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奇妙夜》 第1章 奇妙世界 烈日炙烤着北.京的一砖一瓦，邵灵犀对自己几天前拖着行李来到这里的场景记忆犹新。但今天不一样，她是来玩儿的，目的地是故宫博物院。 大学毕业，邵灵犀并不想在家附近工作，想出去看看，老爸老妈也支持她，便只身一人，拉着一个行李箱就来了。 找了一个临时落脚的地方开始投简历、面试，几天了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正好有人约她星期天出来玩儿，想着周末也没事，玩一天冲淡一点近几天的郁气也好。 约她的人是她学校大两届的学长，以前就见过，一直没怎么联系，前两天聊了几句得知他也在北.京，学长便约她周末来故宫逛逛。 故宫正门前熙熙攘攘，邵灵犀的手机响了一下。 “wtf？！不来了？鸽子了？”努力克制自己爆粗的想法，邵灵犀有些难以置信，对方不来了？就来了一句轻飘飘的有事，你慢慢玩儿？ “玩儿你个死人脑袋！”邵灵犀在心里怒骂一句，转身就想走。 走了没有几步脚步又停下来，看了看故宫气派的大门，“……算了，来都来了，还是进去看看吧。”想到这里心情又好起来，一个人逛和两个人逛的区别也不大。 虽说叫故宫博物院，但它可实打实是明清两代六百年的皇宫，邵灵犀在心里默念还是社会主义好啊，不然她一个平头老百姓，怎么有机会进入昔日的皇宫去参观呢。 从神武门进去，邵灵犀开始了一天的游览。以前见过故宫不少恢弘大气的照片，真正自己进来了，才能将这种感觉体会得深切。 沿着中轴线走了三大殿和后宫，这些宫殿是原状陈列的，小点的宫殿被开辟出来做了文物展馆：珍宝馆、钟表馆、书画馆、家居馆、玉石馆、陶瓷馆……直看得她眼花缭乱，一路上除了发出“哇~”已经找不到别的形容词。 还是老祖宗的东西好啊。 在保和殿的殿门前站着，两只青铜仙鹤沐浴夕阳，身姿飘逸轻灵似要乘风归去，她仿佛能想象到那个时候这里养着的仙鹤是什么风姿。 快到闭馆的时间了，邵灵犀决定再去书画馆看看就回，正好这段时间有清初“四王”的专题展览，她虽不懂，但也想去感受一下古画之风。 从书画馆出来位置有些偏，邵灵犀有点着急，想走到正道上，再从正道出去。 可事情偏与愿违，眼看人都走光了，自己再走不出去，天就要黑了！ 这宫墙之内亭台楼阁，寰屋庙宇何其之多，半个小时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邵灵犀有些泄气地坐在一级石阶上，慢慢地揉自己已经酸痛的腿肚子，“唉！有你这么倒霉的游客吗？进来参观还被关在里面出不去了，你个猪脑子。” 掏出手机，语气有些无奈，“找警察叔叔吧。嗯？没有信号？” 不死心地打了一个电话出去……真的没有信号。 邵灵犀感觉自己被命运扼住了咽喉，挣扎不得。 难道她今晚要在这里面度过？ 白天还很热，空气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炙烤游人，现在褪凉下来，凉（阴）风习习，吹得她寒毛都要竖起来。 她心里是不信怪力乱神那些东西的，只是这偌大的宫殿的海洋里，气氛实在太浓厚，周围的天黑了，只有她的手机用一点残余的电量开着手电筒，成为这里唯一的微光。 邵灵犀念念叨叨地穿行在大小径之间，期冀找到出去的路，“让……让我们来背一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核心思想吧，首先是□□思想，毛爷爷的思想是啥来着？算了，想不起来了。然后是□□主义……嗯，好像又忘记了，接着是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中国□□代表最先进的生产力，中国□□代表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还有一个是什么来着？再背一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好了，自强、民主、文明、和谐、友善……咦？” 前面有光？！ 邵灵犀以为自己眼花了，揉揉眼仔细盯着那个方向看。 光是从一个转角后面透过来的，按照这里的布局，转角后面应该是一个宽阔的广场。 不止昆虫，人也有趋光性，身处黑暗之中总想去到光明之地。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腿，慢慢地走过去，那些光还五颜六色一闪一闪的，邵灵犀心想，难道那边在跳广场舞？她心里只能想到这个解释了。 走到一根柱子后面，邵灵犀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一个头，入眼的景象却让她当场石化。 这这这……怎么肥四！她的眼睛坏掉了？！ 抑制住要尖叫出声的嗓子，她在心里又念了一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再睁眼，发现还是一样的画面。 前面空间宽阔，站了许许多多的动物。 或许不该这样形容，但是她脑子卡壳，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所有的动物都是半透明的，身上泛着不同颜色的光，最显眼的是中间的那几条龙，邵灵犀数了数，一共是九条。 它们分别站在不同的阵营，显然两个阵营是以它们为首的。五条龙后面站着许多“兽类”，另外四条龙后面也站着许多，它们对面站着，针锋相对。 邵灵犀整个人处于极度震惊、思维混乱之中。一时看不出来这都是什么东西，但人的本能告诉她，不能被它们发现，否则肯定会有麻烦。 看样子那些东西也不好惹，因为它们一言不合又开打了。 头目和头目打在一起，后面喽啰和喽啰也开始混战，场面一度混乱，迸发出五颜六色的光和巨大的声响来。 邵灵犀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幻觉了，要不然就是在做梦。伸手摸摸眼前的柱子，一狠心磕了上去。 “砰！”脑门儿嗑在大柱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剧烈的痛感袭来，邵灵犀捂着脑门儿，表情十分痛苦。 这真的不是梦？ 不过她的潜意识已经替她做了决定，她慢慢地转身，打算悄悄地离开这里。她认命了，今晚还是找个角落凑活一晚吧，明天再出去好了。 刚走两步，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团橘色的光晕，光晕慢慢集结成具形，好像是一只……猫？ 下一秒，“橘猫”开口说话了，“不许走，在这儿待着。” 完了，被发现了。 邵灵犀眼底是深深的惶恐和茫然，不过也只能乖乖照它说的做，和它大眼瞪小眼。 “橘猫”坐在地上，身姿轻灵，动作优雅地转头舔自己脖子后边儿的毛，只有邵灵犀一个人局促不安地站着。 那边的打斗停了，应该是发现有外人闯入吧。“橘猫”让邵灵犀走过去，那边已经在等着她了。 面对九条气场全开，身形巨大的龙，她的脸色已经越来越苍白，头上开始冒汗。 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邵灵犀抬头才发现是正对着她的那条龙开的口，“你是谁？怎么会来这里？” 这条龙通体乌黑，身上长满麟甲，麟甲之间的缝隙中隐约透着金光。 邵灵犀努力把舌头捋直，“我……我只是一个游客……今天……到了晚上没走出去，被困在这里面了。” “游客？哼，游客怎么可能会被困在这里？到了时间工作人员会清场的，你到底是谁？” 邵灵犀惊讶于这条“龙”的脸上也能有这么丰富类似人类的表情，现在看他的表情，很明显的不相信和不耐烦。 它不信，她也没办法。她只觉得今天一天自己遇到的倒霉事实在太多了，多得都超出了自己的想象，这无疑就是最后一根稻草——她彻底情绪爆发了，“我真的是一个游客！莫名其妙就这样了！你们看我像是那种有心干什么坏事的人吗？” 对面那条龙似乎还是不信，手上缓缓有了动作——当然，它的手就是龙的爪子。 邵灵犀仔细一看，瞬间慌乱起来，它的手上金光一闪，变换出了一张黑金的弓箭！ 她反应过来拔腿就要跑，却发现自己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两团金色的烟雾，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双脚就像黏在地上了一样，纹丝不动！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邵灵犀又惊又惧，额头上开始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她看到一支泛金光的箭簇对准了自己的胸口，脚下却不能动丝毫，无奈缓缓闭上眼。 希望这是自己的幻觉吧，难道那支虚缈的金色箭羽真的会穿过自己的心脏？ “嗖！！” 她听得很清楚，这是代表高速的破空声。 灵魂直往下沉，跌入绝望的深渊里。 好像不对？怎么过去这么久了自己都没有感觉？ 邵灵犀睁开眼，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生，他的手里，正捏着刚才那支金色箭羽。 箭羽在他的手里晃动着，溢出金色的烟雾，好像是不满他的掌控，死命地想逃出来。 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些都是徒劳无功。 邵灵犀低头看看自己的双脚，发现那两团金色烟雾已经不见了，提腿，发现她能动了。 她现在该做什么？拔腿就跑？还是留下来看看事态的发展？ 身体自动帮她做了选择，好吧，那就留下来吧。 金色箭羽还是在挣扎，男生眼神凌厉地向黑龙一瞥，松开手，箭羽飞回黑龙的手里。 男生扫视了一圈两个阵营的“神兽”，声音不大，却威势十足，不容置疑，“她我要带走，至于你们，滚回自己的房间，违者，斩。” 一听这话大家都一溜烟散了，只剩下九条龙，也不情不愿地离开了这里。 第2章 夜幕馆长 男生默不作声地走在前面，邵灵犀只好紧紧跟在他后面，害怕走丢。 不知走到了哪个小偏殿，男生将灯打开。 一室明亮，邵灵犀心下稍安。简单打量这里，陈设古朴，家具摆设都是皇家之风，看来是故宫原状陈列的一个小殿。 稍稍安定之后，大脑开始运作，邵灵犀试探性地开口，“……宋元明？” “嗯。”宋元明嗯了一声，表示答应。 “果然是你！”她曾经见过那个学长，不过只是匆匆一瞥，具体什么样子早就想不起来了，刚才的试探也只是推断出来的结论。 见他应了，邵灵犀感觉一股火从喉咙里烧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耍人很好玩儿？”要不是她知道打不过他，非要给他长长记性不可。 宋元明抬眼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里平静无波，“上午的时候确实有事，并非故意。” 这是在……解释？ 邵灵犀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直到把宋元明盯得有些不自然地偏头。 “好吧，我就姑且相信你吧。但是现在你得送我出去，我明天还有面试呢。” 宋元明没有回答，而是说起了另外的事，“相信你也看到了，故宫的白天和夜晚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邵灵犀心上的恐惧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疑惑，“那些……动物……是什么？我看它们不像是……呃……”她在嘴边找寻着合适的词语，“不像实体。” “你可以认为它们是神兽一类的东西。而且它们并不是没有实体，只是脱离了实体而已。” “那它们的实体是什么？” “文物。” “文物？”邵灵犀想起她曾经看过的一部外国电影，叫《博物馆奇妙夜》。一到晚上，博物馆里面的雕塑、文物、化石们就会活过来，拥有自己的思想与个性，夜晚的博物馆与白天静止的状态完全不同。 或许是看透了邵灵犀的脑回路，宋元明开口道，“怕它们到处乱跑把文物碰坏，几年前曾经出了一条规矩，要活动只能是灵体出来活动，实体不行，必须待在馆里。” “哦……这样啊。”邵灵犀看向宋元明的眼睛，古井无波。 但她可不管那么多，直接开口问道，“你还没说让我来这里的目的。” 宋元明淡淡瞥了她一眼，“做故宫的夜幕馆长。” 喵喵喵？ 邵灵犀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馆长？” “夜幕馆长。” “什么意思？” 短短的相处，邵灵犀也可以看出来，宋元明是那种惜字如金的人。若不是需要向自己解释，他肯定是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果然，宋元明用简短的四个字结束了夜幕馆长这一话题，“这不重要。” 邵灵犀也有些无语，“那你就捡重要的说吧，我明天真的有面试。” “其实就是找个人来管着那些神兽，管好夜晚的故宫，就是夜幕馆长做主要的工作。” “我看你管得也挺好的啊。” 那些神兽见了你跟见了阎王似的。这句话邵灵犀没敢说出来。 宋元明看出来了她没说完的后半句，也不计较，继续道，“我还有其他的事情，没时间管它们。如果你答应当馆长的话，我会协助你当好。” “切！”邵灵犀从鼻子里嗤了一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今天一天给她的观感实在不怎么好。面前有个语言功能障碍患者，晚上看到那一大群神兽们个个都不是好惹的，这样的环境怕是没办法好好工作。 而且那些神兽们随便一个都能把她撂倒了，她一个普通人要去管它们，不太现实。 邵灵犀觉得不必多说，现在就可以表明她的态度，“你到底送不送我出去？不送的话我走了。” 宋元明迟迟没有回答，邵灵犀又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不先了解一下待遇吗？” “啊？”这句话成功引起了邵灵犀的注意，转过头来，“什么待遇？” “我说了，这是一份工作。是工作自然就有报酬。” 邵灵犀眼神亮了，“说说？” “实习期三个月，这个期间需要详细地了解故宫，每个月一万二的薪水。三个月之后转正，月薪两万，包吃住，但是要接受晚上工作。” “住是住在哪里呢？” “这里面，随你挑。” “随时可以到岗！” “……”有些诧异于她的态度转变得这么快，宋元明有些吃惊却也不在意，“给你临时安排了一个房间，今晚先休息，明天一早上岗。” “收到！” 古人云“不为五斗米折腰”，邵灵犀也深以为然。 但如果是五十斗米的话，她的腰能折得直不起来。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可以看出宋元明的废话不多——应该是相当少。说定了之后他再没多说一个字，便带着邵灵犀去找房间。 邵灵犀跟在他后面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这种忐忑来自遇到重大变故之后的迷茫感和担忧感。自己苦寻的工作就这么定下来，还是这样一份不同寻常的工作，眼前这个人，自己一个小时前才认识，便成为了自己的雇主。 但是她相信自己的判断，这是她从小到大都坚持的一个信条。 这个人虽然冷淡不讨喜，但却有一股让人信任的力量。自己现在虽然看不透他，但知道他值得信任，就好了。 邵灵犀试探着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想要的房间不用太大，一间房就可以了，但是我想有卫浴，干净整洁一些……可以吗？” 前面的宋元明没有回答，她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有，只好继续跟着他走。 没走多久，宋元明在一处偏僻的小殿停了下来，这小殿外面看上去年久失修有些残破，里面却大不一样，很是新洁。而且古朴之风与现代家电装饰融合为一体，竟然莫名好看，毫无违和。 “你先住在这里，貔貅。” “啊？”邵灵犀一脸懵逼，她不叫貔貅啊？ 门口弥漫着一股光雾，逐渐凝成一个灵体——通体天青色，和她白天见过的一个玉雕貔貅一模一样，只是个子更大。 貔貅开口说话了，“您吩咐。” “去她住的酒店把房间退了，行李拿到这里来。” “是。”貔貅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邵灵犀还想问它这个样子怎么去酒店退房，没想到它转身出门的时候，背影渐渐变换成一个穿着t恤的男生模样。 宋元明转身走了，只留下一句话：“明早九点，太和殿门口见。” 邵灵犀还想说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只好随他去了，算了，明天总还能再见的。 先收拾熟悉一下屋子，把手机放到床头充电。 瞄了一眼，现在又有信号了，看来之前手机没信号也在宋元明的算计之中。 没过一会儿貔貅来了，把她的行李带过来了，她谢过之后便关了门，去里面浴室洗澡去了。 一夜无话，只是近早的时候，邵灵犀纷纷乱乱做了些梦。 梦里神兽们都围在她身边坐着，颇有欢聚一堂的意境。 她来不及深想里面的场景，便听见闹钟响了。 一番洗漱穿戴好准备出门，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太和殿在哪儿。 一路导航走到太和殿，这故宫之大，她今天是第二次体会了。 八点五十五分。 太和殿前的游客已经很多，邵灵犀看了看四周，没看到宋元明。 在殿前逛了逛，到九点整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宋元明的身影。 真是准时啊。 宋元明见邵灵犀来了，便朝她走过来，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拿着。” “什么呀。”邵灵犀有些好奇地接过来。 “早饭。” “给我的？” 宋元明没回答，邵灵犀便当他默认了，说了一句“谢谢啦”，便开始啃包子喝豆浆了。 等邵灵犀啃完包子，宋元明拿出一本书放在她手上，“这里面有故宫所有的资料，是你这段时间需要看的。接下来你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故宫走遍，结合里面的资料。” “哦。”邵灵犀将书翻开，发现这本书里面只有一页纸，上面泛着柔和的白光，像是电子设备的显示屏一样，“这是……” 书里传来了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把邵灵犀吓一跳，“灵犀你好，我叫衣鱼，你需要什么内容，我就会把它显示出来。” “你也是灵兽吗？” “对。” “衣鱼……”邵灵犀反复咀嚼这个名字，“名字很好听哦，衣鱼。”衣鱼是一类小小的昆虫，爱在书本里扎堆，又叫书虫，这个小神兽隐在这书里，叫衣鱼这个名字很合适。 “谢谢！”衣鱼的年龄听起来不大，听到邵灵犀夸它名字好听很高兴，显出一分特有的天真烂漫来。 宋元明转身要走，邵灵犀连忙把他叫住，“你要走吗？” “我还有事。” “但是我还想问你一些事儿呢？” “问衣鱼，它会告诉你。” 看着宋元明的背影迅速消失在太和殿一角，邵灵犀在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哼，大猪蹄子。” “灵犀姐姐！” “啊？”邵灵犀反应过来是衣鱼在叫她，忙答应道，“衣鱼，我们今天要干嘛呢？宋元明有告诉你吗？” “嗯，他跟我说了。今天我的任务就是给你介绍整个故宫的布局，顺便和你到处走走，尽快对这里熟悉起来。” “嗯，那我们走吧！”她也对这紫禁城很感兴趣呢。 第3章 故宫概览 衣鱼博学多识，似乎她才是这本书的本体一样。 思维方式和学识谈吐像一个成年人，性格开朗近人，心思单纯又和她的声音一样，像一个孩子，邵灵犀几乎见到她的同时，就喜欢上她了。 “我先整体给你讲一讲故宫吧。你对故宫知道多少？灵犀姐姐？” “嗯……知道得不多，只知道是明清两代的皇宫，明清历代皇帝都住在这里。” “没了？” “没了。” 衣鱼大概知道了邵灵犀对这里的了解程度，看来自己的任务还任重道远啊。不过她也挺喜欢灵犀的，就当和她一起玩啦，她一定会是个好学生的。 “你说的对，自永乐大帝明成祖迁都北.京，便开始修建故宫，从永乐四年到永乐十八年，历时十四年完成。” 邵灵犀对明朝的历史比较清楚，“永乐大帝？就是朱棣吗？” “对啊。”衣鱼接着道，“那是第一代故宫。后来历经数次大火，几经修建，还有无数次的小型修缮，今天的故宫早已不是明成祖修建的那个紫禁城，不过确是一脉相承，大概格局不改。” 衣鱼说话的功夫，书页发出柔和的白光，上面开始呈现初代故宫的设计图纸和明人绘的《北.京宫城图》，确实和现在相差无几。 游客越来越多，邵灵犀感觉自己在殿门口一动不动地站着有些扎眼，便找了太和殿旁边的一个偏殿，打算去那边待着。 “衣鱼你等一下哦，这里人太多了，我到那边去，你再讲吧。” “嗯。” 邵灵犀来到偏殿的阴影里，时值酷暑，现在是十点钟，开始热起来了。 附近没有供休息的椅子，她干脆坐在了偏殿一角的台阶上，“你接着讲吧，衣鱼。” 衣鱼见她坐在台阶上，偷摸笑笑，觉得这人甚是敞亮利落。 “故宫在以前都称紫禁城，在旧北.京城的中轴线上，寓意“正中”。南北长961米，东西宽753米，四面围有高10米的城墙，城外有宽52米的护城河。一共有房屋8707间。” 邵灵犀忽然出声道，“等等。” “怎么了？” “是不是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要把这8707间房屋都要走遍？” “是啊。” “不会吧……”邵灵犀忽然有点想后悔了。这么多个房间，她要一个一个地走完，还要对它们无比熟悉……怎么想，都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衣鱼想是看出了邵灵犀的想法，笑道，“其实灵犀姐姐可以换一个角度来想呀。你想，你可以在这个集古代建筑之大成的宫殿群里天天工作，还可以了解它们的一屋一瓦，一砖一阶，不比你去普通的公司里当一个小职员，做那些枯燥的工作要好得多，有意义得多吗？” 衣鱼的话如醍醐灌顶，邵灵犀一下子就有了触动，“对啊！这难道不是一份更有意义的工作吗？” 她忽然对这份工作就有了更多的期待，而不是仅仅为了一份薪水了。 衣鱼的话，也成了之后所有她怀疑自己的时刻，最有力的信念。 “我忽然就觉得走遍这座宫殿不是一个辛苦的事，而是一个值得期待的事了，谢谢你，衣鱼！” 衣鱼有些害羞，“嗯……” “8707间房……”邵灵犀想起一个民间的说法，“按照民间的说法，皇宫应该是9999间才对呀。” “你也知道这个说法吗？” “嗯。古时民间盖房子，有三种房子，相应的就有三种说法。普通百姓盖房子按规定不能超过一百间，很多大户就盖得很接近这个数字，号称九十九间半；官宦人家不能超过一千间，于是他们便自称九百九十九间半；皇家不能超过一万间，便号称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以显示其尊贵和地位。” “灵犀姐姐还知道得挺多的哟。是有这个说法，故宫也是，不过故宫数经修建，现存的和当初的不一样，清朝败时故宫也遭牵连，很多宫殿都破败倒塌了。而且这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只是一个说法，取一个大概罢了。” “嗯。”邵灵犀坐在石阶上，觉得自己对这个宫殿靠得更近了些，“衣鱼，故宫到现在有多少年了？” “598年了。” 邵灵犀听到这个答案之后有些恍惚。她看着阶梯下面的那些大理石，喃喃道，“原来你们已经在这儿呆了快六百年啦~” 衣鱼打算再说说这里的整体布局理念，“这紫禁城的布局依据《周礼考工记》中所载：“左祖、右社、面朝、后市”的原则，南北取直，左右对称。明清时，紫禁城左前是皇帝祭祀祖宗的太庙，右前是皇帝祭祀土神和谷神的社稷坛；前面有朝臣办事的处所；后面有进行交易的市场。北面是万岁山，南面是金水河，符合古人“负阴抱阳，冲气为和”的原则。紫微星——就是北极星，位于中天，乃天帝所居，天人对应，是以皇帝的居所又称紫禁城。” “哇……这么讲究。” 衣鱼被她的反应逗笑了，“对呀，古人对这些很讲究的。” 邵灵犀让衣鱼在书页上再给她显示一下刚才讲的那些，自己又过了一遍这紫禁城的由来和理念。 书页开始泛起白光，邵灵犀默默地把这些都记在心里，开口道，“衣鱼，现在你可以给我讲故宫的布局了。” 书页上出现了一幅故宫的全景地图，格局和细节都标得很清楚。见邵灵犀被地图吸引，衣鱼开始娓娓道来，“故宫分外朝和内朝。外朝是皇帝上朝、议事、祭祀、大婚的场所，主要是三大殿：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 邵灵犀想起来她们现在的所在就是太和殿。抬头仰望，心中蓦然生出一股宏伟之意，深有一种君临天下之感。 衣鱼讲到三大殿，地图上便把三大殿标亮了，让邵灵犀看得很清楚，“这三大殿便占了整个宫殿十之有六的空间，看来确实恢弘壮阔。” “太和殿便是俗称的‘金銮殿’，明清24个皇帝都在太和殿举行盛大典礼，如皇帝登极即位、皇帝大婚、册立皇后、命将出征，此外每年万寿节、元旦、冬至三大节，皇帝在此接受文武官员的朝贺，并向王公大臣赐宴。” “重大仪式皇帝去太和殿前，会先在中和殿接受内阁大臣和礼部官员行礼，然后进太和殿举行仪式。” “最后面的保和殿是每年除夕皇帝赐宴外藩王公的场所，也是科举考试举行殿试的地方。” 