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之掌心娇[穿书]》 第1章 第1章 刚刚开业的五星酒店，坐落在新城区，是这个区域最高的楼，边上是一片人工湖，六十六层的宴会厅往下看整个新城景色尽收眼底。 今日是景湖集团太子爷的订婚宴，虽说是订婚不是结婚，动的都是至亲好友，大家都是在商场上行走的，再怎么小范围，也是拿了这家酒店最大的一个宴会厅办四十来桌的酒席。 儿子的订婚宴，林巧珍头发盘在脑后，脸上没有多余的修饰，红丝绒色的唇膏，将她的脸映衬地越发白皙，身上藏蓝色的收腰礼服，脖子里搭配了一款橙色花纹的丝巾，气质优雅而强大。 刚才化妆师玫玫过来给她化妆时候还大赞她：“侯太太您的五官这么好，我都不用修饰什么，平时用什么保养品的？皮肤状态也这么好。而且您这个年纪还能保持两尺一的腰身，跟您儿媳妇站在一起倒像是姐妹一样。” 化妆师不用花钱的吹捧，当不得真。想起年轻时候，她在村里是一枝花，后来有了个顶替名额，进入纺织厂，她依然是那个有着一千多名纺织女工的纺织厂的厂花。那时鲜灵灵的容貌和现在比？人老了要服老，她淡笑着回答了一声：“老了！” 谁知边上的准儿媳说了一声：“妈，您不老，就是穿得老气了！” 她一条白色的拖地绣花礼服裙，是欧洲今年的新款。林巧珍喜欢这条裙子，却不认为自己的这个儿媳能把这么繁复的花纹给压住。 二十出头岁的幼儿园老师，说话奶声奶气，跟哄小朋友似的，走可爱风的女孩子，穿一条女星走红毯用的礼服，风格不符，她也无意多说一句。 现在说她穿得老气，难道她就该跟这个姑娘的那位姑姑一样，四十多岁的人了，穿上娇嫩的小粉裙吗？ 林巧珍刚刚腹诽她姑姑，就听自家儿媳说：“妈，你年纪又不大，您看我姑姑，她穿得多年轻啊？其实只要你保持一颗少女心，就永远不会老！” 林巧珍觉得这个儿媳妇，有个流行语很适合她，叫做“傻白甜。”这种姑娘可以生活在电视剧里，做他们家的儿媳，林巧珍看了一眼二十八岁的儿子，在生意场上历练了几年，气场已经出来了，性格上相差太大，就怕不能有个好结局，以后要好好带带，可以甜，但是不能傻白。 林巧珍一边跟亲朋招呼，一边时不时地看着门口。眼看着就要到点了，怎么人还没来？ “妈，快开席了，您过来坐下！”儿子侯嘉泽过来叫她。 林巧珍点了点头，跟着他进来，宾客都已经开始落座。林巧珍再次转头看着门外，她儿子问：“妈，你在看什么？” “你舅舅呢？怎么还没来？”林巧珍边问，边从包里拿出手机翻看，她跟她哥的微信停留在下午两点，她嘱咐自己的哥，在家里等司机来就好了。 “今天老高有点私事，他请假了。” 林巧珍很意外地看向他：“既然是请假了怎么不跟我说，我也可以开车去接你舅的？” 身边的侯建新拉了拉她说：“快开席了，没去接就算了！” 服务员过来问：“热菜开始上吗？” “上！”她儿子没有当这是一件事情。 看见林巧珍脸色不好，他儿子笑呵呵地说：“舅舅过来挺远的，我想着明天就要去看他了，就不叫他了，省得他为了吃顿饭，要来回跑两三个小时！” 她那准儿媳开口了：“是啊！我们打算明天去看舅舅，中秋节的月饼还没给他送过去呢！” “中秋月饼？”林巧珍看向她：“今儿初几啊？” “你糊涂了，今儿十八了！”她身边的侯建新回答。 林巧珍看向边上的那个男人，呵呵一笑：“原来十八了？过了八月十五中秋节了？”她刻意咬字八月十五。 这话口气不对，侯嘉泽脸色有些尴尬，林巧珍脸寒，心更寒，人不能忘本，她这个儿子已经忘了根本。 对着自己的儿子说：“我以为教你教地规矩还不错，没想到是教成了这个德行。你的叔伯姑妈都到场了，女方的亲戚也一个没拉下，三十几桌的酒席就差你舅舅的一个位子？” 侯建新拉着她，小声喝斥说：“今天什么场合？孩子的订婚宴，你至于吗？” 林巧珍看向侯建新：“做事情要讲道理的好吧！今天你儿子干出来的事情像话吗？”前阵子她忙着新拍的那块地的事情，跟儿子儿媳商量妥帖之后，让他们自己写邀请，安排来宾。 “妈，嘉泽就是觉得舅舅住在乡下，不方便，没别的意思。”儿媳妇过来劝。 “远？你舅舅家三十公里，你姨妈家五十公里，他们那不是乡下，他们不远？你没空去接，跟我说一声。我自己去接，不就行了？”林巧珍看向儿媳：“你今日订婚，是我们家尊重你这个儿媳妇。办你们的订婚宴，舅舅不到场合适吗？” “又不是我没去接舅舅！”说着自家儿媳开始低下了头，眼圈红了。她身边的那个粉色的大姑姑，搂住了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她，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巧珍无奈，这件事情上不是该委屈的是自己吗？ “所以我在质问我儿子，我在问我们家的家教去哪里了？”林巧珍看向自己的儿子：“你舅舅不在，这里还有谁有资格吃你的饭？侯嘉泽，亲疏远近你分得清吗？” “嫂子，何必呢？这个场面上，你何必给孩子难堪？”她的小叔子过来劝：“什么叫亲疏远近？我们这里坐的哪一个不是至亲？他舅舅一个乡下人，让他来这种场面上，手脚都不知怎么摆了，何必呢？” 这一番话，让林巧珍把陈年旧账给翻了出来：“当年他要上学，你愣是户口不让他迁进你爹妈的城里人户口本上，还至亲骨肉？你就是怕到时候分了那十五个平方里的一个平方。”林巧珍看着自己的小叔子说道：“是今天这个没位子的舅舅，去求人他才进了城里的小学。咱们住在乡下，是他风里雨里骑着自行车接送了六年，他都没位子，你怎么好意思坐下？” 侯建新站了起来，拉住她的胳膊说：“行了，别闹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坐下吃饭！” 林巧珍看了一个宴会厅里，那些所谓的骨肉至亲，当初侯建新考上全日制研究生，有多少人问她：“都一棺材长的人了，还去读什么书？是你让他去读，现在来借什么钱？” 当初起房造屋，自家没有个男人在，边上这些骨肉至亲，又有几个帮她一个女人来搬过砖？ 林巧珍看了一眼满屋子的人，伸手掀起了桌上的玻璃转台，上面的八个凉碟哐啷啷地滑落在地上，满地狼藉。 对过坐着的那个姑姑，避让不及，被菜汁给溅上了身，姑侄俩表情一致，都是委屈的眼泪包在眼眶里。她身边的男人吼了一声：“你发什么疯？”着急着拿桌上的小毛巾给那姑姑。 林巧珍呼出一口气，从衣架上拿起自己的挎包，快步地往外走。 她搭了电梯下到地下一层，从包里拿出车钥匙，打开后备箱，拿出一双平底鞋，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刚好儿子赶过来，堵在车头，她按下车窗，儿子过来，带着埋怨又无奈的口气：“妈，你这是干什么？今天这种场面，你干什么？” “自己做地歪，不要怪别人斜！”林巧珍抬眼看儿子：“看不起你舅舅，就是看不起你妈！” 说完林巧珍升起车窗，开车出了车库。 车子从地库出来，边上尽是高楼大厦，三十年的岁月如过眼云烟，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外人眼里她真很有福气。男人早年从政，后来下海，她跟着一起经商，房地产大发展，趁着这股子东风，公司凭着初期的大胆，完成了原始积累。现在有了几百亿的身家，也算是一方豪门了。 可这样的生活终究让人意难平，停好车子，进入家里，保姆正在打扫，叫了一声：“林姐！” 她点了点头，进了房间，拿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起了衣服。 刚刚几件衣服扔进箱子里，脚步声传来，她的老公，侯建新从外边进来高声叫：“林巧珍，你今天吃错药了吧？” 林巧珍不搭理他，继续手里的动作，侯建新靠在门口：“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有智慧，识大体，懂进退的女人，你的风度去哪里了？”侯建新保养得宜，即便是五十五了，还是风度翩翩，靠在门口自有大叔风范，就是这么一张皮囊，也因为口袋里的那些钱，引得多少个女人想要取她而代之？ “你所指的，我的智慧就是自己吃糠咽菜，也要供你上大学吗？识大体大概就是在知道你有外遇的时候，没有哭没有闹。懂进退，就是面对小三，让她自己滚蛋没有打扰到你？是吗？”林巧珍掀眼皮子看了看他。 “侯建新，我对你有这么多的用处。那你对于我的用处是什么？除了提供了这个与你相像的，心安理得接受别人帮助，不知道回报的儿子的精子！你对我还有什么用处？”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谁有你的日子过得舒心，不用担心柴米油盐，如果不是我这些年……” “省省吧！外贸公司我干了多少，你干了多少，咱们心里不清楚？房地产那里你几次想让我回来，不过是几个董事想让我留下而已。” 侯建新从来没有见过妻子这个样子，哪怕当初出了那些事，哪怕那个女人的丈夫半夜打电话给她，发消息给她，她都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有时候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合适他的女人，有时候又觉得这个女人的心从来没有在他身上。 他没头没脑地问一句：“你后悔了是吗？” 林巧珍将箱子扣上，对他笑了笑说：“是，我后悔很多年了！如果不是今天，也许我永远都会这么凑合下去，为了这个儿子，为了这个所谓的家。但是现在起，我不想凑合了！” 林巧珍要提着箱子出门，被侯建新一把抓住了手臂：“儿子都快结婚了，你想让人都看我们笑话吗？” 林巧珍看着侯建新：“你是孙子都快有了，我哥还是孤身一人。我原本想，好歹嘉泽，不要说多孝敬，至少逢年过节看望看望他，让他不要那么孤单。我想错了，养儿子是我的责任，他帮了我，是我欠他的，不是嘉泽欠他的。所以该我还的，我去陪着他说说话，以后的日子陪着他一起过了！离婚协议，我会找张律师起草。” 侯建新被她这么一说，将她拖住：“嘉泽是我的儿子，是我那些年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欠他的是我，我跟你一起还！”话是软话，声音却硬气地很。 “不需要！”林巧珍掰开侯建新的手，说：“我们之间只有经济利益，没有其他的关系。对了，你婚内出轨。这些我已经准备过了资料。还有你给外面那个女人的房子，给她这些年的费用，以及让她的家政服务费和水电开销全部是走的公司账。这些我都有记录。所以大家好聚好散，有些招数就不要使出来了！” “我跟那个女人早就断了，你不要没事找事！”侯建新吼道。 林巧珍摇头笑了一声：“断了，就是你的让步了，我该感恩戴德？” 林巧珍提着箱子进了电梯：“不，我受够了！” 打开了车门，开着车出了城区上了高速，她的人生怎么会变成今日这般花团锦簇之下千疮百孔？林巧珍为自己感到悲哀，却又无可奈何。 听到一声巨响，对过车道上一辆大货车爆胎，此刻穿过了隔离带，林巧珍反应过来，刹车急打方向盘，伴随着尖利的刹车声，是剧烈的撞击！ 第2章 第2章 林巧珍知道自己出了车祸，刹那间的恐慌与疼痛过后，她的脑子里白茫茫的一片，却出现了很多不属于她的记忆，这些说是记忆，更像是一本小说，她得捋一捋。 她的名字出现这一本《豪门福气小娇妻》里，是一个给女主制造麻烦的恶婆婆。而那个女主正是自己儿子的女朋友王莹莹，温柔善良是她的特点，她还有锦鲤般的运气，对她好的，就能沾染她的运气，如果对她不好，那结局就很惨了。 自己作为书中的恶婆婆，自然得到了一个凄惨的结局。 问题是林巧珍怎么想都没闹明白，她无论如何都算不上一个恶婆婆吧？她从来没有阻止他们交往。而这个小姑娘有点拎不清，她也认为是她的父母从小离婚再婚之后，将她放在祖父母身边，没有得到正确教养的缘故。 她的爸妈知道她找了侯家，上门来要彩礼。她也没有插手，在她看来给掉百来万的彩礼，绝对在可接受的范围内。所以她让她自由处理。若说，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恐怕就是给她自由过了火。 林巧珍即便对小姑娘有些意见，她也是想着等到以后慢慢帮她指出。能改就改，不能改拉倒，每个人的人生路都是自己走的，她的为人处世决定了她的人生高度，作为婆婆她无意太过于执着。 没想到在书里，她被描述成了一个乡下出身，言语刻薄，没有文化，整日无理取闹，找女主茬，儿子老公都跟她离心的女人。 乡下出身，这有什么好攻击的？言语刻薄，她都没跟这个姑娘多说过几句话。 没有文化？她这个年纪的人，高中毕业，后来参加成人高考，获得大专文凭，之后再专升本，还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真不能算没有文化了。 无理取闹就是指的今日订婚宴上的这一段了，里面指责她不顾全大局，不为儿子丈夫的脸面着想，完全是一个更年期没有喝xx口服液的女人。回顾这么多描绘她的文字，林巧珍莫名其妙，她什么时候变得面目如此可憎了？这简直就是诋毁。 接下去就是她遭遇车祸了。这真是一个关键点，原来王莹莹的姑姑，那个穿小粉裙的王曼华居然是当年侯建新研究生毕业去南方s市开疆拓土时候的同事。 当然书里描述两人是在s市，作为同乡，大了十来岁的侯建新以大哥哥的方式默默支持与帮助着王曼华，他们俩之间有过那种感情，书里说侯建新心中有过多少次辗转反侧，却因为家里有了老婆，两人在道德地约束下没有越雷池半步。 林巧珍结合侯建新的尿性，女秘书黑白两用的人，会在出去这几年的时间里，两人没有上过床？哄三岁孩子呢？ 她死了，侯建新和这个号称纯友谊，就算盖过棉被，也只是纯聊天的粉红姑姑之间没有了道德的枷锁，顺理成章有情人终成眷属。她儿子娶了王莹莹。从此一家人就宠着这个小娇妻，宠啊！宠啊！没完没了的宠。他们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她林巧珍在后面就完全没有任何痕迹了，没有提过一个字。 “巧珍！”一个声音将她拉了回来，她看见病房里，自家那两鬓斑白的养兄，握着她的手，眼泪交错纵横。 她很想伸出手过去回握住他的手，叫一声：“哥！”可她无能为力。 眼前一道白光袭来…… 再睁开眼，林巧珍看到的是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架子床的床顶，床上还张着蚊帐。这个景象出现在她遥远的记忆里，在她还没有嫁给侯建新之前。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床上的一条条纹线毯。