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凰尊》 第一章 东陵国在三大国里最为复杂,几百年前东陵开国皇帝实行‘城封制’,将全国划分几十个城池,分别由功臣和皇亲管理,只留都城陵城由皇帝直接管辖,这种制度开始很好的保护东陵国的安全和稳定,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如今的各路城主和皇族的关系早不如当初那般亲厚,伴随各座城主的势力膨胀发展,完全成为土皇帝的存在,逐渐威胁到皇权。 另外,由于先帝性情软弱,沉迷诗词歌赋,封帝师梁文为右相,将朝政完全交予梁文打理,导致右相专权,皇权衰微。 先帝六个兄弟不满,发动政变,逼宫,先帝自缢而亡,六王之乱震惊朝野。 后来,冷宫公主东陵兮和出现与右相联手灭掉六王,扶先帝才五岁的儿子东陵诺为帝,自己成为摄政皇长公主,把持朝政,与右相分庭抗礼。 藩镇割据,权臣当道,东陵国的水很深很浑。 公元4323年。 东陵国的京城陵城,正中央昂扬着高大宏伟的东陵皇宫正举行盛大的典礼,今日是登基三年的八岁小皇帝东陵诺的生辰,夏启国和漠楚国两大国还有一些小国家都派遣了使臣来贺寿。 夜似黑幕笼罩天际,宫廷灯火阑珊。 华丽的正陵殿,已经有许多人来,大臣及其家眷,各国使臣。 昏黄的灯光,觥筹交错,大殿上大臣们寒暄声络绎不绝。 中央大舞台,柔媚的舞女努力展现自己的美姿,阶梯上两张黄金制作龙椅和凤椅上还是空的。 不多时,殿外太监大声通报。 “皇上驾到。” “摄政皇长公主驾到。” 最先走进来的女子,双九年华,容貌惊人,倾国倾城,精致的妆容,高贵绝美,美艳中又带丝纯净,眉眼无可挑剔,精致无比。 她身穿明黄凤袍,头戴凤钗,发鬓两端各插一根金步瑶,不点而红的朱唇带着淡淡的微笑。 帝后凤袍以大红色为尊,帝女凤袍以粉红色尊,帝王和储君才能穿明黄色,女子穿着明黄,可见其地位尊贵。 她的身后跟着的小男孩,长得眉清目秀,身穿明黄龙袍,头上束着紫金冠。 在宫女太监的拥簇下,女子和小男孩走上台阶坐下。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恭祝吾皇万寿无疆。” “众爱卿平身。”小男孩开口,皇家的教养,即使只有八岁,已有皇家威严。 “谢皇上。” 小皇帝东陵诺的小脑袋端正摆着,眼角偷偷瞄一眼身侧的姑姑,希望看出她对自己表现得赞赏,可是没有,有些失望,听下面大臣的献礼祝福千篇一律,心里有些无聊。 东陵兮和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绝美的面容看不出丝毫情绪。 她这几天忙着处理各地动乱,招待使臣,准备诺儿寿诞,实在分身乏力,疲惫不堪,就住在宫里。 想到几日不见他,东陵兮和隐着深深情意的水眸不由自主地看向台下的宁意轩。 他和赶来为皇帝祝寿的宁城主宁峰坐在一起,父子两人看起来并不亲昵,几乎没有交谈,宁意轩独自浅浅饮酒,宁峰和右相梁文谈笑寒暄。 今天的宁意轩没有像以往穿白色的锦袍,而是穿上玄色镶金朝服,出尘高雅的气质转变为冷硬高贵。依旧眉眼如画,身姿宛如惊鸿,俊美不可言,无愧和夏启三皇子夏启临豫并称天下第一美男,可惜那位三皇子是个‘病美人’,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几年。 宁意轩感觉到东陵兮和的目光,拿酒杯的手微顿,抬头冲她微微一笑便敛下眼睑,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修长的手指执着酒杯,眼角的余光凝视着坐在对面席上的夏如凝,眼中复杂的光芒难懂。 东陵兮和前一刻还没来得及因他对自己的那抹笑容欣喜的心,下一刻沉到谷底,她的眼中滑过丝苦涩。 她看的懂,他眼里是深深的情意,只不过那情不是对她的。 这时有名年老的使臣站起,来到大殿中央,恭敬的俯身对台阶上的东陵兮和行礼。 “下官是漠楚国的使臣,吾皇为庆祝东陵陛下的生辰让下官送来吾国皇帝最宠爱的女儿若韵公主来联姻,以望结两国秦晋之好。” 东陵大臣不解,三年前那场宫变,先帝自尽,不为人知的冷宫公主出现以绝对的铁血镇压,誅杀了叛王首领,而后血洗东陵皇族,如今的东陵国皇族嫡系除了她和已经出嫁的绝代公主就只剩下小皇帝,这漠楚公主来跟谁联姻? 漠楚如韵身穿粉红色凤袍,容貌不是绝色倒也妍丽,她羞涩的看着宁意轩,眉眼含情,娇柔的声音很是动人听。 “本宫倾慕宁城世子已久,希望能和世子结为夫妻。” 台下顿时哗然,这个公主胆子好大,抢男人抢到别的他们国家不说,还是他们摄政皇长公主的驸马,众人密切注意东陵兮和的反应。 东陵兮和平静的看了眼漠楚公主,轻缓抚摸手上的红宝石戒指,不知道她要有何打算。 云裳郡主猛地拍面前的桌席,站起来走到漠楚如韵的座位前,满脸的嘲讽。 “漠楚公主不知道宁世子是我倾城公主殿下的驸马,堂堂漠楚就没有好男人,要到我们东陵来抢男人,你贱不贱?”云裳郡主是东陵兮和的堂叔易王的女儿,东陵兮和的堂姐,从小和东陵兮和姐妹的关系很要好。 “东陵云裳你竟敢这般同本宫说话。”漠楚若韵气得拍桌而起。 “本郡主说错了,人要贱还不许人说。”东陵云裳和漠楚如韵之前就因为一些事情闹出矛盾,此时她为了维护自己的堂妹自然更不能给漠楚如韵面子。 “你,你。”漠楚如韵指着东陵云裳气得说不出话来。 “云裳,退下。” 本想再说些什么的东陵云裳听见东陵兮和开口不得已咽下,兮和很在乎宁意轩,除了夏如凝,所有觊觎宁意轩的女子都被她处理掉,手段极其残忍,不明白今日的兮和为什么如此反常,能容忍漠楚如韵当面抢宁意轩。看了眼东陵兮和,气呼呼的退回座位不再说话。 漠楚如韵认为东陵兮和是忌惮自己漠楚国公主的身份,心里得意,笑道:“本宫听说倾城公主嫁给世子三年,未能给世子诞下一儿半女,本宫不介意和倾城公主共侍一夫,早日为世子诞下麟儿。” 漠楚公主大胆的话,让有的人不耻,有的人愤怒,有的人羞涩。 反观两个当事人,宁意轩仿若未闻,嘴角不变的温润笑容,慵懒的饮酒,连一眼不曾看如韵公主,细看就能发现他嘴角的不屑。 东陵兮和绝美的脸上收了笑意,孩子?三年了,她和他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夫妻,怎么可能有孩子? “如韵公主,你凭什么认为本宫愿意和你共侍一夫,何况本宫的胞姐绝代公主嫁给安王不过一年就诞下一子。本宫与绝代公主一胎所生,她能生子本宫自然也可以,本宫与驸马恩爱情深,因为本宫公务繁忙,无暇顾及此事。”绝美女子脸上的柔和气质转化为凌肃。 宁意轩闻言,玉手微顿,侧目看了东陵兮和一眼,意味不明。 “无论如何本宫就要嫁给宁世子,本宫可以跟你比试,敢不敢应?”如韵公主自信的笑,她的歌声和琴音在漠楚无人能及。 东陵右相梁文年约五十,站起沉声:“吾国尊贵的长公主怎能同伶姬一样在台上表演取乐他人。” 东陵兮和心里冷笑,这个老狐狸,表面是维护她,实际不安好心,她代表的是东陵国,如她接受挑战上台表演是把自己等同伶姬低贱,不上台,堂堂摄政长公主比不上漠楚国公主不敢应战,国威影响。 “本宫自然不能上台,在场众多大人的千金可由愿意代替本宫比试,输了本宫不怪,胜了,本宫重赏。” 如韵公主以为东陵兮和是不敢和她比,不屑的撇撇嘴,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宁意轩。 贵族千金大多害羞,不敢上前,也有官员碍于右相眼色不敢让女儿上前。 “臣女愿意一试。” 夏如凝身穿白色纱裙,容颜美丽,只稍逊东陵兮和几分,一双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眉间透着股俏皮。 宁意轩闻言终于缓缓抬起头,深邃的眼睛凝视殿中央的白衣女子,淡笑,眼中有欣喜,有宠溺。 东陵兮和的双手握紧,指甲深入血肉,他对她从来都是相敬如宾,温润如玉。 “你是谁?”如韵公主冷冷的问,东陵兮和的美她比不上就算了,看到这个有胆挑战自己的女子也比自己好看,心里不舒服。 “户部尚书之女夏如凝。” 如韵公主闻言,轻视的目光一变,认真得看了夏如凝几眼,没说什么先上场,手抱着琵琶,坐着弹唱,如黄莺清灵的声音,绕梁三日。 掌声响起,空旷的大殿赞美声络绎不绝。 “如韵公主的歌声确实动听。”坐在高台上的东陵兮和轻抚手上的红宝石戒指,赞赏的点头。 听到众人的赞赏,如韵公主得意一笑,看向夏如凝,“轮到你了。” 东陵兮和眼神复杂的看着夏如凝,她嫉妒,疯狂的嫉妒这个占满那人心的女子,又无可奈何,她不敢伤害这个女子,因为她不舍得他伤心。 东陵兮和问:“夏小姐要表演什么?” “臣女要表演凤舞九天,那个公主,臣女可不可以让意……宁世子伴奏。”夏如凝水灵灵的大眼睛俏皮的笑道。 小皇帝不悦的瞪了眼夏如凝,以前抢了父皇全部视线的女人,又来抢姑姑的驸马,太可恶了。 东陵兮和双手暗暗紧握,看向宁意轩,笑问:“驸马可愿意?” 宁意轩微笑点头,吩咐侍卫去取自己的上古名琴,凤尾焦。 东陵兮和身旁站着的大宫女,忍不住小声嘟囔:“她算什么凤,要不是公主,她早就给先帝殉葬了,凭什么让驸马爷给她伴奏?” 第二章 除了东陵兮和身边的春夏秋冬四大宫女,没人知道她八岁练武功。她的武功很高,大宫女站在她身边,她听得很清楚,小声道:“晓夏,你若还想跟在本宫,以后少言是非。” 晓夏垂下头,惶恐认错,“奴婢知错,求公主责罚。” 东陵兮和没有应她,想到宁意轩,心里的荒凉蔓延,眼前的灯火辉煌丝毫不能温暖她的内心。 不禁想到那个晚上,她披着裘皮大衣来到宁府,主动向那个惊才绝艳的男子提出她可以救夏如凝,条件是他娶她为妻。 为了让他心甘情愿娶自己,她隐瞒自己对他深种多年的情,提出契约,两人可以做假夫妻。 那时他深沉的目光看了她许久,温润一笑,启唇:“公主为什么选中臣?” 她淡淡的说:“我才执政,根基尚不稳,你是宁城世子,嫁给你等于拥有宁城做后盾。” 宁意轩拿起一杯茶轻抿一口,笑道:“公主为什么认为臣一定会答应,凝儿臣自己也可以救。” 她魅惑笑道:“譬如男人的野心,凭我可以帮你得到你想要的。” 宁意轩猛地抬头看向她,目光寒凉,杀意忽现,瞬间被压下,淡然笑道:“臣不明白公主的意思?” 思绪回归,她想,如果当日她向宁意轩坦明心意,而不是以利益联盟做借口,她和宁意轩之间会不会有进展。 呵呵,不会,他的心里已经先住进一名女子,就算知道她痴心一片又如何。 台上,夏如凝已经翩翩起舞,真的很美,宛如当年。 那时十五岁的她刚刚回宫,站在暗处看到梨树下,女子伴着飘零的花瓣起舞,男子坐在树下弹琴,嘴角含笑,宠溺的看着女子。 女子白衣纤纤,轻袖挽纱。 男子嘴角含笑,手指修长如玉,拨动琴弦,琴音妙不可言,宛如九天弦乐。 女子翩舞间笑看弹琴的男子,男子偶尔抬头略带宠溺的看着女子,夏如凝与宁意轩四目相对,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谁也进不去。 东陵兮和想起,成亲三载,她也曾多次在他面前起舞。可是,他总是含笑看着,从来没有为她伴奏过,伴奏也是夏如凝的专属吗? 夏如凝你的专属太多了,别逼本宫,有一日会忍不住对你下手。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两人的琴舞中的微妙情意谁看不出来。 当年,宁世子与夏如凝相恋的事总所周知,谁知先皇强娶她为妃,入宫才半年,宫变,先帝死,先帝的一众妃嫔殉葬,倾城公主却独独留下她,甚至让她回夏家,下旨允许她可以婚嫁。不久宁世子娶了倾城公主,这里面的事情不言而喻。 舞结束,掌声雷鸣,超过刚才如韵公主。 如韵公主咬着唇,不甘复杂的看着宁意轩和夏如凝,忽然对着东陵兮和嘲讽笑道:“倾城公主,本宫身体有些不适,可否先离席?” “既然如韵公主身体不适,就早些回去休息。”东陵兮和客气的说,脸上淡淡的笑容是皇室最擅长的伪装。 走到门口的如韵公主,忽然停住,回头看向高座上的东陵兮和,笑意不明道:“不知本宫能否靠近和倾城公主说几句话?” “自然可以。”东陵兮和点头。 如韵公主走上前,俯身在东陵兮和耳边,红唇轻声道。 “本宫的二皇兄临死前很担心,担心倾城公主是否找到属于自己的明月?” 东陵兮和的脸瞬间惨白,紧抿嘴唇,冷冽的看向漠楚如韵。 宁意轩抬头随意的看了一眼东陵兮和,他的内力高强自然耳力过于普通人,漠楚如韵的话传到了他的耳力。 如韵公主含恨的看着东陵兮和,继续说道。 “可是本宫的二皇兄永远不会回来了,不能见证长公主的幸福。”如韵公主说完,深深的看了眼宁意轩,离开大殿。 之后大臣们寒暄,恭维,觥筹交错。 橘黄色的灯光给宴会笼上了一层暖暖的颜色,夜晚的风有点凉,吹进大殿。 东陵兮和神思恍惚,好似看到,草原上,那个爽朗策马奔驰的男子,对自己露出阳光的笑容。 漠楚昭总是关心自己,甚至抛弃皇子的身份来找她,为她进入军队当士兵,屡次死里逃生,只为能成为将军掌握军权助她,后来与她并肩上战场,朝堂帮她夺权,最终为她挡箭而死。 世上,要问她最爱谁,肯定是宁意轩。要问谁最爱她,绝对是漠楚昭。 可惜她的心里早就有个宁意轩,他已经植入她的骨髓,想拔,很痛,拔不掉,也痛。 这也是漠楚如韵屡屡冒犯,她一再容忍的原因,是她愧疚阿昭,不想伤害他的妹妹。 宴会中的别国使臣明日要赶回国,纷纷提前告辞回去休息。不久,殿中剩下的都是东陵的大臣。 大臣间在一起拉关系,大臣家眷大多在聊半月后的祭花会的事情,祭花会首先由由皇族带领百官祭拜花神,然后未婚女子才艺比拼,第一名成为花后,可以提出一个愿望。 忽然一阵寒风起,浓烈的杀气,宁意轩双眼微眯,唇角溢出一丝冷笑。 宴会进行到一半,东陵兮和见小皇帝很困,打算吩咐春晓带小皇帝回宫歇息。东陵兮和的目光冷冷的看向右相。 有一群刺客冲进大殿,与侍卫缠杀来。 “皇姑姑。”毕竟是小孩子,东陵诺很害怕,小手紧紧攥着东陵兮和的衣角。 大臣及其家眷混乱了,四处逃散。 东陵兮和神情凝重,这些刺客个个身手不凡,似乎经过特殊训练,侍卫一个接一个倒下去。 宁意轩将夏如凝护在身后,淡然地与黑衣人打斗,并未将这些黑衣人放在心上。直到有个黑衣人的剑刺入夏如凝胸膛,他脸色大变。 忽然,清冷的他竟然笑得宛如地狱来的恶魔,残忍嗜血。 “你敢伤她?”轻轻的道,好似呢喃,快如闪电的剑气一晃,那个刺伤夏如凝的刺客立刻倒地,胸膛一空,滚烫的心脏掉落地。 胆小的女眷吓得大声尖叫。 “啊!” 宁意轩只是扫了眼,目光便盯着重伤昏迷的夏如凝,双手穿过她的膝盖将其横抱起,杀出一条路准备出去为怀里的人治伤。 东陵兮和眼光流转,眼睑低垂,他的心里丝毫没有她,尽管他们经过几年的相处从陌生人成为朋友,可终究比不上一个夏如凝,心中的极度愤怒在燃烧,心灵阴暗的一角渐渐升华。 那个人眼中没有她,没有任何人,只有他怀中的女子,他只保护夏如凝。 保护在她和东陵诺身边身边的侍卫倒下一大半,刺客的剑全部对着东陵诺和她来。 “兮和!”东陵云裳惊的大叫。 千钧一发,晓夏竟然挺身而出,想用自己的身体来挡,东陵兮和目光一怔,继而笑了,宛如陷入黑暗的人看到一丝光明。 她不是一个人,她有这些忠心支持她的人,还有远嫁的姐姐念着她。 她推开春晓,不再隐瞒,纵身跃起,身子旋转,含有深厚功力的掌打在刺客首领身上,顺手抢走他手中的剑。 刺客首领飞出十几米吐血倒地。 快如风的步法,剑光寒芒四射,眨眼间,剩余的十几个刺客全部睁大眼睛倒地,皆是一剑封喉。 十五月圆,东陵兮和手握着滴血的剑,黑色的瞳孔渐渐变成红色,理智丧失,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件事,杀戮。 剑气如虹,血染宫殿。 黑衣人被杀光,她还没有杀够,杀,杀。 将目光放在躲在一起的大臣及其家眷那里。 宁意轩见此情景一怔,目光复杂,她走火入魔了,她毕竟是自己的妻子,即使自己不爱她,对她是有愧疚,宁意轩暂时将夏如凝交给她的夏尚书。 他走近东陵兮和,东陵兮和感觉背后有陌生的气息靠近,转身出手,招招必杀。 两人交手,宁意轩没想到这个自己从来没有认真了解的妻子会有这么高的武功,和自己几乎不分上下。 宁意轩思索片刻,趁其不意,拿出天下第一神医白尘给他的*香运着自己的功力洒向她,东陵兮和顿时目光迷蒙,身子不稳。 宁意轩上前搂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拿出黄金锁,将东陵兮和的手锁住。 红色的眸子缓缓闭上,失去意识前,看到宁意轩温淡的脸。 宁意轩放下怀里的东陵兮和,走向夏如凝,打横抱起她向殿外走去。 第三章 半年前。 宁城城主在陵城的府邸华丽精致,大气清雅,分东南西北四苑。 东苑是宁城主和宁世子的房间和书房,西苑是东陵兮和与宁意轩的婚房,现在只有她一人居住,南苑是客房,北苑是下人住所,条理清晰。 西苑。 东陵兮和满脸严肃认真坐在书桌前处理公务,先是国家大事的折子,再是百姓民生的折子,身旁是春夏秋冬四大宫女侍候。 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难,她身为女子却手握大权,已经让很多人不满,她必须用实力证明自己不比男儿差,付出更多的努力治理好东陵。 天色渐暗。 她看完一封奏折上的内容,精致完美的脸渐渐浮起怒气,水眸冰冷,一把甩掉手中的奏折。 “可恶。” 四宫女之首晓春上前蹲下捡起奏折放在桌子上,轻声问:“公主为何这般生气?” 东陵兮和秀眉微蹙,抬手疲惫的揉揉头,眼睛深邃的看向远方,许久,叹气轻语:“本宫太纵容何国公一家了。” 何国公是东陵兮和与东陵羽和的生母何皇后的哥哥,当年何皇后被陷害死去,何家开始败落,直到东陵兮和掌权,大肆封赏,国公府才又兴起。 其实,她跟何国公一家并不亲近,甚至不熟悉,母后生前与何国公一家也并不亲近。 母后逝世后,那些受过母后恩惠的宫人都会偷偷接济她们姐妹俩,可是,何国公一家从来没有人来关心过。她会封赏他们,是她心底还念着母后,还念着那份亲情,可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太让她失望了。 晓夏看了眼折子,不以为意撇嘴道:“不过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值得拿来烦扰公主。” 