邵灵犀点到哪个殿，那个殿就会被放大，详细到可以看清飞檐上的神兽。 “那三大殿后面呢？” “后面就是后宫，是皇帝、皇后和妃嫔住的地方。你点一下乾清门。” 照着衣鱼的话，邵灵犀点了一下乾清门，这个位置立马被放大了。 “这是前朝与后宫的分界，过了这道门就是乾清宫，是皇帝的寝宫。另外还有交泰殿、坤宁宫、御花园以及东、西六宫。” 邵灵犀专注地看着不断变换的书页，“说简单一点，这里就是住的皇帝一家嘛。这里住着皇帝，还有他的大小老婆，还有他妈他儿子女儿。” 衣鱼的声音含笑，“是这个道理，话糙理不糙。” 邵灵犀把屁.股从石阶上抬起来，“走吧，我们顺着故宫的主脉络走一遍。” “好！那就从午门开始吧。” 邵灵犀心里微震，她要去正式了解这座宫殿了。 因为出了午门再进来需要买票，所以就没有出午门，只在门边看了看外面的模样。 “午门是皇城正门，除了大典时开启正门让天子通过，其余时候都只开偏门。”衣鱼的声音适当的响起，为邵灵犀释去疑惑。 “这皇城有几道门呢？” “四道门。正门是午门，与之对应的北门为神武门，东有东华门，西有西华门。” “神武门？”邵灵犀小声道，“为什么不是玄武门呢？”玄武是四神兽之一，一般代表北方，按邵灵犀对古代文化的了解，叫玄武门应该更合理。 “你说对了，神武门之前就是叫玄武门。后来犯了康熙的名讳，才改的神武门。” “哦……这样啊。” 邵灵犀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这种感觉之中，她仔细地对照着地图，细心地观察午门的细节。 她的思维奔跑在逝去的六百年。一次次的盛大仪式、午门大开，一代代君王从这个皇城里出来，这里是整个封建王朝的心脏，聚集了这个封建王朝所有的荣誉，和所有的肮脏。 而她，只是站在午门下的一只小小的蚂蚁，把自己小小的思维放在历史的河水里打旋儿，任由它们冲刷和席卷。 “衣鱼，我见有的电视里经常说的‘推出午门斩首’，是这里的午门吗？” 衣鱼耐心地向她解释，“推出午门斩首确实指的是这个午门，不过这句话本身却是有些问题的。” “你想，宫门之外怎么会是用作斩首的地方呢。明时大臣若触犯了皇上的尊严，便以‘逆鳞’之罪，被绑出午门前的御道东侧打屁.股，名为‘廷杖’，起初只是象征性责打，后来发展到把人打死。正德十四年，朱厚照要下江南选美女，群臣上谏，皇帝下令廷杖大臣130余人，当场打死11人。后嘉靖帝为追封生父也上演过这一出，民间便有了‘推出午门斩首’之言流传。” 过了午门朝前走去，便是雕龙琢凤的金水桥。 第4章 三大殿 金水桥是由五座桥组成的，正中的主桥只有皇帝才能通过，旁边四座为宾桥，王公大臣便走那里。 衣鱼说这话的时候，很多游客从主桥上走了过去。 看来那个时代，是真正地离开了。 这座保存完好，万幸没有毁于战火的宫殿，成为邵灵犀窥见那个世界的入口。 她像一个无耻的偷窥者一样，姿势怪异地垫着脚，想方设法从窗户缝里的许多细节来窥见那个世界的原貌，揣摩那个时代人们的心理。 为了自己内心对历史的一点点可怜的尊重，她没有选择从主桥通过，而是走了旁边的宾桥——虽然她也很算不上王公大臣。 这里到太和门之前有一个广场的距离，广场上的游客非常多。 邵灵犀有些好奇，“衣鱼，这里有淡季吗？” “没有。只要是开放的日子，每天都是旺季，不论什么时候人都很多。” 衣鱼知道邵灵犀想的是什么，“不过灵犀姐姐你不用担心啊，故宫现在实行的是周一闭馆，闭馆那一天这里面就没有人，会很清静的。” 听到这话邵灵犀开心起来，“嗯，热闹有热闹的好处，清静有清静的好处。” 广场上开阔空旷，无遮无拦，快正午的太阳强光从头顶倾泻而下，邵灵犀感觉自己的头发要烧起来了。 “灵犀姐姐，你不觉得热吗？而且这么强的紫外线很容易晒黑的，快撑伞吧。” “嗯嗯！”邵灵犀把遮阳伞打开，瞬间凉快许多。 从这里看高处的太和门威仪庄严，确有天家之气量，位于正中，两边有供行走的回廊，围成中间一片大的广场。邵灵犀和这里熙熙攘攘的游客一起，在这皇家院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衣鱼的声音不紧不慢，“太和门两旁，左边是贞度门，右边是昭德门，都是给大臣通过的，太和门只供皇帝和皇后通过。” 邵灵犀已经熟悉了这个套路，皇家威严，就是靠等级建立起来的。 来到太和门下的阶梯处，正中的阶梯中间有斜着的雕蟠龙的汉白玉石，不过已经拦起来了，邵灵犀只好远远地看上一眼。 衣鱼继续介绍两边的贞度门和昭德门，“这两道偏门是大臣们上朝的必经之路，同时贞度门毗连许多库房，皇宫内御用器物大都贮藏在这里，为宫廷禁地，昼夜都有官兵守护巡查。” “太和门周围也毗连许多库房，太和门内东庑，有四座库房：缎库，专管收存、支发龙蟒缎匹、绸绢、布匹、棉花；甲库，专管盔甲、枪刀、旗囊、器械的收贮和支放；北鞍库，负责皇帝御用的鞍辔、伞盖、帐房、凉棚的收藏和发放；南鞍库，专司官用鞍辔、各项皮张、雨缨、绦带等物品的查收、采买和支发。” “太和门内西庑也有五个库房：银库，掌管收存金银、制钱、珠宝、玉器、珊瑚、松石、玛瑙、琥珀、金银器皿；皮库，收存狐皮、貂皮、猞猁狲、海龙、银鼠等皮及哆罗呢、哗叽缎、氆氇绒、羽缎、羽纱、象牙、犀角、凉席；瓷库，收存金银器皿及古铜、珐琅、新老官窑瓷器；衣库，收存侍卫处领用青狐、红豹、貂皮、黄狐皮、端罩、皮铪、朝服、蟒袍，女官领用蟒袍、褂裙，萨满祭祀领用貂褂；茶库，收存人参、茶叶、香纸、绒线、红缨、颜料。” 这一长串的东西把邵灵犀听的晕晕乎乎的，里面有许多她知道的，不知道的东西，“感觉全天下的好东西都汇聚到这皇宫里来了。” “差不多吧，各地的好东西都上贡到这京城了。” 从贞度门出，来到下一个广场。这个广场比刚才的更加宽敞，因为前面就是这紫禁城的绝对中心——太和殿。 邵灵犀快步走上太和殿的台阶，来到太和殿门前——她的心里很是震撼，却又说不出来什么，因为她什么都不懂。 就像一个懂诗和不懂诗的人在一起赏湖面秋景，胸中有文墨的可能会说，“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而没文化的人只会说“卧槽牛逼”。 她就是那个没文化的人。 因为这太和殿前的东西她一样都不认得，面对恢弘雄伟的太和殿，只能在胸中默念“卧槽牛逼”。 衣鱼拯救了她。 因为下一秒衣鱼便又开启了教学模式，“灵犀姐，你可不能像周围这些游客一样，感叹一句这里的宏伟就可以了哟。你的任务，是把太和殿的方方面面都了解清楚。” “嗯，你说，我会认真听的。” “看到殿前宽阔的平台了吗？” “嗯。” “这被称为丹陛，俗称月台。月台上陈设日晷、嘉量各一，铜龟、铜鹤各一对，铜鼎18座。龟、鹤为长寿的象征。日晷是古代的计时器，嘉量是古代的标准量器，二者都是皇权的象征。殿下为高8.13m的三层汉白玉石雕基座，周围环以栏杆。栏杆下安有排水用的石雕龙头，每逢雨季，可呈现千龙吐水的景象。” 衣鱼说到这里，邵灵犀有些盼着下雨，她也想看看这千龙吐水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走到一只铜鹤面前，邵灵犀惊觉自己想伸手去摸，倏地收回手。这是文物，可不能乱摸。 “这铜鹤的线条好流畅啊，和真的仙鹤一样优美。”在她的印象里，仙鹤的身子黑白交织，头上一抹红，最是飘逸灵动。 衣鱼开口了，邵灵犀以为她是和自己说话，但是几个字之后就知道不是，她是在和仙鹤打招呼，“这个是宋使委任的新任馆长哦，小仙鹤。” 仙鹤没有回答。 “衣鱼，这个仙鹤也有……灵体吗？”她一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 “对呀，它在这里这么多年了，早就修炼成精了。它虽然没有回答，但是肯定听到了，我们就当向它打个招呼吧！” 邵灵犀有些不习惯，只是对着铜鹤笑了笑，表示友好。 “灵犀姐姐，你知道鹤顶红这种毒药是怎么来的吗？” “不知道耶。难道是从仙鹤头上刮下来的？” “emmmm……”一向淡定的衣鱼也噎住了，她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这个……鹤顶红嘛……其实是不纯的、呈朱红色的□□，因为像仙鹤头上的那团红，所以得名鹤顶红。” “这样啊……”邵灵犀深吸一口气，嗯，是尴尬的味道。 她抬头看了一眼太和殿顶，觉得颇高，“衣鱼，这太和殿有多高？” “27米。” “这么高？！这有8层楼高了吧？” “差不多。所以可以想象殿内空间有多大。” 太和殿门是打开的，可以看到里面，但是拦起来了，不能进去。 “太和殿上面为重檐庑殿顶，屋脊两端安有高3.4米、重4.3吨的大吻。檐角安放10个走兽，殿内金砖铺地，明间设宝座，宝座两侧排列6根直径1米的沥粉贴金云龙图案的巨柱，所贴金箔采用深浅两种颜色，使图案突出鲜明。宝座前两侧有四对陈设：宝象、甪端、仙鹤和香亭。宝象象征国家的安定和政权的巩固；甪端是传说中的吉祥动物；仙鹤象征长寿；香亭寓意江山稳固。宝座上方天花正中安置形若伞盖向上隆起的藻井。藻井正中雕有蟠卧的巨龙，龙头下探，口衔宝珠。” 衣鱼说了一大串，邵灵犀这个俗人只听到了其中的一句，“金砖铺地？” “严格地讲是‘京砖’，不是金子。” “哦……我还以为这里真的到了壕无人性的地步了呢。” 邵灵犀抬头朝上看去，飞檐的一角走兽们排排坐着，数了数，还真是十个。 衣鱼让邵灵犀看两边的两个副殿，“两边分别是体仁阁和弘义阁，二阁是太和殿的两厢，在形制上既要有主有从，又不能相差太大，影响和谐，因此建成楼阁形式，两层之间设腰檐，出平座，屋顶为单檐庑殿顶，此种做法使其高度达到24m，相当于太和殿高度的十分之七，又高于与其相邻的庑房，既不逾越建筑等级之制，也无两厢渺小之感，同时又改变了建筑空间的呆板。二阁与主体建筑配合协调，使整组建筑愈显气势恢宏。” 衣鱼这么一说，邵灵犀也觉察出来，若只有太和殿一殿矗立未免空旷，古人还是极智慧的。 绕过恢弘的太和殿，后面的中和殿显得轻巧明亮，屋顶也只有一层。透过大门看进去，里面的装潢也比太和殿低调得多。 “中和殿殿名取自《礼记·中庸》：中也者，天下之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道也。中和殿平面呈正方形，屋顶为单檐四角攒尖，屋面覆黄色琉璃瓦，中为铜胎鎏金宝顶。门窗的形制取自《大戴礼记》所述的“明堂”，避免了三座大殿的雷同。” “明清两朝，太和殿举行各种大典前，皇帝先在中和殿小憩，并接受执事官员的朝拜。凡遇皇帝亲祭，如祭天坛、地坛，皇帝于前一日在中和殿阅视祝文，祭先农坛举行亲耕仪式前，还要在此查验种子和农具。皇太后上徽号，皇帝在此阅视奏书。玉牒告成，恭进中和殿呈御览，同时要举行隆重的存放仪式。” 邵灵犀正在细细体会衣鱼的话，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维。 “什么声音？！” 无奈的衣鱼，“灵犀姐姐，是你饿了……” 第5章 冰窖 又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传来，好吧，确实是她的肚子在叫。 邵灵犀低下头，恶狠狠地威胁道，“不准叫，再叫就不给你饭吃！” 衣鱼笑道，“现在也快十二点了，我们先去吃了午饭再继续吧。” 但是邵灵犀想把三大殿都走完，两人最后的商议结果是：看完保和殿就去吃饭。 保和殿就在中和殿后面几步就到，形制是两层，中和殿夹在中间是最小的。 “保和殿高29.5米，比太和殿还要高一些。屋顶为重檐歇山顶，上覆黄色琉璃瓦，上下檐角均安放9个小兽。” 邵灵犀顶着骄阳向上看，“真的是九个瑞兽耶。” “上檐为单翘重昂七踩斗栱，下檐为重昂五踩斗栱。内外檐均为金龙和玺彩画，天花为沥粉贴金正面龙。六架天花梁彩画极其别致，与偏重丹红色的装修和陈设搭配协调，显得华贵富丽。” “殿内坐北向南设雕镂金漆宝座。东西两梢间为暖阁，安板门两扇，上加木质浮雕如意云龙浑金毗庐帽。将殿内前檐金柱减去六根，使空间宽敞。” 邵灵犀巴在门口朝里面看去，果真前面没有承重柱，空间看起来宽敞许多。 “保和殿于明清两代用途不同，明代大典前皇帝常在此更衣，清代每年除夕、正月十五，皇帝赐外藩、王公及一二品大臣宴，赐额驸之父、有官职家属宴及每科殿试等均于保和殿举行。” 邵灵犀看清了保和殿的各种细节，衣鱼便催她去吃饭了，“走吧，灵犀姐姐，我们该去吃饭了。” “你也要吃饭吗？” “……是你要吃饭。” “哦哦，走吧。”邵灵犀拍拍脑袋，今天这脑袋是怎么了，是一时之间接受到的信息量太大，卡壳了？ 衣鱼为她指路，她恋恋不舍地再看了一眼保和殿，她好像已经彻底喜欢上了去了解这些古旧的宫殿，它们的一砖一瓦，一台一阶都对她有着强烈的吸引力。 重新混入人群中做一个最普通的游客，走了几分钟，来到吃饭的地方。 “衣鱼，我们刚刚路过的是慈宁宫吗？” “对呀。你不是还看了一眼那块牌子吗？” “哦，我怕我饿得眼花，看走眼。那我们要去哪里吃饭呢？故宫里还有餐厅吗？”在她的印象里，这种地方是不会有餐厅的。 “再走几步，前面就是了。” 走到了一个稍偏的地方，面前有一个门洞，上面贴着“冰窖”两个字。 “这是哪里？” “餐厅啊，进去吧。” 邵灵犀半信半疑地走进去，发现里面还真是个餐厅，两排桌子摆着，很多游客正在吃饭。这里面凉气袭人，不过两分钟，身上的暑气已消了大半。 只是这个餐厅不一样，从门洞进去之后形状不变，很像一个隧道，两边是小块的砖，顶上弯成拱形。 邵灵犀看出点道道来了，“这是由什么地方改造变成的这个餐厅吗？” “嗯，这原本是个冰窖，是宫里储藏冰块的地方。冬天里从筒子河取冰，放进冰窖里，预备着天热的时候给皇帝用。现在这里改造成了餐厅，成为故宫里唯一的正式餐厅。这里一半改造成了简餐，就是这里的两排桌子，一半做了唯一的包间。” 邵灵犀看了价目海报，就是一般的饮料套餐，估计和快餐差不多吧，不过她很好养活的，吃什么都可以。 邵灵犀挑了一张空桌子准备坐下，衣鱼却开口道，“别坐这里呀，我们去包间吧。” “为什么？”邵灵犀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对包厢这种偏贵的地方从不沾染。 “宋使平常就在包间吃的。而且他交代了，让我把你带到包间去吃饭。” 听衣鱼提了两次“宋使”，邵灵犀知道这是它们对宋元明的称呼。不过她还是不想进去，就想在外面人多的地方吃点简餐就好，里面包间她反而不自在。 见邵灵犀不情愿，衣鱼也不勉强，就依她了。 有店员走过来道，“你好，请问吃点什么？” 邵灵犀刚想把自己想吃的套餐说出来，衣鱼却先开口了，“灵犀姐姐，等一下。” “怎么了？” “看到书页的夹层里那张卡了吗？你把书页翻过来。” 邵灵犀照她说的做，果然书页后面有一个塑料夹层，下面有一张黑色的卡，卡上有一些简约的金色花纹。 从夹层里把卡拿出来，“是这张吗？衣鱼？” “对，把它给服务员小姐姐吧。” 店员看到这张卡笑笑，接过卡往里面去了。 邵灵犀有些发懵，这是什么操作？ 牛饮一杯白水解渴的功夫，刚才那位店员出来了，“你好，这是菜单。” 这菜单一看就像酒店里那种正式的菜单，设计精美，每一道菜看着都很精美，格调不低。 邵灵犀还有一个地方不解——这菜单上所有的菜，都没有标价。 “衣鱼，这是……” 衣鱼让她宽心，“宋使自己说的呀，包吃住嘛。” 见邵灵犀还是不解，只得再和她说详细一点，“没事啦，这是宋使的卡，他交代过的，你就放心用吧。” 听衣鱼这么说，邵灵犀终于明白了，原来这卡是专为宋元明一人定制的，看来这菜单也是。 算了，是宋元明自己说的包吃住，包吃嘛，她不用掏钱也在情理之中啦。 菜单上的菜一幅很贵的样子，不过并不影响邵灵犀的食欲，抬头对店员笑道，“小姐姐你好，我不太了解这些菜的分量，请问一般女生需要点几个菜能吃饱呢？” “嗯……两个吧。”店员笑道。 “嗯，好。”邵灵犀点了四个菜。 店员拿着菜单进去了，衣鱼在书页上显示出一个震惊的表情。 邵灵犀觉得衣鱼呆萌呆萌的，“我问她那个问题只是想了解一下这里菜的分量而已。我的食量嘛……比较大，是一般女生的两倍，比较能吃。” “好吧……你这体型还真没看出来。” 不多时店员便上了菜。隐藏菜单的东西就是不一样，色香味俱全，光是看着就食指大动。 看来这个宋元明也挺会享受嘛。 邵灵犀对他印象不错，除了性格有些冷淡。 办事也神秘得很，不知道他整天都在忙什么，有空向衣鱼打听打听好了。 衣鱼觉得也挺神奇，邵灵犀明明很饿，吃的也快，但看起来竟然一丝不乱，毫无粗鲁的样子，也算是本事了。 邵灵犀是四川人，便点了两个川菜两个京菜。川菜做得中规中矩，京菜她吃着倒是十分出彩，“小衣鱼，这京酱肉丝很好吃哦，”说道这里她忽然好奇，“衣鱼，你们神兽吃东西吗？” “这个嘛……”衣鱼卖了个关子，“晚上再告诉你啦，灵犀姐姐。” “好啊，你要记着哦。”说完又埋头吃饭了。 将四个菜和一碗米饭吃得干干净净，邵灵犀为下午准备了充足的能量，店里还附赠一杯冰饮消暑。 回到刚才离开的保和殿，以这里为起点，继续朝下一个目的地走去。 “灵犀姐姐注意台阶哟。下一个地方是乾清门，乾清门是前朝和后宫的界门，过了乾清门就是后宫。” “哦，这样啊。”原来前朝和后宫还是分得很清楚嘛。 邵灵犀想起昨天自己一个人来参观，完全没有章法，就是胡乱走走看看热闹就算完了，理解到的东西还不及这古老宫殿的万分之一。 “到这里呢，大臣们就止步了，除了近臣一般没有大臣会再往里走。里面分中轴线上的三大宫，是给皇帝皇后住的，东面的东六宫和西面的西六宫住的都是妃嫔。” 邵灵犀前面是气派的乾清门，耳边是衣鱼如潺潺流水的声音，“乾清门东为内左门及九卿值房，西边内是右门及军机处。乾清门在清代兼为处理政务的场所，清代的“御门听政”、斋戒、请宝接宝这些典礼仪式都在乾清门举行。” “就是说皇帝不上朝的时候就会在这里处理政务？” “嗯，对的。” 乾清门两边已经辟成了两间纪念品店，邵灵犀笑笑，照例从偏门进去了。 乾清门后是气派的乾清宫，作为皇上的寝宫，自然是要做到后宫宫殿形制之首的。 门口那些铜龟铜鹤和太和殿前的相差不大，屋顶也是用的全黄琉璃瓦，五踩斗拱，金龙和玺，气派庄重。 “这里是明代皇帝的寝宫，自永乐皇帝朱棣至崇祯皇帝朱由检，共有14位皇帝曾在此居住。由于这里宫殿高大，空间过于宽敞，皇帝在此居住时曾分隔成数室。明乾清宫有暖阁9间，分上下两层，置床27张，后妃得以进御。” “由于房间多床也多，皇帝每晚睡在哪里很少有人知道，以防不测。但就这样也发生过意外，《明实录》记载，嘉靖年间发生“壬寅宫变”后，世宗移居西苑，不敢回乾清宫居住。” “壬寅宫变是什么？”邵灵犀好像有点印象，“是不是有一个宫女潜入了嘉靖的寝宫，差点把他勒死？” “对，可能那个宫女打结技术不好，把绳子打成了死结，勒不紧，没成功，但把嘉靖吓得不轻。” 说到这里邵灵犀想到明史中很多令人哭笑不得的事，要不是《明实录》记载，简直不敢相信。 比如听名字感觉很严肃的“壬寅宫变”，过程就很神奇也很滑稽。 第6章 后三宫 两人正在讨论壬寅宫变的细节，邵灵犀怕自己记忆出错，就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 “哦，衣鱼，我刚刚说错了，壬寅宫变不是一个宫女，而是一群宫女，要杀嘉靖。” “为什么？” “因为嘉靖沉迷长生不老的丹药，需要宫女们每天凌晨就起来收取露水，宫中有许多宫女因此病倒死亡。她们就组织起来去杀嘉靖。但是因为打了死结勒不紧，又用簪子去扎嘉靖，便把嘉靖惊醒，一个胆小的宫女去禀报了方皇后，皇后赶来救了皇帝。” “哦……”衣鱼听得都有点不可思议，“这和清宫史的循规蹈矩相差太多了，看来明史很有趣啊，居然还有宫女起义。 邵灵犀笑笑，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乾清宫后面是不是交泰殿啊，我们过去吧。” “好啊，走吧。” 交泰殿不大，房顶用的是明黄的琉璃瓦，顶部是鎏金圆球，很是气派。 “交泰殿为皇后千秋节受庆贺礼的地方。清代，于此殿贮清二十五宝玺。清世祖所立“内宫不许干预政事”的铁牌曾立于此殿。皇帝大婚时，皇后的册、宝安设殿内左右案上。每年春季祀先蚕，皇后先一日在此查阅采桑的用具。” “二十五宝玺是什么？” “古人以天为阳，地为阴，单数为阳，双数为阴。单数就是一、三、五、七、九，加起来是二十五，所以在此设二十五宝玺。” 太阳光越来越倾斜，角度越来越大，邵灵犀看看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半了。 衣鱼见邵灵犀看时间便道，“灵犀姐姐不用担心，到了时间衣鱼会提醒你的，晚上的事情衣鱼也已经安排好啦。” 邵灵犀笑道，“嗯，谢谢你了，衣鱼。” 衣鱼也很开心，能被人这么信任，感觉也是很不错的。 邵灵犀走到了交泰殿后面的坤宁宫，坤宁宫的两边柱子上都有指示“御花园”的标牌。皇家园林，邵灵犀对此也很是好奇。 今天走了一天全是恢弘雄伟的大型宫殿，眼睛也看饱看够了，想必御花园又会是另外一番婉约柔美、四季皆宜的景色。 衣鱼开始介绍坤宁宫，邵灵犀认真听着。 “坤宁宫在明代是皇后的寝宫。清顺治十二年改建后，即成为清宫萨满祭祀的主要场所，其中宫的地位并未改变。康熙四年玄烨大婚时，太皇太后指定大婚在坤宁宫行合卺礼。同治皇帝、光绪皇帝大婚，溥仪结婚也都是在坤宁宫举行。雍正以后，皇帝移住养心殿，皇后也不再住坤宁宫，坤宁宫实际上已作为专供萨满教祭神的场所。” 邵灵犀注意到，进入后宫以来，建筑变得密集许多，想必是符合衣鱼说的前朝广阔，后宫紧凑的原则了。 坤宁宫算是名副其实的皇后居所，后宫的三个中宫到此也走完了。 四点二十，阳光还很强烈，但衣鱼建议邵灵犀离开这里。 “灵犀姐姐，我们现在要回去你住的地方了。” “为什么？现在还很早呢，这是夏天，到晚上七点都不会天黑呢。”邵灵犀有些不解，她想花最短的时间来了解这里，并不想这么早就回去了。 “是这样的，过一会儿故宫的工作人员就要开始清场准备下班了，我们要赶在他们清场之前走掉，不然会被发现的。” “哦哦，这样啊。”邵灵犀想起来了，“对了，我还不知道我住的地方是哪里呢？今天早上也是导航过来的，应该是一个偏殿吧？” “嗯，是一个未开放的偏殿，在宁寿宫附近，离九龙壁很近。” “九龙壁……”邵灵犀脑子里有什么印象想要浮出来，偏偏又无法抓住。 “九龙壁……九龙壁……到底是什么呢？” “灵犀姐姐，你怎么了？” ！！！她终于想起来是哪里不对了，“昨天晚上……我看到很多神兽分成两派在打斗，其中有九条领头的大龙……和你说的九龙壁有什么关系？” “哦，那就条龙的真身就是九龙壁啊。” ！！果然如此。 “九龙壁在宁寿宫区皇极门外，是一座背倚宫墙而建的单面琉璃影壁，乾隆三十七年改建宁寿宫时烧造。 九龙壁壁面以云水为底纹，分饰蓝、绿两色，烘托出水天相连的磅礴气势。下部为汉白玉石须弥座，端庄凝重。纵贯壁心的山崖奇石将9条蟠龙分隔于5个空间。黄色正龙居中，前爪作环抱状，后爪分撅海水，龙身环曲，将火焰宝珠托于头下，瞠目张颔，威风凛然。左右两侧各有蓝白两龙，白为升龙，蓝为降龙。左侧两龙龙首相向。 右侧两龙背道而弛，四龙各逐火焰宝珠，神动形移，似欲破壁而出。外侧双龙，一黄一紫，左端黄龙挺胸缩颈，上爪分张左右，下肢前突后伸；紫龙左爪下按，右爪上抬，龙尾前甩。黄龙弓身弩背，张驰有度，紫龙昂首收腹，前爪击浪，风姿雄健。 阳数之中，九是极数，五则居中。“九五”之制为天子之尊的体现。整座影壁的设计，将“九龙”分置于5个空间，壁顶正脊也饰9龙，中央坐龙，两侧各4条行龙。两端戗脊异于其它庑殿顶，不饰走兽，以行龙直达檐角。檐下斗栱之间用九五45块龙纹垫栱板使整座建筑以不同方式蕴含多重九五之数。此外，九龙壁的壁面共用270个塑块，也是九五的倍数。为了不损坏龙的头面，分块极为讲究。” 邵灵犀今晚就想去九龙壁那边看看的，但是想到昨天晚上那些龙……算了，她现在还没有那个实力，宋元明又不在，还是不要去那边了，万一出了什么幺蛾子可没人救她，听衣鱼的安排吧。 衣鱼给邵灵犀之路，没一会儿便回到了她住的地方。 邵灵犀看见这里越来越熟悉，便知道快到了，“衣鱼，那我晚上怎么吃呢？” “哦，晚饭的话，你想吃什么就跟我说，会有人送来的。” 衣鱼说完，书页上显示出了菜单，怕邵灵犀看漏了，还提醒她，“不止一页哦，这上面的菜你都可以点哦，任何的菜都可以。要是菜单上没有你喜欢吃的你也可以说出来，让他们做就可以了。” 邵灵犀有些受宠若惊，这新单位福利真好，“不用不用，这么多菜肯定有我喜欢吃的。” 说完她低下头开始翻阅菜单，这菜单上有很多时令的蔬菜和食物，比如盛夏的小龙虾和时蔬，看来是随季节变化的菜单，自己不用怕吃腻了。 听着衣鱼的导航，这边道路平坦，眼角余光瞄着路，剩下的精力都放在晚上要吃什么菜上了。 “到了，灵犀姐姐。” “嗯，好。” 邵灵犀一抬头，“哎呀！” 幸好她反应快，不然差点撞到人。 身着黑色t恤的宋元明靠在她房间外的柱子上，放松之中又带着强大的气势，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邵灵犀吓了一大跳，好不容易平复心绪，“不……不好意思，差点撞到你。” 宋元明似乎不太在意，“无妨。” “你……是在等我吗？”邵灵犀有些不确定。 “不然呢？”宋元明眼皮一掀，瞥她一眼，转身推开殿门，“进去再说。” 邵灵犀走在后面关上门，夕阳从窗户纸里照射进来。 衣鱼开口道，“灵犀姐姐，你选好要吃的菜了吗？” “啊？”邵灵犀回过神来，“哦……”她看了看宋元明，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索性不称呼了，“你……吃过晚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宋元明的回答只是简短的两个字，“不用。” “哦，好。”