线毯？这是流行于自己年轻时候的一种比毛巾毯薄一点，又比普通被单厚一点的毯子。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和一条碎花的睡裤。 这打扮套路，三十年前？甚至更为久远？转头，一台老式的菊花牌台扇，哗啦啦地摇着头，吹着风。这台电风扇林巧珍记忆深刻，她十七岁那年，养兄林伟用一头猪，卖了一百多块钱，就换了这么一个玩意儿，说是让她做作业的时候能风凉些，看着全新的台扇，这是什么时候？ 林巧珍抬头，白色的石灰墙壁上挂着一本日历，上头几个字，就算很小的1983也很清晰，不要说什么6月25日了！她回到了三十三年前？回到了自己的高中时代？ 她整理了混沌的思路，自己现在是高一升高二的阶段，这个时候恢复高考没有多久，高中还是两年制的。 这个年代，一个农村户口与一个城镇户口，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当年初中毕业，考上中专的，都要在村里放爆竹，庆贺书包翻身的。中专可以户口农转非，毕业以后工作国家包分配的，成为有铁饭碗的人。 高中就不同了，考上大学，是吃国家饭，但是和中专不同，中专的分配工作大多是分配在本市或者干脆就是本县。但是大学生，这个时代人才紧缺，听说很有可能要分到外地去。要离开家乡，对于很多扎根土地的农村人来说，还不如一个中专实惠。而且考不上回来还是一双脚踏进烂泥里种田。 所以县里的两所高中，也没那么吃香，她当初就是考卫校没有考上，才进的这所高中。一大堆的优质生源进了中专，这所号称有历史的高中，一共四个班，去年出过三个本科生，二十几个专科生。她刚进学校的时候，还能排前十，这一年忙活她养母的那个病，耽搁了很多，成绩就掉了下来，上辈子是没考上。 林巧珍站起来，在三门橱的镜子前看了看自己，午睡之后，红扑扑的脸蛋，两条辫子因为睡觉有点乱，上身宽大的棉背心，下头一条宽松的睡裤。这是记忆中十七八岁，鲜嫩的自己？新莲乡的一枝花？她有点怀疑，看来自己的记忆是经过美化了的。 林巧珍在水缸里舀了一勺子的水，倒入底部大红喜字边上鸳鸯戏水的搪瓷面盆里，抽了一块蓝色条纹的毛巾，洗了洗脸。听见里头：“巧珍！巧珍！”在叫。 林巧珍应了一声：“哎！” 回过头去后边的屋子里，拄着拐棍坐在竹椅上的是她的养母，她的养母得类风湿关节炎很多年了，为了养活两个孩子，也是实在没钱，一直拖着，拖到后来，浑身关节都变形了，跑遍市区的大医院也没法子治了，早就完全丧失了劳动能力。去年开始越来越重，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现在能靠着拄着拐棍起来只能走几步，靠着吃激素药一直维持着。 “你哥下地去了，带水了吗？”她妈问她。 林巧珍想了一下：“我不记得了，妈。我现在就给哥拿去。” “你，你再给他摊张面饼去。他都没回来吃饭，也不知道带没带吃的。都怪我这病啊！”她妈用拐棍捅了捅地面：“这么多的秧，他要干到什么时候？” 三个人的责任田，如今就压在自己哥一个人身上。林巧珍换了衣服，把头发扎了个马尾，在晾着开水的搪瓷杯上盖了盖，用鸡蛋调和了面粉在锅里摊了一张面饼，对着她妈说了一声：“妈，我去地里了！” “戴个草帽，别晒坏了。”张来娣把她叫住，林巧珍听见这话，对着她妈笑了笑：“知道了！” 张来娣带着一点无奈地摇了摇头，林巧珍走出门去。 记忆里，后来她跟自己的养母关系并不好。养母对她很有意见，说她没良心。后来才知道养母希望她嫁给养兄，只是她去了城里纺织厂工作之后，遇见了侯建新，回到家，她哥一直鼓励她，有好的就要抓紧，现在新时代了，讲究的是自由恋爱，那些什么养了你，你就要一辈子报答的话，不应该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她妈说的也不无道理，她拿了她妈下放工人的顶替名额，进了城里做了工人。养兄没了进城的机会，还有一个瘫子的妈，哪里还会有姑娘愿意嫁过来？家里穷不说，谁愿意过婆婆不能搭把手，还要伺候的日子？ 林巧珍走过一座小石桥，上辈子她自己哥无条件的疼爱，最后一步走错，后面的路就歪了，她哥用一辈子成全她，而她用一辈子成全了一个侯建新。 第3章 第3章 前面是一片绿油油的秧田，里面的村民坐在秧凳上，一把一把的秧苗拔起来，扎成一扎，扔进簸箕里，满了两簸箕，扁担一挑，挑到大田里去插秧。 “巧珍，来了？”正在弯腰拔秧的大婶叫她。 “是啊，婶儿，我哥呢？”林巧珍问道。 “他去大田里了！”那婶子往东边一指。 林巧珍道了声谢，往自家大田走去，她的养兄林伟正弯着腰在插秧，他的手飞快地插着一簇簇秧苗。 “哥！” “巧珍！”林伟仰起头，看见自己的妹子过来了，把头蹭在胳膊上，蹭掉了些汗水。 林巧珍举起自己的篮子说：“妈让我给你拿水和点心过来。你来吃一口！” 看着头发乌黑，脸上没有一丝皱纹，还是年轻的林伟，除了长年在地里晒得黑了些，其实长得还是很俊挺的，林巧珍鼻子发酸。 侯建新问她是不是后悔了。是的，等年纪上来，才知道有个人把对她的情，放在最深处，用一辈子的时间，倾其所有来疼自己，藏地太深，她也怨自己太糊涂。 林伟抽了一根稻草把秧苗一扎，扔在稻田里，走了过来，在渠道沟里洗了洗手。上了田埂上，捧着林巧珍拿来的水杯，一口气喝了半杯。 “哥，吃块面饼！”林巧珍从篮子里拿了面饼出来，林伟要伸手接，被林巧珍横了一眼：“手脏不脏？我喂你！” 听她这样说，林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还是我自己来！” 林巧珍已经扯了饼子塞进他的嘴里，林伟吃着妹子塞进嘴的饼，心猛跳，也不知道小丫头是做什么！他叫她一声妹妹，但是从他妈抱她回来开始，他就被人打趣，说这是给他带回来的小媳妇。 从懵懵懂懂，到长大成人，后来他妈生了那种病，看病吃药，又没法子干活。本就不宽裕的家境，简直就到了穷途末路，他上完初中就不上了，家里责任田总要有人种，要不吃什么？总以为能让巧珍安安心心上学，去年他妈病一下子恶化，他实在顾不过来，这个丫头就停了很多课，照顾他娘。原本成绩很好，现在也下来了，现在考试还加了个英语，这门课，压根没有人能读好。其他几门成绩也下来了，高考就悬了。 昨天，听人说上头给下放工人顶替名额，他妈就是纺织厂的下放工人，应该有戏，他有空要去问问，把名额给她，以后让她能有个城镇户口，做工人，看这手又白又嫩，哪里能拿镰刀和锄头？ 吃了两口：“好了，不吃了！我得下去继续插秧了。” 林巧珍想起自己家里三个人一共六七亩的责任田，自从她妈身体不好了之后，就林伟一个人在那里种，他从来不舍得自己下地，后来她有钱了，让他别种地了。 他依然会种菜，等她去的时候，给她车子里塞地满满的。侯建新曾经嗤笑：“你这好歹是宝马，不能塞点值钱的东西吗？” “我哥的心意就是最珍贵的。”林巧珍是这么回答他的。等明白一切，却已经回不去了。 阴差阳错之下，已经成了那样，还能怎么样？她又不能做出像侯建新那样婚内出轨，还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 那天她是打定主意要跟侯建新离婚，哪怕已经年近半百，可余生还长，她还能挽回一些遗憾，却没想到遭遇车祸，临死的那一瞬，唯一的牵挂就是哥哥。 现在她想要感谢这个意外，让她能回来，重走这一条路。 林伟从来没有被小丫头盯着看过，那丫头乌黑晶亮的眼珠子直愣愣地看着他，弄得他此刻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 听她说：“哥，你教我插秧，我跟你呀！” “我干就行了，你回去做饭！”林伟生怕她还要坚持：“水里有蚂蟥。” “没事，大家都在干的 ，我也行的。”林巧珍看着林伟，上一辈子顶替进纺织厂做挡车工，一个人要看四台机器，上下翻飞地打着结，生怕织出瑕疵布，白班还好些，深夜班的时候，天快亮的时候眼皮子直打架，实在不行，工友教她，嚼一口辣椒，靠着那口火辣辣，吊精神，一天来来回回要走上几十里路。 她一直都是知道怎么逼自己的，怀孕的时候，侯建新考上读研究生，生怕自己一个高中生配不上他这个研究生，她开始了成人高考之路，还跟着电台学英语。 后来侯建新分配去外地，那时候村里家家户户都已经起了新房，她要面子，因为有点英语基础，上完夜班，白天休息还给合资汽车公司的德国老外高管家做保姆。一天干上十五六个小时，也是常有的。经历过了那种咬着牙硬撑的日子，插秧她有什么不能试的？ 看着巧珍一定要下地，林伟也没办法，他坐下来，脱下了腿上的袜套，拿过去到渠道沟里洗掉了点泥浆，递给巧珍：“穿上！” “那你呢？” “我没事！”林伟说。 袜套虽然大了些，用绳子扎了扎紧也行，巧珍跟着林伟下了地，中午田里的水被烈日晒地发烫。 “你看我的手势，左手这么拿，右手插秧，一行六棵，退一步换一行！”林伟教着巧珍。 别看这插秧简单机械，真到了自己手里，这手势左右不对，还时不时地有秧苗插下去了，还浮起来，林伟笑了说：“巧珍，别干了，上去洗洗吧！” 林巧珍性格里有一股子倔脾气：“不会就学吗！” 她学着林伟的手势，插一行退一步，一个小时左右，倒也插地有模有样了。 “哎呦，大伟啊！今天难得啊，巧珍也出来干活了？巧珍啊，要对齐，你看看你哥插地笔笔直，你这个歪歪曲曲的，跟什么样儿了？” 林巧珍见上头隔壁大伯在说她，抬起头，听林伟说：“大伯，巧珍刚刚学，她已经插成这样已经很能干了！” 那大伯干笑了一声：“能干！能干！只要肯出来干活总是好的，小姑娘要勤快！” 若还真是十七八的年纪，林巧珍兴许就会不高兴，可经历了两辈子：“嗯嗯，大伯说得对。”拍马屁总是不错的。 又过了个把钟头，林伟在那里说：“巧珍，累了吧？去田埂上歇会儿？” 巧珍抬头看了他一眼，自己才到第二排，林伟已经插了四排了。她摇头：“不用！”她继续闷头插。 夕阳下去，巧珍把头上的草帽摘下来，从田里走出来，坐在田埂上，林伟去秧田里拔秧苗，她歇会儿。 难怪大家情愿去做纺织女工，也不愿意留在家里当农民。一个下午，双脚在泥水里，弯着腰，不能蹲，等于做了无数次的弯腰撑地运动。 趁着太阳下去，天还没黑，林伟要抓紧时间多干掉些。他挑了一担秧苗过来，见林巧珍坐在田头，就叫她：“巧珍，你先回去做晚饭吧！” “一起！”林巧珍继续下地，继续拿起秧苗，插了起来。张来娣左等右等，也不见巧珍回来，她撑着拐杖，一步一挪地往外走。走到小桥边，同村的邻居问她：“来娣，你出来干啥啊？” “我家巧珍给她哥送水，到现在没回来。”张来娣着急，小姑娘出去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 “巧珍和大伟一起插秧呢！小姑娘看上去娇娇嫩嫩的，没想到干活还挺利索的，来我扶你回去！” 听见这话，张来娣这才放心下来。 天渐渐暗了下来，林伟把没有插完的秧苗扔在稻田里，一起上来。把两个簸箕挂在扁担头上，扛在肩上。巧珍拎着篮子，一起走回家去。 到了家门口，两人去门前的河埠头，林巧珍一屁股坐在青石板上，把双腿伸进河里。林伟把身上的土布衬衣解开脱下，扔在一边。林伟常年干农活，倒是把身材练了出来，虽然不能跟上辈子健身房里那些人比，线条很是匀称。只是这里外的色差太大，被衣服遮住的地方皮肤雪白。 林伟扑通跳下河，往河中心游去，巧珍有些心酸，前世后来林伟生了场大病，慢慢地整个人的精神气就不一样了，四五十岁的年纪，活的跟只煨灶猫似的。就守着家里的那点子地，哪有现在这个活泼样儿？ “哥，给我摘几支水葫芦的花儿！”水乡的河道里养着水葫芦，平日收割了用来喂猪。那水葫芦开的花很是好看，蓝紫色的，一大朵一大朵，开了一大片，。 林伟听见妹子的话，过去给她摘了一大把，游上来从水里起来，把花递给巧珍，巧珍被林伟从水里起来的样儿，弄得满脸羞红，接过花儿，也不看他，快步往上走去。 第4章 第4章 进了屋里，见张来娣坐在客堂间，巧珍叫：“妈，您先等等，我去做饭！” “我让隔壁的阿兰嬢嬢过来做了饭还烧了水！你快些去把饭吃了，洗洗睡吧，等明天，你那个腿，肯定会酸疼地难受。”来娣笑地温柔，这样的笑容在巧珍很遥远的记忆深处。前世里大多时候，她见她的样子就是板着一张脸，哪怕巧珍怎么讨好，她对巧珍都是爱答不理的。 “哎！”巧珍应了一声，拿了个陶土的宽口小瓮，舀了一勺子水进去，把水葫芦花修剪了一下花杆，插了进去，拿进自己房间的小方桌上，摆上在窗口。 林伟进来，被来娣骂：“侬只小赤佬，一身体的水，也不知道要擦干，弄得客堂间里地面都滑地要死！” 富裕些的人家已经开始造楼房，客堂间里用水泥铺了地面，他们家还是平房，地面也是泥地。这水一进来，泥地就滑溜溜起来，巧珍拿了木盆过来，伸到林伟面前：“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打水去！” “巧珍，我自己来！”林伟见她一缕头发沾了泥浆，已经干透了贴在了她的脸上，伸手帮她揭开，林巧珍皮肤细嫩叫：“疼！” “你别顾着我，自己去洗。”林伟说道。 来娣叫着：“不忙，先垫垫肚子，别饿坏了！” 林巧珍看着桌上的两碗白米饭，一碗炒韭菜，还有一个大号的搪瓷杯里一杯开水之外，没有旁的东西。 把筷子递给林伟，自己坐下问：“妈，你吃了吗？” “吃了，吃了！你们快吃吧！”张来娣是个急性子，偏生生了这样慢性病，真是怎么都不行。 林伟夹一筷子韭菜扒拉着饭。林巧珍这些年已经习惯小口小口吃饭，林伟抬头看她这么吃饭，问：“是不是吃不下？我给你去做个蛋炒饭？” “不用，我就是吃得慢，你又不是不知道！”巧珍吃着韭菜配着白饭。 林伟：“哦！”了一声，吃完了。倒了一口凉白开进碗了，仰头喝了进去。拿起碗往里走去，回头跟巧珍说：“巧珍，你碗留着，等下我来洗。” 林伟进去洗澡，巧珍吃完饭，来娣对着巧珍说：“你哥叫你放着，你就放着，让他洗。你先去把头给洗了，湿头发躺床上，要头痛的。” “晓得了！”林巧珍进去打一半桶热水，提了出来，开了廊檐下的灯，拿了一个板凳，把搪瓷脸盆放在上头，这个时候屋檐下的燕子已经回了窝，灯一开，小燕子叽叽喳喳叫了起来。 她打湿了头发，拿起小塑料袋，拿掉上面的夹子，从塑料袋里挤出蓝色的洗头膏来，抹在头发上慢慢地搓揉了起来，用水过一遍，绞干了毛巾擦了眼睛把头发包起来。 林伟过来帮她把脏水泼了出去，给她把清水舀进了脸盆里，巧珍漂洗了三次，才把头给洗干净。林伟递给她一块干毛巾，她擦着头。 林巧珍扶着张来娣进去擦身，帮着张来娣把衣服给脱了下来，绞了毛巾给她把身体擦了一遍，再蹲下给她洗脚，蹲下的时候，自己的两条腿酸地不行。