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有夫》 第一章 定亲 寒冬，傍晚。 屋外风声呼号，伴随着树叶的沙沙作响。 一间温暖的屋子里，火炉正烧得亮堂堂的。十来盏油灯笼在精巧的淡黄色纱罩中，映得屋子里分外明亮。只见屋内的陈设虽然富丽、整洁，但并不奢华。 十来个年龄不同、但都穿戴精致的女子围坐在一张圆桌旁，大家微微地垂着脖颈，手中正穿针引线地做活计。中间的圆桌上散乱着许多碎布、线团，还有剪子和尺子。一个看上去身份和地位相对更高的端庄妇人倚在一旁的芙蓉榻上，也正在做针线活。 安静了半响，这时，从外面屋里进来三个长相干净、清秀的丫鬟，其中一个手里提着一壶刚刚在炉上烧沸的热水，她们动作小心而轻盈地上来给众人的茶杯内续上热水。很快，热腾腾的水气氤氲着茶香，在屋内弥漫开来。 “真烦人！”一个脸颊圆圆润润的十四五的女孩子率先把手里的针、线和一个没绣完的荷包一股脑地扔在了桌上，只见她嘟着嘴巴、烦恼地瞪着大大的圆眼，在一堆女子中间显得肆无忌惮。 “你又怎么了？”云夫人抬起她那白皙、富态的脸庞，大大的圆眼里稍含着威严，轻轻地瞪向对面的亲生女儿。 “烦人！”云家的嫡出八姑娘云明伸出她那胖乎乎的手指，气呼呼地又在那个荷包上戳了戳，像是这样能出气一样。 有几个和云明年龄差不多的小姑娘悄悄地把目光瞥向云明，表情里带着羡慕。 云夫人从心口中舒出一口气来，然后动作轻缓从容地端起热茶抿了一口，眸光精准地对向云明，心平气和地道：“你又没定性了！把针线好好收了，你去外头和青灵她们玩吧！” “嗯！”云明立马眉开眼笑地跑出去了。 而其他人并不敢如此“放肆”，她们都还在不停地做着针线活，一点也不敢偷懒和调笑。 云夫人又神态端庄地轻轻抿了一口茶，把目光里的亲情自然而然地淡去了，稍带威严地在眼前的几个妾室和庶出女儿身上一一扫视过去，默默无语，然后低头继续做手中的针线活。 说起来，云家在这都城中的根基尚浅，虽然云老爷在礼部任职员外郎（礼部管典礼、科举、祭祀等事，礼部最大的官叫尚书，尚书下的副职称侍郎，下面又设更小的官职称郎中，郎中之下的副职称员外郎。员外郎下面还有更小的官职，称为主事。），是名正言顺的京官（或称中央官职），但是家中底蕴不足，家财相比起其他官员来也不丰厚，不像别的人家那样有世代为官做宰的祖辈，云老爷云攀是自己凭着科举发迹，费了好一番周折才步入仕途的。 因此云家虽是官僚之家，但是家中的儿女并没有享受到锦衣玉食的生活，相反，为了节省花费，云夫人还以身作则地带着一干小妾、两个嫡儿媳妇、五个女儿做针线活，相比其他官僚之家来，算是省吃俭用的了！ 此时因为是晚间了，所以两个儿媳妇都各自回房服侍自己的丈夫去了，不在云夫人这里。只有云老爷的前面六个小妾以及云家的嫡庶五个姑娘在陪着云夫人做活，她们要像往常一样忙到夜里打二更时（大概晚上九点），才会回自己的屋院内去歇息。另外，云老爷的第七个小妾－－七姨娘此时也不在这里，因为她这几天正生着小病。 寒风又呼啸了一会儿，忽然外头有了响亮而明快的脚步声响起，丫鬟们迅速地掀了门帘进来，声音恰到好处地喊道：“夫人，老爷回来了！” 正忙于穿针引线的一群人全都抬起头来，目光看向门口，云夫人和几个姨娘的眼中更是含着几分热切。 很快，一个长脸、小圆眼、身材偏瘦、个高、嘴边长着山羊胡须的中年文士迈着大步子走了进来，只见他面容发红，满脸洋溢着喜色，目光熠熠生辉。 几个女儿早就起身站在一排等着，这会子连忙向云老爷行礼问安了，然后就出去了，去了外间的屋里。 云夫人坐着没动，看着几个姨娘在服侍着云老爷脱官服、换上家常衣裳，以及洗脸、擦手、递茶等事。等到忙得差不多了时，她才面带关心地问道：“脸上这样红，又浑身酒气的，可是喝多了？” 云老爷保持着满面笑容，看似十分满足，随意地也在榻上坐下，把背倚在一个青花靠枕上，笑道：“不多、不多！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几个老友谈得畅快，今天又认识了两个新朋友，几杯三味酒算什么？”说着，就手捻胡须，摇头晃脑地哼唱起来：“只树夕阳亭，共倾三味酒。吟抛芍药栽诗圃，醉下茱萸饮酒楼。惟有日斜溪上思，酒旗风影落春流。”因为音色不佳，显得怪腔怪调的！颇为难听！偏偏他那副表情颇为陶醉！ 云夫人无奈地笑笑，伸手接过六姨娘递过来的湿帕子，给云老爷覆在额头上，笑着嗔道：“还说没醉呢！这都发了酒狂了！” 云老爷就势牵住云夫人的手，停下了哼唱，神情像是邀功，笑道：“夫人，我今天可是和户部的木侍郎说定了一桩儿女亲事呢！你说，这算不算一件大喜事呢？” 云夫人见丈夫显露着醉态，心里不禁警惕了起来，表情严肃着问道：“你说定了谁的亲事呢？” 云老爷继续舒服地倚着，神态轻松地笑道：“你放心，不是明儿，明儿的亲事肯定得事先和你商量的不是！我今天说的是小九！” 只见云夫人顿时把眉头皱了起来，目光聚神，像是在沉思。而站在榻前的几个姨娘全都像打了鸡血似的，瞪大了眼睛，目光熠熠地盯着云老爷，显得十分好奇。其中那位六姨娘的心情最是紧张，因为九姑娘云昭是她亲生的。 但是因为云夫人在跟前，所以几个小妾不敢多嘴来问云老爷。 云夫人出了一会儿神，然后皱眉瞪向云老爷，语气稍显严肃地道：“你倒是忘了！小七和小八都还没定亲事呢！姐妹们也要讲究个次序才是！可你倒是先把小九的亲事给定了！你喝了几杯酒，怎么就办事这样糊涂了呢？” 云老爷听后，显得浑不在意，继续笑道：“我当然记着呢！我本来先说了小七云珑的，但是木老兄说人如其名，他觉得云昭这名字和他的次子更相配些，于是就定了云昭了！你也别急，云珑和云明的亲事都归你做主，让你仔细挑选就是了！我不插手，行了吧？” 但是云夫人并没有因此就原谅云老爷，她继续拧着眉头，神情不悦。 云老爷拉着云夫人的手摇了摇，讨好地笑道：“喝酒时还不觉得，这会子倒是头晕起来了！我今天就在这里歇了，你让人都散了吧！那些针线活计，留着明天再做！” 云夫人又瞪了云老爷一眼，神情倒是缓和下来了，又舒了一口气，接着就吩咐六个姨娘都回去，然后喊丫鬟来收拾针、线和剪子等琐碎东西，另外服侍她洗漱和卸掉头上的金钗、玉簪等装饰。 －－ 几个姨娘从内屋出去后，心里都还有许多不舍，毕竟她们还没有把这件意外的事情听全，还没有弄清楚前后因果呢！但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喊了四个庶出的姑娘一起离开。而嫡出的八姑娘是和云夫人住一个院子里的，所以她是直接就回她屋里睡去了。 天上没有月光，夜色漆黑冷硬。由三四个丫鬟、婆子提着灯笼在前面照路，十来个丫鬟簇拥着几人出了云夫人的正院，然后在花园里的一个岔路口分开，姨娘们朝右走了，四个庶出姑娘往左走去，两拨人住在不同的院子里。即便在路上，她们也不敢背后议论今天听说的那件事，毕竟云夫人安插有耳目在她们用的丫鬟中间。在这个家里，云夫人的地位和威严那是牢不可破的！ －－ 云岚、云莲、云珑和云昭的屋子在一个院子里，连成一排，最中间隔有一个客厅，所以就分成了西边两间，东边两间。其中，云岚和云珑的屋子在西侧，云莲和云昭住在东侧这边。四间屋子都不宽阔。 吹了一路冷风，四姐妹回到屋里时都忍不住有些哆嗦，连忙各自回屋暖和去了。 丫鬟们连忙准备热水，因为今天四个姑娘回来早了些，所以丫鬟们有些手忙脚乱了。很快，屋檐下就吵嚷了起来！ 云昭脸颊冻得红扑扑的，她正捧着一碗热茶，一边暖手，一边慢慢地抿着，此时连忙喊来贴身的丫鬟，吩咐道：“小顺，快去让咱屋里的人别抢水！我还不急，让姐姐们先用热水洗漱吧！” 小顺伺候云昭有好几年了，自是熟悉主子的脾气，立马跑出去传话了。 很快，小顺笑着跑回来了，答道：“姑娘，我吩咐她们了！咱们这屋里的人都安分了！” 听着小顺的清脆语声，云昭露出笑容来问道：“那怎么还在闹呢？” 小顺笑嘻嘻地过来帮云昭梳头，道：“是三姑娘和七姑娘的人闹起来了！不关咱们的事！就算我去劝，她们也不会听的。” “唉！”云昭微不可闻地叹出一声气，在心里感叹着“僧多粥少”的不方便。这个家里经常发生着这样的争执和尴尬，真是让人既无奈，又别无他法。 此时，云昭还不知道自己定亲的事，因为六姨娘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题外话－－－－－－ 开心！又回来了！多多收藏！加油！ 处理完了网络扫黄的事，终于轻松了！ 挥挥手！露个笑！问个好！ 第二章 早起请安 卸完了头上和身上的装饰，云夫人和云老爷并肩倚在榻上，吩咐了丫鬟们出去，云夫人就开始细细盘问云老爷来：“我们以前和木侍郎家并没有什么来往，你们今天怎么说起儿女亲事来了？”问话间，面上锁眉疑惑。 云老爷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笑道：“当然是木老兄先提起来的！今天喝酒喝得兴起，加上又有同乡的石侍郎石兄愿亲自保媒，几番言语便就说定了亲事！木家在这都城中根基深厚，咱家可是高攀了呢！” 云夫人舒展了眉头，微微颔首道：“这倒也是！虽然是庶女的亲事，但也不能随便许了人家。那木家的次子也是庶子，倒也相配，只是不知道品行怎么样？” 云老爷笑道：“看木兄的为人，就知道他的儿子肯定不会差的。不必打听了！等着木家托媒人来上门提亲就是！”他神情显得浑不在意，打了几个呵欠，倒头便睡了。 云夫人眉间也释然了，心想：“不过是一个庶女罢了，既然丈夫都不在意了，我又何必多操心呢？”便也不再劳神深思了。 －－ 清晨，云昭把头埋在被子里，抗拒着又要起床。直到现在，她还十分怀念着在大学时可以睡懒觉的自由日子！偏偏自从穿越来了这个该死的封建社会，弄得每天都要早起去云夫人那里请安，人身自由严格受到了限制！让她十分抗拒！ “姑娘！快别躲被子里了！快起来吧！” “是啊！姑娘！三姑娘、六姑娘和七姑娘那屋里都有动静了呢！你要是再不起来，可就又要晚了！” “待会儿三姑娘和七姑娘又先去夫人那里请安了！说不定又要说你的坏话呢！” “还有，六姑娘每天都等你，要是连累得六姑娘也请安迟了，多不好啊！” 小顺、小芯、小如、小意四个丫鬟连声地哄着，一边拉扯着被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把云昭从被子里给“刨”了出来！ 十三岁的云昭“哀嚎”了一声，恋恋不舍地坐起来穿衣，心情沮丧极了。 等她收拾打扮完之后，三姑娘云岚和七姑娘云珑果然早已先走了，而六姑娘云莲则是和往常一样坐在客厅里等着云昭。 见云昭终于出来了，云莲起身来牵住妹妹云昭的手，轻声笑道：“又赖床了吧？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呢？小心有人去告状，让母亲身边的井嬷嬷又要来给你训话了！”说完，亲昵地瞪了云昭一眼，然后牵着还在犯迷糊的云昭赶紧朝云夫人的正院走去。 走到半路，迎面见云岚和云珑返身回来了。 云珑面上露着得意，冲着云昭笑道：“你这个懒货！终于肯起来了？你们不用去母亲那儿请安了！井嬷嬷说让我们吃了早饭再过去，还夸了我们起得早呢！”旁边的云岚喊了“六妹妹”和“九妹妹”后，就淡淡地微笑着，没有多话。 云昭和云莲都不愿和云珑起冲突，把那“懒货”两字当作是说别人的！而且，对于云珑说不用去请安的话，她们俩也不敢轻易相信，因为以前不是没发生过云珑故意骗她们的事情。 云莲和善地笑一笑，浑不在意地牵着云昭继续朝云夫人的院子走去。而云昭本来就心情不好，此时也懒得搭理云珑。 云珑回身对着云昭她们的背影扬声笑道：“算了！你们不识好人心！让你们白跑一趟好了！”说完，得意洋洋地和云岚走了。 －－ 云莲和云昭带着两个丫鬟，牵手来到云夫人院中。 只见云夫人的心腹陪房井嬷嬷正站在屋檐下吩咐小丫鬟们做事。 俗话说：“狗仗人势！” 虽然云莲和云昭是主子，井嬷嬷只是奴才，但是云莲和云昭却只能礼貌地含笑向井嬷嬷先问好，道：“嬷嬷早！” 井嬷嬷原本早就看见云莲和云昭进来了，但她托大，眼里瞧不起云家的几个庶子、庶女，这会子装作才看见云莲和云昭似的，转过身来虚笑道：“两位姑娘早！”然后眼睛盯着云昭，严肃正经道：“三姑娘和七姑娘老早就来请安过了！原本四位姑娘一块住着，行动也该一起才是！九姑娘以前瞧着还年纪小，但今年也不小了，也该定亲了，不该这样懒惰了！以后也该起早些了！” 云昭看不惯井嬷嬷的这副嘴脸，她讨厌别人总是自以为是地只知道教训人，虽然她变成云昭后，从小到大已经被井嬷嬷教训无数次了，但是她心里就是不服，一点也不怕井嬷嬷。但是，俗话说：细瓷不与瓦片相碰撞！所以，云昭这会子装作还没睡醒的迷糊模样，不理会井嬷嬷的话。 井嬷嬷瞪了云昭半响，见云昭不理她，她终究也碍着主仆的身份，又不想因小事损了自己的脸面和在小丫鬟们面前的威信，便忍着一口气在心里，放过了云昭，只是语气变生硬了几分，道：“六姑娘和九姑娘先回去吧，夫人这会子正忙着呢！吃了早饭再来！” 云莲捏了捏云昭的手，又道了一声“安”，然后携手往回走。 路过家中唯一的小花园时，云昭深呼吸了几口，吸收着清新空气。忽然，一个奔跑着的小男孩迎面撞了上来，笑嘻嘻地张手把云昭抱住了。 云昭心情霎时间变开心了，笑着道：“十弟！你又调皮了！” 紧接着，两个小丫鬟也从云家十少爷云易的身后追了上来，见着云昭和云莲，连忙笑着道：“六姑娘早！九姑娘早！咱们十少爷今天又起迟了，还要快些去夫人那里请安才好！” 六岁的云易抱着云昭不肯撒手，撒娇道：“姨娘还走在我后头呢！一点也不急！” 云易是七姨娘所生。云家的七个姨娘都各有一个孩子，但是都并没有再生出第二个来。 云昭轻轻摇头，心想：七姨娘怎么总是这么不识时务、偏爱拔老虎须呢？前几天是故意装病，不去云夫人屋里做针线活，今天竟然请安比她还迟了！自己虽然比云珑她们迟了一点，但是也远远赶在嫡出八姑娘云明前头的，请安时间也算是合格的了。但是姨娘们只算是半个主子，理应比云昭这些姑娘们请安得更早才是，因为前面六个姨娘就是去请安最早的几个。 云莲摸摸云易的头，温柔地笑道：“七姨娘是七姨娘，你是你，怎么能只想着去跟七姨娘比呢？以后你早点来请安的话，咱们一块儿遇上了，还能多说说话，岂不是更好？” 云易开心的点着脑袋，答道：“好啊！我明天早点！可以和六姐、九姐多玩一会儿！”接着就皱起小脸来，泄气、沮丧地嘟嘴抱怨道：“请完安，待会儿我又要去学堂念书了！夫子可严厉了，错了就要打手板，一点也不好玩！” 云昭摸摸他的小脑袋，很同情他。 这时，一个有着弱柳扶风般气质的漂亮女子也越走越近了，正是云易的亲生母亲七姨娘。她走路时喜欢扭动着腰肢，臀部也有些摇摆，假如在男人看来，确实是很有风韵。 要问云夫人的心腹陪房井嬷嬷最讨厌谁？那就是眼前的这位七姨娘了！ 七姨娘的左边嘴角有一颗极小的痣，嵌在她的小巧瓜子脸上，显得嘴唇更加红润、脸庞更加细腻白皙了，而且使得笑起来更添了七八分妩媚。反正，她是家中最得云老爷宠爱的小妾！ “六姑娘，九姑娘！”七姨娘走近了来，含笑招呼道。 云莲和云昭虽然喜欢着与自己有着血脉联系的可爱小弟云易，但是平时与恃宠生骄的七姨娘相处起来只是淡淡的，因为不想惹来云夫人的转嫁怒火。所以这会子只是微笑着也招呼了回去，然后就别了七姨娘，回去了。 