的泥土,站起来。 “怎么了?你不挖了。”卫腾见他愣愣的站在原地,好奇的昂起头问。 唐禹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我觉得有人盯着我。” 他这话一出,其余四人立马放下手中正在挖的草药,警惕的起身防备。 冰月仙子更是冷着一张倩脸,修士的直觉一般都很准,很多时候能带他脱离危险或许寻到奇遇,这都是有可能的。虽说祁玉是邪派弟子,可冰月信他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她正放开神识想探探周围有没有人,卫腾悄无声息的凑到她耳旁道,“ 冰月仙子放心,我会保护的你的。” 冰月仙子冷冷的回了他一眼,这人看起来就不着调,还怎么保护别人。 得了美人的冷眼,卫腾也不生气,他早就听说过冰月仙子冷傲,如今相处下来发现其实她只不过不喜好说话而已。 不然也不会赠给他一枚中品回春丹,这么心底柔软又善良的女人,是他卫腾理想的道侣人选啊。 若是冰月仙子知晓他心里的想法,肯定要再给这人一个白眼,那枚回春丹是她赠给祁玉的,可不是给这个厚皮脸的。 卫腾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扛着自己的大刀,又凑到唐禹身边,小声的嘀咕道:“大兄弟,你感觉到他在哪个方向不?” 卫腾这一东拉西扯,将几人的心思分在了他身上,反而觉得气氛不是那么沉重了。 唐禹摇摇头,“我感觉不到,隐隐约约觉得是北方。 ” “北方………有多远?” 卫腾又问了一句。 多远?唐禹顺着神识延展,以他元婴期的神识至少可以延伸方圆百里。可是依旧没有探查到那道视野的存在。 莫非是他直觉错了吧。“ 我没有探查到,许是我感觉错了。” 唐禹方说完这句话,感觉那道投射在他身上的目光越重了。 好嘛,那人居然非要吸引他去找? 这时,卫腾连忙否定,“不不不,你说的那个直觉我也有,好像有一个人,总是盯着我。”不过他没说的是,直觉告诉他,北方有东西异性着他。 五人里,有两人都察觉到,其他三人更是深信不疑,纷纷拿出自己的法器傍身。 因为觉得有好东西吸引,卫腾开口询问道,“我要去看看情况,你们要不要一起?” 提到这个问题,冰月仙子先是把目光投向祁玉,见他皱着眉头似在思索什么,看不透他到底去不去。沉吟了一会儿,又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师弟师妹们。 蓉师妹被这诡异的气氛搞得心神不安,她拽紧师姐的胳膊,嘟着嘴道,“师姐,我有点害怕…” “没事。”冰月仙子安慰的拍拍蓉师妹的手,“你别怕,或许去了还能有一翻奇遇。” “对啊对啊,咱们可以一起。”卫腾感知那是个好东西,心里痒痒,迫不及待的想去瞧瞧。又觉得冰月仙子是他内定好的道侣,想让她跟着得个秘宝,所以积极的劝说。 这边四人刚商议好,唐禹就一盆子冷水泼在几人身上,他沉着脸,“ 那地方可能危险重重,你们最好留在这。” 卫腾正心里痒痒,再说他进秘境不就是来寻宝的,这玄天秘境可是修真界灵气最充裕的秘境了,他感应到的万一是个宝坻。 到时候他可就发了。 越想越觉得兴奋,他靠着唐禹的肩膀,不正经的绕着腿,“ 大兄弟,别这样说嘛。你要知道在修真界是危险与奇遇并存的。咱们一起去瞧瞧,人多势众,以我们几人的修为,就跟螃蟹似的,可以横着走。” “你我、冰月仙子,我们三人的修为都快到元婴期,有什么好怕的。更别说我们还有两个副手,对不对啊?蓉师妹凌师弟。”卫腾笑着挑眉,冲着凌云戏谑道。 可怕的不是人,而是这个秘境。唐禹不赞同冰月仙子们一起。 他知道进来的都是金丹期修士,修为或许真的不敌他们,可玄天秘境是修真界灵气最充裕,灵宝最多的秘境。秘境里有太多的未知。 见祁玉一脸的不赞同,冰月仙子冷淡的说了句,“ 我不去。” 说罢,她领着师弟师妹先行离开了队伍。 后面卫腾在原地急的跺脚,喊了几声也没人理,这人怎么说离开就离开了呢。 她跟祁玉故事,还要从她三十岁那年说起,那时她修为小成,被师尊安排出宗门历练,恰恰被人打劫夺宝之际,是祁玉出来救了她。 俗套的英雄救美,她沦陷了。祁玉容貌无双,修为高又举止言谈温润,让她不经意的想到还在凡间时的贵公子。 这是她第一次心动,也是唯一一次,本以为他跟自己一样,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后来才知道,他是合欢宗掌门的弟子。