张来娣的一双脚关节膨大，变了形，看上去很是丑陋。巧珍却异常珍惜重来的这一刻，给她仔仔细细地洗了个干净。连张来娣也感觉有些不同说：“好了好了！你今天也累了。快去自己洗洗，早点睡！” 巧珍扶着自己妈躺下，端着来娣的洗脚水出门，林伟接过那水：“我给你洗澡水打好了，你进去洗吧！” 巧珍轻声地：“嗯！”了一声，进了屋子，脱了衣衫盘腿进浴盆里，慢慢吞吞地洗着身体。 上一辈子错过，过成那样，她也有错。她一心想要脱离农村，没有想过那个名额对于林伟的重要性。离开农村之后，林伟如果没有了她，靠着这个家境，还能娶到合适的老婆吗？ 她其实心里是明白的，所以心里一直有亏欠，她一直想要补偿，等有钱了，一直鼓励林伟去给自己找一个嫂子。只是他从来都说不要耽搁人家姑娘了。 她有了家，有了孩子，有了丈夫，还有共同创业的公司。利益、感情、孩子、面子，纠葛在了一起，在繁花似锦之下凑合着，她以为这样默不作声地就过了一辈子，她用心做一些补偿，只是那哪里能抵得上他用了一辈子来珍惜自己？这辈子就轮到自己来疼惜他吧！ “巧珍，你好了没有？”林伟的声音传来，巧珍叫道：“干嘛？” “你洗浴水，放着，我给你倒！” 听见他这样的话，林巧珍站起来，忍不住笑出声来，眼泪却止不住滚了下来。这人……真是的！ 前世里，跟侯建新结婚以后。别人一直羡慕她有个高大英俊有学问的丈夫，侯建新会来厂门口接她下班，不过下班之后，洗衣做饭，总归是她的事情，她当时觉得挺累，有点不适应，可是纺织厂分的房子，边上都是同事，哪一家不是女人在那里操持？ 有人倒是说过市区的男人会买汰烧，不过这儿不是郊县吗？ 她想要疼他，可他却早就把她捧在手心。自己被那些东西迷了眼，错过了他。 到底林伟不舍得林巧珍天天跟着他下地，每天一个上午她跟着去插秧也就行了，下午就让她回来睡个午觉。自己继续，等太阳下去，林巧珍再出来干上两个钟头，两人一起回家。巧珍拗不过他，只能听了他的话，不过两个人插秧，速度总快过一个人。 6月30日，要返校，林巧珍找来找去，找不出衣服来，只得一件白色短袖衬衫，配着黑裤子。 不知道是不是气质的改变，还是两条麻花辫，与之前那种村里有个姑娘的样子辫子粗又长的截然不同。一时间让林伟看呆了，自家妹子这几日晒黑了，不再是原来白白嫩嫩的样子，浑身上下穿着和头发都没什么改变。就是显得很特别，他也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 林伟推着自行车出来，林巧珍轻巧地跳坐在后座上。伸手勾住了他的腰，这一下差点让林伟踩空。之前林巧珍都是扒拉着他的坐凳的。林巧珍耳朵贴在林伟的后背上：“哥，我十点左右出来。” “嗯，我在树荫底下等你！”林伟后背慢慢地湿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天气热的，还是紧张的，应该是太阳太毒吧！ 到了校门口，林巧珍跳下来，跟他挥挥手，林伟也站在那里挥手。 “巧珍！”同班的刘美娟叫她，林巧珍快步往前走到了刘美娟身边。 刘美娟看向林伟说：“又是你哥送你过来的啊？真羡慕你！” 记得前世，林巧珍这个年纪最怕人知道她是林家带回来的孩子，也怕人家嘲笑她以后是要按照封建传统，做童养媳嫁给自己哥。多半这个时候会说一句：“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这会儿她的心思转了：“嗯！他等会儿还接我回去。” 刘美娟贴着林巧珍的耳朵说：“你哥真俊，就是黑了点，要不然就跟孔雀公主里的王子似的。” 林巧珍脑子里出现了一个五毛钱特效的电影，里面的主演却是日后影帝影后级的人物，那位影帝这个时候处于颜值巅峰。让多少少女神魂颠倒。自己也曾迷恋了好一阵子，把报纸上模糊不清的图片给剪下来夹在日记本里。 她转头看去，林伟双手抱胸，靠在学校门口的大樟树上，他可不是电影里的奶油小生，整个人显得硬朗很多，还真是帅气，如果能不要这样憨笑的话就好了！ “是吧？” “对啊！”巧珍说道：“走了，快进去！” 成绩报告单下来，林巧珍搜肠刮肚，也没想到自己的分数居然是这样的，英语考了二十多分。她捂住了自己的脸，好吧！还真是没有文化。 边上的刘美娟说：“外国鬼子的话，这么难学，还要加进考试里，这不是害人吗？我才考了三十多分，怎么办？你说？”好吧，大家都差不多，英语刚刚被列入考试范围，他们的老师几乎是现学现卖的。老一辈，大多读的是俄语，会英语的都是解放前的富家子弟，经过这么多年的时代混乱，剩下的又有几个？ 班主任进来，本就很深刻的法令纹，这时候更深了：“同学们，安静一下，按照大家现在情形，还有一年时间要考上大学非常困难……” 不管班主任怎么说，大家都已经丧气了，这个分数出来，还有什么戏？这个意思就是各回各家，城里的孩子进工厂，农村的孩子挖烂泥。 “县教育局为了统一调配资源，决定抽调县里最好的老师，给两个学校里最具有潜力的80位同学在暑假补课，等下念到名单的留下来。” 自然巧珍不可能在这里，而刘美娟的名字在里面，让巧珍有点意外，她的其他几门比巧珍要好。巧珍想了一下，美娟前世还是考上的，她考了师范学院，后来在市区初中老师，找了一个公务员，在那个时候夫妻俩都是吃公家饭的，那很了不起。 自己前几年过得不如意两人感情也就淡了下来，后来渐渐就很少联系了，现在回忆起来，高中这一段的岁月，刘美娟和她也是情真意切的。 美娟要留下来，林巧珍一个人走出校门，她有些失落，昨天晚上她考虑了一个晚上。 经过这几天的劳动教育，她不认为自己真能胜任吃苦耐劳农民的角色，而且这个时候虽然改革开放了，但是对于土地上的农民来说真正地感受到开放带来的好处，要等各种镇办企业起来。如今家里会有一个顶替的名额，如果林伟去了，那么以后她就得待在农村，至少短期内离不开土地。 所以她想要靠高考，至少考一个大专，这样才能户口出去，而且以后的社会上，即便是专科在这个年代还是很吃香的。可自己现在的水平…… 第5章 第5章 林伟见巧珍出来，快步走过来，见她耷拉着脑袋，揉了揉她的头发：“怎么？没考好？没关系的，妈的下放工人顶替的名额马上就要下来了，到时候你也拿了毕业证书，刚好可以去顶替。而且你有高中文凭，指不定没多久就能进科室的。” 进科室，可没那么容易。纺织厂是个大社会，里面有人爷爷奶奶和爸妈都是里面干的，有那么一个两个进科室的机会，早就给这些人了。更何况还有外头有门路的人。她一个农村的姑娘，要么肯放弃点什么，否则想要进科室，太难了。 不过巧珍不打算跟林伟说这些，她笑了笑说：“哥，咱们回去吧！” 来时兴匆匆，回去的时候，巧珍躲在林伟背后，思考自己的出路在哪里？遵循上辈子的路，去纺织厂，然后去做保姆认识那位德国太太，跟她一起开一家经营家用玻璃制品的外贸公司，这个时间节点都是在90年以后了。前面其实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在做低效的工作，比如三班倒的挡车工。 而且，纺织厂对女工不友好，但是对于男员工来说，很友好。女多男少，男的进去，很快就会被提拔成机修，班组长，车间主任什么的。所以她没有必要去浪费这个名额，还是先想想高考这条路。 到了家门口，林伟把巧珍送进去说：“等下我去地里，今天你不要去了，傍晚也别出来了！” “哥，我没事！”巧珍笑了笑推着他一起去做饭，张来娣也没巴望她能考得多好，一个姑娘家能读到高中已经很好了。 烧饭是真烧饭，就是煮了饭，炒一把红薯叶就行了。一家三口吃过饭，林伟下地去，让她在家，巧珍也需要时间，这几天跟着林伟下地，实在太累了倒头就睡。昨晚光顾着想未来，却她没有去好好想过，高一学了什么，她进去翻找出了高中的书。 里面很多的书，都是老师自己用蜡纸刻写，油墨印刷之后，自己装订的，她翻开一本数学书，字迹工整一如印刷体，里面的题目，她非常熟悉。 她一下子没有想出怎么解答，不过可以确定不难，一点都不难。前世，自己的儿子很顽皮，小学初中的读书作业都是她来辅导的。孩子小学的时候侯建新在外地，初中他回来了，研究生毕业，也没有给儿子看过一道题。 一旦儿子考得不好，他就用高屋建瓴的语气，说几句话。接下去，还是她帮着儿子分析问题解决问题，侯嘉泽读到哪里她就学到哪里，辅导他外区自荐，成功签约了市区的八大金刚之一，才松懈了下来。 她一松懈，侯嘉泽就松懈，高中成绩下来，眼看连211都不保，幸亏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手里有钱，靠着钱铺路，出了国，上了个还算不错的学校。 能自荐成功，学生就需要有很好的底子，很宽的知识面，而且高一高二的知识必须掌握很大一部分。侯嘉泽学过，她肯定比他学地更深。 再翻看英语，就不用说了，高一才学英语，学了一年的英语水平，放在她这里，根本就不用看了。她是应试教育和实用都有的。 语数外三门捡起来不难。文科，还有政治，历史，地理三门。这三门，除了政治里的时政以外，其他两门花时间背就行了。 时事政治这个事情，她是经历了改革开放三十多年的人，是属于抓住机遇的弄潮儿。而且房地产行业最需要的就是理解国家政策。她又是具有天然的优势。谁能帮她点拨一下，让她快速地把这些知识恢复起来？ 找刘美娟，跟她借笔记，既然县里把这些孩子放一起，打算攻坚，那些老师肯定很强，她的笔记，把知识点批发给自己就行了。 打定了主意，出房门的时候已经是三点多，她拿了墙上的草帽，继续去地里。 十多天的农忙结束，队里抽调青壮年，去市区工厂做临时工，林伟轮上。巧珍却是心里老大不乐意，大家都盼望着，万一要是被那些大厂子的领导看上，就能干长。虽然没有正式工的工资，可比在家也要好很多。 不过巧珍却是明白，这种活都不好做，他是去铸造厂做翻砂工，又累又脏。而且林伟还舍不得那几个钱，工厂给的饭票还要省下来，到了周六，那工厂里自制的点心味道好，当然乡下这个时候真没什么的吃的，就是白面馒头扎实细密的口感都能让人流口水。他总是会周六赶公交车晚上回来，两个个小时的车程，还要走一个小时回家，然后周日晚上末班车回去。长此以往，干得多，吃得少胃就坏了，三十岁的时候，发过胃出血，身体也就在那个时候埋下的隐患，这辈子可不能这样了。 巧珍送他出门的时候叮嘱：“哥，你记得，该吃的吃，千万不能省着。省着这点钱，熬坏了身体，不值当。实在太忙，也不要想着每个礼拜天都回来。路上六七个钟头没意思，知道了吗？还有你有空去新华书店里看看书，多听听广播，多跟市区里的那些人聊聊天，开阔一下眼界也好。” 听着巧珍这么说，林伟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那我不去了？”这个傻丫头想的简单，他之前就去过市区做临时工，拿的衣服被褥放在蛇皮袋里，被人一脚踢了，叫一声：“乡下人！”跟他们说话？只要一开口就嘲笑他一口的乡下口音。不过是为了一个月多一块两块钱而已。 “也行！”巧珍说道：“最好把名额让给别人！” “瞎说什么呢？别人想去还轮不上呢！别乱想，在家好好的。”林伟捏了捏巧珍的脸颊，巧珍带着娇嗔瞪了他一眼，林伟心里一个悸动。还真是不想离开了！ 送了林伟出去，巧珍骑了林伟的二十八寸自行车，去找刘美娟，刘美娟和她是同一个乡的，但不在同一个大队。她家更靠近城里，问了讯才找到刘美娟家，美娟刚刚补习回来。 她家底板好，已经建起了两层的小楼，美娟是姐姐，下面还有个弟弟。美娟带着巧珍上楼，她的房间宽敞明亮，墙壁也是新的石灰粉刷地干干净净。 房间还有一个梳妆台，上面有一块大圆镜子。美娟搂着巧珍问：“你的头发真好看，你告诉我怎么梳的，行不？” 巧珍笑了开来，现在天热，她简单地扎了一个丸子头。就这个她就说好看了？ 巧珍给美娟打散了头发，丸子头不能梳地一板一眼否则就成了古代小脚女人的发髻了。必须挑地略有些蓬松，显得有些慵懒才行，巧珍帮着美娟盘好，两人凑在一起照镜子，美娟叫道：“好看是好看，就是没你的那个味道。” 林巧珍知道，那是自己占了前世的便宜，有些是需要时间沉淀的：“慢慢琢磨琢磨就好了，我再教你一个发型。”林巧珍把刘美娟的丸子头拆了，编起了蝎子辫。这些两人不同的发型，这个样式又新巧。刘美娟一看开心地叫起来：“你怎么会那么多？” “我都教你啊！” “好啊！”兴奋过后刘美娟转头：“你今天特地过来找我？” 林巧珍笑着点头：“是这样的，我还是想要考考看，你的笔记能不能给我抄一抄，也跟我讲解一下？” 刘美娟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兴奋，显得略有些沮丧：“英文也太难了，给我们讲课的那个老师已经六十多岁了，都说他的英文很好，但是他说的话，我听起来都明白什么意思，可真看了，完全看不懂。这些文让回来背，好多单词我都不认识，他下面只有几个新的单词给了音标和注释。” “我能看看吗？”巧珍问她。 刘美娟看了一眼林巧珍，想要说一句：“你吗？”一转念这样太伤感情，从书包里翻出那几张草黄色的带着油墨的纸。 老式打字机的字体，干净清爽，通篇读下来没有难度，几乎没有生僻的单词。一张张翻完，刘美娟试探地问她：“怎么样？” “确实很难啊！我也不认识，不过老师不是说了吗？大不了咱们查字典，用音标拼出来啊！”林巧珍这么说。 “可太多了啊！” “再多也不怕了，一个一个读过去就行了。你拿字典过来，我们先把两篇过了。” 听林巧珍这么说，美娟把字典递给她，两人一起坐在美娟的写字台前，美娟发现她读不出的单词，巧珍虽然也读不出，但是只要翻了字典，她能立马念出来，还念得很顺溜。而她就不行，不一会儿，一篇文的单词全部查完了。 巧珍把文章从头到尾念了一遍，她已经故意放慢了速度，美娟还是用兴奋的口气说：“巧珍，你太厉害了！居然一下就读通了。” 巧珍拿了笔把整篇文章给重头到尾，抄在了自己的本子上。美娟看见巧珍非常快速地抄写，那些生僻的单词在她的笔下被写成好看流畅的英文字。 美娟说道：“巧珍，你的英文可真好看，我写的怎么那么生硬啊？你教教我呗？” “偷偷练的呀！”巧珍这才发现自己没有藏拙，自己当年花了很长的时间去练，这个时候就显得突兀了。还好美娟不是一个特别仔细的姑娘。 两人探讨了两篇英语文章，本来她过来就是等美娟下课回来才来的，一会会也快到了下午五点，林巧珍说：“我要回去做晚饭了！明明天你不上课吧？” “不上课，你明天早点来好不？我们一起学习？”美娟看巧珍英语领悟能力比她强，跟她说。 “好啊！那我明天八点过来！” 巧珍道别了美娟，回到家，把鸡给赶进了鸡棚。 第6章 第6章 娘俩吃得简单，煮了点粥，就着酱菜吃。巧珍烧了水，进去给张来娣擦身。 “下午去找美娟了？”张来娣问她。 “嗯！妈，我还想试试高考。您不是有个下放工人的名额吗？