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港黑有神明》 第1章 第1章 海水冰凉，四周寂静无人。 桐生镜的意识和体温像是被巨兽吞噬般逐渐消失，四肢麻痹，她觉得自己怕是等不到救援来了。 恍惚之间，她好像看到独属于将死之人的跑马灯。 她的记忆是从8岁开始的。 那时的她就是小流氓，留着最短的头发，穿着最烂的衣服，以最狠的手段抢饭吃，但也仅仅是个温饱的程度。 衣着漂亮的人，却说着最嫌恶她的话语。 不过好在，她遇到了一个善良的组织头领。 尽管褚发少年看起来凶巴巴的，但是却特别温柔，照顾着所有无家可归的孩子们。 她觉得，那个少年虽然在灰色的世界中成长、打架，但她比那些活在光明世界的普通人要善良得多。 因此，她毫不吝啬自己的智慧，帮助组织在与其他人起摩擦时获得最大的利益，少年也非常信任她的智慧。两人搭档的时候，外面都盛传，羊不能惹。 ——为什么？ ——因为那里有死神。 但就在她以为自己会一直在灰色阴暗的世界里打滚的时候，警.察带着爸爸妈妈找到了她。 他们说，她是被人贩子给拐走了。 妈妈痛苦流涕地紧搂着她，心疼她吃了不少苦，连家人的记忆都丢失了。 她不信，也很抗拒回到原来的家。在她看来，这里就是她的家。 然而，温柔的褚发少年对她说，这不是你一直期望的光明的世界吗？回去吧。 她就回到了学校。 然而已经四年没有上学的她，既看不懂课文，也弄不懂算数。同学们审视的目光如芒在刺。 即使警.察再三保证不会将她的过往暴露在公众面前，她也度过了一个非常艰难的时期。 好在，她的智商够硬。 重新上学的她凭借着股狠劲，以惊人的学习能力，从年级倒数一跃到了年级第一。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逐渐融入了原来的家庭中。 爸爸妈妈不但完全不介意她曾经是个满嘴脏话的小混混，一直在给予她足够的包容，还有一个有点蠢萌的弟弟依赖着作为姐姐的她。 后来，他们家还来了个感觉挺中二的表弟，每天就在研究希望，顶着一头白毛，眉飞色舞地向着路人演讲传教。 唬得那些买菜的阿姨一愣一愣的。 而她和自家弟弟为了避免太过丢脸，只好将这个臭小子给搬回来，三姐弟闹腾着又度过了好几年光阴。 然而，大概是物极必反。 一家人外出旅游的时候，她的父母车祸身亡，却留下了他们三个人。 本来痛失父母已经够悲伤的，但不知是谁突然扒出了她在横滨的过去。 也就是她曾经当过小混混的事情，而且还配有清晰的照片。 于是，就有人道，瞧瞧她那凶狠的眼神，平时看起来好相处，但实际总想着些暴力的事情吧？该不会，桐生镜的父母是她杀的吧？ 谣言的传播速度远远大过真相，就连平时会和她谈心的老师都开始相信这个谎言，同学们也开始疏远她。 她开始孤单一人。 但那些人有一点说得没错，她是个狠人。 曾有些那些染着小黄毛的不良打着行使正义的名头找上门，气势汹汹地说要让她好看。 那些家伙，被她设陷阱，摔断了腿。 哼，他们竟然敢来她的家打扰她的弟弟们。 不过，不良们还有真正的小流氓，都像驱不尽的苍蝇般，一直一直都在她身边环绕，伺机叮上她。 但褚发少年并不知道她的情况，桐生镜也并不想告诉她。 因为即使再怎么烦不胜烦，这依旧是普通人的世界，她并不想让他担心。 可是时隔多年，再看到少年浑身是血地向她走近时，她有一瞬心脏停跳。 “啊，没事的。这是别人的血。”少年脸上挂着满不在乎的笑容。 桐生镜觉得自己当时就是脑子进了水，不止进水，还长草，竟然说道：“中也，我想回来，现在在学校里没什么好玩的，过得也没有在这里快乐。” 少年平日温柔的浅笑顿时化为了乌有。 “你的脑子那么聪明，好好学习的话，肯定能有更好的出路，像我这样的，一辈子都离不开这样的环境。” 他顿了顿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桐生镜大概是气昏了头，道：“既然不是一个世界的，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做朋友啊？直接别联系不就好了？” 话已出口，桐生镜想立刻挽回，那边少年却依旧温柔地点点头。 “好，我答应你。” 她只是一时气话而已！ 执念未散的她似乎抓住了一株救命稻草，拼命地让自己恢复清醒。 她现在太后悔了，悔得恨不得将当时说这话的自己好好惩治一顿——嘴欠就多喝水。可惜话一说出口，便收不回来了！ 海面上有海鸥划过，带起阵阵水花。 桐生镜想起一部电影的台词。 “如果可以活下来，我想做个好人。” 少女停止了心跳。 失去生命活力的身体漂浮在海中央，似乎有小鱼想过来分一杯羹。 “你的愿望，我听到了。” 忽地，有一条莹白色的发光小鱼落在了她的身前，摆动鱼鳍，在她樱花般的唇上落下了一个浅浅的吻。 “既然要做个好人，那就成为神明吧。”小鱼吐着小泡泡道。 话音刚落，女孩的脸上瞬间结上了厚厚的冰霜，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直至整个人变成了一块巨大的冰块。 小鱼有些惊讶，但还是甩了甩尾，化作一道光，落入了冰块中。 桐生镜觉得自己好像还活着。 她听见有人和她说，你成为了一个神明，需要护佑一方，但她却又好像禁锢在了一处密闭的牢狱中，动弹不得。 而使劲挣扎的结果就是，她觉得自己好像会飞。 她的意识分成了两部分，一个好似还被禁锢着，一个已经自由自在地遨游在天际。 她瞧见一艘渔船正在被鲨鱼追赶，渔民满脸惊恐地祈求道：“神明大人！求求你救救我！” “切。”似乎听见这满口大尖牙的海中猛兽不屑地看着她。 于是，倒霉的鲨鱼被锤了几拳，灰溜溜地逃走了。 三角尖尖的鱼鳍划破水面，捡回性命的渔民感激涕零：“谢谢神明大人的保佑！” 这样的情况断断续续地出现。 似乎帮的人越多，她能去的地方就越远。 有次她还在陆地上，像一阵清风般，帮家庭主妇捡起吹落地的衣服，甚至给那些劳作过久而几近中暑的工人们带来一丝凉意。 在这之前，她都称得上是个快乐的神明。 然而，某一天，她突然听到了悲怮的哭喊声。 小孩几近绝望地哀求，希望有谁能来救救她的朋友。 出于本能的，她就想帮帮他们。 她了解到，龙头战争，是这场人间惨剧的罪魁祸首，由于关东地带的各大组织无差别攻击，使得普通民众也死伤惨重。 “呜呜，爸爸，妈妈。”小男孩惊恐地躲在墙角，小心翼翼地抽噎着。 但像一阵风的她没办法保护这些小孩。 于是，她进了一具已经咽气的黑西装尸体里，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接着，她操控着微微发僵的身体，慢慢靠近小孩。 最先向她发出求助的少年，惊恐地盯着眼前这个突然诈尸的大人。 “啊！别杀我！”那少年瑟瑟发抖。 她努力地扯出了个笑容。 然而，在小孩眼里，这样子和僵尸恶鬼的微笑差不多，非常骇人。 小孩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小孩不动倒方便她的救助，于是凭借着这一技巧，她救助了三个小孩。最小的那个被她夹在腋下，不敢哭泣也不敢动。 小孩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被救了还是要被恶鬼拿去当存粮。 不小心踩到了不知谁的残肢，她的脚腕一扭，顿时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头顶上擦过了一颗子弹，当时吓得她寒毛倒竖。 与此同时，后背被抵上了冰冷的枪支。 男人低沉道：“不许动。” 她很配合，在男人的指挥下慢慢转过身来。 织田作之助愣住，眼前男人的脖子上的纹身和脸上的刀疤都昭示着此人是混道上的，但他的眼神着实清澈，怀里抱着一个表情僵硬的小孩，身后还跟着俩小孩，而且特别配合，让人完全感觉不到杀气。 于是他放下了枪。 “你没事吧？” 身体和意识的相容性越来越差，桐生镜的脸部都微微抽搐。 大概是时间要到了。不知待会还能不能找到能用的身体，她对这个男人的初步印象还不错，于是，她道： “他们就交给你了。” 织田作之助就看着那男人顶着随时被冷枪毙命的危险，又捡了一个小孩给他。 “接住。” “欸，好。”织田作之助不太熟练地抱住小孩。 此时此刻，帮派斗争，战火连天。 织田作之助和男人却做着救人的大善事，他想到自己曾经许下的愿望，勾了勾嘴角。 “总感觉能和你成为不错的朋友呢。”织田作之助趁着外面安静的时候，忽然说道。 第2章 第2章 “没想到，你看起来一脸凶相，心肠竟然这么好。认识一下，我叫织田作之助。”他伸出手，脸上是爽朗亲切的微笑。 “我……”桐生镜还没说什么，就像网吧没续费一样，忽然就被弹出了男人的身体。 她看着织田作之助呆呆地捧住一个僵硬的尸体，脸都白了。 “兄弟？兄弟？” 怀里的人十分冰凉。 于是，织田作之助又扒开了他的衣服，却见其心脏已经停跳，最难以置信的是，按照男人胸口的致命伤而言，他早就该嗝屁很久了，怎么还能健步如飞地和他一起去找孩子呢？ 想到这里，他打了个寒战。 抱成团的小孩们亦是背后一阵凉意。 有人幽幽道：“也许是什么东西显灵了呢？” 桐生镜想要救更多的人，但她一次只能控制一个身体，还有时限，于是她想了个歪道理。 她将意识掰开好几部分，塞到各种各样的尸体里，像个行动小组一样，专门去救援死伤者。 然后又在枪林弹雨中“噗通”倒下。 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表示感谢的。 她就碰过个脸上缠绷带的少年，被她拖出来的时候，眼底沉淀着深深的黑暗，嘴里念着麻烦，还说如果要报酬的话，就去找他手下要。 但神明是不会生气的。 只可惜，刀剑无眼，子弹无情，神迹显现的同时，亦有人对神迹不友好。 神明为什么只救ta，不就ta呢？为什么活下来的是ta，而不是ta呢？ 于是，冰中少女的脸上开始蔓延开了一道狰狞的红疤痕，与另半边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且，将意识掰碎用的坏处就是不怎么能够记得见过的人，作为神明意识，她依旧尽职尽责。 这天，有个小女孩在向她求助，就像是作为姐姐的本能一般，即使是身为神明意识的桐生镜，也是下意识地先去回应那些祈愿的小孩子。 “求求神明大人，保佑我的哥哥没事！” 小女孩乌发乱糟糟地披散在身后，脸上脏兮兮，明明还是在玩布娃娃的年纪，眼眸里却尽是不相配的成熟。 她叫银。 她的哥哥和同伴们因为得知了非法者与港口黑手党的交易时间与地点，现在被那些残忍的大人们亲手捕杀。 现在知道消息的她，距离那场大屠杀开始已经过了有几个小时了。 身形娇小的她熟门熟路地潜入平日居住的巢穴，想着声东击西，掩护兄长离开。 然而敌人持着高杀伤力的枪支，就算哥哥拥有异能力，也远远不是他们的对手。 桐生镜发现自己果然还是最喜欢成年人的身体，即使是尸体，也是身材高壮，并且身体里有着对枪支熟悉的使用技巧。 因此，敌人也没想到自己的队伍里竟然也会被反水，大惊失色的同时朝着“他”一通乱射，男人很快被捅死了马蜂窝。 芥川和银逃跑时，和男人对上了视线。 尽管血流成河，男人依旧是保持着乐于助人般的爽朗微笑。 “快·逃·吧。” 隔着遥远的距离，他们只能看见男人的口型，心里涌起奇怪的情绪。 既是死里逃生的喜悦，也是痛失恩人的悲怮。 桐生镜作为神明，实在是不合格，在意识离体的时候，凭着本能干涉了太多人间事，人们有感激，也有憎恨，化为的诅咒如实地反映了在她的脸上。 而这些，只有她的本体苏醒过来，才能解决。 原·海神有些苦恼。 他没想到自己选中的人类困在冰块中不说，冰块还卡在个石洞中，倒霉的是还引了只章鱼，大发厥词说要吞了她。 幸好这家伙智商不够，只知道扯冰块，不知道换方向，而冰块的长比洞口的直径要宽，便见它一直在用触手卷着冰块撞洞口的边缘。 里头的少女纹丝不动。 看着她脸上的红痕，原·海神叹气，他的力量逐渐衰弱，本来这种诅咒轻而易举地就能压制住，如今却只能靠她自己的造化了。 莹白小鱼游到冰块上方，叹道：“要是你能找到个厉害的神使，说不定情况就会有好转……对，这必须的。哪有神明没神使的！” 小鱼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落进了桐生镜的意识中，好似个复读机般开始循环广播：“注意，注意，新任海神注意，你需要去找一个神使。记住，亲一下，就能结下神使契约。重复，重复，再重复一遍……” 这种循环播放因为只是在桐生镜的脑海里进行，因此小鱼剩余的力量完全足以催眠可怜的桐生镜。 章鱼搞不懂。 那冰块有啥奥妙的，竟然完全拿不出来，饿着肚子折腾了好久，还是纹丝不动。但对于章鱼而言，没有什么中途放弃的，在他的捕猎生涯中，等待与耐心是无往不胜的法则。 然而。 尖牙咬上q弹的外皮。 路过的鲨鱼将这只专心于捕猎的章鱼吃了个准。 冰块随着洋流缓缓漂浮，不知过了多久，覆盖着的冰块消融了，露出了里头的少女，却依旧在昏睡。 但她眉心紧蹙。不错，那个复读广播还在继续。 被催眠着的她寻找着能够结下神使契约的存在。 可海面一片平静，连条飞鱼都不多见。 倒霉的是，她的身体缠上了各种各样的海洋垃圾，一圈裹一圈的，种类繁多，看起来别样滑稽。 夜间，有货船缓缓驶过。 “啊！”观察海面的人忽然一声尖叫，朝着伙伴惊恐道：“那、那里是不是有海怪？” “就是长长的触手，庞大的身躯，会攻击过往船只的那种。” 中也听见消息的时候，整个船里已经闹开了锅。 “哈？海怪？你们这些家伙又不是第一次送个货，怕什么？”他敲了敲船身，金属响声让众人安静了下来。 “可是，这条路线是第一次走的。”胆小的船员继续道。 “……”中也不是很擅长和人辩论。拥有异能力的他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但并不能确保其他人不怕。 船身忽然震了一下。 船员瑟瑟发抖。 中也挑眉：难道还真被他们遇到海怪了？那可不行。这条航线运货速度更快，如果只是海怪的话，他将那家伙打一顿应该就可以了。 半悬在空中的中也俯视着“海怪”，这个海怪看起来没有那么大，但头上覆盖着大量的海草和塑料膜，散发着有些糟糕的气味。更主要的是，虽然看不见眼睛在哪，但直觉告诉他，这家伙并不是什么危险有害的生物。 于是，他打算和平解决。 “那个，海怪先生，你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的话，可以告诉我们，然后以后别再来骚扰我们的船只，可以吗？” “海怪”没有反应。 他以为是这“海怪”没有听见，于是又凑近了些许，脚尖踮在水面上，如履平地般，他再次重复了一遍。 而异变就在一瞬间发生。 催眠·桐生镜·海怪已经被洗脑许久，迫切需要一个神使，而眼前的男人又强又美，符合审核标准，一个鱼跃，拖着长长的垃圾身体，将亲吻落在了中也的薄唇上。 “哇喔。”众船员震惊。 那画面堪比美女与野兽。 中也在尝到一丝咸腥时便反应了过来，名为“污浊中的忧伤”的异能力大开，朝着“海怪”轰了过去。 “……”不是说好的和平解决吗？ 船员瞧着中原中也嘴角那邪肆的笑意，不敢吱声。 此时此刻，干部大人他非常生气。 海怪被轰得深深砸进海里，中也怒道：“以后来一次，打一次！”别管什么善良不善良，果然还是要用黑手党的方法来解决这些赚钱途上的敌人。 与此同时，桐生镜脑海中的复读机终于停止了循环播放。 “终于找到属于你的神使了。”莹白小鱼的身影逐渐消失。 兴许是中也的攻击太猛，桐生镜的缠绕物尽数散去，随着起起伏伏的波浪，经过了几天的漂浮，最终搁浅在了海滩上。 少女侧脸躺在地上，身上的纱裙覆盖着曼妙的身姿，在夜色中如同妖精般吸引着目光。 桐生镜腹中一阵饥饿，四肢发软，睁开了双眼。 “这里是哪里？” 远处是夜色中的不夜城，灯火通明，她赤脚踩在松软的细沙上，整理着脑中的记忆。 一切还停留在海难求生失败的那一刻。 似乎有两个年轻人正在走近，海难上没有灯光，桐生镜看不清，但直觉告诉她不是什么好事，她拔腿就跑，然而身体没有力气，四肢绵软的她，又怎么能够敌得过两个成年男人的钳制呢？ “哟。这小姑娘身材很棒呢~” 令人作呕的咸猪手在从她的小腿处开始往上摸。 桐生镜并没有如他们所料的，会剧烈挣扎，睁着如同黑曜石般的双眼静静地看着他们，因此两人也放松了警惕，没有钳制住她的手。 男人的贴近让她得到了一个判断：他身上有武器。 因此，她的双手正攥住身下的细沙，并深呼吸保持冷静，在男人就要摸到她难以忍受的范围时，她将沙土扬到最靠近她的男人眼上，灵活地从男人身下翻滚出来。 “啊！！”一声小女孩的尖叫划破了天际。 桐生镜本来打算赶紧跑到公路上，看能不能拦到一辆车或者引起夜跑者的注意，却被这个小女孩打乱了计划。 离小女孩最近的流氓一号身材高大，迈开几步，大手直接擒向她。 桐生镜捡了块石头，眯了眯眼睛，朝着那人的后脑勺狠狠地砸了过去。 小女孩尖叫一声，慌乱地跑开，但被砸了脑袋的流氓一号将仇恨转到了她的身上。 桐生镜的喉咙一时半会发不出声音，连威胁的话也讲不出，只能撒开丫子往人多的地方跑。 可那小女孩怎么还向着自己跑过来了？还傻乎乎的喊着“姐姐”？ 桐生镜全凭意志在提着神，拉着小女孩没办法爬上公路，只能沿着沙滩跑。 沿海居住的市民还感慨：横滨人还真是喜欢锻炼身体呢。 就在桐生镜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跑不掉尽头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几声拳脚到肉的声音。 第3章 第3章 两个小流氓本来追得好好的，不知怎的，面前突然落下了一个黑帽子男人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瞧着个子小小的，流氓一号轻蔑道：“哟，我还以为是什么大英雄，原来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啊？” 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男人的脸，挑衅道：“瞧见这是什么？还不快让开？” 流氓二号并没有像一号那样狂气，只是隐约觉得眼前这男人有些眼熟。 黑帽子，从天而降，矮个子。 他没敢贸然地和男人对上视线。 那男人的脸隐在黑暗中，似乎有些咬牙切齿道：“啊，我是矮个子吗？那——” 伴随着破风般的横扫，流氓一号的脸被男人的皮鞋狠狠踢到，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后仰摔倒在地上。 “被小矮子打的你们又是什么呢？” 流氓二号脚像钉在原地上，额头上汗流不止，一直在命令着自己的双腿赶紧迈开，离开那个男人的攻击范围。 “啊啊！！啊！好痛！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流氓一号的牙齿掉在地上，鼻青脸肿，十分狼狈。 中也弯腰将摔落在地上的枪捡起，如同天神下凡的面容上落下在月色下，半边阴沉，半边光明。 “这型号，你们是在哪里买的？” 流氓二号终于迈动了他的腿，然而才跑了一步，便被那如同闪电般的身影击倒在地，做工精良的皮鞋踩在他的后背上，轻轻碾压。 “啊！！！”流氓二号叫得比一号还大声。 中也十分不耐烦地拧起了漂亮的眉，转身朝桐生镜她们喊道：“他们俩为什么追着你们？” 桐生镜只看到男人像风一样地在两个流氓之间飞跃、穿梭。 她无可奈何的敌人，在男人手中只是个用来审问的弱小犯人罢了。 然而在看到男人的瞬间，她就觉得，小女孩和她都安全了。 “喂！”中也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白裙子的女孩直接昏倒在地上，直接将地上俩流氓敲晕，赶紧过来查看她们的情况。 小女孩一直在哭，脸上稀里哗啦的鼻涕黏到桐生镜的纱裙上，倒霉的是，桐生镜摔下去的时候，露在上面的是半张满是红痕的脸。 中也瞧见这光景时，不由地又看了看那两个流氓。若是他想的那样，这两个流氓也太饥不择食了吧？ “姐姐，姐姐，呜呜，你不要死啊！”小女孩紧紧地攥着桐生镜的手，如同天使般的小脸上满是泪痕。 在战斗中所向披靡的中也面对此情此景时，却倍感无奈。 “这……唉，那个……”他又不会哄小孩子，只能等着小女孩哭够了，才问道：“你姐姐……呃，你们家在哪？我先送你们回去，行吧？” 小女孩点点头，十分乖巧地从桐生镜身边让开。 中也给手下打了个电话，报了地点让他们过来将人带走，闭了闭眼，将女孩从地上捞起。 虽然评价女孩子的外貌不太好，但她脸上的红痕伤疤实在是触目惊心，他只好一直目视前方，以避免产生其他多余的想法。 不过，正因为是这样，中也的心有些乱糟糟的。 怀里的女孩身形极其单薄，抱在怀里轻飘飘的，而且身体滚烫，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咋就遭了这么多罪呢？ 首领和他说过，港黑是横滨夜晚的守护者。 在他看来，就是，既不允许外敌的入侵，也不希望有幸福家庭会因此而受到破坏。 不然，他为什么大晚上还要来做工作的事情呢？ 按道理，他应该去叫辆出租车将这两个无关紧要的人给送回家，见义勇为的事情便可告一个段落了。 但他抱着女孩，心里莫名的安宁，就好像听着首领给自己教诲一样，沉静又满足。 虽然他是干部，但偶尔任性一下，也不是不行吧？ 于是，他搂紧了怀中少女，打算亲自将这俩小姑娘给送回家。 汽车后座上的小女孩不复方才的慌张，冷静地向中也报告地址，并在中也将桐生镜抱到客厅后，连一口茶都不让他喝，客气地开门道：“叔叔，谢谢你！” 中也：“……”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个被利用干净后再无剩余价值可榨干的垃圾，被小孩丢出了家门。 “算了，小孩有戒心也正常。”他坐回车上，手机上却“叮咚”的响了一下。 送信人显示是梶井基次郎。 剪裁贴合的黑手套裹着的修长五指握住手机，划开界面解锁。 先是满屏的“哈哈哈”，中也耐着性子往下滑。 “中也君，你竟然被海怪给亲了？有没有空来酒吧一起分享一下啊？……作为科学研讨的学术交流会。” 车身猛地抖了一下。 中也最终还是没把自家的车给砸了，毕竟到最后还是要自己花钱去修车，出一顿气后，钱包还空了，心疼的滋味比起怒火中烧要更加难忍。 可恶！ 那帮家伙，嘴巴一点都不严实，现在说不定连首领都知道他被一个海怪给亲了！ 中也一脚踩下油门，流线形车身在夜间飞驰而过，如同一道流光，最后停在了酒吧的门口。 ……是的，他其实也有点担心海怪亲了，会不会有后遗症。毕竟之前不知道谁和他讲过一些克苏鲁之类的神话，说有些怪物，能够通过接触扭曲人类，变成恐怖的玩意。 他摇了摇头。 不不不，他是过来找柠檬君套话的，什么妖魔鬼怪，他才不担心的。 梶井基次郎朝他举了举酒杯。 中也：“……之前你说的那些克苏鲁，能再仔细讲讲吗？” 柠檬君：“啊，可以。” + 桐生镜苏醒的时候，身边正坐着个天使般的小女孩，梳着整齐的双马尾，穿着干净的棉布裙，紧紧地抱着她的手臂打瞌睡。 “……啊。”终于能说话了。 小女孩被桐生镜起床的动作惊醒，清脆的童音喊道：“姐姐！你终于醒了！”说着还想要爬到她的身上。 “等等！”桐生镜虽然不排斥小女孩，但这小女孩直接黏上身的感觉有些太不拘小节了。 小女孩扁嘴，天使般的面孔上写满了委屈，但却还是听话地将双手拿开，安静地放在自己膝盖上。 桐生镜扶着床缘打算爬起来，脑门上掉落了一块毛巾，湿漉漉的，想来是刚换不久。 小女孩委屈巴巴地看着桐生镜。 “姐姐，我只是想照顾你。” 桐生镜被看得心都化了。作为年下控，她是非常疼爱自家弟弟的，甚至只要年纪比她小，她都会恨不得将世界都捧给她。 “那姐姐要怎么叫你呢？” “我是伊斯特。” 外国人吗？怪不得眉眼深邃，睫毛浓密得好似蝶翼般，皮肤白皙红润，可爱得让人忍不住咬一口……咳咳。 “我叫桐生镜。”桐生镜朝着伊斯特伸出手，意思是想要握个手。 然而伊斯特却误会了她的意思，飞扑到了她的怀中，激动地眼泪哗哗：“小镜姐姐！呜呜呜，不要离开我！” “……”桐生镜还想说些什么，但怀里的小萝莉拱来拱去，闹腾不行，她便只好按下不表。 但她环顾四周，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家竟然只有小萝莉一个人住吗？ “伊斯特，你爸妈今天不在家吗？” 伊斯特不说话，搂抱着她的手越发紧张。 大概是家庭不幸福的小孩吧。桐生镜共情地回抱着小女孩，道：“那姐姐暂时陪陪你吧。” 明天要记得去找警.察。 不过，她昏倒前，那个快准狠救了她们的男人是谁？ “伊斯特，那个救了我们的哥哥……”、 “叔叔已经走了，他说工作很忙，不用再来烦他。”小女孩一板一眼道。听起来倒像是拿个戴着黑帽子的男人会说的话。 于是，她点点头，安抚小女孩自己暂时不会走后，便又被小女孩按着躺回床上。 “姐姐，你还发着烧，别乱动。” “哦哦，好。”桐生镜乖巧地任由着小女孩照顾。 小女孩照顾着她，嘴角挂着甜甜的微笑，本来还在烦恼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的桐生镜瞬间被治愈了。 对不起，重度年下控是这样没有下限的。 