她五岁被带入缥缈宗,师尊常教导她正邪不两立。合欢宗在修真界臭名远扬,是鼎鼎有名的邪派。常常会抓一些有修为的女子去做鼎炉。 后来师尊知道两人的事,直接将她抓回缥缈宗,她正在纠结两人派别的事,所以就顺势离开了。只是当时没想到,这段感情会无疾而终。 当初算是她主动离开的,可是心动了又怎么可以轻易放下。即使后来听多了他的风流事,也不过一次次暗自伤神。 冰月知道他们此生的距离可能就是人在眼前,却不得相爱。 既然祁玉说他们不易去,她也不愿意去当个累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玲珑达达”,灌溉 10瓶营养液!爱心! 这本书终于写到第100章啦,也算是个两位数的突破。哈啊哈。 民国诈尸者 一 在合欢宗待了五百年, 唐禹厌倦了生命无尽的感觉。他最后以坐化飞升的方式离开了那个世界。 回到地府,小阳一个人瘫坐在木桌上, 地府的温度不知怎的还升高了许多, 热的唐禹说出来的话都冒着烟。 小阳见唐禹回来,眼角无力的耷拉着,“ 这次我跟你一起去好不?你没在的这五百年里, 地府的温度又升高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地狱的那群恶魔又在作怪,妄图冲破裂缝。” 唐禹疑问道, “你不是说之前西王母已经将裂缝缝补了吗?” “ 就像强制贴上了一个补丁, 那有什么用啊。”小阳气闷的嘟嘟嘴,地府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酆都大帝不见了,不然它的家怎么会变成这样,“大帝才是最厉害的人, 西王母的补丁没啥用, 不然地府怎么可能越变越热啊。” 唐禹只是个小人物, 连见到地府的公差都要打声招呼, 大人物之间的事, 他也没那个能力去解决,只能安慰道, “行啦行啦,只要你不怕人心险恶,别再跟上次一样被吓到, 我就带你一起。” “你放心。”小阳活跃的跳起来,拍拍胸脯。 唐禹直接手一挥,小阳就被收进芥子空间里,它舒坦的惊叫,“ 哇塞,里面好舒服吆。” —————— 张胡子瑟瑟发抖的指着东南角的冒着烟的蜡烛,“大哥,你看…你看,蜡烛灭了。” 精瘦的老头见他那熊样,撇嘴不屑,“嘿呀,不就是蜡烛灭了,可能是被风吹的,你们年轻人啊就是胆子小。” 那个被称为大哥的青年戒备的朝后退了一步,不满何老头的随意,神色沉重的说,“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开棺前要在东南角先点一根蜡烛。若是蜡烛灭了,棺内的东西不能取。” 何老头偏偏不听,从口袋里又掏出一根蜡烛,放在那个熄灭的蜡烛旁边,打火机一按,“噗嗤”,蜡烛的火苗蹭起来。他得意洋洋地挑着眉毛,露出满嘴的大黄牙,朝着两人笑道,“蜡烛灭了,再点一根就是。看吧,刚才那根就是风吹灭的。” 见新点的蜡烛丝毫没有熄灭的迹象,大胡子和李元誉这才安下心,三人聚到棺材周围,他们没注意到,背后东南角刚点起的蜡烛火焰变成了青色。 “ 啧啧,看这棺材的材料,至少也是晋国之前的吧。”张胡子爬到棺仔细端详,惊的他啧啧叫奇,眼里闪着金钱的光泽,“ 我张胡子这次要发了啊。” “ 应当是萧国时期。”李元誉眼中闪过一丝精明之色,从偏殿的陪葬品来看,符合萧国的风俗,且壁画上大多是墓主人生平的事迹,“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墓应当是萧国公的。” 张胡子才不管国公不国公,他大字不识一个,没念过学堂,知道的历史人物都是从说书人口里听来的,“萧国公?没听过,我只知道这个墓肯定很值钱。” 李元誉用眼神安抚,示意他听自己说完,“传闻萧国有一人叫李望舒,二十岁连中六元,以状元名头入驻翰林院,三十岁为宰相,其女是当朝的皇后,四十岁时皇后触怒了皇帝,皇帝震怒。他被全家流放。” 何老头盗墓一辈子,多少知道点东西,他砸吧了一口随身携带的烟枪,问道:“这都被流放了,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墓安身?” 李元誉继续解释道,“ 后面的部分是野史记载的,传闻他凭借自己的才智谋虑帮助外孙登上皇位,故而成仁皇帝登基后,在某处的龙脉中为自己的外祖父建造了一个身后地,想必就是此处,我们一路上过来的那些壁画上,也证实了这一点。” 