七姨娘仍旧春风满面地含笑着，对云莲和云昭的冷淡态度看似浑不在意，继续摇摇摆摆地走得风情万种，牵着云易朝云夫人的正院里去了。 －－－－－－题外话－－－－－－ 开心！希望编辑快点审核啊！ 第一章 定亲 寒冬，傍晚。 屋外风声呼号，伴随着树叶的沙沙作响。 一间温暖的屋子里，火炉正烧得亮堂堂的。十来盏油灯笼在精巧的淡黄色纱罩中，映得屋子里分外明亮。只见屋内的陈设虽然富丽、整洁，但并不奢华。 十来个年龄不同、但都穿戴精致的女子围坐在一张圆桌旁，大家微微地垂着脖颈，手中正穿针引线地做活计。中间的圆桌上散乱着许多碎布、线团，还有剪子和尺子。一个看上去身份和地位相对更高的端庄妇人倚在一旁的芙蓉榻上，也正在做针线活。 安静了半响，这时，从外面屋里进来三个长相干净、清秀的丫鬟，其中一个手里提着一壶刚刚在炉上烧沸的热水，她们动作小心而轻盈地上来给众人的茶杯内续上热水。很快，热腾腾的水气氤氲着茶香，在屋内弥漫开来。 “真烦人！”一个脸颊圆圆润润的十四五的女孩子率先把手里的针、线和一个没绣完的荷包一股脑地扔在了桌上，只见她嘟着嘴巴、烦恼地瞪着大大的圆眼，在一堆女子中间显得肆无忌惮。 “你又怎么了？”云夫人抬起她那白皙、富态的脸庞，大大的圆眼里稍含着威严，轻轻地瞪向对面的亲生女儿。 “烦人！”云家的嫡出八姑娘云明伸出她那胖乎乎的手指，气呼呼地又在那个荷包上戳了戳，像是这样能出气一样。 有几个和云明年龄差不多的小姑娘悄悄地把目光瞥向云明，表情里带着羡慕。 云夫人从心口中舒出一口气来，然后动作轻缓从容地端起热茶抿了一口，眸光精准地对向云明，心平气和地道：“你又没定性了！把针线好好收了，你去外头和青灵她们玩吧！” “嗯！”云明立马眉开眼笑地跑出去了。 而其他人并不敢如此“放肆”，她们都还在不停地做着针线活，一点也不敢偷懒和调笑。 云夫人又神态端庄地轻轻抿了一口茶，把目光里的亲情自然而然地淡去了，稍带威严地在眼前的几个妾室和庶出女儿身上一一扫视过去，默默无语，然后低头继续做手中的针线活。 说起来，云家在这都城中的根基尚浅，虽然云老爷在礼部任职员外郎（礼部管典礼、科举、祭祀等事，礼部最大的官叫尚书，尚书下的副职称侍郎，下面又设更小的官职称郎中，郎中之下的副职称员外郎。员外郎下面还有更小的官职，称为主事。），是名正言顺的京官（或称中央官职），但是家中底蕴不足，家财相比起其他官员来也不丰厚，不像别的人家那样有世代为官做宰的祖辈，云老爷云攀是自己凭着科举发迹，费了好一番周折才步入仕途的。 因此云家虽是官僚之家，但是家中的儿女并没有享受到锦衣玉食的生活，相反，为了节省花费，云夫人还以身作则地带着一干小妾、两个嫡儿媳妇、五个女儿整天做针线活，把家中日常要用到的荷包、香囊、绣帕、鞋袜等东西都自己动手解决了。相比其他官僚之家来，算是省吃俭用的了！ 此时因为是晚间了，所以两个儿媳妇都各自回房服侍自己的丈夫去了，不在云夫人这里。只有云老爷的前面六个小妾以及云家的嫡庶五个姑娘在陪着云夫人做活，她们要像往常一样忙到夜里打二更时（大概晚上九点），才会回自己的屋院内去歇息。另外，云老爷的第七个小妾－－七姨娘此时也不在这里，因为她这几天正生着小病。 寒风又呼啸了一会儿，忽然外头有了响亮而明快的脚步声响起，丫鬟们迅速地掀了门帘进来，声音恰到好处地喊道：“夫人，老爷回来了！” 正忙于穿针引线的一群人全都抬起头来，目光看向门口，云夫人和几个姨娘的眼中更是含着几分热切。 很快，一个长脸、小圆眼、身材偏瘦、个高、嘴边长着山羊胡须的中年文士迈着大步子走了进来，只见他面容发红，满脸洋溢着喜色，目光熠熠生辉。 几个女儿早就起身站在一排等着，这会子连忙向云老爷行礼问安了，然后就出去了，去了外间的屋里。 云夫人坐着没动，看着几个姨娘在服侍着云老爷脱官服、换上家常衣裳，以及洗脸、擦手、递茶等事。等到忙得差不多了时，她才面带关心地问道：“脸上这样红，又浑身酒气的，可是喝多了？” 云老爷保持着满面笑容，看似十分满足，随意地也在榻上坐下，把背倚在一个青花靠枕上，笑道：“不多、不多！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几个老友谈得畅快，今天又认识了两个新朋友，几杯三味酒算什么？”说着，就手捻胡须，摇头晃脑地哼唱起来：“只树夕阳亭，共倾三味酒。吟抛芍药栽诗圃，醉下茱萸饮酒楼。惟有日斜溪上思，酒旗风影落春流。”因为音色不佳，显得怪腔怪调的！颇为难听！偏偏他那副表情颇为陶醉！ 云夫人无奈地笑笑，伸手接过六姨娘递过来的湿帕子，给云老爷覆在额头上，笑着嗔道：“还说没醉呢！这都发了酒狂了！” 云老爷就势牵住云夫人的手，停下了哼唱，神情像是邀功，笑道：“夫人，我今天可是和户部的木侍郎说定了一桩儿女亲事呢！你说，这算不算一件大喜事呢？” 云夫人见丈夫显露着醉态，心里不禁警惕了起来，表情严肃着问道：“你说定了谁的亲事呢？” 云老爷继续舒服地倚着，神态轻松地笑道：“你放心，不是明儿，明儿的亲事肯定得事先和你商量的不是！我今天说的是小九！” 只见云夫人顿时把眉头皱了起来，目光聚神，像是在沉思。而站在榻前的几个姨娘全都像打了鸡血似的，瞪大了眼睛，目光熠熠地盯着云老爷，显得十分好奇。其中那位六姨娘的心情最是紧张，因为九姑娘云昭是她亲生的。 但是因为云夫人在跟前，所以几个小妾不敢多嘴来问云老爷。 云夫人出了一会儿神，然后皱眉瞪向云老爷，语气稍显严肃地道：“你倒是忘了！小七和小八都还没定亲事呢！姐妹们也要讲究个次序才是！可你倒是先把小九的亲事给定了！你喝了几杯酒，怎么就办事这样糊涂了呢？” 云老爷听后，显得浑不在意，继续笑道：“我当然记着呢！我本来先说了小七云珑的，但是木老兄说人如其名，他觉得云昭这名字和他的次子更相配些，于是就定了云昭了！你也别急，云珑和云明的亲事都归你做主，让你仔细挑选就是了！我不插手，行了吧？” 但是云夫人并没有因此就原谅云老爷，她继续拧着眉头，神情不悦。 云老爷拉着云夫人的手摇了摇，讨好地笑道：“喝酒时还不觉得，这会子倒是头晕起来了！我今天就在这里歇了，你让人都散了吧！那些针线活计，留着明天再做！” 云夫人又瞪了云老爷一眼，神情倒是缓和下来了，又舒了一口气，接着就吩咐六个姨娘都回去，然后喊丫鬟来收拾针、线和剪子等琐碎东西，另外服侍她洗漱和卸掉头上的金钗、玉簪等装饰。 －－ 几个姨娘从内屋出去后，心里都还有许多不舍，毕竟她们还没有把这件意外的事情听全，还没有弄清楚前后因果呢！但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喊了四个庶出的姑娘一起离开。而嫡出的八姑娘是和云夫人住一个院子里的，所以她是直接就回她屋里睡去了。 天上没有月光，夜色漆黑冷硬。由三四个丫鬟、婆子提着灯笼在前面照路，十来个丫鬟簇拥着几人出了云夫人的正院，然后在花园里的一个岔路口分开，姨娘们朝右走了，四个庶出姑娘往左走去，两拨人住在不同的院子里。即便在路上，她们也不敢背后议论今天听说的那件事，毕竟云夫人安插有耳目在她们用的丫鬟中间。在这个家里，云夫人的地位和威严那是牢不可破的！ －－ 云岚、云莲、云珑和云昭的屋子在一个院子里，连成一排，最中间隔有一个客厅，所以就分成了西边两间，东边两间。其中，云岚和云珑的屋子在西侧，云莲和云昭住在东侧这边。四间屋子都不宽阔。 吹了一路冷风，四姐妹回到屋里时都忍不住有些哆嗦，连忙各自回屋暖和去了。 丫鬟们连忙准备热水，因为今天四个姑娘回来早了些，所以丫鬟们有些手忙脚乱了。很快，屋檐下就吵嚷了起来！ 云昭脸颊冻得红扑扑的，她正捧着一碗热茶，一边暖手，一边慢慢地抿着，此时连忙喊来贴身的丫鬟，吩咐道：“小顺，快去让咱屋里的人别抢水！我还不急，让姐姐们先用热水洗漱吧！” 小顺伺候云昭有好几年了，自是熟悉主子的脾气，立马跑出去传话了。 很快，小顺笑着跑回来了，答道：“姑娘，我吩咐她们了！咱们这屋里的人都安分了！” 听着小顺的清脆语声，云昭露出笑容来问道：“那怎么还在闹呢？” 小顺笑嘻嘻地过来帮云昭梳头，道：“是三姑娘和七姑娘的人闹起来了！不关咱们的事！就算我去劝，她们也不会听的。” “唉！”云昭微不可闻地叹出一声气，在心里感叹着“僧多粥少”的不方便。这个家里经常发生着这样的争执和尴尬，真是让人既无奈，又别无他法。 此时，云昭还不知道自己定亲的事，因为六姨娘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题外话－－－－－－ 开心！又回来了！多多收藏！加油！ 处理完了修文的事，终于轻松了！ 挥挥手！露个笑！问个好！ 第三章 关于嫁人 用过早饭，云岚、云莲、云珑和云昭又一道来了云夫人这里。进屋后，见大少爷云腾之妻龙氏、二少爷云奔之妻马氏以及云老爷的前面六个姨娘都已经来了，唯独缺了七姨娘和嫡出八姑娘云明，而云腾和云奔因为都还刚成亲不久，所以现在还没有小妾。 龙氏和马氏是新媳妇，都为人和善，对云昭等四个庶出姑娘也十分亲近。 待云岚她们先恭敬地向云夫人请安了，又向众人行礼问好了，云家大少奶奶龙氏率先笑道：“岚儿、莲儿，你俩快过来帮我看看，看我帕子上这朵芙蓉花绣得怎么样？我正想着要不要哪里再改改。” 云岚和云莲连忙走过去相看，三个人便凑在一块儿轻声商量。 云珑和云昭熟练地把桌上的圆状藤箱打开，从里面拿出针线以及自己还没有绣完的东西出来，正打算坐下来干活，云昭突然发现六姨娘在使劲朝她使眼色，眼睛的余光又瞥见其他的姨娘们都在用目光打量她，云昭心里纳闷了，疑惑道：看我做什么？于是拿着手中的绣屏，装作去请教六姨娘绣法，便和六姨娘坐在一起。 六姨娘此时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云昭，她先用目光偷偷观察了云夫人两眼，然后轻声对云昭道：“小九，老爷昨天给你定亲了！” 云昭按捺住心里的惊讶，忍不住严阵以待，轻声问：“是谁家？哪个人？”关于嫁人的事，她自己心里也有些打算。她才不会信守什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鬼话呢！她虽然不会去干那种私定终身的事，但是如果云夫人、云老爷给她找个品行不端的或是年纪一大把的人来，她也是坚决不从的！她知道，在这个社会里，有些女子不想嫁人的话，还可以剪掉头发去做尼姑的！因为在古代，女子的头发可是非常重要的大事！要是没有了长发，那就不用嫁人了！还可以免掉别人来强迫自己嫁人，可谓是一劳永逸的计谋！而且，她想着，当了尼姑后，她再把头发蓄长，或是女扮男装去行商，或者干脆拿着个饭钵去云游四海，权当旅游，也未尝不是称心如意的好事啊！ 云昭因为在现代的前世里就没有步入社会去工作，所以她考虑事情还偏理想化。 六姨娘脸颊微微发红，眼睛亮晶晶的，喜形于色，压低着声音笑道：“是户部的木侍郎家！比咱家老爷的官还大呢！而且听说户部衙门的油水是最肥的！好多人挤破了头想进去当官呢！要是没有门路，根本进不去！所以那木家肯定富裕，比咱们家强！你要是嫁去了那里，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自己绣这些东西了，那都有丫鬟做呢！” “咳咳……”云夫人突然咳了起来，吓得六姨娘连忙住了口，不敢再往下说了，偷偷地拿眼觑着云夫人，见云夫人眼睛没有看到她这里来，她心里才放心了，赶紧用心地做鞋子。 听了六姨娘的一番话，云昭心里有了些底，但也没有一点高兴，她打算要去找二哥云奔帮忙打听情况。所谓“知己知彼”，面对人生大事，可不能糊里糊涂地任人摆布！ 云家二少爷云奔虽然是嫡出，但是并不会歧视庶出的弟弟妹妹，为人比那大少爷云腾要好百倍。从小一起长大，云昭很信任这个二哥。 －－－－－－题外话－－－－－－ 开心！多多收藏！ 第四章 主母的教导 过了好一会儿，七姨娘才慢慢地走来了，惹得云夫人身边的井嬷嬷立马咬牙切齿和瞪眼。不过云昭此时无暇去关注井嬷嬷对七姨娘放出的滔天敌意了。 正午，众人在云夫人这里一起用了午饭，然后像往常一样各回去自己屋院里歇息。 云莲牵着云昭走在云岚、云珑后面，特意放慢了脚步，离前面稍远，然后轻声问：“小九，看你想心事想得魂不守舍的，六姨娘跟你说什么了？” 云昭惊讶，侧头问：“六姐，你看到六姨娘和我说悄悄话了？” 云莲见云昭睁着圆滚滚的眼睛，觉得十分可爱，忍不住伸手在云昭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轻声笑道：“你们俩当着大家的面在说悄悄话，又没躲着藏着，我有眼睛看着呢！究竟说了什么事呢？” 云昭谨慎道：“六姐，你中午和我一床睡午觉吧！” 云莲心有灵犀，欣然笑道：“好呀！” 回到自己屋里，云昭先等着小顺帮她拆了发髻，又换了一身衣裳，然后迫不及待地跑去了隔壁云莲的屋里。 云莲见云昭跑来了，两人相视一笑，先打发了丫鬟们都出去，然后两人并头躺在枕头上说悄悄话。 云莲催道：“快说，是怎么了？” 云昭发愁道：“姨娘说，爹爹给我定好亲事了。” 云莲也吃了一惊，连忙问：“定的是哪一家？” 云昭道：“户部的木侍郎家。” 云莲疑惑：“母亲时常往来的几家夫人里，好像没有这一家的。” 云昭闭着眼睛叹气道：“是啊！逢年过节送礼的时候，也没有听说过这家，并没有什么来往。” 云莲侧过脸来，看着云昭，关心道：“咱们让二哥帮忙去外面打听吧！” 云昭安然地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想当初，云莲刚刚被云夫人和云老爷许配给何家长子何安的时候，云莲那时心里很是不安，还多亏了她们二哥云腾主动去帮忙打听了那家人的消息，然后派了一个小丫鬟来悄悄告诉了云莲情况，因此云莲才放下心来了的。 云莲突然脸色黯然，轻轻叹气道：“再过两年，咱们几姐妹就要各奔东西了。” 此时云昭已经睡熟了，因此没有听见云莲的叹息。 －－ 按照云夫人定下的家规，中午众人的歇息时间只有半个时辰（等于一小时），于是云昭又被小顺、小芯、小如和小意四个丫鬟催着起了一次床。午睡没睡饱，云昭觉得心里很是烦躁，但是也不敢任性地公然来反抗云夫人的规矩，只能拉耸着脸，无精打采的模样，随着云莲又去了云夫人的院里做针线活。 云夫人因为想着云昭就快要定亲了，于是坐在榻上，朝云昭多看了几眼。云昭自己并没有在意，倒是六姨娘注意到了，连忙用手肘悄悄地撞了云昭好几下。云昭皱眉疑惑，侧头看向六姨娘。 这时云夫人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眉目平静地朝云昭吩咐道：“昭儿如今也不小了，也该定亲事了。但我看着你还不够沉稳，虽然那些小规矩是从小学着的，不会出错了，但是这心里藏不住心事，总是把情绪摆在脸上的毛病不好，也该学着改一改了。” 云昭当即做出一副受教的模样，站起来，稍稍低着脸庞，认真答道：“昭儿知道了，谢谢母亲教诲。” 云夫人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岚儿和莲儿都沉稳大方，你多像她们学学。平时井嬷嬷教导你们的话，也要虚心听着，别当了耳旁风。这也是为了你们以后好。” 云昭继续答道：“昭儿知道了。” 