清晨的阳光落在窗边，洒进桐生镜的床边，她睁开眼，正打算立刻爬起来的时候，察觉到身边压着个重物。 伊斯特蜷缩在身旁，软软小小的，脖颈毫无防备地露在外面，看起来特别脆弱。 她蹑手蹑脚地正准备下床出门的时候，这大门突然地就被“砰”地撞开。 “妈的，就是这个地方了是吧？”为首的是个脖子上戴着大金链的男人，脚上踩着对人字拖，脸上的横肉长得很是随意。 “对对对。”声音猥琐的男人附和道。 桐生镜不敢冒险，赶紧示意小女孩藏起来。她到底来了个什么地方，怎么四处都有这些非法分子的？ 这会还流行入室抢劫了不成？ “伊斯特~”声音猥琐的男人呼唤道，“出来见见爸爸吧。有叔叔想要见见你哦。” 桐生镜呆了一秒，立刻拨通了电话，示意伊斯特将情况叙述一遍，自己则出去拖延时间。 “你是谁？”猥琐男人瞧见屋子里走出了个陌生人，疑问道。 第4章 第4章 不管是猥琐男人，还是金链条胖子，他们看到桐生镜的第一反应都是后退一步，眼神里很是戒备。 难怪，桐生镜半边脸上的红色伤痕实在是太骇人，而另半边脸则漂亮得好似仙女，琥珀瞳，柔顺的黑发，樱色嘴唇形状饱满，越发衬得另一半边脸像恶修罗。 桐生镜还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状况，但她确认自己的任务是拖延时间，便开始扯七扯八。 “啊，大叔，你不认得我了吗？我们前不久才见过呀，咦，如果是找伊斯特的话，她不在家哦？那不如我们出去聊聊？”她说着往前走了一步，另一只手掌向前扇着，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小心翼翼地藏着她的武器。 “哈？我怎么可能认识你？”猥琐男人破口大骂，“你这丑八怪，该不会是来我家偷东西的吧？” 嗯？桐生镜听到“丑八怪”的时候，嘴角抽搐了一下，但联想到自己才从海难中死里逃生，模样应该也没有多好看，便也没反驳这一点。 “肯定认识的。伊斯特还叫我姐姐呢。大叔你出门在外的时候，不就经常委托我帮忙照顾她吗？” 金链条胖子听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皮子，脑袋被吵得哐哐响，大吼一声：“好了！我管你们俩认识还是不认识，万丈一郎，你现在赌博欠了债，没钱还，房子已经押没了，现在你家女儿也得拿去赔钱！” “滚开。” 啥？ 桐生镜根本拦不住金链条胖子以及他身后鱼贯而入的小流氓们。 伊斯特到底有没有好好说清楚情况啊？ 也许是太过焦急，桐生镜的嘴巴快过脑子：“等等！大叔一共欠了你们多少钱？我来还！” “啊？三十万円。”一个长得很低调的瘦个子回答道。 猥琐男人表情有些震惊，他没想到现在世界上还有这种冤大头，咧开嘴，露出一口乱糟糟的黄牙。 话已出口，桐生镜早已覆水难收，她端出王者的气场，镇定道：“你们给我宽限一个月，时间一到，钱自然会到你们手上的。” “哈？”金链条胖子当然没那么好哄骗，“小姑娘，就你这穷酸样，还能拿出这么多钱？” “别、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沙特阿拉伯王储，拿出这点钱，很奇怪吗？”完了，谎言越扯越大，她自己都要信了怎么办？ 金链条胖子两条毛毛虫般的眉毛越挑越高，直到门外又跑进来了一个人，大概是在外面放风的手下，在他耳边咕哝了几句。 眼看着金链条胖子看向她的目光越来越尊敬，然后点了点头，朝着正要摸向小女孩房间的手下招了招手，道：“行了，别搜了。就听这位小姐的话，一个月后再来收款。” 不到半分钟，屋内讨债的家伙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猥琐男人客气地凑到桐生镜面前，热情道：“原来我们真的认识啊。请问您贵姓呢？” 桐生镜翻了个白眼，既然那边的家伙已经信了她的鬼话，那为了避免这个无良父亲将自己的女儿偷出去还债，她决定还是要狠一点。 “出去。你的女儿不需要你这种无良父亲。”男人也许天天赌博，脸色蜡黄，眼底乌青，竟然还不如她一个病人有力量，被桐生镜一使劲给推出了门。 伊斯特哭着扑到了桐生镜的怀里。 “呜呜，姐姐，还好有你在，我好怕！” “好好，伊斯特不哭。” + 金链条胖子走得着急，手下也有些不明所以，他们私底下嘀咕，只有一个胆子肥点的敢上前去问：“老大，你怎么就信了那小姑娘的鬼话啊？指不定在唬我们啊？” 金链条胖子摸了摸胸毛，砸了砸嘴，压低声道：“不是我不信，是有上级过来施加压力，你可能没见过，但那个人杀人不眨眼，比我们这些人狠多了，能叫我们答应她，就算那丑妹子不是什么……伯王储，但和那些穷凶极恶的港黑肯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吧。” “哦~”手下贼眉鼠眼地点头答应了。 中也没想明白，他现在就好像那种电影里演的坏人一样，在偷偷观察那个白裙子女孩。 能够操控重力的他，隐藏在高处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只要他不想露出破绽，没有人会发现他。 直到他看见一群纹身又金链条，就差在脸上写着“我是坏人”的流氓们踢开了她们的家门，便立刻从高处跳了下来。 正好就听见那个白裙女孩说着些奇怪的话，他很怕那些家伙伤害她，毕竟他们的手臂都快有女孩的大腿粗了，难保不会令她陷入到危险中。 而且听她镇定地讲完胡话，还要维护自家妹妹的勇气，他觉得更喜欢这个丑脸、咳，白裙妹子了。而且嗓音的质感不是一般妹子的娇柔，是有些少年沙哑的感觉，让他想起了多年前的好友。 不由自主地，他便以自己的身份支持了女孩的发言，当时就吓到了这帮家伙。 不过，那些站在外面的家伙好似不熟悉自己的名头，幸好里面的头头还知道自己，不然，他其实不是很想再出现那两姐妹面前。 毕竟，自己可是活在黑暗世界里的人，和那种活在光明下的普通人见面，总不见得是好事吧？ 思绪如此纷乱，中也最终在一个电话后，离开了伊斯特的家。 离开之时，他都没察觉自己的目光似乎有些恋恋不舍。 + 这里的警.察似乎不管讨债的事情，因此桐生镜不放心伊斯特一个人待在家里。就怕那些小流氓出尔反尔，因此她决定带着伊斯特出门。 天使般的小女孩紧紧地牵着自己的手，眉眼间满是撒娇般的依恋。 “伊斯特，知道吗？其实姐姐还有两个弟弟哦。不过，他们都不如你可爱，如果待会能联系到他们的话，一定让你们认识。” 伊斯特闻言却并不高兴：“我不要，我只要姐姐，哥哥才没意思。” 桐生镜无奈：“欸，是吗？” 她将手腕上的手表当成现金，给伊斯特买了个棉花糖：“你坐在椅子上不要动，等姐姐办完事，就来找你，好吗？” 卖棉花糖的老爷爷也点点头，这附近带着小孩玩耍的家长还不少，她倒算是放下心，但还是叮嘱道：“如果遇到任何危险的事情，一定要大声求救，知道吗？” 她想起那天在海滩上，听到伊斯特那足以震破防弹玻璃的尖叫，还是轻轻地抚摸了伊斯特的脑袋。 “拜托您了。” 警局门口杵着个沙色风衣外套的男人，她与其对视一眼，见男人有些失礼地直视着她的脸，她别过脸，并未多作停留。 在家里照镜子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脸上这个毛病了。当初还以为是伊斯特的恶作剧，结果怎么洗都洗不掉。但她怎么回想都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么重的伤，只好作罢。 伊斯特还安慰她道：“没事的，我觉得姐姐很漂亮。” 有这样的小天使，她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在里面负责登记的警.察是个年轻面孔，听她讲述完，笔头敲了敲笔记，在电脑上搜索了一下，似乎不确认般重复道：“桐生镜？十六岁？遭遇海难？家中有两位弟弟？” “一位亲生的，一位是表家的。” 那小哥翻了个白眼，将电脑屏幕转给她看。 【查无此人。】 桐生镜愣了一下，补充道：“我乘坐的航船遇到了海难，不知走了什么运，竟然漂到了这座城市。听说横滨民风淳朴对吧？” ——“欸欸欸！我说的是实话啊！” 桐生镜被撵到了门口，小哥严肃地盯着她道：“我这里是严肃办案的地方，不是你们这些小孩子来开玩笑取乐的地方。而且要想编谎言，也得查好资料再来说，行不行？” “你说的这艘船早就在七年前被打捞了起来。醒醒吧。现在都2019年了，还开这种过时的玩笑。”小哥为自己牛逼哄哄的发言感到无比满足。 “不愧是我，一眼就能认出骗子，以后肯定能当上局长的。” 她早就该注意到了，这里虽然是横滨，但很多建筑都与记忆中有着一定的差异……这么说，她到底是穿越了，还是直接在海里漂了七年呢？如果是前者，那不就是她不太心水的年上恋？如果是后者，她小心翼翼地掂了掂自己的胸，那她怎么没有继续涨啊？ 事已至此，只能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再慢慢练习家人了。当初坐船是要参加一个游学活动，两个弟弟还在家里上学，现在算来，似乎都比她的学历要高了。 “……该死。”认识到学历落后的她不禁骂了出声。 沙色外套的青年似乎盯着她看了好久，这般大胆而富有侵略性的眼神，她其实挺眼熟的。好歹是当过校花的人，不可能对自己的美丽不自知，但现在漂亮不能当饭吃，而且她半边脸丑得不能再看，她也不相信这男人瞎了会看上自己。 “这位美丽的小姐……” 啪！桐生镜觉得自己的脸被什么不可名状之物打了一下。 第5章 第5章 眼前的男人自称太宰治，据说是武装侦探社成员，虽然桐生镜不知道是什么，但她还是很配合地表现出了一副“您真厉害”的表情。 然后太宰治的表情又呆了呆。 桐生镜推测自己的半张脸应该不适合做出这种高难度的社交表情，于是谨慎地恢复成面瘫的模样。 “啊哈哈，不好意思，其实小姐您真的很漂亮，我只是被您的美貌所倾倒罢了。”太宰治身材修长，做出一副歉意的姿态也是极为风度翩翩。 但桐生镜现在既然做出了决定，就不再想和无关人士纠缠，她还挺担心伊斯特小可爱的安全情况呢。 于是，她客气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要做，请让一下。” 因为身高差异的缘故，桐生镜注意到男人手上拿着的书本，以及他手臂上紧紧缠绕着的绷带。 “完全自杀手册？”桐生镜下意识地念了出来。 “美丽的小姐，您也是这本书的书粉？”太宰治似乎十分惊讶，一副遇到同好般激动得快要跳起来。 “我最近在研究一种十分漂亮的死法，但缺一位殉情的美人，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呢？”嗓音是极其富有诱惑力的，但说出来的话，怎么这么容易让人怀疑他的智商呢？ “不好意思，我们不约。”桐生镜的单身狗护罩骤然亮起，看来态度十分坚决。 “啊……太可惜了。不过，我觉得我们可以深入讨论一下感情，小姐请问您的芳名是？家住何处？”太宰治笑眯眯地继续问道。 “……”桐生镜觉得有一点点头疼。 “桐生镜。” 就在她打算借声东击西法溜去伊斯特身边时，太宰身边忽地笼罩下了一片阴影。 男人将长发拢起梳成小马尾，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肩背挺直，身材高大，周身一股凛然正气。 然而他此时此刻将眉毛紧紧拧起，一把揪住太宰的风衣领子，怒道：“太宰！你又在这里偷懒！” “哎呀哎呀。国木田，我没有偷懒啦。这是工作需要。” “工作需要，你在这泡妞？”国木田一副“你别说鬼话，大家都懂的”的表情。然后，他看了一眼桐生镜的脸，怒容有一丝破裂，但以绅士风度著称的他保持住了面上的镇定，道：“这位小姐，很抱歉打扰到您了。” 说着，他似乎还嫌歉意不够诚恳一般，继续道：“如果您觉得必要的话，我可以将他打一顿的。”他顿了顿，注意到桐生镜似乎是在警.局前停留，便问：“您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不不，问题不大。你们忙工作吧。”桐生镜从没听过这个侦探社，以防万一，她还是在这里多观察一阵子后，再下决定吧。 此时，距离她离开伊斯特的身边，只过了一个小时。 当她回到公园的时候，发现伊斯特脸上似乎都是汗，小脸通红着，一边擦汗，一边吃着刚买的小甜筒。 “姐姐！”伊斯特一注意到她的身影，就像只黏人的小白兔，一下子蹦离了长椅，讨好道：“姐姐，尝一尝，这是我刚买的甜筒，冰冰的，很好吃。” 原来，刚刚偷偷离开是为了去买雪糕嘛。桐生镜揪了揪她的小脸蛋，警告道：“这次算你好运，下次出事了，你可要我怎么办呢？” 伊斯特一见桐生镜凶巴巴的模样，便红着眼眶，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道：“呜，姐姐，爸爸不要我了，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这……唉。”桐生镜无话可说，只好使劲地揉了揉伊斯特的发顶。触感还是良好的，算了，原谅这小妮子好了。 “嘻嘻。”伊斯特紧紧地牵着她的手，满足地甜笑着。 桐生镜觉得小女孩的家不安全，但她又没有权利去改装别人家门的锁，唯今之计便是赶紧找到一个能够落脚的地方。但在此之前，她的钱包并不足以支付租金，就连一个月都不行。 “贫穷真的好惨啊。”桐生镜深刻地厌恶这种滋味，但没办法，她又必须要面对。 夜晚时分，她将伊斯特委托给了楼下的一对老夫妇。据她试探，他们是比较喜欢小孩的，而且知道她的遭遇后，都怜爱得很，劝她放心地去找工作。 就是伊斯特说服起来有点难。这小女孩也没见她几次，但见了以后黏得不得了，老夫妇戏称小女孩是不是对姐姐一见钟情了。 而伊斯特似乎还有点脸红。 “真可爱。”桐生镜拍了拍她的脑袋。 + 为了避免将人吓到，她梳了极长的侧刘海遮住了半张脸的上侧，戴着口罩，还用为数不多的钱给自己配了一副眼镜。 ……作为一个高中生，近视不是很正常的吗？而且她要考年级第一，看书的量多起来，也自然会有轻微近视的。 为了避免被雇主坑到，她还是决定还自己一个清晰的视野。 镜中的少女看起来特别阴沉，一副眼镜架在脸上，稍微弱化了脸上的红痕。 这就是所谓的“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吧。就算桐生镜的心理承受能力再好，一次海难遭了这么大的罪，心里也很是不平衡。 等赚到钱，再去医院里看看好了。 可惜服务业对外貌还是有点要求，桐生镜将脸露出来的一瞬间，老板们就已经嫌弃地示意她该找下一家了。 这对她来说可真的太打击，消沉得只能坐在公园边上看星星。 旁边似乎也坐着个一样落魄的青年。 两人对上视线的同时，“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般的声音响在了彼此的脑海里。 “你……你也找不到工作啊？”桐生镜确定自己的脸已经被包得严严实实的，便主动搭话道。 青年穿着深蓝色运动服，身上似乎还有些淡淡的汗臭味，脸长得挺好的，而且蓝眸里满是对未来憧憬的活力。 “是啊。小姐，你也是吗？” 桐生镜想了想，在一旁的自动售卖机里摇下了两瓶水，递给了青年：“那，我请你喝杯水吧？好歹我现在身上还有点钱。” 两人一见如故，交流起了雇主的刁难。 “……所以说，为什么他们要那么挑剔呢？别看我现在还有些生病，但只要再养几天，绝对是一个顶两个的状态。” “唉，我的助手也特别不听话，天天给我惹麻烦。” “欸！原来您还有助手吗？那还不差啊？” “哪里哪里，小姐您不也还有钱吗？比我现在吃喝都没着落的样子好多了吧。” “不不不，您过得比较滋润。” “还是小姐你更好。” “……” “……” “所以我们两个人其实还是有可取之处的。那现在趁着路灯还亮着，路上还有巡警，我再去试着找一下工作吧。”桐生镜整理了一下裙摆，向青年告别道。 “嗯。路上小心。”青年挥挥手。 “啊，对了，我叫桐生镜！”少女在路灯下，裙摆轻旋的身姿如同落在花瓣上的蝴蝶，给青年留在了难以忘却的回忆。 “我叫夜斗，很高兴认识你！”青年轻笑，将瓶中矿泉水喝完，伸着懒腰站了起来。 夜斗将温顺的笑容敛起，修长的指节轻轻扣在椅背上。 “这座城市的神明，为什么背负着这么沉重的诅咒？神使不在身边，连个称心的武器都没有。不过，嘛，她还是蛮乐观的，别家的事，我还是别插手比较好了。” 最后，像是不放心般，他还是朝着几乎消失的少女背影大喊道：“如果有需要帮助的话，可以来找我的！” 黑发白裙的身影顿了顿，然后朝他努力地挥了挥手，似乎很高兴他的承诺。 夜斗才觉得安心一点。希望她的路能走得好一点吧。 + “你说，那两个小子死了？”中也难以置信地听着手下的汇报。 手下翻看着手里的报告，一本正经道：“是的，中也先生。那天我们按照您的命令正打算去押送两位去审讯，但在路上，司机突然方向盘打滑，而绑着两位的绳子忽然松开，他们想趁乱逃跑，结果就在下车的时候，正巧被一辆刹车失灵的摩托车给撞到了。” 那人默了默。 “场面非常血腥。您要看吗？” “不用。我又不是什么恶趣味的。而且现场检查这些，你们这些专业人员比我要专业得多，我也没什么信不过的。只是，为什么你在汇报的过程中，为什么会用这么多难以预料一类的词汇？” “嗯……因为事实确实如此，事后咨询和现场模拟都证明，只有这一种可能。” “……”中也交叉手指，这问题还真的有些严重。也是极其偶然，才找到了这两个购买者，却还没问到线索就“偶然”死亡了，找不到供货者，财路很可能就此被切断的。 这么被事务在心头压着，中也回过神时，已经发现自己不知为何跑到了那家姐妹附近的高楼处待着，身体还特别配合地找了个合适的角度。 虽然只能看到门口，但中也觉得思绪还是平静了不少。 然而，才待了没多久，中也就觉得有些焦躁了起来。 第6章 第6章 中也的直觉确实没错。 桐生镜现在正被关在一个密不透光的厂房里，手脚被粗糙的尼龙绳紧紧地绑着，幸好嘴巴里没有塞什么奇奇怪怪的布团，不然她现在就要将那些歹徒给一个个打爆——说笑的，她连绳子都挣不开，别说去当英雄了。 一切源于她的决策失误，她对横滨的治安实在太过自信，以为走在明亮的地方就没有事，结果竟然她经过小巷，便被绑匪给迷晕加敲晕后绑走。 迷迷糊糊间，她还听见绑匪们嫌弃她脸上的红疤，说在灯光下，觉得她的脸丑得下不去手。 桐生镜：我可谢谢你们啊。 待到她醒过来的时候，绑匪们已经离开，适应了黑暗后的她，开始观察四周。 她这么淡定不是没有理由的，横滨民风淳朴，人口买卖也不是少见的事。在她读书期间，就经常听新闻报道有人口失踪案，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也只能自认倒霉。 那边的墙角处也坐着个白白净净的少女，只不过与她满头灰的狼狈不堪相反，女孩衣衫整洁，脸上的脏污也不是太多，与四周显得倒有些格格不入。 “你是怎么被抓到这里的？”桐生镜疑问道。 女孩看她一眼，并没有回答。 桐生镜却误以为是女孩讨厌和她搭话，但触到另外半张脸上，遮盖还是好好的，便用起哄小孩的方法。 她大概判断女孩年纪应该比她小，现在不说话应该只是因为太害怕。要知道一般小孩子遭此横祸，总会留下点心理阴影。她当初不就因为人贩子，丢掉了八年的记忆，还差点一辈子都是小流氓吗？ “你别怕，我叫桐生镜，之前有过相关的经验，等我摸清楚四周情况，会尽量将你给带出去的。”……并没有，桐生镜完全没有被绑然后逃掉的经验，但她去其他组织捣乱这些事呢，反倒是做过。 女孩听罢，眼睛亮了亮。 桐生镜见她的话有效，便继续道：“所以你千万不要放弃希望。” 接着，桐生镜凭着姐姐的本能，开始用衣袖给她擦脸。 女孩的身体僵了僵，又渐渐放松了下来。 ……怎么好像听到了金属出鞘的声音？ “女孩子的脸蛋脏兮兮的就不好看啦，好了，现在干净，我们一起来想想办法吧。” “……” 银观察着眼前的口罩女孩，心道：说实话，她并不是很讨厌这人的亲近，但如果是普通人，被抓了还这么淡定，是完全不可能的吧？莫非是哪个组织也看不过眼这个贩卖人口的非法勾当了吗？ 但眼下并不是暴露自己身份的最佳时期，若这人是敌对组织的菜鸟卧底，动手时被对方发现了，她可就功亏一篑了。 桐生镜以为她是被吓坏了，于是便不再搭话，自己找了个豁铁片技巧性地将绳结磨断，扭动手腕，四处探索着。 这地方除了大铁门和四周被糊得严严实实的窗户以外，还真的就一点漏洞都没有。而从窗户离开，她又不是忍者，怎么可能？ 不过，拿来当人口仓库真是最合适不过了。 这些被抓来的人肯定是要运出港口的或外市，留在市内并没有销路。 “你知道外面多久来一次新人吗？” “一天。”银的状态有些疲惫。这家人贩子用的迷药都特别给力，像她这样身体素质的，到现在都没有恢复到全盛时期，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还精力充沛地走来走去？ 但等的越久，越容易错失良机，她按下发信器。 每个窝点被放置好的信号器都显示在了指挥的探测器上。 + 中也坐在车里，听着节奏激昂的音乐，眉头却紧紧锁着。 直觉告诉她，那女孩十有八九又出事了。 “……唉。”他发泄般地拍了拍方向盘。 点点星缀的夜空好似划过了一道黑色的身影，动态视力极佳的中也一瞬便捕捉到：“芥川？大晚上的跑什么？” 他踩下油门，跟上芥川的脚步。 结果车追到一处狭窄的路口，便进不去了。 “叩叩。”不知为何夜晚也出勤的交警敲了敲他的窗。 “请您不要将车停在这里。” 中也眼见着芥川消失在夜空中，朝着交警抱歉一笑，丢下一句话，便赶紧追上。 “待会会有人过来开走的，请不要担心。” 在横滨的暗面，谁会消失，谁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这一切都是说不准的。 但不包括桐生镜。 银看着桐生镜的动作，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请问，你是在干什么呢？” “我在挖洞。” 桐生镜头都不回地说道。 “……”你以为你在演肖申克的救赎吗？ 银终于看不下去，主动拉住正费力挖地的桐生镜。 身后突然响起少年疑惑的声音：“请问，需要帮忙吗？” 接着便是响彻室内的“咕——”声。 少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也被抓了进来，但因为太饿了，一直没有力气，便一直睡着。但听到你们在讨论离开的事情，我还是想来帮帮忙。” 银打量了一下少年，皱巴巴的衣服，还弥漫着一股长期没洗澡的臭味，便稍微退后了一步。 桐生镜则毫不介意地将脏兮兮的工具塞到了少年的手里。 地面忽然一阵摇晃。 工具“哐当”一声掉到了地面。 外面是激烈的枪战声和骂喊声，没多久，一切便恢复了平静。 如同小百合般温顺的漂亮少女似乎在一瞬间换装成功，戴上口罩，梳起了头发，眼神里全是凛冽。 从厂房里走出来的桐生镜被清一色黑西装打扮的黑手党成员给晃花了眼，好几个人贩子被扎堆绑在一起。 那场面，十分解气。 她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碰到传说中凶恶无比的港黑成员，可眼见着他们竟然还会做解救人质的事情，她对这个组织的好感度倒是提高了不少。 连续两次被犯罪分子盯上，桐生镜不得不提高警惕。但要去伊斯特的家，还真的就只能翻过那条寂静幽深的河流。 “噗通”一下入水声，差点将她的魂给吓出来，就差直接开溜。但幸好路灯还算明亮，她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个身材修长的青年。 风衣外套漂在水面，看起来别样凄凉。 “喂！您没事吧？” 曾经也试过落水的桐生镜赶紧去救人。 一番折腾后，落水者终于被救了起来。桐生镜正想拨开他的头发，确认这家伙还有没有活着，就见他“叮”地睁开了炯炯有神的双眼。 “干什么啊？好好的自杀又被破坏了。唉，算了，本来就不应该给别人添麻烦的。你要什么补偿吗？” 桐生镜觉得这声音很是耳熟。 她又仔细端详了一下。 太宰治反应过来，顿时面露喜色，牵住桐生镜的手，温柔道：“呀，美丽的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果然这是命运的指示，你是要来和我一同殉情的吗？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来吧！” “……”所以为什么又碰上了这个奇怪的人呢？ 桐生镜将裙摆的水扭干净，又确认男子除了落水以外无任何问题，才朝青年挥挥手：“再见！” “你刚刚好像受了不少罪呢，不用去医院看看吗？”太宰治不羞不恼，却突然转移话题，声音飘忽道。 桐生镜心里想着伊斯特，摇了摇头。 她在前面走着，太宰治像个骑士般，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 “呀！有人抢包！”伴随着一阵高声尖叫，紧紧抱着手提包的小偷快速窜逃。 桐生镜捡起石头，不多作思考，直接朝小偷扔了过去。一个砸在了他的膝盖窝上，一个砸到了后脑勺上。 太宰治也配合地大喊“抢劫~” 不多时，那小偷便被闻声而来的巡警按在了地上。 太宰治露出了个“计划通”的表情，他赞许地鼓掌道：“没想到，你的身手十分了得呢。” 