张胡子一边摸寻找开棺的方法,一边大赞道,“还是大哥你懂的多,不亏是出生书香门第的大少爷。” 寻摸了许久,也没找到开口处,张胡子皱着浓眉,朝何老头招招手,“ 何老怪,快来瞧瞧,这就是一个封闭的空间,你说他们是怎么把死人放进去的。” 何老怪也觉得奇怪,“棺,老头我见过不少,还没见过这种全封闭的。看来这墓主任是不想别人打扰他休息。” “不行,封的这么严实,这里面肯定有好东西。”张胡子不信邪,爬到棺材上开始使出吃奶的劲用力推。 站在一旁的青年没怎么动,他盯着这墓若有所思,用脑思考打开棺的方法。 过了一会……还是没想出法子。 连待在棺里的唐禹都有些着急,他醒来的时候这群人还没进来,试着使了使力气,结果根本打不开这石棺。好不容易等来了这三个活人,想着他们能从外面打开,结果他都快憋死了,还没想出办法。 好在他有戒子空间,实在不行就躲进去。还能吸两口新鲜空气。 张胡子眼馋里面的东西,脑海一闪,想出一个不靠谱的主意, “要不我们拿□□包炸了?好不容易躲过了那么多暗器毒药,不能连个值钱的东西都得不到。” 不可!用□□不是要把我炸死嘛。唐禹在棺里摇头,心头对想出这个粗糙法子的人唾之以鼻。 “别,□□包一用这个墓就会塌。咱们也不一定出得去。”青年连忙阻止。“你让我再想想,肯定会有破绽的,既然能把尸体放进去,说明就有开口。” “让我再想想……”青年嘴里喃喃自语,仔细端详着棺上的图案,抬头间,他看见墙面上是一个一个零散砖块。 若是这些砖块拼接起来是什么呢?房子…柱子…还有龙形… 金銮殿?对!拼起来就是一副金銮殿的画面。建造墓的人是想棺里的人一抬头就能看见金銮殿。 青年在脑海中快速构图,将整幅画的成图在自己脑海中过滤了一遍,这才动手移动墙上的砖块,将它们接在一起。 忽然,一幅完整的画组装在一起就是开关,“轰隆”一声,地面以上的的石棺都开始移动。 三人这才看清楚,原来真正的棺是地下的那部分,地面以上的不过是一个掩人耳目的棺盖罢了。 棺一打开,张胡子跪到地上,他戳了戳死人的皮肤,惊奇的咽了一口口水。“ 我滴个乖乖,这不会是真人吧,你看看这皮肤多有弹性。” “你这小子尽说废话,活人能躺在棺里。”何老怪从烟枪敲了敲张胡子的脑袋,他探墓掏宝无数,从未见过这样的新鲜尸体,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死尸体。 李元誉蹲下身探了探尸体的鼻息,道:“死的。” 可他这话刚说完,唐禹就悠悠的睁开眼睛,甩开张胡子拽着自己玉扳指的手。 “啊啊啊啊啊”整个墓里都是惊恐的尖叫声。 唐禹坐起来,摆了一个欧耶的姿势,朝着三人招招手。“你们好。” 张胡子见状都吓尿了,眼泪汪汪,身体紧贴墙壁,恨不得镶进去,“救命啊,僵尸大叔复活了。” 这种集千年阴气的东西得罪不得,还是穿中山学生服的青年反应快,他恭敬的道歉,“我们三人也算是误入您老人家的墓,打扰了您的清休,实在抱歉。” 唐禹点点头,决定发发善心,不怪罪三人打扰李望舒死后安稳的事。若不是外面人打开棺盖,他怎么弄也出不来了,棺盖是千斤顶材料制成,哪怕五十个壮力也推不开,更可况他一个人,说起来倒是唐禹要多谢这青年。 哎,都怪外孙太孝顺了…反而让他闭在里面出不来。 “看在你们帮我打开棺盖的份上,小子,这个送你。”唐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夜明珠,鹅蛋大的那种,扔到李元誉面前,接着他继续胡编乱造道,“ 我在这龙脉出沉睡了千年,得其滋养,本应该成仙,去仙宫报道,却因为这棺盖压住了我的肉身,让我无法脱身…如今,我去了。你们三人好自为之吧。” 说罢,本来坐在棺中的古人尸体就这样凭空消失,只余下一个鹅蛋大的夜明珠落在李元誉,才让三人觉得这不是幻觉。 躲在芥子空间里的唐禹,在里面待了几天,调养好这具躺了千年的肉身,才出来活动。这具身体本就没了生机,所以那青年探他鼻子的时候才说是死的。若是不调养调养,怕是行动困难。 出了墓,唐禹偷了村里一户人家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悄悄扔进窗口一枚金子就跑。他之前穿的衣服实在太华丽了,之前在墓里见到那个青年穿着中山服,且三人中只有那老头还留着鞭子,他就知道,这里不是古代。 出了村子,装成普通老百姓顺着人流进城,女子大多穿着土布绕绂衫,偶尔还会驶过一辆轿车。