到时候咱哥顶替进城里的工厂。我想着自己如果能行的话，考个师范，以后做老师。”这个时代对好工作的认识无非就是工人，老师，会计，还有做国家干部，她说做老师已经是自己印象中张来娣最能接受的职业。 张来娣摇头说：“一年到头咱们村里能考上几个？考不上也没什么，以后家里有一个工人，比别人家也强一点。到时候，农忙你哥还是能回来跟你一起种地的。你也别太担心。” 林巧珍也是奇怪，前世是自己太笨听不出来她妈话里的意思呢？还是说她故意没有接这个话：“我不担心，但是那样不是哥太累吗？我要是能考上，吃公家饭，哥就省力了。反正一样读了，能有机会，就试试，不行那也没办法。” 张来娣点头：“那就试试。今天你阿兰嬢嬢过来说……” “说什么？”巧珍看着张来娣，带着微笑。 “她说，前面村里，瘸子阿二，他妈从小给他领养了个妹妹，阿二等她妹妹达到年龄结婚。这两天家里闹了起来，说那个雪芬不肯了。那个雪芬到阿宝家的时候，是个瘌痢头，就是一只养不活的小猫，阿宝花了多少心思养大她。不就是因为自己养了个儿子是个瘸子吗？现在到了年纪，小姑娘不肯了。你说叫阿二到哪里去找老婆？”张来娣长吁短叹地说这些话，巧珍很意外，虽然天长日久，她未必记得自己妈的很多话。但是这种带有敲打性质的话，她肯定没有听见过。这就是完全挑明了说话了。 如果来娣跟她多说几次，以她的性格，兴许就是为了报恩也留下来了，那时候整个过程，都是林伟在鼓励她寻找自己的幸福，而张来娣也没有阻止过她，甚至没有一句话。 这辈子怎么会说这个呢？ 张来娣迟迟等不来林巧珍的回答，她说：“你要是真的考上了，飞出去，也没什么。家里供你上学，上就上了，以后出去了记得照顾照顾你哥就好。真读了大学，你的路就宽了。你早点跟你哥说清楚，咱们乡下人结婚早，一耽搁错过了，就只能找那些相亲相来相去都被人退下来的货色，你也不想你哥找个十三点吧？” 张来娣的话，每一句都敲击在林巧珍的心坎上，上一辈子，或许她是无意的，但是林伟确实蹉跎在她身上了。林巧珍笑了一声：“妈，您说什么呢？读不读大学都一样，要是读了，咱们一家子的日子就好过些。明天我还去美娟家，我早上给你烧好饭，这个天气吃冷饭，还是行的，对吧？” “早上烧粥，多烧点就好了，我冷粥吃两口就行。”张来娣听着这话，林巧珍好像是答应她了，却又像什么都没说，小姑娘聪明是聪明，其实当初不如领个笨一点的，也许心思就没这么多了。 林巧珍第二天还是给张来娣烧了饭，天气热，用纱罩罩在桌上。她骑车去了刘美娟家，到的时候，刘美娟还没起床。刘美娟的妈上去把刘美娟叫了起来。 美娟的早饭很丰盛，粥配上肉松，还有一个白煮蛋。不像自己家里，一碗粥配上酱菜或者腐乳。 等美娟吃完早饭，巧珍跟着她上楼。 “巧珍，今天再给我梳个好看的头呗？”刘美娟就是觉得林巧珍今天这样一块帕子扎起了头发都好看。 巧珍按着刘美娟坐下，把她的头发挑了一部分起来，给她编了一个仙女风的发辫。果然又是引得刘美娟叫起来：“啊！巧珍，为什么我妈不叫我刘巧娟，那样我的手就能跟你一样巧了。” “你现在改还来得及，要不改改？”巧珍问她。 “会被我妈打死，我们还是开始温习功课吧？” 巧珍闻言把自己的书摊开来，顺便把昨天的英文文章拿了出来问她：“你背好了没有！” “背了背了！”刘美娟忙不迭地叫。 “那我先背给你听听？”林巧珍说。 “好！”刘美娟一口应承，林巧珍在那里把一篇文章背了下来，刘美娟的脸都垮了，她说：“你背的也太好了，我都不好意思背了！” “英文就是多读多背。”林巧珍说：“别怕，张口背就好了！” 听着刘美娟磕磕巴巴的背书，林巧珍很想给她纠正读音，她忍了，这种时候不能太讨人厌。 英文过了一下，美娟拿出了数学，数学这块巧珍实在放下太久了，她昨天晚上也仔细看过知识点，基本上有点概念，但是回温需要时间，需要人给她点拨，好在美娟的数学基础不错，而且美娟能给她讲题目，美娟至少在数学上找回了自信。 跟着美娟一起做起来了题目，一开始就遇到了卡壳的点，美娟跟她讲了一遍，重新学总是比较快的。可惜现在的教辅书没有以后那样泛滥，否则她自己买了参考资料自学都可以了，毕竟现在的题目都很少拐弯。 一个上午下来，美娟发现巧珍连最基础的知识都会来问她，但是理解起来飞快，不过她很快就给巧珍找到了理由，高一的一年，巧珍有很多的时间都是在陪着她妈看病，没有时间学习，巧珍的脑子还是很聪明的。 在美娟家吃了饭，两人继续复习，下午三点半，巧珍跟美娟道别，不知不觉被巧珍的带动下，美娟比往常题目做地多，学习也更有效率。 连着来了两次，美娟问巧珍：“我们现在班里也不是每个人都会来上课的，有多余的位子，你可以进来听课，这样我上课听不懂的，你听懂了，你跟我讲，我懂了，你不懂的，我来讲。咱们读起来就轻松了。你说呢？” 这么一说巧珍眼睛都亮了，问：“可以吗？” “你坐最后就行了，你跟我一起进去，门房大爷是我们村的，你能进去的。” 刘美娟说这话，让巧珍一把抱住了她：“美娟，你太好了！”美娟是真的好，巧珍现在回想起来，这么重要的一段缘分，她前世因为自己的种种不如意，到后面虽然飞黄腾达，但是金灿灿的背后，却是不能言说的故事，所以跟美娟之间，不再有联系。太可惜了！好在这辈子可以纠正。 “那明天，咱们一起进去？”美娟问她。 “好！” 趁着夜里巧珍整理了自己的问题。美娟在她家门口的路上等她，等巧珍过来坐在他的自行车上，两人一起去学校。 盛夏的季节，这个时代这条出入他们清水浜乡的主干道还是一条只能两车交汇的煤渣路，两边的梧桐长茂盛非常，一阵风吹过沙沙作响，背后美娟哼唱着《牧羊曲》，不禁让巧珍跟着轻声和起来。 到了校门口，美娟跳下车。巧珍下来推车，坐车的轻松，骑车的到底是这样的夏天，巧珍汗从额头流下来，美娟掏出身边的帕子给她擦了擦。 巧珍到底心虚，问美娟：“会不会被拦下来？” 美娟一脸无所谓，还跟门卫大爷挥了挥手。美娟带着巧珍去食堂把饭盒给蒸上，两人一起上了教室。 第7章 第7章 这次辅导分文理两个班，走进文科教室，有一个女生她一进去就盯着她看，林巧珍看着很熟悉，想来也是二中的，不过名字她不记得了，她对着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那个女孩子一张瓜子脸，白白净净的，长得满漂亮，此刻脸色却不好：“你怎么来了？你轮不上吧？” 林巧珍一听，应该是认识自己的女孩子，正在想这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她对高中的同班同学里大多记得住，不过这个她还真想不起来叫什么。这个女孩子到底和她有什么过节，说话这么不客气？ “她过来陪我听课！”刘美娟拉着林巧珍在后排坐下，两人从书包里拿出书来：“第一堂就是英语。” 林巧珍见那个女生跟自己的同桌贴着耳朵说话，她的同桌还转过头来用轻蔑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美娟瞪了那个女生一眼，那女生甩了甩自己的两条辫子，转过头去。 美娟压住她的手说：“别去理睬朱秀芳，这个女的太小心眼了。不就是咱们学校里那些傻啦吧唧的男的说谁最好看吗？很多男生都说你好看，她就不高兴了，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她在厕所间里说你坏话。” 林巧珍笑了笑：“我忘了！她是几班的？” “四班的啊！号称才貌双全的才女，爸妈一个老师，一个医生，读书倒是真好。不过那心眼跟针眼差不多大小，成天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美娟看上去很不喜欢她。 这个时候从外边进来一个男孩，瘦高个子，看上去长得很干净，在这个时代来说，同样是白衬衫黑裤子，在他身上就不一样，在这一个班级里算是鹤立鸡群了。 刘美娟侧头介绍：“这是一中的周剑，读书好，长得又好，听说一中的女生喜欢他的很多，不过人家眼光很高。他爸爸是咱们县里干部。”巧珍看了一眼，也没放在心上，她也没兴趣看男生。 一个头发花白，带着厚厚酒瓶底的老师走了进来，很有老派知识分子的那种温润不张扬的气场。 巧珍不认识，听刘美娟介绍过，这位老师不是一中也不是二中的，是教育局专门从市区请过来的老师，解放前学的英语，是个大学里的英语老师，可见县里对这次高考的重视。 他往班级里环视，林巧珍看他目光落在她身上心里很是担心，然而他没有多做停留，伸手开始翻开自己的教案。老师眼神不好啊？还好，还好！巧珍安慰自己。 那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一篇四句短诗。 “牛老师！”那个叫朱秀芳的伸手，林巧珍看她转头对着她一笑，心里一阵恼恨，自己来蹭课，不占她的便宜，她一定要弄她出去做什么？ 牛老师转过头看向朱秀芳：“有什么事？” “有一个不是咱们班的学生混进来了！她来偷听咱们的课。您说该怎么处理？”那个朱秀芳站起来，转过头看向林巧珍，全班的目光都转了过来，集中看向林巧珍。 林巧珍从位子上站了起来，那位牛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看巧珍：“哪个学校的？” “老师，我是二中的林巧珍。” “一百五十几个学生，考九十多名的人。”朱秀芳带着十足的优越感说。 对于两校集中起来的尖子生来说，二中本来就不如一中，二中能够过来也就十来个人，而一个在二中考九十多名的人，混进这个尖子班，真的很不合适。 “哦？”带着怀疑的声音从其他人的嘴里发出。 刘美娟站起来对着老师一鞠躬：“牛老师，林巧珍是我带进来的，因为她英文比我好，很多我听不懂，我看一样有位子，所以想请她过来帮我听一下。回去能给我开小灶。” 朱秀芳笑出声来，对着刘美娟说：“你撒谎不能不打草稿吧？你让她说说英文考几分？英文好？她进来会拖慢我们的进度，影响我们的班风。” 刘美娟与朱秀芳争锋相对：“影响什么班风？巧珍不吵不闹，怎么影响班风了？” 林巧珍拉了拉刘美娟，示意她不要说了。 “安静，我已经知道原因了。我很高兴你有很强的求知欲，但是我现在不能收你进来，这个班级确实是给两校优秀的学生加课的。”牛老师对着林巧珍说。 林巧珍鞠躬：“老师，我知道了！抱歉，我现在就出去！” 刘美娟站起来对着牛老师说：“牛老师，我真的没有说谎，您给我们留的英文作业，巧珍都比我理解地透彻，而且她一会会就背出来了，但是我要花很多时间才能背出来。” “你是？”才开课没几天，牛老师对学生都不熟。 “我是二中的刘美娟。” “你这是在耽搁其他同学的时间，人还是你带进来的。”牛老师板着脸说：“你希望我对你做出什么处理吗？坐下！” 林巧珍不想影响刘美娟，一直在摆手，实在不行她跟着学也行的。刘美娟无奈地坐下，林巧珍拉开教室后门，要出去。 “林巧珍，你能读一下黑板上的这几个句子吗？” 听到这个声音，林巧珍以为自己没有机会了，她也不想强求了，没想到老师不仅记住了她的名字，还让她念上面的句子。 林巧珍当然读过这几句话，她的英语发音是第一版引进的新概念磁带学的，那一版是bbc的播音员录制。听着收录机跟着大声念英语，是她前世那一阵子的必修课。 这是牛老师多年来，第一次听见这样标准的英式发音：“to see a world in a grain of sand，and a heaven in a wild flower，hold infinity in the palm of your hand，and eternity in an hour.” 这几句话看似简单，但是这个时代，英语教材匮乏，英语老师匮乏，什么都匮乏的年代，对于这群才学了一年时间英语的人来说，这几句话读通顺也不容易，毕竟大家都是英语考不及格的人。 朱秀芳没有想到有人能非常顺溜地把句子读出来，转头看林巧珍。 牛老师对这个班学生的英语底子已经摸清楚了，或者说这个时代即便是大学里，英语专业，零基础的进学校的也大有人在，没有想到一个来旁听的姑娘能有这样的水准：“能翻译一下吗？” 林巧珍站在门边：“这几句是出自英国诗人布莱克的长诗《天真的预言》，大家都可能听过民国诗人徐志摩的翻译：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无限掌中置，刹那成永恒。”她忘记了徐志摩还没有完全摘帽。 刘美娟很想说她没听过，乡下的中学，以课本为主，哪里会听过这样的靡靡之音？ 第8章 第8章 牛老师作为一个老派的学者，他读书的年代虽然战火纷飞，但是也出了一大批文人，他是那时候的文艺青年，到了这个年纪也是个文艺老头。 从来没有想到在这个郊县的中学里，没有入选的一个高中生，会知道威廉布莱克，会读过徐志摩。牛老师拍起了手来：“那位同学说得没错，你的英语很不错。你先出去在走廊上等着，等下课后我找你。” 林巧珍站在走廊上，走廊上跟教室里没区别，这个时候的教室还是木框子的玻璃窗，夏天当然是打开了门窗上课，否则没有电风扇的教室就成了蒸笼。 林巧珍听着牛老师开始从英语的优美词句说起…… 新概念要比牛老师的讲课更实用，但是不得不说听牛老师讲课真的是一种享受，他的知识面极宽，一手英文板书又优美。 老师的目光在照顾所有的学生之后，也没有遗漏窗外的她。 下课铃声响起，牛老师走出教室，招手，林巧珍跟着过去，他带着她进入办公室。 办公室里面，还有几个老师在，一个老师穿着短袖的白衬衫，正在打着扇子，他一见林巧珍惊讶地叫：“林巧珍，你怎么在这里？” 巧珍这下明白了，自己和美娟都想得简单了，毕竟两个学校的尖子生一起补课，比如这位老师就是他们的数学老师，他当然认识她。这些老师都可能把她赶出去。 “周老师，我想参加高考，想考大学。所以求美娟带我混进来的！”巧珍当然要自己招认。 周老师摇着扇子跟她说：“这个不行，这个班是咱们整个县的希望，想进来的人多得是。如果你能混进来，别人也混进来怎么办？再说了，你的基础太差，知道去年高考的录取率吗？17%，可是5月份要进行预考的。咱们两个学校一大半的学生都会被刷下来，真正的考中率实际上不足6%，所以县里才举办了这个尖子班。你连预考都不可能通过，怎么可能通过高考？” 另外一个女老师也说：“是啊！小姑娘要强是好事，但是人也要清醒面对现实的。考大学不容易的。” 林巧珍当然知道，这个年代出个大学生有多不容易，她又没办法跟老师们去解释。只能说：“我会努力的！” “你要是一进高中就努力，也许还有机会。”周老师叹气。 “现在开始也不晚，只要肯学！”，牛老师拿起搪瓷茶杯，喝了一口水：“你的英语哪里学的？” “跟我妈的收音机里学的，我妈腿脚不好，为了给她解闷，我哥给她买了收音机。