桐生镜微微一笑。 这可是她最拿手的项目。 女孩虽然看起来浑身糟糕，但眼中自信的光却是半点不灭。就冲这点，他就非常中意这个女孩。 只要再过个马路，就到伊斯特的家了。 “如果你真的需要找一份工作的话，我可以给你提供哦。”太宰治、说道。 恰巧此时，她的耳边响起急促的汽车打滑的声音，一道身影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撞倒在地，身下一片血泊。 “啊！爸爸！”目睹惨案的伊斯特瑟瑟发抖地抱着脑袋蹲在原地，惊恐地哭喊着。 幸好汽车司机没敢逃逸，安分地停在原地，等待警.察的取证。 桐生镜轻轻地抚摸着伊斯特的后背。 太宰治轻轻给小女孩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动作温柔，瞳眸却在仔细地观察着什么。 第7章 第7章 一下子成为孤儿的感觉一定不好受。桐生镜牵着伊斯特软软的掌心，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们刚刚去录口供，但由于伊斯特情绪失控，并没有获得任何有效信息，只好让他们将伊斯特给带了回去。太宰治依旧跟在两人后头，他对此的解释是：“现在横滨的夜晚不□□宁，有我这个靠谱的成年男人陪着你们，肯定是会更安全的。” 伊斯特的小手很是冰凉。 桐生镜再怎样也无法让其温暖起来，苦恼之中，她发现了一台自动贩卖机，便将伊斯特交给太宰治：“我去那边给你们买些热饮，稍等片刻。” 两人都点点头。 桐生镜一离开，伊斯特便迈了几步，与太宰治拉开了距离。 太宰治没有伸手去牵她，只是看着桥下的车水马龙，凉凉道：“伊斯特，你刚刚就是在演给她看吗？” 伊斯特露出萝莉特有的疑惑表情，微哑道：“叔叔，你在说什么？” “……”太宰治保持微笑。 “爸爸是死于车祸的啊。”伊斯特可爱地歪了歪脑袋，“我们不是都看见了吗？” 桐生镜手里提着三瓶热茶，就见伊斯特哭哭啼啼地扑进她的怀里：“姐姐，不要离开伊斯特，我一个人待着怕。” “不会呀，太宰先生是个好人，好了，别哭花脸了，这是给你买的饮料，喝一口解解渴吧。”桐生镜对小女孩的哭泣完全没辙，只好轻声哄道。 伊斯特满怀恶意地看了一眼太宰治。 上方挂的广告牌有些松动，被高处的风一下一下地刮着。 “啪、哐！” 桐生镜刚奇怪太宰治怎么一言不发，一转头，就见广告牌从天而降，身体快过大脑，将太宰治推到了一边，而自己凭着该死的好运气，只差半厘米，就命丧广告牌下了。 “姐姐！”伊斯特尖叫。 太宰治慵懒地揉了揉关节，将身旁姿态不雅的桐生镜给扶了起来，目光疑惑。 本来他怀疑伊斯特是高智商犯罪，现在却出现了另一种可能性。 “太宰先生，你没事吧？”桐生镜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伊斯特咬唇。由于方才的意外，三人之间的距离进一步缩短。 “姐姐，你的手好脏啊。”伊斯特掏出纸巾给桐生镜擦了擦，刻意地落后了一步距离。 但桐生镜戴了眼镜，视野清晰，此时正紧张地排除着四周的危险，有了前车之鉴，她这会也不太相信横滨的公共设施。 果然，太宰治刚踩上一节阶梯，桐生镜就发现了异常，赶紧伸手拉住他，却没想到这次似乎真是要置太宰治于死地，连栏杆都偶然地因为生锈而变得脆弱无比。 桐生镜记得自己曾经许过一个愿望。 于是，她超越了自己的极限，将太宰治猛地往上一推，神情悲壮地往地面摔去。 太宰治本就喜欢在死亡边缘跳探戈，嘴里说着殉情，但自己被人救却又是另一种体会了。虽然他自己不太愿意相信，但眼镜少女往外面掉的时候，他的心脏有一瞬间的停跳。 幸运的是，一阵狂风刮过，桐生镜被人给接住。借着明亮的霓虹灯，她终于看到了连救她性命两次的男人，熟悉的五官，以及更成熟的打扮，正想激动地搂住他叙旧，就被中也像放货物一样，迅速甩手。 桐生镜愣神，中也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想到脸上的红疤，顿时悲从中来，感到四周阵阵寒意。 太宰治这才松了一口气，嘴上挂着随意的浅笑，朝来人道：“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可恶太宰，要你管，我来了不就好了？那个抢生意的家伙在哪里？”中也嚣张道。 伊斯特登时就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捂脸失声痛哭。 “是这个小女孩？”中也沉默。 太宰点点头，见中也要去碰她，笑道：“小矮子，我建议你最好不要，我猜，这小女孩大概是现实改变类的异能力。” 伊斯特眷恋地看了一眼桐生镜，提起裙子，“噔噔”地往下跑。 也就是在同一时刻，几个配备手枪的人拦在了她的身前，三下五除二便将其制服在地。 “不！我不回去！”伊斯特失声惨叫，天使般的脸庞上泪痕点点。 桐生镜本想安抚伊斯特，却被太宰治拦住。 他摇了摇头。 “异能特务科感谢你们的协助，具体报酬会按照规定发放给你们。”队长模样的人公事公办地解说道。 “不！这些人又不是无辜的，而且我又没有对他们动手，他们是意外身亡的，都与我没有关系！我不要回去！”伊斯特向桐生镜伸出手，哭喊道：“姐姐，姐姐，你不会不要我的是吗？” 桐生镜像被一记重拳敲在心口。 “不要！”是谁在喊？ “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队员给伊斯特注射了镇定剂，她逐渐安静了下来。 “她虽然没有直接造成伤害，但她的能力范围全靠因果相连，如果不收容的话，将会造成更大的伤亡。”队长耐心地解释着。 桐生镜稀里糊涂地签下了保密协议，没有叫喊的伊斯特目光呆滞，正要被带上直升飞机的时候，她拨开了太宰治的手，小跑几步，抱住了伊斯特。 “别怕。我永远都会是你的姐姐！” 伊斯特如同死水般的眸子终于有了些波澜，她用下巴蹭了蹭桐生镜的脖颈；“嗯。” 中也伸了个懒腰，双足如履平地般站在栏杆上，道：“原来是这样，那首领为什么不把她留下呢？我记得他可是个……” “萝莉控对吗？”太宰治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嗤笑道。 “现实改变型的异能力太过不稳定，就连你这小矮子也未必抗得住哦？” “啧。”中也摆了摆手，优雅地将黑手套戴回手上，便跳下了桥。 嗯？ 桐生镜还没来得及将人喊住，中也便像暗夜的蝙蝠般消失在了繁华的城市上空。 她捏着一只拳头，似乎有些没有缓过气来，眸色有些晦暗。 太宰治眸色温柔地半蹲，问道：“你好像非常惊讶？” 桐生镜将拳头藏到身后，自己站了起来。 恰巧霓虹灯变幻成暖橙，柔和的光线落少女的纱裙上，就连脸上的红痕似乎也被弱化了不少。 她由衷地夸道：“因为太宰先生很厉害啊。”她将双手挽在背后，嘴角勾起，调皮地微笑。 太宰呆了呆，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缩，然后看似自然地撇开了视线。 “嘛，没想到你还真是令人震惊的可爱呢。” “……” 桐生镜：我觉得你在说我丑，而且我有证据。 伊斯特事件以后，桐生镜凭着不懈的努力终于找到了一份不介意她外表的工作。 热火朝天的锅气，香气四溢的美食，还有和善的服务员。 这就是桐生镜现在工作的地方——定食屋后厨的洗碗池！ “小镜！碗洗好了没？” “没！”不是说要洗三遍，然后擦一遍的吗？一个人就洗一会哪里能洗得完？桐生镜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红发少年掀开帘子，瞅了她一眼：“你刚刚，是不是翻了个白眼？”这是老板的儿子，幸平创真，每天就喜欢研究些奇怪料理。 “不不，您的错觉。”难道他还有透视的能力？桐生镜不敢再做小动作。 虽说伊斯特的“父亲”死了，但她当初好像是说要还债务的，现在怎么好像没人找她还了？听起来是好事—— “桐生镜，外面有人找你。” 她将口罩戴好，走出了后厨，由于眼处的疤痕没办法遮掩，她的出现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这人的脸，好糟糕。” “嘘，礼貌一点。” 桐生镜倒无所谓，这几天已经习惯了她们的评头论足了。 俊秀青年坐在餐桌上，热情地朝她挥挥手。 “太宰先生，您怎么过来了？” 太宰端起菜单，仔细端详道：“来这吃顿午饭，有推荐的吗？” “嗯？”这里可都是爆衣美食，咳咳。桐生镜小心翼翼地选了个中规中矩的套餐，却见太宰治面无表情地吃下，微笑：“我觉得还不错。” 他亲昵地扯了扯桐生镜的袖子，似乎示意她坐下聊一会。 然后，平时就有些嫌恶的路人目光，此时亦是如芒在背。毕竟，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和帅哥同框对画面的破坏感实在是太明显了。 “听说你是沙特阿拉伯王储？”太宰治压低声音，表情神秘地问道。 “欸？” “啊，没事，也不是很多钱。”太宰治好像在掩饰什么般，喝了口热茶。 “如果你什么时候有空的话，再来找我还就是了，我都可以的，对于王储而言，拿出这点钱应该很简单的。” “……” 桐生镜将餐盘收回厨房，然后捶了下水盆，无力地跪到在地。她以为自己已经不用还钱了，怎么现在债主兜兜转转，变成了太宰先生了？ 想到太宰那热情且崇敬的目光，她当时弱弱地点了点头。 这可真是打肿脸充胖子……嘤嘤。 要知道，她现在为了攒钱，还住在当地的废弃神社里。 第8章 第8章 谁也不知道，表面穷凶恶极，令人闻风丧胆的港黑干部中原中也，最近有些烦恼。 他小时候在羊当首领的时候，交过一个朋友，可惜后来她被发现是失落的富家小姐，结果就被接走，回到正常的白色世界中。本来，两人还是可以当网友，有时候还能见见面，但后来女孩似乎嫌弃自己是混黑的，互相看不对眼后，两人便闹掰了。 “……您说的这个朋友，是女朋友？”本来以为要被询问工作情况的芥川，斟酌着措辞，问道。 “当然不是啊。你还说你喜欢读书，没发现我都是用‘朋友’这个词吗？”中也叹道。 芥川正襟危坐地点点头。 中也瞅了他一眼，又叹了一口气：“我说，芥川，我是来找你聊天的，不是来汇报工作的，你可以不用坐得这么正经。” “在下觉得这样更好。” “……” 中也其实也没指望芥川能讲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找个嘴巴严实的人说说成年人的话题而已，别像之前和梶井基次郎讲完后，整个黑手党都几乎知道了他和海怪的旖旎往事。要不是首领劝住了他，柠檬到现在都只能躺在他的实验室里玩柠檬。 “我觉得吧，我当初对她真的是非常纯洁的友情，但现在我又碰到了一个和她有些相像的年轻女孩，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 芥川抬眸，乌溜溜的瞳孔里倒映着中也纠结的神色。 他吸了一口气，缓慢陈述道：“我觉得，依中也先生的财力，横滨各大歌舞厅基本都出入无碍吧？” “难道不是浪漫的爱情吗？”中也怒道，在这一刻，他深知，他和芥川的交流并不在一个频道上。 芥川站起身，恭敬道：“中也先生，我接下来还有工作，就先告辞了。” 他打开门，外面正巧站着貌似才到的樋口一叶和黑蜥蜴众人。 他们神情严肃，似乎并没有听到方才的话题。 “中也先生……” “好了好了，你们去忙工作吧。”中也摆出平时略不耐烦的表情，说道。 门关上，中也仰靠在沙发上，平时轻易拧断敌人喉咙的手，帽檐遮住他半张脸。 “……总感觉，找芥川聊天是个坏决定。” 黑蜥蜴在夜色中疾驰行动，自从上次将横滨分布最广的人贩组织铲除以后，他们清闲了好几天。 银还记得那里有个特别奇怪的女孩子。 后来，她们又见面了。 那个女孩在街边上贴膜，戴着副眼镜，又佩戴着口罩和手套，端的是要多专业有多专业。因此生意还挺不错。 银出来逛街的原因是为了给哥哥买下火气的药材，本来想着知道她是黑手党的人，都不会主动向她搭讪的，她才随意经过，结果就被那女孩丢下摊贩的生意给追了上来。 当时惊得她赶紧跑起来。 那女孩似乎体力不支，没跑几步路，就只能像条哈巴狗一样在路上喘着气。 一回头，她就看见那女孩正朝着要偷她钱的人砸了几个石头，个个都砸中致命的准心。 “都是我自己赚的，走开！” 那些烦人的小孩朝她比了几个丑鬼脸，哈哈大笑着跑开了。 深知生活不易的银不由地多经过了几回，只是学会了更加讲究的变装，起码那女孩就没发现她换了好几次手机过来贴膜。总之黑蜥蜴上下的乃至她哥的手机都被那女孩贴了一次膜。 那女孩手脚挺干净，说贴膜就只贴膜，别的连碰都不愿意碰。 银也没找到新手机去贴膜，但觉得那女孩有时候讲的鬼话还蛮有意思的，考虑着要不要换一台新手机，再去找她贴膜。毕竟月底要发工资了。 但一个黑手党的善心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被银刻意帮助的桐生镜生活并没有太大变化。 住在无法通电的神社里，要想照明就只能点蜡烛。 她借着微弱的火光，展开了一张薄薄的信纸。 这是伊斯特给她的。 【异能特务科】 伊斯特在信中断断续续地说到自己和ta的渊源，她从察觉自己的能力开始，就开始远离人群。 但恶心的人太多，她不想主动惹事，他们却惹上来。 伊斯特在这里加重了笔画，她并不是那个男人的亲生女儿，只是被他从孤儿院带回去的。 在“母亲”在世的时候，那“父亲”表面是个慈父，背地……伊斯特在这里没有仔细写，但在涂画的痕迹上可以看出她内心的纠结。 在遇到桐生镜之前，她觉得生命是很是无趣。 但素未谋面的桐生镜却主动维护自己，她莫名就觉得心中充满了激情。但她经过漫长的成长经历，已经知道了自己能力的大致发动条件。 再加上她从8岁那年就没再长大过，而遇到的“父亲”都只是看中她的样子，给予了廉价的父爱后，便想利用她。 自然因果便是她的武器，因此她只是在各种各样的家庭中周转，玩着所谓的家庭游戏。 然后等着哪天被研究这些的人发现，带去实验室，结束这无聊的一生。 信到这里便结束了。 桐生镜想起与伊斯特分别前，耳边被她轻语道：“姐姐，我觉得你一定可以带我出来的。” “所以，我等你。” 桐生镜将信纸收起，放到贴身的口袋里。 她要努力！ 引她进神社的那人据说是上一任的宫司，正巧要外出一段好长的时间，觉得神社里空着也是空的，见她在找房子，便建议她来这里住，条件就是要定时清洁卫生。 最后那人还交给了她一套巫女服。 与积灰的环境相比，这件巫女服除了有些皱以外，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想来安放她的人也是花了点心思。 但她只是来暂住的，本想拒绝，结果那人呵呵笑道，你穿着挺好看的。 脸上长了丑疤的她也好久没被人夸漂亮，特别是还老被人嫌弃，这会登时就心花怒放，收了下去。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用得上。 那人却宽慰她道：“自然会有用得上的地方。” 他最后还说了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既然他能选择你，我也能选择你……哈哈，小姑娘，你的路还很长呢。”那人似乎早已搬好行李，两手空空地便下了神社。 她住在神社的第二天，因为要去街边贴膜，所以起得特别早。 天色朦朦胧胧的。 她花了一晚上将外面的地扫干净，又将水池里的枯叶给捞起来，腰背有些痛，因此发现外面竟然躺了个男人的时候，她吓得腰背骨“咔”地一声扭响。 这声脆响在寂静的清晨里显得格外空灵。 别说她能用石头砸人，那只能是驱赶和阻碍的作用。 她拿着扫把，紧张兮兮地靠近，准备随时应对来者的袭击。 夜斗之前就在这个神社里过夜，只是奇怪怎么突然就干净了起来，连空气都纯净得可以闻到淡淡的树木清香，因此他一夜好梦。 就像婴儿一样不带着一丝疲倦地从睡眠中清醒。 “！”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凶神恶煞的武神，手里举着通天大画戟，迈着步伐朝自己靠近—— “雪音！”夜斗惊叫，推了推身边的小少年。 一阵白光闪光，他的手里出现了一把形状修长的漂亮太刀，伴随着还有驱散迷雾的狂风。 露出了举着扫帚的眼镜少女。 “欸？”夜斗愣住。 “什么嘛，原来是夜斗君啊？”桐生镜松了一口气，正想表现出热情的模样，但奈何扭到了腰背，整个人被迫挺直腰板，显得尤为严肃。 雪器“砰”地变回人形，落到了地上。 金发小正太扁着嘴，似乎非常不满眼前的状况。 奈何金眸里似有淡淡水光，从目光中能看出小少年似乎有些心事，桐生镜微微一笑，将二人迎进了神社。 “虽然我也才搬进来没多久，但因为上一任主人要出一趟非常久的远门，所以，我想，如果你们有需要的话，请不要客气。” 雪音端着热茶，小脸涨得通红。刚刚这位姐姐给她擦头发的时候特别温柔，现在他都不敢直视少女。只是，他借着茶杯的倒影，注意到了少女脸上的红疤，尽管已经被散下的长发遮住了大半，但他内心在叫嚣着排斥与拒绝。 “哼，谁要你的好心。”雪音摔杯子，教科书般傲娇发言。 桐生镜闻言，停下手中的活计，朝着雪音微微一笑。 …… “桐生，我觉得其实他只是表面说说而已，他毕竟还只是个小孩。” 雪音环抱着膝盖，将脸深埋着，坐在台阶上一声不吭。 第9章 第9章 天色灰暗，路上人烟稀少。 桐生镜离开神社，沿着河堤走了没多久，便被一声痛呼吸引了注意力。 循着声音一看，竟是个可怜的老人家，倒在地上，似乎双脚不利索，只能用手向着某个方向爬行着。 一般市民桐生镜要为生计忙活，便将视线收了回来。 ……才怪。 她沿着草皮动作轻快地往下滑，将老人家从桥底的空地上给扶起来，让其靠在桥壁上。 他嘴里似乎还念叨什么，桐生镜将耳朵凑了上去，听见他重复道：“……饿。” “咳咳、咳咳。” 老人家接过她的矿泉水，着急地往嘴里灌，一不小心呛得老脸通红，直到将桐生镜准备的干粮给啃了下去，才松了一口气。 “多谢你啊，漂……咳咳，可……呃，哦哦！善良的小姑娘，谢谢你哦。” 桐生镜：“其实您叫我桐生镜就好了。”不用加什么特别的前缀。 老人家想说什么，结果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我，我被家人抛弃了。他们嫌我太老，又没有工作能力，占家里地方，便把我给赶了出来，我也不求什么，只希望前妻能够原谅我，现在却被几个坏小伙给抢光了身上的所有钱，还摔坏了腿……咳咳。” 脸上逐渐显现灰败颜色的老人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个铁盒子，颤巍巍地交给她。他的小指似乎在早年的工作中不幸丢失，因此连个盒子都捧不住。 “温柔的小姑娘，你能帮我去找一下她吗？” 被人求到这个地步，桐生镜实在是没有办法拒绝，更何况上面写的地址似乎离餐馆也不太远，若是抓紧时间去的话，应该还能赶得上餐馆的工作。 盒子里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东西，“哐哐”地作响，能够劝前妻回心转意的到底会是什么好东西呢？桐生镜说不好奇是假的，但想到可怜的老人家还待在医院里可怜兮兮地等待着他的前妻，她就只好硬是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然而她一直盯着手里的盒子，没注意脚下的路，一不小心就被正在做墙体涂鸦的街头艺人给甩了一脸的颜料。 “哦，对不起！”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向她诚恳道歉，“这个颜料有点难洗，嗯……”便盯着她的半脸，笑了笑：“好像一不小心在你的脸上画了不错的作品呢。” 桐生镜借着汽车转弯镜，看到半边脸被五彩斑斓的颜料糊成了个半边蝴蝶翅膀的形状，看起来非但没有原先可怖，还有点天工之美的设计感。 这是一家占卜的小店。 她敲了敲门，无人响应，又见门是虚掩着的，便径直推开。 “您好，请问有人在吗？” 木柜子上摆满了衣着光鲜繁复的洋娃娃，似乎都在静静地看着这位陌生的来访者。 “嘿，有人吗？”桐生镜退出门，确认了一下地址，“没错呀？那我直接将东西放在门口？” “不要！！”占卜店旁边是家洋装店，里头忽然跑出来个金发碧眼的小萝莉，红裙子衬得她粉雕玉琢，十分可爱，但奈何她气势汹汹的，似乎非常生气。 “林太郎大笨蛋！”小女孩朝着身后的人尖声骂道。 后头有个瘦高的男人一脸无奈地追上来，似乎想要哄她开心：“爱丽丝酱，试一下，就一下，好不好？” “不行！”爱丽丝鼓着脸，像只小雀一样拍打、挥舞着自己的双手。 就在刹那，桐生镜察觉到自己待眼镜片似乎有些反光，然后下一秒，她反应过来光芒是指向身侧。 桐生镜做事有一个非常简单的准则。那就是一定要保护弱小年幼的孩子。 她飞身扑向爱丽丝，而手上的铁盒子“哐当”地掉到了地上，盖子也随之揭开。 “咔。”是一把已经解开了保险的手.枪和一封盖着火漆印的信件。 光芒来源处并不气馁，似乎还要再来一击，但桐生镜已经发现了他的位置，她将手.枪一脚踢到手里，拼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往敌人处射了几枪。 桐生镜拿起手枪的时候，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拿过比这个更重，更厉害的武器。 “噗嗤。”远处似乎传来子弹入体的声音，那边的伏击者想要逃跑，却被已经围上去的众西装给截获。 “啪啪，啪啪。” 被称为林太郎的男人毫不吝啬自己的掌声，白手套相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爱丽丝并没有如她所料露出害怕的表情，反而是一脸淡定地提了提裙摆，如同修养良好的贵族小姐般，道：“谢谢你。” “北野引荐你加入的吗？唔，那个家伙倒是找到了个有些潜力的人才。”男人朝桐生镜伸出手，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道：“欢迎你加入港口黑手党，你好，我是森鸥外。” 然后不知道从哪里走出了几个西装男人，将桐生镜如同拎小鸡一般，在森鸥外的示意下，给塞进了汽车里。 爱丽丝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进入了车内，自顾自地坐好。 占卜店内依旧空无一人。 过了许久，才有个提着钥匙的胖子踱着步子，奇怪地挠了挠了头：“这里不是早就锁上门了吗？” “等等，我加入了黑手党？可是我只是帮一个老人家送信呀？” 森鸥外笑而不语。 还是爱丽丝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她的疑问。 “他看中了你的才华，于是便推荐你加入我们，那封信件和手.枪便是最好的证明。而你答应帮他递送，只要送到了目标者手里，你便成为了我们的一员。”爱丽丝将信件递给她。 桐生镜瞧了瞧两旁魁梧的西装暴徒，咽了咽口水，这可不是耍点小聪明就能离开的程度，便乖巧地接过了信件。 信中内容和爱丽丝说的分毫不差。 桐生镜：“……” “明白了吗？” 两边的壮汉盯着她。 桐生镜点点头。 她也不是不愿意加入，就是感觉突然跳槽，有点不适应。 确实如爱丽丝所说的，待到桐生镜打电话向那边医院确认时，就被告知，“腿瘸了的老人”已经自行出院。 正在和广津柳浪喝茶的他，一脸悠哉。 “伊斯特，看你浪费了这么多时间，支持首领不就好了吗？来，广津，我们继续喝茶，要知道，我们这边又招到个不错的新人呢。” 当然，被坑到异能特务科的伊斯特不知要被训练到什么程度才能被再度放出来了。 + “喂，桐生镜，有帅哥找你。” “哦，来了。”桐生镜擦了擦手，从后厨里慢腾腾地走了出来。 “太宰先生？”完了，现在看着他那张笑脸，桐生镜就有种撒了弥天大谎的愧疚感。她从前辈那里了解到，武装侦探社里的太宰先生是特别讨厌黑手党的，现在看到他来找自己，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去说话才好。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太宰先生手里提着街上赫赫有名的蛋糕盒子，递给她道：“我见很多人排队，也没尝过，但想到女孩子都喜欢吃这种东西，给你试试，怎么样？” 桐生镜不好拂了他的意，挖了一小勺子放到嘴里。 “噗！”她用纸巾捂住嘴，才没把蛋糕给吐出来。 “咳咳，不好吃吗？”太宰治笑得越发亲切。 桐生镜腹中疑窦丛生：他这是不知道好不好吃呢？还是故意要捉弄敌对派别的可怜新人呢？可太宰先生再厉害，消息应该也不会那么灵通的吧？ “没，是我被口水呛到了。”桐生镜将蛋糕咽下喉咙，露出个极为勉强的微笑。 “哦？是吗？那太好了，特意买给你的，请不要客气哦。”太宰治笑眯眯的模样，虽说眉眼俊秀，但怎么看，怎么就像只狐狸呢？ ……可太宰先生没有急着向她要债。 “好。”桐生镜英勇就义。 蛋糕落肚，桐生镜的舌头已经完全失去知觉，在吃餐馆伙食的时候，她那面无表情的模样，一度让钻研料理如痴如狂的红发少年深感困惑：难道，自己的手艺出了差错？ 