这个世界古代现代结合,很像唐禹记忆中的民国时期。 “嘿,老头,进城要把鞭子剪了。”守城的军官背着洋枪,伸出手拦住唐禹。 老头?也难怪,当初李望舒死的时候都快五十了,他现在可不是粗糙老爷子一个嘛。 唐禹跟那个理发匠大眼瞪小眼,看了看自己黝黑的头发,觉得就这样剪了有些可惜,还不如卖了,至少能换点钱。不过显然今天不剪头发进不了城,他乖巧的走到理发匠面前。 理发匠握住他的头发,“咔嚓”一剪刀下去,头发齐根部剪断,给唐禹留下一个娃娃头。没错,就是现代初中女生常留的娃娃头,现在他只差一个刘海,就齐全了。 唐禹气笑,他扯了扯耳边的头发。问理发匠,“ 能不能给我修一下?” 理发匠还没说话,站在一旁的守城军官就不耐烦了,取下洋枪指着唐禹,驱赶道: “修什么修,快走快走,后面还有人进城要剪头发。”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最后一个世界咯。以下是我的闲言碎语: 准备完结这篇文章啦,本来预计还有好多个世界的小故事,结果没写完,可能就要匆匆完结了。不过大家放心,我的小故事还是会出现在以后得文里,喜欢的话,可以收藏我吆。 能够坚持写文,全在于你们的支持,有你们这群小伙伴们鼓励。目前正在为爱发电,其实我码字挺慢的,三千字一章,我需要写三个小时,然后每天写文的收益差不多在10rmb,甚至更少,所以才说自己在为爱发电啦。 当然,是我的爱好之一,不能绝对的用每天的收益来衡量。 我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把今日份的网课上了,就到了中午吃饭时间,下午老师们会轮番直播上课,大致到5点之前结束。之后就是我码字的时间。 嘻嘻,有时候还会跑去看文,我已经有七年的书龄了~~ 民国诈尸者 二 唐禹进了城门,想着自己顶着一个娃娃头, 有点欲哭无泪。 他顺着街道走, 看见一个店铺外面挂着的布条上写着一个“当”字,直接走进去。 站在柜台里的伙计, 见他两手空空的进来, 背上也没有背什么东西。随口一问,“ 你要当什么?” 唐禹手插在兜里,一副乡下人进城, 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样,左顾右盼, 见没人, 悄声说道:“ 我这里有个祖上传下来的珠子, 能卖多少钱?” 好似生怕有人听到, 偷了他的宝贝。 伙计看他的样子寒酸, 手拐处还有俩个补丁, 加上参差不齐的头发, 也不指望这老头有什么好东西, 但是来当东西的大多都是穷人,被子、袄子、锅、盆……都可以拿来当。 这种客人他见多了,大部分都是这种客户, 伙计还是很客气的说,“ 你拿出来我看看,给你估个价。” “不,我怕有人贪图我的宝贝, 你先告诉指甲盖那大的珠子值多少钱,我才能给你看。”毅然是一副胡搅蛮缠老头形象。 伙计被他这副模样气的不浅,给店里还带着些许的生气,“东西拿出来让我看了,我才能告诉你多少钱!” 唐禹迟疑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珠子,快速啪嗒一声放在柜台上。 伙计:无语,这么粗暴的放你祖传的宝贝? 伙计无语归无语,还是十分专业的用一块锦布捏住珠子,放在光线透过的地方仔细端详。 看完后,他偷瞄了一眼老头的反应,惋惜的摇摇头,伸出一个巴掌,“ 你这东西倒是真的,可惜没什么年份,五块大洋,顶天…” 伙计想着五块大洋已经不少了,看这老头的穿着家里应该穷的叮当响,能拿出这颗珠子想必是踩了狗屎,撞了大运。五块大洋,对于城里的百姓来说都是这一大笔财富,能供养五口之家半年的口粮。 这颗珠子是他从李望舒的陪葬服上抠下来的,怎么也有千年的历史了,唐禹才不听伙计糊弄,乘着伙计不注意,从他的手里将珠子夺过来塞进兜里。 “ 五块大洋我不卖,我再去别家问问。”说着他迈起脚就要往外走。 “哎,别别别。”那伙计把头从柜台里伸出来,扯住老头的衣裳,连忙阻拦,好生劝道,“ 老爷你别走,我只不过是一伙计,出不了大价钱。这样吧,我把我们的掌柜叫出来,帮你掌掌眼,肯定给你一个好价钱。” 他早就看出来这是个好东西,本想着糊弄糊弄这位老头,赚他一大笔,也在掌柜面前得个好脸。没想到这老头不听糊弄,从他手里夺过珠子就要走。伙计一手拽住老头衣服,一边朝着屋里大喊,“掌柜的,您快来看看这珠子。” “来咯。”