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你在乎我》 第2章都是演戏 可是这期间只有她一个人是真心的付出,他们不过是陪着她演了一场戏。 “恐怕当年你也是在做戏的吧!我一直以为你可怜,怯懦,却没有想到,原来,你才是北唐家最狠又最聪明的女子!你为了得到皇后之位不惜杀害自己的亲姐姐,够狠!比你母亲当年还更胜一筹!哈哈哈!”原来人家就是一直戴着一张怯懦的面具,可怜自己现在才看明白,真是太蠢了!太傻了! “本王不许你这么说芸儿!”凤琰将北唐芸整个拉到身后,牢牢地护住。 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北唐瑾的手指握上剑柄,这把剑名为困龙,是她亲自跋山涉水,在西域名城求得铸剑高手剑风打造而成,她花费了无数的心血,现在他却用这把剑刺穿她的胸膛,想要了结她的性命,是何其讽刺!北唐瑾,你自诩聪明过人,其实,不过是一个蠢货! “凤琰,不,应当说晋王殿下,你曾夸奖过我,学得一身的好功夫,就是身为男子的你从小练武,也多有不及,这一剑,就是防范我发作的时候你无法抵挡是不是?嗯?”北唐瑾倏然笑得极为柔和,凤琰却猝然一惊,不可置信得望着对方,没有想到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她的思路如此清晰,在短时间内,就将他的算计看在眼中。 对于他的惊愕她并以为意,继续道:“这一剑的确是将我伤得很重。”她慢慢地后退一步,手握着剑柄,却并无一丝痛楚的表情。 众人注意到她细微的动作,皆知道北唐瑾的武功从小被静箴大师指点,不容小觑,因此都戒备起来。然而,太晚了,北唐瑾迅速拔出胸中的长剑,鲜血喷涌如泉,直喷了站在他最近的凤琰一脸,然而她却没有皱一下眉头,迅速点住穴道以止血,她的动作快如闪电,在众人还未看清前,北堂芸的脖子上已经架上了长剑,被她作为人质和挡箭牌,压在胸前。 “放了芸儿,她是无辜的!”这次是三个男人一同喊出,多了一个她的三弟北唐峰,然而,北唐瑾只是看着一身铠甲的北唐洵,她的父亲。 “无辜?”她的嘴角尽是冷嘲和苦笑,就那么望着北唐洵,道:“父亲,你明知道母亲和大哥是为王氏所害,你却不予追究,甚至为她掩盖,你对得起母亲当年的一片痴情和宣宁侯府的知遇之恩么?当年祖父提拔你,将你培养成一代将才,祖父临死的时候,你是如何在祖父面前发誓的,你说会照顾好我娘,会将大哥培养成你唯一的继承人,可是,你是怎么做的?纵容王氏在母亲每日食用的玫瑰膏中下了慢性的药,不仅如此,母亲死的时候,你居然跟祖母说,母亲是得了急性病!”似乎是一口气说了太多,有些累,她顿了顿,继续道:“大哥是你的第一个儿子,我是你第一个女儿,王氏当年暗害我们落水的时候,你却视而不见!你真是我的好父亲!” 第3章爱与不爱 唐洵被她说得哑口无言,面上去没有半分的愧疚,只是漠然得看着北唐瑾。 北唐瑾早就不在乎这个父亲如何看她,但是,这个为了得到权势和高位不惜牺牲自己妻子和骨肉的男人应当付出代价。 “你居然不在乎?没有一丝悔意?你当年所做的都是理所应当么?你还有没有心!”北唐瑾这样说着,瞬间将剑尖指向北唐洵,剑风极强,远远地众人就感觉到一阵强烈的逼迫感,他们迅速拔出各自的剑,蓄意待发。北唐瑾冷冷的望着他们,嘴角的笑意越发讽刺,另一支手紧紧得掐住北堂芸的咽喉。 “都把剑放下,否则我就杀了北堂芸!” 众人警惕得望着她,却并没有放下指着她的剑。 她瞧了一眼浑身戒备的北唐峰,她亲手扶起的大将军,此时却用看待敌人和疯子的眼神看着自己,北唐瑾自嘲得笑了起来,她真是太善良了,相信真心能换来真心,可是结果呢?换来的都是谎言和背叛。 “我亲爱的父亲,您在等什么?还不快把剑放下?北堂芸可是你最后的筹码。”她的笑意越发柔和,似是想起来了什么,然后“哦”了一声道:“你是在等他的命令是么?哈哈,我怎么都忘了,父亲大人您心中只有权势是最重要的?北堂芸么?若不是晋王殿下喜欢,恐怕您早就踩上她的尸体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北唐洵恼怒得望着北唐瑾。 北唐瑾却根本不理会她,在北堂芸的耳边道:“我亲爱的五妹妹,看清楚了么?你的爱人、父亲和三哥为了权势都不惜牺牲你呢!”她的声音那么柔情,仿佛是情人的低语。 “都把剑放下!”浑身充满煞气的凤琰大声道。 北唐瑾这次将目光转向凤琰,狭长而圆润的凤眸,微微眯起,嘴角也勾起漂亮的弧度,道:“哦,看来晋王殿下要为了美人舍弃江山?嗯?” “放开她,本王做你的人质。”凤琰望着柔弱的北堂芸说道。 北唐瑾闻言笑容更深,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是有没有心,肯不肯作出牺牲,“我不需要皇位,不需要权势,没有必要拿您做人质,我只要晋王殿下的性命。”她越说,笑容越发温柔,“不知道晋王殿下为了心爱的女人可否牺牲?”她嘴角笑得很美,掐住北堂芸的手指却越发用力,北堂芸白皙脖颈上的红痕触目惊心,仿佛从中渗出血来。 “放开芸儿!”北唐洵怒吼。 北唐瑾却始终注视着迟疑的凤琰,然后对北堂芸道:“你看,你的情郎不愿意为你牺牲呢!” 北堂芸看着凤琰迟疑的面容,十分痛心,他曾经说过,他永远都不会舍弃她,她就是得到了他这样的承诺才愿意替他同北唐瑾牵线搭桥,北唐瑾她太美艳了,她始终害怕他变心,爱上北唐瑾,直到今日,他亲自将困龙剑刺入北唐瑾的胸膛,她才放了心,可是此时,他犹豫的样子,又让她的心提了起来。 第4章惊人演技 他说他很爱她,可是,他却真的不愿意为了自己牺牲性命,她真的很失望。她定定得望着凤琰,笑得很脆弱,明明是心痛得要死,却大义凛然道:“阿琰,你是做大事的人,不要为了我做傻事,我绝不会让你丢了性命!” 她的声音凄厉,有带着极为脆弱的哭腔,再加上那楚楚可怜的摸样,令人怜惜不已。 北唐瑾听着,差点为她拍手叫好,她这么逼真的演技,只是为了凤琰铺路,真是浪费了呢! “既然五妹妹愿意为了晋王殿下牺牲,那么,我就成全五妹妹,如何?”她这样说着,手指的力度越发加深,北堂芸几乎窒息,双手狠命地扒着北唐瑾的胳膊,却只是蚍蜉撼大树罢了,痛苦没有一丝的减轻,猝然感觉到死亡的逼近,北堂芸害怕得直哆嗦,瞳孔放大,极为恐惧。 “放了芸儿!” “她是你的亲妹妹!” “你这个狠毒的女人!” 北唐瑾笑容极为温柔得望着三个朝着自己嘶吼的男人,却丝毫不为所动,只将北唐芸掐的浑身抽搐,才放开了一些。 她的声音带着轻蔑和嘲讽,对北堂芸道:“你不是说要为凤琰牺牲么?只要你死了,凤琰才没有后顾之忧,我刚才是在帮你,你还拼命挣扎做什么?嗯?看来,刚才你说的可不是真心的呢!”她一边说,一边笑着望着凤琰。 凤琰闻言,果然有些失望滑过眼眸,但很快,就目光冷然得望着北唐瑾,道:“你不要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我绝不会相信你!” 北唐瑾笑了,她的确是在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凭借她现在的实力是无法对他们造成致命一击,但是,她也绝不会让他们在这个世上活的舒服,她要挑拨他们的感情,让他们之间产生猜疑和失望,只要这根刺种下,相信将来只要轻轻一挑,那效果可想而知。 凤琰虽然知道她在挑拨,可是,他的心到底有些动摇了,北唐瑾笑望着他,道:“晋王殿下也可以不用性命来换。”她说完,故意噤声了,她要的就是这种折磨,所有背叛她的人,都要付出代价。望着众人忐忑又期望的目光,北唐瑾只是微笑,而且表情极为享受的摸样,故意眨着浓密的长睫毛。 “你到底要怎样?”凤琰咬牙切齿得说着,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早知道如此,就应当多刺她几剑,是他太大意了! 北唐瑾知道他已经到了恼怒的边缘,可是还是依旧云淡风轻得道:“凤琰,你曾经对我说,你会是我的后路,保护我不受一点损伤,我当时听了非常感动,只是我虽然答应了你,却终是怕拖累你,于是我给自己和你留了一条后路。”只可惜,只是成了她一个人的后路。 “你说什么?”凤琰不可置信得望着北唐瑾,如果说她留了后路,那么说……他扫了一眼身后的一千精兵,在估量着可不可以跟北唐瑾抗衡。 第5章不过是蠢 北唐瑾对于他的表现十分满意,她就是想要看到凤琰着急又忧心的模样,只有这样,才能使得她的痛苦减轻一点,北唐瑾微微含笑,嘴角是淡淡的讽刺,道:“我还有三千精兵。”她轻轻地说着,如羽毛滑过天空,然而众人闻言都惊恐得望着她。 然而,北唐瑾还是嫌弃他们的表情太过平淡,又道:“有二十名暗卫。” 她话音刚落,众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溃,二十位暗卫,那是一个什么数字?昔年大夏精心培养了暗卫组织,可以以一挡百!北唐瑾说她有二十个暗卫!那么他们一千人马都不够人家杀的。 众人已经万分惊恐,凤琰的却异常平静,恶狠狠得望着北唐瑾道:“你到底想怎样?” 北唐瑾却并不回答他,只是道:“我一直都非常喜欢小孩子,因此一直将阿明留在身边抚养,他是徐侧妃的儿子,也是太子的遗孤,我想,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拥立四岁的凤明登基,到时候,我就是皇太后了,你说,这不是很好!”她笑望着凤琰,笑容如同玫瑰花般绽放,极为美丽。 “你不会如愿!”凤琰狠狠地道。 北唐瑾却依然笑得很美,声音极为温柔,道:“是啊,晋王殿下还有三十万兵马,因此,我并不能轻易成功,可是,我手中却有晋王心爱的女人,不知晋王为了她,可否将虎符交出?”望着凤琰青白交错的脸,还有紧紧抿住的薄唇,北唐瑾感觉一阵地畅快,对,她就是要凤琰感受这种皇位就在眼前,他却很难得到的痛苦表情。 “当然,交出了虎符,就意味着晋王殿下要放弃皇位,不过,我保证,晋王若是交出了虎符,一定还享有晋王的爵位和尊荣,这个交易如何,晋王殿下?”北唐瑾笑得极为得意,故意刺激凤琰,让他本就恼怒的表情,更加扭曲。 夕阳越发红艳,将她绝美的脸也映照的极为美丽,即使她口中还有汩汩的鲜血不停得往下淌。 凤琰从来都没有觉得这张脸如此令人厌恶,他几乎想要冲上去掐死这个女人!可是,他不能,芸儿还在她的手中,脆弱得望着他,等待他去救。 太和殿又陷入了沉寂,没有一丝的风声,只有众人来回交换的眼神,和砰砰直跳的心脏的撞击声。 北唐瑾望着在心中做着激烈斗争的凤琰,他曾经俊美的面容扭曲变形,异常有趣。她好心提醒道:“晋王殿下,不要再拖延时间了!” 凤琰猛然望向北唐瑾,他的确是在等待北唐瑾流血过多而死!她居然又将自己的心思猜了出来!这个女人简直是又聪明又狡猾! 望着始终不吭声的凤琰,北唐瑾很遗憾得说道:“抱歉,晋王殿下,我的耐心已经用光了!”她的美眸滑过一丝凛厉,倏然举起了长剑,瞬间,二十名黑衣暗卫从四周跳了出来,包围了凤琰的一千精兵。 瞧着黑衣暗卫蓄势待发的摸样,凤琰终于是着急了,大喊道:“等等!” 第6章求而不得 北唐瑾却笑得极为残忍,后退数步,直退出包围圈,道:“不,你再也没有机会了,你看,太和殿就在你面前,里面是你做梦都想坐上的龙椅,可是,你却再也没有命坐上去了,是不是感觉很痛苦?明明就在眼前,仿佛唾手可得,可是,你却永远也得不到,永远也得不到!”北唐瑾一边说,一边大笑起来,鲜血不停地从口中冒出来,胸口也痛得撕心裂肺,她感觉全身的力气一点点被抽离,身体也慢慢软了起来,她知道,自己撑不下去了! 终于,她还是滑在冰冷的青石阶上,然而,她却一点也不在乎,望着凤琰被数名暗卫连砍数刀,笑得越发痛快。 北唐芸望着暗卫如闪电般的速度将一千精兵砍杀得所剩无几,还有身受重伤的她心爱的阿琰、父亲和三弟,极为惊恐,鲜血的味道充斥着她的味蕾,仿佛眼前全是血,除了刀光剑影就是血,大片的血将他们包围,不!她要救他们!她迅速捡起地上的困龙剑,指向北唐瑾的胸口,嘶吼道:“让他们停手!让他们停手!” 北唐瑾却看都不看她一眼,目光不离浑身是血,神色十分不甘心的凤琰。 凤琰曾经说过,他此生有两个心愿,其一是坐拥天下,为百姓谋福利,当年她之所以决定暂时放弃复仇就是因为他心系天下,若是做皇帝,是位明君,可比太子强多了。第二个愿望是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一世一双人,当年正是这句话令她动容了,可是她没有想到,他的这两个愿望,是葬送她性命的陷阱。 他背叛了她,如此卑鄙无耻,因此她死也要打碎他的梦,让他同她一样痛苦。 北唐芸无法,冲着厮杀的暗卫喊道:“都快住手!不然我就杀了她!” 暗卫们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一般,丝毫没有停止动作。 北唐瑾像是看傻瓜一样看着北唐芸,将她心底最后一丝希望生生捏碎,道:“即便你杀了我,他们也不会停手!”说完她又大笑起来,暗卫是没有感情的,他们只听命令,即便是她让他们杀了自己,他们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北唐瑾望着一个一个倒在血泊的身影,意识越来越模糊,她知道,她就要死了,她真的很不甘心,王氏还活着,她死了,再也不能为母亲和大哥报仇,还有王氏的娘家,卫国公府,那些谋害他们的人,依旧还活的好好的,她真的很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她狠狠地握紧拳头,这一生,她为了凤琰暂时放弃了复仇,一心为他争夺皇位,甚至不惜为了他嫁给太子,潜伏了整整五年,为了凤琰,她打开她冰封的心,接纳他,信任他,甚至与自己的仇人为善,可是结果呢?她得到的却是一剑穿心的回报! 北唐瑾,下一世不要再这么傻傻地被欺骗,不要再心软,不要再这么善良!不要再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 第7章重生一世 静禅庵的一个小偏殿里。 北唐瑾睁开疲惫的双眼,十分费力,模模糊糊的她仿佛看见有一个粉红色的身影向她靠近。 “小姐,您终于醒了,可把奴婢急坏了!”粉红色身影的主人焦急得说道。 北唐瑾定定的望着粉红色身影,却怎么也看不真切,她的视线很模糊,她使劲儿眨了眨眼睛,视线才渐渐清晰起来。 只是,当看清粉红色衣装的女子的面容的时候,她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贴身婢女,苏桃,当年她和凤琰逃避追杀的时候,苏桃为了凤琰挡了一剑,正中胸口,当场就没了气儿,当时,她甚至没有来得及给她收尸。苏桃跟了她整整四年,不知道为了她挡了多少剑,因为她受了多少伤,她是她的婢女也是她的姐妹! 可是,可是苏桃不是死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莫非她出现了幻觉?北唐瑾又使劲儿揉了揉眼睛。 望着怔然发呆的北唐瑾,苏桃用粉红色的巾帕抹着眼泪道:“小姐,夫人已经去了这么多年了,您不要太伤心了,您这个样子,夫人泉下有知会很伤心的,您还要保重身子为夫人报仇呢!小姐!”苏桃哭得声音越发大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都哭肿了。 北唐瑾这才下意识摸了摸对方对方抹泪的手指,手指暖暖的,只是却很粗糙,甚至中指上有厚厚的茧子,北唐瑾知道,这是因为苏桃长年握剑的原因。 是真的,有温度,不是幻觉,不可名状的欣喜充满北唐瑾的胸腔,她倏然抱住苏桃,道:“小桃,你没有死啊!你这个臭丫头,这么多年,你去哪里,怎么不来找我!” 一下子被北唐瑾抱住,而且对方又说了一段这么奇怪的话,苏桃怔然了半天,狐疑道:“小姐,苏桃一直活得好好的啊!” 苏桃蹙眉,小姐这是怎么了,莫非小姐被刺激得脑袋不好使了?苏桃被自己的想法唬了一跳。 “小姐,方才阿信来传老爷的信儿,让小姐早日回府,下个月初八可是老太君六十岁大寿呢!小姐定要好好准备一番!”秋荣从外面走了进来,面带微笑道。 北唐瑾听到“老太君六十大寿”几个字一下子懵了。 祖母六十大寿,那不是五年前的事情么?怎么?莫非时光倒流,她又回到了五年前? “小姐、苏桃,你们怎么了?”见两人抱在一起,苏桃脸上还挂着泪痕,秋荣狐疑得眨了眨眼睛。 苏桃哭道:“秋荣,你不知道,你出去这几日,小姐守着夫人的牌位哭了好几日,连一点水都不肯喝,我怎么劝她都不听啊!” 瞧着一脸憔悴的北唐瑾,秋荣十分心疼,劝解道:“小姐,您为了复仇,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终于有能力为夫人报仇了,您不能在这个当口儿倒下啊!” 听了这两个丫头说了半天,北唐瑾终于确定,自己的确是回到了五年前。 第8章隐忍十年 虽然北唐瑾并不知道自己为何回到了五年前,但是这个结果却是让她十分欣喜的。这就说明,她还有机会为母亲和大哥报仇。 等等…… 五年前……变得冷静的她,突然打量起自己所处的环境来,这是一个朴素的偏殿,陈设极为简单,偏殿的正中央摆着一个描金的牌位,正是她的母亲,母亲牌位的右边则是她的兄长北唐煜的牌位,也是描金的。 五年前,自己从边关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拜祭母亲和大哥,回想当年的种种,北唐瑾悲痛不能自已,隐忍整整十年的眼泪和仇恨终于一发不可收拾。 当年她和大哥被王氏陷害落水,大哥为了救她最终被冰冷的湖水淹没,临死前大哥还微笑着安慰她,他说,阿瑾,我一点也不痛苦,这一刻我很快乐,因为我的妹妹还能活着。大哥只比她大两岁,却比她成熟了不知道多少岁,他总是安慰她,教导她,那个时候,母亲已经是病体缠身,她总是习惯和大哥互相取暖。 后来呢?后来母亲病重,再也无法保护她,那一年,她只有五岁。母亲艰难地拖着病体,孱弱得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可是,就是这个孱弱的女人,她乞求她的父亲,北唐洵,带着她去边关。 女子去边关,这在大夏并不是史无前例,可是,那些去过边关的女子即使是战功赫赫也难免受到诟病,为世族大家所不齿。因此北唐洵当即就要否定她的母亲。可是母亲性子倔强,她沉痛得对父亲说了一堆掏心窝子的话,她说,“阿洵,我们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我要先你而去,万分不舍。幸而我育有一子一女,也算是没有辜负你吧,如今阿煜去了,我们就剩下阿瑾一个女儿了,我希望你亲自抚养我们女儿长大,只有这样我才能放心而去啊!阿洵,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北唐瑾永远也忘不了母亲痛苦不舍的目光,或许正是那种痛苦和不舍,使得她的父亲北唐洵终于答应,带着她去边关吧。 边关的环境极为恶劣,饶是她生长在武将世家,从三岁就开始修习武功,边关的环境对于一个五岁的孩童来说,也太过残忍了,不仅如此,父亲整日事务繁忙,无暇顾及她,她是靠着对母亲和大哥眷恋,还用胸腔中的那股恨意熬过来的。是啊,整整十年,她每日除了练武、看兵书,就是千方百计讨得父亲的欢心,为父亲出谋划策,才终于得到了单独带兵的机会。 北唐瑾在她的母亲和大哥的牌位前,久久伫立,最终露出一抹微笑,“母亲,大哥,阿瑾一定会为你们报仇!” 苏桃和秋荣看到北唐瑾重新振作起来,自然是极为开心的,苏桃抹了抹眼泪,道:“小姐,您是不是饿了,想吃什么,苏桃去准备!” 北唐瑾闻言,转身深深地看着苏桃,然后走到她的身边,用帕子亲自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这个丫头,上一世为她出生入死,这一世,她一定要让她幸福,不能让她悲惨得死去。 第9章初遇凤琰 苏桃被北唐瑾这样温柔得对待,一时惊住了,小姐性子极冷,对她们都极为严厉,只有她们受伤的时候,小姐才会安慰她们,但也极少露出这样温柔的表情。 “小姐……”苏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秋荣也是极为震惊,甚至张大嘴巴,一脸不可置信。这是她们曾经性子冷淡,被称为冷面美人将军的北唐小姐么? 北唐瑾感觉到两人表情的异样,知道依照自己清冷的性格,这样温和的目光是极突兀的,因此只是理了理苏桃的衣领,然后道:“你脸上的泪痕未干,让秋荣去吧。” 秋荣一时过于震惊,还没有来得及往苏桃身上想,此时看到苏桃未干的泪痕,自然是连忙点头,出去准备了。 庵堂准备的自然是斋饭,用完了饭,北唐瑾决定出去走走。 她记得五年前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她在庵堂遇见了四皇子凤琰。前世的时候,北唐瑾一直以为那是个偶遇,现在想来,应当是特意安排的吧,从那个男人见到她的第一面开始就算计她了,可怜她当年一直没有察觉,一心想着如何让他登上帝位。不过,这是因为凤琰的演技太好了,直到最后一刻他才告诉了她真相,看得出来,凤琰是一个心机深沉的男人。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整个天地静得没有一丝的声音,突然有一只麻雀扑棱棱落在梅花的枝干上,惊得梅花上的雪纷纷飘落,在阳光的照射下异常美丽。 静禅庵是大夏有名的庵堂,景物陈设都十分讲究,让人一观有种静心和超脱尘世的感觉。 北唐瑾一直向前踱步,她记得再往前就是一处凉亭,凉亭的后面较远则是一处活泉,活泉的水引自山上,长年不结冰。 当年,凤琰就是站在活泉的青石上吹箫,将她引来。 想到这里,北唐瑾加快了脚步,拳头在袖中攥紧,拼命压下胸腔中的恨意,她在心中对自己说,北唐瑾,从现在开始,你要步步为营,以牙还牙,将背叛和谋害你的人彻底打败! 越来越近了,再穿过这条鹅卵石路面,就是了,北唐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平和的面容。 果然,在这个时候,箫声响了,北唐瑾清冷的面容上,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凤琰为了博得她的好感的确是用尽了心机。 北唐瑾也极爱吹箫,而且技艺超绝,因此,凤琰选择吹箫来吸引北唐瑾的注意,的确是一个好方法,而且,当年她也正是听到箫声才来此处看看,能吹出如此凄凉声音的人,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还有一点,北唐瑾非常佩服凤琰,就是他能抓住她的内心,他知道她五岁丧母,孤苦无依,所以才选了一支这样凄清的曲子,使得她产生共鸣! 北唐瑾站在凤琰的身后,一直望着他颀长的背影,目光越发冰冷。 和当年一模一样,凤琰穿了一身白色的袍子,袍子的下摆绣着几杆嫩竹子,在雪景的映衬下,更显得静雅脱俗,飘逸出尘。 第10章亭中赏梅 没有皇子们华丽的亮眼的衣饰,脱去了那种浮华焦躁之气,这正是北唐瑾欣赏他的原因,甚至当她看到他的那一刻,她觉得,她和凤琰是同一类,一样的喜欢简单,一样的有一颗没有被世俗所沾染的干净的心。然而此刻,北唐瑾细细想来,凤琰恐怕是早就打探好了自己的喜好,才如此装扮的吧。 凤琰招招攻心,也难怪自己当年会上钩。 这样的箫声在安静的雪天飘扬吹起,的确是一种听觉享受,恐怕经过他这么一吹箫,也会引来不少来庵堂上香的小姐们吧,当年不就是围了很多的莺莺燕燕么? 箫声已经停了,凤琰还是背对着她站着,北唐瑾却知道,凤琰已经感觉到站在他身后的她,因此,北唐瑾并不打算上前,而是转身离开。 上一世,他将她骗得那样惨,这一世,她同样让他尝尝被欺骗的痛苦。 凤琰见北唐瑾转身就走,有些诧异,还没有一个女人见到他不来搭讪的,北唐瑾是第一个。 可是,她明明站在他的身后听了这么久的箫声,应当对他是有好感的吧,可是为何又转身离开了呢?望着北唐瑾修长曼妙的身影,一步一步远去,凤琰快步跟在她的身后,因为,随后还有一场大戏等着他呢! 北唐瑾自然感觉到了凤琰的脚步声,秋荣回头望了一眼凤琰,提醒道:“小姐,刚才那个吹箫的公子跟上来了。” 苏桃也回头瞧着,道:“小姐,那个公子好俊俏啊!” 凤琰自然是长相俊美的,在大夏也是极为出名的美男子,苏桃和秋荣虽然在战场上见过无数男人,却都是灰头土脸,哪里装扮过这样俊美脱俗过?因此,发出惊叹也不足为奇。 北唐瑾却并没有回头,只是道:“一个不相干的人,瞧他作甚么?”她的声音如当年一样的清冷,没有一丝温度。 秋荣和苏桃闻言,赶忙噤声了,后面的公子虽然俊俏,小姐却更是可怕啊! 凤琰见到跟着北唐瑾的两个婢女皆回头,甚至提醒了北唐瑾,不由得想着,或许,北唐瑾知道自己跟着,会停下脚步等他,可是,等他听到北唐瑾清冷的声音,心中瞬间一阵恼火,什么是不相干的人?北唐瑾未免太清高了吧! 虽然他早就派人打听了北唐瑾的喜好,和习惯,知道这个女子是出了名的冷,却没有想到,竟然这样难对付。 北唐瑾一直走到凉亭的时候,才停住了脚步,因为她听到了凉亭里,有几位公子在议论她。 她的目力极佳,内力也深厚,再加上凉亭距离她所站立的地方并不遥远,她将每个人说话的声音听得真真切切。 雪后赏梅,是大家世族推崇的一种雅致的情趣,这些大家公子们自然是坐不住的,因此命人在凉亭里铺上了厚厚的毡垫,再燃上炭火,摆上一些糕点和香茶,观赏着梅花,的确是又享受,又雅致,别有一番情趣。 第11章嚣张退亲 “退亲?你疯了不成?北唐家现在风头正盛,此时退亲,会遭人诟病!”临江侯府的大公子陈傭正在往嘴里塞桂花糕,听到顾泽说这样大胆的话,一口桂花糕险些卡在嗓子眼儿。 宋国公府的三公子冯胜悠闲得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嘴角滑过一丝讽刺的弧度,笑道:“自然是用非常的方法退亲了,难不成要跑到北唐家去说退亲么?那才是疯了!” 顾泽瞧了一眼冯胜,哈哈得笑了一声,拍了拍顾泽的肩膀,道:“还是你最了解我!” 陈傭不解道:“可是,北唐瑾到底是北唐家二小姐,现在又有军功在身,而且,听闻是个美人儿呢,退亲岂不可惜了!再者,这可是你们从小定的亲,退亲恐怕对两家的关系也不好吧……” “说你是木头脑袋,你还不爱听!”顾泽白了一眼陈傭,冷哼一声,又道:“一个女子,从小就抛头露面,在男人堆里长大,跟荡妇又有什么区别?此时恐怕早就跟哪个男人有一腿了,这样的女子怎么能要?再者北唐家只是风光一时,陛下恐怕是不打算封侯了,不然也不会这么久也没有动静!” 冯胜咳嗽一声,提醒道:“这样的话,可别再说了,免得被人听见不好。” 顾泽闻言,也知道自己说得太露骨了,下意识扫了一眼凉亭四周,除了盛开的梅花,和远处的麻雀,什么都没有,顾泽松了口气,然后笑道:“这里并没有人,不会被听见的。 北唐瑾离得较远,再加上她本身就穿了一身雪色的袍子,除了袖口和衣领绣着红梅以外,再没有其他,因此躲在堆满积雪的梅树后面,很难被发现。 前世,她可没有听这么全,她走到凉亭附近的时候,只听了个尾巴,这一世应当是她来得早些,因此差不多听全了。 原来,当年的退亲是这么一回事。 刚才说退亲的顾泽是济宁侯府的三公子,济宁侯府同宣宁侯府是世交,因此北唐瑾的母亲安清雪,也就是宣宁侯府的三小姐同济宁侯定了娃娃亲,此时安清雪亡故,北唐瑾又在边关呆了整整十年,同宣宁侯府的来往几乎是没有了,因此即使是北唐瑾被封了将军,顾泽也是看不起她的。 苏桃和秋荣虽然听得不甚清楚,也听了个大概,不由得面露愤怒之色,恨不得扑上去给顾泽一巴掌,让他知道应当怎么说话。 北唐瑾却笑了起来,道:“穿着绛红色袍子的公子是济宁侯府的三公子吧?” 北唐瑾在来大都之前已经令苏桃搜集了大都各大家族公子小姐们的画像,因此,苏桃闻言,也对这位济宁侯的三公子是有印象的,闻言道:“的确是济宁侯府的三公子。”她说话的时候看着北唐瑾的微笑的脸,极为奇怪,问道:“小姐,您不生气么?” 秋荣也十分奇怪,刚才顾泽说的那番话败坏了小姐的名誉,小姐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呢? 第12章仙女下凡 凤琰在北唐瑾不远处站定,他在等待北唐瑾发怒,最好是找上顾泽去理论一番。毕竟,一个在军营长大的女子,没有母亲的教导,一定是一个性格粗野的丫头,怎么懂得大家世族的礼仪呢?这样的话,北唐瑾不仅仅会被顾泽更加厌恶,性格泼辣的恶名更会传遍整个大都,到时候,北唐瑾将会被世族大家所不容,自然是要乖乖等着皇帝的赐婚,只要北唐瑾嫁给太子,他就有机会扳倒太子了。 “顾泽说的很对,这门亲事的确是退了为好。”北唐瑾冷冷得望着凉亭里的顾泽,漫不经心得说着。 “小姐,这可是夫人为小姐选定的亲事啊,而且退亲对小姐的名声不好!”苏桃闻言,急忙劝解道。 “同一个嫌弃自己男人生活,的确是没有意思。”最后,北唐瑾说了这样一句话,就从梅树后面走了出来,踩着厚厚的积雪,一直走上了凉亭的台阶,然后顺着台阶走了下去,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凉亭里的公子们一眼,仿佛他们根本没有存在一般。 凉亭里的公子们正聊得热络,见一位女子一身雪白的衣袍款款而来,步履轻盈,垂在腰间的墨发随风飘扬,再加上她身后的梅花,使得女子如同九天下了的仙女,超凡脱俗,美丽不凡。 空气在这个时刻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女子飘扬的秀发,和洁白的衣袍。 本在饮茶的公子们将茶杯停在半空,保持着要喝茶的姿势一动不动,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得盯着盈盈而来的女子,不敢眨动一下,仿佛只要一闭眼睛,美丽的女子就会消失一般。 女子越走越近,诸位公子睁大眼睛去看她的脸,却瞧见她用白纱遮面,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雪白的脖颈,但是,即便是如此,公子们也能猜出,这一定是一个绝世美人。 众公子听见美人的衣袍滑过青石台阶的声音,却听不见她的脚步声,不由得瞪大眼睛去看,却只闻到一股梅香,从鼻孔透入五脏六腑,舒服得紧。 待到众公子缓过神来,美人已经走远,不由得感到极为遗憾。 “天呐,这是谁家的小姐,长得这样美,修得几世的福德才能讨得这么个仙子般的美娇娘呢?”顾泽望着北唐瑾远去的背影,目光痴迷得说道。 “这样的雪天是谁家的小姐来上香呢?真是很有雅趣呢!”临江侯府的五公子陈德不禁想到这个问题,兴奋得道:“一定要好好打探一番才是,不然这样美丽的女子就被抢走了呢!” “她是我的了,是我先发现的!”顾泽听到陈德要打探女子的身份,一时间十分气愤,陈德这幅模样,也配结交这么美丽的小姐么? 陈德闻言,十分不满道:“诸位公子都看到了,你怎么能据为己有呢?再说了,人家小姐说不定还看不上你呢!” 济宁侯府此时繁盛,刚刚沿袭一代,自然不是已经沿袭五代的临江侯府可比,因此顾泽说话的时候带着傲气和嘲讽,陈德听出了对方的嘲讽之意,自然是要反驳的。 第13章别怪她狠 陈德这么一说,其他公子都出言反驳顾泽,皆说大家要有公平竞争的机会,这个时候,冯胜却笑望着诸位公子道:“若是刚才的那位小姐就是北唐家二小姐呢?诸位该当如何?” 众位公子闻言,怔然片刻,道:“怎么可能?北唐瑾在军营长大,怎么会有大家闺秀的仪表呢?诸位都看到了,刚才那位小姐走路的时候衣摆可是十分平稳啊,若是不在宫中呆上几年也是无法做到的吧!” 冯胜本是开玩笑,他也觉得刚才的女子断然不会是北唐瑾,于是笑道:“看样子诸位刚才说的话可都是认真的了!” 诸位公子闻言皆点头。 凤琰站在梅树后面,也就是北唐瑾刚才站立的位置,听着众公子说话,面色极为讽刺,这些蠢货,连人家的身份都没有搞清楚就想着求娶!但是更令他气恼的是,北唐瑾居然并没有上前理论,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北唐瑾应当只是一个从军营出来的粗鄙丫头,怎么能有这般忍耐呢?真是可惜了他白费心机让顾泽听到北唐瑾在边关的传闻呢! 北唐瑾没有再去偏殿,而是直接回到了早就安排好的后堂休息。 秋荣为北唐瑾倒了茶,欲言又止的模样。 北唐瑾看到她手指搅着手中的锦帕,便抬头望了她一眼,见她洁白的牙齿咬着下唇,在艰难得思考着什么。 “有什么话,说吧。”北唐瑾将茶杯搁在桌子上,漫不经心地说道。 秋荣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小姐竟然看出了她的心思,犹豫片刻,终于道:“小姐,济宁侯府的婚事是万万退不得的,这对小姐的名誉有损,日后,小姐还如何说亲啊?” 秋荣是母亲生前安排在她身边的丫头,忠心是无可厚非的,北唐瑾自然知道秋荣是在担心她,于是道:“傻丫头,我怎么会让自己的名誉受损呢?退亲是自然是要咱们来退的!” “可是小姐要是去退亲,这对两家的关系也不好啊!”秋荣实在是无法理解北唐瑾的决定。 北唐瑾却神秘一笑道:“我什么时候让自己吃亏过呢?放心吧!” 秋荣还要去问,却发现北唐瑾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只能悻悻闭嘴了。 北唐瑾心中冷笑,既然你们想要用这种方式退亲,那么就别怪她心狠了! 前世的时候,顾泽在北唐瑾回到大都不久就以北唐瑾与他人有染为由退了亲事,那时候,北唐瑾还一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然,这个时候她也有些不明白,顾泽当年是如何得到自己的贴身之物的呢?莫非她身边有内鬼? 不,绝不可能,她身边的人她都很了解,若说头脑愚钝的有,背叛她这种事情,他们是不敢做出来的,更何况,直到自己临死的时候,也并没有发现自己身边有叛徒啊! 北唐瑾又仔细回忆起当年的种种。 当年的时候,她同凤琰在活泉见面,聊了很多关于萧的故事和名曲,当时,北唐瑾的确对凤琰有些好感,当然,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凤琰的真实身份,直到两人走到凉亭附近,听到众位公子的谈话。 第14章再起风波 当年的谈话,自然是跟刚才的是一模一样的,因此凤琰大义凛然得为北唐瑾出头,将诸位公子数落了一顿,还让他们给北唐瑾道歉。当年,看到比自己还气愤的凤琰,北唐瑾的心中极为温暖,因为这个世上,除了哥哥和母亲会出面维护她,已经没有人是真心关心她的了。然而,现在想起来,或许这有可能也是凤琰设计好的,不然,这些公子怎么这么凑巧的聚集在这里,又说了这一番话,让自己听见呢? 那么说,凤琰早就和顾泽串通好了,可是,她记得济宁侯府当年哪一派都没有支持啊!因此凤琰和顾泽串通这一点,是不太可能的。推翻了这一点,北唐瑾无论如何都想不出当年顾泽是如何取得自己的贴身之物的。 等等…… 当年的顾泽就是利用她的贴身玉佩陷害她的,玉佩是母亲为她和哥哥特意定制的,这天底下恐怕就两枚,因此,当年看到自己的贴身玉佩竟然在顾泽手中的时候,北唐瑾也极为震惊。 上一世,顾泽是用玉佩来玷污她的名节,那么,就算是不知道顾泽是如何得到玉佩的,只要将玉佩藏好,应当也可以避过这一劫的吧!北唐瑾这样想着,赶忙将腰间的玉佩取了下来,紧紧得握在掌心。 这个时候,苏桃端着斋饭从外面进来,面色极为奇怪,她刚将斋饭放在小桌子上,就说道:“小姐,外面一直有人在打探一位白衣女子的身份呢!” 北唐瑾一直在思考问题,自然是不明白苏桃怎么还面带惊喜之色,道:“那又如何?” 苏桃竟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道:“小姐,您今日出去踏雪不就是穿的一身的白衣么?而且,路过凉亭的时候,那些公子们眼睛都看直了呢!”虽然说那么些公子还出言玷污小姐的名誉。可是这个时候,苏桃想,一定是那些公子没有亲眼见过他们小姐,否则是绝不会说出那样无礼的话的。 北唐瑾却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情,她担心的是另一件事,“你同他们说了我的身份?” “奴婢怎么会透露小姐的身份呢?而且,他们只认得小姐,并不知道奴婢呢!因此,奴婢在厨房准备食物的时候并没有人上前来询问。” 北唐瑾闻言放了心,她来拜祭母亲和大哥,并不想任何人知道。 苏桃却是十分高兴,继续说道:“小姐,那些公子令小厮们到处打探,说您是天上的仙女呢!若是能求娶,定是修了好几世的福德呢!”她们小姐能被公子们这么看重,她也觉得脸上有光,此时自然是十分骄傲的。 秋荣却发现北唐瑾面色紧绷,咳嗽一声,提醒苏桃住嘴。 苏桃这才意识到北唐瑾的脸色并不好看,只是她一直都是一个直性子的人,不由得问道:“小姐,公子们都倾慕与你,小姐为何不高兴呢?” 北唐瑾却皱起来眉头,道:“恐怕,这段日子要不能安宁了!” 第15章画像寻人 为了避免被识出身份,北唐瑾一直闭门不出,然而却总是能听到路过的丫头小姐们谈论公子们在寻找一位白衣的仙女,当日苏桃向她提起此事的时候,她一直专注在另一件事情上,此时细细想来,颇为诧异。 当年她穿的也是这身衣服,就连腰带和玉佩都是一模一样的,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反差呢?难道说是那些世族公子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才会如此?或者说,当年公子们在凤琰的逼迫下向自己道歉,让他们丢尽了颜面,才会令他们那样厌恶她?或者,不仅仅是如此的吧? 北唐瑾一直用茶杯盖子搅动着茶水,半天都没有其他动作,在她身侧伺候的秋荣见此,提醒道:“小姐,茶已经凉了。” 北唐瑾这才回过神来,她瞧着窗外被积雪压弯了榕树枝道:“秋荣,去收拾行装吧,对了,将男装都找出来。” “小姐这是想要避开那些公子们么?”秋荣跟了北唐瑾整整十一年,可以说,就连北唐瑾皱一下眉头,她都能猜出北唐瑾的想法。 北唐瑾点了点头,她自然是希望清净点的好,并不想结交那些纨绔子弟们,更何况,这个时候同他们碰面,对于她的计划也是不利的。 秋荣很快找出来很多男子穿的衣服,北唐瑾选了一件天青色棉袍,一条乳白色织锦腰带,就自己穿起来。她从小在军营长大,很多时候都是自己穿衣、束发,更何况她在军营中也极少打扮,为了练武方便,她一直都是男子装束。 秋荣也选了一件男子穿的衣服,动作麻利得束好了发髻。 这时候,苏桃从外面进来,将一个大罐子放于桌上,就开始说起今日的见闻来。 “小姐,奴婢今日可是听到一件有趣的事情。真是将奴婢笑坏了。”苏桃一边说,一边用帕子擦手上的雪水。 “哦?说来听听。” 见北唐瑾很有兴致,苏桃神秘一笑,道:“今日奴婢在梅园子里碰到临江侯府的五公子,他竟拿着一副画像,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画中的女子。奴婢去瞧的时候,只见那画中的女子一身白衣,衣摆上的梅花流露出一角,还有腰间的香囊玉佩,也皆画了出来。画得极为传神呢!尤其是面纱后面的脸,仿佛是罩着一层烟雾般,若隐若现,引人猜想。奴婢看罢,都差点为那位公子拍手叫好呢!那气质,那身段,那摸样,跟小姐真是太像了!” 北唐瑾闻言,只是摇摇头。 临江侯府的五公子单名一个德字, 听闻这位五公子别的都不喜好,只爱画画,而且画得极为传神,还受到过皇帝的嘉赏,因此即便是这个儿子文不成武不就,临江侯却一直并没有严苛对待,而是依着他的本性,更何况,陈德并不需要继承爵位,又是临江侯最小的儿子,因此极为宠爱,这就使得陈德的性格极为单纯,才会做出今日令人好笑的事情来。 如此不矜持的询问一名女子,的确是失了大家族的风范。 **** 乃们说,女主应当怎么回敬这些渣男呢? 第16章再遇凤琰 “将那件梅花织锦的雪缎袍子烧掉。”北唐瑾说着,就站起身来,扯下腰间的绣着红梅怒放图的香囊,塞进苏桃的手中。 苏桃愣愣得看着北唐瑾,半天才反应过来,道:“可是……小姐,那袍子可是您费了好些心思预定来的,还有这香囊,这是您亲自画的图,秋荣姐姐熬了一天一宿绣成的,烧掉岂不是可惜么?”苏桃瞧着手中绣工精美的香囊,十分不舍。 北唐瑾叹了一口气,她何尝不心疼随身跟了她这些年的东西呢?但是,这些东西很有可能给她们带来麻烦,因此,必须处理掉。 “烧掉吧。”看了那香囊最后一眼,北唐瑾背过身去。 “真的要烧掉么?”苏桃不忍得看着那精美的香囊。 秋荣则一把扯过那香囊,猛地扔到了火盆里,只见那火盆火花突然一跳,就将整个香囊烧成了灰烬。 “秋荣姐姐——”苏桃瞪大眼睛看着秋荣,这可是她亲手一针一线缝制的啊! 秋荣却异常冷静得说道:“烧了这些东西可以免除我们不必要的麻烦,那么就是值得的!”她说完,又很快将梅花织锦雪缎袍子用剪子绞成小段,扔到火盆里。 “还不快来帮忙!”秋荣瞧了一眼傻站着看着自己动作的苏桃,说道。 苏桃重重得叹了口气,道:“左右这些没了还可以再做的!”她仿佛是安慰自己一般,也捡起一小块袍子,往火盆里投。 火光四射,烤得直叫人脸疼,北唐瑾瞧着苏桃还是万分可惜的表情,心中感叹,苏桃到底还是太直性,太单纯了。 三人整理好行装,并用纬帽遮挡,才出了门。 外面的雪很厚,梅花开得依旧艳丽,如天边的云霞一般,热烈如火烧。 北唐瑾记得,穿过这片梅园,转过假山,就是出庵的路了。 大概是天寒,外面的人极少,稀稀落落大抵都是上香的香客,只是看他们的衣装随从,家宅定是距离静禅庵较近的。 稀少的香客,正是随了北唐瑾的心意,这样,就能够在没有被察觉的情况下,离开这里了。 她正想着,就听到苏桃“咦”了一声。 北唐瑾转头看着苏桃,只见她正瞧着一身宝蓝色锦袍的男子,双颊已然是染上了绯红。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凤琰。 凤琰就站在火红的梅花树下,一身简单的宝蓝色锦袍,束着绛紫色描金边的腰带,头发也是简单的用玉冠束起,却耀眼得压下了他身后整片的火红。 他就像是太阳神一般站在那里,举止娴雅,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俊美逼人,不能直视。 凤琰的确是令女子一见就容易倾心的男子,当年,北唐瑾也觉得自己爱上的这个男子是世上最好的男子,他俊美的外表,一腔的抱负,还有整个爱她的心,只是,一切都随着那穿心一剑而破灭了。 “小姐,那不是前日吹箫的那位公子么?”秋荣很快想起了这个举止娴雅的俊俏公子。 北唐瑾却转过脸去,道:“走吧!” 第17章亲自结交 凤琰正同身旁的侍从说着什么,却倏然瞥见一片天青色的袍角,随着地上的雪沫扬起,虽然并没有看到主人的面貌,甚至是背影,但从这潇洒扬起的袍角就知道,主人定是气质脱俗,性格骄傲非常人可比。 凤琰疾走几步,终于看到了主人的背影,只见那人只穿了一身天青色的袍子,大雪的天气,竟然连一件皮裘甚至大擎都没有穿,这便能看出此人武功深厚,极耐严寒。他脚步轻快,如云中漫步,每一个动作又那么得静雅闲适,他本是在走动,却给人一种安静的感觉,如此得矛盾却如此得和谐。 大夏竟有这样出色的公子么?他怎么没有听说过? 凤琰又瞧见他身边的侍从皆背着包裹,那么,看样子是要下山了。 这样出色的人自然是不能轻易错过,他一定要想办法拉拢才是。 “派人跟着他们。”半晌,凤琰转头对身旁的侍从吩咐道。 侍从忙行礼去安排了。 三人的背影已经再也看不见了,凤琰却并没有收回目光,若不是今日是母妃的忌日,他一定亲自去结交这位公子。 静禅庵虽然是大夏最有名的庵堂,却并没有在大都,而是在风景最为秀丽的靖州。因此,北唐瑾需得在靖州等待北唐洵,一同入大都。 北唐瑾很快在当地的客栈住下,然后派人通知北唐洵,北唐洵回信,三日后可抵达靖州。 “小姐,过几日就可以去大都了,奴婢小时候就听闻大都繁华,以为这辈子都不能看见,幸而遇到了小姐,才有了这样的机会!”苏桃捧着北唐洵回的信笺,开心得手舞足蹈。 秋荣却担忧得瞧了北唐瑾一眼,这一路上,她能感觉到,小姐每近一步大都,心情就波动一次,她知道,因为小姐的仇人都在大都,小姐在边关苦熬十年,九死一生,就是为了复仇,越接近仇人,心中的仇恨就像是在大火上煮一般,逐渐沸腾起来。 可是,出乎她的意料,北唐瑾的面容十分平静,仿佛一切都落定一般,一滴水滴入,没有起一丝的波纹。小姐不恨了么?不!小姐只是在克制罢了。 想到这里秋荣十分心疼,脑子里倏然浮现当年的情景。当年小姐只有五岁,她瘦小的身子跪在老爷的面前起誓,要功成名就,光宗耀祖。 只有五岁啊,本应当在母亲怀中撒娇的年龄,却坚持去边关。 如果不去边关……是啊,当年没有选择,如果小姐当年没有去边关,恐怕现在已经成了一堆白骨了吧。 北唐瑾看到秋荣正在发呆,心想秋荣比自己还长两岁,大夏女子十五岁及笄,十七岁已经是一位母亲了,都是为了自己复仇,连秋荣的婚事都耽误了。 前世的时候,北唐瑾将秋荣配给了凤琰身边的一位幕僚,想必她死了以后,秋荣肯定也活不成了,因此这一世,她一定要为秋荣选一门好亲事,风风光光嫁出去。 ps:乃们知道为何这一次凤琰见到北唐瑾的时候感觉这样好么?因为他不知道他见的那个人就是北唐瑾啊!怎么讲呢?因为北唐瑾从五岁去边关,而且边关都是男人啊,一个女人从小抛头露面,在古代来说是极为可耻的,因此,凤琰自然从骨子里嫌弃北唐瑾,第一次见到北唐瑾,已经是戴着有色、眼镜看北唐瑾了,因此印象自然不怎么好了,大家都知道戴有色、眼镜看人,就是你已经在心中判定,这不是一个好人,就算这个人在你面前多么善良,你也会觉得这个人做作。当然,这个人再有什么优点,你也会视而不见的。所以说,前世不管北唐瑾多么优秀,多么美丽,凤琰都没有爱上她…… 第18章又生一计 凤琰已经拜祭完宁妃,在庵堂后面休息,傍晚的时候就有侍从上前禀报:“殿下,白天那位公子……”侍从欲言又止,低着头却暗自瞟着凤琰的面容,瞧见他脸色沉郁,越发不敢说了。 侍从的脸色十分不好看,满身带着寒气,额角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子。 “到底怎么了?”凤琰的脸色明显很不好看。 “那位公子不是位公子,而是北唐家二小姐,北唐瑾。”那侍从说完,迅速看了凤琰一眼,只见凤琰的脸瞬间黑得跟木炭似得,浑身还带着迫人的戾气。 竟然是北唐瑾!他拜祭回来的时候,打探的人就告诉他,北唐瑾已经悄悄下山了,而且,甩开了所有他派去的人,他当时十分失望,北唐瑾竟然这样机谨,他的计划几乎要泡汤了,可是现在,虽然得到了北唐瑾的消息,他却更加不舒服! 那样气度非凡的公子竟然是北唐瑾,为何要是北唐瑾!一个在边关长大的粗鄙丫头! 凤琰半晌没有说话,一掌拍在身侧的茶桌上,惊得茶杯掉落在地上,“砰砰”数声,瞬间变得粉碎! 侍从低着头不敢说话,他只是知道殿下并不喜欢这位北唐家的二小姐,却非要接近她,的确是很令人不舒服的一件事,更何况,北唐瑾又是那样放荡的一个女子。 “你过来!”正在侍从以为凤琰要让他离开的时候,凤琰却凑在他的耳边耳语了一番。 侍卫愕然得看着凤琰,实在不知道凤琰为何要让他这么做。 “没听明白么?”看着侍从一脸奇怪的表情,凤琰的声音带着冬日的刺凉。 “不不不……属下明白!”侍从连忙说道。 “既然明白,就赶快去吧!” 侍从不敢再多言,立即退了出去。 靖州的兴隆客栈。 秋荣正在油灯下认真的用五彩的丝线打着络子,苏桃则侧着身子看北唐瑾作画。 “小姐为何要做一模一样的玉佩呢?就连络子都打成一样的?”看着稍稍停笔思考的北唐瑾,苏桃终于忍不住问道。 北唐瑾正在画一支傲雪的寒梅,一簇一簇,鲜艳如火。她没有抬头,只是笑了笑道:“过几日你便知道了。” “小姐,络子打好了,您瞧瞧。”这个时候,秋荣已经将打好的络子拴在玉佩上,竟同她母亲当年的手艺很是酷似。北唐瑾心中一酸,感动道:“秋荣的手艺越发好了。” 秋荣羞辇一笑,道:“跟夫人当年的手艺相比,还差很远呢!” 苏桃一双晶莹的眸子盯着那络子道:“秋荣姐姐的手真是巧!我竟怎么都学不会!” 秋荣扑哧一笑,道:“你天生就是个舞刀弄枪的,怎么会这些呢!” 苏桃是北唐瑾在战场上捡来的孤儿,别的都不喜好,一手剑法舞得极好,因此秋荣才这样调侃她。 北唐瑾闻言也笑了起来。她上一世心中总是想着报仇,嫁给太子以后,更是处心积虑,从来没有去用心体验过这样温馨又简单的快乐,现在想起来,自己当年真是错过了不少东西呢! “小姐,房顶上有人!”苏桃看到地上闪过一道阴影,轻声在北唐瑾耳边说道。 ps:大家有木有在想这样一个问题。既然前世北唐瑾的名声被破坏,又被济宁侯府退了婚,皇帝为啥还让北唐瑾嫁给太子,而且还是太子妃呢?这个皇帝是脑残么?当然不是啦……什么原因捏? 第19章黑衣刺客? 三人对视一眼,北唐瑾道:“苏桃,你去叫店家预备热水,我要沐浴。” 苏桃点头称是,却是出了门,直接飞上屋顶,她脚步轻盈,如踏水而行,远远就瞧见数个黑衣人,正扒开了瓦片,往屋里瞧,她二话没说,拔出剑就朝着那些人砍了过去。 北唐瑾和秋荣听到声音,也很快飞上屋顶,拔出腰间的长剑。 那些黑衣人显然一愣,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上来先缠着他们,然后齐齐攻击。这可是大大的不妙啊!他们素知北唐瑾武功高强,因此才偷偷观察,伺机行动,没想到对方如此机谨,时刻防备着。 北唐瑾并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但是隐隐猜到,这些人很可能与凤琰有关,打斗间,北唐瑾仔细观察对方武功路数,因为前世自己同凤琰的关系不一般,因此,对于他身边的人也是熟悉的。 北唐瑾从小习武,在军中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而这次来的黑衣人显然武功跟她们不能比较,那么说,这些人绝不是来刺杀她的,那么他们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北唐瑾长剑挥舞,剑芒在月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直刺得人眼睛痛,她刷刷数剑就砍杀了不少人,苏桃和秋荣的武功虽然比不上北唐瑾,对付这些黑衣人却是并不费力,因此,不到片刻,这些人就倒下一半。 为首的黑衣人十分惊骇,他朝着众人挥挥手,大喊道:“撤退!” 自己的人被对方砍杀这么多,再不撤退,性命不保。 但是正是这一声,让北唐瑾的眼睛瞬间盯上了为首的那个人。 这个声音太熟悉,北唐瑾又见此人是个左撇子,剑法没有花样,非常简单,一个人的样貌倏然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北唐瑾倏然快速闪到那人的身边,剑风横扫他的肩膀。 那人大骇,不得不同北唐瑾缠斗起来。 北唐瑾也不去击杀他的要害,只是一剑将他衣袖断开,只见在明亮的月光下,那人的手臂上赫然出现一道蜈蚣似的疤痕。 是胡重!凤琰的贴身侍从! 当年北唐瑾和凤琰被追杀,胡重掩护他们,被对方斩断了衣袖,露出狰狞的疤痕,令北唐瑾印象深刻,因此,再次看到这个疤痕,北唐瑾就确定了这个人的身份。 那么说,这些人就是凤琰派来的! 凤琰竟然将自己的贴身侍从都派来,可见,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可是,对于一个初出战场对大都了解甚少的女子,凤琰竟这么谨慎行事?若不是他的一向谨慎,那么就是,他对自己已经开始重度防范了,可是,她自始至终都掩藏着众人不为所知的锋芒,凤琰不应当知道吧? 北唐瑾百思不得其解,犹豫得望着胡重,胡重不知道对方为何突然停手,就在这个空当,他迅速撤离,其他的黑衣人也先后撤离。 苏桃还要挡住他们,北唐瑾却道:“让他们走吧!” 苏桃狐疑,却也听从了北唐瑾的吩咐,不过她也奇怪,这些人并不是来刺杀他们的,打斗的时候也显然并不恋战,可是这些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 ps:这些人绝不会白来一趟,他们还有后招…… ** 从8号开始,留言加更。留言每达到50个,加一更。当然留言不是乱刷屏哦!而是对文文的疑问,或者是想要对小瑾说的话,人多力量大,加油留言哦! 第20章古城寻宝 “小姐,为何要放过这些人?”苏桃不解的问道,按理说,不管这些人是什么目的,总之是心怀不轨,绝不能留,小姐为何留着他们的性命呢? “擒贼先擒王,留着他们向他们的主子报信儿吧,相信他们一定还会来。”北唐瑾说着,心里却是在想另一件事,胡重此人虽然武功不出挑,却贵在聪明机谨,那么她猜的不错的话,他一定还有后招,因此她才放他们离开,这样才不至于打草惊蛇,坏了计划。 “将这些人处理干净吧。”北唐瑾吩咐了一声,便有几个人从黑夜中跳了出来,动作迅捷得将所有的尸体拖走,然后处理痕迹,屋顶上很快恢复了原样,仿佛刚才的打斗只是一场梦,没有醒过神来就过去了。 夜依旧十分寂静。 三人回到房间,秋荣将刚才的玉佩递给北唐瑾,笑道:“小姐,您选的这块玉同夫人选的一模一样呢!” 北唐瑾接过玉佩,用指腹细细抚摸着,母亲当年选的玉并不是什么名贵的玉,因此,才很容易找到类似的,但是玉佩上的花纹却是母亲独创的,因此,即使知道这玉佩的材质和成色,也不容易做出一模一样的来,因此,她手中的这一枚已经是掉了包的了,即使是花纹很是相似,不仔细看也是看不出来的。 或许,凤琰就是笃定,这么微妙的变化她是察觉不出来的,才会这么大胆的用了此计。 因此,刚才房顶那一出,不过是调虎离山,试想,夜深了,谁还会将玉佩戴在身上呢? 胡重的确是胆大心细。 因此,北唐瑾才要将胡重放走,让凤琰更加放心得用这个计策,她才好胜了这一局。 翌日清晨,三人便远离了靖州最繁华的地区,去了临近山林的一座古城。 “小姐,此处如此偏僻,怎么能找到合适的礼物送给太君呢?”苏桃狐疑得看着古城极为古老而陈旧的城墙,极为不解。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会有稀奇的宝贝呢? 北唐瑾则神秘一笑道:“此处如此神秘古老,自然有它的独特之处。” 苏桃不解,只瞧着这周围树木茂密,遮天蔽日,又有泉水流泻于此,若是隐居,倒是不错的选择,莫非小姐是要提前选好地方? 随着三人步入城内,则是另一番景色,苏桃不由得诧异,没想到城墙那么破,里面倒是一个仙境的所在。 只见城内的房屋建筑皆是清一色的吊脚楼,楼檐翘角上翻如同展翅欲飞的鸟翅,吊脚楼上皆有阳台木栏,苏桃目力极好,清楚得看到廊洞下雕着各色的花纹,龙飞凤舞,清莲初绽,精致而不华丽,古朴自然,观之忘俗。 北唐瑾敏锐得察觉到两人的神色变化,笑道:“这些吊脚楼临水而立,依山而建,古朴自然,看着别有一番风味吧!” 秋荣道:“比起闹市的建筑,此处的确是脱去了浮华,美得自然而纯粹,只是,小姐又是怎么知道这样一处美丽的所在?” *** 很快又有美男出现哦! 第21章有钱难买 北唐瑾倚在栏杆上遥望,眼下是一片碧绿的湖水,与远山连成一线,日暮降临,湖面上仿佛升起了雾气一般,使得船只上的灯光忽明忽暗,若隐若现,仿佛梦幻一般。 “小姐!不,公子!奴婢找到了这里驯养鹦鹉最好的地方!”苏桃倏然推门而入,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又道:“公子,你可不知道那鹦鹉有多稀罕,竟能诵出一卷的《心经》,好多人抢着要买呢!” 苏桃说了半天,也不见北唐瑾转身,心中狐疑,小姐说,这座古城最出名的就是驯养鹦鹉,因此要寻一只很有灵气的鹦鹉回去为老太君祝寿,怎地,她现在找到鹦鹉了,小姐竟然一点也不关心? “那么,鹦鹉买到了么?”半晌,北唐瑾转身进了屋内。 一提到买鹦鹉,苏桃的脸色就变得十分的愤怒,道:“小姐,不,公子,那个卖鹦鹉的老头儿十分固执,无论我怎么说,他都不肯卖给我!” 北唐瑾闻言,蹙眉道:“不肯卖?”这不是专门卖鹦鹉的地方么?怎么不肯卖呢? “不仅如此,那老头还不肯将最好的鹦鹉摆放在外面,而是放在他们家的后院,说什么防偷鸟贼!真是气死人了!谁会稀罕偷他的鸟!若是想偷他的鸟,放哪里都能偷出来!”苏桃越说越愤怒,恨不得将那老头儿扒层皮似的。 “防偷鸟贼?”北唐瑾的眉头皱得更紧。 这座古城是出了名的盛产鹦鹉,前来买鸟的人不是京城显贵,就是名流世家亦有江湖游侠,若是真能将这些人防住,那么这老头就不简单了! “带我去看看!”北唐瑾倏然站起身来,这鹦鹉她是要想办法买到,这个奇怪的老头儿么,她也要亲自会一会! “可是公子,这个时辰,恐怕人家关门不做生意了吧!” 北唐瑾却微微一笑道:“既然是个古怪的老头儿,那么也同旁人不同。” 下了马车,北唐瑾一抬头就看到一座四合院样式的吊脚楼,上面皆挂着数个红灯笼,灯笼上面描绘的不是花鸟虫鱼,亦不是龙飞凤舞,而是五行八卦图。 五行八卦图?虽说古城中围栏上雕刻五行八卦图的有,灯笼上还画上此图的,恐怕只有这一处了吧。 北唐瑾从侧面登上,还没有进门,就听见有鸟叫的声音,“啾啾,叽叽喳喳”各种声音都有,待到北唐瑾掀开帘子,只见满屋子挂着的皆是鸟笼子,花花绿绿,五花八门,可真是眼花缭乱了! 北唐瑾再仔细观察的时候发现,发现这些鸟笼子看似摆的没有章法,凌乱不堪,实际上,这是摆的一种阵法! 北唐瑾心中一惊,若是自己刚才没有仔细观察,恐怕此时要被困在里面了吧!想到这里,她越发小心,一步步破解阵法,终于走出了来,待回头看的时候,那些鸟笼子竟然排列十分整齐! “公子!这个老头居然摆了阵法!”苏桃恨恨得说着,只是她一抬头的时候,就噤声了。 *** ps:杨贵妃曾养了一只鹦鹉,名雪娘,会诵《心经》亦会作诗。 对啦,小瑾写的背景是苗疆,所以建筑是吊脚楼了…… 猜猜偷鸟贼是谁? 第22章借物生物 来人一身的玄色布衣,乌黑的长发没有用冠带束好,只用了一根玄色丝带随意系着,这样的发饰,让北唐瑾联想到秦朝时期的女子,也是如此简单的将发束起。他的眉毛连在一起,乍一看像是一根黑色的丝带贴在眼睛上,更奇怪的是,他的胡须竟然是全白色的,那么,这样的话,黑发白须,的确是一个古怪的人。 “哼!哪个毛丫头说老夫坏话呢!”那人步履轻盈,一点也没有老头应有的模样,一路瞪着苏桃。 苏桃也不怕他,怒道:“哼!不就是一个卖鹦鹉的糟老头子!本公子就是说你了,怎么着?” 那老头见苏桃趾高气扬的摸样,竟卷起袖子,预备跟苏桃打一架。 北唐瑾见两人就要动手,道:“苏桃,不得无礼!”然后又向那老头作揖,赔笑道:“前辈,宽宏大量,莫要恼了。” 那老头这才瞧向北唐瑾,上下打量她一眼道:“哼!什么前辈后辈的,我有那么老么?” 北唐瑾心道,这个老头儿脾气真是怪呢!于是又赔笑道:“您鹤发童颜,一点都不老,是我说错了!” 老头儿这才不生气了,道:“既然来了,就陪着我下盘棋吧!” 苏桃闻言,就要发作,却被北唐瑾阻止了,北唐瑾恭敬得笑道:“您请。” 那老头甩甩衣袖,坐在用竹子排成的桌子前。那桌子十分精巧,竹节嫩绿,还有新长出来的竹叶,北唐瑾见了,十分惊奇。并没看到任何水源供给这竹子,竹子怎生得这样绿呢?而且,看桌子上的棋盘,已经磨损了很多,想必这竹桌子也是很久的了! 那老头儿瞧见北唐瑾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摸样,十分得意得说道:“我这桌子如何?” 北唐瑾道:“先生莫不是隔空取水,借物生物?”北唐瑾的师傅静箴大师曾讲过借物生物这一说法,因此,北唐瑾也就想到了这一点。 老头儿面露诧异之色,道:“没想到这么多年无人能看透,竟被你这女娃娃看透了,着实不简单。”他捋了捋自己白色的胡须,却是在想,眼前的这小女娃先是破了他的悬空阵法,现在又识破了他的棋桌,莫不是有高人指点过? “你师出何人啊?” 北唐瑾知道,人家八成是将自己识破了,于是也没有隐瞒,诚实得道:“家师静箴。” 老头儿闻言,挑了挑他那如黑带的眉毛,若有所思,然后面色很快恢复平常道:“你落子吧!” 北唐瑾知道,老头儿这是让她执黑子先行一步,于是也没有推脱,随意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接下来,两人就开始在棋盘上厮杀,那老头出棋极其怪盗,一会儿这里一颗,一会儿那里一颗,十分没有章法,北唐瑾则习惯步步为营,按部就班,不管老头怎么古怪,她都按照自己的方法,不慌不忙得落子。 半晌,那老头儿终于看不过去了,道:“你怎么能这么沉得住气?” **** 不要着急,新人物很快就要出现…… 第23章攻心为上 老头儿的下棋手法北唐瑾的确是摸不透,现在处于下风,而且老头儿步步紧逼,北唐瑾应对得极为费神,若要是换做别人,此时定是乱了阵脚,可是北唐瑾依旧是按部就班,一点也不显得慌乱,这让老头儿非常奇怪。 北唐瑾不慌不忙得道:“家师曾说过,要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以不变应万变,此时先生落子古怪,阵法更是琢磨不透,因此我只能以不变的方式,来应付先生的千变万化了。” 她言谈恭敬,笑容柔和,使得老头儿对她稍稍有了好感,道:“倒是不错的女娃,只是,即便是你以这不变的招数来应对,也不能胜过我啊!”老头笑望着北唐瑾,尾巴已经翘得老高。 北唐瑾却显得并不在意一般,淡然一笑,道:“先生说得不错,即便是我如此步步为营,也未必能赢得了先生。” 老头儿闻言,不由得诧异,道:“既然知道不会赢,为何还要如此浪费心神,直接认输不就罢了。” “若是我此时认输,岂不是扫了先生的兴致?”北唐瑾轻轻落下一子,笑如春风,她已经看出来,这个老头有孩子心性,那么,若是一个孩子的话,是十分喜欢争一个高下,或者输赢,这个时候,她更要不在乎输赢,静静观察对方的变化,发现对方的漏洞,近儿反败为胜。 更何况,北唐瑾的确是并不在乎这盘棋的输赢,她要的是赢得老头儿的喜欢,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哈——你说得没错,若是此时你认输,倒是没了趣味儿了!”老头儿墨黑的长眉高高得挑起,眉目间充满了调皮。 又过了半个时辰,两人落子皆都慢了起来,老头儿不时得抬眼看着北唐瑾,只是对方却一直都颇为镇定,一丝慌乱的表情也无,反倒是自己,额头上已经有了细密的汗珠子。 北唐瑾已经发现了对方的薄弱所在,不遗余力得攻击不备,意图吞了老头儿东南角的一大片天地,老头儿自然也发现了北唐瑾的意图,不由得嘴角勾起了得意之色,道:“你攻不破我这东南角,只是徒费心神罢了!” 北唐瑾却依然笑容柔和,落下一子,道:“我自然是攻不破先生的东南角的。” “那你为何要在此处浪费这么多的棋子?”老头儿蹙眉望着对方,只见北唐瑾笑得越发神秘,道:“先生很快就知道了。” 老头儿狐疑得瞧着棋盘,又瞧了北唐瑾一眼,摇了摇头,不明白这个丫头卖什么关子,继续落子,只是这次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老头儿终于惊觉,道:“原来你用的是调虎离山之计!” “还是被前辈发现了。”北唐瑾面露失望之色,她这样的表情彻底取悦了老头儿,他就是喜欢这种赢的感觉,于是落下一子,然后笑望着北唐瑾,满面都是得意之色,道:“这样,如何啊?” 北唐瑾见胜负已分,恭敬得道:“先生棋艺高超,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老头得意得捋着他那长长的胡须,正要谈自己的下棋之道,却诧异得盯着棋盘,惊道:“这是!?” *** 女主用的是攻心…… 第24章攻心为上2 苏桃闻言也瞧向那棋盘,只见黑子赫然排成“顽童”二字,不由得惊讶不已。心道:小姐费了这么多心神东拐西拐,没有赢棋,却是为了这么两个字! 老头儿瞧着那棋盘看了半天,神色由惊愕慢慢转为愤怒,道:“你这女娃娃,竟然不动声色得牵着我的鼻子走!真是大胆的很呢!” 北唐瑾却依面色平静,半分都没有被他恼怒的面容而影响,道:“既然惹恼了先生,那么在下就此告辞了。”她说完,竟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得往外走去。 苏桃诧异得看着小姐坚定得背影,十分奇怪,小姐费了这么大的心神,就这么轻易放弃了么? “等等!”见北唐瑾就要步出门外,老头儿赶忙叫住对方,他刚才的恼怒不过是装出来试探她的,这么一个有趣的女娃,他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走呢!虽然他此时已经看出了对方的故意讨好,甚至不遗余力得使得自己开怀。 下棋之初,她先是装出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摸样,使得他觉得她是真的不在意输赢,可是,到了要分出胜负的时候,她又露出十分失望的表情,显然,先前的从容淡定是故意摆给他看的,得到这样的讯息,就加大了他对赢的感觉的快感,当然,赢的这种快感也来自于他并不是轻易赢了棋局。 他从来都没有输过棋,当终于赢了这盘棋,他甚至有些如释重负的快乐,但是当他发现,对方在下棋之中竟然不动声色得牵着自己的鼻子走,输了棋,让他得到了心理上的满足,又让他不能看低了她,于是便有了用黑子摆出“顽童”二字。不得不说,看到这两个字的第一感觉是诧异,然后是喜悦,因此他果断叫住了她。 “你这女娃,竟然将我的心思莫得这样透彻!”老头的脸上瞬间染上了喜色,像是发现了一个稀奇的宝贝一般。 北唐瑾这才转身,佯怒道:“先生竟然摆了在下一道!您明明是高兴的!”却装出一副生气的摸样来试探她! 她面容虽然是恼怒,心里却是开心的,她自然看出老头儿是高兴的,因此才故作要走之态,她是料定了老头儿会叫住她。那么,老头儿这次是请她留下,接下来谈条件的话,对她也是更有利一些。 “哼!刚才你不是也将我摆了一道,我刚刚不过是回礼罢了!”老头儿的面容又气又好笑,白色的胡须不停地抖动,心中却是想:你这女娃,将我摆了一道,还不准许我撒个小谎了! 北唐瑾的面容显然并没有变好,道:“在下费尽心思讨您欢心,竟招来您如此看待,真是白费了心神!”她一边说,一边叹气。 此时北唐瑾已经看出来,老头儿对自己有好感,那么她就要适时加重分量,到时候也好多讨些便宜。 见北唐瑾还是如此不开心,老头儿甚至有些后悔刚才欺骗了她,甚至反省自己,人家讨好自己并没有错啊,反而是自己太不通情理了,想到这里,老头儿道:“你此时到访,是不是为了买下那只鹦鹉?” *** 当年徐达棋艺高超,怕故意输给皇帝惹得皇帝恼怒,于是为了讨得皇帝的欢心,摆出“万岁”二字,皇帝果然龙心大悦,便有了后来的胜棋楼。 第25章攻心为上3 北唐瑾见自己终于逼得他说出实质性的东西了,脸色微微好了一些,蹙眉不解道:“原来先生早就知道了啊!” 她居然没有猜透自己意图,老头儿显得十分得意,道:“若不是发现你有几分的能耐,我早就将你赶出去了!” 北唐瑾恍然大悟一般,道:“原来先生一开始就是在试探在下啊!没错,在下此时到访,的确是为了那只鹦鹉,据说那只鹦鹉可以诵《心经》一卷,不知可否让在下一观啊?” 见北唐瑾十分想要看到他驯服的鹦鹉,老头儿越发得意了,道:“让你一观也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北唐瑾心道,果然是来了,看吧,这个老头儿的确是个狡猾的狐狸,不肯自己吃亏呢! “原来先生留下在下,是为了吊住在下的胃口啊!”北唐瑾表情十分失望,不停地叹息。 老头儿蹙眉,道:“我还没有提出条件,你为何就叹气了呢?” 北唐瑾显得十分挫败,道:“观一观鹦鹉都要满足您的条件,那么要是想要买下这只鹦鹉,恐怕比登天还要难吧!既然如此,在下就不必这么执着了!而且,您之前也同在下说过,既然知道是无望的事,又何必浪费心神呢?” 老头儿此时也想起来,下棋的时候,他的确是同她说过这样的话,不过那个时候,她还是为了讨好自己欢心,不扫了他的兴致,继续同自己下棋。可是,此刻的她,竟然半点也没有当初的激情和兴致来讨好他,这么容易就放弃了,不由得让老头儿十分不爽,他暗自猜测,是不是自己逼迫太紧,使得这个女娃退缩了呢?他自然是不想轻易让这么有趣的一个人走,于是退了一步,道:“好吧,我就让你观一观!” 北唐瑾闻言心中喜悦,自己猜的没错,这个时候,他为了留下自己,定然会退步。 苏桃看到这里终于明白了北唐瑾一步一步的意图。 这样策略小姐也曾经教过他们,这是收买人心和培养人脉的好法子,屡试不爽。 小姐先是抓住了老头儿的喜好,讨得他的欢心,让自己在老头儿心中有了分量,接下来,老头儿便有了软肋,那就是对小姐的喜欢。接下来,小姐便用自己吊着老头的胃口,让对方退步。一步步,看似简单,却是需要好的眼力,事先洞察了对方的心思,若是换做是她,可是要费好些功夫,可是小姐却轻而易举得做到了,而且,此时正牵着对方的鼻子走。 苏桃分析的没错,北唐瑾正是在一开始就看出了老头儿有孩子心性,那么,一个具有孩子心性的人,自然是对稀奇的人和事物感兴趣,于是她就将自己变成了老头儿眼中有趣的人物,因此,此时才能让老头儿屡屡退步。 北唐瑾和苏桃随着老头儿进了后院,只见后院里种满了翠绿的竹子,在清幽的月光下,更显得宁静和优雅。 竹子随着夜风而左右摇摆,老头儿走到竹子前,回身对北唐瑾道:“你们紧随着我,可不要迈错了步,到时候,小命不保,可怨不得我!” 第26章攻心为上4 这片竹林看似平常,实际上却是布了阵法,北唐瑾一边紧随老头儿其后,一边记下步法,心中思量,若是自己来破这个阵法,恐怕要花费很多的心思,幸好没有硬闯。 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北唐瑾便闻到一阵阵花香,好似深谷中的幽兰,令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北唐瑾猜想,这老头儿一定是种了兰花。果然走出竹林,就瞧见有成片的兰花,开得繁盛。 “天呐!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大冬天的,这花怎么开的!”苏桃瞧着身处的位置,眼前是一个用竹子搭建的屋子,模样十分雅致,翠绿得不亚于这竹林生长着的竹子,而在这竹屋前面,是成片的兰花,还有紫色,红色,白色……总之是很多品种的花,十分奇异。 北唐瑾看清所有的一切的时候,蹙眉沉思,这个老头儿性格古怪,生活却十分雅致,从喜爱竹子和兰花就能看出,而更令她好奇的是,这个老头儿竟会五行八卦,或者说应当到了精通的地步,不然,大冬天的,怎么令这些花存活呢? 苏桃正要上前一步,老头儿却拦住她道:“莫要动,不要命了么?” 经过老头儿一提醒,北唐瑾才注意到,整片竹林包围下,这个小木屋应当在中央,而小木屋以及老头儿精心培育的花草则被一层淡紫色的雾气笼罩,莫非,这雾气是有毒的? 老头儿见北唐瑾一脸困惑,竟哈哈一笑道:“没见过吧!这是我精心制造的瘴气,由一百零八种花香,和八十一种草香汇聚而成,纵然有人能破了竹林的阵法,一旦进入这个瘴气,也要没命了!哈哈,想偷我的东西,没门儿!”老头儿一边说,一边眉飞色舞,得意洋洋,眉宇间尽是孩童的顽皮之色。 北唐瑾闻言,更加庆幸自己没有来硬的,否则,就葬身在此地了!想必应当有不少冲破竹林得意洋洋的人,却没有看清眼前的瘴气,埋骨在此地吧! 老头儿很快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几粒雪白的药丸,便递给北唐瑾和苏桃,北唐瑾接过就送入口中,苏桃则诧异得看着一向谨慎的小姐,道:“小姐,您不怕他……”她还没说完,就被老人头儿一双寒光闪闪的眼睛盯着,直叫她说不下去。 “先生绝不屑*鸣狗盗之事。”北唐瑾笑得温和,一脸的自信。 老头儿闻言却是哈哈一笑,完全忘了苏桃刚才冒犯的话,道:“哈哈,你这女娃,说出的话,我爱听!”他面上一片风轻云淡,心中却想,鸡鸣狗盗之事么?的确是做了不少,只是不能让这女娃知道,她可是一直将自己尊崇为先辈呢! 北唐瑾则是轻轻一笑,道:“先生喜欢就好。” 老头儿又哈哈一笑,便率先步入紫色的瘴气之中,北唐瑾紧随其后,只觉仿佛进入了夏季一般,竟热得烤人,怪不得,这些花能开得这样好啊! 步入竹屋,只见入目就是一只毛色五彩鲜艳的鹦鹉,扑腾着翅膀,叫道:“木木好,木木好!” 北唐瑾不由得诧异道:“这鹦鹉不会中毒么?” 第27章攻心为上5 老头儿听见鹦鹉的叫声,满脸怒气,正要发作,却在听到北唐瑾的声音后,奇迹般得笑了起来,这当然不是因为北唐瑾说了多么好听的话,而是北唐瑾的话能让他骄傲的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仿佛是在炫耀一般,老头儿忘形得说道:“那是因为它长期被我灌毒药,自然就不怕这瘴气了!不但不怕瘴气,世间大部分毒药都不能取了它的性命!” 北唐瑾闻言十分诧异道:“看来它是很不容易才能活下来的吧!” 老头儿道:“你这娃娃,心思倒是转得快,在它之前,已经死了一百只能说会道的鹦鹉啦!”老头儿说得理所应当,北唐瑾却是用暴殄天物的眼神,看着老头儿,道:“您真是不遗余力!” 老头儿不以为意,道:“哈哈,不要聊这个啦,你快来看看。”老头儿一边说着,竟然扯着北唐瑾的袖子,拉着对方朝着另一个房间走去。 所有的房间皆没有门,因此,停在门口的时候,北唐瑾抬眼就看到摆着正中央的五行八卦图,五行八卦图两侧则摆满了各种阵法,这些阵法皆用黑白棋排成,而五行八卦图对面的墙壁上则摆了三个棋局,皆是一子定输赢的局面。 老头儿瞧向北唐瑾诧异的目光,嘴角翘起来,道:“你瞧瞧我这阵法怎么样?” 北唐瑾这才明白老头儿的意图,他根本就不是来找她来看鸟的,而是叫她来陪着他看他的成果来的!怪不得,答应得那样爽利!简直是太狡猾了! 北唐瑾笑了笑,即便是看清楚了老头儿的意图,她还是认真聆听老头儿说的每一句话,仔细观察他指给她的图。 只见那是一幅摆好的阵法,形状宛如游龙,又像是翩然飞起的惊鸿,极为大气。 北唐瑾自然知道,对方是想要她破开这个阵法,于是她的确费尽心思去破解,只是看了半天,也没有说半句话,深深地蹙着眉头,仿佛是百思不得其解。 老头儿瞧见,自是得意,他知道北唐瑾聪慧,因此对方解不开他的阵法,他自是很有成就感。 “这是八门金锁阵的变形,又参杂着二龙戏珠,因此中间这个部位是最薄弱的,只要攻击这里,在从这里引入,阵法即破。”北唐瑾看了半晌,慢慢说道。 老头儿闻言有些诧异,然后是欣喜道:“果然没有白浪费我的两个药丸!你再瞧这些棋局!”老头儿说着,又将北唐瑾引入另一面墙壁,摆着的就是三个未解开的棋局。 北唐瑾极为精通棋艺,又跟老头儿不相上下,因此不到片刻,她抓起棋子,在三个棋局中各落下一子,瞬间,棋局胜负已分。 老头儿本以为北唐瑾起码要思量一会儿,这毕竟是他花费了多年的心血布置的棋局,怎么她这么容易就破了,真是太令他震惊了! “你……”老头儿指着北唐瑾,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仿佛是震惊,又仿佛是欣喜,最后笑道:“你这丫头真是太有趣了!若是能长久陪伴我左右,我便不寂寞了!” 第28章攻心为上6 “先生谬赞,在下愧不敢当!”北唐瑾的神色越发恭敬谦卑,丝毫没有因为破解了老头儿的阵法和棋局而得意。 老头儿就是喜欢北唐瑾一副十分正经的模样,笑道:“什么谬赞,那可是我精心布置的棋局啊!被你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破解了!这样吧……”老头儿的眼珠子骨碌碌转,嘴角隐藏着一股狡黠的笑意,道:“鹦鹉我可以送给你,只是你知道,这只鹦鹉陪了我多年,因此,若是没了这鹦鹉,就没人陪伴我了,我岂不是十分孤单寂寞!” 老头儿一边说,一边瞧着北唐瑾平静无波的面容,他相信,以北唐瑾的聪明,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 北唐瑾自然是明白了,可是,这笔交易太亏本儿了,他送给她一只鹦鹉,她却要代替鹦鹉在这里陪着他,为了一个鹦鹉赔上自己的买卖,她可是绝不会做的。 于是,北唐瑾明知道对方的意图,却故作不知,道:“今日遇见先生,真乃遇见知己,在下深感荣幸,先生以鹦鹉赠予在下,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说得真切而动人,实际上却是用“知己”二字堵住了老头儿接下来要说出的条件。 将心爱之物赠与知己,哪里还有讲条件的道理?要是因此要回礼或者是说什么条件的话,未免太没有诚意了吧! 老头儿闻言愣了愣,没想到对方将“知己”二字扯出来,北唐瑾说她是他的知己,他很认同,也很高兴,只是她居然用这两个字来堵住他的嘴,他是十分气恼的,这个丫头,居然比他还要滑不溜丢! 可是,对方说到这个份上,他若是再提出条件的话,未免太没有诚意也太小家子气了,他并不想因为一个鹦鹉失了北唐瑾这么个有趣的小朋友,而且,他也并不想让对方觉得他是一个小家子气的人,于是真的将鹦鹉赠送给了北唐瑾。 老头儿心中不快,却也亲自送走北唐瑾和苏桃,待到门口的时候,北唐瑾却倏然回头,笑道:“请先生止步。” 老头儿不明白对方的意图,却只是听见北唐瑾吹了一声口哨,不到片刻,一只雪白的海东青冲天而下,落在她的肩膀上。 老头儿手上养了很多奇异的鸟,饶是如此,瞧见这只通体雪白的海东青的时候,还是一脸的惊艳之色,要知道,海东青本就是难得,这种通体雪白的海东青更是极为难寻。 “先生将心爱的鹦鹉赠予在下,在下就以这只海东青作为回礼吧!”北唐瑾笑得极为温和。 “你是说将这只海东青送给我!?”老头儿满脸的不可置信,训练海东青可不比训练鹦鹉这么简单,这是要花费很多年的心血,她竟然要赠给他,他没有听错吧! “小姐,您花了三年的时间才训练了这么一只雪衣,怎么能将它赠出去呢?”苏桃满脸的舍不和不理解。为了一个鹦鹉,赔上一只海东青,这值得吗? *** 下一章美男出现。 第29章紫衣男子 北唐瑾却丝毫不动摇,道:“还请先生收下。” 老头儿本因为北唐瑾骗走了他心爱的鹦鹉而闷闷不乐,此时听到对方竟将珍惜的海东青赠送给自己,自然是极为欣喜道:“你这朋友的确是可交!”没有白费他的一番心思。 北唐瑾却只是笑笑,便告辞了。 苏桃走在北唐瑾身后,还是极为心疼,甚至是瞪着笼子里的鹦鹉,怎么看都不顺眼,这只鹦鹉能诵《心经》很是难得,可是却怎么能比得上小姐训练了三年的雪衣呢?雪衣能执行任务,能杀人救命,这个破鹦鹉,除了能玩赏,还能做什么? 苏桃终于忍不住抱怨道:“小姐用雪衣换来这只破鹦鹉,真是不值得!” 北唐瑾却依然面带喜色,道:“你没有发现,那古怪的老头儿很喜欢海东青么?” 苏桃回想起老头儿看到雪衣的惊艳表情,点了点头,还是不解,道:“小姐既然早知道那老头儿喜欢海东青,怎么不直接用雪衣换了这鹦鹉,也省的费了一番口舌。”总归结果都是雪衣被换走了! 北唐瑾心情似乎很好,道:“若是只是用雪衣换了鹦鹉,那可就是交换,不是赠送了!交换和赠送是完全不同的啊!而且,以那老头儿的怪脾气,没准儿还不肯交换呢!” 苏桃闻言,有几分明白,她知道交换和赠送的区别。交换就是等价交换,你同那个跟你交换的人没有任何的关系,而赠送就不同了,赠送可是赠送给朋友啊!就比如你去求一个人办事,若是你做了符合对方胃口的事情,或者说服了对方愿意为你办事,事后,你再赠送礼物,这便不是贿赂,这跟你求人办事之前赠送礼物是绝不一样的,给对方的感觉更是不同。 因此说,事成之后赠送礼物往往会更容易建立对方对你的好感,自然前提是,你的礼物送的对,能投其所好,知道对方缺了什么。 想到这里,苏桃终于想到了北唐瑾的意图,惊道:“小姐莫不是要拉拢那老头儿吧!” 北唐瑾敲了一下苏桃的脑壳,笑道:“你的脑袋终于开窍了!” 老头儿将北唐瑾赠予他的香袋戴在身上,那只名作雪衣的海东青果然乖乖听话,叫它干啥就干啥。 老头儿正逗弄雪衣开心,却听见一股风声突起,他闻声观去,只见飘渺夜风中,一位身着紫衣的男子从暗夜中懒懒地走来,他的脚步不紧不慢,仿佛没有睡醒一般,脚步有点虚浮,可是,即便是这样也难掩他浑身高贵典雅的气质,慵懒而高贵,典雅而悠闲。 “哼!大半夜的,竟打扰我的美梦!”见到来人,老头儿本来翘起的嘴角,紧紧抿成一条线。 紫衣男子并不理会老头儿的不满,也不见外,寻了一处便坐了下来,他的身子斜斜的倚着,墨玉般的眸子懒懒得抬起,目光停留在窗外的夜色中,道:“你竟将小木头白送人也不肯卖给我,真是枉我帮了你这么多年!” 第30章巧笑戏弄 他说的明明是控诉的话,声音却是懒懒的,没有一丝的杀伤力,甚至带着漫不经心的从容。 “哼!什么帮了我!偷了不少我的鸟还差不多!”老头儿闻言,胡子高高翘起,怒瞪着紫衣男子。每次他精心训练的画眉鸟啊,鹦鹉啊,都要仔细藏好,一旦入了这位的眼,他的宝贝就要保不住了! 紫衣男子并不在意老头儿的说辞,对于他的怒目而视,更是视而不见,道:“你竟假装下烂棋来耍弄一个小姑娘,愈发老不仁厚了!” “什么耍弄小姑娘,你是不是酒喝多了,满嘴的胡话!”老头儿将雪衣放飞到空中,转而坐在紫衣男子的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 紫衣男子歪斜的身子动了动,笑道:“看来我要恭喜你,很快就有人继承你的衣钵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轻轻勾起,带着淡淡的讽刺。 老头儿何等敏锐,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他本就瞧着紫衣男子十分不顺眼,将茶杯猛地敲在竹桌上,一瞬间,茶水四溅,紫衣男子却只是动了动,侧过身子,便躲过了茶水的溅落,一滴也没有掉到他的身上。 “你明明知道她是北唐家的小姐,说这样的话,真是存心给我添堵!”老头儿怒瞪着紫衣男子,愤愤的说着,手指却不停,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总算是承认了!不过……”他的目光转到老头儿的身上,动作优雅得抚了抚身上的褶皱,低眸,抬首,为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却始终没有说出那个“不过”来。 他表情极为享受得喝着茶水,仿佛是忘记了自己方才说过的话。 “这茶水,真是不错。”嘴角滑过一丝轻笑,漫不经心的话语就从他的口中优雅吐出。 他总是喜欢捉弄人,老头儿最讨厌他这幅嘴脸,忍不住发火儿道:“不过什么?再不说,我毁了这壶茶!” “啧啧啧,瞧你的脾气,这样可是容易上火的。”宽大的袖子高高抬起,袖口上繁复的祥云花纹精致而典雅,如同流苏般,慢慢展开,手指轻轻一动,就将整个茶壶夺了过来。 “你!”老头儿瞧着对方一脸得意的表情,越发生气,又让他得逞了!早知道会受他的气,应当好好习武! 瞧着满脸怒火的老头儿,紫衣男子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慢慢得站起身来,轻轻得整理了一下衣衫,也不再瞧老头儿,提着茶壶,头也不回得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不过什么,你到底说是不说!”怒瞪着暗黑的夜色,老头儿趴着窗户,朝着紫衣男子消失的方向大喊。 “不过么……就是留给你自己伤脑筋的,这就当做你将小木头白送人的回礼吧……”苍茫的夜色中传来懒懒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戏虐,却足将老头儿气得够呛。 紫衣男子漫步在夜色中,手中提着一只简陋的茶壶,可是他优雅的动作,从容的姿态,却感觉那茶壶也越发典雅起来。 他轻轻的笑着,口中喃喃道:“海东青换鹦鹉,真是一笔亏本儿的买卖,看来,北唐家这位小姐倒是有意思。” 第31章巧设迷阵1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见北唐瑾将一块一块的小石头堆在鹦鹉的周围,苏桃狐疑得左看看右看看,就是没明白自家小姐这是在做什么。 “自然是要防范偷鸟贼了。”北唐瑾将小石头码好,又打量了一番,才站起身来。 苏桃总算是有些明白了,问道:“可是这么小的石子,也能摆阵法么?”她倒是见过在战场上摆阵法用的可以巨石,那才有杀伤力,眼见这么小的石子,一脚就踢飞了,能起到作用么? “好了,你且回去睡吧。”北唐瑾面容倦怠,没有丝毫想要解释的意思。 苏桃狐疑得又打量了一番,终于退了出去。 在苏桃走后,北唐瑾也吹灭了灯火,和衣而睡。 待到半夜的时候,北唐瑾被一阵的响动惊醒,然后就看到有一缕白烟自雕花的窗口蔓延而来,她知道,那是迷人的烟气,于是暗自憋气,假意装睡。 不到片刻,门就悄悄开了一道缝,北唐瑾凭着耳力屏息静听,只听见那脚步声缓缓而来,她在心中数着,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人。一共来了五个人。 五个黑衣人脚步极轻,他们见重重的纱帐下,一抹白色的身影未动分毫,才逐渐放下了戒心,转而走向那悬在竹架子上的鹦鹉。 领头的人见鹦鹉一动不动,也中了他的迷香,不由得咧嘴一笑,心想,主子这么多日为了这只鹦鹉费劲了心神,想尽了办法,可是那个叫做阆仙的老头儿就是顽固不化,怎么也不肯交出鹦鹉,最后主子用了常用的方法,就是偷,结果那老头儿竟然将鹦鹉放到小竹屋,竹屋周围被毒气笼罩,他们就是长了翅膀也不能活着出来。可是,眼见要得不到心爱之物的时候,没想到这个顽固不化的阆仙老头儿竟把鹦鹉白送给了一名女子。 他听闻这名女子就是名震朝野的冷面将军,北唐瑾,因为极为受到皇帝的喜爱,被封为玉容将军。大都的茶楼,戏院都流传着这位冷面将军的故事,对于她如何英勇无敌讲得是活灵活现,令他这个从小练武的男子都十分敬佩。只是可惜,这位冷面将军也是一位风流将军。哎!到底是在边关长大的女人,粗鄙又不守妇道,是玉容将军又如何,这种女人,白给他都不要! 想到这里,领头的那人摇了摇头,回头瞟了一眼重帐下还是未动分毫的白色身影,一脸的鄙夷之色,什么玉容将军,英勇战神,不过是个下流的女人罢了! 他正得意得取下了鹦鹉,却倏然感觉周身一股凉气环绕,那速度极快,像是雪山中的寒风,刮得他脸部生疼。他迅速抽出手中的剑,将袭面而来的石子打落、劈飞,可是他发现,他愈是想要将这些石子打飞,或者劈碎,那石子袭击的速度和强度就越大。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仿佛是遇到人家事先设好的阵法了。 他后悔自己为何那么不小心,竟中了人家的圈套,怪不得,人家能那么安心得睡觉。 第32章巧设迷阵2 为了让那石子减轻速度和力道,他不得不用手指掩面,试图看清周围的环境,或者是同其他的人说话,只是,他却如何也睁不开眼睛,他心想,今日恐怕要命丧在此地了! 听到了阵法启动的声响,北唐瑾才起身下床,掀开重重的帷帐,仔细打量着那还在外面打转的一个黑衣人。 那人一身的黑衣,蒙面,从脚到头顶都无法判断来人的身份,于是北唐瑾便将目光转到自己设的阵法上去,只见一圈一圈的沙石飞起,阵法周围的空气中都是沙石烟尘,辨不清方向。 很明显,来的五个人,有四个人被困住了,只是北唐瑾见此,却十分失望,她摇了摇头,仿佛是在叹息来人怎么这么不堪,竟连阵法都没看出来。 阵法外面的那黑衣人显得十分焦急,似乎是在想如何破解阵法,却怎么也不得其法,抓耳挠腮,来回踱步,十分不安。 “你救不了他们,这是不死不终阵法,所以,除非这些人死,否则阵法是不会停的。”北唐瑾站在水蓝色的帷帐下,面容清冷得瞧着那黑衣人。 黑衣人闻言,心中一惊,猛然回头,瞧见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立在窗前,清幽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她的衣摆随风浮动,飘渺流动,宛如仙子。 她长发雪容,却是面如寒霜,极美又极冷。 黑衣人不由得屏住呼吸,几乎忘了动作,也忘了他此行的目的,轻纱浮动,月华倾泻,他的眼中没有其他,只有一名清冷如雪莲的女子,悠然而立。 “砰——”房门被一个大力推开,一个粉衣的女子挥剑迎面而来,这个时候,黑衣人才缓过神来,抽出长剑,同粉衣女子缠斗起来。 “小姐,您没事吧!”苏桃瞧着北唐瑾的方向喊了一声,见北唐瑾悠然而立,仿佛一点也不在意,目光停在她的身上。 “这个人交给你了。”北唐瑾交代了一声,便朝那阵法走去,她越过阵法的边界,取下鹦鹉,摸了摸鹦鹉的毛,十分怜惜,她轻轻得说道:“让你受苦了。” 只是那鹦鹉还是一动不动,仿佛是死了一般。 北唐瑾正寻思将鹦鹉挂在哪里,却听到远远而来的脚步声,从房顶传来,她不知道这是又一拨人还是同一拨人,只是不管来人是谁,她总要将他们打发走了。 那些人来得极快,北唐瑾回身的时候,一位黑衣人就倏地劈面而来,北唐瑾身上没有佩剑,闪身躲过。 她定下身形,扫了一周,就将来的人打量了一个遍,这次来的还是五个人,眼睛都盯着她手上的鹦鹉,显然都是为了鹦鹉而来。那五人同时也看了一眼屋中启动的阵法,一脸狐疑,只是片刻,又将目光移到北唐瑾的身上。 他们五人将北唐瑾围住,配合极好,三人攻击,两人抢夺,苏桃见此,不由得心中大惊,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这些人就是为了那只鹦鹉么?! *** 从今天开始每天两更,周六三更。 第33章巧设迷阵3 苏桃再也不顾与她缠斗的黑衣人,转而朝那五个人攻击而去,只是这五个人显然武功不弱,跟她不相上下,她不由得更加紧张起来。 由于苏桃的加入,那五人不能再如同当初那样配合,一时乱了起来,只是他们到底是人多,很快就配合好了,两个人攻击苏桃,四个人攻击北唐瑾。 北唐瑾眼见那个同苏桃打斗的黑衣男子也加入其中,又见他们穿的衣服皆是同样的面料,就连袖口上细微的做工都是一模一样,于是她判定,这些人来自一个人的指派。 只是到底是谁消息如此灵通呢?她不过是刚刚从老头儿那得到鹦鹉,而且是深夜到访,起码要等到明日一早消息才能传出去吧! 北唐瑾手上没有利器,只能防守,不能攻击,再加上来人配合得极好,不肖片刻,胳膊上就被划了一道大口子,雪白的衣袖瞬间就被鲜血染红,极为刺目。 黑衣人眼见北唐瑾受伤,迅速猛攻,直夺北唐瑾手中的鹦鹉,北唐瑾左右受敌,又受了伤,黑衣人猛地就将鹦鹉夺了过去,黑衣人并不恋战,得到鹦鹉,迅速撤离。 苏桃猛地追了出去,只是对方毕竟人多,她被对方逼退,不得不撤了回来。她见到北唐瑾的手臂一直流血,赶忙去取来药箱,替北唐瑾包扎伤口。 “小姐,鹦鹉被夺走了!”见北唐瑾丝毫也不紧张,苏桃提醒对方,她费了很多心神和海东青换来的鹦鹉被别人夺走了! 北唐瑾并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她布下的阵法,也停了下来,那些困在阵法中的黑衣人已经逃脱了。 事实上,阵法并不是不死不休的,她刚刚之所以如此对黑衣人说,只是在吓唬对方罢了。 “小姐,您为什么一点也不着急呢?”苏桃十分不解,都到这个时候了,小姐应当想办法将鹦鹉夺回才是啊! 北唐瑾叹息道:“这些人是有备而来的,想要找回鹦鹉谈何容易?不过是为祖母寻一件礼物,没有鹦鹉,用其他的东西也是一样的。” 苏桃极少看到北唐瑾就这么罢手了,十分奇怪,道:“可是,小姐,您可是牺牲了雪衣才换来的鹦鹉啊!” “父亲明日就到靖州了,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你早些歇息吧,明日启程。”北唐瑾淡淡的说着,似是有些惋惜。 苏桃虽然心中极为不舒服,但是也不能再说什么了,于是便退了下去。 “出来吧。”在苏桃阖上门走远以后,北唐瑾在黑暗中淡淡得说了一句。 很快就有一个黑色人影闪了进来,那人揭开面纱,露出一张温顺柔和的脸,面带困惑得看着北唐瑾,道:“小姐,您为何要瞒着苏桃呢?” 北唐瑾站起身来,看着来人,道:“你知道她的脾气,若是不瞒着她,怎么将这场戏演得逼真呢?” “可是,不过是一只鹦鹉而已,对方怎么出动这么多人呢?值得么?” 北唐瑾闻言却笑了起来道:“什么是值得?为了满足占有欲,这些贵族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第34章巧设迷阵4 事实上,她一早就知道,此处有一只能诵《心经》的鹦鹉,千金难买。 北唐瑾的祖母赫连氏又信佛,整日在佛堂潜心修行,若是能得到一只会诵《心经》的鹦鹉作为寿礼,赫连氏一定会非常欢喜,因此北唐瑾才决定一试,看能不能得到鹦鹉。 她已经知道鹦鹉难求,更知道养鹦鹉的老人别号阆仙,擅长五行八卦,对药理方面也颇有见地,但是,这些都不是北唐瑾看重的,她最看重的是阆仙会占卜吉凶,可观人未来,若这样的人能为他所用,那么对她的复仇大有助益,她又怎么会错过呢?当然,这些都是她前世所知道,因此这一世,她捷足先登了。 于是,她从一开始就在设局,她先是让苏桃去探看,当苏桃未果归来的时候,她才亲自登门,这样给对方的印象就是,她的确是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更不知道他这位高人就隐藏在此地。 当然,北唐瑾也笃定,凭着阆仙的眼力定能看出她的身份,因此,即便是她北唐瑾被封为玉容将军,仍能如此谦逊求取鹦鹉,诚心诚意,就先给了阆仙好感,之后的交谈,自然是更容易一些。 接下来她更是步步设局,她明知道对方已经看出她是故意讨好,还要这么做,是笃定了这个人不会拒绝她这么一个这么合他心意的人。最后得到鹦鹉,她又用海东青作为回礼,那么就是纯粹在讨好阆仙了,她想要拉拢人家,自然是要压上很多宝贝的。 顺利得到鹦鹉,是她料到的一个可能,她知道,争这只鹦鹉的人,定然是不少的,于是事先就让秋荣假意离开,实际上是让她寻一只相似的鹦鹉,来替换这只会诵《心经》的鹦鹉。 她刚才之所以故意演了这么一场戏,更是让所有想得到鹦鹉的人知道,鹦鹉已经不在她手上了,因此他们可以不必盯着她了,而实际上,她一得到鹦鹉,就让秋荣将鹦鹉暗自送走了。 当然,这期间的时间和时机的把握也是十分关键,错了一分一毫都会功亏一篑,然而北唐瑾却在这么紧迫的时间内将一切安排得有条不紊,的确是非常不简单。 “将另一只鹦鹉放在马上吧。”北唐瑾吩咐着,嘴角含笑。 秋荣蹙眉,从一开始,北唐瑾就让她找两只鹦鹉,一只替换,另一只却不知道要做什么,此时听到北唐瑾的吩咐,不由得赞叹北唐瑾心思缜密,小姐这是在以防万一,万一有人还是不相信鹦鹉被人夺走,那么她就亲自带着一只鹦鹉,再让他们争夺一次,两次失掉鹦鹉,任谁都不会再怀疑,鹦鹉还在北唐瑾的身上,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彻底摆脱这些一心寻求鹦鹉的贵族和江湖术士。 能过得到鹦鹉,更能守住鹦鹉,并且全身而退,这个世上,恐怕也只有他们小姐一人了。 秋荣望着北唐瑾的背影,越发敬重她们这位年仅十五岁,心思又如此缜密的小姐。 **** 这便是北唐瑾费心设的迷阵,为的是迷惑争夺鹦鹉的难缠的那些人…… 第35章摆了一道 “小木头,让你受苦了。”紫衣男子身子歪斜着卧在踏上,如凝脂白玉的手指上拈着一支兰花,逗弄着神情萎靡的鹦鹉,一脸的疼惜之色。 只是鹦鹉仿佛是没有睡醒一般,一点都没有理会紫衣男子的怜惜之情,依然是耷拉着脑袋,十分倦怠。 “小木头,我可比那个糟老头子好看多了,你好歹睁开眼睛看看我这玉树临风的人儿啊!”紫衣男子蹙眉望着一动不动的鹦鹉,叹了一口气。又叫来昨晚行动的黑衣头领问话。 “小木头的确是受了迷烟才是如此的么?可是迷烟已经解了,按理说,一个晚上应当也过了药劲儿。怎么小木头看起来还是如此萎蔫呢?”紫衣男子面目的怜爱和心疼,声音也软软的,仿佛只是在叹息鹦鹉的萎靡不振,并没有同黑衣人问话一般。 黑衣人知道,他的主子只是此时对鹦鹉颇为喜爱,并不是同他如此温声细语的说话,他的这个主子从来都是心狠手辣,即便是微笑的时候,也可能是在算计人,或者已经想好了夺取对方的性命。 因此,即便是紫衣男子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满脸的柔色,黑衣男子依然十分紧张得答话,道:“当时的确是放了迷烟后,鹦鹉就被迷昏。或者也可能是在迷阵中太久,受到波及也说不定。” “北唐瑾设了阵法,倒是心思缜密,她应当早就料到会有人会偷鹦鹉,因此提前设好了阵法,好在本王派去了两批人,不然可不能轻易夺得小木头了。”说到此处,紫衣男子蹙起眉头,倏然感觉他好像是错漏了什么。 等等!北唐瑾早就料到会有人偷鹦鹉,会不会有两手准备呢?或者说,他手中的鹦鹉根本就是假的! 可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替换鹦鹉,显然不太可能,但是,假如,假如对方是有备而来呢? 想到这里,紫衣男子吩咐道:“去叫兽医,好好给小木头看看!” 黑衣男子赶忙下去请兽医,兽医很快赶来,仔细观察鹦鹉,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鹦鹉中了软骨散,才会如此。 紫衣男子听到此处,迅速确定,自己的确是被骗了,于是他迅速从踏上起身,在黑衣男子诧异的眼神中迅速消失了。 他被骗了,准确的是被一个十几岁的女子摆了一道,想到这里,紫衣男子就咬牙切齿起来,他此次一定要亲自会会这位北唐瑾,居然有本事骗过他,真是太有趣了! 北唐瑾并不知道对方这么快就发现鹦鹉是假的了,还在漫不经心得赶路。 只是走到一处密林的时候,她骑的马倏然受惊似得抬起前蹄,长啸一声,北唐瑾迅速抓紧缰绳,她本就同坐下的马相处多年,心有灵犀,因此不消片刻就控制了马匹。 只是马虽然是被控制住了,却怎么也不肯前行,北唐瑾不由得蹙眉,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只见地上竟然有一条一身青绿的小蛇,吐着信子。 第36章以蛇为饵 北唐瑾目力极佳,一眼就看出,这是一种生在在西域的稀有青蛇,剧毒无比,通常用来传递书信,对于气味的识别十分灵敏,一生只认一个主人,也就是说,其他人一旦接近,它就会展开攻击。 此蛇灵敏异常,很难躲过其攻击,因此,北唐瑾控制住马,并没有向前。 “小姐,这里怎么会有西域的毒蛇?”苏桃见地上的小青蛇虎视眈眈得睁着一双三角眼,仿佛是蓄势攻击侵占它领土的敌人。 北唐瑾摇头道:“此处以产鹦鹉而闻名,五湖四海的人都慕名而来,想必这条蛇的主人是冲着鹦鹉来的吧。” 北唐瑾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懒懒的声音仿佛从不远处传来,“声音倒是不错,只可惜这张脸了,怎么被你画成这副模样?真是丑死了!” 北唐瑾循声看去,只见一位男子发束紫玉冠,身着紫色宽大锦袍,腰配绛红色描金玲珑带,俊颜含笑,姿态雍容,神态高贵而洒脱。他白玉的手指上摆弄着一支盛开的白兰花,说不出的闲适自在。 “天呐,这是人吗?”苏桃惊艳得移不开眼睛,这男子美得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 即便是北唐瑾见多了俊俏的男子,此时也呆愣了片刻,此男子气质高贵雍容,又有种放荡不羁之感,像是贵族,又像是喜好游山玩水的江湖侠士。猜不出对方的身份,北唐瑾朝对方作了一个揖,嘴角含笑,态度恭歉,道:“敢问阁下,此蛇是否为阁下所有?” 紫衣男子眯着眼睛打量北唐瑾,只见对方穿了一身天青色袍子,十分素雅,腰间只配了一只香囊,再无其他,想必这香囊定是其心爱之物。 再看她的发饰,用天青色的绸带高高束起,再配上她自己画的装扮,剑眉星眸,倒是一个俊俏公子的打扮,只是可惜,她的唇饱满红润,泄了她是女子的底,白白费心装扮一回了。 “这条小蛇么?”紫衣男子低眸瞧地上的小青蛇,蹙了蹙他那好看的眉毛,微微一笑道:“这的确是我的!” “既然如此,请阁下收了这条蛇,让于在下通行。”北唐瑾态度越发恭敬。 “这个么?”紫衣男子蹙眉望天,仿佛是在思考北唐瑾说的话可不可行,只是嘴角却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十分浅。 “它饿了……”半晌,紫衣男子吐出这么一句话来,仿佛十分为难,道:“它十分挑食,只吃会说话的鸟,不知姑娘可有会说话的鸟?” 明明心藏算计,面上却是优雅闲适,仿佛是在说一会儿天会下雨这么自然的话一般。 “会说话的鸟么?只要喂了一只会说话的鸟,公子就收了这条小蛇?”北唐瑾的摸样看起来十分真诚,又带着一些焦躁不安,仿佛是急着赶路,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愿意。 “这是自然,只要姑娘喂饱了它,它自个儿就让路了!”紫衣男子眨了眨眼睛,信誓旦旦,只等着北唐瑾上钩。 *** 昨天有读者跟我讨论关于瞳孔什么时候放大缩小的问题,小瑾真的开心,乃们看文真是太仔细了。 关于瞳孔什么时候会放大:人在兴奋、高兴、看到欣悦的人或事物,或者疲劳,极力思考、疼痛的时候,瞳孔会放大。 瞳孔什么时候会缩小:恶心,看到厌恶的人和物、超负荷脑力劳动的时候瞳孔会缩小。 因此说眼睛是不会骗人的,眼睛的反应是人真实的心理反应。通过看瞳孔可以读心,哈哈,乃们可别听小瑾忽悠,读心术不能贸然试验…… 第37章又被耍了 “既然您一言九鼎,在下就深以为信了。”北唐瑾又朝紫衣男子抱拳,以示自己十分相信对方。 紫衣男子见北唐瑾一脸的郑重其事,心想,他早知道,北唐洵明日就到了靖州境内,因此,北唐瑾必须要赶回去,所以,即便是牺牲一只鹦鹉也不足为奇。毕竟,比起不按照归期回京这是最小的牺牲了。 北唐瑾并没有去拿鹦鹉,而是拿起弓箭,瞄准天空中的麻雀,搭弓放射,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五支箭齐发,只听见剪气划破空气的“嗖嗖嗖”数声,不肖半刻,天上就“嗖嗖嗖”落下数只麻雀。 北唐瑾喊道:“苏桃,接着。” 苏桃闻言飞身而起,接住了下落的麻雀,摊手一看,正好五只鹦鹉,一只也不少。 紫衣男子瞧着北唐瑾一系列的动作也十分震惊,道:“你的箭法真是不错!只是,你射下这么多的麻雀,是要烤着吃么?” 北唐瑾只是微笑,接过苏桃手中的五只鹦鹉,像是生怕紫衣男子看不见一般,举得老高,道:“您瞧,这些麻雀只是伤到了翅膀,并没有死,还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呢!”她故意咬中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几个字。 紫衣男子此时还是有些不明白北唐瑾究竟要做什么,不由得蹙眉望着她手中的五只麻雀,每只麻雀的翅膀都被箭羽贯穿,挣扎不休,仿佛是要摆脱束缚。 “这些麻雀没有一只哑巴吧?公子您也看到了。”北唐瑾笑容越发灿烂,将其中一只麻雀抛向小青蛇,小青蛇飞身而起,就将麻雀吞入口中,北唐瑾又连抛下数只,小青蛇竟然又飞身而起,一一吞下。 只是小青蛇到底是太小了,连吞了三只麻雀,身子就笨重起来,卧在地上,极为安稳,应当是在消化食物了。 紫衣男子诧异得瞧着北唐瑾的一系列动作,极为震惊,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北唐瑾已经策马远去,只听见她清脆的笑声,在茂密的树林中回荡:“鸟皆会语,只是公子听不懂罢了!” 此时紫衣男子才明白过来,北唐瑾是抓住了他话中的漏洞,“会说话的鸟”。 “会说话的鸟”在他想来就是鹦鹉,或者画眉鸟之类,可是北唐瑾却生生得理解为,能叫的鸟! “鸟皆会语,只是公子听不懂罢了”是何其讽刺的一句话!想到这里,紫衣男子将手中冰清玉洁的白兰花抛在地上,又瞧了一眼地上的小青蛇,冷声道:“真是不中用的东西!” 说罢,也不管地上的小青蛇,转身而去。 回到住处的时候,侍从上前来报,道:“主子,有三波人先后来夺鹦鹉,属下幸不辱使命,守住了鹦鹉!” 紫衣男子本就因为北唐瑾的戏弄心中不爽,想起这批人也是由于北唐瑾的原因招来的,不由得更为不爽,道:“将鹦鹉赏小白吧!” 侍从愣愣地看着紫衣男子黑沉的脸色,十分不解,鹦鹉可是主子费尽心思夺取的,喂给一只狐狸不是可惜了么? *** 紫衣男子为啥将辛苦夺来的鹦鹉喂狐狸,主要原因是他感觉受辱,一看到鹦鹉,就想到自己被一个小姑娘戏弄了,真是丢人撒!天!古代的人,就是面子第一! 第38章擦肩而过 “还愣着做什么?莫不是你要代替这只鹦鹉?”紫衣男子瞧着发呆的侍从,冷声吩咐着,只是他声音虽冷,面容却依然雍容而优雅,仿佛刚才的话,并不是从他的嘴里吐出来的。 侍从闻言,哪里还敢发愣,赶忙下去了。 官道上,北唐瑾同苏桃策马疾奔。 “小姐,那位公子会不会追来?”苏桃回望着脑后,一脸担忧之色。 “应当不会,毕竟咱们骑的是快马,他即便是轻功再好,也不易追到,他应当不会白费力气。”想到紫衣男子狡黠的笑容,北唐瑾如是说道。 “咦,小姐,前面仿佛有马蹄声,该不会是又一拨抢鹦鹉的吧?” 北唐瑾闻言,目光转向前方。只见一位雪衣男子伴着“哒哒”的马蹄声而来,他雪白的衣角飘扬在空中,纤尘不染,空灵而飘然。 墨发飞扬,飘飞如绸,即便是骑马疾奔,面容依然如玉般柔和静谧,眼波淡然平静,仿佛这世上任何的事都不能使其涌动一丝的涟漪。 北唐瑾再次定神看去,只见那人越来越近,仿佛周身蒙上一层淡淡的白光,飘然如仙,皎然如月,她还没有回过神来,那人的马蹄声已经远去,只余一缕飘然不散的淡淡的梅香,清新而沁人心脾,让她确定,出现在眼前的不是幻觉。 半晌,只听得苏桃惊叫道:“小姐,小姐!刚刚的,是不是个仙人!?”她惊叫的时候还回头不住得看,只是连一个背影都没有看到。 北唐瑾闻言,摇摇头,笑道:“仙人怎么会骑马,应当驾云才是啊!” 苏桃恍然,原来是那男子的气质太像仙人了! 傍晚时分,两人终于抵达了靖州安排好的客栈。 秋荣早就在客栈等候他们二人,北唐瑾一进门,秋荣就为二人准备茶水,苏桃和秋荣也不拘礼,都坐着喝茶,就这么瞧上去,三人的气氛十分和谐。 “小姐,按照您的吩咐,奴婢已经将鹦鹉安顿好了。”北唐瑾刚刚坐下,秋荣就向对方说了鹦鹉的情况,让北唐瑾放心。 北唐瑾闻言一笑道:“你做事谨慎,我很放心。” 苏桃刚喝了一口茶,听到秋荣如此说,一口茶竟喷了一地,直呛到嗓子眼儿,咳嗽个不停,半天,她才止住咳嗽,诧异得望着秋荣,惊道:“你刚刚说什么鹦鹉?” 秋荣这个时候也想起来,这件事情一直瞒着苏桃,此时自是不需要隐瞒了,于是坦言道:“小姐早就将鹦鹉调换了,怕你演得不真,并没有告知你。” “啊!怪不得!怪不得小姐一点都不着急,一点也不担心,原来是这样啊!”苏桃又惊又喜,半分都没有因为北唐瑾的未提前告知而生气,而是觉得北唐瑾的一番努力终于没有白费,雪衣的牺牲也没有那么心疼了。 “鹦鹉在哪里,奴婢可不可以看看!”高兴了半晌,苏桃终于消化了这个惊喜的消息,想要好好观赏这只来之不易的鹦鹉。 “为了防止再来偷鸟贼,已经将鹦鹉送走了。” 苏桃有些失望,转而也觉得非常有道理,道:“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小姐,将军明日一早便到了。” 北唐瑾望着腾腾的热气,心中有些忐忑,终于要到了么? *** 这个美男还会出现滴…… 第39章父慈女孝 北唐瑾见到北唐洵的时候,已经是翌日晌午。 “她还好么?”北唐洵见到北唐瑾的第一眼就是这句话,他的声音带着苍凉和忧伤,听着有些悲凉。若是北唐瑾不知道北唐洵的冷酷无情,恐怕就相信了对方这是真心的。 或许,是有些真心吧,只是面对权势和感情的时候,男人往往都是理智得选择了权势。 “母亲了无牵挂而去,定是安心的,父亲不必过于伤心了。”即便北唐瑾深恨北唐洵的冷酷无情,可是此刻,她也不得不同对方周旋,虚以逶迤。 在没有足够的实力的时候,她还是要做一个听话孝顺的女儿的! 北唐洵闻言,闭了闭眼,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十年我没有回来,终于回来却又没能去看她,希望她能够原谅我。” 听到“原谅”这两个字的时候,北唐瑾的心陡然一缩,仿佛是有某种利器扎入胸口那么疼痛。 原谅么?母亲死的时候满目的悔恨和悲凉,原先她一直以为母亲是深恨王氏,此刻想起来,原来她恨的是她的夫君,若不是北唐洵的纵容,王氏怎么会轻易得手? 母亲早就看清了这个男人么?所以才了无希望得走了。 母亲到底是太过善良软弱,她明明看清楚了一切,却不下手,不过是想守住他们,她没有实力同王氏正面交锋,她便以死来换取她的生,母亲当年之所以没有告诉她,她的父亲如此得冷酷无情,只是想要保全她,让她不要恨她的父亲,没有恨,没有报仇的心,她才能安心学武,功成名就。 只是母亲没有料到,她最终还是栽在他这位冷酷无情的父亲的手中。 北唐瑾抬头望了一眼北唐洵,她的眼底尽是讽刺和恨意,只是,她迅速低眸,这些流转的情绪就被她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再也看不清楚。 原谅么?不,母亲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明明胸中是波涛汹涌的恨意,北唐瑾的面容却带着淡淡的悲伤和恭敬,道:“母亲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女儿能平安长大,此时女儿功成名就,都是父亲您一手培养,母亲感激您还来不及,怎么会怪您呢?” 她此刻的面容极为像是一个女儿安慰父亲,情真意切,半分伪装都看不出来。 半晌,北唐洵又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是。”北唐瑾又朝北唐洵行了礼,躬身退下。 她出了营帐,便碰上在营帐外面来回踱步的北唐峰,北唐峰一见到北唐瑾出来,就急忙奔到北唐瑾的面前,面容恭敬又欣喜道:“阿姐!”他的声音有些糯糯的,仿佛是撒娇,眼睛更是一片澄净无比,天真无邪。 北唐瑾的嘴角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恐怕她当年就是被他这双天真无邪的模样给迷惑了吧。 北唐峰被北唐瑾冷肃的面容惊了一跳,他的阿姐虽然素来冷漠,可是那是对旁人,对他从来都是宠爱有佳,何曾有过这样冰冷的目光? 第40章待她极好 北唐瑾意识到自己的面容过于冷漠,柔声道:“大概是这几日祭拜母亲,太过伤心了罢。”北唐瑾和颜悦色得解释着自己为何异样,为何不是他曾经那个可亲可敬的阿姐了? “原来是这样,是峰儿唐突了,等过几日,阿姐心情好了一些,峰儿再来拜见阿姐。”北唐峰满含愧疚得说着,声音极为可怜。 北唐瑾柔柔一笑,道:“阿姐在静禅庵收集了很多梅花上的雪,想必此时已经都化了,你也来尝尝鲜吧。” 北唐峰眼睛一亮,面容很快由悲转喜道:“阿姐泡的茶最好喝了!阿姐待峰儿真好!” 北唐瑾面容越发柔和,只是心中却是一冷,是啊,她待他极好。他八岁被接到边关历练,从那时起,她瞧着一个没有母亲照看的孩子极为可怜,便做起来一个如同母亲的阿姐,春日给他添新衣,冬日给他做棉鞋,亲自教他习武,排兵布阵,可谓是费费尽了心神,操碎了一颗心,她以为,北唐峰虽然是王氏的儿子,可是却是她一手带大,心应当是向着她的,即便是不是向着她,他对她这个含辛茹苦培养他成才的阿姐,也是有几分爱的。 可是,到头来呢?不过是多为自己培养了一个敌人罢了…… 想到这里,北唐瑾越发心酸和难受,只是她到底是忍住了,用微笑的面容伪装。伪装成一个好阿姐。 两人步入北唐瑾的营帐,北唐瑾命苏桃去准备茶具,和雪水,预备为北唐峰泡茶喝。 秋荣见到北唐峰,面容也十分和蔼道:“几日不见三公子,三公子越发清俊了。” 北唐洵本是面容俊朗,气质也是极好,年轻的时候也是名门淑媛倾慕的对象,是大都四公子之一,名声盛极一时。 北唐峰是北唐洵和王氏的儿子,模样自然不能差了。 北唐峰闻言,羞辇一笑,道:“秋荣姐姐竟唬我!” 秋荣用帕子掩着唇,笑道:“小姐,您瞧,三公子还害羞呢!” 北唐瑾见秋荣瞧着北唐洵的面容那样柔和和怜爱,也笑望着北唐峰,柔声道:“他还是小孩子,等峰儿长大,定是一位玉树临风的公子哥儿!” “峰儿已经长大了!阿姐不过长峰儿三岁!”北唐峰听闻北唐瑾说他是小孩子,极为不服气。 “好了,不逗你了,你且说,今日找我何事?”北唐瑾一边摆弄着茶具,一边漫不经心得询问着。 北唐峰蹙了蹙眉,低垂着睫毛,道:“祖母的生日很快就到了,不知阿姐有没有寻到合适的礼物?” 北唐瑾见他眸光躲避,眸中很快滑过一道尖锐的光芒,瞬间远去,原来是为了这个! 此时苏桃提着雪水进来,听到北唐峰的问话,正要开口,却看到北唐瑾微冷的面容,马上闭紧嘴巴。 “莫非峰儿已经选好了寿礼?”北唐瑾的面容很快恢复了柔和之色,轻声询问。 “峰儿并没有挑到可心的礼物,不过峰儿听闻祖母最爱青花瓷,不知从何处寻来。” *** 这是一个阴谋的序幕…… 第41章人言可畏 茶水的热气如雾般腾腾上涌,遮住了北唐瑾嘴角牵扯的冰冷的笑意。 同当年一样,也是她拜祭完母亲,北唐峰同她讲起了要为祖母准备什么样的寿礼,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她感情最脆弱的时候说,是要她北唐瑾更加感觉这个弟弟可以诉苦和依靠么? 隔着小茶桌子,北唐瑾面容极为慈爱得抚摸着北唐峰的头,崇溺得笑道:“傻瓜,大都的古董店里,什么稀奇的宝贝没有,瞧你如此忧心!”她说完摇摇头,然后将茶水缓缓注入茶杯,递给北唐峰。然后抬起眸子瞧了一眼北唐峰的面容,心中冷笑,都到这个界地,靖州没有青花瓷,自然是大都了,真是故意的呢!还问她如何寻来,简直好笑! 北唐峰接过茶杯,平静的面容出现了一丝微小的裂痕,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又似乎是忐忑不安,他低头用茶杯盖子搅着茶水,面带尴尬之色,道:“好久没有回大都,竟不知晓了,还是阿姐聪慧,峰儿愚钝了!” 北唐瑾心道,她当年报仇的时候可没有他这个弟弟如此得处心积虑呢!她怎么会聪慧?他又怎么会愚钝呢?她当年不就是栽在这上面了么? “待过几日抵达大都,寻个机会,阿姐带你去看看罢!”北唐瑾笑得依然柔和。 北唐峰连忙点头,道:“阿姐待峰儿真好!” 三日后,北唐洵的率领的北唐大军抵达了大都,二十万大军驻扎在大都城外,只有几万的精兵入了城。 北唐瑾穿了一身银白色的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她骑着雪白的宝马,身披雪白的大擎,远远望去,仿佛是从画中而来的天神将军。 雪沫纷飞,金戈铁马,城内已经挤满了围观的百姓,望着凯旋而归的将士,热血沸腾。 “穿银色铠甲的是位年轻的将军吧!”百姓中,有人指点着北唐瑾,低声说着。 “是啊,那是北唐家的二小姐,皇帝得知这位北唐家的小姐立下战功,龙心大悦,立即就封了玉容将军,这是何等的殊荣啊!即便是国公府的公子都没有这位北唐家小姐有福气!” 旁边的一位中年男子,满脸的络腮胡子,闻言,嗤笑道:“什么玉容将军,不过是一个当妇!皇帝陛下怎么封这种人为将军!” 他旁边的一位身形瘦削的男子赶忙阻止他道:“你小声些,这要是传到皇帝陛下的耳朵里,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 我还听闻这位玉容将军手底下的幕僚,皆是她的,她的……”那是一位长相沨流,凤眼迷人的年轻男子,仿佛是一点也不怕被杀头一般,又添油加醋得说了一番。 他周围的人闻言,皆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道:“竟有这样的事情?!” 那位男子扑哧一笑道:“这位北唐家二小姐今年可是十五岁,已经及笄,这又有什么稀奇,更何况,边关男子多嘛!”他越说,笑得越发厉害了。 经过他这么一说,还有其他几位男子的附和,北唐瑾在边关如何沨流,不到半刻便传遍了整个大都。 **** 这是另一个阴谋的序幕,迎合前面的伏笔,玉佩被盗那一章节,未来几个章节是激烈的交锋,乃们紧张么?北唐瑾会不会赢? 第42章为朕一笑 北唐大军一路朝着皇帝的仪仗前进,雪花飘飞,将整个大都染成一片白色,群臣皆跪在地上,屏声敛气,迎接大军的到来。 大夏皇帝远远望见北唐洵一身铁色铠甲,一步步向他走来,走在他身后的是他的一双儿女,北唐瑾和北唐峰,还有几位颇有战功的年轻将军们。 “北唐洵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北唐洵的带领下,北唐瑾、北唐峰和诸位将军也纷纷向皇帝行礼。 大夏皇帝威严的面容显得极为明朗,他看起来心情极好,听到北唐洵和众将士的声音,立刻免了礼。 “北唐爱卿此次没有辜负朕的期望,击退了方国的入侵,还夺得了十座城池,真是功不可没啊!”皇帝的声音响彻在大雪纷纷的天地中,更显其威严。 “陛下谬赞,这数次的战役中,皆是用了玉容的计策,因此臣不敢居功。”北唐洵的面色越发谦卑和恭敬,一点都没有因为皇帝的赞扬而得意。 大夏皇帝闻言,面上一笑,当然,他的心中也是笑的,他等的就是这句话,这样一来,他便可好好封赏玉容了。 “朕每日看你的捷报便想着,这位英勇善战的女将军是何等的姿容,今日,朕一定亲眼看看!”大夏皇帝目光移到北唐瑾的身上,继续道:“玉容还不快上前,让朕一睹你的风采?” 大臣们听皇帝如此说,皆以为他要纳玉容将军为妃子,可是心中却是奇怪,这位玉容将军的名声并不好,听闻是凨刘成性,跟她的每位幕僚都有染,就连她座下的将军也受到她的荼毒。可是,皇帝陛下为何却如此喜爱这位玉容将军呢? 众位大臣皆立在寒风中,目光停在北唐瑾的身上,可是,却只能看到她的披风飘扬在风中,飒飒作响。 背影是雄姿英发,玉树临风,风姿并不比她身旁的几位男将军差,然而,看到这里,很多大臣都摇头,可惜了,到底是位女子,而且还凨流成性,真是丢尽了北唐家的脸面,丢尽了大家世族的脸面! 北唐洵居然还如此洋洋得意,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竟有这么脸皮厚的人!公然向皇帝推荐自己下流的女儿! 北唐瑾丝毫都没有感觉到惊讶,因为这一切都同前世一模一样,她心中也清楚皇帝为何待她如此,于是一步一步上前,然后抬眸望着坐在她面前,威严的皇帝。 大夏皇帝的目光定在北唐瑾的面上,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眼睛里流露出的是惊喜,面上却是一片平静,除了北唐瑾,没有人能看清他眼中的情愫,那是一种怀恋之色,确切得说是,皇帝正在透过她,怀念另一个人。 她如此得美艳又如此得清绝,她又如此得宛若谪仙,也可以美如妖精,她总是骄傲的,自信的,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他却最终也没有看懂她。 像,简直是太像了,大夏皇帝欣喜得几乎将这几个字脱口而出,却最终没有说出来,只是道:“玉容,请为朕一展笑颜!” **** 昨日雨空言留言说,圣诞节求加更,小瑾看了很高兴,于是预备今日加一更,聊表祝福之意,祝大家圣诞节快乐! 第43章可倾天下 只是她不笑,面容清冷又恭敬,跟他心心念着的那个她的明媚又有所不同。 北唐瑾轻轻扯动嘴角,微微笑了起来,她笑得那样柔和,又那样自然,一点也不生硬,这笑仿佛是发自她内心的喜悦。 坐在皇帝旁边的近臣和皇子们都望向北唐瑾,想要知道这位名声凨流的女子,到底有何种姿容。 天地之间瞬间沉静了,飘扬的雪花中,唯有眼前的这位女子静静伫立,她面容如雪,肌肤白腻清透,宛如料峭在寒风中的一支傲然绽放的红梅,美艳而清绝。 众人几乎移不开眼睛,他们没有想到,北唐瑾凨流的名声在外,竟然是如此清绝脱俗,美丽芳华又出尘如仙,不食人间烟火。 大皇子凤英目不转睛得盯着眼前这位女子,怔然发呆。 父皇曾亲自将他叫到御书房,说是为他谋了一桩好亲事,他闻言自是欣喜不已,可是听到那人竟然是凨流将军玉容的时候,心中就极为厌恶,反感,受辱。大都名门闺秀众多,他实在是不明白父皇为何要为他选择了这样一位声名狼藉的女子,这不是抢着去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么?若是他真的娶了这位女子,群臣如何看他,百姓如何看他?他将会成为整个大都的笑柄! 而且,这位女子早就和济宁侯府的三公子定了亲事,即便他是皇子,也不能不顾人家的婚约,横刀夺爱。 当他将这一切陈述给父皇的时候,一向崇爱他的父皇竟然勃然大怒,狠狠得扇了他一个耳刮子,不仅如此,还将他斥责了一顿。父皇说,如果娶了这位女子,他就可以稳坐江山,因此,不管他愿意不愿意,这位北唐家的凨流小姐,都是他未来的正妃。 自从父皇说起北唐瑾这个名字,他就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女子厌恶不已,可是,今日…… 今日亲眼见到北唐瑾的时候,他又突然觉得,若是父皇能洗清她狼藉的声明,此生能娶到这样一位美人儿为妻子,倒是人生一大幸事。 凤琰此时也将目光定在北唐瑾的身上,也愣了半晌。 这位女子不仅仅容貌美丽,而且气质脱俗,他的脑海中不由得出现众多的画面,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深深幽谷的兰花,艳冠群芳的牡丹…… 他曾经见过美丽妖娆如牡丹的女子,他也曾经见过出淤泥不染如莲花的女子,也见过气质脱俗如兰似麝的女子,可是,他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她就静静站立,展颜轻笑,那么自然而柔美,却宛如莲花般清丽,宛如牡丹般华美,宛如兰花般优雅从容。 她太美了,不仅仅是容貌,更是美在出尘的气质,她美得太不真实,美得令人窒息,美得可倾天下。 凤琰静静得望着这位美丽的女子,可是很快,他就移开了目光,墨黑的眸中滑过一丝冷笑,再怎么美丽,也不过是一个边关出来的野丫头,怎能比得上大都的大家闺秀呢? *** 男人是理智的…… 第44章微妙气氛 距离皇帝不远的位置,还坐了一位紫衣男子,他不像其他皇子一般正襟危坐,而是显得极为慵懒,神态闲适的根本就不像是在迎接功臣回宫,而是在戏院听曲子,看歌舞一般。 他笑得极为优雅,眼睛里却充满了兴味儿,仿佛是看一只猎物般,瞧着北唐瑾,他的左手更是不停地转动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若有所思。 这位北唐家的大小姐,也就是戏耍他的那个臭丫头,真是给了他一个不小的惊喜。 她不笑的时候,面容清冷,就像是一个天然的美人冰雕,浑身透着冰冷,让人无法靠近,可是,当她轻轻一笑的时候,你却觉得这个冰雕仿佛瞬间融化了,有了人气儿,就像是清晨升起的那抹红日,耀眼得美丽,仿佛天地之间,再没有其他,只有她的笑颜,动人心魄。 众人自然感觉到了这微妙的气氛,也慢慢回过神来,只听皇帝大笑一声,道:“好!真是好极了!北唐爱卿,你养了一个好女儿啊!” 北唐洵摸不清皇帝的脾气,不敢贸然发言,只是沉默得感觉周围的气氛,他微微感觉似乎有种不妙,但是,至于哪里不妙,他自己也说不出来。 皇帝难得开怀一笑,指着北唐瑾问道:“周阁老,你瞧朕的玉容将军,如何啊?” 周阁老为皇帝的近臣,性子直率,直言不讳,深受皇帝的器重,周阁老对皇帝说一句话,抵得上别人的千言万语,因此,周阁老在朝中声望极高,学生众多,颇受尊敬,若是连周阁老都说北唐瑾好,那么自然是很有说服力。皇帝就是看在这一点上,才在此时询问这位周阁老,为的就是为北唐瑾正名,当然,这只是第一步,作为皇室未来的皇后,自然是要有个好名声的。 皇帝再怎么器重周阁老,但是周阁老也不能当众驳了皇帝的面子,于是道:“玉容将军骁勇善战,又精于排兵布阵,真乃是我大夏的一位良将!” 他说得句句属实,皆是赞美之言,可是皇帝闻言,却微微蹙眉,北唐瑾骁勇善战这是众人皆知和认可的,周阁老再说一次,也并不能添什么彩,皇帝心中不由得叹气,这个周阁老啊,人虽是耿直,可是却十分狡猾,既给了他足够的面子,让他无法问罪,又没有在真正意义上帮到北唐瑾。 皇帝的如意算盘落了空,但是也并没有显得不高兴,而是复又问群臣道:“众爱卿觉得玉容将军如何啊?” 台下的文武大臣自然是没一个有胆量驳了皇帝的面子,皆道:“玉容将军骁勇善战,乃是大夏之福啊!” 皇帝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望着诸臣道:“既然诸位爱卿都觉得玉容功不可没,那么朕一定要好好赏赐玉容,才对得起玉容马革裹尸之苦啊!” 众人闻言,皆大声附和。 皇帝更是笑逐颜开,正琢磨着怎么让北唐瑾的封赏名正言顺,却听见一阵刺耳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天空。 第45章凨流将军 “陛下,我要见陛下!让我见陛下!”远远的,一位衣衫褴褛的布衣男子尖锐而充满了沧桑之感的声音冲进众人的耳朵里,一时间,在场的上到王公大臣,王孙贵胄,下到平民百姓,婢女仆从,皆闻声而看。 “陛下岂是你这等平民能轻易而见的,还不快退出去!”拦截布衣男子的侍卫,冷声喝到。 只是那布衣男子却毫不退缩,大喊道:“陛下,草民有冤屈,希望能上达天听,请陛下听草民陈情!” 皇帝眯着眼睛远望,听到“冤屈”二字,神色动了动,道:“既然有冤屈,请他上来吧。” 皇帝已经发话,侍卫们又上下仔细的搜查了男子的随身之物,确定并无利器,才放行。 众人瞧去,只见那布衣男子缓步而上,步履蹒跚,跌跌撞撞,仿佛随身要跌倒在地,他的面容俊俏,只是两鬓已经微白,一脸的沧桑之色,仿佛是受尽了颠沛流离之苦。他上前跪在皇帝面前,不停地磕头。 “你说你有冤屈,到底是什么冤屈令你冒死前来?”皇帝瞧着台下的男子,面容俊朗非凡,不由得面露诧异之色。 北唐瑾望了来人一眼,然后垂下眸子,心中冷笑:终于来了。 那男子面容悲戚,声音微有颤抖,道:“陛下,草民曾是临封的穷苦书生,得玉容将军赏识,拜为其门客,曾为将军出谋划策。草民深感将军知遇之恩,可是却没想到,将军有一日邀草民饮酒,竟要……” 那布衣男子说道这里,面露羞辱之色,咬紧牙关,难以启齿。 “竟要如何?”皇帝听到此处,脸色微变,面容更为威严。 那布衣男子垂下头,豁出去的表情,道:“竟要草民做那等苟且之事!草民已有妻子,并不想……草民不答应,将军竟以草民的妻小威胁,草民不得不从!堂堂男子,怎能受此凌辱?草民不堪凌辱,趁将军外出,连夜逃离临封。可是将军不久便察觉,恼怒草民此举,竟派来杀手,一路追杀,草民的妻女皆险些惨死在杀手的剑下,幸而草民机敏,才逃过一劫啊!请陛下为草民做主啊!” 众人闻言,皆是目瞪口呆,望向北唐瑾的眼光更是复杂无比,震惊、鄙夷、恼怒…… 他们曾听闻这位玉容将军极为凨流,据说她的门客皆是其入幕之宾,可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位玉容将军不仅仅凨流,而且对于不屈从的门客,竟下这等狠手,真是狠辣无比,没有人性! 北唐瑾则微微蹙眉,打量着布衣男子,然后迅速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面上竟然连一丝慌乱也无,这令众人更为震惊。 凤琰这一招用得极好,原来她的凨流只是传言,此刻却曝光在众人眼下,经过这件事,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更加令人信服,如果说曾经的传言只是捕风捉影,现在却是有了真真实实的例子了!而且,他陷害的度,把握的极好! 第46章欲盖弥彰 这位布衣男子虽然饱受颠沛流离之苦,他的妻小也并没有丢了性命,即便是皇帝治罪,也不过是思过罢了。 凤琰的目的,显而易见,是让她名声扫地,令济宁侯府名正言顺得退婚,只要济宁侯府退了婚,她北唐瑾才能按照他的计划,嫁给大皇子。 这样一来,凤琰还可以演一场维护的大戏,趁着这个机会收买她的心,不是一举两得么?真是算计得好呢! 女子的清誉比性命还重要,凤琰这招,可谓是先诛心,再救心,若是不是她提前就知道凤琰的计策,定会像前世一般感激涕零,相信凤琰这个俊颜黑心的男子。 紫衣男子则似笑非笑得瞧着北唐瑾,对于刚才的这出戏码非常有兴趣。 “陛下,此人简直是一派胡言,玉容在军中严于律己,众将士皆知,陛下不能相信此人的一面之词啊!”北唐洵听到布衣男子的话,恼怒不已,已经是青筋突爆,他真是没想到,居然有人在这种场合陷害北唐瑾,一旦陷害成功,全大都的人皆知道他北唐家有个凨流的女儿!北唐家将会成为整个大都的笑柄!而且北唐瑾可是他一手培养的,清誉没了,还怎么嫁人?怎么在大夏立足?这不是断了前程,断了活路么? 北唐瑾身后的几位将军闻言,皆十分诧异,玉容将军从来都是军纪严明,别说是跟男子有染了,就是跟他们这些男子说话都是冷言冷语的,是出了名的冷面将军。 “陛下,玉容将军是出了名的冷面将军,一向军纪严明,怎么会同这个人有染呢?”站在北唐瑾身后的几位将军立刻为北唐瑾辩解,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位冷面将军会跟男子有爱昧关系,那么一个冷面的女子,同一个男人亲亲我我,真是很难想象。 “陛下,此人臣从未见过,他是阿姐的门客么?”北唐峰指着布衣男子,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他,仿佛是在辨认,这个人到底是谁。 听到北唐峰的陈述,北唐瑾眉梢一跳,心中冷冷一笑,他的弟弟,可真是她的好弟弟! 这位布衣男子北唐瑾识得,正是她的门客之一,当年她就是赏识他的才华,才将他收在将军府,还好吃好穿伺候着,却没有想到,一个月未见,竟在这么一个隆重的,她要受到皇帝的赏赐的场合出现。 此人在将军府住了一年,只要一查便知,所以北唐峰说不识得此人,就是欲盖弥彰!就算是没什么事,也被人挑出了错处!既然清清白白,还装作不识得作何?不是逃避什么不为人所知的事情,又是为何呢? 只是即便是如此,北唐瑾却还是一言不发。 北唐洵和众位将军都说了话,唯独北唐瑾不置一词,皇帝望向北唐瑾,只见对方面容平静,仿佛这么一个屎盆子不是扣在她的头上,皇帝不由得惊叹北唐瑾能沉得住气,同时也松了口气,相信北唐瑾的聪慧,能摆平此事。 “玉容,你怎么说?”皇帝扫了众人一眼,将目光又回到了北唐瑾的身上。 *** 北唐洵为何生气?因为北唐瑾是北唐瑾的女儿,代表着北唐家,北唐瑾的名誉受损,对北唐家来说就是被人打了脸,因此,凤琰是绝不会让北唐洵知道,这么个龌龊的计策是他一手策划的! 第47章故人回礼 “陛下,此人的确是臣的一位门客,曾被臣收留在将军府,也的确曾为臣出过几次计策。”北唐瑾的面容依旧清冷,洁白的面容仿佛被罩上了一层月华般的光晕,美丽清绝。 北唐峰本以为自己说了不识得此人,在如此慌乱的情况下,北唐瑾定会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那么即便是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北唐瑾也很难翻身正名,可是此刻,北唐瑾居然承认了认识此人,那么说,她现在很镇定,很清醒,而且,可能已经猜透了他的心思!想到北唐瑾对敌人和对手的狠辣手段,他不由得一阵得背脊发凉! 众人没有想到,北唐瑾就这么承认了,而且她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就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那是理所应当或者根本就一点也不在意的口气!逼人做苟且之事,居然能如此坦然,这个北唐瑾真是无可救药了! 果然是这样!曾经,他们还有几分的怀疑,北唐家家教极严,北唐瑾应当会恪守妇道,不会同男子有染,原来,他们只有六分相信,此时是完全相信了!北唐瑾仗着自己的功勋为所欲为,这等贱妇,就应当受到刑罚!决不能姑息! 自从听到北唐瑾风流的名声,周阁老有几分怀疑,此时北唐瑾已经自己承认了,那就是不争的事实,这样的女子,即便是有军功,也绝不能留,这是大夏的耻辱! “陛下,玉容将军虽有军功,却不守妇道,丢尽了大夏的脸面,这样品性败坏的将军,如何令众将士服从,如何率领千军万马,以我大夏的名号出兵打仗呢?请陛下治罪,决不能姑息!” 周阁老义愤填膺,声音响彻云霄,仿佛是北唐瑾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他要灭奸除佞呢! 众位大臣见周阁老都慷慨陈词,请求陛下治了北唐瑾的罪,他们也纷纷跪倒在地,请求皇帝秉公处理,不能姑息! 大夏皇帝也没有想到,北唐瑾竟然一句话也没有反驳,可是,他此时也不可能治北唐瑾的罪。 凤琰一愣,他本以为北唐瑾至少会为自己说一句话,可是,她却是一句话也没有为自己辩解,不仅如此,在群臣跪倒一大片,纷纷让皇帝降罪的时候,她居然还是一脸的沉静,不为所动。凤琰只觉得,北唐瑾一定是故作镇定! “哎呀,大家闺秀与人有染,而且不是一个人吧,这若是嫁人,应当嫁给谁呢?真是伤脑筋啊!”紫衣男子笑容儒雅,声音缓慢,一脸慵懒的模样,仿佛是在说,今天的天气真暖和,那么自然而散漫。 可是,这分明已经是确定了北唐瑾逼人苟且的事实!可谓诛心! 北唐瑾本没有注意台上的众位王爷、皇子、郡王们,此时听到这熟悉的慵懒闲适又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意味儿的声音,不由得将目光转向声源的方向。 只见那人一身紫色华服,衣领绣着龙飞云霄的花纹,腰间是绛红色金边祥云带。墨发俊颜,神态慵懒闲适,一脸玩世不恭的微笑,墨黑的眸子眨了眨,仿佛是在向她说,“这个回礼如何?” *** 紫衣男是不是很可爱呢? 第48章隐而不发 北唐瑾看罢,迅速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惊诧之色,这位男子就是靖州古城那位拦路的男子,他被她戏弄,此时应当抓住机会来报仇的吧! 她初见这位男子,虽然见对方一身的贵气,可是却十分面生,于是当机立断,此人与皇室无关,就算是与皇室有关,也不是大夏的皇族,她之所以有这样的把握,是因为她前世在权势中央滚打五年,对大都的王孙贵胄摸清了底细。 可是,这位紫衣男子却坐在台上,神态慵懒散漫,就像是在自家院里喝茶一般随意。 大夏皇帝脾气古怪,在皇帝面前都能如此的人,可见此人地位不一般,再看他的服饰装扮,头戴玉冠,身着紫衣蟒服,那么一定是一个王爷,可是在她的记忆中却怎么也找不到这样一个王爷。 他到底是谁? 可是,不管是谁,他都是一个王爷,是皇室贵族,而且在皇帝面前如此散漫,说明皇帝十分纵容此人,或者用宠爱来形容也不为过。 她不小心得罪了这样一个人,是大大的不妙啊。 北唐瑾垂眸思索的时候,台下的大臣们已经蠢蠢欲动。 他们见到就连不问朝事的紫衣王爷都说了话,于是更加坚定请求皇帝治罪北唐瑾。 诸臣请求皇帝治罪北唐瑾的声音震耳欲聋,百姓堆里对北唐瑾的不守妇道也是说飞了唾沫星子,各种污秽的语言都用来形容北唐瑾,可谓真是热闹,仿佛是开了集市一般。 大夏皇帝明明十分不悦,面色却是依旧威严,他瞧着跪倒在地黑压压的一片,眉心突突直跳,摆了摆手。 一道尖细的声音瞬间依次传下,“肃静……” 尖细的声音传到诸臣的耳朵中,他们很快噤声,下意识迅速瞟了一眼皇帝的面色,不由得呼吸一窒,陛下似乎很是不悦。 围观的百姓也安静下来,皆擦亮了眼睛,竖起了耳朵,等待大夏这位英明的君主治罪不守妇道的风流将军的罪。 雪一直在下,下雪的天气本就有种寂静之感,此时在场的众人,不管是王公大臣,还是皇亲贵胄都寂静无声,低着头颅等待皇帝做最后的决定。 众人皆忐忑得等待着,只听见皇帝威严的声音传来,“凤英,依照你看,该当如何?” 凤英正为北唐瑾感到惋惜,如此美人儿,名声被毁,恐怕下辈子就要守着青灯古卷了,真是可惜! 因此,皇帝问话,他一愣,然后就是心中惶恐,父皇这可是丢给了他一个苦差事,说放过北唐瑾是决不可能的,因为北唐瑾似乎已经承认了,治罪北唐瑾吧,他的父皇肯定是不愿意的,他也不知到底是如何是好! 凤英沉默了半天,支支吾吾,始终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皇帝更为恼怒,却隐而不发,也不为凤英解围,只是等着他这个儿子说话。 大雪的天气,天寒地冻,可是,众人的手中都暗自捏了一把汗。 “诸位爱卿,还有不同的意见吗?” *** 乃们知道北唐瑾为何不为自己辩解么? 第49章权倾朝野 群臣众多,却无人敢说话,因为此刻,他们谁也摸不清皇帝的脾气,因此不敢妄言。 这时候,凤琰却从座位上下来,拜倒在皇帝面前,道:“父皇,儿臣有话说!” 大夏皇帝眯起眼眸,瞧着他这个心思深沉的儿子,道:“琰儿起来说话吧。” 凤琰谢了恩,道:“父皇,儿臣以为,玉容将军素有威名,治军严谨,断不会做出这等事来。因此,儿臣以为,玉容将军,一定是有难言之隐。” 明明是将她看成了脚底上的泥巴,却将她说成了大夏的英豪,说的如此得口是心非,却偏偏如此诚恳,凤琰!我真是要为你拍手叫好了! 北唐瑾听完凤琰的一番说辞,抬眸冷冷得盯着对方的后背,恨不得将眼光化为刀剑,把他挺直的背脊上戳一个血窟窿! 北唐洵见凤琰出面求情,不由得感激涕零,立即道:“陛下,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是啊,陛下,玉容将军一定是被诬陷的!”追随北唐瑾的将军们都跪下为北唐瑾求情。 皇帝见此,又问北唐瑾道:“玉容,这么多人为你求情,你为何一言不发啊?” 北唐瑾面露难色,声音沙哑道:“陛下,请赐臣一杯茶润喉,臣近日喉咙干涩,话不能语,还请陛下恕罪。” 众人听罢,无不诧异,都到了这么紧要的关头,北唐瑾不仅不慌乱,也不着急解释,而是要一杯茶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真的是喉咙干涩? 沉静又沙哑的声音传到凤琰的耳朵中,他的心猛然一跳,北唐瑾,怎么还如此镇定?这个时候,她不应当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解释么? “赐茶!”皇帝闻言,也十分狐疑得瞧了瞧北唐瑾,然后挥挥手,他身旁的小太监立即为北唐瑾送上一杯茶。 周阁老见北唐瑾慢条斯理喝茶,满面镇定,不由得瞧了凤琰一眼,只见对方低垂着眼睛,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紫衣男子瞧着北唐瑾,依旧是似笑非笑的摸样,心道:这个丫头,又在搞什么鬼? 北唐瑾饮罢,将茶杯递予小太监,微微一笑道:“让陛下见笑了,臣咽喉病时常发作,今日刚说了一半话,就又不能言,停顿一下,却没想到阁老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害得众臣皆要跪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请求陛下降罪于臣,让诸位深受冰寒之苦,臣深感愧疚!” 她说得轻轻巧巧,完全将周阁老刚才的一番慷慨陈词,诬陷她的句句诛心的话归为自己的错,实际上是暗指她还没有说完话,就被周阁老抢了话头,周阁老这是有多心急要陷害于她啊!她同时也讽刺了诸位大臣趋炎附势,闻风而倒。 她的这一番话明明是认罪,实际上是将周阁老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提醒皇帝,周阁老的态度影响了诸臣的态度,可谓是权倾朝野,快要爬到陛下您的头上了! 周阁老闻言,果然心头一震,脸色发白,他刚才的确是说得有些着急了,那是因为,四皇子的确是有确凿的证据,他这不算是诬陷朝廷命官! 第50章睚眦必报 可是,即便是他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北唐瑾不守妇道,但是却引起了皇帝的猜疑,自古帝王都不喜权势过大的重臣,当今皇帝陛下疑心又重,此时很有可能已经将他作为下一个要除掉的对象了! 周阁老不由得冷汗淋漓,他快速看了皇帝一眼,对方果然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周阁老更加不安了。 凤琰的眉心猛然一跳,不由得震惊得瞧向北唐瑾,只见对方面色平静,一双美丽的眸子像是一潭深水,望不见底! 北唐瑾到底要做什么?她的话说得温声温语,却是句句诛心!她这么做是心中恼怒周阁老刚才激烈的言辞么?所以不惜令皇帝疑窦朝廷忠臣?若是这样的话,北唐瑾可真是心胸狭窄,睚眦必报! 但是若是不是这样的话…… 那就是她早有准备,才会故意停顿一下,就是想要抓住周阁老的错处,然后反击! 不!绝不会如此! 北唐瑾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子,她在排兵布阵上有出色的才能是因为她天资聪颖,而刚才的事情,这一步步攻心计可不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子能看透的! 因此,北唐瑾只是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罢了! 分析完这一切,凤琰终于松了一口气。 诸臣闻言,无不面如土色,张口结舌,不知如何是好!北唐瑾这是暗指他们个个同周阁老关系匪浅,互相勾结! 皇帝陛下最恨的就是拉帮结派,这很容易让人想到结党营私这个词语!那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啊!气 氛一时间又开始变得异常紧绷,就像是一根拉紧的弦,越来越紧,濒临断裂!在场的人无不面色发白,心中忐忑,只有紫衣男子嘴角轻轻勾起,他瞧着北唐瑾的方向微微一笑,睫毛眨了眨,仿佛是在挑衅。 与紫衣男子的目光交汇,北唐瑾心中一紧,担忧这位深受皇帝宠爱的王爷来破坏她的计划! 紫衣男子十分满意北唐瑾有些拘谨的表情,他慵懒闲适的声音划拨了周围死寂的空气,吐气如兰道: “陛下,阁老乃三朝元老,尽心辅佐陛下,从来都是忠心耿耿。阁老不过是对于不守妇道的女子十分厌恶,才会如此激动,这恰巧么……”他说到一半,笑了起来,望着台下的诸位面色忐忑的大臣们,继续道:“这恰巧么,诸位大臣也十分厌恶不受妇道的女子!因此,陛下一定要相信阁老的一片忠心啊!” 天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所有的人都有周阁老深恨不守妇道的女子的心境,而且,皆言辞如此激烈 ,不惜群起抢了人家的话头,让人家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了!真是太巧了! 北唐瑾闻言,松了一口气,她没有想到,紫衣男子竟帮了她一把! 紫衣男子刚才的话句句是称赞周阁老,可是却是将他推上了悬崖!既然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那就是阁老的权利太大了! 凤琰惊骇得望着紫衣男子的方向,警铃大作! *** 紫衣男子真的是帮北唐瑾么?乃们看,他在阴险的笑呢! 第51章紫衣明王 这位明王殿下从来都是不问朝事,喜欢纵情山水,到处游玩,结交一些能人异士,却从来不跟朝中的臣子来往。父皇宠爱这位明王,众人皆知,于是便有朝臣登门拜访送礼,却全部都被拒之门外,甚至,这些送礼的大臣们都被明王上报给父皇,从此以后,众人都摸清了这位明王的脾气,再也不敢登门! 不管朝中发生什么大事,他都是冷眼旁观,从来都不会说一句话,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件他喜欢的事情,恐怕就是到处游历,将世间的稀罕之物把玩在掌间。甚至,他在远处游玩的时候,就连父皇和皇祖母的生辰都不参加。有一日,他给皇祖母请安,无意听到,皇祖母抱怨,他这个皇孙的心多么野! 可是,抱怨归抱怨,皇祖母依旧十分喜爱这位明王,哪怕是他多么得不孝!竟然连皇祖母的的寿辰都不参加!只是派人随便送些礼物,皇祖母却爱如珍宝,每每把玩!而他们同样也是她的皇孙,他们的礼物却从来都是放在某个不起眼的地方! 任何人都无法拉拢这位明王殿下,同时,这位明王殿下也从来没有为任何人说过一句话,可是,他今日竟然为北唐瑾说了话!这是什么原因!本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可是似乎有着一些微妙的联系! 从见到这位明王参加这次迎接开始,他就觉得奇怪。 这位明王很少在大都,更是不会参加任何宴会,就连父皇邀请他,他都有可能不会露面,更何况,这天寒地冻的,他来这里做什么?是因为崇敬北唐洵的英勇盖世么?不!绝不是! 可是,他到底为何而来!现在看来,似乎是为了北唐瑾! 想到自己的计划很有可能被这位明王殿下搅合了,凤琰就狠狠得攥紧拳头,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使得面容平静无波。 不,他是绝不会让这件事出任何的意外的,就连明王都不能! 周阁老骇得几乎要从座位上跌下来!北唐瑾虽然抓紧了他的错处,却并没有太实质性的杀伤力,陛下只是对他怀疑,可是,明王殿下这一番话,可谓是直接解开了陛下的疑惑,他周阁老的确是权倾朝野,需要防备,而且,这个人的手已经伸得太长了,群臣莫不从言! 周阁老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明王殿下,他竟然句句都是诛心之语! 皇帝闻言,目光果然变得极为凌厉,似乎是对明王的话大为赞同,即将要处置了周阁老! 凤琰暗自观察着皇帝的面容,大为惊骇,他好不容易拉拢了周阁老,可不能在这里就失掉这么一颗重要的棋子!想到此处,凤琰上前一步,道:“父皇,玉容将军自五岁从军在边关,为大夏立下了汗马功劳,为众位将士所敬重,为大夏百姓所爱戴,可是,此人却说玉容将军逼迫他为苟且之事,请陛下一定要严查此事,还玉容将军清白!” 皇帝从来没有像今日一般,看他这位心机深沉的儿子如此顺眼过,他望了台下的布衣男子一眼道:“你说得没错,的确是要还玉容清白!” *** 今日还有一更…… 第52章胸有成竹 短短的几句话,就将话头引开,轻而易举就将周阁老诬陷一事揭过去了!凤琰,果真是厉害! 北唐瑾就站在凤琰的不远处,几步之遥,她望着对方沉静的侧脸,还有那胸有成竹的目光,眼眸滑过一丝极暗的光芒。 如同前世一般,凤琰用了周阁老这枚棋子。 凤琰行事极为严谨,每次都是将每一步棋深思熟虑,才下子,他用周阁老,并没有错。按照前世的发展,她北唐瑾早就手足无措了! 她虽然精通排兵布阵,以及五行八卦之术,可是她是在边关长大的,接触的人大都心思没有这么深沉,更加不会玩这种攻心的战术,于是刚刚到大都的第一日,明明是封赏,却成了她的噩梦! 从那一日起,她北唐瑾就成了整个大都茶余饭后的话头,她的荡妇名声就连邻国的百姓都有耳闻。第二日,济宁侯府上门退婚,更是给了她一次不小的打击。 那个时候,她一直觉得,这一切都是王氏的手笔,而且卫国公府也是有参与的!可是,直到今日,她才知道,原来在幕后策划的人,就是她认为雪中送炭,温文尔雅的四皇子! 凤琰既然让周阁老出面,定然是有了万全之策,将所有的突发情况考虑其中。北唐瑾不知道接下来能不能化险为夷,但是不管如何,她也不能让凤琰讨到好处! “陛下,此人既然说玉容将军因为他的不从而追杀他们一家,那么应当不会空口说白话吧!”明王回以凤琰抱歉一笑,耸耸肩,仿佛是在说,真是没想到,竟帮了倒忙! 凤琰可没有因为明王的笑意减了半分的恨意,而是更加记恨对方,明王本应当什么都不插手的,可是,他现在插手他的事情,他就要将这个伸过来的藤蔓斩断! 皇帝点点头道:“明王说得有理!你既然说玉容逼迫与你,那就拿出证据来吧!” 那布衣男子闻言,从袖中掏出一枚玉佩,举在手中大声道:“陛下,这是那晚玉容将军落下的玉佩!” “这世间的玉佩多了,你怎么能一口咬定这玉佩是阿姐之物呢?”北唐峰见布衣男子拿出玉佩,连忙挡在北唐瑾的面前,老鹰护小鸡一般英勇,对布衣男子怒目而视! “陛下,这枚玉佩是玉容将军的贴身之物,草民听说,这是玉容将军的母亲亲自作图,命人打造的,这世上恐怕就只有这一枚了!” 北唐洵见了布衣男子手上的玉佩,睁大了眼睛去瞧,仿佛是在确认,这枚玉佩绝不是北唐瑾所有,可是,他识得这枚玉佩,果然是当年清雪亲自画图而成的! “这,这,定是你偷来的!”北唐洵半天只能想出这么一个可能,他是绝不会相信,北唐瑾能做出这等事情来!他的女儿这么骄傲,这么优秀,怎么会同这等草民…… “玉容,这可是你的玉佩?”皇帝见北唐洵脸色发白,显然是信了几分,这枚玉佩有可能是北唐瑾的。 第53章狼心狗肺 北唐瑾面色微变,神色冷凝,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道:“陛下,玉容可否问此人几句话?” “玉容可随意问话。”皇帝的面色也很快恢复了平静。 周阁老在台上看得真切,这位玉容将军虽然说骁勇善战,又懂得兵法,可是,却未必懂得这些阴谋诡计。本来提在嗓子眼儿的心,在看到北唐瑾微有慌乱的面容终于是微微放下了。 凤琰虽然看不到北唐瑾的表情,但是他能感觉到北唐瑾的声音不似从前那么从容了,北唐瑾再怎么聪明,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女子,给她机会,她也未必能翻出天去! “谢陛下!”谢过皇帝,北唐瑾走到布衣男子面前,道:“柳岩,当年你在街头被讨债的人殴打,是我将你救下,帮你还了所有的债务,并且将你养在将军府,让你的才能充分发挥,我甚至曾上疏将你举荐给陛下!你才华横溢,聪慧过人,可是你唯一的缺点就是赌博,若是你能戒了赌,我相信,凭着你的才华,定能功成名就,为我大夏一代良臣!” 没有等到北唐瑾的质问,而是一番真诚的劝慰,看着北唐瑾鲜有的温柔面容,柳岩吃了一惊! 北唐瑾的确曾经多次劝过他戒了赌,他也知道,他这个赌博的毛病会葬送了自己的前程,可是,他就是忍不住,一日不赌就手痒痒。甚至有一次他赌得太大了,是北唐瑾亲自去赌坊将他领了出来。他知道,若是再这么赌下去,定会被将军弃掉!更何况,将军府人才众多,并不缺他一个,将军没有必要总是为他擦屁股! 因此他也开始自暴自弃起来,他从未想过,他这样一个人,将军还将他举荐给皇帝,这是何等得重视啊! 此时的凤琰几乎想回头看一看北唐瑾的表情,他忽然明白北唐瑾的意图了,她这是要感化柳岩说实话么?让他良心发现而倒戈么?不过!凤琰冷冷得睥睨一眼柳岩,这等赌徒也能感化么?真是白费心力! 明王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瞧着北唐瑾温和的面容,嘴角轻轻一勾,心道:这个丫头该不会是要感化这个狼心狗肺之徒吧!?这个想法好生愚蠢! “你便是柳岩?”皇帝浓密的眉毛高高挑起,不怒自威。 柳岩本还在震惊中,听到皇帝威严的声音,更是惊了一跳,愣了愣神道:“陛下,正是草民!” “哼!”皇帝冷冷一哼,目光更为凌厉道:“玉容说你多么有才能,多么聪慧,朕深以为信,打算给你个县官做做,现在看来,真是不必了!”皇帝自始至终都觉得,北唐瑾是被人陷害的,因此,自然觉得柳岩是背主之人,不配为官! 柳岩没有想到,北唐瑾竟说服了皇帝,皇帝果真要让他入朝为官!他从小家境贫寒,他虽有才华,却没有人举荐他为官,于是更是心中郁郁难平,慢慢得嗜赌成性。 可是,他本来有机会的,玉容将军举荐他为官,皇帝陛下也答应了,可是,若是没有今日的事情…… *** 北唐瑾真的是要感化柳岩么? 下一更自动发表时间是18:50 第54章怜香惜玉 若不是他嗜赌成性,他便能够入朝为官了!一片似锦前程,都毁在他的手中! 是啊,回不去了,他已经踏上了这一步,就不能回头了!若是今日他不能陷害北唐瑾成功…… 陷害朝廷命官可是要被流放三千里的啊!柳岩咬咬牙,攥紧手指,终于下定了决心,北唐瑾当年之所以救他,是因为他的才华,可是,今日他陷害她,她是绝不会再救他!更何况,她纵然是将军,也无法能就得了他! 狠狠得咬了咬牙,柳岩的面容由感动和震惊,迅速变得义愤填膺起来,他大声道:“陛下,这是那夜后,玉容将军给臣的奖赏!她说臣伺候的好,因此好好奖赏臣一番!” 凤琰笑了,北唐瑾到底是年轻,这种嗜赌成性的人也能感化,真是痴心妄想!这才是真正的人性!真正的冷酷,谁不是以自己的利益为重?没有人会牺牲自己去挽救别人!这种自私自利的小人更是不会!倒戈?要知道,诬陷朝廷命官可是要被流放三千里,这个柳岩可不傻! 北唐瑾一片伤心之色,道:“柳岩,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 柳岩梗着脖子,大笑道:“待我不薄?将我当做男宠来对待,又派人暗杀我的妻小,玉容将军的待我不薄,就是这样的么?若是如此,柳岩可是消受不起!玉容将军还是不必拖延时间了!既然做了,就承认吧!” 柳岩步步紧逼, 又高高举起玉佩,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他们皆在心中猜测,这枚玉佩到底是不是北唐瑾的,想必八成是,不然,这位玉容将军怎么会如此面色难看?又拖延了这么半天呢? “玉容将军还是仔细瞧瞧那玉佩吧,也好证明自己的清白!”凤琰指着布衣男子手中的玉佩,回头望着迟疑不语的北唐瑾,笑容可掬得道。 “哎呀,四皇子好不会怜香惜玉啊,这玉佩分明是玉容将军害怕看的,你怎么这样催促人家呢?”明王眼角含笑,望着凤琰,嘴角却是似笑非笑。 明王这话是别有用心,他是在提醒北唐瑾,他凤琰,不是真心要帮她的那一个,而是将她推向深渊的一个。 “明王殿下说笑了,凤琰只是想要早些证明玉容将军的清白。”凤琰心中恼恨,却是面容恭敬,心里想着,等这件事结束后,他一定要好好查一查明王到底和北唐瑾是什么关系!为何处处维护! 明王本是在挑衅北唐瑾,却没想到凤琰来了这么一句话,他蹙眉不解,道:“本王知道四皇子讨好美人心切!”他说这样话的时候,还露出一丝暧昧的笑意,似乎是在说,我可没阻止你拍北唐瑾的马屁! 事实上,北唐洵战功赫赫,此次回京,皇帝一定会重重赏赐,凤琰为皇子,能拉拢到北唐家,对于他争夺皇位大有助益,因此,他这么帮着北唐瑾说话也并不奇怪。而明王自然是觉得凤琰这是在极力拉拢北唐家了。 *** 下一章会有还会有关于明王的介绍。 第55章明王晰琀 然而,明王说的是调笑的话,却令凤琰心中一震。 他之所以在父皇面前这样处处帮着北唐瑾说话,原因是父皇喜欢北唐瑾,因此他为北唐瑾解围,父皇应当很欣悦,绝不会想到他这样做实际上是在拉拢北唐家!可是,明王这样点明,父皇自然是会怀疑他了! 他辛辛苦苦掩藏想要做皇帝的心思,却要被明王一句道破,他如何不害怕! 明明十分害怕皇帝质疑的目光,凤琰却极力使得自己的目光真诚而无杂质,他与皇帝的目光对视,眼睛真挚,仿佛在说,“父皇,儿臣只是想让您开心。” 见凤琰目光如此真诚,一片坦然,皇帝的怀疑很快消退,凤琰虽然心机深沉,但是对于皇位并没有兴趣,不然也不会很少问朝事了,而且,他曾试探过他多次,因此,皇帝非常自信。 凤琰终于松了一口气,心中提醒自己,下次要更小心谨慎才是。 北唐瑾听到“明王”二字的时候却是猛然一惊,呼吸凝滞。这两个震撼的字眼儿甚至让她几乎忘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这位明王,说起来是前朝十八皇子留下的唯一血脉。而十八皇子是当今陛下同母的幼弟,也就是当今皇太后产下的最后一子。 因为是最后一子,也因为十八皇子从小才华出众,聪明懂事,因此深得太后的喜爱,而这位十八皇子更是当今陛下的知己。 当今陛下登基以后就更是将朝中要事交给十八皇子,当然,那个时候,十八皇子已经被封为明王了。明王事事躬亲,就连皇帝要造一个酒壶他也亲自作图,于是终于累倒了,年仅三十八岁就去世。当今陛下勤政爱民,从不懈怠,却因为明王的死悲痛不已,三日不能临朝,这是从未有过的,可见,陛下对明王感情何等深厚。 爱屋及乌,皇帝自然是对明王留下的唯一的血脉宠爱有佳,更何况,如今的明王跟当年的明王相貌有五分相似! 皇帝每每邀明王下棋,总是宁逸长,宁逸短说个不停,伺候左右的宫女太监每每进去端茶倒水,都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要不出一身冷汗。 明王名晰琀,字宁逸,皇帝将人家的字叫得这么亲切,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断袖”这两个字,然而,皇帝又十分宠爱当今皇后,于是众人更是摸不清皇帝的心思,对明王到底是何种“喜爱”。 皇帝宠爱明王,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 明王要将明王府重新建造,据说要翡翠铺地,金玉为墙,皇帝当即应允,将自己喜爱的宝贝拼命往明王府搬,据说足足拉了三千马车!于是经过此事,群臣莫不上门拉拢明王,不惜送珍馐宝玉,可是明王却不为所动,甚至将这些攀附的朝臣上报给皇帝,一时间再无人敢登明王府。 甚至有人刻意得避开明王,他们觉得,明王就是一颗煞星,谁惹到他,他一不高兴,他们就要倒霉。 *** 这些介绍不是啰嗦哦,是跟下面环环相扣的! 第56章明王晰琀2 但是,北唐瑾觉得,只要是人就会有感情,有喜欢和讨厌的事情,更会有弱点。群臣之所以被明王拒之门外,就是因为没有了解明王这个人。 于是在群臣都放弃明王的时候,北唐瑾却开始想尽办法要拉拢明王,她曾经想要在明王府插入一些暗桩,来了解这位明王的喜好,性格,可是她却无论如何也插不进去人去。于是她又退而求其次,使用中策,找人去打探,可是却也是一无所获。明王府就像是铜墙铁壁,连一个小小的钉子都插不进去! 正在她绞尽脑汁的时候,她派出的人总算是打探了一点消息。 据说明王喜欢才华出众的美人儿,他曾是大都金谷楼第一名妓出岫的入幕之宾。于是北唐瑾开始在大夏各地寻找美人儿,可是她还没有找到足以能令明王心动的美人儿,明王就又出游了,北唐瑾觉得,在太后寿辰的时候,明王一定会归来,可是,明王却并没有在太后寿辰上出现。 北唐瑾终于找到了一位绝世美人儿并教其琴、棋、书、画,可是等到美人儿培养好了,也没有等到明王归来。于是她派人到处寻找明王的踪迹,却是杳无音信。 于是,直到她死之前,都没有见过这位明王,既然明王没有归来,她自然就没有必要将此人考虑进来,更何况,此人不理朝廷政事,不管是谁做了皇帝,对他而言都没有什么影响,于是渐渐地,北唐瑾就忘了大夏有这么一位王爷。 因此,现在想起来,十分震撼。 北唐瑾的震惊之色难以掩饰,她就那么定定得望着凤晰琀,面容有一丝恐惧泄露出来! 她得罪了大夏的明王殿下,这位被众臣称作是煞星,又性格怪盗的紫衣王爷!这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她对此人的性格一无所知,可以说,这是她第二次同这位明王接触! 不了解对方的弱点,如何防备?北唐瑾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凤晰琀却是懒懒的笑着,浓密狭长的眉毛高高挑起,嘴角邪魅得勾起,颠倒众生得笑,眼眸却充满了威胁,仿佛是在说,“现在知道我的身份了吧,快来向我赔罪吧!或许本王还可以原谅你!” 接触到对方充满狡黠的目光,北唐瑾迅速收回目光,稳住心神,使得自己快速保持镇定。 不管他是谁,她都要面对!恐惧是最无用的! 凤琰观察着这二人的交锋,十分狐疑,看着颜疏桐表情,似乎是并不认识明王,仿佛是第一见面,而明王的表情再平常不过了,他跟谁都是那种笑脸,然而,内心却是冰冷如霜。 可是,明王又为何替北唐瑾说话呢?难道是他想错了? 北唐瑾的内心想了这么多,不过是眨眼功夫而已,她又迅速恢复平静的面容。 她的声音依旧得冰冷,对柳岩道:“将玉佩借我一观吧!” 柳岩却是看看皇帝的方向,有些为难,皇帝立刻会意,道:“递给玉容看吧。” **** 会写到凤晰琀和北唐瑾的交锋,在未来…… 第57章毁玉风波 北唐瑾倏然变得冰冷的面容,以及她如寒霜的声音,夹杂着轻浮的雪沫,灌进柳岩的耳中,令他为之一震。似是不适应。也许是北唐瑾变得太快了,也许是她温柔的面容极为鲜有,竟令柳岩有些晃神。 闻言,竟如同在将军府上一般,将玉佩高高举起,极为恭敬得递予北唐瑾。 接过玉佩,摩挲在指尖,北唐瑾的目光极为专注。 众人皆将目光投在她的身上,注视着北唐瑾的一举一动,等待着那个令他们窒息的结果。 如果,这枚玉佩不是北唐瑾的,或者说,这个名为柳岩的人根本就是诬陷,意在毁了北唐瑾的清誉,那么,他们刚才的极力劝说,也构成了诬陷朝廷命官。 周阁老也注视着北唐瑾的面容,他等待着这位女子的脸上出现恐惧之色,如他所愿,北唐瑾的确神色震惊,只是分不清是恐惧,还是震撼,亦或是更为复杂的情绪,她脸上的表情闪得太快,以至于他极力去看,也看不分明。 但是他确定,北唐瑾此时是有些慌乱的样子。 看了北唐瑾的表情,凤琰自然是放心的,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当日,他偷梁换柱,北唐瑾虽然极为珍视这枚玉佩,每日佩戴,可是不仔细看,也是看不出差别的!因此,看到同自己玉佩如此相似,自然是十分震惊。 凤琰低眸笑了,接下来,北唐瑾应当慌忙将她身上的玉佩掏出来对比,来确认是否一摸一样了! 可是,北唐瑾并没有这么做,震惊之余,她上前一步,对皇帝道:“陛下,请您细细观察此玉佩!” “去将玉佩取来。”皇帝虽然不知道这玉佩上有什么名堂,但是,既然北唐瑾让他看,自然是这玉佩大有问题了! 小太监将玉佩从北唐瑾手中取来,拿在掌中,一步步步上台阶。仅仅不过几十步,诸臣却个个神色紧张,屏住呼吸,仿佛是在看小太监走了万水千山那么漫长而令人煎熬。 玉佩有问题,这是所有人得出的结论! 周阁老的脸色是最难看的,他恨不得将玉佩拿在手中仔细瞧瞧,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然而此刻,凤琰的面色依然平静,他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北唐瑾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 皇帝将玉佩拿在手中,反过来然后正过来仔细观察,手中更是细细摸索着玉佩的璎珞,十分怜爱,道:“这璎珞十分别致,玉佩的花纹也十分精细,只是,朕却没有发现,有何种异样。” 皇帝的话令众臣暂时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凤晰琀嘴角含笑,眸光如水,道:“陛下,借臣一观,如何?” 听到这不怀好意的声音,北唐瑾呼吸一窒,迅速将目光投向凤晰琀,只见对方伸出一双如玉的手,轻轻接过皇帝手中的玉佩,然后拿在掌中,细细把玩。 北唐瑾看得分明,凤晰琀的的眼中有一丝狡黠和得意划过,一闪而逝。 这是能证明她清誉的玉佩,若是明王毁了,那么,她也就功亏一篑了! 第58章不痛不痒 凤晰琀把玩着手中的玉佩,雪白的手指细细抚摸着,他微微抬起如水的眸子,眼角堆笑,瞧着北唐瑾,然后手指渐渐用力,将玉佩整个握在手中。 北唐瑾仿佛被人掐住了咽喉一般,难以呼吸! 凤晰琀的目光变得越发柔软,仿佛柔出一汪春水一般,然而,藏在眼底的却是赤果果的威胁! 北唐瑾看得真切,明王这是在警告她,他只要手指轻轻一动,或者随便说上一句话,就能轻易毁了她,因此,你北唐瑾还是乖乖妥协吧! 北唐瑾十分紧张,她不想自己的清誉被毁,不想重蹈覆辙!但是,她也最讨厌被人威胁!她讨厌这种被人捏在手心任人宰割的感觉! 凤琰本来也有一点的担心,担心玉佩真的有问题,可是看到凤晰琀如此狡黠的笑容,他完全放心了。他还是有些了解这位明王殿下的,即便是他只见过此人三次,但是他记得清楚,只要凤晰琀露出这种温柔的笑意,有人就会倒霉了!若果他猜得没有错,那么,接下来,凤晰琀肯定将玉佩捏个粉碎! 玉佩是唯一能证明北唐瑾清誉的东西,却被毁了,这么一来,北唐瑾风流的名声早就传了出去,又无法证明清誉,那么北唐瑾就真的成为了众人眼中名副其实的荡妇了!如果他估算得不错的话,在这样的场合下发生这种事情,恐怕不出半月,就连邻国也会知道北唐瑾有多么风流,而且,市井上将会流传五花八门的关于北唐瑾的风流韵事,一个比一个令人咋舌! 接下来的一个月的时间,这位战功赫赫的玉容将军,将会饱受这市井流言之苦,郁郁难平! 而这个时候,他再出面帮助北唐瑾,她定会对他感激涕零!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周阁老和诸位大臣也紧紧盯着凤晰琀手中的玉佩,希望这位明王将玉佩捏碎,那么不仅北唐瑾的风流被坐实,清誉被毁,那么他们皆相安无事了! 紧紧得握紧手指,用来缓解紧张和愤怒,她的面容依旧平静无波,眼睛里没有一丝的恐惧或者担心,唯一有的,是淡然无波,仿佛不管凤晰琀如何做,都不能影响她一般! 北唐瑾微微笑了起来,面如芙蓉绽放,迷人眼眸,声如银铃,敲人心扉,闻之欣悦,道:“明王殿下可发现玉佩有何异样?” 凤晰琀本是得意,他觉得,既然北唐瑾将玉佩教给皇帝,那么这玉佩定然很重要,可是令他意外的是,北唐瑾竟然一点也不紧张,不害怕,也不屈服! 难道北唐瑾手中还有其他的筹码,这个玉佩虽然有些作用,但也不是非这玉佩不可!想到在古城北唐瑾一步一步设局,心思缜密,凤晰琀觉得,既然北唐瑾早就料到有人要陷害她,她定然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既然这枚玉佩没有那么大的作用,自然,即便是他毁了玉佩也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这玉佩对北唐瑾来说,不痛不痒,他自然失去了兴致。 第59章顺水人情 既然是无法威胁到北唐瑾,更不能看见这位女子恐惧愤怒甚至挫败的神色,他也只好将玉佩交还给陛下,只是虽然没有达到目的,但是也不要枉费他白白观赏这玉佩,他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讨陛下欢喜,也是不错的。 想到此处,凤晰琀又细细得观赏玉佩,然后笑道:“陛下,听闻这枚玉佩是玉容将军的生母亲自作图而成,玉容将军思念母亲,随身佩戴……” 说到这里,他倏然停顿一下,嘴角又勾起一抹颠倒众生的笑意,眼眸含着戏虐之色,瞧着北唐瑾道:“玉容将军如此玉质天成,秀丽多姿,宛若仙子,这玉石应当吸收了不少精华之气吧,按照这个道理说,纵然玉容将军……咳咳!”他又扫了一眼柳岩,神情中的暧昧之色难掩,他虽然没有说出口,众人还是明白的。 自然说的是纵然玉容将军不是处子,也能将玉养得极好。 养玉讲究的是人的精神之气,而北唐瑾正是美丽多姿,身体康健,长期佩戴玉石,能使得玉石光润玉泽,晶莹剔透了。 果然,明王继续说道:“如此美人儿自然是能将一块儿不起眼儿的玉石养成一枚好玉了!可是,陛下,您仔细瞧瞧,这玉石虽然成色不错,更兼光滑圆润,却少了美人儿身上的那种精神气儿,因此,这玉石显得有些暗淡。” 凤晰琀将玉佩递给皇帝,皇帝闻言,细细观察,却还是看不出什么来,他摇摇头,将玉佩递给他身旁的高公公道:“你最懂这些玉啊,翡翠的,你给朕看看,这玉有何不妥之处。” 皇帝本是轻飘飘得说了一句,可是众人无人不心惊,皇帝陛下的意思是,非要找到这枚玉佩的不妥之处了! 北唐瑾听到这里,已经是放了心,她不知道这位明王的性格,但是她知道明王的企图,他就是要破坏她的计划,让她难堪,看着她出丑,让她求饶!但是,若是他所做的事情,根本达不到这样的目的,那么他也就没有了兴致了,因此,她故作一副满不在意之态,终于逃过这一劫!真是险中求胜! 高公公接过玉佩,细细观察着玉佩的每一个纹络,半晌又看看北唐瑾,对皇帝道:“陛下,若以玉容将军之姿,玉佩佩戴这么些年,应当更加剔透晶莹才是!” 周阁老在一旁听着,心中害怕又愤怒,他真想开口说:“正是玉容将军不检点,已经不是处子之身,污了这枚玉佩,因而如此黯淡无光!” 可是,他心中是这么想的,却不敢再说话,担心触怒了皇帝。 凤琰听到这里,已经是有些担忧,虽然父皇说这玉佩暗淡,只是勉强算是一个疑点罢了,可是若真有其他不妥之处…… “玉容,你也是发现了这一点不妥之处么?”皇帝觉得,仅仅这一点,还是不足以证明玉佩不是北唐瑾的,因此,北唐瑾应当发现更多的疑点才是。 *** 乃们不爱凤晰琀么? 今日元旦,祝大家元旦快乐,加一更。 第60章喜唱双簧 北唐瑾面容平静,声音清灵如泉水击石,道:“陛下,这枚玉佩的确没有臣身上佩戴的光润剔透,不仅如此,这璎珞虽然同母亲的手艺极其相似,可是这丝线的颜色却是有些鲜亮了,虽然这是苏州最好的丝线,经年不褪色,可是时间久了,未免也会减些光泽,您可将您身上这璎珞解下来,对比一下便知。” 皇帝果然命高公公将身上佩戴的荷包解下来,高公公的动作极为小心,因为这是皇后娘娘亲自绣的荷包,虽然绣工一般,可是陛下却视若珍宝。 高公公将两个璎珞并排在一起对比,皇帝一看,道:“的确是如此!玉容果然心思细腻!” 凤琰闻言,觉得他的父皇和北唐瑾这是在唱双簧,什么玉佩成色暗淡,什么璎珞过于鲜亮,不过是牵强的说辞,他真想上前辩驳一句,可是,他却不宜人开口,否则失了北唐瑾的心,他岂不是功亏一篑!于是他迅速给济宁侯使了一个眼色。 济宁侯听了这么半天早就坐不住了,看到凤琰的眼神,立即忍不住说道:“陛下,臣听闻边关环境恶劣,不宜养玉,因此,即便是玉容将军天生丽质,这么多年,也及不上在大都养一年,而臣也听闻,苏州商户众多,即便是新的丝线由不同的丝房染出来成色也是有差别的。” 凤琰对于济宁侯的回答十分满意,济宁侯有很多商铺,好几家都是他亲自去照看,因此对于翡翠玉石,丝线绣品十分有研究,因此说得极为在理。 众臣闻言,自然是松了一口气,他们就要以为皇帝随便找个理由就将这件事情解决,到时候,他们纵然不会都被处置,皇帝也会找些人,杀鸡给猴看!说不准就选了谁! 皇帝闻言自然是不高兴的,可是济宁侯素有战功,他也不能说得太过了,于是道:“那依照济宁侯而言,这玉佩就是玉容将军的了?” 这枚玉佩是凤琰亲自交给他的,济宁侯非常相信凤琰的能力,于是肯定得道:“陛下,这玉佩八成是北唐将军的!” 众人此时也十分支持济宁侯有理有据的说法,可是却无人敢附和。 北唐洵一直沉默不言,可是听到跟北唐家有婚约的济宁侯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极为愤怒,他们可是亲家!这个济宁侯竟然帮着别人毁了未来儿媳妇的清誉,真是当他们北唐家没人了吗? “侯爷,您有什么证据证明,这就是玉容将军的玉佩?您这样构陷一名女子的清誉,是要达到不为人知的目的么?”既然济宁侯出面说了这样的话,那么就是,济宁侯府八成是已经嫌弃了北唐瑾,想要退婚,不然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纵然济宁侯有战功在身,被封为侯,参合到这件事情里面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同这件事没有关系的人,自然是一言不发,就如同在座的几位皇子,皆是冷眼旁观! 因此,北唐洵敏锐得感觉到,这个济宁侯就是陷害他女儿的人! 第70章庆功之宴 “济宁侯,你给朕闭嘴!”皇帝倏然站起身来指着济宁侯,这个人怎么这么冥顽不灵,死到临头还胡言乱语! “陛下,为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您也不能用这等荡妇!”反正自己都要死了,济宁侯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皇帝被济宁侯气得涨红了脸,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跳个不停,道:“济宁侯陷害忠良,欺君罔上,掳去侯爷的爵位,贬为庶人,流放三千里!”他说完立即摆了摆手道:“将他拉下去,朕再也不想看到此人!” 护卫们立即上前,将还在大喊的济宁侯强硬拖了下去,远远的,还回荡着济宁侯的怒骂声。 北唐瑾听着济宁侯嘶喊的声音,摇了摇头,事实上,凭借济宁侯的军功,即便是犯了欺君之罪,皇帝陛下也会念在旧情网开一面,只可惜此人性格暴躁,头脑简单,不懂得迂回罢了。 济宁侯已经被拖了下去,皇帝的怒火才稍有缓和,他一屁股坐下,狠狠得揉着眉心,诸臣皆屏声敛气,不敢抬头,生怕被殃及。 直到此刻,凤琰还是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了,他倏然抬头看着凤晰琀,只是对方却看着北唐瑾,嘴角是平常的似笑非笑,并无任何异样! 不是明王!难道是北唐瑾,怎么可能,她只有十五岁!而且长在边关,怎么能弄明白这么复杂的层层关系呢?这绝不是一位十五岁的女子能做到的,这一步步心思缜密,而且,北唐瑾是绝对请不动凤宸的!更别说性格孤傲的永昌公主!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了?一向头脑灵活的凤琰竟被这一切弄得思绪凌乱,怎么也缕不出头绪来! 半晌,皇帝终于抬起了头,睥睨着诸臣,眼光极为锋利,就如同一把藏在剑鞘已久的宝剑,极为刺眼,令人观之发寒! 看到皇帝如此的神色,凤琰心中一跳,父皇这是要大开杀戒了!? 然而,他只是那么盯着底下的人,却半天没说话,甚至有些胆小的几乎双腿打战,几乎站不稳了! 皇帝眯起眸子,眼中的锋利光芒才减了一些,但是他的身上却是冒着煞气,冷声道:“依照周爱卿看,顾泽应当如何处置啊?” 周阁老闻言,有瞬间的诧异之色,他没想到,皇帝陛下还给了他一次机会,于是也没有迟疑,立即道:“陛下,顾泽施计陷害玉容将军,使得玉容将军的清誉受损,又欺瞒陛下,按照大夏律例,应当是斩首之刑。” 皇帝听了,突然转过头盯着周阁老,嘴角却是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心道:若是这次再跟朕玩迂回战术,朕立即砍了你的脑袋! 周阁老心中一跳,道:“陛下,玉容将军骁勇善战,屡立战功又冰清玉洁,忠孝雅诚,乃我大夏女子之楷模! ” 皇帝终于满意得笑了起来,实际上他是被“忠孝雅诚”这四个字彻底取悦了。 所谓“忠孝雅诚”即是忠贞爱国,孝敬长辈,情趣高雅,以诚待人的简称,是对一个人的最高评价,更何况是给了一名女子? “玉容将军的确是冰清玉洁,忠孝雅诚。嗯……这样吧,就弄个“忠孝雅诚”的牌匾,挂在北唐府上吧!这也是朕对玉容的赏赐了,至于北唐爱卿……” 皇帝侧头思索,道:“兵部尚书一职暂缺,北唐爱卿就先顶上去吧!至于顾泽嘛,自然是要砍头的!”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啊?”皇帝又突然抬起锋利的眸子,直视众臣。 虽然皇帝的决定并不合理,但是诸臣哪敢说一个不字,皆跪倒在地,山呼万岁,称赞皇帝英明。 皇帝摆摆手,立即有侍卫将顾泽拖了下去。 凤琰跪在地上,狠狠攥紧衣袖! “忠孝雅诚”的牌匾?父皇就这么轻飘飘的说了出来,这四个字可是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取得的!好个“忠孝雅诚”啊!这样一来,就再也没有人敢说北唐瑾不洁,即便是小声说也要关紧了门还会担心隔墙有耳! 北唐瑾可是皇帝封的忠贞孝廉,何人敢质疑,就是对皇帝的质疑,对皇权的挑战,就是脑袋不想要了! 父皇这是用暴力的手段来维护北唐瑾的清名,虽然强硬,却是十分有用! 而令北唐洵接任兵部尚书一职,父皇看似是临时决定,实际上是早就想好的了! 表面上看,北唐洵从二品的将军转为大都二品的尚书仿佛是降职,实际上却是暗自许了不为人所知的权利,兵部尚书那是什么职位?那可是掌管大夏所有兵马调动的要职,看来父皇是真的决定要封凤英为太子了!而且,选了北唐洵来辅佐! 即便是凤英此人根本就不堪为帝,可是凤英是皇后之子,又是长子,是名正言顺做太子的人! 他真的好恨啊!若是他的母妃还活着,他也不至沦落如此!就连喘口气还要担心被父皇发现有不轨之心! 震慑的目的已经达到,皇帝倏然感觉轻松了不少,尤其是经过这件事,北唐瑾终于没有婚约了,这可是一件好事啊,省的他再伤脑筋了! 在众臣还战战兢兢以为陛下还要来一场杀鸡儆猴,毕竟,这是陛下惯用的手法,可是,耳边却传来皇帝带有一丝丝欢快又威严的声音,“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诸位还是打起精神好好享受北唐将军的庆功宴吧!别浪费了朕的一片心意!哈哈哈哈……” 他说完竟然大笑起来,衣袖一甩,步下台阶,竟然是要走了! 就在皇帝瞬间而过的刹那,北唐瑾迅速扫了一眼皇帝的面容,只见对方的面色十分古怪,像是威严的帝王惩治了奸臣后的余怒,又像是得到自己心爱玩具的孩童! 当今陛下心思深沉,性格怪异,令人捉摸不透,可见一斑。 皇帝已经走了,诸臣也紧随其后,不敢怠慢,皆是冷汗直流,感叹真是好险! 凤晰琀故意落了后,他与北唐瑾并肩而行,笑容依旧优雅而从容,嘴角有淡淡的顽皮之色,道:“玉容将军果然不同凡响,今日本王是见到了!” 北唐瑾本就琢磨不透这位明王殿下,此时对方突然找上她,她心中担忧,却是依旧面色清冷而恭敬,道:“您高看玉容了。” 凤晰琀笑容儒雅,却是颠倒众生,眼角迷人,心道,高看她么? 从柳岩的出现,她就在演戏,步步将对方引入陷阱,却令对方丝毫没有察觉。之后的济宁侯的步步紧逼,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似慌乱,实际上却是掩盖她内心的镇定和从容不迫。 从头到尾,她就像是一个受害者,而实际上却是掌握了一切,并暗中观察,伺机而动!抓住任对方的弱点便立刻踩下去,果断冷静,当机立断!毫不不拖泥带水! 真是聪明、谨慎、急智、冷静、甚至是冷酷集一身的女子,更令他好奇的是,她到底是如何说服九皇子的呢?九皇子凤宸可不是一个能轻易说服的人啊! “高看么?恐怕玉容将军的聪慧还不止如此吧?”凤晰琀慵懒得笑着,眼中却是多了一分的威胁。 北唐瑾知道,经过古城那件事,这位明王殿下应当对她有所了解,恐怕是内心猜测,这一切是不是她事先安排好的,但是,即便是猜测,他也不能肯定吧,毕竟,九皇子是个并不容易说服的人,谁又会想到,她一个在边关长大的女子跟远在大都的九皇子达成协议了呢? 即便是凤琰也想不明白吧!更何况,永昌公主可是孤高自诩,皇帝的账都不买,怎么会帮一个素未谋面的边关将军呢?因此,北唐瑾十分自信,明王只是看明白了一半,因此,她当然不能承认!即便是猜透了也不能承认! “殿下御前为玉容说话,玉容十分感激。”北唐瑾依旧温雅恭敬得说着,却是并不接凤晰琀的质疑。 凤晰琀知道北唐瑾狡猾,早就料到她不会承认,不过他的确也不在意她承认与否,他在意的是,如何驯服这只狡猾又固执的小狐狸,这才是他感兴趣的。 “你若是真要感激本王,那么就将小木头送到明王府吧!你可不要跟本王说,小木头被人劫走了,本王可是不信的!”凤晰琀 似笑非笑得瞧着北唐瑾面带困惑的秀颜,倏然想起来一件事,道:“小木头就是玉容将军费尽心思夺得的那只鹦鹉。” 听到凤晰琀用力咬中“费尽心思”这几个字,北唐瑾有些了然,凤晰琀想要鹦鹉的目的不是想要得到鹦鹉,而是通过得到鹦鹉而令她心生挫败,让她明白,即便是她再聪明,也要必须屈从他! 可是,即便是知道明王的意图,北唐瑾却不知道如何去做,将鹦鹉献给明王,明王就会不再跟她作对么? 望着明王嘴角藏着的得意之色,北唐瑾摇摇头,恐怕不会是这么简单吧! 在没有摸清这位明王脾气之前,北唐瑾觉得,她不能作出任何决定,只能先暗中观察,伺机而动! 北唐瑾依旧笑得极为恭敬,道:“原来明王殿下喜爱鹦鹉。” 却是没说送,也没说不送。 早就领教了北唐瑾的狡猾,凤晰琀也不甚在意,他不相信北唐瑾敢违背他,他意味不明得一笑,道:“永昌公主虽是孤高自诩,骨子里却是公正的,因此,她只是说了实话,至于九皇子么……”说到这里,他却突然停顿不说了,笑容堆满眼角,眼眸却是一副洞察一切的明晰! 北唐瑾浑身一震,明王说得没错,她就是知道永昌公主的这个脾性,才用永昌公主来混淆,使得整件事看起来好像是夹杂了太多方面的势利,显得错综复杂,难以理清。 然而,明王显然也洞悉了这一点,因此明王说出这样的话,就是在告诉她,不要妄图违背他,他早就将她的底牌看得一清二楚! 捕捉到北唐瑾的震惊之色,凤晰琀十分满意得登上轿辇,笑道:“本王希望,明日一早就能看到小木头了。” 直到明王的轿辇远去,秋荣才走到北唐瑾的近旁,十分担忧,道:“小姐,要将鹦鹉送到明王府么?” 送到明王府么?北唐瑾倏然冷冷一笑,她还是无法相信,明王看清了一切! “不必了。”她说完,也上了轿辇。 秋荣一脸的困惑,她已经打听到了,这位明王可是当今陛下以及皇太后极为宠爱的一位王爷,小姐若是不将鹦鹉送给明王,恐怕是…… 庆功宴上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一片言笑晏晏,其乐融融,仿佛方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北唐瑾已经脱下了铠甲,身穿一件天青色的长袍,用玉钗将长长的乌发高高束起,俨然是男子装扮,这是得到皇帝允许的。 因此无人敢质疑。 北唐瑾低眸喝酒,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然而,她想要置身事外,却是并不能顺从自己的意思了,这个宴会的主角可是她和北唐洵啊! 皇帝如此维护北唐瑾,诸臣皆心中了然,于是前来敬酒的大臣络绎不绝,恭维称赞之辞言而不尽,北唐瑾俨然已经成了大夏诸臣奉承拍马的新贵,都希望北唐瑾能在皇帝面前为他们美言几句,他们好早日加官进爵。 为北唐洵敬酒的人同样是络绎不绝,然而,北唐洵面上高兴,心中却是十分憋闷的,他没有想到,皇帝不仅没有加官进爵,反而将他留在大都,接任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一职看似权力很大,掌管大夏兵马调动,而实际上,若是他一直只做个兵部尚书,没有军功,如何能被封为侯为王呢? 直到敬酒的人渐渐稀少,九皇子凤宸才上前来敬酒,他依旧是儒雅温润,即便是一身的锦衣华服,还是难掩他身上的书卷气,令人看着十分舒服。 他举起酒杯,向北唐瑾敬酒,低声道:“多谢玉容将军。” 北唐瑾回以优雅的笑意,酒杯至唇边,却是吐出了浅淡几个字:“明日天青楼。” 第71章引你入局 凤宸闻言,先是一愣,又很快明白对方的意思,仰头饮尽了酒液,然后轻轻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凤宸之后便是凤琰。 凤琰一脸儒雅的笑意,是皇子面对有功大臣惯用的笑容,却并不生硬,十分自然,他的声音依稀好听,朝着北唐瑾举起酒杯道:“凤琰敬玉容将军。” 没有恭维赞美之词,只是脸上尊敬恭维的笑容就说明了一切。凤琰的确是聪明,他总是能在细节之处抓住人心。 今日北唐瑾听的溢美之词恐怕是已经使得耳朵都出了膙子,而在这个时候,其实再多说一句夸赞也并没什么效果,因为听多了自然是没什么感觉了,北唐瑾并不会放在心上,而只有他跟众人不同,什么都不说,只用行动和表现就更能取悦北唐瑾了。 凤琰对自己十分自信,他也从来都是骄傲自信,相信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可以得到一切,包括皇位。 “多谢四皇子殿下在御前为玉容说话。”只要一看到凤琰,北唐瑾的眼前就会出现染血的一把锋利宝剑,让她想到宫廷政变当日凤琰的无情和冷血。 北唐瑾无法平息心中的恨意,她右手握紧酒杯,手指僵硬,左手握紧手指,竭力使得自己笑得极为自然。 “玉容将军不必放在心上,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公道话。”凤琰依旧笑得极为温雅。 北唐瑾知道对方实际上是十分厌恶自己,嫌弃自己,可是偏偏要装出这么一副儒雅无害的摸样,她恨不得上前撕碎他俊美的笑脸,让他在自己面前化为泡影和碎末! 凤琰并不知道北唐瑾心中的恨意,因为对方的面容实在是再自然不过了,没有他想的倾慕之意,只有平淡,甚至更多的是清冷。凤琰有些失望,但是并不灰心,他觉得,像北唐瑾这样清冷的女子,一旦爱上一个人,定是会倾覆所有。 因此,凤琰见了北唐瑾后,依旧保持他皇子的尊贵,并没有刻意接近示好,因为他相信,北唐瑾不久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他有无数的手段让她沦陷! 宴会进行到一半,皇帝倏然让所有的歌舞都停了下来。 “方才永昌公主跟朕说想要为诸位弹琴助兴,只是苦于没有找到和鸣之人。”皇帝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倏然看向了北唐瑾,继续道:“朕听闻玉容箫吹得极好,就跟永昌共奏一曲吧!” 前世的时候,她声名狼藉,皇帝也将永昌公主请了出来为她正名,只是此时她的名声不但没有被玷污,反而成了大夏称颂的“忠孝雅诚”之人,那么皇帝为何还要将永昌公主请出来呢? 永昌公主性子孤高,喜静,因此很少参加宴会,然而今日皇帝却将永昌公主请了出来,让他心爱的女儿做不喜欢的事情,想必目的应当不是为诸臣助兴吧! 只是为诸臣助兴,皇帝能舍得委屈自己心爱的掌上明珠么? 为了猜到皇帝的意图,北唐瑾极力回忆当年的事情。 当年皇帝让她和永昌公主和鸣一曲之后,她不但得了永昌公主的青眼,成为永昌公主的知心好友,“不洁”之名也渐渐消退,反而成了大都所称颂的“冰清美人”。 永昌公主虽然孤高自诩,却是心地善良,心系百姓,每每出现旱灾、水灾甚至是瘟疫她都能献上可行的计划,使得百姓早日脱离水深火热之中,尤其是在她十二岁那年,大夏出现严重的旱灾,朝臣频频献计,却是治标不治本,直到永昌公主献出一张修改后的水渠构建图之后,皇帝立即命人执行,使得水渠改道,解了燃眉之急。后来皇帝又按照永昌公主的图修建多个水渠水,再此之后,大夏再没有闹过旱灾,因此,永昌公主的美名传遍了整个大夏,受到大夏百姓的爱戴。 因此,北唐瑾既然是公主喜欢的人,百姓同样爱戴,所以北唐瑾声名渐渐好起来并不奇怪。 再后来,她成了公主的知己,常常被公主邀请到玉缈宫,甚至是一去便是住宫中数日,她们或彻夜长谈,或下棋作画,或写诗作赋,相谈甚欢,志趣相投,不知疲倦。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同大皇子结识,永昌公主常常暗示撮合他们,但是,当她已经对凤琰有了好感,而且,大皇子生性懦弱,文彩虽好却并不通世故,十分胆小,因此北唐瑾十分不喜,她将永昌公主视为知己,很明白得告诉她,自己并不喜欢大皇子。再后来永昌公主再也没有撮合过她和大皇子,甚至替她挡住大皇子数次。 但是,即便是她拒绝了大皇子,皇帝却是不容她拒绝的,她不久就被皇帝招进御书房问话,皇帝明确得告诉她,她北唐瑾是他选好要辅佐大皇子的人,因此她必须嫁给大皇子。 皇帝甚至是威逼利诱,许了她太子妃以及未来皇后的位置,并且许了他父亲爵位,她当年虚以逶迤,并没有明确得答应,因为她并不想答应,她喜欢的人是凤琰。她将这件事告诉凤琰,凤琰劝她嫁给大皇子,助他登基为帝,到时候他们在一起了,谁也阻止不了他们,她果然相信了凤琰,嫁给了大皇子,后来大皇子被封为太子,她也就成了太子妃。 回忆到这里的时候,北唐瑾尽力抽丝剥茧,将最有用的东西抽出来,可是还是没有想明白皇帝的意图。 既然想不明白,自然只能是静观其变了。 永昌公主已经摆好了琴,北唐瑾也拿出了玉箫。 “不知玉容将军擅长何种曲子?” 永昌公主坐在北唐瑾的对面,手指停于古琴上方,准备弹奏。她已经是脱了身上的雪狼裘,穿着一身水蓝色织锦曳地长裙,长裙上绣着精致盛开的雪莲花,领口又以白梅花牵边,更显得优雅别致,清丽婉约。 她面上没有一丝笑意,声音清亮,目光直视北唐瑾,打量着眼前这位身着男装的女子。 只见对方身穿一身天青色锦袍,袍子的领口和衣袖上用金线牵边,使得衣服不过于朴素,也不过于华美,也勉强适合这样隆重的宴会,不算是失礼。她头上没有用玉冠束发,只用了一根玉钗,因而显得更为简单了。 父皇召见她辨别丝线的时候,她并没有在意这位玉容将军,即便是她是一位女将军,也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因为大夏的女将军也是不少的,立下赫赫战功,并且有封号的也不止她玉容将军一位。 甚至她在来宴会之前听了小太监们的窃窃私语,说这位玉容将军何等美丽宛如仙子,又何等聪慧雅诚,又何等得她父皇青眼,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其一是她并不看重美貌,其二是她的父皇作为一国之君,自有他的治国之策,他说喜欢的人那也不一定是真的喜欢,或者是那个人真的好,他的父皇喜欢一个人,并极力嘉奖这个人,只能说此人于父皇有用。 可是就是刚刚,父皇居然说这位玉容将军不同凡响,若是深交,她一定喜欢,她自然是不信的,因此才来此宴会,证实自己的看法。 但是此时此刻,她却稍稍对这位被传成荡妇的玉容将军有了一些好感,也许是她简单的装束,也许是她眼中诚恳又不夹杂任何讨好的浅浅笑意。 “请公主任意选取吧。”北唐瑾嘴角有淡淡的笑意,使得她清冷的面容变得柔和了许多,即便是这么简单的装束,当众人看到她浅浅一笑的时候,却觉得有万千光芒聚集在她的身上,美丽不可逼视。 刚刚留有的一丝好感被被北唐瑾刚才的话瞬间打成碎片。 任意选取么?这位玉容将军倒是骄傲,莫不是她什么曲子都擅长? “那就《阳春白雪》吧!”永昌公主的声音加了一丝的寒意。 北唐瑾却是笑了。 永昌公主孤高自诩,却同样不喜骄傲狂妄之人,因此听她说“任意选取”的时候自然是要故意刁难她了。 不过北唐瑾也不担心,因为她要的就是刁难! 众人听到此处无不震惊,《阳春白雪》是用多重乐器和鸣而成,而玉容将军和永昌公主只有琴和萧,怎么能奏出《阳春白雪》的清新琳琅之音呢?而且《阳春白雪》中的轻快之意用琵琶来弹奏起来更为明快吧! “既然选好了,起乐吧!”仿佛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永昌公主的不悦之意,皇帝漫不经心得摆了摆手。 然而,永昌公主却倏然站起身来,跪在皇帝面前,道:“父皇,永昌请只求只用琴和萧来奏乐!” 皇帝本想一句话将永昌公主的刁难揭过去,却没想到永昌公主如此固执,他虽一向宠爱自己的女儿,可是一旦北唐瑾出丑了可就不好了。 “朕的永昌怎么较真儿起来了,不过是为大家助兴,随意便罢了,朕不希望朕的永昌费神。”皇帝的笑容极为慈爱,和讨好,但是永昌公主依然十分固执,道:“永昌并不辛苦,永昌极为擅长此道,父皇早就知晓的。” 第72章引你入局2 皇帝有些犯难,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女儿聪慧,精通乐器,用古琴也能弹奏出琵琶的声音来,可是玉容呢? 他该怎么说服永昌才好呢?皇帝绞尽脑汁得思考着,这时候北唐瑾却也跪在皇帝面前,道:“陛下,虽然用箫和琴来合奏《阳春白雪》有些困难,但臣愿同公主一试。” 皇帝闻言瞧着北唐瑾坚定的面容,心里更为担忧。 愿意一试可以,可是这样的场合若是出丑,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到时候,他不是白费了苦心了么? 皇帝暗叹,这个玉容啊,居然不躲,非要往剑尖上撞,他该如何是好呢? 凤琰面上已经有了讽刺之意,这个北唐瑾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要跟永昌公主和鸣,乐器的声音是用嘴说就能模拟出来的么?永昌公主能弹奏,是因为长年练习,早就精通,而北唐瑾么?居然妄图一试,真是想要臭名远扬了吧! 在座的诸臣也没有想到北唐瑾会自己请命,这是赶着去丢北唐府的脸面么? 骤然变化的气氛令宴会安静下来,北唐洵敏锐得察觉众人鄙夷的面色,心中极为不舒服,他们这是看不起他北唐家的女儿吗?以为他的女儿模拟不出其他乐器的声音么?真是见识短浅! 北唐洵倏然站起身来道:“陛下,玉容将军曾经用箫吹出数种乐器的声音,想必若是同公主和鸣《阳春白雪》应当不会扫了诸位的兴致。” 北唐洵此言一出,场中无不震惊,用极为怪异的目光打量着北唐瑾,心想,这位在边关长大的将军会吹曲子已经是不错了,居然还会模拟出其他声音,那就是十分不简单了。 皇帝也十分震惊,永昌公主之所以能模拟出其他乐器的声音,那是因为日日练习,下了苦功夫,而北唐瑾日日打仗,哪里有空闲研究乐器呢? “玉容果真能模拟出其他乐器的声音?”皇帝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非要亲耳听了北唐瑾说了才相信。 “军中打仗十分枯燥,每次又不能带许多东西,玉容只好用萧模拟其他乐器解闷儿了!”北唐瑾面容极为平静得说着,丝毫没有任何得意之色。 而事实上,是她的师傅静箴大师要求她这么做的。师傅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喜欢听用萧模拟的声音,却并不喜欢箫声,而且,每次师傅醉酒都要听琴声,甚至会听琵琶,玉笛、箜篌等,久而久之,她被师傅逼迫得终于几乎什么乐器都会模拟了,当年她还总是心中嘀咕师傅脾气古怪,竟会变着法子折磨人,此时想起来,师傅这是逼迫她成才啊! 永昌公主极为震惊得看着北唐瑾,仿佛是想要穿破这个人看她的心,看她有没有丝毫的骄傲和得意!在永昌公主看来,大夏能用一种乐器模拟出其他乐器的极为罕见,而北唐瑾能模拟出来,应当极为骄傲才是啊! 她怎么能一点骄傲之色也没有呢? 同永昌公主清澈又带有骄傲之色的眸子对视,北唐瑾在心中告诉永昌公主道:“永昌,我不是不骄傲,我只是隐藏了骄傲啊!我不能同你一样活得这般自在啊!” 对于北唐瑾也会模拟其他乐器,凤琰也极为震惊,他曾经也想要学习永昌公主用琴模拟琵琶的声音,只是自己虽然学会,却也是练习多年,才小有所成,而北唐瑾居然能用萧模拟其他乐器的声音,那得练习多少年,费多少工夫呢? “既然如此,那就合奏吧,也让诸位长长见识!哈哈!”皇帝明白过来显得极为骄傲,仿佛北唐瑾也突然变成了他的女儿一般了! 两人同时起身,永昌公主上下打量着北唐瑾还是不能相信她能用萧模拟多种乐器的声音,即便是能模拟出来其他乐器的声音,也未必能将《阳春白雪》的意境奏出来!北唐瑾笑容如春风得对还盯着自己看的永昌公主道:“公主请。” 永昌公主迅速回过神来,快步走向座位,落座抚琴,丝毫也没有等待还在半路走动的北唐瑾。 看到如此难以置信又想尽办法刁难自己的永昌公主,北唐瑾却十分欣悦,永昌公主总是这么单纯又性格偏执,毫不隐藏自己内心的想法。 永昌公主琴音起,已经奏出了琵琶的声音,众人闻声,只感觉声音轻快仿佛春风拂面,万物复苏,无数欣欣向荣的绿色植物从眼前如幻影般晃过,极为真实。 众人不由得点头,永昌公主十分精通乐曲,哪怕是一个小歌谣从她的玉指下弹出都像是活了一般有了灵魂。 如此心思玲珑的女子才能真正参透乐曲中的意境,以达到将听者也带入境内的高超技艺。 众人还陶醉在永昌公主的乐音中,此时耳边又多了一道轻灵琴音,宛如雪漫山头,冰凝玉洁,泠泠作响,又如流风回雪,涤荡和旋,宛若雪过竹林,白绿相映,清新流畅。 众人不由得望向北唐瑾,只见她面容极为轻松,嘴角含笑,自我陶醉!如此轻松得就模拟出琴声,意境又如此通透,只敲人心扉,的确是令人惊叹! 众人不由得唏嘘感叹,这位玉容将军果然是不同凡响,不但貌美如仙,而且曲艺通透,又精通兵法,再兼武功高强,真可谓是天下奇女子了!即便是男子都及不上了吧! 永昌公主专注弹奏,可没有想那么多,她一听到琴音就极为震惊得望向北唐瑾,她居然用箫声模拟了琴音,而且如此自然,意境超脱,令人闻之如清风拂耳,异常舒服。 永昌公主手指一动,倏然也换成了琴音,她倒要看看这位玉容将军的反应了! 和鸣在于两人的配合,永昌公主这么倏然变化,是极为不合理的,很容易奏成乱曲,将会十分繁杂,无法入耳。 北唐瑾一直观察着永昌公主,因此对方倏然一变的时候,她的也迅速变成了琵琶声,依旧是十分和谐,半分接转之声都听不出来! 琵琶声的节奏迅速变快,犹如珠落玉盘,声声铿锵,又轻盈流畅,犹如大地回春,万物复苏,欣欣向荣!一派和美景象就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时候,文昌公主终于坐不住了,她倏然站起身来,走向北唐瑾,神情有些激动。 众人还陶醉在乐曲当中,乐音戛然而止,自然而然得就将目光转向了奏乐之人。 他们只见永昌公主倏然拉住北唐瑾的衣袖,昔日清冷如山谷静兰的面容此时堆满了激动得微笑,仿佛是遇到了多年未见的故人一般,极为欣喜! “玉容,尔乃吾知己也!”永昌公主美丽的眸子中涌出了晶莹的泪珠,几乎要将北唐瑾的整个衣袖都要扯下来了。 众人被这倏然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永昌公主性格孤高自诩,不轻易同人来往,昔日卫国公府的嫡长女,王倾月请求永昌公主画墨兰的技巧,永昌公主直截了当得拒绝,丝毫都没有给人家任何面子,这件事使得卫国公府很长时间成了百姓茶余饭后议论的对象。 直到今日,只要听到茶楼谈起卫国公府,便是卫国公嫡长女如何不堪,公主都不愿意同其结交,甚至最后传成了卫国公府的嫡长女其实是个怪物,因此公主才不愿同其结交云云,越传越是不堪入耳。 因此,直到今日,这位早已年满十五岁的卫国公府嫡长女也没能嫁出去。这件事情以后,再也没有闺阁小姐敢同永昌公主结交,生怕被永昌公主拒绝,声名扫地,再无人敢娶。 然而,永昌公主如此孤高的性格却激动得拉着只见过一次面的玉容将军的衣袖说她是知己,众人如何不震惊! 北唐瑾任由永昌公主拉着自己的衣袖,却只是微笑,然而,事实上她已经激动不已,只是竭力控制罢了! 眼前的这名女子可是前世陪了她整整五年的女子,她鼓励她,帮助她,毫无回报得付出,甚至到了最重要的时候,这名女子在太子和她之间,选择了她,她还依昔记得当年的场景。 那日,她也是这样拉着她,只是不是拉着衣袖,而是她的手指,她告诉她说:“阿瑾,太子是我的兄长,我们血脉相连,可是懂我心的只有你啊!因此,我助晋王登基为帝,而你只保全我兄长的性命吧!” 她怎么能不感动呢?她其实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同她一般让眼泪盈满眼眶啊!可是她不能! 北唐瑾细细得打量着永昌公主面容上的每一处肌肤,在心中对她说道:“永昌,我终于等到你这句话了!”她心中是这么想的,动作却是伸出手指,抹去永昌公主脸颊上的泪珠,道:“公主,您怎么落泪了?” 永昌公主终于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太过激动,以至失态,她十分尴尬得笑了笑,道:“是文昌太过激动了,你莫要见怪。” 皇帝见永昌公主从一开始刁难北唐瑾到拉着着对方的衣袖激动得落泪,称对方是知音,也十分欣悦,道:“朕恭喜永昌终于寻到知音啦!” 永昌公主拉着北唐瑾倏然跪在皇帝面前,道:“玉容就连孩儿的变音都能精确计算,丝毫不差,那么还有什么不知道呢?父皇,玉容是永昌的知音,请原谅永昌宴会失态,扰了诸位雅兴,改日永昌定再谱一曲,以慰今日之失!只是此时,父皇可否应允永昌带走玉容?”永昌公主激动得声音发颤,有些语无伦次了!北唐瑾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手心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子。 皇帝一向宠爱永昌公主,自己的女儿总是说:“可叹此世无知音!” 今日永昌寻到知音又是他选中的女子,皇帝十分高兴,道:“你既已得知音,就拉着她走吧!只是玉容可是十年以来第一次回大都,永昌可不要耽误了玉容同家人相聚!” 永昌公主又深深叩拜,道:“父皇,儿臣定会掌握好分寸,请父皇放心!” 凤琰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已经是惊呆了,怎么会这样?永昌公主如此骄傲,居然同从在边关长大的女子结交,还称知音。他甚至怀疑,永昌公主是不是神志不清? 还在震惊的是诸臣,高兴的是北唐洵,担忧的是北唐峰。 北唐瑾和永昌公主结交,那么想要除掉对方就更不容易了! 北唐瑾依旧任由永昌公主拉着,她看着对方犹自激动和喜悦的神色,心中哀凉。 这恐怕是骄傲的她有生以来最失态的一次,却是因为她。 永昌,若是你知道,我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故意让你注意我,觉得我是太过骄傲,或许实际上不过尔尔,当你发现我的确是十分优秀,你却依旧不服,想要同我一较高下,非要给我使绊子,让我出丑,然而在这期间,我却精确把握了你的变音之处,单纯的你于是发现,眼前这个吹箫的人,不就是你一直寻找的知音么? 我一步步引你入局,你步步紧随,让我满意,事实上,我不过是利用你!利用你的单纯,利用你的骄傲,利用你的性格弱点。 “玉容,先前的刁难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是我太过骄傲了,你能原谅我么?”永昌公主倏然停住脚步,她发现,北唐瑾似乎并没有答应要跟随她来,而可能只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公主,我并不怪你。”北唐瑾诚恳得说道,竭尽全力使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并无任何异样。 永昌公主闻言十分高兴,道:“玉容,果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的确是我的知音!玉容,我昨日新谱出来的曲子,你一定要看看,是否有不妥之处需要修改的!” 听着对方如此谦逊的声音,北唐瑾道:“好。” 得到对方的应允,永昌公主紧紧攥住对方的手指,脚步如飞,丝毫没有了往日的骄傲和孤高,以及公主的高贵步态。 她身后的婢女皆是目瞪口呆,几乎以为自己的主子是否得了病,是否神智清醒? 第73章心怀不轨 从宫中出来后,北唐瑾同北唐洵一同回北唐府。 王元香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在北唐府门口迎接北唐洵。 “老爷,您终于回来了!”王元香见到北唐洵的第一眼,便是满脸泪痕,绣帕沾湿,盈盈柔弱。让人观之便心生怜爱之意。 此时北唐瑾终于明白了,为何当年母亲虽然貌美如仙子却不受父亲的宠爱,因为母亲性情高傲,她从来不会装柔弱去取悦一名男子,即便那名男子是她的夫君!正是母亲当年宁折不弯的性格,才会落得含恨而死! “这么多年,我在边关,府中的事情都是你在操持,又要教育这一双儿女,你辛苦了!”北唐洵望着王元香有些憔悴的面容十分心疼,虽然她及不上清雪貌美,可是她懂得体贴他,处处为他着想,分忧,这就足够了。 “能为老爷分忧,是妾身的福分。”王元香一边用帕子擦着眼角的泪痕,一边柔柔得望着北唐洵。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不必伤心了!”北唐洵低声安慰着。 他极少如此安慰一名女子,若不是王元香多年的操劳,他也说不出如此矫情的话来。 “父亲,母亲,夜深了,更深露珠,咱们还是回屋再说话吧!”北唐峰倏然打破两人之间的浓情爱意,声音却是喜悦的。 “您瞧妾身,光顾着伤心了!”王元香嗔怪着自己,然后指着身后的一双女儿对北唐洵道:“老爷,您看咱们的女儿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了!” 北唐洵细细打量站在王元香身后的他的两个女儿,他记得他三年前回来的时候,她们还十分娇小可爱,只是三年不见,他的女儿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了,要跟北唐瑾一般高了! ”阿茹拜见父亲。”北唐茹向前一步,盈盈拜倒,笑容温婉。 “阿芸拜见父亲。”不同于北唐茹的落落大方,北堂芸显得十分怯懦,她说话的时候,还紧紧得攥着手中的帕子,微微发抖。 北唐洵轻轻点了点头,将手中两个精致的木盒分别递给北唐茹,和北堂芸道:“这是父亲准备的礼物,你们随意把玩吧!”北唐洵鲜有得笑容柔和、慈爱,早就没有了在战场上的严肃和冷漠。 北唐瑾站在这一家人的身后,她倏然感觉十分孤单,是的,是孤单!她望着高高挂起的刻着“北唐府”的三个大字的牌匾,心中哀凉。 这是她曾经生活五年的地方,可是,没有了母亲和兄长。这里怎么会是她的家呢?只有北唐洵和王元香的子女才是这个家里的人,她北唐瑾不过是一个外人罢了! 是的!一个外人!确切的说是敌人,她此次重生,不是享受家的温暖的,而是替她母亲,替她的兄长报仇的!她面前的这些人,全部都不能好过!才能慰藉她母亲的在天之灵! “元香,这是阿瑾!”这时候北唐洵倏然想起来,北唐瑾到此时也没有说一句话。 他骄傲得将北唐瑾指给王元香道:“这是我们北唐家最优秀的女儿,在战场上骁勇善战,敢于男儿比肩,巾帼不让须眉。精通兵法,能以弱敌强,不仅受到陛下的嘉奖,还深得永昌公主的青眼,被永昌公主称为知音,这是我北唐家无限的荣耀啊!” 听完北唐洵的一阵夸赞,王元香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淡,直至僵硬。 她望着北唐瑾就像是看到昔日的安清雪,也是如此得冰清玉洁,如此得清丽脱俗,如此得美丽如仙,又如此的孤高清冷! 今日的北唐瑾就是昔日的安清雪再生,两个人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神似,形体也似! 既然两人如此相像,那么命运也定是一样的! 什么北唐家最优秀的女儿?北唐家最优秀的女儿永远是她王元香的女儿! “母亲的脸色怎地如此苍白?”北唐瑾本是清冷的面容倏然轻轻一笑,眼神中有一抹寒光一闪而过,使得王元香浑身一震!她这是什么眼神?使得她浑身发寒?然而,当王元香再仔细看的时候,却发现北唐瑾笑得极为恭敬得体,仿佛刚才的一脸寒色只是她的一时错觉! “你的脸色怎地这样难看?咱们还是回房再说话吧,这门口风大,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北唐洵面带担忧之色,扶了王元香一把。 王元香顺势靠在北唐洵的身上,声细如蚊道:“老爷,妾身没事。” “母亲,您操劳数日,还是赶快回房休息吧!”北唐茹倏然面带担忧得劝道。 “还说没事!”不再等王元香辩驳,北唐洵对左右的婢女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夫人回房休息!” “老爷,妾身怎能休息呢?妾身还要为阿瑾安排住处和吃食呢!”王元香软软得说着,却是没有丝毫力气的样子。 北唐峰也是从边关回来,多年未见,可是王元香并没有说要为自己的儿子安排,只是说了为北唐瑾安排,那么这样就显得她这个嫡女十分关心她这个女儿了! “为阿瑾安排住处的事情就交给管家吧,你不必插手了,还是回房休息吧!”北唐洵一边说一边将王元香抱了起来,朝着王元香的住处舒云斋走去。 一众婢女见北唐洵如此,都不由得羞红了脸面,疾步跟上北唐洵。 心道,夫人果然是厉害,三言两语就将老爷哄骗过来了,那些姨娘知道,准是气红一张脸! “二小姐,请随我来吧!”周管家一直站在一旁,此时走上前来恭敬得对北唐瑾说道。 北唐瑾转身望着周管家,只见对方大概四十来岁,两鬓已经斑白,背脊却是依旧挺得直直的,他卧蚕眉,长方脸,显得极为忠厚老实,然而,北唐瑾却知道,这是人是王元香的人!这么多年,这北唐府上下早就是她王元香的天下了。 不过当年这位周管家的确是十分忠厚老实,直到她死之前,被王元香陷害多次,也未曾牵涉到这位周管家的身上,因此,北唐瑾觉得,此人倒是有几分可信的! “周管家,你还是带着三哥哥去安排吧,二姐姐还是给个我吧!”北唐茹极为热情得凑了上来,显得十分殷勤。 然而,她实际上却是十分讨厌北唐瑾的。 从小母亲就告诉他们,他们有一个二姐姐是大夫人的女儿,大夫人死后,这位二姐姐就随着父亲去了边关历练,为的就是有一日能替她的母亲报仇,此时这位二姐姐回来了,他们自然要十分警惕了!甚至是要先下手为强,解决了对方! 当然她想要杀了北唐瑾,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他们的敌人,更是因为北唐瑾刚刚回到北唐府就夺去本属于她的所有光华,使得父亲的眼中只有她北唐瑾一个优秀的女儿。 不!不是的! 她从小就学习琴、棋、书、画,每日苦苦练习,不管是寒冬还是酷暑,都不曾懈怠。母亲说,她将会是北唐家最优秀的女子,是北唐家未来的支撑,她是要嫁进皇宫,成为皇帝妃子甚至皇后的女子! 而北唐瑾呢?她从小在边关长大,虽然也是北唐家的嫡出女儿,可是却连庶出都及不上,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在边关长大的女子,那里出来的女子,都是不干净的!北唐瑾同样也是如此!因此那些王爷公子们都将会用鄙夷的目光注视北唐瑾,而她则不同,她是北唐家嫡出的女儿,外祖父家又是卫国公府,因此她应当获得更多的注目! 北唐瑾不仅地位远远及不上她,琴、棋、书、画更是不用说了,一个从小在边关长大的女子,能有什么机会学习这些高雅的东西,她不过是多看了一些兵书,打了几场胜仗罢了! 将自己和北唐瑾对比了一下,北唐茹更加自信了,北唐瑾唯一令她无法企及只有容貌,然而,那又如何呢?母亲说了,要得到一个男人的心,光有美貌是无用的!而显然,如此冰冷的北唐瑾正是如此,她如此让人难以靠近,又有哪个男会喜欢呢?跟谈不上虏获男人的心了! “这……”周管家有些为难,上下打量着北唐茹,犹是不能完全相信对方,道:“这恐怕不好吧……老奴怎么好劳烦四小姐呢?” 北唐茹闻言却没有丝毫的不悦,她理了理她鹅黄色的袍子,笑道:“我未曾同二姐姐好好说说话,今日二姐姐归来,我自然是不能错过了,周管家,你且忙你的吧,可别耽误我们姐妹叙旧谈心啊!” 周管家十分为难得望着北唐瑾,道:“二小姐,您……” 瞧着极为自信的北唐茹,北唐瑾心中冷笑,“叙旧谈心”么?倒是个不错的注意。 “你且去吧,我同四妹妹叙叙话。”北唐瑾一句话,十分得漫不经心,周管家无奈,正要前去寻找北唐峰,却听到对方远远而来的声音:“阿姐!四妹妹!你们怎么还站在门外,外面风大,还是进来叙话吧!” 第74章心怀不轨2 北唐瑾上前一步,细细打量着刚刚监督下人搬东西的北唐峰,道:“今日的确是风大,三弟也要好好保重,不要管这些琐碎的事情了,阿姐为你们泡茶喝!” 北唐峰闻言,笑道:“还是阿姐最为疼爱峰儿了!”他说着竟腻歪着跟随者北唐瑾走了。 北唐茹望着二人的背影,心中极为不舒服,她跟北唐峰是龙凤胎,对方只比她早生半个时辰,她却要叫对方一声哥哥,而实际上,她这位哥哥真是幼稚得很呢!居然还抱着北唐瑾撒娇,朝着自己挤眉弄眼,是什么意思?以为她是傻子么? 不甘落后的北唐茹快步赶上,道:“二姐姐,等等我!” 北唐瑾根本没有理会在后面苦追的北唐茹,而是旁若无人得问北唐峰道:“峰儿可要拜见祖母?” 北唐峰笑道:“阿姐糊涂了吧,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祖母早就歇下了!” 北唐瑾自觉失言,“哎呀”一声,道:“此时的确是时辰不早了,你不说,阿姐还觉不出困意!”她这样说着,脚步虚浮一下,险些跌倒,北唐峰赶忙扶住她,道:“阿姐,你怎么了?” “恐怕是在宴会上喝太多酒了,脑袋有些沉,峰儿,你送阿姐回房吧!”北唐瑾紧紧攥住对方的衣袖,心中冷笑:当她第一次回北唐府么?这个时辰,祖母根本就没有睡下,不过为了不让对方起疑心,她今晚的确是不能拜见祖母了,哪怕是如此的确是构成不孝了! 北唐峰担忧的就是北唐瑾去拜见祖母,让祖母知道她的“丰功伟绩”。不,他要让祖母讨厌北唐瑾,这样,北唐瑾即便是再怎么聪明,也受不起“不孝”之名吧! 他本是很担心,才回来故意拉着北唐瑾喝茶,让其难以分身,实际上就在刚刚他已经吩咐人将礼物送到了祖母的静心斋,如此一来,同样是从边关归来,他虽然没有去亲自去看,却是送上了礼物,而北唐瑾什么都没做!第一日回府本应当拜见祖母,北唐瑾如此失礼,定会令极为注重礼仪的祖母心中生厌,而不喜她。 因此,北唐瑾说自己头痛,北唐峰又联想到那么多人敬酒,北唐瑾还能保持头脑清醒才怪呢!因此对于对方醉酒昏沉十分相信,道:“阿姐,峰儿送你回房。” 王元香说带领北唐瑾去安排住处,实际上不过是走个过场,她早就将一切打理好了,房子也提前数日找人打扫干净,更是增添了不少的家具物拾。 打量了一眼院中精致的陈设,北唐瑾心道:这是要捧杀么?真是有趣! 跟前世一般无二,王元香将会对她的衣食住行极为宽厚,甚至远远超过她的亲生儿女,就是要让北唐瑾越发骄傲,越发忘形,到时候,他们也好对付她北唐瑾了! 只是可惜了,她此时性格已经定型,捧杀真是没有多大用处的! “小姐,您小心一点。”苏桃在前面打着灯笼为二人照明,望着北唐瑾趔趄的要倒了身子,极为担忧。 北唐瑾将身体的重量都靠在北唐峰的身上,虽然北唐峰从小修习武功,可是他也年仅十二岁,个子比她矮了一大截,因此,十分吃力。 他好不容易将北唐瑾扶到了床上,松了一口气,对方却倏然从床上爬起来,紧紧拉着他的衣袖不放,道:“峰儿,峰儿,你要陪着阿姐喝茶啊!” 北唐茹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幕,心中更为不爽来了,这算什么?虽然北唐峰是弟弟,北唐瑾也不能如此拉着他的衣袖吧,这成何体统?真是从边关长大的粗鄙丫头,不懂得礼仪! 北唐峰也是!真是从边关回来的人都是粗鄙的,一点都没有规矩! “三少爷,小姐这是喝多了,您先替苏桃照顾她,苏桃去烧些茶水,为小姐解解酒。”苏桃根本就没有注意北唐茹脸上的不满之色,放下东西就朝着厨房走去。 苏桃走远了,北唐茹才敢说话,道:“北唐峰,你还不快令她松开!这成何体统!”北唐茹终于不满得说道。 北唐峰对于这个骄纵的四妹妹没太大的好感,觉得对方极为愚蠢,可偏偏母亲却是非常喜欢,并精心培养,恐怕是此人要令母亲失望了吧! “已经夜深了,四妹妹还是赶紧回房休息吧,这里有我陪着阿姐就够了!”自从北唐茹硬是要为北唐瑾领路,他就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他这个愚蠢的四妹妹妄图凭借自己个人的力量给北唐瑾使绊子呢!真是愚蠢之极,她长没长脑子? 北唐峰不但没有承认错误,反而斥责她,骄傲的北唐茹自然是心中不舒服的,不过见北唐瑾八成也醒不过来,想必对方已经想不起来要去拜见祖母了,她也放了心。此地的确是不宜多话,她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二姐姐就交给你了!” 她虽然看似不十分不在意,实际上是不爽到了极点!让她叫北唐峰哥哥也就罢了,他刚刚回府,凭什么如此呵斥教训她?他不过比她早出生半个时辰而已!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她定要母亲好好教训他才是! “阿姐,阿姐!她才是他的亲妹妹!”北唐茹冷冷得说着,衣袖一挥,将桌上的青花瓷碗碟扫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才舒服了一些。 听雪阁。 北唐瑾依旧拉着北唐峰的衣袖不放,喃喃自语道:“峰儿,峰儿,一定要陪着阿姐喝茶啊!” 北唐峰任由北唐瑾拉着自己的衣袖乱扯,看着北唐瑾美丽的面容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和清冷,像是一个傻子一般,十分不合规矩,心中顿时放心了不少。 只要北唐瑾不懂得规矩就是好的,这样的话,有多了一点祖母讨厌她的地方了! 虽然眼前这位女子在边关细细照顾他,可是对方终是自己的敌人,早晚要同她针锋相对,甚至凭着北唐瑾的军功,若是有一日父亲被封为侯,她将可以名正言顺得继承侯位! 第75章偷梁换柱 虽然他才是北唐家唯一的男丁,可是,大夏继承侯爵可是不论男女,只论军功的!因此,也正是这个原因,他必须要尽快除掉北唐瑾,免除母亲的顾虑,也免除他的担忧! 只要北唐瑾一死,他们家就再也没有外人!再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威胁了! 秋荣手中拿着北唐瑾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在拐角处等待北唐峰的小厮,小姐说,这个礼物是她送给北唐峰的惊喜,令她将北唐峰原先送的礼物掉包,这样的话,北唐峰知道实情,会更加开心。 想着三公子对小姐的关心,秋荣嘴角一笑,她定要将此事办得漂亮! 远远的看到北唐峰的小厮阿明匆匆而来,秋荣迅速从高处下落,制造出一场两人偶遇。 “这不是阿明吗?你这是要去哪里?”秋荣面带微笑,迎面而上。 北唐峰平日同北唐瑾走得极近,关系亲密非常,因此两人身边的丫鬟小厮们相互的关系也十分融洽,阿明见到秋荣,笑道:“原来是秋荣姐姐啊!我这是要去静心堂送礼物呢!” “是给老太君送礼物么?”秋荣打量着阿明手中精致的木质盒子,极为精致,竟跟自己手中盒子的花纹极为相似,不禁奇怪,小姐怎么知道三少爷用的这种花纹的盒子呢? “是少爷吩咐送的,秋荣姐姐这是却哪儿啊?”为了防止北唐瑾起了疑心,自己不出纰漏,北唐峰从没有跟他身边的人说过北唐瑾是他的敌人,两人敌对诸如此类,因此阿明对于秋荣一点戒心都没有,还把秋荣当成自己人。 “嗨!多年没有回府,竟迷路了,对了!你说这是三少爷送给老太君的礼物,可否借我看看?”即便是关系再好,秋荣说得也极为客气。 “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宝贝,秋荣姐姐随意看吧!”阿明说着就将盒子递给了秋荣。 秋荣假装打开盒子,却倏然指着远处道:“咦,那人怎么那么面善?” 阿明闻言,顺着对方的眼光看去,只见是一位洒扫的丫鬟,拿着扫帚朝着这边而来。 事实上,秋荣才不识得这丫鬟呢!她不过是借着阿明转身的空当迅速调换了礼物。 “哎!看错了!不过此人的确是同我的一个故人长相有几分相似!”秋荣唏嘘感叹着,十分惋惜。 阿明道:“我还以为秋荣姐姐只身一人呢!” 秋荣将那木盒子递给阿明道:“是小时候的玩伴了,只可惜,可能再不能见面了!”秋荣摇摇头,十分惋惜,没等阿明想好安慰的话,秋荣便率先拍了拍阿明的肩膀道:“哎!我今日本不应当出来,你帮秋荣姐姐保密吧!不然小姐又要怪罪于我了!” 阿明点点头,道:“二小姐人是极好,不过是太过严厉了!” 秋荣点点头,表示非常同意对方的看法,便转身而去了。 阿明将木盒子递给北唐家老太君身边的嬷嬷,十分恭敬得磕头,道:“三少爷送二小姐回房了,因此不能亲自送上礼物,十分不安,三少爷说,明日定亲自来请罪!”阿明有些拘谨得说着北唐峰早就交代好的话。 老太君赫连氏闻言,本来平静的面容出现一道裂痕,只是十分浅,又倏然恢复原样,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阿明一直没敢抬头仔细瞧赫连氏,因此并没有发现对方十分不悦,心道:既然老太君收了礼物,那么他也好交差了。 阿明就要转身出去,赫连氏倏然叫住对方道:“等等!” 阿明立即转身,等待赫连氏吩咐,只听见赫连氏手中的佛珠相碰,发出沉闷的声音,极为低沉。 “你告诉三少爷,他有心了!”赫连氏补充了一句话,便又闭上眼睛,继续念经。 阿明恭敬得道:“是。”他说完便退了出去。 直到阿明走远,赫连氏身边的裘嬷嬷望着老太君紧紧抿着的唇,道:“老太君,这二小姐是不是……” 赫连氏摆摆手,示意对方不必多言,然后道:“她白日不是也差人送来了礼物么?是什么礼物,拿过来给我看看。” 由于近日北唐洵回京,赫连氏一大早就念经祈福,希望儿子能加官进爵,因此即便是北唐瑾早就送来了礼物,她也没有功夫看,此时北唐洵平安归来,她才放了心。 裘嬷嬷将北唐瑾的送的礼物打开,然后吃了一惊,赫连氏也同样是一脸的吃惊之色。 北唐瑾送的是一套极为精美的青花瓷茶具,茶具上烧制的是十分雅致的兰花图,整套茶具做工精致,极为精美。 青花瓷在本朝极为珍贵,原因是皇帝明令禁止不准民窑开炉,否则就是杀头之罪!因此,青花瓷就越发少了。 当今不仅是文人墨客,朝中大臣极为喜爱青花瓷,就连闺阁小姐,市井小民也极爱把玩,因此谁要是有一套精致的青花瓷茶具,在本朝是极为罕见而令人羡慕的。 正因为有这一层原因,赫连氏见到北唐瑾送的礼物才极为震惊,这个丫头是如何得来如此精美的茶具的?她放下手中的佛珠,拿起一只小巧的茶杯,细细把玩,越看越是喜欢,道:“这个丫头的确是有心了!” 裘嬷嬷望着赫连氏倏然如此高兴,心知:二小姐这是送礼物,送到老太君心坎上了,前不久,老太君的一套紫砂壶茶具刚刚被打碎,正愁没有顺眼的茶具喝茶,可巧这二小姐就送来了更可心的茶具,老太君如何不开心呢? “二小姐果真是心思灵巧得很呢!”裘嬷嬷也发自内心得叹道。 赫连氏正爱不释手得把玩茶具,舍不得放手,裘嬷嬷看着三少爷送的礼物,道:“老太君,约摸着三少爷的礼物也应当不差呢!” 赫连氏看了一眼那精致的木盒,眼角笑纹越发深了,道:“打开看看吧!” 裘嬷嬷依言打开,却是一脸的失望之色!盒子里竟是一套只有小孩子喜欢把玩的木偶!虽然也十分精致,可是这样的礼物送给老太君,实在是太不合适了! 第76章送与不送 赫连氏望着自己唯一的孙子送的礼物,十分失望,她摇了摇头道:“罢了,阿峰到底还是一个孩子!” 裘嬷嬷知道,老太君不过是在安慰自己罢了,她看得十分分明,太君脸色的失望已经盖过了方才的欣喜之色。 秋荣回到听雪阁的时候,正看到北唐瑾靠在床上一脸的倦怠之色,她上前汇报自己方才的情况道:“小姐,一切都很顺利。” 北唐瑾摆摆手,示意秋荣可以下去了,道:“我知道了。” 可是秋荣显然是心中有事,且十分担忧,道:“可是小姐,您真的不打算将鹦鹉送给进明王府么?” 北唐瑾今日累了一天,十分疲惫,道:“此事我自有主张,你不必担忧,下去好好歇着吧,也忙了一天了。” 见到北唐瑾一点也不担忧,秋荣总算是稍稍放下了心,既然小姐有法子,那便是应当想出了万全之策了。 由于北唐瑾在军中作战表现极为突出,而且极为擅长以少胜多,鲜有失手,又精通事故,因此,秋荣对北唐瑾十分自信,相信她家小姐可以解决任何麻烦。 直到秋荣离开,北唐瑾才深深叹了一口气,事实上,她对于是否将鹦鹉送到明王府这件事情极为游移不定。 若是将鹦鹉送到明王府,这明显是示弱。其实示弱也并没有什么,最重要的一点她不应当示弱的原因是对方逼迫他示弱,在这种情况下,她真的软下来,恐怕对方未必会放过她,此时回想起明王那抹得意的微笑的时候,北唐瑾更加肯定了自己这一看法。 可是若是不将鹦鹉送给明王,又是公然同明王作对!对方更有理由同她对着干了,甚至会使绊子! 送也不行,不送也不行…… 北唐瑾的脑袋有点乱,理不清头绪,这要怎么办才好呢?明王可是要明日一早就看到鹦鹉啊!因此她要在明日早晨之前想出一条万全之策来! 只是她现在这种状态显然是不适合想事情的,因此北唐瑾将比较简单的事情放在前头,在脑中梳理。 前世的时候,她到北唐府第一日并没有拜见赫连氏,更别提什么礼物了!当年的自己,的确是不懂得这些大家族的规矩,于是很容易就中了对方的圈套。以至于第二日去拜见赫连氏的时候,人家愣是闭门不见!最后她更是送了令赫连氏极为不喜的礼物,以至于这位极为喜欢念佛的祖母十分不喜她。 或许也正是这原因,在这位老太君的影响下,他的父亲北唐洵更为厌恶声名狼藉的她吧! 有了前世的教训,北唐瑾自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她在见北唐洵之前就买好了礼物,并且在去宴会之前命秋荣秘密送到老太君的手中免得打草惊蛇,被王元香发现,被北唐峰察觉。 为了不打草惊蛇,北唐瑾并没有告诉秋荣实情,她是在设计陷害北唐峰,一来是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以及北唐瑾对前世种种的回想,她发现北唐峰虽然年仅十二岁却是极为聪慧,心思细密,若是发现稍稍有一丝的异样,就会十分警惕,追根究底。因此,她不告知秋荣就免除了被北唐峰提前发现秋荣的异常。 二来是秋荣本就一直以为北唐峰是好人,待她们也是极好的,因此若是北唐瑾突然告诉她,北唐峰其实是心怀不轨之人,恐怕是秋荣也不会那么十分相信,甚至是怀疑,因此,办起事情来难免会拖泥带水,错过最好时机! 处于种种考虑,北唐瑾选择让秋荣和春桃自己察觉北唐峰的不轨之心,到时候,也好办事了。 至于她为何要送青花瓷的茶具,这自然是要为未来老太君的寿宴考量,提前做出一些必要的布置了! 既然北唐峰要让她失了老太君的心,那么她就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安置好了王元香,并许诺晚点儿会在舒云斋歇息,北唐洵便匆忙去拜见自己的母亲了。 这个时候,赫连氏还在念经,听到自己的儿子前来,才停了下来。 “儿子拜见母亲。”三年不见赫连氏,北唐洵跪在地上连着扣三头。 “起来说话吧。”即便是对待自己的儿子,赫连氏依旧是一副十分冷淡的态度。 “儿子不孝,不能在母亲身边承欢膝下。”北唐洵愧疚得说着,去年老太君患病,他在军中打仗无法抽身,因此,此时想来感觉十分愧疚。 “自古忠孝难两全,你不必自责,起来说话吧。”赫连氏手中依旧拈着佛珠,眼睛一下都没有抬。 北唐洵早就习惯了赫连氏如此冷漠的态度,他启齿说道:“儿子令母亲失望了,儿子虽然战功卓越,皇帝却并未封侯,而且还让儿子留在大都,儿子想,自此再难有出头之日了!” 对于皇帝的决定,北唐洵十分失望,他甚至是怨恨皇帝,皇帝既然那么喜欢他的女儿,按道理讲,他加官进爵应当是没有问题,可是没想到,他不但没有升官,反而从此要长期留在大都,很难再赴边关,取得战功了! 北唐洵说完了这段话,赫连氏终于睁开眼睛,也面带失望之色。她虽然在家中念佛却也知道北唐洵捷报频频,甚至在她的心中,她的儿子早就是一位侯爷了,可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就这么轻易得同爵位失之交臂了!真是太可惜了! 半晌,赫连氏叹了口气道:“天意如此,何须挂怀,你不必太在意了!” 北唐洵心中自然是十分不平衡的,但是在母亲面前又不得不保持一种平稳的姿态,令母亲放心。 “虽然儿子没有加官进爵,但是阿瑾却是为北唐瑾争了许多荣耀,陛下甚是喜爱,并且赐予她‘忠孝诚雅’四字,想必近日就能挂在北唐府门前了!” 虽然赫连氏听到了一些风声,说是此次北唐瑾表现不错,得到皇帝的嘉奖,可是具体是什么却并不知晓了,听到皇帝竟然赐给北唐瑾“忠孝诚雅 ”四字,赫连氏十分震惊,这四个字可是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没有得到的,可是北唐瑾小小年纪就获得如此殊荣,的确是令人惊叹。 “这丫头竟然如此出色么?当年清雪非要将这个孩子送往边关,我就觉得,这孩子的一生就毁了,毕竟,从边关回来的女子都要遭到世人的诟病,即便是这个孩子战功赫赫也无法摆脱众人的流言蜚语。昔年平华郡主也是战功赫赫,被皇帝称颂和喜爱,不是也因为在军中长大,回到大都后遭人诟病,以至于最后郁郁而终么?可是没想到皇帝陛下竟如此重视这孩子,是不是陛下有其他的意思……” 说到这里赫连氏倏然停顿,看向北唐洵,向对方求证,北唐洵却摇摇头道:“陛下从未暗示过此意。想来陛下同皇后娘娘情深,应当不会再纳妃了吧!” 赫连氏的脸上放松下来,道:“看来是这个孩子真的有福气啊!” 北唐洵也觉得他的这个女儿十分有福气,又走运,不仅仅避过了构陷,还因祸得福,想到此处,北唐洵又道:“不仅如此,阿瑾在庆功宴上得到了永昌公主的青眼,并被公主称为知音,您说这孩子是不是奇了?” 赫连氏听到“永昌公主”这几个字的时候,眉心就猛然一跳,原因是,任何人意图攀附永昌公主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尤其是卫国公府的嫡长女王倾月已经是年满十七却仍旧无人敢娶,正是由于得罪了永昌公主的原因。 她下意识得觉得,北唐瑾该不会是得罪了永昌公主,那样的话,整个北唐家都要跟着倒霉了!可是,令她惊奇的是,竟是永昌公主愿意同北唐瑾结交,那么如此的话,北唐家自然是跟着走运了!毕竟,当今陛下是如此宠爱这个女儿,就算是天上的明珠,陛下都要捧下来送给永昌公主。 “这丫头怎么能得到骄傲自诩的永昌公主的青眼呢?”赫连氏不禁奇怪,大都名门闺秀众多,才女比比皆是,永昌公子都不屑交往,却是对自己在边关长大的孙女如此另眼相看,这其中一定有缘由吧! 北唐洵掩不住内心的骄傲和喜悦之色,道:“是阿瑾用箫声模拟其他乐器的声音取悦了永昌公主,因此永昌公主说阿瑾是她的知己!看来是阿瑾同永昌公主有缘。” 赫连氏并不喜欢乐器,但是也知道能用萧模拟出其他乐器的声音实在是不容易,要长年练习,据说永昌公主练了整整五年才能用琴音模拟其他乐器的声音,而且极为传神,只是她至今也未曾听过。那么北唐瑾也应当要经过数年的苦练了! “还是太疏忽这个孩子了,她竟然如此优秀。清雪若天上有知,也会高兴了。”素来冷漠刻板的赫连氏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慈爱的笑意。 “母亲说得是,等过些日子,儿子定亲自去看看清雪,十年了,十年儿子都无颜见她,今日阿瑾功成名就,想必她也能原谅我了!” 想到当年的事情,赫连氏叹了一口气道:“这一切都是命,你又何必自责呢?这么多年过去了,就不必再折磨自己了,就是恕罪,也应当够了!” 第77章美也有错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北唐瑾就已经醒了,大概是昨晚上一直绞尽脑汁得想如何对付明王,以至于今天一早,脑子里自然而然就浮现了这个人狡黠的笑意,是那么得得意。 北唐瑾揉了揉眉心,还是一阵得头痛。 一个喜欢纵情山水,对权势争夺没有任何兴趣的人,到底会有怎样的弱点呢? 明王的弱点在哪里呢? 北唐瑾的大脑中反复出现这个问题,令她一向平静的心境变得凌乱起来。 “小姐,您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此刻才五更天。”听到里面的动静,睡在外间的秋荣赶忙披了一件衣服进来,就看到自家小姐一向极为平静的面容堆满了愁云。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在秋荣眼中,她们家小姐从来都是意气风发,自信满怀,即便是在战场上打了败仗,也从没有今日这样挫败,仿佛是遇到极为棘手的事情一般。 “只是做了一个噩梦,我没事,你继续睡吧。”北唐瑾随意摆摆手,很快恢复平静的面容,声音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了。 秋荣不由得心疼起来,道:“小姐,夫人去得早,您不要太过伤心了,而且,小姐如今功成名就,夫人一定会十分开心的!” “秋荣,我真的没事,你太敏感了,母亲的过世我已经释怀了。”北唐瑾勉强一笑,让秋荣安心。 “既然如此,那秋荣退下了。”小姐既然坚持说自己没事,那应当是真的没事,的确是她太敏感了,因为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使得她有些应接不暇。 北唐瑾自然不能告知秋荣,她此时已经是心乱如麻了,那样不仅帮不了自己,还会使得其他人也乱了阵脚。 无计可施可以按兵不动,自乱阵脚,就是等于将自己弱点展示给对方,离死也不远了。 已经无法睡下,北唐瑾披上一件衣裳起身,她点了灯,将灯火移到案几上。 她想作画,以静心神。 既然要作画,自然是需要毛笔的,她自然而然得将目光移向笔筒,以及砚台。却在她扫过这一切的时候,倏然想大笑起来。 王元香真是想要将她捧杀啊,居然不惜下了血本! 就拿案几上这个笔筒来说,乃是出自前朝著名的唐尧。这是一方精致典雅的豆青釉粉彩竹节样式的笔筒。 北唐瑾小心的将笔筒拿在手中,借着烛光,细细观察,只见笔筒呈竹节型,釉色鲜亮,釉质细腻,从笔筒的底部凸雕一枝青色的竹子,而竹子的周围用彩绘细致描绘了梅花和松柏,从而构成了一幅“岁寒三友”图 ,笔筒亦有诗文,正和所绘的图画相映成趣,极为雅致。 这个笔筒可比她送给赫连氏的青花瓷茶具精致多了,这可是前朝之物,千金难求。 再看这座砚台,乃是玫瑰紫澄泥砚,砚台雕刻精美,纹质精细,触手清凉。恐怕整个大都都没有几座吧! 看到此处,北唐瑾不由得环顾四周,从华美的牡丹盛开双面绣屏风,到掐丝珐琅的金炉,无一不是精美华贵,就连她的帐纱都是产自苏州的雨雾纱。此纱柔软细腻,随风浮动,远远看去,飘渺如云雾,极致朦胧的美感。 北唐瑾看罢,真的笑了起来,看来王元香为了除掉她不惜将自己珍藏多年的宝贝都捧上来了,可惜,可惜是她白费了心思,这些宝贝恐怕是有去无回了吧! 再者,她既然将宝贝送给她了,她怎么好不领受了嫡母的一片好意呢? 天色渐亮,秋荣已经起身,她端着洗漱的用具预备为北唐瑾好好打扮一番,毕竟已经回到了北唐府,从此就是一位闺阁中的小姐,自然不能像在军中随意将头发用玉钗一插便可以的。 “小姐,您要梳一个什么样式的发髻呢?”望着铜镜中美丽精致的玉颜,秋荣竟发起愁来,何种发式,才能配得起小姐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呢? “随意简单便好。”北唐瑾是个并不在意容貌的人,因此自己只要打扮得得体便可。 随意便好,最难的就是随意了! 秋荣更加发愁了。 瞧着秋荣犯愁的摸样,北唐瑾扑哧一笑道:“莫不是这么多年没有给人梳头,你都生疏了吧!” 秋荣被北唐瑾倏然调侃,愣了愣,道:“是小姐太美了,秋荣无从下手!” 北唐瑾道:“你不必犯愁,什么发式简单梳什么。” “那就倭坠鬓吧,梳起来十分简单,而且宛如蔷薇低垂,若是小姐梳起来一定十分娇美动人!” 北唐瑾调侃道:“你何时会拍马屁了,我可不吃这一套!” 秋荣低了低眸子,道:“小姐您怎么又调侃秋荣!” 两人说话间秋荣手中不停,她的双手十分灵巧,很快就将头发梳好了。 妆奁盒中,王元香为北唐瑾准备了各种钗环、耳坠、玉镯、项链,五彩斑斓,样样精致华美。 秋荣从中选了一件用红宝石排成牡丹花状的金钗就要插在北唐瑾的头上,北唐瑾却阻止对方道:“这太艳丽了。” 她在妆奁盒中翻了半晌,终于找到一支最为小巧的凤头钗,钗头只有一支玉色的蝴蝶,而蝴蝶的翅膀上镶满了珍珠,清丽而不过于耀眼,她又翻了出一支垂着彩凤流苏的金步摇,以及一对儿用玛瑙 拼成的莲花形状耳铛,皆递给秋荣。 然而,秋荣的眼睛却是看着一支梅花型状的金钗,指给北唐瑾道:“小姐,您不是最喜欢梅花?” 北唐瑾自然也看到了那支精致的金钗,可是因为赫连氏并不喜梅花的原因她没有选。 从这只金钗她又想起了当年,当年她并不知道赫连氏不喜欢梅花,因此就选了那支梅花的凤钗,她当日自然发现了赫连氏眼神古怪,可是并没有深究,因为那个时候她声名扫地,丢了北唐家的脸面,赫连氏极为不喜她,因此不管露出如何古怪的神色都是对她的讨厌。 因而,赫连氏的古怪最终也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她喜欢梅花,衣裳绣着的是梅花,头上戴着的是梅花,甚至她的绣鞋也是梅花的图案,当年她一直不知道赫连氏为何见十分不喜见到她,甚至她当上了太子妃的时候对方也不买她的账,那是因为她身上的梅花刺激了赫连氏的心! 当然这是一件旧事,关于赫连氏的旧事。就因为那件旧事带有“梅”的东西就成了北唐府的禁忌。 然而,王元香明知道却为她预备了梅花的金钗,梅花的手镯,梅花的金步摇,以及梅花的耳铛。不管哪种首饰用品,皆有一种是用了梅花的。 王元香的目的就是让赫连氏厌恶她,让她在北唐府孤立无援,只能跟他们单打独斗! “祖母不喜梅花,因此我也只能舍弃了。”北唐瑾惋惜得说道。 秋荣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然后就是了然之色,她接过北唐瑾手中的首饰一一戴上。 作为一名闺阁中的女子,每日必做之事就是要去长辈处请安,因此北唐瑾今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给赫连氏以及王元香请安。 北唐瑾掀了门帘进屋的时候,只见王元香、北堂茹以及北堂芸已经在静心斋多时了。 “老太君,您瞧,二小姐来了!”裘嬷嬷在北唐瑾刚掀开帘子的时候面容微带笑意,仿佛是在提醒赫连氏什么。 北唐瑾迅速疾走两步,拜倒在赫连氏面前,道:“阿瑾拜见祖母,祖母万安。” 赫连氏抬眼细观北唐瑾,只见她一身玫瑰红锦袍,锦袍外面穿着紫貂裘,面容清丽,微微含笑,虽然容貌过于美丽,淡淡的笑意却增添了几分人气,显得更柔软一些。 “太过美丽了!”看罢,赫连氏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话可是将苏桃弄得一愣,心道:“什么叫太美丽了?这世上听说过遮丑,可没有听说过有人去刻意遮住自己的美的!这个摸样刻板的老婆婆真是太古怪了!” 王元香得意得嘴角微微含笑,她这位婆婆可是个奇怪的人,她不喜欢过于美丽和艳丽的事物,因此,在北唐府,北唐瑾的美丽就成了她的缺点了!因为这是老太君所不喜的! 北堂芸难掩得意之色,她早就知道,太美丽只会扎眼,而不会养眼!因此,只有她的容貌才是最佳的,不过于美丽,也不过于端庄,她是那种婉约的女子。也是祖母最为喜爱的一种类型。 不用看,北唐瑾就知道王元香等人已经极为得意,但是她并不在乎,他们既然想得意,就让他们多得意几天吧。 “祖母说的是,是阿瑾疏忽了。”北唐瑾轻声细语得说道,面容十分恭敬又拘谨。 因为她知道这是赫连氏最为喜欢的表情,她喜欢她的儿孙在她面前拘谨,那么说明他们皆惧怕她,不敢违背她,那是一种掌控力的满足感。 “你是个乖巧聪明的孩子,起来拜见你母亲吧。”赫连氏的声音明显比刚才减了几分冷漠,多了一份慈爱。 “是。”北唐瑾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走向王元香。 第78章初次交锋 走到王元香的面前,北唐瑾迅速垂下眸子,遮住眸中的泄露出来的恨意,拜倒在王元香身前,道:“阿瑾拜见母亲,母亲身体安康。” 王元香立即伸出胳膊去搀扶北唐瑾,她露出母亲本该有的慈爱之色道:“你在边关受苦多年,终于归来,母亲定要好好补偿于你!” 王元香这是又在演戏了,她明里是在关心北唐瑾,而实际上是在提醒赫连氏,这个丫头虽然优秀,却终归是在边关长大,不被权贵所接受的污浊女子,再怎么优秀也不能嫁个好人家为北唐家效力了。 北唐瑾自然听懂了这层意思。 “边关虽苦,却能为北唐家争光,阿瑾不觉得辛苦。”北唐瑾声音十分柔美,让人怎么也无法联想到,这位美丽的女子曾经征战在边关。 你觉得我已经是污浊不洁之女,无法为北唐家谋福了,可是,我立下赫赫战功,以及得到皇帝褒奖已经是为北唐家争光、谋福了! 王元香被北唐瑾堵得一愣,倏然仔细打量了一眼对方,北唐瑾回以温婉的笑意,道:“母亲不这么认为么?” “二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质问母亲呢?”这是不孝之举!北唐茹十分不满北唐瑾一副高傲睥睨万人的模样,更不喜欢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她的身上。 北唐家最完美,最优秀的女子,应当是她吧! “我不过是同母亲随意叙话,四妹妹怎么如此认真呢?”我不过是在家里说句玩笑话,你就将“不孝”之名扣在我的头上,是不是太过苛刻了! “这!”北唐茹没想到北唐瑾反应这么快,一下子就将她堵了回去。 “阿瑾的确是北唐府的荣耀,母亲为你骄傲!”王元香见自己女儿吃亏,赶紧打圆场。 “母亲最疼阿瑾了。”北唐瑾站起身来,随意坐在北唐茹的身侧。 北唐茹拿起茶壶就给北唐瑾倒了一杯茶,赔笑道:“二姐姐,我刚才只是一时激动,你不要在意。” 北唐瑾接过茶水,笑容柔和道:“咱们都是一家人,四妹妹不必见外。” 这句话又将北唐茹给呛了过去。你说我在意,心胸狭窄,我当然要说你是小人,因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北唐茹又被呛了一回,不敢再给北唐瑾使绊子,又赔笑道:“二姐姐说的是,我们是一家人,应当和睦相处。” 赫连氏最是不喜这夹枪带棒的针锋相对了!她厌烦得摆摆手道:“你们都退出去吧,我想安静一会儿。” 这是轰人了,王元香还是第一次被赫连氏如此对待,一时间脸色极为难看,却不得不勉强堆笑,道:“母亲好好歇息,媳妇退下了!” 北唐瑾等也向赫连氏行礼,预备退出去,赫连氏却道:“阿瑾留下吧!” 这句话令王元香猛人一惊,她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老太君怎么会喜欢北唐瑾呢?这个女子的浑身上下都是令老太君讨厌的啊! “不要发愣了,出去吧!”赫连氏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尖锐,令王元香和没面子,王元香心中恼恨,可是却将这笔账记在了北唐瑾的身上,若不是这个扫把星,她怎么会被老太君斥责呢!? “你坐下吧。”王元香走后,赫连氏面无表情得说着,看都没有看北唐瑾一眼,但是北唐瑾知道,赫连氏能留下她已经是不错了! “是。”北唐瑾小声得回了一句。 “我听说你与永昌公主相交,互称知音,可有此事?”虽然一大早整个大都都传遍了这种说法,而且昨晚北唐洵也详细告知,但是赫连氏还是找了北唐瑾亲自问话。 北唐瑾就知道,赫连氏找她绝不是喜欢她,而是另有目的的。 “阿瑾同永昌公主只是泛泛之交,并不如传言中的那样夸张。”北唐瑾恭敬得回话,她这是谦逊,并不是撒谎,因为赫连氏喜欢谦逊的人。 赫连氏抬起眼睛扫了一眼北唐瑾道:“你果真通透,也不枉为我北唐家的后人。” “谢祖母夸奖,阿瑾只是说的实话。”北唐瑾谦逊到底。 “永昌公主脾气古怪,想必你有所耳闻,卫国公府的嫡长女王倾月至今未能嫁出去,就是因为得罪了永昌公主,因此,同永昌公主交往的时候一定小心说话,不要让北唐家陪着你一起遭殃!知道么?”赫连氏开始的时候语速还是相当得缓慢,说到最后的时候,越来越快,而且浑浊的眼睛迅速盯着北唐瑾,等着北唐瑾表态。 不过赫连氏说话刻薄,却是一番好意,告诫她不要犯错,招来祸端。 北唐瑾面露感激之色,道:“阿瑾是知道好歹的人,知道祖母是为阿瑾好,阿瑾谨记祖母教教诲,定会谨言慎行,不令北唐家陷于危难之中。” “你的确是个乖巧的孩子,懂得我的一片苦心,好了,你既然记下了,就出去吧!”赫连氏一脸的厌烦之色,摆了摆手。 “是。”北唐瑾也没有多说,便缓缓退了出去。因为像赫连氏这种刻薄古板的人,你说一箩筐好话都没用,恰恰相反,你刻意讨好,人家反而觉得你别有用心。因此,每次的讨好都要十分小心,不能让对方察觉有丝毫的刻意之处,只让对方觉得,你真的是很用心。 回到舒云斋,王元香有些气急败坏,但是她还是忍住了脾气,没有发怒。 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又想起北唐瑾,王元香恨恨道:“那个下贱的丫头,真是气死我了!居然处处堵着我!还跟我顶嘴!最可气的是,老太君怎么让她留下了!昨天晚上她不是醉酒没有前去拜见么?怎么老太君看不一丝的不悦呢!她不是最恨别人对她不敬重么?” “母亲,昨日是三哥哥亲自扶着那个下贱的丫头回听雪阁的!女儿昨晚也瞧见了,三哥哥同那个下贱的丫头可亲密了!” “哼!阿峰是怎么回事!不去拜见老太君怎么还去送北唐瑾那个贱丫头,是糊涂了么?”她明明好好交代了北唐峰,让他为老太君准备礼物,并亲自送去,她怎么违背自己的意思?难道他还念在那个下贱丫头的旧情么? “母亲,不仅如此,三哥哥还将我赶出来听雪阁,生怕女儿害了北唐瑾一般!”北唐茹一边抹泪,一边说着,十分委屈。 “好了,不要哭了!等你三哥回来,我再好好问问他!”王元香自然听出来了她这个女儿在告状,因此她也不能太宠着她了! “母亲说得是,或许是三哥哥有他自己的打算,是女儿误会他了!”发现王元香根本就没有向着自己,北唐茹立即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得太露骨了,被她的母亲察觉到了。 “北唐瑾不是喜欢梅花么?怎么我为她准备的带有梅花的玉簪、钗环她一件也没有戴呢?是不是她发现了什么?”本以为北唐瑾定会戴着她为她准备好的梅花金钗、梅花步摇去见赫连氏,结果,对方一件也没有戴,她自然怀疑对方是不是发现了这个秘密了。 “应当不会吧,她若是发现了,怎么不在祖母面前说呢?”北唐茹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之处。 “你说得没错,若是她发现了,定会同老太君说,她应当是没有发现,想必今日不戴,总有一日会戴的,到时候定是意想不到的效果了!” 王元香倏然放下了心,虽然这次没有看到北唐瑾被老太君厌恶,可是接下来的寿宴,老太君将彻底厌恶了北唐瑾,那么这个贱丫头在北唐家就很难翻身了! “你看你,每日只顾着吃,要不就是玩,怎么不想办法为母亲分忧呢?”看着悠闲吃东西北堂芸,北唐茹气不打一处来,她这个妹妹性格懦弱,每日只知道吃,其他一概不会,母亲真是白养活她了! 听到北唐茹的斥责,北堂芸停住了伸向枣泥糕的手,委屈道:“四姐姐,芸儿只能给你和母亲帮倒忙……”她一边说着,一边低下了头,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一般,十分委屈。 “好了,你别吓唬她了,她胆子本来就小,她只要健健康康,我就知足了,北唐家只出一位才名兼备的女子就足够了!” 北堂芸低着头小心翼翼得听着,内心却是是十分不平衡,从小母亲就请最好的乐师教习姐姐弹琴,请最好的画师教习姐姐作画,请来最好的棋手,教习姐姐下棋……而她呢?母亲从没有悉心请人教过她,甚至是她每次趴着姐姐的窗户偷听,母亲总是说,她只要平安长大就好,北唐家有一位出色的女子就够了!俨然没有给她机会,就将她当成了一个弃子!她也想要嫁个好夫婿,也想要一个好前程,母亲怎么能如此待她呢?将最好的给了哥哥和姐姐,而她不过是被抛弃在角落的泥巴罢了! “母亲,您总是这样护着她,她何时能明白事理,总是这一副怯懦的傻子样,谁会娶她啊!”北唐茹不忿得说道。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她可是你妹妹!”王元香倏然冷冷喝道! 见自己的母亲生气,北唐茹赔笑道:“母亲莫要生气,女儿只是太过担忧妹妹了。” 第79章美人香草 “这样的话,我不想在从你口中听见!”王元香越发严厉起来,美丽柔软的眸子变得凌厉起来。 “女儿知错了!”北唐茹软软得应着,仿佛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一般。 北堂芸低头听着,嘴角撇了撇。 北唐茹总是这样,每次应了以后,还会继续教训她,有时候她和她单独相处的时候,北唐茹经常欺负、羞辱她,说她蠢,说她笨! 她真的是蠢,真的是笨么? “阿芸,你姐姐只是一时性急,也是为你好,你不会怪她吧?”王元香放软了声音,循循善诱道。 “阿芸知道四姐姐是为阿芸好,阿芸不会放在心上。”北堂芸低声怯怯得说着。 “阿芸,你果真是我的好妹妹!姐姐没白疼你!”北唐茹倏然诚恳得望着北堂芸的眼睛说道。 白疼她?北唐茹何曾疼过她?她总是将她作为自己的陪衬,她永远是天上最明亮的星星,而她总是脚底被人踩的泥巴! 北唐茹总是嘴上说嫌弃自己多么蠢,多么笨,实际上是巴不得希望她蠢笨,好衬托她的聪明美丽。她之所以骂她,不是关心她,而是拿她发泄自己心中的不快! 母亲不关心她,姐姐欺负她,哥哥从来没有将她放在眼中,至于父亲,在父亲的眼中,她也不过是个没用的女儿罢了! 天青楼。 “九殿下果然守约,玉容敬您一杯。”北唐瑾纤手举杯,笑语盈盈。 凤宸举杯,却是目光飘忽,不敢直视北唐瑾。 这个女子太过美丽,当日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犹自穿着将军的铠甲,遮挡了一些美艳,而今日她竟直接穿着女子的衣饰来赴约,简直是美得不敢直视,生怕陷进她盈盈如水的眸子中,生生溺死其中。 饮尽一杯酒液,凤宸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 “谢谢玉容将军相救。”半晌,凤宸醒了醒神道。 那日他进退两难的时候,是北唐瑾一封书信令他化险为夷,不仅如此,北唐瑾还向他透漏了很多秘密,包括七皇子、五皇子以及四皇子,他按照她所提供的消息将相关的人一一拔出,一时间他的眼前清明了许多。 “九殿下不必客气。”北唐瑾又径自倒了一杯酒,又给凤宸的杯子倒满,她玫瑰色的衣袖宛如流苏,举袖低袖的时候,有一缕清淡的梅花香气飘出,漫溢进他的鼻孔,瞬间令他有些迷醉。 “不知九殿下考虑得如何了?”手中把玩着白玉的酒杯,北唐瑾的嘴角微微含笑,秀眉轻佻,眼波如水,只是这么静静坐着也婉转生姿。 凤宸知道,北唐瑾此次来就是跟他谈条件的,只是他的确是没有想好,毕竟,父皇似乎是决定要将北唐瑾嫁给大皇子的,因此,若是北唐瑾是大皇子的人,他岂不是危险了? “既然九皇子无法相信玉容,那么玉容也只好另选他人了,只是那个时候,玉容同九皇子就要兵戈相见了。”她笑容依旧柔美,面若桃花,唇若施脂,美艳而清雅。 凤宸依旧迟疑着,然而北唐瑾再也不预备给对方机会,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玉容告辞了。”北唐瑾说罢,竟是头也不回得快步往外走去。 北唐瑾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听到凤宸的声音,道:“等等!” 北唐瑾慢慢转身,道:“怎么,九殿下改变主意了?” 凤宸也站起身来,走近北唐瑾,道:“是的,我愿意同玉容将军结盟。” 北唐瑾早就料到对方一定会答应,她嘴角含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细谈吧!” 北唐瑾又率先回到座位上,上下打量着走来的九皇子。 事实上,她早就笃定了九皇子会答应。 她先是给了点甜头,让对方知道,她所掌握的的东西都是真实并且准确的,而且,这些信息极为秘密,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这也足以震慑凤宸,若是他不同她合作的话,就是同她为敌,到时候,她会利用她所掌控的一切来打败他,应当根本不在话下了。 接下来,她又试探凤宸,她告诉凤宸,若是想得到同她合作的机会,就要在御前为她说话,当然,他也可以选择不说,但是,那样的话,她北唐瑾就再也不会找上他了。 其实在御前为北唐瑾说话是有一定风险的,但是凤宸最终还是冒了这个险,说明对方已经希望同她合作的,至于为何还在迟疑,应当还是不相信她吧,但是这并不是她要为他保证的范围之内,因此她更无须向对方解释任何事情。 她只是告诉他,你同我合作是要冒风险的,但是我不保证在这种风险中你还能存活,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冒这个险,那么到时候我们只好兵戎相见,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因此,基于这样的压迫,凤宸只能同她合作了。 “九殿下可知朝中最为危险的人是谁么?” “现在能同大皇子勉强相抗的只有五皇子凤瑱,凤瑱应当是最有隐患的吧。”按照当今的朝中的形式,九皇子作出如此判断。 “那么九殿下觉得凤琰此人如何?” 九皇子不知道北唐瑾为何要提到凤琰,但是,对方既然让她说,他自然是要说的。 “凤琰是众位皇子中对皇位最没有意图的人,若是朝中没有任何必须皇子们参加的宴会,凤琰总是呆在四宜园,从不参与政事,更是画了多幅或参与农种,或寻仙访友,或登高望远的画作,可见其对皇位根本就不感兴趣。” 说起凤琰,九皇子也侃侃而谈,十分称颂。 一口饮下一杯酒液,仿佛是能压制胸中腾起的怒气和恨意。 凤琰不止画了许多表现纵情山水,不睦权势的画作,更是画了十二幅美人图,并且挂在书房内,日日观赏,美其名曰,美人香草。意喻忠贞爱国。 什么美人香草,忠贞爱国,只有她知道,凤琰搞这些把戏,不过是来骗皇帝和众位皇子罢了,实际上,他的野心皆藏在画中,而十二幅美人图不是表现的忠贞爱国,而是用来提醒他自己,来发泄他无法登上皇位的抑郁罢了! “玉容将军好像仿佛不是如此看的?”瞧着北唐瑾瞬间僵硬的表情,凤宸极为奇怪,凤琰声明极好,莫非这其中有什么不妥之处? 北唐瑾知道自己的面色吓了凤宸一跳,她的确是并没有打算要掩饰内心情绪。 “想要知道这其中的答案,那么九殿下就要仔细看看凤琰书房里面的十二幅美人图中藏着的诗词了。”北唐瑾很快恢复了平静的面容,笑意宛然。 “莫不是十二幅美人图中有什么奥妙?”凤宸还是有些不能理解北唐瑾的说法,她是要他去凤琰的四宜园亲自去看看了。 “九殿下何必问我呢?画中自有答案,等到殿下找到答案的时候,再来找玉容吧!”凤琰的名声太好,在皇子之中颇有口碑,因此,即便是她说得天花乱坠,凤宸依旧是不能太容易相信,而只有他亲自找到证据,当事实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会完全相信,到时候,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北唐瑾并不着急,她要步步走稳,才能同凤琰一搏! 北唐瑾头也不回得步出天青楼,她戴上纬帽,遮住面容。 秋荣见北唐瑾终于出来了,神色有些难看,道:“小姐,明王殿下请您到千堆雪一聚。” 明王?他跟踪她? “我知道了。” 明王应当是同她要鹦鹉了吧。 北唐瑾叹了一口气,既然来了,躲也躲不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千堆雪是天青楼的一个雅间,位于天青楼最高一层。 还没有到楼顶,就有人迎面而来,对北唐瑾道:“玉容将军,明王殿下正等着您呢!” 北唐瑾淡淡得道:“那请引路吧!” 那人将北唐瑾引入千堆雪这个雅间。 门一开,就有乐曲传进耳朵里面,而先入目的是一道红纱屏风,而隔着屏风能看到一美人起舞。 美人细腰扭动,婀娜生姿,娇躯旋转妖娆无限。 北唐瑾看着看着,那美人竟从屏风后面盈盈而出,只见其一身红衣曳地,高挽云髻,身裹红纱,玉足生风,步履纤纤,媚态百出。 再仔细看其容貌,却是面若桃花,长眉如画,眼角狭长妩媚妖娆,眸光一波一动无不摄魄勾魂。 真是个妖艳的美人儿! 看到此处,北唐瑾不由得轻轻一笑,明王可真是会享受,如此美人陪伴身侧又有如此舞技,当是艳福不浅! 美人巧笑嫣然,道:“是玉容将军吧,晰琀令我在此地等候将军。” 北唐瑾蹙眉,回头望着给她引路的人,那人立即会意了对方的意思,解释道:“玉容将军,是明王如此让我告知您的!” 北唐瑾转头对方美儿道:“既然明王殿下要你在此等候我,想必你应当能代表明王殿下说话吧!” 那美人却用帕子掩着唇,笑道:“玉容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家可没有听懂。” 第80章国公涧月 “既然如此,那玉容告辞了!” 北唐瑾清冷的声音响起,转身便走!这不是邀请!是戏弄!她敢笃定,明王定要让她在此处等上一天! 虽然她惧怕明王,但并不代表她甘心被人戏弄! 那美人儿没想到北唐瑾如此胆大,明王的邀请也敢转身便走,往日若是有朝臣受邀再此,等候五日都有,这位玉容将军竟然片刻也不愿等候!果如传言中的冷漠。 明王让他留住北唐瑾,他自然是不能让人就这么走的。 “玉容将军请留步!”美人儿美眸一转,眼波若水,敲人心扉。 北唐瑾站住脚步,但没有回头,也没预备开口说话。 见北唐瑾连身子都没有转,美人儿心中叹息,明王非要让他扮成一个女人不可!这玉容将军分明就是个女人,扮成男人才更容易说话吧! “玉容将军别着急走嘛,这样吧,奴家为玉容将军跳舞解闷儿,想必不久明王便会驾临。”那美人纤腰一扭,便缠上北唐瑾的玉肩。 北唐瑾生性不喜欢被人碰触,那美人手臂刚落,她就衣袖一拂,将美人甩在地上。那美人轻呼倒地,“哎呀”大叫一声,“痛死了!” 可是他叫得凄惨,却很快起身,整理了衣衫,秀眉微拧,道:“玉容将军好生粗鲁,您摔疼奴家了!” 她又不是怜香惜玉的男人,这美人儿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居然想要色诱她? “若是姑娘没有其他要说的,那玉容告辞了!”看着用绣帕摸泪儿的美人,北唐瑾声音依旧冷漠。她可不是逛秦楼楚馆的公子哥儿,可没有心情去安慰一个卖弄风姿的女人。 “有有有,怎么会没有呢?奴家有好多话对玉容将军说呢!”见北唐瑾根本就没有丝毫要留下来的意思,那美人儿赶紧拿开帕子,急声道。 “姑娘请讲。”北唐瑾声音虽然清冷,却是十分有礼的。 “玉容将军可否里面坐坐,待奴家为玉容将军泡上一杯清茶,咱们慢慢谈。”美人儿声音如柳枝拂江面,听得人心中直痒痒。 慢慢谈?谈到什么时候?天明还是日落? “姑娘是想让我留下来等明王殿下吧?”北唐瑾的声音倏然染上了一丝的柔色。 被猜透了心思,美人一愣,然后道:“玉容将军既然知道,为何不成全了奴家?” “既是如此,姑娘不必担忧,若是今日明王不来,我们改日再叙也无妨,明王殿下应当不会怪罪姑娘的。”北唐瑾循循善诱,告诉她,不必如此,即使她不留在这里,明王也并不会在意。 那美人儿闻言,眼珠子轱辘直转,然后用帕子掩面而泣,道:“玉容将军有所不知,若是您今日一走,奴家就要被明王殿下重罚了!” 北唐瑾觉得此人真是极致得无趣,这种苦情戏,在她这里可是一点都不好使。 走进美人儿一步,北唐瑾倏然笑道:“姑娘可知我是这双手沾了多少鲜血么?” 美人一怔,不知道北唐瑾为何突然问这样的问题,轻声道:“奴家不知,但奴家知道将军英明神武,保家卫国,可亲可敬。”美人儿一边这样说着,长长的睫毛上下翻动,娇美动人。 此言一出,北唐瑾倒是一愣,她本来想说,我手上沾满了鲜血,更不在乎你是否被罚,她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 可是这美人儿却将她赞赏了一番,虽然北唐瑾知道她就是拍马屁,可是,她接下来的狠话却是不能那么顺溜得说出来了。 可是她的确是不想在此处等上明王一天,因此,她直接不跟对方废话了,转身便走,谁知却被美人儿拉住了衣袖,那美人儿屈膝在她身前,泪眼朦胧,道:“玉容将军,您不能走啊!” 北唐瑾扶额,明王让这么一个人来招待她,到底是为何啊? 秋荣看了半天,只觉得这个美丽女子太缠人,于是上前拉开美人儿,道:“我家小姐心意已决,请姑娘让开吧!” 那美人儿紧紧拉住北唐瑾的衣袖不放,凄声道:“不,我绝不放开!若是玉容将军答应留在此处等候明王殿下,奴家愿意为玉容将军做牛做马!” 听到“做牛做马”几个字,北唐瑾才转过身,低眸看着那美人儿。 “你果真愿意为我做牛做马?”这个女子是明王的女人,若是能为她办事,她倒是愿意等上一等。 美人儿满目泪痕,楚楚可怜,目光坚定真诚,道:“是的,只要玉容将军愿意留在此处,奴家愿意为玉容将军效劳!”为了让北唐瑾相信,她又重复了一般,以显得更为真诚。 “姑娘在明王身边多久?”北唐瑾显得有了几分认真。 美人不解,问道:“玉容将军这是……” 北唐瑾嘴角轻勾,道:“我不过是在估量你的价值,是否值得我等上一等!” 那美人完全怔住,北唐瑾这是要…… “奴家在明王殿下身边已有三年。”本不是什么秘密,告诉北唐瑾也是无妨。 