武装侦探社。 “哈哈哈哈！国木田，你知道那次我做的蛋糕吗？味道非常特别对不对？但是，但是那个叫桐生镜的女孩非常、非常淡定地咽了下去。”太宰躺在沙发上忍俊不禁。 国木田端庄地整理着资料，对太宰的无聊行为不作回应。 “我觉得，下次，可以给她试试我特制的苹果派？” 国木田终于没忍住：“喂，太宰，所以你是要杀了那个女孩吗？” “欸，没有啊。”太宰眨着无辜的眼神，对着手指道：“我啊，对她非常感兴趣呢。看着她，就好像看着小时候遇到过的一个熟人呢。” “……我为那个女孩感到默哀。” 可怜的桐生镜经历了一天的劳累，晚上还得去赶黑手党的工作。她第一次加这种那么厉害的组织，都不知道要怎么递交退出申请书才能被通过。 于是，闹脾气的雪音坐在神社的阶梯上坐了整整一天有余。 夜斗数着今天赚的几个“五元”，拍了拍他的小脑袋。 第10章 第10章 “啊啊！！有蛇！” 划破午间宁静的是来自于更衣间的尖叫声。桐生镜推了推眼镜，确认到地面上是一条雪白的细长小蛇，挺着脑袋，正“斯斯”地吐着分叉的小舌。 那女孩是店内的服务员，精致打扮的小脸上写满恐惧，见她推门进来，一把扯住她，往身前挡去。 “你你！！蛇、蛇，蛇，你咬她，别咬我！”女孩被吓得口齿都不伶俐。 袖子被女孩拧得都快要变形，桐生镜无奈地安抚道：“没事，没事，这蛇看起来对我们没什么敌意，我将它带出去应该就好了。” “呜呜呜，你太勇敢了。我平时不该说你丑的，你是个好人。”女孩都顾不得脸上漂亮的妆容是否防水，揪着袖子，害怕地躲在桐生镜的身后。 更衣室门后有个铲子，桐生镜控制着动作的幅度，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到距离白蛇半掌的距离内。 “好，乖乖地爬上来……嘿！”铲子因失去了阻挡，便自动关闭，桐生镜赶紧按着盖子，往后门处跑去。 桐生镜确认了四周没有人，才打开铲盖。 一直很安静的白蛇从向外探了探头，眼神似乎有些迷茫，直到看到桐生镜期许的目光，才鼓起勇气。 “走吧。” “斯~斯~” 小白蛇闻言，扭着尾巴尖，慢慢钻进草丛中，消失前似乎还看了她一眼，金黄色的瞳眸在阴影处略显诡异。 然而，桐生镜才刚洗了洗手，便又听说外面有人在找她。 来者是个头发刺刺的小孩，眼睛乌溜溜的，平时是个有些坏心眼的调皮小孩，此时却哭丧着小脸朝她求助道：“姐姐，之前的那个人又出现了……奶奶应付不了，我只能来求助你了。” “……走吧。”桐生镜眼睁睁地看着店长在她的请假本上又打了个圈，在心里默哀流逝的金钱。 小孩口里的“那个人”是个经常过来讹诈的无赖，但因为他欺凌恶霸的街上都只是些弱小妇孺，那无赖长得高大，还经常提着个铲子，借着收保护费的名义，挨家挨户地去欺压。 桐生镜在那片区摆过一段时间的地摊，和那无赖也对上了好几次。 “我说，老太婆，你这几天生意不错啊？”那无赖蹲在地上，叼着半口烟，指甲坑坑洼洼的，在面前的摊位里挑挑拣拣着，斜睨着头发花白的老人。 似乎注意到四周观察的目光，无赖恶狠狠地环视了一周，二指夹着烟头，吐了口烟圈，高傲道：“怎么着？你们也想孝敬大爷我吗？别急别急，迟点就来。” 桐生镜掂量着手里的砖头，叹气。这家伙真是完全不长记性啊。 众人默不作声。 “欸，这就对了嘛。不要动，不要动，我就拿点钱花花，也不会对你们做点什么，不然，我背后的黑手党可不会放过你们的哦。”无赖褒奖似地鼓掌。 好了，最后的演讲已经结束了。 接着，那无赖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蒙面黑衣人给踢倒在地。 几脚下去，无赖痛得嗷嗷大叫。 “谁？谁敢踢我？” 黑衣人在无赖耳边低声轻语了什么，就见他脸上冷汗直流，喃喃道：“对、对不起，我错了。别杀我。” “好的，弟弟，事情解决了。以后这个家伙应该不会再来骚扰你们了，不过，如果还有人来找麻烦的话，其实不用怕，这个砖头往他脸上招呼，就行了。”桐生镜勾唇，从人群中退出。 之前几次是以暴制暴，这会她身后可是有了个庞大的港口黑手党，她也不过是向自己的上司汇报了一下这里的“假冒黑手党”而已。 黑衣人将无赖拖进小巷的同时，和桐生镜对上了目光，挺客气地点了点头。 夜晚的码头。 “新来的那个成员也真够嚣张的，蒙着口罩，坐在那里摆谱给谁看呢？”一直得不到提拔的老成员颇为眼红，三五一个，凑在一起一边抽着烟，一边不屑道。 与桐生镜坐在一旁乖乖等任务派发的状态不同，也有些人精，懂得去孝敬前辈。 “老前辈，最近这里做生意应该还算不错吧？” 老前辈们笑而不语。 新人懂事地递上一包烟。 其中一前辈摇了摇头，朝桐生镜努了努嘴：“让那小子过来给我们打招呼。” 桐生镜考虑到将白天和夜晚工作区分开，还特别搞笑地给自己搞了个假发，再加上身材本就没什么看头，缩在一旁的样子就像那种顿顿吃不饱，营养不够，发育不良的小个子。 “嘿，新来的，不过来和前辈们打声招呼吗？” 桐生镜抬眸，瞳孔里倒映着路灯的光影，微微闪烁。听到问话，她看向那边几个围成团的家伙，摇了摇头，对来者好脾气道：“不了不了，等领了任务我就走。” 人精没想到桐生镜这么强硬，便打算强硬押她过去。 “我说了我不去。”桐生镜叹气。这么大的组织，果然也是有些混得好的，和混得差的，搞那些兄弟关系，还不如多做些生意。 人精好脸色崩塌，伸手就要扯桐生镜的口罩。 “欸，不去就不去，朋友，你扯我口罩干什么呢？”桐生镜侧身避开了他的动作。 “一直遮着脸，你该不会是其他二流组织的卧底吧？”他哼了声。 “我只是为了你们的观感，才遮住脸而已。” “哈？我们都是道上混的，还怕这点小事，过去，在前辈们把脸露出来。” 桐生镜眯了眯眼。 森鸥外告诉她，虽然她是北武引荐过来的，但由于资历不足，还不能怎么接触组织的大部分工作，便安排她到底层处锻炼锻炼。 不过，倒没有将那把枪给没收掉。 “好。”桐生镜还是很听话，只是手指却放在了枪上。 “喂，你们几个，怎么还站在这里？不要以为早加入一两年就可以当大爷，在这里，依靠的是成绩。” “这次是针对全体成员的，横滨出现了食人虎，黑市上标价七十亿，发现有其出没的踪迹后，请第一时间上报，还有，明天我们这边要跟一个交易，我仔细讲一下——” “……” 标价七十亿，听起来挺诱人的。桐生镜磨挲着冰冷的枪体，敛眸思考。 而其他成员却听得眼都红了，别说任务完成后能升多高的职位，就冲那赏金，他们都得去拼一把，能荣华富贵一辈子呢。 “……散了吧。”上级从高处跳了下来。 桐生镜看了看天色，难得今晚只是讲些消息，她也该回去休息了。 “喂！” 然而有些人却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放她离开。 “小子，刚刚有上头在，我们不敢动你，现在你该给我们看看了吧？” 桐生镜在高中时代，就特别讨厌那些纠缠不休的人，而这些人也是些恶徒，她真要做些什么，于理也无碍……吧？ 但她已经想念舒适的床被，便拉下了口罩。 猩红的红痕遍布侧脸，而尚还完好的半脸肤色晦暗，衬得整个人宛如恶修罗在世。 “啧，长得这么丑，也太晦气了吧？” “我都快呕了。” “小兄弟，你……以后离我远点。” 桐生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无论是黑手党还是小流氓，只要是人，都离不开对外貌的喜爱，瞧见她的脸后，那几个人不耐烦地摆手赶了赶她。 这也是她在这里总结出的一些道理。你说，露个脸，有一点身材，就会有些无聊的小流氓想要过来占便宜，反正她现在的工作也不怎么需要脸，还不如直接把脸给藏起来。 然而，刚刚进入社会的桐生镜还是太天真了一点。 + 回到神社的时候，雪音和夜斗似乎不在，她也不在意，只是在外头放了两套衣服，又留了个纸条，才躺下休息。 月色透过外头的树枝间，落在木板上，透过门缝微微渗透进了她的房间里。 “神明大人。” “神明大人。” 雾气弥漫的环境里，就连枕头都有些濡湿。 桐生镜点亮蜡烛，照明着四周。 “非常冒昧打扰您，但听闻您作为此地的神明，却连服侍的神使都不在身边，因此，我斗胆来请求您，将我收为神使。” “……谁？”桐生镜眨眨眼。 摘掉眼镜的她，并不能看清四周的情况。 第11章 第11章 “眼镜……眼镜在哪里？”桐生镜四处摸索着。 来者继续道：“神明大人，恕我直言，眼镜不正是在你的脸上吗？” “嗯……？”桐生镜摸了摸鼻梁，还真的在，怪了，她睡觉的时候不是会将眼镜给摘下的吗？ 雾气逐渐散去，一只疑似食蚁兽般的紫色生物正眨着绿豆眼，恭敬地将前肢曲起，跪趴在地上，奈何身材圆滚滚的，小蹄子费劲地摩擦着地面，让桐生镜都忍不住为他辛苦。 ……口吐人言的小动物？是妖怪？ 桐生镜攥紧了被子：“请问，你是不是找错人了？”这里是神社没错，但她只是借住在这里，并不是什么神明啊。 然而小猪蹄子敲了敲地面，“食蚁兽”甩了甩长鼻子，哼哼道：“我不会认错的。我虽然还是只幼年期的食梦貘，但已经能够穿梭于梦境中。神明大人，如果您有什么考验的话，请尽管出给我，我真的很希望能够成为您的神使。” “……”她久违地感到了一丝无力。 不过好在这小妖怪似乎并没有什么敌意，只要说通的话，也许他能够自己出去，然后让她继续好梦。 “你……”桐生镜正准备开口。 “看来神明大人并没有青睐于你哦。”清澈的少年音响起，桐生镜觉察到四周的温度骤然下降了不少，白短发的俊秀少年从暗处走出，朝她浅浅笑道：“神明大人，很抱歉打扰您的清梦，我是瑞希，这次前来，也是希望能够成为您的神使。” 瑞希高高在上地瞟了食梦貘一眼，翡翠眸里满满的挑衅，道：“想必，我的人形要更加得神明大人的喜爱。” “哼，不就是化形吗？”食梦貘在地上滚了一圈，变成了个五六岁的紫发小孩，奶声奶气道：“神明大人，我也可以变成人形，您考虑考虑我吧？” 两边顿时吵得不可开交。 桐生镜揉了揉太阳穴，“呼啦”一声掀起被子：“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妖怪，这里是神社没错，但是我不是什么神明！现在，请自行离开，不然我要让你们试试物理超度的滋味。” 话音刚落，两人忽然安静了下来。 食梦貘：“其实这里并不是现实世界，非常抱歉，是我私自闯入了您的梦境。” 嗯？桐生镜拉开了外侧的纸门，外面狂风呼啸，似乎随时都要将人卷入无尽的黑色深渊里一般。 她默默地将纸门拉上。 “那我是不是只要醒来，就能离开这里了。” 瑞希眨眼，嘴角微勾道：“……神明大人，按道理是这样的。但是因为这只食梦貘能力尚未成熟，对梦境造成了封锁和扭曲，您无法离开，因此……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您最亲密的神使来对梦境进行破坏。” 两人眼巴巴地看着她。 桐生镜叹气，她刚刚也试过了，四面狂风四溢，割在身上生疼。 这种情况，不信也得信。 “那神使契约是要怎么缔结的呢？” 两人闻言都一致地避开了视线。 “……亲、亲吻。”食梦貘嗫嚅道。 “嗯，只要嘴对嘴亲一下就可以了。”瑞希诱哄道。 “不行。”桐生镜义正言辞。这也太可疑了吧？说是缔结契约，其实是占便宜？ 瑞希轻了轻嗓子：“神明大人，您知道您脸上的疤痕，其实是诅咒吗？” 桐生镜闻言，目光微微一变。 食梦貘挤开瑞希，道：“是的，会受到这种诅咒的神明大人，都是极其善良的神明大人，包容了全部，才会受到影响。” “那和你们缔结契约，对这个帮助吗？” “有！”像是期待她提出这个问题一般，瑞希快速抢答道，“有了神使的话，神明大人实现祈愿的效率会提高，获得了相应的愿力，能够将诅咒相应地抵消掉。” 就是做好事，能够消除红疤吗？ “神明大人……”食梦貘挥了挥小手，朝桐生镜飞扑过来：“和我缔结吧！” 结果被瑞希扯住小脚丫，清俊少年略带着邪恶的笑意，阴森森道：“你竟然偷跑？” “哼！臭蛇。”食梦貘一脚踢在瑞希的脸上。 一阵烟雾散去，小小的房间里竟然挤着一条大白蛇和一只小食梦貘。 两者皆瞪着竖瞳，冷冷地对视。 “能留在神明大人身边的，只有我！” 尽管二者从外观上看，还是挺可爱的，但……桐生镜被两者乒乒乓乓打斗的声音吵得脑袋哐哐响。 纸门被蛇尾扫刮过，外面的狂风渗透了进来，一瞬间桐生镜的眉毛处就结了冰霜，而且在梦里，除了裹紧小被子，什么都干不了。 两只妖怪打架打上头了，拆屋一样，完全听不见她的呼唤。 “……谁来……神使，谁都好，将我从这里带出去！” + 候机厅。 “可恶！队友怎么这么菜？！”一身黑衣的男子靠着椅背，烦躁地骂道。 他正了正头顶的帽子，抬头瞧了眼时间。 “算了，时间到了。也该上飞机了。” 黑手套勾勒着骨节分明的手指，中也提起公文包，上了飞机。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俯视着下头渺小的建筑，揉了揉眼，感觉到了些许困意。 刚刚打游戏费了些精神，现在他正好可以合眼补补眠。 ……怎么又是在打游戏？ 中原中也看着眼前的景象，脑子一时没转过来。队友白送人头，眼看对面就要抢得胜利时，中也情急之下，咬住手套，向着敌人拍了过去。 而敌人也如他所料般，像断线的纸鸢般，飞出好几米，然后化为尸骨。 “哦。是在做梦啊。”他这么想到，手下动作越发凌厉，将刚刚被猪队友拖累的愤怒发泄在梦中的敌人身上。 然而，开了污浊的中也，就如同人形外挂，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无人能拦，最终杀进敌营，大获全胜。 “呼——爽快极了。”中也躺坐在地上，右手掌后撑着，兴奋地感叹道。 梦境的流逝时间与外界并不相同，中也难得能在梦里大放光芒，便四处探索着。 “谁……神使……带我……出去！”熟悉的声音传到中也的耳朵里。 他五感敏锐，一下就发现了声音的来源，结果才碰到一个角落，便整个人都被吸了进去。 堂堂港黑五大干部之一的重力使，以一个极为不雅的姿势，压在了个妹子身上。 “啊……抱歉抱歉。”中也反应过来，赶紧将妹子拉起来，结果拨开妹子额前的刘海，他愣住。 “是你？”脸侧红痕的眼镜女孩——叫什么来着？ 桐生镜也很惊讶，这不是中也吗？怎么也跑到她的梦里来了？ 难道说中也是她的神使？ “中也，带我出去！”总之先试试吧。 中也还在纠结“他为什么又梦到这个女孩，难道真的是春心萌动了吗？”的时候，他的身体便随着女孩命令，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第12章 第12章 瑞希和食梦貘并没有打得很激烈，但由于二者都是体型庞大的类型，仅仅是你一招，我一招，这种攻击程度，都将这小小的房间割得七零八落。 然而，就在他们正要决出胜负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掉下来了一个戴帽子的男人，脸埋在了神明大人的大腿上，耳根似乎有些红热。 瑞希眯了眯眼，这家伙的气息确实是和他们有一些相似。 但，人味太重了。 下一秒，他却瞪大了眼睛。 因为，那人周身释放出强烈的威压，听从神明大人的命令，将梦境空间破碎，单手抱着神明大人，为其阻挡住一些不知是何物的碎片。 “！” 中也睁开了眼。 他看向窗外，机翼破开云层，刚刚搂在怀里温热的触感逼真不似梦境。 那女孩信赖地揪着自己衣领的模样，让他莫名地想到小时候的事情。 具体几岁，记不清了。 “小镜，你确定没有在坑我？”还没戴上帽子的小中也挑着眉，眸子里倒映着路灯的色彩。 黑发的小个子走在前面，示意他赶紧跟上。 “欸欸，怎么会坑你呢？你可是最厉害的首领呢！” 小个子看起来弱不禁风，但鬼点子特别多。 “好了，到这里，我们就要小心一点了。”她拦了拦中也。 两人隐藏在货厢的缝隙里，躲避着巡查的大人。 “啪、啪。”她从口袋里摸出了两块棱角分明的小石头，一块砸到了码头边的路灯上，一块砸到了其中一个看守后脑勺上。 路灯碎了，而看守则互相吵了起来。 她小跑着，赶紧穿过去。 “……”中也无奈地跟上。 “我之前打听的时候了解到，这里有贩.毒交易，中也你知道的吧。那些东西害人不浅，虽然很赚钱，但小原他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所以，我们将这里处理了以后，让他们摆脱这些东西带来的痛苦。” “……哦。”中也表面淡定得很，甚至还有空将差点发出警报的大人放倒，内心却刷屏无数。 【这种事情难道不是交给警.察去做吗？我们这种小孩子来掺和什么？】 她的情报搜集得确实齐全，路线正确，没多久就捞出了许多货，中也用“污浊”将箱子抬起。 然而，百密终有一疏。 “什么人？！”一枪打过来，照明刺了刺中也的眼睛。 “糟糕，没想到这里还有个偷懒的看守。” 两人一下被追上，不过好在中也的“污浊”好用，重力解除，货物如同天女散花一般，重重地摔落，包装破裂，尽数洒倒在地上。 一时之间，看守便只好兵分两路。 一些负责挽回损失，一些追杀他们。 两人被逼到地势较高的位置，身后抵着铁栏杆，眼前是冷笑着的持枪恶徒们。 “我们跳下去呗！”她一把揪住中也的衣领，一手环住他的脖子。 “……行。”中也服了，开动“污浊”。 那些恶徒们慌乱中，想要往他们身上扫射，但被中也尽数拦了下来。 上方似有警笛鸣响。 在坠入海面前，中也听到她说：“其实还有后备计划的，但我觉得，一个中也，应该就是军队，所以这个计划启动得稍微晚了一点。” 小女孩湿漉漉着头发，脸上是得意的笑容，但搂着自己的手却丝毫不松开。 当时的他只觉得这家伙讨打，现在联想起来。 ——不但讨打，他还想很烦躁。 但现在首领安排他出差，一时半会也赶不回去确认。 那个眼镜妹到底是不是桐生镜？ + 桐生镜睁开了眼。 外面几声鸟鸣，阳光透过门缝爬进房间里。 这会应该不是梦里了吧？不过，中也能被她命令得起来……桐生镜眨眨眼，中也什么时候成为了她的神使？ ……不对，她接受设定也太快了，她原来已经是个神明了吗？ 她摸索着想要拾起眼镜，结果碰到被窝里有迷之触感。 恰逢此时，纸门被人从外面拉开。 来者眼睛微微瞪圆，转了转食指上的锁。 “原来这里不是闹鬼吗？……嗯？”太宰和桐生镜对上了视线。 桐生镜有些尴尬地扯了扯被子。 “太宰先生，早上好。”她试图缓解气氛。 太宰“哦”的应了一声，非但没有一丝尴尬，还顺手指了指她的被子：“那个白白的小东西是蛇？” 桐生镜低头，翡翠眼的小蛇讨好地朝她吐了吐舌，舌尖抖抖，似乎在向她卖萌。 “瑞——希——”她拉长了语调。 小蛇低眉顺眼地从被窝里游了出来，结果被眼疾手快的太宰一把抓住。 太宰治：“？” 他端详了一小会，道：“桐生小姐，这野生蛇长得挺漂亮的，不如，让我带回去做药酒吧？”太宰特地在“漂亮”二字下加重了语气。 瑞希可怜兮兮地朝着桐生镜求助。天可怜见，他现在被抓住了七寸，又因为刚刚在梦境里被余波伤到，一时半会也变不回人形。 神明大人，救命！ 太宰不知道从风衣的哪个地方掏出了个玻璃罐，就要将瑞希给塞进去的时候，桐生镜终于有动静了。 “太宰先生，手下留蛇！” 桐生镜吼得他手下一抖，瑞希顺利地挣脱出太宰的钳制，就在他准备反咬一口作报复时，瞅见男人手上缠得密密麻麻的纱布，思绪转了圈，住了口，只迅速钻过门，消失在了外面的草丛中。 “欸——好可惜。”太宰叹气。 + 两人坐在长椅上吃着三文治。 初生的太阳微微发热，驱散了夜晚的黑暗。 “原来如此。我就说这个废弃的神社怎么就突然干净漂亮了起来。真好呢，真期待。”太宰治伸了个懒腰，语气慵懒地感叹道。 太宰先生一大早过来拆她家锁，据说是因为有路人反映这地方经常有声音传出，恐怖点就是闹鬼，危险点就是可能会是什么组织又拿来当据点，这才有太宰主动请缨过来调查。 “哎呀，不过你家的锁也太好开了吧。我就没捣鼓几下。”太宰语气骄傲道。 “呵呵。”桐生镜表面毫不介意，内心弹幕成行。 “汪汪！” “呜哇——”刚刚还一脸得意的男人此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扯住桐生镜，如同个可怜的宝宝般半蹲着躲在少女身后，朝小狗凶狠道：“走，走开！” 无辜的小狗瞪着乌黑的眼，以为他在逗自己玩，无视主人的牵制，硬拉着牵引绳，想要冲过来。 “你、你不要过来啊。” 桐生镜安抚地拍了拍太宰的手，微微一笑。 第13章 第13章 天色灰蒙蒙，迎面吹来阵阵凉风。 “要下雨了吗？”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潮湿气息。 路上行人逐渐稀少，桐生镜不由地加紧了往回赶的步伐。她可不想淋个落汤鸡。 “哗——”就好像故意和她作对一样，天色骤然暗沉，降下倾盆大雨，一下浇了她个满头满脸。 遇到如此窘境，倒霉的桐生镜猛地顿住脚步，扯了扯嘴角道：“哼，老天，你知道，你现在淋湿的，可是个神明啊。” 话音刚落，“啪。”前面的草丛里传出泥浆飞溅的轻响，吓了正专注于中二事业的桐生镜一跳。 穿背带裤的白发少年一屁股坐在了脏兮兮的泥地上，正懊恼地撑着手掌，想要站起来。 “中岛君？”桐生镜认得眼前的少年，“你怎么会在这里？” 身材瘦削的少年，瞳眸清澈，闻言，略显无助地看着她：“我，我也不想的……” “哗、哗、哗——”雨越下越大。 桐生镜见状，一把拉起少年骨感的手腕，道：“算了，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我们赶紧去避雨吧。” “哦哦，好。”中岛敦乖巧地点点头，任由着桐生镜拉着他跑。 餐馆外倾盆大雨，忽然有一对少年少女的身影穿过雨幕，冲了进来。 “哦。稀奇啊，这么大雨还来光顾我的店。”店长掐灭烟头，递了两条毛巾给这两位可怜的客人。 “谢谢。” 就在桐生镜慢悠悠地品尝着热拉面的时候，中岛敦就已经迅速地解决了两大碗茶泡饭，眼巴巴地等着店长继续给他做下一份。 “……”若不是看在刚领了两份工资的份上，以及看这可怜少年还蛮顺眼的份上，桐生镜才不会请他。 “呜哇，实在是太感谢了，我已经饿了整整一天，能够吃上如此美味又正宗的茶泡饭，你真是个大善人啊。”中岛敦吃饱饭足，嘴像抹了蜜一样地夸桐生镜。 店长见这店内空荡荡的，便又额外地请他俩喝了杯热茶。 中岛敦品着茶，烟气缭绕间，如同狗狗般湿漉漉的目光悄悄地瞄了眼桐生镜。 似乎与之前相比，这个女孩脸上的疤痕浅了不少？ “你……” 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 “我先说。” 两人相视一笑，桐生镜端起茶杯，嘬了一口。 中岛敦紧张地瞟了瞟四周，压低声音道：“你知道食人虎出没的消息吗？” 桐生镜脚尖踢了踢地面。 “……似乎听人提起过。” 中岛敦闻言，苍白的指尖敲了敲桌面，声音低落道：“我很害怕，我觉得它在追着我，想要吃掉我。” 店长看着电视上的厨艺节目，默不作声。 雨停，外面终于又来了个客人。 临别时，中岛敦再三叮嘱桐生镜：“食人虎非常危险，遇到它，一定不要正面对抗。”语毕，他又宽慰地笑了笑：“我会尽力躲过它的追杀，努力找工作，下回请你吃饭。” “好。”桐生镜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少年亦回了她个健气的笑容。果然吃饱喝足，少年看起来活泼多了。 只不过，那神出鬼没的虎，到底是什么呢？ 桐生镜手上只有寥寥几个目击证人的线索，她试图将其拼起来，但似乎总差了点什么。 神社旁边的路灯已经点亮，桐生镜伸了伸懒腰，从阶梯下往上一看。 平时应该一片黑暗的神社，此时灯火通明，甚至还有淡淡花香飘来。 “嗯？”回想起之前被太宰拆锁的事件，她赶紧小跑几步。 却见平日已算整洁的神社，注连绳缠在附近的几株大树上，神圣的气氛更是浓厚。 守在门口处的白衣少年瞧见她，欣喜道：“神明大人，欢迎回来！” “欸，瑞希？我都说了我不……” 瑞希急急接道：“神明大人，你之前从那位邪恶的人类手中将我给救了下来，难道不是对我有一点好感吗？而且之前您最亲密的神使大人，又没有陪伴在您身边，难道，就因为我是后来的，所以您就不接受我了吗？”话到最后，翡翠的瞳眸里疑似有莹莹水光。 “嗯……”被绕晕的桐生镜支吾了片刻，挤出了一句话：“我叫桐生镜。” 瑞希乖巧接话，朝她伸出手道：“小镜，想要看看横滨的夜晚吗？刚刚下完雨，天空非常漂亮的哦。” 白发少年勾唇浅笑，下一秒凭空变出一条胖乎乎的大白蛇。 “来吗？” 朦胧的灯光下，面庞清秀的少年朝她伸出手，循循善诱。 “我……”就在桐生镜差点失去理智的时候，平地一声惊雷。 “小镜！！！”夜斗抱着个大罐子，冲进了神社。 许久不见的金发小少年正别扭地跟在夜斗的身后，抿着淡色的唇，就是不看桐生镜一眼。 他的身后，跟着两只身材壮实的犬类。 黑白花色，宝蓝色瞳孔的哈士奇。以及脸白，身橘的秋田犬？ 脖子上都系着项圈，想来是有家之人吧？ “小镜，最好的小镜，能不能借个地方照顾这俩个小家伙一个月？我……可以和他们俩睡在一起的。”夜斗合拢双掌，可怜巴巴地乞求道。 两只犬类蹲坐在原地，“哈哈”地吐着舌头，看起来也十分地乖巧。 “哦，可以呀。” “不行的话，你看，我帮你打扫神社，怎么样？” 雪音扯了扯夜斗的衣摆，道：“人家说可以啊。” “哦哦，那可真是太好了！”夜斗比了个大拇指，热情地招呼着两只小动物进家。 雪音经过桐生镜身边的时候，刻意放慢了步伐，但眼睛还是看向天空。 “这个给你。”