井嬷嬷在一旁故意笑道：“就怕九姑娘不服嬷嬷我。” 云昭装傻充愣道：“井嬷嬷教导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不敢不服。” 云夫人面容和煦地笑道：“井嬷嬷在我身边伺候有二十多年了，很少有出错的时候，她平时对你们也是关心照顾，也相当于你们的半个长辈了，以后要多听井嬷嬷的话。” 云岚、云莲和云珑此时也连忙站了起来，一齐认真答道：“女儿谨记着了，一定听母亲和井嬷嬷的教诲。” 云夫人淡淡一笑，亲切地招手让云岚她们坐下。而井嬷嬷则是特意瞅着云昭笑了又笑，云昭心想：奸笑！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题外话－－－－－－ 开心！ 第五章 相托 云昭派心腹丫鬟小顺先去打听情况，看二少爷云奔这几天什么时候在家清闲。云奔因为外面朋友多，经常出去相聚喝酒、高谈阔论，又喜好游猎，所以空闲在家的时候并不多，必须赶巧抓住时机了，才能遇上他。 小顺去找了云奔院里的小丫鬟悄悄问了，然后回来告诉云昭，道：“听说二少爷这几天只有中午才在家，从外面吃了午饭回来，睡一觉又出去。”然后注视着云昭，像是有很重要的话要说，但是又踌躇着不敢说出口。 云昭招手让她过来，轻拍她的头笑道：“吞吞吐吐做什么？有话快说！我又不是井嬷嬷，才不会罚人打板子呢！” 小顺“噗呲”一声笑了，大着胆子，轻声告诉道：“有几个丫鬟在路上说话，我碰巧听见了，说是老爷给姑娘你定亲了。”说完，睁大着圆滚滚的眸子，眼睛眨也不眨地打量云昭的神色，见云昭脸上正发愁，小顺也心有所感，心里关心云昭，主动请缨道：“姑娘，我这几天去大门口帮你盯梢吧！看见二少爷回家来了，我就立马来喊你去！然后姑娘你去托二少爷打听情况，好不好？” 云昭看着小顺那亮晶晶的眼眸，欣然一笑，又轻轻拍拍小顺的肩膀，豪情万丈道：“好！派你当先锋！我等着小顺的好消息回报！” 小顺顿时笑得眉眼弯弯，乐不可支，娇憨道：“瞧姑娘说的话！好像我们要去行军打仗似的！”也豪气地昂首挺胸，拍拍胸口笑道：“那小顺我岂不成将军了！” 两人自娱自乐地笑弯了腰。 －－ 次日，云昭才从云夫人的正院里吃了午饭出来，瞧见小顺正笑眯眯地等在院门口了。主仆两人心有灵犀，云昭知道小顺肯定是打听到云奔回家来了，心里不禁很是高兴。 于是云昭推说想在花园里散散步，玩一会儿再回去，又悄悄地对云莲眨了眨眼睛。云莲立马猜到云昭想去干什么了，也悄悄朝云昭眨了眨眼，表示她知道了，然后为了帮云昭掩饰，一口气把其余丫鬟都带走了，留着云昭和小顺两个好去办事。 云家的宅子并不大，小花园是宅子的中心地带，云昭围着花园散步，然后自然而然地就来到了云奔和马氏的院子门口。门口有小丫鬟在看门，问道：“九姑娘要进去吗？” 云昭问小丫鬟：“二哥在家吗？” 恰好云奔正在院中练习射箭，当即亲切地扬声道：“小九快进来吧！” 云昭很是惊喜，立马奔了进去，笑着道：“二哥。”看到对面靶子上那正中红心的箭头，笑道：“二哥的箭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云奔转头看看云昭，笑道：“小九倒是又长高了些，特意来找我有事？” “嗯！”云昭点头，轻声道：“二哥，咱俩说悄悄话。” 云奔灿然一笑，两人默契地走到墙角处。 云奔轻声笑道：“现在能说了。” 云昭也一笑，心里扑通扑通地跳，轻声告诉道：“二哥，我听说爹爹给我定亲事了，定的是户部的木侍郎家，以前和咱家并没有来往，你能帮我去打听打听吗？我不想糊里糊涂的。” “嗯！”云奔笑着点头，道：“你放心！” 听到云奔的承诺，云昭心里的“扑通”顿时消停了，很是开心和放心。于是赶紧带着小顺回去了，静待着云奔的消息送来。 午睡后，云莲和云昭又一起往云夫人院里去。路上，云莲悄悄问：“说了吗？” 云昭灿然一笑，悄声答道：“成了！”然后姐妹俩对视一眼，都很欢喜。 －－－－－－题外话－－－－－－ 开心！ 第四章又搞错名字的，紧急修改！勿怪！ 第六章 布料 来到云夫人院里，只见内室的圆桌上堆了许多颜色各异的衣料，有樱桃红、鹅黄、翠绿、浅粉、月白色的等等，花样又有缠枝牡丹、落英缤纷、桃李争春、水波云纹、蔷薇半开等。云夫人坐在榻上，微微笑着，吩咐道：“这是刚送来的新料子，你们每人挑两匹，看看喜欢哪样的花色，然后自己动手裁了，做一身新冬衣和一身新春衣。那些边边角角的料子也别浪费了，仔细点裁，把小布料留着做鞋子。” 众人都笑着答道：“知道了，多谢母亲／夫人。”然后都去挑选布料。 云岚、云莲、云珑和云昭都让龙氏和马氏先挑，而龙氏和马氏又让云明先挑。七个姨娘都很自觉地靠后面站着，但是心里却是拒绝不了漂亮新衣裳的诱惑，把眼睛都闪闪发光地盯在鲜艳好看的布料上，祈祷着自己能抢到一匹好看点的。 云夫人在一旁看到了，和颜悦色地笑道：“腾儿媳妇、奔儿媳妇，你俩是大嫂，明儿她们是小姑，你们为长，理应你们先挑的，可别把明儿给惯坏了。” 于是龙氏和马氏也不谦让了，只斟酌了一小会儿，率先各挑了两匹。然后轮到嫡出八姑娘云明挑，接着是庶出的云岚、云莲、云珑和云昭，最后姨娘们一拥而上，各朝着自己先已看中了的布料子夺去，争争抢抢一番，手快的、又力气大的就抢到了心怡的，剩下的手慢了半拍或是力气小了点，就只能将就着捡剩下的了。 大姨娘、二姨娘和三姨娘因为没把心怡的布料抢到手，心里又是气恼，又是嫉妒，又是不甘，忍不住咬紧牙关地瞅着四姨娘她们瞪眼。 被姨娘们这一闹，屋里其余人都眼睁睁地盯着看，默默地没有了声响，空气里凭空多了几分冷凝。 井嬷嬷在一旁看着，脸上明明白白地冷笑和鄙夷。 云夫人的目光看向姨娘们时，很是冷淡，心里不悦。 几个姨娘看见云夫人的脸色不悦，便都不敢再争吵了。 云莲是四姨娘所生，她先前看到几个姨娘争抢布料，全没了体面可严，心里跟着很是羞惭。此时和云昭一起又为了各自的姨娘担心，怕云夫人会当面斥责和惩罚几个姨娘。毕竟以前就发生过一模一样的事情，几个姨娘因为争抢布料，而挨了井嬷嬷的骂和罚。 云昭看向井嬷嬷，发现井嬷嬷正咬牙切齿，目露精光，蠢蠢欲动，大有要一展威风的神情。 云昭心里一紧，担心愈甚，心想：“这个万恶的封建家长制社会！人之间不平等就算了，偏偏要有小妾这个存在！正室夫人要是看小妾不顺眼，可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偏偏自己就是小妾生的！唉！六姨娘虽然在云夫人面前经常犯错，但是她对我很好的，毕竟是亲娘，不能不管她。”一边担心，一边又连忙仔细地看向云夫人。 云夫人抿紧了唇角，脸微沉、冷淡，目光凝神地扫向七个姨娘。 过了一小会儿，大家都不敢出声，只有云明肆无忌惮，像是没发现屋里的冷硬气氛，她亲热地一手牵住大少奶奶龙氏，一手挽住二少奶奶马氏，笑嘻嘻朝云夫人道：“娘，我带大嫂和二嫂去我屋里裁布做衣裳去！”不等云夫人回答，她就欢快地拉着龙氏和马氏走了。 平时云明并不和云岚她们亲近，五个姑娘之间，嫡庶分明。加上云明住在云夫人的正院里，云岚她们四个庶出姑娘另外住一起，使得关系更加疏远了，平时相处起来，跟陌生人无异。 被八姑娘云明这么一打岔，云夫人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忍住了气性，冷冷地对几个姨娘扫视过去，右手发狠一拍桌子，严厉道：“在这个家里头，谁要是不讲规矩，失了体面，别怪我动家法！” 姨娘们噤若寒蝉，低头答道：“妾身们不敢了。” 一场风波席卷而过，除了井嬷嬷心里高兴以外，屋里的众人都没有了好心情，像是被一块石头压在了心头上。 －－－－－－题外话－－－－－－ 开心！ 第七章 提亲 接下来的几天里，云昭和云莲一起商量着怎么做衣裳。此时的日子已是临近过年。 腊月二十五，也就是过小年的后一天，二少爷云奔还没有给云昭送消息来，但是木家已经请媒人来提亲了。 小顺、小芯、小如和小意四个丫鬟心里跟着着急，小顺问云昭：“姑娘，二少爷会不会忘了？要不要再去提醒一下？” 云昭此时心里七上八下的，很不安宁，但是她对二哥云奔还是很有信心的，毫不迟疑地回道：“二哥不会忘的，必须要慢慢地打听，才能知道得详细、全面呢！” 晚上云昭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一会儿担心，怕定亲的那人不好；一会儿烦躁；一会儿又抱怨自己没有自由和人权。一边思来想去，一边不停地叹气。 次日一早，云莲瞧见云昭眼圈带点青黑，心里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轻声安慰道：“小九别着急，二哥肯定要打听清楚了，才能来告诉你。还有，父亲亲自选的亲事，肯定不会差的。” 云昭点点头，无精打采地道：“我不是着急，只是还不能适应，觉得人生一下子来到转折点了，偏偏连对方是个什么模样、品行都不知道，这样糊里糊涂地蒙在鼓里，心里不踏实。”说完，拍拍胸口，觉得心里像是压着大石头。 云莲轻轻一笑，牵着云昭朝云夫人正院走去，轻声道：“不着急就好。如今我们俩都定亲了，姐妹俩这样在一起的日子还不知道能有多久了，说不定等过了年，到明年、后年就要分开了，唉！十个兄弟姐妹里头，我们俩最要好，现在更应该开开心心的，好好珍惜才是啊。” 云昭身后的小顺连忙活跃地接话道：“是啊，姑娘，别人都说做新媳妇才是最难的呢！上有公婆，下有小姑，中间还有丈夫，做起人来可难了！趁着现在是做姑娘，应该开开心心地享福才是！” 她们正说着悄悄话，不远处的岔路上走来了两个高挑、白皙的少年，各人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笑着喊道：“六妹妹、九妹妹！” “四哥！五哥！”云莲和云昭都欢快地喊道，快走几步，迎上前去。 云家四少爷云景生得脸面光洁，浓眉大眼，显得俊雅从容，他的亲娘是二姨娘。 云家五少爷云植生得粉面含春，眉目多情，显得很是温柔和善，他的亲娘是三姨娘。 五少爷云植拱手笑道：“恭喜九妹妹了！” 云昭不禁红了脸。 四少爷云景哈哈大笑，也拱手道：“待会儿就派人把贺礼送上！九妹妹要是看上什么宝贝了，早点派人来告诉我一声，我取来送给九妹妹！” 五少爷不甘落后，连忙也笑道：“我也和四哥一样，小九要是看上什么好东西了，尽管来跟我说！” 云昭大大方方地回了一礼，玩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四哥和五哥可都要把钱袋子捂紧了，别自己先花了，最后弄得没钱给我买礼物了！” 云景和云植都哈哈大笑，拱手道：“遵命！一定把钱留住了，等着听小九的吩咐！” 几人说话正说到了兴头上，突然云植身后的丫鬟清河语声温柔地提醒道：“四少爷、五少爷、六姑娘、九姑娘，不如待会儿再谈吧！这会子别耽误给夫人请安了。” 云昭面带笑容，朝清河看去，心下感叹：清河虽是丫鬟，但是容貌并不比自己和云莲差，而且又如此尽职和斯文。五哥云植屋里还有一个丫鬟叫清溪，容貌、品行也是如此。五哥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兄妹四人得了提醒，都生怕去迟了，赶紧结伴朝云夫人院里去。 请完安，云昭和云莲回到自己院中，正一起用早饭，突然云景和云植的丫鬟结伴来了，都笑着把贺礼送上。 云昭见到礼物，心里既欢喜，又有点不好意思，被弄得倒真有一点将要出嫁的气氛和心情了。 小顺她们也凑趣，笑嘻嘻地来给云昭道喜。“恭喜姑娘了！”“祝姑娘顺心如意！” 云昭朝自己的心腹丫鬟们瞪去一眼，假正经道：“你们敢再胡闹，我可要罚你们了啊！”惹得四个丫鬟纷纷笑嘻嘻地吐舌头，知道云昭是故意逗她们的，便都不害怕。 云昭又吩咐小顺给了清溪和另一个丫鬟小婉打赏，让她们把感谢的话带去给云景和云植，然后清溪和小婉告辞走了。 出了院门，云景的丫鬟小婉悄声道：“我听说，九姑娘的夫家门第要比三姑娘和六姑娘的高呢！” 清溪笑道：“咱们别议论主子们的事，夫人可是定了家规的，我们做丫鬟的只能听话，不能多话。” 小婉耸了耸肩膀，心里不以为意，觉得清溪是假清高，心里反驳：难道做丫鬟的就不要说话了吗？ －－－－－－题外话－－－－－－ 开心！ 第八章 木家的态度 高墙黛瓦、朱门雕梁、阔大精致。 木家的宅院从外面看，显得年代悠久，别有一番气派。 傍晚，木侍郎下了衙，轿子在家门前歇下，他昂首阔步地进了朱红大门，宅内回廊曲折、园内假山嶙峋、花草不衰，穿过几道垂花门、月亮门，他先来到了正院。 丫鬟们连忙屈膝行礼，恭敬道：“老爷！”一面小心地撩起门帘。 木侍郎对丫鬟们的举动熟视无睹，径直踏进了正室。 “老爷回来了！”木夫人脸上欣然含笑，从榻上下来，亲自来帮木侍郎更衣。 更完衣，丫鬟端来新沏的热茶，木夫人伸手接来，斯文地递给丈夫，显得很是温柔和顺。 木侍郎对此也习以为常了，撩起衣袍在榻上坐下，捧着茶喝了一口，忽然开口叹气道：“悔不该上次因为喝了酒，就误事了！” 木夫人走过去，隔着榻上的矮桌，和木侍郎并肩在榻上坐下，面容温柔地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上回你也是后悔来着，说不该乘着酒兴给常儿定了那一桩门第低的亲事，但是又碍着脸面，又有许多同僚见证，不好反悔，只能遵循诺言去提亲。现在莫非又是酒后和别人说定了亲事不成？” 木侍郎苦笑道：“吃一堑，长一智！上回已经吃了亏了，我哪里还敢再轻易许诺儿女亲事啊？今天在衙门里，谢尚书说起他有一个正当妙龄的侄女，生得花容月貌、端庄贤淑，知道我的次子年龄和那姑娘相当，想结为秦晋之好。我一听，真是悔不当初啊！不该给常儿定了那门亲了，要是等到这时来和谢尚书结亲，该多好啊！” 木夫人心里高兴，面容依然温柔，假意安慰道：“婚姻是前世注定的缘分，既然是注定了的，老爷也别太自责了。事情已经水到渠成，再多想也无益了。” 木侍郎听后，仍然连声叹气，可见是后悔极了的。木夫人心里却是高兴极了，因为她巴不得给庶子娶个小门小户的姑娘来，这样才好欺负呢！ 夫妻俩用了晚膳，然后木侍郎毫不迟疑地往姨娘们的院里去了。 木夫人眼睛冷冷地盯着丈夫的背影，双手紧紧握起，牙关紧咬，心里憋着气。 －－ 木侍郎脚步熟稔地先来了红姨娘的屋里。 木家的八个姨娘并没有排行，因为都是丫鬟出身，所以也没有按本姓称呼，只是按着做丫鬟时用的名字来称呼，分别是红、青、花、柳、玉、香、月、荆。这位红姨娘生了木家次子木常钧，平时多得木侍郎的宠爱。如今木家共有四女三子，其中长子木源钧是唯一的嫡子，而次子木常钧正是和云昭定亲的人，另外，木家三少爷木松钧才刚满周岁。 看见木侍郎来了，红姨娘表现得喜出望外，连忙迎上前，细心地服侍，很是欢喜和殷勤。 木侍郎坐下喝茶，把刚才对木夫人说的一番话又对红姨娘说了。 红姨娘听后，脸上的表情变得又急又气，大声道：“老爷！赶紧去云家退亲吧！放着这桩上好的亲事不要，难道还去将就那小门小户的吗？” 木侍郎摆摆手，并不答应，只是叹气。 红姨娘依偎过去，摇晃着木侍郎的胳膊撒娇道：“老爷！我知道你很疼爱常儿，很后悔给常儿定错了亲事，现在终于遇上合适的了，那么那门不合适的亲事还要它干嘛？赶紧退了的好！”