美人眼睫轻眨,目光如水。 “不要试图欺骗我……”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眸蒙上了一层冰霜,即便是隔着帷纱也觉得冰寒透骨,令人浑身战栗。 那美人儿一惊,倏地放下北唐瑾的衣袖,后退一步。 这是一名女子该有的眼神么?怎地如此冰寒彻骨,像是一把冰冷的剑锋,直戳心窝! “奴家,奴家并未说谎……” 冰寒只是一瞬间,北唐瑾的眼中很快恢复了平静无波,就像是起了雾气的湖面,弥漫朦胧,让你看不见底,“我知道,你刚才没有说谎,我只是告诉你,接下来不要说谎!不要试图骗我!” 北唐瑾突然变得如此强势,美人一震,道:“奴家不敢欺骗玉容将军!” “如此便好!我且问你,你既然愿意任我差遣,可愿意助我杀了明王?”北唐瑾声音如冰,令人生寒! “这……这怎么可能!”美人儿惊呼,下意识说道。 北唐瑾笑了,道:“既然如此,那姑娘的条件太过低廉,根本就不值得我等上一等,抱歉!玉容告辞!” 如玉的脸上蒙上了一层薄怒,美人的水眸望着北唐瑾远去的背影,发狠得扯着手中的绣帕。 “玉容将军请留步。”慵懒闲适的声音隔着重重的纱缦远远而来。 收回就要迈出门去的一只脚,北唐瑾转身,顺声而观。 只见纱缦随风浮动,飘飘渺渺,如烟如雾,隔着重重的纱缦,紫影横斜,懒倚软榻,玉手长伸,低嗅幽兰,俊颜雍容。 看罢,北唐瑾屈身行礼,道:“玉容拜见明王殿下。” “玉容将军不必多礼。”他说话间,已经起身,紫衣流光,漫步而来,依旧是雍容雅笑,对身侧侍女道:“为玉容将军泡茶吧!” 两个婢女皆是一身碧色衣服,声音软软,道:“是。” “玉容将军请移步吧,让客人在门口说话可不是晰琀的待客之道。”他这样说着,手臂一伸,指着里面,依旧是笑容浅淡,似有似无。 北唐瑾被凤晰琀如此客气得对待倒是一愣,明王不是应当报复她的捉弄么?怎么这么有礼了?莫不是还有其他的心思吧…… “殿下客气了。”既然人家这样有礼,她自然不能失礼。北唐瑾一边说着,一边随着凤晰琀步入里屋,屈身落座。 她落座的时候,婢女已经将茶端上,恭敬得放在她身侧的紫檀木桌子上,道:“玉容将军请用茶。” 北唐瑾点点头,拿起茶杯就抿了一口。 凤晰琀靠在美人踏上,意态慵懒,眼眸如墨,亮如星辰,就那么肆无忌惮得瞧着北唐瑾道:“玉容何不摘下面纱,你我早就见过了。” 闺阁女子本不能轻易露面,见到男子更是要面带青纱遮住面容,但是见到熟悉的故人或者朋友亦或者是家中兄弟都可不用。 北唐瑾压根就不在意这些,她不过是免得遭人诟病才带着面纱,她自然是不怕凤晰琀看的,于是玉臂一抬,就揭开了面纱,很快有婢女将面纱接过,妥善放置。 第一次见面,她将自己一张脸硬是画成了男人脸,只有那朱红的唇异常美丽柔软,可稍稍判断出她的女子之身。 第二次见面,她身穿铠甲,英姿飒爽,更多的是美丽清绝,雪衣飘飞,更如仙子下凡,却只是远观。 而今日她一身玫瑰红的曳地长裙,华美艳丽,妖娆多姿,方才他远观就觉得她身子曼妙,细腰玲珑,此时近看,更是令他眼前一亮。 她的玉眉不画,便是翠如远山,她的唇不点,却朱红如脂,她的眸光清澈,若水泠泠,面若芙蓉,粉若桃李,领如蝤蛴,皓齿明眸,却是玉质天生,清冷而孤绝。 美,的确是美!他早听说玉容将军美丽如仙子下凡尘,因此皇帝陛下封其名号为“玉容”。意思就是如玉容颜,然而今日近观,即便是他见多了美人儿,却也不由得惊叹,果真是美人如玉,尤其是脱了那一身的铠甲。 可惜,美是美,奈何美人心冷如冰,拒人千里。心思深沉,稍有不慎,便是险境。 他刚才不过是试探她,依照这几日的接触,尤其是她昨日她的种种表现,他发现北唐瑾此人跟永昌公主一般,骨子里是清高自诩的,不过她隐藏得极好,他料定了见他没在,她定会转身便走,于是他令安尘扮成女子试探,甚至使出了苦情戏,就是为了试探北唐瑾的心有多冷。 众人都说她心冷若冰霜,却不知道她也手段狠辣,步步为营,从不吃亏。恐怕她已经看出来他的戏弄,才故意戏弄他的人吧! “玉容将军好生心狠,竟要杀了我!”凤晰眸子墨黑,如同子夜,却也亮如明星,笑容娴雅,迷人心窍。 “原来明王殿下是想要戏弄玉容的。”北唐瑾上下打量着明王,面如料峭寒风中的青梅,冰寒清冷,说出的话却是带了几分的恭敬。 斜倚在美人榻上的那人虽雍容雅笑,甚至声音中带有丝丝温柔缱绻,却将一股冰寒之色遮挡在眼底,她才不相信这位明王要真的以礼相待到底! “所以,你戏弄了我的美人儿?”凤晰琀凝眉。 “玉容不过是为殿下试探她的忠心,殿下应当感激才是,怎么反倒责怪呢?”没错,那个美人儿演得那么逼真,分明是要戏弄她,那时候,她就猜想,或许,明王正躲在某处看她的笑话,她当然不能在对手面前示弱,尤其是一个以征服她为目的对手,于是,他戏弄她,她便戏弄他的美人儿!更何况,如此美人儿应当是在凤晰琀心中的地位不低吧,她戏弄了他的美人儿,她也没算是吃亏。 “哼!”那美人儿坐在一旁,狠狠得哼了一声,面上的柔色一丝也无,狠狠得瞪着凤晰琀道:“我不过是输了,你竟要我干这种倒霉差事!太不厚道了!” 听到北唐瑾和凤晰琀聊到他刚才的丢人行径,那美人儿再也忍不住了,怒气冲冲得说道。 凤晰琀对于他的控诉依旧十分不在意,面上一笑,道:“认赌服输,安尘你何必如此呢?” 那美人儿还是愤愤不平,却也懒的说话一般,瞪了一眼睛凤晰琀,便也径自喝茶了。 只是这美人儿的声音根本就不是刚才的细声细气,顺耳动听,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北唐瑾不禁仔细打量着那美人儿,又联想到凤晰琀叫他安尘,北唐瑾才极力回想,前世是否同这个人接触过。 凤晰琀见北唐瑾一脸的震惊和诧异,笑道:“他是齐国公花涧月,赌输了才扮成女子来逗你的!” 听到“齐国公”这个名字,北唐瑾更加震惊了! 老齐国公战功赫赫,却英年早逝,便把爵位传给了他唯一的儿子花涧月,因此花涧月便是齐国公了,只是老齐国公手中有四十万的兵马,镇守大夏北面数十年,他的儿子却是不学无术,经常跟着明王混,极少回大都,可是,即便是如此,皇帝也没有收回齐国公的兵权,久而久之,齐国公手中这四十万兵马也就搁置了,只用来镇守大夏北面疆土。 * 为了晰琀,给阿瑾投月票吧~ 第81章怪异赌注 自然,这四十万兵马还是有人统领的,都是一些齐国公的老部将,都极为忠诚。北唐瑾曾经想用这四十万的兵马,甚至用各种方法都无法说动那些老部将,当然她用的都是很正经的法子,并没有使出阴谋诡计,若是真是用点其他的手段也说不定可行,只是现在想起来,陛下为何不收回那四十万兵马呢?仅仅是因为爱护明王么? 只是老明王和老国公早年交好,因此花涧月和凤晰琀从小长大,关系亲密也实属正常,但是要想到这两个人背后的势力的话,有感觉非常令人奇怪起疑。可是仔细去查的时候却一丝异样也查不出来。因此久而久之,就被人遗忘了。 不过…… 北唐瑾上下打量了一眼花涧月,他的身条也太细了吧,方才她一点也没发现他竟是个男人。而且,这张脸,跟男人根本就不靠边,或许是因为施了点粉的缘故吧,那双颊红得就像是桃花一般。 他的眉毛细长,眼角也上挑细长,眼睛下面有一颗浅淡的泪痣,更显得妖冶如花,天生的魅惑众生。 只是轻轻一笑,眼睛一眯就有种勾魂摄魄之感,令人心神错乱,心如小鹿乱撞。 “原来是国公爷,方才多有得罪,请您见谅!”北唐瑾朝着花涧月作了个揖,表示自己十分愧疚。 花涧月摇摇头道:“不必了,想必你将我当成了卖笑的女子,如此对待,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就是恨,也是恨!”他瞪了一眼凤晰琀,一句话卡在嗓子眼儿,道:“恨我自己,技不如人,输了!” 北唐瑾十分诧异,道:“莫不是打马吊吧?” 打马吊是大夏的赌博游戏,很多贵族聚在一块儿的时候也时常当做消遣,因此,北唐瑾联想到输赢的问题,自然是想到打马吊了。 花涧月摇摇头道:“是下棋。” “下棋?”北唐瑾有些诧异,但也了然了。 “这家伙听说你今日出门,因此便以一盘棋为赌注,谁要是输了就要扮成女人,想尽办法留住你!说到底就是我输了!”花涧月愤愤得说着,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低垂着头,仿佛是在掩饰眸中的情绪。 凤晰琀启齿轻笑,道:“他总是这个样子,输了就是输了,还这幅受虐的样儿!”他说完,嘴角的笑意更加深了,一脸的嘲笑之色,可偏偏那嘲笑的脸还是那般的雅致雍容,令人有喜又恨! “原来是这样……”北唐瑾唏嘘,两人关系应当极好,不然不会如此肆无忌惮,无所顾忌得说话,打赌也是这么有趣,居然是扮成女人,这是什么脑子想出了的? 她看了看凤晰琀嘴角残留的狡黠的笑意,有所了然,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那国公爷是不是总是赢棋?”北唐瑾真是有点好奇,若是总是输,怎么会打赌呢? 花涧月闻言果然笑了,他笑得时候如同百花齐放,所有的妖娆艳丽都汇集那张美丽的脸上,使得他身后的红梅树都黯然失色了! “倒也不是,时而输,时而赢,我和他啊,是奇虎相当!”花涧月得意得说道,十分骄傲能跟凤晰琀不相上下。 “怎么,玉容想要同我下一盘棋?”凤晰琀笑得极为优雅,宛如青兰点水。 下棋么?倒是个不错的注意,通过下棋,能了解对方的心思和性格,这不是一个捷径么,只是,下棋应当也有赌注吧?应当不会是让她扮成男人迷惑女人吧? 想到凤晰琀嘴角那残留的狡黠,北唐瑾不由得这样想到。 “怎么?玉容怕输?输赢又有什么重要呢?不过是消遣罢了?”凤晰琀无害得笑着。 是消遣么?他请她来不会是请她品茶下棋的吧?不过即便是会输了,她也是愿意赌的,毕竟,这是一条捷径,来了解凤晰琀。 “既然殿下有雅兴,那玉容就勉强一试吧,不过,玉容棋技不佳,还请殿下海涵。”北唐瑾淡淡得说道,面上有一丝极为浅淡的笑意。 “你们下棋?这个不错,玉容,我赌你赢!就以逸宁跳舞为赌注,你赢了他就跳舞如何?”花涧月显得十分有兴致,眼睛亮亮得瞧着北唐瑾,一抹天真无邪,宛如一个孩子得到了最好玩儿的玩具一般。 凤晰琀的眼中有一抹恼怒之意滑过,瞪了一眼花涧月,道:“你可不可以暂时装成哑巴?” 北唐瑾还是第一次看见凤晰琀恼怒的摸样,只是此人简直是太能保持自己的仪态了,即便是发怒,也那么雅致,完全像是一个画家的另一种绘画风格,极为赏心悦目。 “哼!我本不是哑巴,为何要装?我们又没赌谁要当哑巴!”花涧月理直气壮得说道。 然而,凤晰琀却是又笑了,这次,北唐瑾明显看到此人的眼底有一抹算计,不由得想,这个人又想到了什么折磨人好的方法? “是有个赌注才有意思的,玉容,你说呢?” 北唐瑾很想摇头,她可没有折磨人的癖好,不过既然要赌注的话,她也不会怯懦。 “殿下想要赌什么?” 凤晰琀垂首思索了片刻道:“就赌若是你赢了,小木头我不要了,若是你输了,不但小木头要给送给我,还要为我一舞,当然,我会为玉容伴奏的。” “这个赌注倒是有意思,只是玉容并不会跳舞,恐怕是不能完成这个赌注了。”北唐瑾低了低眸子说道。 凤晰琀竟然让她跳舞?她怎么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该不会自己今日真的输了跳了舞,明日整个大都都会传遍,玉容将军为明王起舞作趣,果真是从边关出来的女子,如此放荡,竟会勾引男人,攀龙附凤! “怎么,玉容是怕了么?早闻玉容过目不忘,一看即会,方才,玉容可是看了安尘起舞,以玉容的聪慧,应当已经记下了吧!”凤晰琀的脸上又出现了那抹得意和狡黠。 此时,北唐瑾可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两个人说了半天竟是唱双簧,引她入局呢!可怜他觉得花涧月十分单纯,竟没想到不知不觉就进了人家的圈套了! 凤晰琀应当是笃定了她会输了吧!因此才大费周章,却只是为了羞辱于她! “既然如此,那玉容姑且一试吧!”北唐瑾淡淡得说道,面色越来越冷,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冷得发寒,只是这个时候,她拿起茶杯,低着头,掩盖住了。 “玉容果真是爽快之人!玉容请!”他说着,已经是站起身来,引着北唐瑾进入另一间屋子。 屋子里面的陈设简单,但各个是精致华贵,雅致脱俗,可见,凤晰琀是一个极为有品位又雅致的人。 不过此人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极为注重享受,但看门口那口釉彩艳丽的梅瓶便知道,这是前朝唐尧的精品,可是凤晰琀却用它来插红梅枝,说起来真是暴殄天物了!不过这梅瓶插着红梅倒是极为雅致。 “玉容请。”见北唐瑾将目光还飘忽在别的地方,凤晰琀将手臂指向靠着窗户的棋盘。 北唐瑾点了点头,便也随着凤晰琀落座。 “玉容是要执黑还是执白?”凤晰琀抬头看了一眼北唐瑾,只见对方盯着他的棋盘,若有所思,美丽的面容有一抹疑色,却不知是在猜想什么。 执黑子先行,她自然是要执黑了。 “黑子吧,玉容棋技不佳,恐要输得很惨。”北唐瑾低声说道,目光却是并没有离开眼下的棋盘。并不是因为这棋盘是有白玉石打造,有用金丝压如其中,构成横横竖竖的棋格子,棋子更是用暖玉制成,触手生温,而是,这棋盘明明是他嫁给大皇子后,大皇子得知她极爱下棋,于是将棋盘赏给了她,她曾经用这个棋盘同文昌公主对弈整整五年,她记得这个棋盘的每一个纹络,她知道棋盘的哪个地方有轻微的瑕疵。 正是如此得熟悉,她才笃定,这就是大皇子赏给她的棋盘,但是至于为何这棋盘在凤晰琀手中却是不得而知了。应当不是大皇子同凤晰琀要的吧?而且看样子凤晰琀如此喜欢下棋,应当也十分珍爱这棋盘,不会轻易送给大皇子。 “都到了这个时候,玉容又何必欺骗我呢?”凤晰琀倏然笑望这北唐瑾,他笑得依旧雍容优雅,只是眼神中多了一抹认真和笃定。 北唐瑾一愣,极少人知道她棋技好,原因是她在军中极少下棋,并不是不想,而是军中事务繁忙,的确是没有空闲。 只是凤晰琀怎么知道的? 北唐瑾一脸的诧异之色完全在凤晰琀的意料之中,但是,他却并不会告诉她,她那日同阆仙老头儿下棋的时候,他就在另一件屋子听着,他也知道,这个丫头故意输了棋,而且取悦了那老头儿,使得阆仙心甘情愿得将小木头送给她。 北唐瑾拧眉思索,抬眸细细打量着凤晰琀眼角的笑意,以及嘴角淡淡的狡黠和得意,却是无法回想起来,她在什么时候透漏过棋技。 在她思索的间隙,一只白玉的手倏然抬起来,繁复华美的宽大衣袖被另一只手挽着,免得扫到棋盘上的棋子,在北唐瑾低眸的片刻,有一缕清幽的兰香进入鼻中,竟是异常熟悉。 第82章愚公移人 兰香入鼻,北唐瑾的心猛然一震,迅速抬头仔细打量面前这个人。 那人墨发玉颜,翠眉星眸,雍容雅笑,神清气闲,一双墨黑的眸子闪着幽沉的光芒,恍惚间,仿佛是来自深沉夜色的暖风,拂过她的心尖,令她呼吸一窒。 “玉容为何不落子?”对面的美丽女子双颊微红,如霞光流彩,秀眉微蹙似远山滴翠,往昔恍若蒙着一层冰霜的水眸倏然裂开一道细细的缝隙,顺着那缝隙,竟有丝丝的温柔泄露。 凤晰琀不由得诧异,玉容将军,冷若冰霜,心如磐石,坚不可摧,也有温柔多情的一面么?莫不是自己看错了吧! 的确,当他再仔细看的时候,那如水的眸子依旧是波光潋滟,无暇如玉,一丝裂痕也无。 竟是看错了?!凤晰琀这样想着。 北唐瑾已经迅速收回目光,她知道自己方才失态了,倒不是凤晰琀多么得俊美,当然,她承认,这个男子很美,称之为大都第一美男子都不为过。 而是他身上的兰香,仿佛在哪里闻过,非常熟悉又亲切,这个香味儿总是让她联想到永昌公主的微笑,如同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异常柔软和温暖。可是,这香气又跟永昌公主身上的香气有细微的差别,兰香中混合着丝丝的甜味儿,清新入鼻。 在棋盘上随意落下一子,北唐瑾低垂着眸子,不敢直视凤晰琀,她怕泄露了自己柔软的一面。 不再追究方才北唐瑾的异样,凤晰琀也跟随着落子。 “哎呀,你们竟然都不等我!”耳边传来磁磁的男子的声音,如同敲击在古刹墙壁上的软软柔荑,入耳身已经柔软无骨。 北唐瑾侧目而望,只见花涧月已经换了一身装扮。 他头戴玉冠,衣着鲜红色锦袍,腰间系着三个香囊,一枚月牙形状的玉佩,白玉的手中轻轻握着一只鼻烟壶。 鼻烟壶的繁华富丽吸引了北唐瑾的眼球,令她仰目细观。 那是用珐琅以及以金属胎为主要材质制作而成。整体看,鼻烟壶就像是个荷包,然后在黑色釉彩上面用珐琅彩绘细细描画成盛放的大朵牡丹,牡丹颜色鲜艳欲滴,描绘细腻传神,宛如真物。 而这釉彩鲜艳的鼻烟壶正和他一身鲜艳的红袍相得益彰,宛如一体。 他笑如牡丹盛开,声如泉水击石,美艳如花,妖娆多姿,勾魂摄魄,犹如妖精。 “哎!瞧瞧这个人!居然又穿这么扎眼的衣裳,都不知道自己是个男人了!”凤晰琀浅淡得叹息了一声,十分无奈的摸样,却在他的嘴角逗留了一丝戏弄。 花涧月看上去十分单纯,却是聪慧无比,刚才的美丽面容出现一道很大的裂痕,破坏了他如花的脸容,冷声呵斥道:“快闭嘴!你不是也一身的紫衣!” 事实上,方才凤晰琀说花涧月不像是个男人,因此,花涧月当然回复他说,你说我不像是一个男人,你呢?真是以五十步笑百步!可恨! 花涧月真想一拳头打碎凤晰琀优雅如兰的脸庞,可是瞧了一眼北唐瑾,又悻悻收回了拳头,有客人在,他就大度一次,不跟他计较了! 北唐瑾无奈得摇了摇头,收回目光,花涧月此人看起来十分单纯,像是一个淘气的孩子,可是他的内心呢?未必吧?就如同他和凤晰琀唱的一出双簧,不知不觉就将她引入陷阱,而当她发现的时候,明知道是陷阱,却不得不跳了进去。 因此,花涧月表面的单纯,有可能只是一张面具,掩藏他的心思深沉。 北唐瑾依旧落子无声,此时,花涧月已经凑了过来,他笑得极为无害,眼睛单纯,可是他笑的时候太妖冶了,让你的心也跟着“扑通”直跳。 “玉容,你快看!我这一身的装扮如何?是不是比你的玫瑰云纹锦缎袍还华美,艳丽?”花涧月高兴得说着,然后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儿,完全像是一个得到宝贝的纯真孩子。 她记得,他们才刚刚认识吧!花涧月是不是太热络得过了头了? 可是,花涧月到底是国公爷,她也不能让人家觉得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于是北唐瑾浅浅一笑,道:“国公爷身姿妖娆,就像是《诗经》上说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北唐瑾讨好得说道,她的声音也十分柔软,眼中是满满的赞赏之色。 可是,花涧月却显然不高兴了,道:“玉容!这不是形容美人儿的吗!我可是个大男人!应当是英明神武,倜傥风流吧!” 凤晰琀听到“英明神武”和“倜傥风流”这两个词汇的时候,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他的面容依旧优雅,道:“你明明是螓首蛾眉,纤腰如柳,巧笑嫣然,如花美眷,怎么看都跟英明神武不沾边儿吧!”他说完,竟然真的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清脆而魅惑,根本不像是在嘲笑一个人,他优雅的姿容,如兰的气质,使得他整个面孔依旧雍容。 花涧月已经涨红了脸,显然是气到了极致,他白玉的手指将衣袖撸起,又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眼,如花的脸上染上一抹可惜,仿佛是觉得自己这么美的衣裳真要是跟凤晰琀动起手来,扯坏了岂不是可惜,想到此处,他琉璃般的眼珠子已经转了不知道多少圈儿,却也终于冷冷哼了一声,在北唐瑾的一侧落座,正好可以观看整个棋局。 北唐瑾的面上带有浓浓的歉意,道:“方才真是玉容唐突了,玉容只是觉得您的确是美丽妖冶,可倾天下之人心。”北唐瑾的声音带着极为的恭敬和歉意,眼眸中的寒色退了三分。因此花涧月去看的时候喜道:“玉容你方才的笑真美啊!” 仿佛已经忘了刚才的不快,花涧月上下打量着北唐瑾,只见她脸上未施粉黛却依旧玉质天成,清绝如雪山之巅的盛放雪莲,她笑的时候,脸上有三分的艳丽,如玫瑰盛开,鲜艳滴血。 “玉容真是个难得的美人儿呢!”花涧月由衷得称赞道,一双宛如妖精的狭长眼睛一瞬不瞬得盯着北唐瑾,只让你觉得,你浑身的骨头都松了。 若不是她天生的冷若冰霜,北唐瑾真要被他勾走了魂魄了! “玉容,你别给他露笑脸儿,他见到美人儿就走不动道儿!”凤晰琀拿起雅致的用金色釉彩描绘成菊花的茶杯,饮啜一口,笑容雍雅得说道。 “胡说八道!玉容,别听他瞎说,我是真的仰慕你的美貌!今日一见,惊为天人!”他开始说的时候怒瞪着凤晰琀,说到北唐瑾的时候,妖冶的脸容上有迅速浮上了一层温柔和赞赏之色。 北唐瑾瞧着这两个人斗嘴,自己夹杂中间可真是不舒服,她笑道:“玉容也仰慕国公爷的美貌。” 花涧月闻言,妖冶的脸上已经笑开了花儿,然后眉毛一挑,道:“玉容,不要国公,国公的叫我,显得多老啊,这是老伯伯才有的称号,你叫我安尘就好了!” 北唐瑾蹙眉,你方才不是希望自己英明神武么?国公不是听起来很是神勇么?只是她心中是这么想的,却从善如流道:“玉容记下了。” 方才被花涧月打断,棋盘上才刚刚落下几枚棋子,北唐瑾扫了一眼,发现这凤晰琀跟阆仙老头儿一般,落子凌凌乱乱,一会儿这一颗,一会儿那一颗,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 这个人的性格太怪了!不按照常理出牌!如此想来,这样的脑子能想到让花涧月扮成女人来试探她,也不足为奇了。 “玉容,我在一旁给你坐镇!防止你被这狡诈的狐狸给骗了!”花涧月眼睛望着棋盘,声音带着怒气,仿佛是将凤晰琀恨极了! 凤晰琀冷淡得叹了口气,道:“观棋不语真君子,你得装哑巴!”他声音极狠,可是面容却依旧优雅高贵,仿佛方才的话根本不是从他的嘴里吐出来的。 花涧月只是瞪了凤晰琀一眼,便真的悻悻闭嘴了。 北唐瑾不由得奇怪,花涧月是被凤晰琀震慑的?应当不是吧?他会怕凤晰琀?怎么看两人的关系就像是能同踏而眠的好友。 嘴角滑过一丝冷笑,北唐瑾又落下一子,或许,一会儿就知道答案了! 放下诱饵,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北唐瑾这样想着。 一开始,两人都落子极快,北唐瑾落下一子,凤晰琀很快就也跟着落子,片刻也没有思考,北唐瑾也同样是,等到下到一半的时候,两人落子才慢了下来。 凤晰琀棋法怪盗,而且他喜欢声东击西,扰乱你的眼睛,这一点,像极了阆仙的手法。 同阆仙下棋的时候,她步步为营,这次同样是。她并不擅长怪盗的棋法,因此即便是通过下棋能看透一个人的性格她也依旧是按部就班,她不怕被看透,她有弱点,但是不会轻易出现在棋局上,只要隐藏了这一点,那么她也就赢了。 凤晰琀又落下一子,北唐瑾不由得呼吸一窒,他这一子阻隔了她东南角的布局,几乎令她所有的布置功亏一篑。她迅速看着棋盘,思索着,寻找凤晰琀的破绽。 凤晰琀在这个时候抬起眼睛嘴角含着雍容的笑意,望着北唐瑾。 她喜欢这个女子紧张的样子,她富有危机感的脸容上总是令人觉得赏心悦目,也正好满足了他心中升起的*。 “玉容棋技这样好,也是同我旗鼓相当了,能同玉容下棋,真是晰琀的荣幸。”凤晰琀目不转睛的望着北唐瑾眉心的浅浅褶皱,颇有一种享受之意,仿佛眼前的不是一个美人儿,而是一餐美味的食物一般,观之令人胃口大开。 北唐瑾正在极力思索如何破解,根本就没有心思理会凤晰琀,只是淡淡得回答了一句:“玉容未曾下过几盘棋。”她说得是实话,她出师以后,很少同人下棋了,当年学习下棋的时候,完全是为了她师傅静箴大师消遣。 凤晰琀眉心一跳,道:“你莫不是刚刚启蒙?”若是刚刚启蒙棋都下这么好,那她要多么聪慧,聪慧得令人有一种恐惧之感。 北唐瑾笑道:“是没同其他人下过几次棋,只同师傅一个人下过罢了。”军营中事务繁忙,她根本无暇下棋,大多时间都是在研究兵法和布阵。 凤晰琀知道北唐瑾的师傅是静箴大师,据说要做这个老头的徒弟,就要受得了他无尽的摧残和虐待。曾经有过这样的传闻,有个男子要拜静箴为师傅,静箴只是冷冷得看着那个男子,指着一个小山头,道:“你若是将这座山移走,我就收你为徒。” 那个男子听了,就被打击住了,他看着山头想,若是将这个山头移走,那么,他也就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了!即便是能学到真本事,也是到了暮年,已经太晚了! 因此听了静箴的话,那男子悻悻而归。 所以,至今,静箴极少有徒弟,世上皆传言静箴此人十分厉害,被称为世外高人,然而,在凤晰琀看来,所谓的世外高人,也有阆仙,不也是这个样子?脾气怪异,以折磨人为爱好。 因此,想到这里,凤晰琀倒是对北唐瑾有了一丝的同情,道:“做静箴的徒弟很不容易吧,拜师的时候是不是也叫你干过愚公移山的差事?” 北唐瑾的心全在棋盘上,无心理会凤晰琀说了什么,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得道:“师傅只是在考察一个人的天资,他从不教蠢笨的徒弟,因为他觉得,那是浪费他的心神,是对自己的一种残酷的折磨,因此,他收徒弟的时候,不论好坏,天资必须是好的。” 见北唐瑾就这么容易得将静箴的脾气都泄露出来,凤晰琀如兰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之色,十分浅淡。 花涧月和北唐瑾都在观察棋局,并没有发现。 “愚公移山到底是怎么破的?”这是凤晰琀极为好奇的,北唐瑾当年拜师学艺的时候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姑娘,让她移山头上的石头简直是赶鸭子上架嘛!她可是连小石头都搬不起来啊! 北唐瑾的嘴角果然露出了一抹得意之色,道:“所谓愚公移山,不过是愚公移人罢了!” “愚公移人?”这是什么说法? 北唐瑾笑道:“师傅当年说,本座看着这山头极为碍眼,你将他挪开,我便收你为徒!”手心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子,北唐瑾终于落下了那沉重的一子,然后慢慢松了口气。 然而,凤晰琀虽然没有猜出何为“愚公移人”却并不问下去了,因为此时的北唐瑾心思清明,他再问,恐怕她就发现了他的真正意图了吧。 当然他方才也没有问出什么实质性的问题,他不过是试探她罢了。 看看她在极力思考的时候心神会不会有些错乱,而说出不该说的。结果是,她心神果然有些不清晰,竟把静箴的隐秘的性格说了出来,这可是师门大忌!因此说,他这一招没有白用。 凤晰琀不问何为“愚公移人”北唐瑾也不抢着回答,两个仿佛是忘了这个问题一般。 既然北唐瑾落了子,凤晰琀的目光也回到了棋盘之上,只见北唐瑾竟然没有堵截他的进攻,仿佛是不要了她自己精心布置的东南角,就像是一个弃了江山的皇帝,策马而逃。 凤晰琀十分诧异,北唐瑾不想要东南角了么?她到底要做什么? 这样想的时候,凤晰琀抬眸望了一眼对面的女子,只见她依旧是一脸的冰寒之色,轻轻啜了一口茶,神情竟是放松的。 那么北唐瑾应当不是弃了东南角,而是有更好的法子来反败为胜。 凤晰琀迅速扫了一眼整个棋局,北唐瑾步步为营,他攻她守,她很少主动进攻,总是等到他出现破绽的时候,将那一丝的破绽在你没有察觉的时刻撕开一个大口子,令你悴不及防! 因此,北唐瑾一定是发现了他的破绽,可是他的破绽在哪里呢?他自己都没有看出来。 这个时候,换做北唐瑾笑容浅淡放松了,她瞧着凝眉仔细思索的凤晰琀,道:“明王殿下仿佛同大皇子的关系极好。”这不过是北唐瑾通过棋盘的猜测,既然大皇子能得到凤晰琀的棋盘,说明两人一定不是泛泛之交。 “我同大皇子鲜有来往。”凤晰琀淡淡得说道,他说这话的时候倏然抬起眼睛看了北唐瑾一眼,像是发现什么秘密一般,嘴角一勾,然后又将目光回到棋盘之上。 一句话就告诉她,他跟大皇子并没有什么交情。 北唐瑾更加怀疑了,既然没有交情,就将自己心爱的棋盘赠送,这是绝不合理的吧?她甚至是怀疑,凤晰琀是不是在说谎?可是,细细琢磨,凤晰琀的确是同大皇子来往甚少。 或许是她想多了,虽然她总是觉得破绽总是出在细节之处,但是此次的刨根问底仿佛是白费了心神了。 想了片刻,凤晰琀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破绽,于是迅速落下棋子,依旧成进攻之趋势,而北唐瑾依旧处于下风。 看着凤晰琀落下的棋子,北唐瑾面带诧异之色,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子。 第83章险中求胜(感谢美涵打赏加更3000多) 凤晰琀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破绽,并及时补救! 这是她看了很久,经过细致的推理,几乎将他即将要走的每一步都经过严密的思考最后才落子!这一子,她将两人的优势和劣势分析的极为清楚,她步步为营,呈现防御之势,他隔空布局,呈进攻之势,按理说,他总是进攻,那么防御就相对薄弱,这也是她为何花了这么多心思非要找出他的破绽了! 进攻,她处于防御之态,不容做到,而且,她处于下风,进攻的话将会处于更加危险的境地! 她方才还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对方的破绽而轻松了一下,眨眼之间,他就发现了自己破绽,及时补救!可见,凤晰琀此人不仅仅很了解她,也同时非常了解他自己!他清楚得知道,自己的缺点在何处,并且,在每一步的时候,他都避免因为自己的缺点而走错一步! 表面看,他的攻势极为严密,可是你与其说他攻击,倒不如说,他在不断得完善自己,来达到更强势的攻击! 他的破绽越来越少,北唐瑾望着黑白分布的棋子,脑中有些错乱。 他一定有破绽,可是到底在哪里呢?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望着北唐瑾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子,凤晰琀竟从怀中掏出了一方巾帕,那巾帕上绣着雅致的墨兰图,上面题着一首诗,曰: “幽兰发空谷,蔚为王者香。 香风满四野,素姿凝清光。 脉脉含深情,独立遗众芳。 何堪萧与艾,结交当道傍。 萧艾滋露华,幽兰罹严霜。 光风一以转,采采充佩裳。” 他抬手递到北唐瑾眼前道:“擦擦汗吧。”他声音依旧那么雅致,笑容也依旧雍容,甚至脸上露出一丝的怜惜之色,仿佛是在心疼北唐瑾流了这么些个汗珠子。 花涧月本是思绪沉在棋盘中,可是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破解之法,不由得觉得脖子酸痛,抬起头便看到凤晰琀优雅的笑容中带着狐狸的奸笑,他不由得非常同情北唐瑾,因为凤晰琀每次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时候,都是在算计人。 北唐瑾本是极力思考,听到凤晰琀关切的声音的时候,也顺手去接凤晰琀递过来的帕子,她的确需要擦擦汗了。 只是,在她正要缩回手的时候,手指却被攥住了,北唐瑾迅速抬眸,望着凤晰琀的雅笑,极为不解,道:“莫非王爷不舍得帕子了?” 凤晰琀嘴角轻勾,雍容的面上带着几分欣赏和喜欢,眼底有淡淡的暧昧之色,轻轻启齿道:“我只是想知道,玉容的这双手有多么柔软。” 他笑得雅致如兰花,可是却做着浪荡子才做的事情,面上甚至十分理所当然,仿佛是在说,我想摸就要摸。 闻言,北唐瑾呼吸一窒,秀眉高高挑起,声音微冷,却不失礼仪,道:“恐怕这样于理不合吧!” 这分明是戏耍她!果然就没有将心思放在正经的地方,总是想方设法得捉弄你,最可气的是,分明是个浪荡子!却总是那么雅致高贵! 凤晰琀松开北唐瑾的手指,面上的戏弄之色越来越淡,转眼就消失了,立即换上了又一副优雅之色,面带歉意,道:“我只是同玉容开个玩笑,玉容何必当真呢?” 一名男子将一名女子调戏了,然后说,自己只是跟你开玩笑,北唐瑾此时就是面对的这种状况,按照礼仪来讲,男女授受不亲,她被摸了手指就是被玷污了,就要嫁给凤晰琀。 可是现在,人家将你调戏一番,却说,很抱歉,我不知道你这么不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是我又不想要你! 这分明是赤果果的羞辱! 北唐瑾心中怒火腾腾而起,真想给对面这个人一剑,可是,她却压制了内心的怒火,因为她知道,凤晰琀这个时候一定是在故意激怒她,他想要她发怒,那么她就是不生气! 接过凤晰琀手中的帕子,北唐瑾一点点展开,看到那首诗,不由得蹙眉,可是很快她又用帕子细细的擦去额角的汗珠子,慢条斯理,一点也看不出生气的模样。 凤晰琀看到此处,心底更欢喜了,怒气不发,憋在心中应当更难受吧!他这样想着,觉得自己方才的心思没有白费,瞧着美人儿强忍着怒气的模样,的确是赏心悦目的! 擦完了汗珠子,北唐瑾伸出玉手,将帕子递给凤晰琀,可是对方还没有接住的时候,北唐瑾倏然手指一松,那帕子就滑在地上了,清风一吹,便又吹到北唐瑾的脚底下,她显得十分愧疚,赶忙俯身却捡,但是,她的姿态像是在捡起帕子,实际上却是快速伸出一只脚,踩在那帕子上,她脚底有些泥土,只将那雪白又雅致的帕子上踩了一个大大的脚印儿! 只见那帕子可怜兮兮地躺着地上,再也不复往昔的雅致精美,精心绣上去的双面墨兰就像是掉进了泥巴里那么脏了! 那是他最珍爱的帕子啊,是他亲自画图,又请了江南最巧的苏锦绣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绣成的,可是现在,却被北唐瑾弄脏了!凤晰琀非常惋惜自己的帕子,因而优雅的脸上很快浮上来一层薄怒,道:“你……我好心送你帕子擦汗,你却将我的帕子毁了……” 看看这个人,刚才明明使的是阴谋诡计,可是现在还能如此厚着脸皮说自己不是故意的,简直是太可笑,又太气人了!哪里有这样的人,将算计人当做理所当然!而且还能这么无辜,好像一个受害者一样? “天呐!”花涧月终于舍得将脸离开了棋盘,他惊叫得看着凤晰琀辛苦得来的帕子,先是极为震惊和惋惜,然后很快,他竟然拍手叫好,哈哈大笑起来,对北唐瑾说道:“玉容,那可是逸宁费劲了心思讨好美人儿才得来的帕子啊?这可是江南锦绣山庄庄主的女儿苏锦绣亲自绣成的啊!花了整整一个月,居然一脚葬身你的脚下!这下逸宁可要心疼死了!” 他说道“心疼死了”这几个字的时候狠狠咬中了字音,然后得意得看向凤晰琀,那模样就是在笑话他道:“你凤晰琀也有今日啊,往日总是折磨戏弄他人,今日也被戏弄了吧!” 江南的锦绣山庄是丝绸绣品第一大山庄,锦绣山庄的主人可以说是富可敌国,他有一个女儿,名为锦绣,从小就学习刺绣,绣工一流,是当世最好的刺绣高手。可惜,她绣工虽好,却极少为他人刺绣,她的一张绣图千金难求。 据说这个苏锦绣貌美如花,性格高傲,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若是想要求到她的一张绣图,那要让她满意才行,否者即便你是权贵,她照样不会答应刺绣!因此,想要从苏锦绣手中得到绣图就必须想方设法讨好这名女子,然而,这个苏锦绣性格刁钻,即便她真的高看你一眼,你做的事情不符合她的心意,她依旧不答应刺绣。而即便是她答应了刺绣,却也工期不定,不知道何时能绣成。 因此说,凤晰琀即便是如此高贵雍雅,如此满腹经纶,依旧要费尽心思讨好苏锦绣,不知道用了多少法子才求得的这帕子,不心疼才怪呢! 看着花涧月得意的神色,和幸灾乐祸得奸笑,凤晰琀的脸上真的有一丝气急败坏,道:“你闭嘴!”帕子被人家踩烂够丢人了,此时这个乌鸦嘴居然说这帕子是他辛苦得来的,这岂不是…… 北唐瑾十分惋惜,瞧瞧那帕子,又瞧瞧凤晰琀道:“玉容深感愧疚,玉容真的是一时手滑,玉容也不知道这风怎么这样刮的,这帕子竟跑到玉容脚底下了!”她的模样十分惋惜,十分后悔,可是她心中却是十分高兴和爽快的,谁叫你方才戏弄与我,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凤晰琀看着她心中明明十分高兴,却非要假装出十分惋惜又悔恨的模样,觉得十分好笑,他真的被北唐瑾给气笑了,一张雅致的脸容,像是就要掩面而泣一般,道:“你不知道风是怎么刮的?众人皆知,玉容身怀百步穿杨的箭术,判断风向与你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吧!现在你居然跟我说,你不知道风怎么刮的,你故意气我,还是根本就是故意踩烂了我的帕子?” 是啊!我就是故意的!我早就判断好了风向,所以才松手的,就是想要你那千金难求的帕子跑到我的脚底下,就是想一脚踩烂!北唐瑾在心中说道。 她瞧着凤晰琀哭笑不得的模样真的是非常解气,真想哈哈大笑,但是她必须忍住,使得自己显得极为真诚,道:“您知道,玉容的心思全在棋盘上,哪里有精力去判断风的方向呢?王爷,这只是偶然啊!” 踩了他的帕子,还加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偶然!是偶然才见鬼呢! 凤晰琀的面容就像是要哭了,十分怪异,却依旧优雅道:“玉容,我的帕子没了,这都是因为你!你该不会不管了吧!” 什么叫她不会不管了吧!她怎么管?给他重绣一副?她会舞刀弄枪,会弹琴作画,就是不会缝衣绣花! 她怎么觉得凤晰琀这软软的话中带着一股阴谋的味道呢? 这个人是高贵的王爷,是皇帝宠爱的臣子,是大夏无数闺中女子仰慕的对象,现在,他居然在她面前演起了苦情戏!这让北唐瑾觉得,仿佛出现了幻觉!她真想问:你是凤晰琀么?你是那高高在上的王爷么?你怎么舍得让自己屈尊降贵,在一名女子面前做戏呢? “逸宁!你这是强人所难吧!玉容可不会刺绣吧!你倒不如让她舞剑,兴许玉容可为你一舞!”花涧月狭长的眸子中满是对北唐瑾的愤愤不平,对凤晰琀的斥责。 然而这话却令北唐瑾猛然一震,她目光停在花涧月的脸上,对方妖媚的面容显得十分真诚,一点也看不出丝毫的算计。 舞剑?这要是传出去,可比她起舞传得都难听啊!昔年虞姬舞剑定终身,她给凤晰琀舞剑,这算什么?定终身?私定终身? 大家世族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定终身的可是……违背父母之命是不孝,没有媒妁之言是女子太过放荡,不洁。 不孝不洁之名这高高的帽子太沉重,她可戴不起啊! “舞剑么?”凤晰琀雅笑雍容,上下仔细打量着北唐瑾,仿佛是在估量这个女子值不值得让她为他舞剑,他瞧得那样认真,仿佛要将北唐瑾身上的每一个纹络都要看清楚。 北唐瑾被他这样肆无忌惮的目光惹的十分恼恨,如玉的脸上已经涨红,这又是赤果果的羞辱!北唐瑾此时觉得,凤晰琀此人真是太过心胸狭窄了,简直是睚眦必报! “玉容,你的脸怎地这样红?不必害羞,你若是有意,我便亲自上门求娶。”他的声音缓慢而柔软,带着点点的戏虐,一丝丝的暧昧,一丝丝的忍耐,忍耐的却是藏在嘴角的调笑!他墨玉的眸子宛如最黑的子夜,又像是深潭中荡漾着柔波,那柔波荡漾,缓缓地就荡漾到你的心坎儿上!让你的心砰然一动! 他就那么优雅得宛如兰花静静绽放,吐露芬芳,却又是就如此轻轻一笑,便是颠倒众生,勾魂摄魄! “明王殿下,您这玩笑真是开大了!”脸上的怒气慢慢褪去,北唐瑾的脸色依旧如同寒霜,如水的眸子却是不经意间起了一点涟漪,却是恼恨! 然而,凤晰琀显得十分无辜,优雅如兰的面庞染上一层深深的困惑,十分不解道:“玉容为何如此说?” 北唐瑾觉得同凤晰琀说话简直是太伤脑筋了!他总是能将你逼近绝境,令你无法抽身!不过是一张帕子,就转到了私定终身上面,真是太令人咋舌了! “逸宁,你真的要求娶玉容么?这也太……”太突然了吧!会不会太草率?而且…… 他看向北唐瑾,只见北唐瑾的脸色冷凝,就像是结冰的湖面,坐在她的近旁都会感觉到一丝刺骨的冰寒。 凤晰琀盯着北唐瑾看了半天,对方始终是一脸的怒气,和冰寒,他觉得十分无趣,终于收回了目光,声音中一丝戏虐也无,十分认真道:“既然玉容不愿,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他仿佛是很委屈似的,是北唐瑾拒绝了他。 实际上他的确有种挫败之感,心道:他这么不堪么?北唐瑾一点都不为所动,若是换了其他的女子,早就是面颊如桃,投怀送抱了。即便是,他方才的确是有意戏弄北唐瑾的,他想要看看这女子是不是真的冷若冰霜,心如磐石,此时,证实了。 她的心,比他相像的都要冷。 他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僵持下去,而且也并讨不到任何好处,因此只能悻悻停止。 北唐瑾本就知道此人是在戏弄于她,如此僵持并没有什么用,凤晰琀不是真的想要求娶她,她更不会嫁给他,因此,只是各退一步的问题。更何况,凤晰琀不可能不知道皇帝的心思,他没必要冒着得罪皇帝风险去求娶一名自己不爱的女子。 “玉容,该你落子了!”花涧月好心提醒道,又小心观察着北唐瑾的面容,只见他面前的美人儿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花涧月知道,北唐瑾在边关长大,不同于其他女子,可是面对如此的戏弄之后都能依旧面不改色,可见,她的心思多么深沉! “谢国公爷提醒。”北唐瑾的声音已经是十分生疏了。 明明一个时辰前,他告诉她,叫他安尘,可是现在,她显然不想同他深交。 花涧月瞧了一眼北唐瑾,见她的朱唇紧紧抿着,于是不打算再说什么了,更何况,此时此刻,多说无益。 北唐瑾将目光回到棋盘上,迅速调整了情绪,下面还有一场殊死搏斗呢! 此时,她已经是处于劣势了,很显然,这盘棋是凤晰琀占了上风的。 她突然想要改变路线,不再寻找他的破绽,而是要冒险来一场殊死搏斗,不再只守不攻! 那么,她需要制造一个陷阱,来请君入瓮。 北唐瑾很快落下一子,面上依旧是没有任何表情,不见是轻松,也不见是紧张,凤晰琀抬头去看的时候,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了,他不由得有些悻悻。 然而更令他奇怪的是,此时她已经不再费尽心思去找他的漏洞,但是她到底做什么呢?凤晰琀不由得凝眉思索。 北唐瑾的落子越来越快,凤晰琀则是要思索片刻,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北唐瑾到底要做什么,当你能猜透对方的意图的时候,才有可能制胜,然而,他此时猜不透北唐瑾的意图,就有可能落入对方的陷阱。 北唐瑾已经出现了攻势,将她东南角的棋子全部动用,仿佛是要预备着一场殊死搏斗。 花涧月见两人拼杀得如此激烈也开始兴奋起来。 北唐瑾依旧是步步为营,出手快、准、狠!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凤晰琀。 西北角的一大片棋子被吃光了,凤晰琀抬眸看着北唐瑾,这个女子怎么这么狠?一点都不留情!自然这恐怕也是她面对敌人的一贯作风吧! 下棋到此处,北唐瑾终于对凤晰琀有所了解,此人善于攻击,防守也不弱,也擅长出奇制胜,尤其是在你不经意之间,往往从背后给你一刀,非常狡诈。或者可以更明晰得形容此人,只要是能赢,他不惜用任何手法,而且,他似乎任何手法都十分擅长!这令北唐瑾如临大敌! 当也成功得吃了北唐瑾一大片棋的时候,凤晰琀微微一笑,雅致得如同兰花静放,可偏偏,嘴角那抹得意破坏了脸容上的宁静美好之色。 北唐瑾落子开始越来越慢,凤晰琀的攻势越来越猛,棋盘上硝烟四起,兵戈相见,正是两人的一场心理战术,攻心之战。 凤晰琀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抬眸望向北唐瑾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他甚至有几次这样想,若是北唐瑾能笑一笑,更能赏心悦目了。可惜,对方明显不喜欢笑。 已经四个时辰了,还是胜负未分,北唐瑾不由得看了看窗外的夜色,窗外已然是月华初上,灯火通明,雅间内,也早有婢女准备了夜明珠以照明。 那是一颗鸭蛋大小的夜明珠,发紫色的幽光,置于高处,整个房间都明亮无比,宛如白昼,只是紫色的光影晃动又觉得如同身在梦中。 “去准备一些吃食吧。”凤晰琀低声吩咐着,北唐瑾还在低眸沉思如何破解棋局,并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 这时候,花涧月伸了伸懒腰,揉了揉眉心,由于长久得观看棋局,使得眼睛颇为疲乏。 此时,他不由得看向北唐瑾,对方却还是一副十分认真的模样,完全不见疲乏之色,可见她体力极好。 “玉容,喜欢吃什么?”凤晰琀望着低眸沉思的北唐瑾,声音极为柔软,北唐瑾不由得一愣,不知凤晰琀为何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已经到摆饭的时辰了,玉容是我的客人,我总不能让客人陪着我下棋,还要饿肚子吧!”他笑得极为随意,不夹杂任何的其他的表情,只是单纯的笑,十分温雅。 看着已经深沉的夜色,北唐瑾蹙眉,这个时辰还不回府,恐怕要被抓住把柄了。 “玉容在担忧什么?”这几个时辰的相处,他对她也有所了解,北唐瑾十分喜欢蹙眉,极力思索的时候蹙眉,担忧的时候蹙眉,生气的时候也会先蹙眉再发火儿。 “晚归会令母亲担忧,玉容就成了不孝之女,同明王殿下在千堆雪下了一天的棋,会就会引人疑窦,被人诟病,诬陷成不洁之女,因此,这盘棋必须立即结束了。” 凤晰琀认真得听着她说话,她依旧是冷冰冰的模样,忌惮他,防备他,她方才的一番话的意思便是,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她说他心怀不轨,故意如此。 凤晰琀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被人猜测疑窦他早就习以为常,可是,当北唐瑾如此说话的时候,他的脸色立即变得有些僵硬了。 但是很快,他又恢复了俊颜含笑,闲适优雅,意态雍容,面上挂着蛊惑人心的笑意。 她身侧的婢女见他如此,已经是双颊染红一片,心也是砰砰直跳,可是凤晰琀瞧着那人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她的目光,始终专注在棋盘之上。 当然,他并不在意她的注目。 北唐瑾依旧按照自己的的计策将凤晰琀引入陷阱,凤晰琀也依旧攻势猛烈,两人一再僵持,这时候,花涧月终于看不过去了,他无奈道:“玉容,你一定落在这里,这样他的西方这一大片的精心布置就白费了!” 北唐瑾还在蹙眉思索,她此时也在考虑是否在花涧月说的地方落子,经过反复思考,她也觉得那是最佳的地方。 可是,凤晰琀却瞪了一眼花涧月怒道:“观棋不语真君子!玉容聪慧过人,岂不知落子在何处么?你如此说话,可是不合规矩的!” 他深深咬中了“不合规矩”这几个字,北唐瑾才终于回过神来,原来如此! 花涧月一直不说话,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决定胜负的时候说话,真是太巧了!原来,他平静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一击即中! 走错一步,全盘皆输。方才凤晰琀已经说了花涧月的主意是不合规矩,对他不公平的,因此花涧月已经说了这种法子,那么她是无论如何都要让一切“符合规矩”否则,即便是赢了,她也无法同凤晰琀谈条件,那么今日一天的努力就白费了! 因此,这一条方法不可行,她只能另辟蹊径了!北唐瑾又陷入深深的思考中,排除,假设,再排除,终于落下了一子。 凤晰琀在前几步的时候才发现北唐瑾的意图,花涧月同凤晰琀旗鼓相当,当然也发现了那是北唐瑾的陷阱,只需要一步,凤晰琀就输了,他自然不能令他输,于是,只能用此计策,可惜,太过拙劣,已经被北唐瑾发现了吧! 花涧月在此刻觉得有些不舒服,他看向北唐瑾,对方却还是平静无波,仿佛丝毫不在意他刚才的算计。也或者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一定是在心中对他又疏远了!花涧月这样想着,倏然感觉有一丝的惋惜。凤晰琀是他的兄弟,他帮他无可厚非,可是,北唐瑾…… 他同她不过是初次见面罢了! 花涧月摇摇头,将自己大脑中奇怪的想法迅速抛诸脑后,他这么做并没有什么错!这是他最终的想法。 凤晰琀明显察觉到了北唐瑾如水的眸子越来越深,仿佛是起了漩涡,要将人卷进去,她这是恼怒了!即便是她不再蹙眉,但是她的眼睛已经说明了一切! 事实上,他此时已经不屑用这种诡盗的手段了,他甚至是讨厌北唐瑾脸上对他的讽刺之色,看了一眼棋局,又看了一眼北唐瑾,他漫不经心得道:“玉容的棋技更胜一筹,晰琀输得心服口服。”他的声音依旧雅致从容,随意而随性,然而,实际上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 他没有必要赢得这么不光彩,让对方认为他技不如人,只是用诡诈之术获胜。 北唐瑾面上宛如寒冰,心中却是已经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她此时已经是黔驴技穷了,她同凤晰琀旗鼓相当,凭着她的棋技取胜已经是险胜了,若是对方再用上什么阴谋诡计,在最关键的时候想要扭转乾坤的话,她必输! 下棋之初,她就有这样的想法,甚至她对花涧月从始至终都没有放松警惕,花涧月隐而不发,自然是等到最后一刻了!只是她非常幸运,她不了解凤晰琀的性格,但是,她知道他骄傲,她最后就是在利用他的骄傲。 因此当他问她为何担忧的时候,她故意让对方觉得,她北唐瑾就是觉得他凤晰琀技不如她,只是用阴谋诡计来算计一个女子,实在是不光明磊落,令人不齿! 她在最好的时机,将这一根细细的刺埋进凤晰琀的心中,就是等着他在最关键的时刻,骄傲之心作祟,让他不甘心赢得这么不光彩! 因此,她方才故意露出淡淡得似有似无的嘲讽,让凤晰琀发现,他当然会发现,凭借他的聪明和敏锐当然能发现!而这似有似无的嘲讽恰到好处!是隐藏的,不明显的,更能令凤晰琀心中不平! 因此,这次同凤晰琀交锋,是险胜! 花涧月十分震惊得望着凤晰琀,不可置信!这不是他一开始的计策么?他们已经商量好了,他这么步步引着北唐瑾入局,就是为了获胜,可是,他居然,那是…… 细细得观察着凤晰琀的面容,只见他一向优雅从容的面庞竟然是被一层恼怒笼罩,嘴角更是淡淡的不屑之色!他是觉得用这种方法取胜不光彩么?怎么会?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们从来都是不论任何手段的,可是此时,他竟然是不屑! 为何? 这个时候,北唐瑾已经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那请明王殿下信守承诺!”她说完,不等凤晰琀反应,已经快步步出门外! 是的,她此时此刻必须如此强势,她要理直气壮,她要告诉凤晰琀,即便是他最后决定认输,可是那并不能磨灭他再此之前早就设局,用如此卑劣的手段算计她! 凤晰琀既然决定认输,那么说明,他心底是残存着那么一点点善良,和柔软的,不然,仅仅靠着他的骄傲,他还是无法做出最后认输的决定。 因此,他明明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善良,可是却被她否定了,他自然是不平衡的!因此,她猜的没有错的话,这个人应当不会再来用卑劣的手段来对付她了! 终于摆脱了这个大麻烦,北唐瑾倏然觉得放松了许多。 凤晰琀在这个时候倏然站起身来,想要开口喊北唐瑾,可是声音在脱口而出的时候被他的理智停住了! 真是可笑,他竟然要同她解释!他解释什么?解释他不屑用卑劣的手段?可是他已经用了!解释无用! 凤晰琀悻悻坐下,面上再也没有雍容优雅的笑意,声音如一丝冷风刮过,道:“摆饭吧!” 第85章抛下鱼饵2 看看,这就是火上浇油的效果,王元香的话一出,本只是晚归,就映射成了北唐瑾在边关肆意妄为,行为不检点,不懂规矩,不守本分,甚至不洁不孝,所有大家闺秀不应当有的毛病全都成功扣到北唐瑾的头上了。 王元香面上惶恐有不安,十分担忧。她望了北唐洵一眼,意思是让北唐洵也说句话,然而,北唐洵却向她摇摇头,赫连氏在气头上,越是劝阻越是生气。 “这就是你说的好女儿?你瞧瞧她,哪一点像一个大家闺秀了!你这个当父亲的如何教导的女儿?这哪里像是我北唐家的孩子?”赫连氏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胸口闷得直疼,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呼哧呼哧喘个不停。 裘嬷嬷惊了一跳,赶紧上前为赫连氏顺气,劝慰道:“老太君,二小姐晚归是二小姐一时疏忽,或许是这孩子初次来大都,没见过那么些个好东西,一时犯了玩心儿,忘了回府,也是有的。您快消消气儿吧!二小姐是个懂事的,她一回来一准儿过来向您请罪!” 这才是真心的劝慰,赫连氏闻言,想到北唐瑾见她的时候十分恭敬,又乖顺,一时间气消了一分,可是北唐瑾晚归,又没有像嫡母差人禀报,的确是不守规矩,也是令她生气的,北唐家还从来没有小姐在这个时辰还没有回来的! “母亲,这都是儿子的错,是儿子的疏忽!”北唐洵赶忙向自己的母亲请罪,赫连氏非常注重规矩,要是犯了错,先认错才是能让她消气。 赫连氏还是呼哧呼哧直喘气,心道,等北唐瑾回来,她一定让她好好知道知道什么是规矩!这个孩子就是从小缺乏教导! 赫连氏不说话,北唐洵也不敢说话,王元香以及北唐峰、北唐茹、北堂芸皆都是低着头,屏声敛气,再也不敢开口了。 赫连氏已经气到了极点,再说话等于引火烧身。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才有婢女入门禀报,道:“老太君,二小姐来了。” 赫连氏冷冷道:“她还知道回来!让她快进来!” “是。”那婢女低低应了一声,赶忙转身出去了,这屋内的气氛,真是令人喘不过气来啊! 透明的水晶珠帘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声音,一双白玉的手指将珠帘慢慢撩开,放眼而观。 只见王元香、以及北唐茹、北堂芸皆坐在赫连氏较远的地方,脸色微白,而北唐峰以及北唐洵坐得较近,皆是一脸的难看。 北唐瑾早就料到今日晚归定会被王元香抓住把柄,因此对于这样的场景并不意外。 只是,她看向赫连氏那双浑浊又锋利的眼睛,有些担心,她这个祖母可是不好说服的,而且极为不喜欢不守规矩的女子,看来,她今日凶多吉少了。 北唐瑾前脚刚迈进屋子,就听到北唐洵呵斥的声音,道:“还不快跪下!” 众人见北唐瑾进来,皆望向她,心道:赫连氏今日这么生气,北唐瑾肯定要脱层皮。北唐茹是北唐府最宠爱的小姐,但是,只是不小心打碎了赫连氏的一个茶杯,赫连氏就令她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而且,还不许给饭吃,等到北唐茹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饿昏了,被人抬了出来,就连王元香也不敢去探望自己的女儿,可见赫连氏多么苛刻,又多么冷酷。 因此,王元香以及北唐茹等,看向北唐瑾的时候皆是幸灾乐祸,北唐瑾从小习武,挨打不算是什么,可是一个小姐因为行为不检点而被罚,传出去可是十分丢脸的,这可如何在名门淑媛中立足啊!? 北唐瑾当然知道,这一屋子人都在看她笑话,自然她也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如何平息这件事情。 她听到北唐洵的话之后,快走几步,还没有等婢女将软垫放下,她就“噗通”一声跪在赫连氏的面前,面色极为惶恐,不安,深深得低着头颅,声音极为颤抖道:“祖母,阿瑾来迟了!请祖母责罚!” 她刚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十分响亮,将屋里面的众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为她准备软底的婢女,骇得急忙缩回了手,震惊得看着北唐瑾,心道:“二小姐可真是大胆,这么跪下去,膝盖还要不要了?” 王元香也愣了愣,北唐瑾对自己可真是狠啊!她这是想要减轻赫连氏的怒火呢!可是,下跪真的有用么?她的阿茹也曾下跪认错,赫连氏连看都不看一眼,更何况,北唐瑾从小在边关长大,跟赫连氏本来就十分生疏,赫连氏岂会心软?她可是太了解这个婆婆了,她的心,比石头还硬!北唐瑾如此做就想赫连氏改变心意,真是痴心妄想了! 北唐峰还是第一次看到北唐瑾如此惶恐不安的摸样,即便是那日在御前被人构陷,她依旧是面色平静,从容镇定,祖母生气,会令她害怕,她可是面对鲜血和死亡都是面不改色的啊! 北唐瑾如此惶恐,分明是在演戏! 北唐洵也愣住了,他实在是没想到北唐瑾跪得这么干脆,这个丫头骨子里可是十分骄傲的啊!他方才还准备着若是北唐瑾分辨,他该如何说话呢!现在这情况,是不用了! 北唐瑾方才下跪的声音,令赫连氏一愣,目光直视北唐瑾,还是头一次有一个人这么干脆得往她面前一跪,而且大义凛然,仿佛是赴死一般。 她看到北唐瑾的面色煞白,她头上的莲花步摇由于她方才动作太大,仍旧剧烈得晃动,还有,她极力隐忍的双手,隔着衣袖也能看到是微微发抖,可见,这个孩子因为她的恼怒已经是吓坏了。想到北唐瑾战功赫赫,武功高强,死在她手上的人不计其数,她连死都不怕,可是,她却十分惧怕她这个祖母,赫连氏的气已经消了三分。 她是被北唐瑾的惶恐给取悦了,可是,北唐瑾到底是晚归,而且没有向嫡母报备。这是在北唐家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因此赫连氏依旧是生气的,她最不喜欢没有规矩的人了! “你何错之有?!”已经不那么呼哧呼哧喘气了,赫连氏声音极为得冷,就像是一个发着冷芒的剑灌进众人的耳中,令人想要捂住耳朵! “阿瑾不孝,令祖母担忧,令父亲担忧,令母亲担忧,请祖母责罚阿瑾吧!”原因不论,晚归就是错了,就要认错,就要请罚! 见到北唐瑾如此诚恳得认错,赫连氏心道:“这个孩子还有救,知道自己错了。” 赫连氏的声音总算是缓和了一些,声音却是依旧地尖锐,道:“你是个大家闺秀,不是乡野的丫头,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你可知道,你父亲派出去多少人找你吗?你竟然音讯全无?也不差人禀报一声,是要急死你母亲,急死你父亲么?还是要将我这个老太婆气死你才甘心!”她越说语速越快,说到最后的时候已经是分不清个数了。 北唐峰听到此处,摇摇头,祖母从不这么数落人,错了就是要被罚,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北唐茹被罚的时候,祖母可是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就叫人将她拖了出去,可是,到了北唐瑾这里,祖母怎么突然这么话多了呢? 北唐峰敏锐得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异样,没等北唐瑾回话,就立即说道:“祖母,阿姐已经知错了,请你原谅她吧!阿姐是朝中重臣,您怎么能这么责罚她呢?阿姐以后还如何在朝堂上立足啊!”他绝不能让祖母这么就消气了,哪怕是要将他自己搭上,他也要将这根刺在祖母的心中埋下! 王元香此时也敏锐得感觉到,赫连氏似乎不是那么生气了,于是立即也迎合北唐峰道:“母亲,阿瑾这么晚回来,恐怕还饿着肚子呢!您还是先让阿瑾先起来用饭吧!” 北唐瑾闻言,暗喊糟糕,这个时候,越是求情,她的境况越是糟糕,更何况,北唐峰和王元香这哪里是在求情啊! 她已经用恐惧之色极力得遮挡自己的强势,让赫连氏感觉她北唐瑾即便是将军,是朝廷重臣,在她赫连氏的面前也是惶恐不安的,她是十分敬重并惧怕她这个祖母的,可是,被王元香和被北唐峰这么一说,就是在提醒赫连氏,她北唐瑾正是因为是将军,才如此大胆晚归,不将她这个祖母放在眼中呢!此时道歉,不过是想要将此事揭过去,可没有多少真心实意得认错的! “谁再求情,我让他跟着这个不孝女一起受罚!”赫连氏倏然拿起手边的一个茶杯就重重砸向地面,“砰”的一声,茶杯就碎在北唐瑾的面前,茶水更是贱了她一身。 赫连氏如此说俨然是承认了北唐瑾晚归是故意的,将不孝之名扣在她的头上了。她顿了一下,冷冷得扫了一眼北唐瑾又道:“这么晚归来,还吃什么饭?去祠堂跪着吧!不用吃饭了!谁要是敢偷偷送饭,我便打断他的腿!” 只是说去祠堂跪着,并没有说多久,可见,真是要下狠心重罚了!只有犯了大错的人才会被罚跪在祠堂,然而,由于赫连氏十分苛刻又严厉,犯了一点小错就要跪祠堂了。 “还有,再将《女戒》抄五百遍给我,免得再忘了!”赫连氏又冷冷得道。 这个时候北唐峰才松了口气,祖母终是责罚了北唐瑾了,只要是跪了祠堂,一旦传了出去,名声就毁了,一个女子犯了什么样的大错,才必须要跪祠堂呢?这可是众人皆知的不洁和大不孝了! 北唐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的微笑,用最不屑和最恶毒的目光看着北唐瑾,心道:“纵然你北唐瑾是将军,被皇帝喜爱,更是得到了永昌公主的赏识,若是一旦跪了祠堂,这名声都没了。” 按照常理讲,府内的小姐受罚是不能透露出去的,可是,换到了王元香和北唐茹这里就不同了,他们恨不得逢人就说呢!当然,他们绝不会用这么愚蠢的方法,而是用更巧妙的手段。 北唐瑾当然知道自己一旦受罚跪祠堂,抄《女戒》就会被人抓住把柄,抓住机会不放,一定将她弄得臭名远扬才甘心。可是,赫连氏已经说了最后的责罚,是决不能收回去的了,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还需要另行他法。 北唐瑾深深叩拜,声音极为恭敬,惶恐之色不减,道:“阿瑾谢谢祖母宽厚,不忍心重罚阿瑾,但阿瑾自己甘愿请罚,求祖母成全!”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都极为震惊得看向北唐瑾,只见她深深低着头颅,面色惨白,可是,这真是害怕和恐惧么,这分明是…… 哪里有自己请罪的?而且只是晚归,这样的责罚已经是很重了! 赫连氏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面前虔诚叩拜的北唐瑾,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问道:“你想要什么样的责罚?” 北唐瑾声音坚定,道:“阿瑾愿自请五百戒尺,以警今日之失!” 请罚已经足以令众人震惊了,五百戒尺!这屋里的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五十戒尺下去一双手都要被打烂了,北唐瑾要受五百戒尺,手还能要么?不是要打成肉泥么? 更何况一名女子的手是何等重要,一双手被打烂,留下疤痕那是多么难看的啊! 众人皆以为北唐瑾不是疯了就是脑袋有问题,可是她自己却是异常坚定,在众人震惊无声的时候,又道:“请祖母莫要疼惜!阿瑾既已经犯错,请祖母责罚吧!阿瑾受得起这五百戒尺!” 震惊之后,王元香真是想哈哈大笑,北唐瑾是傻了吧,五百戒尺,一双手都废了,莫说是弹琴了,就是连吃饭都要人代劳。而且北唐家是将军,双手是握剑的,若是这双手毁了,她这一生也就毁了,她这是自毁前程,可不怪她啊! 北唐峰瞪大了一双眼睛,他直直得盯着北唐瑾,想要将这个人的心看透,她是要受罚么?五百戒尺,纵然她北唐瑾武功高强,恐怕也是受不起吧!她真的要受这五百戒尺吗? “阿瑾,你疯了么?五百戒尺,你一双手就废了,将来如何握剑?如何建功立业?如何嫁人啊!”北唐洵生怕自己的母亲会应允了北唐瑾,立即说道,他此时也是不知道他的这个女儿是不是被赫连氏吓傻了,还是故意如此,可是,五百戒尺是打不得的! 北唐瑾听到北唐洵的劝阻,心中更凉,他的父亲不是心疼她受了五百戒尺会痛,考虑的却是她北唐瑾将来变成废物,不能为为他将来的仕途铺路了! 裘嬷嬷第一次见到北唐瑾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位二小姐虽然表面看上去冷淡,可是对待老太君却是用了十二分的心思,从送的那套青花瓷的茶具就能看出来。 二小姐远在边关,从不曾在老太君的膝下承欢,根本就不了解老太君的喜好,可是,她送的茶具典雅大方,正是老太君所喜欢的,再加上这套茶具还出自前朝的唐窑,更是令老太君爱不释手,一次的对准了老太君的喜好是偶然,那么处处都合了老太君的心意,恐怕是这位二小姐远在边关的时候已经命人仔细打探了老太君的喜好,才精心挑选了这套青花瓷的茶具的吧!而且送得恰到好处,弥补了老太君因为紫砂壶打碎的惋惜和不舍,这才是真正的心思玲珑呢! 因此,即便是老太君不喜被人求情,她也冒险一试,道:“老太君,二小姐不惜废了自己的双手也要警戒此次犯的错误,可见,二小姐是真的知错了,并且希望您的原谅,您若是真的如此应了二小姐,岂不是真的承认了二小姐的不孝之名,二小姐身为朝廷命官,若是今日之事被无心的人不小心说了出去,二小姐的名声和前途不就毁了么?” 裘嬷嬷当然知道王元香不是真的对北唐瑾好,而且,若是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一旦传了出去,二小姐和北唐府都会遭人诟病。 赫连氏本是被北唐瑾方才说的五百戒尺而震惊,此时听到裘嬷嬷如此说,终于醒过神来,她今日的确是被气急了,倒是忘了,一旦北唐瑾跪了祠堂,受了戒尺真的被传出去,的确是对北唐家的名声不好,况且,北唐瑾此时是大都赤手可热的人物,一旦有一点点的错处,都会很快被传得人尽皆知,即便是她真要责罚了北唐瑾也应当避过这个风头才是。 想清楚这一切的时候,赫连氏深深叹了一口气,却还是冷声道:“你今日晚归,没有同嫡母报备,是坏了规矩的,我今日之所以不责罚你,一是你的确是知错了,二是为了北唐家的名声着想,不是不舍得你挨了这五百戒尺, 你可记下了,若不是你此时处在风口浪尖,我是绝不会留情的!” 赫连氏狠狠得呵斥着,实际上早就消气了,从北唐瑾自请五百戒尺她就消了气,她没有想到这个丫头会这么重视此次犯错,这么上心,不惜受五百戒尺以警戒,可是她到底是长辈,自然不能给他们好脸色,以免再犯错。 听到此处,北唐瑾终于松了一口气,在这个屋子里,没有人替她说话,没有人提醒赫连氏,北唐家此时处于风口浪尖,她北唐瑾一旦真的被责罚,众人此时都盯着北唐家,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很容易被抓住把柄,而且她北唐瑾不是一般的人,那些御史台不是吃闲饭的,她是朝廷命官,她真的出现大不孝之名是要遭到群臣上书弹劾的,这对于北唐家十分不利。 没有人替她说话,她又不能自己提醒赫连氏,她只能想出这个令赫连氏震惊的法子,提醒她,她的手毁了就同她的名声被毁是一个结果,对北唐家都是巨大的损失,同样,她能说出这样的话,也说明她的确是真心认错的,而且十分坚定。 她在赌,在赌赫连氏能不能想出这一层,毕竟她这样的提醒十分隐晦,可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裘嬷嬷竟然替她说话。而且如此恳切,这是冒着被赫连氏厌恶的风险啊!她怎么会帮她呢? 第86章抛下鱼饵3 她这个祖母,是非常不容易讨好的人,对身边的人从来都是不冷不热的,对待子女儿孙更是非常严厉和苛刻,因此,裘嬷嬷能得到她这个祖母的赏识和信任不仅仅是靠忠诚才能做到的,这是非一般的人能忍受这个刻板的老太太的荼毒的! 这个时候,北唐瑾倏然抬头望着裘嬷嬷,满目的感激和感动,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赫连氏身边这位同样老练又心思细密的人会为她说话,她才刚刚到北唐府不到两日啊!裘嬷嬷到底是出于何种原因帮助她呢? 裘嬷嬷朝着北唐瑾点点头,一脸的欣赏之色,北唐瑾也同时感激一笑,两人的目光交汇极快,只是瞬间,就完成了,因此这个细节就连眼睛毒辣的北唐洵都没有发现。 北唐瑾连忙扣头,满脸的感激和恐慌之色,她头上朱钗因为用力过猛而从头上滑了下来,掉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令人闻之心惊。 她的声音也微微发颤,仿佛是在极力隐忍,道:“祖母仁慈,阿瑾谢祖母宽厚,谢祖母原谅阿瑾!” 赫连氏见北唐瑾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倏然对这个不守规矩的孙女有些心疼,甚至反思,她是不是太过苛刻了,将这个孩子吓得太厉害了。 事实上,赫连氏如此想并没有错,即便是北唐瑾战功赫赫,杀人无数,可是,她赫连氏是她的长辈,她的祖母,又如此冷漠,很容易让她背上大不孝的骂名,北唐瑾在边关出生入死,若是不幸战死沙场,那是忠君爱国的好名声,可是,若是得罪了赫连氏,可就是大不孝的骂名了,大夏最注重的就是孝廉,一个大不孝的人,是没有资格入朝为官甚至被人所不齿,因此,北唐瑾今日如此惶恐,在赫连氏的眼中也是极为正常的。北唐瑾在边关苦熬十年,终于有了出头之日,这个大不孝的罪名若是扣在头上,那么所有的努力就毁于一旦,思及即此,那么,北唐瑾今日的表现实属正常。 就连北唐洵在赫连氏面前都大气儿都不敢喘,何况北唐瑾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呢? 然而,赫连氏心中有些软了,口中还是十分尖锐的声音,冷哼道:“一个不守规矩的人,怎么能入我的眼?原谅你!哼!《女戒》不用抄了,祠堂也不必跪了,戒尺也不用挨了,但是!责罚还是不能免的!就将《心经》抄一千遍吧!免得不知道如何才是安守本分!也免得出门惹麻烦了!” 赫连氏这话说得也极为得狠,纵然不说北唐瑾大不孝了,但是没有安守本分是不能放过的,说一名大家闺秀不安守本分,也是极为严厉的话了。 北唐瑾低头叩拜,低声道:“是!阿瑾谨记祖母教诲!” “对了,《心经》三日之后便要写完!若是逾期便要重写!”赫连氏又忽然补充道,声音依旧是又尖锐又严厉。 王元香本是因为赫连氏突然改变责罚北唐瑾跪祠堂,抄写《女戒》而惋惜,和不甘,可是听到赫连氏竟然让北唐瑾抄写《心经》就高兴了。 三姨娘生了一个女儿,叫北唐敏,是北唐瑾家的七小姐,这个七小姐说来长得也挺水灵,可爱,可是赫连氏第一眼看到她就十分不喜,没有缘由得让七小姐抄写《心经》,当时赫连氏是如此说的,“你心不洁净,须得用《心经》净化,否则就会污了北唐家的门第,等抄完《心经》就不必再来见我了,我会让大夫人安排你们去南院住的。” 南院是北唐家的另一处府邸,赫连氏已经将这位七小姐嫌弃到了什么程度,以至于赶出了北唐府?因此,赫连氏绝不会让一个人轻易抄《心经》而且,还是一千遍!《心经》虽然只有数百字,可是抄一千遍,恐怕要七天七夜都抄不完了!更何况是三天?赫连氏如此,是摆明了故意刁难北唐瑾的! 虽然一开始,她本是等着北唐瑾被罚跪祠堂,然后大肆宣扬一下北唐瑾如何大不孝,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误竟然被罚了跪祠堂、 抄《女戒》,自然,她当然不会说,北唐瑾仅仅只是晚归就会被罚,她会添油加醋,将故事讲得十分精彩,最好是找个说书的,传遍整个大都才好呢! 可是现在,北唐瑾显然不可能跪祠堂了,因此,这个计策不能施行,可是现在,北唐瑾被赫连氏如此嫌弃,她倒是又有了一个好计策了。 北唐峰显然是十分失望的,他好不容易抓住了北唐瑾的把柄,又因为昨日北唐瑾归来没有前来拜祭赫连氏,更没有送礼物,他觉得,他这个祖母应当对北唐瑾没有任何好感,甚至是厌恶,这是他昨日就在赫连氏心中埋下的一根刺,不深不浅。 因此,今日之事事发,赫连氏恼怒之下,对北唐瑾处置一定不轻,到时候,只要有大不孝之名,那么他就能很容易将这个消息传给大夏的御史台,御史台那些老古板,总是固守清规戒律,一旦知道北唐瑾居然是大不孝,那么,北唐瑾这个将军也就做到头了。不洁造人指点,可是大不孝可是无法在朝堂上立足的啊!纵然陛下再疼爱北唐瑾,也是无法保住她了!当今陛下可是出了名的孝子啊! 因此只要北唐瑾一倒,那么,他就是北唐家唯一的继承人了。 可是,现在,北唐瑾居然逃过了这一劫,那么他这些日子的布置全部白费了,还需要从长计议才是。 北唐洵很想为北唐瑾求情,可是,他实在是摸不准她这个母亲的脾气和喜好,因此他担心北唐瑾,知道一旦北唐瑾被坐实了大不孝的罪名,对北唐瑾的仕途和他的前途不利的,他更知道,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北唐府,等着抓住把柄,一击即中。可是,他本是心知肚明,却不敢劝阻,因为赫连氏一旦生气,任何话她都听不进,反而会火上浇油。 他此时十分庆幸,也十分感激裘嬷嬷,为北唐家免除了这一劫。 可是这一千年遍的《心经》么?北唐洵悄悄的瞅了一眼赫连氏,只见赫连氏还是一脸的怒容,和冷漠,心道:莫非母亲如此厌恶阿瑾么?竟然让她抄写《心经》! “听闻你的梅花篆写得极好,就用梅花篆写吧。”赫连氏的声音倏然平静起来,不再那么尖锐了,可是她说出的话却是令众人猛然一惊。 梅花篆是极为漂亮的字体,写起来很不容易,要三日内抄完一千遍《心经》已经是极为苛刻了,要是再用梅花篆抄写,恐怕要小半个月也抄不完,赫连氏如此,分明是故意苛待北唐瑾的。 北唐茹听到此处,差点笑起来,然后仿佛是十分同情得看了北唐瑾一眼。若是如此抄下去,北唐瑾恐怕要抄好几年《心经》了,这也算是少的,若是她总也练不熟,始终是不能在三日内抄完这一千遍的《心经》,那么,恐怕抄一辈子也是有的! 想到祖母那样厌恶北唐敏以至于将其赶到了南院,北唐茹在心里想,若是将北唐瑾赶走,那岂不是大快人心了! “是!”北唐瑾再次扣头,她当然知道赫连氏是故意刁难她,可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要记住,是三日之后!逾期就要重抄!”赫连氏又冷冷得提醒道。 “阿瑾记住了!”北唐瑾坚定得说着。 赫连氏的怒火终于平息了,这个时候,外头的婢女走进来,禀报道:“老太君,五十板子已经打完了!”她的声音不大,仿佛是怕惊动了什么东西似的。 “将那个丫头带进来吧!”赫连氏的声音十分冷漠,闭着眼睛,手指中的佛珠又开始滚动了。 苏桃很快就被带了进来,虽然打了五十板子,可是她毕竟是习武之人,屁股已经皮开肉绽了,却依旧是背脊挺得直直的,跪在北唐瑾的旁边,她自然听到屋里人说话,也知道北唐瑾被罚了,因此为自己方才的鲁莽十分愧疚和后悔。 “她是你的丫头!顶撞主子!你怎么说?”赫连氏没有抬眼镜,冷漠的声音就从她的口中吐了出来。 北唐瑾自然知道,赫连氏的意思是她御下不严,不会教导下人,甚至是说,她这个当主子的也是不懂规矩的,因此,她底下的人也是如此不懂规矩。 “这是阿瑾御下不严,请祖母责罚!”事实上,北唐瑾早就料到苏桃会被罚,但是,她却显得有些害怕和惊讶,就是因为赫连氏喜欢这种表情。 “板子已经打了,罚也罚了,你这个主子也需得更仔细些!免得将北唐家的脸面都丢尽了!”她说道“更仔细”这几个字的时候,咬狠了字音,话锋也倏然十分尖锐,可见,赫连氏对于北唐瑾没什么太大的好感,觉得北唐瑾实在是太没有规矩了。 “阿瑾谢祖母仁慈!”北唐瑾始终是低着头,低声说道。 “你手底下也没有几个得力的人,这样可怎么行!”她说这话的时候,倏然睁开眼睛,目光极为尖锐得盯着王元香,道:“你这个母亲是怎么当的?都不知道为阿瑾添几个丫头么?” 王元香心中一惊,没想到赫连氏就要往她身上撒气,可是明明是北唐瑾昨晚才归来,今日又出门,她虽然已经准备了一些丫头,婆子,却是没有来得及送到北唐瑾的院子呢!况且,这还须得北唐瑾自己选人,赫连氏如此怪她,实在是太没缘由,太苛刻了。 然而,即便是如此,她哪里敢说这些个原因,更不敢顶撞赫连氏,低声道:“是媳妇疏忽了,等明日一早,定让阿瑾亲自挑选几个得力的人。” 赫连氏听到王元香如此说,才收回尖锐的目光,冷声道:“都出去吧!在我这里,竟会碍了我的眼!” 她这话本是嫌弃众人的意思,可是众人闻言却是如蒙大赦,皆屏声敛气,退了出去。 秋荣将苏桃安置在床上,然后深深叹了一口气,北唐瑾就坐在苏桃的面前,极为冷漠得看着苏桃,苏桃愧疚道:“小姐,今日之事都怪奴婢一时鲁莽!坏了小姐的大事! 北唐瑾从怀中掏出最好的金疮药,看了苏桃一眼,然后将金疮药放在桌子上,冷漠得道:“涂完不留疤痕。”她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 苏桃心灰意冷,对秋荣道:“秋荣姐姐,小姐是不是不肯原谅我?” 撩开苏桃的衣服,为苏桃清理伤口,秋荣叹道:“小姐若是不肯原谅你,就不会扔下这药了!” “真的么?”苏桃轻声问道,同时极力忍着疼痛。 “你若是以后少鲁莽几次,就不白费了小姐这瓶金疮药了!”秋荣为苏桃涂完了药,便站起身来道:“我去看看小姐,你慢慢养着吧。” 秋荣掀开帘子的时候,见北唐瑾已经掌灯开始默写《心经》了。事实上,小姐知道老太君喜欢经书,于是小姐这段日子一直在翻看经书,更是将《心经》记下了,小姐过目不忘,但是这抄写《心经》也是苦差事。 “想要问我什么?”北唐瑾已经感觉到秋荣进屋,因此,见她一脸的犹豫之色,自然猜出她心中有疑问了。 秋荣走了过来,为北唐瑾研磨,道:“既然小姐知道苏桃性子鲁莽,为何今日不将她带出府去呢?”若是她在府中应对,也不至于将事情闹成这个样子。 北唐瑾手中的笔不停,嘴角却是轻轻勾起,道:“自然是有大用处了。” 北唐瑾十分了解苏桃的个性,她心直口快,说完了话,得罪了人都不知道,因此,苏桃就是她北唐瑾的弱点,她这是向王元香露出自己的弱点,然后等着她来钻。 至于苏桃挨打么?想到这里北唐瑾又摇摇头,苏桃的性子不好改,不撞南墙不回头,这次也算是让她长长教训吧,若是他日许了人,她可没有法子庇佑她了。 当然,她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更没有料到会下棋这么晚归来。自然今日之事本来可以避免,只要她差人提前来禀报一声便可,可是她没有,她故意不禀报。 其一是看,北唐洵以及北唐峰到底能不能查到她的踪迹,其二,她的确是见到天色已晚就心生了一个计策,再加上苏桃的鲁莽,那么她北唐瑾难免受罚,她只要一受罚,王元香以及北唐峰就会立即抓住这个机会,没错,这个机会是她故意给的,故意露出来的,让他们顺着空子钻进去,并且,今天这一场戏也是她故意演出来的,让王元香觉得,她北唐瑾来自边关,对大家世族的规矩一点都不懂,那么他们定会从规矩方面给她下套,她当然熟悉这些规矩,到时候,她们下的套正中下怀,他们岂不是捏在了她的手掌心么? 只是可惜了,可惜她北唐瑾千算万算,以为自己已经猜透了每一个人的心思,可是,终是没有预料到裘嬷嬷会为她说话,虽然是为她好,但是白费了她这次的布置了。 北唐瑾想到此处的时候感觉非常可惜,不过也没有关系,这次她下的诱饵不少,想必总有一处,鱼儿会咬钩的。 王元香回到舒云斋,北唐峰也跟了过来,北唐茹以及北堂芸已经落座,北唐峰却始终站立着,来回踱步。 “就这么点儿事就沉不住气了?你这么走来走去,别人不头晕么?”北唐茹接过婢女倒来的一杯茶,美丽的眸子瞟了一眼北唐峰,十分不悦得说道。 “你这是怎么说话呢?我可是你的哥哥!”北唐峰本就是心情不佳,他布置这么久居然没有成功,当然十分不爽,北唐茹如此同他说话,分明是在摸老虎屁股,可是,北唐茹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冷声道:“什么哥哥!你不过比我早出生一个时辰罢了!”凭什么母亲要对你那么上心呢?我这个当女儿的始终是石子,你给这个哥哥铺路! “吵什么!”王元香从外面进来,刚迈进门就听见这两个人又在吵架了。 “母亲,是儿子今日心情不佳,一时间多说了几句惹的妹妹伤心了,是儿子的不是。”听见王元香的质问,北唐峰连忙说道。 北唐茹被他这么快的反应弄得一愣,瞬间反应过来了,北唐峰这是分明要母亲责怪她了。 “阿茹,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跟哥哥顶嘴,你怎么不听话呢?真是太让我失望了!”王元香失望得看着北唐茹,她这个女儿总是希望所有的光芒都要围在她的身上,所有的人都要为她服务,可是,峰儿才是这个家未来的主人,她怎么不能明白这一点呢?若是峰儿出息了,北唐家强大了,也能帮衬着她啊! 北唐茹嫉妒心虽重却是十分聪慧,听到王元香的斥责,立即认错道:“母亲,都是女儿一时鲁莽,也怪今日心情不佳,令哥哥生气。是女儿的错。” 王元香懒得听北唐茹这些假意的道歉,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多说无益。” “母亲!女儿真的知错了!”北唐茹真怕自己会成为一枚弃子,因此看到王元香失望的神色,赶忙又道歉了,试图说服王元香。 第87章假情假意 看着北唐茹如此诚恳又委屈的模样,王元香终是心软,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于是叹了一口气道:“如今北唐瑾归来,你们兄妹二人应当联手抗敌才是,怎么能整日勾心斗角呢?母亲真是担忧,还没有等到北唐瑾动手,你们就互相争斗而两败俱伤,到时候她自是要渔翁得利了。” 北唐峰是真的无心同北唐茹争,他从骨子里是看不起北唐茹的,他讨厌她身上贵族小姐的娇娇怯怯以及口是心非,更是不屑同其争吵,若不是他近日烦闷不堪,才不会多说一句话呢!他如此这般,碰上北唐茹这么刁钻的,已经是有很好的涵养了。 “儿子知错了,以后定处处让着妹妹,请母亲放心。”北唐峰由衷得说道,跟女人争,的确不是大丈夫的做派,反而是他小家子气了。 北唐茹听闻北唐峰如此说,十分不悦,心里想着,我哪里需要你让着,可是面上却是极为恭敬,道“女儿再也不惹哥哥生气了,请母亲放心吧。” 见两人都拿出十分的真诚,王元香才放心了。 她想考察一下自己的这一双儿女,于是问道:“今日之事,你们怎么看?” “儿子觉得……” “女儿觉得……” 两人相视一眼,皆微笑起来,北唐峰道:“妹妹请先说。” 北唐茹十分谦让,道:“还是哥哥先请吧。” 北堂芸一直坐在一旁吃桂花糕,见二人如此谦让,不由得恶心,想要将刚才咽进去的桂花糕全部吐出来。可是,她抬头望了望自己母亲会心的笑容,不由得摇头,母亲真是被他们给骗了,她最了解北唐茹的嫉妒之心了,她从来都是见不得别人比她好的。 昔日母亲曾经赏赐他们一人一盆白海棠,然而,由于她得到的海棠花样极好,修剪得极为美观,比北唐茹的更胜一筹,北唐茹便亲自上她院子里讨要,还羞辱她不懂得欣赏,要这白海棠也是白白浪费了好东西,还不如给她这个会欣赏的人。 她不懂得欣赏么?她北唐茹又懂得什么呢?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 至于北唐峰么?他这个哥哥从来都将她当成透明人,仿佛没有她这个妹妹一般。 “我是哥哥,自然是要让着妹妹的,还是妹妹请先说吧。” 北唐峰谦让道。 王元香见此,笑道:“这才像是一对儿可亲可爱的双生子嘛!既然阿峰谦让,阿茹是妹妹,阿茹先说吧。” 北唐茹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心道,看吧,母亲还是向着我的,但是她面上显得极为谦虚恭敬,道:“阿茹多谢哥哥谦让。” 北唐峰根本就不在乎北唐茹是否是真心,当然,他并不觉得北唐茹有多少的真心,可是毕竟是自己的妹妹,跟一个女子计较,实在是太不像是个男人了,于是也不追究北唐茹到底是有几分真心,只当她是认真,笑道:“阿茹客气了,请说吧。” 北唐茹点点头道:“女儿觉得北唐瑾不足为惧,但看她今日的晚归就看出,她根本不懂得大家世族的规矩,想必是在边关没有请嬷嬷教导过吧,因此,女儿觉得,咱们可以从这一点入手。而且她的那个叫苏桃的丫头简直是太嚣张了,真是一个乡下的野丫头,就算咱们不出手,北唐瑾也会因为这个丫头而倒霉的。再者,经过此事,祖母更加不喜欢北唐瑾了,因此,北唐瑾再犯什么大错,祖母恐怕再也会姑息忍耐了吧。而且,她恐怕也没有空闲来对付咱们,她此时赶着抄《心经》呢!恐怕此时已经开始抄写了吧!没个一年半载也抄不完!”北唐茹说话的时候面带微笑,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弯弯如月牙,极为美丽动人。 王元香闻言赞许得点点头,并不预备发表任何的看法,又望向北唐峰道:“阿峰觉得如何呢?” 北唐峰听完了,已经是皱紧了眉头,道:“恐怕没有那么乐观吧。且不说北唐瑾聪明过人,过目不忘,又心思细密,明察秋毫,虽然并不懂大家世族这些礼仪,可是凭着她的聪慧,只需一个懂得规矩的老嬷嬷讲一遍便记下了,而且,即便是她不懂,犯了错,也能凭着自己的本是化险为夷,今日之事不是最好的证明么?” “再者,我之前在祖母哪里埋下的那根刺,仿佛是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看祖母的反应,仿佛是对北唐瑾有几分宽容的,最重要的不是这些,最重要的是父亲的态度。北唐瑾在边关战功赫赫,屡立奇功,父亲颇为赞赏,曾说北唐家若是有此女掌舵,他也就放心了,父亲这话的意思是,预备将北唐家整个交个北唐瑾了。至于四妹妹说的苏桃,的确是北唐瑾的一个弱点,这个丫头从来都是桀骜不驯,心直口快,倒是可以抓住的把柄。加以利用,倒是不错的。” 王元香听罢,极为震惊得上下打量自己的儿子,他今年只有十二岁啊,可是,这么一套理论就像是一个成年男子才能想出来的,再加上他认真的态度,自信又昂扬的气质,意气风发,有理有据,真是令她做梦都想笑呢! “阿峰,比母亲想得还要细致入微呢!”王元香赞叹道。 北唐茹先是震惊,然后就是撇了撇嘴十分不认同,北唐峰将北唐瑾说得太神乎其神了吧,她见北唐瑾也不过尔尔,北唐峰之所以如此说,不过是想要让母亲高看他一眼,更加注目他罢了。至于父亲所说的让北唐瑾掌舵的事情,恐怕是北唐峰夸大其词吧!她才不相信北唐瑾一个女子,父亲能让她掌舵北唐家,那不是乱了套了么?自古都是男子掌家啊! “母亲,儿子跟了北唐瑾这么多年,很多东西都是她亲自教授的,因此儿子十分佩服她,十分赞赏她,同样也十分忌惮她,她太聪明,太强大了,让人望而却步,不敢同其为敌,因此一般的手段根本就无法扳倒她,今日母亲也看到了,她根本就不懂规矩,将祖母气成那个样子,同样没有被责罚,说明此人应变能力太强了!因此,咱们一定要小心,若是不能一击即中,不要轻易出手。这便是儿子对今日之事的看法。” 北唐茹道:“她今日之所以没有被责罚是因为裘嬷嬷替她说话了吧,跟她的应变能力没有关系吧。”北唐茹显得十分不赞同,不过是下跪响了点儿,戏演得逼真点儿,祖母会心软么?祖母不过是顾虑北唐家的名声罢了。 “对啊,你不提醒母亲都忘了,是裘嬷嬷为北唐瑾说了话,裘嬷嬷可是从不替人说话的啊,怎么会为北唐瑾说话呢?北唐瑾不是昨晚才归来的么?这件事一定有蹊跷!”王元香笃定得说道。 然而,北唐峰却显然不这么认为,道:“母亲裘嬷嬷恐怕是为了北唐府着想,不是为了北唐瑾吧,更何况,若是真的没有北唐瑾的助益,北唐府的确是失掉一个助力呢!因此,裘嬷嬷这是在变向得拍祖母的马屁呢!今日之事,等祖母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定会重重赏赐裘嬷嬷,并且,会更加信任和重用她,这便是裘嬷嬷的高明之处,因此,只有裘嬷嬷在站在祖母身边最久。” 北唐峰这套看人的法子还是当年北唐瑾言传身授的呢!不过此时,用来对付北唐瑾了。 “阿峰分析得没错,裘嬷嬷的确是比其他人会拍马屁,这种方法的确是高明,怪不得她能服侍老太君这么多年呢!”王元香表示十分赞同。 “可是,既然北唐瑾如此难对付,那么我们该如何出手呢?”北唐茹看向北唐峰,她就不信,他已经想好了对策了。 “阿茹有什么好的主意么?”王元香见北唐茹说话了,立即问道。 “女儿觉得,北唐瑾再怎么难对付,若是让父亲和祖母都对她心生厌恶,到时候她孤立无援,到时候,自然就好对付了,因此,为今之计,咱们应当利用祖母最讨厌的“梅花”和“青竹”做文章,想来北唐瑾定会措手不及,若是祖母厌恶了北唐瑾,父亲即便是再赏识喜欢她,也必须听从祖母的吧,母亲您说呢?”北唐茹十分自信自己的这一番说辞,她觉得,北唐峰的说辞并不比她的高明。 “嗯,有道理,看你们如此聪慧,母亲也放心了。”王元香朝着两个人点头,又道:“只是具体的计策么?那么,老太君寿宴那日,想必是最好的时机了。” 北唐峰诧异道:“母亲已经想好了对策了么?” 北唐茹得意道:“哥哥怎么忘了,母亲那日写给你的信,你还没拉着你阿姐去寻青花瓷呢!” 北唐峰闻言终于明白了两人的意思,不由得也点头笑了。 翌日一早,静心斋。 只有佛珠碰撞的声音,以及赫连氏念经的声音。 半晌,赫连氏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问道:“听雪阁那位如何了?” 裘嬷嬷将茶盏恭敬得递给赫连氏,然后道:“打听的小丫头说,听雪阁的灯一晚上没有熄,不仅如此,听说二小姐早饭都没有用,一直在抄写经书。” 赫连氏闻言,道:“这个丫头倒是上心,本该如此的,想必,即便是如此,一千遍《心经》也抄不完。” 裘嬷嬷自然知道赫连氏是故意刁难北唐瑾的,但是至于什么原因她也不知道,在她看来,赫连氏应当对北唐瑾是有几分喜欢的。 “若是二小姐能抄完,恐怕也要小半个月吧,那梅花篆着实不是一般人能写的。”裘嬷嬷观察着赫连氏的脸色,低声说道。 “这就要看这个丫头是不是有脑子了。”赫连氏冷冰冰得说了一句。 然而,裘嬷嬷还是不明白赫连氏说的是什么意思。 舒云斋,王元香已经将一些嬷嬷和丫头叫了出来,任由北唐瑾挑选,这可是往北唐瑾身边插眼线的好机会啊!这些人中不乏是她的心腹,但是听北唐峰说了北唐瑾的厉害之处后,她十分小心,只安插了一半心腹,另一半不是。 她看见北唐瑾远远走来,她今日穿了一身绛红色的绣着大朵牡丹花的锦袍,外面竟什么都没有披着,就那么径直走了过来,她步伐轻快,十分随意,款款而来,宛如仙子。 看到此处王元香叹了一口气,到底是习武之人,就是耐寒,今日她看到她的阿峰也只穿了袍子,她还担心他会冷,那孩子居然说热。北唐瑾纵然优秀,可是假以时日,便会被她的阿峰所取代。王元香这样想着,心情便是好了许多了。 北唐瑾走到王元香身前,恭敬得给王元香行礼道:“阿瑾拜见母亲。” 王元香还是一脸的温柔假笑,将北唐瑾扶起来道:“快起来吧,听说你昨晚上一夜未眠,今日早饭更是未用,母亲担心得狠,于是让厨房炖了鸡汤,给你补补,你瞧你,面容都有些憔悴了,等一会儿回去,母亲令雅晴给你端过去。” 纵然北唐瑾多么恨王元香,可是王元香毕竟是她的嫡母,她不能对王元香不敬,不敬嫡母也是不孝,更何况,言语上的攻击并没有什么用处,她要的是王元香生不如死,来给她的母亲恕罪。 因此,她对王元香的态度十分恭敬,俨然是一个亲生女儿,温声道:“阿瑾谢母亲惦念,天寒地冻,母亲也应当多添些衣服。” 王元香的确佩服北唐瑾,她明明恨自己入骨,可是依旧能如此谦和得同她说话,不仅如此,她的谈吐,以及举止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同时也有种睥睨天下的霸气,她仿佛并不将她放在眼中一般,她的目光就好像是看着蝼蚁一般看着她,纵然态度十分恭敬,可是那样的眼神着实气人! 但是,她王元香不是一般的人,不会因为这种事跟他计较,她会用实际行动来回礼她今日的傲慢。 明明恨不得杀了北唐瑾,王元香却依旧十分慈爱,笑道,“你这个孩子就是贴心,快看看母亲为你准备的人,看上哪个了就挑去吧!” 北唐瑾依旧是恭敬得道:“谢母亲的厚爱。”可是她说完这话就再也没看王元香一眼,将目光转向院子站着的丫头婆子,她只是那么站着,就给众人一种极为窒息的压迫感。 众人瞧向北唐瑾,甚至有些胆小的迅速低下头,他们觉得这位二小姐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只是太冷漠的,那美丽的眼睛美是美,可是看人的时候,叫人心里打战,仿佛你在她的面前已经是透明人了一般。 北唐瑾伸出手指,随意指了几个,目光直视那些人道:“你、你、你……”一共选了两个婆子,六个丫头。 王元香没有想到北唐瑾就这么干脆就将人选了,她本意以为会费很多周折的,不由得愣了愣,当发现选中了不少她的心腹的时候,心中又是十分高兴,北唐瑾到底是太骄傲了,太高估自己了,这些人都是她暗中培养的,就等着北唐瑾归来派上用场。 然而北唐瑾显得并不十分在意,被选出来的丫头婆子皆站了出来,给北唐瑾请安。北唐瑾也是只看了他们一眼,只说了一句话,道:“免礼吧。” 众人愣了愣,本以为二小姐总要训几句话的,毕竟是一名将军,可是二小姐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他们一眼就完事了,他们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竟都排不上用场了,不由得觉得有些不舒服,仿佛是哪里不对,但是仔细想的时候,却也想不出哪里不对。 选完了人,北唐瑾走到王元香面前,恭敬得道:“母亲,阿瑾退下了。” 事情已经办妥了,王元香自然是不喜欢看北唐瑾这张和安清雪一模一样的脸,摆手道:“去吧。” 北唐瑾回到听雪阁的时候,将那些婆子丫头交给秋荣,自己便复又默写《心经》了,仿佛将这一茬已经忘了一般。 秋荣也很省事,分派了一些事情给他们就算是完事了。 夜深的时候,秋荣为北唐瑾添茶,见北唐瑾依旧十分认真并且专注得默写着《心经》,不由得有些心疼。她想起王元香说的,北唐瑾有些憔悴的话,感觉真是没影的话,小姐一天一夜没有闭眼睛,可是,却一点憔悴也无,面色也极为好看。一点儿也看不出是熬了一宿的人。 小姐的体力总是这样好,在边关打仗的时候,小姐经常是几天几夜不睡,研究破解之法,那是既费脑子,又费心神的,如今默写经书,跟当年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可是,即便是如此,秋荣仍旧十分心疼,道:“小姐,您真预备写三天三夜么?今日选的那些人,您真的不打算再去看看了?” 听到秋荣担忧的声音,北唐瑾才稍稍抬起头来,笔还是不停,道:“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经书自然是必须要抄写完的,至于那些选来的人,我想,你应当知道怎么教导,这些事情不都是你做的么?怎么今日仿佛不自信了呢?” 以往在将军府的时候,这些下人的确是她在打理,可是,到了北唐府,她真的能将这些人控制好么?他们可是王元香培养的人啊! 第88章阴谋暗涌 夜深人静,案几茶凉,笔下的墨迹未干,伴随着沙漏的声音,笔锋流畅而随意,只是片刻,一幅高山流水图已成。 凤琰终于从书案上抬起头来,望着外面已经漆黑的夜色,径自站立,冷风拂面,他才有些回过神来。 北唐瑾已经回大都,北唐洵被封为了兵部尚书,父皇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他是想要借着北唐家的力量来辅佐大皇子,只可惜,父皇未必了解北唐洵此人,如此做,恐怕北唐洵未必明白他的意思吧,这样一来,北唐洵难免有不甘之意,而他就要利用北唐洵这一点。 父皇,您宠爱的只有皇后,您最疼爱的儿子是大皇子凤英,即便是凤英胆小怕事,不堪为帝,您也要费尽心思辅佐他上位。我也是您的儿子,可是,在您的眼中,只有凤英一人才是您的儿子,我们是什么?只是您遗落在墙角的石子罢了!您根本不屑看一眼,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要心软,顾虑父子亲情呢?皇室没有亲情,没有爱,只有无休止的勾心斗角! 想到此处,凤琰俊美耀眼的脸上残忍得笑了起来,是啊,既然无人爱他,那么只有他爱他自己了! 这个时候,一名黑衣人匆忙而来,跪在凤琰的面前,等待凤琰的问话。 “北唐府近日如何?”凤琰的声音依旧沉稳而平静,无波无澜,跟方才倏然动情伤怀的他,完全判若两人。 “明日一早,据说要去破尘庵上香祈福。”黑衣男子直接说了中心。 “破尘庵?”凤琰挑眉,这倒是个好机会。 “北唐瑾近日都做了什么?”这是他更为关心的,这个女子毕竟是他的一枚极为关键的棋子。 “三日前因为晚归而且并没有提前向嫡母通禀而被罚,抄写《心经》。此时应当还在抄写《心经》吧,已经三天两夜没有合眼。”黑衣男子的声音平静,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是一个边关不懂规矩的女子被罚罢了。 然而,凤琰闻言,却是眉心一跳,他敏锐得捕捉到了这件事的蹊跷之处。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暗中观察着北唐家的一举一动,而且对北唐家的每个人都仔细研究过。 北唐家的老太君赫连氏是一个极为刻薄的老太太,就从自己的孙女摔坏了她的一只茶杯就令其在祠堂罚跪,就能看出。 摔坏茶杯可不是什么大事,若是慈爱的祖母,并不会追究此事,然而,赫连氏居然抓住此事不放,还是斥责自己的孙女没有学好规矩,没有大家闺秀应有的端庄舒雅云云,恐怕这是最刻薄的祖母了。 而北唐瑾晚归,而且没有提前向嫡母禀报,这可真是坏了规矩了,再加上王夫人的煽风点火,恐怕从北唐瑾晚归这件事就能影射出无数北唐瑾不守规矩的事情,不仅仅如此,以赫连氏的刻薄,应当数落北唐瑾大不孝,并令其跪祠堂,抄《女戒》才是最合理的。 然而,北唐瑾只是被罚抄了《心经》这是什么惩罚?倒是有趣!但是,不管这是什么惩罚,总归跟大不孝,不懂规矩等根本就不沾边!可是,北唐瑾是如何做到的呢?怎么说服那么刻薄的祖母的呢? “可知北唐瑾为何只被罚了抄写《心经》么?”他的确是需要再详细了解一下北唐瑾,她恐怕不是像她表面那样吧……居然能让刻薄的赫连氏改变初衷! “当日之事放生在静心斋,因此,并不知道具体缘由。”黑衣男子平静得说道。静心斋守卫森严,根本就混不进去。 凤琰知道赫连氏疑心病重,因此将自己住的地方加强了多重守卫,其实这也并不奇怪,赫连氏也出自国公府,知道如何防备,以免家丑外扬罢了。 凤琰点点头,心里想着,不管北唐瑾是如何说服赫连氏,都说明她的确很聪明,即便是犯了错也能不被罚,这可不是一般的有本事。 不过…… 北唐瑾晚归居然不知道同嫡母提前报备,的确是个不懂规矩的丫头,看来在边关的时候并没有学什么规矩,因此连这点常识都没有,若是再宿在外面,那么不洁之名也坐实了。 “既然他们明日要去破尘庵上香,那么你去安排吧,这可是一次难得机会,断不能有任何纰漏。”凤琰吩咐着,然后摆摆手,目光又回到了漆黑的夜色中。 这一次,他一定要抓住北唐瑾的心,只有这样,这名女子才能为他所用。 北唐府,听雪阁。 北唐瑾已经搁下了毛笔,缓步走向门外,望着远处的天空,陷入沉思。 远处的天空已经染上了一片淡淡的晕红,她知道,那是因为太阳即将出来,所显现的光影,极为美丽。 而有一个,他表面上平静而隐忍,实际上却是如同太阳一般耀眼的男子,那个人就是她前生所深爱的一名男子,他叫凤琰,是大夏的四皇子,他谈吐文雅有礼,爱你的时候细腻又温柔,会让你觉得,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他真的太会讨好人了,将你捧在手心里爱护,让你觉得,你是他唯一的至宝。 然而…… 她在他的眼中终归是一滩烂泥,因此,他所有的爱,只是谎言,并化作一柄利剑,直插入她的胸口…… 想到这里,北唐瑾下意识抚摸着自己的胸口,犹自清晰得记得当日的钻心疼痛,不……不管如何,这一世,一定不能被凤琰掌控,她要动用所有的力量,和他进行一场殊死搏斗,哪怕是两败俱伤…… 已经是三日了……这是她回大都的第五日,可是凤琰依旧没有任何的行动,这是为何呢?北唐瑾揉了揉眉心,舒缓神经。 凤琰按兵不动,到底在等待着什么? 天亮的时候,终于有人前来禀报,那是王元香屋里的一等丫头,名叫雅晴。 雅晴外面套了一件深红色的坎肩,坎肩的做工极为精细,一看就是一件上品,光看雅晴的这身穿着,就知道,王元香很是器重此人,吃穿用度都快赶上一位小姐了,应当比北唐府的庶女要强吧。 雅晴极为恭敬得为北唐瑾行礼,然后瞧着为北唐瑾梳妆的秋荣,嘴角滑过一道很淡的讽刺,可是她却是低着头的,因此并没有被人看见,她的声音十分恭敬,道:“二小姐,夫人说今日去破尘庵上香,若是您还要抄写经书的话就不必去了。” 她说的这话颇有深意,听上去是体贴北唐瑾抄写经书不能出门,免得耽搁了时辰,实际上是,若是北唐府的小姐们都去破尘庵祈福,唯独她北唐瑾没有去的话,很容易遭到外人的猜测。 不过,王元香在这个时候去上香,是故意给她添堵么?不过这个手法也未免太拙劣了吧。 北唐瑾看着恭敬有礼的雅晴,心中冷笑,既然王元香今日要给她添堵,她怎么好意思不赠送点儿回礼呢? “你去回禀母亲,我今日同去上香。”北唐瑾淡淡的说道。 雅晴的脸上浮现一抹诧异之色,道:“可是,二小姐,您不用抄写经书么?” 北唐瑾道:“这个你就不必担忧了,你去回禀母亲吧。” 雅晴虽然十分好奇,可是见北唐瑾半分没有想要透漏的意思,想必是担心没有一同上香,被人猜疑吧,就连北唐家的庶女们都跟着去了,更何况北唐家这位如此耀眼的二小姐呢? 雅晴很快退了出去。 北唐瑾穿了一身比较素净的衣服,头上戴的是梅花金镶玉步摇,斜插着一枚梅花金钗,身上穿的是雪锦白袍,袍子的领口以及牵边的地方均绣着傲然绽放的红梅花,极为红艳。 北唐瑾望着自己这一身的装扮,令秋荣拿好已经写好的经书,如花的唇瓣,绽开一丝冰冷的笑意,道:“我们去拜见老太君吧。” 秋荣一下子愣住了,道:“小姐,老太君不是不喜欢梅花么?怎么您……” 北唐瑾却是神秘一笑道:“一会儿你便知晓了。” 北唐瑾到了静心斋的时候,赫连氏已经用完了饭,坐在榻上翻看经书,听见禀报声后,便放下了经书,将目光移向门外。 只见珠帘被一双玉手掀开,一名美丽如仙的女子款步而来,她美目顾盼生情,朱唇含笑,面色恭敬,轻轻拜倒在自己的面前,恭敬的声音中含有一丝的惶恐,道:“拜见祖母。” 赫连氏看到此处,摇摇头,北唐瑾过于貌美,过于耀眼,很容易遭人嫉妒和暗害,只是既然已经露面了,总不能打扮成丑八怪,想到此处,赫连氏有些无奈,道:“起来吧。” 北唐瑾闻言才恭敬得站起身来,却依旧是低眉顺眼。 赫连氏令其坐下,然后问道:“听闻你母亲今日去上香,你可是因此事而来,我知道你的来意,这是第四日了,若是你的经书还没有抄完,为了北唐家的脸面你也必须要去。经书可以寻他日再抄,脸面丢了可找不回来了。”赫连氏依旧冷冷得教训着。 然而,北唐瑾并没有在意赫连氏说了什么,她在暗自奇怪的是,她这一身的衣裳都是梅花的,赫连氏怎么一点都没有反应呢? 事实上,方才赫连氏将所有的目光都放在她的脸上,根本就没有看她穿了什么,而赫连氏此时无奈的更是因为她北唐瑾的美貌会招来祸端。 “阿瑾谢祖母提点,阿瑾记下了。”北唐瑾恭敬得说着。 “既然记下了,就退下吧!”赫连氏显得十分不耐烦的样子,然而北唐瑾却道:“祖母,《心经》一千遍已经抄写完毕,请祖母过目。”她说完已经从秋荣的手中接过经书,递给赫连氏。 赫连氏显然是吃了一惊,道:“抄完了?这怎么可能?” 北唐瑾将经书高高举过头顶,跪在赫连氏的面前,道:“请祖母过目。” 裘嬷嬷本是看到北唐瑾身上的梅花,十分担忧,可是看到赫连氏一点反应都没有,又放了心,此时又听到北唐瑾居然抄写完了经书,也是十分震惊,震惊得几乎忘了此时应当接过北唐瑾手中的经书,递给老太君过目了。 当北唐瑾提醒第三遍的时候,裘嬷嬷才缓过神来,上前接过经书,然后递给赫连氏。 赫连氏接过经书,迅速翻看,只见雪白的宣纸上,每一个字都是那样隽永秀丽,极为美观,厚厚得一大叠捧在手心,竟感觉似乎有些厚重感。她震惊了半天,终于道:“听闻你已经是三天三夜没有合眼,此时去上香,身体可能受得住?”赫连氏的声音倏然放得慈爱了几分。 方才北唐瑾进屋的时候,赫连氏可没有考虑过北唐瑾的身体是否能去上香,而看过她抄写的经书后却倏然变了一番模样,这说明,她抄写的经书,赫连氏十分满意,对她有了一分的好感。 北唐瑾恭敬道:“谢祖母关心,阿瑾身体并无大碍,昔日在边关打仗,经常如此,阿瑾已经习惯了,请祖母放心让阿瑾前去上香。” 整日熬夜费尽心神,本是极为辛苦的事情,可是北唐瑾的声音极为平静,仿佛是一点都不在意一般。 赫连氏瞧着北唐瑾一脸的恭敬,终于对她有了几分怜爱之心,这个孩子受得苦太多了!可是,今日是必须去上香的,于是赫连氏狠了狠心道:“既然如此,那你去吧!” 北唐瑾慢慢起身,颔首道:“那阿瑾去了。” 赫连氏朝着她点了点头,目送她,然而,瞧见她袍子上绣着的红梅后,眼睛倏然睁大,原先刻板冷锐的面容倏然爬上了暗紫色,道:“等等!你这衣裳!” 裘嬷嬷听到此处,又见赫连氏的脸色大变,呼吸一窒,心道糟糕了,二小姐这一身衣裳刺激了老太君,二小姐今日恐怕又要倒霉了吧! 北唐瑾心中却是高兴的,她本还诧异赫连氏怎么没有反应呢?此时听见对方叫住了自己,她嘴角含笑,露出一抹暖意,道:“这衣裳是母亲精心为阿瑾准备的,祖母,阿瑾这身衣裳可有不妥之处?” 赫连氏的脸色极为难看,但到底是压制住了怒火,冷声道:“快去吧!并无不妥之处!”这个丫头的表现根本就是一无所知,她又怎么好责怪她呢? 只是,这衣裳竟然是王元香准备的!她就生气了,因为王元香明明知道红梅是她的禁忌,还为北唐瑾准备这样的衣裳,其一是王元香有可能忘了她的这禁忌,其二,就是故意让北唐瑾穿出来惹她不高兴的! 这个王元香!居然不将她这个婆婆不放在眼中,真是气死她了! “既然如此,那阿瑾告退了。”北唐瑾明明看到了赫连氏的异样,可是依旧是视而不见,原因就是赫连氏此时正在气头上,她不能上去劝解,更何况,赫连氏并不想她知道缘由,她若是贸然去问,反而遭到厌烦。因此还倒不如装成没看见呢! 北唐瑾此次出行,带了苏桃等一众丫头,将秋荣留在府中。 远远地见北唐瑾款步而来,王元香立即迎上前去,笑道:“你这丫头,抄了三天三夜的经书,今日还非要同母亲前去上香,真是苦了你了!你方才去拜见了你祖母了?”王元香瞧着北唐瑾这一身的打扮,美丽动人,然而,赫连氏可是最不喜欢美人儿,还有就是红梅的。若是北唐瑾今日拜见了赫连氏,那么……即便是赫连氏没有当面质问,也会在心中埋下一根刺的。 北唐瑾自然知道王元香的意思,笑容恭敬得道:“方才的确是从祖母那里来的,既然要出远门,自然是要同祖母说一声的,母亲,您说呢?” 并没有见到北唐瑾脸上有任何的异样,王元香有些失望,不过又想到,即便是出了什么事情,以北唐瑾的心思深沉,定也不会挂在脸上,想必是面上好看,心里难受呢!只可惜,她今日早就去拜见老太君了,没有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出,真是可惜了。 想到这里,王元香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笑道:“你近日闭门谢客,还不曾见过你的妹妹们,你瞧,她们正在那边等着你呢!” 北唐瑾果然顺着王元香的手指看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七八个美丽的女子,皆穿着讲究,举止得体,俨然是十分有规矩的大家闺秀。 赫连氏过于苛刻,因此,北唐家的小姐们从小就非常恪守规矩,生怕踏出一步受到祖母的责罚,因此,这些妹妹们是各个的面色拘谨,仪容得体。 北唐瑾嘴角含笑,带了几分姐姐的温柔,走向她的这些妹妹们道:“天寒地冻,让妹妹们在此久等,姐姐我深感愧疚。” 北唐茹是嫡女,站在最前边,她笑容温雅,道:“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妹妹等姐姐不是应当,姐姐如此说是见外了呢!” 北唐瑾点点头,然后看向其他的妹妹们,他们皆是一脸的拘谨,仿佛是十分惧怕她一般,北唐瑾也不在意,她在北唐家最长,年龄最大,又是将军,他们对她心存忐忑是正常的。 “妹妹们不必拘谨,咱们是一家人,以后多来听雪阁走走,也好在一块儿解解闷儿。”北唐瑾笑得十分无害,往日如寒冰的面容此时柔和得宛如春风中的桃花盛开。 诸位小姐们本担心北唐瑾同北唐茹一般跋扈,却没想到北唐瑾如此有礼且谈吐文雅,令人如沐春风,一下子对北唐瑾产生了一丝好感,和喜欢。 皆上前行礼,恭敬道:“拜见二姐姐。” 第89章世外高人 破尘庵建于莽山半山腰,站在山脚仰望,颇有仙台隔雾看,朦胧若忘尘之感,飘飘渺渺,迷迷蒙蒙,正是求签学佛法的佳处。 莽山高耸入云,主峰望海峰直插云霄,周身云雾缭绕,终年积雪不化,松柏怪石林立,盛夏之时依旧是清爽宜人,因此是避暑的佳处。 北唐瑾掀开轿帘往外看,只见上山的路皆被人修葺过,平坦易行,而道路两旁或是灌木丛生,松柏林立,或是日照竹林,花木怪石,走在这小路上,远看仿若曲径通幽,幽静古朴,禅心自然生。 又行了小半个时辰,眼前便是一级一级的石阶,顺石阶上观,便可见“破尘庵”三个金色大字,而门额的下方有两个石狮子端坐,怒目而视,凶神恶煞,威风凛凛。 因要在此地住上三日,北唐洵派了诸多侍卫跟随保护,以防不测,因此,此时的忘尘大师率诸位弟子站立门口等候,只见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直从石阶半腰处上排到了石阶底部,可见随从家丁甚多。 前来上香的香客莫不伫立观看,艳羡之色难掩,猜测这是谁家前来上香礼佛,竟如此大的排场,光是轿辇就有五顶,皆是华丽而讲究,而在后面跟随的侍卫以及丫鬟婆子竟有数十,可见是定是大家世族。 行至石阶上,轿辇才停下来,王元香同北唐瑾同一轿辇,两人先后下了轿辇,诸位小姐们此时也下了轿辇,盈盈而来,皆是身姿曼妙,窈窕多姿,香客们远观,皆是目直而脚定,想要看清小姐们的面容,只是她们皆是轻纱遮面,看不分明。 王元香走至破尘大师身前,笑道:“此次上香,叨扰大师修行了。” 破尘大师一身的蓝色尼姑袍,慈眉善目,眉宇之间颇有修行之人看破红尘之态,道:“将军夫人前来上香,是破尘有失远迎了。”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王元香拉住北唐瑾笑道:“阿瑾,这是破尘大师,昔年同你外祖母颇有交情,细细算起来,算是故交了呢!” 王元香所说的外祖母自然不是宣宁侯府的周老太君,而是卫国公府的何太君也就是王元香的生母。 北唐瑾闻言恭敬道:“拜见破尘大师。” 破尘大师这才朝着北唐瑾看去,只见一位素衣女子迎风而立,雪衣飘飘,墨发玉颜,玲珑身姿,美妙无双,却也遮挡不了她周身的逼人气场,喜道:“原来是玉容将军,破尘早闻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北唐瑾谦恭道:“大师谬赞,玉容愧不敢当。” 三人又寒暄了几句,破尘大师道:“听闻夫人今日上香祈福,便早为夫人准备好了一处院子,幽静避人,应当不会有人前去叨扰。” 王元香客气道:“有劳大师了。” 进入庵门,入眼便是一座环形的大池子,池边樟柏婆娑,若是夏日应能闻见蝉鸣鸟唱,只是冬日,更显得寂静些,池子周围建立一个凉亭,凉亭建造考究,花纹细腻而不华美,皆是古朴自然。远远看去,可见几位女子坐于凉亭内仿若下棋作诗,颇有闲情逸致。 从池子绕过,便是弥勒佛殿,再然后是大雄宝殿、大彻堂,穿过大彻堂,东侧便是接待香客的别院了。而这别院建于藏经阁前面,更显得幽静古朴。 到了这处幽静的院子,小姐们便各自选好了住处,由于到了正午,破尘大师已经准备好了斋饭,送至各屋。 午饭后,王元香便带领众位小姐们前去礼佛祈福,只是小姐们好不容易出一次门,又见这座古刹环境优雅,皆想到处游赏一番,于是便无心礼佛了。王元香知道小姐们都坐不住,便吩咐道:“礼佛讲究静心凝气,你们这心浮气躁的,还是别在此地坐着了,出去走走罢了!” 众小姐们闻言,自是欣喜,皆起身离去,北唐茹虽是嫡女,到底也是只有十二岁孩子,自然也是不喜欢枯燥乏味的念经,况且,来之前,王元香也并未令其一定在此陪伴礼佛,于是便也随着诸位小姐们出去了。 于是,偌大的庵堂,便只剩下王元香和北唐瑾二人了,王元香对北唐瑾道:“阿瑾,你三日三夜未能好好休息,回去别院休息罢,明日再陪母亲也不迟。” 北唐瑾恭歉道:“谢母亲垂爱,阿瑾去了。”北唐瑾虽然知道王元香是故意遣散众人,定是有什么事情不想众人知晓,于是也并不推辞,便也起身离去。 走到一处幽静的所在,苏桃终于忍不住道:“小姐,王夫人是故意遣散了众人,定是有不轨的图谋,您怎么这么容易也出来了呢?” 北唐瑾自然知道王元香定是有图谋的,但是人家既然早有准备,她在那里盯着也并不能阻止,还不如出来任由其谋动。 “让凌霜盯着她,伺机而动,记住,不管如何都要保住她的性命,她害的母亲那样惨,怎么能这么痛快得就死了呢?”北唐瑾面如冰霜,一抹狠厉之色从她寒冰的眸中溢出,令人观之生寒。 苏桃立即会意,道:“奴婢知道了。” 苏桃和秋荣是北唐瑾明处的左膀右臂,而凌霜则是在暗处跟随,等待命令,这也是北唐瑾在边关暗中培养的一支力量,只是轻易是不会用的,这是她的后路,也是她的保障。 两人从大雄宝殿穿过,后面是一片幽静的竹林,竹节苍翠,竹影晃动,疏影动人心,尤其是从竹林另一侧传来的动人琴音,宛如泉水叮咚,似是流觞曲水,欢乐畅饮,又如独坐禅房,静心诵经,如此得一动一静,宛如泉水流过心尖,令人为之心动,北唐瑾闻到此处,不由得驻足静听。只是,那曲子却戛然而止,正她诧异间,竟有一蓝衣童子约摸是十二三岁的模样,走上前来,恭敬道:“我家主子听闻将军到访,邀请将军一叙。” 北唐瑾不由得诧异,她何时在破尘庵有故人了,于是问道:“你家主子是何人?” 那童子瞧了一眼苏桃,道:“将军去了便知,只是只能将军一人,她是不能同行的。” 北唐瑾笑道:“你倒是自信,我为何要应邀?还不准我的婢女跟随,你家主子好大的排场。”实际上,听了琴音,北唐瑾已经愿意前去见见这位世外高人,但是,这个童子如此高傲的态度,她自然是要故意为难了。 然而,那童子却是不慌不忙得道:“我家主子说同将军是旧交,将军若是不能前往,真是遗憾!既然将军不愿,小童也不能强求,我家主子常说,一切讲究缘分,可见,我家主子与将军并无缘分啊!”他说道此处的时候,不由得唏嘘感叹起来,十分遗憾的模样。 北唐瑾可真是大开眼界了,不过是一名十几岁的童子,就有如此心境,想必他家主子定不能差的,于是北唐瑾真的退了一步,笑道:“既然如此,那请带路吧。” 苏桃急道:“可是小姐……” 北唐瑾自然知道她的担心,自己三日三夜未能合眼,精力自是不济,苏桃是不放心自己一个人,然而北唐瑾觉得,此人既然能将曲子弹得如此高妙,自然是不屑用下三滥的手段的,再者,此人又是她的故人,想来根本就用不上刀剑相向。 “你且去吧,我没事。”北唐瑾回头淡淡得说道,便随着那童子走进竹林的深处。 苏桃无奈,只得任由她去了。 而那童子显得一点也不意外,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样,北唐瑾看到此处,不由期待,她何时遇到过这样的世外高人,就连童子的心思都如此玲玲剔透了? 两人行了一会儿,便看见一座用竹子搭建的小竹屋,苍绿别致,而竹屋的前面有一古琴沉于案上,却不见其主人。 北唐瑾诧异道:“你家主子呢?” 那童子道:“请将军移步竹屋。” 北唐瑾无奈得摇头笑笑,她何时这么任人摆布了?竟是如此心甘情愿! 按照童子所说,北唐瑾踏进竹屋,可是,她刚走两步,便有三枚暗器飞过,“刷刷刷”数声,一枚直攻她的眉心,一枚直攻她的心脏,而最后一枚,直攻她的腹部,皆是身体要害,北唐瑾不由得大惊,她何时有过如此无礼的故人了?然而北唐瑾还没来及去挡的时候,那三枚暗器倏然改变了方向,竟“刷刷刷”击向附近的几杆竹子,霎时间,竹叶飘动,婆娑动人,宛如天女散花。 这个时候,琴音又响起了,却是金戈铁马,铮铮空明,憾人心扉,正同这竹叶纷飞相映成趣,北唐瑾不禁由怒转喜,心道:此人真是高明,如此便是情景皆有,十分有趣了! 北唐瑾不由得快走几步,步入竹屋内,只见一位雪衣男子,静坐地上,双手流动于琴弦,意态娴雅,沉静如竹,却遮不住他身上的耀眼光芒,他俊美宛如太阳神,然而,却令北唐瑾的心中一窒息,脸上的失望以及愤怒迅速爬上了她如玉的容颜。 然而,雪衣男子仍然静心弹奏,抬眸望着眼前的女子,笑意宛然,自有一种紧握天下的傲气和豪情。 竟然是凤琰…… 变色只是一瞬间,北唐瑾庆幸自己用轻纱遮面,不然的话,方才的表情就泄露了自己内心的情绪,这对自己的计划极为不利。即便是恨惨了凤琰,北唐瑾很快让自己的目光以及面容看起来是崇敬以及欣赏的。 一曲终了,凤琰终于站起身来,对北唐瑾作揖道:“有幸能在此地偶遇玉容,实乃凤琰的荣幸。” 北唐瑾的嘴角有淡淡的嘲讽之意,什么“偶遇”?恐怕是早就将北唐府盯着了,特意在此地等着她的吧!如此处心积虑!想要得到她的心,进而让她成为他的一枚棋子,为他所用?真是好聪明的计策啊!不用吹灰之力就能坐拥天下,恐怕只有凤琰一人了吧! 北唐瑾很快露出十分恭敬有欣赏得态度,道:“原来四殿下的琴音如此高妙,真是令玉容折服,只是不知殿下这小竹屋?” 看到眼前这位美丽如仙的女子的第一眼,凤琰觉得可惜,若是北唐瑾不是长在边关,那么凭借如此倾城容颜他定是愿意求娶之,可是她到底是出自边关,整日和男人混在一起,早就是不洁之女了。 第二眼,看到她赞赏又敬佩的眼神,凤琰放了心,他本是试探北唐瑾的心思,既然他的琴音能将其引来,那么说,北唐瑾的心思不见得多么深沉,那么那日的事情将明王、永昌公主以及凤宸都牵扯了进来,定不是她能谋划的,想到此处,凤琰稍稍放了心。 凤琰虽然心中厌恶北唐瑾的不洁,可是北唐瑾毕竟是如此美丽的女子,看着自然是赏心悦目的,他笑容可掬道:“这竹屋是几年前建造,每次心烦气躁来此地住上几日,心就很快变得沉静了。” 原来如此,不过北唐瑾和凤琰这么多年也没有来过这竹屋,可见此人的确是不喜欢她进入他的内心,今日邀请她前来,恐怕是不得已为之吧,毕竟第一次的时候,他没有诱惑成功呢! “此地的确是幽静,静坐便可安心,的确是静心养性的好地方。”北唐瑾环视四周,只见竹屋上面挂有多幅山水图,皆是凤琰亲笔所成,笔锋流畅、细腻、老练,每一笔的勾画都极为传神。 “不知玉容此次前来是为何啊?”凤琰见北唐瑾正瞧着自己画的山水图,笑容越发儒雅。 北唐瑾道:“玉容是刚刚至此,因要祈福,要住上三日。” 凤琰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惊异之色道:“我也是刚到此地,原来竟这样巧呢!” 北唐瑾心中讽刺,怎么会是“巧合”,可是她面上却是十分同意道:“的确是巧合,看来玉容真是同殿下有缘。” 凤琰就是想让北唐瑾联想到“有缘”二字,听到对方吐出来,自是高兴的,道:“既然在此处相遇,那玉容可否与我同谱上一曲?” “既然是殿下邀请,那么玉容愿意奉陪。”北唐瑾淡淡得说着,已经从腰间取出了玉箫。 凤琰回到古琴旁边,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随意滑动,便传出宁静悠扬的曲调,宛如月上春江,光华斑斓洒向江面,节奏轻快而婉约,可见弹奏者的高妙。 北唐瑾也吹起了玉箫正喝着凤琰的曲调,正是琴瑟和鸣,极为契合。 凤琰虽然嫌恶北唐瑾在边关长大,可是对于她的箫声还是十分欣赏和赞叹的,两人和鸣,他自是欣悦。 这是一曲极为幽静而唯美的《春江花月夜》,自两人谱出,将曲子中的意境表现到了极致,蓝衣童子在旁边静听,也不由得赞叹北唐瑾的箫声已经是登峰造极,境界非凡,可见,他们的主子真是十分有眼光的人呢!这位玉容将军不仅美丽如仙子,还能吹出这样的曲调来,真是非常难得的女子。 弹奏期间,凤琰时而同北唐瑾目光交汇,眉目间皆是赞赏和欣悦,仿佛是遇到知己的欣喜,北唐瑾也十分配合,他笑,她也笑,因此,便给了凤琰这样一种错觉,北唐瑾此时即便是没有对他动心,起码也是欣赏他的,那么假以时日,此女子将会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一曲终了,凤琰赞叹道:“那日在庆功宴上听玉容用箫声模拟琵琶和琴声真是令凤琰佩服,今日能同玉容谱成一曲,实乃凤琰荣幸!” 北唐瑾笑道:“四殿下谬赞了,四殿下的琴音才令玉容赞叹呢!只是今日玉容只能叨扰到此时了,改日再同殿下一叙!”她说这话的时候,朝凤琰作了一个揖,十分惋惜的模样。 凤琰听闻,倒是心中诧异,北唐瑾竟这么快就要走了,他还想进一步呢!可是他到底是十分守礼的人,自然不可能强留北唐瑾,于是笑道:“既然玉容有事在身,那么凤琰不耽误玉容了。” 北唐瑾十分干脆道:“那玉容告辞了!请四殿下留步吧!”她说完,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留恋,倒是令凤琰叹了一口气,望着北唐瑾雪白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她竟是如此心冷的女子,虽是欣悦,依然要保持距离……” 蓝衣童子闻言,劝慰道:“殿下何必忧心呢?来日方长,既然玉容将军再此地停留三日,那么殿下还是有机会同其相聚的。” 凤琰却是摇摇头道:“恐怕明日就无法再见了!”他说完竟也叹了一口气,不知是为何。 蓝衣童子自是不知凤琰是何意,也不敢问,心道:莫非主子要明日归去? 北唐瑾回到别院的时候,苏桃以及王元香前日赏赐给北唐瑾的婢女玉茗早就为其铺好了床,北唐瑾摆摆手,令他们都在外面守着,自己便也径自休息了。 苏桃进来点上了安神香,见北唐瑾已经阖上了眼睛,低声道:“小姐,奴婢已经将小姐的意思告知了凌霜,想必她应当知道如何做了吧。” 北唐瑾却倏然睁开眼睛,看着燃烧着的安神香道:“快将它熄灭!” 苏桃不明白北唐瑾的意思,点上安神香不是更容易入睡么?然而,既然北唐瑾吩咐,她自然是照办,熄灭了安神香。 北唐瑾又吩咐道:“将玉匣里的安神香,点上吧。” 苏桃这才明白了北唐瑾的意思,小姐是说这安神香有问题! 第90章黄雀在后 夜色深沉,凤琰站在竹屋前仰望观月,看着在雨雾中移动的月影,他的眉梢一点点蹙起,时辰仿佛是差不多了。 不多时候,有个黑衣人前来禀报道:“殿下,有两拨人出现,仿佛皆是冲着北唐瑾去的。” 凤琰的眉心猛然一跳,有些诧异道:“两拨人?想杀北唐瑾的竟这样多?”他倏然转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黑衣人,继续道:“他们多少人?” 黑衣人的面色十分不好看,担忧道:“数十位,皆是高手,北唐瑾这次凶多吉少!” 凤琰本想自己自导自演一场英雄救美,可是现在是用不着了,有两拨人刺杀北唐瑾,动用现有的所有人殊死一搏都十分凶险,但是,北唐瑾是他的一枚重要棋子,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弃掉这颗棋子。因此,只是片刻,凤琰便下定了决心道:“不惜任何代价,救她!” 黑衣人十分诧异,莫非主子是被北唐瑾的美色迷惑?动用所有力量,那可要损失惨重啊!他不由得劝道:“可是,殿下,为了一个女人,值得么?”主子从来都是以大业为重,什么时候这么在乎儿女私情了? 凤琰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会损失惨重,可是若是没有北唐瑾,他很多计划都无法实施,因此,他一定尽最大努力保住她。 “她是至关重要的,一定要保住,不惜任何代价。”凤琰说完这句话,便步入竹屋,端坐抚琴,以静心神。 那人闻言,心道,这才是他的主子。既然那个女人有用,那必须要保住了。 破尘大师安排的是一处极为僻静的院子,远离主院,因此,深夜极为安静,只有远处猫头鹰鸣叫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怪异,令人不由得浑身战栗。 北唐瑾的屋子的外室是一个叫做玉茗的丫头守夜,只是本是极为安静的夜晚,大家已经入睡,她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正想着白日的事情。 她是王夫人的心腹,白日四小姐吩咐将二小姐的安神香换了,她照做了,因此,方才她掌灯悄悄去看的时候,二小姐睡得十分熟了。只是,即便是如此,她心中仍然十分忐忑,只要想到二小姐那双美丽的寒冰一般的眸子,她就忍不住浑身打颤。 她又翻了好几次身,才悄悄步入门外,将院门打开,她生怕被人发现,到了门外才将王夫人给她的信号拉开,顿时便有一串火花飞冲上天,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她才蹑手蹑脚得又回房睡了。 她忐忑不安得睡不着,虽然王夫人没有告诉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她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只是,还没有等她再缓过神来的时候,便听到门外有很轻的脚步声,十分轻巧,她恐惧得迅速瞪大了眼睛,只见有三个黑衣人破门而入,她一动不敢动,屏住呼吸,紧紧闭上双眼,生怕被黑衣人砍上一刀。 三个黑衣人显然是训练有素的高手,动作快速而敏捷,几步就闯入北唐瑾的内室,瞧见躺在床上熟睡的人便往上砍了一刀,只是他们正得意的时候,却发现床上躺着的根本就是一个假人,不由得大惊失色,顿时发现自己中计了,他们很快相视一眼,各自在屋中搜查,只是屋中半个人影都没有,正当他们要出屋的时候,倏然迎面而来三枚暗器,那暗器又快又准,只是瞬间正中眉心!一击毙命! 玉茗听见黑衣人倒地得声音,再也装不下去了,她看着倒地的黑衣人流了满脸的鲜血,瞬间眼睛大睁,吓晕过去了。 这时候,北唐瑾才横梁上下来,拉开黑衣人面上的黑布,脸色倏然大变,她身后的凌霜一身的黑色夜行衣,面色冷沉,道:“主子,怎么了?” 北唐瑾站起身来,脸色的笑意极为残忍,带着冰霜和血腥,道:“听闻大都天青楼后面有一座出云斋,金屋藏娇。” 凌霜十分诧异,不知道自家主子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惊道:“主子的意思是?” 北唐瑾闭了闭眼,心道,这不怪她狠,这是你们逼的。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下定了决心,道:“杀了她!” 凌霜惊诧道:“现在么?” “他应当动用了大部分的力量来杀我,想必此时防守应当是最薄弱的,因此这是最好的时机,这是我送他的一份大礼,岂能过夜呢?”北唐瑾的声音越来越冷,可是凌霜依旧迟疑道:“可是,这里……” “你不必管了!”北唐瑾冷声说着,带着明显的逼迫,凌霜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说了声“是”便消失了。 凌霜走了不大片刻,这座僻静的院子已经是刀光剑影,小姐们皆被惊醒了,他们养在闺中,何曾见过这样骇人的场面,有的机会吓晕了。 王元香本是安排了人刺杀北唐瑾,可是眼见这么多人居然是冲着她来的,不由得大惊失色,她从小学的是礼仪诗书,即便她出自国公世家也从来没有摸过刀剑,此时见到黑衣人凶神恶煞,朝着她刺杀而来早就吓得三魂六魄都没了,她还哪里有精力去想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北唐瑾也冲了出来,七八个黑衣人攻击她一人,她望着满园的刀光剑影,以及她的那些庶出妹妹花容失色的模样,吩咐苏桃道:“保护夫人和小姐们,不要管我!” 苏桃犹豫道:“可是,小姐您……”那些人和她有什么相干?此时还是保护小姐要紧吧! 北唐瑾命令道:“我不想说第二遍!” 小姐们被这突然的惊变吓得双腿都不听使唤了,苏桃挡在他们前面挡住刀光剑影,北唐茹见此,慌忙也躲到苏桃的身后, 北堂芸在逃跑间被绊了一个大跟头,一个黑衣人正朝着她这边挥剑而来,她猛地闭上眼睛,心道:这次定要命丧在此了,只是她好不甘心啊! 可是,电光火石见,一名雪衣男子从天而降,挡住了黑衣人的进攻,并将北唐芸扶了起来,北唐芸睁着一双美丽的眼睛望着雪衣男子,仿佛是看着拯救苍生的神,雪衣男子却冲着他微微一笑道:“不要害怕,会没事的!” 那一刻,天地之间再没有其他,只有眼前的雪衣飘飞,以及他宛如神坻般俊美的面容,占满了她的瞳孔,也占满了她的整颗心。 凤琰将北唐芸救下就将其挡在身后保护,他带了数名护卫而来,皆是他暗自培养的高手,只是,即便是高手,在这么多的黑衣人的攻击下也是力不从心。 他不由得看向北唐瑾,只见她还是白日见时的一身雪衣,雪衣上面绣着傲然凌霜的寒梅,而此刻,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傲霜的寒梅呢?他一边出手护着北堂芸,一边暗自观察北唐瑾的武功路数。只见对方的手上没有持剑,只有一柄玉笛,正是白日她同她共同谱曲的玉笛,然而此刻,却握在她的纤纤玉手中,她将玉笛化为剑风,行动行云流水,从容不迫,以一对七,竟是毫不费力! 他不由得暗自惊叹北唐瑾武功高强,到底是静箴的徒弟,他当年也想拜静箴为师,可是他皇子的身份十分不妥,便打消了这样的念头,此时想起来十分后悔,若是他当年能冒险一试,或者现在同北唐瑾的武功就不相上下了! 黑衣人的数量越来越多,北唐瑾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子,她对凤琰以及苏桃喊道:“快,快走,我垫后!” 凤琰觉得她此计也可行,可是,他这次来就是为了她北唐瑾来的,北唐府其他人的性命他皆不看在眼中,于是令他的贴身侍卫胡重护着其他人退去,然而这个时候,北堂芸倏然绊了一跤,正趴在凤琰的脚下,凤琰不得不矮身扶起她,跟着撤退。 他们顺着破尘庵的后门逃走,北唐瑾挡在黑衣人的前面为众人争取时间,黑衣人互相对视,事实上,他们主要的目标也是北唐瑾,之所以要杀王夫人等,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因此,只是片刻功夫,十数个黑衣人上前围攻,这个时候,胡重按照凤琰的吩咐前来协助北唐瑾,此时四人对十五人,仍旧十分吃力。 破尘庵的后面是一片树林,树林里高低不平,怪石嶙峋,在漆黑的暗夜中更令人毛骨悚然,可是为了逃命,小姐们不得不躲避进树林子里面,她们已经是惊慌失措,很快就失散了。 王元香紧紧抓住北唐茹的手,而北堂芸更为聪明,她躲在凤琰的身后,感觉十分安全,即便是身处危难,她也感觉十分欣喜和快乐,从来没有的快乐。 黑衣刺客也窜进树林里,凤琰多次对敌,但是他到底是护着一个人,十分不方便,很快雪白的衣裳上就被鲜血染红了,北堂芸大惊失色,想要为对方包扎伤口,然而,前来刺杀的人却是一批接着一批,没有断绝。 看到一处躲避的好地方,凤琰忙令北堂芸躲进去,自己在外面对敌,然而,缠上的黑衣人瞬间数量增多,他本就受了伤,此时更艰难。 这个时候又从他后面窜出一个黑衣人,挥刀砍向他的要害,北堂芸在后面看着一时间美目大睁,想都没想就扑向凤琰,为他挡住那砍下的一刀,凤琰吃了一惊,缓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娇小的人儿腹部被刺了一刀,鲜血直流,凤琰被这情景严重刺伤了双眼,不可置信道:“为什么?”在后面躲得好端端的,为何为他挡这一刀? 北堂芸的眼睛十分漂亮,笑起来的时候尤为动人,就像是一弯美丽的月牙,她雪白的脸上勾起一抹幸福的笑意,道:“因而,因为……因为我不想你死……”一字一字的,从她嫣红的樱唇吐出,她本是北唐家最不受重视嫡出小姐,可是,此刻,凤琰却被完全震住了,除了他培养的,没有任何人性的暗卫以外,还没有人舍弃自己救他的性命,从母妃死后,就再也没有人保护他,他为了在宫廷中活下去,不得不敛去所有的光芒,不得不低头做人,他明明是个皇子,可是就连小太监都会欺负他…… 这个世界,父皇不爱他,母妃无法再保护他,再也没有人爱他,可是此时…… 眼前这名女子身材如此娇小,她甚至是一个孩子,他观察北唐家这么多年,却从来都没有将她放在心上,甚至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北唐家竟有这样一名小姐…… 可是,就是她,就是不起眼儿的她,舍弃性命救了他…… 本以为,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人在意他,可是,她却…… 凤琰倏然抱紧北堂芸,看着她娇美的面容,急道:“不……不许死!一定不能死!” 北堂芸美丽的宛如月牙的漂亮眼睛笑了起来,点点头道:“好。” 北唐瑾和胡重挡住大部分的黑衣刺客,然而,他们的攻势越来越猛,虽然已经有三人死在北唐瑾的玉笛之下,可是,胡重这边的人已经全部死光,只剩下胡重一人,眼见胡重也支撑不住了,北唐瑾立刻打退围攻的人,将胡重护在身后,道:“你快走!他们的目标是我!” 胡重坚持道:“不,殿下吩咐,一定要拼死保护将军!” 北唐瑾知道胡重是为了凤琰的命令,但是,北唐瑾此刻想要胡重走并不是感动,而是,她要留住此人,因为她了解胡重,只要凤琰依旧用胡重,那么她还能对症下药,因此,她要保住胡重。她用力将胡重推向远方,道:“去,去叫救兵!我还能支持一阵!” 胡重愣了愣,终于明白北唐瑾的意思,他赶忙抽身而退,想到山下的马匹,策马奔向北唐府,请求北唐洵的救兵。 然而,一人对十三人哪里能对付得了?北唐瑾纵然武功高强,也十分费力,再加上她三日三夜都不曾休息,此时更是有些体力不济,渐渐地动作也开始慢了起来,当然,这些黑衣人也没有讨到任何好处,他们不是受了重伤,就是多处挂花,皆是伤在要害,然而,纵然如此,他们依旧人多,那个倒下,又有人拼上来,因为主子吩咐,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杀了北唐瑾此人! 北唐瑾身上也有多处负伤,雪衣上已经是血迹斑斑,分不清是红梅的妖娆如火,还是鲜血的染就成花。却如何也不停下来,敌人没有倒下之前,她又怎么能倒下呢? 她看着十几名黑衣人只有三人尚且能动弹,如水的眸子盯着那三人,只是瞬间,她的眼中便有一抹杀意泄露出来,三人挥刀砍向已经瘫倒在地的北唐瑾,电光火石间,有三枚暗器飞出,只是瞬间,三位黑衣人轰然倒地,溅起了周身的雪花纷飞。 这个时候,北唐瑾才松了一口气。所有的人终于死了,她赢了,即便是浑身都没有了力气,她却依旧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她头上的雪花纷飞,自然不是天空下了雪,而是,树上的积雪。 顺着那雪花纷飞如天女散花,一名红衣人从树上翩然而下,她鲜红如血的裙摆在空中飘舞,宛如一只血色蝴蝶从天而降。她有着一双如血液一般鲜红的眸子,北唐瑾远远望去,只见她每走近一步,眸子便妖冶一分,就像是盛开在忘川河畔的曼莎珠华,那么妖冶,又那么美丽,然而,她的呼吸之间都是血腥的味道,宛如从地狱而来的修罗,一颦一笑皆是杀戮,和鲜血。 只是片刻,她已经站在了北唐瑾的面前,她的声音宛如夜莺,美妙动听,更是宛如天下最柔软的柔波,就那样荡漾到北唐瑾的心尖上,道:“若是你不能比我强大,我便杀了你,这是我们的约定。” 她美丽的眼睫垂下,就像是最妖艳的蝴蝶的翅膀,上下煽动着,婉转而动人,睥睨着瘫软在地的北唐瑾,然后慢慢蹲下,伸出一双比白雪还白的玉手攫住北唐瑾的下巴,然后用力捏紧,令北唐瑾直视着她。 “你有一张世界上最美丽的脸……”她说着这话的时候倏然皱起眉头,她的眉心有一颗血红朱砂痣,在此刻异常妖冶。她仿佛在回忆过去,又仿佛在眷恋北唐瑾美丽的脸容。 “当年,我就是因为被你这张美丽的脸迷惑了,我才输了。”她淡淡得说着,然后蹙了蹙眉心,认真得看着北唐瑾,仿佛要望见她的心中,又道:“即便是,你有一双最冰冷的眸子,以及最冰冷的心。”她说到最冰冷的心的时候,手指倏然摸向北唐瑾的胸口,然后渐渐用力,只将北唐瑾胸口的肉全部抓在掌中。 北唐瑾任由她动作,眉头都没有蹙一下,她显得十分不满意,又用了一分的力气,眼角满是怜惜道:“你为何不求饶呢?若是你求饶,或许我会心软的。” 北唐瑾却在这个时候笑了起来,她的眸子依旧是一片冰霜,笑容从来都是不达眼底的,就像是她有一颗难以融化的冰心。 “夏莎,你杀不了我。” 第91章黄雀在后2 夜静无风,月落乌啼, 破尘庵的一处宁静的别院,依旧宁静,静得就如同睡着了一般。 月照雪影,雪影映血影。 横横斜斜的尸体,充斥着满院的令人作呕的逼人的血腥味儿。 北唐洵带人来的时候,眼前就是这一番景象,他望着满院的尸体,几乎站不稳脚步。 他是兵部尚书,是一名将军,可是他的妻女就葬身在此地,被人刺杀,他这个兵部尚书真是可笑,连自己的妻女都保护不了。 北唐峰也傻了,呆呆的几乎挪不动脚步,一双眼睛无神而呆滞,血液将他漆黑的瞳孔染得鲜红,几乎不能呼吸。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他明明是安排人刺杀北唐瑾的,怎么这院子里死的都是母亲院子中的亲信呢?他不可置信得看着这一切,猛然朝着一个鹅黄色衣服的婢女奔过去,将其翻过身来一看,竟是母亲身边的二等丫鬟盼儿。他拼命摇晃着盼儿,一张俊美的脸已经变得极为狰狞可怖,他大声道:“盼儿,盼儿,夫人呢?” 可是不管他怎么晃动,那婢女都没有反应,他一时失神了。 胡重见他们如此,赶忙道:“尚书大人,二小姐护着夫人们去了树林,咱们还是去树林找找吧!”胡重的声音极为粗糙,可是,在北唐洵和北唐峰听来竟比仙音还动听。 北唐峰迅速站起身来,朝着树林的方向奔去,北唐洵以及胡重也紧紧跟在后面。走到拐角的时候,便看到又是一片的尸体横斜,尸体当中,有一个血红身影,胡重看罢,立即奔了过去,看清那绝世的脸容后呼吸一窒,手指都开始颤抖了,但是他还是颤抖着手指去探北唐瑾的气息。 谁知道,地上的女子竟然倏然暴起,朝着他的心窝就是一掌,那掌力十分骇人,只将胡重打飞数十丈,摔在地上就是猛地一口血,内脏都几乎震碎了! 北唐峰和北唐洵被骇了一跳,但是看清那女子的面容的时候又松了一口气,北唐洵迅速走了过去,扶起自己被鲜血染红衣衫的女儿,将她抱在怀中,颤声道:“阿瑾,你这是怎么了。” 北唐瑾最后的力气是方才击打胡重的那一掌,此时,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要没有了,她没有想到北唐洵来得这么快,一时间愣了愣神,道:“父亲!快,却去救母亲和妹妹们,他们躲进了树林里!” 北唐峰也迅速站在北唐瑾的面前,一脸的失望之色,他方才看着倒在地上近二十名高手,本以为北唐瑾定会命丧在此,可是看到北唐瑾方才还能击出那么骇人的一掌的时候,他彻底失望了,她不但性命无忧,伤的也不重,唯一不能站起来的原因是消耗精力太大,此时是力不从心了。 “阿姐!你没事真好!”北唐峰很快掩去满脸的失望之色,已经是泪流满面了。仿佛是看到自己的亲人大难不死的喜极而泣! 北唐瑾自然知道北唐峰是假情假意,可是她也并不打算拆穿对方,雪白的手指抚摸着北唐峰的面颊,眼中全是怜惜和欣喜之色,柔声道:“阿姐还能看到峰儿,真是太好了!” “阿姐!”北唐峰一下将北唐瑾抱在怀中。 “你要将阿姐闷死了。”北唐瑾艰难得笑了起来。 北唐峰这才松开了北唐瑾,道:“阿姐,你真是太傻了,怎么一个人对打这么多人呢?” 北唐瑾心道:若不是她让凌霜将你准备的那些人解决了大半,她如今对打的人岂止是这些呢?可是,她终究还是要扮演一个好姐姐,道:“不要管我,快去救母亲和妹妹们,她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老弱妇孺啊!” 北唐洵听罢,吩咐身边的一位名为藏锋的将军道:“你留下来保护二小姐!阿峰!跟随父亲去救你的母亲!” 北唐峰本想留下来,可是,他更担心的是王元香,若是没有了母亲,那么他背后的倚仗就不足以同北唐瑾相抗了,他不敢赌,于是将北唐瑾复又放在地上,道:“阿姐保重!阿峰去了!” 北唐瑾点点头,北唐峰还需要王元香背后的卫国公府的倚仗,那是给他仕途上铺路的力量,而她北唐瑾不过是他眼中的绊脚石罢了!他有怎么会舍弃王元香来跟她同归于尽呢? “要小心!”北唐瑾望着已经起身的北唐峰说道。 胡重在这个时候也站了起来,他被北唐瑾的那一掌打成了重伤,可是他到底是练家子,被北唐洵的侍卫扶着慢慢走了过来。 北唐洵对胡重道:“胡侍卫在此地等候吧!” 胡重点点头,他此时的状况的确是不宜去拼杀救人,即便是他十分担心凤琰的安危,他去,只是拖累罢了! 北唐洵留了五名高手保护北唐瑾,其余的人都带去救人了,北唐洵走后,藏锋可是犯愁了。 二小姐在战场的时候,他们兄弟救二小姐是因为当时二小姐是玉容将军,而且,边关没有那么些个讲究,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可是此时,二小姐是大家闺秀,他们兄弟自然是不能动手搀扶,但是,这里都是男人,他们不动手,只能看着受伤的二小姐躺在雪地里。 胡重也在犯愁,北唐瑾伤得不重,可是这躺在雪地里身体怎么能受得了呢? 北唐瑾看着两人迟疑的模样嘲笑道:“你们莫不是要将我冻死在雪地里吧!”她已经在这冰天雪地里躺了半天了,再加上身上被砍了几刀,此时伤口隐隐作痛,恐怕再躺下去,这铁打的身子都要生病了。 藏锋为难道:“可是,小姐您千金之躯?我们怎能……” 北唐瑾还是第一次看到藏锋如此扭扭捏捏,一个大男人好生麻烦,她冷声道:“总比冻死好!快扶我起来!” 藏锋还是站在那里不动,这时候,胡重环视四周,发现除了尸体就是他们了,于是道:“藏将军,这里并没有别人,你快扶起玉容将军吧!” 北唐瑾看着这两个人,真是被大都的思想给禁锢住了,她都要死了,还讲究这么些个礼仪贞洁,真是头痛得要死。 藏锋也发现周围的确是没人,即便是真是扶了北唐瑾一把,这里的人又不会传扬出去。于是亲自将北唐瑾搀扶起来。 北唐瑾令藏锋将她送入她的屋子,然后吩咐他将她随身准备的药箱拿出来,然后她从药箱中取出一支极为精致的小瓶子,递给胡重道:“胡侍卫,真是太抱歉了,我竟将你伤成这样,这是治疗内伤的药,连续服用五日便可恢复得*不离十了。” 胡重并没有在乎身上的伤,他很庆幸不辱使命,救了北唐瑾,而他此时最担忧的便是凤琰,但是想到殿下武功高强,后面又没有多少杀手的时候,也就放了心了。 “胡重真是佩服玉容将军,杀了那么多的高手,您还能留有这么强劲的掌风。”胡重服下一颗药丸后,就感觉胸口的疼痛减轻了许多,由衷赞叹道。 可是他心中担忧的是另一件事,幸好北唐瑾不是同他们为敌,有这样的敌人,简直是太可怕了! 北唐瑾笑道:“我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多日未能休息,体力不济罢了,在雪地里躺了半天,体力也恢复了一些罢了!”北唐瑾淡淡得说着。 她同时也十分平佩服胡重,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北唐洵说服并请上山来。 如此紧急的时刻,北唐洵也并不是识得胡重,胡重是怎么说服北唐洵的呢?真是令她好生奇怪啊! 胡重知道北唐瑾的师傅是静箴大师,再加上北唐瑾天资聪颖,自然是武功高强,再者,静箴大师收徒弟的标准太高了,因此一般的人是无法做他的徒弟的。 胡重心生佩服,同时想到北唐瑾身上的伤,担忧道:“玉容将军,您身上的伤口?”虽然只是外伤,可是长时间不处理伤口容易感染化脓,一名女子的皮肤多么娇嫩,怎么允许自己身上有疤痕呢?可是北唐瑾从小在边关,身上不知道多少刀伤。箭伤了吧。 北唐瑾道:“你们出去吧,伤口我自己处理一下,我休息一会儿子,父亲若是来了便叫醒我罢。” 藏锋已经命人打来了热水,预备着为北唐瑾处理伤口用,他亲自将水端进屋中,北唐瑾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调侃道:“你倒是细心,将来谁要是嫁给你,可是有福气了!” 藏锋的确是难得细心的男子,他面容英挺,身姿魁梧,可是听到北唐瑾如此说,脸上也不由得红了一大片,不好意思得摸了摸头,面容极为尴尬,道:“这话哪里是从将军口中说出来的?” 藏锋先是羞了一脸的红,然后便是诧异,冷面将军也能说出这的话么?在他的印象中,玉容将军可是从来都没有朝着他们笑过啊!她做主帅的时候,杀伐果断,御下极严,她分明只是一名女子,可是她每次脸色一沉的时候,他们这些个个头儿比她高的大男人心中都害怕!尤其是有人没有遵从她的命令擅自行动的时候,那人就惨了,北唐将军一般是五十军棍,到了玉容将军这里就是一百军棍,有的时候,她自己亲自执行。 别看她是个女人,力气比他们这些男人都大,当然,武功更是一等一的好,若是这世上他佩服一个女人的话,那就是眼前这位调侃他的冷面将军,玉容将军了!只是她现在的身份是北唐家的二小姐。 北唐瑾面上一笑,她的确从来都是冷着一张脸,那是因为前世一心为母亲报仇,一心想着功成名就,可是此时,她想得更多,她想要她身边的人更好,而眼前这位藏锋将军性格敦厚,正和苏桃很般配,她方才想到要牵红线,于是随口调侃几句。 不过她手底下这些将军她可从没有给过笑脸,她这么一笑,肯定要将他们吓一跳,她也并不在意道:“既然怕我调侃,还不赶快出去!” 藏锋听罢,迅速转身,可是他有突然回过身来,担忧道:“将军,属下去找位女子为您包扎伤口吧!” 北唐瑾心道,你倒是细心,但是她面上一冷道:“不必惊动其他人了,这个院子偏僻,想来找人也不容易,再者,你们都是男人,怎么去敲姑娘的门呢?” 胡重的脸色十分尴尬,道:“将军说的是,是胡重考虑不周。” 他说完就悄声退了出去。 有人在门外守着,而且这些人都是跟过她的,北唐瑾十分放心,解开衣服便自己处理伤口了。只是她的伤口都在背部,处理起来十分不方便,她自己胡乱缠上纱布,就算是完事儿了。 她刚躺下一会儿,外面便传来一阵脚步声,想来是北唐洵救人回来了。 这个时候,藏锋也敲门进来,见北唐瑾躺在床上,睁着一双寒冰的眼睛看着自己,不由得心中一凉,道:“将军,是四皇子和五小姐被救了回来,五小姐腹部中了一刀,危在旦夕,四皇子也受了重伤!” 北唐瑾闻言,迅速站起身来,脑中迅速浮现了宫廷政变当日,凤琰是如何护着北唐芸又是如何残忍得给了自己穿心一剑。她从回到大都就暗中观察北唐芸的一举一动,可是从没有发现她同凤琰有接触,可是今日,听到北唐芸为了凤琰而受了重伤,危在旦夕,她的心中就浮现了这样一个答案:原来这两人相爱这么多年,她居然被蒙在鼓里也是那么多年,自己当初真是太蠢了! 想到这里,北唐瑾迅速穿上了鞋子,站起身来道:“带我过去看看!对了,拿着药箱!”北唐瑾冷声吩咐着。 藏锋被她倏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他记得,半个时辰前,这位将军还躺在床上,力不从心,这才多大一会儿,怎么跟没事人一般了。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拿药箱!”见藏锋还是傻站着,北唐瑾回头又吩咐了一声。 藏锋这才回过神来,紧紧跟上了北唐瑾,心道:她哪里需要我带路? 凤琰是抱着北唐芸进来的,他的面容显得极为紧张和害怕,就像是要失去世上最珍贵的宝贝一般,那样得害怕和恐惧。 北唐瑾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这样的凤琰。满身是血,却完全不在意,目光只停留在北唐芸的身上。他看到北唐瑾来了,赶紧站起身来,道:“玉容,你懂得医术,你快看看她!” 凤琰焦急得指着在床上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北唐芸。 北唐瑾却是一动不动,微笑着望着凤琰,她凭什么要救北唐芸?救一个处心积虑伤害她的人呢?而且,现在向她求救的居然是她曾经深爱的男人,她凭什么要救北唐芸?为了成全他们么? “玉容,你怎么……她可是你的妹妹啊!”见北唐瑾就是没有动作,凤琰更为焦急,救人如火,北唐瑾这是在等什么? 转头看了一眼北唐芸,北唐瑾笑了,笑得很是哀凉,是啊,她是她的妹妹,可是却处心积虑得害她。她北唐芸何曾将她看成过是她的姐姐,她不过是她北唐芸铺路的石子罢了! 盯着凤琰焦急的面容半晌,北唐瑾上下打量了一眼凤琰,他真是明白,知道她的师傅教了她医术,不过,她医术并不精通,只是会皮毛罢了,而北堂芸的这种伤自然是不在话下,可是,她还是迟疑一下,道:“四殿下,您伤得也很重,殿下千金之躯,玉容还是先救殿下要紧,舍妹还可以等上一会儿。” 北唐瑾淡淡得说着,笑容极为浅淡,盯着凤琰惊诧的面容,仿佛十分享受一般。 “我并无大碍,你快救你妹妹吧!”看到北唐芸越流越多的血以及越发苍白的面容,凤琰的声音依旧十分焦急,神经紧绷,仿佛若是救不了北唐芸,那么他这根绷着的神经,始终不能松开。 胡重也在此刻赶来了,他看到凤琰雪白的衣袍早就被鲜血染红,十分担忧,道:“殿下,您还是处理伤口吧,五小姐这里有玉容将军呢!” 听到胡重的话,凤琰才终于缓过神来,发现自己方才太过失态,怪不得北唐瑾方才的眼神那么奇怪呢! 他缓了一口气,声音已经变得平静无波,对北唐瑾道:“五小姐是为了救我才如此的,凤琰深感不安,不知她情况如何了?” 这话才像是从凤琰口中说出来的。 北唐瑾上前查看了一下北唐芸的伤口,腹部中了一刀,她迅速在北唐芸周身大穴上点了一遍,以止血。 凤琰看到此处,不禁佩服,到底是静箴的徒弟,她这一套点穴止血的手法可比自己的高明多了。 抬眼看着还在担心的凤琰,北唐瑾的眼底尽是讽刺和恨意,可是却被她眼中的冰寒之色遮住了,始终是望不见底的。 “四殿下还是去处理伤口吧,我会照顾她的!更何况,殿下身为男子,在此处多有不便,请殿下离开吧!”言外之意是,我的妹妹我自己会担忧,你这个外人还是不必在这里了吧! 凤琰闻言,发现自己的确是不适合呆在这里,于是作了一个揖,道:“既然如此,凤琰告辞了,若是五小姐无事,请差人到我府上来一趟,凤琰也好安心。” 北唐瑾细细打量着担忧的凤琰,却是没有发现对方半分的躲闪,不由得奇怪,但是,毕竟人家是皇子,她还是要客气一些的,道:“殿下放心,无论结果如何,玉容都会上门给您传个信儿。” 第92章黄雀在后3 凤琰听到北唐瑾的保证,终于放心离去了,就连伤口都没有处理,北唐瑾瞧着他的背影,心想,凤琰一定是意识到自己失态,才在这里坐不住了。他一向是谦谦君子,温润儒雅,何曾有过今日失态的模样呢? 只是,北唐瑾收回目光,将目光转向床上的人,极为冰寒,像是一把用寒气凝结而成的冰刀,射向北唐芸。藏锋就在一旁看着,见北唐瑾目光如此冰冷,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冷战,心道:玉容将军这是恨那么刺杀的人? “吩咐人打些热水来。”北唐瑾很快将冰寒的目光掩去,又恢复了平静无波,淡淡得吩咐着。 藏锋闻言,立刻差人打热水去了。 北唐瑾将北唐芸身上的衣裳解开,随手丢在地上。然后用巾帕将她身上的血迹擦干。 北唐瑾一看北唐芸身上流的血,就知道,凤琰已经为北唐芸简单得处理了伤口,只是……北唐芸身上的刀是不敢拔出的,一旦拔出,很容易性命不保,凤琰的确是小心翼翼,连这么小的细节都注意了,可谓是上心。 藏锋很快打来了热水,北唐瑾看了一眼,然后将随身的药箱打开,随手拿出一些药材,道:“去熬药吧。” 北唐瑾这般的态度让藏锋又想起了在边关的场景,他们兄弟总是对她唯命是从,当年敌军中的一名将领还嘲笑他们,说他们大男人没有骨气,竟不觉得羞耻,任由一个女人调遣。但是玉容将军听到这个说法,面色一沉,没看到任何情绪,可是不出三日,那嘲笑的人便被玉容将军活捉,然后令她的婢女将那将军当成狗使唤,告诉他,什么叫不觉得羞耻,和什么叫唯命是从。 他们兄弟当年十分感动,再后来这件事传遍了敌军,便再也没有将领敢说同样的话,生怕被同样对待。 因此,他们兄弟虽然是大男人并没有觉得听从北唐瑾如此吩咐感到羞耻,反而觉得是种荣耀,又有哪位将军如此体恤底下的人呢?连他们的情绪都考虑到?再者,玉容将军聪明过人,不管是排兵布阵,还是临阵对敌,都无人能匹敌,即便是北唐将军都要听从她的意见,他们兄弟能在她手底下做事,受到她的差遣,怎么会不感到骄傲呢? “你怎么还不去?”见藏锋一脸的骄傲之色,仿佛是在想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情一般,北唐瑾的声音又沉了几分。 藏锋这才缓过神来,愣了愣,不觉咧开嘴一笑,便拿着药转身去了。倒是将北唐瑾弄得一愣,她心中奇怪:难道被奚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么? 北唐瑾的动作十分利索迅捷,很快就将北唐芸的伤口处理好了,然后拿了被子盖在北唐芸的身上。 这个时候,外面又传来了大队人马的脚步声,北唐瑾想,一定是又有一批人被救了回来了。 她步入屋外,只见北唐洵怀中抱着王元香,而北唐峰搀扶着北唐茹,后面是一些婢女婆子们搀扶着小姐们,看样子只是受了惊吓,倒是没有受伤。 北唐洵看到北唐瑾急道:“阿瑾,快来看看你母亲!” 北唐瑾立即跟着北唐洵进了王元香的屋子,王元香还是满脸泪痕,目光呆滞,想必是受了严重的刺激了。 北唐瑾上前把脉,掀开她的眼睛仔细看了看,然后又查看她身上有没有伤口,最后对北唐洵道:“父亲,母亲并无大碍,应当是受了惊吓。” 北唐瑾这么说着,其实是想,王元香是不是装的,于是又道:“父亲,妹妹们皆无事吧。” 北唐洵面色极为不好看,显然是对今天的事情极为恼怒,沉声道:“他们皆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死了几个丫头婆子罢了。” 北唐瑾心中冷笑,在北唐洵的眼中,丫头婆子就是下人,死了就像是死了畜生一般,他半分都不在意。 “妹妹们无事便好了,只是,父亲,五妹妹伤得极重,她为四皇子挡了一刀,此时危在旦夕,请父亲找位大夫看看吧。” 北唐洵听罢,先是一震,然后面色很快恢复了冷沉。 北唐瑾一看他的面容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北唐芸在北唐家是最不起眼儿的小姐,愚钝胆怯,因此,北唐洵从未对这个女儿上心过,他方才的震惊是北唐芸竟是为了救四皇子凤琰受伤,然后面色恢复冷沉,说明,他一点也不在意这个女儿,就是死了,也没有任何关系。 “阿瑾,有你在这里,有哪个大夫比你更了解伤口如何处理呢?因而,叫人就不必了,你去给她看看吧,比任何大夫都顶用。”北唐洵看起来对北唐瑾十分自信。 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在边关打仗,受伤是难免的,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家常便饭,而北唐瑾就是经常处理这样的刀剑之伤,因此,北唐洵说没有大夫比她精通,也并不是随口说说,再者,北唐洵也不是会随口说话的人,的确是很多命在旦夕的人在北唐瑾的手上活了下来,因此北唐洵如此说,完全是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实了。 然而,王元香听罢,迅速从床榻上跳了下来,拉着北唐洵的袖子哭道:“老爷,您一定要救救阿芸啊,她可是咱们的女儿啊!” 北唐洵被王元香的一系列动作惊了一跳,他还以为王元香被吓得脑袋不清楚了呢!可是听见她说话竟是这么有条不紊,便也放心了,道:“你放心吧,有阿瑾在,阿芸应当无事。” 王元香哪里能信得过北唐瑾,更何况,她害死了北唐瑾的母亲,北唐瑾怎么会救她的阿芸呢?她哭道:“老爷,她怎么会救咱们的阿芸呢!你是不是糊涂了!” 北唐洵知道安清雪是王元香下毒害死的,因此,王元香此时神智的确是不太清楚了,才会如此直接就说了出来。 王元香方才从床上跳了下来就不是一副大家闺秀的端庄典雅的模样了,本就令北唐洵一阵厌恶,可是想到,到底是她受了惊吓才会如此,他姑且不在意了,可是,她可以发疯,怎么能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呢?真是脑袋不清醒了!还说他糊涂了! 北唐洵顿时脸色变得更沉了,冷声呵斥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阿瑾是阿芸的姐姐,怎么会不救她?” 王元香扯着北唐洵的衣袖,满脸泪痕,再加上她的钗环凌乱,俨然一个泼妇,声音也十分尖锐,仿佛是忘了北唐洵的脾气,哭道:“老爷,您忘了么?您忘了当年的事情了么?” 北唐洵听到这里,知道王元香要说什么,在北唐洵的心中,北唐瑾当年只有五岁,即便是知道自己的母亲死了,那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原因,因此,在北唐洵的眼中,这便是一个秘密,就差点被王元香说了出来,他瞬间脸色大变,冷声道:“快闭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他说这话的时候,迅速看了北唐瑾一眼,生怕北唐瑾听出什么端倪来,北唐瑾一脸的诧异道:“父亲,母亲应当是惊吓过度,才会说胡话,您不要生气!” 北唐洵见北唐瑾脸上并没有任何异样才放心,道:“你去看看你妹妹吧。” 北唐瑾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就是想让北唐洵看看他心中的温柔美丽的夫人的真面目,何等狰狞可怖。 “是。”北唐瑾应了一声,转身便走。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王元香竟然上前拉住北唐瑾的衣袖,一脸的恼恨之色,道:“我不允许你伤害我的阿芸,不允许!” 北唐洵的所有耐心都被王元香泼妇的模样磨光了,他迅速走了过去,将王元香拉开,伸出手就是一掌,拍晕了王元香。 北唐瑾一愣,道:“父亲,您这是……” 北唐瑾当然知道北唐洵是怕王元香说漏了嘴,所以才将其打晕。 北唐洵也显然是一愣,发现自己竟然一气之下将王元香打晕了,然而,他迅速恢复了平静的面容道:“为父是想让你母亲好好休息。” 北唐瑾点点头,道:“父亲,您应当点上安神香,母亲便可睡得更安稳了。” 北唐洵朝着北唐瑾点头,道:“为父知道了,你去吧。” 北唐瑾明显看到北唐洵的脸色有几分的尴尬,但却当做没有看着,转身便走了。 她刚出门走了不远,便看到北唐峰迎面而来,一脸的担忧之色,道:“阿姐,母亲现在如何了?” 北唐瑾道:“母亲并无大碍,此时已经睡下了。”她自然不会将方才的一幕告知北唐峰,以免对方起疑心。 “那峰儿去看看母亲。”北唐峰朝着北唐瑾点了点头,就要走过去。却被北唐瑾拦住了,道:“峰儿,父亲正陪着母亲呢,你去了,恐怕是不好吧。” 北唐峰听出北唐瑾的意思,面上一红,尴尬道:“多谢阿姐提醒,是峰儿唐突了。” 北唐瑾摇摇头道:“我去看看阿芸,奔波了一晚上,你也累了,早点儿休息吧!” “阿芸她怎么了?”北唐峰见北唐瑾转身,迅速问道。 北唐瑾方才不过是试探北唐峰,见对方一脸的不解之色,便道:“阿芸受了重伤,我已经替她止血了,峰儿要不要去看看?” 北唐峰站定在地上,摇摇头道:“有阿姐在,峰儿还是明日去看她吧。” 北唐瑾笑道:“也好。”便转身进了北唐芸的屋子。 看来,北唐峰同样也不在乎北唐芸的死活,那么说,凤琰此时应当还没有同父亲达成什么协议,那么,她此时阻止事态发展,还是来得及的。 北唐瑾这样想着,已经迈进了北唐芸的屋子,这个时候,藏锋将煎好的药也送了过来,北唐瑾亲自将药喂给北唐芸,然后寻了她的一名婢女守着,也便回房睡了。 翌日一早,北唐洵就将北唐瑾以及北唐峰等叫到身前问话。 此时,地上放着几炳刀剑,以及一具尸体,尸体俨然是昨晚的刺客了。 北唐洵对北唐瑾道:“阿瑾,你心思细腻,你看看这些东西能否分辨这些人的身份么?”事实上,方才北唐洵自己已经看了,并没有发现任何能说明黑衣刺客身份的标记。 北唐瑾自然知道黑衣刺客是谁派来的,一批是王元香同卫国公府准备的,而这一批人已经被凌霜在半路拦截并除掉了,北唐瑾以为,对方发现派来的人全部没有返回,应当会派新的一批人来,然而,对方却并没有再派人来,不然,王元香也不会如此狼狈了。 其一是因为王元香太相信她准备的安神香,其二是,凌霜将所有的人全部处理掉,就连传信儿的人都没有了,因此,对方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发现自己的人全死光了,因此没有再派人来。 而第二批来刺杀北唐瑾的这些人,并不是卫国公府的人,而是另一批想要脱离她掌控的人,想要在她最薄弱的时候除掉她。 北唐瑾虽然知道这些人是谁,可是,这些人此时并没有脱离她的掌控,她也不会让他们脱离她的掌控,那么变向的说,这些人实际上就是她的人,这次不过算是一次失败的叛变罢了! 因此,她绝不会告诉北唐洵这些人的来历,于是当她细细观察完这些人留下的东西,以及已死尸体身上是否有特殊标记的时候,蹙起眉头,极力思索。 北唐峰也非常想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他们的目标显然不仅仅是北唐瑾,还有他的母亲王元香!因此,他一定要找出这些人,除之而后快! 看到北唐瑾紧蹙的眉头,北唐洵心中不安,道:“发现了什么?” 北唐瑾摇摇头道:“并没有任何能证明其身份的标记,可是,这些人明显是训练有素的暗卫,那么说,这些人已经是预谋已久了,只是,女儿还有一事不明,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北唐瑾看了一眼四周北唐洵的老部将,极为谨慎得说道。 北唐洵立即会意北唐瑾的意思,对左右的人道:“你们先退出去吧。” 诸位将军知道北唐洵为人多疑,也没有在意,便也退下了。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的时候,北唐瑾道:“父亲,女儿今日之所以能脱险是因为有四皇子的助力,而且,前去请您援助的也是四皇子的贴身侍卫胡重,对于此事,您怎么看?” 北唐洵何等敏锐,一下子就知道北唐瑾的暗示,震惊道:“你是说四皇子他……”是想要拉拢他才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北唐峰十分聪慧,发现自己父亲和姐姐交换的眼神,立即明白了北唐瑾的意思,不由得也十分震惊。只是,这样的拉拢,太卑鄙无耻了吧!竟然拿她家人的性命开玩笑!真是可气! “可是,四皇子并不参与政事,怎么会这样做呢?”北唐洵虽然也有这样的猜想,是因为凤琰来的也太及时了吧!怎么这么凑巧?只是他当时的念头只是一瞬间,便没有再多想了,毕竟,凤琰并不参与政事,没有必要自导自演这么一出。 可是经过北唐瑾这么一提醒,他也觉得或许似乎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凤琰是一名皇子,哪里有皇子不想要做皇帝的呢?凤琰之所以远离政事或许只是为了隐蔽自己。 北唐瑾发现北唐洵从一分怀疑上升到了三分怀疑,心中高兴,于是又将凤琰邀请她到竹林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北唐洵的面色越来越不好看,显然是已经相信了五分,若是不是有心拉拢他,那么凤琰既然要远离朝廷政事,那么应当不同朝廷重臣的女儿走得这么近才好啊!然而,凤琰的态度,显然是要拉近关系了,甚至是想要求娶他的女儿! 北唐峰听着北唐瑾如此说,也觉得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毕竟,北唐家在大都实在是没有什么仇家。 “哼!凤琰即便是皇子,也不能嚣张到这种地方,他当我北唐洵是傻子么?”北唐洵倏然拍案而起,十分恼怒。 事实上,凤琰十分聪明,他只是在这个时候救了北唐家,让北唐洵心存感激。至于同北唐洵谈合作的时候,应当会是很久以后,而且会使得他是逼不得已才找上北唐洵,而北唐洵想到凤琰当年的相助,再想到凤琰给他的好处,让北唐洵点头就更容易多了。 这样做的话,再加上凤琰远离朝廷政务,北唐洵很难会想到,其实,这出戏本是凤琰自导自演的。 听到北唐洵的话,北唐瑾心中讽刺,你前世可不是一直被人家当傻子耍么? 但是她此次只是在北唐洵心中埋下一根刺,并不打算真要让北唐洵去对付凤琰,况且,这件事毕竟也只是猜测,于是北唐瑾安慰北唐洵道:“父亲息怒,这只是一种猜测罢了,或者真是四皇子恰巧救了母亲和女儿们,依照这样,父亲明日还要登门拜谢呢!” 北唐洵已经怀疑了凤琰,北唐瑾此时不管说多少劝慰的话,也不能影响到北唐洵心中的怀疑,她现在之所以这么说,是提醒北唐洵,即便是心中清楚凤琰的卑鄙行径,凤琰毕竟是皇子,明面上也毕竟救了他们,那么,于情于理,他这个兵部尚书也应当有兵部尚书的礼仪,自然是要登门拜谢了。 第93章黄雀在后4 听了北唐瑾的话,北唐洵的面色很快恢复了冷沉,道:“阿瑾说得没错,即便是凤琰真的如此做了,我们又没有证据,况且,他又是一个不参与政事的皇子,即便是陛下知道,恐怕也不会相信。” 北唐瑾觉得,依照北唐洵的脾气,恐怕是有所行动吧,于是问道:“父亲预备怎么做?” 北唐峰闻言,心中一惊,莫非父亲要同四皇子抗衡?即便是四皇子自导自演这么一出,可是同皇家作对,并没有什么好下场啊! 北唐洵的面色越来越沉,面上也笼罩上了一层黑云,道:“此人若是有一日拉拢我,那我便告知陛下,让陛下裁决!” 北唐瑾闻言,心下冷笑:凤琰,你不知道吧,你辛苦布的局,竟是你自己为自己挖的一个陷阱,若是你有一日知道,你辛苦培养多年的暗卫白白牺牲,却只是为自己挖了一个坑,会是怎样的感受呢? 晌午,破尘大师携弟子来看过,十分震惊,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刺杀这样的事情,一再说是她照顾不周云云,若不是寻了这么一个偏僻的院子,恐怕也不至于听不到任何动静。 王元香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就像是睡醒了一觉,但是想到昨晚的惊心动魄,还是心有余悸,她差一点就死在了那些人的刀剑之下了,此时她正在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是她的大哥派人来杀北唐瑾,怎么连她们一起动手了呢?而且,她的阿芸也受了重伤,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为了护着她,也是死了大半了。 这绝不是大哥派来的人,王元香这样想着,决心回去一定问个究竟才是。 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不能在此地祈福了,北唐洵护着众人回了北唐府,重新安置小姐们了。王元香更是清点婆子丫鬟,发现竟死了大半,因而正筹备着从外面找人呢。 只是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却说刺杀当晚,凤宸一直在书房来回踱步,心中既忐忑不安,又是欣喜,忐忑不安是,刺杀的人是武功高强的北唐瑾,他虽然已经得到消息,北唐瑾三日三夜没有合眼,更有就是卫国公府也派人刺杀北唐瑾,因此,这是他脱离北唐瑾掌控的一个好机会。 只要北唐瑾一死,父皇为大皇子安排的人就等于被消除了三分之一,那么,这对于他夺得皇位又近了一大步,清除了这样一个障碍,岂不是一大喜事? 北唐瑾说,若是不同她合作,便要除掉他,那么,他怀疑北唐瑾同他合作的真正用心,自然要处之而后快了! 听着书房沙漏的声音,以及窗外移动的月影,凤宸越发得坐立不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疾步而来,只是那人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倒地吐血而亡了! 凤宸骇了一跳!不知道是为何,他看到眼前的人,竟越发不安了!他快步走过去,拉开那人的面纱,竟是他精心培养了三年的部下,龙山! 龙山此人武功高强,聪明谨慎,是他最得力的部下,因此,保险起见,他令龙山亲自清点人去刺杀北唐瑾,就是怕失手,可是此时,他倚重多年的龙山,竟然是断气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刺杀失败! 想到这个结果,凤宸的大脑“轰”的一声直响。他此次刺杀派去了大半的人,若是此次刺杀失败,那么就意味着,他损失惨重,还没有达到目的…… 不…… 凤宸盯着龙山煞白的脸,这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他刺杀未果,还被北唐瑾发现! 不…… 北唐瑾一定猜不到是他做的,因为那些人的身上没有任何标记,就连这些人使用的武器,也是他私自找人暗自打造的。 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可寻,北唐瑾一定不会猜出是他,那么,便不会引来对方的报复了…… 想到这里,凤宸稍稍安了心,即便是损失了这么多的人,他也可以慢慢培养起来,毕竟距离殊死一搏的时日还长着呢! 只是,还没有等到他坐下,便听见一阵刺耳的,破窗而出的声音,凤宸神经一蹦,立即侧目而视! 只见一名黑衣人,蒙着面纱,身上穿的是箭袖夜行衣,身姿曼妙,竟是一名女子。她手上拿着一个精致华美的木匣子,只是那木匣子上面有鲜红的血迹,凤宸被这鲜红的血迹刺红了双眼,颤声道:“你是何人?”竟能闯入戒备森严的皇子府?真是太大胆了! 蒙面女子的眼神极为清冷,就像是寒冬最冷的冰霜,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我家主子送给您的回礼,请九皇子好好收着吧。”她说罢,左臂一抬,就将手中的木匣子扔给凤琰。 凤宸震惊到:“这是何物?” 蒙面女子声音极冷,道:“九殿下打开看看便知。” 凤宸果然依言打开一看,登时骇了一跳,只将那木匣子扔了出去,神情极为恐惧。 方才的木匣子里的,是他心爱女子的头颅,她的头上还插着他送给她的凤头钗,只是此时,也染上了鲜红的血液,不忍直视! 瞧着凤宸惊骇和恐惧的模样,蒙面女子面上依旧是极为冰冷,道:“我家主子让我转告您,她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若是还有今日的事情发生,那么,她不保证这匣子里装的是不是秦淑妃的头颅!我家主子还说,您出动了隐藏的暗卫,凤琰已经察觉,想必近日就要有所行动了,您好自为之吧!” 蒙面女子说罢,便转身而去了,很快消失在夜色中,无声无息了,唯有那狰狞可怖的匣子中的头颅证明,她曾经来过。 凤宸望着蒙面女子消失的背影,眼睛瞪得大大的,几乎要站不稳脚步! 这是北唐瑾!这一定是北唐瑾! 北唐瑾这是在警告他,不要试图毁约,脱离她的掌控,否则,他凤宸只有死路一条!他的心爱的女人的头颅就是对他最好的警告! 北唐瑾她竟然如此可怕,他刚刚派出人去,就被她察觉了,而且很快送了回礼,说明此人的消息十分灵通,知道他要刺杀她,她的回礼就立即到了,而且杀了一名他最喜欢的女人,说明她将他的心思摸得十分准确。 北唐瑾这一系列的行动说明,她可谓是快、准、狠!对待敌人毫不留情,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 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他说凤琰近日就要有所行动,而且让他好自为之,那么,她的意思就是,不预备帮他了! 他现在的境况越来越差,他走了一步错误的棋!差一点就万劫不复!若是北唐瑾再狠一点?那么,今日死的人,就是他自己!对方这么容易就能进入他戒备森严的书房,就说明了这个令他恐惧的事实。 可是…… 他还是抱有一丝的希望,或者,北唐瑾只是随意找个人杀了呢? 对…… 他要亲眼去看看! 他这么想着,就真的奔出门去,从马厮里选了一匹马,连夜就骑马出了府门,守卫的侍从被他的样子吓坏了,本来有的几分睡意,都被凤宸前来的马匹惊飞了! 皆望着绝尘而去的人,心中奇怪:这个人是九皇子殿下么?如此策马狂奔不顾皇子仪态,可不像是啊! 只是他们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策马人的影子了,就算是前去追赶也来不及了! 凤宸一直将马停在了出云斋门口,都顾不得拴马,就一脚将出云斋的门就踹开了! 门果然是虚掩着的,整个屋子里面充斥着鲜血的味道,异常刺鼻,院子里横斜着三个婢女的尸体,凤宸还是不死心,继续往里面走,只见屋内香炉里面的香还燃着,是青华最爱的梅花脑,而地上有几页纸张飘下来,正是青华曾经写的诗。 他继续往里屋走,往床榻上一看,腿立即就软了,床榻上的女子穿着大红的嫁衣,只是,应当有头颅的地方却是鲜血淋漓!极为骇人! 他曾经许诺要娶她为妻,可是,她出身平民,他们并不门当户对,若是他向父皇请旨,父皇定会斥责他,毕竟就连大皇子都没有娶亲,他又怎么能比哥哥要早成家呢?父皇一定说他不务正业,只懂得贪恋女色,不堪重用云云。 而且,即便是娶了她,他也不会册立她为正妃,因此那个位置是留个最能帮助他的女子的,就像是,大皇子至今没有娶亲,正是等着北唐瑾的归来,而他,亦是要娶一个名门之后为妻子。 因此,他这一生注定要辜负她,她是知晓的,他心中也知晓,可是没有人捅破这层窗户纸,然而,如今…… 不需要了…… 人死已矣,一切都结束了,他的爱,以及无奈,和不可割舍,都跟着这一切消失殆尽了! 凤宸倏然坐在地上笑了起来,这个女子的存在正是他登上帝位的绊脚石,左右他的情感,此时,她死了,再也没有人能左右他的情感,这不是一件好事么?他应当感谢北唐瑾才是啊! 他这样想着,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却是一边笑一边流泪,他告诉自己,不过是失去了一个骄傲的不肯屈居人下的女子!不值得他痛,不值得他伤!更不值得他悲! 三日后,大都的一处僻静的院子里。 北唐瑾没有穿华丽繁复的裙子,只是简单的月白色袍子,轻轻扣了门扉几下,很快就有人来给她开门。 开门的人正是凌霜,凌霜还是一身黑色的袍子,见是北唐瑾,恭敬道:“主子,人在里面。” 北唐瑾点点头,随着凌霜步入里屋,一抬头就看到一名身姿曼妙的女子对镜而坐。 那女子穿着一身霓虹色袍子,外面罩着白狐狸毛坎肩,头上戴满了珠翠,远远看去,极为艳丽。 女子听见脚步声,扭头一瞧,便看到一张倾城绝世的脸容,这是她见过最美的脸,即便是面若冰霜,即便是樱唇微抿,即便是秀眉微蹙,也遮不住她的美丽绝世。 她太美了,用出水芙蓉无法形容她的清丽脱俗,用冰山雪莲无法形容她的幽静孤绝,用料峭寒梅无法形容她的凌霜绝世…… 女子的一双美丽的眼睛停住了,呼吸似乎也停止了,仿佛是将所有的一切,静止在这一刻。 北唐瑾见那女子呆呆地望着自己,不觉面色微诧,道:“姑娘可是见过我?” 那女子这才醒过神来,只见北唐瑾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正笑容温和地看着自己,她自负美貌,可是在这名女子面前,却觉得她所有的美丽都黯然失色了。 她不觉微微低了低下颚,仿佛是自卑。 秋荣看罢那女子的反应,不禁摇摇头,任何人见了主子的容貌都会被震住,无不感到自己黯然失色。甚至是在战场上,主子对敌,对方往往盯着主子美丽的脸都忘了反应。 更有一次,主子体力不济,摔下马去,敌军看到主子的美貌竟然是不忍心杀害,竟将主子放回。 “青华未曾见过您。”这名女子便是凤宸心爱的女子,只是北唐瑾最终还是没有将其杀害。 北唐瑾闻言,却笑了,道:“磬然姑娘,又何必隐瞒我呢?” 那女子迅速抬美丽的脖颈不可置信得望着北唐瑾,道:“你是何人?”怎么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我是北唐瑾。”北唐瑾淡淡得说着,虽然她回大都那日很多百姓围观,可是,毕竟他们距离她太远,只是能看个大概罢了,并不能清楚得看到她的面容,因此,路磬然不识得北唐瑾很正常。 路磬然不可置信得瞪大了一双美丽的眼睛,诧异道:“是玉容将军?您怎么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您为何要杀我?” “我并不是想杀你,不过是因为凤宸视你为最心爱的女人,我不过是想要令其心痛罢了。至于你的身份么,我自然有我的渠道得知了。自然,我也知道,你接近凤宸的目的并不是喜欢这个人,而是要报仇,是也不是?磬然姑娘?”北唐瑾的声音淡淡的,面容更是淡淡的微笑。 只是她说出的话却令路磬然震惊得不能自已! 她的真实身份是平凉候的三小姐,只是,他的父亲被人抢了军功,还被人陷害以至于满门抄斩,若不是她从小被送到靖州老家养病,此时也不能站在这里了! 因此,她得到消息,就日夜兼程赶来大都,她想要复仇,凭借一己之力是绝不能做到的,于是她便在大都最有名的茶楼,天香楼弹琵琶为客人助兴,希望能通过此渠道结交到大都权势中心的人物,她这么一等就是一年,她也终于结交了一名贵人,十分欣赏她的才情,他便是九皇子凤宸。 初次接触,她觉得凤宸是谦谦公子,温文儒雅,有才华,懂礼数,从不逾越。他们只是相互欣赏。再后来,凤宸常常到天香楼坐一会儿,只是不是为了喝茶,而是为了听她弹的琵琶,他说,听她弹奏琵琶能去了一天的烦忧。 再后来,她不再在天香楼弹奏,而是被凤宸接入府中,日日为凤宸一个人弹奏,只是,从此她更进一步了解了凤宸,她不是他想象的谦谦公子,而是一位有野心的皇子,他所说的忧思,是处心积虑夺得皇位的忧心忡忡,以及在其中的险象环生的恐惧和担忧。 他曾许诺要娶她为妻,她一开始就不相信,她了解凤宸这个人,是多么想要得到皇位,而她,不是他争夺皇位的助力,反而,凤宸若是娶了她这样一名女子作为妻子,是一种阻碍。 自古皇子贵族之间联姻就是为了增强自己的势力,而凤宸亦是如此。 因此,凤宸的诺言不过是一个谎言而已,想要留住她的谎言,她曾多次暗示,她若是不能为妻,那么她不会留在他的身边,她宁可浪迹天涯,四海为家。而且,只有成为他的妻子,成了九皇子妃,她才有更多的筹码去报仇。 然而,她明白,她最终也是无法成为九皇子妃的,她也不能实现她报仇的愿望,她想要离开凤宸,可是凤宸却又不放她走,两人如此僵持着,又是一年。 而近日,她离开了凤宸,竟是这种原因,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要惋惜,或者是有些不舍的?会么?对凤宸的不舍么?不,她从不曾爱过这个男子,他不过是她复仇的工具罢了! 可是,她的秘密,只有她一个人才知道的,北唐瑾是如何得知的呢? “我知道磬然姑娘的目的是为了报仇,那么磬然姑娘是否肯同我合作呢?”北唐瑾十分直接得就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路磬然一震,道:“你会帮助我复仇?” “我们互相合作,各取所需,到时候,合作结束,我会护着姑娘全身而退,姑娘觉得如何?”北唐瑾淡淡得开出了条件。她相信,她的条件可比凤宸的好多了。 “那我该怎么做?”既然有人帮她复仇,她还能全身而退,她求之不得! 北唐瑾笑道:“金谷楼上,宾客满座,青凝绝世,一舞倾城!” * 哈,黄雀是阿瑾。 第94章仙子降尘 路磬然诧异道:“您的意思是说,让我去金谷楼做舞妓?”金谷楼可是烟花柳巷之地啊! 凌霜也十分诧异,主子怎么让一位名门闺秀去做舞妓呢? 望着两人诧异的面容,北唐瑾却道:“金谷楼的第一名妓,名出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其舞姿倾城为大家世族称道,才情艳名更是无人企及,然而,我相信,凭着磬然的聪慧,定能取代她成为金谷楼第一名妓。既然出岫清纯脱俗被人称道为芙蓉美人,那么,磬然应当是当之无愧的牡丹了!” 路磬然还是不甚明白北唐瑾的意思,道:“可是,若是做了艺妓,抛头露面,我的身份又如何转换呢?” 北唐瑾笑道:“磬然姑娘此时淡妆,清丽脱俗。若是以浓妆艳抹示人,日后,还有谁能识得姑娘呢?而且,我并不想让凤宸发现姑娘的踪迹,定会派人保护姑娘周全,这一点请姑娘放心。”北唐瑾十分真诚,而且,她的确是需要像路磬然这样一名美貌和才情兼有的女子,然而,更重要的是,路磬然十分聪慧。 然而,路磬然仍是不明白,道:“这样就能复仇了么?” 北唐瑾道:“自然不是这么简单的,只是,姑娘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取代出岫成为第一名妓。自然,这期间,我会对姑娘有求必应,免除姑娘的后顾之忧。” 路磬然听到此处,终于是明白了一些了,连忙拜倒在北唐瑾的面前,道:“只要将军能为磬然报仇,磬然任由将军差遣!” 北唐瑾亲自扶起路磬然,瞧着面前这位骄傲的女子,她也曾经是大家闺秀,然而,为了复仇也要屈尊降贵,这不仅仅能说明这名女子很识时务,更说明她十分聪明,知道什么时候要昂起她高傲的头颅,也知道什么时候要低头求人。 “磬然姑娘不必如此客气,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姑娘不必向我行礼。”北唐瑾温和得笑道。 她其实十分佩服路磬然,她十分聪慧,自己不能报仇便懂得寻求倚仗,更知道什么人可以依靠,而什么样的人应当远离,只有这样的人,才是她北唐瑾要找的! 对于北唐瑾的尊敬和帮助路磬然极为动容,这么多年,她寻求倚仗,哪个权贵不是高昂着头,从来不将她看在眼中,即便是凤宸也从未如此尊重过她,而北唐瑾却说,她们是平等的,她肯对她另眼相看,她如何不感动呢? 又过了三日,金谷楼突然传出消息,新来了一名才华出众的姑娘,据说出自名门望族,只是家道中落,不得不落入风尘。 而这个月的初九,这位姑娘将当庭献舞,同宾客们见面。 这个消息一传出,上到王孙贵胄,下到平民百姓,无不慕名而来,纷纷打听这位新来的姑娘到底如何样貌,又是如何才情,使得金谷楼不惜开这样大的排场来推荐一名新来的姑娘。然而,不论他们如何打听,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只知道这名姑娘名为青凝。甚至有人偷偷去看,却皆被挡在门外,如何也不能看到这位青凝姑娘的面貌。 天青楼楼顶,千堆雪。 青帘微动,琴音空濛如雾,纱帐轻飘,舞姿妖娆动人。 凤晰琀端坐抚琴,姿态闲适雍容,淡雅如兰,一双白玉的手指在手底下的紫漆海月清辉古琴上轻轻拨动,琴音宛如空山云雾,又如塞上清辉,如梦如幻,令人忘俗沉醉。 而他面前的美人身着雪白色纱衣,脚步随着琴音舞动,宛若月下仙子婉转动人,又如水中芙蓉清丽脱俗,天然丽质。 琴音唯美空濛,舞姿倾城绝世,可谓是舞为琴起,音为舞生。 一曲终了,屋中的美人儿也停止了舞蹈,却是酣畅淋漓,十分尽兴。 望着香汗淋漓的美人儿,凤晰琀赞道:“出岫总是能随着晰琀的琴音起步而舞,真是令晰琀佩服。” 那美人儿声音如珠落玉盘,十分动听,道:“是明王您的琴弹得太好了,出岫不由得就舞起来了。” 那美人儿说到这里,倏然蹙起眉头,十分忧愁一般。 凤晰琀见美人儿如此,安慰道:“出岫为何皱眉?” 那美人儿便是金谷楼第一名妓出岫,她见凤晰琀一脸的关切,担忧道:“可惜出岫纵然舞姿再美,也要被人取代了,想必明王殿下也听闻,金谷楼新来了一位姑娘,名青凝。她人未出现,才名就远扬了,可见其才名定是在出岫之上,想必,等这位姑娘出现,王爷就再也不会请出岫来跳舞了!” 出岫不是一开始就成名的,她是一点一点艳压群芳,才露出头的,因此,对于青凝的到来,她内心十分担忧,生怕自己被她取代。 凤晰琀消息灵通,自然听闻金谷楼来了一名才华出众的姑娘,据说这位姑娘要以诗会友,若是她不满意,便不会邀见。还未露面便如此要求客人,可见这位姑娘的才情以及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凤晰琀不禁想,是如何才情和样貌的姑娘才会如此骄傲呢?莫不是…… 想到此处,他的脑中便浮现了北唐瑾的面容。 若是这位青凝姑娘的美貌能与北唐瑾比肩,聪慧能及得上北唐瑾一二的话,那便是一位有趣的女子了。 “出岫有出岫的好处,那位姑娘也有她的过人之处,出岫何必担忧呢?”凤晰琀笑容优雅,只是他的笑颜却是勾魂摄魄,使得他面前出岫的脸容顿时一片晕红。 “出岫能得到明王殿下的赏识,是出岫的福气。”出岫轻轻颔首,低眸含笑。 很快到了初九那日,金谷楼的一楼大堂内已经是宾客满堂,皆等着这位青凝姑娘的出现。 北唐瑾这日也扮成男子,坐于宾客中。只见宾客中有大都的富商、国公府的公子、亦有将军府的小姐扮成男装混进来的,然而,北唐瑾关注的不是他们,她等的一名贵客。 北唐瑾坐在金谷楼二楼的一个雅间喝茶,而她对面的则是今日的主角,青凝,也就是路磬然。 路磬然此时还是十分不明白,北唐瑾为何要她名动大都,不由得问道:“将军为何令磬然如此做呢?” 北唐瑾望着对面的雅间启齿含笑,道:“很快你便知晓了。” 一楼的大堂的台上很快出现了一位红衣女子,纤纤细步,盈盈而来,身姿曼妙,巧笑嫣然,双颊红晕如桃花,眉目顾盼间神采飞扬,她抱着一把琵琶,坐于早就准备好的座椅上,而随后,便有一名白衣女子翩翩而来,她的发髻高高挽起,金色流苏垂于额间,美丽脱俗,她的衣摆宛如清荷绽放,清透如蝉翼,众人望去,皆连连赞叹,皆以为这名女子就是青凝。 琵琶声起,宛如泉水叮咚,伴随着琵琶声,白衣女子甩袖而舞动,她的衣袖飘扬,游走浮动,宛若柳枝在风中飞舞。她宛如蝉翼的莲花裙摆随着她的脚步移动而旋转舞动,宛如莲花盛开。 她曼妙的身姿,飞扬的舞步,清丽的脸容,以及琵琶声的婉转,宛如一幅美丽的出水芙蓉,众人观之无不拍手叫好,掌声雷动。 凤晰琀坐于二楼雅间看罢,收回目光,朱唇含笑,望向还在观看的花涧月,道:“你说下面的白衣女子可是青凝姑娘?” 花涧月被方才女子的旋转的舞步震住了,这女子的步伐比他的还快,此时听到凤晰琀问话,也收回了目光,道:“若是这位女子是青凝姑娘,我倒是要向她讨教舞步了。” 凤晰琀闻言摇摇头,道:“你竟是喜欢这些奇怪的物拾。” 花涧月是一名男子,不但喜欢舞刀弄枪,也喜欢跳舞弹琴,因此,在男子来说,的确是一个奇怪的人了。 然而,侧立左右的婢女却掩唇笑道:“这可不是青凝姑娘,青凝姑娘还在后头呢!” 花涧月闻言不禁更为好奇,方才这位女子的莲花舞步已经是极美了,若是比这还要精彩,那是如何一边景象呢? 凤晰琀显然比花涧月的面色平静多了,俊颜上依旧是雍容优雅的笑意,而嘴角则是轻轻勾起一抹兴趣味儿。 台下的人还在拍手叫好,啧啧称奇,台上的场景已经慢慢变换,然而,却始终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只是听到不知是从何处传来的琴声,宛如青竹出生,柳岸染绿,又如桃李新生,乐曲婉转动人,轻快而洒脱,众人正陶醉在这美妙的乐曲中,倏然听见一阵破竹之音,顺着那声音望去,竟是一名身着华衣的女子从天而降,她的衣摆上是用轻纱挽成的大朵大朵的状若盛开的牡丹花,随着裙摆的飞扬,女子轻轻扭转腰肢,倏然就有无数花瓣飞扬而下,宛如天女散花般,香气扑鼻,美人如玉。 众人不禁张大嘴巴仰头观看,只见那女子身姿十分轻快,在空中来回飞舞,众人皆以为是仙子从天而降,仔细看去,才发现她的玉手上挽着一条极为纤细的五彩丝带,她便挽着这丝带在空中来回旋转,宛若神仙妃子降尘起舞。 第95章疑云丛生 金谷楼总共十层,而这位女子竟是从顶层飞身起舞,远远看去宛若彩蝶翩飞在空中,她长袖飞扬,腰肢扭动,手中的彩色丝带被她甩动而起,宛如彩色的游龙在空中飞旋,又像是牡丹盛开的慢动作,说不的华丽和妖娆。 能在地上舞动衣袖已经是极为罕见,而这位女子竟能在空中甩袖成舞,更何况,她一只玉手还挽着彩色丝带呢? 众人无不惊叹,拍手叫好。 临江侯府的五公子陈德也在大厅之内,他看到空中起舞的美人儿惊叹道:“飞天舞也不过如此了吧!” 他这么惊叹着,也同时说出了在场众人的心声。 宋国公府三公子伸手捡起肩膀上的花瓣,嗅了一鼻子香气,也赞叹道:“这可不就是飞天舞么?” 众人还在震惊空中女子的舞技超绝,只见那女子竟然倏然松开手中的彩色丝带,飞身而下,在场的皆愕然张大嘴巴,以为这美人儿是失手掉了下来,皆要伸手去接住,谁知道的那美人儿竟是彩绣一甩,像是万花竞相开放,所有的妖娆,所有的色彩都集中在她的头顶,而她飞扬的裙摆,以及水袖的舞动,还有她昂扬的螓首,就像是一只翩翩乍飞的惊鸿!又像是惊鸿飞天而下! 裙摆迅速飞扬,翩翩如蝶,衣袖狂舞,宛如百花盛开,她纤柔曼妙的身姿在空中滑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在众人的瞩目下宛如蜻蜓点水轻盈落入台上。 这个时候,场上安静得蚊声可闻,几乎忘了喝彩和鼓掌。皆瞪着一双眼睛看着飞身而下的美人儿。 只见这美人儿飞身下台,也没有停止舞动,而这个时候,琴音陡转,倏然变得缓慢而悠扬,就像是昙花夜中花盛开的慢动作,又像是露珠滚落在碧色荷叶上,那般静美。 美人儿跟随着琴音起舞,彩绣甩动,舞步飞扬,腰肢迅速旋转,远远观去,只能看到她的裙摆飞扬,和衣袖飞舞,狂舞而妖娆。不消片刻,那美人又随着琴音,动作开始变得缓慢,她腰肢柔软如柳枝,玉臂轻抬,秀腿轻提,婉转如一条水蛇,仿佛浑身的骨头都没有了,那般的柔软,又那般得纤细! 此时,众人才想起看美人的面容,只见她的脸容上蒙着一层绯红色的轻纱,只能看见她一双勾魂的眸子,妖媚到了骨子里,也疼到了心尖儿上。让人看了恨不得立时将这美人儿拉到怀中狠狠得疼爱。 琴音缓慢,宛如仙音,美人儿舞姿倾城,飞旋在台上,即便是隔着面纱,美人儿的一颦一笑皆映入众人的眼中。 这时候,倏然有人惊叫,道:“快看,她的脚下!” 众人闻声而望,只见那美人的脚下竟是踩着一幅华贵的牡丹图。脚下牡丹盛开富贵华丽,台上美人儿舞姿妖娆,宛如牡丹,同样的雍容华贵,富丽妖娆!牡丹映美人儿,美人踩牡丹,台上竟是两朵盛开的牡丹花! 更令众人新奇的还不止如此,原来台上早就摆好了绘画的颜料,美人儿每次甩动衣袖都会蘸取颜料,而随着她的起舞,她的就在脚下的宣纸上描绘牡丹,只是她的衣袖本是鲜艳五彩,而她的舞姿太过妖娆,使得众人竟然没有发现,原来美人儿是蘸墨起舞。 她以衣袖为笔,腰身如笔锋,完美得描绘了一副牡丹盛开图! 凤晰琀看到此处,眯起眼睛,朱唇轻启,笑道:“原来是以舞作画,的确是新奇有趣,这个青凝姑娘,的确是有意思。” 花涧月早就看得呆住了,叹道:“飞天而舞已经是令人惊叹,这在宣纸上起舞,并且能将牡丹花画得如此雍容,宛如真花,可见这女子不仅仅是舞姿倾城,更兼画技超绝!的确是远远超过了出岫,怪不得金谷楼用如此大的排场迎接这女子呢!” 众人正在凝神观看,只听得琴音乍转,宛如玉瓶破碎,同时,美人也乍然起飞,而她脚下的牡丹花也随着她的飞起也飞升空中,众人看去,只见那宣纸上的牡丹鲜艳欲滴,宛如真花。 陈德的画技是大都最出名的,他看到美人儿画的牡丹,惊叹道:“好好好!真是好极了!用衣袖化成的牡丹竟能如此逼真,宛如真花!” 就连陈德都惊叹这美人儿的画技超绝,可见,美人儿的牡丹的确是画得极好了。 这时候,众人还在惊叹牡丹图的逼真,有人又叫到:“快看,那画上竟有字在动!” 众人细细观去,只见隔着那宣纸,背面的美人竟飞扬起舞,她五彩的衣袖打在宣纸上,竟然是一首诗,有人念道: “百宝阑干护晓寒,沉香亭畔若为看。春来谁作韶华主,总领群芳是牡丹。” 念罢,冯胜拍手赞道:“好个总领群芳是牡丹!青凝姑娘果然艳冠群芳,乃牡丹仙子再生啊!” 这时候,众人听闻,皆赞叹台上的美人儿倾城舞姿,无人能及,是金谷楼当之无愧的第一美女! 在众人的惊叹中,画卷沉落,而华衣美人儿已然慢慢退去,众人皆惋惜。 “青凝姑娘怎么走了呢?” 众人正疑惑间,只听见柔美清澈的声音飘在空中:“青凝非为牡丹,青凝只是牡丹花上的一滴凝露罢了!若是有贵客赏识青凝,请以牡丹为题作诗,届时,青凝依照诗词见客。” 只是,青凝虽说自己非为牡丹,可是自从那日后,大都便传遍了金谷楼新来一位青凝姑娘,她的诗词歌舞,无不是惊才绝世,舞步更是宛如牡丹,华贵雍容,艳冠群芳。一时间前来上门求见的人,门庭若市,络绎不绝,可是,青凝却推说自己身体不适,不宜见客,因此,这位青凝姑娘更令人向往和追捧了。 已经有十日了,金谷楼的老板环香终于坐不住了,前去胜芳阁找青凝。 只是她刚推开门,就见一名黑衣剑秀,眉目英挺的女子挡在门口。她的眼睛就像是寒霜一般盯着她,环香被吓了一跳,道:“你家小姐呢?” 站在门口的女子正是凌霜,北唐瑾吩咐凌霜保护青凝,因此,凌霜也便跟着青凝住进了金谷楼。 “我家小姐今日不见客,请你回去吧。”凌霜冷冰冰得回了一句,可是环香虽是怕她,但是这青凝总是不接客,她如何赚钱呢?再者,要养活这样一名女子也费不少银钱呢! 青凝不见客,她不是养了一个吃白食的么? “哎呀,我说姑娘,你家小姐总是不见客,我可养不起一个吃白食的啊!”环香知道面对这么一个冷冰冰又会武功的女子她不能说硬话,只能软着来。 凌霜还要赶她走,就听见里面有一个极为动听的声音传出来,道:“让她进来吧。” 凌霜这才让步,环香赶忙从凌霜的身边挤过去,步入里屋,就瞧见青凝已经是梳妆完毕,养在美人榻上看书,倒是悠闲自在。然而,环香可是苦着一张脸道:“青凝姑娘,你这总不见客,即便是金谷楼也是养不起你呀!” 青凝从美人榻上起来,吩咐旁边一名绿意婢女,道:“小翠,你去倒杯茶来。” 环香听闻,却道:“哎呀,这茶就不喝了,青凝姑娘还是给我个准信儿,到底何时见客啊?这奇货可居,时间久了,客人就会将你遗忘啊!” 那日下台以后,青凝就同环香说了见客的价格,什么见一次面要一百两银子,要作一首诗就要二百两银子云云,皆是天价,就是出岫跳一支舞才一百两银子,青凝却将见一次面就开了一百两银子,环香如何不震惊,可是当青凝说奇货可居的时候,环香觉得她说得有理,便答应了,可是谁知道,青凝竟是十日都未见客。 使得那些客人每每失望而归,可是她挡住一次两次可以,这总是不去见客,不是要客人砸烂她的金谷楼么? 青凝笑道:“既然如此,那明日就开个以诗会友,能对上我诗的,便可见我,自然,这次见面可是一面五百两,如何?” 环香惊呆了,这个价格简直是…… 翌日,青凝果然以诗会友,并说她选中的人方可见她,只是每次见面须得五百两银子,可是,即便是这样,那日的金谷楼也是挤满了人,争先等候青凝出诗。 北唐瑾在二楼雅间望着这样的场面,轻轻抿了一口茶,笑道:“鱼儿就要咬钩了。” 这日,永昌公主邀请北唐瑾下棋,北唐瑾一早便进宫陪伴。 两人一见面,永昌公主就拿出自己新谱出来的琴谱让北唐瑾看,北唐瑾接过琴谱,只是稍稍改了一下,永昌公主叹道:“我每次弹奏,总是觉得缺点儿什么,可是却又是想不出来,可是经过阿瑾你的妙笔一改,便就妙笔生花了!” 永昌公主擅长谱曲作画,至今无人能够得到她的赞赏,北唐瑾是第一个了,然而,北唐瑾却笑道:“公主只是钻进了琴谱里,而阿瑾在琴谱之外,自然能看出这缺漏之处了。” 永昌公主点头道:“阿瑾真是心思玲珑。” 说话间,她已经命人将棋盘摆了上来,然后又道:“前日下棋,我竟只赢了一回,今日啊,我可要杀你个片甲不留!”永昌公主一边说,一边笑着,十分自然,完全没有她在外人面前的冷漠和孤傲,北唐瑾只是笑笑,便捡着棋子往棋盘上放置。 然而,永昌一看,忙将棋盘上的黑子又捡了回去道:“阿瑾,你这次可要让我三子!对了!我执黑子!”她这样说着,就将那盛着黑子的棋罐子拿到了自己那一边,将盛着白子的棋罐子放到北唐瑾的一边。 北唐瑾摇头笑了笑,永昌公主的棋技虽十分高妙,可却不是自己的对手,每次她要输棋,让对方无法察觉,也是极为不容易的。但是,每次看到永昌公主笑得极为灿烂,她也觉得自己的心思没有白费。 两人下到一半的时候,大皇子突然到访,永昌公主思索如何对棋,就连婢女的禀报声都没有听见,大皇子并不在意,他和永昌公主是亲兄妹,关系极好,因此常常来坐坐。大皇子只是摆摆手,婢女们就退下了。 北唐瑾见到大皇子,立即起身行礼道:“玉容拜见殿下!” 大皇子这几日政务繁忙,虽然说听闻了北唐瑾在永昌公主的玉缈宫陪伴公主下棋,可是却如何也抽不出片刻功夫来看。父皇说,要他借着永昌和北唐瑾培养感情,所谓日久生情,便是如此。因此,在目睹了北唐瑾的美貌和聪慧之后,他便也喜欢上了这名女子,十分希望她能成为自己的妃子。 因此,今日一听闻北唐瑾来了玉缈宫,他下了朝,便也过来了。 “玉容不必多礼。”大皇子儒雅一笑,摆摆手,便也走到了棋局一侧,观看两人下棋。 只见棋盘上,黑白棋子厮杀,而白子明显是占了很大优势的,想到永昌公主曾跟他说,她同北唐瑾下棋,十局有九局是输的,每次赢了棋,都是惨败。 因而,凤英便知道,白子一定北唐瑾的,而黑子是永昌公主的,黑白两种棋子实力悬殊。 可是,只是观棋和下棋倒是十分无趣,虽然凤英为人怯懦,只是在危机时刻更为明显,或者在重大决策的时候,十分优柔寡断罢了,而平时,凤英看上去也是一个威严的皇子,因此,他知道自己要迎娶北唐瑾,自然是要用了几分心思的。 北唐瑾今日穿了一件雪色袍子,袍子是用蓝色丝线绣成的兰花图,而领口则用大红色的丝线细细密密得牵上边角,更有单瓣的兰花花瓣排成,极为雅致,再加上她本就清丽孤绝的面容,更显得她美脱俗,气质出尘了。 凤英只是看了一眼,便舍不得移开目光,可是,他毕竟是皇子,必须要有皇子的仪态,他强迫自己收回了目光,想要引起北唐瑾的注意,于是联想到数日前北唐瑾在破尘庵险些丧命,便问道:“听闻破尘庵那日十分惊心动魄,玉容也受了伤,此时可是大好了?家中的姊妹可有受伤的?” 北唐瑾瞧了一眼凤英极为认真的模样,笑道:“多谢殿下关心,玉容已然痊愈,家中姊妹也相安无事,只可惜此时都未能抓住凶手,可怜家中的婢女婆子死了大半,竟不能为他们讨回公道了。” 事实上,北唐瑾之所以来玉缈宫下棋,也是为了见到凤英,想要暗示他一些什么事情,今日凤英问起,她自然是预备好了说辞,因此,显得极为有兴致,并不是昔日冰冷的玉容将军。 见北唐瑾竟轻轻一笑,显得很热络,凤英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又道:“何以抓不到凶手呢?” 凤英想的挺好,若是有人刺杀定能寻个蛛丝马迹,即便是没有蛛丝马迹,北唐瑾应当心中清楚前来刺杀的人吧,就连自己的仇人都不清楚,可不像是聪慧的北唐瑾。因而,凤英明里是问,怎么会没有抓到凶手,实际上却是再问,是否知道谁是凶手,他问得十分隐秘,显然,凤英遇到这样的事情多了,因此说话十分有技巧,而且婉转。 北唐瑾秀眉微蹙,然而,实际上,她早就料到凤英会如此问,身为一名处于权势中心的皇子,凤英经常遭到刺杀,因此,对于刺杀之事十分敏感。 “哎!这多亏了有四皇子相助,不然别说要找到刺客了,玉容几乎要葬身在破尘庵了!父亲前去营救的时候,刺客早就撤退,因此无法跟踪其去向,而刺客留下的刀剑之类,也无法证明其身份,因而,至今也未知刺客是何人。” 北唐瑾一边说,一边叹气,她身姿窈窕,妩媚多姿,蹙眉和叹气的时候竟别有一番柔弱的风情,令人观之生怜爱。 凤英本就对北唐瑾有好感,又见她如此犯愁,不由自主就想要安慰她,道:“四皇弟经常去破尘庵游赏,他救了你倒是情理之中,可见玉容命中是有贵人相助的,因此化险为夷。” 北唐瑾显然没有想到凤英会如此看好凤琰,还为对方说话,说凤琰是她的贵人,可见,凤英真是心思太单纯了。 不过他想得倒是没有错,凤琰正是因为常常去破尘庵,因此,凤琰救了她,其他人竟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况且,凤琰此人长袖善舞,善于拉拢人心,皇子中很多人对其极为佩服和敬重。这便是凤琰的高明之处。 北唐瑾显得十分愧疚,道:“当然四殿下出动自己的亲卫十余人,皆是一等一的高手,而对方派来的也是暗卫,才勉强能对敌,可是,即便是如此,玉容也是险些丧命的,而四皇子为了护着五妹妹也受了重伤,因此,玉容十分愧疚,令四皇子损失那样多的部下,想来是精心培养自保的,可是如今都折损在了破尘庵,四皇子此时的安危可是……” 说到这里,北唐瑾不再说下去,她暗自观察着凤英的表情,只见凤英脸上疑云丛生,颇为不解,又问道:“你是说四皇弟培养了很多武功一流的高手?” 若是为了自保,带些侍卫便可,培养这么多的高手是为何?而且是可以同暗卫匹敌的高手,这就十分令人怀疑其用心了。 第96章含沙射影 北唐瑾诧异道:“这些侍卫不是陛下赏赐的么?” 凤英脸上的疑云只是一时,很快又了然了一般,道:“父皇是会赏赐一些高手,可是却从没有高手可以同暗卫匹敌,可见这些高手是四皇弟精心培养的。他这个人啊,喜欢一股子劲儿钻研武功、诗词、书画,因此,将底下的人都熏陶了。他身边的胡重就写一手好字,就是受到了四皇弟的影响。”说到这里的时候,凤英竟然理所当然得笑了起来。 然而,永昌公主听罢,立即抬起头来看着北唐瑾,道:“四皇弟身边竟有这样多的高手?可见是他用心培养的,但是父皇明令禁止,不许皇子们私下培养高手,以及打造兵器,他既然不喜参与朝中政事,那么应当不必培养这么多的高手,莫不是他有很多仇家?用来防身?”永昌公主就显然并不觉得凤琰培养高手只是为了自保,她口中的讽刺之意,是在说凤琰是别有用心的! 凤英听罢,还是不甚同意永昌公主的说辞,道:“永昌,你太杯弓蛇影了,四皇弟根本就不喜政事,就连父皇接连安排他很多次,他都推说并不想卷到权势斗争中来,并且说将这样好机会让给有心政事的人,可见,他的确是对这些十分不感兴趣的,不然也不至于整日纵情山水和诗词书画中,这哪里像是有心政事的皇子了?再者,我是大皇子,将来也是太子,四皇弟却多次救我于为难中,永昌,可不能如此猜度死皇兄哦!他可是这些兄弟中难得能交心的人!” 北唐瑾听了这两人的对话,有看到凤英一脸笃定的模样,暗自摇头,凤琰隐藏得太深了,再加上他十分会拉拢人心,而且凤英本人喜欢诗词作画,而凤琰也喜欢,两人兴趣相投,凤英对凤琰如此好评,也并不奇怪。 北唐瑾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凤琰在大都布置了这么多年的铜墙壁垒不是她一时就能攻破的,她还要一点一点瓦解才行。 果然,永昌公主听罢,也觉得十分有道理,她同时也十分赏识凤琰的作画才能,因此道:“或者是我多心了。” 凤琰这么一个异常的举动就被轻飘飘的揭过去了,难怪凤琰这么大胆,敢公然在破尘庵动手了,然而,一次暗示不成,并没有任何关系,她还有其他的事情借用凤英之手呢! 既然两人都不怀疑凤琰,北唐瑾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处,说多了反而引起凤英的怀疑和不喜,因此,北唐瑾也夸赞凤琰道:“四皇子的确是温文儒雅,待人和善。” 凤英见北唐瑾对凤琰也有好感,道:“若是接触久了,你会知道更多四皇弟的好处呢!”俨然是向北唐瑾推荐凤琰了。 北唐瑾蹙眉道:“只是四皇子踪迹不定,玉容想要见一面恐怕是不容易了。” 凤英笑道:“这又何妨?改日我邀请四皇弟来下棋,你便也见着了。” 北唐瑾笑道:“这倒也是。” 永昌公主终于落子了,北唐瑾稍后跟着落子,说起来,永昌公主并不十分擅长故布疑阵,她的下棋就像是她自己的性子一般直来直去,攻击就是攻击,防守便是防守,没有太多的弯弯绕。因此,同永昌公主下棋,还是比较轻松的,不像是同明王下棋,要思考各种可能,明王凤晰琀下棋就像是他的本人的性格一般,十分怪盗,不按照常理出牌。 不到半个时辰,北唐瑾又赢了,永昌公主唏嘘,道:“阿瑾,你应当让我十子,你瞧我这输得!” 凤英在一旁观看棋局,发现北唐瑾总是步步为营,可是步步为营归步步为营,她设下的陷阱也颇为多,甚至,每一步都会有一个小陷阱,十步就是一个大陷阱,让你防不胜防,怪不得她布下的阵法十分难破,也怪不得她能战功赫赫,颇受将部下们的爱戴呢! 原来父皇正是看中了这名女子的聪慧,才要他一定迎娶为正妃啊!若是他能娶到北唐瑾这么聪明的女子,那么有一日登基为帝就省去了很多烦忧了。 “玉容,我们来一局吧。”凤英在永昌公主收好棋子的时候说道。 北唐瑾笑道:“玉容愿意奉陪。” 于是永昌公主和凤英换了位置,北唐瑾同凤英开始对棋。 前世,北唐瑾也曾经同凤英下过多次棋,当然,凤英从未赢过,她更不会让棋给凤英,对永昌公主,为了博得对方的欢心,她偶尔会输棋,而对于凤英,对方是要依靠着她的,她更是没有必要讨好凤英,甚至当年,因为凤琰从小受苦的原因,她对凤英还是有几分厌恶的,因此,她嫁给凤英以后,从来没有给过对方好脸色。 而凤英表面上看是一名威风凛凛的皇子,而实际上,他骨子里是懦弱的,他要依靠北唐瑾,因此,对北唐瑾是言听计从。 北唐瑾十分了解凤英下棋的套路,因此,对方不管走哪一步,她都知道他的目的,因此,不到半个时辰,凤英便输了棋。 凤英叹道:“玉容,你真是太厉害了,这才几步,我便输了。” 的确总共不过二十几步,若不是凤英思考的时间长,北唐瑾会用更短的时间赢了对方。 永昌公主诧异道:“皇兄,我记得,你的棋技可是比我更胜一筹啊,怎么就这么几步就输了呢?”她说这话的时候,还盯着棋盘看,依旧是没有解除心中的疑惑。 凤英也十分奇怪,明明是自己的棋技要胜过永昌,可是,自己不到半个时辰就输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北唐瑾摇头看着这兄妹两个,同样的单纯,不由得径自笑了起来,奇怪自己当初怎么就相信凤琰那个心思深沉的人了呢? “阿瑾为何发笑?”永昌公主刚从棋盘上抬起头来,就看到北唐瑾又摇头,又发笑,觉得十分奇怪,阿瑾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北唐瑾道:“是想到了昨日的见闻,公主是不是有兴趣听呢?” 凤英此时也好奇起来,道:“是什么样的见闻?竟让你发笑。” 北唐瑾道:“玉容这是苦笑,可叹女子的命运多舛啊!” 永昌公主和凤英更为好奇了,道:“到底是怎样一名女子,竟令阿瑾都为其叹息?” 北唐瑾战功赫赫,聪慧过人,诗词书画无一不精,尤其是写了一手漂亮的梅花篆,她虽为人谦逊,却实际上很少有人能入她的眼,因此能令北唐瑾感叹的女子,应当十分不简单了。 北唐瑾道:“此女子乃当世才女,色既倾国,思乃入神。天性聪慧,才思敏捷。七岁便开始作诗,幼时被称为诗童,她的才华备受到当时诗我翁的重视,于是这个诗翁便指导她作诗,渐渐她便对这位诗翁心生爱慕之情,可是,诗翁知道不能同其结合,便离开了大都。后来这位女子嫁给了当时的状元郎,两人情投意合,奈何状元郎的夫人将其赶出了门,这位状元郎十分愧疚,于是便将她安置在一座道观中。” 说到此处,北唐瑾中途口渴,喝了口茶,这时候,永昌公主插话说道:“此女子有如此才华怎能愿意屈居人下呢?” 北唐瑾道:“她才华禀赋远胜于其他女子,奈何出身商户,因此做妾也是不得已,再者,女子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一名柔弱的女子怎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呢?”北唐瑾边说边叹气。 凤英也叹道:“可怜这样一名才女,本应当金屋藏娇,奈何竟受到这等凌辱!” 北唐瑾心道:这样的女子多了去了,只是您贵为皇子,高高在上,又岂能知道小女子的苦楚呢? 然而,她并没有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只是继续道:“ 最惨的不是她被赶出状元府,而是在道观被一名高官看上,只是她为人骄傲,又对状元郎情深,并不喜这位高官,即便是这位高官许给她名分,她也不愿意委屈自己要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生活,于是,她拒绝了这位高官。可是高官却不罢休,屡次纠缠不休,最后女子言辞激烈,终于激怒了这位高官,于是高官竟使得她同她身边的婢女产生矛盾,这位女子怀疑她的婢女同她的朋友们私自来往,一气之下竟将婢女失手打死,于是,这位女子被官府处以极刑,年仅二十六岁。” 永昌公主听到这里,竟然突然站起身来,面容极为愤怒道:“大夏竟有这样的官员么?” 凤英似乎也听出来了一些弦外之音,问道:“玉容说的可是当朝的官员?” 北唐瑾摇摇头道:“玉容身为大夏的将军,回到大都本不应当参与朝政,妄加评判,玉容只是同情这位女子的遭遇,本是不幸了,却有如此才华美貌又如此年轻而夭,真是可悲可叹啊!因此,殿下只当听了一则见闻,权当解闷了吧!更何况,这名官员的确是涉及到朝廷要事,殿下切不可因为此事而迁怒于他啊!” 第97章直攻人心 然而,凤英还是止不住怒气,道:“这等官员岂能重任?岂配入朝为官?且不说他卑劣的行为,就是垂涎他人妻,也是不令人所不齿的!” 永昌公主比凤英更加愤怒,她美丽的脸已经涨红,美目里面尽是嫌恶和不齿,道:“阿瑾,这样的官员入朝为官如何能造福百姓,就连他人之妻都垂涎,还设计陷害,使得才女殒命,我一定要同父皇说,这等人,是万万用不得的!” 北唐瑾立即站起来,拉住永昌公主的手说道:“公主,您且息怒吧,你贵为公主,怎么能插手政事呢?再者,陛下得知此事,未必会处置这名官员。毕竟,这位官员身处高位,不能轻易撼动啊!” 北唐瑾这话听起来是劝慰永昌公主,身为公主,是不宜参与朝中政事的,然而,永昌公主却是不同,她不但关心政事,还会为皇帝出谋划策,她虽不会诡盗之术,但是她的计策每每一出,极为有用,因此,皇帝遇到棘手的事情,总是会向这个聪慧的女儿倒苦水,而永昌公主总是能令皇帝眼前一亮,因此,当今陛下更觉得永昌公主如同至宝,说其为女中诸葛也不为过。 永昌公主的思想直接影响了皇帝,因此,一旦永昌公主在皇帝面前说一句话,比任何人说十句话都有用,然而,北唐瑾明知道这一点,却依旧劝慰永昌公主,实际上是在激发她骨子里的劲儿,令其悲愤交集,到时候,再加上凤英在旁边说顶,这个官员,*不离十就被拔出了。自然,当今陛下是明君,他定会找人去调查,而这些,她早就准备好了。 “阿瑾,你不要拦着我,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同父皇说,这样的人入朝为官,乃是百姓的祸害!我一定让父皇将其个职查办!”永昌公主越说越是愤怒,抬起脚就往外走! 凤英也愤怒道:“玉容,你能发现这么一个国家大蛀虫,真是功不可没!因此,你一定要同我和永昌一起去,告诉父皇此人的卑劣行径,就连小女子都能暗害,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 作为一名官员应当品行端正,能为百姓谋福,然而,北唐瑾提到的这名官员品性不端,单从他垂涎他人之妻,暗害一名小女子就能看出,因此,这样的官员如此心胸狭窄,又怎么能造福百姓呢? 凤英所说就是从冰山一角而影射到此人种种恶劣行径,没准就是一个国家的大蛀虫,就被北唐瑾给挖出来了! 北唐瑾劝道:“殿下,您应当劝劝公主,怎么和她一起去呢?” 凤英道:“玉容,父皇就在忘忧宫陪伴母后,你跟我们一道去吧。” 永昌公主也道:“走吧,阿瑾,这次你还立了大功了呢!”永昌公主一边说,一边拉着北唐瑾往外走。她很快吩咐宫女们准备好了轿辇,拉着北唐瑾就上了轿辇。 北唐瑾呆愣着着看永昌公主义愤填膺的模样,道:“公主,您不再仔细考虑考虑了?这样做恐怕是不妥吧!” 永昌公主坚定得道:“放心吧,阿瑾,此人一定会被革职!” 永昌公主已经下定了决心,北唐瑾再劝慰已经是无用了,因此,她便随手拿起轿辇上早就准备好的清茶,轻轻抿了一口。 不到半柱香,便到了忘忧宫前。 北唐瑾下车远望,只见,门扉上有金色的花纹,门面有玉饰,椽端上以璧为柱,窗为青色,壁带是由黄金制作,间以珍奇的玉石,真是富丽华贵,可见,皇帝是多么宠爱这位皇后娘娘。 凤英已经下了轿辇,他率先步入宫中,而北唐瑾和永昌公主紧随其后。 这不是北唐瑾第一次来忘忧宫,前世的时候,她无数次出入这座华丽的宫殿,然而,此时回想起来心情极为沉重。 当年皇帝病逝,而皇后也紧随其后去了,永昌公主失去双亲,悲痛交加,缠绵病榻数日,她衣不解带得照料其左右,宫廷政变前期她还一直陪伴皇后下棋,她嫁给太子整整五年,她陪伴在皇后身边也有五年。 她深知皇后性情。皇后为人仁厚,性子温婉柔顺,这和她从小生活在一个书香世家有关。皇后的娘家姓郑,也是大夏的贵族世家,郑家出了很多的状元郎,皆是在内阁为官,皇后的父亲为内阁首府,因为皇帝极为宠爱皇后,因此,内阁首府为朝廷重臣,参与朝廷要事,只是皇后的父亲已经仙逝多年,此时首府的位置是皇后的大哥,郑万青。 据说皇帝和皇后从小青梅竹马,这是因为当今皇太后也是出自郑家,因此郑家子女同皇室来往频繁,因此年幼的皇帝和皇后早年就情深,后来皇后嫁入宫中也是众望所归的。 皇后年轻的时候十分活泼,尤为擅长歌舞,这同皇后的父亲有很大关联。皇后的父亲虽然出生于名门望族的郑家,可是年轻的时候经常出游,养成了洒脱不羁的性子,后来入朝为官,也不改本性。对待子女更是因材施教,从不用刻板的规矩要求。因而,郑家的女儿往往都性格开朗,活泼,温婉。当年的皇后极为喜欢歌舞,皇后的父亲竟请来大都最好的乐师教导,最好的舞妓前来指点。因而,皇后还和当年金谷楼的第一名妓箐竹颇有来往。 因此,皇后虽然生在在名门望族,却并不看重地位和等级,她待人和顺,脸上总是带着微笑,根本没有皇后的威严和端庄。不过皇后此人虽然单纯善良,但也十分聪慧,她在参加祭祀以及礼仪的时候就会摆出皇后的架势来,不怒自威。 皇帝登基当年是由齐国公、卫国公、郑家等文臣武将的辅佐,因而,皇帝为大皇子选了一个武将的女儿作为妻子,正是考虑到了郑家是是文官,要登基为帝,武将也是必不可少的。自然,皇帝之所以选择了北唐瑾,也有另外不为人所知的秘密,正是因为这个秘密,太子妃的人选才没有出自郑家。 双脚已经迈进了忘忧宫,这座宫殿还是依稀的熟悉。 脚下踩着的是厚厚的地毯,地毯是以蚕丝做绒结,用金银线织地,并以深蓝、孔雀蓝、大红、等色线编织纹饰,而地毯的中央是又大红色丝线编织而成的牡丹,牡丹周围以绿叶、蝴蝶、蜜蜂陪衬,显得富丽华贵。 在往里面看,则是重重的轻纱帐幔,隔着重重的帐幔,能瞧见人影晃动,以及能闻到香炉中焚香的味道。 很快有太监极为尖细的声音入耳,北唐瑾没有仔细听,便知说的是什么,听到皇帝应允的声音,以及皇后的欢笑声,他们三人便随着婢女进入里屋,婢女打了帘子,便看到里面炭火正旺的炉子,以及床榻上摆着矮茶几,而皇后和皇帝正相对而坐,见三人行礼,立即摆手令三人坐下。 皇帝和皇后见到三人前来相视一笑,皇帝便先说话了,道:“今日一早便听闻玉容进宫,怎么,这会儿永昌舍得将人带来了?” 北唐瑾一进宫陪伴永昌公主,永昌公主便哪里也不去,两人或弹琴作画,或写诗作对,或摆棋对弈,有一次皇帝宣北唐瑾问话,永昌公主硬是不放人,说是两人正研究琴谱,说得兴致正浓,皇帝便也作罢,正是有了这样的事情,皇帝便调侃永昌公主了。 然而,永昌公主并没有因为皇帝面容上的微笑,减轻半点怒火,而是道:“父皇,儿臣今日有要事禀报父皇。” 皇帝自然看出来自己掌上明珠似乎是心情不好,不对,应当是愤怒,于是安慰道:“你谁惹你生气了?” 永昌公主道:“父皇,若是朝廷官员中有垂涎他人之妻,并将其谋害致死,您当如何?” 皇帝诧异道:“竟有这样的官员么?若是真有如此官员,自然是革职查办了!” “既然父皇金口玉言,那么就听女儿讲一个故事吧!”永昌公主说罢,便将北唐瑾给她讲的故事也说了一遍。 皇帝和皇后闻言皆十分震惊。 皇后的脸上也有愤怒之色以及对那女子的惋惜,道:“如此才女,竟又如此命途多舛,真是可悲可叹啊!” 皇帝倒是没有皇后那么叹惋,而是又问道:“永昌是从哪里听来的故事?” 永昌公主道:“是市井流传的故事,父皇只要派人去查,便也知晓了!”永昌公主极为笃定得说道。 皇帝又看看凤英以及北唐瑾,问道:“你们今日就是为了此事而来么?” 凤英道:“父皇,若是朝中有如此臣子,不是百姓的福德,而是国之蛀虫啊!” 皇帝知道凤英这是通过这个官员的所作所为,联想到他入朝为官也是如此使用阴谋诡计,不知道欺上瞒下做了多少事情呢! 北唐瑾道:“陛下,这是市井最近流传的一个故事,就连七岁的小孩儿都知晓。” 皇帝思索了片刻,道:“既然如此,那朕就命人去查一查,若是有结果定会告知你们。”他这样说着,果然将小太监叫来过来,耳语了一番,那小太监领旨后立刻出去了。 永昌公主十分诧异,道:“父皇,您方才对李公公说了什么?” 皇帝神秘一笑,道:“这件事情永昌不要再跟其他人提起,你们三人今日前来也并没有同朕说这样的故事,不过是来看朕,来陪伴皇后罢了!” 永昌公主十分聪慧,立刻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道:“父皇是想暗中进行,给那人一个措手不及么?” 皇帝立刻笑了起来道:“朕的永昌真是聪慧!这件事,永昌就不必操心了,就教给父皇处理吧,今日你既然来了,就陪着父皇母后一同下棋如何?” 永昌公主闻言,自是高兴,道:“谢父皇恩典!” 皇后笑道:“好了好了,你这孩子,快坐到母后这里来。玉容也坐过来吧。” 北唐瑾听到皇后叫自己的封号有些不舒服,甚至是怪异的感觉,因为自从她嫁给太子,皇后总是亲切得唤她阿瑾。 北唐瑾初次来忘忧宫,推辞道:“玉容不敢逾越。” 然而皇后却温和得笑道:“傻孩子,还讲究那么些个规矩做什么,快坐上来吧!” 皇帝也笑道:“玉容,这又不是朝堂上,不必拘礼了。” 永昌公主伸出手直拉着北唐瑾的衣袖,笑道:“阿瑾,快挨着我坐下吧。” 北唐瑾不好推辞,只好挨着永昌公主坐了下了。 凤英则坐在床榻下面的椅子上观看棋局了。 北唐瑾也曾经同皇后多次下棋,皇后虽然看上去性子极为温和,可是下棋倒是很有一派招数的,这也是受到她父亲的影响。郑首府性格不羁,因此下棋手法也极为怪盗,倒是同凤晰琀有几分相似,只是凤晰琀任何招数都能使得出来,而郑首府为人正直,惯用的都是些极为正经的手法。 皇后和皇帝下了半天的棋局,未见胜负,永昌公主来了兴致,笑道:“父皇,您现在是处于上风,不消几步便赢了棋了!” 皇帝赶忙做了噤声的样子,道:“永昌,你坏了父皇的好事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皇后的面容,只见对方依旧是蹙着秀眉,仿佛是不得其法。 北唐瑾被皇帝像是一个孩子的模样逗笑了,同时也看向皇后。 皇后已近四十,可是依旧是雪颜玉肤,墨发朱唇,极为明媚艳丽,这同她本人的开朗温婉的性格有关,也因为她十分懂得保养,经常是以花瓣泡澡,而且,郑家也有驻颜的秘方,皇后长期服用,因此显得极为年轻,美貌如当年。 皇帝对皇后圣宠不衰,不仅仅是因为皇后的美貌,更是因为她天生温和的性子,跟皇后在一起相处十分轻松,她本人并没有什么弯弯绕,不用你去费尽心思去猜度她的想法,她更不关心朝政,她最热衷的恐怕就是歌舞,以及一些新奇的小游戏,比如射覆、投壶、插柳等等。 皇后生活在一个大家世族,美貌无匹,又嫁给皇帝,产下一双儿女,可谓是一生都顺风顺水,到了晚年的时候温婉的性子依然不改,然而她对皇帝情深,最终还是不堪忍受相思之苦随着皇帝而去了。 不过,皇后到底是棋技不如皇帝,即便是有永昌公主的提醒,也输了棋。 她仿佛总是输棋,也并不在意,扭动了一下脖子,便看向她的贴身女官道:“你去再准备一些水果和点心吧。” 女官依言而去,不消一会儿工夫,就有水晶葡萄、木瓜、杏仁、桂花糕等端上了桌子,跟着上来的也有几杯香茶。 皇帝见皇后拿起点心就吃,温和得笑道:“原来玉瑶是饿了。” 皇后名玉瑶,皇帝从小时候就叫着她的闺名长大,便也从未改过。 北唐瑾瞧着这一家人围着小桌子坐着,各自或喝茶、或吃水果、或咬着点心,极为温馨和祥和。 这是皇室难得有的亲情,当今陛下极为重情,宠幸后宫的妃子只是为了平衡朝中各个势力,给自己所爱的人更多的安全和保障罢了。皇后宽容仁厚,偶尔会使些小性子,不过皇帝只要认个错,哄哄便也好了。 皇后笑道:“不光我饿了,你瞧,孩子们也饿了。”言语之间竟连尊称都没有,可见,皇帝多么宠爱皇后,两人私下的时候从来都是不分你我和彼此的。自然皇后可并不怕皇帝,两人从小长大,在皇后看来,皇帝不过是比他长几岁,他是她的夫君罢了。因此,两人吵架拌嘴也十分正常。 永昌公主从白玉盘子里面拿了一块儿桂花糕递给北唐瑾道:“这是父皇从民间新请来的厨子,你尝尝合不合口味,若是觉得好吃,便让厨子多做些,你带回去。” 皇后还有一个喜好便是喜好美食,只要听闻哪里有稀奇古怪的美食,皇后便极为有兴致,皇帝便将那厨子直接请进宫,而永昌公主所说的桂花糕,也是用十分奇妙的方法制成的,因此皇帝听闻,便将厨子直带进了宫中,只为皇后一人做桂花糕了。 的确是十分奇异的口味儿,有些酸酸的味道,里面应当是加了些杨梅之类,因此更为爽口。 北唐瑾笑道:“这味道的确是独特得很呢!” 凤英听到此处,也笑道:“这个厨子是四皇弟在江南出游寻来的呢,大都自然是尝不到这样稀奇的东西了。” 北唐瑾听到此处,拿起手中的桂花糕仔细看了看,笑道:“的确是精致又美味,四殿下的心思倒是玲珑得很呢!” 皇后笑道:“凤琰这个孩子从小就会讨好人,对谁都没有恶意,十分用心,单看着厨子,就能体会到一二了。” 凤琰的确很懂得讨好人,并且抓住一个人的喜好,直接用攻心之术,明明是他想要杀了你,你却觉得,他所做的一切多少为了你好,这便是凤琰的高明之处。 然而,皇帝闻言,却显然蹙了蹙眉,但并没有说任何的话,只是径自抿了一口茶。 北唐瑾想,凤琰就连皇后都讨好了,她该如何才能摧毁他十多年来垒起来的堡垒呢? 第98章不可背叛 为了解除这几日的焦躁不安,凤宸不得不躲在书房练字,来平息近日的变动且易怒的脾气。 不,他要保持温文尔雅,他不能自乱阵脚。凤宸这样告诉自己。 不大一会儿,便有侍从从外面进来,禀告道:“殿下,刑部尚书被革职。” 笔尖一颤,“心”字便中间加了一撇,变成了“必”字,凤宸惊了一跳,迅速抬起头来,看着侍从,道:“你说什么?” “是今日早朝的事情,刑部尚书因为谋害一名女子而被革职查办。”侍从又战战兢兢得重复了一遍。这个刑部尚书是殿下好不容易拉过来的人,现在革职了,这…… 想到凤宸难看的脸色,侍从几乎不敢抬头,最近的殿下极为易怒,他要小心说每一句话,免得变成泄气的工具。 侍从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抬头一看,竟是凤宸将案几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上,侍从吓了一跳,却不敢说话。 凤宸本来就怒气难平,郁气沉沉,听到这样的消息,本来压制的怒火一下子从胸腔涌了出来,摔了案几上的龟山砚台还是不能消气,他又拿起古董架子上的磨花琉璃杯、套料荷花纹缸、金星玻璃三阳开泰山子、携琴访友的青花瓷瓶皆摔在地上,听到“砰砰砰”的碎裂声,他的怒气才稍稍有了一些平息,道:“去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侍从闻言,说了声“是”赶忙退了出去,生怕自己也如同那碎裂的古董玉器一般。 凤宸跌坐在地上,白皙的手指按到了碎了的瓷瓶碎片,都没有觉出痛来,他倏然发现,他真的需要北唐瑾的助力了,他真的需要去找北唐瑾了,凤琰已经开始动手,刑部尚书就是最好的例子。 前几日,他按照北唐瑾说的,去了一趟凤琰的四宜园,他特意看了凤琰书房的十二幅美人图,果真如北唐瑾所说,画中暗藏玄机,凤琰他只是在隐藏自己罢了,实际上,凤琰在众位皇子争斗的这些年,暗自培养了很多的势力,而这些势力都是他所不知道的。 狠命得抓起地上的碎片握在手中,看到鲜血直流的时候,凤宸终于决定,他要同北唐瑾合作,愿意听从这个女人的意见。 三日后,金谷楼二楼的一个雅间。 北唐瑾的对面坐着凤宸,旁边坐着金谷楼第一名妓青凝。 当北唐瑾邀请他来金谷楼的时候,凤宸十分诧异,而对方坐在一旁悠闲得喝着茶,一句话也不说,更是令他十分不舒服。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凤宸终于忍不住了,道:“玉容为何一句话也不说?” 北唐瑾闻言,眼睛的冰寒之色依旧,嘴角却是似笑非笑,就那么看着凤宸,只把凤宸看得背脊发凉。 他初次听到玉容将军这几个字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只是一名女子的面貌,可是,此时却是一双带着冰寒和阴鸷的眸子,美丽又有毒。她有一张最美的脸,可是,她的心却是比冰还冷,比毒药还毒,比野狼还要凶狠。 “九殿下是想让玉容问您刺杀我以及我的家人的回礼,还是问,您精心培养的人被凤琰轻易拔除的感受呢?”北唐瑾的面上是淡淡的笑意,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猝着毒药的刀子,直插凤宸的胸口。 对于北唐瑾从一开始的和顺敬重到此时的冷语讽刺,凤宸一下子愣了愣,可是很快,他觉得自己真是好笑,自己去刺杀人家,此时又是有求于她,还指望人家有什么好脸色? 可是,北唐瑾如此讽刺他,他的心中着实不舒服,他并不想受到一个女人的控制,可是,为了夺得皇位,他又不得不求得她的帮助。但是要向北唐瑾低头,他又做不到。 “我已经看过了凤琰书房的十二幅美人图,果然暗藏玄机,因此,此次来找你是因为这件事情。”凤宸不知如何接北唐瑾的话,于是直接掠过去了。 北唐瑾低头喝了一口茶,心中讽刺凤宸,失去了最心爱的女人以及精心培养的二品大员也不肯低头,真是皇室骨子里那股傲劲儿,可是,这种傲气又有什么用呢? “九殿下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同我说话,是合作者,还是高高在上的九皇子?”北唐瑾心道,你以为你不想低头就可以吗? “自然是合作者。”凤宸这话说的十分没有底气。 “九殿下的刺杀是想要探探我的虚实,还是想直接除掉我呢?即便是除掉我,你想要登上皇位也是千难万险,你不会是觉得五皇子是纸老虎,四皇子是软柿子吧!”北唐瑾句句讽刺和奚落,语锋如刀。 凤宸听了她的句句咄咄紧逼,不由得有种窒息的感觉,北唐瑾这是要逼着他低头么?不,他们应当是平等的合作者,他不需要向她低头。 “我知道五皇子的势力,更知道凤琰也不容小觑,因此,要同你合作。”凤宸的声音始终是淡淡的。 “您此时是要同我合作,还是向我求救呢?我从不喜欢一个随时都会同我刀剑相向的合作者,更何况,您还喜欢在背后捅刀子呢?您现在是用什么条件来和我谈合作?您知道,我从来不喜欢做亏本的买卖。”北唐瑾笑望着凤宸,看着对方的脸色由通红,然后慢慢变得惨白。 凤宸意识到,北唐瑾这是同他谈条件,她这次帮他,他必须先让她满意才行。 “你要我做什么?”凤宸决定先任由北唐瑾开条件,只要对方肯帮助他度过这次难关,他什么条件都愿意答应。 北唐瑾讽刺道:“我还能相信你吗?对于一个要杀掉我的合作者,我还能相信么?” 凤宸浑身一震,道:“你的意思是要解除合作么?” 北唐瑾笑道:“那就看九殿下您的拿出多少诚意同我合作了。” “只要玉容愿意帮我,任何条件任玉容开。”凤宸坚定得说道。 “既然如此,那么,就请殿下将这个名单上的所有人都全部拔出,到时候,再来找我吧!”北唐瑾说完,递给凤宸一张雪白的纸张,然后便拂袖而去了。 凤宸接过来打开一看,脸色煞白,北唐瑾这是,这是要…… 此时,他才明白,北唐瑾方才就是一步一步逼迫他,让他退无可退,不得不接受她的条件,而她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他上钩,他就是一个咬饵的鱼,而北唐瑾则是坐在岸上悠闲的渔翁。 可是…… 即便是一条鱼,也会是暂时的,他不能永远控制在北唐瑾的手中。 北唐瑾走出雅间,青凝也跟着走了出来,她诧异得盯着北唐瑾冰冷的身影,凉气从脚底直灌到脑袋顶,而背脊早就汗湿了一片。 北唐瑾那日同她谈条件的时候,十分得温文尔雅,尊重她,善待她,甚至让武功高强的凌霜贴身保护,可是,她对待凤宸的时候却是步步紧逼,一点退路都不给凤宸留。 青凝先是震惊于北唐瑾竟然同皇子也能用这么强硬的语气说话,之后是恐惧对方的狠辣手段,就连谈判的时候都早就设下陷阱,等着对方往里面钻,再联想到,凤宸刺杀她,她就要杀了凤宸最爱的女人,让他心痛,害怕,不得不妥协,可见,她出手狠辣、精准,只要背叛了她,那么,下场可想而知,一定比死还要痛苦。 青凝本是盛芳阁的主人,可是,北唐瑾却率先推门而入,她今日是一个俊俏公子的打扮,走过长廊的时候,引来无数美人儿的注目,皆是看痴了,然后便是嫉妒之火直从眼睛里冒出,这么俊俏的公子,就是让她们贴钱,都甘心愿意啊! 可是,北唐瑾可没有注意到这么些个美人,只是径自步入盛芳阁,青凝的婢女小翠随后就将门关上了。 北唐瑾挥了挥手,立即有人开始弹起琵琶,而青凝和北唐瑾步入里屋,凌霜则在外间守着。 拿起矮桌上的茶就抿了一口,北唐瑾道:“见到他了么?” 青凝点点头,面颊微红,道:“见到了。” 见到青凝面颊的红晕,北唐瑾的嘴角就露出了讽刺之色,一点也不掩盖,道:“怎么,磬然对明王有意?” 青凝被北唐瑾嘴角的讽刺之色吓了一跳,这让她迅速想起方才她对凤宸也是如此的。 “不,只有将军您是我的合作者,而明王同磬然并无任何关系。”青凝立即诚恳得说道,生怕北唐瑾解除他们之间合作。 明王虽然好,报仇却是更重要的,再者,她路磬然不是没见过男人,更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明王迷惑。 北唐瑾笑道:“我相信凭借着磬然的聪慧,明白自己应当如何选择。” 她说得轻飘飘,实际上是在警告路磬然,不要试图背叛她,否者,她绝不会手软,而今天,她特意让路磬然旁听,就是为了震慑于她,不要动背叛她的念头。不要以为明王高高在上,她就可以随意易主。 “磬然懂得分寸,绝不会背叛将军!”路磬然坚定得说道,眉目之间尽是诚恳。 北唐瑾道:“既然如此,那磬然就说说你近日的发现吧。” 第99章姗姗来迟 雾气蒙蒙,雪天一色,本是冬日,岸上却早就没有了积雪,代替的是停靠在岸边的华丽船只。只有登车远望的时候,才能看到远山的雪白,以及湖面的青绿,在冬日的朝阳下泛着幽幽的白光,带着微微的朦胧,以及幻想。 这便是大都有名的寒烟湖,湖中含盐,终年不结冰,由湖面之上朦胧如烟雾而得名。 迷蒙如烟的湖面上,有一只华丽的画舫船只游走,轻轻悠缓得破开那如雾的轻纱,温柔而缱绻。颇有“画舫烟中浅,青阳日际微。”的意境。 那船只极为华丽,香瓜铜色的竹瓦,凤羽雕成的飞檐,细画满糊的仰顶,以及船舱内铺着的厚厚的地毯都尽显其华贵而富丽。 主舱内,有婉转动听琵琶曲子传出,如珠落玉盘,铮铮而有力,然而,隔着层层的雾气,却有种淡淡的哀凉。 “青凝的琵琶比青凝的舞姿更有意境。”凤晰琀斜斜倚在软榻上轻轻眯着眸子,闲适而放松,带着温声的字眼儿便从他的口中吐出。 路磬然弹罢一曲,然后轻盈起身,道:“谢王爷夸奖。” 然而,坐在竹椅上的花涧月却并没有凤晰琀那么闲适而自在,他抬起修长的手指从身侧的玉盘中取下一颗水晶葡萄,放入口中,清凉而微甜的味道入口,却依旧压不下心中的躁动。 “听闻她近日一直在宫中陪伴永昌公主,那么已经到了这个时辰,应当不会来了吧。”瞧着沙漏一点一点滑下,花涧月有些怅然得说道。 凤晰琀却显得十分不在意,懒懒得道:“我已同永昌公主说,若是借用玉容一日,我便助她谱好残缺的《广陵散》。” 然而,花涧月却扭过头瞧着凤晰琀,道:“你怎么也学会做梦了呢?永昌公主不是回信说,玉容已经助她谱好了《广陵散》么?” 凤晰琀却还是一副十分不在意的模样,口中却轻轻叹了口气,道:“永昌啊,永昌,你可知道你的这位知音是如何的心冷如冰么?恐怕知音未必是知音啊!” 花涧月见他如此,妖媚的容颜就像是绽开了一朵妖冶的玫瑰花,笑道:“永昌公主何其固执?你的劝解,根本无用。” “我自然知道无用,因此,我也并未劝她不要同玉容来往。”凤晰琀俊雅的面容拂过一丝的惆怅。 永昌公主就是太单纯、太骄傲,又太固执了。 半晌,两人又不说话了。 路磬然听着这两人的对话,每一句都令她震惊不已。她自然知道,明王口中的她是北唐瑾,而她路磬然却是北唐瑾派来接近明王的,原本她并不知道北唐瑾为何要将她安排在明王的身边,可是听了两人的对话,她心中终于有所了然,原来,明王同北唐瑾处在敌对的两面,而她路磬然,则是为她探知敌情的人。 这个时候,有位绿衣的婢女推门而入,轻声道:“王爷,要摆饭么?” 凤晰琀睁开眸子,淡淡得扫了一眼那婢女,道:“再等上一会儿吧。” “是。”那婢女躬身退下。 花涧月在这个时候诧异得瞧着凤晰琀,道:“你这是还要等她么?” 凤晰琀轻飘飘的道:“她会来的。” 然而,花涧月仍是觉得心中不爽,他何时要等着一个人的到来,要等这么辛苦了,这个北唐瑾,架子要比公主还大了! 凤晰琀动了动身子,调笑道:“安尘若是等得烦了可以去外头儿接她了。” 本是一句调侃的话,可是花涧月妖冶的脸上却有一丝喜色,道:你是说,她来了么?” “你听,水波晃动的声音,那定是一座小船。”他说得很是令人向往,却动也未动分毫。 这时候,花涧月果真是坐不住了,已经站起身来,可是,他刚要往外走,便看到帘子已经被撩了起来。 驻足而观,只见一位身着雪白色锦袍的女子翩然而来,她的脚步是那样轻快,再往上看,却是轻纱的纬帽遮住了她如花的容颜,还没等花涧月缓过神来,那人已经到了近旁,带着一身清冷的寒气,以及隔着轻纱她眼中的冰寒,可是,就是这种冰寒,令他的心中竟莫名凝成了一丝暖意,仿佛是隔着江面而来,只撞在他的胸口上,令他的心尖一疼。 “玉容拜见明王殿下,见过国公爷。”北唐瑾屈膝行礼,淡淡的笑意挂在唇畔,使得她冰雪的面容柔和了几分。 凤晰琀斜斜躺着,抬起眼睛望着面前的女子,俊颜含笑,雅若兰花,只有嘴角那抹笑意轻轻浅浅,似有似无,令你的心兀自一动。 他身侧的婢女早就羞红了面颊,低眸遮掩,而北唐瑾保持着请安的姿势,笑道:“王爷不预备让玉容坐下么?” 凤晰琀瞧着她微怒的面容,才从踏上慢慢起身,她身侧的婢女忙将绣着墨兰的引枕,置于他的背后,凤晰琀则又懒懒的靠上引枕,声音依旧地优雅,道:“玉容好生难请,竟让晰琀等了半日。”他说话间眉毛一蹙,竟是极为委屈。 听他如此说,北唐瑾才终于明白,这个人是在因为她的迟来而让她如此屈膝,不说免礼的话,故意让她难过,真是睚眦必报!真真令人咋舌! 花涧月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他们已经等了北唐瑾大半天了,可是到了正午,她才姗姗来迟。然而,奇怪的是,心中的焦躁已经由淡淡的喜色代替了,他本是应当生气的,可是,却是一点火气也没有了。 “让王爷和国公爷久等了,是玉容的不是。”即便是知道凤晰琀的故意刁难,可是,凤晰琀毕竟是王爷,她也应当说句软话的。 “快去为玉容倒茶吧。”凤晰琀转头轻声吩咐了左右的婢女道。 那婢女赶忙提起白玉壶,准备了茶碗,然后高高抬起手,壶中的香茶便如同溪流倾泻一般,填满了白玉的杯中。 北唐瑾也不等凤晰琀说免礼的话,径自直起身子,便坐在花涧月旁边的竹椅上。 这时候,北唐瑾才摘下头上的纬帽,然后扫了一眼船舱中的摆设。 只见舱内铺着厚厚的戎毡,左右摆着用黑漆做底,镶着寿山石的五屏风,以及五色雕花的天香几、紫檀木雕鸟兽的书案等,而案上摆着的则是炉瓶三事,即:掐丝珐琅式的香炉、填漆双碟纹香盒以及黑漆底兰花箸瓶,箸瓶中盛有火箸火铲之类。 屋中物品,从屏风到一个小瓶子,无一不精,无一不美,尽显富贵华美,然而,这所有的华美却因为软榻上的那人显得雅致而雍容。 这个时候,北唐瑾才明白,为何凤晰琀如此讨美人喜欢,就连路磬然这样聪慧又心冷的女子都为之动心。 原来,这个人身上,天生一派优雅雍容的气质,使得他骨子里那种匪气以及狡黠被密密地遮住了。 “玉容既然来迟,可是要罚的。”北唐瑾刚刚喝了一口茶,耳边便传来凤晰琀慵懒而闲适的声音,像是一阵风,灌进耳朵里,痒痒的。 然而,这柔软的话语却是令北唐瑾迅速抬起头来,心道:这个人未免太过分了吧! 然而,她却嘴角含笑,道:“不知怎个罚法儿?” 花涧月此时已经坐定了身子,听到凤晰琀如此说的时候,不由得轻轻蹙眉,心道:逸宁这是要…… “此时已经是摆饭的时辰了,玉容就弹上一曲权且助兴吧。”凤晰琀坐起身子来,声音淡如清风。 北唐瑾却是秀眉一蹙,这是要将她当成弹奏的婢女使唤了,他一个端庄的王爷,竟能想出这么羞辱人的法子,真是不辜负他放荡不羁的性子。 路磬然在一旁听着,也是心中一跳,明王总是以礼待人,即便她此时的身份是一名舞妓,可是明王却愿意同她同桌用饭,而北唐瑾可是大夏有名的将军,深受陛下宠爱,明王怎么能如此待她呢?莫非真的是,北唐瑾同明王处于敌对两方,因此,明王才如此刁难么? “玉容听闻王爷有一把紫漆海月清辉的七弦琴,若是王爷能拿出此琴,玉容为王爷伴奏,想必效果更佳。”北唐瑾嘴角含笑,面容恭敬,却是极为诚恳的模样。 凤晰琀挑眉瞧着北唐瑾,明明是她来迟了应当受罚,她却要让他弹琴,她伴奏,亏她想得出来!然而,他面上依旧是浅淡雍雅的笑意,道:“玉容莫不是偷懒吧。” 北唐瑾的面容显得极为委屈,低眸道:“玉容为了应邀,先是坐了半个时辰的轿子,摇得头有些痛,然后是乘了半个时辰的船,腿有点酸,这天寒地冻的,手指也有些僵硬,不是玉容想要偷懒,实在是玉容赶路赶得十分辛苦啊!王爷,您能体谅么?” 花涧月听闻,被北唐瑾蹙眉的样子以及她软声软气的声音逗笑了,然后上下打量一眼北唐瑾,她是大夏赫赫有名的将军,平日在边关打仗经常是跋山涉水,都不会疲惫,这坐船,坐轿子怎么会累了呢?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嘛! 可偏偏她的表情极为认真,十分委屈,眼中波光流转,仿佛是委屈得要掉下眼泪了。 她这分明是在指责凤晰琀了!我辛苦赶路为了应邀,您却嫌弃我来迟,是不是太过不通情理了!难道这是明王的待客之道么? 凤晰琀明明是被她的样子气笑了,却吩咐左右的婢女道:“去拿个手炉来,为玉容暖暖手。” 北唐瑾道:“既然已经到了摆饭的时辰,玉容怎么好耽误王爷用饭呢?因此这暖手就不必了。” “玉容辛苦赶路应邀,是晰琀失礼了。”明知道北唐瑾是睁眼说瞎话,可是,他却并不想做一个失礼的主人,传出去被人笑话,因此,他说罢,还朝北唐瑾作了一揖,表现得是十分抱歉。 “是玉容扫了王爷的兴致,玉容深感抱歉,等日后定为王爷弹奏一曲聊表今日之失。”北唐瑾极为真诚又恭敬的说道。 路磬然看着这两个人的交锋,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们两人都极为聪慧,才几句话,已经是句句令人心惊又震惊了!一个是不动声色得设下陷阱,看上去柔柔软软,可是,若是今日北唐瑾真的为明王弹琴助兴,那么,传出去,北唐瑾将军的威严尊贵,以及她大家小姐守礼端庄就毁了!只有艺妓,或者专为弹奏的婢女才会在平日主人用饭的时候弹奏助兴。 一个又是轻轻巧巧得解除了危机,委婉得指责了主人的不通情理,同时也为对方设下陷阱,你不是要我丢了好名声么?那么,你如此失礼待客,传出去也是会丢尽皇家的脸面的! 她看向面色从容的北唐瑾,更为佩服这位女子了。 她不仅仅狠辣,而且是十分聪慧,对明王这样的人也能应对自如,真是十分不简单了。 然而,花涧月看着两人的交锋,摇摇头,逸宁本就知道这样的事情根本就难不住北唐瑾,可是,他偏偏非常喜欢如此做,非要给对方使绊子不可。 “既然玉容许诺,那么晰琀记下了。玉容赶路辛苦,晰琀作为主人,自是要好好招待了。”他说罢,摆摆手,很快就有婢女们端着杯盘碗碟上来了,而碗碟里皆是珍馐美味。 凤晰琀笑容优雅依旧,道:“这里的白鱼汤,荷叶粥都是以莽山“清泠泉”以水做汤,玉容尝尝,是不是十分鲜美又有一股子清香味儿。” 北唐瑾听得凤晰琀说的轻飘飘,实际上,这“清泠泉”被称为天下第一泉,水质清凉甘甜,只是这泉水周围皆是峭壁悬崖,极为难取得,就连当今的皇后娘娘都不轻易用其泡茶,更何况是用来煮粥做菜呢? 用清泠泉煮粥做菜,真是暴殄天物,只是,北唐瑾十分温顺得尝了一口荷叶粥,道:“的确是有一股子香味儿。” 花涧月此时也指着桌上的一盘肉质鲜亮的鹿肉笑道:“这是选了肥美的小鹿,然后将其捆绑,再取其背脊上最好的一块肉,趁着新鲜烤制而成,肉质鲜美,入口极化,玉容尝尝合不合口味儿。” 明明说的是在活鹿上取肉这么残忍的一件事,可是,花涧月却始终带着微笑,十分轻松又温雅。 北唐瑾闻言,看了那鹿肉一眼,却是始终没有动筷子,笑道:“玉容近日胸中有些闷气未消,实在是不宜食肉。” 凤晰琀却从玉盘中夹了一筷子,直接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然后笑道:“火候适中,嫩滑不油腻,的确是美味。这小鹿是前日狩猎捕获,就是为了招待玉容的,只可惜,玉容不肯赏脸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极为惋惜。 路磬然不明白北唐瑾为何不吃鹿肉,而明王却非要逼着她必须吃下呢?莫非这鹿肉上面有蹊跷?可是既然有蹊跷,那么明王自己怎么敢动筷子呢? 北唐瑾本以为明王只是无意才在今日杀生,并且取肉食用,可是,听到对方分明是要强迫她吃,才明白,这是凤晰琀故意的,他明知道今日是太祖孝慈高皇后的忌日不能杀生,可是他不但杀生,还要食其肉,这是为何? 这时候,花涧月也夹了一块肉,放入口中,笑道:“玉容,这肉鲜嫩不油腻,十分鲜美,即便是身上有些火气,也并不影响的。” 两个人都劝解她食鹿肉,而且,两人又先后自己也吃了,而且跟没事人一般,北唐瑾不禁皱眉,凤晰琀这是什么目的呢? 若是她吃了鹿肉,是对皇室的不敬,若是不吃鹿肉,又显得自己太摆架子,就连明王和国公爷的面子都驳斥,实在是太不识抬举了! 北唐瑾在迟疑着,到底要不要动筷子。 明王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玉容为何如此难下筷子,莫不是这桌上的美味不合玉容的胃口?”凤晰琀瞧着北唐瑾举起筷子也不是,搁下筷子也不是,真是一幅极为为难的模样,真是有趣极了。 他还是鲜少将北唐瑾逼迫得如此脸色难看,不由得嘴角勾起来,看来他的小鹿没有白白牺牲,能令北唐瑾皱皱眉头,费费脑筋真是不容易呢! “玉容是不是身体不适,若是如此,不如令婢女服侍你休息一会儿子吧。”这时候,花涧月也安慰道。 路磬然瞧着一个是家族煊赫的国公爷,一个是身份高贵的明王,这么一唱一和得就将一个女子逼进了胡同,真是令人匪夷所思!难道让北唐瑾如此难堪,就令这二位如此心情舒爽么? 路磬然不由自主得瞧了一眼嘴角含笑,笑得极为妖媚的国公爷花涧月,他的模样就像是劝解自己的好友,言语之间都是安慰,可是偏偏这说话的语气却引人遐思。 而明王凤晰琀却是眼角堆笑,神态动作都极为优雅,笑容更是雍容无害,可是,他嘴角那抹狡黠就能稍稍暴露他的愉悦心情。仿佛是快意的,令人心中极为舒爽的。 北唐瑾望着这两个人,一个是礼仪周到,一个是嘘寒问暖,可是同样的是脸上毫不掩饰的调笑和讥讽! 第100章险落陷阱 然而,北唐瑾的面上却浮现一丝疑云,蹙眉极力思索,然后道:“明王热心款待,玉容原不应当如此推辞,只是,玉容瞧见这鹿肉,突然想起昨日在文渊阁翻看皇家族谱的时候,似乎是瞥见了太祖孝慈高皇后的忌日仿佛就是腊月二十七,因此方才国公爷一笑的时候,眼睛下面鲜红的泪痣就像是书页上的一点朱砂,因此,才想起来的,只是不是很确定,又怕扫了王爷和国公爷的兴致,真是玉容的不是了!” 凤晰琀闻言,十分诧异,盯着北唐瑾的面容仔细看了一下,便收回了目光,北唐瑾方才说得合情合理,会是这么巧么?她恰巧在昨日去了文渊阁,又恰巧看了皇室的族谱? 只是,她应当不会说谎,毕竟是在皇宫,北唐瑾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记录在案,只要一查便知。她如此聪慧,不会说这么愚蠢的谎言。 实际上他之所以摆出这鹿肉不过是探探北唐瑾的虚实,看看她对大都,对于皇室了解多少,以及用何种手段更能使得这个女子低头。按照常理将,大都的贵族们应当十分清楚皇室历代皇后以及帝王的忌日,免得犯下不敬皇室的罪名,然而,北唐瑾才来大都时日不多,不会了解得这么细致入微,若是她真的连这么细节的事情都知道了,那么说,北唐瑾此人定是非常有野心的,虽然在边关,却对大都的所有都了如指掌。 因此,这样的一名女子,既聪明,又有野心,那么为了平衡朝中各个方面的势力,必须除掉了!他之前只是觉得这个女子十分聪慧有趣,可是,此时,她若是真的对皇室细节都了如指掌,真是让他动了杀心了! 花涧月的面上露出微微的诧异,怎么会这么巧合,北唐瑾在昨天就去过文渊阁?可是,应当没错,他也曾经去过文渊阁,而且他记得,皇室的族谱的首页的确是有一点鲜红的朱砂,就像是他眼睛下面的泪痣一般,因此,他记忆深刻。 北唐瑾一直在边关,近日才回大都,若是没有去过文渊阁,定不会知道书页上有一点朱砂。 “是太祖孝慈高皇后的忌日么?天呐,晰琀同安尘方才都吃了鹿肉了,而且,今日也杀生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呢?玉容,晰琀今日杀生可都是为了你啊!你不会同别人说起此事吧!”诧异只是瞬间,很快,凤晰琀脸上就露出极为恐惧又震惊的表情,显得十分委屈。 花涧月妖冶的脸上也露出一抹恐惧之色,道:“这可是对皇室的不敬啊,可是,这鹿都杀了,再也不能复生了,而这肉吃了,也再也不能吐出来了啊!”花涧月显得十分着急又害怕。 北唐瑾瞧着这两个人演戏,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明明是你们自导自演的一场戏,怎么还显得如此无辜呢?这可比戏台上的演员演得更逼真了啊! 是啊,方才凤晰琀和花涧月之所以有恃无恐得吃了鹿肉,就是因为他们这是招待她北唐瑾才会杀生的,到时候,她也是脱不了干系的,因此,他们就是笃定了,她不会告密,才会如此。 但是话说回来,她若真的吃了鹿肉,效果可不是这样的,凤晰琀深受皇帝宠爱,他真的对皇室不敬,也没人敢说他,而到了她北唐瑾这里可不行了,她要是吃了鹿肉,凤晰琀很有可能就无意将这件事说出去,然后随着流传,就会出几个版本,比如说:明王邀请玉容将军饮宴,结果玉容将军看上了明王的鹿,明王为了不扫了大家的兴致,也就杀了鹿,这样一来,明王完全会说,他是真的不知道那日是太祖孝慈高皇后的忌日。而她北唐瑾就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总之这些版本都是乱七八糟,可是即便是如此,又有谁去较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因此,即便是她巧舌如簧也是说不清楚的。 因此,她不能推辞两人的热情相邀,只能说出自己到底是为何如此迟疑,为何连国公爷和明王殿下的面子都不给呢?仅仅是自己身体的原因,的确是太牵强了! 然而,要说出原因,又要非常讲究技巧,她不能漏了底,明王这么有恃无恐得吃了鹿肉,并且杀生,很有可能就是试探她,因此,这个时候,她就必须说,她是昨日才看到皇室族谱的,因此是有点印象,记得不是很清楚。 “有点印象”这是很重要的字眼儿,她是告诉凤晰琀,她起初并不是很注意皇室的族谱,她对皇室没有任何好奇之心,更没有任何的野心。 而“记不清楚”说明,她只是匆匆一瞥,没有在意,因此是不太清楚,不然以她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这根本不在话下不是? 然而,她同时又要说明,自己是的确是看过皇室族谱的,因此,她说了族谱上面有一个鲜红的朱砂,就是为了取信这两个人,因为他们实在是太狡猾,太难骗了。 而实际上,她是真的非常险,她的确是刚好昨日同永昌公主去了文渊阁,然后刚好翻了翻皇室族谱,因此说,此次真是太险了,她真的不知道,若是凤晰琀知道她对大都以及皇室已经了如指掌会不会对她动手? 这个明王殿下真的是不谙朝政,只喜欢游山玩水么?可是,他背后的势力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这是一直困惑她的问题,可是好在,她还有一颗棋子可用,并不是捉襟见肘,也好在,她幸运得迈过了今日的这个大陷阱。 北唐瑾思索了这么多,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她很快带有歉意和愧疚得笑道:“王爷如此款待玉容,玉容怎么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呢?再者,皇室族谱那些东西本身就是隐秘的,又有谁还能记得那么些个皇室的隐秘呢?” 凤晰琀早就料到北唐瑾会如此说,因此笑道:“玉容说得没错,皇室成员这么多,要是每个人的忌日都记得清清楚楚,着实是不容易,只是,晰琀方才受得惊吓实在是不浅,玉容是不是应当有所补偿呢?” 第101章厚颜如墙 花涧月的表情也极为委屈,美丽的脸容皱在一起,仿佛是心有余悸一般,道:“玉容,我方才以为脑袋就要搬家了,心一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你看,要是我这美丽的脸搬家了,多可惜啊!因此,玉容一定要为我们压压惊才是啊!” 路磬然何曾见过这两人如此委屈的模样,多日相处,她觉得明王凤晰琀优雅守礼,国公爷花涧月也同样有着大家贵族的气质,温文尔雅,然而,这两个人今日竟然一会儿高高在上,一会儿又委屈欲泣,这真是戏台上的戏子,一会儿能不怒自威,一会儿又能低首哭泣。 她真是看得瞠目结舌了! 北唐瑾听罢花涧月的话,差点儿将方才咽下的一口酒喷出来。 明明是一个大男人,虽然长得妖媚一些,可是这浑身的气派哪里像是一个娇弱女子了? 这…… 若是凤晰琀的话还勉强能听的话,那花涧月的话根本就无法让你用正常的思维思考了。 北唐瑾放下酒杯,上下打量了一眼花涧月,只见对方还是一副十分惊恐不定的表情,安慰道:“那玉容敬王爷、国公爷一杯吧,聊表慰藉之心。”她说完,便举起酒杯,朝着凤晰琀以及花涧月敬酒,然而,凤晰琀却并没有举起酒杯,而是蹙眉道:“玉容,这光是敬酒,可无法压惊啊!” 北唐瑾举杯望着凤晰琀,越发觉得此人虽然面貌如此俊美无匹,神态也是如此优雅雍容,实际上,他的骨子里却是如同一个玩世不恭的浪荡子一般,竟喜欢泼皮耍赖,将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这里本是明王的地盘,即便是犯了不敬皇室的罪过,凭借凤晰琀的受宠,皇帝以及大臣们绝不会说什么,只是会觉得这个明王殿下放荡不羁,记不得太祖皇后的忌日罢了,而且,他也本是有恃无恐的,怎么会受惊?敬一杯便可以压惊了,然而,凤晰琀提出了其他的条件,真是故意刁难人了。 路磬然听闻也是一愣,不是常说喝酒能压压惊么?怎么,还有其他的法子可以压惊?可真是奇了! 她正疑惑不解间,又听见北唐瑾平静无波又带有微微恭敬的声音,道:“那王爷觉得如何可以压惊?”既然您不满意,那您就说说压惊的法子吧,我洗耳恭听! 凤晰琀笑了,眼中波光流转,俊雅的面容倏然生出一抹调笑,道:“晰琀听闻,玉容写了一手好字,尤其擅长梅花篆,正好明王府上新建了一座园子,若是能得玉容的字,晰琀深感荣幸。”凤晰琀的声音谦逊有礼,可是面容上的戏弄之色,只令北唐瑾想要拿起酒杯,泼他一脸的酒才能解气! 凤晰琀一边说着,便举起酒杯,朝着面上微有怒意的北唐瑾一笑,仿佛是在说:看看你,我本没有要戏弄你,你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晰琀敬玉容一杯。”他说完已经率先仰头将一杯酒饮尽了。 对方已经喝了酒,北唐瑾自然也干净利落得仰头喝尽了,然后,道:“既然是王爷所托,那么玉容勉强一试吧,只是玉容的字迹实在是拙劣,恐难登大雅之堂,到时候,王爷莫要见笑才是啊。” “玉容莫要如此谦逊,到时候,园子建成了,玉容不要忘了便是了。”凤晰琀依旧是优雅一笑,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室贵族的大气又文雅。 “既然逸宁得了玉容的字,那么……”花涧月蹙眉思索,极力在想,自己应当同北唐瑾讨要点儿什么好呢? 北唐瑾真是以为凤晰琀要了自己的字,这一出便是揭过去,谁知道,花涧月虽然面若桃李,粉若花瓣,可是却比铜墙还要厚! 北唐瑾忍着微怒,笑道:“国公爷若是一时想不起来,那么改日告知,玉容虽为女子,也不会赖账的!”这分明是带有讽刺之意了!方才凤晰琀求字就是很过分了,花涧月若是再要令她做什么,已经到了她不能容忍的地步了!她即便是出身大家世族,有再好的修养也会被这两个人气得想要发怒了! 路磬然听得明白,方才明王以及国公爷分明就是知道,今日是太祖孝慈高皇后的忌日,还故意宰了鹿,并且劝北唐瑾食肉,若是北唐瑾今日真的吃了,搞不好就会是对皇室不敬的罪过,而凤晰琀以及花涧月仿佛是并不畏惧,然而,北唐瑾到底没有中计,于是两人心中自然是不爽快的,因此此时是故意刁难北唐瑾呢! 北唐瑾好歹也是大夏赫赫有名的将军,这么被两个人戏弄也是十分不舒服的,于是第一次凤晰琀提出要字的时候,她并没有推辞,而花涧月再想要从她那里讨到什么就是欺人太甚了!因此北唐瑾这是讽刺两个人虽然身为男子,却玩这种耍赖戏弄人的戏码,连她这个小女子都不如了!真是有失大家贵族的体面! 花涧月被北唐瑾的话噎得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了,妖冶的面容微有晕红,想是因为尴尬,然而,他很快举起酒杯,笑容依旧,面若桃花,道:“玉容乃大夏将军,战功赫赫,巾帼不让须眉,涧月虽为男子,却是远不及也!” 意思是说,您玉容将军赫赫有名,自然是一言九鼎,而他花涧月名不见经传,自然是比不上玉容将军的气魄了,又怎么能同玉容将军比肩呢?因此,他的戏弄调笑,也无须要登上大雅之堂! 北唐瑾生在大家世族,阅人无数,可是,花涧月这么脸皮厚的,还是第一次瞧见!她真是词穷,已经无法用恰当的词汇形容此人了! 凤晰琀雅笑雍容,漫不经心得理了理衣袖,瞧着北唐瑾青白交错的脸容,倒是想笑,恐怕她还不知道吧,安尘可是出了名的脸皮厚,至今也是无人能及呢! 路磬然本以为北唐瑾说出这么讽刺的话,花涧月出身名门望族,又是堂堂男子,应当生气,可是,对方不但没有发怒,竟然直接将话翻转过来还给北唐瑾了! “那玉容改日等待国公爷赐教了!”北唐瑾无意同此人争辩,她可没有他脸皮厚! 花涧月十分喜欢北唐瑾生气的模样,心中分明是恨不得将他按在地上拳打脚踢,可是,面上却又依旧保持着恭敬得体的微笑,着实是不容易的!然而,即便是如此,他也不打算就此放过她。 “不知玉容是否擅长作画,若是能求得玉容的一副画,摆在书房,日日欣赏,倒是一种享受。”花涧月笑如春花,嘴巴也仿佛是抹了春日的桃花蜜,只甜到了心尖上。 只是北唐瑾听闻,却是已经是咬牙切齿了,心道:虽然我并不喜捉弄人,可是我真想画上一副千年的神龟赠上!最好是提上一副字,免得被人误会她是为花涧月祝寿才好呢! 凤晰琀道:“安尘,你忘了,玉容出师静箴,静箴大师不论是武功还是作画皆是为世人称道,玉容自然是深得静箴大师的真传,这作画么?不是信手拈来么?我说得没错吧?玉容?”他说罢,举杯朝着北唐瑾笑了笑,仿似在欣赏对方青白交错的脸容。 既然人家知道她会作画,她自然也不能说谎了,于是道:“玉容的确会画上几笔,只是画技拙劣,恐怕污了王爷和国公爷的眼睛。” 花涧月笑道:“怎么会呢?玉容聪慧敏捷,写得一副好字,画作自然是不能差的,还是请玉容不必谦逊推辞了!” “既然如此,那玉容献丑了!”北唐瑾十分干脆得说道,竟是真的不再推辞了。 她如此爽快,倒是令凤晰琀和花涧月一愣,他们本觉得北唐瑾定会想方设法推辞掉,毕竟他们如此戏弄,即便是小女子都要恼恨了,更何况她是一名将军,素来深受尊敬,如何被人这样戏弄过呢? 然而,北唐瑾既然真要作画相赠,他们倒是乐见其成,于是凤晰琀闻言,笑道:“玉容果然是爽快之人!”他说罢,摆摆手,很快有婢女搬来了案几以及笔墨纸砚等,摆在北唐瑾的面前。 北唐瑾立即起身,望了一眼铺好的宣纸,便拿笔沾墨,不消片刻,画作已成,于是左右的侍女便将画作从案几上拿起并展开,给众人观赏。 凤晰琀十分好奇,北唐瑾这么快就一挥而就,到底是画的什么?他转首侧望,只见雪白的宣纸上画着的是一片汪洋大海,由群山环绕,而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漂浮着慈眉善目的观音,而观音前方则是一只庞天大龟,仿佛是在受观音的指点。看到此处,凤晰琀蹙眉不解,这是何意? 花涧月看罢,也十分不解,问道:“玉容这画作可有什么寓意么?”他当然不会觉得这是北唐瑾要赞美他,或者是祝福他,毕竟自己方才可是百般戏弄与她啊!只是他倒是真的看不懂这画作的意思。 沧海象征着宽广,神龟象征着长寿,观音则象征着祝福,这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呢?花涧月极力思索,却最终也想不出北唐瑾赋予其中的寓意来。 路磬然看罢,十分佩服北唐瑾画技精湛,只是寥寥数笔,就将画中的事物画得如此传神,即便是她从小学画,也自认画技非凡,可与当朝的画神比肩,然而,自己同北唐瑾比起来真是十分惭愧了! 北唐瑾见席间的人都蹙眉思索,于是笑得越发恭敬了,道:“国公爷可喜欢玉容这幅画作?” 花涧月不知道北唐瑾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是毕竟人家辛苦作画,他赞赏一句也是应当的,便道:“玉容画技精湛,每一笔的勾画都极为传神,恐怕静箴大师在此也会赞扬一句了!” 能得到她师傅静箴大师的一句赞扬的确是不容易,花涧月这是在说恭敬的话,然而,北唐瑾却并不预备改变初衷,笑道:“ 既然国公爷喜欢,那请国公爷收下吧!”她说完已经从婢女的手中接过画作,递给花涧月。 花涧月接过画作,瞧着里面描画传神的观音以及神龟,犹是不解,道:“玉容还未说画作的寓意呢!” 北唐瑾已经回到了座位上,她笑道:“既然国公爷想要知道其中的寓意,那么玉容为您讲一个故事吧!” 花涧月明知道北唐瑾这画中暗藏玄机,可是,他还是想知道这到底有何种寓意。 “愿闻其详。”花涧月难得极为认真的侧耳倾听。 凤晰琀觉得自己的野史典故已经十分熟悉了,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出北唐瑾这幅画到底是何种寓意,听闻也是极为认真得听着。 北唐瑾道:“前朝的韩国公有一子,名避尘,从小就不喜诗书,整日喜欢戏耍在脂粉堆里,只是韩国公对其寄予厚望,常常劝阻,可是他就是不听,挨打之后还是照旧。可是,有一日,他突然不喜欢在脂粉堆里玩耍了,竟跑到自家祠堂跪着。韩国夫人非常奇怪,于是问他为何在再此跪拜。” “避尘告诉韩国夫人说,他的朋友告知他一种免除挨打的法子,说是在祠堂摆放一幅神龟求佛的图,日日跪拜,便可慢慢成为画中的神龟,不仅能寿达千年,还可以成神,到时候便不会再被挨打,喜欢在美人堆里呆多久便可呆多久,再没有人可以管束他了,岂不是自在?韩国夫人听了,朝墙上一看,却见画中是苍茫大海中一只神龟,而神龟前面却是上浮一观音,十分诧异。” 北唐瑾讲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侧首瞧花涧月的面容,只见对方妖冶如花的脸上此时已经被憋红了,北唐瑾视而不见,低眸喝了一口酒解渴,笑道:“玉容赠送这幅画是祝福国公爷寿达千年,就像是这画中的神龟一般,达到求佛的境界。” 路磬然听了北唐瑾的说辞,十分不解,既然要送祝福寿长绵延的画作,大可画别的图,怎么偏偏选了这么一副带有讽刺之意的图呢? 这不是…… 听到这里,凤晰琀也想起来了这个故事的来历。 这个“神龟求佛”的故事在前朝极为流行,讲的就是大家贵族的一位纨绔子弟的痴傻行径,讽刺贵族公子只顾着享受着锦衣玉食却不懂得报效朝廷,造福百姓,甚至已经被脂粉之色迷糊了心智,愚蠢得以为拜了画中的神龟就能成仙成佛。 而更令人鄙夷的是,画的名字为神龟求佛,可是,画中画的竟是观音,众所周知,观音是七地菩萨中级别最高的七地菩萨,等觉菩萨,也就是说观音菩萨的修行还不够圆满,因此还不是佛,所以,这神龟竟然跟观音求佛岂不是滑稽? 那么,北唐瑾作这幅画的意思已经是十分明显了。 可是…… 凤晰琀瞧着花涧月手中的神龟求佛图暗喊糟糕! 花涧月何等聪慧,虽然他并不知道是否有这样一个故事,但是,他知道北唐瑾作这幅画的目的就是想要戏弄于他,一雪前耻。 若是他真的收下了这幅画,那么就说明,他同故事中的避尘一样愚蠢了,可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此时拒绝已经太迟了。