东陵兮和瞥了晓夏一眼,轻轻地开口:“强抢民女,打死人,霸占人祖屋也是小事,民是国之根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永远不要小看百姓的力量。晓夏,你妄言了,今晚去园子跪一晚。” 公主一向带人和善,第一次开口罚自己,一定是自己说错话了,晓夏忙跪下,“奴婢知错,谢公主责罚。” 晓春走上前将晓夏扶起来,道:“天色不早了,公主可需要传晚膳?” “不必,本宫没胃口,现在回宫去看看皇上。” 她起身走到内室寝室,褪下明黄凤袍,换上一件天蓝挽纱裙,目光不由自主看窗外的桃树。 桃花开了,母后最爱桃花,记得小时候母后最喜欢抱着她和姐姐赏桃花,那时母后的眼底有着一丝怀念和伤感。 “公主,您这是何苦,宫里宫外两头跑,身子哪吃得消。”晓春进来忍不住说道。 “这里是驸马的家,本宫既然嫁给他,自然与他住在一起。”东陵兮和收回放在桃树的目光,提起宁意轩时眼中的光芒那么璀璨。 东陵兮和在宫里有座凤兮殿,宫外也有摄政皇长公主府。可是,宁意轩住在宁府,她便留在宁府,即使,宁意轩从来没在新房留宿过,而她每天起早从宁府绕去皇宫上朝很麻烦。 “驸马爷从来没有来过这间属于你们的房间留宿过,您何苦守着这个空荡的房间,公主你还年轻,不如早些放手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也成全了驸马的幸福。” “放肆,本宫的事是你能多嘴,念你对本宫一向忠心,处事得体,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就不要留在本宫身边了。” 说完,东陵兮和快速走出房间,嘴角自嘲一笑,她何尝不知放手对大家都好,可是十年的执着,哪能说放手就放手。 晓春才东陵兮和出去不久也追出去,公主的身边习惯她伺候,很快追上东陵兮和,两人都没有提之前的事。 皇宫。 东陵诺开心的坐在地上玩木头做的大船模型。 太监急匆匆地跑进来禀报长公主来了,东陵诺稚嫩的小脸立刻满是紧张,小手把模型抱起藏到床上,用被子盖好才松口气,坐到书桌前拿起书装模作样的看书。 东陵兮和走进来,只有晓春一人跟在她身后,看见东陵诺在用功,她心里满意,唤了声:“诺儿。” “皇姑姑。”童稚的声音带着恭敬和欣喜。 东陵诺放下书,走到东陵兮和面前,垂着小脑袋,小小的身子笔直的站好。 东陵兮和坐在榻上,目光上下打量有些瘦了的小皇帝。 “诺儿的功课可完成了?”东陵兮和目光柔和的看着眼前的孩子。 “嗯,诺儿早就完成了,刚刚在看史书。”东陵诺站的直直,低垂着小脑袋,明亮的眼里有着渴望,希望姑姑能摸摸自己的小脑袋,就像真世子的娘亲总是柔笑温柔的摸真世子的头一样。 “不错。” 东陵兮和坐了会儿,问了几句功课,吩咐小皇帝早点歇息,便起身准备回府。 “皇姑姑。”东陵诺急唤。 “怎么了?”东陵兮和回头。 “没事。”明亮的眼睛满是落寞,他一个人住在皇宫里好孤独,好希望皇姑姑能多陪陪他。 东陵兮和看出来东陵诺有心事,就走到东陵诺的身边,浅浅的笑道:“想说什么?” 东陵诺稍稍犹豫,鼓起勇气抬头看着女子高贵的面容,期待中带着小心翼翼地问:“皇姑姑,诺儿想知道父皇真的死了吗?” 东陵兮和的脸色瞬变,脸色变得寒冷。 晓春惊讶的看了眼东陵诺,又看向东陵兮和。 “你认为呢?”不带一丝感情的反问,“他活着于你有很大的意义?” 东陵诺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童稚的声音有着受伤与试探:“当年,真的是您把父皇逼死的吗?” 没有回答,转身向殿外走去,淡淡的留下句:“你只需要记得你没有父亲就够了。”人已经离开。 晓春担心的看了眼东陵诺,叹了口气,也随之离开。 东陵诺一直站着,泪水倔强的不流出眼眶,肥嘟嘟的脸上很伤心,他的生母难产早逝,父亲也死了,只有姑姑关心他,可是姑姑竟然可能是他的杀父仇人。 周围的太监宫女都急得团团转,想逗小祖宗开心,又不敢上前,小皇帝在东陵兮和面前扮演乖巧懂事的孩子。 可是在他们面前就是小魔头,常常恶整得他们苦不堪言,脾气很差,谁惹了他就重罚。 东陵兮和与晓春向宫门走去,她身边只带了晓春一人,护卫队和宫女都被她留在宫门等候,一路上晓春欲言又止的样子。 “晓春你对本宫想说什么?”东陵兮和看了眼晓春。 晓春脸色复杂,对东陵兮和说:“公主,您为什么不告诉皇上实情,他会恨您的?” “告诉他什么,告诉他,本宫念着亲情留下他父皇一条命,他的父皇却不相信本宫,故意诈死带着最宠爱的莲妃走了,下落不明,留下才两岁的他在皇宫给本宫做‘人质’和代替他的‘傀儡’,可笑。” 晓春感叹,“皇上太可怜了。” 东陵兮和微微抬头看向夜空,天边的明星闪亮,忽然幽幽道:“所以本宫才不告诉他,真相对他来说太残酷,他还是个孩子。本宫也不是完全出于好心才抚养他,以后他若要恨本宫就让他恨吧。” 晓春心疼这个看似尊贵的少女,她才十八岁,本该享受女儿娇的时候,却被迫周旋在复杂危险的政治漩涡中。 出宫后,马车在街上行走,东陵兮和的身边只跟随着晓春和六名小丫鬟还有几十名普通侍卫,她身边很少用太监。 空寂的街上响起突兀的女子呼救声。 “救命,救命啊,有没有人救救我。” 求救声靠近马车。 “求求你们,救救我们,求求你们。” 正闭目养神的东陵兮和缓缓地睁开双眼,素手掀起车帘,迷幽的水眸投在求救的女子身上。 马车不远处有名衣衫褴褛的女子被侍卫拦住,女子的怀里抱着个婴儿,女子满脸泪水,看见东陵兮和掀开帘子,她立刻跪下去,苦苦哀求:“小姐,求求你帮帮我,我死了不要紧,我的孩子才这么小。” 东陵兮和的目光转向女子怀里的婴儿,眼眸加深,婴儿的一张小脸看得出来原本的精致可爱,此时那张小脸却奄奄一息,面色泛青紫。 “臭娘们,看你往哪里跑。”一群凶神恶煞的护卫追上来,他们得意地阴笑上前要抓女子。 “住手。”东陵兮和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有着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位姑娘,老夫劝你不要多管闲事,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才好。”为首的中年男子盯着东陵兮和客气说。凭借他在帝都多年养成的眼力,瞧这女子的周身气派和高贵的气质,出身定是不凡的,他不敢轻举妄动。 “哦,如果我非要管呢?”东陵兮和微笑,眼中透着让人难以看出的寒光。 中年男子目露凶狠,冷笑道:“姑娘,老夫也看出来你定是个有身家的小姐。不过小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们可是真王府的人,皇族不是你能得罪的起,识相的赶快走,少给自己惹麻烦。” “你是什么身份?”东陵兮和笑着抚摸手上红宝石戒指。 第四章 中年男子闻言得意一笑,仿佛自己的身份很了不起,嚣张的报出自己的身份。 “老夫是真王府的管家。” “真王府么?”东陵兮和眼里闪过深思,真王是东陵皇族旁系,论辈分,她该叫他一声伯父,她和真王除了早朝会见面,并没有什么交集。 东陵兮和想到区区一个管家都可以这样仗势欺人,眸子越发冷寒。 这些皇亲国戚的走狗都这般嚣张,可想那些真正的皇亲贵族又如何的无法无天。 她修长如玉的手指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子。 “今天的闲事,我非要管了,晓春,带上她回府。” “你好大的胆子,真王府是不会放过你。”管家叫嚣,不再顾及对方的身份,就算这名女子身份再高还能高得过皇族。 “好,我等着看真王府怎么不放过我。”她微勾起嘴角,挥手下令马车前行。 待马车走远,管家想到自己人少对方人多,明显势力单薄,不敢追,自从他当上真王府管家,除了真正的权臣,一般的官员看到他还会让他三分,这小丫头片子敢让他丢了这么大的面子,下次别让他再看到这名女子,他要要狠狠的折磨她。 管家凝重的想,没抓到人,王妃和郡主那里怎么交待。 宁府,九曲回廊已经灯火阑珊。 已经三更,东陵兮和一回来就吩咐晓春和身边的宫女先下去休息,自己肚子去厨房亲手做些宵夜。 这三年,无论寒冬或是炎夏,每夜她都会为意轩亲手做宵夜,虽然他没在朝中任职,但是他好像每天都很忙,宁城经常送来公文,他总是忙到深更半夜,忙到几乎没空好好陪她吃一顿饭。 她端着托盘走到东苑,看到宁意轩书房的灯还是亮着,门口的侍卫看到是她,立刻下跪行礼,她淡淡说了声:“平身。” 东陵兮和走上前伸手敲了敲门。 “谁?”低沉带着淡雅的声音响起。 “是我,意轩。”轻声应,她在他面前从来不自称本宫。 安静片刻,宁意轩的声音再次响起。 “进来吧。” 她轻轻地推开房门,就看到白衣锦袍男子俊美的容貌在烛火的映照下更加熠熠生辉,让人移不开眼,他正坐在桌前批公文,修长干净的手握着笔挥动,飘洒俊逸的字就跃于纸上。 她端着托盘走到他身边,把手中托盘里的食物摆好,随意看了眼公文,浅笑轻语:“总是这么晚还不休息,我都没有你那么拼命。” 宁意轩听见她的话才缓缓抬头看了眼她,又瞥了眼桌上的宵夜,温润笑对着东陵兮和。 “还有些公文要看,以后宵夜让下人准备就好,公主你忙着朝中的事本就辛苦,不必每晚亲自做宵夜送来。” 东陵兮和的明眸流光溢彩看着他,轻声道:“就算是名义上的妻子,我也是你的妻子,怎么能一点心也不尽,不能为你做什么,只能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为你准备宵夜不算累。” 她每天能和他见面相处的机会不多,除了每夜自己坚持为他送夜宵,完全没有和他独处的机会,她很珍惜这点时间的相处。 “臣还有很多公文要看,东西等会再吃。”手里拿着公文,宁意轩淡淡的说,“公主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 东陵兮和摇头,看着他坚持,“你的胃不好,不能不按时吃饭,听宁书说你今晚又忘记吃晚饭,我一定要看着你吃完我才走。” 他无奈笑看着她,扫了眼桌上的食物,拿起筷子优雅的吃起来。 东陵兮和等他吃完,满意的收拾碗筷放在托盘上,走出书房,脸上温柔的情绪全敛,精致的妆容高贵冷艳,她愿意为他做贤良淑德的妻子,只要他肯给她这个机会,她只有在宁意轩面前才有娇柔的一面。 书房只剩下宁意轩,他收回看着东陵兮和背影的视线,低头拿起公文来看,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目光幽深。 忽然,有个人影从窗外跃进来,单膝跪下。 “世子。” 宁意轩放下公文,眼睑微抬,看向跪着的男子,清悠的目光变得深邃寒冽:“说。” “事情正如计划,瘟疫已经在祥城散播,祥城动乱,祥城城主最宠爱的小儿子染瘟疫亡,祥赫被立为世子。” 宁意轩满意的淡笑道:“很好,祥吉死了儿子不能处理事务,祥城会安分很长一段时间。祥赫么,这个人表面上风流不羁不学无术,可是能从祥吉十几个儿子里登上世子的位子,不简单,吩咐下去不能大意,小心这个人,你先退下。” “属下遵命。”说完男子跃起离开。 东陵兮和回到房间,感觉很疲劳就宽衣睡下了。 翌日,东陵兮和上完早朝,回到宁府,想起昨晚救下的女子,就派人带来见她。 东陵兮和的房间分为三部分,内室为寝室,中室为书房,外室用来接待客人,她坐在上位,饮着茶等待女子。 昨晚女子来到府上,洗干净后晓春拿了件自己的青色裙子给她穿,长得不是很美倒也清秀耐看,她的手里紧紧抱着婴儿满脸敬畏的看着东陵兮和。 东陵兮和的眼睛和女子怀里婴儿漆黑的眼睛相对时,她一怔,仿佛在想什么。 如果她和意轩有孩子一定很漂亮可爱。 “民妇求公主做主。”女子跪下磕头。 女子的声音拉回东陵兮的思绪,她收回在婴儿身上的目光,淡淡的说:“你先起来坐下,慢慢告诉本宫你有何事要本宫做主?” 女子闻言坐在椅子上,流着泪开口。 “民妇叫于晴雨,祥城人,家开当铺,本也是富贵人家小姐,五年前遇到祥城属下州县稻花村人士柳柏,他从乡下到城里做工筹盘缠打算上京赶考,他才华不凡,我俩日久生情,便不顾家里反对,甚至与父亲断绝关系嫁给他为妻,与他回稻花村生活,吃苦受罪无怨无悔,我拼命干活,变卖曾经的金银首饰终于攒下一百两银子。 二年前,他上京赶考,再无音讯,民妇在他离去不久生下一子。苦苦熬了一年,一人带着孩子只能回祥城求助娘家给点银两让民妇上京寻夫。谁知祥城发生瘟疫,父母以归黄泉,民妇带着孩子好不容易跟着难民逃出祥城,一路乞讨到京城,谁知夫君已经另娶。” “你丈夫娶的是谁?”心里已经有数,柳柏,去年的高中的探花,那人长相俊美,确实有些文采。 “真王府的郡主,东陵思络。”于晴雨满目充满恨。 “后来发生了什么?”东陵兮和复杂的看着于晴雨,这个世上从来不缺命运悲惨的人,她不是救世主能帮到所有人,既然于晴雨有缘跟她遇见,她一定会帮她讨回公道。 “民妇和柳柏谈过,他说会给民妇白银千两,让民妇回乡,既然郎君变心,民妇也不想纠缠。谁知,民妇找柳柏的事情被思络郡主知道,竟然带人将民妇卖到青楼,幸好那老鸨有些良心,可怜我孤儿寡母放了我。后来,我去京都府告状,谁知那大人惧怕真王府势力不肯受理。 民妇告状的事情被思络郡主知道,她竟然派人要杀我,民妇几番死里逃生。” 良久,东陵兮和听完不发一语,明眸暗沉。 晓夏眼睛红红的大骂:“那柳柏真不是个好东西,那个思络郡主怎么那么坏,公主您一定要帮帮于晴雨,她真是太可怜了。” “可以把孩子给本宫看看吗?”东陵兮和之前就见孩子脸色不对,青紫色是中毒的症状。 于晴雨犹豫片刻,才起身把孩子递给她。 她伸手把婴儿肥呼呼小手腕的脉搏,心里流过不一样的暖流。 忽然,东陵兮和的脸色极为难看,竟然给个孩子下这般狠毒的毒药,‘半月归’,这种毒会折磨人的心脏,直到半个月后中毒人痛苦死去,幸好她擅长医术能解,这件事还是不告诉于晴雨,免得她担心。 真王府。 真王妃坐在椅子上,思络郡主满脸怒气坐在真王妃身边。 “母妃,又让那个贱人逃了。” “跑就跑了,不过一个乡野村妇能掀起什么大浪,你何苦死缠着她,掉了郡主身份。”真王妃不以为意,她从来瞧不起平民百姓。 “柳柏是我的,她有什么资格跟我争,一想到她曾是柳柏的妻子,我就觉得恶心,我非要她死不可,包括她生的贱种。”思络郡主冷笑,“半个月过去,那贱种怕是已经死了。” 门外,柳柏满眼痛苦震惊的站着,他以为晴雨已经带着孩子回乡了。没想到,思络郡主会对那个孩子下毒手,他第一个儿子。 想冲进去质问,犹豫了,他有今天很大的原因是岳父的帮忙,否则凭他只是第二探花怎能做到侍郎,他再也不想过回以前贫苦低贱的日子,儿子他还可以生,转身,冷着脸决然离开。 第五章 宁意轩和好友天下第一神医白尘,还有宁城的大将军林玉在书房里。 “林玉,听说你成亲了,恭喜呀。”白尘架着二郎腿毫无形象的坐着,俊美的脸上满是揶揄。 林玉刚毅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白尘,我们兄弟三人也就你没成亲,你什么时候也收心,好好找个姑娘过日子。” 白尘不羁笑:“得了,像你一样苦恋人家莫华五年才到手,还是像阿轩一样相恋不能在一起,我宁愿一个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你跟你哥真是两个极端,一个不近女色,一个好色风流。”林玉想起那个如镝仙般的俊逸男子,心里涌起敬佩。 抿了口茶,白尘嗤笑:“别给我提他,像他一样跟个和尚似的清心寡欲真是没劲。前些日子他又派人找我回去,那个一点自由都没有,还没人情味的冰冷地方真不知道他怎么呆的下去,连美女都是面瘫的鬼地方,我回去会无聊死的。” 白尘又想到东陵兮和,笑得很贱:“不过说真的,当初还以为东陵兮和在冷宫长大会是个草包,我们那时怀疑她可能是梁文扶植的傀儡,意轩娶她的时候,我还幸灾乐祸,没想到那个女人还真是有实力,挺厉害的,不知道她的美貌是不是真像世人传的那样‘绝色二株倾天下’,有那么美?” 林玉赞同的点头,回忆道:“没有夸张,凭心而论,东陵兮和姐妹的容貌确实举世无双。三年前我也不看好东陵兮和,认为她是空有美貌的女子,不出半年就会被赶下台,没想到她利用梁文走到权力中心,一举夺权。如今她羽翼丰满,看来梁文也不是她的对手。” 宁意轩眼中闪过光芒,淡淡笑。 “意轩,为什么你要我对祥城下瘟疫?”白尘收起戏谑正经问,作为医者,做这种事很缺德。 “我要祥城。”宁意轩深黑的眸子耀着精光。 “宁城是东陵地域最大的城池,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它也有个致命的弱点,资源不丰富,而祥城的铁矿金矿最丰富。” “阿轩,你可知道海城也爆发了瘟疫?”白尘看着宁意轩说,几天前他听说海城爆发大规模瘟疫,大为吃惊,他并没有派人向海城散瘟疫。 宁意轩微微讶异,看向白尘,思索片刻说。 “白尘,你立刻去海城查出瘟疫原因,最快研制药物阻止瘟疫蔓延。” 海城是东陵国最大的港口城池,靠着日月海发展起来,商品各国流通,经济富裕,交通发达,最重要的海城城主是他姑父,姑父海延一直支持父亲,海城是宁家的一大臂翼,不容闪失。 白尘笑道:“我是可怜的劳碌命,被你压榨干了,做你兄弟真不容易,我今晚就去海城。” 林玉知道宁意轩的野心,凝重问:“意轩,你准备何时起事,有几分把握?” 宁意轩温笑道:“我在等时机,一旦时机成熟,我有九分把握。” “还有一分是什么?”林玉认真的看着他。 宁意轩目光旷远,仿佛装了许多事情:“人生总有一分会发生不确定的事情。” 三人随后谈起其它事。 宁意轩的贴身侍从宁书神情凝重,急忙走进来。 “世子爷。” 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宁意轩:“怎么了?” 宁书说:“派在夏小姐身边保护的暗卫来报,说夏小姐遇刺了,刺客好像是…城主大人的人。” 宁意轩神情一变,猛地站起,紧紧抿着唇,眼中的怒火翻涌,终于压淡,回头对白尘和林玉说:“我去看凝儿,事情下次再谈,白尘跟我一起去。” 西苑。 