桐生镜从背包里翻出一本小说，放到了雪音的手上，道：“你才这么小也要跟着夜斗君忙碌，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拿这个来打发一下时间。” 雪音低着头，没有和桐生镜对视。 “所以，不要再对姐姐虎着脸了，好不好？” “……”雪音依旧低着头，但还是细细地“嗯”了一声。 “乖。”桐生镜揉了揉他的脑袋。 她总算放下一件心事，之前老觉得自己欺负了他，现在总算好了。 “小镜！小镜！小镜！去不去看风景嘛！”瑞希依旧在卖力地邀着功，大白蛇也随着主人的声音舞动着尾巴尖。 第14章 第14章 “砰！” 桐生镜蹙了蹙眉，没能把眼睛睁开。 实在是太累了。 昨天当黑手党的时候，本来跟着上级去交易货物的时候，结果出了内鬼，不但货没拿到，还累得差点小命都给搭上去。幸亏有黑蜥蜴过来救场，不然桐生镜可能连床都躺不上去，直接就地长眠。 四周似乎安静了。 于是，她揉了揉眼，瞄了眼时间，心想：拜托，今天是周末，有谁会来找她啊？这样想着，她就将自己卷成个花卷，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耳朵里传来似有似无的呼唤，桐生镜翻了一圈，还是没能将声音赶跑，只能“呼啦”地将被子掀开。 与此同时，天花板上吊下来一条小白蛇。 落地变成了个清秀的白发少年。 “小镜，你醒啦。” 桐生镜蹙眉，揉着惺忪的睡眼，绕开瑞希，向着声音来源走去。 “铃铃~”少女摇动麻绳，风铃相撞作响。 “神明大人，我想要恋爱，请保佑我被告白计划成功吧！”冷艳少女一头秀丽的柔顺黑发，被她用精致的发带缠在脑后，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富家大小姐的气质。 少女双手合十，强烈的恋爱信念传到了桐生镜的心里。 “哦~看来这个神社还是有些信徒的嘛。”瑞希在旁翻看着什么，语气轻快道。 桐生镜侧身：“你听见她说什么了吗？” 瑞希歪脑袋：“没有啊，小镜才是神明大人，只有你才能听见那些传达给你的愿望哦。” “她说她想要恋爱成功，可……今天可是休息日啊。”桐生镜将睡衣的褶皱翻好，又打了个哈欠，“不如问问夜斗对这件事感不感兴趣？” “当！”瑞希睁大了眼睛。 “当！框！当！”是金条落到善款箱里的声音。 桐生镜火速换掉睡衣，朝瑞希招招手：“走，我们去为她的恋爱出谋划策吧！” 自从那天瑞希给她家神社重新打扫了一遍以后，便自动自觉地找了间空房间住了下来。一开始，桐生镜是拒绝的，毕竟瑞希可是个能变大白蛇的妖怪，然而，自从他住下以后，神社的日常家务再也不用烦恼了。 瑞希指挥着他的大白蛇，像一阵风一样，卷来一小片云，没多久就将神社给由里到外地给冲刷干净。 包括那两只大犬。 哈士奇瞪着灰蓝色的眸子，朝着天空“呜汪汪”地大叫，却不能阻止被淋湿又被烘干的结局。相比之下，秋田就显得文静许多，端庄地等待着妖风作乱的结束。 于是，就连夜斗也开始给瑞希说情：“反正神社现在里面这么多空房间，不如就让小白蛇给住进来吧？签不签神使契约，再另说吧？” 抱着小说看得津津有味的雪音对他们的谈话毫无察觉，一副高高挂起的端庄模样。 于是，瑞希就这么以清洁工的身份给住了进来。 然后，桐生镜每晚回到神社，都被瑞希洗脑着关于神明的设定，久而久之，她自己也被说服了。 时间回到现在。 瑞希换了一身休闲打扮，和戴着墨镜的桐生镜坐在咖啡厅旁的遮阳伞下，桌上摆着两杯清水。 方才许愿的少女握着手机，姣好的面容上没有半点愉悦。 没多久，便有一金发高中生骑着自行车急行而来。 “四宫，你没有等太久吧？” 少女明明已经站在这里好一会了，这会却风轻云淡地转身道：“不，我才刚到。” “哦哦。那我们一起去采购物资吧。话说藤原同学没来吗？” “没有，她临时有事。” 其实是她刚刚给了那个粉发女生一张甜品兑换券，给打发走了。 桐生镜摇了摇玻璃杯，杯中冰块轻晃，她心想：如此用心，这男生还能不发现？ …… “那个，四宫，物资采购完了，我还要去打工，你……” 少女嘴角微勾，没有回应。 “哗——”方才还是晴空万里，这会便已是大雨滂沱。 “啊啦，会长，竟然下雨了呢？” “……是呢。”金发男生略显失落。 沉默在哗啦啦的雨声愈加明显。 “瑞希，那雨是你安排的？脑子够灵活哦。” “不。只是天气预报说会下雨而已，但没想到会这么准。” “那我们去帮忙清一下场。” 少年少女，孤男寡女，站在一个屋檐下避雨。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什么都不做。 “四宫……” “白银……” 蹲得脚都要麻了的桐生镜激动地拍了拍瑞希的肩膀：“他们是不是要表白了？” “四宫，反正没有刮风，我冒着雨去也能行，你还是赶紧叫司机来接你吧。” 话音刚落，树木剧烈地摇摆了起来。 少女嘴角微翘。 桐生镜目瞪口呆：她可还什么都没干啊？ “这……那我叫一辆出租车？虽然很贵……欸，怎么手机没电了？”金发少年很是惊讶。 卧槽，少女你这可真是费尽心思地要营造独处机会啊。 桐生镜捡起一块手机电池，默默地放到了失物招领处。 然而，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少年依旧没有半分越距，腰杆挺直，给少女留下了足够多的独处空间。 “……”所以少女，你的心上人到底对你有没有感觉的呢？ 瑞希已经完全陷入八卦的激动中，戳了戳桐生镜的手肘，道：“你看那男生，虽然非常不主动，但站在外侧，挡住了大部分风雨。我觉得，他应该是有点感觉才对的啊？” “不要你觉得……唉，但他们怎么互相看着，明明气氛那么暧昧，却整得和相亲一样？” 桐生镜听不见俩天才的恋爱斗争心理戏，只觉得这俩人忒磨叽，眼见着少年的脚步挪了一下，却又缩了回去。 但想到虔诚信徒的大金条，桐生镜咬了咬牙。 正所谓吊桥效应，瑞希这个大妖怪变点小法术制造点小危机、小意外，说不定就能有进度呢？ “喂，你们两个小孩，借点钱来花花？” 桐生镜看向身侧，瑞希摇头，比口型：我还什么都没干呢！ 少年将少女挡在了身后，与那不良对峙了起来。 第15章 第15章 “四宫。”少年压低声音道，“我拦住他，你先离开。” 少女沉默不语。 不良从口袋里翻出了一把折叠刀，在指尖熟练地旋转着。他朝地上啐了口唾沫，道：“怎么？小哥，你还想英雄救美不成？” “不。”少年挺直腰杆，道：“只是聊聊而已。” “哈？聊天？你看本大爷有兴趣陪你聊吗？” “没有也得有。” “呃……快、快把钱包拿、拿出来。”不良被唬了唬，讲话都不利索了。 桐生镜犯了两难，那少女毕竟是对她寄以厚望，想要恋爱成功，但此时此刻不良的威胁也让她有些担心。 ……算了。桐生镜默默地叹了口气，对瑞希道：“我们去把他俩给救出来吧。” “不用。”瑞希道，“小镜，你看那边那个金发女孩。” “你的意思是，那是她的保镖？” 桐生镜闻言踢了踢石头，随即颓然道：“唉，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吗？”大金条受之有愧啊。 瑞希做了个鬼脸，笑道：“其实，神明大人也不是什么事情都需要亲历亲为的，有些时候，你只需要给予他们祝福就好了。愿望什么的，如果什么都靠祈祷来实现的话，那人类活着也太轻松了吧？” 桐生镜扶了扶眼镜，还是不放心地看着那边情况。 果然，就在不良准备要攻击少年的时候，少年下意识地拦在少女身前，而保镖妹子立刻冲出来将其撂倒。 恰逢风雨渐小，少年却湿透了半边身，少女低着头，轻咬唇。 “你没事吧？” “嗯。” 一人望着天，一人背着身。但在桐生镜这边看来，两人完全掩饰不住害羞的小情绪，可说话的语气却平平淡淡，好似在交流工作一样。 伴随着雨过天晴，少女的恋爱作战宣告失败。 桐生镜捂脸，这可真是要急死人啊。你们俩只要转个身，面对面说不定就成了啊？ “唉。” “唉……” “小镜，你再叹气，都要变成气球飞上天了。” 瑞希一边打扫，一边无奈地说道。 桐生镜闻言，视线从面前堆积起来的厚本子移到了瑞希身上，凉凉道：“我记得，你好像已经在这里擦了三回了……” “这不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嘛。” “现在影响我健康的就是这些沉重的愿望，唉……到底怎么给他们实现？你看这个，希望能够把催稿到家里的编辑给迷晕？还是让那个随便发脾气的上司倒霉一天？”桐生镜揉了揉太阳穴，看向瑞希：“我就是个挂个名头的地方守护神明而已，除了会收神使以外，什么别的能力都没有。” 然而，自从那次“大金条”后，越来越多年轻的小女孩为了恋爱的愿望过来参拜她的神社。 恰好又因为到了恋爱的季节，少年少女们在她的神社下互通心意，并将浪漫的根源归结到了她的存在上。 “据说，那个废弃的神社又变得干净漂亮了，大概神明大人又开始保佑我们了吧？” “是啊，之前我就是在神社下祈愿恋爱，结果没过多久就遇到了我的命中之人。” 由于大金条的支援，神社也修缮得漂亮了不少，于是人们在茶余饭后也会谈起神社，作为一个籍籍无名的神明，桐生镜实在是受宠若惊，每天一有空就在想办法怎么回应大家的愿望。 桐生镜：唉，就挺秃然的。 直到瑞希看不下去她日渐稀疏的头发，耐心劝道：“神明大人，你真的不用每个愿望都回应的，他们相信你，你就默默地祝福他们就好了。” “……可这样不就太碌碌无为了吗？” 少女低垂眼眸，神情愧疚。未作掩饰的半边侧脸肤白如瓷，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眼下却稍显乌青，另半边脸却依旧红痕密布，让人不禁扼腕。 瑞希之前也是个神使，但由于人类的遗忘，由愿望而生的神明大人不在了。 他很怕寂寞。 幸好上天予他恩赐，让他再次遇到了一位善良的神明。 他真的很希望能够长久地侍奉在这位神明大人身边。 因此，他开始努力地建设神社，让人们记住她的存在，由此产生的愿力开始渐渐地化解她身上的诅咒——那些因为战争和仇恨落下的痕迹。 但人们的信任，反而给她带来了不安。 瑞希盯着她的脸出神，伸手想要抱抱这瘦弱的小身板，却不料下一秒。 “没事的。我既然能够死里逃生，那肩负神明的职责肯定也是没有问题的。”桐生镜将资料收拾好，开始叮叮咚咚地准备出门。 瑞希失笑。 他还是太小看这个小小的神明大人了。 “嗯嗯，神明大人最棒了。” 只不过，对神明大人有想法的，可不止他一个啊。 要是那位神使再不回到神明大人的身边……瑞希抬头望了望又阴下来的天空，伸了个懒腰。 “嘛，反正只要能留在这里，我就满足了。” + 饥饿的少年，疑似曾落水的风衣男人，以及暴躁的眼镜绅士。 这样显眼的三人进入了餐馆，一下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啊，小镜，你去给那几个人点一下餐，现在客流量太大，我忙不过来。”老板瞅了眼她的脸，道：“你把那个口罩拉高点，别吓着客人了。” 桐生镜点了点头。她完全可以理解老板的顾虑。 “哦，你就是太宰经常说的那个小姑娘吗？”眼镜绅士推了推眼镜。 太宰笑眯眯道：“好久没见桐生小姐，感觉你越来越有气质了呢。” “你是指我新买的口罩吗？我也觉得上面的小熊猫特别可爱。”桐生镜弯弯眼。 “……噗。”眼镜绅士侧过脸，稍微掩饰了一下。 太宰喝了口茶，状似不经意般提道：“最近，神社里来了不少流浪狗？” “不是哦。是帮人寄养的，怎么了？” “咕咚。”太宰将一杯茶咽了下去，摇摇头：“没什么哦。” “我要茶泡饭。”相比于热情寒暄的太宰，饿得头昏眼花的中岛敦觉得眼前的口罩妹子有点眼熟，却已无力分辨。 第16章 第16章 “您点的茶泡饭，请慢用。”桐生镜好似耍杂技般，将几个大碗一字排开在中岛敦面前。 少年只嘟哝了一句：“谢谢。”便好似饿虎扑食一般，将自己的整张脸都埋到饭碗里，几口便解决了一碗，不多时，桌前便出现了个由碗堆砌而成的小山包。 太宰看出了她眼神中的疑惑，呵呵一笑，道：“这家伙是我在路边捡的，饿得半死了，好心的国木田君觉得看不下去，便带他来这里吃饭，所以待会要是结账的话，记得要找他哦。”说着，他将掌心挡在脸侧，压低声音道：“我现在可没有带钱哦。” 国木田注意到桐生镜的视线，礼节性地点了点头，道：“你好，我叫国木田独步。” 桐生镜受宠若惊，急忙他握了握手。一直绷着脸的男人微微勾了勾嘴角，如同冰雪消融般，露出了和煦的笑容，道：“你年纪轻轻，但很努力呢。” “嗯……其实也没什么。”好久没收到陌生人的夸奖，桐生镜的脸皮微微发烫，略显羞涩地敛眸。 太宰的目光如蜻蜓点水般在她的脸上飘忽了一下，便投向了杯中漂浮的茶叶。 中岛敦满足地揉了揉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打了个饱嗝，才终于将目光投向桐生镜，“欸欸，桐生小姐，原来你在这里工作吗？” “嗯……敦君，你怎么沦落到这个境地了？” “说来话长。”中岛敦用食指搔了搔脸颊，有些不好意思。 他解释道，自己由于没有一技之长，手脚又笨，工作还没捂热乎，就被老板给赶出来，上餐不接下餐的，过着流离失所的生活。 太宰插话道：“当时我就准备入水，结果中岛君就过来说要救我。唉，白白浪费了个这么好的日子。” 中岛敦闻言抽了抽嘴角。 桐生镜想起和太宰见面的场景，与中岛敦感同身受。 “小镜，怎么和客人还聊起来了？过来搭把手，帮忙搬一下东西！”店长不满地叫唤道，声音洪亮，顿时将整个店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那有空再聊。”倍感压力的桐生镜不敢再摸鱼。 “等等。” 太宰的褐眸里闪着些天真的光芒，朝着她招了招手：“桐生小姐，周末有空吗？” 桐生镜闻言，从口袋里取出了个笔记本，道：“稍等，我看看。” 太宰：“……” 国木田：“咳咳。”先喝口茶，他作为一个合格的成年人，要维持稳重的形象。 夜晚。 桐生镜深呼吸几口，将紧张的心情平复下来。 前几天遭遇了内鬼，她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可惜当时战斗激烈，损失惨重，她作为一个新人，按道理是会被重新编排，结果一直拖到现在，却是让她来本部见新的上级。 电梯的数字不断跳动。 “叮。” 大楼内部装潢稍显暗沉，若不是有感应灯，桐生镜只觉得自己在往猛兽的咽喉里送死。 一步，又一步。 桐生镜紧张兮兮地按住自己腰间的手.枪。 “什么人？” 黑暗中传来如同野兽般沙哑的声线。 “哒、哒、哒。”脚步声好似从黑洞中传出，回响在封闭的空间中，显得有些阴森。 黑发少年肤色苍白，终于从黑暗中走出，周身黑衣好似恶犬般张牙舞爪，衬得眉眼越发浅淡。 “我是来找银的。”桐生镜回忆着自己收到的指示，挺直腰杆和少年对视。 “哦。是吗？”黑发少年的风衣变回了一般的状态，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掩唇咳嗽了一声。 桐生镜知道这个少年，港黑凶恶的“无心之犬”，黑衣之下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 为避免节外生枝，她低头微微致意，便加快步伐往前走。 “转弯，第二间。”少年在身后忽然道。 桐生镜的心当时差点就停跳了。 “好……谢谢您。”她回头看了一眼。 少年肩膀微颤，似乎在克制着咳嗽。与外界传闻的凶神恶煞形象不同，此时的他看起来倒像个生病的孩子。 ……唉，桐生镜最受不了这种模样可怜兮兮的人了。 “如果不介意的话，这份润喉糖请您收下。那么，我先去找银小姐了。”桐生镜小跑几步，往芥川的手里塞了一个小铁盒。 这样对喉咙应该会有点帮助吧？ 银在港黑里维持着蒙面的装扮，见到是她，眼神依旧冰冷，看起来十分不好接近。 说起来，她好像从来没有见见过港黑的人会来神社许愿，这样强大的人，从来只用相信自己就足够了吧。 “坐吧。” 首领办公室。 爱丽丝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森鸥外瞧着满沙发的洋装犯了难。 “呐，爱丽丝酱，再试多一件嘛，好不好？” “不。”爱丽丝撅起小嘴，精巧的鼻尖泛着浅淡的红晕。 办公桌上飘下来一张纸，似乎是没有被夹稳，爱丽丝弯腰捡了起来。 “林太郎，为了清洗组织内部，你也真是够残忍呢。” 森鸥外勾唇：“要长期健康地发展，这点小出血算不上什么。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那个新人竟然能够在无增援的情况下，安然逃出。” “……倒不像个经验全无的菜鸟呢，说不定，她其实只是装成个小绵羊的狡猾灰狼？” 森鸥外将资料纸夹回文件夹，向着爱丽丝扑过去：“撒，爱丽丝，我们继续换装吧！” 第17章 第17章 阿飘是一只地缚灵，因为一直没人能看见他，所以他现在已经快要消失了。 但他有个愿望，一直都想要实现。 直到，他听到了有人说：“我会努力去实现你的愿望的。” 他睁开眼，一个年轻的女孩跪坐在地上，身前堆放着厚厚的文书。 这是神社吗？ 阿飘绕着女孩转了一圈，径直穿过了屋顶。 桐生镜一直埋头苦干，没有注意到这位稀奇的客人。 “瑞希，过来帮帮忙！如果遇到这些穷困潦倒失业者来神社的话，可以给他们一些钱应急，之前不是有个女孩给神社送了些金条吗？” “欸——”瑞希挽着袖子，神色紧张，目光飘忽，没敢和她对视。 “嗯？”桐生镜敲了敲笔头。 “……就，就拿去修神社了，小、小镜，你没发现这地方变漂亮许多了嘛。”瑞希暗自沟通自己的大白蛇，命令它赶紧将屋内的游戏机和漫画书收起来。 “……唉，行吧。”桐生镜咬咬牙，从自己的口袋里翻出一张卡，道：“拿去换成零钱，还好黑手党那边发了些工伤补偿，应该还是可以拿去应付的。” 瑞希还想说没必要，但为了守护世界上最美好的阿宅文化，他决定听话照做。 桐生镜在笔记本上打了个勾，她伸了伸懒腰，嘬了口热茶，叹道：“当神明真的好累啊。” 她揽镜自照，虽然瑞希说信徒产生的愿力越多，诅咒的红痕会消散得越快，但她每天这样累死累活，也没见脸上有什么变化啊？ “唉。” 她也没想明白是什么样的原理，会将诅咒显现在了她的脸上，明明是个如花似玉的漂亮脸蛋，现在每天都要被人嫌弃。 还有人许愿希望神明大人能够抱佑他能考上雄英高中的……桐生镜在上面写了个批语：好好学习，不要沉迷恋爱和游戏机。 毕竟，桐生镜这个新手神明又不是考神，顶多就是听听别人的愿望而已，写点鼓励的话而已。 借住的夜斗神比她还穷酸，不提也罢。 不过，大概是她奋斗工作的精神感动了命运，咳咳，其实是她现在港黑权限升级，借着里面的情报网，竟然找到了自己的表弟。 狛枝凪斗。 七年过去了，这个以前只会发表中二宣言的毛孩子，现在竟然也已经上了高中，好像还是那个偏差值极高的雄英高中，这点让学历崇拜的她倍感自豪。 可惜，他好像还参加什么封闭式的集训，一时之间没能回复她的消息。 但最令她担心的是，她的亲弟了无音讯，好似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 夕阳下，漫天橘红，像是盛放着的烟花。 此时，她正走爬着神社的阶梯，地面忽然传来剧烈的震感。 紫发小孩伤痕累累地瘫倒在地上，一只巨大浑浊的云雾状爪子死死地箍住了他的身躯，接着黑气好似绳索般，慢慢攀上他的四肢。 桐生镜急忙朝那怪物射了一枪。 好在物理攻击对它似乎是有一点用处的，黑色云雾散去，瑞希骑着大白蛇将紫发小孩捞起。 混沌状的怪物并不能进到神社内部，无能又愤怒地吼了一声，口吐人言：“啊！！我要吃掉那只食梦貘，明明就是这么弱小，存在着有什么意义，还不如进了我的肚子！” 桐生镜被吼得耳膜嗡嗡直响。 她也是第一次碰见这么恐怖的妖怪，之前来的几个都是略显蠢萌的，此时此刻她不由得有些慌了手脚。 但她想起夜斗曾经教过她的一些术式。 只是没成功过而已。 “一线。”她朝地上虚划了一条线。 这是能够召唤出结界的术式，只希望能…… 混沌状的妖怪直接跨过了她设下的结界，云雾状的身躯瞬间就笼罩住了她。 “……有用。” 话没说完，桐生镜整个人瞬间坠入了黑暗中。 空气压抑又浑浊，还伴着些古怪的血腥气息。 “咦，我还以为是什么弱小的人类呢？原来……嗯~味道很香，和以前碰到的那些虚伪的神不一样，倒是和我有些类似呢。想吃，但又有些不想吃。”混沌的声音在内部响起时，倒不像方才那么恐怖，是个略显骄纵的少年音。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混沌思考了一下。 桐生镜的力气伴随着极致的缺氧而消散，她现在连握枪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憋着一口气，如同溺水者般垂死挣扎。 “啊！我想到了！”他声音里透着愉悦，“我记得，神明是可以签订神使契约的吧？” “我想你陪着我，所以，你和我签订神使契约吧？”少年似乎在撒娇。 【神使契约是单方面的，神使是不能违反神明的命令。】 桐生镜的脑海里响起了这样的一句话。 她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那妖怪意识到问题，让她露了个脑袋出来。 桐生镜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你答应了？”他保持着少年音，但桎梏却半点没放开。 “但是，我拒绝。”开玩笑，就连在这里打白工的瑞希，她都没和他结契约，更何况是这个危险系数极高的家伙。 “……”乌云像蟒蛇般，紧紧地缠绕着桐生镜，语气威胁，“像你这种人神，我也不是第一次吃了……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唔、咳咳咳。”桐生镜脸上泛起了紫绀。 瑞希还没靠近，就被乌云掀起的飓风给吹翻在地。 “小镜，对不起，我不是个专门练习武术的妖怪……”他愧疚道。 食梦貘梦呓着：“不、不要吃我。” 可怜的小身躯微微发抖，好在皮外伤只要时间就能恢复，自从他被那恐怖的乌云缠上后，就再也没能补充过能量，现在正在努力地汲取着旁人的梦。 而逐渐缺氧的桐生镜好似又回到了溺水的那天，眼神开始迷离。 “打扰了，请问你们是在……” 黑衣黑帽的青年插着裤兜，好似漫不经心般缓缓打量着眼前的景象。 桐生镜的认知出现了混乱。 她不想被淹死，她想活下来。 “中也，救我。” 第18章 第18章 六小时前，横滨机场外。 与身旁川流不息的人群相比，黑衣青年好似一块孤岩，钉在了原地。 来给他接机的手下还没过来，他揉揉眉心，拨通电话，一接通，那边就抱歉连连：“老大，不好意思，您的车出事了，正在紧急修理，我一时半会没办法过来给您接机。” 他叹气，招招手，坐上狭小的出租车。 由于被手下放了鸽子，中原中也的心情并不能算得上是很好，一路上眼神惆怅地看向车窗外的风景。 司机是个热情的中年大叔，见状还主动和中原中也搭话。 “先生，您听说了吗？靠山那边有个神社，听说许愿可灵验了，我能找到这份工作，也是多亏了那神社的帮助呢。” 中原中也闻言，打量了下大叔。 头发整洁，下巴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而且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像这样的人，怎么想都不会失业吧？ 大叔从倒视镜里注意到中原中也怀疑的目光，竟然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哈哈，也不怕您笑话，我前妻让我净身出户，当时真是穷得只剩几个钱币，我还去买酒喝，结果到最后一头栽倒在灌木丛中。” 司机在红绿灯前停了下来，继续说道：“大概是神明大人看不下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面前多了些饭食和钱财，于是我抬头一看，竟然在晚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神社附近。和幼年记忆中破破烂烂的模样相反的是，神社看起来整洁又漂亮，我就觉得，即使被妻子抛弃了，我也不至于如此丧气。” 不过是巧合而已。说是神明，倒不如说是个好心人。 但司机这么费心地让他开心起来，中原中也也不好绷着脸，他回道：“那还真是个善良的神明呢。” “是啊，不过可怜的人还是很多，有几次，我在晚上想去神社捐点修缮费的时候，就会见到有个脸上有可怕红疤的女孩出现在神社，但她看起来生活得还不错，想必神明大人也给予了她一些鼓励了吧。” 中也本来正漫不经心地数着车窗外的电线杆，听到“红痕”，眼睛亮了亮。 那个古怪的梦一直压在他的心头，但和那个女孩仅仅只是几面之缘，连名字都不记得，本打算等回本部的时候再去处理，但现在…… 迟点回去向首领汇报工作，应该没问题的吧？ 他打了个响指。 “司机，麻烦带我去那个神社附近转转。” “好咧。” 下车的时候，中也瞧见了只阿飘，但那家伙像是中了迷魂咒一样，一圈又一圈地绕着树干打转，他喊了一声，那家伙没反应，他只好放弃。 大概是神社建在偏僻处的原因，人烟稀少，空气也很是清新，中也去西方出差了这么久，每天忙得像个陀螺，能和大自然亲近一下，也很是乐意。 只是…… 虽然那掩盖不住的恶意和杀气出现在人们称颂的神社中，真的没问题吗？ 他看向那团正紧紧缠绕着女孩的古怪黑云，本意上也是打算去先把那女孩给救出来的，但他并没有说非救不可。 