因为他方才已经夸赞了这幅画,而且,北唐瑾从婢女的手中接过这幅画,然后送到他的手上,而且,他也接了,这就表明,他已经收了这幅画,此时反悔已经晚了! 北唐瑾这是在欺负他典故不通,本以为收到了一幅祝福的画作,却结果是讽刺他愚蠢痴傻。 花涧月真想将手中的画作扯烂,这个北唐瑾!偏偏先让他收了画,然后再讲故事,真是气死他了! 暗自瞧着花涧月恼怒的神色,以及微微抖动的衣袖,北唐瑾故作诧异道:“怎么,国公爷嫌弃玉容的画作不够传神么?” 他方才刚刚赞扬北唐瑾用笔传神,北唐瑾这个时候问他这样的话,更是在讽刺他,被戏弄了还不自知,居然还夸赞她画技精湛,真是愚蠢至极! 纵然花涧月脸皮再厚,此时也面色极为难看,只是,他从小受到贵族的教育,还是很有修养的,他恼怒了片刻便将画作卷了起来,交给左右的婢女令其仔细收着,然后面色极为恭歉道:“安尘一直十分仰慕玉容,今日能得玉容的画作,乃安尘的荣幸,因此,不论这画作寓意为何,安尘都不会辜负玉容的一片心意。” 这话的意思俨然就是,我对你玉容将军十分仰慕,今日求画实属不易,因此就连这暗含讽刺的画都收下了,可见我是多么真诚和宽厚。而玉容你却借机讽刺于我,真是辜负了我的一番仰慕之心了。 言语之间是说自己多么宽容厚道,而北唐瑾又是多么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了! 路磬然听了北唐瑾讲的故事,十分佩服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想到了反击之策,可是,此时看到花涧月满脸的委屈以及诚恳恭歉的声音,则是瞠目结舌了! 北唐瑾如此缜密的讽刺,花涧月只是片刻,便想出了应对之策,同时也反击了北唐瑾,说她实在是心胸狭窄,睚眦必报! 第102章另有蹊跷 北唐瑾本是低眸喝茶,等待花涧月将画作扯烂,到时候,她便会对花涧月说:您方才千方百计求画,我也应邀辛苦画了,可是您这个时候竟然将画撕了,这是何意?莫不是欺负我小女子势单力薄吧! 纵然我的画作真的有讽刺之意,可是您堂堂国公爷竟然和一名小女子较劲儿,真是太没有男子气概,又太不厚道了吧!如此便恼了,真是太没有容人之量了吧! 然而,她本来准备一堆的话要说,可是竟没有想到花涧月不但将画卷小心收起来了,同时还讽刺她堂堂将军,竟如此心胸狭窄,实在是没有将军应有的度量! 因此,这个时候,北唐瑾极为震惊得望向花涧月,只见对方妖冶的面容上虽然看起来极为委屈,却是在嘴角藏了一抹得意的! 她这么直白的讽刺,若是换了旁人定是恼怒非常,早就忘了如何反击她,甚至应当将画卷撕烂,可是,花涧月却没有,这说明什么? 其一,花涧月的确是恼怒的,但是他虽然恼怒却并没有冲昏头脑,说明他这个人极为能忍耐。 其二,他的恼怒的同时,脑中却迅速想出了应对之策,这说明他十分聪明,十分具有急智! 其三,他接连被她讽刺,仍能够如此平心应对,说明此人十分能沉得住气! 其四便是,他同时脸皮极厚,一般人都无法攻破,她自觉自己巧舌如簧,可是,却也拿他半点办法也没有了! 那么总结而言,花涧月此人看似心思单纯,表面十分无害,却实际上是具备聪明、能忍、能沉得住气,以及厚颜的品质。 那么这样的话,他显然就像是一个铜墙铁壁,难以攻陷了! 若是一个人聪明,可以利用他的骄傲,可是,花涧月脸皮十分厚,显然利用骄傲这招不好使。更何况,花涧月同时还十分能沉得住气,十分能忍耐,这两种品质正是对他脸皮厚的品质的加强,更使得他难以攻陷了! 北唐瑾的诧异之色已经无法掩饰,只盯着花涧月半天说不出话来了! 如此一个铜墙铁壁,她该如何下手,这个问题是北唐瑾绞尽脑汁正在想的。 凤晰琀瞧着这两个人的交锋,赞赏北唐瑾聪明的同时,更加佩服花涧月极为能忍,即便是被讽刺到了这种地步还不恼怒,若是今日换了他的话,他纵然不会撕掉画作,也不会再反击了,然而,花涧月却似乎有了兴致,竟要同北唐瑾真真的较劲儿起来了! “玉容这样看着我,是舍不得你方才的画作,要收回么?”花涧月显得意气风发,本就妖冶的面容更增加了几分的媚色,让人见了,几乎要陷进他勾魂摄魄的眸子中了! 北唐瑾被对方这么一提醒,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不应当如此盯着一个人看,这是十分失礼的,于是道:“玉容方才失态,令国公爷见笑了。” 花涧月倒是一愣,他本以为北唐瑾应当迅速反击的,可是她显得十分悻悻然,竟是承认了自己的失态了,那么这个时候,北唐瑾已经偃旗息鼓,若是他再依照方才的说下去,就是真的咄咄逼人了!显得他十分不大度,正好将他暗指自己宽厚的话不攻自破了!因此,出于这样的考量,他不宜开口了。 凤晰琀在这个时候迅速转移话题,将方才的这一场交锋揭过去,如此再这么斗下去实在是没有意思,于是道:“近日最滑稽的一件事恐怕就是刑部尚书因为一个女子被革职了。玉容是否也听闻了这件趣闻?” 北唐瑾此时一直在想着花涧月身上的品性,那么凤晰琀常常同花涧月在一处,是不是也有花涧月身上的品性呢?若是这样的话,这两个人若是有一日同她敌对,她处境可是极为危险了。 因此,凤晰琀问话的时候,她楞了一下,只是,她极为擅长掩饰,发愣的同时顺手放下了手上的酒杯,因此,在旁人看来,她的动作以及表情都是相当自然的。 只是表情自然归自然,她心中却是警铃大作,凤晰琀怎么突然问她这件事情,莫不是发现了什么吧!纵然她相信皇帝为了保护永昌公主,绝不会将当日之事记录在案,更不会同明王提起,可是,这并不代表明王没有在皇帝身边安排眼线,若是这样的话,她岂不是…… 只是,不管如何,她都不能自乱阵脚,于是极为平常得笑道:“玉容素问王爷从不关心朝政,怎么今日竟对这刑部尚书的事情提起兴致了呢?” 凤晰琀对于北唐瑾坦然的反应并不意外,只是笑道:“晰琀关心的自然不是刑部尚书被革职对于朝中各种势力的影响,而是这件事关乎一名女子,因此有了几分的兴趣,怎么,玉容没有听过这名女子的故事么?” 为了扳倒刑部尚书,让凤宸低头,她精心布置这个局,因此早就令人将那名女子的故事传遍了整个大都,就连街上的七岁孩童都知道,她经常出府,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玉容佩服这名女子的才华,更为她多舛的命途感到悲伤和遗憾。”北唐瑾说这话的时候,冰雪的脸上也浮现了一抹凄哀之色。 然而,凤晰琀却道:“这名女子才华出众,又美丽倾城,更兼心思玲珑,如此命运的确是令人叹惋,只是,她如此一名弱质女流,被状元郎的夫人赶出了府,十分无奈,无人为她说情,可是,她死的时候竟然有人为她报仇,真是一件稀罕的事情!玉容不觉得这其中有很多蹊跷之事么?” 凤晰琀的意思其实是,既然她活着的时候没有人帮她度过难关,死的时候怎么能为她扳倒朝廷二品大员呢?若是这个保护她的人有这种能力,为何不早为她排忧解难呢?这显然是十分不合情理的!因此,这件事情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不是所谓的二品大员的行为太过出格,引发了众怒,而是另有不为人所知的隐情! 第103章一头雾水 北唐瑾听到这里,眉心倏然一跳,然后迅速垂下睫毛,以掩盖眼中的慌乱之色。 凤晰琀已经发现了这件事情的蹊跷之处,那么,他会不会已经派人调查了,若是如此的话…… 不!所有的行动都不是她的人直接经手的,即便是凤晰琀发现了异样,也不会查到她的头上,因此,凤晰琀今日提起这件事情,可能只是试探罢了。 即便是他知道那日她同永昌公主以及凤英去了忘忧宫,也提及此事,那么,这件事情也未必是从她口中传出的,即便是从她口中说出的,那又能如何呢?毕竟这个故事非常令人震惊和好奇,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她同永昌公主说几句也是情理之中吧!凤晰琀会因此怀疑她,但是他什么也查不到,也只能停留在怀疑和猜测的阶段吧! 毕竟做这件事情的人多了去了,她北唐瑾初次来大都,在旁人看来,还没有站稳脚跟,怎么会有精力和心思布置这样的局呢?因此,不管从哪方面的考量,凤晰琀第一个怀疑的都不应当是她! 因此,这个时候,她有足够的理由让自己平心静气,来应对凤晰琀的猜疑。 慢慢将酒液灌进口中,北唐瑾的面上浮上一抹诧异,然后,摇头道:“可是孟玄锦有诸多诗友,能为她扳倒朝中重臣的没有,但是,将她的故事传遍整个大都的人,应当有吧!” “玉容说得并无道理,孟玄锦的确是不乏诗友,而且这些人中,官宦贵族子弟也有,比如礼部侍郎的儿子关云清、左佥都御史的儿子宋宗奇等,想来为了佳人也会出手。”花涧月方才一直想着两人方才的斗嘴,此时说出话来,倒是少了几分的兴趣味儿。他侧首斜睥着低眸把玩白玉杯的北唐瑾,微微蹙着他那翠羽眉,想着方才本是很有趣,她怎么偃旗息鼓了呢? 花涧月突然出来说话,且是站在她这一面,倒是让北唐瑾微微一愣,心想,花涧月又想出什么招数来了?他可不是伸张正义的人啊! 凤晰琀浅淡一笑,道:“ 只是这两个人都生性懦弱,有这样的胆量么?” 花涧月手指一动,酒液便流泻于玉杯中。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仿佛是在笑,又仿佛是在怒,似喜似嗔,极为怪异,再加上他眼睛下面那妖冶的泪痣,更有种妖异。 路磬然正坐在他的对面,抬眼瞧见他如此的表情,心中蓦然一动,又倏然一寒,说不出怪异的感觉。 “想来定是佳人的死刺激了这两个人,或者说刺激了那些仰慕孟玄锦的人。”花涧月将酒杯置于桌上,朝着北唐瑾妖冶得笑,仿佛万千芳华都聚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对北唐瑾道:“玉容是不是也这样看呢?” 北唐瑾没有看他妖冶的脸容,冰雪的面容没有任何的波动,只是道:“原来国公爷对于孟玄锦也如此感兴趣。”竟是没有接花涧月的话,仿佛是极为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又不得不说话的感觉。 花涧月何曾被人如此嫌弃,不由得心中极为不舒服,他瞧着北唐瑾低着眸子,仿佛是非常不想见到他这个人,他记得她方才还面带微怒得冷嘲他,此时却是淡然无波,像是方才他们没有激烈得互相反击一般。 只是花涧月如此这般的微妙表情,没有人注意,凤晰琀依旧是挂着浅淡的笑意,道:“那日在街上听闻这个故事,觉得很诧异,便特意派人打听了一番,后来又听闻刑部尚书因为这名女子被革职,更是震惊了,于是便又派人调查了一番,结果发现,那个被打死的婢女竟然没有被打死,因此说,这件事又牵连了京兆尹,陛下觉得是刑部尚书跟京兆尹互相勾结,害死了孟玄锦,于是京兆尹也险些被革职。只是,这期间似乎有人从中周旋,若不然,京兆尹定会被迁怒而被革职,玉容可知道此人是谁么?” 凤晰琀既然调查了这件事情,定会从头到尾了解清楚,知道这些并不奇怪,因而,北唐瑾道:“愿闻其详。” 凤晰琀的笑容不改,道:“虽然最终调查的结果是那婢女并没有死,但是,实际上却是已经死了,那么说,既然婢女死了,孟玄锦就构成了杀人,因此死罪是应当的,这样的话,刑部尚书被革职,就显得十分牵强了,因此说,这个暗中操控的人,聪明就聪明在,居然在短时间内找到了一个容貌同那婢女相似的人,而这里就更为稀奇了,容貌相似着岂能好找?于是我便派人去跟踪那婢女,结果发现,她竟是用了易容术。玉容,这世上会易容术的人可不多,除了静箴大师,恐怕没有别人了吧。” 北唐瑾听到这里,十分震惊,凤晰琀竟然连这样的细节都注意到了,这…… “王爷的意思是,师傅来了大都?”即便是有一种极为强烈的恐惧感抓住了她的心,北唐瑾还是极力忍住了,她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意,表现的是觉得明王的说辞太过好笑了。 凤晰琀摇了摇白玉的手指,笑道:“静箴大师从不出终南山,怎么会来大都呢?自然是静箴大师的徒弟了,玉容觉得呢?” 北唐瑾疑惑得望向凤晰琀,猜测道:“王爷觉得会是谁?” 这个时候,花涧月插话,道:“静箴大师只收了四名徒弟,一位是曼陀罗国公主,一位是北冥国的二皇子,一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堆云山庄的少主,还有一位便是玉容你了。”中途插话是极为不礼貌的事情,可是,花涧月却并没有感觉到半分的不妥,笑容妖冶依旧,十分理所当然。 只是,北唐瑾并没有在意花涧月的中途插话,再者花涧月本就是不按照规矩办事的人,他这样做,并不奇怪,因此对于对方的一阵说辞,没有任何动容。 凤晰琀笑望着北唐瑾,道:“玉容可见过其他三人?”这才是凤晰琀关心的问题。 北唐瑾摇头道:“师傅脾气十分古怪,从不让我们在同一处修习,因此,至今玉容也未曾见过这其他的三人,只是有所耳闻,想必,玉容知道的,王爷您也是知晓吧。” 凤晰琀优雅一笑,道:“堆云山庄的的少主,姓穆,名永烈,人称烈火公子,得了静箴大师的指点,年仅二十岁便将风云剑法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想必三年后的武林大会,定能一举夺得武林盟主之位。北冥国二皇子是北冥王最珍爱的儿子,姓梅,名宁轩,据说是风姿如谪仙,聪慧如冰雪,雪衣玉笛,乃北冥国第一美男。自然,他手中的笛子正同玉容腰间的玉箫仿佛是一对儿,只是笛和萧有细微的差别罢了。” 凤晰琀说罢,指了指别在北唐瑾腰间的玉箫。 花涧月将手中的玉杯搁置在桌上,笑道:“笛子和萧的区别不过是一横吹一竖吹,一长一短,若是不仔细看,倒是极为相似了,想来,若是玉容同梅宁轩站在一处,腰间同时别着玉箫和玉笛,定看不出其中的差别吧。” 北唐瑾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又突然提起她的师傅以及她的师兄师姐,难道只是因为同方才的事情有所关联么? 既然两人都提及此事,她自然是不能不做声的,于是道:“ 玉容的玉箫以及二师兄的的玉笛的确是出自一人之手,花纹以及雕刻皆是一样的,因此,正如国公爷所说,玉容同二师兄站在一处,倒是区分不出笛和箫了。” 这是因为她和梅宁轩都修习了同一种剑法,若是没有剑还可用玉箫或者玉笛作为武器格挡,因此,她即使是不佩剑也必会随身佩戴玉箫,而梅宁轩自然同她一样。 花涧月妖冶如花的脸上浮现一丝了然,道:“果真是如此。” 凤晰琀道:“听闻玉容同梅宁轩修习的是同一种剑法,那么若是玉容同梅宁轩对打,不知谁胜谁负呢?” 北唐瑾道:“二师兄在北冥国做皇子,恐怕玉容此生也不得见了,然而,这剑法到底是适合男子的,当年师傅之所以传授此剑法,是因为看中了玉容身上的一股子韧劲儿,因而说,玉容虽然修习多年,却远不及二师兄。” “玉容天资聪颖,不论兵法诗书,一看即会,年仅十岁就跟随北唐将军迎敌作战,据说是当时就破解了北唐将军三日未能破解的阵法,堪称奇才。”凤晰琀举杯饮酒,笑容可掬。 北唐瑾越来越糊涂了,凤晰琀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怎么夸赞起她来了? 凤晰琀话音刚落,花涧月便接着道:“听闻玉容是五岁离开北唐府的,而去终南山拜师也是从五岁开始吧,而玉容十岁就出师了,仅仅用了五年便得到了静箴大师毕生所学,真是用鬼才来形容都不为过,而梅宁轩当年仿佛是用了十年吧,因此说,梅宁轩虽然聪慧,却是远远不如玉容了。所有,依照安尘看,玉容同梅宁轩一战,定是玉容胜。” 北唐瑾十分不解,怎么又扯上她同梅宁轩比武的事情上来了? 路磬然听着凤晰琀同花涧月的一番解说,十分震惊,她虽然早听闻玉容将军武功非凡,聪明绝顶,却是不知道,她聪明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静箴大师被世人看做是神一般的人物,轻易不收徒弟,但是,只要是他的徒弟定不是一般的人物,前朝将军展鸿便是他的徒弟,展鸿当年年仅十六岁便是战功赫赫,被封为侯,为世人称道,因此说,北唐瑾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出师,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的。 然而,北唐瑾听闻,却道:“国公爷此言差矣,二师兄学了十年出师,而玉容仅仅学了五年,可见玉容学艺不精,更不能同二师兄相较了!” 凤晰琀知道北唐瑾为人谦逊,也不再说称赞的话了,道:“玉容可知,过几日北冥国使团便会到达大都,而这位北冥国二皇子梅宁轩也可能会来,到时候,玉容同师兄见面,切磋一番,便知高下了!” 北唐瑾闻言,眉心一跳,她怎么记得北冥国同大夏结盟是半年以后的事情,怎么这一世提前了呢?不过,前世的时候,她这位二师兄并未来大夏,因此这一世应当也是见不着吧,所有,她并不担心切磋武艺的事情。 花涧月倏然笑得极为妖冶,摇摇手道:“晰琀此言差矣,北冥国如此在意这场结盟,梅宁轩作为北冥国未来的储君,自然会提前来大夏探看一番,想必此时已经到了吧!” 联想到前面凤晰琀质疑易容术的事情,北唐瑾突然明白,凤晰琀和花涧月这是什么意思了! 凤晰琀“哎呀”一声,道:“安尘说得没错,若是这样的话,这为婢女易容的人是不是可能是梅宁轩了?” 花涧月道:“逸宁你想什么?梅宁轩初来大夏,怎么会知道大夏朝中的事情呢?因此,这为婢女易容的应当不是他,恐怕是另有其人吧!” 北唐瑾瞧着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真是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心道:凤晰琀和花涧月到底要做什么呢? 凤晰琀笑道:“曼陀罗公主远在曼陀罗,堆云山庄的少主也远在堆云山庄,那么在大都的只有梅宁轩和玉容了,不是梅宁轩,安尘难道说的是玉容么?” 说到这里的时候,花涧月并没有接话,而是同凤晰琀同时看向北唐瑾,北唐瑾被这两个人绕来绕去,弄得一头雾水,此时正蹙眉瞧着这两人,倒是一点儿也看不出害怕和心虚。 没有看到想象中的表情,凤晰琀和花涧月倒是又转开了目光。 路磬然此时也被花涧月弄得糊涂了,他们先是说了近日流传极为广泛的一个故事,然后提出种种疑点,又提及到了北唐瑾的师傅以及师兄弟们,再然后又说了梅宁轩要来大都谈两国结盟的事情,最后又转到了故事的疑点之处,这是到底要做什么呢? 暗指近日之事是北唐瑾一手布置的么? 第104章惟妙惟肖 想到这里,路磬然骇了一跳,她赶忙举杯饮酒以掩饰惊恐的神色,只是,牡丹花牵边的绣纹滑过木质的檀木桌角的时候,发出轻微的响声,几乎要泄露了她不安的心绪。 她慌忙垂下眸子,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然后再偷偷瞟了在座的其他三人,舒了一口气,还好,他们都不曾注意过她。 事实上,为了不让熟悉她的人将她认出来,她也用了易容术,使得脸容更像是一朵娇艳的牡丹花,华贵富丽,而这易容术,正是凌霜帮助她完成的。 此时听了三人的对话,才明白,原来这易容术是北唐瑾从静箴大师那里学来的,真是稀奇,那是一层薄薄的浆状的物体,颜色同人的皮肤一模一样,调好了,涂在脸部,若是不用特意的药水洗去,将会如同自己的皮肤一般舒服,任是天下最利的眼睛也看不出易容了。 因此,联想到方才凤晰琀说易容的丫鬟,她就想到,这件事情一定与北唐瑾有关。她此时所有的一切,都仪仗此人,她不敢想,若是北唐瑾倒了,她会落得如何下场。 只是她看了北唐瑾平静无波的面容,又稍稍安了心,她如此聪慧,定能化险为夷。 北唐瑾只是笑望着这两个人,如同冰湖的眸中射出冷箭一般的光芒,却是一言不发。 这使得凤晰琀和花涧月一阵诧异,她居然连辩解都没有吗?还是他们猜错了,这件事的确同北唐瑾无关,即便是大都唯一一个会易容术的人?莫非真的是另有其人? 花涧月很快就笑了起来,甚至是带着讨好,朝着北唐瑾举起酒杯,柔声道:“哈……我并不是这个意思,玉容不要误会,我敬玉容一杯!”他说完就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然而,北唐瑾丝毫没有动作,凤晰琀也在此刻赔笑道:“玉容不要恼了,不过是民间的一个故事,讲出来逗趣的,晰琀又不参加朝政,不过是说来给大家解闷儿。” 北唐瑾望着这两个人,一个说不要让她误会,可是他们方才讲的那一套理论,东拐西拐,企图要将她绕懵了,然后再突然吓唬她,是想她在惊吓之余漏底么?说什么只是民间的一个故事,讲来解闷儿的,可是若是她今日真的露出惊恐之色,明王和国公爷是不是代皇帝直接将她处理了呢? 她从一进这个华丽的船舱,就感觉到周围埋伏了不少人,她本以为凤晰琀和花涧月要邀请她比试一场,以防不测,现在想来,原来这些隐藏的高手是预备为皇帝陛下清理门户了! 若不是她早有防备,恐怕,她此时已经成了箭靶子了吧! 怪不得凤晰琀选择在这么一座华丽的大船上,而且,船只远离岸边,若是掉进去,这冬日的,不淹死也会冻死了! 脸上的冰雪之色以及怒容分毫不见,冷嘲道:“边关的将领回京不得参与朝政,而玉容就要被扣上暗中操作朝中局势的将军,敢问王爷和国公爷,这是什么罪名?玉容的脑袋也差点要被搬家,是不是应当要压压惊呢?” 见北唐瑾满面的冰冷和恼怒,花涧月从座位上起来,拿起酒杯,笑道:“安尘为玉容倒酒,为玉容压压惊。” 朱唇勾起一抹冷笑,北唐瑾如冰湖般的眼瞳瞟了一眼花涧月,却并不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因此,此刻花涧月只能站在她的身侧,提着酒杯,妖冶的脸容上满是讨好的笑意。 见北唐瑾真的生气了,凤晰琀雍雅的面容上也浮现一丝讨好之意,笑道:“玉容,涧月只是一时说错了话,你原谅他吧!” 花涧月此人聪明绝顶,会说错了话,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什么叫一时说错了话?一时说错了话,她就差点儿被射成马蜂窝了! 美丽的眸子亮如璀璨的星光,妩媚的眼角堆满了笑意,却是亮得如同寒星,令人观之生寒,笑得讥讽,令人极为不爽。北唐瑾就是这样瞧着凤晰琀,笑道:“玉容记得,王爷曾说,敬酒是不足以压惊的吧!” 见了这样的北唐瑾,凤晰琀心中好笑,玉容将军何时也会这样耍赖了?这是要一雪前齿么?不过倒是极为有趣,于是他笑得依旧是优雅而从容,道:“玉容想要如何压惊?” 北唐瑾笑道:“听闻王爷弹了一手好琴,不知玉容是否有幸一听?”她说得极为恭敬,脸上的讽刺之意也悄然褪去,换以的是最为得体的笑意,使得她整个面容恢复了冰雪之色。 路磬然瞧着这三个人,原来越震惊了,她记得,北唐瑾刚来那会儿,不是明王一直刁难么?怎么现在仿佛是掉了个儿了?只是,明王深得陛下宠爱,会不会恼怒呢? 想到此处的时候,路磬然悄悄看了凤晰琀一眼,只见对方依旧是雍容雅笑,夕阳斜照,在他周身镀上一抹金黄,更显得他雍容贵气了。 花涧月还侧立在北唐瑾的身侧,玉手中提着酒壶,听闻北唐瑾方才的话,震惊得望向对方,见她脸上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更是惊诧了,北唐瑾竟然也要耍赖?她是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么?真是个狡猾的家伙! 既然人家觉得敬酒不足以压惊,他也只好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凤晰琀脸容上的笑意越发深了,他摆摆手,道:“将食物撤下去,另外,将我的琴拿来。” 他话音刚落,不到片刻,食物就被撤下去了,婢女们收拾好了一切,又将紫漆海月清辉七弦琴递予凤晰琀,而其余人等早就各自落座。 北唐瑾喝了一口茶,想着凤晰琀之所以撤下食物的缘由,就是不想他堂堂王爷,要为别人弹琴助兴,做了只有婢女和艺妓要做的事情。只是,这件事岂能如此容易就揭过去呢?若不想个别出心裁的法子,怎对得起明王的盛情款待呢? 因而,瞧着凤晰琀调琴的玉手,北唐瑾却出言阻止道:“王爷且慢。” 凤晰琀抬眸,依旧是雅笑如兰,道:“玉容是要改变主意么?” 北唐瑾望了一眼花涧月,只见对方今日穿的正好是一身大红的衣袍,于是笑道:“国公爷那日为玉容跳舞,玉容今日仍旧不能忘怀,因此,玉容想,王爷弹琴,国公爷起舞,岂不是又雅致,又妩媚么?” 路磬然知道花涧月善舞,可是,这堂堂七尺男儿为一名女子跳舞,这算什么?这不是自打脸面么?北唐瑾如此说,正是报复花涧月的吧,只是花涧月堂堂国公爷,又跟明王交好,会为北唐瑾跳舞么?不是恼羞成怒吧! 路磬然暗自为北唐瑾捏了一把汗,她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方才要求明王为她弹琴,权且可以说是两人兴趣相投,明王为玉容将军抚琴聊表一点对朋友的心意,可是,这花涧月为北唐瑾起舞,这可怎么说呢?总不能说,玉容将军仰慕国公爷的倾城舞姿,但求一舞?因此…… 路磬然想到这里的时候,瞧见花涧月笑得越发妖冶了,他眼睛下面的泪痣也愈发鲜红,面如桃花般朝着北唐瑾笑道:“原来玉容是想念安尘的舞姿哦,既然玉容喜欢,那安尘斗胆问玉容一句,这舞可否为定情之舞?安尘仰慕玉容已久,欲要结成连理,不知玉容意下如何?” 他这话一出,除了凤晰琀,无不震惊,左右伺候的婢女听闻,差点打碎手中的杯盘,路磬然更是倏然望了一眼花涧月,然而,对方的笑容宛如最妖艳的玫瑰花,表情更是深情又认真,若不知道两人先前的争斗,路磬然几乎真的以为,花涧月是真心倾慕北唐瑾的。 天呐,这个人怎么这么会演戏,而且演得这么逼真,尤其是他狭长的凤目,笑起来的时候越发迷人,就像是一个黑色的漩涡,只将人卷进去了! 北唐瑾震惊之余,倒是很快恢复了平静,她让花涧月跳舞,无非是想要羞辱对方,自古都是女子为男子跳舞,花涧月一名七尺男儿为她跳舞,传出去不被人耻笑才怪。 那日她不知道花涧月是男子,更有花涧月只是独自而舞蹈,并不是为她而舞,因此同今日的性质是完全不同的。 今日一舞,不仅仅是花涧月的脸面丢了,齐国公府的脸面也要丢尽了,因此,花涧月想出了这样一个怪盗的法子,倒是意料之中的。 北唐瑾也笑得极为柔和,道:“自古男婚女嫁,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玉容怎能同国公爷私定终身呢?国公爷如此,是置玉容以不孝之地啊!” 凤晰琀将紫漆海月清辉七弦琴置于一旁,自个儿又懒懒倚在踏上听着这两个人斗嘴,半眯着眸子,倒是听得极为有兴致。 花涧月则是哈哈大笑起来,这次可是有一股子男子的霸道之气,眼光却是依旧温柔如水,笑道:“若是玉容也心慕于安尘,那么安尘定亲自上门提亲,如何?” 北唐瑾听到这里,想到两人之前的斗法,以及花涧月的脸皮厚如铜墙铁壁,不由得有些头疼,若是比斗嘴和耍赖,她可不是花涧月的对手啊! 可是,就这么放过了花涧月她又不甘心。 “王爷倒是会精打细算,用一支舞便求娶一名女子,玉容真是大开眼界了!”北唐瑾笑望着花涧月,嘴角尽是嘲讽。 她的意思说得明白,本是女子跳舞男子求娶,可是到了花涧月这里却是倒过来了,可不就是对他的羞辱么? 我玉容可是在外带兵打仗,您国公爷在家绣花跳舞么?尽女子应当尽的本分么? 一名男子本应当建功立业,可是,花涧月却是整日悠闲,无所事事,正被北唐瑾踩中了痛脚。 然而,花涧月闻言,却是一点也没有恼怒,笑得越发温柔和妖冶了,道:“若是能求娶玉容,安尘跳一支舞又能如何呢?”他说罢,竟站起身来,对斜斜躺在踏上的凤晰琀,道:“逸宁,起弦吧!” 凤晰琀睁开他墨玉般的眸子,十分怪异得打量着眼前这个人,他不会真要跳舞吧?这要传出去,他也要跟着丢脸了! 北唐瑾听闻,本是诧异,不明白花涧月怎么真要为自己跳舞了,可是只是一瞬,她又恢复了笑意,道:“国公爷果真是爽快。” 这也是讽刺的话,方才费了好一番口舌,花涧月才肯起舞的,而北唐瑾此时说他爽快,就是在讽刺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竟扭扭捏捏跟一名女子似的。 凤晰琀此时已经从踏上起身,笑意温然道:“玉容真的有意于安尘么?” 北唐瑾秀眉拧在一块儿,十分无奈,道:“起舞原是助兴,若是国公爷为了这一舞求娶玉容,父亲母亲应了,玉容身为女子,又能如何呢?” 意思就是,跳舞不过是助兴而已,您跳了一支舞就要强迫我嫁给你,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吧! 路磬然本是听了花涧月的调侃,心道,这舞是跳不成了,可是,不到片刻,北唐瑾又如此委屈得说了自己原是想看看您跳舞罢了,你就要逼迫我嫁给你,这也太过强势霸道了吧! 这样的话,花涧月不但要跳舞,而且还不能因此而上门求娶北唐瑾了。 花涧月方才本是想要吓唬一下北唐瑾,想必对方肯定是不愿意嫁给他的,到时候,她自己就让他停下来,他自然不需要再跳舞了! 可是,谁知道,北唐瑾竟然来来了这么一出,这一次,俨然成了他的扭扭捏捏,不通情理,和强人所难了! 花涧月倏然哈哈大笑起来,将众人吓了一跳,他走到北唐瑾的身侧坐下,笑道:“方才要求娶玉容之事不过是同玉容开玩笑罢了!玉容让安尘跳舞也是逗安尘的吧!安尘就知道玉容心思玲珑,真是有趣,有趣啊!” 众人都十分诧异,方才还认真得紧呢,怎么这一会儿便成了开玩笑了! 北唐瑾诧异得瞧着坐在自己旁边的这人,他怎么能这么脸皮厚呢?不是树皮做的吧?可是树皮又没有这么滑腻!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玉容虽为女子,却是言出必行,国公爷怎么能开这样的玩笑呢?再者,玉容已然赠送了国公爷画卷,您回赠一支舞,也不为过吧?”她的表情极为认真,一点儿也不作假。 路磬然惊呆了,花涧月方才想耍赖,可是偏偏北唐瑾却是一本正经得告诉他,我是一名女子,都说话算话,您堂堂男儿怎么连我一名女子都不如了?而且,您要求我作画的时候也是十分认真啊!我又怎么会作假调笑呢? 凤晰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今日他们真是将北唐瑾逼坏了,因此终于有了报复的机会,她自然是不放手了,这样一步步将安尘逼迫到墙角,他可就要无路可退了!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原来玉容是想要回赠之物,只是玉容赠送安尘一幅画,那么安尘应当回赠一首诗才最好吧!”花涧月笑得依然妖冶,美丽得宛如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北唐瑾真是太佩服花涧月这脸皮又厚,反应又快的的性子了,她笑道:“玉容赠送国公爷一幅画,国公爷原是应当回赠一首诗,只是国公爷这舞不是要为玉容压惊的么?玉容方才被国公爷一吓,此时心还扑通扑通直跳呢!” 北唐瑾学着花涧月当时的口气,真是惟妙惟肖,五分相似,五分委屈,真是将一旁垂首而立的婢女都逗笑了。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女子,竟要比国公爷还会泼皮耍赖了! 花涧月本是想要转移话题,可是北唐瑾脑袋转得太快了,竟是没有上当,真是令人头疼呢! 凤晰琀瞧着这两人,一个是意气风发,兴致勃勃,一个是美丽调皮,就要成了第二个安尘了。怎么这样有趣呢? 众人正掩唇轻笑,倏然感觉船使劲一摇晃,玉器瓷器之类皆滚到了地上,幸好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倒也无事,只是船上的人皆东倒西歪,你碰到我,我碰到你,你压倒了我,我碰摔了你,真是混乱一片。 等到船稳当的时候,地上竟是栽倒了一大片,只有北唐瑾、凤晰琀、花涧月做得最稳当,路磬然虽然有些武功底子,可是经过这么一摇晃,也跌在地上了。 凤晰琀扫了一眼众人,见路磬然跌在地上,便从榻上起身,走到路磬然身旁,伸出一只玉手,温和地对路磬然说道:“青凝姑娘受惊了。” 温柔关怀的声音传到耳朵里,路磬然抬眸望着这位俊美优雅的王爷,一股暖流从心尖儿淌过,异常温暖,柔声回道:“青凝谢王爷关心。”说话之间,已经将手递给凤晰琀,凤晰琀手指一用力,就将路磬然扶了起来。 一众婢女无不将嫉妒又羡慕的眼神投向路磬然,心道:若是能令王爷扶上一扶,便是死了都甘愿了。 北唐瑾瞧着凤晰琀优雅如兰的气质,以及温柔的墨玉眸子,心中嗤笑,明王真是会拉拢人心啊!怪不得她的这枚冷心棋子都动了心了! 这个时候,有侍卫从外面进来,跪在地上,道:“王爷,船被外面一条同样大小的船撞上了!” 北唐瑾闻言,十分诧异,凤晰琀这条画舫船是当年陛下赏赐的,上面还有明王府的徽制,谁有这么大的胆量敢撞上明王的船呢? * 咖啡的苦涩纠缠在舌尖使得痛楚又加了几分,只是想到你们,便平添了一份安慰。亲爱的们,不要抛弃阿瑾好么? 第105章美如魔鬼 众人都随着凤晰琀步入船舱,走到甲板上,只见迎面而来的一条华丽的画舫船,距离明王这条船的船身不到半尺,而遥望四周,宽广的湖面上再没有其他船只,若是有船只拥挤的现象,撞船情有可原,可是,这周围都没有其他的船只,如此撞船,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莫不是这掌舵的人,是个新手?连一条船都躲不过? 正在众人疑惑间,有一名红衣女子,并几个侍卫从船舱中走了出来,与这边对望。 那红衣女子一身玫瑰红的长袍,箭袖,袍子上绣着的是凤飞九天的图案,衣领是用金丝线描边的繁复的花纹,那花纹看上去就像是最远古的咒语,散发着异样的怪异的魔力。 她长发如黑墨,额前饰一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最迷人的是她的那双眼睛,血红色的眼珠,闪着宛如彼岸花般艳丽的光彩,迷人而妖异。她皮肤宛如羊脂白玉,唇若最美的桃瓣,艳丽而妖娆。 众人都瞪着一双眼睛瞧着那女子慢慢走来,几乎要屏住了呼吸,生怕惊动了她的美。 如果说花涧月美如妖精,那么这名女子的美就宛如魔鬼,扰乱你的心神,吸食你的魂魄。 北唐瑾望见此人,不由得震惊,她怎么来了? 即便是有妖冶如妖精的花涧月,气质如兰花的凤晰琀,华美如牡丹的路磬然,可是,她却从诸多人中,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她太美了,没有人能挡得住她的光华。 红衣女子望着北唐瑾的方向,绽放一个笑容,道:“打扰了诸位的雅兴,是夏莎的不是了,请诸位见谅。” 凤晰琀一见那女子额头上的红宝石,便猜出了女子的身份,他很快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优雅雍容一笑,道:“原来是莎公主,晰琀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众人闻言,皆大惊,原来这名红衣女子便是曼陀罗的大公主,夏莎,她是静箴大师收的第一名女弟子,可见其聪慧异常,武功更是得了静箴大师的真传,出神入化,可与北唐瑾比肩。 “哈哈,明王殿下果然雅致如兰花,今日得见,是夏莎的荣幸了!”夏莎说话间恭歉有理,颇有一国公主应当有的气派,又有一种散漫不羁之感。 “若是莎公主不嫌弃,就同晰琀一处观景吧,晰琀今日又特邀了玉容将军,想必,莎公主定同玉容一见如故吧!”凤晰琀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说话间尽是恭歉有礼。 北唐瑾听到凤晰琀的话,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岂是希望夏莎来参与其中,不过是想要为花涧月解围罢了!方才都是大夏的人,此时有外人在场,她北唐瑾自然不能再要求花涧月起舞了!这真是一个不错的计策呢,只不过,夏莎来么…… 夏莎闻言,魅惑的红眸更加妖艳,如同一团升起的火苗,瞬间得热烈,烫的人心尖儿又颤,又疼。 “既然明王有邀,夏莎却之不恭了。”言罢,她红衣飘起,只是片刻功夫便飞到了甲板上,落地宛如羽毛。 凤晰琀温雅一笑,道:“莎公主里面请。”他说着,引着夏莎往里面走了。 众人也跟随进入船舱,此时,方才翻倒在地的玉器瓷器全部回归原位,夏莎扫了一眼整个船舱,华丽而不失雅致,果然是主人的风格。 众人落座,夏莎同北唐瑾坐在同一侧,凤晰琀笑道:“莎公主请上座。”他说着,已经吩咐人去搬虎皮椅子了。 夏莎摆摆手道:“不必了,我同师妹同坐吧。” 凤晰琀疑惑道:“莎公主同玉容见过?”虽然夏莎也是静箴大师的徒弟,但是静箴大师十分怪异,令他的徒弟分别在四座山峰修行,互不干扰,不让他们见面,这可能是处于对各国势力的考量吧。 夏莎笑道:“明王殿下不知吧,别看我这小师妹总是板着一张脸,像是冰块子一般,可是,我师傅就喜欢她,心心念念都是她一个人,哎!她出师后,我们可受折磨喽!哈哈哈!” 众人都听得稀里糊涂的,怎么“喜欢”和“受折磨”联系到了一块儿了呢? 花涧月蹙眉不解,道:“怎么玉容一走,公主就要受折磨了呢?” 北唐瑾低眸喝茶,只是瞥了一眼夏莎,心里想着,她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夏莎正等着人问她,此时听见花涧月的声音,笑道:“因为我们师兄弟中,只有阿瑾最听师傅的话了,自然最讨师傅喜欢了。你们可知道,阿瑾她的厨艺非常好,尤其是烧鸡,就是将一只鸡的身上糊成泥巴,然后埋在地里面烤,哎呀,真是肉嫩,滑腻而不油腻啊,好吃极了!” 凤晰琀闻言,望向北唐瑾,只见她一双长年练剑的手指竟然是玉白纤细,没有一个茧子,握着白玉杯,竟分不清她的手指和杯子了。凤晰琀不禁奇怪,这双手后会做烤鸡么?真是难以想象是如何一种场景。 花涧月关心的还有另一个问题,于是问夏莎道:“莎公主不是同玉容不在一座山峰修习,怎知玉容做的烤鸡味道鲜美呢?” 夏莎如桃瓣的嘴唇轻轻勾起,她眉心的朱砂痣越发红艳,道:“那是因为师父经常一边吃着烤鸡一边指导武功,我呀,馋虫作祟,哈哈,就跟师傅打架抢烤鸡,那个时候,我就埋怨师傅,师傅啊,师傅,你怎能不带两只烤鸡呢?这山上有的是烤鸡,小师妹又一直在山上,怎么舍不得多烤一只,也好分我一只啊!” 众人听着夏莎的形容,不禁都笑了起来,不就是一只烤鸡么?至于打架抢?还想了这么些个东西?这哪是一国公主说出的话呀!? 然而,夏莎倏然起身,走向一个方才笑的绿衣婢女,捏起那婢女的下巴,道:“倒是一个温顺的女子,只是啊,你方才笑错了,若是你吃过玉容做的烤鸡,下次见到,保证你直流口水!” 夏莎美的勾魂摄魄,那婢女哪里还知道下巴的疼痛,只望着她美丽的红眸,不知今夕何夕了。 凤晰琀望向北唐瑾,只见对方冰雪的面容没有一丝的表情,眼中更是波澜不惊,仿佛夏莎说的那个人不是她一般。 花涧月觉得夏莎颇有意思,于是又问道:“玉容做的烤鸡果真如同公主所说么?” 夏莎放下那绿衣婢女白腻的下巴,笑道:“我此次来大夏,就是为了阿瑾的烤鸡,你说好吃不?”她说话间,已经做到了花涧月的身侧,两双妖冶的眸子四目相对,竟是在电光火石间移开了眸子,心里想着对方是同类。 花涧月会意,提议道:“既然如此,那就让玉容烤上一只,大家尝尝如何?” 凤晰琀咳嗽一声,提醒花涧月,还没有问北唐瑾的意思呢! 花涧月十分有兴致,他很快明白,转首问北唐瑾道:“玉容觉得如何呢?” 北唐瑾冰雪面容上浮现一道冷嘲,笑道:“天寒地冻,无法起火,肥美的鸡也会被烤成焦炭,这烤鸡是春末才能做的。” 花涧月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夏莎却是摇摇手道:“不然,不然,凭借玉容的内功,在什么时候烤鸡都不在话下。” 北唐瑾终于明白了,和着她是来找茬的。竟然让她去烤鸡,亏她想得出来!堂堂北唐府的千金,去野外烤鸡,这成什么体统了? 北唐瑾暗自瞪了一眼夏莎,夏莎十分敏锐,立即就捕捉到了,朝着她眨眨眼睛,仿佛是在说:我此次来可是保护你的啊!看我,就要将你夸上天了呢! 北唐瑾在这个时候正喝一口茶,差点就将茶喷了出来,心道:大都各方势力都不好控制,此时又来了个捣乱的,真是令人头疼。 凤晰琀却是十分善解人意一般,淡然浅笑道:“想必这冬日烤鸡,定会消耗玉容许多内力,还是等到夏初吧!” 北唐瑾倒是十分意外,凤晰琀不应当落井下石么?怎么替她说起话来了? 夏莎再次摆手,道:“错矣,错矣,师傅经常说,我们这些师兄弟的内力不如阿瑾精进的快,就是阿瑾总是在冬日烤鸡的缘故,耗费内力的同时,却是内力增长奇快的!” 花涧月诧异道:“这种增加内力的法子,真是奇怪!” 夏莎却摆手笑道:“这还不算是怪异的呢,为了增强我这小师妹的内力,师傅还特意让其用箫声模拟各种乐器的声音,此时想来,阿瑾的箫声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吧!” 凤晰琀,道:“玉容用箫声模拟其他乐器倒是有所耳闻,只是那日庆功宴晰琀并未出席,没有亲耳一听,倒是遗憾了。” “怎么会遗憾呢?这人不就在此处!只要王爷一句话,阿瑾怎敢不遵从呢?”夏莎笑望着北唐瑾,不住地朝着对方挑眉,仿佛是挑衅一般。 北唐瑾垂着眸子,视而不见。 凤晰琀却是心想:若是他一句话能令北唐瑾屈服,他就不用大费周章得去了解她了。 她就像是一个谜团一般,观之极美,实际上却是深不见底的。 “玉容乃大夏将军,晰琀怎能贸然请求呢?”凤晰琀墨黑的眸子闪了闪,仿佛是无奈。 第106章陷入险境 夏莎妖冶的眸子倏然一亮,灿若寒星,道:“王爷如此谦和,若是王爷请求,我这小师妹应当不会拒绝的吧?”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魅惑的笑容投向北唐瑾,问道:“是也不是呢?阿瑾师妹?”她的声音柔软动听,只听得人浑身都酥软了,恨不得沉入她妖冶的眸子中。 左右的婢女看得都呆了,几乎要打碎手中的杯盘。 北唐瑾抬起冰雪的脸容瞧着夏莎,启齿一笑,道:“阿瑾常常听师傅提起,师姐极为擅长跳舞,尤其是水墨舞,阿瑾今日谱曲,师姐跳舞,岂不是很妙?” 北唐瑾如此便应了,还邀请她跳舞,倒是令夏莎一愣,这个丫头,何时这么乖顺了?莫不是有诈吧?她扫了一眼左右的人,见花涧月皱起眉头,心中便是明了,难道这跳舞中也有玄机么? 既然是有玄机那便是要拒绝? “师姐怎么迟疑了呢?王爷和国公爷可是都等着师姐起舞呢!还是师姐觉得这船舱不够宽敞,无法发挥呢?”北唐瑾喝了一口茶,笑望着夏莎。 她难得一笑,却是奸笑,夏莎看得分明,那么,这舞是跳不得了! 凤晰琀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了,原来这夏莎同北唐瑾是有恩怨的,瞧着这两人,一见面便是互相斗起来了。 不过这夏莎也是聪明人,定也不会吃亏的。 花涧月瞧着两个聪明的美人儿斗法,倒是觉得非常新奇,北唐瑾聪明绝顶,这位曼陀罗的公主也不是善茬,只是两人斗法,总是有个胜负的吧? 北唐瑾让曼陀罗公主跳水墨舞,不是步了青凝的后尘么?即便是曼陀罗公主早就会水墨舞,又有谁人知道呢?众人可是都知道,青凝会跳水墨舞啊!堂堂一国公主,要学一名一击,真是够丢脸的! 路磬然这个时候蹙起眉头,怎么又多了一个找茬的人呢?看来,北唐瑾在大都的劲敌真是不少。 然而,她也摇摇头,自己担心什么?北唐瑾如此聪慧,想来也是游刃有余的。 夏莎倏然笑了起来,道:“明王殿下,您看看,我这师妹,我本是客人,她竟让我跳舞,这是大夏的待客之道么?” 凤晰琀赶忙打圆场,道:“莎公主不要恼,玉容本是同你开玩笑的。” 花涧月也笑了起来道:“公主恐怕不知道吧,玉容最会泼皮耍赖了!” 夏莎听闻,竟然哈哈大笑起来,不可置信得望着北唐瑾,调侃她道:“阿瑾,你会泼皮耍赖?师傅可是说,他布置的任务,你可是从来都完成得最好,何曾偷工减料?你会泼皮耍赖吗?我倒是想要见识见识!” 北唐瑾敏锐得感觉到,花涧月仿佛是要同夏莎一起,非要让她出丑不可!一个是揭她的老底的,一个则是要设陷阱的,两厢配合,倒是得宜。 “若论泼皮耍赖,玉容是无法及国公爷万分之一的!至于师姐想要看看阿瑾如何泼皮耍赖么?那么阿瑾就献丑了!”北唐瑾倏然轻轻笑了起来,对两人如是说道。 夏莎瞪起一双好奇的眼睛,道:“你快耍给我看看吧!” 北唐瑾笑道:“师姐虽然是客人,但是跳舞又不是难事,师姐何必推辞呢?再者,我们师姐妹二人好不容易相见,师姐怎能如此对待阿瑾呢?阿瑾真是伤心极了!”她说完,竟然从袖中拿出一抹方帕,双眸含露,泫然欲泣! 在场的众人都一愣,这怎么说耍赖就耍赖了?说哭就哭了呢?而且,这眼神,这动作,这纤纤如柳枝的身姿,真是教人怜爱啊! 见北唐瑾盈盈如水的眸子,夏莎吓了一跳,她真是哭了,于是秀眉一蹙,安慰道:“阿瑾,你别哭啊,我最受不了哭鼻子的人了!” 然而,她越说北唐瑾哭得越厉害,甚至啜泣起来,哽咽着嗓子,委屈得了不得。 众人皆以为她真的哭了,不禁心生怜爱,这美人儿怎么哭得这样凄哀呢? 凤晰琀挑眉一笑,瞅着一脸委屈和忧伤的北唐瑾,摇摇头,她又在搞什么鬼了?而且,夏莎一看到她哭泣,俨然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真是奇怪了! 花涧月也十分震惊,倒不是北唐瑾哭得极为逼真,而是夏莎本是一个聪明人,难道看不出来,北唐瑾分明是演戏么? 这两个人,真是奇怪了! 众人思考的片刻,夏莎已经从座位上起身,单腿跪在北唐瑾的面前,欲要为北唐瑾擦眼泪,可发现自己的袖子太粗糙,伤了她的脸可是如何?她蹙眉望着明王,道:“殿下可否借夏莎一巾方帕?” 凤晰琀本是看戏,并不打算劝阻,于是从袖子中拿出一方帕子,递给夏莎,夏莎感激得望了一眼凤晰琀,便用那帕子为北唐瑾擦眼泪,可是,她仔细一看,竟是一滴泪水也没有,于是登时就恼了,将凤晰琀珍爱的帕子,狠狠摔在地上,冷声道:“哪里有你这般戏弄人的?” 北唐瑾听到夏莎恼怒的声音,抬起头,扑哧一笑,道:“师姐不是想看阿瑾泼皮耍赖么?阿瑾耍赖了,怎么,师姐不高兴了?” 夏莎冷哼一声,坐回座位上,狠狠瞪着北唐瑾,这个丫头,真是太过分了,她明知道这是她最大的弱点,她还!而且,更可恶的时候,她要杀了她的时候,她竟然不示弱求饶,而是用这假哭来戏弄与她! 北唐瑾掩唇轻笑,她曾经听师傅说过,她这位夏莎师姐想要找她比武,原因是要成为这世上武功最高强的女子,让她多加防范,并将这位师姐的弱点告知于她,以防不测。 她这位师姐争强好胜,总是想要夺得第一,美貌要第一,舞姿要第一,武功也要第一。 因此,为了这么些个第一,她就要杀了她。 她出师的这五年来,同夏莎比武数次,每次都是她赢了,她们曾约定,若是夏莎赢,那么夏莎便杀了她,若是她北唐瑾赢了,那么夏莎就要为她所用,然而,她这个夏莎师姐是何其骄傲,她哪会为她所用呢?处处给她使绊子倒是常事。 但是,即便是如此,她也从未用过师傅交代的杀手锏,今日第一次用,也是因为她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在两只狐狸面前揭她的底!他们两人如何斗法,她都可以接受,但是,她绝不允许她参与到大夏的政治斗争中来,这也是警告她,不要将手深得太长,不然,她不介意让她重温痛苦。 夏莎之所以害怕人哭泣,是因为她的母后,王皇后。 曼陀罗国有一位绝世美人,出自曼陀罗国王家,这位美人儿嫁给了皇帝做妻子,皇帝宠爱有佳,甚至后宫都不曾纳妃,朝中大臣得知,无不上前劝谏,甚至是跪在宫门口,说是,若是皇帝不纳妃,便不起来,皇帝震怒,手持弓箭,对准下跪的大臣们,冷声道:“若是谁不起来,那么他就永远也不能起来了!” 大臣们吓得腿打哆嗦,见皇帝做到了如此地步,赶忙起身,生怕被皇帝一怒之下射死。 然而,有些大臣就是死脑筋,也不惧怕皇帝,硬是跪着不起来,还对皇帝说,若是皇帝为了一个女人杀了朝中重臣,那么皇后便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如此妖孽,必须除之。 皇帝本是在气头上,听这名大臣如此说,更是气愤,一箭便射死了那位大臣,众人看了都吓得软了腿脚,皇帝杀了那位大臣以后,虽然清醒过来,可是为了她心爱的女人,他又趁热打铁,道:“若是谁再提及此事,这便是他的榜样!” 从此以后,众臣再也不敢劝谏皇帝纳妃的事情了,后来,皇后产下了一名公主,和一名皇子,皇帝非常开心,两人的日子过得如同蜜里调油,美满幸福,可是,好景不长,皇帝年纪轻轻就病逝了,皇后悲痛交加,想要随着皇帝一起去了,可是,看着一双可怜的儿女,却又是狠不下心来。 皇后是一名柔弱女子,从小受到父母的宠爱,没有经历过大悲,突然失了自己最爱的人,思念得心痛欲绝,每日以泪洗面,而夏莎便是看着皇后以泪洗面长大的。 她每次见到她的母后的时候,皇后总是红肿着一双眼睛,巾帕全是湿透的。夏莎那时候年纪还小,不知母亲为何哭泣。 皇后告诉夏莎,她是思念他们的父皇才如此的。 夏莎听了,从此便恨上了她的父皇,恨父皇抛弃母后而去,让母后以泪洗面,整日不见笑颜!因此,她喜欢笑,她要笑,她要将母后缺失的笑都笑出来。 并且她发誓,一定要母后笑出来,一定让母后不再以泪洗面,于是她七岁便去终南山拜师学艺,学了一身的功夫,辅佐她的弟弟登基,登基本是喜事,本是以为她的母后会开心,可是,那日王皇后将她和皇帝叫到自己的寝宫,那是夏莎看到的唯一一次王皇后的微笑。 王皇后当日笑得极为开心,极为美丽,对自己的一双儿女说道:“母后终于看着你们长大成人了,瞧着你们一日一日强大,母后也便安心了,也终于能和你们的父皇团聚了!” 夏莎以及新登基的皇帝还在诧异中,王皇后便喝了桌上的一杯酒,酒液饮尽,她笑望着自己的一双儿女,道:“母后陪你们父皇去了,不要思念母后,母后会很快乐的。” 两人被这突然的一幕震惊得不能自已,他们的母后竟然饮了一杯毒酒自尽了! 夏莎已经是惊呆了,她本以为会给母后带来的快乐,却成了母后的催命符,从那以后,这件事便给她留下了阴影,只要看到美丽的女子哭泣,她便会想到自己的母后,她总是想要去安慰她,或许,她坚定信念逗母后笑,她便不会最终自尽而死了吧! 因此,今日北唐瑾假意一哭,夏莎就心神大乱了。 凤晰琀同花涧月正思索为何夏莎突然失常,便看到北唐瑾起身,弯下如柳的腰肢,捡起地上的帕子,用纤细的手指拍了几下,仿佛是在拍落帕子上的脏污。 她走到凤晰琀的面前,笑道:“明王殿下,这是您的帕子。”她微微低着头,声音极为恭敬。 凤晰琀温和一笑,道:“有劳玉容了。” 北唐瑾笑道:“王爷不必客气,只是这帕子可不是随意借人的,您看看我师姐这样的,竟将您的帕子扔在了地上,真是苦了王爷的帕子了!” 凤晰琀听得明白,这是北唐瑾在讽刺他借给夏莎帕子,结果没有得到对方的感激,对方还将帕子摔在地上不管了,而他这位明王呢,却也不吱声,显得太窝囊了吧?王爷的威严何在?大夏的威严何在呢? 凤晰琀优雅一笑,墨玉的眸子转了转,这个北唐瑾啊!她哪里是好心捡帕子啊?这是挑拨离间呢! 然而,他是自然不能上当的,笑道:“莎公主远道是客,晰琀借给她帕子也是理所应当,至于这帕子被摔在地上,不都是因为玉容你么?”凤晰琀说完,竟露出极为委屈的表情。 对于凤晰琀的说辞,北唐瑾并不意外,而且,她也没指望因为这样一句话令凤晰琀恼怒失仪,因而笑道:“这帕子可不是玉容弄脏的,王爷如此说,玉容可是承担不起啊!玉容去哪里为您讨得这苏锦绣亲自绣成的帕子呢?玉容想,师姐她闯荡江湖多年,同这苏锦绣应当有几分交情吧!”她的模样比凤晰琀更委屈。 帕子又不是我摔的,您可不要赖错了人啊! 夏莎本是喝茶,听闻凤晰琀方才借给她的帕子竟是出自苏锦绣之手,不由得站起身来,道:“王爷,可否借夏莎一观?” 凤晰琀闻言一愣,摔了他的帕子,不应当道歉么?怎么还…… 只是他愣神只是一瞬间,便将帕子掏了出来,然后道:“晰琀本是有一方出自苏锦绣之手的帕子,只是,哎!”他一边说,一边叹气,然后瞥了一眼北唐瑾的方向,那帕子就是被她给毁了的! 然而,凤晰琀并没有如此说,他道:“那帕子被不小心毁了,因此,莎公主手中的帕子虽美,却不是出自苏锦绣之手的。” 北唐瑾已经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喝茶,等着一场精彩的戏码上演,只是她看上去十分平静,花涧月和凤晰琀都觉得她是懒得说话了。 “明王求得了苏锦绣的一方帕子?是何时?”夏莎美丽的眼睛越发鲜红,神色也是出奇得认真,这倒是令凤晰琀一愣,除了方才夏莎失常,她一直都是性格活泼,放荡不羁啊!怎能就突然这样严肃起来了? 凤晰琀惋惜道:“是半年前。” 夏莎闻言,美丽的面容瞬间变得狰狞可怖,将帕子狠狠得摔在凤晰琀的身上,冷冷哼了一声,道:“苏锦绣,苏锦绣!竟然敢骗我!这一次,我非要让你生不如死不可!” 凤晰琀还是头一次被人扔了帕子,心中极为不爽,这夏莎也未免有些过分吧,他好歹也是一国王爷,她怎么能将帕子扔到他的身上呢?这是对他的不敬! 即便是你恨苏锦绣,这不干他凤晰琀的事吧! 路磬然看到这里极为震惊,这曼陀罗公主怎么将帕子扔在了明王的身上了呢?明王虽然为人随和,可是,这么不被敬重,也会恼怒吧! 花涧月本也十分震惊,方才夏莎还极为守礼,言语之间只是调侃北唐瑾一人,对他和逸宁可是都极为尊重的啊!这时候怎么将帕子扔在了逸宁的身上了呢?而且,那表情,怎么像是? 红眸如鲜血一般红,仿佛是要杀人? 果然,还在众人震惊的时候,夏莎已经拔出了腰间的匕首,指着凤晰琀,冷冷得道:“我不管你是谁,只要占用了我绣品的时辰,就是同我夏莎作对!” 凤晰琀动也没有动,俊美的面容露出一丝优雅的笑意,墨玉的眸子更是亮如星光,却是带着三分的薄怒,道:“莎公主,我敬你是曼陀罗的公主,借给你帕子用,你不仅仅将帕子扔到了我的身上,还要对我刀剑相向,这就是一国公主的待人之道么?再者,我凤晰琀去锦绣山庄求帕,也并不知道莎公主你也恰巧求了绣品,如此情况下,莎公主对晰琀刀剑相向,是不是太不讲理了!” 北唐瑾低眸喝茶,却是嘴角微微笑了起来,夏莎大多时候都是正常的,可是她只要受到刺激便会失常,尤其是一年前去锦绣山庄求一幅山海图的绣品,可是苏锦绣一再说是山海图不是一日之功可以绣成,须得耗费大量的精力和时辰,夏莎此人是个急性子,她又想要尽早得到山海图,因此只要知道谁在这一年中向苏锦绣求绣品,她就要杀了那个人,然后告诉苏锦绣,不必为那人绣图了,因为那人已经死了。 而凤晰琀求这方帕子的时候,苏锦绣不知道是如何为他保密,才没有受到夏莎的追杀,因此,方才,她故意捡起帕子再挑拨离间,实际上,她知道她的话是无法能使得凤晰琀怪罪夏莎,因此,那话,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只是想要引开凤晰琀的注意力,不要让他觉得,她北唐瑾就是知道这样的内幕才会故意捡起帕子,并提到锦绣山庄。 明王殿下不是想要杀了她么?她北唐瑾也不是软柿子,自是要送点儿回礼的! 北唐瑾抬眸望着夏莎火红的绣着凤飞九天的袍子,眼中的笑意更加深了几分,夏莎的同她的武功不相上下,而且,她内里穿着曼陀罗国巫师培养的血色天蚕吐的丝,制成的天蚕红丝软甲,据说这软甲竟是没有缝合的痕迹,堪称天衣,刀枪不入! 因此,凤晰琀隐藏在暗处的弓弩手皆是无用,而且,夏莎疯癫的时候,武功可是比平时高了一倍,她此时都不是她的对手,凤晰琀么? 北唐瑾眸中都是期待的笑意,很快,她就能看到凤晰琀的武功了,这位优雅的王爷,被人用刀剑指着,应当不能保持那份优雅从容了吧! 果然,夏莎对于凤晰琀优雅的态度视而不见,用匕首直指凤晰琀,血红的眼眸一闪,就直攻凤晰琀的胸部。 凤晰琀哪里想到夏莎如此不讲理,竟然不顾公主的礼仪,真要同他打斗起来,凤晰琀一怔,动作就慢了一些,紫色的袍子只被划了一个大口子,露出里面的雪白的里衣。 但是他很快从榻上跳了起来,夏莎动作也十分快,招招都是狠辣,直攻要害。 众人见此,都惊跳起来,一众绿衣婢女竟然从腰间拔出软剑,纷纷攻向夏莎,只是这些婢女哪里是夏莎的对手,皆被她一掌打飞。 花涧月大骇,赶忙上前帮忙,可是,夏莎出手太狠了,他们两人都应付得极为困难。 北唐瑾在这个时候,迅速站起身来,喊道:“快都退下,不要出手!她这是犯了疯病了!于是攻击越是出手狠辣,对王爷不利!” 众人闻言,也发现夏莎的眼睛十分狠厉,动作也有些疯癫,赶忙退下了。 众婢女们皆退下,凤晰琀同花涧月应付的更加困难,他们手中没有格挡的武器,再加上夏莎的疯癫,不消片刻,身上便挂了花,凤晰琀紫色的袍子上染上了鲜血,花涧月宽大的衣袖也被砍去了大半。 花涧月望了北唐瑾一眼,急道:“玉容,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快上来帮忙啊!” 北唐瑾脸上焦急,却是丝毫不动,道:“您没发现,您越是攻击,她出手越狠吗?” “那也不能等着被她杀了啊!”花涧月手中不停,妖冶的面色尽是焦急和慌乱。 然而,凤晰琀却显得比他平静得多了,虽然身上多处受伤,可是依旧保持着文雅的仪态,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优雅从容。 北唐瑾佩服凤晰琀的优雅和镇定,心道,虽然凤晰琀面上从容,心中却是在估量动用隐藏中的高手的损失呢吧!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呢?师傅的武功都在她之下!”北唐瑾在一旁焦急得道。 凤晰琀本是优雅的面容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果然出现了一丝裂痕,可是,却是依旧动作不停,极力隐忍着,对北唐瑾道:“玉容应当是有法子的吧!” 北唐瑾秀眉都拧在了一块儿,道:“玉容的武功远远不及师姐,怎么会有法子呢?” 第107章被迫演戏 凤晰琀却是笑了起来,瞧了北唐瑾一眼,道:“若是玉容出手,晰琀定铭记在心!” 凤晰琀竟然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北唐瑾自是不能再推辞了,于是笑道:“王爷这不是为难玉容么?”她扫了一眼左右的婢女,皆是一个个担忧不已,她拉出一位身姿窈窕,相貌美丽的女子,道:“你快哭,快啊!这样才能救你们王爷!” 众婢女闻言,不消片刻便掩着帕子,皆抽泣起来,且声音越来越大。 夏莎听到哭声,果然是动作慢了一些,回头看一了一眼哭泣的婢女们,但是很快,她便又回过头去,攻势渐渐猛烈。 北唐瑾不由得诧异,怎么,怎么失灵了?难道是她清醒的时候才能受到影响么? 花涧月嚷道:“玉容,你快哭,你哭才有用!” 这是什么逻辑?她也是女子,她哭怎么就有用了呢?真是奇怪了! 可是,她都这么些个年没有掉过眼泪了,真让她哭,她可真是哭不出来! 她不由得瞧了一眼路磬然,道:“青凝,你试试,或许是他们衣服的颜色的原因。” 路磬然本是担忧凤晰琀的,闻言,便道:“那青凝试试吧。” 她这样说着,果真掩着帕子哭了起来,不像是北唐瑾一般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路磬然的确是泪光点点,如同娇弱的被风摧残的牡丹花,极致得凄楚和可怜,让人见了,恨不得将她搂在怀中好好安慰一番。 北唐瑾不由得佩服路磬然,真是能哭就哭得出来,的确是一名玲珑的女子。 路磬然的哭声,的确是引起了夏莎的注意,她的动作渐渐慢了起来,朝着那哭声看去,然而,不过是片刻,她便转过脸来,继续攻击凤晰琀。 这下可是愁坏了北唐瑾了,她在心里想着,到底是哪里出来问题了呢?师傅曾经说着,这一招屡试不爽的!怎么今日就失灵了呢? “玉容,方才就是你演戏她都上当了,此刻你再演一场吧!”花涧月瞧着北唐瑾前思后想的模样就着急,她再想下去,他们两个人就要没命了! 北唐瑾瞧着花涧月同凤晰琀的衣服都被夏莎扯下了大半,露出里衣的雪白,却是雪白中染了鲜血。 她叹了一口气,心道:但愿凤晰琀说话算话,没有诓骗她吧! 众人都将期待的目光投向北唐瑾,希望她立即出手解难。路磬然劝道:“将军,您权且就当做演了一场戏吧!” 一众婢女们皆红了眼睛,心中极为恼恨,若是他们的哭泣能救了王爷,就是让他们哭成了一条河都甘愿!可惜他们纵然是哭死,那个曼陀罗公主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容,而这位玉容将军,明明能救得了王爷,却是迟迟不出手,她方才还演了一场戏,戏弄了夏莎,再演一场又能如何呢? “玉容将军,求您救救我们王爷吧!”一众婢女们纷纷跪倒在北唐瑾的面前,面容悲戚。 北唐瑾道:“你们起来吧,我就勉励一试!” 众婢女们听见她答应,即刻便是由悲转喜,道:“有劳玉容将军了!” 婢女们的声音清脆好听,北唐瑾摆摆手,令他们退到较远的地方。 婢女们会意,立即照着北唐瑾说的去做。 北唐瑾从怀中掏出帕子,掩着面庞,心里想着自己竟然是为何这样才哭泣,真是别扭死了,只是掩着面庞,却怎么也演不出来方才的那种感觉了! 她暗自摇摇头,她这样脾气的人,真的不适合演戏,瞧着,只有声音,其实面容都不够逼真。她极力想着女子哭泣应当是如何,勉强也能混过关了吧!她这样想着。 众位婢女皆是盯着夏莎,又看看北唐瑾,她的声音太小了,都没有刀剑的声音大,可是想到方才北唐瑾交代他们不要出声,他们便也不敢说话了,他们摸不清夏莎的脾气,若是搞砸了,王爷岂不是有性命之忧了? 凤晰琀此时都没有空闲去看北唐瑾,对于夏莎的攻击他应接不暇,但是,北唐瑾在这里,他又不能动用隐藏在背后的高手,不能让北唐瑾知道,他几乎已经对她动了杀心,这样想着,凤晰琀又咬咬牙,将希望寄托在北唐瑾的身上。 “嗤啦”一声,凤晰琀的又一只袖子被夏莎锋利的匕首砍断,白玉的手腕更是被划破了一道大口子,鲜血立即染红了雪白的里衣。 一众婢女看到此处,几乎要扑上去,大声喊道:“王爷!”路磬然也是心中一颤,若是凤晰琀今日死在这里,岂不是…… 她想到这里就心痛,可是奈何,北唐瑾方才交代她看好婢女们,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若是坏了她的计策,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了,而且,明王也不能脱离险境。 这个时候,外面的侍卫们皆涌了进来,凤晰琀立即大喊,道:“全部退出去!” 众侍卫一愣,不明白王爷这都浑身是伤了,怎么还要他们退下呢?只是不管如何,王爷吩咐了,他们自然是必须从命的,违背命令的下场,可不是他们承受得起的! 花涧月闻言,十分诧异得盯着凤晰琀,此时不是最需要人的协助么?他怎么令人都退了出了呢?该不会是相信了北唐瑾的话了吧?方才婢女们上手阻止,他可以理解,那是因为这些女子都只能是白白送死,而是,这些侍卫都是高手,逸宁怎么还?他真是越来越猜不透他了! 北唐瑾听见凤晰琀的声音也是一愣,方才侍卫们都涌了进来,他怎么不趁机脱身呢?在等什么呢?该不会是觉得,她的哭泣真是对夏莎有用吧?即便是有用,他凤晰琀已经是狼狈不堪了,华丽的紫色袍子上尽是大口子,每个口子下面都是血红一片,他还坚持什么呢?真是奇怪了! 不过,她奇怪归奇怪,凤晰琀既然愿意记住她今日的相助,那么,她就好好演一场,没准这次,她以后便不会再辛苦应对凤晰琀了!少了一个劲敌,这笔买卖很划算!想到这里,北唐瑾真的掩面抽泣起来,虽然没有泪光点点,可却是楚楚可怜,惹人怜爱的! 第108章各怀心思 夏莎已经失去了理智,出手一次比一次狠厉,只是片刻功夫,凤晰琀的衣襟上尽是大口子,腹部背部皆受了伤。华美的紫色锦衣已经变成了褴褛衣衫,花涧月也不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头发被打散,袍子被割断了大半,露出雪白的里衣。 夏莎一个旋转飞腿,便将花涧月踢飞老远,眼见凤晰琀也是体力不支,浑身是伤,夏莎的匕首只指他的心窝!一众婢女呼吸都要停止了,掩面不敢直视,路磬然在此时飞身而上,直踢夏莎的腰部,然而,她的纤纤玉体竟被弹了回来,宛如秋风落叶一般被摔在远处的五屏风上,发出一声巨响。 北唐瑾听到响声,抬眸一看,只见五屏风已经四分五裂,而路磬然伏在地上,一低头就是一口鲜血!一众婢女赶忙去扶她。 这时候,耳边传来花涧月焦急的声音,道:“玉容,快!” 北唐瑾抬眸一看,只见凤晰琀已经整个跌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胸口,而玉手早就被鲜血染红了。可是,他的姿态却是依旧的雅致雍容,不见一丝的慌乱,墨玉的眸子更是宛如子夜一般晶亮,就等着夏莎的攻势。 而夏莎也的确是举起匕首就要刺向他的腹部。 北唐瑾大骇,赶忙飞身拔出腰间的玉箫,直击夏莎的手腕,可是,夏莎只是停顿了一下,手中的匕首握得死紧,攻势不减。 花涧月见此,更加震惊,他们两人合力打不过夏莎也罢了,就连北唐瑾都不是她的对手!北唐瑾果然所言不虚,方才她仿佛用了十成的力道,可是,夏莎的手腕只是颤动了一下。 北唐瑾挡在凤晰琀的身前,大声道:“快,快带王爷撤离,这里交给我吧!”一众婢女赶忙涌了过来,可是,他们还没有靠近,就被夏莎打飞了。 北唐瑾蹙眉,她此时着实不是夏莎的对手,夏莎清醒的时候,她的武功只比她高出一成,而夏莎发疯的时候,武功要比平时高出一倍多,因此,她应对得十分费力。 眼见夏莎只要空出手就直击杀凤晰琀,北唐瑾立刻道:“王爷快脱掉外衣。” 凤晰琀闻言却是从地上站了起来,同北唐瑾一同对抗夏莎,北唐瑾不由得诧异,瞧了一眼凤晰琀,只见他的胸部已经染红了一片,想来是中了一刀,不由得担忧,然而,凤晰琀却是朝着她浅淡一笑,笑容雅致如兰,道:“玉容舍命相救,晰琀岂能置之不理呢?” 北唐瑾奋力用玉箫格挡夏莎,眼睛却是狐疑得从上往下扫了凤晰琀一眼,仿佛是第一天认识对方,冷声道:“王爷别添乱了,她见到你就发疯,你快走吧,没准她的攻势便弱了!” 花涧月趴在地上吐了好几口鲜血,此时听闻,支撑起身子,道:“逸宁,玉容说得没错,你在这里就是添乱!她的目标就是你,你不在了,她就不会攻击了!” 凤晰琀浅淡一笑道:“你说得有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将我的匕首取来!”他朝着一众婢女说道。 婢女们闻言,赶忙去取匕首,心道,方才真是被这突然的一幕震惊的傻了,居然忘了给王爷取趁手的武器了! 北唐瑾更加奇怪了,狐疑得扫了一眼凤晰琀,道:“取匕首又有何用呢?不若将剑取来!” 婢女们真是被惊傻了,闻言便将剑也取了来。 然而,凤晰琀却是大声道:“将匕首给我!” 那婢女习惯了对他唯命是从,便将匕首扔了过去,凤晰琀接住,将匕首拔出刀鞘,瞬间华光耀眼,竟是一柄难得的宝贝。 然而,他的动作却是令在场的人惊呆了,他们还没看清凤晰琀的动作,就发现那匕首直插入他的腰腹,而他整个人也“砰”的一声,倒在地上,顿时,鲜血直流,染红了他握刀的双手。 北唐瑾大惊,奋力一击,便将夏莎打退老远,花涧月此时也惊呆了,心道:逸宁莫不是傻了,怎么将匕首捅到自己的身上!他此时已经忘了疼痛,赶忙上前去扶凤晰琀。 他将对方抱在怀中,一声一声叫着“逸宁,逸宁!”可是,对方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意,花涧月顿时心中一颤,他们在外经常受重伤,可是却从来没有见到如此脆弱的逸宁,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他的一只手试探他的鼻息,然后迅速缩回了手指! 他的一双狭长的凤目瞬间圆睁,妖冶得震动天地,一众婢女见此,也纷纷涌了过来,这次倒是没有受到夏莎的攻击。一个婢女试探了一下凤晰琀的鼻息,手慌忙缩回,便立即就抽泣起来。她身旁的婢女担忧得问道:“明芳姐姐,王爷怎么了?” 事实上瞧着花涧月的表情,她们大概也知道了答案,可是就是无法相信这样的结果。 他们跟了王爷五年了,这五年来她们虽然是婢女,可是王爷待她们不薄,这个世上再也没有王爷这般俊美,温雅的男子了! “王爷,王爷他……”穿着绿衣的明芳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掩着帕子大声哭泣,众位婢女们也不问了,随着她哭泣起来。 北唐瑾听到哭声,转头一看,瞧见凤晰琀被一众婢女围着,腹部中了一刀,鲜血直流,她正诧异间,花涧月倏然捡起方才婢女丢在地上的长剑,便扫向夏莎,声音恨恨道:“我要为逸宁报仇!” 北唐瑾瞧着花涧月琥珀色的眸子也染上了一抹血红,竟是同夏莎的眼眸有五分相似。只是她并没有深究,她诧异的是,他那句“为逸宁报仇”几个字。 虽然方才北唐瑾也看到凤晰琀将匕首插入腹部,可是没有想到凤晰琀会因此丧命,这怎么可能?凤晰琀自杀?他是傻子吗?因此,她仍然不能相信,问道:“王爷怎么了?” 花涧月血红了一双眸子,雪白的脸容也因为愤怒染上了红霞,恨恨道:“你师姐杀了逸宁,我今日就为逸宁报仇!” 听到这个消息,再加上花涧月愤怒的表情,北唐瑾终于信了五分,可是还是怀疑,凤晰琀怎么会死呢? 只是不管凤晰琀是死是活,她都不能让花涧月伤害夏莎,因此,她从胸口掏出一个玫红色的瓶子,扔给花涧月道:“此药能起死回生,快给王爷服下!” 花涧月闻言愣了愣,却也是立即接住瓶子,快步走向凤晰琀,倒出一颗药丸就往他嘴里塞。心中却是乞求着佛祖和观音保佑他,即便是他从来都不信佛,也不求佛,可是为了他的好兄弟,他求一次! 凤晰琀已经倒地,夏莎的攻势明显弱了许多,再加上北唐瑾武功高强,她有对付疯子的经验,很快就占了上风,玉箫横扫,*踢打,不消片刻,便将夏莎踢打在地。她立即趁着这个时候,横出玉箫,点住了夏莎的睡穴,对方终于是老实了,她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个时候,一个绿衣婢女持着软剑就扑了过来,大喊:“我要为王爷报仇血恨!” 北唐瑾连忙用玉箫挡住那婢女,大声道:“你疯了吗,她可是曼陀罗的公主,她若是死了,会引起曼陀罗国和大夏的战争!” 那女子惊骇,立即放下了软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心疾首,仰天长啸道:“王爷,明芳不能为您报仇,只能随你一块儿去了!”她说完,拿起地上的软剑就滑向自己的脖颈,北唐瑾赶忙用玉箫打落。 然而,围在凤晰琀周围的一众婢女齐齐拿出软剑,皆痛心大呼:“王爷,奴婢们皆随您去了!”说罢,也用软刀抹脖子,北唐瑾大骇,手指一弹,数个梅花暗器飞出,只听见“砰砰砰”数声,六名婢女的软剑皆落了下来。 花涧月震惊于北唐瑾暗器打得精准,心道,若是今日真的动用了所有的高手也不见得能杀掉北唐瑾。 婢女们皆十分惊讶得望着北唐瑾,大声道:“玉容将军,您就成全我们吧!” 北唐瑾却是豁然站起身来,冰雪的面容尽是恼怒,道:“你们的王爷并没有死!”她这样说着,在一众婢女震惊的眼神下,她已经走到凤晰琀的跟前,一脚踢在凤晰琀的腰部,冷声道:“王爷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再装下去,要死了多少人了! 众婢女都瞪大一双美丽的眼睛,不可置信得望着北唐瑾,她怎么,怎么可以…… 然后,就在他们还没有想清楚的时候,就听见那熟悉又慵懒的声音,委屈道:“哎呦,玉容我舍命救你,你好狠的心呐,几乎要了我的命!” 北唐瑾冷哼,她方才一分的力气都没有用上,怎么谈得上要命呢? 众婢女呆愣得望着凤晰琀墨玉的眸子,幽深明亮,宛如子夜最亮的星尘,是那样耀眼和俊美,一时间忘了是喜悦还是心惊了! 花涧月在这个时候也大叫道:“天呐!逸宁你居然是骗人的,吓死我了!我差点就要拼了一条命为你报仇了!”他说的心有余悸,妖冶的凤目妩媚惑人,眼瞳中的却是嗔怪和惊喜。 北唐瑾瞧着这两个人,将戏演得这样逼真,不由得冷哼,只要一不小心,就会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凤晰琀已经坐起身来,手指一用力就拔出了腹部的匕首,然后,笑道:“玉容好生聪慧,竟然什么都骗不过你!”他说话间已经站起身来,笑意优雅随意,哪里像是被捅了一刀的人了? 北唐瑾见凤晰琀无事,便抱拳道:“既然王爷无事,那么玉容便告辞了!”还没等到凤晰琀应允,她便大步朝夏莎走去,欲要将对方抱起来。 凤晰琀瞧着北唐瑾一系列的动作眸子暗了暗,但是很快恢复正常,他朝着北唐瑾笑道:“玉容请留步!” 北唐瑾狐疑得转身,望着凤晰琀,道:“王爷还有何事?” 即便是身上满是血污,衣服也被撕扯得不成样子,可是这身袍子穿在凤晰琀的身上却是仍旧这挡不住他浑身优雅的气质,并且,这袍子经过他这么一穿竟仿佛是极为雅致俊逸了。北唐瑾瞧着凤晰琀暗叹,人气质好,衣衫褴褛也能穿出一种美感! 凤晰琀浅淡一笑,道:“三日之后玉容可否赏光,去西山围场狩猎?” 北唐瑾的嘴角却是滑过一丝讽刺的笑意道:“那王爷还是仔细查查日子吧,若是再撞见哪位先祖的忌日,玉容就是长了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北唐瑾如此讽刺,凤晰琀也不生气,依旧是浅淡一笑,道:“今日是晰琀鲁莽了,还请玉容原谅。” 对方如此恭敬守礼,她自然是不能太强硬了,失了大家闺秀的礼仪,于是笑道:“王爷挑好了日子,玉容定是欣然前往的!” 凤晰琀笑道:“如此便一言为定了!” 北唐瑾点点头,将倒在地上的夏莎抱起,朝着凤晰琀颔首,道:“玉容告辞,请王爷留步。” 凤晰琀果然没有再往前走,墨玉的眸子越发阴暗了。 众婢女并没有注意到凤晰琀,他们诧异的是,北唐瑾竟然抱起那么一个大人便大步流星得走了,而且,脚步那么轻快,如同云中漫步,这哪里像是一个女子,竟这么大的力气! 花涧月这时候也是凤眸微微眯起,瞧着北唐瑾远去的背影,然后收回目光,同凤晰琀对视,两人交换目光,瞬间达成一致! “收拾一番吧!”凤晰琀淡淡得吩咐着底下的婢女们。 婢女们却是看着他身上的伤,担忧道:“王爷,您身上的伤?” 凤晰琀摆摆手道:“我没事,去拿药箱吧,对了!先为青凝姑娘上药吧!” 婢女们迟疑一下,便也退下各自动起手来。 路磬然虽然没有被直接攻击,可是伤的也是不轻的,凤晰琀吩咐婢女们将她安置在别的船舱内。他自己也上了药,换了一身衣裳,便依旧倚在软榻上,懒懒的,闲适雍容的意态仿佛是方才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花涧月也上了药,换了一身衣裳,两人都静静喝茶,心里却是想着的是同一件事情。 凤晰琀摆摆手,道:“你们皆受了伤,先退下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婢女们知道这是凤晰琀体恤他们,然而,他们还是担忧凤晰琀,想要留下来,凤晰琀却道:“都出去吧,本王同国公爷有事情要说。” 他培养的人各个都是尽心竭力,可是,下面的话,是不能让他们听见的。 众婢女们狐疑,王爷和国公爷谈事情,从不会避讳他们,今日这是怎么了?但是他们毕竟是婢女,再问便是逾距了,于是便都退了下去。 等到所有的婢女都退了出去,花涧月先开口说话了,道:“夏莎和北唐瑾竟然联合起来演了这出戏!真是让人不容小觑呢!” 凤晰琀闻言,却是摇摇头,道:“夏莎今日的确是疯了,她针对北唐瑾也是实情,只是,夏莎怎么突然发疯了呢?她居然是如此不正常的一个人?这便是曼陀罗国赫赫有名、被百姓们爱戴的菩萨公主?” 花涧月闻言,不解,道:“怎么看出夏莎的疯病不是装的?” 凤晰琀随意拿起茶杯,浅浅啜了一口,道:“苏锦绣曾听夏莎说过,她这几年一共找北唐瑾比武十次,却是一次也没有赢过,可见两人敌对多年。再有便是,夏莎方才的确是出手极为惊人,你我联合不是她的对手,我同北唐瑾联合也不是她的对手,而且,她的眼神除了杀意,便是什么都没有,的确是疯了无疑,若是她清醒,绝不是北唐瑾的对手,而只有一个疯子的武功才能达到这么恐怖地步。” 花涧月点点头,逸宁找上苏锦绣当然不仅仅是为了求得一方帕子,更重要的是从苏锦绣那里得到更为隐秘的消息。他们也有查探消息的机构,但是,有的时候极为隐秘的还是无法查到,于是,逸宁就结交上了苏锦绣,这样一来,他们得到的消息更为晚膳和全面了。 “北唐瑾似乎也有心软的一面。”说这话的时候,凤晰琀微微笑了起来,原来这便是她的弱点,没枉费他舍命演了这么一场戏。 花涧月震惊道:“你不令侍卫们进来,就是试探北唐瑾的?” 凤晰琀优雅一笑,嘴角处逗留一抹得意和狡黠,道:“其一是看看她是不是想要你我丧命,其二么?便是看看她对夏莎到底是如何一种态度,然而,意外的是,却发现她竟然是不忍心婢女们殒命,以对玉容的了解,她那像冰块儿一样的心,怎么会将一名婢女的死活放在眼中呢?可是,她不但放在了眼中,还因为他们迁怒于我,竟然有胆量踢了我一脚,真是出人意料啊!不过话说回来,我本以为她会杀了夏莎,毕竟两人敌对多年,可是,真是太令人失望了,她的样子,仿佛是很紧张这个人,而且,夏莎对她的态度?”凤晰琀说到这里蹙起眉头。 花涧月妖冶的脸上也浮现了一层疑云,道:“方才在席间,北唐瑾假意抹泪,夏莎那么聪明一个人,居然上当了,可见,她很是在乎北唐瑾,虽然她言语之间都是对北唐瑾不利,可是,她却是十分在意这个人,怎么这样奇怪呢?既然在意,怎么还敌对这么些年呢?” 凤晰琀闻言,摇摇头,道:“夏莎此人太隐秘了,我们查探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她有疯病,可见她隐藏得太深,轻易不会发病。难道她发病是为了苏锦绣?” 凤晰琀不禁狐疑,仿佛是提到苏锦绣的名字之后,夏莎的神情明显就变了,而且,苏锦绣也同样知道夏莎很多秘密,真的是因为苏锦绣么? 花涧月也十分奇怪,北唐瑾和夏莎仿佛是有很多秘密一般,总是令人捉摸不透。 “可是,北唐瑾今日故意演戏,让咱们误会呢?”花涧月想了半天,又提出这么一个问题。 凤晰琀却是摇摇头,道:“那么一瞬间是来不及思考的,是她的自然反应,不会作假,不过……”凤晰琀倏然又笑了起来,笑得极为惬意。 “北唐瑾居然对一名婢女的命都这么看重,真是极为有趣呢!” 然而,花涧月在意的却是另一个问题,道:“若是北唐瑾不阻止,我几乎也以为你是真的……”他说话的时候,表情极为难看。 凤晰琀闻言,却是深深叹了口气,道:“是啊,我将你们都骗过了,那是因为在那样紧迫的情况下,你们担忧和害怕也是正常的,因此被轻易骗过,然而,北唐瑾却是始终没有上当啊!可见那个时候,她也是十分镇定,更重要的时候,她根本就不在意我的死活啊!”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有一抹淡淡的惆怅,却也是一闪而逝了。 花涧月的思路很快,想到他们请北唐瑾前来的目的,又说道:“看来,北唐瑾虽然会易容术,刑部尚书被撤职一事她并没有参与。”想到北唐瑾当时的满面怒容,花涧月如是说道。 凤晰琀几乎要忘了这件事情,闻言,心中也是了然,道:“若是不是北唐瑾,那么此时可疑的人便多了一个夏莎,夏莎来大都,咱们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可见此人本就没有打算告知咱们。” 提到夏莎,花涧月仍是心有余悸,此人的武功简直是太恐怕,不过…… “她是曼陀罗的公主,曼陀罗除了皇帝掌事,就是她了,想必即便是她突然造访,陛下也不会说什么,而且,江湖上传言,夏莎本身就是喜欢率性而为,可是,她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怎么会那么爱护自己国家的百姓呢?”花涧月想到此处,不由得奇怪,夏莎在江湖上名号为“毒手娘子”,可见其出手狠毒。 凤晰琀却是笑了,道:“夏莎虽有‘毒手娘子’的称号,却并不是什么人都杀,她杀人也是讲求原则的,再者,她如此聪慧,又是静箴大师的徒弟,懂得以德治国,并不奇怪。” 花涧月闻言,差点就忘了夏莎是出师静箴了,毕竟静箴大师虽然为人古怪又孤傲,但是也是人们心中的菩萨,可是夏莎却是出手狠辣,很少容情。 凤晰琀见花涧月一脸的担忧,却是狡黠一笑,道:“这两人皆能利用,安尘又何必担忧呢?” 第109章比之明王 月华初上,灯火通明,金谷楼上人声鼎沸,丝竹管弦声声不绝,大堂上莺歌燕舞,喝彩雷动,掌声惊天。 然而,同这喧闹声格格不入的是五楼的一个雅间。 没有艺妓的歌舞陪伴,只有一名雪衣女子独倚窗前,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以及满堂的华彩,她倏然觉得,自己同这喧闹的一切如此得背道而驰,这里是完全不属于她的,所有的纸醉金迷,堕落迷醉,都是她所厌恶的,只是,她自觉自己也算是一个雅致的人,她不喜欢这里,凤晰琀怎么会喜欢呢? 不知是倚着窗子望了多久,背后倏然有一个妖媚的声音传来,不用回头,她便知道那人是谁。 “阿瑾?是你吗?你怎么……”身后的人从床榻上起身,摸了摸有些疼痛的后脑,秀眉微微蹙起,脚上也没有穿鞋,便走近了她,一双血红的瞳仁望向楼下,然后“咦”了一声,侧身看着身旁的雪衣女子,诧异道:“你竟然将我安置在了妓院里!你这么正经的人也能来着烟花柳巷,真是太奇怪了!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夏莎的脑袋已经清醒了,一直对着北唐瑾说个不停,她惑人的眸子转了转,脸上妖冶又狡黠一笑,道:“你说,若是师傅他老人家知道他最爱的徒弟竟然在烟花柳巷逗留,会是什么表情呢?哈哈,那个臭老头儿一定是气死啦,哈哈哈!” 夏莎说完,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站在不远处的秋荣听到她的笑声不由得毛骨悚然。夏莎此人表面上放荡不羁,可是却是心狠手辣,真不知道小姐怎么还要冒着被王夫人发现的危险还要在这种地方陪着这个疯疯癫癫的人!更可气的,这个人总是坏了小姐的好事,小姐为何要帮她,若是她,才不会管她醒来是不是正常呢! 夏莎笑得开心,侧首一看,北唐瑾竟还是板着一张美丽的脸蛋,她登时极为不舒服。 不过,她倒是没有打算朝着北唐瑾发脾气,这个人嘛!夏莎想了想,眼珠子不知道转了多少圈儿,然后突然惊觉道:“哎呀,我记得我们不是在明王的船上吗?而且,你还要给我烤鸡呢!” 北唐瑾听闻,从深沉的夜色中转过头来,眼眸中没有一丝的波澜,望着对方,不冷不热得道:“你喝多了,在明王面前大失礼仪,丢尽了曼陀罗国的脸面,你一国公主的英明和端庄都毁在了今日,我念着师傅的情分上,将你带回,此时你已经醒了,也是无事,我便走了。” 北唐瑾说完,便转身走出门去,夏莎还在消化她方才说的话,她在明王面前大失礼仪,她喝醉了?是这样么?她摸了摸还在疼痛的脑仁,终于明白,或许是这个事实。 只是,北唐瑾就这么走了?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连忙追了出去,然而,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看到一名黑衣女子守在门口,她瞧见那女子,媚人的脸容上笑意盈盈,嘴角还有一抹暧昧之色,道:“哈哈,原来是凌霜美人儿啊,看来阿瑾待我不错,竟让你来陪着我,不错不错,也不枉我同她作对这么多年!” 凌霜一直冷着个脸,只当眼前这红衣美人儿在发酒疯,疯疯癫癫的,不正常。 “凌霜,你笑一个,笑一笑,你笑起来可好看了,不要学阿瑾嘛!总是一张千年寒冰的脸,这不好!快跟我学,笑……”夏莎摆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示范给凌霜看。 凌霜瞧都不瞧她一眼,只当此人是喝醉了抽风,总之她总是不正常的! 再者主子只是叫她看着夏莎,可没说要让她陪笑的! 凌霜不笑,夏莎很扫兴,她倏然跳了起来,道:“凌霜,我们去北唐府吧!我要去看看阿瑾的闺房!哈哈,听闻大都女子的闺房可有讲究了!”她在雅间中转了一圈,只见摆着花鸟的屏风,雕花的案几,以及青花瓷的茶具,倒是挺有格调。 “凌霜,你说阿瑾的屋子比起这个如何?”她终于找了一个凌霜可能说话的话题。 凌霜见她卖力讲了半天,于是赏了个脸,道:“这里怎能同主子的闺房相较呢?” “哈哈啥,我知道阿瑾有个刻板的老爹,我就不去找她麻烦了!这样吧,凌霜,我们既然在这个地方,也别白来一趟嘛!陪着我下去看美人儿吧!”夏莎听着下面的丝竹管弦之声便是兴奋。 然而,凌霜却准备好了北唐瑾早就交代好的话,道:“您今日出了这个们,您公主的名声便毁了。” 夏莎瞪大眼睛瞧着凌霜,仿佛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了一朵花,笑道:“凌霜,你心思挺细腻嘛!这一点我喜欢,像阿瑾!哈哈哈,阿瑾只有一个优点,便是心细,哈哈!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是不能这样下去!” 凌霜闻言,脸色更难看,心道:她家主子优点多了去了!只是她懒得同夏莎辩驳罢了。 夏莎何等敏锐,发现凌霜的眼神不对,便笑道:“你不要担心,看我的!咱们马上便能走了!” 她说完,从身上掏出了一堆的瓶瓶罐罐,在凌霜诧异的眼光下,走到铜镜前,便是东抹西抹,不到半刻钟,一名年轻公子便诞生了! 凌霜惊了片刻,便也了然了,夏莎最擅长的便是易容术,甚至比静箴大师还精通,她正朝夏莎看去,只见对方已经穿上了一身紫衣华服,右手拿着一把玉扇,朝着她笑道:“凌霜,你看,我这个样子比明王如何?” 明王喜欢穿紫色,众所周知,只是,凌霜看去,到底还是觉得夏莎的身上少了那一抹优雅到骨子里的气质,多了那么一份的妖媚,道:“您对镜而观便知!”意思是不预备发表任何见解了! 夏莎果然对着铜镜瞧了又瞧,然后蹙起眉头,道:“哎呀,怎么不像明王呢?” 凌霜瞅着这个人,真是头痛极了,怎么逛个窑子,还管像谁?真真是奇怪了! 夏莎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凌霜暗自嘲笑了数次,她还将自己的一堆瓶瓶罐罐拿出来,心道:一定要扮成明王凤晰琀的样子才叫有意思呢! 第110章公子好坏 夏莎忙活了半天,终于将自己的脸画成了明王凤晰琀的模样,然后,她在凌霜的面前转了一圈儿,俊逸非凡的脸容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仿佛是开心极了,笑道:“凌霜,你瞧这下可像了吧!”她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自己身上的衣裳,快乐得就如同一只飞入天堂的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凌霜瞧着她的一身装扮,摇摇头道:“公主的模样的确同明王殿下很是相像,只是您的眼睛,还有……”还没等凌霜说完,夏莎就“哎呀”一声,道:“哈哈,这个我自有办法!” 她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梅花的小瓶子,然后直接往眼睛上倒,凌霜张大嘴巴看着夏莎动作,惊诧道:天呐,这不是主子说的灵山的染料么?能够改变眼睛的颜色,夏莎居然是随时携带的! 夏莎很快就将眼睛涂好了颜色,然后,展示给凌霜看,笑道:“瞧瞧,这下可是没有任何瑕疵了吧!” 凌霜惊诧得点点头,不消片刻这眼珠子就变色,可是的确是令人震惊的,墨玉的瞳仁,紫色的华衣,只是……凌霜仔细瞅着,蹙眉摇头。 夏莎对自己的手艺是极为自信的,见凌霜摇头,极为不解,道:“怎么,我装扮得不像么?”她可是觉得没有任何的瑕疵啊! 凌霜道:“公主的装扮的确是极为的像,可是您这言谈和风度就同明王大相径庭了!” 夏莎恍然大悟,道:“这个简单,你瞧这样如何!”夏莎摆出了一副优雅的浅笑,颇有一股子意态雍容的风姿,凌霜震惊得点头,原来主子说得没有错,这位曼陀罗的公主,演戏是一流! 夏莎见凌霜点头,她却是瞧着凌霜一阵摇摇,道:“你这样可是不行的!哈,我有了!”她将凌霜拉到了铜镜前,就要为对方易容,凌霜赶忙躲避,道:“您不能如此出去,如此出去,岂不是坏了明王的名声了?” 夏莎却是哈哈大笑起来,道:“我就是要坏了明王的名声!”阿瑾说她在明王面前大失礼仪,为了公平起见,她坏坏明王的名声也是应当,再者,明王不是喜欢这烟花柳巷,桃红柳绿么? “不不不,这绝不可以,主子知道,我没能阻挡住您,我会被责罚的!”凌霜一改平时的冰冷之色,脸容上出现了慌乱和焦急,心道:这个活菩萨她怎么能应付得了呢?打架打不过,诡计更是不能同人家比,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哈哈,你不用怕,阿瑾啊,她若是知道明王出丑,定会高兴的,再者,我不过是扮着玩儿,岂能真的令明王丢了脸面?我的凌霜美人儿,你就放心吧!”夏莎拍着胸哺保证,生怕凌霜不相信。 凌霜瞅着眼前这俊美的脸容上挂着狡黠的笑意,想到这个人说话很少算数,不由得摇头,道:“您还是立个字据吧,这样比较可信。” 夏莎一愣,眼珠子转了转,道:“哈哈,好好好,立字据!”立了字据又能怎么样呢?她从来都不拘泥这些条条框框的! 她这样想着,已经走到了小茶几上铺开宣纸,便在上面挥毫一通,不消片刻,便将写好的字据给凌霜看。 凌霜感叹,她怎么忘了,眼前这个人只写狂草,主子认得这些个字,她可是几乎不认得啊!哎!真是上了这个人的当了! “这都看不分明是写的什么,我怎么知道您写的是不是字据呢?”凌霜看罢,将那张所谓的字据递给夏莎,脸上冰冷又僵硬。 夏莎却是笑嘻嘻的道:“这个容易,我念给你听。” 凌霜摆摆手,道:“我岂知晓您念的,就是您写的!更何况,您耍赖可不是一次两次了,凌霜实在是不能相信您的说辞!” 夏莎闻言,好不痛快,心中叹息:怎么不是苏桃来呢?这个凌霜真是古板死了,整天冷着个脸不说,而且还冥顽不灵!真是令她头痛啊! 凌霜半天也不肯退步,夏莎只要作罢,只是瞧着窗外美丽的夜色,心中叹息:不扮成明王也罢,总不能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吧! 她打定了注意,又笑眯眯地瞧着凌霜,心想,即便是将凌霜易容成花涧月的模样,她这冰块儿脸也是不像的,不若改日找阿瑾来,阿瑾啊,演戏最像了,哈哈! “好嘛好嘛,不扮成明王了,随意一个俊俏公子,这下,凌霜美人儿满意了吧?”夏莎凑到凌霜的耳根子下,调笑道。 凌霜别过头去,冷哼一声,还好,这个人不是太执拗,不然,她今日是凶多吉少了! 夏莎果然将自己随意打扮成一俊俏公子,在她原本的脸上稍稍改装,顿时一名飘逸放荡风流的公子便站在了凌霜的面前。 凌霜正诧异间,夏莎也快速动作,将凌霜扮成了一名俊俏公子,只是比之自己,差了一分颜色罢了。 两人装扮好了,夏莎走在前面,大踏步步入雅间,说不出的风流潇洒,邪魅不羁,她刚步出雅间,便走来一群莺莺燕燕,登时看呆了眼睛,惊艳得站住脚,几乎忘记了呼吸。 夏莎则邪魅一笑,风流不羁又俊美非凡,只将这些莺莺燕燕迷醉得不知道今夕何夕了!半天都没有找回自己三魂六魄来! 夏莎却是风情万种一笑,摇起手中的玉扇朝着莺莺燕燕们打招呼,道:“美人儿们好啊!” 那些莺莺燕燕见了,有的几乎当场晕倒在地,她身旁的人都忘记了扶了她一把,只听得,“咚咚咚”数声,好几个美人儿倒地了! 夏莎则哈哈大笑起来,衣袖一拂便从这些莺莺燕燕面前走过了,一股奇异的花香钻进鼻孔,更是令他们神魂颠倒,都忘记去追了! 凌霜瞧着这一幕,不由得摇头,夏莎竟喜欢耍弄人玩儿! 夏莎很快步入楼下,金谷楼的老板瞧见夏莎,登时也迷花了眼睛,心道:这公子好生俊俏啊! 她正呆呆地望着夏莎,夏莎却抬起对方的下巴,风流一笑,道:“这里最红的姑娘是谁?爷今晚上就要她了!” 环香被她迷得七荤八素的,听她说话就不住得点头,然后,半天才想起来,青凝去见明王,此时都没有回来,于是立即赔笑,道:“ 哎呀,我说公子啊,我们这金谷楼各色美人儿都有,皆是色艺俱佳,您听我给您说,这清丽如芙蓉,舞姿如惊鸿的是出岫,这可爱妖娆,弹得一手好琵琶的是粉黛,这冰骨雪肌,画的一幅好画的是栖冰……” 环香说了一大通,将金谷楼所有的一等、二等、三等美人都说了一遍。 夏莎闻言,却是在想着,清丽如芙蓉、可爱妖娆、冰骨雪肌……合起来不就是阿瑾么?只是,这可爱妖娆么…… 阿瑾偶尔一笑的时候极为妖娆,至于可爱么……倒是欠缺的…… 环香见夏莎发呆,以为她是惊叹美人众多,不由得掩唇得意一笑道:“公子要哪位美人儿呢?” 夏莎回过神来,风流一笑道:“一个是清丽如芙蓉、一个是可爱妖娆、一个是冰骨雪肌,一个会跳舞、一个会弹琵琶、一个会作画!哈哈,那就让这三位美人儿都来吧!” 她说罢,从腰间拿出一大把银子塞到环香的手中,便大踏步往楼上走,环香瞧着大把的银子,满眼冒金花,却是缓过神来后快速追上夏莎道:“公子留步,公子等等我!” 夏莎转过身来一笑,道:“本公子在春风阁,你可不要让本公子等太久哦!” 环香还是赶忙追上去,赔笑道:“公子今日挑选的三位美人儿啊,只有出岫闲着,您看,这出岫啊,琵琶也弹得不错,作画也会,您看……” 夏莎想了想,叹息道:“好吧,好吧,除了出岫之外,再多找些美人儿来,公子我只看一个美人儿怎么能够呢?”她说完又是风流一笑,将环香的眼睛都迷瞎了。 环香赶忙道:“公子请放心,我呀,一定让公子满意!” 夏莎一耍袖子,笑道:“如此甚好!” 不消片刻,环香就找来了出岫以及一众美人儿们,身后更是有一大群的婢女们拿着杯盘碗碟,鱼贯而入。 夏莎本是倚在美人榻上吃水晶葡萄,瞧见这仗势,不由得拍手,道:“好好好!果然是大都第一风月之地,不同凡响,不同凡响!” 众人本是低首移步,听见这魅惑勾人的声音,不由得抬起头去看,只消一眼,整个心魂竟不是自己的了!这个公子太潇洒俊逸了!又太风流不羁了!有些婢女在后面端着果盘,甚至是将果盘掉在地上,惹来环香的呵斥,道:“怎么连盘子都端不好!” 夏莎见那婢女花容失色,便从榻上起身,潇洒而来,笑靥如妖精,道:“无妨,无妨,换一盘子新的,也就罢了。” 环香立即赔笑道:“公子如此宽厚,真是便宜了她了!” 夏莎却是笑道:“你不要追究了,让美人儿们受到惊吓,可是不好了!” 环香闻言,哪里还不明白,于是将出岫推了过去,道:“公子,这是出岫,今晚啊,她就陪着您了!” 夏莎望向出岫,只见她薄施粉黛,眉眼如画,果真是清丽脱俗,干净得如出淤泥不染的莲花,于是很是有礼得笑道:“好好,既然出岫美人儿擅长跳舞,那么就为本公子跳上一支舞吧!” 自从来了个青凝,她的日子越发不如从前了,原先她的贵客们全部都跑去找青凝了,就连最看重她的明王也鲜少找她跳舞,她这个金谷楼第一名妓的风头,全被青凝抢了去。 今日环香老板说有一位贵客让她招待,她问是何人,环香只说是她见了定会满意,她本以为是一位官宦家的公子哥儿,定是俊俏几分的,却没想到,这公子竟俊俏到了这种地步,少了明王的拘束,甚至是比国公爷花涧月更是风流潇洒三分,剑眉琼鼻,墨发玉颜,真真是天神一般的公子啊! 美人儿如此瞧着自己,夏莎自然是极为舒服的,嘴角的得意之色更甚,她重新坐回美人榻上,笑道:“出岫美人儿,预备为本公子跳一支什么舞啊?” 出岫听到夏莎喊她的名字,才缓过神来,一双水润的眸子一低,双颊红透了,软声道:“出岫愿献上一曲芙蓉魅。” 软软温和的声音入耳,夏莎感觉心中惬意极了,她笑道:“芙蓉魅倒是一个有趣的名字,想来出岫面若芙蓉,冰清玉洁,跳这支舞,定是极为美丽!” 出岫软软答道:“谢公子夸奖,出岫献丑了。” 她说罢,乐声便起了,其他的美人儿们则都围在夏莎的身侧,有的用纤纤细手剥水晶葡萄,往夏莎的口中送,有的左手拿着酒壶,右手拿着酒杯,将醉人的酒液往夏莎的口中送,有的则坐在夏莎的腿边给她捶腿,还有的不知道说什么有趣的话,逗得夏莎哈哈大笑。 也有些美人瞧见凌霜也十分俊俏,凑上去给她倒酒,凌霜却是冷着一张脸,眸光也寒冰一般,吓得美人儿只抖索,夏莎见了,笑道:“霜霜,你不要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嘛,瞧把美人吓得!” 凌霜听闻夏莎叫她“霜霜”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恨不得堵上耳朵! 夏莎却是笑了,笑得潇洒不羁,笑得妩媚风流,笑得颠倒众生,笑得她身后的玉石珠宝,梅花海棠都黯然失色了! 众美人儿见她笑,呼吸瞬间都停滞了,半天才缓过神来,拍着自个儿的胸脯道:“公子啊,您这一笑,奴家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有个美人蹙着秀眉软声说道,整个身在骨儿更是倚到了夏莎的怀中,夏莎双手一接,便搂住了美人儿的纤腰,玉手在美人儿的鼻子上刮了一把,笑道:“不是说见到情郎要心跳加快么?你怎么要心跳停止了呢?” 那美人儿低眸羞怯道:“那是,那是奴家先是心跳几乎停止,此时又是心如小鹿乱撞了!” 夏莎伸出一只白玉的手指,风流浅笑,道:“让我摸摸看!”她这样说着,真的将掌心放在美人的胸口,然后诧异道:“天呐,竟然跳这么快!” 美人儿见了,拍了夏莎肩膀一下子,嗔怪道:“公子,你好坏啊!” 凌霜在一旁瞧着,肚子里直犯恶心,心道:夏莎分明就是个女人,偏偏有这个偏好!可怜这些美人儿都不知道她是个女子!若是主子知道她今日所为,会作何感想呢? 凌霜想到这里,不禁摇头。 方才那美人投进夏莎的怀抱,引起其他美人儿的疯狂嫉妒,也纷纷投怀送抱,夏莎笑道:“公子我累了,快让公子我靠靠!”她说完,立时有数个美人凑到她的身子底下,给她靠,她随意选了一名美人,便躺倒了美人儿的怀中,眸子半眯着,笑道:“环肥燕瘦,沉鱼落雁,花红柳绿,公子我呀,就爱你们!” 她这么一说,美人儿们捂着胸口,生怕心从嗓子眼儿跳出来。 吹笛子的、弹琵琶的、弹古琴的,皆乱了心神,都不能全神贯注了,整个心啊,一颤一颤的!心中叹息:天下怎么会有如此风流俊俏的公子呢? 曲不成调,出岫跳得也没有劲儿了,夏莎方才只注意了身边的美人儿,倒是将出岫忘了,此时听到曲子越来越乱,睁开眼睛一瞧,只见吹拉弹唱的皆是面颊绯红,她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皆不知道她为何发笑,极为诧异得瞧着她,只听得夏莎道:“瞧瞧你们,好不专注,怎么对得起公子我呢?更是苦了出岫姑娘了!” 众人闻言,更是面颊绯红了,如同火烧一般,立时停了曲子,出岫盈盈上前,请罪道:“都是出岫的不是,扫了公子的兴致了。” 夏莎却只是哈哈一笑道:“出岫美人儿不必自责,方才曲调儿不成,你便重跳吧!” 出岫闻言,声音依旧是温软动听,道:“谢公子不责怪!” 她说罢,便又重现跳起舞来,此次的曲调儿终于好了许多,出岫也跳得认真,她想,这次若是得了这位公子的青眼,她的日子应当会好过多了,瞧着这公子一身的打扮,非富即贵,以后啊,可能就成了她的倚仗了。 夏莎靠在美人的怀中欣赏出岫的舞姿,心里想着,果真是清丽如芙蓉,浅笑间眼角尽是魅惑动人,玉臂轻甩,*轻抬,百媚生姿,夏莎看着看着,便觉得仿佛眼前的美人儿变了,变成了另一张脸,那张脸啊,不笑的时候,如同冰雪,笑的时候啊,就像是最妖媚的花儿,让你心神不属,万千芳华,只有她最是耀眼。 她这样想着,便叫出了那人的名字,道:“阿瑾,阿瑾……” 凌霜正在喝茶,听到夏莎竟然叫出了她家主子的名讳,不由得大惊,这是什么地方啊!她怎么能叫主子的名字呢? 美人儿们听着她喃喃叫着的名字,眸光那样的痴缠,不由得诧异,这阿瑾是谁啊? 有个美人儿上前问道:“这阿瑾是公子的心上人么?” 夏莎这才缓过神来,依旧是潇洒风流,道:“她是我这辈子的死敌,我来此地就是为了杀了她,哈哈!我呀,很快就要永远也见不着她了!” * 不要误会,夏莎只是单纯喜欢美的事物。 第111章偶遇相邀 三日后,大都的新月街。 街上人声鼎沸,店铺林立,以玉器、金石、陶瓷居多,也有珠翠首饰铺、制衣铺等。大都最有名的茶楼玉春楼便在这条街上。穿过新月街则是南街,南街多为食铺,散酒店、庵酒汤以五味野鸡等,大都最有名的天香楼便在这条街上。 而北唐瑾则在这两个街道的接口,也就是说,她东行可至天香楼用饭,北行可至玉春楼喝茶。 “阿姐,峰儿已经打探过了,大都最有名的瓷器店铺是瓷玉斋,想来青花瓷的种类也是最齐全的。”北唐峰指着瓷玉斋的字样,为北唐瑾介绍着。 北唐瑾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进去看看吧。” 北唐峰恭敬得点头,为北唐瑾打起帘子,苏桃则跟在二人的后面,北唐峰的小厮们则在门外等候。 掀开帘子一瞧,只见里面是用檀木制成的古董架子,架子上面刻着仙鹤、神龟、凤凰等吉祥的神物。古董架子上依次摆着各种的瓷器,依次是青瓷、白瓷、彩瓷、黒釉瓷、青花瓷、红釉瓷等,瓷器有鼻烟壶、茶壶、痰盂、洗砚台、碟子、盘子、梅瓶、酒壶等。 而瓷器上的纹饰更是多种多样,或人物、或花鸟、或山水图,真是应有尽有,不愧是大都最有名的瓷器铺。 老板见到北唐瑾和北唐洵着装不凡,便知道是大家世族的公子小姐,只是北唐瑾头上戴着纬帽,虽然瞧见她身姿窈窕,步态不俗,却是看不到面貌,隐约可见其模样清丽中带着几分清冷的意味儿,仿佛是雪山中傲然绽放的寒梅。 见二人走了进来,赶忙笑盈盈得迎了过来,北唐峰见到他,率先说道:“不知店里最好的青花瓷在何处摆放。” 老板闻言,指着二楼道:“请贵客上二楼吧。” 北唐峰点点头,北唐瑾也跟着上了二楼,二楼的摆放跟一楼倒是一样,只是瓷器更加名贵,釉彩也更加鲜亮罢了。 老板将古董架子上的拿出一个釉彩雅致的梅瓶,道:“这个梅瓶出自唐尧,贵客您看,这胎白细腻,釉色饱满、人物生动,工笔流畅,是青花瓷中的上品。” 北唐瑾接过梅瓶一看,上面画着的是一幅携琴访友图,梅瓶颈部饰青花缠枝莲纹,胫部绘青花蕉叶纹,人物神态生动飘逸,意趣高雅,笔意生动,的确是一上品瓷器。 看罢,不由得点点头,道:“就要这个吧。” 北唐峰闻言,十分诧异,他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北唐瑾一看便选了,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将梅瓶递予老板打包,北唐瑾转而细细观察古董架子上的瓷器,她眼睛停留在一个青花缠枝莲洞石牡丹莲的大罐上,对北唐峰道:“峰儿觉得这罐子如何?” 北唐峰移目而观,道:“釉面亮润,纹饰布局满密、层次繁多,画工遒健精细,也是一青花瓷的上品。” 北唐峰话音刚落,那老板笑道:“贵客果然有眼光,这大罐是唐尧最早的瓷器之一,不仅仅是釉彩,画工上都极为精细。” 北唐瑾点头道:“若是用此大罐盛梅花的雪水就再好不过了。峰儿觉得呢?”北唐瑾说完,转头瞧了北唐峰一眼,北唐峰笑道:“阿姐的眼光最是好的,这大罐子盛梅花的雪水倒是别致又优雅。” 北唐瑾笑道:“既然如此,峰儿就买下来,送给祖母做礼物吧,也是十分不错的。” 北唐峰闻言面容一僵,然而只是瞬间,他又笑了起来道:“阿姐送了祖母青花瓷器,峰儿再送同样的,岂不是重了样了?” 北唐瑾笑道:“做平常的礼物送吧,买下来也是好的,峰儿觉得呢?” 北唐峰听到这里,才松了口气,恭敬一笑,道:“阿姐想得真周全。”他说完,转头又对老板道:“将这个也包起来吧。” 北唐瑾又拉着北唐峰去看其他的瓷器,她又选中了一些诸如镇纸、滴砚、笔洗等,皆是精美细致,堪称佳品。 两人又看了一会儿,便想要到别处逛逛,刚要走出门口,只见帘子被打起来,迎面而来一名俊美的公子,他雅笑雍容,见到北唐瑾,便道:“原来玉容也来挑选瓷器。” 北唐瑾躬身行礼道:“玉容见过王爷。”她话音刚落,后面又走进来一名红袍子的男子,样貌妖冶,见到北唐瑾也是笑道:“真是巧了,原来玉容也在这里啊!” 北唐瑾跟花涧月也问了好,然后对北唐峰道:“峰儿,快拜见明王殿下和国公爷。” 北唐峰瞧着这两位朝中贵人,微微一诧,便立即行礼了。 北唐瑾笑道:“王爷,国公爷,这是舍弟。” 凤晰琀点头含笑,意思就是看过了。 “既然王爷和国公爷要看瓷器,那么玉容便不打搅二位了。”她说罢抬脚便往门外走。 花涧月却喊住她,道:“玉容怎么走得这样急呢?此时已经到了正午,不若我们到天香楼用饭吧,今日我做东,如何?” 北唐瑾这才停住脚步,笑道:“国公爷相邀,玉容自当从命。” 凤晰琀也一笑,道:“我们本是乱逛的,正巧遇上玉容,在一处用饭,倒是不错了,毕竟玉容可是新贵,晰琀也是不容易能邀请到的。” 北唐瑾无意同两人斗嘴,更何况这是在人家铺子里面,北唐峰也在,更重要的是,她的确是没有斗嘴的癖好,即便是她巧舌如簧。 北唐峰则诧异于凤晰琀和花涧月对北唐瑾的态度,仿佛老熟人一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北唐瑾怎么跟凤晰琀的关系这样好了? 此处距离天香楼并不远,几个人在前面漫步,马车仆从在后面跟着,不消片刻便到了。 北唐瑾想,这次北唐峰在这里,凤晰琀和花涧月可别在起什么幺蛾子才好啊,不然,她精心布置的局可不就白费了么? 席间,凤晰琀笑道:“玉容来大都不足半月,想必并不知晓这天香楼的菜肴,今日玉容前来,晰琀就好好尽尽这地主之谊吧!” 北唐瑾闻言,诧异又惊恐,这天香楼是凤晰琀的?那她和凤宸的商谈,岂不是…… 第112章寿宴序幕 从天香楼出来,北唐瑾缓步蹬车,心中仍是狐疑,方才凤晰琀以及花涧月只是随意聊天罢了,并没有刁难她,这倒是令她十分奇怪,凤晰琀真的是仅仅想要请她吃饭?就这么简单么?这似乎不像是这个人的行事风格啊。 回到北唐府以后,北唐峰将今日的事情详细告知王元香,王元香笑道:“北唐瑾是阿峰的姐姐,她从小照顾你,自然是对你十分信任,阿峰怎么还心生怀疑了呢?” 北唐峰总是心中忐忑,仿佛是有什么不寻常一般,但是仔细想想,北唐瑾的确是对他一直十分信任,想必应当不会怀疑他吧,更何况,他也没有露出任何马脚。 北唐茹听着北唐峰方才的话,掩唇一笑,带着三分的嘲讽,七分的安慰,道:“母亲,哥哥是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亏心事呢,因此心虚了!” 王元香却是白了北唐茹一眼,道:“什么叫亏心事?咱们不过是想要除掉绊脚石罢了!” 北唐峰闻言,瞧了北唐茹一眼,道:“阿茹说得没错,我的确是有些心虚的,毕竟这么多年在边关,吃穿用度皆是她照应着我。”他说完倏然垂下头,只是他虽然有些愧疚,那只是一瞬间罢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王元香道:“阿峰又何必如此呢?等到正经分家封侯的时候,她未必会将爵位让给你,因此,你们之间注定要有一场生死角逐,你此时叹息,岂不是无用的?” 北唐峰道:“阿峰知道了,母亲,今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告知母亲,便是明王和齐国公也和北唐瑾有来往,您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元香闻言,先是蹙眉沉思,半晌,道:“北唐瑾貌美如仙,明王又素来喜欢美丽的女子,这并不奇怪,只是,若是北唐瑾得了明王的青眼,那就大事不好了!”明王深受陛下宠爱,若是连明王都站在北唐瑾一方,那么他们再想除掉北唐瑾,就千难万险了! 她想了片刻,还是道:“咱们纵然刺杀不成,也有更好的法子,我就不信,永昌公主会和一个名声败坏,淫当的女子相交。”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的锋芒毕露,狠厉无比。 北唐茹听闻,掩唇笑了,这次的计策可是连环计,是为北唐瑾量身定做的,纵然她是天神降世,也未必能逃过这一劫! 这个时候,北唐瑾则在案几上写字,她的心神有些乱,她在默写《心经》。 近日,总是有些事情令她无法理清出头绪来,其一是凤晰琀,他到底有没有听到她和凤宸的对话呢?还有就是,凤晰琀背后的势力,倒是是做什么用的?他不过是一个闲散的王爷,皇帝陛下怎么派给他这么多人呢?再加上花涧月手中的四十万兵马,足够可以发动宫廷政变,或者是…… 难道说…… 想到这里,她倏然停笔,心中大骇,难道凤晰琀是陛下留下的力量来维护大皇子的?可是当今陛下多疑,他能这么信任凤晰琀么?若是不是这个理由,那是什么呢? 北唐瑾绞尽脑汁得想了半晌,倏然感觉脑仁有些疼,只是更令她头痛的是夏莎此人。昨日凌霜回报,夏莎此次来,是预备对她动手了,她想要杀了她。 只是,凭着她的智慧,不会再用武功了吧?况且,论武功她的确是跟自己差一大截呢!不是一年半载能赶上的,那么,便是已经有了万全之策了!夏莎是曼陀罗国的公主,她会用什么法子对付自己呢? 北唐瑾摇摇头,虽然她对夏莎的性情有所了解,可是此人性格乖张,兼之放荡不羁,她一时半刻也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半晌,她又从案几上抬起头来,过几日,便是祖母的生辰了,先过了这个坎,再想其他吧。她这样想着,揉了揉眉心,倏然感觉万分疲惫,竟比打一场硬仗还耗费心神,她此次是遇到对手了,一场心智和耐力的角逐,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应付过去。 北唐瑾正想着事情,这个时候,秋荣从外面进来,瞧着北唐瑾一脸的疲惫,安慰道:“小姐近日应当好好休息了,再过几日是老太君的寿辰,小姐更是要忙一阵子了。” 北唐瑾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也好好休息吧。”她说着已经预备要卸妆净面了,秋荣的面容却是有几分难看,道:“小姐,您怎么不问夫人分派的这些人如何了呢?” 北唐瑾却是笑了,接过秋荣手中的绢帕净手,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相信你,不会令我失望的。” “可是,小姐!”秋荣欲言又止。 北唐瑾挑眉望着她,问道:“怎么,对自己没有信心么?” 秋荣坦白道:“夫人派来的这些人皆是培养了数年的精锐了,秋荣的确是担心会有疏漏,因此……” 北唐瑾摇摇头道:“你怎么这样害怕了?这可不像你啊!” 秋荣跟了她这么多年,早就能独当一面,她根本无需担忧,可是对方显然是对自己不够自信。 “小姐,奴婢……”秋荣还是十分为难。 北唐瑾叹了一口气,道:“罢了,既然如此,你便将近日府中的情况告知于我吧。”对方没有自信,她也不能赶鸭子上架。 秋荣依言将王元香派来的婢女以及婆子们暗中的行动说了一遍,北唐瑾认真得听着,时不时点头道:“你做得很好。” “可是,小姐,奴婢虽然从小长在北唐家,但是在边关这么多年,难免对这些内宅的事情有些疏漏,恐怕会……”秋荣越说越担忧。 北唐瑾却道:“这些事情你虽然有些不甚清楚,可是经过嬷嬷的教习,想必,现在你已经牢记在心了吧!”北唐瑾进宫的时候,将秋荣也带了进去,并请了永昌公主的奶娘教习她了宫中以及内宅的一些规矩讲究,以秋荣的用功和聪慧,此时应当已经牢记在心了,怎么她就是这么不安呢? “可是……”秋荣依旧十分担忧,她这几日一直眼皮子跳,担心因为自己疏漏连累了北唐瑾。 北唐瑾安慰道:“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在后面看着你的,免得你整日忧心忡忡的。” 秋荣听了这话,才放下了心,点点头,为北唐瑾梳洗完毕,便也退下了。 翌日午睡过后,北唐瑾被北唐洵叫到了书房,她到的时候,北唐峰和北唐洵仿佛已经说了一会子话了。 见北唐瑾一身雪色衣袍,北唐洵愣了片刻,面色有些僵硬,北唐瑾知道,北唐洵想起了她的母亲,母亲生前便是最喜雪色的衣裳,以及梅花,而她的今日穿的袍子正是绣着梅花的。 北唐瑾低垂着眸子,对于北唐洵的表情当做没有看见,盈盈拜倒,行礼道:“阿瑾拜见父亲。” 表情僵硬也只是片刻,北唐洵很快恢复了平常的严肃神色,只是见到北唐瑾一来,倒是有三分喜色的,他的这个女儿聪慧谨慎,比男儿还强百倍,有这么一个女儿,他自是骄傲的,尤其是有人提及的时候,他虽然面上谦虚,心中却是异常骄傲的。 “今日为父有件事情,想听听你的看法。”北唐洵直奔主题。 北唐瑾恭敬道:“父亲请讲。”她说话间已经在北唐峰旁边坐下了,随意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北唐洵道:“阿瑾怎么看当今朝中的政局呢?” 北唐瑾秀眉一蹙,想了片刻,谨慎道:“女儿觉得,当今政局稳定,各个家族间的势力十分平衡。” 北唐洵闻言,摇摇头道:“阿瑾明知道为父问的不是这个。为父是想问,你对朝中的几位皇子怎么看?” 北唐瑾眉头更深了,只是她是女子本不应当讨论这些朝中大事,可是,北唐洵一向将她当做儿子养,再者,凭着她的战功,将来北唐洵若是有什么侯爵,也会传给她,因此,她便更不会避讳了,直言,道:“莫不是……”她说话的时候,仔细观察了一下北唐洵的表情。 北唐洵就是喜欢北唐瑾这一点,神经极为敏锐,他道:“七皇子和五皇子皆找过为父了,并许了为父朝中要职。” 北唐瑾摇摇头道:“可是,皇帝陛下属意的人选是大皇子凤英啊,父亲您怎么……” “你说得没错,陛下的确是想要将皇位传给大皇子,可是凤英若是弹琴作画还是在行,若是令其为为帝,恐怕是还不如五皇子凤瑱。” 北唐瑾知道,凤瑱一定许了北唐洵极为重要的朝中重职,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动摇。 只是她并不预备帮助北唐洵,也不想说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只是道:“荣国公府同信国公府实力相当,女儿觉得,父亲还是应当观望一阵子的。” 北唐洵听完,终是叹了口气,道:“为父自然是知道要择优,可是,等到尘埃落定的时候,再去选择那可就晚了啊,锦上添花又怎及得上雪中送炭呢?” 北唐瑾点头道:“是女儿愚钝了。” 正是担忧会错过最佳的时机,北唐洵才会如此忧愁烦闷,不知如何抉择,可是,将北唐瑾叫来,对他也没有什么帮助,倒是令他更加烦忧了。 然而,他转而又道:“为父听闻,你同明王近日有来往,可是真的? 北唐瑾就知道北唐洵会问及此事,毕竟明王是任何人都想要拉拢的,北唐洵如此不过是同其他的官员存了同样的心思罢了。 北唐瑾道:“明王殿下时而去玉缈宫同永昌公主研究琴谱,因此,女儿有幸同其说过几次话。”她说的的确是实情,明王曾两次去玉缈宫,自己同时也在,因此,她这样说并没有任何漏洞。 然而,北唐洵闻言却是有几分失望的,道:“明王此人行事怪盗,性情乖张,难以捉摸,阿瑾要小心应对才是啊。”明王是出了名的喜欢刁难人。 有一年,明王参加太后的寿辰,有一个武官送太后一幅麻姑献寿图,明王见了,当众问其关于如何解说这图的寓意。 那武官没有想到凤晰琀会问他,而且,他只是听人说,这图是前朝的任番亲自所作,此时已经是极为稀少了,因此十分珍贵,而他也是好不容易才买到的,他的谋士告诉他,若是将此图送给太后娘娘作为寿礼,太后一定十分高兴,因为太后极为喜欢任番的画作风格,细腻而传神。 武官并不知道这幅麻姑献寿图有何寓意,于是便道:“这图是贺寿的佳品。” 皇帝以及后宫妃子、朝中众臣们皆在场,闻言皆哄堂大笑,那武官却是摸不着头脑,他答得哪里不对了? 当年有个小公主,聪明伶俐,受到皇帝的宠爱,她年龄尚小,但是从小受到皇室的教育,倒是十分聪慧,她告诉那武将说道:“您说的并没有错,只是驴唇对不上马嘴罢了!” 那武官反应迟钝,仍是不解,众人见他一脸的疑惑,更笑得不能自已了。 凤晰琀又问他,道:“这图上的女子是谁,哪里人,在哪里修道?” 方才的问题,这位武官都没有答上来,这个问题一出,他更是一头雾水,摇头说不知道。 凤晰琀便说道:“本王问你三个问题,你却摇头三不知,本王可是如何是好啊?”他一边说一边优雅得笑。 后来,一问三不知的典故就变了一种含义,寓意一个人痴傻,呆愣,竟什么都不知道。 这件事情以后,这个武官经常被人嘲笑,而其他的官员更是不敢得罪明王,生怕对方一个不高兴,自己也同这名武官一般了,因此,在大街上看到明王的车架,要在三丈之外让路,在宫中碰到明王,更是大老远得行礼,生怕被明王说成自己不敬,一时间上到皇子,下到朝中大臣,无不对明王惧怕,因此时至今日,提及到明王的时候,皆是恐惧和忧心的。 因而,北唐洵这样提醒北唐瑾,的确是对对方的关心,自然,他也担心北唐瑾得罪了明王,会连累北唐府。 北唐瑾道:“父亲请放心,女儿定谨言慎行,不被人家挑出错处。” 北唐洵点点头,道:“好了,你们都回去吧。” 北唐峰和北唐瑾告退。 出门的时候,北唐峰问北唐瑾道:“阿姐预备什么时候将礼物送给祖母?” 北唐瑾自然知道北唐峰十分担忧自己会中途改变主意,毕竟那也是他们的计策之一,若是她真的换了其他的礼物,效果就大大的不同了。 为了让北唐峰放心,北唐瑾笑道:“就这几日了,峰儿可为祖母寻到礼物了么?” 北唐峰摇摇头道:“已经出去多日,却并没有可心的,还是劳烦阿姐为峰儿参看参看。” 北唐瑾知道北唐峰早就选好了礼物,他之所以这样说,就是不让她知道他送的什么礼物罢了,于是面露难色道:“阿姐也想要为峰儿参看,可是近日永昌公主又邀请阿姐下棋,阿姐我真是愧对峰儿了。” 北唐峰却显得十分体谅,安慰道:“阿姐讨好永昌公主也是为了北唐府着想,峰儿怎么能坏阿姐的大事呢?因此阿姐不必自责,况且峰儿已经长大了,阿姐要对峰儿有信心才是啊!” 北唐瑾瞧着北唐峰乖巧的模样,心道,你此时恐怕早就想好如何破坏我和永昌的关系的法子了吧,只是她心中微怒,脸容依旧柔和,柔声道:“峰儿长大了,阿姐自是放心的。” 两人说话间,迎面而来一名身材魁梧的将军,朝着北唐瑾行礼道:“藏锋拜见玉容将军。” 北唐瑾却是笑道:“我此时是闺中的小姐,你不必再向我行礼了。” 藏锋却还是摇头道:“将军虽然在家中休养,却依旧是将军,依旧是藏锋的上将。” 北唐瑾知道藏锋此人老实又固执,于是笑道:“也罢,你爱拜就拜吧。” 藏锋朝着北唐瑾点点头便转身进了北唐洵的书房,仿佛是要紧的事情。 北唐瑾瞧着对方的背影,轻轻一笑,北唐峰瞧见北唐瑾突然发笑,倒是奇怪,道:“阿姐为何发笑?” 北唐瑾却是问道:“峰儿觉得藏锋此人如何?” 北唐峰不知对方为何发问,于是道:“藏锋性格敦厚,只是有些固执,武功高强,是难得的将才。” 北唐瑾却是笑着摇头,道:“阿姐可不是问的这个,阿姐问的是啊,若是将苏桃许配给他如何?” 北唐峰恍然大悟,若有所思,道:“峰儿觉得此人定不负阿姐所托的!” 北唐瑾点点头,面上难得浮现了一丝会心的微笑。 只是,北唐峰嘴上是这么说的,心里却是想的另一件事情,北唐瑾这是想要撮合苏桃和藏锋,若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利用了。 “峰儿在想什么?”北唐瑾见北唐峰若有所思,轻声问道。 北唐峰却是笑道:“峰儿在想,这么一个老实又固执的人,碰到苏桃那般跳脱的,定是极为有趣的!” 北唐瑾纤纤玉指弹了北唐峰脑门儿一下,嗔怪调笑北唐峰道:“等你到了议亲的年龄啊,小心也被调笑哦!” 北唐峰俊眉一蹙,可爱的鼻子皱在一起,委屈道:“阿姐又欺负峰儿了!” 北唐瑾笑着摇头,安慰,道:“好啦,是阿姐的不是了,你又何必恼了呢?” 北唐峰闻言终于笑了起来,此时,北唐茹正站在盛开的梅花后面瞧见这一幕,心中越发恼恨,她一定要将此事告知母亲,北唐峰说什么要对付北唐瑾,可是,她明明瞧见,他同北唐瑾亲密得如同一个人一般了! 翌日一早,北唐瑾去赫连氏处请安,这个时辰,就她一个人在,王元香等都还没有到。 赫连氏的脸色依旧是如往常般刻板,她令北唐瑾起来,然后命人为北唐瑾倒了茶,才问道:“我听闻你要将苏桃许配给藏锋将军?” 北唐瑾闻言,面露诧异之色,恭敬道:“阿瑾的确是有这个想法。” 赫连氏今日的心情仿佛是不错,道:“我听闻藏锋此人敦厚老实,只是有点儿死脑筋,以苏桃的身份倒是不委屈她了。” 在赫连氏的眼中,苏桃只是一个婢女罢了,能许配给一名将军倒是她的福气了。 北唐瑾明白赫连氏的意思,道:“祖母说的是,只是阿瑾十分不解,祖母是如何知晓此事的呢?“ 她的话音刚落,王元香便打了帘子进来,接口道:“这件事情就连洒扫的小丫鬟都知道了!” 北唐瑾听出来了对方的意思,这是责怪她说话不谨慎,弄得人尽皆知了。 北唐瑾起身给王元香行礼,道:“原来是这样啊,倒是阿瑾整日闷在屋子里,对这外头的事情不甚了解了。只是苏桃若是能许给藏锋将军,倒是一件喜事,她自己也十分愿意呢!” 北唐瑾说得十分恭敬,其实是说,苏桃能许给藏锋是一件喜事,即便是人尽皆知又如何呢?喜事不应当是知道的人越多越好么? 王元香笑道:“阿瑾说得是,这是一件大喜事。” 她说完也行了礼,几个人便在一处吃茶,王元香继续道:“苏桃既是到了说亲的年龄,阿瑾可是要找人好好教教她规矩了,免得行错了,倒是北唐家御下不严,不会管教下人了。” 北唐瑾自是不爱听王元香的话,可是对方说的也并无道理,于是道:“母亲说的是,阿瑾记下了!” 这个时候,赫连氏也说道:“你整日要进宫陪伴永昌公主下棋,这件事情就教给你母亲吧。” 北唐瑾不知道赫连氏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心中忧愁,若是将苏桃交给王元香,这岂不是害了苏桃么?王元香岂能好好教导苏桃? 然而,赫连氏开口了,北唐瑾又不能反驳,只好遵从,道:“祖母说的是,母亲掌管中规多年,有经验的老嬷嬷也是甚多,将苏桃教给母亲,阿瑾是十分放心的,阿瑾想,经过母亲一教导,苏桃虽然愚钝,出了北唐府,定也不会丢了北唐家的脸面了!” 她的言外之意就是,若是日后苏桃丢了北唐家的脸面,就是王元香教导的问题了,因此因着这个缘由,王元香也不敢耍什么花招了。 然而,王元香却道:“阿瑾此言母亲可不敢苟同,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若是苏桃实在是冥顽不灵,天神来了于是于事无补了!”意思是我只管教,至于苏桃能领会多少,可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 这一章节多处伏笔。 第113宴会序幕2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掌管中规这么多年,连个小丫头都驯服不了,做什么当家主母?”赫连氏倏然大怒,一双尖锐又浑浊的眼睛瞪着王元香。 王元香吓了一跳,她方才说的明明是实话嘛,于是,有些委屈的道:“母亲息怒,是儿媳的不是,儿媳只是想到那日苏桃的出言顶撞,恐怕驯服不了她,您也知道,苏桃跟随阿瑾多年,武功高强,我屋里的丫头婆子说的话,恐怕她是不听的。” “一派胡言!一个丫头能骑到主子的头上?难道北唐府没有规矩了吗?”赫连氏越说越生气,将踏上的小桌子拍得直响。 王元香未料到赫连氏会这样生气,有点摸不着头脑,赶忙道:“儿媳愚钝,令母亲费心了,儿媳定竭尽所能,将苏桃教导好,为北唐家张脸。” 北唐瑾侧头望了一眼仍是疑惑不解的王元香,眉梢皱了皱,心中冷笑,母亲,您恐怕不知道吧,您为女儿的心意,祖母已经知道了。 “哼!”赫连氏仍是余气未消,冷冷得盯着王元香,眼睛里除了恼怒还有失望。 王元香打了个哆嗦,心道:老太太这是怎么了? “去将那个丫头叫过来,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越过主子去!”半晌,赫连氏冷冷得说道。 立即有丫鬟将苏桃叫了来,苏桃一脸不解,老太君叫她做什么? 赫连氏瞧着苏桃给她行礼,一脸的恭敬和乖顺,甚至是有些忐忑不安,更是觉得王元香无能了!这个丫头,虽然脾气倔了点,但是还是知道好歹的! 事实上苏桃是被那日吓怕了,尤其是害怕赫连氏,就连北唐瑾都畏惧的人,她当然害怕了,因此,今日的表现,纯属是极为自然而出现的表情。 “你起来吧。”赫连氏板着个脸瞧着苏桃,见她倒是个标志的丫头。 北唐瑾告诉她,若是见到赫连氏的时候,要少说话,免得说错了话受到责罚,苏桃不敢多说一句话,怕连累了北唐瑾,只是恭敬得起身了。 “今日找你是想要告知你一件事,你是要做人媳妇的人了,因此这规矩还是要学学的,从今日起,你便跟着夫人去学规矩吧。”赫连氏不冷不热得说道,她的语气带着一股子压迫感,令人不敢违背。 苏桃闻言大骇,她知道北唐瑾和王夫人敌对,若是他跟着王元香学规矩,对方肯定会千方百计得刁难她,这…… 她正要开口说不愿意,北唐瑾的声音倏然又在她的耳根子下转了几圈,他立即将刚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小姐曾告诉她,见到赫连氏不管对方说什么,她都必须服从,不能反驳。 于是,只是片刻,她便恭敬得道:“苏桃全听老太君的安排。” 赫连氏见她今日十分温顺,尖锐的目光又瞧向王元香,道:“人交给你了,若是有什么差错,你知道后果!” 王元香哪里还敢反驳,只是心里还是极委屈,这个苏桃在您的面前自然是百依百顺了!可是,她却是极为恭敬得道:“儿媳定不辜负母亲的期望。” 见王元香终于亲口保证,她摆摆手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这点儿事还要让我这个老太婆操心!”她这意思就是在责怪王元香办事不周到了。 只是王元香不敢反驳,众人更是不敢说一句话,皆躬身退下了。 众人退出后,赫连氏心中的火气更大,狠狠得道:“瞧瞧她,有个当家主母应当有的度量吗?整日跟孩子们斗,真是半分都不将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中了!”她今日不过是用苏桃这丫头的事情试探王元香,没想到她真的存了别的心思了! 裘嬷嬷赶忙重新泡了茶,递给赫连氏,安慰道:“老太君,您消消气吧,夫人虽然是存了别的心思,也翻不过您的手掌心。” 王元香出手对付北唐瑾,就是在削弱北唐家的实力,赫连氏觉得,王元香只顾着她自己,分毫都不为北唐府着想,还有就是王元香表面上对她十分恭敬,背地里不知道怎么骂她这个婆婆呢! 这件事情以后,苏桃便搬到了舒云斋,王元香令她的陪嫁嬷嬷赵嬷嬷教习苏桃规矩。赵嬷嬷倒是很尽职尽责,北唐瑾听了小丫头们的回禀,便安心入宫了。 北唐瑾本是在玉缈宫同永昌公主下棋,皇帝身边的高公公前来传话,道:“公主,陛下请您和玉容将军前去养心殿叙话。” 永昌公主闻言,头也没有抬,摆摆手道:“我知道了,你去吧,告知父皇,我稍后便到。” 然而,高公公却是仍旧没有退出去,虽然这次公主的没说不去的话,可是,陛下吩咐定要将人带到的,他这么回禀了,陛下定是不悦的,于是又道:“今日明王殿下也在,因此,陛下特邀请公主前去。”先前只要说明王在,那么永昌公主便不会再推辞了。 然而,出乎高公公的意料,永昌公主依旧是没有抬头,秀眉微微皱着,脸上的表情一丝也没有变,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高公公无法,只好向北唐瑾求救,北唐瑾朝着高公公一笑,摇摇头,示意她也无法,永昌公主下棋的时候最讨厌有人打扰了。 高公公见北唐瑾也没有办法,只好站在一旁等候。 不知道过了多久,永昌公主终于落子了,北唐瑾见永昌公主仍是一脸认真的模样,恐怕是忘了方才高公公的话了,于是提醒道:“陛下邀请公主前去养心殿叙话。” 永昌公主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高公公感激得望了一眼北唐瑾,此时北唐瑾可是永昌公主身边的第一大红人,她说话最是好使了,他只祈求这祖宗能赶快移步,免得陛下和明王殿下等着急了。 北唐瑾自然知道高公公的心理,于是本来这局她想输给永昌公主,结果三步就赢了棋。 永昌公主诧异得瞧着棋盘,道:“方才我还有优势呢?怎么转眼就输了呢?” 北唐瑾笑着摇头道:“公主您看。”她将自己布下的陷阱指给永昌公主。 永昌公主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在这里……”她千方百计不落入陷阱,结果本以为要赢了,却是输了。 她叹了一口气,便抬起头来,瞧着高公公道:“公公请带路吧。” 高公公知道这次是北唐瑾出手帮了他,他自是感激,朝着北唐瑾感激一笑,便带着一众太监在前面引路了。 北唐瑾同永昌公主到达养心殿的时候,凤晰琀正同皇帝下棋,皇帝的样子是举棋不定,而凤晰琀依旧是意态闲适,优雅淡笑。 永昌公主同北唐瑾给皇帝请安,北唐瑾给凤晰琀请了安,皇帝见到两人,笑道:“这是下完了一盘棋来的吧!永昌的棋瘾可是又犯了。” 凤晰琀打量着两人,一个穿着雪白的袍子,一个是水蓝色袍子,外面是厚厚的白狐裘,一个手中抱着手炉,一个手中没有拿着手炉。没有拿着手炉的自然是北唐瑾了,这么大冷的天,她倒是清爽。 凤晰琀优雅一笑,有点儿委屈道:“可不是嘛,自从玉容来了,永昌再也不需要晰琀陪着下棋了。”昔日的时候,只要他一进宫,永昌公主便来养心殿邀请他下棋,对他也十分热络,可是,北唐瑾一来,永昌公主对他的态度就完全变了。 永昌公主听闻,道:“明王殿下哪里有空闲陪着永昌呢?”意思是,北唐瑾有的是时候陪着她,而你凤晰琀却不同了,因此,有了北唐瑾,她不再找凤晰琀也是在情理之中。 北唐瑾瞧着永昌公主就这样将凤晰琀的话翻了过去,心中好笑,换了一般的人,见到凤晰琀这么委屈,定会安慰几句,可是永昌公主显然是很了解此人,直截了当得说了自己心中的话,也不怕凤晰琀伤心。自然,凤晰琀也不会因为此事伤心,他不过是做戏,喜欢耍弄人玩儿罢了。 想必永昌公主曾经在他那里吃过亏,因此,凤晰琀再用这一招已经不管用了。 听到永昌公主的话,凤晰琀也不在意,只是笑着摇摇头,永昌啊,永昌,你就这么将我冷落了。 皇帝却是笑得合不拢嘴,道:“哈哈,玉容来的好,玉容来的妙啊,这下啊,再没有人跟朕抢人了!” 永昌公主仿佛是存心给凤晰琀添堵,难得浅浅一笑道:“儿臣也是这么觉得。” 北唐瑾有些诧异得望了永昌公主一眼,心想:莫不是凤晰琀曾经将永昌公主捉弄惨了,永昌公主昔日顾念着凤晰琀能陪着她下棋,谱写琴谱,可是此时是不需要了。 这莫不是要过河拆桥了? 凤晰琀一脸的委屈和苦笑,却是没有再说话了。 皇帝点点头道:“既然玉容来了,那就陪着朕下一盘吧!”皇帝十分随意得说着。 然而,北唐瑾心中警铃大作,皇帝怎么突然要邀请她下棋了?前世的时候,皇帝即便是知道自己棋技超群却从来没有邀请过她下棋,今日是怎么回事? 她自然而然得将目光转向凤晰琀,凤晰琀朝着她淡淡一笑,仿佛是在让她自求多福。 当今皇帝多疑,若是输了,他会觉得你是故意阿谀奉承,会令其不喜和厌恶,觉得你没有骨气。若是赢了,那更可怕了,他会觉的你这个人心思深沉,极为危险,就要除掉你了! 因此,她这盘棋赢了不成,输了也不成,平局的结果跟赢了的结果是差不多的,同样会引得皇帝怀疑。 永昌公主并不知道北唐瑾心中的担忧,在她的眼中,她的父皇是最慈爱的父亲,因而,笑道:“父皇,阿瑾棋技高超,您可要小心了。” 皇帝显得饶有兴致,偏着头瞧着北唐瑾道:“哦?那不知玉容同晰琀对弈,胜负如何呢?” 永昌公主也十分好奇,凤晰琀下棋的风格极为怪异,北唐瑾则是步步为营,步步陷阱,这样的两个人对弈,会有怎样的结果呢? 她不由得侧首打量着这两个人,来回看了好几次,终是摇摇头,道:“儿臣也正好奇此事呢!” 凤晰琀笑道:“玉容同陛对弈一盘便知结果了。” 皇帝点点头道:“逸宁说的没错,若是玉容能赢过朕,那么也能同晰琀相较了。皇帝的意思就是说他总是输棋给凤晰琀了。 皇帝宠爱凤晰琀,凤晰琀赢棋皇帝自然喜爱,可是她北唐瑾就不同了,她是朝中要臣,而且参与朝政,皇帝难免猜疑。 永昌公主却道:“无需如此麻烦,直接令明王同阿瑾对弈即可。” 皇帝笑着点点头,道:“说的是这么个道理,可是朕实在是想同玉容对弈一局。玉容觉得呢?” “玉容全听陛下安排。”北唐瑾恭敬得道。 “既然如此,玉容便过来坐吧。”皇帝朝北唐瑾招手,示意坐到榻上来,北唐瑾没有推辞,便坐了下来。 皇帝也没有问北唐瑾,直接拿了一颗黑子,落入棋盘中。 北唐瑾蹙了蹙眉,便也落子了。 两人开始落子都很快,北唐瑾一边落子,一边布局,一边观察皇帝的下棋风格,她发现皇帝的出手霸气十足,横扫一片,给人一种帝王之威的压迫感,当然皇帝棋技还是和凤晰琀差了一截的,即便是霸气十足,却是不够稳当,漏洞很多。 北唐瑾虽然是步步为营,却是同平时的出手风格有所不同的,她落子果断的同时,也十分柔和,没有同凤晰琀下棋的狠辣。 皇帝见明明北唐瑾可以吃他三子,可是她却只吃了一子,不由得奇怪,连续下了很多次,都是如此,他终于忍不住问道:“玉容是要让子给朕么?” 凤晰琀也十分奇怪,北唐瑾每次出手都是快、准、狠,从不给对手翻身的机会,这次怎么处处留情呢?依照北唐瑾的聪慧是不会故意输棋给陛下的。 永昌公主倒是没有奇怪,因为北唐瑾平常同她下棋也会用这样的手法,因此还没等北唐瑾回答,她便笑着解释道:“父皇可要小心了,您越是觉得阿瑾让棋,您便输的更多。” 皇帝恍然大悟,道:“原来这是陷阱啊!朕竟然没有看出来,不过阿瑾下棋总是给对手留三分余地,倒是很令朕欣赏。” 然而,凤晰琀闻言,却是摇摇头,北唐瑾怎么会给对手留有喘息的机会呢?若是出现这种情况,不是陷阱便是她抛下的幌子,故意让你摸不着头脑呢! 北唐瑾只是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果然,不到一会儿,皇帝的一大片棋子都被北唐瑾吃了,这时候他才品出永昌公主方才说的话,合着北唐瑾这是故意给他点儿甜头,让他上钩呢!这个丫头,好狡猾! 凤晰琀摇摇头,皇帝终不是北唐瑾的对手,不仅仅漏洞多,而且还防范不好对方的陷阱,真是前瞻后顾,却是两厢都顾不好了。 只是皇帝纵然处于下风,还是心思平稳,原因是他纵然这个时候处于下风,收尾的时候未必不会赢。 果然,皇帝十分擅长收尾,北唐瑾在收尾的时候显得有些优柔寡断,举棋不定,最终输了棋。 末了,皇帝叹息道:“玉容冰雪聪明,这局棋本应当能够赢,只是终是太过心软输了棋了。”他仿佛是遗憾,也仿佛是欣悦。 永昌公主听闻,有些失望道:“是父皇您太狠辣了,不给阿瑾喘息的机会。” 然而,凤晰琀却道:“比起陛下的棋风,玉容自然是显得柔和多了。” 皇帝摇头道:“幸好玉容没有同你下,你啊不仅仅是狠辣,还狡猾得狠呢!” 北唐瑾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这次算是平安的过去了。 皇帝多疑,她自然不能故意让棋,自然最后也不能赢,总是要找个输棋的缘由,她便给了皇帝一个缘由,再怎么聪慧的人,若是在关键时刻不能下狠手,终是不忍心,那么也是好控制,只要在皇帝眼中,她是能控制的,是存在缺点和漏洞的,那么,她便安全了。 帝王之心不好猜,伴君如伴虎,便是这个道理了。 由于三日后便是赫连氏的生辰了,永昌公主不得不放北唐瑾回府,凤晰琀同北唐瑾一起出了宫门,他瞧着北唐瑾依旧是一脸从容的模样,心想,他今日同皇帝说,北唐瑾棋技高超,他未必能赢得了,以勾起皇帝的好胜心,让其想要同北唐瑾下棋,本是想通过棋局让皇帝认识到,北唐瑾此人非常危险,可是却没想到,他这委婉的提示也轻易得被北唐瑾攻破了。 “晰琀倒是第一日见到,玉容竟是如此心慈手软了。”凤晰琀笑望着北唐瑾。 北唐瑾却是道:“玉容并没有手软,不过是布局方式有所不同,显得是手软罢了。”的确是她的布局方式极为柔和,误导对方的同时再出手攻击,便显得她出手仁慈了几分,同时在皇帝凌厉霸气的棋风的衬托下,她便显得更加柔和了。 凤晰琀的笑意带着三分的嘲讽,道:“玉容不怕我告知陛下,你是故意为之?” 北唐瑾却是笑道:“若是王爷能直接告知陛下,也不必用这么委婉的方式了吧!”事实上是,皇帝极为固执和骄傲,即便是凤晰琀说了,他也未必会相信。皇帝始终觉得自己是对的,因此,凤晰琀想要让他自己体会,和发现。 北唐瑾如此淡然处之,凤晰琀并没有失望,而是依旧淡然一笑作罢,末了,他倏然对北唐瑾说道:“对了,三日之后,晰琀有一份大礼要送给玉容呢。” 第114章宴会序幕3 月影横斜,暗香浮动,红梅如霞,美人如玉。 听雪阁的梅林,伫立着两个曼妙的人影,一个雪衣飘飘,一个红衣裹雪,一个沉静冷肃,一个放荡慵懒,一个雪颜玉容,一个妩媚妖娆。 “再过两日便是你祖母的生辰,想必宣宁侯府的人定会前来,哦,对了,阿瑾来大都已有半月,可是却未曾去拜见过周老太君,想必你这外祖母定是恨惨了你了,当年你的母亲可是安家嫡出的小姐,周老太君百般疼爱,就是你当年年幼远去边关,这个老太太也没少操心,你倒是好,竟也不去探望,这可是伤了她的心了!” 红衣女子每说一句话,便瞧雪衣女子一眼,想要清楚得看清她脸色的表情变化,哪怕是一个褶皱都不曾放过。 只是,面前的女子依旧是冰雪的面容,看也不看她一眼。 雪衣女子便是北唐瑾了,她听了夏莎方才的话,心中慌乱,可是她凭借着她素有的面容遮盖了这细微的变化。 夏莎来大都不过数日,她便将宣宁侯府以及当年的时候了解的这么清楚,而且,今日又是特地前来同她说这些话,夏莎素来都是笑颜冷心,她岂是在劝告她要去看她的外祖母?而是另有其他的目的吧! 她这么些日子之所以没有前去探看,就是不想宣宁侯府被牵扯进来,若是外祖母以及舅舅有什么好歹,她怎么对得起母亲的在天之灵呢? 可是,她越是要避免,有人就要提起。 “你何时如此关心我的事情了?”北唐瑾倏然冷笑起来,又道:“这件事情,仿佛同你无关吧!” 夏莎却是挑了挑眉,她就知道北唐瑾会恼怒,却是有几分委屈,道:“不过是随意说说罢了,你不放在心上,糟蹋我一番好心,也就罢了,何苦还如此口出狠话,伤我的心呢?” 北唐瑾却是冷冷一笑,冰湖一般的眸子寒光乍现,嗤笑道:“你竟也有好心?既然如此委屈,说我冤枉了你,那就将你的心掏出来,与我看看,倒是是真心实意,还是狼心狗肺!” 夏莎见她如此模样,“扑哧”一笑,便将腰间的匕首拔了出来,递予北唐瑾,道:“你要看,便用这匕首朝着这里挖吧!”她边说边指着自己的胸口,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北唐瑾见夏莎嘴角的怪笑,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若不是看在师傅的面子上,她早就不需要受此人的威胁了! 见北唐瑾竟拂袖而去,夏莎赶忙追在对方身后,笑得妖冶如花,调笑道:“你看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是舍不得杀了我吧!”夏莎厚着脸皮往北唐瑾身前凑。 北唐瑾冷哼,道:“ 若是没有其他的话要说,你便走吧,免得煞了我这一园子的风景!” 夏莎的脸上浮上一层薄怒道:“你竟要赶我走?哼!你还有没有上下尊卑?论进师门早晚,我是你的师姐,比你年长,若是论身份,我是一国公主,你是臣民,理应向我行礼,可是你,你瞧瞧你,何曾对我尊敬和守礼了?” 北唐瑾倒是觉得好笑,心道,你身为师姐哪里有个长辈应有的温和慈善?身为公主,哪里有一国公主应当有的端庄舒雅? “原来是公主殿下,方才是玉容失礼了,只是这大半夜的,公主到访,于理不合吧!”你说我有失礼仪,你呢? 夏莎见她真的恼了,立即赔笑,道:“好了好了,我方才不过是开玩笑的,阿瑾又何必当真呢?再者,我何曾令你行过礼呢?” 北唐瑾最讨厌她这种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悲,一会儿喜,一会儿恼怒,一会儿又赔礼道歉。 “我乏了,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你该走了。”北唐瑾不冷不热得说道,却是一个眼光都不赏给对方。 “你瞧瞧你,怎么这样冷待我?”夏莎有些委屈道。 北唐瑾别过脸去,懒得瞧她的脸容,心道,左右不过是敌人,已经无法扭转,她何必委屈自己,虚以逶迤呢? “有事情你便说,我可没有闲心在这里陪着你吹冷风!”北唐瑾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夏莎深深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你便早些歇息吧,哎,可怜我的一片良苦用心啊!” 北唐瑾才不相信夏莎会因此伤心,对方话音还没有落,她的袍角一扬,便走了。 夏莎没料到北唐瑾竟真的走了,叹息道:“还真走了啊!太没有良心了!” 北唐瑾远远听见她的声音,心道:她若是没有良心,那日就将她扔进寒烟湖喂鲤鱼了! 虽然说,夏莎不过是轻飘飘的提了提宣宁侯府,北唐瑾仍是极为担忧,心中焦躁,仿佛是要失去最珍贵的东西一般。 若是夏莎冲着她来,她大不了拼死一搏,若是对宣宁侯府动手,她要怎么办才好呢? 翌日一早,等下了朝,北唐瑾便亲自去了北唐洵的书房,将苏桃同藏锋的婚事说了一遍。左右苏桃不管嫁不嫁人,都是要学规矩的,但是既然是学了规矩了,自是要同他的父亲说一声的,虽然这内宅的事情皆是赫连氏做主,可是藏锋毕竟也是北唐洵的部下。 北唐洵听闻,说道:“为父已经听你母亲提起此事了,这倒是一件好事,只是不知藏锋那里……”苏桃毕竟是一名婢女出身,嫁给将军,身份仿佛是有些…… 北唐瑾却道:“这倒也不难,父亲收了苏桃做了义女,这岂不是喜上加喜了?到时候,北唐府脸上有光,藏家也脸上有光。”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你的婚事还没有订下来,这苏桃的婚事应当还是晚一些的。” “女儿也是如此想,只是这婚事订下来,倒是好的,免得被他人捷足先登了是不是?” 北唐洵点点头,便也答应了此事。 两人正说话间,王元香便笑着进来了,见到北唐瑾,笑容越发慈爱,道:“原来阿瑾也在啊,我正要同你父亲说苏桃的婚事呢!” 北唐瑾屈膝行礼,笑道:“母亲近日操劳祖母的寿辰,十分疲乏,苏桃的事情还令母亲费心,阿瑾真是心中有愧啊!” 王元香却是笑道:“你是北唐家的骄傲,母亲为你操心也是应当。” 北唐洵本是担忧王元香会苛待北唐瑾,见这两人,一个慈爱体恤,一个恭敬孝顺,他倒是心中极为欣慰。 “我同阿瑾方才还说,等过了老太君的生辰,便收苏桃为义女,也好为北唐家争几分脸面。”北唐洵将方才的话告知王元香。 王元香本是一脸的笑容,听闻此事,脸上一僵,一个没有礼数的丫头居然要做北唐家的义女,真是太便宜她了! “这……恐怕不好吧,毕竟苏桃只是一名婢女,老爷如此决定是不是草率了?” 北唐洵却道:“苏桃这个丫头武功高强,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不过是一直追随阿瑾罢了,再者她这么些年也帮助阿瑾良多,这也算是北唐府对她的一份心意吧。” 王元香竟没有料到北唐洵会如此看好苏桃,不禁诧异,一个小小的婢女值得老爷如此重视?竟然连她的话也听不进去! “老爷说的是,苏桃跟随阿瑾出生入死,咱们北唐家定也不会亏待了她,只是母亲那里,怕是……” 北唐洵道:“这个你不必担忧,母亲那里我去说罢,你只管准备嫁妆和庚帖,等这件事订下来,藏家也会分派媒人前来的。” 北唐洵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王元香自然也不能再说什么,只是道:“既然老爷同意,那妾身便下去办了。”她说的恭顺,心中却是在滴血,本来是要准备一个丫头的嫁妆,此时却是要准备出一名小姐的嫁妆来了! “阿瑾多谢母亲费心了。”北唐瑾和顺一笑,令王元香更为不舒服了,可是,她怎么能在北唐洵面前不恭顺呢?于是笑道:“阿瑾这么说可是见外了,我是你的母亲,为阿瑾费心也是应当。” 北唐瑾回了听雪阁以后,便以将军的身份邀见了藏锋,只是委婉说道:“藏锋将军如今也到了议亲的年岁,家中可有相看的人选了?” 藏锋本以为北唐瑾邀请他前来谈论一些朝中之事,未料到竟是他的婚事,他一时有些发愣,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道:“家母身体欠佳,此事还未考虑。” 北唐瑾知道藏锋父亲早逝,是他的母亲文氏抚养他成人。藏家没落,到藏锋这一辈能当上一名将军,已经是很不错了。 “原来是这样。”她说话的时候,已经吩咐苏桃过来,苏桃本是在外间听着,此时心中正是忐忑不安,听见北唐瑾唤她的名字,不由得心中一惊,仿佛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一双雪白的面颊已经染上了嫣红,羞怯得低头,等着北唐瑾说话。 北唐瑾瞧了她的面容,便知道她是为何如此了,笑道:“你去将小库房那两支千年人参拿来吧。” 苏桃闻言,赶忙去了,藏锋不知北唐瑾为何要突然拿出人参,不由得有些诧异。 北唐瑾笑道:“这两支人参全当我的一点儿心意了,你知道,我这个身份是不宜亲自探看的,因此这人参还是由你带回去罢。” 北唐瑾是闺中小姐,今日邀请藏锋已经是极为勉强,况且,藏锋虽是北唐洵的部将,藏家和北唐家也并无什么来往,因此她若是前去更显得唐突了,藏锋知道这一点,可是,送两支千年人参,这礼物着实太贵重了吧! “玉容将军,这礼物末将可不敢收,您还是……”他嘴拙,不知如何推拒。 北唐瑾却是笑道:“你同我出生入死数年,送这样的礼物也是应当,你若是今日不收,可是我有失礼仪了。” 藏锋辩不过北唐瑾,也只好收下了。 北唐瑾又道:“既然家中还为选定人,我倒是可以做个媒人了,我家有个妹妹,仰慕将军英勇无敌,不知将军意下如何啊?” 藏锋一听,竟是北唐家的小姐,不由得大惊道:“藏锋不敢高攀!” 北唐瑾“扑哧”一笑,道:“什么高攀低攀的,她是我父亲的义女,若是你愿意,等老太君的生辰一过,便将此事订下来,从此,北唐家同藏家也是亲家了!” “这……”虽然这是好事,但是藏锋还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北唐家的小姐。 见藏锋一脸的为难,北唐瑾又调侃他道:“莫不是将军已经有了心上人了?因此看不上我家妹妹?” “不不不……”藏锋赶忙摇头,他怎么会看不上北唐家的小姐? 只是他摇头的时候,苏桃气得直跺脚,真是枉费了她这么多年的心意了! 北唐瑾被藏锋的傻气逗笑了,道:“好了,我也不逗你了,事情是这样的,我父亲要收苏桃为义女,想为她找一家好亲事,今日找你来就是问你的意思的,若是你不愿,我也只好另选他人了。” 北唐瑾转变如此快,藏锋还没有跟上,心中一愣,又是一喜,然后是不知如何说话了。只是支支吾吾,道:“我……” 北唐瑾知道他嘴笨,于是笑道:“你若是愿意啊,等老太君的生辰过了,你便差媒人前来,咱们好好商议商议这门婚事。” 藏锋虽然尴尬,但是也明白北唐瑾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那藏锋便回禀家母了。藏锋告辞!”说罢,竟是落荒而逃了。 北唐瑾瞧着藏锋魁梧的身躯,这么一个大男人在沙场上生死不变色,遇到这样的事情,竟然也会害羞,真是有意思了。 苏桃在外面听着,自是欣喜,北唐瑾将她叫了进来,道:“既是听见了,便回去舒云斋吧,规矩还是要好好学的,不然如何为人妻子?” 苏桃谢了北唐瑾,便退了出去。 只是,这件事情很快传到了赫连氏的耳朵里,翌日一早,北唐瑾请安的时候,赫连氏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看,问及此事,面容冷凝。 北唐瑾显得有些慌乱和害怕,道:“是阿瑾唐突了,阿瑾只是想,这么好的事情,不能让他人捷足先登 ,于是……” 王元香还是头一次瞧见北唐瑾如此害怕,素来的伶牙俐齿也变成了拙嘴笨舌了,笑道:“母亲,这件事情啊,原不怪阿瑾,这么一门好亲事没有订下来,恐怕觉要睡不好了!” 赫连氏却是眼睛一厉,道:“再过一日便是我的生辰了,等着那日再说也不迟,昨日便将人请过来了,这要传出去了,成何体统?” 北唐瑾不敢说话,只等着赫连氏消气。 王元香道:“阿瑾左右也是一名将军,也是私下邀见,想必也没人瞧见,这藏锋将军也经常来北唐府,除了北唐家的人,外人倒是不知晓的。” “怪不得她会如此,原来是同你学来的!”赫连氏冷冷得说道,一点也不给王元香面子。 王元香接连碰壁,心道奇怪,她如此说并没有错,老太君怎么将当年的事情拿了出来了? 北唐瑾听着,心道好笑,王元香当年看上了北唐洵,便是寻死觅活也要嫁到北唐家,说是就是在北唐洵身边当一个丫头她的原因,卫国公夫人也是现在的何太君无法,只好将王元香嫁到了北唐家,后来成了平妻,今日赫连氏的意思就是说王元香当年没有大家闺秀应当有的体面和礼仪,使得北唐瑾也受到影响。 “祖母息怒,这件事原是阿瑾的不是,母亲疼爱阿瑾,您不要迁怒于母亲啊!”北唐瑾赶忙又认错道。 “哼!亏你同永昌公主相处这么些个时日,竟然还是不懂规矩,等过了我的寿辰,你便也不要进宫了,好好在在家中学学规矩吧,以免出了门,丢了北唐家的脸面!” 赫连氏这话说得极重,俨然是指着鼻子骂北唐瑾竟给北唐家丢脸了。然而,依照赫连氏的脾气,被斥责已经是轻的,因此北唐瑾只是低头听着,并不敢辩驳。 王元香虽然也被赫连氏斥责一顿,但是瞧见北唐瑾被斥责得更为厉害,心中也是爽快的,这个丫头竟是这样不懂规矩,她以前的提防倒是没必要了! 北唐茹也在嘲笑北唐瑾,北唐瑾虽然战功卓越,可是这是在北唐府,又不是在战场上,只有懂得规矩的人才能站稳脚跟,她屡次令祖母生气,这日子以后怕是更为不好过了。 赫连氏斥责完北唐瑾以后,便让他们都退下了。 回到听雪阁的时候,秋荣一脸的担忧,道:“小姐,您明知道老太君最不喜欢不懂规矩的人了,您怎么还故意为之啊?” 昨日她就十分诧异,小姐明明知道,私自见藏锋是于理不合,可是小姐却是执意如此,今日果然被斥责,好在没有被责罚。 北唐瑾听闻,却是微微笑了起来,道:“祖母的确是不喜我,可是见到我那好母亲的嘴脸,恐怕是更加厌恶的吧!再有便是,这可是一个推波助澜的好机会,我怎么能错过呢?” 秋荣越听越是糊涂,什么推波助澜的好机会? 北唐瑾知道她不明白,笑着解释道:“想必今日之事一出,王元香便会放大了胆量出手了吧!她既然精心安排,我这个做女儿的怎么好不赏脸呢? * 下一章寿宴,届时会出现诸多新人物 第115章误会难解 赫连氏生辰这一日,可谓是热闹非凡,且不说赫连氏本是德高望重,只说这北唐家刚在战场上立了战功,皇帝虽未封下侯爵,但是仍是圣宠不衰,单说这北唐瑾日日被召见宫中陪伴永昌公主下棋,为皇后娘娘谱曲子便是古今第一人,没人能比得了。 过往的路人眼见北唐家门口的车架一辆比一辆华丽,一辆比一辆气派,便知这北唐家是大都新贵,朝中的皇子莫不拉拢,公侯莫不艳羡,大臣莫不拍马,皆想让北唐洵在陛下面前为他们美言几句。 写礼单的小厮手写得发酸,看礼单的管家眼睛发亮,安放礼物的小厮累得脚心都要磨出了水泡,发名帖的更是走里走外,不亦乐乎。 王元香以及北唐瑾、北唐茹则在前堂迎接贺寿的客人,北堂芸由于伤口未愈在房中休息,只等着开宴的时候出来,而诸位庶出小姐则按照北唐家的惯例,不得迎接客人,皆在后厅等候。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六部的夫人小姐们皆已经入座,宋国公夫人以及府上的小姐们、临江侯夫人以及府上的小姐们皆也寒暄入座。 从始至终北唐瑾都保持着温和的微笑,见到她的夫人小姐无不赞叹连连,这可是气坏了王元香和北唐茹,可是他们偏偏此时还必须保持着微笑,异常难受。 见到这两人强颜欢笑的模样,北唐瑾心中稍稍痛快了一些,只是这点儿痛苦才是刚刚开始罢了,下面还有更新奇的呢! 正说话间,卫国公府夫人章氏已经迎面而来,她一身锦衣华服,头上更是配以吉祥福寿的头饰,更显得端庄雍容。 这位章氏正是王元香哥哥的夫人,她见到王元香,自是寒暄一番,见到北唐瑾先是一阵诧异,然后便是笑道:“哎呀,这便是阿瑾啊!竟是出落得这般标致了,你舅舅日日将你挂在嘴边夸赞,今日终于是见到了!” 北唐瑾恭敬行礼道:“大舅母谬赞了。” 日日将她挂在嘴边夸赞么?是日日想方设法除掉她吧!想必此时卫国公也没有查清楚除掉他派出的人的来历吧!或者已经将这件事情归结在凤琰的身上了。若是这样的话,真是好极了,前世互相勾结,这一世便来个勾心斗角也是不错的。 “这怎么是谬赞呢?阿瑾这么优秀,要羡煞多少闺中女儿呢?哎呀,对了,你瞧我光顾着跟你说话了,快来见见你妹妹们吧。”卫国公夫人说着,将一位身着玫瑰红撒花锦缎袍子,外罩着青狐裘的女子指给北唐瑾看,介绍道:“这是你倾毓妹妹。” 北唐瑾笑望着王倾毓,道:“倾毓妹妹好。” 说话间,她已经将王倾毓前世的种种回忆了一遍。 王倾毓是卫国公府上的三小姐,是章氏是的第三个女儿,由于王倾月受到永昌公主的斥责,她便成了卫国公府最受宠的女儿,自然,卫国公府就这么一个可以利用的嫡出小姐了,自然是请了最好的老师,悉心教导,盼望着她为卫国公府谋福。 王倾毓也朝着北唐瑾屈膝,道:“倾毓见过姐姐。”她的声音恭恭敬敬,极为守礼,心中却是嫉妒得翻江倒海了。 “这是你倾蕙妹妹,倾敏妹妹。”卫国公夫人又将两个面貌清秀的小姐介绍给北唐瑾。 北唐瑾识得这两人,他们是卫国公府的庶出女儿,章氏同样是悉心培养,正是准备为王倾毓铺路的。 北唐茹见到王倾毓极为开心,卫国公夫人介绍其他两位小姐的时候,两人已经不知是说了什么,相视笑了起来。 王元香见两人又黏在了一块儿,便道:“阿茹,你去领着小姐们到各处游赏吧,免得在屋子里面闷着。” 北唐茹闻言,自是高兴,谢了王元香后便拉着王倾毓进了大堂了。 章氏也又寒暄了几句,也随后进去拜见赫连氏。 中间又来了很多客人,自始至终北唐瑾都极为有礼貌,博得不少人的赞扬,王元香正笑着同北唐瑾说话,这时候,有小厮传宣宁侯府来人了,北唐瑾闻声,不禁心中紧张起来。 这次来的人可真是她的亲舅母了,还有她的妹妹们。 果然,不到片刻,一位面容慈善的妇人迎面而来,她的穿着端庄而不华贵,举手投足皆是大家贵族的风范,正是宣宁侯夫人白氏。 王元香赶忙迎了上去,还没等宣宁侯夫人说话,她便介绍道:“阿瑾,你年幼便去了边关,想必已经不记得了吧,这便是你大舅母。” 王元香虽然显得极为热络,可是她这话分明是在挑拨离间,北唐瑾去边关十年,回大都已近一个月,可是却并没有去宣宁侯府拜见过一次,因而,这话宣宁侯夫人听了,面容一僵,心中五味杂陈,老太君心心念念这个外孙女,日日在佛堂祈福,如今她回来了,战功赫赫,受到皇帝的喜爱,永昌公主的赏识,可谓是风光无限,老太君原是应当欢喜的,可是这外孙女竟是不曾登门拜见,这令老太君日日忧心。 北唐瑾知道宣宁侯夫人的心思,于是上前拜见道:“阿瑾拜见大舅母。”声音不见得多么热络,就像是招待平常客人一般。 宣宁侯夫人见北唐瑾如此生硬和疏离,不由得心中更是堵得慌,她不上门拜见老太君也罢了,今日见面竟然是一点缘由也不说,可见,这个丫头真是不懂规矩,老太君真是白疼了她一场了。 王元香见宣宁侯夫人的脸色十分不好看,立即赔笑道:“侯夫人同阿瑾多年未见,想必定有很多体己的话要说吧,我也不拉着阿瑾招待客人了,就让阿瑾陪着你吧!” 宣宁侯夫人本是生气,此时听王元香如此说,更是恼火,她此时才不愿同一个没有良心又不懂规矩的丫头说话呢!只是,这毕竟不是宣宁侯府,今日又是赫连老太君的寿辰,她只是委婉得说道:“这个孩子长大了,是应当见见世面了,今日正是难得,叙话还是改日吧!” 她说罢,不等王元香的反应,已经领着几位宣宁侯府上的小姐们进了大堂。 北唐瑾瞧着对方的背影,不禁摇头,看来这误会真是不好解开了。 第116章很合眼缘(求月票) 却说北唐瑾同王元香在前堂迎接客人,北唐茹以及北堂芸引着诸位夫人小姐在园子中游赏。 北唐府祖上也曾被封为侯爵,论起来也是大夏百年大族了,只是北唐家先祖功勋卓著,世袭数代,然而,后辈不争气,到了北唐洵父亲这一辈虽然是因着赫连氏一族得了些殊荣,却依旧再难为公侯世家。 北唐府因着原先的侯爵,此时虽然也非公侯世家,府内的景物陈设皆是依照公侯世家的标准置备,诸位夫人小姐进了园子,只见园子内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凉亭假山,长廊隧室应有尽有。更有一处亭子建得极为雅致,额曰栖鹤庭,亭上有一联诗句,宣宁侯府的小姐安静见了,为那联诗的意境而惊叹,不由得念道:“潭影竹间动,天香云外飘。意境真是妙啊!” 众人观之,皆赞叹道:“这亭子下面是一汪活水,幽静如潭,远处的翠竹倒影在这片活水中,以及这活水氤氲的水汽和飘来的异香,这两句诗不就是形容的这里的景致么?” 临江侯府的小姐陈凤竹睁大一双眼睛,道:“我纵然不甚懂诗词,也知道这两句诗很高妙。” 宣宁侯夫人听着众人的赞叹,眼神间尽是骄傲,道:“这诗句是北唐家大公子北唐煜三岁所作,亭子的名字更是北唐煜所想出,因其意境不俗,颇受赫连老太君的喜欢,因而就将当年亭子的名字改了。” 众人闻言,无不惊叹,这里的夫人小姐皆出自大家世族,诗词文章自是通透,怎看不出这其中的高妙?然而,他们更惊诧却不是诗句的意境,因而,有人问道:“只有三岁竟能写出这样的诗句?可是,既然这位大公子如此聪慧,为何从来没有听过他的名字啊?” 宣宁侯夫人当年同北唐瑾的母亲安清雪相交甚好,安清雪又出自安家,北唐煜是安清雪所出,她自然骄傲,然而,北唐煜的死,她也异常悲痛,因而道:“可怜天妒英才,北唐煜幼年而夭,因而,诸位并未听过其名。” 众人闻言皆是一阵唏嘘感叹,就连卫国公府的王倾毓也觉得极为惋惜,虽然她常常来北唐府,也曾经在这凉亭中同北唐茹下棋,可是却并不知道这凉亭的名字以及诗句皆是出自北唐煜。 她也曾经听母亲提过北唐煜这个名字,然而,母亲只说他是北唐家大夫人安清雪的儿子,却并不知北唐煜竟有如此才华,早夭倒是可惜了,若是北唐煜还活着,或许她便多了一个才华横溢的表哥了。 然而,北唐茹越是听着众人的称赞,心中越是不爽快,什么英才?还不是溺死在这深潭中! 当年母亲就同她说过,纵然北唐煜才华出众又能怎么样呢?她就要他死在他引以为傲的地方,看看这是何其讽刺?同样,北唐瑾纵然美貌如仙,她纵然多有不及,北唐瑾也会被她踩在脚底下! 想到这里北唐茹心中又痛快起来,她面带得体的微笑,解释着这片活水的妙处,道:“大哥的诗词高妙,这处活水更是妙呢!诸位请看,这活水上仿佛有一层烟雾,水也是热的,因而这大冷的天气,唯独这里温暖如春,就连这活水周围的植物也生长得极好。” 众人闻言,不禁看去,小姐们见到岸边放置着几盆鲜艳的海棠花,竟开得极为鲜艳,不见一丝的萎蔫,不由得更加觉得新奇了! 安静一双清澈如泉水的眸子望见美丽的景色竟提起裙子,也不顾会不会湿了鞋袜,便朝着那海棠花盆栽奔去。 宣宁侯夫人见了,赶忙令婢女去拦住她,担忧道:“阿静,危险!”当年北唐煜就是不小心掉进去而夭折的! “快,快去拦住小姐!” 婢女们闻言皆上前阻拦,道:“小姐,活水处长了一层青苔,恐怕会滑倒落水,您还是回去吧!夫人为您担忧呢!” 安静却是睁着一双水润的眸子,望着海棠花,不舍得移步,但是想到母亲的担忧,她还是听话得退回了岸边。 宣宁侯夫人仍是心有余悸,她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不害怕呢?因而,竟忍不住当众斥责安静,道:“平日都将你宠坏了,怎么这么不懂规矩?那里哪是你一个小姐能去的地方?” 安静闻言,虽然她知道自己并没有犯错,可是母亲如此生气,她还是低下头承认错误,道:“母亲息怒,是女儿唐突了。” 其他的小姐们本也想前去观赏一番,如此新奇的景致还是第一次瞧见,可是听到宣宁侯夫人斥责自己的女儿,他们也望而却步了。 有些夫人也是奇怪道:“这本是极为新奇的,侯爷夫人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气呢?”他们其实也是想过去观看的,不过是慢了一步罢了。 宣宁侯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是因当年北唐煜的死给她造成了很大的阴影,因此,看到这片活水她便心有余悸,一时间担心过了头。听到诸位夫人的话,她的面容极为尴尬,道:“当年北唐家大公子就是不小心掉进这水中而亡的。” 诸位夫人小姐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一向端庄舒雅的宣宁侯夫人如此失态呢! 这个时候,北唐茹道:“诸位不必担心,活水近旁已经铺上了一层细细的薄沙,因而并不会打滑,诸位可放心观赏。” 可是,即便是她这样说了,众人却没有上前而观的,皆是远远瞅着开得鲜艳的海棠花。 诸位夫人小姐起初都在一处,渐渐地皆各自寻地方观赏了,北唐茹邀请王倾毓到自己的院子喝体己茶,北堂芸也在左右,而卫国公夫人则带着小姐们去别处观赏了。 “你今日的心情倒是不错,莫不是是想出了对付北唐瑾的计策了?”王倾毓见北堂芸始终都保持着笑容,便猜出了三分。 北唐茹笑道:“你猜的不错,北唐瑾她纵然有皇帝陛下的喜爱,永昌公主的看重,也得意不了几天了!” “我听闻北唐瑾极为聪慧,今日一见更是惊为天人,你有把握么?”王倾毓想到那些关于北唐瑾的传言,不禁担忧。 然而,北唐茹却是笑着指着窗外的一位粉衣女子,道:“瞧见了么?纵然北唐瑾是铜墙铁壁,可是,她身边这位婢女可是很好对付呢!再者,北唐瑾并不是传言中的那样神乎其神,她不过是一个空有好皮囊却不懂得规矩的乡野粗鄙人罢了!何曾见过大世面,今日啊,你就瞧好吧!”北唐茹胸有成竹得说着。 王倾毓笑道:“从边关来的丫头又怎么懂得大家世族的规矩呢?这并不奇怪,至于粗鄙,我倒是不敢苟同。” 北唐茹诧异道:“你竟要为北唐瑾说话?” “我不过是认清自己的对手罢了,初次见面,她举止得体,美貌如仙,自有一种出尘之感,这样的人,怎么会是粗鄙的人?再者,粗鄙的人不会被永昌公主欣赏吧?因而,我觉得传言不虚。”纵然王倾毓嫉妒北唐瑾的美貌和才华,可是她却能正确得看待对方,而不是同北唐茹一般自欺欺人。 “哼!纵然如此,又能如何?左右不过一死罢了!”北唐茹发狠得说着,只要北唐瑾一死,她便是北唐家最优秀的女子了! 众人游赏了一番,便也快到了正午了,前来贺寿的人皆也到得差不多了,摆宴席的大堂里也早就布置好了,众人回到席上,只见台上已经是歌舞升平了。赫连老太君则端庄得坐在上首,摆弄着手中的佛珠,仿佛这一切都不是为她准备的。 这是北唐家几十年来最兴盛的时期,以往纵然赫连氏过生辰,各个家族皆只是送上礼物,亲自来的并不多,今日显然是赫连氏嫁进北唐家过得极为热闹和隆重的一个寿辰,可是,赫连氏到底是出自大家世族,见过大世面,再加上她本就是德高望重,即便是国公府人,侯爷夫人们在堂上也不苟言笑,依旧是面容冷肃。 诸位夫人很多都听说过她的脾气,再兼之赫连氏是出自煊赫的赫连家族,因而并没有人敢说什么,再者,赫连氏是长辈,又是皇帝封的太君,有些人纵然不满,也只是小声发几句牢骚,问几声缘由罢了。 北唐瑾和王元香对赫连氏的表情见怪不怪,向她禀告今日前来贺寿的人,以及重要人物送上的礼物,赫连氏也只是点了点头,面色平缓了几分,道:“开席吧。” 她说完,便有一众婢女手中捧着盘子鱼贯而入,行动优雅大方,颇有大家世族的风范,众人见就连婢女们皆是如此得体,不由得心中赞叹几分。 北唐家这座大堂极为宽阔,是专门为置备酒宴寿辰准备的,北唐瑾此时已经入席,因是嫡长女,她坐于王元香下首,然后依次是北唐茹、北唐芸,北唐家的庶出小姐们则在更为远的地方。 北唐瑾放眼而观,只见席上的夫人小姐们已经动起了碗筷,她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一名身着鹅黄色衣衫的女子身上,她的面容始终带着可爱的笑意,肤白如雪,却并不如芙蓉一般出尘,也不若白梅花一般坚毅,她柔美得宛如清水一般的面容就像是洁白朴素的梨花。不脱俗,却是依旧美得可爱,美得让人一见便是心中极为舒服。 只要你看了她的微笑,便会有一种,这个世界很美好,很安静的错觉。 这个人便是宣宁侯的四小姐,安静。 人如其名,她不说话的时候,就安静的宛如一潭静水,然而,她笑的时候,却是活泼得宛如春水,她记得这名女子,只是想到她最终悲催的结局,她便也不忍心往下再想了。 今日本是可以结交,可惜,只能是遥遥相望了,只有同宣宁侯府保持距离,他们才是最安全的,不然,她眼前这位天真善良宛如梨花般纯洁的女子,以及宣宁侯的其他人,都要因为她而重蹈覆辙了! 北唐瑾这样想着,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纵然被大舅母误会,被世人诟病,她也要保护他们,只要他们能好好的生活,她所有的隐忍也就都没有白费了。 “阿瑾,你去为夫人小姐们敬酒吧!”赫连氏突然朝着北唐瑾说道。北唐瑾点点头,她知道赫连氏的意思,赫连氏是想借着这宴会的机会,让她多结交一些人,让这些夫人们喜欢,她将来的婚事便也有更好的选择。于是,闻言便端起身前的酒杯,起身朝着宾客的席位走去。 “阿茹和阿芸也同你们二姐姐一同去吧!”赫连氏又转而对北唐茹和北唐芸说道。 两人皆也起身,紧随在北唐瑾的身后。 方才迎客的时候,诸位宾客就已经见过了北唐瑾,见北唐瑾出席敬酒,有的甚至站起身来。 北唐瑾一一敬过,笑容温婉,举止得体,众位夫人小姐无不夸赞其谈吐和美貌,北唐瑾实际上极会讨好人,只是很多时候她并不屑于此罢了,今日为了自己的后路,她自然要用了几分心思的,她熟知诸位夫人的喜好,因而,夫人们同她说上几句话也觉得颇为投机,皆觉得这位北唐家的小姐很合他们的眼缘儿。 于是便有夫人悄悄地问王元香道:“玉容将军的亲事可曾订下?” 王元香笑道:“自从济宁侯府出了事,便没有再提婚事,此时还未订下。” 夫人们闻言更为欣喜,想要为自己的儿子谋这门亲事,只是北唐瑾又太过优秀,恐怕一般的男子是难以匹配的,因而,本是兴奋,却又很快觉得十分惋惜了。 北唐瑾倒是不知道有人已经在讨论她的婚事了,她正同临江侯府的夫人聊得热络。临江侯府的小姐陈凤竹一直在赞叹她的美貌,说自己如何仰慕玉容将军云云,北唐瑾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甚在意,其他的小姐们见了,皆觉得陈凤竹是在故意巴结北唐瑾,毕竟北唐瑾得了永昌公主的青眼,若是能让北唐瑾在永昌公主面前为她们美言几句,可是比她们参加诸多宴会可是强多了,那可真是声名远扬了! 众人正为陈凤竹的姿态所不齿,便听到外面的婢女前来禀报,说是明王殿下为赫连老太君准备了寿礼正要送进来。 第117章明王寿礼(求月票) 众人听闻是明王前来送寿礼,皆是震惊得瞅着门外,就连太后的寿辰明王有时都不会参加,怎么赫连氏寿辰便来了?莫不是这是皇帝陛下的意思?这也不太可能,明王就连皇帝的账都不买,可是,明王到底是为何而来?众人皆在心中猜想着。 此时歌舞已经暂停,前来禀报的婢女跪在赫连氏的面前,一一叙说,赫连氏纵然见过大世面,可是这明王殿下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不由得也极为震惊又欣喜,道:“既是明王殿下前来,那么诸位小姐请移步屏风之后吧!” 这个大堂内招待的皆是女客,因而有男客前来,小姐们就要到屏风后面躲一躲了。 诸位夫人小姐们虽然出自大家世族,见过明王的却是极少,只是传言中明王殿下仿佛神一般的人物,据说其容貌俊雅如兰,其谈吐诙谐不羁,其才华远胜谪仙,其琴技能同永昌公主比肩。 因而,只是短暂的片刻,因着明王的即将到来,宴会已经炸开了锅,众夫人小姐们皆猜测明王的品貌,也有畏惧他乖张的性格,一时间将他们所见所闻的关于明王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北唐瑾瞧着这场面,不禁摇头叹息,众人皆听闻明王的好处,却不知明王此人是何等危险,同他结交,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她又想到明王要给她一份大礼,不禁也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凤晰琀到底要做什么?他这是摆明了同自己为敌么?若是如此的话,那么,她也不能再手软了! 众人正期待中,就有人维持场面,大堂内才安静起来,这时候他们听到那前来禀报的婢女说道:“明王殿下说了,他是男客,前来此处实在是不妥当,恐冲撞了诸位小姐们,因而,这礼物是他的婢女带来的。” 众人本是以为要见到明王了,皆是极为兴奋,可是听到明王殿下竟是不会出现,不由得极为失望,也有人赞叹明王的守礼,道:“众人皆说明王殿下放荡不羁,性格乖张,依照今日看啊,传言太虚了!” 很多夫人们闻言,皆也附和道:“可见这明王殿下是极为守礼的人呢!” 北唐瑾听着众人的议论,不由得心中讥讽,守礼的人么?守礼的人的礼物直接送去管家处,哪里有人上寿星跟前送礼来的!可见众人皆被他恭歉守礼的表象迷惑了! 赫连氏心中也在在赞叹明王的守礼,不禁展颜一笑,道:“既是如此,请他们进来吧。” 赫连氏话音刚落,便有数个绿衣婢女从门外徐徐而来,衣着皆是清淡素雅,头饰耳坠也极为有讲究,再看其举止,就连大家闺秀都没有如此得体的,众人见了,都连连赞叹。 这数个婢女进来,倏然皆向两边开出,众人观之,只见从当中出来一名身着紫色锦袍的女子,她的锦袍外面罩着紫貂坎肩。那女子身材细长,皮肤雪白,样貌却是一般,竟都不如她身旁的婢女们,众人不禁奇怪。 这名女子穿的可是极为罕见的紫云锦,纵然是他们这样的公侯世家都难得一匹,而这名女子竟然穿了一件用紫云锦制成的袍子,众人皆知明王殿下极为喜欢紫色,因而各地进贡上来的紫色云锦。纱罗之类皇帝皆赏给明王。而这名女子穿着的紫色云锦袍子应当是明王赏赐的吧,能得到明王如此的赏赐,可见这名女子是极为受到明王重用。 只是这名女子又是何人?他们竟从来未见过。 北唐瑾瞧见当中的紫衣女子缓步而上,已经走到了赫连氏的身前,躬身下拜道:“云珠拜见老太君,祝老太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赫连氏先是一愣,没想到竟然有一位这样的女子,听到她名为云珠,不禁更为惊讶,道:“你是云珠姑娘,请起吧。” 众人听闻也不禁震惊,早听闻明王府有位名为云珠的女子,深受凤晰琀的信任和重用,可是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名相貌平平的女子。 云珠泰然起身,道:“今日云珠前来,是受了王爷所托,为老太君演义画卷。我家王爷说,珍珠玉石,翡翠玛瑙皆是俗物,恐难登大雅之堂,因而特亲自作画一幅为老太君祝寿。” 在场的诸位无不送的是珍珠玉石,玛瑙翡翠之类,凤晰琀如此说,这是在说在场的诸位都是俗人了,然而,堂上的夫人小姐竟极少有人不悦,纷纷是艳羡不已,能得到明王亲自手画的画卷,真是比珍馐玉石更宝贝了! 北唐瑾瞧着云珠一身的傲气,关注的却是她手中的画卷究竟是什么。 众人在艳羡的瞬间,赫连氏已经面带微笑得道:“王爷情趣高雅,能得王爷一幅画卷,乃是老身的福气。” 云珠只是点点头,又道:“王爷还说,本是不想如此兴师动众将礼物送来,失了礼仪,可是若是这画卷不经过演义倒是白费了王爷的一番心意。因此特差云珠前来,还请老太君和诸位莫要见笑了。” 却是将北唐瑾方才所想的凤晰琀招摇送画的话都寻了个恰当的理由,真是心细如发,不愧是明王看重的人。 赫连氏忙道:“此次就劳烦云珠姑娘了。” 赫连氏极少对一个人如此慈爱和礼仪周到,她今日之态,只是对明王的恭敬罢了。北唐瑾看到此处,真是佩服凤晰琀,就连她这位高傲目空一切的祖母都对其恭敬,真是太厉害了。 赫连氏说罢的时候,云珠已经引着众位婢女登上方才演歌舞的高台之上。 众人皆睁大眼睛看,到底是如何一张画卷,竟要演义? 只见那画卷长约四五尺,宽约七八尺,倒是一幅巨大的画卷了。绿衣婢女们已经左右捧住画卷,而云珠则接过婢女手中的雕花长琴弹了起来。那声音激昂欢愉,宛如仙音,令人不禁想到群仙飞舞在半空的场面。随着琴音的曲调,绿衣婢女们慢慢展开画卷,众人看去,只见那画卷中果然有仙女飘然飞动,衣袂飞扬,极为美丽,宛如真人。 画卷中云雾缭绕,又有飞鹤奔鹿穿插其间,仙子们则在丛林仙界中悠然行游,或手持法器,或手捧奇珍异宝,蟠桃鲜果,为王母娘娘祝寿,而端庄在首位的王母娘娘竟是赫连氏的模样,笑容端庄慈爱,众人看罢,已经震惊得无法言语了。 然而,北唐瑾瞧着这画卷,倒是不觉得新奇,凤晰琀不过是用了虚实结合的手法,因而,这画卷缓缓展开,便有种仙子飞天的错觉。 等到画卷完全展开,琴音也就停了,云珠走下台,对赫连氏道:“这便是王爷送老太君的寿礼,云珠献丑了。” 众人皆没有注意云珠说了算什么,只是细细观察着画卷中的人物,这个时候,倏然又一位小姐叫了起来,道:“天呐,你们看,那位手持画卷的女子不就是玉容将军么?” 众人看去,果然是北唐瑾,不禁更为奇怪了。 云珠却解释道:“我家王爷说,玉容将军美貌如仙子,聪慧如冰雪,因而将其画在卷中。” 诸位小姐们闻言,有嫉妒的,有羡慕的,也有恼怒的,郑家的二小姐郑佳敏就倏然站起身来,道:“什么美貌如仙,聪明如冰雪,不过是从边关出来的粗鄙丫头,竟得明王的赞赏,可见明王真是没有看真切呢!” 施氏闻言,赶忙拉住郑佳敏的衣袖,道:“孽障,竟是混喝酒,说胡话!” 郑家是当今皇太后以及皇后的母家,郑家的女儿一向是极为受宠,郑佳敏就是被宠坏了,因而并不把北唐瑾看在眼中。她是郑家最适合做皇后的女子,因而更加嚣张跋扈了,竟不听施氏的话,继续说道:“这么肮脏的女子也配受到明王的夸赞,真是污了明王的眼睛!” 施氏赶忙令婢女将其拉下去,道:“送小姐先下去,免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皇后深受皇帝宠爱,郑家更是权倾朝野,施氏正是皇后大哥的夫人,施氏感到极为愧疚,对北唐瑾道:“玉容将军,您别听她混说,她这是喝多了!” 北唐瑾笑道:“夫人客气了,既然郑小姐醉酒,那玉容便略尽地主之谊,安置她休息吧!”施氏既然已经说自己的女儿是醉酒,即便是郑佳敏十分无礼,她也不能同一个酒鬼计较。 发生这样丢脸的事情,施氏怎能坐得住,她赶忙道:“玉容将军大度,今日小女耍混,令诸位见笑了。” 赫连氏听闻这样的话,极为不悦,可是郑佳敏毕竟是皇后娘家的人,将来也是要做皇后的,因此并不能得罪,于是也道:“不过是小孩子家家的喝醉了,裘嬷嬷,你去亲自领着郑小姐到我的厢房休息吧。” 施氏赶忙推辞道:“这怎么使得,这个孽障怎配到老太君的厢房休息?恐怕污了老太君的屋子,还是带着她去客房吧!” 赫连氏点头道:“也罢,便带着郑小姐去客房吧。” 一众婆子簇拥着捂着郑佳敏的丫鬟婆子便出了大堂,众人见他们远去,又开始小声议论,此时已经有很多贵族的小姐暗中记恨北唐瑾,心中觉得方才郑佳敏虽然说的是酒话,却是事实,这位北唐家的小姐纵然战功赫赫,但是在边关那种地方长大,恐怕早就是不洁之身了吧!真不知明王为何要称赞这样一名女子。 王元香瞧着明王送来的这幅画卷,将北唐瑾描画得极为传神,只是可惜了!这幅画只能使得北唐瑾成为众矢之的,大都女子不仰慕明王的有几人?这下北唐瑾可要倒大霉了,不用想,她便知道,这位郑佳敏定会再次针对北唐瑾。北唐瑾若是得罪了皇后娘家的人,这前程不就是毁了么? 云珠见此,十分抱歉,道:“玉容将军,真是对不住,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云珠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歉意,神色极为难看。 北唐瑾瞧着云珠的神色,不禁冷笑,这便是凤晰琀想要的效果吧!经过这件事,她将会成为大都小姐们嫉妒的对象,真是不用他凤晰琀出手,她为了应付这些小姐们也要手忙脚乱了! 怪不得他在天香楼上什么都不说,原来是留着这份大礼在今日呢! 众人皆知,天青楼和天香楼是一个老板,而这背后的主人竟是凤晰琀。 天青楼主打是以歌舞,小调儿,观景以及酒类,大家世族的夫人小姐过生辰的时候总是要在天青楼订上雅间儿观看歌舞,或者听小调儿,自然,有钱的商人也会在天青楼订雅间举办个宴会或者寿辰之用。 天青楼共计十层,若是站在天青楼上,大都的景色便尽收眼底,因而,那日她回大都的时候,大家世族早就在天青楼订了雅间以观看,就连皇后公主们都不例外,可见天青楼何等出名。 而天香楼则是专门经营酒类和食物,天香楼的菜品齐全,酒类繁多,深受大家世族,富贵商贾的喜爱。有日进斗金之说。 凤晰琀垄断了大都喜乐、酒业、以及菜品等多方面,怪不得金玉为杯,玛瑙为盘,所用之物无不千金难求。 北唐瑾心中这样想着,竟是轻轻笑了起来,她不阻挡你凤晰琀的经营,可是你也莫要挡着我的复仇路! “忠孝雅诚乃是陛下所赐,却不想郑小姐竟没有听过,真是玉容的不是了,这并不是云珠姑娘的错,云珠姑娘费心演义,玉容感激不尽。”北唐瑾一边叹息,一边说道,她提起皇帝陛下赐给她的牌匾,就是在变向得提醒众人,陛下说她忠贞爱国,孝廉雅诚,若是有人说她不洁,那么便是在质疑皇帝,便是对皇帝的不敬!方才郑佳敏我权当她喝醉了,可是在座诸位可是清醒得很呢! 众人闻言,皆噤声了,皇帝亲自赐下牌匾,若是他们再说什么,便是对皇帝的不敬了! 施氏关注的不是这一点,她感激北唐瑾没有追究此事,而是将她女儿不敬皇帝之罪,用“没有听过”盖过去了,这样一来,她的女儿便是无罪了。 北唐茹本是听着众位小姐小声议论北唐瑾如何不堪,心中高兴,没想到经过北唐瑾这三言两语,众人皆是不敢说话了! 王元香倒是领教过北唐瑾的伶牙俐齿,如此结果,倒是并不意外,只是赫连氏倒是极为震惊,她没有想到北唐瑾应变能力这么强,转眼之间,就让众人闭嘴了。只是明王殿下这幅画卷,虽然是给她祝寿的,倒不如说是将北唐瑾推入火坑的一把手,方才她让北唐瑾给诸位夫人小姐敬酒,大家还对她称赞不已,可是这转眼间就变了味儿了。 赫连氏想到这里,不禁叹了一口气,众人都说她刻薄如毒蛇,可是人世间的贪婪,可是宛如毒箭,直扎人心啊! 只是,纵然这画卷给北唐家带来了诸多麻烦,可是这毕竟是明王的一片心意,她不能不收,于是道:“今日之事本是偶然,老身感谢明王殿下的一片心意,云珠姑娘不必自责了。” 云珠闻言,令婢女们将画卷亲手交给赫连氏的贴身婢女,便也离开了。 北唐洵此刻并不知道女客这边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此时听闻明王前来祝寿,便亲自去迎接,只是还没有走到门口,便望见明王同齐国公款步而来。 他赶忙为明王行礼,心中是异常欣喜,就连明王都来祝寿,这是多大的殊荣啊! 凤晰琀雅然而笑,道:“尚书大人不必多礼。” 北唐洵也直了身子,引着明王进了大堂,此时男客席位上有大皇子凤英,四皇子凤琰,五皇子凤瑱,七皇子凤环,九皇子凤宸等诸位皇子,公侯世家则是,宋国公、成国公、卫国公、宣宁侯、临江侯等,朝中大臣则有吏部尚书、工部尚书、礼部尚书、刑部尚书、户部尚书、郑首府、左右督查御史、翰林院学士等,可真是热闹非凡。 众人见一俊雅如兰的紫衣男子进来,便知此人便是明王了,皆纷纷行礼,凤晰琀只是笑道:“今日是赫连老太君的寿辰,诸位不必多礼。” 北唐洵已经听闻明王已经差人将礼物送到了老太君处,因而心中极为高兴。此时坐在宾客首位的是大皇子凤英,他见到明王前来,便对北唐洵道:“摆了桌子在我上首吧!” 北唐洵此时极为尴尬,他没有想到明王会前来,于是立即命人摆了席位在大皇子凤英的上首。 明王的到来使得诸位大臣拘谨起来,就连皇子们也不像方才那么酣畅淋漓了。 凤琰也并未料到凤晰琀竟然前来为赫连氏祝寿,不禁心中极为奇怪,凤晰琀来北唐府仅仅是为了祝寿么?还是凑热闹?莫不是因为北唐瑾吧! 明王素来喜欢才貌双全的女子,而北唐瑾正是这样的女子,可是父皇已经打算将北唐瑾许给凤英,明王应当不会不知道吧?莫不是撮合这两个人的? 不仅仅是凤琰,五皇子凤瑱、七皇子凤环、九皇子凤宸也心中猜测明王来祝寿的缘由,只是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罢了,凤瑱和凤环觉得明王想要夺得皇位,因而要拉拢北唐洵而凤宸却是觉得凤晰琀仿佛是真是无聊得紧了,才要来这个寿宴,而为的人并不是寿星,而是北唐瑾。 这位看上去极为美丽的女子,可是明王焉知她的心比饿狼还凶狠呢? 第118章礼物如何(求月票) 凤晰琀倏然前来,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因而,自从凤晰琀坐在首位,群臣皆是坐立不安,生怕一个动作或者一句话使得明王不喜,而遭到明王的讽刺。 一时间,堂上的气氛越发令人窒息起来,若是没有歌舞,恐怕已经是满堂寂然了吧! 没有人敢主动去给凤晰琀敬酒,更没有人敢上前攀谈,生怕得罪了这座瘟神,全族遭殃。 凤晰琀见到堂上的人表情都有些僵硬了,心中已经明了他们这是怎么回事了,不由得觉得十分无趣,这些都是朝中的重臣,可是却没有一名女子的胆量大,北唐瑾什么时候见到他能露出这样恐惧的表情呢? 凤晰琀懒懒得倚在铺着虎皮的雕花椅背上,不禁这样想着,这个时候,北唐瑾张牙舞爪的样子居然浮现在他的眼前,他不禁笑了起来,又不禁摇摇头,心道:北唐瑾恐怕这一生都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吧,这个女子啊,有趣是有趣,可惜总是一张冰雪的脸容,令人望而却步。 听到凤晰琀的笑声,诸臣心中直颤抖,生怕这祖宗盯上自己,不禁皆极力回想,自己方才的动作是不是“出格”了? 有的人已经开始检查自己的仪表,有些晚入朝的大臣觉得众人十分奇怪,不禁问道:“张大人,您这是在做什么?” 张大人是右督查御史,他听闻,赶忙小声对那人道:“你来大都时日短,还不知道那位紫衣明王吧!他可是陛下最宠爱的王爷。” 那官员不解道:“可是,这又跟您整理衣冠有什么关系呢?” 张大人道:“这位明王殿下最讨厌衣冠不整的人,因此啊,诸位大臣都生怕会令他不喜,因而皆整理衣冠。你快整理整理吧,让明王看着,可了不得了!小心被明王认为你的行为‘出格’!” 那官员依旧是稀里糊涂,问道:“何为‘出格’呢?” 张大人道:“比如帽子戴歪了,里面的衣襟露出来了,走路姿势难看了,鞋子破了,等等。” 那官员更为不解了,心道:这位明王殿下可真是奇怪了,就连别人的衣冠还要干涉!这哪里是王爷?简直是……只是他心中这样想着,也同诸位大臣一样开始整理衣冠了。 凤晰琀见堂上的大臣皆是一脸的战战兢兢,越发觉得无趣了,这些人真是丑死了,他今日是怎么了?竟陪着这些俗人,真是无趣死了! 想到这里,他便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这可将众臣吓了一跳,莫不是有人要倒霉了?不是自己吧? “本王听闻北唐府上有几处景色极为美妙,因而这就出去瞧瞧,诸位继续饮宴,莫要受到本王的影响。”凤晰琀难得优雅得说道。 众臣先是极为诧异,今日明王仿佛是很奇怪,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刁难呢?往日的时候,明王总是找几个人逗趣的,莫非明王改了性子了? 众臣皆猜不透明王的心思,但是明王没有刁难,倒是令他们心中的大石头落下了。 北唐洵赶忙迎上来,道:“臣令管家为王爷领路。” 凤晰琀摇头,道:“不必了,本王只是在园子中走走,不会进入府中女眷的住处。”凤晰琀漫不经心得说着,已经无心应付北唐洵了。 北唐洵道:“既是如此,那王爷请随意观赏吧。” 凤晰琀只是点点头,便步出大堂,他走后,大堂内立即炸开了锅,很多人在讨论,明王今日怎么会来?还有人问北唐洵道:“尚书大人,明王今日前来,带来了什么寿礼?” 北唐洵闻言,心中高兴又得意道:“方才听家中小厮回禀说是明王的寿礼已经送往家母处,因而本官也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寿礼。” 诸臣又谈论了很多关于明王的传闻,诸如,上一任礼部尚书因为帽子戴歪了被降职,临江侯府的三公子因为言谈有失文雅被嘲笑了等等。 凤晰琀并不知道诸位大臣正在一股子火热得讨论他昔年的丰功伟绩。他此时悠闲得漫步在北唐府的园子中。 他脚上蹬着的是鹿皮黑底云纹朝靴,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声音传到他的耳中,他顿时觉得心中舒服了许多。 北唐府上入园子便是一片翠竹,翠竹旁边便是一处活水,活水之上是一座凉亭。 凤晰琀此时便走在到了翠竹的尽头,放眼一望,便看到凉亭中站立着一名身着玫瑰红曳地长裙的女子,她望着凉亭下面的活水,秀眉紧紧拧着,冰湖一般的眸子里尽是寒光,一点儿也没有遮挡。 凤晰琀看到此处,心中疑惑,北唐瑾竟是想到了什么,脸色这样难了?纵然她面容冰冷,可是她通常都是将眸中的冰冷用平静的神色掩盖住,可是现在,她竟是一点儿也不愿意隐藏了! 北唐瑾凝望活水中氤氲的热气,回想当年大哥救她的场景,心越发冷了,她回北唐府已经近一个月,可是她一直没有勇气来这里,就是因为她不能为大哥报仇,可是,今日她倏然想要来这里看看,倏然想给自己几分温暖和慰藉。 这个世上想要她死的人太多了,每日同这些人勾心斗角会使得她的心越来越冷,几乎忘了本心,只想着恨,迷失了自己。她此时便是这般情况,仇人越是张牙舞爪,她胸中的血液越是翻涌得厉害,同时又有种烦躁,使得她的心不能平静下来。 凤晰琀见北唐瑾竟然都没有发现自己,他便是轻轻一笑,方才他正想着她,此时便见到了,倒是有趣,他心里这么想着,足尖轻点,转瞬间便踏水而来,不消片刻便落在北唐瑾的身侧。 北唐瑾在听到水声之后便抬起头来,极为诧异,凤晰琀怎么在此处,他此时不应当在宴会上么?或者应当回府了吧,他不是最讨厌这样的场面么? 秋荣也站在北唐瑾的身后,极为诧异得望着凤晰琀,发现他靴子上竟没有沾上水,不禁震惊凤晰琀武功了得。 凤晰琀关注的人只有北唐瑾,他此时可没有注意秋荣的眼神,只是优雅一笑,带着漫不经心的调侃,道:“玉容觉得晰琀的礼物如何?” 第119章何曾有心(求月票) 北唐瑾此时正为她的仇敌和对手心烦,这位令她头痛的紫衣王爷便来了,她本是烦躁的心绪越发烦躁起来,因而,自然是没有好脸色了。 更何况,这位讨厌的紫衣明王的脸上分明是令人极为讨厌的表情! 他这分明是在问,方才我砍了你一刀,你觉得爽不爽这样令人咬牙切齿,想要给他一拳头的问题! “明王殿下还未现身,风姿已经令大都千金倾倒,竟是远胜青凝倾城一舞,玉容十分佩服!”北唐瑾将凤晰琀同金谷楼第一名妓相比较,便是在讽刺他竟学小女子玩这种蛊惑人心的把戏,真是令人所不齿! 凤晰琀倒是没有生气,他上下打量了北唐瑾一遍,表情极为怪异,道:“玉容今日仿佛是哪里不对?”纵然他送给赫连氏的寿礼实际上是送给北唐瑾的大礼,可是,这样的小麻烦还不至于令她如此生气吧? 北唐瑾嗤笑一声道:“玉容最不对劲儿的时候便是那日在画舫船上救了一位恩将仇报的无心人!” 北唐瑾句句讽刺,倒是令凤晰琀觉得十分有趣起来,好笑道:“玉容既已救了,此时反悔仿佛太晚了吧?”她竟然说他无心,她又何曾用心呢?在这样勾心斗角的环境下,有心的人不知道死了几百遍了吧! “原来明王殿下竟是言而无信的人,今日玉容我倒是长见识了!原来,玉容曾经真是见识浅陋呢!”北唐瑾几乎咬牙切齿,堂堂的王爷,居然言而无信! 凤晰琀优雅得笑了起来,带着三分的玩味儿,道:“晰琀曾答应过玉容什么吗?”他这样说着的时候,做极力思考的模样。 他的确没有具体承诺过什么,只是说会铭记在心,至于铭记在心什么,就未可知了。 想到这里,北唐瑾叹了口气,摇摇头,道:“罢了,玉容乏了,王爷请便。”她说罢便要转身离去,凤晰琀挑眉,心道:北唐瑾今日仿佛十分奇怪,应付都懒得应付了,好歹他也是大夏的王爷啊! “玉容留步。”凤晰琀倏然叫住移步离去的她。 北唐瑾有些不耐烦得转身,声音却是平平淡淡,道:“王爷是男客,在此同玉容说话,于理不合。” 凤晰琀未料到北唐瑾竟然搬出了大家世族的规矩来,也未料到北唐瑾此时竟然像是无力的小狼,面对敌人也懒得伸出锋利的爪子了。 既然人家不愿,他自是不会勉强,还是浅淡一笑道:“玉容考虑得周全,是晰琀逾距了。”方才宴会上的寿礼已经达到了很好的效果,他再留住北唐瑾也不过是多此一举,反而显得他太没有风度了。 北唐瑾今日无意同凤晰琀斗法,更不希望因为这位明王的缘故,搅了她今日的精心布置。 凤晰琀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犹自不解,北唐瑾今日是怎么了? 他倏然转身,站在北唐瑾方才站立的地方,静心观察,只见凉亭下的一片活水热气氤氲,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莫非,她方才只是在想别的事情? 凤晰琀正漫不经心得思索着,并没有注意到,后面竟有人从这边走来。 郑佳敏本是没有喝醉,可是母亲竟让她去客房休息,她真是不明白,这北唐府有什么可畏惧的!她生性活泼不羁,在客房中是坐不住的,因而说自己头晕,出来透透气,一众婢女嬷嬷们恐怕她又闹出什么幺蛾子,皆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郑佳敏此时朝着栖鹤亭这边走来,本想着方才的海棠花还没有好好观赏,便走到这边来,只是她的眼睛却是没有被海棠花吸引,而是被一名紫衣男子吸引了。 她的角度正好能看到紫衣男子的侧脸,郑佳敏纵然是参加各大家族宴会,宫廷宴会,也可以称得上是阅人无数,却没有见过这样俊美又雅致的男子,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慢慢往前移步,她身边的婢女婆子们也发现了凉亭里有位男子,赶忙阻拦郑佳敏道:“小姐,您不能靠近,这样于理不合!” 郑佳敏本是兴致极好,倏然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自然是极为不舒服,呵斥道:“不要将母亲那些大道理搬过来压着我,父亲常说,这些礼法皆是拘束,你们忘了么?因而,不要说什么于理不合的话!” 众婆子婢女被她这一呵斥,愣了愣,老爷的确常说,要因材施教,有些规矩太过刻板,因而十分不喜,有时候常常同夫人产生一点儿分歧,每到这个时候,他们便不知道应该听从谁的命令好了。因而,此刻他们也不知道该拦着还是该纵容,只是他们思考的片刻,郑佳敏已经挣脱了他们,朝着紫衣公子走去。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郑佳敏走近紫衣男子,见他衣袂飘飘俊美异常,不忍打扰,只是凤晰琀已经听到了脚步声,转头一看,两人目光便撞在一起了! 凤晰琀并未见过郑佳敏,因而见她穿着华丽讲究,便知她是出自公侯世家的女子,只是,这女子也太过大胆了,竟主动来见一名陌生男子,这在大夏,是不合礼法的。 郑佳敏没有想这么多,凤晰琀转身的那一刻,她早就是三魂少了六魄,盯着凤晰琀张大嘴巴,惊喜又惊艳,这世上果真有这般俊美无匹的男子,又如此雅致如兰花。 凤晰琀见惯了这般的女子,不由得觉得这名女子大胆又无趣,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姐这么不懂规矩。 “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小姐,见到本王为何不行礼啊?”凤晰琀挑眉望着郑佳敏,嘴角含着淡淡的讽刺。 同陌生男子相见不戴纬帽,也不行礼,只这般失礼的望着,真是莫名其妙了! 郑佳敏这才回过神来,一双美丽的眼睛不离开凤晰琀,诧异道:“你说你是王爷?” 这时候一众婆子婢女也走到近旁,见到凤晰琀也是愣了片刻,可是他们到底是守礼法的,见凤晰琀穿了一身紫衣华服,又称自己是王爷,便猜到他定是明王了,便纷纷行礼道:“拜见明王殿下!” 凤晰琀点点头,示意他们起来,又瞧了一眼郑佳敏,可见她一名大家小姐还不如婢女,真是丢尽了家族的脸面还不自知! “您是明王……”郑佳敏惊喜又害怕,都不知道如何动作了。 她身边的婢女赶快小声提醒道:“小姐,您还未向明王行礼呢!” 郑佳敏这才醒过神来,赶忙朝着凤晰琀行礼道:“郑家佳敏拜见明王殿下。” 明王听闻郑佳敏竟然是郑家的小姐,也终于明了她方才为何如此失礼。 郑家的女儿么……通常都是跋扈又不守规矩的,这都是郑首府纵容的结果。 凤晰琀雅然一笑道:“原来是郑小姐,郑小姐真有雅兴。” 听到凤晰琀如此有礼得同自己说话,郑佳敏的心“扑通扑通”直跳,竟要跳出嗓子眼儿了,洁白的面容也是染上了一片红霞,道:“谢明王殿下夸赞。” 她身旁的婢女闻言,不禁摇头,这哪里是夸赞的话,可见他们家的小姐已经神魂不属了,立即有婢女去拉她的衣袖,可是她还是没有明白过来。 凤晰琀见郑佳敏不但不懂规矩,也是个榆木脑袋,昔年皇后娘娘性子活泼,可是却是极为聪慧的,郑佳敏这般,倒是不像聪明有灵气的郑家女儿了,不禁觉得极为无趣,转身就越过郑佳敏离开了凉亭。 郑佳敏不知凤晰琀为何就走了,赶忙追了上去,喊道:“明王殿下,明王殿下请留步!” 她身边的婆子婢女赶忙追赶她,心中着急,哪里有大家闺秀追着一名男子不顾仪态的奔跑的? “小姐,您快停下来!”郑佳敏一心想着明王,哪里听他们说了什么。 凤晰琀未料到郑佳敏竟然前来追赶自己,连家族的脸面都不顾了。 郑佳敏不顾郑家的脸面,他凤晰琀更加不在乎,你愿意跟着便跟着吧,凤晰琀摇头想着,就是不停下脚步。 待到走到前厅的时候,众人便见到这样的场面,一名女子追着一名紫衣男子跑,而她后面的丫头婆子皆累得气喘吁吁,众人观之,不禁奇怪,道:“你们瞧,那是哪家的小姐,竟追赶一名男子?此时有些夫人小姐离开席位出来透透气,皆盯着郑佳敏瞧,毕竟远远看去,那小姐是最出格的。 “那不是郑家的佳敏小姐么?”临江侯府的陈凤竹倏然说道,她记得今日郑佳敏穿了一身撒花描金边的洋绉裙,显得窈窕生姿,因而第一眼便认出了。 经过她这么提醒,众位夫人也想起来了,道:“可不就是郑家的小姐么?她怎么追赶一名男子呢?” 郑佳敏平常飞扬跋扈,很多小姐受过她的气,此时她出了丑,小姐们便皆笑道:“方才郑小姐还说玉容将军不洁,可见这放荡不洁的人是她自己吧!” “哎呀,你这是说什么呢?郑小姐怎么会不洁呢?那定不是郑小姐吧,不若我们去瞧瞧。”卫国公府的王倾毓一边掩着帕子笑一边说道。她这哪里是让众人去证明郑佳敏的清白,分明是去看她的笑话了! 第120章拜托明王(求月票) 其他小姐自然是明白了王倾毓的意思,也跟着去瞧,临江侯府的陈凤竹也要跟着去,却被临江侯夫人拉住了,方才去的小姐们皆是家族煊赫的,他们这样的人家已经慢慢走向没落,岂能跟那些小姐比较呢?因而定不能得罪了郑家的人。 “母亲?”临江侯府就这么一个嫡出小姐,自然是宠得不得了,因而陈凤竹十分好玩儿,有一股子淘气劲儿。 “回席位上吧,离开时候长了是对主人的不敬。”临江侯夫人劝道。 然而,眼见这么大一个热闹,陈凤竹哪里依呢?瞧着其他的小姐们都去了,央求道:“母亲,母亲,您就让女儿去玩一回吧!” 临江侯夫人冷了脸色,道:“那岂是你凑趣儿的地方,还不快跟我回去!” “母亲……”陈凤竹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为何如此生气,不由得低下头,应了。 方才赫连氏令北唐去厨房瞧瞧,再准备一些水果点心,走到门口,碰巧便见到一脸怒气的临江侯夫人,不由得诧异,再看陈凤竹一脸的无奈,便有些了然了,虽然临江侯府已经不如从前煊赫,但是家底还是丰厚的,因而,临江侯府的公子小姐都有些一股子顽皮劲儿,想必定是陈凤竹惹了临江侯夫人生气了。 临江侯夫人见到北唐瑾,很快换上一脸的笑意,道:“玉容将军这是要出去么?” 北唐瑾笑道:“祖母吩咐玉容去厨房瞧瞧,为诸位夫人小姐准备些新奇的茶点和水果。” 陈凤竹听闻,眼睛立即亮了起来,道:“玉容将军,总归我也是闲着无趣,我便陪着你去吧!” 北唐瑾摇摇头道:“陈小姐是客人,玉容怎么好劳烦呢?陈小姐还是随着夫人歇歇脚吧。” 临江侯夫人知道陈凤竹打的什么主意,瞪了对方一眼睛,立即赔笑道:“玉容将军,她不懂规矩,让您见笑了。” 北唐瑾自然知道陈凤竹这样是不合规矩的,哪里有客人去主人家厨房去的,但是还是客气得说道:“夫人莫要如此说,这也是陈小姐的一番心意,可见陈小姐是真性情呢!” 临江侯夫人见北唐瑾说话如此得体礼貌,越发喜欢她了,笑道:“玉容将军真是高看她了!” 北唐瑾摇摇头,两人又寒暄了一阵,北唐瑾便领着一众婆子往外面走,刚走到外面,便听见有婢女喊道:“天呐!” 北唐瑾一下子便听到声音的方向,眼光一扫,便扫到那婢女的身上,接触到北唐瑾寒光一般的眼睛,那婢女打了一个哆嗦,赶忙低下了头,心中暗喊糟糕,她怎么忘了,他们前面走的可是二小姐啊!纵然他们是老太君屋里的人,可是依旧害怕这位从战场上出来的小姐。虽然老太君对她没有好脸色,但是,这北唐家未来的主子可是她啊,再加上她不怒自威的脸容,使得他们每每见了都胆战心惊。 众位婆子婢女们皆不敢说话,也低下了头,他们也瞧见了方才的场景,只是恐惧北唐瑾,不敢说话罢了,这位二小姐话很少,可是,即便是不说话,即使她美丽如仙子,可是却让你见到她的时候一阵背脊发凉。这可能是一名将军应有的威严吧,但是不管如何,他们就是不由自主得害怕。 只是,北唐瑾的确并不会处罚这位婢女,毕竟她是老太君屋里的人,她还没有这个权利,她只是顺着方才那婢女的眼光看去。 只见远远的一群婆子婢女正追着一名小姐满园子跑,而那小姐的前面,竟是一名穿着紫衣的男子,那男子仪态优雅,脚步慵懒闲适,可是那名女子却是如何也追不上,北唐瑾从小习武,目力极佳,一眼便看出那名小姐便是郑家的郑佳敏,而紫衣男子便是方才给她添堵的紫衣明王凤晰琀。 只是,郑佳敏怎么在追赶凤晰琀呢?莫不是这位紫衣王爷又无聊了,竟耍弄人家姑娘玩儿,真是令人不齿的恶趣味! 不过么……凤晰琀既然耍了郑家的女儿,也让郑家丢了脸面,那么总是要付出点儿代价的,是不是?她还正愁如何对付凤晰琀,眼见老天爷便送给了她一个大好的机会。 她倏然笑了起来,本是有些烦躁感消失了大半。 婆子婢女们见北唐瑾一直望着远处不动,也抬起头来张望,只是,他们刚抬头便看见北唐瑾转过脸,又赶忙低下头,生怕被北唐瑾责怪,北唐瑾却是指着方才叫出声的婢女,道:“你过来。” 那婢女闻言,双腿发抖,不敢挪动脚步,北唐瑾却道:“过来吧。” 那婢女终于还是过去了,北唐瑾在她耳边耳语一番,那婢女本以为北唐瑾要责罚她,可是听闻竟是要做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不由得放下了心,道:“小姐放心,奴婢定办得妥妥当当!” 她说罢,立即走向招待宾客的大堂去了。 本应当受罚的人,你却给了她将功折罪的机会,她定是会感激你的,北唐瑾用的便是这样的心理战术。 一众婆子见方才那坏了规矩的婢女竟倏然高兴起来,不禁皆猜测北唐瑾方才对她说了什么,莫不是有什么好事? 北唐瑾又望了远处一眼,瞧着凤晰琀一脸的惬意,心中却是爽快了一些,明王殿下,这可是您送上门的啊! 她看罢,便也朝着厨房走去了,并不作过多的停留。 却说众位小姐们随着王倾毓去看郑佳敏出丑, 只是走近了,听到郑佳敏口中喊着明王,皆忘了自己前来的目的,望着凤晰琀的背影发呆,半晌才回过神来,有的小姐兴奋得大喊,道:“天呐,竟是明王殿下!真的是明王殿下!” 没有醒过神来的小姐们听闻,也醒过神来了,皆不顾大家小姐的仪态,同郑佳敏一般,提起裙子便追着明王去了。 凤晰琀眼见这么多人追着他,不由得转头笑道:“诸位小姐找本王可有事?” 众小姐见到凤晰琀的面容,有的呼吸一窒,甚至是滑倒在地,但是没有人去注意她,皆盯着凤晰琀,面颊红了一片,心中惊喜一片,天呐,明王竟是如此俊美又优雅!而且,好温柔的眼神啊! 眼见这园子已经跌倒了一片,凤晰琀极为歉意得道:“诸位小姐这是怎么了?”他的声音充满了怜惜,可是却是站的远远的只是看着。 小姐们皆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郑佳敏好不容易追上明王,从袖中掏出自己的一方帕子,道:“殿下,这帕子是佳敏亲自绣成,请殿下收下。”她说着,诚恳得举着帕子。 凤晰琀挑了挑眉梢,果然接过帕子,白玉的手指轻轻展开,只见帕子上绣着一朵鲜艳的牡丹花,牡丹花上停留着一对儿蝴蝶。只是绣技一般,比起苏锦绣差得太远了。 凤晰琀很少对爱慕他的女子直截了当得拒绝,而是喜欢耍弄对方玩儿,他的动作很慢,只将郑佳敏的一颗心煎熬得无以复加,生怕凤晰琀会拒绝,凤晰琀却是展颜一笑,道:“这帕子倒是好,只是,本王收了郑小姐的帕子恐怕是于理不合吧?” 郑佳敏初次见面就送他帕子,这可真是有意思了! 诸位小姐见此,皆笑郑佳敏好不懂矜持,郑佳敏此时顾不得他们,而是伤心道:“殿下是要拒绝佳敏么?” 凤晰琀的表情极为怜惜,道:“本王知晓,这帕子是佳敏小姐的一番心意,只是本王同佳敏小姐初次见面,送帕子不太妥当吧?” 郑佳敏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明王不是不喜欢她,只是她送的礼物太唐突了,想到这里,她欣喜若狂,明王喜欢她,明王喜欢她…… 她赶忙摸了摸全身上下,那慌乱着急的表情一点儿也没有大家小姐的仪态,她摸了半天,终于将腰间的玉佩解下来,就要送给凤晰琀,她的贴身婢女赶忙阻止道:“小姐,这玉佩是独一无二的,这是您的贴身之物,怎么能送出呢?”这太不合规矩了!太丢脸了! 郑佳敏哪里听得进去呢?将玉佩捧给凤晰琀,凤晰琀见了,蹙眉心道:莫非这位郑小姐一点儿也不懂得大家世族的规矩?送帕子和贴身的玉佩又有什么区别呢? “请王爷手下!”郑佳敏将玉佩举得更高了一些。 只是这个时候,一个恼怒的妇人的声音传来,道:“佳敏,还不快收回玉佩!” 众人皆闻声而观,只见郑佳敏的母亲施氏正怒气冲冲得朝着这边走来。 郑佳敏并不惧怕施氏,固执道:“母亲,今日女儿一定要将玉佩赠给明王殿下,请母亲成全!” 施氏被郑佳敏气得走上前就掴了她一巴掌,恨铁不成钢得道:“孽障,还不快跟母亲回去,郑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郑佳敏何曾挨过打,不由得也愣住了,瞧着自己母亲涨红的一张脸,心中有些恐惧,可是,她到底是固执的,依旧坚持要将玉佩送给明王。 施氏听了半天,总算是明白了,将恼怒的目光转向凤晰琀,既然从她女儿这里解决不了,她也只好“拜托”这位明王殿下了! * 晰琀要倒霉了…… 第121章飞扬跋扈(春节快乐) “臣妇拜见明王殿下,臣妇请明王殿下高抬贵手,放了小女吧!”她说完,竟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 凤晰琀见施氏如此,心道不好! 施氏此时是郑家的长媳,郑首府的妻子,当今皇太后,他的皇祖母便是出自郑家,论辈分,施氏是他的长辈,长辈跪在他的面前,这不是让背上不敬长辈的骂名么? 施氏看起来是温柔舒雅,守礼大方,实际上却是极为护犊子,今日之事若是郑佳敏的不是也就罢了,若是他故意为之,那可就麻烦了,纵然他并不惧怕,可是惹上这样一个麻烦倒是极为伤脑筋的。 按照施氏的守礼端庄,允许自己的女儿中途离开席位已经是她最大的限度了,她怎么会自己亲自离席呢?这不符合常理啊?莫非是有其他人告知?谁会冒着得罪他的风险去给施氏报信儿呢?凤晰琀思索了片刻,觉得这里没有人敢这么做,莫非真是巧合? 只是不管如何,眼下是必须处理这个大麻烦了! 凤晰琀立即亲自扶起施氏,道:“您这不是见外了,逸宁怎能接受您这样的大礼呢?您快起来吧!”这冰天雪地的,施氏要是受了风寒,依照郑首府爱妻如命的性子,非要找上明王府不可,想到郑首府那老顽固,凤晰琀便是一阵头痛,他方才怎么想起要耍弄郑佳敏了呢? “若是明王殿下不高抬贵手,那么臣妇便不起来了!”施氏大声说着,声音异常恭敬,心中却是恨极了!这么多年,她千小心万小心,让自己的女儿远离这些皇子王爷,生怕她嫁到王府受苦,所幸自己的女儿心气儿高,除了对四皇子有几分欣赏以外,对其他皇子倒是看不上的,只是没有想到,她见到明王竟是如此失态,更可恨的是明王,哪里有这么可恶的人,竟故意让一名大家小姐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的?这不是摆明了故意污了她女儿的名节,让郑家丢尽脸面么? 众位小姐瞧着这场面,心头大震,首府夫人这样跪在明王面前,又口口声声说让明王高抬贵手,分明是在说,今日之事是明王的过错,您贵为王爷,总要给郑家一个交代吧! 小姐们皆想上前说话,可是郑家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因而,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是看着干着急。 “母亲,是女儿甘愿的,您不要为难明王殿下了!”郑佳敏伸手去扶施氏,却被施氏横了一眼睛,她怎么养了这么一个不知羞耻的女儿呢? 凤晰琀万分无奈得叹了一口气道:“您真是误会了,逸宁同郑小姐初次见面,纵然是郑小姐欣赏逸宁,将贴身之物赠给逸宁,逸宁也知晓这是于理不合的,因而绝不会收下郑小姐的玉佩,还请夫人您放心吧!这冰天雪地的,夫人若是着了风寒,倒是逸宁的不是了!等进了宫,逸宁如何同皇祖母交代呢?” 纵然施氏如此咄咄逼人,纵然凤晰琀是王爷,他依旧是将其看成长辈,十分恭敬,且说明缘由,明明是你的女儿不守礼仪,怎么反倒是他的错了?再者,您这样跪在这里,是不是做得太过了,分明是想要他受到皇太后的斥责嘛! 施氏一愣,她方才本是抓住了凤晰琀的错处,可是此时他说是自己的女儿不守礼仪在先,还说她是故意跪在雪地里令他难堪! 这个明王,真是太过分了!他连永昌公主都戏弄,何况是自己的女儿呢?只是,永昌公主看在明王为她谱写琴谱的份儿不计较,可是,今日明王令郑家的脸面尽失,她不会就这么算了! “臣妇谢明王关心,纵然这冰天雪地,臣妇身体康健,跪上一会儿也是无妨,倒是小女跟着明王您绕了大半个园子,恐怕染了风寒!只是这风寒倒是可以治愈,郑家因着这件事情脸面丢了,恐怕是捡不回来了!” 施氏这是在指责凤晰琀明知道这是令郑家极为丢脸的事情,还故意为之,真是太过分了! 方才施氏的口气还很恭敬,这次可是真的发了火儿了。 众小姐们见此,心中为凤晰琀祈福,施氏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眼见她今日又是如此咄咄逼人,若是这件事情闹到太后那里去,明王分明又是理亏,定是要受责罚的。 “母亲,丢了郑家脸面的是女儿,这同明王殿下无关,还请母亲快不要难为王爷了吧!”郑佳敏着急道,若是母亲再这样闹下去,她以后还有何颜面同明王来往啊? 施氏被郑佳敏气得瞪起眼睛,道:“你给我闭嘴!你还知道丢尽了郑家的脸面?” “原来是这样啊!逸宁多年不在大都,早就忘了大家世族这些规矩了,原来方才郑小姐是不应当跟着逸宁散步的啊!真是逸宁的不是了!夫人,您快起来吧,既然是逸宁的错,您这样跪着,不更是折煞逸宁了吗?”凤晰琀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一边说一边恭敬地笑,一边伸出手去扶施氏。 凤晰琀这么简单就认了错,倒是令施氏一愣,一双因为恼怒已经红了的眼睛盯着凤晰琀,心中猜测,明王真的是忘了大家世族的礼仪了么? 只是她思考间,已经被凤晰琀搀扶起来。 “明王殿下果真忘了这大都的礼仪了?”施氏犹自奇怪。 凤晰琀叹息,道:“在外面不受拘束惯了,这些礼仪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怎知今日竟闹成了这么大的误会,改日逸宁定去皇祖母处,向姑姑们好好请教请教规矩。”凤晰琀说得极为诚恳。 施氏也是半信半疑,可是对方那么真诚,她倒是没有话说了,于是便道:“既是如此,是臣妇失礼了。” 凤晰琀笑道:“夫人不必客气,这天寒地冻,小姐们身子弱,恐在外面久站染了风寒,还是回大堂暖和暖和吧,逸宁也告辞了!” 施氏见凤晰琀越发守礼恭敬,也不再追究了,同一众小姐们回了大堂。 方才看热闹的小姐们自知自己方才追赶凤晰琀也是极为丢脸的,只是今日丢脸的大家小姐多了去了,便也没有放在心上,倒是极为不舍得离开,有些小姐甚至是一步三回头得望着,只是可惜明王走得极快,早就没有了踪影。 北唐瑾早就准备好了茶点,同客人们聊天,见施氏同一众小姐们从外面进来,脸上一笑,亲自迎了上去,为施氏倒了茶,道:“夫人在外面久站,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郑佳敏此时也回到了席位上,见到北唐瑾,面色极为不好,讽刺道:“莫用你的脏手污了这茶杯!” 北唐瑾闻言,倒是一愣,她方才并没有注意到郑佳敏进来,笑道:“原来佳敏小姐的酒醒了,那便喝一口茶暖暖身子吧。”她说着就要为郑佳敏倒茶,郑佳敏方才心中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见到北唐瑾比自己貌美更加不舒服了,手臂一挥,便要将北唐瑾手中的茶壶打翻,冷声道:“下贱的东西,你也配为我倒茶,你是什么身份?” 北唐瑾倒没有生气,只是摇头叹息,道:“佳敏小姐这是何故?” 施氏今日被郑佳敏气得够呛,又见她还是这样失礼,二话没说,上去就给郑佳敏一巴掌,怒道:“孽障,你是什么东西!玉容将军乃是皇帝陛下亲自封的三品将军,是朝廷命官,还不快给玉容将军道歉!” 郑佳敏实在是不明白,自己的母亲不拉拢明王,反而是处处护着北唐瑾这个贱货,北唐家算什么?不过是有点儿战功罢了,等她做了皇后,北唐瑾还不是她的奴才吗? 北唐瑾见郑佳敏一脸的疑惑和愤怒,心中好笑,郑家这位小姐也太蠢的过了头,不过蠢也是好的,蠢人容易利用嘛! 方才郑佳敏怒目而视,骂她下贱,她不予理睬,就是知道施氏的性格,若是别人欺负郑佳敏她会奋力护着,而若是郑佳敏太过跋扈做了出格的事,那么她就会严加管教了,自然,郑佳敏是被从小宠坏的,这个时候再想到管教,恐怕是已经太晚了。 这里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众位小姐也将目光移到这里,王倾毓瞧着郑佳敏,掩着帕子嘲笑,道:“郑小姐可真是英勇啊,竟要同玉容将军较量一番。” 她这哪里是在夸赞郑佳敏,分明是在讽刺她不懂得上下尊卑,纵然她再怎么不喜欢北唐瑾,可是人家毕竟是朝廷三品将军,陛下又赐了封号,依照礼仪,他们这些小姐见了北唐瑾都要行礼,可是郑佳敏不仅不行礼,还出言不逊,谩骂朝廷命官,真是太蠢了! 也有小姐们掩着帕子笑道:“郑小姐怎么这样义愤填膺呢?” 郑佳敏自然也注意到了大家都在瞧她的笑话,更加觉得丢脸了,梗着脖子,道:“母亲,您怎么能让女儿同这从边关来的下贱女子道歉呢?” 北唐瑾摇摇头,这位郑小姐可真是冥顽不灵啊! 施氏被郑佳敏气得几乎要别过气去,她怎么养了这么一个女儿呢?都怪她太宠爱得过了头了! “孽孽障……孽障……”施氏气得手指发抖,肌肉抽搐,道:“快闭嘴!” * 晰琀明知道郑家不能得罪,为啥还戏弄郑佳敏?他是放荡不羁惯了,并不惧怕任何人,怎么会让自己活得小心翼翼呢?他没必要。 第122章明目张胆(给大家拜年) “母亲!女儿哪里说得不对了?”郑佳敏也气得直跺脚,大都都传遍了,北唐瑾是何等得阴荡,她说的不过是实话而已! “让她闭嘴,快,堵上她的嘴巴!”施氏指着身边的嬷嬷吩咐道,她说罢,很快上来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将郑佳敏的嘴巴堵上了。 众人瞧着这场面,皆无奈摇头,郑佳敏飞扬跋扈惯了,经常惹祸,因而施氏每次出门总是带上几位粗壮的嬷嬷,以防万一。 郑佳敏的嘴巴被堵上了,施氏才松了一口气,喝了一口茶缓气儿,她身边的婢女也赶忙帮她顺气,北唐瑾见此,问道:“夫人,您是不是感觉五内有一股闷气压着?喘不过气来?” 施氏点头,道:“自小便有这个毛病,寻了不少方子,却皆是不顶用。”施氏说话间,已经被婢女搀扶着坐下了,她看起来浑身无力,脸颊也因为刚才憋得通红。 北唐瑾道:“玉容倒是听师傅提起过这种病症,夫人若是信得过玉容,可否让玉容为夫人把脉?” 方才郑佳敏一再失礼,施氏感觉十分愧疚,此时北唐瑾却主动来看她的病情,她有些尴尬,下意识便要拒绝,道:“这怎么好劳烦玉容将呢?” 她身边的吴嬷嬷着急了,道:“夫人,你就让玉容将军瞧瞧吧,兴许能治好也未可知呢?” 北唐瑾也笑道:“若是能治好夫人的病症,也算是玉容积了福德,夫人权且让玉容一试吧!” 施氏推辞不过,果真伸出胳膊,北唐瑾笑着把脉,不到片刻便有了定论,事实上,前世她便知道施氏有这个病症,当年她也是为了得到郑家的支持接近施氏,对于施氏的喜好仔细研究了一番,因而,对其性格十分了解,她当年的这个病便是她治好的,此时自然无需多做思考了。 吴嬷嬷十分紧张,问道:“玉容将军,我家夫人的病症可能治得?” 施氏也是有些紧张,只是经过方才的那件事情,她实在是不好厚着脸皮问北唐瑾。 北唐瑾温和一笑,道:“夫人这病虽然是从胎里带来,却因着夫人身子先天壮,倒是不甚厉害,若是仔细养养倒是能去根儿。” 施氏一听,喜道:“玉容将军这话可是当真?” 北唐瑾点点头,道:“玉容写个方子,夫人吃上几剂,便知效果了。” “我的老太爷,阿弥陀佛,玉容将军竟是我家夫人的福星了!”吴嬷嬷又惊又喜,双手合十,只朝着老天爷祈福。 众人看到此处,皆是惊讶,方才郑佳敏将北唐瑾好一顿羞辱,她不但不生气,反而要为施氏治病,而且还有方子,这件事倒是奇了。 赫连氏看了半天,终于明白了北唐瑾的意思,心里还是很满意方才北唐瑾的做法的。 北唐府此时虽然受到皇帝陛下的宠信,却是难以同郑家匹敌的,因而,无论如何,郑家是不能得罪的,然而,此时,不但没有得罪的郑家,反而是在拉拢郑家,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赫连氏纵然不出门,对于施氏的性子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施氏固执,却是讲理的人,方才本是郑佳敏失礼在先,北唐瑾此时又能治得施氏的病,这样一来,施氏对北唐瑾是又愧疚又感激,这种拉拢的法子,可是比直接将药方送给施氏效果好多了! 真是没想到,方才本是受辱,竟有这样的好事,倒是因祸得福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纸笔?”赫连氏吩咐着身旁的婢女。 王元香方才本觉得北唐瑾这下就要得罪了郑家的人了,却没有想到她的运气这么好,竟能治好首府夫人的病,这可是讨好郑家的好机会啊!竟被北唐瑾占了便宜! 不过没有关系,纵然施氏对北唐瑾有好感又能如何呢?北唐瑾她很快就要没有福气享受这些了! 她这样想着,便走向北唐瑾和施氏,笑道:“夫人既是身子不爽,便也不能在这人多的地方了!”她说着,便吩咐婢女道:“快扶着夫人去客房休息吧!” 施氏却是道:“这怎么好劳烦您呢?” “夫人不必客气,您是客人,我们如此也是应当。”王元香笑得极为温和。北唐瑾知道,王元香不过是来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赫连氏道:“既是如此,夫人便去客房休息吧,阿瑾也好为夫人诊断病情。” 施氏瞧了一眼自己的丢人现眼的女儿,也不再推辞了,道:“谢老太君体恤。” “你们都随着施夫人去。”赫连氏指着几个身边得力的丫头说道。 那些婢女便点头拥着施氏去了客房,北唐瑾自然也是跟着去了,等到药煎好了以后,施氏服了一回,便感觉舒服了很多,感激道:“这药服下果真是舒服得紧,还未曾有这样顶用的呢!” 北唐瑾笑道:“既是顶用,夫人便用着这方子吧,只是夫人既是有这样的病根儿是不宜动怒、大喜大悲,还是静静的养着才好。” 施氏叹了一口气,道:“有这个孽障,我这病也好不了!” 吴嬷嬷劝道:“夫人您不要说这样丧气的话,有了玉容将军这药方,定会去根儿的!” 北唐瑾也安慰,道:“夫人的病症并不严重,去根儿也是早晚的事情,夫人放宽心便是了。” 施氏又是叹气,又是连连感激,两人又聊了一阵,北唐瑾便去大堂招待客人了。 这时候,方才北唐瑾吩咐的那婢女前来,将在园子发生的事情给北唐瑾讲了一遍,北唐瑾闻言,沉思片刻,对那婢女道:“我知道了,你且去吧。” 那婢女却是不动脚步,疑惑道:“若是有人问起,奴婢应当如何说?” “如实说便是了。”北唐瑾淡淡得说着。这根本就是瞒不住的,而且,她也没有必要要瞒住,毕竟若是郑佳敏在园中失态,作为主人,她有义务将此事告知首府夫人,这并不出格,至于凤晰琀也知道缘由,她也是不怕的。 既然凤晰琀已经决定对她动手,那么她此时遮遮掩掩也是无用,因而直接明目张胆了,左右不过是已经敌对了。 至于凤晰琀如此轻易便躲过去了,也是她意料之中的,她并没有指望这件事就令凤晰琀如何,不过是埋下一根刺罢了。 第123章所谓邀见(给大家拜年) “可是,这恐怕……”那婢女支支吾吾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北唐瑾瞧着那婢女,笑道:“是怕得罪了明王?明王宽厚,并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再者,我那样做,也是为他解围了,免得被人追得满园子跑,你说,是不是?” 那婢女还是担忧,道:“可是,可是……若是老太君问起……” 北唐瑾道:“老太君问起,你便说照着我方才的话说,若是其他人问起,你自然是不能详细告知了,你在祖母身边已有两年了吧,怎么这点儿事情还要我教给你吗?” 那婢女慌忙,道:“是,小姐教训的是,是奴婢愚钝了!” 两人正说话间,王元香便从里面出来,朝着北唐瑾笑盈盈得道:“阿瑾,你过来。” 那婢女恐王元香问起,便垂着头跟着北唐瑾的身后。 “是,母亲。”北唐瑾应了一声,便随着王元香来到一避人之处,王元香和蔼得笑道:“阿瑾啊,母亲已经令阿峰将藏将军邀了出来,你且找着妥当的丫头领路吧。” 北唐瑾感激得笑道:“母亲还想着这件事呢!阿瑾真是不知如何感激母亲了!” “都是一家人,还说什么感激的话呢?”王元香的笑容越发和蔼可亲了。 北唐瑾又道:“那阿瑾便选了人了。” 王元香点点头,北唐瑾瞧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婢女们,然后对王元香道:“今日秋荣不在,就属玉茗最妥帖了,叫她去可好?” 王元香笑道:“这个丫头瞧着倒是稳重,就她了吧。”她说完,便令自己身前的一等丫头雅晴去了。 雅晴领着玉茗去了舒云斋,北唐瑾则同王元香又回到大堂招待客人。 王元香笑道:“阿瑾啊,秋荣到底是姐姐身边的老人儿了,办事就是妥帖,你瞧,就连老太君都夸赞呢!” 北唐瑾点头道:“是祖母抬举她呢。” 两人说话的时候,北唐峰已经引着藏锋到了舒云斋了。 舒云斋的一个小院落,雅晴以及玉茗已经备好茶点。 自从苏桃到了舒云斋,王元香待她极好,说是她是老爷的义女了,本应当按照小姐的礼仪来,因而舒云斋的婢女们皆客客气气得服侍她,就连教习的嬷嬷也是和颜悦色,她不甚懂得规矩,嬷嬷非常有耐心得一遍一遍教习,使得苏桃觉得,王元香是不是改了性子,不同小姐作对了? “苏桃姑娘,您可真是有福气了呢!藏锋将军英勇无敌,人又憨厚,定是个老实的,夫人常说啊,这老实的男人最可靠了!”雅晴一边填上炭火,一边笑着说着。 苏桃听闻雅晴嘴这样甜,自是高兴的,只是倒是还是极为羞怯,因而道:“谁知道呢?” “奴婢也见过藏锋将军了,真是一表人才,俊俏得很呢!苏桃姑娘这可是有福气了!原是苏桃姑娘随着二小姐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二小姐如此也是对姑娘的补偿了。”玉茗重新换了香炉里面的香,笑着说道。 两人正说话间,外面便传来了脚步声,苏桃往外一看,见到来人,脸颊已经羞红了一片,雅晴和玉茗见她如此,不由得掩唇一笑,道:“我们二人就不在这里碍事了!”他们说着,便嬉笑着走了出去。 北唐峰见到雅晴和玉茗,两人皆笑着点点头,意思是,事情办妥了。 北唐峰笑着对藏锋说道:“苏桃姐姐在里面等着你呢!”他说着,推了一把站在门口不动脚步的藏锋,只将他推进了门,险些栽在地上。 苏桃见此,愣了愣,道:“怎地,外面路滑么?” 藏锋闻言,羞红了一张俊脸,北唐峰则笑道:“可不是路滑么?苏桃姐姐可要好好瞧瞧,藏大哥可是摔着了!” 苏桃果然担忧得上下打量着藏锋道:“到底是哪里摔着了?你堂堂大将军,竟然走路都不稳当,这是什么道理?”苏桃一边担忧,一边斥责着。 北唐峰笑这两个人没有成婚便是一副新婚夫妻的模样,因而笑着说道:“正堂还有好些客人要迎接,我便不陪着二位了,若是要茶点啊,添炭火啊,就喊一声吧,那两个鬼丫头啊,随时候着呢!” 藏锋在战场上英勇无敌,可是听到北唐峰的调侃,脸越发红了,只坐在软榻下面的椅子上不敢动了。 苏桃瞧着越发生气道:“小姐好不容易寻了这么一个好机会,你倒是好,竟也说一句话,巴巴在底下坐着,莫不是是看不上我?若是如此,将军大可以回了小姐,我苏桃也不是死缠着人不放的。” 藏锋哪里知道她便恼了,赶忙道:“不不不……苏桃你误会了……我是……” “是什么?怎么一个大男人支支吾吾说话都不利落了?”苏桃有些生气得数落着,小姐经常说这位藏锋将军哪里都好,就是人太迟钝,嘴巴太笨! 此时她看来,这哪里岂止是迟钝?简直是笨死了!竟不知道今日好不容易来的机会,就这么白白耗费了! “苏桃,你莫要生气,我是头一遭说亲,心里慌……”他说完,竟垂下头,十分腼腆,竟像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苏桃总算是明白了藏锋的意思,不禁“扑哧”一笑,道:“如此说,将军是同意这门亲身了?将军不嫌弃苏桃?”苏桃趁热打铁,步步紧逼。 藏锋摇头道:“此事我已经禀报了家母,家母甚为满意,因而今日来是想同你说明的,只是家母说,咱们今日相见本是坏了规矩的,然玉容将军厚爱,夫人体恤也是不好推辞的。” 苏桃听了前半句还是高兴的,可是听到后面越发恼火,道:“将军的意思是推辞不过才来的?既是将军如此不愿见我,便请走吧!” 藏锋终于急了,道:“不不不,当然不是,是我本也想见见你的,自从那日回大都,咱们也好久没有碰面了不是……“藏锋越说越没底气,感觉方才的话根本不是他应当说出来的,可是他又偏偏说了出来了。 苏桃瞧着双颊绯红的藏锋,又问道:“将军果真是想要见我才前来的?” 第125章一只绣鞋(求月票) “哎呀,我说公子啊,哪一日您前来都不妨事,单今日是不成的,你快回去大堂上吧,免得国公爷找寻不到您。” 华衣公子却道:“他哪有功夫找寻我呢?”忙着拉拢人还恨不得多长出一双手,一张嘴巴呢! 众嬷嬷又劝道:“即便是国公爷不找寻您,可是您进了内宅到底是于理不合的,您还是快出去吧,免得别人瞧见,遭闲话!” 华衣男子见这些老婆子竟是说些有的没的,觉得烦闷极了,既然他们也不告知雅晴的去处,他在此处问他们也是白白耗费时辰,于是倏然松了口,道:“嬷嬷们教训的是,倒是我疏忽了,我这便出去!免得被父亲知晓,责罚与我。” 他说完,便朝着众嬷嬷作揖告辞了。 等他走远,有的嬷嬷朝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道:“我呸,什么要寻雅晴姑娘,当我们老婆子是睁眼瞎?看不出你这下流的!” 又有嬷嬷恶狠狠得道:“真是个两面三刀的,用得着咱们,便是嬷嬷,用不着便是狗奴才了!我呸!就是寻人,夫人也不找这样下流的!” “竟和他娘是一路的祸,养小叔子!” “哎呀,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这些嬷嬷平日里受了方才那华衣男子不少的气,因而,趁着这周遭无人,便痛痛快快骂了起来。但是骂归骂,太出格的话是说不得的,再者,这卫国公夫人本也不是他们能在背后说道的人。 众人皆环视四周,见没有人,便放下心,道:“还是找五小姐要紧。” “这五小姐也真是,老太君的寿宴竟然没了人影,真真是折腾人!”人家都在后堂吃酒,他们却在这冰天雪地的找人,当真是苦差事! “哎呀,还是快找找吧,纵然五小姐生性怯懦了点儿,可是平日待人倒是极好,咱们也没少受她的好处,今日她人不见了,又受了伤,若是再染了风寒,倒是要命了!” 众人皆点头,分头去找寻了。 却说方才的那位华衣男子,便是卫国公府王家的四公子,单名一个克,因王元香嫁入了北唐家,卫国公府同北唐家来往频繁,因而,这王克便也是北唐府的常客,然因其性两面三刀,好色荒淫,使得众人皆厌恶他。 王克虽说自己要出了内宅,却并没有出去,而是在自个儿找寻雅晴了。他今日无意听小丫鬟们说雅晴没在大堂伺候王夫人,而是同一个叫玉茗的小丫鬟去了舒云斋,因而,也跟了过来。 谁知道,竟到处也找不到雅晴,便在园子里乱逛,又恐被人看着,禀报了他的父亲,他又要挨一顿好打了。 王克不敢走正路,走到假山的后面,见一穿大红碎花夹袄,梳双螺髻的窈窕女子,他从后面便见到那女子露着一块儿雪白的脖颈,白腻如凝脂,心中痒痒的紧,便上前一把抱住那女子,暖声道:“哎呀,我的小美人儿,爷我总算找着你了。” 那女子一愣,立即挣扎道:“你是哪家的?竟是如此不守规矩,跑到后院来,小心嬷嬷们撞见打断你的腿!”她一边说一边挣扎。 王克笑得极为暧昧,道:“我是你克哥哥,雅晴姑娘竟是不识得了?” 王克抱着的这名女子正是雅晴,正在假山后面等着玉茗的信儿,不想被王克撞了个正着,想到王克平日里的放荡,心中打战,只是害怕竟是一点儿用处也没有,这个王克性子冥顽不灵得很,再加上色胆包天,她也是奈何不了的。 “你这放荡的怎会是是王家公子,我看是哪家跑来的下流坯子吧!”雅晴一边说,一边狠狠得骂,却是不敢大声,恐叫人瞧见,日后自己可如何说亲呢? 王克以为雅晴真的没有认出他来,因而从袖子中拿出一枚金簪,献宝一样递到雅晴的眼皮子下,笑道:“小宝贝儿,你瞧,这便是你那日说的那枚金簪,我呀,立时便差了人去打造的,你瞧瞧,还合心意不?” 他说得温情,手中的力气却是一点儿也不放开,雅晴笑道:“原来真是王公子啊,这……这是您为雅晴差人做的金簪子。你且拿给我瞧瞧?” 王克心中一喜,便真的将金簪递给雅晴,雅晴平日里恨王克入骨,因而拿起金簪,二话不说便往王克的胳膊肘子上狠狠一戳,道:“竟是哪家的淫贼?竟敢谎称王公子?” 王克哪里会想到她会突然戳了他一下,臂上一疼,便松手了,雅晴赶忙趁着他松手的空当往外跑,好不容易找着雅晴,王克怎么能放松呢?他捂着痛处,便追着雅晴跑。 王克到底是生在公侯世家,从小习武,纵然比不上宗族上的公子们,追上一名小丫头倒是容易,不消几步便将雅晴追上了。 “好你个雅晴,竟用簪子扎我!看我不抓住你这小蹄子!”他说着便抓住雅晴的衣襟,将其抵在假山上。 雅晴哪里想到他竟反应这样快,不由得慌了,这喊也喊不了,竟也将王克惹毛了,不禁十分害怕,她灵机一动,道:“王公子,竟真的是您,方才雅晴没有看清是您,以为是哪个登徒浪子,才扎了您,您念着雅晴平日的好,就饶了雅晴这一遭吧!” 王克见她如此害怕,将信将疑,道:“你方才果真是没有看清是我?” “雅晴怎么敢诓骗公子呢?再者,宾客皆在前堂,雅晴哪里想到公子会前来呢?”雅晴生怕王克不信,立即答道。 王克笑道:“既是如此,你便瞧瞧这簪子如何?”方才雅晴一用力,簪子还握在手心,她直提起手,细细瞧着,见金灿灿的金簪子上镶着一颗玉石,剔透玲珑,方才她没有细瞧,此时见到,心中欢喜道:“这玉石好生透亮,簪子也精致。雅晴谢过公子了!” 王克却是暧昧一笑道:“雅晴这就谢了?公子我可是不满意的。”说着,便将手摸进雅晴的衣袖中。 雅晴身子一闪,道:“今日夫人吩咐了雅晴差事,这事情没有办好,恐怕是不能脱身的,再者,这是老太君的寿宴,若是……这恐怕是……” 雅晴极为为难得说着,仿佛不是她不愿意,而是她真是无法脱身一般。 王克见雅晴为难的模样,极为欢喜,摸上雅晴的脸,便说道:“等爷说了亲,定将你也娶进门,到时候,我们便在一处了!” 雅晴笑道:“公子说的是。”她面上是腼腆一笑,心中却是将王克恨极了,她这样的品貌岂能做妾? “姑母派给你什么差事?”王克的手不离雅晴,笑问道。 雅晴不想被他占去便宜,可是却不敢反抗,恐怕王克更为过分。 “哎呀,还不是听雪阁的丫头,老爷竟要收她为义女,就要爬上了夫人的头上,因而,夫人今日要让她长点儿记性,让她知道,什么是上下尊卑,因而啊,这件事情是耽搁不得的,您看……”她说着,便推开王克的手,笑道:“夫人要是知道奴婢在此同公子说话,耽误了正是,可不要打断了我的腿?” 王克听闻,笑道:“听雪阁的那位的确是跋扈,谁叫人家是堂堂的大将军呢!就连父亲都奈何不得,更何况姑母呢?对了,你说的丫头,是那个叫苏桃的么?” 雅晴点点头道:“苏桃这个贱丫头,竟当场顶撞夫人,近日夫人更是悉心教导,她竟真的拿自己当主子了!” 王克却是不是这样想的,他见过苏桃一面,因而,方才雅晴提到苏桃,他便想起了一位身着一身粉红色袍子,一脸傲气的女子。这女子面色如桃花,说话虽然粗鲁,人却是很有味道。想到此处,王克便笑了,道:“不知此刻苏桃在何处?” 雅晴瞧着王克一脸的阴荡之色,便知他心中想了什么,便将夫人交代的事情从头说了一遍,最后道:“因而,您还是且先回大堂吧,免得待会来人,被人瞧见了不好。” 王克心中想着苏桃这么一个像小辣椒一般的女子竟让藏锋那个榆木疙瘩占了便宜,不禁可惜,心中叹息,这样的好事,应当找他才对啊!” 雅晴见王克一心只想着苏桃,因而,道:“公子在此处站站也成,雅晴便去前堂复命了。”她说着,便转身离开了,王克并没有拦着她,而是想着苏桃的脸容还有她一身的泼辣,不由得更觉得可惜了。 却说玉茗去大堂禀报赫连氏,身边带着北唐芸的贴身婢女翡翠,她进了大堂,见赫连氏一脸的冷肃,自然是不敢说的,推了推翡翠。 翡翠也惧怕赫连氏于是便悄悄告知了王元香,王元香此时正坐在赫连氏不远处,瞧了一眼赫连氏,压低了声音,道:“可是找仔细了?” 纵然这是王元香早就交代好的,翡翠依旧表现得极为焦急道:“好几个嬷嬷丫头找了一院子也没找着,因而,特来禀报夫人。” “没用的东西,阿芸素来安静,怎么会找不着,定是你们没找仔细!”王元香倏然恼怒得说道,大堂中本是热闹非常,此时她这么一嗓子吼下去,堂内立即便安静了。 赫连氏冷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翡翠立即跪在个赫连氏的面前,不敢直视她冷锐的目光,战战兢兢道:“五小姐本是在栖鹤亭歇脚,手上凉,便令奴婢去取手炉,等到奴婢去寻的时候,五小姐同石蕊便不见了踪影,奴婢本想着五小姐或者是回了留听阁,却并没有看着人。奴婢正在路上着急,便碰着了雅晴姐姐和玉茗姐姐,本是怕惊动了老太君和夫人们,却是差了数个嬷嬷也没有寻到,因而,生怕五小姐有个万一,才来禀报的!” 赫连氏听了翡翠说了这么些个,面色极为难看,冷声道:“连个人都看不住?你是怎么伺候的?先拖出去,领二十个板子吧!等有了教训,便知道应当更仔细些了!” 众人闻言,不由得大惊,这五小姐人丢了,老太君不是先找人,倒是先惩处下人了。况且,不过是人找不着便要打二十板子,当真是狠心啊!众人皆说赫连氏刻薄狠辣,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北唐瑾瞧着赫连氏一脸的怒气,便知道,在赫连氏的眼中,北唐芸的死活根本就比不上北唐家的脸面,赫连氏今日要打翡翠二十个板子,不是因为她没有伺候好北唐芸,而是丢了北唐家的脸面了!没有将此事瞒住,弄得人尽皆知。 王元香只见着进来的婆子就要将翡翠拖出去,哪里敢求情,赫连氏的脾气,越是求情越是狠辣。 等到翡翠被拖了出去,外面传来板子的“噼噼啪啪”的声音,以及翡翠的叫喊声,赫连氏慢慢喝了一口茶,此时仿佛是气消了一些,道:“既是没有寻着,便差人找,难道堂堂的北唐府小姐能出了这个府门么?”她说完,便叫裘嬷嬷打发了几个得力的嬷嬷丫头去寻了。 等到去寻的人一走,宴会便又热闹起来,只是众人讨论的话题不是赫连老太君有多么刻薄,便是在猜想这位五小姐到底去了何处。 不到半刻种的时候,便有嬷嬷前来禀报,道:“老太君,在栖鹤亭的活水旁发现了五小姐的绣鞋!” 赫连氏闻言,倏然瞪着眼睛瞧着那禀报的嬷嬷,只将那嬷嬷瞧得背脊发凉,不敢再说话了。 “你方才说了什么?”赫连氏重复问了一遍。 那嬷嬷声音有些发抖,她摸不清赫连氏的脾气,这是老太君的寿辰,结果死了人,这是多么不吉利啊! “是……在活水旁发现了五小姐的绣鞋。” 王元香听闻,倏然站起身来,惊恐道:“你说什么?发现了阿芸的绣鞋?那石蕊呢?石蕊呢?” “并未发现石蕊的踪迹!”那嬷嬷低垂着头,回答道。 “去,去去水边儿上捞!”赫连氏气的一口气没有喘上来,今日好好的寿宴,竟有被这群没有眼色的奴才搅合了,这要是传出去,她竟要成了煞星了! 北唐瑾安慰道:“祖母,您莫要着急,活水周围泥土松,想来是绣鞋陷进去了,没有来得及取出来也未可知。” 第126章冷情冷血(求月票) 赫连氏瞧着北唐瑾冷静的面容,心道,自己方才有些失态了,于是声音平静了几分,道:“阿瑾说得没有错,你们且莫要慌了神,五丫头向来稳重,定不会是去了边上,你们还是仔细找找才是。” 嬷嬷们闻言,皆点头称是,便又下去找了,王元香自然是坐不住的,她请命去了,赫连氏也点了头,这个时候,她要再能坐得住便不是北唐芸的亲生母亲了。 北唐瑾笑着安慰,道:“诸位继续饮宴,不必被方才的事情影响了心情,我家五妹妹素来安静本分,从不冒险,应当是无事的,这些嬷嬷们啊,今日准是慌了神,请诸位莫要见笑才是啊。” 众人唏嘘感叹,有些人好奇,想要出去瞧瞧,可是主人已经这样说了,她们自是不好去看的。 赫连氏瞧着北唐瑾,道:“你也差人瞧瞧,若是有个万一,你的人也能及时救助。” 北唐瑾点头笑道:“祖母说的是,我便令秋荣去了,她人稳重,水性也好。” 赫连氏道:“也好,让她也回禀了你父亲吧,出了这样的事情,定是必要看看的。” 北唐瑾点头,已经到这个时候,瞒是瞒不住的,因而,也只能想着将北唐芸救助,别真死了人才好。 只是,王元香这招倒是用的好,五小姐落水,自然是要引起人们的注意的。 难得她能装出这样慌乱的表情了! 这时候,北唐茹也前来请命道:“祖母,五妹妹未能寻到,阿茹担忧,因而请祖母令阿茹前去看看吧,纵然不能帮上什么忙,亲眼瞧瞧也可不这么心慌意乱了!” 北唐瑾笑望着北唐茹,她这话的意思是,她北唐瑾在这酒席上坐着,便是不无情无心,不担忧自己妹妹的安危了。 方才王元香带了一批人前去,赫连氏本就觉得心中不爽,若是都瞧一个小丫头,她这个寿宴还开不开了?什么叫纵然帮不上忙也能安心?不能帮得上忙,去作甚么?弄得大家世族嘲笑么?堂堂的北唐府,竟然连一个小姐都找不到,兵部尚书是如何当的?亏这丫头说得出口,真是没眼色的丫头! 但是,纵然赫连氏生气,她为人刻薄,自己的孙女出了事,她不能太冷情了,于是道:“你且去吧,正好同秋荣一道去,你二姐姐就不必去了,她在这里陪着客人们吧!” 北唐茹闻言一愣,她本是想要让赫连氏知道,北唐瑾的无情,却没有想到,赫连氏竟挑了她的错处,不由得有些害怕,道:“祖母说的是,是阿茹唐突了。” 赫连氏道:“你去吧。” 北唐茹屈膝行礼,便出去了。 北唐瑾笑道:“诸位不要担忧,纵然五妹妹真的去活水边上玩,也是掉不下去的,前日父亲已经在活水边上铺上了细细的沙石,想来此刻应当咯脚才是,滑进去,倒是不可能的,想必诸位也游赏过了,比玉容还要清楚吧。” 纵然宣宁侯夫人说活水边上滑,但是还是有小姐忍不住,去瞧了瞧,秦将军的女儿秦淑云最为胆大,说道:“玉容将军说得没错,宴会开场前,我便去了,走在那铺好的路上,脚底下咯吱咯吱响,倒是一点儿都不打滑。” 诸位夫人们有的去过,有没有去过,但是听闻真的有人去了,倒是觉得北唐芸应当不会落水了,只是这绣鞋是怎么来的呢? 赫连氏没有想到北唐瑾的心思转得这样快,几句话便将众人心中的疑惑解除了,免得她这个寿星被议论成煞星了。但是,若是同北唐瑾所说,活水边上并不打滑,那么方才王元香同北唐茹那么慌张的去了,是太不应当了?他们这是分明不将她这个老太君瞧在眼中了! 北唐瑾笑道:“令诸位受惊了,玉容敬诸位一杯,权且压压惊吧。” 众人笑着饮了。 宣宁侯夫人白氏瞧着北唐瑾竟然一点儿也不担忧自己的妹妹,反而同赫连氏一般怕丢了脸面,一直在这里打圆场,真真是冷情冷血,怪不得来大都多日,竟没有上们来拜见老太君! “母亲,您怎么了?”安静见自己的母亲脸色不好,不解得问道。 宣宁侯夫人纵然不喜北唐瑾也不会同自己的女儿说起,只是摇头,道:“今日寿宴,出了这样的事情,当真是令人不爽快。” 北唐瑾一一敬酒,笑着安慰,众人便又开始欣赏歌舞了。 去说王元香带着人去活水边上找人,好几个水性好的嬷嬷跳进去打捞,一个个嬷嬷上来,什么也没有捞着,王元香见了,立即说道:“阿弥陀佛,没有捞着是好事。”本应当就是捞不着的,她面上担忧,心中却是一点儿也不担忧了,她之所以令北唐芸仿佛是失踪落水,不过是想要引起众人的注意,竟没有想到,赫连氏终是搁不下脸面,只差了人来,并没有令其他夫人小姐来看,真是她白费了一番心神。 她正想着自己费心计划的一切,竟是效果不佳,有些失望,便听见又一个嬷嬷上岸,道:“夫人,捞到了小姐的披肩。” 王元香愣了愣,果真瞧见那那嬷嬷拿着一个绣着芙蓉缠枝的大红色披肩,那是前日她赏赐给北唐芸的,她爱若至宝,出门便是披着,怎么此时便在水里了呢?莫非是为了逼真,才扔进去的? “去,你们都下去捞!”王元香赶忙吩咐众位嬷嬷们,只是纵然活水中的水不凉,屡次下水,也是极为耗费体力的。 半个时辰,嬷嬷们皆没有了力气了,又有人捞出来北唐芸的披风,这下,王元香可是站不住了,心中害怕,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应当将北唐峰叫来,好生问问才是。 “这件事情回禀老爷了么?”若是真的有个万一,她这些人手自然是不够的。 那嬷嬷摇摇头道:“并未敢惊动了老爷,况且今日明王以及诸位皇子们皆在席位上,因而……” 他们正说话间,便听到北唐峰焦急的声音,道:“母亲,可找到五妹妹了?” 第127章居心叵测(求月票) 王元香见到北唐峰,恐北唐芸出了什么事,立即道:“并未寻着,倒是在这活水中捞出了她的披肩以及披风。你可寻到她了?”她说话的时候难掩眼中的焦急,希望这是北唐峰故意弄出来的,而不是北唐芸出了什么岔子。 北唐峰闻言,见身旁婢女手中的北唐芸的披风,极为震惊道:“这是阿芸的披风?”北唐芸素来安静懦弱,北唐峰还真是没有注意她身上穿了什么衣裳。 “阿芸今日穿的便是这件披风。”王元香说着,目不转睛得瞧着北唐峰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睛中瞧出一些了然来,然而,北唐峰却道:“阿芸仿佛是穿了这件披风,只是怎会在这水中呢?” 王元香见他果真不知晓,越发害怕,她瞧着平静的活水,眼睛发直,仿佛是要将北唐芸从这水中瞧出来,半天,她才缓过神来,手指直发抖,指着上岸的嬷嬷们,道:“快,快快快快下去捞啊!” 嬷嬷们已经下水数次,此时已经疲乏,但是他们素知王元香的脾气,生怕她怪罪,各个“扑通扑通”数声,跳入水中。 北唐峰知道王元香这是在着急北唐芸,立即安慰道:“母亲,您莫要着急,待儿子好好寻寻,想来五妹妹未必在这水中。”北唐峰的话说得隐晦,这里有赫连氏身边的人,他只能暗示王元香,先看看他们藏好的地方有没有人再作定论。 然而,王元香已经急坏了,生怕北唐芸有个万一,如何也听不进去北唐峰的话,拉着北唐峰的衣袖说道:“阿峰,你水性好,阿芸是你的妹妹,你快,快下去救她啊!” 北唐峰何曾见过如此失常的王元香,紧紧攥着对方的手指,道:“母亲,五妹妹不会在这水中,待到儿子到处寻寻便知!” “到处寻寻?”王元香一双本是柔美的眼睛定定得望着北唐峰,有些失神,北唐峰在这个空当小声说道:“母亲,五妹妹定是无事的,您且放心就是了!”他说完已经松开了王元香的手,前去查看北唐芸了。 王元香此时才有些缓过神来,瞧了一眼那活水,是自己太过担心了,心神几乎大乱! 嬷嬷们下水数次,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北唐芸的踪迹,回禀王元香道:“夫人,奴婢们已经将整个活水底下瞧了一遍,确定并无五小姐!” 王元香长长舒了一口气,道:“没有便好,没有便好。” 北唐峰带着人假意寻找,纵然这里全是他的人,可是他依旧是小心翼翼,半天才搜查到祠堂处,他径自走了进去,道:“你们皆在外面守着。”侍从们皆称是,严密守着。 北唐峰走到祠堂的一处古董花瓶处,轻轻一扭,本是严密的雕花檀木古董架子便张开了,他便走了进去。本是早就商量好的,将北唐芸藏起来,然后借着寻找北唐芸的功夫让众人发现苏桃和藏锋行苟且之事。可却没有想到竟然发生了意外,北唐芸真的消失了,于是只能来此处看看,确定一下了。 “阿芸可在此?”北唐峰寻看了四周也不见北唐芸的踪影,因而唤叫她的名字。 可是,这四周静的没有一个回音,他只好四处找找,却是找了一圈儿也没有见着人影,不禁奇怪,这个平常怯懦安静的丫头竟去了哪里了?让她乖乖待在这里,应当是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啊,这个时候,跑到哪里去了? 既然找不到人,北唐峰便出来了,他一边走一边想着,为今之计,先抚慰母亲才是,北唐芸虽然怯懦,倒不是会做出出格事情的人,这样想着,北唐峰便放心了。 王元香见北唐峰迎面而来,一脸的忧愁,问道:“阿芸呢?可寻着阿芸了么?” 北唐峰面色忧愁,眼睛里却是带着几分笑意的,道:“并未找到阿芸,想必是她在哪里睡着了也未可知,母亲,您不必着急。” 王元香自然是瞧见北唐峰的暗示,心中一喜,面上依旧是忧愁,带着哭腔,抹着眼泪道:“阿芸啊,你这是去哪里了!我苦命的儿,竟要急死为娘了!” 她正哭着,便见道秋荣和北唐洵朝着这边走来,王元香赶忙扑倒在北唐洵的面前,哭道:“老爷啊,阿芸的伤口还未痊愈,这要是有个万一,妾身也跟着她去了罢!” 好好的寿宴,竟发生这样的事情,北唐洵脸色极为难看,瞧着梨花带雨的王元香,竟是没有半分的疼惜,道:“整个北唐府上上下下都没有找到阿芸么?” 北唐峰站出来,道:“父亲,府上这么大,兴许是五妹妹在哪个院子睡着了也是未可知的,因而,依照儿子看,应当去各个院子查看查看。” 北唐洵扫了一眼北唐峰,以及浑身滴水的嬷嬷们,道:“如此便依照阿峰所说,各处找找吧。” 他说着,便带着人各处去寻了,走到听雪阁,北唐洵只在院子里瞧那一丛丛鲜艳如云霞的红梅,却并不进去北唐瑾的屋子,王元香见北唐洵发呆,知道他这是又想起安清雪了。这园子中的红梅正是安清雪当年亲自栽植,因而,即便是老太君并不喜欢梅花,北唐洵却并不舍得将其铲除,就是因为他念着同安清雪的情分。 北唐洵素来冷肃的面容慢慢变得柔和起来,仿佛是想起了往事,紧抿着的唇轻轻勾起,眼神中也渐渐有了几分的柔色,恍惚间,他仿佛瞧见一名雪衣女子在红梅之间翩翩起舞,巧笑嫣然,温柔得唤着他的名字,轻轻依偎在他怀中,温声对他说道:“阿洵,等你征战回来,陪着我去看静禅庵的红梅可好?” 那时候,他们才刚刚新婚不久,他毫不犹豫得便答应了,可是后来,竟是再没有机会带着她去看红梅了。 她最后的遗愿是将她的牌位立在静禅庵,纵然此生无法同他一起看红梅,只要他捧着她的遗骨,将她葬在那里,她便也知足了。 本是许了她去看红梅,却没有想到,直到她临死前,他也没有陪着她去,只将这所有的遗憾化作他的一缕念想,永远埋在静禅庵的红梅树下。 北唐洵久久站在红梅树下,眼睛里尽是红梅摇曳的影子,心中越发惆怅,清雪,清雪,我终是负了你啊!他这样想着,狠狠得闭紧双眼,阻止自己再悲伤下去。 王元香见到北唐洵还是如此动情,心中越发恨了,安清雪活着的时候,她争不过,如今她已经化为一堆白骨,她竟然还争不过一个死人! 不过,没关系,她得不到北唐洵的爱,那么便得到北唐家的一切吧!她狠狠的盯着鲜艳的红梅,眼中仿佛涌现了一团火焰,要将这满园子的红梅烧成灰烬。 她递给北唐峰一个眼色,北唐峰立即点点头,示意要准备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王元香满意一笑,对身旁的嬷嬷道:“你们去屋里瞧瞧,动作要小心,仔细别打碎了二小姐的东西!” 这里大多都是她的人,秋荣一瞧这阵仗,便知王元香的心思,便也将赫连氏屋中的嬷嬷们派了进去,以免王元香耍花招。 东西早就放置好了,王元香派出的丫头嬷嬷自然是胸有成竹了,可是,却如何都没寻到要找的东西,不由得极为诧异,他们瞧着北唐瑾的屋中,就要往里面进,秋荣拦住说道:“小姐的屋里面没有人,嬷嬷就不必进去了吧。” 那嬷嬷是在王元香身前很得脸的,笑道:“莫不是二小姐的屋子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秋荣一下子恼了,冷声道:“我敬重您是长辈,可是这诋毁二小姐的话可不是随便说的!” “既然秋荣姑娘这样笃定,那么令我们搜搜也无妨!”这个园子里都是夫人的人,一个秋荣算什么?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贱丫头罢了! 秋荣知道,既然这些嬷嬷们冲着这个屋子来了,便是早有准备了,因而,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进去,于是冷声道:“夫人令嬷嬷们前来可不是来搜查二小姐的屋子的吧!嬷嬷妄自踏入是不合规矩的!” “不过是随意瞧瞧,秋荣姑娘何必惊慌呢?莫不是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那嬷嬷一点儿也不松开,继续说道。 王元香本是在园中,听到两人说话,便也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夫人,奴婢本是想瞧瞧这屋子有没有五小姐的踪迹,却被秋荣姑娘挡在外面了!”那嬷嬷恶人先告状。 秋荣面色一沉,冷冷得瞧着这两个人,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是定要进屋子里搜查不可了! “夫人,二小姐的屋中并无五小姐的踪迹,方才奴婢已经看过,因而还是抓紧去别处查看吧。”秋荣即便是生气,还是恭敬得说道。 王元香笑得极为柔和,道:“许久未来听雪阁,我倒是想要进去坐坐,秋荣不会不肯吧?” 秋荣蹙眉,方才的老嬷嬷她可以拦着,可是,王元香是夫人,要进来坐坐也是不为过的,只是一旦放她进来,后果不堪设想,还不知她们放了什么东西来陷害小姐呢! 第129章几乎殒命(求月票) 王元香知道雅晴素来骄傲,可是即便是如此,她也不能打王克的巴掌,因而冷声呵斥道:“快将她拉开!还不快为王公子整理衣衫?” 雅晴已经被王克玷污,他们的计划也毁了,因而雅晴此时只是一颗弃子了! “老爷,您看今日之事?这王公子到底是卫国公府的人,若是……”王元香发现事情搞砸了,立即将所有的风险降到最低,纵然是她的贴身丫头同王克私通,可是这是家丑,断不会外扬,再者,此处也并没有别人。 北唐洵望着仍是一脸阴荡的王克,以及屋子里面恶心的味道,冷哼了一声,道:“那便等着宾客皆散了再说吧!”他说完已经甩袖出了屋子。 北唐峰等人正在外面候着,听见屋里的动静,也知道事情办砸了,好在这里并无其他的人,这要是传出去,对他母亲的名声也是不好的。 “父亲,此事会不会是有人故意为之?方才儿子闻到一股子迷香的味道……”北唐峰揣掇着北唐洵的心思,小心翼翼得说道。 若是有人陷害,那么这件事情的性质便是不一样了! 北唐洵却是冷冷扫了北唐峰一眼,道:“还是寻你妹妹要紧,别再出什么岔子,令人耻笑才好!”不管是有人陷害,还是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好好的寿宴发生这样的事情,叫他这个兵部尚书的脸面往哪里放? 王元香安置了一切,嘱咐众嬷嬷们好生看着这两人,若是卫国公府的人问起,便说王克已经离开了。 秋荣随着王元香出了屋子,心中松了一口气,幸好小姐早有准备,将王克引来此处,又准备了醒酒的汤药,想来苏桃和藏锋应当是无事了! 只是这件事这样顺利得完成,她还是心有余悸,这大家世族,真真是折磨死人!勾心斗角应接不暇,处处是杀机,一不留神便要万劫不复了! 王元香心中疑惑,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不免狐疑得打量了一眼秋荣,见对方也极为诧异,她便更奇怪了,莫非今日之事不是北唐瑾做的?还是另有蹊跷? 北唐芸的人没有找着,自然是要继续寻了,众人出了舒云斋,紧挨着的便是北唐茹的住处,绣绮阁了,刚走到绣绮阁的院门,便有个穿着旧夹袄的小丫头跑了出来,正和北唐洵撞了一个满怀。 她见着北唐洵,吓得魂飞魄散,瞪着一双眼睛,嘴里慌乱得说道:“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是四小姐,一切都是四小姐吩咐的,不关奴婢的事,不关奴婢的事,不,我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做!”那婢女一边说,一边急着要跑,北唐洵一个手疾眼快,便将那婢女抓了起来,问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什么不是你?” 王元香见到这婢女如此慌张,极为不解,道:“冬青,你到底在说什么?” 这婢女正是北唐茹的贴身婢女冬青,平日里受到北唐茹的重用,嘴皮子虽然泼辣些,人还是极为聪慧的,因而,王元香见她如此慌张害怕倒是极为诧异的。 “夫人,夫人,是四小姐,都是四小姐……都是四小姐……”冬青倏然跪在王元香的面前,浑身颤抖,仿佛是害怕极了! “母亲,您看!她手中竟握着一枚金簪!这是何人的血?”北唐峰瞧着那带着血迹金簪,极为诧异,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丫头,竟仿佛是疯了一般呢? 经过北唐峰这么一说,众人也发现,这丫头手上拿着一根金簪,满手的血,金簪上也满是血污,她的衣襟上也染上了血迹,只是因是大红色,并不是很明显。 “天呐,这不是阿茹的金簪么?阿茹呢?”王元香也瞧见金簪,这金簪正是北唐茹平日喜欢的,因而经常佩戴,怎得今日离了身? “这金簪是四小姐的,是四小姐给奴婢的,是四小姐,夫人,是四小姐啊!”冬青拼命抓住王元香的胳膊一遍一遍得说道。 “父亲,母亲,这个丫头分明是疯了,什么都问不出来!倒不如进去瞧瞧,便知结果了!”北唐峰见这婢女一直重复着同一句话,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如此的。 秋荣狐疑得瞧着这个叫做冬青的婢女,小姐吩咐不过是令北唐峰找不见北唐芸,这个婢女是怎么回事呢?昨日她见到她的时候,还好好的,今日就疯了? 北唐洵点头,又瞧了一眼冬青,道:“将这个丫头看起来,不要令其乱跑,乱说话。”纵然不知道这婢女到底要表达什么,但是北唐洵知道此事是关于北唐茹的,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他自然是要堵住这婢女的嘴巴的。 一众婆子们也极为狐疑得瞧着冬青,这么个伶俐又聪慧的丫头怎么疯了?她平日在四小姐面前可是很得脸的啊! 众人正疑惑间,已经跟在北唐洵的身后进了绣绮阁,还没有进屋子,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北唐洵是在战场上的人,自然对这种气味儿极为敏感,立即掀开帘子进了门,只是他刚走几步,就震惊得停住了脚步。 众人也被这样的场面震得瞪大了眼睛。 最诧异的北唐峰,他分明令北唐芸在祠堂好好藏着,她怎么在这里?而且,她钗环凌乱,身上的衣裳已经破烂不堪,仿佛是被人撕扯的,鲜红的血不知道是从哪里流出来的,染红了她鹅黄色的衣衫,而更可怕的不是她,而是她身旁的婢女,已经是浑身是血,衣裳早就被撕烂,露出雪白的胸膛,在那胸口,赫然是数个簪子扎出来的伤口,正汩汩留着鲜血,她的脸仿佛也是因为挣扎或者打斗而被扯烂,一片的血肉模糊,都辨不清她的身份了。 “阿芸,阿芸,你这是怎么了?你看看娘,娘来了,娘来了!”王元香一下子扑在地上,抱起北唐芸,嚎啕大哭。 众人被这场面震得傻了眼,冬青疯了,五小姐几乎被杀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秋荣极极为震惊得盯着北唐芸,心中极为不解,这不是小姐的吩咐,这不是他们的计划,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北唐芸本是好端端的,怎么伤成这样,而且,那地上的婢女似乎是为了维护她才殒命的。 第130章如此善良 北唐洵扫了一眼屋子四周,只见玉器瓷器摔了一地,小茶几被丢在地上,茶杯茶水也是撒了一地,便知道,这定是几个丫头厮打的场面,若是会武功的人,定无需将屋子弄得如此狼藉,有了这样的结论,他将目前移向方才的冬青,见她衣襟上尽是血迹,衣袖以及手指上也同样是血迹,他走过去,从冬青的手中拿金簪。 然而,冬青见他的靠近,迅速举起簪子就刺向北唐洵,北唐洵何曾料到冬青竟然会刺杀他,一个躲避不及,竟被冬青刺伤了,胳膊上迅速流出血来,染红了朱红色的棉袍,众人见此,急忙去拉冬青,谁知道,冬青竟举起簪子朝着众人动起手来,像是发了疯一般举着簪子见人便刺。众人赶忙躲避。 北唐峰迅速拔出腰间的剑,道:“都让开!” 秋荣一见便知道北唐峰要做什么,上前阻止道:“若是这个丫头死了,便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北唐峰闻言,心中明了,这个丫头的确是应当留着,因而对秋荣道:“你我联合,将她制住!” 这是北唐茹的闺房,侍卫们皆没有进来,因而这屋子里只有北唐峰和北唐洵以及秋荣会武功,北唐洵受了伤,自然只能令秋荣帮忙了。 秋荣摇头,道:“您莫要伤了她,恐怕是要受到更大的刺激了!” 北唐峰不解,道:“那当如何呢?” 众人都焦急的瞧着,若是不赶快将这个丫头制住,这里会有更多的人受伤,这秋荣怎么还发起慈悲之心了? 秋荣扫了一眼屋中的嬷嬷以及丫鬟们,道:“全部退后!” 众人依言而行,北唐峰狐疑,但也退后了数步,秋荣对这冬青喊道:“我是北唐芸,北唐芸在此!”冬青闻言,果然眼睛里满是血红之色,举起簪子便刺向秋荣。 众人皆骇得张大了嘴巴,心道,这秋荣是不是找死? 北唐峰眼见冬青拿着簪子便要刺入秋荣的胸膛,不由得大骇,就要上前去救助,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冬青竟然停止了动作,眼睛也缓缓闭上,身子一软,竟是要跌倒在地,秋荣身子一弯,便将冬青接住了。 她瞧着冬青苍白的一张脸,心中叹息,这个丫头定是被主子利用了,今日这般光景,纵然能保住性命,日子也是不好过的。 众人方才只管着害怕,并没有瞧见秋荣是如何出手的,此时见到方才张牙舞爪发狂的冬青竟然老实得倒在了秋荣的怀中,不禁极为惊讶,睁大了眼睛去看。 北唐峰眼力极好,他方才虽然着急害怕,但还是看清秋荣竟是在冬青举起簪子的那一刻迅速出手点住了对方的睡穴,动作一点儿也不慌乱,可见是胸有成竹了。 秋荣跟了北唐瑾多年,极少出手,今日北唐峰见秋荣如此镇定,心中敬佩也担忧,北唐瑾身边有秋荣这样稳重且武功高强的女子,应当及早铲除才是。 北唐洵见冬青已经倒下,吩咐道:“将她手中的簪子拿过来!”北唐峰听闻,一弯腰便将握在冬青手中的簪子取了出来递给北唐洵。 北唐洵仔细打量着簪子,却并不是看簪子的花纹多么精美,而是在看簪子的口径,然后将簪子对比地上丫头的伤口,心中了然,道:“的确是就用的这个簪子。” 王元香并没有注意方才众人的动作,她的眼中只有北唐芸一人,拼命晃动对方的身子,哭道:“芸儿,芸儿你看看娘,睁开眼睛看看娘啊!” 北唐洵蹙眉望着北唐芸,心中极为烦躁,这个丫头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被如此刺伤,也是她不老实。只是这毕竟是他的女儿,将来还有用处,因而,对秋荣道:“秋荣,你懂医术,你去看看五小姐。” 秋荣点点头,便为北唐芸把脉,又翻看对方的眼睛,不到片刻,便道:“五小姐伤得并不重,应当是受到了惊吓才会如此。” 北唐洵点点头,安了心,对王元香道:“这个孩子并无大碍,你且收拾收拾去前堂招待客人吧,这毕竟是老太君的生辰,这一桩桩的事情,不能惊动了客人和老太君!” 王元香听到秋荣说北唐芸并无大碍,便也放了心,道:“老爷说的是,是妾身失态了!”她方才见到北唐芸全身的衣裳都被撕烂了,如何不害怕呢?这可是她的亲生女儿啊,纵然老爷不疼她,她是她娘,自然是疼爱她的! 她的话音刚落,便感觉到北唐芸慢慢动了一下,王元香赶忙去瞧,只见北唐芸睁开眼睛,眼神瞬间得呆滞,当发现是王元香的时候,她倏然抱紧王元香,嘶声力竭得哭泣,浑身发抖得厉害,声音更是受到惊吓后的颤抖,令人听了极为心疼。 王元香知道北唐芸方才受了惊吓,赶忙安慰道:“娘在这里,娘在这里,阿芸莫怕,娘保护你!” 北唐芸抽泣了半晌,终于发出了声音,极为颤抖,道:“娘,娘,女儿以为就要见不到娘了,女儿好害怕,好害怕啊!冬青突然发疯,要杀了女儿!”她说着抱得王元香更紧了。 王元香赶忙拍着对方的后背,安慰道:“不要怕,冬青已经死了,她再也无法伤害你了!” 北唐芸闻言,震惊得抬起头来,道:“怎么会死了?她怎么会死了?” “她伤害了你,自然是不能活命的!”王元香狠狠得说道,任何伤害她女儿的人,都不能留着! 北唐芸面色极为忧伤,道:“母亲,冬青是无辜的,她只是被人下了药,才会伤害女儿,她是被人害的,她不应当被处死啊!” 王元香慈爱得抚摸着北唐芸的头,道:“你这个丫头,总是这样善良。”北唐芸虽然生性懦弱,却是极为善良的,极少斥责身边的婢女,甚至是为他们求情,这一点,王元香异常欣慰,自己的这个女儿没有受到自己的影响,依旧这样善良单纯。懦弱又如何呢?只要她将来幸福就好了。 秋荣见北唐芸这样伤心,立即道:“五小姐,冬青只是昏了过去,并无大碍。” 北唐芸闻言,极为欣喜,仿佛是松了一口气,一般,道:“真的么?” 第131章四面楚歌(求月票) 秋荣点点头,对这位生性懦弱的五小姐有了几分的喜欢,她竟是如此善良,从方才冬青发疯的程度看,冬青就要杀死了北唐芸,可是北唐芸不但没有迁怒于冬青,反而担忧冬青的安危,这是一颗多么善良的心啊?秋荣一直以为,王元香如此狠毒,她的女儿应当也是各个如此,可是今日见到北唐芸,她不由得对这位生性怯懦的小姐肃然起敬。 因而,见到北唐芸如此期待的眼神,秋荣重重得点头,道:“方才冬青发狂,奴婢只是点住了她的睡穴,因而,此刻她只是昏睡了过去。” 北唐芸闻言,松了一口气,道:“如此便好了,如此便好了!”她说得异常欢喜,仿佛是有什么大喜事值得庆祝一般。 北唐峰瞧着自己这位怯懦无能,平常就喜欢躲在自己母亲身后的妹妹,心中叹息,她如此单纯,正是被母亲给保护得太严实了,以至于出现突发事件也无法自保,如此善良,早晚会成为北唐瑾刀俎上的鱼肉。 众人皆叹息北唐芸的善良,若是换了北唐茹,早就将冬青杖毙了。 “母亲,石蕊呢?石蕊为了救女儿受了伤。”北唐芸倏然从王元香的怀中抬起头来,焦急得问道。 王元香知道北唐芸同下人的关系极好,不忍告诉她实情,安慰道:“石蕊受了重伤,下去治伤了。你莫要担心,好生养身子吧。” 北唐芸乖巧得点点头,众人见她已经伤得不轻了竟还想这一个奴婢,真真是太善良了。 纵然北唐芸怯懦,却由王元香宠爱,除了北唐茹,丫鬟婆子们是不敢欺负的,而北唐芸对待他们又极好,每每有人受罚,她都会求情,因而,她虽然看起来无能怯懦,众人还是极为爱戴和尊敬的,就因着她善良的心。 秋荣连连感叹北唐芸的善良,等回去,定将此事禀报给小姐才是。 北唐洵见这母女二人说话,不耐烦,道:“好了,人都找到了,快去前厅招待客人吧!” 王元香点头,又安慰道:“你好生养着吧,等宴会散了,母亲便来看你。” 北唐芸乖巧得点头,一双月亮般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朝着王元香点点头,道:“好。” 两人正说着,便听见外面有人掀帘子进来,众人一瞧,竟是北唐茹慌忙而来,她瞧了一眼屋里的境况,震惊道:“父亲,母亲,这到底是怎么了?” 方才冬青一直说是北唐茹所为,因而,众人见了北唐茹皆觉得她这是在做戏,平常欺负五小姐就罢了,今日就要取了她的性命,真真是蛇蝎之心啊!太狠毒了,太狠毒了!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 “怎么了?你看看你干的好事?阿芸是你的妹妹,你对她做了什么?”北唐洵见到北唐茹就一阵恼火,这个丫头平日大骂丫头婆子没人拦着她,可是,北唐芸是她的妹妹,她竟能这么狠心,这个丫头要不得了! 北唐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到北唐洵这样凌厉的目光,吓了一跳,道:“父亲,您在说什么?女儿一直在前厅招待客人,听到妹妹出事不顾祖母的责怪也赶了来,女儿怎么成了害了妹妹的人了?”她眼神凄哀,目光闪烁,仿佛就要流出眼泪。 北唐峰知道北唐茹极会演戏,她如此他自然是不信的,因而道:“纵然你不喜阿芸,可是她是我们的妹妹,她生性胆小,你怎么能害她如此地步呢?” “我没有,我没有啊!母亲,我怎么会害了妹妹呢?”她这个笨丫头,愚蠢无比,她还等着让她给她做垫脚石呢,害了她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众人见北唐茹如此声情并茂得演戏,皆知道她这是怕被老爷夫人责罚,才会如此,因而没有人相信她的话。 “你没有?冬青什么都说了,她是你的贴身丫头,你还狡辩么?”北唐峰最讨厌她这个妹妹敢做不敢当,事实都摆在了眼前,还狡辩! “哥哥,我也是你的妹妹,你怎么不相信我呢?你……”她平常就极为厌恶北唐峰被母亲宠爱看重,若是她要杀人,也要杀了北唐峰才是,杀了一个北唐芸有什么用呢? 北唐茹气得哭了起来,跪在北唐洵的面前,道:“父亲,您相信女儿,女儿真的没有做,女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这一定是,一定是有人要挑拨我们姐妹之间的关系,才故意陷害的。”她一边说话,一边瞧着秋荣的方向。 秋荣立即明白北唐茹的意思,她这是暗指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们小姐安排的,然而,即便是如此,秋荣也不打算说话,这个时候没人相信北唐茹的话,即便是她将天花说下来,众人也觉得她这是为了脱罪而撒谎的。 “既然如此,那你便说,冬青是怎么回事?”北唐洵此时已经认定了这件事就是北唐茹所为,有一次他便撞见了北唐茹呵斥北唐芸,他本也以为是北唐芸的错,可是无意听到丫头婆子们小声议论,才知道,北唐茹常常拿北唐芸出气。由这件小事便可见一斑,北唐茹将北唐芸恨极了,因而今日就要借着众人都不在的时候将她杀害。 “冬青?女儿原是命冬青为女儿取一样新奇的玩物给倾毓瞧,不知道她怎么了?冬青怎么了?”北唐茹说着,发现自己错漏了这一点,她只看见这狼藉的屋子,却不知道冬青到底做了什么。 “这个丫头差点杀了你妹妹!”北唐洵冷冷得说着,将手中的簪子扔地上,又问道:“你可识得此物?” 北唐茹一瞧,心中大骇,道:“这,这,这是女儿平日最喜欢的簪子,怎么在父亲手中?”北唐茹说着,小心打量着北唐洵的面容,她实在是不了解她这个父亲的脾气,不知道如何说话才能正对他的心。 “冬青便是拿着这簪子差点儿杀了你妹妹,你看看她?你狡辩了半天,看都没有看你妹妹一眼,这便是你所说的关心么?”北唐洵越看北唐茹越生气,这个丫头真是谎话连篇! “妹妹?”北唐茹倏然惊觉,自己这个时候是要去看看北唐芸那个蠢货,因而,立即跪着蹭到北唐芸的身侧,上下查看着,那表情,那动作,简直是比王元香还担忧! 若是不知道她先前的行径,定是要被她骗了,然而,这里的人都知道北唐茹的嘴脸,因而极为恶心,将自己的妹妹伤成这样,还在这里演戏! “阿芸,你感觉如何?是不是很痛?都是姐姐不好,没有照顾好你。”北唐茹一边说,一边流下眼泪,她的样子是又痛苦又悔恨。 “四姐姐,你打阿芸吧,骂阿芸吧,求求你不要杀了阿芸,阿芸舍不得父亲和母亲,舍不得三哥哥,舍不得二姐姐,也舍不得四姐姐,求求四姐姐不要抛弃阿芸……不要杀了阿芸……”北唐芸一边说,一边抽泣,月亮般的眼睛早就红肿了一片,众人见了怜惜不已,皆想要上前安慰她,恨不得给北唐茹一顿巴掌。 五小姐平日被她欺负,从不说一句怨言,更不去和夫人告状,北唐茹竟然还不知足,就要害死五小姐!此时还装无辜,真真是气死人了! “阿芸,你怎么能这么说?姐姐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害你呢?纵然平时姐姐说话中了一些,那也是为了你好啊,你不要误会了姐姐的一片真心啊!”北唐茹理所当然将自己平日欺负北唐芸的行径归结为为北唐芸好。 北唐芸越发伤心得抽泣,泪流不止,抓住北唐茹的手,道:“四姐姐,你可随意大骂阿芸,阿芸都不会有怨言,可是,这一次,阿芸真的好怕,阿芸差一点就见不到娘亲和父亲了!阿芸好怕,好怕啊,四姐姐!”却是一点也不认同北唐茹平时的打骂呵斥是为了她好。 这时候,几个嬷嬷也看不过去了,嗤笑道:“四小姐,您还是莫要演戏了吧,你平日总是拿着五小姐出气,五小姐喜欢的东西您皆据为己有,说五小姐笨拙配不起那些好东西,今日又说皆是为五小姐好,奴婢今日可是长见识了,原来姐姐对妹妹好,竟是如此!奴婢说句您不爱听的话,二小姐虽然同五小姐不是同母,却是言笑相待,为五小姐指点诗词,送五小姐新奇的小玩意儿,逗五小姐笑,那才是姐姐应当有的爱护吧!”您这般,哪里是姐姐的爱呢?分明就没有将五小姐当做自己的妹妹! 平日,这些嬷嬷惧怕北唐茹不敢说话,今日是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想着北唐芸的好,被斥责也要说几句公道话! 秋荣瞧了那嬷嬷一眼,没想到那嬷嬷竟将北唐芸养伤那几日的事情说了出来,虽然当时不过是北唐芸问了几句,小姐讲解了几句,为了哄她开心,送了一些小木偶,也不值什么钱,可是这嬷嬷却是如此认真得说出来,可见北唐芸平日的确是被北唐茹欺负得狠了。 这样一来,用北唐茹衬托小姐的善心,小姐便从这件事情中彻底被摘出来了。 “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主子在这里说话,哪里轮到你们了?还懂不懂上下尊卑?”北唐茹平日最讨厌这些下贱的奴才,偏偏北唐芸要护着他们,真是愚不可及!这些奴才即便是你护着他们,也没有多大用处,不过是下贱的东西罢了! “奴婢们自知这是逾越,可是说的却是实话,老爷夫人若是不信,大可问问这屋里的其他人,我们平日不敢说这些话,今日四小姐太过分了,不得不说句公道话了!”那嬷嬷丝毫不害怕北唐茹,大义凛然得说道。 北唐茹没有想到婆子们竟这样大胆,分毫不怕她了,不由得瞪了众人一眼,警告她们小心说话。 北唐洵以及王元香也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众人皆是点头,还有什么不明白,王元香一阵心痛,道:“阿芸,你怎么从未同母亲提起呢?”北唐茹的确是会说几句,可是王元香一直以为那是北唐茹恨铁不成钢,却没有想到北唐茹如此过分! 北唐芸慌忙道:“不,不,不是的,不是的,那些东西是女儿自愿送给四姐姐的,只要四姐姐愿意同芸儿说话,哪怕是打骂,芸儿也愿意,父亲,母亲,请不要责怪四姐姐!” 她说得这么委屈卑微,王元香和北唐洵如何能原谅北唐茹呢? 北唐洵立即将目光狠狠得停在北唐茹的身上,冷声道:“你还要狡辩么?” 北唐茹没有想到北唐芸全部说出来了,更可气的是,这些下贱的奴婢竟然全部都帮着她! “父亲,母亲,您不相信女儿说的话,竟相信这些下贱的奴才,阿芸分明不知道好歹,你们怎能听她的一面之词呢?”北唐茹又生气,又害怕,害怕被父亲母亲憎恶,害怕自己变成一枚弃子。 北唐峰也多次撞见北唐茹欺负北唐芸,原先他是怕母亲觉得他是故意告北唐茹的状,说他这个做哥哥的度量小,可是今日,见到北唐芸如此受委屈,他也不得不说一句话了! “单是我便撞见多次,你每每心情不好,便将芸儿当做出气的,此时还狡辩什么?奴才们的话怎么不能信了?他们也是人,也长了眼睛!”北唐峰从小跟在北唐瑾的身边,受到北唐瑾的影响,并不觉得奴才的身份下贱,因而,他瞧见北唐茹总是苛待底下的人也是极为不喜的,此时便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了! “你,你……北唐峰,你是趁着今日报复我,是不是?你平日就不喜欢我!”北唐茹气的指着北唐峰,他,他今日竟然落井下石! 北唐峰冷笑道:“我报复你?我就是怕母亲觉得我这个当哥哥的没有胸襟,破坏姊妹间的情分,一直没有说,今日芸儿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你还狡辩,我不过是实在是看不过去了!” “你……你们……”北唐茹瞧着婢女和嬷嬷们以及北唐峰,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倏然意识到,自己此时是四面楚歌了,她赶紧跪在王元香的面前,不停地磕头,道:“母亲,女儿没有,女儿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啊!这些人,一定是北唐峰收买的,收买来陷害女儿的,对,冬青也是他收买的,都是他收买的,来陷害女儿,母亲,一定是这样的!”北唐茹拼命得拉着王元香的衣襟,大声哭道。 她对王元香还有用,王元香培养了她这么多年,不会就这么放弃她的! 北唐峰闻言,笑得更加讽刺了,道:“我陷害你?你个女儿家家的,我陷害你有什么用?纵然不喜欢你飞扬跋扈,却没必要要害你,再者,你是我的妹妹,我可下不了这个狠心!你太高估我了!”北唐峰这是讽刺北唐茹心狠,就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要害。 王元香静静地听着,叹了一口气,却是极为失望得瞧着北唐茹,明知道这件事是北唐茹所为,可是,她培养了北唐茹这么多年,丢了这颗棋子她是舍不得,因而,道:“今日宴会人多杂乱,说不定是谁出手故意陷害的,你们兄妹不要在这里互相猜度了,影响兄妹感情。” 她的意思便是两人同这件事都无关了。 北唐峰听到王元香如此说,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赶紧道:“母亲,方才是儿子莽撞了,竟是忘了这一茬,冤枉了四妹妹,是儿子的不是了!” 北唐茹还有用,就这么废了的确是太浪费,因而还是要留住的,北唐峰这样想着,便硬是颠倒黑白了! 众位丫头婆子没有想到他们说了半天,夫人竟然是这样请轻飘飘得将这件事下了结论,真是便宜了北唐茹了! 北唐芸窝在王元香的怀中,倏然泪光闪闪得道:“母亲说得没错,这件事怎么会是四姐姐做的呢?四姐姐纵然不喜欢阿芸,也不会害了阿芸。今日冬青好心为女儿倒茶,女儿就相信,定是四姐姐想好让女儿开心的,前日四姐姐生气,今日特地请了冬青来,让女儿免得忧心四姐姐再也不理女儿了呢!” 方才王元香已经将这件事下了结论,北唐茹松了一口气,可是听到北唐芸如此说,她心中大骇,北唐芸这个蠢货到底怎么回事?平常怪得就像是一只小白兔,今日竟是开始胡言乱语了!难道她还真的恨她欺负了她么?她欺负她也是抬举她! 北唐洵见这一屋子人都说北唐茹过分,认定了今日之事定是北唐茹所为,可是听到王元香的分析,倒是觉得今日之事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搞出来让他们家中不合,出丑在大家世族中,可是此时听到北唐芸提到了倒茶的事情,不禁觉得此事疑点重重,因而问道:“阿芸是说冬青为你倒茶?茶水可在?” 北唐芸抬起头瞅了一眼茶几上的茶杯和茶壶,道:“是四姐姐最爱的茶叶,竹叶青,父亲您闻闻,那茶叶很香呢!”提到那茶叶,北唐芸显得极为高兴。 众嬷嬷和丫头们见北唐芸竟然因为北唐茹的一杯好茶叶就高兴成这个样子,为北唐芸不甘心!北唐茹平日总是欺负北唐芸,若是有一日北唐茹突然对北堂芸好,北唐芸便会感激涕零,竹叶青是北唐茹最喜欢的茶叶,今日给北唐芸喝,她此时正是为这件事高兴呢! 北唐洵顺着北唐芸的眼光看去,只见小茶几上的确是放着几杯茶水,于是拿起其中一杯闻了闻,的确是清香宜人,可是,他却闻到一丝不平常的味道,不禁皱起眉头,只是他只是略懂一些药材,却如何也闻不出茶叶里面加了什么,于是便将茶杯递给秋荣,道:“秋荣你闻闻,这里有一股子不寻常的味道。” 秋荣依言接过茶杯,闻了闻,低眸思索了片刻,道:“这仿佛是石青散的味道。” 这里的人皆不懂药理,可是却知道这石青散吃了让人神志不清,过度服用甚至会发狂。 “怪不得冬青会发病,就是喝了这杯茶!”北唐洵思索着,这个婢女是如何吃了这茶的? 这时候,北唐芸道:“父亲,您拿着的是女儿的那杯茶,还没来得及喝呢!”她说着的时候有点可惜得道。 北唐洵点点头,道:“若是你喝了,定同冬青一般了,幸而你没有喝!”只是按道理讲,冬青要害北唐芸,应当不会给自己下药才是啊!北唐洵心中狐疑,便拿起另外三个茶杯查看,皆闻到了石青散的味道。 秋荣也上前查看,她拿起那茶壶,打开仔细瞧了又瞧,在茶壶中也闻到了石青散的味道,她左右旋转了一下茶壶,觉得十分奇怪,上下仔细瞧着。 这时候,北唐洵倏然将茶壶从秋荣的手中抢了过来,打开茶杯盖子一瞧,脸上立即恼怒不已,将茶壶重重置在小茶几上,对北唐茹冷声道:“这是你的茶壶?” 北唐茹不知道北唐洵为何要问起茶壶的事情,点头道:“这是去年去静禅庵祈福从靖州买来的,父亲,这茶壶可有不妥?” 见北唐茹还是一无所知的模样,北唐洵更加气恼了,证据都摆在眼前了,这个丫头还不说实话!真是气死他了! “这茶壶里面是双面的,可泡出两种不同的茶叶,极为新奇,可是,你却用这茶壶来害你妹妹!若不是这个茶壶坏了,今日变成疯子的便是你妹妹了!”北唐洵越说越生气,原来北唐茹不是想要杀了北唐芸,而是想要让她变成疯子,等北唐芸无缘无故得杀了人,定是要被赶到庵堂去了!原来这个丫头打的是这个主意,这样做,的确是比杀了北唐芸高明多了! 北唐茹听闻,才明白,原来有人在茶壶中下了药,冬青才会疯了,然而,这茶壶出了问题,因而,还没等到北唐芸喝茶,冬青便发了疯! 可是,这茶壶的确是她的,这石青散又是谁放的呢?这…… 是北唐瑾,还是北唐峰?只是,不管是谁,她今日必须要过了这一关,才好同他们算账! 第132章回旋余地 “这怎么可能?这茶壶明明是好的?”北唐茹瞅着那茶壶,一脸的不相信。 “你自己去看!”北唐洵冷声说道,背过身去,看都懒得看北唐茹一眼。 北唐茹想要知道青石散是如何下进去的,旋转茶杯仔细瞧了半天,也没有瞧出个所以然来,半天才说道:“父亲,这茶壶定是有人做了手脚的,你看,这里明显是有刀刻的痕迹!”她说着,将自己的发现指给北唐洵。 北唐洵接过茶壶一瞧,果真是如此,但是,他依然怀疑北唐茹,或许这茶壶本是要坏了的,只是北唐茹没有察觉罢了,因而,茶壶的好坏并不能证明北唐茹的清白。 “即便是茶壶是被人刻意破坏的,你也脱不了干系!”北唐洵冷冷哼着。 北唐茹说道:“父亲,若是女儿真的要害五妹妹,为何要用这么拙劣的法子,即便是五妹妹疯了,这茶壶找人一查,便看出了异样,再者,今日是祖母的生辰,这来人来往的,也十分不好动手啊,女儿不会这么愚蠢,挑了今日。”北唐茹从方才的慌乱渐渐地平静镇定下来,这件事本不是她做的,是有人陷害她! 北唐洵闻言,仔细瞧着北唐茹的面容,见她一点慌乱也无,思量着她方才说的话,倒是觉得颇有道理,于是点点头,道:“你说得并无道理。” 北唐峰为了挽救北唐茹这枚棋子,也说道:“阿茹如此说,儿子也觉得,若是阿茹想要害阿芸,大可寻个没人的地方,或者直接下毒药不是更省事?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 北唐茹没想到,北唐峰这么快就为自己说话了,可是仔细思量,便知道,他这哪里是为了她说话?他不过是希望日后她能帮他罢了! 如此厌恶她,还想她日后帮他?真是痴心妄想!他方才差一点就毁了她了! 北唐洵听北唐峰如此分析,越发觉得有道理了,他刚要下决定,便听见北唐芸软软的声音,道:“母亲,女儿有些冷。” 王元香方才光顾着分析如何为北唐茹脱罪,倒是没有注意北唐芸,此时听她这么一说,突然发现两人坐在地上大半天了,北唐芸浑身发抖起来,王元香心疼得摸了摸北唐芸的额头,焦急道:“竟是发烧了!都是母亲粗心,快,快取来五小姐的披风!” 王元香抬头吩咐左右的人,北唐芸道:“披风方才给了冬青安置了。今日冬青对女儿异常热络,主动为为女儿安置披风,女儿便给了她,此时想来应当在里屋的五屏风上挂着吧!”她一边说着,宛如月亮的眼睛一笑,便弯成了月牙状,异常美丽可人。 “去里屋瞧瞧!”王元香吩咐道。 很快有丫鬟去里屋找,却是没有找到,这时候,立即有嬷嬷,道:“夫人,您忘了,小姐的披风掉进了河里,此时还*的呢!” 王元香这才想起来,方才他们才把北唐芸的披风和披肩从水中捞出来。 想到北唐芸的披风和披肩竟在水中,王元香一阵奇怪,道:“阿芸你的披风是在水里捞出来的!” 北唐芸月亮的眼睛望着王元香,十分迷茫,仿佛极为不解王元香的意思,疑惑道:“这怎么可能?女儿分明将披风交给冬青了啊!” 众人皆也十分狐疑,既然北唐芸的披风交给了冬青放置,怎么会跑到水中呢? 正在众人疑惑间,倏然传来一阵嗤笑的声音,道:“小姐!奴婢真为您可悲,都到这个时候,您怎么还不明白呢?这分明是四小姐用的*法,来扰乱咱们的视线。哼!四小姐本是命冬青在您的茶里下了石青散,然后令您发疯,这样一个疯子,是不能留在北唐府的,这样,您就被成功赶出了府,四小姐就眼不见心不烦了!等您疯了,这茶水自然是要倒掉了!还能让人有机会查么?可是,老天有眼,这茶壶竟坏了,疯了的是冬青!四小姐早就派出盯着的人慌了神,又听闻有人在找寻小姐,便先将小姐的披风先扔进水中,弄出小姐落水的假象,等到另一个人将小姐杀死,再将小姐扔进水中,岂不是正合这个道理?” 北唐芸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即看去,便看到说话的人正是自己的贴身婢女翡翠,不禁诧异道:“翡翠,你是何时来的?你,你怎么了?” 翡翠被玉茗搀扶着,身子发软,却是异常倔强,道:“奴婢已经在这里听了半天了,这身上的伤是挨了板子,奴婢照顾小姐不周,是应当挨的!” “好端端的,怎么会挨了板子?翡翠,你快,你快回去休息吧!”北唐芸见翡翠这样光景,心疼得说道。 “不,奴婢不走,奴婢要为小姐说句公道话,小姐不能再受欺负了!”翡翠越发坚定,声音也越发清亮。 “翡翠,你不必说了,不要说了!”北唐芸仿佛嘴拙一般,如何也想不出令翡翠闭嘴的法子。 翡翠越发激动,道:“小姐,一定是冬青邀您来绣绮阁喝茶,您才高兴得都不等奴婢,才来的吧!可是您焉知道,冬青的反常定是要有不寻常的举动呢?” 众人听到此处,也觉得颇有道理,甚至有人点头了。 然而,北唐茹见翡翠如此一副要讨伐她的模样,讽刺一笑,这个丫头竟要陷害她,真是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 “翡翠,纵然我昨日说了你几句,你也不用编出这样的瞎话吧!我上哪里找人害五妹妹了?你可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北唐茹冷冷得睥睨着翡翠,声音冷厉如刀锋。 “奴婢自然是没有证据的,想必凭着四小姐的聪慧,早就将证据毁了吧!还能让人查出来么?”翡翠分毫不惧怕北唐茹的凌厉。 “你!”北唐茹狠狠得瞪着翡翠,这个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口齿伶俐了?她竟没有发现! 北唐峰这时候,也由着翡翠方才说的话,以及北唐芸的陈述将整件事连起来,按照他们先去的计划,的确是让冬青假意请北唐芸喝茶,然后将北唐芸藏在祠堂内,可是没有想到,北唐茹竟是打的这个主意! 王元香经过翡翠这么说,联想到他们的策划,也同北唐峰想到一块儿去了,北唐茹敏锐得察觉王元香一下子变了脸色,心中更为害怕,恨极了翡翠的胡言乱语,也心思凌乱得想着脱身之法。 这时候,突然有个嬷嬷说道:“怪不得奴婢来找的时候,这个院子的洒扫丫头说五小姐并不在此处呢!原来是这个缘由!” 她方才不说这话的时候,众人还在怀疑,此时却是肯定了三分,那就是了,北唐茹想要害了北唐芸,自然是不能说她在此处了! “是哪个丫头?你可看清了?”北唐洵方才在思索着处处的疑点,此时听见一个嬷嬷这样说,立即便要抓住这个突破口。 几个嬷嬷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老爷,是夫人新买进来的丫头,名为木通的!” “去将这个丫头带来!”北唐洵吩咐道。 不消片刻,嬷嬷们就抓进来一个十二三岁,身量未全的丫头,将其往北唐洵面前一推,道:“老爷,便是这个丫头,她方才就要逃跑呢!幸好奴婢们眼神好,逮到她了!” 北唐洵瞧着木通,问道:“谁让你告诉嬷嬷们,五小姐不在此处的?” 木通被人扔进来,吓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不敢抬头,支支吾吾得道:“嬷嬷们,嬷嬷们来的时候,小姐确实不在此处啊!” “老爷,这个丫头胡说八道!奴婢们前后来了数次,就是夫人派来的人也有好几拨,怎么会每每都不在呢?” “还不说实话?”北唐洵声音越发冷了,只将木通下了一身冷汗,口齿十分不伶俐,道:“是,是是冬青姑娘吩咐奴婢的,说是怕惊扰了他们吃茶!” “你这个小蹄子,胡说八道!嬷嬷们都急坏了,恐五小姐有个万一,你竟还说瞎话?这是惊扰清净的事么?这是救命的急事!”翡翠听着这个丫头一直狡辩,十分愤怒得喊道。 “奴婢,奴婢……真的是冬青姑娘吩咐奴婢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木通拼命低着头,害怕极了! 王元香一直盯着这个木通,心里想着,阿茹真是想了这么完全的计策就要害死阿芸么?她好狠的心啊!竟是如此缜密的计策!正好顺着他们的计划!顺手除掉阿芸啊!她越想越心痛,竟不想要出口救她了! “老爷,这个丫头就是欠板子!打她一顿,便说实话了!”这时候,有嬷嬷提议道。 北唐洵点头,道:“将这个丫头拉出去打二十板子!”他说着命身体力壮的嬷嬷将木通拉出去。 木通见是动真格的了,连忙道:“老爷,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求老爷饶命啊!” 众嬷嬷立即放开了她,北唐洵冷声,道:“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若是有一点隐瞒,便将你打死!” 木通吓得冷汗淋漓,道:“是,是是四小姐给了奴婢五两银子还有一个玉镯子令奴婢告诉来寻五小姐的人,说五小姐不在此处,并同冬青姑娘一道,一道……一道……” “一道什么?还不快说?”北唐洵呵斥道。 “一道将五小姐送到门口,说到时候便有人将五小姐投到活水中,到时候,奴婢们都会相安无事,况且,当年大少爷也是失足掉进去的,因而,因而五小姐也有可能掉进去!”木通将所有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仿佛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竟无力得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众人见她如此胆小,不禁摇头,这个丫头定是未曾见过这样的阵仗,才吓成这幅模样的! 听完这个丫头的说辞,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北唐洵立即狠狠得瞪着已经傻了眼的北唐茹,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人都是你收买的,此时已经说了实话了!” “不,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我从来没有做过!不!”北唐茹被这一切弄得心神大乱,已经语无伦次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了,北唐茹终是废了,北唐峰叹息一声,却是再也不打算为北唐茹说话了。 “阿茹,你太让我失望了!”王元香失望得看着北唐茹,今日本是要合谋对付北唐瑾,却成了他们的内斗了!北唐茹存了这样的心思,她如何不失望呢?其实她早就感觉到有隐隐的火苗,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此时这一切都摆在眼前,北唐阿芸差点为此而死去,她怎么能舒服呢? “父亲,母亲,要相信阿茹啊,阿茹什么都没有做啊,这不是阿茹做的,真的不是阿茹做的啊!这个丫头,这个丫头一定是有人收买来陷害女儿的!对!一定是这样的!”她说着竟快步走过去扯木通的衣襟。 “她不是说是被女儿收买的,那么证物呢?”北唐茹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得扯木通的衣裳,众位嬷嬷见她如此,立即有人上前拦住,却在这个时候,从木通的身上掉下来几锭银子,正是五两! 北唐茹愣愣得望着滚在地上的那白花花的银子,后退数步,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然而,不消片刻,她又迅速反应过来,道:“还有镯子,还有镯子,镯子呢?你不是说我赏了你镯子?你没有镯子吧,哈哈,你一定没有镯子吧?” 北唐茹拼命摇晃着木通,木通见她发疯的模样,害怕极了,小声道:“镯子,镯子戴在奴婢的手上。”她说着,便撸起胳膊给北唐茹瞧。 众人也看去,见那镯子通体透亮,是上好的玉石打造。 “这不正是夫人前日赏给四小姐您的镯子么?”翡翠这时候火上浇油得说道。 北唐洵早就认定了是北唐茹设计了这一切,见到这镯子,不过是证据更充分一些罢了,因而极为生气,道:“证据都摆在你的眼前,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敢做不敢当,更是没骨气! 第133章勇敢无畏(求月票) “不,不是的,这是有人陷害的,父亲,母亲,一定是有人陷害的!”北唐茹此时已经是心神大乱,不知如何说话了! “这是你的婢女,她胳膊上的镯子是你的?银子也是你给的,你竟还狡辩?”北唐洵恨铁不成钢得说着,甚至怀疑,北唐茹是不是他的女儿,竟然如此没有骨气,敢做不敢当! 北唐茹瞧着王元香以及北唐洵失望的眼神心中害怕又惊慌,完了,父亲母亲都信了,她该怎么办才好呢?她瞧着屋子所有的人都用极为奇怪的眼神瞧着她,仿佛她是杀人犯一般,应当被处死! 不,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北唐茹环视四周,瞧见木通害怕得直哆嗦,立即抓住对方的肩膀,道:“是有人收买你来害我的,是不是?是有人收买你的,对不对?” 北唐茹的力气很大,掐得木通胳膊生疼,木通却是一句话也不说了,害怕得不敢看北唐茹。 秋荣瞧着北唐茹已经有些发狂,不禁摇头,此时北唐茹再想要让木通改口,也是太迟了,只是这一步一步,从活水中捞出五小姐的衣裳,到茶里被下了青石散,冬青发疯差点杀了五小姐,再到这名被揪出来的洒扫丫头,仿佛是有人特意安排的,环环相扣,心思细密,幕后的人到底是谁呢? 肯定不是小姐,小姐纵然心如冷冰,却从来不滥杀无辜,从方才北唐芸身边的石蕊的丫头死了便能看出,小姐若是策划此事,定不会出这样的纰漏,令有功之人白白牺牲。 可是,除了小姐,谁的心思这么细密呢?将北唐茹一步步推向深渊?那些庶出的小姐们?秋荣思量了半天,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还不快将这个逆子拉开!”北唐洵越发气恼,指着左右的嬷嬷吩咐道。 一众嬷嬷平时没少被北唐茹斥责打骂,此时北唐茹被惩处,自然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情了!因而,听了北唐洵的吩咐,立刻一拥而上将北唐茹架起来。 北唐茹挣扎着道:“你们这些下贱的东西不配碰我,我是北唐家嫡出的小姐!你们不能抓我!” 众嬷嬷闻言,心中气恼,说他们下贱,马上你这嫡出的小姐就不如他们这些下贱的嬷嬷了,看到时候是谁下贱!他们想着,越发用力狠狠掐住北唐茹,只将北唐茹掐得“啊啊”直叫。 “还不快将她拉出去,免得在这里碍眼!”王元香立即说道,毕竟北唐茹也是她的女儿,她到底是不忍心她被罚去庵堂思过!因而要抢在北唐洵之前发落了! 众嬷嬷就要将北唐茹拉出去,这时候,北唐芸倏然从王元香的怀中挣扎起身,她脚步不稳,踉跄欲要跌倒,口中却是说道:“等等!等等!” 众嬷嬷们果然停了下来。 北唐芸摇摇晃晃,终是一个没站稳跌在地上,她的身子看上去异常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刮跑,众人见了,心疼不已,都到这个时候,五小姐还要发善心么? 王元香立即起身,亲自去扶起她,心疼道:“阿芸,你莫要着急,莫要着急!” 北唐芸点点头,却是如何也站不稳,她慢慢走向北唐茹,已经是泪眼模糊,一双月亮般美丽的眸子此时有些红肿,声音也是极为凄凉,道:“四姐姐,你为何要这么做?为何是你呢?阿芸一直以为,我们是最亲的姐妹,即便是你打骂阿芸,阿芸也从不怨恨四姐姐,因为阿芸知道四姐姐是成大事的人,是阿芸将来的仪仗,可是,可是……四姐姐,你从小被母亲培养,处处优秀,将来为北唐家争荣耀,你本是一片好前程,为何为了我冒这样大的风险呢?四姐姐,你竟这样恨阿芸么?这么恨么?既然如此,为了解除四姐姐的恨,阿芸愿一死来解除四姐姐的恨!免得这恨毁了四姐姐!” 北唐芸这样说着,竟然倏然挣脱王元香,朝着当中大红雕花门框撞去!众人骇了一跳,赶忙上去拦住她,劝道:“五小姐,您这是何苦呢?” 王元香哪里想到北唐芸竟然还有这样大的力气,众人竟是没有拦住,北唐芸的额头竟是被撞得流了一脸的血! “阿芸,阿芸!你这个傻丫头!是娘对不起你!是娘害了你啊!”为了对付北唐瑾,她培养了北唐茹,却没有想到害了北唐芸!真是造孽啊!造孽! 北唐洵也极为震惊,没想到自己一向怯懦的女儿竟然如此勇敢无畏,一心为北唐府的未来着想,比起方才没有骨气承认错误的北唐茹好太多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这个怯懦的女儿无法成大事,可是她今日之举,竟是有着女英雄的大义凛然!令人敬佩! 整个屋子里的人都被北唐芸的举动震住了,四小姐如此害五小姐,五小姐却为了四小姐的前程要去死来成全她,这是多么大的爱啊!可怜,五小姐这样的真心竟是白白给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四小姐,真真是不值得啊!夫人为何不培养五小姐呢?令四小姐这样跋扈,目中无人,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要暗害! “秋荣,你快去看看!”北唐洵立即说道。 秋荣本是震惊,没想到北唐芸怯懦的外表下竟是这样一颗坚毅勇敢的善良无私的心!被自己的姐姐害成这样还要处处为她着想,这是何等得大度,何等的胸怀啊! 秋荣立即奔过去为北唐芸查看伤口,心中更是祈祷北唐芸这样善良的人,老天一定要垂怜才是啊! 北唐芸的额头被撞破了一大片,秋荣立即吩咐左右的人,道:“快去打热水,拿热毛巾来!” 众人本是傻愣着,此时也立即动作起来,王元香心疼得满脸泪痕,紧张地问道:“秋荣,她如何了?” 秋荣面色凝重,道:“五小姐的脉象极弱,恐怕……”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又极力措辞,道:“还是等查看了伤口再作定论吧!” 王元香紧紧握住北唐芸的手指,紧紧抱着她娇弱的身躯,眼泪一直流,却是一句话也说不来了!说不清此时是悔恨还是自责,还是痛苦…… 北唐峰远远地站着,瞧着满脸是血的北唐芸,整个人呆愣得宛如一座雕像,他一直觉得北唐芸是最怯懦,最没用的废物,可是,他所有的看法被今日北唐芸的举动完全翻转了! 他错了,不!是所有的人都错了!都看错了他这个妹妹了!她外表怯懦,可是她实际上却是最勇敢,最善良的,她是多么聪慧的女子啊!她是他的妹妹,有这样的妹妹,他应当骄傲才是啊! 想到此处,他也迅速反应过来,一下跪在北唐芸的面前,泪流满面! 北唐茹听到北唐芸方才的一段话,又见到她这样的举动,震惊得无以复加,半晌才回过神来,却是已经奄奄一息的北唐芸!她倏然大笑起来,一边笑,眼泪也不停地从眼睛里流出来,她的声音已经癫狂,道:“哈哈,真是没有想到啊,北唐家对我最好,对我最真心的人竟是最怯懦,最笨的你!哈哈,竟然是你这个蠢货最爱我!哈哈!”她一边说,一边大笑。 北唐洵见北唐茹已经癫狂,北唐芸为了她前后几乎殒命,已经是气急了,冷声道:“将她关进祠堂!等宴会结束送去破尘庵思过吧!”这样品德败坏的女子,已经不配为北唐家的女儿了! “哈哈!竟是你这个蠢货对我最真心,竟是你这个蠢货……”北唐茹仿佛是没有听到北唐洵的话一般,口中还念叨着,仿佛是着了魔障了,北唐洵立即道:“堵上她的嘴,不要被人瞧见了!” 众嬷嬷依言而去,然而,北唐洵又道:“等等!还是先将她关在这个院子里吧!免得被宾客瞧见,丢尽北唐家的脸面!” 一时间,众人皆在哭北唐芸,北唐洵瞧了一眼北唐芸,摇摇头叹息,却是再也没有问秋荣情况,而是对北唐峰说道:“好了,事情已经解决了,阿峰随着为父去前堂招待客人吧!” 北唐峰闻言,迅速用衣袖擦干眼泪,知道北唐洵这是为北唐家的名声考虑,于是道:“是。”他说完,竟然一点悲色也无了! 丫头嬷嬷们迅速打来了热水,准备了巾帕,治伤口的药,秋荣一一接过,小心翼翼为北唐芸处理伤口,可是血却是不停得从北唐芸的额头渗出来,秋荣立即从胸口掏出一瓶药粉,全部洒在北唐芸的额头上,这才止住了血! 秋荣的动作极为熟练,很快将北唐芸的伤口处理好,并包扎了,王元香竟是瞧着她动作,没有说一句话,半晌见北唐芸的额头已经被包扎好了,她才缓过神来,倏然抓住秋荣的衣袖问道:“阿芸怎么样了?有没有性命之忧?” 秋荣摇摇头道:“奴婢不知,奴婢医术浅陋,能做的全做了,就看四小姐的造化了!” 这时候,翡翠倏然说道:“秋荣姐姐!去请二小姐吧!那日五小姐险些丧命,还不是被二小姐轻轻巧巧救回来了!奴婢瞧着今日的伤口虽然流了这样多的血,却是并无那日严重!” 秋荣点点头,此时也顾不上许多了,叫别的大夫恐怕要惊动更多的人,也未必能救治五小姐。 王元香想到北唐芸受伤那几日北唐瑾倒是照顾得极好,迅速站起身来,对左右的人说道:“快为我上妆,我去替换阿瑾!” “夫人您……”翡翠被王元香倏然变得如此坚定和镇定极为震惊,这变得也太快了吧!原来小姐骨子里的这狠劲儿是遗传夫人啊! “宴会上不能无人招待,北唐家的名声也要保住!”因此,她不能软弱,必须当机立断,只有这样才能将所有的损失降到最低! 丫头婆子们闻言,也迅速反应过来为王元香重新梳妆,王元香望着镜子中妆容精致的自己微微一笑,道:“走吧!”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五小姐只是扭到了脚!听到了么?”王元香走到门口,倏然又吩咐了一遍底下的人。 众人皆点头,整理衣衫和情绪,保持得体的仪态。 宴会依旧是歌舞升平,里面的人更是言笑晏晏,王元香进去的时候,里面竟是玩起了击鼓传花,北唐瑾也正和众人相谈甚欢,众人被她的言语逗得前仰后合! 王元香见了,不得不佩服北唐瑾,她才离开这片刻,这宴会的人仿佛对她又变了一番态度,可见北唐瑾是多么会讨好人啊!使得一个两个人喜欢那很容易,若是令所有人都喜欢,那么这个丫头是多么聪慧啊! 只是可惜!可惜她终是安清雪的女儿,长着一张同安清雪有五分相似的脸容,那么她必须要除之!她一边走进大堂,一边笑着,脸上是最得体的微笑,仿佛方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众人见王元香前来,皆停了下来,想知道北唐芸到底有没有找到。 赫连氏同样关心这个问题,若是这个丫头在今日死了,那么她这个寿星竟要成了煞星,成了整个大都的笑柄了! 王元香笑得极为温婉,道:“哎呀,这个丫头扭了脚了,怕被人瞧见,躲在旮旯哭了半日,亏得大家白担心了!” 众人皆有耳闻,北唐芸生性怯懦,扭到脚跑到旮旯哭也是正常的,但是毕竟是虚惊一场,众人不免寒暄几句,也有小姐在底下嘲笑北唐芸竟是这样胆小,没用。 王元香又笑道:“这个丫头啊,脚裹肿了一大片,哭哭啼啼,谁也不让摸,我这个母亲无法,只好请她最信任的二姐姐来了!阿瑾治伤最是在行了!因而啊,我前来是同各位借用我二女儿一会儿子!”她说得声情并茂,仿佛是北唐瑾是她的亲生女儿一般。 北唐瑾听闻,真是佩服王元香的口才,她虽然说的是北唐芸受伤怯懦,要让她去瞧,实际上却是向众人透漏这样一种讯息,他们的相处极为和睦,她这个嫡母对她这个女儿是极好的,因而说话才如此不见外!里里外外,竟是沾了不少她的光了! 众人哪里想到?她这个母亲是笑里藏刀呢? 王元香如此说,众人哪里能不放北唐瑾安慰她妹妹呢?因而皆笑着催促北唐瑾赶快去。 王元香笑道:“阿瑾去了,我便替了她的位置吧!” 第134章一飞冲天 夕阳斜照,已近黄昏,稀疏的光影隔着碧纱窗错错落落漏进来,整个暖阁显得异常温馨又慵懒。烟气袅袅,香肩半露,茶香漫溢,整个屋子,唯一不和谐的便是仰卧在床榻上孱弱的人儿以及左右担忧的表情。 “二小姐,五小姐情况如何了?”北唐芸的贴身丫头翡翠担忧得问道。 北唐瑾面色平静,扫了一眼屋中的人,两个嬷嬷一个婢女,加上秋荣和她以及床榻上那位,一共六人,不多不少。 北唐瑾垂了垂眼眸,仿佛是有些疲惫,道:“阿芸并无大碍,晚一会儿便会醒来了。”她说的淡如云烟,却是令整个屋中的人松了一口气。 “可是,这毕竟磕到了头,会不会……”翡翠又担忧得问道。 北唐瑾摇摇头,北唐芸撞得恰到好处,不甚严重,也不甚不严重,看起来十分凄惨,实际上是…… “并无大碍,休息几日便恢复了。”她说着已经从床榻上站起身来。 嬷嬷们立刻让开身子,又担忧得道:“可是这样大一块疤痕……这真是……”纵然北唐芸不如北唐茹美艳,可是也有一张精致的脸,白皙如雪,漂亮的月亮眼睛令人一见十分讨喜,本是光洁的额头,若是多了这么一块疤痕,岂不是可惜了? 北唐瑾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翡翠道:“将这个涂抹上,便不会留下疤痕了。”翡翠赶忙接住,宝贝得收了起来,感激道:“奴婢替五小姐谢谢二小姐!” “不必谢了,芸儿是我的妹妹,这原是应当,你们好好照顾她吧。”她说完,已经朝着门外走去,众人急忙送出门外,只是到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只能远远望见她扬起的袍角以及坚毅的背影,待到再也瞧不见她的背影,众人才议论起来。 翡翠高兴得眼泪夺眶而出,道:“谢天谢地,终于过去了,以后便是好日子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合十,向天祈福。 两个嬷嬷一个是北唐芸的奶娘,一个是北唐芸院里的粗使嬷嬷,今日之事,他们皆参与其中,听到翡翠的话,他们也双手合十,口中不停地说着阿弥陀佛。 “二小姐虽然不是夫人亲生竟对五小姐这样用心,这药都是一等一的好,我听三少爷说这是静箴大师配的,其中的药材极为难寻,二小姐极少拿出来,可是为了五小姐竟给了这么些个,真真是上心啊!若是二小姐和四小姐调换一下该多好啊!五小姐就不用受了这么些年的苦了!”北唐芸的奶娘钱嬷嬷感叹道。 洒扫的赵嬷嬷也感叹道:“其实好与不好也不论亲生,只论人心,三少爷去边关不正是二小姐一手培养的么?可见二小姐虽然表面冷冰冰的,心肠却是极好的,毕竟,毕竟夫人做了那样的事,二小姐能不计前嫌,这胸襟的确是宽广啊!只是夫人就是想不开,纵然拼个你死我活又有什么用呢?哎!我是老了,只图个清静安定……” 钱嬷嬷摇摇头道:“二小姐当年只有五岁,未必记得当年的事情,若是记得,还能对三少爷和五小姐这样好么?,恐怕不会吧……” 翡翠却说道:“不管如何,二小姐救了小姐的命,咱们便要报答她!” 两个嬷嬷点点头,认同翡翠的看法,这个时候,床榻上那人发出一阵阵不安的声音,三人立即过去查看,只见北唐芸月亮般的眼睛已经睁开,迷茫得瞧着屋里的人,视线一点点清晰。 脑袋方清醒一些,便感觉头痛得厉害,不由得深深皱起眉头,可是越是皱眉,额头越是疼痛。 “小姐,您醒啦!方才二小姐说小姐晚一会儿会醒来,却没想到醒得竟这样快,二小姐的药真是灵验啊!”钱嬷嬷第一个拿起巾帕就要为北唐芸擦额头上的汗珠子。 “不是,不是,不光是药好,二小姐还给小姐您输什么?那叫什么来着?老奴记性不好,竟是忘了,说是小姐这样恢复得更快些。”赵嬷嬷立即补充道。 翡翠见北唐芸醒了极为欣喜,也跟着说道:“那是内力,练武的人都有呢!”她说着已经从茶几上捧来了茶水,欲要喂给北唐芸,北唐芸摇摇头,瞧着这三个人说话,一阵模糊,使劲儿眨着眼睛。 钱嬷嬷第一个察觉到北唐芸不对劲儿,急忙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北唐芸摇摇头,道:“奶娘不必担忧,我只是头痛,并无别的异样。” 钱嬷嬷这才放了心,又听北唐芸问道:“嬷嬷是说,是二姐姐为我治的伤?” “多亏了二小姐,小姐你才会醒来这样快的!”翡翠笑着说道,对于北唐瑾津津乐道。 “二姐姐两次救了我的性命,我当如何感激她才是呢?”北唐芸感叹道,她这样的境况是无法为她这位二姐姐做些什么了。 钱嬷嬷笑道:“小姐可以劝夫人,令两人真真正正和好,这不也算是为二小姐帮了大忙了么?” 北唐芸却是摇摇头,叹气道:“若是母亲能那么好劝慰,便不会执迷不悟这么多年了。” “小姐总是有机会报答二小姐的,此时可先不必伤脑筋了,等日后再想吧!以后四小姐不在府内,咱们的日子便好过多了!您也不必为了四小姐隐藏光芒了。”钱嬷嬷劝慰道。 提起北唐茹,北唐芸的脸色一白,十分无奈道:“四姐姐总是针对二姐姐,她这样下去总有一日会殒命,我此番行径希望能令她逃过这一劫吧!纵然不能承欢父母膝下,能在别处快快活活的也好啊!” “哎呀,小姐,您怎么还为四小姐着想,这么些年,您受的罪和气还少么?”赵嬷嬷听闻北唐芸又关心起北唐茹,十分不舒服。 “不管如何,她毕竟是我的姐姐,我如何不担忧她呢?纵然她打我骂我,也是常常陪着我说话的,只是,哎!她到底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同二姐姐斗,只是以卵击石罢了!”北唐芸边说边摇头。 “小姐您到底太心善了,你这么想,四小姐可是从未这样想过,她从未将您当亲生妹妹看待过!”赵嬷嬷继续说着心中的不满。 北唐芸道:“纵然她不将我当妹妹看,她也是我的姐姐啊,我唯一同母的姐姐啊!”北唐芸叹气道。 他们知道如何说四小姐的不好,他们小姐也不会对其改变心意,便不再劝慰了,左右以后他们都不用再看北唐茹的脸色了,更不用受冬青那个泼辣的丫头的气了!因为冬青已经疯了,定是要被赶出去的! “小姐,不管如何,您今日的计策倒是极为周密,奴婢们听从您的安排本是十分害怕,可是瞧见夫人和老爷那样生气,倒是壮了几分的胆量!四小姐平日便是欺负您,夫人是绝不会想到,其实在茶水中放青石散的是您,冬青那个泼辣的丫头,竟喝了茶,真真是她活该倒霉了!”翡翠想起北唐芸的计策,便十分有成就感,觉得他们的小姐也是极为聪慧的。 北唐芸点点头,面色却是一分的欣喜也无,她素日在人前都是怯怯懦懦,不会有人想到,这一切都是出自她之手,按照原定的计划,她本是由冬青引着去绣绮阁,她再趁人不注意偷偷藏到祠堂里,可是她没有,她利用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将北唐茹彻底扳倒,便趁着冬青不注意的时候,将茶水中放上青石散,到时候冬青发疯,自然是要杀了她。 她又怎么能让自己死呢?自然也不能伤得太轻了,那么这个时候,她平时的施恩便发挥了作用,石蕊一向爱护她,她便用石蕊的死使得这件事更严重些,自然,她淡淡的瞧了一眼屋里的三人,他们也参与其中,纵然他们此时对她忠心,但难保有一日不会说出去,因而,这三个人也要寻找机会除掉才是,免得夜长梦多。 她要时刻用善良和怯懦伪装自己,尤其是……她不能让他知晓,她竟是这样狠心的一个人,这么心机深沉,为了除掉自己的姐姐隐藏了这么多年,她要在他的面前永远是善良的,单纯的,干净的,美好的。 皇室中难有亲情和爱,她便要用爱感动他,虏获他的心,那么,这期间,定不能出任何岔子! 想到凤琰那日担忧又温柔的眼神,北唐芸倏然觉得头不痛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有了盼头,等她当上了四皇子妃,便再也没有人看低她了!她也无需这样辛苦得隐藏了! “小姐想到什么?竟这样开心?”翡翠见北唐芸高兴,她也笑了起来。 “我是在想木通那个丫头,虽然胆小,却是极为伶俐的,等过了这个风头,将她要到我院子里来,今日之事,她功不可没,自然,你们也各个表现极好,皆是在最关键的时候说话,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们说的话,竟比我吩咐的更妥当呢!”明明是想的另一件事,北唐芸的心思极为灵活,很快转移到众人所认为的正经事上,极为顺理成章,一点儿也不显得突兀。 “那还不是小姐安排得好,那个丫头练习那几句话竟练了半日呢!镯子银子更是趁着冬青请您的时候偷偷拿出来的,说起来,她倒是有几分胆量的,虽然今日老爷问话,被吓得趴下了!”钱嬷嬷想起木通那么害怕还要坚持将北唐芸交代的事情都说了,觉得这个丫头倒是一个可塑之才。 赵嬷嬷说道:“若不是小姐,她就没了娘,若是有几分良心,她也不能背叛了小姐,不过,这个丫头倒是还年岁小,头一次见这样的场面,害怕也是应当的。” 北唐芸抬头见赵嬷嬷一身的半旧衣裳,愧疚道:“这几年让嬷嬷受苦了,等风头过去了,我定为嬷嬷谋个好差事,不让嬷嬷再做哪些粗活儿了!” 赵嬷嬷闻言,一阵感动道:“老奴本是犯了错,要被夫人打出去的人,若不是小姐求情,老奴此时不知道死在哪里了呢?小姐如此说,倒是折煞老奴了!”想起当年的事情,赵嬷嬷一阵感激。 她这一把老骨头,若是被打出去流落街头,还不冻死饿死啊! “嬷嬷不要这样说,您这么多年您尽心尽力,已经是报答我了,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北唐芸连忙劝道。 “哎,老奴遇到小姐,真是老奴的福气了!”赵嬷嬷想着北唐芸这些年对她的好,感叹道。 翡翠也说道:“这大家世族有几个像小姐这般的主子?小姐待奴婢们如此,奴婢们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小姐!”翡翠说着,竟用帕子抹起眼泪来。 北唐芸劝道:“好了,你不要哭鼻子了,赶快去养伤吧!也去看看石蕊吧,她今日为了保护我受了极重的伤。” 三人听到“石蕊”两个字,脸色瞬间变了,但也没有告知北唐芸石蕊已经死了,而是点头应了,北唐芸本发现他们脸色不对,却是装作没有瞧见,阖上眼睛休息了。 她要养精蓄锐,彻底摆脱这样的境况,那么就必须靠她这位光彩照人的二姐姐了! 北唐茹总是说她蠢,真是可笑!这么一个一座通天的桥,北唐茹竟要毁掉,才是愚蠢之极呢!她以为她怯懦么?她不过是想要隐藏锋芒,等待一飞冲天罢了!在没有能力的时候提前暴露,那才是傻子呢! 北唐瑾同秋荣离开绣绮阁并没有直接回到宴会上,而是寻了一个隐秘的所在。 秋荣将今日发生的一切一字不漏得告知北唐瑾,末了感叹道:“奴婢真真佩服五小姐!她以为这一切都是北唐茹所为,还要为北唐茹的前程着想以死成全北唐茹,真真是太善良,太勇敢了!”她让人跟着北唐茹,知道北唐茹并未参与此事,可是北唐芸不同了,今日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北唐茹,众人都觉得是北唐茹所为,皆将北唐茹恨极了,北唐芸却对北唐茹的真心不改,这个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善良宽厚的人了! 北唐瑾听闻秋荣如此夸赞北唐芸,只是摇头笑了笑,若不是有前世,她也以为今日之事是北唐茹所为,毕竟依照常理,这么懦弱的北唐芸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的,再加上北唐茹素来喜欢拿北唐芸出气,这件事一出,众人自然而然觉得今日之事是北唐茹所为,而实际上却是隐藏了这么多年的北唐芸精心策划的。 整件事,北唐芸没有为自己说一句话,但是句句却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扭转局势,一步一步将北唐茹逼向绝路,可谓是布局周密,滴水不漏,将所有人的眼睛都蒙蔽了,不仅仅将北唐茹顺利拔除,还收买了不少人心,恐怕今日之事以后,众人一提到北唐芸便是称赞和敬佩吧! 众人都以为北唐芸撞破了自己头是要用性命成全北唐茹,实际上,她是在让北唐茹尽失人心,让王元香彻底对其失望,让北唐洵下定决心将其赶出北唐府去,从此,没有了北唐茹,她的日子自然是好过多了! 回想北唐芸今日的布局,北唐瑾也十分佩服她,真是出手精准,一击即中! 北唐芸今年只有十一岁,这么深的城府是如何养成的呢?难道是因为北唐茹的长期压迫而成? 不过更令她想不到的是,北唐芸竟这么快出手了,前世的时候,还要等上一阵子呢!这一世怎么提前了呢? 秋荣见北唐瑾连连摇头,不禁狐疑道:“小姐不觉得五小姐很勇敢无畏么?” 北唐瑾摇头笑了笑,并不预备将北唐芸的真面目告知,而是道:“五妹妹自然是英勇无畏的,只是今日母亲折损了一位辛苦培养多年的女儿,接下来可要如何才好呢?恐怕等她想清楚的时候会后悔今日的感情用事吧!只是,等她想要将北唐茹接回来的时候,恐怕是早就晚了吧!” 秋荣闻言,极为不解道:“四小姐做出这样的事情,还能回北唐府么?” “只要有用的人,北唐家自然是要用的,至于北唐茹之前做了什么并没有传出去,继续接回来用,又有什么关系呢?”大家世族从不管这些,能用的人,岂会真的白白放着?因而,还没等到北唐茹到达破尘庵,恐怕已经殒命了吧!前世的时候,北唐芸利用她的手将北唐茹除掉了,这一世却是不知要如何做了。 秋荣点点头,心里思忖倒是这个道理,只是她还有一件事不明白,问道:“为何小姐说等夫人回过味儿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呢?” 北唐瑾却是并不预备告诉秋荣,只是道:“到时候,你便知晓了。” 她说完这句话,已经率先朝着前堂的方向走去了,秋荣赶忙跟上她,心头仍是诸多不解,但是北唐瑾不说,她也不好问了,小姐不告知她,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的。 宴会上,众人依旧是言笑晏晏,王元香见北唐瑾前来,满眼的担忧和期待,北唐瑾朝着对方递了一个安心的眼神,王元香便放下了心。 众人见了北唐瑾,不免问了问北唐芸的境况,北唐瑾只说北唐茹在陪着她,这会儿已经睡下了。 赫连氏见北唐瑾的面容,便知道一切都十分顺利,便也放下了心。 众人正要拉北唐瑾一道玩击鼓传花,说是方才临江侯府的小姐陈凤竹方才给众人讲了一个笑话,直逗得他们肚子笑得生疼,宣宁侯府的小姐安静笑得拍掉了一只茶碗,卫国公府的小姐王倾蕙笑得喷出了茶水…… 北唐瑾闻言,瞧向陈凤竹,陈凤竹也冲着她笑。北唐瑾也朝着陈凤竹一笑,这位临江侯府的小姐倒是有几分男子的心性,性格爽朗的狠,至于安静么?这个丫头倒是文文静静的。 北唐瑾这样想着,倏然听见一阵尖叫的声音,她立即顺声而观,众人也被这声音吸引了,只见竟从外面飞进来一名黑衣刺客,脸上蒙着面纱,手上拿着匕首,正朝着席位奔来。 北唐瑾立即暗喊糟糕,这里的夫人小姐们皆是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能拼得过这个刺客呢?眼见这刺客就是训练有素的,动作如此娴熟,而且,从他的手法看,竟是一个高手。 众人瞧见有刺客前来,哪里还有心情说笑呢?皆吓得四下逃窜,一时间整个大堂乱成一团。赫连氏纵然见的世面多了,可是也是不会武功的,倏然来了刺客不免震惊和害怕,若是今日有夫人小姐受伤,北唐府也是丢脸的,堂堂的兵部尚书府竟然连个刺客都没有觉察出来,这不是令人耻笑么?北唐洵如此无能,还做什么兵部尚书呢? 北唐瑾见就来了一个人,立即喊道:“诸位莫慌,秋荣,保护夫人小姐们撤退!” 方才闹腾一阵,这时候又来了一名刺客,这老太君的生辰过得,竟是如此不顺利,秋荣心中想着,便飞身跳到众人身前,挡住刺客。北唐瑾则飞身要阻拦刺客。那刺客飞身推倒几位慌乱的夫人小姐,顺而直奔宣宁侯夫人白氏而去,举起匕首便要刺向白氏的胸膛,北唐瑾见了大骇,立即抽出腰间的玉箫,将匕首格挡了过去。 宣宁侯夫人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立即吓得白了脸色,安静见那刺客竟要杀了自己的母亲,急忙要扑过去,北唐瑾一把抓住安静,道:“快退到一边去!” “母亲,母亲!”见自己的母亲有性命之忧,安静哪里听得进去北唐瑾说话呢?王倾毓此时正在安静的身侧,她本是会一些功夫的,因而并不惧怕刺客,趁着众人不注意,故意推了安静一把,只将安静推向了刺客,北唐瑾见安静扑了过来,立即飞身过去,挡在安静前面,这样一来,为了不让安静受伤,她只来得及用手臂格挡,那刺客的匕首极为锋利,一刀下去,北唐瑾的胳膊便被划了一个大口子,安静见到北唐瑾流了这么多的血,一下子吓得昏了过去。 那刺客望着北唐瑾,只是邪邪一笑,便也不进攻了,竟飞身出了大堂,北唐瑾也不顾伤口,立即也飞身追上去,这么大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北唐府的侍卫们,他们见刺客在房檐上飞奔,立即也飞身而上。 只是他们到底是普通的侍卫,竟是追不上这个刺客的,很快别甩了老远。 北唐瑾觉得这个刺客极为怪异,追到一半便不追了,那刺客发现北唐瑾没有跟上来,竟回去找北唐瑾。 北唐瑾就在原地等着那刺客,见刺客前来,便是一横玉笛,直打在刺客的腰上,那刺客竟也没有躲避,“哎呀”大叫一声,道:“阿瑾,你好狠的心啊!” 北唐瑾气恼,道:“我狠心?我若是狠心就要照着你的心窝子敲了!” 那刺客将黑色的面纱一揭开,扔在地上,露出绝艳的脸容,委屈道:“我不过是瞧瞧你是死鸭子嘴硬,还是真的不在乎宣宁侯府的人,而且,今日也并未伤了他们,你何必如此呢?” 北唐瑾冷哼,方才追她的时候,她便发现这名刺客便是夏莎,那天晚上她没有试探到自己的想法,今日前来刺杀便是来看她的心意的。 “原来你是这样在意宣宁侯府的人啊,啧啧啧,竟为了一个小丫头伤了自己,这可不像你啊!”夏莎带着调侃的语气,得意得说道。 她今日的冒险并没有白费嘛,到底试探到了北唐瑾的心意。 “你真是疯了!我真应当将你交给兵部尚书,免得坏了我父亲的名声,堂堂的北唐府竟跑进来了刺客!”北唐瑾越说越生气,这个人真是不能用常理猜度,她总是发神经,做出令你始料不及的事情! 夏莎闻言,将匕首扔在地上,然后张开双臂,笑道:“来吧,抓我吧,我就在此处!任你抓!” 北唐瑾果然上前一步,“刷刷刷”数下,点住夏莎的穴位,令其不能动弹,夏莎一下子变了脸色,惊讶道:“你这是要做什么?”不会真将她送给北唐洵那个刻板的老男人吧! 北唐瑾面色冷沉,道:“就依照你的话!” “我方才是开玩笑的,阿瑾你莫要当真么!快给我解开穴道啊!你看我自由惯了,将我关起来我会受不了的!你忍心么?”她说着,美丽的面容极为凄哀,仿佛是自己要赴死一般。 北唐瑾冷冷得瞧着她,不为所动,冷声道:“那就去死吧!”她说着,狠狠将夏莎推了下去! 夏莎这才真的吓了一身的冷汗,她被点了穴道,这高度有好几丈呢!掉下去摔不死也要残废了啊! “阿瑾,你好狠的心啊!你……”夏莎正预备忍住落地的疼痛,谁知道竟落到一个温柔的怀抱,不,也不能说是温暖,只是这怀抱比地面舒服多了。 她正狐疑是谁这么凑巧将她接住了,定睛一瞧,便瞧见凌霜板着面容瞧着自己,夏莎见到是凌霜,一下子明白过来了,立即朝上面瞧去,对北唐瑾嚷道:“哈哈哈,阿瑾你到底是舍不得的啊!只是,你竟将我推下来,差点吓破我的胆了!” 北唐瑾不理会她,心中却是想着,你倏然来刺杀,她还一阵惊吓呢! “好生看着她!”北唐瑾对凌霜说了这么一句话,便走了。 夏莎见北唐瑾走了,转而嬉皮笑脸得对凌霜说道:“凌霜美人儿怎么在此处呢?我竟没有发现你呢!” 凌霜心说,今日北唐府宴会,她一直在北唐府安排,因而方才见到自家主子追了出来,她便跟了上来。 她心里这样想着,却是并没有同夏莎说,而是依旧冷着一张脸,盯着夏莎的脸,然后上下打量了一番。 夏莎笑得极为魅惑,道:“凌霜美人儿莫要这样看着人家嘛,人家会害羞的。”她这样说着,真的装出一副极为害羞的模样,瞬间从一个刺客变成了温婉的女儿家了。 凌霜被她逗得一阵脸红,生怕她再说什么自己招架不住,直接点了夏莎的哑穴,夏莎一下子说不了话,憋闷坏了,直朝着凌霜抛媚眼,扮委屈,凌霜差点儿就要给她解开了穴道,为了不让自己改变心意,她将夏莎一横,夹在自己腰间便飞奔跳窜起来。 夏莎的模样极为痛苦,想说,凌霜美人儿这样好难受的,你温柔点儿啊,可是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别提多难受了! 却说北唐瑾回到大堂后,里面的的人已经安定了下来,北唐洵听闻有刺客,也带了人过来,只是见刺客已经走了,怕侍卫们冲撞了哪家的小姐,便也撤退了。他见到北唐瑾回来,又见北唐瑾的衣袖上一大片血迹,便知道刺客没有抓到,问道:“可看出是何人?” 北唐瑾摇摇头道:“此人的轻功不在女儿之下,因而并没有发现其底细。” 北唐洵点点头,面色凝重,比北唐瑾的轻功好的人,大都有几人?会是谁呢? 而且,这个人来了并没有刺杀任何人,竟仿佛是一个搅局的! 想了半晌也没有想出一个可疑的人来,北唐洵道:“你去包扎伤口吧。” 北唐瑾点点头,便命婢女们随意替她包扎了一下,也就回了大堂。众人见她前来,皆一阵唏嘘感叹,到底是要会些功夫的,瞧安静被吓昏过去,北唐瑾竟要追刺客跑,这便是天差地别的! 宣宁侯夫人见北唐瑾前来,心中说不清的五味杂陈,只是这样的场面,她也不便说什么,北唐瑾则只是问了问安静的情况。 宣宁侯夫人道:“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 北唐瑾知道安静害怕成股子的鲜血,便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安慰了一番也作罢了。 卫国公夫人笑道:“阿瑾这功夫竟比一堆男人都管用,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是呢!阿瑾姐姐的武功好生厉害,竟将刺客吓跑了,妹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王倾毓也顺着卫国公夫人的话说道。 北唐瑾闻言面上一笑,心中却是越发冷沉,卫国公夫人这是哪里夸她的武功好?是笑话她没有大家小姐的风范,竟跟个男人一般! 第135章戴绿帽子 众人闻言,哪里不知道卫国公夫人的意思呢? 有的小姐已经掩着帕子偷笑,仿佛是在嘲笑北唐瑾这一辈子也做不了大家闺秀了,从边关出来的丫头,沾上了乡野的俗味儿,早就不是大家闺秀了! 更何况,这位玉容将军还未来大都就有那样的名声呢?纵然皇帝陛下赐了“忠孝雅诚”的牌匾又如何呢?还是堵不上大家的嘴巴,在底下说悄悄话。 赫连氏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卫国公夫人,愤怒不已,北唐瑾堂堂一国将军,难道在这个紧要关头不救人,装大家闺秀吗?只是她纵然愤怒,却并不屑同卫国公夫人说话。 纵然卫国公府煊赫,可是 赫连氏却不将她看在眼中。 宣宁侯夫人听闻,自是气恼的,若是方才北唐瑾不出手,她就要命丧刺客手中了,卫国公夫人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卫国公夫人怎么忘了?倾毓小姐也从小练习武功,箭法极准,怎么今日竟要藏拙了呢?”你说北唐瑾没有大家闺秀风范,那么也比你的女儿见死不救,装大家闺秀好吧! 北唐瑾没有想到宣宁侯夫人替她说话,只是她虽然感动,却是并不想宣宁侯府牵扯进来,她宁愿受辱,也绝不会令宣宁侯变成箭靶子! 因而,她依旧是面容浅笑,道:“想来是此处并无弓箭,因而表妹只能站着干着急了!”却是并不领宣宁侯夫人的情,反而为王倾毓说话。 众人闻言,皆以为北唐瑾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还是没有听懂卫国公夫人方才的讽刺呢? 方才宣宁侯夫人的一番话赫连氏非常解气,可是听到北唐瑾如此说,狠狠瞪了她一眼,这个丫头,怎么这么蠢,难道不知道宣宁侯夫人这是为她解围吗? 王元香本以为北唐瑾会接着宣宁侯夫人的话继续讽刺下去,却没想到她竟为卫国公夫人说话,这丫头是怎么了? 卫国夫人方才被宣宁侯夫人噎得不知如何作答,脸色一白,正要恼怒,却没想到北唐瑾居然为她说话,莫非她没有听出她方才的讽刺么?果真是乡野的丫头,脑袋不转个儿,而且,她这么说同时也得罪了宣宁侯夫人,这个丫头怎么这么蠢了? 但是,既然北唐瑾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她自然不能放过,因而,道:“阿瑾说的是,你妹妹没见过今日的阵仗,早就慌了,一身的武功早就抛在了脑后,哪里想到要救人呢?” 宣宁侯夫人听闻卫国公夫人就这样轻飘飘过了,难掩一脸的怒气,她真是后悔方才为北唐瑾说话!这个丫头真是不识抬举,她方才看错人了!眼见她这是嫌弃宣宁侯府没有卫国公府煊赫,想要攀高枝呢! 然而,北唐瑾却并不在意宣宁侯夫人脸上的怒气,而是笑道:“舅母谦虚了,等改日阿瑾定找个机会同表妹切磋切磋。” 纵然王元香想看北唐瑾出丑,可是,赫连氏在这里瞧着,她娘家的人如此针对北唐瑾,会令赫连氏不喜,因而,立即打圆场道:“既然大家都无事,咱们还是好好喜乐喜乐吧!”她说着,已经朝着左右的人摆摆手,台上的歌舞又开始了。 北唐瑾知道,经过刚才的事情,宣宁侯夫人更加不喜她了,但是,这正是她所要的,宣宁侯府越是同她疏远,越是安全,她也少了诸多的顾虑了。 男宾席上,凤晰琀同花涧月早就回府,因而并不知晓北唐府的小姐突然失踪,也不知道宴会上遭了刺客。 然而,诸位皇子可没有他那么闲散,他们还指望好好讨好北唐洵,拉拢这位掌管大夏兵马调动的重臣,因而,听闻北唐芸突然失踪,皆问结果,安慰了一番。 凤琰本是并不在意北唐府小姐们的事情,当然除了北唐瑾,然而,自从从破尘庵那日后,他特意让人注意了北唐芸的一举一动。 来报的人的讯息不是北唐芸又救了哪个丫头婆子,便是又被北唐茹欺负云云,总之是些极为琐碎的事情,但是从这些琐碎的事情可以看出,这位外表怯懦的女子是多么善良啊! 如此善良而单纯的她,怪不得那日不惜自己丧命也要救他,还好她没有事,不然,他此生都难以释怀了。 只是,北唐芸虽然胆小怯懦,却并不是蠢笨,怎么会突然失踪呢?纵然最后的结果是找到了,但是凤琰总是觉得,这件事很不寻常,莫非是北唐府的内斗?这位王夫人终于在今日出手了?今日赫是连老太君的寿辰,的确是极为适合动手的,这样便闹得众人皆知,岂不是省了很多的力气?只是,怎么就这么偃旗息鼓了?找到人就没了动静了? 夜幕降临,前来贺寿的人陆续回府,极少人注意到北唐府有位小姐在赫连氏生辰那日失踪过,皆想到的是突然到访的刺客,究竟是谁呢?要对北唐府动手,然而,却只是冒个头,并没有实际的行动,这样的作为,不是要打草惊蛇么? 等到所有的宾客走后,赫连氏令北唐洵、北唐瑾、王元香等前去她的院子问话。 这个时候,整个屋子只有北唐府的各位主子们,非心腹的丫头婆子皆在外面守着,不得靠近,为的便是不被人听见,以免家丑外扬。 赫连氏扫了一眼屋中的人,见唯独没有北唐茹和北唐芸,便问道:“那两个丫头呢?”不是说五丫头只是扭到了脚,怎么四丫头也没有来呢?扭到脚就不来见她这个祖母了?竟要跟她摆架子?是她素日太仁慈了么? 北唐洵瞧见赫连氏脸色不对,立即道:“阿芸撞破了头,此时还未醒来,因而并没有来。” “撞破了头?不是说扭到了脚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赫连氏的声音冷漠平淡,瞧了一眼北唐瑾,见她紧紧蹙着眉头,因而又问道:“阿瑾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北唐瑾谨慎道:“阿瑾见到五妹妹的时候,她的头便是磕破了的,因而,阿瑾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想必,父亲母亲应当是知晓的吧。” 纵然她已经知道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是,今日之事却是不能从她口中说出去的。 赫连氏又将目光移向北唐洵,道:“你且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北唐洵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包括王元香的婢女雅晴和王克私通,以及北唐茹用什么法子害了北唐芸,以及北唐芸的惊人举动。 赫连氏静静得听着,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却是等到北唐洵说完了,半晌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手中滚动着佛珠,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整个屋子陷入一片死寂中,当中最害怕的人最属王元香了,今日之事皆被北唐洵看见,是如何也瞒不住赫连氏了,因而,她只等着赫连氏发落,心中忐忑不安,更是有些后悔自己当时没有替北唐茹说话,此时赫连氏已经知道北唐茹如此不堪,若是再想将北唐茹接回来,那便是有些困难了。 赫连氏是最注重规矩的人,今日之事,其一是雅晴同王克私通,这是赫连氏无论如何都无法容忍的,其二是北唐茹设计要害了北唐芸,如此狠毒的大家小姐,也是赫连氏不能容下的,因而,纵然赫连氏此时不说话,这些人的结局她也能猜出一二,不过是轻重有些差别罢了。 “都怪儿子疏于管教,才发生今日之事,令母亲烦忧。”北唐洵率先请罪。 王元香心中一凛,几乎忘了,她此时应当也先请罪才是,因而,没等赫连氏开口,立即跪在赫连氏的面前了。 “母亲,是儿媳教导不严,才发生这样的事情,若是责罚,您便责罚儿媳吧!”王元香一边说,一边磕头请罪。 北唐峰摸不准赫连氏的脾气,因而虽然想说话,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只是坐在那里干着急罢了。 北唐瑾低眸喝茶,不看王元香也不看赫连氏,只端坐着,将自己置身事外。 纵然今日的策划皆是十分顺利,但是她的心中一点开心和爽快也没有,不仅仅是今日之事诸多出乎自己的意料,更重要的是,夏莎知道了自己的心意,恐怕就要对宣宁侯府动手,她心头压着这件事,因而,对于今日赫连氏如何处置一点也不在意了。 赫连氏方才不说话,便是要看王元香的反应,此时见到王元香跪在自己面前请罪,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心中的怒火没有减轻半分。 她倏然睁开那双锋利的眼眸盯着王元香,呵斥道:“你生的好女儿,教导的好奴才!将北唐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王元香不敢说话,等待赫连氏将心中的怒气全部发出来,待会儿更好求情些。 赫连氏虽然刻薄严厉,但是脾气一发,倒是会减了几分狠劲儿。 北唐洵此时也不敢说话,低着头等待赫连氏喘气,将话说完。 然而,赫连氏倏然不呼哧呼哧喘气了,声音也变得平静了几分,问王元香道:“你预备如何处置他们?” 王元香哪里敢自己处置啊,立即道:“全凭母亲发落!儿媳不敢有怨言!” 赫连氏哼了一声,继续道:“这样不干净的奴才是不能留在北唐府的,更不能嫁到卫国公府,招人话头!因而,这个丫头只能一死,才能保住北唐家的名声!” 王元香闻言一愣,但是很快恢复平静,心道,若是雅晴跟人私通的事情传出去,对自己的名声也是不好的,因而并没有为雅晴求情,而是觉得赫连氏的处置很合她的心意,于是道:“母亲说的是,这样的人是不能够活着了!” 王元香说得是恭顺的话,却被赫连氏瞪了一眼睛,警告道:“你的婢女今日做了这样不要脸的事,你这个当主子的要好好反思反思!谨言慎行,免得被人抓住错处,丢尽北唐府的脸面!” 北唐洵一震,赫连氏的意思是,雅晴今日同王克私通,完全是上行下效,因而王元香……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奇怪得打量了一眼王元香,心里想的是,卫国公的风流性格,以及大家世族悄悄传的那些关于卫国公夫人的话,又联想到今日王克的荒淫行径,不禁想起来,王元香也是出自卫国公府,难道今日之事真的是上行下效?王元香早就给他戴了绿帽子了? 北唐峰敏锐得注意到了北唐洵看向自己母亲的怪异目光,再想到方才祖母的话,分明是说他的母亲同舅舅和舅母一般,因而雅晴今日的行径,完全是效仿主子罢了! 想到此处,他骇了一跳,立即道:“祖母,雅晴素来骄傲,今日之事完全是有人陷害!” 赫连氏没想到这件事还另有玄机,因而问道:“被人陷害?可有证据?” 北唐峰立即道:“阿峰虽然没有进去那屋子,却是闻到一股迷香的味道,因而觉得今日之事并非两人私通这么简单。” 只要将这件的性质转了,那么便是不同了,陷害和私通可是不同的啊! 赫连氏若有所思,想着是何人陷害,但是过了半晌,却道:“既然没有证据,这件事便这样处置吧!其他的话,莫要再说了!”却是并不认同北唐峰方才所言。 北唐峰一愣,祖母怎么一点儿也不在意?难道不想抓住幕后的人么? 北唐瑾见北唐峰如此疑惑,暗自摇摇头,雅晴不过是一个婢女罢了,不管是有人陷害,还是私通在赫连氏看来都是没有多大区别的,因而,这幕后的人自然是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得去查了。至于由雅晴影射到了王元香的行为不检点么? 那可不是好平反的,再者,今日宴会上卫国公夫人那嚣张的嘴脸令赫连氏极为不喜,因而,她方才说王元香的话,根本就是受到了卫国公夫人的迁怒罢了。 赫连氏纵然不屑同卫国公夫人说话,但是并不代表她不会做任何动作,再加上赫连氏觉得王元香并不是真正敬重她这个婆婆,因此更加要找机会令王元香不舒服了。 北唐瑾抬眸瞧见赫连氏看着王元香怪异的眼神,不由得便心生一计。 第136章盖棺定论 雅晴和王克私通的事情便这样盖棺定论了。赫连氏瞧了一眼王元香,见对方一直低着头,不用看她表情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她不为自己辩解么? 不过,王元香辩解与不辩解也没有任何区别了,即便是辩解,她也不会给王元香机会了,因而,立即又说道:“北唐茹是你生的,她今日所为,你这个做母亲的也是脱不了干系的!”赫连氏越说,声音越冷。 王元香本以为赫连氏只是说今日之事,怎么会想到赫连氏竟然用雅晴这件事影射到了她的身上了?纵然她的兄长和嫂子风评不好,这同她又有什么关系?再者,她毕竟是北唐府的夫人,北唐洵的妻子,她作为婆婆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真是太过分了! 可是,纵然赫连氏过分,在这个当口,她也要忍住怒气,不能发作,不然更是大事不妙了! “母亲说的是,是儿媳教导无方,耽误了这个孩子。”王元香极力克制自己的怒气,缓声道。 王元香竟然没有为自己辩驳,北唐洵瞧她的眼神更怪异了,莫非她是默认了此事了? “你知道便好!”赫连氏的声音一厉,然后声音倏然变得平缓了一些,道:“既然知道错了,你便去祠堂跪着吧,免得将其他的孩子也耽误了!” 王元香声音恭敬,道:“是。” “北唐茹犯了大错,这样的孩子,北唐家是无法能容下的,因而,从此她便再也不是北唐家的女儿了!就以为我祈福为缘由,送去破尘庵吧!”赫连氏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将北唐茹的命运决定了。 王元香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因而道:“母亲说的是。” 赫连氏闻言瞧了她一眼,道:“你不为她求情?培养了这么多年,也是不容易的。”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缓和的余地?王元香慢慢抬头狐疑得快速打量了赫连氏一眼,最后还是狠了狠心,道:“既然犯了错误,便要接受责罚,儿媳并无异议!” 王元香如此心甘情愿,赫连氏倒是吃了一惊,但是她不反驳是最好的,因而又道:“既是如此,三日后便将她送过去吧!免得影响了别的小姐了!” 北唐洵知道,这句话赫连氏是对自己说的,因而连忙答应道:“请母亲放心,儿子明日便安排此事。” 赫连氏点点头,道:“好了,你们都出去吧!” 众人依言退出,却是皆深深松了一口气。 王元香从静心斋出来,便直奔北唐芸的留听阁,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一个了! “五小姐现在如何了?”王元香刚打帘子进入暖阁,便瞧见北唐芸的奶娘钱嬷嬷。 钱嬷嬷见王元香前来,立即行礼,道:“托夫人的福,五小姐此时已经醒了,应当是并无大碍了!” 王元香听闻,彻底放了心,然后立即解开身上的披风,命婢女们挂在外面,免得带了冷风进去。 “阿芸,可好些了?痛不痛?告诉娘?”王元香瞧见北唐芸靠坐在床榻上,头上缠了厚厚的纱布,只将她精致的小脸儿缠得变了样,不由得更加心疼了。 北唐芸早就听到了王元香的声音,因而一脸的凄哀模样,问道:“母亲,四姐姐为何没有来看阿阿芸呢?” 王元香叹了一口气,道:“出了这样的事情,已经惊动了你祖母了,因而你四姐姐此时在祠堂罚跪,这几日不能来见你了!”她生怕北唐芸担忧,影响了她养伤,因而并未说实话。 北唐芸眉梢一皱,就用帕子掩着哭泣起来,道:“都是怪阿芸连累了四姐姐了!”她说的十分悔恨,王元香见了,立即安慰道:“等你祖母气消了,她自然是要出来的,阿芸不要再担心了,还是好好养病吧!” 北唐芸心里想着,放生了这样的事情,北唐茹怎么会只罚了跪祠堂?这是决不能的,应当被赶出去才是! 然而,她面上却是乖巧得点点头道:“是,女儿都听母亲的。” 王元香瞧着北唐芸如此怯懦的模样,连连摇头,没有北唐茹,她只能将北唐芸推出来好好培养了,只是,她如此软弱,怎么能扶得起来呢? 王元香又叹了一口气,越发后悔自己感情用事,竟丢了北唐茹这颗好用的棋子。纵然她素来知道北唐茹的心思,并不是真敬爱她这个母亲,可是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到底是要比别人强的,北唐芸扶不起来,她要选择谁呢?还是等过了这个风头,找个机会将她接回来呢? “母亲为何叹气呢?”北唐芸见王元香一脸的愁容,便知道她此时已经后悔没有保住北唐茹了,然而,北唐茹素来只会演表面的戏,王元香岂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因而,平心而论,她这个母亲还是比较疼她的,纵然她懦弱,但是她比北唐茹更用心,因此今日她才能这么容易扳倒北唐茹。 “没什么,你好好休息吧,母亲瞧着你睡。”王元香温和一笑,却是并不预备同北唐芸说自己的忧愁。 北唐芸乖巧得点点头,也不再追问,便阖上眼睛了。 回到听雪阁后,秋荣伺候北唐瑾梳洗,问道:“小姐,玉茗这个丫头?” 玉茗两次参与其中,因而这样的人是不能留着的,秋荣这样想,于是便要问北唐瑾的意思。 “先留着她吧,她还有用处。”北唐瑾喝了一口茶水,吐在痰盂中,淡淡得说道。 秋荣点了点头,又着手为北唐瑾处理伤口,她解开棉布一瞧,竟是胡乱包扎的,药粉也是随意撒了一些,因而心疼,道:“小姐,您怎么又这样随意包扎了呢?这……”这么一个大口子,定要留下一道大疤痕了,若是以后嫁人,这…… 北唐瑾却是浑然不在意道:“那你便撒点朱颜粉吧。” 朱颜粉是祛疤的,然而这时候长了却是并没有太大作用了,秋荣摇摇头,叹了半天的气,小姐怎么一点儿也不爱护自己的身体呢?而且,今日还得罪了宣宁侯夫人。 “好了,左右不是一个疤痕,我身上多了去了,你又何必叹气呢?”北唐瑾说得漫不经心,多一个疤痕,少一个疤痕对她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了。 秋荣没有再劝慰,而是仔仔细细为北唐瑾包扎伤口,末了,问道:“小姐可知今日的刺客是何人?” “是夏莎。”提到这个人,北唐瑾的脸色显然变得凝重起来。 “小姐的武功不过是比她高强,人比她美,她至于如此咄咄逼人,处处为难么?这么些年了,小姐为何还要留着此人?岂不是祸患?”秋荣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惑,今日终于问出了口,夏莎刺杀的可是宣宁侯府的人,若是宣宁侯府的人真有个万一,小姐岂不是要伤心坏了? “夏莎啊……”北唐瑾口中说着夏莎的名字,却是若有所思,半天也没有下文了。 北唐瑾没有再说,秋荣也没有再问了。 赫连氏的寿辰过了,翌日一早,北唐瑾便收到了永昌公主递的帖子,说是大皇子府上的白梅花开得极好,因而邀请了明王凤晰琀、国公花涧月以及四皇子凤琰、五皇子凤瑱等前来赏梅花。 北唐瑾见了帖子,先是去静心斋请了安。 赫连氏见北唐瑾穿了一身的雪色袍子,颜色素净,却是减了她骨子里的几分艳丽,倏然见了,倒是觉得这雪色还算是顺眼了。 只是北唐瑾到底还是年岁小,应当交代的事情还是要交代的,因而想起昨日的宴会,便道:“宣宁侯府是你母亲的娘家,纵然她已经过世了,你也应当去宣宁侯府瞧瞧,免得被人抓住了话头,倒说你不孝顺了。” 北唐瑾没有想到赫连氏竟然如此心平气和得同她提起这件事情,不由得有些惊讶得瞧了赫连氏一眼,赫连氏这个时候正抬头看她,还是板着一张脸,显得异常冷肃,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得罪了宣宁侯夫人便是要不令宣宁侯受到你的连累,正因为你有这份心思,我才觉得你这个孩子还是很不错的,因而今日特地提点你,纵然你要护着你外祖母家的人,也要有个分寸,不能失了礼仪。” 虽然赫连氏说得平平淡淡,但是北唐瑾觉得心中一阵暖和,感动道:“谢祖母提点,阿瑾记下了,等过几日寻个由头,阿瑾便去宣宁侯府拜见。” 从昨日的宴会,赫连氏便发现北唐瑾极为聪慧,因而,对她有了诸多的改观,这个孩子又聪慧又有心,倒是不错的,因而今日少了几分的严厉,多了几分的慈爱。 “这个宴会都是皇亲贵胄,你要步步小心才是,若是能为北唐家铺路,自然是不能错过了好机会,应当如何做,想必凭着你的聪慧也不必我这个老婆子提点了吧。” 北唐瑾恭敬道:“阿瑾明白祖母的意思,父亲在前朝辛劳,阿瑾也会竭尽所能,为北唐家尽微薄之力。” 和聪明的人说话十分省力,赫连氏点点头,道:“你去吧。” 北唐瑾便恭敬退下,她从静心斋出来,极为诧异,赫连氏仅仅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才突然对自己这么温和的么?这似乎仿佛是哪里有些不对。 只是到底哪里不对,她倒是说不上来了。 冬日赏梅花,最是艳丽为好,尤其是那一团一团,一簇一簇大朵的梅花,鲜艳如天边的红霞。然而,大皇子凤英此人倒是跟别人不同,他独独喜欢白梅花,因而建立大皇子府之初,便修建了一座梅园,里面都是清一色的白梅花,连一株红梅都没有,凤英更是给他园子里的白梅花想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名为玉台照水。 所谓“玉台照水”便是形容梅花的清雅脱俗,自有一种天山雪莲般的傲骨,凤英曾说,若是能遇见如同白梅花一般的女子同其相伴一生,便是再无遗憾了。 凤英建的这座梅园本是用来观赏,他也常常邀请自己的幕僚前来,因而在这座梅园里面建了一间屋子,用琉璃做的窗户,因而在里面便能瞧见外面的白梅花了。然而,赏梅花怎么能在屋子里面呢?因此便在小屋的外面的凉亭里铺上了厚厚的毡垫,点上好几个火旺的炉子,再穿上厚厚的皮裘,倒是并不显得冷了。 北唐瑾来得早,大皇子府上的婢女引着她来的时候只见到永昌公主和凤英在小屋子里面下棋,见她来了,皆朝着她笑道:“昨日的宴会将你累坏了吧,只是今日有个贵客前来,因而便将你请来了,免得错过了。” 北唐瑾狐疑道:“是什么样的贵客?竟令公主如此重视了?”永昌公主性格孤高,极少人能入她的眼,因而她说的这名贵客定不是一般的人。 然而,永昌公主还是神秘一笑,道:“若你见了,定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他啊……”想到那人,永昌公主面上一笑,却是不知如何形容了。 北唐瑾摇头也笑了笑,道:“怎么今日倒是要卖关子了!” 凤英想到那个要来的人,接话道:“玉容对此人定是不陌生的!”他仿佛是见北唐瑾如此绞尽脑汁得想有些心疼,便透露了一些。 北唐瑾更加狐疑了,问道:“玉容可见过此人?” 永昌公主听到这里迅速瞪了一眼睛凤英道:“皇兄,咱们先前可是说好了的,你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凤英想到方才自己输了棋,有些尴尬得笑道:“抱歉,我差点忘了此事了!” 永昌公主冷哼一声,道:“我看皇兄是见到阿瑾便什么都忘了!” 北唐瑾前来,他自然是高兴的,再想到他和北唐瑾的婚事,以及近日同北唐瑾的接触,想到北唐瑾的儒雅的谈吐,冰雪般聪慧,以及清丽绝俗的美貌…… 凤英面上一红,显然是被永昌公主戳中了心事。 北唐瑾见这两人说话,便知知道永昌公主的意思了,她这是在撮合她和凤英呢,如前世一般,不遗余力,只是凤英仿佛也是对她动了心…… 这仿佛是有点棘手了,她是断不会嫁给凤英的,因此,此事还是及早解决为好,免得伤及无辜。 第137章仙压群美 冰清霜洁,花影料峭,芝兰梅树,将开未开,何人负清影?暗香浮动,雪沫压枝,落英缤纷,可应枕上闻? 原是幽绝独倚寒风中,何愧凭阑负碧漪? 雪沫轻飘,远观梅林,如薄雾青烟,飘飘渺渺,恍如梦境,香炉正燃,火炭正旺,烹茶饮啜,临雪观梅,最是悠闲。 “赏梅最是将开未开好,瞧这梅花已经大开,倒是有些无趣的了。”永昌公主倚在凉亭一侧,轻抬美眸,声音如冰敲玉阶,好听是好听,只是太清冷。 她身侧的的婢女,一名曰抱琴,一名曰墨竹,端着茶碗杯盘等伺候在她的左右,微微含笑,永昌公主侧首吐出嘴里的葡萄皮又说道:“山中佳人清似水,放开吟饕嚼花髓。梅乎梅乎本清绝,花如白玉枝如铁。” 她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悲凉之感,眉黛微蹙,仿佛是忧伤,又仿佛是怀想,随意而刻意。 只是她念到此处的时候,抱琴和墨竹相视一笑,竟出了声音,永昌公主抬眸瞪了一眼他们,嗔怪道:“又笑什么?” 抱琴将手中的碧玉盘子放下,瞧了一眼也往这边瞧的北唐瑾,笑道:“将军您瞧,我家公主啊,又犯痴病了!”她说完,墨竹也掩着帕子笑了起来。 北唐瑾十分不解“犯了痴病”这几个字,便瞧向永昌公主,只见对方倏然从那厚厚的毡垫起身,将手炉一方,便挥手向抱琴墨竹,口中恨恨道:“好啊,你们两个竟要编排我!” 墨竹赶忙躲到北唐瑾的身后,笑道:“将军,将军,您瞧公主这是被戳中了心事,此刻竟是恼了!” 抱琴躲避不及,被永昌公主胳肢得连连求饶,道:“公主,公主,抱琴错了,就绕了抱琴这一遭吧!”永昌公主听罢,才停了手,嘴里还是不饶人,道:“你这个小蹄子,竟编排我!不能有下一回了!” 北唐瑾还是不明白永昌公主这是怎么了,越发狐疑起来,凤英见北唐瑾一头雾水,也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然而,北唐瑾何等敏锐,立即就捕捉到了凤英脸上的笑意,问道:“殿下为何发笑?” 凤英一脸的为难之色,道:“你很快便要知晓了。” 凤英的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说话的声音,众人便朝着那声音瞧去,只见四位俊俏公子迎面而来,皆是锦衣华服,步态高贵。 只是四人本是并肩而行,北唐瑾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当中一位雪色衣袍的男子吸引了。 此时正是雪花飘飞,宛如青烟云雾,洁白的花瓣也随着风扬起飞舞,只在那雪衣男子的周身旋转飘舞,和着他轻轻扬起的袍角越发觉得此人如降尘的谪仙,来自玉楼仙台。 他的行动如云中漫步,闲适清逸,远远瞧去,雪衣玉笛,朱颜墨发,神清骨秀、高洁脱俗、幽独超逸,寒风微起,袭来一阵梅香,仿佛不是来自这满园子的白梅,而是他的周身。 亭子中的人都看呆了,心想,这是哪里飞来的仙人,竟降落在梅园子里? 凤英更是不由得喃喃自语道:“这满园子的傲骨寒梅,冰清玉洁,竟生生被他压下去了!” 随着四人的走进,那雪衣男子的容颜愈发清晰,竟是容颜如玉,眸子更是宛如空山云雾,半含笑意,望之动人,然而再仔细瞧去,却是并无笑意,竟是眼眸如雾,似笑而未笑,更显得其幽独超逸了。 “宁轩来迟了,请公主见谅。”那雪衣男子朝着永昌公主作揖道。 然而,永昌公主还是盯着对方,半天也没有缓过神来,北唐瑾迅速拉了拉她的衣角,永昌公主才惊觉自己方才失态了,尴尬一笑,道:“君复请坐。” “君复”是梅宁轩的字,永昌公主如此唤他,说明两人早已见过,只是她这位二师兄如此仙人般的人物,竟是百看惊艳的。 北唐瑾这样想着,已经坐在永昌公主的身侧了。 凤晰琀和花涧月以及凤琰也各自坐下,见永昌公主的神色,凤晰琀往早就准备好的绣着芙蓉缠枝的绣枕上一靠,依旧是慵懒闲适,调侃道:“瞧瞧,君复一来,你们眼里竟没有我们了!” 花涧月一双妖冶凤目一笑,道:“我等皆是凡夫俗子,怎能比得上君复仙气飘然呢?” 永昌公主正吩咐抱琴和墨竹为众人倒茶,听到凤晰琀和花涧月的话,想到方才他们的确是只注意到了梅宁轩,竟将这位洒脱不羁的明王,以及艳冠群芳的国公爷给生生忽略了,这两位也是极为耀眼的人物啊!可是梅宁轩往那里一站,他们眼里便再没有别人了。 永昌公主是懒得理会凤晰琀的,凤英却是打圆场道:“咱们早就熟识,眼睛里自然是注意君复更多的了。” 北唐瑾低眸喝茶,心里想着,凤晰琀雅致如兰,更兼放荡洒脱,花涧月妖冶如花,美艳超群,虽也极好,但是毕竟是看多了,因而,突然来了个仙人般的人物,自然是注目他了。 凤晰琀接过墨竹捧来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便又放在桌上,望见北唐瑾今日也是一身的雪衣,浅淡一笑,道:“玉容这身衣裳倒是同君复很是相像。”他一边说着,一边左右瞧着这两人。 这时候,永昌公主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将梅宁轩介绍给北唐瑾了,因而,此时立即道:“阿瑾,这便是方才我同你说的贵客,听闻你同君复皆师出静箴大师,想必早就相识了吧?” 北唐瑾摇头笑道:“师傅的脾气十分古怪,因而虽同二师兄一同修习,却还是初次见面。” 众人闻言皆十分诧异,梅宁轩却是道:“小师妹说得没错,我们虽皆在终南山,却是不在同一座山峰上,师傅也不允许互相见面,因而我们今日还是初次见面的。” 凤晰琀挑眉瞧着这两个人,一个雪衣玉箫,一个雪衣玉笛却都是面色平常,他们果真是初次见面? “哈哈,听闻玉容同君复练的是同一种剑法,不知谁的武功更胜一筹呢?”花涧月倏然笑了起来,目光来回逡巡着二人。 梅宁轩还是初次接触花涧月和凤晰琀,但是早闻两人的性格都极为乖张跳脱,那骨子里的放荡怪盗跟他师姐夏莎有一拼。因而今日听这两个人说出这样的话,倒是并不甚意外的。 北唐瑾已经习惯了这两个人的说话方式,因而已经见怪不怪,虽然知道如何应对,却是并不预备说话,她倒是想知道她师傅口中这位聪慧如冰雪的二师兄如何应对了。 永昌公主、凤英、凤琰都极为诧异,也来回瞧着北唐瑾和梅宁轩,这两人一男子一女子,怎么会练同一种剑法呢?不过玉容是战无不胜的冷面将军,梅宁轩是赫赫有名的北冥国皇子,到底是谁更胜一筹? “到底是何种剑法呢?”永昌公主极为好奇,因而望着北唐瑾。 北唐瑾笑道:“剑法名为回雪剑法,适合男子修习,然而当年师傅说此剑法可速成,又因为我有一股子韧劲,因而便选择了这个剑法了。” 众人恍然大悟,凤英叹道:“玉容女子之身竟能修习男子的剑法,真是好厉害啊!”他一边说着,一边瞧着北唐瑾纤细如柳的腰肢,极为诧异。 梅宁轩早知道他同北唐瑾修习的是同一种剑法,师傅曾多次在他面前夸赞他这位小师妹是多么的骨骼直顺,悟性极好,是他们所有人最玲珑敏锐,天资最高的,因而五年便将整套剑法修习完毕,听闻已经是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他当年的时候也用了五年,但是五年的时间却并未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由此可见,他这位从未见面的小师妹的确是十分超群。 他曾经也想亲眼见见这位师傅口中念念不忘的小师妹是何等姿容,何等聪慧,今日一见果然是比他想中的美貌脱俗,聪慧过人,谈吐文雅,令人见之而由衷喜欢。 “殿下太夸张了,这剑法本身是柔中带刚的,因而女子修习起来也并不甚难。”北唐瑾立即谦逊一笑道。 凤晰琀舒服得靠着,慵懒得仿佛在自己家中一般,闻言,竟是笑道:“如此白梅料峭,烹茶观雪,若是再能看到玉容和君复对打,便是再好不过了。” 永昌公主听得出来,凤晰琀这这模样俨然便是将大皇子府当自己府上呢!竟然一点儿也不见外,真真是气人!但是,她也想知道北唐瑾和梅宁轩的武功谁高谁低,因而也好奇的瞧着这两人,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不知玉容和君复意下如何?” 凤英来回瞧着这两人,就连衣着都极为相似,真真是出自一个师傅,倒是相像,都有一股子仙气儿。 凤琰一直静静坐着喝茶,暗自观察着在座人的表情,本是极为耀眼的他,此时竟安静得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北唐瑾没有看永昌公主的眼睛,只是低眸喝茶,梅宁轩此刻望了北唐瑾一眼,见对方似乎并无要说话的意思。 众人之所以想要他们两人对打,不过是想知道他们两人武功到底是孰高孰低罢了,但是纵然他也想同北唐瑾切磋武功,却是并不想在这样的场面下,仿佛是猴观戏一般。 因而,既然他是师兄,他还是站着前头解围吧。 “君复也想知道同小师妹胜负如何,只是听闻昨日北唐府寿宴遭了刺客,小师妹受伤,因而今日对打实在是不公平的。”他的声音清清淡淡,却是极为好听,像是环佩相碰,清脆而温雅。 花涧月先是一愣,转而笑道:“君复倒是关心玉容啊,我倒是没听闻北唐府遭了刺客。”他的眼神有几分暧昧,意思是说,这关心的态度也太过明显了吧。 “哦?昨日北唐府遭了刺客了么?”凤晰琀极为惊讶,目光瞧着凤琰和凤英。 凤英道:“昨日的确是遭了刺客,只是虚惊一场罢了,并无人受伤。”他说完,又突然想起来,北唐瑾仿佛受了伤,因又尴尬一笑,道:“仿佛是玉容受了伤。” 永昌公主倏然想起来,北唐瑾昨日受了伤,因此此时感觉极为愧疚,对北唐瑾,道:“阿瑾,你看我,竟忘了你昨日受伤了?伤在哪里?伤得可重?” 北唐瑾瞧着凤晰琀一笑,对永昌公主道:“并未大碍,只是拿起剑倒是困难些,伤及手臂,恐怕是扫了明王殿下的雅兴了。” “哦,原来玉容真的受伤了啊,君复倒是消息灵通啊!”凤晰琀又将花涧月方才的话又挑了出来。 梅宁轩不知这位明王殿下为何一直针对他和北唐瑾,但是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因而坦白道:“昨日在养心殿见陛下的时候,听见有人禀报的,当时永昌公主也在场,因而我们二人便知晓了。” 凤晰琀恍然大悟,道:“原来不是君复刻意关心玉容啊!” 北唐瑾觉得凤晰琀莫名其妙,非要将她和梅宁轩扯在一起,而且脸上还带着几分暧昧之色,那言外之意不言而喻!真真气人! 凤英听闻,脸色有些不好看,来回瞧了一眼北唐瑾和梅宁轩,越发觉得这两人十分相配,倒像是天生一对儿了,而自己…… 在他们面前就黯然失色了。 永昌公主此时也来回打量北唐瑾和梅宁轩,一样的气质出尘,倒是有几分的相似之处?只是父皇是要将阿瑾许给皇兄的,凤晰琀为何这样说呢?莫非是梅宁轩对阿瑾有意? 梅宁轩见众人都奇怪得打量着他和北唐瑾,再加上凤晰琀眼中的几分暧昧之色,恐怕众人就要误会了,因而解释道:“玉容是君复的小师妹,君复对玉容自然是上心的。”却是一点儿也不遮掩,上心了,便是上心了,更何况,他的确是派人去查看了北唐府的境况。 众人闻言皆是诧异,梅宁轩竟是如此坦白?但是人家是师兄关心师妹也不为过啊! 北唐瑾倒是没有想到梅宁轩竟是如此坦然,仿佛关心她便是理所应当一般,一点儿也不怕众人误会。可是,眼下这种情况,永昌公主似乎是对他有意,他如此说…… 第138章特殊寓意 北唐瑾瞧向永昌公主,果然看到永昌公主如同冰兰的脸容一僵,眼睛一直望着梅宁轩看,北唐瑾暗自叹了一口气,她怎么这样迟钝呢?原来凤晰琀是打的这个主意,他是想要利用梅宁轩让她和永昌公主反目啊! 只是,梅宁轩已经这么说了,是无法收回了,北唐瑾连连叹气。 见北唐瑾如此,梅宁轩平静的眸子倏然一动,仿佛是深潭的静水泛起一层涟漪,又很快消失了,他方才所言并无不妥啊? 凤晰琀浅淡一笑,抚了抚衣角,心想,梅宁轩一定不知道皇帝陛下已经打算为北唐瑾和大皇子赐婚了吧?而且梅宁轩此行除了和大夏结盟,恐怕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吧,比如同大夏联姻,毕竟这也是一种保障,双重的保障岂不是更好?等北冥国和新罗国打起仗来,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而且,如今看来,永昌公主仿佛也对梅宁轩有意,皇帝陛下留了永昌公主这么多年,应当也该嫁了吧?梅宁轩是北冥国未来的国君,永昌公主便是皇后,岂不是很好? 凤琰听了半晌他们的对话,也明白了凤晰琀的意思,他是想让永昌公主和北唐瑾之间产生嫌隙? 只是凤晰琀如此针对北唐瑾又是为何呢?一个在边关长大,一个游山玩水?莫非两人之前有过过节?凤晰琀才会如此? 梅宁轩敏锐得觉察出此时的气氛有些不对,而且,永昌公主的眼神?那是…… 只是,他真的无意于她,但是永昌公主毕竟是一国公主,他又不能直接拒绝了她,而且永昌公主又颇受大夏百姓爱戴以及当今陛下的宠爱,那么这件事就太棘手了…… 只是不管如何,他都要将眼下这一关过去,更何况,他对小师妹也是单纯的欣赏,并没有凤晰琀所暗示的那种情愫,而且,他们不过是初次见面罢了。 “恐怕明王殿下误会了吧,我同小师妹只是初次见面,再者师傅也曾交代过我这个做师兄的应当护着她一些,毕竟她是我们师兄弟中最年幼的。”梅宁轩说得云淡风轻,那意思是觉得凤晰琀的想法有些荒唐了,哪里有那么多的一见钟情呢? 凤英一听,也是这么一个道理,人家本来便是出自一个师傅,互相照看又有什么不妥呢?恐怕真的是他们想多了。 永昌公主见梅宁轩说得这样轻松,而且瞧这两人的样子,仿佛也并没有凤晰琀所说的那种情愫,也松了一口气。阿瑾远比她优秀,若是梅宁轩对别人有意,她完全有把握,可是若是阿瑾么?她便是一点而法子都没有了,毕竟她也是如此喜欢她啊! 凤晰琀闻言,却是哈哈一笑,道:“君复想多了,本王可并无此意啊!” 梅宁轩一愣,凤晰琀这么说反倒是他想歪了,这个人怎么这样会耍无赖呢? 北唐瑾暗自无奈摇头,恐怕她这个二师兄没见过凤晰琀的耍赖吧!哎,师兄如此正值温雅的人碰上凤晰琀岂不是要吃亏的! 永昌公主听到这里才明白,原来凤晰琀方才是混说的,合着是他们都被他摆了一道了!这个人捉弄人的癖好总是令人厌恶!可是偏偏让你无法发出气去!真真气死人! 凤晰琀见众人皆上了当,面上一笑,一脸满不在意的模样,仿佛他方才捉弄人便是理所应当一般。 谁叫你们当真了?我不过是开给玩笑罢了?何必小题大做呢? 凤英倒是并不生气,梅宁轩更是摇了摇头也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是说说笑,也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影响,然而,永昌公主却是一脸气鼓鼓的,瞪了凤晰琀不知道多少眼睛。 这时候,北唐瑾突然道:“玉容记得没有错的话,王爷您曾答应为阿瑾弹上一曲,此情此景正好合适,王爷琴音高妙,正好为诸位助兴,王爷不会推脱了吧?” 凤晰琀正舒服得靠着,完全没有想到北唐瑾会突然提到这件事,不由得蹙了蹙眉,此时在场的属他的位分高了,他一个堂堂王爷要为他们助兴,这岂不是笑话? 永昌公主听闻,也迅速反应过来,阿瑾这是要为她出气呢,因而也迎合道:“烹茶观雪,膝上抚琴是多了高雅啊!明王是高雅的人,自然是不会拒绝了!”这是替明王答应了。 凤晰琀完全没有想到北唐瑾竟然和永昌公主合起来挤兑他了,因而有些哭笑不得的瞧着这两名同样傲气不输寒梅的女子,不禁摇头,心道,女人啊……就是小气,开个玩笑也不行了,就要睚眦必报。 梅宁轩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揭过去了,没想道北唐瑾竟然是抓住不放,仿佛是要同这位明王斗一场了,倒是有趣得狠,只是这明王,可不是那么简单人物啊…… 凤琰诧异得望了一眼北唐瑾,众人都避开凤晰琀的锋芒,恐怕得罪了他,她可好,竟要迎面而上,真是太不自量力,自寻死路了!只是北唐瑾是他重要的棋子,他焉能令其涉险呢? “此处虽然景色宜人,却是有些风,仿佛是并不适合抚琴的。”凤琰突然说道。 北唐瑾还以为凤琰要一直静坐到底呢,没想到他竟然说话了,他这是担心她这枚棋子废掉么?真是好笑了!那日他损失了一大半的暗卫救了她,此时又这般,倒是真真有意思! 她倒要看看他到底要如何救她了! “四皇子此言差矣,我们皆是习武之人,哪里有这么娇贵了?再者,想必明王殿下也不愿意辜负这美丽的景致吧?”北唐瑾笑望着凤晰琀,心中却是压抑着倏然涌上来的恨意。 凤琰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方才给了北唐瑾一个台阶下,不让她得罪了明王,她怎么冥顽不灵呢? 凤晰琀瞧了一眼凤琰,心中讥笑,凤琰可真是不放弃任何拍马屁的机会啊,只是他这么帮北唐瑾,人家未必领情,还嫌弃他碍手碍脚吧。 凤英此时也是有些害怕,方才四皇弟为北唐瑾解围,她怎么不领情呢?她可知道,这个明王啊,是得罪不得的啊!因而也立即道:“四皇弟说得没错,这里的确是有些风,还是不必耗费精力在此处抚琴了吧!” 永昌公主瞧了一眼凤英,又瞧了一眼凤琰,便知他们这是惧怕明王,生怕明王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只是,明王这个性子,你不杀杀他的锐气,他便不知道收敛,因而,她今日一定不能松口! “墨竹,抱琴,去取来屏风为明王殿下挡风,再多取来一个火炉,为明王取暖,免得明王殿下冻着,被风吹着!”这俨然是要将凤晰琀当做娇弱的闺中的小姐对待了。 众人见永昌公主如此,便知道她今日是非要和凤晰琀杠上了,只是她受到宠爱不亚于凤晰琀,纵然两人怎么斗法都是无关紧要的,他们么,便是不同了。 北唐瑾倒是觉得永昌公主极为好笑,她极少这样小孩子心性,非要抓住这么一件小事不放,可能是凤晰琀昔日所为的确是太过分了吧! 墨竹和抱琴闻言处在那里没有挪动脚步,迟疑得瞧着永昌公主和凤晰琀,公主这是……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永昌公主脸色一沉,眉毛一挑,对墨竹和抱琴说道。 凤晰琀听到这里更加哭笑不得了,因而立即道:“永昌不要为难他们了,那么大的屏风他们两位女子怎能搬得动呢?晰琀并没有那么娇弱,便就此抚琴吧,只是,这单单有琴声未免有些单调,若是再有箫声或者笛声便更好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瞧向北唐瑾和梅宁轩,其意思很明白,他们三人一起不是更有情趣么? 梅宁轩不并想因为此事令明王和永昌公主以及北唐瑾结了仇,因而立即道:“明王殿下的提议倒是极好的,君复便也献丑了。” 北唐瑾知道梅宁轩这是想要息事宁人,心中叹息,她这位二师兄啊,果然如同传言中一般温润大度,有他在啊,凤晰琀倒是占尽了便宜了! 梅宁轩已经这么说了,永昌公主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便也只好退了一步。 “玉容是不愿同晰琀合奏么?”北唐瑾始终不说话,凤晰琀笑着问她,只是那笑容中多了几分得意,仿佛是告诉北唐瑾,他早就便知道她的二师兄是个大度的人了,因而啊…… “王爷的邀请,玉容怎么好推辞呢?”俨然是有些勉强了,仿佛是凤晰琀强人所难的! 凤英见这件事这样决定是最好的,立即打圆场道:“墨竹还不快去将永昌的琴取来!” 墨竹听闻,赶紧去了,她还是觉得明王不要受到公主羞辱才是!毕竟明王是这样好的人呢! 永昌公主瞪了一眼墨竹远去的背影,心想,她的丫头竟然都被明王收买了!连她说话都不好使了!真是可恶! 北唐瑾见墨竹那么开心,不由得也叹息,凤晰琀怎么会是这么怜香惜玉的人呢?他不过是会收买人心罢了!那日他的婢女们要为了他殒命她便知道了,但是,即便是这些女子为了他而死,他也不会在意吧!因为他培养的这些人本是用来为他牺牲的! 凤琰听到此处已经是松了一口气,若是今日北唐瑾让凤晰琀受辱,凤晰琀不知用什么法子来对付她呢!到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如何殒命的了! “就弹奏《梅花引》如何?”凤晰琀提议道。 永昌公主不再说话,弹什么曲子都无关紧要了,左右她今日是出不了气了!因而只是冷哼一声。 凤晰琀瞧向北唐瑾和梅宁轩,北唐瑾不说话,面容也冰冰的,梅宁轩倒是一笑,道:“正好这曲子里有琴、萧、笛,是最好不过的了。” 凤晰琀见梅宁轩如此温润随和,越发觉得此人顺眼了,因而道:“果然是君子所见略同啊!”这俨然是讽刺北唐瑾方才不说话,便不能归为君子了。 梅宁轩一愣,怎么凤晰琀句句话都要针对北唐瑾呢?莫非是他这位小师妹将凤晰琀得罪了?梅宁轩蹙眉不解。 他正疑惑间,已经听到北唐瑾说道:“这《梅花引》的确是配得起君子的。”说得平平淡淡,但是却是令人遐思。 是啊,配得起君子,只是不知道您是不是君子了! 凤晰琀摇头,并没有接话,只是接过墨竹递过来的琴,温雅道:“有劳墨竹姑娘了。” 墨竹面上一笑,道:“殿下不必客气,这是奴婢的职责所在。” 永昌公主越来越不喜凤晰琀这得意的模样,冷哼一声,道:“墨竹,你不必在这里伺候了,去那边吃果子吧!” 墨竹知道自己得罪了自家主子,因而点点头,便退出去了。 凤晰琀已经将琴声置于膝上,北唐瑾和梅宁轩也拿出玉箫、玉笛预备着吹奏。 这个时候花涧月倏然道:“等等!” 北唐瑾蹙眉,他这是又要做什么? 众人都瞧向花涧月,花涧月只是一笑,道:“我只是想瞧瞧玉容的玉箫以及君复的玉笛是不是一模一样罢了。” 众人闻言也瞧向两人手中的玉箫和玉笛,只见皆是玉色圆润通透,花纹精细,做工雅致脱俗,上面仿佛还刻着几句佛经。 永昌公主本没有注意两人的玉箫和玉笛,此时瞧见倒是极为惊讶,道:“这怎么仿佛是一对儿呢?” 梅宁轩解释道:“当年我同小师妹练得是同一种剑法,因而师傅便做了这么一玉箫一玉笛作为防御的武器令我们二人佩戴,因皆出自一人之手,看起来是极为相似的。” 众人恍然大悟,皆觉得极为稀奇,北唐瑾和梅宁轩也将玉笛和玉箫给众人传看,众人便将这一箫一笛放在一起,细细对比,发现花纹竟是一模一样的,纵然箫比笛子长一些,但是拐角和尾端还是做得丝毫不差。 “竟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凤英看了半天,自言自语道。 他的话可谓是说出了众人的心声了。 花涧月妖冶一笑,疑惑道:“做得如此相像,应当是有什么特殊寓意的吧?” 第139章各有千秋 众人闻言皆仔细去瞧,仿佛在琢磨到底有什么寓意。 北唐瑾蹙眉望着花涧月妖冶的面容,他这是什么意思? 凤晰琀道:“竟是分毫不差的纹络,纵然玉容的玉箫长了一些,玉箫和玉笛仿佛这比例都是一样的呀。”他一边说着一边蹙眉思考,仿佛北唐瑾的玉箫和梅宁轩的玉笛中真是有什么不寻常的寓意一般。 “咦?这玉笛和玉箫上面皆有梵文,只是并不知是什么意思,也看不甚清楚。”这时候永昌公主也发现了更细微的地方,因而脱口而出。 梅宁轩见众人皆围着看,瞧了一圈每个人的表情,仿佛是心中有些明了,道:“这梵文写的是回雪剑法的武功心法,公主您看,玉箫和玉笛上面刻着的字都是一模一样的。” 众人同永昌公主同时点点头,恍然大悟一般,原来如此啊! “只是做工如此相似,应当是有寓意的吧?不知有何寓意呢?”花涧月再次重复方才的问题。 北唐瑾不明白,花涧月为何要让这玉箫和玉笛上面有寓意做什么呢? 梅宁轩笑着解释道:“并无任何寓意,当时师傅说,他那个朋友是极为懒怠的,本是想镌刻上不同的纹络,可是那人懒怠刻,便是刻得一摸一样的纹络了,因而便是今日这般模样了。”他说话的时候,未笑而似笑的眼眸仿佛是倏然变得越发柔软且耀眼,如同是海面上映照的耀眼的星光一般,极为深邃而绚烂,只叫人移不开眼睛。 只是,这个时候,北唐瑾抬起眼睛,微有诧异的瞧着对方,师傅可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啊,而且,那上面刻着的梵文并不是回雪剑的心法啊!竟是从未听师傅提起过,二师兄为何要说假话呢? 梅宁轩只是望着北唐瑾,眸光深邃且柔软,竟是一个让她安心的笑意,令她瞧了感觉心中没由来得有一种暖意萌生了。 北唐瑾一愣,不知梅宁轩是何意,只是她很快便又移开了目光。 众人哪里知道梅宁轩说得是假话呢?既然得到了解释,便也作罢了。 花涧月仿佛是有些失望一般,仔细瞧着梅宁轩的面容,然后又瞧瞧北唐瑾,见二人并无任何异样,仿佛真的真如梅宁轩所说一般,便哈哈一笑,不再追究,就此放手了。 已经得到了答案,凤英笑道:“既然如此,咱们便坐着欣赏乐曲吧。” 众人此时也不围着桌子瞧了,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凤晰琀将永昌公主的玉心琴置于膝上,纤长的手指轻轻一挑,美妙的琴音便从他的指尖缓缓流淌出来。 永昌公主这把琴本是一世外高人所赠,据说是是桐木和锌木的精华凝练而成,因而琴音轻灵且浑厚,自有一种特殊的低沉唯美之感,因而弹奏起来更觉有清新飘逸之感,宛如纷纷白雪降落,又如同落英缤纷的梅花,暗香袭人,幽绝独傲。 众人听闻皆缓缓闭上眼睛,屏声敛气,恐怕琴音消失,这时候,仿佛迎面而来的一阵飘扬的清风,又像是远山漫溢的云雾,将整个纷纷而下的梅花雨罩上了一层轻纱,更显得这梅花飘落诗意盎然了。众人仔细听去,这竟然是一阵轻灵的笛声,竟是如此顺理成章,一点儿也没有突兀感,如同融为一体一般,又像是他们本是一起的。 听到这里,众人不由得睁开眼睛,去瞧吹笛子的梅宁轩,只见其幽然独立,衣角飞扬,墨发挑起,那独有的仙气便更令人觉得他宛如天人,此时吹奏的正是来自九天的仙乐一般。 众人正听得入神,谁知道竟然是一个音符倏然挑起,竟是激越昂扬,仿佛梅花在寒风中料峭,横斜的枝条也在寒风中颤动,却是傲骨不屈,顽强而孤傲,静立寒风中仿佛是绝世独立。 半天众人才反应过来,这便是北唐瑾吹奏的箫声那部分了,北唐瑾一女子,竟是如此大气昂扬,令人更加佩服和赞叹了。 这个时候,正在抚琴的凤晰琀也抬起眸子瞧着北唐瑾,只见她如冰雪般的脸容上竟然连一丝表情也无,她如冰湖的眼眸也是波澜不惊,倒是有几分失望了。 如此激昂的曲子,她怎么竟也是面不改色呢? 梅宁轩此刻也望向北唐瑾,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吹箫,听到她将《梅花引》激越的部分吹奏得如此浑厚而大气,不由得赞叹她女子心性竟是如此开阔,如此宽广。 只是,她的面容却是过于平淡无奇了,不过这倒是正常,他曾听师傅说过,她这小师妹可以用箫声模拟任何乐器的声音,而且皆是意境不俗,因而只是吹箫的本音,自然是不在话下了。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弹琴以及吹奏得人也是用了十分的心思,因而此时凉亭的气氛极为唯美和谐。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回味无穷,半晌,只听得永昌公主赞叹道:“果真是好啊!” 凤英也笑道:“竟是不知道如何形容了,总之是好得没说,以至于词穷!” 凤琰也笑了,道:“如此音律,恐怕是仙音也不过如此了吧!” 另外吹曲子,弹奏的三人闻言却是面色淡淡,北唐瑾淡然一笑,凤晰琀慵懒雅笑,梅宁轩儒雅一笑,道:“过奖了。” 凤晰琀却是将琴递给墨竹,然后又倚在那靠枕上,雅然一笑道:“非也非也,并不是过奖,而是应当如此夸奖的!君复的笛声果真是高妙啊!入耳如仙音。” 梅宁轩谦虚道:“明王殿下的琴音雅致脱俗,自有一种空濛悠远之感,才令人佩服呢!” “哈哈”凤晰琀一笑,仿佛是承认了梅宁轩的夸赞,然后道:“玉容的箫声铮铮有力,倒是令人刮目相看呢!” 北唐瑾只是微笑道:“玉容谢明王殿下夸奖,殿下的琴音令人回味无穷,玉容佩服。” 凤英笑道:“都好,都好,各有各的好处!” “ 哈哈哈,我今日仿佛是来迟了,错过了许多好事了吧!”众人正夸赞北唐瑾、凤晰琀以及梅宁轩的曲子,便听见远处传来一女子的声音,因而闻声而观,只见一身红衣如火的女子款步而来,她的身旁是一位俊俏的黑色锦袍的男子。 第140章青梅煮酒 那女子一身鲜艳的大红色锦缎衣袍在一片白梅盛开中显得异常鲜亮耀眼,她额上的红宝石更是在雪光的照耀下炫目无比,墨发红衣,眼眸如鬼魅般勾人心魄,在场的诸位皆被她容貌震住了。 “夏莎见过明王殿下,永昌公主、大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她的声音洒脱而狂放,笑眼动人,魅惑众生,抱拳拜了一圈儿,然后倏然想到什么,眉眼一动,瞥见梅宁轩,“哎呀”一声大叫。 倏然走向梅宁轩,上上下下瞧了半天,眨巴着她那天生魅惑的眼睛,又倏然伸手掐了自己胳膊一把道:“天,老天爷,这不是,这不是二师弟!真是二师弟啊!我还以为自己做梦了呢!” 众人皆诧异得瞧着她,心道,这个人究竟是谁?如此魅惑又如此大胆呢? 然而,即便是不知其身份,却是并没有人出口问出,而是皆奇怪得打量着她。 梅宁轩依旧是极为淡然笑容,道:“君复见过师姐。” 夏莎哈哈一笑,道:“师弟不必多礼,只是师弟您是大忙人啊,来大夏不是游玩的吧!”她说话的时候俨然将在场的人全都忘了,那般的随性不羁。 梅宁轩道:“此次前来是要同大夏签订盟约的。” 夏莎一脸恍然大悟,道:“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北冥要和新罗打仗了,哈哈,什么时候去曼陀罗国签订盟约啊,到时候我可要好好招待师弟你了!” 梅宁轩道:“派去的使者应当已经到了曼陀罗国了吧。” “哦……”夏莎拉着长长的尾音,然后眼眸一扫发现众人皆瞧着她,她立即一笑,道:“瞧我,见着二师弟竟然是失礼了,请诸位原谅我啊!” 凤英听了半晌,仿佛有些明白了夏莎的身份,但是还是不甚清楚,道:“您便是曼陀罗国的莎公主?” 夏莎随意一笑,道:“正是我啊!” 凤英确定了她的身份,赶忙道:“莎公主快请坐!”他说着,已经吩咐婢女们为夏莎和五皇子凤瑱倒茶了。 只是夏莎这么一来,众人仿佛将五皇子忘了一般。 五皇子朝着诸位寒暄了一阵,也坐下了。 永昌公主瞧了夏莎半天,总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个随性放荡的宛如江湖女子的人是曼陀罗国赫赫有名的夏莎公主,因而也立即说了一堆恭维的话,道:“久闻莎公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夏莎此时是曼陀罗国的长公主,朝中之事本是不应当女子干涉,可是夏莎手中的权势却同当今曼陀罗国皇帝平齐,皇帝还没有登基的时候,她便推出一系列的政策,铁腕镇压了敌对势力,可谓是雷厉风行,令人闻风丧胆,因而在曼陀罗国素有威名,又因其提出“以德治国”受到百姓的爱戴。她俨然成了曼陀罗国一代的女皇,然而在众人都以为她要登上帝位的时候,她却宣称自己要退出朝堂,游戏江湖,因而自从曼陀罗稳定后,她一直到各处游玩,颇有闲情逸致。 如此霸气聪慧的女子怎么会不令人敬仰和赞赏呢?因而即便是她方才如此随性狂放,永昌公主却是一点儿也不生气,因为夏莎本是应当做女皇的人,权倾朝野,她如此做也不为过。 “哈哈,永昌公主谬赞,谬赞啊!”夏莎笑得极为爽朗又魅惑,一双红宝石般的眸子波光流动,直妖媚到了骨子里。 凤琰得知夏莎的身份也极为诧异,怪不得这名女子如此霸气外露,原来是曼陀罗国的公主,只是,她来大夏来做什么?不是游玩吧? 凤晰琀瞧着夏莎一笑道:“莎公主怎知我们在此处呢?”他关注可不是夏莎的容貌举止,而是,她跟五皇子凤瑱一起来的,这便是十分不寻常了。 夏莎何等敏锐,笑道:“可巧不是,我竟同五皇子撞见了,想来也是缘分,哈哈,五皇子是不是也这么觉得呢?五皇子说诸位都在此地赏梅,因而我便来了。” 凤瑱笑道:“的确是在半路同莎公主相遇,真是凤瑱的荣幸呢!” 北唐瑾一直低眸喝茶,听着两人的对话,立即便嗅出一种不寻常的味道来,这两个人真的是半路相遇么?而且,她明明是令凌霜看着夏莎,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又抬眸瞧了一眼凤瑱,只见对方一脸的荣幸之至,眼中有一股子燃烧的火苗,却是看不分明是到底是兴奋还是惊艳了。 “哈,我说这凉亭里怎么这样耀眼呢?原来是静箴大师的三位高徒皆坐在此地啊!”花涧月倏然笑了起来,目光在夏莎、北唐瑾、梅宁轩三人身上来回打量。 凤英也笑道:“的确是如此,天下的人见上一人都不容易,我们竟见到了三人,值得庆祝啊!”凤英笑得合不拢嘴,静箴大师的徒弟各个是高人,得到一位便能稳坐江山了。 “墨竹、抱琴,快去准备酒来,青梅煮酒,英雄相会啊!”凤英笑得越发开心。 墨竹和抱琴眼见这亭子里坐着的人简直要晃花了他们的眼睛啊,方才玉容将军和北冥国二皇子梅宁轩坐在这里便显得异常亮眼,只是两人十分谦逊低调,此时又来了一个曼陀罗国的公主,这凉亭里竟像是多了一个大太阳,耀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赶忙下去准备了。 凤瑱此时听闻“青梅煮酒,英雄相会”这几个字挨个瞧了一眼凉亭里的人。 正如凤英所言,这里的人各个优秀,皆是人上人。 梅宁轩、北唐瑾、夏莎皆是静箴大师的徒弟,武功高强,才智超群,称之为英雄当之无愧,永昌公主虽为闺阁女子,却是为百姓谋福,也算是英雄,而他们兄弟几人么…… 凤瑱十分有自知之明,他们这几人,从凤英、凤晰琀、凤琰到他自己虽贵为一国的皇子,却并没有带兵杀敌,建功立业过,竟是连一名女子都不如,还称不上“英雄”二字,因而,这个“青梅煮酒、英雄相聚”啊,竟是他们沾光的。 想到这里,凤瑱自嘲得笑了笑,摇头低眸喝茶了。 他可以不是英雄,只要日后有魄力和能耐差遣英雄便行了。 不消片刻,抱琴和墨竹便取来酒壶以及煮酒的器具。 “诸位相聚在此实属不易啊!今日永昌有幸同诸位坐在一起,真是三生有幸,因而特为诸位煮酒。”她说着,竟将手中的手炉递给墨竹,亲自摆弄器具,亲自煮起酒来。 夏莎见永昌公主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虽然穿着厚厚的雪白色雪狼皮裘却依旧难掩她如同山谷幽兰的气质,那种骄傲和冰冷之气仿佛是与生俱来,她又想了一个更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她,仿佛幽兰还不太恰当,静兰又太温婉,因而应当是“冰兰”二字最为恰当,既是冰清玉洁,幽独高傲,又将她那骨子拒人千里之外,不苟言笑的傲气也包含其中了。 她此时又端详凤晰琀来了,只见对方竟是自个儿占了一大片地方靠在大红的引枕上,那姿势慵懒又娴雅,雅致而雍容,雍容而散漫,明明是应当如兰般雅致的,却是骨子里多了一股随意,一股放荡,使得他浑身洋溢着一种怪异的味道,她竟是找不出一个恰当的词语形容他了。 这两人的品貌皆是出名的雅致,透露出来的雅致,再看凤晰琀不远处的花涧月,却是面容含笑,笑靥如花,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跟自己有几分相似,都有一股子魅惑和妖冶。只是她的模样更加倾向魅惑,他则更倾向妖冶罢了。 那日听闻北唐瑾说,这位国公爷会跳舞,见他的身材细挑修长,面若桃花,不知道跳起舞来是何等姿容,若是有机会一定观上一观,只是花涧月是堂堂男子,怎么会轻易跳舞呢?因而她想要观看可是并不容易了呢! 酒已经热好了,散发着淡淡的梅香,众人接过酒杯皆默契得举杯畅饮,仿佛天下英雄真是云集在此处了。 这个时候,凤晰琀倏然笑道:“今日三位好不容易在此云集,晰琀有一事不明,可否为晰琀解惑啊?” 众人自然听得出来凤晰琀说的“三位”是谁,因而皆瞧向北唐瑾、梅宁轩以及夏莎。 夏莎笑道:“明王殿下请说,既然来了,自当效劳了。” 凤晰琀道:“不敢不敢,晰琀只是听闻静箴大师传了三位易容之术,不知道能否见识见识呢?” 他提到“易容之术”这几个字的时候立即扫了三人一眼,只见北唐瑾全然还是一副面无表情,梅宁轩则是淡淡一笑,夏莎却最为热情的,她举起杯子,道:“这倒是不难的,我随身便带了器具,可以为明王殿下展示。” 众人听闻可以展示“易容之术”皆起了兴致,凤晰琀笑道:“那便有劳莎公主了!” 夏莎笑道:“不知用谁试验呢?” 永昌公主还从未见过易容之术,因而指着自己的婢女墨竹道:“就拿她做试验吧!” 在座的都显得兴致勃勃,可是北唐瑾却是心中紧张起来,凤晰琀怎么又提到了易容之术,难道是要抓着那件事不放么? 第141章暗中操控 夏莎顺着永昌公主的眼光看去,然后朝着一脸羞怯的墨竹勾勾手指头,像是风流公子一般嘴角扬起邪恶的笑意,半带调侃,半带温柔,笑眼勾魂道:“墨竹美人儿快过来。” 墨竹羞红了一张脸,半低着头蹭到夏莎的跟前,一颗心砰砰如同小鹿乱撞,她就是奇怪了,夏莎明明是女子,怎么见了她,听了她的声音,她竟会脸红心跳呢? 夏莎仔细端详着墨竹的脸容,只见她模样极为可爱动人,脸颊红了一片,就像是熟了的水蜜桃一般可人,令人见了想要咬上一口,夏莎笑了,又是颠倒众生。 永昌公主见夏莎端详了半天墨竹也不动作,不禁狐疑道:“莎公主为何不动手呢?” 夏莎笑道:“我是在端详将这个丫头易容成谁的模样最相像,哈哈。” 凤晰琀半睁着眸子,慵懒一笑,道:“以莎公主的功夫,易容成任何人都不在话下吧。” 夏莎哈哈一笑,道:“明王殿下抬举了,那便易容成您的模样,如何?” 凤晰琀不甚在意,道:“晰琀倒是很想看莎公主的成果。” 众人瞧着墨竹那可爱的脸蛋儿跟凤晰琀那雍容雅致的脸容相差十万八千里,也能易容?这倒是奇了! 北唐瑾知道今日之事并不寻常,因而始终是端着酒杯喝酒,保持着一直不变的脸容以免露出破绽来,若是永昌公主知道吏部尚书那件事本是有人一手策划的话,那便大事不妙了,即便是查不到她的身上,她此次的努力恐怕也要白费了。 因而,她要及早想到应对之策,以免自己白费一番的布置,若是此次的布置受到影响,那么她已经启动的计划便要停止,并且要大作改动了。 她此时能用的人和力量有限,一旦调整,那么便又要浪费一番心神了。 因此,她绝不会允许这次计划有任何的变动,不能受到任何的影响。 夏莎已经掏出一堆瓶瓶罐罐,然后就在墨竹的脸上一阵的涂涂抹抹,众人还没看清楚,她便易容好了,因而众人皆震惊不已,瞧了半天,却是瞧不出任何窍门来。 凤晰琀和花涧月本以为这易容总是要一步步很麻烦吧,怎么夏莎这动手的招式比武功的招数还快呢?竟是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这时候,凤英惊讶得叫了起来,道:“像,真是太像了!就连喉结都是极为相像的!” “莎公主的易容的功夫果真是太好了,我们竟是还没看明白便易容好了,这真是太利落了吧!”凤晰琀说着赞叹的话,却是有三分的遗憾,他竟是一点儿也没看清夏莎是如何动作的,更别提她那瓶瓶罐罐是什么东西了! 夏莎得意一笑,道:“论武功布阵我不及师弟师妹们,唯一这一点能拿出手的,哈哈!” 梅宁轩见夏莎笑得如此爽朗得意,不禁也是淡然一笑,他们四个当中的确是属夏莎的易容术最好了,就连师傅都多有不及,他们更是望尘莫及了。 这一点,北唐瑾也十分佩服夏莎,若是今日让她给墨竹易容恐怕要耗上一阵子了,她纵然易容也算是能上得了台面,比起夏莎那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差别了。 “竟是这么像啊!一丝一毫都不差啊!若是会了这个功夫,纵然是犯了杀人的案子,只要找个替身便可以脱身了啊!”花涧月倏然感叹道。 凤瑱却是笑道:“这么厉害的易容术岂能是一般人能学会的?恐怕要花个一年半载的吧!而且,若是天资不佳,十年八载都学不会吧!因而啊,这普通人岂能用此技术脱身的?” 花涧月一阵了然,道:“说的也是哦!这是一般人学不会的!”他使劲儿咬中“一般人”几个字。 凤晰琀仔细打量着墨竹的脸容,倏然想起一件事情一般,“哎呀”一声,道:“近日一直流传的那市井的故事说是孟玄锦的婢女并没有死,因而这件事牵连了吏部尚书,以至于吏部尚书被撤职查办了,若是这奴婢是真的死了,活着的是被易容的,这件事……不是……” 孟玄锦是大都才女,有很多才子前去尼姑庵前去请教,因而在座的众人皆对此人有所耳闻,况且,孟玄锦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更是受到了贵族皇室的关注,此时听到凤晰琀如此说,皆蹙眉思索,觉得若是有这个可能的话,那么孟玄锦这件事便是有人刻意安排的,那么…… 永昌公主若有所思得望着北唐瑾,心里想着,自己是不是被人利用了?北唐瑾自然看出了对方的心思,只是,这个时候,她其实是不宜说话的,免得遭到凤晰琀的怀疑,所谓越是辩驳,越是说没有这个可能,那么她的嫌疑便是越大了! “哈哈哈!”夏莎倏然大笑,道:“大都哪里有这样才能的人?因而,这婢女断不是易容的!明王殿下想多了!” 凤晰琀盯着夏莎还是一阵打量,试图从夏莎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和慌乱遮掩之类,可是,竟是什么都没有,那么这件事同夏莎无关么?不是夏莎? 那便是北唐瑾?或者梅宁轩? “可是,若是有这个可能呢?那便是有人暗中操控朝中局势了!因而这件事便是十分的不寻常了!”凤晰琀感叹道。 凤英等相视一眼,吏部尚书被拔除,朝中势力的确多有变动,那么这么说的话,这件事倒真的是非同小可了! 梅宁轩不知道大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但是,他知道明王凤晰琀是从不参与朝政的,今日怎么突然将这件事拿出来说呢?他到底是什么目的?难道是,这件事同在座的某一个人有关么? 想到此处,他来回瞧了一眼在座的人,又想到这里会易容术的只有他们三人,那么凤晰琀的意思是他们三人的嫌疑最大了,而他和夏莎都不太可能操控大夏的朝中政局,因为他们对大夏的局势一点儿都不了解,那么不是他和夏莎,那么便只剩下北唐瑾了! 凤晰琀今日一直针对北唐瑾,就是因为他怀疑北唐瑾暗中操控大夏政局么? 第142章狩猎之邀 北唐瑾,他这位小师妹真是在操控朝中政局么?她有什么目的呢? 梅宁轩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这个时候,北唐瑾是他的师妹,那么于情于理,他都应当帮上她一把,也算是对他师傅老人家的一点报答了。 只是还没等他要说话,便听到夏莎哈哈一笑道:“听闻明王殿下是从来不关心朝政的啊,今日怎么竟感叹起朝中政局来了?倒是令我很是好奇呢!”她说罢这句话,瞧着大皇子凤英以及四皇子凤琰、五皇子凤瑱一笑,那笑意中的味道,不同寻常,在座的人皆处在权势中心,谁又不明白呢? 这时候,永昌公主迅速抬眸望了一眼凤晰琀,心中猜想,莫非明王昔日的散漫不谙朝政皆是掩盖? 在场的其他人也有这样的猜测,但是他们是不敢如此抬头瞧着凤晰琀,只是头猜测罢了。 凤晰琀微微一惊,他不过是提了提朝中的事情,夏莎竟然如此敏锐将他的这种猜想变成了攻击他的利刃!她这是在提醒在座的诸位,他凤晰琀往日的不插手朝政皆是表面罢了,实际上,他一直都在关注政局,就等着合适的时机一击即中,这样一来,他这么多年令众人放松的警惕之心经过夏莎这么一说竟被提起来了! 不得不说,夏莎简直是太过敏锐了,一剑直击要害! 北唐瑾没有想到夏莎竟无形中为她解除了危急,这样一来,没有人再会怀疑朝中那件事的不寻常,而是更多的猜测凤晰琀的用心罢了! 只是,她绝不会相信夏莎这么做是为了帮她,反而是,夏莎知晓了吏部尚书被撤职一事,那么,她应当已经也派人查访,这样一来,她这么针对凤晰琀,目的便是十分的不单纯了,以她一国公主的身份,她来大夏岂能是游山玩水?定是有重大的事情要做吧? 可是,她到底要做什么呢? 梅宁轩听闻夏莎的话,也是微微震惊,夏莎为何要让凤晰琀被其他皇室疑窦呢?只是为了帮北唐瑾解除危机?不!这么多年,他总是听闻他这位大师姐同她的小师妹比武,两人的关系绝不是亲密的,相反说,是敌对的,那么夏莎这么说话,并不是为了帮北唐瑾,而是另有目的了? 莫非夏莎此行也是为了曼陀罗国的国事?可是她已经在江湖漂泊多年,早就不过问朝政了啊! 但是这样微妙的气氛只是片刻便被凤晰琀打破,他优雅一笑道:“莎公主真是会说笑,这么一个朝廷二品大员被扳倒,不是傻子便会想到这一层了,莫不是莎公主觉得晰琀连傻子都不如么?再者,这孟玄锦也是当今奇女子,晰琀多关注几分又有什么奇怪呢?” “哈哈,我还以为明王殿下要改了性子,开始忧国忧民了呢!突然想通了要从那软香美人怀中起身走向朝堂呢!原来是同我一样啊,还是在江湖中潇洒自如,想那么多劳什子真是费神!哈哈,说起来,我也这好不容的清福也是偷来的,哈哈哈!”她一边说着,笑声越发大了。 凤晰琀还是一脸浅淡优雅的笑意,道:“原来晰琀倒是同莎公主志趣相投啊!来,晰琀敬莎公主一杯。”他说着,举杯朝着夏莎。 夏莎豪情举杯,一饮而尽! 众人听到这里皆松了一口气,凤晰琀这么多年在外面潇洒惯了,一旦回到朝堂便会受到诸多拘束,他这么散漫的人能受的了么?即便是他受得了,朝上的官员也受不了吧?就连人家穿了什么颜色的鞋子,戴了什么样的帽子他若是看不过眼都不行,若是他上朝,岂不是朝廷大乱? 然而,北唐瑾想的却不是这些,方才她以为夏莎是要针对凤晰琀,要将他推到风口浪尖,可是此时看来,并不是这个目的了,那么不是这个目的,是什么呢? 两人嘻嘻哈哈,这件事便作罢,凤晰琀感叹,今日是无法试探出什么了,若是他再提及此事,便是真要遭人猜疑,到时候便是引火烧身了! 接下来,众人也只是闲聊,对对诗,作词玩赏,下下棋罢了,倒是没有什么凶险的事情了。 末了,凤晰琀笑着邀请在场的诸位去狩猎,说是定在十日之后,诸位都欣然应了,就连永昌公主都要出去走走,总是闷在宫主,着实无聊啊! 北唐瑾已经登车回府,心中想着夏莎的言行,她此时应当做的便是要立即查清楚,夏莎是怎么出来的!是不是凌霜那里出了意外了! 因而,等到她回府,她便令秋荣出去打探,等到秋荣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探寻的结果是,凌霜竟然被夏莎绑了起来。 对于这个结果,北唐瑾并不是很意外,凭着夏莎的聪慧来迷惑凌霜应当也不难,只是这样的招数使用一次第二次便是不好用了! 只是十日后的狩猎,当是凶险无比,不知道凤晰琀会不是趁着那个时机将自己除掉,或者只是试探呢?但是不管如何,她都必须赴约,对于一切的变数,她还是要好好布置布置的。 “小姐,这是凌霜要我交给您的。”秋荣交代完一切后,将一封信交给北唐瑾,北唐瑾命秋荣取来一杯茶水,秋荣立即照做,将那信纸扑在桌子上,然后用茶水一喷,本是一字也无的白纸,顿时有了字迹了。 这封信是路磬然写给她的,里面是关于凤晰琀的一些琐事,以及近日花涧月和夏莎…… 花涧月和夏莎? 原来夏莎这几日一直在凤晰琀处做客啊…… 想到这里,北唐瑾的脑海中浮现两张绝艳的脸容,一张宛如妖精,一张则宛如鬼魅,却是同样的魅惑人心,令人神魂颠倒。 但是,他们的面容不过是皮囊,北唐瑾并不在意这些,而是,两个人背后的身份,一个是一国公主,一个是一国的国公爷,一个能影响整个曼陀罗国,一个能使得大夏朝野动荡,若是两人联合,或者是…… 或者是…… 夏莎怎么会?北唐瑾倏然眉心一跳。 但是不管如何,这都是对她不利的…… 第143章惊鸿一瞥 听那莺声燕语,喝那玉露琼浆,卧那软香碧塌,美人在怀,左右拥抱,应是那满室艳色,应是唇齿噙香。 金谷楼的三楼雅间,便是歌舞升平,美人如玉,本是应该有个娇俏佳公子,而那正位上却是卧着一位绝世女子,半眯着眸子,手中打着节拍,魅惑的脸容一脸的淡笑惬意。 在下面跳舞弹奏的女子瞧着这女子如此喜欢烟花柳巷,倒是并不奇怪,极为卖力得舞着,只要能给他们钱,他们才不管客人是男还是女呢! 而且,这倾城的女子竟是比男子更会哄人,更令人神魂颠倒呢? 因而,姑娘们伺候得高兴,软榻上半眯着眸子的女子也极为享受,可谓是欢声笑语,艳色美人儿,一杯美酒,入喉欢畅。 正在姑娘们欢畅笑颜的时候,外间突然走进来一名红衣男子,这男子一身的锦衣华服,容貌绝艳不输软榻上那名女子,随着他的进入,弹奏的,跳舞的,皆都停了下来,瞧着这名男子的竟痴了。 榻上的女子听不见乐声,睁开她魅人的眸子一瞧,便瞧见那红衣男子,本是一张平静的脸容,在见到这名男子的时候倏然染上了春光和笑意,更加魅惑迷人了。 她令左右为她捶腿倒酒的美人儿们退出去,自己从榻上起身,道:“安尘来了,安尘请坐。” 花涧月见惯了夏莎如此模样,并不奇怪,寻了一张椅子便坐下了,他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着。 这几日同夏莎的接触,花涧月对夏莎也有了一些了解,这个夏莎极性格豪放开朗,喜欢热闹,尤其是美人美酒,烟花柳巷之地,只是往日里夏莎总是邀请他和凤晰琀,今日却只是邀请了他一人,这令花涧月隐隐有些不安,夏莎单独邀请他来,到底是所为何事呢? 花涧月这样想着,便听夏莎微有醉意的声音,朝着外面道:“栖冰美人,快进来拜见贵客。” 朝着外头看去,只见不消片刻便有一双柔荑掀开薄薄的纱帐,接下来便是一张冰雪般的脸容露出来,那美人儿盈盈而来,面上没有一丝笑颜,却是令花涧月一惊,这名女子怎么,怎么和她这样像? 在花涧月呆愣的时候,那女子已经盈盈拜倒在花涧月面前,声音清灵如泉水击石,道:“栖冰拜见国公爷。” 花涧月愣了片刻,道:“栖冰姑娘不必多礼。” 栖冰谢过花涧月便直起身子为花涧月倒酒。 夏莎瞧着花涧月震惊的表情,面上依旧是魅惑不变的笑容,道:“安尘觉得栖冰如何啊?” 这名叫做栖冰的女子跟北唐瑾平日的脸容本是有两分相似,可是经过她的易容后有了五分相似,因此,花涧月才会如此诧异,她问花涧月栖冰如何,便是变向在问他对北唐瑾的印象。 花涧月何等聪慧,他从一见到这位名为栖冰女子的面容,便猜到夏莎可能就是用栖冰来试探他,因而,此时他只是淡淡一笑道:“人如其名,果然是冰肌玉骨,仿佛冰上栖。”极为巧妙的话便将夏莎的试探之意破了。 这几日的接触,夏莎也知道花涧月的聪慧,并不意外他能巧妙避过她的试探,因而只是一笑道:“恐怕安尘是第一次见到栖冰吧,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也是极为震惊,因为她的面容竟然同我师妹不笑的时候有五分的相似,因而我特来招她跳舞,希望能得安尘的喜欢。” 花涧月平时极为跳脱,可是此时他面对的是一国公主,因而收起了往日的性情,此时显得极为温雅,竟有几分谦谦公子的味道,道:“安尘谢公主美意。” 夏莎听到花涧月这么说,面上的微笑不变,可是那如曼莎珠华般红艳的眸子却是微微一动,白玉的手指一伸,便端起身旁的一杯酒灌入口中,她的动作是那么得潇洒从容,可是却令花涧月觉得她仿佛是很伤感一般。 夏莎连连喝了三杯酒,然后嘴角扯出笑意,红宝石的眸子望着花涧月,然后,她的目光又转向栖冰,眸子慢慢变得水润,就像是美丽的红宝石浸润在水中一般光滑亮泽。 花涧月瞧着她的面容,几乎以为这位傲世的公主就要流下眼泪,却是听到她鲜有温柔的声音,道:“我从小自负美貌,以为是这天下第一的美人儿,可是自从遇见了阿瑾,我才知道,自己的容貌也只能屈居第二罢了。她是那样的美丽,她不需要笑,所有的耀眼的光芒便聚集在她的身上,她只是静静地站立便能摄人心魄。她的美貌,令骄傲的我产生自卑,令我产生惧意。” 她轻轻眨着纤长的睫毛,声音很软,宛如夜风,带着一丝凄凉带着一丝哀伤。 那么有些淡淡得说着十分平常的话,却是令花涧月听了宛如是一片羽毛,轻轻扫过他的心尖儿,痒痒的,带着微微的痛楚。 北唐瑾的确是美貌,可是,夏莎为了这个悲仿佛没有必要吧?然而,听了她的声音,他却鬼使神差得觉得夏莎很可怜。 她淡淡的哀凉的声音,眸子浅浅的悲意令他受到感染,正在他以为她要继续向他吐露心事的时候,她却收了自己的悲凉和脆弱,倏然道:“栖冰,你们先下去吧。” 栖冰自然知道,这两人要说悄悄话,她在此处自然是不方便的,因而行礼后领着其他姑娘退出去了。 一时间,整个雅间安静下来,只有从远处传来的乐曲和歌声,却是隔绝在室外的,与他们相距甚远的。 花涧月等待着夏莎同他说话,却见她从软榻上起身,脚上竟是没有穿鞋子,一双玉足踩在软软的地毯上,缓缓向他走来,他恍惚间有些愣神,夏莎虽然不及北唐瑾美貌,可同样是一笑倾国的女子,更何况,她的样貌同自己一般有几分的妖艳呢? 夏莎笑望着花涧月,原本魅惑的眸子此时少了几分的妖冶,多了几分的柔软,她的声音也同样蛊惑人心得柔软,道:“夏莎为安尘倒酒。” 她这样说着,果然站在花涧月面前拿起桌上的酒杯开始倒酒,只是她今日仿佛是喝得太多,酒液大部分洒在了外面,然而,她仿佛没有瞧见一般,端起酒杯递给花涧月,道:“夏莎敬安尘一杯。” 花涧月挑眉,只见夏莎的双颊微红,一双眼睛也有些迷蒙的感觉,仿佛是隔雾轻纱,遮挡了她所有的妖异和魅惑。 她这哪里是敬酒呢?然而,花涧月并没有较真儿而是接过夏莎手中的酒杯,然而,这个时候,夏莎却是倏然脚下一软,身子便要跌在地上,花涧月手一伸便将她接在怀中。 这个时候,夏莎瞧着花涧月笑了,道:“今日仿佛是有些醉了,让安尘见笑了。”她这样说着想要起身,却是一个不妨又跌在在地上,花涧月想要扶住她,却没有扶住,而是被夏莎扯着了衣袖,也跟随着夏莎倒在地上。 酒杯落地,“砰”的一声,酒液倾洒,沾湿衣角,只是,两人并没有注意,而是四目相对,他望着身下水眸横波的她,她则注视他眸中的柔软和动容,半晌,两人就这么互相望着。 她倏然启齿轻笑,伸出一只柔荑抚摸他白玉的面颊,从墨画的眉,到红润的唇,他的容貌宛如女子般,皮肤的细腻更是不输于她,皮肤在指尖下滑动竟是异常滑腻,宛如丝绸,他是那般的俊美啊,就像是另一个自己。 他们是如此像啊! 他任由她动作,没有躲避,只是望着她,望见她眼中的悲意和柔软,望见她如此难得的温柔乖顺。仿佛是,这一刻,她做什么,他都愿意。 “安尘,你可知道,那年的琼楼,我便见过你,本是惊鸿一瞥,我便将你印在心上,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可是,我们竟是这么有缘,再次相见了。”她轻轻得说着,声音那么柔软如春风,眼睛更是瞬间变得异澄澈真挚。 他不禁诧异,那年琼楼是什么时候?他可是去过琼楼无数次啊,从未见过她啊! 只是她那样真挚的眼神,那样纯澈让你相信,她说的全是实话,无一字虚言。 “若是再也不见便罢了,既然相见了,那么我便放手一搏,哪怕最终换来的伤害和心碎,哪怕是并不能如愿,但是我试过了,努力过了,便也再没有遗憾了!”她的眸子越发温柔,越发水润,那么清澈,那么真挚,那么柔情款款,那么令人动容。 可是,他知道她的用情,她的真挚,却是并没有听懂她的话,因而继续等待她说下去。 “安尘,我游走江湖这么多年,可以说是阅人无数,却从不曾动心,曾想过,这一生我便只游戏人间,可是,直到遇见你,妖冶的你,宛如最鲜艳的玫瑰花,只是惊鸿一瞥,便对你动了心。你的出现令我喜欢游荡的心想要安定,想要一份情,一份爱,一个人,愿意同我相守,陪着我看尽人间的花开花谢。” 第144章游戏人间 她说到这里,眼眸中更加哀伤了,红宝石一般的眸子越发水润,仿佛那水润就要从她美丽的柔波中溢出来,秀眉拧在一起,是担忧,是害怕,是难过,道:“可是,原本我很自信的,原本我以为凭着我的美貌定能虏获你的心,可是此时,我不确定了,因为她的出现,她比我更美貌,比我更聪慧,比我……”她蹙眉想着,想着她比她的好,越发难受和伤痛了。 昔日骄傲的她,今日却是如此自卑,如此脆弱,望着她那越发无助的眼神,他越发动容了。 她深深地望着他,那般柔情又伤悲,道:“安尘,我及不上阿瑾美貌,及不上阿瑾聪慧,你愿意答应我么?愿意陪着我走遍千山万水,看尽潮起潮落,花开花谢,就我们两个人,只有你和我?” 她的眼神那么认真和深情,那么澄净和真挚,又那么悲凉和无助,仿佛他只要一拒绝,她便要心碎一般。 她喜欢他么?她贵为一国公主,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竟是这样喜欢他么?他却从不知道,被人喜欢竟是如此奇妙的感觉。 “我……愿”一个“意”字还没有说出口,她倏然伸手盖住他的唇,道:“不要此时说,等想好了告知我,我能等,等你想好了,再来告知我。” 他愣了愣神,然后点点头。 见他如此温柔得望着她,她倏然笑了,笑得那么温柔,如水一般缱绻,望着她的笑,他的心倏然荡起了柔波,一圈圈涟漪,一圈又一圈,扩散扩散。 “安尘,你是这般的美啊。”她深情得望着他,手指上越发用力,眸光也越发迷离,美丽的眸子也慢慢闭上,螓首微微抬起,红润的唇也慢慢靠近,她能感觉道他的气息越来越近,那般带着馨香的味道,令人着迷和喜欢。 仿佛是受到蛊惑一般,他倏然也闭起眼睛,等待她的吻降落,她宽大的袖子扬起,便有一股香味侵入他的鼻孔,他倏然一愣,这香味儿不是他最爱的千步香么?她竟然也用这种熏香?这若不是凑巧,便是…… 便是对他十分上心,想到此处,花涧月越发感动,伸出手搂住她的纤腰,而身下的人樱唇降落,嘴角有一丝狡黠的笑意,他却是望不见的。 不过是瞬间功夫,两人的身子便交缠在一起,唇齿相接,越探越深,呼吸急促,衣衫凌乱。 他们仿佛是忘了自己身处何方,眼中只有对方,她的如画的眉眼,雕刻的琼鼻,小巧可爱,樱唇更是宛如施脂,令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他精致的面容,细腻的皮肤,妖冶的温顺,映在她的眸子里。 玉臂搂紧他的脖子,*搭在他身上,眼中含情,嘴角含笑,便这样仿佛是水到渠成,这样顺其自然,这样满室旖旎。 她还是第一次瞧见一向放荡不羁的他如此乖顺和温柔,如此动情和婉约,倒是跟邻家的女儿一般有几分的娇俏,有几分的狂热,狂热且温柔,说不清美妙的感觉,衣带轻解,肢体交缠,随着他的吻温柔降落,她嘴角则扬起得意的笑,瞧着远处的香炉,那笑意越发深了。 原来,这么桀骜不驯的男子便这么容易驯服了啊…… 他竟也有这样深情的时候? 只是,她怎么感觉倏然无趣了呢?这么快失去了兴趣…… 她蹙眉想自己倏然降温的激情,以及这么快袭来的厌倦感,玉臂推了推他的身子,望着他依旧温柔的眼神,那是减了几分的妖冶,多了几分的孩子气,多了几分认真,多了几分真诚,只是,只是……她倏然不为之心动了。 但是…… 她还是笑得极为羞怯以及甜蜜,道:“这恐怕是……是不是……”她轻轻得吐着,却是羞怯得吐不出来。 他则是愣了愣神,倏然发现自己的动作的确是太出格了,她毕竟是一国公主,他怎么能如此鲁莽呢?即便不是一国公主,一个正经的姑娘,他也应当同父母说,请了媒人,交换庚帖啊…… “对不起。”他愧疚得说着,然后慢慢站起身来,体贴得为她整理衣衫。 她笑得极为娇羞,道:“这不怪你,都怪我饮了酒,差点儿……”她羞怯止住,低头瞧着自己的玉足,不再说话。 他瞧着她还光着脚,立即打横抱起她,柔声道:“地上凉。”他说着便将她抱到里间的床榻上,然后轻轻得为她盖上被子,道:“夜深了,早点儿休息吧,我……” 瞧着他这么就被她戏弄了,夏莎心中偷笑,脸上却是极为不舍,道:“再陪我一会儿,好不好?等着我睡着了?” 他点点头。 她望着他温柔得笑。 “安尘,我总是在梦中瞧见你的背影,却是瞧不见你的面容,总是瞧见你转身离去,总是……”她有些忧伤得笑着,继续道:“总是瞧不见你的面容,因而此时,你定要让我瞧个够才是啊。” 望着她温柔又忧伤的眼神,他点点头道:“你从前都是这样的么?不过以后不会了,我会在你身边,你再也不会担心只见着我的背影了。”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阵波涛汹涌,竟说出了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甜言蜜语,他也游戏人间这么多年,可曾动情过?只是他今日却被她真挚的情感动容。 即便是她那么狂放,那么骄傲,可是在他面前的时候竟是如此卑微又脆弱,她心慕他这么多年,只是这番真情,便是值得他承诺的。 她没有料到他竟向她承诺了,只是她从不相信承诺。 “我是这样的喜欢你,你不要辜负我……”她又担忧得说着。 心里却是想着,我有一箩筐的甜言蜜语,就不知道能勾起你多少蜜意甜言了? “此生定不负了卿。”他继续承诺着,这话完全发自肺腑。 “我,我能相信你么?”她的眼神有些落寞和不确定。 他点点头,眼神真挚温柔,道:“我会证明给你看。” 她笑了,笑得温柔,笑得甜蜜,笑得安心,却是藏着一分的狡黠和嘲笑。 第145章当初年少 阳光静好,稀疏散落,淡淡的梅香侵入,隔着层层的纱帐瞧见一个人影晃动,那人影修长高挑,外间等候已久的婢女却是不敢进入,只等着里面的人唤。 可是,半天也等不到里面人唤,婢女们正狐疑,往日的时候公子早就唤人了,怎么今日还不唤他们呢?他们这样想着,便朝着里面望去,只见里面的人影仿佛是坐在床榻上,双手狠狠掐着头部。 这人便是花涧月,一早醒来,他感觉头部一阵疼痛,极力回想昨日发生了什么事,于是那些稀稀落落的场景便慢慢浮现在脑海中。 但是当他极力回想的时候,仿佛记忆倏然变成碎片,只剩下一些动人的画面。 红衣女子如画的眉眼,深情动人的宛如红宝石的眸子,那么忧伤澄澈,真挚动人,以及,她如水般温柔的声音,在他的脑袋里面回荡。 “安尘,你可知道,那年的琼楼,我便见过你,本是惊鸿一瞥,我便将你印在心上,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可是,我们竟是这么有缘,再次相见了。” “你的出现令我喜欢游荡的心想要安定,想要一份情,一份爱,一个人,愿意同我相守,陪着我看尽人间的花开花谢。” …… “安尘,我及不上阿瑾美貌,及不上阿瑾聪慧,你愿意答应我么?愿意陪着我走遍千山万水,看尽潮起潮落,花开花谢,就我们两个人,只有你和我?” “我是这样的喜欢你,你不要辜负我……” “此生定不负了卿。” “我会证明给你看。” 自始至终那双宛如在水中浸润的红宝石一般的眸子,都那样深情又真挚的望着他,带着淡淡的忧伤和期待。 还有他的承诺,想到此处,花涧月感觉头越发痛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怎么会许诺了呢?怎么会许诺?怎么会答应了呢?而且那个人是夏莎,是曼陀罗国的公主啊! 别说夏莎这么深情的眼神,就是她死在自己面前,他也不会许下承诺啊!他对这名女子根本就没有感情,他们是同一类人,同样的无情,同样的果断狠辣,他又怎么会相信她呢?还许下了诺言! 半晌,花涧月也没有想出个头绪来,狠狠的捶着床榻,道:“该死!”一定是夏莎用了什么手段! 这个狡猾的女人怎么会是真心呢?什么早就在琼楼见过他,什么惊鸿一瞥便将他印在心上,什么愿意同他看潮起潮落,花开花谢! 全部是骗人的!他居然会相信么? 当然不会! 他进了那屋子只喝了茶,难道是茶里面有放了什么?可是他并未发现什么不妥啊?若不是茶,那是…… 是…… 想到此处,花涧月瞬间醒过神来,朝外面的人喊道:“快将我昨日穿的衣裳找来!”若是熏香之类,那么衣裳上面应当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的! 听见里面的人唤,外面的婢女立即鱼贯而入,站在他的床榻前等待吩咐,一名碧色衣裳的美貌婢女道:“公子,您的衣裳昨日送去洗了。” 这是他多年的习惯,当日的衣裳脱下去便要浣洗,此时恐怕已经晾晒了。 “你快去瞧瞧,若是没有洗,便将衣裳拿回来。”花涧月停顿了一会儿,淡淡得说着。 衣裳洗了找不着证据没有关系,昨日他被夏莎摆了一道,他总要讨回来点儿利息吧?难道她是一国的公主就要随意耍人玩儿么? 那婢女听闻赶紧出去寻,即便是她不知自家公子为何要找回那衣裳,可是她是不敢问的,公子从不喜欢他们问太多的问题。 不到半盏茶,那婢女便匆匆而回,告知花涧月衣裳已经浣洗了。花涧月点点头净面穿戴,既然找不到证据,也不必找了!左右证据也是没用的。 夏莎,你这苦情戏演得不错么!真不愧是一国公主,静箴大师的高徒啊! 花涧月狠狠得想着,妖冶的眸子中寒光乍现,眼睛下面那泪痣倏然变得鲜红,仿佛要滴出血来。 花涧月这般生气恼火,金谷楼雅间却是传来一阵阵笑声,那笑声是那样的肆意,那样张狂,那样妖异蛊惑人心。 夏莎侧卧在软榻上听见底下的人禀报完,笑得将口中的酒液喷了一地,半晌才止住笑意。 “我早就知道他有洁疾,每日的衣裳脱下来便要差人浣洗,因而此时去找,定是任何证据都没有了!哎呀,他此时一定是气坏了吧!大夏的国公爷,手底下有四十万兵马的国公爷,人人夸赞的国公爷,也不过如此么!”夏莎一边说,心中越高兴,越欢快,越觉得过瘾。 她笑得这么欢畅,侧立在一旁禀报的人却是始终面无表情得看着,仿佛是看惯了夏莎如此模样,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下去吧,无需再盯着国公府了。”夏莎笑完了,摆摆手对身旁的人说道。 那人闻言,片刻便消失在夏莎面前,可见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夏莎心中的快意犹自没有消减,她起身拿起笔墨,不到片刻,一封龙飞凤舞的信便写成了,她叫来金谷楼跑腿的小厮,叫他将这封信送去国公府。 做完这一切,她便又提起笔,嘴角笑意不减,说不清是欢喜还是讥讽,亦或者是爽快。 她只是瞧着宣纸略微思量了片刻,笔下面便迅速行云流水般游走,不到一盏茶,一副画作便成了。画作上的人正是她和花涧月调笑的场景。 她仔细瞧着,越瞧越高兴。 “既然安尘你生气了,那我便让你消消火儿好了。”她这样说着,眼神变得越发温柔了。 “公子,您的信。”花涧月此时已经穿戴整齐,刚预备去天香楼,便有人递来了一封信,他拆开一看,只见信上的字迹龙飞凤舞,张牙舞爪,潇洒自如,这样张狂的字体让他想起夏莎那张妖媚的脸容,可恶的露出狡黠讥讽的笑意,她此时正在嘲笑他中计了吧!真是气死人了! 只是当他细细瞧的时候,内容却是不像字体一般张牙舞爪,而是极为温柔的语句。 “思君成疾,无药可医。”落款是夏莎二字。 花涧月咬牙切齿得念着“思君成疾,无药可医”的字眼儿,狠狠的想着,好个无药可医,那他便好好给她医医! 等到花涧月到金谷楼的时候,刚迈进昨日那雅间,并听见淡淡凄凉哀伤的声音合着琵琶曲传来。 只听那是一名女子的声音,唱着:“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那声音凄婉动听,敲人心扉,仿佛是一名痴情的女子大胆追求爱情。 花涧月静静地听着,慢慢掀开珠帘,只见那弹唱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昨日捉弄他的夏莎。 她的眼神依旧是凄凉哀伤,动情而真挚,仿佛真的是曲子里面那女子,那么执着又大胆得追求自己所心慕的人。 不得不说,夏莎琵琶弹得极好,声音也极为动听,尤其是她的眼神以及眉目间流转的情愫,令你不由得便动容了。 第146章真真假假 然而,花涧月再动容就是傻子了,他此时可没有中了迷香,脑袋清醒得很。不会因为夏莎演技这么绝佳便会被骗了。 抬眸瞧见花涧月略带怒气的面容,夏莎还是一双温柔忧伤的眼眸,那般深情望着对方,口中还唱着,“纵被无情弃,不能休,不能休。”那般婉转哀凉。 花涧月对于夏莎的温柔无一丝的动容,怒气未减半分,反而瞧见她这幅面容,更想起自己多么丢脸的行径,居然这样便被骗了! 因而,他见到夏莎冷哼一声,道:“公主既无真情,何必戏弄与我呢?” 夏莎眨巴着一双水润含情的眸子极为不解,道:“安尘这是怎么了?” 她的眼神依旧是那么真挚含情,花涧月更为气恼,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必要演戏么?还是真把他当成傻子了?” “公主莫不是真的钟情与我吧?”花涧月逼视着夏莎的眼眸。 然而夏莎早就练成了说谎不眨眼睛的神功,因而水眸定定得望着花涧月,越发深情,她上前一步,走到花涧月的近旁,道:“夏莎钟情安尘依旧,心慕安尘依旧。” 花涧月一愣,她竟是还这般真挚的眼神,居然还要装下去!她到底要做什么? 花涧月越想越恼怒,可是他却倏然笑了,笑得妖冶且温柔,凤目也盈满了柔情,笑道:“公主真的心慕与我?嗯?”他的声音带着三分的蛊惑,七分的暧昧。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夏莎走来。 夏莎一愣,花涧月这是要…… 只是还没有等她想明白他要做什么,雪白的下巴就被花涧月挑起来,夏莎温柔得一笑,望着他。 花涧月则嘴角邪魅一勾,胳膊一勾,就将夏莎的纤腰拦在自己的怀中,霸道且温柔。 夏莎的笑容温柔不改,眼眸含情依旧,望着他的眼睛,一点儿也不闪躲,更不害怕,她夏莎是什么人?这样的场面见多了,被她玩过的男人也多了去了!她岂会害怕?更何况,花涧月也是一名极品美男,被他轻薄,她也不吃亏的。 夏莎轻轻眨着纤长的睫毛,等待花涧月动作。 花涧月本是吓唬一下夏莎,谁知道人家竟然一点儿也不害怕,还很期待一般,这令他有些挫败,但是他昨日那般被戏弄,今日怎么能罢休,好啊,好个夏莎,你不是不怕么?那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她邀请,他欺身而上,手一用力,箍住她的后脑,唇则慢慢得靠近她,他的动作很慢,眼睛始终注视着她的表情,只是她却笑得很开心一般,与他对视,迷人的眼眸越发蛊惑,等待他的靠近。 她的样子哪里有一分的恐惧和慌张?俨然是等待心爱人的亲吻,那般自然而然。 花涧月气恼,倏然一用力便贴上夏莎的唇,仿佛饿狼一般疯狂啃咬和蹂躏,你装,我看你装到什么时候!世上怎么有这么怪的女人呢? 夏莎秀眉一蹙,然后嘴角很快一笑,迎合花涧月的吻,玉臂更是搂紧他精瘦的腰部,像是渴血的小兽一般,啃咬吞噬。 你啃,我也咬!看谁能咬过谁? 于是乎,一个玉臂紧搂,一个玉手紧箍,双方用力,谁也不让谁,最苦了便是两人的嘴唇,这么啃咬下去定是要红肿了的! “砰”案几上的黑色釉彩纹龙笔筒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然而,两人依旧是谁也不放,夏莎的身子直被花涧月压到了案几上。 “砰砰砰”案几上的小茶壶、砚台等也被扫在地上,夏莎则被花涧月狠狠得压实了,箍着她的手却是一分力气都不减。 不仅如此,他的另一手开始扯夏莎的衣裳,他是习武之人,力气自然是不同凡响的,只听见“咔嚓”一声,夏莎身上的袍子被撕裂一半。 夏莎嘴角一笑,伸出一只手抓准花涧月的袍子,也是利落“咔嚓”撕开。 两人就这么互相撕扯,不到片刻,身上的衣裳已经被对方撕烂了,只听得对方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身上也只剩下里面雪白的中衣了。 两人很有默契得离开对方的唇,四目相对,一个是眼波柔情似水,一个是微带恼怒然后上下打量着对方,又上下打量着自己。 夏莎瞧着花涧月蹙着眉眼,声音蛊惑柔美,道:“原来安尘是这般喜欢我啊!” 花涧月有些无奈得瞧着眼前这胆大妄为的女子,竟是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竟是这般的女子,她…… 本以为他吓唬吓唬夏莎,她便会现出原型,再也装不下去,谁知道她竟是如此大胆。 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花涧月的眸子越发妖异,夏莎则是温柔一笑,伸出手去擦花涧月唇上的血迹,花涧月低眸瞧着她认真的表情,越发狐疑,她贵为一国公主,即便是游走江湖这么多年,怎么能在面对一名男子的时候,如此这般呢? 夏莎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只是温柔得笑道:“都怪我太用力了,瞧着都破了皮儿,可如何见人呢?若不然……”她眼眸中倏然多了几分魅惑的色彩,花涧月则是一愣,猜测她要说什么。 夏莎素手一勾,便抱住花涧月的腰,她身姿高挑,只矮了花涧月不到一头,因而,两人距离这么近,呼吸可闻,她笑着 凑近花涧月的唇边,道:“不若今日便陪着我,今晚便不要走了……”她越说声音越蛊惑,气息越是近了。 花涧月闻到她身上千步香气味儿,那是他最爱的熏香。 她的眼神专注和迷离,水眸眨动,眼角堆笑,花涧月蹙眉,他自然是知道他的唇角已经被她咬破,她也不比她强到哪里去,此时还流着血,夏莎只是用舌尖儿一舔,鲜红的血液便减了几分。 花涧月只是瞧着她动作,觉得是那般自然,仿佛是她总是如此。 “安尘,你真的很好。”她轻轻得说着,声音温柔极致,这一次的确是她内心的话,没有骗他。 花涧月一愣,瞧着她,望见她眼中的迷离和柔情,还未等他看分明,一片火热且温柔的唇瓣便贴上他的,他蹙眉承受着,心中还想着她的那句“安尘,你真的很好”的含义。 夏莎嘴角逗留着微微的浅笑,面容魅惑妖冶,双颊淡淡的红晕,仿佛是真的动了情,鼻息微微喘着,淡雅而清新。 花涧月则始终睁着一双凤目瞧着她动情得眨着微微阖上的眸子,一脸的享受,十分震惊,她的舌尖温柔卷着他的舌尖,缓缓地一点儿一点儿的,充满了挑逗和爱意。 可是,这对于花涧月来说,感觉十分奇怪,方才他就是想要吓唬夏莎,此时这一招根本就不管用,他自然是没必要如此了,因而,下意识便将夏莎推开,声音微带沙哑道:“公主还是莫要如此了吧。”如此真的很令人反感和厌恶。 夏莎抹着唇角上两人的口水,眼眸一笑,道:“安尘这是要反悔么?” 花涧月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他对夏莎许下的承诺。 “此生定不负卿。” 可是,这分明是她算计的…… 然而,即便是算计,他也已经说了…… 这,这样他便成了言而无信的人了。 “公主并不心慕安尘,何必如此呢?”你不过是戏弄与我的,还摆着如此认真的模样作何呢? 夏莎苦笑一下,眼眸中慢慢染上忧伤,道:“ 既然安尘不愿,那么我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我就当昨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花涧月有些诧异的瞧着夏莎倏然变得颓废的面容,越发狐疑了,道:“昨日,昨日你分明是在熏香中动了手脚的!”既然是动了手脚,那么她的话也是全然不能当真的! 分明是知道花涧月已经发现自己在熏香里面动了手脚,夏莎还是极为震惊的盯着对方,瞧了半晌,面容更加忧伤了,道:“那是燃情香,本是怕被你拒绝,因而才,才放的,我只是怕你不喜欢我,怕我是一厢情愿,我怕那个结果,因而,昨日才阻止了你要答应的话,若是安尘今日已经想清楚了,那么,我也不会再强求了。我夏莎不是死乞白赖的人,不会对纠缠不休。” 她越说越难过,声音却是并不再柔软,而是带着她公主的骄傲,带着她本性中霸气和洒脱。 这一刻,花涧月真是有些辩不清楚了。 昨日不是夏莎用了苦情戏来博得他的同情,然后又深情得说了一堆掏心窝子的话,同时用了燃情香,不就是在戏弄他么?怎么今日,今日她竟是…… 她怎么这般说呢?她怎么这么忧伤?仿佛是真的像是曲子里面唱的“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仿佛,此时的他便是那曲子中的无情公子,仿佛是他辜负了她。 怎么会这样呢? 不是这样的!她一定是骗他的!!对,夏莎是一国公主,在江湖潇洒了这么多年,一定是骗他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演戏,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真话! “公主不要再演戏了吧!”他倏然狠狠得说着,夏莎怎么会喜欢他?他们都是无情的人啊!怎么会有爱呢?真是可笑! 夏莎深深叹气道:“既然安尘不相信,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安尘想走,我不拦着。”她说着,骄傲得转身,却是从橱柜里了拿出一身红衣男装,声音平淡道:“如此是无法出门的,安尘穿了衣裳便走吧,他日再见……”她极力想着当如何说。 半晌又道:“他日再见你依旧是大夏的国公爷,我依旧是曼陀罗国的公主,我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的交集,从不曾有过……”她还未说完,已经不想再说下去,便掀了帘子进了里屋,仿佛再也不想见到花涧月一般。 花涧月有些呆愣得望着夏莎决绝又骄傲的背影,半晌,他心中的执念告诉自己,不要相信,不要相信这个女人说的每一句话,因而拿桌上的衣裳便穿了起来,整理好衣裳,没再看里屋一眼,便决然离去。 夏莎见花涧月真的走了,而且,这个人,这个人居然对她的百般计策都不过敏,竟然竟然连自己最逼真的性格都体现了,他都不相信! 这个花涧月! 夏莎倏然从床榻上站起来,冷声道:“跟着他!” 她就不相信花涧月没有一丝的动容,她这一招从来都是百试不爽的!即便是暂时不奏效,以后一定会有用的!她本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演了一套,已经是不辨真假了!他怎么能知道她是真是假呢? 仆从瞧见花涧月冷着一张脸从里面走出来,而且,嘴唇还破了,极为诧异道:“公子,您的嘴唇……” 花涧月冷冷瞧了一眼那奴仆,他立即后悔自己方才说的话,迅速低下了头。 “今日去天香楼么?”那奴仆小心翼翼的问道。 “回府!”他如此模样还去天香楼,不是招人笑话么! 可恶的夏莎!这个女人居然戏耍他了一道,还要他相信,她觉得他真的辨不清真假么?今日之事,他绝不会罢休! 北唐瑾这几日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抄写佛经,她的心很乱,因为用抄写佛经来平复心境,免得乱了手脚。 已经过了三日了,夏莎还没有出手,也没有任何动作,越是如此,她越是不安了。 这时候,秋荣从外面出来,将一封信递给北唐瑾,北唐瑾迅速拆开,拿起手边的茶杯便将那纸张浸润,上面很快出现了字迹。 北唐瑾一目十行得看着,越看,眉头蹙得越深。 夏莎屡次邀请花涧月,而且仿佛是将他耍弄了一番,怎么会这样呢? 她不是想要同花涧月结盟么?她如此做,花涧月岂不是恼羞成怒,要报复的? 夏莎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难道她不是真心要找花涧月,而是另有别的事情?还是这一切都是两人在做戏呢? “小姐,这是九皇子给您的。”秋荣又将另一封信递给北唐瑾。 这一封信则不需要再往上面浇水,而是直接能看。 北唐瑾迅速拆开,然后又将信折上,道:“告诉凤宸,大都有个瓷器店最有名了。” 第147章怜惜心疼 北唐瑾刚刚吩咐完秋荣,便听见一阵笛声,那笛声幽绝飘逸,仿佛是隔霜跨雪而来,北唐瑾认真得听着,倒不是笛声有多么好听,而是这笛声中夹杂着一句话,须得她用些心思才能听得出来。 秋荣见北唐瑾表情异样,仿佛是在认真聆听什么,极为诧异,她怎么什么都听不见呢?只是她并没有打扰北唐瑾,而是等到北唐瑾叫她去取来玉箫她才动作。 “秋荣你去安排一下,我马上要出门一趟。”北唐瑾的神色有些异样,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秋荣十分狐疑,却是一个字没有问便出去了。 北唐瑾拿起玉箫吹的是同一首曲子,这曲子名为《浮尘》是她师傅当年所作,方才吹笛子的人用的是传音入密,因而,只有她能听得见。 她迅速回了,秋荣也在这个时候安排了好一切,只是这个人物对她并无任何的威胁,她却是有些忐忑不安。 北唐瑾轻车出行,行装简单,不消一个时辰便到了那人所邀约的寒烟湖。 寒烟湖的湖水依旧宛如烟雾迷蒙,站在岸边便能感觉到来自湖中心的冷风吹拂。 北唐瑾乘坐了一搜小舟,划向湖中心游荡的船只。 还没有等她上了那艘船,便见到一名雪衣公子迎风而立,雪衣飘扬,他则是眺望远方,若有所思。见到北唐瑾上来,他又迅速回身,墨发飞扬,眼眸含笑,道:“如此天寒地冻,邀请瑾儿前来,还请瑾儿担待师兄的照顾不周。” 北唐瑾面容淡淡一笑,道:“我们本是同门,师兄不必如此客气。” 梅宁轩也是浅淡一笑,又望向远方,神色有些许的异样,然后又对北唐瑾道:“瑾儿舟车劳顿,还是进去喝口热茶吧。” 北唐瑾谦恭,道:“有劳师兄。” 北唐瑾随着梅宁轩进入船舱,这也是一座极为华丽的画舫船,只是里面的陈设淡雅素净,一点儿也没有豪门世家奢华的影子。 北唐瑾知道,这画舫船定是梅宁轩的,因而,他才会将她邀请到此地。 “师傅常常夸赞你泡的雪松针极为清新透彻,微微含香,今日师兄献丑为瑾儿泡上一壶雪松针吧。” 梅宁轩浅淡一笑,便开始摆弄茶具为北唐瑾泡茶,在这个空当,北唐瑾环视了这船舱的陈设,茶几、屏风、案几、软榻、香炉、香案皆一一俱全,但皆是雅致大方,不华丽却脱俗,尤其是那以黄色釉彩为底的兰花梅瓶里面插着几枝雪白的梅花,使得整个船舱有种淡淡的幽香,更比香炉中的熏香雅致了。 梅宁轩见北唐瑾将目光停在那几支稀疏的白梅花中,便道:“瑾儿也喜欢梅花么?” 北唐瑾回过目光,道:“疏影横斜,暗香浮动,高洁脱俗,幽独超逸,的确是很美的。” 梅宁轩点点头,此时茶已经泡好,他为北唐瑾倒了一杯茶,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隔着那升腾的雾气,北唐瑾望见梅宁轩神色淡然,眼眸依旧是似笑而未笑,虽然面上并无笑意,却是给人一种温润浅笑的感觉,使得他微微冷肃的面容柔和的许多。 只是他的眼眸淡然而平静,波澜不兴,仿佛这世间的任何事情都不能使其动容。 看到此处,北唐瑾又迅速垂下睫毛,梅宁轩此人外表看起来温润雅致,可是却是心思极为深沉的人,师傅曾多次告诉她,若是大夏不能避免同北冥国一战,那么她首先要防备的便是她这位二师兄了。 可惜了,初见的时候,她本以为又遇见了一位知己,然而,实际上却是劲敌,想到这里北唐瑾不由得摇头。 梅宁轩将茶壶放下,见北唐瑾面容如冰雪一般,那双最动人的眸子却是宛如冰湖,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仿佛是,她内心所有的一切都被这冰湖隔绝,令人望不见底。 师傅曾经向他提起北唐瑾的身世,虽然她是北唐家的小姐,却过得十分辛苦,在夹缝中生存,虽然她此时功成名就,可是家族中依旧受到各种势力的排挤,因而,玉容将军表面光彩荣耀,实际上她却在风口浪尖,随时都可能翻船而万劫不复。 她的身世这样苦啊,令人忍不住心疼。 “瑾儿。”梅宁轩的声音多了几分的柔色,和淡淡的怜爱。 “嗯?”北唐瑾倏然抬眸,诧异于梅宁轩声音的倏然变化,便对上他那双温柔的眸子,带着淡淡的怜惜之色。 梅宁轩这是……什么表情? 见她还是满脸的戒备,梅宁轩只是浅淡一笑,防备旧了,便成了一种习惯,他很能理解这种习惯,他从小生活在皇室,在勾心斗角中生存,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从不轻易放松防备,因而,北唐瑾如此,正是同他一般,对任何人都存有戒心的,哪怕那个人对她示好。 “师傅曾说,若是我此生遇见你便替他老人家照看你。”梅宁轩淡淡得说着,声音淡得宛如青烟,似有似无。 北唐瑾点点头,却是秀眉微拧。 师傅的确是曾跟她提起过,他已经交代她这为二师兄照看她,只是她从未想过这个人竟然将这件事同她提起。 “瑾儿有心事?”见她眉梢蹙起,梅宁轩淡淡一笑。 北唐瑾摇摇头,道:“我能感觉道师兄的关怀,只是你我终是不同一国,侍奉不同的君主,北冥国此时同大夏结盟,可是总有一日会动起干戈,届时我便同师兄敌对了。” 梅宁轩只是一笑,道:“瑾儿竟是想了这么遥远的事情,只是瑾儿考虑得不无道理,届时我们难免兵戈相见,只是不管如何,瑾儿始终都是我的师妹,我永远都会记得我们师兄弟之间的情分。” 听到此处,北唐瑾微有动容,倏然瞧向梅宁轩,只见对方眼眸那般真诚,甚至是带着淡淡的怜惜和心疼。 只是这种怜爱和心疼令北唐瑾抗拒和排斥,这么多年,她都是孤身一人,从未有人心疼过她,她也不需要这种东西,因为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所以,她更无须依靠这种怜惜和心疼。 第148章曲中之妙 凤琰曾说要保护她,爱护她,永远护着她周全,可是后来呢?真心换来不是背叛么?因此,这种潜在的危险,奢侈的怜爱和疼惜她宁可不要! 原本对梅宁轩的那几分欣赏此时竟倏然化为乌有,她绝不相信会有一个人无缘无故得对她好,而且,这个人和她站在不同的立场上! “师兄此次相邀有何要事?”北唐瑾的面容明显冷了几分,她甚至是此刻便想要抽身而去,逃离这种莫名的关爱和怜惜,仅仅是因为师兄妹的关系,他便要真的替师傅照看她么?她绝不会相信! 他的主动示好,却带来了她的反感和厌恶,梅宁轩对此只是淡淡一笑,她比他相像中的防备心重。 既然她厌恶,他也不会强人所难。 他的面容依旧是淡然平静,道:“的确是有一件要事。”他这样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北唐瑾道:“半月前中途遇见师傅,他老人家要我将此物交给你。” 北唐瑾认真得瞧着那镶嵌着紫玉的方形盒子,面色倏然一白,然后迅速盯着梅宁轩的面庞,师傅连这么隐秘的事情都告知他了么? 梅宁轩看出她心中所想,眸光只是动了动,道:“瑾儿竟是如此戒备。”他仿佛是叹了一口气,又仿佛是并未叹气,继续道:“师傅说,你当年修习内功太过心急,因而落下了病根儿,你那旧疾近日便可能发作了,只是,他本是要亲自来看你,遇见了我,便将此事托付给了我。” 当年她急于报仇,的确是练功心急,所谓欲速则不达,她想短时间内修习好深厚的内功却是走火入魔,虽然师傅已经用灵药救了她的命,可是终究是落下了病根儿,数月便会发作一次,因而每次发作都必须服下师傅配置的药丸,否则便会十分难熬。 只是…… 这件事只有她和师傅二人知道,师傅为何要将此事告知梅宁轩呢?师傅不是说让她防备此人么?怎么将她的弱点告知她的对手? 而且前世的时候,直到她死的时候都没有见过这位二师兄,这一世他竟给她送药来了,这…… 一切都乱了…… 一切都失了掌控了…… “师傅可还交代了什么?”只是瞬间的惊讶和震惊,北唐瑾迅速恢复了平常的面容,声音平静得问道。 “师傅说,你的执念太深,会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因而他老人家希望你能明白,即便是你杀了所有的仇人,你也未必会快乐,若只是复仇,那便不要有心便好,不必用恨来折磨自己,这不值得。” 梅宁轩平静无波的声音说着苦口婆心的劝慰的话,竟是那般自然而不突兀矛盾。仿佛要劝解一个人的时候,本是应当如此淡然无波的。 这些话,师傅已经对她说了数次,只是,她终究无法放下恨,无法忘记母亲和大哥的惨死,无法做到令自己抽身,令自己真正的无心无情。 因而,她倏然苦笑起来,目光带着讥讽,望着梅宁轩,道:“师兄这是来劝我放弃仇恨的么?师兄从小生活在皇室,想必比我更深有体会这恨的滋味儿和含义吧!” 梅宁轩只是淡淡得望着她,如雾气的眼眸倏然浮出一丝的悲悯,道:“我也曾恨过,只是现在不恨了。” 他侧首望着窗外连绵的山峦,在阳光下映着雪光,眼波微微一动,仿佛是在回忆过往的种种,只是他的面色始终是那样平静。 “恨也不能换回她的重生,恨也是无用的。”半晌他淡如清风的嗓音响起。 北唐瑾自然知道梅宁轩口中的“她”是谁,因而,当他如此平静的提起这个人的时候,她极为震惊的看着对方,仿佛是一定要看出他作假的痕迹。 真的不恨了么?真的能放下么?怎么可能?每次想到母亲和大哥,那刻骨的恨意便会吞噬她的心扉,让她牢牢记住这种疼痛,要百倍奉还她的仇人! 半晌,两人都无话。 船舱里面霎时安静起来,只能听到风吹过船桅的声音,以及外面掠过的飞鸟的清鸣。 “瑾儿,我为你吹首曲子吧。”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声音淡无波澜得滑进她的耳膜。 她轻轻点了点头,道:“有劳师兄。” “你坐下来调整内息吧。”他淡淡的声音又响起。 北唐瑾微微诧异,他这是要…… 梅宁轩淡淡得瞧了她一眼,道:“师傅说,用这曲子调整内息,你发病的时候会更好熬一些。” “这……”北唐瑾还是不可置信得望着梅宁轩淡如春风的表情,“这曲子很消耗内力……” 还没等她说完,梅宁轩却道:“此事是师傅交代的,瑾儿还是不要拒绝了。” 北唐瑾仍是狐疑,她发病的时候,师傅和从未给她吹过这曲子啊!师傅会吩咐这样的话? 见她一阵的不解和怀疑,梅宁轩一笑,道:“师傅说若是有第二个人能吹这曲子,他定不令你忍受那样的痛苦,因而他便选了我。”他仿佛是自嘲一笑,道:“他也只能选择我,因为当今世上只有我同你练的是一样的内功心法,旁人是不会的。” 北唐瑾闻言垂下睫毛,师傅的确曾说过类似的话,他说他吹曲子耗费内力,若是有第二个人会吹这曲子,他定要此人来为她减轻痛苦。 她当时只是觉得师傅只是为了令她心里舒服些才说这难得的漂亮话来安慰她,谁知道,竟是真的…… 想到师傅笑起来极为慈爱又凶神恶煞的表情,北唐瑾的心中有一股暖流蓦然淌过心尖儿,令她周身瞬间环绕着一股暖意。 见她如此,梅宁轩只是摇头笑笑,道:“时辰不早了,瑾儿还是抓紧调息吧。” 既然是师傅的一番心意,她自然是不能辜负了,只是,她这师兄真的是如此甘愿么? 单从他的面容上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可是不管如何,她都要说声感激的话,是不是? “谢师兄关爱,若日后师兄用得上我,我定助师兄一臂之力。”北唐瑾真诚得说道。 梅宁轩却摇头道:“这本是我做师兄应当的,瑾儿不必如此,只是还有一句话师傅让我传达,他说,等日后你便会真正体会这曲子的妙处了。” 第149章荣华富贵 月华如纱,红影晃动,落英缤纷,玉阶堆雪。 一美貌女子怀中搂抱着一名孩童,那孩童眼睛亮亮地,仿佛是在认真倾听女子说话。 “阿瑾,你瞧着梅树好不好看?” 孩童儿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乌溜溜瞧着满园的红梅,点点头道:“母亲种的梅树,好美好香。” 那美貌女子却是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可惜这红梅虽美,却没有静禅庵的有意境。” 孩童仍是眨巴着大眼睛瞧着美貌的女子,十分困惑。 到这里的时候,场景倏然一转,便是一片杏花盛开,春风吹拂面庞,异常温暖惬意。 凉亭里面一对儿年轻男女静然端坐。 女子舒服的倚靠在男子的怀中,面上浅淡微笑,嘴角逗留淡淡的幸福和安逸,那般的安静和美。 男子俊美非凡,墨发清扬,眼眸如星,异常耀眼夺目,他的目光望着盛开的杏花,声音异常温柔,道:“阿瑾,嫁给太子吧,纵然我们会分离几年,最终还是会在一起的。等这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我定永远陪在你身边,如今日般安逸不被世事烦忧。” 那女子倏然睁开一双美丽深邃的眼眸,眸中暗淡哀凉,却是瞬间而逝,半晌才道:“为了我们的将来,也只好放手搏一搏。” 他却倏然笑了,道:“不,凭借你的聪慧和我们的彼此配合,我们定是最终的赢家。” 女子幸福一笑,望着杏花纷纷落下,仿佛是在憧憬美好的未来。 只是这个时候,女子倏然感觉胸口一疼,心脏传来撕裂般剧烈的痛楚,她睁眸一瞧,只见自己胸口出现了一个血窟窿,鲜血直流。 “砰”茶碗碎裂的声音,使得一双幽深的眸子瞬间睁开。 床榻上的人倏然感觉呼吸困难,胸口一阵撕裂的疼痛,那些甜言蜜语还回荡在耳边,还有太和殿的血腥气息充斥在她的鼻腔里。她睁着一双眸子呆呆地瞪着房梁半晌,又倏然坐起身来,后背早就汗湿了一片。环视四周的一片漆黑,窗外的月色静美,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原来是一场噩梦。 当年母亲一直有个心愿,便是想要同父亲一起去静禅庵看红梅,可是直到母亲死的时候,这个心愿都没有达成。 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谁又能料到那个一直说爱她的人是个狼子野心的骗子呢?又怎么会料到,最终将她推向黄泉路的人正是她此生最爱的男子呢? 一场幻梦,年少的时候总是希望有一名男子真心爱你,可是到头来,却终是真心错付。 冥冥中,她最终的命运竟然同母亲如此相似。 忽然间一张俊美耀目的脸容出现在她的眼前,那面容同一张淡如云烟的脸容慢慢重合在一起,一个是耀眼如太阳,一个是出尘如谪仙,两个影子慢慢重合在一起,两个人慢慢变成了一个人。北唐瑾看着眼前的影子,倏然骇了一跳! 昨日梅宁轩同她示好,不惜消耗内力为她减轻痛楚,他这般不求回报的帮他,难道是别有目的的? 梅宁轩竟是第二个凤琰么? 北唐瑾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吓到了,她倏然感觉到自己额上的汗珠“啪嗒”一声掉进了自己脖颈里,一阵滚烫。 是啊,重生一世,她不能再让悲剧重演,梅宁轩此人一定要防备! 手指下的锦被几乎被她抓碎,她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她倏然感觉到一阵口干舌燥,顺手要取床前的茶杯,可是却是空无一物,她朝着桌子上望去,只见地上茶杯碎了一地。 她暗叹一口气,披了一件衣裳下床,可是她刚提上鞋子,倏然感觉一股热气从丹田涌进了胸腔,只烧的她的心口疼痛,她瞬间感觉呼吸困难,仿佛是有一双手掐住了她的咽喉,双腿一软,她竟跌在地上,身子正好趴在碎裂的茶杯上面,肌肤的刺裂的疼痛倏然让她的意识清晰了一些,可是她浑身依旧是虚浮无力,竟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知道,这是旧疾犯了,因而她并不慌张,脑袋里面迅速便想起了昨日梅宁轩送给他的药,那药极为珍贵,她一直放在枕头底下。 思即及此,她立即朝着床边爬去,只是凝聚在她胸腔的闷气使得她几乎窒息,动作比蜗牛还慢。 这个时候她倏然听见一声尖叫,“啊!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北唐瑾抬头,望见一张清秀婉约的脸容,正是玉茗,这时候,她才想起来今日不是秋荣守夜。 这个玉茗是王元香的人,这个时候,她决不能让她知道,自己这番境况是旧疾复发,只是她实在是呼吸困难,就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更是能感觉道自己额头汗珠子早就流了一脸,仿佛是不太轻易瞒过这个丫头了。 玉茗傻愣得盯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北唐瑾,半晌才回过神来,她慌忙奔过去想要探探北唐瑾的鼻息,可是当她的手指触到北唐瑾的肌肤的时候,被烫的缩回手来。 她初次判定,二小姐这是发烧了。 可是,小姐这发烧太厉害了吧!怎地像是死人一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呢?她试探得喊了一声:“二小姐,二小姐……” 她狐疑得走近了几步,用手推了推北唐瑾,可是,还是还是没有反应。 二小姐这是怎么了?她瞧着北唐瑾一阵思考,此时应当怎么做,按照常理,她应当将此事告知府内的人,可是…… 可是,这是大好的机会啊,她怎么能错过呢? 夫人一直想要除掉二小姐,若是她立了头功,夫人定不会亏待她啊! 想到此处,玉茗一阵欢喜,她觉得这是老天爷给她的机会,她一定要把握住。 她的脑子迅速转着,她应当如何杀死二小姐,还不令自己受到牵连呢?她后退一步,感觉脚下有一硬物,她低头一瞧,正是二小姐头上的发簪,对,用发簪,发簪刺穿喉咙,一定是毙命的! 想到这里,她狠狠得握住发簪,朝着北唐瑾一步一步走去,只是她走近的时候又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二小姐是趴在地上的,黑发挡住脖颈,这喉咙更是无法找寻。那这发簪…… 她瞄了瞄北唐瑾的后心,对,若是刺中后心,这人也是活不成的! 她想着想着,便慢慢靠近北唐瑾,细细得观察着她,以免她醒过来自己好迅速退离。只是她举起发簪的时候,倏然想到一件事,这发簪是二小姐的发簪,若是二小姐死了,那她该如何说呢? 对,不能用发簪,用发簪不好解释! 想到此处,玉茗丢了发簪,环视屋子四周,她的目光依次掠过案几上的笔筒、砚台、屏风、香炉…… 不…… 她摇头,这些都不行。 她继续瞧着目光倏然停在挂在古董架子上的宝剑上,她倏然灵机一定,对!用宝剑,这样一来,她可以说是有刺客前来将二小姐刺杀! 对!就是这样! 二小姐本就是有很多仇敌,被刺杀而死是最合理不过了! 这个主意真是好极了! 她真是佩服自己的聪慧啊! 玉茗高兴得翘起嘴角,走过去从古董架子上拔出宝剑,只见这宝剑倏然白光一闪,异常耀眼,玉茗倏然闭上眼睛,躲避这光芒。手臂更紧了一些,将宝剑握在手中。 目光移到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北唐瑾身上,一步一步走向她,只是这个时候,她的内心倏然害怕又兴奋,害怕是她眼前的这位二小姐可是征战沙场的将军啊,杀了这样一位厉害的人物,她的手都开始发抖,兴奋是,杀了这位二小姐将会换来无尽的荣华富贵! 她很快就要脱离了丫头的命运了!也能被爹娘宠着了!也是一家小姐了!有人伺候,有奴婢跟着了! 她越想越兴奋,举起剑却不知道要刺北唐瑾哪里,正在她思索间,地上的人倏然动了动,她害怕得后退数步,思考着是不是应当将剑放下,还是趁着这个时候赶紧动手? 正在她犹豫间,地上的人倏然抬起头,目光正定在她的身上,她呼吸一窒! 糟糕,被二小姐发现了!怎么办?怎么办?她手中还拿着宝剑!这怎么解释? 见到玉茗的手中握着宝剑,北唐瑾冷漠得望着对方,不用想,她便知道这个丫头想要做什么。 “玉茗,你这是要作何?”北唐瑾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正常,可是,她浑身没有力气,声音也十分沙哑。 接触到北唐瑾冷漠的眼神,玉茗害怕得又后退了数步,她此刻的心慌乱不已,遭了!二小姐真的发现了! 她不敢看北唐瑾冰冷的眸子,脑袋里拼命得想着应对之策,她倏然灵机一动,道:“小姐,有刺客,有人要刺杀小姐您,您听,外面有脚步声!” 她快速得说着,生怕北唐瑾不相信,又说道:“奴婢怕寻常的东西对付不了这刺客,因而拿起小姐的宝剑来保护小姐!”她显得大义凛然,仿佛是此时真的来了刺客。 北唐瑾有些诧异得瞧着玉茗慌乱的神情,拙劣的演技,可是却是十分赞赏她的聪慧,这么短时间想到应对之策,而且也很合情合理,说明这个丫头还是极为聪慧的。 只是,她想得极好,却是破绽百出! 纵然她方才一阵昏迷可是,她也能感觉到这附近并无任何人靠近,其二便是她纵然说得有几分合理,可是她慌乱的表情已经将她的心思泄露了! 然而,她此刻却是并不打算此时拆穿她,她必须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你去给我倒杯茶水,我有些口渴。”北唐瑾面无表情得吩咐着,即便是汗水已经湿了整个面颊,她的神色依旧是镇定自若。 玉茗立即丢下宝剑,去给北唐瑾倒茶,然而,瞧着还趴在地上的北唐瑾有些愣神,仿佛是在思考如何喂给她。 见玉茗愣神瞧着自己,北唐瑾吩咐道:“先扶我起来。” 玉茗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立即照着北唐瑾的吩咐去做,只是仿佛是心虚,她手臂有些颤抖得去扶起北唐瑾,北唐瑾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将所有的重量都压在玉茗的身上,玉茗本就腿有些发软,一个脚步不稳也跌在地上,她的手正好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她立即缩回了手,只感觉手指一痛,方才碰到的竟然是那锋利的宝剑。 这个时候,她倏然感觉自己应当趁着北唐瑾没有力气的时候将其杀了,即便是她瞧见杀她的是她又能如何呢?想到此处,玉茗又重新握住宝剑的剑柄,慢慢爬起身来。 这时候,北唐瑾越发觉得虚浮无力,她躺在地上,眼睛正望见玉茗重新握住了剑柄,她不由得有些诧异玉茗的大胆,这个时候还敢动手杀了她,王元香到底许了他们什么?让他们一个个这么胆大冒险呢? 见北唐瑾冷漠得盯着自己,玉茗浑身都在发抖,可是想到后半生能享受荣华富贵,她拼了! 只是她刚走两步,就听见北唐瑾道:“你这是要杀了我?” 北唐瑾的声音沙哑清冷,本是虚浮无力的,可是却令玉茗手抖得越发厉害了。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缓解自己的情绪,道:“二小姐,您不能怪我!我这也是不得已的!不杀了你我永远也摆脱不了丫头的身份!我的家人要整天为了生计奔波,我的父亲得了痨病都没有银钱请大夫,二小姐,我我,我也是无路可走了啊!” 北唐瑾听闻冷笑一声,走投无路?便要以别人的性命为代价?这是什么逻辑?这样的不得已?真是好笑! “你为何不早告知我呢?你如此伶俐,我也不会亏待你啊!你看看秋荣和苏桃,他们都是我身边得力的人,她们的月例就连府上的庶出小姐都比不上,若是你今日立功,我定不会忘了你今日的恩德。”北唐瑾一字一句得说着,开出她的条件,诱惑这个贪婪的丫头! 竟要杀了她换取荣华富贵!真是好胆量啊! 第150章必须要狠 玉茗有些不可置信得望着北唐瑾,道:“小姐说的可是真的?真的会待我同苏桃还秋荣一般?”这两个人可是小姐的待遇啊,而且苏桃更是被老爷收为义女,还谋得了好亲事,那将来可是要被封为诰命夫人的人啊!前呼后拥,风光无限!真真是令人眼红不已啊!她真的可以同苏桃一般被老爷收为义女么? 北唐瑾点点头道:“我从不说假话。” 想到王夫人也说过同样的话,这位二小姐从不说谎,那么,她今日的许诺定是真的了!她越想越高兴,赶忙丢了手中的剑,兴奋道:“小姐,您要我怎么做?” “先扶我起来。”北唐瑾心中叹了口气,这个丫头真是被荣华富贵蒙蔽了双眼了,连她话里的意思都没有听明白。 北唐瑾许了她这么好的事,她当然愿意伺候北唐瑾了!赶忙上前将北唐瑾扶了起来,只是北唐瑾到底是浑身没有力气,扶起她费了好一番力气。 折腾了半天,玉茗才将北唐瑾扶到床榻上,北唐瑾靠在引枕上大口喘气,胸口的闷气一路攀升,使得她呼吸愈发困难。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方才她扶起她的时候,竟发现她连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若是没有这口气,跟死人也差不多了。 北唐瑾眯着眼睛,没有回答,只是道:“去将茶水取来。”她的声音依旧仿佛是垂死之人一般,没有一点儿的生气。 玉茗赶忙将茶水喂给北唐瑾,北唐瑾喝了两口,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北唐瑾阖着眸子,手指去摸索枕头底下的药匣子,只是,她倏然心神一转。 这药已经被梅宁轩碰过了,那么,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用这个药了…… 若是药中有诈,她岂不是中计了? 因而,已经触摸到匣子的手骤然缩回。 没有药,她必须要忍耐几日,熬过这几日,可是,对手岂会给她喘息的机会?弱者必亡,更何况,她手底下很多人等着这个机会反扑。 因此,她必须要想一个万全之策,这里,毕竟是比不上将军府…… 她正想着,便听见“咔嚓”一声,一个黑影破窗而入,她迅速睁开眸子去瞧,只见寒光一闪,手起刀落,她身侧要举起宝剑的玉茗便倒在地上。 北唐瑾有些愕然得瞧着玉茗,心中一阵悚然,这个丫头原来存的是这个心思!她方才真是太大意了!怪不得她不质疑自己,原来是等待另一个时机给自己一刀,她好立功呢! 这个丫头根本没有相信她说的话! “属下来迟,让主子受惊了!”那黑衣人扣头谢罪。 北唐瑾望着那人,不冷不热得道:“近日行动,人手不够,我不怪你们。只是今日之事……” 她又看了一眼倒地的玉茗,那丫头的胸口正中一剑,流了一地的血,这个丫头的死,必须要有个恰当的解释。 “你去将秋荣叫来。”北唐瑾淡淡得吩咐着。 那人听闻很快消失,不消片刻,秋荣便匆匆而来,被眼前的一切骇了一跳,又见北唐瑾无力得靠在引枕上,本是雪白的脸容此时红得仿佛是熟透的苹果,她脸上的汗珠子更是晶莹剔透,在月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只是榻上的人虽美,却是十分虚弱的。 “小姐,您这……”秋荣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立即去摸北唐瑾枕头底下的药匣子,北唐瑾却摆摆手,道:“不必了。” 秋荣困惑得望着榻上虚浮无力的人,道:“可是,若是您不服用这药,定是极为难熬,届时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定会反扑,这……” 北唐瑾却显得不以为然,仿佛是半分也不在乎一般,道:“北唐府遭了刺客,玉容将军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玉茗护主牺牲……” 秋荣愣了半晌,惊愕道:“可是,小姐,若是您传出这样的消息……岂不是……岂不是……那些反扑的势力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这……” 北唐瑾如此光景,秋荣一下子觉得没有了主心骨,想到那些他们手底下的势力,大多都是受到小姐的威慑才为小姐办事,若是知道小姐倒下了,他们岂不是成了他人刀俎上的鱼肉?要知道,这些势力是何其恐怖啊! 然而,北唐瑾却是极为平静得说道:“这件事越是遮掩,越是对我们不利,我如此正大光明得传出受伤的消息,他们定会怀疑的,不敢轻易来犯,若是其中有诈,那结果他们也是无法承受的,是不是?” 秋荣还是感觉北唐瑾此举真是太冒险了,简直跟在刀尖上起舞没有什么区别!她倏然感觉道,她的面前便是悬崖,只要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了! “将宝剑递给我。”北唐瑾倏然感觉身上有了一些力气,秋荣则还在揣摩北唐瑾方才的话,浑身一阵冰冷,捡起地上的宝剑便递给北唐瑾。 北唐瑾支起身子,举起宝剑便朝着自己腹部猛地一刺,瞬间鲜血入注!迅速染红了她雪白的中衣,在月光下异常刺目! 秋荣被那鲜血刺痛了双眼,更加震惊得瞧着北唐瑾,几乎要喊出声来,道:“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天呐,小姐那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再用一分力气,命就要没了!这可是她自己的身子啊!她竟是这么狠!对自己也能下得去手! 小姐,她真是疯了!疯了! 北唐瑾面无表情得拔出宝剑,手腕一软,只听“砰”的一声,宝剑掉在地上,发出一阵惊心的脆响。 秋荣感觉心脏猛然紧缩,迅速去查看北唐瑾身上的伤口,心疼得掉下眼泪,道:“小姐,您怎么能这样呢!下手太重了!”难道一点儿都不会痛么? “好了,不要这么婆婆妈妈的了,这点儿伤还不算什么,却快去安排吧,晚了便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了!” “可是,小姐您的伤,我还是为小姐先包扎吧!小姐如此境况,我怎么能放心呢?让奴婢为小姐包扎伤口吧!”秋荣乞求着,已经泪眼朦胧。 “既然要养伤,自然不能太作假,你也不必难过了,这一剑看起来伤得很重,其实并没有伤到要害,倒也是无妨的!”北唐瑾微微眯着眼睛,面无表情得瞧着秋荣。 “可是,小姐……”秋荣泣不成声了,泪水止不住流…… 这么重的一剑,换了旁人早就没命了!小姐怎么还能说得这么轻飘飘的! “哎……你怎么婆婆妈妈的……快去吧,早点儿回来也好为我包扎伤口……”北唐瑾无奈得摇头,若是自己不够狠,那么也只有被别人宰割的份儿,她必须要狠啊! 不狠怎么生存下去呢?她处在这个位置,必须能下得去狠手啊!对别人狠,对自己更要狠啊! “好,好……”秋荣猛地站起身来,擦干眼泪,她倏然明白小姐的用意了,倏然明白了他们诸多的不得已和无奈。 小姐今日的一剑,她记住了,永远记住了! 秋荣很快吩咐人制造了北唐府遭了刺客的假象,这个消息也很快传遍了北唐府,北唐洵听到动静,动用大批侍卫追捕刺客,可是却最终未果。 王元香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犹是很难相信,她同北唐洵、北唐峰以及北唐芸一同看望北唐瑾。 他们到听雪阁的时候,北唐瑾果真卧在床榻上昏迷不醒,昔日的英姿飒爽完全消失了,所有的英勇和霸气被虚弱和苍白的面容所取代。 见到这样的北唐瑾,王元香才相信,那个骄傲耀眼的玉容将军真是是身受重伤了! 北唐洵犹自觉得很是难以置信,详细问了昨晚的情况,秋荣按照北唐瑾的吩咐一一叙说,末了,北唐洵沉思半晌,口中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宴会那日的刺客?”除了这个人,他很难想出,整个大都还有武功高于北唐瑾的。莫说是大都,就是整个大夏也找不出几个人啊! 能将北唐瑾重伤的人,会是谁呢?这个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北唐洵终是理不清头绪来,在他看来,他此时处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并没有接受任何势力的橄榄枝,那么于情于理,他们都要百般讨好巴结的,怎么还会派人刺杀呢? 真是匪夷所思啊! 北唐洵请了最好的大夫为北唐瑾治伤,可是这些大夫皆束手无策,原因是北唐瑾的脉象混乱,无法判定,北唐洵立即将此事上奏皇帝,请求皇帝派下御医为北唐瑾诊治,皇帝听到这个消息,极为震惊,立即应允。 玉容将军遇刺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大都,有人怀疑,有人高兴,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担忧,有人发愁,有人奇怪,有人伤痛…… 永昌公主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喝茶,她还没反应过来,茶碗便掉在地上,碎了一地,她顾不上仔细梳妆,片刻不停得赶往北唐府。 宫中的人那里来得及提前告知北唐府呢?因此等到永昌公主的轿辇到了北唐府门口的时候,将北唐洵吓了一跳,立即亲自接驾,赫连氏更是来不及穿戴便前去接驾,永昌公主哪里还有闲心等着这么些个人的寒暄拍马呢?立即摆摆手,命人将她引入北唐瑾的听雪阁。 众人见永昌公主穿的也是寻常服饰,竟是装扮都没来得及,可见其对北唐瑾的情重。秋荣见到永昌公主一阵感动,眼泪不止,却是将事情埋在心中,闭紧嘴巴不同永昌公主泄露半句。 永昌公主风尘仆仆而来,正好带了宫中最有名的御医吴太医,吴太医为北唐瑾诊脉,连连摇头叹气,道:“玉容将军这脉象老夫行医多年也未曾见过,哎……虽然这一剑并未伤到要害,她身子这般弱,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若是她能挺过这几日,或许还是有希望的,若是挺不过……” 吴太医连连叹气,若不是北唐瑾身体底子好,恐怕挺不到这个时候了! 北唐洵听闻,心早就凉了半截,他们北唐家好不容易出现了这样一位奇才,就这么没了么…… 永昌公主望着床榻上人憔悴的面容,想到她这些日子的陪伴,想到她的天资聪颖,想到她的体贴入微,想到他们的惺惺相惜…… 她本应当痛哭一场,她明明是悲痛不已的啊!老天这么不公平,天妒英才! 可是,她竟然哭不出来……她感觉眼睛干涩,一滴眼泪也没有! 她诧异于自己的镇定,她能感觉到自己的面容僵硬,心脏绞痛,不知道是对北唐瑾的相信,还是不能相信这么一个优秀的人就要殒灭了,她总是觉得,不应当这样的,不应当这样安排的…… “那您就尽力医治吧,本宫相信,玉容将军定能挺过这一次。”她说完竟然抬起脚,往门外走去。 众人都诧异得望着她,她的贴身婢女墨竹叫住她,道:“公主!” 永昌公主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仿佛没有说告辞的话,方才十分失礼,于是立即道:“抱歉,本宫失态了……”她还没说完,脚下一软,竟倒在地上。 秋荣怔然望着永昌公主冰蓝色的衣角飘在空中夹杂着飞扬的雪沫,那般苍凉和凄婉,她只觉这位平日骄傲的女子倏然变得那么脆弱,脆弱得让人心疼。 她是大夏的公主啊…… “公主!”众人都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永昌公主昏倒在北唐府,这…… 他们如何跟陛下交代啊! 跟随的嬷嬷婢女慌忙将永昌公主扶起来,吴太医震惊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众人皆说玉容将军得了永昌公主的青眼,可是,这这岂止是得了青眼这么简单?眼见这两人竟是情深至此。 原来…… 冷漠高傲的永昌公主是这样重情的人啊! 为永昌公主诊了脉,吴太医连连叹气,道:“公主只是一时急火攻心,并无大碍,休息几日便好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皇后听闻,感叹道:“哎,这个孩子到底是用心了!” 御医都诊断过,说北唐瑾伤得很重,可是想要反叛的人却是迟迟不敢动手,这个消息越是传的逼真,他们越是不敢动手,凭着北唐瑾的聪慧,怎么会留下这么一个大漏洞呢?要知道,这名女子是何其狠辣和狡猾啊! 凤晰琀得到消息,狐疑了半晌,倏然大笑起来,道:“这个丫头太狡猾了,太狡猾了……” 第151章深夜黑衣 花涧月的面色明显有些冷,脸容上仿佛是讥诮,道:“她倒是会想法子,受了重伤便不用参加狩猎了,这样避过一劫,倒是很聪明呢!”花涧月的面色明显是有些发狠和不屑。 他们本是想在这次狩猎对北唐瑾动手,可是对方来了这一出,便轻飘飘逃过了这一劫。 他真是高看了北唐瑾,竟不敢接招,装受伤做缩头乌龟! 凤晰琀笑得清淡优雅,面上有几分惋惜,道:“哎,玉容这一受伤,这些应邀的人哪里还有心情狩猎呢?尤其是凤琰和凤瑱,恐怕听到这个消息要吃不下,睡不着了吧!啧啧啧,本来应当能拉拢一名猛将加智多星,谁又能想到这智多星如此命短呢?这不是费了半天的功夫却是最终的成果被大打折扣么?真真是叫人心疼啊!”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仿佛是自己白费了一番功夫一般。 花涧月听出凤晰琀话中的意思,眸子动了动,狐疑道:“你是说北唐瑾真的受伤了么?” “这个么?谁知道呢?”凤晰琀倏然收了笑容,仿佛是在思索,又道:“总是要做做样子的吧……可是怎么感觉隐隐有些奇怪呢?装受伤避难仿佛不是她骄傲的性子会做的事情。莫非这期间有什么别的缘由?” 想到北唐瑾总是傲气十足,从不在他面前低头,不肯让他占半分便宜,凤晰琀越来越觉得北唐瑾遇刺这件事大有蹊跷了。 “莫不是真的遇刺了?吴太医可是亲自诊治了,这总不能有差错吧?”联想到昨日永昌公主去北唐府探望竟急火攻心昏倒在地,花涧月也越发觉得这件事十分奇怪了。 “吴太医么?听闻北唐瑾也颇通医术,尤其是这治伤的本是……看来这件事还是亲眼去瞧瞧才能知道结果的……”凤晰琀微蹙着眉梢,墨玉的眸子微微晃动。 “昨日凤英、凤琰、凤瑱、凤环、凤宸等皆亲自探望了……”花涧月的意思是他们实在是没有必要去探看了。这些人都看不出什么,他们又能看出什么呢? “这些皇子皆是男子,自然是不能去瞧她的,唯一能进听雪阁的只有永昌公主一人,而永昌公主么?她又怎么会想到玉容竟是装的呢?她总不能真的是被刺伤吧?那日她的武功你我都瞧见了,莫说让她重伤,就是伤到她分毫恐怕都是很不容易的吧?” 想到当日就连夏莎发狂那么恐怕的武功北唐瑾都能应对自如,花涧月更加肯定了,北唐瑾受伤八成是装的,可是,她受伤又不是为了躲避狩猎,那么,她费尽心思搞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呢? 她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或许,真的要亲眼去瞧瞧才能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了……”花涧月喃喃自语道。 “你打算今晚去瞧么?你可知道听雪阁的布置?闹出这样的事情,听雪阁定是更加戒备森严了,恐怕不能轻易进入。”凤晰琀对于花涧月的想法不是很赞同。 花涧月自然知道北唐府戒备森严,可是,若是不能知道这期间的真相,他的心尖就好像有个小手一般挠得他直痒痒,因而即便是冒险,他也要去探探的! “守卫不是铁打的,总会有松懈的时候。”花涧月自信满满。 凤晰琀只是摇头浅笑,看来,他说什么都是不顶用的,这个人啊,太固执了! 子夜星光如昼,稀疏的月光洒在听雪阁的梅园,疏影晃动,满园幽香。 一个黑色的身影猫着腰在屋顶小心行走,他眼睛瞄向园子中的守卫,心中数着,一个、两个、三个……他好不容易能进入这戒备森严的北唐府,可是听雪阁看起来戒备更加森严,想要进入那主室的屋子还要费一番功夫。 他正想着如何避开这些高手的眼睛,倏然听见有细微的脚步声响起,他猛然回头,只见不远处有个黑衣人竟跟他一般猫着腰行走。 那人同他对视,四个眼珠子各自转动一圈儿,仿佛是思索着对方的来历和目的。 两人正想着如何将对方撂倒又不引起下面守卫的注意,便又听见一阵响声,两人同时回头,发现又是一个黑衣人,面上同样蒙着黑色的面纱。 那第三人见了这两个人也是一阵奇怪和狐疑,心道:怎么今日这么多来探情况的呢? 三人互相打量,仿佛是在估量各自的武功和实力。 只是半晌,他们三人皆无一人先动手,都是盯着其他的两人。 谁先动手,谁就最处于劣势! 只是,这么盯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反而耽误了正事,于是三人皆思量着是不是应当合作一次? 只是正在三人思考间,倏然飞来一暗器横扫三人面庞,三人皆是暗叹出手的人真是武功高强,各自闪身躲避,只是这一动作便惊动了下面的侍卫,他们很快戒备起来,朝着这边而来。 “有刺客!快!在那边!”有个人喊道。他这么一喊,便有数名侍卫飞上屋顶。 三人暗喊糟糕,这下可是白来一趟了,这些侍卫俨然都是高手,惊动了这些人,他们再想要进来可是不容易了! 屋顶上侍卫们和那三名黑衣人缠斗起来,屋顶下有个黑影迅速一闪便避开了众多侍卫的眼睛闪进了主室内。 他的动作极快,一闪而过的时候,仿佛是一阵风一般,来不及看清楚便消失了。 那人动作很轻,他立在窗前,扫了一眼室内的布置。只见微微开了缝隙的窗户,借着微弱的烛光可见里面有好几个人影晃动。 只是这些人肯定不能同外面的侍卫比较,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那人一个翻身,便滚进屋里,他的动作十分麻利,迅速躲到屏风后面,他探头去瞧,只见隔着重重纱缦隐约可见里屋有两个婆子,一个丫鬟,仿佛是陪着守夜的。 只是这个时候,三人都打起了瞌睡。 他迅速闪进里屋,帘子只是动了动,清脆的声音不若蚊声。 有一个穿着大红色袄裙的丫头守在床边,两个嬷嬷则在较远的地方,那人果断闪身到古董架子旁,仔细观察床榻上的那人。 只是十步的距离,他便能清晰听到床上的人呼吸粗重,可见的确是受了重伤。只是他还是不满足这样的结论。一个翻身滚到床边,掀开床帐。只见床榻上的人面色惨白,额头上汗珠滚滚,打湿了她三千青丝,黏在额头,更衬得她面容憔悴,惹人心疼。 雪白的牙齿用力咬着苍白的樱唇,眉梢紧紧皱着,仿佛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再往下看,只见一双玉手下的锦被早就抓得不成样子,想必是为了隐忍着痛楚留下的抓痕吧。 只是…… 那人狐疑,她武功高强,这锦被若是她为了隐忍痛苦抓上一把恐怕要变成粉末了吧,怎么只是褶皱呢?这不合常理…… 那人思索了这么多,却只是片刻功夫,解除这些疑惑,那么便要亲自摸摸脉了! 他瞄着她的玉手,探手上前,可是却在他正要触到那玉手的时候他感觉迎面而来一阵掌风,竟是方才那倚在床边的婢女。 这婢女便是秋荣,她早就知道屋里进了人,方才她一直佯装睡意,就是想要看看这人要做什么,见他将手指探入小姐的身上,立即出手,她看了黑衣人一眼,这人虽然蒙着面纱,却能感觉到他一身出尘的气质,尤其他那双眼睛,眼波不动却是微微含情,令人一瞧便是心中一动。 这个人怎么看都不能令她联想到,他竟是一名刺客,而且,他周身还有一种难掩的贵气,莫不是,是位王爷? “你是何人?”秋荣不打算惊动外面的人,先了解来人的身份。 那人很识时务,立即将脸上的面纱揭开,既然被发现了,隐藏也是没必要,再者,他也没必要躲避这个婢女。 “我是你主子的师兄。”那人淡淡得回答。 又轻又浅的声音钻进秋荣的耳朵中,她诧异得看着来人的面容,竟是面如冠玉,唇若施脂,眼眸微微含笑,宛如春波荡漾,说不出的迷人心窍。秋荣几乎看呆了,竟是如此俊俏的公子。 只是她到底跟随北唐瑾多年,北唐瑾本身便是极美,这个公子若是细细看来,容貌还是比起自家小姐差一分的,因而,她迅速回过神来,道:“我未曾见过阁下,阁下可有证物证明您的身份?” 来人便是梅宁轩,他听闻北唐瑾遇刺担心又奇怪,他白日来了一回,可是他是男子是不允许来听雪阁探望的,因而,他只能半夜看个究竟了,本不想惊动了北唐瑾的人,谁知道她身边的丫头竟也是高手,如此警惕。 他从腰间抽出玉笛,道:“这玉笛是天底下独一无二,无人能模仿的。” 秋荣还是满脸的戒备,拿过来玉笛一瞧,上面的图案竟是和小姐玉箫上面的分毫不差。小姐曾说过,即便是有人偷了玉箫也是无法模仿的,因为那打造玉箫的人不但内力深厚,雕工更是一流,天底下任何人都无法模仿这靠着内功和雕工合成的玉箫。 第152章避如蛇蝎(求月票) 看罢玉笛,秋荣相信了来人的身份,更何况此人这出尘如仙的气质的确是跟传言中一般无二。 “原来是二皇子殿下,秋荣得罪了!”秋荣立即抱拳表达歉意。 梅宁轩并不在意,他只是担忧北唐瑾的身体,因而,道:“瑾儿这般不单单是受了重伤吧?” 秋荣有些心虚得低头,小姐曾跟她说过,她之所以不用药,便是怀疑那药被她这位二师兄动了手脚,可是人家原本是一番好意,若是得知小姐并没有用药,那岂不是…… 更何况,若是这药里真的有诈,对方知道小姐没有服药,这不是打草惊蛇了? 因此,小姐早就交代了应对之策。 “小姐旧疾复发,因而任何一般的药都不见效。原先的药丸又用完了!这也倒是无妨的,谁知道,昨晚小姐病发正有人前来刺杀,莫说是杀手,小姐病发的时候,就连一般的人都能近身了!哎!”秋荣一边说,一边连连叹气,掩饰内心的心虚。 她从不说谎,可是今日不得不说谎过了这一劫啊! 梅宁轩心中诧异,猜想着来人是掐着时辰来的?竟知道北唐瑾何时病发? “我昨日已经将配置的药给了她,可见她还未来得及告知与你。”见北唐瑾如此光景,他便知道她并没有服用他送来的药丸。 秋荣闻言,眼睛一亮,道:“您将药给了小姐了?” 梅宁轩点点头。 秋荣立即道:“那我去找找看!”她说完立即转身去北唐瑾的衣裳里面找,借机隐藏她眼中的慌乱。 方才她那眼睛亮亮的表情不知道练了多少遍,可是即便是她知道已经很真了,但是她到底是极少做这种骗人的事情,做起来十分心虚,尤其是对上梅宁轩那双真挚又关切的眼睛。 仿佛她的种种作为皆是以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因而,她愈发觉得浑身不舒服,甚至有些演不下去了! 秋荣假装去找药丸,梅宁轩则趁着这空当摸了北唐瑾的手腕,为她把脉。 只一接触到她的手腕,他便心中一震,这脉象果真这样乱了…… 他抬眸望着她隐忍的模样,心中莫名一痛,但只是瞬间,这痛感便消失不见了。 他心里想着,即便是没有药,让她减轻几分痛苦也是好的。 只是这个时候,他听见细碎的响声,抬眼一瞧,只见那两个嬷嬷仿佛是要醒来的迹象,梅宁轩迅速手指一抬,便有两枚银针射出,直刺向那两人的睡穴。 两个嬷嬷皆倒地睡去,梅宁轩才伸手将北唐瑾扶起来,他脚下一用力,鞋子便踢在地上,动作麻利得盘膝坐到她的身后,预备为她调息。 这时候,秋荣从外面进来,瞧见这一幕,骇了一跳,道:“二皇子,您这是……” 梅宁轩只是淡淡得瞧了一眼惊愕的秋荣,问道:“药丸可找到了?” 秋荣摇摇头,道:“想来这药丸是极为重要的,小姐定是放到了很妥帖的地方,我一时间也没有找到。” 梅宁轩只是淡淡道:“没找到也无妨,等她醒来,自然知道放置的地方了。” 本是淡如清风的话语,却令秋荣一惊,小姐本就是希望找不着才不用服药的,可是若是小姐醒了,这可如何推脱呢? 因而,她定要阻止这位二皇子不可了! “二皇子殿下,您这样于理不合吧?”秋荣极为为难得瞧着梅宁轩放在北唐瑾身后的双手。 梅宁轩抬眸淡淡扫了一眼秋荣,面上有几分狐疑。 只是如此平淡的一眼,弄得秋荣一阵心虚,迅速低下了头,努力将沉下去的底气生生拉回来,道:“我家小姐还未出阁,您这般……这……” 梅宁轩更加奇怪的瞧着秋荣了,只将秋荣瞧得浑身不舒服,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事实上,小姐从不曾在乎这些东西,因而在战场上的时候,常常被侍卫或者将军抬回来,接触的男子数不胜数,因而,她说了这样的话,十分心虚。 可是心虚归心虚,她还是硬硬撑着底气道:“这到底是大都,比不了边关,还请二皇子体谅。” 梅宁轩收起狐疑的神色,淡淡道:“还是为瑾儿治伤要紧,她不会在意那些俗礼的,更何况,我们本是师出同门,本就亲厚些,我是她师兄,为她疗伤也算不上逾越。” 秋荣完全愣住了,梅宁轩竟然搬出“师兄”这两个词的含义,那么,她再说什么,反而是太牵强了,让梅宁轩怀疑,因而,既然阻止不了,她只好从善如流道:“您考虑的是。” 梅宁轩不再看秋荣,运功为北唐瑾调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专注在北唐瑾的身上,秋荣在一旁瞧着,十分紧张,以至于在房中来回踱步,她仔细观察着梅宁轩的手法,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不由得更着急了,可偏偏她又阻止不了。 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这北冥国的二皇子没安好心,那么小姐不是危险了么? 只是在她思索这么些个东西的时候,梅宁轩已经运功为北唐瑾调息一周天了,眼见着两人浑身冒着热气,秋荣仍是心中不安,不由得心中连连叹气。 又过了半个时辰,梅宁轩渐渐收了气,轻轻地将北唐瑾扶身在床榻上。 秋荣望着梅宁轩如此温柔到位的动作,不由得赞叹这位养尊处优的皇子倒是细心,如此会伺候人。 北唐瑾意识本来就是有几分清明的,她本是估摸自己顶多昏迷一晚上,因而此时见房中灯光昏暗不由得狐疑。 自己竟醒了?她眸子动了动,倏然感觉到周身一阵清爽放舒适佛是有人为她运功疗伤过,不由得奇怪,心想,莫非是师傅来过? 梅宁轩坐在北唐瑾的身侧,望见那双紧紧闭着的眸子睁开,眸底深邃悠荡,不禁心中诧异,即便是这个时候,她也能隐藏自己的内心,眼中波澜不兴,想必是这种隐藏已经成了习惯了吧…… 因而,他此时瞧见竟是如此自然而然,仿佛她的眼睛本身就是如此深邃令人望不见底的。 “醒了。”梅宁轩的声音淡淡的柔和。 北唐瑾下意识将目光转向声源,只见一名黑衣男子坐于自己身侧,那人墨发玉颜,即便是一身黑衣也难掩他出尘如仙的气质。他眼眸微微含笑,眼波荡漾着些许温柔之色。 本是那般柔软令人心醉的眼神,北唐瑾却是浑身一震,恐惧宛如来自子夜的魔鬼一般袭来,仿佛要将她整个吞噬,她不由自主得猛然起身,身子朝后面缩去。惊恐得瞧着身侧的那人。满眼都是难以置信和惊恐。 难道又做噩梦了?这个人竟然阴魂不散? 北唐瑾瞪大着一双惊恐的眸子盯着梅宁轩。 梅宁轩被她这一系列的动作也震住了,有片刻的惊愕,但是很快他便明白过来了,北唐瑾如此反应正是将他避如蛇蝎呢! 她竟是如此恐惧么? 恐惧一个人对她好,不…… 确切得说是恐惧一个温柔的陷阱。 她如此得害怕他,以至于一向很会掩饰的她竟分毫也掩饰不了她的真实情绪了。 她竟是如此…… 有如此重的心结…… 或许旁人觉得她很奇怪,遇到一个人对她好,她竟然害怕得逃离,事实上,她是因为受到无数的背叛才会如此心存戒心,以至于有了心病了吧。 她不能相信一个人会真心对她好,真心爱护她,在她看来,他的这些爱护后面都是隐藏着重重陷阱的,因而,她才如此害怕,避之如蛇蝎。 因为他也受过背叛,所以,他完全能理解她这样的心绪。 “那匣子是有机关的,除了用你的玉箫是无法打开的,因而,你放心服了药丸吧。”半晌,梅宁轩淡淡开口说道。 北唐瑾眉梢一拧,迅速明白了梅宁轩的意思,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因为对他心存戒心才不吃下药丸的。 他竟然猜到了! 北唐瑾倏然冷汗直冒,这是来自自己对一件事失去掌控的恐惧感,对未知的恐惧感。 瞧着北唐瑾还是满脸的戒备和恐惧,梅宁轩终是叹了一口气,道:“既然瑾儿已经无大碍,那么我便也不久留了。”他说完,也没等北唐瑾说话,便纵身一跃,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 直到梅宁轩走远,秋荣才缓过神来,方才梅宁轩发现了一切,她着实是吓坏了,生怕对方趁着小姐虚弱的时候动手,因而,此时她还仍旧惊魂未定。 北唐瑾深深松了一口气,秋荣走去床榻,碰了碰床上的机关,摸出那药匣子,又将北唐瑾的玉箫找了过来,预备打开,然而,北唐瑾却制止道:“等等!” 秋荣一阵狐疑,心想,既然只有小姐的玉箫能打开这机关,那么这药定是没有问题的,小姐怎么还…… 北唐瑾将秋荣手中的药匣子接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 并没有看到任何的异样和奇怪之处,又将那紫色的玉石挪开,便出现了一个小孔,秋荣一瞧那小孔便将北唐瑾的玉箫插了进去,正好契合。 手指左右一扭,只听“啪”一声,那盒子打开了。只见盒子里面是用大红色棉布铺着,而那雪白的药丸便嵌在里面,光润洁白如珍珠。 一股幽香扑鼻,秋荣便断定这是小姐吃的药。 “小姐,看来,这北冥国的二皇子并无恶意啊,而且,他今日为小姐疗伤,定耗费了不少内力吧,想来,他对小姐是有几分真心的吧……”秋荣斟酌着字句,却是瞧着北唐瑾冷凝的面容声音越说越轻。 北唐瑾有些惊愕得望着里面的药丸,面色一阵青白,她说不清楚自己此时是何种情绪,只觉十分不舒服。 是啊,她一直以为这药丸定是有诈的,因而看都没有再看便下了这样的判定,却结果是,千辛万苦为了避开这一劫大费周章,实际上,不过是因为自己的疑心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是不是很可悲呢? 但是…… 她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错,小心驶得万年船。 即便是自己这次付出了这样的代价…… 她思索了半晌,倏然笑了起来。 秋荣被她的笑声骇得一阵脚底发寒,几乎想要暴走。 北唐瑾笑罢,从中取了一颗药丸,含在口中,便靠在大红引枕上闭目养神,仿佛方才那倏然发狂的人不是她一般。 秋荣有片刻的愕然,但也了然了,心里想着,小姐定是想通了。 只是她想到北唐瑾身上的剑伤,不由得叹气,哎!这剑伤虽然对于小姐说没有什么要紧,也要将养半月的,小姐毕竟也不是铁打的啊!况且那一剑竟是实打实的,几乎刺穿…… 服下了药丸,再加上梅宁轩的运功疗伤,北唐瑾感觉浑身轻巧了许多,她本是没有受什么内伤,此时胸中的闷火已经去除大半,自然身体恢复得也快了。 屋内一片平静,屋外可是十分喧闹,打斗声不断。 梅宁轩无声无息消失在月色中,那是因为侍卫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先前来的那三人的身上,他瞧着那三人皆是身手不凡,想必也是前来探看虚实的,因而故意用暗器攻击他们,一来能调虎离山,二来让侍卫们警觉,不让这些人的奸计得逞。 那三人在屋顶拼杀半晌,见侍卫越来越多,并不想恋战,而且,这北唐峰的侍卫不是吃素的,因而皆施展轻功逃跑。 这些侍卫虽然各个是高手比起这三人的武功很明显是差了一大截的,因而追了半天竟是连个人影都没有追到,北唐洵听见动静急忙出来询问情况,若是他的布置还让刺客得逞,那么北唐瑾岂不是更凶多吉少了么?本来还是有两分希望的,此时却一点儿希望都要没有了! 只是,好在只是虚惊一场,纵然没有抓捕到刺客,北唐瑾也是无事的,北唐洵松了一大口气。 那三个黑衣人各自逃窜,谁知道,他们兜兜转转逃了半天竟有两个人又碰上了。 两人正碰了个对面,两人同时左右一瞧,四周无人。 这是绝好的机会,正好瞧瞧对方的身份。 于是两人心思一转,竟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两人眸子一动,皆是没有预兆般攻击对方。 一个出掌,一个出拳头,两人手中竟都没有带利刃,不由得互相狐疑得对视一眼。 只见对方的影子映入对方的瞳孔内,凤眸!好妖媚的凤眸! 其中一个黑衣人暗叹,方才离得远看不清,此时离得近了,他便看清了。 那么,这个人的身份他便知道,因而,他瞧着对面的凤眸黑衣人一笑,原来是国公爷啊! 安尘啊,安尘,今日可是你送上门的! 我们可真是有缘啊! 生的一双凤眸的黑衣人的确是花涧月,瞧见眼前这人也是一震,这双眼睛仿佛在哪里见过,只是记不清了! 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那黑衣人一阵高兴,眼角堆着满满的都是对对方的兴味儿。他毫不留情得攻击花涧月。 花涧月没有想到对方武功这样高强,不由得十分震惊,突然明智得想要逃跑,可是对方却是一点儿机会都不给他。 两人交手了数百招,花涧月虽然一直处于下风,但是却并没有被那黑衣人制服。那人显然越来越没有耐心,倏然掌风一出,一股香味儿便从他的衣袖中冒出,花涧月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迷倒在地,心里想着这人好生卑鄙。 见对方倒地,那黑衣人低眸瞧着他妖冶的脸容嘿嘿一笑,道:“你国公爷不是看不上姑奶奶我么?那我便让你好好知道知道,姑奶奶我可是对你比较好的呢!” 那黑衣人蹲身揭开花涧月的面纱,嘴角一勾,眼睛里都是算计,今日易容真是太明智了! 翌日一早,便有人悄悄告知凤晰琀一个消息。 花涧月一夜未归。 凤晰琀眉心一跳,心想,这件事可真是糟糕了。 昨晚北唐府正好遭了刺客,花涧月在这个时候不见了踪影这可万万不能声张了,即便他们和刺杀北唐瑾的事情没有半点干系,可是这么一声张很容易遭人怀疑。 他们只能暗中寻找,不但如此,还要想方设法严守秘密。 只是安尘到底是被抓了还是怎么回事了?若是被抓了,那么这次北唐瑾遇刺的事件会不是一个陷阱,就等着他们钻呢?若是这样的话,他们岂不是中计了! 想到此处,凤晰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们终是太大意了! 大都某一烟花之地,一位模样俊俏的红衣公子半倚着美人榻,左右搂抱着美人,他仿佛心情极好,脸上笑意就像是坛子装满了酒一般,不停地溢出来,令周围的美人儿见了也一阵欢喜,就是心情不爽的人瞧了,也受到他的感染而倏然感觉心情大好。 俊俏公子喝得正尽兴,倏然走来一中年妇人,那妇人虽然面上爬上了褶皱却风情不减,她见到那穿着大红衣裳的公子,一副的愁眉苦脸。 那红衣公子一瞧,脸上笑容不减,怜香惜玉道:“怎得这一脸的愁容?” 那妇人见红衣公子心情极好,赶忙道:“哎,我恐怕是有负公子所托了,公子带来的那个人啊,吃了那般的猛药也……”她倏然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红衣公子挑眉,道:“吃了那么多猛药也不举?” 第153章丢了喂狗 “奴家看那公子是空长了一张好皮囊,竟是没用的废物!”当中一名长相妩媚的女子一边说一边掩唇轻笑。 “这样的人啊,倒是见多了,这便是上面空有一张俊俏的脸,下面是糟糠呢!” 屋里的姑娘闻言皆是掩唇大笑,那红衣公子更是笑弯了腰。那妇人完全没想到她将差事办砸了,这公子还如此高兴,竟是一点儿也不生气,不由得放松了许多。 怪不得那日她那般引诱他就是不上钩,还一脸的茫然和懵懂,原来不是她魅力不够,而是他不举啊! 怪不得花涧月已经十八岁还没有说亲,原因在这里啊! 堂堂的国公爷竟然不举,这简直是天下奇闻,这消息若是传出去,岂不是比把他扔进那烟柳之地更有趣得多? 那红衣公子越想越觉得有意思,露着一排雪白的牙齿笑得喘不过气来。 那妇人倒是没有觉得那般好笑,等到屋里的笑声停了,她才道:“这倒也不是不举,哎,是这位公子太倔强,不让女子近身。干这行这么多年,我还没看见过这样有定力的,身上都火烧火燎要人命了,他还能挺住。”那妇人愁眉苦脸得说道,颇有一种挫败感。 听到“不是不举”四个字,那公子有些失望,问道:“你都派了什么样的女子?” 那妇人道:“我按照公子的吩咐,有妖艳的,有冰冷的,有温婉的,有可爱的,有娇俏的……”这真是种类齐全,各个是佳人啊! 若是一般的人吃了那猛药,别说是佳人,便是母猪也要忍不住了。 红衣公子蹙眉。 莫非花涧月练得是那种必须是童子身的武功?所以才不近女人? 这样的人自然不是为某人守身如玉的吧…… 女人守身如玉罢了,男子也有守身如玉的? “带我去瞧瞧。”半晌,那红衣公子说道。 那妇人叹了一口气,引着那红衣公子去了一隐蔽之处。 里面陈设华丽雅致,一进屋子便闻到一股燃情香的味道。 那日为了引诱他,她除了用燃情香,还用了一种蛊惑人心智的香料,因此花涧月才会那么乖。只是那种香料只能用一次,第二次便不见效了。 再往里走,便听见姑娘们引诱的声音。 “公子,您不要躲嘛……” “公子,奴家不美吗?” …… 各种娇媚的声音,只是听着便觉得酥软到了骨子里了。 花涧月竟能忍住!真是怪胎! 掀开珠帘,只见榻上一名男子的衣裳早就被扒光了,露出雪白的胸膛,他本就是一张妖艳的脸容此时因为吃了魅药的缘故更加妖娆如花,娇艳欲滴令人不可逼视。 晶莹大汗珠子从他的身上滚落,从雪白的胸膛一路下滑,富有弹性的小腹,下面…… 红衣公子看罢,迅速别过脸去,道:“先给他穿上衣裳。” 那妇人狐疑,穿衣裳作甚?不是还要扒光么?但是她并没有问那红衣公子,命人为那床榻上的妖媚公子穿上衣裳。 姑娘们七手八脚上去,可是那公子却是挥舞着双手,不让人靠近。 “这……这是服了适量的软骨散,可是……”那妇人瞧着榻上公子的疯狂行径,不由得无奈说道。 这明明是一名男子,怎么跟贞洁烈女一般呢?真真是奇了。 “哎!”红衣公子也无奈得叹气,道:“都让开吧,我来。”她此时是男子装扮,总不能连她这英气十足的人都抗拒吧? 姑娘们闻言,将衣裳递给那红衣公子。 瞧着手中的中衣到外衣,红衣公子本是一张喜气洋洋的俊脸此时黑了半边,她何曾伺候过人呢?真是自作自受! “将解药也拿来吧。”红衣公子吩咐着。 “啊?”那妇女以为自己听错了。 “公子您说什么?”去拿解药?折腾了这么半天这是要放弃了? 红衣公子道:“这个人好没有趣味儿,还不若丢进狗窝看他跟狗打架。” “啊!”那妇人被红衣公子的奇怪想法吓了一跳。 这么俊俏的公子若是丢进狗窝,若是划破了脸蛋儿岂不是可惜了?而且这细皮嫩肉的……还不若留着慢慢调教,来日方长么…… 红衣公子手里拿着中衣扔在床上,道:“穿衣裳了!” 怎么这么气急败坏的声音?那妇人狐疑得瞧着红衣公子的面容,却被对方呵斥道:“还不快去准备解药,你们都出去!”红衣公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妇人吓了一跳,赶忙出去准备了。姑娘们更是觉得十分可惜,仍是一步三回头得瞧着,摇头无奈。 床榻上那被喂了魅药的男子便是花涧月,他稀里糊涂得被人丢进了妓院,然后一堆婆子七手八脚得往他嘴里灌了一堆东西,他便说不出话来,浑身无力,然后还浑身着了火一般难受。 他平生最讨厌烟花柳巷的女子,这些女人都是无比肮脏的,因此,即便是让他死了,他都不能叫这些肮脏的东西污秽了自己的身子。 最重要的是,一旦破身对于他修行武功十分不利,因而,他只观女色,却并不令其近身。 他见到抛在床上的衣裳,伸手去拿,却感到手臂无力,抬不起。抬眸瞧那抛衣裳的红衣公子,他一脸乞求的神色,意思是帮帮忙。 那红衣公子视而不见,反而坐在一旁喝茶,瞧也不瞧他,花涧月有些恼火,他之所以来到这种地方被凌辱便是拜这公子所赐,因而,等到他离开这里,一定要好好追查此人,定要报今日之仇! 那红衣公子见他一脸愤恨的神色便知道他心中想了什么,只是她本是易容,身份也是假的,他查破了天也查不出来。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站在房檐下,不得不低头,花涧月还是极为厚脸皮得乞求道:“劳烦您高抬贵手,帮我一把,来人定好好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红衣公子便是夏莎,她晚上本是想要去北唐府探虚实,谁知道虚实没探着,倒是也没白去一趟,半路遇上了花涧月,她正气这男人没有心呢,所以借此机会好好整他一番,哪里能想到,这个人竟是如此倔强,不肯碰女人呢? 哎!这些女人也真是笨,难道不能强上么? 莫不是绑上绳子他就不举么? 夏莎虽然是这么想的,却觉得十分无趣了,翻了个白眼,就是不理会床榻上那人,吩咐外间的人道:“将炭火熄了。”再不穿衣裳便冻死! 你方才那反抗的劲儿哪里去了? 花涧月无奈,气得咬牙切齿,这个人太过分了吧! 人家不出手,他只能自己动手了。 这是他平时第一次如此窝囊低声下气!这个人到底是谁?真真气死他了?他跟此人有仇么? 夏莎无比悠闲得端坐喝茶瞧着花涧月宛如垂死的人一般,慢慢得,如同蜗牛一般将衣裳一点儿一点儿蹭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本是有法子令花涧月就范,此时却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了。突然觉得无聊得很。 “公子,这是软骨散的解药,这是媚药的解药。”那妇人掀了帘子进来,将解药放在桌上。 夏莎冷哼一声,道:“知道了。” 那妇人狐疑,这公子变脸真是快啊,方才还高兴得要飞上天一般,此时怎么如此脸黑如碳了呢? 花涧月已经穿好了中衣,此时听闻是解药,眼睛都亮了,直盯着那解药瞧。 瞧着他那满脸希冀的模样,夏莎嘴角一勾,玉手一伸,那桌上的解药便飞到她的手上,花涧月被她这样厉害的武功震住了。 手中拿着解药,夏莎朝着花涧月晃了晃,道:“这是媚药的解药,想不想吃,解了你这一身的火气?” 花涧月能屈能伸,点头道:“望公子垂爱。” “咳!”夏莎咳嗽一声,觉得“垂爱”这两个字颇有深意,伸手捏起花涧月白腻的下巴,邪魅一笑道:“我应当如何垂爱呢?我这人可是男女通吃啊!” 花涧月“啊!”了声,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奋力往后缩。 夏莎极为诧异,这人怎么吃了软骨散还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劲儿呢?真是奇才了! 不过她很欣赏花涧月慌乱害怕的模样,手一伸,抓住花涧月的前襟,将其拉近自己,笑道:“你这般不接近女色是为谁守身如玉呢?” 花涧月诧异得盯着夏莎,仿佛是不明白“守身如玉”的含义,半天才道:“近女色对修习武功无益。”言简意赅,“您也是练武奇才,想必也懂得其中的道理吧。” 夏莎有些明了的点点头,对于一名武学修炼者来说荒淫是大忌,因而诸多高手都要保持童子之身才能修习高深的内功心法,比如她师傅那古怪老头儿,空有一个好听的名号“静箴”其实这个人啊,简直跟个泼猴一般,性格古怪,怪不得一生没老婆,没女人爱! 或许武痴大多如此吧。 比如她的二师兄练的那剑法就必须是童子之身,因此此人长年都是修身养性,从不近女色,也不会受到女色的迷惑,练就到了便是被人下药都能克制化解的地步。 当然主要是能用武功将那药物化解,免得受那煎熬之苦。 “那你怎么没学那化解之法呢?”夏莎狐疑,她修习的武功没有那么高的要求,而且她这个人随性惯了,自然不会去连什么化解药物之法,只有那种武痴或者想要速成的人才会修炼这种奇怪的武功,比如她的小师妹北唐瑾,此人便是修习了这奇怪的武功,因此长年都是那张冰雪一般的脸容,可谓是说她有一个铁石心肠都不为过。 嗯…… 北唐瑾和梅宁轩简直是怪人,她还是比较正常的,至少没有为了复仇或者国家大业将自己彻底榨干净。 “这世上有化解之法?”花涧月十分诧异,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夏莎这才恍然大悟,仿佛这化解之法不是一般人能练的,而且仿佛会的人也不多。 “自然是有的。”夏莎得意一笑,“只是不能告知与你罢了!哈哈!” 花涧月的脸明显黑沉了一些,但是鉴于自己受制于人,他还是忍住自己要将此人丢了喂狗的冲动。 “哎!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生气呢?”夏莎奇怪了。 “呵……您本没有义务告知在下,在下为何要生气呢?”花涧月一脸坦然的笑意。 “额……”夏莎倏然又觉得没趣味儿。往后退了几步,道:“你快穿好衣裳。” 花涧月心道:你不是说得废话,但是他还是笑道:“您先把解药喂给我,我动作也会快些。” 夏莎手一伸,掐住花涧月白腻的脖子,另一只手粗暴得迫使其嘴巴张开,然后将药粉倒入他的口中,花涧月一阵疼痛,心中骂道:我又不反抗,你这么用力做什么! 夏莎可没有理会他的情绪,喂完了药粉,抓起身边的茶壶便往花涧月嘴里灌水,那架势仿佛花涧月是待宰的肥猪一般,而她扮演的角色便是屠夫。 “咳咳咳……”茶水灌进了口中,也呛到了鼻子里,花涧月一阵难受,他真想骂人,可是却最终忍住了!他忍了!这笔账他也记住了! 这个人死定了! 夏莎不以为然,灌完水,将茶壶一抛,按常理讲,那茶壶应当碎裂,谁知道竟是稳稳当当落在桌子上竟是一点儿声响也没有。 花涧月愕然得瞧着那茶壶,夏莎用绢帕一根一根得擦着自己的手指,姿态优雅,道:“那是稀有的西山白玉壶,珍贵得狠。” 她的言外之意是,花涧月没有那壶金贵,因此她方才才那么粗暴的。 花涧月当然生气,一张妖冶得脸瞬间涨红了,一次,两次,三次,他忍,四次,五次…… 为了能重新获得自由,他也必须忍下去,因而他明智得平息了怒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能逞一时之气。 夏莎瞧着花涧月憋红了一张妖冶如花的脸,青筋也突爆,心想她将他气成这样他应当发火儿了吧?她就是等着他发火儿呢! 她盯着花涧月一直看,仿佛十分欣赏对方恼怒的神色,可是,不到片刻,那怒气仿佛是泄了气的皮囊,竟然瞬间没气儿了!这…… 第154章将错就错 数萼含雪,月光摇碎。 听雪阁梅林戴雪,枝瘦凛冰霜,梅魂雪里藏。 屋里没有掌灯,暗黑一片。北唐瑾倚在大红引枕上,半眯着眸子,神色平常,面色憔悴。 已经是四更天,这个时辰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 北唐瑾的对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秋荣,另一个是凌霜。 两人一红一黑的衣裳倒是令人瞧着有几分的欣悦,北唐瑾此时便是这种感觉。 方才凌霜向她禀报了夏莎近日的荒唐行径,大夏的国公爷竟是被她折磨得不成了人样。 夏莎先是将花涧月扔到了妓院,然后又将其易容成老嬷嬷扔到山贼窝里让其为那山贼浣洗衣裳。 可怜花涧月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公子,哪里做过这等粗活儿,不到一日那双白玉的手指啊,便冻成了红肿不堪的鸡爪子,叫人不忍去看。 秋荣和凌霜瞧着北唐瑾微微含笑的面容,知道她心中有些爽快,毕竟这花涧月老是找茬,这次他真是有罪受了。 “这倒是她一贯折磨人的手段,总是叫你生不如死,这位国公爷有洁疾,恐怕令其最不舒服的不是手被冻了,而是眼中瞧着那脏衣服,鼻孔闻着那汗臭味儿最让他难熬吧。”半晌北唐瑾淡淡得说道,声音倒是不见得有几分的喜色。 凌霜一边点头一边道:“可不是嘛,这一天都呕吐了十次了,只是他仿佛被封了武功,衣裳没有按时浣洗完被好一顿打,此时还被饿着关在柴房了呢。” “恐怕那些东西给了他,他也未必吃得下。哎……”北唐瑾无奈得摇摇头,“只是夏莎将他折腾了这么些天,到底要做什么?明王竟也找不着人?可见夏莎在大都的势力早就埋下,不然怎么能连明王的眼睛都能避过呢?这个人啊,越来越叫人摸不着头脑了……” 提起夏莎,凌霜的脸就一阵红一阵白的,她也被夏莎捉弄了无数次,回想起来这个人真是太可恨,滑不溜丢得总是抓不住。 “要不要将此事告知明王?”凌霜试探得问道,反正这个夏莎和明王都是他们的对头,让两人互相掐架不是挺好。 北唐瑾半眯着眸子,感觉烛光就在眼前晃动,那烛光慢慢变成一道红色的影子,然后便是一张嬉皮笑脸的妖媚脸容。 半晌,她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且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吧,况且,花涧月受罪也是令人心情舒爽的一件事,再者便是一日没有找到花涧月,明王一日不能安心,正好花涧月的失踪牵制着他,咱们也好做些其他的事情了。” 秋荣闻言,暗暗叹了一口气,她抬眸迅速瞧了北唐瑾一眼,心想,为何每次能除掉夏莎的时候小姐都不动手呢?明明这个人就是一个捣蛋鬼,不将他们的好事破坏了,她总是心中不舒坦的。 “可是,小姐,这个夏莎,她……”秋荣的面色明显是将此人恨极了。 北唐瑾叹道:“纵然她老是如此跳脱捣蛋,可是她毕竟是我的师姐,我当年答应过师傅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令其陷入险境,因而,我岂能言而无信呢?” 凤晰琀的势力纵然她还没有摸清,但是她知道若是凤晰琀真要出手对付夏莎,那么夏莎就陷入险境,因此,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这么做。 “咱们要趁着这个空当做什么?”凌霜今日半夜前来便是因为这突发的事件使得所有的计划都要改变,因此,她此时正是等着北唐瑾重新安排了,所以既然北唐瑾不打算对夏莎动手,她自然没必要再去追究了。 “这个么……”北唐瑾眨着眼睛思考,“既然我受了这一剑那么便将错就错吧!不要白白挨了才好啊!” 闻言,秋荣和凌霜互相对望,从对方眼中皆看到了一脸的狐疑。 北唐瑾笑了笑,她本是想在狩猎那日算计凤琰和凤晰琀的,可是既然中途出了变故,她也只好顺着变故走的,总归这次也不算是吃亏。 她挥了挥手,示意二人附耳过来,两人会意,北唐瑾在两人耳边说了会儿,末了两人神色一阵诧异,然后便是一阵恶寒,接着又是微微露出喜色。 “哎,我只好继续装病了……”北唐瑾仿佛心情极好,重新躺在床上,阖上眸子。 翌日一早,吴太医又来诊脉,北唐洵和王元香以及北唐芸皆在左右忐忑等候。 吴太医又是一直摇头,北唐洵见了心中十分不舒服,问道:“这……”他竟不知从何问起了。 吴太医连连叹息,道:“还是脉象虚浮,若是挺不过三日……”他顿了顿仿佛是不忍看到北唐洵这么悲伤的脸容,道:“那就准备后事吧……” 北唐洵的脚步明显有些虚浮,险些站不稳,王元香赶忙上前扶了一把,道:“老爷,您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阿瑾吉人自有天相,您放宽心吧!” 纵然她很希望北唐瑾死,但是却并不希望北唐洵倒下,他可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啊! “哎!”北唐洵叹了一声,便送吴太医回宫,北唐芸则留在听雪阁,说是想要尽几分微薄之力。 秋荣对北唐芸颇有好感,恭敬得为她倒茶,北唐芸推辞道:“秋荣姐姐你去歇着吧,你瞧你这面色憔悴的,若是你再倒下谁来照顾二姐姐呢?” “奴婢倒是无妨的,五小姐且坐着吧,奴婢也陪着您坐一会儿。”北唐芸在这里,她一个做奴婢的怎么能去歇着呢? 北唐芸一脸的愁容和担忧,她望着床上那憔悴的身影面色凝重。 北唐瑾若是死了可是对她大大的不利,这么一颗大树,她还没有来得及攀爬就倒了岂不是可惜了? 北唐瑾啊,北唐瑾,你可要挺过去啊,战场上都挺过来了,这么多年的苦都受了,这么死了岂不是太滑稽了? “二姐姐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老天不会这么不公平的,若是这样的人都如此不明白不白得死了,那岂不是老天没有长眼么?”北唐芸突然发狠得说道。 秋荣心道,他们小姐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就这么死了,但是她却没有接北唐芸的话。 又过了一会儿子,北唐瑾的药煎好了,北唐芸执意要亲自喂药,秋荣也没有阻拦,任其动作。 北唐峰这个时候在赫连氏那里被问话,他说了北唐瑾的具体状况以及吴太医说的话原封不动又跟赫连氏说了一遍。 末了,赫连氏叹了口气,道:“人各有命,若是她真的如此便去了,那也是她的命,一国之将竟没有战死沙场,倒是一场遗憾了。” 北唐峰闻言,心道他这个祖母在乎的果真不是北唐瑾的死活,而是她能否为北唐家挣来荣耀,说到底,他这位祖母便是将北唐瑾看做一个为北唐家效力的棋子罢了。 北唐峰自然没有接赫连氏的话,待到赫连氏让他退出去的时候,他才恭敬得退出了。 虽然说北唐瑾即将殒命,那么今后北唐家自然是要传到他的手中的,但是他本该高兴的,却不知为何心中极为不安起来,到底是为何不安他又说不清楚了。 凤琰有些疲惫得靠在通体透雕靠背玫瑰椅上,他微微仰着头,指腹用力掐着眉心,仿佛是多日劳累所致,眉心被掐出深深的指印儿。 他手指动作不停,神经也没有放松,听着下面的人禀告。 “明王殿下传话说,玉容将军遇刺,永昌公主也病倒了,因而狩猎是没有兴致了便取消了。”下面有个黑衣的侍卫禀报着。 凤琰“嗯”了一声,这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虽然这几日他一直在为狩猎的事情布置着,也耗费了不少精力,但是最终这些人没有损失倒是一件好事,他倒是觉得北唐瑾遇刺真是一场化解灾难的及时雨。即便是他已经在狩猎场附近暗中布置了,可是他到底没有摸清楚明王到底做了多少布置,因此,总的来说他是很没有把握的,北唐瑾这么一遇刺,倒是解除了他的忧虑了。 “北唐府已经开始准备北唐瑾的后事了,想必这个消息应当很快便会人尽皆知了。”那侍卫面无表情得说着。 凤琰却是倏然眉心一跳,猛得坐直了身子道:“到底怎么回事?”北唐瑾只是遇刺,而且并没有伤及要害,凭着她的体质和武功应当很快恢复了,怎么北唐家就要准备后事了呢?这怎么可能?北唐瑾可是他最重要的棋子,她若是死了,他的整个计划都要重新排盘,不仅如此,还要冒更大的风险。 “是从吴太医那里得到的消息 ,说是北唐瑾纵然没有伤及要害,但是经脉混乱,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应当有的脉象了,而且身体极为虚弱,吴太医已经开了药,若是三日之后不见起色那便是没什么希望了。” 凤琰闻言倏然觉得心中一阵烦乱,不知道应当如何是好了,他盯着那侍卫看了半晌,最后道:“那就等着三日之后再做定论。” 有这么个捷径却是走不了,真是太可惜了! 只是这个时候还没有到要改变计划的时候,他绝不会相信,北唐瑾这么短命,这么不堪一击。 那个女人总是铁打一般的身子,十年都熬过来了,怎么熬不过这一回呢?她这样的人应当是命硬得很才对吧! 浓郁的熏香熏人欲醉,凤晰琀仰卧在美人榻上阖着眼睛养神,斜照入碧纱窗内的阳光稀稀落落洒在他的身上,显得异常慵懒舒适。 “公子,已经三日了,都没有花公子的消息。”不远处坐着一位紫衣女子,手中捧着茶杯神色凝重。 “哦。”不知过了多久凤晰琀回声道。 “公子,您怎么一点儿也着急呢?”那紫衣的女子担忧道。 “云珠,弹首曲子吧。”凤晰琀依旧阖着眸子,仿佛并没有听见她方才的话。 那紫衣的女子便是云珠,在凤晰琀手下颇受重用,凤晰琀轻易不派遣她出去,而是令其打理明王府的大小事务,说云珠是明王府的管家也不为过。 云珠叹了口气,取来琵琶,寻思着弹奏什么曲子。 不过是片刻,她便想好了,指尖一动,曲子涓涓而出,婉转却凄凉无限,只听她唱道: “绝代佳人难得,倾国。花下见无期。一双愁黛远山眉,不忍更思惟。闲掩翠屏金凤,残梦。罗幕画堂空。碧天无路信难通,惆怅旧房栊。” 云珠极擅长琵琶,歌喉更是婉转如黄鹂,只是这曲子中的凄清感令凤晰琀挑眉,睁开眸子望着那彩绘雕梁,墨黑的瞳仁微微一动。 怎么今日选了这么一首曲子呢? 他心里想着,口中却也轻轻念着,“花下见无期。一双愁黛远山眉,不忍更思惟。”不知怎地,念着念着眼前便浮现北唐瑾冰雪般的面容,他不由得想到北唐瑾遇刺,北唐家已经在准备后事,若此事属实,那么便真是“见无期”了。 少了这么一个有趣的美人儿倒是觉得无趣了。 本是想看看她的底牌, 瞧瞧她到底有多聪慧,能不能次次化险为夷…… 本是布置了很多的机关陷阱等着她,现在却都派不上用场了,真是可惜了…… 可惜了…… 可惜了自己的一番用心布置,也可惜了她这么一个聪慧如冰雪的倾城女子…… 不知过了多久,曲子停了,云珠瞧见凤晰琀面上略有愁容,不禁问道:“公子可是担心花公子了?” 凤晰琀摇摇头,凭着花涧月的本事这么多日都没有消息,应当暂时无事,更何况,他身后的背景不是谁都能轻易动的。更不会这么一点儿音讯全无。 花涧月手中可是有四十万的兵马,蠢货才会将他杀死。 杀了他有什么用?他手中的兵马才是真正有用的东西。将他抓走,应当会开出条件了。 “真的是玉容将军将花公子关起来了么?”云珠又问道。 凤晰琀依旧摇头,道:“已经三日了,若是她真要做什么,早就做了,不会等这么久。”三日已经足够布置了。 “那您为何忧愁呢?”云珠不解,既是如此,花公子应当无性命之忧啊! 第155章怪信一封 为何忧愁呢? 一名美貌女子的殒命? 凤晰琀摇摇头。 怎么会?北唐瑾这么死了岂不是很好,免得费力布置了。 等得到最终的消息,他便可以离开大都,继续游山玩水,那才是他喜欢的生活。 潇洒自如,不问世事,不知烦忧。 可是…… “王爷,外面有个小乞丐送来一封信,说是给您的。”一名绿衣婢女打断了凤晰琀的思路。 凤晰琀瞧着那婢女手中的信心想,莫不是那抓了安尘的人送来的?那人终于开出了条件了? 云珠听闻,早就站起身来,道:“定是那将花公子关起来的人送来的。” 绿衣婢女将信交给云珠,云珠挥挥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云珠熟练得将信拆开,那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是她经常如此一般。 “想要解明王身上的毒就用朱向典的头颅来换,此毒半月毒发,想要你家王爷活命,还是赶快动手吧!我们的耐心有限!”云珠念着信中的内容,又上下瞧了一眼这信,连个署名都没有,说话也是没头脑的,她家公子何时中毒了? 凤晰琀听闻也是极为奇怪,觉得信中的话没头没脑,只是还没有等他想明白,便发现云珠面色倏然黑了几分。他瞬间明白信中的意思了。 “啊……”云珠手腕一疼,便觉得浑身无力,脚下一软便跌在地上。 “云珠!”凤晰琀猛地从美人榻上跳起来,几步奔到云珠面前,扶住她倾倒的身子。 “公子,这信上有毒……”她说着将信丢在地上,面色已经黑沉一片,俨然是中毒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莫要说话。”凤晰琀此时已经明白了,这个送信的人本是想要他中毒,可是他没有自己看信的习惯,总是喜欢旁边的人读给他听,云珠今日便是为他挡过了这一劫! 真是该死!他怎么掉以轻心了!换一个人他都不会在意。 “公子,朱将军是北部大军的主心骨,若是朱将军一死大夏北部定要遭到新罗国的侵犯……”云珠越发觉得虚浮无力,却是放松一笑,道:“幸好公子没有看这信,幸好……咳咳……”云珠眉心一皱,显然是气力不足。 “我知道了,你莫要再说话了,这毒定是能解的,你不要想太多。”凤晰琀安慰道。 “公子,云珠死不足惜,您不要冒险!”云珠扯着凤晰琀的衣袖,深恐凤晰琀为她冒险。 “我自有分寸,你不必多言!来人!”凤晰琀止住云珠还要说的话,朝外面喊道。 立即有婢女进来,瞧见凤晰琀怀中抱着云珠,震惊不已,道:“云珠姑娘这是……” 凤晰琀道:“将宫中的吴太医叫来,就说本王病了!” “啊!王爷您哪里不舒服?”那婢女狐疑得打量着凤晰琀,又看看云珠,分明是…… 她倏然明白过来,赶忙退出去差人去叫太医。 吴太医听闻明王病了,一阵奇怪,心道:这几日可真真是奇了,先是玉容将军遇刺,接着便是永昌公主病了,五皇子病了,九皇子也病了,现在明王又病了。 莫不是这些人都是因为担忧玉容将军的缘故?吴太医一阵奇怪。 只是他到明王府的时候,却是被领到了一名女子的屋子,而明王则一脸烦忧得在房中来回踱步。 吴太医见到凤晰琀的次数虽然不多,但是鲜少听说这位放荡不羁的明王殿下还会烦忧的。 凤晰琀见到吴太医赶忙道:“吴太医请坐,快给吴太医倒茶!” 婢女们动作十分麻利,吴太医刚坐下,茶便端到了他的面前。 吴太医一脸狐疑得瞧着凤晰琀,明王殿下竟是如此有礼,而且他这哪里是病了? “不知道王爷请微臣前来所为何事?”不是看病吧。 凤晰琀微微一笑道:“这次劳烦吴太医您为本王的婢女瞧瞧病。” 吴太医更奇怪了,不过是一个婢女而已,明王竟大动干戈请他来看?只是明王要求,他是不能推辞的,因而道:“那您便带微臣瞧瞧吧。” 凤晰琀指着里屋的床榻道:“您里面请。” 吴太医点点头便随着凤晰琀进去了。 他还是第一次来明王府,掀开帘子一瞧,里面果真是一位女子,只是这女子长相平平,明王素来喜欢美貌女子,怎么会为这么一位相貌平平的女子请太医呢? 只是虽然他心中不解,却是不宜多问的,因而他只是为那女子把脉,片刻后,道:“这位姑娘中了毒,而且是新罗国的奇毒。” 果真是新罗国,若是这样的话,信中要朱将军的头颅就不奇怪了。 “这毒能解么?”虽然凤晰琀知道既然下毒的人用了这样的毒威胁他,那么定是不好解的,但是他还是抱有一丝的希望。 吴太医摇摇头道:“此毒是秘制的,因而微臣虽然见过,却是不知如何解毒,缓解毒发倒是可以做到。” “能缓解多久呢?”能缓解毒发也是好的。 吴太医斟酌了一下,道:“七日吧。” “好,一日都好,那您开方子吧。”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吴太医也没有废话,开了方子又为云珠用了银针,末了嘱咐道:“若不是万不得已,千万不要移动,移动会加快毒发。” 凤晰琀连连点头,道:“还请您保守这个秘密,若有人问起,便说是本王病了。” 吴太医点点头应了。 等到将吴太医送走后,凤晰琀又迅速写了一封信交给身边的婢女,道:“将这封信送到靖州古城。” 他就寄希望在阆仙这老头儿身上了。 若是阆仙解不了毒,那么便要再想其他的法子了。 不管如何,一定要保住云珠的性命。 凤晰琀这样想着,便又叫来了人,道:“将这封信交给北冥国二皇子,这封信快马送到北部边关。” 北冥国很快要和新罗国打仗,想必梅宁轩定是对这新罗国有很多了解的,因此他也只能问问此人了。 将所有的信都送了出去,凤晰琀还是有些忐忑不安,他心中想着,此时安尘还没有一点儿音信,云珠又中了毒,这两件事…… 第156章风云又起 翌日一早,吴太医按时前来请脉,北唐洵等皆是忐忑不安,希望事情能有转机,可是吴太医依旧是一脸的无奈,摇摇头道:“竟是没有一点儿的起色,想必是玉容将军的身子太弱了。” 北唐洵昨日便已经慢慢接受了北唐瑾即将废掉的现实,此时听了吴太医的话,并没有昨日那般难受了,因而道:“有劳您了。” 王元香看了一眼床榻上面色依旧苍白得不成样子的北唐瑾,心道:你命该如此,这次便是天神来了也帮不了你了。 送走了吴太医,北唐洵照常去书房处理政务,考问北唐峰的功课,北唐峰对答如流,这让北唐洵一阵欣慰。 “阿峰啊,如今你二姐姐即将要去了,这个家的未来便只能靠你支撑了。”北唐洵此时已经将北唐峰作为未来的继承人培养了。 北唐峰却是神色极为忧伤,道:“父亲,阿姐一定会好起来的!” 北唐洵瞧着北唐峰一脸的悲伤,道:“为父知道你们姐弟情深,可是,为父也不想如此,毕竟……”毕竟北唐瑾的确是比你这个男子的强太多了。他实在是也是舍不得的。 舒云斋,王元香的心情极好,她手中摆弄着茶杯,递给对面的妇人道:“嫂子请用茶。” 那妇人便是卫国公夫人章氏,她接过茶杯,先是笑了笑,然后便是眉梢一皱道:“我今日好心来探看真是白来了一趟,原来这听雪阁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啊,这皇帝陛下也太看重北唐瑾了吧,纵然这个丫头战功赫赫,也没必要如此吧?更何况,有战功的女子并非北唐瑾一人,那宋国公府冯小姐也是战功赫赫有封号的,并未见陛下如此看重。” 王元香却是笑道:“北唐瑾自然是不同的,想必是因其师出静箴大师,武功高强,兵法布阵更是不含糊,因此得了陛下的青眼,这并不奇怪啊!” 章氏有些奇怪得瞧着王元香,道:“你今日怎么反倒夸赞起这个丫头来了?莫不是因为她救了阿芸,你竟要感恩戴德了?” 王元香摇头,依旧是笑容柔和,道:“那倒不是,原本我也以为这个丫头十分好对付,不过是在边关长大没什么见识,谁想到竟是聪明狡猾,她一点儿也不懂规矩,还能化险为夷,真是让我都佩服了呢!”想着跟北唐瑾交手数次,她竟是一次都没有得手,王元香反思了很久,觉得北唐瑾十分不简单。 章氏面色微诧,道:“北唐瑾如此聪慧么?在边关长大,从小也没学什么规矩,纵然她再聪慧也不能适应大家世族的环境吧?怎么会应对自如?”是你的手段太差了吧?不然怎么会教出那么一个愚蠢的女儿呢?不,应当是教出来的两个女儿是这么愚蠢。 王倾毓一直在旁边听着,插话道:“女儿觉得这北唐瑾定是有两下子的,您瞧,她将永昌公主哄得那样好,便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她一边说,一边笑了起来。 提到永昌公主,章氏的面色一白,冷笑道:“这倒也是,你大姐当年自个儿贴上去人家不喜欢,这个不往上贴的倒是得了青眼,我看永昌公主就是喜欢奇怪的人。” 王倾月没有被永昌公主拒绝的时候,王倾毓在卫国公府一直是较之逊色的小姐,因而没有了王倾月在上面压着,此时的王倾毓可谓是光芒四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皆能拿的出手,为人聪明伶俐,兰心蕙质,可谓是名门淑媛争先效仿的对象,同样也是大家公子求娶的对象。 王倾毓一度为卫国公府争得荣光,使得大家世族对卫国公府的小姐另眼相看,逐渐忘了卫国公还有一位名为王倾月的小姐了。可见王倾毓的影响和聪慧。 能有王倾毓这么一位聪明的女儿章氏当然骄傲,一直将其作为未来皇后培养,纵然皇后的人选一直从郑家选取,可是郑佳敏那样愚蠢的丫头岂是能做皇后的人?那么,皇后的位置还不早晚都是她女儿的囊中之物么? 这大都的名门淑媛中,谁有她的女儿更聪明更有资格呢? “得了永昌公主的青眼,得了陛下的青眼又如何呢?还不是无福消受了?”章氏倏然笑道。 屋里的人闻言皆是一脸的喜色,唯有北唐芸面色不太好,心道母亲真是愚蠢,北唐瑾若是死了对北唐家也是很大的损失,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王倾毓见北唐芸郁郁寡欢,嗤笑道:“表妹不是在为你那厉害的姐姐而伤心吧?你应当高兴才是,没了她,你便是北唐家唯一嫡出的小姐了,以后姑母只疼你一个人,北唐家所有的光芒将都聚集在你的身上。傻丫头……”王倾毓一边笑一边拍着北唐芸的肩膀笑,眼睛里却是讽刺她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蠢货。 王倾毓总是和北唐茹合起来嘲笑她,见到王倾毓的讽刺和嘲笑,北唐芸自然不高兴,可是她却只能忍着,因而只是低下头,没有说话。 “什么光芒四射啊?我只求阿芸平安长大,那些争夺啊,她如此善良的心性是无法参与的。”王元香对于王倾毓的讽刺一点儿也不在意。她从小就不希望爬得多高,而是希望嫁给一个爱自己的男子幸福一生,可是,却没想到她费尽心思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因而并不希望自己的小女儿重蹈自己的覆辙,所以,北唐芸小的时候她便不要求她精于琴棋书画,只认得几个字,做个简单幸福的小姐就行了。至于北唐家的未来,自然是由她这个母亲和她的姐姐争取就足够了。 “啊呀,这哪成啊,如今阿茹被送去庵堂,你就这么一个女儿了,怎么能不悉心培养呢?阿芸如此笨拙,以后在大家世族的勾心斗角中可如何生存呢?”章氏好心劝道。 “我从未打算将她嫁到豪门,只要她幸福便好,哪怕是一个平常人家的,我也不嫌弃。”王元香坦言道。 章氏听闻,心中嘲讽,王元香当年下嫁北唐洵也未见得幸福,不过是拖累家族罢了,如今还让自己的女儿重蹈覆辙,真是愚蠢极了!然而,她面上却是笑道:“阿芸,瞧你母亲这是疼爱你呢!护着你不受伤害呢!” 北唐芸怯怯得低着头,心道,她才不稀罕什么疼爱,而且这哪里是疼爱?母亲何曾知道她想要什么?不过是将她想要的好强加给她罢了,她所谓的爱,不过是她一个人的想法,她何曾知道她想要什么?若不是她从小受到的培养远远差于北唐茹,她何必被欺负这么多年,过得这么辛苦呢?说到底她这么些年的苦都是拜她这个所谓爱她的母亲所赐。 “舅母说的是,母亲最疼爱阿芸了,阿芸也愿意遵从母亲的心愿。”北唐芸乖巧得说道。 王元香很是欣慰,笑道:“这个孩子还是很乖巧懂事的。”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章氏便回卫国公府了,更何况,她此次前来不过是想要探看虚实的,既然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她自然无意多留了。 北唐瑾死了,将来北唐家自然是要落到北唐峰的手中,到时候,卫国公府和北唐府自然能联盟在一起毫无顾忌了。 她要将这个好消息告知老爷才是啊。 卫国公得到这个消息高兴了一阵,心想,那日他派了那么些人刺杀北唐瑾都没有成功,今日倒是不用费吹灰之力了。 很多人都为北唐瑾即将殒命而高兴着,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庆祝了,当然也有些人仍是十分怀疑,这个消息越是真,越是引人怀疑,他们在等待最终的结果。 然而,这所有的期待都成了泡影。 第二日吴太医依旧按时为北唐瑾请脉,奇迹得发现北唐瑾竟然一下子好了许多,不由得面带喜色,对北唐洵道:“真是没有想到,玉容将军的定力竟是这样好,今日明显好转,若是依照这样的恢复速度,不日便醒来了。” 北唐洵本是已经心灰意冷,听到这个消息一阵惊喜道:“您没有看错?果真是能好的了?” 吴太医也是有些不相信,又把了一遍脉,道:“没错,没错,就是如此,不过真是奇了,昨日脉象还混乱不已,今日便好太多了,这简直是奇迹啊!” 北唐洵哪里还管这么些个细节,总归北唐瑾能恢复如初便是好的,因而笑道:“真是有劳您辛苦了这么多日!”北唐洵竟高兴得一阵手舞足蹈。 “玉容将军乃是大夏的良将,下官今日能将她救回,也是万分荣幸的。”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一阵欢悦,因为北唐瑾遇刺以后北唐洵十分生气,觉得之所以出这样的差错是因为屋里的丫头嬷嬷照顾不周,因而若是北唐瑾因此殒命,那么屋里的人除了秋荣都要陪葬,北唐瑾如今恢复有望,众人也不用去陪葬了,自然是高兴的。 王元香却是感觉一阵晴天霹雳,她本就觉得北唐瑾应当是要死的人了,可是现在她居然要活过来,岂不是很令她失望,何止失望?简直是感觉心中暗淡,毕竟北唐瑾太难对付,她若是活着,她还要费十二分的心思重新布置了! 北唐峰是从天上掉到地下的感觉,本是已经到手的鸭子,便这么飞了,他怎么会高兴? “快,快去将这个好消息告知老太君,她老人家可是忧心了数日了!”北唐洵立即吩咐左右的人。 有嬷嬷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二小姐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 北唐芸高兴眼睛都亮了,直望着纱缦后面的床榻,心道:老天对她还是不薄的,她的靠山又活了。 北唐瑾本是命硬的,怎么会这么轻易死呢? 王元香心情正是不好,转身便瞧见北唐芸一脸的笑意,那么真,不由得叹气,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北唐洵对王元香,道:“你快去准备准备!” 王元香还是一脸的失望,闻言一愣道:“准备什么?” 北唐洵见王元香脸色不好看,也是脸色一沉,道:“阿瑾能恢复如初,大难不死,这是北唐家的福气,自然是准备宴席庆祝一番了!而且这么多人都担忧阿瑾的病情,阿瑾如今要好了,自然要感激大家的关怀了!” 北唐瑾是大都的新贵,不管是大家世族,还是王侯将相听到这个消息皆登北唐府前来看望,北唐府更是收了诸多礼物,什么千年人参、千年灵芝等不计其数。 “老爷说的是,我真是高兴傻了!”王元香迅速反应过来,赶紧回答道。 她面上笑得很自然,心中却是难受不已,自己的仇人居然要活过来,她还要去准备宴席庆祝,没有比这更令人难受可悲的事情了! 北唐瑾,你想活过来?哪里有这么简单? 王元香愤恨的想着,一边去准备宴席,一边去通知卫国公府,决不能让北唐瑾活过来,他们要趁着这个丫头身子最弱的时候,斩草除根! 北唐瑾又从鬼门关回来了,北唐洵十分高兴,逢人便说,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大都,一时间北唐府门庭若市,上门恭贺的络绎不绝。 然而,听雪阁还是不准许外人的进入,因而,前来看望的人根本看不到北唐瑾,不由得失望而回。 “砰”是茶杯碎了的声音。 滚烫的茶水和茶杯的碎片碎了一地,叫人听了十分心惊。 “原来这个女人真是遇刺了!可惜我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真是该死!”凤宸已经站起身来,恨不得将眼前的一切摔成碎片。 北唐瑾提的要求简直是太过分,这个狠毒的女人!他们之间的交易根本就是不公平的!他已经要受够了,至今他还没有得到一点儿的好处,反倒成了她的狗了! “殿下,此时北唐瑾还没有恢复,想必趁着这个时候行动定不晚。”跪在地上的侍从禀告道。 闻言,凤宸更加生气了,狠狠踹了一脚那侍从,只将那侍从踹飞出去。 第157章前程似锦 “蠢货!你以为北唐府是什么地方,莫说去刺杀,就是进去都千难万险!”那日他好不容易靠近听雪阁便被发现了,听雪阁此时戒备森严,铜墙铁壁一般。若是他们有内应还勉强能完成刺杀,连个内应都没有,简直是去送死。 而且,那个女人那么狡猾,恐怕现在已经布置好了,他岂会有机会?想到那次他刚派出人刺杀北唐瑾不久,自己心爱人的头颅便被送了上来,可见她是多么恐怕,因此若不能一击即中,决不能轻举妄动了!这个女人简直是太可怕了! 凤宸气得浑身发抖,他何时这么受制于人了?还是一名女子? 他正要将案几上的白玉笔筒扔在地上,便听见一阵破窗的声音,他定睛去看,只见一团黑色从窗外滚了进来,再看去,只见那人的周身裹着雪沫,脸上蒙着面纱,亮黑的眸子漆黑如墨,令人瞧去有种令人发寒的威慑力。 即便是那人蒙着面纱,凤宸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人,惊道:“是你!” 来人依旧是面色冰寒,声音也像是冬日的寒气,令人闻之生寒意,道:“这是我家主子给您的信,我家主子还说,这可是拉凤琰下水的好机会,殿下可不要错过了。” 那人说完,便将信掷向凤宸,然后转身离去,动作快如闪电,等到凤宸定睛去瞧的时候,只见一道黑影从窗户飞窜过去,一闪而逝。 “殿下……那个人……”方才那侍从听见声音赶忙进来,可是还没等他站稳身子,那人便消失不见了。 凤宸不由得更为恼怒,冷声呵斥,道:“废物!”若是今日来的是刺客,他焉能全身而退? 但是他很快平息了怒气,转而去拆开方才那人送来的信件。 看罢,他神色一片黑沉,总归这次不是太冒险。 又是一个漆黑的夜晚,暗黑的夜空飘着雪花,再加上迎面而来的寒风,平添了几分的冷意。 这是一个极为寒冷的夜。 “小姐,外面下雪了。”外面走进来一位身穿碎花袄裙的婢女,见北唐瑾靠在大红引枕上看书,轻声说道。 晌午的时候,北唐瑾已经醒了,她听到声音,目光没有离开书页,只是“嗯”了一声。 这个时候秋荣在一旁正在做一双鞋子,闻言抬了抬头,望了一眼那婢女,道:“雪下得可大?” 那婢女名叫紫芙,自从玉茗死后,秋荣便将她提到北唐瑾跟前儿伺候了。 紫芙一笑,道:“雪下得倒是不大,就是寒风吹得紧,怪冷的。奴婢想这天气只叫人打战,想必外面看守的侍卫定是冷得紧,若是有一碗热汤,岂不是能驱寒?” 秋荣上下打量了一眼那婢女,她穿的平平常常,然而,这说话间已经令她觉得有些不寻常,因而只是面上一笑,道:“你考虑得周全,这寒风裹身的夜里的确是极冷的。” “正是呢,方才奴婢出去的时候,只觉得手脚都冷得紧,更别提在寒风中站着了。”紫芙见秋荣并未发现任何异样,又笑着说道。 她又见北唐瑾瞧也没瞧她,更加放心了。 这位二小姐是从边关出来的将军,即便是站在你面前,都会令你心惊胆战,更别说她今日要做这样的事情,若不是这二小姐素来都不管听雪阁的事情,她今日哪里敢冒险? 这听雪阁多半还是秋荣姑娘说了算的,因此,她又提了几分的胆量。 秋荣自然明白紫芙的意思,她笑着朝着紫芙招手,道:“你过来为我倒杯茶。” 紫芙闻言,有些忐忑不安,但自己的确是并没有出现什么纰漏,因而大胆上前,为秋荣倒了一杯茶,递给秋荣,秋荣放了手上的活计,笑望着紫芙,道:“你是个心思玲珑的丫头,心地善良。”秋荣淡淡得说着,声音平平常常,几乎没有什么起伏。 紫芙立即道:“秋荣姐姐谬赞了,奴婢为二小姐手底下办事,自是事事为二小姐着想。” 好个为二小姐着想,秋荣心中重复着这句话,笑道:“既然此事是你提出来的,你便去厨房跑一趟,为守夜的侍卫们准备些姜汤,暖暖身子吧。” 