今天是华灯节,很多有情人在街上赏灯,还有很多人在陵湖上游湖放灯,东邻兮和天还没亮就起床打扮,她鼓起勇气想邀请宁意轩游湖。 传说,陵城的陵湖中央有一座三生石,在上面刻上恋人的名字,约定三生。 东陵兮和身穿水蓝色锦裙,梳了个普通千金小姐的发式,看见晓春和晓夏走进来,她们的脸色有些不好,心下黯然,淡淡道:“驸马没空么?” “什么没空我们根本连驸马的面都没见到,听说是夏家那个瓷娃娃遇刺,驸马去看她了。”晓夏愤愤不平。 东陵兮和望着镜中精致的妆容,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随即褪下水蓝色锦裙,换上明黄凤袍,让晓春给她梳头发。 晓春手很巧,给她梳得头很好看,最后盘好发,戴上凤冠,插上两根金步摇。 东陵兮和依在软塌上,从一旁的盘子里拈起一颗新进贡的葡萄放进嘴里,慵懒问。 “猎物入圈套了没?” “公主请放心,入了,猎物逃不了,这次一定要为于晴雨母子讨回公道。”晓夏性子直,最看不惯不平事。 四大宫女,晓春稳重有心计,晓夏豪爽,晓秋武功高强,晓春和晓冬生活上照顾她吃穿住行。 午后的阳光很温柔。 东陵兮和在房间睡午觉,一阵嘈杂声将她吵醒,穿着中衣,皱眉坐起。 “发生了什么事?” 晓春走进来,满脸为难,恭敬道:“公主,金义侯府侯爷的侍从要见你。” 东陵兮和揉糅额头,挥手,“让福满进来。” 已经穿戴好的东陵兮和坐在外室,福满一见到像看到亲娘似的激动,“奴才参见公主。” “平身,直说,他又有什么妖蛾子?” 福满为难的看了眼她:“侯爷又不肯吃饭了。” “他不肯吃饭,你不会找厨子给他做,找本宫做什么,本宫又不是他的娘。”东陵兮和脸色一黑,不满,论年纪,他只比她小一岁,还总让她哄他吃饭。 “可是老侯爷和夫人都过世了,奴才们都没法子,侯爷每次不肯吃饭,只有您做的他一定吃完。”福满硬着头皮说。 “走吧。”淡淡的说,东陵兮和起身往外走。 提到老侯爷,东陵兮和心软了,金义侯的祖先是陪东陵开国皇帝义结金兰的兄弟,赐国姓。传到老侯爷金义侯已经是东陵国首富,当年,东陵兮和夺权,多亏老侯爷鼎立以财力支持,为了帮她,老侯爷才被叛王毒害身亡,而老夫人在东陵墨只有三岁就去去世了。 可以说,东陵兮和能成功夺权,不仅靠自己的能力,更重要的是她身边有许多忠心耿耿的臣子和朋友。 金义侯府不愧东陵首富,府邸豪华奢侈,东陵兮和无意看风景,直接来到东陵墨的房间。 福满在门口低唤了声:“侯爷。” 屋里没人答应,见此,东陵兮和直接推门而入。 “滚出去。” 暴躁的怒声传入耳中。 “小墨,你在闹什么?”严厉的柔声带着丝无奈。 东陵墨猛地抬起眼眸,紧紧地盯着她,半晌才出声:“你来做什么?” “还不是听说某人又闹脾气不肯吃饭,说说,谁惹我们小墨不高兴了,告诉我,我治死他。” “宁意轩惹我了,你治他?”斜眼不屑。 “意轩怎么会惹到你?”东陵兮和坐在他身边,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只有在东陵墨面前她才能毫无保留的表现自己真实的一面。 “哼,没出息。”扭头不理。 “小样,还长脾气了,饿了没,说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闻言,东陵墨的嘴角才微微弯起,不屑的口气:“和上次一样。” 东陵兮和摇头去厨房洗米烧菜,心思恍惚,仿佛回到21世纪,她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那时她和闺蜜说,将来立志做个贤妻良母,可现在呢,她每天生活在权利的倾轧中,和丈夫相敬如宾,有名无实,丈夫心恋别人。 东陵墨吃了东陵兮和做的饭菜显然很开心,吃饱后,非要拉着她出去赏灯。 换了便服的东陵兮和兴致乏乏的跟在东陵墨身后,她一袭紫色纱裙美得似仙子,他一身青色的锦袍英俊不凡。 五彩缤纷的花灯衬着夜更美丽。 两人走到小摊前,东临墨很感兴趣的挑选花灯。 “公子和夫人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小贩讨好的笑说。 东陵兮和淡笑道:“你看错了,他是我弟弟。” 小贩不好意思地笑笑。 东陵墨脸色有些难看,“谁是你弟弟。” 他放下花灯,气呼呼的走了,东陵兮和无奈的跟上,不明白他又生什么气? 东陵墨走了会儿见东陵兮和还没有跟上来,回头看到她僵直身子站着,目光怔怔的看着远处一个地方,眼中盛满破碎,顺着她的目光,他看到了清雅隽秀的男子嘴角含笑搂着夏如凝在湖上赏花灯。 “兮和,你。”东陵墨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东陵兮和平静的道:“我没事,这点小事算什么,我早就知道宁轩喜欢的人不是我,我们去看灯。” 女子的坚强令东陵墨心疼,两人一时无话。 两人很快到湖的北边,那里很热闹,人声鼎沸,还有擂台。 东陵兮和客气的询问人群中的人。 “小哥,请问,这里在做什么?” 那人见东陵兮和长得美,愣神一会儿,才回答。 “姑娘是一定是外地人,不知道京城的民间习俗,为庆祝华灯节,京城富商联合举办才艺比赛,获胜者可以得到一千两白银,男女皆可上台。” 东陵兮和有点感兴趣,回来京城几年还从来没有好好玩玩,今天放纵一回。 她朝东陵墨笑道:“小墨,等着我给把那一千两赢回来。” 东陵墨不以为意,不过一千两,他并不在乎,她高兴就好。 东陵兮和走上台时不小心撞到个姑娘,她笑着和对方道歉:“姑娘,不好意思。” “你以为道歉就可以了,本小姐千金之躯岂是你这种贱民可以碰得。”少女看起来只有十六岁左右,长得水灵漂亮,可是满脸尖酸任性。 “哦,那这位千金小姐想怎么样?”东陵兮和的目光转淡的看着少女,前几天遇到嚣张的真王府管家,现在又遇见这个蛮横刁蛮的贵族千金,他们都是仗势欺人,让她心情很不好。 少女得意冷笑,“我要你给本小姐下跪道歉。” 第六章 “如果我不跪,小姐要如何?”东陵兮和婉转的看着少女。 少女见东陵兮和长的极美,心生妒忌,如果是个丑女人不小心撞到她,或许她心情好就算了,可是这个女人竟然长得这么美。 “你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我爹是谁,现在就算你跟本小姐下跪,本小姐也不会放过你。”少女瞪大怒气的眼睛。 “姑娘,何小姐不是你能惹得起,在下劝你还是下跪认个错,这件事就算了。”少女身边站个长相不错的男子,看见东陵兮和容貌美极,一向纨绔的他竟然忍不住开口做和事佬。“水儿,这姑娘也不是故意的,她下跪后就罢了。” “梁以正,你怎么帮她说话,你说你是不是看上她了,我说了现在就算她下跪,我也不会放过她。” “你们是谁?”东陵兮和淡淡扫了两人一眼开口问。 少女身后的丫环满脸得意,不屑的看着东陵兮和说:“我们家小姐是何国公的嫡女何水儿,这位梁公子是右相的独子梁以正,也是我们小姐的未婚夫,你得罪我们家小姐,有你好看。” 东陵兮和没有理会丫环说的话,淡漠的神情忽然深邃,抬眼仔细的看了眼何水儿。 这命少女竟然是舅父的女儿,她的表妹,可是这个表妹真不让她喜欢,更让她没想到的是何国公和右相两人站在一起,既然舅父真的如此不念亲情,那就别怪她狠心。 还有这何水儿身为名门贵女,心胸这般狭窄,东陵兮和心中冷笑,面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佯装惊讶:“原来是何小姐,失敬了,不知何小姐可否等小女子比完赛在给我好看。” “平民女子,就算长得再美又怎么样,空有副好皮囊,最好也不过沦为贵族子弟的玩物罢了,本小姐才不信你能比得过我们这些贵族千金。”何水儿抬起下巴,满脸高傲不屑。 她静静的一会儿思绪已经万千,等何水儿说完,她才开口:“何小姐可愿意跟我打个赌?” 东陵兮和眼中闪过精芒,台下的东陵墨看到,不觉勾起嘴角,他不上台去就是相信这样的小事她绝对能解决,堂堂摄政皇长公主会输给闺阁千金。 “赌就赌,本小姐赢了,你就嫁给本小姐的马夫。” 梁以正急了,这何水儿刁蛮任性,恐怕真的会让这位美人嫁给马夫,“姑娘可以三思再决定,不要冲动。” 何水儿闻言更气了,瞪着梁以正,“梁以正你是谁的未婚夫?” “水儿你误会了,我的心里只有你。”梁以正急忙安抚何水儿,他不能为了个女人坏了爹与何国公府的关系,虽然他不喜欢胡搅蛮缠的何水儿,如果不是因为她爹是何国公,他根本不会多看她一眼。可惜这位美人没有何水儿的家世,否则,他倒是愿意娶这样美丽娴雅的女子。 东陵兮和没有看争执的两人,淡漠的视线好似没有看任何人,又好似在看任何人,待何水儿被梁以正安抚好,她才开口:“若是我赢了呢?” “本小姐不会输。”何水儿抬起下巴自信满满。 “凡事没有一定,如果何小姐输了,就给我一万两?”东陵兮和眼睛睿智的笑道。 “一万两!”何水儿惊呼,她虽是贵族千金,可是何家还轮不到她做主,她每月也只有一百两月银,所以才想赚这一千两补给,顺便显摆才华。 何水儿稍稍犹豫点头,反正她不会输的,就算输了,也可以耍赖,她又能拿自己如何。 两人签下赌约。 湖边杨柳岸,夜灯华幕,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知何时多了两人。 正是身着白色镶金边锦袍的宁意轩和穿白色挽纱琉璃裙的夏凝儿,两人游完湖下船后散步至此,他们看到台上的东陵兮和眼中都滑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东陵兮和会参加这种擂台。 “凝儿,你身上还有伤,我早些送你回去可好?”男子温柔的看着女子说道。 “意轩,你不要扫兴了,我只是胳膊受点轻伤不碍事,难得看到长公主上台表演,我要看,何水儿老是副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样子,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我要看长公主灭她的气焰。”夏如凝撅嘴,灵动的眸子里满是兴奋看着台上的人。 男子无奈妥协,宠溺的看着女子,这丫头就是爱凑热闹。 台上,东陵兮和与何水儿相对而站,其他参加比赛的人站在一起。 何水儿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确实有些才华,写得几首诗都不错。 东陵兮和光站着就有一种无以伦比高贵逼人的气质,她没有作诗,明白自己的诗只能和何水儿平手,她更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歌舞,想了片刻,微笑,拿起笔画了起来,不过一刻钟就画完,举起画卷,一幅气势磅礴的江山图展现在众人眼中。 震惊在场的所有人,这副江山图不仅仅只有东陵,更包括整个天下。 除了师傅,没有人知道东陵兮和会作画,这也是她第一次在人前作画,这幅画是按照她心中想画出,总有一日她要一统天下。 宁意轩淡漠的表情在看到东陵兮和的画第一眼就移不开眼,神情微怔,定定看了片刻,眼中欣赏。 “姑娘的画真为传世佳作,应得第一名。” 评委们都激动的站起来,宣布东陵兮和获胜,他们一直认为女子会些诗词歌赋,歌舞绣花已经很难得,没想到今日见这女子竟能作出这等寻常男子难作得的画作,此女若为男,定能出将入相,前途不凡,可惜身为女儿身。 “我不服。”何水儿大声叫嚣。 “哦,凭什么?”东陵兮和平静的看着。 “你算什么东西,江山图是你能画的,就算要画也只有本小姐的表姐倾城公主有资格画,你画江山图是暗示想取代我表姐吗,今天本小姐要代替表姐处死你?” 评委不满这位小姐的胡闹,才情是不错就是为人太差,开口:“何小姐不要颠倒是非。” 东陵兮和凑近何水儿的耳边,眼中一片冷冽,胆敢假借她的身份仗势欺人,不可饶恕,轻轻“可地低声开口:”你又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代替本宫?“ ”你好大的胆子,敢自称本宫。“何水儿满眼气愤。 东陵兮和美眸流转,掏出一块金牌举在何水儿面前,很快收回金牌,用只能何水儿听到的声音,淡淡道:”本宫等着你的一万两子。“ 说完她不理会任何人,拿了一千两奖金就走下台,走到东陵墨身边,将银子递给他,余光看了眼宁意轩就离开。 何水儿呆呆的站着,回神后脸色惨白,她身旁开始嚣张的丫环此刻也一脸惧怕。 梁以正站在台下,没有听到东陵兮和说的话,也没有看到东陵兮和拿出的金牌上写了什么,他看了眼东陵兮和远去的背影,奇怪何水儿怎么那么轻易让那美人走了,走上台问:”水儿,你怎么了?“ 何水儿抱住梁以正哭出来,”以正,我完了,我得罪了倾城公主。“ 梁以正猛的睁大眼睛,他没想到那位美人会是倾城公主,堂堂摄政皇长公主会来参加这种民间活动。 夏如凝惊叹,眼睛冒光,痴痴的看着东陵兮和离去的背影,公主要是在21世纪绝对是当大姐的。 ”哇,公主殿下真是我的偶像,太酷了,太美了,意轩你说是不是?“ ”凝儿,你是女子!“宁意轩对夏如凝的话实在无奈,她好像总说些奇怪的话,而且每次看到好看的男子都会露出这种冒光的眼神,这次竟然对和她同为女子的东陵兮和露出这种眼神。 十三年前,他才九岁就被太皇太上皇派人接到陵城,太皇太上皇把他作为牵制宁城的质子,开始他在陵城的日子很难过,步步为艰。 他十二岁那年在御花园怀念逝去的母亲,看见荷花池里挣扎的东陵兮和,母亲死去的消息让他在那一刻心软,竟然跳进荷花池救了八岁的东陵兮和。 当时他不明白深得太皇太上皇宠爱的倾城公主为什么会掉进荷花池,身边却没有一人。后来才听说她的母后畏罪自尽,她和绝代公主也被打入冷宫,那一刻他对这名曾经的天之骄女有了丝怜悯。 他表面上是不染尘埃的清雅公子,没有人知道他的秘密。其实,他是一直生活在黑暗中的人,直到十六岁遇到凝儿,她的单纯可爱,善良有趣,像一丝光温暖也照亮了,他冰凉黑暗的心。 夏如凝撅嘴,不高兴的说:”臭意轩,我当然知道我是女子了,你干嘛老提醒我。“ ”凝儿,时辰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宁意轩深眸看眼前的小女子,浅笑道。 ”好吧,我们回去,免得晚了,夏老头又要唠叨了。“夏如凝调皮一笑,忽然点起脚尖在宁意轩唇上轻轻一碰,随后红着脸害羞的跑了。 宁意轩微怔,片刻回过神来浅笑,深邃的目光带着宠溺,追随前面开心小跑的女子。 第七章 何水儿回府后,清算自己所有的体己和首饰总共也才六千两银子,她肯定拿不出来一万两银子,只好向何国公交代,二夫人在一旁煽风点火,何国公气得半死,差点要对何水儿动家法。 “孽女,你有几个脑袋敢和公主打赌,还赌得这么大。” 何夫人瞪了二夫人一眼,再三柔声对着何国公好言相劝,何国公一向最疼这个正妻所生的女儿就作罢了,只是心疼银子,一万两可不是小数目,要是普通人家他还可以凭借身份赖账,可是倾城公主的账,他能赖,敢赖? 何水儿还愤愤不平的抱怨:“亏她还是我的表姐,竟然坑我银子,那女人的心真坏。” 何国公闻言更加生气,指着何水儿道:“住口,你还敢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让有心人传出去,我们国公府岂不大祸临头,你给我记住,以后不许招惹公主。” “夫人,你把水儿带下去好好管教,这些天就不要让她出门,切不可以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何国公对何夫人说完,转身吩咐管家从账房支一万两银子送去宁府,然后携着二夫人回房去。 何水儿心里恨东陵兮和坑她银子,但她惹不起东陵兮和,所以把恨转移到煽风点火害自己差点被家法伺候,她咬牙切齿,“一个小妾也敢在本小姐面前放肆。” 早晨的雾还未消散,东陵兮和洗漱完,穿戴好衣物,准备出府去上朝,边走边听晓春报告一些琐事,最后才说何府的银子已经送来。 她微微点头,想必何水儿为了这一万两在何府一定也不好过。 她弯腰刚要踏上马车,身后传来低沉温润的声音。 “公主。” 她一愣,缓缓回头,看见一身白色锦袍的俊秀男子向她走来,眉眼如画,身姿挺拔,俊美无比,他很快走到她面前。 她站直转身看着他,眼里含笑道:“意轩,你找我有事?” “下午公主可有空?”宁意轩清浅道,目光专注的看着她。 东陵兮和差点迷失在他深邃的眼底,愣怔片刻才回神,忙说:“有空。” 宁意轩颔首,“下朝后臣在宫门等你。” “好,我记得。” 随后,他拿出一本奏折,修长干净的手指将奏折递给她,“公主,这是我父亲让臣代为转交给你的年折。” 她伸手接过年折。 “昨晚公主的画很好。”宁意轩留下这句话就抬步离开。 她一直看着宁意轩离去的方向,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东陵兮和才转身上马车。 她坐在马车上,略略的扫了眼年折的内容就放到一边,闭上眼睛养神。 各路城主的年折都是千篇一律,不过是为了应付朝廷,总结里从来不会写城池里真正重要的事,都是记录些可有可无的事。 每次看完年折她的心情都会不好,今天却心情格外好,这是意轩第一次约自己出游。 东陵兮和很开心,整个早朝时不时会情不自禁的浅笑,弄得大臣们心思各异,都在揣测她高兴的原因。 早朝结束,她屏退四大宫女,连午膳都没有吃,就急忙忙地独自跑到宫门,那一刻心飞跃。 她嘴角的笑容在看到马车里的夏如凝时,僵在嘴角。 原来是夏如凝要去陵觉寺祈福,她很敬佩东陵兮和,想和东陵兮和一起去,就拜托宁意轩邀请东陵兮和一起。 如果不是东陵兮和知道夏如凝是个心思简单的女子,她会怀疑夏如凝是故意想要在她面前秀恩爱。 马车里,东陵兮和坐在左边,宁意轩和夏如凝坐在右边。 马车时不时颠簸下,宁意轩的手紧紧搂着夏如凝的腰,让她不至于撞到头。 “公主,你知道么你是我的偶像,我好崇拜你。”夏如凝见都没人不说话,她便找话。 “是么。”东陵兮和心神恍惚,她注意着宁意轩的手搂着别的女子,心绪万千,所以没有意识到夏如凝说的话中‘偶像’两个字。 “是啊,我要是有你一半厉害就好了,我总给意轩惹麻烦。”夏如凝笑嘻嘻的说。 东陵兮和垂下眼帘,心道,可是你却比我幸运,你有他的宠爱和他的保护,你不需要厉害,也不需要坚强。 而我八岁就在夹缝里生存,没有人疼爱,没有人保护,稍不慎就会没命,只能靠自己变强。 