邵灵犀摸摸鼻子缓解尴尬，“衣鱼，那就做我画圈的那些吧，谢谢。” “嗯，好。”衣鱼答完话，书页泛起白色柔光，一股青烟从书页中飘散出来，在面前的地上渐渐凝成一团白色烟雾。 邵灵犀仔细分辨，这是一个……松鼠？ 还是一只雪白雪白的松鼠。 邵灵犀一下子被她萌得不行，伸出手去，衣鱼跳到她的手上，没有感到一点重量，“衣鱼，原来你的真身是一只松鼠啊？好可爱！” 衣鱼不好意思地甩动着身后拖着的大尾巴，“对呀，我的真身是故宫里的一幅画，《葡萄松鼠图》，机缘造化得以化形成为能跑能跳，能开口说话的松鼠。” 邵灵犀抚摸衣鱼的毛毛，但手指从它的身体里穿过去。 衣鱼想说什么，但宋元明瞥它一眼，它便跳下地去，从窗户缝里溜走了，只留下一句，“灵犀姐姐，我去给你叫晚饭去！” “哎哎？”邵灵犀想叫住衣鱼，无奈她走得太快，早就听不到自己在喊什么了，只好放弃。 看着自己对面气场强大的宋元明，邵灵犀有些无措，“那个……宋……额……你找我有事吗？” 宋元明的脸上平静无波，外人丝毫揣度不出他的心思。 就连邵灵犀，也是与他相处许久之后，才会捕捉到他脸上闪过的细微表情，揣测出下面掩藏的汹涌。 “今天一天感受如何？” 邵灵犀如实回答，“很震撼，衣鱼讲解得很好，我也对这里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不过我们只走完了三大殿和后三宫，其他地方还没来得及去呢。” “尚可。” 邵灵犀心里嘟囔着，怎么这人说话总是像古人一样，文绉绉的。 她想得正入神，却听他说了一句，“计划提前了，这几天你先试着管管那些神兽。” “什么？！” 第7章 新官上任 见邵灵犀惊讶的样子，宋元明垂眸思索，看来自己要在这儿多待一会儿，解决她的疑问了。 阳光照进窗户拉得很长，外面应该已经清场了，里面显得愈发的安静。 邵灵犀觉得里面的空调不够，便拿出遥控器开得更大一些。 “不是说过一段时间再让我接手吗？这个时间点确实有些突然，我了解这里，不过一天的功夫而已。” 宋元明脸上依旧看不出情绪，只是平静地道，“我知道。但我有些事情需要马上离开一段时间，不在这里。” “那……”邵灵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虽然自己对他毫无了解，但昨晚的情形，邵灵犀印象深刻。感觉他是一个厉害人物，听说他要走，突然有些心慌，没什么安全感。 也不怪她，那些神兽也太吓人了些，自己怎么可能管得住。 宋元明忽然开口，“貔貅。” 他的话音刚落，貔貅便出现在房间里，“宋使。” “去冰窖点几个菜端过来，今晚我在这儿吃，另外，叫衣鱼先回来。” “是。”貔貅应了一声，也从窗户缝溜走了。 和自己一起吃？邵灵犀刚才见他好像有事的样子，现在又说一起吃饭，看来他还有事情要和自己交待。 也是，总得告诉她一些基本的东西呀。 宋元明从裤兜里摸出一个东西放在桌上，“这是夜幕馆长的信物，我现在把它交与你，今后你便是这里的馆长了。” 邵灵犀拿在手上端详，这是一方蓝色透明的玺，有她的掌心那么大，上面雕的是一条蟠龙。 她注意到蓝色水晶状的玺里，有紫色的细丝在不停地流动回转。 另一只手捂住宝玺，果然在发光，晚上光芒应该会更强烈一些吧。 邵灵犀拿着宝玺把玩，紫色细丝随着她的摆动不断流转，“……有了这个，它们便会认我为馆长吗？” “是。” “灵犀姐姐，我回来啦！”白色的身影闪过，衣鱼拖着长尾跳到邵灵犀的掌心。 看到她另一只手上的宝玺惊喜道，“哇，灵犀姐姐，你是馆长了？” 邵灵犀微笑，“嗯，算是吧。”虽然心里有些忐忑，但自信还是要有滴。 邵灵犀等了许久，宋元明还是不开口，她只好自己开口问了，“那个……还有呢？” “什么？” “你不要给我一点保护自己的工具吗？或者能够制服那些神兽的工具？”不会没有吧？ 宋元明眉头微皱，半晌从兜里摸出一块黑色的牌子。 这牌子通体漆黑，温润如黑玉，缠绕着淡淡的黑色烟雾，上面有一个“宋”字浮雕，“喏，这是我的牌子。要是你遇到麻烦就用这个，一般的神兽不会与你为难。” “没了？”邵灵犀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黑色的玉牌，黑色的穗子。 “就算有你也驾驭不了，反而弄伤自己，用这个吧。” “哦……好。”宋元明说的在理，邵灵犀也只好接受了。 “咚咚咚，”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谁啊？”邵灵犀有些好奇，还有人会来这里吗？ 宋元明起身开了门，原来是貔貅送饭过来了，它顶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他们点的菜。 “谢谢你哦，貔貅。”邵灵犀给它一个大大的笑容，把饭菜从小桌子上端下来。 被邵灵犀弄得有些不适应，可能是宋元明从来没有这样说过话吧，貔貅很不好意思，只是憨憨地笑了几声，“没事，没事。” 宋元明点的都是京菜，看来他在这里呆的时间不短——邵灵犀默默地想。 她在不了解一个人的时候，会通过各种细节，慢慢加深对这个人的认识。 不过京菜只能说明他在这里呆得久，好像并不能说明性格方面的东西。面对喜怒不形于色，永远冷静自持的宋元明，邵灵犀对他的性格甚是好奇。 算了，专心吃饭了。 不停的行走很是消耗体力，邵灵犀早就饿到前胸贴后背了。冰窖厨师的手艺很好，让吃惯川菜的她也能接受，端起碗开始大快朵颐，倒是不扭捏。 邵灵犀不时地瞄一眼宋元明，见他坐得挺直端正，不紧不慢，吃饭也像是一件有礼有节的事。 “宋……emmmm，要不你跟我讲讲我的具体的工作呗？”邵灵犀还是没想好自己要怎么称呼他，和它们一样叫他宋使总觉得怪怪的。 宋元明放下筷子，抬眼正视邵灵犀，“叫我名字就好。” “嗯，好。”邵灵犀终于知道了怎么称呼他，松了一口气般，默默扒了口饭。 “那你给我讲讲我的工作呗？” 宋元明再次放下筷子，“好。” “你平时的工作有三。第一，照顾好这里面幼小的灵兽，保证它们不受伤害，可以吸取足够的灵气成长；第二，保卫故宫的安全；第三，管理好现在那些神兽，不要让它们造反。” “什么程度算是造反？” “昨晚的程度。” “哦。” 宋元明还是没有举筷，继续道，“还有一些工作并不日常，比如接待来访者，访问京城其他名胜，这个到时候再告诉你。” “好，我知道了。” 我会做好的！邵灵犀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宋元明再次举筷，不再说话，邵灵犀也没有再开口，剩下的问衣鱼就好了。 每次开口问宋元明，他在开口之前都会把筷子放下，嘴里的饭咽尽了才会开口说话。 邵灵犀知道，这是他的习惯也是一种修养。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一般是不说话的，要说话的话要把筷子放下食物咽尽才会开口。 她也很自觉地尊重他，没有再开口了。 冰窖厨师的菜很好吃，邵灵犀吃饭两碗饭还想再添一碗，却猛然注意到宋元明已经停筷了。 这…… 怎么办？是选择维护一下自己的形象，还是照顾好自己的肚子？这一切，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陷？ 邵灵犀在脑子里无限地纠结，她到底应不应该吃第三碗饭？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对面纠结的样子全然落入宋元明眼中，连一向少有表情的他也忍不住勾起嘴角，“想吃就吃，无妨。” 邵灵犀尴尬地咳了一声，好了，破罐破摔了，吃吧。 邵灵犀开心地吃饭，宋元明却在考虑一件事。 等她吃饱了，他才开口，“刚才是我考虑不周，确实应该想到你的安全。貔貅。” 貔貅一直立于他的身后，听他叫自己，应道，“是。” “我不在的时候，你便留下来，保护馆长。” 貔貅没有立马回答。 邵灵犀见它脸上有迟疑之色，心中疑惑，便道，“不用了，还是让貔貅跟着你吧。” 貔貅听了这话，神色稍安。 果然。 邵灵犀从下午看到宋元明靠在柱子上，就埋了一团疑惑在心底，现在算是初步证实了。 本来说好的，等她对这里熟悉一些之后，再接受夜幕馆长的职位。他也不是那种轻易食言的人，这样做，肯定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他说他会离开一段时间，应该是去一个地方。从刚才貔貅的反应来看，还是一个危险系数颇高的地方。 他到底要去做什么？ 邵灵犀不得而知。 只能问问衣鱼，看她知道些什么，然后自己再把那些细碎的线索连接起来，看能不能有什么结论。 宋元明开口，“貔貅留下。” 邵灵犀头一昂，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我不喜欢貔貅，你给我派其他的神兽吧。” 一边在宋元明的视线之外，悄悄地给貔貅使眼色。 貔貅在宋元明背后给邵灵犀拱手，脸上带着感激的神情。 宋元明猛地转头瞥了貔貅一眼，貔貅的表情霎时凝固在脸上。 见他神色不明，邵灵犀也猜不透他到底有没有看见。 宋元明只是淡淡开口，“既然你不喜欢便罢了。貔貅。” “在。” “去把火吻叫来。” “是。” 邵灵犀有些好奇他口中的火吻。 宋元明难得地开口解释，“火吻是一只小龙，灵力比貔貅稍差，让它留在你身边吧。” “好，谢谢。”邵灵犀诚心地向他道谢。 宋元明利落地起身，“再见。” 貔貅跟在他身后，消失在了黑夜中。 邵灵犀望着宋元明挺拔的背影发呆，直到他和貔貅不见了还没回过神来。 衣鱼伸出雪白的小爪子在她面前晃晃，想叫醒已经呆掉的邵灵犀，“灵犀姐姐？想什么呢？” “啊？”邵灵犀回过神来，“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奇，对很多东西。” “没关系，你可以问我呀，灵犀姐姐。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哟！” “好~”邵灵犀想伸手揉衣鱼的脑袋，却从她的身体穿了过去，“衣鱼，我见貔貅可以化成实体耶，你可以吗？” “可以吧，但我现在的实力还做不到。” “那加紧修炼吧！”邵灵犀很期待衣鱼变成实体的小松鼠，那她就有松鼠可以撸了。 “灵犀姐姐，你想知道什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啊！” 邵灵犀起身去里间卧室拿衣服准备洗澡，打算把一天的汗水和疲惫都洗掉，“不用，我先去洗个澡，明天再说吧！”她的时间很多，这里有趣的事情这么多，要慢慢了解才有乐趣嘛，不急。 里面响起水声，衣鱼隔着门问道，“灵犀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不行！” “但是我很无聊耶！”衣鱼趴在床头柜上百无聊赖。 从浴室伸出一只手来，手上拿着一个手机，“你要看电视吗？我手机里下载了动漫哦。” 邵灵犀没想到的是，衣鱼就此入坑，从第一部看起，看了一整晚的动漫。 《秦时明月》的坑底多了一只神兽。 第8章 新官上任2 邵灵犀擦着头发上的水从浴室走出来，熟悉的《秦时明月》声音从她手机里发出来，衣鱼正看得入神。 “衣鱼？” “嗯？灵犀姐姐你叫我？” “嗯。宋元明之前让貔貅去叫一条小龙，它来了吗？” “哦，对了！”衣鱼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它早来了，因为你在洗澡嘛，我就让它在外面等着。你现在要见它吗？” 邵灵犀找了件外套披上，“好啊，你把它叫进来吧。” 衣鱼出去外间把火吻叫了进来——确实是一只红红的小龙，说是小龙其实也不小，比邵灵犀还高些，进门都需要低着头，以防撞到头顶的犄角。 小龙向邵灵犀作揖行礼，“见过馆长。” “你的名字是你自己取的吗？火吻？”邵灵犀有些好奇。 小龙周身是八爪蟠龙的模样，红色的纹路缠绕全身，头上两个龙角也是鲜红色的，带着一股别样的张扬，好像要告诉别人，它天生便是特别的。 火吻咧嘴一笑，邵灵犀觉得它应该是个男孩子，还是很阳光的那种，因为它的笑容很温暖。 “是前任馆长给我起的，我也很喜欢这个名字。” “我的名字也是。”衣鱼插话，“也是前任馆长起的哦！” “是嘛……”邵灵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看来前任馆长是一个很有文化的人哦！” “这个嘛……”衣鱼一时语塞，火吻脸上也露出某种不可言说的表情。 “怎么？我说错了？” “没有，没什么。”衣鱼答道。 邵灵犀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对火吻道，“火吻，宋元明让你来保护我，你可愿意？” 火吻答道，“愿意！火吻一定会尽全力保护好馆长的！” 既然这样，便没什么说的。邵灵犀一向快意恩仇，别人对她好她自会报答，“好，那你和衣鱼就和我住在一起吧，正好旁边还有卧室。对了，你们神兽睡觉的吗？”她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对它们，她是一点都不了解，甚至连它们吃不吃饭，睡不睡觉都不大清楚。 衣鱼答道，“一般不睡，只是也需要静静地休息。” “修……修炼吗？”邵灵犀说这话自己都觉得玄幻，修炼，还修仙呢。 “嘿嘿，算是吧。”衣鱼挠挠它头顶的绒绒白毛，雪白的小松鼠形态憨态可掬，“宋使给灵犀姐姐交代的馆长日常工作里不就有吗，你要照顾好那些还没化形、或者尚幼小的灵兽，让它们吸取足够的灵气成长。我们也是要修炼的呀，要努力修炼才会变得更强，我还想变成实体呢，让灵犀姐姐可以摸到我！” 邵灵犀看着衣鱼，觉得心中温暖。 今天身体太疲累了些，她什么都不想干，只想靠在床边静静刷会儿手机，放松一会儿，“要不今天就先休息，你们俩一人挑一间卧室休息吧，明天早上记得叫我哦。” “是。”衣鱼和火吻一同说道。 衣鱼将邵灵犀的手机还给她，表情有些依依不舍。 然而邵灵犀早已看穿了一切，笑道，“小衣鱼，不用这么依依不舍地看着我的手机的，客厅里有电脑啊，我教你用电脑看动漫吧，好不好？” 衣鱼的眼神一下亮了，“好啊好啊！” 小龙火吻也好奇地跟在她们后面。 邵灵犀来到客厅看了看，这电脑应该是经常用，说不定是上一任馆长留下来的。 开机，检查网络，事实证明连了网。邵灵犀点开一个播放器给衣鱼放《秦时明月》，自己便回屋了。 一夜无话。 早上七点。 邵灵犀是伴着外面叽叽啾啾的鸟叫声醒来的，有空调的夏天早晨很舒适。 翻了个身，“唔……它们是在开早会吗……故宫的生态真好啊。” 洗漱好，邵灵犀来到客厅，见到的是一大一小两只灵兽坐在电脑面前，专心地看动漫。可能是怕吵到她，声音开得很小。 “小龙……你们……不会看这个看了一晚上吧？” 小龙有些不好意思，“……是的。” 邵灵犀觉得这两只神兽都十分的单纯可爱呢，她让它们俩接着看，她还有一段时间才出门。 过了一会儿，冰窖的人来送早餐，说是宋元明交代的，邵灵犀坦然接受了。冰窖的人白天在这里面行走低调一些，比起衣鱼它们更方便。 吃过早饭，新的一天开始了。 既然宋元明提前把担子交给了她，邵灵犀便决定好好把这个大梁给挑起来。 当然，不是敲锣打鼓地四处嚷嚷，也不是把神兽们召集来开会，告诉它们新的馆长上任了。 这样都会招致它们的反感，邵灵犀打算润物细无声地，在需要她管束的时候再出来，做好她馆长的工作便好。 毕竟她当了馆长，但要得到认可，路还很长。 邵灵犀自认为有个优点，就是脸皮厚。 四川话里有句话讲得好：脸皮厚，吃的够嘛。 昨天逛完了前朝的三大殿和后宫的主位，后三宫，今天邵灵犀打算一边逛御花园，一边听衣鱼介绍，馆长的详细工作，顺便打听打听前任馆长的事儿。 游客们还真是起得早，邵灵犀从不担心自己在这儿会感到孤独。 走到坤宁宫后面，就是清宫戏里出现频率最高的场景——御花园。 小龙火吻化身成一块通体绯红的龙形玉雕，挂在邵灵犀身上，衣鱼与昨日一样，附身于书页里，与邵灵犀交流。 “衣鱼，你给我详细讲讲馆长的日常工作吧，宋元明那个家伙，多说一个字都不肯。” “好啊，灵犀姐姐想知道什么，我可以一条一条地给你详细讲。” “嗯。”邵灵犀找了个阴凉的凳子坐下来，四周的鸟叫声很欢快，“宋元明昨晚说了三条，第一条，我要照顾好幼小的灵兽，保证它们吸取足够的灵气。” “嗯。故宫里的灵兽是非常多的，因为这里的东西很多都历经了两百年以上的岁月了，有少部分是化了形的，但大部分还是幼体状态，甚至一部分连具体的形状都没有，只是一团朦胧的灵气。 所以，灵犀姐姐，你的职责就是要护它们周全，不让外界伤害它们。” 邵灵犀沉吟，“你所谓的外界最可能的情况是什么？” “最可能的情况就是已经化形的神兽，不要让它们动歪心思。它们昨晚肯定已经知道宋使离开了，今晚就要靠你了。” “哦……”邵灵犀消化了这里面的意思，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第一点我知道了，你说说第二点吧。” 衣鱼知道她说的第二点，指的是保卫整个故宫，便开口道，“这一点与城主或者船长类似，你若是城主，就要守卫好你的城池，若是船长，就要与你的船同在。灵犀姐姐既然当了故宫的夜幕馆长，就有责任保卫夜晚故宫的安全。” 邵灵犀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那这里本身有没有什么防御设施？” 挂在身上的火吻也忍不住开口了，他也跟着衣鱼叫邵灵犀姐姐，“灵犀姐姐真聪明。衣鱼有没有给你讲故宫的四道门？分布在故宫的四面，每道门都有一个神兽在镇守，守卫着故宫的安全。” 邵灵犀来了兴趣，“是哪四个神兽？” “分别是玄武、朱雀、白虎、青龙。” “都分别在哪里？” “北玄武，在故宫北门神武门，明朝称玄武门的那道门；朱雀在南，也就是故宫的正门——午门；白虎在西，守卫西直门；青龙在东，守卫东直门。” 邵灵犀点头，看来她今晚得去拜访了，“小龙，我想今晚去拜访它们，它们能有时间吗？” “有啊！馆长本就该与它们建立密切的联系，才能更好地守卫故宫。我们可以先去东直门，那里的守将青龙是我哥哥，我们关系很好的！” 邵灵犀摸摸火吻的头，笑道，“好呀，有火吻引见，肯定没问题的！你对其他三个守将了解多少？说给我听听呗，让我心里也好有个准备。” “故宫四守将都是故宫实力超群的神兽，神武门和午门是故宫最重要的两个门，所以在那里镇守的玄武和朱雀是实力最强的，东西直门两道侧门的守将，白虎和我哥哥青龙稍弱一些。性格来说的话，差异也很大。” “嗯，你继续说。”它们的性格对她来说其实是很重要的信息，决定着接下来她要怎么跟它们相处。邵灵犀也隐隐约约能想到，自己需要克服的东西还很多，眼下就有一个不小的坎。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故宫里大大小小的神兽，也不是一下子就认可她的。 但凡实力超群的人物，都有资格古怪。 果然，火吻开始介绍故宫四门的四个守将，“这四个守将里面，我哥哥是性格最好的哟！” 衣鱼搭话，“我可以证明。那个白虎大叔每次都凶我，青龙哥哥每次都笑眯眯的，待人都很好，很多小神兽最喜欢他了。” 邵灵犀笑笑，“那你说说白虎大叔怎么凶你了？” “就是每次路过那里和它打招呼它都凶巴巴的，不理人。平时说话也是急性子，我都和它吵了好多次了！” “那它每次和你吵架有攻击过你吗？” “这个倒没有。” “从来没有吗？” “嗯。” 邵灵犀点头，性格是一个挺复杂的东西，青龙的性格她还不敢断定，倒是白虎，也许是最好相处的那个。 太阳光照在身上变成巨大的热量，邵灵犀挪到另一个阴影下的椅子上，继续和两小只唠嗑。 第9章 御花园 刚才聊到白虎，邵灵犀算是有一个初步的印象，“还有朱雀和玄武呢？它们脾气怎样？” “玄武是一只五百多岁的墨龟，灵力极深，已经在这里守卫了故宫许多年了，是四个之中灵力最强的。性格嘛……很像老爷爷。” 衣鱼话音刚落，邵灵犀脑子里便脑补出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形象，甩甩头，收回自己脱跳的思想。 “那朱雀呢？朱雀是不是女的呀？” “是啊。”衣鱼的脸色有些变化，“虽说叫朱雀，但她的灵体更像一只火红的凤凰。而且她都是以女人的形象示人，轻易不显出自己的灵体。这么久了我就见过一次她的灵体模样。” “这样子啊。”以人的形象示人，说明朱雀对人是有什么目的或者向往的。 是什么呢？ 邵灵犀摇摇头，她并不关心。 想起自己的第三个工作内容，听起来很好理解，实际上她需要了解的东西还有很多。 “衣鱼，你再给我讲讲这故宫里已经化形的神兽们吧。”邵灵犀对那晚印象深刻，但当时情绪混乱，来不及一一看仔细。 “好啊。这里所有化形了的神兽都登记在册，晚上灵犀姐姐去办公的时候我会把名册给你。这里没化形的神兽都没有记录，化了形的有详细的记录，不是幼年的也有另外归类。” “那晚我看到的那些，是全部的神兽吗？” “大部分吧。除了少数，那晚都在。” “这么说还有中立派了？” “对呀。四个守将和一些对争斗不感兴趣的都没有去，比如我，还有火吻。” 说到这里，邵灵犀终于想起了一件事，那便是那晚的源头，“那天晚上它们到底在争什么？” “因为前任馆长离开了，宋使又不在，两个派系就在搞事，想分出个胜负高低来。” “哦……”邵灵犀放下心来，这种情况的话倒是好办，她还以为会有什么更复杂的事儿呢。 太阳光把整排椅子都照到了，邵灵犀没法坐在这里了，只好起身，进了御花园的大门——天一门。 只是一墙之隔，御花园里和这边风光大不相同。里面郁郁葱葱的古树制造出大片阴凉，抵挡暴烈的阳光，充斥满目的绿色。 天一门前有镀金的狮子显得很霸气，能够感觉到，皇家园林确实不同。 而当邵灵犀说出口的时候，却被狠狠地打脸了，因为衣鱼说，这不是狮子。 这…… “那这是什么？” “这两只镀金兽不是一种，一只叫獬，一只叫豸。” “好吧。”邵灵犀彻底感觉自己没文化了，看这种都像狮子。 “这个天一门为什么叫天一门呢？想了解一下这个名字的出处。” 天一门主体由青砖砌成，磨砖对缝，能看出工艺考究。正中单洞券门，门并不大，里面还装了双扇朱漆宫门，门上嵌纵横各九路铜鎏金门钉。黄琉璃瓦歇山顶，檐下绿琉璃仿木结构椽、枋、斗栱。还有色彩明快的额枋彩画。 “按古代阴阳五行学说，北方属水。钦安殿位于紫禁城中轴线北端，其院门名为“天一”，取《易经》中“天一生水”之意，与五行之说相应。因为嘉靖年间紫禁城多次被火焚，在此背景下修建钦安殿院墙、院门，并由嘉靖皇帝亲为院门题名，有祈求平安之意。” 跨过圆拱形的天一门，后面便是风格迥异的钦安殿。 钦安殿显然带有一定的宗教色彩，从殿顶的鎏金大宝顶就能看出来，和佛教建筑的金顶类似。而金顶两旁的两条鎏金大龙，将宗教与皇权结合得天衣无缝，邵灵犀凝视许久，竟然找不出任何违和的地方，仿佛这并不是两样天生便不相干的东西。 衣鱼继续向邵灵犀解说，“钦安殿内供奉玄天上帝。清朝每年元旦于天一门内设斗坛，皇帝在此拈香行礼。每遇年节，钦安殿设道场，道官设醮进表。” 邵灵犀对这个玄天上帝倒不感兴趣，御花园里面的亭台楼阁，花卉古木非常多，需要衣鱼给她讲解一下才好。 “御花园位于紫禁城中轴线上，坤宁宫后方，明代称为“宫后苑”，清代称御花园。始建于明永乐十八年 ，以后曾有增修，现仍保留初建时的基本格局。全园南北纵80米，东西宽140米，园内主体建筑钦安殿为重檐盝顶式，座落于紫禁城的南北中轴线上，以其为中心，向前方及两侧铺展亭台楼阁。园内青翠的松、柏、竹间点缀山石，形成四季长青的园林景观。” 这么多就够了，邵灵犀想要自己在这里面逛逛，得出自己的感受，这样才更深刻。 在这些数百年的古柏藤萝中游走，邵灵犀开始向衣鱼了解前任馆长和宋元明的事。 “前任馆长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呀。很帅哟，和宋使一样帅。” 沉默很久的火吻开口，“我觉得比宋使还要帅。” “为什么？”邵灵犀很好奇。 “因为宋使总是冷着一张脸，有时候还很凶，馆长多和蔼啊，什么时候都笑眯眯的，很少见他发火。” 邵灵犀发现火吻的称呼还没有改过来，说明它是很喜欢前任馆长的。 “那故宫里的神兽是不是都对馆长很尊敬啊？” “对。故宫里的神兽，就算灵力再高再强，都是真心信服馆长的。” 衣鱼发现了火吻的口误，怕邵灵犀心里不舒服，便道，“火吻，你说错了，是前任馆长。” 邵灵犀忙道，“不用在意，这证明你们是真心喜欢他的，也说明他确实是一个有德有能，令人敬佩的馆长。火吻，你继续说。” “嗯。但是馆长在一个月前忽然说自己要离开，不做馆长了，我们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有人知道吗？” “宋使可能清楚吧。” “宋元明和前任馆长关系很好吗？” “对呀，宋使是馆长的朋友，他们一起管理故宫的。宋使和馆长不一样，对我们很严厉，而且对我们的惩罚都是说到做到，从不食言。” 邵灵犀心里笑道，怪不得你们那么怕他。 这么说来，宋元明在这里的威信很高了，邵灵犀想起那晚的黑龙，应该是如此。 “那前任馆长没有想过让宋元明当馆长吗？” “有啊，前任馆长走之前是有这个想法来着。但是宋使不同意，他们还大吵了一架，那之后，馆长就离开了。” 大吵了一架？邵灵犀嗅出这句话不合逻辑的地方来。 火吻说的是两件事：第一件，前任馆长想让宋元明当馆长；第二件：他们俩大吵了一架。 这两件事显然因果关系不足。 前任馆长想让宋元明接替他，宋元明不同意，但也不至于大吵。为什么大吵？问题可能出在前任馆长为什么要离开这件事上。 前任馆长想离开去做某一件事，宋元明不同意，所以吵架。 而且邵灵犀想到貔貅昨晚的表现，宋元明可能要去一个危险的地方。 她可不可以大胆地推测，宋元明是为了前任馆长而去的？ 很有可能。 