不一会儿,柜台上就换上了一个中年男人。他戴着一顶西瓜帽,留着齐肩的头发,嘴上还镶着一颗大金牙,满脸的富态,一看就知道小日子过得很滋润。 掌柜扒拉开伙计,从柜台窗口伸出手,“ 来,这位客人,请您把东西拿出来让我涨涨眼。您放心,我们这家当铺在整个城里那是响当当的名头。” 唐禹本就想早点换好钱币,好找个理发店把自己的头发修一修,再买身衣裳穿。他心里暗想,只要这个掌柜出价合适,就答应下来,反正这样的珠子,衣服上还镶着很多。 唐禹把东西又掏出来,放到窗口。掌柜的拿起来只看了一眼,笑呵呵的露出大金牙,抖了抖自己手臂上的袖子,阔气道,“一口价,三十大洋。去了别家问也是这个价,我老王是个实诚人,保证不让您吃亏。” 唐禹假装犹豫了会儿,牙关一咬,应了下来,“行。” 身上揣着三十块大洋,唐禹先去理发店修了一个头发,又去服装店买了两套普通人家穿的衣服,这才找了一家饭店填肚子。 坐在饭店里听食客们议论,唐禹慢慢拼凑起这个时代的背景,果然同他想的一样,已经发展到类似于华国的民国时期。南北方军阀对立,枪杆子里出政权。 确定李望舒当初流放的凉州没有改地名,唐禹在火车站黄牛处买了一张去凉州的火车票,他现在属于黑户,不能在票口买票,买黄牛票是最安全、简便的。 火车“突突”向前进,从窗口处能看见火车头烟囱处冒起的黑烟,窗外是原生态的环境,加上远处的蓝天白云,有种岁月静好的画面。可是他现在心在寻找芎上,无心观赏美景。 “年轻人,北方日子不好过啊,你怎么还往北走。”邻座的两个人开始嘀嘀咕咕,现在说话的是一个有着大肚腩的中年男人。眼里总是透着精明,唐禹觉得他应该是一位商人。 提起自己的家乡,对面的青年既是想念也觉得悲伤。“ 我从小在北方长大,后来被压迫的过不下去日子了,这才自己背井离乡跑出来闯闯。” “如今我在南边挣了一点钱,开了一个街边摊。生意还算稳定,就想着回老家把父母接过来享福。就跟大老哥你说的,北方日子不好过,鬼大帅暴虐无道,哪个心思活络的不想着往外跑?” 找到倾诉的人,青年一股脑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底的苦楚。接着他又向商人道:“老哥你既然知道北方世道不行,又何必往那边跑?” 大肚腩商人无奈的摇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做我们这行的,就要南走闯北,不然怎么养活一大家?现在这世道不安全,指不定哪一天就打起来了,到时候遭殃受难的还不是咱们老百姓。我呀,就想趁现在还太平。多跑点儿路,多挣点钱。” 后面的谈话唐禹没有听,只是在心里想,他们口中说的鬼大帅到底有多么残虐,在他的印象中,民国本就是一个军阀混战的非常时期,相互打仗那是家常便饭。 五天时间,终于在唐禹忍不住产生想要跳车的冲动时,火车到站了。实在是车内的异味到处飘散,十分刺鼻,再加上多日不洗澡,车厢里啥味儿都有,最浓重的还是脚臭味,那滋味别提有多酸爽! 一下火车,就能感受到南北方百姓的生活差距,走在北方繁华的街上,行人身上穿衣服至少有一个补丁,大家都是一脸的枯黄色,一看就知道生活水平有待提高。 看来在火车上,那两人说鬼大帅统治的北方日子不好过是真的。 唐禹曾在凉州住了十年,对于这个地界还是有所了解的,虽说经过千年的历史变更,但是大致的地理是不会改变,他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找到了当初被流放时住的村子。 只不过当初的村庄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城,这时候已经到了黄昏,唐禹借宿在一家农户里。 听说他要进山里去,这户农家人欲言又止,最后在唐禹的追问下,这才说出实情。 “山里有鬼。” 唐禹追问道,“山里有鬼,可是进去的人都没有活着出来?” 农户的妻子摇摇头,“这倒也不是,就是有人曾经看见……有鬼影飘在山林中。总之这山里邪门得很,你最好还是别进去,有人被困在里面几天都没能出来。那鬼还能附身……” 这反而对唐禹来说是个好消息,至少能证明芎这些年在这里出现过。 唐禹咽了一口口水,假装惊讶,引起农户妻子的八卦欲,“ 鬼?多久前曾经出现过?” 本来这鬼出现只不过是道听途说,如今有人听她八卦,农户妻子叽里呱啦的开始讲述别人见鬼的经过,好似自己曾经亲身经历一般。 