东陵兮和伸手举起车窗的帘子,看向车外熙熙攘攘的街道,目光空凝。 “公主,你是不是有不开心的事?”夏如凝事知道宁意轩和东陵兮和成亲是为了自己,她一直以为东陵兮和对宁意轩没有感情。 却不知,如果东陵兮和不喜欢宁意轩,凭她的身份怎么会为救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委屈自己嫁给不喜欢的人。 宁意轩的深眸抬起看了眼东陵兮和。 东陵兮和摇头,“不是,本宫昨夜没睡好,今天精神有点不好。” “公主要保重好身体。”夏如凝勉强笑道。 夏如凝见东陵兮和是很累的样子,她也不说话了,静静地靠在宁意轩的胸前,马车的气氛有些闷。 忽然,马车重重的颠簸下,几乎要把车里的人颠出去,宁意轩一手抱住夏如凝,另手拉住东陵兮和的胳膊。 东陵兮和满眼复杂的看向自己胳膊的大手,她该高兴,至少他没有任由自己掉下去。 “怎么回事?”宁意轩皱眉向车外问。 “世子爷,前面出现大批名刺客。”宁书回答。 他掀开车帘,果然看到不远处和侍卫打斗的许多刺客。 宁意轩声音低沉的交待宁书:“宁书你速回去召暗卫过来。” 他回头看着车里的两个女人,叮嘱:“待在车里不要出去。”然后便下车加入打斗。 宁意轩的武功很高,有他的加入,蒙面刺客很快被抓住一半,他们也发现自己不敌,把目标转移到车里。 “啊,意轩救我。”夏如凝惊吓大喊。 这边,夏如凝和东陵兮和被刺客抓住。 宁意轩的黑眸猛地收缩,收手静静的站着,脸上没有表情,眼底的嗜血蔓延。 夏如凝被抓让东陵兮和心里愧疚,没几个人知道,其实,她的武功很高。 可是那一瞬间她犹豫了,她不想救夏如凝,她想如果世上没有夏如凝,意轩可会喜欢上她。 在她犹豫的时候,夏如凝和她被刺客抓住,即使现在她也可以轻易逃脱,但是她不能,她不想让意轩知道刚刚那刹她是故意不救夏如凝,她怕他会因此厌恶她。 “听说这个小美人是世子爷的心尖上的人,不知道小美人受伤了,世子爷会不会心疼?”刺客老大蒙面露出一双邪魅的眼睛,邪笑,说完拿起刀在夏如凝的手腕上割了一条血痕。 “凝儿。”宁意轩德眸子猛地收缩,淡然的眸子闪过一丝情绪。 东陵兮和心窒,看着宁意轩,他眼里只有被抓的夏如凝,丝毫没有看同样被抓的她。 “你们的目标是本世子,凝儿有一点闪失,本世子会让你们付出惨痛的代价。”宁意轩紧紧盯着夏如凝不停在流血的手,心疼。 东陵兮和面无表情的垂下眼睑,她的脖子上也有一把剑,那剑也在她脖子上划了条血痕,可是没人注意到她。 偏僻的山路,横布许多尸体,刺客的,侍卫的,血流满地。 “意轩,我害怕。”夏如凝的眼中含泪,她在21世纪只是个平凡的少女,穿到这里后也只是个闺阁小姐,哪里见过这种血腥。 “凝儿乖,莫怕。”宁意轩目光柔和的安抚夏如凝。 东陵兮和心里在挣扎,要不要泄露自己会武功的目的,片刻,平静地扫了眼脖子上的剑,两侧的双手暗暗运气,正准备抬手,却在这时听到宁意轩的话,她停下运气,怔怔的看着宁意轩。 “放了她们,本世子任你们处置。”宁意轩寒凉的深眸看着刺客,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些人。 刺客老大冷笑。 “看不出来,闻名天下的宁世子还真是多情,那等尤物我还真舍不得杀了。”刺客老大目光复杂的看了眼被自己手下抓住的东陵兮和,邪气说,“可惜了,她是宁世子的人。不过我心善,可以放她们其中一个,宁世子说要放哪个,我让你选择?” 宁意轩闻言,眸子波涛汹涌,看了东陵兮和一眼,那眼包含太多,随后指向夏如凝,“放了她。” 东陵兮和胸口如被刺穿,深深地闭上眼睛,她在期盼什么,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 “意轩,不可以。”夏如凝拼命摇头,不能用意轩的命换她的,都怪她要来陵觉寺,是她害了意轩,她不该听静堂姐的话,怀疑意轩和公主会日久生情,今日故意以陵觉寺一行试探。 刺客头子示意一名刺客上前绑住宁意轩,随后,他走上前拿起剑狠狠刺进宁意轩的胸膛。 东陵兮和看见宁意轩的伤,心被狠狠揪着疼。 这一剑刺得很重,宁意轩的胸膛几乎刺穿,他嘴角溢出血,淡漠道:“现在可以放了她。” 刺客头子推开夏如凝。 “凝儿,快走。”温柔的声音带丝强势,气息已经虚弱。 “不,我不走。”夏如凝摇头,眼中含泪。 “听话,快走,我答应你,我不会死。”他勉强冲夏如凝安抚一笑。 夏如凝无法只能先离开,她在这里帮不上忙,还会拖意轩的后腿,她可以回去找人来帮忙。 看见夏如凝离开,宁意轩才放下心。 “真想不到堂堂宁世子竟然是这般怜香惜玉的人。”刺客头子冷笑,满眼讽刺的看了眼站在不远处面色平静的东陵兮和,抬起手掌挥出十成功力,将宁轩打下山崖。 “意轩。”东陵兮和见此,激动地推开身边的刺客,跑向宁意轩掉下的悬崖,毫不犹豫随之跳下。 刺客头子看见这幕,满眼不可置信,随即巨大的痛苦蔓延在他眼中,他跑到悬崖边准备跳下去拉,他身后的一名身材高大的手下及时拉住他。 “主子,人已经掉下去了,宁世子的人很快就会赶来,您必须马上离开,您辛苦布了这么久的局不能在这时候功亏一篑。” 刺客老大一眨不眨的盯着悬崖下,可惜太高什么都看不到,最终他沉痛的深深阖上双眼,再睁开时,他绝然转身离去。 那名手下留下十几名刺客在这里等宁府的人,交代好他们一些事,很快也离开。 宁书快速带着宁城培养的一等侍卫赶来,这些侍卫个个武功高强,留下的刺客很快被抓起来。 第八章 宁书让人把抓到的刺客关起来,自己带人四处寻找,他绝不相信自己如神般的主子会死在几个刺客手里。 夏如凝听说宁意轩掉下山崖,受不了刺激当场昏过去。 东陵诺得知东陵兮和落崖的消息,双眼晶莹红肿,将御书房桌上的东西全部砸掉,稚气的声音带着颤抖。 “给朕找,翻了那座山也要把皇姑姑找到,找不到皇姑姑,朕让你们陪葬。” 这日,满山都是搜寻的人。 崖底,两人幸运的掉进山崖下的湖里,否则这一摔绝对变成肉泥。 好在东陵兮和跟着跳下来,十年前她差点淹死在莲花池里,所以后来她在深山里除了学习各种技能,和野兽搏斗,还有练武功外,也学会游泳。 她游到宁意轩身边,拿出腰间的软剑,将他身上的绳子割断。 她犹豫片刻,闭上双眼,将自己的唇贴上他的薄唇,渡气,两唇相贴。 宁意轩缓缓睁开双眼,眼里先是迷茫,渐渐清醒,深邃的眸子复杂的看着她。 感觉宁意轩醒了,她松了口气,拉着宁意轩的手,吃力的向岸边游去。 宁意轩感觉到她手心的温暖,心里涌起异样的感觉。 两人上了岸。 这里是一处山谷,四周很美有一片花丛,顾不得欣赏美景,她浑身湿漉漉的很不舒服,扶着同样全身湿透的宁意轩走,不久找到个山洞进去。 她撕下自己的裙角给宁意轩简单包扎止血。 宁意轩低头看见女子完美的侧脸,认真专注的为自己处理伤口,他的眼睛越发深。 东陵兮和找了些枯树枝和打火石,升起火堆。 “意轩,你在这里休息下,我出去一下,你把衣服脱下来烤干。” 她不顾自己全身湿透,起身走出山洞 他胸口中剑,流血过多,又在水里泡了许久,身体已经极度疲劳,稍稍运用内力,衣服很快就干了,随即闭上眼睛休息。 东陵兮和在山谷走,四处打量,这里太偏僻,来找他们的人恐怕不容易找到。 先找草药,意轩的伤口很容易得破伤风,那就麻烦了。 还好当初她有和师傅学习医术,让她可以救意轩。 她一直走,走了许久,终于看到林子,心中一喜,跑进林子里。 在林子里采药直到天快黑了,才找齐需要的草药。 此刻,她的双手,血痕累累,有些草药长在荆棘里,她只能忍着荆棘刺去挖,可是想到能为宁意轩做点什么,她就很开心。 趁天还没黑,她先去湖里抓了两条鱼,找了些野果,才回山洞。 宁意轩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看着一身狼狈却笑着走进来的女子。 东陵兮和身上的锦裙被树枝和荆棘划破许多地方,绝美的脸上脏兮兮,布满血痕的手里提着两条鱼和割破自己衣服的布兜着的一袋野果。 宁意轩的眼睛在看到她血痕累累的双手时,心被狠狠撞击了下,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意轩,你先吃些野果充饥,等我烤好鱼。”东陵兮和将野果递给他。 “这能吃?”宁意轩低头瞧着野果子,没有接,他很讨厌吃这种酸酸的东西。 “没关系可以吃,我有洗干净。”她的手仍然保持递着野果的动作。 鬼使神差的他竟然伸手接来,咬下一口,酸酸中带点甜,味道还不错,随即吃起来。 东陵兮和见他吃下野果很高兴,熟练的用打火石打出火苗,点燃找好的柴火,将处理好的鱼插上树枝放在火上烤。 火光的阴影下,东陵兮和的脸很柔和,能单独和意轩在一起,她很开心,就算一辈子这样她也愿意。 宁意轩直的直看着东陵兮和娴熟的做烤鱼,她手上的动作很优美,仿佛做过千百次,即使是凝儿也是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更别在提野外做烤鱼,没想到她贵为公主却和会野外生存。 他调查过她的资料,很少的内容,八岁被打入冷宫,和胞姐相依为命,不久她才八岁的姐姐奉旨去齐国和亲,而她一直在冷宫长大。 可是,他清楚地了解这位倾城公主不简单,至少,冷宫绝对不可能培养出她那般的才华和气质,还有杀气,虽然她隐藏的很好,偶尔才流露出那种长期处于危险中的杀手才能具有的戒备与杀气。 烤好鱼,两人吃完后,东陵兮和将弄好的草药抹在他的伤口上,重新包扎。 “公主,你似乎很懂得野外生存?”宁意轩盯着东陵兮和低头为自己包扎伤口,眸子微眯,看似不经意问。 东陵兮和微愣,手里的动作停滞片刻,敛下眼睑,继续包扎,轻声道:“我不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公主,我在冷宫长大,冷宫的生活条件极差,开始姐姐的身体很不好经常生病,靠我打鸟烤来吃果腹,后来姐姐去和亲,我就靠这门手艺养活自己。” 她说的半真半假,前面是真的,后面,姐姐和亲后,她就偷偷逃出冷宫,躲在运菜的车里离开皇宫后巧遇师傅,师傅很厉害,似乎什么都会,他把她带到深山,让她学会野外求生,等她通过考验,才开始传授她武功,医术,卜算… 第一次听到东陵兮和讲她小时候的遭遇,只是简单一笔带过就能想象其中的艰辛。 可是这个女子在那种坏境下竟然能崛起,一跃而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沉默片刻,换了个话题,温润道:“为什么跳下来?” 包扎好宁意轩的伤口,东陵兮和听到宁意轩的问话,抬起头,撞进那双深邃的黑眸,一时忘了呼吸,心跳不自觉快了。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脸颊微红,说:“我也不知道,当时看到你掉下山崖,我脑子一片空白,想都没有想,就那么跳下来了。” 东陵兮和的话让宁意轩一怔,认真地看着东陵兮和的眼睛,忽然清浅温笑,这一次的笑容和以往的笑容不同,是由心底发出的笑,“如果山崖下不是湖,你已经陪我死了,后悔么?” 她摇摇头:“你呢,为了夏如凝让自己陷入如此险地,你有后悔吗?” 宁意轩没有回答,他没有后悔。 东陵兮和将被风吹散的碎发挽到耳后,绝美的容颜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璀璨。 东陵兮和的眸子看着火堆,她的声音很轻。 “意轩,你可不可以不要为了保护她让自己受伤好吗,如果你受伤了,也会有人为你心疼。” 宁意轩还是听的很清楚,心微微颤动,认真的看着她的脸,这一刻的她美得惊心,让人有一刹那的意乱情迷,也只有一时而已。 从来没有人说心疼他,对父亲来说,自己只是他血脉的延续,他的心里藏着一个深爱的人,那个人不是他的母亲,也不是他的任何姬妾,而是何皇后,这也是他对东陵兮和心存芥蒂的原因。 小时候,母亲偶尔会关心他,可是对母亲来说,他只是巩固她正室地位的棋子,后来母亲死了,就更没有人关心他。 从来在凝儿的眼里都认为他无所不能,她满心的享受他的疼爱与爱护,忽略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晚风徐徐,带来一阵寒凉,东陵兮和忍不住打颤。 忽然,她的身子被一股大力一拉,瞬间她被包裹在他温暖宽阔的胸膛里,她抬头,撞进一双漆黑漂亮的眼眸,看见头顶的脸离自己如此近,她的心又忍不住怦怦的跳。 “兮和,除了不能给你感情,我会试着接受你。”淡雅的声音不似往日,有了丝暖意。 东陵兮和一愣,这是意轩第一次叫她的名字,随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内心苦涩。 可是意轩,除了你的感情,别的我什么也不在乎。 东陵兮和,现在已经很不错了,至少他能接受你了,轻声应了声:“好。” 宁意轩看着她的脸,好半晌才开口说:“睡吧。” 东陵兮和轻轻的把头靠在宁意轩的胸膛,闭上眼睛,嘴角含笑,第一次离意轩这么近,心中被满满的幸福填满。 她很容易满足,她并不爱权势,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和丈夫孩子一家人快乐的生活在一起,粗茶淡饭也甘之如饴。 这一夜两人相拥而眠,异样的情愫在两人心底蔓延。 四日后,宁意轩的身体恢复许多,他还是那位高高在上淡雅清贵的世子,她的心里有些怅然若失,舍不得离开山洞,在她心里,这里已经是她和意轩两个人的家。 他搂着她的腰跃起,飞出山谷。 随后两人不发一语,默默地赶路。 东陵兮和的武功完全可以自己飞出山谷,她并不是想隐瞒自己会武功的事,只是私心的想靠近他久一点。 两人回到宁府,才刚刚走进大厅,一道娇柔的白色身影跑出来激动得抱住宁意轩。 东陵兮和别开眼,不想看这一幕。 夏如凝眼睛通红,满脸疲惫,紧紧地抱着宁意轩,泪水流不停,她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不吃不喝也不肯回府,坚持在宁府等宁意轩回来。 “意轩,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怕你回不来,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任性非要去陵觉寺祈福,你也不会有事,这几天我很后悔,我恨死自己了。” 宁意轩拥住夏如凝,温笑:“傻凝儿,不关你的事,那些人要杀得是我,不是这次也会是下次,说到底是我连累了你。” 东陵兮和眼里的光芒黯淡,转身离开。 宁意轩拥着夏如凝,深邃的眸子看着东陵兮和孤单的背影,有异样情绪,双眼深深的闭上,再睁开时平静如初。 第九章 四大宫女看到东陵兮和平安归来高兴的差点落泪,小皇帝和东陵墨一起来宁府看望她,坐了大半天才离开。 后来,许多达官贵人纷纷上门探病,说是祝贺倾城公主和驸马大难不死,化险为夷回来。 虽然刺客老大没被抓到,但是被抓的刺客身上都有越城侍卫的令牌,最后刺客们被宁府的十八种酷刑伺候下,终于受不住招认他们是越城主的人。 宁意轩总认为哪里不对劲,好似所有的证据都指明刺客是越城的人。 越城是东陵仅次于宁城的第二大城池,现任城主越无忧年轻有为,英俊潇洒,唯一的爱好就是喜欢敛财,这点和夏启国那位贪财的‘病美人’夏启临豫有些像。 宁意轩忖度,这件事疑问太多,而且现在不是和越城翻脸的时候,决定暂时压下这件事,下令将刺客全部处死,命人将所有刺客的头颅装在盒子里,当做礼物送去越城,祝贺越城主新婚大喜。 宁城和越城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眨眼间一个多月过去,宁意轩遵守了他的承诺,除了不能给她感情,愿意接受她。 两人有时会一起在花园赏花,讨论诗词,练字和作画。 她喜欢听他弹琴,在他弹琴的时候,她会安静的坐在一旁聆听。 他常常在处理完公事后来西苑与她一起用膳,甚至晚上会在西苑留宿就寝,但是不越雷池半步,依旧相敬如宾,有名无实。 这晚,暖风透过窗户吹进房间,夏虫鸣叫。 东陵兮和睡在里侧,心烦不已,翻来覆去。 宁意轩背对着她睡在外侧。 闻着被子里宁意轩身上淡雅的香气,东陵兮和深深吸口气,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背,感觉到他的身子一僵。 她动了动唇,“意轩,我…” 宁意轩睁开漆黑透亮的眼睛,垂目看了眼放在他腰间的白嫩玉手,清浅温声道:“公主,时辰不早了,早点歇息。” 东陵兮和闻言,抱住他的手松了松,失落的看着他宽阔的背,他除了在山洞那晚叫过一次她的名字后,再也没有叫过,他说君臣有别。 最终还是缓缓松开手,翻身面对着床的里侧,默默的发呆。 她从来不在人前流泪,母后死后,除了八岁那年姐姐被逼去齐国和亲,她大哭了一场,之后好些年不曾哭过,在她看来,眼泪是弱者才会做的事。 可是,今夜她的眼睛真的好酸涩。 直到很晚,她才抵不住疲倦睡去。 今夜睡不着的岂止兮和一人,夏如凝听说宁意轩今晚又留宿倾城公主的房里,一晚上坐在床上生闷气,虽然之前意轩跟她解释过,他和倾城公主什么也没发生,他只是为了报恩,才留宿她房里,不给别人留笑柄,可是她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而金义侯府,东陵墨在书房画了一晚上画。 过了几日,东陵兮和慵懒的靠在床边看书,淡淡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 晓春走进来,躬身行礼后,笑着说:“果然如公主所料,柳柏贪污了与燕国和韩国打战的军饷,暗卫从柳柏那里找到帐本。” 东陵兮和不意外的笑笑,眼睛没有离开书,随口说:“他那种人贪得无厌,一旦手中有权,必定会贪赃。欲杀之,先捧之,我升他为户部侍郎,就是等他犯事,让他万劫不复,贪污军饷,罪无可恕。” 晓夏不懂,不解的看向东陵兮和。 “公主为什么不直接治柳柏抛弃妻子的罪?” 东陵兮和冷笑,翻过一页书,半晌才道:“只是抛弃妻子,凭他郡马爷的身份,不足以治他重罪,真王绝对有能力保住他的仕途。本来他不贪污军饷,本宫还会留他一命。这等寡廉薄情之人,本宫不仅要他身败名裂,更要他的命。” 朝堂,今日气氛有些紧张,颇有权势的真王爷的女婿,年轻有为的户部侍郎柳柏竟然被揭发贪污军饷。 