说完见木老爷仍旧摇头，她便拿着手帕抹起眼泪来，抽抽噎噎地道：“咱们家大少奶奶本身就是嫡女，又出身高门，娘家父亲的官职和老爷相当，可谓是门当户对的了！偏偏我的常儿怎么这么命苦？和一个小小员外郎的庶女定了亲事！以后娶的媳妇矮了大少奶奶一大截，夫妻两个在府里还不要被那起子捧高踩低的下人给欺负去呀？呜呜－－脸都丢尽了！” 木侍郎哄了一会儿，见哄不好，心情愈加烦闷，推开红姨娘，就往玉姨娘的房里去了。红姨娘着急地喊了几声，心里顿时又气又悔！跺着脚，手中掐紧了帕子，差点把一条丝帕都扯碎了去。 －－－－－－题外话－－－－－－ 开心！ 第九章 亲与疏 知道云昭定好亲事了，云腾、云奔、云明、云岚、云珑他们也都让丫鬟送来了贺礼。 很快到了大年三十，家里张灯结彩。 二少爷云奔今天一整天也待在家里没出去，他担心云昭着急，特意逮着一个机会悄悄和云昭道：“已经打听到了一些事情，那木家次子虽然是庶子，但是为人正派，木家家教也甚严。你别着急，等我把事情都打听完了，再来告诉你。” 云昭心里觉得踏实了许多，欣然道：“好！多谢二哥了！” 二少爷云奔笑道：“小九，和二哥客气什么？”说完，两人各自忙碌去了。 云昭见六姨娘落了单，一个人站在屋檐下看画眉鸟，便欢快地走了过去，轻声道：“姨娘，进屋去吧！别吹了冷风了。” 六姨娘见云昭特意来找她说话，不由得很开心，笑道：“一点也不冷，我穿的厚呢！我看见你和二少爷在外头说话，就特意在这里等着你。”羞赧而期盼地问道：“二少爷告诉你什么事了吗？” 云昭憨憨地笑一笑，道：“二哥说过年挺好的，问我想玩烟花不？” 六姨娘表情失望，又问：“还说了什么别的吗？” 云昭笑道：“还说了二嫂人很和善，让我有事多和二嫂说，别客气。” 六姨娘叹气，对着云昭欲言又止。 云昭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是亲事那事罢了！但是现在是在云夫人的正院里，在云夫人的地盘上，到处都有耳目的，并不适合说出那件事来，要是传到云夫人耳朵里去了，自己估计要挨骂的。这个社会一味讲究三从四德，身为女子，若是不能小心翼翼地为人处事，肯定要被人抓把柄的！ 六姨娘也知道这里不是说私密话的地方，但是她也是无奈了。云夫人把家里管得紧，平时也不让几个姨娘去姑娘们的院里串门子，也不许姑娘们去姨娘们的院里，母女俩平时只能在云夫人的正院里做针线活时说说话，出了正院，身边跟的丫鬟里又有云夫人的耳目，要是不小心，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立马就会被人打小报告。因此很多时候想一起说说话，都没有机会。 云昭此时说话的声音很坦然，不想被别人误会是鬼鬼祟祟，安慰道：“姨娘别担心，过年这几天，应该多高兴才是！我听小顺说，年初这几天高兴了，然后这一年都会交好运的！” 六姨娘露出笑容，道：“九姑娘嘴巴真甜，会哄我开心。” 云昭欣然地笑一笑，拉着六姨娘进屋去。 屋里的众人正一边烤火，一边吃东西，一边说笑。因为今天日子特殊，所以众人不用操劳针线活了，都放松了身心来享乐。 六姨娘去了姨娘们那一处相聚，云昭就去了云莲旁边，云莲的身边还特意给她留了一个座。 对面的云珑就瞅着云昭笑道：“小九，今天的橘子可多了，够你吃个饱了！咯咯……” 这番话明显是在嘲讽，而且有个缘故。云昭刚刚穿越来这里的时候，很不适应这里的北方生活。冬天的时候，家里面能吃到的水果大都是苹果和梨子，偏偏天气又特别冷，云昭觉得大冬天里吃苹果和梨子冻得慌，牙齿受不住，于是就尽挑着小巧的砂糖橘吃，吃着吃着，就被别人发现了她的这个习惯，于是拿话来笑她，说她吃橘子吃不够。 云昭要是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话，估计早就被气死了！宅门里头，言语堪比冷剑，比冷剑还更伤人！ 云昭轻笑道：“七姐盯着我吃东西做什么？要是让井嬷嬷看见了，要说七姐不娴雅的！” 被倒打一耙！云珑讪讪地瞪了云昭一眼，气呼呼地回道：“你才不娴雅呢！” 云岚只是听着微笑，她谁也不帮，符合她一贯的做派。 云莲连忙打圆场，笑道：“咱们姐妹几个真是心有灵犀，我也觉得今年的橘子特别甜呢！还有，七妹的这身新衣裳很好看，这袖口的云纹看着很别致，比我的好许多。” 云珑得意地扬一扬袖子，笑道：“把袖子做好了，自己看着才舒坦！我专门花了好几天功夫在这袖口上呢！你们都只顾着绣鞋子上的花去了，鞋子被裙裾遮住了，别人又看不到，我才不白花功夫在那上面呢！” 云昭也不愿和云珑处处针锋相对，不愿意把关系闹僵，于是顺着云珑的心意说道：“我也想把袖口的花纹绣得精致些，偏偏我的手艺不好。” 云珑得意地笑道：“小九你除了会吃会睡，还会做什么？咯咯……” 于是云昭不接话了，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当成耳边风，不去管它就是了！然后云莲和云昭两个说说笑笑起来，她们两个相处起来如鱼得水，倒是惹得云珑在一旁嫉妒了！云珑和云岚一块儿作伴，偏偏云岚不爱说话，闷闷的，像团棉花，看着云莲和云昭其乐融融的模样，云珑觉得自己想插话都插不进去，完全被排斥在外了似的，觉得相当地憋气！ 云昭倒不是故意惹云珑生气，只是她不想去主动找虐！面对云珑的时时嘲讽，她是能躲则躲。所谓“亲香兰，远鲍鱼之肆”是也！ －－－－－－题外话－－－－－－ 开心！ 第十章 准备考察 晚上，大家吃团圆饭、猜灯谜，十少爷云易活泼地缠着云奔，撒娇说要玩烟花炮竹。云奔很是配合，闹了一会儿，就带他去花园里玩去了。 古代的烟花没有现代的好看，云昭便没有兴趣去看，坐在炉边烤火，听着云夫人、龙氏、马氏、云明在说笑，云昭自个儿神游天外，想自个儿的心事。 坐到三更天时，云夫人才发话让众人散了。 初一全家人没出门，从初二开始，就轮流着办年酒和吃年酒了！云老爷和云夫人并不是都城的本地人，他们老家在蜀地的成都，和都城相距有千里之遥，所以都城中并没有族亲在，近点的亲戚只有两个儿媳妇的娘家。在都城中，和云老爷处境相似的官僚还有许多，他们都是从外地升迁过来的，于是众位相熟的同僚们就互相来往、恭贺新年，像亲戚一样互相拜访着吃年酒。 云明每次都会跟着云夫人一起去赴宴。而云昭她们四个则是轮流着跟去，一天只去一个。 初七是木家请年酒的日子。往年云家和木家并没有来往，但是今年不同了，因为两家结亲了，所以春节里也要走动起来了。 到了初六这一天，云夫人就吩咐了井嬷嬷来给云昭训话，告诉她在木家要怎么表现，并且提前挑选好了衣裳首饰，吩咐她要怎么打扮。 等井嬷嬷雄赳赳气昂昂地安排完离开后，小顺愁眉苦脸，担心道：“姑娘，听说明天五位姑娘都一起去木家呢！万一其他几个姑娘抢了姑娘你的风头怎么办？” 云昭轻松笑道：“难道你家姑娘我长得很丑吗？让你这么没有信心啊？”对于去木家“考察”，云昭怀着期待，她并不想一辈子老死在云家这个家教甚严的牢笼里头。而且嫁人后，做了正室夫人，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当家作主了，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处处受云夫人辖制了。假如丈夫为人不错的话，云昭对婚后新生活还是很向往的。 小顺声音闷闷的，眼睛湿漉漉的含着委屈，道：“八姑娘的衣裳首饰比姑娘的好，七姑娘又处处喜欢和姑娘作对，我不是对姑娘没有信心，只是……” “别惹姑娘不开心了！快去把食盒提来，伺候姑娘吃饭吧！”小如瞪了小顺一眼，打断了小顺的话，觉得小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喔！”小顺闷闷地答应了一声，嘟嘴、低头地出去了。 云昭看着四个心腹丫鬟，欣然一笑，并没有不悦，相反，她看到她们都关心自己，便觉得自己很“富有”和满足！ 小如道：“姑娘，小顺嘴笨，你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云昭甜甜地笑道：“看到你们都关心我，我只会觉得高兴！” 听到这句话，小芯、小如和小意互相转头看看，顿时都显得很不好意思，笑得很羞涩又惊喜。 “小九，我把我的饭菜拿来了，咱们一块儿吃晚饭吧。”云莲笑盈盈地走进来，说道。 云莲的小丫鬟习书跟在后面，手里提着红木雕花的食盒。 云昭连忙起身去牵着云莲坐下，道：“六姐，正好你来了，省了我一顿跑。小顺去拿食盒了，一会儿就能回来，过一会儿咱们开饭。” 话刚落音，小顺就笑嘻嘻地回来了，进门先喊了：“六姑娘好！”然后高兴道：“姑娘，今天厨房做了冬笋油焖花菇和野芹菜炒牛肉，都是你爱吃的！” 然后丫鬟们井井有条地动手摆饭。 看着眼前的香喷喷好菜，云昭觉得心情格外舒畅！ 云莲也觉得欢喜，笑道：“小九，咱俩的菜不一样。我这里有道桂皮炖猪蹄，也是你爱吃的。” 听了这话，屋里的几个丫鬟都掩嘴笑了起来。她们的九姑娘啊，对吃是天生热衷！ 云昭拿起筷子来，笑叹道：“对啊！”然后遵循着“食不言”的规矩，动作优雅地开始填饱肚子、满足嘴里的馋虫。 云莲看着云昭吃得津津有味的，也忍不住胃口大开。 小丫鬟习书悄悄地对小顺说：“咱们六姑娘只要遇上你们的九姑娘，心里就会高兴，连饭也能多吃些。” 小顺觉得与有荣焉，笑眯眯地道：“我也喜欢我们九姑娘！” －－－－－－题外话－－－－－－ 开心！ 第十一章 装扮 一大早，云昭出房门就看到了云珑，云珑大声笑着打趣道：“小九！你今天去婆家呢！可别太害羞了！到时候羞得话都说不出来，会被婆家嫌弃的！” “有其主，必有其仆”！云珑身后站着的小丫鬟都配合着掩嘴轻笑。 云昭稍稍偏头打量着云珑的装扮，只见她穿着樱桃红的小袄，琵琶衣襟，袖口上绣着大片的云纹，下面穿着同样是樱桃红的镶银线综裙；梳着宝髻，发上插着一连排七根翩翩欲飞的七彩蝴蝶簪，显得颇为浓重！ 小顺、小芯、小如、小意她们站在云昭身后见了，忍不住瘪着嘴巴不高兴了。今天她们的九姑娘才是主角！七姑娘这样就是喧宾夺主！故意抢她们九姑娘的风头做什么？真气人！ 云珑稍稍抬着下巴，得意地接受着云昭的打量，她今早特意等在这里，就是为了让云昭看到她的这身精致打扮，好气一气云昭的！ 云昭笑着夸道：“七姐今天真漂亮！” 云珑骤然脸颊一红，像是被人拆穿了心思似的，气哼哼地扭过身去，不搭理云昭了。 很快云岚和云莲也打扮好出来了，姐妹四个互相打量，丫鬟们在旁边看得眼花缭乱，心里感叹：四个姑娘今天真好看！ 然后云昭她们结伴去了云夫人的院里，一进门，井嬷嬷就大着嗓门笑道：“哎哟哟！今天姑娘们个个像花似的！” 及至进了内室，云夫人也欣然含笑地打量了云昭她们四人一会儿，表情愉悦地夸赞道：“真是长大了！这样打扮着，很出众。” 依循着大家闺秀的规矩，云昭她们都微微低头，表示害羞。 “娘！”云明从外面跑进来，坐到榻上，抱着云夫人撒娇。 云夫人轻抚着云明的背，柔声笑道：“今天厨房做了你喜欢的鱼片粥。”然后吩咐丫鬟摆早饭，又对云昭四人道：“今天你们也在这里用早饭吧！待会儿就要出门了，可别毛毛糙糙的。” 云昭她们恭声答道：“是，多谢母亲。” 在云夫人这里用饭，云昭的动作不禁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因为井嬷嬷正睁大了一双满是精光的眼睛在旁边虎视眈眈！就等着挑她们几个的毛病，好来摆威风说教一番。 用完早饭后，只歇了一刻钟，期间由井嬷嬷细细地叮嘱几个姑娘做客的规矩，云昭一边听，一边在心里腹议：“井嬷嬷整天叽叽哇哇的，翻来覆去地讲这些规矩，真是没完没了啊！”然后云夫人就带着女儿们、仆妇们出发了。 大门口排着两辆小型的马车，依云家的家境，只能消费这样的小排场。云夫人、云明和井嬷嬷上了前面一辆马车，等云夫人登车后，云岚、云莲、云珑和云昭上了后面一辆，其余丫鬟、婆子都随在马车旁边走路。 马车缓缓而行，非常地慢！马车的功用完全被抹杀了！像是装模作样似的！云昭透过马车窗上的半透明碧纱朝外面看，眼里是满满的好奇和憧憬。 旁边的云莲紧紧握着云昭的手，云昭感觉手上传来微微的颤抖。 云昭转过脸来，定定地看向云莲，好奇云莲在紧张什么，只见云莲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在这样的大冬天里头，马车里又不是很暖和，出汗未免不寻常。 “六姐，怎么了？”云昭轻声问，同时回握住了云莲的手。 云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轻声道：“我听说木家和咱家不一样，祖上代代都当官呢，家世在都城里很不一般，还是第一次去这样的人家家里做客。” 云珑忽的“嗤”笑了一声，抬着下巴，眼睛盯着云莲，煞有介事地嘟嘴道：“六姐真是小家子气！不过是去一个正二品的人家家里做客罢了，就紧张起来了！也太没出息了吧！以前母亲带我们去吃年酒的人家里也有正二品的呢！爹爹的同乡石侍郎也是正二品官！” －－－－－－题外话－－－－－－ 开心！ 第十二章 拜访木家 面对云珑的嘲讽，云莲只是微弱地笑笑，没有反驳。 云昭把云珑的话当作耳边风，没有理会，她轻拍着云莲的手，安慰道：“六姐，咱们难得出来玩一趟，还想这想那的，多累啊！我看到窗外那些铺面可有趣了，咱们一起看吧！待会儿去了木家，只要跟着母亲走，看母亲的眼色行事就行了！咱们规规矩矩的，不惹人讨厌就行了！” 云莲看着小大人似的小妹，又听了这番贴心的话，欣然一笑，道：“嗯！我知道了。还是小九比我明白！”说完，颇感兴趣地也朝马车窗外看去，轻声点评道：“这个蕴记首饰的牌匾很不俗，上面的字得书法中的大家之人才写得出来呢！” 云昭半是玩笑地说道：“我闻着那包子铺的味道香！肯定有小笼包！” 马车里顿时哄然大笑，就连跟在马车旁边的丫鬟婆子也乐得满脸是笑。 任由姐妹几个那截然不同的目光投在自己脸上，云昭不予回应，在心里自娱自乐：“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啊！享受美食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啊！难道因为喜欢美食，人就不高雅、尊贵了吗？那皇帝还讲究吃喝呢！” 被云昭这么一打岔，云莲心里的紧张莫名地飞了，此时脸上忍不住含笑欣然，心情也跟着有了几分飞扬。 云家住在南街的太平胡同，木家的大宅子处在北街的安盛胡同，马车缓缓行了两刻钟，然后在木家大门前停下。 外面的丫鬟提醒道：“姑娘们，到了，可以下车了。” 云岚、云莲、云珑、云昭一个接一个地被丫鬟搀扶着下了地，云夫人脸色平静地站在云昭她们面前，仔细地打量了几个庶女，检查了她们衣饰是否紊乱，然后放心地点了一下头，率先朝木家大门走去。云昭她们顿时都拿出大家闺秀的风范来，稍稍低头地默默跟在后面，小步小步地迈着。 云昭用眼角余光打量着木府，见门口石狮子、朱红大门、　豪华马车样样俱全，确实赛过了云家许多。 云夫人的前脚刚跨过大门门槛，一群训练有素的丫鬟、婆子满脸喜气地迎了上来，恭敬道：“请云夫人安！各位姑娘安！新年吉祥如意！