只是她将那只鬼渲染的那么恐惧,还是没有阻挡住唐禹第二天一早进山的决心。 山路变得崎岖,唐禹站在山脚,已经想不出走到芎墓穴的路,无奈之下,他只好爬上一座高山,从上面眺望,能看见连绵不绝的山峰的形状。 芎的墓穴十分打眼,哪个地方不适合墓穴的风水,偏偏就在那个位置。故而唐禹很轻易地就看到了那个山谷。 他敞着大嗓子,冲着群山嚎叫,“吆!我在这,山好高啊。”一时间,山间全都是这句话的回声。 躺在棺材里熟睡的芎被一声又一声喊叫声闹醒,他不悦的皱起眉头,心想哪人这么大胆,明知道这是一座鬼山,还敢进山大吼大叫。 他在这里居住了这么久,又没人能见得到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偶尔有人上山靠近墓穴的位置,他就装鬼吓人,把人朝外赶。有时候无聊还会逗趣进山寻宝的人,让他们遇到“鬼打墙”,在林子里转个两三天也出不去。 现在被吼叫声惊醒,芎也没了睡意,带着起床气,准备去捉弄捉弄的那个在山里乱吼乱叫的人。 他飘啊飘,循着声音的源头,飘到一座山顶。可见到的却是他思念千年,甚至脑海里已经有些模糊的面孔,芎不自觉的道:“ 是你吗?” 唐禹点点头,“是我,我回来了。” 相隔千年时光,这人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芎觉得不可思议,但想到自己的亲身经历,芎有些悲伤且无奈的问道,“你不会跟我变成一样的物种了吧?死了之后,突然醒来,发现自己……自己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这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虽说享受了长生不老的待遇,可同时也要忍受无尽的孤独,与其变成这样。芎宁愿人的一生是有限的,甚至恨不得立马可以死去。 唐禹虚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不是你想的那样。但是关于我的事,我会慢慢讲给你听。” 两人就坐在山顶,唐禹讲述了他在地府的经历,以及重新回到这个世界的目的。 “你的意思是?我有办法可以离开这个世界,去一个能接纳我的地方。”芎欣喜的在原地打转,他从没有想到能有这一天,此时兴奋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去了那个地方,他再也不是唯一的异类。 “对啊,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现在就能带你离开。”唐禹点点头,准备将芎收入芥子空间,里面待着小阳,两个人的性格应该能成为朋友。 本以为会让唐禹带着自己立即离开,毕竟被困在这个地方忍受几千年的孤独,就算是灵,也会被逼疯。 可是冷静下来后,唐禹见他的脸色越来越差。 想到了某事,芎愁眉苦脸地耷拉着头,瞬间没了刚才欢快的样子,“你这么厉害,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 你一路寻过来可能听到鬼大帅这个人,我发觉他不是个人。”提到这个人,芎就深恶痛绝,满脸的愤恨,“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东西,如果非要说一样东西的话,我觉得他像是…是一个法力强大的厉鬼。你知道吗?他每天都要喝新鲜的人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幼名阿宵”,灌溉2营养液 感谢“玲珑达达”,灌溉40营养液 谢谢小伙伴们的支持! 民国诈尸者 三 芎十分苦恼, 他墓穴的地界就在鬼大帅的管理下, 每次一下山就能见到生活艰难的百姓, “你也知道我没有人形,根本不能阻止他做任何事。” 一想到百姓都生活中水深火热中, 甚至下一刻会变成食物躺在鬼大帅的餐桌上, 芎就觉得于心不忍, 他不是什么大英雄, 只是想做力所能及的事, 解救受苦的百姓们。 唐禹安慰道,“ 那咱们先去探探这个鬼大帅的底, 然后再想办法对付他。”即使不是芎要求,他遇到这种事也会多管闲事。 芎曾多次去过鬼大帅的府邸,对于路线简直是轻车熟路, 用了不到两天时间,唐禹二人就赶到了聊城, 据说鬼大帅的府邸就建造在城中央的位置。 “那个,应该就是就是大帅府。”这间客栈打开窗户,一眼就能看到那个方向煞气冲天。唐禹手一指, 侧头看向芎。 “对,就是那个位置。”芎点头, 那位置他再熟悉不过了。因为担心鬼大帅造孽百姓,曾经多次进府里探查鬼大帅的底细,结果也只能无功而返,因为他根本就做不了什么。 “ 城中央的那个府邸煞气冲天, 且冒着浓厚的黑气,你说的那个鬼大帅一定不简单。”唐禹不确定自己布下法阵能否将这只厉鬼收住,他将小阳从空间里提出来,“你帮我看看这只厉鬼的强弱。” 芥子空间里有许多灵果,小阳吃的正欢实,猛然被提出来,他不开心的嘟着嘴,“ 主人,里面可好玩了,人家一点都不想出来。” 唐禹拍拍他的头安抚,指了指大帅府的方向,“你帮我看看,那里面住的是什么东西。” 那么大一团黑气,小阳的脸色变得沉重起来,努努嘴,道:“ 这是恶鬼,很厉害的,以它头顶聚集的黑气来看,你我加起来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总要试试才行,唐禹不愿意就这样放弃了,他花了两天购买布阵法的材料,又在鬼大帅府邸周围布置了三个大阵以防万一。 小阳只不过是一只书灵,他的特长本就不在于战斗,而唐禹这副身体是躺在棺木里几千年的死尸,唯一有用的的,就是唐禹在不同世界里学到的东西。 “主人,他的黑气很重的。这阵法估计收不了他。”小阳摇摇头,不看好这次的猎鬼行动,这样的恶鬼,一般都作恶多端,身上孽果无数,同是法力也十分强大。 唐禹无奈的耸耸肩,“ 我知道收不住他,能了伤他也是好的,至少我们不能袖手旁观。” 他将最后一块石玉放在法阵中央,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好了,大功告成,只要我启动法阵,就能发挥它的威力。至于能不能困住他,我也没什么把握。” 唐禹抬头看了看日头,已经接近黄昏,将罗盘收到随身放置的布袋里,“晚上正是阴气最重的时候,等到明天正午,太阳最烈时,我们就动手。” 第二日一早,三人就精神抖擞的早早起床,齐齐盯着空中的日头。 于城中百姓而言,这一天又是苦熬的一天,与往常日子并没有什么区别。后来,他们将这一天作为祭祀日,祭拜神灵。 等到日头正中,骄阳似火。 鬼大帅觉得今天的太阳格外的热,像是要把他烤熟一般,从窗菱处射进来的光线,落在地面上,刺眼的很,使得他原本不佳的心情更加暴躁,“ 来人来人,把窗户给老子封上。” “要是本帅能看见一丝太阳,把你们都给毙了,填花园里的花肥。” 一声令下,下人们津津战战,忍住想哭的冲动,麻利的将窗户堵紧,大帅性子暴虐,讨厌一切光,若是他们迟了些,惹恼了大帅,下一刻脑袋怕是掉在地上了。 屋内陷入黑暗,伸手不见五指,鬼大帅这才觉得心情舒畅,他哼着小曲,迈着小步伐歪到床上斜躺着,准备睡上一觉,到了晚上再出去约约美人。 与寻常男人不同,鬼大帅就喜欢恶毒妖媚心机深的女子,或许是这种女人让他闻到同类的味道。 例如梅花戏班的小花旦葛萍迎。 鬼大帅心里想着小花旦的身姿,嘴上荡着邪笑,女人在他眼里不值一提,不过有时候作为解语花,还是能讨人欢喜的…… 他正想的出神,突然从天而降一张无形的大网,将鬼大帅紧紧的捆住,不断的收紧…收紧,扎心裂肺的疼痛感传来,鬼大帅暴怒的嗷嗷叫,“ 啊啊,是谁?谁敢动我……” 他跌跌撞撞的从屋子里踹门而出,仰天发怒,瞬间,无数黑气从他身体里涌出,像四处散开,离得近的下人们,被黑气侵蚀,瞬间没了生机。 过了一会,黑气又重新聚拢回来,似乎是告诉鬼大帅布阵人的所在地,他黑色的眼珠中满是嗜血的红色,盯着郊区的方向露出不屑的眼神。 就是那个方向,鬼大帅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一跃跳起来站到房顶,可还未等他一飞冲天,飞到郊外收拾了那个布阵的人。 突然,感觉自己脑海里像是进了一只回声的虫子,脑袋嗡嗡作响,好像要炸裂了,鬼大帅使劲的捶自己的脑袋,却觉得无用,他暴怒的一个掌风过去,正对的湖中凉亭瞬间坍塌,湖中激起一个巨大的水柱。 “啊啊啊,大胆……谁这么大胆,我一定要吸干他的献血………”,脑袋越来越疼,他半跪在楼顶,上面的瓦片已经被他折腾的破碎不堪。 “噗嗤”,心头的一口闷血吐出来,脑海中的轰鸣声这才消失。这次他直接从房顶上跳下来,抹掉嘴角的献血,面目扭曲,往日他害怕被地府人寻来,从不敢使用法力。 