此刻柳柏跪在大殿,冷汗直流。 东陵兮和坐在凤椅上,绝美的容颜上面无表情,淡漠的目光看不出喜怒。 “公主,这一定是陷害,柳柏为人正直刚强怎么可能贪污。”真王脸色难看的站出来为女婿说话。 “正直刚强。”东陵兮和忽得笑着重复真王的话,话锋冷寒,“他也配。” “公主…”真王还想再说话,被东陵兮和打断。 “真王怕是不知道你的好女婿做过的好事?”东陵兮和看着年迈的真王问,扫了眼跪在地上的柳柏,随手将一本帐本扔向真王。 真王拿起帐本看起来,越看脸色越差,上面全是柳柏贪污军饷的证据,气得他提起脚往柳柏身上踹。 “本王一世英名都毁在你这个畜牲身上。” 他气得不是柳柏贪污,而是留下这个把柄被人发现。 “父王救我。”柳柏自知罪大,只能期望真王能保他一命。 真王妃善妒,他的子嗣稀薄,只有真王妃生的一女和侧妃生的一子,他对儿女十分宠爱,他也不想自己的女儿做寡妇,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求情。 “公主,可否念柳柏初犯,饶他一命?” 东陵诺静静坐在东陵兮和身边,眼珠子转个不停,他还没有亲政,不能随便发表意见。 “饶他一命?”东陵兮和冷笑。 “真王可知,如果贪污军饷的事没有人发现,对东陵的影响有多大,东陵与韩燕联盟的大军要是因为军饷不足而败,这个罪是区区一个柳柏能承担的起,本宫赏识他,不久前才对入朝为官不足五年的他委以重任,越级升位户部侍郎,可是他怎么回报本宫的赏识,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本宫决不姑息。” 真王和右相党想求情的话都咽下肚子,公主党明白了公主的意思,群起攻击,发挥口才势必让柳柏罪无可赦,不得翻身。 梁文脸色难看,户部侍郎是个肥差,一直是东陵兮和的人坐,谁知道她忽然提柳柏上位,真王早就站在他这边,他自然和乐意自己的人坐这个肥差,可柳柏太不争气,眼光浅薄,居然贪污战款,才上任不久就犯罪被拉下。 东陵兮和扫了眼台下众臣,叹息道:“本宫很可惜,这么个栋梁之材,但是国法不能不遵,柳柏贪污军饷罪无可赦,打入天牢,三日后处斩。” “公主饶命,饶命,父王救我。”柳柏听到判决吓到,大声求饶,很快被侍卫拖下去。 柳柏被拖下去,东陵兮和微笑,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双手交叉放在膝上,问:“不知道各位大人可有户部侍郎合适人选?” 大臣纷纷举荐自己派系的人。 她看向户部尚书,笑道:“夏尚书管理户部,可有合适人选推荐?” 夏尚书吃惊没想到公主会问自己,认真地思考片刻,回答:“老臣以为威国公府的九公子可以担任。” 年迈的威国公闻言,忙站出列,恭声:“老臣的孙子年纪尚轻,恐难担重任。” 东陵兮和对待威国公这样忠心皇家的老臣一向敬重,客气道:“威国公过谦,威子仪的才华本宫早有所闻,人也见过几次,倒是不错,传威子仪。” 威子仪是威国公第四子的嫡子,东陵兮和对威子仪确实有几分好感,他才十六岁就成熟稳重,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股正气。 威子仪很快来大殿,他面上不喜不燥,不卑不亢,跪下行礼。 “臣威子仪参见皇上,参见公主。” 东陵兮和道:“平身。” “夏尚书举荐你担任户部侍郎,你可愿意?”东陵兮和问。 威子仪看着东陵兮和说出让所有人惊讶的回答。 “臣不愿意。” 东陵兮和一愣,威国公气得瞪胡子,“子仪不要胡闹。” 威子仪紧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众人唏嘘。 “为什么?”东陵兮和没有生气,她想知道少年的理由。 “臣从小就想有朝一日为国效力,如今韩燕联盟猖狂,区区两个小国敢欺我泱泱大国,臣请缨上阵杀敌,愿为国抛头颅洒热血,请公主成全。”威子仪抱拳诚恳的说。 东陵兮和闻言,内心感动,这种忠君爱国,不计个人利益的人真的很少,她忽然笑了,对威国公说:“威国公养了个好孙子,本宫准奏,封威子仪为讨伐韩燕联盟的四品先锋,五天后出发。” 威子仪喜悦磕头谢恩。 “谢公主。” 最后户部侍郎的位子,东陵兮和让威国公的长孙担任,威国公很高兴,他威家两个孙子都有出息。 何国公内心不满,暗骂东陵兮和胳膊肘往外拐,坑了水儿一万两银子不说,那么多何家的表兄弟闲在家中的不提拔,反倒一个劲便宜外人,还有赢了水儿一万两银子的事,让他差点气疯了,一万两可不是小数目。 东陵兮和似乎感觉到何国公的不满,忽然抬眼看了他一下,那一眼意味深长,让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十章 宁意轩和宁城城主府的谋臣李离,林玉三人坐在东苑书房里。 “柳柏不过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人,也值得公主大费周章,她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林玉的声音满是不解。 李离含笑看了他一眼:“这件事看似和公主无关,损的是真王一党,得利的是威国公一家,其实倾城公主才是最大的赢家。” “怎么说?”林玉是武将,并不是很懂政事上的百曲回肠。 宁意轩的目光盯着手中的密折,没有参与两人的对话。 “真王早和梁右相勾结,柳柏是真王的左膀右臂,失了他,真王如自断一臂。之前,柳柏升户部侍郎,右相将手里一些势力交予他,方便他帮忙处理交待的任务,他一倒,那些势力瓦解,打击了右相势力。威国公是保皇党,威家子弟被公主重用是迟早的事,这次借柳柏的事,倾城公主一举收回户部的权利,下一步,倾城公主就该扶植威子仪取代右相手下大将姜锋。” 林玉听完,头都昏了,朝堂太复杂,人心太难测,还是战场适合他。 “户部还有夏尚书,怎么也轮不到威家那小子做主?”林玉问。 李离看了眼宁意轩继续道:“夏尚书一直保持中立,倾城公主才容忍他到现在,过不了多久,夏尚书再不表态,要不被贬,要不辞官,户部全权由威子言把持。最近梁右相的小动作太多了,听说他暗中和夏启国的人来往。倾城公主坐不住了,她必须加快将朝堂所有权力收回,搬倒右相。” 宁意轩听李离提到夏尚书时,浓黑的眉头微皱,李离说的他心里都有数,他必须保住夏尚书,他不想凝儿牵扯进这些黑暗的事。 “世子,齐仲寒是个披着凶猛狮子外皮的狡猾狐狸,手段残忍,城府深沉,您确定跟这样的人合作?”李离思虑片刻说,想到齐王韬光养晦十年,不过用了一年就让齐国经济军事强大起来,两年吞并了邻近两个国家,还有继续吞并的意向,这个男人的手段让人佩服和畏惧。 宁意轩抬起温雅的眸子看着李离,勾唇缓缓道:“齐国的物产极为丰富,宁城和它通商绝对不会吃亏。本世子看中的就是齐仲寒的狼子野心,这种人的潜力极大,可以帮我们创造很大的价值。相比愚蠢的废物,本世子更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凡事无需明说,就可以心知肚明,这种人可以帮我们扫清很多的麻烦。” 李离得眼里有着忧虑,“要是他以后反咬您一口呢?” “目前齐国忙着扩张,没有精力盯上宁城,以后等他回头,本世子怎么会坐以待毙,不仅是东陵,齐国那块肉,本世子也要。”宁意轩眼里的寒芒闪过。 “最近世子您和倾城公主似乎走的很近?”李离看着宁意轩,撇开倾城公主的身份不说,她长得更是倾国倾城,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差点失了心,幸好他很快理智回来,及时收心,公主不是他的身份能配得起。 提到到东陵兮和,宁意轩的眼里闪过一丝莫名情绪,拿起书淡淡道:“本世子自然有用意,你无需担心,本世子迟早会和东陵兮和走到对立面,本世子的心里只有凝儿。” 西苑。 东陵兮和懒懒的靠在床边翻看一本本密折,她安排在各地的密探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送上来一些秘折,午间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更衬托出她的绝世倾颜犹如神女。 大多是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不过有些地方的风土人情倒是有趣。 翻看到越城的城主娶了名身份低微的平民女子为妻,而且那女子还是被强迫的,那女子已经有了心上人。 她笑了笑,不可置否,拿起另一本。 祥城爆发大规模瘟疫,城主最喜欢的小儿子得瘟疫而死,不受宠的长子祥赫成为世子。 祥城的事情她大概从于晴雨的口中得知了,放下这本折子,随便抽出一本折子,看到海城也爆发瘟疫。 东陵兮和的眼里有着深思,这两个城池可以说八竿子打不着,怎么会同时爆发瘟疫,从瘟疫的症状来看似乎并非一种,两种不同的瘟疫? 她觉得太不寻常,怀着疑问,稍后她派人去这两个城池暗中调查。 随手拿起一本关于别国的密折看,齐国已经连续吞并周魏两国,齐国的目的已经很明显,兼并,唇亡齿寒,唐国,白国和安国迟早会被齐国攻打。 东陵兮和脸色冷凝,十年前齐国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国,当时齐仲寒刚刚登基,才十五岁,那时她和姐姐正好成为不受宠的冷宫公主。 齐仲寒年少轻狂,一次微服出巡时对贪玩出宫的锦和公主一见钟情,随后他回国派使臣到东陵求娶父皇宠妃所生的锦和公主,并承诺会一生疼爱她,只娶她一人。 强大的东陵怎会愿意把尊贵的公主和亲到一个小国,可是父皇看中齐国的金矿,就承诺,想娶公主,齐国必须割让一座蕴含许多金矿的城池给东陵做聘礼。 齐仲寒竟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可是父皇骗了他,他想到了冷宫里的两个女儿,下旨让冷宫公主其中一个去齐国和亲。 才八岁的东陵羽和知道父皇要她和妹妹其中一人代替锦和公主嫁到齐国,齐王知道真相后,很可能会杀了代嫁的人,为了妹妹,她嫁去齐国和亲。 新婚夜,齐仲寒满怀欣喜来到新房,却发现自己被东陵耍了,嫁给自己的不仅不是他喜欢的人,还是一个才八岁的女孩子。他很愤怒,也深知目前的齐国完全不能和东陵抗衡,他发誓终有一日要一雪前耻。 东陵羽和去和亲那天,东陵兮和醒来,没有看到向往日一样睡在她身旁姐姐,她从宫人那听说姐姐和亲去了,她身上穿着破旧不合身的布衣,打了许多补丁的破鞋,不顾一切跑出冷宫,一路拼命的跑,她几次摔倒,立刻爬起来继续跑,她身上的衣物在大寒天里不能御寒,小脸冻得通红。 她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她要姐姐,母后已经离开她了,她不能再失去自己唯一的亲人。 或许父皇让姐姐替代锦和公主和亲心存愧疚,下旨允许东陵兮和去城楼送行,而父皇在宠妃寝宫听琴。 城楼上,东陵兮和眼角含泪,遥遥地望着东陵羽和已经远去的影子,红色的喜服穿在一个才八岁的女孩身上该有多滑稽,可是此时没有一个人笑,每个人都为这个才八岁的小女孩感到酸楚。 虽然看不清姐姐脸上的表情,或许姐妹连心,她好像可以感受到姐姐内心的无助,悲凉与绝望。 即使被打入冷宫受苦,她的心里依旧没有怨恨,怀有希望,父皇有天会接她和姐姐出去。 可是父皇为了一个有金矿的城池就牺牲掉她最亲的姐姐。 那时一颗叫做恨的种子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东陵兮和想到这里,泪水不禁流下来,疼爱她的姐姐,即使自己饿得半死也要把自己的半个馒头给她吃。 姐姐待嫁在齐国,生活连齐宫的普通宫人都不如,她才八岁,背上就被用烧红的铁烙上奴隶的烙印,被逼干最累最苦的活,不知道受了多少折磨。 姐姐十四岁那年,遇到出使齐国的安王,安王花了很多心思才渐渐打破姐姐的心底防御,两人经历许多曲折,才互相交心,安王用了很大的代价将姐姐从齐王手上‘买’回安国,从此安王宠妻如命,后宫只有一后。 二年前,安王带姐姐出使东陵,她见过安王一次,人品确实很不错,最重要的是他很爱姐姐,那时姐姐怀有身孕,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安王的性子太温柔善良,做丈夫是极好的,却不适合做王者。 她一定要帮姐姐保住安国,绝对不能让齐仲寒再次毁掉姐姐的幸福 后来姐姐生了个儿子,她的小外甥应该两岁了,不知道长得像姐姐还是安王? 要是长得像姐姐,就是跟她很像,想到此,东陵兮和的脸上泛起一丝温柔的笑。 好想念姐姐和还没见过面的小外甥。 第十一章 东陵兮和还没有看完密折,晓春进来禀报说云裳郡主来了,她点头,起身将床上一摞密折抱起放到书桌上后,坐回床边,靠着拿起一本书看。 东陵云裳走进来,她一向大咧咧没心没肺,今日有些奇怪,她的脸上有着难过,站在一边看着东陵兮和欲言又止。 “堂姐,你想说什么?”东陵兮和不得先开口,指着身边的位置道:“坐吧,今日怎么跟我如此客气。” 东陵云裳坐到床边靠近东陵兮和的位置,头靠在东陵兮和的肩上,“兮和,可不可以帮帮我?” 东陵兮和莞尔:“什么大事,我们云裳郡主都没办法解决?” “兮和,我,我…”东陵云裳支支吾吾半晌才鼓起勇气说,“我喜欢子仪,父王不同意,说子仪现在不过是个小将,配不上我,这次上战场可能就回不来了。” 东陵兮和浅笑,“父母亲都是为子女考虑的多,易王叔此举无可厚非。” 东陵云裳说:“可父王不该为断我的心思要把我许配给姜锋,我从来没见过姜锋,谁不知道‘阎罗将军’心狠手辣,他的府里已经有许多小妾,还迷恋万花楼的花魁柳言儿,我怎么能嫁给这样的人。” 说着东陵云裳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她抓着东陵兮和的手,哀求道:“兮和,我和子仪是真心相爱的,你帮帮我好吗?” 东陵兮和浅笑对东陵云裳说:“堂姐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如愿以偿。” 姜锋? 要怪就怪你是梁老头的外甥,她容不得,威子仪是她看中的将才,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堂姐和他在一起也好。 东陵云裳才破涕为笑,和她说了会体己话就回去了。 当日,一道懿旨送到易王府。 在易王疑惑的目光中,太监宣读圣旨。 “云裳郡主蕙质兰心,端庄贤惠,威国公家子仪公子年少有为,人品正直,摄政皇长公主深感两人是天作之合,特此赐婚,两人四日后成亲,钦此。” 易王先是一愣,他也是人精,公主这是告诉自己她要培养威子仪。 他也很满意威子仪,可惜威国公虽是贵族,却一非皇亲,二非权臣,大风暴随时可能会来,他怕威家护不住云裳,所以不想把宝贝女儿嫁进威家。 公主用赐婚暗示他,威子仪是她看中的人,她会护着威家,他何苦不成全女儿的心思。 想到此,易王欢喜的接旨。 之后的几天,威国公府上上下下积极准备婚礼,他家小公子迎娶的是皇家郡主,以后他们府上也是皇亲。 就是时间仓促,苦了云裳郡主,成亲的第二天丈夫就要去边关。 婚礼当天,威国公府热闹非凡,朝中许多大臣都来贺喜,威国公府今时不同往日,威家接连两名子弟受到重用,威家小公子又娶了易王家的郡主,这是预示威家将要走上政治舞台。 东陵兮和没让东陵墨来,他年纪小,她担心宫外不安全。 东陵兮和身着明黄凤袍朝服,发盘飞天髻戴凤钗,两鬓插金步摇。 倾城公主亲自来给主婚,看得出倾城公主对云裳郡主和威子仪婚事的重视。 东陵兮和与宁意轩携手而来,两人绝美的风姿和高贵的气质,迷了在场所有人的眼,好生羡慕,这对夫妻天作之合。 东陵兮和跟宁意轩坐在上首,易王夫妇和威国公分别坐她的两侧,接受云裳郡主和威子仪的拜礼。 司仪官洪亮的声音传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整个婚礼,东陵兮和嘴角含笑,不同以往的虚假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笑容,这笑容温暖明媚,连一旁的宁意轩都不由得恍了眼。 感觉到身旁目光,她侧头看向身旁俊逸的男子,低声问道:“驸马可还记得我们拜堂成亲时候的事?” 宁意轩似乎想到什么,深深地看她片刻才转眸,清浅道:“那时公主也很美丽。” 东陵兮和嘴角弯弯,她很高兴,“驸马还记得。” 许是婚礼的喜庆感染,宁意轩难得跟东陵兮和玩笑,“比起明黄色的庄重肃穆,公主似乎更适合大红色,张扬美丽。” 心微微一动,她莞尔:“可惜了,女人一生只能穿一次大红色。” 宁意轩深深看了她片刻,墨眸意味不明,清浅道:“公主愿意,大红色不只可以穿一次。” 这句暗示性的话让东陵兮和的心一瞬间沉到底。 不,她不要,她绝对不要放手。 东陵墨看见和宁意轩和东陵兮和在私下谈心,心里很不舒服,拼命灌酒。 东陵兮和沉默不语,没心思和宁意轩说话,宁意轩的神深邃盯着酒杯,两人直到婚礼结束也没再说一句话。 距离东陵云裳的婚礼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两人对婚礼那天的谈话绝口不提。 东陵兮和与宁意轩用完午膳,回到房间休息,晓春端来一盘吃食,东陵兮和最喜欢的奶饼跟奶茶。 东陵兮和拿起一块奶饼吃,然后喝口奶茶,这两样东西还是她教晓春做的,没想到现在晓春做的比她还好吃。 无论多忙,她总要吃这两样东西,她怕自己哪天会忘了21世纪的事情,忘了曾经的自己,唐乐乐。 她已经把21世纪的自己丢掉太久了,久到,以为自己就是这个时代的人了。 手里举着杯子,熟悉的味道让她目光游离,眼前不觉出现一幅幅曾经的画面。 她是21世纪一名普通的高中生,每天生活平凡简单却快乐,后来她在海边游泳,不小心遇到海底漩涡,她被卷到里面失去意识。 再醒来,她成为何皇后刚刚产下的小公主,她的旁边还放着个比她早一刻出生的双胞胎姐姐。 小的时候,父皇也十分疼爱过她们。 随着年龄的增长,才六岁的她和姐姐已经出落得漂亮无比,脸上的轮廓隐隐可以看出她们将来的绝色无双,父皇大喜,立刻下旨册封姐姐为绝代公主,她为倾城公主。 