只是坏就坏在，当那女孩以极其绝望如深渊的眼神看向自己，声音微弱地喊道：“中也，救我。” 那一瞬间，就像在梦里一样，他的身体先于意识，自行操控着重力，在减轻身体重量的同时，将重力加在拳头的攻击上，狠狠地向着黑云砸了过去。 神社的地面以他的落拳点为中心，裂开了放射状的纹路。 黑云反应极快地松开了女孩，化成松散的雾状，但部分来不及变化的身体则被拳风给擦到，瞬间湮灭为虚无。 他不甘心被单方面碾压，掀起飓风，但奈何对手可以操纵重力，如同一枚坚实的钉子，牢牢地扎根在地面，面无表情却让他倍感屈辱和挑衅。 然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黑云毫无反击之力，本就以水雾作为依附点的他此时已经落于了完全的劣势。 “咳咳、咳咳！”桐生镜的大脑由于新鲜空气的注入重新恢复了正常工作，但身体因为方才地使劲挣扎，此时此刻酸痛无比，动不了就只能抬头看着神仙打架。 更何况中也和黑云的战场集中在神社的上空，战斗余波形成了风眼，坐在中央的桐生镜安然无恙，周边却被打得七零八落。 桐生镜想起了小时候也是这样看着中也在天空中飞来飞去，然后自己在旁边磕够瓜子，或者呐喊助威，等他将对手打得七零八落后，就能拍拍裤子带着中也赶下一场打架。 多年未见，中也的战斗技巧精进了许多，在空中飞舞的身影好像闪电一样，凌厉而不拖泥带水。 桐生镜感慨：“不愧是中也，打起架真是太帅了。” 与淡定的桐生镜相反，瑞希救不了神明大人，又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己的“阿宅文化”毁于一旦，悄悄地抱着食梦貘抹眼泪。 “啊啊！我不打了！你是那个神明的神使吧！我不和你竞争了，我现在就走。”黑云示弱地哭喊道，再也不伪装成恐怖的声线，少年音暴露无疑。 桐生镜虽然打不过那妖怪，但现在她明白了一件事。 “中也，将他抓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她和中也竟然结下了神使契约。 桐生镜在电光火石间思索着和中也亲吻的时机，想来想去，也就是在海滩边，她自己有失去过一段时间的意识。 逻辑鬼才桐生镜肯定，绝对是中也透过现象看到了她的本质，以她未能参透的心情亲吻了她。 桐生镜脸红红的，最近听多了少女心事，她的脑回路有些特别。 因此，在机缘巧合之下，就与她结成了神使契约。 呵，真是个有趣的男人呢。 桐生镜捋了一遍，觉得逻辑完美无缺。 但一想到那黑不溜秋的妖怪给自己住的地方造成了这么大的破坏，她现在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次绝对不能放过他。正好打手来了，先将他抓起来再说。 中也本来已经完成了命令，身体的掌控权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手上，但这会又因收到了个新的命令而再次失控。 刚刚他的攻击已经全部覆盖到黑云的身上，红光像是有生命般，将黑云狠狠地压缩成了一个小球。 “嘤嘤嘤……”黑云的声音随着中也的重力压制越来越小。 桐生镜见状，将玻璃瓶口敞向上方。 “噗。”盖上塞子，世界的一切便恢复平静。 “中也，你……” 话未说完，青年手指修长，凌厉攻击却突然往她的面门袭来。 第19章 第19章 桐生镜第一次见到中也的时候，是在一堆废墟上。 她那时饿得不行，头昏眼花得快要当场升天，刚刚逃跑的时候，连鞋都跑掉了，整个人狼狈不堪。然后，少年就那样坐在废墟的最顶端，身材纤细，却散发着不容挑衅的气势，懒懒地俯视着她。 俊秀的眉眼，如同天空般的眸色，以及修长手掌抓着的面包。 “天、天使。” 她向少年伸出手，但双腿发软，“噗通”地跪在地上的同时，脏兮兮的脸蛋差点就砸到满地瓦砾上。 “喂喂！”少年一瞬间就从高处落了下来，他的手掌温热，指腹的薄茧碰到她的脸蛋，接住了她，“你没事吧？” 但她一张口，就咬住了他的手掌。 “……” 那天晚上，她记得中也是第一次对她发脾气，虎着脸给她安排了休息的地方，然后不再理她，只是时不时在她的附近不经意掉落一些食物和生活用品。 后来，她展现了自己的才华，中也渐渐地也接纳了她。 ……以及她时不时踩到中也雷区的尿性。 “中也，你不能老是挑食，你看露露都快要和你一样高了。”她往中也的碗里倒了满满的骨头。 “……你把我当狗养吗？” “没有啊。”只是听说小树也需要浇肥的。 或者经常在他面前五音不全地唱歌，鬼哭狼嚎的模样，同伴都说白瞎了她这么好的嗓子条件。 但她就是很喜欢看中也各种各样的表情。 那些，全部都是因为她一个人而产生的。 即使他是大家的首领，但他却是她最好的朋友，偶尔生气，却还会包容她的任性。 直到她脑子进水地和中也闹崩。 她到现在都还没将道歉说出口。 拳风将少女的发丝拂起，她双手交握，克制着自己，让自己不要慌张。 果然，中也的拳头在距离她的鼻尖一厘米处停了下来。 但眼神与之前看到的和善相反，充满敌意与审视。 “你是异能力者？快点解除控制。”中也薄唇微掀，黑手套冰冷，钳制着她的双手，语气不善。 欸？ 因为这个而生气？ 桐生镜眨眨眼，方才的紧张一扫而去，赶紧解释：“不不，中也，我不是异能力者，刚刚那个是神使契约。” “契约？”中也哼了一声，眉毛轻挑，道：“你以为我会信吗？” “中也，放……唔。”桐生镜话没说完，就被中也捂住了嘴，眼神威胁。 往日极其包容的青年语气冰冷道：“若不想丢掉小命的话，你就不要说话。”中也差不多也猜到自己的行为和女孩的语言命令有关。 桐生镜被中也的气息包围，被他如此严肃地命令着，再加上她也想将情况说明清楚，只好配合地点点头。 瑞希搂着伤痕累累的紫发小孩，正缓缓地从神社的废墟下爬出来。 由于距离较远，在瑞希的视角里，就是那位最亲密的神使亲密地搂着神明大人，但神色非常严肃，看起来心情不是太好。 食梦貘咳了几声，睫毛颤颤，睁开眼，远远地瞧见桐生镜，瞬间激动地抖了抖头顶的呆毛，却被瑞希按住了骚动的他，低声说道：“你没看见吗？那是神明大人唯一承认的神使大人！刚刚那个妖怪想要当神使，后果是什么……你看看神明大人手里的那个小瓶子？” “被、被装起来了？”食梦貘注意到现场一片狼藉，震惊地张大嘴：“神使大人把神社给炸了吗？” “嘘。我们降低存在感，以后千万不可以在那位神使大人面前提契约，不然你就等着被做成肉饼吧。” 食梦貘咬了口食指，瑟瑟发抖地点了点头：“这位神使大人太容易吃醋了。” 桐生镜配合地点头后，中也松开了手。 手机铃声刚好响起。 中也单手钳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接起电话：“喂？” “老大，我修好车了，还需要来接你吗？” 刚刚动静那么大，司机都该被吓跑了吧？于是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看了看时间，眼下距离太阳下山还有一段时间，还是先回总部一趟，向首领交待一下工作为好。 女孩的手腕纤细，触感细腻，他皱眉，感到些许矛盾。 他并不是很确定对方作为敌人的可能性，但对于心狠手辣的黑手党而言，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唯独心有点像破了个洞一样，丝丝地漏着寒风。 真是白瞎了他的好心，当初竟然救了她。最糟糕的是，自己竟然对她有了些好感，对这个撒谎的女孩有了爱护的心情。 车到了。 手下坐在驾驶座，恭敬地向中也问了声好。 “老大，这是……？” “闭嘴，开车。”中也不愿多透露，微抬下巴命令道。 女孩温顺地任由中也塞到后排里，却在趁中也放开手去关门的一瞬间，低声道：“中也，对不起，我……” 中也的反应速度极快，无须异能，修长指节扣在了少女的脖颈上，五指微微收紧，道：“我刚刚说什么了？” 桐生镜目光微闪，与中也对视。 中也本该说出类似“拧断脖子”之类的威胁话，但最后瞅着女孩饱含委屈的双眸，最后只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再有异动，就、就打哭你。” “咳、咳咳咳。”驾驶座上的手下似乎喉咙不太舒服。 桐生镜：…… 这可误会大了啊？中也，她也是黑手党的基层人员，不是什么危险分子，之前还为组织抛头颅洒热血的积极分子来着啊？ 唉，谁叫自己之前说过重话，处理方式也不太合适，就先让中也逞会威风算了。 桐生镜平静地呼吸着。 虽然表面看起来中也非常使劲，但只有被抓着的自己才知道，中也控制着力度，并没有让她有半点难受。 她弯了弯眼。 果然，中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中也被女孩瞧得心跳频率都乱了几分，他呼吸岔了一下，将视线移开，看向窗外。 窗外的消防栓上蹲着只花猫，相比于东躲西藏的其他野猫而言，这只猫咪显得过于淡定了。 不过，横滨的猫咪说不定是特别的呢。 桐生镜顺着中也的目光，与猫咪对视上。 接着，猫咪举起粉粉的肉爪，伸舌舔了舔，似乎是要洗脸。 第20章 第20章 黑手党总部大楼。 干部有专属于自己的电梯，中也反剪着桐生镜的双手，带着她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本来是考虑着，将女孩交给尾崎红叶去处理，但想到女孩到目前为止没有做出任何一件对自己不利的事情，而被红叶审问过的人，多半都是再起不能，不成人样的状态，他便犹豫了。 女孩并不能看穿他内心的想法，却依旧单纯地将脆弱的脖颈露给自己，温热的手腕肌肤透过中也的手套，让自己的指尖微微发烫。 “咔。”门自动上锁后，中也松开对桐生镜的钳制。 桐生镜第一次来到中也的办公室，好奇地环顾四周，但还是乖乖地站在原地，等候中也的发配。 中也本来也做好要再抓一次桐生镜的准备，但没想到桐生镜就像个礼貌的客人一样，局促地站着，眼睛里满是期待：我能四处看看吗？ 中也平时不怎么和敌人打交道，那些要反叛的还是想击败他的，都无一被就地处决，第一次把嫌疑人抓到自己办公室来，他其实也有些紧张，但装淡定，干部大人还是有些心得的。 “这里有水和零食，可以吃，可以四处看看。别想着逃出去，我想你也不会想直接丢掉小命吧？”中也脸不红气不喘地发表着威胁言论。 桐生镜闻言动动嘴唇，却又想起中也的要求，委屈地扁了扁嘴。 中也一直盯着她的脸看，自然是没有放过她的这点细微表情，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 怎么搞得他好像在欺负一般市民一样？ 可他仔细一想，要知道，面前这个女孩若是真的能够动动嘴皮子，就能命令自己做任何一件事情的话，那么别说她现在要离开这里轻而易举，就连清洗黑手党都完全没问题。 这是中也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中也状似不经意地翻着桌面的文件，道：“我很快就回来。”桌面的文件就是黑手党内部印的些月刊，里面好几大版面都是对红叶大姐的专访，用来恐吓这种看起来没什么经验的女孩子应该还不错。 不知是不是瞟到了月刊的内容，女孩害怕地低垂着脑袋，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 办公室虽然温度和光线都十分宜人，但实际上被人工智能把控着所有的开关，相当于也是个小型牢笼了。 中也满意地勾唇。 门被关上。 就只差了个几秒，桐生镜便克制不住地放声大笑，肩膀抖个不停，看来，她真的憋笑，憋得很辛苦。 然后她忽然噤声，瞅了瞅门口，确认中也没有回来开门，才继续笑着。 中也刚刚讲的话和做的事情，都太刻意了，让熟悉中也做事风格的她微微感到些角色崩塌。其实中也对自己刚刚所说的神使契约，应该是有那么一点相信了吧？不然也不会让自己坐在一个这么漂亮的房间里，这摆明就是非常尊重自己嘛。 只不过…… 桐生镜将中也刚刚翻着的月刊拿起来，仔细地阅读了一遍。 那个妖艳打扮的女人是谁啊？中也说要赶着去办事的前一刻，还要去翻这篇杂志来欣赏，跳过时间长河的桐生镜感到了一丝危机感。 她站在玻璃窗前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材，再对比了一下封面页上的女人。 “唉。”桐生镜叹了口气。 从海里漂到岸上后，她已经非常注重饮食，但可能是时间不够，她现在依旧干瘪得很，不像那位被称为“红叶大姐”的女人一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魅力。丢失了的七年，她该怎么补回来呢？ 中也说了她可以四处看看，但有了情敌认识的桐生镜却有些唉声叹气地靠在沙发上，咀嚼着一小颗巧克力，却没想到入口竟是浓烈的酒味，差点没把她给呛着。好在巧克力融化在嘴里，和里头的酒心交织着，在舌尖绽开了些奇妙的滋味。 一种名为夭折恋情的滋味。 她没想到，中也现在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刚刚这么配合中也，只是想要好好地和他谈谈，并且作为这么多年老朋友，她完全是信任中也的人品，认为他只要听明白了自己的解释，就会和她重归旧好。 但现在，就算重归旧好又如何，中也似乎有了喜欢的女人，她永远只能做那个曾经任性后来道歉被原谅的一般朋友了。 “呜……”桐生镜非常后知后觉地哭了出来。这委屈，堪比刚上岸时发现自己来到七年后，学历比不上弟弟们时的悲伤。 办公室内的人工智能操控着摄像头，将女孩的一举一动给记录了下来。 与此同时，首领办公室。 爱丽丝拿着一张信纸走了进来，清澈的蓝眸里微微疑惑，道：“这是我在外面捡到的，上面还有猫爪印，不过写着林太郎的名字，应该是给你的吧？” “嗯？”森鸥外抖了抖信纸，毫不意外地看见几根猫毛从上面掉落。 他走到走廊上，四处查看了一下，但哪里有什么猫的影子，连猫毛都没能看见。 “爱丽丝酱，你就只捡到这一封信吗？”森鸥外放软声线问道。 “嗯。”爱丽丝点头。 森鸥外靠坐在真皮椅上，揉了揉眉心，道：“这可就难办了啊。”他喝了口茶，又沉思了片刻，道：“其实也可以随机应变一下。” “叩叩。”门在这时被敲响。 “首领，我是中也。” “进来。”森鸥外调整了一下坐姿，是一贯的首领坐姿。 “这次做得怎么样？” “交涉很顺利，但并不明确最终的答复是什么。另外，那几个叛逃的已经被顺便处理好了。”中也一板一眼地交待道。 “好，辛苦了。”森鸥外招招手，示意中也坐下。 爱丽丝没有站在森鸥外旁边，而是抱着一本书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翻阅着。 中原中也欲言又止，但对上森鸥外的锐利的目光，还是恭敬地坐下。 “其实也没什么，我们聊聊天。”森鸥外不再维持上级的威严坐姿，语气稍显轻松道：“最近的工作不算太困难吧？” “还行，多谢首领关心。”中也实话实说。 “你看，这段时间一直要你出差，想必也是非常累的吧？” 第21章 第21章 神社一片狼藉，地面龟裂痕迹不计其数。 瑞希一边偷偷抹眼泪，一边认命地在把压在废墟下的新游戏机给翻出来。食梦貘也不再维持人类的模样，顶着伤痕累累的原形，努力地钻进神社底下，帮忙将神明大人的愿望资料册给拱出来。 因为，瑞希告诉他，神明大人现在最宝贝的就是这些文书，平时都会将他们塞到一个坚硬稳固的铁盒子里的，想来也只是被倒塌的房梁给压住了。 夜斗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紧紧地抱住了自家的雪音，目瞪口呆。 “我的天，小镜呢？你们两个打架拆家吗？等等……”他绕着神社跑了几圈，在一个极为偏僻的小角落里找到了小秋田和小哈士奇。 俩犬早就预警到了神仙打架，一大早就互相打闹着跑开，还顺带着拖上午餐骨。 “是我白担心你们了。”夜斗捂脸。 瑞希：“……那个，您不再担心一下桐生小姐吗？” 夜斗闻言十分无辜地耸耸肩，揉着雪音的脑袋，道：“有一点点，不过，看你们这样淡定，我知道她肯定也没出什么事。” “啊！找到了。”食梦貘惊喜地叫道，然后拖出了一个巨大的玻璃瓶子。 “嗯？这是什么？”敲起来哐哐响，晃起来还有金属物件相击的声音？ “喂喂，小不点，这是我的。”夜斗激动得跳起来将瓶子夺过去，一把塞到了自己的外套里面，“呀咧呀咧，我就想少背它一天，偷懒一下，结果就出事了。” 雪音翻了个白眼，嘴角抽搐。 “所以呢，今晚我们又睡露天？天为被地为床？” 夜斗竖起食指，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道：“当然是一起修理神社啦。乖，雪音。”他伸手一招，雪音化作太刀落在了他的掌心。 “你们刚刚的打斗动静太大，似乎惹来了不少不干净的东西呢。” 食梦貘作为幼年期的小妖怪，对于危险的感觉还是十分敏锐的，这会盘成个球，挂在了瑞希的大白蛇上。 “呐，瑞希哥，这个夜斗好像也能称得上是个神明，为什么你不去当他的神使呢？” 瑞希骑着大白蛇，悬浮在半空，目光落到阿飘身上，闲散地躺靠在蛇背上，嘴里叼着根野草，晃了晃脑袋道：“嘛，你问我这个问题，其实你心里也有个答案吧？” 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桐生镜这个弱到要依靠人类武器的神明呢？ 中原中也办公室。 桐生镜鼓着腮帮子，心情有些郁闷。茶几下压着些纸片，短短几句话，字迹笔锋锐利，让人移不开视线。 “唉。”桐生镜专注地阅读着。 兴许是空气太过安静，她揉了揉眼睛，竟然觉得有些犯困。 少女掩唇微微打了个哈欠。 灯光逐渐昏暗，为她营造了一个极其安逸的睡眠环境，像是乏力般，桐生镜仰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就睡一会，很快就醒过来了。” 中也推开门，瞧见熟睡的少女，微微挑眉。 沙发上的少女蜷缩着像只小虾米，近半张侧脸被刘海遮住，倒像是自己从外面捡回来，缺乏打理的小动物一般。 “……”中也伸手，想要拍醒女孩继续盘问，但看见女孩微微起伏的肩膀，似乎是累极，忽然有些不忍心。 但转念一想：喂喂，他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港黑干部，怎么犹豫成这样？快刀斩乱麻，他不是一向都这么过来了吗？没有什么能比黑手党这个组织更重要的事情了。 首领刚刚的话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嗯？”桐生镜睁眼，正好和凑上前的中也对上视线，呼吸落到脸上，麻麻痒痒的，她不自觉地撩了一下刘海。 是……梦吗？中也的脸近得就跟真的一样……桐生镜昏昏沉沉地想道，甚至还想伸手去摸摸。 “醒了？”清越的嗓音如乐声般悦耳，中也依旧穿着熟悉的黑风衣，重新站直，表情略显疏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现在你可以好好地说明一下情况了。” 目光里不带着一丝温情。 中也是讨厌她了吗？ 桐生镜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解释起，门缝外有道阴影，似乎有谁在窥探里面的对话。 她忽然想起瑞希和自己说过的话。 “神使契约啊，要是神明大人不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解除的哦……所以可以先试用一下我的嘛~~” “契约可以解除的。”桐生镜抓住了重点，像是担心中也会阻止她说话一般，她语速飞快地讲道：“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和你结下的契约，但如果不是你自愿的话，应该是可以……” 她站起来，急急地辩解道。 “轰隆！砰！砰砰！” 方才还一片平静的地面，此时正剧烈地摇晃，在能量波的轰击下，坚固的钢化玻璃上瞬间出现了裂纹，桐生镜一个趔趄，眼看着就要撞在桌角上，血溅当场。 她的衣领被人给提了起来。 中也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 只听见青年无奈地叹气道：“……我知道了。如果真的有像你这样将弱点都暴露出来的敌人，大概那个组织离倒闭也不远了吧？”他吞了口唾沫，差点就将剩下的真心话给讲了出来：虽然刚刚没有命令，但他本能地还是想要保护她——他这样的干部，首领大概会很失望吧？ “中也先生！”办公室的大门应声打开。 却是忍者打扮的银，此时有些狐疑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自己的手下似乎正在□□部大人捉小鸡一般吊起来，一个可怜兮兮，一个表情生硬。 但眼下工作更重要，一瞬间她便作出了权衡，于是单刀直入地解释道：“中也先生，方才有一名敌人以自杀式的攻击方式入侵大楼，已被拦下，但据侦查显示，还有数量未知的敌人分布在四周。” “我们被包围了。”银轻描淡写道。 中也挑眉，道：“首领呢？” “方才收到信息，他正在外面购物，已确认并无危险。另外，楼内文书人员已全部避难。” 第22章 第22章 就目前而言，炸弹设置的地点显得极为刁钻，让人有些防不胜防。一处是守卫森严的大门口进行人肉炸弹，另一处却是在平日里没什么人去的垃圾倒放处。 当时，随着一声巨响，垃圾被炸得四处飞溅，居民们纷纷捂着鼻子从屋内逃出，甚至还有些被余波震裂房屋，险些命丧当场。 还有数量未知的炸弹和敌人潜伏在暗处，港黑成员都戒备着四处地搜查着。 由于工作环境恶劣，大家的搜索效率都极低，连训练有素的犬只也被熏得只会打圈圈，找不到一丝线索。 几乎可以称为恐怖袭击的高危事件，都已经发生了两起爆炸事件，事到如今却并未能见到公家人的身影。 守在外侧的港黑成员接到上级的命令，不许伤害一般市民，拜其所赐，搜索工作变得更加困难。而那些市民还以为是港黑做的危险袭击，目带恐惧地四处逃窜。 场面极度混乱，搜索工作的难度进一步加大。 第三个炸弹就在这一片慌乱中，在人群中爆炸开花，鲜红的血液吓坏了路人。 “……他、他，他刚刚还在这里和我说话的，怎、怎么就……啊啊啊！！救命啊！”他语无伦次，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就在这时，众人所盼望着的警.察终于赶到。 他们训练有素地拉开警戒线，一部分疏导人群和控制现场，另一部分却直接将港黑成员逮捕。 本以为救星到现场的港黑成员顿时傻眼了。 “啊？”其中一人惊问：“什么鬼？我们这大楼都要被别人放炸弹爆破了，不去抓敌人，你们这些条子却来抓我们？” 从警车上走下来一人，向众人展示证件，正色道：“接到命令，你等组织涉嫌贩卖人口、炸弹恐怖袭击等罪名，全都带回去调查。” 人群纷纷发出解气的声音，而窝在父亲怀里的小孩睁着圆圆的眼睛，其中闪着天真无辜的光芒，她好奇地问道：“爸爸，为什么要将叔叔他们抓走呀？刚刚明明他们还帮我们搬东西呢。” “嘘。这可是黑手党，杀人不眨眼的那种，他们绝不可能做什么好事的。”年轻男人安抚地摸摸小孩的脑袋。 “可是……” 这边警.察在忙着抓捕黑手党成员，那边中也和银以及黑蜥蜴众却在四处剿灭敌人。 银本来想给桐生镜安排加强防御的工作，但奈何中也坚决不同意，只好让她也跟着文员一同避难。 仅仅是被承认为港黑成员，中也的态度便已经缓和了许多，却依旧没能认出她来。 她看着瓷砖上的倒影，叹气：“脸上这个红疤有这么厉害吗？都在他面前晃了这么久，竟然一点都认不出来？” 敌人不堪一击。 中也一脚踢断对手的肋骨后，在心里默念道。 鲜血夺目，让他想到女孩脸上的红疤，就像一大片污迹，糊住了她的五官，因此每次看到她，就只能分辨出那双眼睛。 那些情绪都写在眼睛里，扑闪扑闪的。 子弹从侧面飞射过来，中也回神，将手中的尸体甩出，挡住子弹后，控制重力减轻自己的体重，高劈腿砍下对方的□□。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与港口黑手党为敌？” “……” 来者并非有异能，但凭借训练有素的技巧与配合，凭借血肉之躯，拖缓了中也的清扫与前进的路线。 “啧，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一个两个好似不怕痛也不怕死一样，敢死队般地扑上来。 迟迟未有第四个炸弹起爆，中也却隐约觉得心底不妙。 刚刚那女孩说，可以解除神使契约，鬼使神差的，他竟然拒绝了。 现在一边打，他一边在回忆自己的迷惑行为。他到底为什么要拒绝呢？ 地面上。 “市长，已经按您的吩咐，派人手封锁了港黑大楼四周，现在准备强行突破。” 电话对面似乎说了什么，那队长点头哈腰：“好、嗯，没问题。您放心吧……那太感谢您了。” “全队注意，准备！” ——港黑的文员数目还不少，桐生镜环顾四周，大多数人对这一情况见怪不怪，甚至还抱着笔记本电脑现场办起公来，让她不得不佩服他们的工作态度，爱岗又敬业，没白领工资。 这里的公用设施一应俱全，桐生镜接了一杯水，靠着墙角坐了下来。她拿出刚刚用来临时盛放黑云的玻璃瓶仔细地观察了一会。 