不过这种推测没有太多的事实依据，只是她的一种感觉，算了，先不去想这个了。 邵灵犀行走在不同颜色的鹅卵石精心铺成的甬路上，这些色彩各异的鹅卵石组成了不同的图案。邵灵犀仔细分辨，有人物、花卉、景物、戏剧、典故等，沿路观赏，妙趣无穷。 “衣鱼，这些图案一共有多少幅啊？有统计过吗？” “九百多幅。” “哇偶……” 一个正经园林，都会有亭、台、楼、阁四种建筑，皇家的更显气派。 建在水上的浮碧亭和澄瑞亭缥缈轻灵，万春亭和千秋亭则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亭子，上圆下方、四面出抱厦，组成十字形平面的多角亭，邵灵犀能看出，这里面体现了“天圆地方”的观念。两座对亭造型纤巧秀丽，为这古朴的御花园增色不少。 她在这里逛了半天，也能看出一些东西。建筑布局对称而不呆板，舒展而不零散。整个御花园以钦安殿为中心，两边均衡地布置各式建筑多座，无论是依墙而建还是亭□□立，均玲珑别致，疏密合度。 最宝贵的其实是那些草木。奇石罗布，佳木葱茏，古柏藤萝，能看出都是数百年物了。 来到绛雪轩前，衣鱼说这里最大的亮点不在于这个建筑，而在于建筑前面的一段枯木。 枯木被做成了一个盆景，看上去甚为普通，“这枯木看起来倒是普通，难不成有什么说法？” “你敲一下试试，灵犀姐姐。” 邵灵犀半信半疑，伸手轻轻敲了一下。 铿然有声。 “不可能吧？”她不敢相信地又敲了几下，真的是金石之声！ “这……”邵灵犀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答案，“衣鱼，你告诉我答案吧，这是段木头呢，还是用石头雕刻的木头？” 她相信石头雕刻的木头能做到这么以假乱真。 衣鱼揭晓谜底，“都不是。这是一段木化石。” “哇塞！”这段木头在邵灵犀眼里忽然就金光闪闪了，她对化石很感兴趣，只是太穷，玩不起。 这段木头显然比整个故宫都老，它已经历经了一万年以上的岁月了。 第10章 神武门 中午在冰窖吃了饭，下午仍在御花园闲逛，一边看故宫所有神兽的名册。 衣鱼在书页上按照类别给邵灵犀显示了目录，方便她一类一类地看。 “龙？”第一条目录是龙，邵灵犀毫不犹疑地点了进去。 书页上出现了很多张照片，都是故宫的龙神兽，邵灵犀认出了那晚的九条龙，还有火吻。 火吻开口了，“灵犀姐姐，你看到我的照片旁边那只天青色的龙了吗？那就是我哥哥青龙。” 邵灵犀点头，“嗯，看到了，除了周身颜色和你不一样，其他地方倒是有些相似哦。” 现在火吻正是少年，说不定以后长大了会很像他的哥哥。 青龙周身是天青色的，还穿着盔甲，很有守将的样子。若说他穿着盔甲是什么风格的话，邵灵犀认为应该是儒将之风。 没有在青龙的照片上过多的停留，这故宫几百只神兽，需要她一一看过才行。 “衣鱼，这些龙的实体都是什么呀？” “九龙壁你知道了，火吻和青龙都是传国玉玺化形，青龙是明玺，化形更早，火吻是清玺，化形更晚。其他的有龙形玉雕、龙椅上的盘金龙，大殿柱子上的盘金龙，画上的龙，龙袍上的龙，甚至石阶上雕的吐水的龙头，都有一些化了形。” “那这么说龙是故宫里第一大族了？” “是，因为皇权社会，龙形确实是最多的。” “第二大族呢？” “第二大族是凤族。” “嗯。”邵灵犀也能理解。 龙凤龙凤嘛，总是在一起的，况且这皇宫里皇帝只有一个，大小老婆倒多得是。 “凤族都是什么东西化形的呢？” “多数是凤袍、凤簪、凤环佩之类的。” 这里邵灵犀倒想多问一句，“龙族神兽我知道，看他们那个样子谁也不会服谁。凤族有首领吗？” “有啊。” “谁啊？” “是一根孝庄太后用过的累金凤簪化形而成的，叫欧阳大志。” “噗！！！！”邵灵犀正在喝水，听到后半句直接一口水喷了出来，太阳光一照，成了一个小小的彩虹。 “咳咳咳咳咳……咳咳……”邵灵犀呛到了，咳嗽个不停。 “你怎么了？灵犀姐姐？”衣鱼很着急，可又没办法给她拍拍背，只能干着急。 “你怎么了？说话呀！哎哟可急死我了！” 邵灵犀伸出手来晃晃，表示她没事，只是需要缓缓。 “咳咳咳……呼……我没事了，就是刚才呛到了，没吓着你们吧。” “你没事儿就好。” “哎，我说这欧阳……大志……这名字是谁起的呀？这么鬼畜？” “前任馆长啊。” “前任——馆长？”邵灵犀以为自己听错了。 火吻证实，“你没听错，真的是前任馆长起的。” 邵灵犀想起之前和火吻聊起他的名字的时候，他们为什么欲言又止了…… 欧阳大志……人家凤簪好歹是女的吧，就算要取这种名字，取个上官翠花也行啊，这听着还像女生的名字。 衣鱼道，“好像是有一次馆长心情不好，刚好他们几个神兽一起去找他帮忙取名。他平日都是笑眯眯的，绝对不会对我们甩脸子，也就帮他们取了名。” “那除了欧阳大志，他还取了什么名字？” “我想想。好像有皇甫铁牛、端木蛋生，还有上官翠花。” “……哦，打扰了。” 告辞。邵灵犀心里想。 邵灵犀继续翻看名册，这里的神兽种类非常多，大大小小的动物都有，还有些珍宝、国画什么的，只要是沾了人们的灵气，承载了人们的思想意趣的，化形的都很多。 今晚她会在馆长专属办公的地方，正式处理这里的事，在那之前，她要先去拜访四个守将。 一直在御花园待到五点，才找了一个小偏殿藏着，预防工作人员来清场。火吻去冰窖点菜去了，邵灵犀在脑中寻思着晚上都要说些什么，可能发生的情况要怎么应对，这样才不至于失措嘛。 “灵犀姐姐，你都坐了一下午了，坐得不累吗？起来走走吧。” 邵灵犀笑笑，她确实在御花园呆了一天了，上午把御花园逛完了之后，下午就没挪过窝。 “你不知道，衣鱼，晚上我还得走好多路呢。” “哦，灵犀姐姐要去拜访四个守将，是吧？” “对啊，我算过了，故宫的四道门在最外围，我要见到四个守将，就要把故宫的外围都走遍才行。故宫南北长961米，宽753米，周长是3428米。算上回住处的路程，意思就是说我今晚至少要走四公里。所以白天我才没怎么逛，怕晚上走不动路。” 吃完饭，天彻底黑了，故宫里也不复白日的熙熙攘攘，彻底清净下来。只有不知名的鸟会扯着嗓子叫一声，深远悠长。 邵灵犀在这儿呆了两天，对故宫的地形也有大致的概念了，“衣鱼，这里是御花园，是不是离北边神武门最近啊？” “是啊，从这里走不到十分钟就能到。” 邵灵犀决定第一个不见青龙了，改见玄武，火吻也没意见。三个便去了最北的神武门。 一路上邵灵犀都让衣鱼给她介绍神武门，“神武门总高31m，基部为汉白玉石须弥座，城台辟门洞3券，上建城楼。楼建于汉白玉基座上，四周围廊，环以汉白玉石栏杆。 楼为重檐庑殿顶，下层单翘单昂五踩斗栱，上层单翘重昂七踩斗栱，梁枋间饰墨线大点金旋子彩画。上檐悬蓝底鎏金铜字满汉文“神武门”华带匾。 神武门旧设钟、鼓，由銮仪卫负责管理，钦天监指示更点。每日黄昏后鸣钟108响，钟后敲鼓起更。其后每更打钟击鼓，启明时复鸣钟报晓。 神武门作为皇宫的后门，是宫内日常出入的重要门禁，明清两代皇后行亲蚕礼即由此门出入。清代每三年一次选秀女，备选者经由此偏门入宫候选。1924年逊帝溥仪被逐出宫，即日出宫之时亦由此门离去。” 逊帝溥仪……邵灵犀知道，这宣告着紫禁城的岁月一去不返，故宫的岁月翻开新篇。故宫博物院便是1925年成立的，比新中国建立还要早得多。 到了神武门，四周鸦雀无声，没看到一个人影，也没看到什么神兽的踪迹。 “这……玄武呢？他不是这里的守将吗？就这样守宫门，如何守得住？” 火吻见邵灵犀声音里稍有怒意，忙开口道，“灵犀姐姐别急，我知道它在哪儿。” 火吻不再是白天的龙形玉雕模样，变回了自己的蟠龙模样。 他走到离神武门不远处的一块小石碑下停住，邵灵犀看到了石碑下的赑屃（bi,xi，都是四声）。 今晚月明星稀，北.京难得的月光很亮，邵灵犀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一只石的赑屃。 传说龙生九子，第六子就是赑屃。赑屃似龟，善负重，一般在一块碑下看到的很像乌龟的动物，就是它了。 而且它是古籍中记载的，正经的神兽。 火吻蹲下去，拂了拂石赑屃上的灰尘，笑道，“玄武爷爷，快出来。” 见没动静，火吻又伸手道，“再不出来我可要挠你痒痒咯？” 刚把手伸到石赑屃上挠了一下，这似龟非龟的石头就动了起来，传出一个慈祥苍老、而又中气十足的声音，“别挠了，你个臭小子，哈哈哈哈别挠了快停手！” 邵灵犀向火吻使个眼色，火吻把手收回来，背着手笑眯眯地站着。 几乎是瞬间，面前出现了一只墨龟，墨龟再变幻神形，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出现在她面前。 与其他神兽变成的现代人模样不同，玄武的形象，是实实在在的古人打扮。 白发束起在头顶，胡子很长，身上穿的，是黑色的长衫。 邵灵犀看看自己身上的白色短袖，恍惚以为自己穿越了。 这故宫里要么是明朝的东西，要么是清朝的东西，根据衣鱼的说法，明朝便化形的神兽通常灵力都很强，看玄武的打扮，并不是满清的辫子头，应该就是明朝年间的神兽了。 每个时代的人，终身都会忠于自己那个时代。看玄武的打扮，邵灵犀笃定自己猜得不错。 按理说玄武算是长辈，邵灵犀应该向他见礼。她刚想向玄武行一个古代汉人的晚辈礼，便见玄武扬手，表示不必。 玄武看起来年龄虽大，却没有丝毫老态，长叹一口气，“像你这么懂礼的晚辈不多啦。不过，我的时代早已经过去了，你着实不必再拘泥于这些。倒是我，应该对新任馆长见礼才对。” 玄武拱手欲要作揖，邵灵犀吓到了，连忙出声，“使不得使不得，哪有您向晚辈行礼的道理，折煞灵犀了。刚才灵犀说的话，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她来的时候见守将不在其位，有些生气，现在看来是她的不是。玄武虽然没露面，但是是密切注意神武门的情况的，不然不会知道她就是新任的馆长。 玄武自然明白她指的是什么话，笑道，“无妨。你刚才不说那话，我才要考虑考虑，你这个馆长我要不要承认呐。” 邵灵犀眼神一亮，“这么说您承认我了？” 第11章 依次交手 邵灵犀那句话说出来，玄武笑了，伸手捋捋胡子，脸上是对小辈的慈爱之色，“你这小姑娘还真会顺杆爬，好吧，算是我承认你了。” “耶！”邵灵犀高兴地窜起来，和一旁的火吻击了个掌。 开心完也没忘了礼数，弯腰向玄武行了一个揖礼，“能得到玄武前辈的承认，是灵犀的荣幸。” 玄武也大方承认，“我看你是个灵透的孩子，对得起你名字中的‘灵犀’二字。现在像你这么懂礼数，尊重长辈的孩子也不多了。” 这件事办成了，邵灵犀又站在这儿和玄武闲聊几句，“玄武爷爷，不知你是在哪一朝化形的？” 说到这个，玄武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幽远而缥缈的神情来，邵灵犀自认为以自己的阅历，还理解不了这么复杂厚重的感情。 “玄武爷爷，是不是勾起您的伤心事了？是晚辈唐突了。” 玄武抬手，“没有，只是在这个新时代待久了，很久没有想起过以前了。总得有人来问一问我这些事儿，我的记忆才不会消失啊。” 玄武又叹了口气，“我刚化形那几年，京城不太平得很呐。一个年幼的皇帝，被一个又蠢又坏的太监迷惑，带了五十万人要亲征。” 邵灵犀心头一震，这是说的土木堡之变？ 苍老的声音带着幽远的回忆，继续向邵灵犀袭来，“结果五十万人葬身土木堡，皇帝被俘，举国振动。” “当时我以为完了，蒙古族挟持皇帝打到北.京城下，北.京城兵力不多，全埋在了土木堡，满朝文武都以为完了。” 邵灵犀从第一眼看到玄武，就知道他与这个宫城有一种生死的羁绊，原来从他有记忆起，这座城就在历经风雨飘摇。“结果出了一个于谦？” “是啊，结果出了一个于谦。都说文人带兵都是纸上谈兵，这样一个彻头彻尾，手无束鸡之力的文人，竟然也临危受命，带起了兵，打了一场名垂千古的北京保卫战。” “奋战几天，北.京城终于保住了，若没有他，明朝历史便从那里就改写了：皇帝被俘，北京城破，明朝建朝几十年就亡了。” 小时，邵灵犀对于谦的印象只是那两句“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后来才发现，这竟是一个如此伟大的人。 “北.京城是保住了，可后面的几年还是不太平。后来，又过了许多年，明朝亡了，换了清朝，清朝也亡了，我就在这里过了这许多年，直到现在。” 总有一天生活给你的伤疤，你会笑着讲出来。 对邵灵犀来说，只是短短的一段话，对玄武来说，却是沧桑巨变的几百年。 又闲聊了几句，邵灵犀看了看表，打算告辞去西直门拜访白虎。 “有空多来看看我老头子啊，小姑娘。” 邵灵犀收起之前的老成持重，露出她这个年龄的鲜活灵动来，笑眯眯地道，“放心吧玄武爷爷，我会常来找你唠嗑的。” 告辞了玄武，邵灵犀一行便绕边朝西直门去。 走过一排排回廊绿瓦，目之所及都是朱红的宫墙，高大不可逾越，怪不得要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呢。 “衣鱼，我发现我才来北.京几天，怎么普通话都变成京片子的味儿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北.京话和东北话一样，都是很容易把人给带偏的。” “好吧。” 有些光线太暗的地方，邵灵犀看不清路，怕有什么障碍物撞到摔跤。 衣鱼道，“这个好办，我们身边不就有一个移动灯泡嘛。” “哪里？” 火吻无奈道，“灵犀姐姐别找了，这小松鼠在说我呢。” 说完，火吻让全身的灵力运行起来，周身立刻散发着红光，前后几米都照亮了。 邵灵犀笑道，“可以可以，没想到保镖还能这样用。别气啦，技多不压身嘛，你看，多一个技能多好啊。” 火吻对衣鱼恶狠狠地道，“你这个小松鼠坏得很。” 一路都聊着天倒觉路程不远，西直门说话间就到了。 这里灯光不盛，西直门只在夜晚有个大致的轮廓。 邵灵犀抬头道，“这西直门和神武门形制看来是很相似的。” 话音未落，从城楼上传来一个洪亮旷远的声音，“什么西直门，这是西华门！” 邵灵犀眉头皱的紧紧的，“这是……” 衣鱼小声道，“灵犀姐姐，这是白虎。” “哦。这门是叫西华门？” “好像是……”衣鱼想起来好像自己当时口误，说错了，“对不起，灵犀姐姐，是我口误说错了。” “无妨。”抬头对着城楼的方向大声道，“在下邵灵犀，故宫的新任夜幕馆长，守将白虎请下来相见。” 面前刮起一阵强风，邵灵犀有些睁不开眼。伴随着一声虎啸，一只白虎出现在眼前。 白虎的全身能看到灵力流转，然而在邵灵犀看来，更像一个大理石纹路的蛋糕。 看年龄，白虎应该是一个中年大叔，邵灵犀在心里补了一句，还是一个脾气很臭的中年大叔，知道给她下马威。 见邵灵犀没动作，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白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连宫门的名字都要念错，好意思当馆长。” 衣鱼想开口解释，邵灵犀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而是笑眯眯地对白虎道，“是我的失误，请见谅。” …… 这……不按套路出牌啊。 白虎有点懵逼。本来他是想用这个激她一下，好让她头脑冲动，自己好拿她的错。但她这样态度良好地认错，他反而一下蒙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邵灵犀一直笑眯眯地看着白虎，他也不好再抓住这个不放，“知……知道就好，不过你刚来，不熟也是有的。” 他说了这话，邵灵犀更有把握了，趁着机会继续道，“灵犀是宋使聘请的新任馆长，今天是我上任的第一天，我想故宫的安防最为重要，便先来拜访，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哦……好，好啊……”邵灵犀没按他的套路走，那他准备的之后就用不上了，白虎还没反应过来要怎么应付。 “不对啊！”白虎终于反应过来了，“你说你是新任馆长，有何凭据？” 邵灵犀在心里偷笑，这人明明就知道了还要用这个来为难她。 那她就陪他玩玩儿吧。 邵灵犀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从身上摸出馆长的宝玺和宋元明的黑色玉牌，“这是馆长的信物，还有宋元明的牌子，请您过目。” 白虎接过，瞟了一眼，确实无疑，“好吧，我知道了，还给你。” “那您算是知道我是新任馆长了吧？”邵灵犀一拱手，“很荣幸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能与您合作，共同守护好这里。” 邵灵犀礼数周到，态度也好，白虎心里有些动摇，但还是想做最后的挣扎，“哼，我看你瘦瘦弱弱的，恐怕是毫无灵力吧？这样的话如何保护这里保护大家？” 邵灵犀眉毛一挑，看他这个样子，这说不定是最后的挣扎了，自己只要最后再来一下子，这事儿说不定就成了。 “咳咳……”干咳一声，“借问白虎前辈一句，前任馆长灵力如何？” “灵力很弱。” “那他的能力如何？你们可曾真心信服他？” “我们确是真心信服的。” “那不就结了。既然前任馆长你们都能信任托付，为何我邵灵犀就不可？” “那不一样，馆长为人公允无私，对我们宽仁爱护……” 邵灵犀伸手止住他的话头，“若我说我邵灵犀也能做到如此呢？” “你？你嘛……” 邵灵犀再次拱手，“不妨就给在下一个机会，如何？” “这……”白虎为难了。本以为新任馆长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现在看来，不一定年龄小能力就差。 “我……”白虎还在犹豫，看到邵灵犀的笑脸，心中的天平一点点地倾斜，“……好吧，我暂时信任你，给你一个机会。” 说着一撩身后的守将披风，单膝跪下，声音坚定有力，“故宫守将白虎，愿听馆长调遣！” 邵灵犀的笑容发自真心，她本来只是把这里当成一份工作，现在看来不止于此，这里还有深厚的文化，还有珍贵的信任。 她可能割舍不下了。 现在已是晚上九点多，从白虎的西华门告辞，邵灵犀的下一个目的地是午门——故宫的正门。 故宫四门是故宫的重点区域，午门又是重中之重，守在那里的朱雀，是一个个性温柔的女子的可能性极低。 结合衣鱼和火吻的描述，邵灵犀大概能知道她的性格。 对她的态度和对白虎的还不能一样，让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认可自己，邵灵犀则没抱什么希望。 胡思乱想了一通，直到衣鱼提醒，“灵犀姐姐，午门快到了。” “啊？哦哦，好。” 邵灵犀还在神游之中，却听旁边的火吻吼道，“小心！” 火吻向邵灵犀飞扑过来，两人朝着空中运动，然后自由落体。 火吻在半空艰难地扭腰，将自己垫在下面，做成肉垫。 “卧槽！”剩余的巨大冲击力还是让邵灵犀忍不住爆粗，“怎么回事！” 第12章 朱雀 因为火吻把自己做成了肉垫，邵灵犀的世界虽然天旋地转，但并不觉得疼痛。她强迫自己立马冷静，以面对即将到来的危险。 “火吻，你怎么样！” 火吻不答，扶她站起来之后，周身“轰！”的一声燃烧起透明的红色火焰，在他们外面形成一个大大的气泡，把他们包裹其中，气泡外面也有这种透明的红色火焰。 邵灵犀知道了宋元明为什么要让火吻来保护她了。 他检查了一下邵灵犀和衣鱼，眼中一下子褪去了少年的单纯烂漫，变得凌冽而成熟。沉声道，“你们在这儿待着，不能出这个气泡，知道吗？” 邵灵犀和衣鱼直愣愣地点头，显然是有些吓到了。 火吻垂下眼眸，转身朝着气泡外面走去。 邵灵犀能看到，他走出气泡边界的时候，气泡边缘的火焰突然大盛。 她也终于知道刚才火吻为什么要飞扑过来了。因为前面是一道火墙，那火一看就十分厉害，邵灵犀不知道若是自己沾到会有什么后果。 火墙后面立着一道婀娜的身影，在火光明灭中显得明艳无比。 邵灵犀喃喃道，“……朱雀？” 衣鱼显然气不过，“灵犀姐姐，是她。她太过分了！” 邵灵犀在心里默默盘算一翻，脸上却勃然变色，“糟了！” 下一秒便想冲出这个气泡。这气泡是用来保护她们的结界，却也画地为牢，她碰了好几次壁都出不去，只能干着急。 “火吻！” 火吻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看着朱雀，声音狠厉，“把你的业火收起来！” 朱雀掩面一笑，万种风情能让对方骨头酥软，“我要是不收呢？” 火吻没再答她，身上火焰大盛，灵力运转，红色的火焰渐渐凝结成一把长·枪。 “那就打吧！” 顷刻之间，两人便缠斗在一起，朱雀显得毫不在意，连武器都没有亮。 火吻出招毫不留情，长·枪到处，烈焰焚天。 朱雀也渐渐认真起来，看来青龙的弟弟也不是孬种。 心中如何想，面上却是另一幅光景，娇笑一声，“火吻弟弟，你怎么会鬼迷心窍，答应保护这么一个废物馆长？” 火吻大怒，动作更加凌厉，神台倒是清明。冷笑一声，嘴上不忘反击，“那你又怎么会鬼迷心窍，死皮赖脸赖上那么一个宋使？” 朱雀脸上的笑意挂不住了，取而代之的是发狠的神情。她收手推开，身后长出火焰做的翅膀，悬在半空。 周围环境波动得厉害，看来是被朱雀影响的。 这边邵灵犀急得团团转好似热锅蚂蚁，却被火焰气泡挡住没有一丝办法。听着他们的语言攻击像是一个引线埋在她心里，被她压住，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下火吻。 她能看出朱雀灵力在火吻之上，刚才只是没动真格的，现在看她脸色变了，火吻可能立刻会落下风，甚至受伤殒命。 怎么办！邵灵犀想扇自己一个大耳光，关键时候一点卵用都没有！ 她用尽力气呼喊道，“火吻，放我出去！这是命令！” 火吻朝这边一瞥，仍不理会，专心准备应付朱雀。 “你若不遵，我便驱逐于你，不准踏入故宫一步！” “这……”火吻迟疑了，见邵灵犀目眦欲裂，双眼血红，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照做！！”邵灵犀气势陡变，虽然没有丝毫灵力，但感觉出她身上的威压。 “……遵命。”叹了口气，火吻走过来，手一挥将火焰气泡戳破了。 那边朱雀冷笑一声，身后火焰化形的翅膀让她明艳中又带着强大的气势，“既然你出来了，我就连你们两个一起收拾！” 说完手中开始继续灵力。 邵灵犀推开火吻，拿出馆长的信物宝玺来，喝道，“你可认识这个？！” 朱雀停手，冷笑道，“你以为拿出馆长的信物就能压得住我？” “是吗？”邵灵犀也不生气，“那这个呢？” 朱雀看到邵灵犀手里静静躺着的黑色玉佩，手上积蓄的灵力彻底消失。 “你怎么会有这个？！” 邵灵犀有一项本领就是察言观色，抽丝剥茧。见朱雀现在的神情，结合刚才火吻激她她的反应，她便确定了。 当然，也想出了办法。 人嘛，自然是攻心为上的，特别是这种有挂心之人的女人。 邵灵犀不以为意，“宋元明给我的呗。他怕有信物还不够，所以就给了我这个，就是怕有人闹事儿。” 邵灵犀发现朱雀看自己的眼神已经从不屑变成了怨恨，不过这样也好，这样才有缺口。 收起玉牌，没有在这个上面牵扯太多，邵灵犀清清嗓子，正色道，“守将朱雀，你可知错？” 朱雀收起翅膀，从半空落下地，婀娜风情地走过来，脸上的神情却暴露了她此刻的心绪，“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叫我守将朱雀？” “其一，我是故宫的新任馆长，有权管束宫门守将。其二，你作为故宫正门的守将，不尽职戍守，却在门内袭击馆长，致使外敌有机可乘，这还不叫错？” “你以为你拿了信物就是故宫馆长了？未免太天真的些！” “其一，我是宋元明亲自委任，有他的玉牌为证，你不过是趁着他不在才敢如此放肆而已。其二，我的身份玄武和白虎两位守将已经认可了，青龙是火吻的哥哥，我相信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至于你……” 邵灵犀轻灵一笑，“你算个什么东西，我的身份还要你来认可？不过是通知你罢了。” “你！”朱雀脸色陡变，便要冲将过来。 火吻要动手却被邵灵犀拦住，她只是把玩着宋元明的玉牌，果然朱雀不再动作。 “你看看，”邵灵犀笑道，“只准时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刚才你说在下不是东西在下能忍，在下不过是送还给你你怎么就忍不了了？” 看着朱雀脸上阴阳变换，邵灵犀感觉甚为有趣。 她脸色忽然变得严肃，声音也严厉起来，“你身为午门守将，擅离职守给外敌可乘之机你觉得很对？！近日故宫群龙无首局势诡谲，刚才若是有外敌趁机攻入，你就是故宫的罪人！” 见朱雀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邵灵犀心中欣慰，看来这个守将心中还有一点守将的责任心，没有彻底废掉。 趁热打铁，她继续道，“你虽是女子，但选择了当宫门守将，肩上便有重责！不顾整宫安危为平自己一时之气，你这守将当得如何还要外人来说？” “我不需要你来认可我这个馆长，但你于职责有损，德行有亏，我却要置疑你这个守将，好好反思反思吧！若你不想当这个守将，大可委身让贤。” 邵灵犀见铁打得差不多了，当机立断转身便走，“告辞，不送！” 现在已快十一点了，夜里透了凉，邵灵犀倒觉得冷起来。 往东去东华门，周围重新安静下来，萧墙静谧，变成一个安静的夜。 在邵灵犀快要走出午门的视野范围时，终于听到从后面的方向传来一个不大的声音。 “守将朱雀，愿听馆长调遣。” 邵灵犀没有停留，直到走出午门的视野范围，才在嘴角勾起一个坏笑。 笑完之后又恢复得面无表情，继续往东华门的方向行走。 衣鱼从邵灵犀的裤兜里探出头来，“灵犀姐姐你好厉害！朱雀这算是承认你的馆长身份了？” “暂时的，她应该是被我刚才那一番话说蒙了。不过暂时的对我来说也够了。” 衣鱼和邵灵犀偶尔闲聊，旁边的火吻却一言不发，默默地跟在后面。 见邵灵犀搓手，衣鱼问道，“灵犀姐姐，你冷啊？” 