一切的幸福在她八岁那年破灭了,父皇突然十分厌恶她和姐姐,母后被赐死,她和姐姐被打入冷宫。 “堂姐。”稚气灵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东陵兮和回神,眉眼抬起,看到名十五岁的女孩蹦蹦跳跳的进来,女孩穿了件水绿色纱裙,她长相漂亮,明媚的大眼睛很灵动,稚气的面容带着不谙世事的单纯笑容。 女孩看到桌上的奶饼和奶茶,眼睛冒光,毫不客气地拿起奶饼吃起来,也不管奶茶被喝过,拿起来就喝。 “嗯嗯,晓春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太好吃了。” 晓春微笑道:“若初郡主喜欢就好。” 东陵兮和对这个无厘头的堂妹实在无奈,反正吃过午膳她也不饿就由若初去,拿手帕优雅擦干净嘴巴,才看向正吃得开心的女孩。 “若初,你怎么来了?” 东陵若初是东陵兮和堂叔襄王的女儿,这丫头最近忙着‘追夫大业’,怎么有空来找她,她很无语,这丫头脑袋的构造,如果不是肯定这丫头不是穿越的,真怀疑这丫头是从21世纪来的,她比21世纪的自己还要奔放。 东陵若初脸颊吃得鼓鼓,吃完最后一块奶饼,舔了舔手指的饼屑,一口气喝完奶茶。 才委委屈屈的看向东陵兮和,大眼睛水汪汪的,好不可怜,熟知这丫头爱调皮捣蛋性子的东陵兮和不会被她骗,依旧淡淡的看着她。 东陵若初见堂姐没反应,也不指望她出口安慰了,继续说:“夏启临沂欺负人,人家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他竟然让人把我从他府上丢出来,堂姐,呜呜,我好可怜。” 东陵兮和无语的看着面前捂着脸假哭得女孩,沉默片刻,淡淡道:“你是不是对六皇子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 东陵若初的贴身侍女小香跟着东陵若初进来后本来一言不发,听到东陵兮和的话,忍不住插嘴道。 “公主,我们家郡主太丢人了,她跑到皇子府偷看六皇子洗澡,被六皇子发现了,六皇子愤怒之下把郡主从浴池丢出去。” “小香,你不要说。”东陵若初阻止晚了一步,红着脸眼睛四处乱瞄,这次真的要捂着脸,丢人丢大了。 第十二章 东陵兮和脸黑了,这个堂妹真…让人无语,无奈只能想到无语这个词。 “怎么回事,东陵若初你给我说清楚?”东陵兮和眉眼盈盈,气定神闲。 东陵若初忸怩一下,咬着唇小声说:“从临沂来东陵的第一天就我对他一见钟情,我喜欢临沂那么多年,可他一直对我爱理不理的。前些天,我听说他迷上了万花楼的老板娘林飞雪,我不能让他被人抢走,就想,就想色诱他…” 后面的事,东陵兮和不用问就猜到了,这姑娘肯定摸到人家洗澡的浴室,色诱不成,反被人扔出来了。 “夏启临沂来的第一天你就一见钟情了?”东陵兮和声音微微提高,“妹妹,那时候,你才多大啊,十一岁吧,他也才十三岁。” 四年前,为维持表面稳定,夏启国,漠楚国和东陵国三国结盟,为表示诚意,各国分别选出两人前往对方的国家,明为做客实为质子。 夏启国皇后主动提出送她所出的五公主夏启婉璃和六皇子夏启临沂去别国做客,六皇子来到东陵国。 五公主去了漠楚国,那位倒是个有手段的,现在是漠楚太子漠楚炎最宠爱的太子妃。 而东陵国的两名质子分别是易王和襄王的儿子,这也是东陵兮和对东陵云裳和东陵若初更特别的主要原因。 漠楚的两名质子不过是两个不受宠的皇室子弟。 东陵若初抬头挺胸,底气十足,辩道:“爱情不分年龄,之前他嫌弃我年纪小,可我还有几个月就十五岁了。” 她对这个堂妹十分无力,摆摆手,“好好,你去追求你的爱情,你来找我做什么?” 东陵若初的双眼暗淡了几分,“这次临沂真的生气了,他去我家跟父王说就是娶个青楼女子也不会娶我,我父王也气了,他不许我再去找临沂。堂姐,你都可以帮云裳堂姐赐婚,也帮我赐婚好不好?” 东陵若初摇摆东陵兮和的胳膊撒娇。 “别摇了。” 东陵兮和蹙眉,看了眼满怀希望的女孩,淡淡道:“你当什么人都可以赐婚,先不说夏启临沂不喜欢你。就说他的身份,他是夏启国的六皇子,与漠楚太子妃夏启婉璃和夏启三皇子夏临豫同为夏启国皇后所生,是嫡皇子,他的婚事轮不上本宫做主,也轮不到他自己作主,也轮不到我作主。若初,你放心吧,他不可能娶名开青楼女子为妻,最多给她个妾。” 东陵若初泄气的趴在桌子上,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亮了亮。 “堂姐,我们去万花楼吧,我倒要看看临沂迷上的女人长什么样。” 在东陵若初软磨硬泡下,晚上,东陵兮和无奈和她穿上男装打扮成俊秀公子哥来到万花楼门口。 这里和想象中青楼不一样,装修很典雅,一点也不庸俗,这里的女子身上没有让浓厚的胭脂水粉,反而带着一股书香味。 这里的客人举止文雅得体,姑娘美丽端庄,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清香,没有令人作呕的酒气和胭脂味。 万花楼不同于一般的青楼,有家财万贯也不一定能进来,它只接待贵族子弟,每位贵族子弟初次来,都会得到一块玉牌作为身份证明,下次来直接凭玉牌进入。 东陵若初偷了她两个哥哥的玉牌,才得以和东陵兮和进来。 东陵兮和是第一次来青楼,也感觉很新奇,四处观赏,赞赏:“万花楼的老板娘拥有这样的经营才能,的确不一般。” 她心中沉吟,一个女人在短短两年的将万花楼经营到如此地步,背景绝对不简单,就是不知道林飞雪背后的人分量有多重。 东陵若初撇了撇嘴,“有什么了不起,不就开了家青楼。你是我姐,还是她林飞雪的姐姐,怎么帮涨她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 东陵兮和对东陵若初孩子气的话不置可否,笑道:“若初,你确实不如她。” 东陵若初情绪低落,“我心里明白,我不如她,我比不上她聪明。我只是个靠家里的小郡主,要是没有出身,我什么都不是。林飞雪十九岁就靠自己赚取万贯家财,聪明有才华。” 说着就小哭起来,靠在东陵兮和的怀里,“以前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可是那天临沂把我丢出浴室告诉我,他要我死心,他不会喜欢我的,他已经喜欢上林飞雪了,为什么我陪了他那么多年却比不上认识不到一年的女人?” 东陵兮和眼中滑过一丝痛意,伸手轻拍她的背,柔声哄:“不要哭了,不是要来见识吗?你这样,别人该怀疑了。” 东陵若初闻言吸了吸鼻子,用手背一把抹掉眼泪,总算不哭了。 林飞雪双手抱胸,她一早就注意到那两个人,特别是年长些的‘公子’容貌倾城,真是男子,不失为天下第一美男。 凭她多年在女人堆里打滚,怎会看不出两人是女扮男装,两人周身气质绝非普通人家养的出来,至少能进来万花楼的人出身都不差,八成是哪家贵族千金贪玩。 “两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吧,眼生得很,奴家是这得老板娘,大家都叫我飞雪姐,你们需要什么姑娘?” 林飞雪扭着不盈一握得小蛮腰走向两人,她身上有种沧桑的风情与妩媚,偏偏她眉宇还有一丝英气,使她并不是很出众的容貌格外吸引人。 东陵若初愣愣看着林飞雪,眼底黯然,临沂的喜欢的女子果然很不一般,她缠了他那么多年,或许真该放手。 “不需要,我们自己看看就好。”东陵兮和看着林飞雪淡淡的说。 林飞雪玩味笑了笑,仔细的看了眼面前的绝色美人,要是美人万花楼做花魁就好了,摇摇头,媚声道:“奴家招呼其他客人去了,公子请便。” 直到林飞雪离开,东陵若初还在发呆,东陵兮和拍拍她的肩膀,有些好笑,“不是来见识的,发呆做什么?” “哦。”东陵若初回神,心里还在纠结要不要忘记夏启临沂。 两人越逛,越惊叹万花楼的别致,精巧,连身为女人的东陵兮和都想呆在这里放松心情。 这里有两层楼,一楼的包间都是用一块纱帘隔着,文人墨客与这里的女子吟诗作画,遇到志气相投的人,可以掀开帘子相邀。 二楼除了一圈走廊,便是包厢,供人私下谈事,也可以休息。 中央大舞台时刻有美人翩袖起舞,素手弹琴。 这时场中喧哗起来,东陵兮和迷惑的眨了眨水眸。 花魁柳言儿要上台弹琴,大家都激动不已。 东陵兮和抬头看向台上,眼带深意。 ‘阎罗将军’姜锋迷恋的女人,或许可以成为她对付的姜锋的一颗棋子。 东陵兮和想起了紫嫣,她最好的朋友,她的眼神渐渐冰冷。 姜锋当年你抛弃紫嫣,害她自尽,本宫绝对不会放过你。 柳言儿身穿大红色纱裙,容颜很美,眉宇间透着成熟妩媚,素手微抬表演一曲。 东陵若初瞪大了眼睛,满目吃惊,不是惊柳言儿的美貌,而是因为柳言儿长得和东陵兮和有点相像,特别是那双水眸,柔美动人得仿佛要把人溺死在里面。 东陵若初在东陵兮和耳边小声说:“堂姐,她长得有点像你,不过比你还是差远了。” 东陵兮和盯着柳言儿的眼里略讶意,随即平静,人有相似没什么奇怪。 离开万花楼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东陵兮和先送喝醉的东陵若初回襄王府,这丫头大概受刺激了,竟然学人家借酒消愁,两人在马车上,醉了的东陵若初不停的叫夏启临沂的名字。 她很喜欢若初,率真可爱的若初的性格很像过去的自己,21世纪的自己,唐若弱。 东陵兮和轻叹,世事难全,错位的爱恋注定伤人。 就像漠楚昭对她,她对宁意轩,东陵若初对夏启临沂,而夏侯临沂对林飞雪。 这里面幸福的恐怕只有宁意轩和夏如凝是两情相悦。 ------题外话------ 有人看吗?求…《收藏》(⊙o⊙)啊! 第十三章 襄王闻东陵兮和送自家女儿回来,忙出来迎接,再三表示感谢,东陵兮和与他寒暄几句就坐上马车回府。 夜凉如水,黑幕掩盖天际只能看到点点星光。 她坐在马车里想今晚万花楼的事,种种迹象表明,万花楼代表一方势力,它存在有某种目的,林飞雪是这方势力的联络人。 宁意轩似乎有重要的事情,中午吃过午膳就和林玉出城办事,大概四天后才能回来,今晚不用准备宵夜,自己也乏得很,就歇下了。 陵城城外一处农庄的暗室,正上演着血腥的一幕。 几名强壮男子被锁链捆住,躺在地上翻滚哀叫,身上已经血肉模糊,他们似乎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宁意轩一身黑色镶金锦袍,坐在一张雕龙的大椅子上,他的双手随意的搭在椅扶,俊美的脸上褪去平日温和,近乎冰冷,冷冽直视地上几名男子。 “还不肯交待?”宁意轩面无表情说。 躺在地上的一名男子傲气的大声说。 “我等绝不会背叛主子,有种你杀了我们。” 宁意轩指间屈起敲打椅子扶手,一手支着下巴,忽然暗黑轻笑,“现在本世子不会杀了你们,别急,等你们说出你们的主子身份,本世子一定会杀了你们。” “让他们尝尝八大酷刑,是本世子对你们太温柔了,还是腐毒不足以让你们开口。”他话锋转厉,挥手, 宁书领命,转身出去,很快带来八个带着各种刑具的大汉,每个大汉负责执行一种刑法,纵然是八尺男儿也撑不到第五种。 惨叫声此起彼伏。 宁意轩的深眸一直看着大汉对几名男子行刑,里面透着的冷酷令人望而生寒。 几名男子相继咬舌自尽。 “我受不了,我说。”男子中最后活下来的人忍受不了,大声叫唤。 宁意轩眼神示意住手,清雅问:“为什么你们在海城散播瘟疫?” 男子重重喘口气,缓过气来,才说:“我们是南疆圣宫的人。” 宁意轩的眼睛微微讶意,支着颔凝眉沉思。 他对南疆圣宫自然不会陌生,南疆以大祭司和圣母为尊,虽然南疆地域小却拥有强大诡异的蛊术和高深的医术,而且圣宫的大祭司和圣母更能卜算未知之事。 传言南疆有四宝更是眼馋世人,幸圣宫历来不理俗事,偶尔为南疆王室卜算吉凶,只有在南疆处于危难关头才会出手相助,所以各国没有联合讨伐,默认圣宫的存在。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们是南疆的人?”宁意轩随意瞥了眼地上几名男子的尸体。 男子虚弱的抬起手,咬破手指,念了句咒语,然后吃力的将手上的血抹在额头上,神奇的一幕,男子的额上顿时显现一朵红色的火莲。 圣宫中人都是幼年被选入培养,经过火凤凰的赐福,每人额上都有一朵火莲。 宁意轩眼中泛起一抹深邃。 男子继续说:“我们是圣女殿的人,圣女大人命我们在海城投蛊毒。” “南宫倾叶为什么拍你们去海城投毒?”海城和圣宫还有南宫家族似乎没有丝毫联系。 男子重重喘口气说:“圣女为了稳固自己的位子。” 宁意轩垂下眼睑深思。 南疆王室权力架空,南疆由两大世家把持,白家和南宫家,圣宫的大祭司定是从白家优秀子弟中地选出,圣母和圣女则是南宫家的女儿中选出,与海城完全不相干。 男子没让他想太久,继续道:“圣女大人得知二十年前失踪的前任圣女大人的圣物出现在海城,她认为前任圣女大人在海城,担心前任圣女大人会回来和她抢圣女的位子。” 二十年前,名动天下的圣宫圣女南宫羽兮下落不明,南宫羽兮不仅拥有天下第一美人的容貌,还是南宫家族至今为止最厉害的天才,除了蛊术和医术天赋强大,卜算能力更是精深。 当时,她和同为白家第一天才的前任大祭司白骜齐名,她是南宫家族的骄傲,可是二十年前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她突然失踪,如果她回来了,南宫倾叶必定要让位。 南宫羽兮不过是南宫倾叶二十年未见过面的姑姑,两人毫无情义可言,杀了阻碍自己的人,确实符合南宫倾叶的性格。 宁意轩俊美的脸上嘲讽一笑,世人眼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宫不过如此,争权夺利,勾心斗角,肮脏腐朽,难怪白尘不喜欢回家。 宁意轩临走前命人将男子杀了,他不会留活口,让人活着回去跟南宫倾叶报信,南宫倾叶发现自己知道她的秘密后,依照她的辛辣狠绝,只怕会跟自己纠缠不清。 他不怕她,却不想惹上多余的麻烦,毕竟南疆的蛊术太过诡异,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招惹。 南宫倾叶是个疯狂偏执的女人,她爱慕大祭司白轻鸿天下皆知,但是白轻鸿清心寡欲,对南宫倾叶的情视若无睹,南宫倾叶因爱生恨,把喜欢白轻鸿的女人抓起来折磨,可见这个女人有多偏执。 西苑,优雅华丽的寝室,层层纱帘幕后的大床,明黄锦被下躺着身穿明黄中衣的绝色美人,肌肤如玉,雪白面庞染上嫣红,墨黑的发丝散落在她的肩膀和枕头上。 东陵兮和幽幽转醒,坐起身,掀开锦被,穿鞋下床,站在镜子前穿好凤袍。 晓春带着几名手端托盘的丫环走进来。 晓春上前替她梳好头,丫环们准备好洗脸水,她掬起一捧水浇在脸上,拿毛巾擦干,又漱口完,才走到外室,坐在桌子边用早膳,随便吃了几口就起身。 “公主,您多吃点吧。”晓春忍不住说,脸上是真切的关怀。 “您的胃不好,每天早膳吃一点点,胃怎么受得了。” 东陵兮和浅笑摇头,声音清缓:“早朝不能迟到,午膳多吃些就好,走吧。” 气势宏伟的龙陵殿。 今日早朝气氛有些凝重,各党派间相互诘难,互相抨击,争吵不休。 真王的女婿柳柏被处死,梁右相的权势被减。 真王和梁右相的人无论什么事都对保皇党和公主党针锋相对,咄咄逼人。 东陵兮和清明的眸子看了眼殿下的众臣,渐渐变冷。 “韩燕联盟大军与我军交锋,前线将士正在拼死保卫国家,你们却在这里争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看了众人一眼,东陵兮和声音更冷了几分,“区区两个小国联合就让我泱泱大国差点招架不住,原因,各位爱卿可有深思。” “先祖打下江山基业不过百年,各路城主各自为政,朝中大臣各树党羽营私,朝廷要从各城池抽调五十万军队竟然花了几个月,招募到的军队还是老弱病残为多。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本宫不指望你们能团结一心,只希望你们这段时间能安分点,退朝。” 她气愤起身,拂袖离开龙陵殿。 小皇帝的小脸满是无聊,见东陵兮和离开,顿时来劲,也跟着离开。 中午,东陵兮和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她的眉头越发紧蹙,祥城和海城的瘟疫已经又扩大了,必须立刻治理。 她叫来大内太监总管拟旨,“传本宫旨意,让太医院首挑选二十名太医去祥城,副院首挑选二十名太医去海城,务必缓解这次疫情。另外,张榜求民间神医,谁能找出根治祥城或海城瘟疫的办法,赏黄金万两。” 当日中午,何国公府发生一件事。 何国公夫人是一品诰命夫人,她发帖邀请贵族夫人和千金来府上做客。 和往常一样,今日何夫人和许多夫人小姐齐聚一堂,这不是简单的聚会,很多夫人会从这里挑选自己未来的儿媳妇,所以很多小姐会在这种聚会拼命展示自己的才能,获得好名声,嫁得好人家。 何国公最宠爱的二夫人所生庶女何灵儿和夏如凝在聚会中闹出一点矛盾。 不久,何灵儿心口被人捅了一刀,死在后花园,夏如凝手拿着匕首站在一旁。 那时所有夫人小姐都看到这一幕。 夏如凝拼命的摇头,留着泪,满脸恐慌。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杀人。” 何国公赶到时,看见自己的女儿惨死,怒极,狠狠打了夏如凝一个耳光,派人把她抓起来送去衙门。 衙门虽然忌讳夏尚书,可是何国公的地位更高于夏尚书,又是国舅,哪里敢徇私怠慢,匆匆审案一番就将夏如凝定罪,关入大牢。 第十四章 御书房。 东陵兮和听东陵云裳讲完何国公发生的事情,眼睛越发深邃,仿佛不见底。 夏如凝心思单纯善良,就算和何灵儿有矛盾,也断然不会杀人,何况是那么卑劣的杀人手法,这一切明显是一个局,有人要对付夏如凝。 夏如凝实在太愚蠢,这么简单就被人算计,这样的女子真的有资格站在意轩的身边吗? 意轩表面温文尔雅,淡然无欲,她却能从他的眼底看到掠夺和野心。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死人,早上何灵儿还是活生生的一个漂亮姑娘,中午就死于非命,夏如凝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心狠杀人的人?” 东陵兮和低笑,脸上带着讽刺的意味。 “凶手不是夏如凝,她不过是替罪羔羊,她真有那么心狠手辣,当年就不会被皇兄打入冷宫,还被皇兄的妃嫔欺负的那么惨,若不是宫变,她只怕一辈子得呆在冷宫,这次是有人陷害她。” 东陵云裳性子直率,但出身王府,怎会不知道王侯宅门里的曲折,经东陵兮和提点,很快想通里面的事,惊讶得看着东陵兮和。 “是何府的人?” 她朝东陵云裳笑了笑,目光深深凝视炊烟渺渺的金鼎。 “还不肯定,真相还要调查。” 东陵云裳和她闲话家常一番就回府了。 她随后下令将夏如凝打入刑部大牢,让刑部尚书仔细调查这个案子。 夏如凝如果在衙门大牢,何国公府的手一定会伸进去,只怕夏如凝很难见到明天的太阳。 宁意轩派在夏如凝身边的暗卫急得要命,连夜出城,赶去找宁意轩禀报夏如凝的事。 “啪。” 宁意轩听到夏如凝以杀人罪被关进大牢,淡然无波的眸子闪过一丝狠戾,抬手给暗卫一个狠狠的耳光。 “废物,不是让你们寸步不离的保护凝儿,怎么会让她发生这样的事情?” 暗卫连忙跪下。 “属下该死,夏姑娘不让属下跟她进何国公府,她在里面发生什么,属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宁意轩的眸子充满杀气,双手紧握,半晌不语。 该死,凝儿在牢里有多怕。 宁意轩连夜策马赶回陵城,连宁府都没有回,直接去了刑部大牢,看守的狱卒想拦他,被他一掌震开,清淡的声音带着山雨欲来的薄怒。 此时宁意轩脑子满是夏如凝无助流泪的样子,心痛不已,怒火蔓延。 宁书叹气,只要遇到夏小姐的事情,世子爷就失去理智,拿出世子令牌,狱卒一看不敢再拦,立刻跪下行礼。 宁意轩目不斜视,大步径直走进去。 夏如凝双眼无神呆坐在地上流泪,披头散发,一身白衣很脏了。 她的口里喃喃不停:“我没有杀人。” 宁意轩眼里毫不掩饰的心疼,宁书给旁边陪着的狱卒一个眼色,狱卒忙掏出钥匙开门。 “你们都下去,没本世子的命令不准靠近牢房。” 他推门而入,轻声唤:“凝儿别怕,我来了。” 夏如凝闻言,立刻抬头,看到风尘仆仆赶来的宁意轩,激动欣喜得站起来扑到他的怀里,哭泣着说:“意轩,我没有杀人。” “我相信你,凝儿别怕。” 宁意轩伸手紧紧搂着夏如凝,带着小心翼翼的安抚。 夏如凝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双眼露出嗜血的寒芒。 凝儿胆小善良,绝对不可能杀人,让他知道是谁陷害凝儿,他会让那人死得很惨,放开夏如凝,收回情绪,露出温柔看着她。 “凝儿,你可记得当时的情形,告诉我好吗?” 夏如凝离开宁意轩的怀里,站直身子,仔细想了想。 “我与何灵儿本来是小矛盾,何水儿在一旁挑拨不停,弄得我跟何灵儿吵起来,静堂姐将我拉到后花园安慰我不要生气,后来静堂姐的母亲找她有事,她就走了,我一个人在后花园等她。” 宁意轩闻言,深邃的眸子飞快的闪过一丝睿智的光。 夏如凝还在继续回忆,“过了许久,我见静堂姐还没有回来就准备离开,无意中看到何灵儿躺在地上,我急忙上前扶起她,没想到看见她胸前插了一把匕首,这时我感觉后脑被击打,一下子就失去意识了,醒来我的手里拿着带血的匕首,我才站起来,突然后花园出现许多人,她们都说是我杀了人。” 牢门外,东陵兮和负手而立,明黄色凤袍加身,即使站在肮脏的牢房也丝毫不见她的高贵威严,此时她脸上的表情意味不明,绝美的脸上看不出情绪,眼眸深处却散发着嫉妒的光。 “公主,事情的经过,你可听清楚了?” 低沉清雅的声音响起。 宁意轩突如其然的话让夏如凝不解,站在牢房门外的东陵兮和一怔,随即轻笑,走进牢房,随意的打量一眼牢房的景象。 阴冷,潮湿和肮脏是她对牢房的第一感觉。 即使站在狭小肮脏的牢房里,宁意轩和东陵兮和同样出色的外表下,身上尊贵的气质丝毫无损。 夏如凝黯然,内心自卑酸涩,与狼狈的自己相比,意轩和公主看起来更像天造地设的一对,就算自己是穿越女又怎么样,穿越女并非无所不能,她只是个平凡的女子,拿什么跟身份高贵,大权在握的公主比。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在牢门外?” 东陵兮和美丽的眸子专注的看着宁意轩,眼底带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应该在臣来了不久,公主就来了。” 宁意轩伸手紧紧搂着夏如凝,无声的情意,让人沉溺,本来有些自卑的夏如凝因为他表达出的情意而升起继续爱他的勇气,只要意轩爱她,就算她什么都比不过公主那又怎么样。 东陵兮和敛下眼睑,不想看见他们亲密,她此刻甚至有些希望夏如凝死了才好,可是她心知肚明,宁意轩不会让夏如凝死。 她也不会让夏如凝死,她不忍心他伤心痛苦,半晌她才浅浅道:“意轩,你派人把我引到牢房来只是为了让我看你们秀恩爱?” 宁意轩目光幽深,看着她,片刻才开口。 “公主果然聪明,是臣让人把你引到牢房来,臣与公主是合作伙伴,臣不想出手伤了和公主之间的合作关系,何国公府是公主的母舅家,臣希望公主亲手帮凝洗刷罪名。” 东陵兮和敛眉微笑,看着宁意轩点头:“如果夏小姐是冤枉的,我自然会还她一个清白。” “多谢公主。” 宁意轩淡淡开口,看着东陵兮和微笑的脸,眼底深沉复杂。 “我还没帮夏小姐洗脱罪名呢?”她的脸在笑,她的眼底却含着一抹淡淡的忧伤。 宁意轩皱眉,眼底闪过寒芒,瞬间消失。 “凭何国公的人脉,凝儿关在衙门,此刻早就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刑部直接隶属左右两相,何国公还没有那么大的势力渗透进来,公主及时下令把凝儿关到刑部大牢才保住她的命。” 东陵兮和脸上的笑容不以为意,她并不想救夏如凝,甚至巴不得她在这个世上消失,就算她因为宁意轩对夏如凝下不了手,也绝对不稀罕他因为自己保住夏如凝性命的感谢,那感谢对她是讽刺,即使有名无实,她才是他的妻子。 夏如凝安静地站着,听完宁意轩的话很惊讶,没想到是公主保住了她的命,她欠公主一份恩情,想到这,她看着东陵兮和:“公主谢谢您,臣女欠您一个恩情,如果以后公主有什么需要臣女,臣女义不容辞。” 东陵兮和只是笑,没有说话。 宁意轩低头宠溺的看着夏如凝,“傻丫头,欠公主的恩情,我会报答,你不用想那么多。” 夏如凝小脸微红,娇羞的低下头,轻轻地:“你是你,我是我,我欠的恩情干嘛要你还?” 宁意轩温笑,“是谁说要做我的新娘?” 夏如凝的小脸更红了,扬起小拳头往他身上打,嗔怒道:“你欺负我,坏意轩,公主还在,你丢不丢人。” 东陵兮和一直默默注意他们两人互动,那种情人间的亲昵,是她羡慕不得的,微微失落,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扑闪地扇影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 听到夏如凝的话,她收敛情绪,若无其事抬眼看向相拥的两人,对夏如凝笑。 “本宫在这里打扰到你们了,本宫有事先走了,夏小姐在这里委屈一夜,明日本宫定还你清白。” 说完,她没有看两人,直接走出去。 宁意轩深深地凝视着东陵兮和的背影,目光复杂难懂,不知觉拥着夏如凝的手微微收紧。 第十五章 离开牢房后,东陵兮和回到宁府,立刻让人整理好何灵儿的验尸报告和案子记录本送来给她看。 大致看完验尸报告和案子记录本,心里已经有数。 何灵儿胸前的一刀力度很小,可以判断凶手是个女人。 何灵儿瞳孔睁大,可以判断那女人是何灵儿认识的人,她吃惊对方会伤害她。 尸体没有挣扎过的痕迹,说明对方是何灵儿熟悉的人。 何灵儿生活圈子很小,典型的闺阁千金,因为庶出自卑,很少和其她名门嫡出小姐打交道,而庶出的千金小姐不喜欢她的清高孤僻,可以说她没有朋友,得罪人的可能性也少。 凶手是何国公府的人可能性很大。 夜深了。 她换上简单的紧身黑衣,随意把头发扎起,蒙上面纱后,趁着夜色,神不知鬼不觉跃出宁府,很快来到何国公府外。 站在墙外她看了眼墙的高度,纵身一跃,瞬间着地,人已经站在何国公府院子里。 院子走廊传来丫环小声议论的声音,她忙躲到树后。 “二小姐死的真惨,一刀插进心脏毙命。” “好可怕,我们以后要小心,二小姐平时的性子比大小姐好,怎么就早死了。” “别看二夫人现在得宠,可是老爷的年纪也生不出孩子了,没孩子的女人在王公贵族府里迟早失势,无依无靠。” “快别说了,让夫人听到我们议论主子的事情,我们就惨了。大小姐一天没吃东西,夫人让我们给她送宵夜,咱们赶紧去吧。” 丫环的脚步声走远,东陵兮和从树后出来,她追上去,快速打晕一名丫环,换上丫环的衣服,戴上人皮面具。 不一会儿,一名样貌普通的丫环,混在刚刚议论事情的几名丫环里,跟她们去何水儿的房间。 东陵兮和随着丫环走进何水儿的房间,何水儿坐在梳妆台前发呆,她们把托盘里的小碟子在桌上一一摆好。 “大小姐,请您用膳。” 何水儿没有理会丫环的话继续发呆。 东陵兮和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她的袖子里跑出来跟绣花针一样大小的虫子,虫子跑到何水儿的耳朵里。 何水儿的贴身丫环在何水儿身边劝道:“小姐您都一天没吃饭了,身体怎么受的了,这是夫人让厨房给您做的,您多少吃点。” 何水儿闻言神情松动,正准备起身用膳。 忽然,她满眼恐慌,推开身边的贴身丫环,整个人狂燥不安,她看到坐在梳妆台望着镜子里出现的血淋淋的人影,她拼命挥手,嘴里惊叫。 “走开,你走开,我杀了你又怎么样,走开,别来缠着我。” 丫环见此,吓得手忙脚乱,有人跑去通知何夫人。 东陵兮和闻言猛地抬眼看何水儿,眼中不可置信。 真的是何水儿做的,无论怎么样,何灵儿也是她的亲妹妹。 她从小和师父学会蛊术,她拥有操魂虫王‘针蛇’和控尸虫王‘食虎’,这两种蛊虫是很多懂蛊术之人渴求的,但是它们很难养殖的极品蛊虫。 对何水儿这种意志薄弱,毫无内力的人,她施展的只是普通的操魂虫,‘针蛇’的幻觉攻击力太强,如果她用‘针蛇’,何水儿恐怕会精神崩溃死去。 在仙山时,师父对她说过不能轻易施展蛊术,更不能在人前施展。来到东陵京城后,她还没有施展过。 蛊术最高级的招数莫过于操魂和控尸,这两招需要极大的天赋和悟性,还有正确方法引导,很少有人能练成,刚刚她放出蛊虫正是施展了操魂。 何夫人赶到何水儿的房间时,何水儿正在发疯砸东西,房间里一片狼藉,她抱住何水儿,哭着。 “水儿,你这是怎么了,别吓娘。” 何水儿看见自己的母亲,惊慌的抓住何夫人的手。 “娘,灵儿来找我了,她来找我报仇了。” 何夫人闻言脸色一白,忙捂住何水儿的嘴,立刻对着屋子里的人命令。 “今夜大小姐有点神志不清,胡言乱语,要是让本夫人知道有谁把今夜大小姐房里发生的事情说出去,本夫人决不轻饶,你们全都下去。” “奴婢不敢。” 众人忙应,退下去。 幻觉产生效可以维持三天,东陵兮和收回操魂虫,跟着众人退下去,她并没有真的离开,她折回来躲在门外,她的内力,可以很清楚的听到房间里何夫人和何水儿的对话声。 何夫人声音凝重:“水儿,是你杀了灵儿?” “是我,娘,我后悔了,我不该听如静的话杀了灵儿,我本来不想杀她的,我只是记恨二娘在爹面前煽风点火害我差点被家法处置,但是如静说杀了灵儿不仅可以打击二娘,还可以让爹只宠爱我一个女儿,我一时糊涂。” 何夫人是从风浪里打滚十几年的人,怎么会不懂,她的女儿被人当利用了。 “水儿,你好糊涂,灵儿再得你爹喜欢也不过是个庶女,而你是何国公府唯一的嫡女,你的地位尊贵,前途美好,怎能因为别人几句话挑拨就自毁,现在夏如静双手干净,而你双手染血。” “娘,我不知道,我第一次杀人我好怕,我该怎么办?”何水儿啜泣。 何夫人轻轻拍她的背,“水儿,这件事本来就是夏如静为了对付夏如凝设计的,人是夏如凝杀得,夏如凝已经被关起来,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你从现在开始必须忘记它。记住,以后不能夏如静走的太近,那女子一看就是个心机重的。” 东陵兮和站在房门外,神情复杂。 她没想到设计这场杀人事件的幕后之人是夏如凝的堂姐夏如静。 夏如静和她父母亲一家人寄住在夏如凝家中,夏尚书对自己的哥嫂和侄女很照顾,记忆中夏如静总是安静的跟在夏如凝身后,性格温柔,笑容含蓄,当真人不可貌相,今夜若非她施展操魂,怎么也不可能查到夏如静身上。 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她从何水儿房外离开,通过操纵一名家丁带路,来到停放何灵儿尸体的地方,然后她弄昏带路的家丁。 伸手推开门,走进去,一股浓重的阴凉寒气扑面而来。 随后,入眼的是白茫茫的灵堂,何灵儿的尸体躺在灵堂中间的棺材里。 她走近棺材,低头看了眼何灵儿,由于才死不到两天,身体还没有变坏,化了尸妆,可以看出这是名长相不错的女子。 她看着何灵儿的尸体,低声说:“得罪了。” 然后,她抬手从袖子里放出一只比针蛇体积略大点,形状有点像指甲的蛊虫,控尸虫。 蛊虫闻到尸气十分兴奋,很快爬到何灵儿的身上,爬进她的嘴里。 片刻,何灵儿的脸色变得水润,身上的尸斑消失不见,全身皮肤白嫩光滑。 何灵儿缓缓睁开双眼,坐起身,走下地,走到东陵兮和的身边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何灵儿的双眼无神,毫无焦距。 此刻有人在这里,看到这幕,定会吓得尖叫说诈尸了,胆子小的也许直接吓昏过去。 东陵兮和面色沉静的盯着这一幕,这是她第一次在京城施展控尸术。 “你是谁?”东陵兮和看着何灵儿的眼睛,何灵儿的眼中闪过红色的光,死气沉沉的眼睛顿时有了神采,和普通人无异。 何灵儿声音没有任何属于人情感。 “我是何灵儿。” 东陵兮和挥手,“现在躺回棺材里去。” 何灵儿转身走到棺材里躺下,闭上眼睛,身体瞬间如之前一般死气沉沉。 第十六章 东陵兮和盯着棺材里的人看了好一会儿,她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今晚是她第一次在活人身上用蛊,以前在山上她都是拿动物练蛊。 师父说她第一次在人身上用蛊,也有罪恶感,但随着时间流逝,她施蛊的人多了,渐渐心里也麻木了。 她依旧会遵守师父的吩咐,不会向任何人泄露自己会蛊术的事情,可她要用蛊术,她相信她以后要用到蛊术的地方会很多,不为害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其实,刚刚站起来的何灵儿还是死尸,她并没有逆天的能力可以让死人复活,她的医术顶多可以救治垂死之人。 控尸术是操纵蛊虫的人放出控尸虫,由尸体的嘴进入到体内,控尸虫很快吞噬掉死尸的五脏六腑。 尸体的五脏六腑被吃空后,尸体便会完全被操纵蛊虫的人控制,所以控尸术的前提是尸体还没有腐烂,有五脏六腑。 想了许多事,东陵兮和深深的看了眼何灵儿,转身离开。 翌日早朝,龙陵殿的气氛异常沉闷,大殿除了上朝的大臣,东陵兮和把何国公府杀人事件的重要相关人员都召上殿。 户部尚书千金夏如凝杀害何国公庶女一事,摄政皇长公主突然提出要亲自审理。 这点让大臣们吃惊不已,夏尚书并不是公主一派的人,这种事应该是刑部或大理寺管,公主什么时候这么爱管闲事了。 当事人夏尚书夫妇好像老了十岁,满脸沉重,站在殿内。 何国公满脸愤怒瞪着夏尚书,何夫人倒是面色淡淡,何二夫人双眼红肿满脸伤心。 梁右相老谋深算的模样,静静的看着事态发展,他并不关心一个庶女的死,他未来的儿媳妇是何灵儿,只要何灵儿没事就不影响他跟何国公的合作。 宁意轩难得换上朝服来上早朝,他漆黑深邃的眸子思索着,低垂的双眼让人看不到他在想什么。 “传夏如凝上殿。”东陵兮和开口吩咐。 很快夏如凝被侍卫带进殿,她和宁意轩对视一眼,看到他眼中的安慰,惴惴不安的心才稍稍定下。 “臣女参见公主,皇上。” “夏如凝,你可有杀了何国公府二小姐?”东陵兮和看着夏如凝问。 夏如凝拼命摇头,双眼微红。 “臣女没有杀人,臣女发现何灵儿的时候她依旧死了。” “你胡说,我们这么多人亲眼看见你杀了我女儿,你还敢狡辩,你这贱人好狠的心,我女儿和你不过拌嘴,你竟然杀了她。” 何二夫人泪流不止,激动气愤地大骂,还想冲上前去打夏如凝。 宁意轩见此脸色一变,沉着脸,忍不住要上前阻止何二夫人,东陵兮和及时出言。 “二夫人,注意你的言行,还没证实凶手就是夏小姐,你在大殿这般无理取闹,置本宫与皇上于何地?” 何国公闻言吓一跳,忙拉着何二夫人上前跪下请罪,“贱内出身卑微,不识大体,冲撞了圣上和公主,请公主恕罪。” 何二夫人不敢再言语,掩帕默默垂泪,此刻的她再没有往日争宠的娇媚,就像所有失去女儿的母亲一样苍老痛苦。 东陵兮和不忍心再怪罪,挥手示意他们退到一边。 “你们并没有看见夏如凝杀人的经过,仅仅看到她拿着匕首站在凶案现场对吗?”东陵兮和提问当日在场的几名贵妇人和千金。 几位贵妇和千金纷纷点头,“确实没有看见夏小姐杀人。” “也就是说,凶手不一定是夏如凝,也可能是有人栽赃。”东陵兮和神情淡淡,抚摸手上的红宝石戒指。 夏如静本来安静的站在夏尚书夫妇身边,闻言,低下头眼神尖利,东陵兮和这个蠢女人,还以为她多聪明,这么好的机会除掉夏如凝不要,还帮夏如凝洗刷冤屈,还好她有后招。 夏如静悄悄退到一边跟自己的贴身丫环吩咐几句,又回到夏尚书夫妇身边,她的丫环很快从大殿后门溜出去。 东陵兮和盘问了些人,每个人都回答没看见夏如凝杀人的过程,然后她宣布,“既然没有证据证明凶手是夏如凝,本宫现在宣布…” 她的话被打断。 “启禀公主,何国公府大小姐求见,她说她带来了证人。” 东陵兮和淡道:“传。” 何水儿的脸色有点苍白,她被丫环扶着进来,走到大殿中央。 “臣女参见公主,皇上。” 何夫人脸色大变,上前拉着何水儿,“水儿你身体不好,怎么来了,快点回去休息。” “娘,女儿没事。” 何水儿挣开何夫人的手,“夏如凝的贴身丫环翠儿看见了她杀害臣女妹妹的过程。” 东陵兮和闻言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眼睛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夏如静,然后淡淡的看着何水儿。 “传翠儿。” “奴婢参见公主。”翠儿相貌普通,看起来很老实,神情有些紧张。 东陵兮和眼神敏锐的直视翠儿,“你看见你家小姐杀人的过程了?” 翠儿犹豫的看了眼夏如静的方向,怯怯道:“是,奴婢看见小姐把匕首捅进何二小姐的身体里。” 夏如凝跪着的身体不禁坐倒,满眼不可置信,伺候她多年的贴身丫环有一天会诬陷她。 “翠儿,为什么,我哪里对不起你?” “小姐,对不起,我不能昧着良心包庇你。”翠儿道,“小姐放心,黄泉路上,翠儿不会让你孤单,翠儿这就去陪你。” 说完翠儿猛地起身冲到刻龙金柱上,头破血流,血飞溅。 众人惊讶不已。 东陵兮和的双眼波动,看着翠儿的血从金柱上流下,眼底情绪蔓延,血色让她不禁想起仙山那个晚上,神机门血海蔓延。 “翠儿,你怎么这么傻?”夏如凝跪坐抱着翠儿的身体哭。 翠儿奄奄一息看着夏如凝,“小…小姐…对…不起。”说完手无力垂下,人已经断气。 何水儿呆呆看着翠儿撞柱子自尽。 东陵兮和让人把翠儿的尸体抬下去,面无表情抚摸手上的红宝石戒指,“何小姐找来的证人说亲眼看见夏如凝杀人,本宫正好也有名证人,她可以证明夏如凝没有杀人。” 夏如静脸上不以为然,她设计的滴水不漏,不可能留下把柄,唯一算漏的是翠儿这丫环竟然会自尽,好在她已经指正了夏如凝,她用翠儿家人的性命威胁翠儿指证夏如凝果然有效果。 东陵兮和勾唇,“来人,传何灵儿上殿。” 此言一出,震惊所有人,何灵儿不是已经死了吗? 当活生生的何灵儿被带到殿上,何水儿猛地推开扶着她的丫环,大声尖叫:“啊,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没死。” 昨晚受到惊吓,精神接近崩溃的何水儿,见到何灵儿后彻底崩溃了。 何夫人到底出身名门,她沉静的看着东陵兮和,“灵儿之前确实断了气,仵作也已经证实,不知公主从哪里找到这和灵儿相似的人?” 东陵兮和似笑非笑的看着何夫人,“夫人认为本宫能从哪里找到跟何灵儿一模一样的人,母女连心,不如让二夫人辨认看看。” 何二夫人热泪上前盯着何灵儿耳朵瞧了好一会儿,紧紧拉住何灵儿的手,惊喜,“是灵儿,我的灵儿耳背有颗痣。灵儿,你还活着,太好了。” 何夫人闻言无话可说,何国公很高兴。 何灵儿没有理会何二夫人的欣喜,她走向何水儿,伤心问:“姐姐,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亲妹妹,你为什么要杀我,那一匕首刺的我胸口好疼。” “你走开,我不是故意要杀你的,是如静教我做的,你别缠着我。”激动过度的何水儿昏过去,何夫人急忙扶住她。 何灵儿的目光盯着夏如静,“夏如静,我哪里得罪过你,你要害我,唆使姐姐杀我。” 此言一出殿上所有人都吃惊的看向夏如静。 夏如静脸色惨白,手帕被手攥紧,“你别含血喷人。” 何灵儿走近夏如静,“姐姐杀我的时候说是你的计谋,刚刚姐姐已经承认,你还想抵赖。” 殿上人没有发现何灵儿的反常,她的表情和语气和平常的她完全不同。 夏如静颓然跌坐在地上,满眼不甘。 “静姐姐你为什么这样做?” 夏如凝满眼哀痛盯着夏如静,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愤怒。 “为什么?”夏如静语气讽刺,恨恨的看着夏如凝,“我是姐姐,凭什么我从小像个跟班在你身后,你是名正言顺的夏家大小姐,而我只是寄住在夏家的客人,明明我比你聪明有才华,我喜欢的人却看不到我,世子眼里只有你。” 说完她抬眼情意深深看向沉默不语的宁意轩。 宁意轩丝毫没有受夏如静的情意感动,锐利充满戾气的目光刺向她,原来是这个贱人害凝儿受了那么多苦。 夏如静苦笑,世子终于正眼看她了,可是这眼让她心碎,任命的被侍卫带下去。 东陵兮和将一切看在眼里,又是一个因意轩疯狂的可怜女人,凤钗珠帘吊饰的阴影遮住她眼里的情绪,静默片刻开口。 “何国公命案,现已查清,何水儿杀人,鉴于夏如静才是主犯,何水儿一生监禁水月庵带发修行赎罪,夏如静赐毒酒。” ------题外话------ 家里都可以回复,不知道是不是学校网络太差的原因,评论回复怎么都回复不了。 谢谢苏姗亲!公主会幸福的 第十七章 处理好夏如凝的事,她吩咐夏夫人带夏如凝回府,继续上早朝。 当晚,何国公府传来消息,何灵儿上吊自杀了,据说因为何水儿的杀她一事受刺激。 淡淡的暖香萦绕在宽敞的寝室,明黄的纱帘随风摆动,橘黄的烛光映照东陵兮和绝色脸庞。 她静坐近三个时辰,双眼看不透的情绪。 何灵儿不是自杀,她的控尸术最多维持尸体如常人模样一日,已经死去的人自然没有思想,今日何灵儿说的话都是她所操控,为了让何灵儿正常消失,她选择让何灵儿自杀这个方法。 晓春端了碗冰糖燕窝走进来,脸上带着笑容。 她接过燕窝喝了几口就放下,随意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少主,真的有报应,那对狗男女的报应来了。” 晓春的称呼让兮和脸上顿时涌起波动,满目冰冷,身体微颤。 晓春似乎沉浸在喜悦中,没发现兮和的变化,自顾自说:“潜伏在夏启那边的密探传来消息,夏启长公主昨日丧子,在灵堂差点哭死过去,哈哈,那狼心狗肺的贱人也有今天。” 东陵兮和猛地抬头,盯着晓春,语气带着一丝情绪,“你说谁丧子?” “夏启明雅和楚辞。” 晓春重复一遍,公主会有这样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夏启明雅和楚辞是少主心里隐藏的伤,比之宁世子更重的存在。 晓春不知什么时候退下去了,她软软的靠在软塌上。 “夏启明雅,楚辞。” 轻轻地对虚空喃语她不刻意不愿想起的两个名字,在宽敞的房间里显出一丝寂寥,声音透着怀念,愤恨与伤心。 师兄妹一场,终落得反目成仇。 思绪飘遥到十年前… 楚辞是她大师兄,夏启明雅是她二师姐,三人师出神机门,同在仙山长大。 师父是名震天下的神机门主,天下人称‘飘渺仙子’,却从来没有人看过她的容貌,她一生收了三个嫡传弟子,楚辞,夏启长公主夏启明雅和她,她排行最小是他们的小师妹。 神机门是师父创建于二十年前,很快壮大,仅次于圣宫,与圣宫类似,它擅长蛊术,医术和卜算,门人皆武学修为不凡,习得一身本领。 楚辞是师父救回来,见他天赋不凡就收为弟子,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世。 夏启明雅是夏启国已故先皇后之女,先皇后病死,夏启帝立他最宠爱的贤妃为后,贤妃即夏启临豫,夏启婉璃和夏启临沂的生母。 夏启先后病逝,太子年幼,诸皇子野心勃勃,她为了将来能保住弟弟的储君之位,隐瞒身份来到神机门,因聪慧过人,被门主收为弟子。 兮和入神机门的身份是孤女,用前世的名子唐乐乐。 夏启明雅跟兮和同时入师门,她年龄比兮和大几岁,她就做了师姐。 没想到朝夕相处的人有日会狼心狗肺,恩将仇报。 三弟子里她的天赋最差,楚辞武功最高,夏启明雅资质最好,可是师父最偏爱她,将独门绝技都传授予她一人,就连蛊虫王如此珍贵的东西也交给她。 十二岁那年,身穿白衣蒙着面纱丝毫不影响其风华绝代的师父指着大师兄对她说。 “乐乐,师父让大师兄做你未婚夫可好。” 兮和脸上微怔,下意识看向英俊的楚辞,他浓眉轻皱,年轻英俊的脸上有着不属于同年人的成熟稳重。 现在的兮和还不懂得男女之情,觉得大师兄对她好,总是关心她,哄她笑,给她买山下的冰糖葫芦和美味的点心吃。 更让人吃惊的是师父同时宣布她为神机门少主,神机门将来的继承人。 当时她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夏启明雅眼中的愤恨与阴暗。 之后,大师兄成为她的未婚夫,她仍然过着米虫生活,渐渐忘记了东陵的一切,忘记自己曾经是倾城公主。 直到一年后的夜晚,月光似纱帘垂向大地,夏虫鸣叫。 仙山血流成河,熊熊大火染红仙山整片天空,神机门倾覆,门人尸体遍布。 而凶手竟然是她最亲近的大师兄和二师姐。 夏启明雅和楚辞身后站着大批军队,那些军队正是侩子手,夏启明雅残忍地指挥军队屠杀了和她一起生活的师姐妹和师兄弟。 夏启明雅唇角勾起无情地笑意,“既然这些人不能为本宫所用,本宫何必留着他们,可惜没能从师父嘴里逼问出神机门绝技,知道绝技的小师妹下落不明。” 楚辞没有回应她的话,他深邃漆黑的眸子一直盯着不远处的杀戮,眼中有不忍,最后是绝然。 师兄弟和师姐妹毫无还手之力,任人宰割的样子,让她想到今晚二师姐做的汤,里面一定放了软骨散。 她藏在草丛里,捂着嘴默默流泪,她不能被发现,她要活着去找师父。 幸好今夜她没有喝汤,还突发上山抓萤火虫的念头,否则她也会被杀害。 待夏启明雅和楚辞率着军队离开,她才出来,满目的尸体,她站在其中,往日的言笑晏晏,如今更觉伤痛。 四处寻找,终于在门主的房间里发现奄奄一息的师父倒在地上,面纱已然消失,一张遍布陈年疤痕的脸让她愕然,随即哭着上前抱住师父。 “师父。” 师父将本门秘法口传于她后昏迷,她把住师父的脉,脸色苍白,师父回天乏力。 她稳住心神,回忆以前师父教过的蛊术,施展,用蛊封印师父身体,保住师父一息尚存,待她想到法子再回来救师父。 她将师父扶到一处隐蔽的山洞,掌心震下碎石将洞门封死,深深凝望了山洞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后来,她拼命学习师父教授的东西,夏启明雅让她懂得,即使个人再厉害也无法同一个国家手握重权的人相比。 故而她学成之日决定回到东陵,春夏秋冬四个丫头都是神机门幸存下来的人。 烛火忽然熄灭,一阵冷风袭来。 东陵兮和原本空茫的眸子忽然一暗,抬掌准备向黑影袭去。 “少主。” 低沉暗哑的声音令兮和地掌风顿住,她弹指间,烛台的灯已然点亮,屋内的景象一览无余。 “火叔。”兮和沉稳淡然地脸上涌现喜悦,声音惊喜。 站在兮和面前的中年男子,一身灰色布衣,饱经风霜的脸上依稀可以看出曾经的英俊。 “火叔,你没死。” 火叔和蔼笑道:“当日,我奉门主之命下山办事才逃过一劫难。丫头,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没想到你是东陵的公主,你还活着真好,门主在天之灵也能安心。” “火叔,师父还没死。”兮和见火叔不解的看自己,解释道:“我用龟息法保留了师父一丝气息,但她现在和活死人无疑。” 火叔闻言激动的问:“门主在哪里?” “我把师父安置在仙山我以前最爱躲着偷懒睡觉的山洞里。” 她声音带着一丝无力落寞,即使她现在拥有了至高的权利和尊贵的地位,却依然救不了自己的师父,龟息法不可能用太久。 两人聊了许多事,火叔这些年一直呆在夏启国,多番行刺夏启明雅和楚辞报仇,无奈次次失败,直到最近他来东陵拜祭一位故友,故人之子东陵墨招待他住在府上。 惊见到东陵墨书房许多乐乐的画像,询问下人才知她是东陵摄政皇长公主。 两人促膝长谈到很晚,她吩咐下人准备房间给他休息,火叔却提出他现在要回仙山守护师父。 她无法挽留,毕竟火叔最在意的人是师父,否则凭他的武功怎么会甘心屈居师父的手下,知道师父没死,他自然迫不及待想要去见师父。 第十八章 这日,东陵兮和收到来自千里外两位太医院首请罪的信,神情极凝重。 祥城和海城的瘟疫已经进入白热化,无法解除,疫病的原因直到现在他们还不能找出。 尤其海城的瘟疫,看起来不似瘟疫,更像…蛊毒,而祥城的疫病好似人为,她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寝室青烟缭绕,檀香迷人。 她疲惫坐在书桌前,身前摆放堆得高高的奏折。 目光迷离,她有必要亲自去那两个城池看看了。 拿起笔,拟好旨意,她要微服出巡,令易王和襄王辅佐皇上监国。 宁意轩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东陵兮和坐在书桌前书写,金色的阳光洒在她明媚绝美的脸上,红唇紧抿,好像在为什么事烦心。 “公主。” 清雅的男声响起。 听到宁意轩的声音她立刻抬头,有些意外。 他穿着月白蟒袍,戴着束发银冠,面如美玉,目似明星。 她站起,引着宁意轩来到外间坐下,“意轩,有事吗?” 宁意轩听到她的问话不觉微怔,他来找她一定是有事吗? 父亲来信,宁城发生重要的事,让他速速回归商议找解决的方法,这一去少说一个月,多则几个月,所以他才想出发前来看看她。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不由一暗,他为什么会先想来看看她,而不是凝儿。 “意轩,你在想什么?” 他回神,看到她清丽如水的眸子正盯着自己看,温润笑道:“明日我要回宁城一趟,特地来辞行。” 东陵兮和没有发现宁意轩的异常,拿出自己刚刚拟好的旨在他面前晃了晃,欣喜道:“好巧,我正好要微服出宫,我们正好同一段路。” 宁意轩深深看她,肯定的说:“公主出行是为了祥城和海城瘟疫的事。” “是啊,太医来信,他们对瘟疫束手无策,所以我想亲自去看看。” 兮和没有说出她认为祥城是人为,海城是蛊术的事,她不是不相信意轩,而是不想和他谈蛊术的事,怕他怀疑自己会蛊术的事。 宁意轩闻言,深邃的眸子越发暗,清雅的道:“公主不觉得此行太危险,公主千金之躯,要是染上瘟疫如何是好。” 除了不想东陵兮和查到什么蛛丝马迹,他内心深处更不想她出事,白尘的药在祥城稻花村水源里,那里的水一饮即发病,海城的蛊术更是与染病的人对视一眼便会中蛊。 东陵兮和为宁意轩的话心底染起一丝暖意,“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 宁意轩自然知道自己无法劝阻她,就转移话题,“臣还是想知道,公主选中臣当日说臣有野心,是从哪里看出的。” 兮和神秘笑笑,“你的眼睛,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 宁意轩清浅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一刻,他承认这个女子让他欣赏,除了真正的权谋者,所有人都被他温润如玉的外表欺骗,她能看出说明她不是一般女子。 这也是他三年不曾亲近她的原因,每次亲近,他都会从她身上感觉到熟悉的味道,和自己属于同类人的味道,那种味道吸引他不自觉的注意她,发现她的美好的一面,好似有什么要脱离他的掌控。 这不是他愿意的,他喜欢的是凝儿,将来陪他站在顶峰的人也只有凝儿,他不会被别人迷惑,所以他自觉地避开她。 他喜欢的从来不是东陵兮和这种热衷权势,心机深重的女子,他喜欢凝儿那样纯洁温暖的女子。 当年,他因母亲离世,父亲薄情不顾骨肉之情,郁郁寡欢,酗酒成迷,醉酒中被刺客行刺,差点死去,凝儿见到失血快死的他,没有被吓到,反而很兴奋,不顾丫环的阻止,非要救他,之后,在他养伤的日子,每日将开心的事哄他开心,开导他走出那段黑暗的日子。 后来,宁城父亲最爱的儿子死了,他才想起来自己这个被送到京城的嫡长子,有父亲的关注,果然他的日子才越发好起来。 从那时起,他发誓要永远守护凝儿这个纯洁善良的女子,让她脸上永远挂着温暖的笑容。 想到这,他看了眼笑容端庄得体的东陵兮和一眼,忽然觉得很碍眼,面色淡淡,“臣还有点事,先告退。” 东陵兮和含笑点头。 他毫不留恋的起身离开。 她望着宁意轩离开的背影,心里的苦越发。 “为什么每次我只能望着你的背影?”无力对着虚空轻轻地问。 “明明,我比夏如凝更早认识你,为什么她就能入你的心,而你连和我多待一会儿也不愿。” 随后,她召见于晴雨,让她准备好行李先回稻花村,告诉她自己要亲自去查看瘟疫的事情,她是稻花村的人,自己需要她的帮忙,自己不日便会赶去与她会合。 祥城的瘟疫源头正是稻花村。 另外,她让四大宫女留守京城,此行目的地瘟疫太过凶猛,她带一些暗卫即可,四大宫女苦苦哀求想同去,她严厉拒绝。 “不必多说。” 见她们一副很不放心自己的样子,声音不由得放软。 “本宫不想你们有事。” 翌日,兮和穿了件款式简单的紫色布裙,乌黑浓发随意披泄在两肩和背上,头上随意用一条紫色发带束起,脸上没有平时的浓妆很朴素,整个人看起来清新动人。 宁意轩看见她这种打扮的第一眼,就觉得眼前一亮,出神片刻。 两人同坐一辆马车,没有夏如凝,马车的气氛还算和谐。 马车是宁意轩准备的,赶车的是宁书,和她一样,他身边没有带任何侍卫,她却能感觉到四周有不是自己暗卫气息的存在,想必他也带了暗卫。 这辆马车外表简陋,内在华丽舒适,兮和刚坐上来的时候微微压抑,她四处打量一番。 宁意轩靠在软枕上看书,他的旁边放了杯茶。 “饿了,那里有新鲜糕点,可以吃。累了,可以在车上睡下。” 兮和见他头也没抬,好似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心里欣喜。 打破自己以往不吃别人准备的食物规定,伸手拈起块玫瑰酥放进嘴里,轻咬一口,味道不错,正好自己有点饿了,索性大口吃起来。 除了玫瑰酥,这里还有桂花糕,奶提饼,和杏仁茶,忽然发现都是她爱吃的。 她看向宁意轩,语气疑惑,“意轩,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 宁意轩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故作淡淡道:“巧合而已。”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和她一起用膳的时候,会不经意留意她的爱好,她好像很爱吃花瓣做的点心,喝杏仁茶。 她心中一喜,不看宁意轩略窘迫的俊脸,大快朵颐起来。 真好吃,一点也不输给御厨做的,吃饱喝足她懒懒的靠在软枕上闭目小憩。 心内满足,好久没这么放松了。 离开皇宫连空气都是自由的,如不是她身上还背着神机门的血海深仇,她,真的不想再回皇宫。 想到神机门,她闭着眼睛,胸腔被仇恨淹没。 夏启明雅,楚辞,你们等着,迟早有一日我会让你们血债血偿。 马车数日,东陵兮和过得很轻松,和宁意轩相处得不错,两人偶尔棋盘对弈,偶尔谈论当今时事,偶尔停下马车坐在溪河山涧休息,品赏大自然的风光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