黑云一动不动，似乎是累极了，像块黑色的棉絮一样缩成一团。 桐生镜想坏心眼地叩叩玻璃壁，逗一逗这个小可怜。 一声惊呼打断了她的动作。 平凡的西装男满脸怒容地劫持了一位女性文员。 “都不许动。”他命令道。枪口怼在女人脆弱的脖颈上，他的手却有些发抖。 众人极其配合，甚至感到无趣地打了个哈欠。 唉，这歹徒难道不知道他入侵的是港口黑手党的大楼吗？ 就算他们从事的是明面上合法的生意，也不代表就什么都不懂啊？ 当然，被枪口指着的文员还是有些慌张，毕竟她脸上的粉底被背后的臭男人蹭掉了不少，她可不想待会一脸憔悴地办公。 然而，这些心理活动仅仅发生在文员们的内心里，并没有在表面显现出来。 桐生镜完全不知情。 所以，她紧张地张望着四处环境，试图找出破解难题的方法。 大概是文员放松的姿态激怒了男人。 男人使劲地将枪口压迫在女性文员的动脉上，怒吼道：“你们尊重一下我行不行！” “我也不怕告诉你们，这片区域在你们进来之前，就已经有炸弹安装在了隐蔽的位置……” 文员们闻言神色一肃。 “……不想死的话，就乖乖地听我命令。” 男人将食指压在扳机上，似乎随时都要扣下去。 桐生镜紧张得抓了一把头发，地面散落了几根独属于她的细软发丝。 但问题是，她现在蹲的这个位置，刚好落在对方的视野里，若是稍稍激怒对方的话，后果大概不堪设想吧。 第23章 第23章 墙上的电子钟依旧在兢兢业业地工作着。 男人见在场的文员都乖巧得像个小绵羊，得意地勾起了嘴角：“哼，也就只有在这种场合，你们才会配合。果然人就是容易犯贱，不狠一点，你们就只会嘲笑我。” “要知道，我明明还只是个职场新人的时候，你们这些所谓的前辈就一直命令我做这个做那个，我想拒绝的，但我又没办法，我不能丢掉这份工作。” 原来这人还在港黑里当文员的吗？所以这是一个趁乱闹事的家伙？ “呃，咳咳。”被挟持着的女性文员微微蹙眉。 “别乱动。”男人似乎非常紧张，女性文员动一下，他的食指就在扳机上抖一抖。 “但是，你们实在是欺人太甚了！”男人怒吼，口水四溅，在前排保持聆听姿态的众人都不可避免地接受了他的口水洗脸。 但接下来他们更是惊讶地瞪圆了眼。 “为了完成你们的工作，我的头发都掉光了！而这个还不能被评定为工伤！”他将假发摘下，露出了锃亮的脑壳。 桐生镜注意到四周的文员非但没有惧意，甚至还隐隐带着些愉悦。 喂喂，你们这么嚣张，光头男人都快要哭出来了。 “我才二十五岁，我还没有女朋友啊！可恶，让炸弹炸死你们！”他用□□指着众人，痛哭流涕。 就在这时，被劫持的女性文员趁机一个矮身，借势将光头男人按倒在地，正在偷笑的众人也训练有素地从自己的抽屉里翻出了各式各样的工具，将男人以一种不可言喻的奇妙姿势给绑了起来。 然后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办公。 全程没有插手的桐生镜：“……？？” 大家只知道桐生镜是银送过来避难的，一人见她傻乎乎地瞪着眼，遂解释道：“我们这里工作压力大，出现这种事情还挺正常的，不用担心，那炸弹多半也是假的。” “……不是哦。” 方才还哭天喊地的光头男人嘴角忽然挂上了个诡异的笑意，道：“为黑手党工作的你们都该去死呢。” “你这□□都是假的，难不成炸弹还能是真的？刚刚就满足一下你当反派的心情，你还真演上瘾了？”正在补妆的女性文员不满地吐槽道。 “……安安静静待到事情结束，闭嘴。”可怜的歹徒被嫌弃地塞了个奶嘴。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这个是哪位先生落下的呢？一不小心就找到了，现在就还给你。”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白发少年举着手里的球形炸弹，脸上挂着乖巧的微笑。 这不是狛枝那小子吗？怎么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了港黑的避难处里来了？ “喂，这又是个什么西贝货，不想被揍一顿，你就自己乖乖解决掉。”暴躁文员被三番五次打断处理报表的任务，不满地踢了踢男人。 被人吐了口唾沫：“咳咳，谁、谁知道呢？嘿嘿、嘿嘿，大家一起……死吧。” 男人含糊不清地吐出最后一个字，咬合了牙槽。 “滴——” “哇靠！来真的！”众文员想推门逃跑，却发现门被不知被何人反锁。 也就是说，困在这里的大家真的成了歹徒的人质。 炸弹上的计时只剩下不到三十秒。 果然，即使是再怎么淡定的港黑文员，面对这种无解的生命危险时，还是会慌乱无章。 而在这种情况下，狛枝凪斗将炸弹随意地砸到歹徒脸上，于混乱的人群中与正试图挤过来的桐生镜对上了视线，眉眼弯弯，比口型：“姐姐，找到你了。” 找你个大头鬼啊！ 桐生镜只是个没有身份的小卒，就算喊破喉咙，也没有办法命令大家保持冷静。 ……呼，只能自己冷静下来了。想来银派自己过来，也是出于守护这些弱小文员的打算吧？桐生镜并不指望狛枝凪斗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帮助，按时间来算，他现在也不过是个高中生，能够在这种场合里冷静下来，已经是要褒奖的水平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玻璃瓶塞移开个小口。 呜哇，主动和大妖怪签订神使契约什么的……唉，时间不多了，桐生镜一口闷上去。 “破坏大门，将炸弹带走！” 玻璃瓶被她打破，大门也随着强力妖怪的攻击应声倒塌。 桐生镜擦了擦嘴，却还没来得及和狛枝沟通两句，就见黑云忽然倒退了回来，将她给整个裹了起来。 但差了几秒，桐生镜背后正中一弹。 枪上装了消声器，这个小闹剧在混乱的现场显得极其微不足道。 桐生镜直接“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剧痛从腹部处蔓延开，她回头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家伙放冷枪。 白发少年比起七年前长大了不少，身材修长的青年一脚踢掉歹徒手里的枪支，一把手肘将男人敲晕。 “……咳咳。”桐生镜觉得内脏大概是破裂了吧。竟然疼成这样，从嘴里还能吐出不可名状的内容物。 “你没事吧？”狛枝凪斗流着泪，悲伤道：“姐姐，你果然是最灿烂的希望啊，明明这么弱小，却还要去守护这些脆弱的人类……” ……你的戏也太多了吧？台词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怎么几年没见，这小老弟的中二病越发地严重了啊？ 要不是伤口在腹部上，桐生镜都想一手刀劈在他的脑袋上，看看他这几年学是不是白上了。 第24章 第24章 黑帽子青年一脚将敌人踩进地砖后，蓝眸里满是战意，嘴角微勾，道：“这是最后一个了吧。” “嗯，四周敌人已经全部清除完毕。”银在通话频道里回应道，“但是，中也先生，mafia大楼被警局那边的人给包围了，目前正在强行突破，我们要不要……” “不用。”中也靠在墙边，神色淡然，托着耳麦，漫不经心地说道：“首领说让我们等等。” “可是……”银有些担忧，那些警员冲进去以后，鞋底会踩得地面脏兮兮的。 “啧，都说了，听干部大人的。”鼻梁上贴着绷带的少年不屑地撇嘴，“肯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银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刚刚跑来跑去太累了，现在就想把立原给打一顿。 她将整个人隐藏在高处的阴影中，俯视着如同蝼蚁般的持枪突进的警队，像是有所感悟般，她忽然向大楼底层看了一眼，随即便伸腿绊了立原一下，在他怒视的目光中，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是你说的吗？不要吵。” 与此同时，市长办公室。 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边，优雅地品着酒，高脚杯中酒液倒映着细碎的阳光，巴花木桌旁立着价格不菲的青瓷花瓶，修剪漂亮的大拇指上是硕大的翡翠戒指。 秘书翻着文书，道：“市长，现在正值选举的关键时期，若是能够抓住港口黑手党的把柄，并对其造成重创，想必是能大大提高您的支持率。” “嗯。毕竟我的选举口号是减少犯罪，让横滨市民能够更安全的生活。”几年前的龙头战争对社会造成了多大的动荡，想必市民们还并没有忘记，但这港口黑手党换了首领以后，竟然还越发壮大了，这不得不让他戒备。 他想要连任，就必须控制住港黑。 之前有个金发的外国人主动找上门，愿意给他提供资金，支持他的选举，这显然是天上掉馅饼，不过对方的条件也不简单，是的，他们的目标就是港口黑手党。 现任市长思及此，略显苦恼地揉按了几下太阳穴，而漂亮的秘书深知自己的工作特点，纤纤玉手抚上男人的肩膀，软声道：“市长~你也辛苦了好久，不如……我们来好好地交流一下感情，好吗？” 市长眼神瞟到漂亮秘书的曲线，心神微荡。 直到前天，他才找到了方法。 不知来自何方的情报贩子主动找上了门，隔着网络，他并不知道对方的真面目。 情报贩子自称“甘乐”，在情报界里耿耿有名，而且目的十分明确，他只想要丰厚的报酬，对于市长而言，这简直是困了有人送枕头般凑巧，他立刻将外国男人提供的资金给甘乐打了过去。 “甘乐”说到做到，给他提供了港口黑手党走私人口的证据与参与人员的名单，并态度很友好地表示，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继续找他帮忙。 接下来的发展便如同水到渠成般简单易操作，他联系上支持他的警部，展开了突击活动，却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要协助他，竟然还有恐怖袭击事件发生，这般设计之下，想必港口黑手党也并无那么多精力去应对突如起来的搜捕吧？ “呵呵。”市长将杯中酒液一并灌入喉中，目光有些飘忽，他好像看到了对手的支持率不断下降，而他就像一面旗帜一般，支持率高高在上，不可超越。 “说起来，你虽然才在这里工作不到一周，但工作能力很不错呢。真是让我越来越信任你了。”市长色眯眯地摸向漂亮秘书。 秘书微微一笑，她将散落在耳边的金发轻轻撩起，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惑人的魅力。 “是呢，多亏您的信任。”秘书见市长将酒液一杯干尽，瞳眸锐利地眯起，将披散的长发利索地扎起后，道：“那您就好好休息吧。” “嗯……那资料我就带走了，做个好梦，市长大人。”金发淑女挥挥手，潇洒地勾唇离开。 门被轻轻带上后，电视机因调了自动定时而被自动打开，主持人播报着午间新闻，而柔软的地毯上趴着位昏睡不起的市长，倒是对电视机上的内容一概不知了。 “现任市长爆惊天丑闻，在任期间包养多位情妇，并且账户里常有不明来源的资金汇入，现正介入调查中，详细报道请继续收听。” 港黑总部一楼。 警部在这个职位上待了已经有好几年了，但一直不上不下，没有任何进展，和市长多年交好，但他自己能力有限，比不上年轻人，若想要出人头地，必须要有好的功绩才有可能。因此，他在听完市长的解释后，立刻接受了他的提议。 那些嚣张的黑手党，真是越看越不爽，但他们就像泥鳅一般，体系完备，让人抓不住把柄，最令他嫉妒的是，在某些区域，警署的公信力竟然还比不上那些满手血腥的家伙。 真是令人暴躁和不满。 “呼……总算出了一口恶气。”他吊儿郎当地靠在大厅的沙发上，掌心激动得有些发烫，扫向这些港黑成员们，懒声道：“你们的老大呢？怎么一个都没见到？” “……”港黑成员翻白眼，这二缺胖子，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懒得理他。 “咔。”枪托起其中一人的下巴，他挑着眉，道：“说不说？”在来到这一职位前，他也是在道上混过一小会，其中的弯弯绕绕，他也是略有耳闻。 “所以，好好配合，不然在审问过程中，缺胳膊少腿的，我也是很难避免的啊……唉。”他状似沉痛地叹了口气。 而第四个炸弹就在此时爆炸了。 “轰！” 大楼一层的天花板震下些许白灰，外头响起了惊恐的尖叫，但这不是他这次的任务，于是他将视线转回那些被绑着的港黑成员身上。 “……好，那我就继续搜，你们就等着被制裁吧。” 与此同时，在池袋的某处写字楼里。 纤瘦的黑发青年仰靠在舒适的办公椅上，摇头晃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浅笑。 “真是一笔两边不亏的生意呢。” 就在这时，电脑上弹出了一个窗口。 “hello！找到你了~池袋的情报贩子！做个交易怎么样？” 黑发青年似乎被吓了一跳，他赶紧坐直身子，他喝了口热茶压压惊，才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哎呀，怎么惊动你了呢？看你的坐标……福冈？” “……交易不交易，就一个字。” 黑发青年迟疑了一会，才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 “你知道，神明是存在于世的吗？” 随着外头设置的第四个炸弹的爆炸，大门敞开的底层避难处已经失去了庇护效果，幸好港黑的文员也都是人精，逃生技能点满了五颗星，左躲右闪着，也只是受了点磕磕绊绊的伤。 可怜被打了一枪的桐生镜此时又被炸弹的余波给震了震，脑子开始有些不清醒了。 地上还躺着个被敲晕的“失业光头”歹徒，狛枝抱着她费劲地要往外逃，这会因为剧烈的震感一不小心绊了下脚。 幸好黑云得到了神明的认可，身上受到束缚的同时，能力却也得到了提升，可惜桐生镜不想听他说话，所以……他只能接住桐生镜的同时，锤了狛枝一拳。 “住手……咳咳。”桐生镜揉了揉困倦的眼睛，瞧着眼前的少年和黑云大妖怪，感觉有些心累。唉，如果能让中也抱她去医院处理一下就好了，那样她肯定还能再坚持一会。 “姐姐，你坚持一下，等等，我去找外面的人帮忙，唉，我果然还是会给你带来不幸，我真是个糟糕的体质呢。”狛枝声音有些哽咽。 “……啊，没事，之前……”掉到海里的时候咕噜咕噜被淹的时候感觉还更累，更疼痛呢。 眼皮醉醉的。 狛枝啊，你读的不是雄英吗？给姐姐包扎一下，血流啊流的，一直不停，感觉快要死了啊。 “这里有伤员！” 桐生镜听到这声呼唤后，便觉得自己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好像个游魂般，飘在上空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医护人员疾跑着推走。 与想象中混乱的场面不同，经受了几回爆炸折磨的大楼外围，警员们秩序井然地在工作着。 “现场救援麻烦您了。” 身材魁梧的男人点点头，他揪着一个身材矮小的人，脸上挂着健气热情的笑容，自信道：“没问题，布置炸弹的犯人已经抓到了，接下来就劳烦警官你的指挥了。” “喂喂喂，你是哪里来的？为什么干涉警部执行公务？”从大楼内部走出了个胖子，正是警部，此时有些不满地用枪指着来人。 新指挥见状，礼节性地微微鞠躬致意，道：“很抱歉先行开始了救援行动，但上头有指令，市长那边的命令已经作废，所以，您可以到一旁歇着了。” “哦？我不信。” “嗯，那您可以联系一下市长，我这边就继续指挥工作了，有什么不明白的话，可以来找我。” 警部磨了磨后牙槽，神色狰狞，他环顾四周，拨通了电话，道：“喂？” “啊——”一声哀嚎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第25章 第25章 桐生镜被这声免提而放大的哀嚎震得灵魂颤了颤，倒霉的是作为灵魂的她不存在耳朵，只能呆滞地愣了好一会，才恢复了过来。 躺在担架上的“自己”脸色苍白，腹部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红，整个人好像即将凋零的花朵一般，随时都要咽气。 ……那可不行！就算拼着一口气也得活下来！ 思及此，桐生镜尝试着钻回自己的身体里，奈何似乎被什么不明力量排斥一般，无论她以什么样的姿势去靠近，都像触到光壁一般被弹开。 “……可恶。”桐生镜咬牙。难道她真的活不下去来了吗？ 见到桐生镜的身体的生命力正在飞速逝去，狛枝少年眼圈泛红，神色苦涩，哆嗦着唇，道：“……姐姐，你不会死掉吧？” “不会。”桐生镜斩钉截铁，飘到狛枝面前，双手虚虚地托着他的脸，道：“我这就去人帮忙。” 怪异的是，已经成为神使的黑云对自己灵魂离体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好似只累极困倦的猫咪般，将自己的身体凝成一条围巾，盘在她的脖子上，安静地睡着。 似乎也是因为如此，她的身体受到了一点妖力的滋养，脸色稍微有了些生气，但还是很灰败。 “嗯？狛枝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这个时间，你应该和同学们在一起做研学活动才对啊？”魁梧男人语气有些不满，高大的身影笼罩住狛枝，呈压倒性气势。 狛枝闻言，稍显迟钝地与男人对上视线，便重新将笑容绽开，但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伴着眼角不时滑落的泪水，倒显得悲伤又狼狈，道：“欧尔麦特，那个是我的姐姐。” 欧尔麦特早就注意到腹部鲜红的伤员，之前没听说过狛枝凪斗有姐姐，但看平时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少年泪流满面，也不好继续指责他。 他作为职业英雄，见过太多伤亡，知道失去至亲是什么痛苦滋味，平日以笑容鼓舞人心的他，这次也只能安慰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扯出个宽慰的笑容，道：“没事的，你的姐姐会被治好的，相信医生们。” 少年低下头，刘海遮住了眼睛，但周身散发出的悲伤气息，让人也忍不住感同身受。 “嗯。” 桐生镜被医护人员抬进救护车里，狛枝凪斗作为亲属也跟着上了车。 车门关上的一瞬，欧尔麦特注意到了狛枝凪斗的眼睛，与往日似乎没什么追求的天真眼神相反，里头似乎蕴藏着黑色的旋涡，在叫嚣着吞噬。 他愣了愣，直到有人将他唤回了现实。 “欧、欧尔麦特，请问……”一位脸庞稚嫩的警员有些腼腆地问道，“请问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说着，他递上笔记本和笔，有些期待地看着欧尔麦特。 现场工作已经完成得差不多，同时，压在废墟下的民众已经全数被救出，欧尔麦特点点头，在年轻警员欣喜的目光中，接过了纸笔。 也许，那只是太过悲伤而显得绝望的目光吧？ 欧尔麦特一边签字，一边想着。 桐生镜作为离体的游魂已经持续了十几分钟，后悔异常。 都怪她当时将注意力放在那个画风与旁人极为不同的金发壮男身上，没能趁救护车绝尘而去前跟上去，现在孤零零地在原地飘着，显得有些孤立无援。 + “中也先生？中也先生？” 彼时中原中也正盯着自己的黑手套发呆，闻言才回过神，应道：“在。” “文员的避难所被人从内部突破，有人在其中布置了炸弹，由于现场混乱，现在还未能确认具体伤亡人数。” “……” 银本来已经做好耳麦被喊破的准备，但对面却是漫长的沉默。 “中也先生？” “银，坐标收到了吗？”中也却反问道。 银虽有些疑惑，但还是回应道：“收到。” “一个没有登记在册的军火库，如果黑蜥蜴还有空闲的话，现在就去把他们端了。”中也说完，便摁掉了耳麦。 他现在大脑有些混乱。 从刚刚收到首领发来的资料以后，就有些惶恐。 他紧紧地握着拳，掌心被捏出了深深的皱褶，他深吸一口气，总而言之，作为干部，不能被那些多余的情绪左右了行为。 本来他的首要任务是执行首领布置的新任务，但此时此刻，他还是想回港黑总部看看。 ……他怀疑的，仅仅是怀疑而已。 + 某处幽静的会馆。 森鸥外抿了一小口红茶，便将精致的瓷杯搁置回小碟上，他感叹道：“果然，这家主人泡红茶的手艺很棒呢。” “嗯，不然我为什么会常来呢？”对面的人赞同道。 “嗷呜。”桌侧坐着小小的爱丽丝，此时正着迷地品尝着琳琅满目的甜品，完全没有空闲去嫌弃森鸥外。 留声机放着温柔的乐曲，似是亚麻发少女在轻轻吟唱。 “果然这样宁静的下午最适合的就是喝喝茶，聊聊天了。”森鸥外神色放松，收敛起了平日作为首领犀利的气场，道：“这次真是非常感谢你的合作。” 对面的人闻言有些受宠若惊，忙摆摆手，道：“能够得到你们港口黑手党的支持，对于横滨的发展也是极为有利的。不过，有了你们的帮助，我对这次竞选势在必得。因为，我也从来不认为，一个城市只能有光明的一面存在，黑暗绝对是与此相随的。” “哈哈哈，朝雾先生，你果然很有意思呢。”森鸥外掩不住愉悦，随意地鼓了几下掌。 “森先生，这次的计划你们黑手党其实也得了不少好处吧？”朝雾微微一笑。 “哦？朝雾先生何出此言？我这边损失了不少一般成员，甚至连总部都被破坏了部分呢。” 朝雾闻言一滞：这个老狐狸。 “港口黑手党里还有不少支持上任首领的残党吧？你借着我们政府部队的搜查，不就进一步筛选出了反对你的人了吗？” “哈哈，这点我可没有想到呢。倒是朝雾先生，哦，不，是市长先生，您可是借了我们黑手党的力量，将上任市长给掰倒了，那些贪污和包养的证据，没有我们这边派出人员，想必您也是有些难以展开吧？毕竟，政府怎么可能会做间谍这种有损正义的事情呢？况且，您手下的那位警部似乎案底也有些不干净，需要我给您分析分析吗？” “……”朝雾将杯中红茶饮尽，唇齿留香，看向森鸥外的目光晦暗不明。 “针对港口黑手党大楼的炸弹袭击，您怕不是得到了关于我们主要干部外出的假消息，才将那些记恨我们许久的那些组织给聚到一起，打算将我们一网打尽呢？” “呵呵，森先生，您真会开玩笑。” “不过，这次总体而言，你们还是给予了港口黑手党不少的帮助，放心，这次我发令，全体都会支持您的当选。只不过……” 朝雾捏着杯耳，似乎用尽了浑身力气，才吐出一个词：“甘乐。” “森先生，你是从这个情报贩子那里获得这些消息的吗？” “……”森鸥外心中有所计较，并未回答，反而转移话题道：“茶壶空了，等一会。” 悦耳的鸟鸣在耳边环绕，空气中是清新的花草香气。 爱丽丝优雅地将嘴角的蛋糕屑擦干净，拍拍小裙子，却走到了森鸥外身边。 森鸥外道：“朝雾先生，我们不是约好了，只是彼此过来会面吗？” 朝雾：“……” “顺便，我们还帮您解决了竞争对手，是字面意义上的解决哦，因此，祝朝雾先生能够竞选大胜。”森鸥外站起身，道：“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呢。” “等、等等，需要多少报酬？” 森鸥外松开牵着爱丽丝的手，白手套裹着的修长食指竖起，嘴角微勾：“那就看朝雾先生的意思了哦。不过，有来有往，港口黑手党不会亏欠您的。” “……好。”朝雾颓然地坐回座椅上，掌心遮住眼睛。 “嗯，那就期待您的联系了。爱丽丝酱，我们要离开了哦。” 森鸥外给爱丽丝拉开车门，在进入驾驶座前，他看向朝雾，阳光为这位首领勾勒出圣洁的光辉边缘，但他眯起眼，语气威胁道：“不管是针对我，还是爱丽丝，暗杀都是不管用的呢。” 汽车发动后，朝雾拍了拍手掌。 本来隐藏在树丛中的狙击手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你刚刚泄露了杀气。”他断定道。 “贩卖人口，呵，黑手党这种满手血腥的组织，怎么可能会将把柄给人抓到，那个甘乐，怕不是把我们当猴子耍？只幸好我找到了正确的盟友，不至于在这场斗争中落了下风。” 朝雾这时才打开手机，查看起了数十条资讯，眉头逐渐拧起，最后，他颤抖着手拨通了电话，问道：“喂，港口黑手党总部那边抓了多少人？” “一小部分。朝雾先生，刚刚来了一位职业英雄，还有一队不属于我们这边的特派警员，虽然有了他们，执行起救援行动是效率更高，但我们也没办法下手了。” “……你的过去被别人查到了。以后小心行事。”朝雾叹气。 他站起身，会馆附近依旧静谧无人，但他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行驶的汽车上。 爱丽丝酱趴在车门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 “喂，爱丽丝酱，小心掉下车了。”森鸥外担心地提醒道。 “哼，林太郎大骗子，以后一定不会再带我去那家会馆了，才不要理你。” “啊呀，没有这回事啦。”森鸥外有些手足无措，就在这时，他收到了一条简讯。 【from根津】 第26章 第26章 刚刚下了一场雨，没多久就停了，此时此刻，天空就像是湛蓝的宝石般澄清透亮，只奈何桐生镜站在地上，身后却没能拉出一条影子，而橱窗上的倒映也仅仅只是能看到她身后的来来往往的路人。 “唉，这变成了灵以后，没有人能看见我呀。”桐生镜有些苦恼地低垂了脑袋。 更糟糕的是，作为灵的她，现在在空中飘的时候，竟然会被轻柔的微风给吹得身形不稳，没办法，她只好落到地面上，单单凭着两条腿，往神社处狂奔。 