紫芙没有想到事情竟是这样顺利,夫人交代说秋荣此人心肠较软,而二小姐本是骄傲的,她一个做大将军的人,自是懒得管这些内宅的琐碎,而且,她也听闻秋荣素来都是为二小姐打理大大小小,吃穿的琐碎,从不过问,今日一见,果真是如此。 不过这二小姐也忒骄傲了,若不是她只允许一人为她守夜,还不允许人在晚上把守,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呢?说到底也是这位二小姐太过心高气傲,自掘坟墓。 事实上,紫芙可真是想错了,北唐瑾之所以不希望人把手是为了晚上的凌霜等人更容易潜入,更何况,北唐府戒备这么森严,一般的刺客岂是能轻易潜入的? 秋荣又吩咐了几个嬷嬷和丫头同紫芙一起去。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了,秋荣对北唐瑾道:“小姐,这个丫头分明是居心叵测,往日怎么没听她提起为外面的人熬姜汤,今日反倒好心了?” 北唐瑾却是笑了笑,道:“既然要为侍卫们熬姜汤,那么就多熬一些,让北唐府所有的侍卫都暖暖身子,岂不是很好?” 秋荣闻言一愣,道:“小姐您这是……” 北唐瑾笑道:“我是个仁慈好心的主子。” 瞧着北唐瑾似笑非笑的神情,秋荣有些恍然大悟,道:“我这就去!” 北唐瑾只是摇头笑了笑,心道,想必王元香是要打算今晚上动手了,真是好着急啊,恐怕她一日不死,王元香都不能安心呢! 哎哎哎,可惜了,这本是一个陷阱,等着你往里跳,你却真要跳进来,这可怨不得她了。 姜汤很快便熬好了,秋荣吩咐紫芙先带着姜汤送去听雪阁,余下她来处置。紫芙自然是心中高兴,若是此次她能够完成夫人吩咐的任务,不仅仅能全身而退,更能谋得一门好亲事,想着自己似锦前程,紫芙的心更加雀跃了。 第158章搅浑池水 “二小姐可真是个好主子,这么体恤下面的人,怪不得那些将领对她忠心耿耿呢!”北唐瑾屋里的段嬷嬷拍马屁道。 秋荣笑着瞧着段嬷嬷,道:“小姐自是好人。”她这样说着,瞧着下面已经出锅的姜汤,衣袖一抬,一堆白色粉末便掉进了姜汤里面,她动作极快,还没有等到看清楚,那粉末已经融化在里面了。她拿起勺子漫不经心得搅了搅,笑道:“姜汤是驱寒的佳品。” 段嬷嬷正准备汤碗,听到秋荣这平平常常的话不觉有些奇怪,可是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 紫芙到了听雪阁,便听青笋告知她道:“小姐说,将这姜汤拿到屋子里来。” 紫芙听到这话,背脊一凉,神色一凝,心道:糟糕,小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紫芙姐姐,您不要发愣了,小姐还等着呢!”青笋催促道。二小姐可是头一次跟她说话,分派她差事,她可不能办砸了。 紫芙听闻,迅速反应过来,有两个嬷嬷便要跟着进去,只听青笋道:“二小姐吩咐了,你们都在外面候着吧,不必进去了。” 那两个嬷嬷面面相觑,这二小姐虽然不管事,但是能进她屋子的除了一等的丫头以及秋荣,便是特别吩咐了,因而,他们虽已经来了月余,却从未踏进二小姐的屋子一步,更是不敢在门外张望,若是谁敢偷听被秋荣发现便要受到责罚。 有人不信偷听会被发现,谁知道,刚刚靠近那屋子一步便被发现了,说来这练武的人耳力太好了,因而再没有人敢偷听,除非觉得肉皮痒了。 这个叫做秋荣的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总是带着微笑,令你一瞧便觉得她可亲可敬,可是这责罚起人来从不含糊,开始的时候,还有人跟她叫板,一是觉得秋荣初来北唐府还不懂规矩,要处处仪仗他们这些老人,因而他们自然有胆子,二是觉得秋荣到底年轻,空有一身的武功有什么用?要在内宅生存还是必须有点儿手段的。 因而,他们觉得,凭着他们的资历完全可以跟秋荣抗衡,谁知道,这秋荣姑娘不仅仅是个笑面虎,而且眼睛尖利得很,虽然她一时不能发现,但是你最终也逃不过她的眼睛,单这一点便令人佩服。因而,你要想在她眼皮子底下耍滑,着实要费一番力气。 再说这二小姐,瞧见他们和秋荣叫板,她竟也不闻不问,仿佛她不是这个院子的主子,下面的人有没有规矩她都不在乎一般。但是,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人敢在她眼皮子底下闹腾,她不说话,单单瞧着你便令你浑身发寒。 二小姐不为秋荣撑腰,秋荣竟然也游刃有余,砍瓜切菜一般将他们弄得服服帖帖的。 这个人倒是奇了。 怪不得二小姐从不过问,原来是这秋荣姑娘真是很有两下子的。 因此,二小姐第一次发话,他们焉敢不从,退得远远的,生怕被责罚。 秋荣姑娘打人有一套,只感觉到疼,见不着伤,因此,他们找夫人告状也是没用的。 紫芙镇定自若得走到北唐瑾的近旁,道:“小姐姜汤熬好了。” 北唐瑾手中还拿着书瞧,闻言“嗯”一声。 然后,没有下文了。 紫芙原以为北唐瑾定是发现了什么,可是她偷偷瞟了一眼北唐瑾,只见对方的面容平淡极了,看不出任何表情来。 夫人说过,这位二小姐藏得很深,心里想什么是不能轻易看出来的,因此,她此时面无表情,并不代表她什么都没有发现。 果然,下一刻,北唐瑾就将书搁在床榻旁边的小桌子上。 她的动作很轻,却令紫芙猛然一惊,下意识后退一步。 青笋见紫芙这光景,狐疑道:“紫芙姐姐,您这是怎么了?” “啊,我是想,恐这姜汤时候长了便放凉了。”紫芙有些面色发白的说道。 “紫芙姐姐,您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青笋上下瞧了一眼紫芙说道。 紫芙笑道:“是方才在外面被风吹的。” 青笋恍然得点点头。 北唐瑾的目光停在紫芙的脸上,道:“既然是着了寒气,那就喝碗姜汤吧,去去寒,青笋,你去为紫芙舀一碗汤。” 青笋立即去揭开那盛着姜汤的食盒,紫芙立即阻止道:“小姐,不必麻烦了,还是将这姜汤分派给外面的人吧!外面的风真是冷得紧呢!” 北唐瑾却道:“你喝了这姜汤便亲自送去吧。” “小姐,奴婢少喝一碗,正好省下一碗。奴婢在屋子里面是不怕寒的。”紫芙立即抢过青笋手中的食盒盖子,说道。 “看来,你是不想喝姜汤了。”北唐瑾轻轻得说道,仿佛自言自语一般。 紫芙却是被她话中的意思骇了一跳,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不肯喝姜汤,便喝茶吧。”北唐瑾淡淡扫了一眼紫芙,又道:“青笋,倒茶给她。” 青笋立即从旁边的茶几上倒了一杯茶,端到紫芙面前,紫芙下意识后退一步,这茶水,定是有毒的!她这样想着! 不,她绝不能喝了这茶。 但是,还没有容她说话,便听北唐瑾道:“你若是不喝这茶水,我保证,你决不能活着出了这个屋子。到时候,又多了一个护住心切的好奴才,母亲知道了,一定会以你们为荣耀的。” 她的语气漫不经心,紫芙却是连连后退,惊恐得望着北唐瑾,道:“不,您怎么敢,您怎么能?” 即便她是一个奴才,北唐瑾也不能随随便便处置了她,这传出去北唐瑾便落下个苛待奴才的坏名声,她堂堂大将军,贵族中的小姐,怎么能容许自己身上有这样的污点呢? 北唐瑾却是笑了起来,道:“正好今晚有人来刺杀,将你扔给他们,也免得脏了我的手。” “啊!”紫芙终于明白了北唐瑾的意思,骇得几乎想要掉头逃走。 “青笋,扶着她坐下。”北唐瑾收了笑容,神情平淡。 “紫芙姐姐,您还是坐下吧。”青笋伸手来扶着紫芙,却被紫芙推倒在地。 “你若是不肯坐下,便跪下吧。”北唐瑾淡淡得说着。 不知为何,被北唐瑾那淡淡的眼光一扫,紫芙竟然鬼使神差得跪在地上了。 “说罢,我不想听废话,你知道,我从来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而且,我也很没有耐心,说不定,我这耳朵一不舒服,手指一痒痒,你的小命便交代这里了。”北唐瑾轻飘飘的说着,手指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枚银针,在灯火的照耀下闪着耀眼的白光。 瞧着眼前这位小姐轻飘飘得说着令人发寒的话,紫芙心中害怕极了,但是她还是壮着胆子说道: “小姐,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您让奴婢说什么?”紫芙狡辩道。 “哦,这样啊,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更没有留着的必要了。”她淡淡得说着,食指已经夹紧了银针,这轻微变换的动作把紫芙吓了一跳。 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那银针便狠狠刺入她的人中,令她疼得大叫一声,一个翻身滚在地上,疼得她冷汗淋漓,半天那疼痛感才慢慢缓解。 那疼劲儿终于过了,便听见北唐瑾的声音,道:“下一次,便是你的喉咙。我从来不喜欢给别人机会。每个人只有两次,你不是个特殊的。” 青笋早就被这场景吓得后退数步,二小姐太可怕了,她不动,也不用刑,但这么轻轻得说话,便令人心慌胆寒,因而,她劝道:“紫芙姐姐,你快说吧,若是秋荣姐姐回来了,您不会这样好过的!” 紫芙疼得直哆嗦,恨不得将自己了解了,纵然是打板子都没有这么令人疼痛刻骨的。 秋荣的板子纵然狠,也及不上这疼痛的一半,方才她就要觉得自己要死了,没想到竟缓过这疼劲儿 ,因此听闻北唐瑾要给她机会,她立即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只要不再受这个钻心的罪,让她做什么都行。 北唐瑾阖上眸子,道:“说罢。” “是,是夫人交代奴婢,夫人说这天寒地冻的天气,为守夜的侍卫们熬姜汤暖暖身子,这姜汤里面是放药的,等到那些喝了药的侍卫倒下,这北唐府便容易潜入了。那时候,那时候便有人来刺杀小姐您。” 紫芙忐忑不安的说着,她抬头迅速瞧了北唐瑾一眼,生怕她听了不高兴,自己又要受罪了。 令她意外的是,北唐瑾只是“哦”了一声,然后,道:“既然如此,母亲怎么吩咐的,你便怎么做吧。” “啊!”紫芙吓了一跳,以为北唐瑾要杀了她了。 青笋这时候也听明白了,愤愤道:“紫芙姐姐,您可知道,若是小姐有个万一,咱们都要陪葬的!”青笋觉得,紫芙简直是太蠢了! 紫芙根本没有理会青笋说了什么,她声音有些发颤得问道:“小姐,奴婢可是什么都说了,您不能言而无信啊!” “言而无信?我方才许诺了你什么?”北唐瑾挑眉。 紫芙这才想起来,北唐瑾的确是什么都没有许诺,顿时更加害怕了,二小姐这是过河拆桥么? “依照我说的去做,母亲交代你了什么,你就依照原来的做,若是做不好,要动了逃跑的心思,那么我便保不住你了。”北唐瑾淡淡得说着。 “啊!”紫芙实在是不明白北唐瑾这是什么逻辑,但是瞧着她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又不敢问,一时间只觉得嗓子发紧。 “小姐,若是照做,您不是要没命了么?”青笋担忧得说道。 北唐瑾望着青笋单纯的眼睛,笑道:“你这个傻丫头,将这药粉倒在那姜汤里面,分给侍卫们喝吧。” 青笋十分狐疑,莫非小姐不怕死么? “紫芙,你也去吧,不要将事情办砸了。”北唐瑾最后警告了一句,不要试图耍滑头,这不是你能耍滑头的地方。 紫芙愣愣的起身,她到底是被王元香培养多年,很快恢复了平静的面容,为了让自己活命,她什么都能做。 “这件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两人刚走几步,又听见北唐瑾那轻轻得几乎没有的声音,却是没由来得那么威严,令人不得不顺从。 等到秋荣回来的时候,告知北唐瑾,她已经将药都分派了出去。北唐瑾只是点点头,将手中的书搁在一旁,秋荣连忙过去将大红的引枕放倒,服侍北唐瑾躺下,又吹灭了灯。 约摸到三更天的时候,果然有动静了,数十个训练有素的黑衣刺客越近院子,他们的动作极快,领头的人隐藏在一处背阴里,目光扫向守卫的侍卫们,他盯着那些人,数着一二三。 已经有人放了暗号,此时便是最好的时机,果真,他刚数到三,里面的侍卫们皆倒在地上。 那人心中一喜,朝着后面的人摆摆手,示意可以行动了,瞬间功夫,那数十位黑衣人便朝着这边靠近。 守卫们皆心中一惊,怎么忽然浑身无力了呢?待到他们看见从他们身前走过的刺客的时候,才明白,原来他们是被下药了,可是他们并未感觉到迷香啊,这些刺客是怎么下药的呢? 这些守卫早就中了软骨散,他们自然没有必要去给上一刀,况且,他们要杀的人是北唐瑾,没必要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因而,数十名黑衣人皆手持光亮耀眼的大刀,动作娴熟得直奔北唐瑾的屋子。 竟是这么容易便要得手了,原来,兵部尚书府,也不过如此嘛! 想到他们出来还没有半个时辰,便要完成任务,刺客没一阵得意,只是他们没得意多久,迎面刮来一阵冷风,夹杂着沙石,他们又发现,这沙石竟然是朝着他们的面门迎面而来,他们出手格挡,却发现越是格挡,沙石进攻越是厉害! “他娘的!竟是鬼打墙!”被困在沙石里面的杀手骂道。 这时候,没有进入那沙石中的杀手愣了愣神,心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还没等他们想明白,那些中了软骨散的侍卫们倏然暴起,朝着他们这边进攻,他们立即出手抵抗。 “那是乱石阵法,都不要靠近,否者会被卷进去!”当中有个侍卫喊道。 杀手们十分狐疑,又瞧了一眼那阵法,觉得太玄乎了。乱石阵法,还真是从来没有听过,只是他们的头儿被困在里面,这时候又惊动了北唐府的侍卫,这么多人对他们几个,着实是大大的不妙啊! “有刺客!抓刺客!”这时候有人大声喊道。 前来刺杀的人更加慌了,眼见北唐瑾的屋子近在咫尺,可是他们却被侍卫团团围住,今日是无法刺杀成功了,唯有撤退!免得损失更多的人! 刺客中的其中一人迅速大喊道:“撤退!” 众刺客闻言,皆纷纷脱身,只是他们到底是寡不敌众,而且北唐瑾院子了的这些侍卫也是千里挑一的高手,他们哪里这么容易脱身呢? 这时候,这里的打斗声已经惊动了北唐府其他的侍卫,他们听到声音皆迅速朝着这般奔来。北唐峰一直和衣而睡,听到有刺客,他迅速反应过来,今日本是安排人刺杀北唐瑾,他们早就给守夜的人喝了软骨散,怎么这时候居然有了动静?本是想要不惊动任何人便将北唐瑾除掉的! 莫非是哪里出了岔子了? 这样紧迫的形式不容得他细想,他立即取下自己的剑,朝着听雪阁奔去。 这么吵闹的厮杀的声音,将北唐府大部分的人都惊动了,北唐洵本以为北唐府守卫如此森严,刺客便不会再来了,却没有想到,这刺客竟是如此大胆,居然跑到北唐府来刺杀,还攻入了听雪阁! 到底是谁这么想要杀了他的女儿,毁了他的前程呢?他一定要去瞧个究竟才是。 当北唐峰和北唐洵到达听雪阁的时候,只见听雪阁已经是血沫横飞,沙石满天,不由得极为震惊。 “快,追上他们!”这些刺客显然是训练有素的,他们纷纷脱身越墙而去! “他们受了伤,跑不远,快去追!”北唐洵立即大喊道。 一时间北唐府出动了数十名侍卫前去追捕刺客,北唐洵担忧得问道:“二小姐如何了?” 侍卫立即答道:“这些刺客还没接近二小姐的屋子便被圈入这乱石阵法里面了。” 北唐洵看了一眼那启动的乱石阵法,心道:他这个女儿可真是谨慎小心,若不是这阵法,方才那么多的训练有素刺客,恐怕听雪阁的侍卫也不够抵挡的。 这时候,秋荣已经穿戴整齐,来拜见北唐洵,道:“将军。” 北唐洵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问道:“这阵法是阿瑾布置的?” 秋荣答道:“小姐此时身子十分虚弱,还下不得床,这阵法是奴婢以防万一设下的。” 北唐洵闻言,道:“你这个丫头向来心思细腻,今日多亏你这阵法了,既然人都抓住了,便将这阵法停了吧,我好审问这些人。” 秋荣却道:“秋荣愚钝,还没有学会能够随时停下的阵法,因而,只能等这些人死了从他们身上寻找蛛丝马迹了。” 北唐洵只是叹了一口气,道:“也罢,等到这阵法停了,你再禀告我吧。”他说完已经朝着门外走去,北唐峰也迅速跟着北唐洵,心道:原来不是北唐瑾设下的阵法,那么说,她应当不知道今晚有刺客行刺,可是,为何那些守卫都好端端的呢? 等到北唐洵走后,秋荣对左右的侍卫道:“你们退开到门外,免得这阵法伤了你们。” 众人不解,狐疑得瞧向秋荣,只听秋荣道:“我技艺不精,因而若让这阵法早些停下来还是要费一番力气的。”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等到所有的人退出门外,秋荣一挥衣袖,那原本敞开的大门“轰隆”一声关上了,只将门外的人吓了一跳,没想到竟真的有这么大的动静。 瞧着已经关进了的们,秋荣只是笑了笑,脚下动了动,那阵法便慢慢停了下来,数个黑衣人早已经被转得晕头转向,不知道东西南北了,这时候,这些刺客脸上的面纱早就不复存在,秋荣扫过这些人的面容,停在一个浓眉大眼,鹰钩鼻的男子脸上,手指一点,那人便从那阵法中飞了出来。 这个时候,一个黑影不知从哪里鬼魅一般飞了出来,一个胳膊一卷,便将那黑衣人卷在胳膊下面,夹着那黑人便消失了。 秋荣只是瞧着那人影微微一笑,又恢复了阵法,心道:慢慢转吧。 北唐府的侍卫们紧紧跟着那些黑衣人,有许多人身上都受了伤,因而速度慢了很多,他们很快抓住一个人,接着追捕其他的人,只是这些刺客到底是经过严密训练得,速度快极了,他们追着追着,便没了踪影。 北唐府出动了这么多人追捕刺客,将京都卫都惊动了,他们听闻是刺杀北唐瑾的刺客,皆分出人手帮忙抓捕。 他们追着那刺客一路飞奔,分头抓捕,只是这些刺客十分狡猾,分头逃窜,纵然他们人手众多,却并非各个轻功绝好,追起来十分费力。 “快!那里!那里有个人!”侍卫们其中有个眼尖,一下子瞧见一个扶着胳膊躲藏的刺客。 那刺客见那些人追捕过来,立即逃窜,他瞧准了一个高门大院,便飞了进去! “快!进去搜!”里面的侍卫喊道。 这时候,有京都卫阻止道:“这是宋国公府,还是走正门吧!免得惊扰了女眷可就不好了!” 众人点头,去敲卫国公府的大门。 看门的正在睡美梦,一下子被惊醒了,心中极不情愿,这是谁在敲门,大半夜的! “快开门!有刺客潜入!”外面的人大喊道。 那守门的人本是半睡半醒,此时听到有刺客,早就醒了一半,立即窜了起来,迅速穿上衣裳,去禀报里面的人,道:“外面有人要查刺客,快,快去通知老爷!” 守夜的小厮正瞌睡,听见有刺客,立即朝着卫国公的书房跑去,这几日老爷皆睡在书房。 等到卫国公得到消息,愣了片刻,道:“你去四处找人瞧瞧,到底有没有刺客潜入,若是有,立即告知我!” 那小厮点点头,立即找人去查看了。 卫国公面色凝重,他派出去的人怎么会往自己的府邸躲藏?这分明是…… 过了一会儿子,那小厮前来禀报,道:“老爷,并未发现任何刺客。” 卫国公仍是不放心,道:“你可查仔细了?” 那小厮自信满满得点点头。 卫国公得到了那小厮的保证,又道:“可将王管家叫了起来?” 那小厮点点头道:“王管家已经带人又去搜查了,以免有什么纰漏。” 宋国公这才放了心,道:“咱们去迎接贵客吧。” 说罢,他便从容得朝着自家大门走去,本是他策划的刺杀,他却像是没事人一般,举手投足间皆是大将风范,不愧是当年拥护陛下登基的国公爷。 卫国公亲自来开门,前来的人倒是一愣,立即行礼,卫国公面上带笑道:“不知这抓捕的是什么刺客?” 在场的人都知道卫国公是为了养病才留在大都,但是此时看来,这位国公爷一身的深褐色棉袍,外面罩着大擎,他本就生的俊美,此时看去,更有几分的潇洒风流。 这面色红润,威风凛凛,哪里像是有病的?众人不禁狐疑。 “回国公爷的话,我们是北唐府的侍卫,今日有刺客潜入北唐府刺杀我家二小姐,我们正是追着这刺客来的,还请国公爷行个方便,让我们好好瞧瞧,以免这刺客伤了贵府的女眷们。”其中一个侍卫回答道。 卫国公闻言,一愣道:“二小姐?” “是玉容将军!”有人立即反应过来,这位国公爷想必还没想明白这“二小姐”是谁呢! 的确是如此,卫国公还真是没太注意北唐瑾在北唐家排行第几,此时听闻是“玉容将军”他便知道是北唐瑾了。因而很快面色担忧起来,问道:“阿瑾此时可好?” 北唐府和卫国公府是亲家,来往频繁,因而那侍卫也没有避讳,道:“二小姐此时无事,只是这些刺客都逃跑了,倒是极难抓捕的。” 卫国公了然得点点头,道:“阿瑾无事便好,既然是例行公事,那诸位便进去瞧瞧吧。” 他已经拖了这么半天,依照王管家的能力,即便是有刺客也藏好了,断不会搜出来的。 卫国公已经答应了,他们自然不会推辞,皆迅速分头搜查,井然有序。卫国公瞧着这些人如此队列整齐,不由得赞叹北唐洵倒是治军严谨,但看这些人的利落的动作便可看出。 王管家很快派人带领他们查看,免得惊扰了女眷。 众人查了一圈,都没有结果,卫国公听见来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即便是他派出的这些人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其身份的东西,但是若是在卫国公府搜出了刺客,很容易遭到陛下怀疑。他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终于得到陛下的信任,可不能因为一个刺客坏了事。 他正想着,便有小厮进来禀报,道:“老爷搜到一个人。” 卫国公心中一惊,道:“带了去看看。” “多谢国公爷帮忙,总算又抓到了一名刺客了!”其中一名侍卫抱拳道。 卫国公很敏锐得捕捉到了这个人话中的意思,问道:“之前抓到了很多刺客么?在哪里抓到的?”后面的话才是他关心的。 那侍卫道:“大多刺客困在我家小姐设下的阵法里面,也有些是受了伤,在半路抓获的。” “阵法?什么阵法?”难道北唐瑾早有准备,就等着他们上套?可是即便是抓到刺客又能如何呢?刺客身上并无任何标记,无从找寻线索。 一提到阵法,那侍卫显得有几分骄傲,道:“只是一个简单的小阵法,但是威力无穷,只要有人走进去不死也要受重伤。” 早闻北唐瑾擅长排兵布阵,他曾经去过听雪阁几次,那院子并不大,能摆下什么阵法呢?唯一能摆下阵法的微有那个梅园,因为那梅园占了较大的面积,倒是可以用来布阵。 “可是用梅树布阵?”卫国公下意识问道。 侍卫摇摇头,面色依旧十分骄傲,道:“我家小姐曾说过这种阵法,并不需要什么厉害的物拾,几块极为普通的石头罢了,主要是借力。只是属下愚钝,倒是无法参透这么高深的东西,倒是小姐身边的秋荣姑娘很懂。”已经搜查到了此刻,那侍卫侃侃而谈,仿佛那阵法是他布下一般。 然而,卫国公的面色极为凝重,心想,几块普通的石头就将他训练了多年的高手困住了,的确是很有两下子,没想到这北唐瑾倒是跟传言中的不虚。 “国公爷,属下们便回去复命了!”侍卫们抱拳告辞。 卫国公瞧着那被那些侍卫拖走的刺客,面色一沉,对管家说道:“一定要搅浑这池子水。” 那管家立即会意,下去办了。 从卫国公府搜到了刺客,若是他不交出去更是有嫌疑,但是若是他交出去,那么便有人有文章做了,他们正等着卫国公府出什么岔子,逮到机会,他岂能任事态发展? 总共抓到了十多名刺客,然而这些人不是已经服毒自尽便是嘴巴闭得严严的,一句话也翘出来,这件事令北唐洵极为恼怒,翌日便将此事禀报给皇帝陛下,一时间震惊朝野。 玉容将军遇刺,终于抓捕到了刺客,这些刺客却是什么都审问不出来。 皇帝仔细看着抓捕和审问的细节,发现有一个刺客是在卫国公府抓捕到的,目光很自然停在卫国公的身上,卫国公十分敏锐得察觉到了那犀利的充满怀疑的目光。 纵然北唐洵相信他,然而,当今陛下是多疑的。 “卫国公,这刺客怎么是从你府里搜出来的?”皇帝的目光明显充满了怀疑。 众人皆不知道中间还有这样的细节,不由得皆看向卫国公,心中狐疑,卫国公当年辅佐陛下登基,此时也深受陛下信任,怎么去傻到去捅这新贵的马蜂窝?岂不是傻了? 卫国公闻言一愣,不慌不忙得答道:“微臣也是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第159章煊赫家族 卫国公府戒备森严,有刺客潜入会不知道?谁给谁听,谁能相信? 玉容将军遇刺,刺客却是从卫国公府上搜出来的,这说明什么? “卫国公,刺客没有从别人的府上搜出来,单从卫国公府搜出来,这未免太巧合了吧?”右丞相冯广笑得极为讽刺,其意思很明显。刺客定和卫国公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冯广出自煊赫的冯家,他的大哥冯永战功卓越袭了爵位,正是镇守边关的宋国公,宋国公府又跟郑家联姻,冯永的夫人便是当今皇后娘娘的胞姐。冯家可谓是上有皇后娘娘撑腰,外有大将军冯永,内有右丞相冯广、冯兴,冯家煊赫,不言而喻。 冯家和王家皆是大都煊赫的家族,明争暗斗不断,此时冯广抓住了卫国公府这样的把柄岂能放过? 卫国公却是显得十分不解,道:“冯大人这话,我可听不懂。王家和北唐家是亲家,您这话这么一说,岂不是要引起我们两家的猜疑么?您堂堂丞相大人,怎么能挑拨离间呢?” 这话可谓说得极狠,北唐洵是北唐家的家主,尚且没说什么,冯广却提出异议,这岂不是很有些挑拨离间的意味儿了? 冯王两家争斗多年,冯广早就摸清了卫国公的脾气,闻言冷冷哼一声,道:“北唐大人之所以不说是想要维护两家的面子,免得弄得太难看了!然而,这关乎到我大夏将领的性命,怎能不追根究底?更何况,依照常理讲刺客是从卫国公府上搜查出来的,卫国公即便是北唐府的亲家,也是难脱嫌疑的!” 冯广的话说得巧妙,我可没挑拨离间,不过是按照常理推断罢了! 然而,卫国公却是并不生气,笑道:“依照冯大人说,从谁的府上搜到刺客便是和刺客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便是难脱嫌疑么?” 冯广明显注意到卫国公脸上浮现一丝的嘲讽,不禁斟酌着对方的话,这时候,刑部尚书冯兴道:“即便是没有嫌疑,总是有些关联的,卫国公,您难道要抹杀这个事实么?”这时候,冯京又将目光转向皇帝,道:“陛下,自古办案讲究公私分明,断不能混淆,依照臣看,刺客在卫国公府被发现,这期间定是有什么蹊跷的。” 皇帝一向疑心重,他点点头道:“冯爱卿说得有理,既然刺客从卫国公府搜出来,那么便好好查看查看卫国公府,定不能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王爱卿不会有异议吧?”皇帝笑着望向卫国公。 您都这么说了,他哪里敢有异议? “陛下英明,臣定配合搜查。”卫国公信誓旦旦得说着。 卫国公果然十分配合搜查,然而,派去搜查的人还没有动手,便有人在郑家也发现了受伤的刺客,此事一传出,群臣哗然,不仅仅如此,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在宣宁侯府、临江侯府都发现了刺客。 这样一来侍卫们在各个府邸都搜查了一遍,却最终什么都没有搜查到。因此,刺杀一事的线索便断了。 北唐瑾也得到了这样的消息,秋荣面色十分不好看得说着近日发生的这些事情,想着他们千辛万苦布下的局,竟是被卫国公动了动手指破解了,心中自然是不舒服的。 “小姐,卫国公分明是在搅浑这池子水,使得卫国公府脱罪!”秋荣愤恨得说道,卫国公费尽心机刺杀,本应当是得到教训,却最终一根毫毛都没有损伤,真是令人十分不爽。 北唐瑾只是笑了笑,她岂不知道卫国公这是故意搅浑水的?但是,即便是卫国公搅混了水也并不一定能这么轻易过了这道坎。 “冯家不会轻易放过这次机会的,你瞧着看吧。”北唐瑾神秘得笑了笑。 冯家各个都是人尖子,况且,她早就令人送去了这消息,冯家岂能没有准备呢? 我的好舅舅,我本是好端端得活着,碍不着你卫国公府兴盛,您这么赶尽杀绝可是您的不对了。 秋荣有些狐疑得望着北唐瑾微微含笑的面容,心想,莫非小姐还有后招? 果然,翌日早上,四品的京卫指挥王京便被抓了。 这位四品的京卫指挥说起来是王家第二子王巍的儿子,王巍在王家排行第二,现任镇南大将军又被加封太师,深受皇帝的器重,自从卫国公称病回大都,便是王巍带领王家的军队镇守大夏南面。 王京有这么一名战功赫赫的父亲,本是生在国公世家,从小习武,因此不过十八岁便被皇帝陛下封为四品的京都指挥,深受器重。 可是就在昨日,便被人参了一本。 若是平常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偶感风寒,告假在家养病。可是却有人说王京实际上是受了重伤,因而不得不在家养病,皇帝看了奏折,立即派人查看,果真发现王京受了重伤。然而,王京却说自己是跟自家的哥哥切磋武艺不小心受了伤。虽然这个说辞并不是没有根据和可信度,但是他受伤的日子同北唐瑾被刺杀的日子是一日,那就是太巧合了,因而不得不引起人的猜疑。更重要的是,他明明是受了重伤,却告假是染了风寒。这分明是故意遮掩的。 明明是受了重伤却告假感染风寒,这便是欺君之罪,按律当斩,因此,不管王京是不是跟自家兄弟切磋武功而受伤都要被收监待审。 卫国公完全没有料到对方还留着这么一招等着他。但是他恨的不是谋划者的狡诈,而是王京的愚蠢无能,这分明是人家挖的一个陷阱,这个蠢货居然还往里面跳。然而,王京毕竟是王家的人,此时王巍在边关镇守,他怎么能让他失了这么一个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呢?因而第二日便为王京求情,卫国公素来巧舌如簧,皇帝陛下又念着王家多年的劳苦功高便网开一面,又因为王京刺杀玉容将军这一说法到底是证据不足,因而将王京革职,并令其在家养伤。 这件事到了这里便算是完了,这样的结果显然不是那么令人满意,因而,秋荣本是以为给卫国公府重重一击,却没有想到陛下竟是如此护着王家,真是令人气愤。 北唐瑾瞧着秋荣的面容,不禁一笑道:“王家乃大夏百年大族,当年又辅佐陛下登基,陛下自然是念着卫国公府当年的好。更重要的是,我这个舅舅称病在大都休养,王家的家眷更是留在大都,这俨然是为了陛下放心,以示王家对陛下的忠诚。然而,王家做得最高明的一件事还并非如此。”说到此处,北唐瑾笑了笑。 秋荣认真得听着,震惊又好奇,道:“卫国公风评不好,经常被人传出跟某个歌姬有来往,有人还说卫国公一身的病就是因为沉迷女色所致,莫非这只是表面?也是卫国公为了令陛下放心,才故意为之?小姐说的可是此事?” 想到她这位舅舅风流在外的名声,北唐瑾笑了笑,道:“这的确是他的一个手段,他越是不堪,陛下越是放心,但是,卫国公府做得最聪明的一件事是并没有将府上的女子送入宫中,这便不会有皇位之争的嫌疑,因而,即便是这么多年冯家一度打击王家,王家依然能屹立不倒的重要原因。王家十分懂得避嫌,因而受到陛下庇护,从今日之事便能看出。明明是杀头的大罪,陛下却只是革了王京的职。自然,这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陛下固然是有些信任王家,但是更重要的是,他想维持各个势力的平衡,这样他这个皇位才能坐稳。因此,王家显然处于劣势,皇帝陛下自然是要拉一把了。” 秋荣认真得听着北唐瑾的分析,有些愕然得看着对方,惊疑道:“小姐,咱们到大都不过月余,您便对大都的形式了解的这样清楚了?”即便是他们已经悄悄建立了信息网,但是到底时日不长,能获得的消息纵然也不少,很多机密的事情还是无法打探到的,然而,小姐方才的这一番理论,显然是根据诸多的隐秘的事情推断而出。 北唐瑾听闻秋荣这么说,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信息都是前世总结的。 然而,她思维何其敏捷,面色一点儿也没有变,而是笑道:“这就要感谢九皇子殿下了。” 秋荣恍然大悟,又问道:“冯家得到的消息都是九皇子传出去的吧?” 说到凤宸,北唐瑾还是对此人有几分的赞赏的,传递消息的本是的确是很不错,滴水不漏,冯家得到这个消息,还以为是自己家的信息网收集到的呢!不得不说,凤宸的确很聪明。 “纵然陛下赦免了王京,可是王家到底还是被陛下猜疑了,不过冯家能让王京受伤也是费了一番的力气,能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已经是很不错了。” “可是,小姐,陛下如此袒护王家,夫人的大仇不是更难报了?”秋荣担忧得说道。 北唐瑾深深叹了一口气,道:“是啊,咱们和冯家费了这么一番的力气,也只是令陛下多怀疑了王家一分而已,可见,我这个舅舅啊,真是太难对付了!他太会用以进为退这一招了,也太了解陛下的脾气了。”这些东西,她前世的时候不知道摸索了多久呢!幸好啊,这一世她无须再摸索了。 纵然她尚且不敢同王家正面交锋,她也绝不会让王家这么舒舒服服得过日子! 这次刺杀是必须要有人顶罪的,不然卫国公府始终是摘不干净。 果然如北唐瑾先前所料,卫国公的动作很快,三日之后,刑部尚书便顺蔓摸瓜抓到了所谓的“刺客”。 自然刑部尚书也不想如此结案,可是他本是冯家的人,若是借着这机会再陷害王家,这显然是不合适的,另一个原因是,皇帝陛下已经震怒,不管真的刺客假的刺客,一定要有刺客,否者,他这个刑部尚书也别想做了。 因而,对于王家安排好的刺客,冯兴便将其抓获,这些刺客很是硬骨头,经过半月的审问,才终于招认,说是边关的一些党羽,对于北唐瑾在边关的作风十分不满,而且听闻他们的家主也是死在北唐瑾的手中,因而他们此次行动正是来报仇的。 这个说法合情合理,因此,北唐瑾遇刺这件事便这样定案了。 玉容将军遇刺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为了追查刺客,皇帝甚至下令全城戒严。然而,事发半个多月,凤晰琀才知道消息。不是他消息闭塞,实在是他为了云珠中毒一事忙得焦头烂额。 他先是找梅宁轩细细问了一遍,然而,梅宁轩看了半天却是最终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毒药,而同时,出去送信的人归来,说阆仙老头出游不知去向,因而,为了找寻阆仙,凤晰琀只好出了大都,亲自去寻找,好在他们本是有联络方式的,不出半月,凤晰琀便寻到了阆仙的踪迹,可是那个老头儿十分固执,又因为他好不容易抓到他凤晰琀的弱点,自然好好刁难了他一番。 两人足足谈了大半天,才达成了协议,阆仙终于满意愿意为云珠解毒。 阆仙本是用毒高手,不出一个时辰便解了云珠的毒,他答应凤晰琀的事情已经做了,便提出他们当日立下的约定,凤晰琀知道这个老头儿一定留了后手,他是不能不答应的,因而已经许诺近日便帮着完成这心愿。 云珠的毒已经解了,然而,花涧月却是依旧没有任何的音讯,这令凤晰琀极为奇怪,他不由得想,是不是花涧月真的遇到不测了。然而,他刚刚派出人去调查此事,便听人禀报了近日大都发生的事情。 凤晰琀纵然不喜欢干涉朝政,但是他的消息网遍布整个大都,想不知道都不行,因此他此时已经知道了关于北唐瑾被刺杀的细节。至于冯家和王家的针锋相对,他早就见怪不怪,这也是陛下为了牵制各大家族的实力,使得各个家族之间的势力达成一种平衡稳固的状态,各大家族争斗是正常不过的,若是各大家族突然不争斗了,陛下可就开始不安心了,因此,对于现在的局面,陛下还是乐见的。 北唐瑾遇刺一个月后,身体基本上恢复了,纵然伤口隐隐作痛,也并无大碍,因此,北唐家很快准备了宴席以庆祝北唐瑾的大难不死,更是表达感激之情。 宴会的规模不大不小,但由于北唐瑾乃大都的新贵,来的人还真是不少,各位皇子本是忐忑不安,此时尘埃落定,皆借着这个机会一睹玉容将军的芳容。 北唐瑾回京的庆功宴上,一直是男装打扮,再加上稍稍易容,并非完全是原本的面貌,而此次宴会可是不同了,北唐瑾这次是主角,又是北唐府的小姐,自然是要女装同他们相见的,因而前来的王孙贵胄皆十分期待。 事过一个月,凤晰琀已经找到了一些关于花涧月的蛛丝马迹,发现对方还活得好好的,便放了心。他本就对北唐瑾颇为有兴趣,这个宴会自然是不能缺席的。 宴会还没有开始,男宾席已经是人满为患了,他们等了半天,北唐瑾才姗姗来迟,因而听闻有人禀报,皆盯着那大厅的门口瞧,只见先是一个穿着浅色衣衫,面色有些腼腆的女子打着帘子,众人知道这女子定是北唐瑾身边的婢女,因而又往后看,只见一名身姿高挑的女子款款而来。她穿着大红织锦芙蓉缠枝的大红袍子,袍子外面穿着厚厚的白狐狸毛的坎肩,玉手中更是拿着一个做工精致的岁寒三友手炉,然而,即便是如此,她的面容依旧如同冰雪一般,仿佛是从冰窖里走出来的,那火炉是如何也捂不热她的。 她的面上蒙着薄薄的轻纱,但是不用看她的面容,单看她的步态,虽然不是袅娜生姿,却是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超凡的气质,北唐府本是装饰华丽的大堂,以及众位公子的华衣美服皆被她的美压了下去,从她出现的那一刻,众人眼中便没有其他,只有她那轻盈如仙子踏云的步态以及她从容淡然的风姿。 她行走的每一步,众人仿佛听见有仙音奏鸣,有百鸟环绕,有百花齐放,然而,这所有的一切又因为她的缘故显得那么不起眼儿,万般的美,只有她光芒耀眼,哪怕她只是那么安静得走着,也难掩她身上的淡淡如仙子的光环。 众人不由得惊呆了,甚至是都没有看清楚她的面容,只是记住她超凡绝俗的气质。 凤晰琀坐在首位,他笑望着北唐瑾一步步走来,又看到她身上穿得这样厚重,不由得想到,她一度都是喜欢只穿着一件袍子,即便是那日在大皇子府上观雪,她的的穿着依旧十分轻便,然而今日,她不仅仅穿着棉衣,更是披上了厚厚的狐裘,可见,她伤得的确是不轻,不仅如此,他敏锐的感觉到,她的内力仿佛不似往日那般雄厚了,仿佛是被骤然掏空一般,她的步态看起来十分优雅随意,实际上,她的身体并不像众人看上去那般。 第160章归期已定 北唐瑾微微含笑,使得她冰雪的面容多了几分妩媚之色,她缓步而来,朝着比她品级高的人一一行礼,末了说了一堆恭维感激之词,大抵是感激在场诸位的抬爱赏脸等。众人皆是静静瞧着她,在心里面评估这位深受皇帝陛下宠爱的玉容将军。 美貌是无疑的,至于武功和聪慧么?暂时还看不出来,不过听闻她深得永昌公主的青眼,这说明她还是有一些手段的,毕竟永昌公主那样脾气古怪的人着实不好讨好。 明王一来,北唐洵便差人立即去请了北唐瑾过来,免得惹了这位瘟神,说他们礼仪不周。北唐瑾也知道这位明王殿下性格刁钻得狠,因而在女宾席位上寒暄了一阵便过来了。 “明王殿下驾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北唐瑾笑着朝着凤晰琀举杯。她早就听闻花涧月此时还没有任何音讯,这位明王殿下同花涧月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花涧月失踪,他竟然还有心情来参加她的宴会,真是有趣了。 凤晰琀的笑容依旧优雅,一身的紫衣华服更衬得他雍容贵气,他慵懒闲适的态度哪里有半分找不到好兄弟的忧愁之感呢? “多日不见,玉容清减了不少,瞧着令人心生怜爱。”凤晰琀说这话的时候,目不转睛得望着北唐瑾,眸色柔软,仿佛是真的关心北唐瑾的身体一般。 众人听闻明王竟对北唐瑾说这样的话,不由得极为震惊,这话里头儿怎么令人听着那么别扭呢?众人想了半晌,才明白,这话中的意思过于轻佻,这哪里是对一名将军或者大家闺秀说的话呢?但是凤晰琀是出了名的任意妄为,说出这样的话并不奇怪,只是,这位玉容将军到底是大家闺秀,明王如此轻佻,她即便恼怒也不敢发作吧?毕竟这位瘟神哄都哄不好呢! 众人都用极为同情的目光看着北唐瑾,恐怕这位玉容将军就要倒霉了。 当然也有人幸灾乐祸,比如王家的公子们,北唐瑾来大都他们就知道这个女子一定要除掉,挡住王家前程的人怎么能留呢? 只是如今看来,若是北唐瑾得罪了明王,那么他们也省的动手了。 北唐瑾闻言只是微微一笑道:“承蒙王爷抬爱,玉容一切都好。” 众人一听,皆是一愣,这位玉容将军怎么答非所问呢?明王殿下不会生气吧?然而,他们瞧去,只见凤晰琀的面上依旧挂着浅淡的微笑,只是眉毛轻轻扬起,仿佛是两人在说什么悄悄话一般,只是他们离得远,一点儿也听不见。 北唐瑾方才举杯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对凤晰琀说道:“怎么国公爷的病还没有好呢?竟是比玉容身上的伤还难好了。”她笑得极为温雅,眼睛里却带着威胁,不要再给她找麻烦,否则她便将花涧月失踪的消息透漏出去。 凤晰琀只是望着她冰湖一般的眸子,此时仿佛变成了一片柔波,波光荡漾,掩去了她眼中的冰寒,想必,那眼底的景色定是波涛汹涌了吧。 她竟然是生气了,恼怒了。 凤晰琀则在猜想,北唐瑾是不是知道花涧月的踪迹呢?因而问道:“你有了安尘的消息了?” 北唐瑾面上是得体的微笑道:“这个么……”她笑望着凤晰琀,瞧着对方期待的眼神,面上多了几分的得意之色,道:“王爷你猜呢?” 凤晰琀扬眉,猜测北唐瑾的意图,她这是想要用这个消息跟他交换条件么?若是安尘真的在她的手上,她完全可以直接威胁他了,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凤晰琀正要说话,便听见外面有人道:“四皇子殿下到!”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行礼。北唐瑾朝着凤晰琀一笑道:“玉容少陪。”她说完,便亲自招待凤琰。 凤琰一身锦衣华服,俊美的面容上微微含笑,走向凤晰琀行了礼,凤晰琀只是摆摆手示意对方不必多礼,面色淡淡,显然是并不想同凤琰多说,凤琰早就习惯对方这种态度也并不在意,转而对北唐瑾道:“玉容可是大好了?” 凤琰出现的那一刻,北唐瑾就想到自己做的那个噩梦,尤其是对方一笑的时候,便让她想起前世凤琰是如何卑鄙无耻得利用了她,又如何将她斩草除根,因而,凤琰问候的时候,她垂下睫毛掩饰眼中的恨意,道:“承蒙殿下关怀,玉容已经大好。” 这是再守礼不过的话了,却是听起来那么生硬,凤琰一直觉得,经过破尘庵那场刺杀北唐瑾多少跟他亲近一些,可是见到对方如此淡淡的面色,显然她并不将他当回事,不由得心中顿时有股闷气堵得慌。 北唐瑾抬眼瞧见凤琰微微僵硬的表情便知道他心里想了什么。 在凤琰看来,他贵为皇子,高高在上,所有人都要抢着往他身上贴,受到他的恩惠就要感恩戴德。 对于凤琰僵硬的神色北唐瑾视为不见,面上微笑着招待对方入座。还没有等凤琰坐下,便听外面的人禀报道:“大皇子殿下到!” 北唐瑾正厌恶凤琰,巴不得早些远离此人,因而听到外面的声音赶忙迎了上去,众人早听闻大皇子常常去玉缈宫陪着永昌公主下棋,但是有小道消息说这位大皇子有意北唐瑾,只是皇帝陛下并没有表态罢了。 大夏的皇后一直是出自郑家,纵然北唐瑾得了大皇子的青眼,恐怕也只能做个侧妃罢了。 见到北唐瑾,凤英笑容和煦,眼睛里明显是一片火热,众人见此,更相信那传言了,原来大皇子真的有意北唐瑾,不过这位玉容将军如此貌美,谁见了不喜欢呢? “永昌一直担忧你的身体,想要亲自前来探看,只是你知道,她一个未出阁的公主,到底是不太方便的。”凤英颔首道。 凤英从不掩饰对自己的爱慕,这令北唐瑾更加为难了,她明明知道对方一片赤子之心,然而,自己却是无心的,因而只是微微躲避那目光,问道:“公主的身体可大好了?”北唐瑾这一个月一直在养伤,因而并未进宫去探看永昌公主。 凤英的目光越发炽热,道:“好在你活过来了,不然她可真要一病不起了。” 她不过是演了一场戏,却令永昌公主大病一场,北唐瑾对于此事极为愧疚,道:“等改日玉容定入宫瞧瞧她。” 席间,众人虽然皆喝酒饮宴,却是默默关注两人说话,凤琰更是端着酒杯抬着眼眸望着两人,见到凤英那般炽热的目光心中不由得讥讽他,堂堂一名皇子,更是要被立为太子的人了,怎么一点皇家应当有的威严都丢了呢? 凤晰琀纵然离得较远,但是他内力深厚,倒是听见了两人的说话内容,又见凤英用那般炽热的目光瞧着北唐瑾不由得微微皱眉。 纵然皇帝陛下早就打算赐婚两人,可是凤英这么就喜欢上了北唐瑾显然是不好的,北唐瑾心思深沉,更兼感情淡薄,心若冷冰,凤英喜欢上这样的人,只能被她利用的的份儿。 这时候,众人更是在下面窃窃私语,猜测北唐家会不会和大皇子府联姻。 众人正说话间,便听见外面的声音:“北冥国二皇子到!” 众人皆知,这位北冥国二皇子是前来签订结盟书的,只是,他怎么来了北唐家的宴会?众人正诧异间,便见一身华服,气质出尘的男子翩翩而来,那男子面色淡淡,却仿佛有一道光环围绕,使得他仿佛九天而来的谪仙,在座的皆是男子,看到这样出尘的男子竟也移不开眼睛。这个男子的如此出尘的气质,倒是让他们不禁赞叹,这世上竟有什么样的女子能和他匹配呢?整个大夏能同其媲美的人恐怕也只有…… 有人不禁朝着上座的凤晰琀瞧去,只有那气质如兰,慵懒闲适的紫衣王爷了! 北唐瑾见到梅宁轩,面色一白,下意思想要后退,纵然对方最终没有害她,可是她心中仍旧有种说不出的恐惧和抗拒。 但是,梅宁轩毕竟是她的二师兄,又是北冥国二皇子,于情于理,她必须上前迎接,因而,她迅速恢复得体的微笑,虽然她知道自己此时的面容可能有些微微僵硬,但是她还是上前见礼了。凤英显然对梅宁轩颇有好感,两人一见面便寒暄起来。 这时候,凤晰琀也从座位上起身,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他一起来不要紧,众人的心中都紧了紧,明显感觉到了凤晰琀身上的危险气息。 梅宁轩朝着凤晰琀微笑,道:“明王殿下。” 凤晰琀朝着梅宁轩感激一笑,道:“不知君复何时离开大都?” 梅宁轩道:“等盟约签订好了便要回去准备开战的粮草了。” “准备粮草乃是小事,君复也要躬身去做吗?”凤晰琀挑眉笑了笑,却是不知道嘴角那抹笑意是什么意思。 “是啊,此次作战非同小可,很多事情还是自己躬身去做才放心的。”梅宁轩淡笑答道。 北唐瑾则狐疑得瞧了梅宁轩一眼,他此次来只是签订盟约?不打算迎娶永昌公主? 第161章横空飞刀 注意到北唐瑾怀疑的目光,梅宁轩只是朝着她浅淡一笑,本就含情的眼眸此时仿佛是盈满了一汪春水,柔软而缱绻,而仔细瞧去,却是淡淡的,没有任何情愫,北唐瑾不由得微微一怔,梅宁轩说的是实话。 可是他明明有这个机会的啊,永昌公主难得欣赏一位男子,而且梅宁轩怎么会不知道迎娶永昌公主那意味着什么?如此绝好的机会啊,想要上位的皇子不是都要挑选最有利于他们前程的女子作为王妃么?若是梅宁轩娶了永昌公主,便有了更大的砝码同西宫皇后抗衡,他没有道理放弃永昌公主啊!男人的心中建功立业,满足他们的野心不是第一位的么?尤其是梅宁轩这种从小身处高位的皇子,怎么会不想登上那金灿灿的宝座呢?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北唐瑾半天也没有想明白。 将北唐瑾满脸的惊诧看在眼中,梅宁轩的心中有种被人误解的恼怒,甚至是有一刻他想要走上前向北唐瑾解释,他完全不是她想的那个样子,他也曾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可是,在那样勾心斗角的地方,善良和心软是最要不得的,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能够生存下去,能为他所爱的人报仇罢了! 可是,最终他止住了自己这样的想法,他甚至觉得自己方才萌生的想法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为何要向北唐瑾解释呢?这么多年来误会他的人从来数不清,可是他从不屑同任何人解释,但是今日,他居然想要同北唐瑾解释,这是出于什么原因萌生的冲动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君复好不容易来一趟大夏,玉容一定好好同君复聚一聚。”凤晰琀含笑说着,优雅的声音将两个人的心神拉回。 北唐瑾闻言面色却是一百,很自然得退后一步,凤英见北唐瑾脸色不好,立即关切得问道:“玉容可是伤口疼痛了。” 北唐瑾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了,她迅速回转心神,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道:“谢殿下关切,玉容并无大碍。” 想到那天晚上北唐瑾见到他的恐惧神色,梅宁轩本是有些恼怒的情绪倏然感觉有一丝悲凉,真是莫名其妙了!有什么可悲的,他这位小师妹显然是有心病,这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凤晰琀倏然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仿佛北唐瑾很惧怕梅宁轩,她看梅宁轩的眼神,那分明是恐惧。只是梅宁轩如此守礼又和顺的人没理由会让人产生恐惧啊? 究竟是什么原因令北唐瑾如此惧怕梅宁轩呢?他记得那日在大皇子府上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北唐瑾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看着梅宁轩呢? 她平常不是很会掩饰情绪么?今日是怎么了? 众人都关切得看着北唐瑾,在这个时候,又听到外面的声音,道:“五皇子到!”声音还没有落,便有一耀眼光亮的飞刀破空飞来,只听“嗖”的一声,那飞刀直朝着北唐瑾的心口迎面而来,众人看见这样的场面,皆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北唐瑾此时已经分了神,再加上她本是没有恢复完全,防御力本就降低了很多,对于迎面而来的飞刀竟是没有注意到,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飞刀已经飞到了她近前,她还是头一次有种惊慌失措的感觉,她的眼力极好,这刀瞄准的就是她的心脏,而此时躲避已经是来不及了!她下意识侧身,以避开一些,免得真的伤及要害。 她已经握紧了拳头迎接这一刀,可是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两个影子一跃而上,众人还没有看清两人动作,便听见“砰”的一声,正是方才那光亮的小刀被击落在地了。 众人再仔细看去,便瞧见不知是何时紫衣明王的手上多了一把玉扇,而梅宁轩的手上多了一把笛子,两人正是同时出了玉扇和笛子将那横空飞来的飞刀击落在地。 “难道玉容将军骁勇善战只是虚名么?来了暗器竟不躲?还是铁打的身子,刀枪不入?”北唐瑾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凤晰琀一阵斥责的声音,不仅如此,对方满脸的恼怒,仿佛是她做错了什么事一般。 北唐瑾一阵诧异,凤晰琀这是哪里来的脾气?他竟然生气了,完全失了他优雅的本色,俨然变成了一个霸气的帝王了。 梅宁轩则是心有余悸得叹了一口气,他真是没有想到,她这位武功高强的小师妹对于这么远而来的飞刀都躲不过了。怎么可能?她明明是已经好了,她雄厚的内力,以及师傅配的药膏,半个月应当恢复得差不多了,而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月,应当已经完全无事了,可是她竟然连飞刀都没有躲过! “玉容,你没有伤到哪里吧?”凤英立即上前上下查看北唐瑾,方才那飞刀飞来真是将他吓坏了,他想要上前去阻隔,可是他动作终是太慢了,还没等他出手,梅宁轩和凤晰琀便同时出手了。 凤琰此时已经站起身来,方才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只是他离得太远了,更重要的是,他亲眼见过北唐瑾的武功,他也完全没有想到,这样的飞刀她居然没有躲过!北唐瑾今日是怎么了? “殿下,我没事。”面对这样突发的事件,北唐瑾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上前一步,对凤晰琀和梅宁轩道:“玉容感激明王殿下、二皇子殿下的救命之恩!” 这个时候,凤晰琀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反应真是太奇怪了,他怎么出手救了北唐瑾?他方才不是应当暗中阻止梅宁轩出手,令北唐瑾当场毙命么?可是为什么?他的心砰砰直跳,这么害怕呢? 这怎么可能? 凤晰琀还没有想清楚,众人也在这场突发事件上没有缓过神来,便听见传来爽朗好听的声音,道:“原来小师妹还没有恢复,连这么拙劣的飞刀都没有躲过!”她说话的时候,妖媚的红眸越发耀眼夺目。 众人顺声瞧去,只见一名女子大步而来,远远看去,那女子红衣长发,额间饰一枚大颗的红宝石只将头发箍住,随着她的走动,长发飞扬,英气十足又是霸气十足。再看她的面貌,简直令人震住了,最夺目的不是她如雪的皮肤,而是她那双红如宝石的眼睛,那般妩媚动人,夺人心魄,众人都注目着她,完全忘了这个人便是那发暗器的人了! 北唐瑾看着来人,那美目含笑,妖娆多姿,不是夏莎又是谁?她恼怒的看着对方,冷冷一声道“:“原来是公主殿下,您的礼物真是贵重,玉容我差点儿没命消受!” 北唐瑾冰冷的声音响起,众人才醒过神来,原来这个红衣女子便是出手发出飞刀想要刺杀北唐瑾的人。 便是有再好的脾气,梅宁轩也恼了,道:“大师姐,你太过分了!这可不是你日月宫的后花园!”言语之间已经是斥责了。 夏莎却是有些诧异得将妩媚的眸子转向梅宁轩,像是看到什么奇怪的事物一般,惊异道:“咦?二师弟什么时候这么护着小师妹了?多日不见,你们两个的感情培养得不错嘛!哈哈哈,二师弟真是不负师傅所托啊!”她一边说着,竟伸手去拍梅宁轩的肩膀,梅宁轩只是轻轻一躲,便避开了。 凤晰琀早就恢复了雍容雅笑,仿佛方才紧张的人不是他一般,慵懒一笑,道:“哎呀,莎公主这飞刀一发,我们大夏就要失去一位优秀的将领了!” 这时候,已经有人站起身来说道:“刺杀朝廷命官,按律当斩!明王殿下,应当将此人抓起来,听候审问!” 此时宾客纷纷站起身来,建议凤晰琀将此人抓起来。 凤英本是对夏莎有几分欣赏,可是此人做事真是没有一点儿的分寸,更是差点儿要了他心上人的命,纵然他休养极好此时也是满脸的愤怒,道:“莎公主,请您解释清楚,这是什么意思?若是您没有一个恰当的交代,我也是保不住你了!” 然而,面对这么多人的讨伐,夏莎只是漫不经心一笑,嘴角带着戏虐之色,完全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笑道:“哎呀,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诸位何必当真的呢?” 开玩笑?拿一个人的命开玩笑?这玩笑真是要命的玩笑! “大师姐,师傅的话你都忘了么?”梅宁轩一向平静的面色蒙上了一层阴沉之气,破坏了他浅淡高深莫测的表情,一点儿出尘的气质也无了! “师傅的话,我自然是从来没有忘记的,呵呵,师傅的话,我怎么会忘记呢?我啊,从来都是牢记师傅的话的!”她一边说着,一边笑容满面得望着北唐瑾眨眼睛,朝着梅宁轩抛媚眼,令人更加气愤不已!这话根本是没头没尾! “莎公主,即便是您是玉容将军的师姐,可是您也是曼陀罗国的公主,为了两国的友好关系,您也必须解释清楚今日之事。否者的话,我们大夏就要秉公处理了。”凤晰琀将狠话说得温文尔雅,眼睛里明显带着威胁。 这是关乎大夏脸面的事,夏莎今日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有个交代! 第162章将门之后 “哈哈哈,诸位何必动怒呢?我是阿瑾的师姐,又怎么会伤害她呢?这么一个美人儿,我爱还来不及呢!”夏莎说着,便将手指伸向北唐瑾蒙着的面纱,北唐瑾只是轻轻一侧身,便躲过了她的魔爪。 夏莎又笑了,道:“小师妹,你这反应没有问题啊,方才到底是怎么了呢?嗯?”她的声音越说越软,带着浓浓的暧昧,红宝石一般的眸子更是妩媚动人,勾魂摄魄。 大庭广众,一个姑娘竟然说出这样不知廉耻的话,众人不由得咋舌,这个人说话的语气,怎么和明王那么相似呢? “公主殿下,您还是好好想想你如何交代吧!”北唐瑾冷冷的哼着,这个人越来越张狂无礼了,疯了不成,在这么多双眼睛下朝着她发暗器? “莎公主,您还是不要拖延时辰了吧!”凤英的神色越来越不好看,堂堂一国公主,说话怎么这样轻佻呢?这分明是对玉容的亵渎! 夏莎却只是朝着凤英、凤晰琀、梅宁轩嘿嘿一笑,目光转向大步走来的凤瑱,魅惑的眸子一下子闪出了耀眼的光彩,声音却是极为委屈,朝着凤瑱说道:“五皇子,您可来了,您是公道人,一定为我说句公道话啊!” 凤瑱的避开夏莎火热的目光,俊美的面容明显十分尴尬,他明显感觉到整个大堂的人都注视着他,他不由得咳嗽一声,道:“这个,这个我实在是什么都不清楚啊,莎公主你看,若是你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就是父皇也不能赦免啊!” 公然刺杀朝廷命官那是死罪,纵然他想要帮夏莎,他也的确是帮不了的,更何况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啊! 夏莎显得楚楚可怜得望着凤瑱,凤瑱甚至忍不住上前安慰她一番,但是鉴于这么多双眼睛都瞧着的情况下,他还是止住了自己这个不切合实际的想法。 “哎呀,五皇子,你和莎公主一起进来,怎么不阻止她呢?”凤晰琀暧昧不明的来回瞧着夏莎和凤瑱,这两个人已经是第二次结伴出席宴会了,这到底是什么什么原因呢? 凤瑱面对凤晰琀的质问,苦着一张脸,这可真是冤枉他了! “明王殿下,莎公主是静箴大师的高徒,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岂能阻止呢?”他若是能阻止,他怎么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呢?他本是想要讨好北唐家,这样可不是就要搞砸了么?更主要的原因是,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位莎公主如此大胆,竟然在这样的场合还敢公然出手的! 方才众人听梅宁轩称呼夏莎为“大师姐”便猜想,这两人原来是出自一个师傅啊!现在又听凤瑱说夏莎的师傅是静箴大师,不由得极为震惊的重新审视这位女子。 美貌倾城,魅惑如妖,尤其是那眉心的一点朱砂,简直是妖艳极了。这样美貌的女子竟然是神秘的静箴大师的徒弟,真是了不得的人物了,怪不得明王殿下一直不出手,原来是,即便是他们出手也未必能擒获这名女子。 静箴大师的徒弟,自然是不同凡响的。 夏莎倏然变得十分可怜起来,她朝着在座的人扫了一遍,她想要伸出衣袖擦眼泪,却发现自己的衣袖太窄了,便凑到凤瑱身边扯起凤瑱的衣袖擦眼泪,那模样简直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众人都无比诧异得盯着她看,心里猜疑,这位莎公主是怎么了? 凤瑱更是怔然瞧着夏莎可怜兮兮,抽抽搭搭得用自己的衣袖抹泪,那双红宝石一般的眸子更是极为可怜的瞅着他,他不由得心便软得一塌糊涂了,安慰道:“莎公主,若是您有什么委屈,说出来便是了,不要如此悲伤啊。” 夏莎听闻,却是哭得更大声了,那抽泣的声音令听者极为不忍。 凤英则是极为不可思议得瞧着夏莎,方才她不是好好的,还哈哈大笑,此时竟哭了起来? 凤晰琀则是饶有兴致的瞧着夏莎哭泣,北唐瑾和梅宁轩早就知道她这演戏的功夫,看着她的目光都是冷冷的。 凤琰则是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地看着,并不预备说任何话,这个莎公主一定是有备而来的,因此,他并不想得罪这样一位人物。 夏莎哭得梨花带雨,不消片刻,一双眼睛已经红肿,她倏然放开了凤瑱的袖子,朝着大堂中的众人,高声说道:“我乃曼陀罗国的长公主,若是谁今日能令我脱罪,我便嫁给他!”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方才众人皆听闻明王和大皇子等称呼她为“莎公主”却没想到她竟然是曼陀罗国的长公主。 曼陀罗国虽然没有大夏兴盛,也是一个不小的国家,而曼陀罗国的长公主只有一位,单名一个莎字。 夏莎啊,那是女王一般的人物,铁腕镇压反叛势力,不到半年便将反叛势力全部清除,可谓是雷厉风行,手段狠诀毒辣。而这位公主便站在他们的面前,这……这这怎么可能呢? 传说中的女王竟然站在他们的面前,还要以身相许,这简直是从天而降的富贵和权势啊! 众人反应了一会儿,已经有人暗自想办法,有些人已经要跃跃欲试了,卫国公府的公子王克就已经忍不住了,他正要说话,嘴巴却被旁边的男子堵上了,那男子瞪了王克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要命了么?” 王克想要挣脱,奈何已经被那男子点住了哑穴,他竟是说不出话来了!顿时又恼又恨,但是想到对方手段,他还是忍住了不去瞪他。 半天,大堂内一片寂然。即便是有滔天的富贵,可是夏莎是无法脱罪的,他们岂能冒险呢? 这时候,凤晰琀一脸的雅笑对夏莎道:“莎公主,您这是在蛊惑人心,企图逃脱么?” “哈哈哈,哪里,哪里,我不过是看看大夏臣子们能不能经得住诱惑罢了!明王殿下不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么?” 明明是在借机蛊惑人心,还冠冕堂皇得说是在试探人心,真是令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合着莎公主将我大夏的臣子都当成了傻子了不成?”大夏的臣子皆是精挑细选的,岂能受这样的蛊惑呢? 凤英越来越恼火,一张儒雅俊逸的脸此时完全变了颜色。 夏莎却是一点儿也不在意凤英的恼怒,哈哈哈一笑道:“难道大皇子不想知道这些自诩忠心的大臣们是真的忠心,还是能为了权势不惜出卖国家呢?”她笑得不怀好意,眼睛扫过在场的某些人。 这时候已经有人站了起来,义愤填膺,道:“公主殿下,您贵为一个国公主,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这分明是对大夏臣子的诋毁!” 夏莎却是笑望着那吹胡子瞪眼的老头,道:“哎呀,我不过是开个玩笑,您何必对号入座呢?”言外之意便是,您便是那卖国求荣的臣子吧? 那老头儿看起来年事已高,听闻胡子都气歪了,北唐瑾一看那人的身份,不由得震惊,方才说话的人正是郑首府,这个老头儿可是得罪不起的啊! 凤晰琀手中摇着玉扇看着气的将胡子都吹到一边儿的郑首府却是心情极好,那目光俨然像是看猴耍戏一般,眼睛里冒着亮光。 “郑首府乃大夏重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公主岂能如此诋毁?”北唐瑾冷冷得说着,这个夏莎胆子太大了,郑首府这个老头儿的脾气古怪极了,惹了这个人,真不是什么善茬,这个古板的老头,脾气倔极了! 夏莎仿佛是吓了一跳,惊魂未定一般,就要扑向北唐瑾的怀中,北唐瑾一侧身,她便扑了个空,众人不由得诧异,这个曼陀罗的公主真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扮委屈,偏偏都极为逼真,令人咋舌。 “阿瑾啊,你快救了我吧,只要你原谅我,我便以身相许,如何?”夏莎又恢复了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模样。众人瞧着,一双眼珠子几乎要掉下来。 这位玉容将军分明是一名女子,哪里女子许给女子的?这简直是有违伦理! 凤晰琀本是饶有兴致得瞧着郑首府憋红了一张老脸,此时听到夏莎说出这样的话,他像是被呛到了,忍不住咳嗽起来,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夏莎,想要说什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凤英更是震惊得看着夏莎,几乎怀疑对方是男子。 凤瑱绿了一张脸,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可是看到夏莎望向北唐瑾那双含情脉脉的双眼的时候,他最终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北唐瑾和梅宁轩对于夏莎这样的表现早就见怪不怪了,北唐瑾冷冷得说道:“公主殿下,我们没有功夫陪着您闹腾,您还是好好想想说辞吧!免得待会儿大家的面上都不好看!” “哎哎!阿瑾,你怎么能这样狠心呢?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夏莎楚楚可怜得说着。 北唐瑾却是一丝也不为所动,众人更是没有人相信她的说辞,皆等着她合理的解释。 “我说了,这不过是一个玩笑嘛!哎!你们怎么就不相信呢?既然你们要合理的解释,我只好给你们喽。”夏莎有些颓然又委屈得说着。 众人皆擦亮了眼睛望着她,竖起耳朵听她说话,想要看看她刺杀一国将领应当如何脱罪,众人只见她弯下腰肢捡起那雪亮的飞刀,在北唐瑾、凤晰琀、梅宁轩等的眼前晃了晃,然后笑道:“这刀子啊,不过是一个杂耍用的,你们看,这刀子看起来极为光亮耀眼,其实是没有刀刃的。你们瞧!” 夏莎说着,将那闪亮的飞刀传给凤晰琀、北唐瑾等看,只见的确是是没有刀刃的,这时候,夏莎又将那飞刀拿到手中,将那飞刀的刀尖儿往手心上轻轻一推,只见那飞刀便只剩下刀柄,刀尖儿缩了进去了! “看吧,这的确是一个杂耍的刀子,哎!我怎么会伤害小师妹呢?你们偏偏不信!”夏莎委屈得说道,众人则是伸着脖子往上看,却是看不分明,只听见凤英极为恼怒得说道:“莎公主,您怎么不早说呢?”这分明是将他们当猴子耍了一通! 凤晰琀却笑得极为优雅,半分的怒气也没有,道:“莎公主,你这样就不对了,这好端端的宴会,您这么一出,不是扫了众人的兴致了么?” 北唐瑾被此人疯狂的脑残的行径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这简直是来闹场的! 梅宁轩站在一旁不置一词,他这个大师姐一向都是不可理喻的。 “哎呀,即便是这个飞刀射中阿瑾,她也会毫发无损的,你们何必这样小气呢?再者,这么严肃的气氛,我这是调节调节,让大家放松放松嘛!” 放松?刚才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一根弦,这哪里是放松呢? 众人真是极为震惊又诧异的听着她的振振有词,不得不佩服她,在凤晰琀的面前都从容应对,面容轻松。 夏莎见北唐瑾依旧是冷着一张脸,极为委屈,道:“你们若是不信,且看着吧!”她正说话间,那飞刀已经从她的手中突然飞出,飞向远处的宾客席位上。 众人皆伸着脖子看,还没等到反应过来,便听见“哐当”一声,众人皆立即朝着那响声瞧去,只见是一个人摔倒在地,摔得四仰八叉,那板凳更是砸在他的身上,那人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显然是痛极了! 那人身边的华衣公子这才反应过来,立即去扶那跌倒在地的公子,只是他刚要弯腰,又站起身来。众人狐疑得看着那华衣公子,只见他眉心拧着,面色已经白了。 “威武将军,四公子这是怎么了?”有人关切道。 这时候,凤晰琀、梅宁轩、北唐瑾、凤英、凤瑱皆将目光转向那摔得四仰八叉的公子,皆是满面狐疑,人摔倒了,怎么也不扶一把呢? 这时候,夏莎已经跳了起来,走到那摔倒的公子身边,一脸的惊诧,道:“哎呀,怎么吓成这样了?我方才发的飞刀不过是个杂耍的玩具,他怎么吓成这样,这味道太难闻了……哎,早知道他这么禁不住吓,我便选别的人了!”夏莎一脸的同情之色。 经过她这么一说,众人才发现,那摔倒的华衣公子身下有一潭尿水,那味道很快扩散,众人皆掩着鼻子,心里却是嘲笑这位公子胆小。 这时候,夏莎十分愧疚得对那公子旁边的华衣公子说道:“这位公子是您的弟弟吧,哎,真是抱歉,我真是没有想到他一个大男人竟吓得……呵呵,真是抱歉!您是哪家的公子啊?改天我定上门道歉!”夏莎显得十分有诚意,却是故意让人家自报家门,让人家丢脸。 那华衣公子脸色却是青白交错,恨不得离开这里,免得丢人现眼。但是面对夏莎如此真诚的眼神,和众人的注目,他不得不说,道:“是卫国公府上的公子。” “哎呀,原来是大夏将门啊,这这这……这将门之后怎么吓得如此这般了呢?方才这飞刀射向阿瑾的时候,她可没如此狼狈不堪啊!怎么这位公子,将门之后,竟然连一名女子都不如了呢?”夏莎望着倒在地上摔得四仰八叉的公子,一脸诧异。 这时候一个模样极为风流潇洒的公子走了过来,朝着夏莎笑眯得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这位王公子虽然是卫国公府的公子,名门之后,将门嫡子,却是不学无术,平常喜欢窝在女人堆里,今日见到公主威严,又见那横空飞来的飞刀,自然吓得丢了魂魄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不怀好意得笑了起来,朝着那地上的公子嫌弃得踢了两脚,道:“王家四公子,快起来了!卫国公抄着家伙来了!” 方才那公子还躺在地上死人一般,此时却倏然从地上一跃而起,满脸的惊慌失措,没头没脑便往前跑,只是他没有注意到脚下,一个不小心又摔了个四仰八叉,模样狼狈极了。 众人瞧着他华丽的锦衣上一大片的污秽,以及他滑稽得动作,不由得皆哈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候凤晰琀也走了过来,笑道:“冯公子,你这样就是不对了,你明知道王家四公子最怕卫国公了,你说卫国公来了,岂不是要将他吓死?你瞧你将他吓得!” 众人听闻凤晰琀那奇怪的带着调笑,偏偏又十分优雅的腔调更是忍不住笑得肚子疼了! 北唐瑾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道:这样好的一出戏她那舅舅没有看到真是可惜了! 只是,她将目光移向那潇洒不羁的公子,那公子是冯家三公子,正是宋国公的第三子,此人单名一个“胜”字,性格潇洒不羁,是大夏贵族有名的风流公子,但是这位冯家三公子说起来十分风流,倒是个文武全才,颇受宋国公的宠爱。 不过,令北唐瑾狐疑的是,凤晰琀竟然和冯胜一唱一和,将王克羞辱了一番,这两个人怎么像是排练好的?配合得这么默契,而更令她奇怪的是,夏莎这选人也太会选了吧,谁都没有选上,偏偏选了王克,她怎么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呢?这绝不是巧合吧? 第163章一言难尽 “冯公子,你不要太过分了!”这时候,站在一旁的那个华衣公子倏然说话了,他满面的怒容,浓密的的眉毛高高挑起。 冯胜不改那风流不羁的神色,笑道:“威武将军,我不过是为莎公主解惑罢了,您怎么恼了呢?更何况,王公子的风流韵事早就传遍了整个大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威武将军不会是想要遮掩吧?” 这华衣公子便是镇南将军王巍的长子,单名一个“傅”字,很小便被送去边关历练,年仅十六岁的时候便立了战功,被封为威武将军,前几日回京述职,想见见他这位比他还军功还高的表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是凭着美貌获得陛下的嘉奖,还是真的有点儿本事,原来想着今日试探一番,谁知道,他还没有出手,王家便在宴会上丢了脸! 王傅瞪着冯胜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明明是冯胜故意踢了一脚王克,故意让王克出丑,可是明明是冯胜理亏,他竟然说得振振有词,说什么为公主解惑,分明是在遮掩他的别有用心罢了! 北唐瑾见王傅被冯胜噎得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心道:冯家和王家对立这么多年,真是无孔不入啊!冯家可真是抓住机会就不放,不将王家的脸面丢尽是不罢休了!她远远的瞧着右丞相就那么瞧着,也不管冯胜的无礼行径,俨然是默许了。 众人仿佛已经见惯了冯家和王家如此对着干,皆不上前说话,只看着两人斗嘴。 这时候,夏莎倏然大叫起来,她满面的担忧道:“完了完了,你们看,那王家四公子是不是脑袋不清楚了?这怎么朝着火炉上撞呢?” 众人此时皆专注在王傅和冯胜的身上,倒是没有几个人注意到王克,此时经过夏莎这么一说,皆朝着火炉的方向看,只见那王克跌跌撞撞竟真的朝着那火炉走去。 众人心道,这下王克还不浑身着了火?这么远的距离赶去救已经来不及了! 可是,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耀眼的飞刀朝着王克的屁股飞去,直直打在王克的屁股上,只是那飞刀本是缩了回去,因而打在王克的身上便弹了出去,只是王克却是感觉屁股一痛,倏然跳得老高,身子一转,没有抱上火炉,倒是一屁股坐上去了! 众人看到此处,皆愕然,瞧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炉,心里想着,王克这一屁股坐上去屁股还不烤熟了!果然王克“啊”的一声大叫,倏然从那火炉上跳了起来,不停地蹦跳着,屁股后面的衣裳已经着了火,眼见着整件衣裳都要着了。 这时候,王傅瞪了一眼夏莎,夏莎表现得极为无辜,道:“我也是为了帮忙,谁知道,他竟坐了上去,这么高难度的动作,着实不容易啊!” 众人本是愕然得盯着满身是火的王克,此时听到夏莎如此无辜的声音皆哈哈大笑起来,这位夏莎公主明明就是想要王克坐上火炉丢丑的,偏偏表情如此无辜,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北唐瑾也被夏莎无辜的表情逗笑了,她本是最近在卫国公那里吃了亏,今日看到王家人如此丢丑,倒是心里爽快了不少,不由得难掩笑意,但是王克毕竟是她的表哥么,他们两家是亲家,她总要表示表示的,因而,她立即吩咐左右的人,佯怒道:“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取来一盆水,将克表哥身上的火扑灭?” 左右的人闻言赶忙去取水,王傅冷冷看了一眼北唐瑾,冷哼一声,道:“不必了!”他如何看不出来,人家不过是在做戏罢了!他说完,大步走了上去,一脚将王克踹倒在地,令其在地上滚。 众人皆愕然,这……这法子是能将火快速扑灭,只是这也太狠了点儿吧? 夏莎满面的不解,道:“咦,威武将军这是怎么了?” 她一说话,众人又笑了起来,这个夏莎公主分明就是罪魁祸首,偏偏她的表情如此懵懂无辜,要是王傅听了,肯定又要被气得背过气去了! 冯胜笑眯眯得道:“莎公主这就不知道了吧?这是恼羞成怒了!您瞧瞧,王家四公子这么一身的火啊,啧啧啧,恐怕待会儿要光着身子见人了!” 众人哈哈大笑,这位冯家三公子真是任何羞辱王家的机会都不错过啊! “这怎么了得呢?”夏莎迅速解下身上的披风,就要走过去,这时候,冯胜拦住她,道:“莎公主,王公子若是今日穿了您这披风,这要是传出去更难听了!”堂堂国公府的公子穿女子的衣裳,这王克本就胆小,这要是传出去,要传成什么样子呢? “还不快去准备一身衣裳!”北唐瑾立即吩咐左右的人。 这时候,王克身上的火已经灭了,不在地上打滚儿了,众人看去,只见他的衣裳已经被烧了一半,只是他一身黑乎乎得竟分不清哪里是皮肉,哪里是烧焦的衣裳了,所谓引火烧身,最令人注目的是他的头发,此时已经被烧去了大半,整个大堂弥漫着烤焦的味道。众人只听得王克“呜呜”直叫,那声音极为凄厉刺耳。 “哎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王公子这下要好好养身子了,只是这一头的头发什么时候能长出来呢?”凤晰琀极为惋惜得叹气道。 众人这时候也注意到王克后脑的头发几乎烧秃了,已经能看见头皮了。 王傅阴沉着脸瞪了一眼冯胜,冯胜却仿佛还不满意一般,火上浇油得说道:“威武将军,我倒是有个好主意,让王公子此刻落发出家倒是省的剃头发了!您说是不是呢?”他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也跟着大笑,心里想着,这位冯公子今日是故意的吧? 王傅倏然走过来,一身的杀气,剑眉紧紧拧着,眼睛锐利如刀,狠狠道:“冯胜,你不要太过分!” 冯胜一点儿也不害怕王傅,然而,却仿佛是受了惊一般,道:“哎呦呦,我好怕啊,威武将军这是要恼羞成怒,要杀人灭口么?” 这时候,已经有人取来了衣裳,北唐瑾立即道:“快,快为克表哥披上!” 王傅看了一眼北唐瑾冷哼一声,取了婢女身上的衣裳为王克一裹,便抱起王克大踏步往外走。 北唐瑾疾走几步,跟上王傅,道:“傅表哥,您这样出去恐怕是不妥吧,还是找个屋子为克表哥换一身衣裳吧!” 脸面都丢尽了,还有什么不妥的!王傅只是冷冷哼了一声,道:“不必了!”说完头也不回便往外走去,正走到门口便撞上了本是在外面迎接客人的北唐洵,北唐洵十分怪异得瞧着王傅怀中的王克,不解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傅的脸色极为不好看,道:“侄儿今日失礼,等改日再来拜见姑父!”他说完,完全不顾一脸愕然的北唐洵,大踏步往外走去。北唐洵一阵狐疑,见到北唐瑾,问道:“阿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北唐瑾一脸的为难,这可怎么说呢?因而道:“父亲大人,这,这真是一言难尽啊!” 北唐洵又看了一眼在座的宾客,皆是一脸的讥笑,便猜想,是不是王克又丢了丑了?因而也不问了,笑道:“方才是不是扫了诸位的兴致了?真是我照顾不周了,请诸位见谅。稍后有歌舞为诸位压压惊,聊表歉意,望诸位不嫌弃寒舍粗鄙。” 在场的人心道:他们方才哪里是扫了兴致呢?方才王克的狼狈样简直是比马戏团的猴子表演还好看呢! 然而,主人既然这么说了,前来的宾客立即入座,本是狼藉不堪的地面也被迅速清扫干净,更是重新换上了熏香,这样一来,屋子里那烤焦的味道再也没有了。 北唐洵见众人都重新入座,便拍拍手,很快就有婢女鱼贯而入,一时间,珍馐美味皆摆上席位,更是有歌曲奏起。 夏莎很自然得坐到了凤晰琀的下首,她后面排着的依次是梅宁轩、大皇子凤英、四皇子凤琰、五皇子凤瑱。七皇子凤环、九皇子凤宸皆还没有到场。 夏莎离着凤晰琀近,两人便说起了悄悄话,凤晰琀倒了一杯酒,朝着夏莎举杯道:“是*香吧,莎公主真是心思玲珑呢!” 夏莎闻言并不诧异,她方才的确是在王克身上动了手脚,也没有指望能瞒得过凤晰琀,因而只是笑了笑,道:“明王殿下的眼力真是好啊!”她说着也朝着凤晰琀举杯,两人碰杯皆将酒液饮尽了。 “莎公主此般作为不是为了取乐吧?冯家和王家斗了这么多年,莎公主即便是添了这么一把火也并没有多大影响。”凤晰琀微微浅笑,将心中的猜测尽埋眼底。 夏莎的面容极为坦然,她望了一眼坐在屏风后面的北唐瑾,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明王殿下对我这位小师妹了解多少呢?” 凤晰琀未料到夏莎突然转移话题,不由得蹙了蹙眉,目光也转向屏风后面的北唐瑾,想着他们初次见面,她便抢走了他看上的鹦鹉,回到大都后更是不怕他的威胁一次次跟他作对,面对他设下的陷阱皆能化险为夷。 北唐瑾的确是一位极为聪慧的女子,同时也是心肠极为冷漠的,北唐家有这么一名出色的女儿,自然要充分发挥其价值了,而且,看起来,北唐瑾所有的作为也正是在为北唐家的兴盛铺路吧。 第164章剑上起舞 只是,他对她了解多少呢?她从五岁便离开大都的舒适生活,前往边关受苦,拜静箴大师学艺五年,后返回边关,听闻骁勇善战,排兵布阵,深谋远虑、心思细腻远胜男子。 便是这样一名女子,兼具美貌,聪慧,才华,可是……更是心冷如冰,心思深沉,狡诈如狐。 “明王殿下似乎对她很有兴致吧?”见凤晰琀良久不说话,如玉的手指只是把玩着酒杯,夏莎的笑容又深了几分。 凤晰琀闻言微微一愣,然后便是优雅一笑,墨玉的眸子沉了沉,道:“玉容的确是很有意思的人,莎公主应当比我更了解她吧?”他很快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夏莎。 夏莎的妩媚的脸容半含着笑意,随意道:“那自然是比明王殿下更了解了。”她说完笑望着凤晰琀,又道:“她是师傅最得意的徒弟,百般爱护,经常在我们耳朵根子底下夸赞,哎!”夏莎喝了手中把玩了半天的酒液,垂下浓密的眼睫,仿佛是在故意掩饰什么。 “哦?莎公主似乎有心事。”凤晰琀声音优雅。 “心事么?心事自是有的,只是……”夏莎 倏然靠向凤晰琀这边,神秘一笑,道:“明王殿下可知道,她为何那般拼命么?就是她的这一身武功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她对自己一向是最狠的,呵呵……”夏莎红宝石一般的眸子倏然波光潋滟。 “拼命?五岁便去边关又用五年学了一身的本是,的确是很拼命。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她这一身的武功付出了何种代价。”凤晰琀微微挑起眉毛,想要得到自己要的东西,自然是要拼命的,不过,北唐瑾从五岁便知道如此拼命,可见其城府不是一般的深。 见凤晰琀一脸的好奇,夏莎整个身子靠过来,直贴到凤晰琀的身上,从别人的角度去看,两人的姿势极其暧昧,再加上夏莎那勾魂摄魄的眼神,令人无限遐想,仿佛明王和夏莎的关系…… 凤晰琀倒是丝毫不在意,他只是优雅含笑,任夏莎抓起他的玉手,在他手指上快速写着。 凤晰琀的眼力极好,即便是夏莎手指如风,他还是看清了每一个字。 看罢,他整个人僵住,俊雅如兰的脸容微微发白,半晌才道:“她真是疯了。” 夏莎却是依旧笑容不改,仿佛已经是见怪不怪了,笑道:“所谓的遇刺,实际上就是她旧疾复发,每隔数月复发一次,据说复发的时候一根手指都动不了,跟死人没有任何区别。”她的声音有些怪异得仿佛在讲一个笑话一般。 凤晰琀完全震住了,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明显从夏莎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狡诈之色,很快恢复雍容优雅的笑容,道:“莎公主不会无缘无故告知我这些吧?” 夏莎眨了眨魅惑人心的眸子,吐气如兰,道:“自然是想要和明王殿下您联手了。” “联手?联手做什么?”凤晰琀倏然笑了起来,墨玉的眸子越发深沉,仿佛是一个黑色的漩涡。 “明王殿下不是要清君侧么?怎么,还是改变主意了?我这小师妹的确是招人喜欢,让人舍不得下手,即便是她总是那般冷若冰霜。”夏莎在凤晰琀的耳边轻轻笑了起来,口中的气息全不吹在凤晰琀的耳边,只令他微微一痒,却分毫未动。 这分明是是讥讽和嘲笑,凤晰琀却不以为意,哪怕是心中蓦然一动,也只是片刻,他便也浅笑雍容,道:“她若是这么死了,的确是很可惜的,莎公主不觉得么?” “呵呵……”夏莎又笑了起来,嘴角暧昧不明的笑,“明王殿下这是舍不得了?啧啧啧,原来明王殿下也是如此怜香惜玉之人。哦,对了,您还的确是怜香惜玉,不然,云珠早就香消玉殒了吧?” 听到这里,凤晰琀神色微微一僵,认真打量着嬉皮笑脸的夏莎,墨黑的眸子深沉如夜,仿佛是要从夏莎的脸上看出什么,半天,笑道:“莎公主的消息倒是灵通。” 夏莎却是哈哈一笑,道:“这可就怪你朋友的嘴巴不紧了,那个老头儿从来都是不守信用的!” 凤晰琀很快反应过来,是阆仙那个老头儿告知夏莎的,但是,夏莎什么时候认识那个老头儿的? 夏莎很快看懂了凤晰琀的表情,笑道:“他不过是输了一局棋。”她的笑容之间说不出的得意之色。 “哎……”凤晰琀长长叹了一口气,道:“真是棋痴误事啊!” “怎么样,我们结盟,那个丫头一定逃不出你我的手掌心。”夏莎嘴角尽是调笑,手指不停得在凤晰琀的肩膀上抚摸,故意撩拨对方。 凤晰琀动作依旧优雅,慵懒,丝毫没有半分的动容,嘴角更是勾起狡黠的笑容,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呢?” 听到“相信”这个词语,夏莎眸色一暗,讥笑道:“明王殿下还有相信的人么?这自然是用利益维持我们的关系才是最好的,不是吗?” “哦?我能从你那里得到什么好处?”凤晰琀显得越发有兴趣。 夏莎笑得很轻松,道:“我只要她的性命,明王殿下可以任意开条件。” 凤晰琀却是摇摇头,显得很是不满意道:“她的命是最重要的,这个结盟,我可是很亏本儿啊!” 夏莎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声音微微带着嘲讽,道:“明王殿下的胃口太大了吧!” 凤晰琀耸耸肩,道:“没了命就什么都没了,莎公主不会以为我是傻子吧?”凤晰琀笑得极为优雅。 夏莎也突然露出狐狸一般的笑,道:“那她的命归你,人归我。” “这可不行,人都归你了,我要她的命何用?”只等着要一个人的命,岂不是很无趣的事情了? “哎,跟个狐狸谈条件真是累啊!还不如瞧着她怎么借刀杀人来的爽快呢!”夏莎倏然从凤晰琀的身上起来,拍了拍手,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凤晰琀却是被“借刀杀人”几个字吸引住了,狐疑得瞧着夏莎,夏莎却是神秘一笑,那表情很明显,是不打算告知凤晰琀了。 凤晰琀也不着急,他自是会找人调查的。 本以为夏莎不再说话,凤晰琀一转头的时候,却听到她在他耳边说道:“她还有个弱点便是宣宁侯府。” “宣宁侯府?”凤晰琀重复着,这不是北唐瑾外祖母家么?只是自从北唐瑾的母亲死后,北唐府鲜少和宣宁侯走动了,而且,看北唐瑾的样子,仿佛是并不打算同宣宁侯府拉近关系了,这也正常,毕竟宣宁侯府再也没有往日的煊赫,反而会拖她的后腿。 她那般心如冷冰的人,会在意安家的人么?想到此处,暗自摇摇头,看来,这个丫头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宣宁侯府么?倒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凤晰琀优雅得笑了笑,随意饮尽手边的酒液。 和凤晰琀的联盟告吹,夏莎倒是一点儿也不在意,她转而将目光移向梅宁轩,只见对方依旧是神色淡淡,面上总是那种高深莫测的表情,浅淡的眸光仿佛天下任何事都不能使其动容。但是,事实是这样么?自然不是的。 夏莎依旧是一脸妩媚的笑意,朝着梅宁轩举杯道:“师弟这一去,不知何时能见,我不能去送你,这杯酒权当为你践行了。” 梅宁轩依旧神色淡淡,也朝着夏莎举杯,道:“君复谢师姐美意。” “你跟她,真是像极了。”夏莎倏然靠了过来,梅宁轩却是侧了侧身子,显然是极为不喜欢她的靠近。 夏莎却是并不在意,北唐瑾也是这个样子,讨厌别人的靠近,不过么?不靠近就不靠近吧…… 夏莎嘻嘻一笑,道:“二师弟可是参透了那玉笛上的心法了?” 梅宁轩浅淡的面容显然微微一僵,眸色一深,打量着夏莎,那目光便是在看她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哎,我不过是好心问问,二师弟何必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呢?”夏莎嘴角狡黠一笑,眼神之间暧昧不明,将披着虎皮的雕花椅子往梅宁轩一侧移了几分,笑道:“二师弟敢说没有那样的心思?小师妹的价值哪里能比得上永昌公主呢?嗯?二师弟竟然不接美人抛来的橄榄枝……” 梅宁轩面色微微一变,神色一动,声音淡淡,道:“这就不劳师姐费心了。” “阿瑾此时巴不得躲着你远远的,二师弟的愿望恐怕是难以实现了。”夏莎得意得笑了起来,专门踩梅宁轩的痛脚。 梅宁轩却神色淡淡,眼睛瞧着台上的歌舞,显然是不想听此人废话。 夏莎也不在意,继续得意得说道:“她这个心病我能医治,二师弟有没有兴趣?” 梅宁轩闻言依旧是不为所动,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夏莎微微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明王就要打算对她动手了,二师弟不担心么?你可是答应师傅会好好照顾小师妹的。” 梅宁轩闻言果然脸色微微发白,目光迅速转向夏莎,只见对方嘴角尽是得逞的笑意,道:“想知道明王怎么出手是吧?” 只是瞬间,梅宁轩的脸色又恢复了淡淡的,声音更是没有一丝的波澜,“她有自保的能力。” “她若是死了呢?”夏莎故意刺激梅宁轩。 梅宁轩的眉梢皱起,出尘的脸容分不清是什么表情,很快道:“不会的。” 夏莎仍是不死心,道:“你就这么肯定?” “你追了她这么多年不都没有得手么?显然你没有这个实力。”梅宁轩实在是不想和此人说话,偏偏她故意撩拨你的心,让你不舒服。尤其是她很了解你的弱点。 一场又一场的歌舞过去了,这个时候,北唐洵倏然站起身来,说道:“承蒙各位垂顾,小女伤体已愈,今良辰美景,小女特精心准备歌舞,聊表答谢之意。”说罢他举起酒杯,朝着皇子席位举杯道:“今明王殿下以及诸位皇子殿下亲自驾临寒舍,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在下先饮了这杯略表感激之意吧!” 凤晰琀以及诸位皇子们皆举杯,在场的宾客也纷纷举杯庆贺,北唐洵笑得合不拢嘴,眼神之间微有得意之色,众人听闻北唐瑾要献舞更是一阵兴致勃勃,已经目光期待得往台上张望了。 北唐洵如何看不出来,面上一笑,他拍拍手,便有一名身着鹅黄色衣袍,身姿袅娜的女子缓缓步步入台上,那女子身条纤长,行动如柳,那走路的姿势说不出的袅娜婉转,她纤柔的身姿仿佛风一吹便刮跑一般。 即便是看惯了美人儿的众人也不禁注目,想要看清那女子的面容,却颇为遗憾得叹气,那女子美丽的脸容上蒙着一层薄薄的轻纱,只能看见她如水的眸子,盈盈如月光,美丽动人,又宛如新月般盈满了春水,极致柔美,顾盼间动人心扉。 “北唐府竟然藏着这样的美人儿?”台下已经有人感叹。这边的皇子席位上也一阵骚动,不是这个美人儿多么美,而是她那柔软婉转只让人见了想要抱着怜惜一番。 “四皇兄,你说这美人儿是谁呢?”这时候,五皇子凤瑱朝着凤琰笑了笑。 当那美人儿上台的时候,凤琰便有种奇怪的感觉,目光一直停在那美人儿身上,凤瑱突然说话,倒是令他一愣,然后迅速掩饰了脸上的情绪,道:“这美人儿以薄莎遮面,想必应当是北唐府的千金吧。” 凤瑱嘴角一笑,他刚才已经发现凤琰看那美人儿出了神,因而调侃道:“若是四皇兄看上,北唐府应当很高兴的吧?” 凤琰闻言,面上明显一愣,转而笑道:“五皇弟莫不是对这女子动了心,想让皇兄我当说客吧?” 凤瑱方才的确是被台上这美人儿柔弱婉转的仪态吸引了,但是还没有到要求娶做妃子的地步,就算是他要求娶北唐府的女子,也要求娶北唐瑾,这名女子么,观赏观赏也就罢了。 “大皇子还没有成婚,作为皇弟怎么能有这样的心思呢?”凤瑱摇头一笑,低头喝酒遮掩了微微变化的表情。 凤琰早就将凤瑱的心思看了个透,明知道对方无意,却是笑道:“五皇弟此言差矣,五皇弟大可以先选着,等大皇子成婚以后再向父皇请旨,也是未为不可的。” 凤瑱却是摇头道:“四皇兄你还没有成婚,哪里能轮到我呢?” 两人正说话间,那女子已经坐定。纤长的手指抚上琴弦,手指轻轻拨动,便有慷慨激昂的曲子传出,那琴音铮铮有力,众人脑海很快浮现金戈铁马,战场厮杀的场面。 众人听闻,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去看那女子,怀疑这么激昂的曲子不是她所奏出,只是那女子从容淡然,宛如新月的眸子依旧是婉转动人,盈盈若水,众人不禁惊叹,弹奏这样的曲子还能保持着如此柔美的面容,这女子真是太不简单了! “这是什么曲子?竟是从未听过!”这时候,临江侯府的大公子已经坐不住了,仰着脖子朝着上面看。 他这么一说,众人也猜测起来,这曲子铮铮有力,曲子中充满了杀气和霸气凛冽,却根本没有听过,不由得更对那台上的女子赞赏了几分。 “这女子真是不简单啊!”临江侯府的五公子陈德一向喜欢美人儿,此时不由得赞叹道。 这时候,席位上的年轻公子们更是一个个猜测曲子的名字。 夏莎瞧着公子们兴致勃勃的模样,笑道:“这曲子倒是新奇,不知二师弟知道其名字否?”夏莎转头看着梅宁轩。 梅宁轩的面色中也有一丝惊异,道:“此曲名为《广陵散》乃嵇康所作,只是失传多年,不知是谁重新谱出来的。” 凤晰琀见两人说话,面上雍雅一笑,道:“前些日子,玉容和永昌公主已经将缺失多年的《广陵散》谱成,想必这台上的女子所奏之曲便是玉容所传。” 夏莎闻言,笑了起来,理所当然一般,道:“阿瑾素来擅长谱曲子,这《广陵散》自然不在话下。”她说完,脸上竟有几分的得意。 梅宁轩闻言,倒是没有说话,心里想着北唐瑾如此别出心裁,这是为了什么? “阿瑾已经及笄,到了出嫁的年纪,这样的歌舞表演正好一显身手,博得王公贵族公子的喜欢,北唐府自然能趁着机会招得贤婿了,是不是啊?明王殿下?”夏莎笑眯眯得瞧向凤晰琀。 凤晰琀点点头,道:“莎公主倒是将北唐洵的心思猜得很透彻。” 提到北唐洵,夏莎撇撇嘴,道:“那个古板的老头,居然是阿瑾的父亲!”她的表情显然对于北唐洵十分嫌弃。 “开场便这么引人入胜,而且这女子想必只是玉容将军的陪衬吧,想必接下来一定更为精彩。”这时候,五皇子凤瑱笑道。 本是这个道理没有错,表演最为精彩的自然是主角了,但是凤琰听闻心中却有几分不舒服,然而,口中却道:“五皇弟说的不错,尚书大人既然准备了这样一场歌舞,自然是为了玉容将军选婿的,毕竟她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了。” 他话音刚落,只听那琴音陡转,变得更激昂高亢,仿佛风过竹林,将竹叶吹散漫天飞舞,那曲子中的杀气只让人背脊发凉。这时候,倏然有一阵寒风劈面而来,只见台上已经摆上了无数刀剑,那刀剑皆是剑尖朝上,寒光闪闪,不用近看,便知那剑尖锋利无比。 众人皆纷纷站起身来往台上张望,心里猜测,怎么表演歌舞将这刀剑搬上台做什么?而且,这刀剑已经是做好了的,已经用铁框固定,密密麻麻几乎没了缝隙。 “天呐,这是做什么?不是要表演舞蹈么?”这时候有人惊道。 他这一喊便喊出了众人的心声,只是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便又有一阵寒风吹来,只吹得纱缦飞舞,此时琴音倏然一转,曲调越发高昂,仿佛是在迎接什么的到来,就在这个时刻,一破竹之声响起。 众人顺声而观,只见从空中飘下了鲜红的梅花,幽香扑鼻,而伴着这花瓣的降落,一红色影子从天而降,那红影衣袂飘飘,翩若惊鸿,宛如游龙般在空中起舞。 众人皆仰着脖子,踮着脚尖去看,只见那红影竟是一名女子,那女子面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红纱,遮住她绝世的容颜,她的眸子灿若明星,魅如娇花,那舞姿,那眼神,那般魅惑动人,只是轻轻一笑,魂魄几乎被她勾走。 在场的人皆目不转睛得看着,只见那女子浅浅一笑,便轻轻降落。 不,是降落在那早就铸好的刀剑上,众人皆屏住呼吸,只见她足裹金缕,纤纤轻盈,竟在那刀剑上跳起了舞。*轻抬,足尖轻点,纤腰扭动,竟仿佛在平地一般。 “天呐,这是在刀尖儿上起舞吗?这也太……”太冒险了吧?已经有人震惊得喊了出来。 这时候,众人才微微回过神来,看着那女子妩媚如花的笑容,如惊鸿般的舞姿,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每一次旋转无不惊心动魄,更是动人心魄。 “这是玉容将军吧!”这时候有人想起来,今天的主角是北唐瑾。 众人听闻,更擦亮了眼睛去看,只见那女子一颦一笑间妩媚得叫人的骨头都软了,哪里能跟那冷若冰霜的玉容联想到一块儿呢?只是再仔细瞧去,只见那女子笑是在笑,只是那眼眸中仿佛是藏了猝了毒药的刀子,冷芒乍现。再看她的舞姿,更是柔美中霸气外露,那般骄傲,又那般光芒四射,却是舞姿中带着浓浓的杀气,正好同那曲子配合得天衣无缝! 冷艳的美,美得如同毒药,美得杀机暗藏,美得动人心魄,仿佛下一刻,她手握寒刀刺入你胸膛你都心甘情愿。 凤晰琀何曾见过这样的北唐瑾,纵然是她跳舞他也是头一次见着,没想到她竟是这般美丽宛如罂粟,含着剧毒,可是,说是罂粟她却不若罂粟那般柔美,她的美是霸气昂扬,骄傲中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仿佛是料峭在寒风中的红梅,又仿佛比红梅多了几分的艳丽出尘。 到底如何形容此时此刻的她?他竟然是有些词穷了…… 第165章喜得佳人 这是她么?那个总是一脸冰雪的玉容么?即便是她偶尔笑的时候,也是敷衍的笑,没有任何感情的,冰冰凉凉的,可是,今日,她怎么能笑得这般妖媚动人呢? 安尘妖媚,笑起来的时候称得上魅惑众生,妖娆夺人心魄,夏莎更是那种骨子里散发着妖媚气息的女子,一颦一笑都魅惑逼人,可是,却并没有她的笑这般令他动容。 她的笑,怎么是这样的呢? 凤晰琀目光停在台上的她,只见她的足尖轻点,旋转在半空,身体前倾,便飞身向前,顺着她的动作看去,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四名女子,他们也身穿红衣,可是,同样的衣裳,穿在她的身上,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仿佛那件衣裳都活了,那般妖冶动人,红色的衣衫宽大的衣袖,长袖一挥,腰身一弯,衣袖上浸染鲜红的墨汁,她飞身而上,在方才那四位女子掀起的白绢上面肆意挥洒。 仿佛是泼墨一般,动作行云流水,那般肆意,那般收缩自如,凤晰琀看着她眼睛,只见她眸色一深,即便是她轻纱遮面,他都能想象出来,她是那般胸有成竹,那般骄傲又柔美的表情。 众人此时早就惊呆了,已经忘了呼吸,眼睛盯着台上的女子动作,只见,她又瞬间飞身旋转在空中,宛如惊鸿乍飞,她长袖一甩,衣袖再次浸入那红色染料中, 衣袖长甩,那本是要落下的白绢竟然乍然飞起,她脚踏白绢,衣袖轻点,众人还没有看清她方才画了什么,只见那方才沾满红色颜料的衣袖骤然从空中飘落,此时已经有人伸出双手去接,也不怕手上沾满颜料,十分宝贝得托在手上,轻轻一嗅,便是一阵幽香,本是寻常的梅香,却兀自酥软入骨。 没有抢到衣袖的人,则嫉妒得瞪着那夺下衣袖的人,只是,此时美人还在台上表演,他们还顾不得去抢。凤英早就站起了身,他的目光就像是看着神女一般望着台上跳舞的女子,那崇拜的神色无以言表。 凤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身来,他看过的女子太多了,北唐瑾的容貌的确是堪称绝色倾城,可是却是冰美人儿一个,尤其是她一身冰冷的气质,总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令人不敢轻易靠近。可是,此时此刻,她简直是化身成了一个勾人的妖魔,不将你的魂魄吃了都不罢休。凤瑱只瞪着一双眼睛看着,恨不得此刻便要向北唐府提亲,晚了美人儿可是被别人抢走了。 凤宸是刚刚进来的,远远的,他便听见那昂扬激越的琴声,他以为是北唐瑾在弹琴,可是仔细一瞧,她居然在台上跳舞,而且,她的眸子少有的魅惑迷人,她纤细的腰肢少有得柔软如柳。凤宸此时仍然记得她那日是如何威胁他的,是如何逼迫他低头的。 她分明是狠毒的,分明是冰冷如霜的,怎么这般柔美动人?仿佛整个人都化成了一汪春水,直流进你的心坎上,令你的心为之动容! 众人再看去,只见台上美人儿的衣袖已经染黑了一片,俨然是换了黑色的墨汁,只是那白绢一直在空中来回飘荡,他们始终没有看清她到底画了什么,直觉得她的舞姿是那般妩媚动人,波光流转间已经勾住了你的魂魄。 不知过了多久,那琴声更加激越铿锵,沙场点兵一般,振奋人心,这时候,台上女子长袖一甩,便将那白绢甩出,只见那画卷落在早就准备好的细绳,这时候,众人的目光都望向那白绢,只见那白绢上赫然是一副盛开的山间红梅图,红梅妖冶如花,宛如红霞一般瑰丽。 凤琰这是也站起身来,他此时看明白了,北唐瑾方才是以衣袖作画,画了一副红梅绽放图,可是这起舞作画并没有什么稀罕,自从金谷楼第一名妓青凝一舞后,这画上起舞便很流行了,他府上的舞女也可作此舞,纵然没有北唐瑾舞姿这般优美,可是,北唐瑾今日绢上作画,不过是步了青凝的后尘罢了,并没有什么新奇的。 于是,他瞧了一眼满堂人的惊艳之色,无比嘲讽,北唐瑾只是胜在舞姿超绝,但是这并没有什么新奇,北唐瑾从小练武,轻功更是一流,跳这样的舞不是手到擒来么? 这有什么稀奇呢?不过是一个美人儿罢了!不值得如此震撼吧? 于是,他打算坐下,可是,还没等他坐下,便看那白绢上的图案倏然变了,竟仿佛是一名鹅黄色衣衫的女子静然抚琴,那女子神色柔美,眼眸温柔动人宛如月华,这…… 凤琰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女子不是台上弹琴的女子么?竟是如此传神的画作! 没有人注意到凤琰的表情和动作,所有的人目光都停在那画作上面,这时候,已经有人喊出来了,“这是双面画!竟然真有双面画!简直是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不,更神奇的是那女子衣衫的色彩,明明没有鹅黄色的,这颜色是怎么出来的?” “是啊,这颜色怎么出来的?” “玉容将军真是人美,舞姿更是绝世啊!” “剑上起舞已经是罕见,还同时作画,简直是太厉害了……” 半天,众人才从震惊正缓过神来,开始赞不绝口。 看罢,夏莎嘿嘿一笑,左右看了一眼凤晰琀和梅宁轩,只见两人的眼睛皆是笔直得瞧向北唐瑾,只是,北唐瑾竟然是负手而立,哪里还有刚才跳舞那般妖媚动人,俨然一位沙场点兵的将军,即便是穿着一身红舞衣,仍然难掩那浑身的霸气卓然。 “玉容在此献丑了。”北唐瑾这时候走到台前,微微浅笑,望着台下的人。 众人看去,只见她的面容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不禁有些晃神。 “诸位是不是很好奇这位弹琴女子的身份?”北唐瑾微笑。 “这名女子乃玉容之妹吧?”这时候,宋国公府的冯胜得意得猜道。 北唐瑾顺着声音见到那潇洒俊俏的公子,笑道:“冯公子果然慧眼,这的确是我家五妹妹,单名一个“芸”字,平常她很少见人,今日一曲,权且为大家助兴了。” 说是助兴,可是台下的人谁不明白,北唐瑾这俨然是向诸位公子推荐自己的妹妹了,不过他们倒是很少听闻这位北唐府五小姐的事情,今日倒是觉得眼前一亮,这名女子虽然没有北唐瑾倾城之姿,也是十分柔美动人的。尤其是她那双眼睛,婉转含情,令人一看便心生怜爱。 “阿芸见过诸位了。”北唐瑾说完,北唐芸就自然而然屈身向诸位行礼,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般婉转柔美。 北唐芸从容淡定得看着台下的豪门公子们,没有一丝慌乱之色,只有嘴角一抹得意之色,只是她以薄纱遮面,没有人能看得出来罢了。 北唐芸看着这满堂的华衣,以及皇子席位上诸位皇子们,想着自己这几日一直央求北唐瑾教她弹琴作画,纵然辛苦,纵然她有很多东西还没有学会,可是她并不着急,她怎么会着急呢?她这位二姐姐真是不错呢!今日这么好的机会,竟然也不怕她盖过她的风头,日夜教习她弹奏《广陵散》。 她真是太佩服她这位二姐姐了,她人不但聪慧,琴技高超,教人更是有一套,以前也有夫子教习她弹琴,可是他们都太古板了,每次都是一板一眼的,教习半个月她也没什么长进。现在想来,不是那些夫子不会教习,而是他们的水平太低,纵然教习又怎么能比得上她这位琴技高超的二姐姐呢? 只是,北唐瑾纵然聪慧,琴技高超又怎么样?她武功高强,处处优秀又怎么样呢?这些东西不过是为了争夺荣华富贵的资本,她不需要处处出挑,更不需要超过北唐瑾,她要做的是,如何借助她登高望远。 北唐芸的笑意越发得意,众人却是皆都看不出来。只是,凤琰听闻方才弹琴的女子是北唐芸的时候,着实震惊不已,他早就打听过,北唐芸琴棋书画都样样不行,诗词歌赋更不用说,可是她近日竟弹出这样惊世骇俗的琴声,他真是说不清他是该为她高兴,还是该为她鼓掌,这位柔弱的女子,仿佛是越来越强大了。 只是,她纵然再强大,也永远盖不过北唐瑾的光芒,这个女子真是处处令他震惊,处处令他震撼,她仿佛像旭日骄阳一般,那般耀眼,光芒四射。 “北唐五小姐的琴技真是高超,五小姐小姐可否赐教,告知在下,这琴曲的名字为何?”这时候临江侯府的大公子陈傭笑着问道。 北唐芸羞辇一笑道:“这曲子本是嵇康所谱《广陵散》只是此曲失传多年,是二姐姐和永昌公主近日补上了残曲,并教习小女子弹出,小女子琴技浅陋,令诸位见笑了。” 众人听闻无不震惊,怪不得这曲子如此铿锵昂扬,不过北唐瑾和永昌公主都是精通琴曲的人,能补全这曲子倒是正常的。 此时,凤晰琀已经坐回座位上,诸位皇子也皆已经重新落座,北唐瑾也准备下台,众人皆以为她要从台阶上走下来,谁知道,她竟然从台上跃起,不仅如此,手臂上还环着方才她那弹琴的妹妹,两人手臂轻轻展开,宛如凤凰飞天,美丽极了,两位女子极为的动作极为默契,可惜,在落地的时候,北唐瑾倏然脚步一踉跄,腿下一软,她环着那女子便被抛了出去,直抛了老远,那女子显然是不会武功的,众人正着急纷纷想要去抱住那女子,奈何他们皆是男子,皆站着不动,皆看着那女子跌在地上。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黑色身影冲上前去,搂住那女子的纤腰,这个时候,那女子的轻纱微微撩起,美丽温柔的面容微微闪现,众人皆感叹,的确是一位温柔似水的美人儿。 北唐芸仍是惊魂未定,她本以为自己就要摔倒在地,却没有想到自己腰肢一紧,竟是被一个有力的臂膀拦住了,她定睛去看,只见那男子高高的鼻梁,剑眉星眸,俊美无匹,正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儿,四皇子凤琰。她不觉面上更红了。凤琰也有些怔然得看着她,她比第一次初遇的时候更娇美了…… 只是……两人相视而望的时候,忽略了北唐瑾狡黠的笑意。 这时候,众人看那出手的男子的时候,皆震惊不已,那男子竟然是四皇子凤琰。 四皇子抱了北唐家这位五小姐,依照常理,便应当迎娶这位女子了。 “恭喜四皇兄喜得佳人。”这时候,凤瑱从座位上占了起来,笑眯眯得朝着凤琰说道。 凤琰和北唐芸这才缓过神来,那日凤琰救了她,都是北唐府的人,自然不会逼迫凤琰娶了她,可是,这大庭广众却是不能了。 北唐芸很喜欢凤琰,可是,她凭什么嫁给他呢?她身后的卫国公府么?凤琰会甘愿?她不禁望向凤琰的面容,只见凤琰果然僵白了面容,显然,他是不愿的。可是,他既然不愿,为何不如同别人一般眼睁睁看着她摔在地上呢?若是此时他拒绝,她还如何在名门闺秀中立足呢? 这时候,凤晰琀也走了过来,笑望了北唐瑾一眼,心道,原来这个丫头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啊,想要将自己的妹妹塞给凤琰,只是这凤琰一向聪慧,今日怎么主动跳进这陷阱里了呢? 该不会是被北唐芸的柔美婉转迷住了吧?北唐瑾何等美貌,凤琰看起来并不如何动容,会喜欢北唐芸?真是奇怪了,不过若是如此的话,这个凤琰的眼光真是独特。 “多谢四殿下出手,救了阿芸,若不是四殿下,阿芸可是要摔在地上了,都怪玉容近日伤口未愈,这脚下一软,竟失手,哎!都是玉容的不是了!” 这时候已经有人替北唐瑾说话了,“玉容将军方才跳那舞便耗费了体力,再加上身上的伤口,能飞下来已经不错了。玉容将军何必自责呢?” 说话的人正是宋国公府的冯胜,他望向北唐瑾的眼神是充满崇敬的。 第166章半路拦截 北唐瑾将感激的目光投向冯胜,眼角微微含笑,冯胜很自然得承接了佳人的感激之情,只是对上北唐瑾那般的没有一丝柔色的眸光他的心神一跳,脸颊微烫,意识到自己失态,他立即转开了目光。 很多公子见到北唐瑾朝着冯胜投以感激的眼神,都想为北唐瑾说话,可是他们背后的家世都远不及冯胜,只是眼红,心中痒痒,却不敢开口罢了。 “北唐家五小姐兰心蕙质和四皇子倒是很匹配。”凤晰琀手中的玉扇很有节奏得敲着,优雅含笑。 凤琰已经将北唐芸放下,他的目光快速扫向北唐瑾,只见对方面色极为平静得看着他,竟是那般坦然,这令凤琰倒是很意外。他方才听到北唐瑾说出那一番话的时候,便觉得,刚才那一出仿佛是她安排好的,可是,现在看来,真的是一场意外? 凤琰在心中快速思考着,若是今日之事是北唐瑾特意安排,她又怎么知道,他心慕北唐芸?又怎么知道,北唐芸摔倒,他一定会去接住?再者,她如此算计,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他此时不过是一个不干朝政的皇子,无权无势,因此,无论从任何角度去想,北唐瑾都没必要上演这一出。 可是,今日情境,他即便是使出浑身解数也推脱不了,必须要迎娶北唐芸了。 因而,面对这么多双眼睛,已经无法扭转局势,凤琰面上一笑,看了一眼北唐芸,道:“明王殿下说得没错,五小姐兰心蕙质,本殿有心求娶,不知五小姐意下如何?” 北唐瑾一直注意凤琰的表情,此时听到对方说出这样的话,心中不由得冷笑,凤琰真是圆滑世故,知道没有转圜的余地于是便说出这样的漂亮话。北唐芸名节已毁,若是凤琰不娶了她,她只有两条路,其一是以死明志,其二便是落发出家,然而,凤琰这么一说,仿佛是北唐芸还是干干净净的姑娘,凤琰有心求娶呢! 话有很多种说法,凤琰选择了最漂亮的一种,真是让人听了心中舒坦。北唐瑾不得不佩服凤琰,他本是被栽了,却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得处理这件事,真不愧是城府深沉的四皇子啊! 北唐芸早就羞红一张娇容,低头不语。 她没有想到,凤琰答应的竟然是这样干脆,说话间没有一丝的不悦,给足了她面子。自然,即便是她知道,凤琰这样说,也是为了顾全北唐府的面子。 “哎呀,这不是才子配佳人,皆大欢喜么?”这时候,凤瑱拍手叫好。 众人听闻,也附和起来,恭喜凤琰喜得佳人,凤琰只是抱拳感谢,面上始终挂着应有的笑意,可是心中却是极为不舒服。 即便是他对北唐芸有几分的好感,可是他决不能在这个时候迎娶,再者,他若是同北唐芸定了亲事,便不能名正言顺得追求北唐瑾了。 不过,还好,北唐芸此时年仅十二岁,真正迎娶还要等上几年,这倒是一个很好的缓冲期。 但是,这些都不是最大的麻烦,最大的麻烦是,这样一来很容易引起父皇的猜疑,他要仔细想想接下来如何应对父皇的试探了。 北唐瑾也笑道:“父亲若是知道今日得了四殿下这样的贤婿一定甚为高兴,玉容敬四殿下一杯。”她说罢已经倒了一杯酒,朝着凤琰举杯。 凤琰望着北唐瑾面上的若有若无的笑意,心中想到,经过这亲事,想要得到这位素来高傲女子的芳心更为不易了。 凤琰喝了北唐瑾敬的酒,心中越发不舒服,只是这个时候,众人皆已经落座,北唐芸本是女子,也很快退了出去。 夏莎和梅宁轩一直做得极为稳当,一来,他们本不是大夏的人,这样的婚事对他们没有任何的影响,二来,这件事仿佛跟北唐瑾也没有什么关系,他们自然也觉得这是一场意外,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北唐瑾又朝着宾客敬酒,说了一堆感激之词,末了道:“想必诸位在屋子里也坐乏了,家父在外面布置好了香茶点心,正值红梅盛开,想来这赏梅也是一件雅事。”她说着,已经命人引着宾客们赏梅。 除了听雪阁,北唐府还有一处梅园,这梅园本是为了宴会宾客赏花用,虽然比不上听雪阁的艳丽,经过精心的修剪和布置,倒是别有一番雅致姿态的。 众人都往外走,北唐瑾落后一步,目光自然而然停在九皇子凤宸的身上,朝着凤宸微微一笑,对上她的笑容,凤宸没由来的有种古怪的感觉,仿佛是悸动又仿佛是厌恶。 他明白她的意思,晃神片刻,立即点了点头。 很多公子的注意力都在北唐瑾身上,她落后一步,他们也看在眼里,甚至有些人也落后一步想要跟她说话,可惜,他们好不容易等到北唐瑾出来,却被北唐瑾推辞说要换衣裳。众公子只要作罢。 所谓换衣裳不过是个借口,她最不喜欢这些大家公子聚会的场面,她素来喜静,若不是必要,她也绝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演。 今日的表演一来是顺从北唐洵的意思,做一个听话的女儿,二来完全是想粉碎凤琰的计划,凤琰的计划进程越慢对她越有利。 这第三么,自然是离间计的开端。 一举三得,她逼迫自己做了。 回了听雪阁,青笋为北唐瑾准备要换的衣裳,只是她一转头,瞧见一张陌生的妖媚脸容一下子吓了一跳,“啊”的一声大喊出来。 北唐瑾正在里屋喝茶,听见青笋的尖叫声,问道:“怎么了?” 青笋本是心性单纯,来人一身红衣,妖媚动人,她何曾见过,一时被迷惑了心神,竟痴痴望着来人,没有听到北唐瑾的问话。 这时候,来人顺手点了青笋的穴道,从青笋手中拿过北唐瑾要穿的衣裳,大步走向里屋,北唐瑾抬眸望见那人,秀眉微蹙,面色微恼,道:“公主大驾,玉容真是有失远迎!” 来人正是夏莎,她见北唐瑾恼了,嘻嘻一笑,道:“几日不见,你倒是跟我越发生分了,这样可不好啊!”她说着已经笑眯眯捧着衣裳走到北唐瑾面前,将衣裳敞开,预备为北唐瑾更衣。 “到底想说什么,快说吧!”北唐瑾的面色越来越沉,显然很不想见到夏莎。 夏莎叹了一口气,面色极为委屈,道:“哎,我不过是想你了,来瞧瞧你。”她说着眨眨眼睛,目光单纯极了。 北唐瑾正喝茶,听到夏莎温柔似水的声音,险些喷出一口茶水,呛得她只咳嗽起来。 夏莎连忙疾走几步,满面担忧,伸手去拍北唐瑾的背,只是,她还没有靠近,就北唐瑾衣袖一挥,阻止她动作,夏莎也不勉强,调笑,道:“你我皆是女子,你何必如此呢?” 可是,她这样说着,却是脸上极为暧昧的表情,北唐瑾看了,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冷声道:“你快出去!” 这个人真是疯了,她不想看到这疯子!她分明是脑袋不清楚的! 夏莎怎么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动作呢?因而又走近了几步,笑道:“阿瑾,你不想知道花涧月的下落么?” 平常的话她无法动容,她只能用利诱引了。 自从夏莎出现,北唐瑾便派人整天盯着她,因此,北唐瑾知道花涧月在夏莎手中,因而,夏莎这样的话根本引诱不了她,因而,面色淡淡,道:“这与我何干?” 夏莎不以为意,只是觉得北唐瑾这是故意表现得如此不在意,笑着戳穿她,道:“你不想利用花涧月来牵制明王么?不想要那四十万兵马的控制权么?这都是你复仇用的最佳工具,你怎么不动心呢?阿瑾不要骗我了。”夏莎眨着眼睛盯着北唐瑾。 北唐瑾知道对方这是在故意引诱她,因而沉声道:“我用什么样的方法,利用谁这就不劳公主殿下费心了!宾客们还等着我,我可没空陪着你!”前面还是公主,后面便是你了,显然北唐瑾越来越恼怒。 夏莎也不恼,拿起旁边的衣裳,朝北唐瑾比划,道:“来,阿瑾,我为你更衣。” 北唐瑾越发觉得此人脸皮极厚,真是要拿她没有办法了,她冷哼一声,迅速解开外衣,扔在一旁,伸手便要夺夏莎手中的衣裳,对方却是躲开她的玉手,偏偏不让她摸到衣裳,北唐瑾越发恼怒,冰雪的面容越来越黑沉。 “你到底要做什么?”北唐瑾美丽的眸子瞪着夏莎,这个人真是不可理喻! 夏莎笑眯眯得敞开衣裳,走近北唐瑾,面色极为虔诚恭敬,仿佛是要为女王更衣的宫娥一般,将衣裳往北唐瑾的身上穿,北唐瑾这才伸出胳膊,顺着往里面伸手。 夏莎笑容奇怪,倏然一伸手,就朝着北唐瑾腹部袭去,北唐瑾早知道对方会不安分,夏莎出手的同时,她也出手,点住对方的穴位。 这下,这个讨厌鬼终于安分了,北唐瑾松了一口气,从对方手中抽出衣裳,开始穿了起来。 只是,夏莎被点住了穴位身子不能动,嘴里却是极为不安分,眼睛盯着北唐瑾动作,笑眯眯道:“阿瑾真是清减不少,你本就偏瘦,哎呀,叫人看了好生心疼,改日我叫人送来雪燕与你好好补补。” 北唐瑾也不管夏莎说什么,只快速穿着衣裳,凤宸还在外面等着她呢! 这时候,她又发现一件事情,问夏莎道:“我的婢女呢?” 夏莎笑道:“那个小丫头好可爱,她仿佛很喜欢我呢!” 北唐瑾见她一脸不正经的笑意,心道,自己问她不是白问么?因而,径自走出去,便看见青笋已经被点了穴了。 她伸手在青笋身上一戳,便解开了青笋的穴位,青笋着急,恨自己被美色迷了心窍,见到北唐瑾,立即道:“小姐,那个人,那个人……”她着急了半天,却不知怎么说了。 北唐瑾明白她的意思,道:“她在屋里面。” 青笋“啊”了一声。 北唐瑾道:“你不必害怕,她乃是我的故交,你且去倒茶去吧。” 青笋这才放了心,连忙点头。 北唐瑾又进了里屋,目光停在夏莎的身上,夏莎朝着北唐瑾讨好得笑,道:“阿瑾,你快解开我的穴道吧!我这般站着,腿腰酸了!”夏莎露出一张苦瓜脸。 面对夏莎楚楚可怜的面容,北唐瑾不为所动,而是若有所思得看着夏莎,长长的睫毛眨动着,仿佛是在想怎么折磨对方好报那一刀之仇。 夏莎敏锐得察觉到北唐瑾的面容异于寻常,想到她每次的回礼,她不禁汗毛倒竖,声音颤抖道:“阿瑾,你你,我我……”夏莎迅速想着脱身之法,可是她的脑子却在这个时候打结了。 “你今日的飞刀,我险些丢了性命,你说,我应当怎么报答你这贵重的礼物呢?嗯?”北唐瑾倏然换上了笑眯眯的面容,只是,她脸上是温柔的笑意,眼睛里却是半分笑意都无,而是冷冷的像是刀子一般刮过夏莎的面容。 这令夏莎感觉大事不妙,哭丧着脸一张脸,仿佛即将赴死一般,道:“阿瑾,那飞刀分明是假的,你怎么能如此不讲理呢?” 她不讲理?北唐瑾冷笑,即便是那刀是假的,她也当众出丑了,她堂堂将军居然躲不过那么拙劣的飞刀,几乎颜面扫地。 “公主殿下,您说,这梅园多了一只猴子,是不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呢?”北唐瑾笑眯眯得打量着夏莎,仿佛在想,怎么将她装扮成一只猴子。 夏莎闻言,面色果然越来越难看,她几乎要哭了,道:“阿瑾,你不要这样,外面很冷,你让我站在寒风中,你忍心么?” 北唐瑾笑道:“谁说公主您要站着了?” 夏莎面上一喜,道:“阿瑾是要我坐着?” 北唐瑾摇摇头,嘴角诡异一笑,伸手点住夏莎的哑穴,对方就说不出话来了。 不大一会儿,青笋将泡好的茶端进来,瞧见屋里端坐的北唐瑾,狐疑道:“小姐,您那位故交呢?” 北唐瑾朝着墙角指了指,道:“在那里蹲着了。” 青笋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又“啊”的叫了起来,道:“小姐,奴婢明明记得她是一位美人儿,怎么转眼变成了一张猴子脸了。” 北唐瑾掩唇轻笑,道:“青笋,去将那压箱底的虎皮取出来。” 青笋一阵狐疑,道:“小姐,您要做什么?” 北唐瑾神秘一笑,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北唐峰搬来一只奇怪的猴子,只是说是猴子,身上却披着虎皮,瞧着奇怪极了,可是偏偏这猴子的皮毛栩栩如生,倒是让人瞧不出什么来。他命人将那猴子放在梅园显眼的地方,笑着朝着宾客笑道:“这是阿姐故友送她的一件玩赏的礼物,今日正逢宴会,便搬出来让诸位观赏观赏,多个趣味。” 众人瞧着这虎身猴子脸的怪物纷纷侧目,上前摸摸那皮毛,皆是一脸奇怪,道:“咦,这怪物怎么不能动呢?”众人狐疑。 北唐峰笑着解释道:“阿姐说了,这本是死物,因保存的好,又是冬日才能搬出来观赏。”北唐峰笑着回答北唐瑾早就交代好的话。 说实话,他也很奇怪,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是他看了半天,也没有瞧出个蛛丝马迹来。 众人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东西,一会儿摸摸那怪物的脸,一会儿摸摸那怪物的屁股,又有人笑道:“都说老虎屁股摸不得,今日可是能摸个够了!” 这怪物便是北唐瑾用夏莎装扮的,因而,那么多人摸她屁股和脸蛋,她心中恼怒极了,憋屈极了,可是偏偏不能动,不!即便是能动了,她也要装作不能动,要是有人知道,她堂堂一国公主,竟来办怪物,又被这么多人摸了脸和屁股,岂不是颜面扫地! 她恨得咬牙切齿,可偏偏要装得一点不差,真是难受极了。 北唐瑾已经换好了衣裳出来,只是,她并没有去梅园的方向,而是走向比较隐秘的竹林,她的身旁只有秋荣跟着,本是既定的路线,此时突然冒出一个人来,拦着她的去路。 秋荣也骇了一跳,只见来人一身的紫衣华服,笑容雍雅,完全不像是能做出半路拦截的浪荡公子。 这个人不是…… 秋荣赶忙屈膝行礼道:“奴婢见过明王殿下。” 北唐瑾蹙眉望着凤晰琀,心里想着,他怎么知道她往这边来了,可是,礼法不可废,她思索的片刻,也朝着凤晰琀行了礼。 “这片竹林的确是幽静,怪不得玉容如此喜欢。”凤晰琀优雅浅笑。 北唐瑾却是面容僵硬,她早就跟凤宸说好了商量事情,却结果被凤晰琀搅合了,因而,对秋荣使了个眼色,秋荣立即会意,退出了竹林。 北唐瑾可没有凤晰琀的兴致,面色恭敬,口气却是十分不耐烦,道:“不知明王殿下特地前来有何见教?”不会在这里陪着她吹冷风吧?而且,这竹林里的风也不小。 凤晰琀笑得云淡风轻,仿佛没有看到北唐瑾的不耐烦,道:“此处幽静雅致,前面更是有一处小凉亭,里面摆着棋盘,玉容不会拒绝陪着我下一盘棋吧?” 北唐瑾面色微冷,陪着他下棋,要下到什么时候?这个要求分明是太过分了!他们明明是旗鼓相当,他又不是不知道! 第167章险押赌注(求月票) “明王殿下的意思是要玉容输棋给您,还是您预备输棋给玉容我?”北唐瑾收敛了怒意,倏然微微含笑道。 北唐瑾此时面上没有蒙着面纱,她一笑的时候,越发显得她的面容艳丽了几分,只是那分艳丽消失得也极为迅速,凤晰琀见了,不觉叹息,她啊,总是这样的假笑,一点儿也不真实。 她怎么不若跳舞时那般笑呢?即便仿佛是猝了毒一般,但起码是有几分温度的,她现在的笑意,显然是冰冰凉凉,透人心骨,令人极为不舒服的。 “既然玉容不愿,我也不勉强了,不若玉容陪着我喝会儿茶吧,我有些事情同玉容谈谈。”他方才说下棋,不过是开个玩笑,想要看看北唐瑾是什么表情,此时看来,她跟那日寿宴一样,已经懒得应付他了,她这样的态度显然是已经做了某种决定,因而才不想在他身上白白浪费心神了。 至于她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俨然是她已经将他归为敌人,再怎么虚以逶迤也改变不了什么,所幸就不必周旋了。 只是,她这样想并没有什么错,而且,他几度也对她起了杀心,可是此时感觉着她这般的态度,竟是十分不爽快。 应当是没有人愿意被一个人不耐烦得对待吧,更何况,他本是一位王爷,比她位分高。她恭敬敬也是应当,可是她此时看起来却是肆无忌惮了。 北唐瑾垂眸,掩饰诧异的神色,原来凤晰琀的确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既然如此,明王殿下请。”她面色又开始极为恭敬起来,将凤晰琀引向不远处的凉亭。 凉亭里早就铺好了厚厚的毡垫,小桌子上更是摆好了茶点,又有烧得极旺的炭火以及填了香料的香炉,周围的景色宜人,再加上这些精心准备的小摆设,更显得既雅致又舒适了。 两人落座,凤晰琀随意寻了一个地方一靠,面色平静如常,甚至是连那优雅的笑意也收敛了。北唐瑾则坐到小桌子旁边摆弄着茶杯,倒了一杯茶,神色恭敬得奉给凤晰琀,道:“明王殿下请喝茶。” 凤晰琀只是瞧着她动作,却是不接那茶水,面上微微含笑,望着她。 北唐瑾本是低着头恭敬得将茶杯微微举起,半晌也没有等到凤晰琀反应,她狐疑得抬头瞧着对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却对上他半含笑意的眸子,那双眸子漆黑如墨,闪着流光溢彩,宛如最光滑的墨玉,却又是宛如一个漩涡,只将人卷进去。 他的神态还是那般慵懒闲适,俊雅雍容,可是他的嘴角却是翘起诡谲的弧度令人心尖微微发颤。 这是什么表情?北唐瑾迅速垂下睫毛以掩饰微微的惊惧,又重新道:“明王殿下请用茶,这茶若是凉了不好喝了。” 见她又重新低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遮挡了眼中的神色,凤晰琀微微一笑,伸出手,却是不去接她手中的茶杯,而是攥紧她一只玉手。 北唐瑾的手指明显微微一颤,若不是她早有防范,茶水定要洒了出来! 她面色微恼得瞪着凤晰琀,道:“明王殿下这是何意?” 凤晰琀的面色优雅依旧,声音却是颇有蛊惑人心的色彩,道:“玉容你说,若是你我这般被人瞧见,你是不是便要嫁给我了?嗯?”他的声音极为动听,又少有得多了几分的柔色,令人听了直觉心魂一荡。 然而,北唐瑾素来冷漠,面带讥讽,道:“明王殿下这是故技重施么?这招已经不好用,你不会自讨没趣吧!” 凤晰琀根本无意迎娶她,他如此不过是戏弄她而已,更何况,即便是凤晰琀抽风想要娶她,也要过皇帝那一关,而皇帝根本就不会答应,因此,凤晰琀如此作为,不过是说明此人无聊至极! 她竟然直接又恼了,而且如此凶狠,俨然一个发狂的小狼一般,露出她雪亮的獠牙,仿佛要跟他宣战一般。 北唐瑾她不知道,她越是如此,他觉得她越是有趣极了。 因而,凤晰琀又笑道:“玉容忘了,方才你可是用这一招将你那五妹妹塞给凤琰的。因而说明,这一招极为好用,即便是皇帝陛下也是不好说什么的,不是么?” 凤晰琀的笑意越来越深,墨玉般的眸子也越来越亮,他望向北唐瑾的神色也是越来越得意,她觉得她做事不留痕迹,可是她今日的作为能瞒得过别人,瞒不过他。 北唐瑾面色惊惧,神色奇怪得打量着凤晰琀,倒不是他能逼迫她要嫁给他,而是,他竟是洞察了她今日所为。 趁着北唐瑾惊惧的神色,凤晰琀又笑道:“凤琰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将你家五妹妹塞给他,皇帝陛下若是知道此事,定是对凤琰心生怀疑,凤琰跟兵部尚书府扯上关系,这可真不是什么好事,若是一个应对不好,凤琰的小命就丢了,玉容,你说,我说得对不会?嗯?” 北唐瑾越发怪异得盯着凤晰琀,对方俊逸非凡的面容,那般雅致脱俗,可偏偏说着这样极为狡诈的话,他真是白白拥有这一张好皮囊。 “明王殿下猜的不错,凤琰此人圆滑世故,长袖善舞,觊觎皇位已久,可是陛下偏偏极为相信此人淡泊名利,因而,为了为大殿下铲除宿敌,玉容不得不出此下策了。”北唐瑾很快恢复了平静的面容,从容答道。 但是她这平平常常的话,却是能根据凤晰琀的回答解除她很多的疑问,若是凤晰琀稍有不慎,便会透漏潜在的秘密。 凤晰琀神色微凝,问道:“玉容要为大皇子下铲除宿敌?可是大皇子并无帝王之才,玉容怎么会甘愿辅佐他?” 对于凤晰琀的话,北唐瑾微微凝眉。 凤晰琀竟是如此谨慎,这句话问得看似简单,却是半分她想要的讯息都没有透漏出来。 她本是有几个疑问,其一,凤晰琀的立场,到底是不是站在凤英这边?其二,他和凤英的关系是亲还是疏?其三,花涧月手中的兵马到底是做这么用的? 然而,凤晰琀这样的表情,这样的问话,却是半分他自己的意思都没有透露,直接将问题朝着她抛过来。 “大殿下既是长子又是嫡出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玉容甘心辅佐,这又有什么奇怪呢?这本是顺应天意的事情?明王殿下不这么觉得么?”北唐瑾微微含笑,不慌不忙得答道,却是又抛出一个探路灯。 这个问题一出,凤晰琀回答是与不是,她都能根据他的态度和表情判断其最终对大皇子的亲疏远近以及其是否支持大皇子为帝王的态度。 然而,凤晰琀却是浅淡一笑,慢慢直起身子,笑容越发深沉,道:“玉容这是同意了这门婚事了?”他一边说,一边靠近北唐瑾,墨玉的眸子越发漆黑如深沉的夜色。 北唐瑾明显得感觉到压迫感,但是,她并不惧怕凤晰琀,只是平淡一笑道:“皇帝陛下的确是有意赐婚玉容同大皇子,因此,即便是你我这般被人瞧见,皇帝陛下也会想办法阻拦玉容同您的婚事,况且,殿下不会忘了济宁侯府吧?”北唐瑾的笑意也越来越深,语气平淡,却带着威胁。 济宁侯府同她有婚约,皇帝为了毁了这门婚事不惜将整个济宁侯府铲除,可见皇帝的决心,因而,到了明王这里,不应当有太大的意外,即便皇帝宠爱明王,可是,毕竟大皇子才是皇帝的亲生儿子,孰远孰近,皇帝陛下还是分得清吧? 这样的威胁,凤晰琀自然是听得出来的,但是,他还是面容雍雅依旧,道:“玉容怎知皇帝陛下一定会阻拦你我的婚事呢?没准儿他乐见其成呢?” “呵……”北唐瑾明显面带嘲讽之色,道:“玉容之所以知道皇帝陛下会阻拦,那是因为您不是皇帝陛下亲生,再者,大殿下可是皇后娘娘所出,陛下自然是更偏向一些。” 面对北唐瑾的嘲讽,凤晰琀不以为意,微微低下头,靠近对方,如此姿势,一个低头,一个仰面,两人间的距离不足寸余,呼吸可闻,看起来姿势极为暧昧,尤其是凤晰琀身上那淡淡的兰花香味扑面而来,带着不小的压迫感。 对方的面容在自己眼前放大,又是如此俊美,换了一般的人不是呼吸不稳便是被凤晰琀的脸迷惑了,然而,北唐瑾是什么样的人?再加上她素来冷清,对于美色根本就是无感的,因而她的态度极为从容淡然。 她只听见凤晰琀吐气如兰得在她耳边说道:“那玉容觉得陛下更爱皇后娘娘一些,还是对我的父王情意更重一些呢?” “这……”这还真是不好判定,这两人一个是皇帝的爱人妻子,一个是他的知己兄弟,别说是她不好判定,就是皇帝自己都判定不出来吧? “可您毕竟不是您的父王,不是么?”北唐瑾微微含笑。 “可是大皇子也不是皇后呢,不是么?”凤晰琀原样踢给北唐瑾。 “大殿下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儿子。”北唐瑾丝毫不相让。 “我也是我父王唯一的儿子。”凤晰琀得意的笑。 这时候,北唐瑾才发现,他们这样争下去根本没有什么结果,因而又笑道:“可是,玉容身后是北唐府,拥兵二十万,明王殿下该不会不知道陛下想要这些兵马做什么用吧?” “自古兵马都是陛下用来维护政权的,这个玉容怎么还来问我呢?”凤晰琀的眸色深沉,望着眼下女子如雪的容颜,越近的距离越近发现她的肌肤越是滑腻如羊脂白玉,剔透宛如新荔脱壳,竟是精美的没有一丝的瑕疵,尤其是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令人闻了舒服极了。 因而,凤晰琀也的确是微微阖上眸子,轻轻嗅了一鼻子,那幽香只达肺腑,清绝动人。 他嗅了一鼻子的幽香,又轻轻地慢慢地将气息吐在北唐瑾的面上,是清清的,淡淡的兰香。 他的面色是那般悠闲又享受,嘴角更是得意得勾起,长而细密的睫毛更是在北唐瑾的眼前眨动,充满了挑衅和张狂,以及诱惑。 北唐瑾微怒,她本觉得凤晰琀只是给她一点儿压迫感,万没有想到,这样出格的事情,他都能做得出来,如此痞子流氓的作为他堂堂王爷竟然也会做!偏偏还是这般从容优雅的姿态! 真是令她始料未及!她直到此时才认清了对方的本质! 活脱脱一个痞子,竟做无耻下流的事情! 男子馨香逼人的气势如此靠近,两人都是浓密纤长的睫毛,此时互相对视,几乎能数清对方的睫毛,甚至是微微一动,双方的睫毛便会互相擦过彼此的肌肤,只是此时两人都没有轻举妄动,仿佛是在等待什么,又仿佛是在互相较劲儿! 北唐瑾此时的确是有些后悔了,后悔凤晰琀先前靠近的时候她那般骄傲没有闪躲,以至于此时两人这般姿势,他手指握紧她的手臂,她微微半蹲着膝盖,她此时唯一能退缩的余地便是再蹲下一些身子,然而,这个动作稍有不慎便会使得茶水溅出,之所以不作这样的退缩,其一是因为她的膝盖有些僵硬,轻易动作容易使得手中茶水洒落。 其二便是凤晰琀紧紧握着她的手臂,两人武功相差不远,再加上她旧伤未愈,她此时未必是他的对手,因而,凤晰琀如此用力,她是动弹不得,否则,茶水便会洒出来。 一旦茶水洒出来,两人都要去换衣裳,这一换衣裳可就麻烦大了,因此,这茶水说什么都不能洒出来! “玉容如此美貌倾城,晰琀越来越喜欢了。”凤晰琀优雅含笑,眼眸倏然波光流转有些柔声慢慢浮现,北唐瑾本是与他对望,这样的柔声令她的瞳孔瞬间紧缩。 凤晰琀趁着这个时候倏然用另一只手环住北唐瑾的纤腰,然而,北唐瑾为了防止茶水溅出,立即稳住手上的动作。 凤晰琀就知道她生怕茶水溅出,因而故意手臂一收,拉近两人的距离,于是他们贴得很近,中间只多了一只茶杯而已,凤晰琀并不觉得这茶杯碍事,望着怀中的佳人嘴角轻勾,睫毛慢慢垂下,望见她粉嫩如桃的樱唇以及如玉石雕刻的琼鼻倏然觉得心魂一荡,眸色开始有些迷离起来。 北唐瑾方才的注意力都在茶杯上,此时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这憋屈的姿势,一不小心摔倒不说,还被凤晰琀占了便宜,她即便是感情再迟钝也知道凤晰琀如此这般是要做什么。 因而,她不觉惊惧,望着一点儿一点儿靠近的那张俊美无匹的面容,她只想对方只是开个玩笑,而且,凤晰琀毕竟是一名王爷,她是未出阁的女子,他这般行径太过出格了! 再任性妄为下去便是又出格又太过分了! 北唐瑾惊恐得望着他的靠近,心中默默祈祷着,终于看到对方的面容停止靠近,那双眸子慢慢张开,长长的浓密的睫毛慢慢抬起,露出墨玉般光润的眸子,那眸子深沉墨黑,笑意微含,嘴角又是那抹充满诡谲又调皮的弧度,声音更是出奇的蛊惑动人,道:“玉容你说,若是我这般做了,你会不会甘愿嫁给我呢?嗯?” 甘愿?笑话,他如此无耻的行径,她怎么会甘愿,因而,北唐瑾愤恨得说道:“即便是落发为尼我也不会嫁给你!因此,您还是不要动这份心思为好!” 凤晰琀闻言,本是微笑的脸容笑意慢慢收敛,眼睛里的温度更是一点点降温,面上更是慢慢由怔然变得僵硬微白,薄怒慢慢爬上眉梢,她竟是宁愿落发为尼也不愿嫁给他么?他有这么不堪么?凤晰琀恼怒! 可是,很快,他又慢慢收了怒容,轻轻笑了起来,道:“若是玉容落发为尼,那么宣宁侯府可是要……”他的嘴角得意得弯起,夏莎说,宣宁侯府是她的弱点,那么,以此威胁她定是有用的,不是么? 北唐瑾果然微微变色,她琢磨不定凤晰琀的心思,但是,她知道他这是威胁她,然而,凤晰琀真是想要娶她为妻么? 不!绝不可能!这位王爷潇洒自如惯了,前世的时候,她听闻皇帝曾多次向明王提过婚事,都被他拒绝了,可见,他并不想及早成婚,那时候他已然有二十几岁了吧?此时才他才十八岁,更不会有这样的心思,因此,北唐瑾觉得,她应当从这一点上赌一把! 因此,她也慢慢笑了起来,面色从容,道:“殿下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玉容,想要为了玉容放弃大好河山和自由之身吧?原来殿下竟是对玉容如此用心,那玉容真是感动不已啊!”她说着故意将身子贴近了凤晰琀几分。 同时她又注视着对方的表情变幻,果然发现他的面色微惊,然后便是手臂骤然缩回去,北唐瑾对此早有准备,她后退一步,稳住茶杯,只是她还没有站稳的时候,便看见凤晰琀面色极黑得拂袖而去,竟是动作极快,头也不回! 北唐瑾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道:好险啊!幸好她赌对了! * 你们期待的转折 第168章凤英表白 慢慢得将茶杯放到身后的小桌子上,北唐瑾双手支撑着桌子,脚下还有些虚浮,纵然凤晰琀已经走出去老远,她还能听到自己的心“砰砰砰”直跳个不停,纵然是上阵杀敌,生死一线的时候,她也没有这般恐惧过。 她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道:好在过去了。 “主子。”北唐瑾正要起身,便听见后面的声音,心神一跳,猛然回头,重重拍了拍胸口,看着来人,道:“凌霜,你吓死我了……” 凌霜极为诧异得瞧着北唐瑾发白的脸容,狐疑道:“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北唐瑾已经站直了身子,摆摆手道:“我没事。” 凌霜仍是盯着自家主子上下仔细打量,事实上,她在一直在附近,方才见主子和明王说话,她一直默默听着,见明王走了,她才出来,便见到这样的主子。 她如何不奇怪呢?主子素来都是面对强敌都面不改色的,而且,方才明王殿下似乎也没做什么吧?主子怎么面色这般惨白了? 凌霜百思不得其解。 “人救出来了么?”北唐瑾已经恢复了平静面容,坐在旁边的毡垫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 “按照您的吩咐,将他丢在了国公府。”凌霜慢慢答道,她今日前来就是交代这件事的。 这件事本是计策好的,主子将夏莎绊住,他们则引开那些看管人的注意力,然后一举将花涧月救了出来,只是她非常不明白,主子怎么这么轻易将花涧月放回去了?毕竟这个人有很大价值呢! “主子,花涧月此人放回去可是放虎归山了。”凌霜担忧得提醒道。 北唐瑾道:“此人是必须要放的,即便是手上有这个人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其一是,此时动北部边关的兵马还为时过早。其二便是以明王的势力也很快找到花涧月的踪迹了,因而,若是被明王查出什么蛛丝马迹于我们并没有任何的好处,因此,花涧月只能放回。” 凌霜闻言点点头又摇摇头,主子完全可以不插手此事的,可是主子这分明是怕夏莎惹恼明王。说起来,主子真是奇怪,怎么处处为夏莎思虑,此人明明是极为令人讨厌的! 北唐瑾听了凌霜的禀报也放了心,又吩咐了对方一些事情,便径自从小竹林走向梅园。 秋荣在半路等着她,他们还没有进入梅园,便听见有人极为诧异的议论声。 “你们看到明王殿下样子了么?那脸黑得简直跟方墨一般,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将明王殿下惹了?”说话的人是一个年轻公子的声音。 “可不是嘛!我还是头一次瞧见明王生气,那双眼睛简直像是要杀人一般,真是太吓人了!” “你们也看到了!明王殿下方才走路像是一阵风似得,跟他平日的优雅步态相差甚远。” “到底是谁竟是这么大胆?竟是一点儿风声都没有传出来,以往惹到明王殿下的人都是要倒大霉,可是,今日看起来倒是很奇怪呢!” 北唐瑾细细听着,原来是四五个公子七嘴八舌得说着凤晰琀的事情。 联想到凤晰琀那黑沉的脸,北唐瑾也能想象出来,他的样子的确是很可怕,只是他仿佛很惊恐一般,那么快的脚步,分明像是在逃跑。 对,是逃跑! 北唐瑾蹙眉,方才她有些惊魂未定,并没有细细思量凤晰琀的异样,此时想起来,他的模样的确是惊恐得要逃走没错。 可是,他怎么突然那么惊恐了呢?难道就是因为自己那句话?不至于吧? “玉容,原来,你在这里。”北唐瑾正垂眸思索,这时候,一个极为温雅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抬首一瞧,来人一身皇子的锦衣华服,正是大皇子凤英,对上对方灼热的眼神,北唐瑾迅速避过目光,恭敬道:“玉容见过大殿下。” 凤英见到北唐瑾,本就温雅的面色越发柔和了,目光更是停在对方的面容上,见北唐瑾抬手摘一朵梅花,他也伸出手从梅树上摘下一朵最为艳丽的梅花,递到北唐瑾面前,温柔一笑道:“这朵花极为艳丽,若是能为玉容簪上,那便是更美了。” 秋荣在一旁听着,立即变色,凤英这话是逾距了,而且,他的举动也是有些出格的。 面对凤英的靠近,北唐瑾微微后退一步,笑道:“殿下,这恐怕是不妥吧?” 凤英这才意识到自己是逾距了,面色微有尴尬,道:“抱歉,是我逾越了。”他说完,缩回了想要为北唐瑾带花的手。 “玉容可否陪着我走走,我有些话要同你说。”凤英倏然鼓起勇气说道。 纵然父皇早就跟他说过,会赐婚他和北唐瑾,可是,看到今日北唐瑾在众宾客面前的表演,他越发觉得不安,内心有种自己心上人被抢走的感觉,因而,他今日一定要将这些话告知于她,免得自己有遗憾。 北唐瑾扬眉,心道,怎么今日找她说话的人这样多?她倒是不担心凤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毕竟凤英此人还是比较守礼的。 “大殿下您请。”北唐瑾引着凤英到一处僻静所在。 凤英跟随她走着,见佳人就在眼前,她的步态是那般从容,姿态那般优雅出尘,又是武功高强,又是才华横溢,又是聪明绝顶,又是美貌倾城,竟是从她身上挑不出一丝的瑕疵来了。 想到此处,凤英有些忐忑,有些担忧,他有些出神得望着她,心里想着,她会答应么? “玉容……”凤英轻轻唤着北唐瑾。 北唐瑾侧身瞧着他,问道:“殿下想说什么?” “我……”凤英倏然感觉越来越忐忑不安,早就准备好的话,竟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北唐瑾蹙眉,打量着凤英有些扭捏的神色,满脸不解。 对方不说话,她自己便摆弄着身旁的梅花玩儿。 凤英见她那般闲适的神态,又想起母后的话,半天终于鼓起勇气,道:“玉容……玉容可有心慕的人了?” 北唐瑾转身看着凤英局促不安的表情,扬眉打量着对方,问道:“殿下想要说什么直说吧。”凤英没有什么花花肠子,她也不想拐弯抹角。 凤英有些不敢看北唐瑾的眼睛,垂眸道:“玉容可曾想过要选个什么样的人做夫婿?” 北唐瑾挑眉,这句话,跟方才的话又有什么区别么? “未曾想过,自古女子婚姻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北唐瑾淡淡得将大家世族的规矩搬了出来。 听北唐瑾竟是连一个目标都没有,凤英不觉面上一喜,眼眸皆是笑意,望着北唐瑾,道:“那玉容的亲事可曾定了?”这句话是明知故问的。 北唐瑾笑了笑,道:“自从济宁侯府的事情以后,玉容还未曾说亲。” 凤英显得越来越激动,几乎想要上前握住北唐瑾的手,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往北唐瑾的方向走了一步,道:“既然玉容未曾定下亲事,那么……”凤英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同时他又有几分的忐忑,因而,明明到了嘴边的话,却是吐不出来了,只急得面颊有些发红。 他又上前一步,目光恳切得望着北唐瑾,眼神真诚无比,道:“玉容才华出众,冰雪聪明,多日相处,凤英已被玉容的才情折服,越发觉得玉容为凤英良配,若玉容愿意,凤英今日便向父皇请旨,迎娶你为正妃,若玉容答应,凤英定不辜负玉容,待玉容同父皇待母后一般。” 凤英越说,眼睛越火热,若不是北唐瑾后退了一步,他真要上前拉住北唐瑾的衣袖了。 北唐瑾定定得望着眼前这位温雅单纯的皇子,他的表情是那样真挚,眼神那般澄澈,不含一丝杂质。她的心中不由得回想起前世的种种。 凤英的确是同当今陛下一般极为专情,他今日的一番话的确是发自肺腑的,是真心喜欢她,他才鼓起勇气说了这一番话,而且,她的确是有几分感动的,毕竟凤英本是十分腼腆的人,能说出这一番话,实属不易。 她本没有想到凤英真的能将这些话说出口,因此大胆请对方过来,可是,如今对方真的说了这么一番深情真挚的话,而且许下了诺言。 北唐瑾蹙了蹙眉,若是对待凤晰琀、凤琰,她完全可以用一些狡诈的手段,可是,凤英本是这样单纯的一个人,她倒是不知道如何拒绝对方了。 因此,北唐瑾只是沉默得思虑着,并没有回答对方。 若是她此时直接拒绝了凤英,依照凤英的性格肯定会告知皇后娘娘,或者永昌公主,那么本是可以缓一些日子处理的事情,此时便是迫在眉睫了,出于这样的考量,她还不能就此拒绝凤英。 答应更不能了,前世她为了利用凤英才嫁给他,这一世她说什么都不会重蹈覆辙了。 因而,思虑了半晌,北唐瑾按了按眉心,面上挂上温和的笑意,也多了几分真诚,道:“玉容知道殿下一片赤诚之心,只是,这件事真是来得太突然,玉容还要仔细考虑考虑。” 北唐瑾一边说着,一边低了低眸,掩饰内心的心虚,他跟耍心机的人说话从不会心虚,可是,面对如此单纯的凤英,她却是有些心虚了,心中担忧对方不要看出来她这话分明是敷衍才好啊! 第169章如此少女 凤英目不转睛得望着北唐瑾,见她低头微微羞怯的模样,心中又惊又喜。 他今日本是没有多少胜算,况且,北唐瑾那般优秀,他真是怕被她拒绝了。 可是,此时她不但没有拒绝,还答应考虑,想必是有希望了。 北唐瑾抬眸的时候,便见凤英一脸的欣喜,凤英将全部的表情都写在脸上,北唐瑾不用仔细看,便知对方心中想了什么。 凤英定是觉得她此时没有拒绝,他还是有些希望的,可是事实上,她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但是,既然这关过去了,北唐瑾心中虽然有些愧疚,还是松了一口气,对凤英道:“殿下,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玉容须得招待其他宾客了。” 凤英闻言,尴尬一笑,道:“都是我一时忘了时辰,真是抱歉。” 北唐瑾摆手,示意没关系,然后便请凤英先走,然而,凤英却要她在前头走着,实际上,他只是想看着她,在她身侧走着,总是有种压迫感,他不敢放心大胆得细细瞧她。 北唐瑾也没有推脱,便径自往前走,他们刚拐过一个小岔口,便被中途拦截住了。 拦截她的是一位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少女,身着玫瑰红的撒花洋绉裙,上面罩着银鼠褂子,外边还披着孔雀翎的大擎,真是一身贵气的打扮。 少女见着北唐瑾就怒目而视,她先是扫了一眼凤英,一句话还没有说,就扬起手臂,朝着北唐瑾脸颊掴来,北唐瑾只是身子微微一侧,便闪了过去。 然而,少女的手臂却是被一个有力的臂膀攥紧。 北唐瑾看去,那阻拦少女的正是凤英。 “皇表哥,你放开我,让我打醒这个贱人!”那少女气呼呼得说道,由于气愤只震得钗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佳敏,不得无礼!快见过玉容将军!”凤英的面色极为难看,一脸威严得瞪着郑佳敏。 方才这少女便是郑佳敏,她本是同一众小姐赏花,远远便瞧见北唐瑾那个贱人正缠着她的皇表哥,她如何不生气?她才是要做皇后的人,北唐瑾分明这是在勾引他的皇表哥!果真是边关来的丫头,不知廉耻! “皇表哥,分明是这个贱人勾引你,你还替她说话,还这般瞪着我!”郑佳敏气得直跺脚。 北唐瑾则是蹙眉瞧着郑佳敏,心中思量,这位郑家小姐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这可是距离招待男客的位置不远啊! “佳敏,你好好的大家闺秀怎么说出这般粗俗的话,还对玉容将军无礼,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还不快给玉容将军道歉!”凤英将郑家敏的手臂甩开,越发恼怒起来。 这个丫头怎么回事?见到将军不行礼也就罢了,还出言不逊,哪里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了? “皇表哥!你真是被这个狐狸精迷惑了吧,分不清是非黑白了吧!你居然让我给她道歉,她不过是从边关出来的贱货,不知道被几个男人……” “啪……”郑佳敏的话还没有说完,脸上就一阵疼痛,她捂住脸颊,不可置信得看着一向宠爱她的皇表哥,怒声道:“你竟然为了这个贱人打我!皇表哥,我才是你的妹妹!” 凤英打得手指颤抖,下手后本是有些后悔,可是见到郑佳敏还是这般死不悔改,怒气又上来了,冷声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疯了吗?我看还是舅母将你管得太松了,在祠堂跪上半个月让你好好醒醒脑子!” 郑佳敏的眼泪簌簌掉下来,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北唐瑾一个贱货,从边关出来的肮脏女人,也值得她的母亲和皇表哥如此维护?她看她身边的人都脑袋不清醒了,这样的人还能交?简直是侮辱他家的门楣! “佳敏,你还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吗?你这番模样,哪里有半分大家闺秀应有的端庄舒雅?玉容乃朝廷三品将军,你是什么位分?还不快行礼道歉!”凤英怒目呵斥道,纵然他如此严厉,也是为了郑佳敏好,若是此时玉容追究起来,他的这位表妹可是有的苦受了! “朝廷三品将军怎么了?我乃是郑家的嫡出小姐,不需要同这种人行礼!她不配!”郑佳敏固执得说道,扬起高傲的脖子瞪着北唐瑾,又道:“你这个从边关出来的下流坯子,不过是靠着这张脸有了军功!还在我这里逞威风,还勾引我皇表哥,你也配么?” 前世的时候,北唐瑾就领教过郑佳敏的倔脾气,只是她到底是同这位郑小姐接触得并不太多,因而见到对方如此出言不逊,倒是有些微微惊讶,心里想,这般污秽的话,她是从哪里学来的,郑家虽然对子女教育比较宽松,但是也不至于任其学习这般不堪入耳,影响名声的话。 只是她倒是并不想说话,这位郑家小姐,可真是不太聪明,这些口舌之争,还是留给凤英伤脑筋吧。 郑佳敏见北唐瑾一句话也不说,就当做是对方被她骂得无话可说了,不由得有些得意。 凤英真是被郑佳敏气得头痛,他知道他这个表面素来固执认死理,他如此说,她未必听得进去,因而对北唐瑾说道:“玉容,佳敏年纪小,不懂事,你看她……” 北唐瑾面色平常,看不出生气,也看不出不生气,她明白凤英的意思,是要她放过郑佳敏这一马,只是,这位郑小姐真是太嚣张跋扈了,若是她一再忍让,她还真以为她是郑家小姐,便可以为所欲为了。 因而,北唐瑾微微笑了起来,对凤英道:“殿下觉得,这诋毁朝廷命官是什么给罪责,还有这违背圣意又是什么罪责?” 凤英闻言一震,他知道,今天若是换做谁都不能轻易放过,他这位表妹说得话简直是太过分了,若不是北唐瑾脾气好,恐怕早就上去扇了不知道多少巴掌了! “这都是砍头的大罪。”凤英慢慢回答道,心中极为担忧,若是北唐瑾今日真的追究下去,他的这位表妹不被砍头,也是处置不轻的。 第170章欲要悔婚(求月票) 听到北唐瑾的话,郑佳敏气得浑身颤抖,指着北唐瑾大喊道:“你这个贱人说什么?处置我?要砍头?你这是在怂恿皇表哥吗?” “小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夫人的病症都是玉容将军治好的,您应当感谢玉容将军才是啊!怎么能这般无礼呢?”郑佳敏身边的苏嬷嬷见就连凤英说的话都不管用了,赶忙也上前劝道,生怕自家小姐真将这位将军惹恼了。 郑佳敏却是瞪着苏嬷嬷,冷声道:“我们郑家是什么家世,这个贱人为我母亲治病,不过是想要攀上郑家的高枝罢了!嬷嬷,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就连这一点都看不清楚!”郑佳敏越说越生气,怎么所有的人都帮着北唐瑾说话呢? 都是她这张狐狸精一般的脸,她一定要将她的脸撕碎,省的将她的皇表哥迷惑得神魂颠倒。 她这般想着,便上前要抓北唐瑾,可是,她还没有上前,脸上又挨了一巴掌,这次巴掌太狠,直接将她整个人掴在地上。 众人都惊呆了,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自家小姐如此被人对待,皆瞪着眼睛瞧着凤英,可是怔然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凤英也愣了,他的手臂仍然是扬起的姿势,有些呆愣得瞧着郑佳敏,颤声道:“表妹,我……” 郑佳敏趴在地上捂着脸颊,半天没有缓过神来,待到她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竟趴在地上呜呜大哭起来。 身侧的婢女们立即上去扶她,可是却被她甩开。 “你们全都滚开!”郑佳敏的衣袖不停地乱甩,哪里还像是个大家闺秀? 凤英在这个时候见郑佳敏脸颊红了一片,嘴角都流出了血来,立即蹲身去看郑佳敏,安慰道:“佳敏,你没事吧?” 郑佳敏哭天抢地,嚎啕大哭,指着凤英道:“皇表哥,为了那个贱女人,你竟如此对我!我……”郑佳敏气得浑身发抖,拼命抽泣着,鼻涕眼泪流了一脸。不停得指着凤英胡言乱语。 凤英极为恼怒,却是不能再动手打她了,毕竟看起来,郑佳敏此时已经有些发狂了。 众人皆面面相觑,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次见着,他们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这时候,北唐瑾走上前去,朝着郑佳敏微微一笑,道:“看来郑小姐今日回府又要跪祠堂了。”她说话的时候,目光停在远处,郑佳敏以及众人都顺着她的眼光去看,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不禁狐疑得看着北唐瑾,但是,令他们更加惊异的是,他们家小姐已经趴在北唐瑾婢女的怀中,十分稳当得仿佛睡着了一般,再也不聒噪了。 “玉容你这是?”凤英知道北唐瑾方才趁着郑佳敏分神的时候,点住了她的睡穴。但是,他没有想到北唐瑾这么简单就放过了郑佳敏。 “郑小姐情绪过于激动,还是好好睡一觉为好。”她淡淡得说着,又对凤英说道:“殿下,玉容失陪了。”她说完,竟起身径自走了。 苏嬷嬷见北唐瑾的背影,立即追上去,感激涕零道:“多谢今日玉容将军宽厚,饶过我家小姐这一遭!”她说完,竟要屈膝下跪,北唐瑾立即扶起她道:“嬷嬷不必感激了,还是快去照顾郑小姐吧。” 她说完,朝着苏嬷嬷点头笑了笑,苏嬷嬷见她的微笑竟一时怔然,失神得望着北唐瑾,已经忘了说话,心里感叹着:竟是这般个妙人啊!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北唐瑾的影子了。她立即醒过神来,去查看郑佳敏的情况,只听秋荣道:“嬷嬷请随我来吧。” 众婢女们已经搀扶起郑佳敏,凤英一边瞧着北唐瑾远去的背影,一边瞧着郑佳敏叹气,他好不容易跟玉容拉近了一点距离,可是经过今日这件事,仿佛他们又远了一些。纵然他打了佳敏,可是,毕竟这都是免得她受到重罚。玉容那么聪慧,一定是看出来了,才会那般就走了。 凤英心里想着,越发不舒服,可是郑佳敏毕竟是他的表妹,人也是他打的,这件事,他须得好好处理才是。 众人跟随秋荣从比较隐蔽的小路到了一隐蔽的小房子,并拿出药为郑佳敏敷脸,苏嬷嬷一再感激道歉,秋荣只是摆手说不必。 事实上,今日小姐不过是不想郑佳敏的哭声引来更多的人,到时候,不知道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将这件事传成什么样子呢,更何况,郑佳敏在那里出现,显然有人故意挑唆的,想要将今天的事情闹大。 北唐瑾径自走着,她刚从前面的岔口绕过来,便听见有人叫她,“玉容将军请留步。” 北唐瑾转身,只见一名身着锦衣貂裘,脚蹬羊皮靴子的俊美男子含笑而来,那男子举手投足间颇有帝王贵族的霸气,声音也颇有一种浑厚之感,令人听了颇为威严。 “玉容见过五殿下。”北唐瑾屈膝行礼,微微含笑。 来人正是凤瑱,他方才不过是随意走走,没想到竟看见北唐瑾独自一人在这边幽静的小路上走,于是便叫住了她。 “玉容不必多礼。”凤瑱含笑免礼,又道:“不知玉容这是要去何处?” 北唐瑾面色恭敬,道:“正是宾客聚集的小棚子,殿下要同玉容一道么?” 凤瑱见北唐瑾的面上还戴着薄薄的轻纱,只露出一双美丽的眼睛和光洁的额头,不禁有些失望。他第一次见到北唐瑾的时候,有凤晰琀、凤英等在场,再兼之这位女子本神就那般冷冰冰的,他不敢过多看,可是今日他却十分想揭开北唐瑾的面纱好好瞧瞧她的面容。 这种想法像是一个小虫子在他心上挠痒痒一般,令他极为心切,可是,对上北唐瑾那平静无波又看上去深不见底的眸子时,他颇有一种畏惧感,因而,这种想法在刚刚萌芽的时候,就被他拼命制止住了,北唐瑾这样的女子,需要用很多心思,她可跟一般的女子太不一样了。 “本殿正是这个意思。”凤瑱微微含笑,决定还是一点一点儿来,慢慢虏获她的芳心才好。 等到北唐瑾和凤瑱到的时候,便听见一群公子围着北唐峰,有人问道:“玉容将军平日喜欢什么点心?” “玉容将军喜欢什么花?我父亲的好友在江南有个商铺,是专门养花的,什么稀奇的品种都有。” “玉容将军可喜欢江南的锦绣?” …… 公子们七嘴八舌得围着北唐峰问个不停,只将北唐峰问得一个头比两个头大,这些公子们想要给他阿姐送礼物,他可是也不甚了解这些事情啊! 因而,等到公子们都不说话了,有人问道:“北唐将军,您还没有回答我们的问题呢!” 北唐峰十分尴尬得笑道:“这个嘛,在下平日里都是请教阿姐兵法武功,对于各位公子的问题真是一概不知啊!公子们真是找错人了,这最知道我阿姐喜好的人是秋荣姐姐,诸位还是找她去问吧!” 北唐峰说完,赶紧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众公子们一阵狐疑,道:“秋荣姐姐?这个人是谁?”说话的人正是临江侯府的陈德。 冯胜拿起扇子敲了他头一下,嗤笑道:“这是玉容将军身边的一婢女,据说玉容将军还在将军府的时候,她便打理将军府的大小事务,想必这位秋荣对玉容将军的喜好定是一清二楚的!” 众人这次恍然大悟,这时候又有人说道:“哎呀,冯公子,您怎么不早说呀!” 冯胜一笑,道:“早说也无甚用处,这位秋荣姑娘寸步不离玉容将军,等诸位见着,直接问玉容将军便可了,哈哈哈!”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他们岂能亲自问玉容将军?哪里有扒着人家姑娘问人家喜好的?这是多么无礼的事情,这位冯公子分明是拿他们取笑的。 众人正要说话,就听见有人说话,道:“阿姐,一切都备好了。” 北唐瑾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众人见北唐瑾竟是和五皇子凤瑱一同进来的,本来想同佳人说句话,却是不敢上前了,这位五皇子素来脾气不怎么好,为人手段毒辣,因此,他们多十分忌惮。皆上前行礼,罢了,只好各自散了,纷纷去赏花。 冯胜等却是走上前去,丝毫不惧凤瑱,对北唐瑾道:“在下邀请玉容将军对弈一局,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下棋?北唐瑾挑眉望着眼前这位潇洒风流的冯家公子,点点头道:“公子相邀,玉容却之不恭了。” 陈德等见冯胜真的将北唐瑾邀请来了,一阵欣喜,玉容将军同意相邀,他们也有机会跟佳人亲近了。 “竹林前面有座凉亭,立于活水之上,冬暖夏凉,正是下棋观赏景物的佳处,公子请。”北唐瑾说着便给冯胜等引路。 凤瑱则站在一旁笑望着北唐瑾,心里想着,素闻北唐瑾极为擅长兵法布阵,不知道这棋技如何了。 几位公子随着北唐瑾往外面走,还没走到一半,便遇上秋荣,秋荣神色平常,在北唐瑾耳边耳语一番,主要是交代郑佳敏的事情,说是一切都办妥了,只是郑夫人听说,又发了一顿的脾气。 北唐瑾只是点点头,这个时候,北唐峰又匆匆而来,先是向凤瑱行礼,又对北唐瑾道:“阿姐,父亲请您过去一回。” 方才众人见北唐瑾的样子就仿佛是要有事情要办,此时听闻,心想:这下佳人可是不能陪着他们下棋了,不禁都面露失望的神情。 北唐瑾一听便知道北唐洵找她什么事情,于是朝着众位作揖道:“真是抱歉,玉容失陪了。” “玉容将军既是有事,那这邀请,将军先记着吧。”冯胜笑眯眯得说道。 北唐瑾又朝凤瑱行礼,便随着北唐峰去见北唐洵了。 她见到北唐洵的时候,北唐洵的面色称不上是高兴,也称不上是不高兴,更多的是担忧,他见到北唐瑾,便问道:“阿瑾,今日之事,你怎么看?四皇子真的对阿芸有意,才一口答应的么?” 北唐瑾微微含笑,脸上有一丝的暧昧之色,道:“父亲若是瞧见阿芸今日的表演定也会十分震惊,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便是这个道理。不然阿芸摔倒的时候,别人都没有上前,怎么偏偏是四皇子呢?因而,女儿想,定是那日在破尘庵的时候有咱们不为所知的事情,或者,那个时候四皇子殿下便对阿芸心生爱慕,因此连大家世族的忌讳都忘了。” 北唐瑾方才的一番说辞也只是她的猜测而已,但是有一点是她肯定的,便是凤琰对北唐芸有意,不然今日也不会那般紧张了。 凤琰何其聪慧?是什么令其如此失控,不是爱慕是什么? 北唐洵闻言也觉得倒是有几分道理,只是他还是担忧道:“可是,这位四皇子若是有野心的话,会真心迎娶阿芸么?会不会……”白白葬送了这个女儿? “总归还有三年阿芸才出阁,女儿觉得这门亲事先定下来,总归咱们是不吃亏的。阿芸能嫁给四皇子那是她的福分啊!若是四皇子真的对阿芸有心,想必这对于我们北唐府倒是利大于弊的。”北唐瑾含笑为北唐洵分析利弊。 北唐洵听了这一番话,倒是稍稍放了心,三年的会发生太多的变故,将来的事情都不好说,即便是他们想要悔婚也是有法子的。 北唐瑾见北唐洵的表情,便知对方已经对凤琰心生厌恶之心,有悔婚之意了,但是她并不点明,只是恭敬得告退了。 北唐瑾前脚刚踏出门,便碰到迎面而来的梅宁轩,北唐瑾想要避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是面上挤出一个微笑,道:“二师兄。” 梅宁轩面色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绪,一双含着雾气的眸子只在北唐瑾的脸上扫了一眼,便道:“瑾儿可有空闲?” 北唐瑾知道梅宁轩定是有话对她说,她见对方始终是极为守礼,道:“二师兄可是有事交代?” 梅宁轩点点头,指着前面道:“方才瞧见那活水之上立着一座凉亭,倒是一个能说话的地方。” 第171误会初解 热气氤氲,柔波缱绻。 不知是谁眼中的波光潋滟,柔肠百结。 两人相对而坐,衣白的如雪,衣红的如血。 半晌无话,北唐瑾始终低垂着眼眸,不想抬头看面前的人。 秋荣手执茶壶,为两人倒茶,这个时候,梅宁轩又清又淡的声音响起,“瑾儿为我泡壶茶吧,师傅最喜的雪松针。”未几,他又补充了两个字,“可好?” 北唐瑾面色未动,心中却是漾起丝丝涟漪,声音却是无波无澜,道:“秋荣,去取水和茶叶去吧。” 秋荣侧立北唐瑾身侧,从她的角度正好能看见那雪衣男子几分无奈,几分抑郁的神情,只是她不明白,小姐怎么如此防备这个人呢? 两人本是师出同门,说话竟是跟陌生人一般,那样生疏,甚至是生硬。兀的她竟同情起梅宁轩起来。 人家好心为您治伤,好心送药,消耗了不少内力心神,小姐您怎么一点儿也不领情呢? 秋荣不解,朝着两人福了福身,便下去准备了。 “瑾儿可知道你我玉笛和玉箫上的字是何意?”等到秋荣走远,梅宁轩才说话。 北唐瑾微微垂下的眸子倏然扬起,看着对面人浅淡的神色,面容洁白如雪,却总是蒙着一层雾气一般,让你看不清。 “何意?”北唐瑾问道。 梅宁轩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意,道:“原来师父真的没有告知于你啊,这样也好,免得你心里挂着了。” 北唐瑾蹙眉不解,只看到梅宁轩幽深的眸子中仿佛又几分的忧伤浮动,却是很快消失,她是聪明人,她知道,梅宁轩方才的话,分明只是告知她这玉笛和玉箫上面的字不是胡乱镌刻上去的,而是有特殊含义,或者,根本就是一种武功心法。 可是若是只是武功心法,梅宁轩何必露出这样的神色呢? “师兄为何今日提起此事?”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说呢? “其实,我本不该来。”他有些奇怪得笑了笑,北唐瑾只觉得他的表情极为怪异,但是哪里怪异却是说不上来。 只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该来?什么叫不该来?前世的时候,他这位二师兄可没来,这一世为何来了呢? 梅宁轩见她一脸的不解,倏然脸上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意,只是他的眼眸乍看起来便是微微含笑,此时他笑起来,只给人一种眼波含情的感觉,十分温柔。 北唐瑾迅速垂下睫毛,不看他这般的眼神,这让她有些毛骨悚然。 “明王有个弱点,便是他身边的那个叫云珠的姑娘。你养伤的那段日子,云珠中毒,明王竟将我请进了明王府,十分客气得要我为这位云珠姑娘诊脉,不仅如此,他为了这位云珠姑娘竟亲自出了大都寻找阆仙,这才解了云珠的毒。”梅宁轩很快转移了话题,声音也恢复了淡然无波,像是清风一般,没有一丝的温度。 北唐瑾倒是没有在意梅宁轩如此之快便转移了话题,她注意的是,云珠中毒一事,她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听到,可见明王将此事封闭得极严,但这一点便能看出明王对云珠的情意。 让一个女子跟他穿一样料子衣裳的女子,怎么会是不重要的人呢?她早知道明王对云珠的情意不一般。 只是北唐瑾关心的还有另一件事,便是,“这位云珠姑娘中的是什么毒?” “新罗国的秘药,这种毒十分霸道,若没有解药,整个人便会化成脓水死去。”梅宁轩平静无波得说道。 北唐瑾挑眉,“新罗国?新罗国不是要同北冥国打仗了么?难道是想要用花涧月手中那四十万兵马么?” 梅宁轩摇摇头,道:“不,是朱将军的头颅。” 北唐瑾眉心一跳,道:“朱向典?” 梅宁轩点头,道:“没错。” “要头颅又有什么用呢?不过只能扰乱边境罢了,难道新罗还有兵力和大夏作战么?”北唐瑾十分不解,要将军的头颅这一点,在她看来实在是没太大帮助。 “他们应当是以为没了朱将军便可使得这四十万兵马臣服了吧,只是那四十万兵马皆是齐国公的老部将,十分忠心,就是夺走虎符都不顶用,更何况少了一个大将军的头颅呢?” 梅宁轩叹了一口气,不知是叹息齐国公的英年早逝还是这四十万兵马着实不好控制。 北唐瑾点头道:“若是想要得到这四十万兵马的控制权的确是不能用威逼的法子,应当用更为柔和的法子,所谓以柔克刚,那些主将皆是有情有义的血气男儿,想必这一招定是奏效的,但是这样的机会又十分不好找。”北唐瑾说着,倏然温柔得笑了起来,她望着梅宁轩认真聆听的神色,嘴角微带嘲讽。 “瑾儿为何对我说这些?”梅宁轩知道,她又误解他了。 她以为他告知她这件事是想要得到控制这四五十万兵马的法子么? 自然不是。 即便是他想要控制这四十万兵马,他也有他的方式,万没有必要来套她的话。 北唐瑾笑道:“师兄不想得到这四五十万兵马么?” 梅宁轩摇摇头,道:“此时得到也无用,更何况以我的身份根本得不到,那些兵马只忠于大夏,纵然我威逼利诱也是无用的。” 北唐瑾却是摇头笑道:“威逼利诱无用可以用欺诈的法子,那些将军们那般讲义气,岂能是一个国家荣辱便能牵绊的?师兄不会不懂吧?” 梅宁轩挑眉注视着北唐瑾面上奇怪的笑容,眉梢慢慢凝起,道:“这的确是一个好法子,但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虽称不上君子,但也不绝不会用这样卑鄙无耻的手段。”梅宁轩的面容露出极为恼怒的神色。 北唐瑾面上的笑意却是一点点褪去,认真得看着梅宁轩,只见对方那边坦然和决绝,她不觉心中一阵愧疚,道:“请师兄原谅,方才是我故意试探你的!” 她一直不相信梅宁轩用心,但是,经过这四十万兵马的诱惑,她相信了,这是一个人一瞬间的变化,面对这强大的诱惑,若梅宁轩有一丝的觊觎之心,或者想用狡诈之术为之,都会眼睛发亮,然而,他这一瞬间的反应竟是极为恼怒,可见,的确是她误会他了。 第172章连夜启程 紧紧拧着的眉梢慢慢舒展,梅宁轩慢慢抬起眼睛看着对面少女愧疚的神情,深沉如雾的眼眸动了动,乍然看去,仿佛是柔波荡漾,那般温存。 但凡有一个人看到这样温柔的眼神都会心湖荡漾吧? 北唐瑾的确是心湖荡漾了,却是却不是动心,是恐慌,她甚至能感觉到手指和大腿微微发抖。但是她掩饰得很好,低垂着眸子,仿佛没有半分动容。 “瑾儿,你的疑心病太重了,这便不会成为你的助力,而是牵累,影响你的判断力。”梅宁轩微微叹了口气,劝慰道。 是啊,她的确是疑心很重,她所处的位置上不容许她出半点差错,她怎么会不疑心呢? “师兄,你有要保护的人吗?”北唐瑾的神色微动。 他定定得望着她,眼睛里是她骤然变换的神色,他浅淡一笑,声音那么肯定又温柔,道:“有。 ” 北唐瑾有些诧异得望着他,她本是想要等着他说没有,之后继续自己的话来反击他,她为何要如此谨慎小心,可却未料到他是这般回答。 那人已死,他要保护的人是谁? “是谁?”她很自然而然得问道。 他却微低下头,看着茶杯里茶叶浮动,热气慢慢扩散,眼神之间有些恍惚,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半晌才道:“总有一日,你会知晓的。” “我并不畏惧生死,可是我要留着这条性命来报仇,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师兄你懂么?”北唐瑾知道,梅宁轩并不想说出那人,但是这是人家的私事,她也不好追根究底。 因而,她这是想要跟他解释她的谨慎,她的疑心,不是多余的,是必须的。 “我知道。”他淡淡得说着,脸上的神色恢复淡然,那双微微含笑的眼眸也变得越发淡然无波了。 北唐瑾怔然。 见她的神色,梅宁轩又浅淡一笑,道:“我知你对身边每一个人都充满戒心,对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会耿耿于怀,对每一个主动接近你的人都抱有警惕之心。我知你从未有一日安眠,从未有一日食之有味,我知你大仇未报,面对强敌心中惴惴不安,我更知你报仇心切,却不敢妄动的无奈和恨……但是瑾儿,这一切都并不一定是你一个人完成的……” 他越说越是动容,含情的眼眸越柔软,仿佛是一汪春水盈盈在那眸子里,温柔缱动着。 只是,他又立即住口,有些慌乱得望着眼前的人,仿佛是担心她受惊。 北唐瑾震惊得望着梅宁轩,神色极为复杂,眼神之之间说不清是动容还是讶然。她看了对方半晌,才道:“师兄这是身有同感么?” 梅宁轩动了动眸子,默默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北唐瑾轻轻笑了起来,仿佛是微微有些感动,又有几分的动容,唇间滑过一抹苦笑,道:“师兄同我皆是苦命人……原是我想太多了……”她的声音越来越轻。 仿佛是说给自己听,又仿佛是说给梅宁轩。 梅宁轩却是极为诧异得望着她,见她神色凄然,苦涩盈眸,不禁心生爱怜动容之意。 她这是不再防备他了? 想通透了? 梅宁轩不禁这样想着。 这时候,秋荣已经取来茶叶和水又将煮水的茶具备好。 北唐瑾从秋荣手中接过那釉彩极为雅致的菊花小坛子,对梅宁轩介绍说:“这是几月前在静禅庵的红梅上采下,一直埋在芙蓉花根下,想必,那股子清香味儿更浓了。” 她浅浅得微笑着,一改那往日的微微忌惮之色,多了几分的柔和,这令梅宁轩一时诧异,只是片刻,他便道:“瑾儿果真是很有心的人。” 极为清浅的声音响起。 北唐瑾将那小坛子里的雪水倒入紫砂中,然后将其置于早就燃着的炭火之上。 梅宁轩见她纹饰极为华丽的衣袖慢慢浮动,宛如流苏,一浮一动之间,动作行云流水,不消片刻,只听得北唐瑾又道:“不知师兄何时启程?” “约摸要半月后吧。” 又是极为浅淡的声音,听不出半分的情绪来。 秋荣站在一旁,有些奇怪得瞧着这两人,不知是为何,她竟浮想起“相敬如宾”这个词语。若是这两人成婚,便是这般互相敬重,举案齐眉? 兀的,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将目光转向自家小姐,只见那在她走前极为僵硬和防备额面容此时竟是难得的放松,面上更是少有的春风般的浅笑。 小姐鲜少这样笑,秋荣有些失神,心道:莫不是小姐想通了?这两人到底是谈了什么?竟使得小姐改变了心意? 眼见茶水已经煮好了,北唐瑾抬起手指便将茶壶从那炭火上取下,慢慢注入杯中,只是片刻便闻到一股子极为沁人心脾的香味,极是浅淡,却是极为香味清新。 北唐瑾笑着将一杯茶递予梅宁轩,道:“许久不曾摆弄这些,恐怕是生疏了不少,师兄勉强解渴吧。” 梅宁轩却是浅淡一笑,道:“瑾儿谦逊了。”他说着,已经将茶杯接过来抿了一口,只觉茶水入口,茶香萦绕舌尖,悠远绵长,又有一段极为淡的梅香,的确是甘甜清香。 “瑾儿泡的茶果真是好喝,也难怪师傅口中心中难忘。”梅宁轩品了一口便真诚得夸赞。 北唐瑾只是恭歉一笑道:“师兄谬赞了,只是师傅喝惯了这味道罢了。” “便是第二个人再用这茶,这水也未必能泡得出这个味道。”梅宁轩感叹着,仿佛是有些惋惜和遗憾。 北唐瑾却笑道:“不若师兄这几日便常来坐坐,瑾儿便泡于师兄喝。” 梅宁轩神色微微讶然,他望向北唐瑾,只见她面上的浅淡笑意,那般随意,却是兀自撩拨着他的心神,但是很快,他便感觉有些奇怪,仿佛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可是细细思量竟也想不出哪里不对来。 “若能多喝几日瑾儿泡的茶,便是不虚此行了。”梅宁轩很快欣然应了。 北唐瑾只是微微一笑,眸子低了低。 落日西斜,宾客散去。 秋荣伺候北唐瑾梳洗,疑惑,道:“小姐怎么这么快对梅公子改变了态度?” 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北唐瑾微微一笑,那笑容便是同在梅宁轩面前的笑容一般无二,秋荣见了这笑容,更加奇怪了,小姐这是怎么了? “秋荣,此人若不是同我师出同门,我必除之!” 秋荣听得那冰寒的声音,以及铜镜里美人儿的笑容依旧婉转,更是愕然,这样的面容,竟是说出这样的话,他们家小姐…… “那小姐今日为何这般呢?”秋荣不解。 北唐瑾笑道:“他既是要这般对我好,我便应承他的好罢了,这也不整顺了他的心意么?” “心意?”秋荣疑惑得瞧着镜中人狡黠的笑意,越发迷惑不解了。 凤晰琀匆匆回了府,这令云珠极为诧异道:“公子,您怎么这般早便回来了?” 凤晰琀极为优雅一笑,仿佛方才在北唐府惊慌不正常的人不是他一般。 “云珠,下个月仿佛是锦绣的邀约吧?”凤晰琀很快便靠在美人榻上,极为悠闲得说道。 云珠诧异道:“公子你不是说要推拒了么?怎么……” 凤晰琀脸上有些奇怪的表情慢慢爬上,仿佛是被拆穿心事一般,但是他一贯雍容雅笑,因而,那奇怪的表情很快被优雅的笑容取代,道:“我那帕子被毁了,正巧便要锦绣重新绣上一副新的。” 云珠这才了然,道:“那公子要何时启程呢?” “现在你便去准备东西,咱们晚上启程。”凤晰琀极为自然得说着,殊不知,他的声音中有几分的急切。 “晚上启程?公子不是最不喜晚上赶路么?而且,您不打算等花公子了么?”云珠越发奇怪了,他们家公子怎么今日变得这样奇怪了呢? 这个时候,凤晰琀才想起来,花涧月还没有找到,便深深叹了一口气,面色却是不该,道:“有他的消息了么?” “花公子今日被人扔在了齐国公府的门口,听说是并未受伤,只是人很憔悴,仿佛是受了许多的苦。”想着今日齐国公府上的人来报信,云珠便慢慢说道。 “受苦?不是受刑?”凤晰琀极为不解,眉梢微微挑起。 “是啊,人看起来面黄肌瘦,但是身上并没有伤,却是不知怎地了。”云珠也觉得这件事奇怪极了,那些人将花公子劫走了,却不逼迫,也不杀害,更不找他们谈条件,仿佛就是为了将人掳去折磨的。 “哦……”片刻后,凤晰琀的面上浮现一丝了然,然后道:“不用等着他了,你将信留下,他总归能赶上咱们的。” 云珠终是点点头,退下了,同时又极为怪异得看了自家公子一眼,可是见那美人榻上的人依旧那么从容优雅,慵懒娴雅的姿态,倒是真看不出什么。 莫非是她想多了? 赶夜路?公子着急去做什么? 云珠不由得这样想着。 待到云珠退出,凤晰琀那优雅的姿态再也挂不住,脸色变得有些僵硬微白,他深深蹙着眉梢,抚摸着胸口,心中奇怪,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第173章荒唐请求 窗门未关,寒风浮动,扬起少女落寞的衣角,远远看去,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是那般孤单的剪影。 转过走廊的拐角,花涧月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那画面太美,少女静静的伫立仿佛是谁精心泼洒的水墨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可是,他还是走了过去,越走越近,近到了少女的青丝滑过他的手背,极是清凉温柔的触感。 清幽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是那般棱角分明的轮廓。 她是谁? 他想要开口问她,又生怕破坏了这唯美的画面,惊了她的心神,因而,他没有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一直注视她的背影,望着修长的身姿,身上只有一件雪色的披风,在飘摇作响。 她在想什么?这般入神?这般落寞?有一刻,他甚至是想要上前去安慰她,可是,他知道那显得太突兀,会吓坏了这般柔软的少女。 月影的移动,月光皎白,幽光倾洒。 洒在她发上,落在他心上。 仿佛过了一千年那么长,又仿佛只是须臾。 少女蓦然转过身来,乌黑的瞳仁,如雪的面容,青丝流泻于胸前,全都落在他的眼中,她美丽如月光仙子,他却怔然。 “玉容,是你?”他下意识后退一步,许是怕挡了她的路。 北唐瑾上下打量着这身着一身鲜艳颜色,面容妖娆的男子,有片刻的震惊,笑道:“国公爷也来住店么?” 仿佛是方才那画面过于美,花涧月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没有听清她方才说了什么,轻声道:“玉容怎地一个人在此处?”吹冷风?他在心中又补充了几个字。 北唐瑾随意道:“是来照顾病人的。” “病人?谁病了?”花涧月面上微微困惑,其实他更想知道北唐瑾在此处想了什么,怎么跟他平常见到的她判若两人呢? “不若国公爷同玉容一同去瞧瞧?”北唐瑾提议道。 花涧月狭长的凤目微微眨了眨,道:“这个人我可以见?” 北唐瑾笑道:“自然可以,或许,她很想见您也未可知。” 花涧月面上困惑之意更深了,道:“想见我?他是谁?” 北唐瑾却是笑着引路,道:“国公爷见了便知晓了。” 花涧月甚至是忘了自己的正事,鬼使神差地跟随在北唐瑾身后。 走到一个极为精致的雕花门前,花涧月一仰头,只见上面是极为好看的小楷写着“流水无情”四个大字。 他倒是没有诧异这房间奇怪的名字,原因是这个客栈每个房间的名字都极为奇怪,因此,此时见了,他也见怪不怪了。 入门便是极为幽香的红梅的味道,花涧月觉得这个味道异常熟悉,仔细一想,便想起来,北唐瑾身上便是这种梅香,只是,这梅香又与北唐瑾身上的略微不同。 珠帘掀起,花涧月随着北唐瑾步入里间,还没有撩起那床帐,便听见有女人极为含糊脆弱的声音。 “母亲,母亲……母亲不要抛弃我们……” 断断续续的,里面反反复复重复着这么一句话。 花涧月觉得这个声音极为熟悉,只是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困惑得将目光转上北唐瑾,只见她眉黛紧紧拧着,一贯冰雪的面容有他看不懂的复杂神色。 是担忧?是心疼?是困惑?是…… 那神色过于复杂,饶是他善于察言观色也看不太明白。 “瑾姑娘,您可来了!”这时候,床帐一掀,从里面走出一位穿着雪白衣袍的女子,那女子乌发散着,只是,花涧月瞧她这一身的行头感觉十分怪异,仔细一想,原来这女子身上的衣裳竟是北唐瑾平日穿的。 “烧退了么?”北唐瑾已经慢慢舒展了眉梢,极是平常得问道。 那从床帐里走出来的女子,面色担忧,道:“瑾姑娘,您还是进来瞧瞧我家公主吧,哎,她始终也没有睡安稳,一直做噩梦。” 北唐瑾慢慢点了点头,道:“夏风,这是齐国公,你去为国公爷倒杯茶吧。” 这时候,夏风才注意到,北唐瑾身边还有一个人,她有些犹豫得点点头,望着北唐瑾,心里越发忐忑不安。 其实,公主这病…… 哎…… 若是瑾姑娘看出来…… 见夏风仿佛是欲言又止得模样,北唐瑾问道:“夏风,你有话对我说么?” “不不不……”夏风听闻,赶忙出去为花涧月倒茶,她不知道她的心虚,忘了给花涧月行礼。 北唐瑾明显看出来了异样,神色微微一动,却是并不打算去问了。 公主? 花涧月敏锐得捕捉了这个词语,跟北唐瑾熟悉的公主,婢女的名字又叫夏风,莫非是夏莎? “这里面的莎公主?”花涧月将困惑的眼神移向北唐瑾。 北唐瑾点点头,道:“她已经高烧三日未退了,若是这般烧下去,人会傻的。”她说着,已经将床帐掀开,并挽上,这时候,花涧月才看清楚里面的人。 里面的女子乌黑的青丝撒了一床,潮红的脸颊像是天边的云霞,使得她本是妖媚的面容更是妖媚,只是那妖媚中少了几分的洒脱和霸气,多了几分的柔弱和无助。 这竟是夏莎生病的样子,她像是一个溺水的孩子一般,十分脆弱和无助。 她的双手很是不安稳得摸索挣扎着,口中不停地喊着:“母亲,母亲……” “她这是染了风寒?”见夏莎如此说胡话,俨然是神智不清,花涧月简单得下了结论。 北唐瑾点点头,道:“国公爷请随意坐坐,招待不周还请您担待。”她说的极为恭敬,可是已经侧身坐上那床榻。 花涧月并没有坐下,而是还站在方才那位置没动,望着里面的夏莎极为怪异得拉住北唐瑾的衣襟,然后脑袋便往她怀里蹭,那双洁白的手臂更是搂住北唐瑾的纤腰。 更奇怪的是,方才胡言乱语的夏莎,此时竟然十分安分得在北唐瑾怀里睡着了,那均匀的呼吸,显得极为安心,夏莎的模样极为乖巧,仿佛是一个孩子,面颊上的潮红使得她的轮廓更加柔软可爱。 花涧月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得惊道:“她竟然……这怎么回事?” 北唐瑾摇摇头,道:“我也不知。” 事实上,这么多年来,夏莎每次发烧都是这般模样,总是要靠在她怀里才能安生,她一直觉得那是因为她身上的气味儿能令其舒服一些,事实上的确是有些关联,每次将整个屋子熏上梅花的味道她便会安生很多,至少不会拔剑杀人。她很多时候是将自己的衣裳脱下了,让她的婢女穿上,还能顶用一会儿,久了便不行了。 因而,北唐瑾总是奇怪,难道夏莎这鼻子是狗鼻子么?竟是这么灵? “难道你要这般陪着她一整夜么?怪不得你的面容这般憔悴了,不若点了她的睡穴罢了,免得你这般辛苦。”花涧月有些怜惜地说道。 北唐瑾却是摇摇头,道:“不顶用,不消一炷香的时辰她便能冲破穴道。” 夏莎越不正常的时候,武功越是高强得可怕。 花涧月极为震惊道:“这真是太奇怪了!” “那还是喂给她能昏睡的药吧,你这般也不是个办法啊!”花涧月再次提议。 “不顶用,她这体质极为特殊,可以自动化解药物,不仅能化解毒药,也能化解治病的药。”北唐瑾摇头说着,面色越发担忧起来。 花涧月却被北唐瑾的话震惊得呆住,那么这么说来,夏莎这身体不是百毒不侵么?这也太可怕了,太奇怪了吧! “她吃什么长大的?”花涧月震惊得问出口。 “曼陀罗国的巫医极为厉害,想来是吃了什么厉害的丹药吧。”北唐瑾漫不经心得答道。 花涧月这才有些了然了,他也听说过曼陀罗国的巫医会巫术极为神奇,现在想来,夏莎乃是一国公主,想来为了保住她的性命,这些巫医们自然要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丹药了。 “咦?玉容似乎跟莎公主很亲近?”这时候,花涧月才发现不对来,往日这两个人不是敌对么?怎么这般亲近了?倒像是亲姐妹一般。 北唐瑾很自然得道:“她毕竟是我的师姐,我不能见死不救,更重要的是不想她伤及无辜。” “伤及无辜?这是怎么回事?”花涧月十分诧异。 北唐瑾却是很平常得说道:“她神智不清的时候见人就杀。” “啊!这是什么怪人!”花涧月惊叫起来,又想起夏莎那日在船上便是突然发狂,道:“莫不是会像那日一般吧?” 北唐瑾点点头,道:“不错,只是比那日更严重,只要是接近她,她就杀,不论是谁。” “那她是如何这般安静的?”花涧月十分奇怪,见人就杀怎么此时这般安静得躺在这里,莫不是因为北唐瑾的缘故吧? 北唐瑾仿佛没有看见花涧月的诧异的神色,很平常得说道:“闻到梅花的香味她就会安静下来了。” “哦……怪不得!”怪不得这屋子里都是熏了梅花的香味儿。 这时候,夏风从外面走进来,为花涧月倒茶,道:“国公爷请喝茶。” 花涧月点点头,目光却是还停在夏莎的面容上,他觉得,夏莎此人简直是太奇怪了,太奇葩了!不但脾气不像是个女人,这体质更是不像是个人! 夏风却是并没有注意花涧月的神色,她只是看到自家公主安稳的模样心里放松了许多,她倒了一杯茶,走到床榻前,递给北唐瑾道:“瑾姑娘,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北唐瑾点头接过茶杯,用茶杯盖子搅动着茶水,然后慢慢喝了一口。 末了,她将目光扫向夏风。 对上那幽深的眸子,夏风十分心虚得低了低头,口中感激道:“多亏了瑾姑娘您照顾了!说起来我家主子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烧了,您知道她特殊的体质很不容易生病,这次不知怎地了!哎,前日回来后一早便是这般了!”说的是感激的话,言语之间却是有几分的责怪。 北唐瑾知道,夏风这是对于她将夏莎装扮成猴子让其在寒风中蹲了大半天的责怪。 可是,夏莎体质什么时候这般娇弱了?莫说是在寒风中吹半天,就是吹一夜,她也应当不会怎么样,可是,夏莎这般发高烧,她倒是又有几分相信了。 不然,她不会这般心存愧疚得来帮忙了。 花涧月也听出了责怪之意,但是他看北唐瑾的样子,仿佛是并不想说出实情,因而也没有问。 “夏风,你去准备酒再给她擦擦身子吧。”见夏莎很安稳得睡着了,北唐瑾吩咐道。 夏风点了点头,便去准备酒和巾帕之类了。 只是等她过来,揭开酒的盖子的时候,北唐瑾已经起身了,夏风看着北唐瑾冰雪的面容,犹豫道:“瑾姑娘,还是您来吧,您知道,我家主子很不安生……”夏风有些心虚得道。 北唐瑾的面容却是越发沉了,因为她觉得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因而,抬手就点住夏莎的穴道,道:“这可顶一炷香的时辰,也够用了。” “这……”夏风极为震惊得看着北唐瑾那么利落就点了自家公主的穴道,脸色极为难看,若是公主知道,她动了她的身子,她要死了…… “怎么了?”北唐瑾见夏风的表情极为难看,十分不解道。 夏风却是笑道:“呵呵……瑾姑娘,我突然想起有见极为要紧的事情没有办,恐怕公主醒来会怪罪,因此……”夏风正要转身,却被北唐瑾扣住了肩膀。 夏风心虚得笑,北唐瑾却是脸色极为沉,道:“这一招用过了,不好使了,你还是老实为你家主子擦身子吧,免得过了时辰不好动手了。” 夏风知道事情搞砸了,因而只好点点头,道:“那请瑾姑娘等我家公主再睡下再离去吧?”那声音带着恳求。 北唐瑾点点头,道:“好。”然后转头对花涧月道:“国公爷咱们去外间吧。” 花涧月这才将极为奇怪的目光从夏风的身上转移开来,再看看那坛子同样散发着梅花香味儿的酒,心中惊异。 就连这酒都是梅花酿成的! 更奇怪的是,这婢女怎么非让北唐瑾动手呢? 只是此事不宜多问,花涧月带着疑惑随着北唐瑾到了外间。 北唐瑾亲自为花涧月倒茶,见对方一脸的困惑,明知道他满肚子的疑惑,却是并不打算为对方解惑,而是问道:“听闻明王殿下又出游了,怎么国公爷没有一同前往呢?” 宴会的第二天,北唐瑾就得到消息,明王凤晰琀竟然是连夜启程了,不知道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竟是如此着急。 花涧月却是哈哈哈一笑,道:“下个月是苏锦绣的生辰,他生怕赶不上,因而连夜赶路了。”花涧月将早就预备好的答案说给北唐瑾听。 北唐瑾有些了然得点点头道:“苏锦绣此人的确是十分不好讨好,想必明王殿下是想要再次找她绣帕子之类吧?” 花涧月点头道:“可不是嘛,自从玉容将逸宁的帕子毁了,他心疼好久,因而正赶上主人生辰,自然不能怠慢!”花涧月将谎话说得比真话还顺溜。 事实上,即便是凤晰琀不去江南为苏锦绣庆生辰,只要凤晰琀一句话,苏锦绣也十分愿意为他绣帕子,因此,这个为了绣帕子而庆生辰的话,就连花涧月都不信,可是,他却是真的不知道凤晰琀这么着急去江南做什么。 仿佛真的是没什么要紧事啊?真是奇怪了?可是他奇怪归奇怪,对旁人还是会这么说的。 “那国公爷预备什么时候启程啊?”这也是北唐瑾关心的问题,只要这两位瘟神一走,她更利于行事了。 花涧月慢慢喝了一口茶,目光在北唐瑾的脸上注目了片刻,却是如何也找不到半分她站在窗户旁那般的柔弱孤寂神色了,他不由得有些失望。 北唐瑾却是极为奇怪,不知道对方在看什么,她脸上有东西么? “呵……我不打算去找他,我倒是觉得这个大都极是有趣,比外面好多了。”花涧月倏然笑嘻嘻的说道,眉眼之间更是有些奇怪的神色在北唐瑾的身上逡巡。 北唐瑾“哦”了一声,心中极为失望,但是面色却是极为平常,又道:“过些日子便是除夕了,想必国公爷也多年未同家人聚聚了吧?” 花涧月瞧了一眼北唐瑾一脸恭维的假笑,心中越发觉得遗憾,恐怕是再也看不到她那般脆弱,我见犹怜的模样了。 “哈哈,家里人啊,我哪里还有家里人呢?当年父亲死后母亲殉情,整个齐国公府一直便是我一个人罢了,父亲只母亲一位妻子,我又没有兄弟姊妹……”花涧月极为平常得摇摇头说道。 北唐瑾却是极为愧疚,道:“真是对不住,玉容竟是忘了这一遭。” 花涧月摆手,道:“无妨,其实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免得有牵挂了。” 北唐瑾点点头,这倒也是,可见花涧月的母亲跟凤晰琀的母亲一样钟情,只是凤晰琀的母亲没有殉情,但是老明王死后不久,她也郁郁而终了,这其实也差不多。 而凤晰琀的父亲也是极为钟情的人,一生只一位妻子,偏偏这位女子也只产下一个孩子,因而,偌大的明王府也只凤晰琀一个人,所以说若是花涧月和凤晰琀皆不回大都,明王府和齐国公府都是空着的。 可是,里面又有极为得力的管家和婢女们,倒是将两个府邸看得极好。 这两人都是很不一般的人物,培养人自是很有手段的,只看那日凤晰琀身边的婢女皆要为其殉情便知一二了。 花涧月坐姿极为随意,手撑着头歪着身子瞧北唐瑾捧着茶杯,始终如一的表情,不禁说道:“不若除夕那晚玉容陪我吧,免得孤单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极为真诚地笑望着北唐瑾。 北唐瑾被他的想法惊了一跳,道:“您方才说什么?”她真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们作对这么久,好好的除夕夜她要跟对头过,可不是什么好心情。 花涧月却是脸皮极厚,纵然觉得北唐瑾会不愿意,可是他依旧极为真诚,面带忧伤得恳求道:“玉容你知道,往年都是逸宁陪着我过,今年逸宁远去江南,我是赶不上他的行程了,因而,玉容能不能陪着我过呢?” 虽然对方如此真诚,可是北唐瑾觉得他的想法太荒唐了,因而,道:“国公爷,您知道,除夕是要祭祖的,我纵然有心,哪里有空闲陪着您呢?”言外之意便是,您除夕不也有祭祖么? “祭祖?”花涧月挑眉,他从未祭祖过,那些东西都是管家们管,而且,他只等着最后上香,前面的事情,他也不懂啊! “是的,因此那日玉容一点儿空闲都没有,还请国公爷见谅吧。”北唐瑾诚恳得说道。 花涧月明显极为失望,道:“祭祖半日便也完事了,不若……”他瞧着北唐瑾紧紧蹙起的眉梢,继续道:“不若后半夜玉容陪着我吧?” 北唐瑾真是被对方的想法给弄的极为奇怪,因而,问道:“国公爷为何一定要玉容陪着?”该不会是故意给她添堵吧? 花涧月却是极为真诚,道:“我左思右想,觉得这大都没有玉容更合适的人了。因而,玉容可否答应呢?” “这……”北唐瑾注视着花涧月那极为真诚的眸子,那乌黑的瞳仁极为柔软,仿佛他说的话也是发自肺腑的,只是,她十分了解花涧月的脾性,他哪里是真心实意?该不会是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吧? 花涧月见北唐瑾蹙眉思考,便知道她想了什么,因而立即保证道:“哎,玉容竟是怀疑我的用心,不过这都怪我从前总是……玉容可否不计前嫌呢?就勉强答应我这一遭?”花涧月神色越发凄苦,眼中仿佛是升起了雾气,像是要盈出泪水一般。 北唐瑾扶额,这个人做戏太真了吧?这眼见仿佛是她欺负了他似的,实际上是,若是除夕夜她人不在北唐府很容易被发现,到时候,倒霉的可是她啊!她那祖母的脾气,可不是一般的不好哄! 第174章死不承认 北唐瑾也摆出一张凄苦的面容,看上去脆弱无比,眼中也盈盈含水,道:“国公爷,真是对不住,您知道,玉容有一位十分苛刻的祖母,若是让她逮到玉容除夕不在家中度过而是同一名男子度过,这……这不是毁了玉容的名节……” 她的表情楚楚可怜,美丽的眼睛睫毛眨动,仿佛占了水珠一般带着温润的湿气,叫人看了极为可怜。 花涧月一下子呆住了,定定瞧着她,心神一下子错乱了,恐怕她真掉下眼泪来,立即安慰道:“玉容,你莫要为难了,我不让你陪着就是了……” 北唐瑾本是做戏,更何况,他们这样的人演戏惯了,她没指望花涧月见了她演戏就会松口,可是对方竟然真的松口了,这让她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她承认,自己演戏的确是十分逼真,不熟悉她性格的人定叫她给骗了,可是花涧月十分了解她性情,他怎么会被自己骗了?这俨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确实是真的松口了,这是怎么回事呢?北唐瑾一阵困惑,因而认真研究着花涧月的表情。 对方的神情有些慌乱,有些怜惜,有些痴迷? 北唐瑾蹙眉,她会不会看花了眼? 也许没有,毕竟花涧月此人极为擅长演戏,这样的神情绝对是手到擒来,因而,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总归他不用她陪着便是好的。 因而,北唐瑾慢慢笑了起来,道:“玉容谢国公爷怜惜。”那眼眸流转之间还颇为动人。 话说出了口,花涧月才后悔起来,抬手一拍额头,心中叹息,自己方才说了什么?竟松口了!真是该死! 但是说出的话不能收回,因此,花涧月又摆出那凄苦欲泣的神情道:“玉容你知道么?逸宁走的这几日我好生孤单,你既然不能陪着我过除夕,我不怪你,听闻大都新来了一戏班子,改日你陪我去看戏如何?” 北唐瑾一直盯着对方的面容,只见花涧月竟然的确是流露出后悔的神情,她正奇怪间,便听见花涧月又一番脸皮厚的高谈阔论,不禁想要从这里直接跳下去,立即远离此人! 她颇为后悔将他带到这里来,她颇为后悔想要通过此人了解凤晰琀的情况,她颇为后悔同此人说话……她颇为后悔…… 北唐瑾扶额扶额再扶额。 花涧月这是什么口气?陪着他,他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什么叫除夕不能陪着他,他不怪她?她一不是他妻子小妾,二不是他父母姊妹!这话是何从说起啊!亏他能说出口!她真是低估了此人脸皮之厚! 可是偏偏此人还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说得更是如此顺理成章,仿佛她不陪着他便是触犯国法一般! “咳咳咳……”饶是北唐瑾巧舌如簧也被噎住了一般…… 不是,她是被茶水呛着了! “玉容,你这是怎么了?”花涧月紧张地走上前去欲要为北唐瑾捶背。 北唐瑾像是要避开瘟神一般,赶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后退数步,道:“国公爷不必担忧,玉容只是喝茶呛住了。” 喝茶呛住了?花涧月打量着北唐瑾一脸躲避的神情,是被他吓着了吧? “玉容,你快坐下,休息一下,我们慢慢谈。”花涧月满目怜爱,仿佛是怜惜她的爱人一般,那眼神痴情无限。 他同时也后退到自己的座位上,免得真将对面这少女吓跑了。 北唐瑾被花涧月眼中的温情惊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同时又感觉天空在飞雪花,冷飕飕得,令她打了一个哆嗦。 “玉容,你是不是很冷?”花涧月担忧得问道。 北唐瑾为了不让对方起身,立即摆摆手说道,“我没事,国公爷您不用起来了。” “玉容,那戏班子的戏真是好看,等你看了定会叫好的!因此啊,还是不要错过了!”花涧月充满诱惑的声音响起,企图用戏的精彩来吸引北唐瑾。 北唐瑾不是戏迷,看戏听曲只是消遣,因而花涧月即便是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能吸引她,然而,她方才已经拒绝了花涧月,此次再拒绝他显然是不合适,于是随意问道:“不知这戏台在哪里摆的?” 花涧月以为北唐瑾也对戏曲感兴趣,于是来了极大的兴致,笑道:“便在弦歌街,那一条街上皆是唱曲摆戏台的,玉容想必知晓吧?” 北唐瑾点点头,道:“选了这样一块风水宝地,可见这戏班子倒是很有财力。”北唐瑾倏然笑了起来。 新来的戏班子便能在弦歌街摆上戏台,可见这戏班子的背后定是有权贵撑腰的。 “谁知道呢?玉容怎么关心起这个来了?”花涧月漫不经心得笑道。 北唐瑾摇摇头,道:“随意一想罢了,既然国公爷相邀,那玉容却之不恭了。” 花涧月听闻终于哈哈一笑,道:“有玉容陪伴听戏,自然是再美不过了。” 这时候,北唐瑾似乎有些明白过来,原来方才花涧月想要她除夕陪着只是一个幌子罢了,他真正想要的是要她陪着他看戏。 原来如此……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夏风便从里屋走了出来,神色颓然,对北唐瑾道:“瑾姑娘,我家公主醒了,她要见您!” “烧退了么?”北唐瑾的目光停住夏风的面容上。 “有些退了,公主此时很清醒,人也不糊涂了,因此,瑾姑娘,你去瞧瞧吧!”夏风说得十分急切,仿佛是要北唐瑾赶着救命一般。 北唐瑾敏锐得察觉到夏风得神色不对,因而问道:“夏风,你怎么了?” “我,没事……瑾姑娘快进去吧,公主等着您呢!”夏风一脸的灰败之色,却是不愿说出缘由。 北唐瑾也不再多问,立即走进里屋,花涧月也跟着她的身后,瞧了一眼夏风的神色,满面狐疑。莫非是夏莎怎么了?这姑娘怎么一副要死了的神色? 床帐的一边已经被挽了起来,因而,一掀开帘子便瞧见夏莎身着一身月白色中衣躺在床上。 只是看惯了活蹦乱跳的她,此时瞧见她竟是那般安分有些十分奇怪的感觉。 北唐瑾慢慢走近夏莎,只见她的直直得望着某处极为空洞,呆愣愣的,十分无神。 北唐瑾蹙眉,心道,莫非烧傻了吧?她刚这样想着,夏莎的眸子便动了动动,将目光移到她的身上,眼睛瞬间就亮了,有了生气,只是她还是看起来极为奇怪,眸子依旧是如浸润在水中的宝石一般光滑透亮,可是却少了那妩媚,多了几分天真无邪。 夏莎伸出白净的胳膊,朝着北唐瑾,眼神之间充满了渴望。 北唐瑾蹙眉,她这是什么意思? “母亲,抱抱……”夏莎天真得望着北唐瑾,美丽的眼眸睫毛忽闪忽闪眨动着。 “轰……” 北唐瑾如遭雷劈,险些跌倒。 她将质疑的目光转向夏风,心说:这是你说的人清醒了? 夏风的面色很是无辜,欲哭无泪一般,又十分委屈,那表情就是在告诉北唐瑾刚才分明好好的! 北唐瑾明白了,又将目光转向夏莎,朝着她温柔一笑,道:“莎儿乖,来母亲抱……” 咳咳咳,一身鸡皮疙瘩,北唐瑾被自己的话给吓到了。 花涧月震惊得看着这两个人,一个是夏莎,嬉皮笑脸,这样的情况还算正常。 这一向一脸冰雪的北唐瑾,这般表情简直是匪夷所思!他的眼珠子要掉下来了! 然而,站在一旁的夏风只是轻轻一笑,嘴角十分邪恶得勾起。 夏莎如愿投进了北唐瑾的怀抱,而且十分乐滋滋,丝毫都不在意对方占了自己的便宜,一脸的享受。 北唐瑾却是在对方的耳边轻声说道:“你有没有发现这屋子了多了一个人?” 夏莎立即睁开眼睛扫视房间一遍,目光停在花涧月的身上,瞳孔瞬间放大骤然缩小! 北唐瑾明显感觉到夏莎身子有些僵硬,松开对方,心中笑道:你装,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夏莎的确是醒了,方才只是跟北唐瑾开了一个玩笑,此时瞧见花涧月,本是一脸孩子气的她倏然变成了一脸妩媚极致的笑意,朝着花涧月眨眨眼睛,道: “安尘你来看我了么?是不是回心转意了呢?是不是还对我念念不忘呢?想起我对你的百般好处,你又舍不得我了,是不是?我就说嘛,安尘你怎么会抛弃我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衣袖擦眼泪,仿佛是极为感动。 花涧月如坠冰窟! 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他立即将目光转向北唐瑾,只见对方竟是看戏一般,饶有兴致。 他不由得失望极了。 “咳咳咳,莎公主,您这话是从何说起呢?你我之间仿佛没什么吧?”花涧月立即辩解道。 “怎么会没什么呢?安尘,可是承诺要和我一生一世的!你忘了么?”夏莎的面容极为凄苦,花涧月俨然成了负心汉了! 花涧月真是拿夏莎没办法,他的确是承诺过,可是,那根本就是夏莎的算计啊! “莎公主,您不是梦游吧,这话不能乱说啊!”花涧月死不承认! 第175章凤琰邀约 袅袅香炉,淡淡青烟,几盘瓜果,几杯清铭,素手拈棋,踌躇不定。 永昌公主额头早就渗出了汗珠子,墨竹一直用帕子为其擦汗,只是她的目光时不时停在对面那雪衣公子身上,面颊酡红。 可惜那雪衣公子淡然端庄,表情平常,眸子墨黑,波澜不兴。 这是一旁的挨着窗户的小矮榻上。 另一旁则是一身着紫色曳地芙蓉缠枝袄裙的少女,少女乌黑的长发,简单的蝴蝶振翅玉步摇,手中端着一杯清茶,慢慢抿了一口,目光停在棋盘之上。 她的对面坐着的则是身着狐裘的华衣男子,那男子容颜俊美,同样是举棋不定。 这男子便是四皇子凤琰。 凤琰不比凤英事务繁忙,他倒是一个闲散皇子,整日除了赏赏花,弹弹琴,下下棋,便没有什么事情,因而常来玉缈宫坐坐。 他这几日一直同北唐瑾下棋,却是一次都没有赢过,这使得他极为挫败,心中微有抑郁之色。 说起来,他们两人皆是擅长步步为营,只是,北唐瑾总是比他棋高一着,手段狠辣令他有时候怀疑她是不是一位十五岁的少女,可是,每次抬眸的时候,皆是她那双亘古不变的冰雪的面容。 他深知她的喜好,就连他身上带了一个戒指都是按着她的喜好来的,他说话更是十分顺着她的心意,他这几日相处可谓是费劲了心思,礼物也送了不少,可是,这少女面对他的时候依旧是那张冰雪的脸容。 他真是奇怪了!若是平常的女子,见着他便往上贴恨不得送礼物讨好,然而,他现在真是掉了个,可是效果依旧不佳,他此时真是搞不懂,北唐瑾到底喜欢什么,到底如何才能打动她的心,令她对他另眼相看! 他不求她此时就对他动心,有些好感可以吧?可是,她如何对旁人,便如何对他,这令凤琰的心中极为不舒服,憋闷,不爽! 从来没有一个女子像北唐瑾这般芳心难求的! 因此,他的心有些抓狂,恨不得亲口问问她,他到底哪里不好?什么地方不能打动她了?明明自己每一处都是她最喜欢的,为什么从来看不见她一丝真心的笑容呢? 想了半晌,凤琰终于落子了。 北唐瑾看罢,放下手中的茶杯,抓起一颗棋子便落下,然后道:“承让了。” 他又输了棋,这样的场景已经重复上演了无数遍,可是,他不管如何都无法赢棋,这便是他更加憋闷的。 眼前的女子便是一匹桀骜不驯的烈马难以驯服! 凤琰这样想着,面上却是极为平常的微笑,道:“玉容棋技高超,我竟是一次都没有赢过,真是惭愧啊!” 北唐瑾面色清冷,也不看凤琰,声音不冷不热,道:“殿下谬赞了,殿下的心思并不在棋盘上,自然不容易赢棋了。” 凤琰诧异,北唐瑾每次都能为他找出输棋的理由,真真是令他大开眼界了。 同样的输棋,居然理由每次都能翻新! “阿瑾,你快过来!”听见北唐瑾赢了棋,永昌公主赶忙朝着她挥手,像是遇着救命稻草一般。 北唐瑾这时候总是朝着永昌公主微微一笑,凤琰也是在这个时候才能看见她那极为稀有的笑容,笑靥如花,明艳动人。 可惜,她从不对着他笑,只是他并不灰心,他有大把的时间陪着她耗! 北唐瑾将目光移到棋盘之上,永昌公主已经被杀的片甲不留了,可是这显然已经是梅宁轩让了她十子的棋局了。 北唐瑾前几日也同梅宁轩下了一盘棋,梅宁轩下棋总是看起来十分吃亏,你甚至觉得对方十分仁慈,每次落子十分奇怪,倒不是东边一颗棋子,西边一颗棋子,而是有的时候等着你吃他,而有的时候,他明明可以吃了三颗棋子,他非要吃一颗。 但是到最后扫尾的时候,你才发现,他每次落子都是为大局着想,所谓从大处着手,他从来都是放弃小的,得到大的。 由此可见,梅宁轩此人极其擅长从全局入手,同时又心思细密,是个难得的对手。 本是观棋不语真君子,可是,梅宁轩每次都不介意北唐瑾出加入,甚至是喜欢。 永昌公主远远不是他的对手,在梅宁轩眼中,永昌公主俨然便是一个臭棋篓子,北唐瑾才能跟他旗鼓相当,对上一局,那才是下棋,他跟永昌公主啊,全是他陪着公主消遣了。 这时候,凤琰眼走了过来,看着棋局。 很明显,永昌公主处于劣势,不出十步便输了。 然而,每到这个时候,只要北唐瑾一上手,便会奇迹一般挽回败局,她多用诡诈之术,擅长步陷阱,而梅宁轩显然不谙此道,于是,最后竟是北唐瑾赢棋的时候多。 梅宁轩瞧着自己输了的棋局,心中叹息,他这位小师妹最近跟他较劲儿,他说不喜欢用诡诈之术,她可好,每次下棋都是步步是陷阱,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怪盗之术,令他头痛不已。 她这是逼迫他使用同样的法子迎战么?这个丫头啊,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呢? 他不会阻拦她用诡诈之术,只要能保住性命,能够赢,但是,前提是不要伤及无辜。 因此,梅宁轩再也没有劝过她,大多的时候陪着她任意妄为。 只是,每次这个时候,他越来越觉得她像是一个孩子,十分可爱得耍着脾气,叫你去哄。 而每次这个时候,他竟是很心甘情愿得去哄她,不计后果。 这时候,北唐瑾便盘腿坐在梅宁轩的对面,她的旁边坐着永昌公主,永昌公主剥开一颗水晶葡萄便送入北唐瑾口中,十分顺手,仿佛是对对方的奖赏一般。 而旁边的婢女们早就见怪不怪了,仿佛他们家公主伺候玉容将军那是很理所应当的事情一般。 左边是佳人,对面是佳人,虽然旁边还有一个她恨极了的仇人,但是总体来说,北唐瑾最近过得还是不错的。 她高兴的原因是,她觉得梅宁轩某些方面竟是跟永昌公主有几分的相似,这个人认死理,撞了南墙不回头!就说这下棋吧,她用了诡诈之术赢了数次,可是任凭她怎么逼迫梅宁轩,人家依旧正经八百的用他那最靠谱的战术,真是令她无语了。 但是话说回来,她这般刁钻,梅宁轩倒是脾气好,总是容忍她,倒是令她很是有种哥哥复生的感觉,但是每次细细想来,她又总是叹息,心中矛盾又难受,不知是何种感觉,想不清楚,便不想了。 总归这个人很快便要走了,再次见面不知何时,她过度的忧虑只是杞人忧天罢了! “师兄,你可是又输了。”北唐瑾嘴角得意得勾起笑意,眼睛里更是充满了挑衅,故意刺激对方。 梅宁轩只是摇摇头,嘴角也有浅淡的笑意,像是看着一个任意妄为的孩子一般,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的宠溺。 “瑾儿的棋技越发精进了。”很清淡的声音,很平常的话语。 北唐瑾挑眉,对方每次都是这般得不在意,弄得她有些没有兴致了,所谓这同一件事做多了,即便那是一个恶趣味也会渐渐厌烦。 永昌公主又剥开一颗水晶葡萄喂给北唐瑾,笑眯眯,道:“果真是阿瑾棋技更高的。”言语之间除了赞赏还有骄傲。 虽然说梅宁轩是北唐瑾的师兄,两人谈笑再正常不过,可是凤琰每次看到北唐瑾对梅宁轩微笑的时候都极为不舒服,甚至是胸口充满了恼怒,若不是他控制得好,他真想上前挡住他们双方交换的目光。 每次在玉缈宫他们不是弹琴便是下棋,显然谈论朝中的事情,或者其他,倒是有种隔绝世外的感觉,今日也不例外,三日后花涧月邀请北唐瑾看戏,因此北唐瑾晌午后便回府了。 永昌公主不便送北唐瑾和凤琰出宫门,便也不见外,让梅宁轩这个客人送人了。 每次这个时候,两人便谈一些最平常的话题。 譬如今日,梅宁轩先开口了,“瑾儿那盛着梅花雪水的坛子是不是有什么名堂?不然那水那般甘甜。” 北唐瑾微微一笑道:“那罐子是做工极为细致的青花瓷,然后封得严严得,再放到牡丹花根下,便甘甜异常。” 梅宁轩听明白了,大多数人盛放梅花雪水的罐子皆是普通的罐子,然而北唐瑾用的却是价值千金的罐子,俨然是奢侈极了,但是这罐子极为细腻免得沾污了里面的雪水,倒是个好法子。 “这罐子该不会是出自唐尧吧?”梅宁轩不由得问道。 北唐瑾点头,笑道:“想要喝好茶水,自然是不能太吝啬了。” 这么一说,这罐子便是千金也难买了,然而,北唐瑾却用来盛放雪水,真是极致奢侈的了。 “师兄若是喜欢,瑾儿那里倒是存放了不少,师兄看随意挑选可心的。”北唐瑾微微笑道。 “也好。”梅宁轩倒是欣然答应了。 北唐瑾只是笑了笑。 两人边走边聊,皆是十分平常的琐碎,可是,这可将凤琰晾在了一边,俨然两人都觉得没了他这个人了。 这也不怪北唐瑾和梅宁轩,凤琰一直话少,因此,他们觉得实在没必要去打扰人家,再者,从梅宁轩的角度看,他跟凤琰极为生疏,人家不说话,他总不能找人家说吧?他可没有巴着人家说话的习惯。 从北唐瑾的角度看,巴不得没有这个人呢!因此能少跟凤琰说话,便少说,再者,她还有另一番心思,便是故意惹恼对方,让凤琰心中不舒服。 纵然凤琰不喜欢她北唐瑾,但是凤琰堂堂皇子被人晾在一边的感觉定是不好的。 对于折磨凤琰的事情,北唐瑾从来都是乐见其成的。 凤琰的确生气,可是偏偏两人谈论的话题他一概插不上话,更令他不舒服的便是北唐瑾总是朝着梅宁轩微微一笑,可是她同他说话的时候,从来不笑!纵然她同凤英说话也是不笑的,但是,他心里仍是不平衡,他自觉自己比凤英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北唐瑾对他笑是理所应当的,可是现在,北唐瑾俨然是极为没有眼光,居然看不出他非池中之物! 梅宁轩一直将北唐瑾和凤琰送到皇宫门口,北唐瑾朝着梅宁轩道别,便在婢女的搀扶下欲要蹬车。 这时候,凤琰却叫住了北唐瑾,北唐瑾自然知道凤琰心中极为堵得慌。 凤琰乃一国皇子,习惯了前呼后拥,一时间被人晾在一边定是极为不舒服了,纵然凤琰能忍,一天,两天,三天,久了便忍不下了吧? 然而,北唐瑾明知道对方为何叫她,她还是一脸困惑,问道:“四殿下方才叫玉容?” 凤琰点点头,还是谦谦君子的儒雅姿态,已经走到北唐瑾身侧,问道:“玉容近日可有空闲?” 北唐瑾蹙眉,不解道:“四殿下要需要玉容做什么么?只是可恐怕是不妥吧?毕竟您同我家五妹妹已有婚约了,因此咱们还是避嫌为好吧?”北唐瑾言语间甚至觉得凤琰的要求她做什么的话十分荒唐。 凤琰自然能感觉到北唐瑾这种情绪,但是,他听闻花涧月已经邀约她看戏了,他为什么不能呢? 因此凤琰道:“既然本殿同阿芸订了亲事便更要多走动了,玉容说是不是?” 北唐瑾挑眉,问道:“多走动?有这条规矩?这恐怕是对五妹妹的名节有损吧?” 哪里有女子要跟自己定亲的男子经常见面的道理?她还是头一遭听说,凤琰该不会是以为她是不懂规矩的吧? 凤琰蹙眉,他还真是觉得北唐瑾不是很懂这么些个大家世族的规矩,因而才应了花涧月的邀请,可是见对方今日的态度,俨然是极为明白的! 因此,凤琰被北唐瑾的话噎住了,俨然是他是极为不懂规矩的人了! 然而,凤琰此人倒是反应得快,微微一笑道:“我这个人倒是不拘这么些个礼节,原来玉容是这般拘礼的人啊!倒是显得咱们生分了!” 北唐瑾眉梢拧得更紧了,什么叫不拘礼?您是男子当然可以不拘礼了! “四殿下,为了我家五妹妹的名节着想,玉容觉得,您这想法是不是有些太荒唐了?”北唐瑾表情极为怪异得望着凤琰。 第176章反常之举 凤琰胸中一阵恼怒,道:“玉容应邀齐国公便是不荒唐了么?” 北唐瑾奇怪得打量着凤琰生气的表情,一阵困惑,道:“四殿下,玉容应了谁的邀请同您无关吧?”您纵然是皇子,管得是不是太宽了? “你……”凤琰气得脸色微红,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瞪着北唐瑾。 北唐瑾一阵莫名其妙,脸色越发不好看,加之她本就恨此人,因而道:“依照玉容看,四殿下您是在屋子里闷得头昏了吧?玉容劝你还是好好清醒清醒吧!” 她说完,便登上自己的轿辇,婢女们皆目瞪口呆得瞧着北唐瑾,想要劝说几句,却是都没有胆量开口。 凤琰气恼得攥紧了拳头,他知道,他此时不能再纠缠,否者真是要丢了皇家的脸面了! 青笋瞧着恼怒的凤琰,犹豫着要不要说些什么,只是这样的场面她从未见过,加之她嘴笨,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走吧!”北唐瑾坐上轿辇便吩咐着。 “可是小姐……小姐……”青笋指着外面的凤琰,只见对方已经转身蹬车了,便将要说的话憋回去了。心道,他们家小姐真真是陛下宠爱的将军啊,跟皇子殿下这么说话也不害怕被…… 北唐瑾刚到听雪阁,还没坐下喝口茶,便听秋荣道:“小姐外面有人松了里面,您要不要看看?” 北唐瑾随意抿了一口茶,道:“谁送的。” “盒子很精致,还没有拆开。”秋荣答道。 “那便拿过来吧。” 秋荣将那精致的红漆盒子递给北唐瑾,北唐瑾蹙眉接过,目光停在那盒子上。 这红漆盒子做工极为精细,且不说这图案多么精美,单说这红漆制品就极为难得。这样一个红漆的盒子若是制成约摸要三四年的时间。但这一层层刷漆就要两年,更别说在上面镌刻图案了。 因而思量片刻,北唐瑾才打开那盒子。 只是那盒子里倒不是什么珍贵的玉佩宝石之类,而是一件大红色狐裘,狐裘做工细致,上面镶嵌着珠光宝石,极为华丽。 自从宴会一舞,便有很多公子送来礼物,什么珍馐玉石,古董字画,名琴洞箫,数不胜数,可是却没有人送过裘衣,不过这人送来这红狐裘倒也不失礼仪。 “小姐,这红狐裘倒是极为罕见,这做工也是一等一的,这位公子可真是有心了,这大冷的天气正好穿呢!”秋荣看罢,也赞叹几句。 北唐瑾将红狐裘从那盒子里拿了出来,便有一个纸条从里面滑了出来。 秋荣立即将那纸条捡了起来,递予北唐瑾,只见自家小姐慢慢打开那纸条,秀眉微微蹙起,面色更是有些怪异,因而,奇怪道:“小姐,这红狐裘可有什么不妥么?” 北唐瑾目光停在那红狐裘上,心里想着,这样的皮毛定是极为难得吧,口中却是漫不经心道:“并无不妥之处。” 秋荣困惑,既然并无不妥之处,那您的这表情好生奇怪啊…… 她正困惑间,便听北唐瑾道:“秋荣,三日后是应邀看戏吧?就穿这件狐裘吧。” 秋荣点点头,便将这红狐裘收了起来。 三日后,青笋跟随北唐瑾应邀花涧月。 花涧月早就包下二楼的一处雅间,位置正对着戏台,是整个戏院最好的位置了。 他正百无聊赖地有一搭没一搭得用手指头扣着桌子,看起来十分悠闲,然后,他身后的侍从名为卫安的却是面色担忧。 公子很少这般用手指扣桌子,他回想着,公子每次生气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这般扣桌子,可是瞧着公子的表情,似乎也不是生气,或者心烦之类? 可是,公子到底是怎么了?他跟了公子这么多年,竟是半天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卫安不知道看着自家公子那手指头扣桌子多久,便发现,公子的手指倏然不动了,他的心一下子提起来,公子这是要……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听见外间的门一开,便听见有人进来,他一转头,便瞧见珠帘被一双洁白纤长的手指撩开,卫安本以为那是一位小姐,仔细一瞧,原来是一个丫鬟。 那丫鬟极为恭敬得将帘子撩起来,这时候,走进来一位身着红狐裘的少女,那少女身姿曼妙,走路说不上弱柳扶风,却是极为优美,那莲步轻移,那款步曼曼,却令人心中一动。 卫安还是头一次瞧见这般的女子,样貌尚且没有瞧见,便令你心神不属了。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瞧见自家公子本是板着的一张脸,此时满面笑意,那笑意中还带着几分温柔,对那少女,道:“果真是美服配佳人,玉容穿着这红狐裘,又添了几分美艳。” 北唐瑾将头上的纬帽摘下来,坐在花涧月旁边,听着花涧月轻浮的话语,眉梢微微蹙起,目光移向花涧月,问道:“国公爷这是何意?” 花涧月见北唐瑾依旧是简单挽着发髻,头上同平常一般简单插着凤钗步摇,一张素净的面容未施粉黛,却是比平常多了几分艳丽,这是什么缘故呢?自然是他送的这件红狐裘。 自从那夜瞧见她的落寞的背影后,花涧月觉得,北唐瑾穿红色会减了那几分的清冷,多几分艳丽,因而,他特意将这件红狐裘送给她,今日瞧着,她竟是比他想象中的更美艳了几分。 只是她脸上的薄怒,倒是令她这冰雪的面容又多了几分的冷意,因此说,这时候的她,应当更是冷艳。 “哈哈哈,只是夸赞玉容穿这红色多了几分艳丽,玉容怎么恼了?”想到那日他将北唐瑾吓得跳了起来,花涧月觉得,还是小心说话,好不容易请来的,别将她吓跑才好。 “卫安,快为玉容将军倒茶!”花涧月立即转移话题,掩饰微微的慌乱。 自从北唐瑾进来,卫安的眼睛便停在她的身上,此时见到北唐瑾的真容,更是整个人痴迷了,他纵然阅人无数,可是却从没见过北唐瑾这般倾国倾城的。 自己的侍从半天没有动作,花涧月一阵奇怪,将目光转向他,见他那双眼睛瞧着北唐瑾都不动了,不由得心中腾起一阵恼怒,抬起脚就狠狠踩在卫安的脚上。 “啊!”卫安疼得将脚抱起来,跳个不停。 “你出去吧,不必在这里伺候了!”花涧月面色黑沉得对卫安说道。 卫安还抱着自己得脚跳个不停,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自家公子了,委屈道:“公子,奴才出去了,谁伺候您呢?” “随意差人个人来!”花涧月沉声吩咐着! 卫安见自家公子脾气上来了,赶紧出去安排人去了。 青笋刚瞧见花涧月的时候,觉得这位公子真是俊俏得没天理了,可是此时瞧见这俊美公子竟然没缘由发脾气,真是个脾气坏的公子呢! 北唐瑾一阵狐疑得打量着花涧月,这个人今日是怎么了?他这样子仿佛是不喜欢她来了?可是,这不是他厚着脸皮请她来的么? 花涧月发完脾气,转头正对上北唐瑾狐疑的目光,心道:遭了,自己方才那样子没有吓到她吧? 因而,花涧月觉得,他应当亡羊补牢,于是立即解释道:“他这几日一直犯错,我今日只是小惩大诫!呵呵,让玉容见笑了。” 北唐瑾挑眉,小惩大诫?什么时候责罚自家奴才不好,非要在她在的时候?这明显不对劲儿吧? 但是,鉴于这并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北唐瑾也没有再深思了。 花涧月亲自为北唐瑾倒茶,见北唐瑾面色恢复一贯的平静,慢慢放下心,笑道:“玉容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北唐瑾点头随意接过茶水,慢慢抿了一口茶。 方才北唐瑾没有注意,此时发现,这四周都是安安静静的,而且戏台上戏子还没有开始唱戏,这就十分奇怪了,往常这个时候,不是早就满座了么? “今日怎么这般冷清?”北唐瑾挑眉问道。 花涧月微笑解释道:“我担心前来看戏的瞧见你,影响你的名声,便包了全场。”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闪烁,站起身来,朝着台下拍拍手,道:“开始吧!” 北唐瑾越发觉得怪异,纵然国公府有钱,这不用这么挥金如土吧?况且,她这身打扮,又带着纬帽未必有人能认得出她来。 “国公爷是有事求玉容么?”因此弄这么大的排场。 “呵……玉容怎么这般想呢?只是我这个人更图个安静。玉容不要多想。”花涧月干笑一声,解释道,眸子低低的,掩饰慌乱的情绪。 北唐瑾这才点点头,她还是觉得这个说辞比较在理。 这时候,戏台上已经开始唱戏了。 这出戏的名为《玉簪记》,只听那穿着美服的花旦唱:“粉墙花影自重重,帘卷残荷水殿风。抱琴弹向月明中,香袅金猊动。” 声音颇为哀伤寂寞之感,北唐瑾蹙眉听着,这《玉簪记》她也听过,讲述的是一个爱情故事。大意是:南宋初年,陈家闺秀名为陈娇莲为避靖康之乱,随其母逃难流落入金陵城外女贞观皈依法门为尼,法名妙常。青年书生潘必正因其姑母法成是女贞观主,应试落第,暂住在观中。 自然这故事接下了来是两人相见,暗通款曲,私定终身。 本是个寻常才子佳人的故事,也并不甚新奇,只是里面有些曲子倒是令人听了脸红心跳,尤其未经事的闺阁小姐听了,难免春心萌动。 因此北唐瑾一边听,那秀眉越蹙越紧。 只听下面那小生又唱:“仙姑啊,更声漏声,独坐谁相问?琴声怨声,两下无凭准。翡寒衾寒,芙蓉月印,三星照人如有心。只怕露冷霜凝,衾儿枕儿谁共温。” 这话真是太轻狂了,只听花旦唱:“潘相公出言太狂,莫非有意轻薄于我?” 纵然青笋从小不识字,听到“只怕露冷霜凝,衾儿枕儿谁共温”也脸红心跳起来,她瞧向自己小姐,只见自家小姐的脸色极为难看,是了,这位俊俏公子请小姐看戏,怎么点了这么一处如此轻狂的戏呢? 北唐瑾的确是不高兴了,脸色阴沉起来,她转头瞧向花涧月,可是对方的目光却停在下面的戏曲上,手指更是一搭没一搭得扣在桌子上,看起来听得极为入神。 她本是恼怒的情绪又倏然压了下来,她怎么说呢?质问对方点这出戏是何意么?这俨然是难不倒花涧月的!再者,他既是点了这出戏,定是早就想好了说辞! 花涧月明显感觉出了北唐瑾的不悦,因而十分关切得问道:“玉容脸色这么差,是哪里不舒服么?” 青笋极为无奈得瞧着花涧月,心里想着,这公子长得俊俏,这脑袋却是不转个儿的,哪个小姐听了这样的一出戏还能高兴的?这不是变向轻薄她家小姐么? 北唐瑾方才本是生气,此时却倏然微微笑了起来,目光停在花涧月的脸上,盯着对方上下细细打量,那表情仿佛是在研究花涧月其人,又仿佛是在看花涧月哪里不对劲儿,总之眼神怪异。 因此,纵然美人儿瞧着他,一项脸皮厚的花涧月也突然觉得头皮发麻,浑身上下被瞧得不舒服,妖冶的脸上甚至是泛起了一片红晕。 “玉容,我哪里不对么?”花涧月的声音有些打颤。 北唐瑾的笑容越发奇怪,嘴角更是狡黠的勾起,问道:“国公约为何邀请玉容来看戏呢?” 花涧月觉得北唐瑾这话问得有些奇怪,先是干笑一下,然后眼神便专注在北唐瑾身上,表情极为认真,道:“玉容你惧怕我么?” 北唐瑾挑眉,花涧月这话从何说起? 她摇摇头道:“您觉得玉容惧怕过您么?” 花涧月却担忧道:“可是那日去看莎公主的时候,玉容你明明因为我一句话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是害怕?” 想起花涧月说的那话,以及花涧月当时那深情款款的表情,北唐瑾此时还一阵恶寒。 因此,北唐瑾的脸色瞬间白了。 这可将花涧月吓到了,担忧道:“玉容,你怎么了?” 北唐瑾一脸窘态,思索着花涧月的话,道:“玉容无事,玉容怎么会惧怕国公爷呢?玉容此生还没有惧怕过谁呢!”北唐瑾正了正姿态说道。 第177章爱慕之心 花涧月狭长的凤目中,那双漆黑的眸子倏然变得晶亮,定定得望着北唐瑾,仍是有些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道:“玉容真的不惧怕我么?” 北唐瑾不知道花涧月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即便那日他的言行的确是令她有些接受不了,但是也没有到恐惧的地步,因而,正色道:“洪水猛兽玉容尚且不惧怕,怎么会惧怕国公爷呢?” 花涧月的眼睛更亮了,似乎感觉有些做梦一般,重复道:“真的么?” 北唐瑾则是觉得对方好生奇怪,尤其是她觉得花涧月这双狭长的凤眼应当是妩媚妖娆,怎么这表情中有几分孩子的天真稚气呢? 但不管如何,她的确是不惧怕花涧月的,她敢同他们为敌,自然是不惧怕的。 因而,她从容点了点头。 花涧月笑了,少有的天真和专注,望着眼前的少女,眼神一阵痴迷。 其实,初次见到她,他只是被她的美貌震撼,但是只是一瞬间,美貌的女子,他见多了,纵然北唐瑾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但是他也并没有对她动心,皮相这种东西,他并不甚在意的。 初次了解她,他知她心思深沉,手段毒辣,武功高强,甚至是他同逸宁联手都败在她的手下,因而,他对她首次动了杀心,这个世上极少有他们难以掌控的人,若是这个人存在,那么,应当尽快除掉。 于是,一个接着一个的陷阱,他们设下,她破解。 她总是那么从容不迫,总是能让他们落了下风。 这个女子令他敬佩和赞赏,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对她充满了兴趣和好奇,她是一个罕见的聪慧女子,她是那么有趣的一个人。 只是这一切,都不足以打动他的心,或者他对她的心一直停留在欣赏的层次上。 直到那天晚上,或者是机缘巧合。 一向孤高冷艳,冰雪聪明,心如冷冰,甚至是手段毒辣的她,竟然有那般孤单的背影。 那少女的影子一直盘桓在他的心中,或者,那天晚上,请求她来看戏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可是现在想来,他感激自己的心血来潮,或者说,那个时候,他已经动了心,只是自己并没有发现 。 他的心中有了一名女子的影子,他并不甚在意的。 或者是老天垂怜他,前几日,他竟在家中无聊翻闲书,竟都是些个才子佳人的故事,寻常的时候,他觉得这些故事真实误人子弟,可笑之极,只是奇怪的是,他那日竟抱着那书将那书看了个完。 奶娘问他,是不是有心上人了,他心中一跳,他真的没有想过这些事情,他很少收心,以往他总是喜欢同逸宁游山玩水,其实,身边也出现过一些女子,只是,他一直觉得女子都是一样的…… 因此,他想否定,然而,铜镜里的自己,竟然面颊绯红,少女的影子竟然是一瞬间又充斥在他的脑海里。 什么是心上人呢? 心上的人? 便是心里的那个影子? 如果是,那便是她吧。 所以,他送了红狐裘。 所以,他点了这出才子佳人的戏。 只是,看起来,效果不佳,她仿佛不高兴,因此,她质问他。 北唐瑾被花涧月如此专注痴情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因而咳嗽一声,问道:“国公爷您今日仿佛是神智不太清楚吧?” 花涧月的眼睛停在她柳叶的眉梢上,那里紧紧蹙起,其实,他已然回过神来,但是,她既然不害怕,他为何要收回目光呢?这几日,她在他心中只是一个影子,现在,她在他面前了,他是不是应当看个够,是不是?谁叫他如此喜欢她的这张脸容呢? 今日的她不知比往常美了多少倍。 花涧月靠在虎皮靠椅上,身子微微侧着,目光炽烈如火。 青笋诧异得瞧着花涧月如此热烈的眼神,面颊绯红如桃李,这公子,这公子的眼神好美啊,她觉得她就要陷进去了…… “咳咳咳!”北唐瑾换了一个姿势,对花涧月的反常举动越发无奈,这样被人看着,即便是她定力好吧,可是这样的眼神,她仿佛要烈火焚身了!太刺眼睛了! “国公爷,您是不是有事情求我,您实在是不必这般瞧着我。”北唐瑾有些坐立不安了,任谁被这样看着都会不舒服吧? 见北唐瑾几乎要坐不住了,花涧月才想起来应当适可而止,因而,朝着北唐瑾温柔一笑,道:“我任何事情有求玉容……”花涧月觉得有些口渴,又喝了一口茶,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道:“若是真有什么有求玉容……”花涧月斟酌着词句。 只是他在斟酌这空当,北唐瑾的心倏然提了起来,这个人又在想什么馊主意? “天香楼的厨子又新研究出几样好吃的菜品,明日我陪你去吃,可好?”花涧月期待得望着北唐瑾。 北唐瑾强烈的意识到,她眼前这个花涧月有些反常,不是,是太反常,这真是太不像他了,于是北唐瑾又想出一个可能。 “国公爷,您是不是染了风寒?”因而发烧,脑子不太清楚了? 花涧月歪着头瞧着北唐瑾,奇怪道:“我好好的啊,没有染病啊!” 好吧,她承认这一点,但是,她真的是受不住了如此反常的花涧月,于是直言不讳道:“国公爷您今日真是太反常了,玉容我要以为认错人了。” 花涧月恍然大悟,也意识到,自己今日的确是有些反常,但是,那是因为,他对她的感觉变了啊,他原来想要杀了她,此时爱慕她,自然是不一样了,这其实真的没什么奇怪吧,纵然,他的确是不会讨好女孩子。 “玉容不喜欢这样么?”花涧月的神色有些担忧。 “咳咳咳……若是有一日玉容突然反常,国公爷会喜欢么?”她不知如何同他解释这种奇怪的感觉,权且拿她作比方吧。 花涧月思忖片刻,道:“若是玉容变得更爱笑一点儿,更让人觉得可亲近一点儿的话,那自然是好的。” 爱笑?可亲近? 她不喜欢笑,她又为何要让人看起来可亲近呢?北唐瑾奇怪于花涧月为何有这样的想法。 第178章媳妇凶悍 北唐瑾眉梢紧紧蹙起,深沉的眸子动了动,仿佛是在思索,问道:“笑与不笑有差别么?” 经过这么一段时日的接触,他们彼此了解了不少,她笑和不笑都改变不了什么吧?不过是维持一种和平的假象,她笑一下,你花涧月也不会对她手下留情吧? 因此,北唐瑾十分困惑。 笑和不笑,她都是她,她是北唐瑾,你们注定要铲除的。 “这差别可大了……”花涧月温柔一笑,望着北唐瑾眨了眨眼睛,又略微思忖一下,应当如何同北唐瑾解释,于是,他吩咐左右的人道:“去拿面镜子来。” 他身旁的侍从立即从外面拿了一面镜子,恭敬得递给花涧月,只是花涧月见到那侍从,面色立即就变了,道:“怎么是你,卫宁!” 卫宁是卫安的双胞胎弟弟,在花涧月身边伺候多年,十分了解花涧月的脾性,然而,此时,他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让自家公子不高兴了。 “公子,是哥哥令奴才来的……”他觉得,除了哥哥没有比他服侍得更好的人了。 然而,花涧月的脸色越发难看,仿佛要来一场暴风雨一般,道:“你出去吧,令茜草进来伺候!” 卫宁摸不清自家公子的脾气,可是,这茜草,“公子,昨日那丫头刚刚惹您生气……” “你什么时候这么多话了!让你去便去!还不快出去候着!”花涧月此时举起茶杯,想要直接砸向卫宁。 “是是是……”见自家公子面色都变了,卫宁哪里还敢多说,擦了额头一把汗,便赶忙出去了。 他心中还犯嘀咕,公子今日是怎么了? 青笋瞪大了眼睛瞧着花涧月,越发觉得这位公子的脾气着实是不好,方才那侍从因为走神被呵斥出去,而这个侍从则是没有犯错便被呵斥出去了,可见,这公子发脾气都是莫名其妙呢! 北唐瑾挑眉瞧着卫宁出去的背影,心中奇怪,花涧月要搞什么鬼? 她转头看去,只见花涧月又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将镜子递给她道:“玉容,你瞧着这镜子笑一笑便知晓那笑和不笑的区别了。” 北唐瑾表情怪异,和着花涧月方才命人拿镜子是这个缘由,可是,她自己的脸看了这么些年,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自己笑和不笑的样子。 因而,她并没有接花涧月手中的镜子,而是面色冷了几分道:“国公爷若是有什么话,便直说吧,绕来绕去真是好没意思!” 花涧月明显感觉到北唐瑾微冷的面色,知道对方这是不高兴了,可是他又不知她为何不高兴,因而一阵忧愁,道:“玉容……” 花涧月极力想着应当怎么说,可是一向巧舌如簧的自己,此时脑袋竟然打结了,倏然一片空白,竟不知如何开口,他心中真是后悔,怎么没有好好学学如何讨好女子欢心的方法呢? 北唐瑾慢慢喝了一口茶,等着对方开口,谁知道对方竟然半天也没下文了。 因而,她又将目光转向对方,只见他一脸的愁容,雪白的面颊泛起一片晕红,仿佛天边的云霞,倒是衬得他这张脸容越发可爱起来。 北唐瑾不知道花涧月到底要搞什么,越发没有耐性起来,况且,她也非闲人一个,戏也听了,于是揉了揉眉心,道:“时辰不早了,国公爷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玉容便告辞了。” 她说完,便站起身来,抬脚便往外走。 花涧月“蹭”一下也站起身来,迅速挡在北唐瑾面前,北唐瑾面上微有薄怒,原先他们纵然敌对,可是花涧月倒是礼仪周到,未曾逾越,可是今日,这个人却屡屡说话做事轻狂,叫人极为不喜! “国公爷到底要做什么?”若不是她立即后退一步,他便要撞在她身上了! 花涧月双颊的红晕越发深重了,宛如桃花盛开,可是他望着她,却是不敢说出口,生怕将她吓到。 只是那么望着她,他甚至跟她相隔不到五步的距离,可是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他想了想,最终垂下头,道:“并无他事……” 他的声音那么低,可是北唐瑾却是懒得深思,因而听闻抬脚便越过花涧月朝着外边走去。 他能感觉到她走时的一阵风,擦过他的面颊,凉凉的,痒痒的,他听见珠帘的响动,他听到关门的声音。 她走了…… 她生气了…… 他没追…… 真是一次糟糕的邀约,叫他给搞在了! 花涧月垂头丧气。 “公子,玉容将军走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回府了……卫安从外面进来,见到自家公子一脸颓废的样子,咽下了方才要说的话。 “公子,您怎么了?”卫安还是头一次见到自家公子如此颓废。 花涧月叹了一口气,定了定神,问道:“卫安,你说,她喜欢什么?” 卫安有些困惑,自家公子从来不让女子近身,更没有心慕的女子,怎么问起这样的话来了,莫非……那个她是…… 他又抬头瞄了瞄自家公子脸上的红晕,心中有些了然,于是琢磨了片刻,道:“这小姐们喜欢听好听话,譬如写个情诗,作个画,送个礼物……”一提起姑娘们喜欢的东西,卫安侃侃而谈。 花涧月倏然眼前亮了亮,又瞬间灰败起来,摇摇头道:“她未必喜欢这些俗物……” 卫安不明白,小姐们不都喜欢这些么?公子怎么…… 只是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家公子已经要步出门外了,他赶忙追了上去。 等到回府的时候,摆了一桌子菜肴,可是花涧月却是筷子都不愿拿起,便叫人撤了下去。 卫安小心打量着自家公子的神色,终是叹了一口气,心道:公子不吃东西哪里能行呢? 于是桌子刚被撤下去,卫安便去请花涧月的奶娘了。他们说话,公子听不进去,这老嬷嬷的话,公子总是听的。 撤了饭菜,茜草为花涧月倒茶,便站到一边上候着。 花涧月拿起茶水,喝了一口,然而,茶水太烫了,他“噗”一下,将喝下的茶水全都吐了出来。 “砰——”花涧月将茶杯狠狠摔在地上,怒道:“越发不会伺候人了,这么热的茶,也端过来给本公子喝!谁倒的茶!” 茜草撇撇嘴,慢慢走了过去,心道:少爷近日的脾气又见长了,但是她也在花涧月身边伺候多年,因而并不惧怕,不紧不慢道:“爷自个儿没个知觉么?这茶温茶凉还品不出来?想着改明儿寻个为爷试茶的,免得爷烫着了,又是奴婢们的不是了!” “茶水没有泡好,你倒是有脾气了?打量公子我的脾气是不是太好了?卫安!”花涧月锐利的眼神扫了一眼门口,见是卫宁进来,因而指着茜草道:“这个丫头用不得了,打发出去吧!” “哎呀,公子息怒啊……”卫宁十分为难,茜草也在府上多年了,只是这丫头脾气太倔,总是跟公子对着干,因而朝着茜草使眼色,意思是赶紧服个软。 然而,茜草倔脾气,梗着脖子道:“既然遭了爷嫌弃,奴婢也不碍爷的眼!这便走!”说着,便用帕子掩着脸跑了出去。 只是她刚跑到门口便撞上了花涧月的奶娘花嬷嬷。 花嬷嬷眼见茜草都哭成了一个泪人,因而立即问道:“这是怎么了?” 茜草委屈道:“爷嫌弃奴婢碍眼,要打发奴婢出去呢!” 花嬷嬷膝下无子女,因而对府上的丫头们十分疼惜,她素来知道茜草的倔脾气,一定是又跟花涧月顶嘴了,因而道:“好了,你也甭哭了,这样的话,爷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何曾真将你打发出去了?你还是先回房歇着吧。” 茜草哭得抽抽搭搭,十分可怜,花嬷嬷令身边的丫头们将茜草带下去,好生安慰着,却听花涧月怒声道:“奶娘也甭护着她了,她的倔脾气都是您惯出来的!” 花嬷嬷对花涧月的脾气视而不见,吩咐婢女们下去,亲自端着那熬好的莲子粥,掀了帘子进去。 “哎,少爷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气?老奴听说您一口米粒未进,因而熬了粥,送过来。”花嬷嬷说着,已经将粥放在花涧月的身侧的小桌子上。 花涧月见花嬷嬷端着莲子粥进来,立即让其坐下,愧疚道:“您年纪大了,这种事情就交个丫头们做吧!” 花嬷嬷却是摇摇头,道:“夫人将您托付给老奴,老奴怎么能辜负夫人信任呢?公子今日未曾进食,老奴如何不担忧?因而啊,为着少爷的身子着想,您还是消消气儿,将这粥吃了才好。” 花涧月一阵感动,一阵愧疚,他幼年丧母,便是花嬷嬷一直照顾他长大,因而对花嬷嬷十分敬重和感激,今日又因自己一时脾气犯了,劳动了老嬷嬷,他着实愧疚。 花涧月将粥慢慢拿起来,一勺一勺当着花嬷嬷的面吃,眉梢却是慢慢皱起。 花嬷嬷见了,问道:“这粥不对少爷的口味儿?” 花涧月摇摇头,想起花嬷嬷是过来人,一阵欣喜,将粥放下,问道:“奶娘可知道如何讨好一名女子?” 花嬷嬷闻言,心中一喜,道:“少爷可是看上了哪家姑娘了?若是如此的话,那老奴立即去请媒人上门求亲!”花嬷嬷高兴得几乎忘了花涧月方才问的话。 真是老天有眼,他家少爷终于对亲事上心了。 花涧月一阵颓然,摇摇头,道:“此事还不宜操之过急,想必即便是我上门求亲,她未必答应。” 更何况,皇帝陛下要将她许给大皇子,这便要想法子搅黄赐婚。 花嬷嬷一阵疑惑,凭着他家少爷这样貌,这人品,姑娘赶着追还来不及,怎么还不愿意呢?这也太没眼光了吧? “少爷竟是看上了什么样的姑娘?”令您如此烦忧? “她啊……”想起北唐瑾,花涧月眼中一片温柔之色,本是发白的面颊慢慢爬上些许红晕。 花嬷嬷认真听着,却见花涧月并没有说下去,而是一脸的向往和思慕,不由得用帕子掩着唇笑了,道:“若是夫人在天有灵知道少爷您有心慕的姑娘,一定很高兴!”花家终于要后继有人了,他如何不高兴呢? 花涧月微微笑了起来,将身子靠过去,在花嬷嬷耳边耳语一番,花嬷嬷听闻,面色青白交错,道:“这可了不得了!老奴听闻这个姑娘极为凶悍!少爷啊,您听老奴一句劝,这娶妻还是娶贤,如此凶悍的姑娘怎能持家呢?” “凶悍?”花涧月挑眉望着花嬷嬷,心里想着北唐瑾的模样,怎么也跟“凶悍”这词语不沾边儿。 这“凶悍”一词哪里来的? 花嬷嬷以为花涧月没有听进去,又语重心长得说道:“少爷啊,老奴听闻这位姑娘被皇帝陛下封了将军,上阵杀敌从未败过,想来这武功更是了不得,若是少爷娶了这样一名女子,这若是吵架拌嘴,这……您能打得过么?” 花嬷嬷觉得,花涧月的未来堪忧,打不过媳妇,被媳妇欺负。 花涧月终于明白“凶悍”一词的来意了,因而“扑哧”一笑,道:“奶娘未曾见过她,见了便知她其实也……”花涧月想说温柔,可是北唐瑾何曾露出过温柔一面呢?因而,他中途换了一个词,又道:“她其实看起来很是端庄舒雅,轻易不会动武,是懂规矩又聪慧的女子。” 北唐瑾性格沉稳,嘴皮子厉害,动武是极少了…… 花嬷嬷琢磨着,这上阵杀敌拿着大刀的女子如何端庄舒雅,想了半天也没想出那女子应当何种模样,因而摇头道:“这女子的确是端庄舒雅,懂规矩?” 花涧月点头笑道:“等改日我将她请来与您瞧瞧,您便知晓了。” 花嬷嬷觉得,这是个法儿子,于是点点头。 说服了花嬷嬷,花涧月还是一阵忧愁,道:“只是我今日惹了她生气,却是又不知如何是好了,而且……”而且从前一直设陷阱对付她,想必她此时应当记恨他吧…… “少爷何必烦忧呢?少爷的样貌家世在这大都都是一等一的好,想必她若是知道少爷心慕于她,她定不会拒绝的。”花嬷嬷对自家少爷一向自信满满。 “样貌家世啊……”凭着这个,她会愿意么? 第179章定情信物 一连几日,花涧月送入北唐府的邀请都石沉大海,北唐瑾竟是一次也没有回复,而且,听闻她这几日一直没有出府。 她这个样子,怎么好像是故意躲着他呢? 花涧月辗转反侧,不知如何是好。 已经夜深了,他竟是一点儿睡意也无。 随意披了一件衣裳,他在屋子来回踱步,望着窗外的月色,月光清幽冷清,仿佛是是她冰湖般的眼眸。 花涧月痴痴的看着,半晌,微微叹息,又慢慢步入案几旁,伸手执笔,望着光影下的雪白宣纸,他竟是不知如何下笔。 赌一把么? 若是她知他心慕于她,她会不会离得更远呢? 想到这里,花涧月心中忧伤,执笔的手停在半空,半天没动。 赌还是不赌? 望着洒下的错落的光影,他长久得陷入沉思…… 其实赌一把,若是她拒绝了,他其实也不是没有机会的,不是么? 想到此处,他又从床榻边上拿起那蝴蝶的玉佩,握在掌心,这是父亲和母亲的定情信物,他一直戴在身边,将信物送给她…… 花涧月微微笑了起来,将蝴蝶玉佩小心放在镶满宝石的盒子里面。然后执笔开始在宣纸上慢慢写着。 只是,他写了半晌,端详片刻,又将纸张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这样写不行…… 花涧月顿悟,其实,他应当好好学学诗文来着,这用到的时候,竟然一句也出不来。 真是头痛得要命。 他知道,她文采很好,永昌公主经常夸赞,因此,他这封信,定不能让她笑话了去…… 地上的纸团越来越多,几乎堆成小山,月光打进来,稀稀疏疏,仿佛是碎了一地的月华。 翌日一早,婢女们前来伺候的时候,竟没有听见任何响动,不禁诧异,少爷往常这个时候早就起身了,今日似乎不大对劲儿…… 他们正奇怪间,倏然听见一阵响动,便立即顺声而观,只见远远的案几上趴着一个人,那人动了动。嘴里仿佛说着什么,只是他们离得远,听不甚清楚。 众婢女们诧异得望着那人,不是他们家少爷又是哪个? 于是他们纷纷傻了眼,这要如何是好呢? 叫,自然是不敢叫的,少爷近日脾气不好,他们不敢触霉头。 就在他们心中为难的片刻,里面的人又动了动,然后便是一只纤长的手指抬起来,之后头也抬起来,发冠未解开,墨玉的青丝垂在胸前,和着阳光的疏影,俊美的面容仿佛隔着一层薄雾轻纱,说不出的俊美非凡。 婢女们呆住了,呼吸几乎停止,目光定在了那人的身上。 花涧月已经渐渐转醒,虽然眼前还有些迷糊,但大致是醒了,口中吩咐道:“来人!” 婢女们愣了片刻,便有人掀开围帘走了进去,虽然已经面颊绯红,却是低垂着眼睛,不敢再看,恭敬问道:“少爷有何吩咐?” 花涧月慢慢起身,将那盒子塞给那婢女,道:“把这个给卫安,送到北唐府,要快。” 那婢女愣了愣,立即反应过来,赶忙出去办了。 晨光熹微,屋中烛影晃动。 北唐瑾背靠在虎皮梅花椅子上,微微仰着头,纤长的手指慢慢掐着眉心。 近日的事情太多,她竟是一夜未眠,好久没有这般操劳,竟是异常疲惫。 秋荣进来的时候,便瞧见自家小姐一身的雪白中衣,面色微有憔悴的光景,难掩的疲惫之色。 她立即端来安神茶,道:“小姐,喝口茶水吧。” 北唐瑾漫不经心得“嗯”了一声,接过茶杯随意抿了一口,复又拿起案几上的信件一目十行得看着。 “小姐……”见北唐瑾没有抬头的意思,秋荣又喊了一声。 “何事?”北唐瑾的眼睛没有离开那信件。 “方才齐国公府上来人,送了一样东西,说是很要紧,要奴婢立即给小姐看。听守门的说,那人一大清早便等着了,想来应当很要紧。”秋荣陈述着,心里却是想着,近日齐国公府上总是递来信件,也不见小姐如何,只是…… 北唐瑾一听是齐国公府,眼睛从信件上抬起来,想起花涧月这几日一直邀约她,她一直也没有应,应当是有些恼了吧? 那又如何呢?应邀与不应邀,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加之她近日繁忙,的确也没有空闲。 “拿过来吧。”北唐瑾的声音有些沙哑疲惫。 秋荣将那精致的盒子递给北唐瑾,北唐瑾见了,也没有多大反应,近日花涧月送的东西,每一样盒子都很精致,只是这一件更为精致罢了。 慢慢打开盒子盖,入眼的是一枚通体透亮的蝴蝶玉佩,那玉佩做工十分精致,花纹却是极其简单,好就好在玉石的成色极好,想必是那主人挂在身上多年,精心养成的。 玉佩的璎珞打的也极为精致,是一对比翼鸟。 玉佩?这显然是主人的贴身之物。 这么想着,北唐瑾倏然想起来,花涧月的确是随身带着一枚蝴蝶玉佩,想必便是这一枚。 只是,这玉佩可不是随便送的,再者,这是贴身之物…… 送贴身之物给一名女子,这俨然跟“定情”二字有关联。 秋荣见到是一枚玉佩,极为震惊,道:“小姐,这位齐国公行事太过轻佻了吧,这礼物不合规矩!”秋荣脸上升起一层薄怒。 北唐瑾自然知道这礼物不合规矩,震惊片刻,却是没有说话,她又见那盒子里还有一封信,便随意拆开。 北唐瑾一目十行得看着,越是往下看,神色越震惊。 秋荣其实大概也猜测出这位齐国公的意思,只是这个人同他们为敌这么久,突然转了性子,倒是真的令人极为震惊了。 可是,他们小姐俨然比她想象得更为震惊,只见小姐的脸色一阵发白,面容僵硬,目光却是久久停在那封信上。 秋荣十分奇怪,那信究竟写了什么,令一向极少动容的小姐情绪变换如此之快? 于是,秋荣走上去一瞧,看到一半,面颊便红了一片,这竟然是…… 是一封洋洋洒洒,文采飞扬的情书,怪不得小姐…… “小姐,此人的话焉能相信?那般暗害小姐,此刻却说心慕小姐,可见其居心不良!”秋荣震惊了片刻,愤怒得说道,这位齐国公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的计策也想得出来,若是小姐相信了,岂不是要落入陷阱,万劫不复么? 慢慢得将信折起来,放回那盒子里,将玉佩也放进盒子里,关上盒盖。 北唐瑾又揉了揉眉心,她近日本就心烦,这又多了一桩棘手的事情。 她焉能不知这很有可能是一个陷阱,花涧月这样的人不知道见过多少女子,不太可能心慕她。 “将这盒子收起来吧。”思量了片刻,北唐瑾慢慢说道。 “小姐!您莫不是相信了?这本该退回去,让齐国公知道,您不是那么好欺骗的!”秋荣神色极为恼怒,恨不得将那盒子盯出一个大窟窿。 北唐瑾却慢慢道:“既然是一个陷阱,那便不能送回去,先放着吧,他错意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方才一时的愤怒,秋荣竟乱了心神,此时想来,还是小姐心思细密,不然若真送了回去,对方便知道此计行不通,难免想别的法子。既然已经知道对方欲要如何,他们便能防备了,因此,还是须得将这盒子收着,慢慢想计策为好。 “小姐,这封信是由一只极为奇怪的小雀鸟送过来的,您瞧瞧。”秋荣从衣袖中掏出一片极小的纸片。 北唐瑾面色一震,便接过那纸片,慢慢展开,发现一个字也没有,不由得蹙了蹙眉。 “小姐,怎么了?”秋荣诧异,怎么今日的送来的信都这样奇怪呢? 北唐瑾摇摇头,发现那纸张有些奇怪,于是将纸张放在蜡烛上烘烤了一阵,果然出现了字迹。 北唐瑾挑了挑眉梢,慢慢微笑起来,对秋荣道:“你出去准备准备,今日出门见一名贵客。” 贵客?秋荣一阵狐疑,却是点头应了。 北唐瑾慢慢靠在虎皮椅子上,心里想着花涧月那封信,不觉心中有些佩服他,他可真是会打动人心,只可惜…… “小姐,秋荣姐姐说您今日出门,您要穿什么衣裳?”青笋从外面走进来,打断了北唐瑾的思路。 “颜色浅淡的吧……”北唐瑾慢慢说着,又道:“我记得有件天青色袍子,就那件吧。” 远山眉黛,茶碧如湖。 天青楼的一处观景雅间,北唐瑾对面坐着一玄色布衣的老头儿,老头儿鹤发童颜,黑眉白须,一脸笑意。 “不知先生何时来大都,在下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得到消息。”北唐瑾手上摆弄着茶具,面上也是微微含笑的。 老头儿却是叹了一口气,道:“本是要逸宁那小子将你邀约出来,谁知道,他竟半路溜走了!唉唉唉!白搭我的药了。” 北唐瑾提起茶杯将茶水慢慢倒出,手腕轻转,茶水点点,流泻如云雾。 “原来先生同明王殿下是旧交?”将茶壶放下,北唐瑾将茶水放到老头儿跟前。 “丫头,你这点茶的功夫真是不错啊!真是便宜静箴那糟老头子了!”老头儿眼睛晶亮得瞧了北唐瑾一眼,惊叹道。 听到老头儿竟叫自己师傅糟老头子,北唐瑾面色微微僵硬,随即又笑了起来,道:“先生见过家师?” 老头拿起茶杯,慢慢品了一口,道:“好茶!”然后又点点头,道:“十几年前吧。” 北唐瑾面色微诧,又道:“先生将在下邀约出来,不是为了喝茶吧?” 老头儿点了点头,道:“自然。”然后又笑道:“女娃娃,你猜猜,老夫找你何事?” 北唐瑾略微思忖片刻,道:“不是找在下陪您下棋的吧?” 老头儿摇摇头头,笑道:“自然不是的。” 北唐瑾慢慢喝了一口茶,不预备问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只听到外面有阵阵的风声夹杂着雪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极为绚丽。 果然是高处观景就是好啊,怪不得明王开的这家天青楼如此受欢迎。 北唐瑾望着窗外的景色,慢慢喝茶,仿佛忘了老头儿方才问的事情。 老头终于按捺不住了,问道:“女娃娃怎么不说话了?你还没猜出来呢!” 北唐瑾面上一笑,见老头儿又是一副孩子气,摇头道:“在下猜不出,不猜了。” “哎!好没劲儿!”老头儿眉梢微微挑了挑,又道:“罢了罢了!” 北唐瑾只是微笑,仿佛对于他的来意一点儿也不在意一般,只是径自喝茶。 “老夫听闻,安尘送你的玉佩你收下了?”老头儿又问道。 北唐瑾则是面色微微惊讶,道:“您从何处得知?” 老头儿只是笑而不答,道:“看样子你是要答应那小子了?” 北唐瑾收了脸上的笑意,她开始意识到,这老头儿仿佛是来打探消息的,于是道:“玉佩是收下了。”北唐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眼眸不动声色得动了动。 其实,她玩的是文字游戏罢了,若是不太留心,应当听不出来。 玉佩是收下了,但是至于会不会退回去,那就未可知了,她的心意么…… 更是未可知了…… 老头儿点点头,道:“其实借助安尘也挺不错的,你省了很多力气,也省了很多时日。” 北唐瑾倏然抬眸,敏锐抓住“时日”这两个字眼儿。 省出时日是何意? 但是她并没有打断老头,只听对方继续说道:“按照命格讲,你同安尘并无缘分,只是有人修改了命格,因而你的命格也不能按照原来的计算了。” 北唐瑾听了这一番说辞,心头巨震,她定定得望着老头儿,老头儿却是微微一笑道:“惊讶吧?哈哈,我这本是不错吧,能计出人的命格。” 北唐瑾又很快低垂了眸子,望向窗外的景致,只见天青楼下行人熙攘,可是在那熙攘的人群中,一位身着天青色华丽袍子的公子却是极为耀目,她一眼就从人群中看见了他。 北唐瑾的目光专注了片刻,只见那公子手中拿着一把扇子,潇洒不羁得笑着。 半天没有等到北唐瑾的回应,老头儿也顺着她的眼神看去,也看到那风流潇洒的公子,因而笑道:“原来是冯家三公子,嗯……女娃娃若是嫁给冯家公子也能省了不少力气。” 北唐瑾听闻,嘴角慢慢弯起。 第180章真心情话 “女娃娃为何发笑?”老头儿诧异不解。 北唐瑾的目光没有收回,道:“既然先生能算出命格,那么请先生算算,玉容同这位冯公子有没有缘分。” 老头儿捋着他那雪白的胡须,若有所思得瞧着楼下的冯胜,片刻,又朝着北唐瑾笑道:“女娃娃若是答应老夫一桩事情,老夫自是愿意为女娃娃算上一算的。” 北唐瑾的眉梢微微蹙起,这老头儿真是一点儿也没有变,算一卦也要个回报,半分都不想吃亏呢! “先生请说。”北唐瑾微微笑了起来。 老头儿嘿嘿一笑,道:“等你大仇报了,你陪我云游一年吧!” 云游?一年?北唐瑾眉梢紧了紧。 “若是在下不幸殒命呢?”北唐瑾将目光转向老头儿,定在他的面上。 老头儿却是眨着眼睛,笑眯眯道:“老夫听闻你有个表哥,武功也不赖,嗯,就叫他陪着老夫练武三年,权且算是补偿了。” “陪您练武三年?可是在下只许诺您了一年啊!”北唐瑾大感这笔买卖太过亏本儿,这老头儿太过狡猾! “嘿嘿!你那表哥虽然也不错,但是他没有你有趣,哎,只能从时日上加点儿补偿了!”老头儿笑眯眯地说着。 也有这么计算的?可真是太刁钻了! 北唐瑾苦着一张脸,笑得极为勉强,声音也带着一丝委屈,道:“先生,您不觉得这件事您赚得太大了么?” 老头儿哈哈一笑道:“不大,不大。等你允诺还要一段时日兑现,老夫我等得不是很煎熬?” “咳咳咳……”北唐瑾呛了一口茶水,面颊微红,道:“算了算了,在下还是不问了,总归不知这命格的时候,在下也照样活得好好的。”北唐瑾苦着一张脸,眉梢紧紧蹙起。 老头儿一下子着急了,脸色一变,道:“不成,不成,女娃娃,这冯家三公子是很重要的人物,你岂能放过?陪老夫一年罢了,不过是时日的问题,你又不会少什么!”老头儿眉毛跳舞一般上下跳动,吸引着北唐瑾答应。 北唐瑾眨了眨眼睛,仿佛是在思忖。 冯胜前世的确是帮过她几次,倒是算是有点儿缘分,只是这一世么?仿佛一切都打乱了,不知这一世会不会再次发生变故。 只是…… 她着实不想陪着这老头儿,整天和一个狐狸在一起耍心机,真是很累的。 因此,北唐瑾最后笑了笑道:“哎,总归算与不算这冯公子都是重要的,因而,在下还是觉得不必算了!” 老头儿不罢休,道:“女娃娃,你真不好奇你和这冯公子姻缘如何么?” 北唐瑾一脸苦涩,皱着眉头,道:“想是想,只是在下陪着您一年尚可,若是在下不幸殒命,令在下的表哥受苦,在下实在是不忍心啊!更何况,陪着您练武,着实是一件苦差事,不知表哥回来会被您折磨成什么样子呢!” 老头儿闻言,想要恼怒,可是瞧见北唐瑾脸色那么凄苦,倒是没有恼怒起来,叹道:“求着陪老夫练武都求不来呢!你还居然嫌弃老夫!” 北唐瑾心道:不是我嫌弃您,而是您太会折磨人了,我那表哥纵然聪慧,也经不起您老人家的折磨。 她面上却是笑道:“毕竟在下那表哥不是在下,在下也不好意思去叨扰人家,若是他日他知晓是在下的缘故令其受苦,在下泉下也不能安了!” 听了半天,老头终于深深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就权且告知你吧!” 北唐瑾眉毛一挑,问道:“在下要不要捂上耳朵,免得表哥受苦。” 老头儿斜了北唐瑾一眼,正色道:“不必了!权当老夫心血来潮!”他心中却想:哼!碰上这个丫头,他总是做这种亏本儿的买卖! 北唐瑾微微笑了起来,道:“那在下就洗耳恭听了。” 老头儿清了清嗓子,伸出手指算了算,又拿出衣袖中的铜钱洒在桌子上,然后低头思索了半晌,最后嘴角翘了起来,望向北唐瑾,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北唐瑾只看着老头儿摆弄,觉得好生奇怪,又见老头儿这怪异的表情,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嘿嘿,老夫还是说一半,留一半吧,总归这天机泄露多了于老夫也不是一桩好事。”老头儿衣袖一拂,已经收起了铜钱。 北唐瑾点点头,只听那老头儿说道:“说起来,这位冯公子同你还真是有缘分,你们先前便见过,早先,嗯,这个权且不提。这位冯公子总共会救你多次,不乏舍命相救……”老头儿倏然停住了,笑眯眯地望向北唐瑾,北唐瑾一直认真得听着,却是没有下文了,不由得心中痒痒,问道:“然后呢?” 老头儿却是嘿嘿一笑,道:“然后啊……”还没等他说完,便听见一阵剧烈的响动。 两人皆循声看去,只见珠帘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极为清脆,然后,很快有一个红影闪动。 “小姐,奴婢实在是没有拦住国公爷!”青笋脸色极为难看得说道。 北唐瑾只是摆摆手,示意青笋下去。 花涧月可不管青笋说了什么,他见到北唐瑾,一双眼睛都亮如星子了,声音急切道:“玉容,你终于出来了!我找你找得好苦啊!方才听见……”说到这里,花涧月又停了下来,一直坐到北唐瑾的对面。 北唐瑾始终是蹙眉瞧着花涧月,一句话也没有说,仿佛是在审视他这表情的真伪。 老头儿却是一脸的不悦,朝着花涧月便吹胡子,道:“你这个小子好没有规矩!今日这丫头是陪着老夫的!你若是想见她,还是改日邀约吧!快走,快走!别耽搁了老夫的时辰!” 花涧月却是对老头儿的气愤视而不见,继续对北唐瑾说话,声音急切,“玉容,你收下了玉佩,是不是!你答应了是不是?” 他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像是飞起来一般,恨不得立即见到她,那种急切感像是洪水一般汹涌澎湃,令他的心狂热不止,五内烈火焚烧。 他第一次知道,喜欢一名女子的感觉是这般美好,令他兴奋不已。 然而,他对面的北唐瑾却只是眸子动了动,黑色幽深的瞳仁在眼中上下转了几圈,仿佛是在打量他,不若他的狂喜之色,她始终是那般镇定平静,面上更是喜怒难辨的。 这令花涧月有些担忧起来,问道:“玉容,你怎么不同我说句话呢?” 北唐瑾却在这个时候笑了起来,道:“您想听什么?” 花涧月凝眉专注得望着她,不知道如何答话,于是摇摇头。 老头儿见这两人对话,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向花涧月,抬起袖子就去抓起对方的领子,欲要往外扔出去。 然而,花涧月也不是吃素的,只是轻轻一避开,便躲开老头儿的魔抓,甚至是提腿给了老头一脚 。 老头儿未料到花涧月竟然跟他动手,恼怒道:“你这混小子!竟然跟踢了老夫一脚!你真是不懂得尊敬长辈!” 花涧月却反问道:“您是老人家么?何来尊敬长辈一说?” 老头儿的白色胡须被高高吹起来,道:“你!” 老头儿知道自己嘴皮子耍不过这混小子,于是也不说话,直接动起手来,一时间,两人竟在这雅间拳打脚踢。 北唐瑾蹙眉瞧着,然后便站起身来,朝着两人作揖,道:“玉容有事先走,告辞。” 说完,也不等两人点头,便径自朝外边走去。 两人见北唐瑾走了,皆停下手来,老头儿瞪了花涧月一眼,还没等他看清楚,自己腹部就挨了一脚,只摔在地上,老头儿恼怒道:“你这混小子,老是用这诡诈之术!” 花涧月可没心思听老头儿说了什么,他赶紧疾走几步,追上北唐瑾,道:“玉容,留步!” 北唐瑾便停下脚步,蹙眉望着对方,道:“国公爷何事找我?” 花涧月见她停下来等他,很高兴,可是听到她这般生疏的声音,心中又一沉,有些难受。 “玉容……”花涧月蹙起他那好看的眉梢,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北唐瑾的衣袖,北唐瑾却是后退一步,他连一个衣角也没有碰到。 花涧月极为受伤得望着她,十分不明白,她不是收下了玉佩么?为何对他还是如此冷淡呢? 北唐瑾倒是很赏脸得微微一笑,道:“国公爷还是不要坏了规矩吧。” 花涧月见她笑了,心中一喜,想到自己方才的动作,的确是逾越了,那是因为,因为他太高兴了!恨不得将她抱在怀里,哪里顾虑到,拉衣袖也是不合规矩的。 于是尴尬一笑,道:“都是我一时高兴过了头,忘了这一茬了!” 北唐瑾只是蹙眉瞧着他,只见他的双颊又爬上了那如云霞般的红晕,不禁眉梢更紧了,眸子动了动,道:“您有何事便说罢。” 她的声音其实是淡了几分,可是在花涧月听来,却是那般温柔,于是花涧月的心中又有些微微的高兴,道:“玉容,你看了信,收了玉佩是不是?” 北唐瑾眸子动了动,点了点头。 花涧月的脸上笑开了花,像是春日里的桃花朵朵开,眼眸越发天真纯澈起来,像是一泓清澈的泉水。 他的双颊像是熏了酒一般,红透了,眼睛亮晶晶得望着北唐瑾,激动地道:“玉容,我喜欢你,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花涧月很想碰一碰她,摸一摸她的面颊,或者拉一下她的衣袖也好,可是生怕她不喜,只好忍着不动,只等她回答。 他专注得望着她的眼眸。 只见她冰湖一般的眼眸动也不动得瞧着他,然后,她的眉梢又蹙起,他记得,她每次这个时候,都是在思索,只是她到底想些什么,他却是看不懂的。 她的眼眸太深,像是深潭一般,一不小心便会掉进去,万劫不复。 可是,此时,他突然想要这样万劫不复了。 他忐忑不安得等着,心中越发担忧,焦虑。 或许只是片刻的功夫,他却是好像等了几千年。 终于看到她嫣红的嘴唇动了动,说道:“您喜欢我?喜欢我什么呢?容貌?” 北唐瑾微微笑了起来,声音不冷不热。 花涧月歪着头想了想,见北唐瑾今日是一身男装,甚至是脸上都易容了,可是,他依旧觉得,她很好看,于是点了点头。 北唐瑾又笑了,道:“原来如此,那玉容只好将信物退回了。” 花涧月听她一说,一下懵了,问道:“为何又突然将信物退回?” 北唐瑾笑道:“纵然此时玉容容颜美丽,但总有人老珠黄的一日,国公爷既然喜欢美貌的女子,这天下有的是,并非玉容一人。” 花涧月总算明白了北唐瑾的意思,他喜欢她,岂是因为容貌?若是因为容貌,他早就喜欢她了不是?因此,他立即解释道:“不不不,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貌美,是因为……”说到这里,花涧月卡住了。 因为什么呢?他脑子里竟是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原因,就是喜欢了。 “国公爷想不出缘由么?那么想明白再告知玉容吧,玉容先告辞了。”北唐瑾说完,又朝着花涧月微微一笑,便转身出去了。 