里面有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英语广播。”情急之下巧珍只能这么说。 “我跟我大学里的学生也这么说，星期日广播英语是一档很好的节目，沈老师的读音很有特点……我给县里的领导去个电话，问问能不能加个人。” 说着牛老师拎起了电话，弯着腰在玻璃台板下找电话，开始拨号：“黄局长啊！我是牛从嘉，这样子我在二中发现一个英语的好苗子。她不是名额里的，这个孩子英语很有天分的，现在缺这个专业的人才，也许可以特招的。能给个面子，让她来学习吗？” 林巧珍没有想到牛老师会为了他亲自给县教育局局长去电话。等他挂下电话，转过头对着林巧珍说：“你们局长同意了。” 林巧珍感激地对牛老师说：“谢谢您！” 牛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教材递给她：“第二堂课要开始了！” 牛老师站在讲台上：“我们欢迎一下我们的新同学，林巧珍！” 他带头拍手起来，刘美娟把手伸高了拍手，还得意地对着前面的朱秀芳看了一眼，朱秀芳咬着牙，瞪了她一眼。巧珍坐下来，美娟对着她偷偷一笑，两人头蹭在一起。被牛老师的厚啤酒瓶底注视了一下，两人立马认真地翻开教材。 有了林巧珍对于牛老师来说就像是有了一个合适的教授对象，否则对着一片茫然的这些学生他的信心也深受打击。 第二堂英文课结束，原本班上对林巧珍看不起的几个学生，这会儿也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他们没有办法知道什么是纽约腔什么是伦敦腔，但是读起来顺畅，就已经不容易了。语文好的有，数学好的也有，但是英文却是所有人的痛。 “林同学，我们能结成对子吗？你帮我学英语，我可以帮你学数学。”林巧珍看眼前的这位年纪有些大，大概二十多了吧？ 刘美娟贴着林巧珍的耳朵说：“这是一中的黄明高，很厉害的。”林巧珍没有想到这里还有这样的牛人。 “好的啊！我的数学不行，还请你多帮忙。还有刘美娟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三个人可以成为学习小组，你觉得呢？”林巧珍抬头问他，无论如何刘美娟都是她这辈子的姐们了。 周老师刚才听见牛老师在打电话，也知道牛老师的特殊，那是教育局局长亲自出面请的老法师了，既然他老人家亲自要来的名额，他自然也不能说什么，上课开始前，拿了数学教材给林巧珍。 林巧珍感激地笑了笑。周老师开始讲数学，相对于英语的又学又用，领先了很多。只有陪读基础的数学，虽然自己已经尽量回温了，总归基础薄弱。 好在周老师是个讲课很详细的老师，这个年代的郊县学生基础其实都薄弱，毕竟那些年不可能好好读书，而林巧珍有前世陪读经验，占了个理解快了优点。而且比起这些尖子生，林巧珍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思想包袱，反正已经说九十几名了，不懂就问吗？ 难免朱秀芳会回头看她，周老师敲了敲讲台说：“转过头去看什么看？叫你看黑板，还想不想考大学了？” 上午四节课后，巧珍跟着美娟去食堂，拿了饭盒。美娟拿了搪瓷饭盆，去打了一份菜和一份汤来，因为巧珍是临时加进去的。又是暑假，现在也加不进去了。 学校的菜是清炒莴笋片加上两个油面筋塞肉，美娟说：“咱俩合吃一份吧？” 巧珍不好意思地摇头说：“你吃吧，我带了咸鸭蛋。”美娟已经够帮忙的了，她真的不好意思再占她便宜了。 巧珍拿出自己的咸鸭蛋，在桌上敲了起来，美娟把自己的菜拨拉一半到她的饭盒里，剩下的倒在自己饭盒里，说：“我看上你的鸭蛋黄了，你给我留一半啊！” 巧珍被美娟这种善意的霸道给弄得哭笑不得，挑开了鸭蛋，一股油滴落了下来，她也把那一个完整的鸭蛋黄拨进了美娟的饭盒里：“知道你爱吃，全给你！” 美娟对她一笑，低头吃了起来，边上朱秀芳和那个一中的姑娘坐在一起，把油面筋夹给那个姑娘说：“我妈说外面的猪肉馅不干净，不让我吃。你帮我吃掉吧！” 林巧珍听见这话，看向那个姑娘，那个姑娘原本没什么，可被她看得心里就难受了，瞪了林巧珍一眼：“看什么看？一份菜要两个人分的，看见我一个人吃那么多，眼睛红了？” 这就很有趣，这件事情，如果朱秀芳对着钟云改一改说话的口气，也许什么事情也没有了，这个钟云兴许还会沾沾自喜。偏偏朱秀芳那个口气很居高临下，被巧珍这么一看，钟云不怪朱秀芳给了她难堪，反而怪起了林巧珍看她。 巧珍素来也不是好欺负的：“我们是好姐妹分享一份菜，哪怕油面筋一人吃一个，那是姊妹情深。你呢？学过不吃嗟来之食吗？” 小姑娘被她气得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说：“这个班级是给有希望考进大学的人的，你这种连预考都过不去的，也来做大学梦了？不知道刚才谁一个劲儿地提问题，跟个白痴似的。真当别人跟你都一样水平啊？” “好了，钟云别跟她这种人说了，越说她越来劲了。”朱秀芳这个时候来劝那个小姑娘了。 刘美娟不干了放下筷子问：“是谁先说话的？谁稀罕跟你们说话。” “怎么了？”那个高个子的周剑带着一个男生坐在那朱秀芳和钟云的身边。 第9章 第9章 朱秀芳还没开口，那个钟云倒是说话了：“秀芳要把油面筋给我，我等于一个人吃了两份，她们两个人分一份菜，不知道是不是眼红了，说一些不二不三的话，说我是吃嗟来之食。我气不过就跟她们理论起来，秀芳劝我算了，不要跟她们多说了。” 林巧珍没有想到这个钟云会这样跪舔朱秀芳，明明朱秀芳刚才的口气很糟糕，可她还每一句都替朱秀芳说话。 很明显这个小姑娘心思很敏感，她还这个样子，恐怕她有其他目的吧？这个朱秀芳情商太低，要上这个小姑娘的当了。 “是这样的吗？钟云，说话牙口要排齐的。”刘美娟站起来：“谁红眼病你们几个油面筋？” “不稀罕往我们这里看什么？”朱秀芳冷笑。 那个周剑一脸地护花使者样儿，说：“她们都是乡下的，别看种地，生的孩子多，家里口粮紧，粮票肉票又少。我家乡下亲戚过一阵子进城来给我们家拿点鸭蛋鸡蛋过来，就为了我爸妈那几张票。很正常的，你们不要当回事。” 林巧珍看着周剑，可见艺术来源于生活，脑子里不禁浮现前世电影里那个作文写《我的区长爸爸》的那位，他还真是人如其名，真是贱。不过场面上不能这么说：“周同学，你父母对你的期许是如利刃出鞘，应该是希望你能保家卫国的。可你呢？用它来割裂了农民和工人之间天然的联系。” “是你先说朱秀芳的，你别不承认。” “钟云断章取义地说给你听，你也愿意接受，我没办法。”林巧珍笑了笑：“我去洗碗了，你们慢慢吃！”说着收拾起了碗筷，两人一起去水槽边洗碗筷。 “巧珍，以前我还觉得周剑满好看的，今天真是让我幻想破灭。他没脑子吗？” “他只是眼神不好！”林巧珍笑了笑，这个周剑跟这个两个女的混在一起，等着看戏吧！ 巧珍倒了碗里的水，转过头，看见那个周剑，巧珍不理睬她跟美娟往前走，那周剑叫了一声：“林巧珍，你站住！” 林巧珍转过身来，周剑见她眼神凌厉，虚张声势问：“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不知道，难道是李刚？”林巧珍问他，美娟提醒她：“他姓周，爸爸不可能是李刚。” 林巧珍笑了笑：“哦！那我搞错了。用不着告诉我你爸爸是谁，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读书，而不是认识同学的家长，这些事情可以等考试结束之后，看看是不是有必要扩展一下关系网，你说呢？” 林巧珍这番话说得云淡风轻，惹得边上的人大笑起来，让这位小朋友在心爱的小姑娘面前丢了大面子，涨红了脸，叫嚣：“你等着，今天牛老师能让你留下来，明天我也能让你滚出去。” 林巧珍在食堂门口问周剑：“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话？农民家里为什么口粮紧。因为他们把最好的粮食交公粮了。养活了多少城里人？而你拿出你的父亲来，难道你的父亲是这样教你侮辱种地的农民的。你的乡下亲戚拿鸡蛋鸭蛋过来，是感激你父母的周济。而你父母把自己家里的各种票匀一些出来，也是为了帮助你的乡下亲戚。你把帮助说成施舍？你的优越感是从哪里来的？” 黄局长听牛老师说这里来了个英语的好苗子，一下子来了兴趣，趁着中午骑车过来，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小姑娘能让牛老师亲自跟他要名额，到的时候刚好中午，他自己是吃好了，牛老师没吃。他就陪着牛老师过来吃饭，没想到听见了两个小朋友的对话。 牛老师指了指林巧珍：“就是这个小姑娘！” “还挺凶的吗？”黄局长笑着说。 “林巧珍过来一下！”牛老师叫林巧珍，她快步走过去。 黄局长感觉眼前一亮，这个小姑娘有股子让人说不上来的气质，那种镇定自若的样子，让在政府机关工作多年的黄局长脑子里抓了一幅一幅图像对比，却对比不出个所以然来。 “牛老师！”林巧珍过去对老师点头致意。 “我刚好要吃饭，你跟我一起去坐一下。”牛老师对着她说 林巧珍点头，她不知道边上这个穿着灰色的确良衬衫的，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是谁，但是以自己前世接触的人看，那种气场很像是政府官员。 她接过牛老师手里的一个搪瓷盆，给牛老师去打汤。学校里的汤，清澈透明，这个时间点更是里面空无一物，大概只有点咸味儿了。 牛老师拿了饭盒和菜过来，打开了饭盒，拿出勺子：“林巧珍，这是教育局的黄局长，按照我刚才的感觉，你的英语水平，应该很不错？跟黄局长说两句？” 林巧珍没想到自己因为会英语，居然能见到教育局的局长，社交圈需要拓展，能够让黄局长记住现在未必有用，但是未来就说不定了。 黄局长用他并不标准的英语：“介绍一下你自己！”这个时代的县城的教育局长能开口说英语的可不多。 “well,……”林巧珍只能开始接话，介绍了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尽量单词用的简单，句子不要复杂，而且不要去夹杂俚语。 黄局长好像是发现了宝贝一样地看着牛老师：“还真是，小姑娘英语真的很好？”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牛老师有些得意：“就是一个英语，如果成绩够好的话，其他几科抓一下比别人胜算还大一些，而且她可以带着大家一起学。” “可以的！老师，我刚刚调过来，这一届无论如何咱们县一定要冲几个学生出来。”黄局长说：“你看这个英语学习的事情怎么弄？” “孩子们的学习热情是有的，但是基础实在太差，而且我们能利用的资源十分有限，所以要学上去肯定很困难，而且一旦开学，两所学校离得比较远，不可能集中培训了。我也有学校里的工作，一堆本科生的英语也很糟糕啊！”牛老师是实话实说。 今年是第一年高考英语按照100分算入总分，明年就是第二年，今年这一届只能是听天由命来了。但是对于明年的高考，黄局长一定要让这个具有文化教育底蕴地江南小城出一堆的大学生出来。 “老师，我也是没有办法，两个学校其他学科的好老师都有，但是英语老师确实没有啊！您不能来代课，我这边一个合适的英语老师都没有，怎么办？” 巧珍这个时候算是明白了，牛老师居然是黄局长的老师，黄局长是利用私人关系请了自己的老师过来带他们这群孩子的。这位黄局长就是那种一心扑在工作上，切切实实办实事的官员，对他不禁肃然起敬。 “你去县里借借看，你们不是有会英文的人员参与汽车合资公司的谈判吗？可以找他们啊？”牛老师对黄局长说。 汽车合资公司？这个小城以后会成为以汽车为支柱产业的一个城市，也是因为这个中外合资项目。 最重要的是，那是不是汉斯的太太玛格丽特就会过来呢？那个上辈子让她能够挖到第一桶金的至交好友。 “合资公司里一堆的老外等着翻译，只要能张嘴说hello的全被抓了过去，还能给你用？”黄局长当然知道本县最大的国家级合资项目，“这个项目那么大，翻译真心不好找，现在第一辆组装小轿车正在攻坚阶段，谁给你人？” “那些老外是不是有太太跟过来？如果他们的太太有空的话，可以让她们过来教啊？”林巧珍提议。 “老外都是德国的，不是长个外国人的模样都会英语，大部分德国人英语都不太好，再说了就算会英语，他们不懂中文，这些孩子不懂英文，谁听得懂？”牛老师认为林巧珍的想法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们不都是欧洲的吗？我是说兴许有人学过。”毕竟前世她的合作伙伴玛格丽特的英语就非常好。 不过对于黄局长来说这个时候已经没啥好说的了：“好吧！黑猫白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吗？也未尝不可啊！再说了那些太太在咱们这里不是要生活吗？可以试试，我去找工业局的徐局长问问。” 第10章 第10章 巧珍听了一会儿也知道自己一直坐在这里不合适，站起来说：“老师，局长，我先回教室？” “去吧！”牛老师对她说。 黄局长还抬头说了句：“小林同学，好好学习！” “谢谢您的鼓励！” 巧珍离开的时候，看见几位老师过去拘谨地跟黄局长打招呼，黄局长很平易近人地跟他们交谈。 难怪前世这个县的教育质量会在江城的郊区里排名第一，而县一中以后也成为郊区高中里一本率超过75%的学校，看起来跟这位黄局长的眼光和努力是分不开的。 林巧珍回到教室里，准备下午的课，刚进去就看见朱秀芳对她白了一眼，林巧珍不以为意她走到刘美娟身边坐下，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 数学和英语是所有学生的薄弱点，语文就好多了，所以下午语文一节课，一堂政治课，历史和地理并不着重补。 黄明高走过来叫住了林巧珍：“林同学，今天我们是不是可以留下来一起学英语？” 林巧珍点头说：“可以啊！” “学校等下就要关门的，现在是暑假。我们一起去科大吧？那里有亭子，很风凉。”边上刘美娟提醒。 本县作为科学卫星城，有个科技大学后来合并成了全市规模最大的大学，当然不是最强大学。这个提议倒是好，三人同意去车棚推了自行车，一起往外走的时候，走到门口听见一个人拿着木块敲打着木箱叫：“赤豆棒冰，盐水棒冰吃哇？” 下午三点多，夏日的太阳正是可以把人晒化了，边上一个声音：“秀芳，棒冰吃吗？” “好的呀！”朱秀芳勾住钟云一起走了过来：“我要吃雪糕！” “两根雪糕！一角钱一根是吧？” “对！” 