唯一的好处是，她不会撞到什么障碍物，就好像掌握了穿墙术一样，能够轻而易举地从别人家中穿过，然后在礼貌地鞠躬后，继续穿进下一户人家。 而在穿到商业街时，桐生镜发现了一对眼熟的小情侣，她下意识地想要躲起来，却猛然想起对方是看不见自己的。 她便光明正大地跟在了两人后头。嘛……因为他们感觉不到，所以桐生镜可不能算是电灯泡哦。 “四、四宫……”金发少年舌头有些打结，明明已经牵着自家女朋友的手，但还像个愣头青一样，不敢直视漂亮女孩的脸。 “嗯？”四宫脸蛋粉嫩嫩的，是独属于热恋期少女的娇羞，“怎么了？” “话、话说你和我提过的那个神社，不、不如我们待会去参拜一下，好不好？”少年生得高大英俊，但和女朋友讲话时，气场却总是矮了不少。 “嗯……好呀。正好可以给神社再捐点！”四宫大小姐微微一笑，不止少年心跳加速，就连神明本人，都有些害羞。 没想到两人真的在一起，而她还收获了一枚如此壕的金主信徒，大概神社的重建计划很快就能完成了吧。 “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去吃下午茶。”四宫大小姐说道。 桐生镜识趣地离开，将甜蜜的相处时光留给了这对小情侣。她捂着心口，想到自己的恋爱征程，不免叹了口气。 穿过人行横道的时候，桐生镜注意到宣传屏幕上播报着有关市长竞选的新闻。 “截止至今日中午，朝雾的支持率已经达到了50%，比其他两位候选人都要高上不少，并且还在不断攀升中。” “而他的行政理念，也确实得到了不少选民的支持喝声援。” 街上有不少为朝雾拉票的人，桐生镜挤在人群中，半天不能出去，只好小心翼翼地飘到半空，极力控制灵体别被风刮跑。 但奈何人算不如天算。 桐生镜正想着落到地面时，一阵狂风袭来，将桐生镜整个灵给卷到了高空，如同滚筒洗衣机般，毫不留情地将她转来转去，不知过了多久，才裹挟着雨水，再次将桐生镜放回了地面。 浑身狼狈的桐生镜心里委屈，可这放眼望去，都是活人，哪有人会理会她，再加上天气不佳，桐生镜只能放弃继续赶路，躲在了别人家的屋檐中，避免再次被风刮跑。 幸好她确认过，自己的确还在横滨里，不然她可真的就欲哭无泪了。 昏暗的灯光下，有人从远处走来，哗啦啦的雨声隐藏了来者的脚步声。与撑着伞的行人相反，他并未撑伞，只身着黑风衣，略显拉风地走来。 直到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淡漠的眼神落到桐生镜脸上，但她知道，漆黑的瞳孔里并没有自己的身影。 自动门因有人拜访而自动打开。 桐生镜心里一咯噔。 黑色的恶魔张开背后的羽翼，雪白的墙壁上满是刺眼的血腥，没有嗅觉的桐生镜却感觉空气中满是流动着的黏腻绝望……和恐惧。 芥川龙之介。 第一次看到了他杀人的场景，桐生镜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 一身黑的青年身上并未染上过多血腥，更何况屠杀发生在短短几秒内，目标还未能作出过多反应，便直接咽气，在混沌的雨夜中显得格外不起眼。 …… “！”桐生镜骤然发现自己感到了疼痛，而视线也从刚才从背后看芥川，变成了和芥川面对面。 手上全是血腥。 黑衣青年眼里有些疑惑，似乎对眼前景象感到了些许意外。 “咕、呃……”桐生镜试图说话，但声带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芥川身后的罗生门亮出了锐利的锋芒，似乎只要“她”有所异动，便再给她来一下。 “在下的任务是绝不会失败的。”芥川龙之介不顾地上血腥与污浊，缓缓地靠近了她。 桐生镜在芥川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如今的状况，总结起来就是头部以上还很完整。 “……所以，你是什么游魂野鬼？”芥川龙之介俯视着桐生镜，缓缓吐出一句话。 “？”这都能被看出来？桐生镜想举起手表示什么，但奈何这个身体受损程度太高，没有办法表达词语，只能瞪着眼，和芥川对视，只希望他能从眼神中读出什么。 然而，再一眨眼，桐生镜便发现自己回到了飘忽的灵魂状态，反正在室内，桐生镜也不想碰到地上的血，就选择飘在半空中。 “哼。”芥川不屑道，站起身，眼神凉凉地环顾了四周一圈，然后离开了这一案发现场。 外头雨渐渐停歇，桐生镜正打算也离开时，芥川忽然顿住脚步，转身又看了里头一眼。 他盯的时间之长，都差点让桐生镜以为这家伙有通灵眼时，结果这家伙就又转身离开了。 ……他刚刚是在等自己做什么反应吗？怎么感觉呆呆的？ 经过这一突发事件后，桐生镜对于自己赶路回神社，有了个新思路——如果，能够控制个尸体，那她是不是能够更快捷地回去呢？ 然而事实却是，和平年代很难找到合适的躯体。 就这么折腾了一下午，桐生镜作为一个灵魂，都感觉有些疲倦了，她总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变得透明了不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消失呢。 但没有身体的束缚，能够自由自在地穿梭在建筑物与人群中，对于一直倒霉的桐生镜而言，还是显得挺自在。 不过，想到狛枝那家伙哭丧着脸的样子，桐生镜顿住想继续闲逛的心思，叹气：“好吧，好不容易能见上姐姐，结果就害得姐姐重伤，心里应该蛮受伤的吧。” 夜晚的公路正是繁忙，放学的学生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嬉笑打闹着，也有些人是要赶着去打工，顾不上与伙伴聊天，行色匆匆。 绿灯通行，少女听着耳机里激昂的音乐，心情愉悦。然而，远处却有一辆失控的汽车，直直地朝着她冲了过来，里头的司机突发心脏病，神情痛苦地踩着油门，幸好其他车主还比较专注于路面情况，转了转方向盘，避过了这辆危险的汽车。 而少女就没那么好运了。 此时此刻，桐生镜正巧站在少女身后，但注意力却放在了一只刚刚夭折的小猫身上。她有个大胆的想法，于是她就试着将手覆在小猫的身体上，却不料实验一次就成功，她整个人被吸进了猫咪的身体里。 “咪呜。”桐生镜发觉从自己嘴里吐出了极其可爱的奶猫叫声，年下控再度发作——她自己怎么这么可爱！ 不过，现在情况紧急，桐生镜抬起头。 少女依旧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小猫因为是才凉没多久，关节并没有十分僵硬，桐生镜努力控制着四肢，扑到了少女的鞋面上。 “啊咧？小猫咪？”少女注意到脚上多了只小可爱，不再往前，桐生镜见机从少女的鞋面上跳下来，甩动着毛绒绒的小尾巴，步履不稳地往回跑。 “欸欸，小猫咪别跑呀。”少女将耳机摘下，小跑着追赶着桐生镜。 “砰！”而下一秒，失控的汽车驶过斑马线，一头撞到了路灯杆上，半个车头骑在街道上。 少女惊觉自己捡回了一条命，身后的巨响吓得她坐到了地上，恐惧令其控制不住地轻轻抽泣了起来，等她回过神，再想找小猫咪的时候，却发现小猫咪已经了无踪迹。 “……是你救了我呀，谢谢你。”少女喃喃道。 桐生镜松了一口气，有些不适应地摆动着四肢，同手同脚的模样看起来别样滑稽，没多久一个平衡没掌握好，便整个猫头重重地砸到了地上，“咪呜呜”地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刚刚太过专注于脚下的路，而忽视了方向。 作为一只小动物，她以前人类的经验变得有些难以套用，通俗地来说，就是她迷路了。 到了这个地步，桐生镜想要脱离这个身体，却发现根本做不到，好像被什么紧紧绑住了一样，只能控制自己的小爪子，“啪叽”地扇在了自己的脸上。 毛绒绒的，软乎乎的。 如果是桐生镜自己养的小宠物，一定会让它吃好喝好，然后再撸一把，获得了人类最基本的快乐。 但如果是自己摸自己，那就没什么乐趣了。 “喵~”桐生镜想抱怨几句，说出口却也只是这样软糯糯的猫叫声，她无奈地住了嘴。 就在这时，一双黑皮鞋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第27章 第27章 “小猫？”男人蹲下身，路灯为他镶上了一圈暖暖的光晕。 桐生镜闻声一动不动，连“喵”都喵不出声，宝蓝色的瞳眸观察着男人。 是中也。 他的衣领没有翻好，但帽子却还是好好地安在脑袋上，辫子随意地搭放在一侧，温热的呼吸中似乎夹杂着淡淡的酒气。 喝酒了？ 中也想要摸一摸她，但伸出手才发现，眼前的小猫不足月，娇小得好似随时都要被风刮跑一般。 “你的妈妈呢？”中也问完才觉得自己犯傻，猫怎么可能听得懂人的话。酒精醉得他大脑有些迷糊，他眯起眼，将小猫小心翼翼地捧起，再次推开酒吧的门。 “欢迎光临——啊咧？您怎么又回来了？是忘了什么东西了吗？”酒保好奇地问道。 “来杯牛奶，嗯，不，用个碟子装起来吧，大一点的。”中也重新坐回吧台上，将小猫放在椅子上，并用风衣将其圈了起来，以防它掉落到地上——或者用重力保险一点吧。 桐生镜一直乖巧地任由中也摆弄，表面看起来有些怕生地蜷缩着小身子，但实际上内心波澜起伏。呜呜，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中也看起来好温柔，竟然还会照顾猫猫，给她买牛奶，桐生镜不想做人了，她想做中也家的小猫咪—— “呼噜噜。”桐生镜窝在中也的风衣里，发出了满足的鼾声。 “哎呀，先生，这小猫咪好像心情很好呀。”酒保给桐生镜搬来了一张小高脚桌子，让她能够够得着牛奶，但就在他想顺手摸一摸毛绒绒时，中也伸手挡了一下。 “她太弱小了。” 酒保被拒绝撸猫，心里有些不满，但还是客气地一笑，应承道：“好的。” 桐生镜想起神使契约还没解除，灵机一动在心里念叨了一下：中也，中也，能听到我说话吗？把我带到神社去吧！ 中也恍若未闻，监督着她喝奶后，自己则继续往酒杯里倒酒。 “……” “喵！喵！喵！”桐生镜将话用猫语说了一通，中也终于低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向酒保招了招手。 “再来点牛奶。” ？？？ 桐生镜颓废地将脸埋到了碟子里，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但体会到的还是四肢接触到软凳，以及中也风衣的热度，尽管很幸福，但这不是她想要的恋爱情节啊！ 她幽怨地朝中也喵了一声。 中也放下酒杯，比猫瞳颜色更深沉的蓝眸定定地注视着她，道：“怎么了？”声音听起来略显低哑。 说起来，港黑大楼的炸弹袭击事件应该被处理好了吧？但看中也这个样子，怎么感觉又累又颓，还有些微妙的低落？ 莫非是被上司骂了？ 她想起之前见过的温和首领，有些困惑地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吧。按照组织里的传闻，中也任务完成率接近百分之百，能够年纪轻轻就已经当上了干部，业务能力肯定十分可靠，能有这么得力的手下，料想首领也不会这么严苛的吧？ 难道……猫咪的小耳朵垂了垂，她想起那位美艳的女子，小爪子按在柔软的椅垫上。 男子夜间独自买醉酒吧，情绪低落，难不成是—— 思及此，桐生镜低头猛吸了一口奶：我要醉死在这牛奶中，以解哀愁。 但她还没舔几口，就猝不及防地被呛到，小身板止不住地颤抖。 “唉，饿坏了吗？那也不能喝这么急。”中也抵住她的小舌头，阻止了她继续醉奶的行为。 桐生镜正在气头上，一口咬在了中也的食指上。 “嘶——” 听到中也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时，桐生镜才赶紧将嘴放开，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小猫咪的目光水润润的，小身板缩在风衣窝里，似乎有些胆怯。 中、中也该不会生气吧？ “……啧，行吧。败给你了，都给你喝，但只能一点点喝，不许再这样猛喝。”中也用食指戳了戳小猫的鼻头，略显无奈道。 哼！谁会为牛奶发脾气！明明是担心中也而已。竟然有别的女人让中也露出这样的表情，桐生镜垂眸，看向牛奶倒影中的自己，一只瘦小脆弱的猫咪，这比起之前还算青春靓丽的外表差了太多，让满腹攻略计划的桐生镜无计可施。 “喵。”f*ck！ 掷地有声的喵叫，引得刚刚钻进来打探军情的老鼠将脑袋缩了回去：卧槽，什么时候这酒吧里还有只猫！ “呀！好可爱的小猫咪！先生，这是您的小宠物吗？” 桐生镜听到女人娇俏尖锐的声音，顿时龇牙咧嘴地散发着拒绝气息：你才小猫咪，我可是神明大人。 结果来者目的并不在她的身上。女人妆容艳丽，紧身连衣裙勾勒出其婀娜的身姿，散发着熟女的气息…… 她将涂抹着鲜红指甲油的纤纤玉手虚虚点向桐生镜，但目光却是看向中也，道：“先生，小猫看起来有点脏哦，我正好对照顾猫咪有点心得，不如……” 小猫咪落泪，这肯定是中也喜欢的类型，瞧他听得专心致志的模样，她要离开这个猫咪的身体，才不要做这个女人的助攻。 “对哦。”中也食指叩了叩桌面，将桐生镜隔着风衣揽在怀里，勾唇向来者道谢：“多谢小姐提醒，来，这杯伏特加，我请你。” “好。”酒保将钞票收下，绅士地邀请女人靠着吧台坐下。 当然，不止熟女小姐没能跟上中也的思维，桐生镜也慢了半拍。 “……？”熟女恰到好处的笑容出现了些许裂痕。 然而，领跑的中也已经捧着怀里的小猫咪推门离开。 酒保：“小姐，一杯伏特加，请慢用。” “喂，那个戴帽子的男人怎么这么不解风情？”熟女指尖沿着杯壁细细勾画着，不满道：“要不是脸好看，谁会主动搭讪？” “咳咳，这位小姐，你也不用太丧气，其实与之前几位搭讪的小姐比起来，你已经算非常不错的了。要知道，这可是这位先生第一次请陌生女士喝酒。”酒保观察着女士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哼。”熟女对这个解释还算接受，将酒杯放下，豪气道：“再来一杯吧。” “好咧。”酒保松了一口气。不管是刚刚那位先生，还是这位小姐，能够坐在这里，其实对酒吧的生意还是有益的。 中原中也将桐生镜放到副驾驶座上，安抚地轻轻碰了碰她的后背，道：“既然遇到那就是缘分，现在就带你去宠物店打理一下吧。” 嗯？ 桐生镜瞪大了圆溜溜的猫眼，角度刁钻地想道：中也，你喝酒了也还要开车？ 也不知道是被中也听到了她心里话，还是他本身守法守纪，中也最后还是让自家手下赶紧出来代驾。 中也坐在车后排，桐生镜厚脸皮地蹭到了中也的手指上，讨好地慢声细语道：“喵~” “……呵哈哈，你这小家伙还真是有意思。”中也右手覆到小猫咪的毛绒绒的后背上，左手背挡在脸上，遮住了雾气弥漫的蓝眸。 “你觉得，我该相信你吗？”中也忽然问道。 “什么？老大，你当然可以信任我！”驾驶座上的手下拍着胸口保证道。 “……我当然相信你，但是。”中也没好意思说他是在逗猫，顺便自言自语。 “嗯嗯，老大你有什么事要交待我的，保证完成任务。”手下配合地点头道。 “行了，已经没事了，专心开车。”中也叹气。 桐生镜眨巴眨巴眼，刚刚中也的话是什么意思呢？明明已经缔结了神使契约，但作为猫咪的她，却不能感知对方的心声，只能一昧地贪恋着对方指尖的温暖。 身体才受伤没多久，这会又要对她的心进行开虐了吗？ “呜哇！”中也的手下是个精神的小伙，这会盯着已经打理干净的桐生镜，表情夸张，两眼亮晶晶地道：“老大，你捡的小猫挺可爱的啊！雪白雪白的像个小球球哦~” 桐生镜高贵冷艳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心中微微惊讶。 原来她附身的是个白猫，不是花猫呀。 “名字？” 手下看向中也，中也沉思片刻。 “白雪。” “牛奶。” “喵~~”桐生镜打了个哈欠，由于她的存在，小猫的身体机能得到了一定的恢复，就目前而言，她迫切需要睡眠，垂着脑袋地窝在小床上。 “请问，是什么名字？” 手下不敢再发言。 中也微抬下巴，道：“白牛奶。” “好。中原·白牛奶，这是他的宠物身份证。” “等等，这是只公猫？”手下难以置信。 中也一脸淡定地将猫抱起，道：“很奇怪？” “不不。”就刚刚这黏糊劲，没想到竟然是只小公猫。手下不由重新审视起这只小白猫，啧啧，猫不可貌相。 但闭着眼睛睡觉的小模样好可爱啊。手下在心里激动得打滚，悄咪咪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个手机，打算给老大的新宠拍个照片，发到自己的同事群里。 嗯……调个滤镜，关掉闪光灯。 “……你在干什么呢？” 第28章 第28章 手下一路上胆战心惊，抓着方向盘的手汗涔涔的，总感觉背后凉飕飕，他不敢回头。 他将中也和白牛奶送到家后，忙不迭地告辞。 中也并没有在意手下的古怪行径，只是划着手机上的照片。这是他刚刚找手下要的，没想到这家伙除了开车技术不错以外，拍照意外地也有些水准。 桐生镜透过笼子的缝隙看着外面的景色，心中有些忐忑。 时隔多年，她也是第一次到中也的家，不知会发生什么令人激动万分的情节呢？ “哐——哗啦啦。”中也将刚购置的食盆往地上一扔，撕开猫粮袋子，毫不吝啬地往里头倒。 小猫咪的身躯微微发抖。 好漂亮的屋子，踩在木地板上，小肉垫只感觉到一种名为奢华的弹性，她本想着像个兴奋的人类一样，飞扑到中也的怀里，对着以成熟妖娆身材著称的情敌们，挑衅道：“你们能做得到吗？” “当当。”中也轻轻叩了几下食盆边缘，蓝眸轻眯，有些疑惑道：“抱歉，忘了你是刚来的，一定很害怕吧？” 害怕……？ 那怎么可——能、对，她就是很害怕。 桐生镜可怜兮兮地咪呜了一声，然后将身体缩在猫笼里，十分戏精地扮演着流浪猫咪不适应善良人类主人受伤的剧情。 咳咳，她才不是想要中也抱抱呢。 “嗯，那好吧。你也看见猫粮已经给你倒好了，其他生活用品，我待会也给你安排好，你就先适应一下环境吧。”中也温和地勾了勾嘴角，却并没有如她所愿地将她从笼子里抱出来。 他将风衣脱掉，连同帽子一并挂到衣帽架上，并没有再去招惹桐生镜。 ……不来哄她吗？桐生镜眨眨眼，显然是错误地判断了中也对待猫咪的方式。 她以为人类对猫咪都是百依百顺的，真是失策了。 桐生镜“喵呜”一声叹息，其中幽怨唯有猫本猫能解读，只可惜想来这里踩点的老鼠们，再度被吓退。 中也蹬掉皮鞋，颇为大爷地踩在茶几上，后背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像条无骨鱼般，懒懒地躺靠着。 突然，一声怒喊，将鬼鬼祟祟地想爬上中也沙发的桐生镜唬得四脚朝天，笨拙地挣扎起来。 “靠，我什么时候将太宰这家伙从屏蔽分组里放出来的！” 中也注意到自家沙发底下那个小小的白球，伸手一捞，就将桐生镜给提了起来。 桐生镜讨好地挥了挥小爪子，细声细气地“咪呜”着。 中也盯着小猫，半晌，吐出一句话：“呐，白牛奶，你喜欢吃青花鱼吗？” ……这是什么问题？桐生镜操控着小猫伸爪子，结果反而被中也提着离得更远了。 她只好点头。 “哼，不愧是本大爷看上的猫。我也觉得猫咪就应该吃青花鱼。” “……？”桐生镜迷惑不已，但出于想和中也多亲近亲近的念头，开始放下作为人类的尊严，软糯糯地“咪呜”着点头表示认可，还挥舞小爪子想要攀上中也的手臂。 然而中也不动如山，食指抵住她的小鼻头，教育道：“作为一只公猫，首先就不能老是撒娇。” ……桐生镜低头看了看自己那还没发育起来的蛋，本来还没什么感觉，这会顿感悲伤地将脑袋别了过去，拼命从中也手中挣扎下来。 哼，舔猫不得house！ 第29章 第29章 夜色浓稠，桐生镜即使意识为人，但身在猫的身体里，她的行为还是会受到些许影响。 是的，这是她给自己玩毛线球找的一个借口。 才不是因为中也刚刚用重力控制着毛线球飞来飞去很有意思，而自己也想被毛线球托着体验飞行乐趣呢。 毛线球稳稳地落在柔软的地毯上，桐生镜仰视着换上私服的男人。 与想象中中也会在闲暇之余锻炼格斗术相反，中也正在浏览着网页，上面是繁复的外文，小猫咪蹲在地面上，只能依稀辨认到底部的几行字。 她试图像爬楼梯一般，层层往上，却在爪子勾到中也的衣摆时，就被对方发现。 桐生镜无辜地看着他，小猫咪独有的无害外表，让中也放下了警戒，只能无奈地拎起猫咪的后颈，再度放到地上，努力控制情绪，放软语气，好声好气地劝道：“不要烦我，好不好？” 猫猫叹气：怪不得大部分人类主子都要被猫咪嫌弃，你看，作为一只家里蹲猫咪，除了和人类玩耍以外，还有什么可以做呢？捉老鼠？那是不可能的。 “喵。”不好。 中也的家里还有个小吧台，他见小奶猫就像个跟屁虫一样，走到哪都要跟到哪，只好也给自己也放松一下，之前开封的红酒，正好现在继续品两口。 桐生镜盯着中也杯中如红宝石泛着醇厚光泽的酒液，犹豫着要不要伸个爪子进去舔一口。 从海里漂上来以后，她每天都数着钱过日子，哪有什么闲钱喝酒，因此，能有这等机会闻到如此酒香，特别是眼前这杯一看年份就很足的红酒，再加上酒香经灵敏的猫鼻子加工后，犹如罂粟般散发着诱人的魅力。 “喵！”她摇摇晃晃地快要被熏倒。 “欸，干什么呢？”中也正把瓶子放回架子上，就看见这傻猫想要捣乱，却左脚绊右脚，差点就要翻下桌子，赶紧伸手托了一托她的后背，触手软乎乎的，但温度却有些偏低。 ……不是说猫咪体温很高吗？ 中也怀疑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却见小猫还想动爪子去挠杯子，不得以只好将其放到地上，还将能够攀得找吧台的高脚凳给移开。 “绝对不可以喝酒。”中也竖起食指，严令禁止道。 却在看见小猫咪鼓起腮帮子的时候，他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道：“唉，你怎么这么任性呢？” “喵。”桐生镜用得是小猫咪的身体，使起小性子来比谁都要带劲，一爪子划在木柜上，发出刺耳到要快要扎破耳膜的尖锐声响。 “……” 中也本来正在享用美酒，给紧绷的神经些许松弛的机会，这会被桐生镜闹得烦，一杯灌入喉，酒意上涌，白皙的脸庞上泛起红晕，但表情异常凶狠，“哐”地将杯子扣到桌面上，有些和善地微笑道：“白牛奶，你在向谁撒娇呢？” “喵呜呜、喵……”桐生镜被中也钳在掌心里，顿感不妙，哭唧唧地开始求饶。 中原中也不为所动，黑着一张脸，坚定地走向猫笼放置的方位。 看来，不管是作为人，还是作为猫，桐生镜惹怒中原中也，还是极其有门道的啊。 小猫咪双掌合十，小爪子前后摇晃着，竟然是滑稽地在作揖。 “……唉。”中原中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真的太后悔养了一只猫，本来乱糟糟的事务都还没处理完，现在更加烦躁了。 是哪个家伙和他安利说养猫很有意思的？ 害得他一眼对上这只小流浪猫，结果就带回了家。 好在小猫还挺通人性，这会看他生气，还懂得一动不动地瞪圆了如宝石般熠熠生辉的眼珠子，本来幼齿可爱的小脸倒衬得小猫越发天真无邪了。 “唉，服了。”中也倒最后还是败下阵来，谁又能想到平时靠拳头讲话的中原中也竟会在一只小猫身上败下阵来，怒气值刚积满就像泄气的皮球般“咻”地消失了。 桐生镜喜闻乐见中也脸上如同变戏法般表情万般变化，毫无廉耻地露出白花花的肚皮，软软地喵了一声。 看嘛，猫咪可爱吧。以后晚上就不要出去喝酒，在家里陪猫咪不好吗？ 然而，幻想是美好的，中原中也对猫咪的兴趣远远比不上对自家的电脑。他这会将桐生镜关在房门外，自顾自地在房间里工作。 “……” 吱—— 桐生镜都快把自己那脆弱的小指甲给划断了，中也都依旧没有半点反应，看来是戴了耳机。 可恶，当港黑的干部就要这么努力工作吗？你们老板会给你加工资吗？连陪她这只现任猫主子的时间都没有吗？ 桐生镜仰躺在地上，正巧与一对绿豆般的黑眼珠对上了视线。 “吱吱。” 我靠！这么大一只老鼠！油光滑水的皮毛，粗长粉嫩的尾巴，爪子还抱着一小块奶酪。 桐生镜第一反应是这家伙是来偷猫的。 以前不是常有大老鼠偷幼猫的传闻吗？她现在这么弱小，又没有武器傍身，害怕地撞击着房门：“喵喵！喵呜！”中也，你再不出来，连僵尸猫都没有了！ 却不料，那老鼠竟然恭敬地将奶酪放下，口吐鼠言：“吱。” 而桐生镜竟然还能听得懂。 老鼠说的是：尊敬的神明大人，您好。 “？” 桐生镜顿住敲门的手，骄矜地恢复了高傲的猫蹲姿态。 “喵。”有什么事吗？ 虽然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但就这一个月来的神明实习经历，高冷这种属性，对于一个神明来说，一定是必不可缺的。 大老鼠：这是我们上贡的贡品，希望您能保佑我们不再被人类追赶，能够走到光明的世界里，与人类，不、就与那些仓鼠一样，可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吃到美味的食物。 桐生镜：…… 你说她能答应吗？ 不知过了多久，大老鼠主动告辞，临走时，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感到危机的桐生镜靠在中也的房门前，沉思着将身体盘成了一个小球。 都过了这么久，自己原来的身体有没有被好好地救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