我家夫人和大少奶奶在里头招呼宾客，特意叮嘱了我们来迎接云夫人和各位姑娘，请夫人移步，随我们去迎宾堂的花厅。” 云夫人微笑着点点头，语气和蔼地道：“有劳了！” 可能是知道未来的二少奶奶也来了，所以木家的丫鬟、婆子都好奇地朝云夫人身后来打量。 木家领头的大丫鬟恭敬地笑道：“夫人莫要客气，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海涵。”说完，恭敬地走在前面道路的边上，脚步缓缓地引路。 云昭她们几个姑娘不敢多话，也不敢东张西望。云昭看见引路那丫鬟的细腰，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了一声。而井嬷嬷正在一旁仔仔细细地盯着云昭几人的举止。 但是云夫人一边优雅地走路，一边含笑打量木家的院落精致，一边还和煦地和那引路的大丫鬟搭话：“第一次登门，觉得这院里的景致真不错。” 那大丫鬟声音愉悦地回答道：“多谢夫人夸赞，夫人喜欢就好！前面还有几棵腊梅开得正好，红梅和白梅都有，待会儿请夫人鉴赏。”这丫鬟是木夫人身边的得宠大丫鬟，名叫艳辉。为丫鬟之道，也是“因人而异”！艳辉这丫鬟因为听说了云家的情况，知道云家没有木家富贵，所以才敢拿着几株较普通的腊梅来请云夫人“鉴赏”！尽管这话没有恶意，但是要是碰上和木家家世相当的人家，那几株腊梅哪里还敢往嘴边说啊？ 云夫人从容含笑道：“木夫人喜爱梅花，可见为人高雅。” 大丫鬟艳辉“呵呵”一笑，声音爽朗而愉悦地答应道：“可见云夫人是咱家夫人的知音了！” 一会儿，来到了丫鬟艳辉说的腊梅树这里，阵阵清寒的香气沁人心脾，云昭都忍不住深深呼吸了一口。树上的梅花开得很繁盛，应该是好的品种，而且肯定是派人细心照料和打理的。云家的云夫人正院里也有一株红梅树，但是相比起来，就普通多了，如同孔雀对上凤凰。 云夫人含笑欣赏，但是脚步并没有停留，优雅地点评道：“真是难得！” 丫鬟艳辉愉悦地笑道：“夫人客气了。”态度依然恭敬，继续缓缓引路。虽然是丫鬟，但是容貌和涵养都很不俗。 云昭在心里点评：“那句‘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说得果然不错！” －－－－－－题外话－－－－－－ 开心！ 第十三章 长袖善舞 “啊呀！云夫人来了，真是有失远迎！快请坐！给云夫人和几位姑娘上茶！” 木夫人十分热情地迎上来招呼，满面含笑。原本她和云夫人还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此时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像是处得极熟的朋友了。她一边招呼，还一边拿目光来大方而好奇地打量云夫人身后的五个姑娘。花厅里的其他女性宾客也都如此，都好奇地来打量云家的姑娘们，很好奇云家的九姑娘－－未来的木家二少奶奶，长得如何？ 云夫人也热情地含笑道：“木夫人真是过谦了！这样的客气！” 然后所有的夫人都一同欢声笑了起来。“呵呵……”显得很是友好、融洽、喜气。 云夫人和主人家寒暄过了，接着就轮到云家的姑娘们向长辈问安了。 “请木夫人安！祝夫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阖家康泰。”云岚、云莲、云珑、云明、云昭一齐行礼问候道。 云夫人用手指向自家几个姑娘，笑着一一介绍：“这是三姑娘云岚、六姑娘云莲、七姑娘云珑，嫡出的八姑娘云明，九姑娘云昭。” 木夫人笑着一一看过去，目光特意在云昭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啧啧”地称赞道：“云夫人真是好福气！养的姑娘们个个出众，貌美如花，看着又温和娴静，真让人喜欢。”说完，意有所指地牵住了云昭的手，安慰似的轻轻拍了两拍，又吩咐心腹丫鬟用描金托盘捧来五个绣银线的荷包，当做见面礼。在云夫人的微微点头示意下，云岚她们一人从盘子里拿了一个，然后轻声道谢。 然后木夫人又温柔周到地给云夫人介绍今天的宾客，体贴云夫人与众人不熟。 面对许多道或好奇、或苛刻的打量目光，云昭心里也有些紧张，一边观察周围的动向，一边审察自己的举止，不敢出错。偏偏又要拿出大大方方的做派来，不能表现出一点点拘谨。在家里的时候，云夫人就严厉地叮嘱过了：“明天去木家做客，可别做出什么小家子气的事情来丢了云家的脸！你们要把这话仔细记在心里面了！”听话识人，对庶女来说，云夫人是个十分严厉的主母。 云昭此时可谓是“眼观六面，耳听八方”，做出温柔娴静的样子，一边不忘了“认人”。 木夫人依然满面笑容，但此时语声爽利起来，不再柔柔的了：“这位是谢尚书夫人，这位是王尚书夫人，这是李侍郎夫人，这是陶侍郎夫人……”说的滔滔不绝，看得出来，那些个夫人与木夫人十分热络。 云夫人跟着一一打招呼，算是初步迈入了这个高层次的官太太圈子了。她心里十分欢喜，但是面上又表现得十分优雅，不卑不亢。云夫人的这份在人情世故上的练达和聪明，让在座的夫人们心生好感，很多妇人都含笑点头，等介绍完毕了，和云夫人坐得最近的陶夫人还很善意地和云夫人寒暄起来。 木夫人又笑着吩咐丫鬟艳辉：“带云家的五位姑娘去栖芳阁，那里小姑娘多，一处儿玩着才好，让四姐儿好生招待，别怠慢了贵客。” 艳辉含笑答道：“夫人，艳辉知道了。云三姑娘、云六姑娘、云七姑娘、云八姑娘、云九姑娘，请跟我来。” “多谢！”云昭她们先礼貌地对丫鬟称谢，然后跟着出来了，朝另一处地方走去。云家的几个丫鬟也跟了来，井嬷嬷也紧紧跟在后面，她那双满是精光的锐利眼睛把几位姑娘盯得很紧，同时在心里默默记下了姑娘们今天所犯下的极微小的过错，等着回云家后先禀告了云夫人，然后就要一一调教了！ －－－－－－题外话－－－－－－ 开心！ 第十四章 木家四小姐木庆雅 “你们好！我是木庆雅，家里姐妹里头排行第四，你们叫我庆雅就好！”说这话的并不是什么小姑娘，她看上去应该有十七八岁年纪了，应该就快要出嫁的了，长得带几分英气，举止中带着不失优雅的爽利。 云昭她们也笑着自我介绍了，然后屋里的其他小姑娘们也都叽叽喳喳地自报姓名，显得很是热闹。 艳辉抓住时机禀告道：“四小姐，夫人说一定要好好招待贵客，不可怠慢了。” 木庆雅爽朗一笑，道：“我知道了！”然后亲亲热热地牵上云昭的手，用说悄悄话的声音问道：“阿昭，你平时喜欢做什么？”一边牵着云昭去杌子上坐下，一副打算长谈的模样。 而云岚、云莲、云珑、云明她们也很快被其他小姑娘喊去说笑了，还有的人在下棋，有的人在赏花，屋里热热闹闹的。大家又都穿着、打扮精致，举止优雅，衬得屋子都贵气不凡了。 云昭感觉到木庆雅表现出来的善意和宽厚，心里也生出好感，也不拘束了，大大方方地答道：“我对吃食感兴趣，平时喜欢散散步，天冷的时候，喜欢窝在被窝里看看书。不过，每天都要做一点针线活，不然就要被嬷嬷训话。” 木庆雅听得“噗呲”一笑，欢喜道：“我也是这样！我就不爱那些嬷嬷老是拿眼睛盯着我，还逼着我干这干那的。我也挺爱看书，平常最爱看别人写的故事，觉得有趣得紧。”说完又把桌上的点心碟子移到云昭面前，道：“这是早上刚做出来的几样，特意准备的，你尝尝看，看喜不喜欢？” 云昭动作优雅地拈起一小块糕点，对着木庆雅轻轻一笑，先道了声“谢谢”，然后动作优雅地小小尝了一口，笑眯眯地称赞道：“糯糯的、香香的，甜而不腻。” 木庆雅也笑眯眯的，显得很高兴、自豪，笑道：“这红豆沙馅的草饼正是我喜欢吃的，我平时就爱这些精致的小点心，特别是像这样透明的小东西，看着就让人喜欢。还有啊，那些碗儿、杯儿、碟儿的，我时常用的也都是青花玲珑瓷的，我倒是还喜欢琉璃的东西，但是嬷嬷不许，说那琉璃只能做瓦片、灯罩什么的，大家小姐用那东西吃饭、喝水显不出高贵来。偏偏她们的道理多！听她们那一套一套的说辞，好像她们才是正正经经的小姐出身呢！”说完，孩子气的翘起嘴巴，很不服气的样子。 云昭不知道木庆雅是在把她当好朋友，毫无顾忌地掏心掏肺呢？还是可能在打听她，套她的话？说实在话，云昭对古代的这些贵女了解得不深，只知道宅门里的小孩子也有很多小心思，很多时候祸从口出，所以说话、做事都要细细斟酌。 云昭决定避重就轻，转移话题地问道：“你刚才说书上的故事有趣，能不能给我介绍几本？我觉得要在一大堆书里面找出合心意的来，可不容易。偶尔翻出一本来，心里大感相见恨晚的！而且我家的嬷嬷也不大赞同我看书，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话，弄得我也没很多机会去细细挑选要看的书了。”云昭说的是心里的实话，脸上露出惋惜的神情。 木庆雅又一次觉得云昭真是和她投缘，稍显激动地握住云昭的手，笑道：“我一见你就喜欢，果然没让我失望！呵呵……” 云昭也回应了一个“知己相见恨晚”的笑容，心里也格外开心。朋友是珍贵的存在，何况这个朋友还可能是以后的家人！就更加珍贵了！ －－－－－－题外话－－－－－－ 开心！ 第十五章 谈论木家 下午，云夫人带着女儿们先回到了家里，等到傍晚时候，云老爷才回来。 云老爷今天也去了木家，但是两拨人并没有一起去，而且云老爷一直待在招待男宾的外院。 云夫人吩咐丫鬟伺候云老爷更衣、净面了，然后闲谈似的说道：“今天来的女宾里头，都是同僚家的夫人，并没有见到木家的本族人，你那边也是这样的吗？”见到木家比自家富贵许多，云夫人忍不住心思敏感，担心别人瞧不起自己。 云老爷正端着热茶小口小口地啜着，笑道：“外院也一样。木侍郎在亲兄弟里排行第二，是如今的木家族人里仕途最好的，另外的木家大老爷和四老爷都外放在小县里当县令，家眷也都跟去了，并不在都城里。听说，木家这次是单请同僚，往年也如此，请亲戚是在之前的初二，分开的。虽然和咱家定亲了，但是毕竟亲事还没成，所以这次没按亲戚来算，你别多心。” “嗯。”云夫人轻轻应了一声，又问：“那木侍郎上面的尊亲呢？今天也没听到提起，我也没好多问。” 云老爷摆摆手，道：“两位高堂都仙逝了。”云老爷问：“你和木夫人聊得怎么样？” 云夫人欣然一笑，道：“挺合得来，木夫人为人和气，并没有什么架子。今天还认识了好几家夫人，聊得挺顺的。” 云老爷微微一笑，道：“那就好！啊！”许是应酬得累了，他当下靠在一个大引枕上，舒出几口浑浊的酒气来，又拿手掩住口，打了两个哈欠。 云夫人关心地问：“今天是歇这里？还是去哪个姨娘那里？” 云老爷疲惫地闭上眼，淡淡地道：“懒得走了，累的慌。” 云夫人听后，表现得不悲不喜，像是习以为常了，吩咐丫鬟搬被子来给云老爷盖上，她就坐在一旁做针线活，屋子里静静的，只听见云老爷的稍重的鼻音。 －－ 做完客回来，云昭她们得了云夫人的吩咐，就带着丫鬟回了自己屋里。 更衣、洗手、净脸完毕，云昭有了拆“红包”的心情，坐在榻上，让小顺把帮忙收着的一堆“荷包”见面礼拿出来，摆到一起，让小顺指点着哪个荷包是哪位夫人送的。小顺在认东西这方面很有本事，把一堆大同小异的荷包区分得一清二楚。 “姑娘，这个绣了迎春花的就是木夫人给的，你快打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小顺的眼睛亮晶晶的，很是好奇。 今天“顺心如意”四个丫鬟里只有小顺跟去了木府，此时其他三个丫鬟也都围在云昭身边，表现得都很好奇，像是小孩子等着听新鲜故事一样，惹得云昭心情很好。 云昭小心地把荷包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倒进手掌心里。 “呀！是东珠！好大的东珠呢！九姑娘正好还没有东珠耳环呢！真好看！”四个小丫鬟笑眯眯地发出赞叹。 云昭把一对东珠耳环仔细瞧了瞧，感觉手感很圆润，光泽也好，笑道：“嗯！我也觉得不错。”然后又在小顺的指点下，打开了谢尚书夫人给的荷包，拿出来一个碧玺手串，瞧着也是质量上乘的东西。 等到把一堆荷包都打开后，榻上就堆着一堆的值钱好东西，云昭抬头看看小顺、小芯、小如和小意，见她们似乎都心情有些激动的模样，便忍不住大笑起来，觉得自己五个人好像一群正等着“分赃”的“不法分子”，越想越觉得乐不可支，把一个软绵绵的枕头抱在怀里，看着小顺她们笑。 小意就笑着催道：“姑娘，你别只顾着自己高兴了，也给我三个说说呗！木家怎么样啊？和咱家差别大吗？” 小如点头如捣蒜地道：“是啊！姑娘，今天那些夫人给的见面礼真是大方呢！以前还没看见姑娘一次收到这么多好东西过！” 小如迫不及待地问道：“听说有的人家里有大大的花园子，是吗？有多大啊？” 小顺掩了嘴巴笑，冲着小芯她们道：“咱们这个家里的花园子只能算个小花圃，木家的花园子有好几个呢！而且我和那些小丫鬟聊天，听说她们每天干活可轻松了！不像咱家这样个个都要动手做针线活，他们家有专门的绣娘，每年发给府里人现成的衣裳鞋袜穿呢！” 四个丫鬟的脸上都露出很向往和羡慕的神情来。 云昭用手轻拍拍笑酸痛了的脸颊，含笑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们也别羡慕那些更好的了，咱们现在能过得衣食不愁，又不用干活拼命，已经是比大多数老百姓享福的了！知足才长乐呢！” 小顺连忙解释道：“姑娘，我没有不知足呢！我是在为姑娘你高兴！以后姑娘出嫁了，会更享福呢！” 其余三个丫鬟也着急地表明心迹，生怕云昭误会她们不懂得知足，这山望着那山高！ 一阵疲惫突然袭来，云昭轻叹一声气，对着身边四个心腹丫鬟安慰道：“你们别急，我当然知道你们的心意的。”又嘱咐道：“别和咱府里的人说木家的事，要是别人追问起来，你们就只说‘和咱家差不了多少，院子大了一些，其他的没什么不同’，就这样说，知道吗？不然叫井嬷嬷听去了，要说我们不知足，又要来训话了！” 小顺她们连忙点头，答应道：“姑娘，我们都记在心里了！不敢乱说话了！”在她们心里，井嬷嬷是很有威信的！是一个很恐怖的存在！ 云昭见小顺她们四个轻易地就被震慑住了，乐呵呵地一笑。然后云莲掀门帘进来了，看到云昭身边摆着的一堆金珠宝贝，轻笑着打趣道：“呀！小九正在数财宝呢！难得的倒是把晚饭都给忘了呢！”语气像是在哄着小孩子，让云昭心里暖暖的，连忙起身去拉着云莲坐下，睁着大眼睛，期待着问道：“六姐，你是不是让丫鬟帮忙把我的食盒也取来了？” 云莲笑着抬手点了一下云昭的额头，道：“你可真会享福喔！” 用过晚饭，云莲提议道：“小九，咱俩今晚一起睡吧。” 一起睡，就能好好说说话、聊聊天了，正好聊一聊今天在木家做客的事。 云昭欣然点头，答道：“好啊！”姐妹两个欢欢喜喜的。 小如和小芯出门去提热水的时候，就悄悄地说道：“六姑娘和咱九姑娘可真合得来！” 小芯附和道：“是啊！像亲姐妹一样。” 小如道：“本来就是亲姐妹。” 小芯道：“不是同父同母的话，不算嫡亲的。”然后见到前面有人，她们连忙不说这话了。 －－－－－－题外话－－－－－－ 开心！ 第十六章 满心算计的狼在等兔子? 灯火辉煌的木家。 木侍郎坐在木夫人的正房木榻上，手中端着一杯醒酒茶饮着，突然想起来问道：“你今天见了云员外郎家女眷，觉得她们涵养怎么样？”乌黑浓密的眉峰稍稍矗起，显得不放心。 木夫人坐在木侍郎对面，中间隔着一个小茶几，她柔柔地看着木侍郎，笑道：“真是让人意外呢！