周剑掏钱买了两根雪糕，递给朱秀芳一根，另外一根自己剥了上面的纸，扔进那个小贩箱子边上的蛇皮袋里。塞进自己的嘴里。 所以这个是他和朱秀芳吃，没有钟云的份儿？这个周剑和朱秀芳倒是绝配，两个人都是长相好看，没什么情商。 周剑一边吃一边跟朱秀芳说：“秀芳，去我家不？今天我看广播电视报上，四点钟八频道放《佐罗》，刚好回去看！” “好的啊！”朱秀芳很兴奋地说：“那快点走吧！” 周剑骑上自行车，朱秀芳跳了上去，侧过头对着钟云说：“钟云，你过来看吗？过来看的话，就走过来，实在没办法带你了！” 周剑载着朱秀芳往前了，钟云应了一声：“来的！” 林巧珍觉得糊涂了，如果没办法带她的话，不是三个人一起走路过去比较好？毕竟这个县城小，怎么着也不会很远。 钟云反应过来，侧过头对上林巧珍的眼神：“看什么看？关你什么事？” 林巧珍简直无语，她不去生朱秀芳的气，又冲她来？难道她脸上是一副好管闲事的样子？林巧珍挑眉笑了一声：“快跟在人家脚踏车后面跑啊！跟我们说，我们家又没有电视机。” 刘美娟笑着说：“阿兰德龙要开始了，你还不去看？” “乡下人，懂什么？”这话一出来，钟云蹬蹬蹬地往前跑了。 林巧珍无奈地跟刘美娟笑了笑，看她这么敏感肯定是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很丢人，但是这么丢人的事情还要做，总归是有目的的，林巧珍听黄明高说：“钟云这个小姑娘想法满多的。”这不印证了林巧珍的想法。朱秀芳看似高傲，把钟云当跟班，以后有的哭了！ 又不是一个学校的，一个暑假过了，基本上很难碰面，林巧珍无所谓地笑了笑，她也没必要跟这个小姑娘去计较。 黄明高不好意思让林巧珍带着刘美娟，也不好意思自己带刘美娟，有些左右为难，林巧珍看着他像是便秘的脸说：“我带美娟！” 美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黄明高是这个不好意思：“我坐巧珍的车！”她也不能随便坐一个男同学的车啊！ 十来分钟到了科大，科大学生已经开始放假，但是教职工还没有放假，校园里很清净，三个人占了一个凉亭。拿出今天老师给的文章，这些文章虽然优美，但是都太老了，有些跟不上时代了。林巧珍说：“我先读一遍，你们跟着来！” 两人点头，林巧珍开始读文章，她的语速比较慢，注意每个单词的发音。 她读完，黄明高跟着读，林巧珍发现黄明高的读音比刘美娟差多了，问：“你平时家里读不读的？英语就是靠大声朗读的，你听一下美娟的。” 美娟对于刚刚学的英语也是磕磕巴巴，两人跟着林巧珍读了两遍，这才停下，三个人拿起笔记一起分析今天讲的语法点。 英语黄明高不行，但是数学很强，林巧珍很意外：“你数学这么好，怎么会想要学文科啊？”他们这个年代地人意识里还是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 黄明高挠了挠头：“我是今年参加高考的，我怕考不上自己想要的大学，听说这次找了大学老师来教英语，所以我来听听，没想到遇见了你。” 巧珍点点头，这个时代大学率取率这么低，他数学这么好都考不上，她就更难了，刘美娟叫道：“黄明高分数在他们学校文科分班考第一的。他想考b大。” b大，这样的神仙大学，她是想都没有想过。 大夏天六点太阳还没下山，林巧珍是跟自家妈说好是要晚点回去的。不过回到家还是有些晚了，张来娣见她回来免不了担心地唠叨：“以后一个小姑娘家家地不能这么晚回来了。知道吧？” 林巧珍应了她，跟她吃完晚饭，扶着她进屋，给她擦洗干净。进了自己的屋子，开了台灯，在台灯下补其他几门的知识点。边上的一个铁制闹钟的秒针每走一步发出一声“嗒！” 等抬头已经是十一点了，她这才躺在床上，盖上线毯睡了下去，虽然心疼林伟，让他不要每个礼拜都回来，不过明天是星期六了，是不是他晚上下班会回来？如果回来的话，那怎么回家呢？ 周六一早，林巧珍拿了水桶去自留地里浇水，采了豇豆和茄子回来，中午和张来娣吃了豇豆菜饭，多做了一些在锅里，复习了一会儿，到了傍晚五点多，炒了个茄子，煎了三个荷包蛋，基本的营养还是要的。 巧珍骑车去南门车站等着了。林伟是四点半下班，两个小时的车程，六点半下车，记忆里他走回家都快八点了。想想自己前世真的太不在意他，全然享受着他的爱护。 林巧珍拿出历史课本借着这个时间，开始背书，夏天天黑地晚，反正车站也就这么点地方，他下车一定能看见她的。 如她想的那样，林伟一下班，工服也没换，去宿舍拿了东西就走。他做的是翻砂工的活儿，身上自然不会干净，一路公交车回来，难免被人嫌弃。两节长的公交长龙，当中拼接的地方波动大，人少一点，他拿了张报纸铺在地上，蜷缩在角落里，能不妨碍别人就不要妨碍别人了。 听到卖票员，拿着卖票夹，敲着玻璃窗板：“南门到了！南门到了！下去的，好换出来了。” 他从里面叫着：“爷叔，阿姨！让一下！谢谢！” “乡下人，弄不好了，侬当心点啊！不要被伊蹭了身上，汏不掉的！”有个爷叔这么说。 一个阿姨立马大惊小怪地叫：“哦呦！油腻腻的，不能弄弄干净出来的啊！我全新的的确良衬衫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林伟忙点头道歉，到站下车，心里想着，下次再赶时间也要洗个澡回来，不能这样了，影响别人的。 跳下车转头发现自家妹子在自行车边上拿着本书，聚精会神地看书。小姑娘粉嫩嘟嘟脸，一件碎花衬衫，一条灰色长裤，一双布鞋。这个时代最简单的打扮，但是愣是给她穿出了别样的风情来。在夕阳的余晖下特别的好看。 公交车上，门口的那个阿姨叫那个爷叔说：“快看，这个小姑娘真是标致哦！” “个小囡真好看！” 却见那个乡下小子走向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小姑娘看见那个小瘪三，过去一把勾住了他的胳膊，老爷叔眼乌珠差点下来，公交长龙车轮开始滚动。 林巧珍勾住了林伟的手臂，叫了一声：“哥！一起回去！” 林伟想要抽开说：“我澡都没洗！你放开！” 巧珍放开他，林伟把手里的一个布袋递给她，这是张来娣用旧裤子做的布包，上面还做了一圈荷叶边，他就这么一路拎回来了，也真是。林伟上了自行车，巧珍跳了上去，依旧勾住他的腰，林伟在前头叫：“我又臭又脏，你松开点！” “没事啊！我烧好水出来的，回家就能洗澡了！” 林伟发现自己跟巧珍是鸡同鸭讲，两个人理解的不是一个事情，她依然我行我素靠在他身上，林伟只能卖力地蹬着自行车。 第11章 第11章 夕阳只剩下余晖，进了村里，一米宽的泥巴路颠簸地很，让坐在后座上的林巧珍越发搂紧了林伟，同村归来的叔叔婶婶，大爷大妈跟林伟打招呼，林伟笑笑点头，被巧珍抱着腰有些不好意思。 林巧珍还乐呵地叫着：“婶子，晚饭吃了吗？” 自行车到了自家门前，巧珍跳了下来。张来娣坐在屋檐下的竹椅上，看见两个孩子进来，拄着拐棍站起来：“回来了！” 等走进去灯光下，张来娣一看自己儿子骂：“怎么这么脏的啦？你怎么也不洗洗再回来？身上一股铁腥味！” “我进去打水！”巧珍说。 “要不先吃晚饭？” “哥，身上发臭了，先把头给洗了！”巧珍瞪了一眼林伟，巧珍掀开锅盖发现水是凉的，去灶膛里一看，放进去的木柴都灭了。 林伟嘿嘿一笑，自动去了灶台后面，开始点火添柴。 夏天水烧起来快，水烧开，巧珍让林伟去打了井水进去，她给他提了热水出去，林伟把面盆放在方凳上，把冷热水兑在了一起，巧珍进去另外给他打水进房间，却见门口林伟用肥皂胡乱抹了抹头，粗糙地可以。 巧珍从窗台上拿起洗头膏，一把按下他的头：“我给你洗！真是的！” 林伟见巧珍要用洗头膏，说：“不用那么考究，我那么一点点的头发。” 巧珍才不管他的咋咋呼呼，挤出了洗头膏，替他抹在头发上，林伟忙叫：“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听话！我给你洗！” 被巧珍这么一呵斥，林伟弯着腰不敢再说一句，任凭巧珍的指腹搓揉着他的头皮，也不知道是洗头膏的香味还是其他味道，一股子馨香让他浑身有些不自在，脸上发烫起来。 巧珍给耳后搓了个遍，等他抬头，这才拿了干毛巾给他：“洗澡去！” 林伟胡乱地把头给包住拎了水进门，巧珍给他又提了桶热水过来，把香皂给他拿过来：“把衣服脱下来给我，我给你浸在脚盆里，等吃好晚饭洗！” “太脏了，我自己洗就好！” “就你话多，快点脱了扔出来！”巧珍出去。 林伟把衣服脱下，从门缝儿递了出去，巧珍接过，外衫放在水盆里，用洗衣粉浸泡了。内衣用另外的盆浸泡。 这才打开林伟拿回来的布袋，里面塑料袋里放的就是几个大白馒头，还有花卷，定然是他用饭票买的。这人啊！ 天气热，馒头花卷也放不长时间，巧珍一分为二，给隔壁阿兰嬢嬢家拿了一半过去，阿兰嬢嬢真的很照顾他们一家。 林伟一边咧着嘴笑，一边洗澡，一个礼拜在外，只要一想到能回来，心就热乎乎的。回了家，看见这个丫头对他管头管脚就更让他开心地飞起来。 等林伟穿了见汗背心出来，巧珍把饭碗递给他，抱怨说：“你哪里来的饭票能买馒头回来？自己记得把饭吃饱，胃伤了，是一辈子的事情。” 张来娣听巧珍疼惜儿子，帮着说：“是啊！我和巧珍两个人饭量不大的，你自己一定要吃饱。不要饿着了。” 有自家妈帮着说他，巧珍又数落了林伟几句，林伟傻呵呵地端着饭碗笑。 来娣看向巧珍，巧珍原本是同村一家人家因为结婚五六年没得生，领养的孩子，没想到一领回来三年多，那家就生了个儿子。就嫌弃起了这个姑娘，小夫妻俩不肯带孩子，把孩子交给了爷爷奶奶来带。爷爷奶奶也是年纪大了，等巧珍八岁的时候，她爷爷一脚摔在渠道沟里死了，这下一个老太太就没能力养巧珍了。 张来娣想着自己家里穷，以后给儿子娶媳妇也困难，不如就把孩子给领了过来，等长大了领证结婚。那家是恨不得早点把巧珍送走，一听张来娣愿意领，直接就送了过来。 家里虽然苦，可一个小子一个丫头倒也有趣，要不是自己的身体？儿子也不会读完初中就不读了。小姑娘读完高中，也算是有文化的了，她还想要考大学，要是考上了师范，到时候成了老师。长得又这般漂亮，张来娣这几天心里是打着鼓的。 看着巧珍似嗔又似疼的对着儿子，心中的担忧少了些，想来以前是两个孩子不懂男女之间的那点事，现在渐渐明白了，心里有对方，那就好了。 “哥，我已经进咱们县里的特培班了，看起来高考还是有希望的。” 林伟只要巧珍好，他心里就一万个好：“那你要好好读，咱们家也出个大学生。” “我知道，妈那里的下放名额你去问问，到时候你进工厂。” 林伟点了点头：“等我有空去问。”他暂时不想去问，小丫头说能考上就真能考上，考大学有多难他是知道的。略微放一放，反正还有一年，等等也行。 吃过晚饭，巧珍给来娣擦身，林伟去灶间收拾碗筷。等巧珍出来林伟已经坐在客堂间在搓洗自己的外套。被巧珍赶起来说：“你已经洗好澡了，我来！” “没事儿，我自己洗就好了，你也累了，洗澡去吧！”林伟不肯放。 林伟被巧珍推走，巧珍拿了搓衣板放在盆里，用肥皂擦着油污，使劲地搓揉。林伟拿了个板凳跟她坐在一起，看着巧珍给自己洗衣服，巧珍白里透红的脸，他除了憨憨地傻笑也没有别的表情，巧珍抬头看他：“犯傻干嘛？打两桶井水上来，让我把衣衫给漂清了。晚上了不方便去河边洗。” 林伟打了水起来，巧珍给他把衣衫漂干净了。夏天晚上客堂间的窗开着，穿堂风晾上一个晚上，第二天再过个半个太阳就好了。 巧珍洗完衣服，洗好澡，看见林伟正坐在外头乘风凉，她点了盘蚊香，走了出去。 水埠头上来就是一棵大榆树，榆树下的巧珍家的鸡棚，鸡棚的顶子是一块预制水泥板，平时可以在上面洗涮衣服，这会子林伟坐在上头乘风凉和两个嬢嬢聊天。 巧珍过去把蚊香放地上说：“你们不怕蚊子咬！” “巧珍出来了？这些日子像个大小姐似的，门也不出。”一个婶娘说她。 阿兰嬢嬢拿着蒲扇指着那个婶娘说：“小姑娘要考大学。” “考了大学，那就是国家干部了！”那个婶娘看向巧珍：“嬢嬢有一句说一句，你要是听了不开心也不要往心里去。” 这位婶娘也是快人快语的，前世里巧珍前几年日子苦，当初侯嘉泽刚出生，来娣一双手不行了。这位婶娘的缝纫手艺很好，来娣拿了布料，让这个婶娘给孩子做衣衫衣裤，给她拿过来。 “嬢嬢，你说，我不会生气。”巧珍笑着看她。 “前面老木根的女儿，不是考上了大学吗？去年毕业了，分到了银行里工作，被银行里的领导看中了，介绍给了朋友的儿子。找个那个对象是电视台工作的，她那个公公是财政局的领导，婆婆是文化局的。老木根开心地不得了啊！小姑娘真是成了金凤凰。”婶娘看着她：“巧珍啊！你长得越来越漂亮，跟电影里的演员似的，要是再考上了大学，这种机会也是很多的。” “嬢嬢，这个事情说了做什么？等考上了再说。”林伟忙出言阻止。 被婶娘瞪了一眼：“大伟啊！嬢嬢说这些话，是因为跟你妈要好。是喜欢你！小姑娘出路多，乡下的小伙子，家里穷，不好弄的。” 巧珍伸手抓过林伟的手，掰着他的手指，低着头说：“嬢嬢等以后看就行了。” 刚才巧珍没有出来的时候，两个嬢嬢就一直在给他汏脑子，让他一定要抓牢巧珍。不要让巧珍考大学了，找个时间，把生米煮成熟饭。等满了岁数再去登记结婚，让巧珍一考大学么，基本上他的媳妇就没了。 他一直嘿嘿不说话，阿兰嬢嬢是知道他的脾气，恨不得拧着他的耳朵让他搞清楚，她们帮他一二三四五都排好了。 现在被巧珍捉住了手，她软嫩的手在他的手里划过来划过去，刚才阿兰嬢嬢她们的话，弄得他心头很是躁动，他要抽出手，又怕动静太大。 那个婶娘一看巧珍虽然羞红了脸，不过手却牵着林伟，心里一宽松：“那我和你阿兰嬢嬢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阿兰嬢嬢的大儿子大明拿了小凳子过来叫：“大伟哥，仓库那里看电视去吗？”生产队里有个电视机，放在仓库里，到了晚上拿出来在晒谷场上大家一起看电视。 林伟看向巧珍，巧珍摇头说：“我吹一会儿风凉等下就进去了，你要去就去吧！” “我不去了！”林伟回大明。 看着两个小的在一起，互相很有意思，阿兰嬢嬢对着那位婶娘使了眼色说：“翠芬，走了！” 两人一走，夏日的夜里宁静之中带着呱噪，前面一片稻田里，蛙叫声吵闹，边上还有唧唧的虫鸣。 “有叫蝈蝈，我给你抓！”林伟说着就走了进去，拿了手电筒出来，走到鸡棚边上的菜地里，抓出来一只翠绿的大蝈蝈。 巧珍进去翻出了去年林伟给做的小竹笼，林伟把蝈蝈给她放了进去。 巧珍一手拿着蝈蝈，一手拉着林伟：“走了！一天也累了，早点睡觉去！” 林伟看着巧珍，市区里的姑娘大夏天穿着连衣裙，撑着伞走在街头，要是巧珍那样打扮肯定好看。 “巧珍，等这次工钱发下来，给你买条连衣裙？” “等那时候天气都凉了，明年买！”巧珍不觉得这个时候有必要花这个钱。 夜里偶尔翻身，客堂间里蝈蝈唧唧叫着…… 第12章 第12章 第二日一大清早，巧珍起来烧早饭。