火吻听完忙将自己身后的披风解下来，递给邵灵犀，“灵犀姐姐，你披着吧，我不怕冷。” 邵灵犀瞥了他一眼，于心不忍。 唉，算了，还是自己戳破吧。他虽是神兽，但论心理年龄，怕是比自己还要小些。 邵灵犀没有伸手接那火红的披风，而是正色道，“火吻，你可知错？” 火吻委屈巴巴地低头，单膝跪下，“火吻知错了。” 邵灵犀看着他头顶上对着自己的两个龙角，心里最后一丝不开心也烟消云散了，“赶快起来，这像什么话。” 火吻起身，还是不敢抬头看邵灵犀的眼神。 邵灵犀感觉火吻特别像她上高中的弟弟，心态像十几岁的孩子。 她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火吻，我们现在都是现代了，不用行这么大礼啦，就算你是神兽也是现代神兽了呀，对不对？” 火吻抬头看看邵灵犀的神色，见她不生气了又欢喜起来，“嗯，火吻知道了。” 邵灵犀见他又活泼起来，才开始说他，“你今天把我保护得很好，但是你也应该听我的话呀，对不对？因为我是馆长，我考虑的事情很多，不能一味地缩在你的后面，对不对。” “嗯嗯。”火吻点头。 “就像刚才，你明明实力不如朱雀，我还缩着不出来，你要是受伤了，让我怎么和你的哥哥交代呢？” “火吻知道了。那灵犀姐姐，火吻以后该怎么做？” “以后记得听我的话就好了。平时我们是好朋友，但是有危险的时候，你们想保护我吗，我也想保护你们啊。” “知道了，灵犀姐姐，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我一定听你的话。把披风披上吧，别感冒了。” 邵灵犀心中温暖，接过火红的披风，揪了揪他头上的龙角，在火吻的怪叫声中，朝最后的东华门走去。 第13章 青龙 邵灵犀看看表，“哇！快一点了……不知道今晚还能不能睡觉。” 火吻见邵灵犀双眼无神的样子，便道，“灵犀姐姐，要不今天就算了？明天再去见我哥哥吧，他很好说话的，肯定会理解你的。” 邵灵犀摇头，“不行。我单见了那三位，把你哥哥留下，这算怎么回事？于礼不合。我这个馆长要当得让人挑不出理来才行，一碗水端平嘛。” “但是你见了我哥哥可能今晚就不能睡了，你受得了吗？” 邵灵犀笑笑，“之前宋元明也和我说清楚了呀，就是要晚上工作的。偶尔熬夜不算什么，明天白天补觉好了。” 她忽然又想到另外一件事，“对了，衣鱼，宋元明他有没有交代什么时候发工资给我啊，没有一个固定的发薪日吗？” 衣鱼笑道，“忘和灵犀姐姐说了，你这个月的工资在你第一天逛故宫的时候就打在你的支付宝里了。” “是吗？”邵灵犀打开支付宝看了看，余额里静静地躺着好多余额，“真的耶！好开心，哈哈哈哈我终于不是无产阶级了！” 东华门与白虎所在的西华门形制是一样的，都是故宫的侧门，邵灵犀最后与青龙的会面，可以说是最正常的了。 因为他们快走到东华门的时候，青龙还过来迎接她了。 青龙和照片上一样，和火吻有些相似，不愧是兄弟，只是气质上大为不同。 火吻能够看出来是青葱的少年，而青龙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子了。身后是代表守将身份的天青色披风，让邵灵犀想到一个词——儒将。 青龙头上两只青灰色的龙角，形状和火吻一模一样，邵灵犀他们还没走到他便迎上来弯腰作礼，“守将青龙，见过馆长。” 邵灵犀连忙道，“不必多礼，灵犀年纪轻轻，受不起这大礼。” 青龙直起身来，还未开口便让人感觉温文儒雅，如沐春风。邵灵犀却知道，他的眼神坚定，心中自有坚持的东西。 来之前她能大概猜到青龙的性格和为人，这倒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见到这样一个钟灵毓秀的人物，心中又是另一番感念。 “馆长可是先去见的玄武前辈？” 邵灵犀点头，“嗯，于情于理我都该先去见他老人家。见了玄武前辈之后，为了路途方便，又见了白虎和朱雀，最后来的这里。” 青龙也认同这样的顺序，“和他们的会面都还顺利吗？” 邵灵犀笑道，“他们都很和气，灵犀也很荣幸，暂时让他们认可了我这个馆长。” 青龙眼里很是震惊，仿佛不敢相信一样。 邵灵犀知道他的想法，白虎和朱雀认可自己，应该也在他的意料之外吧。 青龙言语之间倒是没有表现出来，“那倒是最好不过了。” 一说到这个火吻便想凑上来，“哥哥我跟你讲，灵犀姐姐可厉害了……” 邵灵犀瞄他一眼，火吻悻悻地住嘴，“待会儿再给你讲吧。” 青龙垂眸沉思，这一来一回的眼神官司他可是吃惊不小。火吻跟着她不过两日的功夫，竟然已经这么听话了。 这真的是他那无法无天随心所欲的弟弟？若不是碍着邵灵犀在，青龙简直想敲开火吻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长了什么东西。 青龙拍拍火吻的肩膀笑道，“火吻没给馆长添麻烦吧？” 邵灵犀摇头，“哪有，火吻性格很好，灵力也很强，是你这个哥哥教的好。” “愧不敢当。”青龙这四个字，也是很真心了。 在心里默默嘀咕，哪里是我教的好，是你教得好才对。怕要不了多久，我们俩同时落水他都要先救你了。 好不容易有个能好好聊天的守将，邵灵犀自然要向他了解故宫的防御情况。 “青龙……”邵灵犀一开口，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了。叫青龙前辈把人家叫得太老，叫青龙哥又太膈应，叫青龙吧，又有点唐突。 这称呼的事情已经是第二次难倒邵灵犀了。 青龙何等聪敏，见她为难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温文一笑，“馆长叫我青龙便好。” “嗯。青龙，我想问问，这故宫只把守了四个门，除这四个门之外的十里宫墙呢？那些地方怎么防御？” “哦，这个馆长倒不用担心。整个故宫，有一个大的结界，只在四道宫门处开了口，好方便宫里的灵兽们进出。” 青龙说到这里，火吻凑到邵灵犀耳边悄声道，“其实很少人从白虎和朱雀那里过的，他们都好凶，大家都爱从这里和玄武爷爷那里过。” 邵灵犀听完好笑，“砰”的一声敲在火吻火红的龙角上，“就你懂得多。” 火吻傻笑着摸摸自己的龙角，“我知道的很多的。” 青龙实在看不下去了，“喂，你不是不让别人碰你的龙角吗？”他还记得火吻念叨过，什么男不可摸头，龙不可摸角。 “灵犀姐姐不是别人啊？” 青龙面上神色复杂，他受了内伤了。平时连他都不能摸他的龙角，所以他这个哥哥就是别人是吧。 夭寿啦！亲弟弟竟然在哥哥眼皮子底下被拐走！ 震惊！人贩子竟然在哥哥眼皮子底下把弟弟拐走，而亲哥敢怒不敢言！ 人贩子邵灵犀没看见青龙受伤的表情，而是在想另一件事，“那你们不是每晚都要守在这里不能离开？” “是的。” “哦。”她没再说什么。对这件事她心里倒是有想法，不过等以后她这个馆长能服众，有了话语权再说吧。 “青龙，你刚才说整个故宫外围有一个大的结界，但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看不到这个结界，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看到吗？” “好。” 青龙应下，走到东华门前，将双手按到宫门上，缓缓发动灵力。 邵灵犀见青龙周围灵力攒动，心里有了大概的判断。 他守的虽是侧门，但真的和朱雀打起来，恐怕二人实力相当，胜负难分。 青龙发力没多久，故宫原本漆黑的上空缓缓出现一个淡黄色的巨大结界，像一张薄膜，又像一个大锅盖，将整个故宫牢牢盖住，严丝合缝。 “我和衣鱼要过去看看这结界，火吻你有什么要对你哥哥说的就说吧，一会儿再叫你。” 火吻看了一眼邵灵犀又看了一眼青龙，无限纠结。他既想留下来和青龙讲话，又想跟着邵灵犀去看结界。 青龙好气，恶狠狠地瞪他一眼，火吻打了个哆嗦，忙应道，“好，灵犀姐姐，你们随时叫我哦。” 见邵灵犀去那边了，青龙立刻给了火吻一个狠狠的爆栗子，敲得他的脑瓜都在震，砰！ “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你心里还有你哥哥吗？！” “哎哟！”火吻吃痛，摸着他的龙角抱怨，“人说了男不可摸头，龙不可摸角的，你还打我的龙角，哼。” 说到这个青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爆栗子像下雨一样，“我叫你龙不可摸角！我叫你龙不可摸角！” “哎哟哎哟我错了哥！我错了我错了……” 见他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青龙才停手，“哼，不打你你不知道谁才是你亲哥。” 火吻小声嘀咕，“人家才不像你这么暴力。” “你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没说什么。哥，你是没看到今天晚上有多精彩，要不要我给你讲讲？” 青龙不想理他，但又确实想知道今晚发生的事，便别扭地道，“好，你讲吧。” “我们第一个去的是玄武爷爷的神武门……”火吻在这边添油加醋地讲着，青龙也在这里津津有味地听着。 只是乐坏了远处的邵灵犀和衣鱼。 “哈哈哈哈哈衣鱼，好搞笑，这还是刚刚那个温文尔雅的青龙吗，我看和火吻的性子差不多嘛。” 衣鱼也乐得不行，“我看他内里和火吻的性子是一样的，只是对外待人接物显得进退和度罢了。要是他私下也是刚才那个样子，火吻就不会是现在的性格啦~” “嗯，有道理。”邵灵犀点头，又看了一眼那边手舞足蹈的火吻，就知道他在添油加醋，“哈哈哈，我们去看结界吧。” 邵灵犀站在宫墙底下抬头往上看，这个巨大的像泡泡一样的东西笼罩着这个宫殿，那层薄膜上光华流转，像一个肥皂泡上面的丝纹一样运动。 走到东华门前，薄膜在门的后边，发出淡淡的光泽。 邵灵犀伸手去挨了一下，难以说清这质感，似铁似棉的一层阻碍，用再大的劲儿都穿不过去。 “衣鱼，这个结界的防御能力有多强？” “以故宫灵兽的能力，九龙合力，才能破开一个小口，单个灵兽是绝无可能攻破的。” “所以这结界从来没有被攻破过？” “是的。” 这样邵灵犀就放心了，看来还是很强的。“那我拿着馆长信物可以通过吗？” “可以，宋使的玉牌也可以。” 为了验证衣鱼的话，邵灵犀拿着馆长的信物，衣鱼拿着宋元明的玉牌，一先一后凑上去，结果都过了。 邵灵犀点头，“嗯，还不错，那我以后出去可以不走这四门，偷偷溜出去哈哈哈。” 又研究了十来分钟，邵灵犀朝那边道，“火吻！” 火吻在这边刚把朱雀那段说完，听到邵灵犀叫他，一溜烟儿的就过去了。 青龙在后面叫道，“喂……” “我过来了，灵犀姐姐！” 邵灵犀觉得好笑，“你跑这么快干嘛，等你哥哥也过来啊。” “叫他干嘛？” 邵灵犀指了指高耸的楼台，“我打算到西华门那上边儿的城楼上去，要经过你哥哥的同意啊。” “我们直接就上去了呗，我带你上去吧。” “不行，你哥哥是一门之主，理应要他应允。”说完，邵灵犀遥遥向青龙拱手示意，青龙会意便慢慢走过来。 “青龙，我想去城楼上看看，可以吗？” “无妨的，馆长尽管去。” 火吻主动请缨，“灵犀姐姐，我带你上去吧！” “好啊。” 火吻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往城楼上带，邵灵犀起初还小小地紧张了一把，后来发现很稳当，也就放下心来。 往外看，是小小的一片北.京城的灯火，再绕到后面，能看到大半个故宫。 夜晚的故宫有宫灯，俯视而下既壮阔又温暖，这里是那么多神兽的家呀。 而自己要做的事，就是保护好它们。 邵灵犀独自在心里感慨一番，凌晨三点的北.京也见过了，便让火吻把她带下去。 邵灵犀向青龙拱手行礼，“叨扰多时，该告辞了。” 青龙也还礼，目送他们离开。 “灵犀姐姐，你累吗？需不需要我背你回去啊？” 邵灵犀摇头，“不用，我们这样散步回去，聊聊天，平复一下心绪也挺好的。”说罢看了一眼衣鱼，“因为我们的小衣鱼心里还有很多疑问没说出来呢，对不对？” 衣鱼小声道，“哎呀，被灵犀姐姐看出来了。” “问吧，衣鱼，我对你们没什么好隐瞒的，只要我答得上来的都会为你们解答哦。” “嗯嗯！灵犀姐姐，今晚你见了四位门将，很神奇的竟然让他们都认可你了，衣鱼很好奇耶。” 邵灵犀笑笑，见火吻也眼巴巴地望着她，便在心里整理了语言，为他们解惑。 “你们知道，我今晚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看看宫门的防御情况。第二个，便是让守将们认可我。第一个便不多说，第二个目的，便要想好怎么做了。你总不能去到那里才想怎么说，也不能一去那里就说，我是新馆长你们要认可我，对不对？” 衣鱼和火吻一起点头，表情也神同步。 邵灵犀缓缓在宽敞的宫道上走着，既是为他们解惑，也是为自己总结。 火吻和衣鱼知道她是在教他们东西，也认认真真地听着。 “世间面目千万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他们四人便也有四个性格，不能以同一个态度去对待。” 说到这里，邵灵犀摸摸火吻的龙角，“就像你哥哥与你是兄弟，但你们两人的性格也有不同啊。” 火吻饶有兴趣地听着，“那灵犀姐姐，你在今晚之前，都是怎么想的呢？” 第14章 条分缕析 邵灵犀毫不保留地把这些东西都教给他们。火吻还好，有青龙这个稳重的哥哥教养，以后长大了想必各方面都不差的，而衣鱼就不同了，孤身一人，什么都不懂，自己不多教她点东西怎么行。 “首先是玄武前辈。你们想啊，他守卫故宫几百年，一定是对这里有着深厚情感的，这种情感，值得我们后辈去敬重。衣鱼你说，遇到德高望重的长辈应该怎么做？” “应该尊敬。” “对的，除了尊敬，还要表达出我对这个职位的态度，让前辈知道，我是真心想守护这个地方，这个初衷与他是一样的。” “哦……”衣鱼点头，“懂了。” “火吻，你呢？” “嗯，我也懂了。”火吻也点点头，头上的龙角跟着他的头晃悠很是可爱。 邵灵犀努力在熟悉这里，但有时还是需要衣鱼来指路。 东华门离住的地方很近，再走一会儿他们就能到了。 “下面说白虎和朱雀。我问你们，白虎和朱雀的共同点是什么？” 火吻抢答，“他们的脾气都不好！” 邵灵犀点头，“这只是性格，是表层的东西。表面上看起来他们俩很像，对我的态度都不好，实际上这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白虎只是脾气暴躁，但心地不坏，甚至可以说是良善，但朱雀不一样。” 她回想起朱雀的眼神，心头对未来也有了更多的判断，“朱雀一上来的攻击，她甚至是像杀死我，毫不考虑我的死活，这是本质的不同。” 衣鱼疑惑，“那灵犀姐姐，你是怎么想的呢？” “对待白虎，我知道他心是好的，只要我态度好，他就不会拿我怎么样，只要不和他硬吵就不会有事。态度好，加上我的坦诚，相信他会理解我，暂时认可我。” “朱雀就不一样了，她对我可以说是恶意。这样的人，我的态度再好也没用，最好的办法是态度强硬，让她不敢动手，保下我们三个。看她的神情，只要我有宋元明的玉牌在就没事。” “后来我刺探了她两句，发现她还残存了一点守将的责任心，便以这个为切入点刺激了她一大段。当时我只是想快点脱身，希望她听了之后不要再攻击我们，后来她的那句话倒是意料之外。” “哇……”火吻都听得斗鸡眼了，被邵灵犀敲了一下龙角才回过神来，“灵犀姐姐好厉害！好想去和我老哥说！” 邵灵犀忍不住又揪了他的龙角，“你哥哥比你聪明多啦，你刚才不是和他讲了今晚的事吗？以他的脑子早就把这些想得清清楚楚了，还用你说呀。” 衣鱼看了也想摸摸火吻的龙角，被火吻发现，赶紧一只手捂住一只龙角捂得严严实实，“不准摸。” 衣鱼心想，“哼，差别待遇！” 火吻对着衣鱼撇撇嘴，示意自己是不会让她摸的，让她死心，转头对邵灵犀道，“灵犀姐姐，现在的形势就对你有利得多了，四个门将都认可你了，你只需要考虑里面的灵兽了。” “嗯，四个守将对我的认可只是暂时的，不过也够了。后面只需要拿出我自己的实力证明给他们看就好了，我会让他们真正认可我。先去四个宫门也是为了确定整个故宫的安全，只有这件事确定了，我才放心处理里面的事，不用担心外敌。” 衣鱼也感慨道，“前两天与灵犀姐姐相处，只觉得是一个善良的姐姐，没想到这么厉害呢！” 邵灵犀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没想到我还有几幅面孔呢？不然你以为我会用什么态度去见他们呢？用圣母感化世界的傻白甜吗？这种人是不适合当故宫的馆长的哦~” 邵灵犀吹着深夜的凉风，也生起开玩笑的兴致来，“你想一下，要是一个傻白甜样的人物来当故宫的新任馆长，事情将会如何发展呢？” 火吻问衣鱼，“要是按照小说里来，会怎样？” 衣鱼掰着手指道，“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主角很善良，无论别人怎么对她她都笑着面对，久而久之，坏人都被她感化了，然后大家一起建立一个团结友爱的故宫，然后大团圆结局。” 衣鱼说完，又问火吻，“那如果是现实中呢，事情会怎么发展？” “她可能待不了多久就要挂掉，故宫的灵兽们哪是那么好惹的。”火吻虽然单纯却也不傻，故宫里的灵兽们他最清楚不过了。 邵灵犀长叹一口气，这第一关还算顺利，接下来可就难说了。 说话间终于到了住的地方，再过一会儿天边就要发白了。 邵灵犀抬头看了一眼紫薇星，推门进了房间，将一身的疲惫卸下。 窗外蝉鸣嘶嘶，聒噪着又过去一个白天，邵灵犀在傍晚时分醒来，脑子昏昏沉沉的，有些作息错乱。 等等，她怎么又听到了《秦时明月》的声音？ “唔……”甩了甩头，思维慢慢清醒起来，那声音确实还在——好吧，是衣鱼和火吻又在看动漫。 唉，灵兽就是好啊，想不睡觉就可以不睡觉，哪像她，才熬了一夜就吃不消了。 走到客厅，衣鱼和火吻见她醒了，都很开心地围上来，“灵犀姐姐你醒啦！” 火吻笑道，“给你订了晚饭哦，我现在就过去拿。” “谢谢。” 邵灵犀收拾洗漱一番，火吻已经把饭端来了。 一边吃饭，邵灵犀一边和他们说道说道自己晚上要做的事情。 “衣鱼，馆长是有专门办公的地方吧？” “对啊，就离这里不远，前任馆长留下来的东西都还在呢，这段时间天天都有打扫的。” “好，吃完饭我打算去那里看看，也试着要处理一些日常的事务。” 邵灵犀吃完晚饭，和衣鱼火吻一起去了馆长的办公地点，今晚就在那里待着了。 “南三所？”邵灵犀望着标示出神。 衣鱼解释道，“这里原是皇子的居所，馆长的办公处在里面一间不起眼的偏殿。” 邵灵犀点头，她不知道晚上的事，故宫的工作人员知道多少，但肯定是有人知道的，不然很多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当然，这种事情自然也是越低调越好，选地方要选哪种最偏的地方才好。 进到馆长专属办公的屋子，邵灵犀迅速扫视了一遍——陈设简单大气，见之忘俗。 唯一的突兀，就是桌子上堆了好几大堆的文件，不知堆了多久了。 火吻见邵灵犀捂着胸口，忙问道，“灵犀姐姐，你怎么了？” 邵灵犀脸色青白，指着心口道，“这里，痛。” 这得要处理多久才算完啊！ 邵灵犀心里一万头羊驼呼啸而过，默默诅咒一把宋元明。她都能猜到这些文件怎么来的：前任馆长走了，宋元明肯定是不管这些破事的，所以就一股脑给她了。 唉，既然已经上了贼船了，该干的活儿还是得干啊。 火吻见她的样子，问道，“你的心痛吗？” “没，没事。”邵灵犀走到桌子面前坐下，拿过一个文件开始看。 这桌子不是红木的就是黄花梨的，造型古朴大气，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个信息——贵。 桌子上的文件造型也很复古，是皇帝批阅的奏折样式，邵灵犀打开手上那个折子，看到里面的毛笔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呼……”长呼一口气。 火吻疑惑地看着她，“灵犀姐姐，你到底怎么了？” 邵灵犀开心地道，“看着这些折子一样的东西吓死我了，幸好我打开来看到上面不是繁体字，不然我可就看不懂了。” “哈哈哈哈……”衣鱼笑道，“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啊，放心，虽然样子看着很复古，但都是简体字，放心吧。” 邵灵犀简单浏览了几个折子，见都是上个月的事情了，没有急着批复，而是让衣鱼把以前馆长批复过的折子拿过来她先看看。 见火吻抱过来的一大堆折子，邵灵犀道，“衣鱼，你对这里这么熟悉，是前任馆长的助理吗？” “算是吧。”衣鱼道。 邵灵犀挑了一些看完，心里有数了，便让他们俩帮自己做一件事，“我需要你们俩帮我一起做一件事。把这些折子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好，我先处理靠前的事情。” “好。”说罢便动手开始整理。 半个小时之后，终于初见成效。 邵灵犀道，“好，那先……” 话没说完，便见门被推开，进来了两只神兽。 火吻反应很快，瞬间站到邵灵犀面前，以对危险。 邵灵犀在短短几秒的时间内已经想了很多，她的眼神微眯，抬手示意火吻让开无妨。 来的是一只龙和一只凤。 这宫里的龙多了去了，然而这只龙与别的龙都不一样。 他的样子很卡通，身上穿着龙袍，头上带着龙帽，和故宫里的神兽画风很不一样。 那只凤凰和龙的样子差不多，头上戴凤冠，身上着凤袍，身后还有七彩的尾羽。 邵灵犀觉得面前的龙和凤好生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不等她仔细回想，便被争吵声打断了。 凤凰显得十分愤怒，“你不服我们就找馆长评评理！” “找就找！” 等它们俩一起看向邵灵犀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张臭脸，和冷到极致的一句话，“出去。” “馆……” “我让你们出去！” 两只灵兽显然被邵灵犀吓住了，只得讪讪地退出去了。 火吻和衣鱼在旁边不敢出声，在它们退出去之后，却见邵灵犀的脸色马上就变了，好像和刚才是两个人。 邵灵犀笑道，“我的演技怎么样？” 见衣鱼和火吻一脸懵的样子，邵灵犀提问，“有奖抢答——我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 第15章 故宫吉祥物 邵灵犀以为他们会抢答呢，没想到衣鱼和火吻异口同声道，“什么奖？” 邵灵犀一人给了一个暴栗子，“你们可真是两个小机灵鬼儿。好吧，答对了给他推荐好看的动漫。” “我先来！”火吻抢先答道，“你想树立你馆长的威严。” “bingo！确实是为了立规矩，这一步是很需要的。” 邵灵犀比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出声，外面好像有人敲门。 一个声音弱弱地道，“馆长？现在有空吗？我们有事要找馆长。” 邵灵犀声线平稳地道，“请进。” 龙和凤凰进来了，好像有点怕她这个新任的馆长。 邵灵犀开口道，“是壮壮和美美吗？”她想起来了，这一龙一凤是故宫专家设计的吉祥物，形象和衣着都很考究，就是这名字嘛……告辞。 龙和凤凰一起道，“是。” 邵灵犀嘴角有些抽抽，前有前任馆长取的欧阳大志，后有专家们取的壮壮和美美，这简直是在难为她胖虎。 “你们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说到这个壮壮和美美的脸色都变了，凤凰很生气的样子，声音也十分激动，“我的灵佩不见了，壮壮他偷了我的灵佩！” “我没有！” 邵灵犀小声问衣鱼，“灵佩是什么？” “就是有灵力的环佩，美美身上有一块灵佩，是凤族身份的象征。” “你为什么说壮壮偷了你的灵佩？” “我的灵佩一直戴在身上，今天恰好解了放在我的房间里，没过一会儿就不见了。我问了仕女姑姑，她说看到壮壮去过我的房间。” 邵灵犀又小声问衣鱼，“她的仕女姑姑是谁？这名字怎么这么奇怪啊？” “灵犀姐姐知道那副很有名的唐朝的仕女图吗？就是她。” “哦。”邵灵犀想起来了，就是那幅一个唐朝仕女在逗一条狮子狗的古画。 转头对凤凰道，“你真觉得是壮壮偷了你的灵佩？” 凤凰神情显得有些迟疑，随即又显得坚定，“对，就是他！” 邵灵犀看出来了，这小龙和凤凰应该是玩伴。凤凰一方面不愿意相信小龙偷了灵佩，一方面又想证明。 小龙脸上露出了悲伤的意味，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美美，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 凤凰见他这个神情更迟疑了，但还在坚持，“除非你让馆长检查，证明这灵佩不在你身上。” 小龙脸上的悲伤落在邵灵犀眼里，不过她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地看着。 小龙开始解自己的龙袍扣子，“我自己解！”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在他脱下外袍的瞬间，掉下来一块东西，砸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清脆的声响。 邵灵犀往地上瞄了瞄，是一块温软的环佩，散发着温白的光。勾起嘴角，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嘛。 火吻和衣鱼在后面看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火吻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道，“这这这……”这不对吧？他看壮壮的表情怎么也不像有假啊？ 下面的小龙直接石化了。 