花涧月见她转身走了,立即追上去,可惜中途被人拦住了。 那丫头有些凶狠得对他说道:“国公爷还是莫要追了,我家小姐并不想见到您!” 拦路的人正是青笋,她来的时候,秋荣姐姐嘱咐了她多次,若是遇到这位国公爷,一定要拦住他,不要他靠近他们小姐。 青笋想到花涧月那喜怒无常的脾气,便重重点头,为了他们的将来着想,她也是不愿意小姐嫁给这位总是无缘无故发脾气的国公爷!于是青笋十分大义凛然,拦住了花涧月。 花涧月眼见北唐瑾已经走了老远,心中焦急道:“请姑娘让开吧,我只是有些话还没有说完。” “我家小姐若是想听,便站在这里听国公爷您讲了,可是,我家小姐明明是远离了您,可见,我家小姐并不想听您说话了!”青笋振振有词,她发现,她一下子口才极好了! 第181章一场梦醒 花涧月极为不喜欢女人叽叽喳喳,可是眼前这婢女是北唐瑾身边的丫头,他只好极为有礼得说道:“你家小姐的问题我已经想出,方才她说若是我想出缘由便找她,我此时便想出了,所以请你让开吧!”花涧月笑了笑说道。 青笋愣了愣,一来是被花涧月那双狭长的凤眼勾了魂魄,太迷人了!其二是,她家小姐方才的确是说过那样的话,因此,她整个人怔然了半天。 花涧月便在这个空当越过青笋,赶紧追上北唐瑾,还好,她走路并不快,他刚跑下楼便瞧见她了。花涧月一喜,连忙叫住她,“玉容,等等我!” 北唐瑾蹙眉转身,瞧着花涧月像是一只猴子一般,从一级一级的台阶上跳了下来,然后在她的面前站定,用极为温柔的眼神望着她。 “国公爷还有何事?”北唐瑾有些不耐烦,她今日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玉容,你方才还没有告知我,你是不是也喜欢我。”他的目光真诚无比,那般认真,跟平日那跳脱的他判若两人。 北唐瑾未料到花涧月这般穷追不舍,可是眼见对方这眼神这表情也不像是作假,只是,她为人多疑,也曾经经历过一个根本不爱她的人还能深情款款得对她说着情话,许下海誓山盟,因此,对于花涧月这样的表现,她显然是不相信的。 只是,她倒是平静了许多,既然对方想要演戏,她倒是很乐意奉陪。 于是,她笑了笑,问道:“国公爷说喜欢我?” 花涧月认真得点了点头,凤眸中水光潋滟得望着她。 “那么喜欢到什么程度呢?为我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还是上天入海,捞下天上的月亮?还是仅仅停留在一封情书,一件信物上?”北唐瑾的笑容间多了几分的讽刺。 花涧月此时才意识到,她为何要收下他的信物,原来,她是等着和他谈条件的。 是啊,她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他呢?恨他还来不及!他真是被这奇妙的感觉一时冲昏了头脑了! 北唐瑾见花涧月面容僵硬,怔然得望着她,笑得越发讽刺,道:“现在醒了?大丈夫自然是更为注重建功立业,纵然你国公爷并不稀罕这些,也应当很明白北唐府和国公府联姻要面对什么,且先不说您能给我什么,起码要为我挡住陛下欲要赐下的那桩婚事,国公爷以为您有那个实力么?”北唐瑾笑得越发讽刺了。 这个人简直是在这里痴人说梦! 花涧月半天没有说话,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只是放在明面上这般说,他有些不适应。还有一点便是,他着实未料到北唐瑾会如此明白得挑出这么些个利害关系。 见花涧月半天不说话,北唐瑾微微揉了揉眉心,声音越发冰冷,道:“国公爷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这场无聊的游戏就到此为止吧,明日我便将信物退回!我实在是对您和您的齐国公府一点儿也感兴趣!若是您想要拿走我北唐瑾的性命,还是另想他法吧!” 她说完,已经不想再听花涧月回答,径自下楼! 事实上,北唐瑾本是想利用情爱牵制花涧月,或者说想要将计就计,可是一想到前世凤琰的虚情假意,她便感觉利用一个人的感情像是吞了一只苍蝇那么恶心,再者就是她这个人本身对感情这种事很迟钝,若是她利用其他的人来完成,或者她的思路会清晰一些,但是她自己亲自来,她感觉很厌恶,无法进行下去! 花涧月见她走了,立即醒过神来,追上几步,在她背后说道:“若是我说,我愿意为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你愿意试着……试着喜欢我么?” 北唐瑾震惊得停住脚步,回头望着他,只见花涧月眼神间皆是真诚无比,纵然她眼睛锐利都分辨不出真伪了! “我知道,我们从前针锋相对,一直敌对,从前我并没有发现我会喜欢上你,所以,从前的事情,你可不可以原谅我呢?”花涧月真诚地说着,慢慢走到她的面前。 花涧月的话的确是十分真挚,可是,北唐瑾听这些话的时候,便想到凤琰对她说的那些情话,哪一句不让她感动,哪一句不令她心动不已?最后呢?还不是只是一场利用? 因此,北唐瑾的面上充满了厌恶,目光更是骤然浮现一层寒霜一般,嗤笑道:“若是此时我给您一刀,要了您的性命,然后对您说对不起,您会原谅我么?”北唐瑾笑得讽刺。 花涧月只是怔然得望着她,北唐瑾又嗤笑道:“同样的道理,您对我的伤害,我无法原谅!因此,这样的心思,我劝您还是不要再动了!什么喜欢?我北唐瑾不是懵懂无知的闺阁小姐,更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您也是阅人无数,什么样的美丽女子没有见过,您说喜欢我,对我动心,莫说是我,就是对你自己说,你也不会相信吧!” 花涧月震惊得看着她,他知道,他们之间的沟壑无法逾越,就像她说得那样,她根本不会原谅他,她更不会喜欢他!她恨他! 只是,他好不容易喜欢一名女子,怎么可能如此容易放弃呢?因此,他上前一步,目光无比真挚,问道:“那么玉容如何才能原谅我呢?” 原以为,方才的一番话,花涧月便会放弃了,未料到,他竟是如此穷追不舍! 北唐瑾异常厌恶有人企图利用她的感情来谋害她,因此,她此时满心都是对花涧月的厌恶和鄙夷,口气越发讽刺,道:“原谅?若是当时我稍有不慎便要没命,哪里还有命来原谅您呢?您该不会以为我北唐瑾是傻子吧?那么好欺骗。您以为我没有看出画舫船里藏匿的弓弩手么?如此狠手都能下得了,还要我原谅?您莫不是在说梦话吧!” 花涧月巨震,踉跄一步。 她竟然是看出来了,看出来了,果真是看出来了! 是啊,他们当时一直想要杀了她,对于一个想要她死的人,她怎么会原谅呢? 她说得没错,他的确是可笑之极!他的确是在白日做梦! 第182章皇后宴会 终于摆脱了花涧月,北唐瑾中途又换了很多辆车,才避开了跟踪她的眼线。 北唐瑾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暗红色的锦袍,以及重新易容的一张脸容,她缓步下车,抬头一看,便是“杜若客栈”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她微微一笑,缓步入内。 掌柜的见她一身华衣,料定是一位侯门贵府的公子,于是殷勤得上前问道:“公子可是要住店?小店现有好几间上房任公子挑选。” 北唐瑾却是微微一笑,轻声道:“元和,是我,凤宸来了么?” 掌柜的一听她的声音,微微一愣,很快又露出一副谄媚的笑脸,道:“哎呀,公子真是有眼光,这件上房不仅景色好,里边陈设也极为雅致。” 北唐瑾只是微微一笑,道:“那有劳掌柜了。”已经是一副男人的声音了。 叫元和的掌柜将北唐瑾引入一间名为“心有灵犀”的上房,两人行走间,元和已经跟北唐瑾 交代了很多事情,北唐瑾只是点头。 当凤宸见到北唐瑾的时候,一阵诧异,原因是北唐瑾这张脸实在是易容太厉害了,他根本看不出一点儿是她的迹象,尤其是她脖颈处的喉结,跟男人其实没什么分别。 “你是……”凤宸几乎以为是掌柜引错了人,他瞪着一双眼睛瞧着北唐瑾。 “九殿下,这是我家主子。”元和向凤宸解释道。 凤宸这才点点头,他也听闻北唐瑾擅长易容之术,于是坦然得喝了一口茶,道:“看来,跟踪你的人真是不少。” 北唐瑾只是慢慢坐下,面上微微一笑,随意喝了一口茶。 这时候,元和见两人已经说了话,便退了出去。 “殿下您没有被跟踪么?”北唐瑾神色慢慢平静下来。 “跟踪倒是有,不过已经被甩掉了。”凤宸的声音极为平缓,见北唐瑾一身的男装,面上微有失望之色,又道:“玉容将军可真是有本事,刚来大都不足两月便已经买下来这么一家大客栈,真是令我大开眼界了。玉容将军手底下的人也是各个精明能干。”想到方才的元和,凤宸如是说道。 北唐瑾明显听出凤宸话语中的讽刺之意,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想:我若是没有这个本事怎么震慑你呢? 北唐瑾只是一片云淡风轻,却是不接凤宸的话,而是道:“天青楼乃是明王手底下的产业。” 凤宸极为震惊,他望着北唐瑾,半天才道:“那我们以前说的话……” 北唐瑾一阵轻松,道:“他全部知晓。” 一阵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凤宸几乎要坐不稳。 北唐瑾的面上浮起一丝讽刺,道:“您不会以为明王不知道您的意图吧?” 凤宸极为诧异得瞧着北唐瑾竟然还能如此轻松得喝茶,问道:“难道你一点儿也不害怕么?” 北唐瑾眉梢微微蹙起,道:“自然是怕的,只是细细想来,那日咱们也没有说什么,不过是联盟罢了。”她说着,又微微笑了起来,道:“您现在同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九殿下不觉得这样很好么?” 凤宸一阵震惊,一阵恼怒,道:“你同明王本就有过节,你这是故意将我拖下水!” 事实上,北唐瑾也是前不久知道此事,可是她却不告知凤宸,而是笑道:“是又如何呢?” 她又慢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凤宸只见那茶水冒着白色的烟雾,在她的面前起了一层薄薄的轻纱,更显得她眸色深沉。 他恼怒得瞪着她,道:“你真是个疯女人!” 对于凤宸的恼怒,北唐瑾一点儿也不在意,而是声音缓慢得说道:“因此,我还是劝您不要动铲除我的心思,我于您而言是一张屏障,若是没了我,您知道,您自己的处境,明王殿下,可不是好对付的啊……” 北唐瑾倏然笑得很温柔,望着青筋突突直跳的凤宸,又继续道:“你同我合作,我不会害你,你我之间的利益关系坚不可摧,您还是怀疑我的能力?” 凤宸无比震惊的望着眼前这个说着温柔话语的狠毒女人,只觉背脊一阵寒凉,她这是逼迫他同他合作,不!是逼迫他要必须依附于她,否者他的命运可想而知,他们两人尚且能顶住这些势力,若是剩下他一人,定是被啃得渣滓也不剩了! 凤宸现在才明白,自己这是与虎谋皮!这个女人简直比豺狼虎豹还要可怕! 她这是将他逼迫得退无可退了! 看了她半晌,凤宸又倏然哈哈笑了起来,道:“玉容将军真是好手段,您好事将近,这是急着要向大皇子表忠心么?可真是卖力!不惜性命!” 北唐瑾微微挑眉,疑惑道:“您这话是何意?哦,您是说皇帝陛下欲要赐婚我和大皇子啊,原来您早知道这件事。至于好事将近……从何说起呢?” “呵……看来玉容将军的消息还不够灵通,哦,您应当没有看到皇后娘娘的请帖吧?”凤宸声音带着讽刺和不甘。 “皇后娘娘要开宴会么?”北唐瑾蹙眉,一个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大皇子已近弱冠之龄还未娶亲,皇后娘娘自然是借着这次宴会选择合适的人选,不过所谓选择佳人,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您是陛下早就选定的太子妃,不然大皇子岂能等这么多年?”凤宸的口气越来越讽刺,甚至是有些失控,北唐瑾是要嫁给大皇子的人,便是将来的太子妃,她却将他和她绑在一起,分明只是将他看成一颗棋子罢了,他焉能不生气? 然而,面对凤宸的讽刺北唐瑾却是一点儿也不生气,而是又微微笑了起来,道:“既然您已经这么清楚的知道此事,那么,我便不用浪费口舌同您解释了。我是不会嫁给大皇子的,更不稀罕什么太子妃之位,因此,这桩婚事还是要想个法子推掉的。”北唐瑾喝了一口茶,面上微染愁容。 凤宸震惊得看着她,仔细瞧着她的面容,仿佛是在看她说的是真是假,可是他却半分也瞧不出一丝的不妥来。 “你果真不想嫁给大皇子?那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将来的皇后之位!你一点儿也不动心么?”那不是每一个女人所期待的至高无上的位置么?北唐瑾也是女人,怎么会不想高高在上,母仪天下呢? “皇后之位我的确是不稀罕,不过,我似乎没有同您解释的义务吧?”北唐瑾又微微笑了起来,他们只是合作关系,至于她的心事,凤宸是没有权利来质问她的,她更加不会告知对方。 “你……”他明明是一位皇子,可是却处处受到她的牵制!他如何能心中平衡? “罢了罢了,权且说说您近日的行动吧,时辰也不早了,那些个废话还是莫要说了。”北唐瑾显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凤宸倒是一个极为会控制脾气的人,听闻,他也慢慢平复心绪,他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近日之事,的确是不能浪费了太多的时辰。 于是,凤宸将北唐瑾给他的那些名单上的人讲了一遍,哪些他已经拔出,哪些还尚未拔除,哪些十分棘手。 北唐瑾静静得听着,复又写下剩下的人,然后又添上了几个人,她慢慢思索着,手上的动作却是极快,不消片刻,已经将朝中重要的人全部写下。 凤宸震惊得看着她下笔,将某些人之间画上线,连在一起,然后对他解释道:“这些人都是有连带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想要拔出剩下的人,殿下可以依照这个连锁反应,便省下很多力气了。” 凤宸闻言,一阵茅塞顿开,眼前一亮,道:“的确是个好主意!只是,吏部尚书这个位置为何不再争取一下呢?毕竟吏部是任免官员的官职的地方,掌握了这个地方,也好往朝廷插派人手了。”凤宸疑惑得瞧着北唐瑾将“吏部尚书”四个大字画了一个大黑圈。 “吏部的确是一块大肥肉,人人见了都眼馋,只是这未必是个好地方,因而,殿下还是不要试图往吏部插人,纵然这是一个捷径,却着实危险。”北唐瑾笑着解释道。 凤宸却是极为不解,道:“危险?以往并没有发现有任何危险之处啊?” “殿下是觉得上面坐着的丞相大人是傻子,还是郑首府大人是瞎子?所谓的安全,不过是时机未成熟罢了,因此,殿下若是想要往六部插人,还是想其他法子吧。”北唐瑾喝了一口茶,慢慢说道。 凤宸仍是不解,道:“若做得仔细些,丞相和首府大人是看不出来吧?”以往他都是这么做的。 北唐瑾微微一笑,又在那些纸张上画了一些线条,凤宸似懂非懂得看着,半天才捋顺明白,震惊道:“你是说冯家早就盯住了吏部这一块儿?” 北唐瑾点点头,道:“因此说,殿下曾经安排的吏部尚书被拔除,对殿下来说是件好事。” 凤宸连连点头,从表面看,他好不容易安排的吏部尚书被拔出是极大的损失,实际上是拔除了一个隐患。 更何况,那件事终究跟他没有一丝牵连,拔除得倒是干净。 北唐瑾见凤宸已经明白,又道:“殿下,朝贺那天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殿下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 凤宸却是蹙眉望着北唐瑾,北唐瑾又在图上圈圈画画,然后又将她近日的安排说了一遍,告知他,他还需要安排一些什么,凤宸才连连点头。 天色渐黑的时候,两人才将计划的具体细节商量好,北唐瑾率先从旅店出来,直到第二天早晨,凤宸才从里面出来。 回到北唐府的时候,秋荣一边为北唐瑾倒茶一边说道:“小姐,这是皇后娘娘的下的帖子,说是五日后请四品以上的官员家眷参加宴会。” 北唐瑾蹙眉接过,口中道:“竟是这样着急?” 青笋从外边进来正听到这句话,接口道:“可不是嘛,奴婢回来的时候,路过制衣铺和首饰铺子都排满了人了!小姐们都为了进宫做漂亮衣裳呢!眼见这五日哪里能够呢?想来这制衣铺都忙不过来了!”青笋努努嘴说着。 秋荣却知道,自家小姐口中的“着急”两字跟衣裳是挂不上钩的,因而,担忧道:“还来得及准备么?” “秋荣姐姐多虑了,咱们北唐府可是大都的新贵,纵然别家的放在后面,咱们小姐的衣裳自然是放在前头的,哪里有理由出不来呢?奴婢听人说啊,夫人接到帖子便赶忙去制衣铺了,此时还未回来呢!”青笋一边将水倒在盆中,一边伺候北唐瑾净面,一边说道。 只是她抬起头来的时候,见自家小姐还是一脸的愁容,极为不解。但见小姐的脸色极为不好,又不敢开口说话了。 果然,她再抬头的时候,只听小姐吩咐道:“青笋,你先退下去吧。” 青笋不敢多说,立即躬身退出。 等到听到关门的声音,秋荣才问道:“皇帝陛下会不会已经找过老爷谈了此事了?”若是老爷已经答应,这件事真是不太好办了。 北唐瑾摇摇头道:“应当不会,若是父亲已然知道,不会不动一点儿声色。” 秋荣微微放下了心,这样倒是有转圜的余地了。 “皇帝陛下为何一定选择小姐您做太子妃呢?以往不都是郑家的小姐么?不过……郑小姐那样的人的确是不合适做太子妃。”秋荣想来想又说道。 “陛下或者看上了北唐府的兵权,或者是看重了我的师傅,毕竟师傅的徒弟都是天下奇才,想必陛下考虑得更多的是希望我能辅佐凤英,让他的位置做得更稳一些,毕竟其他的皇子都在虎视眈眈得盯着皇帝之位。”北唐瑾平静得陈述着,除了这两个缘由,她实在是想不出皇帝一定要选择她为太子妃的固执想法。 秋荣为北唐瑾脱下外衣,心中思虑着,说道:“若是这两个缘由的话,大都有兵权的大家世族多的是,那么兵权一说且可不看,想必陛下更看重的是小姐您本人。”秋荣有些得意得说道。 “若是如此的话,小姐何不令陛下以为您根本就是不堪重用,无法胜任太子妃,如此一来,皇帝陛下便再也不会动小姐您的心思了。”秋荣立即想出了一个可行的法子,觉得这个难题解决起来倒是不是很棘手了。 北唐瑾却是摇摇头道,“若是令陛下觉得我不堪重托,那么我这将军的位置也坐不稳了,因此,此计还是不妥当。” 北唐瑾如是说着,心里却想,前世也曾经用过这个法子。 所谓术有专攻,她同皇帝说,她擅长带兵打仗,可以算出明天什么时候刮风下雨,却对这宫廷中的勾心斗角一无所知,因此若让她做太子妃,她真的怕有负重托。 然而,皇帝却说她天资聪颖,所谓宫廷中的勾心斗角,学学也就会了,并且在她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后言传身教了一番。由此可见,皇帝是十分固执的,不管如何一定要将她推上太子妃之位不可。 所以说,应当如何将婚事推脱还要想其他的法子了。 秋荣听了连连叹气,为此事担忧。 翌日一早,王元香将十几套头面送到听雪阁,更是一脸微笑说了半天夸赞北唐瑾的话,北唐瑾纵然感觉对方极为奇怪,还是微笑点头,一一应对了。 王元香走后,北唐芸留在北唐瑾处,北唐芸显得有些拘谨。 那是北唐芸每次见到她的时候的一贯表情,或者,每一个上位者都会喜欢下面的人这种拘谨的表情吧。 她是不喜欢的,但是北唐瑾并不挑明,既然对方喜欢假装,她也无意阻止,只是一贯极为温和的表情。 北唐瑾知道对方的来意,却并不挑明,只是等着对方开口。 果然,北唐芸喝了一会儿茶以后,对北唐瑾说道:“二姐姐,这次宴会是不是要表演一些诗词歌舞之类啊?” 她轻轻咬着粉红的樱唇,有些忐忑得说着,那眼眸盈满了担忧,饶是北唐瑾阅人无数,会演戏者也见多了,可是也不得不佩服北唐芸这一套演技,真是一丝破绽都没有。 “宴会自然是要表演一些歌舞才艺的。”北唐瑾淡淡得说道。 北唐芸越发担忧了,道:“只可惜阿芸不会什么才艺,恐怕丢了北唐府的脸面了。”北唐芸忧伤得说着。 北唐瑾却笑道:“你的琴技已经登峰造极,随便弹一首曲子都能震住全场,此事你完全不必担忧。” 说道这里,北唐瑾还真是不得不赞叹一句,北唐芸很聪慧,短短半月的功夫就能将琴技掌握,并且领悟能力极佳,每首曲子都能领悟其境界,并别有一番波澜壮阔之感,可见,北唐芸的心思宽广,深沉不可探测。 “可是,若是非要阿芸跳舞呢?阿芸岂不是……”说道这里,她又咬了咬嘴唇,表情十分为难。 北唐瑾却心中嗤笑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那么多侯府小姐,皇后娘娘岂能注意到你? 你如此说,不过是在我面前表现你愚蠢的一面,想要我放心教你罢了! 真是好心机! 北唐瑾心中知道,却不动声色,温和得笑道:“你莫要担忧,明日二姐姐便去寻个人好好教教你。” 北唐芸一听,心中便高兴了,她这个姐姐可真是有求必应,这一点,她着实喜欢呢! 她面上却是震惊了片刻,然后感激道:“阿芸又令二姐姐费心了!” 北唐瑾做出一副好姐姐的模样,笑道:“傻丫头,我们是一家人,我怎么会不疼你呢?” 北唐芸腼腆得笑了,双颊一片红晕,乖乖得点了点头。 北唐瑾却是心中好笑,若是你知道,你要见到什么人,定会更高兴了,我的好妹妹。 卫国公府的云烟阁。 王倾毓乖巧得为卫国公夫人章氏捶着腿,面上却是一片抑郁之色。 “毓儿一整天都没有露出个笑脸了,有何烦心事同为父说说啊!”卫国公王献在一旁翻着一本闲书,慈爱得对自己的掌上明珠说道。 卫国公夫人却是在一旁闭目养神,不置一词。 王倾毓面色越来越不好看,樱唇紧紧抿着,欲言又止,道:“父亲,不是女儿不想告知您,女儿是怕父亲听了怪罪于女儿啊!” 卫国公听闻诧异道:“莫非是是又闯祸了?没关系,为父何时怪过你呢?你且说吧!为父保证不怪罪你!” 然而,得到卫国公的保证,王倾毓还是一脸难色,又问道:“父亲果真不会怪女儿么?您保证不生气?” 卫国公又露出极为慈爱的笑意道:“说吧,保证不生气,也不怪罪你。” 王倾毓这才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五日后是皇后娘娘的宴会,可是女儿却不想去了!” 卫国公一震,不解道:“我的女儿是大都最耀眼的名门闺秀,你一去,其他小姐皆争先效仿……哦,我的毓儿是不是发了善心,想要给其他小姐机会好好展示一番了?” 王倾毓摇头,心中难受,一股火气总是压住不住,道:“父亲,女儿如今已经不是大都最耀眼的名门闺秀了!自从北唐瑾那一舞,女儿都没有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了!”王倾毓越说越愤怒,恨不得将北唐瑾当场撕碎一般。 卫国公听闻这才明白了。 只是他鲜少管这些小姐们的争风吃醋,因此劝道:“呵呵,原来是这件事情啊,为父也听闻,你这位表姐舞的确是跳得极好,对了,那画技更是将大都画技天才陈德比了下去了。哈哈,为父出门的时候也瞧见她的画像传遍了整个大都,不管是青楼名妓还是大家闺秀都争先效仿,可惜,这剑上起舞若是没有高深的武功着实是做不到的!因此只能抓耳挠腮了!不过啊,纵然你这位表姐再好,在为父的心中,你也是最优秀的!”卫国公说着,又是一脸的笑意。 然而,王倾毓胸中的那团火气却是更盛了,道:“北唐瑾抢了女儿的风头,女儿要让她永远消失!”王倾毓恶狠狠得说道。 卫国公却是皱起眉头看着自己的掌上明珠,道:“毓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么?你一个闺阁小姐,不好好学习规矩礼法,怎么竟想着这些旁门左道?” 王倾毓却是不松口道:“父亲,女儿有妙计,您不是要除掉她么?您不若听听吧!” 第183章心情郁郁 天青楼上的一处雅间。 珠帘之外,一身着白衣的冰雪美人儿一遍一遍示范舞步,一身着鹅黄色舞衣的少女认真得看着,她的目光无比专注,已经是香汗淋漓,却依旧不停歇。 这位身着鹅黄色舞衣的少女便是北唐芸,北唐瑾说过,她只有三日,因此,她一刻都不能懈怠 珠帘之内,摆着一张暖玉制成的棋盘,棋盘两侧的公子一身雪衣,少女一身玫瑰紫的袍子。 两人落子极快。 雪衣公子便是梅宁轩,下了半日的棋,北唐瑾始终是心不在焉,不知道已经输了多少盘,梅宁轩终于忍不住问道:“瑾儿可是有心事?” 北唐瑾随意落下一子,道:“的确是有两桩极为要紧的事情,一时间理不清头绪,着实烦闷。”她的神色也有些郁郁。 “哦,何事令你如此烦忧?”梅宁轩将衣袖抬起,喝了一口茶。 这茶水也是北唐瑾从府里拿出来的,她倒是说到做到,这么些日子一直为他泡雪松针。 因此梅宁轩也有些感动。 北唐瑾叹了一口气,道:“或许师兄觉得这世间没有几桩事情能令我烦忧,可是,实际情况却远非如此。” 梅宁轩点点头,道:“以你的聪慧的确是不应当有太多烦忧的事情,因而,我倒是极为好奇,这两桩事情究竟是何事。” 她本是没有想瞒着梅宁轩,不然今日她便不会如此心不在焉了。 因而,既然对方问了,她便道:“这第一桩便是我的婚事,皇帝陛下欲要赐婚我同大皇子,只是我并不想嫁给大皇子,可是皇帝陛下又极其固执。此次皇后娘娘举办的宴会便是要挑明了,因此近日极为烦忧。”北唐瑾说道这里,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梅宁轩面上微微一震,然后便是蹙眉思索,并没有打断北唐瑾,只听她继续说道:“这第二桩事情便是……最近很拮据……”北唐瑾说着,眉梢蹙得更紧了。 梅宁轩听闻更加震惊,道:“你跳了那剑上舞后,应当收到很多礼物吧?你最近又买下一处大客栈,进项应当不少吧?怎地就拮据了?” 北唐瑾听闻,面色有些尴尬,道:“原来师兄知道我那舞是为了银钱啊!呵……的确是为了银钱,可惜那些公子送的多是古董玉器,须得典当,典当便是贬值了,很是不划算呢!” 梅宁轩宠溺一笑,他觉得北唐瑾骨子里颇有一种古灵精怪,还想着不划算,那是白给的东西,她也要计较,真是可爱极了,半分亏都能吃呢! “依照这样说,你应当买下一处当铺,然后再买下一处古董铺子,这下你收到的那些礼物便可以分毫不差得进到你的腰包了,想来还可以赚不少。”梅宁轩笑望着北唐瑾,摇头说道。 他其实是在为北唐瑾出主意,同样也是在调侃她,真是锱铢必较! 北唐瑾被调侃得脸颊微红,道:“原是这样想的,奈何银钱都用去培养暗卫和打点用了,因而纵然有客栈和古董店铺的进项也不入不敷出,真是难熬啊!”北唐瑾连连叹息。 若是她同别人说,她堂堂北唐府的小姐竟然手头拮据,谁会相信呢?她甚至将王元香送她的东西皆用造假的仿冒品全部替代,真品则是高价卖出外地了。 可想而知,她多么需要钱啊! 听到这里,梅宁轩才了然的点点头,道:“培养人和打点的确是极为耗费银两。只是我记得你母亲的嫁妆应当也有很多铺子吧,那些铺子田产以及房契应当不少吧?” 北唐瑾却是连连叹息道:“话是这么说的,可是这些铺子和房契都在我母亲手中,我也没有什么理由要回啊!” 梅宁轩又是点点头,终于承认,这的确是很棘手的事情。 他倒是极为宽裕,可惜他带的并不多,而且他素来喜欢简单,更是没带那些价值千金的宝贝。因此,是帮不上她什么忙了。 因而又道:“这拮据的事情还要慢慢计较,想来也是缓和一段日子便好了,倒是你这婚事……”梅宁轩口中说着,手指间夹着的棋子却是迟迟不落,想着如何将此事解决了才好。 他见过大夏皇帝,的确是一位十分英明的君主,至于固执不固执他倒是没有见过,不过依照北唐瑾说,皇帝固执,他倒是很相信。 “皇帝陛下赐了你封号,又是这般宠爱,对你很看重,想来很早以前,他便打定了将你变成未来的太子妃,由此看来,的确是很不好改变,加之他又固执,还真是要费一番心神了。”梅宁轩慢慢分析着。 北唐瑾一直蹙眉望着棋盘,有些心不在焉得落子,只是这个时候,两人皆是心不在焉,将珠帘意外的丝竹管弦之声都隔绝在耳外了! 片刻后,两人皆陷入沉思,一时间,又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盘棋还未下完,便听梅宁轩说道:“瑾儿,你不必担忧了,想必这个法子是可行的。”他的嘴角含了一丝笑意,同北唐瑾细细说来。 北唐瑾听了,眼前一亮,道:“这当是万全之策了!师兄果真是心思细密!” 梅宁轩见她开心的样子,又摇头笑了笑,然后继续落子。 北唐瑾一阵高兴,道:“过一会儿子,咱们去天香楼吧,师兄为我解决了大麻烦,我真是感激不尽啊!” 梅宁轩却是“扑哧”一笑道:“你方才不是说还很拮据么?怎么此时又挥金如土了?在天香楼吃一顿饭可是要花费不少银钱呢!这合算么?” 北唐瑾知道对方在调侃她,不由得极为尴尬,叹了一口道:“请师兄吃饭的银钱总是有的。” 梅宁轩只是摇头,道:“比起去天香楼,我还是更愿意吃你亲自动手做的。” 北唐瑾蹙眉道:“那师兄可是为我省下不少银钱了!”买食材可是花不多少银两的。 将近晌午的时候,北唐瑾果真出了天青楼。 这时候,北唐芸也停下来休息,她瞧见里屋的雪衣公子头枕着交叉的双手,仰躺在美人榻上,嘴角微微含着笑意,极是俊逸。 他的墨发散落在胸膛和华丽的地毯上,雪白的袍子也有一些散在美人榻外,即便是那么躺着也颇感他仿佛飘逸在风中,无以形容得俊美非凡。 第184章碧湖清影 北唐芸隔着珠帘瞧着,心中倾慕却是不敢靠近,她迅速收回了目光,仿佛多一眼都是对他的亵渎。 这时候,栖冰净了手,又泡了茶,差人准备了些点心,对北唐芸道:“北唐小姐,用些点心吧。” 本是极为柔软的声音,却是将北唐芸吓了一跳,仿佛被人窥探了心事一般,面颊“腾”得红了一片。 栖冰只当她是练舞累了,将茶点放在她身旁的小桌子上,自己也从小碟子里拿出一块儿,慢慢嚼着。 “二姐姐仿佛出去了。”北唐芸玉手拈了一块儿玫瑰糕,咬了一口,水润的眸子轻轻眨动。 栖冰道:“说是准备吃食了,已近晌午,将军说便在此地用饭。” 北唐芸点点头,不再说话。 两人坐了约摸一个时辰,那扇雕花的精致门扉终于开了。 北唐芸立即瞧去,只见正是北唐瑾款步而来,面上半含笑意,极是美丽,不禁心中有些郁郁之色。 “将军回来了。”栖冰站起身来屈膝行礼,北唐瑾摆摆手说道:“不必多礼,青笋,将菜都摆好吧,咱们凑一桌子。” 北唐瑾笑容极为随和,青笋受了感染,也面上含笑差人准备着。 这时候,栖冰才见在北唐瑾后面来了几位仆从打扮的青年男子,仿佛是做厨子的,她不由得秀眉蹙起,怎么点了吃食,厨子也跟上来了。 那厨子手中拎着盛着菜品的精致盒子,瞧着北唐瑾的背影还是一阵的惊叹。 想起这位美丽女子竟然在厨房忙来忙去,竟是油水不沾身,他不禁更为感叹,如此美人儿,又做得一手好菜,谁若是娶了岂不是有天大的福气了? 北唐瑾可不知道有人在瞧着她的背影动了这么些个心思,她只是慢慢撩开珠帘,往里屋走去。 她的脚步很轻,因为远远得便瞧见梅宁轩卧在美人榻上,神色极是安详惬意,面上笑意浅浅。 北唐瑾慢慢走近,只见他就躺在那儿,阳光错落洒在他的面颊上,金色的光芒跳跃着,使得他雪白的面颊又增了几分的柔色。 北唐瑾静静得注视着。 这个人这样的俊美。额头是这般的光洁,眉眼是这般得精致如画,皮肤是这般得精致如羊脂白玉,墨发随意散落着,衣摆也散在地上,那般得安静柔和。 “小姐,饭摆好……”还没等青笋说完,便瞧见北唐瑾一个噤声的姿势,青笋一怔,便瞧见睡在床榻上那人,一时心魂尽失,整个人呆住,目光痴痴。 梅宁轩听见声音,慢慢睁开眼睛,便瞧见北唐瑾远远站着,目光鲜少柔和得望着他,只是又迅速垂下眼眸,他听见她对他说道:“师兄,饭摆好了。” 声音鲜少得柔和,他的心波微动。 北唐瑾则是蹙眉瞧着他,话也说了,奈何那人还躺在那儿,目光柔波荡漾。 可是仔细瞧去,却仿佛是很浅淡的目光,北唐瑾不得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个人的眼睛总是给人一种极不真实的错觉,明明没有笑,却是感觉他仿佛在对你微笑,明明没有柔情,可是却仿佛是柔波缱绻。 生的一双水波含情目便是这般得撩拨人的心神啊…… 她晃神片刻,梅宁轩已经起身,慢慢理了理衣裳,朝着她微微一笑,道:“师傅常常念叨你的厨艺好,今日能尝到,真是有幸了。” 北唐瑾点头笑笑,道:“师兄谬赞了,略备下浊酒几杯,小菜几碟,师兄不要嫌弃了才是啊。” 两人又恭维了几句,便前后步出里屋,青笋慌了半天的神,北唐瑾极为诧异得瞧着青笋,拍了她肩膀一下,道:“青笋,你这是怎么了?” 青笋这才心神归位,瞧见北唐瑾极为诧异的眼神,面颊已经烧红了一片,北唐瑾见她回过神来,也未深究,便引着梅宁轩入座。 梅宁轩是客,北唐瑾将首位让给他,自己坐在其旁边,然后依次是北唐芸,栖冰。 四个人围了一桌子。 栖冰自第一次瞧见梅宁轩五内便有一把火,团团得烧着,她知自己这是动了心,可是,她知道,梅宁轩这般仙人的人物,是不会将半分的心神放在她的身上的,即便是她心存爱慕之心,也只是想想,远远望上他一眼,从未想过能同其一桌用饭,离得这般近。 可是,即便是如此,她也不敢多瞧,生怕是泄露了自己的那卑微的心慕之意。 北唐芸未料到北唐瑾竟弄了一桌子吃食,不禁诧异,却是不动声色。 倒是梅宁轩目光极为柔和得瞧着那些菜品,仿佛那菜品是他的情人一般,那眼神,温柔极了。 北唐瑾只是瞧了他一眼,微笑着为梅宁轩倒酒,道:“这是前年用梅花酿的酒,想必应当合师兄的口味儿。” 两人都是爱梅之人,这酒,她一直喜欢的。 梅宁轩目光来回在桌子上的菜品上打量,道:“这些菜都是你做的?”这也着实太丰盛了一些,他原本以为北唐瑾只是做一些极为简单的小菜,哪里想到竟是如此精致呢? 北唐瑾点点头,笑得极为随意,道:“师兄为我解决了一桩大麻烦,我自是要用几分心思的。” 北唐芸和栖冰听闻皆是极为诧异得将目光移向北唐瑾,仿佛在想象,北唐瑾这般的美人儿做菜的时候是何种模样。 “二姐姐,这些菜都是你做的?”北唐芸震惊得说出口,她瞧着桌子上摆着:核桃酪、金糕卷、豆沙卷、炸春卷、琥珀鸽蛋、滑溜鹌鹑、雨后春笋、冰花雪莲、白玉豆腐、萝卜桂鱼、糖醋鱼卷…… 栖冰目瞪口呆,这哪里是一个闺阁小姐做出来的菜啊,她记得北唐瑾统共出去一个时辰吧,竟是这么快?怎么做出来的?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栖冰小声说着,心中却浮现了北唐瑾玉手拿着炒锅的模样。 北唐瑾却是笑道:“甜品凉菜全是顺水拿的,这些热的菜品才是我做的。” 她这么一说,众人才有些放下震惊的心神。 “我不过是随意说说,你竟……”梅宁轩仿佛是心悦,又仿佛是心疼北唐瑾忙活了半天,做了这么些菜品,极为费心神,体力…… 纵然她体力极好…… 北唐瑾见他面上有些悔意,不禁笑道:“这也没什么的,往日师傅总是令我做些奇怪的菜品,我思量着这些应当合师兄的口味,师兄既然令我做了,总不能辜负了我费了这一番的心意吧?” 梅宁轩点点头,道:“瑾儿说得没错,的确是不能辜负了你的一番心意。”他说着,已经夹了一块儿萝卜,慢慢嚼着。 栖冰和北唐芸听闻,也皆动起来筷子,只是他们倒是是吃惯了这些好东西的,倒是没有多大感觉,等到热菜入口,倒是觉得味道极好,不管是火候还是配色都是极佳。 “你这些菜是在哪里做的?”又夹了几块白玉豆腐,梅宁轩倏然觉得有些不对来,若是去北唐府做这么些个菜,应当不会这么快吧? 北唐瑾笑道:“前边街口的福月酒楼便是我们府上的,纵然规模不大,厨房的食材倒是齐备的。” 梅宁轩这次明白了,“这样一来,你的食材都省了……”早晨还跟他说,不好将她母亲留下的那些铺子要回来,没有银钱的进项,食材总是……占些…… 北唐瑾面色一阵尴尬,脸颊微红,道:“呵……主要是那些厨子能打下手……” 北唐芸和栖冰听着,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既然福月酒楼是北唐府手下的,那么直接进去白吃白喝都是应当的吧? 可是,他们不知道,这福月酒楼其实是王元香嫁过来的时候带来的嫁妆,因此,梅宁轩口中说的,便是北唐瑾占了这么一点儿的……便宜。 用毕了饭,歇了一会儿,北唐芸又开始学舞步。 梅宁轩和北唐瑾则继续在里屋下棋。 可能的确是有些累了,北唐瑾有些困意,下了一半棋有些瞌睡。 梅宁轩见了,不由得失笑,道:“做了这么一桌子的菜,想来你是累坏了,还是睡个午觉吧,缓缓劲儿。” 北唐瑾掐了掐眉心,道:“也好,师兄若是觉得无趣,可……” 她还没有说完,便听梅宁轩说道:“无妨,我看些闲书,你且睡吧。”他说着,已经从小茶几上随意拿了一本北唐瑾带来的书,往美人榻上一靠,便慢慢翻页,神色极为安详。 北唐瑾见了,微微一笑,便和衣躺下。 可能是许久未这么操劳,不消片刻,北唐瑾便睡沉了。 听见她的呼吸声,梅宁轩将头从书页中侧过来,瞧着她。 她微微侧着头,墨黑的头发有些散乱,双手极为规矩得垂放着,安睡中的她,是那般安静,静静得仿佛莲花中的睡美人一般。 午后的阳光是那样暖,那样柔和,丝丝缕缕得落在她的发上,折射出极为绚烂的光芒。 她是瞧不见的。 她是那般的安静,少了几分的可爱和淘气,不再那么跳脱得耍小孩子脾气。 梅宁轩瞧了半晌,微微笑了起来,极为柔和,带着些微的宠溺之色。 他又将目光移向书页,一页一页慢慢翻,这便是她平日喜欢的书,他瞧了,也很是喜欢,便看得极为入神。 袅袅得香炉燃着,也有炭火噼啪的响声,珠帘之外更是丝竹管弦声不断。 可是珠帘以内的人仿佛被隔绝了,那般安静。 当梅宁轩再次抬头的时候,发现她的锦被竟滑下来,他眉梢一蹙,便起身慢慢走过去为她重新盖上。 他小心翼翼得动着手指,生怕惊了她,将被子提了上来,目光复又移到她的面上,她浓密得如同小扇子的睫毛眨了眨,鼻子小巧得如象牙雕刻而成,皱了皱,仿佛是做了梦,那般可爱。 梅宁轩宠溺一笑,想要伸手刮一下她小巧的鼻子,却是中途缩回,终是怕惊动了她。 午后的阳光一直稀稀落落得洒着,洒在两人的身上,极为柔和。 仿佛是她睡得太过安静,他渐渐也有了睡意,将书盖在面上,遮住阳光,也慢慢阖上眸子。 梦境里,仿佛是她轻轻浅浅的影子,那般清浅,他极目望去,却是看不分明。 影影绰绰,衣袂飘飘,仿佛是她染红面颊时候的可爱一笑。 太阳有些西斜,北唐瑾才慢慢醒来,她习惯性得去摸茶杯,却是摸了一个空,这时候才想起来,原来自己未在听雪阁,而是在天青楼。 睡意朦胧,视线慢慢清晰,她起身喝了一口茶,发现自己方才睡得太沉了,脖颈有些微痛,她伸手揉了揉。 目光扫视四周,停在美人榻上那雪衣公子身上。 阳光错落下,静卧的那人极为安详,静的宛如一幅水墨画,美得不真实。 书页遮住了他的面容,只能瞧见他墨黑的青丝撒了一地,她望着那青丝,想要伸手捧住,只是她又发觉周身一阵冷意,又瞧见他未盖被子,怕他着凉,便从床上取了锦被,与他盖上。 只是,被子盖上一半他的身子,那人便动了动,她惊得手指一顿,发觉他再未动,便又往上拉了拉,直拉到他的胸前。 盖好了被子,北唐瑾微微松了一口气,可是待她转身时候,书页蓦地“啪”一声掉在地上,露出那人俊逸的脸容,和一双宛如碧湖清影的眸子,那般柔软的目光,她惊得后退一步,未注意到脚下的物拾,竟被绊了一跤,身子便要倾倒在地。 梅宁轩见此,立即从美人榻上跳起来,长臂揽住她的腰肢,将她圈在怀中。 北唐瑾一阵惊怔,她此生做得最丢脸的几桩事情都被他赶上了…… 惊怔的眼眸里倒映的是他温润的眉眼,柔波荡漾,含情脉脉的双眸,宛如春日的阳光静撒,她的心神动容。 怀里是柔软的腰肢,她的玉臂……似乎也搂在他的腰上。 梅宁轩柔和得笑了起来,北唐瑾才反应过来,面上因为尴尬红透了…… 她推了推他,他才将她放下,摇头笑笑,仿佛是宠溺,北唐瑾面色极为尴尬,想要说些什么化解这气氛,奈何嗓子却是卡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梅宁轩知道她心意,柔和一笑,道:“多谢瑾儿这床被子。” 第185章制造把柄 北唐瑾摇摇头,迅速垂下眸子,面色微白,心跳失速,背脊陡然一阵寒凉,声音有些涩然,道:“不必。” 他微微诧异,她方才还好好的,怎地声音便如此清冷了?同方才那个好心为她盖被子的她仿佛是两个人一般。 他们隔着不远,三步距离,她的钗环微乱,镶满珍珠的凤头钗仿佛要掉了下来,他很自然得想要为她插好,她却是后退一步,躲避了他伸出的手指。 “师兄不要逾距才好。”北唐瑾的面上微微有一丝薄怒。 梅宁轩微微蹙眉,道:“是你的发钗……”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啪”一声,那凤头钗便掉在地上。 “是你的发钗欲要掉了……”梅宁轩目光移到地上那珍珠发钗上,补全了前面的话。 北唐瑾的面容尴尬得红透了…… 是她错意了…… 她想太多了…… 人家根本没有那意思,她却…… 矮身拾起那发钗,梅宁轩伸手递给她,道:“发钗掉了。” 北唐瑾顺手接过,低垂着眸子,声音微涩,道:“多谢……” 见她僵白的一张脸容,梅宁轩心中一动,蓦然道:“我的弱点,利器刺中膻中穴武功尽废。” 北唐瑾听闻,目光迅速移到他膻中穴上面,瞧见他的指尖有些发白得指着,她抬眸便瞧见他的眉眼之间有忧伤之色,不禁后退一步,道:“你为何要告知我这些?” 他们练得是同一种剑法,梅宁轩的内功心法更是极为厉害,北唐瑾知道,她应当不是对方的对手,因此一直思量着若是万一两人有一日对敌,她知道他的弱点取胜的几率便大了。 他们这样的人,即便是刺中要害也不易丢掉性命,原因便在那套内功心法里面,所谓命门,不在平常人的要害之处,而是根据心法的修为。 她能经受住凤琰那一剑便是这个缘由,她的命门本不在心脏,可惜,她当时终是流血过多,时辰太长,那种情况,医治也是来不及了。 可是那是因为她本身修习武功太急,又有旧疾才会那么支撑不住,而梅宁轩则是一板一眼得修习武功,因此,即便刺中普通人看来的要害他也能保住性命。 所以,这个人在她看来简直太强大。 她一直思量着他的命门,他竟然这样便告知她了,这是为何? “我……”他眸光动了动,道:“我知你弱点,便告知你我的弱点,这样不是很公允的么?” “是这样么?”北唐瑾蹙眉,不是这个缘由吧? “免得你对我心生惧意,将一个人握在手心的感觉,还是比较安心的,相信你一向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半晌,他慢慢说道。 她心头巨震。 “你不是一直忌惮我么?这样一来,你也能安心了许多,免得费了太多的心神。”他慢慢说着,目光却是浅淡无比,又道:“我们本是师兄妹,我只是不想,我们的距离太远。”心的距离太远。 她怔怔的望着他,眼睛里面的光芒越发锐利起来,仿佛在分辨他说得是真还是假,毕竟这些话,太过震惊了。 完全超出她的预期范围内,她近日的假意逢迎换来他的一句命门所在。 很划算,是不是? 可是,为什么…… 心微微得疼痛呢…… 她蹙眉想着,半晌道:“你不必对我如此。”上心…… 她说着,已经转身,走到榻上的小桌子旁,随意倒了一杯茶,面色慢慢恢复平静,仿佛方才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般,道:“师兄久睡,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梅宁轩只是一愣,未料到她竟是这般快将心绪整理好了,于是也没有推脱,饮了一口她递给他的茶水。 他心中担忧,只是他隐藏得极好,看起来神色淡淡得,同她一般,那么自然的表情,仿佛忘了方才的变故。 丝竹之声还在外面响着,帘外的人一遍一遍重复着同样的舞步,又隔着一层纱缦。 北唐瑾微微笑了起来。 “今日有贵客到来,师兄也是见过的。”北唐瑾随意喝着茶,慢慢说道。 “哦?是谁呢?” 北唐瑾只望着门口,目光一点儿一点儿变冷,又一点儿一点儿变得柔和。 梅宁轩只是静静得观察着,神色不动。 两人又开始坐在棋盘旁边下起了棋,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气氛仿佛很微妙。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太阳又倾斜了一些儿,有绿色的影子晃动,仿佛是外面来了人。 两人皆往外面瞧去。 “拜见四殿下!”外面的丝竹之声停了,仿佛是一阵行礼之声。 北唐瑾这才起身,掀开珠帘,对上凤琰那双微有亮色闪过的眼眸,屈膝行礼,道:“四殿下大驾光临,玉容有失远迎,还请殿下见谅。” 恭敬的话语,讽刺的语调。 凤琰听闻,那英俊的脸容便板了起来。 这哪里是欢迎他,根本就是厌恶他的到来! 他怎么就令她厌恶了?他不明白! 今日本是得到她在此处的消息,于是特地过来瞧瞧,竟是一来便是她这般厌恶的表情。 凤琰正恼怒间,便听到另一个声音,那声音极为浅淡,道:“原来是四皇子啊。” 事实上,梅宁轩早就跟着北唐瑾出来了,可惜,凤琰将目光一直注视着北唐瑾,忽略了梅宁轩。 此时见到梅宁轩,他的脸色更加不好看,却是为了不在梅宁轩面前失了礼仪,极力勾起一抹笑意,道:“二皇子也在此地,真是有幸了!” 凤琰不知道,他方才脸上的表情早就被梅宁轩瞧见了,他此时装出一脸的微笑来,恐怕是太晚了点儿。 只是梅宁轩不动声色,他能感觉到,北唐瑾很不喜欢这个人,至于什么缘由他却是不知道的。 北唐芸练舞汗湿了衣裳,头发粘在面颊上,极为狼狈,可是偏偏都被凤琰瞧见了,极为尴尬。不由得往栖冰后面躲了躲。 只是,她仰头的时候才发现,凤琰的目光始终都没有停在她的身上,而是停在北唐瑾的身上,她松了一口气,但是心中又极为不舒服,仿佛是北唐瑾抢了她的东西那般不舒服。 “青笋,带五小姐换件衣裳,迎接四殿下!”北唐瑾瞧了北唐芸一眼,微微笑道。 青笋立即拿了一件披风,为北唐芸披上,同时为她戴上了纬帽,遮住了面容。 北唐芸十分感激青笋的周到,略微又瞧了一眼凤琰,只见他也往这边瞧她,她不由得低下头,随着青笋进了另一间屋子。 说起来北唐瑾选择的这间雅间屋子倒是极多,靠近窗子的观景台,供人休息的雅室,专供梳洗沐浴的净身房,还有供人换衣裳的更衣室,如厕用的小室等…… 可谓是极为齐全,同样要订下这样一间雅间简直是要一掷千金了! 方才青笋便是将北唐芸引入了净房。 她微笑着望着那雅室的门被关上,笑容更浓了一些。 她在等待一个人的暴怒…… 果然凤琰将目光停在栖冰面上片刻,方才勉强扯出来的一丝笑意此时再也挂不住了,他的目光在北唐瑾的身上逡巡半天,才声音发冷得说道:“你竟然让这种青楼女子教习芸儿跳舞!你你你……也不怕污了北唐府的门楣!” 栖冰听闻,美丽的脸容微白,这位四皇子的口气就是在说她身份低贱,教习北唐府五小姐舞蹈对北唐府而言是极大的羞辱! 纵然她的确是身份低微,可是凤琰这般直白得说出来,她心中极为恼怒!奈何人家是皇子,她不过是一个艺妓罢了!不敢说出违逆之言来! 北唐瑾就是放了消息,故意让凤琰看到北唐芸其实是在跟一名青楼女子学习舞蹈,凤琰一向重视身份高低贵贱,他看到了,定然恼怒。 对方恼怒,北唐瑾却是笑了起来,那笑容之间充满了讽刺,道:“同艺妓学舞便是侮辱门楣么?四殿下可真是有高见啊!您的高见我还是初次听闻!先辈韩退之曾说过,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从师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您此时却来说同艺妓学舞是耻辱,您是觉得您的思想高于先辈韩退之,还是耻笑先辈韩退之不如您!” 北唐瑾说话的速度极快,神色也越发激动起来,凤琰竟是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韩退之深受敬仰,他自然不能说自己的思想高于韩退之,那只能说明一点,他思想不正,以至于遭到北唐瑾强烈的驳斥。 梅宁轩诧异得望着北唐瑾,方才她还极为温顺,此时却像是一个受惊了的小狮子,朝着敌人伸出利爪一般,那般凶狠! 事实上,在大多大家世族中,同艺妓学舞的确是令人不齿的,可是北唐瑾方才那番话却是有理有据,直将凤琰堵得没话说了! 可是,这还没有完,只听北唐瑾又说道:“昔年皇后娘娘学习舞蹈,郑家便是请了大都第一名妓箐竹教习,这样说来,四殿下是觉得郑家的门楣不够干净?还是觉得皇后娘娘被艺妓教习过令您不齿呢!”她的语速越来越快,上前一步,逼视凤琰,只将他逼得后退一步! 凤琰震惊得看着北唐瑾,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面色已经是青白交错! 北唐瑾心中高兴,面色还是一派愤怒,道:“北冥国的二殿下也曾追随身份为布衣的静箴大师学武十数年,难道四殿下这是瞧不起二殿下么?我北唐瑾也是师出静箴大师,您还是瞧不起我?瞧不起我这个从边关出来的乡野丫头!” 凤琰被逼迫的连连后退,面色涨红,却是想不出一句话辩驳! 凤琰的确是瞧不起北唐瑾出自边关,嫌弃她在边关呆过,北唐瑾知道这一点,因而今日更是步步紧逼!你不是嫌弃我么?好啊!我就让你嫌弃个够!我就是出自乡野!跟布衣学过武功! 可是,您出身高贵,却被我这样逼迫,我出自乡野却逼迫你哑口无言! 梅宁轩整个人愣住了,她这位小师妹可真是聪慧啊,将他也拖下了水!可是,他倒是觉得这种感觉是极好的。 栖冰震惊得盯着北唐瑾的背影,说不出的心中感激和动容,她学识浅薄,身份低微,不懂得这么些个大道理,可是,她此时却能听懂北唐瑾说的每一句话,她同时极为感激北唐瑾,能为他们这些身份低微的人说句话。 她初见北唐瑾的时候,只觉得这位美丽女子气场很大,纵然美貌却是令人生畏,可是此时,她却觉得这名总是一脸冰雪的女子如此可亲可敬! 凤琰被逼迫得没话说,脸色一直青白红,交错着,目光注视着北唐瑾愤怒的脸容,即便是他此时依旧是瞧不起这名在边关长大的女子,可是,他却是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说起来,他还真是不能辩驳,且不说北唐瑾将大政治家韩愈搬了出来,使得他一点儿理都占不上,又将皇后当年同艺妓学舞的事情步步紧逼他,又将北冥国二皇子扯出来压在这里,他哪里敢辩驳呢? 他即便是不辩驳,他方才说了那句辱没了北唐府门楣的话令北唐瑾将当年皇后娘娘同艺妓学舞的事情一对比,那么此事若是传了出去,便是他凤琰在辱没皇后娘娘,辱没郑家了! 这样的罪名,他哪里担当得起啊? 凤琰倒吸一口凉气,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北唐瑾便将辱没皇后、辱没郑家的大帽子扣在了他的头上,真真是一张利嘴啊! 好在,她即便是如此说了,却并不会将这件事传出去,毕竟,北唐府和四皇子府联姻,她不会将自己拖下水! 捋清了思路,凤琰面上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道:“是我方才说错了话,玉容将军见笑了。” 北唐瑾的面色却是越发阴沉,讽刺道:“说错了话?玉容记得您方才还是振振有词呢!怎么,这会儿便是说错了话?您堂堂皇子,高高在上,尊贵无比,岂是随意说话的?若是此时在公堂之上,您一句说错了话,就能了事么?” 凤琰心头一震,他本以为他方才的一句话,北唐瑾便会松口了,哪里知道她竟然咬死不放呢?她如此步步紧逼,到底要做什么? 第186章气死渣男 凤琰纵然忍耐再好,也被北唐瑾的咄咄紧逼僵白了一张脸,声音微冷道:“既然不能这么了事,那么玉容觉得应当如何呢?” 北唐瑾心中好笑,我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她面色依旧冷沉,却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起来极为古怪,道:“既然四殿下深明大义,知错就改,那么便为栖冰姑娘敬上一杯道歉茶,以示您的悔改之心!” 知错就改?他不过是一句话被她抓住了把柄! 为艺妓敬茶?此事若是传出去,他四皇子的脸面还往哪儿搁?即便是他日后做了皇帝,也难以抹去这污秽的一笔! 栖冰完全愣住了,将军竟然让四皇子为她敬茶道歉?天呐,她可没有想过!而且,看四皇子的样子怎么会给她敬茶道歉呢? 梅宁轩听闻皱起了眉头,瑾儿这是要做什么?今日之事,仿佛是她已经准备好的一般,她先是令栖冰姑娘教习北唐芸学舞,而且,当时他记得她介绍栖冰的时候,说栖冰是她好友的旧交,看起来,她是并不想北唐芸知道栖冰其实是一名艺妓。 接下来,她便等着凤琰到来。 看到自己的未婚妻同一名艺妓学舞自然会生气,然后,她下面的话便是自然而然了。这样一来,她便将辱没皇后,辱没郑家的罪名扣在凤琰的头上,现在是在逼迫凤琰道歉。 让一个皇子给艺妓道歉便是奇耻大辱,还敬上一杯茶,那简直是无法令人接受的耻辱!凤琰会妥协敬茶么?可是,若是他不敬茶的话…… 梅宁轩将目光移向凤琰,只见他满脸的怒气,道:“北唐瑾,你太过分了吧!你这是辱没皇室!” “辱没皇室?何为辱没皇室?殿下是觉得栖冰姑娘身份低微,不堪为阿芸的师傅么?还是说皇后娘娘当年拜大都第一名妓箐竹为师辱没了皇室?请四殿下恕玉容愚钝,不能理解您所说的辱没皇室!四殿下,您若是不想悔改道歉,认定了阿芸同栖冰姑娘学舞是侮辱了北唐府的门楣,配不起您,那么我们大可以取消了这门婚事,免得令您觉得受辱!”北唐瑾愤然得说着,你凤琰此时想要翻身?晚了! “你!”凤琰气得浑身发抖,僵白了指节指着北唐瑾。 北唐瑾此言一出,若是他不给栖冰敬茶,那便是承认了自己之前那句侮辱北唐府门楣的话不是无意说的,而是他心里便是这么想的。那么,既然他存了这样的心思,显然依照北唐瑾的逻辑,他也同样觉得皇后娘娘当年同箐竹学舞也是侮辱了郑家的门楣,皇后娘娘如今嫁入皇室,那他便是觉得皇室受辱,这便是变相的说皇后已是被污之身,不堪嫁入皇室! 他方才说北唐瑾令他为栖冰敬茶是辱没皇室,那么当年皇后娘娘也拜了箐竹为师,依照这个逻辑,也是辱没皇室么? 他当然不敢说皇后娘娘当年那样大胆拜师的行径是辱没了皇室!纵然他的确是对皇后当年拜师的事情极为不齿,但是他绝不敢说! 因此,这茶,他还是非敬不可了! 栖冰目瞪口呆得听着,平常见将军话不多,怎么一说话便将高高在上的四皇子逼迫到了给她敬茶的地步么?莫不说她是艺妓,只是一名平常的女子,堂堂皇子为她敬茶也是极为受辱的! 梅宁轩蹙眉想着,合着瑾儿精心安排的这一出便是令凤琰受辱么?惹怒了凤琰对她可是没有任何的好处,她为何这么做呢?她这么聪慧定然是有她的缘由,可是,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为了抓住凤琰的把柄?这仿佛也算是一种划算的想法。 凤琰定定得望着北唐瑾,那眼神仿佛在问北唐瑾:玉容,我们有仇么?你为何要如此辱没我呢? 北唐瑾视而不见,声音越发激动和恼怒,道:“既然四殿下觉得受辱,那么今日回府我便将您的意思转达给家父,我们北唐府也不是死乞白赖赖着您不放的人家!” 若是他同北唐府联姻,北唐瑾倒是不会将今日之事传出去,若是解除了婚事,那么,他保证,依照北唐瑾今日的气势,定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不可!父皇何其宠爱皇后?他刚刚过了父皇的一番试探,若是将此事传出去,那么,他这个皇子也别做了!不仅如此,若是此事传出去,他便要成了整个大都的笑柄了! 北唐瑾这是在逼迫他,逼迫他低头!逼迫他受辱! 他真是被北唐瑾的一番说辞气得头都嗡嗡直响,他平生还是第一次被人逼迫至此!北唐瑾!他记住了!这个可恶的疯女人! 他逼迫自己平息胸中腾腾而上的一股股怒气上涌,拼命想要扯出一丝看起来比较自然的笑意,可是,他笑不出来!若是这种情况都能笑得出来,他真是没有心的木头了! 但是,应当说的话,他还是必须要说出来的! “母后母仪天下,端庄贤惠,拜师学舞,称颂在大方之家,我今日为栖冰姑娘敬茶,实为效仿母后当年遗风,焉能感觉受辱?胡重,还不快倒一杯茶来?”凤琰说话的时候,已经换了一番脸色,微笑得极为得体,仿佛方才那个差点儿被气得吐血的人不是他一般。 北唐瑾心中冷笑,凤琰嘴上是这么说的,可是心中一定被气得够呛,只是,她也笑了起来,道:“四殿下果真是知错就改,那么您同阿芸的婚事……” 凤琰勉力扯出一丝笑意,道:“芸儿蕙质兰心,甚得我心,婚事自然是不能退了。” 北唐瑾心中得意得笑,婚事不但不能退,您以后为了堵住我的嘴巴,还必须要奋力维护这桩婚事呢!看看,四皇子殿下,这么快,咱们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您是不是很开心呢? 栖冰听闻,四皇子真要为她敬茶,她一阵感觉不太真实,整个人僵了僵,瞧向北唐瑾的眼神有些茫然。 只听北唐瑾说道:“栖冰姑娘,您是阿芸的师傅,阿芸同四殿下有婚约,于情于理,四殿下为您敬茶,唤您一声师傅也是不为过的,因此,这茶您还是放心喝下吧。”北唐瑾的声音十分温和,笑容也如春风一般。 栖冰有些晃神,这茶水,她能喝么? 凤琰听了这一番话,接过胡重茶水的手指抖了抖,方才北唐瑾只让他为栖冰敬茶,这会儿栖冰就成了他的师傅了!这简直是变本加厉!可是,即便是如此,他也不能说什么,他此时已经将北唐瑾准备好让他低头的话想好了。 若是此时他再辩驳的话,那么这件事便扯到父皇的身上了!因此,这茶,他必须要敬上,而且要敬得好。 梅宁轩心中极为好笑得瞅着凤琰憋着一肚子火却非要装出极为得体微笑的奇怪脸容,不禁觉得他这小师妹越发可爱,她为何要将凤琰逼迫至此呢?他仿佛记得,她同凤琰没有仇吧? 凤琰此时已经捧上茶杯,面色极为恭敬得将茶奉给栖冰,口中道:“请师父用茶。”凤琰的声音,明显有一丝颤抖。 北唐瑾知道,这是因为对方极力忍住恼怒的缘故。 栖冰又瞧了一眼北唐瑾,见对方点点头,她才感觉有些怪异得将茶水接过,喝了一口。 凤琰的敬茶,到此处便是完事了。 北唐瑾换了一脸极为和煦的笑容,就那么望着凤琰。 这当然不是什么好表情,因为,凤琰分明看见北唐瑾的脸上明显的鄙夷之色,那眼神仿佛是在看着无比污秽的东西一般!仿佛他已经是极为不干净了! 凤琰平息的怒气一下子排山倒海得涌了上来,可是,他见着了,却不能发怒,因为北唐瑾什么都没说,即便是他知道,她这是故意,故意嘲笑他,他此时已经为艺妓敬茶,受到如此大辱,如此污秽的一笔,是她北唐瑾强迫他画上的! 这个可恶的女人!凤琰气得有些血气上涌,可偏偏不能表现出来,只憋红了一张脸。 北唐瑾却是依旧得意得笑着,她就是要气死凤琰才好,可惜,这个人还有用,她也是憋了这么久才为自己当年所受的苦楚收了一点儿利息而已!他就受不住了!以后要受的还多了去了!高高在上的四皇子殿下,您慢慢受着吧! 我就是明知道你将位分门楣这种事情看得这么重,才故意气你,若是这件事换做郑家的人,还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呢!可偏偏您太注重这些的门面了,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将您气成这样,可是,这都不是我的错啊!谁叫您将高低贵贱分得这样清楚呢? 玉容我感激韩愈老前辈,感谢皇后娘娘,感谢郑家!哈哈! 茶敬完了,他们本是站着,此时皆落座,北唐瑾慢慢喝着茶,又道:“四殿下果真是知错就改之人,若日后皇后娘娘听闻此事,定会赞扬殿下效仿她当年遗风。”北唐瑾笑得极为温柔,温柔到了骨子里。 然而,凤琰听闻,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之所以敬茶,便是要堵上北唐瑾的嘴,可是,此时,她的意思是不预备将此事压下,而是要告知皇后娘娘,他知道北唐瑾经常进宫,她做这件事,不过是为皇后娘娘讲一个笑话的功夫! 纵然凤琰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是身子也有些晃荡,那趋势仿佛是摇摇欲坠,只是他掩饰得极好,仿佛只是身子晃了晃。 然而,北唐瑾却看得真切,对方是吓到了! 哈…… 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四皇子您真是赏脸啊! 没错,你觉得敬茶我就要压下此事么?费了这么一番功夫,哪里这么轻易了事呢?四皇子殿下,您说是不是呢? 凤琰极力压制胸中的怒火,和巨震以及恐惧之色,极为勉强得扯出一丝看起来还算自然的笑意,对北唐瑾道:“玉容,这件事还是不要令母后知晓了吧?” 梅宁轩慢慢喝着茶,心中想,此事自然不能传到皇后娘娘的耳朵里,不然皇帝定然震怒!他听闻大夏皇帝极为宠爱皇后,若是得知此事,那么凤琰的皇子之位恐怕要保不住不说,也会成为整个皇室,整个大都的笑柄! 咳咳…… 瑾儿那套韩愈的话只能堵住凤琰的嘴巴的,令她自己的话有理有据,可是这世间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讲理的,因此,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凤琰的未来堪忧…… 不过即便是有人认同了瑾儿那套说辞,凤琰这敬茶也太晚了,还是会未来堪忧…… 再者便是,既然瑾儿存心要这位四皇子殿下丢丑,那么,等到这件事传出去的时候,指不定传成什么样,传成几个版本呢! 他这个小师妹的脾性,他太了解了! 北唐瑾依旧微微含笑,温柔极了,她面色微微惊讶,不解道:“四殿下这是为何呢?您效仿皇后娘娘当年遗风,此事一出,您也能称颂在大方之家,受到皇后娘娘的褒奖,您怎么反而要玉容将此事保密呢?莫非殿下不想要娘娘的褒奖?”北唐瑾说着,眨着一双美丽的眼睛,瞧着凤琰,那眼神那般天真无邪,可爱至极,却是生生将凤琰气了个够呛! 她这是明知故问!她明知道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他这辈子就算是完蛋了!可是偏偏还在这里装傻!真真气死他也! 可是生气归生气,他还是要心平气和得同她谈条件,于是,凤琰不得不稳住情绪,又对北唐瑾说道:“若是玉容能压下此事,那么凤琰愿意答应玉容一件事,无论什么事情,凤琰都会做到!” 北唐瑾喝了一口茶,挑眉,诧异道:“哦?你要答应玉容一件事情啊……”北唐瑾低眸沉思,事实上,她绕了大半天,一是想要气凤琰,二是想要凤琰不得不为她做事,她抓住了这么一个要命的把柄,怎么能不好好用用呢? 北唐瑾的表情,仿佛是忘了方才那一出,直接到了凤琰要许诺她一件事上了。因此,她的模样极为天真可爱,懵懂无知。 凤琰瞧着她一阵怪异的表情,心中打鼓,此时自己的把柄在她的手上握着,也不得受制于她了!可是,她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呢?凤琰心中极为忐忑不安,等待北唐瑾说话。 * 大方之家意思:泛指见识广,有学问的内行人。 第187章安尘来信 北唐瑾笑得天真无邪,同方才咄咄逼人的她判若两人,她悠闲得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道:“四殿下客气了……呵……” 凤琰闻言一愣,心中升腾起一丝小小欣喜,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他错意了她方才的话?她并不是逼迫他找他谈条件的?方才是他太过着急了?想太多了? 凤琰瞧着北唐瑾温柔的眼神,那欣喜之色一路攀升心道:果真是他理解错了? 然而,北唐瑾笑得极为温柔,明明瞧见凤琰眼中的希冀之色,却视而不见,道:“既然四殿下要许诺玉容一件事情,那玉容却之不恭了!至于什么事情么……这个玉容还真没有想好,不过玉容相信四殿下乃真君子,定会言而有信的!” 凤琰一脸的失望之色,可是,既然北唐瑾这么说了,那么他的确是不能推辞,哪怕是,明知道对方是用了狡诈之术的,毕竟他现在有把柄在她手中捏着,更让人气愤的是,这把柄着实不好抹去,北冥国二皇子也在此处,那么即便是他杀了在场的所有人也无济于事!反而适得其反! 凤琰又勉力扯出一丝笑意,道:“玉容放心,本殿自是言而有信的!” 北唐瑾只是微微一笑,您说答应我一件事便可了了这件事,我可是没答应啊!她又抬头瞧了一眼松了一口气的凤琰,对方显然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呢!不过没有关系,到时候,自己上门讨债的时候说也为时不晚。 梅宁轩听了半天,终于明白了北唐瑾的意图,原来,她是缺人手啊,或者缺某方面的势力吧,因此应当是借助一下凤琰之手,现在看来凤琰是不得不出手了,她此时之所以不直接同凤琰谈条件应当是因为他和栖冰在场吧? 她同时也将他利用了,有他在场,凤琰此生也不好翻身,难道瑾儿是想用这个把柄制衡凤琰,为她所用?真是诡计一条! 不过,被她利用了,他倒是很愿意。 栖冰吃惊得偷偷瞧了一眼平静喝茶的北唐瑾,心中惊叹,将军好一张利嘴啊!这么简单就得到了四皇子的一个许诺! 三人又坐着喝了一会儿茶,北唐芸便从里面出来,她出来的时候,正听见北唐瑾夸赞她聪慧,她听了,不禁皱起眉头,她韬光养晦这么多年,自然是不想暴露的,可是…… 她瞧见凤琰用那么温和的眼神瞧着她,她的心便止不住“砰砰砰”跳得厉害,能得到他的喜欢,也是好的,总归北唐瑾也没同别人说。 她腼腆一笑,走过去为凤琰行礼,凤琰摆摆手,道:“芸儿不必多礼了。” 北唐芸双颊一红,心中欣喜,心跳得越发厉害了,他,他还是头一遭叫她芸儿,他的声音是这般好听,他人还是这般俊美,纵然比不上梅宁轩,可是,他毕竟是她的,她欣悦…… 凤琰见北唐芸一阵娇羞,也没有再瞧她。 这时候,北唐瑾笑道:“方才芸儿习的是什么舞啊?” 北唐芸显得极为拘谨,仿佛听北唐瑾问话,是对待一个长辈一般,十分恭敬道:“是白纻舞。” 北唐瑾点点头,温和一笑,道:“白纻舞轻盈婀娜,你身姿柔软,的确适合,既然练了一天,四殿下和北冥国二殿下也在场,阿芸便来一段为诸位助兴吧。” 凤琰听闻,脸上有些不悦,她的未婚妻竟然要为人起舞助兴,这是哪里来的道理?可是,他终是不敢说话了,这件事也同上面的事情颇有关联,他不想令北唐芸瞧见如此无能的他,因此,凤琰压制着怒气,没有说话。 北唐芸咬咬嘴唇,秀眉一皱,声音软软得应了。 栖冰只是瞧了一眼北唐瑾,也并未说话,梅宁轩倒是勾起一抹笑意,旁人是瞧不分明的。 乐声起,北唐芸已经换了一身白纻舞衣。 她本就身姿修长,腰肢纤细,再加上白纻舞衣质地轻软,袖子极长,宛如流苏。 随着乐声慢慢加快,北唐芸斜飞衣袖,动作轻柔,眼神之间更是婉转动情,同那声乐配合的天衣无缝。声乐越来越快,她长袖扬起,衣袖飘逸生姿,脚步轻轻移动,宛如云中漫步,缓缓而行,姿态真是说不出的风流绰约,婉转多情。 北唐瑾笑着望着,不得不佩服北唐芸的聪慧,纵然她从前是有些底子的,但是这白纻舞着实是不好跳,她用了一日便跳得这般好,真是了不得呢! 赞叹北唐芸之余,北唐瑾又抬眸望了凤琰一眼,只见对方的眼中充满了流光溢彩,心慕之色无法遮掩,果真是,凤琰就喜欢北唐芸这种柔柔弱弱的调调啊! 聪明又懂得韬光养晦,这般温柔婀娜,的确是讨男人喜欢。 北唐芸跳罢了一舞,已经是香汗淋漓,娇喘微微,面颊绯红了,更加显得她娇美如花了。 凤琰的目光有些痴迷,北唐瑾笑了笑,道:“阿芸舞姿绰约,美极了,不用三日,今日便可名震大都了!我的妹妹果真是聪慧无比的!四殿下,您说是不是呢?” 凤琰这才回过神来,道:“玉容将军说的是,芸儿的确是蕙质兰心。” 自然是蕙质兰心的,不然怎么能让四皇子您动心呢? 跳罢了舞,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才皆各自回府。 凤琰憋了一肚子的气,他一到书房便忍不住了,衣袖一挥,将案几上的笔墨纸砚等悉数扫落。 胡重在一边站着,只听的地上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极为刺耳,殿下忍耐极好,很少发怒,可是今日北唐瑾简直是太过分了,使得殿下憋闷了一天,如此奇耻大辱! 亏殿下费了那么些个暗卫救了她性命?真是白费了一番心思,反而是引狼入室了! “北唐瑾,你这个疯女人!”凤琰口中怒吼着,他听着地上碎裂声,那火气才平息了一些,然后,慢慢坐到梅花椅上,慢慢喘气。 这时候,胡重走上前来,道:“殿下,北唐瑾真是太胆大妄为了!连殿下您都敢威胁,她今日作为分明是早就安排好的!” 凤琰揉了揉额头,他何曾不知道北唐瑾是早就安排好的?恐怕,那日她在北唐府使得他不得不同芸儿定亲就是早就预谋已久,一步一步,看似没有章法,其实是,原来是这般按部就班啊! 北唐瑾,他曾经从没有觉得她不好掌控,即便是他知道这名女子很聪明,但是,没有想到自己会栽在她的手上,他如何不生气呢,如何不恼怒呢?尤其是这般的奇耻大辱! 北唐瑾她从来都没有将他看上眼,这般的羞辱,这样的计谋,真是够狡诈,够阴狠!不过,越是这样,他越是想要征服她!他就不信他驯服不了北唐瑾这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 到时候,他叫她跪地求饶,百般凌辱之,今日之仇,定百倍奉还! 北唐瑾!他牢牢记住了! “殿下,要要不要除掉她?”北唐瑾这般不将自家主子看在眼中,恐怕殿下想要对方爱慕他是不可能了,因此胡重提议道。 凤琰却摆摆手,道:“不必了,且先瞧瞧她到底要做什么吧,到时候再做定论!” 胡重只是点头,心中担忧,他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性,他恐怕是不甘心吧?还想要北唐瑾爱慕上他?这怎么可能呢?可是纵然他劝解,对方未必能听得进去,还讨不到好处,因此,他直接不说话了。 等到北唐瑾回到北唐府的时候,秋荣在一旁伺候,见北唐瑾这几日第一次一脸的笑意,便知道事情成了,于是问道:“看来小姐今日很是顺利。” 北唐瑾点点头,道:“的确是极为顺利,这多亏了凤琰是个爱面子看重门第的人。”北唐瑾说着,想着凤琰恼怒的神色,又微微笑了起来。 秋荣却担忧,道:“可是,四皇子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会不会反过来对付咱们呢?” 北唐瑾笑了笑,道:“不会来的那么快,等到他有精力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秋荣这才放了心,一阵欢喜。 夫人的大仇有望能报,她如何不高兴呢? 北唐瑾口中是这么说的,心中却知道,凤琰太过骄傲,他觉得,这世间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她北唐瑾的心依旧是如此,因此,即便是他受到如此羞辱,也不会对她动手,而是更费尽心思追求她吧?因此,她今日才如此大胆。 这一招极为险峻,好在有她师兄捧场,凤琰想要对付她,也不是那么好下手的,为今之计,他首要的还是安抚他,不然,一个不小心,他此生便完蛋了! 北唐瑾又笑了笑,目光变得越发阴冷,等到这一切都结束了,凤琰,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你当年令我遭受的一切,我都归还给你!连本带利! 至于梅宁轩…… 她这位二师兄…… 想到这个人,北唐瑾有些头痛,便懒得去深思,心头一沉,便阖上眼睛了。 珠帘微动,袅袅香烟,琵琶低泣,歌声凄婉。 不知过了多久,那琵琶声住了,歌声停了。 一道极为柔软的声音飘起,道:“公子,还有半月便是除夕了,要赶回去么?” 美人榻上那人闭目养神,神色安逸,声音极为慵懒,道:“回去罢,总是要祭宗祠的,况且还有朝贺……” 温软声音的人便是云珠,她听闻一阵诧异,公子已经好几年未回大都祭宗祠了,那朝贺更别提了……可是,公子怎么寻了这么一个理由呢?着实奇怪啊! 可是,他纵然心中奇怪,却并没多问,只是道:“那么,公子预备何时出发呢?” “明日一早吧,总是能赶上的,不着急……”声音依旧是那般慵懒好听,隔着夜色的纱幕更有一种飘渺之感。 云珠闻言,又是一愣,不着急…… 那还明日一早便启程?公子的心啊,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公子这一日没用多少吃食,云珠为公子熬一碗燕窝吧。”云珠小心提议道,目光悄悄看了一眼美人榻上那人。 只听又是那般慵懒的声音,道:“好。” 云珠心中叹息,公子就是脾气好,纵然她做了这燕窝,他未必会吃,也不驳了她的一番心意。 她又瞧了一眼自家公子,只见他还是保持着那动作不变,目光移到窗外,她便也悄悄退了出去。 凤晰琀听到那“吱呀”的关门声,口中叹了一口气,长长的,慢慢的,意态依旧闲适优雅,华丽的紫衣流泻在月光里,那般雍容贵气,却在月色里仿佛有几分的郁郁之色。 凤晰琀口中慢慢念着些什么,目光停在窗外清冷的月光上,口中又叹了一口气,暗自摇摇头。 事实上,走到半路的时候,他便想明白了,那日北唐瑾那番话分明就是诓骗他的,她岂能心悦他?她恨他还来不及呢!可是他却是自由惯了,最怕这种束缚…… 哎,那日真是好糗啊!他竟然落荒而逃,她定是嘲笑了他很久吧? 不过没关系,她这是欺骗他的,因此他也放了心了。 他们之间的游戏还没有结束,须得慢慢玩…… “公子,这是方才从信鸽身上取下来的信,云珠一瞧这纸张,应当是花公子写给您的。您说这花公子,不跟来也罢了,一直没个音讯,莫不是被玉容将军给绊着了?想来定是有大麻烦了!玉容将军那般聪慧……”云珠说话间已经将那纸张递给凤晰琀,只是他瞧见自家公子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她才停住了方才要说下去的话。 “公子,出什么事了么?”云珠担忧得问道。 凤晰琀一目十行得看着,安尘给他来信,特意向他请教如何追求一名女子,而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北唐瑾。 这真是令他好生震惊! 安尘竟然喜欢上了北唐瑾,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凤晰琀蹙眉思索着,心中蓦然爬上一丝奇异的感觉,令他自己捉摸不透,心情越发郁郁。 “云珠,快整理一下,一会儿启程!”凤晰琀瞧着那信件,声音有些急切,仿佛有什么事情要来不及一般,又仿佛没有什么事情…… “啊……”云珠诧异,公子最近怎么怪怪的?方才公子还说明日启程,怎么…… 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 这么着急? 第188章公子有意 距离皇后宴会还有两日的时候,永昌公主邀请北唐瑾进宫下棋。 看起来,这次邀请同平常并没有什么分别,可是,北唐瑾知道,永昌公主这是替皇后娘娘和皇帝陛下邀请的她。 如北唐瑾所料的一般,凤琰的确是极为殷勤,她到玉缈宫的时候,宫女一撩开珠帘,她便瞧见凤琰坐在床榻下的梅花椅上悠闲得喝茶。 凤琰身着锦衣貂裘,玉冠束发,宝剑出鞘一般的眉梢,眼睛如星光一般闪亮,就那么定在北唐瑾的面上,仿佛是从未见过她一般,那般仔细的打量。 这样的眼神,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极为不舒服,然而,北唐瑾泰然走过去,眼眸始终没有停在凤琰的身上,朝着他行了礼。 这时候,永昌公主听见她来了,立即朝着她挥手道:“阿瑾,你快过来,你瞧,这是我新谱出来的曲子,我总是觉得哪里不妥,却琢磨不出来。” 仿佛是故意的,也仿佛是无意的,没有等到凤琰说免礼,她便越过凤琰,朝着永昌公主走了过去,她的姿态有些高傲,步调轻盈,十分从容。 凤琰的脸色瞬间变了,极为冷漠得盯着北唐瑾的背影片刻,又迅速收回目光,气定神闲得喝茶。 梅宁轩一直手中拿着琴谱,见北唐瑾来了,朝着她浅淡一笑,道:“瑾儿今日来得早。” 北唐瑾只是点头笑笑,接过梅宁轩手中的琴谱上下看了一遍,便问梅宁轩道:“师兄颇通音律,不知师兄要如何改动?” 梅宁轩蹙了蹙眉,没有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笑了笑,道:“瑾儿要怎么改呢?” 永昌公主朝着北唐瑾笑道:“阿瑾,君复看了半晌也没瞧出哪里不妥来,因而,我们只等着你来了。” 北唐瑾只是瞧了一眼梅宁轩,眼中含笑,她这位二师兄哪里是看不出来呢?是看出来不想说罢了?他仿佛是并不想讨好永昌公主,将这样的机会全部让给她一般。 北唐瑾又低眸思索了片刻,问道:“玉容记得,四殿下颇通音律,四殿下可是看过这琴谱了?” 凤琰剑眉微挑,谦逊道:“我纵然颇通音律,却是远不及皇姐,因此并未看出有何处不妥来。” 北唐瑾笑道:“原来如此。”那微笑中颇有鄙夷之色。 仿佛在说,你凤琰也不过尔尔么! 凤琰面色微变!北唐瑾这是什么表情?鄙夷他?她竟是鄙夷他! 见到凤琰微微恼怒,北唐瑾又换上温和的微笑道:“四殿下真是谦逊啊!公主,依照玉容看,四殿下一定是没有瞧仔细,不若让四殿下再仔细瞧瞧,能看出来也是未可知的。” 永昌公主眉梢皱了皱,目光移向凤琰,道:“四皇弟再过来瞧瞧吧,兴许能看出些什么来。” 永昌公主说了话,凤琰自然不敢推辞,立即站起身来,道:“皇姐说的是。”他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永昌公主面前,北唐瑾将那琴谱递给凤琰,眼中的鄙视更盛! 凤琰虽然为人谦逊,可是骨子里是极为骄傲的,北唐瑾这样的眼神,他焉能好受?于是拿起琴谱仔细瞧了起来。 他岂能瞧不出来?北唐瑾太小看他了吧!方才他不过是没有仔细看罢了! 北唐瑾只是微笑着瞧着凤琰那般认真的眼神,嘴角勾起一丝讽刺。 太过骄傲的人就是这一点不好,一激便生气了…… 凤琰的目光少有的专注,不放过任何一个小细节。 北唐瑾朝着永昌公主微微一笑,在永昌公主耳边说了一句话,道:“四殿下真是难得得认真呢!” 永昌公主的眉梢皱得更深了,她又瞧向凤琰的表情,的确是比往日认真多了,莫非以往他都是敷衍她的么? 梅宁轩耳力极佳,他听到北唐瑾的话,挑了挑眉梢,瑾儿最近一直针对凤琰,莫非是这个人哪里得罪她了? 凤琰看了半晌,看到了结尾,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妥来,不由得神色凝重起来,十分不甘被北唐瑾这么看低了! 于是他又重新埋头看了起来,这时候,北唐瑾笑道:“哎呀,方才玉容只是同四殿下开个玩笑而已,殿下怎么就认真了呢?真是玉容的不是了!” 凤琰听闻,心头一震,合着北唐瑾是耍弄他顽呢!北唐瑾,太嚣张了吧! “殿下若是瞧不出来便不要瞧了,瞧了这么久了,眼睛也疲乏了吧?”北唐瑾声音有几分的柔色,看向凤琰的目光却是更加鄙夷。 凤琰哪里受过这样的目光,更加不甘心了!他就不相信自己看不出来!于是越发专注起来。装作没有听到北唐瑾说话一般。 这时候,永昌公主眉梢皱得更紧了,愈发觉得凤琰往日只是敷衍她了,因此面色微有薄怒浮起,声音也冷了几分,道:“四皇弟,瞧不出来便不要瞧了,免得耽搁大家的时辰!” 永昌公主虽然没有责怪,这样的话已经很严重了,凤琰何曾听过永昌公主这般冷漠的声音,闻言,心头一骇然,猛然明白,自己方才又中了北唐瑾的计了! 北唐瑾方才激怒他,就是为了挑拨他同永昌公主的关系,令永昌公主对他心生忌惮!于是,他赶紧微微一笑,恭敬道:“方才从这乐谱想起一桩往事,太过出神,令皇姐见笑了。” 永昌公主依旧是皱着眉梢,点点头,道:“既是看不出来,那便听阿瑾说吧。”声音依旧冷漠,俨然并没有认可凤琰的说辞。 凤琰心中一震,糟糕,这下永昌公主对他真的有了戒心了!方才他的一番说辞,对方显然没有相信。 北唐瑾笑道:“先辈韩退之前辈说过,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殿下真是固执的人呢!”她的笑容极为温婉,却是往深渊里又推了凤琰一把。 永昌公主极为喜欢韩愈,凤琰今日之举正好违逆了韩愈的理论,因此,永昌公主对其更为不喜。 一直以来,永昌公主对凤琰很看重,甚至是有几分的敬佩,可是经过今日之事以后,恐怕是要变了太多了。 凤琰心中一凉,他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却不敢发作,拳头在衣袖中攥紧,神色却是保持得极为自然,仿佛并没有发现永昌公主的变化一般。 梅宁轩暗自观察着,凤琰此人倒是能够忍辱负重,非池中之物!难道瑾儿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故意打击凤琰的?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凤琰如此的人物怎么甘心做一个王爷呢?若是他觊觎皇位的话……那么,大夏的皇帝很显然要将皇位传给大皇子凤英,难道瑾儿这么做是为了凤英? 想到这里,梅宁轩心中一阵不舒服,可是又仔细想想,她不是不想嫁给凤英么?那么她定是不喜欢凤英的,那她便不是为了凤英,那是为了…… 他将目光移向永昌公主微冷的面容,难道是为了永昌公主? 仿佛是有点儿这个意思,毕竟凤琰若是登上皇位也危机到永昌公主。 梅宁轩思索这片刻,北唐瑾已经拿着笔将要改的地方改了,永昌公主见了,一阵欣喜,道:“是了,是了!还是阿瑾最合我的心意了!” 北唐瑾瞧着永昌公主高兴的样子,同时得意得将目光移向凤琰,眼神间带着挑衅,嘴唇更是朝着凤琰动了动,仿佛是在说:您瞧瞧,您看了半晌没瞧出什么,我可是就看了几眼睛就讨了公子欢心了! 凤琰心中本就恼火,此时见到北唐瑾这样的表情,更为恼火,可恶得他的头又“嗡嗡”响了起来,像是魔咒一般。 只是他极力掩饰着,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 北唐瑾同永昌公主讨论了一会儿琴谱,末了,永昌公主用琴开始弹奏起来。永昌公主这曲子的名字为《白梅》,北唐瑾一瞧便知道永昌公主的心思。 梅宁轩最爱白梅,身上更是一股白梅花的幽香,永昌公主作此曲子的目的不言而喻。 只听永昌公主一边弹奏,一边唱着:“梅乎梅乎本清绝,花如白玉枝如铁。矫矫胡为心亦随,不念从前傲霜雪。唐苑九月夸梨花,鹤林九月艳杜鹃。我欲梅根一酹酒,谨勿与彼争取非时妍。” 竟是她那日念的那些句子,北唐听闻,瞅着梅宁轩微笑,梅宁轩也回以她浅淡的微笑,仿佛不知晓永昌公主的心意一般。 琴声婉转流畅,有流风回雪之感,令人眼前不禁浮现白梅傲雪的景致。 凤琰瞧着这两人互动,仿佛郎情妾意一般,心中越发难受,他的确是比不上梅宁轩,不管是武功还是才智,可是,这不代表他不能得到北唐瑾的心! 他狠狠得将拳头攥得紧紧得,恨不得此时扯着北唐瑾,让她只看着他,对他微笑! 永昌公主望着北唐瑾微笑,然后将目光移向梅宁轩,宛如幽兰一般的面颊有些微微泛红,仿佛是胸中情动。 前日父皇曾对她说,梅宁轩此来是为了盟约,因为新罗国要和北冥国交战,北冥国想寻求一种保障,那么,若是北冥同大夏联姻,岂不是更好么?只是,她一直不知晓梅宁轩的心意,因此,作下此曲来试探对方。 只愿公子有意。 第189章妾可收心 永昌公主看向梅宁轩的眼神越发不一样起来,同往常微冷的眸光不同,多了几分的柔软,只是她为人高傲内敛,纵然喜欢一个人也不会表现得太甚,因此今日只是借着机会稍微试探一番,若是人家无意,她也不是死乞白赖的人,纵然喜欢,她也有她的底线。 梅宁轩没有接永昌公主的目光,只是坐在一旁,神色淡然得喝茶,同往常一般,那般淡然看不出一丝的表情变化。 这令永昌公主神色越发郁郁,琴声也夹杂了一丝忧郁之色,令人闻之心仿佛被抓了一下,北唐瑾本是低眸喝茶,听见这微妙的变化,神色立即变了。 她将柔和的目光转向永昌公主,只见她的眉眼之间颇有郁郁之色,又将目光转向梅宁轩,见对方一点儿表情也没有,那般淡然地心无旁骛。 北唐瑾立即明白了永昌公主的忧伤,可是,她真是爱莫能助,她只能为她忧伤,心疼她的一番真意未能被回应,一番真心终是无处投放。 一曲终了,琴音袅袅,永昌公主的心情越发郁郁,只是她掩饰得极好,即便是对方不领她的情意,可是为了皇家的脸面,她也不会再去刻意叨扰对方了。 该做的,她最大的底线,已经做了,用了心,无用,那么,也就罢了。 君既无意,妾也可收心。 情丝可斩断,她可以等待。 望着永昌公主缓步走来, 北唐瑾朝着她伸出一只手,握住对方的手,温暖的温度顺着手心传过,永昌公主已经冰冷的心仿佛有些回温,她目光柔和得望着北唐瑾,两人目光交汇。 她仿佛对她说,幸好有你,阿瑾。 北唐瑾柔和得对她微笑,温暖她的心,是的,没关系,他既无意,何须多求? 永昌,你这么优秀,心慕你的人良多,此事何须挂怀呢? 对视片刻,两人相视一笑,仿佛达成了共识一般,永昌公主慢慢坐到北唐瑾的身侧,仪态依旧高贵典雅,依旧是那个傲气十足的永昌公主。 凤琰有些诧异得瞧着这两个女人,他知道,永昌公主骨子里是骄傲的,她高傲的心,不允许她那么卑微得去低头,去践踏自尊去爱一个人,那么北唐瑾呢? 她也是那般高傲的女子,只是,他不甚了解她,原先,他觉得自己对北唐瑾有些了解,可是现在看来,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梅宁轩只是淡然一笑,一点儿也没有在意,永昌公主太过骄傲,不会为了喜欢一个人放低了姿态,因此,她最大的极限也是含蓄得表达爱意,他可以装作不懂。 同样,她如此骄傲,绝不会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那么这一关,他便是过去了。 四人又聊了一会儿闲话,都是些关于乐曲之类,永昌公主一直喜欢这些,北唐瑾从来都是顺着她说话,十分有耐心得讲些趣闻逗永昌公主开心。 梅宁轩知道,北唐瑾很少喜欢一个人,而对于永昌公主,她总是十分有耐心而且十分用心,他甚至是总是嫉妒永昌公主,若是他的小师妹能分出对永昌公主的心意的一小部分,他也知足了,可是,她却是从未在他的身上用过太多的心思。 她对他的心思,总是有目的的,是利用他的,甚至是引诱他,他明明知道,却甘心被她利用,甘心被她引诱,若是,她还能用得上他,那么,他愿意付出,心甘情愿。 说了一些闲话,四人又开始摆上了棋局,下起了棋来。 永昌公主的样子,仿佛一丝一毫都没有受到影响,依旧和梅宁轩对弈,神色平常,跟往常一丝差别也无。凤琰则是同北唐瑾对弈,他知道,他赢不了她。 离得这么近,凤琰其实早就细细得看过她的面容,她极美,极美,美得不可逼视,五官精致到了鬼斧神工的地步,没有一丝一毫得瑕疵,她太美了,美得那么不真实,你看着她的时候,总是感觉在云里雾里一般,有些飘飘得感觉。 注意到凤琰的目光,北唐瑾眼神没有一丝变化,不冷不热,就连讽刺都没有,十分平静。 凤琰十分奇怪,方才她还一度讽刺他,怎么此时他们离得近了,她竟是偃旗息鼓了?仿佛对于讽刺嘲笑他一丝兴趣也无?她的目光始终专注在棋盘之上,实际上却是漫不经心。 他们棋技悬殊,他知晓,因此,她不必用太多心思,可是,她始终低着眸子,不动声色。 半晌,他终于忍不住了,问道:“玉容,你想好要我为你做什么事情了么?” 北唐瑾没有抬眸,声音没有波澜,道:“此处不是谈事情的地方,殿下。”她这是好心提醒。 “你是故意的吧?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吧?”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凤琰将话挑明了。 北唐瑾面上浮现一丝讶然,蹙眉不解,道:“殿下这是何意,玉容愚钝,不甚懂。” 凤琰冷冷一笑,道:“你果真不懂么?” 北唐瑾的面色十分认真,仍是不解道:“殿下要玉容懂什么?” “你……”凤琰被堵得不知说什么好了,不由得也蹙起眉头,她果真不懂?真的是他想多了?只是她的确是没有向他提任何要求,或许,等着她提要求的时候,他也便知晓了。 又下了一会儿棋,高公公便来了,见永昌公主正在下棋,请安她都没有听见,高公公觉得很无奈,不敢去惹了那尊瘟神,于是转向北唐瑾道:“玉容将军,陛下请您移步忘忧宫。陛下特意交代只请您一人。” 北唐瑾听闻,立即站起身来,笑道:“有劳公公传话,我先同公主道别。” 高公公笑眯眯点了点头,道:“奴才在外面等着您。” 北唐瑾朝着高公公微笑,也点了点头,然后走到永昌公主面前,道:“公主,陛下请我去忘忧宫一趟。” 永昌公主迅速落下一子,朝着北唐瑾伸手,北唐瑾立即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上,永昌公主道:“你莫要担忧,是好事。” 北唐瑾明知道是什么事情,面上却露出微微惊讶的神色,却是并没有多问,朝着永昌公主露出一个安心的笑意,表示她也并不担忧,也请她放心。 凤琰听闻,便知道是什么事情,因此只瞧着棋盘,不动声色。 梅宁轩也知道是什么事情,他朝着北唐瑾浅淡一笑,两人目光交汇,互相点了点头,早就商量好的计策,她何须担忧? 只是,她不会告知永昌公主,她也知道会伤了凤英的心,可是,她不是菩萨,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永昌公主下了床榻,一直握着北唐瑾的手送到门口,嘱咐道:“阿瑾,你放心,一切有我。” 北唐瑾一阵感动,点头,道:“我知晓,你放心。” 两人又相视一笑,互相点头。 高公公瞧着这两人,心中感叹,玉容将军乃是一个极好又极为了不得的人物,永昌公主能交到这样的朋友是她的运气好,同样,玉容将军能交到永昌公主这样的朋友也是她运气好。 同样的,永昌公主的影响力太大了,恐怕是要影响这位玉容将军大半生了。 北唐瑾又回头望了一眼永昌公主,才随着高公公往忘忧宫的方向去。 路上,高公公对北唐瑾道:“前几日多亏玉容将军出手,不然奴才便要愧对祖宗了!” 北唐瑾只是微笑道:“公公不必挂怀,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北唐瑾是这么说的,其实这件事的确是她用了几番心思的,她要往宫里插人,那么必须过了关,因此,高公公是关键的人物。 事情说来其实很简单,高公公祖坟要迁移,奈何看上一处风水宝地竟是被被人占去了,仔细一打听,那人竟然是北唐瑾,于是贸然找了她,结果没有想到这位玉容将军极为好说话,立即将那宝地让给了他。 高公公为了祖坟一事日日寝食难安,终于能将此事解决,如何不感激? 因此,此时的高公公对北唐瑾的态度俨然是天降得菩萨一般,让他早日安心了。 “玉容将军的大恩,奴才铭记在心,对了,您说安排的那人已经安排好了,哎呀,那孩子真是不错,不愧是玉容将军选的人。嘴巴甜,眼色好,讨人喜欢!”高公公感激得说着,提到新来的小桂子又一阵欢喜。 北唐瑾笑道:“他年纪小,不懂事,还请公公多照看一些,当年他父亲在战场上救过我的命,就这一棵独苗,奈何他非要进宫见见世面,于是我便应了。” 高公公一阵了然,道:“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奴才一见他便觉得他气度不凡,原来祖上是做将军的。” 北唐瑾随意点点头,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便到了忘忧宫。 同往常一般,忘忧宫中一派欢喜,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宫女没有大声禀报,只是小步走到皇帝面前耳语了一番,皇帝将目光望向门外,只见一双玉手掀开珠帘款步而来,皇帝只是摆摆手。 北唐瑾屈膝行礼,未说话,原因是,那当中跳舞的人是皇后,因此,她在宫女的指引下落了座,同皇帝一起观看皇后娘娘跳舞。 第190章拒绝赐婚 皇后穿着霓裳舞衣,手中拿着五彩孔雀羽扇子,脚步轻盈如云中漫步,仪态妖娆多姿,她本就美貌,如此扭着柳腰更是风韵动人,说不出的风流绰约。 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宛如牡丹盛开,眼中含情,笑容绽放,所有的繁华和妖娆全部聚集在她一人的身上。 舞衣飞动,宛如天边流彩,使得人瞧得眼花缭乱。 北唐瑾端着宫女奉上的茶水,慢慢瞧着。 皇后已近四十,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可是,瞧着她这身段,这容貌,仿佛二八年华的少女,肌肤依旧细腻如雪,时光的流逝未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皇后的笑容除了妩媚还有几分活泼可爱,这便是更动人心魄的地方,一个身处高位的人能总是保持一颗干净的心,这太不易了。 方才本是个结尾,此时乐声停息,舞已跳完,舞女和乐师们皆退了出去,皇后也去更换衣裳。 偌大的忘忧宫倏然安静起来,皇帝早就屏退了左右,只有他们两人。 她和皇帝。 皇帝的神色很平静,用银质小勺一勺一勺舀着炉灰,他手中拿着的是一件岁寒三友的掐丝珐琅手炉,那手炉是皇后经常用的,北唐瑾曾见过。 皇帝平静的神色用颇有几分专注,仿佛这世上只有舀炉灰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几乎忘了北唐瑾的存在。 将整个手炉中的炉灰舀干净,皇帝又用木炭夹子一块儿一块儿将烧的极为旺的木炭夹了进去。他的动作十分娴熟,一点儿灰都没有落身上,可见,做这件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本是宫女做的事情,可是皇帝却躬亲而为,只是因为这手炉是皇后的,可见,这位皇帝陛下对皇后的情意多么深厚。 看到这里,北唐瑾已经垂眸,皇后是幸运的,纵然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可是却独宠她一人,宠爱到了为其做这种添炭火的小事,这简直是连皇帝的尊严都放下了。 或者,在皇后的面前,皇帝从未将自己看成一名皇帝吧,而是一名女子的夫君,他所做的,不过是出于对妻子的关怀体贴罢了。 盖上手炉的盖子,皇帝将手炉捧在手心,才将目光移到北唐瑾的身上。 皇帝的样貌极为俊美,浑身带着君王睥睨天下的霸气,只是此时,敛去了几分的锋利,面色颇为柔和,甚至是带着几分的慈爱。 “玉容来的时候,永昌可是在下棋?”皇帝往后靠了靠,手中摆弄着茶具,极为漫不经心的声音。 北唐瑾恭敬道:“公主近日的确是迷上了下棋。” 皇帝点点头,微微一笑,神色越发慈爱起来,许是想到永昌公主的原因,又道:“又是同那北冥国的二皇子吧?永昌仿佛很喜欢此人,只是朕问起的时候,她却不同朕说,玉容,你同永昌走得近,你同朕说说,永昌对这北冥国二皇子是怎么个意思呢?” 方才公主刚刚试探了一番,未果。 她自然是不会告知皇帝的,自然她也不能说谎,因而,道:“二殿下文武双全,加之颇通诗文词曲,公主对其十分欣赏。” 永昌公主的确是十分欣赏梅宁轩,她说的是实话。 虽然她避开了永昌公主心慕梅宁轩这一层。 “朕记起来了,玉容同梅宁轩是师兄妹吧!瞧瞧朕竟是忘了,既然如此,玉容应当很了解此人了?”毕竟是师出一人,一起相处,自然互相了解。 北唐瑾摇摇头,道:“按照常理讲玉容定是很了解这位二殿下,然而,实际却非如此,师傅脾气十分古怪,我们只知道有彼此的存在却是从不在一处练功,因此,直到前些日子,玉容才初次同二殿下见面,因而,玉容并不甚了解此人。” 皇帝了然得点点头,笑道:“果真传言不虚,静箴大师真是个奇怪的人呢!那么,玉容觉得梅宁轩此人如何呢?” 北唐瑾道:“此人温文尔雅,看上去极为和顺,然而,玉容觉得,既然北冥国皇帝如此看重他,加之师傅收了他做徒弟,想必此人一定不简单。” 皇帝点点头,笑道:“嗯,玉容倒是一点儿也不偏帮。” 北唐瑾道:“玉容只是说实话。” 两人说话间,皇后已经重新换了一件家常的服饰,大红色石榴裙,头上简单插着一只凤头钗,却显得极为端庄高贵。 她朝着北唐瑾笑了笑,道:“玉容久等了,方才你们聊了什么?” 北唐瑾起身要为皇后行礼,皇后却朝着她摆手,北唐瑾半蹲的身子便直了起来。 “ 正谈玉容的师兄。”皇帝朝着皇后笑了笑,将手炉放到皇后的手中,皇后很自然得接过,仿佛理所当然一般,并没觉得皇帝为她加炭火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若是换做其他的妃子,恐怕要受宠若惊了。 “玉容的师兄?”皇后有些不解得望向北唐瑾。 北唐瑾恭敬道:“就是来谈盟约的北冥国二皇子。” “哦……是叫梅宁轩的吧?倒是个不错的人物,瞧着让人舒服,样貌极好,我第一次见他,还想着是哪里来的仙人呢!”皇后听闻点点头,一阵称赞。 皇帝笑道:“这个人配永昌倒是极好,可惜北冥国太过远了,你舍得咱们女儿么?” 皇后眉梢一挑,神色有些异样,道:“那就看永昌的意思了,若是她自个儿觉着好,我们也不能阻拦。” 北唐瑾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动容。 自古公主多么尊贵都是皇家政治的牺牲品,然而,永昌公主却是个例外,她太幸运,有一双父母将她捧在手心上,不舍得她一丝一毫的损伤。 这才是真心的疼爱。 “我倒是没有瞧出她的心思来,你瞧出来了么?”皇帝笑问皇后。 皇后摇头,道:“永昌性格内敛,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未看出来。”她说着,便将目光移向北唐瑾,眼睛一亮。 北唐瑾一下子明白了,皇后同皇帝想到一块儿了,果真,皇后问北唐瑾道:“玉容,永昌同你说过此事么,或者玉容看出什么端倪来了么?” 北唐瑾谨慎道:“公主未曾同玉容提起过,不过玉容倒是觉得公主很是看重这位二殿下。” 皇后听闻,点点头,道:“想必她自己还不甚清楚呢,总归梅宁轩过几日便要回北冥国,想来,到时候,若是她有意,自个儿便着急了。”皇后喝了一口茶水,显得并不甚担忧。 北唐瑾心道:可真是母亲了解自己的孩子,永昌公主可不是着急了?因此今日便试探了一番。 “朕听闻你父亲近日一直着急你的婚事,不知选上哪家的公子了?”皇帝像是说家常一般,极为温和得问道。 北唐瑾闻言倒是一愣,她的父亲近日在着急她的婚事么?她怎么不知晓?还是皇帝陛下只是为了引一个话头? “玉容未听父亲提起,因此未知晓此事。”北唐瑾坦然答道。 皇后在一边剥开一颗水晶葡萄,慢慢放入口中。 皇帝又道:“无妨无妨,玉容且说说有没有心慕之人?”他说话间,慈爱一笑,令人如沐春风一般。 纵然这话问得有些出格,可是,北唐瑾还是从容答道:“玉容不敢逾越。” 大家世族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一名小姐还没有说亲,便有了心慕之人是极为出格的事情,很不守节。 皇帝哈哈一笑道:“玉容不必拘泥那些俗理,且直言吧。” 北唐瑾知道皇帝从小受到的教育同旁人不同,于是道:“玉容并无心慕之人。” 皇帝听闻,似乎有些失望,皇后面色动了动,仿佛也有些失望,但是转而,皇帝又笑道:“既是如此,那么朕便自己做回媒人。”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只瞧着北唐瑾的面容。 北唐瑾神色微微惊讶,并没有太多表情,皇帝见了,一笑道:“玉容觉得凤英如何?” 北唐瑾有些忐忑,心道:终于还是来了。 她面上露出震惊的神色,诧异得瞧着皇后和皇帝,从座位上起身,跪在皇帝面前,道:“玉容斗胆,不知道此话当讲不当讲。” 皇帝和皇后相视一眼,神色也微微诧异,皇帝很快笑道:“玉容这是作何?且坐下说话吧。” 北唐瑾坚持道:“玉容此话逾越,请陛下恕罪。” 皇帝面色微微一动,随意,道:“朕恕你无罪,玉容请说。” 得到皇帝的保证,北唐瑾说道:“玉容诚知陛下今日所言乃一番好意,然玉容深知才疏学浅,恐难当大任,恐辜负了陛下一番美意。因而,玉容觉得,此事陛下还须得三思。” 事实上,皇帝这是在问北唐瑾的意思,只是北唐瑾若是拒绝了皇帝,即便不是违抗皇命,也是打了皇帝的脸面。 因此,北唐瑾不得不如此。 皇帝眉梢微微蹙起,皇后倒是温和一笑道:“玉容何出此言?玉容冰雪聪慧,我倒是觉得凤英配不上你呢!”皇后极为谦逊,她深知自己儿子几斤几两,恐怕是北唐瑾没瞧上自己儿子呢! 北唐瑾倒是未料到皇后会如此说,微微一愣,道:“娘娘过谦了,大殿下兢兢业业,仁厚爱人,乃文武全才,怎么会配不上玉容呢?娘娘此话,真是折煞玉容啊!” 皇后看了一眼皇帝,皇帝笑道:“既然玉容如此看重凤英,那么玉容便答应了这门婚事吧,玉容不觉得委屈便好。” 北唐瑾听闻,心头震惊,皇帝说话怎么这么客气了?这跟前世那个强势的皇帝一点儿也不一样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北唐瑾想不明白,如何也想不明白,一个强势的皇帝遭到了拒绝,还能如此心平气和得同她说话。她觉得这简直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是,既然皇帝如此说了,她着实不好拒绝,于是道:“能嫁给大殿下是玉容的荣幸,只是玉容的确是难当大任,还是请陛下另寻佳人吧。” 皇后的眉梢紧紧皱起,她意识到,北唐瑾的确是不想应了这门亲事,只是那样的话…… 于是皇后想要再争取一下,道:“ 玉容冰雪聪慧,纵然他日玉容并不懂得这些宫廷中的斗争也并无干系,本宫会安排最妥帖的人教导玉容,想必以玉容的聪慧,很快便掌握了。”皇后说着,又笑了笑,道:“玉容不要再想着推辞,兵书本宫也瞧过,着实瞧不懂,玉容连那些兵书都能看得通透,更何况这些心计争斗呢?” 皇后说得的确是没错,她嫁给凤英以后,皇帝不仅亲自教导,更是请了宫中的老嬷嬷来提点她,皇帝教习她的内容更像是培养一位君主如何夺权,如何坐稳江山,这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皇帝想要她辅佐凤英坐稳皇位。 北唐瑾也是在那个时候弄懂了别人倾尽一生才明白的一些事情,因此,在后来的争斗中显得游刃有余。 然而,回到皇后说的这句话,正是堵截了她那句,她着实怕辜负了皇后和皇帝的一番美意,因此,皇后此言一出,北唐瑾若是再拒绝,就显得不太好了。 然而,北唐瑾仍是道:“玉容并不是不想嫁给大殿下,是因为玉容的确是有难言之隐,还请陛下和娘娘恕罪。” 皇帝和皇后皆是面色震惊,皇后问道:“玉容这难言之隐能同本宫说说么?或者本宫可为玉容排解一二?” 北唐瑾摇头,道:“娘娘如此厚待玉容,玉容却拒绝了婚事,玉容实觉愧对娘娘,只是,这难言之隐的确是不能告知,请娘娘恕罪。” 皇帝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仿佛北唐瑾不答应便是犯了天大的罪过一般,然而,皇后仿佛是叹了一口气,释然了一般,道:“既是如此,那么,本宫也不强求了。” 北唐瑾震惊得听着,心道,难道这样便成了?她怎么仿佛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呢? 她正思索着,又听皇后说道:“既然婚事未成,那么本宫许给玉容一个承诺吧,若玉容日后有事请求,本宫定竭尽所能。” 北唐瑾巨震,这是什么情况?婚事不但简单得拒绝了成功了,皇后还要许给她一个承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第191章来的真巧 绿萼添妆,扶醉跨残虹。 北唐瑾负手立在窗前,目光停在窗外的红梅树上,恍惚间,仿佛能听到母亲的谆谆教诲。 她的脑海中还回想着同皇后的那段对话。 “娘娘,您可否告知玉容为何要许给玉容一个承诺?” 皇后眉梢微微蹙了蹙,转而慈爱得望着她,笑道:“本宫初见你便喜欢,觉得你很合眼缘,因而许你一个承诺,玉容可有什么心愿?” 她当时极为震惊,她知道,皇后娘娘之所以许诺给她一个承诺一定是有所隐情,绝不是瞧着她很合眼缘这么简单,但是,皇后娘娘既然如此回答,她便也不好再问下去,只好说道:“玉容此时并无什么心愿。” 她自然不可能将复仇的事情告知皇后,更不能告知皇帝,一个朝廷的安稳,和一个女子承诺,孰重孰轻,这不言而喻。 皇后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这许诺本宫记下了,玉容他日若有难处一定找本宫才是啊。” 北唐瑾没有推辞,既然对方要许给她承诺,又有隐情,那么她的确是不能拒绝,于是便应了。 之后,皇后又偶尔提了几句关于她母亲的旧事,虽然是闲聊,可是,北唐瑾却总觉得皇后之所以许诺定是同她母亲有些关联,至于有什么关联,那么,她是想破了头也是想不清楚的。 “小姐,凌霜的信。”秋荣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将一封信递到北唐瑾的手上。 北唐瑾随意拆开,仔细一瞧,便慢慢皱起眉梢,脸色也越发不好看起来,秋荣诧异道:“小姐,出了什么事么?” 北唐瑾快步走到案几旁,然后对秋荣道:“是明王回来了,因而,还须得做些准备,免得此人坏了计划。” 秋荣一听,面色微白,担忧起来,道:“明王倒是来得巧,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等到这个当口儿回来!”行动已经开始,若是这消息再晚一点儿便来不及布置了。 或者,这位明王殿下是有备而来呢! 秋荣的话,北唐瑾自然明白,她几乎要错过最好的时机,因此,已经快速写好了一封信,递给秋荣道:“你亲自将这封信送出去。” 秋荣知道事关重大,因而立即准备了准备,便出门了。 北唐瑾则靠在那虎皮椅子上闭目养神,手指自然而然掐上眉心。 又多了一桩烦忧之事,明王若是搅合进来,她的胜算真是不多了。 依照平常的速度,本是半月的车程,此次回大都,凤晰琀仅用了七日,这令云珠一阵奇怪,公子这般着急回来,真的是为了赶上祭宗祠?可是这距离除夕还有大半个月呢!也赶得及了! 只是她心中奇怪,却并不敢问,只是小心伺候着。 熏香美酒,花涧月脸色酡红,一杯一杯饮着,同凤晰琀诉苦水。 凤晰琀神色极为悠闲得靠在美人榻上,阖着眸子,仿佛是睡觉,又仿佛是在听花涧月诉苦。 “逸宁,你知晓喜欢一名女子的感觉么?”花涧月饮了一杯酒,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本是在抵挡酒液的劲力,看起来却像是哭泣一般。尤其是,他眉梢拧得那样紧,像是上了一把锁一般。破坏了他妖冶的脸容。 凤晰琀没有瞧他,也没有说话,仍是神色一片优雅雍容。 “喜欢一个人啊,心中便有了寄托,见到她,比寻到十处美景还欣喜,同她说话的时候,心中便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像是火烧,又像是被一双小手挠痒痒,有些疼,却是那般喜欢那种感觉。见不到她的时候,便眼中心中都是她,看月亮是她在微笑,看星星像是她在向你眨眼睛……她好美,她是最美的……”花涧月说着,又苦笑起来。 “可是,她不喜欢我,厌恶我,她说无论如何都不原谅我……”花涧月的神色越发痛苦起来,想要起身,却是脚下一软,趴在了地上。 左右的婢女早就屏退,没有人去扶起他,他便趴在地上不起来了。 凤晰琀已经听了他诉苦了半日,耳朵已经出了膙子,此听见响声,正瞧见花涧月像是一只可怜的小兽一般,蜷缩在地上,双臂环着,仿佛是很冷,却是怎么也不起来。 凤晰琀蹙眉瞧着他。 他同花涧月一起长大,还是头一遭瞧见对方如此狼狈的模样。 凤晰琀摇头叹息,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被一个女人折磨成了这样! 他已然从美人榻上起身,慢慢走向花涧月,然后将对方从地上扶了起来,他拉着花涧月的一支胳膊,搭在自己肩上,然而,这个时候,花涧月却倏然手臂一紧,另一手已经抓紧了他的衣襟。 瞧着眼睛发亮的花涧月,凤晰琀蹙眉,他这是怎么了? 然而,还没等凤晰琀反应过来,花涧月竟然捧起了他的脸,哭丧道:“玉容,玉容……” 然后花涧月的脸慢慢凑过来,在凤晰琀眼前放大,一股子酒味儿充斥而来,这令凤晰琀极为厌恶,他平生最讨厌一个人靠得他这样近,哪怕是他的好兄弟,况且,他此时还是个酒鬼! 纵然他的脸容比一个女人还好看,凤晰琀仍是厌恶这种近距离的接触,他迅速将花涧月推开。 可怜的花涧月本来就喝了酒,脚下软绵绵,此时没了支撑,整个人“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凤晰琀有些头疼得瞧着对方,只见花涧月又从地上起来,口中喊着“玉容”又朝着他扑了过来。 凤晰琀的脸色一下子黑了,身子一侧,便躲过了花涧月的攻势,并伸手重重落在花涧月的脑后,只将对方劈晕了。 凤晰琀瞧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花涧月,无奈得摇摇头,道:“你喜欢谁不好,非得要喜欢她,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么?” 他说着这样话的时候,蓦地心中一痛,却不知为何,只觉得应当是心疼花涧月,因而,直接将对方从地上抱了起来,安置在床上,然后再为对方脱了鞋子,盖上被子。 凤晰琀起身,又瞧了一眼一脸愁容的花涧月,抬步往外面走去。 云珠正走了过来,担忧道:“公子您这是要出门么?” 凤晰琀随意点点头,道:“脑仁被吵得好痛,出去走走。” “可是,公子,您怎么没穿褂子!” 凤晰琀的脸色慢慢僵硬起来…… 第192章梅林教唆 皇后宴会那日,正是腊月十七。 北唐瑾本是应当同王元香一同进宫,却是早就被永昌公主请到了宫中下棋。 永昌公主见北唐瑾脱了身上的青狐裘,里面穿的是石榴色粉紫缕金芙蓉缎面袄裙,头上斜插着镶着红宝石蝴蝶纹络的凤头钗,又配以红宝石珍珠玉步摇,又见其耳坠也是红宝石,俨然是一套红宝石头面。 不由得笑了起来道:“你着红色的确是更好看些,免得瞧着没人气儿。” 北唐瑾刚坐了下来,还没接过墨竹递过来的茶水,不禁思量“没人气儿”这几个字,这是形容她的? 墨竹在一旁笑道:“将军笑起来的时候不能细瞧,不笑的时候也不能细瞧。” 北唐瑾闻言疑惑,道:“为何?” 抱琴将点心碟子放到北唐瑾身旁的小桌子上,笑道:“奴婢若是说了,将军可不要恼!” 北唐瑾点点头,道:“你说吧,我不恼。” 抱琴振振有词,道:“将军笑的时候美得不可逼视,将军不笑的时候冷得骇人,因而,都不能细瞧。” 永昌公主瞧着北唐瑾微微蹙眉,仿佛不甚懂的模样不禁“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道:“这俨然是当局者迷!” 墨竹和抱琴也掩着帕子笑了起来,心道:这将军平常那么聪慧的一个人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他们不知晓,北唐瑾不是不明白,而是在思量,他们说得是不是有点儿太夸张了。 “好了,你们这两个小蹄子将人说懵了,还不出去把门!”永昌公主瞧着仍旧没有缓过神来的北唐瑾,笑着呵斥墨竹和抱琴。 墨竹抱琴只是相视一笑,一步三回头得瞧着北唐瑾,窃窃私语道:“将军发呆的样子也好生美呢!” 他们说着,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等到两人出去,北唐瑾才皱起眉梢,问道:“我不笑的时候骇人么?”她知晓自己不笑的时候面容微冷是真的,至于骇人,倒是不至于吧…… 永昌公主闻言,竟笑得更厉害了,道:“你这傻丫头,他们编排你呢!你竟听不出来,还当真了!往日总是夸你聪明,今儿竟是犯傻起来了!” 北唐瑾了然得点点头,道:“哦,原来如此。” “哎!这两小蹄子又逗得我肚子笑疼了!且不想这个了,阿瑾啊,我同你说一件事。”永昌公主神色慢慢变得郑重起来。 北唐瑾道:“公主请说。” 永昌公主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郁郁,道:“我知晓昨日你拒婚的事情了,皇兄昨日来了我这里一趟,他看起来十分难过。竟是比他被父皇骂了一顿还神色颓败,他同我说,你拒绝了婚事他并不怪你,是他太唐突了,请你原谅。” 北唐瑾神色一动,有些惊讶,凤英竟是向她道歉?凤英除了向她表白以外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 “这本是应当我说一声对不住,辜负了大殿下的一番心意。”北唐瑾慢慢说道。 永昌公主又叹气,道:“都是我疏忽了,我原本觉得……哎!不提这个了,今日宴会,咱们出去走走吧,忘忧宫也有一处红梅园,往日总是拉着你陪我下棋,今日好好观赏观赏梅花。我记得你最喜红梅的。” 北唐瑾点点头,道:“也好,出去走走,免得闷坏了。” 两人说着,已经各自穿上了厚厚的狐裘,乘着轿辇往忘忧宫的方向去。 下了轿辇,永昌公主一直高兴得拉着北唐瑾便往那红梅园子的方向去,两人脚下都蹬着鹿皮镶着宝石的小靴子,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好听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好香啊,阿瑾!”永昌公主在一支开得如火如荼的梅花前面驻足,嗅了一鼻子香气,只觉那幽香的味道立刻使得她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 北唐瑾笑得极为温和,瞅着永昌公主一副天真可爱,抑郁很久的心情立时觉得好了许多。 永昌公主瞧了一眼北唐瑾的头饰,觉得太过简单,于是摘下一朵梅花,便簪在北唐瑾的鬓角,仔细打量一番,笑道:“极美!极美!” 北唐瑾被永昌公主可爱的模样逗笑了,尤其是对方总是板着一副面容,瞧见她笑,便觉得这笑容是那般得美啊! 于是北唐瑾四周一瞧,也寻找一支开得极为艳丽的红梅簪在永昌公主的鬓角,然后,两人相视一笑,便携着往园子深处走去。 正走到一半,便听见一阵女子说话的声音,于是两人相视一眼,停下脚步。 “郑小姐乃是郑家嫡出的小姐,怎么还惧怕北唐瑾呢?说到底北唐瑾纵然是一名三品的将军,不过是从边关出来的不洁女子,郑小姐何须惧怕呢?要我说啊,郑小姐大可不必理会郑夫人那些说辞,郑夫人不过是不希望您惹事罢了,您不是将那北唐瑾骂了多次也没有什么事情么?因而啊,郑小姐应当放心才是。” 远远听去是一个极为好听的声音,清脆如黄鹂鸣叫,然而说出的话却是令人极为恼怒! 永昌公主的脸色立即变得极为难看,她拉着北唐瑾欲要往前走,非要将那个说混账话的人揪出来不可,可是,北唐瑾却拉住对方的手,摇摇头,在她耳边小声耳语一番。 永昌公主才点点头,两人又悄悄往前走了几步,隔着横斜的梅枝隐约瞧见是数个花花绿绿的人影。 还没瞧清楚人,只听又有一个声音,道:“我自然知道无需惧怕北唐瑾,可是,若是我再同北唐瑾过不去,回家又要跪祠堂,上次还被父亲打了戒尺!因此,我今日无论如何都好躲着此人走!” 永昌公主听得出来,这说话的人正是郑佳敏,两人此时又往前走了几步,已然能看清楚前面的人了。 只见郑佳敏一身貂裘,还披着大红羽纱面鹤氅,双手藏在厚厚的白狐狸毛手套里面,面颊不知是因寒风吹的,还是因着恼怒,一片红晕。 她对面站着的也是一位穿着极为华贵的小姐,在北唐瑾和永昌公主的角度,正能瞧见那人的侧脸。 北唐瑾只见对方耳朵上戴着的是琉璃翠玉明档,在阳光下极为耀眼夺目,永昌公主将极为冷的目光射向那人,对北唐瑾小声,道:“阿瑾,我识得此人,她乃是卫国公府上的小姐,名为倾毓的。” 北唐瑾面上微微含笑,道:“正是我的好表妹呢!”原来郑佳敏口中的那些话真是多亏了她这位口才好的表妹呢! 永昌公主闻言一愣,立即张大了嘴巴,用帕子掩着,道:“对啊,她依照说,她应当是你的表妹,却是在此处嚼舌根,说你坏了话!真不怕闪了舌头!” 北唐瑾只是笑着摇摇头,道:“咱们还是听听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吧。” 永昌公主点点头,两人只听见王倾毓又道:“郑小姐只要不出言羞辱北唐瑾应当是无事的,而且,此次您要赞美一番她,想必郑夫人听了也会十分高兴的!” 郑佳敏不解,道:“赞美她?我怎么能说得出口!绕着她走便是我的极限了!”想到北唐瑾,郑佳敏就一阵恶心,想吐。若是让她赞美此人,那比吞了一个苍蝇还要恶心! 王倾毓却是摇摇头,道:“若是令郑小姐赞美一声这位玉容将军,便能使得她倒大霉,郑小姐愿意不愿意呢?” 郑佳敏果然眼前一亮,道:“怎么个倒霉法子呢?”北唐瑾若是倒霉,她真是不吝啬说一句赞美的话呢! 王倾毓却只是神秘一笑,道:“到时候郑小姐便知晓了,待会您且这样说……”她说着,已经走到郑佳敏的身旁,在她耳边耳语了一番。 郑佳敏闻言一笑,道:“成!这有何难呢!” “那我们便说定了!”王倾毓笑得极为艳丽,眼中却是掩盖了几分的鄙夷之色,只是郑佳敏没有瞧见。 “小姐,您在哪里呢?”远远的,是一个嬷嬷的声音。 郑佳敏立即对王倾毓说道:“你快走吧,若是嬷嬷瞧见我同你在一起,我回去要被母亲扒一层皮了!” 王倾毓点点头,便领着一众婢女离开了。 “佳敏简直是太蠢了!难道她不知道自己这是被人利用了么!再者,郑家同王家本来就是不太对盘,纵然郑家从未出手,可是,佳敏也不能背着家里人同王家小姐来往!”她说着,又要走上前去,却被北唐瑾再次拉住。 永昌公主不解,北唐瑾笑道:“即便是您同郑小姐说了,她也未必领您的情,因而,公主还是顺其自然吧。” 永昌公主想起凤琰曾跟她说过,郑佳敏因为羞辱了北唐瑾他还打了她,因此说,就连挨打都不顶用,她去劝阻更是不顶用了! 因而,永昌公主只是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佳敏如此冥顽不灵,还是让舅舅教导吧!” 两人说话间,那老嬷嬷领着一群婢女已然走到郑佳敏面前,一阵担忧,道:“小姐,您这是去哪里了!这么突然消失,要吓死老奴了!夫人若知道,您又要受罚了!” 郑佳敏眼睛一瞥,道:“随便走走罢了!” 永昌公主听罢,又叹了口气,拉着北唐瑾要走,转身便愣住了,北唐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紫衣貂裘的公子站在开得如火如荼的梅树下,笑容雅若兰花。 第193章您的魅力 红梅纷纷落雨,许是阳光太过耀眼,北唐瑾美丽的眸子微微眯起,才看得更清晰一些。 凤晰琀已经极为优雅得走了过来,瞧见北唐瑾鬓角那朵红梅,愣了片刻,那朵红梅的确是使得她整个面容更温婉了一些,少了几分锋利,可是,依旧美得冷艳。 是啊,冷艳的美,冷艳得宛如料峭在寒风中的红梅。 美则美矣,太过冷。 “玉容今日倒是大度,那王家小姐那般编排你,你竟也不恼。”凤晰琀一边优雅踱步,一边笑望着北唐瑾说道。 他只见北唐瑾面容还是那般平静,冰湖一般的眸子未起一丝的涟漪,声音也是他所熟悉的,带着几分平静的冷意,道:“王小姐的话虽刺耳,也比不上王爷您的一个笑容,便能使得玉容我置身众矢之的。” 还是那平常的声音,讽刺也是很平常,她的笑也同平常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可是,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呼吸一窒,有些难受。 凤晰琀奇怪于自己这微妙的变化,眉梢微微蹙了蹙,转而便笑得从容优雅,道:“玉容言重了,本王哪里有那么大的魅力呢?” 北唐瑾笑道:“王爷若是没有魅力,玉容我便不会被郑家小姐多次羞辱,不会被王家小姐看成眼中钉了!自然,此时其他小姐皆瞧着我不顺眼,不都是拜王爷所赐,难道王爷还不承认您的魅力么?”北唐瑾的笑容间多了几分的鄙夷。 凤晰琀的眉梢蹙得更紧了一些,仿佛是在认真思索,北唐瑾看得不甚分明,已经攥紧了永昌公主的手,永昌公主听了这半晌,终于听明白了,原来凤晰琀这是找了北唐瑾的麻烦,因此,两人才如此打嘴仗! “我说呢,怎么一时间这么多小姐都针对阿瑾,原来这功劳都是明王殿下你的啊!真真是好本事啊!阿瑾,我们走,跟他还废话作甚!浪费口舌!”永昌公主不屑得说着,她本就有几分厌恶凤晰琀,此时更加不喜他了! 北唐瑾极为有礼貌,朝着凤晰琀福了福身,道:“王爷恕罪,玉容失陪了。” 凤晰琀挑眉瞧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十分不解,北唐瑾和永昌公主就因为这个生气?恼了他了?这未免太小气了吧? 直到两人影子已经看不见了,凤晰琀才收回目光,心里想着:女人啊,真是小气。 他这样想着,便自己在梅园子里慢慢踱步,却觉得仿佛少了些什么,无聊至极,于是预备往回走,便听见一阵声音。 “玉容,你原来在这里啊,我找你了大半天!” 这不是安尘的声音么?凤晰琀挑眉,安尘不是昨日喝多了,此时应当还昏睡,怎么就起来了?莫非是为了找北唐瑾的! “不知国公爷找我何事?”是北唐瑾微冷的声音,还夹着着一丝鄙夷。 凤晰琀听到这里,赶忙顺着那声音走去,只见花涧月直直挡住了北唐瑾的去路,而永昌公主则有些恼怒得望着花涧月,仿佛随时要发作! “玉容,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是真心喜欢你,你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你想要我做什么?帮你做什么,我都愿意!我这几日已经想通了,我……”花涧月妖冶的面容一片酡红,仿佛像是晕染的桃花一般。 然而,他的话的确是很真诚,却被永昌公主愤怒的声音截住,道:“齐国公,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有没有顾虑到阿瑾的感受,若是你今日的话被旁人听去了,会传成什么样子,你思量过么!若是你真心喜欢阿瑾,就应当找个避人的地方,顾全她的声誉!” 花涧月完全愣住了,他扫了四周一眼,才发现原来这是一片梅园,的确是不适合说话,因而,十分后悔自己方才唐突的话,愧疚,道:“对不住,是我鲁莽了!” 北唐瑾有些奇怪得打量着花涧月有些憔悴的面容,眼眸动了动,道:“如此,那请国公爷让开吧。” 她的确是不喜欢处置这种感情问题,更何况对方明明应当是敌人的,不是么? 花涧月却是不想让开,嗫嚅道:“可是,玉容……”他的声音有些小。 北唐瑾挑眉,道:“您还要说什么呢?” 花涧月思量了片刻,道:“你能不能陪我坐坐?” 北唐瑾的面色迅速变得难看起来,永昌公主此时倒是表情和顺了一些,因为,她觉得花涧月瞧上去的确是极为认真的,原因可能是她还是头一遭瞧见他如此低声下气的说话吧。 “母后的偏殿倒是很安静,咱们可以在那里喝喝茶。”永昌公主立即提议道。 花涧月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他一直觉得永昌公主此人过于冷漠,此时却是觉得对方简直善良得像是活菩萨。 北唐瑾有些狐疑得看了一眼永昌公主,对方却是对着她微微一笑。 花涧月的心,已经雀跃起来,纵然不能同北唐瑾单独相处,能多瞧上她一眼也是好的。 三人正要走,就听见背后传来极为优雅的声音,“永昌好生偏心,请了安尘喝茶,怎么能少了我呢?” 花涧月一抬眼便瞧见凤晰琀踱着轻缓得步子慢慢走来,眼睛更亮了,他的军师来了。 他从来不懂得如何讨好女孩子,他这位从小的好兄弟可是深谙此道啊!他决心,一定要同他好好学学,原先他一直不懈这些,现在却是有了极大的兴趣。 北唐瑾的眉梢拧紧了,为何,她好好赏个梅花也要遇到不想见到的人呢? 莫非今日应当让师兄卜卦,免得诸事不顺遂? 永昌公主纵然不喜凤晰琀,却是不能拒绝他,因而,声音冷冰冰得道:“你且来吧!总归也是要有个人陪我的!” 剩下的三人闻言,皆有些奇怪,永昌公主这话是…… 脸色最难看的是北唐瑾。 凤晰琀微微挑眉。 花涧月心花怒放! 于是,自然而然,他将目光移向北唐瑾,即便是对方的表情很难看,可是,他还是有机会的,不是么? 凤晰琀觉得,永昌公主这话真是有些怪异,纵然,理解起来并不怪异…… 但是,他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 第194章纷纷侧目 没有宫女的簇拥,四人一路步入偏殿,期间见过他们的小姐夫人们纷纷侧目,移不开目光,猜测那两位俊美无匹男子的身份,甚至是有小姐想要上前结交,但是一瞧见永昌公主,皆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凤晰琀和花涧月很少出席宴会,即便是出席宴会也是在男宾席,因此,这些夫人小姐们见过他们面容的极少。 永昌公主同北唐瑾并肩走在前头,花涧月和凤晰琀跟随在他们的身后。 凤晰琀一脸的悠闲自在,宛如闲庭漫步般步调极为优雅从容,同他比起来,花涧月却是少了平常那丰神俊朗,多了几分的忐忑不安,他时不时瞧向北唐瑾的后背。 他该怎做,她才能接受呢?花涧月苦恼得想着。 他此时很想请教凤晰琀,但是,北唐瑾是习武之人,耳力极佳,被她听去是不行的,因而,他的心中像是敲鼓一般,一声一声,变得急促起来。 四人很快到了偏殿,宫女们一见是永昌公主,立即行礼,永昌公主摆摆手,道:“准备棋盘、茶水、以及果品来。” 宫女们恭敬退去,不消片刻,永昌公主所要的东西皆准备上来。 永昌公主所说的这个偏殿并不大,凤晰琀随意寻了一个地方坐下,端起茶杯慢慢饮着,目光往北唐瑾身上一扫,只见对方脸色平静得也寻了一个地方坐下,她的姿态端庄舒雅,俨然是一个名门淑媛的典范。 这时候,北唐瑾才茶放下杯,目光也移到凤晰琀的身上,随意瞧了对方一眼,心中思量,这个人出去到底做了什么呢?回来又预备怎么对付她呢? 凤晰琀朝着北唐瑾优雅一笑,四目相对下,一个优雅从容、一个平静无波。 长时间将目光停在一个人的身上是极为不礼貌的,北唐瑾很快移开目光,继续喝茶,凤晰琀则从头到脚细细打量着她,仿佛是有有意识的,又仿佛是极为随意。 这名女子肤如凝脂,玉颈修长,容颜绝世,却是怎么瞧都令人觉得有一股子寒气,极为逼人,凤晰琀微微摇头,他真是不明白,安尘怎么对她动心了呢? 花涧月从坐下便是将目光定在北唐瑾的身上,眼眸痴痴,未曾离开。 北唐瑾被这火热的目光看得皱起了眉梢。 永昌公主在瞧了花涧月的第三眼后,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她从未想过像齐国公这般傲气十足的人竟是如此痴情。 又在北唐瑾、凤晰琀、花涧月身上看了一圈儿后,永昌公主咳嗽一声,对凤晰琀道:“逸宁啊,瞧瞧眼见我们两人是应当让地方了,便去里屋下一盘棋吧!”意思俨然是将这地方让给北唐瑾和花涧月了。 凤晰琀的眉梢微微皱起,永昌公主这是要撮合北唐瑾和安尘? 他又将目光移向北唐瑾,瞧着对方那冰雪的面容,有些不安的心,仿佛微微放下。 朝着永昌公主点头,道:“永昌相邀,我怎么好推辞呢?”说话间已经起身,跟随永昌公主身后进了里屋。 北唐瑾面色极为怪异得从永昌公主的身上离开,眉梢微微挑起,永昌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撮合她和花涧月? 或许倒是有这个可能,毕竟永昌公主并不知晓她同花涧月之间的过节。 而且,从永昌公主的角度看来,花涧月的条件是很不错的,北唐府和齐国公府联姻,也是个极为不错的选择。 随着两人进入里屋,花涧月的脸上绽开了一丝笑意,目光越发灼热得瞧着北唐瑾。 北唐瑾面无表情得打量着花涧月,在他火热的目光下无动于衷,她眉梢微微挑起,仿佛再研究花涧月的表情。 反而是花涧月被北唐瑾瞧得浑身不自在起来,脸上红云顿起,慢慢移开了目光,尴尬得咽了口吐沫。 北唐瑾本是性子比较冷漠,此时她在梅宁轩面前都能极为坦然,无半分惧意,花涧月她更是不怕了,因此对方没有礼貌得瞧着她,她也无须顾虑这些礼貌了,仔细研究对方的表情,怎么可以做得这么真呢? 她便是练不来这脸红娇羞的模样,然而花涧月一个男人,此时竟是比一个女子还娇羞可爱,真是令北唐瑾越发奇怪起来。 打量了半晌,北唐瑾的面上浮现一丝冷笑,道:“国公爷这演技越发进益了,几乎以假乱真,玉容我都无法分辨了呢!” 本是觉得她这么瞧着他是对他有意,谁知道竟是如此冷冰冰的话音,直戳他的心窝! 是啊,她不相信他是真心的,始终不相信! 他极为受伤得看着她,眉眼之间都是忧伤,道:“玉容,你为何不相信我喜欢你呢?” 北唐瑾将花涧月的每个表情变化看得清晰,笑道:“哦?原来国公爷是喜欢玉容啊。” 花涧月听得出来,那声音带着讽刺和鄙夷,他不灰心,他认真想过,若是有一个人一直想要杀了他,有一天突然对他说喜欢他,他也是不相信的,因此,他很能理解北唐瑾如此对待自己。 这本是他的错啊! 只是他刚想解释,便听到北唐瑾冷漠的声音想起,道:“国公爷可知道玉容我为何此时还坐在这里么?” 花涧月摇摇头,不明白北唐瑾怎么这么快转移了话题。 北唐瑾道:“那是因为我不想驳了永昌公主的一番心意,而不是我顾虑您的感受,您可明白么?而且,该说的,那日我已经同你说清楚了,因此,今日我不想听您说任关于您喜欢我的话!还请国公爷不要强人所难了吧!” 她说话的声音其实很平静,冷冷得平静,然而,却令花涧月一阵心痛。 她不想听,他怎么解释呢? 花涧月有些绝望,难道她同他真的没有可能了么? 一时间,那些期许的美好梦境,像是琉璃的碎片,仿佛碎在阳光了,那般刺眼! 北唐瑾看着花涧月的身子有些摇晃,仿佛受到了什么严重的打击一般,不禁愣了愣。 然而,很快,她便将对方这种表现归于演技高超。 “即便是您是真心喜欢我的,可是我并不喜欢您,因此,我同您是绝没有可能的,国公爷还是彻底死了这份心吧!”北唐瑾趁热打铁一般,声音更加冷了几分! 不管是真是假,她都要断了对方的念想! 花涧月的心,绞痛。 一双狭长的凤目美丽妖冶,此时硬是少了那妖冶的魅惑,眉梢堆满了忧伤,看起来那般可怜,他的眸子宛如春水一般,含情脉脉得注视着北唐瑾。 任是谁瞧了他这如泉水般干净的眸子都会被感动,可是对面坐着的那少女始终是冷漠得望着他。 这使得他有种错觉,即便是他跪在她的面前,她都无动于衷! 因此,花涧月苦笑起来。 凤晰琀同永昌公主在里屋下棋,听到这里,凤晰琀一阵叹息,北唐瑾的态度俨然是太坚决了、而永昌公主则是心神巨震,她也不下棋了,立即站起身来,心中懊恼自己,竟是又自作主张,为阿瑾添麻烦了! “宴会要开始了,咱们还是快入席吧!”永昌公主微微笑了起来,寻了一个理由上前拉住北唐瑾的手便往外走,完全无视花涧月受伤的表情! 在永昌公主看来,花涧月若是被北唐瑾喜欢,那是他的荣幸,若是被北唐瑾厌恶,那么她也不会顾虑他的感受。 而且,永昌公主的确是无需顾虑花涧月的感受。 凤晰琀从里屋踱步出来,正对上花涧月失魂落魄的神色,安慰道:“她的态度那么坚决,俨然是不想听你说话,哎呀,看起来她对你很反感呢!安尘!”凤晰琀安慰得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花涧月迅速抬起眸子,定在他好兄弟的面上,是凤晰琀少见到的诚恳,道:“逸宁,你说,我应当怎么做呢?” 凤晰琀想了想,但是只要面前浮现北唐瑾那张冰雪的面容,他便觉得头疼,于是摇摇头,道:“她的心这样冷,我哪里知道如何呢?” 他是这么说着,发现花涧月本是充满希望的眼神一下子颓废起来,凤晰琀又十分不忍心,安慰,道:“安尘,你何必急于一时呢?毕竟大家都在大都,总是要见面的,或者,咱们不再对付她了,她便慢慢对你改观了呢?或者,你可以不动声色得讨好她呀!” 凤晰琀说着,仿佛有了主意,他瞧见花涧月的眼眸也越发亮了起来,收到了鼓励一般,道:“譬如,为她解决麻烦啊!” 花涧月瞬间觉得阴霾的心中倏然变得晴空万里起来,道:“对,是这个道理!”他说着,心情大好起来。 凤晰琀见花涧月的心情好了起来,他也笑了起来,两人相携进入宴会。 他们入席的时候,发现北唐瑾和永昌公主只比他们早了一步。 于是,好巧不巧的,仿佛是他们四人一块儿来的一般! 因此,四人走进去便引起了一阵骚动,一是因为永昌公主美名远扬,她走到哪里都会引起众人的注目,二是因为这四人各个样貌非凡,令人移不开目光,尤其是北唐瑾的美貌使得在场的公子们已经屏住呼吸,不断得朝着她张望。 皇家宴会小姐们是无需带面纱的,因此,这种宴会俨然成了一种相亲会,公子可以同他们心慕的女子畅谈,大家世族的小姐们更是想要通过这样的宴会大展风采,芳名远扬,以谋得一门好亲事。 在席位上的小姐夫人们看了凤晰琀和花涧月半晌后,纷纷议论。 “那是谁家的公子,竟是从未见过!” 郑佳敏痴痴得瞧着凤晰琀,又见到凤晰琀竟是同北唐瑾一道走进来的,不禁那嫉妒的目光又仿佛刀子一般扫过北唐瑾的面容。 这个贱女人除了长了一张狐媚的脸容以外有什么值得明王殿下看重的呢!真是可恶!她此时恨不得撕破她那张美人脸! 小姐们皆将痴迷的目光停在凤晰琀和花涧月的身上,王倾毓瞧向郑佳敏痴迷的表情,掩着帕子笑了起来。 明王的确是优雅俊美,可是,她要做的却是皇后! 因此,如此俊美的男子瞧瞧也罢了! 宴会上热闹非凡,永昌公主朝着主位一看,见自己母后还未来,便坐到自己的席位上,更是令北唐瑾坐在她的身旁,她的面色极为平常得看了一眼众人,便同北唐瑾说起悄悄话来。 凤晰琀也在他的位置上落座,注目他的夫人小姐们骚动更大了,不禁张大了嘴巴,道:“天呐,那穿紫衣貂裘的公子竟然是明王殿下,怪不得那般风姿优雅啊!你们看,明王笑得好温柔啊!” 已经有小姐不顾仪态得目光痴痴得说了起来。 “明王朝着我笑呢!” “怎么有这么俊美的男子呢!简直是令天地失色啊!” “若是能嫁给明王这般的男子,死也甘愿了!” 这些小姐们的议论声纷纷进入北唐瑾的耳朵里,她不禁微微皱起眉头,目光也移向凤晰琀,仿佛是在确认那些小姐的想法一般。 凤晰琀见北唐瑾望了过来,朝着她举起酒杯,雍容含笑,使得他本就俊美的面容更加光芒四射了。 小姐们的面容皆红透了! “明王朝着我们举杯呢!”有小姐尖叫起来,完全没有大家小姐该有的仪态! 王倾毓此时嗤笑一声,道:“明王可不是向我们举杯,你们瞧那边。”她说着,手指指着坐在永昌公主身旁的北唐瑾。 小姐们瞧去,只见北唐瑾也同时举起酒杯,她是一贯的假笑,可是在小姐们开来,那是在勾引明王一般,因此,顿时有小姐已经不满,可是惧怕永昌公主不敢说罢了! 郑佳敏可是不怕永昌公主,她气得脸色发紫,道:“哼!不过是长了一张狐狸脸!竟然在这里勾引明王殿下!真是不要脸!” 此言一出,众位小姐们都将目光移到郑佳敏的身上,一片震惊后又了然了,郑佳敏乃是郑家嫡出小姐,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郑小姐可不能如此说啊!玉容将军的确是容颜倾城,又是陛下宠爱的将军,明王殿下喜欢也并不奇怪啊!”王倾毓笑着煽风点火。 果然,郑佳敏“腾”得一下站起身来,道:“你们瞧着,等本小姐去了,明王绝不屑北唐瑾这种不干净的贱人!” 第195章笑迎相邀 众人听闻,有的鄙夷,有的侧目而观,有的则想着,北唐瑾那是那等容貌纵然是女子见了都痴迷,更何况男子呢?因此有些人已经预见了郑佳敏定是抹一鼻子灰回来。 大多数人还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去看待郑佳敏的举动的。 郑佳敏的确是大胆,然而,她身旁的嬷嬷立即提醒她,道:“小姐,您不能再惹祸了!若是夫人回来瞧不见您,您回去又要受罚了!” 郑佳敏完全不理会那老嬷嬷,衣袖一甩,不屑得冷哼一声,便朝着男宾席走去,她面上皆是得意之色,这时候,公子们正在赞叹北唐瑾的美貌。 自从见了北唐瑾那场舞之后,北唐瑾俨然成了公子们的梦中情人,纷纷将目光投向这绝世美人儿。 陈德一直痴迷北唐瑾,此时终于见到她未蒙着面纱,眼光一阵痴迷,道:“今日我才知这古人所言非虚啊!玉容将军正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众公子听闻皆附和道:“真是顾盼生情,即便是不笑也有种冷傲的美艳啊!尤其她鬓角那红梅花,更使得她冷艳了!” “不笑的时候如清水芙蓉,冰山雪莲,笑的时候纵然是万花齐放也黯然失色啊!果真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城啊!”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不过如此了吧!” …… 郑佳敏听到公子们的议论声又是一阵不屑,冷哼一声,心道:这些人真是没有眼光!北唐瑾不过长了一张狐狸脸! 她瞟了一眼公子们,转而便换成一脸的微笑,端庄的仪态,缓缓走向凤晰琀。 一名女子来到男宾席的确是很扎眼的,已经有很多公子朝着郑佳敏瞧去,不停地指指点点了。 “你们瞧,那边走来一位美丽的小姐,不知是哪家的。” 冯胜摆弄着手中的扇子,邪魅一笑,道:“这乃是郑家的佳敏小姐。” “她倒是胆大,也不怕名声受损,如此便来到男宾席这边。”没见过郑佳敏的公子们一阵惊讶。 “原来是郑家小姐,仪态端庄,倒是有个性。”听到是郑家小姐,有些公子眼睛已经冒亮光了。 郑家意味着什么?权贵和高位,哪怕是跟郑家沾上一点儿的边角也是荣华无限的! 郑佳敏听到有人赞美她,不禁得意洋洋起来,笑得越发容光焕发。 这时候,已经有公子走过去搭讪,一脸的倾慕,问道:“郑小姐这是去何处啊?” 郑佳敏抬眼一瞧,只觉这公子好眼生,贵族子弟她皆识得,因此扬起高傲的下巴,问道:“你又是何人?” 那公子见郑佳敏虽然远不及北唐瑾美貌却也是一个佳人,最重要的是郑家乃煊赫家族,若是能得郑小姐的心,那岂不是一飞冲天了么? 因而,他笑着道:“在下乃是礼部侍郎之子关天明。” 郑佳敏闻言,那高傲的下巴扬起得更高了,眼中不屑,道:“关家不过是寒门子弟,也配同我说话?”她斜眼一瞟那公子,便从她身旁拂袖走过,姿态极为傲慢。 关天明碰了一鼻子灰,清俊的面容有些难看,悻悻回到席位上。 “关公子,你没听说过这位郑家小姐吧?哈,她可是高傲的很呢!即便是皇子们都入不了她的眼!”冯胜仿佛是幸灾乐祸一般同关天明解释着。 关天明神色一暗,心道:你怎么不早说呢?然而多说无益,反而更显得他丢了关家的脸面,于是紧抿着嘴巴,不说话了。 这时候,本是想要上前搭讪的公子们皆不敢上前了,心中对郑佳敏的高傲不满,可是碍于郑家的权势,敢怒不敢言! 郑佳敏慢慢走向凤晰琀,一改高傲的姿态,变得婉约端庄,像是一个小家碧玉一般。 “你们说,明王殿下再见到郑小姐会是什么表情?上次明王可是被郑夫人好生数落一顿啊!”有小姐已经开始幸灾乐祸起来。 小姐们见郑夫人还未来,冯家的人也没在,皆掩着帕子笑道:“你们瞧着,明王殿下脸色准一阵青绿!” 小姐们一边说,一边仰着脖子张望。 凤晰琀脸色倒是没有青绿,他远远便瞧见郑佳敏却是假装没有瞧见,同一旁的凤琰说话,等到郑佳敏走过来的时候,凤晰琀突然站了起来,郑佳敏眼睛一亮,心道:明王见到她来了,竟然站起来迎接!明王是如此看重她啊! 郑佳敏一阵心花怒放,瞧着凤晰琀那俊美的面容一阵面颊羞红,微微低下头,小女儿娇羞般极为可爱。 然而,这时候,她倏然觉得自己的衣摆仿佛被谁踩了一脚,她完全没有防备,整个人四仰八叉得仰身跌倒,使得早就摆好的杯盘全部被扫落在地,一时间茶水点心皆掉在她的身上,果盘更是砸在她的头上,好不狼狈! 方才本是憋了一肚子气的公子们见到郑佳敏如此狼狈,皆哈哈哈大笑起来。 女宾席位上的小姐们瞧见,也是掩着帕子笑。 郑佳敏听见众人笑她,恼怒极了!正要发作,瞧见凤晰琀一脸的怜惜之色,那怒火又消了,心想:今日虽然出丑,若是得了明王的怜惜,也值得了! 于是,她伸出一只纤纤玉手,示意明王扶着她起来。 凤晰琀却是眉梢微微蹙起,仿佛是吃惊,又仿佛是奇怪,道:“哎呀,这不是郑小姐么?你怎么躺在这里了?这可不是睡觉的地方啊!” 众人正等着凤晰琀说话,一听他如此说,笑得更厉害了。 郑佳敏却是不理会,一脸可怜兮兮,小声道:“殿下,您可否扶我起来?” 面容柔美,声音婉转,眼中宛如泪水盈眶,我见犹怜,可是凤晰琀仿佛是没有听懂一般,诧异道:“郑小姐清白之身,本王怎么忍心玷污呢?为了您的清誉,郑小姐还是自己起来吧。” 凤晰琀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此言一出,众人的眼中尽是鄙夷之色,堂堂大家小姐竟然不顾名节和家族声誉去不知廉耻得追求一名男子,真是丢人现眼! 郑佳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了!她看了看四周,整个宴会都安静起来,众人皆用异样的眼神瞧着她,她自知自己丢了郑家的脸面,也知道明王是不会扶她起来,顿时胸中那股子怒火“腾”一下燃烧起来! 没有人扶她,她只能自己慢慢爬起来,可是她还没有站稳,又摔了一跤,纵然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她的屁股也摔得生疼。 众人见了,更是一阵哄笑,郑佳敏胸中那火气更盛了,怒道:“全给了闭嘴!” 众人一阵愕然,这位郑小姐真是傲气十足,如此丢人现眼还敢怒斥别人,愣了片刻,又有人哈哈大笑起来。 永昌公主和北唐瑾本是在一旁说话,此时瞧见响动,也朝着这边看过来。 “郑家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永昌公主恨铁不成钢得说道。 北唐瑾诧异,道:“郑小姐一向如此胆大妄为么?” 永昌公主本是一脸笑意,此时面色僵硬,眉毛倒竖,显然是怒到极点,她道:“原是收敛了一些,不知今日到底是怎么了!”她说着,已经从席位上站了起来对左右的人道:“还不快去扶郑小姐起来!” 郑家乃是永昌公主的外祖母家,因此,她站起来便是要顾全郑家的颜面的! 众人见永昌公主站了起来,纷纷也站起来,本是满是笑声的宴会此时已经安静得宛如礼佛的佛堂了! 郑佳敏眼见永昌公主站起来为自己解围,一阵感动,一下子委屈得哭了起来,道:“表姐,您要为佳敏做主啊!” 永昌公主一愣,不解得看了北唐瑾一眼,问道:“她要我做什么主?” 北唐瑾摇头不解,她着实不知晓这般丢人还要怎么做主,难道要将今日宴会的人的嘴巴堵上?还是将眼珠子挖下来? 他们还没有想明白,只听郑佳敏,道:“这些人,嘲笑我,便是嘲笑郑家,对郑家的侮辱,表姐您一定要将这些人绳之以法!” 众人闻言,更是震惊,有些人也是极为害怕,他们听闻永昌公主的名讳,皇帝陛下极为宠爱,这位公主一句话可是堪比圣旨,因此有人忐忑不安得小声,道:“公主不会处置了咱们吧?” “且不说这里笑的人这么多,皇子王爷都有,怎么处置?再者,笑也不犯法!永昌公主是个讲理的人,断不会如此做!” 那人听闻,放了心,他初次参加皇家宴会,本是凑个热闹,哪里知道竟是如此凶险啊! “堵上她的嘴巴!”听明白郑佳敏的说辞后,永昌公主吩咐道。 上前的宫女嬷嬷们七手八脚便将郑佳敏的嘴巴堵上了,郑佳敏委屈得挣扎,想要说话,却是被拖犯人一般被拖了出去。 钗环凌乱,衣衫不整,头上身上皆是茶水,点心渣滓,好不狼狈啊! 众人看着,又一阵大笑。 永昌公主本是极好的心情,全被郑佳敏破坏了,因而对北唐瑾道:“阿瑾咱们出去走走吧,好端端的宴会,真是扫兴!” 北唐瑾瞧了一眼凤晰琀一眼,只见对方还在那里优哉游哉得贼笑,便猜到,一定是他捉弄了郑佳敏,使得对方出丑。 真是不捉弄人不舒服! 北唐瑾摇了摇头,跟随永昌公主出去。 众人见永昌公主和北唐瑾皆走了,也有人悄悄从席位上下来,跟随在他们身后。 凤晰琀瞧着那些站起来的公子们,不禁皱眉,心道:这些公子们皆不知北唐瑾的性格,不碰一鼻子灰才怪! 花涧月本是坐着喝茶,见北唐瑾出去,哪里还能坐得住?朝凤晰琀招招手,便往外走。 凤晰琀无奈得摇摇头,也站起身来往外走,心想:瞧瞧去也算是一个热闹。 小姐们见凤晰琀竟也往外走,也纷纷站起来,想要走过去搭讪,可是想到郑佳敏被捉弄,竟也悻悻坐回。 郑家的脸面丢了不怕,他们这些家族的脸面可是丢不起的啊! 王倾毓却是站起身来,笑道:“仿佛又有热闹看了,咱们出去瞧瞧吧?” 她这一说话,有些小姐们纷纷站起身来,跟随她出去,即便是不能搭讪,远远看上一眼明王也是好的。 更何况,那么多公子都去了外面呢! 北唐瑾同永昌公主刚刚在一处凉亭坐下,便有几位偏偏公子迎面而来,为首的是冯家三公子冯胜。 冯胜等人先是拜见了永昌公主,永昌公主随意摆摆手,之后冯胜恭敬道:“我们几人可否在此地坐坐?” 永昌公主面色一片冰寒,道:“冯公子请便。” 这些公子习惯了永昌公主这般态度,倒是关天明见了永昌公主觉得一阵发寒,这位永昌公主可真是孤高冷傲得很啊! 他想着,这位公主是高攀不起了,玉容将军这般美人儿倒是可以结交的。 冯胜此来也是为了北唐瑾,同永昌公主说了话,便朝着北唐瑾作揖,道:“玉容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方才在郑佳敏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关天明想着,北唐瑾这般佳人定也是不屑同他这寒门子弟说话的吧?因此,面色有些郁郁。 “原来是冯公子。”北唐瑾面容浅笑,声音温柔动听,说话间已经礼貌得站起身来。 几位公子见她丹唇轻启,微微含笑,比百花齐放还要明媚妖娆,一时间眼神发直,心神有些不属。 果真是一笑倾城啊! 见她修长曼妙的身姿已经玉立而起,冯胜微微愣神,礼貌一笑,道:“玉容将军可还记得那次相邀?将军本是答应了同在下下棋,怎料中途耽搁了,因此,此次前来,在下便是为了那盘棋而来的。” 北唐瑾一直对冯胜颇有了解,知道他看上去风流潇洒,却是一个极为正经的人,更何况,前世他还屡次帮了自己,这一世听阆仙说,冯胜还会出手相救,自然对他颇有好感。 她的笑容间便多了几分真意,道:“原来冯公子还记得这件事,那么,在此处摆了棋盘也是不错的。” 冯胜闻言,心道:我日日记得这件事呢! 他心里是这般想的,面上还是一派儒雅公子的笑容。 关天明初次见到北唐瑾,未料到这位绝世佳人竟是如此温柔和顺,越发觉得她美得不可方物了! 这时候,凤晰琀和花涧月正走到凉亭附近,瞧见北唐瑾那笑意,不禁一阵觉得晃神,她见到他们的时候一贯都是假笑,见到冯胜便笑得这般温柔自然了!? 第196章一睹风采 永昌公主见北唐瑾对冯胜颇有好感,也仔细打量这位冯公子起来。 说起来,冯家的人长得的确俊俏,这位冯公子剑眉琼鼻,嘴唇含丹,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一笑的时候颇为迷人。 永昌公主不禁多看对方两眼,心中想着冯家乃是百年大族,更是同郑家联姻,若是再同北唐家联姻也是不错,于是永昌公主本是一脸冷肃,此时面容微微有了几分柔色。 宫女们听闻要在凉亭里面摆上棋盘,于是又多准备了炭火,又在本是铺得厚厚的毡垫上又铺了一层。 棋盘已经摆好,冯胜笑道:“玉容将军先请吧。”这便是让北唐瑾执黑先行了。 永昌公主闻言,眉梢一挑,看向冯胜,明知道北唐瑾棋技高超,却抿了抿唇,并未说话。 倒是北唐瑾神色极为坦然得拿起黑子便下。 陈德、关天明等公子则站在一旁观棋,但是更多的是多瞧上美人儿几眼,只是北唐瑾容貌太过美丽,让人看得痴迷,便慢慢不敢去细看了。 从宴会上出来的小姐们一路跟随,却是不敢靠近,皆停在凉亭周围瞧着花涧月和凤晰琀的背影,有些公子也是不敢上前,冯家同郑家有些关联,他们贸然前去定会惹的永昌公主不喜。 花涧月一见北唐瑾那柔和的微笑,哪里还能站得住呢?再加上那些公子们看她的眼神令他极为恼火! 只是他正要抬步上前,便被凤晰琀按住了肩膀,他极为不解地瞧着对方,满眼疑惑,“逸宁,你不要拦着我,我定要将那些公子都赶走!” 凤晰琀道:“你若是此时这般冲过去不但赶不走那些公子,还会令玉容更厌恶你,将你赶走!” 他一边说,眉梢便慢慢皱了起来,叹息道:“安尘,你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可是因为她,你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你喜欢她,追求她,这我都支持你,可是你为了她都失去了理智,你想过么?这是什么后果?” 凤晰琀认真得说着,花涧月听闻,顿时心神清明了许多,的确,他应当更理智一些,这样才不至于再做错了事,使得她不喜。 可是,眼下还是要解决这件事情的,于是他问道:“那么我此时应当怎么做呢?” 凤晰琀笑得雅若兰花,目光已经投向不远处凉亭里微微含笑的北唐瑾,道:“自然是要过去坐坐了。” 花涧月漂亮的眉毛皱在一起,道:“可是,还是赶不走那些公子!”他讨厌她的周围有一群人围着,盯着她瞧! 凤晰琀的笑容慢慢褪去,微微皱起眉梢。他也不喜欢那些公子的眼神,那般充满污秽,是对她的亵渎。 只是,若是将他们赶走,的确是不妥的,于是他又道:“你还是不要多说话,冷静一些,免得她不喜。”凤晰琀嘱咐着,仿佛是在同一个天真的孩子说话。 的确,花涧月冲动的时候,跟一个孩子的智商也差不多了! 花涧月点点头。 说完这些话,凤晰琀极为优雅得走在前头,雍容的笑意慢慢浮起,悠闲得步入凉亭。 “在此处下棋倒是不错。”凤晰琀俊颜含笑。 众人听闻,立即站起来纷纷向他和花涧月行礼,凤晰琀摆摆手,道:“诸位不必多礼。”他说着,目光随意往北唐瑾身上一扫,见对方又是对自己一贯的假笑,极为不舒服,可是,他心中不悦,掩藏得极好,寻了一个地方便坐下了。 花涧月则是满眼不善得瞧着凉亭里的公子们,只将公子们瞧得背脊发凉,心道:他们好像没有得罪这位国公爷吧? 花涧月一双凤目,微微眯起来的时候,充满戾气,他平时笑的时候还好,若是板着脸容便是极为凌厉,观之生寒。 因此,已经有公子坐不住了,借口离开,皆是被花涧月那目光吓的,美人养眼,这位尊神他们可是得罪不起啊! 不到半刻钟的时辰,凉亭里便只剩下冯胜、凤晰琀、花涧月三位男子了。 冯胜下棋极为专注,北唐瑾倒是极为轻松,她已经发觉了凉亭中的气氛十分怪异,目光慢慢移动,自然而然便移到花涧月的身上,见对方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一脸的戾气,不觉微微蹙起眉梢。 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他好不容易要拉拢这些公子们,全被他赶走了,这是铁了心跟她作对么? 花涧月见她朝着他望过来极为欣喜,又见她的脸色一点一点蒙上了冰霜心中一痛。 他又令她不喜了么?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啊! 凤晰琀闭目养神, 睁开眼睛便瞧见北唐瑾脸上已经有了薄怒,不由得又蹙起眉梢,她这是又不高兴了?是什么原因呢? 他顺着北唐瑾目光停在花涧月的身上,只见花涧月又是一副受伤的表情,可怜极了,凤晰琀的头有些痛。 就这么一会儿,周围的公子都被安尘赶走了,北唐瑾能高兴才怪了呢!哎哎哎!安尘啊,真是无可救药了! 北唐瑾很快收回了目光,又停在棋盘上,又下了一会儿,冯胜便输了棋,末了,冯胜道:“玉容将军棋技高超,在下远不及矣!” 北唐瑾含笑,道:“冯公子过谦了。” 永昌公主最近几日一直迷上下棋,此时目光还停在棋盘上琢磨,心道:阿瑾这棋下的可是手软多了。 花涧月又瞧见北唐瑾那温和的笑容,直达眼底,是那么美丽,可是,却不是冲着他微笑,心中便越发难受起来。 “下了这么一会儿子棋,宴会马上要开始了。”永昌公主已经站起身来,预备离开,却在这时候瞧见远处走来一位偏偏公子,那公子身穿暗红色衣袍,神色淡然从容,面上微微含笑。 永昌公主停住脚步,眼中有惊艳之色,却迅速移开目光,梅宁轩穿红原来是这般俊美啊! “君复怎么才来呢?我们可是在这里坐了大半天了!”凤晰琀此时也站起身来,对梅宁轩微微含笑。 梅宁轩道:“过几日便启程,交代一些事情,便耽搁了。” 北唐瑾方才已经瞧见梅宁轩冲着她微微点头,她便放下了心,纵然皇后说不赐婚了,可是,她还是准备了一些,以防万一。 皇后看起来极为和顺,皇帝呢?这个人,她实在是需要防范。 冯胜早见过梅宁轩,此时见到对方也不陌生,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回到宴会上。 皇后已经到场,端庄得坐在主位上,五人皆上前行礼,然后落座。 他们一进来的时候,众人的目光就一路注目,舍不得移开,此时几人纷纷落座,众人才移开目光,停在宴会上的歌舞上面。 一场歌舞过后,皇后摆摆手,声乐便停了,席上也安静起来。 “这些歌舞实在是无甚新奇,这样吧,在场的小姐们皆擅长歌舞,便一一上场表演一二吧。”皇后声音端庄和顺,目光随意扫了一下女宾席。 众人皆知道皇后举办这个宴会的目的,正是为皇子们选妃,因此,皇后说这一番话正是给每一位小姐机会呢!因此话音一落,小姐们皆跃跃欲试,此次宴会皇子王爷以及大家世族的公子皆在,正是表现的好机会!纵然不能被皇子选为妃子,被大家族的公子看上也是好的! 因此,皇后话音刚落,便有人附和说是好主意。 皇后端庄一笑便命宫女们准备木签,小姐们便按照木签的顺序开始表演。 小姐们的热情很高,一时间,琴、箫、笛子、琵琶都表演过了一遍,即便是如此,小姐们皆是花样百出,譬如,临江侯府的陈小姐舞剑变出一朵牡丹花来,王家的小姐们更是合起来跳了一支别出心裁的舞蹈,宣宁侯府的安小姐琴声动人心扉…… 果真是场场精彩,众人掌声不断。 这时候,轮到卫国公府的王倾毓,她却站起身来,道:“娘娘,小姐们将十八般武艺都表演全了,倾毓实在是才疏学浅,不知道要表演什么了,而且,自从倾毓听闻玉容将军表演一场剑上舞后,更是自惭形秽,因此,倾毓斗胆,能否令玉容将军表演一场剑上舞,令诸位开开眼界呢?” 王倾毓本是名门淑媛中的才女,她说了这一番话,将北唐瑾扯了出来,本是想要表演的小姐们也不敢表演了。 为了讨好王倾毓,小姐们也说道:“娘娘,玉容将军才华出众,剑上舞一出,不管是艺妓还是小姐们皆纷纷模仿,可惜我们都未亲眼见过,着实是遗憾啊!想必娘娘也想一睹玉容将军剑起舞的风姿吧?” 皇后闻言,瞧了一眼北唐瑾,北唐瑾坐在永昌身边,再加上她着实不想她表演,因此并未令其抽签,只是此时既然有小姐请求,她倒是不好推辞,于是道:“本宫倒是想要一睹玉容风采,只是不知玉容意下如何了?” 皇后笑容间多了几分慈爱,望向北唐瑾。 北唐瑾蹙眉想着,王倾毓怎么突然提出这样的请求?真的只是为了看她跳舞么?只是纵然她心中起疑,在这样的场合,皇后娘娘提出如此请求,她的确是不能推辞,于是道:“如此,玉容献丑了。” 第197章焉能相较 王倾毓听闻北唐瑾如此说,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本她无须特意为之,可是她未料到的是,皇后娘娘直接未让北唐瑾抽签,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人已经选好,只是走一个过场,北唐瑾甚至连表演都不用?这算什么?他们这些小姐都是陪场的? 王倾毓不甘,手指在衣袖中攥紧,她的面上仍然保持着端庄得体的微笑。眼中却是一寒,北唐瑾,你若一死,我还有何忧愁? 北唐瑾方才应了,准备器具的人却上前禀报,道:“娘娘,玉容将军跳剑上舞那剑阵本是特制,宫中并无此物。”尖细的声音充满着为难。 皇后蹙眉思索一番,道:“既然无此器具,那玉容表演别的吧。” 话音刚落,天真的安平公主眨巴着眼睛,道:“母后,儿臣听闻玉容姐姐那剑上舞着实精彩,若是换成其他舞蹈,不免失望,因而儿臣想,既然宫中没有剑阵,可以去北唐府取啊。”她的眼神一片纯澈稚嫩,说话的时候嘟着小嘴着实可爱。 安平公主乃是宫中十一公主,年仅九岁,深受陛下和皇后的喜爱,因此说话也极为大胆。 皇后闻言,眉梢一皱,慈爱得笑了起来,道:“安平,坐母后这里来。” 安平公主眨巴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瞧着皇后,本是等着皇后回答,可是对方没有回答而是叫她过去,她乖巧得应道:“是,母后。” 众人皆知这是行不通的,因此皇后娘娘才没有应允,皇家宴会,没有器具哪里有去臣子府上取的道理? 王倾毓见这是最好时机,站起来,道:“娘娘,刑部有长钉板,想必同那剑阵颇为相似,倒是可用。” 她这一说话,便有人反对道:“那钉板是犯人用刑之物,岂能登大雅之堂?” 王倾毓却是笑道:“北唐府特制的剑阵也是刑具,不仅登得大雅之堂,还受到称颂,钉板如何不能呢?娘娘,想必玉容将军也是如此认为的吧?”她说着,将目光移向北唐瑾,朝着她笑了笑。 那剑阵的确是刑具,因此王倾毓如此问,她倒是不能说不,而王倾毓所说皆是有备而来,因此北唐瑾道:“那剑阵的确是做刑具用的。” 却是并没有说钉板到底能不能用。 王倾毓丝毫不在意,只要北唐瑾承认她那剑阵也是做刑具用的,那么钉板便没有理由不能用了。因而,她的嘴角翘起一个圆满的弧度。 皇后思虑了片刻,道:“如此,那便去刑部取钉板吧。”这便是同意了。 卫国公夫人听到这里,骄傲得笑了起来,看着自己的女儿,越发得意了。 北唐瑾始终安静得坐着,心中怀疑,却是不动声色,这时候,众人也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之处。 永昌公主席位离皇后近,安平公主便凑过来同北唐瑾说话,一脸崇拜的模样。 “玉容姐姐,我听闻你武功好生厉害,等这宴会结束,能否为平安戏耍一番?”安平公主将小脑袋凑了过来,朝着北唐瑾笑得天真可爱。 北唐瑾前世同这位小公主见过几次,并不算熟悉,只是想到对方最终成为她哥哥们争夺皇位的牺牲品,不觉心生怜惜之意,笑容间多了几分柔色,道:“公主既是喜欢,那姐姐表演一番也可。” 安平公主听闻,一脸的雀跃之色,道:“玉容姐姐真是好!”她说话间已经从皇后的席位上下来,坐到北唐瑾身旁,凑到北唐瑾耳边,道:“玉容姐姐可否带着安平出去玩玩呢?” 北唐瑾听闻,明白了,方才安平公主请求她舞剑只是试探,此时发现自己挺好说话,于是便要自己带着她出去玩,这个孩子啊,真是好生聪明。 望着安平公主天真的大眼睛道:“平常都是谁带着公主出门?” 安平公主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指着男宾席的凤琰,道:“有时候是大皇兄,有的时候是四皇兄。” 北唐瑾点头,安平之所以今日求她带着她出去玩,恐怕是凤英和凤琰都不肯带着她出去吧,而她一个臣子,带着公主出去的确是有些不妥,因而笑了笑,道:“我正同四殿下一道出门,带上公主也是无妨,想必四殿下瞧见您也是高兴的。” 安平公主本是雀跃的小脸儿立即变白了,道:“啊,这样啊,那算了算了。” 北唐瑾故作不懂,道:“怎么公主不想出去玩玩了?宫外好生热闹。” 安平公主一脸苦涩,道:“不了,不了,改日吧。” 永昌公主听着两人聊天,本是想要阻止任性的安平公主,此时听到北唐瑾如此说,不由得“扑哧”一笑,她未料到,阿瑾竟是如此会哄骗小孩子啊! 安平不解得望了一眼永昌公主,问道:“皇姐为何发笑?” 永昌公主立即正了正色,道:“阿瑾,你此时应当去换衣裳了。” 北唐瑾眉梢一挑,道:“公主说的是。”便由宫女带着退了出去。 凤晰琀有些诧异于北唐瑾对安平公主这般叽叽喳喳的小孩子不厌烦。 不厌烦也就罢了,她那笑容是喜欢? 想到这里,凤晰琀蹙了蹙眉,心道:北唐瑾的心也有柔软的一面。 听闻北唐瑾要跳舞,男宾席早就议论开了,见过北唐瑾跳舞的公子唾沫星子横飞,骄傲得侃侃而谈,众公子们听得极为认真,花涧月则在一旁极为郁闷。 他也想看北唐瑾跳舞,只是不想她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这些人的眼神很讨厌。 不一会儿工夫,钉板便搬了过来,北唐瑾也换好了跳舞的衣裳,只是她并未出场。 这时候,有宫女凑在皇后耳边说了些什么,皇后点点头,然后对众人说道:“本宫听闻这剑舞是《广陵散》伴奏,不知哪位小姐愿意弹奏这首曲子啊?” 纵然只是伴奏,也是一次表现的绝佳机会,因此小姐们都跃跃欲试,王倾毓在这个时候又站了起来,道:“娘娘,倾毓虽才疏学浅,但愿意一试。” 在场的小姐们不禁失望了,自从北唐瑾那剑上舞被传开后,他们皆花了很多心思得到这琴谱,并练习数次,因此,自己不能上台弹奏,少了一次表现机会,自然心中不快。 有倾慕王倾毓的公子们听闻皆一阵高兴,王倾毓还未上台就一阵鼓掌,这使得王倾毓脸上颇为有光。 王倾毓只是矜持一笑,落落大方。 皇后见场面如此热闹,于是点点头,道:“你未曾表演,倒是可以伴奏。” “谢娘娘。”王倾毓朝着皇后福了福身,便抱着自己的琴走上台。 她衣着华丽,身姿袅娜,端庄华贵又艳丽妖娆,众公子一阵赞美。 王倾毓端坐抚琴,手指纤长,神情闲适,指尖滑动间,美妙的琴音铮铮而出,公子们听闻这气势磅礴的琴声,由这么一位娇弱的女子弹出不禁一阵赞叹。 也有公子摇头,道:“王小姐弹得的确是不错,可是比起那日北唐家五小姐的琴技倒是差了一截。” 冯胜听闻,笑道:“何止是琴技?意境也差得太远了,想必玉容今日发挥也不若那日了!”他说话间深深叹了口气,觉得十分惋惜。 王家的公子听闻,自然是不高兴的,只是王家公子们很多性格比较沉稳,唯独王京和王克性子是最沉不住气的,然而,王克却不敢同冯胜发起冲突,王京就不同了。 王京从小练武,性格鲁莽了一些,并被陛下封为京卫指挥,颇有傲气,王家一直以王倾毓为骄傲,此时听到冯胜这一番讽刺,冯京立即愤怒道:“倾毓乃大都才女,冯公子怎能如此说我妹妹!还拿那懦弱无能的北唐五小姐同我妹妹相较?” 冯胜一脸不以为然,有些莫名其妙,道:“本公子说了什么?本公子不过是实话实说,是吧,诸位?”他又朝着一旁的公子们笑了笑,得意道,然后又“啊”了一声,道:“那北唐五小姐也是王公子表妹吧?王公子怎么能如此说你的表妹呢?对了,王公子那日没听到北唐五小弹琴吧!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冯胜邪魅一笑,不怀好意,道:“那日王家公子衣服被烧着了,不得不退场,因此没听到啊!哈哈哈!” 众人想到那日王克狼狈的模样也哈哈大笑起来。 王家的公子们听闻,脸色都极为不好看,王京气得脸色发紫,指着冯胜,道:“你你你……”你半天,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冯胜歪着头一脸不解,道:“本公子怎么了?” 王傅本是极为沉稳的一个人,可是听到冯胜如此侮辱王家,也坐不住了,道:“冯公子,你不要太过分了!那日阿克之所以出丑,也有你冯公子一份儿!” 冯胜还是不以为然,笑得风流潇洒,道:“哦?那又如何?” 王傅听闻更加气恼了!这个冯胜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冯胜笑得优哉游哉,摇头晃脑得哼哼曲子,把王家人气得咬牙切齿。 丑都出了,在提出来不过是揭伤疤,更丢脸罢了! 王倾毓本是习武,耳力极佳,她虽然弹琴,这是话却都入了她的耳朵,冯胜如此侮辱王家,说她琴技不如北唐芸那个废物,她怎么能心中舒服呢?因此目光朝着北唐芸扫了一眼,充满了凌厉! 北唐芸可没有王倾毓耳力好,王倾毓莫名其妙的目光令她心中一凛,她立即低下头,摆出一副懦弱的表情的同时心中思量,王倾毓为何这样看着她? 第198章宴会惊变 想到那些公子居然说自己的琴技不如那个懦弱的北唐芸,一向骄傲的王倾毓胸中立即腾起一团火气,即便是她极力压制,还是被有心的人听了出来。 尤其是永昌公主这样极为擅长弹琴的人,一下子听出琴音中有些怒气生出,正是主人的心神有些乱了,不由得蹙眉望向王倾毓,可是,对方表情很端庄,并看不出任何不妥来。 不由得狐疑起来。 “小白,你莫要动,小白。”安平公主抚摸着怀中已经炸毛的白色猫咪小巧的鼻子皱着。 永昌公主瞥了一眼那通身雪白的猫咪,也伸手抚摸了几下,那猫咪便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瞧着永昌公主“喵喵”直叫,极为可爱。 永昌公主一笑,道:“安平,小白是不是饿了?” 安平公主歪着头声音糯糯得问道:“小白,你是不是饿了?”她说着,将盘子里的一块儿鱼肉夹了过来喂给那猫咪,猫咪却是仰着头嗅了嗅桌上的酒杯,舔了舔,表情极为温顺。 永昌公主和安平公主见那猫咪可爱的小舌头在酒杯中一伸一伸极为可爱,不由得皆笑了起来,又倒了一些酒,那猫咪竟都喝了。 永昌公主笑道:“这个馋猫,总是贪杯!” 安平抚摸着猫咪的毛,此时猫咪变得极为温顺,往安平公主怀里钻,只将她痒得“咯咯”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台上的王倾毓琴声越发激越起来,只听得一声高音,极为震耳,宛如破竹一般,就在这个时候,一身着白衣的少女长发飞扬而出,在空中舞蹈,旋转宛如飞燕,姿态说不出的美丽,众人仰头观看,皆惊艳异常,那少女笑容妩媚动人,一颦一笑都勾魂摄魄,众人皆看呆了,饶是看过一遍的公子也屏住呼吸,仿佛初次瞧见一般。 随着琴音一声声激越,王倾毓望向空中那舞姿绝美的少女,嘴角滑过一丝冷笑,狠狠道:北唐瑾,你去死吧! 琴音陡转,宛如珠落玉盘,急速非常,永昌公主听到这里,不禁蹙眉,这不是琴谱的曲子啊! 然而,跳舞者是要跟着琴音起舞的,因此,王倾毓的琴声如此之快,北唐瑾也须得动作快速,旋转也越发快了。王倾毓一边看着,眼中的笑意越来越冷,只听“铮”一重音,那旋转在空中的少女倏然陡然飞天而降落。 众人瞧着这一幕皆屏住呼吸,表情惊恐愕然! 从这么高的地方飞冲而下,下面又是钉板,不被扎个透才怪! 如此美人儿就要香消玉殒了么? 永昌公主看到这里,已经站起身来,呼吸几乎停止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可惜,她从小未曾习武,并不会武功!救不了阿瑾! 她心急如火,却是无计可施!顿时一股闷气上涌! 王倾毓笑得越发得意,北唐瑾,你的死期到了!以后便再也没有人同我争了! 眼见那白色身影宛如纸鸢一般降落,忽然有两道影子飞冲而上,与此同时,只听“喵”一声凄厉惨叫,众人皆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瞧着。 只见那是一暗红色一紫色身影在半空中一撞,相互分开,迅疾在地上站稳,目光纷纷向那白色身影瞧去,皆是一脸的心有余悸。 众人惊呼! “天呐,那不是明王殿下么!” “那位是北冥国二皇子!” 宾客席上一阵惊呼声! 北唐瑾目光极为诧异得瞧着这两人,秀眉微微挑起,那目光便是,你们要做什么? 凤晰琀一愣,他方才瞧见她要掉下来的时候心跳都要停止了!幸好她没事,莫非她早有准备?还是他太过忧心了…… 凤晰琀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目光停在北唐瑾的身上,只见梅宁轩此时已经走上前,上下打量着北唐瑾,口气关切道:“瑾儿,你有没有受到损伤?” 那是焦急害怕的眼神,北唐瑾望着梅宁轩,静静得望着,仿佛是在打量,又仿佛是在思忖,片刻后,道:“师兄,我没事。”她朝着梅宁轩微微笑了起来。 梅宁轩一阵心有余悸,道:“幸好你没事,幸好。”他说着,目光越发柔和,宛如春水荡漾。 凤晰琀看向北唐瑾望向梅宁轩目光中的柔色,以及那隐藏在里面的异样光彩心中一沉,有些闷闷的疼痛。 他不由得蹙眉,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涧月早就站起身来,可是奈何,他的席位离得着实太远了,他人还没有跑出几步,便看见有人已经出手了,不禁松了一口气。 见北唐瑾不但没事,还没有被那上台的两人碰到,更加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啊!不然她若是成为他人之妇,他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王倾毓精心策划了这一场戏,没想到北唐瑾不但没事,还被明王和北冥国二皇子出手相救,纵然这两人并没有碰到她…… 可是,她也忍不住胸中的怒气,以及失望! 见北唐瑾平安落地,永昌公主的心终于放下了,长长舒了一口,心道:好险啊! “啊!那是一团什么?”这时候女宾席有小姐尖叫起来。 众人闻言,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舞台上一团白色鲜血淋漓! “小白!”安宁公主一声惨叫!小小的身子已经从席位上站了起来,朝着舞台冲过来! 一时间,整个宴会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白!”安平公主奔上舞台,冲过去要抱住那一团,却被凤晰琀拉着胳膊,焦急道:“安平,不要过去!那猫咪摸不得!” 安平公主拼命挣扎着,满脸泪痕,小鼻子抽抽搭搭,哇哇大哭,道:“不,小白,我的小白!” 皇后端庄的面容早就破裂了,美丽的面容黑沉着,冷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也在震惊中,是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先是玉容将军险些摔入那钉板,然后便是安平公主的猫死了,前后不到半刻钟的时间,这中间究竟有什么关联? “母后,王小姐将本来的琴谱改动,琴音陡然加速使得阿瑾突然摔了下来!”永昌公主早就发觉不对,此时皇后问起,立即说道。 众人听闻,立即将目光转向王倾毓,的确,琴音变了,变得太快了,他们的脑海中还回想着那白色身影急速旋转,降落宛如纸鸢般无力凄美的画面。 “王小姐,你为何要将音律变换,弹得这样急速?莫不是王小姐不知道如此急速旋转会使得人头晕么?下面又是钉板,若是玉容将军不甚摔下,这么长的钉子,你是想要玉容将军的性命么?”这时候,冯胜已经上台,怒斥王倾毓! 面对这样的斥责,王倾毓面色如常,满脸的不解,甚至是愤怒的,道:“公主和冯公子的话倾毓可是担当不起啊!方才那段玉容将军本是要降落的,若不是明王殿下和北冥国二皇子殿下的干扰,此时也不会终止了表演了!怎么公主和冯公子反倒怪起我来了?真是令倾毓不解!莫不是冯公子实在是找不到机会,随便一件事都要往我们王家身上泼脏水么?冯公子堂堂七尺男儿,欺负我一个弱质女流算什么本事?” 这番话可真是振振有词,无一丝漏洞!冯胜上来质问,本是有理,也是没理了! 饶是冯胜聪慧,此时也被王倾毓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王小姐,一向是伶牙俐齿! 永昌公主一震,心道:明明是你弹得太快,差点儿使得阿瑾受伤啊! 可是,她心里明白,却是不知如何说了。 凤晰琀早料到若是质问王倾毓,对方一定用这一招堵住你的嘴巴,让你问不下去,便没有开口,未料到这位冯公子速度如此之快。 花涧月本是知道这期间有王倾毓的缘由,可是,王倾毓毕竟是卫国公府的小姐,若是此事真的是王家所为,那牵扯便甚广了,或者,这件事本是王家和冯家之间的争斗,因此,在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不宜开口,因此,他纵然恼怒,脑袋还是比较清醒的。 梅宁轩此时已经低头查看那猫咪了,看了片刻,他皱起眉头。 “表姐最公正,表姐说,方才那里是不是要降落?”王倾毓将目光转向北唐瑾,一副好姐妹的模样。 此时众人皆有几分明白,这琴音的确是陡然变了,王倾毓如此问北唐瑾,纵然王倾毓是她的表妹,如此不安好心,她不生气才怪呢! 然而,众人皆望向北唐瑾的时候,完全愣住了,只见那倾城女子仪态极为闲适得站在那里,半分惊恐也无,不仅如此,面对这般陷害,她还嘴角微微含笑,那笑容极为美丽,晃花了众人的眼睛。 王倾毓本是极为有底气,那里本来就是要降落的地方,北唐瑾定然不能说不,那么,即便是出事,这同她有什么相干?因此,只要北唐瑾说是,那么她便脱罪了! 然而,此时对上北唐瑾那含笑的面容,她倏然感觉一阵恐惧,慢慢从胸口蔓延…… 北唐瑾依旧笑望着王倾毓,设计要置于她死地,她还敢坦然叫她表姐,她真真是佩服她呢!她的好表妹,好手段!最重要的是,即便是她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下面是钉板最多也不过是擦伤,还不至于重伤,因此,王倾毓才会如此大胆将节奏转换这么快。 王倾毓可没有那么傻,为了杀了她赔上自己。 可是,既然只是擦伤,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第199章表妹急智 北唐瑾的笑容极为随意,目光停在王倾毓的面上,同她对视,道:“倾毓妹妹不仅琴技高超,这谱写乐曲的本事更是令表姐我刮目相看啊!改动后的《广陵散》果真同原曲衔接得天衣无缝!如此陡转急速,竟是半分也显不出突兀来,真是妙哉妙哉啊!表姐真是好生佩服啊!只是表妹你用心良苦,奈何表姐我舞技不佳,险些跌落,真是辜负了表妹的一番用意,也辜负了大家的期望,真是可惜可惜啊!” 北唐瑾含笑得将王倾毓夸奖了一通,实际上却是向众人提出了两个信息,其一,原来的《广陵散》并不是如此急速,是被王倾毓刻意改动的,这便有种王倾毓本是预谋已久的成份。 其二,她说明了自己方才的确是险些跌落,而并没有回答是不是降落。这便使得王倾毓想要模糊的地方无法模糊了。 我本是因为你这节奏太快险些掉下来,那么,即便是此处本是应当降落又如何呢? 这一番话说得软软绵绵,却是绵里藏针。 王倾毓的脸色“刷”一下变了,北唐瑾竟是如此狡猾,根本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还如此暗示众人,她早就改了琴谱,那么仿佛这件事是她预谋已久一般。 众人望向王倾毓的眼神越发怪异了。 尤其是王倾毓这僵白的面容,更令众人怀疑了! 这时候,永昌公主怒道:“王小姐,这琴谱本是你刻意改动的,如此花费心思,王小姐到底欲要何为!” 王倾毓用力搅着手帕,极力想着对策,这一切都没有按照她预料中的发展下去,她要好好想想。 “哎呀呀,永昌,你不要这么大声,你将王小姐的脸都吓白了!也不会说话了。”凤晰琀倏然懒洋洋得说道。 他的声音极为好听,可是却令王倾毓心中更害怕了! 心中没鬼怎么会哑口无言,怎么会面色僵白!这位明王殿下这是在火上浇油!然而,王倾毓顾不上反驳,她在极力想对策。 王倾毓不说话,场面一下凝重起来,王家的人更是焦急万分,王京终于忍不住说道:“玉容将军武功高强,更是有踏水如平地的诡谲轻功,如此巴掌大的地方玉容将军会掌控不好么?即便是险些跌落也不会受伤吧?” 王京的一张脸已经憋得青紫,想必是闷了半天了。 北唐瑾满脸惊异,道:“我同京表哥头一遭见面,京表哥就将我的功夫了解这么清楚,真是令我受宠若惊呢!只是,我自从出师以来还未怎么用过轻功,不知京表哥这消息是从何得来的呢?”北唐瑾眨着眼睛问道。 方才北唐瑾就一直答非所问,王京极为讨厌她如此狡诈,于是怒道:“玉容将军还是说说你从这上面掉下来能不能受伤吧!至于我如何得知你的武功,这没有必要同你解释吧!” 这话可谓是真不好听,众人闻言,脸色都变了变。 人家玉容将军如此有礼,说话又如此温柔,这个王京怎么用这么咄咄逼人的口气说话呢!更何况,玉容将军才是受惊的那个吧!王家的人不应当安慰一番么?怎么如此粗鲁,好生无礼! “哎呀!”北唐瑾秀眉紧紧皱了起来,表情郁郁,仿佛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道:“我同京表哥是头一遭见面吧?怎地京表哥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呢?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京表哥,使得京表哥不喜?若是有,京表哥一定要告知我啊!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嘛!表哥还是莫要见怪才是,表妹我一定虚心改过!” 北唐瑾脸色微微发白,楚楚可怜,声音更是多了几分的怯怯之色,更显得王京粗鲁无礼了! “谁跟你是一家人!莫要跟我东扯西扯,你且说,你掉下了会不会摔死!”见北唐瑾这么磨磨唧唧不说重点,王京更加恼怒了! 这个北唐瑾,根本就是不想倾毓脱罪!可恶! 只是他这话说得痛快,众人脸色皆大变,王傅更是心中暗喊一声糟糕! 这分明是北唐瑾设计的一个陷阱,王京就这样跳进去了!北唐瑾这是明显在提醒在座的人,王家的人对她北唐瑾有敌意,因此,今日之事更显得是王家预谋已久了!偏偏王京说话还这么无礼,粗鲁!哎,此时想要解释根本就是欲盖弥彰了! “王公子方才的那一番怎么令本王想起在牢房审问犯人了呢?”凤晰琀又懒洋洋得说道,说得那般随意,却是更引起众人不满。 方才王京说话那么粗鲁无礼就令永昌公主胸中腾起一股怒火,此时已经“腾”一下站起身来,指着王京的鼻子道:“王公子这是要以权压势,逼迫阿瑾承认险些殒命不是王小姐琴谱的原因么?皇后娘娘坐在那里还没有说话,王公子就这么着急要逼供,王家何时权利如此之大,直接可以越过皇家了!” 永昌公主这番话可谓是真狠,也不指责王京的无礼了,直接说王家嚣张跋扈,公然便敢越过皇家,可真是权倾朝野,想要改朝换代么? 王家人听闻皆是冷汗淋漓,王京整个人更是傻了,他此时才明白,自己仿佛是掉进北唐瑾的陷阱了! 可惜,此时再说什么已经晚了,王京攥紧手指,愤恨异常!这个北唐瑾,真是太狡猾了! 北唐瑾只是垂眸微笑,王京此人性格易怒,是个直性子,只要稍稍一激,便会生气了。 卫国公此时不在宴会上,王傅是年龄最长的,因此,他立即站起身来,赔笑,道:“公主这话言重了,王京性格鲁莽,一时着急说错了话,他方才不过是想要问瑾表妹的意思,哪里是逼供呢?真是误会,误会!” “误会?有表哥如此对表妹说话的么?表妹受到惊吓,作为表哥不应当安慰一番么?还是王公子根本就没有将玉容将军当做自己的表妹,而是一个仇人呢?”冯胜立即愤怒道。 王傅脸色瞬间一黑,道:“冯公子,北唐家同王家是亲家,这是人尽皆知,你如此说话,是要挑拨我们两家的关系么?” 冯胜冷着一张脸,桃花眼微微眯起,道:“方才王公子对玉容将军的态度比对仇人还恶劣,这是诸位都看见的,王公子还想掩饰么?” “北唐家和王家之间的事情仿佛同冯公子无关吧,冯公子一个外人,还是少说话吧!”王傅不善言辞,真是被冯胜气急了!一边说话,青筋突突直跳。 王傅这话说得极为得狠,可是,冯胜却是笑了起来,眼中充满了诡异,道:“北唐家和王家的事情?外人不要说话?哈哈哈!王公子这是承认了今日之事就是王家蓄谋已久,要在皇家宴会上解决私仇,欲要置玉容将军死地了!” “你!”王傅被气得浑身发抖,他已然词穷! 这个冯胜,可恶,可恶,真可恶! “王公子没有话说了吧!”冯胜冷冷说了一声! 这个时候,王倾毓倏然走上前去,跪在皇后面前,道:“娘娘,此事都是倾毓鲁莽,倾毓本是想要改改《广陵散》在此宴会上博得美名,能及得上表姐一二,竟不知弄巧成拙,使得诸位扫兴,使得冯公子误会,使得表姐受到惊吓!娘娘,此事本是倾毓一个人的错,还请娘娘降罪!” 王倾毓“砰砰砰”在地上磕了数个响头,匍匐在地上,诚恳得说道。 皇后一向不干朝政,但是也知道王家和冯家在朝中的争斗,而郑家和冯家乃是联姻,因此,皇后自然是要公正严明,不能偏帮,再者,王倾毓的一番话的确是言之凿凿,合情合理。 更主要的原因便是,北唐瑾的确是没有什么损伤,因而,她心中已经下了决断。 只是,受惊的人,到底是要安慰一番,因而对王倾毓,道:“受惊的是你表姐,你去好生安慰一番吧!” 皇后话音一落,王倾毓满脸喜色,这意思便是不追究此事,她立即扣头,道:“娘娘英明!” 王家人见这一关过了,都松了一口气。 王倾毓此时已经走到北唐瑾的面前,面上尽是担忧和后悔,道:“倾毓一时鲁莽使得表姐险些受伤,都是倾毓的不是,表姐可否原谅倾毓?” 北唐瑾瞧着王倾毓一脸真诚的好妹妹的模样,微微一笑。 她真是佩服王倾毓的急智,将罪责都归结在她自己的身上,那么可是比谋害朝廷命官,不敬皇室轻得太多了!将杀头的罪名转为只是道个歉便解决了,真真是聪慧过人! 看来王倾毓对皇后还是很了解的,她就是算准了皇后不能偏帮,才会如此的吧?果真好城府! 她这位好表妹如此真诚得悔过道歉,她作为姐姐自然是不能不接受。 因而,北唐瑾面容极为和顺,道:“表妹何须道歉?表姐从未怪过你啊。” 她说着,已经伸出一双手,拉住王倾毓的手,笑容越发温和,旁人看来,就像是亲姐妹一般,那么亲近。 就在这个时候,北唐瑾凑到王倾毓的耳边,轻轻说道:“表妹态度如此诚恳,表姐我着实感动,只是表妹这道歉,仿佛是并无任何用处,姐姐原谅你也是无法令你脱罪啊!” 王倾毓脸色大变,瞬间松开北唐瑾的手,后退数步! 第200章阴谋周密 “哎呀,表妹,你方才说什么?我没有听见啊!你怎么退开了?你说钉板,钉板怎么了?”北唐瑾蹙眉望着王倾毓,一脸不解。 王倾毓脸色发白得看着那钉板,慌忙摇头。 这时候,安平公主又“哇哇”哭了起来,道:“那钉板,是那钉板害死了我的小白!” 众人听闻,立即将目光转向那白色的一团,只见已经是一动不动,应当是死僵了。 “猫的浑身上下只划了一道小口子,这小口子只在腿上,因此,还不致死。”梅宁轩说着,已经将那猫咪提了起来,令众人瞧。 “的确,猫行动灵活,应当不容易受伤。”冯胜也走了过来,盯着那猫咪看了看。 “那我的小白是怎么死的?”安平公主抽抽搭搭得问道。 梅宁轩摇摇头,又看了看那猫咪腿上的鲜血,问道:“公主喂给这猫咪吃了什么?” 安平公主仔细想了一番,道:“小白贪杯,只吃了两小鱼并两杯酒。” 鱼和酒都是无毒,猫吃了不会死。 这个是众人皆知的。 这时候,北唐瑾瞧了一眼那钉板,狐疑道:“莫非这钉板上有毒?” 此言一出,众人皆将目光移向那钉板,北唐瑾又将目光转向王倾毓,一脸的恍然大悟般,道:“哎呀,表妹啊,你方才是不是想要告知表姐这钉板上有毒啊!” 王倾毓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若是众人知道这钉板上本是猝了毒的,那么,她真是难以脱罪了!她立即摇头道:“不,我从未说过!” 由于心中的恐惧,王倾毓神色极为慌张,脸色发白。 北唐瑾立即安慰道:“表妹,你未曾说过,便未成说过,不必如此慌张啊!” 她说的是安慰的话,实际上是提醒众人,钉板上毒根本就是王倾毓设计下的,因此她才如此慌张。 不心虚慌张个什么?众人将怀疑的目光转向王倾毓。 王家人的脸色没有一个好看的,王京早就被北唐瑾气得双颊的肌肉发抖,“霍”地站起身来,指着北唐瑾道:“北唐瑾,你这是诬陷!那钉板上怎么会有毒!” 北唐瑾好笑,道:“京表哥怎么如此动怒呢?这钉板上面有没有毒找太医验一验便知。” 永昌公主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大半,立即对皇后道:“母后,今日之事着实不寻常,儿臣请求将太医请来,仔细验看一番!” 皇后未料到事情竟然发展到这种地步,立即道:“来人,去请太医!” 王倾毓整个人傻了,呆在那里,若是将太医请来,那么,她岂不是完了么? 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呢? 她慌乱地扫了一眼四周,这时候,父亲母亲都不在,在座的哥哥们连她都不如!难道她王倾毓今日要死在这件事上了么? 她想到这里,浑身一阵发抖,只是她拼命掩饰着,倒是没有令众人察觉出来。 北唐瑾和梅宁轩对视一眼,相视一笑,很快分开,他们的速度极快,并未被人看出来。 事实上,梅宁轩早就发现那猫是中毒而死,北唐瑾又联想到王倾毓不会傻到为了除掉她北唐瑾将她自己搭上,于是便料定,猫身上的毒一定是来自钉板。 至于到底是什么毒,那么找太医看看,想必就有答案了。 自然,梅宁轩也懂得这些,但是鉴于梅宁轩是她的师兄,请太医更为公允一些。免得生了不必要的麻烦,仿佛是梅宁轩偏帮她一般。 方才,她之所以一直不说出这个关键,便是令王家的丑态展示在众人面前罢了! 王家要杀她北唐瑾总有动机?动机是什么?从王京的态度上众人便能猜出一二,当然,这也是她故意制造的! 毕竟王家同她北唐瑾有仇,只是他们内宅中的事情,其他人是不知晓的,她也不好说,因此,只能造出一个来了。 所谓影射,便是这个道理。 听到这里,凤晰琀挑眉望向北唐瑾,见对方依旧是面色平静无波,是她一贯的表情。 很显然,整件事是王家人想要借这次宴会杀了北唐瑾,设计得也极为周密,若不是那闯入的猫,便不会有人知道那钉板上根本就是有毒的。 而且,凤晰琀肯定,那毒不是一般的毒。 只是,这一切的一切,北唐瑾又是怎么洞察出来的呢?凤晰琀不禁奇怪。难道北唐瑾同王家有仇,早就防范了?因此,以至于对方的一举一动她都异常敏感? 她如此清冷的性子,对周围充满着防范,便是这个缘由么? 只是,王家和北唐瑾到底有什么仇呢? 凤晰琀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候,太医已经来了。 来的正是吴太医,他听闻钉板上有毒,于是拿了绢帕在那钉板上抹了一把,然后将绢帕浸入水中,再仔细观察一番,又闻了闻气味儿,轻轻点了点,尝了尝。 众人瞧着他忙活了半晌,吴太医才抬起头来,上前对皇后说道:“娘娘,此毒中主要是雷公藤,其他成分臣还未看出来。” 皇后一震,她着实未料到这钉板上真的有毒,不禁一怔,道:“雷公藤是什么毒?” 吴太医道:“中了雷公藤的毒不会立时死,而是等到四五天后才会突然暴毙。” 北唐瑾问道:“不知中此毒会有什么症状?” 吴太医道:“头痛、心悸,内脏衰竭而死。” 凤晰琀挑眉,道:“这么说,即便是死了,也看不出来是中毒而死了?”真是高明的下毒手法啊! 吴太医道:“不好看出来。” “可是,既然四五天才会毒发,那么我的小白怎么会立时就死了呢?”安平公主的呜咽声倏然响起。 吴太医思虑了片刻,问道:“公主这猫可是好酒那猫?” 安平公主点点头,道:“小白今日贪杯,喝了两杯呢!” 吴太医道:“那就是了,饮酒的话,会加速死亡。” 安平公主听了,更加伤心了,呜呜哭个不停,只是这个时候,没有人还能顾得上安慰这位公主。 北唐瑾问道:“若是人中了毒,饮酒会何时毒发呢?”毕竟猫咪还是太小了。 吴太医捋了捋胡须,思索片刻,道:“依照这剂量,若是少量饮酒,应当还等上几日才能毒发。若是饮酒过多么……那就看着药中的成分了。不过约摸也不会立时死。” 第201章口若悬河 众人震惊得听着,都被这毒药震得愕然 ,天下竟有这样的毒药,不会立即便毒发!毒发之后还看不出是中毒!好邪门的毒药! 北唐瑾心中冷笑,为了杀了她,王家真是费了好一番心思,这样的毒药不好找吧? 王家的人各个是面容僵冷,冷汗淋漓。 然而,王倾毓却是面容极为镇定,仿佛这一切都同她无关一般,她看起来,极为冷静。 冯胜朝着王倾毓扫了一眼,走上前去,朝着皇后行礼,道:“娘娘,今日之事实乃王家预谋已久,精心策划!王小姐先是请求娘娘令玉容将军剑上起舞,又将精心改过的《广陵散》奏起,使得玉容将军险些落下这钉板,而这钉板上恰恰有毒,即便是玉容将军只是擦伤,那么也难免一死!不但如此,更有玄机的便是这毒药,不能使得玉容将军立时便死,而是过了些时日而死,而死因是内脏衰竭,这样一来,即便是玉容将军暴毙而死,谁又能知道,玉容将军实际上是中了今日之毒?由此可见,王家是经过周密策划今日之事!” 说到这里,冯胜顿了一顿,就在这个时候,王倾毓却是哈哈哈大笑。 众人皆用奇怪的眼神望向她,莫非这位王小姐疯了不成? “王小姐为何发笑?”皇后的声音依然那么平静温和。 王倾毓上前一步,道:“娘娘,倾毓是为冯公子的想象力和栽赃陷害的本是而倾倒!倾毓佩服冯公子不管什么事情都能往王家的身上安!” 她说着,朝着冯胜冷冷一笑,又道:“娘娘,表姐那剑上舞着实新奇得很,倾毓从未见过,不仅仅是倾毓,在座的诸位也想要一睹表姐风采吧?怎么,到冯公子的口中,倾毓这请求便成了要谋害表姐了呢?而倾毓之所以改了《广陵散》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要博得众人的赞赏,未料到弄巧成拙!冯公子怎么能说倾毓这是蓄意已久呢?玉容将军是我的表姐,北唐家和王家是亲家,我为何要害玉容将军?冯公子这栽赃陷害也太离谱了吧!冯公子一而再再而三得挑拨王家和北唐家,到底是欲意何为呢?” 王倾毓这番话真是有理有据,顺理成章,将自己蓄谋所为都说成了人之常情,更是提醒众人,冯胜之所以如此说,根本就是别有用心!挑拨离间! 冯胜不生气,反而笑道:“既然如此,那么请王小姐解释解释这钉板上为何有毒吧?” 众人听闻,心道 :的确,方才王倾毓说得很是头头是道,可是这钉板上的毒不好解释吧! 王倾毓面上充满了讽刺的笑意,冷声道:“这钉板是出自刑部,上面有毒应当去问冯大人,怎么冯公子反倒问起我来了?真是可笑!莫不是今日之事本是冯公子预谋已久,想要栽赃给王家吧!怪不得从一开始冯公子便是如此咄咄逼人!屡次将脏水泼向王家!原来是这个缘由呢!”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将异样的眼神看向冯胜,刑部尚书乃是冯兴,而这有毒的钉板是从刑部出来的,冯家也不好多脱了干系。 冯胜被这一番话气得脸色发红,青筋突爆,道:“你真是一派胡言!我又怎么知道你王小姐会请求玉容将军跳舞,又改了《广陵散》,险些令玉容将军受伤?还精心准备了这么一个有毒的钉板?难道我冯胜是王小姐肚子里的蛔虫,还是神明,能洞察一切呢?”冯胜言辞激烈,句句讽刺! 王倾毓有些颤抖得指着冯胜,她面色发紫,显然也是气急了,一双眼睛瞪着冯胜,道:“你!” 冯胜冷笑道:“怎么,王小姐还要狡辩么?” “我这哪里是狡辩?冯公子为何知道这一切,我又怎么知道呢?我又不是冯公子肚子里的蛔虫!我也不是神明!”冷不丁的,王倾毓又将冯胜讽刺的话送了回去。 众人皆目瞪口呆得瞧着这二位打嘴仗,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脑袋更是迷糊了一团! 两家皆是百年大族,消息灵通,这种密谋或者是早知道了吧? 这件事到底是冯家精心策划?还是王家蓄谋已久? “钉板上有毒又同我有何干系?这是从刑部拿来的,冯公子非要往我身上安,往王家身上安,是不是太牵强了?难道我王家人能令冯大人在钉板上下毒么?可笑之极!”王倾毓冷冷讽刺着,目光熠熠生辉。 的确,王家和冯家是一直不对盘,斗了这么多年,冯家怎么会听王家的话,乖乖下毒呢? 冯胜也不生气了,反而笑道:“王小姐的口才真是好啊!既然王小姐想要知道这钉板上为何有毒,那么令人仔细查看一番便知了吧!何必在此口若悬河得辩解呢?”他说着,又转头恭敬得对皇后说道:“娘娘,这钉板上的毒,有可能是有人中途涂抹上去的,因此,冯胜请求娘娘,将准备器具和碰过这钉板的人好好查探一番!定知晓结果了!” 皇后眉梢已经微微蹙起,道:“将所有接触过钉板的人都带上来吧!”她朝着身边的人吩咐一声,又对身侧的女官,轻声吩咐道:“你去请陛下过来吧。” 那女官恭敬得点头,然后便退了出去。 到了这个时候,众人脑袋皆有些迷糊了,不停地在冯胜和王倾毓身上来回看。 只是两人的面色皆是一派平静,看不出任何的不妥或者心虚来。 北唐瑾微微含笑得瞧着众人怀疑的目光,不得不佩服她这位表妹的口才和急智,能将黑的说成白的,居然还有人相信,着实不简单!甚至是将她之前制造的那个王家之所以会害她的动机轻易抹了。 只是,即便是如此,她此时是不宜说话的,她还是需要这种端庄温雅善良的形象的,若是她如王倾毓那般咄咄逼人,真是不太好拉拢人心了。 自然,她的确是不必担忧,毕竟有冯胜和永昌公主在,她又怎么会吃亏呢?因此,她此时显得更加气定神闲了。 王傅震惊得看着这一切,手心早就冒出了冷汗,他长年在外打仗,实在是不太懂得这些个阴谋诡计,此时后背已经湿了一片! 他狠狠攥紧拳头,只希望这一切都同王家无关!或者根本就查不出那下毒的人!那么,冯家便脱不了干系了! 凤晰琀始终气定神闲得看着这一切,并未说话,众人瞧见的他的时候,只觉得这位王爷是在看热闹,或者欣赏一番好景色一般,那么悠闲而慵懒。 然而,他却是时不时将目光瞟向距离他数步之外的北唐瑾,对方面上始终挂着微笑,眼中更是一片平静自然,仪态端庄优雅,就站在那,玉立亭亭。 可是,即便是如此,他也能感觉到她细微的变化,比如,她的衣袖时而会抖动,那么应当是拳头在衣袖中攥紧! 她被人如此精心策划得暗害,怎么会不生气呢?她生气,愤怒,可是,她极为能忍,一丝一毫都未表现在脸上。 凤晰琀看着北唐瑾,为她感到疲累,如此忍着怒气,心中不舒服吧?生活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整日要担惊受怕吧? 有那么一刻,他竟然萌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将她护在身边,好好保护。 这奇怪的想法将凤晰琀吓了一跳!他立即收回目光,不再看向北唐瑾。 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真是太奇怪了! 花涧月这时候也将目光来回在王倾毓和冯胜两人身上转,着实没有弄清楚,今天到底是谁要害北唐瑾。王家么?怎么会?王家和北唐家是亲家啊,就像王倾毓所说,她怎么会害自己的表姐呢? 冯家么?冯家和北唐家又无仇,立场也不对立,即便是北唐家同王家是亲家,冯家也没有必要越过王家来害北唐瑾吧?直接暗害王家的人不是更直接么? 众人的想法同花涧月是一样的,因此,皆是不好判断。 毕竟这钉板的确是出自刑部,刑部最好动手了。 众人正猜疑着,台上已经走上来十数个人,有个女官,道:“娘娘,人都带来了。” 皇后望了一眼那些人,道:“搜搜他们身上,有没有毒药。” 女官闻言说是,然后便令周围的宫女搜查起来。 王倾毓此时有些担忧得扫了那些人一眼,看罢,又松了一口气。 北唐瑾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道:莫非对方早有准备?或者,她安排的人早就逃脱了?竟是如此周密?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宫女们已经搜查完毕,那女官走上前去,道:“娘娘,并未搜到任何东西。” 听到这句话,王家的人真真是松了一口气了。 王倾毓的面上很快浮现一丝得意,对冯胜说道:“冯公子,你还说这件事同我有关么?” 冯胜也是一愣,未料到的确是什么都没有搜查到,他盯着那些人来回扫了数遍,还是不能相信。 见冯胜一脸的不可置信,王倾毓越发得意起来,讽刺道:“冯公子的表情看起来很失望呢!是因为陷害王家不成反倒自己受累么?所谓偷鸡不成蚀把米便是如此!”她的声音阴阳怪气,着实气人,又走上前对皇后说道:“娘娘,此事兹事体大,依照倾毓看,应当将陛下请来,好好审问刑部尚书,定会有个结果!”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一个威严的声音,道:“不必去请了。” 第202章被弃棋子 众人顺声瞧去,只见皇帝威严得走来,面色暗沉,他身后的是诸位大臣,各个面色也不大好。 众人不禁奇怪,陛下不是同这些众臣议事么?怎么这般表情呢? 正在众人疑惑间,那威严的声音又响起,道:“将那人带上来吧!” 这时候诸位大臣已经在席位上落座,皇帝已经坐在皇后身旁,皇后瞧了一眼皇帝,满面狐疑。她望向台下,只见侍卫拉着一位宫女上来,摔在地上。 皇帝满面煞气,冷冷盯着那宫女,道:“说罢!到底是谁主使你做这件事的?竟敢往宫里带毒药!真是好大的胆子,以为朕聋了还是瞎了!” 北唐瑾听到这句话,迅速扫了皇帝一眼,只见皇帝脸色极为阴沉,嘴唇抖动着,显然是气到了极点,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宫中的药物都是取自太医院,妃嫔公主们极少从宫外带药物进来,即便是往宫里带,也要经过层层严查。 能避过层层严查,将毒药带入宫中,这俨然是对皇权的挑战,皇帝不生气才怪呢! “陛下,是奴婢自己要做的,奴婢的兄长正是玉容将军的部下,在边关战死,奴婢恨玉容将军,听闻她要跳剑上舞,于是便想到了这个法子为兄长报仇!若是没有玉容将军,兄长便不会战死!奴婢恨!”那宫女满含怒意得说道。 只是,她因为恐惧,恼怒的声音微微发抖,即便是如此,听到这样的话,满座皆惊! 合着这件事冯家和王家争吵了这么半天,跟他们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竟然是一个宫女为自己的兄长报仇? 北唐瑾极为诧异,上前问道:“不知你的兄长是何人?” 那宫女干脆得答道:“您是堂堂大将军,我兄长不过个无名小卒,将军怎么会记得呢?” 北唐瑾奇怪得问道:“那你说的可着实奇怪了,无名小卒千千万,他们都是为了国家而战,若是我部下的兵卒的亲人同你这般,我不是要死了一千次一万次了么?依照你这般说,我若是战死沙场,要找陛下寻仇了?” “玉容将军,你不必同此人废话,既是下毒,那你的毒药是从何处得来的?你一个小小的宫女哪里来的渠道获得这毒药?”冯胜突然上前问道。 这时候,高公公说道:“她这毒药是用发钗带进宫的,若不是她鬼鬼祟祟埋这发钗,我们还发现不了呢!”他说话的时候,已经将那发钗拿给冯胜看,希望能寻出个蛛丝马迹来。 事实上,这鬼鬼祟祟的宫女并不是他发现的,而是前些日子玉容将军令他好好照看的那小桂子发现的,向他悄悄禀报了。 说来也真是巧合,那时候,正是皇后身边的黄女官刚将宴会上那件事说了一遍,两件事一联系,都是毒药,于是皇帝陛下便请太医验看了一遍,同钉板上的一样,主要成分都是雷公藤。于是陛下便移步此处来一并处理了。 冯胜接过那发钗,仔细瞧着,只见那是一个制作极为精美的金镶玉纯金凤头钗,这么看着,怎么也看不出来这发钗中有毒药,他轻轻用手指以扭转,里面便有白色粉末掉出来。 那是极为精致的凤头钗,冯胜看着那发钗金色的流苏镶嵌的皆是价格不菲的红宝石,便嗤笑一声,道:“你说这发钗是你的?” “是的,这发钗是奴婢祖上传的,奴婢一直戴在身边防身。”那宫女立即解释道。 “祖上传的?你祖上是打造发钗的工匠?还能设计出中空来特意装毒药?这分明是一个新打造的发钗!你在说谎!”冯胜冷冷笑了起来。 他平常接触这些首饰打造的工匠,因此一眼就发现,这发钗分明是打造不久的,因此他的声音更加笃定了! 那宫女闻言,骇了一跳,紧紧攥紧手指,可是还在发抖,遭了被发现了,怎么办,怎么办? “还不快说实话!”皇帝冷冷喝道! 那宫女浑身瑟瑟发抖,一声不吭! “陛下,这样的人拉出去重重打几十板子想来定招认了!”冯胜冷冷说道。 皇帝的目光越发冷厉,朝着侍卫们挥挥手道:“拉出去吧!先打五十大板!” 侍卫们立即上前,将那宫女拖了出去,那宫女竟还是一声不吭,任由那侍卫拖了出去,外面很快传来“噼噼啪啪”板子的声音。 这时候,北唐瑾接过冯胜手中的发钗,细细打量,她的目光扫向席位的女宾们,最后将目光定在王倾毓的身上,王倾毓一脸的坦然之色,并无任何异样。 就在这个时候,倏然传来一个惊叫的声音,道:“那发钗同王小姐的发钗好生相似啊!” “啊!”那话音刚落便传来一声吃痛的尖叫声。 北唐瑾看去,那说话的人正是陈凤竹。 仿佛是被她身旁的人狠狠掐住了,是了,一般的小姐即便是认出来,谁又敢说呢?毕竟王家不是谁都能得罪得起的,即便是赔上了卫国公一门,王家还有的是能人。 然而,即便是陈凤竹后面的声音小了一些,众人还是都听见了,目光齐刷刷转向王倾毓。 王倾毓依旧是面容平静,若不是她微微抖动的衣袖,真是看不出来,她是在害怕呢! 这时候,冯胜已经将发钗拿起,目光转向王倾毓头上的发钗,慢慢对比,最后嘴角露出笑意,他走到王倾毓面前,笑道:“王小姐,请将你的发钗拿下来吧!这两支发钗俨然就是一对儿!” 此时众人也看出来了,王倾毓的头上赫然插着一枚同冯胜手上一模一样的发钗。 王倾毓那强作镇定的脸容终于挂不住了,满目的惊慌失措。 她的脸就像是冰面,慢慢破碎。 她本是在赌,赌她安排的人妥妥帖帖,即便是知道那钉板上有毒,也查不到下毒的人,可是竟没有料到,这个丫头居然这么蠢,居然去埋发钗! 发钗里面有毒,谁能看出来呢?她戴着的这一对儿发钗里面便皆是中空的,一来是防身,二来便是带着毒药方便下毒还不被人察觉。 这个丫头真是太蠢了!她真是看错人了!发钗埋上做什么?戴在头上不就行了么? 事实上,王倾毓真是冤枉那宫女了,那么一个做工精致的发钗,戴在一个宫女头上简直是太突兀了,因此,她才会坐立不安去埋发钗。 王倾毓摇摇欲坠,手指在衣袖中拼命攥紧,她王倾毓完了么?不!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目光极为阴鸷得望向北唐瑾,那眼神阴冷如刀。 对!就是这个女人,都是这个女人,她才走到这个地步,若是没有她,她决不至于沦落至此! “倾毓,你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你真是太令为父失望了!”这时候,卫国公立即站起身来,满面沉痛又失望得说道。 他的声音惊住了王倾毓,她将目光转向自己的父亲,嘴角都是苦笑,她的心好痛啊,好痛啊! 是啊,父亲疼爱她,然而,经过今天这件事情,她王倾毓这一辈子就毁了,她已经是王家的弃子了!父亲之所以此时站出来说话,就是提醒她,让她一个人承担罪责,免得祸及满门! 哈哈,是了。 王倾毓狠狠攥紧衣袖,双眼紧紧闭起,为了活命,她只能强忍着这口气,没有王家,谁来救她呢? 因此,在众人震惊的眼神的注目下,王倾毓将阴鸷的目光转向北唐瑾,冷冷得说道:“没错,这一切都是我做的!那又如何呢?我就是恨她。她北唐瑾不过是从边关来的粗鄙人,有什么资格在名门淑媛中独领风骚?我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凭什么她一来就抢尽了我的风头,我恨她,恨她抢走了我所有的光彩,因此,今日我便买通了宫女,杀了她?我又有什么错?我不过是杀了我对对手而已!”王倾毓说着,甚至冲上去要将北唐瑾撕碎一般。 这时候,皇帝立即喝掉:“快抓住她!” “北唐瑾,你何德何能?令明王刮目相看,又令这位北冥国的二皇子一心维护?连骄傲的永昌公主都将你捧为知己?你何德何能?让这么多优秀耀眼的人围在你的身边?你不过是一滩烂泥!你不配!哈哈哈!因此,我要你死,要你死!你不过是一滩烂泥!乡野粗鄙的丫头!我才是大家闺秀,这些光芒原本都是属于我的!”王倾毓嘶吼着,在侍卫的拦截下依旧挣扎不休,眼睛已经通红,发疯一般怒骂! “她疯了,王小姐疯了!”这时候有人喊道! 北唐瑾有些诧异得望着对方,眉梢微微挑起。 王倾毓是因为嫉妒她才要预谋杀了她么?不!不,她根本就没有疯,她不过是为了保住王家才会将所有的罪名拦在她一人身上!她是为了要保住王家满门啊! 同时也为了自己留一条活路。 没有王家,谁救她的命呢? 众人皆震惊得望着王倾毓,这时候,卫国公已经从席位上走了下来,跪在皇帝面前,匍匐在地,沉痛道:“陛下,倾毓今日所为实为臣教女无方,请陛下降罪!” 北唐瑾听闻,立即将目光转向卫国公,见对方竟然那么卑微得匍匐在地,衣袖瑟瑟发抖,他这位舅舅是在皇帝面前示弱么?他方才的话分明是以退为进! 皇帝的目光冷冷得刮过卫国公,是那么冷。 看到皇帝这么冷的目光,右丞相冯广本想上前说话,非要将王家的罪名变成满门抄斩,可是倏然想到这钉板是从刑部拿来的,恐怕殃及冯家,于是便呐呐闭嘴了。 况且他说了,陛下未必会听。 这种情况,反而适得其反。 皇帝看了卫国公半晌,最终道:“王家王倾毓谋害玉容将军,三司会审之后便斩首吧!卫国公教女无方,罚俸禄一年,闭门思过半年!” 卫国公听闻立即谢恩,道:“微臣谢陛下恩典!” 皇帝不耐烦得挥挥手,道:“下去吧!宴会继续进行!” 他话音刚落,丝竹管弦之声又响起,靡靡之音,欢乐之声很快覆盖了方才的不快。 北唐瑾、凤晰琀、梅宁轩等皆也落座。 “阿瑾,你真的没有损伤么?”想到那毒药的厉害,永昌公主还心有余悸,担忧得上下打量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北唐瑾。 北唐瑾摇摇头,道:“公主放心,我真的没事,我压根就没有碰到那钉板。”北唐瑾小声趴在永昌公主耳边说道。 即便是如此,永昌公主的脸色也极为不好看,道:“这个王倾毓真是太狠了,她竟要杀了你!太可恶!” 北唐瑾只是淡淡一笑,道:“公主,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不必再害怕了。”北唐瑾安慰着,她是绝不会将她同王家有仇的事情告知永昌公主。 这件事她便担忧成这样,她若是将她的仇人都说了出来,还不吓坏了她啊! 想到这里的时候,北唐瑾的目光倏然瞟到凤晰琀的脸上,对上微微含笑的凤晰琀,北唐瑾的目光有些复杂得望着对方,有一丝不解,他今天仿佛没有拆台,还为她说了话,这可不像是这个人的风格啊?莫非他改变策略了? 凤晰琀很快收回了目光,脑中想的是,王倾毓问她何德何能得到他的注目,为什么呢? 她本是很优秀,很耀眼啊,凤晰琀微微一笑,能得到他的注目又有什么奇怪呢?她自然是同那些扭扭捏捏的大家闺秀是不同的。 他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梅宁轩,只见对方的眼中一片柔情,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对面竟然是北唐瑾柔和温婉的笑意。 她的微笑本是那么美丽,不知为何,他觉得她的微笑那么刺眼,令他很不舒服。 北唐瑾同她这位师兄的关系着实是好啊,凤晰琀想着,将目光慢慢移开,却对上皇帝亮晶晶的目光,他又迅速将目光移开,这个人的目光更是令人不喜! 皇后见到皇帝的目光,神色慢慢难看起来,美丽的面容秀眉蹙在一起,转过脸,再也不看皇帝,这样子,便是生气了。 直到宴会结束,也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皇帝更是没有颁发什么圣旨,这令北唐瑾深深松了一口气。 她蹬车欲行,却被人拦住了,对她说道:“玉容,我有话问你。” 北唐瑾转头看去,对上花涧月那双担忧的眸子,秀眉蹙起,却是极为有礼得说道:“国公爷请说。” 第203章铺路石子 花涧月站在北唐瑾的马车前,见她冰雪的面容上浮现一丝厌恶和不耐烦,想要说的话竟卡在喉咙里,最终低了低眸子,道:“改日再说吧。” 北唐瑾上下打量了花涧月一眼,有些莫名其妙,于是放下帘子,吩咐道:“走吧。” 花涧月站在路旁,那帘子“刷”的放下的声音还干脆得在他耳边回荡,他心中一痛,她竟是如此不耐。 望着她绝尘而去马车,他的目光变得越发凄然,她说得没错,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的东西。 若是他要保护她,的确是要放弃一些什么。 而他今时今日的权势和地位,真的能保护好她么? 他不知道。 回想着那惊险的一幕,他更是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未知数。 若不是那只猫,若不是侥幸…… 的确,他有些怕了,怕亲眼看到她殒命。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侧着头一瞧,正是他的好兄弟,他对他露出一丝苦笑。 “走吧。”凤晰琀鲜少温柔得笑了笑。 花涧月点点头,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北唐瑾刚下了马车,便被北唐洵叫去了书房。 她知晓,今日王倾毓被判斩首之刑,就意味着王家和北唐家的关系已经不同往常,而她北唐瑾则更是成了挡在北唐家和王家结盟之路上的一颗巨大的绊脚石。 王家乃大都百年大族,盘根错节,北唐家,的确是得罪不起。 北唐洵已经落座,他盯着北唐瑾看了半晌。 他这个女儿冰雪聪明,一直以来他都引以为傲,可是今日…… 半晌,北唐洵收回目光,声音有些冷沉,道:“阿瑾,今日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北唐瑾慢慢喝茶,睫毛在升腾的烟雾中抬起,慢慢望向北唐瑾,面色淡淡。 他这是想要问罪么?这声调,仿佛是要将她交出去以平息王家的雷霆之怒。 的确,这样的事情,他的父亲能做的出来,只要是能往上爬,他什么都能做的出来,她北唐瑾,在他的眼中不过是铺路的石子罢了。 一旦成为绊脚石,便要被踢除。 她无意识地笑了笑,这样便想要将她除掉了么?不,她要断绝北唐洵这种想法,至少在他的心中,她还是有用的,是有巨大的价值的,可以放心留下的。 “父亲,今日之事乃是冯王两家的争斗,女儿不过是一个引子罢了。倾毓表妹才华出众,是名媛贵族小姐中的佼佼者,岂会嫉妒我一个从边关长成的丫头?倾毓表妹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不想王家祸及满门罢了。女儿方才左思右想这件事的始末。即便是女儿从那台上掉下来,也不会有半分的损伤,由此看来,王家的目光根本就不在女儿的身上。想来,王家定是想要借助此事使得冯家大伤元气,祸及满门,可惜终究是棋差一招。因此,今日之事,父亲根本无需担忧。王家和北唐家乃是一家,父亲若是因为此事而耿耿于怀,恐伤了两家的和气。” 北唐瑾的声音平和,语调缓慢,听起来极为悦耳,北唐洵又思虑了片刻,道:“凭借你的武功的确是不会有任何损伤,看来是为父想多了。” 北唐瑾微微一笑,她方才的说辞,不过是避开了一些视线,故意避重就轻,细细思忖又没有什么破绽。 她之所以如此说的缘由是,她武功高强,即便是掉在钉板上也不会有损伤,但是王家未必知晓,那么这便是故意模糊了视线,毕竟在北唐洵看来,那的确是容易忽视的。 一个人总是习惯的觉得,他知道的事情,别人也会知道,北唐洵是聪明人,他也会犯这样的毛病。 更何况,她能这么说,也因为整个过程完全是王倾毓和冯胜之间的交锋,她根本没说上几句要紧的话,那么,这便是她所说的,这件事是王家和冯家的斗争。 最重要的一点,她很了解卫国公,此人长袖善舞,圆滑世故,洞察人心的本是不小。即便是北唐洵问起,他绝不会说出实情。 原因是北唐洵此人骄傲,若是卫国公告知北唐洵根本就是想要除掉她北唐瑾的,那么为何要越过他北唐洵呢?显然是不将他看在眼中,那么,他日他同北唐府的合作难免有阻隔。这种因小失大的事情,卫国公不会做。 因此,她同北唐洵说,不要耿耿于怀,便是不要去问,免得徒生事端。 “父亲,今日女儿听闻一件要事,不知父亲可否知晓?”北唐瑾面容温婉笑了笑。 “哦?何事”北唐洵冷沉的面色终于舒缓了许多。 “女儿听闻,今日宴会本是要为大皇子以及列为皇子选妃,只是诸位皇子不是没到,便是中途离席,这到底是什么缘由呢?再有便是,今日宴会诸位小姐的十八般武艺都演了一遍,看皇后娘娘的样子,仿佛心中已经有了人选。”若不是凤琰中途离席,她倒是好好挑拨离间一番,只是,若是凤琰已然知晓她不是大皇子妃的人选了,会不会改变策略,放弃她这颗棋子,另辟蹊径呢? 听到此处,北唐洵眼睛一亮,瞅着北唐瑾,道:“不知是谁呢?阿瑾,你同永昌公主交好,可以探探口风。” 北唐瑾垂下眸子,嘴角滑过一抹冷笑,我于你不过这点儿用处罢了,想来若不是我同永昌公主交好,他这个父亲都要直接将她绑了送去卫国公府,哪里还有闲心同她说这么些个话? “若是女儿问起,永昌定会告知的,皇后娘娘随和,又是同母亲是旧交,皇后娘娘说女儿极合她的眼缘,欲要为女儿选一门好亲事呢。”北唐瑾微微含笑着说道。 北唐洵面上浮现一丝震惊,然后不可置信得望向北唐瑾,问道:“皇后娘娘的确是那么说的?要为你选一门好亲事?只是,你母亲同皇后娘娘是旧交,为父怎么不晓得呢?”说完最后一句话,北唐洵不解望向北唐瑾。 北唐瑾眉梢微微蹙起,奇怪道:“娘娘是如此说的啊。”她方才之所以说她的母亲和皇后娘娘是旧交,不过是试探北唐洵罢了,皇后并未说起她同她的母亲是旧交,但是那又如何呢?北唐洵总不会去跑去问皇后这件事吧。 “许是为父在外征战那几年?”北唐洵蹙眉思索了半晌,复又对北唐瑾道:“若是你母亲同皇后娘娘是旧交,那么你更好在皇后跟前说话了,阿瑾,你一向聪慧,明白为父的意思吧?” 北唐瑾点点头,笑得极为温顺,道:“女儿明白。” 北唐洵满意得点头,冲着北唐瑾慈爱一笑,道:“时辰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是。” 最后点了点头,北唐瑾瞟见北唐洵搓着手,嘴角笑意更浓。 这是北唐洵欣喜时候的一贯动作,看来,她能在北唐府安稳一段日子了。 回到听雪阁,北唐瑾刚喝了一口茶,秋荣就从外面进来,担忧得上下打量着她,“小姐可有损伤?” 北唐瑾摇摇头,看向她手上的信,道:“我无事,你手中信是方才来的么?” 秋荣点点头,道:“是冯家的人送的。” 秋荣说话间已经将信递给北唐瑾,北唐瑾一目十行得看着,末了,轻声道:“冯胜动作倒是快。” 秋荣不解得望向微微带着喜色的北唐瑾,正要问,便听自家小姐说道:“你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出门。” 秋荣点点头,想来是冯家向小姐抛橄榄枝? 翌日一早北唐瑾还未出门,便听秋荣,道:“小姐,听闻今日梅公子启程回国了。” 北唐瑾挑眉,道:“今日?怎地这样仓促了?” 秋荣并不觉得梅宁轩走的仓促,反而觉得他在大夏停留的时日着实不短了,因而道:“想来梅公子是想要赶在除夕之前抵达北冥国吧,毕竟除夕的时候,北冥国要祭天的。而且,夏莎不是早就回国了么?” 北唐瑾只是点点头,道:“北冥国的祭坛大典何其重要,他的确是要赶回去了。”北唐瑾的声音有些怅然。 “小姐,您不去送送梅公子么?”见北唐瑾有些不舍的神情,秋荣提议道。 再者,这位梅公子的确是帮小姐良多,怎么说,小姐都是应当送送他吧? “不必了。”望着窗外梅枝上的浮雪,北唐瑾淡淡得说道。 “若是他想要我送,一定会告知我的。”她这样说着,已经站起身来,走到窗前,雪白的衣角滑过地面,宛如浮光碎雪。 窗外红梅摇曳,疏影横斜,恍惚间那疏淡的影子化成雪白的衣角,慢慢拂过枝头。 仿佛是他幽独超逸的背影,带着些许的怅然清冷,站在那儿,容色耀眼。 雪沫翩飞,映照着和煦的阳光,宛如他惯常的浅浅一笑,清澈如碧空的眼眸,总是那么高深莫测,以及淡若浮华的清影。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般的人呢? 北唐瑾的目光定在远处的阳光里,有些失神。 他走了。 终于走了。 北唐瑾收回目光,秋荣看着她的侧脸,那深邃的眸中,仿佛滑过一抹温柔的光。 只是,她还未看清,便见她转身,听她说道:“走吧。” 第204章冯家公子 北唐瑾到达天青楼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 午后的阳光疏淡,错落倾洒。 掀开珠帘,侧目而观,只见黛蓝色的衣角浮起,墨发如瀑,公子玉立,侧影风流。 听见声响,那身着黛蓝色衣袍的公子迅速转身,一双魅人的桃花眼满含笑意,似醉非醉,天生媚眼迷人。 北唐瑾笑道:“冯公子等候多时了吧。” 仿佛是太过欣喜,未料到他一次相邀她便前来赴约,他没有听见她说了什么,而是道:“今日邀请,甚是唐突,请玉容将军见谅。” “冯公子不必客气。”北唐瑾微微含笑,已经落座。 冯胜亲自上前为北唐瑾倒茶,道:“将军前来,实乃冯胜之幸。” “冯公子过谦了。”北唐瑾也不客气,接过茶水便抿了一口。 “将军可用过饭了?”冯胜坐到北唐瑾的对面,见心慕的佳人便在自己眼前,有些不真实的错觉。 “用过了。” 冯胜有些失望,但是很快,他那桃花眼一笑,似醉风流,道:“今日前来是同玉容将军讨教一桩事情想必以将军聪慧,定已猜出。” 北唐瑾点点头,道:“冯公子是想要令王倾毓至此消失?” 冯胜点点头,那双天生魅人的桃花眼眯成一条线,道:“王倾毓毕竟一直受到卫国公的宠爱,因此,卫国公府一定想方设法将其救出来。” 北唐瑾微微含笑,道:“不管王倾毓越狱,亦或者是被死在牢房,冯家都脱不了干系,因此,只要在牢里,王倾毓都不能出事。” 想到王倾毓,冯胜眼中满是阴鸷之色,道:“玉容将军说的没错,这件事着实棘手。” 北唐瑾只是道:“冯公子应当知晓陛下为何要将冯大人放在刑部了吧。” 冯胜眉梢一挑,面色微白,道:“玉容将军是说,陛下想要用此制衡冯家。” 北唐瑾摇摇头,道:“是,也不全是。” “哦?”冯胜的表情愈发认真起来。 “陛下将冯大人放在刑部一来是对冯家的制衡,同样也是对其他家族的制衡,一举两得。”北唐瑾淡淡垂下睫毛,用盖子翻滚茶水。 冯胜了然,道:“的确是这个道理,陛下果真是老谋深算,狡猾至极。” “那么,冯公子预备怎么解决王小姐这件事呢?”这才是北唐瑾关心的。 冯胜摇摇头,道:“若是刑部尚书不是冯家人这件事倒是不难处理,玉容将军知道,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好,冯家也会栽进去。王恭那个人,十分狡猾!” 想到王恭,冯胜的眼睛又眯了眯。 北唐瑾对她这位舅舅很是了解,但是倒是不若冯胜那般。 她始终是神色淡淡,冯胜不禁有些诧异道:“玉容将军不恨王家的人,不恨王倾毓么?” 恨?自然是恨的。 “冯公子说笑了,我同倾毓妹妹仅仅见过两次,同舅舅只是见过一次罢了,怎么会无端生恨呢?”北唐瑾平静的面容微微含笑。 冯胜仔细打量着她优雅的举止,以及平淡的面容,仿佛是信了半分,剩下的半分还是怀疑的,道:“王倾毓那日分明是要杀死将军你啊,更何况,将军五岁便去了边关,不就是免除王家的迫害么?” 北唐瑾听闻,心中微微震荡,面上还是极为平静,道:“的确是如此,只是我并不恨,许是同他们接触少吧,要说恨,我最恨的人应当是我家主母。” 北唐瑾知道,冯家同王家对立这么多年,对王家的一切了如指掌,就是王家的仇人都做过精细的调查,因此,冯胜知道当年之事便并不甚奇怪,她震惊的是,冯胜竟然这么轻松得同自己提起这件事。 前世可不是这样的。 也没有这么早。 当然,前世的这个时候,王倾毓也没有被下狱。 冯胜了然得点点头,神色担忧,道:“经过这件事,玉容将军在北唐府定不好过吧!我对您的父亲也有所了解,他这个人是个急功近利的小人!此时恐怕已经在想如何将您交出去了!”冯胜咬牙切齿,仿佛北唐洵是他的仇人一般。 然而,他说道一半,面色立即变成了愧疚,道:“玉容将军,我……” 北唐瑾摇摇头,道:“我比公子更了解他,又怎么会生气呢?” 前世的时候,冯胜曾多次提醒北唐瑾,她的父亲不是什么好人,只是北唐瑾从小对这个父亲极为尊敬,不但没有听,反而将冯胜斥责了一番。 此时想来,冯胜的确是一番好意。 冯胜有些诧异,道:“玉容将军知道你父亲是这样的人啊!那你为何不请求陛下另造府邸呢?毕竟将军功勋章,又得陛下宠爱,陛下一定会答应的。” 北唐瑾知道对方这是为她着想,却摇摇头,道:“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另开府邸实在是太不合规矩。”不只是不和规矩,还会遭到很多人的指点,什么不孝、不洁都会接踵而来。 “真是对不住,是我思虑不周了!只是将军在北唐府过得好么?”冯胜关切的问道,眼神温柔如醉。 “我同永昌公主交好,又得皇后娘娘赏识,父亲不会轻易将我交出去。”北唐瑾神色有些郁郁,却很快一转而逝。 冯胜愧疚道:“看来是我多虑了。” 北唐瑾感激一笑,道:“公子不是来讨教如何解决王倾毓一事么?” “是啊,同玉容将军聊着聊着便走远了。呵呵……”冯胜尴尬一笑,面颊微微染红。 “如若王家想要偷梁换柱,公子完全可以将计就计。如若王家直接将人劫走的话,那公子就让王家人劫走吧……”北唐瑾慢慢说道。 “啊!”冯胜一阵惊叫,怎么两条计策都是放过王倾毓? 北唐瑾嘴角含笑,道:“公子大可不必放很多人看守,同一般犯人一般便行了。” 听到这里,冯胜的眼睛才一亮,道:“你的意思是……” 北唐瑾点头,道:“正如公子所想。” “妙计!妙计!”冯胜赞叹,眼睛望向北唐瑾的时候,愈发晶亮了。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般女子呢?集美貌和聪慧? 一时间,冯胜的眼神越发痴了。 这时候,帘子一响动,有人进来禀报,道:“公子,明王殿下身边云珠姑娘求见。” 第205章附庸风雅 已近黄昏,日影西斜,月如钩。 千堆雪,雕花门一开,雪白的身影没入黑暗中。 浓重的沉香,充斥着鼻腔,令北唐瑾心中微诧。 凤晰琀惯常喜欢兰花或者兰草的香味,从不燃沉香或者龙涎香。 即便是那香味足配得上他的雍容华贵。 扫视四周,一片漆黑,北唐瑾心中狐疑,这位王爷,又要做什么? “将军,王爷在里面。” 北唐瑾侧过头去,是云珠恭敬而温和的声音。 明王身边的云珠,竟是对她如此恭敬,令北唐瑾微微诧异,她留意到了云珠眉宇之间的担忧之色,却未问。 她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掀开珠帘,最里面,是观景台。 雕栏玉砌,没入月影。 一截白衣,墨发飞扬。 雕栏前,一雪衣公子负手而立,他的影,沉在月光里,寒风浮动,只影倾斜。 他没有回头。 北唐瑾没再上前,远远的看着。 凤晰琀竟是一身白衣。 远远看去,竟有种幽独孤绝之感,仿佛他随时都会随风飘去一般。 蓦地,她心中竟产生一种荒唐的错觉,想要上前扯住那雪白的衣摆,免得他消失在寒风中。 又望了几眼,她没有上前。 良久的沉默,月上柳梢,银辉倾洒。 “为何不问我今日穿了一身白衣的缘由?”凤晰琀的声音微微沙哑,裹着寒风飘进她的耳中。 微微一怔,未料到他竟是这么一句话,神定,她从容答道:“今日乃令堂忌日吧。” 她的声音很快飘到风中,消失不见。 她曾调查过,凤晰琀的母亲死于腊月,恐怕便是今日。 “玉容倒是很了解我的事情。”他的声音微冷。 北唐瑾抬眸望向他,只是他始终背对着她,她看不分明他的表情。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王爷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她如此了解他的事情,他应当高兴,只是,她了解她,是为了对付他。 他高兴不起来。 “今日的确是我母亲的忌日。”凤晰琀轻轻说道,仿佛喃喃细语。 北唐瑾微微震惊,凤晰琀说的不是母妃,而是母亲。 “她非大家闺秀,身后没有煊赫的家族支持,她只是江湖中的一个痴情儿女,深爱一名男子,一生追随,想要与他携手,白首不离。奈何天意弄人,情意绵绵时,那人却撒手人寰,留她一人郁郁而终。” 他的声音带着浅浅的忧伤,凄然靡荡,和着夜的迷离,涤荡心神。 “他便是我的母亲。”他慢慢说道,然后慢慢转身,回头望向她。 深沉的夜色里,他望进她的眼,昔日的冰湖仿佛化成一汪池水,有悲悯和怅然流转,专注且失神。 她不是全无感情的吧?她也是有情的。 这一刻,他笑了。 她怔然得望着他黑如子夜的眼眸,耀眼如璀璨的明星,闪烁着琉璃般的光彩,晃花了她的眼。 许是夜色太美,许是他浑身那幽独高华的气质,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深邃的眸子诧异得望向他,“为何要同我说这些?” 他请她来就是为了同她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的么?他们不是知己,是仇敌。 “这便是我为何一直喜欢游戏江湖的缘由。”他慢慢说着,声音沙哑动听。 她看见他衣袍浮动,动作优雅,一身雪衣,遮挡不了他雍容华贵的气质。 他脚步缓缓且从容得向她走来。 她蹙眉望着他,静静看他走来,对她又说道:“一直未娶妻,便是怕辜负了一颗芳心错许终生。” 他的声音带着浅浅的郁郁之色,绵绵缱绻,动人心弦。 她震惊得定在那儿。 他当年一直不成亲便是这个缘由? 可是,他这话,分明是答非所问。 只是等她想明白这一切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她的面前,相隔不到三步。 她斜睨着优雅浅笑的他,再次问道:“为何同我说这些?” “玉容,你的心动容了,你不是全无感情的。”心不是那么冷的。 他的笑容慢慢绽放,雍雅高华的气质宛如月中神坻,他的眼眸清澈如泉,温柔若水,认真得定在她面上。 她始终蹙眉望着他,道:“我非草木,自然有情。”没有情就不会恨了。 月光下,他容光绝美,嘴角一抹邪魅,歪着头,目光锁住她的眼。 “是么?”他又走近一步,好笑得望着她充满警惕的脸容,笑容间又多了一分狡黠。 如此危险的逼近,她下意识后退一步,面上很快升起一丝薄怒,道:“王爷请勿再上前!” 望见她的步摇动了动,发出清脆的响声,她云鬓高挽,如画的眉眼,冷艳且动人。 “为何不呢?”他眯起双眼,猛然快走两步,她立即后退。 却是“砰”的一声,一阵吃痛,她拧着眉梢,是身子撞在雕花的五屏风上。 紧接着,还没等她定住脚步,便是一阵兰香入鼻,极为好闻,可是她无心欣赏,她瞪着那近在咫尺的俊颜,欲要推开,奈何手臂被箍住,另一只手更是攫住了她的下巴。 “让我好好看看你。”他的声音变得异常温柔,眸子更是清澈高华,温柔浸染。 她有些怔然得望着他,目光在他面上上下细细打量,几乎忘了应该立即拍下他作恶的手指。 这个人怎么变得如此温柔,这说话的声音,明明是对情人的脉脉低语。 她看不分明,刚刚垂下眸子,便听到他魅惑的低笑,吹拂着她脖颈的肌肤,异常温痒,道:“如何?此郎君可合卿心?” 知道他在调戏她,她面上很快因为恼怒晕红一片,抬起胳膊便打落他作恶的那手指,另一只胳膊更是迅速从他手中挣开,*一伸,踢在他的小腿上,凤晰琀立即吃痛得后退数步。 一双墨黑的眸子望着她,带着哭腔,道:“玉容好狠的心啊!” 北唐瑾冷哼一声,依旧恼怒得盯着他,冷声说道:“王爷是预备在您母亲的忌日谈情说爱么?”这是大不孝! 他也不恼怒,反而笑得邪魅,优雅雍容宛如月光中绽放的静兰。 “玉容果然聪慧,若母亲知晓我有喜欢的女子,定是高兴的,因而,这是对她老人家的孝顺呢!” 北唐瑾无比诧异得听着,这个人竟然将他痞子流氓的行径解释得这么好听,着实厉害得紧! 只是她可没心情陪着他谈情说爱,因而又道:“王爷欲要谈情说爱,着实找错了人,若是没有别的事情,玉容告辞了!” 她的声音又冷又沉,和着恼怒,提步就往外走。 凤晰琀立即去拉她的衣袖,说道:“等等!的确有要事。” 她听了更恼火了,有要事不立即说,还在这里耍弄她半天,着实令人厌恶! 衣袖一拂,甩开他的手。 凤晰琀瞧着她晕红的双颊一笑,也不生气,朝外面叫了一声,道:“云珠上茶。” 北唐瑾一听,这次的确是没有欺骗她,于是坐了下来。 凤晰琀见她脸色好了一些,那双颊上的晕红也迅速褪去,恢复冰雪般的脸容,不禁奇怪,这脸变色竟这么快? 他细细思索间,云珠已经端着茶具走了进来,先是为凤晰琀倒了一杯茶水,又恭敬得将一杯茶捧给北唐瑾,道:“将军请用茶。” 北唐瑾点头道:“有劳姑娘。” 云珠一笑,打量了一眼这两人,便退了出去。 “既然有要事,王爷便快说吧,这个时辰已经不早了。”她声音极为冷,望着懒懒躺在美人榻上那人更是心中不爽,他这么悠闲自在的模样哪里是有要事要说? 凤晰琀歪着头睨着她,声音低沉魅惑,道:“玉容的双颊好红,像是春日的桃花,美极了。” 北唐瑾眉梢蹙紧了,她的脸怎么可能红?转而瞪向凤晰琀,道:“王爷的要事便是戏弄与我么?” 见她又恼了,凤晰琀笑得更开心了,眉眼弯弯,极是俊美,道:“玉容恼怒的样子着实好看,嗯 ……”他又站起身来,朝外面一看,天色已经黑透了。 “总归玉容是要爬墙回府的,晚回去一会儿少不了什么的。”他笑得极为自然,坐到她身侧的椅子上,然后慢条斯理得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北唐瑾气得直磨牙,他竟说的这么理所当然,瞪着他那优雅的面容,冷声说道:“王爷将我当成了什么人?我不是您请来的艺妓,陪着您附庸风雅!任您调笑!” 他诧异得抬眸望向她,墨黑的眸子变得幽深,道:“玉容觉得我请你来是为了调笑你的?你……”他突然觉得,他今日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白费心神。 或者,她的确是被她母亲的故事感动了,或者,她也的确是有情的,只是,她是无法相信…… 相信什么? 他请她来,不过是想见见她,他无需她相信什么。 可是…… 他望向她恼怒的面容,晕红的双颊冷艳异常,心微疼。 他诧异于自己这熟悉的疼痛感。 事情竟发展到了这种地步,这是他无法预料到的。 他对这名女子感兴趣,调笑一下很正常,凤晰琀苦笑一下。 这是个不错的理由。 北唐瑾盯着他面色郁郁的他,极为诧异,他又要搞什么鬼? 第206章真诚解释 北唐瑾诧异的瞧着凤晰琀变换不定的面色,好半天蹙眉不解。 “王爷莫非想要玉容陪着您在这儿坐一夜么?”对方良久的沉默,北唐瑾终于忍不住问道。 凤晰琀侧过头来,认真得打量北唐瑾的脸容,喃喃自语一般,道:“你有什么好,整日冷冰冰的不会笑,像一座冰雕,从里到外透着寒气,心肠又这么狠,除了生的一张漂亮的脸蛋。又太过聪明了,这是最不好的。” 他歪着头蹙着眉,思忖着,细细打量着她。 北唐瑾一阵莫名其妙,觉得对方是在调笑她,可偏偏他的表情那么认真,令他本是优雅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的郁郁之色。 不过,他说的没错。 她的确不适合做一名妻子,太聪明,太狠毒,不温柔,太冰冷。 只是,这同他仿佛没有什么干系吧? 真是莫名其妙了。 “哎……”凤晰琀长叹一口气,面色更加郁郁了。 眉梢深深锁着。 是啊,她着实不好,哪一点能让他心动呢?可是偏偏他真的心动了。 更糟糕的是,他同他的好兄弟竟心慕上了同一名女子。 最糟糕的是,这名女子着实…… 着实令人头痛不已。 “玉容啊……”凤晰琀慢条斯理得为自己倒茶,他的动作优雅异常,同时,又重新为北唐瑾倒了一杯茶。 北唐瑾挑眉,没有应他,蹙眉望着他,只是对方的面容雍雅如初,倒是再也看不出什么来了。 她没有答话,他抬眸望向她,见她也望着自己,还是那般面容平静,他不觉有些好笑。 同样是两个人,只是一个人的心态变了,而另一个人却是一如当初。 真是老天故意惩罚他的,惩罚他这么几年来一直随意妄为。 使得他喜欢上这样一名心狠的女子。 “玉容觉得安尘此人如何?”他慢慢喝了一口茶,目光停在她雪白的衣角上,未看她的脸容。 北唐瑾眼眸动了动,仿佛明白了,和着凤晰琀是为花涧月做说客的? 这两位真是演戏演一套,这么逼真,以至于她真的有些觉得,花涧月是真的喜欢她了。 “国公爷为人谨慎,冰雪聪慧,巧舌如簧,敏锐异常,听闻仿佛洁癖很是厉害,因此,用不拘小节倒是无法形容了。”北唐瑾徐徐说道。 凤晰琀点点头,又蹙了蹙眉梢,道:“就这些么?” 北唐瑾不解道:“玉容知晓的便是这些了,王爷您是国公爷的好兄弟,自然比玉容知晓的更多。” 凤晰琀沉吟片刻,外人看来,安尘的确是这样的,北唐瑾说得没错,只是,他想要听的不是这些。 可是,对方显然是不想说下去了,因而,他又问道:“那玉容觉得我如何呢?” 北唐瑾一愣,凤晰琀竟要她评价他? 不过她倒是没有什么好怕的,她慢慢看了凤晰琀一眼,只见对方也认真得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他这样的表情,令北唐瑾觉得十分奇怪,只是她倒是没有仔细去探究,道:“王爷您高贵优雅,高高在上,惯于使用诡计,折磨人是您最大的爱好。” 凤晰琀一直望着她樱红的嘴唇慢慢将这些字吐出来,最后摇头笑了笑,仿佛是无奈。 惯于使用阴谋诡计,没什么不好的。 折磨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因而,凤晰琀又笑了笑。 北唐瑾见他一直摇头,十分不解,自己没有说错啊? 在她怀疑的目光下,凤晰琀又转过头,问道:“那玉容觉得,我这样的人做夫君如何呢?” 北唐瑾一怔,未料到他竟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想到他之前说的那句: “一直未娶妻,便是怕辜负了一颗芳心错许终生。” 那时候,他说的那样认真,表情那般真挚。 不过,老明王和老明王妃的事情,她倒是有所耳闻,的确是一对相爱的夫妻,至于凤晰琀么…… 北唐瑾又开始仔细打量起凤晰琀来,此人气质绝好,就像一株天然的兰花,骨子里便是那优雅的气质,因而,不管他做什么都看起来极为优雅。 皮相也是一等一的好,当属大都第一美男子。 只是这个人的性格着实不好,若是娶了一名妻子,真不知会是什么样的人能震住他这爱耍弄人的癖好。 因而,看了半晌,北唐瑾摇摇头,道:“若这名女子只是贪慕王爷您的权势和皮相的话,的确是不错的选择,不过前提是能经得起您折磨。” 她说的很认真,从表情到声音,仿佛是一个真心为凤晰琀出主意的好朋友一般。 不过,她仔细想了想,又道:“不过王爷倒是不用担忧,爱慕您的数不胜数,王爷倒是不用忧心娶妻之事。” 见她那般认真的打量自己,仿佛是看着一块待价而沽的玉石一般,而她说出的话更是令他哭笑不得。 可是偏偏,她的表情是异常得认真。 “玉容觉得娶一名妻子是为了折磨取笑的么?”凤晰琀想了想又问道。 北唐瑾摇摇头,道:“若是依照您来看,您娶妻不是为了争名逐利,也不是为了争权夺势,着实有可能是为了……”说道这里,北唐瑾思忖了片刻,道:“玉容着实不知您娶妻是为了作何。” 她又仔细想了想,更加奇怪,凤晰琀怎么今日竟是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凤晰琀本以为她会说自己娶妻是为了折磨取乐,却未料到她中途不说了,换了一番说辞。 “玉容着实不知?”凤晰琀又问道,她中途改了说辞是为何。 北唐瑾摇摇头,道:“玉容着实不知。” 凤晰琀笑了笑,道:“以往我也是不知的,此时我知晓了。”他说话的时候,望向北唐瑾,墨黑的眸子越来越深。 只是,对方却低着头看茶水浮动,一双玉手更是将茶杯拿起,喝了一口茶水。 他等着她抬眸,她也果真抬眸了,表情淡淡,瞧了他一眼,然后又转过头去。 她这样的动作,着实令凤晰琀苦笑一下,他说的这么认真,她却一点儿也不在意。 可是,他依旧说了下去,道:“我若是娶妻定要好好的将她护在身后,她厌恶的人,我为她铲除,她喜欢的人,我替她好好保护,她想要的,我为她争夺,她唾弃的,我也踩在脚底下。” 他说的真挚异常,始终望着她的侧脸,盼着她转头,望上他一眼,看见他的真心。 北唐瑾的确是转头了,她的眼中充满了震惊,定定得望着她身旁坐着的这位高贵的王爷。 他的眼眸清澈宛如泉水,瞳仁黑沉如子夜,明朗的眉眼,专注的眼神,定在她的面上。 北唐瑾迅速收回目光,笑道:“王爷果真是痴情的人。” 凤晰琀蹙了蹙眉,又道:“若是有这样一个人要求娶玉容,玉容愿意嫁给他么?” 北唐瑾更加震惊了,她何其聪慧,凤晰琀说了这么半天,她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她眸光转了好几转,同他清澈的眸子交汇,她看了半晌,看不出一丝作伪。 他的眸子太澄澈了,一望见底的澄澈。 她觉得,她有些承受不住如此清澈的眼眸,又迅速收回目光,转而笑道:“王爷,这样的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见她这般闪躲,他只是苦笑一下,道:“果真是我戏耍玉容太多了,玉容竟不相信了?” 北唐瑾又挑眉望向他,问道:“王爷一定要如此么?” “玉容说的如此,是哪般呢?”凤晰琀又苦笑一下,眉目之间有郁郁之色。 “玉容可知为何我不愿回大都,宁愿在外游荡么?” 他停顿一下,知道北唐瑾不会回答他,又道:“父亲和母亲过世的时候,我不过年仅七岁而已,尤其是父亲死后,母亲整日垂泪,从未有一日笑颜。后来母亲郁郁而终,我便再也不想住在明王府。因此,便建了这天青楼,以备在大都停留的时候有落脚的地方。只是大都我也是不愿回来的,只要一迈进大都,母亲那垂泪的憔悴面容便浮现在我脑海中。可是,因为你,我竟在大都住了这么些个时日,却再未感觉到害怕。一直以来,我总是觉得,那是因为你着实是一个聪慧无比的女子,使得我没有空闲去想那些。可是事实上呢?我若是真的想要置于你死地,那些法子着实太拙劣不堪了,那么婆婆妈妈,磨磨唧唧,根本不是我一贯的作为。可是,这么浅显的道理,直到此刻我才认清,着实可笑,是不是?” 说道这里,凤晰琀自嘲得笑了笑,继续说道:“只是,我做了这么多,都没有对你造成实质的伤害,是不是?我从未想过要杀你,不然,我为何要屡次救你?担忧你的安危呢?” 凤晰琀一字一句得说着,眸色越来越深,眼神慢慢染上忧郁之色,他望向她,她的脸容僵白一片,用审视的目光望着他,那么请冷冷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 她始终是理智的,哪怕是他说了一箩筐情话,她都不会迷失心智,他明明知道,还是忍不住说了。 北唐瑾说不出她现在是什么感觉,她只知道,自己完全被震住了。 若是花涧月那样脸皮厚的人同她说这些话,她绝不会轻易动容,然而,凤晰琀他是那么骄傲,那么高高在上,即便是他做错了,他也绝不屑同任何人解释,可是,他此时却用这般认真的态度同她解释。 她的头脑有些混乱。 第207章处心积虑 北唐瑾盯着凤晰琀看了半天,她美丽的眼眸瞪得大大的,由于过于震惊,脸色微微泛红,仿佛是天边的云霞,美丽异常,她长长的睫毛眨动着,有些颤抖。 凤晰琀任由她打量,始终是温柔得望着她,那优雅的面容变得那般柔和,柔和得宛如春日阳光下的柔波一般。 柔到了骨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收回目光,对方的眼睛过于澄澈,那满满溢出的柔情令她窒息,她突然笑了起来,带着冷意和自嘲的笑。 她着实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的敌人会跑来费了这么大的心机跟她说了一箩筐的情话。 她的确是被感动了。 可是,她同时又知道,对方所做的一切,从讲他母亲的故事开始,便是在一点儿一点儿令她动情,让她心生悲悯,接着又慢慢敲破这扇窗户。 如此费尽心机,如此处心积虑。 可是,她却无法责怪对方。 他是那么真诚,他一位王爷屈尊降贵同她讲埋在心底的忧伤不说,还将他小时候那么隐秘的私事讲给她听,又将他如何喜欢上自己细细分析,求得她的原谅。 一个人愿意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在另一个人的面前,已经是十分信任对方了。 尤其是凤晰琀这样的人,他们本是敌对了,他却这般真诚得将自己的弱点袒露,她如何不感动呢?如何不动容呢?如何还怀疑对方呢? 当一个人将他的死穴告知你,已经在你的掌控之中了。 北唐瑾笑了起来,不知是苦笑,还是自嘲,还是冷笑。 她美丽的面容因为这笑意变得扭曲变形,极为怪异。 凤晰琀始终等待着她说话,他的心是忐忑不安的,但是同时,他知晓,她即便是相信了他的话,也未必会接受他。 北唐瑾终于笑完了,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眼眸低垂,道:“玉容相信王爷的一片真情,只是玉容并不心慕王爷。”她说着,停顿一下,喉咙动了动。 凤晰琀知道她还未说完,等待她说下去,却未料到她那欲言又止的话,竟是这样一句话,“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玉容告辞了。” 她说完,等待凤晰琀说话,只是对方却是始终没有说话。 他只是望着她的面容,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打下一道阴影,她垂着眸子,不敢看他,这明显是心虚的表现。 因而,凤晰琀笑了,道:“我知玉容并不心慕我,那并没有什么干系,我从不喜强人所难,玉容若不心慕我,我也不会逼迫玉容,那么,玉容也不会阻拦我心慕玉容你吧?” 他的声音好温柔,好温柔,低沉的好听,充满了蛊惑的色彩,令她的心兀自一动。 北唐瑾完全怔住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 这么温柔? 她觉得,她的呼吸变得越发困难起来。 她不心慕他,他不逼迫她…… 好宽广的心胸,好动人的情话。 “玉容不会阻拦我心慕玉容你吧?” 她怎么回答? 面色僵白了半天,北唐瑾慢慢说道:“王爷的心思,玉容如何阻拦?” 她的声音沙哑异常,微微颤抖,在这夜色中吐出,极为好听动人。 凤晰琀心中一动,她终是乱了心神了。只是她的面色白的厉害,是害怕么?他蹙眉望向她,柔声问道:“玉容的脸色怎地这样白了?” 北唐瑾着实有些受不住他这般惑人的嗓音,因而道:“王爷还有其他的事情么?若没有,玉容告辞了。” 凤晰琀见她坐立不安的样子,摇摇头,道:“没了,你走吧。” 还是那么温柔,说的那么轻松,靡荡低沉。 北唐瑾有些诧异于他如此便放她走,不由得抬眸望向对方,可是见对方那么温柔的眼神又迅速垂下眼眸,道:“如此,玉容告辞了!”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是从容不迫得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得理了理衣裳,脚步极为平稳得走了出去。 望着她的背影,仿佛摇碎了月光,凤晰琀叹了一口气,道:“竟然还能如此从容不迫啊……”他说着,面色有些失望,她怎么没有一丝一毫的失态呢? 北唐瑾的拳头在衣袖中攥紧,深吸一口气,她告诉自己,她需要好好定一定神,需要好好想想,这飘飘浮浮的感觉着实不好。 北唐瑾走后,凤晰琀躺在美人榻上看月亮。 他枕着自己的手掌,神色极为平和,嘴角笑意浅浅。 月光打在他的身上,衬得他宛如月下仙子一般,出尘飘逸又雅致到了骨子里。 他俊美的面颊微微泛红,心里想着她的每一个表情,猜测着,她动心了么? 若是其他的女子,他说一句情话,对方便受不住了,脸红心跳,娇羞不已,可是她的脸色却白得吓人。 她着实同其他的女子不一样啊。 不会娇羞,也不会脸红。 其实,那又有什么干系呢?她的心肠是很软的。 很软的,只是她自己都未发现罢了。 凤晰琀微微笑了起来,心软便好了。 便这样,他慢慢阖上眸子,一夜好梦。 走出天青楼,冷风吹过脸颊,灌进脖颈里,北唐瑾的心神终于完全定住了,她深吸一口气。 她着实不会应对这般…… 哎!这件事暂时不想了,脑仁好生疼痛。 她这样想着,大步走入喧闹的街巷,消失在人群中。 北唐瑾刚回到听雪阁,便收到一封密信,密信上说,皇帝陛下欲要赐婚大皇子凤英和宣宁侯嫡女安静。 北唐瑾的面色一下子就僵白了,她知晓,知晓皇帝如此做是什么目的。 她不同意嫁给凤英,皇帝便选了宣宁侯府的人,就是为了牵制她。 看来皇帝一直都知道,她北唐瑾对宣宁侯府的感情颇深,即便是,直到现在,她还未登宣宁侯的门。 安静啊。 想到这个名字,那笑容婉约,宛如梨花般清新的少女便浮现在她的眼前。 她会愿意嫁给凤英么? 前世的时候,她那么悲惨的死去,这一世嫁给凤英更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她那么单纯的性格,焉能应付这么些个权势斗争呢? 同时,宣宁侯府同皇家结亲,安静很有可能就是未来的皇后,从此,朝中政局也要发生变动,宣宁侯府看似显贵了,实际上是,处境越来越危险。 第208章有所不同 翌日一早,北唐瑾在一阵头痛中醒来,秋荣听见声响立即走了进来,一见北唐瑾惨白的面色,她吓了一跳,道:“小姐,您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北唐瑾眉梢深锁着,道:“昨晚做了噩梦,并无什么大碍,不必担忧。” “小姐自从看了那密信就一直面色不佳,可是秋荣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啊,小姐为何烦忧呢?”秋荣已经为北唐瑾宽衣,瞧见她的后背汗湿了一片,立即换了一件衣裳,道:“小姐沐浴吗?”如此粘黏着实不舒服吧。 “好。”北唐瑾漫不经心得应着。 秋荣很快命人去打热水,北唐瑾脱了衣裳整个人沉了进去,热气氤氲令她紧张的神经舒缓了许多。 昨夜的梦是那么真实,仿佛是即将要发生的一般。 可是,那是前世的,这一世应当不会了吧? 可是,那鲜红的血液仿佛一直流到她的脚底下,染红她的袍子,可是,她却只能远远看着,看着那如梨花的少女无助得倒在血泊中,然后奄奄一息。 北唐瑾倏然紧紧攥紧拳头,不! 不管如何,她一定要好好保护她仅剩下的亲人,一定要! 她拥有的不多了,不能再失去。 不能。 “小姐,您身上的疤痕为何不去掉呢?” 北唐瑾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青笋站在她面前为她舀水,她稚嫩的面容,天真的眸子,就盯在她胸口的疤痕上。 北唐瑾也低头看着。 她其实是可以去掉这些丑陋不堪的疤痕的,可是她就是想要留着他们。 “小姐生的好美啊,奴婢从未见过小姐这样的美的人呢!”青笋一边舀水,一边瞧着北唐瑾精致的面容。 她的脸颊上有颗颗水珠,晶莹剔透,沁在额头上,使得她本就白皙的皮肤越发透明了。 真是美得叫人停止呼吸呢,若是谁娶了她家小姐定是极为满足吧。 这么一个美人儿,这么一张脸容,一辈子都瞧不够吧? 青笋看着看着,人就痴傻了,表情也呆滞了,痴痴的。 手中的瓢一直停在半空却是浑然不知。 北唐瑾只想着心事,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秋荣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见青笋整个人都呆住了,无奈得摇摇头,这差事,还是她亲自来,小姐这面容,谁见了都会少了魂魄,若不是她同小姐从小一起长大,同这些婢女也差不多了。 “咳咳咳。”秋荣咳嗽几声。 青笋没有反应。 秋荣只要走过去拿起青笋手中的水瓢,道:“你出去吧。” 青笋这才回过神来,小脸儿红了一片,极为尴尬,嗫嚅道:“秋荣姐姐,我,我……”她结结巴巴说不清楚。 秋荣道:“罢了罢了,你出去吧。” 青笋捂着火烧的双颊狼狈得奔了出去。 秋荣叹了一口气,见北唐瑾还是阖着眸子,仰着头,乌黑的青丝垂在胸前,黑白的映衬下,更显得肌肤莹润异常,即便是,她的胸前一片刀伤。 瞟了几眼北唐瑾身上的刀伤,秋荣又叹了一口气,道:“小姐,好了。” 北唐瑾随意“嗯”了一声,便走了出来。 秋荣立即为她披上衣裳,用毛巾为她绞干头发。 “小姐既是如此担忧,为何不去宣宁侯府瞧瞧呢?”秋荣见自家小姐一直拧着眉梢,提议道。 小姐极少如此拧着眉梢,即便是大战在即,她也是一脸的从容不迫,何曾如此过?可见,若是宣宁侯府同皇家联姻着实是一件令人担忧的事情。 只是,这之间的厉害关系她却是看不清楚的,她只觉得,能攀上皇家,着实是一件大好事。 “的确是需得去瞧瞧了。” 北唐瑾声音淡淡。 秋荣担忧道:“那小姐还是要赶在这旨意下了之前去吧,免得令老太君觉得您是故意攀附的,那时候小姐再想要解开这个结,就不容易了。” 去宣宁侯府么? 北唐瑾思虑着。 的确是应当赶在皇帝的旨意下了之前去,于是她道:“你去准备准备,今日便去吧。” 秋荣一怔,未料到小姐动作竟是这样快,道:“那小姐找什么由头呢?” “初次去,无需什么由头了。”北唐瑾说着,已经站起身来。 只是想到去宣宁侯府,她又开始紧张起来,有些坐立不安。 她先是去赫连氏处请了安,说自己今日要去宣宁侯府,赫连氏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莫不在意一般。 北唐瑾坐上马车,一路想着自己的外祖母慈爱的面容,舅母白氏的温柔细语,以及表妹可爱的娇俏面容,心中顿时感觉一阵暖暖的。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喧嚣的声音,北唐瑾掀开帘子一瞧,那俨然是皇家的车马,这样的阵仗是要…… 青笋也在马车上好奇地看着,欢喜道:“小姐,那是皇家的马车吧,好华丽啊!”她的眼中充满了向往。 这时候,很多侍卫护着马车,北唐瑾的马车停下来让路。 青笋又道:“小姐,这是公主出行么?” 北唐瑾摇摇头,道:“回府吧。” “啊!”青笋一愣,道:“小姐不是要去宣宁侯府么?” “不去了。”北唐瑾淡淡道,已经将帘子拉下。 这显然是宣旨的车队,那就意味着,她此时去同以后去都没什么干系,更重要的是,她这个时候去,同宣旨的人碰到一块儿着实不好。 青笋见自家小姐已经阖上眸子闭目养神,还要想要开口问,竟将那话生生咽了回去,撩开帘子,对车夫道:“回府。” 那车夫显然也是一愣,但也并未多问,便掉了头。 北唐瑾一回到听雪阁,秋荣诧异道:“小姐,您怎么又回来了?” 北唐瑾道:“改日再去吧。” 秋荣一阵狐疑,却是并未追问,而是将一张帖子递给北唐瑾,北唐瑾接过来一瞧,原来是花涧月递上来的,她面色一沉,道:“推掉吧。” 秋荣点点头,问道:“小姐,这位国公爷的帖子您都推掉,他会不会对小姐不满啊?” 北唐瑾这时候已经坐到了案几前面,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拿起的笔顿住了,想到花涧月屡次的拦截,最后摇摇头,道:“不满又如何呢?不必担忧。” 秋荣点点头,见自家小姐又在奋笔疾书,便出去准备茶点。 小姐今日怎地如此烦躁? 千堆雪。 琴声涓涓,淙淙铮铮,如深涧之流水;清清冷冷,如寒冰乍破。 琴音清澈,空濛高旷,仿似云雾缭绕,又仿佛是青烟微起。 凤晰琀盘膝而坐,紫衣流苏,墨发垂于胸前,神色淡然安静,白净的手指慢慢挑弄着琴,他整个人也沉浸在这琴声中,颇感静心。 这本是极为静美的画面,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哐当”一声,破坏了这美好的气氛,凤晰琀抬眸,停止了弹琴。 望向那制造声音的人,只见那人一脸的焦躁不安,站起身的时候,屁股下面的椅子由于他动作太大,竟栽倒在地。 这便是那“哐当”一声的来源。 “逸宁,我这心神着实无法稳定下来!”花涧月烦躁不安得说道,他神色微带憔悴,狭长的凤目下面一片青黑。 凤晰琀没在看对方,而是道:“安尘,你如此这般缠着她,只会令她厌烦。”凤晰琀的声音淡淡。 花涧月又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道:“逸宁,你昨日见了她,同她说了什么?她排斥你么?” 想到昨日的种种,凤晰琀眉梢微微蹙起,他着实不知如何同他的好兄弟说这件事情。 他也心慕北唐瑾?同他一样,心慕上同一名女子?他会如何呢? 凤晰琀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他这口气刚刚叹出去,就听花涧月道:“逸宁,你这几日将这几年要叹的气都要叹完了。你是因为我忧愁叹息么?哎!她着实固执得狠,更何况,咱们曾经又那么对付过她,她定是不会轻易原来我的!”花涧月沮丧得说道。 不原谅么?她那样子仿佛是不像是不原谅,只是拒绝了他而已。 “应当不会吧?即便是咱们一直对付她,也未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她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吧?”凤晰琀皱起眉头,细细回想,北唐瑾仿佛没有不原谅他的意思。 花涧月担忧道:“逸宁,你不知晓,她已经看出那画舫船后面埋伏着弓弩手了,那日,她还因为这件事极力讽刺了我!她说,对于想要她性命的人,不能原谅!” 凤晰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破坏了他雍容的脸容,道:“是么?可是,既然她那日算计了我,应当是知晓那些弓弩手了,因此说起来也扯平了,她不至于还耿耿于怀吧?” 她竟是那般言辞激烈得讽刺安尘啊!看来着实动怒了。 “那你应当好好同她道歉了。”凤晰琀思忖了片刻,说道。 花涧月一脸的苦涩,道:“可是,她根本不想见我,更不想听我说话啊,那日你也听见了,她是那般决绝,一点儿转圆余地都没有!” 想到那日在忘忧宫偏殿北唐瑾的话,凤晰琀点点头,道:“的确是很决绝,是你惹了她了么?” 花涧月苦着一张脸,道:“可不就是同你一起的那些事情!” 凤晰琀有些诧异,可是,她没有怪他啊!莫不是在她的眼中,他同安尘是不同的? 第209章如履薄冰 凤晰琀思忖着,他歪着头打量花涧月,依照这几日的相处,北唐瑾似乎对他们两人并没有什么差别待遇,说话的口气也是一样,怎么她拒绝安尘的时候,那么决绝呢? 她对他还是有好感的?可是想到她那冰雪的脸容,似乎又不像。 若是她对他有一丝一毫的好感,她不会那么痛快的拒绝了。 “逸宁,你早就知道她看出那日画舫船中隐藏的弓弩手了?”花涧月倏然惊呼道。他一直以为她没有发现呢! “我本是不知晓的,可是想起她那日种种言行,分明是故意令夏莎发疯,就是想要借着夏莎之手来对付我们的。再者,她同夏莎早就相识,定是了解夏莎其人,想到那么阴损的招数也符合她的性情。”凤晰琀慢慢说着,嘴角微微勾起。 她那日竟还救了他的婢女,可见,她骨子里是十分心软的一个人,不是心冷如冰的。 “逸宁,你怎么还笑了?”他可是愁得头痛呢! 凤晰琀一愣,立即换了一副面容,道:“安尘,我不在的这几日,你都做了什么?” 凤晰琀觉得,若是花涧月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事情,北唐瑾应当没有必要将话说得那么狠,那么咄咄逼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动那么大的火气,可不像是她了。 花涧月于是将凤晰琀走后的一桩桩事情,细细说来,他的声音听起来极为委屈,并没有觉得自己做得哪里不妥了。 凤晰琀一边听着,一边忍着笑意,憋得一张俊脸发红,等到花涧月说完的时候,他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哪里还是一位雍容优雅的翩翩佳公子? 花涧月极为诧异道:“逸宁,你笑什么?” 凤晰琀笑得直咳嗽,眉眼弯弯,却是流出了眼泪,可见是笑狠了。 花涧月诧异得瞧着自己的好兄弟笑,纵然不知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是他隐约知道自己做得的确是不妥当,他脸颊通红,尴尬又羞愧。 “安尘,你竟请她看那种戏文,她不恼才怪呢!她哪里知晓你的心意呢?你那样做,只会让她觉得你在故意轻薄她,你这个人根本就是不折不扣的浪荡子!着实令人厌恶!”凤晰琀一边笑,一边咳嗽,一边为花涧月解释。 花涧月恍然大悟,想起北唐瑾那日恼怒的面容,的确是哦,不然她怎么那么生气呢?原来她一直觉得他是在戏弄她啊!她生气是应当的! 花涧月羞愧得低下头,数落自己是个蠢货。 凤晰琀一阵哭笑不得,道:“你之所以如此烦躁,是无事可做的缘由,若是有事情做,也无须整日心烦了。” 花涧月点点头,道:“的确是无事可做。”他一不需要争权夺利,二不需要打理家中店铺,原先整日悠闲惯了,倒是没有感觉,此时倒是觉察出来,没有她的日子,无趣得要死了。 “眼下倒是有一桩事情,是有关于她的。”凤晰琀此时已经慢慢躺下,枕着头,声音优雅缓慢,仿佛是喃喃自语。 “哦?什么事情?”花涧月眼前一亮,只要关于她的事情,他都愿意去做。 “王倾毓被判斩首之刑,然而,卫国公是绝不会让她这个小女儿真的去死的。”凤晰琀阖着眼眸,慢慢说道。 花涧月的眼眸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道:“你说得没错,可是,王倾毓是真的要杀了她么?北唐家和王家可是亲家啊!”花涧月此时还是未弄清楚当日之事的始末,即便是看上去是王倾毓因为嫉妒北唐瑾才想要杀了她,而实际上是王倾毓那日之所以那么说,完全是为了令王家脱罪,免受满门抄斩的大罪啊! 凤晰琀道:“一开始,我也觉得既然北唐府和王家是亲家,应当不至于拿北唐瑾动手,可是近几日派人查了一些事情,才知道这其中的关键。” “哦?”花涧月眨了眨眼睛,表情愈发郑重起来,面色微诧道:“逸宁,你竟这么快就动手了!”他说着,又高兴起来,一脸的喜色,道:“逸宁,你果真是我的好兄弟啊!为了我不但放弃了取她性命,还这么细心得调查!” 凤晰琀侧过头来看向花涧月,见对方一脸的欣喜,心中心虚不已,他可不是为了他,他之所以如此做,完全是为了她而已,他希望能了解她更多,既然喜欢她,就要处处保护她,维护她,爱护她,不是么? 凤晰琀没有接花涧月的话,又转过头去,道:“你我皆是独子,家中又无其他姊妹,更无继母姨娘,自然是不知晓大家世族内宅中的争斗,因而竟未料到她战功赫赫,本是陛下宠爱的大将军,却不想那只是表面风光,她的生活,如履薄冰,很是艰难。哎,到底是在外惯了……”凤晰琀叹息一声。 他继续道:“一直以为,她五岁便去边关历练完全是为了家族兴盛,能够建功立业,争一份荣光,谁料想,她不过是为了保住性命,培养羽翼,待他日寻仇罢了。此时想来,大家世族的女儿若是在边关长大,是要遭到诟病的,难怪她初次回大都就被算计了,原来是这个缘故啊!曾经一度以为,她是在算计别人呢,可是细细想来,若是不是她早有准备,此时恐怕已经身败名裂,被世人唾弃了吧。” 可惜可惜,他此时才真正看明白。所幸,并不是太晚。 花涧月听了凤晰琀叹息了半天,还是似懂非懂,道:“你是说她在大都有仇人?是谁呢?她一个大家闺秀,又在边关长成,来大都不过月余,怎么会树敌?” 凤晰琀无奈叹息道:“安尘,你想过没有,她的母亲已死,大哥已死,现在的嫡母非她亲生母亲,她此时又战功赫赫,她这个嫡母能容得下她么?” 花涧月的眉心猛然一跳,道:“你是说,要暗害她的人是她的嫡母?” 凤晰琀点点头,道:“的确,她的嫡母便是王家的女儿,当年为了嫁给她的父亲不惜自杀威胁,在王家被逼无奈的时候,她的父亲终于娶了这位王家嫡出小姐,并同她的母亲并为平妻。” 第210章于心不安 “王家竟以权势逼人,真是卑鄙无耻!”花涧月的拳头狠狠击在旁边的小桌子上,他的力气太大,只将桌子上的茶具全部击在地上,发出一阵“砰砰砰”的响声。 这分明是明目张胆得同人家抢丈夫!真是无耻之极! 凤晰琀挑了挑眉,比起花涧月,他镇定多了,再者,在大夏平妻也是不少的,这倒是没有什么奇怪。不过倒是这位王家嫡女以死逼迫加入北唐府很是令人不齿,若是别家的女子,早就遭到诟病了,可毕竟是王家的女儿。 “只是这位王家嫡女进入北唐府后,北唐瑾的母亲以及哥哥相继而亡,纵然此时还查不到什么,单看这些事情不算是巧合。”凤晰琀继续说道。 花涧月的表情更为震惊了,道:“逸宁,你是说,北唐瑾母亲和哥哥是这位王家嫡出小姐,也就是现在的王氏所害?” 凤晰琀道:“只是猜测罢了,或者并非如此也未可知。” 花涧月本是已经站起身来,此时又慢慢坐到椅子上,道:“可是,既然如此,北唐瑾为何要一心撮合北唐家五小姐和凤琰的婚事? 她这不是将自己的敌人推向高位么?对她的处境更为不利了。” 凤晰琀只是笑笑,道:“谁知道呢?”他想了这么久,着实也没有想出北唐瑾的用意。 或者,只是为了避其锋芒?毕竟,按照王家在朝中的权势,的确是不容易被扳倒的。 “可是,不管如何,她是对王倾毓动了杀心的,因而,这个人应当除掉。”凤晰琀思忖了片刻,又回到方才的话题上。 花涧月点点头,道:“若是能替她除掉这个人她自然是高兴的,可是这样一来,你我便陷入朝廷斗争中去,这……”花涧月蹙眉思索着,若是他们两人陷入朝廷政局中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凤晰琀转过头来,看向花涧月,有些不解,道:“安尘为何迟疑呢?你选择喜欢她的时候,就知道会面对这些问题,她的家族,她的仇敌,她的一切,都要接受的不是么?莫非,安尘你,并不是真的喜欢她?”因此如此犹豫和顾虑。 花涧月闻言一怔,他的确是犹豫了,从骨子里,他厌烦这些朝廷中的争斗,不想参与其中。再者便是,他们本是闲人,此时要参与到朝廷中去,很容易遭到陛下的猜忌,纵然陛下宠爱逸宁,可是,自古帝王多疑,若是逸宁和他真的走上这条路,皇帝还会如此宠爱逸宁么? 毕竟,大皇子才是皇帝一心想要扶持的储君,他们此时参与进去,皇帝真的不会猜忌么? 这都是他们需要考虑的事情啊! 再者,一旦他们插手,朝中各个势力将会将目光转向他们,到那个时候,不可谓不说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乃是去充当箭靶子的,危险之极! “逸宁愿意为我冒这个险么?”花涧月思忖了半晌,又说道:“只是,我并不想将你拉下水啊!” 凤晰琀一愣,原来安尘是担心他啊,因而,他只是淡然一笑道:“无妨的,斗争也罢,游山玩水也罢,不过是消遣,如何消遣又有什么区别呢?若是遇到险境权当刺激了。”他说得云淡风轻,潇洒自如。 花涧月瞪大了一双眼睛,不可置信,道:“你不是最讨厌大都的么?你怎么能留在大都陪着我卷入这场风波中去呢?”花涧月一阵感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知晓他的好兄弟一到大都便感觉头痛不已,整日做噩梦。 “这些日子倒是未有一日感觉不舒服,想来那头痛的病也好了,你瞧我这面色,哪里像是生病的?”凤晰琀微微含笑道。 花涧月仔细看了看对方的面容,的确是面色红润,看不出犯了头痛病,昔日的时候,逸宁一回大都脸色就变得苍白,可见他所言非虚。 花涧月也不是一个婆婆妈妈的人,既然对方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自然不会再问,再次确认,而是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要去牢房看看了。” 