没想到林伟也起来这么早，巧珍问：“哥，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稻田里要追肥了，还要去看看有没有稻飞虱。趁着太阳还没毒辣，我先去看看。” “那早饭？”巧珍问他。 “等回来吃！” 林伟把化肥的蛇皮袋和药水桶放在木桶里挑上，去了自家的大田里，发现一片大田里一大片绿油油的稻子里冒出了不和谐的野稗草。得先下去把稗草拔了。十来亩的地儿，走一遍，再追肥。不知不觉之间太阳已经老高，大夏天的热死个人了。 巧珍把衣服都洗完了，等来等去林伟都没回来，这都十点了还不回来吃早饭，真是的！ 走地里一看，林伟还在施肥。 巧珍埋怨，不免声音大了点：“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早饭都没吃，怎么受得了？” “没事！再把药水打了就好！” 就算是巧珍不会干农活，她也知道，这么多的田，打完药水都要吃过饭了。想起前世里，林伟胃出血，巧珍就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上来！回去吃早饭去！” “就好了！”林伟回她继续施肥。 “什么叫就好了？你有没有脑子？活干不完就敢不完了，饿坏了身体，怎么办？”巧珍一个站在田埂上：“林伟，你给我上来！你不上来，我把药水桶扔河里去！你信不信？” 边上的几个大哥大叔，听见巧珍在上头这么叫唤，都哈哈笑了起来，有人说：“大伟啊！快上去，要不然你家小媳妇真要发脾气的。” 林伟被人一逗趣，脸是热辣辣的，却又生怕巧珍脸皮嫩，脸上过不去，连忙走上田埂：“我来了，巧珍，别生气！” “大伟以后也是怕老婆的！巧珍，以后你让他跪搓衣板，他是不敢跪砧板的。”那个大叔又拿林伟打趣。 “嗯，反正我是舍不得让他跪搓衣板的。阿根叔是不是常常被婶子罚着跪搓衣板啊？”巧珍侧过头，脸上挂着笑回那个大叔。 那个大叔原本是拿着脸皮嫩的小姑娘开玩笑，没想到小丫头还回了他这么一句，大叔哈哈笑：“小丫头嘴巴厉害的。大伟啊！我们等着吃你们喜酒哦！” 林伟侧过头对着那个大叔：“阿根叔，你不要瞎讲八讲。”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谁知道会是什么样的？ 林伟大长腿，步子迈开，巧珍自然跟不上了，三步并两步才赶上他：“你慢点啊！” 林伟这才意识到自己走快了，一看已经到了小石桥上，巧珍见他停下来，开始唠叨：“你不能饿着肚子的啊！身体是自己的，要自己当心的。” 巧珍一想起前世他胃出血到呕血，又是心疼，又是气他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想着想着眼泪就掉了出来：“你这么不当心自己的身体，妈身体已经这样了，你以后身体也不好了。我怎么办？” 林伟一下子手足无措，巧珍怎么说哭就哭了，他不是已经要回去了吗？ “巧珍，你别哭啊！我这不是回去了吗？” 进屋时候，巧珍眼圈还红着，来娣一看巧珍这样，问林伟：“你欺负妹妹了？” 林伟很冤枉，他啥也没干，被她埋怨了一通，她哭了起来。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哄她，巧珍进去给他盛了粥出来，桌上还有一碟酱瓜炒毛豆子，她又拿了一个白馒头，递给林伟。 她手里还有一个白煮蛋，在桌上敲着，剥了蛋壳，放进林伟的碗里，林伟被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盯着，只能一口一口把东西吃进去，这才有机会再次去地里。 林伟打好药水回来，在河里扑腾了一会儿，回来套了一件汗背心，下身一条长裤，一条宽板凳，放在客堂间的廊檐底下，借着一股子的穿堂风，睡午觉。巧珍进去拿了一条浴巾，给他盖在肚子上之后，把他上午的那一身衣服给洗了，在院子里晾衣衫。 见隔壁的阿兰嬢嬢过来：“巧珍啊！大伟回来了吧？” “在呢！”巧珍把衣服晾上。 “大伟啊！去帮着你叔一起抓鱼去。纺织厂要三百斤草鱼，今天下午要送进去。”阿兰嬢嬢叫着：“一起去帮忙。” 林伟爬起来抓了草帽就往外跑，说：“哦，我马上过去！” 林巧珍在家把林伟的工作服折叠好，给他放进包里，自己进房间继续做题。 下午四点多，巧珍从屋里出来做晚饭，做好晚饭送林伟去赶去市区的末班车。这个年代，郊区去市区的末班车结束地也早。她正在烧火做饭，听见林伟回来。走出去看，看他提了个桶进来，说：“叔非要给几条鱼。” 说着过来拿了刀，出去要杀鱼，边走边说：“巧珍，这条胖头，我现在杀了，咱们晚上吃。另外两条鲫鱼，我跟阿兰嬢嬢说了，让她隔一天过来给你杀一条。” 巧珍笑出声：“杀条鱼还要麻烦阿兰嬢嬢？真是的！” “你没杀过，等下要是手伤到了怎么办？”林伟说得理所当然，他去水埠头那里杀鱼。 巧珍这才想起，前世她这个年纪会烧饭做菜。但是杀鱼宰鸡，从来都是林伟会全然包掉。 她会这些是在结婚以后，从刚开始看见血腥也不敢，到后来杀鸡拔毛掏肚子，剁肉斩鱼是样样都在行。固然是因为侯建新在外地工作自己不得已要做，后来就算是他回来了，他一下班，坐在沙发里，把腿翘在茶几上看报纸。哪里会管厨房里的一点点事情？ 只是无论她什么时候回到娘家，林伟从来不让她碰这些东西，她要烧菜，他先给她切配好， 对比之后，哪里会没有感觉？林伟却安慰她：“做人家媳妇和做自家姑娘不是一样的。建新人不错的，有学问，会赚钱！”有些话她想要开口，也就闭了嘴。 穷怕了，给她妈看病，一家子总的工分收入一百多块钱，大队账上欠四百多，他一个人做工还，那些日子熬地太苦太苦。他以为只要不缺钱就是好，其实最后不是苦了他自己，也苦了她。 巧珍让林伟把胖头鱼一切二，头烧了汤，尾巴红烧。端了饭菜出去，来娣喝了一口鱼汤，说：“巧珍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不过，汆糟鱼也蛮好吃的！还有两条鱼，你可以烧汆糟鱼。” 巧珍一转念心里明白，自家妈是舍不得那点菜籽油。汆糟鱼，就是把鱼腌一下，然后水烧开放了葱姜料酒，把鱼放进去煮熟就行，最后挖一小勺猪油进汤里就成，最是省油了。 自己前世里后来生活条件好了，也不考虑要节省，大手大脚惯了，这个习惯要改，连连点头：“是啊！我觉得清蒸也好吃的。不过今天哥要回市区，晚饭吃地早，他还要乘那么长时间的车，所以才烧地油腻了些。要不然到市区，进宿舍又饿了！”来娣听见巧珍这么说，心里舒服，小姑娘是越来越灵巧了。 自家妈命苦，这么一个聪明能干的女人，偏偏男人早早死了，又生了这么个折磨人的病。什么事情都明白，却是个能隐忍的人。比如今天要是巧珍说一句油多一点好吃，她也不会再啰嗦，让她省着点用。 就如同前世，她明明想要留她做儿媳妇，可她对自己的身体，对家里的家境是清清楚楚，她心善，不好意思说出口，让巧珍不要往好的地方去。加上林伟一个劲儿地不想拖累她，把她往外推，其实到最后几个人都没有好结果。 吃完饭，已经五点多了，最后一班车是六点一刻的，巧珍说：“哥，我跟你一起去南门？” “我让大明送我去车站就好了。你一个小姑娘家，等下六七点钟，天暗下来了，一个人骑车回来不好。”林伟接过巧珍手里的布包。 “也好！那你自己当心点，出去干活不要太诚实，一定要吃饱饭，家里有我呢！”巧珍叮嘱他。 林伟被她逗笑了：“你老是叫我偷懒，磨洋工，这样好吗？” “好啊！你不要累着就好了，其他的我可管不着。”巧珍说，林伟这个人的脾气就是那样，人人都说他是做事的一把好手，从来不会偷一点点的懒，十分力气非要用十二分才行。天长日久，身体可不就会弄坏了？ “知道了，你也早点睡！别看书看坏了眼睛，昨天晚上几点睡的？” “我比你有数，你放心！” 隔壁的林月明推着自行车过来说：“大伟哥！好了吗？我送你！” “好了！好了！来了！”林伟把自己脚上的解放鞋穿上，坐上了林月明的自行车，巧珍目送他离开。 第13章 第13章 再去提高班，得到的消息是，83届的高考分数出来，让许多人的心跌到了谷底？看着那可怜的分数就知道基本上今年是没有几个人能上本科了。不过号称考砸了的黄明高考了个全县第一，不知道b大有没有戏？ 给大家补习的老师脸色更加凝重，全县一千不到的学生，最后的结果是这样。其实只是算比全军覆灭好一点点。 而对于来上提高班的学生来说，可能只有十来个人能上本科，这个结果，实在打击太大。而且今年的物理分数太低，隔壁理科班好几个学生索性就放弃了。 这么一来原本八十几个人的两个班，居然走了二十多个人，就算是在这里上课的人，也人心浮动。本来二中就比一中差，名额也少。这下子二中过来的，算上巧珍就十来个人。 “这么办啊？”刘美娟的心思也浮动了，她在二中勉强能挤入前二十，在这里她算是垫底的。 巧珍笑着安慰她：“这个事情等参加了预试之后，你才能说自己行不行，再说了这一届难了，下一届就简单了。”虽然上一辈子巧珍不可能去看八几年的卷子，但是对于刚刚高考那几年，试卷难度过山车式的变化，还是有印象的。不过这个时候说难，其实是因为学生基础薄弱的缘故。比起后来高考规范之后，学生越来越厉害，题目越来越刁钻比起来，还是轻松的。 听巧珍这么说刘美娟心里好受一些，巧珍鼓励她：“我这个硬挤进来的都没放弃，你泄气什么呀？你之前的英文文章有没有背熟？我跟你说过英语学好，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除了背，没有其他办法。” “背了。”刘美娟被林巧珍拉回了读书上来。 “有的人以为自己英语好了点，就很了不起了！这是高考，不是英语考试。其他几门不行，也是不行的。我们这种班级也就前十还有点希望，这种全县排几百名的，就算了！”朱秀芳阴阳怪气地说这些话。 巧珍抬头看向她：“我排第几，我考不考的上，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要你操心？” 钟云扯了扯那个朱秀芳的袖子：“哎呀，你不要跟她说了，她要来垫底，就让她来好了。反正考试之后，你就知道了！” 朱秀芳看向她：“到时候该回去种田的还是要回去种田的！” 对于朱秀芳总是莫名其妙的针对，林巧珍忍无可忍：“碰到赤佬了！脑子坏掉了？在上这个班之前，我跟你之间连认识都算不上，滑稽哇？我种地还是考大学，关你屁事？你考大学还是靠对象，关我屁事？” 林巧珍走到朱秀芳面前：“脑子不清爽，可以拎拎清爽，我跟你一点点关系都没有。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林巧珍前世是景湖集团的副总裁，侯建新只管战略，具体的项目执行都是她管的，全国那么多的项目，从选址，拍地……乃至于绿化园林，当地政府关系，她都深入其中，接触了多少人，下面具体执行有多难？相对于侯建新的高高在上，林巧珍是要管理具体事务的，所以说话不免会严厉些。 朱秀芳一个高中女学生，被这样一个人盯着一通说，心头砰砰跳，明显地吓着了，外头周剑进来，看林巧珍站在朱秀芳跟前，冲过来说：“你做什么？秀芳，怎么了？” 朱秀芳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了。钟云轻声说：“秀芳又没有指名道姓地说，自己要赖上来。还把秀芳说地都哭了。我们是惹不起！” “惹不起就不要惹！”林巧珍横了她一眼：“我劝你不要成天挑事情，小姑娘家家，有这种习惯不好。” “你怎么这么凶的？你跟秀芳道歉！我跟你说，你要是不道歉，明天我就让你滚蛋！”周剑盯着林巧珍说了这么一番话，看上去很有气势。 巧珍叹息一声，边上刘美娟开口：“周剑，你都没有问过其他人，是哪个十三点自己胡说八道，惹毛了人家，才被人骂的？你不能不分青红皂白让人走吧？” “美娟，我要看看，他怎么让人滚蛋。”巧珍敲了敲桌子，对着周剑冷笑，“只要你能办到，我立刻就走。但是你要是办不到，你自己说，怎么办？” 周剑涨红了脸，胸口起伏，在自己女朋友面前被一个小姑娘弄得一点面子都没有，幸亏上课铃声解了他的围。 课铃声响起，巧珍坐下，遇到这种事情，真的心情很难好起来。美娟抱着她的胳膊说：“好了！别生气了！上课了！” 巧珍这才扯开了笑容对着美娟笑了笑，等着那位上课儒雅风趣的牛老师进来。 牛老师从后边过来，通过窗口看见跟他一起过来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略带发胖的老太太。两人走过窗口的时候，巧珍听他们俩在交谈，老太太的口音是她熟悉的充满了德国味道的英语。 看来黄局长还真听了她的话去找了汽车项目外方工作人员的家属。可这样的发音，让巧珍深深怀疑自己的建议是不是对的。毕竟汉斯太太，玛格丽特的英语真的很好。这位就…… 这个时代，不像以后，城市的任何角落，各种肤色的人出现都正常。一个老外过来，让没有见过世面的学生一下子惊地目瞪口呆。 牛老师把这位外国老太太带到后面的座位上，刚好就在巧珍的身后，听牛老师对着老太太说，让她在这里听他讲课，再决定。 如巧珍猜想，这位太太就是汽车厂的技术专家的米勒先生的太太，黄局长拖工业局的领导问了一圈之后，才挖来的一个号称会英语的太太。 黄局长请牛老师一起去见这位太太的时候，他跟米勒太太一交谈，就觉得这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米勒太太虽然英语基础不错，毕竟英语不是她的母语，可现在不是没办法吗？ 一开学，他还有科大的教学任务，科大打算组建科技外语系。科大的师资力量薄弱，而且学生的基础也差，他自然要顾及自己本职工作的活。可这里的学生，他也不能安心，他是黄局长的老师，黄局长心系这两所高中学生的学业。 他只能同意黄局长的说法，试试看，米勒太太是一个非常负责任的老太太，她说要过来听听看他们的讲课，所以今天他带着老太太过来。 上课的时候，牛老师为了给米勒太太好印象，本着能骗进来一天是一天的想法，基本上课堂上的英语提问都是让巧珍来回答。 下课后牛老师将米勒太太请进办公室，班里的学生一下子忘记了刚才两个女生吵架的事情，开始聊起了这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来。到底是谁？来干什么？ 还没等巧珍跟美娟说起，牛老师就来教室叫：“林巧珍，你过来一下！” 巧珍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去了办公室，牛老师介绍说：“这是米勒太太，是我们之前聊过的，汽车项目外籍专家的太太。” 