仿佛不相信这是真的，喃喃道，“我的衣服里怎么会有……” 邵灵犀笑着嘀咕了一句，“有就对了。” 一旁的凤凰吼道，“我本来还不相信！原来真的是你！你现在还有什么说的？” 小龙惊慌失措地看着凤凰，“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是进过你的房间，但我真的没拿你的灵佩……” 说罢捡起地上的灵佩递给凤凰，凤凰却带了哭腔，“我再也不理你了！”说完就转身往外跑。 “等等。”一旁看白戏的邵灵犀终于出声了，“美美先别走，这事儿还没弄明白呢。” 凤凰的哭腔里带着浓浓的失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们不是来让我判谁对谁错吗？现在我想说两句。” 邵灵犀看了看面前这对青梅竹马，不急不缓，“首先，灵佩从小龙身上掉出来了，这是事实。但其二，我觉得小龙也没有撒谎。” 凤凰眼神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 邵灵犀笑道，“好办，这件事情其实不止牵涉到你们俩，还牵涉到另外一个人。小凤凰，我需要你去把仕女叫来，三人对质。” “嗯。”凤凰应了一声出去了。 在凤凰出去的这段时间，小龙手足无措地站着，稚嫩的脸上是挥不去的愁绪。 过了十多分钟，凤凰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穿唐装的仕女。 这仕女是真真从那画上走出来的。微微丰腴的身材，配上身上的唐装却另有一分婀娜之感，举止温柔婉转，柔婉地向邵灵犀行礼。 微微一福，“仕女见过馆长。” 邵灵犀看到美人婀娜有些发愣，再低头看看自己干脆的白色短袖和马尾，瞬间觉得自己可没有内涵了。 “咳咳，仕女姐姐多礼了。”美人虽美，但事情还要接着办。 “想必小凤凰也知会了你让你来所为何事，接下来我会问你问题，你必须立刻回答，不能有丝毫迟疑，知道吗？” “这……”仕女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火吻见状，依照邵灵犀刚才的吩咐，手指上燃起一小簇灵火，轰！的一声，火苗攒得老高。 仕女有些吓着了，低着头应“是。” 邵灵犀嘴角出现了她的招牌式笑容，火吻和衣鱼一看就知道她又要使坏了。 “我问你，你今天可有去过小凤凰的房间？”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壮壮进去过？” “我看着他出来的。” “你今天路过那里干嘛了？” “有事路过。” 邵灵犀连口气都不喘，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像连珠炮似的炸出来。 “小凤凰的灵佩一般放在哪里的？” “在一个架子上。” “你在里面看到壮壮了吗？” “看到了。” “你怎么知道他偷了灵佩？” “因为灵佩是从他衣服里掉出来的。” 仕女还在等着邵灵犀的下一个问题，等了许久却没音儿了，这才醒悟过来，惊恐地看着她。 快速问她问题，让她快速回答，没有思考的时间，然后把一个陷阱问题夹杂其中，让她中计，套出真话来。 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套路，看来用起来效果还不错。 邵灵犀笑眯眯地出声，“仕女姐姐，小凤凰好像没告诉你灵佩是从壮壮的衣服里掉出来的吧？” “这……” 小凤凰道，“来的路上我只说确定了壮壮偷了我的灵佩，可没说是怎么发现的。仕女姐姐，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我……” “她放的她当然清楚了。”邵灵犀懒洋洋地将这话说完，气势一变，怒道，“仕女，你可知罪？” 仕女低着头，“不知。” “你诬陷灵兽，无中生有，照这里的律例，受十鞭。” “你不能罚我！我是凤族的人！” “罚的就是凤族的人。小凤凰，你对这个结果可有异议？” “没有，馆长。” 邵灵犀见仕女不肯配合，便对火吻道，“火吻，制着她去刑司，监督她受罚。”刑司是夜幕故宫专管刑罚之地，那里有专门行刑的灵兽。 鞭子和普通的鞭子类似，不过上面附着灵力，对这里的神兽来说，打十鞭可要掉好大的修为。 “是。”火吻应下，挟制着仕女去刑司受罚了。 现在这里除了邵灵犀和衣鱼，就只剩下小龙和凤凰了。两个小人儿礼数很周全地向邵灵犀道谢，“谢谢馆长为我们判清此事。” 小龙说完这话，没有看凤凰一眼，转身准备离开。凤凰脸色复杂，想留他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轻轻叹了口气，眼底失落难掩。 眼看小龙就要走出去了，邵灵犀叫住他，“壮壮，等一下。” 好事做到底吧，她也不忍心这对青梅竹马就这样生分了。 “这件事情说到底不是你们俩谁的错，就算小凤凰有错也情有可原。你们都是聪明机敏的，这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你们也不难猜到。要做什么选择也要三思，好了，你们自己去说吧。” 邵灵犀说完之后小龙眼神有些动摇，和凤凰一前一后地出去了。 这两位出去了，衣鱼笑道，“灵犀姐姐，他们俩能猜到我猜不到，你和我说一下好不好？” “啊？说什么？” “就是背后的真相啊。” 邵灵犀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哦，就是龙族和凤族的势力纷争罢了，偏要连累这一对青梅竹马。” “那今天你不就算是得罪了凤族？” 邵灵犀一听脸马上皱的像一条苦瓜，每一条褶子都十二分的生动“是啊，今天我算是把凤族给得罪了，怎么办怎么办？” 衣鱼才不会被这个套路之王迷惑，“算了吧，灵犀姐姐，跟了你这两天，衣鱼已经不是以前的衣鱼了。你要是没想好对策，敢这么玩儿？” 看着衣鱼怀疑的眼神，邵灵犀很痛心地捂着胸口。 “唉，其实我不愿意玩儿这么多套路的。奈何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啊。我们三个之中就指着火吻要强一些，但是还不够强，不然我哪需要这么多套路啊，直接用绝对力量就好了。” 衣鱼点头，“那么问题来了，灵犀姐姐，你现在得罪了凤族，要玩儿什么套路才能保护好我们三个呢？” “等火吻回来我再说，快去看看火吻回来没有。要是凤族现在就来寻仇我就凉了，什么套路都没用。” 第16章 被生活逼成套路之王 吱呀~一声，是火吻推门进来。 “灵犀姐姐，我回来了。” “怎么样？” “一切顺利。那侍女虽不愿接受，奈何我灵力比她强，一直看着她受完了十鞭才回。” 邵灵犀点头，“对了，这个惩罚怎么样？会不会过轻或者过重？我看了故宫的律例判的。” 火吻道，“不会。十鞭呢算是一个合适的惩罚，打在她身上绝对不好过，但后果又不会很严重，刚好让她长长记性。” “那就好。” 衣鱼还记着邵灵犀的套路呢，“灵犀姐姐，你说了等他回来就说你的办法的，快说快说。” 火吻不解，“什么办法？” “刚才她把凤族给得罪了呀，如果凤族报复的话，我们三个的武力值太弱了，不用点套路怎么行。” 火吻沉吟，“是哦……灵犀姐姐快说吧。” 在火吻和衣鱼心里，邵灵犀已经是套路界的无冕之王了。 “嗯。思路很简单，我们的武力值不够，就去找武力值够的嘛，关键是找谁。既然龙族与凤族对立，证明他们势均力敌，那找龙族来为我们站台，也不是不可能。火吻，你是龙族的吗？” 火吻摇头，“不是。因为哥哥是守将，所以我和哥哥虽然是龙，但也不属龙族，保持中立。不过我和龙族还是比较熟的，要去套路一个灵力高强的龙过来也不是难事。” 邵灵犀欣慰地拍拍火吻的肩膀，“有进步啊火吻，我相信假以时日，你们俩会继承到我的智慧的。我会毫无保留地把我的套路都交给你们。” 火吻挠挠头，“我哥担心我跟着你学坏来着……” 噗……邵灵犀一口气噎着上不来，这这这…… 留点面子好吧。 三人嘀嘀咕咕地商量着对策，邵灵犀知道凤族的人有仇不会隔夜，便让火吻明天就去请龙族的人。 对火吻可能会遇到的问题分析了个大概，用什么套路解决也嘱咐他了。 邵灵犀看看表，挺晚了，该回去睡觉了，有什么事还是明天再说吧，中老年身体不行了，不能熬夜。 回去的时候听着花园里的虫鸣看着天上的紫薇星，和这些神兽们斗智斗勇还挺有趣的呢。 第二天邵灵犀起了个大早。 客厅里传来熟悉的动漫声音，昨晚火吻的奖励——给他推荐好看的动漫，邵灵犀便推荐了玄机娘娘的二宝《天行九歌》。 邵灵犀打了个哈欠，“伙计们，你们不会又看了一晚上的动漫吧？” 一大一小神同步地点头。 邵灵犀心中的嫉妒之火熊熊燃烧，“收拾收拾，我们要出门啦。” 心里记挂着那堆高高的折子，正好白天有时间可以处理了。 游客们又渐渐多起来，邵灵犀近来的日子好像被割裂成了两个世界，白天是光明热闹的人间，晚上是奇特玄妙的宫殿。 邵灵犀小声问衣鱼，“衣鱼，白天这么多人，我们要去的地方会不会也很多人啊？” “不会的，灵犀姐姐，到了你就知道了。” 邵灵犀半信半疑地朝那边走，人渐渐少些了，但偶尔还是能看到几个。 走到昨晚的偏殿前，大门紧闭没有开放，侧门也有围栏示意不能通过。 “灵犀姐姐，进去吧，趁现在没有人。” “这……怎么进去？拦起来了。” 变成玉雕的火吻也开口道，“你走过去试试。” “……好吧。”邵灵犀走到侧门的围栏面前，伸手去触碰木质的围栏，手指却从木头中间穿了过去。 “是障眼法？！”邵灵犀惊呼道。 “你有馆长信物就可以进去，这个围栏并不是实体，进去吧。” “好神奇……” 到了里面光线昏暗，衣鱼和火吻又可以显现出灵兽的形态在邵灵犀周围活蹦乱跳了。 让她嫉妒的是，他们俩可以玩手机看动漫，而她只能苦逼地批阅折子。 比照着前任馆长留下来的折子，邵灵犀极其认真地对待每一件事务，每批阅一个折子都要经过深思熟虑，再三考量，以免出错。 旧折子留有前任馆长批阅的痕迹，右下角朱批的“阅”字，就连邵灵犀这样的书法外行都觉得行云流水，灵韵十足。 折子批阅生效需要两个关节：一个馆长玉玺，一个馆长的签名。前任馆长没有签名，而是用的私章，生晦的篆体有点难辨认。 “衣鱼，前任馆长叫什么呀？” “林昭溪。” “林昭溪……好名字。”配上这一手好字，人都说见字如面，不难想到这是一个怎样钟灵毓秀的人物。 从折子的内容里就能知道夜晚故宫运行的架构：灵力对这里的神兽来说就像粮食一样，可以储藏在灵石里，以灵石的方式向上面纳税。 每个神兽需要纳税，故宫里的族群还需要纳第二次税，就像人类的个人和公司一样。 馆长有权力分配这些灵石，用来做一些公共事务，比如加强防御，维护结界，照顾幼兽。 故宫有管理人员在不同的职位，专管不同的事情，像昨天的刑司管刑狱，又如每个展馆里有一个神兽专门照顾未化形的幼兽。 有制度在，平日可以正常运转，它们都直接向馆长负责，馆长负责处理日常之外的事。 不同于林昭溪灵动洒脱的毛笔字，邵灵犀批阅的折子上都是娟秀的钢笔字，倒也颇为融洽。 从朝阳到夕照，阳光照射进来的方向早已转换了一圈，邵灵犀从最后一个折子上抬起头，惊觉又过一日。 衣鱼安排好晚饭，火吻去找龙族交涉。 “哇，这红烧狮子头好好吃！” 衣鱼见邵灵犀吃的那么香，不禁出声打断她，“灵犀姐姐，要是火吻没能请来龙族的人呢？” “那我们可就要被虐了，被暴打都有可能哦。想象一下我们仨被暴打的样子，画面太美。” 衣鱼摇头，“我不信，你能眼睁睁看着我们被打？你肯定有第二套方案对不对？” 邵灵犀捂着额头，“看来青龙的担心是对的，跟着我真的会学坏。” “咦？真的有第二套方案？本来只是想诈一诈你的，没想到还真有。” “你……小衣鱼，你变了。” “灵犀姐姐，你快说说，你的备用方案是什么？” 邵灵犀想敲衣鱼的头，奈何它不是实体只得作罢，“确实火吻去了也可能请不到龙族的人过来。我跟他说了，如果失败了，就让他去找他的哥哥青龙过来，让我们免遭暴打的结局。” “那谁来守东华门呢？” “火吻啊。我问了他，守两个小时应该没问题的。” “灵犀姐姐，牛。” 闲聊到落日余晖没尽，火吻没回来，不速之客先来了。 一股强大的气浪将大门瞬间掀开，到了内里还余威尚存，差点让邵灵犀仰面扑倒。 “衣鱼！躲到我后面去！” 门口金光大盛，刚开始晃得邵灵犀睁不开眼，现在慢慢光线减弱，让她能得见真颜。 一只流光溢彩的——金色凤凰。 背后拖着纤长火红的翎羽，让人一看便归为神兽一类，不似凡俗物。 若是平时，邵灵犀肯定使劲儿看，但今天不行。 这个又威风又漂亮的神兽，是来寻仇的。 此时她和衣鱼两个孤立无援，必须想办法拖延时间。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邵灵犀笑脸相迎，“哟！请问您是？” 金色凤凰开口了，“我是欧阳大志，凤族的族长。” “原来是族长啊，失敬失敬，里面请。”邵灵犀脸上的笑容像长在上面似的，一点也不变。 金色凤凰走进大殿，从鼻子里轻哼一声。 唉……窝囊啊。 邵灵犀在心里埋怨起宋元明来。这个死宋元明，招自己来当馆长也不带带自己，她要独自面对这么一个烂摊子，每天徘徊在被打的边缘。 要是脑子不好使，现在早被打的爸妈都认不出来了。 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在乎这点闲气。 邵灵犀将大门留了一条小缝，方便援军的到来。 见欧阳大志不吭声，邵灵犀率先开口，“不知欧阳族长来此有何贵干？难道是族内有什么事需要和我这个馆长商议的？” 邵灵犀装傻，但对面那个不吃她这一套，倒是开门见山十分干脆，“装什么傻，我们凤族的人被你打了，这事儿你就说怎么办吧。” “什么凤族的人？我最近没接触过凤族的人啊？”邵灵犀继续装傻。 “哼！还在装傻。就是昨天你打了十鞭的仕女，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哦……”邵灵犀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她是凤族的人啊，您原谅，我见她不是凤凰，就大意了，没想到是凤族的人。” “你就说怎么办吧。” 邵灵犀实在是想硬刚，可惜自己没那个资本，硬气不起来，“您别着急啊，前辈今天难得有空到我这儿，晚辈说什么也要先唠唠嗑熟悉一下，磨叽磨叽。” “磨叽磨叽？” “是啊，磨叽磨叽，一直磨叽到……”邵灵犀指了指门口，“他们过来。” “灵犀姐姐我们回来了！” 邵灵犀差点老泪纵横，心里哀嚎道，你们可来了！再不来我可就要被爆锤了！ 邵灵犀笑道，“前辈，您看今天还挺热闹，又有客人来了。” 说罢起身去门口迎接，见火吻后面跟着一个中年男子，穿着长衫，有股子不怒自威的霸气。 “灵犀姐姐，这是蓝瑛前辈。” 邵灵犀有印象，九龙壁化形的九龙之一。 躬身行晚辈礼，“见过蓝前辈。” 局势一瞬三变，里面的凤凰脸色也变了。 第17章 动用一切智慧免遭暴打 蓝瑛的到来使得局势的天平瞬间倾斜，邵灵犀大大松了口气，凤凰的脸色则很是难看。 蓝瑛落座，邵灵犀偷偷向火吻竖起大拇指。能请到如此厉害的人物，看来他们仨今天是不会被爆锤了。 凤凰怒气冲冲地开口，“蓝瑛，这是我凤族与这新任馆长之间的事，还请你不要插手！” 蓝瑛没有回答这个，倒是懒洋洋地开口，“我说欧阳族长，就因为这么件小事，你就把真身露出来，不觉得多余吗？” 邵灵犀腹诽道，哪会多余，这就是来吓我的。 凤凰轻哼一声，慢慢化成.人形，是一个身材惹火容貌艳丽的美女。 邵灵犀默默感慨，多好的条件啊，原形是凤凰，人形又漂亮，这么偏偏叫欧阳大志这名字呢，改一个名字不好吗。 邵灵犀的套路到现在差不多就完了，接下来就没她什么事了，直接看凤族和龙族对峙谈判就好。 打是不可能打的，大致的结果她也能猜到。 不过场面话是要说滴，邵灵犀此时的气场已与刚才大不相同，感觉自己颇有几分正气凛然，“欧阳族长，关于昨晚侍女的事，是她栽赃诬陷、挑拨离间在先，我也是查实了之后才做出处罚的决定的，绝不是随便判的。其次，昨晚美美也在场，我也问过她对这个处罚是否认同，她是同意的。” “凤族的人也是你说处罚就能处罚的？” 邵灵犀刚要开口，被蓝瑛抬手打断了。 “你这话说的不对，欧阳族长。她是故宫的新任馆长，有权力处罚故宫的人。莫说一个仕女，就是处罚你我，也是正当的。昨天若是壮壮犯了错，该如何便如何，我龙族不会有一丝怨言，你们凤族未免把姿态放得太高了。” “那是你们龙族窝囊！” 蓝瑛露出一个似是而非的微笑，“不，那是你们凤族不讲理。” “你！”凤凰拍案而起，就要冲将过去。 蓝瑛手里现出一团蓝色的灵力团，灵活地在他手心上翻转，显出它的主人强大的控制力。 果然，凤凰一看这个，硬生生顿住了脚。 一旁的邵灵犀则完全没在注意这个，她抓住了万般细节中隐藏的重点：等等，刚才蓝瑛那个微笑，那个眼神…… 难道……这条龙对这只凤凰之间……有那么点不足为外人道的故事？ 衣鱼之前告诉过她，故宫神兽里，第一大族是龙族，凤族第二，这显然是和绝对实力分不开的。所以蓝瑛虽不是龙族族长，但也丝毫不怵凤凰。 邵灵犀一直在观察蓝瑛和凤凰的神色，她总觉得蓝瑛的神色怪怪的，直到刚才那个微笑，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就不知道这个俊逸大叔和暴躁凤凰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了。 把玩灵力的蓝瑛见凤凰顿住，再次开口道，“你确定要在这儿打？你要是真和我动起手来，讨不了好不说，有可能还会……” 凤凰被这句话激怒了，全身灵力外放，瞬间邵灵犀感到一股威压。 蓝瑛也放出灵力，将邵灵犀他们三个推开，在他和凤凰之间做了一个结界，邵灵犀想这样应该是为了保护这里的建筑不受波及。 结界里两股灵力正激烈碰撞，少许外泄余威渗出，波及殿内。 火吻一把抱住邵灵犀和衣鱼，身边开启火红的防护罩。 邵灵犀的脸紧紧贴在少年的胸膛上，只觉呼吸困难，“咳咳，火吻，我不能呼吸了……” 火吻赶紧放开她，“灵犀姐姐，对不起啊，我力气太大了。” “咳咳咳……没事。”邵灵犀使劲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便把这事儿抛在脑后，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围观那边的打斗。 从整个空间的波动就可以推测出里面的两位实力有多强，在邵灵犀脑子里，故宫神兽的实力排序应该是这样的：四守将和凤族龙族顶尖神兽是第一梯队，火吻这样的实力是第二梯队，再下就是衣鱼这种草根了，或许主修的不是战斗力，而是其他。 火吻问她在发什么呆呢，邵灵犀没注意就把自己心里想的说出来了，却听火吻轻轻的笑声。 “怎么了？” 火吻道，“灵犀姐姐，你说的大概没错，但你漏了一个人。” “谁？” “宋使啊，他的实力可是超梯队的，实力凌驾于所有神兽之上。” “哦？是嘛。”邵灵犀在心里细细琢磨，“好像也是，不然他那个脾气，这里的神兽能听他的？还那么怕他，肯定要有绝对实力才行。” 那边蓝瑛和凤凰的战斗已到了白热化状态，能看出凤凰用尽全力在打，而蓝瑛还有所保留。 看来这两位的实力还是有细微差距的。 而且邵灵犀观察到，蓝瑛实力在凤凰之上，打了这么久，凤凰居然毫发无伤。 “我怎么觉得这两人之间有那么点不清不楚的意思，还是只是我的错觉？”邵灵犀的八卦之火开始熊熊燃烧。 对于这个火吻不清楚，衣鱼则有发言权，“以前听过一些传闻吧，不过都太玄乎了，不太可信。” 邵灵犀不死心，“火吻，今天你去请龙族的人，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异常情况没有，不过你这么一说倒是有一个细节。我在那边说明了情况之后，原本没在那个屋子的蓝瑛前辈从外面走进来了，说他跟我过来。” 这边聊着天，那边终于要打完了。 许是凤凰也觉得没意思，便收了手，低声嘟囔一句，“算了，每次都是这样，没意思。” 蓝瑛撤了结界，外面能听到他的声音含笑，“我不是每次都提前提醒过你的吗。” 凤凰看向这边，狠狠瞪了邵灵犀一眼，踩着高跟鞋走了，邵灵犀则还她一个微笑。 蓝瑛看着凤凰的背影，眼神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邵灵犀来到蓝瑛面前，郑重地向他行礼，“晚辈在此谢过前辈了。” 蓝瑛笑道，“无妨。壮壮把昨天事情的经过跟我说了，聪明机敏，为他洗清嫌疑，结果也公允中正，不偏不倚，我相信你有能力做好这个馆长。” 邵灵犀忙道，“前辈过誉了，灵犀只是看到这么好的一对青梅竹马，有心维护一下而已。” 她说完这话，眼角瞥到蓝瑛的眼神有些变化，只是那里面的东西消失得太快，还来不及仔细辨认。 “刚才我说的话，你是不是觉得我只是随便说说？” “啊？”邵灵犀想到蓝瑛之前那句：就算馆长要处罚你我，也是正当的。 “晚辈不敢妄想，当时前辈应该只是为了堵欧阳族长的话吧。” “不，我蓝瑛说话从来算话。从今往后，龙族算是承认你这个馆长了。” 直到蓝瑛走出大门，邵灵犀还沉浸在惊喜之中。 见她愣在那里老半天不动作，火吻拍拍她的肩膀，“灵犀姐姐，你怎么啦？” 邵灵犀傻笑道，“火吻，你说照这个进度，是不是很快我就能成为真正的夜幕馆长了？” “应该是吧。” 邵灵犀这个套路王应该知道，有些g是不能乱立的。 之后的日子里，每当她回想起自己立下的这个g，都想猛抽自己耳光。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看来形势一片大好。 邵灵犀收回目光，看了看表，“才八点耶，没有折子要处理，回去又太早了，小衣鱼，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娱乐项目？” “嗯……要说这个嘛……灵犀姐姐，你肯定没看过晚上的宫殿里是什么样子吧？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晚上的宫殿……不就是这个样子吗？冷冷清清的。” 火吻也加入讨论，“不是的，晚上很多地方都很热闹的。白天神兽们不能出来，这里的晚上其实就是我们的白天。” “是吗？”邵灵犀嗅到了好玩的气息，“那我们赶紧去看看吧！” 把刚才的事情抛之脑后，三人出去凑热闹去了。 今晚无星无月，外面有些黑，火吻自觉充作灯笼照明，不然邵灵犀得摔了。 “我们要去哪里呀？” 衣鱼解释道，“灵犀姐姐第一天的时候不是一个人在这里参观了吗？你有去陶瓷馆吗？” “有啊，印象很深刻，里面精美的陶器、瓷器数不胜数。” “离这里最近的是文华殿，故宫很多宫殿是按照原来的状态摆设的，有些则开辟成了展馆，比如文华殿就开辟成了陶瓷展馆。” 白天的陶瓷馆邵灵犀见过，晚上的又会是什么样呢？ “展馆里文物最多，所以化形的神兽也就越多，越热闹的地方，不仅住着属于那里的神兽，还有很多其他馆的神兽过来逛，展馆里也有集市，供神兽们买卖。” “哇！”邵灵犀脚下生风，恨不得立马飞到陶瓷馆去。 走了十几分钟中，来到文华殿前，里面黑漆漆的不像有光，也没有声音。 火吻示意她推开大门，邵灵犀试着伸手一推。 强烈的光束从里面透出来，里面的明亮热闹和外面看到的漆黑一片根本不像同一个世界。 邵灵犀知道这里应该有结界，所以在外面看起来是又黑又安静的。 她提起左脚，小心地踏入这个奇妙的世界。 第18章 拍卖会 这里面的情景，怎可用“热闹”二字说尽。 邵灵犀首先感到的，是人声鼎沸。 “上好的灵茶嘞！”“专业打铁。”“出售风属性的灵靴一双！” 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着她的耳朵，有专门做生意收灵石的，也有以物易物想换到自己满意的东西的。 神兽们大多是动物，基本没有人形的，见邵灵犀进来，不时有些神兽看向她，因为这里很少有普通人进来。 展厅过道不宽，一溜摆摊的神兽占了一半，还有一半留给来逛的神兽，虽然拥挤，但是有一种很繁华喧闹的感觉。 邵灵犀看得眼花缭乱，想凑上去一个摊位去看看，却又止住了脚。 “那个……这里买东西是要灵石的是吧？” “是啊。” “我没有灵石耶，在这里又不能用毛爷爷和支付宝。”邵灵犀这个人有个毛病，要是在一个摊位看了很久又没有买摊主的东西，就会觉得不好意思。 所以现在没有灵石，她有些不好意思上去看。 火吻笑道，“快去吧，我这里有。” “管够？” “管够管够，快去吧。” 话音刚落邵灵犀就窜出去了，火吻和衣鱼相视一笑，摇摇头，只得跟上。 摊主是一只甩甩的橘黄色的狐狸，见邵灵犀过来，向她笑了笑。 “老板，这是茶叶吗？” “嗯，这是灵茶。” 邵灵犀忍不住多看了它两眼，好像疯狂动物城里那只狐狸。“那像我这样的普通人能喝吗？” “可以，但是你喝的话和普通的茶是一样的，神兽喝了才有用。” 摊主的话还是阻挡不了邵灵犀付钱的想法，她买了不少，嘴里还念叨着，“正好我有两位神兽朋友。” “您慢走。” 结了账拿着东西，衣鱼笑道，“灵犀姐姐，我看出来了，你就是见那只狐狸长得帅才买的。” 火吻也酸道，“是啊，还你的两个神兽朋友，你简直就是见色忘友。” 邵灵犀向他们做了个鬼脸，继续往前逛，这里的好玩的玩意儿太多了，有玩儿的用的吃的穿了，什么都有。 走过一个摊主是一头熊的摊位，那摊主叫住他们仨，“姑娘请留步，要不要看看这里有没有姑娘感兴趣的东西？” 邵灵犀见它坐在地上，长得也憨憨的，便在这里停下来，拿起一个像水·枪一样的东西，“老板，你这里卖的都是什么呀？” “各种各样的法器，防身的，修炼用的，和别人对战的，什么都有。像姑娘手上这把类似枪的东西，每次只需放一枚灵石进去，按下上面的按钮，灵石里蕴含的灵力就会发射出来，是很好的防身武器。” “这个好耶。”邵灵犀开始仔细端详这把“枪”，通体黑色很有质感，小而轻巧适合女生，做工嘛，一般。 把这·枪递给火吻，“火吻，你看看这个怎么样？