没想到云家虽是那样的门第，但是那云夫人和尚书夫人说起话来也一点不拘谨，带来的五个姑娘都是落落大方的，其中的九姑娘很乖巧、漂亮，我很喜欢呢！也不木讷，今天和咱家四姐儿说话能说到一处儿去，依我看，是个难得的。” 木侍郎的眉峰就舒展开了，脸上蓄着满意的笑意，道：“这样就好！我也放心了！” 木夫人柔柔地笑道：“这还是老爷你运气好呢！老天眷顾咱家！不然怎么就误打误撞地遇到了这样合适的呢？之前所担心的也不是云家的门第，只是担心那样人家出来的姑娘怕是在涵养上配不上咱家。” 木侍郎含笑看着木夫人，满意地点头，意思是木夫人说到他的心坎上了，他也是这么个意思，并不是拜高踩低的意思。 木夫人见丈夫高兴了，便更有了兴头，继续温柔笑道：“如今我亲眼见了那云家九姑娘，才知道老爷定这门亲真是明智，没有定错！我也跟着放心了！这也是喜事一件呢！” 木侍郎听得连连点头，接着哈哈大笑，屋内气氛格外融洽，把那屋檐下挂着的鹦鹉给惊得拍翅乱飞。 －－ 此时，木家的另一个屋檐下，满头珠翠、妆容艳丽的红姨娘正对着小院的门翘首以盼，夜晚的寒风吹起她的几丝鬓发，她站在寒风中有些瑟瑟发抖。 她的丫鬟从屋里拿了披风追来给她披在肩上，又细声劝道：“姨娘，外头冷，别着凉了，进屋去等吧！有我在外头看着，看见老爷来了，我立马就叫你！好不好？” 红姨娘满脸焦急，固执地摇头，悄声对丫鬟道：“咱这院里在盯着门口的又不止咱们一个，那七个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呢！咱们要是贪着这会子暖和了，说不定一眨眼的功夫，老爷就被拉去别人的屋里去了！到时候后悔可来不及了！”说着，跺了跺脚，想起上次把木老爷气走的事来，心里仍旧余留着无限的悔意！真是恨不得时光倒流才好。 丫鬟打着哈欠道：“姨娘，可是这会子已经这么晚了，说不定老爷在夫人屋里歇下了。” 红姨娘就瞪了那丫鬟一眼，眼神不悦，斥责道：“懒丫头！想存心触我霉头是不是？明天就叫人牙子来卖了你去！” 那丫鬟眼睛里就有了泪花在打转，委委屈屈地认错道：“姨娘，奴婢不敢了。” 红姨娘等得心烦意躁，脸上余怒未消的模样，轻声对丫鬟倾诉道：“我特意等老爷来，是想告诉他，我不反对云家那姑娘嫁给常儿了。” 丫鬟在心里嘀咕：“就算您反对，也不起作用啊，家里是老爷和夫人当家呢！”丫鬟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是不敢说出来，乖巧地问道：“姨娘怎么改变主意了？” 红姨娘突然就笑了，面有喜色，悄声道：“我跟你说啊，我想通了！那些高门大户的姑娘哪里会把我这个姨娘放在眼里啊？取了那太高贵的，说不定常儿以后就和我生分了。可云家不一样，云家在咱家眼里只能算小门小户的！”夜色中，她的神态显得颇为得意。 丫鬟听着也笑了，明白地附和道：“小门小户的姑娘进了咱们家，会没有底气，只能乖乖听话！老爷又这么疼姨娘，姨娘在家里有面子，又是二少爷的亲娘，到时候，连姨娘的话她也要听的！” “嗯！说得对极了！”红姨娘得意地点头，笑得意气风发。 －－－－－－题外话－－－－－－ 开心！ 第十七章 消息 春节就在来来往往的赴宴中度过，喧嚣而浮华。 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这天的晚上，云家一家人又聚在云夫人的正院里一块儿吃团圆饭，然后是去放烟火。 云昭因为特别注意了二哥云奔，所以及时地逮住了云奔对她使眼色的一霎那。她知道云奔可能是打听完了，要告诉她木家的事了，心里不禁藏着期待。等到十弟云易又缠着二哥云奔去放烟火的时候，她也满脸高兴地跟去玩了。 然后兄妹两个寻到机会，就站在没人偷听的地方说悄悄话。 云奔笑道：“那木家次子挺好的，你放心嫁过去就是了。” 云昭睁大着圆滚滚的眸子，亮晶晶的，小心地问：“人无完人的！是个人总会有缺点吧？” 云奔噗呲一笑，道：“小丫头，鬼机灵！”笑完了，稍稍端正了神色，轻声道：“他的话很少，人比较沉默。” 云昭轻声道：“沉默是金。” 云奔又忍不住笑起来，道：“小九说得对！” 云昭不放心，问道：“他为什么说话少啊？是不是呆呆的？” 云奔先是笑，然后摇头，很肯定地答道：“一点也不呆！听说木侍郎夫人面甜心苦，所以我认为他只是韬光养晦罢了。在交友和处事上，他心胸通达，只要把书读好了，以后肯定会有前途的。” 云昭还是不放心，又问：“那他是不是有狗苟蝇营、喜欢钻营的心态呢？心里对木侍郎夫人有仇恨吗？” 云奔端正了脸色，好奇地看着这个九妹妹，开口道：“你怎么会关心这些的？哪个男子会不上进啊？你二哥我也做梦都想着升官发财呢！至于仇恨，就算有，应该也不深吧！我听说他的姨娘十分得宠，木侍郎又不是惧内的人，他的日子应该不至于太艰难吧？”停顿了片刻，突然用眸子瞪着云昭，故意轻声道：“小丫头！竟然用蝇营狗苟、喜欢钻营那样的词来形容男子！真是不像话！” 云昭被云奔的这番话说得心情轻松又释然了，调皮道：“二哥当然与众不同了！别人哪里能跟二哥比啊！二哥能文能武，气度不凡！岂是池中物？” 云奔被逗得哈哈大笑。 云昭高兴地道：“二哥，我现在没有顾虑了，谢谢你帮我。” 云奔语声亲切地道：“莫要和二哥客气！以后有事还只管说！” “嗯！”云昭满口答应，放下了心里的重担，舒心道：“二哥，我去找六姐了。不然被井嬷嬷抓到我了，就不好玩了。” 云奔笑道：“还是孩子气！快去吧！” “嗯！走了！”云昭脚步轻快地带着小顺回了正院，迎面正碰到井嬷嬷急着走来，云昭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 井嬷嬷一见了云昭，就拔高了声音嗔道：“九姑娘也太贪玩了！这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十少爷一样的跑去看烟火？要是被那火星子溅到身上了，可怎么得了？” 云昭心下不悦，她不喜欢别人高声宣扬自己的事情，思忖道：要是她不这样子拔高了声音、恨不得人人都听到，我倒是会觉得她是好心教导。 井嬷嬷根本就不关心云昭的心情，她接着道：“老爷说有话要问九姑娘，姑娘快点吧，别让老爷和夫人久等。” 云昭做出一副喜悦的模样，客气道：“多谢井嬷嬷。”然后像是十分重视此事似的，径直进屋去见云老爷和云夫人了。 －－－－－－题外话－－－－－－ 开心！ 第十八章 学管家的契机 “父亲！母亲！”云昭屈膝行礼，恭顺地喊道。 “嗯。”云老爷轻轻答应一声，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才缓缓地说道：“小九比以前懂事多了。” 云昭听了后，稍稍低头，做出更加恭顺的模样，没有答话。因为根据井嬷嬷的教导，面对这样的夸赞，就应该要更加谦虚，不然就成了轻浮。 云老爷见了云昭的反应，满意地点点头，又和蔼地道：“小九已经定亲了，以后还要在针线上多用心。”然后转头朝云夫人商量道：“依我看，不如从明日开始，夫人就教她们管家之事吧！光阴迅速，定亲后成亲也就快了！早点准备才是，让她们现在多学一些家事，以后也能让婆家高看咱家的姑娘一眼。” 云昭的眼睛忍不住放出光芒来，很欢喜云老爷的这个打算，心里跃跃欲试。 云岚、云莲、云珑她们也都期盼地看向云夫人，心里既怀着小小紧张，又有大大的高兴。 大家屏气凝神，屋子里一时之间落针可闻。 只见云夫人面容慈爱地笑一笑，轻声道：“就依老爷的话吧！”然后目光看向所有的女儿，如一视同仁般地关怀。 云昭在心里小小地腹议了一下云夫人：装得真像！ 云老爷见夫人同意了，觉得自己很有面子，哈哈大笑，显得很是开怀。 云昭她们很有眼色地连忙表态道：“谢谢父亲和母亲！女儿一定好好跟母亲学管家，不让父亲和母亲失望。” “嗯！”云老爷很是满意，满脸笑容地吩咐道：“不早了，你们都回去睡吧！” －－ 云昭她们告辞回房，小顺笑嘻嘻地和小芯说着云昭明天要跟云夫人学管家的事。四个丫鬟一面伺候着云昭梳洗。 小芯满脸希望，笑道：“姑娘，你终于要学管家了！这是好事呢！以后嫁了人就不会两眼一抹黑了！” 小顺点头道：“是啊，是啊！姑娘今天十四岁，明天就要及笄了，日子过得很快的，是该现在开始好好学出嫁以后的事了。” 小如眯着眼睛笑道：“小顺真是不知羞！呵呵……” 小顺忍不住羞恼了…… 云昭看着四个丫鬟说说笑笑，像是一起出主意一般，心情忍不住很愉快，笑道：“不只是我要开始多学这些事了，你们四个也要多跟母亲身边的大丫鬟学一学眼色和行事！让母亲看着满意了，你们以后就能一直跟着我了。以后也做大丫鬟，涨工钱！” “好啊！好啊！”四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欢呼雀跃。 泡完脚，云昭躺在床上，眼睛亮晶晶地舍不得闭上，看着黑漆漆的帐顶，心里开始了美好的憧憬：执子之手，白头偕老。还要生几个听话的孩子，要自己管家，要有本事、过好日子！ －－ 云夫人的正房内室里，梳妆台铜镜前，井嬷嬷帮云夫人松着发髻，一面撇撇嘴，不悦道：“这肯定又是哪个姨娘在老爷耳朵边撺唆的！” 云夫人嘴边绽出一个冷笑，不屑道：“哼！一个个像狗急了要跳墙的模样！” 井嬷嬷同仇敌忾道：“是啊！小家子气的！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眼露凶光，压低了声音问：“夫人打算怎么教训她们？” 云夫人脸色不悦，吩咐道：“你别出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要是几个庶女不把规矩学好了，以后她们的婆家还要说我这个嫡母不会教养女儿呢！” 井嬷嬷又咬牙切齿地提议道：“教训不了小的，就算了！那几个姨娘可不能轻易就放过了！这次给了她们胆子，以后更不安分起来！不如从明天开始，把她们饭菜里的瘦肉都换成半生不熟的大肥肉片子！再把她们屋里的炭换成有烟的！早饭和中饭拖她们半个时辰再送去！再往她们喝的、用的水里加点东西！保管她们日子不好过！” 云夫人面露不屑，轻笑道：“小心别让老爷发现马脚了！” 井嬷嬷扬一扬下巴，得意道：“夫人放心！我一定吩咐得妥妥当当的！保管让她们告状也没用！” 一阵寒风袭来，屋外看门的小丫鬟陡然打了个寒颤。 －－－－－－题外话－－－－－－ 开心！ 第十九章 压迫 出了春节才没几天，云昭每天前往云夫人正院里做针线的时候，就发现几个姨娘都精神蔫蔫的，要么是一副没吃饱、没睡好的模样，要么就是一副恶心得想吐的样子。于是云昭就忍不住想偏了！因为她以前看电视剧里那些怀孕的女人就是这种反应的！她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地纳罕了：莫非姨娘们这么赶巧地一起怀了身孕了？也太奇怪了！ 云岚、云莲和云珑也都在心里犯嘀咕，几个人对自己的生母都是怀着关心的。 云昭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悄悄问六姨娘：“你怎么了？” 六姨娘刚说了一句：“我没事。”大家就发现井嬷嬷的锐利目光饱含了严厉扫了过来。六姨娘怕连累了女儿云昭，身体吓得抖了抖，立马闭紧嘴巴不敢说话了。 由于井嬷嬷的态度，云昭就在心里生疑了，怀疑是云夫人和井嬷嬷又在暗暗地惩罚几个姨娘。 想到井嬷嬷惩罚姨娘的手段一直没有什么新意，无外乎让姨娘们吃不好、心情抑郁之类的，云昭心想：等下午的时候，我偷偷塞一包点心到六姨娘衣袖里好了。还好这里流行穿宽大的广袖衣裳，让衣袖子还多了一个藏东西的功用。 下午，云昭和云莲结伴去云夫人屋里做针线，她一边默默地找机会接近六姨娘，想把袖子里的一包糕点送过去。因为是要偷偷摸摸地做这件事，所以云昭心里很不自在。偏偏井嬷嬷今天的目光如鹰般锐利，炯炯地监视着屋里的人。云昭因为找不到机会，不禁在心里烦躁。 突然一声尖酸的嗓音响起：“大姨娘往袖子里藏什么呢？” 井嬷嬷喊完后，对着正焦急万分的大姨娘冷笑两下，然后转身恭敬地禀告云夫人：“夫人，我刚才亲眼看到了大姨娘偷偷摸摸往衣袖里藏东西！您这屋里金器、玉器多，又不能时时刻刻地派人盯着，保不定就有人顺手牵羊呢！” 三姑娘云岚是大姨娘生的，她听了井嬷嬷的话，当即羞得脸颊通红，把头低低地垂了下去。大姨娘则是眼巴巴地望着云夫人，眼中泫然欲泣。 云夫人严肃着脸，过了半响才吩咐：“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大姨娘若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不妨把衣袖里的东西拿出来。这样光明正大的，也免去许多口舌之非。” 大姨娘无可奈何，只能哆哆嗦嗦地把手探进衣袖里。然而井嬷嬷却是等不及了，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迈了过去，伸手就从大姨娘的衣袖里把用丝帕包裹着的一团东西搜了出来，又麻利地把丝帕打开，只见里面包着七八块方方正正的枣糕。 众目睽睽之下，大姨娘深深觉得自己失了颜面，又怕连累了塞东西给自己的女儿云岚，羞愧地埋下头，也不辩驳。 云夫人眼中隐含了少许厌恶，点点头，示意井嬷嬷看着办好了。 井嬷嬷作为云夫人的得力下属，不用云夫人说话，她就立刻明白了云夫人的意思。她那幸灾乐祸的得意眼神先朝屋里的姨娘、庶女们一一扫视过去，然后冷笑了两声，昂首挺胸地把丝帕和枣糕扔在了地上。 香气四溢的糕点顿时在地上摔得粉碎，像是把大姨娘的脸面丢在了地上。 过了片刻，井嬷嬷喊了小丫鬟进屋来打扫干净了，然后云夫人严厉地训斥大姨娘：“家里又没有短了你的吃的！竟然做出这样鬼鬼祟祟的勾当来！真是丢了我们云家的脸！看在三姑娘的份上，就饶你一次！罚你半个月月例！” 大姨娘哭得满脸是泪，不敢出声，又说不出话来。 云夫人一声断喝：“怎么？你还不服气么？” 大姨娘吓得直哆嗦，连忙跪在地上朝云夫人磕了三个响头，眼里的泪水却是流得更急了。 屋里的气氛让云昭觉得有压迫感，她坐在一旁稍稍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地默默不语。 －－ 挨到了傍晚，大家从云夫人屋里出来。云昭仰头望着天上的阴云，深深地透出一口压抑了许久的气息。她深深地觉得这个家里就像一个牢笼。 云珑今天特意撇开了云岚，一个人带着丫鬟快步地走在了前头！云岚追了两步，又喊了一声：“七妹妹。”但是云珑头也不回，理也不理。这让云岚更觉得尴尬，她默默地低头走在后面。 云莲和云昭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然后走过去，一左一右地挽住了云岚的手臂，三姐妹并肩而行。 云岚眼睛里含着泪水，她低头拿帕子擦着脸上的眼泪，低低地说：“谢谢六妹妹、九妹妹。”显得柔弱不堪。 云昭没有说话，只在心里叹气。 回了屋子，云昭把衣袖里的一包枣糕拿出来，闷闷不乐地拿在手里看了半响。 小顺轻手轻脚地提了食盒进来，她知道云昭想把糕点送给六姨娘吃，但是没成功，她贴心地说道：“姑娘，该吃晚饭了。不如把糕点赏给我吃了吧！我正觉得吃饭没胃口呢！” 