这人这般大胆挑衅他,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街上行走的人,只觉得眼前闪过一丝残影,好像一个人长了飞毛腿,从他们面前闪过。 郊外。 手指上两根红线已断,唐禹对两人点点头,“ 你们小心,他已经破了我两个阵。估计很快就要过来了。” “芎,你先进芥子空间里去,这里有我跟小阳在,实在承受不住时我俩会躲进去,总之不会让他抓到的。” 自己毫无法力,芎也知道待在这里就是添乱,还不如让两人少点后顾之忧,他点点答应,“ 嗯,那你们万事小心。” 芎刚进空间,衣衫狼狈的鬼大帅就赶过来。他转动脖子,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原来是个糟老头子,今天,这里就是你的命丧之地。” 唐禹懒得跟他啰嗦,直接催动法阵,鬼大帅还未来出手,就又被困在法阵里,连续吃了两次亏,他内心的烦躁已经到达了顶点,直接集结全力打破这个法阵。 就算会招来地府差役,临死之前也要把这个老头拉着跟他一起下地狱。 “砰”的一声,方圆三里之内的地面出现了一个大坑,法阵自然被震破了,连站在一旁的唐禹也被震出内血。 “ 糟老头子,本帅倒是要瞧瞧,你的骨气跟你的胆子是不是一样的硬。”鬼大帅直接一掌拍出一团黑气,将唐禹包围住。 那团黑气在鬼大帅的控制下,缓缓升向高空中,像是一只巨大的手,将唐禹攥住,然后再极速降落,整个人像是个沙包一样被扔在地上板哒,如此上下来回。 □□上的疼痛险些让唐禹想钻进空间里,只留下这个肉身随鬼大帅折腾好了,只是想到小阳还潜在暗处偷袭,他得吸引注意力,牙齿一咬,吐了一口口水。 嘴里满是血腥味,实在难受。 看唐禹这么狼狈,鬼大帅脸上越发张扬,甚至还发出怪异的笑声。“哈哈哈,快点求我,你求求我 …” …… 此时正是鬼大帅最放松的时候,开心的太过于得意忘形,小阳从背后直接给他重重一击,本来就被法阵折腾的只剩下半条命的鬼大帅,现在直接被小阳击出凡人的身体。 瞬间鬼大帅的皮囊倒下,一只面目狰狞的男鬼从他身体里跑出来。 男鬼虚影无力的弯着背,多次想要进入自己的皮囊未果,开始发出最后的嘶吼。“ 你们,通通都不得好死,我现在要自爆,让你们都魂飞魄散……” …… 瑶姬盯着水屏上的画面,心提到嗓子眼,眼看着就要把恶鬼打败了,没找到这恶鬼是个记仇的,宁愿自爆,也要拉个垫背的。 不行。 酆都大帝一旦魂飞魄散,那将是世间的灾难,连神都挽救不了。 心里这样想,等她反应过来,瑶姬已经在鬼大帅制造出的巨坑上空,她直接拿出神弓,虚空拉动弓弦,一个箭就飞出去,直接射中厉鬼的身体,立马烟消云散,连灰烬都没留下。 唐禹:反派死于话多,你要自爆就自爆…说出来就被别人爆了… 这边厉鬼刚死,魔阴身后跟着两个差役,凭空出现在郊野。她的眼神在几人之间打量,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瑶姬,你怎么会在这里?” 瑶姬耸耸肩,莞尔一笑,“ 发现了一个恶鬼,顺手帮你们冥界处理了呗。” 自从大帝失踪事件开始,冥魔两届跟谁都不对付,昆仑、西天、蓬莱联手,害得他们群龙无首,乱成一团糟,自己却坐等看笑话。魔阴嘴角露出嘲讽,“我们冥界的事,可轮不上你们昆仑山插手。” “老妖婆…略略略”瑶姬扯起自己的脸兜做鬼脸, “你们冥界的事,我是管不了,可是你们冥界关押的恶鬼逃出来祸害人间,这事我就该管。” 瑶姬不过千余岁,相对于魔阴而言确实还是个孩子… 所以这一声老妖婆,魔阴心里虽气,可是却找不到话怼回去,她眉毛上挑,眸中闪过一丝不屑,冷哼一声,“原来昆仑山的圣女竟然对苍生怀有这等怜悯之心,莫不是其中有什么阴谋不成……” 同为圣女,魔阴知道这个小屁孩喜欢胡闹,闯入三千世界也是常有的事,可她偏偏就是要怼她,将她的好心曲解成坏意,气闷她。 瑶姬心虚的偷看了唐禹一眼,想到自己天天在水屏里偷窥这人,本该张牙舞爪反扑回去的她,虚张声势的说了句,“你…你诬陷好人。” 魔阴是何等精明的人,一眼就看出了瑶姬的怪异之处,将目光投向唐禹,脑海中浮现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心里想着,她直接一把将唐禹拉到自己身边,瞬间消失在原地,徒留瑶姬一人傻傻站在原地,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