凤晰琀挑眉,道:“你预备怎么做?在狱中杀了王倾毓?” 花涧月点点头,道:“这是最简单又最直接的法子,而且,正好栽给刑部尚书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他最讨厌冯胜同她贴得那样近,他便借着这件事杀杀冯胜的锐气,警告他离她远一点儿! 凤晰琀听闻,无奈得摇摇头道:“安尘,你这样做,她很快便能察觉,到时候,她会视你为仇敌,离你越来越远啊!你想要对付冯胜,没有必要用这种法子。” 想到冯胜,花涧月浑身充满了戾气,固执道:“即便是她厌恶我,我也要冯胜栽一个大跟头!” 凤晰琀已经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循循善诱道:“我知道你是讨厌冯胜,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此时能和王家敌对的主要是冯家,若是冯家倒台,对她是极为不利的,你这样做,是害了她啊!她会恨你!” 花涧月听闻,浑身一震,道:“哎,是我太鲁莽了!竟忘了为大局着想。” “安尘,你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你已经脑袋不清醒了!”凤晰琀深深叹了一口气,慢慢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飘起的雪花,一阵愁闷。 花涧月知道自己的确是被冲昏了头脑,也慢慢走到凤晰琀的身后,将目光投到窗外,道:“放心,以后我会更加小心。” “那么,你预备怎么做呢?”望着雪花慢慢飘落,凤晰琀的声音也缓慢而优雅。 “既然她欲要置于王倾毓死地,那么,想必她自己已经有所准备了,那么,我要做的,便是顺应她一下吧!” 凤晰琀这时候转身,微笑着看向花涧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安尘,你终于回到原来那个你了!”那个理智,心思细密的,不一意孤行的你。 花涧月感激得握住凤晰琀的手指,道:“逸宁,即便你我是好兄弟,你为了我牺牲的也太多了。” 凤晰琀挑眉笑道:“哦?你会于心不安么?” 花涧月尴尬一笑道:“不会。” 第211章虚虚实实 临近除夕,大都的街道上一片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人们的欢笑声,交谈声,不绝于耳。 然而,大都城外一片小树林却是死寂,死寂。 天空飘着雪花,皎白的月影,映衬着玄色的衣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一阵“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在小树林中异常清晰,慢慢走来的那人,便是北唐瑾。 她的脚步缓慢,望向远处翻到的马车,以及充斥在小树林中血腥的味道,她的神色一片平静。 她慢慢走着,悠闲得宛如散步,目光却始终未离开那远处倒在血泊中的一截人影,在雪地中拼命挣扎,欲要站起身了。 北唐瑾慢慢蹲在那人的面前,纤白的手指抬起那人的下巴,这是一名美貌女子,拥有一双丹凤眼,妖娆风流,这个时候,正在狠狠得瞪着她。 “好脏啊。表妹从小名动大都,何曾如此狼狈过?表妹这又是何必呢?如此作践自己?”北唐瑾温柔得说着,目光一瞬不瞬得停在那美貌女子的面上,温柔至极。 “是你,是你,北唐瑾,你这个从山野里出来的粗鄙丫头,是你毁了我!”那美貌女子怒吼着,双手狠狠抓住雪地中的杂草,却是半分力气都使不上来。 她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可恶的女人! 这美貌女子便是王倾毓了。 北唐瑾不理她说的话,而是继续说道:“我的好表妹,被背叛的感觉如何呢?你看看,你已经为了保住王家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在你入狱的第二日,你的母亲便从王家旁支中选了一名嫡女,养在身边,来代替你的位置,这种感觉如何?”北唐瑾笑得越发温柔,温柔到了骨子里。 王倾毓看到她这温柔至极的面容,恨不得将其撕碎,她拼命嘶吼着,道:“都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的出现,我何至于此?” 北唐瑾只是温柔得望着她,温柔得说道:“你可知,你为何在这里,而没有被成功获救么?” “是你,是你,是你在其中做了手脚,北唐瑾,你竟同冯家勾结!”王倾毓扯着沙哑的嗓子,拼命挣扎着。 扼住王倾毓下巴的手指又加深了力道,北唐瑾温柔得笑道:“不,我的好表妹,你可知道,你已经是一枚弃子,王家的弃子,留着你,只会成为王家的把柄,若是利用你的死,治冯家一个玩忽职守或者公报私仇的罪名,那么你便有价值了,你瞧瞧,你的父亲可是连你最后一点儿价值都不放过呢!可真是老谋深算呢!” “你胡说,你胡说,你闭嘴!”王倾毓沙哑的声音慢慢失去了力道,变得哽咽起来。 她口中否认,可是心中却是知道,她的父亲为了王家的利益牺牲她是很有可能的!因此,她心中悲戚!她恨!恨自己无用,恨父亲母亲的冷情,最终还是将她彻底抛弃了,还榨干了最后一点儿价值! “表妹你如此聪慧,定然知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望见王倾毓眼中的绝望和悲戚,北唐瑾的唇瓣再次勾起。 看着还瞪着自己的王倾毓,北唐瑾继续说道:“放心,我的好表妹,会有人替你死。”她说着,温柔得抚摸着王倾毓的额头。 王倾毓一怔,未料到对方会绕过她的性命,不由自主得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有你在手,便是抓住了王家的把柄,你说我要做什么呢?”北唐瑾的声音温柔到了骨子了,却是令王倾毓背脊一阵寒冷。 “不,不,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王倾毓拼命挣扎着,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北唐瑾一掌劈晕,然后被一双玉手轻轻抚摸着道:“你会愿意的。” 北唐瑾又温柔得笑了起来,月光下一身玄衣的她是那般柔美,只是这笑容却是充满着寒意。 这时候,一串焦急的脚步声慢慢传来,北唐瑾转身望向远方,同样一身玄衣的男子扫了地上一眼,道:“她死了?” 北唐瑾摇摇头,道:“不,她并没有死。” 玄衣男子一阵震惊,道:“你为何不杀了她?” 北唐瑾又望了一眼趴在雪地里的王倾毓道:“死,何其容易?活着是更艰难的。冯公子,玉容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将她交给我处置?” 冯胜一脸震惊后,点点头,道:“若不是用了玉容将军的计策,王家还不知道中计了,若是他们发现拼命保护的人竟不是王倾毓,会是何种表情?想到王恭气急败坏的模样,我便一阵解气。因而,玉容将军的请求,我应了。” 北唐瑾点点头,道:“多谢冯公子。” 冯胜一笑,道:“玉容将军客气了。” 北唐瑾只是点头,道:“玉容告辞。” 她说着,已经吩咐人将王倾毓带上,而冯胜则吩咐人将雪地里的这一切都处理干净。 不过片刻功夫,一切恢复如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冯胜久久站在雪地里,目送北唐瑾远去的背影,心中欣喜异常。 他和她又近了一步。 整个局,说来极为简单,只是贵在环环相扣,抓住细节罢了。 他依照北唐瑾的布局,将关押王倾毓的监牢设置保守的人并不多,可谓看守并不严密,这样一来,正对症了卫国公的多疑,越是把手人越少,卫国公越觉得冯家埋伏了人,定是等着他们上套的,因此,卫国公迟迟不肯动手。 这便赢得了很多会审的时间,同时,右丞相又以卫国公为国家屡立战功为名,上疏皇帝将王倾毓的斩首之刑,改判为鸩死。这样一来,便缩短了很多程序,使得王倾毓的死期逼近。 今夜便是王倾毓被鸩死的前一天晚上,也就是说,明日一早,王倾毓将被赐一杯毒酒。 最后的关头,卫国公自然着急了,北唐瑾没有估错卫国公对王倾毓的喜爱,对方果然不惜代价劫狱,结果却发现进入监牢如入无人之境,那么容易便将人救出来了,因此,营救的人自然会怀疑了。 就在这个时候,冯家放出消息,王倾毓实际上是被关在一个守卫森严的监牢,可想而知,已经被救出半路的真正的王倾毓被生生丢弃,甚至险些丧命,这支卫国公府的队伍又重新潜入监牢救出他们以为的“王倾毓”并在追捕下急速狂奔,哪里还有机会仔细打量这女子的脸到底是不是他们的王小姐呢? 不过,即便是仔细打量,漆黑的夜色,披散着头发,灰头土脸的女子之间,又有多大的区别呢? 再者,他们此时不会怀疑这里的不是真的王倾毓,毕竟是有这么多人追捕的。 而等到第二日的时候,当那支被追捕的营救王倾毓的队伍发现自己营救的人根本不是王倾毓的时候,为时已晚,因为在那个时候,王倾毓早就饮了那一杯毒酒。 而卫国公得到了这个消息,一定气得吐血!他心爱的女儿,他费了这么大的力气都没有救出来,反而被人摆了一道,不生气才是奇事! 即便是,这中间有个小插曲,其实真正的王倾毓并没有死,而是被北唐瑾带走。 不过这并不影响结果,卫国公仍然会被气得吐血,因为他不知道真正的王倾毓没有死。 整个布局,利用了两心。 一心为,卫国公的疑心。 二心为,卫国公的爱女之心。 望着已经没有人影的树林,冯胜笑了起来,她果真是聪慧,果真是当世难得的奇女子啊! 这计策,好生漂亮! 然而,直到这一切结束,他们都没有发现,这片小树林中也隐藏着另一支队伍。 这支队伍,正是花涧月派去的人,同时,他自己也亲自前来,并且听见了北唐瑾的那一番话,于是更确定了,王家,的确是同北唐瑾有仇。 果然,翌日一早,冯胜就得到消息,卫国公被气的生生吐出好几口血来。 这位卫国公本来就有旧疾,再吐上这几口血,命不久矣! 然而,王倾毓的死,以及王家的不甘和恨意已经被这新年的喜气淹没了。 临近除夕,各大家族要祭宗祠,北唐家这样的大家族自然也是不例外。 这日一早北唐瑾便给赫连氏请安,由于她是头一次跟随着祭宗祠,因而要学习的规矩很多,赫连氏令王元香着人好好教导。 本以为王元香会借着这个机会算计她一把,谁知道,王元香果真找来最得力的人仔细教她。 这倒是令北唐瑾十分奇怪。 这么大好的机会,一个搞不好惊了祖先,她北唐瑾在祖母心中的地位便一路直下了,可是王元香竟没有抓住这个机会,这说明什么? 不过,北唐瑾并未过多思虑,而是帮衬着王元香治办年事,很是忙上了一阵子。 眼见马上除夕了,可是还是一片平静,这使得北唐瑾越发狐疑起来,心里想着,莫非王元香想了别的法子来对付自己? 这日正是腊月二十八,北唐瑾正跟秋荣学着剪窗花,青笋便从外面捧着一身衣裳进来,道:“小姐,这朝服上竟长了这东西,可是如何是好呢?” 第212章幕后黑手 北唐瑾接过那朝服一瞧,果真,朝服上面长满了白色的绒毛,而衣裳里面有一股霉味儿,异常难闻。 还有两日便是一年一度的朝贺了,若是此时朝服出了问题,她这个朝廷三品的官员该当如何?不去朝贺,那是绝不可能的! “小姐,这朝服是熏了香,用熨帖熨得极为平整的,怎么可能发霉?”秋荣看着那长满白色绒毛的朝服,一脸不可置信,可是她摸了又摸,闻了又闻,可是得到的答案依旧是,这身朝服的确是发霉了。 即便是,这件事着实奇怪。 北唐瑾蹙了蹙眉,若有所思得看着那朝服半晌,又用手指将那朝服上面的白色绒毛刮下一些来,闻了闻,然而对青笋道:“将这些白色绒毛全部掸下来,然后收集给我。” 青笋一阵狐疑,小姐要这些白色绒毛又有什么用呢?只是她心中疑问,却并未敢多话,接过那朝服便照办了。 等到青笋退了出去,秋荣的脸色异常不好看,道:“小姐,那朝服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了!” 北唐瑾点点头,她何曾不知道朝服被动了手脚了呢?可是,她更想知道,他们想要利用朝服来做什么?或者说,怎么来陷害她呢? “小姐,要不要禀明陛下,重做一身朝服呢?”秋荣担忧得说道。 北唐瑾摇摇头,道:“不必了,即便是陛下批准,也来不及了。”做一身朝服着实需要太多的程序,只有两日的时间,哪里能赶得上呢?再者,她着实好奇,对方到底要做什么呢? “小姐,这是方才门房送过来的信件。”这时候,青笋突然走了进来,打断了北唐瑾的思路。 北唐瑾接过那封信,一目十行得看着。 事实上,信上仅仅只有一行字,却是令北唐瑾皱起了眉梢,她心里想着,冯胜如此着急,定是有急事。 秋荣明显发现自家小姐的神色不对,因而问道:“小姐,发生了什么事了么?” 北唐瑾看着窗外的开得如火如荼的红梅,摇摇头,道:“秋荣,去安排一下吧,我要立即出去一趟。” 秋荣一脸诧异之色,道:“到了年关,这样忙,若是小姐出门定会引起老太君的注意的。” 北唐瑾道:“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去准备吧!” 见自家小姐如此坚定,秋荣心中猜疑,到底是什么事情令小姐这样着急呢? 大都的玉春楼。 三楼一间雅间,纵然没有天青楼的华丽雕琢,却是轻纱帷幔,屏风案几俱全的。 北唐瑾见到冯胜的时候,对方一直在雅间内来回踱步,神色极为难看。 见到北唐瑾到来,冯胜一阵欣喜,还来不及给对方倒茶,便焦急得问道:“玉容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督察院那些老家伙竟联名上疏弹劾你!而且,弹劾你的缘由竟是虚报军功!” 北唐瑾一听,本是平静的面容也骤然变得难看起来,她强烈的意识到,一双黑手已经伸到了自己的身后,欲要扼住她的咽喉。 然而,两世为人的北唐瑾对于大夏朝中的官员还是有所了解的,因而,她的面色很快恢复了正常,问道:“他们可有确切的证据?” 冯胜紧紧皱着眉梢,道:“玉容,你知道,都察院这些言官根本不需要证据便可随便弹劾一个人,再者,就是当朝首府郑大人他们都可以弹劾,更何况玉容你呢?” 北唐瑾点点头,笑容间带着几分的讽刺道:“这些御史的职责便是议论朝政,弹劾官员,何须证据呢?”他们只需要一条毒舌,令陛下更为不喜她,或者说,这是一个离心计。 的确是抓了一个大好时机。 这个人会是谁呢?北唐瑾笑了笑,自然是她的舅舅了,她前不久将对方气得吐血,又毫不避讳得同冯胜走得这么近,对方已经将她当成眼中钉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那日北唐洵将她叫到书房问话的时候,问她为何同冯胜走得这么近,她笑着告诉她的父亲,道:“父亲,冯家乃簪缨世家,百年大族,咱们实在得罪不起啊!因此,冯公子的邀请,女儿那里敢推辞呢?” 她那位父亲听了,立即愣住了,转而点点头,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事实上,她的确是不能得罪冯家,甚至是要费尽心机得靠近冯家,不停得向冯家伸出橄榄枝,因为她太需要同盟者了,她现在的身份,不宜直接同王家交锋,她需要有人为她冲锋陷阵。 因此,她同冯胜要长期合作,是瞒不住的,再者,她越是想要隐瞒越是有人想要大做文章,因此,这个时候,她更需要光明正大。 冯胜和凤宸是不同的,她和凤宸的合作关系完全是自己的压制,而对于冯胜是拉拢的,因此若是她躲躲藏藏,这显然会令冯家怀疑她的诚意,因此,出于这两个主要原因,她更加不能隐藏了。 或许在外人看来,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同冯胜走得这样近,绝不会想到她北唐瑾是为了要同冯家结盟,而她目光如炬的舅舅就例外了。 对方察觉到了她的威胁,自然要对她动手了。 自然,她这位舅舅何曾想过要放过她呢?因此,她更不忌讳这些了。 不管她同冯家结盟,或者不结盟,她这位舅舅都不会放过她,她又何须隐瞒呢? 冯胜闻言,震惊不已,道:“玉容,你对大夏的官员制度竟是如此了解啊!” 北唐瑾只是笑了笑,道:“我的仇人位高权重,为了能扳倒他,我怎么能不好好熟悉大夏的这些官员呢?” “原来如此啊!怪不得!怪不得玉容那妙计出的那样巧啊!原来玉容对大夏的官员和朝政皆是了解的!”冯胜欢喜得搓着手指,眼睛亮晶晶得望着北唐瑾,使得他那双桃花眼越发动人。 “既然玉容了解朝中官员,那么应当知道这件事如何解决吧?”冯胜本以为这是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情,可是当发现北唐瑾竟是对大夏朝中官员也十分了解的时候,本是悬在心中的大石头慢慢落地了。 北唐瑾摇摇头,道:“皇帝陛下已经看到上疏的奏折了么?” 冯胜点点头,道:“那奏折本是在我父亲那里,想必今日皇帝陛下就能看到了。” 北唐瑾点点头,若是皇帝已经看到了,那么她这里应当已经得到消息了。她利用高公公的关系,安插了一个桂公公,而这位桂公公利用他手中的权利已经暗暗安插了几个人在皇帝身边。 大夏宦官的权利很是不小,这也是她为何费心拉拢讨好高公公,又费尽心机往宫里安插人的主要原因。 北唐瑾嘴角浮起一丝冷笑,道:“明日便是官员休沐,看来,这些弹劾的奏疏可真是着急啊! 听北唐瑾如此说,冯胜的面色一变,细细思索,对方为何这样着急呢?等到元旦休沐回来赶不上了么?可见,这次上疏弹劾着实是很着急的。 可是,即便是如此,那又能看出什么呢? “玉容,纵然这些言官并没有证据,可是他们这样说,很容易引起陛下对你的猜疑。再有便是,这些弹劾的上疏对于你的名声着实不好。”冯胜担忧得提醒北唐瑾。 北唐瑾何曾不懂这个道理呢?然而,她还是摇头,道:“恐怕,他们想要的不只是这些吧?” 曾经皇帝看重她,有些皇帝的股肱之臣已经知道皇帝是有意将她赐婚给大皇子凤英的,那个时候,皇帝将她保护在羽翼下,让她同自己的女儿永昌公主交好,那是将她看做为了儿媳妇一般对待。 可是现在,赐婚凤英和安静的圣旨已经下达,那么,从这册封圣旨上便可看出,皇帝已经改变了初衷,那么皇帝很有可能便不再看重她北唐瑾了。 或者,她的好舅舅已经得到消息,她北唐瑾拒婚,那么更是得罪了皇帝,使得皇帝大失颜面,莫说喜欢她了,此时皇帝定是将她给厌恶透了,没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罪名,便能将她北唐瑾推上绝路了。 好精明的算计啊! 果真是将帝王之心揣摩得极为精准! 这是为皇帝送上去的一个理由处置她北唐瑾,若是皇帝真有处置她的心,那么她也就走到了尽头。 “玉容,你别小看这些言官,他们的舌头很厉害呢!”见北唐瑾迟迟不回答,冯胜焦急得说道。 北唐瑾笑了笑,转向冯胜,道:“冯公子,将弹劾我的那些官员的名单给我吧!” 冯胜一愣之后,道:“玉容可是想到对应的计策了?” 北唐瑾摇摇头,道:“冯公子真是高估我了,我一个边关的将军,朝中没有朋友,亦无人脉,哪里有办法堵住这些言官的嘴巴呢?” 冯胜叹了一口气,道:“哎!可惜我未入仕为官,根基太浅,着实帮不上你啊!” 北唐瑾摇摇头,道:“不,冯公子能将这个消息告知于我,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忙了!” 冯胜听闻有些惭愧道:“是我父亲一向敬重玉容你,才令我转告你的!” 北唐瑾一震,她本以为是冯胜是无意听到,或者他的父亲跟他提起,却没料到他这位父亲是专门提起的。 北唐瑾很快由惊转喜,看来,同冯家的联盟,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么艰难了。 第213章串在一起 大都的最富盛名的一条街道,茶馆、酒肆、古董玉器等店铺可谓是齐全。走完了这条街,能将家中的大大小小的东西买个齐全,因此,这条街道十分繁华。 尤其是接近年关,街道上车马粼粼,人流如织,摊贩的叫卖声,买主的讨价还价声,以及年轻男子女子的欢笑声,不绝于耳。 北唐瑾和冯胜从茶楼中出来,便并肩走在这么一条街道上。 人流攒动,街道拥挤,街市行人,摩肩接踵。 冯胜瞧着这么些个人,便皱起了眉头,他走在北唐瑾身侧,侧着身子护着她,不让她被任何人碰到,可谓是小心翼翼。 北唐瑾见对方如此细心,他那小心的样子仿佛她是易碎的珍贵玉器一般,望向他蹙眉的脸容,一向风流惑人的桃花眼危险得眯起,正是对上前头要撞上来的人。 那人见这位风流公子立即敬而远之,绕道而行,接连几次,都是如此。 本是温润风流的公子一瞬间变成了充满戾气的杀手,令人不敢接近,远观便生寒意。 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小心得护着她,将她捧为手上的明珠,那么小心翼翼,即便是前世,凤琰那么细心的人,也从未如此过。 一瞬间,一股暖流涌向北唐瑾的心尖,她望向冯胜俊美的面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却是发自内心的。 冯胜,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选,若是能扳倒王家,这个归宿倒是很合她的心意。 不知走了多久,喧闹的街道上人流慢慢稀少,冯胜护着她来到一处小摊买,小摊卖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首饰钗环,又有各种大大小小的玉牌。上面写着一些只言片语。 冯胜掀开一张玉牌,只见上面雕刻着盛开的菊花,背面写了几行小字,大意是安居乐业的意思。 他皱眉翻了几张,便问那小贩,道:“可有姻缘?” 那小贩见冯胜一身锦衣华服,料定是一个贵族公子哥,连忙一边笑着,一边解释道:“有的,公子请稍后。”他说着,已经快速在那大大小小通透的玉牌中寻找。 不消片刻,他便从那玉牌中挑出好几块,拿在手中甄选,他又望了一眼站在冯胜身侧带着纬帽北唐瑾,笑道:“公子,此玉牌定是合公子心意的。” 冯胜顺手接了过来,只见玉牌的正面画着一幅荷花盛开图,背面是一副对联,上联是:“酷暑锁金金屋见。”下联是:“荷花吐玉玉人来。”横批是:“心心相印。”冯胜一瞧,可不是正合他心意么! 小贩见冯胜那双风流的桃花眼弯成了月亮状,十分高兴,心头也乐了,这些贵公子们只要让他们一笑,他们是不惜财的。 果然,冯胜掏出一锭银子,道:“不用找了。” 那小贩一脸喜色,口中道:“公子好生大方,小姐好生美貌,小的祝二位早结连理。” 冯胜一听,更高兴了,连连点头,只是他高兴得醒过神来,小心得看向北唐瑾,只见对方仿佛也并没有反感,于是他便没有说话,嘴唇弯弯,十分高兴。 冯胜踩着轻缓的步子,本是同一条街道,此时他走起来却是感觉异常神清气爽。 北唐瑾见冯胜顿时心情大好,便知对方的确是喜欢她的,不由得也是嘴角一勾,微微笑了起来。 好巧不巧的,这一幕正落在站在天青楼顶上那两人的眼中。 花涧月和凤晰琀皆是习武之人,目力极佳,就连玉牌上的字都看得清清楚楚。 花涧月狠狠攥起拳头,恨不得从天青楼上飞下去,揍冯胜一顿! 凤晰琀则是优雅得倚在汉白玉的栏杆上侧目瞧着,面色并无丝毫动容,等到两人远去的时候,他的眉梢微微蹙起。 心道:看来玉容对这位冯公子倒是很感兴趣。 “这个冯胜,真是太可恶了!”花涧月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口气仿佛冯胜是他的仇人一般。 凤晰琀听闻,转过头来对花涧月道:“安尘,你可以试试半路拦截,瞧瞧玉容是什么反应。” 凤晰琀这么一说,花涧月的心凉了半截。 什么反应? 她一定用极为厌恶的眼光看着他。 见自己的好兄弟一脸的颓废,凤晰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安尘,若是你动了冯胜,她会不高兴的。” 花涧月点点头,道:“我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我就是忍不住!” “哎!”凤晰琀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朝着里屋走去。 花涧月一只手狠狠敲着栏杆,发泄怒火。 回到听雪阁,青笋便走了过来,对北唐瑾禀报道:“小姐,奴婢已经将朝服上面的白色绒毛用棉布擦干净,然后又用熏香熏了,此时瞧上去没有半分不妥了。” 青笋一边说着,面带喜色得将朝服递予北唐瑾看。 北唐瑾抚摸了几下,又展开瞧了一遍,的确是妥妥帖帖看不出这朝服发霉过。 青笋见北唐瑾看完了,又将自己收集的绒毛盛在一个小盒子里,递给她。 北唐瑾打开那盒子,用手指捏了一些那白色的绒毛粉末,凑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眉梢慢慢皱起。 从这绒毛上看,倒是看不出什么不妥来,对方到底是怎么动的手脚,又是用的什么东西呢? 她又看了一眼那朝服,对青笋道:“你去将这朝服沾上水,然后拧出水来,递予我。” 青笋一阵狐疑,瞧了北唐瑾片刻,心道:小姐到底要做什么呢? 只是她见自家小姐眉梢皱着,仿佛是仔细思忖着什么,便没有多问。 等青笋将从朝服中挤出来的水递给北唐瑾,北唐瑾又仔细瞧了瞧,转而,将青笋收集起来的那些绒毛粉末撒了进去一些。 可是,还是无任何异样,北唐瑾的眉梢皱得更紧了。 北唐瑾慢慢站起身来,走到碧纱窗前,看着窗外的星空,思索着近日这些事情之间的联系。 似乎,这些事情之间并无任何联系,可是,她却是觉得,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八竿子打不着,却是有着一根奇异的线,将其串联在一起。 而串联的结果是…… 北唐瑾的目光定在璀璨的星空间,倏然间,面色大变。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原来如此。 第214章妖星降世(5000多) 晨光熹微,疏星点点,元旦这日,皇宫门外密密麻麻排着朝贺大臣的轿辇,众臣皆在门外等待宫门开启,朝贺。 北唐瑾掀开帘子,慢慢步下,目光停在远处的天空,若有所思。 “玉容。”正在思索间,背后传来一阵清雅好听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清晨,极是悦耳。 北唐瑾慢慢转身,只见迎面而来一身穿紫衣蟒袍,腰佩玉带的俊美公子,那公子正含笑望着她。 “这么大冷的天气,玉容竟是连一件大氅都未披。”那俊美公子打量着她一身的赤罗衣,腰佩用黄、绿、赤、紫织成云鹤花锦腰带,发束在梁冠内,一身的装扮极是爽利,赤色的衣袍更是衬得她冰雪的面容多了几分的人气儿。 只是,她纵然身姿高挑,穿起这一身朝服虽然更显得玉立亭亭,可是,也更显得她太过单薄消瘦了。 北唐瑾蹙眉望着他,道:“文武百官俱穿的是这般的朝服,玉容岂能逾越呢?”事实上,她明明听出那温柔的声音含着满满的关怀,却故作不知,并将说话的语气放得这样冷。 凤晰琀微微挑起眉梢,嘴唇一勾,微微一笑,便解下身上的翠纹织锦孔雀翎大氅,欲要为北唐瑾披上,北唐瑾却是侧过身子,道:“王爷,这样于理不合。” 凤晰琀看了看手中的大氅,这乃是他身上之物,披在北唐瑾的身上的确不太合适,于是笑了笑,只作罢。 “你说得没错,的确是于理不合。”他说着,又重新将大氅披在身上,洁白的手指随意系着带子,北唐瑾蹙眉瞧着,这样的系法,她还是头一次瞧见。只是发现对方系得不妥,她也未说话,很快将目光移开。 凤晰琀自然是故意系错的,可惜,他抬眸的时候,对方的眼睛并没落在自己的身上,不免失望。 “吉时将到,王爷还是回位吧。”北唐瑾好心提醒了对方一句。 凤晰琀自然听得出来,人家这是赶他走。 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凤晰琀道:“天降异星,直撞紫薇,玉容今日一定要当心。” 他的声音极是温柔,同那日一般,北唐瑾微微一震,望着他,旋即道:“多谢王爷提醒。” 凤晰琀笑了笑,点头离开。 对方如此爽快便离开,令北唐瑾一愣,显然对被对方的未刁难十分奇怪。 或者,这个人总是想尽办法找她麻烦,此时对方收手改为关心她了,倒使得她很是不习惯。 花涧月远远得看着她,手中紧紧握着拳头,控制着自己,不要冲动,不要去惊扰了她,使得她不喜。 他见自己的好兄弟走了过来,连忙问道:“逸宁,她可有准备?” 凤晰琀点点头,道:“看她的反应倒是没有半分的意外,应当有准备吧。” 花涧月听闻终于放下了心。 这时候,宫门开了,王公大臣们从侧面鱼贯而入。百官在礼仪官的引导下按照品级依次排列。 北唐瑾已经站好,她官居三品,远远的,正能看到位居国公的她的舅舅,她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很淡很淡。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亮了,晨光极为亮眼,那淡淡的晕黄,极是温暖。 北唐瑾眯着眼睛看着,她望见钦天监走到高台之上,扯着嗓子喊着什么,那声音极是响亮,响彻整个太和殿的上空。 约摸过了半刻钟的时辰,洪亮而悠长的鸣钟击鼓声响起,北唐瑾知道,这是皇帝要来了。 只是她远远的只听到鸣乐的声音,却是未见皇帝前来,她知道,此时皇帝应当在中和殿。 太阳的光芒越来越盛,又过了一些时候,寂静无声的太和殿,阶下响起三声鸣鞭,随即,丹陛大乐奏响。百官依次跪地。待到整个太和殿匍匐一地,乐声才停止。 皇帝一身玄衣衮服坐在太和殿宝座上,放眼殿外,一脸肃穆庄重。 这时候,整个太和殿都是安静的,北唐瑾听见有人在宣读贺词,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一阵巨响,打断了宣读官庄严洪亮的声音。 不止是宣读官,所有的官员都极为震惊,这个时候是不该出现任何声音的,俨然,这剧烈的响声,十分不合时宜。 众臣皆不由得抬起头来看,却是并未看出任何不妥来。 整个太和殿又恢复了安静,十分安静,安静得可怕,大家都等待皇帝发话。 这时候,皇帝也愣了愣,不知这响声从何而来,毕竟到底并无什么大事,因而,他摆了摆手,示意朝贺继续。 于是宣读官响亮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啊”的惊叫划破了大殿单一的声音,显得十分突兀。 宣读官再次怔住,他的脸色极为不好看,他今年第一次宣读,便别打断两次,这俨然是很令人不爽的。 他的目光停在台下百官的身上,来回一扫,他也“啊”的一声惊叫起来。 “他的朝服,他的朝服,太诡异了,太诡异了!这是不祥之兆啊!”这时候,一阵呼喊声此起彼伏。 听到官员的叫喊声,北唐瑾只是笑了笑。 没错,就在刚刚,那巨响之后,她身上的赤色朝服倏然化成一股奇异的黑气,慢慢飘向空中。而此时,她身上只有一件雪白的中衣。 文武百官皆是一身赤色朝服,她却是一身白色,极为扎眼。 “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候,皇帝也坐不住了,走出殿外,他危险得眯着眼睛扫视匍匐在地的百官,已经有很多官员跪在那里瑟瑟发抖了。 要知道,在这样的场合,是不允许随意说话的,更何况大声喧哗?一个搞不好,惹怒了皇帝,很有可能被罚廷杖。 大夏的廷杖是处罚官员的一种极为常用的刑法,受刑着要脱了裤子当众受刑,轻则卧床数月,重则被当场打死,即便是医治及时也可能会瘫痪。 就在前不久,上疏弹劾郑首府并且硬是不改口的一些言官便被皇帝罚了廷杖,五人中打死三人,剩下的两人据说一位极为肥胖,医治的时候挖出大量腐肉,只将股下挖了一个大窟窿,而另一位则是打断了双腿,再也不能走路了。 由此可见,大夏的廷杖多么可怕。 然廷杖纵然残酷,这些士大夫最怕的是扒了裤子在众人面前,这是极大的耻辱。 因而,即便是朝服不翼而飞,北唐瑾仍然匍匐在地,极为从容不迫。 “陛下,他的朝服,朝服化成一缕黑烟不见了!”那宣读官立即回禀道。 皇帝立即将目光停在北唐瑾的身上,深深皱着眉头,极为不解,问道:“玉容,你的朝服呢?” 北唐瑾微微抬头,道:“回禀陛下,臣的朝服正如张大人所言,化成一缕黑烟便不见了。” 皇帝的面容仍是极为震惊,问道:“好端端的,朝服怎么就不见了?”这也太诡异了吧! 北唐瑾道:“臣诚不知这是到底怎么一回事。只是方才那巨响以后,臣的朝服上便出现一些斑斑点点,随即就消失不见了。” 皇帝听闻,更为震惊了,道:“竟有这样的事情?看来,那巨响着实是有猫腻的。”他转头看着钦天监,问道:“刘爱卿以为这是怎么回事?” 钦天监答道:“陛下,前日臣夜观天象,发现天有异象,自臣出生以来从未见过。臣细细观察了数日,初次判定是天降异星,而这异星极为亮眼,它的轨道直撞紫薇星,臣以为,此天象乃大凶之象。” 皇帝听闻一震,面色发白,问道:“你说异星直撞紫薇星?” 钦天监点点头,解释道:“陛下,此天象说明我大夏出现了妖星要危急大夏江山。只是臣思索了数日,不知这妖星从何找出,今日倒是有了源头了。陛下,玉容将军朝服突然消失,这便是上天的警醒,可见,这妖星便是玉容将军了。” 北唐瑾听到这里,嘴角滑过一丝冷笑,自古紫微星象征着帝王,而前几日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颗异星,路线正是直撞紫微星,那么这便是这位钦天监所说,妖星要颠覆大夏王朝。找到妖星,除之,便可保住大夏江山。 真是绝妙的解释啊! 看起来极为合情合理,百官之中,只有她的朝服突然消失,而且消失得如此诡异,正好对上了天降妖星的异象。 皇帝果然面色极为阴沉得停在北唐瑾的身上,思忖着如何处置,也仿佛在想,这个女子是不是妖星。 凤晰琀抬头看了一眼皇帝的面色,以及眼中的阴鸷,心道不好。 皇帝以前护着北唐瑾,是因为将其看作未来的儿媳妇,可是,北唐瑾已经拒婚,驳了皇帝的脸面,皇帝一向极为好面子,焉能不耿耿于怀?若是皇帝记恨了她,这正是个处置的大好时机。 北唐瑾纵然战功赫赫,可是大夏可从不缺优秀的将领啊!北唐瑾此时的处境危矣! 而且,皇帝现在这个样子就是要处置了北唐瑾了。 凤晰琀攥紧衣袖,整件事有一个明显的漏洞,便是那一声巨响,可是,若是有人故意为之,想必早就布置好了,定查不出任何的蛛丝马迹。 但是,为了拖延一些时辰,他只能提出这件事了,毕竟,那些天象,他着实不懂,从天象解释,他是解释不通的。 就在一片死寂中,就在百官都以为皇帝要处置北唐瑾的时候,一个优雅慵懒的声音想起,“陛下,臣以为,玉容将军的朝服之所以会突然消失只是巧合而已。玉容将军乃是大夏将领,立下无数战功,使得边关安定,怎么会是妖星呢?若是玉容将军是妖星,那么福星又如何解释呢?因而,臣以为,玉容将军的朝服之所以消失,那其中的猫腻便是那突然一声巨响。因此,臣恳请陛下查出那巨响的来源,这其中一定是有人要陷害玉容将军。” 他说的是正经的话,可是,声音却是极为慵懒,带着极为惑人的尾音,令人听了骨头都酥软了。 皇帝一听凤晰琀说了话,本是阴沉的脸,立即换成了喜色,道:“逸宁说得有理,来人,好好查查方才那巨响的来源。” 他话音一落,高公公朝着他手下的人使了一个眼色,很快有两拨人出去查看。 吩咐的人走了,皇帝又笑眯眯地望向凤晰琀,眉梢又皱了皱,因为他觉得俯视凤晰琀的感觉着实不好,于是他看了左右一眼,道:“来人,为明王赐座!” 他的话音刚落,还没等左右的人动作,便有一个老气横秋的声音响起,极为沉闷,道:“陛下,朝贺礼未完,您赐座明王,着实不妥!” 皇帝皱着眉头望向那声源,喉咙动了动,道:“先生说得有理,是朕逾越了。” 这时候,北唐瑾抬头看了一眼皇帝的表情,那是十分不情愿的。 皇帝方才说的先生,便是当朝首府郑大人。整个朝中,这位郑首府说话的分量是最重的。 先不说郑首府乃是皇帝的老师,因此皇帝从来不称郑首府为郑首府,而是尊称为先生,再有便是郑首府的治国之才,乃是大夏的脊梁人物,整个大夏的政权有一半握在他的手中,可谓是权倾朝野,因此,郑家十分煊赫,即便是郑家的奴才都是极为风光的。 这位郑首府虽然是权倾朝野,大权在握,却是一位清流,即便是他又是当今皇后的哥哥,这位郑首府为人十分低调,性格内敛深沉,很少大发脾气。 因此,这样一个有才能又清廉的人,皇帝自然放心重用,并十分尊重。 只是,北唐瑾将目光落在凤晰琀的身上,眉心紧了紧。 明王竟在这个时候替她说话了。 要知道,这个场合,朝贺礼还没有完毕,若是皇帝不问话,是不允许说话的,可是…… 即便是皇帝并不怪罪明王,可是…… 一瞬间,一种奇异的感觉涌向心头,北唐瑾眉拳头紧了紧,压制着。 “陛下可继续这朝贺礼,等到礼毕,明王殿下便可入座了。”又是郑首府那浑厚低沉的声音响起,使得皱眉的皇帝眼睛一亮,道:“先生说得有理,对!朝贺继续进行!”他说着,朝着左右的人摆摆手。 宣读官愣了愣,又开始宣读起来。宣读完毕后,进表于案,然后退下。 这时候,皇帝坐回龙椅,乐声再次奏起,王公百官行三跪九叩之礼,礼毕,复原位站立。乐声停止。 “赐座!”皇帝高声道。 皇帝嘴角弯了弯,目光望向那紫衣王爷,只见对方正一步一步朝着他走来,却是没有落座,而是道:“陛下,臣身上穿着这么一件大氅着实热了,方才臣见玉容将军冻得发抖,想来,这大氅脱下来也是放着,不若披在玉容将军的身上为她挡挡风寒。” 凤晰琀的声音还是那般优雅慵懒,嘴角更是噙着奇怪的笑意,皇帝本是很诧异对方的举动,心想:莫非逸宁对北唐瑾有兴趣?不然方才为她说情不说,此时还要将自己的大氅披在她的身上。 可是,听他的口气,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再者便是,他提出这样的请求,他的确是不能拒绝的,即便是他出于什么目的,于是皇帝点点头,道:“明王体恤臣子,朕着实欣悦,玉容乃女子之身,的确是经不起风寒,明王这大氅可谓是雪中送炭啊!”皇帝笑眯眯得说道。 凤晰琀慵懒一笑道:“陛下果真是仁厚。”他说罢,嘴角那笑意越发邪魅起来,看了皇帝一眼,皇帝一阵欢喜,他却转身出去了。 诸位王爷国公等已经落座,花涧月这个时候也落座,他看着凤晰琀优雅的背影一阵心中郁郁。 这样的场合是不允许披大氅的,即便是皇帝很看好他,他也不敢逾越礼法。因此,即便是知道自己的心上人站在寒风中,他也是没有办法的。好在,自己的好兄弟有先见之明,披了一件大氅来。 百官已经落座,正将目光瞟向北唐瑾,议论着这位女将军是不是妖星的问题,却在这个时候,见到紫衣王爷竟懒懒得从那高高的汉白玉大台走下来,晨光下,他的身形高大,异常耀眼。 很多官员见到他,立即低下了头,方才说话的人也闭上了嘴巴。 在众臣的注目下,凤晰琀微微含笑,目光望向一身中衣的北唐瑾。 自然,这名女子的身上没有他方才所说的瑟瑟发抖之状,她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让自己在百官之中丢丑呢? 她的神态安静,背脊挺得直直的,即便是一身白色中衣,却是从容自若,仿佛这并不是在朝贺,而是在自己家中喝茶,那么泰然平静。 凤晰琀这个人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这突然变化的气氛,北唐瑾就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于是她抬眼便对上了凤晰琀那双温柔的,充满关切的眸子。 她蹙了蹙眉。 对方的样子,仿佛是要向她走来了。 因此,她立即站起身来,同时百官也站起身来,为凤晰琀行礼,只是凤晰琀只扶起了北唐瑾,他的手指握住她的手指。 她的手指这样冷。他很是心疼,又握紧了一些,放到嘴边为她呵气。 第215章如此言官(4000多字) 他用力握着,生怕她会抽回,嘴唇凑近那纤纤玉手,他低下头,在她洁白的手背上印上一个吻。 她始终蹙眉望着他出格的举动,想要抽回手指,他却握得这样紧,她生怕强硬抽回会惊动匍匐在地,低着头的百官。 若是有人看到他这样握着她的手,她的名节便被毁了,不仅如此,她还要嫁给这个人,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因此,她静静得望着他出格的举动。却见他墨黑的眸子,闪着琉璃的光彩,嘴角得意勾起,然后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顿时那滚烫的温度烫得她手指一哆嗦,他却抬眸狡黠一笑,然后凑到她的耳边说道:“终日两相思,为卿憔悴尽,卿卿可知我心?”他的声音暗哑动听,尾音亲昵靡荡,呼在她耳边,极为温痒。 她迅速心神一震,目光定在他的面上,却对上他墨黑充满柔情的眸子,她慌忙避开。 他怎么说这样的情话?还叫她卿卿? 见她低下了头,他只当她是害羞,解开身上的大氅,然后披在她的身上。 她又是一震,目光十分不解,他却道:“陛下已经应允了。” 她皱紧了眉梢,倏然明白,原来,他来便是为她披上这大擎的?在宫门口的时候,她拒绝了他,他此时便来了个名正言顺。 她知道他这是为了她好,可是这样很容易引起别人的目光。 他手指紧了紧,用大擎将她整个身子裹起来,又小心为她系上带子,她见他认真的表情,倏然想到他在宫门口那带子系得那么难看,不由得皱眉低头去看,却见他洁白的是手指灵巧得打着漂亮的结。 如此熟练的手法,那么,在宫门口,那是……怎么回事? 北唐瑾不禁蹙眉深思。 可惜,她终是没有想明白。 这时候,凤晰琀已经抬起头,嘴角含笑望着她,道:“好了。”他说罢,又深深望了她一眼,很是不舍,终是转身,步上铺着红毯的汉白玉台阶。 他一边走,一边摆手道:“都起来吧。” 这时候,百官才敢抬起头来,望着这位紫衣王爷远去的背影,一阵狐疑,这位王爷是做什么来的?可是,当目光停在北唐瑾的身上的时候,却见那女将军的身上赫然披着明王身上穿的那大氅。 众臣皆瞪大了眼睛,明王此来便是为这位女将军披上大氅的?莫非明王是对这位女将军有意?这时候,众臣已经有人问北唐洵道:“尚书大人,明王似乎对你家女儿有意啊!” 北唐洵此时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今日明王不仅为阿瑾说好话,又送大氅的,这俨然是对阿瑾有意啊!可是,纵然他这么想,却摇摇头,道:“明王这样的人,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应当不会对小女有意吧?” 那大臣却是一脸暧昧的笑意,摇头道:“我看倒不然,玉容将军如此美貌,明王动心也是很有可能的,若是北唐府能同明王府结亲,您可不是要飞黄腾达了么!若是求个侯爵国公的,还不是明王一句话的?” 北唐洵听着,心中美滋滋的,他说的没错,若是他的女儿嫁给明王,那可是比攀上其他皇子还了不得。皇帝那么看重明王,若是他想要讨要一个爵位,的确是明王一句话的事。 那大臣见北唐洵面上微带喜色,趁热乎说道:“若是尚书大人同明王府结亲,可要在明王面前为我美言几句啊!” 北唐洵却是一阵谦逊,道:“哎,张大人,你想的太远了,这眼见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旁边的大臣也瞅着北唐洵嘿嘿直笑,有的直接恭喜了。 北唐瑾官居三品,距离北唐洵的座位并不远,方才那些官员的话,以及朝着她投来的暧昧的眼神,她便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了。 她眉梢一皱,心里想着: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自然,并不是所有大臣都是一脸喜色的,王家的人便是心里担忧起来,若是北唐瑾真的攀上明王,的确是不好拔除了,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纵然长了三头六臂,也过不了今日了! 凤晰琀优雅得步入太和殿内,大殿金灿灿的光彩也将他浑身映衬得极为光亮,即便是如此金碧辉煌又庄严的大殿,仍是无法压下他浑身的雅致也闲散之气。 皇帝见凤晰琀懒懒得靠在椅背上,一脸雍雅浅笑,笑眯眯得问道:“逸宁回来啦!” 凤晰琀“嗯”了一声,依然懒懒得靠着,眼睛都没抬一下。 皇帝也不生气,依然笑眯眯得望着他。 郑首府最看不惯凤晰琀这幅样子,可是他只紧抿着唇,没有说话。说也无用,这个人懒散惯了,反正他就今日见着他,以后不用看他了。 卫国公则是担忧得皱起眉头,他隐隐感觉,明王是对北唐瑾有兴趣,如若不然,不会替她说话,又送大氅,这俨然是为了讨好那个丫头! 真是可恶! 但是,即便是明王插手也没有用,他今日已经有了完全的准备了,他很快就能为他的宝贝女儿报仇雪恨了!不仅如此,他终于铲除了北唐瑾这个大障碍!早就该死的绊脚石! 这时候,郑首府咳嗽一声,皇帝哈哈一笑,立即会意,他朝着左右的人看了一眼,道:“赐茶!”他话音刚落,小太监们将准备好的茶水端给诸位大臣们。 待到饮茶完毕,百官再行跪拜礼,阶下再次响起三声鸣鞭,至此,朝贺完毕,众臣退出太和殿,由礼仪官员引入偏殿,准备用午餐。 皇帝赐饭依旧是按照品级依次排列的。 众臣入座,送餐的太监也鱼贯而入,摆上珍馐美味。 皇帝坐在上首,目光扫了百官一眼,命身侧的小太监宣布可以用餐了,他的目光却在这个时候移到凤晰琀的身上,笑道:“今年逸宁好不容易参加了朝贺,因此,朕特地命人准备了午餐。” 这时候,众臣开始用餐,听到皇帝这暧昧的声音不禁一阵哆嗦。 陛下喜欢这位明王过了头了吧? 只是,众臣心里这么想着,哪里敢说话呢?只安静得用餐,这时候,又听见那慵懒的声音,道:“如此,臣谢陛下美意了。” 北唐瑾这是第二次听见皇帝如此暧昧得同凤晰琀说话,不知为何,她这一次听着皇帝的声音,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安静的大殿,只有凤晰琀和皇帝对话,一个身着玄衣的身影进来,跪在地上,禀报道:“回禀陛下,已经查出了那巨响的来源,乃是安平公主发明的爆竹,今日练练手,结果太过震耳,将公主吓哭了,此时嬷嬷正在哄着呢。” 他这话音一落,大殿内更加安静了。 皇帝盯着那小太监看了半晌,又将目光转向北唐瑾,最后将目光停在钦天监的身上,问道:“刘爱卿。”皇帝的目光有些尖锐,十分锋利。 钦天监立即站起身来,道:“臣在。” “你确定玉容将军乃是妖星么?”皇帝眯着眼睛盯着钦天监。 钦天监点头,道:“朝服突然化成黑气消失这样的事情只发生在玉容将军一人的身上,着实太令人充满怀疑了,陛下,臣有预感,妖星便是玉容将军。” 即便是在皇帝那威严的目光下,钦天监依旧将手指指向北唐瑾。 北唐瑾面上微微含笑望了一眼钦天监,她面上是笑意,眼睛里却是极冷极冷。 钦天监对上她的眼睛,骇了一跳,几乎要站不稳。 怎么会有有这么冷的眼睛,这么可怕,太可怕了!他立即低下头,使得自己保持镇定。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相貌儒雅的大臣站起身来,道:“陛下,臣有话说。” 皇帝立即将目光转到那人身上,道:“赵爱卿说吧。” 北唐瑾此时也将目光转向这位赵大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个赵大人,名为赵贺,正是弹劾她的官员之一。 “陛下,玉容将军虚报战功,乃是我大夏之祸啊!因此,臣以为,刘大人所言非虚,这样虚报战功的将军,不是妖星,是什么?臣听闻玉容将军为了获得陛下的赏赐,经常杀戮平民,以求得更多的金银供其享乐奢华。臣还听闻,玉容将军手底下的诸多幕僚皆是其入幕之宾,如此女子,残害百姓假报军功,怎么不是大夏的妖星呢?她分明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女子!因此,臣恳求陛下,定要斩杀此妖星,以免其再祸害百姓!”赵贺手指着北唐瑾,义正言辞得说着,他满脸的愤慨,完全是一副为民伸张正义的大义凛然。 他的话音刚落,“刷刷刷”从座位上站起数个人,走出座位,纷纷跪在皇帝面前,道:“陛下,此女子实乃大夏妖星,祸国殃民,此时查出,请陛下斩杀,除去大夏之祸!” 一时间,大殿又有人跪在地上请求,不到半刻钟,已经有十数位跪在地上,脑门磕得“砰砰砰”直响。 北唐瑾眯着眸子打量着这些人,心道:她的舅舅可真是有本事啊,请来这么多言官说项,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了吧! 听到这里,花涧月已经坐不住了,立即站起来,指着那些冤枉他心上人的大臣们说道:“一派胡言!你们这些言官,动动嘴皮子就想抹去玉容将军身上的光芒么?她的战功是用血换来的,你们不过是耍弄嘴皮子的小丑,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诬陷一国良将!陛下,这些人根本就没有证据,俨然是胡诌!请陛下治罪这些人!” 那些言官受到如此侮辱,早就气得涨红了一张脸,立即反唇相讥道:“我等乃是大夏臣子,怎么成了小丑了!齐国公请慎言!” “齐国公说我等诬陷这个妖女,齐国公远在千里,焉知我等说的不是事实!在下官看来,齐国公之所以为这个妖女说话,是被她的美色迷昏了头了吧!”又一个言官站住来说道。 花涧月还是头一次被气得咬牙切齿,可是,偏偏又的确是没有反击这些人的证据。 “文武百官,在朝贺中只有玉容将军一人的朝服化为黑烟消散,齐国公怎么解释这诡异的现象?” “齐国公可懂得天象?若是不懂得,就不必在此地为这个妖女申辩了!” “这个妖女明明就是大夏之祸,齐国公为何要如此偏袒护着,是要置于大夏子民不顾,要做国家之奸佞么?” …… 底下的言官七嘴八舌得说着,只将花涧月问得哑口无言,巧舌如簧的他,还是第一次被逼到这种地步。 他突然后悔没有好好学学观星象,只是,此时后悔已经晚了。 这时候,凤晰琀皱着眉头,心道:这个时候,的确是找不出一个突破口来堵上这些人的嘴巴。 因而,他懒懒一声,道:“好吵啊,用个饭也让人安生。” 他的话一出,言官们立即闭嘴了,但是,他们并不是惧怕明王,而是看到了皇帝阴沉着脸。 皇帝的目光定在这些言官身上好半天,又将目光停在北唐瑾的身上,细细打量着这名女子,仿佛是在判定,她是不是妖星,北唐瑾只是面色淡然得坐着,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北唐瑾的镇定令皇帝一阵诧异,于是他问北唐瑾道:“玉容,这么多人说你是妖星,你为何不为自己分辨一句话?” 北唐瑾站起身来,从容道:“陛下,臣想知道诸位大人如此义正言辞得说臣是妖星,到底是有多少依据,臣以为,诸位大臣还有话没说完,因而,臣想听个明白。” 皇帝一震,细细打量着北唐瑾,目光十分锋利,这个女子,他一直知道她很聪慧,可是,若是她真的是妖星,他的确是必须立即要除去,使得大夏免除灾祸。 只是,他着实未料到,她竟是说的这样一句话,于是将目光又移到那些匍匐在地的大臣们道:“玉容说你们还有话没说完,你们接着说吧!” 跪在地上的大臣们闻言皆是一愣,他们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他们该说的都说完了啊! 因此,领头的人说道:“陛下,我等并无其他的话可说了。” * 终日两相思。为君憔悴尽。出自温庭筠的《南歌子四首其二》,改动一字。 卿卿:夫妻或相爱的男女十分亲昵的称呼。 第216章舌战群儒(8000多) 皇帝一愣,怎么又没话说了?方才不是说得很火热么? 这时候,北唐瑾的目光停在跪倒在地的那些言官身上,她面容含笑,说道:“原来诸位大人无话可说了啊,那可怎么办才好呢?玉容可是刚刚开口啊!”她的表情显得极为遗憾。 方才答话的刘大人闻言,脸色一白,明白对方这是抓住了他的语言漏洞,不由得抬头望向北唐瑾,只见那少女身上只披着大氅,皮肤雪白,面容含笑,极是美丽,令人不可逼视,他愣了片刻,立即移开目光。 这个妖星着实美貌,怪不得是妖星呢! 其他的言官也是一愣,这妖星的意思是她还未说话,他们就哑口无言了。俨然是抓住了刘大人语言上的漏洞,一开口就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 这个妖星不简单! 卫国公王献端坐在一旁听着,方才花涧月站出来说话的时候,虽然这个齐国公言辞激烈,他却是并不担心,原因是他已经有十足的把握,只要坐着看这个绊脚石如何死的便可,可是,此时他看到她还是如此镇定,并且刚开口便将这些群臣噎住了,不由得坐正了身子。 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北唐瑾,他的妹妹早就告知过她,这个北唐瑾嘴皮子相当厉害,可是,纵然她嘴皮子再厉害,也说不过这些以嘴皮子为生的言官们。 再者,即便是她斗过了这些言官,她手上没有证据,依旧无法推翻她是妖星的事实,因此,不管如何,她的结局只有一个字,便是死! 凤晰琀方才还在担忧,因为他将整件事情想了一遍,主要的突破口只有两点,其一是查出是朝服被人动了手脚,其二,便是星象的寓意可以转变一下。可是眼下,已经证明那声巨响只是安平公主的爆竹,那么朝服是不是有问题,就无法证明了。因此,这个时候,只有一个突破口,便是星象的寓意。 他愁闷便是在这里了,他对这些星象着实不甚通透,因此就是想破了脑子也是说不上话的,只有干着急。 可是,这个时候,北唐瑾竟然站了出来,还是如此镇定自若,他觉得,她方才一直沉默,应当是隐而不发,因此,他觉得,她一直不说话,定是另有目的的。因此,出于这个缘由,他也是静静坐着,看着局势发展,只要陛下没有最终下旨,还有挽回的余地。 若是实在是无法挽回,他也只能用最后一招了。 在座的朝臣们听北唐瑾一说话,不禁眼前一亮,这个少女着实有意思,至于是不是妖星,他们也是未可知的,因此,皆是静观其变。 北唐洵急得手心直冒汗,他不明白,既然朝服有问题,阿瑾应当早就看出来了吧?即便是没有看出来,也应当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特征,可是,她竟是一直稳稳坐着,面色平静,一言不发!此时说话了,虽然给了这些言官一个下马威,可是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废话而已啊!起不了实质上的作用啊! 还没等这些言官反应过来,北唐瑾又道:“虽说诸位大人无话可说,然,玉容却是有些话问诸位,不知诸位可愿意为玉容解惑呢?” 言官们一听,她竟是有话要问,而不是为自己平反,于是点点头,道:“你大可以问。” 北唐瑾一听,这些人称呼她已经不用敬语了,而是直呼你,这俨然是已经将她看成了妖女了。只是,她此时并不打算追究,而是微微一笑道:“诸位大人皆是博闻强识,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之辈,因而,玉容请教诸位,这天下是男子主宰还是女子主宰?” 言官们未料到北唐瑾竟是将他们好一顿夸奖,一阵美滋滋,可是听到她的问题竟是如此简单,不禁一怔,立即答道:“自然是男人!” 他们的声音充满了肯定。 众臣听闻,也极为奇怪,这个问题同妖星之事无任何关联啊! 北唐瑾对于众人的疑惑还以微微一笑,继续道:“那么这世间影响天下大局,夺取天下大权,拥有卓越的治国之才的,是男子还是女子呢?” 言官们又是一愣,转而可定得答道:“是男子。” 北唐瑾含笑,道:“那么诸位的意思是不是男子对天下的影响大如天,女子对这天下的影响微乎其微,若是女子同男子争夺天下,简直是蚍蜉撼大树?” 言官们频频点头,道:“没错!” 北唐瑾扫视四周,问道:“在座的诸位是不是也如此认为呢?” 众臣皆点头,同时满脸疑惑,着实不明白,她问了这么多,到底要做什。 北唐瑾又问皇帝道:“陛下是否也是如此认为呢?” 皇帝点点头,道:“自古都是男人掌管天下,女人是依附男人才能活着的,焉能影响天下?” 北唐瑾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重,她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这里除了她皆是男子,而男子那骨子里的虚荣心,怎么会提起女子也有能力掌控天下大局呢?那不是说他们男子无能么?不过,即便是有人举例女子影响了天下局势,她也有办法堵住他们的嘴,令其哑口无言。 这个结果,她很满意,因而声音提了几分道:“既然诸位大人都觉得女子无法主宰天下大局,也无法影响天下大局,那么玉容身为一名女子怎么会是妖星呢?这妖星可是能影响天下大局,夺取陛下江山的,方才钦天监大人也说了,这个妖星可是直撞紫薇星啊!可见其力量足以撼动天下大局,对我大夏江山有着十足的威胁,因而,由此可见,这妖星应当是血气方刚的男人才是啊!怎么会是如同我这般的女子呢?” 此言一出,全场怔然! 众臣觉得,北唐瑾这番话逻辑是没错,可是他们总是感觉是哪里不对劲儿,可是却找不出漏洞来!而且,他们似乎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 卫国公也是怔住了,同时又皱起眉头,他着实没有料到,这个北唐瑾几句话就将自己开罪出去了!不过,她想要这么简单得脱罪,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再者,这些言官也是学富五车之辈,不会甘心被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斗败! 凤晰琀听完一震,心道:这样也可以脱罪的啊,他方才怎么没有想到这里呢?真是乱了心神了! 花涧月拍手叫好,道:“好好好,玉容说得没错,那妖星应当足以撼动天下大局,怎么会是一位柔弱女子呢?” 然而,他话音刚落,立即有人道:“国公爷此言差矣,玉容将军武功高强,怎能是一般柔弱女子可比,她统领千军万马,深谙兵法,聪慧过人,战功无数,若是有心,这天下大局足以撼动了!” 花涧月瞬间被一噎,顿时不知如何回答了!他说的没错,北唐瑾那么聪慧,若是有心,的确足以撼动天下大局啊! 北唐瑾却轻轻笑了起来,她看向那个人,正是都察院司狱秦坤,她的目光有些怪异,只将秦坤看得有些发毛,北唐瑾的声音清亮,道:“秦大人,方才玉容记得,当时诸位大人弹劾玉容虚报战功的时候,您的喊声很是不小,怎么这个时候又承认玉容我战功赫赫了呢?您如此朝秦暮楚,自相相矛盾,到底欲要何为呢?” 秦坤被一噎,气得吹气胡子,愣了片刻,立即道:“纵然玉容将军有虚报的军功,也非全部为虚!因而老夫说你战功赫赫也并无错处,更同前言不矛盾,何来朝秦暮楚一说呢!”秦坤说完,得意一笑,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想要跟他耍嘴皮子,还嫩着呢! 北唐瑾仍是一笑,道:“玉容记得,您反击齐国公的时候说,齐国公远在千里焉知虚实?玉容在千里之外镇守边关,秦大人又怎么知道这些虚虚实实呢?” “你!你……”秦坤未料到这个丫头脑袋这么灵活,顿时被噎得哑口无言了! 北唐瑾笑了笑,若是你在敢说下去,那便更是自相矛盾!朝秦暮楚! 言官们何曾见过这么伶牙俐齿的女子?一时间皆愣住了,众臣也愣住了,不禁频频看向北唐瑾,只见那少女神采飞扬,微微含笑,明眸皓齿,异常耀眼!传言果然不虚,玉容将军果真是聪慧过人啊! 皇帝此时也不着急追查妖星了,他饶有兴致得瞧着北唐瑾同这些言官打嘴仗,听得津津有味。 言官们又是一阵沉默,很快又有人说道:“玉容将军绕这么大弯子做什么?百官之中只有你的朝服无端消失,老夫这么大年纪着实从未见过,想必在座的诸位也初次见到,如此诡异之事,如何不让人想到你乃是妖星降世?” 北唐瑾将目光移向那人,见他乃是新进督察员的检校丁崇欢,此人倒是不容小觑的角色,但是北唐瑾片刻也没有停顿,立即反问道:“丁大人的意思是,谁的朝服突然诡异消失谁便是妖星么?” 丁崇欢点点头,道:“如今看来,的确是如此!” 北唐瑾又问道:“那么依照丁大人所说,若是这个时候谁的朝服也同玉容般突然消失也是妖星了?应当被斩杀了?” 丁崇欢,道:“的确是如此!妖星自然要被斩杀!”发生那么诡异的事情,不是妖星是什么? 北唐瑾又笑了起来,转头对皇帝说道:“陛下,臣请求展示一物给诸位看。” 皇帝闻言,道:“准奏,玉容想要展示什么,大可以动手!” 得到皇帝的应允,北唐瑾从胸口掏出一白色小瓶子,然后捏在手心,慢慢走到那些言官面前,她双掌合十,用内力一震,顿时,那白色粉末便飘在匍匐在地的言官们的身上。 众臣都诧异得看着,猜想着,这个女将军又要做什么? 正在众人疑惑间,一阵惊呼,“天呐,这,这朝服竟然的确是化成黑烟了!” “太诡异了,太诡异了!朝服又诡异消失了!” 方才义正言辞的言官们见自己的身上的朝服也诡异的消失,骇了一跳,有的吓得跌在地上,爬不起了。 方才用此话来质问北唐瑾的丁崇欢呆愣了半天,怔怔的,仿佛少了魂魄。他着实未料到北唐瑾能使得朝服无端消失!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众臣都看向北唐瑾,皇帝立即问道:“玉容,你那小瓷瓶子里装的是何物啊?” 北唐瑾答道:“陛下,就在前几日,臣熨帖极好的朝服上面长满了白色的绒毛,一股子霉味儿,臣着实奇怪,安放妥帖的朝服怎么会发霉呢?再者便是,那朝服上面根本就不是霉物,因而,玉容令婢女将那绒毛收集起来,又将朝服熏了香,重新熨帖才没了那股子霉味儿。然而,即便是如此,臣仔细看了看那绒毛,仍是不知这到底是何物,而就在今日,臣突然明白了。原来此物同爆竹的粉末一掺和便可使得朝服诡异消失!因此,臣以为,安平公主之所以在今日燃放爆竹,定是有人怂恿的!今日之事显然是有人蓄意为之!臣恳请陛下,将怂恿公主燃放爆竹的人找出来,严加审讯!定有个结果!” 卫国公一震,未料到北唐瑾竟然将朝服上的绒毛收集起来了,更未料到她竟然洞察了一切,却隐而不发!他不由得冒了一身冷汗,幸好他准备的那人极为妥帖,万不会将他供出去! 凤晰琀一听,立即松了一口气,真是关心则乱,他怎么忘了,她那般从容淡定,不紧不慢,俨然是胜券在握了啊! 皇帝立即对左右的人道:“将安平公主叫来好好问问!” 很快有人带人去了。 这时候,整个大殿已经乱哄哄,众臣们议论纷纷,猜测整件事情的缘由。 花涧月站了起来,道:“陛下,今日之事很显然是这些御史大人们同钦天监勾结欲要谋害我大夏将领啊!这些人先是诬陷玉容将军虚报军功,又说玉容将军是妖星,他们的目的显而易见!臣恳求陛下惩处这些言官!”纵然幕后主使抓不出来,那就先处置了这些合谋者吧! 言官们一听,大多吓得脸色发白,他们着实未料到这件事会有这么多的猫腻啊!然而,仍有人梗着脖子反唇相讥,道:“齐国公说我等诬陷玉容将军?同钦天监合谋?真是笑话!我等乃是言官,议论朝政乃是自由!难不成齐国公的意思是要陛下改一改朝中的制度了?老夫记得,国公爷从不干政,怎么此时质问起祖宗的制度来了?” 这话可谓真是狠毒!这是提醒皇帝,齐国公欲要干政,对他的政权充满质疑! 花涧月一愣,脸色一白,未料到这些言官如此伶牙俐齿,这么容易就抓住了他话中的漏洞。 那人见花涧月愣住了,不禁讽刺道:“齐国公,可真是被美色迷昏了头了!即便是玉容将军不是妖星,那么,她也是虚报了军功,残害了百姓!” 花涧月一时语塞,被气得青筋暴跳,奈何却着实想不出如何反击。 北唐瑾蹙眉看向花涧月,今日这位巧舌如簧的国公爷怎么多次被噎得说不出话了呢?而且,这些人话中明显有漏洞,以花涧月的聪慧,不会看不出啊! 北唐瑾十分不解,可是既然对方在这里替她说话,她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于是竟哈哈哈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不小,引起很多人的注意,那位方才反击花涧月的人姓牛,单名一个权字,是都察院的老官员了,他十分不解地看向北唐瑾,问道:“玉容将军为何发笑?”他方才说的话很可笑么? 北唐瑾未回答,而是问道:“牛大人说玉容虚报军功,可有证据?” 牛权原以为这位伶牙俐齿的毛丫头又抓住了他话中的漏洞了,却原来只是一句问话,因而他毫不停顿得答道:“我乃督察员的御史,议论朝政是本分,从不讲究证据。再者,既然有人说玉容将军虚报军功那么定是有个缘由的,不会是空穴来风吧!玉容将军何不承认呢?” 牛权如此咄咄逼人,北唐瑾不怒反而笑道:“哦?原来牛大人相信定是有个缘由,而非空穴来风么?哈……”北唐瑾笑得更盛了一些。 牛权只觉得她纵然美貌,这笑容着实令他背脊一阵发寒,可是,这分明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毛丫头啊!他怎么会害怕? 众人不知她为何发笑,都极为诧异,却见她慢慢板起了脸,一本正经得说道:“玉容听闻牛大人同夫人琴瑟和谐,更有传言说,牛大人乃是怕女人之人,不知此言,属实与否?” 牛权着实未料到北唐瑾竟当众揭了他的短,脸色立即绿了,众臣听闻也一阵哄堂大笑,觉得这位玉容将军着实有意思,她竟然将这件事也挖了出来,着实是个妙人呢! 牛权听着众人发笑,脸色越来越绿了,须臾又变得通红,瞪着北唐瑾,却是不知如何反击!他总是被嘲笑怕老婆!可是北唐瑾这个毛丫头是从哪里知道的? 北唐瑾见对方不答话,正色道:“看牛大人的表情,此事当时属实了,那么,若是玉容我明日便告知皇帝陛下,牛大人您不仅仅怕老婆,还很怕小妾,曾被小妾绑在床上用鞭子抽了一顿,使得牛大人您数日未上得了朝,您说,若是陛下再将玉容的话告知第二个人,然后慢慢传出去,牛大人觉得,大家会不会相信这件事呢?” 牛权一听,被气得脸色青白交错,红了又紫了,着实难看极了,他愤怒得指着北唐瑾道:“你堂堂朝廷命官,怎么能做这种事情?你……你根本就是,这就是以讹传讹,故意陷害我!”牛权指着北唐瑾,气得浑身发抖。 众臣听了却是一阵哄堂大笑,有人已经为北唐瑾鼓掌道:“玉容将军无须传了,依照我看,您所说的,恐怕是的确是有也未可知啊!”他一边说着,一边哈哈大笑起来! 花涧月还不知道这位牛大人原来是怕老婆的,方才对方一阵讥讽他,此时这个人被北唐瑾挖出了丑闻,他笑得直拍桌子! 凤晰琀本是认真听着北唐瑾到底要将所有的话头引向哪里,此时听了这么个趣闻也哈哈大笑起来。 皇帝笑得直流出了眼泪,道:“玉容,玉容真是妙极了!哈哈哈……” 众人一阵大笑,牛权都被气炸了! 这时候,卫国公才发现,原来北唐瑾对这些言官早就熟悉,就连对方的家事和丑闻都了解得一清二楚,怪不得她如此胸有成竹!着实不容小觑! “玉容将军,你堂堂朝廷命官,怎么能说出这样的传言,陷害我啊!”见众人笑得都止不住了,牛权大呼,为自己鸣不平。 北唐瑾却是冷冷一笑,道:“牛大人也知晓这三人成虎的害人不浅了?牛大人觉得委屈,觉得深受其害么?可是牛大人想过没有,您上疏弹劾玉容虚报军功,若是陛下相信了,玉容轻则牢狱之灾,重则被砍头!方才玉容若是传出编排大人的丑闻,大人你不过是被嘲笑而已,而玉容我清白之身,一心为国,却要受到如此陷害而死,玉容不是比大人更觉不公么?玉容不是更应当为自己鸣不平么?” 她说话的语速极快,深情激动,愤慨不已,本是还笑得肚子疼的人见她如此愤慨,也不笑了,都愣住了! 牛权也愣住了,原来这个毛丫头是借用他的事情来打个比方啊!她……的意思是…… 就在众人还震惊的时候,北唐瑾已经走到皇帝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沉痛得道:“陛下,玉容本是一个武将,不应当干涉内政,然而,今日玉容不得不将玉容此时所想说出来了!请陛下恕罪!” 皇帝见北唐瑾竟然如此激动,立即说道:“玉容说罢,朕免你的罪过。” “永昌公主曾多次同玉容说过,朝中的言官着实令人痛恨,口不择言,动不动便上疏弹劾,弄得朝中乌烟瘴气,玉容曾经也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听听也就罢了,从未放在心上。可是未料到这样的事情竟发生在玉容的身上。陛下也看到了,不过是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不知道是谁放的谣言,这些言官没有证据便上疏弹劾玉容,若是玉容一个不机敏,险些要招来杀身祸!因此,玉容以为,这些言官议论朝政,捕风捉影,弄得人心惶惶,着实是浪费朝廷俸禄,应当一一裁除!” 众人一听,又是一震,这位女将军真是被惹急了,居然要皇帝裁决言官,这…… 众人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极为震惊和诧异。 那些言官们一听,脸色全白了,这个毛丫头竟要陛下裁除他们?这简直是太可恶了!这是釜底抽薪啊!可是,朝中那么多言官,陛下怎么可能都裁除呢? 卫国公听闻,脸色一白,北唐瑾竟然将永昌公主搬了出来,若是陛下采纳这个建议的话,那么他岂不是损失惨重!他手底下很多人在都察院呢!好在,陛下乃是明君,不会听北唐瑾一人之言,于是他立即朝着别的官员使眼色。 凤晰琀听到这里,皱了皱眉,莫非玉容说了这么半天,绕了一个这么大弯子,就是为了拔除这些言官? 皇帝一愣,便将目光转向郑首府。 郑首府一直端坐着,此时听到北唐瑾这一番话,终于将目光转到她的身上,一阵诧异。他倏然眼睛一亮,盯着北唐瑾的后背,看了半晌。 他本以为北唐瑾不过是一个嘴皮子厉害的毛丫头,却未料到对朝政也有所见解,甚至同他不谋而合,着实令他欣喜。 更让他高兴的是,他此时正在推行新政,正好需要一个稳定的朝中政局,而这些言官总是动不动弹劾,闹得政局不稳,光说空话,不做实事,着实碍手,他正琢磨着怎么将这些人裁除,此时不正是一个好时机么? 于是他便也站了起来,跪在皇帝面前,道:“陛下,老臣觉得,玉容将军说得有理,从今日来看,言官之祸不浅,因而,老臣以为,一方面要裁除一些言官,另一方面要限制言官的嘴巴,不允许言官随意弹劾,若是想要上疏弹劾,那么还是要把证据一并拿出来,免得弄得朝中乌烟瘴气!裁除一些吃闲饭的倒是清净!也同玉容将军所说,为朝廷省了不少开支!” 方才北唐瑾那一番话,言官们还抱有一丝希望,这时候,郑首府也站出来如此说,他们早就脸色煞白,未料到他们今日不但没有扳倒北唐瑾,还惹祸上身,着实不应当听信传言,妄自行动啊! 可是,他们更奇怪的是,北唐瑾一个黄毛丫头,郑首府怎么突然站住来替她说话,而且言辞恳切呢? 本是想要上前说话的人听郑首府已经发话,动了动,观察了一下皇帝的面色,最终未开口。 皇帝听罢,道:“无端捕风捉影着实可恶,朕整日看这些相互攻击陷害的奏折着实头痛……嗯,就依照先生所言,裁除言官吧!这件事就交给先生全权负责吧!” 郑首府再次叩拜道:“老臣领命。” 众臣一看,立即跪了一片,大呼皇帝英明。 言官们知晓郑首府这一番话是大势已去,可是,仍有愤愤不平的,骂道:“郑首府,你根本就是公报私仇!陛下,不要听郑首府的进言啊!郑首府权倾朝野,陛下不要听他的谗言!” 皇帝看了那些言官一眼,神色极为厌恶,摆摆手道:“将他们拉出吧,着实聒噪!” 皇帝话音刚落,很快就侍卫上前将这些言官拉了出去,皇帝面色微沉得看着这些人,微微摇了摇头。 北唐瑾则是远远看着这些言官,心道:这些士大夫思想迂腐,十分固执,并非想要陷害她,可是他们听信谗言,着实对她造成了伤害,因此,她不得不借用郑首府之手将他们拔除了!更重要的是,这些人中不乏墙头草,他们很多是卫国公的人,今日她一举拔除这些人,她这位舅舅可谓损失不小! 不过,比起他对她造成的伤害,这点儿损失着实是轻的! 这时候前去宣召安平公主的小太监已经回来了,禀报道:“陛下,奴才去的时候,公主带着奴才去见那人,那人已然服毒自尽了!” 皇帝一震,问道:“自尽了!这么快!”他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更沉了,这么快就自尽了,俨然是有人报信儿了!那么说,这宫中出了内奸! 这个人到底是谁? 众臣听闻,心下思量,看来整件事的确是有人借机陷害这位玉容将军啊! 凤晰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朝着北唐瑾看了一眼,只见她只是一脸的冷笑,他不由得奇怪,玉容难道不想拔除幕后之人么?即便是不能拔除,让对方栽一个大跟头也好,可是此时,终于查出的破绽却根本无用处!俨然整件事并未给幕后的人造成太大的损伤啊! 不过,今日之事,同样也警醒了他,他不在大都这么些年,对大都的官员以及朝中政局并不熟悉,以至于无法伸出手来帮助她,着实令他极为不爽快,因而,他今日回去,还要好好搜集资料才是啊! 皇帝的面色越来越阴沉,仿佛要爆发一场暴风雨一般,他倏然将目光转移到钦天监的身上,目光极为锐利,道:“刘爱卿,你今日之所以说夜观星象,看到异星直撞紫微星,是不是受人指使,欲要谋害玉容将军?” 钦天监看了这么半天,终于知道自己今日是捅了一个马蜂,他得罪的这个丫头分明只有十五岁,却有着成年男子的睿智和果决,着实令他胆寒,他只希望陛下忘记他,可是未料到,他终是要被揪出来了! 可是,即便是如此,他也要奋力一搏,于是强作镇定道:“陛下,臣的确是夜观星象,联想到玉容将军的朝服诡异消失才想到的,着实不是有意陷害玉容将军啊,焉能知晓整件事原来有这么多的猫腻呢?” 这时候,凤晰琀倏然懒懒一笑,道:“刘大人当时那一言几乎要使得我大夏折损一名优秀将领,此时想要这么一句话就要脱罪么?依照本王看,若是动动大刑,刘大人想必是愿意说实话的。” * 明朝万历年间为了施行新政,首府曾大量裁除言官。 大家会奇怪,怎么首府大人权利这么大?明朝的首府相当于宰相,而真正的丞相只是摆设而已,大家若是有兴趣可以翻看相关史书。 第217章不合时宜(3000) 钦天监被明王这一句话吓得冷汗淋漓,立即跪倒在地,道:“陛下若是觉得臣一人之言不足为信,可问问其他人啊!”他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好在,这天象本是事实,纵然陛下问其他人,也是这样的结果。 皇帝将目光又转向凤晰琀,见他蹙着眉梢,明显不悦,他笑着问道:“逸宁以为如何啊?” 凤晰琀斜靠在椅背上,眸子半眯着,懒懒得,道:“既然陛下要查个清楚,自然是要问问其他钦天监。” 见凤晰琀没有异议,皇帝立即将目光转到其他钦天监的身上,问道:“你们怎么看?有异议的提出来吧!” 其他的钦天监本是做得稳稳的,听皇帝问话,皆神情郑重起来,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么看了几眼,很快有人站了起来,那人正是监副,答道:“陛下,的确是有异星直撞紫薇星的异状,只是臣见识浅陋,学术不精,还是头一遭见到如此星象,着实无法判定其吉凶。” “无法判定吉凶?”皇帝面色更沉,只将那监副看得浑身发抖。 不过皇帝的性子极为沉稳,他又将目光转向其他的钦天监,问道:“你们呢?” 所有的钦天监见状,纷纷跪倒在地,大呼道:“臣等无能,不能为陛下解惑!” 皇帝一阵恼怒,盯着这些钦天监看了半晌,冷喝道:“无法判定?朕要你们何用,不若都回家养老吧!” 钦天监们匍匐在地,拼命扣头。 “真是你没用的废物!”皇帝沉怒得说着。 一时间,大殿上的气氛极为凝重起来。 这时候,一个浑厚清亮的声音打破了这气氛,道:“陛下,殿上有一个人可为陛下解惑。” 皇帝闻言,眉梢一挑,立即朝着那声源看去,只见那人一双丹凤眼微微含笑,正是卫国公,问道“何人?” 卫国公一脸骄傲之色道:“陛下怎么忘了?整个大殿里最熟知星象,能预测天气以及吉凶的人除了钦天监还有我大夏用兵如神的女将军啊!她师出静箴大师,占卜吉凶不在话下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慈爱得望向北唐瑾,心道:你想要拉我的人下水,那么你也别想全身而退,如此天空异象,千年少见,我就不信你北唐瑾能解释出来个一二! 这时候,众臣也将目光移到北唐瑾的身上,用惊异的目光望着这个少女,如此纤纤身姿能解释这千年难见的天象么? 北唐洵倒是知道他这个女儿对星象颇为精通,只是,卫国公扔给她女儿的分明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啊! 凤晰琀眉梢一皱,事实上,若是这些钦天监说不出一个一二来,依照皇帝今日的脾气,轻则廷杖,重则免职,可是,经过卫国公这么一搅合,情况就变了,他这分明是故意找茬!北唐瑾一个解释不好,一个搞不好就可能被皇帝惩处! 花涧月一听,几乎要拍起桌子,指着卫国公的鼻子骂,你是个什么舅舅!太狠毒了! 皇帝眼睛一亮,目光停在北唐瑾的身上,只见那少女微微垂着眸子,面色是他熟悉的平静淡然。 当年他初次见这个丫头的时候,就被她这沉稳的性格吸引了,自然,她也十分聪慧,这种聪慧不仅仅表现在行军作战上,今日一见,她在朝廷之上仿佛也颇有见地。 她如此聪慧,又是静箴大师的徒弟,他一直将她当做未来儿媳妇了,可是,她却拒绝了婚事,着实可惜,太可惜了。 皇帝想着,眸子慢慢眯起来,这个丫头的婚事他还是要好好想想的,万不能对凤英的登基造成威胁才是。 皇帝想了这么多,不过是一身瞬间,他很快恢复了笑容,道:“朕怎么忘了?玉容乃是静箴大师的徒弟,这星象自然不在话下,如此,玉容便说说如此奇异的星象是吉还是凶啊?” 方才卫国公一说话,北唐瑾便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她不禁冷笑,她这位舅舅可真是抓住一切机会来谋害她啊!只是,她也并不慌乱,而是慢慢站起来,道:“陛下,臣不敢妄言。” 皇帝道:“朕恕你无罪!” 卫国公一听,心道:这个丫头真是狡猾得很啊!只是,即便是她不被皇帝怪罪,一个回答不好,对她的名声也有极大的损害。再者,静箴大师如神仙一般的存在,她今日若是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也是有损师门,令静箴大师所厌恶,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徒弟,丢尽了师傅的脸面,谁会喜欢呢? 北唐瑾道:“如此,玉容便说了。” 皇帝点点头,道:“玉容快说!”俨然已经是着急了。 众臣也伸着脖子,竖着耳朵听着,听这个女将军的口气,仿佛是知道什么缘由来了。 北唐瑾道:“陛下,臣自小便学星象,多年带兵打仗夜观星象也成了习惯,因此,对于此天空异状并无任何奇怪,这并非什么大凶之兆,乃是陨星尔,三日即消失。至于陛下想要看吉凶,臣以为,纵然这几日乃是牛宿值日,虽多有不利,然而,臣见娄星、室星极为明亮,此乃国泰民安、国运昌盛之象啊!焉有凶相呢?陛下励精图治,雄才胜过秦皇汉武,使得我大夏百姓安居乐业,国家繁荣昌盛,陛下如此明君,上天应当眷顾,怎会降祸我大夏呢?因而,臣着实奇怪,钦天监大人为何要将这天象解释成妖星降世,如此危言耸听,弄得人心惶惶,不知钦天监大人欲要何为?” 她语速平缓,侃侃而谈,有理有据,众臣听得频频点头,皇帝见她说得如此肯定,头头是道,还对他好一顿赞美,不禁赞道:“到底是静箴大师的徒弟啊!玉容说得好!”他赞叹北唐瑾的同时,将目光转向钦天监们,冷声道:“你们对玉容的看法有什么异议么?” 钦天监们纵然知道北唐瑾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子,心中不甘被一个的女子比下去,可是,若是他们不顺从答话,或者有异议一个解释不好的话,便会受到责罚,因此,这个时候他们还是必须屈膝顺从的。 “臣等并无异议!”钦天监们互相使了一个眼色,齐齐答道。 然而,皇帝的脸色并未见好,冷声道:“真是一堆没用的废物!”他说完,又将目光转向钦天监监正刘大人,道:“刘爱卿,对于玉容方才的回答,你可有异议?” 刘大人早就脸色白了一片,额头渗出了冷汗,他答道:“陛下,玉容将军见多识广,学识广袤,臣望尘莫及,只是臣观天空异星并不知其并非妖星啊!臣怎么会去诬陷玉容将军呢?” 皇帝冷冷得盯着钦天监,他知道,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受人指使,也可能不是,他此时也不太好判定。 这时候,凤晰琀道:“陛下,既然刘大人不想说实话,那么还是交给刑部审问吧,免得动怒,伤了龙体。” 凤晰琀的话一出,卫国公便紧张起来,他迅速看了一眼凤晰琀,心道:莫非这位明王殿下真的对北唐瑾感兴趣,以至于屡次为其说话?而且,他纵然并没有说几句话,他说的每句话都是极为关键的啊!经过他这么一说,陛下盛怒之下,的确是会将钦天监交由刑部,到时候,他想要插手就并不容易了啊!而且,这个刘大人生性胆小,他真担心他抓住的那些把柄还不能使得对方将嘴巴闭得严严的。 果然,皇帝一听,最终挥挥手,道:“带下去,交由刑部审问吧!” 皇帝话音刚落,卫国公立即道:“陛下,臣以为此时兹事体大,涉及到了三品高官,因此,还是三司会审比较妥当!” 北唐瑾闻言,便明白卫国公这样说的缘由,刑部乃是冯家的人,审问结果可想而知,若是三司会审,卫国公还能插进人去,到时候,也容易掌握主动权。 她这个舅舅可真是老谋深算啊! 皇帝听了,果然采纳了,道:“王爱卿说得有理,就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一同审问吧!” 卫国公一喜,道:“陛下英明!” 皇帝不耐烦得摆摆手,很快有人将刘大人拖了出去,刘大人冒了一身的冷汗,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是当听到卫国公说话的时候,又松了一口气。 人都带了出去,皇帝正了正身子,理了理衣袍,道:“都入座吧,继续用餐!” 众臣果然依言落座,开始神色平常得用起饭来,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这时候,皇帝还叫了舞妓,一时间,众臣也欢笑起来,仿佛已经忘了今日的突发事件。皇帝更是伸着脖子同凤晰琀说话,整个宴会的气氛充满喜气。 这时候,众臣中时不时有人将目光转到北唐瑾的身上,一阵惊异,如此聪慧博学的女子着实少见,可是到底是女子,出现在朝堂之上,如此抛头露面,着实有损妇德,不足为赞! 北唐瑾面色极为平淡得接受着这些人异样的目光,一点儿也不在意,她注意的只有一个人的目光,她看到那人的眼中充满了赞赏和肯定,于是北唐瑾微微笑了起来。 她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终于使得自己配得上“不合时宜”这四个字,终于得到那人的赏识,今日纵然凶险,好在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第218章崭露头角(6000) 马车走到半路的时候,倏然有人拦截,青笋撩开帘子一看,是一个穿着不俗的小厮,看样子定不是一般人家的家奴,于是她问话也礼貌了一些,道:“这位小哥,何故拦路?” 那小厮一张棺材脸,抿着唇,递给青笋一个信封,道:“我家王爷给玉容将军的。”他说完,不等青笋说话,转身便走了。青笋热脸贴了冷屁股,狠狠啐了一口,道:“王爷府的就这么大的架子么?哼!也不看这是谁家的马车!我家小姐是谁!”她一边说,一边愤愤不平! 我家小姐可是赫赫有名的将军,又是永昌公主的座上宾,这个人竟然这种态度!太过分了!青笋一边想着,一边“刷”的一声撂下帘子。 北唐瑾正在闭目养神,听见青笋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目光便转向她,道:“把信拿过来吧。” 青笋本是一肚子火气,此时看到自家小姐那平静的表情,顿时噤声了,她喉咙动了动,咽下了要说的话。 她倏然想起来,她家小姐最不喜聒噪话多的人,眼见她方才就犯了她的忌讳,于是立即闭嘴了。 北唐瑾没再注意青笋,而是拆开信封一看,不过是简单的一行字,充满着潇洒不羁的笔锋,同时字体又是那么雅致脱俗。 字如其人。 凤晰琀说,晚上相邀,听雪阁梅园。 北唐瑾的眉梢皱得更深了一些,此时晌午早过,回府还要祭宗祠,之后便是家宴,凤晰琀要来,她哪里有空闲陪着他?再者,他来到底所为何事? 想到今日他对她说的那句话。 “终日两相思,为卿憔悴尽,卿卿可知我心?” 蓦地,这句话倏然出现在她的耳边,她倏然心头一跳,眼睛立即睁开,慢慢的,表情越发凝重起来。 明王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她呢?真是令她很是想不明白。 他那日说她总是摆着一张冰块儿脸,不会笑,心又狠毒,不温柔。哪一点符合一个正常女子呢? 不仅如此,她也不会绣花儿,也不会做衣裳。 明王喜欢她?她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车轮“轱辘轱辘”响着,不知过了多久,到了北唐府。 北唐瑾刚一下车,便被北唐洵叫到了书房,显而易见,是为了今日之事。 北唐瑾紧随北唐洵身后,北唐洵叫人泡茶,他自己坐下也让北唐瑾也坐了下来。 北唐瑾没有说话,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只见对方神色半喜半忧。 喜可能是因为明王,忧是因为她那位舅舅卫国公。还有便是她得罪了不少言官。那些言官盘根错节,她同时也得罪了不少人。 她不在乎,但是北唐洵不能不在乎。 北唐瑾始终没有说话,她慢条斯理得喝茶,等着北唐洵问话。 北唐洵只喝了一口茶,看着自己悉心培养这么多年女儿。拥有一张和自己心爱女人十分相似的脸的女儿,他深深叹了一口气,道:“阿瑾,你可知今日你得罪了多少人么?你可知道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这些言官很多都是各大家族以及皇子们安插的人啊!你提议令陛下裁掉这么多言官,将会招来祸端啊!” 北唐瑾心中冷笑,她不拔除这些言官就没有祸端么?笑话! 但是,这不是她准备给北唐洵的话,她面容淡淡,眸中波澜不兴,道:“父亲,郑首府乃是有政治抱负的人,他不会公报私仇,言官中表现优秀的人绝不会被裁决,可能会被调到其他部位,也可能留在原位,那些被裁除的官员不是表现不突出,便是墙头草,根本没有立场的人,这样的人,谁会喜欢呢?因此说,即便是这些人被裁除,也不值得可惜。因而,女儿觉得,为了这些言官,不管是大家世族,还是皇子们都不至于同女儿为敌,更不会招惹父亲您。” 北唐洵本是忧愁的面容一听北唐瑾的分析,面色瞬间好了许多,道:“是啊,是啊,这些两面倒,没有立场的人不过一时之用而已,皇子们根本没有必要为了这些无用的人对你动手,对!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阿瑾着实有你外祖父当年的风范啊!”他方才为这件事着急了一路。 听到“外祖父”这三个字,北唐瑾的面色立即变了,变得有些沉。 她此时有个冲动,想要问问她这位父亲:我外祖父当年让您好好照顾我母亲,您将我的母亲照顾到了哪里去了?您此时还有脸提起我的外祖父? 但是,也只是一瞬间,她狠狠攥紧衣袖,立即忍了下来。此时还不是恰当的时机,她不能说这样的话,她必须稳住她这位良心狗肺的父亲。 “父亲谬赞了,女儿同永昌公主交往这么久,她经常提起朝中之事,女儿耳濡目染而已。”北唐瑾的表情极为谦虚。 北唐洵对于自己的这个女儿越来越满意了,她一直都是如此稳重,不管有多大的荣耀和夸奖都从来不动声色,这一点,是他最为欣赏的。 可是,他刚高兴一下,想到卫国公今日的表现,有一脸愁容,道:“阿瑾,你舅舅今日说的话,你……”他极力措辞,想着最为恰当的词汇来形容。 只是,还没等他想好措辞,就听北唐瑾倏然笑道:“父亲,舅舅那是想要给女儿一个表现的机会啊!您应当送上一份贺礼,来感谢他啊!” 北唐洵本是思索着,此时听北唐瑾这么一说,不禁皱起眉头,问道:“阿瑾是这么想的?”可是,那分明是……他的女儿这么聪明不会看不出来吧? 北唐瑾眨眨眼睛,十分可爱,道:“父亲的确是要送上一份贺礼的,此时正是元旦,喜气洋洋,我们两家是亲戚,怎么能不送礼物走动呢?” 北唐洵这下才明白北唐瑾的意思,她这是说,不管卫国公府什么态度,他们都装作不知,依旧如同往常一般,毕竟卫国公府根基深厚,他们的确是得罪不起。 他想到这里,心里又一阵愧疚,道:“阿瑾,委屈你了。” 北唐瑾听了这一句话,看着北唐洵脸上的愧疚之意,有些诧异。 前世他眼睁睁看着她死在凤琰剑下的时候,可半分的愧疚之色都没有啊,此时愧疚,是装的吧! 不过,她不过拆穿对方,而是乖巧得笑道:“女儿不委屈,为了北唐家,这点儿牺牲不算什么。” 北唐洵听了她这一番话,心中极为感动,道:“哎,难为你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叹气,北唐瑾没有再接话。 北唐洵沉吟了片刻,又问道:“阿瑾啊,你和明王……” 北唐瑾就知道他的父亲会问,她早就准备好了答案,从容答道:“父亲,明王不参与朝政,他只是怜惜一国良将罢了,对女儿并无男女之情。明王那样的人,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怎么会对女儿动心呢?” 北唐洵一阵失望,道:“嗯,只是明王到底还是欣赏你的,不然也不会屡次为你说话,因而,为父觉得,你可同明王多走动一些。”培养感情。 后面的话,他自然不会说。 北唐瑾自然知道北唐洵话中的意思,他想攀附明王这颗大树。于是北唐瑾又乖巧答道:“父亲放心,女儿明白。” 她这样说,不过是敷衍而已,她这句话,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而已。 北唐洵满意得点头,道:“好了,今日祭宗祠,你回去准备准备吧。” 北唐瑾躬身告退,道:“是。” 回到听雪阁,秋荣见到北唐瑾身上的大氅,一阵诧异道:“小姐,这大氅是……” 北唐瑾随意道:“明王的,包起来吧,今日还他。” “啊!”秋荣一阵诧异,有看到自家小姐里面只穿了中衣,眼睛瞪得大大的,道:“小姐,您的朝服呢?” 不过,秋荣这个人很聪明,她震惊片刻,立即明白了,道:“这朝服果然有问题,又是朝贺这种庄严的场合,小姐一定好不容易才应付这些人吧!” 北唐瑾点点头,道:“此次卫国公折损了好多人,因而,近日一定多加小心,我这嫡母若是得到这消息,恐怕又要不安生了。” 秋荣立即点头,担忧,道:“小姐今日祭宗祠,夫人她,会不会从中做手脚?” 北唐瑾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总之咱们要小心,你告知青笋,一定要比平日更谨慎些,免得中了人家的圈套了。” 秋荣一边为北唐瑾换衣裳,一边道:“小姐放心。” 北唐瑾倏然一笑,道:“恐怕,我的好母亲若是见了我一定会吓一跳呢!毕竟,在卫国公的计划中,我此时应当是一个死人了!” 秋荣一听,又是一惊,道:“他们的手段如此狠毒么?竟又是置小姐于死地?” 北唐瑾笑着点头道:“我今日险些被陛下当成妖女杀了!” 秋荣惊得捂住了嘴巴,手中的梳子几乎要掉在地上,她的手有些颤抖,转而愤恨道:“卫国公这个人简直是太可恨了!” “是啊,太可恨了,既然在朝中我还无法撼动他,那么总是要给他添点儿痛楚的,他不让我好好过日子,我怎么能让他这么安生呢!” 两人正说话间,青笋掀帘子进来,道:“小姐,夫人那边来人催促呢,请小姐赶快过去。” 北唐瑾道:“你且回了那人,我马上便去。” 青笋依言出去,秋荣又为北唐瑾理了理衣裳,拿了狐裘为北唐瑾披上,又拿了手炉,两人才出门。 北唐瑾到的时候,府里的人早就站好了位置,皆瞧着她,怪不得王元香着急了。 北唐瑾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极为和顺,她走到赫连氏的面前行了礼,然后站好。 紧接着便是一次上香,摆上祭品,之后便是家宴。 北唐家纵然不若冯家、王家兴盛,府上上上下下的人可真是不少。 她这位父亲年轻的时候是大都有名的美男子,风流一时,光小妾就十多位,更别提北唐家这些庶女,庶子了。因而,这些人,足足坐满了整个大厅。 赫连氏坐在首位面色不冷不热,道:“既是家宴,大家还是随意一些吧,不用这般拘谨了。”她的声音并不生冷,甚至是有几分的柔色。 听赫连氏这样的口气,北唐瑾倒是一阵诧异。众人也是一愣,他们在赫连氏面前总是大气儿不敢喘,哪里能尽兴呢?他们此时可是生怕出错,如坐针毡啊!因此,赫连氏此言一出,众人还是一阵拘谨和诧异。 王元香见这凝重的气氛,立即赔笑,道:“母亲说得是,今日家宴,咱们一家子人好不容喜聚一堂,还是要尽兴才是啊! 北唐瑾摸不清赫连氏的脾气,但是也知道对方并不是在说反话,再者,每年聚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多,众人如此如坐针毡令人看着着实不舒服,因此,为了活跃气氛,她也笑道:“我听闻妹妹们琴棋书画颇有造诣,今日咱们便玩个小游戏,谁若是输了,便为大家表演一场可好?”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点点头,然而,气氛还是不甚活跃。 这些人中都知道北唐瑾的在这个家中的地位,知道她是个十分厉害的角色,因此对她十分忌惮。 赫连氏本不看重庶出,因此,他们这些人跟北唐瑾很少碰面,着实不熟悉她的脾气,纵然听她这么和顺的说话,也是充满戒备的。 毕竟,他们的主母便是一个笑着捅刀子的人。 北唐瑾也不在意,笑道:“这个游戏着实简单,名为击鼓传花,想必大家都有耳闻,花传到谁的手中,便要被罚酒,然后表演一个节目。” 王元香看着北唐瑾一脸的笑意,瞟了她不知道多少眼睛,她是个聪明人,知道北唐瑾这么安然无恙的回来,一定是计划落败了,但是纵然她心中愤恨,今日她也要为了讨好赫连氏演好她这个当家主母的角色! 因而,北唐瑾话音刚落,她立即笑道:“阿瑾这个主意着实好,紫菱,你去击鼓,红湘,你去告知管家,准备准备一些用具。 两个丫头都是王元香身边的大丫头,立即应了,下去准备。 不消片刻,鼓声响起,假花在众人手中,众人不由得也都紧张起来,一时间气氛立即好了许多,赫连氏随意品着菜肴,瞧着这些小姐们活跃起来,总算是有个年气儿,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她知晓是因为她苛刻的缘故才使得这些孩子们如此拘谨。 但是,这一年的几个节日,她也是很想享受一下天伦之乐的,因此,这几日,她越发觉得一个老婆子,孩子们极少走动,有些太清冷了。 击鼓的人被蒙上了眼睛,因此,她看不到花被传到了那里,然而,她旁边的人却看着,是不是戳她一把,那击鼓的丫头便停了下来。 众人一看,正是八小姐北唐悦,众人连忙道:“罚酒!” 北唐悦羞辇一笑,仰头便喝了酒。她面颊微红,仿佛醉酒般,道:“在众姐妹中我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才艺,便为大家吹一曲笛子吧。” 众人听闻有些人笑了,有些人称好,北唐瑾见她这个妹妹着实害羞得紧,不禁摇头笑笑,只听她笛声起,虽然未达登峰造极之境,也是极为不错了。 八小姐吹了完了笛子,鼓声再次响起,接下来,十小姐、十一小姐、十五小姐……皆上前表演,北唐瑾始终含笑看着,时不时夸赞一番。 小姐们感受到姐姐的善意,戒备心渐渐放下,气氛越发活跃起来,真有了一家人的过节的喜气了。 北唐芸始终在一旁看着,一言不发,她时不时看看自己的母亲,再看看北唐瑾,又看看祖母赫连氏,嘴角时而勾起,时而抿紧了。 眼见,她这位姐姐比她还会拉拢人心呢!这么一会儿,一场宴会,一家的姐妹的心都要向着她了!北唐芸用力搅着帕子,始终都没有说话。 毕竟,北唐瑾此时还是有大用处的,在她还有价值之前,她还是要忍一段时日的,她这样想着,心情便好了许多,她又想到凤琰给她写的信,说是近日便要回来,那么,她很快便能见到他了!想到凤琰,她的面颊又红了红,樱唇抿着,就连假花传到她的手上,她都未能察觉。 北唐瑾调侃道:“妹妹这是想到什么如此入神?” 北唐芸被戳中了心思,一阵羞恼,只是她为人比较内敛,只是低着头,嗫嚅道:“没……没什么……姐姐莫要调笑我了。”她的声音怯怯的,灵动美丽的月亮眼睛忽闪忽闪,极是可爱。 王元香立即“咳嗽”一声,道:“阿芸啊,快为大家表演个节目吧!” 北唐芸一愣,这才发现,那假花赫然已经稳稳落在她眼前的桌面上,她不由得一怔,立即道:“是。” 她说着,已经站起身来,道:“方才妹妹们表演得都极好,我献丑了。” 北唐瑾看着北唐芸的表情变化,便知道她心里想了什么,她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拉拢人心简单,养白眼狼也着实不容易! 北唐芸弹奏的是一首琴曲,琴音高妙,婉转动听,意境不俗。众人连连称赞,就连坐在首位的赫连氏也是一震,她倒是听说她这个怯懦的孙女同北唐瑾学琴,据说那日宴会表现也极为不错,可是,她到底是没有亲耳听过,一直以为是人家的恭维之言,却未料到她弹得这样好。 北唐洵和北唐峰以及北唐府的男子们坐在另一桌,此时见到北唐芸的琴声,皆转过头来看,一阵赞叹声。 王元香越听越是得意,她原以为她的这个女儿是个榆木疙瘩呢!没想到她只是性子怯懦,脑袋是极为灵活的,真不愧是她的女儿啊! 宴会那日,北唐洵在外面布置,并未听到北唐芸弹琴,此时北唐芸一曲终了,余音绕梁,北唐洵眼睛亮极了,不可置信得盯着他这个女儿看了半天,最后一阵欣喜。 北唐峰显得十分高兴,他很是喜欢他这个妹妹,纵然怯懦,还是很善良的,因而,他赞叹道:“好,阿芸弹得好啊!你这琴技啊,假以时日要赶上阿姐了!” 他这么赞叹着,众人也纷纷赞叹,自然,在这赞叹声中,北唐瑾也看到了嫉妒的眼神。因而,她笑了。 北唐洵今日还是很高兴的,他立即道:“不错,不错,我北唐府又出一名才女啊!” 能得到父亲的赞赏那是着实不容易的,在整个北唐府,恐怕只有北唐瑾和北唐峰二人了,北唐芸自然是高兴的。同时,她也不担心,她此时已经有实力掌控这些庶出的妹妹们,他们那些手段根本上不得台面,无法同她一拼,唯一的劲敌更是将她当做亲人一般培养的姐姐,她此时可以说是十分顺风顺水。 她羞红了脸,声音带着甜糯道:“女儿,献丑了。”她说着,朝着北唐洵福了福。 北唐洵又夸赞北唐瑾道:“阿芸琴技如此精进阿瑾功不可没,因此,今日为父一定好好赏赐你们!” 北唐瑾立即站了起来,道:“教习妹妹乃是我这个当姐姐应当做的,女儿不敢要父亲的赏赐,女儿恳请父亲赏赐给弟弟妹妹们吧,他们的表现也都极为出众,想必假以时日,定也能登峰造极了。” 北唐洵方才是高兴坏了,此时听北唐瑾这么一提醒,发现在场的其他孩子的确是面有渴望和不满之色,于是道:“好好好,的确是要好好赏赐!”北唐洵说着,命管家将他手里珍藏的好东西拿出来任他这些儿女们挑选。 北唐府这些庶女庶子们极少得到北唐洵的赏赐,此时听了,极为高兴,他们同时也将感激的眼光看向北唐瑾,充满善意,北唐瑾对于投来的目光都回以一个作为姐姐的爱怜的笑意。 众人更觉得这个姐姐可亲了,家宴结束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上前来套近乎,说体己话了,北唐瑾前世并不甚在意她这些庶妹,庶弟们,并不甚了解他们,不过她眼睛锐利,即便是藏着锋芒,将每个人的表情也看得真真切切,她知道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应付这些弟弟妹妹着实费了半天的功夫,约摸快到巳时的时候,她才回到听雪阁,前脚刚迈进门,她才想起来,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了。 第219章本性难移(4000) 月上柳梢,疏影淡淡。 北唐瑾坐于铜镜前,望着自己略带疲惫的脸容,问道:“园子里来人了么?” “奴婢看了,没有一个人影。”秋荣一边为北唐瑾拆下发簪,一边用梳子为她梳着头发。 青丝如墨,在指尖滑动。 北唐瑾沉吟了片刻,道:“兴许是太晚了,不来也好。” 秋荣一听,面上一阵怒容,道:“小姐,这个明王也太过分了,大半夜的怎么能来咱们园子里找您呢?”这不是要坏了小姐的名节么? “啊!”一阵惊叫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 秋荣立即放下手中的梳子,走进里屋,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青笋犹自惊魂未定,道:“秋荣姐姐,您快看,您看看,这是……”她吓得脸色发白。 秋荣顺着她的目光往里一瞅,也脸色一阵发白。 轻纱云雾的床帐后面,赫然躺着一个男子的身形,宛若紫色流苏的衣角露出一截来,显示着男子尊贵的身份。 秋荣到底是习武之人,她又走近几步,轻纱很薄,薄如云烟,透过那轻纱,可隐隐看见那男子极为慵懒闲适的姿态,以及优雅雍容的笑颜。 秋荣冷哼一声,柔和的面容变得极为冷肃得可怕,转头对青笋道:“今日所见,决不能说出去半个字,否者的话,你知晓后果!” 青笋何曾见过如此面色冷然的秋荣,她本是受到惊吓的,此时拼命点头,道:“是是是,我绝不敢说出去半个字!” 秋荣见她吓成了这般模样,道:“你先不要出去了,免得被人瞧见露出马脚来。” 青笋连忙称是。 这个时候,北唐瑾也走了过来,她刚走到门口便感觉到了屋里面有人,平稳的呼吸,俨然是睡熟了。 她的目力极好,远远便看到那隐隐约约的紫色身影,以及那人松散的姿态。 “秋荣,为我重新梳妆吧。” “可是,小姐,您累了一天了……”她目光瞟了一眼床帐后面的紫色身影,心中觉得,应当将这个人扔出去! “即便是是赶人,也要穿戴整齐,礼仪周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转身。 秋荣立即跟了上去,为北唐瑾重新梳妆,又换了一身茜紫色的袍子,待重新梳洗完毕,北唐瑾才进了里屋,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 秋荣满眼的不高兴和愤恨,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便躬身退下了。 手指慢慢掀开如雾气的轻纱床帐,那紫色颀长的身形便完整得呈现在北唐瑾的面前。 目光停在那安睡的面容上,北唐瑾的脸色越发凝重起来。 叫?还是不叫? 很显然,这个人似乎是累坏了。 她蹙了蹙眉,叹了口气,心道:罢了罢了。 重新将床帐拉好,又从小柜子里面拿了一床厚厚的被子,走到不远处的美人榻上,北唐瑾和衣躺下。 她今日的确是累坏了,慢慢得呼吸平稳起来,只是屋里面多了一个人,她终是不敢睡太沉。 浮光掠影,月色如霜。 如雾的床帐后面的身影动了动,凤晰琀半睁着眸子,周身皆是幽幽的梅花香气,他有种置身世外的恍然。 随意扫视了四周,大红的牡丹花锦被,大红的牡丹缠枝引枕,如云雾的轻纱床帐后面,一抹纤长的身影。 凤晰琀这才想起,自己同花涧月喝了酒,便过来等北唐瑾,本是约好了在梅园子里,可是,看到她的闺房,便不由自主窜了进来。 许是她早就同身边的人打了招呼,他进来得极为顺利,在屋子里看了一圈儿后,她仍是未归,后来,他瞧见她的床榻,躺了上去,觉着极为舒服,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只是,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看窗外的星光璀璨,恐怕是大半夜了吧。 他伸了个懒腰,慢慢站起身来,朝着不远处的美人榻走去。 她睡着了。 她的呼吸很平稳,凤晰琀嘴角勾起一抹极为柔和的微笑。 她的睡颜极是安静,借着月光,看的不是很分明。于是,他点了一根蜡烛,放在旁边的小几上,不会影响她安睡,也不影响他看着她。 她睡着的时候面色柔和,尖尖的下巴,雪白雪白。修长的脖颈,柔嫩的肌肤,如玉般光滑。他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摸。 他的确这么做了,洁白的手指慢慢靠近,他用指腹慢慢贴近,然后是整个手掌慢慢下压,在她雪白的面颊上慢慢滑动。 那是极为滑腻温热的触感,极是美好,他舍不得放开手指。 他又倏然发现她的鼻子更是精致,在她美丽的面颊上亭亭玉立。 于是乎,他又摸了她的小巧挺立的鼻子。 只是,他手指刚放下,他便瞧见她那双美丽安静的眼睛,倏然睁开,紧接着更是一阵凌厉的掌风向他袭来,他刚要躲避,手臂便被一拉,他身子微侧,欲要避开,可是她出手奇快,转瞬间,他便被她扑倒在地上,脖颈更是被她攥在手心里。 这么一连串的动作只是一瞬间。 由于脖颈被掐住,凤晰琀艰难地咳嗽起来,她的手劲儿极大,他的脖子要断了,喉咙被卡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咳咳,玉容,放开,是我。”凤晰琀艰难得说着,看着她那柔和沉静的面容慢慢破碎成冰雪冷肃状,不由得十分可惜。 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北唐瑾慢慢松开了手,然后立即站起身来,道:“大半夜的,您不在床上好好躺着,下来偷袭我做什么?” 由于刚刚醒来,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微沉的鼻音,虽然是质问,却是极为好听。 凤晰琀一边咳嗽,一边摸着自己的脖颈,表情极为委屈道:“玉容我的脖子好痛啊!”他坐在地上,声音软软的,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朝着她伸出自己的脖子,道:“玉容你瞧瞧,我的脖子已经红肿了,这若是出门被人瞧见……”他一边说着,一边眨着眼睛,三分的可爱,七分委屈。 北唐瑾本是一腔的怒火,此时也消了一半,她极为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位身份尊贵的王爷,一阵错愕。 他这是什么表情?他的声音听起来怎么像是撒娇? 他这是装可怜? 她记得那日在画舫船上的时候,那一刀下去,他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怎么这一次都没有见血,就可怜成这般模样? 但是北唐瑾细细一瞧,那白玉的脖颈上的确是一道深深的红印儿,正如他所说,若是出门被人瞧见的确是不好解释。 “的确是下手有些重。”北唐瑾自言自语得说了一句,算是评估自己方才的出手力道。 凤晰琀委屈得听着,心道:哪里是有些重?他几乎被掐死了! 见她的面容始终是冷冰冰的,没有丝毫的怜惜之色,更委屈了,道:“玉容,好痛啊!” 北唐瑾挑了挑眉,目光极为怪异得在凤晰琀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遍。 此人衣冠楚楚,一身的雍容华贵,墨黑的头发,委屈的容颜,怎么看,怎么别扭。 “您预备在地上坐到什么时候?”北唐瑾站在一旁瞧着凤晰琀。 两个人一坐着,一站着,仿佛北唐瑾是大丈夫,凤晰琀是受了委屈的小怨妇。 若是换了一般的男子,发现自己坐在地上这般丢脸,定会恼怒。然而,凤晰琀却是慢条斯理得站了起来,他那优雅的姿态,仿佛他方才坐的地方不是地毯,而是铺满明珠馔玉的金床。 北唐瑾没有再理会他,而是转身去找消去痕迹的药酒。 凤晰琀极为优雅又理所当然得坐回了北唐瑾的床榻上,靠在北唐瑾平日躺着的大红芙蓉缠枝引枕上。 他歪着头嗅着那引枕上的幽香,心中甜滋滋的。 他这表情正好落在刚刚转身的北唐瑾的眼中,不过凤晰琀的表情也变得很快,立即将那半含甜意的面容变成了一张委屈极了的苦瓜脸。 北唐瑾皱眉,这个人的脸变得也太快了,但是鉴于他的确是对自己无甚大的影响,于是慢慢走过去,将那一瓶子药酒放在一旁的小几上,道:“抹了这个,明日一早便消了。” 她说着,再也不理凤晰琀,径自躺在美人榻上,盖上被子,阖上眼睛,继续睡觉。 凤晰琀方才本以为她会为她擦药,现在看在她竟然理都不理他便回去睡觉,心里更为委屈,道:“玉容,我伤在脖颈,看不到啊!” 北唐瑾道:“您可以照着镜子擦。” 凤晰琀委屈道:“灯光太暗,看不到。” 北唐瑾这才睁开眼睛看了看,的确是光线很暗,于是她又站起身来,趿拉上鞋子,拿过小几上的药酒,道:“会有些痛,您忍着点儿吧。” 见她终于过来,语气又温柔了一些,他心里甜丝丝的,坐起身来,抬起雪白的脖颈,等着她来擦药酒。 北唐瑾坐在床沿上,用棉布沾了一些,顺着那红痕慢慢擦着。 “咝咝——”凤晰琀仰着脸,皱着眉头,极为委屈。 北唐瑾的眉梢挑了又挑,心道:有那么疼吗? 只是她心里这么想着,并未开口问,手上倒是更轻了一些。 凤晰琀抬着白腻的下巴,眼睛往下看,便能瞧见北唐瑾浓密的睫毛,上上下下眨动着,极为灵动美丽。他故意凑得更近了一些,看到她光洁的额头,细腻如羊脂白玉,好想凑上去亲上口。 他的确是越凑越近,北唐瑾只见他身子前倾,也往后靠了靠,道:“你不必离这么近,我看得见。” 凤晰琀的身子僵了僵,仿佛是对于北唐瑾没有察觉他动作的目的感到诧异,又仿佛是觉得,她这么快就发现他身子动了,感到惋惜。 “不要动。”北唐瑾的目光十分专注在他的脖颈上,表情异常认真。她的角度也的确是发现不了什么。 可是,她说完这句话后,她发现她眼前这个人不是往左边闪,就是往右边闪,弄得她好几次都没有擦准。 她不由得皱起眉梢,道:“若是疼了,您就忍一忍吧!你如此左晃右晃,天亮也擦不完了。” 凤晰琀听闻却是笑得极为得意,她就是想要她擦到天亮才好,他喜欢同她如此靠近的感觉,仿佛某个缺了的一角,倏然被补全了。 只是凤晰琀极为把握一个度,在北唐瑾几乎要被惹恼的时候,他终于老实不动了,但是,人不动了,嘴里还是委屈得喊着,“好痛,好痛。” 北唐瑾不理他,手上的速度更快了一些,转瞬间便擦完了,她又找来纱布,扯出一道来,慢慢缠上凤晰琀的脖颈。 一圈,两圈,三圈,北唐瑾的表情一直极为认真,这大概是因为她在军中为其他人治伤养成的习惯。 可惜,凤晰琀可不是她军中的伤员,这个人极为狡猾得琢磨着,墨黑的眸子上上下下眨动着。 就在她缠到第五圈的时候,他倏然捉住她的手臂,身子猛然前倾,然后还极为委屈得“哎呦”一声,将她结结实实压倒在床上。 北唐瑾方才一点儿防备都没有,这突然的变故使得她心神乱了乱,他那声哀嚎,令他反思着自己方才手上没有用太大的力气,这个人无需反应如此激烈吧? 可是还没等她想明白,一股兰花的香气扑鼻而来,紧接着便是一张放大的俊脸,北唐瑾立即意识到方才这个人根本就是故意的! 她立即便要伸手去推身上这尊神,可是对方显然动作比她快多了,她的手已经被他箍住,紧接着,他看到那人嘴角邪魅一笑,点了她的穴道,她瞬间不能动了! 她恼怒极了,道:“您这是要做什么?” 他将手指放在她红润的唇上,道:“嘘,小声些。” 北唐瑾的眸子动了动,脸色极为不好看,却是压低了声音,道:“请您立即解开我的穴道!” 凤晰琀却是“扑哧”一笑,道:“好不容易偷袭了你,哪里那么容易解开呢?放心,我不会把你怎样。”他一边说着,一边眨着眼睛,表情得意又温柔。 北唐瑾警惕得盯着他,心中想着此人以往的无耻行径,再反思自己今日的放松警惕,一阵自我反省后,她感叹古人之言十分有道理,真可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第220章遮风挡雨(3000) 她看到他墨玉的眸子闪着水光潋滟的柔色,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眨动着,专注且温柔的表情,蛊惑又靡荡的嗓音,灌进她的耳朵里,“我这么喜欢你,怎么会害你呢?你为何要这么害怕?这么生气呢?”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唇就凑在她的鼻尖上,吸着她呼出的气息,将他的气息吐纳在她的唇上。 北唐瑾的神经绷得紧紧得,这种呼吸可闻的感觉着实糟糕透了,她尤其讨厌受人摆布! 雪白的面颊因为恼怒变得越发通红,字眼儿是从牙缝中一个一个挤出来的,道:“您就是这么喜欢一个人的吗?若是如此,我北唐瑾真是承受不起!” 她的语速极慢极慢,声音又冷又硬。 听到她这样的语气,他立即抬起头来,望着她,一脸受伤的表情,仿佛他是那个被欺负的人。 北唐瑾对于此人的表情极度无语,她道:“请您立刻解开我的穴道!如此强迫一个根本不喜欢你的女子,王爷不觉得有*份么?” 凤晰琀见她越来越恼怒,皱了皱眉,十分君子得道:“玉容不必如此恼怒,我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北唐瑾真是被气坏了,不做出出格的事情来,现在他做的事情已经很出格了!堂堂一个王爷,压着一名女子,还不够出格么? 只是,她到底是压了压脾气,心平气和得说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凤晰琀眨了眨眼睛,慢慢支撑起身子,墨黑的发丝洒在她的面颊上,痒痒的,她蹙了蹙眉,他将墨发拂开,认真得看着她。 很认真,很认真,他用最动听的嗓音问道:“玉容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我么?一点点儿都没有么?” 他看起来极为脆弱,墨玉的眸子水润透亮,眼睛澄澈如雨后的晴空,那么澄澈,而那澄澈的眼底却是一片忧郁之色,那忧郁之色一点儿一点儿蔓延蔓延,仿佛要蔓延成一片汪洋。 看着他这样的眼眸,她倏然犹豫了。 “喜欢我有什么不好呢?”他的声音动听,充满着蛊惑的色彩。 她看着他,表情复杂。 “躲在我的身后,我为你遮风挡雨,为你报仇,不好么?”他诱惑着她。 “嫁给我吧,北唐瑾,我待你好一辈子。”他的眼眸墨黑墨黑,温柔到了极点,恨不得将她的魂魄都吸进来。 洁白的指尖温柔得在她雪白的面颊上流连,那么温柔。 “北唐瑾,我真的,真的,挺喜欢你的。”他看着她的眼睛,不允许她有半分的逃避。 她倏然别过头去,用力呼吸着,却是感觉心脏在慢慢加速。 “砰砰砰”她闭着眼睛听自己心跳的声音。 看着她别扭的表情,他倏然笑了,也不着急了,翻身下床。 北唐瑾慢慢攥紧了拳头,慢慢平复呼吸。 不,不是的,她只是觉得这个人十分怪异。 她这么跟自己说着。 他俯身将她抱了起来,紧紧搂住怀中,她倏然瞪大了眼睛,本是平稳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她想要推开这个人,穴道却被点着。 “哎,北唐瑾,你若是不会武功就好了,或者,你的武功不这么好就好了。”他叹了一口气,低头望着她。 她抬头瞪着他,想要开口,他的手掌却倏然捂住她的唇,然后表情极为受伤,道:“不要再说那些狠话,我的心会好痛,你看,他都被你捅得血淋淋的了。”他说着,执起她的玉手,附在自己的心口上。 她感觉那跳动的节奏,击打着她的手掌,那么有力。 “感觉到了么?”他望着她。 她瞪着他,表情不善,分明再说,快放开我! 可是凤晰琀视而不见,直接点了她的哑穴,只当她十分愿意。 北唐瑾何曾受过这样的摆布?气恼不已,可偏偏话也说不了,人也动不了,怒火无处发泄,着实难受。 凤晰琀抚摸着她雪白的面颊,温柔得说着,“北唐瑾,你生气的时候也很好看。”他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 她听了,顿时压下了怒火,心道:你觉得好看,我就不生气了! 见她的面容恢复了平静,一如往常般波澜不兴的眸子也不瞪着他了,只是那么平静得看着他。 凤晰琀又笑了起来,道:“你气消了就好了,不要生我的气,我其实没有想要别的,就是想抱抱你。”他的表情很君子,很君子,就像是柳下惠坐怀不乱。 本是压下的怒火一瞬间“腾”得冒起,合着他方才那样说是故意戏弄她呢! 见她又生气了,凤晰琀又道:“别这样嘛,我们是情人,又不是仇人,不要这么瞪着我。”他的声音很温柔。 北唐瑾就是要瞪着他,使劲儿瞪着! “哎,你再瞪着我,我脱你衣裳了。”他用世间最温柔的声音说着威胁的话。 北唐瑾心中一凛,立即不瞪眼睛了。 凤晰琀嘴角得意一笑,道:“这才乖嘛。”可是,他这样说着,手指却去解开她的衣带,北唐瑾的眼睛立即去看他动作的手指,眉梢越拧越紧,急促的呼吸说明着她紧张的情绪。 他安抚道:“穿这样多的衣裳睡觉怎么会舒服呢?我这是为你好啊。”他说着,已经将她的外袍脱下,然后扔到一旁,然后又拆开她挽好的发,三千青丝宛如流苏一般倾斜,光滑如绸缎。他爱怜得抚摸着,然后将她抱起,放在大红的引枕上,又为她盖好被子。 他坐在她的床前,握住她的双手,亲吻她的手背,望着她说道:“你看,我什么都没做,你就别生气了。” 北唐瑾的确是松了一口气,面色也平静了不少,但是神经依然紧张,像是绷着一个弦。 “别紧张了,我都下来了。”他委屈得说着。 北唐瑾的确是慢慢放松了一口气。毕竟,他的确是没做太出格。 可是,她刚放松下一口气,就见那人又站起身来,解他自己的外袍,也扔在一旁。她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这是要做什么? 只见凤晰琀对她温柔一笑,理所当然得说道:“天亮还早,我们凑合在一张床上睡一觉吧。” 北唐瑾的呼吸立即急促起来,心道:这个人的话没有一句可信的! 在她怒目之下,凤晰琀掀开被子也躺在她的枕头上,侧着头看着她,道:“放心,我什么都不做,就是睡觉。” 她蹙眉,眼睛锐利得像是一面光亮的镜子,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清楚。 “哎!”他叹了一口气,然后手臂一伸,将她拥入怀抱。 “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我也知道不该这么强迫你,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想要抱抱你,我就是抱抱你,你别这么小气了。”他温柔又委屈的说着,仿佛北唐瑾是个吝啬鬼。 北唐瑾气呼呼得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急促的,有力的。 从心跳上看,这个人的情绪的确是不太稳定,于是,她慢慢松了一口气。 “北唐瑾,我真挺喜欢你的,要不然,我便将你先娶回家,管你愿不愿意,然后天天告诉你说,你喜欢凤晰琀,你喜欢凤晰琀,你喜欢凤晰琀,早晚一天,你就喜欢上这个人了,你说是不是?” 凤晰琀温柔的靡荡的声音响在北唐瑾的耳边。 北唐瑾听着,越来越无奈起来,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呢? 怎么能这样呢? 怎么可以这样呢? 凤晰琀又紧了紧手臂,道:“这几日太想你了,真的,让我好好抱抱,解解思念之情。” “哎,你太瘦了,这腰肢都不足盈盈一握啊,可是你力气怎么那么大呢?”他皱着浓密的眉毛,仿佛是极为不解。 北唐瑾默默地听着,也不生气了,可是,这绝不代表今日之事,就这么了了! “北唐瑾,你是不是睡不着?别担心了,我真的什么都不做,你看我像是一个登徒浪子么?我明明是个君子嘛,是不是?”凤晰琀自卖自夸着。 北唐瑾在心中讽刺着:分明就是一个登徒浪子,还说自己是君子,亏他还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我现在真的很开心,其实我奢求的并不多。”他声音平缓得说着,干净没有杂质,微微带着一些鼻音,很好听。 北唐瑾心道:是啊,你现在强人所难了,当然开心了! “北唐瑾,我知道,你未必会喜欢我,最终也未必能嫁给我,不过这都没关系,我现在同你同床共枕,便无遗憾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带着凄楚和无奈,又仿佛是放开了。 他不在意她喜欢不喜欢他了么?放开了?是么? 这么放得开? 她心中微有动容,却是不甚相信。 “你是不是不生气了?是不是有话对我说?”他低头望着她,北唐瑾阖着眸子,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凤晰琀又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不强迫你了,再也不强迫你了,以后都依着你,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好不好?”他温柔得说着,目光停在她的平静的面颊上。 这句话令北唐瑾心中一动,倏然睁开眸子看着他,想问问他,真的这么喜欢她么?他的话可以相信么? 可以相信么? 他总是出尔反尔。 第221章丧权辱国(5000) 凤晰琀果然解开了她的哑穴,目光温柔得望着她,等着她说话。 “你真的这么喜欢我,喜欢到什么都愿意为我去做,哪怕性命不保?”北唐瑾一瞬不瞬得望着凤晰琀,不错过他面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凤晰琀笑了起来,他很开心她这么问他,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愿意接受他了。 “是啊,我就是这么喜欢你啊,你看,我这个人自由比命都重要,为了你,我自由都不要了,你说,我是多么喜欢你啊!”凤晰琀认真的说着,也一瞬不瞬得望着北唐瑾。 北唐瑾完全被震住了。 她美丽的面容满是错愕。 他竟用这种最漫不经心的语调说着这么真诚又动人心魄的话。 他看得出来,她感动了,于是他趁热打铁得说道:“我在外这么多年,在外培养了很多暗卫,遍布整个大夏,别的国家也有。虽然我人不在大都,在朝中也安排了人,若是你要用,我随时可以启动这些人。我还有大都最精密的情报网,几乎什么情报都可以搜集到,大都的金谷楼啊,也是我的。你若是要用,那也都是你的。” 北唐瑾又是一震。 其一是因为凤晰琀竟然是在跟她说他手中的势力,其二是因为金谷楼竟然也是凤晰琀的!那么,那么他早就知道路磬然是她的人了,那么他还…… 见她如此震惊,他得意一笑,温柔道:“是啊,我早就知道青凝是你的人了,于是我故意请青凝为我弹琴跳舞,然后透漏一些消息给你。你看,这更说明,我本就是喜欢你的,哎!明知道是你的人,我就是不动。” 纵然前几句话凤晰琀那么真诚,可是这一句话,北唐瑾是不信的,但是她并没有拆穿对方。 在他无比认真和柔情的眼神下,她又慢慢阖上眸子,不去看他的眼睛,道:“我并不喜欢你,也不会借用你的势力,多谢王爷的好意。” 他说了这么半天,竟是这样的结果? 她这么说,那么她方才为何要问他那些话呢?这不是故意伤他的心么? “北唐瑾,别这么说行不行,我的心都痛极了。”他带着哭腔说着,听上去,仿佛是他真的哭了。 北唐瑾一怔,他一个王爷,不会在她面前哭吧? 北唐瑾睁开眸子看着他,只见那人眼睛水润透亮,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这么看着,的确是像是要哭了,她顿时心软了,道:“您好歹也是一位王爷,怎么能在一个女人面前哭泣呢?” 凤晰琀委屈道:“我这不是难受嘛,你说的话太伤人心了。” “我说了什么?”北唐瑾诧异,她没说什么啊,他不至于如此吧? “你说你不喜欢我了,你还说不要我帮忙。”他委屈极了,眨着浓密的睫毛,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受欺负的小怨妇。 北唐瑾顿时无语了,难不成为了哄他,她还得说她喜欢他么? 她会说么? 当然不会。 于是她又别过头去,道:“太困了,我睡了,王爷请便。”她说着,又阖上眸子。 凤晰琀更委屈了,哽咽着,道:“我这么喜欢你,你忍心让我这么伤心么?” 北唐瑾挑了挑眉,歪着头睨着他。 凤晰琀眼睛倏然亮了,满含期待得望着北唐瑾,北唐瑾最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于是想了想,道:“那我考虑考虑吧。” 见她让步,凤晰琀追问道:“你要考虑什么?要考虑到什么时候?”不是他愚钝不知,而是,北唐瑾很狡猾,她没说清楚考虑什么,日后很可能赖账的。因此,他这个时候一定要问个清楚。 她这句话本也是敷衍的,免得这个人这么聒噪,然而,对方似乎是太过了解她了,竟然刨根问底。 她很认真得想了想,很平常得说道:“考虑考虑喜不喜欢你,需不需要借用你的势力。”她说这话的时候,又别过头去。 凤晰琀立即将她的头板过来,低下头,慢慢倾身,眼睛注视着她的眼睛,令她半分都不能躲避。 突然袭来的男子气息令北唐瑾皱起眉头来,她的表情十分不悦,道:“你不要靠这么近!” 他不理会她,继续说道:“北唐瑾,刚才的话,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她方才怎么能将那么重要的话说得跟卖青菜一样呢? 她太不认真了,太敷衍了。 对上他墨玉的眸子,那么真诚忧伤,她垂下眸子,道:“我会好好考虑的,不会耍赖。”她说着又想别过头去。 凤晰琀箍着她的头,数着她长长的睫毛,又问道:“你要考虑到什么时候?” 北唐瑾有些不耐烦,道:“个把月吧。” “这么长?那时候我心痛得要死了,北唐瑾,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呢?”凤晰琀哭丧着脸,眼睛却停在她红润可人的唇上。 北唐瑾一听,又一阵恼火,这是能一时半会儿能想清楚的事情么?个把月都是少说了。她突然睁开眼睛瞪着这个过分的人!可是,当发现对方离得这么近的时候,她瞳孔又立即一缩。要说出口的话,愣是咽了回去。 “北唐瑾……”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她瞟见他的喉咙仿佛动了动,她发现他的眼眸倏然变得迷离起来,仿佛蒙了一层雾气。 呼吸急促,慢慢变得粗重,是他的。 她顿时紧张起来,他的气息太过暧昧,她眨着睫毛,不可思议得看见他的双颊微红,她咽了口唾沫,稳了稳呼吸,道:“你……你你别靠这么近。”她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 他的的眸子却是越来越黑沉,像是一个黑色的漩涡。他的目光始终停在她红润的唇上,咽了好几口唾沫,小心翼翼得问道:“北唐瑾,我亲你一下,你不介意吧。” 北唐瑾一下子懵了,他说什么不介意? 可是,她刚反应过来,那张俊脸凑得更近了,她闻到他的气息里带着兰花的馨香,立即说道:“别……”靠过来…… “嗯……” 她话还没说出口,唇就被堵上了,她皱着眉头躲避着,他却温柔得捧着她的脸颊,含着她的唇瓣。 动了动不了,躲也躲不了,北唐瑾心中骂道:凤晰琀,你个登徒浪子,伪君子!骗子!没有一句真话! 她的唇果然很甜,很软,味道很好,他认真的吻着,她瞪着眼睛看着他一脸的痴迷和陶醉,心跳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急促。 他越吻越深,舌尖慢慢探进她的齿门,一点儿一点儿靠近,卷起她的舌,慢慢追逐着,她越来越迷糊,心跳加快,睫毛拼命得眨动着,仿佛是挣扎和抗拒。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感觉有些殷实,慢慢抬起头来望着她,他的眼睛迷离得厉害,睫毛慢慢眨着,她傻傻得瞪着眼睛,看见他甜美得笑,得意又高兴,眼睛弯弯的,像是天空高悬的月亮。 凤晰琀笑了,手指爱怜得抚摸着她的脸颊,得意得笑道:“北唐瑾,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你看,你都没有躲,脸颊又这么红,呼吸这么急促,眼神还这么傻傻的。”他一边说着,目光瞟向她起伏的胸口,声音带着嘲笑,又道:“你竟然还不承认,你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北唐瑾的胸口剧烈得起伏着,她此时还感觉一阵眩晕,眼睛一眨一眨得望着凤晰琀,着实没有听清他方才说了什么。 凤晰琀不可思议得看着她可爱的表情,凑到她耳边嗤笑一声道:“这么瞅着我,是不是还没够?” 热气扑在耳垂上,痒痒的,她的脖颈立即缩了缩,意识终于慢慢恢复了清明。 她眨着睫毛想着,方才,方才,是那个讨厌的人,吻了她的唇。 他吻了她的唇。 她将这事实慢慢灌输给自己。 然后,目光慢慢便冷,看向那个作恶,还笑得极为得意的人。 “你,你,你真是太过分了!”她呼吸还是有些不稳,话说得狠,声音却是软软得,听起来那声音像是情话。 凤晰琀笑得越发得意,将她的身子向上提了提,令她枕在枕头上,然后自己的头也枕上去,他就这般侧着头,看着她,凑近她,另一只手拦在她腰上。 她气呼呼得瞅着他动作,任由他摆布。 目光从他的下巴,到嘴唇、到鼻子、到眼睛然后到额头,打量了一遍,冷哼一声道:“卑鄙无耻!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登徒浪子!”她咬牙切齿得说着。 他笑望着她生气的小脸儿,脸颊慢慢凑近她,然后慢慢嗅着她身上的馨香,长长吸了一口气,道:“北唐瑾,你身上真是好闻。” 他说着,又将脸伸到她的脖颈里深深嗅了一下,然后将气息全部吐在她的脖颈上,道:“好香啊。” 那带着热气的气息一吐纳,使得她身子战栗了一下,她越发恼火起来,道:“不许再碰我!” 他又是一笑,看了一眼她额角突起的青筋,也不在意,抬起头来,洁白的手指温柔得抚摸着他的发,安慰道:“好啦,不要生气了,不碰你就是了。” 北唐瑾气呼呼得瞪着他,恨不得咬死眼前占了她便宜的登徒浪子! 她何曾被人这么欺负过?就是前世,凤琰那般也从未碰过她的唇,眼见眼前这个人是太过分了,过分得出了头! “好啦,别这样瞪着我,是我的错,好不好?”他声音变得软软的,表情极为虔诚得说道。 北唐瑾就是瞪着他,狠狠得瞪着,然后质问道:“你怎么能这么做,怎么能这么欺负人?”这么不尊重她,这么过分!太过分! “我……”凤晰琀愣了愣,见她这是真的生气了,他认真想着措辞,结结巴巴得道:“要不,要不……那个,你……” “咳咳……”凤晰琀头一次觉得语塞。 他认真得看着她,十分正经得说道:“倘若你觉得我吻了你,你是受欺负了,受委屈了,你要不吻回来,我不介意的。” 一开始见他如此认真的表情,还以为他要说出什么话来,听了半天竟是这么一句,北唐瑾登时被气炸了,呼吸又急促起来。觉得再和此人说话简直是没必要,于是别过头去,冷冷得道:“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她这么冷的声音,这么狠的话着实令凤晰琀震了震,他登时傻了眼,未料到自己的情不自禁,竟捅了马蜂窝了。 她再也不见他,他会疯的。 他立即抱紧她,小心翼翼得说道:“对不起,我错了,真的错了,你别生气了,求求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的声音软得一塌糊涂,那声音任谁听了都会心生怜惜,只是北唐瑾却是不再相信他说的话。 谁叫这个人总是出尔反尔呢?总是那么喜欢捉弄人,将你从天堂扔到地狱,然后又抛到天堂,这种感觉谁能受得了? 她不是他的玩物,不是他奴仆,任由他摆布! 感觉她的呼吸还是那么粗重,显然还是气没有消,凤晰琀不放弃,又说道:“我真是太喜欢你了,方才,方才……方才是情不自禁。”他的声音缓慢而小心翼翼。 “看在我这么喜欢你的份上,就原谅我吧,好不好?”他软声软气的缴械投降。 北唐瑾抬头瞪着他问道:“你喜欢我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谁给你这样的权利?” 凤晰琀一噎,墨黑的眸子转了转,然后没有底气的说道:“我方才问你了,你没说不啊。” 他理所当然得很委屈得看着她。 北唐瑾冷笑,她哪里是没说不,他给她机会说了么?他此时这么说,根本就是强词夺理! 见她面色越来越沉,他软软得问道:“这件事是我错了,那么,你怎么才能消气?怎么才能原谅我呢?” 北唐瑾无视他温柔认错的表情,冷哼一声,道:“以后见面,我自动绕道,您这位王爷,我着实惹不起!”我惹不起,躲着行吧?” “不成,北唐瑾,你不能这样。”他真是害怕了,苦苦哀求道。 北唐瑾冷声道:“即便是您是大夏的皇帝,也没有限制我自由的权利!” 听着她这么冷的声音,他心口骤然紧缩了一下,倏然抱紧她,在她耳边软声认错道:“北唐瑾,我错了,真的错了,真的错了,我以后,以后……以后一定征求你的意见,成不成?原谅我,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看在我这么真诚的份儿上,原谅我吧……原谅我吧……”他不停得说着,声音颤抖又小心,听得人心都碎了。 北唐瑾终于被他磨得受不住了,叹了一口气,道:“希望你这次的承诺不是随便说说,不会再出尔反尔。” 见她终于退步,凤晰琀一阵高兴,道:“我发誓,倘若我违背了誓言便让老天惩罚我,再也见不到你。” 他发誓的时候,目光一瞬不瞬得望着她,真诚极了,只是那张脸却是苦得难看,仿佛他方才签订的是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 北唐瑾盯着他看了半晌,点了点头,敷衍得“嗯”了一声,便阖上眸子,不想再说话。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令凤晰琀一阵兴奋,又抱得她紧了一些,对她说道:“北唐瑾,你是我的了,真好。”他又搂了搂怀中的娇躯,一阵满足。 北唐瑾阖着眸子未说话,仿佛是累极了,呼吸慢慢变得平稳起来。 恍惚间,她动了动,仿佛觉得这个怀抱还是挺温暖的。 月影退去,朝阳初升。 室内的光线越来越亮,凤晰琀一直舍不得睡,看着她那柔和安静的睡颜一直到天亮,才下了床,穿上衣裳,为她掖了掖被角,又仔仔细细得看了她一眼,才一步三回头得走了。 回到天青楼,云珠极为诧异得看着自家公子的脖颈,问道:“公子,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掐了您?” 凤晰琀这才想起自己的脖子是被北唐瑾掐的,顿时嘴角勾起一抹甜蜜的笑意,未回答云珠,转身进了里屋,往铜镜前一凑,仔细打量着。 掐痕的确是消了许多,只是还是有些痕迹的。 见自家公子仍是一脸甜蜜的笑意,云珠更是诧异了,心里奇怪:今日她一早便没有见到公子,怎么只过了一晚上,公子就被人给掐了?莫非那人是花公子? “云珠,拿些药酒来吧。”凤晰琀望着镜中自己的嘴唇,说道。 此时云珠早就站在凤晰琀的身后,将药酒放在梳妆台上,道:“公子,药酒。” 凤晰琀点了点头,然后自己对这镜子擦了起来。 云珠摇摇头,出去准备了洗漱的用具了。 只是她心中仍是狐疑,怎么公子被掐了反而如此高兴呢? 阳光越来越亮,北唐瑾慢慢睁开眸子,然后心头立即一惊,往周围一瞧,床上没有了那个人影,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仰躺在大红引枕上,看着雕工精致的梁顶,睫毛一眨一眨。 脑中回忆的是昨夜的种种。 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被吻过的唇,心跳一时加速。 自己那时怎么会那样呢?那么眩晕的感觉,那是为何呢? 她皱了皱眉,慢慢想着。 “小姐可是醒了?”甜甜的是青笋的声音。 北唐瑾未听见。 “小姐,这一大早啊,就有人送礼物给小姐,好大一个箱子,小姐要不要去瞧瞧。” 第222章怪异礼物(3000) “小姐?”里屋半天没有回音,青笋掀帘子走了进去,然后隔着轻纱云雾般的床幔,又喊了一声“小姐”。 北唐瑾这才动了动,转头瞟了一眼青笋,答应了一声。 青笋见自家小姐一阵懵懵懂懂的表情,一阵诧异,问道:“小姐,那位公子走了?” 北唐瑾点点头,漫不经心得应了一声,道:“走了。” 青笋又道:“小姐,有人送来一个大箱子,说是送给您的,您看看么?” 北唐瑾已经坐起身来,道:“为我梳妆,去瞧瞧吧。” 青笋见自家小姐起身,同平时并无什么两样,立即应了一声。 等到北唐瑾梳洗完毕,那大箱子也抬了进来,北唐瑾叫人打开一看,里面不是什么宝贝,而是又是一个做工精致的小箱子。 青笋在一旁瞧着,极为奇怪,道:“小姐,这个送礼物的人好生奇怪啊,怎么他是专门送给小姐箱子的么? 北唐瑾也微微蹙了蹙眉,然后又命人将里面的小箱子打开。 小箱子里面也不是什么宝贝,而是一块薄薄的绢帕,正是名贵的含烟纱。青笋便弯腰拿出来,北唐瑾立即制止道:“不要碰!” 青笋立即缩回手来,十分诧异,不就是一方手帕么?小姐怎么就不让摸呢? “这箱子是谁送来的?”北唐瑾问那抬箱子的人。 “回二小姐的话,这箱子乃是一辆马车扔在咱们府上门口的,扔完了那马车便走了。”那人回想那马车,恭敬得答道。 北唐瑾看了一眼那帕子,又看了一眼那箱子,然后道:“将这箱子和帕子烧了吧。” “烧了?”送箱子的人极为诧异。 北唐瑾声音冷了几分道:“务必要烧掉,若是让我发现谁留下这箱子,或者运走,定重罚之!” 那送箱子的人看箱子里什么都没有,着实有过若是二小姐不要这箱子,他可以拿回家用了,毕竟以前他也是这么做的。可是现在二小姐这么疾言厉色得说话,可见事情非同小可,于是立即保证道:“请二小姐放心,奴才们定按照二小姐的话处理。” 北唐瑾摆了摆手,道:“你们下去吧!” 送箱子的人躬身退下。 青笋这时候对那箱子极为好奇,问道:“小姐,那箱子是不祥的吧?因而您要烧掉?” 北唐瑾摇摇头,道:“这是一个故人送来的。”她说完,已经走到书桌前快速写了一封信,然后拴在小鸟雀的腿上,手掌一捧,便把那玲珑精巧的小雀鸟送飞了出去。 “小姐,老太君和夫人今日一大早便为宫中的贵人朝贺去了,只是您一直没有起来,老爷并未让人唤您,可见老爷很疼小姐呢!而且,老太君也没有半分的不悦呢!今日啊,小姐只在家里等着祭宗祠便可了。”青笋捧着一杯茶进来,絮絮叨叨得说着,像是一只欢快的小雀鸟。 北唐瑾靠在美人榻上捧着书看,听见青笋的话,眉梢微微一皱,便是冷冷一笑。 她这位父亲可不是疼他,不过是觉得她的价值越发大了起来,毕竟能攀附上明王着实有太大的好处了。 明王和永昌公主不同。 永昌公主纵然深受皇帝宠爱,到底没什么实权,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倒是明王手中既有兵马又有人脉,着实太有诱惑力了。 若是明王干政,依照皇帝对明王的喜爱,定将朝中重要的部位交给他。这是很多人的逻辑。 可是,北唐瑾却并不这么认为,她觉得,明王到底是一个王爷,皇帝纵然再喜欢明王,也是对他有忌惮和猜疑的,因此,明王一旦干政,皇帝便会警惕得防备他,甚至是要动手砍掉明王这条突然伸过来的手。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北唐瑾的眼皮倏然一跳。 她想到明王,便又想起了那个吻。 慢慢的,那双温柔的眼睛,便浮现在她的眼前,她摇了摇头,将这些影子打成碎片。可是,之后,那委屈的,带着好听鼻音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来。她又摇摇头,那声音便被吹散了。 见自家小姐一直摇头,青笋极为诧异道:“小姐,您怎么一直摇头啊?您可是咱们北唐府未来的倚仗啊,奴婢听老爷身边的侍卫说,他百年后要将北唐府交给您呢!”青笋立即将自己的见闻汇报给自家小姐。 北唐瑾点点头,道:“嗯,父亲的确是同我说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青笋听闻一喜,道:“原来这是真的啊!真真是太好了!那,奴婢……奴婢岂不是可以挺直了腰板,昂着头过日子了!” 北唐瑾见青笋一阵憧憬,道:“自从你做了我的丫头,府上可有人难为你?” 青笋想了想,满满都是骄傲之色,道:“自从做了小姐的丫头啊,奴婢就趾高气扬得在这府上说话了!不管是做饭的嬷嬷,还是送月例的管家,见了奴婢都好一番讨好,做小姐的丫头啊,真是快活极了!” 北唐瑾听着青笋绘声绘色得描述,以及手舞足蹈的动作,被她逗笑了。 这个丫头可真是单纯啊! 青笋一阵诧异,问道:“小姐为何发笑啊?” 北唐瑾道:“以往我未曾发现,你原来是个很招人喜欢的丫头。” 听见自家小姐夸奖她,青笋脸都红了,低着头十分害羞得说道:“奴婢真的很招人喜欢么?” 北唐瑾点点头,道:“你是个可爱的丫头。”单纯的可爱。 青笋的脸越发红了,心中雀跃不已,高兴得要飞上了天。 天呐,她家仙女的小姐夸奖她招人喜欢,这可比秋荣姐姐发红包还让她欢喜呢! 自己不过是夸了一句,就将这个小丫头逗成这样,北唐瑾笑着摇摇头,心道:这个丫头着实可爱。 “小姐,冯府递上来的。”北唐瑾正笑得高兴,秋荣就从外面掀了帘子进来,她一身的寒气,显然是在外面忙活了半天了。 北唐瑾不用拆开信便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不过她还是拆开了信,看了一眼,然后令青笋烧掉。 “去准备吧,秋荣。” 秋荣却是未动,担忧道:“小姐,若是待会儿老太君和夫人回来,您恐怕要赶不上祭宗祠了。” “那就找人先拖着他们。” 秋荣立即应了,道:“是。” 邀约的人是冯胜,目的便是那个在牢狱等候三司会审的钦天监刘大人。 冯胜见北唐瑾一身大红色的袍子,衬得面容多了几分艳色,不禁眼神一阵痴迷。 北唐瑾没有注意到冯胜的神色,她时间紧迫,喝了一口茶,立即道:“看来,冯公子可比我还着急呢!左丞大人预备怎么处着这件事情呢?” 说到正事上,冯胜一阵愁闷,道:“原本冯家在都察院倒是有几个人可用,可是,不知经过这次裁除还能剩下多少了,因而,都察院是不好插手了,再者,都察院的主审官又未确认,因此,这件事只是白着急罢了!哎!更别提大理寺了,你也晓得,大理寺那些人都是首府大人一手提拔的,他们根本就是无法贿赂的。” 冯胜一边说,一边叹气,这可怎么扳倒王家呢?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机会,难道又眼睁睁看着错过了? 北唐瑾只是慢慢喝了一口茶,道:“这件事的关键不在三司会审是那些人主审,而是这个刘大人能不能将主谋供出来。” 冯胜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因而,道:“话是这么个道理,可是若是不能在大理寺和都察院插人进去,怎么有办法改变这个刘大人的口供呢?” 北唐瑾笑道:“冯公子不必担忧,这次审问的人一定是首府大人安排了妥帖的人,冯家插不进人去,王家更是难上加难,因此,公子只做好一件事便可。” 冯胜一听,眼睛一亮,立即侧耳倾听,只听北唐瑾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一会儿,他迅疾一阵喜色,道:“玉容将军这招可真是妙呢!前几日我便一直查不到刘大人家人的下落,若是按照玉容将军的计策,这人也不用找了!” 北唐瑾摇摇头,淡淡一笑,道:“公子既然明白了其中的关键,那么玉容告辞了!” 刚说了这么几句话,佳人便要走,冯胜有些不舍,但是想到他也好回家祭宗祠,于是拱手,道:“咱们一道出去吧。” 北唐瑾带上纬帽,点点头应了。 这一次北唐瑾没有耽搁,立即回府,然后便是祭宗祠。 之后的这几日北唐瑾过得十分平静。 虽然说钦天监被关在大牢里等候听审,可是,此时毕竟是休沐,真正会审还要等到正月初八以后了。因此,北唐瑾此时并不着急,更主要的原因是,她的确是准备好了,其一等着凤宸回来,其二便是等着会审的结果了。 因此,直到正月初五的时候,她才有了几件大事要面对了,其一是亲友之间请酒席。本来宣宁侯府同北唐府自从安清雪去世以后便不怎么走动,可是,如今宣宁侯府的安静被皇帝赐婚给了大皇子,那便意味着,宣宁侯府这位小姐要做未来的皇后了。 因此,眼见宣宁侯府日益煊赫,北唐洵一来备酒席的时候好好招待了一番宣宁侯府的人,其二便是准备了贵重的礼物,同北唐瑾一同送到宣宁侯府上。 北唐瑾要做的第二件要紧事,便是去拜见她外祖母家的人了。 第223章凤宸失控(5000) 一大早,北唐瑾便去赫连氏处请安了。 前几日赫连氏就将北唐瑾训斥了一顿,说她不懂礼数,一直未去安家拜见她外祖母,实为不孝。北唐瑾认了错,请了罚,抄了佛经。 赫连氏见北唐瑾掀了帘子进来,面色恭敬,小步缓行,极是端庄乖巧,于是便不打算再训诫她了。 北唐瑾行了礼,赫连氏令婢女为她倒茶,北唐瑾慢慢喝着,等着赫连氏说话。 只是,半晌,赫连氏只是闭着眼睛,嘴里念着佛经,檀香袅袅中,只有佛珠滚动的声音。 北唐瑾面带拘谨之色,尤是安静地坐着,不骄不躁,颇能沉得住气。 约摸过了半盏茶的时辰,赫连氏才睁开眼睛,锐利的目光在北唐瑾的身上扫了一眼,道:“将佛经捧过来吧。” 北唐瑾立即站起来恭敬得福了福身,道:“是。”她说完,又恭敬的跪在赫连氏面前,垂首举臂,将抄好的佛经捧着敬上。 赫连氏见她动作行云流水,又有种自然的优雅美态,不由得点点头,道:“你外祖母虽是个性子温和的人,可你终究是小辈,须得处处礼仪周到,万不可有丝毫差错,若是哪里叫人挑出错处来,你也不必再来见我了!你可听明白了?” 北唐家屏声敛气,微低着头,恭敬得答道:“请祖母放心,阿瑾定处处谨言慎行,不叫人挑出错处去。” 赫连氏这才点点头,道:“好了,你去罢。” 北唐瑾慢慢起身,恭敬得退后,福了福身,道:“是。” 青笋一出来,便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道:阿弥陀佛,我的老天爷,差点憋死在里头,这样的差事还真是要命了。 她纵然跟着北唐瑾来了赫连氏处多次,可是每次都压抑得受不了,在里面站着,有种想要逃出来的冲动。尤其是老太君那眼神,真真太可怕。 她小步跟在北唐瑾的身后,走得极快,可是饶是如此,也赶不上北唐瑾的步伐,她后面的嬷嬷丫头只呼哧呼哧喘气。 北唐瑾走在前头,已经听到了丫头婆子们的喘气声,只是她也不理会,依旧大步走着。 直到走到一僻静处,北唐瑾才停了下来,然后转过头来看着她带的这些人。 她这个人有个习惯,任何人或者事都讲究贵精不贵多。因此,她平日出门也只带一个丫头,只是今日要拜见的人是她的外祖母,她带了人少了到底是不合适的。 她是一位大家族的小姐,又是嫡长女,屋里伺候的人不下二十几位,除了从将军府里面带出来的,便是王元香前前后后添给她的,她此次去宣宁侯府至少也要带上两个嬷嬷,四个丫头。 所谓人多事多,她虽然相信秋荣,可是,到这个时候,避免出现什么岔子,她还是会说上几句话的。 丫头嬷嬷见自家小姐停了下来,皆微微低着头,等着她说话。平日里,秋荣便是这般教导的,小姐要说话,要微低着头,态度恭敬,如若不然,弄得小姐不喜,受了罚,那别怪她没有提醒过。 虽然在听雪阁这么些时日,可是真正同自家小姐说话的时候几乎是没有,他们有事情直接找秋荣便可,小姐的面,是极少见着的。而且,他们这位小姐极少说话,即便是说话,也是极为简练,因此,他们时至今日都没有摸清这位小姐的脾气。但是,单看秋荣便也知晓一二。 秋荣可是个厉害的人物,她待人说话总是笑脸儿,处事圆滑老练,让他们这些老人都佩服,因此,秋荣都那么厉害了,更何况这位小姐? 北唐瑾只淡淡扫了一眼这些人,见他们面色极为恭敬,便放了三分的心,但她这个人谨慎惯了,因而,她又提点这些人道:“我晓得你们是平日得力的人,不然也不会站到我跟前儿来,想来你们也晓得老太君和老爷多么重视今日的拜访,因而,今日定不能出什么岔子,若是丢了北唐府的脸面,你们也晓得这后果。然,你们也不必太紧张,宣宁侯府也不是虎狼之洞,因而,凡事看我眼色,见机行事便是。” 婆子丫头们听了北唐瑾这一番话,温中带狠,极是警醒人,于是皆大声应了。 北唐瑾点点头,朝门口走去。 北唐洵已经坐上了轿辇,听见她来了,立即将她叫了过去问话,道:“你祖母可是又提点你了?” 北唐瑾点头,道:“祖母提点女儿,令女儿依照礼仪行事,切不可有半分怠慢。” 北唐洵倒是一愣,他那母亲没有再为难北唐瑾,这倒是令他有些奇怪,只是既然没有什么事,他也不必担忧了,因而道:“上轿吧,咱们启程。” 北唐瑾恭敬道:“是。” 北唐瑾此次前来是早就递了帖子的,因而,北唐府的轿辇方到,便有专人迎接,然后引着北唐瑾往内堂走。 宣宁侯府到底是侯府,亭台楼阁,假山水榭,园子里的景致比北唐府还精致许多。 北唐洵看了这四周一眼,心中感叹颇多,想来他也是十多年未曾登门了,不晓得今日拜见会不会碰一鼻子灰回去。 毕竟,他的确是对不起清雪的。 北唐瑾对于宣宁侯府的景物极为熟悉,她随着管家慢慢走着,一言不发,神色泰然平静,管家看了她好几眼睛,不禁佩服和喜欢。 他是宣宁侯的老管家了,早年的时候便看着三小姐长大的,因而三小姐过世留下了唯一的骨肉,他是极为担忧这个孩子的处境的,此时见到这个孩子已经长成这么大,还出落成这般美人儿,又是战功,又是讨皇帝、皇后喜欢,又是被永昌公主视为知己,是如今大都最亮眼的风云人物,比公子们都强上百倍,怎么不叫人高兴呢? 可是,高兴归高兴,这个丫头来了大都这么长的时日竟是一次也未曾登门拜访,老太君一直心里念着,都要寒了心了。心里一直嘀咕着,是不是这个外孙女嫌弃了侯府败露,不肯见她老太婆呢?他也是担忧的,可是此时见这个孩子处处礼貌得体,未见一丝一毫的骄傲之气,他倒是放下了心。 北唐瑾自然识得这老管家,只是,她是前世十五六岁的时候才熟悉他的,因而,这个时候,自然眼睛不能过于火热,这会招人怀疑的。 北唐瑾被引到周老太君处的时候,屋里正坐着她的两位舅母,以及几位妹妹们,她看目光悄悄扫了一眼他们,见他们神色并不好看,北唐瑾便知今日事情不妙,但是她仍是不动声色,先去拜见她的外祖母。 北唐洵也给周老太君请了安,周老太君只看了一眼北唐洵,便道:“你去老大的书房吧,他正等着你。” 北唐洵说了声是,便退下了,北唐瑾则是在一旁站着,周老太君这才面上带了一些喜色,又朝着北唐瑾招手,道:“阿瑾,过外祖母这里来,快让外祖母好好瞧瞧。” 北唐瑾点头称是,极为恭敬得又走到周老太君面前,低垂着眸子,不太火热,也不冷淡,也不拘谨,很恭敬,也很乖巧,周老太君见了,极是高兴,道:“好啊,好,阿瑾出落得这么标致,同你母亲年轻时一般模样。” 周老太君仰着头瞧了半晌,又道:“你母亲当年舍你而去,硬要你父亲带你去边关,我这老婆子着实没能耐,也从北唐家要不来你,你在边关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是不是怨怪外祖母了?”周老太君一边说着,一边用帕子抹着眼泪,哽咽起来。 北唐瑾定力极好,忍耐极好,这么多年,她一直隐忍者,即便再苦再难,她也从未流过眼泪,可是听了周老太君这一番话,她的鼻子有些酸痛,眼睛也发酸。 但是,她终究还是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周来太君面前,道:“是阿瑾不懂事,直到今日才来拜见外祖母,令外祖母担忧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仰头为周老太君擦眼泪。 周老太君见她跪了下来,眼泪掉得更加凶狠了,道:“傻孩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地上凉。”周老太君忙去搀扶北唐瑾。左右的丫鬟们也赶忙过来搀扶,北唐瑾才站了起来。 这时候,白氏劝道:“母亲,阿瑾此时不是好端端的在这里站着了么?又如此乖巧,您就别伤心了。” 胡氏也劝道:“母亲,阿瑾是个懂事的,您别伤心了,免得勾得这个孩子也陪着你掉眼泪了。” 周老太君这才好了一些,一边用手帕擦着眼泪,一边说道:“来,阿瑾,快坐到外祖母这里来。” 北唐瑾却道:“外祖母,阿瑾还未拜见大舅母和二舅母,不敢落座。” “你瞧我这个老婆子,竟忘了给你引见。”她说着,已经站起身来,指着白氏和胡氏道:“这是你大舅母,那是你二舅母。” 北唐瑾一一拜见。 白氏本是对北唐瑾有些偏见的,此时见她如此恭敬,礼仪周到,倒是对她减了一些偏见,可是,她仍是不喜北唐瑾的,胡氏自来同白氏关系极好,见北唐瑾如此乖巧,又想到外面那些关于她的传言,便知她这般做只是碍于礼仪罢了。她纵然乖巧,并不显亲近,因而,这个丫头恐怕是怕丢了北唐府的脸面才如此作为。 的确是一个极为聪慧的丫头。 周老太君可是见北唐瑾哪里都欢喜,她又指着在站在一旁的三位小姐们道:“你们还不快过来见过你们姐姐。” 三位小姐极为恭敬得应了,他们站在一旁瞧了半晌这位多年未见的表姐,并无欣喜之色,依照母亲早就教诲的礼仪,拜见了。 北唐瑾微微含笑,打量了一遍她这三位妹妹,未多说话,便同周老太君同坐了。 她的这三位妹妹显然对她有了偏见,她此时多说无益,因而便也不热络了。 周老太君也看出来了,不过,她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心里有数便罢了,她又拉着北唐瑾问道:“快同外祖母说说,你在边关这么些年是怎么过的?” 北唐瑾声音平和得道:“起初几年并未在边关,而是同师傅学武功,兵法,倒是过得极为清净,后来才去边关,每日练武,练兵,便也过来了,回想起来,倒是挺充实的。” 边关苦熬的十年,便被她如此轻飘飘说过了。 众人本以为她好一番诉苦,未料到竟如此轻飘飘说了。 他们是公侯世家,怎会不知在边关的苦楚?男孩子去了尚且很艰难,更何况一名女子呢?可是眼见她说话的语气这么平常,如何不震惊? 周老太君握住北唐瑾的手说道:“你这个孩子,真是懂事,怕外祖母伤心,你才如此说的吧?真是个傻孩子啊!” 北唐瑾摇摇头,道:“边关的确是苦,只是适应了,便也觉得没什么了。”她说话的时候,慢慢握住周老太君的手,笑得极为温和乖巧,道:“您瞧瞧,阿瑾这不是很好么?而且历练了这么多年,阿瑾也长了不少见识,终于能保护自己了,您怎么反倒伤心起来了?”见周老太君这么伤心,北唐瑾忍不住安慰了几句,哪怕,她这几句话听上去同她先前说的话,显得那么突兀,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说了。 白氏和胡氏听到这里互相对视一眼,摇摇头,未插话,继续喝茶。 很显然,北唐瑾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想要讨好老太君罢了,毕竟,他们安家攀上了皇家,越来越煊赫,北唐瑾这么聪明的人,此次前来便是这个目的吧。 周老太君听北唐瑾如此说又是一阵感动,她又拉着北唐瑾说了半天的话,直到晌午的时候,才叫人摆饭,一块儿用了饭,饭毕,又拉着她说了会儿话,方送她回去了。 北唐洵这边只是同宣宁侯客套了几句,也并未说什么实质性的问题,宣宁侯也是聪明人,知道同北唐洵这样的人不相为谋,招待他,只是看在两家是亲家的份上罢了。 北唐瑾一直在回程的路上想着白氏和胡氏看她的眼神,不禁一直摇头。 胡氏和白氏她这两个舅母之所以不说话,不过是怕扫了她外祖母的兴致,伤了老人家的心罢了,若是单独见面,她的这两位舅母可不会对她客气了。 北唐瑾想了半晌,苦笑一下,心道:这般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这说明她的确是同宣宁侯府不亲近。 平静的日子又过了几日,直到正月初八,凤宸回来了,北唐瑾才开始忙了起来,为诸事准备着。 凤宸回来了,其他皇子也就皆回来了。 前世的时候,北唐瑾一直在查,这些皇子们到底去了哪里,可是一直没有查清楚,这一世也是,她早早叫人跟着凤宸,也将人跟丢了,可见,这些皇子着实去做了一件极为秘密的事情。 北唐瑾见到凤宸的时候,发现他整个人的气质变了许多,由原先的一身的儒雅书卷气变得棱角分明起来,甚至,她觉得凤宸的浑身多了几分戾气。 凤宸一点儿也不惧怕她了,见到她第一句话便是讽刺道:“我回大都听闻的第一件事便是关于你,第二件事还是关于你。北唐瑾,你可真是有本事,就连卫国公的那么严密的计策都能被你攻破,真是好生厉害。我听闻你还舌战群儒,就连首府大人都赞同你的说法,愣是将这些言官裁除了!你真是比我想象得厉害多了!你说,我是不是要很骄傲能同你这位大都的风云人物同流合污呢?” 凤宸的语调阴阳怪气,声音也傲慢无礼,北唐瑾吃惊得看着对方,甚至觉得,她眼前这个人不是凤宸。 凤宸面对北唐瑾的诧异,并未觉得自己过分,反而觉得痛快多了,他明知道不该如此同这个狠毒的女人如此说话,可是,他就是忍不住。 北唐瑾还是奇怪得上下打量了半天凤宸,然后问道:“九殿下是受刺激了?还是对我不满?” “我哪里有胆量对你北唐瑾不满呢?我是崇敬你!佩服你!”凤宸讽刺得说道。 北唐瑾一阵莫名其妙,凤宸为何要讽刺她?真是好笑!只是,她这个人倒是不甚太在意这些,因而,直奔主题,道:“既然你已经听说了,想必你也知道钦天监被关进了大牢,过些日子便是三司会审,因而,你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搞定钦天监!” 凤宸一听,嗤笑,道:“你不是很有本事吗?何必要我来办这件事呢?” 方才凤宸再怎么讽刺她,不涉及利益,北唐瑾都可以忍,可是,这时候凤宸这么说话,分明是在跟她作对,因此北唐瑾面色立即变了,冷声问道:“九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现在想要解除盟约,想要后悔不觉得晚了么?”她必须提醒这个人,要认清事实,他必须要按照她说的去做才能生存下去! 凤宸也一阵恼火,道:“是啊,我就是后悔了,想要解除盟约,怎么样?” 北唐瑾盯着凤宸看了半天,然后,道:“既然如此,那么,别怪我下手狠了!”她说着,已经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北唐瑾,你就这么狠么?你就下得去手?”看着北唐瑾的背影,凤宸不甘心的嘶吼着。 第224章连环之计(7000) 可是,任他再怎么嘶吼,北唐瑾也没有停下脚步,凤宸见她无半分停留之意,想到她毒辣的手段,心中立即滑过一丝恐惧,他不得不快步追上北唐瑾,很不甘心得道:“等等!” 北唐瑾这才转过身来,目光冷锐得看着凤宸,心里想着,这个人到底想要做什么?还想要摆脱她么?可是他分明没有这个实力。那么,他这是想要看看她的忍耐力,还是要试探她的的决心? 凤宸被北唐瑾冷漠的眼神看得极为不舒服,他冷冷得说道,“玉容将军可真是够狠,够果决!当机立断!” 北唐瑾面无表情得看着凤宸,道:“九殿下若是想要继续合作下去,我们还是好好谈一谈近日之事吧,其他的废话我不想再重复。” 凤宸被她的话一噎,仿佛赌气一般,坐回原来的位置,道:“北唐瑾,我不过是你的一颗棋子罢了!你为何要如此摆布我?” 北唐瑾慢条斯理得坐下,瞟了一眼凤宸,心中思量着,这个人今日着实不太对头,难道是出去这几日的缘故? 不过,他的话问得着实太愚蠢,他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谈这种没用的问题!还是想要重新跟她谈条件? 北唐瑾嗤笑一声,道:“殿下不是早知道了么?何必又来提起这样的话,其实,殿下同我合作起码可以保命。”北唐瑾神态淡然,优雅得抚了抚衣角,继续说道:“殿下应当明白,只有先保住了性命,才能图谋其他的事情,若是连这点屈辱都忍受不了的话,又如何能登上那皇位呢?” 北唐瑾这次没有刺激凤宸,她想要改变一下策略,安抚一下他,毕竟,凤宸被她压制久了,难免有反叛心思,因此,她这么为他分析局势,也算是给他一个安心为她做事的理由罢了,让他更心甘情愿。 凤宸一听,果然神色稍定,的确,北唐瑾说得没错,即便是她并不会辅佐他登基为帝,可是若是连性命都没有的话,便什么都没有了,何谈能夺得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呢? 见凤宸的面色舒缓了许多,北唐瑾面上微微一笑道:“殿下想明白了?其实我这个人很大度,您当时派人刺杀我,我仍能为你着想,你说,换了其他的盟友,不会这般吧?”她的声音温和里许多,宛如杨柳拂堤。 凤宸转头看向北唐瑾,对上她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他倏然觉得她方才的声音那么飘渺,仿佛不是从她的口中吐出的,他倏然意一阵苦笑,道:“你如此说,是想要我心甘情愿为你做事吧!” 北唐瑾道:“我们互惠互利,我如此做已经是仁至义尽,若是换做其他人,殿下还能坐在这里同我说话么?” 凤宸冷冷一笑道:“你之所以不杀我,不过是因为我有用!” 北唐瑾倏然哈哈一笑,然后面色立即变冷,目光定在凤宸的面上,道:“殿下既然明白这个道理,那就乖乖的做事吧!若是哪天你真的对我无一丝用处,我绝不会手软,因此,殿下还是努力让自己变得有用,别被视为废子!”方才她已经好言好语得相劝,这个人还是如此冥顽不灵!真是令她费解,他以前聪明的脑子去哪里了? “是,我得有用,免得被你弃掉!”凤宸咬牙切齿得说道。 北唐瑾喝了一口茶,不想再同凤宸讨论这个问题,道:“殿下预备怎么令钦天监供出王家的人?” 凤宸压下怒火,也知道他再同北唐瑾争执下去,落败的总是自己,因而冷冷一笑,道:“放心,我会让你满意!”他说着,已经站起身来,率先走了出去。 北唐瑾倒是一愣,看着凤宸大步而去,眉梢慢慢蹙起,心道:凤宸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日以后,北唐瑾一直等着消息,直到正月初九,她才得到了凤宸的消息,凤宸见了她,气急败坏得对她说道:“既然你已经找人做了这件事情,何必又让我出手呢?是看不起我,还是不相信我的能力?” 北唐瑾闻言一怔,垂眸思索,有人做了?会是谁呢?应当不会是冯胜,她让冯胜和凤宸做的事情根本就是有着互补的两件事啊! “可知道是谁做的么?”北唐瑾问道。 凤宸一愣,诧异道:“不是你的人做的?” 北唐瑾好笑道:“我怎么会用两拨人做同一件事情?” 凤宸一噎,心道:北唐瑾这么聪慧,的确是不会做出这样浪费人力的事情来。 于是他越发狐疑了,答道:“并未查出是谁的人,只听说是狱卒传的消息,想必这个消息一传出,那刘大人非咬死王家人不可!” 北唐瑾点点头,心里还是猜测着,到底是什么人呢? 正月十一,三司会审过后,卫国公气急败坏得将最珍贵的翡翠雕塑摔了一个粉碎!这个丫头竟然这么厉害,我真是小看她了! 坐在一旁的王炫极为诧异,问道:“父亲,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为何两个弟弟都被压入大牢要三司会审?” 卫国公听见儿子平稳的声音,这才慢慢坐了下来,慢慢平息怒火,将所有对付北唐瑾的计策讲了一遍,最后道:“若不是她,你妹妹怎么会惨死?这个丫头纵然只有十五岁,却是心思极为细密,心狠手辣!” 王炫本是回京述职,此时听闻,不觉一震,他早听闻北唐瑾战功赫赫,排兵布阵,用兵打仗不在他之下,还被陛下封为玉容将军,真是风光极盛。可是,即便是如此,北唐瑾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而且只有十五岁,还是一个小丫头罢了,怎么就能如父亲说得这般厉害了呢? “父亲,您何必为此事动怒呢?即便是钦天监咬定了幕后主使是王傅,可是毕竟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啊!因而,儿子认为,过不过多少时日,他们便会被放了出来了。”王炫显得一点儿也不担忧,毕竟凭空捏造的事情,怎么会被定罪呢? 然而,卫国公却担忧道:“他们能用刘大人家人暴尸荒野的消息使得刘大人咬定了王家的人,那么也有招数能说得王京和王傅就范!” 卫国公一边说着,一边想,他不过是请命陛下令王傅和王京守着北门,可是未料到这样也让北唐瑾钻了空子,说什么是他们早就策划好的,一旦北唐瑾被认定是妖女,王京和王傅便可趁机报复,将北唐瑾就地正法!可谓真是狠啊!什么就地正法?没有陛下的命令,他们焉敢妄动,可是,那个钦天监已经被人交好了供词一般,说什么北唐瑾一旦被确认为妖女,即便是王京和王傅先下手除之,皇帝也不会怪罪,毕竟是妖女,人人得而诛之!真是毫无破绽的说辞! 王炫心中一凛,道:“真是好刁钻的法子!那么,父亲大人将刘家的亲眷安置在哪里了呢?” “自然是杀了,留着有何用?”卫国公理所当然得说道。 当时之所以控制住了钦天监的家眷,就是为了他在皇帝面前说那一番话,将妖女的帽子成功扣在北唐瑾的头上,此时钦天监要死了王傅和王京,留着他的家眷又有什么用呢? 王炫并不觉得自己的父亲做得有什么不对,思索片刻,又道:“父亲可令三叔在陛下面前说上几句话,陛下还是能听得进去的!” 王炫说的三叔是王家第三子,单名一个黎字,此时正是建极殿大学士,身居阁老之职,位高权重。 只是卫国公一听,冷哼一声,道:“你那三叔,他是跟郑首府穿一条裤子的?焉能会替我们说话?” 王炫皱起眉头,道:“可是,王傅和王京毕竟是他的侄子啊!他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卫国公听到这里,脸色更加难看了,道:“你都不知道你这三叔当年说了什么?他说我愚蠢,惹出事来他可不管,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最好不要连累他!”卫国公越说越生气,胡子都被吹起来,本是英俊的脸容变得有些扭曲。 “哎!”王炫长长叹了一口气,想到他那三叔的固执,只是无奈摇头罢了。 卫国公看着儿子愁闷的脸容,衣袖一拂,已经站起身来,道:“我就不信,没有这个阁老大人的助力,我就救不出我两个侄子!” 王炫何曾见过父亲如此生气,立即劝道:“父亲,您此时不宜进宫面见陛下,经过三妹妹那件事,陛下对您已经心生怀疑,若是您此时去求情,反而会令陛下更觉得那幕后之人便是您了!” 卫国公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道:“放心,我不过是找幕僚来商量对策罢了!” 王炫听闻,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着北唐瑾这个人,她是她的表妹,只可惜挡了王家的路,那么只好将她除掉了。 他这样想着,也随着卫国公走了出去。 冯胜见到北唐瑾的时候,非常高兴,王家和冯家斗了这么多年,两方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损伤,如今王家两子入狱,冯家岂不是占了上风? 他兴奋得对北唐瑾说道:“若是王巍得知他两个儿子都死了,还能在边关坐得住么?”想到王黎那个老狐狸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冯胜就忍不住笑。 北唐瑾见冯胜如此高兴,不禁问道:“见冯公子这般,想来已经有令王傅和王京认罪的法子了?” 冯胜摇摇头,道:“并未想出什么法子来,只是我倒是觉得,玉容将军定是有法子的。”他也看出来了,北唐瑾这一步一步一环环,链接极为紧密,计划极为周密,想必,这对策早就想好了。 北唐瑾一笑道:“我的确是有个法子,只是不知道冯公子能动得了大理寺的人不?” 冯胜思索片刻,担忧道:“可是,毕竟是三司会审,我们怎么能私自审问呢?” 北唐瑾笑道:“不一定是审问,探视总是可以的吧?” “探视?”冯胜十分不解得看着北唐瑾。 北唐瑾笑道:“是啊,就是探视,我想冯公子定知道王傅和王京的弱点吧?” 冯胜还是不甚明白,道:“王京此人鲁莽又刚愎自用,王傅倒是沉稳些,可是若是论武功和打仗他倒是擅长,若是论这些攻心和权谋他就不拿手了,那日你也瞧见了,他那点儿能耐还不如王倾毓呢!” 北唐瑾“扑哧”一笑,道:“公子想多了,其实也用不上这些,毕竟王傅和王京被关押在大理寺,这样一来,即便是他们不招认有能如何呢?我们大可以来个无中生有!” 冯胜一愣,道:“无中生有?”他皱着眉头沉思。 北唐瑾提醒道:“公子忘了,王倾毓是如何出的刑部大牢的?” 冯胜这一听,一拍脑门,道:“对啊!妙计,妙计!好一个无中生有!”冯胜一边赞叹一边大笑道:“等王京和王傅一死,卫国公那个老狐狸还不被气得吐血!” 北唐瑾只是低头喝着茶,看茶叶在水中浮动,她的嘴角慢慢勾起。 舅舅,是你先招惹我的,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折损了言官可以再培养,死了两个侄儿,你那远在边关的二弟弟还能回京生子来么? 她想着想着,也微微笑了起来。 这时候,卫国公已经召集了幕僚们秘密商议对策,可是这些幕僚皆是一筹莫展。 说这位钦天监咬死了王傅和王京,纵然还没找出确凿的证据,可是皇帝陛下决不能轻易放过,因为什么?因为王倾毓小姐那件事,皇帝陛下已经对王家心生怀疑,再加上那钦天监说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令陛下更加相信,就是王家人设计陷害玉容将军的。 哪怕的确是如此,他们也要想办法使得王京和王傅脱罪,毕竟,的确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仅仅凭借钦天监一人之口是无法处置的。 有个幕僚进言,道:“国公爷可以想办法改变钦天监的口供,他一会儿说是威武将军和京公子,一会儿又说不是,如此朝秦暮楚,前后矛盾,不足为信啊!因此,陛下在没有找到证据的前提下,一定会放了威武将军和京公子的!” 众人一听都觉得这个法子可行,可是关键是如何使得钦天监改变口供呢?这可是一件棘手的事情,传消息进去,说他上了当了?钦天监会相信? 就在众人讨论的时候,管家匆匆忙忙进来,呼哧带喘得道:“老爷,不好了。” 卫国公一件管家面色不好,满头是汗,心中便是一沉,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何故如此着急?” 管家又使劲喘了一口气,道:“老爷,老爷,是两位公子越狱逃跑了!”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他们又不傻!”卫国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若说王京鲁莽,可是王傅可是沉稳的人,怎么会越狱呢!? “老爷,这是真的,此时大都已经戒严,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合力搜查追捕呢!”管家解释道。 卫国公踉跄一步,几乎跌倒在地,王炫立即上前扶起自己的父亲,道:“父亲,您小心身子,没准这件事只是莫须有的呢!” “不!阿傅和阿京被关在大理寺,大理寺卿是个固执古板的人,怎么可能被买通?这件事绝不是虚的!是事实!”他沉痛得说着。 本来没有证据,这下两人一越狱逃跑,纵然是无罪也是有罪了?没有罪,还怕什么?还用逃跑? 幕僚皆上前安慰卫国公,道:“国公爷,此事还是有回旋的余地,毕竟陛下并未定罪,再者,大将军在边关镇守,为朝廷效力这么多年,陛下总不能将大将军的香火都灭了吧!因而,国公爷应结集言官,上疏陛下,念在大将军在外征战,为国立下战功的份上,网开一面啊!” 这个幕僚口中的大将军正是王家第二子王巍,王巍战功卓越,深受皇帝的赏识,又封为太师,位列三公,卫国公能假装生病在大都主持王家大局,就是因为边关有王巍坐镇。可是,此时王巍在边关马革裹尸,皇帝要杀了他两个儿子,断了他的香火,若是不给一点儿情面,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卫国公一听,眼睛一亮,立即带着言官前去养心殿找皇帝说情。 皇帝看着这些言官便是心烦,可是他们说得也并无道理,若是他处置了王傅和王京,显得他这个皇帝很不讲情分。但是,王傅和王京的确是越狱了啊!若是不处置了这两个人的话,会引起多少人的不满呢?他素来都是遵从律法,秉公处理,这才是明君之举,眼下这些人不是要他置律法于不顾么? 因此,皇帝摆摆手,道:“诸位爱卿先起来吧。” 众臣相互看了一眼,拂了拂衣角,占了起来。 皇帝又道:“你们说的并并无道理,朕也是感念大将军为我大夏立下汗马功劳,若是朕断了他的香火,显得朕这个皇帝很不讲情面。只是,王傅和王京毕竟是畏罪潜逃,朕也不能置国法于不顾,令百姓和群臣说朕是昏君吧!” 言官们一听,也是一愣,皇帝说得的确是有道理,那么这样看来,他们还须得为皇帝陛下找一个赦免王家子弟的理由才是啊。 正在这些言官们思索的时候,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聪明走了进来,禀告道:“陛下,已经发现了王傅和王京的踪迹,他们劫掠了一辆马车,杀死了马车上的女人和孩子,劫持了马匹向西南方逃去,因此,臣前来请旨,令司礼监的人一同追查!” 皇帝一听,立即大怒,道:“劫掠马匹?杀了人?” 大理寺卿面上也极为不好看,答道:“的确是如此,因此,臣恳请陛下一定要将这两个恶徒追查归案!” “哼!”皇帝冷冷得看着那些求情的言官,冷声道:“这样的人毫无人性,杀害百姓,连女人和孩子都不放过,还求什么情?你们都退下吧!朕不想再听到求情的话!” 言官们一听,也傻了眼了,怎么这两位公子逃跑就逃跑吧,怎么还杀了人了?真是太匪夷所思了!这两位公子没有这么蠢吧! 卫国公恨得牙碎了一口银牙,立即跪倒在地,道:“陛下,此事大有蹊跷啊,王京和王傅怎么会越狱逃走呢?杀人抢车的事情更是不可能了,这定是有人嫁祸的!请陛下查明啊!” 他这话一说出口,大理寺卿就不爱听了,他本就是一个刚正不阿的人,看到王傅和王京下手那么狠毒,极为恼恨,此事这个卫国公还说有人陷害,真是气死人了! “卫国公的意思是,我等陷害王傅和王京吗?这可是三司共同处理的,即便是我大理寺也不敢私自处理!方才禀报陛下的皆是我们三司的部下共同目睹的,难不成会造假?还是卫国公说我们三司串通一气,来诬陷王家公子?哼!这两个恶徒,还不值得我动手!”大理寺卿越说越生气,就差指着卫国公的鼻子骂了。 卫国公也知道大理寺卿是个直脾气,人有死板,自己跟他斗嘴,没什么好处,可是,他这两个侄子的确是被冤枉的! 因此,他一定要争一争道:“陛下,王家一直效忠陛下,从无二心,王傅和王京怎么会越狱而逃呢?又没有确凿的证据,根本就是无法定罪的啊!” 刑部尚书在一旁听着,心道:你卫国公说得的确是有道理,可是,皇帝陛下此时已经听不进去了! 果然,皇帝一脸的阴沉,盯着卫国公道:“卫国公,你若是再多言,朕就将你同罪处置!”这么残暴目中无百姓的官员焉能留下?皇帝挥挥手令人将卫国公和言官们赶了出去,又命司礼监也派出人马追捕。 此时的北唐瑾正悠闲得坐在一个极为雅致的雅间喝茶,冯胜笑得合不拢嘴,给北唐瑾讲述着昨晚上的事情。 “虽然说王傅和王京看到了王倾毓,可是,他们没必要舍了自己带着王倾毓潜逃吧?”冯胜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不过是将一个假的王倾毓放在大理寺用刑,自然,那女子的喊声自然要大,同王倾毓一般无二,这样一来,就使得王傅和王京起了越狱的心思了,他们完全是为了救下王倾毓。 其实凭借王傅和王京的武功,再加上他们刻意的安排,他们自然比较容易逃脱,只是,只是为了一个已经被定罪的女子,值得么? 北唐瑾笑道:“冯公子看来还是不太了解这位王倾毓小姐在王家的地位啊,她可是一个拉拢人心的能手,王家上下将她视为珍宝,本是一个死人,突然活了,你说,凭着王傅和王京对王倾毓的爱护,能不救她么?王家的人都有一个毛病,极其护短。他们为了救下王倾毓,选择越狱,其实并不难理解。不过,我倒是佩服冯公子,您是怎么将那个假扮的王倾毓放到大理寺用刑的呢?大理寺卿那个人那么严谨刻板,冯公子怎么插进去的人呢?” 冯胜嘿嘿一笑道:“大理寺卿再严谨他也是人,也要睡觉,他的部下可不都是同他那般,因而,我便钻了一个空子,再者,大理寺半夜用刑也并不奇怪,因而,即便是王倾毓叫那么大声,也没有人知道她是王家小姐!”冯胜越说,越得意,这件事,还是他亲自谋划的呢! 北唐瑾不得不佩服,道:“看来冯家的人可真是要遍布整个朝中重要部位了,不然,冯公子怎么会这么容易做到这件事呢?”北唐瑾笑着喝茶,她也试图想要用凤宸的势力,可是,他怎么都插不进人去,再者,即便是插进人去,也来不及了,因此,只能借用冯胜之手了。 冯胜听了北唐瑾的夸赞,心中越发高兴,他笑道:“玉容将军怎么猜到卫国公带着言官去养心殿求情?” 北唐瑾道:“毕竟王太师只有两个儿子,若是这两个儿子一块儿死了,他不是断了香火?因此,出于这一点,我那舅舅一定去求情,而皇帝陛下念着王太师的好,一定会想办法让王傅和王京脱罪得名正压顺!因此,我不得不派人追杀王家兄弟,逼得他们受惊和害怕,以至于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不过这也是他们的本性,王家人总是觉得,别人都是服务他们王家的,违逆者便是死。可是,这天下可不是他们王家的!” 北唐瑾说的王太师便是王家第二个儿子,王巍,王巍被封为镇南大将军,又被加封太师,可谓是深受陛下信任和重用的。 冯胜蹙眉看着北唐瑾已经激动的神色,显然是已经将王家的人恨之入骨了!因而,又好奇得道:“玉容将军仿佛更加恨王家人入骨了!” 北唐瑾笑道:“他们要杀了我灭口,我自然是恨了,冯公子不是也看王家人不顺眼么?”她面上又恢复了笑意道。 冯胜一笑道:“那是自然,王家人太过嚣张跋扈,总是要跟冯家斗一斗,我们冯家人也不是好欺负的,想将我们拉下台,我们冯家怎么会任其宰割呢?玉容将军说是不是?” 北唐瑾只是微笑,点了点头,道:“冯公子猜猜看,陛下会怎么处置王傅和王京呢?” 第225章一本正经(求月票) 正月十五,火树银花,灯火通明,街市热闹非凡,烟花爆竹声不绝于耳。 然而,这个时候已经是亥时,夜色深重。 正月十五,总是这般热闹的。 北唐瑾站在窗口远远望着天空,看着一个又一个绽放的烟花,陷入沉思。 仿佛是不久以前,她也曾靠在母亲的怀中看烟花,和哥哥嬉笑玩闹,那个时候,无忧无虑,快活自由。 可是,只是一个人的介入,便毁了这一切,让所有的一切变成了噩梦,每每佳节的时候,她都难以安眠。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拳头在衣袖中攥紧。 她要得不多,只是一个平静的生活,可是,太难,太难了。 仇恨慢慢滋生,像是一颗幼苗一样,瞬间长成参天大树,使得她的情绪十分不平和。长时间以来,她都竭力压制,忍着,尽量不去同王家的人发生正面的冲突,可是,她此时有一种疯狂的想法占据了她的整颗心,她想要血洗王家,哪怕是同归于尽,她再也不想看到他们的嘴脸,再也不想虚以逶迤,再也不想这么漫长得,无休止得斗下去。她想来个痛快的。 可是,她不能。 即便是动用所有的人,她也不能同王家相抗,实力悬殊,如蚍蜉撼大树。 因此,她必须要忍耐,忍耐到时机成熟,一击即中,她要亲眼看着王家在一夕之间土崩瓦解。 是啊,她要忍耐。 她拼命得这样告诉自己,压制着心底仿佛火山喷发般的仇恨。 “阿瑾,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吹冷风。”一个慵懒带着醉意的声音,飘进北唐瑾的耳朵里,令她回过神来。 那是从背后传来的声音,北唐瑾没有回头,她听见来人的脚步声,很沉,带着梅花的酒气。 那人已经走到她的身侧,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然后笑嘻嘻得说道:“阿瑾,原来你喜欢看烟花啊,哈哈,早知道我便命人弄一堆烟花来,放给你看……嘿嘿,我对你多么好。”那人絮絮叨叨得说着。 北唐瑾始终没有去看她,也没有说一句话。 那人显然不高兴了,道:“阿瑾,你怎么不说话呢?” 北唐瑾这才转过头看着那人,声音不冷不热道:“我不想同醉鬼说话!”她的声音平静中带着微微的恼意,显然是对这个人喝醉了极为不满。 她怎么不生气呢?那日阆仙送来那两个大箱子便是“回”的意思。而里面有一纱料丝帕,指的人便是夏莎。 夏莎要回来,除夕的第二日便启程了。她果真是着急着赶回来的,只是这么着急却不知有什么事情,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因此,夏莎今日说有要事,她散了家宴便过来了,谁知道这个人一直拉着她喝酒,什么要事都没有说。现在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她能不是生气么? “哈哈哈,反正你也睡不着,正好陪着我,不是挺好么?不,不对,你看我多好,我这是担忧你今夜难熬,所以给你解闷的,阿瑾啊,你怎么就不知道感谢我呢?还责怪我,我真是好冤枉啊!”夏莎嫣红的嘴唇絮絮叨叨得说个不停,一只手要攀上北唐瑾的肩膀,却被北唐瑾拍落了。 看着醉醺醺傻笑的夏莎,北唐瑾无奈得叹了一口气,道:“你喝醉了。”她说着,转头叫夏风。 夏莎一听,哈哈笑道:“她啊,早就被我遣走了,这个屋里头,就你我二人。”夏莎一边说,一边笑,又道:“阿瑾,你扶我一把吧,你看,我都站不稳了。”夏莎说着便扑向北唐瑾。 北唐瑾知道对方在耍赖,身子一侧,夏莎扑了一个空,“扑通”一声趴在地上,鬼叫着道:“疼死了!疼死了!”她一边叫着疼,一边趴在地上大哭,就是不起来。 北唐瑾低头看着她,瞧着她那大字形得姿势,像是一个耍赖的小孩儿,还不停得哭泣抹泪。 她再次无奈得摇头,走过去,将夏莎搀扶起来,直接打横将对方抱起来,夏莎见自己在她怀里,立即破涕为笑,手臂搂上北唐瑾的脖子, 笑眯眯得道:“嘿嘿,这招最管用了!。” 北唐瑾冷哼一声,也不看夏莎那贼笑得脸容,走到床边直接将对方往床上一抛,夏莎立即又大叫起来,道:“哎呦,我的屁股哦!疼死了!”她一边大叫,一边揉屁股。还眼睛眯成一条缝,看北唐瑾的表情,见对方皱着眉梢,她叫声更大了。 “别再叫了!”听着这杀猪般的鬼叫,北唐瑾就一阵心烦。 夏莎果真不叫了,一张本是梨花带雨的脸容,立即变得春光明媚,道:“好了,好了,我不叫了,你坐过来,我同你说说话。” 夏莎往床里面靠着,又将一大红引枕放到床侧,拍了拍她旁边的位置,示意北唐瑾坐过去,北唐瑾很自然得坐了过去,靠在大红引枕上阖着眸子,道:“有什么话,说罢。” 夏莎又是嘿嘿一笑,像是一个傻妞,一只手抚摸着北唐瑾散落下来的墨发,另一只手支着头,她便是这般侧着身子,看着懒懒靠在她身侧的北唐瑾。 “这话么,可多了去了。”夏莎笑眯眯得说着,她晕红的双颊娇艳欲滴,秀色可人,只可惜,身旁的佳人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可惜了她的绝代风华。 北唐瑾“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夏莎垂着眸子看着指尖的墨发,道:“我走的这段日子,你做了不少事情嘛,嘿嘿,其实我不大关心你如何复仇,我此时只对一人感兴趣。”夏莎说着,抬眸看着北唐瑾面上的表情。 她看到北唐瑾那冰湖一般的眸子慢慢睁开,却是并未看她,而是道:“是谁?” 夏莎嘻嘻一笑道:“你知道我这平生的几大爱好吧,单男人这一项……呵呵,我最近发现了一个诱人的猎物。” 北唐瑾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对她这些事情一点儿也不关心的模样,夏莎也知道北唐瑾并不关心她玩几个男人,可是,若是她将这个男人的名字说出来,保准她吓一跳的。 “哈哈,我听闻他还向你表白,送你玉佩和情书作定情信物。嘿嘿,纵然很多男子送过我情书和信物吧,但是,若是这个人能送我情书那倒是一件极为令人爽快的一件事,阿瑾,你说是不是呢?”夏莎微微眯着眸子,盯着北唐瑾的表情,只是那平静的面上还是无一丝变化。 北唐瑾的确是并不意外,她早就知道夏莎对花涧月有兴趣,不过谁能忍受她这种恶趣味呢?将人送到妓院折磨,又将人丢到山寨里当老婆婆,这不是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方式。 或者说,你完全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摩夏莎的心思。 不过,她的脸上倒是有一种信息,便是,花涧月要倒霉了。 “咦?你怎么一点儿也不诧异呢?”夏莎有些奇怪得盯着北唐瑾的脸看,她凑得那么近,整张脸都要贴过来了,北唐瑾伸出一只手,一巴掌盖住夏莎的脸,将她的脸推到了一边,道:“你上次不是将齐国公扔到山寨浣洗衣裳,我听闻齐国公那双嫩手,红肿又起疙瘩的,都是拜你所赐啊!” 听北唐瑾说自己的丰功伟绩,夏莎又是嘿嘿一笑道:“最后还不是你大发慈悲将他放了回去?可见,你对这齐国公也是有几分喜欢的?是不是?我的阿瑾?”夏莎笑嘻嘻得凑近北唐瑾,吹了一口气。 北唐瑾倏然一笑,道:“齐国公他倒是挺喜欢我的,你若是喜欢他,倒是没戏了,我看他这个人挺固执,不会轻易变心,我想啊,你不管想出什么计策来,他都不会喜欢你的。”北唐瑾说着,嘴角也滑过一丝狡黠。 她就是故意刺激夏莎,她了解夏莎的脾气,别人越说她不行,她就越要证明给别人看,因此,她这一番话,定会使得夏莎卯足了劲儿追花涧月。 花涧月被夏莎缠着,省的她费劲了心思躲着这个人了。 “哈哈哈,他喜欢你?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不若打赌,三个月内我若是得不到花涧月的心,我便任你差遣,若是三个月内我得到了花涧月的心……”夏莎说道这里,笑得极为暧昧,脸又凑近北唐瑾,声音极为猥琐得说道:“你就要陪着我睡一晚上。”她说着,就要去摸北唐瑾白腻的下巴,北唐瑾手一拍,打落她的咸猪手。 她目光极为不善得看着夏莎一脸的得意,不冷不热得说道:“换一个赌注,若是你三个月内得到了花涧月的心,我为你吹一曲《凤求凰》。” “哈哈哈,《凤求凰》。这曲子若是阿瑾你吹给我,倒是不错的,可是,比起这个,我更对你的身体更感兴趣。”夏莎一边暧昧得说着,另一只手去拉北唐瑾的衣带。 北唐瑾面色一变,立即拍落对方的手,说道:“你这身子不知多少男人尝了,我可受不住。”北唐瑾一脸嫌弃的表情,仿佛夏莎是一件十分不洁的物事,看了会污了眼睛。 夏莎遭了嫌弃,一脸的不悦,她撸起衣袖,露出一片雪白的胳膊上的一点朱砂,放到北唐瑾眼皮子底下道:“你瞧,我乃清白之身!”夏莎有些生气,十分愤愤不平。 北唐瑾将她当成了什么人?竟怀疑她不洁,真是……真是…… 北唐瑾看了一眼那红艳的守宫砂,还是面无表情,道:“你不必同我证明这些。” 她说着,又阖上眼睛。 这次,夏莎就纳闷了,问道:“我乃干净之身,你总不会嫌弃我了吧?” 北唐瑾一脸嫌恶得道:“此净非彼净,再者,你一名女子,我也是女子,做这种事,你也不嫌恶心?” 夏莎见她不再绕弯子,倒是高兴起来,一个翻身,扑到北唐瑾的身上,迅速抓住北唐瑾的前襟,笑道:“怎么会恶心呢?你这么冰清玉洁,秀色可餐。”夏莎眨着眼睛看着北唐瑾,笑得天真无邪。 北唐瑾还是一脸嫌恶的表情,将夏莎一推,又推到一旁,道:“收起你这些恶趣味,着实招人厌恶。” 夏莎一脸笑嘻嘻的表情,原来她同北唐瑾说这种事情的时候,她总是躲避,可是今日她倒是没有躲避,直接说她嫌弃,这使得夏莎来了兴致,又凑到北唐瑾身侧说道:“我长得这么美,也不委屈你啊,阿瑾,你看……”她说着,又将自己魅惑人的脸容往北唐瑾眼皮子底下凑。 北唐瑾一直知道夏莎有这种恶趣味,因而用十分奇怪的眼神看着对方,道:“若是花涧月知晓你同女人有过那种关系,想必他死也不会喜欢你。”北唐瑾说着,笑了笑,道:“我听闻花涧月也是个十分洁癖的人,不令女子近身,你这般不洁又有恶趣味的人,他一定不会喜欢。” 北唐瑾故意用花涧月打击夏莎,打消夏莎对自己的念头。 夏莎的面色微微一变,十分不悦,道:“阿瑾,你这是威胁我!” 北唐瑾也不否认,道:“花涧月若是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想来,你同我的打赌直接输了,因而,我看,你还是乖乖得为我做事吧。” 北唐瑾说着这么令人气愤的话,夏莎却是倏然笑了,道:“哈哈哈,阿瑾,你以为这样便能打消我对你的执念么?你忘了,那天在雪地里,你浑身是血……你还……嗯?”夏莎一边笑,一边暧昧得瞅着北唐瑾。 北唐瑾面色依旧未变,侧过头去,看着夏莎道:“你是想要我告知你,你的血很难喝吗?” 夏莎脸色一黑,道:“那你还咬了我的脖子,喝了那么多!” 北唐瑾一本正经得道:“你不晓得饥不择食么?你的血纵然难喝,总能恢复体力吧。” 想着那日雪夜的刺杀,北唐瑾的声音不冷不热。 夏莎一脸诡笑,道:“饥不择食?这个词汇不错!那你何不再饥不择食一回?” 北唐瑾挑了挑眉梢,道:“我现在不饿,又有食物,着实不需要用你的血来果腹,再者,你那血喝多了会中毒。”北唐瑾又是一脸的嫌恶。 第226章敲定赌约(求月票) 她板着脸,一本正经得说着,明知道如此说对方会被气炸了,可是北唐瑾的表情有多正经就有多正经,仿佛她本不知晓自己说的本是一句多么气人的话。 夏莎再好的脾气被这般耍弄也气得咬牙切齿,她怒极反笑,北唐瑾她居然嫌弃她的血不好喝! “阿瑾,我的血不好喝,你的血总归是好喝的吧,嗯?”夏莎不怀好意得笑望着北唐瑾。 北唐瑾依然板着脸,一本正经得道:“我不喝自己的血。” “谁说你喝啊?是我要喝。”夏莎的声音越来越暧昧,伸长了脖子凑近北唐瑾的脖颈,中途又被北唐瑾一巴掌挡在脸上,道:“无聊至极。” “你上次喝了我的血,现在我要你还我,有什么不对么?”夏莎也学着北唐瑾的表情,很是一本正经又理直气壮得说道。 北唐瑾道:“你那日是自愿的,无需还。” 夏莎很是觉得受了委屈,道:“我那日说我是自愿的么?是你一口咬上去的!” 北唐瑾面色不变道:“你又没有躲。” 夏莎一听,脸颊更加红了,她倏然哈哈大笑起来,眼睛上面染上了一层暧昧之色。 北唐瑾一阵莫名其妙得听着对方说道:“你可知道我为何未躲开?” 北唐瑾挑眉看着夏莎,鼓励对方说下去。 夏莎越笑越暧昧,一张魅惑的脸容像看到好吃的猎物一般,道:“你的唇粘在我的脖颈上,那种软软痒痒的感觉着实令我喜欢,即便是有那么一丝的疼痛感,同你有肌肤之亲,我怎么舍得闪开呢?”她说着,朝着北唐瑾暧昧的吹气。 北唐瑾一听,浑身立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就要从床上跳起来,赶紧逃离这个人,同时,她又觉得一阵反胃,想要将那日喝的血吐出来! 夏莎被北唐瑾一脸恶心的表情彻底惹怒了,道:“北唐瑾,你到底是什么表情,你竟然敢嫌弃我!” 北唐瑾再也受不住对方如此说话,立即站起身来,道:“你这话,还是留着跟别人说吧。”她说着,已经拂袖而去。 夏莎立即站起身来,去追对方,快走两步拉住北唐瑾的衣袖,乞求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成了吧,你就陪着我一晚上。我着实心里堵得慌。” 无视夏莎一脸的可怜样,北唐瑾的声音很冷,道:“我不想听到你再说那种话,还有动手动脚!”北唐瑾的声音充满了警告。 夏莎立即赔笑道:“好,好,好,若是我再说一句那样的话,再碰你一下,你便走,成了吧!” 北唐瑾冷哼一声,衣袖一甩,将夏莎甩到一边,然后重新躺在原来的位置,夏莎则小心翼翼得从她身前迈过去,连北唐瑾的衣摆都没有碰到。 她看着北唐瑾冷沉的侧脸,笑嘻嘻得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北唐瑾未说话,阖着眼睛,闭目养神。 事实上,她的确是不想回到听雪阁,因此,才会留下来,再者便是,夏莎的确是很清楚她的底线,不会轻易越过,她了解她的脾气,越过这个底线,两人都会很难堪。 “这样,我的赌约变一变,若是在三个月内我得到了花涧月的心,你便陪我一夜,然后为我弹奏《凤求凰》。若是我在三个月内未得到花涧月的心,我便为你做一件事情,任你选,如何?” 夏莎又重新提起那个赌约,她这般退一步,阿瑾总不能说什么了吧? 北唐瑾道:“好。” 夏莎终于满意得笑了。 三日后,阳光普照,雪色亮眼,是个狩猎的好日子。 这些日子以来,凤晰琀和花涧月都在忙着搜集朝中重臣的资料,以及不动声色得为北唐瑾解除隐患,外加帮她报仇出气,忙了这些日子,王家的王傅和王京都被处以斩首之刑,他们近日便出来狩猎散散心。 凤晰琀和花涧月皆骑着宝马,身上未穿骑装,只是平日里的衣裳,少了平素的懒散,多了几分精神气。 “好久未来狩猎,逸宁我们今日便比一比,看谁射的多!”花涧月望着白茫茫的丛林,心情大好的说道。 “好!”凤晰琀的声音难得豪迈,他双腿一夹马肚,便搭弓射箭,瞄准远处一只雪白的兔子。只听“嗖”的一声,那兔子耳朵便被钉在树干上。凤晰琀瞧着,面上一笑,策马去取猎物。 花涧月见对方已经有了目标,他也驱马向前,寻找猎物。 两人的心情显得极好,一直往丛林深处去,不一会儿两人便各选一条路,相视一眼,互相一笑,意思是回头在此处会合。 冬日的树林,由于积雪覆盖的缘故,显得极为安静,到处都是白色,若是遇到白色的猎物着实不好发现。 冬日里,猎物同样是不好寻找的,花涧月便想了一个法子,将打下的猎物的血液顺路流了一路,这样一来,便吸引了诸多猎物,一会儿出现一只兔子,一会儿出现一只狐狸,一会儿又出现一只小狼,花涧月射得极为开心,不大一会儿,后面的背包就背满了猎物。他掂了掂分量,心里想着,是该回去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一阵骏马的嘶鸣声,他竖起耳朵仔细听,心道:这马仿佛受了惊,若是一个控制不好,骑马的人很可能被摔了下来,很容易受伤。 花涧月这样想着,便驱赶自己的马匹,朝着那声源赶去。 他走到一处僻静的小路,他看了一眼地形,小路下面是一个凹陷的大坑,前面是一个大山坡,若是那前面的人掉了下来,着实摔得不轻。 只是,这不会是逸宁的马吧? 花涧月一边驱赶马匹,一边想着,又走到一处拐角,他远远的便看到前面是一匹枣红色的马匹,正抬起前蹄乱跳,疯狂得想要甩下马背上的人,而那马背上的人控马的手法极为不娴熟,显然是一个新手。只是,那人倒是很是聪慧,死死拉住缰绳,夹紧马肚子,使得自己不被甩下来。 可是,眼见那马匹那么烈性,能撑到几时?因而,花涧月立即驱马向前,大喊道:“松一下缰绳,夹紧马肚,放松!对……”花涧月大声指挥着。 第227章好生残忍(求月票) 花涧月慢慢靠近,但是不敢靠的太近,以免惊了那匹发疯的马。他这时才看清骑马的人是一名女子,身穿一身大红色骑装,细腰玲珑,在马背上来回扭着,极为灵巧动人。 他看那女子瘦弱的肩膀,雪白的脖颈,以及墨黑的长发,不由得想起了他的心上人,也是这般瘦弱的,于是,花涧月突然对这名女子心生怜爱,生怕对方摔了下去。 只是那女子控马的技术着实不好,纵然花间月的指挥起了一点儿的作用,可是,那女子仿佛是体力不支,待到花涧月走得更近的时候,她倏然惨叫一声,从马背上摔了下去,花涧月想都没有想,从马背上跳起,飞身抱住那女子的,同她一起滚下那凹陷里。 雪沫夹杂着树叶翻飞而起,两人红色身影抱在一起滚了下去。 花涧月一直死死得抱紧那女子,生怕她受伤,直到两人停了下来,他的手也没有松开。 那红衣骑装的女子背对着花涧月嘴角狡黠得勾起,心道:这家伙这么容易就上当了?着实太容易了一些。 她低头看着对方雪白的手指,心里想着北唐瑾说的那些话,花涧月的手指起了泡还有小疙瘩,可是,她看到的却是没有一丝瑕疵的洁白手指啊!哪里有什么红肿的小疙瘩呢? 不过,也不排除是用了药膏,她便有这样好的药膏,抹上不留疤痕。 花涧月感觉到他怀中的身体十分僵硬,立即慌了神,关切的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夏莎迅速反应过来,挣扎着站了起来,挣脱花涧月,朝着花涧月怒吼,道:“登徒浪子!敢非礼本姑娘,看本姑娘的鞭子!”她说着,便抽出腰间的鞭子,朝花涧月甩去。 花涧月哪里想到,这个姑娘说动手就动手,他立即闪身,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鞭子生生落在他的肩膀上,瞬间便是一阵火辣辣的痛,花涧月也恼了,没好气得说道:“我好心救了姑娘,姑娘怎么反倒恩将仇报!” 夏莎冷哼一声,手中的鞭子不停,道:“谁要你救了,你这个登徒浪子,就是想要占本姑娘的便宜!看本姑娘的鞭子!休要废话!” 她的手法极快,花涧月快速闪躲,可是,对方显然比他闪得更快,不消片刻,花涧月便被抽了数鞭子,而且,这个姑娘就是要往他脸上抽,害的他都不敢抬头了! 夏莎见花涧月头都不敢抬,越抽越开心,越抽越解气,她心中道:谁叫你喜欢阿瑾不喜欢我了,你花涧月就是欠抽! 花涧月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这个姑娘的武功太高,不在他之下,他打不过,闪躲不过,便转身要逃跑,可是,夏莎哪里能让他逃?她看着花涧月那狼狈的背影,一个飞身而过,跃上花涧月的马匹,大喊一声“驾”!那马匹便奔跑起来。 马蹄飞过,雪沫飘飞,留下一个傻眼的花涧月,他愣了片刻,立即骑上那姑娘的马,谁知道,他刚上去,那本是已经老实的马匹倏然又发了狂,嘶鸣一声,直直将花涧月甩下了马背,花涧月又经历了一次从坡上滚落的疼痛,只是这次可比上次疼多了,他妖冶的脸容上也挂了花,衣衫被划破了,显得极为狼狈。 夏莎站在一旁看着,笑弯了腰。 花涧月此时已经从那凹陷处爬了上来,看着马上女子娇俏的笑颜,一阵恼火,道:“我好心救了姑娘,姑娘为何要这样害我!” 夏莎笑得更欢了,道:“原来是安尘啊,哈哈哈!你怎么这般狼狈了?” 花涧月此时才看清那红衣骑装女子的面容,只见那女子一双红宝石的眼睛十分魅惑动人,细腰玲珑,本是妩媚至极,可是他此时看了只觉更加生气! “莎公主何必如此捉弄人?”花涧月气恼得质问。 这个夏莎,分明是故意的!故意拿鞭子抽他,就是为了找他报仇的! 夏莎的脸色也变了,冷声道:“哼!我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今日本是和阿瑾约好了狩猎,哪里想到会惊扰了安尘你?方才多有得罪之处,是我的不是了,我向您道歉!” 花涧月见夏莎一改那嬉皮笑脸的容色,突然变得如此严肃起来,心想:或许的确是他误会对方了?夏莎不是有心的? 等等?夏莎方才说谁?阿瑾?那不是北唐瑾么?花涧月眼睛一亮。 他近日一直想方设法想要见北唐瑾,可是对方却是总是能避开他,着实奇怪了,而且,他的院子里也多了很多暗卫,他的人也根本无法靠近,因此,说起来,他有很久没有见到北唐瑾了,着实想念得紧,因此,此时听到她在,他真是高兴坏了。 花涧月瞬间心情大好,也不追究被夏莎折腾了这么半天,立即问道:“莎公主是同玉容一起狩猎的,玉容人呢?” 夏莎就知道花涧月想见北唐瑾,才故意将她的名字说出来,不过,她才不会告知花涧月阿瑾的下落,于是面色依旧很沉,道:“阿瑾说了,并不想见到安尘你,因而,安尘还是莫要问我了,我可不想惹的阿瑾不高兴。”夏莎说完,策马扬鞭,转身便走。 花涧月着急了,飞身跟上,立即说软话,赔不是,道:“莎公主,从前是我的错,你大人有打量,不要同我计较好不好?你也知晓,玉容一直躲着我,今日好不容易见到,就算我欠莎公主一个人情,成不?” 夏莎这才停了下来,看着花涧月那恳切的眼神就来气,他就这么相见阿瑾? 她显得十分痛心,冷笑,道:“安尘,你明知道我心慕与你,你还同我打听另一名女子的下落,你真是好残忍!”她说着,看了一眼惊愕的花涧月,策马而去。 花涧月一阵错愕,心里怀疑,夏莎说她心慕与他?可能么?她那日用*的香料,不是故意捉弄他的么?可是,她的眼神这么真,又如此生气,倒是不像是作假。 只是,她喜欢他,他不喜欢她啊!这能怪得了他么? 第228章戏耍安尘9680855送6000红包加更 花涧月很快便追上了夏莎,纵然夏莎不告知他北唐瑾的下落,可是,只要跟着夏莎,总能找到人吧?因此,花涧月果断得跟在夏莎的身后。 夏莎往后瞅了一眼在后面用轻功追赶自己的花涧月,心中笑开了花,心道:你不是喜欢阿瑾吗?那我倒要让你好好享受享受喜欢阿瑾要受的苦楚。 夏莎骑马的速度并不快,也不慢,正好花涧月能勉强跟上,她就是要这样让对方跟着,然后在整个林子里绕了一大圈儿,她耳力极佳,听见花涧月已经“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了,夏莎得意一笑,时而搭弓猎物,时而策马奔跑,将花涧月好一顿耍弄。 花涧月此时也发现了,对方这是故意的,故意戏耍他,因而,他十分生气,终于忍不住问道:“莎公主这是要戏耍我到什么时候?” 夏莎冷冷回道:“我可没让安尘你跟着我!我怎么就戏耍安尘了!”她面上十分严肃生气,心中可是幸灾乐祸,见花涧月累的满脸的汗珠子,垂下的头发也沾湿了,她心里诅咒花涧月,回去一定要卧病一个月!哼! 只有这样还能稍解她心头不快! 花涧月越发恼火,道:“你明知道我就是要找玉容的,还这般兜圈子,不是戏耍我是什么?” 夏莎看起来比花涧月还恼火,道:“我还没怪罪你跟在我的身后吓跑了我的猎物呢!你倒是质问起我来了,好没道理!再者,若是安尘觉得我这是故意捉弄你,你为何还要跟着我,真是笑话了!” “我不过是拒绝莎公主的情意,莎公主便这般报复,也太没有胸襟了吧!”花涧月分毫不让,反唇相讥! 说道这里,夏莎更生气了,道:“国公爷没听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吗?我是女子,气量小,安尘你是男子,气量大,何必跟我一般计较呢?” 夏莎说着,一转身,嘴角一勾,想着花涧月那气得直跺脚的表情,她就要笑喷了。 花涧月恨不得上前撕烂夏莎的嘴巴,可是偏偏他赶不上那马匹,更不是夏莎的对手,着实气恼得很! 若是换了别人,人家都这么说了,自然不会跟着了,可是花涧月这个人素来不看重脸皮这种东西,他还是紧紧跟在夏莎的身后,花涧月想,夏莎总是要去见北唐瑾的,因此,他一定要跟着对方,那么就一定能见到北唐瑾。 花涧月在后面跟着,夏莎乐的开心,一会儿将马速控制得极慢,有时候遇到宽阔的路面,又策马狂奔,只将花涧月折腾得呼哧带喘的。 夏莎先前还板着一张脸,假装生气,到最后直接一边骑马一边哼着小曲,只把花涧月气得脸色青白交错。 “安尘这般跟着我,莫不是喜欢上我了吧!哈哈哈!”夏莎一阵狂笑,然后狠甩马鞭,策马狂奔起来,花涧月不得不紧紧跟上,他盯着夏莎那优哉游哉得模样,恨不得在她的背后戳出一个大窟窿来! 夏莎将小曲哼得越发响亮,笑得要人仰马翻,只把花涧月气得七孔冒烟。 花涧月越是生气,夏莎笑得越欢快,她回头看着花涧月满脸的汗珠子,以及被汗湿了的衣衫,一脸的怜惜道:“啧啧啧,安尘这般模样好生狼狈,若是待会儿玉容瞧见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花涧月这才也想到这一层,登时脸又红了,几乎要被夏莎气得吐出血来,她明明知道他这般狼狈是不想被北唐瑾瞧见的,还故意耍弄他,真是气死他也! “莎公主!你真是太过分了!”花涧月狠狠得跺着脚说道。 夏莎也不生气,笑得十分欢快,道:“安尘,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子香味儿?好像烤兔子的味道。”夏莎深深嗅了一口,道:“好香气啊!” 花涧月也闻到了香味,因而四处张望,夏莎朝着花涧月一笑,又策马奔走,不到片刻,她的眼前就出现了一男一女。男的雍容优雅,女的冰清玉洁。一个慵懒,一个闲散。一个手中烤着兔子肉,一个拿着一只兔子大腿慢慢嚼着。 花涧月看着两人,一个是他的好兄弟,一个是他的心上人。 逸宁同他说了,他也喜欢北唐瑾,他初始以为他的好兄弟在和他开玩笑,后来他那么认真的同他说,他们公平竞争,他才真的相信了。 他对于追姑娘这方面本就十分迟钝,愚笨,眼见这个时候,他的心上人又同他的好兄弟在一起,他如何不着急呢? 因此,此时的花涧月早就忘了他一身的狼狈和汗水了,也跟着夏莎身后走了过去。 夏莎本就知晓凤晰琀在这个方向,才故意叫北唐瑾朝着这边小路走的,结果自然两人相遇了,而且,瞧着两人的样子,在这里坐着也着实有些时候了。 花涧月不是喜欢阿瑾么?她也知晓明王也喜欢阿瑾,那么她就是要撮合明王和阿瑾,气死花涧月不可! 夏莎想着,朝着凤晰琀一揖道:“哈哈,明王殿下,我们又见面了!” 凤晰琀方才已经听北唐瑾说了,夏莎也在此处,因此见到夏莎,并不意外,他也十分礼貌得说道:“看样子,莎公主今日的兴致极好。” 夏莎哈哈一笑,道:“好啊,好极了!”她说着,已经走到北唐瑾的面前,一伸手就将北唐瑾吃了一半的兔子腿抢了过去,就着北唐瑾的口水吃得津津有味。 凤晰琀十分诧异得看着夏莎那么自然的动作,心中极为不舒服,夏莎,她怎么吃北唐瑾嘴里的东西?这…… 怎么看怎么别扭,即便是,夏莎也是一名女子,可是,凤晰琀就是觉得别扭,只是他只看了一眼,便淡淡收回了目光,心里再怎么别扭,也没有动声色。 他又看了看北唐瑾,本以为对方会恼,结果她脸色极为平淡,仿佛夏莎不是头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 凤晰琀慢慢皱起眉头,心中想道:莫非北唐瑾同夏莎本是交好的?都能做到同食一碗饭的地步了? 花涧月本是听着夏莎说话,十分气恼,可是看到夏莎那举动,他也愣住了!生气都忘了。 夏莎,她居然,居然将他心上人嘴里的兔子腿抢走了吃,这个人好没脸皮! 花涧月正要斥责夏莎,可是看到他的心上人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动怒,慢条斯理得又扯了一只兔子腿,然后动作极为优雅得吃着,仿佛方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花涧月咽了咽口唾沫,终于将要说的话憋了回去。 北唐瑾都没说什么,他更不好说什么了,免得惹的她生气,再者,夏莎又是她师姐,他仿佛要讨好这个讨厌的夏莎。 想到这里,花涧月越来越憋闷,他又想,等找到机会,他定要让夏莎好好吃吃苦头,让她知道,他花涧月不是好惹的人! “安尘,你这是去哪里了?怎么满身的大汗?你这衣衫也破了,这是怎么回事……”凤晰琀看着还站在哪里发呆的花涧月,诧异得问道。 花涧月这才想起自己一身的臭汗,不知有多么狼狈,可是,全落在他心上人的眼中了,他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了去! 花涧月观察着北唐瑾的面色,十分担忧,他这幅模样,北唐瑾会不会更不喜欢他了? 然而,他发现,自始至终,北唐瑾只看了他一眼,然后便收回了目光。 他心中高兴又失落。高兴是,北唐瑾她似乎并不在意他这般狼狈的模样,他失落是,北唐瑾似乎对他一点儿也不上心。 “哈哈哈,安尘追着我的马一直跑,跑了半个林子。”夏莎一边吃着香喷喷的兔子腿,一边笑着解释道。 花涧月被揭了短,十分生气,却是并没有回嘴,若是他此时同夏莎吵嘴,他这件事便更清楚了!因此,他隐忍者,保持沉默。 凤晰琀奇怪道:“安尘,你为何要追莎公主的马匹呢?”凤晰琀又淡淡扫了一眼拴在一旁的马匹,更加诧异了,道:“咦?安尘,那不是你的马么?” 花涧月显得十分可怜,他给凤晰琀使眼色,示意他别再问了,凤晰琀这才会意,心道:准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凤晰琀不问,不代表夏莎不会说。 夏莎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笑道:“我的马匹受惊了,安尘救了我,又怜惜我借给我马骑,着实贴心得很呢!”她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感激之色,眼中满含爱慕得看着花涧月。 只将花涧月气得脸色通红,可是碍于北唐瑾也在这里,他也不好发作,但是他也怕北唐瑾误会,可是却不知如何解释,憋得难受极了,只仔细看着北唐瑾的面容,是不是有异色。 只是,他看对方的时候,她始终没有抬头,显然是对这个根本就不感兴趣啊! 花涧月哪里知道,北唐瑾早就知晓夏莎要算计他了,因此,只是一点儿也不惊讶而已,因此,自然没有什么表情了。 凤晰琀微微皱着眉梢,看着自己兄弟这一身的狼狈,又看夏莎笑得那般开怀,瞬间便明白了,原来,他的好兄弟是被对方摆了一道啊!而且,被耍得不轻,要不,安尘也不至于如此生气。 可是,他兄弟这么聪明一个人,怎么被夏莎摆了这么一道呢?莫非夏莎手中抓住了他什么把柄了? 第229章又生鬼念 花涧月净了手,站起身来,他正打量着铺在地上的厚厚毡垫和狐裘。又看看他心上人左边坐着的是他的好兄弟,右边坐着的是可恶的曼陀罗公主! 如若不是他这一身的汗水,他就抢了夏莎那位置,离得他心上人近些,可是,自己这般狼狈还是离着她远一些吧,免得使得她不喜。 夏莎侧头看着花涧月,只见那张妖冶的脸容双颊微红,那汗水沾湿了额发,更显得其妖冶惑人了。夏莎不禁眯起眸子。 花涧月跑了大半天,浑身还是没有沾染一丝的尘垢,若不是他那被撕破的衣衫,他这香汗淋漓的模样倒像是刚出浴的美人。 双颊如桃,唇红含丹,明眸善睐,极是娇美。 若是再有个玲珑细腰,扭转如灵蛇,肤如凝脂,顾盼生情,便是一个佳人子了。 夏莎不禁想着,若是哪天将其打扮成女子,应当是极美的。 花涧月感觉到夏莎那奇怪的目光,不知为何,他打了一个哆嗦,仿佛是夏莎化身成了一条毒蛇,又要想着怎么咬上他一口了! 不不不,花涧月晃了晃神,他怎么会怕夏莎?即便是自己被捉弄了,也不至于害怕一名女子。 “国公爷的衣裳已经湿透,若是久呆恐受了风寒,咱们还是早些回城吧。”一个清而温和的声音响起。令花涧月一肚子的气恼全消了。 是她说的话么?她在关心他,是不是?花涧月狭长的凤眸睁得大大的,欣喜得看着北唐瑾,道:“玉容,方才是你说的话么?你是在关心我,心疼我是不是?” 方才北唐瑾的话一出,凤晰琀的脸色就变了变,夏莎也停止了吃兔子肉的动作。 这时候,花涧月又这么激动得说话,两人的脸色同时变得十分黑沉,同时望向北唐瑾。 “咳咳咳。”北唐瑾着实受不住花涧月这般炽热的眼神,听了他方才的话,差点被噎住。 “玉容,你怎么了?”花涧月就要上前为她拍拍背,可是他瞧见自己的好兄弟还有那讨厌的曼陀罗公主同时伸手向她心上人的背。 花涧月恨不得上前将这两个人的手同时拍掉。 但是,他够不着。 只是,这两个人的手都没有落在北唐瑾的背上,她闪身,两人同时落了个空。 凤晰琀若无其事得收回了手臂,理了理衣角,神态依旧优雅。 夏莎嘻嘻一笑,看了北唐瑾一眼,嘴角扯着一丝狠劲儿,目光柔柔得望着北唐瑾,眼神却是有些狠劲儿,仿佛在说,北唐瑾,你这是存心和我作对是不是? 北唐瑾很无辜得面对这三人不同的表情,她着实是不想久呆此处,这三位尊神这不同的眼神,一个比一个不好对付,她能安心坐下去么? 因此,她才说了方才那话。 她完全不是想要关心花涧月,她才不管这位齐国公是不是会感染风寒,她在此坐着的确是如坐针毡啊! 北唐瑾到底还是北唐瑾。 她停止了咳嗽,面上一笑,道:“朝贺那日国公爷不遗余力得帮助玉容,玉容还未谢过国公爷。”聪明的一句话,将话题转移。 花涧月一阵高兴道:“玉容不必感谢我,我是心甘情愿的。” 北唐瑾垂眸,不去看花涧月火热的眼神,点头,道:“多谢国公爷那日的相助。” 花涧月正要说,玉容你着实无需说同他说感激的话,就听自己的好兄弟咳嗽一声,道:“玉容说得也有道理,安尘衣裳湿透,被风一吹容易感染了风寒,咱们不若回去,慢慢烤。我那里还有烤肉的器具,烤起来定比这味道更好。玉容既然心存感激,不会推辞我的邀请吧?” 凤晰琀笑道极为优雅,神态也是漫不经心,眼眸却是越发深邃。 北唐瑾不动声色得垂眸,和着他已经洞察了她的心思,只是,他这般说,她的确是不好推辞,于是道:“也好。” 夏莎可是极为开心的,道:“明王这烤肉的手艺真是极好,不知安尘的手艺了,若是安尘能为我烤肉,我此生无憾了!”夏莎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花涧月眨眼睛。 花涧月恨不得堵上对方的嘴巴,可是碍于自己的心上人也在,他要保持良好的形象,于是,笑道:“公主既然开口,我自当尽心竭力,烤出可口的肉来,使公主满意。” 夏莎笑眯眯得道:“安尘果真是风度翩翩,又会体贴人,我着实感动得紧啊!” 花涧月看着夏莎演戏就来气,可是他能忍,就当没有看到,也没有听见。 凤晰琀瞧着夏莎那一脸暧昧的表情,心道:夏莎对安尘感兴趣? 北唐瑾听惯了夏莎这般肉麻的话,已经司通见惯,没有任何表情,她倒是好奇,夏莎今日将花涧月好一顿折腾,还指望人家爱上她?这可能吗? 眼见花涧月那表情,分明是强忍着恨意和恼怒啊! 四人策马回城,花涧月披上大氅,倒是看不出他浑身的狼狈,他这个人素来有洁疾,回去后便是先沐浴然后更衣,整整折腾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他出来的时候,烤肉的架子已经摆好,羊肉、兔肉、野鸡等早是清洗好的了,他看到他的好兄弟拿着锋利的匕首一下一下片着肉,然后用铁制的串子串好,然后放在火架子上烤。 而他的心上人则一手扶着衣袖,一手拿着一小刷子极为优雅得刷上盐巴和酱料。 花涧月吞了口唾沫,今日的她,怎么看起来这般温顺优雅呢?那原本冰雪的面容此时像是一朵盛开的白莲花,冰清玉洁,出污泥而不染,美极了。 “咳咳咳。”凤晰琀早就注意到了花涧月痴迷的目光,立即咳嗽一声,提醒对方,别太入神。 花涧月这才回过神来,也拿起一只肥嫩的兔子腿,用匕首一刀子一刀子片肉。 他将肉片得薄薄的,在火上烤上一会儿便熟了,不但入口滑嫩,而且味道鲜美,他串了不少,将熟了的放到北唐瑾的盘子里,柔声道:“玉容,尝尝我的手艺吧。”不比逸宁的差。 北唐瑾笑着点头,只是,她还没碰着那肉,便发现那肉已经被一只雪白的手指夺过去,然后,笑眯眯得对花涧月道:“安尘的心意,我领了!” 第230章技高一筹 花涧月被气得咬牙切齿,这个人脸皮怎么这么厚?怎么能从别人的盘子里抢东西呢?真是太不要脸了!花涧月恨不得上前将夏莎手中的烤肉抢过来,那是他费了心为他心上人烤的,可不是为这个讨要的曼陀罗公主烤的。 “咦?安尘怎么这般瞪着我啊?你这肉不是特意为我烤的吗?难不成你方才在林子里的话只是诓骗我的?”夏莎用手指抹了抹嘴巴,瞟了一眼北唐瑾,示意花涧月应当忍住怒气。 花涧月果然瞬间换了一副笑脸,道:“公主说的是,这些都是为您烤的。”他说着,将一大把烤肉都放到夏莎的盘子里,心里道:看我多刷盐巴,咸死你!你不是爱吃吗!就让你吃个够! “嗯,安尘的手艺真是不错,这烤肉入口即化,极是可口啊!”夏莎一脸享受得吃着,然后将咬了一口的递给北唐瑾道:“阿瑾,你尝尝,很好吃呢!” 北唐瑾一脸嫌恶得侧过身子,道:“好吃你便多吃一些!” 夏莎哈哈一笑,继续往自己嘴里送,她就知道北唐瑾嫌弃她,断不会吃,于是她顺理成章得说道:“哎!安尘,你烤的纵然好吃,可是不合阿瑾的口味,她一口都不想吃呢!” 花涧月也看到北唐瑾方才一脸嫌弃的表情,心道:他烤的不好吃?她所以那么嫌恶么?可是,他不比逸宁烤的差啊!他分明看到她吃逸宁烤的肉的时候,没这般嫌恶啊! 花涧月不灰心,继续片肉,烤肉,非要让北唐瑾尝一尝,他烤的肉,不比逸宁差! 夏莎很满意得看着生气的花涧月,忍住哈哈大笑的冲动。 你花涧月想要烤肉给阿瑾吃啊?没门! 夏莎不动声色得从凤晰琀处拿了几串烤肉,放到北唐瑾的盘子里,对北唐瑾道:“阿瑾,我看,你还是喜欢吃明王烤的肉,是不是?” 北唐瑾早就看穿了夏莎的鬼心思,没有说话,拿起肉便慢条斯理得吃。 夏莎笑着问道:“怎么样?明王的手艺好吧?阿瑾?” 北唐瑾自然不能说不好,于是道:“明王殿下的手艺自然是好的。” 夏莎忍不住哈哈一笑,花涧月的脸色十分难看。 凤晰琀歪着头瞧着北唐瑾,嘴角微微含笑,眸子黑亮黑亮,他知晓北唐瑾这是不得不说好,可是,他听着,也是很高兴的。 夏莎觉得很有趣,又将北唐瑾面前已经烤好的几串放到凤晰琀的盘子里,笑道:“阿瑾的手艺也是一绝,吃了今生难忘,明王要不要尝尝?” 凤晰琀瞟了一眼盘子里被烤的金黄金黄的烤肉,笑得极为优雅,道:“多谢莎公主。”他说着,十分优雅得拿起那烤肉慢慢咬着。 夏莎笑道:“如何?味道极好吧?” 凤晰琀早就在觊觎北唐瑾身前那几串烤肉已久,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动手,此时吃到口中,自然是口中满齿留香,心中极美的。 他雍雅一笑,道:“的确是极为可口。” 夏莎又是哈哈一笑,瞅着花涧月,只见对方气得眼睛直瞪着她,夏莎装出一副十分不解的表情问道:“安尘,你莫要瞪我,瞪我,我也烤不出阿瑾那么好吃的肉来!” 这时候,北唐瑾也将目光移向花涧月,瞧见对方那气得已经抽搐的双颊,心中叹了一口气:这恐怕只是夏莎折磨人刚刚开始的前奏啊!以后更是气人呢!花涧月啊,被她看上了,着实是倒霉的日子开始了。 花涧月立即低下头,然后瞟了一眼凤晰琀盘子里的烤肉,那可是他心上人烤的啊,他恨不得抢过来尝尝,只可惜,他不能那么做,于是,他忍着。 北唐瑾还在片肉,烤肉,待会儿那几串便是他的了!花涧月想着,心里顿时舒服了许多。 夏莎看他的眼神便洞察了他的心思。 等到北唐瑾的烤肉烤好了,夏莎伸手去拿,手指却被北唐瑾不动声色得弹到一边,然后,她看到北唐瑾慢条斯理得将那烤肉吃了。 夏莎咽了一口唾沫,心道:她没吃到没有关系,花涧月也没有吃到。 花涧月见夏莎的奸计没有得逞,忍不住一笑,继续烤肉。 夏莎不想他吃到北唐瑾烤的肉,她也别想吃到! 北唐瑾动作极为娴熟,不到一会儿,又做成许多串,放在火上烤,然后又慢慢刷好了酱料,其他三人都盯着她手中的烤肉,想着,这些烤肉是自己的了。 烤肉烤到五分熟的时候,凤晰琀看了一眼表情认真的北唐瑾,道:“玉容,你那里的炭火不多了,来,我帮你夹上几块儿炭火吧。”凤晰琀已经起身,一手拿起炭火架子,一手将北唐瑾已经烤了五成熟的烤肉不动声色得放到自己身前那片架子前,等炭火加好了,又将自己做好的生肉放到北唐瑾的烤肉架子上。 凤晰琀的这一动作,使得花涧月和夏莎都睁大了眼睛,不是吧…… 这样就得手了? 凤晰琀做完这一切,优雅得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然后慢条斯理得摆弄着从北唐瑾那里拿来的烤肉,心中得意洋洋,表情却是极为坦然。 他这波澜不兴的表情令夏莎和花涧月傻了眼。 明王这一招真是高明。 只是下一次不能用了。 夏莎想着。 花涧月看着凤晰琀烤架子上的那几串烤肉直咽下口水,他怎么没想到这个好主意呢? 烤肉终于烤好,夏莎和花涧月又看到凤晰琀慢条斯理得吃着烤肉,同时吞咽口水。 北唐瑾也看着凤晰琀咬着那烤肉,她笑得比凤晰琀还优雅,嘴角微微含笑,看着凤晰琀道:“王爷,烤肉还合你的口味么?” 鲜肉入口,又咸又辣,凤晰琀几乎想要吐出来,可是他忍住了,在三人注视的目光下,极为优雅的咽了下去,道:“玉容烤的肉,自然是很美味。” 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想,北唐瑾这是什么时候动的手脚?她这是在报复他那晚他吻了她么? 北唐瑾笑容更浓了一些,朝着凤晰琀眨了眨眼睛,又将自己身前的烤肉拿到凤晰琀的身前,道:“既然王爷喜欢,就多吃一点!您这么喜欢吃,可要都吃光啊!” 夏莎和花涧月极为诧异得看着凤晰琀和北唐瑾脸上怪异的表情。 心道:这是什么情况? 第231章博卿一笑 看着自己烤肉架子上那堆得同小山一般的烤肉,凤晰琀一张俊脸立即黑了。 这些都吃了,他岂不是被咸死了? 他的墨黑的眸子里立即出现极为委屈的神色,只是他的面容依旧那么雍雅,心道:她就这么恨他吻了她? 凤晰琀心中有些苦,却抬起眸子看着北唐瑾嘴角那一抹得意的笑,道:“玉容的烤肉如此美味,我怎么好独占呢?因而,咱们共同分享吧。” 他一脸好东西一同分享的优雅笑意,将好大一把放到花涧月的小碟子里,又将好大一把放到夏莎的盘子里。 夏莎和花涧月同时愣了愣,心道:是好东西一同分享吗? 北唐瑾嘴角慢慢勾起。 凤晰琀对花涧月道:“安尘,快尝尝玉容的手艺。” 花涧月立即回过神来,拿起一串便咬了起来,夏莎本是一阵狐疑,此时也拿起一串吃起来。 凤晰琀观察着两人面上的表情,可是,始终都有看到他期待的表情,不由得十分奇怪。 “玉容的手艺果真是好啊!”花涧月一边大口吃着,一边夸赞。 夏莎一脸笑意的吃着,还是不明白,凤晰琀方才明显是想独占,怎么现在这么大方了呢? 凤晰琀皱了皱眉,问花涧月道:“安尘,玉容的烤肉,真的很好吃么?” 花涧月十分不解,道:“逸宁方才不是吃过了?”怎么反倒问起他来了呢? 凤晰琀又将目光瞟向夏莎,对方也是一脸的享受,这两个人不能同时装作很好吃吧?因此,一定又是北唐瑾动了手脚。 于是,凤晰琀转头望向北唐瑾,北唐瑾这个时候一脸得意的笑,眨着美丽的大眼睛,道:“王爷不吃玉容烤的肉了么?” 凤晰琀眼睛瞟了一眼身前的架子,顿时一阵肉疼。他方才怕那些全是咸的就都平分给夏莎和花涧月了,他这里一串也没有北唐瑾烤的了,她竟然…… 竟然早知道他会将那些烤肉分给夏莎和花涧月,才这么故意气他的! 凤晰琀有些好笑得望着北唐瑾,面色有些委屈,道:“玉容的烤肉,真是美味极了。” 北唐瑾一脸得逞的笑意,故意气凤晰琀,道:“王爷要不要再来一些?” 凤晰琀点头,一脸的深情道:“玉容亲手烤的我都会吃掉。”这次就是咸的他也认了。 北唐瑾有些诧异,她本以为凤晰琀会推辞,未料到对方竟然不推辞,还用这般可怜的表情看着她,是以为他如此示弱,她就会心慈手软么? 哼!当然不会! 既然你凤晰琀要吃,你就吃个够吧! 这便是你捉弄我的回礼!好好受着吧! 北唐瑾倏然笑得很温柔,像是看情人的眼神,道:“既然王爷喜欢,玉容我只好辛苦一点儿了。” 凤晰琀还是头一次看到她这般的笑容,一时间竟呆住了,出神得望着北唐瑾。 纵然她是假装的,可是,若是他吃点苦头能博得她一笑,也是值得的。 她真是难得这般温情,那双眼睛美的像是一个漩涡,几乎要将他卷进去。 北唐瑾没再注意凤晰琀的表情,已经将目光转向那兔子肉,开始用锋利的匕首一层一层得片着肉,串了很多,然后都刷了浓浓的盐水和辣椒水,然后微笑着递给凤晰琀。 凤晰琀一直注视着她动作,竟是那么娴熟又快速,他无奈得摇了摇头,心中苦笑,面上还是雍容优雅,他的态度就像是接过美食一般,接过那烤肉。 夏莎和花涧月瞪着眼睛狐疑得看着这两个人。 气氛不对。 夏莎看北唐瑾。 那脸上分明是奸笑。 花涧月看凤晰琀。 那面容之下,是苦笑。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夏莎为了追究根底,笑眯眯得对北唐瑾道:“阿瑾,你这里这么多烤肉,给我一串。”她说着,也不等北唐瑾答应,伸手就拿了一串,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除了有些红以外,似乎没什么特别啊! 花涧月也打量着夏莎手中的那烤肉,又看看自己好兄弟手上的烤肉,似乎没什么区别啊? 夏莎咬了一口,面色一白,“噗”一口全吐了出来,随即,人也跳了起来,用手在唇周围扇风,妩媚的脸容扭曲变形,道:“辣死了,咸死了!”她拼命得拿起身旁的茶杯往嘴里灌水。 花涧月诧异得看着夏莎,又诧异得看着自己的好兄弟还是那般面容优雅得吃着烤肉。 “玉容,你做了两种烤肉吗?”一种极为好吃,一种又咸又辣。 北唐瑾笑了笑,道:“国公爷不妨尝尝。” 花涧月果然从北唐瑾那烤肉架子上拿了一串,咬了一口,脸色也登时变了,表情比夏莎还难看,他立即抱起一旁的茶壶猛灌。 这么辣又这么咸,怪不得逸宁表情那么奇怪! 见两人如此狼狈,北唐瑾只是笑了笑。 这三人同时倒霉的感觉着实不错,嗯,今天果然是个大晴天。 北唐瑾这样想着,又笑了笑。 凤晰琀见北唐瑾笑了,咳嗽一声,道:“玉容,你可以笑得更开一点儿。”既然捉弄人这么开怀,何不大笑呢?他真想看看她大笑是何种风姿。 北唐瑾挑眉望向凤晰琀,像是不认识对方一般打量着凤晰琀,又看看凤晰琀手中的烤肉,心里怀疑,是不是辣椒水和盐水放少了。 她微微蹙着眉梢,斜睨着凤晰琀问道:“王爷,烤肉是不是很好吃?” 凤晰琀一脸优雅的笑意,道:“玉容,莫不尝一尝?” 北唐瑾果真狐疑得拿起一串来,也咬了一口,眉梢皱了皱,道:“的确是太难入口,可是……” 她看着花涧月夸张的表情,奇怪道:“还不至于那么难入口吧?” 凤晰琀解释道:“安尘最吃不了辣椒了,你放的这个量,他没有跳起来不错了。” 北唐瑾了然得点点头,道:“我这二师姐也最怕辣的,我本是知晓,故意放了那么多,没想到,也没落下国公爷啊!”瞟着两个狂灌茶水的红影,北唐瑾自言自语道。 她的确是没有落下花涧月和夏莎,唯独落下一个人,凤晰琀,她最想其倒霉的人。 北唐瑾将目光瞟向凤晰琀,问道:“王爷最怕什么呢?” 凤晰琀苦着脸,认真得答道:“辣椒和盐巴我都怕,尤其是不能吃难以入口的食物。” 北唐瑾认真得打量着凤晰琀,问道:“那您怎么还这般镇定?”还这么优雅含笑,风度翩翩? 凤晰琀面色越来越苦,道:“我这不是怕你的辛苦白费么?食不下咽也不驳了你的一番苦心啊!”同时也为了搏你一笑。 “是么?”北唐瑾扯起嘴角,笑得十分怪异。 凤晰琀深深点头,道:“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儿上,你笑一个吧。” 北唐瑾笑了。 是冷笑。 凤晰琀登时受不住了,趴在痰盂前,狂吐不止,优雅的形象全毁。 三日后,又是个晴天,天气渐暖。 北唐瑾坐在案几前,手中捧着书,认真得看着,只是,她还没有翻上几页,便听见一阵说话的声音。 “是五小姐啊。”秋荣笑着将北唐芸引了进来。 “秋荣姐姐,二姐姐可是空闲着?”她试探的问着,她近日一直想要见北唐瑾,可惜她人一直不在府上。 秋荣笑道:“小姐正在屋里头,五小姐来得可巧呢!”秋荣一边说说着,一边为北唐芸倒茶,北唐芸一直往里面走,只见北唐瑾正端坐在案几旁,仰着头看着她。 她的目光很是平和,北唐芸却是并不敢同她对视,缓声说道:“二姐姐读的什么书?” 北唐瑾已经收回目光,走到北唐芸身旁的椅子上坐下,道:“打发时间的闲书,妹妹这几日都读了什么书了?” 北唐芸害羞一笑道:“真是惭愧,我自打小便不爱读书,这些日子都未怎么碰过书页。” 自小不爱看书?怎么可能? 北唐瑾知道北唐芸心机深沉,十分有野心,不可能不爱看书,她这般伪装自己,不过是为了藏着锋芒罢了。 但是,她也并未揭穿对方,而是慢慢喝着茶。 无事不登三宝殿,北唐芸若是没有太要紧的事情,不会来自己这里。 因此,北唐瑾等着对方开口。 北唐芸磨蹭了半天,终于说道:“二姐姐今日可有空闲?能否陪着我出去逛逛?我想,想……想买些丝线。”北唐芸脸颊微红,绞着手帕,表情极为不自然。 北唐瑾心道:终于来了。 她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声色,道:“也好,免得总是在府里闷得慌。” 北唐芸未料到北唐瑾答应得这么爽快,心中一喜,道:“二姐姐对阿芸着实好!” 北唐瑾心道:我对你还有更好的呢! “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不过是陪着你到处逛逛,还不值得你如此开心。”北唐瑾漫不经心得喝了一口茶,慢慢说道。 北唐芸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表现太过失态,更加不好意思了,道:“二姐姐,其实……其实……”北唐芸绞着手帕,小脸儿微红,一副难以启齿的娇俏模样。 北唐瑾嘴唇一勾,调侃道:“其实你是要去会情郎!” 北唐芸听闻,脸颊立即绯红,一张小脸儿要低到地底下了。 第232章故意挑衅 湖水澹澹,碧波凝青光。 北唐瑾望着负手而立,衣袍猎猎作响凤琰,平静的眸子慢慢凝结成青霜,每一寸都在变冷。 这便是北唐芸所说的买丝线,却原来那店铺本是凤琰手下的,于是,她便被这个人以见一位贵客为由,引入此处。 自然这些都是他同她说的悄悄话,他的未婚妻是不知晓的。 北唐瑾又将目光转向她的好妹妹,北唐芸。 那少女一身美服狐裘,俏丽的身影,亭亭玉立,眼眸痴痴得望着她的情郎,充满了柔情蜜意。 北唐瑾淡淡收回眼眸,转头望向远方,美丽的眸子眯起,耀眼的阳光从她的睫毛下透过,她觉得,异常刺眼。 凤琰,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见的贵客又是谁?值得他亲自引见。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他不亲自引见,她的确是不会见的。 “阿琰,你看,那边的远山好美啊!”北唐芸见凤琰久久不说话,这么冷待自己,有些不舒服,于是便慢慢走过去,指着远处连绵起伏的远山,撒娇般望着凤琰。 凤琰本是想着今日的计划,听到那熟悉的柔软声音,带着娇滴滴的可爱,他宠溺一笑,顺着北唐芸所指的方向看去。 远远的,苍山负雪,坚硬而冷傲的山峦,起伏连绵,在这浩瀚的冰湖之上更显得厚重和威严,仿佛是一条沉睡的巨龙俯卧在此。 “的确很美。”望着远山,凤琰慢慢说道。 “阿琰,那里是皇家狩猎场吧。”北唐芸向往得看着远山的一角,那是一片苍翠的松林,后面是一片树林,被远山挡着,只露出一角来。 “若是芸儿喜欢,过几日本王带着你去狩猎。”凤琰宠溺一笑,怜爱得抚摸着北唐芸的发丝,将她拥入怀抱。 北唐芸俏脸一红,任由凤琰拥着自己,心中如蜜糖一般甜。 凤琰本是侧着头,他此时转头看向北唐瑾,想要看看她的表情,是不是很后悔拒绝了他那日的邀请? 可是,他转头的时候,只看到那少女孤傲清冷的背影,被风吹起,白袍猎猎作响,纵然身上披着厚厚的白狐裘,那身影还是那般纤细修长,孤傲中自有一种动人心魄的冷艳。 凤琰眯紧了眸子,眼中充满了冷厉。 她的确是很美,很聪明,更是一匹难以驯服的烈马。 她是他棋盘一枚重要的,不可或缺的棋子,即便她不能再嫁给大皇子,不会成为太子妃,可是,她同永昌公主交好,被凤英爱慕,凭借她的聪慧,她同样可以影响大皇子。 因此,她依然十分重要,他无论如何,都要征服她,为他所用。 北唐芸不知道凤琰想了这么多,她只觉得这怀抱十分温暖,是她此生的依靠,她又想到凤琰对她的好,陪着她逛街市,赏梅花,游湖。 那都是她从不曾想过的事情,以往她总是听北唐茹讲什么时候和哪家公子游湖了,和哪家公子在戏院看戏了,又在天青楼包房了,等等。那都是她做梦都想去的地方,如今,她的爱郎都为她实现了,她真的很快活,从未这么幸福过,这一切,都是他给她的啊! 又往凤琰怀里靠了靠,北唐芸笑得越发甜美。 他给了她这么多快乐日子,她也成全的霸业,为了他登基为帝而隐忍,铺路,她相信他,他们最终定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为了他,她愿意牺牲一些小的,赢得更大的。 北唐芸侧了侧头,望向北唐瑾,目光射出一阵冷芒。 北唐瑾,若不是你能成就阿琰的霸业,我绝不会留下你这样一个人来使他变心,你太聪明了,太美丽了,因而一定是要死,必须要死,才不至于拦住她的路。 是的,等到阿琰登基为帝的哪一日,便是你北唐瑾的死期了,她能等,这么多年她都忍过来了,还差这几年吗? 凤琰怀里抱着北唐芸,目光却一直定在北唐瑾的后背上,希望对方转头看一看,他相信,她一定听见了他们方才说的话,心里不会没有感觉吧?她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北唐瑾一定是对他有感觉,有爱慕的,他记得他们在竹林见面的时候,她的眼神间有欣赏之色,因而,北唐瑾如此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不过是希望他将她记得更深刻罢了。 想到这些,凤琰的眼神间又充满了轻蔑,不过是一个从边关长大的女子,有什么资格来拒绝他呢? 北唐瑾始终没有转头去看,更不知晓凤琰和北唐芸心里的这些想法,她很入神得思考着她所有的布局,以及猜测这位贵客到底是谁,可能是谁,会对她的布局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小舟行驶到了一艘华丽的画舫船前,凤琰先跳上船,然后伸出手指,迎接北唐芸,北唐芸很自然得将自己的玉手交到凤琰的手中,然后借力上了船,回身望着还在小舟上的北唐瑾。 凤琰以同样的方式伸出手去,北唐瑾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直接飞身而上,衣袂飘飘,宛如仙子。 凤琰被驳了好意,心中不快,但是,他到底是能忍的人,断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情同北唐瑾计较,甚至,他在想,北唐瑾是不是吃醋了,才理会都不理会他伸出去的手呢? 可惜,他真的想错了,北唐瑾望着他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轻蔑,甚至是冷嘲和不屑。 北唐芸见北唐瑾的动作,也是一怔,再看她那高傲的,充满不屑的表情,北唐芸的心中一疼。 她是心疼凤琰,他从小失去母亲,不受皇帝宠爱,为了自保又掩盖锋芒活着,多么不容易啊!因此,她不允许任何人对他轻蔑和不屑,不允许有人刺疼他的心。 北唐瑾有什么骄傲的,她的阿琰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你北唐瑾不过是一个官员的女儿罢了,怎么能这么对待她的阿琰呢?凭什么? 北唐芸想要上前问北唐瑾,你凭什么用这么轻蔑的眼光看她的阿琰?可是,她不能问,她转头用安慰怜惜的眼神看着她的阿琰,只是对方仿佛并不甚在意,而是率先走在前头,将他们两人引进船舱。 北唐瑾自然注意到了北唐芸眼中的怜惜之色,嘴角轻轻一勾,也未说话,跟随凤琰身后进入船舱。 走进船舱,就给人一种极为雅致的感觉,双面绣的傲雪寒梅屏风,携琴访友的图绘,以及红梅的插瓶,全是按照她的喜好布置好的。 看完这一切,北唐瑾微微笑了起来。 凤琰是要给她一种寻到知己的错觉么?前世的时候,他这一点做得极好,可惜,这一世别再想骗过她的眼睛了。 “四殿下果然是雅致之人,这船舱的布置,极为脱俗。”北唐瑾漫不经心得夸了一句。 凤琰未料到北唐瑾会夸赞,以往他穿着打扮都是按照她喜欢的风格来的,可是她从而夸赞过一句,未料到这精心布置的船舱得到了她的夸赞,着实不容易。 他心中是高兴的,就仿佛冲破了一层什么东西,又达到了一个高度一般,他有一种难言的喜悦感,然而,即便是如此,他面上只是淡淡一笑,道:“这船舱本是随意布置,玉容竟也喜欢,着实难得。 北唐瑾转过头看凤琰,目光对上对方的眸子,她清楚得看到他眼中的欣喜,嘴角便立即勾起一抹讥诮的嘲讽,她不过是夸了这么一句,他不必如此高兴吧? 北唐芸自然看得出来,凤琰布置的这一切都是按照北唐瑾的喜好来,他为了讨好北唐瑾,连这样的事情都躬亲为之,她心中便有一团嫉妒之火,烈烈燃烧起来。 北唐瑾,我先忍着你,为了阿琰的大业,忍着你。 凤琰未看到北唐瑾面上的讥讽,他仍是很高兴,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何这般高兴。 北唐芸亲自摆弄着茶具,如同一个贤惠的妻子招待客人一般,泡着香茶。 北唐瑾闻到那茶香,正是宫廷贡品,大红袍。 茶香香浓,漫溢整个船舱,北唐瑾笑了笑,转头对上凤琰微笑的眼眸,道:“我平生最爱的茶乃是雪松针。” 凤琰愣了愣,未料到她同自己说的是这样一句话,她是什么意思?换茶? 北唐瑾悠然而笑,道:“大红袍纵然茶香香浓,却只是俗气的幽香,而雪松针出自天山,自带一种高洁芳香,因而更令文人雅士喜爱。” 凤琰总算明白了,她是嫌弃他准备的茶俗气?她的意思是,他如此精心准备的东西她不会喝一口吗? 北唐瑾只是微微含笑,你不是想要讨好我么?那就更周到一些好了!换茶吧,换成我爱喝的,这才能显示你同我志同道合,心智高远啊! 北唐瑾心中冷笑。 凤琰此时的确是在思量着换茶,可是,那大红袍也是芸儿辛苦泡的啊! 他如此便驳了芸儿的一番辛苦,她心中定是不舒服的。 北唐瑾知道凤琰心中挣扎,因而,她更高兴了,她就是喜欢折磨这个人,从他的内心折磨他,他最怕什么,她就将什么塞给他,他最觉得什么宝贵,她就踩烂! 你不是要讨好我吗?好,你就要令你的爱人伤心! 讨好我,为了你的前途,换了茶,伤了爱人的心,你凤琰怎么选择呢? 北唐瑾看着北唐芸本是一阵温雅的笑意,此时整个身子有些僵硬,仿佛是在等待凤琰的裁决。 北唐瑾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 前世你们害死了我,我这么做不过是收一点儿利息罢了。 “师傅曾说过,高洁之人不饮俗物,因而,我从不饮沾满世俗污浊的俗物,四殿下也是高洁之人,想必同我师傅有同样的看法吧?” 看着凤琰纠结在一起的眉梢,北唐瑾又火上焦油,非要逼着他换茶不可。 凤琰转头认真的看着北唐瑾,对上她那双平静带着笑意的眸子,嘴角滑过一丝玩味儿,心道:北唐瑾,你竟是这样争风吃醋的么?好,我成全你。 “芸儿,你二姐姐姐好不容易来一次,咱们不能使得客人不愉快,将茶换成雪松针吧。” 北唐芸手指一僵硬,她就知道,北唐瑾这是故意的,她还嫌弃她选择的茶俗气,哼!她俗气?你北唐瑾高洁?你不过是从边关出来的野丫头,她才是真正的名门闺秀!谁俗气?谁高洁? 北唐芸极力忍住这口气。 阿琰若不是为了大业,怎么会使她受这样的委屈? 北唐芸立即换了极为柔美的微笑,道:“都是芸儿的不是,忘了姐姐不喝大红袍了,姐姐等等芸儿,芸儿这便去换茶。” 虽然她这样说,语气之间有种委屈之色,令人怜爱,仿佛是受了欺负一般。 北唐瑾嘴角一勾,北唐芸这戏演得真是逼真。 虽然说最终换了茶水,可是她也聪明的变成了受伤害的那一个,令人同情和爱恋,更衬托了她北唐瑾霸道和强硬,使得凤琰更不喜欢她北唐瑾。 北唐芸啊,北唐芸,你这把戏可真是聪明,只是,你这场戏真是白演了,她北唐瑾并不在乎凤琰的喜欢! 凤琰果真更为怜爱的看着北唐芸,觉得北唐瑾有些过分,本是同胞姊妹,为何这么刁难妹妹呢?是觉得芸儿好欺负么?所以她才仗着姐姐的身份如此?就连他在这里也不避讳?这是他看到的,他没看到的呢?芸儿在北唐瑾这里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凤琰想着,心中好像有一根针在扎,他攥紧衣袖,暗暗决心,他一定尽快夺得皇位,早日为芸儿出了这口气。到那个时候,再也没有人欺负她了! 北唐瑾没再看凤琰,目光停在一副春景图上。 凤琰一直观察着北唐瑾的神色,也未再说话,这时候,北唐芸将泡好的茶水重新端上来,倒给两人喝,谦逊道:“妹妹茶技拙劣,还请姐姐将就着喝几口吧。” 北唐瑾歪着头斜睨着北唐瑾,微微笑道:“妹妹这是用什么水泡的茶?” 北唐芸怯怯得道:“是旧年的雨水。” 北唐瑾又问道:“何时的雨水呢?” 北唐芸摇摇头向凤琰求救,凤琰心中微恼,北唐瑾这是故意找茬么?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儿? 第233章脚底泥巴 可是,对上北唐瑾那微微含笑的美丽面容,凤琰还是忍住了。 本是有些薄怒的俊美面容上很快扯出一丝笑意来道:“是旧年杏花开时的春雨。” 北唐瑾垂眸,端起茶杯闻了闻,摇摇头,道:“有一股子清香味儿,是夏季荷叶上的露珠,不是春雨。”北唐瑾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讥诮。 凤琰脸色一白,立即喝了一口,果然有一股清香味,是春雨没有的。 他又抬头对上北唐瑾带着轻蔑的眼神,心中一阵恼怒,她这表情是嫌弃他俗气,连什么水都分不清么?的确是,他共命人搬了好几大坛子水,他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水了,但知道好的水都喝得差不多了,哪里知道这一坛偏偏是荷叶上的露珠呢? 北唐芸听了这一番话,紧紧得攥紧手指,北唐瑾这是说她和凤琰是俗人,连是什么水都分不清!而她自己是高洁的,闻一闻便知道是什么水!她承认,她光靠闻一闻,的确是判断不出是什么水来,但是,这并不能说明,她是个俗人! 北唐芸忍,一忍再忍。 慢慢的,娇美的脸容上又变了一脸的笑意,道:“二姐姐先坐着,我去准备些水果和点心。” 北唐瑾慢慢喝口茶,道:“那就劳烦妹妹了。” 北唐芸朝着北唐瑾和凤琰福了福了身,便退了出去,她慢慢走着,姿态娇美,脸色却是异常难看。 她之所以借口去准备茶点,完全是为了给这两个人留下谈话的空间,可是,她怕,她怕她的爱郎真的对北唐瑾动心了! 北唐芸的步调极美,脚步却是十分沉重。 她不想走开,可是,她不得不走开。 让北唐芸和凤琰难受的事情,是北唐瑾乐见其成的,因而,这个时候,她又微微一笑。 凤琰已经平息了怒火,对北唐瑾道:“今日请玉容前来,其一是为了同玉容说一些重要的事情,其二便是引见一位贵客。” 北唐瑾的神态极为闲适,漫不经心得听着,仿佛凤琰是一个下人,正同她汇报事情一般,那主子一般的高贵,像是要俯视众生一般。 看到北唐瑾这样的表情,凤琰的脸色又一阵发白,可是想到好不容易将人请了过来,于是他忍了忍怒火,便继续道:“玉容,我知晓你今日如此刁难芸儿,又给我脸色看,是因为我同芸儿那般亲密,你心里难受。只是,芸儿她毕竟是你的妹妹,你这般刁难她着实不好。” 北唐瑾忍了半天,终于等凤琰将话说完,她一口茶水“噗”的一口,吐了一地,贱了凤琰一身。 “哈哈哈哈……”北唐瑾止不住笑意,几乎笑岔气了。 凤琰诧异得看着北唐瑾,问道:“玉容,你何故发笑?” 北唐瑾为自己顺气,咽了咽茶水,慢慢道:“你同阿芸亲密,我心里难受?四殿下,您没有梦游吧?我为何要心里难受,您不觉得您说得很可笑吗?”北唐瑾笑得眼泪几乎要流出来,她难受?笑话!她巴不得这两个人如胶似漆呢!到时候将这两个人生生掰开的时候,才够痛苦呢! “玉容,你为何不承认呢?你对我是有爱慕之心的,不然,你今日也不会如此反常。通常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厌恶他同另一个女子微笑,拥抱的。”凤琰耐心得为北唐瑾分析着。 北唐瑾这下总算明白了,凤琰为何觉得她喜欢他了。不过,这个人也太自作多情了。 北唐瑾一阵嗤笑,用最蔑视的眼神看着凤琰,道:“四殿下太高估自己了吧!您觉得您何德何能让我喜欢呢?是您庶出的身份,还是您实力微薄的外祖母家?还是你这么多年悄悄布置的势力?还是您要夺取皇位的野心?”北唐瑾的声音充满了无比鄙视和讽刺。 凤琰最痛心的便是不被皇帝喜爱,他恨自己庶出的身份,若是他也是皇后的儿子,他小时候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凤琰同样一直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可是,她这么一番话,分明是将他整个人踩在脚底下。 凤琰本是强忍着的怒火“腾”一下冒起,俊美的面容青筋突突直跳,他冷厉的望着北唐瑾。 北唐瑾,她竟然是嫌弃他庶出的身份!嫌弃他没有实力,嫌弃他不足以同大皇子抗衡么? “北唐瑾,纵然我是庶出,但我远胜凤英,我才是那个适合坐上皇位的人!你今日如此轻视我,他日一定会后悔今日所言!”凤琰几乎用嘶吼的声音同北唐瑾说话。 北唐瑾看见对方那双眼睛已经燃烧了一团熊熊烈火,脸颊上的肌肉扭成了一团,极为骇人,只是,她并不怕凤琰,只是微微笑了起来,声音也缓和了许多,道:“我不过是同殿下开个玩笑,殿下何必如此动怒呢?” 凤琰立即一怔,目光定定得望着北唐瑾,问道:“开玩笑?玉容的这个玩笑可真是开大了!” 北唐瑾笑得坦然,心道:的确,我说的就是实话,我就是要耍着你玩的,就是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若是你能气得吐血,我更开心。 只是,她还想知道凤琰的目的,因而笑道:“方才那一番话不过是试探殿下您的忍耐了罢了,哎,真是可惜了,殿下忍耐的确是还差了那么一点儿。昔勾践卧薪尝胆终于复国,若是殿下没有那样过人的忍耐力怎么能登上皇位呢?因而,玉容我不过是好心提醒殿下罢了,殿下怎么反倒动怒了呢?” 北唐瑾眨着眼睛,笑得温雅大方。 凤琰又是一怔,思索着北唐瑾说的几分真,几分假,她真的是试探他的忍耐力?她之所以如此做,是想要在凤英和他之间做出选择了么? 凤琰很快平息了怒火,问道:“玉容怎知道我想要争夺皇位呢?” 北唐瑾笑道:“方才,不是殿下自己说的么?” 凤琰又是一怔,倏然想起来,他方才的确是说了这样的话。 凤琰的思维转得很快,他又问道:“玉容今日试探我,是觉得我可夺得那皇位么?因此,才费了这番心思?” 第234章两只狐狸 “嗯,殿下觉得呢?”北唐瑾喝了一口茶,笑望着凤琰。 凤琰皱眉想着北唐瑾的意图,最终还是比较倾向北唐瑾是喜欢他的,或者看重他的人品和才智,才会如此试探,因而,凤琰斟酌了片刻,然后很快换了一副真诚又深情的面孔,道:“玉容,你我皆是幼年丧母,一路走来,如履薄冰,因而,我深知你的艰辛,所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心,那种想要手刃仇敌,想要冲破一切获得光明的渴望。我懂得你的心。玉容,走向我吧,我们一起携手实现那个埋藏心底的梦。相信我,你的仇敌便是我的仇敌,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为你争取。” 凤琰温柔的说着,情真意切,他定定望着北唐瑾,等待她说话。 见北唐瑾震惊得望着自己,仿佛并未动容,凤琰又继续说道:“玉容,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知道,我们是惺惺相惜的,你便是我此生要找的那个人,想要用尽一切去保护,去爱护的人,玉容若是你愿意,我许你正妃之位,到时候我若登基,你便是我的皇后。” 北唐瑾静静得望着凤琰,心中已经凉透了,像是被冻成了冰块儿,然后猛然被击碎,化成碎片。那么疼。 胸口闷疼闷疼,仿佛前世那伤口还未愈合。 他居然还是这般骗她,装出一副如此深情的模样来骗她的心。 携手共同实现梦想么?哈哈,他的仇敌就是她的仇敌? 真是可笑死了! 当年他同王家结盟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今日是当年旧事重演。 只是,北唐瑾终是忍住没有发作,没有反问,而是在震惊之后,微微笑了起来,她的笑容极为柔美,让凤琰有种她已经接受他的错觉。 北唐瑾淡淡的垂眸,指尖划过茶杯的边缘。 她的动作很慢,很慢,凤琰一直盯着她的面容,一个表情都没有错过。 他看见她缓缓眨着眼眸,声音柔和,淡雅如清风拂面,道:“殿下许我正妃之位,那么阿芸该如何呢?” “若玉容答应,芸儿愿意让出正妃之位。”见北唐瑾仿佛是动心,凤琰心中十分欢喜。 原来,北唐瑾终是喜欢他的,原来,她曾经所为的确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想到这里,凤琰对接下来的计策更加有信心了。 “哦?阿芸愿意让出正妃之位,屈居侧妃么?”北唐瑾挑眉,笑望着凤琰。 “你放心,她不会威胁到你的位置,你也知晓她的性格,怎么会威胁到你呢?”凤琰信誓旦旦得说着。 北唐瑾冷笑,不会威胁到她的位置,的确。 她最终也不会成为凤琰的正妃,北唐芸怎么会威胁到她的位置呢? 见北唐瑾不说话,凤琰又道:“玉容,相信我,我不会欺骗你。” 北唐瑾笑了笑。 是啊,您这话的确不是假话,就看怎么理解罢了。 北唐瑾眨了眨眼睛,问道:“我已及笄,殿下预备何时娶我过门呢?” 凤琰未料到北唐瑾这么快便答应了,只是,他皱起眉头,耐心解释道:“玉容,你知晓现在的局势,若你此时嫁给我一定会引起父皇的猜疑,因而,只能先委屈你了。你放心,我不会忘记你的好,不会亏待你。” 北唐瑾想要大笑。 是啊,你不会忘记我的好,不会亏待我,所以那穿心一剑便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只是,北唐瑾最终忍住了,笑道:“殿下要我等到什么时候?五年?十年?殿下一日不能夺得皇位,我便要等一日,到时候我已人老珠黄殿下还会要我?” “不,不会那么久,玉容,相信我,早则三年,晚则五年,我一定会夺得这一切,娶你为妻。”凤琰又信誓旦旦得保证。 “哦?殿下何以如此判定呢?” 凤琰低头喝了一口茶,思忖了片刻,道:“父皇的身体大不如前,已经支撑不了几年了。” 北唐瑾一震,原来,凤琰从未同她说过,她不由得十分不解得看着凤琰,猜测道:“太医院有殿下的人?” 凤琰又是一震,然后很快点点头。 北唐瑾终于明白了,为何皇帝正值壮年便突然病发,看来,是凤琰在不动声色得搞鬼,果真是好手段。 “可是,我已到了婚配的年龄,不可能不嫁人,陛下在上面坐着,我拒绝了大皇子,那么,我的婚事陛下同样十分关注,毕竟,我才是北唐家未来的掌舵人,不是么?”北唐瑾望着凤琰思索的表情,她瞟见凤琰的左手抚摸着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 凤琰极力思索的时候,惯常都是这个动作。 但是,北唐瑾知晓,凤琰早就为她想好了归宿,此时不过是在想怎么说服她罢了。 “玉容,父皇是看重你的,凤英也是心慕你的,若是你愿意做他的侧妃,相信他一定很欢喜。”凤琰盯着北唐瑾的面容,见对方面色十分平常,继续说道:“玉容,这只是一时的,你很快会摆脱侧妃的身份,凤英是那么喜欢你。” “哈……哈……”北唐瑾一阵冷笑。 “殿下是在说笑吗?大皇子正妃的位置我都拒绝了,您现在让我去做一个侧妃?” 凤琰耐心得解释道:“玉容,你只是忍耐一时,只有你嫁给凤英才能更好的辅佐我,为了我们的将来,你能不能忍一忍?我一定会记得你的好,加倍报答你,一生一世对你好。相信我。” 一生一世对她好,好个一生一世对她好。 北唐瑾很快收住了笑意,神色认真得道:“殿下,我已经拒绝了凤英,若是要去做侧妃很容易被陛下怀疑别有用心,因而,无论如何,我都是不能选择凤英,或者,这世上有比凤英更合适的人选。” 她说完,笑望着凤琰。 凤琰之所以要让她去凤英的侧妃,一方面是想要她辅佐他,另一方面是为了她同宣宁侯府之间引起争斗,到时候,宣宁侯也被铲除,这正是凤琰的一石二鸟之计。 的确,哪一个女人不想争夺高位呢?因此,为了夺得正妃之位,她北唐瑾很有可能同安静之间有一场争斗。安家人又极其护短,若是她伤了安静,那么,她北唐瑾便成了安家人的仇敌了。 只是可惜,凤琰还是低估了安家在她心中的地位。 “更合适的人选?”凤琰眯起了眸子望着北唐瑾。 北唐瑾只是微笑着,并未说话。 凤琰的眸子更深了一些,猜测道:“玉容说的是明王么?” 北唐瑾未点头,也未摇头,而是笑问道:“殿下觉得明王如何呢?” 凤琰一阵冷笑,眼眸越发危险起来,只是,他很快耐心得为北唐瑾分析道:“玉容,你可听闻过这样一件事?” 北唐瑾随意一笑,道:“愿闻其详。” “明王曾经得了一只红狐狸,那红狐狸毛色油亮,嗅觉灵敏,生的一双碧色的眸子,看起来十分凶悍又可爱,明王一直十分喜爱,用最好的厨子为其烹食,更是为其做了一个金窝。可是有一日,他又得了一只白色的狐狸,那白色狐狸也生的一双碧色的眸子,凶悍非常。明王为了比较这两个狐狸哪个更凶悍便命人将这两只狐狸关在笼子里饿了七日,然后又将这两只狐狸放在一密闭的大笼子里争抢一只山鸡。两只狐狸都是饿极了的,为了争夺山鸡互相撕咬,两只狐狸先是将山鸡吃了个精光,可是仍是难解饥饿,又互相撕咬起来,听闻最终是白狐狸胜了,红狐狸十分狼狈,虽然没有死,明王却将其送给了齐国公,据说齐国公早就喜欢红狐狸那一身的毛,仿佛是做狐裘用了。” 凤琰说到此处顿了顿,看了看北唐瑾若有所思的面容,继续道:“红狐狸也是明王极为喜欢的,可是就因其不够凶悍便舍弃了它,即便是被人剥了皮,做成狐裘明王都没有一丝怜惜。玉容,纵然这只是一件小事,可是,由此可见明王此人性格乖张,难以捉摸,平生最大的喜好的便是到处游历,喜欢图个新鲜。因而,他此时说喜欢你,只是觉得你与众不同,引起了他的兴趣而已,一旦这种新鲜感过去了,你说,他会如何待你?” 北唐瑾淡淡得垂眸,揭开茶盖,她在那碧色的茶水中望见自己紧缩的瞳仁,只是,她的嘴角很快扯出一丝笑意,道:“殿下是想要告知我,若是我想要攀附明王,那么下场比那红狐狸还不如么?” 凤琰道:“玉容冰雪聪慧,一定知道惹上明王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因而,应当避而远之,而不是主动上前啊!” 北唐瑾从未想过攀附明王,她方才之说以不答话,不过是想知道凤琰对明王的看法罢了,只是,她的目的似乎还没有达成,于是她继续问道:“既然明王如此可怕,那么,若是此人有心皇位,殿下又当如何呢?” 凤琰微微一震,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只是未料到北唐瑾会问他,因而,他立即垂眸,掩盖眼中滑过的惊异之色,然后思忖着应当如何回答北唐瑾。 第235章引见贵人 凤琰拿起茶杯用茶盖慢慢搅动着碧色的茶水。 北唐瑾为何要问他这个问题呢?他应当如何回答她呢?如何回答才能让她对明王死心?凤琰极力想着最有说服力的措辞,慢慢道:“明王从小就受到父皇的宠爱,然而,这种宠爱完全是因为皇叔的缘故,父皇给予明王的一切也是因为皇叔的缘故。皇叔在父皇心中的分量极重,若是单看明王和大皇兄,父皇偏爱的自然是明王,可是,毕竟大皇兄才是父皇的亲生骨肉,又是皇后之子,表面上对大皇兄处处为难,何尝又不是对其寄予厚望呢?因而,在父皇的心中,凤英才是皇位的继承者,若是明王想要坐这个皇位,恐怕也会成为父皇铲除的对象,因而,一旦明王干预朝政,父皇很有可能对此人的态度来个大反转,因而,玉容若是嫁给明王,或者同明王关系过密,很容易引起父皇的猜疑。你毕竟是大夏重臣,手中又有兵权,若是同明王联合,那将会成为各个势力注目和攻击的对象。因此,这是一招险棋,玉容若是想要将赌注压在明王的身上,那恐怕……” 凤琰观察着北唐瑾的神色。 北唐瑾神色淡淡,眼眸动了动,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变化,仿佛是并不甚在意。 的确,方才凤琰的这一番说辞正同北唐瑾想到一处去了。还有一点便是,前世的时候,凤琰也曾经分析过明王此人,只是同他此次说的有些不同,毕竟立场不一样。 前世,她对他死心塌地,他为她分析的是如何利用明王这个人,凤琰当时甚至从未将明王当成一个夺权者看待。毕竟,明王几乎很多年都不回大都,即便是偶尔回大都,最多也不过几日。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夺权?因此,那时候他们对于明王的政策便是拉拢。在最关键的时候说上一句关键的话,能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 只是,凤琰方才的一番话,真的可信么?北唐瑾辨不出真假,或许,凤琰对明王的了解也不甚多,以至于同她的判断是相同的。 或者,即便是凤琰知晓些什么,也不会告知她,毕竟凤琰此般说辞,完全是为了说服她而准备的。 因而,北唐瑾放弃了对这件事的追根究底,缓缓勾起嘴角,道:“殿下猜错了,玉容所说最合适的人选并非明王,而是冯家公子,冯胜。” 凤琰一震,面色微变。 北唐瑾既然说的不是明王,那么她还问他那么多关于明王的事情做什么?她是另有目的么? 凤琰又想着北唐瑾说的冯胜,想到她近日同冯胜走得那么近,而且,他听闻冯家两位公子的死均同北唐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那刁钻的主意都是她出的。若是那样的话,她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的女子,的确是有些可怕。只是,越是可怕,越是有这股子狠劲儿,用起来越锋利不是么? 可是,北唐瑾同冯家走得那么近,显然是同冯家已经结盟,那么,她还会帮他么? 只是,北唐瑾没给凤琰那么多思考的时间,她见凤琰面色变了,便立即分析道:“冯家和郑家联姻,我若是成了冯家的儿媳妇,岂不是比嫁给凤英得到的消息更直接么?冯家和郑家可是凤英最坚实的后盾啊!而且,此时冯胜十分信任我,朝中大事皆同我商量,殿下不觉得,冯胜才是最合适的人选么?” 凤琰此时思绪并没有整理到一起,听北唐瑾这么一分析,他觉得对方说得甚是有道理,甚至将那本是有几分的怀疑都压了下去。面露喜色道:“冯胜在冯家的地位也十分重要,玉容若是嫁给冯胜,也同样能影响到凤英和全局,对!这是个好主意!玉容果然聪慧啊!” 北唐瑾没看凤琰欣喜的神色,那会令她觉得十分恶心。 这个人居然说爱她?分明将她当做一个棋子,哪里最有利放在哪里,从未不顾及她的感受,只想着他的利益。 这样的人说的话,她前世居然还相信了。 自己当年真是太愚蠢了! 不过,凤琰这个人十分骄傲,骄傲的人有个毛病,就是太过自信。此时的凤琰纵然对她有些怀疑,可是,他的骄傲的性子作祟,他是绝不会愿意承认,她实际上根本就是不喜欢他,说了这么一番话不过是欺骗他罢了。 因而,凤琰自然而然得觉得,她说的这一番话都是为他着想,所有的出发点都处于她对他的喜欢。 真是愚蠢的骄傲,凤琰,你前世骗得我那么惨,那么,别怪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啪啪啪”一阵清脆的巴掌声传来,打破了方才欢愉的气氛。 “果然是好主意,原来玉容将军是我们的盟友而非敌人啊!”那是极为清雅的嗓音。 北唐瑾和凤琰都循声看去。 只见来人一身玄色袍子,外面穿着黑色貂裘,面容英俊,剑眉凤眼,棱角分明的脸容仿佛刀削,颇有一股逼人的气势,他说话间已经走了过来,朝着凤琰行礼道:“王炫见过四殿下。” 凤琰摆摆手,道:“昭毅将军不必多礼。” 北唐瑾见到王炫走进来便是十分震惊,她真是没有想到啊,原来凤琰这么快就同王家结盟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是,北唐瑾此时立即站起身来,微笑着道:“阿瑾在边关便久闻炫表哥大名,仰慕已久,今日一见,炫表哥果真如同传言中一般无二啊!” 王炫倒是未料到传言中的玉容将军,将王家三子推上黄泉的毒辣女子见到他竟然是笑语相迎,一双深邃的眼眸竟然半分恨意都没有,甚至是带着仰慕之色。 王炫怔了怔,猜测着,莫非这便是凤琰所说,早就将北唐瑾此人说服了?让他不必担心?那么,从北唐瑾的态度来看,的确是如此。 只是,北唐瑾同王家毕竟是有仇的,当年她的母亲的死,王家在其中也是做了手脚的,她不可能不恨,再有便是,从他三妹妹的死开始,王家同便同北唐瑾彻底结仇,她会因为凤琰放弃仇恨么? 第236章如此结盟 王炫撩袍坐下,猜测着北唐瑾的心思,到底是真的同王家结盟,还是要假意交好,实际上是想要深入内部,将王家连根拔起呢? 可是,若说连根拔起,北唐瑾只有十五岁,纵然在边关打滚五年,可是,却从未接触过朝政,真的懂得这些权谋之争么?可是,若说她不懂得这些权谋之争,自从她出现以后,冯王两家这几次的交锋王家屡屡落败,而且冯家用的手段极其刁钻,根本就不是出自冯广和冯兴。 冯胜虽然为人放荡不羁,可是似乎也不是能想出这样计策的人,因而,所有的人全部排除,便只剩下北唐瑾一人了。 她如此百般算计王家,又怎么会同王家结盟呢?因而,王炫思来想去,都觉得,北唐瑾真心同王家结盟的几率太小了。 可是,凤琰又为何如此笃定呢?他对凤琰此人倒是很了解的,他这么一个心思细密又谨慎的人不会轻易被北唐瑾欺骗吧? 还是被北唐瑾的美色迷惑了?毕竟北唐瑾的样貌太过美丽。 可是,凤琰又不是一个被美色迷住的人。 到底什么才是正确的答案呢?那么,只好好好试探一番了。 “昭毅将军,玉容已经答应做我的正妃,愿意深入冯家同我们里应外合,因而,不管王家同玉容有什么仇怨,为了大业,还是将仇恨放下,同心结盟吧。”在王炫思索的空隙,凤琰已经率先欲要将两方的仇恨化解,使得双方言归于好。 北唐瑾低垂着眸子,心中冷笑。 前世的时候,凤琰也说过同样的话,只是当年她为凤琰、为王家多做的事情是有目共睹的,王家人自然相信她所言非虚,可是,这一世,她不仅仅铲除了王家最宝贝的女儿,还使得王家连丧两子,王家会相信她是真心结盟的么? 当然不信,可是,凤琰相信就足够了。 因此,北唐瑾不打算证明自己的决心,更不会说要同王家结盟的话。 她为什么要说呢?她根本不想同王家结盟,她没有必要说。 从头到尾,她不过是想要戏弄凤琰。若是她没有任何的承诺凤琰便觉得她是要同王家结盟,到时候不是更有趣么? 王炫听凤琰如此说,心中思量着。 原来凤琰许了北唐瑾正妃之位,若是凤琰登基,那么北唐瑾岂不是皇后么?怪不得北唐瑾愿意暂时放弃仇恨,她这意思是要到时候同他们算总账了? 不过,他们也不怕,北唐瑾再怎么厉害,终究是一个女子,凤琰已经答应了王家,若是王家拥护凤琰登基,到时候,北唐瑾任王家处置。 