云昭冲着小顺淡淡一笑，把用丝帕包着的枣糕放在了桌上，爽快地道：“你把糕点留了做夜宵吃吧！” 小顺连忙把糕点塞进了自己袖子里，做着欢喜的模样。 云昭见了，又忍不住笑了笑，然后暂时把烦恼抛在一边，安心地吃饭填饱肚子。 小顺立在一旁笑嘻嘻地说话：“姑娘，我今天走在你后头，发现你和三姑娘、六姑娘一样高了呢！看来还是要多吃饭才好，我以后也学一学姑娘，也好长高些。” 云昭知道小顺是想逗她开心，心里感觉很温暖，抬头对小顺笑了笑。 小顺得了鼓励，话就更多了！叽叽喳喳地在一旁说个不停，不过，倒也不惹人烦。 晚上，云昭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又翻了一个身，左左右右地睡不着觉，然后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在心里告诉自己：忍一忍就过去了！等及笄了，就能脱离这个牢笼了！ －－－－－－题外话－－－－－－ 开心！ 第二十章 挑选陪嫁丫鬟 过了五月初五的端午节，就有媒人上门来商量成亲的日子。这件事云昭没有直接参与，次日请早安的时候，云夫人才告诉了她们，并且吩咐她们自己开始动手做嫁衣。 “云岚的日子定在今年十一月，云莲在十二月，云昭的是明年七月。做嫁衣要认真些，别把布料糟蹋了！” 于是，云昭她们就开始了每天上午缝嫁衣、下午学管家理事的日子。 又过了一个月，云家四少爷云景和五少爷云植相继成了亲，两人娶的都是商户人家的女儿，四少奶奶吴氏和五少奶奶曹氏的嫁妆非常丰厚。但是云家毕竟是官僚之家，这个社会里商人的地位相对低下，所以在云家的日常生活里头，四少奶奶和五少奶奶非常地低调，在云家的奴仆眼里，出身官僚之家的大少奶奶龙氏和二少奶奶马氏显然更加尊贵些！ 接着，七姑娘云珑定了亲，男方是礼部林侍郎的次子，庶出，虽然家世不错，但男方丧妻，云珑是去做继室。嫡出的八姑娘云明则是和吏部岳员外郎的长子定了亲，两人年纪相当，家世也相当，听说男方已经考中了举人，下一步就是考进士了。 云珑的婚期在明年二月，云明的婚期在明年六月。 云珑听说了云明的亲事后，心里进行了一番对比，然后第二天眼睛就红肿了，显然是哭过了的。 在私下里，云莲也跟云昭感叹道：“八妹的亲事真不错！长子长媳，又是举人娘子，听说八妹夫很会读书。” 云昭想到云莲和云岚的未来夫家公公都只是六部里的小小的主事，官级比云老爷还要低，而且三姐夫和六姐夫都是庶子，又只是没有功名的白身而已，白身怎么能和举人相比呢？云莲心生羡慕也是正常。 云昭在心里自思：还好我想要的只是当家作主的权力而已，任凭丈夫的地位是官还是白身，对我来说，那并不重要。 云昭心情轻松地对云莲说道：“是啊，八姐真有福气。” 云莲自嘲地笑一笑，轻声叹气道：“终究是嫡庶有别。” 云昭笑道：“年幼有年幼的福气，大了有大了的福气，六姐的福气在后头呢！我以后还要羡慕六姐呢！” 云莲听后，抿嘴轻笑，心情畅然地道：“小九的福气肯定比我还多！” 小顺和习书两个丫鬟就在旁边嘻嘻地笑，然后云莲因为脸皮太薄，忍不住就红了脸，只顾着埋头做嫁衣，不肯说话了。 云昭见了云莲的害羞模样，她忍不住笑得更欢快了些。 …… 这天早上去给云夫人请安，云夫人突然说起了给云昭她们挑陪嫁丫鬟的事，云夫人端着脸道：“按照规矩，陪嫁丫鬟至少要八个，目前你们每人只有四个小丫鬟服侍，还要挑两个大丫鬟和两个小丫鬟。我想早点给你们添了，免得到时候事情多，忙不过来。你们看中了府里的哪个，就跟井嬷嬷说。另外，云景媳妇和云植媳妇新嫁进门来，她们房里的丫鬟多出来了几个，两个媳妇带来的陪嫁丫鬟自然不能动，那就得从云景和云植房里原来的丫鬟里各减出四个来。你们就先紧着减出来的那八个挑吧！” 云昭在心里思忖：四哥云景和五哥云植原来房里就各只有四个丫鬟，这么一来，岂不是全都要换出来。 云昭立马就想到了云植身边的清河和清溪，这两个丫鬟算得上是云府里丫鬟里头容貌和性格最出众的了。不过，因为她们两人太优秀了，倒让云昭不敢向井嬷嬷讨要这两人，说不定云夫人会想着把最好的丫鬟留给嫡出八姑娘云明。 回去后，云昭把挑丫鬟的事告诉了小顺、小芯、小如、小意。在云昭心里，她们四个就像她的小伙伴一样。 小芯很有主意地支招道：“姑娘，四少爷身边的小婉千万不能要，她话多，什么话都往外说！五少爷房里的四个姐姐都好，清河、清溪漂亮，清香、清洛老实，都不是爱多嘴的人。” 小顺连忙点着头补充道：“还有四少爷房里的小桐、小萧、小扇都可以要来，她们平时和我玩得挺好的。” 小如犹豫着道：“真的可以随便挑吗？可不可以让我妹妹小福来咱们这屋里做小丫鬟？我保证她很乖、很听话的！” 小意担心道：“姑娘，三姑娘、六姑娘和七姑娘在你前头成亲，那她们岂不是在你前头先挑，你后挑，万一几个好的都被别人先挑走了，轮不到咱们怎么办？” 云昭坐在临窗的炕上，背靠着一个大引枕，手里还抱着一个引枕，静静地想了一会儿，对四个丫鬟笑着说道：“嗯！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我年纪比姐姐们小，是应该让姐姐们先挑的！”又朝着小如笑道：“你妹妹小福挺好的，我过两天去跟井嬷嬷说，让小福来做小丫鬟吧！” 小如欢喜极了，连忙朝云昭磕了一个头，又行礼道谢：“多谢九姑娘！我回去就跟我娘说！我娘肯定求之不得呢！” 云昭笑一笑，从小篓子里把针线拿出来，又开始缝嫁衣。 云莲掀开门帘子走了进来，急切地道：“小九，你想好挑哪几个丫鬟了吗？” 云昭招呼云莲在炕上坐下，笑着问：“六姐想挑谁？” 云莲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道：“我瞧着五哥屋里的四个丫鬟好，但是我觉得好，三姐、七妹、八妹肯定也会觉得好，所以我就不敢去跟井嬷嬷开这个口了。” 云昭觉得两人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连忙点头告诉道：“六姐，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打算等三姐、六姐、七姐和八姐都挑完了，我再挑。” 云莲发愁道：“这么说，小九你倒是省事了！” 云昭笑一笑，给云莲支招道：“要不六姐先去八姐那里打听一下，看她喜欢哪几个，毕竟我们都不能和八姐去争。然后再去和三姐商量一下，三姐很好说话，要是你们都看中了那几个，不如你们俩均分好了！反正我和七姐肯定要轮在后头的，平时母亲总是教导我们要长幼有序，母亲和井嬷嬷是最讲究规矩的，肯定不会容许我们僭越的。” 云莲听了后，还是发愁，摇头道：“小九，你想得太简单了。三姐虽然很好说话，但那只是在平常无关痛痒的事情上面而已，挑陪嫁丫鬟可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呢！很难让步的！” 云昭陪着叹气道：“这可怎么办啊？除了五哥屋里的四个丫鬟之外，咱们府里还有别的既听话又出众的丫鬟吗？不过，六姐，丫鬟太出众了也不是太好。” 云莲笑道：“你是说，怕那丫鬟年纪大了会不安分，想当姨娘，是吧？” 云昭表情严肃地点头。 谁知，云莲不以为意地笑道：“在陪嫁丫鬟里挑两个姨娘，总比让不安分的外人来做姨娘强些！这是很平常的事，用不着担心的。” 云昭一听这话，忍不住泄气了，愣愣地看着云莲，很是哭笑不得。果然现代人和古代人的思维是不一样的！云昭觉得：如果自己陪嫁的丫鬟想当姨娘，那就是对自己的背叛。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了，怎么能不在意呢？何况自己一点也不喜欢姨娘这种存在！ －－－－－－题外话－－－－－－ 开心！收藏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二十一章 成亲 过了七八天，挑陪嫁丫鬟这事才尘埃落定。事后证明，清河、清溪、清香、清洛四人确实是云夫人要留给八姑娘云明的，云岚她们一个也没有得到。 云岚、云莲和云昭虽然望尘莫及，但也不敢表示不满，只有云珑在自己屋里发了一番脾气。 云昭把自己屋里新来的四个小丫鬟分别取名叫：小福、小娴、小理、小安，另外把小顺和小芯升为了大丫鬟，把小如和小意定为二等，其余新来的丫鬟就是三等丫鬟。 光阴荏苒，很快就来到了云昭出嫁这天。 没有十里红妆，也没有别人的许多艳羡，婚礼中规中矩地进行着。 已经嫁为人妇的云岚、云莲、云珑和云明都特意回来送嫁，其中云岚和云莲都已经怀有身孕，于是亲朋好友看向云岚和云莲的目光都带着艳羡。 怀孕的云莲显得有几分丰腴，脸上散发着幸福和平和，她温柔地把一个精致的绣花荷包塞进云昭手里，轻声笑着叮嘱道：“这是六姐给小九的添妆，小九成亲后一定要顺顺利利的，和婆婆、妯娌好好相处。” 云昭把荷包握在手心里，有一种踏实之感，扬起一个笑脸，感激地答应道：“好！” 进花轿前，出了点小状况。原本说好了让云家大少爷云腾亲自背云昭上花轿的，谁知，云腾竟然和客人拼酒喝醉了，醉得呼呼大睡，把自己身上的责任抛在了脑后。大家找了他半天，然后气得直跺脚，只能临场换了二少爷云奔来背新娘子上花轿。 蒙着大红盖头，云昭静静地伏在二哥宽厚的背上，在鞭炮轰鸣中，她听见云奔的声音：“小九，以后也能找二哥帮忙！嫁了人，好好过日子。二哥祝你们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云昭突然觉得心里一酸，心里很感动，眼泪忍不住就夺眶而出了，哽咽道：“谢谢二哥，我记得的。” …… 木家，红彤彤的新房里。 “新郎掀盖头啰！快来看新娘子了！” “哈哈……” 在龙凤红烛的光照掩映下，云昭脸红得像醉了酒一样，然而面对人生中的第一次成亲，心里还是感觉很幸福的。 “好俊的新娘子！” “小两口真般配！” “新娘子生得有福相！” …… 宾客们纷纷凑热闹来说吉祥话，三姑六婆的嘴巴说得停不下来，欢声笑语衬托得气氛更加喜庆了。 等新郎喝完交杯酒，出去招待宾客去了，屋里的三姑六婆就更加活跃开了，纷纷拉着云昭的手打量来、打量去，赞不绝口，又笑着把屋里的人都轮流着介绍了一番，说谁是大嫂，谁是婶子，谁是远房的姑母、表妹之类的，走马观灯似的，让云昭眼花缭乱地记人记不过来，一个一个地称呼过去，显得有点慌乱。 就有被喊作木夫人娘家嫂子杨氏的中年妇人笑道：“新娘子别心急，慢慢来！呵呵……” 有人笑着附和：“是啊！等明天给了见面礼，再一个个地来喊！今天先省下了吧！呵呵……” 又有人大笑道：“新娘子脸皮薄，看着你们贫嘴，新娘子脸都红成石榴花了！” 接着，一个年老的妇人笑道：“石榴花好！像石榴一样，多子多福！” “哈哈……”众人又是一阵欢笑，屋里热闹不断。 被包围在大家的善意和祝福里，云昭心里既感激，又开心，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开始新生活了！ －－－－－－题外话－－－－－－ 开心！ 第二十二章 新婚 清晨，起来梳妆。 丫鬟们穿梭在屋里忙碌着，但是没有人说话，气氛有点怪异，像是把不同语言的陌生人凑在一起聊天，大家口中憋着话，但是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云昭心想，新婚夫妻是不是都是这样的呢？像一朵花骨朵，因为太稚嫩了还不能开花，要是强行伸手把花瓣掰开，那么花也不再美丽了，反而糟蹋成碎片了。 她洗完脸，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丫鬟帮她梳起妇人专属的发髻，目光一会儿看向珐琅铜镜中自己，一会儿又不由自主地向坐在临窗炕上喝茶的新婚丈夫望一眼，只敢望一眼，立马又把目光收回来，重新看向镜子中的既熟悉、又带点陌生感觉的脸庞。她看来看去的，总感觉今天的自己似乎不一样了，但是具体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发生变化了，心中涌起既紧张又期盼的心情。 丫鬟在梳好的圆髻上插上最后一根赤金凤凰簪子，等着云昭点了点头后，就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云昭对着镜中打扮精致的自己打量了一会儿，然后不自觉地朝木常钧看去。 恰好迎上了他直直看过来的带着点点星光的欣赏目光，两人的脸庞就都随之一红，也忘了把目光移开，就这么静静地对视了一小会儿，云昭感觉自己的心跳正砰砰的响，像是要跳出来了。 “好了吗？”低醇中带点沙哑的声音，隐含着一份温柔在里面。 “嗯！好了。”云昭站起来，对着木常钧微微一笑。 木常钧抿着嘴唇，嘴角弯起，也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十九的少年脸上隐约有一点羞涩的痕迹。然后两人有默契地一前一后朝屋外行去，丫鬟们按照之前的吩咐，拿着东西跟在后面。 一行人走在路上静默无言，只听见清晰的脚步响，直到来到了木府里木夫人的正院，然后从守门的婆子开始，一路上所遇到的丫鬟纷纷含笑着向一对新人屈膝行礼问安。 “二少爷早！二少奶奶早！”在空气清新的早晨里，丫鬟们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甜美。 云昭通通回以谦和的微笑，然后跟在后面的小顺和小芯就负责笑着一个一个的给打赏的小荷包。荷包里装有少许的铜钱，丫鬟们把荷包握在手心里，脸上都露出欢喜，又纷纷屈膝行礼道谢。 云昭跟在木常钧身后，缓缓地进了垂花门，顺着遮阳挡雨的檐廊，走到木夫人的正房门口。等候在门口的木夫人身边大丫鬟艳辉连忙也屈膝行礼问安，然后帮着撩起门帘子，带着恭谨地笑道：“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来得早，老爷和夫人正在内室梳洗，请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先进屋等一等。” 面对眼前的情景，云昭倒是没有觉得意外，对着艳辉笑一笑，正要说一两句客气的话，耳边就听见木常钧的声音先说道：“劳烦回了父亲和母亲，让他们不用急，慢慢梳洗。”他说这话时微微颔首，客气中带着少许疏离，感觉像是谦逊的客人。 云昭心中一直保持着警醒，等木常钧的话落音了，她也连忙客气道：“是啊！是我们来早了，让父亲和母亲别着急。” 艳辉就笑着答道：“二少爷和二少奶奶不用客气。夫人知道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来了，很是高兴，特意吩咐奴婢来奉茶。” 说话间，就有一个十一二岁的白皙清秀小丫鬟用红漆雕花托盘捧了两碗茶送来，由艳辉端起来递到云昭和木常钧面前，云昭笑着伸手接了，轻声道谢：“谢谢艳辉姐姐。”然后接过小顺从身后递过来的荷包，亲手打赏给了大丫鬟艳辉。“一点小意思，姐姐不要推辞。” 只见艳辉大大方方地收下了荷包，再次向云昭屈膝行礼道谢。面对云昭谦虚地称呼她“姐姐”，她一点也没有客气和推辞，显然是很习惯了的。