我正好需要一个防身的东西，这种的最好了，不用发动灵力就能用，适合我这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 火吻知道她是新鲜，这种东西买一点来玩玩儿也没什么，她开心就好了，便道，“可以啊，老板，这个多少灵石？” “五十灵石。” 火吻也不讲价，麻利地付了钱。 邵灵犀拿着手里的“枪”颇觉好玩，“火吻，壳子有了没有子弹，你给我一些灵石吧。” 火吻给了她一把灵石，灵石是透明的，像水晶一样，里面光华流转发着淡淡的蓝光。 “你可别在这儿试啊，小心伤着人。” “好。”邵灵犀接过，把灵石揣裤兜里了。 刚想去一个卖小玩意儿的摊子上逛，裤兜里传来一阵震动，有电话进来。 邵灵犀拿起来一看，是老妈。 “嘘……”邵灵犀向衣鱼和火吻比划，走到一处神兽少一点的地方，才把电话接起来，“喂，妈？” “你个黑心丫头，去了这么久了也不向家里来个电话，你知不知道家里担心你啊！” 这非同凡响的音量让邵灵犀把手机拿远，等老妈说完了才敢把耳朵凑近，赔笑道，“哎呀，哪能啊，我刚想说打电话回家来着，谁知道妈你就打过来了，这说明我们心有灵犀啊，是吧，嘿嘿。” “哼哼，只怕是我心有灵犀，灵犀心里没我。”老妈不买她的帐。 “不可能，我可是天天想着老妈呢，这不是工作太忙的嘛，没时间打电话回家，我下次一定注意。” “找着工作啦？什么工作啊？轻松吗？” “轻松着呢，包吃包住而且薪水也不低。” “这么好？” 见老妈起疑邵灵犀赶紧补充了一句，“就是要加班，我现在还在加班呢，要九点才能下班。” 好说歹说终于把老妈给稳住了，邵灵犀挂断电话，长舒了一口气。 这边神兽没那边那么密集，但是有几个发传单的，其中一只鹿走过来，递给她一张金光闪闪的卡片，“姑娘，拍卖会了解一下？” 邵灵犀接过卡片，“陶瓷馆2018第12场普通拍卖会？” 衣鱼向她解释道，“每个馆都会定期举办拍卖会，卖的都是一些含金量高的东西。刚才那句话的意思表明，今晚是陶瓷馆2018年举办的第12场拍卖会，这场拍卖会只是拍卖一些普通的东西，若有什么珍品，就会叫做特场拍卖会。” “有意思，没想到这里的神兽行事作风那么老派，有些方面还是紧跟时代的嘛。” “灵犀姐姐，你要去看看吗？” “看啊，有热闹为什么不看，反正又不花钱。” 算了，反正现在还不晚，衣鱼和火吻跟着进了拍卖场地。 拍卖场地不算太大，里面古色古香，二楼是有身份的人坐的雅间，一楼就是大堂，中间是比地面高一些的台子，好把东西展示给大家。 火吻问邵灵犀要坐大堂还是雅间，邵灵犀想了想，像她这种只有身份证的人还是低调点好，就坐大堂吧。 “衣鱼，馆长属于故宫的行政体系，那馆长有工资吗？我说的不是软妹币，而是灵石。” “有啊，馆长也是有俸禄的，每月两千灵石。” “这样啊，看来我还不算穷嘛。那等我下月发了俸禄就把今天欠火吻的给还上。” 火吻却从她这句看似寻常的话中听出了危险，“灵犀姐姐，你这话的意思是……” “今天我要是想买什么东西，还是得借你的灵石啦。” 好吧，他很不幸地猜对了。 邵灵犀暗戳戳地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二楼的大佬们。 “喂，你们快给我说说，二楼都有些什么大佬啊？”邵灵犀怕被认出来，被大佬来个当众刁难。 火吻极快地扫了一眼，“没有大佬，最大的大佬就在我面前。” “好吧，看来这真的是一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拍卖会啊，我还以为会藏着什么宝贝，引来低调的大佬呢。”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从台子后面走出来一只神兽——绿孔雀。 孔雀的羽毛极其艳丽，线条优美，一步步向台前走来，极有风姿。 “哇，这个孔雀姐姐好漂亮啊。”邵灵犀感慨道。 火吻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无奈，“这是男的。” ？？？喵喵喵？ 衣鱼向萌比的邵灵犀解释，“孔雀本来就是公的比母的好看啊，灵犀姐姐，要讲科学。” 这……她都到这里来了，还要讲科学？ 好吧，好像确实是这样，公的孔雀更好看，会开屏，母的嘛，灰扑扑的，羽毛也没那么艳丽。 台上的孔雀走到台前，渐渐幻化成一个身穿燕尾服的男子。 那男子望向这边，浅浅一笑，显得十分绅士。 邵灵犀可没自恋到他是看的自己，自己跟他可从来没见过，回头问身后的两只，“孔雀刚才在看谁啊？” 火吻指着衣鱼，“她。他们俩熟。” 衣鱼忙摆手道，“一般熟一般熟。”然后小声嘀咕，“每次出来都这么骚包，也不怕闪了腰。” 邵灵犀把头转回来，笑而不语。 看破不说破嘛，不然自己这只单身狗还怎么过日子。 台上的孔雀一只手按在腹部，一只手别在身后，非常标准地行了一个绅士礼，与他的燕尾服十分相配，在这古色古香的环境里竟然也不觉突兀。 “非常欢迎各位光临今年第12场普通拍卖会，今天要拍卖的有五件东西，均为上品。” 话音一落，一只兔子头顶一个长形的小盒子从后面出来，蹦蹦跳跳地到了台前，将盒子放在展示台上。 “第一件，鸾凤的尾羽一根。”说罢打开盒子，倾斜了一点角度给众人看清楚，是一根火红色的翎羽，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衣鱼同时向邵灵犀解释，“翎羽是鸟尾部最长的几根羽毛，作为神兽来讲，那几根羽毛的灵力是聚集灵力最强的。这根翎羽应该是五十年左右的鸾凤尾巴上的，逐风追雷，价值颇高。” “鸾凤？是凤凰吗？” “不是，是体色艳丽的一种鸾鸟，不过借了一个凤字罢了。” 邵灵犀想起那个脾气不好的凤族族长欧阳大志就头疼，“那也是凤族的吧？凤族会让他们这样拍卖他们族员的翎羽吗？” 火吻凑近邵灵犀耳边道，“应该是外面的神兽身上的，不是故宫的。” “哦。”邵灵犀来了几天，也大概知道神兽不止故宫有，外面也有。至于都是些什么，就有待再考证了。 台上向台下展示完之后，就开始竞价了。 第19章 梦 这根鸾凤翎羽的起拍价是一百灵石，很快有人叫价两百。 “三百。”一道慵懒的女声响起，勾起了邵灵犀心头的某根弦。 “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灵犀姐姐，你忘了，这是朱雀的声音啊。” “啊？”邵灵犀抬头一看，还真是。 朱雀身着火红的广袖流仙裙，黑发在发顶绾成髻子，有着一种张扬的英气。 邵灵犀关心的却不是这个，“她是午门守将，不应该在午门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火吻道，“你不知道，她有一个技能，就是□□。□□在这里买东西，本体在午门守着，短时间内没什么问题。” “这么牛掰？” “是挺牛的，我知道的神兽里面，只有她有这个本事，可能是朱雀的天赋吧。” 只有邵灵犀知道，自己有多羡慕这个本事。 她从小就梦想着自己能分成两个人，一个去学校上课，一个在家里玩儿。 上面的竞价还在继续，开始还有不同的人加入进来，到后来就只剩朱雀和另一个女生了。 看来这种东西还是女生比较喜欢啊。 邵灵犀津津有味地观战，最后朱雀用一千灵石拍下了这根火红的鸾凤翎羽，和她的衣服倒是很配。 一千灵石啊，自己半个月的工资了，不知道是自己太穷还是它们太富了。 孔雀还是一副绅士模样，笑道，“第二件是一把·枪，可以装六发子弹，附赠一个替换弹夹。” 这这这……这里还有jun火交易？ 孔雀把盒子侧过来给大家看，邵灵犀伸长了脖子，确实看到了一把·枪，通体全黑。 火吻见她眼睛都直了，好笑道，“那·枪和你手上的东西是同一个原理，只是台上那个做得更像·枪了，也更精致了。” 孔雀笑道，“起拍价两百灵石。” “三百。”邵灵犀有点想要，便叫了价。 “四百。” “五百。” 叫价的速度很快，到邵灵犀能插得进去嘴已经到六百了。 她有些怏怏的道，“七百。” “八百。” “九百。” “一千。”邵灵犀反应过来这是自己身边发出来的声音，赶紧回头，是火吻。 “算了，火吻，太贵了。” 火吻对着她笑笑，“没事，就当我送你的。” 就这样一直叫价，叫到两千二，邵灵犀叫停，“不行不行，你送我我也不要了。” “真的不要？” “真的不要。” 仔细看看邵灵犀认真的神色，火吻叹了口气，只得放弃。 这只“枪”以两千三的价格被别人拍走了。 接下来两件东西都没吊起邵灵犀的兴趣，她这穷人就等着散场了。 “最后一件，没有拍价。” 这么一说，台下的观众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都在讨论这是一件什么东西。 孔雀打开大盒子，里面还有一层嵌套的小盒子，他将小盒子捧出来，盒子上面有一只勺子。 邵灵犀想起历史书上那张用作指南针的勺子的照片。 当然，这个不可能是那个。 孔雀用手指一拨，勺子便滴溜溜地旋转起来，许久之后，慢慢停下。 勺柄正对着邵灵犀这个方向。 这次她确定孔雀的微笑是对着她的了，“馆长大人，看来这件东西选中了您。”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本想着低调再低调的邵灵犀同学，暴露了。 看着全场望向这里的眼神，她很想尴尬地笑笑，但是理智告诉她这样不行。 邵灵犀抖抖衣服，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对着大家行了一个拱手礼，“在下是故宫新任馆长邵灵犀，请多指教。” 在她见完礼之后，陆陆续续有人站起来，准备向她见礼。她数了数，人数不到一半。 嘴边泛起似有似无的苦笑。 邵灵犀正发呆，二楼传来一个清亮英气的女声，“朱雀见过馆长。” 她有点发愣。但朱雀的表态显然起到了很大作用，陆陆续续一大部分人都站起来了，几十个人的声线混成响亮的一句，“见过馆长！” 邵灵犀反应过来，心底一阵暖流划过。 遥遥向朱雀的方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在走出拍卖馆的时候，邵灵犀抱着盒子，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从文华殿出来，三人打算打道回府了，刚出大门，却有一个男子行来。 见这男子面生得很，邵灵犀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是谁。 拍到那把·枪的人就是他。 邵灵犀虽不解其意，但待人之道还没忘，脸上笑意盈盈，“你好。” 男子笑着把别在背后的手拿出来，是拍到的那个盒子，递给邵灵犀道，“喏。” 邵灵犀没接，仍笑道，“无功不受禄，恕灵犀不能收。” “不是我送你的，我只是受人之托，把它拍下来给姑娘而已。” “男的女的？” “男的。” “多大年纪。” “上年纪了。” “姓什么？” 邵灵犀越问越快，对面的人却没上她的当，微笑道，“不能说。” “好吧。那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还请如实相告。” “姑娘请讲。” “那人对我可有恶意？”邵灵犀说完这句便死死地盯着他看，生怕错过一点蛛丝马迹。 “没有。” 邵灵犀满意地点头，应该是真话。 随即对她刚才盯着别人看的不礼貌行为赔礼，“失礼了。” 于是她手里又多了一个匣子。 回宿舍比较晚了，洗完澡靠在床上玩手机，玩着玩着就睡过去了。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邵灵犀的意识混沌，脑子昏昏沉沉的，用力睁开眼睛，想看清周围的环境。 “唔……”头有点疼，她扶着额头。 怎么这么黑啊？ 想试着站起来，头晕更厉害了，晃了一下，另一只手撑了一下。 “啊！” 邵灵犀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怎么这么凉？她摸到了什么？墙？ 她试着摸了摸周围的环境，好像确实是一堵墙，冰凉冰凉的，有砖的质感。 把手拿到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可见现在的黑暗程度。 她有些害怕，感受不到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产生了一种虚无感。 她开始慢慢蹲下去，靠着墙，靠着实体能让存在感更强一些。 这到底是哪儿啊？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蹲了半天腿麻了，眼前的事实没有任何改变，邵灵犀想鸵鸟也不行了。 不管怎么样，得想想办法。 她想起来刚才自己尖叫声，好像有回音？ 她不敢再出声，黑暗的环境让她十分没有安全感，只能细细的回想。 嗯，确实有回声。这么说她处在一个封闭空间里？ 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她是一个怕黑的人，让一个怕黑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中行走是一件很残忍的事。但没办法，她必须迈出步子。 为了给自己一点实体的依靠，她选择扶着墙，顺着墙走。还好墙体干燥，触感很干净。 慢慢地往前，一直走一直走，一直没碰到拐弯的地方，邵灵犀心里纳闷，但还是坚持走下去。 这是个什么局？到底怎样才能破？！ 害怕久了会转化为愤怒，邵灵犀越想越气。 “草！” 嘭！的一声，她十分爷们儿地朝墙上锤了一拳。 破绽就是在这是露出来的。 邵灵犀难以置信地摸摸自己的手，什么操作？竟然不痛？ “哈！”用比刚才更大的力气砸向墙面，发出了更大的声响。 真的不痛。 邵灵犀勾起嘴角，原来是梦啊，吓死她了。 但仅仅在下一秒，她的嘴角又撇下去了。 就算自己知道了这是个梦，怎么醒来呢？就算知道这是个局，但她已身在局中，破局并不容易。 破局破局破局……醒来醒来醒来…… 可能是在梦中的缘故，她感觉到脑子并不太好使。 克制不住自己去想，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梦，为什么会梦到这个环境，这个梦代表了什么。 她摇摇头，把这些杂念都甩出去，太干扰她思考了。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自己弄醒，而不是想这些有点恐怖的问题，自己吓唬自己。 抓抓脑袋，不太清醒的脑子想到了两个办法：第一，在这里睡着，醒来之后可能会从现实世界中醒来。第二，把这个世界的自己杀死，让自己在现实世界惊醒。 两个方法都太刺激了。 第二个办法就不说了，为什么说第一个办法也刺激呢？因为第一个办法，在这里睡着，导向的结果不一定是在现实中醒来，还有另一种可能——坠入更深层次的梦境，俗称梦中梦，又叫盗梦空间。 思来想去，第一个办法不适合她，因为另外一种可能太酸爽，她承受不起，邵灵犀决定用第二个办法：暴力解决。 确定了第一个办法，她开始想怎么实施，想了半天，邵灵犀感慨道，原来想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脑子里迅速过了一万种死法，发现她的工具太少，绝大多数死法都不适合她。 咦？有了。 邵灵犀摸摸手边的墙，确定这些砖够硬，一咬牙一狠心，怒吼一声，“走你！” “嘭！”的一声巨响，是脑门儿砸向墙的声音。 邵灵犀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脑子里发出巨大的嗡嗡声，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20章 奇怪的宫灯 邵灵犀睁开眼，眩晕让眼前黑了几秒钟。 环顾四周，是她的房间，灯光物品一切如常。 那个梦太逼真了，让她心有余悸，心底埋下不安。 “衣鱼？火吻？” “哎！” 衣鱼和火吻很快就进来了，衣鱼道，“灵犀姐姐，怎么啦？” “我刚才睡着了吗？” “对啊，大概睡了有半个小时吧，我们见你睡着了就没打扰你。” 火吻见邵灵犀脸色欠佳，便道，“怎么了灵犀姐姐，做噩梦了？” 邵灵犀点头，“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 “梦的内容是什么？能跟我们说说吗？” 邵灵犀摇摇头，她心里有些不安，想找一点能给自己安全感的东西。 她走向了客厅，想去拿那把“枪”。 火吻和衣鱼也跟着她出来了，想看看她想要做什么。 “咦？”邵灵犀注意到有个盒子打开了，是拍卖会上盒子上带勺子的那个。 “这个盒子怎么打开了？里面的东西呢？” 火吻摇头，“我没动过。” 衣鱼道，“我也没有。” 奇了怪了。 邵灵犀摇摇头，打开另一个盒子把枪拿到手，抬头一瞥，惊了她一跳。 “呀！”那里怎么多了一个灯？ 火吻和衣鱼顺着邵灵犀的视线看去，是一个类似烛台的灯，上面还静静地燃着一只蜡烛。 火吻瞬间呈现戒备姿态，把邵灵犀和衣鱼护在自己身后。 邵灵犀握紧了手里的·枪，死死地盯着那盏灯。 蜡烛静静地燃烧着，看起来与一支普通的蜡烛没有任何差异。 “我们暂时不要在这儿呆了，先进去。” 三人戒备着进了她的卧室，关上了门。 虽然进了卧室，隔着道门也没让他们有丝毫的放松，但看不到那支蜡烛，好歹心理压力小一点。 “奇了怪了……”邵灵犀嘟囔着拿起手机，想给宋元明打电话。结合先前做的梦，她感觉这个事情有些邪门儿。到了拨号码的界面，才想起来她还没有宋元明的号码。 “那个……你们谁知道宋元明的电话啊？”她甚至不确定那个家伙到底用不用电话。 火吻摇头，“不知道。” 邵灵犀把希望寄托在了衣鱼身上。 衣鱼道，“我知道。”然后报了一串数字。 邵灵犀拨出去之后，心里想着，快接快接快接快接啊。 通了。 一个低低的声音从电话那边响起，“喂？” 邵灵犀决定长话短说，“宋元明吗？我是邵灵犀，我今晚在文华殿参加了一场普通拍卖会，最后一件东西是用一个勺子转给我的，后来那个盒子自己开了，里面的烛台跑出来了，上面还燃着一支蜡烛，渗人得很。我刚才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梦到了一个黑暗环境，周围有墙，我在梦里用头使劲儿撞墙才醒过来的。” 邵灵犀也不管了，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电话那头沉吟了几秒。 “那支蜡烛已经燃了？” “是啊。” “火吻和衣鱼在你身边吗？” “在。” “马上离开那里，到午门找朱雀，不要和衣鱼火吻分开。” “……好。”听宋元明说完邵灵犀越发不安了，小声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但需要时间。” 宋元明从来情绪不外露，更何况隔着电话。邵灵犀从他简短的话里得不到更多的信息，只知道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挂掉电话之前，邵灵犀不死心地加了一句，“我可是你招进来的，你要保证我的安全啊，我现在感觉很不好。” 宋元明那边好像在一个巨大而封闭的空间里面，邵灵犀能听到特定的风声。宋元明最后说了一句，“会的。” 挂掉电话，邵灵犀对衣鱼和火吻道，“快离开这里，去午门。” 卧室门不敢打开，邵灵犀打算从窗户里翻出去，反正这里是一楼，窗户很矮，“我们从窗户……” “小心！”衣鱼大喊一声，火吻瞬间制造出一个保护膜，膜的外面燃着熊熊业火，形成一圈坚固的阻隔。 然而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一团飘过来的黑烟一碰到火吻的保护膜，膜便缓缓溶解，分崩离析。那黑烟直朝他们仨袭来。 火吻顾不了那许多了，电光火石之间只得紧紧抱住邵灵犀和衣鱼，因为他听到了宋元明的那句话：他们三个不能分开。 三人都是眼前一黑，衣鱼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然后陷入寂静。 陷入黑暗里面了。 黯淡无光，时间流转，邵灵犀的意识从一点点恢复到清醒的状态，像是用了很久，又像用了很短的时间。 “唔……”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 她心里直犯嘀咕，这情形，怎么和那个梦那么像啊？ 她有些分不清梦和现实了。 她试着出声，这里又黑又安静，很小的声音在这里都显得很大，还有回声，“火吻？衣鱼？” “灵犀姐姐，我在。” “我也在。” “呼……”知道了这个邵灵犀心里大感欣慰，“吓死我了，你们在就好，要还是我一个人我可真的要崩溃了。” “可是……我有点怕黑耶。”衣鱼小声道。 “我也是。”这是火吻的声音。 邵灵犀扶额，“好吧，看来我们三个都怕黑，那就更不能分开了，那样我会疯掉的。” “灵犀姐姐，你之前做了什么梦啊？”衣鱼趴在她的肩膀上，仔细分辨着空气中的声音。 “我之前做的梦吗？就是这样的环境，我梦见我到了这样黑暗的环境里来，旁边是墙，和现在很像，说话还有回声，我越呆越害怕，打了一拳墙壁发现手不疼，才知道是梦。” “后来呢？为什么你醒了？” “我知道是梦之后就想办法醒来，我用头狠狠地撞墙，就惊醒了。” 火吻开口道，“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在梦里还能那么清醒地思考，还能意识到那是一个梦。” “确实很奇怪，我身在梦中居然知道那是梦。以往的梦境都是模糊不清的片段，醒来之后就慢慢消散了。火吻，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根据你刚才的话，我可以知道两个信息。第一，你从来没有做过这么清晰的梦，第二，这个梦竟然变成了现实。这两个特征，倒是符合我知道的一样东西，或者说不能称之为东西。” “是什么？” “食梦貘。我听哥哥讲过，这种神兽以梦为食，也会编织梦，投射到人的梦中。” “食梦貘……”邵灵犀细细咀嚼这三个字，“那么我的梦是食梦貘编织投射的？” “有可能。” “这种神兽故宫有吗？” “没有。听哥哥讲，一百年前故宫有过一只食梦貘，只食噩梦，与故宫众多神兽倒也相安无事。后来它不知怎的认了外主，那人操纵它编织噩梦在故宫的夜晚散播，最后被前前任馆长驱逐出宫，再也没人见过它。小时候我不听话哥哥就拿这个来吓唬我，所以印象很深，像人类的小孩子害怕狼外婆一样。” “这样啊。”邵灵犀还以为会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线索，揪出背后的人呢。 现在看来，毫无头绪。 “算了，不说这个了，当务之急，我想确定这个环境到底是不是和我先前做的梦一样，嘘~”火吻和衣鱼安静下来，空间里只有他们三个的呼吸声。 邵灵犀伸手去触摸墙壁，用心地感受砖的纹路和触感。 “我能确定，这就是梦里的环境。” 但是知道这些也与现状无益，邵灵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有光就好了，起码能看清我们周围的环境。” “咦？对啊，火吻，你不是自带光源的吗？” 火吻被她这么一说也想起来自己是有这个天赋值的，“对哦。” “噗~”的一声轻响，火吻手上燃起一个小小的火苗。 黑暗世界里的第一束光，无异于创世纪。 眼睛终于派上了用场，告别了盲人状态。 这是一个通道。 青砖石面，通道里干干净净，没有邵灵犀臆想的头盖骨啊，大老鼠啊这些恐怖的东西，就是一个干燥、普通的通道，两头通的，不知道通向哪里。 “emmmm，火吻，你的灵火可以控制大小吗？这个小火苗有些小，只能照到前后一丈的距离，我想看得更远些。” “好。”火吻控制灵力，噗的一声，火苗变大了，像一个火把似的，但穿透力更强一些。 还是看不到通道的尽头，或者拐弯的地方。 “走哪边呢？” 这里分不清东南西北——好吧，在地面上她也分不清，两边又都差不多，还真不知道选择哪边。 但走还是要走的，留在这里不是办法。 “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这边吧。”邵灵犀随便选了一边，三人准备出发。 火吻安排道，“衣鱼，你趴在灵犀姐姐的肩膀上多注意后面知道吗？我在前面开路，我们俩要保护好灵犀姐姐，她毕竟是普通人，没有任何灵力。” 衣鱼认真道，“好，我知道。” 火吻抬着一只手照明，另一只手递给邵灵犀，“灵犀姐姐，拉着我，我怕走散。” “嗯。”邵灵犀又想起那晚拼命保护自己和朱雀硬抗的火吻，算是一个小小男子汉了，总是在这种时候变得很可靠。 顺着通道一直走下去，火焰破开黑暗，带来的却是重复的通道样子。 十分钟后，前面终于出现了一道小门。 第21章 门 为什么说这是一道小门呢？因为这通道本来就不大，两三人宽，不过三米高。要是长时间生活在这种环境里，有得幽闭恐惧症的可能。 这门看起来很精致，上面有些熟悉的花纹，有些不熟悉，材质是似木似金属的。 邵灵犀在离门一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你们看这门是什么材质的？” 火吻伸手触摸门上的纹路，仔细感受它的质感，“嗯……应该是一种楠木。楠木是名木，木质细密坚硬似金属，敲之有金木之声。” 听他这么说，邵灵犀拿上手里的“枪”，轻轻敲击小门，果然发出了清脆通透之声，可见材质珍贵。 楠木她还是知道一些的，起码楠木中的一种，金丝楠木的大名，如雷贯耳。 邵灵犀肩上的衣鱼看着门上的图案道，“现在我们有两种方式打开这道门。一种是解开这个图案，二是□□。” 邵灵犀凑过头去细细地观察，原本锁头的地方变成了一个突出来的浮雕，上面每一个图案都是一个密码，“先礼后兵吧，看我们智商够不够解开这把锁。” 这些图案都是不同的神兽，有些她认识，有些她不认识。 