因而,王家着实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因此,王炫立即一口答应道:“那是自然,既然瑾表妹不计前嫌,王家更加不会在意,为了大业,总是有些牺牲的。”王炫随意一笑,仿佛是真的不在意他失去了一个妹妹两个弟弟的痛苦。 北唐瑾只是微笑,未点头,也未摇头。 这么顺利使得北唐瑾和王家言归于好,或者说是暂时放弃互相敌对,结下盟约,凤琰是十分高兴的。他又说道:“既是如此,那么咱们为这场结盟好好喝一杯!”他说着,朝着外面的人招呼了一声,命人备上酒菜。 北唐芸这个时候也走了进来,为三人倒酒,她看起来极为腼腆娇弱,王炫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移开目光,他自然识得北唐芸,这才是他的表妹,只是,他并不喜欢这个懦弱的表妹,也不曾同她说过几句话。 北唐芸也偷偷瞟了一眼王炫。 这位表哥在她看来是神一般的人物,他一直都是王家的骄傲,五岁能吟诗,七岁便熟读兵法,去边关历练,更是在弱冠之龄就获得了昭毅将军的封号,风光极盛。只可惜,他这位表哥同王倾月和王倾毓一样,都是看不上她的。 但是,她并不在意,总有一天,她会让这些俯视她的人,仰视她,并向她行三跪九叩之礼,她要他们知道,他们当年所做的一切是多么的愚蠢。 “芸儿,你做的点心呢?也端上来吧。”凤琰见北唐芸整个小脸儿都红了,显然是不适应这样的场合,于是找了一个借口令对方出去。 北唐芸听了,秀眉一蹙,但是很快说了声是,便退了出去。果真没有再进来,而是命婢女们将果品端了进来。 北唐瑾又是笑了笑,恐怕,凤琰是曲解了北唐芸的意思,人家明明是想坐下来听听,可是,凤琰却将她赶了出去。 北唐芸此时心中一定更不好受吧?不过这也是她自找的睡觉她这般遮遮掩掩呢?别人不能理解她,这又能怪谁? 凤琰又令其他人都退了出去,才说道:“今日一聚着实不易,既然盟约已定,那么,便趁此机会谈谈接下类的计划吧。” 凤琰此时已经端出了主子的架子,率先说道。 王炫本是想要再试探北唐瑾一番,可是凤琰这般说,他倒是不好说什么,于是笑着点点头,道:“四殿下所言极是。” 北唐瑾只是摆出洗耳恭听之状,并未说话。 接下来,凤琰便将下一步的计划详细说了一遍,王炫认真得听着,始终是一副沉思的神态。 北唐瑾则是一阵震惊,一阵错愕,实际上,她心里很清楚凤琰终是会这么做,只是此时更进一步分析罢了。 凤琰说完,还担心北唐瑾下不了手,对她道:“玉容,我知晓你同永昌公主交好,若是对郑家动手,你多少有些于心不忍,或者觉得对不住永昌公主。然而,你想过没有,若是我不能夺得这天下,咱们将成为人家刀俎上的鱼肉,因而,玉容切不可以心慈手软啊!” 北唐瑾听闻,心中又是一阵冷笑。 凤琰方才所说的计划,便是首先拔除郑首府。 或者准确的说,那是一套令郑家覆灭的方案。 凤琰为了夺得皇位,甚至要除掉有着政治抱负的大夏忠臣,此时还劝她不要心慈手软,说的这么理所当然又冠冕堂皇。真是太残忍了,太没有人性了,这样的人,也配作一国之主么? 第237章杏花满头 春雨过,杏花香。 素手抚琴,红衣妖娆,懒睡摇床,白衣胜雪,摇落杏花红。 琴声欢快悠扬,宛如流水涓涓,正映衬着春日之景。满园杏花雨,美人温如玉。 唯美的画面,和美的气氛,可是,那琴音倏然一转,只听“铮”的一声,极为刺耳,懒睡摇床的美人被惊得睁开了眼睛。 素手抚琴的美人儿停止抚琴,笑嘻嘻得道:“原来阿瑾未睡着啊!哈哈哈!” 这美人便是夏莎,她将膝上的琴置于一旁,站起身来,走向一旁的杏树,纤长的玉手随意搅着花蕊,笑问道:“阿瑾,你说,安尘会不会来?” 难得讨来的这半日闲,北唐瑾又重新阖上眸子,继续晒太阳,侧过身去,背对着夏莎。 “他一定会来的,你在这里,他一定会来!”不等北唐瑾答话,夏莎自言自语得自问自答了。 北唐瑾半睁着眼睛,任阳光洒在脸上,心里想着夏莎在大都买了一座园子,竟美美的住下了,不仅如此,这个人还挖地道到了北唐府还有齐国公府,而且,不止一条地道。这样一来,这个人没事就招人烦,不过更倒霉的是花涧月,被夏莎监视不说,更是被夏莎变着花样折腾,今日夏莎更是为了将花涧月引来将她叫到这里来了。 还好,这个人倒是懂得知恩图报,为她抚琴安眠,倒是很不错的享受。 虽然末尾还是扰了她的清梦。 就在北唐瑾思索的片刻,远处便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夏莎立即哈哈一笑,道:“人来了,人来了,夏风,快去开门!” 夏风闻言,一阵风似得去开门,还没等她看清来人,那红色的身影便闯了进来,直奔杏花园,夏莎就倚在一颗红艳的杏树前,歪着头瞧着花涧月,笑道:“咦?安尘怎么来了,可真是贵客啊!夏风快去为安尘倒茶,不!拿酒来!” 夏风抿唇一笑,看着花涧月风度翩翩的身影一阵摇头,看来,这位国公爷又要倒霉了。 花涧月压根就不是找夏莎来的,他看都没看夏莎一眼,凤眸四处扫视,寻找他心上人的身影。 直到看到那摇床上青丝如瀑散落,白衣衣袂飘飘,神色和美的美人儿,面上才露出一阵欣喜之色。他一直往北唐府递帖子,可是一直没有她的回音,他一直派人盯着,终于得到她在这里的消息,于是,他便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她真的在这里,他当然开心,早就将不花好意的夏莎抛在脑后了。 “玉容,你果真在这里啊!”花涧月见到北唐瑾,却不知同她说些什么。 北唐瑾半阖着眸子,侧过头来,斜睨着花涧月,道:“是国公也来了。”她慢慢从摇床上坐下来,青丝也慢慢滑落在她的肩头,如一匹墨黑的绸缎,柔顺而华美。 花涧月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望着她,眼眸痴痴,压根没有听清北唐瑾说了什么。 这时候,夏莎走了过来,拍了拍花涧月的肩膀,递给花涧月一杯茶,道:“安尘风尘仆仆而来,先润润嗓子吧。” 花涧月想都没想,就喝了一大口。 夏莎望着花涧月仰着白腻的下巴,妩媚的脸容不怀好意得笑了起来。 一口茶入口,咽了一半,另一半“噗”一声吐了出来,凤眼猛然睁得老大,然后恶狠狠得瞪着夏莎,道:“这茶里面都是黄莲!莎公主真是不放过任何机会捉弄我啊!” 夏莎笑得花枝乱颤,细腰弯了,道:“这是苦茶,没放黄莲!”就是茶叶多放了点儿,所以,很苦,很苦。 花涧月气得咬牙切齿,这个人不是偷了他的随身巾帕,便是偷了他的贴身玉佩。大晚上吵得他不能睡觉,他恨不得将她赶出大都,可是他的确是拿她没有办法!他平生第一次这么忍耐一个人! 瞪了夏莎半天,花涧月冷哼一声,决定不再理会此人,转头去看他的心上人,只见北唐瑾一身雪色的袍子,坐于七弦琴旁,素手拨弄了两下。 “玉容,正是春日,咱们去城外看杏花儿吧!”花涧月几步走到北唐瑾面前,高兴得说道。 还没等北唐瑾接话,夏莎便笑道:“瞧我这满园子的杏花,还用得着去城外看吗?” 花涧月又恶狠狠得瞪了夏莎一眼,继续道:“玉容,去城外还能踏青,杨柳拂堤,春光正好啊!” 夏莎又抢话道:“此时是二月,草刚长出个嫩芽,还不能踏青,若说杨柳拂堤,那只是枯树枝,有什么看头?再说这春光啊,我这园子里的春光也不错啊,你瞧瞧,若不是你来,阿瑾便睡了一个美美的梦了,哎!都是你扰了她的好梦!” 花涧月朱红的唇瓣下,雪白的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恨不得将夏莎扔出去,这个人不拆他的台会死吗? 夏莎乐的自在,道:“安尘,你瞧瞧,你说了这么半天,阿瑾都没有回答你一个字,是根本就烦你的,你还在这里聒噪不止,啧啧啧,我若是阿瑾,定将你扔出墙外去!” 花涧月越发气恼,脑门儿上的青筋隐隐暴起,道:“若不是你在这里抢话,玉容能不同我说一句话么?” 夏莎耸耸肩,撇了撇樱唇,道:“你不若问她,我方才说的是不是她心中所想呢?” 花涧月一阵紧张,急忙问道:“玉容,你愿意同我去踏青么?” 北唐瑾摇摇头,道:“师姐说得对,此时踏青为时尚早,在园子里看看杏花倒是不错!” 花涧月一阵失落,原来玉容是真的不想去啊! 夏莎笑得极为得意,是气死人的贼笑。 花涧月不理夏莎,继续对北唐瑾道:“那么,玉容我为你弹起一曲可好?” 夏莎又抢话道:“若是安尘愿意扮成女子的模样跳舞的话,阿瑾会更开心!” 花涧月彻底被夏莎惹怒了,道:“莎公主,你真是太过分了!” 夏莎不以为然地笑道:“安尘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阿瑾啊!” 花涧月果真将目光移向北唐瑾,问道:“玉容果真要看我扮成女子跳舞么?” 北唐瑾嘴角微微一勾,道:“春日一舞,杏花满头,倒是极美的景致。” 第238章被罚思过 花涧月睁着狭长的凤目不可置信的望着北唐瑾,又重复问道:“玉容莫不是同我开玩笑吧?” 夏莎抢话道:“阿瑾的意思都这么明显了,你没瞧见她笑了么?嘿嘿,安尘,你还是快去换衣裳吧,夏风,快为安尘梳妆,打扮得美美的。” 花涧月甩开夏莎伸过来的手,瞪着她。 北唐瑾微微含笑道:“国公爷不必勉强。”她说罢,慢慢垂眸,掩住眼中的笑意,她早就想看花涧月跳舞,这不正是一个好时机么? 花涧月有些愕然,愣了半晌,着实未料到北唐瑾真要他跳舞,不过若是北唐瑾能高兴,他扮成女子跳舞他也是愿意的,因而,在夏莎幸灾乐祸的眼光下,花涧月下定了决心,道:“既然玉容想看,那么我就献丑了!” 夏莎见花涧月的表情仿佛赴死一般,哈哈哈一笑,将花涧月推到里屋去梳妆。 北唐瑾嘴角一弯,素手拨弄着琴弦,一曲如晨光初升,霞光满天的的轻缓琴音响起,霎时间,清风起,摇落了一树的杏花如雨。 夏莎满面堆笑,望着北唐瑾低首认真的表情,妖媚的脸容灿然一笑便随着琴音跳起舞来。 北唐瑾抬眸望着杏花雨中旋转的红色身影,宛如从西方神地飞来的一只红色蝴蝶,翩跹忘尘。 青丝如瀑,墨发飞扬,裙摆乍起,宛如惊鸿,北唐瑾的神色越发柔和起来。 虽然说她这位师姐总是遭人厌烦,可是这悟性可是一等一的好,说起来,她倒是极为了解她的一个人,若不是她天生如此难以捉摸,或许,他们会是很好的知己。 就如同,她此时能听懂她随意弹出来的琴声,她明白她的心境。 只可惜,他们一直在斗,即便是在一张床上睡过觉,用过同一碗羹汤,也从未间断过斗争。想到这里,北唐瑾又有些怅然。 就在这个时候,从外面走来一名灰衣侍卫,脚步不急不缓,可是,北唐瑾仍能听出,此人定是有要事,因此,既然已经分了心,再弹下去也没有什么趣味了,便停了下来。 夏莎见了那灰衣侍卫,面容明显有不悦之色,那灰衣侍卫面色一白,知道他来的不是时候,但是很快禀报道:“公主,刚得到的消息,大皇子因为一翰林院的编修求情被大夏皇帝责罚闭门思过三月,不得出府半步! 属下听闻皇帝十分震怒,不得让任何人求情,否者也同罚思过。” 夏莎立即一震,自言自语道:“不过是一个翰林院编修,也值得大皇子求情?还惹的皇帝震怒?凤英此人本就性格懦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夏莎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目光移向北唐瑾。 北唐瑾面色极为平静,目光正停在远处的一朵杏花上。她微微眯着眸子,仿佛是要将那朵杏花的纹理看得更清楚一些。 夏莎说得没错,为了一个七品的翰林院编修,凭着凤英那一贯遇事懦弱的性子,绝不敢同皇帝发生冲突,可是,凤英这个人虽然懦弱,却是十分固执,认死理,骨子里有种宁折不弯的拧劲儿,因此,才敢违逆皇帝。 自然,他这股子拧劲儿是需要被人激发的,那个人便是凤琰,就在前不久,凤琰便说了说对翰林院一些人的评价,对这位七品的翰林院编修十分看重,因此,当皇帝要将这位编修革职的时候,凤英便站了出来求情,结果可想而知。 不过,这只是凤琰整个计划的一个刚刚开始罢了。 北唐瑾本就知晓整个计划,对于今日之事一点儿也意外。 其实,要说七品的翰林院编修只是一个芝麻大小的官,可是,大夏一直有一个规定,便是要入内阁必须要有在翰林院呆过,这样一来,所有翰林院的官员虽然品级不高,可都是未来首府的人选,再者,这些翰林院的官员可以经常同皇帝交流,因此,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不过,这个七品的编修身上的确是有很大猫腻的,否者,凤琰不会费那么多的心思在这个人的身上。 “阿瑾,大皇子可是你的好友,人家被罚闭门思过,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忧?”夏莎见北唐瑾半分都没有动容的神色,十分疑惑,北唐瑾怎么一点儿也不担心呢?凤英可是永昌公主的哥哥,北唐瑾肯定是在意这个人的啊! 北唐瑾收回目光,随意道:“不过是闭门思过而已,又不是砍头,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北唐瑾说完,又坐下来拨弄琴弦,神色难得得悠然自得。 夏莎眨着眼睛看着北唐瑾,问道:“凤英那么懦弱的人突然跳出来同皇帝抬杠,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么?”夏莎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件事的不寻常之处。 北唐瑾又是随意道:“皇位之争,自古有之,这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夏莎微微眯起来眸子,走到北唐瑾身旁坐下来,她绝不相信在北唐瑾的心中是不在意凤英的,因而,她又问道:“你也是大夏重臣,就不担忧这皇位之争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阿瑾,你心中清楚得很,只有凤英登基,对你和宣宁侯府都是最有利的。”夏莎慢慢为北唐瑾分析道。 北唐瑾自然知晓,只是她神色依旧十分平常,道:“可是,我一个女儿身,即便是是朝中重臣,也同样是一位回京待职的将军,是不得参与朝政的,师姐在这个时候让我有所动作,不是要将我往火坑推么?” 夏莎嘿嘿一笑,道:“阿瑾,你当你自己是傻子,还是当我是傻子,你这么聪明的人会正面出手?这一切你是不是早就提前知晓,因此,这般毫不在意?” 北唐瑾嘴角轻轻一勾,与夏莎那魅惑的红眸对视,道:“师姐觉得呢?” 夏莎红宝石一般的瞳仁渐渐放大,转而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啊!” 北唐瑾听闻一愣,道:“什么原来如此?”莫非夏莎猜到了什么了? 夏莎神秘一笑,明知道北唐瑾好奇,却偏偏不说,道:“阿瑾都不将心中所想告知,我为何要告知于你我心中所想呢?” 第239章很是洒脱 北唐瑾只是微微弯了弯嘴角,端起一旁的茶杯慢慢喝着。 她自然知晓夏莎不会告知自己,即便是她说了什么,夏莎也不会说实话,她又何必再说什么? 夏莎见北唐瑾已经不再说话,便知她心中所想,转头摆摆手,道:“退下吧。” 灰衣侍卫一愣,公主不做什么部署么?他又瞟见北唐瑾,心道:有这位在,公主即便是再小的声音都被听去了,于是便了然退下。 “一个月已经过去了,师姐一点儿进展都没有,可见要输了赌约了。”望着袅娜而来的花涧月,北唐瑾微微笑了,仿佛自言自语般说着。 夏莎听闻却是一点儿也不着急,道:“我自有妙计,阿瑾你瞧好吧!” 北唐瑾摇摇头,道:“我们的赌约可是得到心,不是人,师姐可不要忘了。” 夏莎有些不屑,望着一脸妖媚笑容的花涧月,道:“得到他的人?那多么没有意思?要得,就要得心。” 两人说话间,花涧月已经慢慢走来,他一身的红色舞衣,柳眉淡扫,额头光洁,脖颈修长,皮肤白腻,纤腰玲珑,怎么看都看不出这是一名男子。 “美美美,果真是美人儿啊!”夏莎盯着花涧月使劲儿看,拍手叫好。 花涧月不理夏莎,径自走向北唐瑾问道:“玉容要看什么舞?” 北唐瑾端详着花涧月这一身的装扮,高挽的发髻,衬得纤腰袅娜的舞衣,以及红唇媚眼,微微一笑,道:“国公爷如此装扮,就连大都的第一名妓青凝都被比下去了。”北唐瑾淡淡喝了一口茶,笑了笑。 花涧月一听,脸色立即一白。 北唐瑾怎么能将他同一名艺妓比较呢? 夏莎在旁边笑得欢快,她早知道北唐瑾的意图,她是被花涧月烦坏了,才如此下手。 “青凝雍容华贵,像极了牡丹,国公爷妖艳非常,宛如盛开的玫瑰。那么,想必跳一支飞天舞,定是比青凝更美,更妖艳。再加上这纷纷而下的杏花,这景致,更是美不胜收了。”北唐瑾看着花涧月随意说着,仿佛她是青楼的嫖客,花涧月是艺妓一般。 花涧月本是清白的脸色又是一阵羞辱得通红,他未料到,北唐瑾竟是这般羞辱他,同他和艺妓相比较不说,还让他跳艺妓当红的舞,这让他怎么能接受呢? “玉容为何要如此羞辱我呢?”在花涧月的眼中,北唐瑾不会无缘无故羞辱一个人,她是高洁的,美丽的,不屑如此。 北唐瑾淡淡一笑,漫不经心得道:“为了我高兴。” 花涧月身子一僵,甚至觉得他的耳朵听错了。 为了高兴就羞辱一个人么?为了高兴就这么羞辱他? “国公爷不是喜欢我么?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不就是跳一支舞吗?国公爷就跳不下去了?可见,您并不是喜欢我,只是一时觉得新鲜,觉得我这个人很有趣,是不是?”北唐瑾声音极为柔和,慢慢为花涧月分析着。 花涧月一怔,凤眸眨了眨,想了想北唐瑾的话,又仔细看了看北唐瑾那闲适的面容,美丽依旧,那日,只是一个背影,他便喜欢上了她,他对她,只是一时的新鲜么?他真的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是喜欢这个人,想要同她在一起。 “国公爷见到的女子大多都是往您身上贴,然而,我却是不屑于此,因此,您会觉得我很特别,才会如此执着,一旦您得到了我,便会觉得,我这个人其实也不过如此,不过是一名女子罢了。”北唐瑾笑着继续未花涧月分析,看得出来,这个人的确是听进去了。 “您或许并不喜欢我,只是这个时候还没有醒过神来罢了,待到您想清楚了,自然就释然了。”北唐瑾循循善诱。 北唐瑾说得没错,在遇到她之前,他觉得所有的女子都是愚蠢至极,空有一副好皮囊,里面是糟糠,可是北唐瑾不同,她聪明,美丽,骄傲,更可贵的是她那坚强的面具下面是一颗十分脆弱的心,因此,他对她心生怜惜,想要保护她,爱护她,一生陪着她,让她不那么孤单,那么落寞。 他这样不是喜欢她么?花涧月觉得,这便是喜欢,于是,他很认真得说道:“玉容,你说的没错,在遇到你之前,我的确是觉得所有的女子不过是俗物,你的确是同其他的女子不同,只是这不是你吸引我的地方,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独特,而是想要在你身边陪着你,保护你,慰藉你,给你力量,给你臂膀依靠。” 北唐瑾一震,看着花涧月认真又动情的眼眸,有一瞬间的动容,他竟是为了保护她,给她依靠么?然而,想到那只红狐狸,北唐瑾又很快嘴角弯起,道:“或许,您是真的喜欢我,可是,我是真的不喜欢您,因而,请您以后不要再缠着我,这会对我的生活带来很大的麻烦。既然您喜欢我,就答应我这个请求吧。” 花涧月未料到自己又一次坦言又使得她越走越远,不由得心中极为难受,道:“以往的叨扰,是我的不对。既然玉容不喜,那么以后我不再令你烦心。” 北唐瑾一震,未料到花涧月这样便同意了,转而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么请国公爷立即离开,我不想再见到您!”北唐瑾趁热打铁,要将花涧月的心伤到底。 花涧月深吸一口气,缓解微乱的呼吸,道:“好,既然玉容不想再见到我,那我便告辞了!”他说着,也不换装扮,转身离开。 直到花涧月消失在杏园里,夏莎仍是不可思议得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自言自语道:“这股子劲儿好,转身够潇洒!真是没想到啊,花涧月竟是能如此洒脱的人啊!不错,不错!看来我的眼光不错啊!阿瑾,你拒绝了这样的人,不觉得可惜么?” 夏莎望向北唐瑾,只见对方慢条斯理得理了理衣摆,已经站起身来,道:“有什么值得可惜的?”不过是同她一般心狠的人,她从不觉得可惜。 夏莎一怔,看着北唐瑾雪白的身影消失在杏花飘飞的尽头,那么从容淡然。 第240章调虎离山 “小姐,今日八小姐同姊妹们玩闹的时候不甚磕破了额头,听闻咱们有抹上不留疤痕的药膏,四姨娘便亲自来讨了一瓶去了。”秋荣一边为北唐瑾更换衣裳,一边说道。 北唐瑾随意“嗯”了一声。 自过年这些日子的接触,她的这些庶出的弟弟妹妹们对她越发热络,喜欢上门来坐坐,诉诉苦,说说话,北唐瑾知道这些人是被王元香压制久了,只是,她毕竟不管家事,他们所说王元香苛待,少发月例之事她也是爱莫能助,因而,久而久之,他们便也登门少了,偶尔讨个药膏,或者送个新奇的物事,只是讨好她罢了。 要说今日八小姐讨要药膏,倒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再者,有秋荣这个熟悉内宅的人把关,她也不甚担忧,若是事事都要费心思,她可真要不得一分闲了。因此,她明知道秋荣在提醒她这件事不寻常,她还是漠不关心的态度。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她一心在大局上费心,的确是没有分过多的心思放在王元香身上,毕竟一旦王家覆灭,她王元香也不算什么了。这正是她一直不对王元香出手的主要原因。因此,王元香私下的小动作都让秋荣挡着了,她只是左耳进右耳出。 事实上,这个时候,王元香也不会对她动手,毕竟她此时同王家结盟,互相利用,若是王元香要在这个当口给她找麻烦,那么这个人不是太蠢,便是真的等不及了。她一天不死,她王元香就会做噩梦。 秋荣见北唐瑾又是不甚在意的表情,微微叹了口气,心道:小姐对我也太过自信了吧,万一我有什么没有想到的,出了什么岔子可是怎么好呢? 只是,秋荣只是这么想想,并不觉得这件小事会出什么岔子,因而又为北唐瑾拆下头上发钗,步摇。 北唐瑾沐浴完毕,秋荣为她披上一件雪色的中衣,道:“小姐,听闻大皇子殿下被罚闭门思过了。” 北唐瑾点点头,道:“是啊,这个人太固执了。” “小姐为何不去劝劝大皇子呢?您说的话,他一定会听的。”毕竟大皇子可是安静小姐未来的夫婿,也是小姐的朋友,小姐没有理由不帮吧? 秋荣觉得,北唐瑾说什么都会出手,然而,北唐瑾只是摇头道:“我这个时候去大皇子府太过显眼了,毕竟他是有婚约的。” 秋荣一愣,立即明白北唐瑾的意思,转而摇头叹气。 按照平日的习惯,北唐瑾在案几旁细细画着她的布局,支着头想着,她应当怎么从这中间破开,使得凤琰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她望向窗外,此时已经夜深,那轮圆月正挂在盛开的杏树枝头,远远看去,仿佛是杏树上长了一颗透明的果实一般,着实晶莹。 北唐瑾被这美丽的景色吸引,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黑影从这杏树旁掠过,北唐瑾立即充满警惕得披上一件衣裳,手中更是握紧了腰间的玉箫。果然,很快,屋顶便有一阵打斗声。 北唐瑾认真得听着,数着共有几个人闯入,一个两个,三个…… 为了防止花涧月和凤晰琀,她在院子里共布置了五个人,可是,听声音,这五个人仿佛都被缠住了。 脚步和打斗声越来越远,北唐瑾忽然明白,对方用的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究竟是谁呢? 北唐瑾始终没有动作,她看到一阵烟气冒了进来,正是迷香,只是,这些迷香对她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因此,她依旧坐在案几旁,没有动作,只等着那个人进来,她要看看这个人这么大费周章,用了十多个暗卫,引走了她的五个暗卫究竟想要做什么。 正在北唐瑾思索间,一个黑影从窗户滚了进来,动作迅捷,一看便是惯常做这件事的人。 北唐瑾没有动,面无表情得盯着那黑衣人,只见那人左右看了一眼,脚步不急不缓,十分平常,似乎在自己家中一般,望了一眼古董架子,便从上面取了一个精致的盒子,又左右看了一眼,便抱着盒子翻身出了屋子。 这个时候,北唐瑾一怔。 那盒子装的不是什么价值千金的东西,可是,对她而言,那是无价之宝。 因为那盒子里装的是她母亲生前的画作和书信。 北唐瑾立即从身旁拽了一件袍子,也不管披散的头发,便立即追了出去。 这个人拿她母亲的遗物做什么? 北唐瑾明知道这个人是别有目的的,或者说,就是为了引着她过去,可是,她还是无法镇定下来,无法想象,若是母亲的遗物丢失,她将会多么痛苦和悔恨,因此,无论前面有多大的陷阱,她都必须跟上去。 那人的轻功极好,北唐瑾一路跟随,足足行了小半个时辰,还是未追上对方,直到到了一处小荷塘,那人才停下来。 北唐瑾也立即停下脚步,问道:“阁下如此大费周章得将我引到此处,到底所为何事?” 见对方背对着自己,目光停在远处月光的倒影里,北唐瑾率先开口问道。 她之所以没有出手原因是她知晓这个人的武功同她不相上下,再有便是,她这个人虽然武功高强,却是不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人,因此,能用嘴和大脑解决的问题,她是绝不会出手的。 那人听闻,将面上的黑布扯下来,丢在月影里,他的动作极为雅致,仿佛是随意扔了一朵花一般。 北唐瑾又是一震,这个人哪里像是别有目的?他的样子,分明是在赏月光啊! 的确,北唐瑾看了一眼四周,此处杨柳拂堤,月光浮动,水光潋滟,静谧非常,若是在此处散散步,倒是不错,只是,她可不是来散步的,再者,这大半夜的散步,着实不正常吧? “北唐瑾,这段日子,你为何要躲着我呢?” 北唐瑾诧异得看着那人墨发随风飞扬,宛如绸缎,那优雅的脸容,更是她所熟悉的。 他不急不缓得朝着她走来,姿态慵懒极了,墨黑的眸子里还映着月色的光华。 第241章只是猎物 北唐瑾震惊得看着一身黑衣依旧优雅到了骨子里的凤晰琀,问道:“王爷如此大费周章,就是为了引我到此处么?”她的声音明显带着薄怒。 “北唐瑾,一个月多了,你想明白了么?”仿佛没有看到北唐瑾恼怒的神色,凤晰琀依旧不紧不慢得走着,步态优雅从容,仿佛在自家园子里散步。 北唐瑾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可是,她那天晚上也是敷衍凤晰琀的,因此并未上心,哪里知道对方一直想着这件事不说,还费了这么一番心思将她引了出来。 “你为何不说话呢?北唐瑾,你是不是一直都是敷衍我的?”望见她眸子中的诧异之色,他便知道,她是敷衍他的,即便是,他早就知晓,她一开始说的时候也是因为心存那么一点点儿对他的不忍,然而,此时,她似乎没有这种不忍了。 因为,他看到她眸中的坚定,只是,凤晰琀没有让她说话,而是又道:“看来,这东西对你如此重要,一向注重礼仪的你竟然头发披散着,衣袍随意一披便追出来了。” 凤晰琀站在她的五步之外微微含笑,他手中摆弄的正是那装有她母亲遗物的精致盒子。 北唐瑾瞬间明白对方为何要拿这盒子了,其一是为了将她引到此处来,其二便是为了让她妥协。 让她改变主意,或者说一句违心的话,令凤晰琀能将她母亲的遗物归还给她。 只是,凤晰琀错估了她。 她平生最讨厌受制于人,更不喜欢被人威胁。因此,即便是对方如此威胁,她也不会说一句违心的话。 “不错,那晚,我的确是敷衍您的,而且,这段日子以来也从未仔细想过那件事情。可是,此时我突然觉得,无需再想了。”北唐瑾神色平静得说着,仿佛根本就不在意凤晰琀的威胁。 凤晰琀的眸子越来越深。 北唐瑾竟然没有半分的妥协,她真的不在意这个盒子么?还是觉得,他不会将这盒子怎么样? 只是,他纵然感觉到了北唐瑾的语气不好,还是十分关心她接下来要怎么说,因而,歪着头望着她,认真聆听着。 北唐瑾望向空中高悬的圆月,月华洒在她的身上,映着她雪白的袍子,她仿佛披了一件月光衣一般。 凤晰琀望着她飞扬的发丝,直垂过膝盖,月光下的她,神色有些怅然,窈窕的身影有些落寞。 “王爷为何对我如此执着呢?或许,因为我这个人太过心狠,就像您一贯喜欢凶狠的宠物一般。或许,在您的眼中,我其实同您的宠物并没有什么区别。”北唐瑾顿了顿,想到凤晰琀喜欢的斗鸡、狐狸,小雪狼,以及那些曾经被他舍弃的宠物的悲惨下场,她的心中有些难受。 或许是,她这个人太过骄傲,居然将自己同宠物作比,而实际上,在凤晰琀的眼中,她的确同他的那些宠物并没有什么区别。 想尽办法得到,不惜用任何手段,厌弃的时候,同样可以丢弃泥巴一般丢弃。 “您一直说喜欢我,可是有何曾在意过我的感受,尊重过我的想法呢?不管是朝贺那日您为我披上那件大氅,还是那天晚上的逾距行径,都能看出,您想要得到我,不惜用任何手段,而这中间,您从来都没有将我当做一个有思想的人来看,一直是为所欲为。您说喜欢我,只是对一个类似你喜欢的宠物一般的喜欢,想要得到,一旦失去了兴趣便会抛弃,仅此而已。”北唐瑾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自始至终都是不急不缓。 她不看凤晰琀的表情,她只是看着远处错落月影下的波光粼粼。微风乍起,那月影倏然被绞碎,她的心也倏然一痛,仿佛也被绞碎了。 北唐瑾只是慢慢攥紧了手指,使得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凤晰琀震惊得听着,他转头看到她飘扬的长发下苍白的面容,细细思量她方才说的话。 她说,他从考虑过她的感受,不过是看上她的凶狠,她其实不过是他眼中的宠物罢了。 他想要得到她,不惜任何手段,撒娇耍赖他都用了。他从未做过那么脸皮厚的事情,今日为了引着她出来,他更是偷了她母亲的遗物。明知道她会难受,他还是做了。 看起来,他的确是不惜任何手段。 看起来,他的确是不曾在意过她的感受。 看起来,他的确是将她当做了一只猎物一般。 凤晰琀苦笑一下。 他看到她那决然又笃定的表情,棱角分明的侧脸在长发中若隐若现,依旧是雪白如冰雪,也冷酷如冰雪。 她不想接受他。 或者,她从开始都在想着如何拒绝他,因此,才想了这么一个他都无法挑出漏洞的能够摆脱他的理由。 “或许,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将你看成一只猎物而已,觉得新奇,便想要得到,将你养在我的笼子里。或者有一日,我不喜欢你了,也同样会将你扔掉,或者,像是那只雪狼一般,令厨师煮了一锅的汤。也或许,你的下场远不如这雪狼,我会将你吃得连渣滓都不剩。你的确是应当远离我。我的骨子里讨厌脆弱的东西,若是你不能永远这么心狠和毒辣,那么,我便将你丢弃。北唐瑾,你很聪明,比我自己还了解我,你说,我是不是应当开心,遇到一个这么了解我的猎物呢?” 凤晰琀极为慵懒的笑着,望向北唐瑾的眼神依旧平淡无奇。 可是,就是这样的眼神令北唐瑾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凤晰琀怎么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了?他是真的想通了么?想通了他对她的初衷了?还是他一直都知晓他自己的初衷,此时被自己拆穿,也不打算隐瞒了呢? 北唐瑾一直猜测着,只听凤晰琀又道:“我真是应当感谢你,北唐瑾。你拒绝我的时候,我很伤心,可是,你这么一说,我一点儿也不伤心了。你不过是我众多猎物中的一个,得不到你,我又有什么可伤心的呢?而且,我这个人从不喜欢勉强别人,就是宠物,我也是会令其心甘情愿的跟着我,你既然不愿,我也不再勉强。” 第242章情绪失常 隔着横斜的梅枝,阳光斜斜得倾洒下来,落在北唐瑾雪白的衣袍上。 她独自一人坐于盛开的红杏之下静静抚琴,目光停在枯瘦的梅影上,眉梢染了些许的惆怅。 琴音低沉,每个音符的回旋都有种苍凉的凄清。 她的脑海里一直重复着那截消失在月光里的黑色衣袍。 那个人,依旧是从容优雅,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他可以将一个人当做一个宠物来看待,也可以将一个失去兴趣的宠物随时抛弃。 她真是有幸,有幸当了一回儿他的宠物,备受恩宠。 北唐瑾自嘲得笑着。 素手之下的琴音陡转,瞬间变成了一片金戈铁马的战场,充满着肃杀和萧条,令人听之生寒意。她背后的杏树倏然也左右摇摆起来,红艳的花瓣纷纷飘落,簌簌落下,撒得她衣袍上尽是残红。 左右的梅树也因为琴音的震荡左右摇摆起来,然而,北唐瑾似乎都没有看到这些,她的琴音越来越快,锋利宛如出鞘的长剑,硬生生将左右的梅树枝折断。 “啪啪啪”数声,梅树枝掉了满园子。 只是她依旧没有停下手来,随着琴音的加快,周围凝成一阵狂风,雪沫夹杂着梅树枝条以及零落的花瓣卷成一团直直砸在远处的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上。 只听得“咔嚓”和“轰隆隆”的剧烈响声,整整一棵高大的梧桐树生生在半截折断。 望着那轰然折断的高大梧桐树,北唐瑾的才慢慢放缓了琴音,停止弹奏,同时又深深吸了一口气。 “呀呀呀呀!这琴音中带着浓浓的杀意和苍凉的悲意,竟是谁将你惹恼了?阿瑾,这么多年,你可从未这般生气过呀!快快快,告知我,是谁有这么大的本是?惹得你如此伤心?”一阵好听的嗓音自梅树后面传来。 北唐瑾望着那慢慢走近的红色身影,瞳孔慢慢缩小。 伤心?悲意?她怎么会伤心呢?怎么会有悲意? 或许吧,没有人会愿意变成另一个人宠物,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凤晰琀凭什么将她看成一个宠物一般呢?他竟然真的将她看成了猎物。 真是可笑死了。 “阿瑾,你的脸色怎么这样白?是不是生病了?”夏莎见她满面黑气,仿佛立即要杀人一般,极为可怖,然而,同时她的脸色异常白,白得可怕,本是红艳的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仿佛是病了一般。 然而,在夏莎担忧的眼神下,北唐瑾慢慢站起身来,动作慢条斯理,不急不缓,脸容上那股黑气也慢慢消失,变得异常平静,仿佛那个失常的北唐瑾只是她一时的错觉。 夏莎震惊得看着她慢慢离去的雪白背影,听见她异常不屑的声音,“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动杀意。” 夏莎慢慢皱起眉梢,看着左右被折断的枝条以及那光秃秃的杏树,心道:不值得动杀意?那怎么还这般难受? 回到屋中,北唐瑾将琴放在一旁,又重新坐到案几前,执笔快速写着书信,她的神色异常安静,甚至是宁静,然后,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动作渐渐快了起来,神色也越发平淡,本是带着一丝杀意的眼眸也平静得宛如一块明亮的铜镜,无一丝的波澜,那么静。 秋荣不知什么时候端着茶点走了进来,她自然听见那梧桐树折断的声音,跟了北唐瑾这么多年,她也知晓自家小姐心情着实不好,从一早起来就不对劲儿,只是,她并不会问缘由,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或许,小姐早就在心中憋闷久了,发泄发泄也是好的。 她这样想着,将茶杯轻轻放在北唐瑾案几的旁边,又将煮好的燕窝也发在一旁,然后慢慢退下。 小姐心情不佳的时候是不喜任何一人在身边的。 北唐瑾看了一眼那茶杯,随意拿过来喝了一口。 她知晓自己今日的表现一定吓坏了院子里的人,她也知晓自己真的是动怒了,行为太过激烈。 这不像是她。 她的忍耐一向很好,没有道理因为这么一点儿事情如此恼怒。 可是,她又的确是恼怒了。 这令北唐瑾有些烦躁。 即便是怒气发了,却有了一股闷气压在心底,令她着实不舒服。 只是,她这个人还有一个优点,便是即便是心中难受也可以自我漠视,漠视自己的感受,久而久之,这种难受之感便被她忽略甚至是忘记了。 忘记,便意味着消失。 消失以后便不会再难受。 一如往常一样,北唐瑾将心态放平,将整颗心投入到眼前大把的信件上去。 这些都是她的人搜集的情报,她必须抓紧看完并作出部署。 是的,这才是她目前要做的最紧要的事情。 “小姐,不好了!”不知过了多久,青笋匆忙从外面奔了进来,她没有找到秋荣,便径直走了进来。 北唐瑾抬眸望着青笋,她此时的情绪已经完全平复了,声音也如往常一般平和,“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要着急,慢慢说。” 青笋见自家小姐那天塌下来也面不改色的脸容,瞬间松了一口气,道:“小姐,是八小姐,是八小姐的伤口恶化了,大夫看了,说是因为用了咱们屋里的药膏的缘故,这件事已经惊动了老爷,外面的人正叫小姐您过去呢!” 北唐瑾点点头,心道:昨日秋荣还提醒她这件事有蹊跷,今日便出事了,可真是快啊! 青笋急的直跺脚,道:“小姐,这可怎么办才好呢?老爷大发雷霆,要问罪小姐呢!四姨娘哭天抢地让老爷做主,若是小姐去了,定是要被罚的!”纵然八小姐只是庶出,可是,嫡长姐暗害妹妹这传出去也不好听啊!再者,即便是老爷不重罚小姐,老太君也不会心慈手软啊! “将秋荣找来一同去吧。”北唐瑾已经站起身来,平静得说道。 见自家小姐还是一点儿也不着急,青笋更着急了,道:“小姐,奴婢没有找到秋荣姐姐啊!” 北唐瑾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先去瞧瞧吧。” “啊!”青笋傻了眼,道:“小姐,您从不管这院子中的事情,奴婢还是去找找秋荣姐姐吧!” 第243章庶妹毁容 北唐瑾到八小姐的院子的时候,一抬头便望见坐在首位紧抿着唇的她的父亲,以及一脸担忧着急的她的嫡母王元香。 一旁是垂首流泪的四姨娘,躺在床上的是伤了额头眼睛哭得红肿的八小姐。北唐芸以及北唐峰皆坐在一旁。 北唐瑾垂眸,心道:来得可真是齐啊! 她前脚刚迈进门,四姨娘便扑了过来,死死拉住她的衣摆,凶狠得望着她,哭道:“二小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阿悦也是你的妹妹啊!你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呢?她这幅模样还如何嫁人呢?留了这么一大块疤,她这一辈子可就是毁了啊!” 四姨娘一边哭天抢地,一边哽咽得说着,语气既充满了畏惧也有愤怒,正是将那种北唐瑾高高在上,她有怒气不敢发演到了淋漓尽致。 “阿瑾,阿悦今年只有十一岁,她还那么小,你怎么能下得去手呢?纵然阿悦是庶出,她也是你的妹妹啊,是北唐家的骨血啊!她年纪小不懂事,哪里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得罪了你,你也不能如此待她啊!这么一张娇嫩的脸毁了,可怎么是好啊!”王元香一边抹着泪,一边责怪着北唐瑾。说的是刀子一般责怪的话,语气却是十分软,像是慈母的谆谆教导。 “阿姐,这件事真的是你做得不对了,阿悦毕竟也是我们的妹妹啊!”北唐峰这个时候也说了一句话。 北唐芸在一旁坐着,低着头,一言不发,只顾着抹眼泪。 只是,她不说话,也胜过千言万语。 他们兄妹如此担忧庶出的北唐悦,她北唐瑾却害了她的妹妹,两下一比较,显得她更是可恨了。 北唐瑾听完,终于明白了。 王元香那一番话看似十分没有章法,甚至是重复了四姨娘的话,然而,却是不动声色得为她找了使得北唐悦毁容的动机。 什么动机?北唐悦经常去她院子里,说话做事不得她喜欢,得罪了她,因此,她便要毁了她这妹妹的脸。 这理由听起来荒唐,可是,她北唐瑾在这个家里的地位除去她那父亲北唐洵,祖母赫连氏,嫡母王元香外是地位最高的,再加上她本是有军功,又是朝廷重臣,自然有资本看不起庶出,她这样的练武之人,一剑杀了庶出的妹妹也不是不可能。 因此,这么一分析,王元香虽然是胡乱捏造,却是听起来合情合理的。 看她父亲北唐洵的脸色,她便知道,她这个父亲已经信了八分。 “阿瑾,家里不是战场,阿悦是你的妹妹不是你的部下,你怎么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呢?”北唐洵纵然生气,可是,他很明白,北唐瑾还有很大用处,他不能把这个女儿怎么样,可是,她若是做出这样的事情,传了出去,他也保不住她啊!因此,他此时是又担忧,又生气。 北唐瑾只是扫了一眼屋里的人,一脸的困惑,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女儿听了这么半天着实没有听明白啊!” 她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都愣住了! 没明白,怎么可能? 青笋更是一阵奇怪,心道:她明明将这件事事情跟小姐说了一遍,小姐怎么不明白呢? “二小姐,您怎么敢做不敢当呢?阿悦抹了你送的药膏脸才伤了的!”四姨娘愣了片刻,立即反应过来,又梨花带雨得哭了起来。 “是啊,阿瑾,阿悦可是抹了你屋里的药膏才毁了这脸的啊,你怎么不承认呢?”王元香立即接过四姨娘的话,死死将毁了北唐悦容貌的帽子扣在北唐瑾头上。 北唐瑾还是一脸的困惑,转头问青笋道:“我送过药膏到八小姐这里么?” 青笋不知晓自家小姐为何明知故问,但是她还是乖巧得回答道:“是四姨娘到我们院子里讨的。” 北唐瑾点点头。正要说话,便被四姨娘抢话道:“是我讨的,是我讨的,青笋姑娘都承认了,这药膏就是从听雪阁拿出来的!” 这就是一口咬定,就是北唐瑾害了她女儿了。 青笋一听,着急了,方才小姐可是装不知道半天,半个字都没有承认,到她这里怎么变成承认了呢?于是,她立即道:“四姨娘,二小姐好心给你药膏,你怎么反倒诬陷二小姐了呢!药膏是你讨的,我们小姐也没有强迫你收下啊!” 四姨娘一听,吓了一跳,立即扑到在地,仿佛是吓坏了, 北唐洵立即站起身来,呵斥青笋道:“主子在说话,你个丫头插什么嘴!真是太没有规矩了!” 北唐洵说青笋没有规矩,也是在责备北唐瑾不懂规矩,因此,底下的人也没有规矩。 “这个丫头嚣张跋扈惯了,今日便让她好好长长记性,这规矩应该是如何遵守的!来人,掌嘴!”王元香也趁热打铁吩咐左右的嬷嬷上手,她早就看不惯北唐瑾屋里头这个叫青笋的丫头,今日正好教训教训,让她知道,她王元香这个嫡母可不是软柿子!总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青笋一听,小脸吓得苍白,她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在听雪阁一直是秋荣罩着她,此时秋荣不在,她能指望她这个万事不管的小姐么? 在王元香的一声令下,有几个嬷嬷一阵风似得走了过来,抬起手便朝着青笋掴来。只是,她那手还没碰到青笋的脸,人就动不了了。 那嬷嬷吓了一跳,以为见了鬼,脸色也白了,大喊道:“夫人,奴婢动不了了!” 王元香一阵错愕,她也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困惑得看着自己的贴身嬷嬷。 北唐洵是习武之人,他虽然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知晓,是北唐瑾出了手,于是面色越发不好看,斥责道:“阿瑾,你怎么能对府里的人动用武功呢?你真是太过分了!” 青笋一愣,未料到原来是小姐帮了自己啊,心中一阵欣喜,原来小姐不是什么都不管的啊!小姐也是在意她的,才会出手的,是不是! 她一边想,心中越发高兴,可是想到小姐因此惹了更大的麻烦,心中便越发担忧起来,只是,这一次,她可是不敢开口了。 第244章颠倒黑白 “父亲,为了这么一点儿小事着实用不着动怒,动手更是不必了,免得伤了一家的和气。” 北唐瑾微微含笑。 众人一听又是一愣,一件小事?将自己的妹妹都毁容了还是小事么?那什么是大事呢? “二小姐啊,你这话说得也太狠了吧,阿悦纵然是庶出也是北唐家的血脉啊,也是你的妹妹啊!”四姨娘又开始哭天抢地起来。 王元香也立即道:“阿瑾,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父亲也在这里,你就不怕寒了你父亲的心吗?你这个长姐就是这么当的?” “阿姐,你看看,阿悦那额头的伤口,你不心疼么?她也是一个人啊!”北唐峰的声音颤抖,直指着北唐悦,直说北唐瑾不将北唐悦当人看。 北唐瑾不管这些人说了什么,慢条斯理得坐到王元香的下首。青笋也立即跟随北唐瑾,站在她的身旁,方才进门的时候,她还手心握着一把汗,此时更是担忧的小脸儿皱得紧紧的,心里念叨着:秋荣姐姐啊,您这是去哪里了啊! 众人见她如此毫不在意的模样,更加震惊。 北唐洵愈发生气,未料到北唐瑾真的一点儿也不在意她这个庶妹。心中寒透了,呵斥道:“阿瑾,方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北唐瑾道:“父亲,您也知晓,我从不管院子里的事情,再加上府上的兄弟姊妹多,因而,至于哪个妹妹,哪个弟弟借走了什么,女儿还是着实不清楚。因而,四姨娘昨日要走了一瓶祛疤的药膏女儿直到今日才知晓。” 北唐瑾的话刚说到这里,就被四姨娘抢话道:“二小姐,您这是要推得一身干净么?药是从您屋子里拿出来的,您不知晓这件事,那便是秋荣姑娘要害阿悦了?秋荣姑娘和阿悦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呢?再者,阿悦毕竟也是北唐府的小姐,若是没有二小姐的指使,秋荣姑娘怎么敢下手?” 四姨娘说完,又开始大哭起来,拼命抹泪道:“老爷,二小姐不承认,您可要为阿悦做主啊!”她一边说着,一边爬到北唐洵身前扯着北唐洵的衣摆,哭得可怜极了。 四姨娘本就十分有风韵,此时抹起眼泪来更是我见犹怜,北唐洵望着,一阵怜惜,本是一张阴沉的脸,更沉了,觉得他这个女儿真是太过分了,做了就做了,怎么连承认都不敢呢?她曾经可不是这样的啊! “阿瑾!你还不快跪下认错!”这个女儿若是再不教训,就不知道自己做错了。 王元香见北唐洵这么生气,都叫他这个宝贝女儿跪下,心道:这个四姨娘,还是有两下子的。 北唐芸偷偷瞄了一眼北唐瑾,心中觉得爽快多了。 北唐瑾,你总是那么高高在上,你这么一跪下,残害庶妹的恶名传出去,我看你这将军还怎么做? 北唐峰则是一脸担忧得看着神色依旧平淡如常的北唐瑾,他太了解这个姐姐了,即便是天塌下来都不会令她神色慌乱,她如此镇定,不是早就心中有把握了,便是根本就是故作镇定!他当然希望是后者。 果然,北唐瑾只是随意一笑,道:“父亲,女儿着实嘴笨,半天一句话皆是说了一半,不知另一半父亲想不想听,若是父亲不想听,女儿愿意跪下,只是,女儿着实觉得,这一跪委屈的狠吶!” 众人一听,又是一愣,北唐瑾竟然说自己嘴笨?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啊! 大都早就传遍了,北唐瑾凭借一张嘴斗赢了十数位言官,使得皇帝改了祖宗沿袭了几百年的言官制度,这是怎样一张巧嘴啊?她竟然说自己嘴笨?这怎么可能? 只是他们怔然的片刻,终于明白了北唐瑾这话里的意思,她的意思是说,有人抢了她的话,使得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完。 北唐府乃是大家世族,女子皆是知书达理,强人话头的,乃是莽夫不懂礼的人所为。 四姨娘脸色一白,二小姐这是暗里说她不懂规矩啊! 北唐洵此时也倏然意识到,方才的确是四姨娘一直在抢话,于是道:“你既觉得委屈,那便说吧。” 王元香见北唐洵这么快松了口,心中暗喊糟糕。 若是让北唐瑾说话,那就有些危险了,她本是想要利用四姨娘堵住北唐瑾的嘴,可惜这招还是不太好用,她得想其他的法子才是。 “女儿谢父亲体恤。”北唐瑾站起身来,朝着北唐洵福了福身,继续道:“方才母亲和四姨娘以及青笋的陈述,女儿已经听了一个大概。大意是如此。昨日四姨娘从听雪阁讨了一瓶药膏为八妹妹治伤,说是药膏出了问题,以至八妹妹伤口愈发严重,因此,四姨娘和母亲觉得,这药膏是我动了手脚,整件事情的大意,我说得没有错吧?” “二小姐承认药膏是从你院子里拿出来的便好!”四姨娘立即说道!言外之意便是,北唐瑾这话是承认是她自己下手害了她女儿了。 北唐瑾微微含笑,望了一眼四姨娘道:“姨娘不要抢我的话,我还未说完。” 意思便是,你这个做姨娘的怎么这么没规矩,老是抢主子的话说! 四姨娘一噎,她方才的话仿佛太明显了,她立即瞟了一眼北唐洵,只见对方的神色不善得看了她一眼,她立即低下头,心道:这可糟糕了!老爷最喜守礼之人,她这是屡次触他的忌讳啊!都怪夫人出的馊主意,说什么只要让北唐瑾没机会说话,这件事便能成,可是,她此时眼见这位二小姐厉害得紧呢!她是不是压错宝了? 王元香坐着喝茶一言不发,一副公正主母的慈爱模样,北唐峰和北唐芸皆是低头思索。 这个四姨娘真是蠢透了!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都瞧不出来!真是自掘坟墓! “四姨娘这药膏是从听雪阁拿的没有错,只是,药膏出了问题,未必是在听雪阁出的问题,也可能是在途中被人掉了包,或者是八妹妹之前吃了什么药同我的药膏相抵触,以至于适得其反,也是未可知。还有一种情况便是,这药膏是在八妹妹这里被动的手脚。因此,八妹妹屋里所有的人,以及接触过这瓶药膏的都是可疑的。”北唐瑾说到这里又顿了顿。 她微笑着望着四姨娘。此时的四姨娘可不敢再插话了。 她被北唐瑾这笑容弄得脸色一白,这位二小姐虽然容貌美丽,可是总是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每次同她接触的时候,浑身都不舒服,仿佛自己从里到外都被对方看了个透一般。 此时,这位二小姐的眼神便是洞察一切的表情,她如何不害怕呢?若是事情败露,她便无法留在北唐府了啊!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北唐峰一震,未料到北唐瑾根本就不知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便这么快将事情分析个透,连种种疑点都提出来了!这样看来,他支走秋荣完全是多此一举啊! 北唐芸没有半分的遗憾,反而觉得,这样的北唐瑾才是配得上做她对手的。她很高兴,能有这样一个有实力的对手。即便是,这种血液中涌动的兴奋其实是在心底藏着一股子害怕和担忧的。 可是,她仍是相信,她可以最终打败北唐瑾。 因此,她此时一点儿也不担忧。 北唐瑾只是略微扫了一眼屋中人脸上的表情,见北唐洵连连点头,又继续说道:“方才,我所说不过是如何找出凶手。然而,此时更紧要的事情,不是去查凶手吧?”北唐瑾的笑容越发深了一些,淡淡扫了一眼一脸镇定的王元香。 王元香只是回北唐瑾微微一笑,即便是北唐瑾分析得如此头头是道,可是,她不觉得北唐瑾能查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来,因此,她并不担忧。她觉得,北唐瑾在朝中争斗可能是一个能手,若是说这内宅的斗争,她还不如秋荣。 此时秋荣被支走,因此,王元香更放心了。 “二小姐这责任推得太远了吧!”四姨娘一听,这二小姐好一张利嘴,这么快就将关系撇清了!这太厉害了!眼见黑的也能说出白的了! 北唐瑾也不在意四姨娘的话,继续说道:“这最要紧的事情乃是八妹妹的脸上的伤能不能恢复,这凶手么……能不能找出来,自然是没有八妹妹的脸重要了,四姨娘乃是八妹妹的生母,不这么觉得么?母亲如此担忧八妹妹的容貌,怎么我进来这么半天,只问罪,不问伤口能否治好,容貌能否恢复呢?” 王元香和四姨娘同时脸色一白,北唐瑾这话是暗指他们别有居心?故意将暗害庶妹的罪名扣到她的头上了? 北唐洵此时也面容极沉的扫了王元香和四姨娘一眼,他之所以没有问伤口的情况,还不是这两个人一直在这里叽叽喳喳!以至于他都忘了! 王元香见北唐洵面色不好,立即道:“哎呦,阿瑾,你真是误会母亲了,方才张大夫说这疤痕是必然会留下的,母亲才忘了,你的医术比张大夫还高明呢?” 北唐瑾只是淡淡一笑,王元香可真是有备而来,将话早就准备好了,这责任真是推得干净啊! 第245挑拨离间 四姨娘反应得很快,方才还是梨花带雨,此时已经换了一张欣喜的面容,对北唐瑾道:“二小姐果真能除去阿悦额头上的疤痕?” 北唐瑾笑道:“若是伤口严重了,用你讨去的那瓶药膏是不顶用的,还需得另配药才是,只是至于能不能去干净,还要看伤口如何了。” 四姨娘一听这话,人都傻了,她看了一眼王元香,心中愤恨不已! 是夫人告知她,从北唐瑾那里讨来的药膏用一半,留一半,不管什么样的疤痕都能去,她才放心愿意做这场戏的,可是,现在看来,王元香根本就是诓骗她的!真是太可恶了!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若是容貌毁了,她依靠谁啊!她此时才明白,原来大夫人真是一石二鸟之计啊!可惜,她此时才明白过来已经太晚了! “二小姐,我求求您,一定也要治好阿悦的伤口啊!”四姨娘此时只能期望北唐瑾医术高明,能治好她的女儿了! 北唐瑾就知晓王元香和四姨娘是串通好了的,只要挑拨这两人的关系,有一方便会倒戈,即便不倒戈也不会再来咬她了!眼见这个效果不错呢! 王元香如何不明白北唐瑾的意图,她这分明是挑拨离间啊!幸好四姨娘没有那个胆量倒戈,她若是倒戈,她自己也会赔进去,四姨娘不傻,她很清楚,老爷若是知晓他们联合对付北唐瑾,她将会被赶出北唐府。 北唐峰和北唐芸同时一惊,看来北唐瑾纵然不清楚整件事情,还是看出来了一些什么,才会用这招挑拨离间。 北唐瑾微微皱着眉梢,问道:“方才姨娘还说我不将八妹妹当做妹妹看,依照你所说,是我害了八妹妹,既然这容貌已经毁了,我也如愿了,我为何要救她呢?” 四姨娘生怕自己的女儿容貌无法恢复,立即苦苦哀求,道:“二小姐慈悲,是最好不过的人了,怎么会生生见着阿悦的容貌被毁呢?” 青笋一听,小嘴儿一撇,十分看不惯四姨娘这张嘴脸,方才她还说是小姐害了八小姐,是个狠心的姐姐,此时又说小姐是好人!真想啐她一口! 北唐瑾只是微微一笑,道:“姨娘这口改得真是快啊!我此时都糊涂了呢!八妹妹这伤口恶化,容貌被毁,到底是不是我所为呢?” “不是不是,怎么可能是二小姐?二小姐一直待阿悦极好,阿悦口里心里都想着二小姐的好呢!二小姐可不要见死不救啊!”四姨娘此时哪里还能顾及到王元香的计策,先保住她女儿的容貌才是最紧要的! 北唐瑾秀眉又微微皱起,问道:“姨娘这么说,我就更糊涂了,方才您还一口咬定是我害了八妹妹,怎么这害了八妹妹的不是我了呢? 姨娘说话朝秦暮楚,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言外之意便是,四姨娘开始之所以说是她害了北唐悦分明是有人授意的! “这这这……我我我……贱妾是一时着急,错怪了二小姐,都是贱妾的错,是贱妾一时糊涂,二小姐您大人有大量,您看不上贱妾,阿悦可是您的亲妹妹啊!”四姨娘一时慌了神,瞟了一眼王元香,立即将这件事支支吾吾得盖了过去。 北唐洵听到这里,也用怀疑的目光瞅着四姨娘,心道:莫非今日之事有蹊跷?另有隐情? 方才四姨娘说话的时候,看她那慌乱的模样,王元香捏了一把汗,生怕这个蠢货将自己供出去,幸好她管住了自己的嘴啊! 北唐瑾此时从座位上慢慢起身,走上有些发抖的,还跪在地上的四姨娘,慢慢俯身,道:“姨娘怎么浑身都在发抖?姨娘在害怕什么?” 北唐瑾一过来的时候,四姨娘就一阵害怕,若是为了那一点儿小利,她是绝不会为王元香做这样的事情的,她此时可真是后悔啊! 她害怕什么,当然害怕被你二小姐看出什么来啊!若是她漏了底,她这一辈子就完了啊,没有了北唐府的庇护,她的后半生怎么过啊! “贱妾是害怕二小姐不出手救阿悦啊!”四姨娘立即战战兢兢答道。 “姨娘的发簪要掉了呢!”北唐瑾的身子又低了低,小声说道:“姨娘同母亲演得这场戏真是精彩,既然姨娘要同母亲合作,我为何要救我的敌人呢?” 四姨娘的面色越来越白,她明白北唐瑾的意思,她这是想要她表示一下,不然她是不会出手救她的女儿的! 见北唐瑾已经同四姨娘靠得那么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北唐峰立即道:“四姨娘怎么当真了,阿姐在同你开玩笑呢!阿姐怎么能看着八妹妹的容貌被毁而置之不理呢?” 北唐峰这么说,心里却是在想:这个四姨娘真是太蠢了,有父亲在这里,北唐瑾就是装也要装成一个好姐姐啊! 四姨娘方才完全是着急坏了,此时北唐峰一句惊醒梦中人。 是啊,老爷在这里,北唐瑾她敢不救阿悦么? 她哪里需要受制北唐瑾啊! 北唐瑾自然知晓四姨娘在像是什么,她嘴角一弯,又道:“四姨娘,好坏可是在我一句话,你可要想清楚了!” 四姨娘又是一惊,方才的大夫都说会留下很大的疤痕,也就是说,除了北唐瑾,没有人有法子了,若是北唐瑾说一句无法恢复,那就是无法恢复了! 在四姨娘思忖的空当,北唐瑾已经站直了腰,含笑望着北唐峰,道:“谁说我在同四姨娘开玩笑呢?我记得方才峰儿可是说我这个姐姐不将八妹妹当人看呢!怎么这个时候就变成了关心妹妹的好姐姐了呢?” 北唐峰被一噎,支支吾吾道:“阿姐,我……峰儿那时候也是急坏了啊!” 北唐瑾轻轻一笑,好个急坏了。 这个理由真是屡试不爽啊! “我也急坏了,这凶手一刻找不出来,我心中都不能爽快,峰儿你说,我随便拉个人来说他便是那个在药里动手脚的人,譬如,是峰儿你为了陷害我这个阿姐找人做的手脚,你说,这个理由如何? 第246章互相攀咬 北唐峰的脸色立即煞白,北唐瑾已经怀疑他了,她方才的话便是试探他的! “阿瑾,阿峰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啊!是你一手培养大的,他怎么可能害你?你怎么能这么怀疑他呢?”王元香一听北唐瑾方才的话,立即站起身来,赶忙解释道。 北唐瑾好笑。 亲弟弟?是她一手培养大的?不会害她? 曾经,她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经过前世的事情,她怎么可能再傻一次呢? 她一手培养大的,不过是一个白眼狼! “阿瑾,你这话说得过了头了!阿峰不过是说了一句公道话!”北唐洵也立即站起来阻止北唐瑾继续说下去。 不过是一件小事,便牵扯到了他两个优秀的子女,他不能任事态发展下去,而且,方才他这女儿说的话分明是气话! 公道话?北唐瑾冷笑,北唐峰冤枉她便是公道话,她说了一句北唐峰的一句不是便是过了头! 真是公道的好父亲! “公道话?父亲方才的公道话是什么意思?父亲是觉得阿峰所说我便是害八妹妹毁容的那人是句公道话了!”北唐瑾顿时笑了起来。 “你……阿瑾,你怎么同为父说话呢!”北唐洵被北唐瑾的话一噎,他自然不是那个意思,这个丫头真是反应太大过了头了!她还是头一次这么对他说话。 “父亲,女儿分明没有做这件事,甚至是不知情的,便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将这件事的扣在女儿的头上,女儿今日失态,着实是被激怒了!若这么说,哪个弟弟妹妹从听雪阁取了药膏出了问题,都是女儿害的?女儿能担得起么?北唐府能担得起么?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得攀咬到了一个无辜的人的头上,这样恶劣的行径不能姑息,否则这件事一旦传了出去,北唐府还能厚着脸皮位列名门之列么?”北唐瑾倏然变得恼怒的面容使得在场所有人的脸色大变。 王元香更是瞪着一双眼睛瞧着北唐瑾,不可置信得看着她,这这……这连半点证据都没有呢啊!她便要受罚了? 北唐峰的脸色越来越白,他太了解他这个父亲了,他最注重的便是北唐府的脸面,方才北唐瑾那一番话 ,分明是要惩处挑起事端的人啊! 果真,北唐洵的脸色瞬间阴沉一片,他扫了一眼王元香和四姨娘,以及北唐峰,面色越来越沉。事实上,从方才北唐瑾问话的过程中,从这几个人的表现,他便觉察出此事可疑,可是,毕竟这件事是决不能传出去的,不然,就同北唐瑾所说,北唐府的脸面往哪里搁?他堂堂朝廷二品大员,连自家后院都管不好,还做什么官? “阿瑾,你这话说得太严重了,这本是北唐府的家事,怎么会被传出去?”王元香慌忙说道,想要改变北唐洵的决定。 北唐瑾一笑,嘴角勾起一抹讽刺之意,道:“既然母亲不想外传,这些人都是做什么的?您保证都是亲信么?”北唐瑾指着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们。 若是赫连氏坐在这里,处理这样的大事是不会让这些丫头婆子在这里的,除了这个府里的主子,任何人都是不能留下来。 王元香一愣,才想起来自己为了将北唐瑾的恶名传出去,才故意留了这些人,原先是为了便利,此时便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北唐洵一听,立即扫了一眼屋里的人,眼眸中尽是杀意。 屋里的人都不是傻子,见北唐洵这样的表情,立即跪了一片讨饶保证,尤其是四姨娘屋里的人,她不过是个姨娘,她都不是这个府上的主子,她的亲信更是不能信了! 四姨娘几乎要昏了过去,这可是她培养了多年的亲信啊,就这么没了,她岂不是要……四姨娘一阵后悔,若是她早点说话,二小姐不至于如此绝情啊!可是,此时后悔已经晚了! 青笋扫了一眼屋里的奴才们,还站着的只有她和大夫人屋里的一等丫头红菱。她真是庆幸啊,她是小姐的丫头,要不也难逃被主子处死的命运了! 屋里黑压压跪了一片,气氛一时紧张起来,都等着北唐洵发话,就在这个时候,北唐瑾扫了一眼王元香屋里的三等丫头,以及四等丫头,皆低着头,一脸的愤恨。 他们这是在恨王元香没能保住她们吧!北唐府早有旧例,若有机密的大事,一等以下的丫头婆子都是不能留的。王元香即便是想要留他们也是没有法子的,自然王元香之所以带着他们来,本就没有要留他们的意思。 北唐瑾眼中滑过一丝冷意,道:“父亲,若是处置了这些人,那个在背后搞鬼的人便再也找不出来了,因此,这些人还是要留下来的!” 北唐洵一听,心道:难道此时是有人故意要陷害北唐府的?那么这些人的确是要好好审问审问了! “你们到底知道些什么,立即交代出来,或者可免了一死!”北唐洵此时已经站起身来,面色极为阴沉得瞅着底下的人。 众人皆战战兢兢,摇摆不定,若是不说出些什么实质的话,他们岂不是都要死了? 方才北唐瑾建议北唐洵处死这些知情的人,王元香一点儿也担忧,甚至是高兴的,因为这些知情人终于可以永远闭嘴了,可是,此时她却害怕起来,这些人里面可不都是她的人啊!很多是四姨娘的人,这些人为了保命,将她供出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北唐峰也着了急,在这样下去,这些人真的受不住要说实话了!他立即道:“父亲,这些人都是府上的家生子,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传出去,坏北唐府的名声呢?” 北唐洵素来多疑,北唐峰此时的话根本不能给改变他的心意,他甚至觉得,北唐峰的话分明是在包庇可疑的人,因而,他呵斥道:“你给我闭嘴!” 北唐峰一愣,这才发现父亲的脸色越发可怕,心中越发紧张起来,糟糕了!他的父亲这个时候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北唐瑾这动摇人心的招数可真是狠啊! 第247章转嫁祸源 “父亲,您就绕了她们吧,若是府上突然少了这么多人,恐怕也是招人怀疑的啊!”这时候,一直沉默的北唐芸倏然跪在地上求情。 “阿芸,你身子弱,先起来!”北唐洵看了一眼北唐芸,声音温和了一些。 北唐芸乖巧得站起身来,一脸怯怯的模样,小心得看了一眼北唐洵,咬着樱唇道:“父亲,女儿是不是说错了话?” “阿芸,你心地纯善,并没有说错什么,只是若是不堵上这些人的嘴巴,整个北唐府都要被连累,因此,为了整个北唐府,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心软!”北唐洵鲜有耐心的教育起北唐芸,他曾经一度不怎么重视这个女儿,可是,他此时觉得,北唐芸的确是很聪慧,是值得培养的。 北唐芸娇弱的小脸儿上一脸的担忧之色,低了低头,欲走还休得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跪在地上的丫头婆子,十分不忍,却终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众位丫头婆子一阵感动:五小姐真是心善的主子啊!若是老爷和二小姐也这么心善就好了! 北唐峰只是暗自摇摇头,叹道:这个局面看来是无法挽回了! 北唐瑾只是嘴角慢慢弯起。 北唐芸真是不放过任何收买人心的机会啊!这一哭一求,这些人若是被救了,定要对她感激涕零了! “你们还不快交代!想都进水牢吗?”北唐洵又冷冷呵斥了一声。 丫头婆子们心中一凉,老爷真是比老太君还狠啊!那水牢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么?若是生生水牢里被泡死,还不如撞墙而死呢! 北唐峰一震,看来父亲真是怒得不轻,要将人关到水牢里生生泡死! 北唐瑾只是低了低眉。 北唐府府内也有自己建造的地牢,这地牢一开始是用来为陛下私下处置一些重要的臣子,然而,自从北唐府败落以后,这地牢就用来关押一些不听话的奴才,而北唐洵所说的水牢,正是一种注满冰水的池子,那池子上有机关,可以自由升降水的高度,若是有人受罚,就将人捆着放进水牢,让其不能动弹,水的高度没过腰部,这样一来,铁打的人也经不起泡,什么话都招了。尤其是让那人尝尝在死亡边缘的感觉,再将水的高度降低,这效果更是好得惊人。 人都有求生的*,除非是顶级暗卫,否则一般人是无法承受的。 地牢里阴暗潮湿,就是在夏季进入都令人发寒,更何况大冬天泡在里面了。 若是这些人不想受罪,还是会乖乖招认的。 果然,有几个婢女打着哆嗦,道:“老爷,是夫人,是夫人……” “夫人怎么了?”北唐洵皱了皱眉梢,这似乎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啊! 另一个婢女立即补充道:“是夫人找上了四姨娘,说……说……”那婢女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形容,她还没说一半,便听王元香呵斥的声音,道:“简直一派胡言,我怎么会找上四姨娘?” 那婢女本就是十分胆怯,王元香这么一大声呵斥,她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了。 北唐瑾笑了笑,道:“母亲怎么这样着急,她还未说什么了,母亲不必如此急着否定。” 王元香面色一白,方才那丫头的确是还没有说出什么实质性的问题,她如此过激的行为,这分明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你给我坐在那里听着,不要再插嘴!”北唐洵目光锐利得扫了一眼王元香,声音极冷得说道。 王元香立即闭嘴不敢再多说,心中暗暗盘算着如何让这些人闭嘴。 “继续往下说!”北唐洵又转过脸对那说了一半话的婢女说道。 那婢女下了一身的冷汗,支支吾吾道:“是夫人前日来的远翠阁跟四姨娘说……说若是用八小姐受伤这件事拉二小姐下水,让她臭名远扬的话,那便补了四姨娘一千两银子的亏空,四姨娘本就是不愿,可是夫人威胁四姨娘将她亏空银子的事情告到老太君处去,四姨娘才不得不做的!” “一派胡言!八小姐可是四姨娘的亲生女儿,怎么可能为了一千两银子毁了自己女儿的容貌呢?你这个丫头,可不要说错了话!”王元香眼睛瞪着那婢女,眼中尽是威胁! 真是个不要命的丫头, 她就不怕自己的家人都受到牵连么? 然而,王元香真是错估了这个丫头,她拼命得在地上磕头,道:“老爷,奴婢这条命都要没了,怎么敢心口胡说呢?四姨娘最终之所以答应了夫人,是因为夫人保证八小姐的容貌凭着从二小姐那里拿的药膏是能恢复的,才放心大胆得做了啊!” 北唐洵的嘴唇紧抿着,动了动,用极冷的目光扫向王元香,道:“她说得可是实话?” 王元香见事情不妙,立即跪倒在地,道:“老爷,这个丫头一定是被人收买了故意挑拨的,妾身一直将阿瑾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爱护,怎么会败坏她的名声呢?这个丫头一定是受了人的蛊惑啊!老爷!” “是啊,父亲,今日之事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一会儿是阿姐被诬陷,一会儿又是母亲,足见今日之事非同小可啊!父亲,这些丫头一定是受了人蛊惑的,他们的话不能信啊!”北唐峰见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灵机一动,迅速将罪魁祸首安到了北唐府以外的人身上了! 事实上,即便是北唐洵发现了什么,他也不会愿意承认是自家不合,互相争斗而更愿意相信是有人故意挑拨的,所以,这样一来,他的母亲便可以没事了,他们这次即便是失算,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北唐瑾望向垂着头,发钗有些凌乱的王元香,又望了望一脸坚定的北唐峰,微微笑了笑。 她这个弟弟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她方才用有人暗中挑拨令北唐洵审问这些人,他北唐峰便顺手用这一招来使得自己的母亲脱罪,的确是聪明! 她的这个弟弟,真是好极了!她是不是应该高兴,自己的辛苦没有白费,她这个弟弟可以同她斗上一斗了! 第248章心在滴血 她本也没想用这件事就将王元香拉下水,不过是想让她的好父亲看清他这好妻子的嘴脸罢了。 再者,有王家在那里支撑,北唐洵也不会动王元香,她也无需多此一举。 可是,王元香如此费尽心机得要败坏她的名声,她总是要讨点儿利息的。 因而,北唐瑾看了一眼王元香,朝着北唐峰微微一笑,北唐峰立即用可怜乞求的目光看着她,那可怜的模样像极了他幼年在她怀里撒娇的模样,可惜,她不会再怜惜。 北唐瑾慢慢转过头去,北唐峰心中一凉,若是北唐瑾要咬住这件事情不放,母亲终是要受罚,甚至会令祖母更为不喜,若是传了出去,那就是更加不堪设想了!嫡母谋害嫡女,若是被御史台那些人抓住把柄,上疏皇帝降了他母亲的位分都是有可能的!母亲的位分若是降了,他可是从嫡子变成庶子了啊! 北唐瑾自然知晓北唐峰心中想的什么,只是她不再理会对方,更没有昔日的温和。 “父亲,自从女儿回府,女儿的事情母亲皆是事事躬亲,吃穿用度也皆是用最好的,深恐女儿受了委屈,因而,这个丫头所说母亲串通四姨娘败坏女儿名声的事情女儿也是不信的。前些日子永昌公主看上一副画,女儿花了一万两银子,母亲知晓此事,竟为女儿补了十万两银子,还嘱咐女儿说,不要怕花银子,家里为女儿出,这讨好公主的事情,不能让我自己掏腰包,再者女儿着实无什么收入来源,这几日手头的确是十分紧,母亲这十万两银子可真是雪中送炭啊!过些日子齐国公生辰,女儿也不必愁没银子买礼物了!” 北唐瑾嘴角含笑,像极了一个乖女儿。 她看向王元香煞白的脸的时候,嘴角又弯了弯,笑道:“母亲对女儿真是太好了,女儿真是不知如何回报您呢!” 王元香一听十万两银子,一阵肉疼。 十万两银子,她为北唐瑾补上了十万两银子?根本就是没有的事! 北唐瑾这意思是,这件事可以了,但是,她要付出十万两银子! 十万两银子啊!那可是一间小制衣铺一年的收入啊! “咳咳咳!”北唐峰立即提醒王元香,舍了这十万两银子,保住自己才是要紧。 王元香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她的心在滴血啊!可仍是强挤出慈爱的好母亲的笑意,道:“阿瑾这是说得哪里话,你讨好永昌公主,不是为了北唐家么?你如此辛苦,家里怎么能看着你自己掏私房钱呢?你平日花销大,母亲为你补贴也是应当的!” 北唐瑾一笑,王元香这意思便是愿意出这十万两银子了。 她不出也要出,十万两不是小数目,可是同她的名声比起来这银子花得也是值得的。 “十万两银子?”北唐洵盯着王元香看了一眼,道:“你真是大方啊!”他一年的俸禄才几百两银子,她这一下十万两银子是他多少年的俸禄?真是太大方了! 幸好北唐府是有田产和铺子的,不然支撑这么一大家子哪里够用? “老爷,最近几年铺子和田庄的收入皆是不错,这些银子其实也不算什么的,再者,阿瑾讨好永昌公主,这银子花的也值啊!”王元香立即赔笑道。 北唐洵阴沉一笑,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了。 他自然知道,王元香若是银子不够自然有王家补贴,他也是不必担忧的。 北唐芸眨着那双月亮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母亲王元香,极为可爱,招人怜爱,只是她的嘴角突兀得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不过是十万两银子,也值得犹豫!她这个母亲真是目光短浅! 十万两说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可是这对于北唐府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而北唐瑾哪里会缺银子?那些贵公子送的礼物还不够她花销么?再加上母亲送的那些稀奇的珍宝,怎么可能手头紧?北唐瑾之所以如此说,不过是想她这贪钱的母亲心疼难受罢了! 而她这个母亲真是不争气,她又不缺这十万两银子花,值得如此心疼么? 北唐芸哪里知道,虽然这十万两银子对于北唐府这样的大家族的确是不算什么,可是,若是想要立即移出这么大笔钱,的确是不容易的。 而北唐瑾因为要培养暗卫,打通关系,这十万两银子哪里够呢?只是十万两银子已经是个极限了,要再多,他这个父亲可是不点头了。 比起他的前途,北唐洵自然不会在乎这些银子,甚至是觉得这些银子给了北唐瑾倒是值得得,因而也没有反对,转头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婢女,道:“这些人全部关进地牢好好审问吧!阿峰,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了!” 北唐洵的意思很明显,这件事便是这样解决了,纵然他知晓这其中王元香的确是做了手脚,可是为了北唐府的名声,他也要必须如此处理!而他将这件事交个北唐峰,便是不再追究,自此结束! 北唐峰是聪明人,立即应了下来。 北唐瑾这个时候才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低着头战战兢兢的四姨娘,眸子寒光一闪。 为了一点儿小利便拿着自己的女儿冒险,又在看到自己的亲信们被处置不敢说一句话,真是胆小怕事又见利忘义!这么多年,四姨娘也分担了一些铺子,手中握着一些权力,不知道残害了多少姊妹,她这些亲信跟着她真是坏事做尽了,今日她伸手除了她身旁的这些人也是为了给她一个警醒! 即便是王元香对她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北唐府还是由不得她任意妄为的!呆在这个府上,还是要更安分守己一些!不要总动那些鬼心思为好! “父亲,既然事情解决了,那么八妹妹的伤也该瞧瞧了。”北唐瑾笑得极为温和,向北唐洵请示。 北唐洵望了一眼躺在床上还昏迷不醒的那个孩子,点点头,道:“你八妹妹的伤,就交给你了。” 北唐瑾点点头。 纵然四姨娘不是什么好人,她这个八妹妹倒是很可爱的。 第249章虚情假意 “小姐,您回来啦。”北唐瑾刚撩开帘子,秋荣就一脸的笑意迎了上来。 北唐瑾嘴角一勾,玩味儿得看着秋荣这难见的讨好人的笑意,道:“你这在屋里坐得可真是稳当啊!” 秋荣一愣,这笑容哪里像是小姐表情,可是,她也是聪明人,迅速反应过来,赔笑道:“小姐,这样的小事哪里难得倒您呢?因而,奴婢只管坐在这里等您的好消息了。” 北唐瑾板着脸,嘴角却是极其古怪的弧度,道:“好消息?哼!好消息倒是没有,坏消息倒是有一个。” 秋荣又是赔笑,道:“小姐就别逗奴婢了,奴婢已经得到消息,夫人赔了十万两银子给您,这下咱们的日子不必那般拮据了。” 北唐瑾盯着秋荣看了一眼,笑意古怪道:“你可真是消息灵通啊!”她说着,矮身坐在美人榻上,*一撩,闭目养神。 秋荣见北唐瑾笑得这么古怪,十分摸不住头脑,小姐这是怪她没去营救,可是,她人早就安排好了啊!因而,北唐峰将她支开的时候,她一点儿也没在意。 眼见小姐这表情是生气了?秋荣一阵害怕,道:“小姐,是在怪罪奴婢安排不周到么?奴婢早就将人安排好了,小姐您也是清楚的吧?” 她早就买通了四姨娘身边的婢女,让她们将大夫人供出来,她甚至还是安排一场抓脏的戏码,若不是得到小姐已经要换了十万两银子,她早就带人进去了啊! 秋荣一阵害怕,思前想后,并不觉得自己做得哪里不妥,可是,她还是跪在地上认错道:“小姐,今日之事都是奴婢自作主张,害的小姐担惊受怕一场,请小姐责罚秋荣吧!” 北唐瑾慢慢睁开眼睛,转头看向秋荣,原本抿着一条线的薄唇,微微勾起来,笑望着秋荣,秋荣又是一愣,奇怪道:“小姐,您为何发笑?” 北唐瑾还是头一遭跟秋荣开玩笑,对方竟然当真了,她真是被对方认真的模样逗得忍俊不禁,道:“秋荣啊,你做得很好,我这是高兴啊!” 高兴?秋荣擦了擦眼睛,看着自家小姐,高兴是这样子么? 北唐瑾这个时候,已经从美人榻上站起身来,拍了拍秋荣的肩膀,道:“你处事越发圆滑老道了,将人用在最关键的地方,将我的心思也琢磨个透,着实不简单啊!见你这么快就能独当一面,我怎么不高兴呢?” 秋荣愣了半天,终于确定自家小姐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她眼睛眨了又眨,道:“小姐,您变了。” 这次换做北唐瑾一愣,她低眸瞅着秋荣问道:“变了?哪里变了?” “小姐以往从不和奴婢们开玩笑,今日您却跟奴婢开了玩笑,人也不像往昔那么严厉了,小姐变得越来越可亲了!” 北唐瑾闻言一笑,想到往昔的自己,的确是同现在有很大不同,那是因为她将很多事情看开了,不再那么钻牛角尖了,另一方面,她此时的确是有了更大的把握了,因此,才比以往看起来更亲近一些。 “是以往的我好,还是此时的我好呢?”北唐瑾望向窗外,仿佛是在问秋荣,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秋荣笑道:“自然是此时的小姐好了!”让人没有太大的压迫感了!更有些人气儿了! “小姐,紫菱姑娘来了。”两人正说话间,外面便传了青笋清脆的声音。 秋荣立即站起身来,嘴角一笑,迎了出去,见到同时一脸笑意的紫菱道:“原来是紫菱姑娘啊,快屋里请。” 秋荣如此笑脸相迎,青笋则是背着紫菱小嘴一撇,掐着小腰“呸”了一口,心道:这个紫菱,方才大夫人还冤枉我家小姐呢!这丫的就来了,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真是会演戏啊!要不是秋荣姐姐平日里教导他们要笑脸对人,她早就骂了这紫菱了! “秋荣姐姐,二小姐可是在屋里了?”紫菱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往屋里望去,只是隔着珠帘却是什么也没有望见。 “小姐正在屋里瞧书呢!紫菱姑娘快请吧!”秋荣自然知晓紫菱此次前来乃是送银票的,人家送银子,她怎么不笑脸迎人呢? “青笋,快给紫菱姑娘上茶!”秋荣转头吩咐了一声,正瞧见青笋的小嘴儿已经撇到了耳根子上,立即瞪了青笋一眼,青笋立即嘿嘿一笑,出去泡茶,只是她看着那茶水,恨不得吐一口唾沫! 这么好的茶,她也配喝?我呸!脏了我家小姐的好茶! “呦 ,奴婢来得不巧吧?打搅二小姐瞧书了。”紫菱掀了帘子,往美人榻上一瞅,正瞧见北唐瑾正拿着一本书,看得十分入神。 “不妨事,也就是一些闲书。”北唐瑾一笑,将书搁在一旁,目光定在紫菱的面上,只将紫菱看得浑身不舒服。 “二小姐啊,这是夫人准备的十万两银票,夫人说您先收着用,若是缺银子,再去讨要!二小姐为了北唐府忙东忙西,夫人不忍二小姐受累,嘱咐奴婢将这些雪燕拿给您,好好补补身子。”紫菱在北唐瑾的目光下着实要坐不住了,因而立即说了来意,解决完了事情,赶紧离开才是啊! “母亲真是费心了,秋荣啊,银票你收着吧。”北唐瑾随意说了一句话。 秋荣接过紫菱手中的银票以及血燕,一阵笑得合不拢嘴。 紫菱看着那些银票脱手,想到来的时候夫人气得摔了一地的古董玉器,心中越发肉疼。 这可是十万两银子啊!什么时候能赚回来呢? 只是心疼也是无用的,因而鉴于她无法承受北唐瑾的目光,事情也办完了,便笑道:“既然二小姐明白了夫人的一片苦心,奴婢此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也不打扰二小姐瞧书了!” 北唐瑾点点头,对秋荣道:“秋荣,送送紫菱姑娘。” 秋荣已经将银票和雪燕放置好,应了一声,便送紫菱出门。 青笋此时正将茶泡好,见到紫菱,将茶水一放,又是小嘴儿一撇,待到紫菱走远,又是掐着小腰啜了一口,道:“我呸!虚情假意!” 第250章到底为何 琴音寂寥,雪沫点点。 云珠隔着珠帘看那一截紫色的剪影,叹了一口气,扭身出屋。 日暮降临,未点灯,琴音住了。 隔着纱缦,云珠站在远处问道:“公子已经弹了一整天的琴了,用些饭吧。” “哦?那就用点儿清淡的吧。”隔着纱缦,那熟悉的优雅的声音传到云珠的耳朵里,令她分辨不出自家公子的情绪来。只是点了点头,便出去命人做了一些荷叶粥,一碟水晶虾饺,一碟素炒青笋。 餐饭端了进去,凤晰琀只喝了粥,夹了几筷子青笋。 云珠又是皱了皱眉梢,命人将东西撤了出去。 “公子,大皇子殿下已经被陛下责罚闭门思过了。”等了一整天,她终是有机会将这个消息说给自家公子听了。 “嗯。”凤晰琀手中捧着一本书随便应了一声。 云珠抬眼一瞧,自家公子手里的竟是《周礼》,不禁奇怪。公子从不喜欢这些礼仪的书,今日怎么捧起来看了呢? 公子这是想要学学《周礼》?怎么可能?公子不是一向很是厌烦这些礼仪的么? 昔年公子还曾说《周礼》不过是是束缚人的牢笼罢了,怎么今儿自个儿要钻进牢笼呢? “公子要不要派人去大皇子府瞧瞧,或者面见皇帝陛下呢?”云珠收了目光,低着头看脚下地毯的花纹。 “云珠,北唐瑾今日都做了什么?”仿佛压根没有听到云珠方才的话,凤晰琀随意一问。 云珠又是皱起眉梢。 她原先不晓得自家公子原来是喜欢上了玉容将军,此时晓得了,便一直为公子担忧。 她心中晓得公子要冒多大的风险,可是,既然公子愿意涉险,她自然是要听公子的安排。 “玉容将军弹了一早上的琴,仿佛是心情不佳,用琴音生生被折断了梅园的一颗梧桐树。” 云珠初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十分震惊,据她了解,玉容将军为人内敛,不是轻易动怒的人,若是动怒,应当是很要紧的大事了,可是此时却未传出任何的风声,若是公子问起缘由,她可是不晓得的。 “梅园的梧桐树?” 凤晰琀见过听雪阁那几棵梧桐树,皆是粗大无比,一个人勉强能环抱过来,北唐瑾竟将整棵树都生生折断,那么…… 凤晰琀动了动墨玉幽深的眸子,面上浮现慵懒至极的笑意。 她竟是如此生气。 为何呢? 他不是按照她的意愿说了下去,成全了她的所思所想,她为何要生气呢? 凤晰琀慢慢站起身来,洁白的手指撩开珠帘,看着窗外悬在半空的明月。 那月光下,仿佛是有她雪白的衣袍飘舞,一头如墨的乌发卷着雪沫飞扬。 她说,他从未在意过她的感觉,从未尊重过她。 她说他只是将她看做物。 她说他对她只是一时的兴趣。 他尊重了她的选择,她反而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 凤晰琀猜不透她的心思。 “还有其他的事情么?” “午后的时候去了远翠阁,呆了大半天才出来,听闻是北唐府上的八小姐额头受了伤。”云珠慢慢答道。 凤晰琀回望着云珠,一脸的困惑。 云珠复又解释道:“这八小姐是北唐洵四姨娘所生,昨日摔了一跤,不甚磕破了额头。” 凤晰琀点点头,嗯了一声。 “公子,这些日子以来玉容将军同四皇子走得很近,仿佛在一同策划着什么。”云珠担忧得道。 凤晰琀听到四皇子几个字,眼睛立即眯成一条线。 “先观察一阵吧。”总是要知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的。 云珠点点头,又道:“这个四皇子同玉容将军的关系仿佛很是不一般。” 凤晰琀又眯起眸子。 北唐瑾她到底要做什么?她是对凤琰有意才拒绝他的么?可是,她为何又生气呢? 担心自家公子伤心,云珠又道:“只是从皇宫中传来的消息,玉容将军对这位四皇子很是冷漠,想来玉容将军并不喜欢凤琰此人。” “哦?”凤晰琀又看向云珠。 云珠解释道:“听闻是在永昌公主的玉缈宫中,玉容将军同四皇子下棋,四皇子每局必输,而玉容将军总是说出一句对方输的缘由。” “赢了棋还解释对方输棋的缘由?这倒是有意思。”凤晰琀倏然一笑。 “公子,花公子昨日被玉容将军拒绝,听闻再也不会主动烦扰玉容将军了。”云珠十分懂得揣摩凤晰琀的心思,将最近关于北唐瑾的消息全部说给对方听。 “哦?安尘怎么突然能这般放得开了?”前一阵子不是还将人追得很紧么? “听闻昨日花公子闯入夏莎公主的宅院,玉容将军要求花公子跳青凝姑娘成名的飞天舞曲,还将花公子同青凝姑娘相比较,花公子便恼怒了。” “她竟是如此厌烦安尘么?竟用这种羞辱人的方法叫人远离?”凤晰琀叹了一口气,不过也怪北唐瑾,安尘实在是追得太紧了,北唐瑾厌烦倒是不奇怪。 云珠见自家公子还是一脸的愁容十分不解,花公子不去追着玉容将军,这不是给公子更多的机会了么?怎么公子看起来这么不高兴呢? “云珠,你为我弹上一曲吧。”凤晰琀又重新躺好美人榻上,阖着眸子说道。 云珠点头,道:“公子想要听什么曲子呢?” 凤晰琀挑眉,什么曲子呢? “随意吧。” 云珠应了一声,取来琵琶,开始弹奏,她一边弹奏,一边唱道:“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晴弃,不能羞!” 声音婉转凄清,宛如一名女子的低泣。 凤晰琀阖着眸子听着。 口中轻声念道:“纵被无晴弃,不能羞!”脑中便浮现了她那夜在月光下高傲冷漠的背影。 她那般骄傲,岂能是依附男子而活的女子呢?她不愿接受他的帮助,更是对他避如蛇蝎。 她不相信他说的话,不相信他的真心。 北唐瑾,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愿做出了退让,你到底要如何才能相信我呢? 或者,你根本不愿相信我? 这般疑神疑鬼,百般猜疑,你的心到底是更冷,还是更脆弱呢? 第251章痛恨渣男 三月,桃花芳菲。 竹林听雨,滴滴答答,翠色生烟。 “阿瑾,你怎么对我还是这般生疏呢?”凤琰落下一子,抬眸注视着北唐瑾冰雪的脸容,一阵困惑。 北唐瑾不是喜欢他么?怎么还对他如此冷漠呢?就仿佛是,她根本就对他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甚至是厌恶的。 女人若是喜欢一个男子不应当都是温柔细语,小鸟依人么?莫非是北唐瑾同其他的女子不同? 说实话,他好像看着冷漠的又聪慧的女子在自己怀里撒娇的样子,就如同北唐芸那般娇滴滴。 可惜,她莫说是在他怀里撒娇,就是一个笑脸儿都不曾给过他。 “生疏?”北唐瑾动了动睫毛,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 “四殿下还是称呼我玉容罢,您叫我阿瑾总是不妥的,若是让旁人听见了,恐怕是于殿下的名声不好,于我的名声也不好。”北唐瑾声音极其平常的说道。 只是那平常中带着一丝冷意。 她能不冷么? 在凤琰面前,她纵然极力控制自己心中的恨意,提醒自己,一定要忍耐,可是,她还是将对方恨极了,一刻都不愿同对方相处。 这是一种刻骨的厌恶和恨意。 凤琰俊美的面容变得十分古怪,看向北唐瑾,问道:“阿瑾说得十分有道理,只是阿瑾这语调不是对待情人,倒仿佛我是你的仇人一般。” 仇人!可不就是仇人么? “殿下想我如何?对您百依百顺?笑话,我一个堂堂将军,又不是闺阁娇滴滴的小姐,从不会软声细语得说话!”北唐瑾嘴角又是讽刺一笑。 凤琰歪着头打量北唐瑾倾城绝世的美丽面容,那深邃的眸子宛如一汪潭水,幽深美丽而无法见底,他的确是猜不透她的心思。 不过,她的确是一名骄傲的女子,不屑学闺阁女子娇滴滴的模样也是正常。 只是,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她为了他放弃骄傲,像是小妻子一般窝在他怀里乞求他的怜爱和宠溺。 “殿下,您又输了。”北唐瑾落下最后一子,便站起身来。 凤琰看了眼棋盘,早就习惯了输棋,笑道:“阿瑾果真是聪慧无双,能得你的倾心,真是我三世修来的福德。” 纵然北唐瑾对他如此冷漠,可是,她喜欢他也是很高兴的。 北唐瑾此时立即转身,望向窗外的细雨,眸光变得越来越冷。 三世修来的福德?北唐瑾的笑容极冷。 遇见凤琰是她三世修来的灾祸! “若我其他的事情,玉容告辞了!”北唐瑾已经恢复了平常的面容,背对着凤琰说道。 凤琰一震,面色变得不甚好看起来,道:“阿瑾怎么这么急着要走呢?阿瑾不想时时见到我么?” 对于心慕的男子,女子不是都日思夜想,想要时时刻刻厮守么? 想要时时见到他?笑话!她恨不得永远也不见这个人!可惜她此时必须同此人周旋。 “殿下是做大事的人,怎么能沉溺在儿女私情中呢?对一名女子动情,难免影响殿下的决策,误了最好的时机,因而,殿下若是没有要事,还是不要相见为好!这对殿下,还是对玉容,都是最安全的。” 凤琰一听,觉得北唐瑾说得的确是有道理,成大事的人怎么能整日想着儿女私情,沉溺在女色当中呢? 可是,他心中依旧极为不舒服。 他希望北唐瑾在此处陪着他听听雨,弹弹琴。 北唐瑾却在此时转头,笑道:“殿下若是想要女子陪伴,我便将阿芸叫来陪伴殿下,这是最安全的,殿下也不用顾忌太多。” 凤琰蹙眉望着北唐瑾,她竟然将北唐芸推了出来,她不怕芸儿取代了她的位置么?还是,她在生气? “阿瑾,你还在为那日的事情生气么?阿芸也是我的未婚妻,我对她宠爱一些也是正常的,你若是喜欢我,愿意跟随我,便应道接受这些啊!”他将来不仅仅是三妻四妾啊,那是后宫佳丽三千,北唐瑾连自己的妹妹都嫉妒怎么能行呢? 北唐瑾道:“殿下想多了,玉容不过是为殿下着想罢了,玉容堂堂将军,还不屑嫉妒一个人。” 凤琰还是深深皱着眉头,心中越发不爽。 北唐瑾不嫉妒,为什么不嫉妒。每个女子不都是嫉妒其他女子同自己的丈夫亲近么?北唐瑾她竟是如此骄傲,不屑嫉妒! 好个不屑嫉妒! “玉容告辞了!”北唐瑾不想再同凤琰说话,再次说道。 凤琰也站起身来,走向北唐瑾道:“阿瑾,等等。” 北唐瑾停下脚步看着凤琰慢慢走了过来,站在她五距离的位置。 “殿下还有何事?”北唐瑾有些不耐烦,神色却是十分平常。 “阿瑾。”凤琰又向前走了一步,向北唐瑾张开双臂。 北唐瑾挑眉瞧着对方,嘴角冷笑,道:“殿下还是不要逾距了!玉容告辞!” 想到凤琰方才那温柔的微笑北唐瑾一阵恶心,也不等凤琰应声,便撑起油纸伞,步出竹屋。 凤琰一阵错愕得看着她消失的孤傲的背影,五内一阵一阵变得火热起来。 北唐瑾是不是骄傲过了头,连他主动的拥抱都不屑!她竟然拒绝了他! 凤琰的眸子变得越发阴冷,就那么冷冷得注视着北唐瑾的后背,像是看一只猎物一般。 北唐瑾,总有一日你会心甘情愿的,你这匹烈马不会总跟我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吧? 他就不信等他娶了她,她还是这般冷硬。 北唐瑾并不知晓凤琰对她动了这样的心思,她只是在竹林中慢慢行走,雪白的衣袍时而滑过竹节,发出轻微的响声。 竹林听雨本是一种享受,可是同凤琰在一起便是一场折磨。 北唐瑾踏着轻盈的步子,将凤琰完全抛在脑后,慢慢步出竹林。 就在昨日,王元香以祈福为由前来上香。 实际上不是上香,而是来看北唐茹。 北唐芸纵然比先前强了许多,可是她呈现在王元香面前的性格是不能在家斗中生存的,因此,王元香自然要想尽办法将北唐茹带回去。 可是,北唐芸好不容易将北唐茹赶了出来,怎么可能让对方轻易回去呢? 第252章惑心笛音(求月票) 过了竹林,是一片盛开的桃林。 香气四溢,纷纷落雨,北唐瑾被这桃色吸引,慢慢步入。 行了约摸数十步,远处有一阵幽逸高雅的笛声,宛如清溪静流般清澈,又仿佛是来自空山云雾中的一缕闲云。 然而,这所有的高华超逸中,却有种幽独感伤。 仿似心中生出一种执拗的魔障,一双腿仿佛不是自己的,北唐瑾竟朝着那声音急促步去。她鲜少走这样快,其一是为了仪态的优雅,其二,着实无甚要紧事值得她匆匆而奔。 可是,她的衣袍竟携着春风,卷起了桃瓣,急速而行,仿佛是生怕那笛声消失一般。 她何曾如此急切过?北唐瑾被如此失常的自己骇了一跳。她猛然发现,这笛声是不寻常的。 只是,还没等她思虑清楚,眼前便一道雪白的亮色,宛如日光下的雪影,那般刺目。 北唐瑾怔然,那人已然停止吹奏,回身望着她,双眸宛如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雾气之下,仿佛有柔光闪动。恍惚间,她觉得,他是对她微笑。 而事实上,他根本未笑。 是他那双骗人的眼眸,即便是不笑也像是在笑,即便是没有流露温柔,也是温柔若水。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却不若他雪白衣袍上的一缕青丝耀眼,生生被他周身的仙气压下,三千桃花已经黯然失色。 北唐瑾震惊的看着这从天而降的天人,诧异道:“师兄是何时来的大都?”怎么她一点儿消息都未得到呢? 梅宁轩静静得望着她,瞧见她雪色的衣角染了湿意,雪色的羊皮小靴子上沾了些泥土。 她来得很急。 这笛声果然是奏效了,如同师傅说得那般。只是,她未必会喜欢,未必是心甘情愿的。 他脚步徐徐得走向她,浅淡一笑,道:“瑾儿,许久未见,你过得可好?” 他的声音清浅温柔,带着春风的暖意,携着细雨的朦胧。 已有三月不见,他盼着今日能借着筹备战事的机会见她一面,她未必想见她吧? 北唐瑾已经慢慢侧过身去,目光停在一朵盛开的粉色桃瓣上。 饱满的花瓣,粉色的纹络,那么清晰,她看得真切。然而,她这位师兄的心思,她却从未看清楚过。 “多日不见,师兄的武功越发进益了,这惑心笛曲吹得着实得好。”她的声音带着自嘲和讽刺。 不过是惑心的曲子,她竟然没有抵制住,真是可恶! “瑾儿,今晚便是月圆之夜,算起来,你的旧疾便要复发了。”避过北唐瑾的讽刺,梅宁轩只是用很淡的眼神看着她的单薄的侧影。 北唐瑾一震,回身望着他,道:“师兄此刻不是要准备战事的么?大战在即,师兄千里迢迢来到大都就是为了我的旧疾?”她可以如此讽刺这个人么?他这是向她表明,他是对她如此上心么?即便是,今晚便是她的病发之日,那又如何? 梅宁轩十分了解北唐瑾的脾性,他早就料到她会生气。 即便是,他千里而来只是为了看上她一眼,可是,他也不会告知于她。 他转眸一笑,道:“是为了一件要紧的事情,顺便来看看你,瑾儿思虑太多了。” 听了梅宁轩这样的解释,北唐瑾有些尴尬,对自己方才的话有万分的悔意,她怎么总是在这个人面前丢丑呢? “若你今晚病发,我用笛音和那药丸正好压制你的病,只一晚上便过去了,免得你担忧费神遮掩了。”望了一眼北唐瑾微红的双颊,梅宁轩又继续说道。 他神色依旧淡淡,仿佛是无一点儿刻意一般。 北唐瑾秀丽的眉梢堆满了褶皱。 “师兄如此费心为我疗伤,到底是为何?”即便是梅宁轩是她的师兄,可是,她同他的情意还没有到这么亲密的地步,他可以不求回报得帮助她吧? 梅宁轩早便知晓她会这般问,若是没有一个恰当的理由,她是不愿意接受他的疗伤,因而,他道:“的确是有一桩要紧的事情求瑾儿帮忙。” 北唐瑾扬起眉梢,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桃花的花蕊,“哦?”果真是有事情求她啊! 望着北唐瑾一脸的警惕,梅宁轩缓缓道:“放心,这桩事,瑾儿并不会为难,乃是举手之劳罢了。” 北唐瑾低了低眉梢,似笑非笑,道:“师兄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只是求一桩这般简单的事情么?“ 梅宁轩摇头,道:“于你是举手之劳,于我却是很是不容易做到,因而,说起来,瑾儿若是答应,是帮了我大忙了。” 北唐瑾点点,没有问到底是什么事情。 “师傅说,你这旧疾若是再复发五次,再用笛声制住,以后便不会复发得这样频繁了。若是你一直接受我用笛音为你压制,久而久之也可去根,瑾儿若愿意,我们之间可达成长期的协议。” 北唐瑾的嘴角扬起很淡的冷意。 原来梅宁轩真的是很需要她的帮助,才会如此接近她的吧?不过,若是她的旧疾能去根,在自己不为难的情况下,她愿意帮他一帮。 “既然师兄这么有诚意,这协议我应了。”北唐瑾很快便答复了,只是此刻,她背对着梅宁轩,并未看到对方那倏然变得愈发温柔的眼眸。 “嘿嘿嘿,你们的悄悄话说完了没有啊?”不知何时,一抹红艳的身影乍然出现,令两人皆是震惊的转过头去。 “哈哈哈,二师弟连夜赶路,疲惫得连丈内有人都不知晓,阿瑾呢?恐怕是因旧疾要复发,因而这耳力也越来越差了,哈哈哈,不错不错!我今日正好趁人之危!”夏莎踏着轻快的步子扫落了一片桃花,一边颠倒众生得笑,一边眸色倾城得朝着两人抛媚眼。 北唐瑾和梅宁轩皆皱着眉梢瞧着,浑身的警惕。 “不错,不错,表情一致!哈哈!你们两人真是很多地方都很相像。”夏莎一边笑眯眯得说着,一边仔细打量着北唐瑾和梅宁轩。 北唐瑾一听夏莎这般说,立即板起了冰雪的脸容,冷声道:“如此听人墙角,着实有失一国公主的风范!你也不觉得羞愧!” 第253章悠然归隐(感谢月票,评论区没了,不知道谁投的 “嘿嘿,阿瑾觉得听人墙角是不光彩,可是阿瑾你用那般狡诈的手段对付王家人的时候,岂不是比我还不光彩,还应该感到更羞愧么?”夏莎双臂交叉在胸前,得意洋洋得看着北唐瑾被自己噎得说不出话的表情。 只可惜,她着实看错了,北唐瑾只是一声冷笑,道:“对待自己的仇人还讲究什么手段,光彩不光彩?他们谋害我母亲和大哥的时候也是用的狡诈之术,想要置于我死地的时候也是用的狡诈之术,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但是,我可从未用这样的手段对付过你!你今日这般待我,往日也别希望我能有什么好手段!” 北唐瑾异常的恼怒,着实令夏莎惊呆了。 她猛然发现,方才自己是戳中了对方痛处,她才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哎呦呦,你们两人又未密谋什么大事,我不过是听了个尾巴,阿瑾不至于如此生气吧?嘿嘿,我给你道歉,你就别这般大动肝火了。”夏莎几步走到北唐瑾面前,欲要拍对方肩膀,却被对方一侧身躲了过去。 夏莎耸了耸肩膀,撇嘴看向梅宁轩,梅宁轩一阵困惑不解。 眼见他这位师姐对阿瑾这是百般忍让的啊!哪里像是师傅说的那般?难不成夏莎是在做戏? “嘻嘻,其实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帮阿瑾你的,你看啊,二师弟呢是个男人,这大晚上在你房里总不好吧?因而啊,我为你们把风,这注意不错吧!” 夏莎摆出一副十分讨好的微笑看着北唐瑾。 北唐瑾一听把风两个字,浑身一阵阴寒。 夏莎会为她把风?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一个机会,她会为她把风?是想在她身体最弱的时候将她和梅宁轩一起除掉吧! “阿瑾,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呢?我这可是为你着想啊!”夏莎一脸受伤的表情,看着北唐瑾,魅惑的脸容仿佛是要哭了。 梅宁轩心道:夏莎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她怎么知道他来了大都?还在这里等候呢?夏莎真有如此恐怖的情报网? 那么,此人真是要更加小心了。 就在夏莎装哭带笑的时候,北唐瑾和梅宁轩相视一眼,两人同时出手去点夏莎的穴道,夏莎只看到北唐瑾动作,侧过身去,却提防不了梅宁轩,一下子被点中了穴道,不能动了。 “哎哎哎!阿瑾,你怎么不相信我呢?”夏莎可怜兮兮得看着北唐瑾。 梅宁轩望着夏莎一笑道:“如今看来,将师姐捆起来是最安全的。”他说完,又点了夏莎的睡穴,招了招手,命暗卫将夏莎拖走了。 解决完了夏莎,北唐瑾随着梅宁轩进了他的住处。北唐瑾打量了一眼这别院,同破尘庵其他的别院不同,这套别院更为雅致脱俗,假山流水的布局更是清雅非常,令人有些忘记凡尘的错觉。 “师兄在破尘庵竟也有这样的院落,着实是精心布置啊!”北唐瑾嘴角含笑,望着叮咚的流水映衬这一旁盛开的桃树,桃瓣落入水中,打着旋,飘荡而去。 “ 幼年时母亲曾来过此地,因甚是喜欢这里的竹林,便在此处建了一处院落,因而,每每来大都,便到此处瞧瞧。”提起自己的母亲,梅宁轩依旧是极为平淡的表情。 北唐瑾倒是一震,心中愧疚,原来此地竟是他的母亲住过的! “方才的话,真是对不住,我不晓得原来此地乃是师兄的一处念想。”北唐瑾愧疚得道歉,朝着梅宁轩真诚得微笑。 “瑾儿只是对我太多的提防罢了,这并不是你的错。”梅宁轩只是浅淡一笑,便引着北唐瑾往里面走。 院子是有人打扫的,屋子里也十分整洁安静,香炉、案几、屏风以及一些珍贵的书画皆有。 看屋中的装饰,也能猜出主人定是高雅至极,懂得品味。 “这是母亲十分喜爱的七弦琴,虽然不是什么名琴,音律却是不错的。”梅宁轩指着小案几上面摆着的一架雕花的七弦琴,微笑着为北唐瑾介绍。 北唐瑾看过去,只见那琴的花纹极为繁复,像是咒语一般,在琴的一侧还雕刻一株傲雪的寒梅。 看来,梅宁轩的母亲也极为爱梅,因而,梅宁轩爱梅是受了他母亲的影响。 两人说话间,已经有人捧来了茶具,梅宁轩亲自为北唐瑾泡茶,两人相对而坐,北唐瑾只是垂着眸子 。 梅宁轩随意将琴拿过来,洁白的手指在琴弦上抚摸,发出“铮铮”的响声。 “瑾儿想听什么曲子?”梅宁轩没有抬眸,目光始终停在那琴弦上,十分怜爱。 北唐瑾转眸望着那琴弦,随意道:“师兄随意吧。” 梅宁轩浅淡一笑,道:“那就《渔樵问答》如何?” 北唐瑾点点头。 见她一派欣然倾听的表情,梅宁轩抚着琴弦,琴音慢慢响起,节奏舒缓、清逸悠然。宛如巍巍之山峦,潺潺流淌之静水,充满了超脱凡尘之感,令人有种明澈静心,脱离世俗羁绊的狂热渴望。 《渔樵问答》本是一曲听起来极为清雅的曲子,经过梅宁轩这么一弹奏,更是入木三分,仿佛他化身成了曲子中的捕鱼者和樵夫,那种要悠然绝世的强烈*令北唐瑾震惊得望向梅宁轩。 他已经厌倦了争斗,厌倦了世俗要归隐山林静水么?他这么一个身处高位的人竟要放弃凡尘世俗的一切么? 是这样么?他能放弃么? 随着琴音流转,又有种洒脱清逸之感,仿佛他真的挣脱了世俗的束缚归隐山林,那般悠然自得。 梅宁轩始终是微微含笑,北唐瑾则是一直在探究对方的表情,想要窥探对方真实的想法,或者,从这期间看出什么刻意的痕迹,可是,没有,他是那么自然,没有一丝的漏洞和瑕疵,这反而令北唐瑾更加不能相信。 直到一曲终了,北唐瑾还处在震惊之中。 梅宁轩之所以弹奏这样的曲子,是来告知她,他视世俗中的权势名利为粪土么? 他是在安她的心,让她放心帮助他?相信他不是那为了名利和高位不择手段的人么? 第254章真实面目 因着旧疾的缘故,北唐瑾早便歇下了,待到半夜的时候,果然因着口渴而醒来。这便是旧疾的征兆之一,因着有旧疾,她的床头便总是摆着茶壶,免得无力够不到水。她此时并未觉察到身体的无力感,顺手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然后慢慢坐起身来调息。 随着她的动作,她慢慢感觉到丹田有一股冲力,那种熟悉的窒息感,令她喘不过气来,她继续咬牙调息,想要熬过这一阵痛楚。 就在这个空当,一阵低沉的笛声自远处传来,仿佛透过云雾而来,北唐瑾心中默念着心法,随着笛声调息,渐渐的,丹田的那股气息慢慢聚合,她才取出药丸含了一颗。 约摸一个时辰,那痛楚慢慢减轻,丹田的气息也仿佛恢复如初,北唐瑾的浑身早已湿透,雪白的中衣紧紧贴在身上,身上的热气却是未消散。 只是,她依旧未动,等到调息一周天的时候,她才喊了人,命人打水沐浴更衣。 青笋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家小姐墨黑的发丝贴在脸颊上,担忧的问道:“小姐这是做噩梦了么?” 北唐瑾阖着眸子没有答话,只是问道:“此时几更天了。” “约摸要五更天了。”青笋舀着着水,为北唐瑾冲背部。 她愣愣神,那洁白的皮肤,宛如凝脂白玉,可惜,却横横竖竖有很多狰狞的疤痕,令人瞧了,极为可怖。 青笋叹了口气,小姐明明有祛疤的药,却不涂抹,这又是为何呢? 北唐瑾浑身泡在氤氲的热气里,想着那笛声的神奇,愈发希望自己的旧疾能去根,这会省去很多的麻烦。 只是,在她心情放松的时候,她却不知晓,那暗涌的阴谋在向她靠近。 “五妹妹果真是对姐姐上心,这么一大早就来了。”北唐茹刚刚梳洗完毕,便瞧见北唐芸抬脚进门。 北唐芸咬着唇,怯怯得抬头望了一眼北唐茹,道:“四姐姐,阿芸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有什么话你说吧。”纵然已经被赶到了寺庙,北唐茹依旧如同在北唐府一般,对北唐芸毫不客气。这个妹妹是想要看她的笑话么?真是不自量力的丫头!这次母亲已经同她说了,她是有机会回府的,因而,她根本无需在北唐芸身上下功夫,再者,这个懦弱的妹妹着实帮不了她什么忙。 北唐芸瞧了一眼周围,抿了抿樱唇,北唐茹摆了摆手道:“星儿,你出去吧。” 星儿为两人倒了茶,才应声出去了。 因着北唐茹受罚,因此,只有一个贴身的婢女星儿照顾。 北唐芸并没有直接说话,而是看着北唐茹将那茶水慢慢喝下,她的嘴角同时变得愈发讽刺。 愚蠢!北唐茹以为自己聪明,可惜,她是最愚蠢的人!她曾经一直说她北唐芸最愚蠢,现在,她就要告知她,谁才是愚蠢! “别婆婆妈妈了,有什么话,快说吧!”北唐茹见北唐芸那一脸的懦弱表情便来气,愈发不耐烦起来。 然而,北唐芸却倏然抬起头来,仿佛换了一个人似得,她的微笑那么高傲,那么充满蔑视,就那般望着北唐茹。 “四姐姐,从小到大,只要是最好的东西,你都要抢了去,不管是母亲的宠爱,还是那些光鲜耀眼的美服首饰,甚至小到一颗珍珠,这么多年来,你说我蠢,说我懦弱,说我处处不如你,今日,我便让你晓得,被你看不起的妹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同时也让你死个明白!” 北唐茹被北唐芸这反常的表现震住了,道:“你不是阿芸,你是谁?” 北唐芸宛如月亮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看着北唐茹,冷笑一声,道:“何为愚蠢?愚蠢便是被人给耍了,还不能认识到自己的愚蠢!我隐忍了这么多年,屈辱了这么多年,等的便是将你永远践踏在脚下的那一刻!你不是高高在上,你不是趾高气扬!你不是要将我彻底当做脚底下的泥巴猛踩么?那么,今日,便是所有的终结!” “你说什么?这么多年你都在隐忍?你是做戏?你装作那么愚笨?你这一切都是伪装的?那么,那日我被冤枉害了你,也是你自导自演的了?”北唐茹震惊之余,终于发现,她此时所经历的这诡异的大反转需要她镇定得去接受。 “你还没有蠢到家,没错!就是我将你陷害到这里的,那一切都是我自导自演的!为的便是要将你这个欺压了我多年的你永远除去!”北唐芸面上倏然狰狞的神色,同她娇弱的脸容完全不符,看起来突兀至极,可是,那便是她真实的面目。 北唐茹震惊得瞪大了眼睛,她迅速反应了过来,胸中涌出一股刻骨的恨意,她恨北唐芸,是北唐芸毁了她的一切!她猛地站起来,愤恨得朝着北唐芸走去,伸出双手去掐北唐芸的脖子。 北唐芸没有躲开,而是抬起手臂,“啪”一声脆响,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在北唐茹的脸颊上。 北唐茹更加震惊了,有些呆愣的,不可置信得瞪着北唐芸,她这个懦弱的妹妹一向都是娇弱无比,她今日竟然对她动手了!她竟然真有胆量对她动手! “北唐芸,你放肆,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对我动手!我会将今日的一切告知母亲,让母亲认清你的嘴脸,将你彻底赶出北唐府!”北唐茹气得目眦欲裂,恨不得将北唐芸生生撕碎。 然而,北唐芸又抬手给了对方一巴掌,只将北唐茹打得满脸通红,北唐茹哪里想到,北唐芸竟然嚣张到了这种程度,震惊之余,她终于反应过来,反手要打北唐芸,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感觉双手难以抬起,双脚发软,浑身开始没有力气。 “北唐芸,你竟下毒!你何时下的毒?”想到自己的身体不适,北唐茹只有这一种猜测,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出来,北唐芸是怎么动的手。 北唐芸居高临下得看着北唐茹,慢慢倾身,微笑得望着北唐茹,道:“我的好姐姐,我并未下毒,只是这茶里放的好东西,正同你衣裳上的檀香以及你今早上喝的那一碗清粥里的东西起了反应,以至于你无力罢了!” 第255章谁更愚蠢 “你,你,你……你竟敢对我下毒!”北唐茹被气得脸色通红,想要起身掐死北唐芸,可是奈何浑身无力,瘫倒在地上。 “哼!对你下毒?这算什么?我今日便送你归西!”北唐芸的一双月亮眼睛倏然大睁,露出一片眼白,极为狠厉可怖,手中不知是从何处拿出的一把匕首,直插北唐芸的胸膛! “啊!”北唐茹一阵惨叫,瞪大了杏眼瞧着北唐芸,道:“你,你……”只是,她还没有说完话,便咽气了! 匕首已经准确得插在了北唐茹的胸膛,可是,北唐芸的手还是有些颤抖,纵然这不是她第一次杀人,并且为了能一击即中,她还特意学过武功和技巧,可是,饶是如此,当北唐茹死在她面前的时候,还是有一阵恐惧袭上她的心头。 只是,她慢慢吸了一口气,很快平复自己乱了的心神,然后慢慢站起身来,娇美的脸容充满快意感,她终于解决这个挡在她身前最大的绊脚石了! “愚蠢!”北唐芸狠狠踢了一脚北唐茹,面容变得越发冷凝,娇美的樱唇往下一撇,然后拿出手帕慢条斯理得擦干净手上的血迹。 等做完了这一切,她本是充满危险气息的脸容倏然变得怯懦无比,大喊道:“来人啊,星儿,你快进来!” 事实上,北唐茹住的这个地方十分偏僻,即便是她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能听到的只有伺候的婢女星儿,以及随着北唐芸来的贴身嬷嬷赵嬷嬷。 星儿听见喊声,立即奔了进来,看见倒地满身是血的北唐茹吓得小脸儿煞白,一时间惊得整个人都傻了! “星儿,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星儿,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北唐芸吓得惊慌失措,六神无主,摇晃着星儿。 星儿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她哪里知道该如何做呢?四小姐死了,四小姐死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星儿,有办法了,有办法了,你快去寻二姐姐,她能治伤,令人起死回生!你快去寻二姐姐!”北唐芸拼命得摇晃着发证的星儿,对方终于眼前一亮,立即奔出去! 然而,就在这时候,北唐芸倏然拉住星儿的手,抹着眼泪说道:“星儿,你要帮我啊,帮我啊,若是母亲知晓四姐姐是我杀的,我会被赶出北唐府的!因而……若是若是四姐姐救不回来,你便说是二姐姐杀的,只有说是二姐姐杀的人,咱们才都会相安无事啊!星儿,你一定记住啊!星儿!” 星儿此时也有些回过神来,听到北唐芸如此说,点头道:“五小姐对奴婢有恩,奴婢定不会说是五小姐杀的人,请五小姐放心吧!” “好好好,星儿你真好!”北唐芸一边说,一边激动得抱着星儿,道:“星儿,一切都靠你了,星儿!你一定要记住啊!” 星儿再次保证,北唐芸才放对方出去。 待到星儿远去,北唐芸那楚楚可怜的面容早就消失不见,代替的是冷冷的笑意。 就在昨天晚上,她送了北唐茹一包大红袍,那茶叶里是她加了微量的火麻粉末,因此从茶叶的外表看,并看不出来加了东西,然而,这些量是不足的,因而,她又命赵嬷嬷在北唐茹的清粥里面加了一些,同时,她将母亲送个北唐茹的檀香掉了包,她那准备好的檀香里面,混有一些曼陀罗花熏香,只是量不甚太多,再加上曼陀罗熏香气本来就轻,根本就闻不出来,因此,这样一来,便不会被人察觉了。 然而,便是如此,北唐芸还是不放心,她打开了窗户,又换了一块早就准备好的檀香,这才慢慢步出北唐茹的屋子。 赵嬷嬷正在门外等得焦急,见北唐芸出来,双手合十直念“阿弥陀佛”。 “小姐可有损伤?”赵嬷嬷仍是有些担忧。 自从五小姐得到消息,四小姐要杀了她,于是他们便商量对策,让五小姐先下手为强,一开始,五小姐怎么都不答应,在他们的百般央求下才答应了。 然而,他们哪里知道,北唐芸不过是说的假话,骗他们而已。 她只是为自己寻一个杀了北唐茹的理由罢了,杀了人,还让人感觉她杀的人是该杀的,那些曾经敬畏她,爱戴她的人依旧爱戴她! “我没事,嬷嬷,咱们……咱们快走吧!”北唐芸脸色煞白,仿佛受了过度的惊吓,拉起赵嬷嬷的手,就往外跑。 赵嬷嬷为人老练,立即抓住北唐芸的手道:“小姐莫要惊慌,您就保持以往的仪态,不会有人晓得的!” 北唐芸这才停住了脚步,如同往常一般走路。 赵嬷嬷仔细检查北唐芸身上的服饰,一切都极为妥当,才放了心。 北唐芸回了自己的院子,然后又假装是刚从院子里出来向王元香住的地方走去。 “阿芸来得正好,今日天气不错,你陪母亲出去走走吧。”见自己的女儿撩帘子进来,王元香极为慈爱得说道。 北唐芸见食盒方撤下去,又见王元香脸上有些疲惫之色,道:“天气十分好,只是女儿观母亲面容略带倦意,想来是昨晚并未睡好吧,因而,女儿想,母亲还是不要吹风的好,去四姐姐处可好?”北唐芸显得乖巧可爱,矮身就往王元香怀里钻,好一番撒娇。 王元香宠溺得抚摸着北唐芸的头,笑道:“阿芸真是细心,连母亲脸上的倦容都瞧出来了!哎!昨晚睡得有些沉,可是早上却是有些懒睡,不知何故。因而啊,母亲今日便听阿芸的,去你四姐姐处瞧瞧去!” 北唐芸乖巧得点点头,笑得极为可爱娇美。 事实上,是她昨晚在王元香的茶叶里放了一些渴睡的药物,这样一来,对方晚起,才不能让她发觉,她早就去过了北唐茹处。 “母亲对女儿最好了!”北唐芸又撒娇好一阵,王元香才笑道:“我的阿芸越出落越漂亮,越出落越聪慧了!”王元香一阵夸赞。 北唐芸却是倏然僵住了一脸娇俏的笑。 越来越聪慧,越来越漂亮,那我也无法比得上北唐茹在你心中的地位吧!若不是你那么偏心,我何至于受那么多年的苦!何至于亲手杀了自己的姐姐? 母亲,我所做的一切的错事都是因为你,是你将我推向了这个无法抽身的深渊! 第256章落入陷阱 “二小姐,您救救四小姐吧,只有您能救四小姐了!”星儿抹着眼泪,歇斯底里的哭泣。 北唐瑾此时刚刚用过早饭,虽然旧疾除了,可是身上亦然有些不爽利,甚至,因着折腾了大半夜,她此时疲乏,脑袋并不如同平常一般爽利,听了星儿的话,北唐瑾还是感觉一阵飘飘忽忽的感觉。 只是,她这个人极为内敛,即便是身体不适,从外表上看,也看不出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四小姐到底怎么了,你且慢慢说!”见自家小姐一脸的疑惑之色,青笋立即问星儿。 星儿哽咽得哭道:“四小姐流了很多的血,就剩下最后一口气儿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二小姐见到了四小姐便知晓了,奴婢此时也是说不清楚啊!二小姐,救人如救火啊,四小姐等不及啊!” 北唐瑾揉了揉眉心,仿佛觉得今日的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可是细细想来,前世也从未有过类似的场景。 不过,这个丫头说的话,倒是有很多的疑点,因而,北唐瑾问道:“是谁差遣你寻我的?四妹妹既然受了伤,母亲已经知晓了么?” 星儿未料到北唐瑾如此机谨,她倒是听说这位二小姐心肠极好,想来听到四小姐受伤,定毫不迟疑得赶了去,哪里还能这般不慌不忙得问话呢? 星儿怔然片刻便道:“是四小姐同奴婢说,二小姐您医术高明,能够起死回生,因而看在姐妹情谊的份上,定会出手相救的,因而,奴婢才来寻二小姐的啊!” “你这个丫头,到底想遮盖什么?到底是谁伤了四小姐,你倒是说说啊!”青笋一听这星儿说话,就觉得这个人似乎是在隐瞒着什么。 星儿掩面哭泣,道:“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贼人,潜入四小姐的屋子便要抢四小姐的东西,二小姐也有耳闻,四小姐是极骄傲的人,哪里能依那盗贼?那盗贼抢不到东西,便给了四小姐一刀!刀口正中胸口!若是二小姐去晚了,恐怕,恐怕四小姐她,她……” 星儿呜呜大哭,实际上是用帕子遮住脸颊,浑身瑟瑟发抖,遮掩她的心虚和恐惧。为了能有抵罪的人,她也不得不如此作为啊!二小姐乃是北唐府的顶梁柱,即便是被夫人知晓杀了四小姐,也不会如何,因而,她只能委屈一下二小姐了! “母亲已经知晓此事了么?”北唐瑾本是怀疑这丫头说话的方式,因而再次问道。 “自从四小姐住到破尘庵以来已经是不得崇爱的小姐了,因而,只有奴婢一人照料,四小姐住的院子偏僻,那条路鲜有人走,四小姐出事,奴婢先来了二小姐处,还没来得及去告知夫人呢!”星儿尽量使得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勉励压下胸中的紧张。 事实上,她因为害怕,额头上已经渗出冷汗。 北唐瑾听闻,嘴角噙起一丝极冷的笑意,道:“如此,你带路吧!” “小姐,您不能去,这个丫头说话好生奇怪,定是没有什么好事,小姐可不要上了她的当了!”青笋立即担忧得提醒自家小姐,眼见这个星儿也没有什么好心眼儿,此次请小姐去,定是一场鸿门宴! 星儿一阵发寒,生怕北唐瑾不去了,哭道:“二小姐,四小姐真的受了重伤,你要相信奴婢啊!” 北唐瑾此时已经站起身来,笑道:“带路吧!” 星儿一愣,未料到北唐瑾根本就没有改变主意,她是真的没有看出什么,还是另有目的呢? 青笋又劝道:“小姐,您不能去啊!” 北唐瑾回头对杏儿道:“莫要担忧,拿着我那药匣子,咱们去吧!” “可是,小姐,可是……”青笋还是十分害怕,她觉得,这定是一场阴谋。 “不要想太多,跟着我走吧!我晓得应当如何处理!”北唐瑾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话中的意思。 见自家小姐面容微冷,青笋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反驳了,立即去拿箱子跟上。 到达北唐茹住的院落的的时候,整个屋子弥漫着血腥的气味儿,北唐瑾一低头便瞧见倒在血泊中的北唐茹,她的凤眼大睁,仿佛极为不甘愿,完全是死不瞑目的模样,致命的那一刀在胸口。 北唐瑾目测是一只约摸五寸左右的匕首,那匕首的做工有些熟悉,仿佛同前不久王元香送的那匕首十分相像。 看到这里,北唐瑾已经明白了一切。 这个局是北唐芸策划的,对方挖了一个大坑,她竟也乖乖得跳了进去,如同前世一般被北唐芸利用了一回。 前世的时候,北唐茹不是这样死的,而是死在她北唐瑾的人的手上,当年,是北唐芸告知她,她从北唐芸曾经的嬷嬷口中知晓,苏桃的死,是因为北唐茹告密,为了给苏桃报仇,她当然不会再忍受北唐茹,因而便将对方暗中处置了。 只是后来,不知实情是如何败露的,北唐洵以及她的祖母赫连氏亲自审问了她,事情的确是她做的,她也承认了。 她当时受了罚,这件事便这么揭过去了,她后来也没有放在心上。 北唐茹多次同她作对,破坏她的计划,布局陷害她,她对北唐茹出手,是理所应当。 王元香哭闹了多日,可是北唐洵并不理会她。 原因很简单,那便是,她当时对北唐洵太有用了,北唐洵当然不会对她怎么样。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宫廷政变那日,凤琰竟以那个荒唐的理由,说什么为北唐茹报仇,给了她穿心一剑! 凤琰为北唐茹报仇,真是笑话! 他当年不过是为杀了她寻个恰当的理由罢了!这个虚伪的小人! “阿茹,你怎么了?阿茹!阿茹!”一个妇人的声音自门口传来,然后扑倒北唐茹的尸身前,嚎啕大哭。 她哭了半晌,便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北唐瑾,道:“北唐瑾,你竟然杀了你的亲妹妹!你要为此付出代价!我要你为我女儿偿命!” “呜呜呜呜……四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四姐姐!”北唐芸也扑到北唐茹的跟前哭得稀里哗啦,仿佛是痛心疾首一般。 第257章搓圆捏扁 “二姐姐,纵然四姐姐往日得罪了你,可是,她毕竟是咱们北唐家的人啊,她被祖母责罚到这个庵里,辛苦度日已经很煎好了,二姐姐怎么能下这样的狠手呢?”北唐芸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控诉北唐瑾。 北唐瑾站在北唐芸的几步之外看着对方演戏,并未答话。 她真是不知晓,北唐芸被北唐茹欺负了这么多年,王元香更加没有好好培养她,她如何能演得这么好的戏呢? 或者,这本是他们北唐家的血统,生来就会演戏? “我们小姐根本没有杀四小姐,是星儿姑娘跑到我们院子说,四小姐被贼人刺伤了,因而二小姐才提着药箱子来为四小姐治伤的!夫人您看,奴婢这手上还提着药箱子呢!哪里有杀人还提着药箱子的!您若不信,就问星儿!”自家小姐被冤枉,青笋气得小脸儿都红了!明明是来救人,竟被冤枉是杀人凶手,这也太冤屈了吧! 王元香一见青笋手中的确是提着药箱子,不禁一阵狐疑:难道真的是她冤枉了北唐瑾? “星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夫人,奴婢也是听到一声尖叫才进屋的啊!一进来便瞧见四小姐已经身中一刀,死了!”瞧了一眼青笋手中的药箱,星儿又道:“二小姐来的时候,青笋姑娘就提着药箱!” 王元香本是镇定的神色,又开始变得狰狞起来,她霍然起身走到北唐瑾面前,提起胳膊就朝着北唐瑾的面颊掴去。 北唐瑾只是微微侧身,人已经在王元香三步之外。 王元香打了空,更加恼怒,双颊肌肉突突直跳,大喘着气儿道:“北唐瑾,你还有脸躲开?” “呵……”北唐瑾噙着冰冷的笑意,“王元香,你这么多年是不是过得太舒坦了,已经忘了你当年的所作所为了?难道我母亲没有再给你托梦么?”北唐瑾朝着王元香走了一步,“我大哥没再同你说,他一直觉得咽喉疼痛么?哦,对了,今年的清明节,你可不要忘了多烧点儿药材,你是知晓的,我大哥这个人极是难缠。” 王元香煞白了脸色,猛然后退一步,手指颤抖得指着北唐瑾,道:“你,你,你竟全记得!当年的事情,你到底记得多少?你怎么知晓我做的噩梦?” 一阵强烈的不安和恐惧令王元香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起来,她瞪着北唐瑾,想要弄个清楚。 北唐瑾是不是在她身边插了人了? “我这个人生来就记性好,真是有幸,你当年的行径,我全都记下了,此时正日日想着,如何能一一报答你呢!”北唐瑾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慢慢坐到一旁的一把椅子上,慢条斯理得理了理了理衣袍的褶皱。 “至于你的噩梦么?我自然也是在你的身边安排了我的亲信。”北唐瑾笑了笑,抬头看着王元香煞白的脸色,“哦,对了,你近日应当好好看看大夫,免得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同我母亲当年一般。” 王元香被北唐瑾温柔又带着一丝冷意的声音骇得后退数步,她头上的步摇不停地来回摇晃,发出极为清脆的响声。 “你在我身边安排了人,到底是谁?”王元香惊恐得望着北唐瑾,越发感觉这个小丫头令人可怖了! 她不仅在她身边安排了人,还对她下了毒!王元香倏然感觉心口一片疼痛,想要呕吐出来,将她多日吃的毒药全吐出来! “你是如何也想不出这个人的,自然我更不会告知你。”北唐瑾笑得很优雅,仿佛不是在同仇人说话,而是在谈诗作对。 王元香立即扫了一眼跟随她的丫头婆子们,充满了怀疑,她想着北唐瑾那句,如何也想不出,如何也想不出的那个人是谁?对,是她的亲信,最信任的人!她的目光停在她信任的,跟了她多年的郭嬷嬷的身上,然后掐住对方的肩膀,问道:“是你,你是北唐瑾的人!你下毒害我!” 郭嬷嬷跟了王元香多年,自是见过这样的场面,她劝慰王元香道:“夫人,您不能相信二小姐的话!她这是诓骗您,想要您亲手斩断自己的左膀右臂啊!” 王元香一怔,她方才是被北唐瑾说的话吓到了,此时细细想来,的确是郭嬷嬷说得那样,北唐瑾方才不过是想要借着她的手想要除掉她的亲信罢了! 她身边的人跟了她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是北唐瑾的人呢?她当年还那么小,一定不能将人插到她的院子里来! “夫人,这个北唐瑾杀了四小姐,您可要为四小姐报仇啊!”郭嬷嬷又提醒王元香。 王元香立即反应过来,又愤恨得看向北唐瑾道:“我的确杀了你的母亲和大哥,那又如何?他们挡了我的路,本就该死!你今日杀了我的女儿,更该死!” “哈哈哈,我的母亲和大哥挡了你的路就该死?那么你的女儿挡了我的路也是该死,即便是我杀了她又如何?只是,这人不是我杀的,我更没有兴趣去杀一个这么小的角色,脏了自己的手。”北唐瑾讽刺的笑着,看向王元香的表情极为不屑。 北唐芸已经完全愣住了,她方才发现,她所有周密的计划都错漏了一点,她错估了北唐瑾对她母亲的态度! 她本以为北唐瑾被认为是杀人凶手定然会任由她的母亲搓圆捏扁,毕竟,母亲也是北唐瑾的嫡女,若是北唐瑾违背母亲,那可是大不孝啊!这大不孝的帽子足够毁了北唐瑾的一辈子,她怎么敢造次呢?可是,她哪里想到,对方一直在翻旧账啊!而且,她这个母亲竟然承认了,那么,这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脱离了她原先的料想啊! 而且,北唐瑾竟这么理直气壮又不屑得否认了杀人,那么令人信服,她应当如何扭转这局势呢? 王元香一阵震惊,又问道:“你果真没有杀了阿茹?” 北唐瑾嗤笑道:“不过是一个小角色罢了,我何必亲自动手,还被你发现呢?我要杀人不趁着天黑,大白天的亲自动手,是要在这里等着听你说废话,有意思么?” 第258章 渣男渣女(隐藏章节被放出来了) “哼!”即便是北唐瑾没有杀自己的女儿,可是她这倨傲的态度令王元香十分不爽快,道:“北唐瑾,你不要太过分了!我毕竟是你的嫡母!” 北唐瑾笑了笑,道:“放心,我会继续演好好女儿的角色,不会在这里除掉你们,脏了自己的手!” “你!”王元香被北唐瑾气得直喘粗气。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高贵又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皆循声看去,只见一名身着白袍的青年大步而来,一脸疑惑得看着躺在地上的北唐茹,以及正在哭泣的北唐芸。 众人皆是一愣,纷纷为凤琰行礼,凤琰摆摆手,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北唐芸一阵欣喜,幸好她有两手准备,她的阿琰来得不早不晚,正好能扭转这局势! “呜呜呜,阿琰,是二姐姐杀死了四姐姐,呜呜呜,四姐姐本是能被母亲接回府的,可是,可是……呜呜呜……”凤琰一来,北唐芸便往凤琰怀里扑去,哭得歇斯底里。 王元香一怔,心道:怎么阿芸还觉得是北唐瑾杀的阿茹?北唐瑾就算是杀阿茹,也有人为她出手,她自己没必要自己动手啊! 但是,王元香反应是极快得,她迅速明白,这是一个在四皇子面前将北唐瑾拉下水的好机会!因此,她转头对北唐瑾斥责道:“阿瑾,你杀死了自己的亲妹妹,还不快给我跪下!” “夫人方才已经证实不是二小姐杀了四小姐,怎么这么快就反口了?”青笋见四皇子都来了,夫人却在这里睁眼说瞎话,这不是要害死他们小姐么? “你这个丫头,真是好没规矩,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郭嬷嬷,给我掌嘴!”王元香一声令下,郭嬷嬷便朝青笋走去。 青笋骇了一跳,吓得缩了缩脖子!怎么,怎么她又要挨打啊! “怕什么?!你说得并没有错!我看谁敢动手!”北唐瑾本是平静的脸容倏然板了起来,目光冷冷得扫了一眼郭嬷嬷。 触到北唐瑾的目光,郭嬷嬷感觉一阵凉飕飕,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哪里还敢上前。 二小姐是将军出身,微笑的时候还好,只要脸色一变就有种强烈的压迫感,令人窒息。 “北唐瑾,四殿下在这里看着呢!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母亲的么?”王元香气得直发抖,北唐瑾竟然竟然能管得住自己的人! “哈!”北唐瑾嗤笑一声,道:“王元香,你觉得四皇子来了,我就应当尊敬你么?你还是觉得,你当年的那些事情这位四皇子殿下不晓得?人前我敬你一声母亲,人后我为何要敬我的仇人,你不觉得这很可笑么?少给我拿嫡母的架子!我不吃这一套!” 王元香被北唐瑾气得几乎要当场晕过去,郭嬷嬷立即扶了对方一把,王元香才不至于摔倒。 她扶着额头,痛心疾首得道:“这个女儿我是管不了了,管不了了!” 凤琰见事情已经闹到这种地步,对北唐瑾道:“阿瑾,你太过分了!怎么杀了自己的亲妹妹!还不敬自己的母亲?” 北唐瑾本就在气头上,再加上她恨极了凤琰,对方又这般惺惺作态,想让她让步,给王元香让步,便是给王家让步! 为了讨好王家,他连这种杀人的罪名都要她顶下来,这种自私的男人,她前世怎么就对他死心塌地了呢!? “四殿下,你是想皇位想疯了,还是觉得我北唐瑾是你的附属物,任由你搓圆捏扁?你说话的时候最好考虑清楚一些,不要觉得我可以一忍再忍!你别忘了,你的把柄还握在我的手中,我想让你什么时候死,你就得什么时候死!”北唐瑾瞪着凤琰,目光冷得宛如一把冰刀。 凤琰完全被震住了,他着实未料到北唐瑾会这么同他说话,这么不敬重,又是这么得嚣张。 她以为她手中握着他的把柄,就能置于他死地么?笑话!这个女人太天真了! “北唐瑾,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凤琰咬牙呵斥着。 北唐瑾慢慢垂下眸子,她倏然感觉一阵头痛,她心中知晓,应当是旧疾的缘故,她支撑着身子,不让别人看出任何的异样,只是揉了揉眉心,掩饰那方才眩晕的不正常的神色。 方才的话,她说出口,自己便后悔了。 她怎么就忍不住了?这样的话也说出来了?只是,话都说了,是无法收回的。 除了凤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诧异得望着北唐瑾。 这位二小姐太厉害了,连四皇子都敢威胁! 北唐芸更是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北唐瑾,实在是无法相信,北唐瑾竟然敢威胁她的阿琰!她竟然一点儿不怕她的阿琰! 北唐瑾,太嚣张了!不过也好,她本就是想利用北唐茹那个蠢货的死来让阿琰厌恶北唐瑾,不能再喜欢她,此时北唐瑾自掘坟墓,这不正是她想要的么? “殿下您高高在上,我自是尊重,只不过,我尊重您,也请您不要将我当做一条狗来利用,什么都为你牺牲。今日之事,北唐茹的死,同我没有半点关系,你这个未婚妻一口咬定是我所为真是难得了她做了一回恶人。”北唐瑾笑了笑,看向还哭得梨花带雨的北唐芸道:“阿芸,你的琴技是我教的,诗词歌舞也是我请人教习你的,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么?” 北唐芸哽咽着,从凤琰的怀中抬起头来,楚楚可怜得看了一眼凤琰,怯怯得道:“二姐姐,我知道你待我好,可是,阿芸不能因为你对我好就说违心的话啊!四姐姐确实是你杀的,二姐姐就承认了吧!” “北唐瑾,你既然杀了人,何必在这里狡辩?”见北唐芸哭得那么可怜,凤琰一阵心疼,觉得北唐瑾越发可恶! “狡辩?同你四皇子?还是为了在你四皇子面前做个好人?给您留个好念想?我需要么?四殿下,方才的话,我不想重复第二遍!北唐茹不是我杀的,我也不屑杀这样的人脏我自己的手,若是你敢将这个消息传出去,我敢保证,你的全盘计划别想继续!” 第259章府内处置(是不是想掐死凤琰) “北唐瑾,你这是在威胁我么?”凤琰纵然忍耐再好,屡次被北唐瑾这样不敬重也恼怒了。 北唐瑾却是笑了,道:“殿下觉得呢?” 凤琰越发恼怒起来,北唐瑾是觉得他受制于她,就怕了她么?他堂堂皇子会被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威胁,真是天大的笑话! “依照大夏律例,杀人偿命,是砍头的罪名,北唐瑾,你这杀死亲妹妹的事情一旦公诸于众,你手中所谓的把柄还能威胁到我么?一个连自己亲妹妹都下得了狠手的人的话还能够被人相信么?”凤琰一步也不让,非要将杀死北唐茹的罪名安在北唐瑾的身上。 北唐芸在凤琰的怀中缩了缩脑袋,心中一阵得意,北唐瑾,阿琰认定了你杀人,我看你还能如何? 公然顶撞四皇子,本就是愚蠢的行径! 把柄?你以为你的把柄阿琰会怕么?真是可笑之极!愚蠢至极! “北唐瑾,你杀了自己的亲妹妹,北唐府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我一定要将此事告知老爷,将你赶出北唐府去!”王元香立即顺着凤琰的话说了下去。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可将青笋急坏了,见自家小姐不说话,只是一脸奇怪的笑意,她立即解释道:“夫人,四皇子殿下,先熄熄火,二小姐方才说话冲,可是二小姐真的没有杀四小姐啊!是星儿这个丫头说四小姐这里遭了贼人,被贼人伤了,二小姐担心四小姐的伤势,才着急赶来的啊!二小姐本是一片好心,此时说二小姐杀人,岂不是太冤枉了么?” “一派胡言!被贼人伤了?哪里来的贼人?这破尘庵有贼人么?”王元香呵斥着青笋,那狰狞的表情将青笋吓得缩了缩头,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这个丫头在说谎,那个,那个匕首便是前阵子母亲送给二姐姐的!”北唐芸抬起头指着那插在北唐茹胸膛上,做工精致的匕首说道。 “北唐瑾,你看那匕首,分明是我几日前送你的,我本是让你防身用,岂料你竟用匕首杀死我的阿茹?你这个丫头,太狠毒!”王元香方才一瞅,发现那匕首的确是她前几日送给北唐瑾的,不禁狐疑,可是,不管如何,她都要将这盆脏水泼到北唐瑾的身上,这可是除掉北唐瑾的绝佳机会啊! 什么四皇子登基需要北唐瑾的协助,在她看来,没有这个北唐瑾也照样成大事!她的女儿照样是未来的皇后娘娘! 北唐瑾一开始嘴角还有一丝很淡的笑意,此时面色完全变得平静,从表面上,完全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王元香见北唐瑾不答话,以为对方是无话可说了,又道:“北唐瑾,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北唐瑾嘴角一弯,她的笑容极其古怪,道:“你们的话都说完了?” 众人皆是一愣,王元香看了一眼凤琰,凤琰微微皱起眉梢,点点头,道:“北唐瑾,你还有什么遗言此时可以说了。”他就不信逼迫她到这样的地步,北唐瑾还敢不服软,这匹烈马他凤琰就驯服不了! “遗言?”北唐瑾嗤笑一声。 事实上,她方才一直没有说话,不是因为她镇定了下来,而是旧疾发作那种闷气聚集在胸口,极为难受,她忍着那口闷气,才不能说话,此时听凤琰和王元香以及北唐芸说了这么半天,她倏然比方才冷静多了。 “遗言倒是没有,证据倒是有。”北唐瑾手指在衣袖中攥紧,缓解胸中的那口气息,不紧不慢得说道。 “什么证据?”王元香一怔,难道北唐瑾知道杀她女儿的凶手么? 北唐瑾笑了笑道:“自然是杀害四妹妹凶手的证据。王元香,你明知道杀人凶手不是我,将这杀人的罪名扣到我的头上不过是想要拉我下水罢了!只是这件事一旦被捅了出去,这杀人的罪名可不会落到我的头上,事关重大,以皇帝陛下对我的信任,你们觉得,仅仅凭你们两人一面之词皇帝陛下便会相信么?再者,若是四殿下真的将此事告知陛下,不但不能将我怎么样,您反而会被陛下猜疑吧!北唐芸是你的未婚妻,你除掉我,这不正是要同王家结盟么?陛下多疑,怎么会看不出?因而,说到底,你凤琰方才的话不过是要吓唬我,你敢这么做?笑话!” 凤琰震惊得听着北唐瑾用这么短的时间便将事情的利弊分析得如此清楚,切中要害,并且将他的心思了解的这样清楚!她竟然看出来了,他就是在吓唬她的!他实际上也的确不敢将她交由皇帝处置。他不过是想要让她更听话罢了!可是,他所有的心思都被她猜透了!这个女子,她怎么能这么聪慧?如此难以驯服呢? 王元香并不意外北唐瑾猜出她的心思,只是,即便是找不出杀人的凶手能将北唐瑾拖下水也是值得的,因而,当她见到凤琰已经变了的脸色,立即道:“四殿下,这个丫头根本就是在说胡话!您是陛下的儿子,陛下不相信您,怎么会相信这个丫头呢?” 北唐瑾听着王元香这白痴的分析一阵好笑。 当今皇帝陛下谁都不相信,他只相信证据和他自己。 王元香这么说,不是在提醒凤琰要下定决心跟她扭劲儿到底,而是令凤琰想要立即放弃再如此周旋下去。 “阿琰,二姐姐杀了四姐姐本是北唐府的事情,在府内处置了便可,怎么能惊动陛下,这不是要丢了北唐府的脸面么?这个脸,北唐府丢不起啊!阿琰,你万不能将此事公诸于众啊!”北唐芸又哭了起来,泪花点点,可怜至极。 北唐瑾低了低眸子。 北唐芸这话说得可真是有水平,在府内处置了她北唐瑾不会对凤琰的前途有任何的影响,同时又能将她除掉,这不是一举两得么?好计策!她这个妹妹,真是聪慧啊! 凤琰思索一番,觉得北唐芸方才的计策可行,于是对北唐瑾道:“看在同北唐府结亲的份上,我不会将此事告知陛下,可是北唐瑾,你杀了人,就要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 第260章天生演技 北唐瑾又是一声嗤笑,道:“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四殿下,你不过是听了这几个人的一面之词便认定我杀人,这也太可笑了吧!凡事讲究证据,信口胡诌的话岂能相信?” “信口胡诌?方才这些丫头说的话皆是有理有据,哪里胡诌?”凤琰立即反驳北唐瑾。 “既然你凤琰要睁着眼睛说瞎话,那我就让你瞧瞧证据,到时候您可别接受不了。”北唐瑾笑了笑,又道:“方才北唐芸所说的这个凶器,哦,应当说是匕首,是王元香送我的东西。前几日王元香的确是送了这样一把匕首给我,做工十分精致,应当是在大都最有名的恒德兵器铺定制的。我说的没错吧?” 王元香点点头,道:“的确是在恒德定制,只是这同你杀了人有什么干系?北唐瑾,你还是认了吧,别在这里拖延时辰了,不会有人来救你!” 北唐瑾不但没有生气,嘴角反而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意,看向王元香,道:“王元香,这个杀人凶手可是就藏匿在你的身边,你看她这招栽赃嫁祸用得多好?可见她心思细腻,布局已久!更有一点便是,她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你,因为你是也是她路上的绊脚石!” 王元香被骇得抖了一抖,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我身边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呢?” “有没有,待会儿你不就知晓了么?”北唐瑾的嗓音倏然变得极其好听,带着诱、惑力。 这样的杀人凶手竟然在她的身边?下一个目标便是她?这是真的么?听着北唐瑾笃定的口气,王元香半信半疑。 凤琰也觉得奇怪,北唐瑾说这个人就在王元香的身边,会是谁呢?谁有本事将北唐府的夫人除掉自己还能获利呢?存在这样的人么? 凤琰虽然怀疑,但是他也知晓北唐瑾定是知道些什么,不然也不会如此说,因此等着北唐瑾继续说下去。 “母亲,二姐姐这分明是在狡辩,想要脱罪,因而这般故弄玄虚,您不要相信啊!”北唐芸见自己的母亲已经动了疑心,心中害怕北唐瑾真的有什么证据,因此,她还是堵上北唐瑾的嘴别让她说下去才好! 王元香一听,心想:北唐瑾的确是可能是在故弄玄虚。只是,她还是想知晓这凶手到底是谁。毕竟这关乎她的性命,宁可信有不可信其无啊! 凤琰暗自摇头,北唐瑾能说出这样的话,应当不是故弄玄虚。 “北唐芸,保持你怯懦无能的样子,这么聪慧的你,可是要穿帮的啊!”北唐瑾笑望着北唐芸变得极为惊恐的脸色! 她倏然想起来,因为恐惧,她说错了话了! 凤琰和王元香此时也倏然发现,方才那话的确不是应当从北唐芸嘴里吐出来的,但是,他们还是相信北唐芸,北唐瑾方才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记恨北唐芸一直咬着她的杀人罪名罢了! 北唐瑾没再看北唐芸,而是指着北唐茹胸、口那匕首说道:“这个匕首做工精致,若是此时到恒德查一下究竟是谁订过这么精致的匕首应当是好查的,那么到时候那凶犯也浮出了水面。” 王元香道:“这匕首上的花纹是我昔年收集的,应当整个大都只有这一把!” “这就更简单了,若是此时派人前去查看,快马来回只需半个时辰。四殿下完全可以派胡侍卫前去。”北唐瑾继续道。 凤琰点点头,道:“胡重,你画下这匕首的图样,前去查看!” 胡重立即领命道:“是!” 北唐芸吓坏了,她万没有想到,会在匕首上出纰漏,若是如同母亲所说,天下只有北唐瑾那么一把,若是她定制的那把被查出来,她岂不是…… 母亲怎么送了北唐瑾这样的匕首,竟然是旧年收集的图样!怎么会是这样!她原以为,这样的匕首多的是呢! 这可怎么办才好呢?她一定要阻止此事! “阿琰,二姐姐分明这是想要支开胡侍卫对你不利啊!你不能让胡侍卫去,胡侍卫若是去了,谁来保护你呢?”北唐芸又梨花带雨得哭泣起来。 凤琰从未想过北唐瑾会对他动手,也不相信北唐瑾会在这种情况下动手,因而安慰北唐芸道:“芸儿,放心,北唐瑾不会在这里动手。” “阿琰,我怕,呜呜呜,我害怕,我不能让你有一点儿的意外!”北唐芸呜呜呜得哭泣,十分可怜。 凤琰一阵感动,拍着北唐芸的后背道:“好了,好了,我不让胡重去,让别人去,成了吧?我的芸儿就安心吧,不会有事的。” 凤琰的声音极为温柔,怜惜得拥着北唐芸,抚摸她的发丝。 北唐芸还是嘤、咛得哭泣道:“不,不,都不能去,少一个人便少一分安全,阿琰,我不能让你冒险!”北唐芸哭泣得更加厉害了! “阿琰,二姐姐连四姐姐都能杀,她也可能对你动手啊!”北唐芸抽噎着,精致的小鼻子皱着,十分惹人怜爱,凤琰看得一阵心软,道:“好了,不去了,不去了。” 他说着,将北唐芸的头按在怀里,同时给胡重使了个眼色,胡重立即会意。 北唐瑾只是低眸微笑,心中好笑:这哭闹的把戏北唐芸倒是用得娴熟,只是对凤琰来讲,这招不大好使。 “这青天白日的,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扑在一名男子的怀里哭了这么半天也不怕坏了名、节?丢了北唐府的脸面?啧啧啧,四殿下若是想要同未婚妻秀恩爱,大可以婚后,在这么多人面前,四殿下也不觉得有失皇子的威严和身份?”北唐瑾句句讽刺,笑得云淡风轻。 王元香正是得意自己的女儿受崇爱,不想北唐瑾竟然泼凉水,真是个令人讨厌的丫头! 凤琰倒是一愣,听北唐瑾的语调,这是嫉妒?因而挑眉望着对方,探究北唐瑾的表情。只是他看了半晌,却是什么端倪都没有看出来,不过,他倒是松开了北唐芸,安慰道:“你窝在我的怀中哭了这么半天着实不好,还是到一旁坐着吧!” 北唐芸抬眸十分不舍得望着凤琰,点点头,道:“阿琰,我都听你的。”心中却是将北唐瑾恨透了,北唐瑾,这是在嫉妒她么?真是令人厌恶的一张嘴! 第261章双渣之恋 北唐瑾不再看凤琰和北唐芸,又道:“很显然,这个人令星儿去请我,其目的便是栽赃给我,因而,从这用力的程度和精准来看,为了陷害我,这个凶手还用心练了武功和技巧,因而这一刀刺得从表面上看是一个高手所为。只可惜,这个人惯用左手,而我通常用的是右手,若是要找出这个凶手,那线索便是,这个人是个左撇子。”北唐瑾笑望着凤琰。 “四殿下也是习武之人,我方才分析的没错吧!” 凤琰点点头,道:“从刀口来看,这一刀的确是用的左手。” “左撇子?”王元香皱眉思考想着自己身边有没有左撇子,最终无果,道:“我身边并没有左撇子啊!” 北唐瑾笑道:“怎么会没有呢?你难道忘了?你的女儿北唐芸可是左撇子呢!” 北唐芸屏住呼吸,低着头,使得自己看起来并无任何异样。纵然她是左撇子,就能证明她是凶手么?不,不会,母亲和阿琰都不会相信的! “这怎么可能呢?阿芸怎么会是凶手?她怎么会杀了自己的姐姐?这绝不可能!”王元香一阵否认,她是绝不会相信,她那么善良的女儿会下这样的狠手! “北唐瑾,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阿芸怎么可能是凶手!”凤琰如何也不能接受北唐瑾这般诬陷他的芸儿。 芸儿是他见过最善良的女子,她怎么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呢? “ 二姐姐,你因为阿芸方才一直说了实话,你才故意将这脏水泼到我的身上么?二姐姐,你怎么先是杀了四姐姐又来冤枉我呢?呜呜呜呜,二姐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纵然母亲之前做错了事,四姐姐是无辜的啊,二姐姐怎么能迁怒我们呢?”北唐芸一边抹着眼泪一般哭泣,抽抽搭搭,她本是单薄娇弱的身子更显得楚楚可怜,任谁看了都心疼至极! 北唐瑾理了理衣袖。 她曾经还真是小看了她这位妹妹,今日真的和她交锋,她才发现,北唐芸比她想象得聪明多了,也稳重多了,想到北唐芸多年的经历,忍受北唐茹的欺负,仿佛同昔年勾践卧薪尝胆一般,变得越发沉稳能忍了。 北唐芸方才的话听起来语无伦次,实际上是为她北唐瑾杀北唐茹寻找了一个动机,便是因为王元香昔年的所为迁怒了北唐茹。 “北唐芸,你可是比我有杀人动机,你忍受了这么多年北唐茹的欺凌,定是心中积怨已久,早就想找机会杀了北唐茹。而北唐茹的死对我又有什么影响呢?我是北唐府的嫡长女,将来整个北唐府也是由我继承,我需要将北唐茹放在眼中么?你就不同了,只要北唐茹一死,你不但可以不再过任人欺负的日子,还可以有机会表现自己,享受北唐茹曾经享受的一切。北唐芸,我说得没错吧?”北唐瑾慢条斯理得分析着。 北唐芸始终低着头,此时倏然扬起娇美的脸颊,满脸早就是泪痕,道:“不,不,我从未恨过四姐姐!从未恨过!她纵然对我不好,可是也是我的亲姐姐啊!我怎么会杀了她呢?纵然她要杀了我的时候,我也从未恨过她,怨过她!” “北唐瑾,你够了!”凤琰怒吼着!北唐瑾怎么可以这么说他善良的芸儿呢? 北唐瑾不理会凤琰,继续道:“是你设计将北唐茹赶出北唐府,而你的母亲此时要将北唐茹带回府去,你之前做的不是白费力气了么?因而,你一定要杀了北唐茹,你当时买通了木通,用这个丫头做了戏,你更有利的条件便是早就在府上有了好名声,而很不幸,北唐茹早就落下了恶名,因而,北唐茹一旦失势自然是墙倒众人推,这便是你计策成功的关键。北唐府所有的人都以为你是最善良的小姐,处处帮助他们,可是,他们只是被你善良怯懦的表现欺骗了。最好的证明便是木通,这个丫头去哪里了?她当时为何要帮你北唐芸呢?原因是木通的父亲治病你北唐芸给了她五两银子救命钱,可惜,你北唐芸生性多疑,生怕夜长梦多,将这个丫头处置了。你的善良?不过是用在有用的人的身上。北唐芸,我说得没错吧?” 北唐芸低着头,小手攥紧手帕,脸色发白。 北唐瑾,她怎么知道这些?她早就知道了?她早就知道她的意图了,可是,她为何要教她弹琴作诗呢?她知道这一切,她为何不说,为何?她到底要做什么? “二小姐,您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诬陷五小姐呢?”钱嬷嬷见北唐芸一直不说话,立即控诉北唐瑾。 北唐瑾道:“钱嬷嬷,那晚正是一个月圆之夜,人是你亲自扔进井里的,你还没忘了吧?这几日,木通没再给你托梦么?她可是一直说,井水好冷啊,好冷啊!” 钱嬷嬷方才说话还是理直气壮,此时已经苍白了一张脸,人也怔住了,不可置信。北唐瑾怎么知道?她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她怎么连她做的梦都知道呢? “钱嬷嬷,想起来了?你这辈子头一遭做这样的事情吧,北唐芸要杀了木通,同你说的什么缘由?木通这个丫头骨头软,不知什么时候就将你们供出去了,因而,北唐芸便亲自动手杀了这个丫头,众人都以为木通发疯投井自尽,实际上,她吃的那药正是同北唐茹茶壶那药是一样的。钱嬷嬷,这样的小姐是你所说的善良的小姐么?她能杀了木通,也能杀了你,你知道她那么多的事情,她怎么能放心将你留在身边呢?”北唐瑾笑望着钱嬷嬷。 “不,五小姐不会杀了我,不会的,她承诺等所有的事情结束,她会为我安置一个清净的宅子养老,她说会孝顺我的!她怎么可能杀了我?”钱嬷嬷立即否认。 “她连自己的姐姐都能杀,你又算得了什么呢?”北唐瑾嘴角噙着讽刺的微笑。 “不,不不,五小姐之说以要杀了四小姐,那是因为四小姐回府以后要杀了五小姐啊!因此,四小姐才不得已的!五小姐一开始不忍心……”钱嬷嬷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她猛然捂住嘴巴,因为她发现,她中了北唐瑾的计了,她说错了话了! 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吃惊得望着钱嬷嬷,一脸的不可置信! 北唐芸更是煞白了一张脸,她倏然明白北唐瑾为何要提木通的事情了,钱嬷嬷从未杀过人,此时被北唐瑾提起,自然心中害怕,再加上钱嬷嬷本就是一直在做噩梦,一说起木通,她都心神不稳,北唐瑾一再令钱嬷嬷回忆她是如何将木通扔进井里的,她自然心神大乱,这个时候,北唐瑾又慢慢引诱钱嬷嬷上套,使得钱嬷嬷的神经一再绷紧,使得对方形成否定的惯性,顺嘴说了实话!将她供了出来! 真是愚蠢的东西!杀了个人,至于这么害怕么?真是没用! 北唐芸恨得咬着银牙,低着头,克制着不稳的情绪,她要令自己平静下来,不能有任何异样!她要镇定,越是这个时候,她越要镇定! “钱嬷嬷,你说什么?是阿芸杀了阿茹?”王元香终于从震惊中醒过神来,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又问钱嬷嬷道。 钱嬷嬷早就心神大乱,否认道:“不不不,没有,五小姐怎么可能杀了四小姐呢?不可能,不可能。” 钱嬷嬷其实也是个老实人,她虽然跟了北唐芸这么多年,却实际上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大事,骨子里又软弱,此时已经有些发抖。 凤琰听了这个惊天的消息,哪里肯放过,也逼问钱嬷嬷道:“你方才明明说是芸儿杀了四小姐,怎么这时候否认了?”这个时候的否认明显是在说谎啊!可是,他又不相信他的芸儿会杀了自己的姐姐! “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钱嬷嬷摇晃着头,神色惊慌。 北唐瑾笑道:“四殿下,你为何不去问问你的未婚妻呢?” 凤琰果然将目光移向北唐芸,问道:“阿芸,你杀了北唐茹?人是你杀的?” 北唐芸拼命摇头,道:“不是,不是,阿琰,你要相信我啊!这个嬷嬷,这个嬷嬷一定是被二姐姐收买了,你不能相信她说的话啊!”北唐芸跪在地上,拉住凤琰的衣摆,歇斯底里得哭泣。 看着北唐芸已经哭得如同桃子一般的眼睛,凤琰立即便相信了北唐芸的话,转头对北唐瑾道:“北唐瑾,你好狠的计谋!怪不得你知晓所有的一切,原来早就在芸儿身边安排了人了!” 王元香也震惊得瞪大了眼睛,看着钱嬷嬷,道:“原来,原来你便是北唐瑾的亲信啊!原来是你!” 北唐瑾好笑得望着这两个人,她真是未料到凤琰竟是如此维护北唐芸,怪不得前世他刺向自己的那一剑那么果决,原来啊,原来啊,这个人已经将北唐芸爱得这么深,即便是证据都摆在眼前,他也不愿意相信北唐芸是狠毒的,心思深沉的女子,即便是他已经有了怀疑的苗头,他也为自己找相信北唐芸的理由,真是可笑之极! 第262章公主驾到 “不,奴婢不是二小姐的亲信,夫人,奴婢伺候五小姐整整有八载,夫人忘了,当年,当年夫人将五小姐托付给奴婢的时候,奴婢曾发过毒誓好好照顾五小姐!”钱嬷嬷一时间傻了眼,她怎么突然变成了北唐瑾的细作了呢? 北唐瑾笑道:“钱嬷嬷,到现在你还不明白么?你一心呵护和敬重的慈悲小姐是要将你推出去保住她自己!你到这个时候还要维护这样的人么?还认不清她伪善的嘴脸么?” “五小姐,奴婢伺候您整整八载,您怎么不相信奴婢呢?奴婢只是一时说错了话,五小姐就不念及往日晴分了么?”钱嬷嬷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她真是未料到,她辛苦了整整八年,竟换来了这样一个结局! 但是,她还是相信他们善良的五小姐不会弃了她,因此,钱嬷嬷依旧满含希望得看着北唐芸。 北唐芸娇美的脸容上尽是泪水,胭脂流了一脸,看起来更娇弱了。 她拼命摇着头,仿佛是害怕极了,道:“不不不,我没有你这样的奶娘,奶娘从不会陷害我,你不是奶娘!你不是!” “五小姐,您看看奴婢啊,奴婢便是您的奶娘啊!奴婢是啊!”钱嬷嬷急的泪眼朦胧,拼命拍着恟脯。 北唐瑾摇了摇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么忠诚的嬷嬷给北唐芸用,真是毁了。 “来人,将这个胡言乱语的嬷嬷扔出去乱棍打死!”王元香不想再听钱嬷嬷说话,立即发狠道。 “五小姐,五小姐,您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啊!您承诺过会好好孝顺奴婢的!五小姐!”已经有两个粗壮的嬷嬷走上前扯着钱嬷嬷往外拖,钱嬷嬷拼命挣扎着,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皮包骨竟将两个腰板老粗的嬷嬷推到一边。 钱嬷嬷跪在北唐芸的面前拼命磕头,乞求道:“五小姐,五小姐,看在奴婢伺候您一场的份上,请您绕了奴婢一命吧!” 北唐芸此时伏在地上抽泣,扭着脸不看钱嬷嬷,心中骂这个老家伙愚蠢,嘴上道:“不,不,我并不认识你!你不是奶娘!”北唐芸咬定方才的话,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抓住凤琰的衣摆。 凤琰越看钱嬷嬷越不顺眼,浑身充满了戾气,抽出一旁侍卫身上的长剑,就往钱嬷嬷的心窝刺去。 被那寒光刺伤了眼睛,钱嬷嬷骇得几乎要昏倒,闭紧了双眼,心道:二小姐果真说得没错啊!五小姐根本就是伪善!只可惜,她此时才认清,为时已晚! “叮”一声,凤琰的出手的剑被北唐瑾的玉箫格挡住! 凤琰立即瞪着北唐瑾,满脸都充满了煞气,道:“北唐瑾,你给我让开!” 北唐瑾只是微笑,道:“四殿下堂堂皇子怎么能去杀一名奴婢呢?真是有失皇子的身份!” 凤琰一怔,立即意识到自己的确是失态了,即便是这个奴婢该死,她也是北唐府的人,还轮不到他来处置!凤琰立即收回了剑。 “刷”一声,长剑收回剑鞘。 钱嬷嬷见自己的命保住了,一阵庆幸,见是北唐瑾出的手,对着北唐瑾连磕三个响头,一阵感激涕零,道:“奴婢谢谢二小姐,谢谢二小姐救命之恩!” 北唐瑾低头瞧了一眼头发花白,憔悴非常的钱嬷嬷道:“你先起来站到一边上去吧!” 钱嬷嬷一听,一阵欣喜,二小姐这意思是绕了她的命了,可是,她仍是看了王元香一眼,王元香怒瞪着北唐瑾道:“北唐瑾,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绕了这个奴才!” 北唐瑾嗤笑一声,道:“真相没有浮出水面之前,这里所有的人都必须是安然无恙的!” “北唐瑾,你放肆!你竟敢顶撞嫡母!”凤琰越发发现,北唐瑾真是嚣张极了,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天下怎么会有这样不懂得尊卑的女子! 北唐瑾转过头,瞟了凤琰一眼,不再正眼看对方,道:“四殿下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所有的证据都在证明,杀人凶手就是北唐芸,你为何就不能认清这个事实呢?被一个女子迷昏了头了,真是可笑之极!还说什么成大事,还想登上帝位?就凭你?我看你比五皇子尚且不如!” “北唐瑾,你胡说八道!天下怎么有你这么恶毒的妇人!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杀,汝心可诛!”凤琰被北唐瑾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剑杀了北唐瑾!免得被这个女人气死! 凤琰越是生气,北唐瑾心中越是爽快,又继续道:“我心可诛?你凤琰比我强到哪里去?你要谋权篡位,弑君杀父,还在这里跟我讲仁义道德?你配吗?别在这里装伪君子了!你真是恶心!”北唐瑾嗤笑一声,冷冷一哼! 凤琰咬着牙道:“皇后娘娘设计杀了我的母妃,父皇从未管过,从未有一日对我这个儿子上过心,我杀了他们,只是为我母妃报仇罢了!” “哈!皇后娘娘设计杀害你的母妃?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母妃配皇后娘娘多看一眼么?宁妃是有美貌还是有良好的品德?还是有煊赫的家族倚仗?还是被皇帝陛下多看了一眼?凤琰你说这话的时候不觉得可笑么?皇后娘娘不去谋害母家煊赫的贤妃和静妃,去谋害一个最不起眼的宁妃?宁妃当年的死不过是她自己的咎由自取!同皇后娘娘无任何干系!你凤琰想要谋权篡位,便大胆得承认自己的野心勃勃,丧尽天良!还装什么仁义君子,为自己无耻的行径找借口呢?真是可笑,可悲!”北唐瑾连连讽刺,将凤琰的老底都揭了。 凤琰青筋暴跳,紧紧盯着北唐瑾,长长喘着气。 他真的想杀了北唐瑾,真想一剑杀了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 凤琰盯着北唐瑾,北唐瑾也不看凤琰,也不说话,整个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令人窒息起来,众人都觉得,北唐瑾这样讽刺一名皇子,一定是大祸临头了! 然而,还没等凤琰发作,一阵尖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永昌公主驾到!” 这个尖细的声音将整个屋子里的人吓了一跳,尤其是凤琰,他方才还是被气得肌肉跳动,脸色黑沉,此时就白了一张脸,紧张得盯着门口。 永昌公主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 王元香更是有些腿软,险些跌倒在地! “阿瑾,我听闻你在此地便来瞧了,原来你真的在这里啊!”永昌公主满面春、光,心情极佳,一边往里走,一边说着,然而,她刚走到门口,本是要说出的话就停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永昌公主指着地上还在流血的北唐茹,一脸的诧异。 屋里早就跪倒了一地,给永昌公主行礼,永昌公主坐到首位上,皱着眉梢瞧着北唐瑾道:“阿瑾,这个人?” 北唐瑾还没有说话,凤琰就立即换了一脸的笑意,跟他惯常的谦谦君子无甚两样,对永昌公主道:“皇姐,这本是北唐府内部的一件小事,上不得台面,说给您听,恐污了您的耳朵。皇姐,这里血气重,您还是移驾别处吧,免得伤了凤体。” 永昌公主微微皱着秀眉,一脸疑惑得看向北唐瑾,问道:“阿瑾,是这样么?” 凤琰此时立即朝北唐瑾使眼色,北唐瑾视而不见,心道:你凤琰此时想到我了?方才不是一脸想要杀了我的模样么? 方才相将我推出去讨好王家,此时还来厚着脸皮求我?真将她北唐瑾当成了他凤琰的奴才了?真是可笑之极! 凤琰见北唐瑾根本都不理会自己,一颗心立即提了起来!若是他这位皇姐知晓了这件事情,阿芸还能活命么? “公主,这的确是北唐府内部的事情,不过这桩事很是有趣,公主不妨在此旁听,也做个见证人。”北唐瑾微微含笑着。 墨竹却是在这时候小脸儿一皱,道:“将军真是说笑了,这眼见都死了人了,怎么是有趣的事情呢?”她们公主可是极为雅致的人,这杀人的事情对公主来说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抱琴也掩着帕子笑道:“是呢,是呢,将军也是雅人,这桩事情可称不上“雅”这个字啊!” 凤琰在此时也立即说道:“这桩事,皇姐还是不要听的好,这对于北唐府来说,其实甚是不光彩。” 永昌公主挑了挑眉梢,看了一眼凤琰,又看向北唐瑾。 北唐瑾笑道:“方才四殿下也听了半天了,公主听一听也无甚影响。”言外之意便是,你凤琰也是外人,都听了,永昌公主怎么听不得? 凤琰还想说话,却被永昌公主制止了,道:“好了!莫要再说什么了,本宫在此处坐着旁听,你们且继续吧!” 她这话一出,可将王元香吓得不轻,只低着头,不敢言语。 北唐芸更是低着头,心中害怕极了,却是极力令自己镇定下来,她不相信,不相信她隐忍了这么多年会在今日殒命!老天怎么能如此不公,她才刚刚苦尽甘来啊! “公主说的是,这桩事本是该结束了,您就听个尾巴,也给评评理吧!”她说着,笑望着凤琰,眼中充满了威胁,凤琰立即意识到,北唐瑾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她想要杀了她的芸儿,不,想要他的芸儿死,不,决不能!他一定要阻止这件事情!一定要阻止北唐瑾!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住他的芸儿!这世上唯一爱他,对他好的人! 第263章陈述冤情 青笋见永昌公主来了,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方才那个四皇子一心要维护杀人凶手五小姐,此时,他们家小姐的靠山来了,她一定要告知公主这一切,免得自家小姐一心软不将那可恨的伪善的五小姐的行径说出去! “公主,您可要救救我们家小姐啊!只有您能救我们家小姐了啊!公主!”青笋倏然跪倒在永昌公主的面前,哭得鼻涕都流了出来,拼命得吸溜着。 永昌公主秀眉皱得更深了,青笋她倒是认得,这不是北唐瑾的贴身丫头么,这个小丫头甚是活泼可爱,还给她讲笑话,将抱琴和墨竹的小腰都笑弯了。可是,此时这个小丫头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得哭得甚是可怜,她说得话更是令她极为奇怪。 “青笋,你这又是新奇的笑话?演得不错,演得不错,甚是好笑!”墨竹掩着帕子“扑哧”一笑,觉得青笋这模样极为逗人。 玉容将军在这里站得好好的,哪里需要公主救命啊!青笋这丫头太会讲笑话。 青笋鼻涕一直流,她拼命吸溜着,还是流到了下巴上,抱琴越是瞧着,越是觉得有趣极了,笑道:“青笋,你这扮相甚是逗人,只是你这鼻涕流得甚是不雅啊,甚是不雅!快擦擦鼻涕吧!” 青笋一听,着急坏了,她有个毛病,一哭就鼻涕流个不停,她也想擦干鼻涕啊!可是,她哪里顾得上啊! “墨竹姐姐,抱琴姐姐,您二位就别拿青笋开玩笑了!我家小姐就要被夫人惩处了!可是杀人的罪名啊!”青笋用帕子抹着眼泪。 墨竹和抱琴一听,立即不笑了,再联想到地上躺着的那人,他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杀人?阿瑾?”永昌公主一阵狐疑,又问道:“杀了谁?” 青笋哭道:“公主,那躺着的人是北唐府的四小姐!” “一派胡言!阿瑾怎么可能杀自己的妹妹!”青笋的话刚说到一半,便被永昌公主打断了! 凤琰在这个时候立即笑道:“皇姐说的是,这个丫头就是在说胡话,她方才是被那盗贼吓傻了!因而已经神志不清了,皇姐就当她讲了个笑话罢。”凤琰立即将杀人凶手映射到盗贼身上。 青笋哪里能依呢?此时永昌公主在这里,她才不怕四皇子呢! “公主,公主,奴婢方才是着急,说错了,实际上是四殿下和夫人冤枉我家小姐杀了四小姐,要将我家小姐交给老爷处置呢!其实,其实本是星儿那个丫头一大清早的找上门说四小姐被盗贼伤了,我家小姐才好心来为四小姐治伤,结果发现,发现四小姐已经死了!正在这个时候,夫人和五小姐来了,以为我们家小姐杀了四小姐,奴婢本是想让星儿那个丫头作证,可是,那个丫头居然说我们家小姐杀了四小姐!公主啊,我们家小姐是冤枉的!公主要为我们家小姐做主啊!”青笋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最后有使劲儿吸溜了一口鼻涕。 即便是青笋方才说话的时候声音颤抖,咬字也有些不清楚,永昌公主还是听了一个大概。 这件事听起来仿佛是有人设计陷害阿瑾的,因而才仿佛被人抓了个正着的模样。虽然说她在父皇和母后的庇护下生活得很好,可是,在宫中也接触很多妃嫔们之间的争斗,她对这些斗争还是有些了解的,因此,永昌公主立即联想到,或许,这桩事的确是北唐府内宅的事情,因而,她虽然看到青笋哭得这般可怜,依然觉得,她还是要听听北唐瑾和其他人怎么说。 “皇姐,这个丫头方才被吓傻了,您瞧,她说话都不清楚了,怎么能相信呢?”凤琰笑道。 “是啊,是啊,公主,这个丫头被吓傻了,她的话信不得!”王元香也立即道,只要将青笋说成吓傻了,这件事也盖过去了! 北唐瑾只是含笑,并未说话。 永昌公主咳嗽一声,秀眉微微挑起,瞥见北唐瑾嘴角噙着的笑意,越发狐疑。 “公主来了这么半天也没个茶水,北唐夫人就是这么接待皇家的公主的么?”墨竹听见自家公主咳嗽,立即不高兴起来。 王元香方才也是被吓坏了,她知晓,永昌公主那可是十分欣赏北唐瑾,她一来,他们岂不是都要倒霉么?因此哪里还记得给永昌公主准备茶水呢?此时听到永昌公主身边的女官如此不高兴,立即朝身边的人道:“公主来了,你们没瞧见么?还不快去倒茶!” 左右的人立即去倒茶了。 抱琴一见王元香就觉得此人十分讨厌,再听这个人说话,分明是她自己失了礼仪,却把责任推到奴才身上,真是好不知廉耻!抱琴撇撇嘴,转过脸不再看王元香。 “公主,奴婢清醒得很啊!您要相信奴婢啊!”青笋着急得说道。 永昌公主道:“你且起来伺候你主子吧。” 青笋以为永昌公主不相信自己,又拼命磕头道:“公主,公主,您要相信奴婢啊!救救我家小姐吧!” 墨竹被青笋的傻样儿逗笑了,道:“你这个傻丫头,公主是信你的,还不快起来,跪在地上多凉啊!” 青笋一怔,脑袋还没转过个儿来,愣愣得看着掩着帕子笑的墨竹和抱琴,眨眨眼睛。 “青笋,站到我这里来。”北唐瑾朝着青笋招手,模样和蔼可亲。 青笋更傻了。 一会儿看看永昌公主,一会儿看看北唐瑾,心道:公主真的信了她的话了么? 抱琴柳腰一扭,终于看不过去,将青笋扶了起来,道:“傻丫头,你家小姐叫你呢!” 青笋慢慢站起来,还看着抱琴,问道:“抱琴姐姐,公主方才信了我的话了?” 抱琴又是“扑哧”一笑,道:“信了信了,你啊,快搁哪儿站着!” 青笋这才反应过来,一阵欣喜,大大吸溜一下鼻涕,高兴得站到北唐瑾的身旁,又见墨竹和抱琴又在笑话她,她觉得一阵不好意思,小脸尴尬得羞红了。 凤琰本就知晓北唐瑾身边的这个青笋同墨竹和抱琴关系不错,再加上这个青笋十分讨喜,因而永昌公主还是挺喜欢这个丫头的,那么,他方才说的话,是白说了。 因此,接下来,他只能靠北唐瑾了!他只希望北唐瑾还念着他的好,顾全大局,将这件事盖过去! 这时候,茶水好了,墨竹接过茶水,本是要为自家公主吹吹,紧着喝一口解渴,可是,她揭开茶盖一瞧,那茶水红彤彤的,立即俏脸变色,道:“公主不喝大红袍,你们不晓得么!换茶!真是俗气死了!” 墨竹一生气,手指不稳,那红色的茶水便溢出来,有些洒在地上。 永昌公主闻着那味道,微微皱起眉梢。 王元香正喝茶,一听吓了一跳,怎么她今日一直出错呢?永昌公主最喜雪松针,她一时忘了交代身边的人了! “女官息怒,我这便叫人去换雪松针。”王元香立即赔笑,叫身边的人去换茶。 墨竹便将那茶杯递给前来的婢女,永昌公主在此时制止道:“且慢!” 墨竹一愣,问道:“公主要喝这茶水?”她和抱琴一时粗心忘了带上茶水,致使公主渴了一路,公主不至于渴到要喝大红袍吧? 永昌公主摇摇头,道:“墨竹,揭开茶盖子,让我闻闻。” 墨竹一阵狐疑,公主这是要做什么?只是,她纵然心中狐疑,还是揭开了茶盖。 永昌公主又仔细闻了闻,眉梢慢慢拧紧,道:“这茶水里面仿佛有大麻花的味道,因而这茶香极其怪异。” 众人一听,皆狐疑得去闻,只是皆没有闻到那味道,永昌公主看向北唐瑾,问道:“阿瑾可闻出来了?” 北唐瑾此时正在垂眸思索,她想着大麻花的作用,乃是令人浑身发软的草药,若是混在茶水中,倒是不易察觉。 永昌公主天生鼻子灵敏,她可是什么都没有闻出来,只是,她此时倒是有些明白,北唐芸是怎么将北唐茹杀死的了!原来是事先在对方的茶里下了这样的草药了,只是这药量太少,还不至于将人迷昏。那么,北唐芸应当在其他的地方也动了手脚了! 北唐瑾点点头,道:“里面的确是有极为微量的大麻花粉末!” 北唐瑾话音一落,墨竹的小脸立即拉得老长,质问王元香道:“北唐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大麻花那是叫人浑身发软的草药,你这般作为,是要欲要谋害公主么?” 王元香被吓白了脸色,立即解释道:“女官真是冤枉我了,我也不知晓这茶叶里怎么会有大麻花粉末啊!” “你不知道!哼!谁会相信!”墨竹越发生气,这个北唐夫人真是胆大包天了!竟敢在公主的茶里下大麻花! “这茶叶是从哪里取来的?”北唐瑾可不觉得这大麻花是王元香下的,原因是这么小的分量还不至于使得人有反应。 “回二小姐的话,这茶叶是从四小姐房里取来的,奴婢原是看着那是上好的大红袍才用的啊!”哪里知道里面竟然含有大麻花的粉末呢? “将所有的茶叶都取来吧。”北唐瑾吩咐道。 那婢女见北唐瑾这是为夫人解围,哪里还敢迟疑,立即去寻那茶叶。 第264章各执一词 婢女们用小筛子将茶叶筛了数遍,果然筛出来一些细小的粉末,北唐瑾用指尖沾了一些尝了尝,果真是大麻花粉末的味道。她又命左右的人给永昌公主以及凤琰看了一遍。 “这茶叶是从何处得来?”永昌公主问道。 王元香瞅了一眼星儿,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未答话。 凤琰也不说话,他的的预感隐约告知他,这件事同北唐芸有关,可是,他又极力控制着自己这样的想法。 “公主,星儿是四小姐的丫头,她应当知晓此事。”良久没有人答话,青笋立即指着星儿道。 星儿被指了出来,吓得浑身发抖,之前,她听了五小姐的话冤枉了二小姐,此时二小姐的靠山永昌公主来了,她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五小姐对她有恩,她应当报答,可是,二小姐也是无辜的啊! 星儿跪在地上不说话,北唐芸一直攥紧了手指,不然自己会发抖,她拼命控制着自己的身子,可是就是不听使唤,她其实没有那么害怕,为何自己的手抖得这般厉害呢? “你这个丫头,公主问你话呢,你怎么不说话?”墨竹嗓音一抬,质问星儿,心道:这个丫头莫非是吓傻了? “这茶叶本是四小姐差人买来的,奴婢也不知里面为何有大麻花啊!”星儿想了半天,终于想了一个两全的回答。 “一派胡言!这分明是大红袍中的上等,乃是朝廷贡茶,怎么可能买到?还不快从实招来!”见这个星儿竟敢欺骗她,永昌公主秀眉高高扬起,如同冰兰一般的脸容生出一股寒意,那声音更是生冷异常,令星儿发抖得更加厉害。 “公主,您绕了奴婢吧,奴婢也不知道这茶叶是哪里来的!”星儿咬着牙也不将北唐芸供出来。 北唐瑾笑了笑,道:“公主息怒,这个丫头嘴巴这么硬,若是拖出去用刑一番,想必便知晓应当如何说话了。” 永昌公主点点头,朝着左右的小太监摆摆手,道:“你们去,将这个丫头拖出去,先打上二十板子再说!” “是!”小太监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就将星儿扯了出去。 星儿也没有挣、扎,任由小太监们动作,门外很快传来“噼噼啪啪”板子的声音,以及星儿的喊叫声。 这时候,整个屋子里倏然安静下来,凤琰暗自盘算着若是北唐瑾真将罪名追到阿芸的身上,他如何为阿芸脱罪,王元香则是一直在祈祷,这件事同她的女儿是无关的!如若不然,她一日失去了两个女儿,让她还怎么活啊! 钱嬷嬷看到这里,心中一直矛盾着,她该不该将五小姐供出去呢?五小姐如此待她,她此时也想明白了,她的下半辈子是指望不上五小姐了,可是若是五小姐不要她,她这一把年纪,该如何过活下去呢?因而,思前想后,钱嬷嬷觉得,既然五小姐对她如此绝情,她也只好卖给二小姐一个人情,以求后半生的活路啊! “公主殿下,奴婢有话要禀告。”钱嬷嬷倏然上前一步,跪在永昌公主的面前。 北唐芸被钱嬷嬷的声音吓了一跳,心道:难道这个没用的老东西要将她供出去么?早知如此,还不若早些除掉她了!北唐芸一阵后悔,仍是极力保持镇定。 永昌公主眉梢一挑,问道:“你是何人?” “回公主的话,奴婢乃是五小姐的奶娘,伺候五小姐已有八载。”钱嬷嬷此时已经不再害怕,十分稳重得说道。 永昌公主点点头,道:“既然有话,你便说吧。” 凤琰和王元香的心立即提了起来,他们在猜测,钱嬷嬷到底是不是北唐瑾的亲信,或者,的确是北唐芸杀了北唐茹么? 只是,不管这个钱嬷嬷说了什么,都是对北唐芸不利的,因此,一定要阻止! “皇姐,您不能听这个老嬷嬷的话,她朝秦暮楚,十分不可信!”还没等钱嬷嬷说话,凤琰便阻止了她开口。 永昌公主奇怪道:“哦?”她的目光转向北唐瑾。 北唐瑾笑道:“其实,真话假话,多听听也是无妨的,左右星儿那丫头的板子还没有挨完,公主听听这新鲜趣闻,权当解闷儿了。” “玉容此言差矣,这本是北唐府的大事,本是家丑,公主殿下听了只会污了耳朵,怎么能解闷儿呢?”凤琰一听北唐瑾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是任由事态发展下去,难道北唐瑾是铁了心要同他作对,置于芸儿于死地么?这个狠毒的女人!他怎么能忍受她到现在?早就应当杀了她!以除后患! “四皇弟,你不必多言,且听听这嬷嬷怎么说吧!”永昌公主摆了摆手,示意凤琰不要再说话。 凤琰无奈,只好闭嘴。 若是此时他再说阻止的话,那便是有有嫌疑了! 钱嬷嬷朝着永昌公主磕了一个头,然后道:“公主殿下,这茶叶本是四殿下送给五小姐的,五小姐得了茶叶并没有自己泡,而是将这上等的大红袍里掺杂了少量的磨得极为细小的大麻花粉末,然后送给了四小姐,四小姐十分喜欢喝大红袍茶,因此昨日奴婢送来的时候,四小姐十分满意,只是,这茶里的大麻花粉末是极少的,很难被发现。同样也不会起太大反应,因而为了今日能令四小姐浑身发软,便于五小姐行凶,五小姐将夫人送给四小姐的檀香掉了包,掉包的檀香里面参杂了少量的曼陀罗花,同时,五小姐生怕剂量还是不足,又命奴婢在五小姐早上吃的粥里面放了少量的大麻花粉末,这样一来,剂量便是足够令四小姐浑身发软了!五小姐杀了四小姐后,又立即让星儿去寻二小姐,然后嫁祸给二小姐,而五小姐则是去寻夫人,将夫人带到此处来,夫人正好看到死去的四小姐和二小姐,这样一来,夫人定是怀疑二小姐的,再加上星儿的供词,那么二小姐必然要背上这黑锅!这便是五小姐全部的计策!” 随着钱嬷嬷的叙述,在座的人皆是无比震惊,前一阵他们还不信钱嬷嬷说的话,可是此时,她说得如此有理有据,头头是道,根本就不像是假话啊! 在场的很多丫头婆子都觉得北唐芸是最善良的小姐,未料到这个善良的小姐真的如同二小姐所说,是伪善的! 王元香早就白了一张脸,她已经说不清楚自己的感觉了。她不想失去这个女儿,可是,她本是有一位十分善良的女儿,此时完全颠覆了她的想象,她这个女儿心思深沉,恶毒得连自己的亲姐姐都要杀害,这,这令她无法接受! “一派胡言!皇姐,您不能信这个嬷嬷说的话啊!众人皆知,北唐府五小姐生性怯懦,纯真善良,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可能杀死自己的亲姐姐呢?这个嬷嬷一定是被人收买的!”凤琰气得拍案而起!方才这个嬷嬷说的计谋极为周密,怎么可能是单纯善良的芸儿能想出的呢? 永昌公主思忖着凤琰所说的话,点点头,道:“本宫也有耳闻,北唐府的五小姐也的确是天生怯懦,这么周密又狠毒的计策也不像是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能想得出来的。” 永昌公主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移向浑身瑟瑟发抖的北唐芸,见对方那怯懦无比的模样,越发怀疑这钱嬷嬷是被人收买的了! 北唐芸听永昌公主如此说,立即松了一口气,看来,今日蒙混过去并不是太难,毕竟,永昌公主还是相信她的。 “公主殿下,奴婢不是被收买的,奴婢所言都是实话啊!您若是不相信,再去叫人拿四小姐屋里的檀香,看看里面是不是参杂了曼陀罗花香,便知奴婢所言非虚啊!”钱嬷嬷再次扣头,心中已经是惊慌不定了,她这次的选择是不是错了?这样一来,公主不相信她,她这条老命都要保不住了啊! “你既然早就被人收买了,自然将一切都准备妥帖了,此时寻人去看那檀香,自然如同你所说一般无二!”凤琰立即堵上了钱嬷嬷的嘴巴,令其不能再说话了! “对对对!我的阿芸一向是善良单纯的,怎么会是杀了自己姐姐的凶手呢?一定是她在说谎!是被北唐瑾收买的,收买来陷害阿芸的!”王元香终于寻了一个理由让自己的心平衡了,她捂着恟口,觉得这句话说出去舒服多了! 然而,她哪里知晓,她这句话说出去可是惹了大祸了! 凤琰方才还是有把握能令北唐芸同今日之事脱得干干净净,谁料到这个北唐夫人如此愚蠢,竟然还将北唐瑾扯出来,这不是逼着永昌公主为北唐瑾说话,将芸儿置于死地么? “夫人,钱嬷嬷原本是您的亲信,给了五小姐使唤,伺候五小姐整整八年,我们二小姐怎么能收买这样的人呢?夫人不能信口胡说啊!”青笋立即为自家抱不平,这夫人怎么还咬着她家小姐不放呢? “是啊,公主殿下,青笋姑娘说得对,奴婢乃是北唐府的老人了,年轻的时候便进了府,后来跟了夫人多年,又跟了五小姐,奴婢忠心耿耿,对五小姐绝无二心啊!若不是方才奴婢一时说错了话,被五小姐推出来抵罪,奴婢万般请求,五小姐都不念旧情,那么绝情,奴婢才寒了心。方才奴婢思前想后,觉得最无辜的便是二小姐!二小姐教习五小姐音律,又请了人教习五小姐书法,诗词,五小姐不但不感恩,还因为近些日子二小姐同四皇子走得太近的缘故嫉妒了二小姐,因此才出了这么一个计策除掉二小姐!”钱嬷嬷顺着青笋的话解释道。 永昌公主的秀眉越皱越紧,都不知道该信谁说的话了。 她又看向北唐瑾,问道:“阿瑾,你怎么一直都不说话?” 北唐瑾道:“公主可以再听听星儿的话。” 永昌公主这才想起星儿来,对墨竹道:“你去叫他们将人带进来。” 墨竹也是被这些人搞得有些糊涂了,听他们说话各个都有道理,真是奇怪了。永昌公主说让她去叫星儿,她倒是很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星儿挨了二十多板子,此时已经站不住了,被人搀了进来,又被人按在地上,令其屈膝下跪! “方才问你的话,你都想清楚了么?”永昌公主皱眉看向软倒在地上的星儿。 “想清楚了,奴婢想清楚了,奴婢什么都说!什么都说!”星儿跟了北唐茹多年,哪里受过这样的罪?若是能免受皮肉之苦,她什么都愿意说啊! 她心中仍是愧对北唐芸,可是,她也要活命,她是真的支撑不住了啊! “那你可要小心说话了!免得再受皮肉之苦!”凤琰目光冷冷一扫星儿,星儿吓得直哆嗦着点头,想要说的话,又卡在喉咙里了!四殿下这意思,明显是让她闭嘴啊!她该如何是好呢? “四殿下如此疾言厉色得对待一名婢女,是要威胁这个丫头么?”北唐瑾笑望着凤琰,又道:“一个皇子同一名婢女计较,真是有失、身份!” 凤琰此时一听到北唐瑾的讽刺,那怒火就“腾”得一下冒上来,恨不得将北唐瑾掐死,可是永昌公主在此处,他又必须对北唐瑾十分客气,因而他忍耐得极为难受,有一口闷气堵在恟中,难受极了! 永昌公主也听出凤琰那声音明显带着威胁,为了保证星儿说的是实话,于是道:“你且实话实说,若是胆敢对本宫有半分的欺瞒,本宫定不轻饶你!” 星儿吓得冷汗淋漓,一边是四皇子,一边是公主,她谁也得罪不起啊!她应当怎么办才好呢? “你还想什么?若是你敢有半分欺瞒公主,谁也保不住你!”见星儿还在犹豫,墨竹立即呵斥星儿。 星儿又被吓得抖了抖,伏在地上磕头,道:“公主,奴婢不敢欺瞒公主啊!奴婢说,奴婢说实话!奴婢什么都说!那茶叶,茶叶是五小姐送给四小姐的!四小姐也是五小姐杀的!五小姐误杀了四小姐,害怕极了,求奴婢不要将此事说出去,让奴婢去请二小姐给四小姐治伤……” 第265章渣男可恨 星儿一边说,一边浑身发抖,她害怕极了,低着头,伏在地上。 “五小姐对奴婢有恩,奴婢不忍心看见五小姐被夫人责罚,因此,按照五小姐所说,指证二小姐杀了四小姐。二小姐深受老爷看重,即便是二小姐杀了跋扈的四小姐,也不会被老爷处置,因而,因而,奴婢便按照五小姐所说的做了,奴婢只是一心想要帮五小姐,未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啊!公主,奴婢知错了,您就绕了奴婢吧!” 众人皆是一脸震惊之色,这个星儿所言,正和钱嬷嬷的一致啊!而且,这两个人之前都维护五小姐,此时是被逼无奈说了实话啊! “你这个丫头简直是胡言乱语!亏你说芸儿是你的恩人,你就是这样报恩的么?”凤琰站起身来,手指指着星儿,气得直发抖! 北唐瑾真是太有能耐了,居然收买了这么多人来陷害他的芸儿! “皇姐,这个丫头分明是跟钱嬷嬷串供了,因此两人竟然说得是一致的,可见,两人的背后主使人是同一个人!”凤琰转头又对永昌公主说道。 永昌公主未说话,捋顺着她方才听到的一切。 北唐瑾一阵冷笑,看向凤琰皆是讽刺的笑意,“四殿下,所有指证您未婚妻的人都是受了指使,证据明明摆在眼前,您却说是陷害之人预先早已准备好的,玉容可真是佩服您对未婚妻的维护啊!可谓是不余遗力!四殿下如此袒护未婚妻,视人证和物证为无物,到底欲要何为?” 众人皆被北唐瑾的声音吓了一跳,这位二小姐沉默了半天,这一说话,真叫人受不住,这寒劲儿比冬天的冷风还割脸啊! 凤琰哪里想到北唐瑾倏然说话,而且如此言辞激烈,直指他的芸儿呢? 永昌公主也是一震,她方才听凤琰和方才那些婢女和嬷嬷的陈述以为是有人假借北唐瑾和北唐芸兴风作浪呢!此时听北唐瑾这么言辞激烈得讽刺凤琰,她便意识到,方才那两人说的话都是事实!因此,北唐瑾才会如此动怒! 永昌公主还是头一遭见到她这位知己动怒的模样,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北唐瑾,分明是你买通了这两个奴才来陷害阿芸的,你怎么能说是阿芸陷害你呢?”王元香不能接受自己女儿杀了亲姐姐的事实,因而,在众人还发愣的时候,她率先反驳北唐瑾。 北唐瑾根本就不理会王元香,欣赏着凤琰青白交错的脸,那表情,真是精彩极了! 其实凤琰已经隐约意识到是北唐芸杀的人,只是他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罢了!毕竟,北唐芸总是摆出一副善良无害的样子。早就深入凤琰之心了! “北唐瑾,阿芸是你的亲妹妹你为何要如此逼迫她,陷害她?你已经是嫡长女了!北唐家将来也是你继承,你还有什么不知足呢?”凤琰终于忍不住恼怒,发作起来。 “我陷害她?是谁一开始就指认我便是杀人凶手的?到底是谁陷害谁?我教她弹琴作画,请人教习她作诗跳舞,将她培养得令人瞩目,我自认我这个做姐姐的已经仁至义尽!她是怎么报答我的?自己杀了人,将凶手的罪名扣在我的头上!”北唐瑾的火气也一下子“腾”起来,恨不得竟凤琰的脑子扒开看看,是什么脑子这么固执!愚蠢的固执! “北唐瑾,你敢说你教习芸儿不是别有目的?你不过是为了博得好名声罢了!”凤琰讽刺北唐瑾的意图。 北唐瑾嗤笑,她的确是有目的教习北唐芸的,但不是为了博得好名声! “好名声?我北唐瑾战功赫赫,乃大夏难得的用兵奇才,在我手中从未有过败仗!我的好名声早已在外,还需要费心锦上添花么?北唐芸她是我妹妹,我大可以不用管她,也不会有坏名声!四殿下,不要自欺欺人了!你的未婚妻就是杀人凶手,你不愿意承认也她也是!将伺候整整八年的奶娘都能推得出去当挡箭牌的人,可见其心有多么狠毒!自私自利!用伪善欺骗人心!她身边的人皆深受其害,你四皇子将来也跑不了!她根本就是个没心的人!连自己的亲姐姐都能杀了,将自己的母亲视为仇敌,她会爱人?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北唐瑾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激动,呼吸有些急促,使得头上的步摇来回震动,摇摇欲坠! “北唐瑾,你怎么能这么恶毒?天下怎么有你这么恶毒的人?她是你妹妹,你何必至于如此诋毁她!”凤琰怎么也忍不住怒气了,想要迅速发泄出来才爽快! 北唐瑾哈哈大笑起来。 凤琰简直是无药可救了! “四殿下不是派胡重去恒德查探了么?既然胡重在外面已经等候多时,此时便叫他来问问吧!”北唐瑾好笑,凤琰,你不是要自欺欺人么?我就要将证据摆在你的面前,叫你相信!让你失望,让你崩溃! “不必了!我已经知晓结果!就是你北唐瑾陷害芸儿的!你还是承认吧!不要敢做不敢承认!”凤琰直截了当得拒绝! 北唐瑾冷笑望着凤琰,目光极冷极冷,凤琰的目光也极为锐利,瞪着北唐瑾。 众人皆目瞪口呆得看着这两个人斗嘴,仿佛做梦一般,二小姐太厉害了吧,竟然敢同四皇子较劲儿!两人不说话了,众人也干瞪着这两个人,屋子里的气氛又变得令人窒息起来。 “将胡侍卫叫进来问话!”永昌公主冷漠的声音打破了这僵持的气氛。 墨竹撇撇嘴,左右的小太监去传永昌公主的话。 凤琰拳头握紧,他知道自己今日太失态了,而且是在永昌公主面前失态,这是大大的不好,可是为了芸儿,他也要搏一搏! 胡重跪在地上给永昌公主请安,永昌公主直截了当得问道:“胡侍卫,本宫听闻你去恒德查探证据,结果如何了?” 胡重在外面听了半天,也知晓这屋里都发生了什么,此时公主问话,他自是不敢有半点儿欺瞒,如实道:“公主,属下本是奉四殿下的命去查看还有何人定制了那匕首,结果发现,除了北唐夫人,只有一人定制过,那人正是北唐府的五小姐,北唐芸。” 第266章死心塌地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我的阿芸?”王元香仍是不能相信。 凤琰听到这个消息,趔趄一步,几乎站不稳,跌在地上,胡重立即扶了凤琰一把,凤琰转身,目光锐利得盯着胡重道:“那字据呢?” 胡重将字据拿给凤琰看,凤琰胡乱展开,盯着上面三个大字看了半晌,脑袋一阵轰隆隆响。 怎么会是这样呢?她的芸儿杀了自己的亲姐姐?她的芸儿伪善? 不,北唐府那四小姐从小就欺负芸儿,她本来就该死,芸儿杀了她是应该的,应该的! 凤琰倏然哈哈一声笑,令人听了毛骨悚然,胡重还是头一遭见自家主子如此不正常,立即问道:“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凤琰的笑声很快就过去了,脸也板了起来,正色道:“本殿无事,你不必担忧。” 众人皆奇怪得看着凤琰,觉得这位四殿下是不是受了刺激,神志不清了? 北唐瑾见凤琰恢复了正常,讽刺道:“四殿下不会说,是我收买了恒德的人吧!”那可不单单是自欺欺人了,而是脑袋不正常了! 众人皆知,恒德兵器铺的老板乃是郑家最小的女儿,名玉华的。 这个郑玉华嫁给了王家第三子,王黎,也就是现在的内阁阁老,王阁老。 说起来,郑家这个最小的女儿是个怪人,王黎也是一个怪人,这两个怪人一个是政治狂,满腹的治国之策,一个则是从小不喜读书,唯一喜欢的便是舞刀弄枪,尤其喜欢自己打造兵器。因而,在郑家那样开放的家族里,为了支持郑玉华的爱好,家族不吝钱财为其买下一家兵器铺,皇帝听闻他这位小姨子喜欢打造兵器,更是送了她不少铁矿石。 郑家的人都是奇人,郑玉华其实并不是一个经商的料儿,可是,她打造的兵器锋利无比,做工各种各样皆有,因此深受大都各个阶层的喜爱,于是恒德越做越大,慢慢的竟成了大都第一兵器铺,郑玉华的名声远扬,北唐瑾幼年的时候就极为崇敬这个人。可惜此人脾气极为古怪,极为不好讨好,很多世族小姐想要攀附,希望郑玉华能在皇帝面前为他们美言几句,可是她谁都不见,更甚至,将前来造访的人骂得狗血喷头。 因此,即便是凤琰长袖善舞,也在郑玉华那里屡屡碰钉子。 郑玉华谁能收买?母家是大都最煊赫的大家世族,丈夫是朝中内阁阁老,深受陛下信任,亲姐姐更是当朝皇后,不缺钱,不爱钱,又有权势,谁能贿赂收买?她那样的怪脾气? 因此说,北唐瑾方才的话,分明是讽刺、笑话凤琰的愚蠢和固执! 面对北唐瑾的讽刺,凤琰没有答话,而是拼命想着如何能保住他的芸儿的计策。 “四皇弟,证据确凿,你就别包庇你的未婚妻了,免得让人家觉得我们皇家无视礼法,强词夺理,为了脱罪睁着眼睛说瞎话!为了护短,连皇家的脸面都不要了!”北唐瑾今日在凤琰这里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永昌公主心中早就将凤琰恨极了,说的话更是极狠的。 凤琰震惊得听着永昌公主的训斥,对方竟然说他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他还是头一遭被训斥这般狠的话,就是高高在上的他的父皇,虽然一直防备他,也从未说他丢尽了皇家的脸面,可是,他这位皇姐竟然对他说了这样狠的话! 他丢尽了皇家的脸面?凤琰在心中自嘲得笑。可不是么?他心中明明隐约已经知晓,那个杀人的凶手就是他的阿芸,可是他就是不愿意承认,不但如此,还同北唐瑾发生了争执,使得他讨好了这么多年的皇姐一下子对他失望之极!他的确是愚蠢又固执! 他此次的失态何止是丢尽了皇家的脸面?他失去的恐怕是更多,更多。 只可惜,他此时才清醒过来! 北唐芸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要破裂了,她明明求阿琰不要去恒德,他为何没有听她的? 为什么,结局是这样的?她明明辛苦了这么多年,明明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为何不能让她多享受几日的甜呢? “苍天不公啊!”北唐芸知道大局已定,痛苦得捶胸顿足! “为何,为何所有最好的都不是我的?为何北唐瑾能高高在上,备受父亲的喜爱?朝廷的重用?名人志士的欣赏?为何,她已经拥有美貌、才华、聪慧,老天还要给她那么多呢?而我呢?我有什么?我从小被母亲忽视,被姐姐欺负,整日担惊受怕得活着,终于熬到了头,老天却不愿意再施舍更多,这公平么?公平么?苍天啊,你告诉我,为何要如此待我!?” 北唐芸痛苦得流着眼泪,望着苍天,声音尖锐刺耳! 北唐芸这种状态分明是疯了! 凤琰心疼得望着北唐芸,将对方抱在怀中,道:“芸儿,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你还有我,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北唐芸猛地将凤琰推了一个趔趄,直摔倒在地上,弄得一身狼狈! “保护?若不是你不听我的话,我何至于如此?我不需要你的保护!”北唐芸冷漠异常的看着凤琰,就仿佛是看着自己的仇人! 凤琰从地上爬起来,心中一阵恼火,可是眼见北唐芸已经是那么憔悴了,他还是心软道:“阿芸,你何必如此呢?你着实不必如此啊!你是北唐府的小姐,这件事绝不会传出去,亦不会令你父亲知晓,你怕什么?担忧什么?你放心,所有的后顾之忧我帮你解决!” 北唐芸这才将目光移向凤琰,盯着对方看。 “啪啪啪啪”北唐瑾连续拍了数个巴掌,讽刺道:“好个夫妻情深的戏码啊!四殿下真是演戏的高手!” 北唐芸转过脸看北唐瑾,已经不掩饰眼中和心中的恨意和嫉妒,道:“北唐瑾,他根本就不爱你,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今日你也看到了,他只爱我,对我死心塌地,即便是我杀了人如何?伪善如何?他都不嫌弃我!” 北唐芸得意得笑。 “哈哈哈”北唐瑾笑得满脸泪花,道:“今日我终于明白,你们为何能凑到一起了!”北唐瑾一阵恍然大悟。 北唐芸好奇得听着。 第268章突然病发(第267章被隐藏) “小姐,五小姐那样陷害您,您怎么就这么轻易放过了她呢?您也太仁慈了吧!上次夫人陷害您,您不是还讹了十万两银子么,怎么这次,您什么都没要呢?您怎么不坑一坑夫人,再要二十万两银子,想来二十万两对夫人来说也不算什么,奴婢前几日还听说田庄收了好几百万的银子呢,您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同夫人讨要一些?小姐……”青笋絮絮叨叨得说着,可是,她发现,自家小姐一直抿着唇,脚步十分快,她小跑才跟上。 “小姐,您为何走这样快,小姐……”青笋狐疑,难道小姐又嫌她话多了? “小姐,您怎么了?” 北唐瑾倏然停下脚步,用手指使劲儿掐着人中,使得脑袋清醒一些。可惜,那浑身的虚浮感以及恟口的闷气都令她无法站稳,倏然间就跌倒在地了! 青笋被吓坏了! 小姐方才还好端端的,怎么这时人就晕倒了?小姐这是病了? 青笋用手指去探北唐瑾的额头,猛然就收回,她的手指被烫疼了! 奇了怪了!小姐的额头这么烫手,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小姐,小姐,您醒醒啊!小姐,小姐!您别吓奴婢啊!”青笋撼动着北唐瑾,可是那昔日美丽耀眼的少女依旧是紧紧闭着双眼。 青笋急坏了,她努力扯着北唐瑾的胳膊,想要将对方搀扶起来,可是,她力气太小,北唐瑾太重,她还没将北唐瑾扶起来,又捉不住对方了! 青笋急得直哭,“小姐,您醒醒啊,这荒郊野岭的,奴婢又背不动您,也没个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青笋和北唐瑾正是从北唐茹那院子回他们住的院子,只是距离虽然不远,但是人烟稀少,原因是这本是给大家世族准备的院落,庵堂讲究清净,因此在这初春里,杂草还没有拔除,给人一种荒凉之感。 青笋流着眼泪,大颗大颗得掉在北唐瑾雪白的脸颊上,青笋呜呜直哭,大喊,“来人啊,来人啊!有没有人啊!”她自己是背不动小姐,可是小姐发了高烧,若是不及时医治,人会被烧傻了的啊! 可是,她喊了半天,一个人影都没有,青笋无奈,只好又试着将自家小姐背起来,可惜,她力气太小,试了很多次都没能背起北唐瑾。 人她背不动,周围又没有人,青笋哭得更厉害了。 “哎呀,这不是青笋么?你怎么在此处?你……”墨竹手中提着食盒,奇怪得打量着嚎啕大哭的青笋,当她瞧见那倒在地上的穿着一身白衣的人的时候,一下子愣住了! “青笋,这是,这是玉容将军?”墨竹何曾见过这样的北唐瑾,一时间也有些傻了。 青笋像是听见仙音一般,抓住墨竹的衣摆,哭道:“墨竹姐姐,我家小姐病了,我又拖不动她,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病了?方才不是还好端端的么?”墨竹放下食盒,同青笋那般探了探北唐瑾的额头,手指同样收回,道:“老天爷,怎么这么烫手啊!这许是早就病了,这个人怎么能忍耐这么久啊!” “快,青笋,你拿着这食盒,我来搀扶玉容将军!”墨竹当机立断,人病了自然要拖回去了! 青笋吸溜着鼻涕,拼命点头。 墨竹去搀扶北唐瑾,结果发现她搀扶的这个人明明纤纤细腰,瘦的可以,可是却比男人还重,墨竹不禁狐疑,玉容将军吃什么长大的,一个女子竟比男人都重! 她还是习武之人呢!竟然连人都搀扶不起来! 青笋见墨竹也搀扶不起自家小姐,连忙扔了食盒,过去帮忙搀扶,可是,这两个人也搀扶不动,愣是将两人累了一身的汗。 “墨竹姐姐,这可如何是好啊!”青笋鼻子一酸,又流出眼泪来。 墨竹道:“你这丫头,哭什么?我去叫人,你在这里好生照顾你家小姐,千万不要离开!” 青笋拼命点头,墨竹回头一看那翻倒的食盒,苦着一张脸,道:“青笋啊,那可是我熬了半个时辰的粥啊!” 青笋吸溜着鼻涕,道:“墨竹姐姐,等我家小姐安顿好了,我我为您熬上一锅粥!让您吃个够!” 墨竹摇头叹息,惋惜自己熬的粥,道:“这是给公主喝的啊!” “啊!”青笋的小脸儿吓白了! 墨竹安慰道:“无事,无事,还是玉容将军要紧!呵,你也是着急嘛!”墨竹为自己这办砸了的差事找了合理的理由。 约摸一刻钟,墨竹找来几个粗壮的嬷嬷并几个会功夫的小太监,来人一看,就这么瘦弱一个人,值得请这么多人? 然而,等他们去抬人的时候,谁也拉不起来,愣是前头六个人,后面两个人,才将北唐瑾抬了起来。 “哎呦,我的老天爷,怎么这么一个小姐这么重啊!”小太监们累得满头是汗。青笋见了,才明白,不是自己力气太小,的确是小姐太重了!可是,平日里,她搀扶小姐的时候没觉着小姐这么重啊! 小太监们将人抬到了永昌公主住的院子里,永昌公主一见,狐疑道:“你们怎么将玉容将军这般抬回来了!”这也太不雅观了!这帮奴才真是太放肆了! 墨竹见自家公主动怒,立即解释道:“公主,玉容将军太重,只能用这么多人才勉力抬了起来,您瞧,将这些人累的!” 永昌公主皱眉一瞧,小太监们的确是满脸的汗珠子,不禁奇怪,道:“这怎么可能?阿瑾那么瘦!你们定是诓骗我的!” 小太监们心中一阵委屈,心道:公主您来抬抬试试啊!这人看着瘦弱,抬起来像是大铁块啊! 只是他们心中委屈,哪里敢同永昌公主犟嘴呢? 墨竹道:“公主,将军发了高烧,您还是先将人抬到屋里吧。” “发烧了?怎么回事?” “依照奴婢看,将军应当是早就发了烧,只是一直硬生生挺着的。”墨竹解释道。 “将人抬到我屋里,墨竹你快去将张太医请来!”永昌公主吩咐着,众人七手八脚得忙了起来,宫女婆子们递手帕又递热粥,一会儿又换成了酒,明明是一个人发烧,却是人都忙得团团转。 永昌公主忙活了半天,北唐瑾的浑身还是那么烫人,她问青笋道:“阿瑾原先病了的时候可曾这般过?” 青笋道:“奴婢伺候小姐数月,从未见过小姐生过病!小姐的身体一向很好,今日却不知怎么了!若是秋荣姐姐在就好了,秋荣姐姐从小就跟在小姐身边!定知道如何医治小姐!”青笋抹着眼泪,哭得稀里哗啦。 “好了,你莫要哭了,本宫听得直心烦。”永昌公主皱着秀眉,又将北唐瑾额头上的巾帕替换掉。 张太医住的不远,很快就被请了来,为北唐瑾诊断一番,对永昌公主道:“公主不必担忧,玉容将军并无大碍,只是有些体虚,老臣开一剂药,喝下便会好了。” “可是,她发了烧啊!又这般烫手!”这不是很严重么? 张太医道:“公主,玉容将军这身上的热气不是发烧,应当是习武之人用内力压制某些东西所致,想来也无大碍,公主不必担忧。” 永昌公主这才放了心。 张太医又道:“老臣看玉容将军紧皱着眉梢,仿佛像是头痛的样子,因而,公主可找人为玉容将军按摩按摩,以减轻疼、痛。” 永昌公主点点头,道:“有劳你了。” 张太医开了一剂药,北唐瑾喝下后果然好了许多,永昌公主想着张太医的话,又命人将她亲自制成的兰花膏取了出来,抹在北唐瑾的额角发梢,然后轻轻按摩着。 她坐在榻上,将北唐瑾的头靠在自己*上,又将北唐瑾的发全都散开,铺满了榻。 看着紧闭着双眼,呼吸均匀的北唐瑾,永昌公主想到白日里那桩事情,叹道:“阿瑾啊,你在北唐府的日子过得那般不好,为何从来不同我提起呢?你哪里都好,只一处不好,便是太过心思重,你今日这病啊,少不得是这个缘故。” 永昌公主指尖轻轻滑过北唐瑾的发梢,越发怜惜起来。 翌日一早,北唐瑾醒来。 永昌公主正坐在她身旁,手里是熬好的荷叶粥。 永昌公主微笑的脸容映入北唐瑾的瞳仁里,北唐瑾仿佛是做了梦一般,皱起眉梢。 “永昌?” “是我,阿瑾,你醒了,你可将人吓坏了!”永昌公主一阵心有余悸。北唐瑾刚被送来那阵子她还以为她得了重病呢! 北唐瑾使劲儿揉了揉头部,紧皱着眉梢,仿佛是在忍着痛。 “是不是头痛?”永昌公主的声音异常柔和,抱琴站在一旁听着,掩唇直笑。公主这样子,像是同小孩子说话一般。 “有些痛。”北唐瑾点点头,皱着眉梢。 永昌公主有些不高兴,道:“你这是诓骗我,你眉梢皱得这样紧,一定是痛极了!” 北唐瑾勉力扯出一丝笑意,她的头的确是很痛,想来应当是她压制那旧疾的时候太过着急所致。 “的确是很痛。”望着永昌公主责备又担忧的脸容,北唐瑾一阵感动。 “你将这清粥喝下,待会儿啊,我有妙招治你这头痛呢!”北唐瑾醒来,永昌公主还是很高兴的,她很快就微笑起来,神秘兮兮得朝北唐瑾挤眉弄眼。 第270章远来笑声(第269章被隐藏( 他震惊的看着那两抹单薄的丽影,冰蓝色的衣角搅着雪白色衣襟,看上去甚是和美。 梅宁轩走入桃花园子的时候,正瞧见永昌公主神色认真得为北唐瑾按摩着头部。 “公主,梅公子来了。”墨竹含笑着提醒着一直未抬头的永昌公主。 北唐瑾睁开眸子,方才她躺在永昌公主的膝上,此时坐起身来。 “君复来了啊。”永昌公主笑意淡淡,瞧了一眼梅宁轩,转头对墨竹道:“墨竹端上些茶点水果来吧。” 墨竹笑着点了点,看了一眼自家公主又看了一眼梅宁轩,抿着唇又笑了。 “师兄何时启程?”北唐瑾已经起身,坐在另一把椅子上。 “明日便启程。” “听闻新罗国和北冥国马上就要开战了,君复怎地有功夫来大都呢?”梅宁轩的到来倒是令永昌公主很是意外,这个这时候,不应当是在准备粮草和军备么? “因同一故人早就有了约定,便来了此处,战事虽然筹备得紧张,也还是能抽出空闲的。”梅宁轩随意答道。 只是,他笑得随意,却震惊得发现,永昌公主看他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那么平淡和陌生,那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异国皇子一般,既有戒备,又很客套。 “公主,大雄宝殿西侧那桃花开得甚好,既然师兄来了,咱们也不要在此处窝着,出去走走,吹吹风,想来定使心情舒爽许多。”北唐瑾见两人的气氛一时凝滞,笑着提议道。 “我自是知晓出去走走是好的,只是你这头痛可缓解一些了?”望着披着一头墨发的北唐瑾,永昌公主十分担忧。 “瑾儿头痛?”梅宁轩也拧眉,看向北唐瑾。 他还是头一遭见他这位小师妹墨发散开的模样,此时觉得散着头发的北唐瑾叫人瞧着脸容更柔和一些。 “按摩了一大清早,仿佛也无甚太大的效果,想来是太过疼痛的缘故。”永昌公主说着,又问梅宁轩道:“君复颇通医术,可知如何医治这头痛的病症?” 梅宁轩道:“针灸的话,会快一些,而且不伤身体。” “将针施于头部么?” 那便是同太医院的太医的法子无甚区别了。 “头部和身体的其他部位。”梅宁轩含笑。 “可是若是施于头部,伤了阿瑾可是如何是好呢?”永昌公主担忧得问道。 梅宁轩一愣,不明白永昌公主怎么会这样问。 北唐瑾笑着解释道:“公主莫要担忧,师兄便是闭着眼睛穴位都不会找错,又怎么会伤了我呢?” 永昌公主只是听闻梅宁轩的医术了得,却并知晓对方的针灸竟是如此厉害,不禁震惊,道:“闭着眼睛也能针灸?” 北唐瑾道:“公主只需一观便知,师兄请为我施针吧!” 梅宁轩一愣,北唐瑾还是头一遭在别人面前如此夸赞他,令他有种怪怪的感觉。那感觉绝不是他同北唐瑾关系甚好,而是仿佛他是一个外人,北唐瑾方才只是同永昌公主介绍他罢了。 的确,在北唐瑾的眼中,他又怎么比得上永昌公主呢?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远不及永昌公主啊! 北唐瑾和永昌公主是亲密的姐妹,他同北唐瑾只是生疏的师兄妹。 只是,梅宁轩并未计较太多,他已经从衣袖中取出数枚银针,走到北唐瑾的身后,衣袖一撩,手腕轻轻一动,他手上的那数枚银针便从指间“刷刷刷”飞出,精准得落在北唐瑾头部的各大穴位上! 永昌公主目瞪口呆得瞧着,叹道:“真针法真是了不得啊!果如阿瑾所言,君复纵然闭上眼睛也不会找错穴位啊!” 眼见一般人扎针都是一针一针的扎下去,而梅宁轩则是手腕随意一扬,银针全落!这手法太过神奇了! 这倒不像是在施针,而更像是用暗器伤人一般了!一发十中! 北唐瑾就知晓永昌公主在皇宫里呆久了,这些新奇的东西都是没见过的。因而趁着这个几乎让她瞧瞧,高兴高兴。 永昌公主最是喜欢新奇的东西。 “阿瑾,这针法你一定要同君复学学,来日为我母后也扎针,我瞧着如此针灸,甚是妥当!” 北唐瑾苦笑,这不是给她找苦差事么? “公主,师兄这针法非一日之功,我若只是单学会了手法,也是无法做到师兄那般娴熟的。因而,哪里敢给皇后娘娘施针呢?”若是令她治伤还可以,让她为人扎针,她还的确是做不来的。 “哦?原来这技法甚是难学啊!我方才观君复出手,仿佛是阿瑾你平日用暗器的模样,因而觉着阿瑾若是学君复这针法还不是一看即会,哪里料想,原来并不是我瞧着那般简单啊!”永昌公主叹了又叹,心中越发羡慕梅宁轩会那一手针法。 她本想着,若是阿瑾学会了,她也同阿瑾学学,以后便能为她母后常常扎针了! 梅宁轩听两人对话,并未答话,只是觉得这女子们总是有他们可爱的一面,像是永昌公主和北唐瑾这般平日里总是不喜言笑的女子也是如此。 梅宁轩施针完毕,北唐瑾觉得头痛好了太多了,脑袋也轻松了许多,一下子神清气爽起来。 “这椿日若单是看桃花未免单调,因而,依照奴婢看啊,公主应当将您去年做的那风筝取出来,放放风筝,倒是极为有趣!”方才北唐瑾正问椿光正好,应当及时行乐,只是不知以何为乐,墨竹便顺着北唐瑾的话答了。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注意,此时这风,放风筝也是正好的,阿瑾,我去年做了一个大大的雄鹰风筝,上面画着墨兰,极是好看,若是放出来,倒也不俗气。”永昌公主心情极好,十分绘声绘色得为北唐瑾和梅宁轩讲了一些她去年做风筝的趣事。 “公主的确是很有雅兴的人。”梅宁轩赞了一句,很是由衷,连做个风筝,上面都要画上兰花,可见这个人真是雅致到了骨子里了。 说要放风筝,几个宫女们也将他们去年做的风筝拿了出来,永昌公主更是将她的宝贝风筝搬出来让北唐瑾挑选,蝴蝶的,燕子的,蜻蜓的,或画着墨竹,或画着梅花,或画着兰花,各个精致又雅致,叫人瞧了十分喜欢。 北唐瑾选了一只喜鹊风筝上面有凤仙花图的,梅宁轩选了一只大雕风筝上面画着梅花的,永昌公主则选了一只雄鹰上面画着兰花的。 三人执着各自的风筝找了一片宽敞的地方便放了起来,小宫女们也玩得不亦乐乎。 “阿瑾,你瞧,我的风筝比你的飞得高!”永昌公主欢快得扯着风筝,手中的线一直放一直放。 北唐瑾眯着眸子往天上一瞧,永昌公主那风筝是最高的,因而,她笑道:“公主,您手中的线放到头了吧!” 永昌公主笑道:“这高度也够了,到头就到头吧!” 梅宁轩扯着风筝站在他们不远处,微微含笑着,他的心根本就不在风筝上。 “抱琴,你不要过来,离我远一些,远一些!”墨竹仰着头,瞧见自己风筝就要同抱琴的缠在一起了,十分焦急! “这是风吹的,我也是控制不住啊!”抱琴扯着线,用力将自己的风筝变得远离墨竹的风筝。 可是,这倏然来的风还是令两人的风筝扯在了一切,两人皆是立即收线,深恐越缠越紧。 然而风终究是太大了,抱琴缠着缠着,她发现,风筝的线断了,立即喊道:“我风筝,我的风筝飞走了!我的风筝!”抱琴一阵惋惜,这可是她做的最漂亮的一个风筝了,就这么飞走了,真是太可惜了! 抱琴追着她风筝的方向跑,很是不舍,去年椿天她便是放的这个风筝,总是不舍得的。 同她一般,很多宫女的风筝也断了,飞走了,于是大家纷纷追风筝,永昌公主的风筝飞得最高,此时也线断了,她也提起裙子追,北唐瑾也不放风筝了,跟着永昌公主的方向追去。 “永昌,那风筝跑远了,你是追不上了!”北唐瑾追在永昌公主的身后。 永昌公主道:“追不上也要送上一程的,毕竟这风筝陪我度过了一个椿天!我甚是舍不得啊!” 北唐瑾摇头笑笑,手中扯着风筝的线也慢慢松手,于是,她那风筝也同永昌公主的一般随着风飞走了,越飘越远。 两人仰着头看各自的风筝,相视一笑,坐在一处小草坡上休憩,看远处穿着花花绿绿衣裳的宫女们来回跑,追逐打闹,好不欢快。 “阿瑾你说,若是晚间再弄些烤肉,点些柴禾,借着这椿光,是不是会更好?”永昌公主一时兴奋,觉得自己的想法真是太好了! 北唐瑾笑着摇摇头,道:“公主殿下若是在此处食肉,想来咱们就要被破尘大师轰出去了!” 永昌公主这才想起来,原来他们人在庵堂呢!若是在此次烤肉,岂不是亵渎佛祖么?真是罪过罪过啊! “阿琰,你来追我,快来追我啊!”一阵极为清脆的笑声宛如银铃,十分动听。 永昌公主和北唐瑾皆识得这声音的主人,因而皆一脸狐疑,北唐芸昨日还那般失魂落魄,怎地才刚刚隔了一日,便好了? 第271章打一巴掌 11“阿琰……”看到前面站着含笑望着她的北唐瑾,北唐芸一脸笑意的脸倏然僵住了。 “椿日正好,五妹妹及时行乐,真是不辜负了这椿光啊!”北唐瑾笑容和顺得走向北唐芸,目光瞟了一眼远处而来,眼睛上蒙着黑布的凤琰,嘴角含笑。 北唐芸警惕得盯着北唐瑾,心道:北唐瑾她又要做什么?在此处等着她和凤琰,是来破坏他们的好兴致的么?真是扫兴! 可是,不管如何北唐瑾都是她的姐姐,因此,她还是要做足明面上的功夫,做一个好妹妹。 “阿芸见过二姐姐。”北唐芸声音依旧是甜糯好听,模样乖巧的给北唐瑾行礼。 北唐瑾笑道:“我的妹妹果真是识大体的人,姐姐我甚是喜欢。”她说这话的时候,又靠近北唐芸的耳边,道:“五妹妹,你这样子叫人瞧了真是恶心,你以为你母亲将那些知情的人都处置了,你就可以继续装回去了么?真是天真得很呐!” “你……”北唐芸被北唐瑾方才的一番话气得立即变色,目光狠狠得瞪着对方。 北唐瑾压低了声音,道:“五妹妹这忍耐的功夫可是退步了,五妹妹可千万不能生气,一定忍下去,才能装得更像!”北唐瑾抿唇微笑着看着北唐芸。 北唐芸气得生生攥紧了拳头,指甲都陷进肉里,北唐瑾,她凭什么这般讽刺她?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好好活下去罢了!北唐瑾为何要同她过不去呢? 北唐瑾,你这般欺负我,以为我是软柿子么?真是笑话! 北唐芸瞟了一眼高坡,便心生一计,她故意后退一步,道:“二姐姐为何好如此逼迫我呢?二姐姐……啊……不要,阿琰救我!” 北唐芸大喊一声,人便跌下了高坡,顺着滚了下去! 北唐瑾望着那跌下高坡的北唐芸,笑了笑,道:“真是自作自受!” “北唐瑾,你真是太过分了!你是要谋杀亲妹妹么?”凤琰远远便瞧见北唐瑾将北唐芸推下高坡,只可惜他离得太远,没有及时赶到! 北唐瑾笑道:“不管四殿下相信不相信,是她自己滚下去的,我可没推她。” “她自己滚下去,她疯了么?从这里跌下去是要受伤的!”凤琰恼怒得青筋突爆。 这个北唐瑾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屡次害芸儿不说,见面就欺负她!真是太可恶了! “四殿下既然担忧,有这责备我的功夫,还不若赶紧去救您的未婚妻,摔伤了倒是无事,只是这脸若是磕破了,啧啧啧,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了!”北唐瑾笑望着凤琰,北唐芸想要这种法子栽赃她,真是太有趣了。 “北唐瑾,你,你竟敢诅咒你妹妹!你!”凤琰一阵火气上涌,瞪了一眼北唐瑾,立即飞身坡下,将滚在半坡中的北唐芸抱在怀中。 “芸儿,芸儿,你可有受伤?”凤琰焦急得问怀中的人儿,一脸的担忧。 北唐芸钻到凤琰的怀中便呜呜大哭起来,道:“阿琰,是二姐姐,是二姐姐推我的!二姐姐如此待我,我今后在北唐府的日子越发艰难了!” “芸儿,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凤琰信誓旦旦,将北唐芸抱上高坡,北唐瑾就站在原地笑眯眯得看着他们。 “五妹妹可有损伤?” “二姐姐,你为何要推我?纵然那件事是我的不对,可是我已经知错了,二姐姐难道就这般心恟狭窄,耿耿于怀么?”北唐芸满脸泪花,控诉着北唐瑾。 北唐瑾叹了一口气,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她心恟狭窄?真是有趣了,被人在栽赃嫁祸,几乎要身败名裂,她没有追究,对方竟然还来指着她不够宽宏大量?这是哪里来的道理?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 “北唐瑾,芸儿已经知错了,你难道不能原谅她么?她年纪还小,你这个当姐姐的就不能让着她点儿?”凤琰为北唐芸抱不平,他的芸儿怎么有这么多坏姐姐! 北唐瑾好笑。 凤琰这意思是说,妹妹陷害姐姐,姐姐就应当让着么?原来这世间还有这样的道理啊,她今日是见着了! 北唐瑾笑得极为和顺,她走到凤琰的面前,一脸恭歉,凤琰和北唐芸都以为她是来道歉的。 然而…… “啪——”一声脆响! 北唐芸愣住了,她抬头看着歪过头,脸上一个重重的红印儿的凤琰,张大了嘴巴! 凤琰也愣住了,他转过头怒瞪着北唐瑾,道:“北唐瑾,你竟敢对我动手!真是放肆!” “二姐姐,你你怎么能打四殿下?你疯了不成?你这是不敬皇子,你……”北唐芸说一半的话被北唐瑾堵住了,“四殿下仁厚爱人,宽宏大量,方才玉容打了四殿下,玉容知错了,请四殿下原谅我吧!”北唐瑾的声音和态度都十分真成。 听起来,的确是为凤琰道歉。 “北唐瑾,你分明是故意的,故意打了我,还在这里道歉,求我原谅,这未免太荒唐了!北唐瑾,你这是将我当猴耍么?”凤琰恼怒至极,北唐瑾真是太大胆了,竟敢出手打他?他若不是怀中抱着芸儿,岂能任她嚣张? 北唐瑾笑道:“四殿下也知道什么叫做荒唐啊!北唐芸是我的妹妹,她陷害我杀人,我几乎要身败名裂,她说一句知错了,我便原谅她,这不是更荒唐么?”北唐瑾讽刺得笑。 “你!”凤琰突然意识到,北唐瑾原来是这个目的,想要告知他们,她是不会原谅北唐芸的。 可是,她北唐瑾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堂堂皇子岂能让人这么打了一巴掌? “北唐瑾,不管你原谅不原谅芸儿,你将她推下去就是不对!请你给芸儿道歉!”凤琰冷厉得呵斥着。 “够了!”远处传来一声威严冰冷的声音。 凤琰和北唐芸见到来人,同时呆住了。 凤琰立即放下北唐芸,为永昌公主行礼。 永昌公主摆摆手道:“本是在外出游,这些俗礼就免了。” “皇姐,您怎么在此处?”凤琰立即换了一脸恭敬的笑意,北唐芸则站在凤琰的身侧,低着头,看永昌公主的鹿皮小靴子。 “本宫已经在此处坐半天了。”永昌公主不看凤琰,瞟了一眼北唐芸。 心道:这个丫头小小年纪,心思竟然这样深沉,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既然皇姐在此处坐了半晌,方才发生的一切想必都看到了,放才是玉容将军讲芸儿推下了高坡,还请皇姐说句公道话。”凤琰觉得,永昌公主是个是非黑白分明的人,即便是她欣赏北唐瑾,也不会偏帮。 “呵……皇弟要本宫为你的未婚妻做主?”永昌公主觉得好笑,这仿佛是贼喊捉贼的感觉。 “是,请皇姐说句公道话。” “四皇弟,你真是太令本宫失望了,因为相信你,本宫输了一万两银子,你说,本宫要为谁做主?真是荒唐!你是非黑白不分,还来让本宫做主?还是先擦亮自己的眼睛吧!”永昌公主说完,不再看凤琰,拂袖而去! 凤琰一阵震惊,不可置信得看着永昌拂袖而去的不屑背影,一阵奇怪。 北唐瑾笑道:“四殿下有所不知,方才我同公主看到你这未婚妻的时候,我们便打赌,其一,打赌你这未婚妻是不是会自己掉下这高坡然后栽赃给我,这个我同公主堵了五千里银子。其二打赌,打赌你能否看穿你未婚妻的伎俩,会不会为她的阴谋伸张正义。这个我同公主也赌了五千里银子,结果呢,公主两次全部赌输了,都是相信您这个好皇弟的缘故,四殿下,您说,公主能不失望生气么?” 凤琰震惊得看着北唐瑾笑意宛然的模样,仍是不可置信道:“北唐瑾,你,你竟然同永昌公主打这样的赌,你……”凤琰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了。他目光奇怪得扫了一眼北唐芸,那种感觉是说不出的怪异。 他的芸儿为何要这么做?自己摔下高坡然后栽赃给北唐瑾?她有必要这么做么?他已经承诺会一生对她好,将来的皇后之位也是她的,她还费尽心思陷害北唐瑾做什么?是在怪他么? 北唐芸死死盯着北唐瑾,恨不得上去撕烂对方的嘴巴,可惜,此时她必须要同凤琰好好解释一番了! “我的好妹妹,可真是大胆了,啧啧,这么一个大高坡,你真敢对自己下手啊!”北唐瑾哈哈大笑。 “芸儿,你为何要这么做?难道你不知道从这里摔下去会受伤么?”凤琰一阵心痛得质问北唐芸,她此举真是太荒谬了! 北唐芸却是理直气壮得道:“我就是陷害她了,我就是讨厌北唐瑾,你心疼了?现在质问我?你若是心疼她,以后便不要再来找我了!”北唐芸哭着跑开了。 “芸儿……”凤琰喊了一声,转头看了北唐瑾一眼,神色还是极为不好,道:“北唐瑾,虽然这次是我误会了你,可是,你这个当姐姐这般对待自己的妹妹着实太过分了!” 北唐瑾笑得不以为意,道:“四殿下,您还是担心担心您脸上这道红印儿吧,啧啧啧,打得这么重,这是要被人问起,殿下也不好说啊!” 北唐瑾哈哈大笑,凤琰可不敢说,他那一巴掌是被她打的,他丢不起那个脸啊! 第272章假冒阿瑾 湖心凉亭,纷纷桃花雨落。 “阿瑾近来同凤琰合作得甚是愉快么!可是,阿瑾明明是恨极了这个人,又是什么缘由呢?”夏莎手中旋转着茶杯,贼笑得望着北唐瑾。 北唐瑾未答话,目光望向凉亭之外的景色。 “阿瑾你明明是骗凤琰的,可是他竟然不知晓你在骗他,真是有意思呢!”夏莎的脸皮一向很厚,北唐瑾不答话,不代表她没有听着。 北唐瑾眨了眨眼睛,因有清风吹过。 凤琰这个人过于自信,即便是她此时亲口告知他,她一开始就是骗对他的,凤琰还以为她在赌气,至于夏莎说她骗凤琰,她可没有骗凤琰,从头到尾她都没说过因为她喜欢他,才同他合作的,从头到尾都是凤琰的自己为是。 她可没有骗人。 “阿瑾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瓦解王家和凤琰手中的势力,你恨这个人恨到了骨子里,竟然要将凤琰这么多年最倚重的周阁老拉下水。”夏莎笑的笑容越发妩媚,带着些许的可爱。 北唐瑾听到夏莎提到了周阁老,立即转过脸看着对方。 夏莎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了么?这个人就喜欢同她作对,若是她得到了什么消息,她所有的计策都可能无法进行下去,或者更糟糕。 “嘿嘿,阿瑾,你不要这般看着我嘛。这会令我害怕的。”夏莎朝着北唐瑾眨了眨眼睛。 北唐瑾神色立即冷凝,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嘿嘿,我已经知道你抓住了周阁老一个门生贪墨的把柄,而他的这个门生据说还为他置备了很多田宅,你已经得到了田契,只要这田契落到首府郑大人的手中,那么,周阁老这个次府大人也就完了,那么就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到郑首府的位置了,嘿嘿,阿瑾这计策用的着实是好啊!” 北唐瑾的脸色越发阴沉。 夏莎竟然知道了这么多,她这件事是交个凤宸做的,做的很严密,没想到,还是没有避过夏莎的眼睛。 那么,这个人在大都到底有多少势力!似乎比她布置的人还多!消息这么灵通! “你到底要做什么?”北唐瑾的声音越发变冷。 “嘿嘿,也没做什么,阿瑾,你莫要动怒,我只不过是从凤宸的人的手中将那田契抢到了手,嘿嘿。”夏莎笑得越发欢快。 北唐瑾方才还忍着怒气,此时却无法忍下去了! 夏莎抢了她千辛万苦得到的田契,那么就意味着,她扳倒周阁老的计策全都泡汤了,证据没了,她这个月也就白忙活了一场。 再者便是,周阁老的把柄着实不好抓,她好不容易抓到一个,若是失去这个绝好的机会,不知道要等多久。 “你是非要同我作对么?非要将我的计策都毁了才痛快?”这是什么恶趣味? “嘿嘿,其实我并没有想要破坏阿瑾的计策,只要阿瑾答应我一件事,这田契一定归还阿瑾你。”夏莎贼贼得笑,每次北唐瑾生气,她就很开心。 谁叫她生气的样子这般好看呢? “何事?”北唐瑾慢慢松了一口气,只要夏莎不是要破坏她的计策便好。 “嘻嘻,这对阿瑾而言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夏莎说着,“啪啪啪”拍了几声巴掌,然后目光转向纱缦之后。 北唐瑾也顺着夏莎的目光看去。 只见一位身着雪衣的女子款步而来,身姿袅娜,笑容婉约,绝色倾城。 北唐瑾的面色立即黑了,看向夏莎,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从纱缦外走来的女子同她的容貌一模一样,分明是易容的! “嘿嘿,阿瑾息怒,我不过是要你教她一曲琴曲罢了。”夏莎笑得贼贼的。 “你到底要用这个人做什么?”只是让她教给这么女子一首琴曲这么简单的事情么?这分明是要利用这名女子假冒她啊!若是对她不熟悉的人,怎么能看出来是否假冒呢? 夏莎知道北唐瑾担忧什么,立即安抚对方道:“阿瑾,你放心,你看,这世上是没有人能模仿你的,这女子虽然易容成你的模样,她身上哪里有你的神韵呢?她气势太过温软,眼睛不够冰冷,走路的姿态也没有你美,她哪里能冒充你嘛!阿瑾多虑了。” 北唐瑾笑了,道:“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儿,你不用她来冒充我,那么易容这么一名女子当摆设?”她才不相信夏莎的鬼话,她一定是要用这名女子冒充她的! “其实嘛,也不做什么,就是……哎!我怎么同你讲起大道理来了?我分明不用嘛!真是的!真是看你脸色看惯了,这一时间都不好改过来了!”夏莎笑得很欢快,柳叶眉梢皱起月牙的弧度。 北唐瑾奇怪得看着夏莎,心道:她又再想什么鬼主意?要威胁她? “嘿嘿,若是阿瑾不教习这女子弹琴的话,我便将那田契毁了,阿瑾答应不答应呢?嘿嘿,阿瑾可要想清楚了,你只有这一个选择哦!”夏莎得意得笑,威胁北唐瑾的感觉着实是好啊! “哼!那你就毁了田契吧!”北唐瑾已经站起身来,拂袖往外走! “哎?阿瑾?你莫要生气嘛!”夏莎拦在北唐瑾的身前,笑道:“阿瑾,你好不容易抓住了周阁老的把柄,这么放弃多可惜?你不过是教习这女子弹奏一首曲子嘛!举手之劳而已!阿瑾,你可要三思啊,不要一时冲动!要想清楚啊!”夏莎为北唐瑾分析着利弊,企图改变对方的主意。 北唐瑾拂开对方伸过来的手指,问道:“你到底要用这女子做什么?” “嘿嘿,你问我,我也不会告知你啊!”夏莎笑道。 北唐瑾从夏莎的身侧走过去,脚步很快,夏莎又追上对方,道:“阿瑾,你真不怕计策失败,你真的不要田契了?”夏莎追在北唐瑾的身后。 北唐瑾脚步如风,就是不理对方。 夏莎想了想,赔笑,道:“嘿嘿,阿瑾,我保证不拿这个人做威胁到你的事情成不成?你就教习她学琴吧!” 北唐瑾终于停住脚步,回过打量着夏莎,道:“那你以你母亲的名义发誓!” 夏莎笑道:“好好好,我发誓,我发誓。” 第273章生辰邀约 北唐瑾足足弹了一日的琴。 此时日暮降临,夕阳晕染,霞光满湖。 “嘿嘿,阿瑾,你要笑,对,笑。”夏莎用手指比划着微笑得弧度,十分有耐心得纠正北唐瑾僵硬的表情。 “对,嘴唇弧度,再弯一些,上扬一些,对,眼神,对……嘴角……”夏莎盯着北唐瑾,一遍又一遍说着。 这一日她不知道喝了多少杯茶,仍是感觉口干舌燥。 “来,夏雨,你也跟着阿瑾学,笑……”夏莎又将头转向另一边,看着坐在北唐瑾对面,素手抚着琴弦的美人儿。 叫夏雨的美人儿随着夏莎的声音,嘴唇弯起,眼神妩媚,婉转温柔。 夏莎却是脸色阴沉,道:“嘴唇弧度太大,眼神太魅惑,哎!你都看了一天了,阿瑾的眼神不是这样的,要笑,却是笑不达眼底,哎呀,阿瑾又不是卖笑的,笑得没有这么魅惑!眼底要冷,眼角带笑,眼神要有神采!再笑一次!” 夏雨又笑,娇美端庄,雅致温柔,夏莎彻底要绝望了。她只好又将目光转向北唐瑾,笑道:“阿瑾,再笑一次,这个丫头着实太笨了!嘿嘿!” 北唐瑾冷哼一声,道:“笑笑笑!我笑得脸都抽了!天色已晚,就到此为止吧!”北唐瑾说完,已经拂袖而去。 “哎?阿瑾,阿瑾!”夏莎快步追上北唐瑾,赔笑道:“今日到此为止,明日继续,嘿嘿。” 北唐瑾没有理会对方,心中却是想,明日她绝不会来了!她这一年都不想再笑了! 送走了北唐瑾,夏莎一阵发脾气道:“你这丫头真是太笨了,让你学个笑,你竟一天也没学会!真是浪费我用的一番心思啊!” 夏雨心中很委屈,心道:北唐姑娘的笑本来就很难模仿,她学不会正常啊,再者了,公主您看了被唐姑娘这么多年,也未必会她那般笑啊!居然还说她笨,真是的!她好歹也学像了三分啊! 这时候,夏风从外面走进来,劝慰道:“公主息怒,公主息怒,北唐姑娘的笑最是难学,这也怪不得夏雨。” “哼!难学么?我倒是不这么觉得!若是阿瑾明日不来,我便教习你吧!”夏莎瞥了一眼夏风,冷哼一声。 “公主您要教习属下?”夏雨有些不可置信,那表情像是夏莎根本就不会北唐瑾那般的笑。 “怎么,你这是不相信本公主能学得像?”夏莎斜斜瞟了一眼夏雨,很是不高兴。 夏雨笑道:“公主您给属下笑一个瞧瞧。” 这回答,就是不相信夏莎能学得像北唐瑾的笑。 “哼!你们瞧好了!”夏莎很是不满!嘴唇一勾,眼神一动,笑了起来。 夏风和夏雨见了,相视一笑,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夏莎一脸的奇怪,问道:“你们为何发笑。” 夏风递给夏莎一面镜子,道:“公主啊。您自个儿瞧!” 夏莎接过镜子一瞧,自己也呆住了,她的笑容太过魅惑,根本就一点儿也不像北唐瑾!可是,夏莎并不觉得是自己学得不像,而是她这张脸不管怎么样都是妖媚的! “若是本公主换了一张脸,准保像了!”夏莎一脸自信。 夏风和夏雨听了,又笑了。 夏莎直瞪着他们。 三日后,还是湖心亭,琴音袅袅,飘逸入云端,意境深远,宛如烟雾缭绕。 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又时而欢快,又时而忧伤,情入琴音,如入云雾之幻镜,听美人之忧噖。 花涧月走到湖边,早就被琴音所吸引,驻足倾听,寻找声源,只见那隔着纱缦的湖心亭之中,一截白色的衣角随风飘荡。 他第一感觉便是,这弹奏的人定是北唐瑾,于是他脚步匆匆而去,越走越近,他望见那纱缦浮沉间,一双素白的手指,拨弄琴弦。 纱缦掀开,美人眼神带着寒意,神色专注,只在琴上,只是,瞧见花涧月的步入,那琴声便戛然而止了。 事实上,倒不是因为花涧月的来访打扰了她弹奏,而是,她方才的手指根本就是在琴弦上比划,真正弹琴的人还在帘幕的后面,她若是再弹下去,就要露馅了。 “玉容,真的是你!”花涧月一阵欣喜,复又问道:“玉容为何孤身一人在此地?” 易容成北唐瑾样貌的夏雨冷着脸容,背对着花涧月,声音清冷,道:“国公爷曾许诺见我绕道的。” 花涧月欣喜的脸容立即变得僵硬,神色灰败,道:“玉容说得是,我此刻便离开!”花涧月不舍得转身。 夏雨又立即道:“昔日国公爷也帮了玉容许多,此日相遇,想来也是一场缘分,国公爷在此地坐坐也无妨。” 本要步出的脚步立即停了下来,花涧月欣喜得转身,狭长的眼睛全是笑意,道:“真的么?玉容,我真的可以在此处坐坐么?” 夏雨怕穿帮,始终板着脸。 她笑学不会,这冷着脸倒是能学七分相似的。 “青笋,为国公爷上茶!”公主之所以要她扮成北唐姑娘的模样,其一是她的身形同被唐姑娘相似,更重要的是,她会模仿人的声音。 易容成青笋模样的夏风端着茶走了进来,她微微低着头,面色恭敬,倒上了茶,然后立即退出。 夏雨不看花涧月,手指拨弄着一旁的香鼎,目光瞟着花涧月,见对方喝下那杯茶水,嘴角勾起。 这么些日子以来,公主花费了那么多的心思令这位国公爷喝茶,或者喝酒,对方都一点儿也不沾,可是,这换了北唐姑娘了,对方竟然一点儿戒心都没有了!哈哈!看来,虽然她学北唐姑娘学得并不是很像,但是,他们的目的倒是达到了! 花涧月放下茶杯,看着夏雨板着的脸容,心中觉得北唐瑾见到他定是不高兴的,然而,他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其实北唐瑾不是那么讨厌他! “玉容,十日后便是我的生辰,你可愿意来我府上?”花涧月充满期待得望着夏雨。 夏雨抬眸望向花涧月那双温柔的凤眼,妖冶带着几分孩子气得眼神,心一下子软得一塌糊涂!天啊!这位国公爷好痴晴,她真是想替北唐姑娘答应他啊! 第274章坑你一把 “玉容,你怎么了?”望着一直发愣的夏雨,花涧月一阵奇怪,“玉容,你的脸怎地红了?” 花涧月鲜少看到北唐瑾脸红,因而,这脸红对于北唐瑾来说,那是极为不正常的。 夏雨方才看花涧月看呆了,立即将头转到一边去,避开对方的视线,然后慢慢站起身来,强作镇定得道:“想来是染了风寒,也不打紧。” 花涧月也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身后,担忧道:“即便是风寒,玉容也要及早看大夫啊!” 夏雨听那温柔的声音,又一阵心软,怎么一个原先看起来冷冰又脾气烂的人能这么柔情似水呢?哎!若是这个花涧月再不倒下,她要支撑不住了啊! “已经看了大夫,不打紧,多谢国公爷关怀。”夏雨的嗓子有些发瑟。 她在心中默默数着数字,一,二,三,倒下! “玉容,你怎么,怎么在晃动?是不是,这凉亭要倒了?”花涧月感觉一阵眩晕,夏雨立即转身看着对方,花涧月歪着头打量夏雨。 却是越看越模糊,夏雨立即走过去,顺手将花涧月抱住,免得对方跌倒在地,花涧月抬起头打量夏雨,凤眸使劲儿眨动着,嘴角是欣喜的笑意,“玉容,你,你这是不忍我跌在地上?”花涧月笑得很开心,很满足,他嗅着那梅花的香气,越发觉得自己掉进了云彩里,满眼都是幸福的桃花朵朵开。 夏雨被花涧月可爱的笑意迷得一塌糊涂,忘了接下来要将对方打晕了,任由花涧月手指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尽是柔晴。 “玉容,你能此般待我,我已知足。”花涧月的指尖扫过夏雨墨黑的发丝,笑得越发满足。 夏雨早就双颊绯红,痴痴望着花涧月。 这时候,一阵咳嗽声从纱缦之外传来,“小姐,点心好了。” 易容成青笋的夏风从外面走进来,她就知晓夏雨这个花痴被花涧月给迷住了,于是她走到花涧月的身后,毫不留情的一掌,将对方劈晕了! “夏风你……你下手太狠了!”夏雨心疼得为花涧月按摩已经通红的后颈,夏风却将她的手指拍掉,道:“这是公主的人,夏雨你好大的胆子!” 夏雨不以为然,道:“公主不过是将他当做一个玩耦耍弄罢了!” “呵!你还真是被迷晕了!”夏风白了一眼夏雨,“别忘了,若不是你这张脸是北唐姑娘,他是看都不会看你一眼的!即便是公主那般的美人儿他都看不上,我劝你,还是死了心吧!好好伺候公主,免得办砸了差事被公主责罚!” 夏雨一阵委屈,不再理会夏风,她自然明白夏风的意思,可是,可是……她就是对这个人上了心了! “好了,不要吵了,将人带回去!”夏莎隔着纱缦吩咐了一声,对方才两人的争吵不以为意。 翌日一早,花涧月迷迷糊糊醒来,闻到一股梅花的幽香,他倏然想起,仿佛是自己不知为何昏倒在北唐瑾的怀中,她还对他微笑,那么温柔。 花涧月满足得笑了笑,越发觉得晕得好,此生能靠在北唐瑾的怀中也是幸福的。 “额……”一阵极为慵懒娇美的声音响在花涧月的耳侧,他猛地转头去看,眼睛挣得大大的,一脸的惊惧,“啊!怎么是你?玉容呢?方才,明明是玉容,是……” 夏莎眯着惺忪的睡眼,得意得笑道:“那是昨日的事情了,不是方才。” “昨日?过了一晚上了?那我怎么在这里?”花涧月倏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完全脱离了他的想象,他竟然跟夏莎睡在了同一张船上,而且,他,他…… 他发现自己身上没有穿一件衣裳! “你,你你太过分了,这种事也做得出来!你占了我的身子,真是太无耻了!太无耻了!”花涧月冲着夏莎大吼,他已经坐起身来,用被子挡住自己的身体。 夏莎打着哈欠,眨着眼睛欣赏花涧月惊恐的表情,道:“昨日阿瑾染了风寒,送你回府又不顺路,因而将你叫给我了。” “这怎么可能?玉容怎么可能将我交个你?”花涧月不敢相信,北唐瑾明明知道夏莎对他的意图,她怎么放心将他交给夏莎呢? “嘿嘿……”夏莎得意得笑,“这缘由很是简单,那便是阿瑾很是相信我,再者,我是她的师姐,我同她的关系比你更亲密吧!再者,她从来都是厌烦你的,怎么会担忧你的安危呢?” “不,玉容昨日还,还……”花涧月不能相信夏莎的说辞,北唐瑾怎么会这般待他呢? 夏莎摇头,事实上,若是换了阿瑾,恐怕比她说得还更加残忍,她为了不让花涧月来烦她,连对方的自尊都往下踩,怎么会在意花涧月的感受呢?是绝不会在意的! 夏莎又打了一个哈欠,道:“你是男子,你破了我的身子,要对我负责。”夏莎伸手便取出一白色的绢帕,上面是斑斑点点的血迹。 花涧月瞪大眼睛看着,这俨然是楚子血了,可是,可是,分明是夏莎强迫他的,他不是愿意的! “你分明是强迫我的!你破了身,同我有什么关系,再者,你这样的人会是楚子?谁会相信?这血一定不是你的!”花涧月妖冶的脸容被气得直发颤,手指指着夏莎,他的身被破了,他还不舒服呢! 夏莎一听花涧月这般看她,本是有些困意的她一下子清醒了,一把火“腾”得起来,怒道:“什么我这样的人不是楚子?我就是楚子,你破了我的身就要为我负责!你负不负责!?” “你你……你堂堂公主,对一个根本不喜欢你的人,一定要死缠烂打么?”花涧月也很火,这个夏莎怎么能这么令人讨厌呢? 夏莎倒是听到这句话笑了,“哈哈哈,若是你此时便从了我,我以后便不缠着你了,如何?”夏莎的手指倏然伸过去,攫住花涧月白腻的下巴,令对方直视她。 花涧月甩了甩头,夏莎却靠过来,使劲儿扳着花涧月的下巴,红唇得意得扬起,“你如今是我的人了,还往哪里跑?你今日不负责也要负责!” 第275章讲个条件 花涧月岂能是任夏莎摆布的人?对方攫住他的下巴,他就打落对方的可恶的手,恶狠狠得道:“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可恶!” 夏莎凶狠得笑道:“你若是不愿负责也可以。”花涧月竟然说她可恶?她就是可恶了,怎么着? 花涧月歪头着头瞟着夏莎,一震,道:“我无需负责了?也也可以?” 夏莎白了一眼花涧月,理了理方才打斗时候衣裳的褶皱,道:“你若是答应陪我演戏一个月,表现得很喜欢我,我便不计较今日之事了!” 花涧月剑眉一皱,他这才发现,夏莎身上还穿着中衣,自己却是连个外衣都没披,越发觉得不舒服了。 可是,听到夏莎方才的话,他那种心中隐隐的不舒服感也消失了,立即化为恼怒,道:“你这是在耍我吧!” 夏莎明知道他非常讨厌她,她还要他陪她演戏,这分明是要折磨他嘛!一个月,他还有好日子过吗?同这个悍妇整日呆在一处,他会发疯的! “这绝不可能!”花涧月果断得决绝。 夏莎却是慢慢靠在大红的引枕上,笑道:“你若是不答应,我便将今日之事告知阿瑾。” 花涧月脸色一白,扭过头去,不看夏莎,道:“你告知便告知!”北唐瑾岂能在意这些? “嘿嘿……”夏莎又笑了,“别以为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寻花问柳也是正常,阿瑾她这人因从小同我那师傅在一起的缘故,某些方面非常怪异,比如这挑选男子嘛,嘿嘿,必须要干干净净,你这般的,啧啧啧,是不行了。”夏莎一脸的嫌弃看着花涧月,仿佛对方已经是一张破布,再也不能用了。 花涧月震惊得眨着眼睛,可是很快,他便觉得,这一定是夏莎在诓骗他,因此,他反驳道:“你以为你如此说,我便会受到你的威胁么?” 夏莎不以为意得摇摇头,偏头瞅着花涧月妖冶的侧脸,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世间干净的男子很少了?若是阿瑾那般洁疾,一定嫁不出去了?嘿嘿,实话告知你吧……”夏莎神秘得眨着眼睛。 花涧月本是将头转到了另一边,此时也转过头来,好奇得听着。 夏莎知道对方来了兴趣,笑道:“其实,我们师兄妹三人都有洁疾,尤其是我那二师弟,他至今未娶亲,宫里也不让女子伺候,皆是男子,换句话说,他是从来不近女色的,其一是为了保住那童子之身修习高深的武功,其二便是……”夏莎说到这里,倏然停下,不再说下去。 花涧月却是越发好奇,“其二是什么?” 夏莎随意想了想,编了一个理由道:“难道你没发现么?师傅令阿瑾和我那二师兄修习同一种武功,他们手中的玉箫和玉笛更是一对儿,其实,师傅早就有意撮合他们两人,才如此安排的。而且,我那二师弟对阿瑾很是上心,阿瑾也很欣赏我那二师弟,两人皆是那飘飘如仙的身姿,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儿嘛!哈哈哈!” 花涧月使劲儿眨着凤眼,极力思忖着夏莎方才说的话,他怎么感觉都很怪,对方是不是骗他的?北冥国和大夏虽然结盟,可是北唐瑾总不能嫁到北冥国吧?她的家人分明都在大夏啊! 夏莎自然看出花涧月在想什么,继续说道:“我那师弟看起来温文尔雅,极为大度,实际上,这个人心思深沉,狡诈得很,若是他想要得到阿瑾,一定有很多法子,你啊,已经失去了先机,肯定抢不过我那师弟了!”夏莎的声音充满了惋惜,仿佛是为花涧月可惜。 梅宁轩这个人花涧月接触过很多次,他也知晓此人武功了得,城府极深,根本探不到底,至于他对北唐瑾的爱护?看起来的确是很是护着北唐瑾的,而且,北唐瑾对梅宁轩也是极为欣赏,她是不苟言笑的人,可是,她同梅宁轩说话的时候那嘴角的笑意十分自然,带着调皮,十分可爱,是他从未见过的。 想到此处,花涧月一阵失落。 其实,他并不是比不上梅宁轩,只是,只是一开始他便令北唐瑾讨厌了他,如若不然,她定也是很欣赏他的!花涧月相信,虽然北唐瑾此时对他很是厌烦,可是时间长了,她发现了他的心,一定会感动的。 夏莎眨着眼睛瞧花涧月沉思的表情,嘴唇弯弯,心道:这个人沉思的时候比笑的时候还好看呢! “想清楚了么?”夏莎笑望着花涧月,“即便你是干净的身子,尚且比我那二师弟差了一些,若是,让阿瑾知晓,你同我已经……”夏莎笑了笑,“你便是绝无可能得到她了!” 虽然花涧月十分讨厌夏莎,可是,为了北唐瑾,这一个月的苦楚他受了,于是点点头,正色对夏莎道:“只一个月,你不能再耍花招!” 夏莎眯着眸子点点头,道:“好啊。” 她的笑容越发妩媚,朝花涧月抛媚眼,花涧月立即转过头去,一阵厌恶! 夏莎立即伸手将对方的脸扳过来,道:“你这演得也不像啊!若是你敷衍的话,我可以毁约哦!” 夏莎眨着眼睛威胁花涧月。 花涧月咬牙切齿,道:“从明日开始!”他今日着实不想再见到这泼妇!” “从明日开始也可以,只是……”夏莎歪着头睨着花涧月,手已经伸到对方的身后,然后用力一扯,花涧月便扑在她的身上,她抿唇一笑,贴上花涧月的唇,然后狠狠得咬了下去! 花涧月一阵吃痛,骂道:“你这个泼妇,放开我!” 夏莎就是扳着花涧月的头,将对方的嘴唇啃了一圈儿,只将那红唇啃得血肉模糊! 花涧月哆嗦着躲避着,道:“不可理喻!真是不可理喻的泼妇!” 夏莎笑,“骂吧,你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三日后,夏莎坐在摇椅上悠闲得晒太阳。 阳光正好,洒在脸上舒服得紧。 可是,正在她美哉,美哉的时候,摇椅倏然被一大力撞了一下,然后,她从摇椅上掉下来,摔在地上,脸从泥土里抬起来,恶狠狠得看着那作恶的人,然后,很快,换了一脸的笑意。 “嘿嘿,阿瑾,你怎么来了?”夏莎理了理衣裳,从地上爬起来。 北唐瑾快步走到夏莎的面前,恨不得将对方扔进河里洗洗脑子。 “琴我教习了,你让我笑,我也笑了,可是,你是怎么兑现承诺的?你在田契上动了手脚,分明就是要破坏我的计策!” “嘿嘿,阿瑾,周阁老本是好好的,你为何跟人家过不去呢?我看那凤琰人也很是安分,你不要老是欺负人家嘛!嘿嘿,我是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帮了他们一把,你不必如此动怒嘛!” 夏莎一脸赔笑,她早就预料到北唐瑾会发怒,她就是喜欢她发怒的表情,像是一只小狼,简直是可爱极了! “不必动怒?”北唐瑾冷哼一声,面色愈发冷凝,道:“巫晴死了。” 夏莎这回不笑了,眼睛眨了眨,盯着北唐瑾的紧紧抿着的嘴唇,不可置信,笑道:“阿瑾,你这是同我开玩笑吧,你怎么能下得去手呢?” 北唐瑾不看夏莎,转过脸去,道:“他抢了我的田契,我为何不能杀了他?” “阿瑾!”夏莎拉住北唐瑾的胳膊,走到她的面前,还是不信,道:“他从小同我一起长大,陪了我整整十一载啊!你明明知晓他对我的意义,你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呢?阿瑾,别同我开玩笑,你骨子里从来都是心软的!” “心软?”北唐瑾逼视夏莎,眼眸冷得发寒,“你让他来抢我的田契就应当能预见他的下场!我的计策几乎就要失败,我为何不能用他来泄愤呢?”北唐瑾冷笑,“你的人死了,你心疼了?我的人在这件事上也牺牲了不少,我也心疼!” “阿瑾,不过是一个周阁老!你至于杀了我的巫晴么?难道你一点儿旧情都不念了?”夏莎一阵心凉。 “旧情?你还知道念旧情?你破坏我计划的时候怎么没有想着旧情?你可知道,若是我这步棋走错了会陷入怎样的险境么?你想过我么?”北唐瑾好笑得望着夏莎。 夏莎震惊得望着北唐瑾。 “以后不要再同我提旧情两个字!我还真不会念!我只知道,挡着我的人就要除掉!你若是再敢妄动,别怪我不留情面!”北唐瑾不想再说下去,拂袖而去! 言而无信!还跟她提旧情,就是因为旧情,她才一再心软,差点栽在上面! 夏莎没有命人去拦北唐瑾,更没有追过去,而是对一旁的夏风道:“去,快去查,看看她所说是不是事实!” 即便是北唐瑾这般义正言辞,夏莎还是不能相信,对方会绝情到这种地步。 不过是一个小游戏而已,她值得如此么? “咦?玉容,你……”花涧月看到北唐瑾一阵高兴,可是对方那冷漠的眼神以及浑身的煞气令他将要说出的话愣是咽了回去。 北唐瑾只是瞟了一眼花涧月,脚步如风得从对方身侧走过。 花涧月一阵狐疑,北唐瑾对他的态度怎么变得这么快了? 第276章青凝之用 “公子,正是这里。”云珠移开下茶几,指着那早已被人穿凿的一个圆洞说道。 凤晰琀瞧了一眼那洞口,坐在一旁的虎皮花椅子上,道:“是冯胜么?” 云珠点点头,道:“正是冯公子。” “人已经在外头儿,只比咱们晚了一步。”云珠瞅了一眼窗外,转头提醒自家公子。 凤晰琀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云珠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为凤晰琀倒了一杯茶,便听到隔壁传来一阵女子的声音。 “今日邀请公子前来是有一件十分要紧的东西要交个公子保管。” 这说话的人正是玉容将军了,他们公子今日正是为了偷听两人的谈话才在得到消息后特地来此处。 而那个洞,是她事先找人凿好了的,至于为何玉容将军恰巧就选了隔壁的雅间,是她早就交代了金谷楼的老板娘。 哎!想到这些,云珠在心中叹息。 玉容将军太过冷情,虽然公子不说,她也看得出来,玉容将军定是同公子说了什么,公子才不再邀请她,而是改为偷听和跟踪。 “哦?何种东西?”隔壁传来男子的声音,应当是冯胜了。 “正是扳倒周阁老的把柄。”凤晰琀慢慢喝着茶,听着北唐瑾有些微凉的声音。 “周阁老的把柄?周阁老本是清流,玉容难道是想要除掉周阁老?”冯胜一阵奇怪,北唐瑾怎么能对朝中清流之臣动手呢? 北唐瑾却是笑了,道:“因为周阁老是四皇子的人,四皇子同王家结盟,那么周阁老就是郑家和冯家的共同敌人。” “周阁老是四皇子的人?玉容从何得知?”冯胜一阵诧异,他还从不知晓,周阁老同凤琰有来往。 北唐瑾道:“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四皇子同王家以及周阁老结盟想要将郑首府拉下水,使得周阁老登上首府之位,因此,想要瓦解这个结盟,关键在周阁老身上,只要周阁老倒台,对郑首府便没有任何的威胁了。” 冯胜一阵震惊后又是了然道:“周阁老在朝中比郑首府时日长,资格老,自然不愿意屈居郑首府之下,可是,事实上,郑首府的治国之才远胜于周阁老,因此,郑首府身居首府之位受到很多人拥护。只是,若是周阁老和郑首府的首府之争同皇子夺嫡搅合在一起,这就值得警惕了。周阁老若是想要将四皇子扶上皇位就是在违背当今陛下的意愿,企图谋权篡位啊!” 冯胜不禁唏嘘,原来周阁老竟有这样的狼子野心啊! 北唐瑾道:“正如冯公子所说,周阁老和四皇子以及王家的联盟正是企图谋权篡位,颠倒乾坤,因此,公子更要将这田契收好,用在最关键的时候。” 北唐瑾已经将田契交个冯胜,冯胜打开一看,道:“这都是周阁老管家的名字啊!玉容,你这田契是从何得来?” 北唐瑾道:“正是从周阁老的门生那里得来,只是此时他并未发现田契别掉包罢了。想来此人短期之内不会将田契送给周阁老,因此,冯公子不必担忧这件事会出问题,更不要急着将田契拿出来。虽然田契在手,可是,毕竟周阁老并没有收,因此,仅仅凭这田契还不足以扳倒周阁老,若是处理不好,很可能被对方反咬一口,因此,公子若决定拿出之前,一定要同我商量,在最关键的时刻拿出,让这田契起到他真正的作用。” 冯胜自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立即保证道:“玉容放心,今日回去定将此事告知家父。” 北唐瑾却摇摇头,道:“不,此事公子不能同任何人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冯胜又点头,道:“还是玉容思虑周到。” 两人说到这里,又各自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凤晰琀一边喝茶,一边听着。 他此时终于明白北唐瑾接近凤琰的意图了。 她仿佛是想要取得凤琰的信任以了解王家内部,然后将得来的消息告知冯家,借用冯家的手将王家彻底铲除。 的确是一个好计谋,只是,他十分好奇,北唐瑾是如何取得凤琰的信任的呢? 很显然,她不是为凤琰做了什么大事来取得凤琰的信任,反而是将凤琰得罪得不轻,他派人跟踪北唐瑾的这段日子,总是得到各种她羞辱凤琰的话,可是,有意思的是,凤琰虽然生气,似乎还是很相信北唐瑾。 只是,凤琰真的是相信北唐瑾么?还是在利用北唐瑾给冯家传递假消息,使得冯家和郑家瓦解得更快呢? “青凝,你给我出来,出来!”一阵怒吼的声音,伴随着踹门的“哐当”声,极为刺耳,从外面传来。 “哎呀,我说王公子啊,青凝不在,您这样闹也是无济于事啊!”金谷楼的老板环香一边赔笑一边劝阻。 “哼!若是今日青凝不出来,我就烧了这金谷楼!”怒吼的声音又响起。 北唐瑾听到这声音,仿佛觉得有些耳熟,冯胜解释道:“这是王克,他最近迷上了青凝,可是总是邀约,青凝就是避而不见,这不,今日又来闹了?” 想起王克追着青凝跑的狼狈样,冯胜那双桃花眼便弯了起来。 “哦?青凝避而不见?”北唐瑾思忖着,倏然便想起里青凝的大仇来,正是王家的第二子,现在乃是昭毅将军,青凝如此招惹王克,是为了复仇?可是,她明明交代过她,不让她轻举妄动的啊! “玉容,怎么了?这件事情中有什么猫腻么?”冯胜十分不解地看着北唐瑾拧着眉梢思索,若不是要紧的事情,北唐瑾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 北唐瑾点头,笑了笑道:“这只是我的私事,不便告知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冯胜抿唇一笑,道:“是我冒昧了。” 凤晰琀听两人聊到这里,不禁想,青凝这件事同北唐瑾有什么关系?难道她是想要利用王克? 北唐瑾除了用青凝接近他来取得他的一些讯息外,还用青凝做什么呢?对付王家?她让青凝结交了那么多达官显贵,只是为了对付王家之用? 第277章送给本王 “砰砰砰”王克又踹开数个雅间的门,环香拉着王克的衣袖,道:“王公子,您息怒,息怒!您这般作为,不是要砸了我的买卖嘛!” “本公子今日就是要砸了金谷楼这买卖!我看谁敢拦着我!”王克将环香甩开,继续一个一个踹开雅间。 环香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心中那个火又焦急,可是她又不能得罪了王克,王家的人她可是不敢惹啊! “王公子,王公子,这个雅间的门可您踹不得啊,这里面的贵人您可是得罪不起啊!”环香一见王克又要踹门,立即有去拦截,可是,王克已经将门踹开了,只听“砰”的一声。 “哼,谁的门本公子不敢踹!”王克狠狠瞪了一眼环香,大摇大摆得往里面走,只是这个雅间同别的不同,他今日踹开的雅间皆是歌舞升平,可是这个雅间里极为安静,王克不禁想,莫非是在干好事? “王公子,您不能往里面走了,您留步啊!”环香立即又追上王克。 可是王克哪里听环香的话,环香越说进不得他越是往里面进,只是,一掀开珠帘,里面的景色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的眼睛亮晶晶得,嘴上几乎要流出哈喇子,一脸惊喜和兴奋,道:“今日可是捡到宝贝了啊!老板娘,金谷楼竟有这等绝色,你怎么也不告知本公子啊!该罚,该打!” 王克说着,便走向那漂亮异常的美少年,浑身都兴奋极了,“天呐,真是绝色!卫玠也不过如此了吧!” “王公子,这可不是金谷楼的人啊!”环香立即解释着,心道:千万不能让这王克闯出大祸来! “王克,你踹门竟敢踹到我的头上来了!”冯胜见到王克,就站起身来,挡在北唐瑾的面前。 方才王克看到的那漂亮的少年正是北唐瑾易容而成的,她此时只是在打量着王克,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眼眸平静得像是一汪湖水。 王克这才注意到原来冯胜坐在这里,他本是一脸的兴奋和激动立即被浇灭了,比泼了一盆的冷水还冷! 环香说得没错,这个冯胜他还真是不敢得罪,他也玩不过冯胜,因此,他还是躲冯胜远一点,免得被对方算计了去。 “哈,原来是冯公子在此处约会佳人啊!这位佳人我从未见过,冯公子可否给介绍介绍啊?”王克知道自己踹了冯胜的门,将对方忍了一肚子的火气,因此,他此时赔笑给对方熄熄火。 “你给我滚出去!立即滚出去!”冯胜瞧着王克就极为不顺眼,此时踹门更是令他更为不爽,他尤其讨厌王克看北唐瑾那令人恶心的眼神。 “这里怎地如此热闹啊?”王克正要灰溜溜得走出去,就听见门外一阵慵懒至极的声音。 冯胜和北唐瑾也顺声而观,只见一名紫衣男子从人群中优雅踱步而来,眼角半晗着笑意,极为雍雅。 “给明王殿下请安!”王克一时傻了眼,回过神来的时候立即为凤晰琀行礼,北唐瑾等也皆给他行礼,众人一听是明王,一阵震惊,皆纷纷行礼。 “大家都在外边玩,这些俗礼就免了吧。”凤晰琀笑了笑,将目光移向北唐瑾。 北唐瑾立即垂下眼眸,心道:不能让明王看出她来。 冯胜见到明王那目光,心中立即紧张起来。 可不能让明王看出北唐瑾的身份啊! “明王殿下原来也在金谷楼啊!”冯胜立即笑着迎接凤晰琀,对左右的人吩咐道:“快为明王殿下倒茶!” 凤晰琀却是雍雅一笑,不紧不慢得走到北唐瑾的面前,道:“茶就不必了,本王只是瞧着这美人儿极好,这是冯公子新得的?” 冯胜脸色一阵青白,不知如何回答。 他若是说这是他认识的贵客,那么明王必定问这人的来历,可是若追究起来历来,他也说不出,因此,只能说是他新得的玩物了。 “前几日得来的。”冯胜笑道。 凤晰琀的笑意越发慵懒,细细打量着北唐瑾,只是对方垂着眸子,微微低着下颚,面色平静,因而,他并不晓得对方想了什么。 “本王瞧着极好,冯公子可否割爱,送给本王呢?”凤晰琀抬起衣袖,用食指抬起北唐瑾雪白的下巴,令其抬头直视他。 冯胜脑袋一阵“轰隆”作响,脸色惨白! 然而,这里的一些有身份的人一开始瞧见北唐瑾的时候,觉得的确是个难得的犹物,可是又听被凤晰琀看上,心中羡慕冯胜能得这犹物讨好凤晰琀,那不是天赐的好机会么? 可是,若是平常,凤晰琀若是喜欢上他的什么,冯胜都会无比高兴得双手捧上,可是,那是北唐瑾啊!他若是将北唐瑾送给了凤晰琀,岂不是令对方看出猫腻来了? 这,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王克一听凤晰琀看上了眼前这犹物,不禁感到一阵失落和惋惜,若是他能得这么一个犹物,他愿意驱逐他府上所有的美人儿来崇爱他一个人! 北唐瑾平静得望着凤晰琀,目光看起来无比澄澈无害。凤晰琀对北唐瑾温柔得笑。 北唐瑾,今日若是你栽在我的手中,我只好将你带回去了。 云珠站在一旁瞧着自家公子得意的笑意,也微微弯了弯嘴角,公子等了这么多日,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冯胜越看凤晰琀的眼神和表情,额头上的汗流的越厉害,豆大的汗珠子流进了他的脖颈,那滚烫的热度令他一阵颤抖。 他哪里敢拒绝明王?可是他也能将北唐瑾推进火坑啊!更何况,这个明王对北唐瑾还十分有兴趣呢!这对他是大大的不利啊! “殿下,他虽然貌美,可是却着实不懂事,恐冲撞了殿下,令殿下不喜。”冯胜立即寻了一个理由推脱。 凤晰琀手指摩挲着北唐瑾白腻的下巴,笑道:“可是,本王看,她聪明得紧,像极了本王的小白,冯公子,你看是不是?” 冯胜越发紧张起来,明王的这意思是,非要不可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冯公子,不过是一个玩物,你怎么仿佛是舍不得了?明王殿下可是喜欢得紧呢!你没瞧见么?”王克虽然也十分喜欢北唐瑾易容的美少年,可是给冯胜添堵的事情,他还是乐意做的。 * 敏赶词:犹物、晗着 人物出场介绍表 冯胜被王克那得意的模样气得想揍他,可是碍于明王在此地,他忍了这口气! 这个王克,就会找这样的时机给他添堵! 凤晰琀手指一用力,捏紧了北唐瑾的下巴,墨黑的眸子幽深得瞧着她,声音慵懒异常,慢慢道:“看起来,冯公子十分舍不得呢,只是本王看了,也甚是喜欢,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凤晰琀转头瞟了一眼冯胜,笑容优雅至极。 北唐瑾扬起睫毛瞧见凤晰琀嘴角不怀好意的笑,一下子就明白,这位明王恐怕是看出了她的身份了! “这……”冯胜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对明王了,他舍不得将人送给明王,这不是要惹了这位尊神么? 他哪里敢说舍不得呢?可是,他的确是不能将北唐瑾送给明王啊! “明王殿下,您瞧冯公子这脸苦的,像是吃了黄莲,真是舍不得割爱啊!”王克又添了一把火。 心中道:冯胜啊,冯胜,你今日若是得罪了明王,可有你的好果子吃了! 冯胜气得瞪了一眼王克,用威胁的眼神警告对方赶紧闭嘴!王克却笑得越发得意,朝着冯胜翻白眼。 “明王殿下,此人前日才得来,脾气甚是不好,等改日调较好了,再送到您的府上,岂不是更美?”冯胜想了一个缓兵之计。 王克笑道:“明王殿下,这冯胜分明就是舍不得么!看他心疼得,仿佛掉下了一块儿肉,这是还想同这美人儿叙旧呢!” 王克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冯胜挤眉弄眼。 “哦?脾气甚是不好?”凤晰琀笑望着北唐瑾,又低了低头,轻嗅北唐瑾身上的暗香。 北唐瑾始终面无表情得瞧着凤晰琀动作,眸子一动不动,睫毛眨了眨。 “本王就喜欢这脾气不好的。”凤晰琀贴在北唐瑾耳边说着这句话,北唐瑾狠狠攥紧了拳头,她甚是讨厌这个人的接触!明知道了她的身份,还在这里将她当做一个玩物耍弄,真是可恶至极! “这……”冯胜真是找不到其他的理由推脱了!若是明王将北唐瑾当做一个玩物崇爱,北唐瑾岂不是…… 想到这里,冯胜立即道:“明王殿下,这个……”冯胜的话刚刚说到一半,云珠便打断了冯胜的话,道:“此事不必劳驾冯公子了,我们王爷这就带人回去,冯公子放心,我家王爷十分喜欢这位公子,定会好好待他的,定不比在冯府上差。” 冯胜一怔,云珠都将话说到这份上,他还能说什么? 王克瞧着冯胜那青白交错又肉疼的表情,十分解气,心中爽快得狠!终于有人给冯胜添堵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凤晰琀的目光停在北唐瑾的面颊上,见她的面色始终未变,一只手便牵起了她的手,拉着北唐瑾往外走,对冯胜感激道:“多谢冯公子割爱,这个美人儿,本王甚是喜欢,改日登门拜谢。” 冯胜怔愣得听着,感觉寒意从脚底凉到了心尖上,他今日没有保住北唐瑾,这简直是坏了大事了,他立即追上明王,却见北唐瑾朝着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追过来。 这一下冯胜倒是放了心,北唐瑾这样的表情说明什么?说明她会没事。 可是,等冯胜细细一想,便心中极为难受,他想起明王在朝贺那日亲自为北唐瑾披上大氅,那说明什么?说明北唐瑾早就同明王的关系不一般了! 若是这样的话,他还有机会么? 凤晰琀牵着北唐瑾的手,在众人诧异和艳羡的眼神下登上车驾,心中美滋滋的。云珠瞧着两人蹬车,嘴角慢慢扬起,他们王爷这个计策想得倒是不错,只是却不晓得后果会如何了。 北唐瑾上了车驾,随意找了一处坐了下来,面色变得冷凝起来。 她方才一直不说话,就是不想众人知晓她一个堂堂世族的大家小姐竟出现在烟花柳巷,还同一个公子在一处,而此时却是不同,她已经蹬车,顺从了凤晰琀的心思,对方是不会拆穿她的。因此,她也无须在他的面前做戏了! 凤晰琀一抬眼便瞧见北唐瑾冷着一张脸,自然是在生气了。 凤晰琀只是微微笑了一笑,便在北唐瑾的对面坐下来,然后慢慢倒了一杯茶,对北唐瑾道:“你叫什么名字?”凤晰琀装作不知晓北唐瑾身份的模样。 北唐瑾则是慢慢皱起眉梢,心道:凤晰琀明明知道了她的身份,还装作不知道,根本就是故意的! “王爷您到底要做什么?您曾经说过,即便是崇物,您也希望他能心甘情愿得跟着您,我既然不愿意,您不会再勉强我。王爷既然放弃了我,今日又何必如此呢?”北唐瑾愤怒至极,冰雪的脸色染上绯红的色彩。 凤晰琀慢慢抬头望向北唐瑾,神色专注得望着她,只是望着她,一句话也未答。 北唐瑾生气了,这么生气,她将他那日说的话拿出来质问他。 “北唐瑾,你为何如此动怒?即便是我将你请来,你也无须发这样大的脾气,而且,我听闻那晚的翌日一早,你用琴声生生折断了一棵梧桐树,你到底是为何动怒呢?你可想清楚了?” 北唐瑾怒火未消道:“没有一个人愿意被另一个人看成玩物!明王殿下您高高在上,可以将任何一个人看成您的玩物,可是,若是您有一日被别人看成了玩物 ,您会如何呢?” “没有人能将我看成玩物,即便是有一日有一个人将我看成了玩物,我也不会弹琴生生折断一棵梧桐树!因为对于愚蠢又无知的人无需动那么大的肝火!难道不是么?”凤晰琀反问北唐瑾。 这一次,北唐瑾倒是有些发愣了。 凤晰琀说得没错,如果那人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她即便是被看作是玩物,也不会生气,更不会大动肝火! 因为那人根本就不值得她生气啊! 那么凤晰琀呢?值得她生气么? 北唐瑾这样问自己。 凤晰琀早就发现了北唐瑾那日不正常的反应,此时跟北唐瑾挑明,是为了告知对方一件事。 “北唐瑾,你想过没有,你那日之所以会生那么大的气,完全是因为你很在乎我的看法,换句话说,你很在乎我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