毕竟是在当家的夫人身边服侍，又是得宠的大丫鬟，因此就是要比别的丫鬟们多出了许多的体面。加上她年纪又比云昭大两三岁，因此才敢大大方方地接下了云昭这个二少奶奶的一声“姐姐”，就算是木家的嫡长媳大少奶奶平常也是这么喊的。这个称呼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只不过是应了那句话“就是长辈身边的阿猫阿狗也要敬着”，这也是大户人家里的习以为常的规矩，同时也是对长辈身边服侍的人的一种隐晦的讨好，在关键时候能因此套近乎而打探一些消息，还彰显了晚辈对长辈的到了变态地步的至高尊敬。 云昭等艳辉道完谢了，她又对着艳辉谦和地笑了笑，然后和木常钧一样在堂屋右侧的太师椅上坐下，姿势端庄，顺手把热腾腾的茶碗放在手边的红漆雕花茶几上，静静地等候木老爷和木夫人，以及家中的其他亲人。按照习俗，新婚的第一天早上，是刚进门的新娘子向长辈敬茶和认亲的特殊时间，是绝不可省的。 －－－－－－题外话－－－－－－ 开心！希望有更多收藏。加油！ 第二十三章 大嫂许氏 感觉到身边新婚妻子的大方、端庄和从容，木常钧心中生出不让人察觉的暖意和喜悦。 过了半响，外面院子里传来一阵骚动，云昭听见丫鬟们喊“大少爷”、“大少奶奶”、“姨娘”的声音，她心中的警醒不禁又多了几分。 大丫鬟艳辉原本是在堂屋里，这时也连忙迎了出去。 随着竹制的门帘子“哗啦啦”一阵脆响，前后进来了一大帮的人。 云昭连忙稍稍低头，并不急着看人，只是随着木常钧一块儿站起身，听见他的声音在客气而清冷地道：“大哥、大嫂！” 云昭连忙也鹦鹉学舌般地喊了一遍，不过，把语气变成了客气和略带忐忑。 然后就有一道娇俏的笑声朝云昭的耳朵里涌来，一个气质高贵的女子轻盈地走过来把云昭的手拉住了，她笑道：“弟妹真漂亮！一看就是个妙人儿！真好，以后我也有个伴儿了！” 被这样一双十分陌生的白皙、柔软、丰腴、滑腻的手握着，鼻端又闻见一股靠近来的浓郁的脂粉花香，云昭强忍下心里的排斥，依旧稍稍颔首，微笑着答道：“大嫂夸奖了，妾身不敢当。” 见两位少奶奶已经稍稍寒暄过了，等候在旁边的一堆姨娘连忙上前来问候。云昭一面温和地回礼，一面含蓄地打量众位姨娘。 大少奶奶拉着云昭的手，笑容款款地站在一旁没有做声，大丫鬟艳辉就很有眼色地走过来帮忙介绍众位姨娘。 “这几位是老爷房里的红姨娘、青姨娘、花姨娘、柳姨娘、玉姨娘、香姨娘、月姨娘、荆姨娘。” 云昭知道红姨娘就是木常钧的生母，但是她此时依然保持着面色平静，并没有对红姨娘表现出任何不一样来，对所有姨娘一视同仁地微笑着，温和中带着疏离。 木老爷的八个姨娘年纪看着都在二十岁以上了，接着艳辉又指着旁边的几个年纪在十五六岁的女子道：“这是大少爷房里的娇姨娘、俏姨娘、媚姨娘、妖姨娘。” 云昭听后，心里十分好奇：怎么把几个姨娘取了这样的名号？ 这时，大少奶奶许氏笑道：“我们房里的狐姨娘今天没来，她怀了身孕，改天再介绍给你认识。” 还有个“狐”姨娘！天哪，这是进了聊斋吗？ 云昭努力保持着表面的镇定、大方和从容，对着大少奶奶许氏微微一笑，像是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一样。 大少奶奶许氏十分亲切自然地对云昭道：“弟妹要是看着她们哪一个顺眼，我把她们送给弟妹，如何？” 送小妾给自己？云昭心中警铃大作，在心里对大少奶奶许氏生出了警惕和排斥的同时，语气轻松地笑道：“大嫂说笑了。” 正好大少爷木源钧有了脾气，板着脸呵斥大少奶奶：“许氏你别得寸进尺了！” 大少奶奶许氏听了，脸上红得如朝霞，目光冷厉地朝大少爷木源钧射去。夫妻俩冷冷对峙的情景，使得屋里的气氛都冷了几分。 大丫鬟艳辉就忙着打圆场，拉着大少奶奶说起家常闲话来，努力地把话题岔开了。 于是，那个尴尬而又不愉快的话题就此打住。 云昭心想：原来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不和到了这样的地步了！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就闹开了！大嫂许氏看来不是良善之辈，竟然以为她云昭年纪小不懂事，就想着“祸水东引”，想把他们自己房里的妻妾之争嫁祸到自己这一房来，真是没安好心！以后得提防着她才行。 她又想起云夫人在她出嫁前交代的一番话，当时云夫人板着脸，十分严肃地道：“木家是一门不可多得的好亲！我和你父亲都很看重这门亲戚，以后肯定是要常来常往的！所以你要记住了，行事要多忍让些，宁肯听话木讷和吃亏，也不要讨乖生事，要孝顺婆婆，和妯娌、小姑等人和平相处，若是因为你的关系，致使云、木两家生出嫌隙来，我们云家虽是你的娘家，但是到时候别怪云家不认你这个女儿！你可是记住了？” 想起云夫人说话时的那番神情，云昭心里就觉得阴郁，那话表面上是训导，实际上就是在对她进行警告和威胁，不过是认为她云昭没有其他的倚仗，似乎只能依靠娘家罢了。偏偏就是这个轻蔑的态度，让云昭心里很不舒服，倔强地想着：就算我不能靠着丈夫，我也只会依靠我自己，绝不会求到娘家去的！大不了把头发剪了，反正她给自己想的退路就是去做尼姑！ 听着大少爷木源钧发了脾气后，堂屋里的众人就安静下来了，大家依着身份坐下，或是品茶，或是沉思，或是东张西望，只等着木老爷和木夫人这两位最重要的人物现身了。 又过了半响，木老爷和木夫人这才笑盈盈地从内室出来了，两位今天穿得很是正式，在屋里的主位上坐下了。 屋里的众人纷纷朝木老爷、木夫人行礼问安，木老爷和木夫人微笑着点头，显得很慈眉善目的样子。然后就有丫鬟用红木托盘捧了茶碗来，站在一旁候着。又有丫鬟拿了两个锦缎蒲团来，并排放在木老爷、木夫人的脚旁。 云昭和木常钧缓缓地在蒲团上跪下，恭敬地喊了“爹”、“娘”，然后双手举着茶碗敬茶。 木老爷和木夫人笑盈盈地接了茶碗，然后云昭又接过丫鬟递来的新布鞋，双手捧着，恭敬道：“这是媳妇的一点心意，望母亲不要嫌弃。” 木夫人笑着让身边的丫鬟接过了新布鞋。 云昭又依样画葫芦地捧了一双鞋献给木老爷。 木老爷让丫鬟接过了鞋子，然后神态愉悦地训话道：“以后要孝敬父母，兄友弟恭，妯娌和睦，多为木家开枝散叶。”说完，笑着递了一个红包给云昭。 云昭稍稍低头，恭敬地接了红包，又恭敬地答应：“是！媳妇谨遵爹爹教诲。” 接着，木夫人十分和蔼地道：“我祝你们白头偕老，多子多福。”说完，也递上红包。 “是！媳妇谨遵娘教诲。”云昭接过红包，又姿态谦卑地答了话，然后才在木老爷的示意下，由丫鬟搀扶着站了起来。 敬茶就这样结束了。 木夫人又和蔼地吩咐道：“今天一起用早饭吧！待会儿等几个姑爷和姑奶奶都回来了，再来认亲！” 然后木老爷昂首阔步地走在了前头，木夫人则是笑盈盈地由云昭和许氏一左一右地扶着去了用饭的小花厅。 云昭见木老爷和木夫人神情和语气都和蔼，并没有严厉的训诫和刁难，她默默地在心里松了口气，心想着：至少家里的人懂得互相尊重，这样就不至于在面子上难看了。毕竟自己只是庶子媳妇，原本就不能让别人高看一眼，所以能维持着表面上的尊严就很重要了！至少新婚的第一个早上进行得顺利了！算是走好了第一步吧。 －－－－－－题外话－－－－－－ 开心！ 第二十四章 差别 七月里，早晨觉得凉爽，时间越往后就越感到炎热了。 丫鬟们搬了大冰块进屋来降温。 刚过了辰时一刻，木家的四个出嫁的姐妹就都同姑爷一块儿回来了。大家一见面都欢欢喜喜的。 云昭作为新媳妇，表现得稍为腼腆。 大小姐木庆裕、二小姐木庆悦、三小姐木庆湘是家中的嫡女。四小姐木庆雅是庶女，与木常钧并不是一个生母所生，木常钧的生母是红姨娘，木庆雅的生母是青姨娘。 几个姑爷在给木夫人请完安以后，就随着木源钧和木常钧去了木老爷的外院书房说话去了。女眷们则是陪着木夫人在一处说话。 木庆雅毕竟是和云昭一起玩过的，和云昭算是熟悉的了，此时忍不住拉着云昭的手寒暄起来。 “现在得叫你二弟妹了！”木庆雅笑道。 云昭轻轻地喊了一声：“四姐。”然后就只抿着嘴微笑。 木庆雅道：“刚来这里，还习惯吗？” 云昭腼腆地含笑答道：“嗯。还可以。” 木庆雅的笑容就绽开了，又问：“可还喜欢咱家二弟？” 旁边的木夫人、几位姑奶奶，连着丫鬟们听了这话，都笑得前俯后仰起来。 云昭考虑了半响，微微低了头，故意选择了不回答。 大家看着她那模样，就都觉得她是在害羞了，于是又是一阵大笑。 木夫人就含着笑容，指着木庆雅喊话道：“二媳妇脸皮儿薄，哪像你那脸皮那么厚的！你别逗她了！”一边说，一边笑，语气既亲昵，又和蔼。 木庆雅便过去拉着木夫人撒了一会儿娇，然后又回来继续陪着云昭说话。 云昭发现大小姐、二小姐和三小姐对她一点也不感兴趣的样子，只是在跟木夫人和大少奶奶聊天。 有了这样的对比，云昭在心里就很感激木庆雅对自己的关照，显然她是有意在拉着自己说话，免去了自己的尴尬和孤单。想到这里，云昭的笑容里就带出了心里的感激之情来。 木庆雅似乎是看出了云昭的情绪，然后对着云昭的态度又更亲近了几分，两人也从刚才的寒暄，变成了说悄悄话。 木庆雅温声道：“我夫家住在青花胡同，公爹在吏部任侍郎，夫君在家里排行第五，你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尽管派人来找我就是了。” 云昭目光清澈、明亮，对着木庆雅感激地笑道：“多谢四姐，我记得了。要是四姐有什么要我效劳的地方，也尽管别和我客气。” 木庆雅笑道：“好！咱俩倒像生来就是好友似的！”然后说着说着，就开始介绍都城里最近流行的首饰和故事来，越说越高兴了。 忽然一道疏离的声音打岔道：“四妹和二弟妹在说什么？说得这么高兴呢！”语气略显高傲。 木庆雅转过头去面向着问话的木庆湘，笑着先答道：“我们在说最近流行的首饰！我和二弟妹以前就认识的！早就知道她和我谈得来，如今又成了一家人了，我这心里就由不得更加高兴了！” 三小姐木庆湘就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云昭一眼，淡淡地笑得意味深长，不知道她是正在想什么，笑了笑之后，也没再接话，就扭转过头去跟大少奶奶许氏聊天去了。给人的感觉是明显的冷淡和有些轻视的味道。 木庆雅回过头来轻声安慰云昭道：“等大家熟悉了，就会好了。” 云昭微笑着道：“多谢四姐，我知道的。”绽放出一个“你放心”的笑容，然后两人像是心有灵犀似的相视一笑，接着说话，像是忘却了刚才的一幕。 第二十五章 好感 在重要的新婚第一天里，云昭就把丈夫的兄弟姐妹都认全了，包括还在襁褓中的木家三少爷木松钧。 在大户人家里，又是妻妾众多的情况，因此总是免不了有这样尴尬的年龄差距。就好像一句俗话说的：“摇篮里的爷爷，拄拐棍的孙孙！”对此，云昭她是见怪不怪了。 新婚第一天里，木夫人一直对云昭表现得很和蔼，云昭觉得这一天过得出奇的顺利和愉快。 等到回了自己的院子，进了净房沐浴、换衣裳，小顺就欢喜地在云昭身边叽叽喳喳：“二少奶奶，木家真好呀！这里的人没想到会这么和和气气的，又好相处，又好说话。还有这里的夫人也比咱家的夫人慈祥些。” 高高的松木浴桶里，水漫上了云昭的脖子，在这样的大热天里，满满的清水让人全身都轻松、舒爽开来了。云昭此时脸上绽开着愉快的笑容，轻松而意味深长地告诉小顺：“看人要慢慢看，来日方长！” 小顺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着脑袋，兴奋道：“嗯！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姑娘放心，我不会大意的！不该说的话，我一句也不跟别人说！” 云昭觉得这样的小顺真是可爱极了，伸着湿漉漉的手就去小顺的脸蛋上捏了一把。主仆两个愉快地嬉闹了一番，云昭玩够了水，这才从浴桶里出来，穿了家常的广袖薄衫，回了内室里。 木常钧并没在屋里，明明之前两人是一起回来的。云昭笑着问丫鬟们：“二少爷呢？” 丫鬟们纷纷掩嘴笑，答道：“二少爷去了东厢房的书房里。” 云昭没管她们是在笑什么，因为她知道，这个年代的人特别容易害羞，因此也特别喜欢因为一点小状况就莫名其妙地瞅着想笑，这会子估计是在笑她新婚里不够矜持吧！唉！要注意的事情可真多！ 不过，云昭此时一点也不觉得烦累，反而还精神奕奕的，感觉自己肩膀上突然有了责任，心里涌起了一股子坚强的斗志！这些都让她心情愉悦。 趁着吃晚饭前还有一些空闲，云昭就招了木常钧房里原来的一个叫菱花的丫鬟到面前，因为听小顺说，这个丫鬟口齿伶俐，知道的事情多，所以借着和她说话，也好多了解这个家里的事情，打探一些底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云昭以后就要全心全意地在这个家里生活了，不可能什么都不关心、什么都不懂。 云昭就先关心地问起了菱花的家庭情况，菱花见这个新进门的二少奶奶这么对她青眼有加，心里受宠若惊，连忙认认真真地回答问题。 “我是木府的家生子，我爹随了府里的姓，现在改姓木。我家现在就我一个女娃娃，我爹在外院管看大门，我娘没有差事，就在家里做些针线活，卖钱补贴家用，她现在天天吃草药，想给我生个弟弟。” 云昭见菱花很是活泼，一点也不胆怯，在心里给她定了位，又笑着问了府里头木老爷、木夫人、大少奶奶等各人的生日和喜好。菱花都回答得清清楚楚的，一点犹豫也没有，这份爽利让云昭觉得很是愉快。 聊了一小会儿，还不能说出太多的事来，接着就到了该用晚饭的时候了。 此时，天边的晚霞正灿烂多姿，天色还显得明亮亮的，但是时辰其实已经不早了，木家这样的人家吃饭都是严格按照着时辰来的，可能是出于养生的原因吧。 云昭见木常钧还没有从书房里出来，便带着丫鬟，亲自走了几步路，去了这个二进院子里的东厢房。 她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倒是书房里的木常钧看到妻子亲自来请他去用晚膳时，目光里有着惊讶，但即使是惊讶，也保持着几分克制。他一面放下手中那长长的毛笔，站起身，一面带着几分亲近地说道：“你让丫鬟来传一声就行了，以后不用亲自来的。” 虽然这才是两人第二天相处，但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奇妙的，云昭对这个新婚丈夫有好感。她笑道：“我正好想来参观书房，因为我也喜欢看书。” 木常钧也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少许暖意和十*岁少年的那种纯真，对着云昭说话时，他的声音里没有了那种疏离和刻意的老成，而是变成了他自己也无法解释清楚的轻松和亲近，他清朗地道：“你以后可以随意地来这里看书。” 两人对视了片刻，心情不由自主地觉得甜蜜。突然意识到周围还有外人在，这样当着丫鬟的面不太合适，他有些不自然地岔开话题道：“待会儿再说，先去吃饭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了东侧屋。此时，云昭的心里又多了一丝飞扬。 －－－－－－题外话－－－－－－ 期待收藏和评论！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