浮雕上了暗红的漆，各个神兽活灵活现，好像下一秒就要从上面飞下来，“这是……狻猊？赑屃、螭吻、睚眦……其他的都不认识了。这些都是龙的儿子吧？” 火吻点头，“传说龙生九子，九个各不同，这九个神兽确实是龙的九子。” 邵灵犀知道这是行家，“也是，我都差点忘了你的身份了，这样的事肯定是你来最合适了。” 火吻在遇到事情的时候便会彻底脱离他的少年形象，变得很老成，说出的话也能感到他的郑重，“灵犀姐姐，你确定让我下手？万一不对怎么办？我们仨不都要凉凉？” 邵灵犀耸肩，“没办法，只能相信你了。” 火吻一咬牙一狠心，“那我只能试试了，你们退后，我怕有机关。” 邵灵犀和衣鱼退到一丈外，火吻才开始动手。 “老大囚牛，喜音乐，蹲立于琴头……”再三确认，火吻按下了第三个图案。 ……没有动静。 “老二睚眦，弑杀喜斗，刻镂与刀环、剑柄吞口……这个看起来最凶的应该没错了。”随后按下。 ……还是没有动静。 在这种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因为这很可能是一个逆向奖励：做对了没有反应，做错了就会释放出惩罚机制。 “老三嘲风，殿台角上的走兽，四子蒲牢，受击就大声吼叫，充作洪钟提梁的兽钮，助其鸣声远扬。五子狻猊，六子赑屃，七子狴犴，八子负屃，九子螭吻。”每念一个，按下一个图案，直到九个神兽图案都按下为止。 火吻处在一触即发的防御状态，双眼死死地盯着小门，身形可攻可守。 “咯咯咯咯咯……”终于有动静了。 这些图案下面，门的里面响起机械齿轮的声音，不知导出的是凶是吉。 哒！的一声脆响之后是哗啦啦一阵铁环碰撞的声音，火吻一惊，全身燃起业火，挡在邵灵犀和衣鱼身前。 之后便再没声响了。 半晌，邵灵犀戳戳自己面前高度紧张的火吻，“喂，火吻，别愣着了，快去看看什么情况，我看好像掉了一坨什么东西出来。” “嗯，你们小心。” 火吻走上前去查看，只见很多串长长的铁环从门内的机关掉了出来，那便是开门的钥匙了。 这些铁环也不一般，这是一个九连环。 见火吻招手，邵灵犀和衣鱼走上前去。 “九连环？” 火吻点头。 邵灵犀伸手去薅了薅这铁做的九连环，发出金属撞击的声响，嫌弃道，“这玩意儿怎么开啊。” 火吻和衣鱼都摇头，“我们的智商可没到这份儿上。”说完齐刷刷把目光投向邵灵犀，仿佛在说，你套路多，靠你了。 邵灵犀扶额，“得，这下连套路之王也落马了，我一个现代人，哪研究过这个。” 三人死马当活马医地研究了半天这九连环，还是放弃抵抗了。 邵灵犀烦躁地挥挥手，“算了算了，还以为我们能像电视剧里面一样参破这里面的玄机然后顺利通过呢，谁知道里面还有一层这么鬼畜的九连环。” 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 倒霉得她想唱山歌。 “唉，先礼后兵，礼是失败了，只能兵了，暴力开门吧。” 这次火吻让邵灵犀她们站得更远，自己积蓄灵力，积累到了一定程度，化作轰！的一声，火红的灵力波朝着楠木门袭去。 却没能冲破桎梏。木门完美地挡住了火吻的蓄力一击，反弹回来的气浪大得惊人，连邵灵犀和衣鱼在后面都能感受到余威。 火吻还想蓄力做第二击，邵灵犀对他道不用了，看来硬刚效果不大。 她走上前来，细细地看了看木门的边角。 火吻看着自己手指上的火苗，“既然这门是木头的，不然我放火把它烧了？” “这楠木的木质细密不容易点燃，你确定它烧得起来？” 火吻在这个问题上还是颇为自信的，“我的可不是普通的火。” “是三位真火？” “去你的，我的叫业火，还没什么点不燃的呢。” 邵灵犀脑子里迅速地权衡利弊，“那也不行，这里空间狭小，我怕这木门燃烧起来消耗了过量的氧气，造成这里氧气不足或者出现负压。” “好吧。”火吻死心地收回火苗，他和衣鱼是神兽用不到氧气，邵灵犀可不是。 邵灵犀拿出别在腰上的“枪”，拉开弹夹，“火吻，拿一些灵石给我，我要做一个试验。” 火吻掏了一大把灵石给她，她装了五颗在弹夹里。推上弹夹，拉上保险栓，对准木门的锁头。 “我想过了，既然这是一道门，那它固定在墙上的地方只有两个：门枢和锁头。若我把这个铁质锁头弄坏掉，门就可以打开而不用全面损坏。” 按下扳机，轻微地噗了一声，一束光朝锁头激射而去。 她以为这“枪”会和普通的·枪一样有强大的后坐力，但其实没有，灵力变成一束白光射出去了，用来容纳灵力的灵石还在弹夹里，只是它已经从弹夹里掉了出来，灵力全失，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石头。 承受了刚才的一击，可以看到锁头有些熔了。 再来！ 邵灵犀采取的是密集打法，用巨大的能量密集攻击同一个点，最终让这个点崩溃掉。 现在看来，还有点用。 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第五次轻微的噗声发出后，锁头彻底地熔掉了。火吻抓住跃跃欲试的邵灵犀，“我去，我跟在我身后。” 火吻试探性地踹了一脚，楠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前面的光很弱，距离这条通道结束，似乎还有一段距离，也不知道通道尽头之后有什么。 衣鱼跳到火吻肩膀上，两人一起在前面开路，邵灵犀殿后。 “你们在前面千万要小心啊，”邵灵犀心里毛毛的，他们暴力开了这门，惩罚机制却没有体现出来。 正胡思乱想，前面出现了衣鱼的一声尖叫。 “啊！！！！”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邵灵犀握·枪的手一紧，还未反应过来，衣鱼和火吻就不见了。 它们掉进了下面的窟窿！地砖是活动的，这就是一个陷阱！ 这通道像是活过来了一样，邵灵犀能听到巨大而沉闷的机关运转声，“衣鱼！火吻！火吻！！” 下面传来稀薄的回应，“别管我们，快走！” 邵灵犀心中惊痛眼角的泪光划过无痕，却也在瞬间权衡出利弊。她只是个普通人，下去不仅帮不了它们，还会成为拖累。 情势也容不了她再想那么多。巨大沉闷的机关运转声有了结果——两边的墙动起来了！而且另邵灵犀万分惊惧的是，两边的墙在越靠越近！ 最终她会被夹成一个血肉模糊的肉饼！ 跑啊！往前跑！ 一股巨大的信念充斥她的全身化为力量，她开始全力往前跑！ 天哪！求求你！就算死也不要是这种死法！她接受不了！ 两边的墙还在靠近，她跑着跑着肩膀就会蹭到一边的墙。 好像快了！通道好像要到头了！ 本来是一边肩膀蹭到墙，现在已是两边肩膀蹭墙了——她离被夹成肉饼越来越近，一股巨大的恐惧升腾而起。 不得已变成侧身向前，这样前进的速度大大降低了——墙面还在靠近。 快一点！看到通道的尽头了！生死就在这一线之间！ 啊啊啊她的xiong！邵灵犀尖叫一声，终于获得救赎，从通道中出来。 “妈呀……吓死我了……”邵灵犀惊魂未定地摸摸自己的xiong，幸好没夹到，不然馒头要变大饼了，那多难看。 “呼……”通道的两面墙最终轰的一声，严丝合缝合为一体，中间没有任何间隙。如若不是刚从那里逃出来，完全看不出来之前两面墙是分开的。 巨大的恐惧在逃出生天之后慢慢消散，邵灵犀深呼吸几次调整气息，让自己从亢奋的情绪里脱出，她知道这很不容易，但她必须做到。 因为她现在，只有一个人了。 第22章 地宫 想要从巨大的恐惧中脱出绝非易事，但邵灵犀还是做到了，而且没有让更大的恐惧感从心底升起来，她在努力地，不去想那些事情。 眼前又是黑暗了。 汇聚丹田，凝神聚气，中气十足地一声大吼，“哈！” 哈~哈~哈~哈~她发出的吼声引起很多回声，这让她知道了一个有用的信息。 这里很大、而且很空旷。 前面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只是被黑暗掩埋了而已。 怎么办呢？自发光体火吻又不在了。 想起火吻和衣鱼，邵灵犀禁不住担心它们。但后面的两面墙已经严丝合缝了，自己一介凡人，再没有回去的可能。 自己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向前走，寻找出路，也希望它们俩能好运。 可她现在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 想到这个，邵灵犀又有些沮丧起来，而且她也有些渴了。 给自己打打气，她可是立志要当故宫馆长的人，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被打倒的。 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光。 手机还在裤兜里，邵灵犀掏出来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电量71%，没有信号。 将手机调成极致省电模式，只能打接电话和收发短信，按下确定，屏幕上显示这个模式下还能续航36小时，她的时间并不多，现在最紧迫的事是寻找一个可靠的光源。 把手机放回裤兜，瞥见另外一边的裤兜在发光。 “哦……原来是你们呀~”邵灵犀有些开心，原来是之前向火吻要的那把灵石。 把它们从裤兜里掏出来，这世界又有了光。 直径三米的地方被照亮了，她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自己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 石壁。 之前逃出来的那个通道是砖墙，而其他的地方是石壁。她把灵石举过自己的头顶，想看看上面有过高，然而失败了。 有光的地方还没到顶。 手里的一堆灵石像一堆萤火虫聚集在一起发出的光亮，照亮的范围还是不大，邵灵犀开始绕着墙走看看能不能发现其他的光源。 这种推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像这种地方，定是人工开凿修建的，是人就需要照明，墙上说不定有东西呢。 拿着灵石靠着石壁走着，大的障碍物没有，但邵灵犀还是很注意。 “嗯？”刚才在石壁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爬过去了。 举起灵石靠近石壁，“握·草！” 邵灵犀惊叫一声，后退好几步。 那那那……那是……蚰蜒？ 邵灵犀看过盗墓笔记，长白山的云顶天宫里，最多的就是这种像蜈蚣的虫子。 要说外形丑点就丑点了，重点是这玩意儿还咬人。 妈呀…… 邵灵犀看着那么多对虫脚头发发麻，赶紧四处看看，幸好没有发现更多的这东西。 “算了算了，这种地方本来就容易长这些。只要你们不要来惹我，我们还是可以和睦相处的。” 念念叨叨地继续走，终于，在石壁上发现了一个突出的东西。 是一个火把。 邵灵犀心下一喜，接着又是一紧，怕这个火把多年失效，点不燃了。 “咦？”她在火把旁看到两块小石头。“这是什么？” 拿到鼻子面前闻了闻，“这是……火石？” 想要证实也很简单，邵灵犀一只手拿一块，使上一股巧劲儿，啪！ 果然有火星子蹦出来。 又敲了几下，火星子出来得越来越多，邵灵犀踮起脚让它们都落到火把的头上。 “快燃啊，求求你……” “噗！”一声轻微的噗声，火把燃了。 火把的威力是巨大的，由这个火把带来的光亮，邵灵犀看到，前面不远处的石壁上还有火把，而且不止一个。它们均匀地分布在石壁上，全部点燃，或许能照亮这里所有的空间，邵灵犀是这么想的。 下一件事当然是点燃其他的火把。她在这黑暗里呆的太久了，不止飞蛾，人也是向往光明的。 从这个火把走到下一个火把，邵灵犀感觉脚下不对劲，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什么呀……啊啊啊啊啊！！！！” 骷髅头！她刚才踢到的是一个骷髅头！ 邵灵犀往下看的时候，那骷髅头正被她踢得咕噜噜地滚呢，滚了一会儿停了下来，正好和她对上眼了。 她汗毛直竖，有些磕巴，“这这这……确认过眼神，一眼万年呐……” 就这么僵在这里动也不敢动足足呆了两分钟，她再三确认这就是一个普通的骷髅头，不会动，才放心下来。 邵灵犀的老爸经常说她胆子大，就像她现在心里的恐惧消散了一些，多了一些刺激的情绪。 一迈脚，好像又踢到了什么，这回不是圆的，没有咕噜噜滚动。 “哦……我说什么呢。”是那个骷髅头的骨头。 她有那么一瞬起意想捡跟腿骨防身的，但自己手里有·枪用不上，再说拿人家的腿骨也不太礼貌，就作罢了。 饶着石壁，将火把全部点燃，自己手上还拿着一根，这下足以把整个空间照亮了。 在抬头的那一刻，邵灵犀是真*呆若木鸡了。 前面是一个……宫殿。 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巨大空旷的空间里不是一无所有，也不是一些小的建筑，而矗立着一座巨大宫殿。 那宫殿正对着邵灵犀，后面的部分光亮没有照耀到，被隐藏在黑暗深处。 她心里升腾起一股奇怪的感觉来，因为这宫殿前面的大门的造型，实在太熟悉了。 举着火把慢慢走到门下的墙根，门高的像一道城墙。 邵灵犀着急的想看清楚门上牌匾上的字，但无奈上面积灰太厚了，光线又暗，实在看不清楚。 “怎么办呢……”她感觉有一股力量在驱使着自己，一定要看清那牌匾上的字。 目测了一下高度，想爬上去不现实，她可没那个本事。 邵灵犀一着急就喜欢来回踱步，边走边嘟囔着，“怎么办呢……怎么样才行不爬上去又把上面的灰除掉呢。” 走了十几圈之后，脑海里终于灵光一现，有主意了。 走到刚才那堆白骨那里捡了一根结实的腿骨，在地上用力敲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咚咚声。 “嗯，硬度不错，还没脆化。”邵灵犀把骷髅头捡回来，对着这堆骨头拜了拜，“对不起啊，我有一个猜测要证实，必须知道那牌匾上写了什么，想借你的大腿骨用一下，谢谢了，用完了我会还你的。” 拿着大腿骨走向大门，邵灵犀的方法就是：把大腿骨扔上去撞击那块牌匾，把上面的灰震落，就能看清上面的字了。 计划看起来很简单，但实施起来还是很有难度的。 “e，”邵灵犀蓄力中。 “哈！” 中气十足地一扔，骨头离牌匾越来越远，被扔到很高的地方掉了下来，发出一声巨响，好几层回声。 邵灵犀赶紧跑过去，“幸好没摔坏。刚才预估失误，再来。” 吸取了刚才的教训，第二下邵灵犀调整了扔的方向和力道。 “哈！” 扔上去~升到半空~再掉下来~任邵灵犀望穿秋水，愣是没碰到牌匾，但还是有进步，没有第一下那么离谱了。 第三下，第四下，第五下…… 骨头离牌匾越来越精准了，到了第留下的时候，骨头终于碰到牌匾了。 “耶！” 接下来便是扔两三下打中一下，牌匾上的灰尘纷纷洒落下来，邵灵犀敏捷地闪开。 打中五次之后，灰尘掉的差不多了，牌匾上的字也能看清了。 邵灵犀却如遭雷击，因为映入她眼帘的是三个字——神武门。 神武门！ 为什么是神武门？难道是巧合？若不是巧合呢？那后面的宫殿会不会…… 邵灵犀脑子里乱糟糟的，无数个想法从她的心里冒出来，却不得要领。 她开始回想这件事的伊始。 那股黑烟袭击了他们，等他们再醒来就到了这个地方。 “不。那股黑烟不是这件事的起点。” 这件事的起点是那个拍卖会。拍卖会上，一个说着有缘者得的东西，被选定给了自己，现在看来，绝不是巧合。 自己带着盒子回到住的地方，接着就是梦魇，食梦兽想通过梦境来警示自己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也不知是好是坏。 梦魇醒来之后，宫灯自动亮了，后来化作一股黑烟袭击了他们三个，中间和宋元明通的那个电话来看，他应该知道那个宫灯。 醒来之后，历尽艰难来到这里，遇到一个牌匾上写着“神武门”三个字的宫殿。 她敢肯定自己还在故宫，不过具体在哪里就不知道了。 这里有一个神武门觉不是巧合，绝对和故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邵灵犀搜肠刮肚，终于想起一个叫地宫的词。 地宫算是一个很普遍的词，大一点的建筑下面有地宫也很常见。 特别是陵墓和寺庙，大多数下面都有地宫，但故宫下面有地宫……她还没听说过。 现在看来，这还是地宫里面的特殊——镜宫。 地下的部分和地上的部分一模一样，像镜子一样倒映，一切都是相同的，所以，这里也有一个神武门。 这对邵灵犀倒是个好消息，若真是这样，她倒是想好怎么出去了。 第23章 缝隙 若说这是镜宫的话，那从神武门起，到午门止，这地下的全套地形都能反推出来。 邵灵犀在脑海细细回想着故宫的结构。神武门是后门，午门是前门，现在往回的通道已经封死回不去了，只能走到午门的位置再看情况了。 看来当时他们在通道里选方向的时候就该选择另一个方向的，唉，世事难料，那时候谁也不知道后来的事。 往前吧，一路走到午门去。 这件事最麻烦的地方就在于没有一个开始。他们被那股黑烟袭击之后便来到了这地下，这其中关键的一环断了：他们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 现在，午门那里到底有没有出口，邵灵犀也是不确定的，只是可能性会大一些罢了。 整理好思路，左手拿着火把，右手拿着·枪，邵灵犀出发了。 神武门是开着的，能看到后面的宫殿，名字也和地面上的故宫一样，唯一不一样的地方，这里的宫殿顶上的琉璃瓦，不是地面上那些色彩明亮的琉璃瓦，而是多深蓝深紫，倒也符合这地下的气质。 进了神武门，邵灵犀算彻底置身于这地宫之中了。这里的感觉和夜晚的故宫毫不相同，是名副其实的地宫的感觉，“钦安殿？” 地上的钦安殿是大金宝顶，这个钦安殿是纯黑的宝顶，屋顶上的两只狮子也是纯黑的。 邵灵犀打了个寒颤，钦安殿是供奉祭祀用的地方，自己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咳咳，灰有点重啊。” 舔了舔嘴唇，这里比地面上要干，她努力压抑住自己想喝水的想法。 她知道这里宫殿林立，只是自己的一方火把照亮不了多大的面积，看不到这里沉默的盛景。 所有宫殿都是过而不入，她一个人总是不安全，这个地方这么邪性。 一路无事来到了慈宁宫，地面上看起来祥和慈宁的慈宁宫在这里却变了样，琉璃瓦色调的改变带来深沉的沉郁，邵灵犀看过去一点儿都不祥和了，只觉阴森诡谲，脊背发凉。 可能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自己一样，伸手一摸又没有。 慈宁宫她是绝不敢进去的，绕开道走，渐渐听到一个声音。 哒……哒…… 是什么东西有规律地在发出声音。 “别怕，邵灵犀，有可能是好事儿呢。” 循着方向找过去，声音变得大了一些，哒……哒……哒…… 是水声！ 等邵灵犀回过神来，她站在了一个石头砌成的拱形入口前。 来不及感到熟悉，她看清了上面的两个字——冰窖。 难道说……冰窖里有水？！ 上面的冰窖早就不放冰了，难道下面的冰窖里还有水？ 举着火把，邵灵犀一头扎了进去。 水声越来越清晰，一滴一滴的水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形成回声，邵灵犀分辨许久才确定它的具体位置。 原来不是冰窖里有水，而是一条裂缝。 一丝月光从裂缝里透下来，外面还没天亮。 邵灵犀太需要水了，她伸手去接了几滴，凑在鼻子边闻闻味道，没有异味，应该是能喝的。 把·枪别在腰间，右手攒成斗状，水低得很慢，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在手里聚集，一丝一毫都不能浪费。 好歹聚沙成塔，聚了五分钟，邵灵犀终于喝上了一口水。 “呼……”继续接。 第一口解了渴，第二口觉出不对来了。这水里有一股独特的草木清香，邵灵犀咂摸咂摸嘴，细细品品，还真是的。 她几天前在冰窖附近的时候，注意到一种小草，有一股独特的草木香气，而且这种草只在冰窖附近生长着一片。 看来这水是从那种草草根附近的土里渗透下来的，这说明什么？ 难道说上面对应的，就是冰窖？ 邵灵犀沉思许久，喝了第三口水。 几口水喝下来不那么渴了，邵灵犀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这一看可不得了。 有信号了！ 微弱的信号在手机上显示的是最小那一格，但邵灵犀已经很开心了，手机陆续显示了未接来电和短信。 五个未接来电，都是宋元明打的，还有一条短信，显示是两个小时以前的了。 只有简短的一句话：你在哪里？ 邵灵犀按下回拨键，祈祷着这里的微弱信号能拨通外面的电话。 “一定要通啊……” 嘟……通了！ 只通了一声电话便被人接起来了，宋元明低沉的声音罕见地带着急促，“你在哪里？！” 邵灵犀激动地无以复加，“我在地宫！你知道地宫吗？！你快来救我！” 宋元明打断她，“说具体位置。” “我在冰窖！我在地宫的冰窖！哪里有出口啊，快告诉我！” “去太和殿，不要进去，在那儿等着我。” 宋元明的话给邵灵犀吃了一剂定心丸，“好，你一定要来救我啊！” 宋元明没再说话，邵灵犀一看，信号不好，电话被迫中断了。 太和殿……太和殿…… 太和殿就是金銮殿，在整个故宫中心的中心，这里离那边不远，邵灵犀也不喝水了，拿上火把便出发。 一路上心事重重地走着，邵灵犀仔细回想着刚才那通电话，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等等。我问他知不知道地宫，他直接让我说具体位置，这就证明他是知道地宫的！”看来这件事，宋元明一定知道什么。 等她出去之后，一定要调查清楚。 背后有东西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但每每邵灵犀转过头去，又什么都没有，只好快步走向太和殿。 故宫整体的布局是外朝大气松散，后宫精致紧凑，这地宫也一样。邵灵犀走着走着地势开阔起来，能看到太和殿的轮廓了。 上面太和殿前的石阶是由汉白玉做成，中间纹蟠龙，这底下的太和殿前，石阶却是黑色的墨玉。 太和殿屋顶的琉璃瓦，也是纯黑的。 邵灵犀将火把举高看得清楚，一低头，地上堆着许多白骨。 白骨太多太散，邵灵犀只数了头骨：三十一个头骨。 这里死了三十一个人。 之前在石壁遇到的白骨，不知什么原因，连衣服也腐朽完了，而这里这些白骨倒还有一些衣服碎片的残留。 邵灵犀蹲下身，拿起一片在手里仔细辨认。 “这……怎么既不是古代的衣服也不是现代的衣服，反而有些像……民国时候的？” 放下碎片，她得到的信息太散太少，在脑子里还无法形成什么推论，而且这个地方和她八竿子打不着，也没必要耗费这个脑细胞。 邵灵犀重新站起来，走到干净一点的地方去，不想再在这白骨堆里待着。 她看着那块牌匾，黑色的牌匾上书写着白色的太和殿三字。 邵灵犀有些眩晕，那牌匾四周好像散发出了黑烟一样的东西。 她双眸失神，就要走过去，推开那扇尘封的大门。 那里面有什么？她很想知道。 双手抚上大门，邵灵犀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对了，打开它，里面一定有些什么。 “邵灵犀！” 一声轻呵传到邵灵犀耳朵里，让她的神智有些微的清明，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谁？谁在叫她？ “邵灵犀，过来！” 真的有人叫她耶。邵灵犀转过头，原来不远处站着的，是宋元明。 宋元明见她还是迷迷糊糊的，只得走过来，抓住她的肩膀轻轻摇晃，“清醒一点，邵灵犀。” 邵灵犀露出一个单蠢的微笑，“你来啦，宋元明。” 宋元明轻轻叹口气，看着邵灵犀迷茫的眼神，将自己的脸慢慢靠近，用额头贴住她的额头。 邵灵犀身上开始慢慢伸出黑色的烟雾来，伴随着这个过程，她的神智也渐渐清醒，知道她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清澈的眉眼。 “啊啊啊啊啊！”邵灵犀一把把眼前的人推开，推开之后终于能看清这双眉眼的主人了——是宋元明。 “呼……吓死我了，宋元明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宋元明脸色有些不愉，“在你被控制之后。” 喵喵喵？ “有吗？什么时候的事？我刚才一直在这里等你来啊？” 看来她还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宋元明打算给她解释一下，“你刚才被控制了，差点打开了那扇门。” “啊？”邵灵犀摸摸脑袋，好像刚才是发生了什么来着。 “刚才我看着那块牌匾，看着看着，我就很想打开那扇门，然后我就走上去了……” 但这根邵灵犀之前的想法明显不符。她一路路过了那么多宫殿都不敢打开们，这座宫殿门口有如此多的白骨，她更没那么蠢。 所以，她刚才是被蛊惑控制了。 “但是……控制我的东西在哪里？” 宋元明盯着邵灵犀沉吟片刻，“……就在你的背后。” “我的背后？” 邵灵犀僵硬地转头，她的影子映在太和殿紧闭的大门上，除了她的影子，她清楚地看见，还有一个东西，趴在她的肩膀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什么东西！！！” 邵灵犀顿时手忙脚乱原地起跳，想要把肩膀上的东西甩下来。宋元明极快伸出一只手按住她，另一只手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网，朝她肩膀上扔去。 “你冷静一点。” “啊啊啊啊啊快把那东西弄下来啊啊啊啊！”邵灵犀又激动了许久才听清宋元明的话，冷静下来看向地面。 那黑色的小网网住了一团黑色的东西，那东西想化成烟雾逃走，但被网牢牢套住了，发出凄厉的叫声。 网越收越小，那东西渐渐不叫了，四周归于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