牛老师跟米勒太太说：“我们之前说过，尽管学生的整体水平不高，但是还是有学生不错的。如果有林在的话，她可以帮忙一起教学生。” 巧珍忙摆手，米勒太太看她摆手，跟她笑了笑问：“你为什么拒绝？” “我只是个学生，我也没有教学的经验，没有办法教的。”巧珍用英语回答。 米勒太太有点奇怪地看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是jane lin.”巧珍回答她。 米勒太太好似很有兴致说：“jane，你能听懂我的英文？” 巧珍张开了嘴，一下子愣在那里，是啊！自己怎么忘记了这一茬呢？英语好，没有经过适应，这种有带有口音的发音，她怎么就能听懂呢？ 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办法否认了，只能硬着头皮：“是！” 牛老师笑了笑对巧珍用英语说：“jane，你能分享一下你学英语的方法吗？” 巧珍侧过头，牛老师对她说：“看你了，想办法留下米勒太太。” 算了！不用遮遮掩掩了，她开始说：“我学语言是靠……” “你的方法很好，你就可以带着这群学生学习，我不觉得我能帮上什么忙。”老太太是这样说的。 巧珍很抱歉地对着牛老师摇了摇头，牛老师无奈地说：“算了！” 很多时候，大部分的尝试都是无用的，尽管牛老师很失望，但是巧珍也觉得米勒太太过来并不是个好的选择，不过是病急乱投医而已。 这件事情像是一颗石子投进河里，初初溅起了碎花，很快就归于平静。 牛老师当然不会推荐巧珍给同学上课，毕竟她开学就是高二了，还有很多新的知识要学，这个时代不像以后最后一年基本都是复习，恨不能学新的知识学到考试前，两年高中时间太紧了。再说还要准备预考，预考会刷掉一半的学生，对于每个学生来说都太重要了。 第14章 第14章 黄明高考上了他理想中的b大，这大约是本县本届高考唯一值得欣慰的事情。 他拿到通知书后，特地来学校找美娟和巧珍，请他们去为民饭店吃一碗馄饨。 巧珍觉得不好意思，毕竟她其实没有帮上任何忙，黄明高却是异常客气，客气地让巧珍觉得有点不对劲。 还把他那厚厚的笔记本给带了过来，给了巧珍和美娟，这东西真是宝贝，巧珍接过的时候，手里拿着有些发沉。 看着眼前的黄明高，长的有些老成，一副眼镜，他是一个目标坚定，一路往前的人。虽然，巧珍在前世没有遇见过他。可能这个人去了b大留在了帝都，大家生活的圈子不同吧？他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巧珍，美娟！你们俩都很有希望的，对自己一定要有信心，我的建议今年如果不能考上好学校，你们可以选择复读。你们有实力上名牌大学的。”黄明高说话是对两人说，但是眼睛一直盯着巧珍，“巧珍不想试试北京的大学吗？如果考上，你的英语那么好，兴许能进入外交部呢！” “我梦都没做过！你就别吓我了！”巧珍笑着对黄明高说，“要是能行，我还是考个对外贸易之类的专业，以后看看进出口这块有没有机会。毕竟改革开放了，对外交流多了吗？” “也是，你可以考对外贸易学院……”黄明高对巧珍说。 巧珍摇头笑了笑：“我没想过去北京。我妈身体不好！” 黄明高明显眼睛里有失望的神情：“以后能不能给你们写信？” 巧珍半开玩笑地说：“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怕我对象吃醋！” 黄明高一下子张大了嘴巴：“啊？你才几岁，就有对象了？” “她说的是她哥，她妈把她领养过来，她和她哥，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对吧？”美娟用手肘捅了一下巧珍。 巧珍那点了点头，她不希望别人来误会，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告诉别人好了。 “这样啊！可未来有很多变数，你哥已经考上了吗？你是为了他所以考大学的吗？再说了，你们之间应该是兄妹之间的亲情吧？”黄明高问她。 林巧珍吃着馄饨解释：“他目前是个农民！以后可能顶替了进工厂当工人。我考大学当然是为了我们能过得更好，不过从实际出发，我是为了我自己。实现我自己的价值和梦想。” “可是如果相差太大的话，以后你们之间的思想会不会……”黄明高看着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我没有别的意思。” “怎么说呢？只能说那时候自己变心了，给自己找的借口而已。不管相差大不大，人要变心，就跟天要落雨娘要嫁人一样不能控制。”巧珍笑着：“从我个人而言，我很喜欢他，也没有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哥哥，我们之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恋人，很简单很纯粹的感情，与学历和户口什么的都没有关系。” 黄明高到底难掩失望，说：“是吗？那我给你们写信，写给美娟？”黄明高看向美娟，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美娟点点头：“可以，我们会给你回信的。你如果在北京找了女朋友，给我们寄照片啊！” 黄明高哈哈笑了一声：“好！没有女朋友之前，我先给你们寄北京的照片。” 巧珍笑了笑说：“好的呀！我们都很高兴，你能得偿所愿。” 跟黄明高道别之后，美娟看向她说：“你不喜欢他，所以拿你哥做借口？” “我喜欢我哥！”巧珍勾住美娟说：“是真的！我哥这个人在这方面特别没自信，我要是老是被人追，他就不敢喜欢我了。” “啊？”美娟没想到巧珍是这个说法。 后面的日子，那个跟她起了冲突的周剑，也没有什么新的动作。而那个朱秀芳也消停了，不再敢胡说八道，可能给是怕了吧？人善被人欺是有道理的。 唯一让巧珍担心的，还是自己妈的病，来娣时常忍着疼，一天一片强的松，脸上浮肿，这个是常规治疗，听下来也没有别的办法。前世里来娣又活了十几年，最后的几年，瘫痪在床，她也苦，林伟也是苦，总要再想想办法的。 她是想要再带来娣去市区看看，只是来娣也对自己已经没有了信心，而且家里的条件也不允许。 来娣看巧珍闷声不响给她洗脚：“怎么了？外面遇到事情了？” “没有！” “那怎么不开心啊？”来娣问巧珍。 “妈，咱们找时间再去市区看看？” “这个你就别多想了，你先说说看，怎么去？我这个身体怎么坐车？别去多想了，能活就活着，不行你们俩就叫了全村老少忙碌上一天就好了，把我送走了就好了！”来娣笑着说：“我看开了！只要你们俩好，以后能好好过日子，那我也就合眼了。”这话说出来模棱两可，还是想要确定巧珍心意的意思。 若非来娣生性豁达，兴许早就被生活和病魔给折磨地没有生活下去的勇气了。巧珍绞了毛巾，替来娣擦脚：“妈，说什么话呢？我还想让你给我们带孩子呢！” 说完巧珍低下了头，给来娣套上鞋子，来娣看着巧珍的白嫩的脖子，激动地说：“巧珍，你这话不是骗妈吧？” 巧珍过来扶起来娣，嘴里有些埋怨地说：“妈，你们怎么就不信我呢？阿兰嬢嬢和翠芬嬢嬢来问我，你也老是问我，我要是考上大学，等大学毕业和哥去领证，要是考不上，那就到了年纪去领证。” 来娣也知道巧珍是心里放着林伟了，可是年轻人的感情是一回事，真的计较起来，农民和工人是一道鸿沟，工人和干部又是一道鸿沟。要是没考上，那林伟娶巧珍也算是合适。可要是考上了，哪怕是个大专，也是不一样的。她这么承诺了，来娣倒是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她也没有办法违心地说出口，给她自由。 来娣很尴尬，呐呐地说：“家里穷，要是领一个一般性的小姑娘，凑合凑合就过一辈子，你这样出挑……” “妈，你说哥会对我一辈子好吗？”巧珍问。 来娣转头：“他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不对你好？” “所以啊！嫁给他肯定不亏的，再说了嫁他，你就是我婆婆，你也不会嫌弃我啊！”巧珍送了来娣进了房间，“你要把身体养好。看我们结婚，到时候你带不了孩子，也能帮我们看着啊！” 前世来娣对她有意见，只是来娣就是一个心善的人，对着侯嘉泽，她这个外婆还是很疼他的。侯嘉泽对于这个关节已经变形的外婆，不亲近，被巧珍骂了。有时候侯建新回来还要帮孩子，说：“你妈那个样子，我一个大人看了都害怕，你还要孩子对她热情，你要求也未免太高了。讲点道理好哇？” 想到这里巧珍心里真是，这辈子她和林伟的孩子一定不会嫌弃奶奶，来娣听了巧珍的话眼圈红了：“囡囡啊！” “妈，你什么都不要担心，我们都会好好的。” 一周林伟回来一次，回来看见巧珍把自家妈伺候地那么好，对巧珍又是感激又是歉意，总觉得巧珍还要读书，还要伺候妈，他心里过意不去。被巧珍伸手揉着他的脸说：“那是咱妈？谁伺候不是伺候？”林伟被巧珍揉地心里乱七八糟，却又好似塞满了糖。 暑假过去，新的学期开始，回到学校。班级里开始讨论，这次县里高考的结果，这般渺茫的希望，让没有被选上那个班的，更是没了希望。 提高班的老师是精选的，这里的老师水平参差不齐。除了数学课巧珍会认真听讲之外，其他课上她和美娟开始看那个黄明高给她的笔记，毕竟黄明高复读了几年，还是很有本事的。 有不懂的刚好可以去问老师，开学第一次的测验结束，她的成绩一下子提高到了全校第十，主要是英语出了个满分，等于总分上加了七十多分。他们学校的成绩是哑铃型的，高低分布在两段，原来巧珍算是在低的那头，一下子蹿到高的那里。 美娟虽然英语考了六十多分，但是她之前其他课程都不错，所以一下子蹿到了年级第一。 这让两人都高兴地蹦了起来，而同样参加提高班的其他学生有进步，但是没有这么明显。对于急于要出成绩的学校来说，找两人来问秘诀，尤其是英语。 巧珍只说是多读多背，也没有其他的秘诀，美娟更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了，只说是：“我们是一中那个最厉害的黄明高带的。巧珍英语好，大家都知道的啊！” 幸亏有数学周老师的证明：“林巧珍上课认真，回家做了很多的复习题。” 眼看国庆还有一周就要到了，林伟就能停两天在家了，哪怕是一起下地干活也能在一起不是？巧珍做复习题的心都淡了下来， 走廊上校长过来站在了班级门口，打断了上课：“林巧珍，出来一下！” 巧珍看校长找她，突然想起林伟是在做翻砂工，每天做的就是压实砂子把熔融的钢水浇进去，难道？ 一下子她的脸刷白，心恨不能跳出嗓子眼，走出了教室。等出了教室，校长说：“走，去办公室！” 第15章 第15章 林巧珍跟着校长去办公室，里面除了校长还有教导主任，另外有两个她不认识的人。不会吧？真有事情？ “林同学是吗？” 巧珍点点头，她紧张地手心出汗，虽然前世林伟并没有遇见危险，但是什么事情能让校长亲自来叫她一个学生呢？ “我们是江城汽车厂的！” 听到这句话，巧珍呼出一口气，林伟是在铸造厂，不是什么汽车厂。她心一宽，只要不是林伟有什么事，那都不是什么大事，说：“您好！” 汽车厂的人来找她干嘛？她前世跟汽车行业，除了买车就没有搭上过关系，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啊！那是国家项目，自己只是个乡下妹子。 “是这样的，我们这个项目需要用到德语翻译，但是我们那个同事因为家里母亲得了重病不得不请假。而我们一下子又抽不出合适的外语人才。我们德国专家的太太说你的英语不错，可以去试试。”这个穿着夹克衫的中年男人这样说。 巧珍恍然：“是米勒太太吧？” “对的，你现在马上跟我们走，这个事情不能耽搁。关系到明年是不是能项目落地。” “我还在上课呢！”巧珍看向校长。 “没事，没事！你缺的课，我们让相关老师给你单独补课。”校长对着巧珍说。 “是的，这个事情我们都可以解决。目前项目在攻坚阶段，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所以跟领导请示，让你先去顶顶。” “对的，教育局的黄局长亲自打来的电话，让我们一定要配合汽车厂项目，林巧珍你去吧！你的功课，不要担心。”校长信誓旦旦地说道。 能够跟国家项目搭边，当然是好事。而且汽车厂的项目现在看起来只是规格高，但是不算大，不过等未来，这个却是里程碑式的一个开始，自己能参与其中也是与有荣焉。巧珍点了点头：“我去拿书包，您等我一下！” 巧珍快速地回教室拿了书包，一路小跑地过来，那两个人带着她下了教学楼，巧珍想着如果去了汽车厂，要是回去晚了她妈要担心。 “能带我回去一趟，我跟我妈说一句吗？” “先去工厂，工厂里打电话回你们村，让你们村的人去通知你妈。”那人说的如此顺溜，“实在等不及了！” 另外一个附和：“是啊！林同学，你去了就知道，没有翻译，我们跟那群洋鬼子是一句话都说不清楚，他们不许我们装下去。” 巧珍跟着他到了校门口，一辆江牌小轿车停在那里，那个中年男子拉开了车门，说：“你坐这里！” 巧珍坐了进去，那人说：“刘师傅走吧！” 听着呜呜的点火声，发动机工作之后，车子开始抖动，倒车的时候刹车片嘎吱嘎吱地发出尖啸声，巧珍皱眉，就是她前世学开车的两吨蓝色解放牌都比这辆车的声音柔顺。 那位还以为她没有坐过小轿车说：“这个小轿车没坐过吧？明年就能引进先进的技术生产cw车了，过两年就能量产了，那个车可高级了。” 巧珍的第一辆车就是cw车，皮实耐用，陪着她跑了多少商场见了多少客户？ cw车作为江城出租车的主要车型，那可是流行了几十年，直至后来2000年以后，汽车工业开始竞争加速，这个车型才渐渐没落。 巧珍一直点头应着，听这位略有些啰嗦的介绍，他是江城汽车厂劳资科主任姓罗，还兼任工会主席，巧珍忙叫一声：“罗主任！” 虽然已经入秋，不过天气说变就变，一片乌云过来，暴雨如注，车子的挡风玻璃上雨刮呱唧呱唧地叫着，这个时代除了大路还平顺，稍差一点的都是煤渣路，坑坑洼洼的，这个车在大雨中一路颠簸去了厂里。好吧！四个轮子的总比脚踏车强，要是骑车这个时候浑身就该湿透了。 这个汽车厂以后会撑起国内汽车市场的大半壁江山，但是现在还是两个水泥墩子，上头一盏白色圆球的路灯，一块木质的牌匾写着：“江城汽车厂”。 车子开了进去，停在了办公楼边上。拿着书包跟着罗主任进去，顺着楼梯往上来到二楼，这个景象很熟悉，每个科室前都用一块小牌子用楷体印刷，挂着科室名。 到了一个叫cw车项目部的门前，罗主任敲了敲门。 听见里面说：“进来！” 他带着巧珍推门而进，里面是几张办公桌，还有一组沙发。一个外国人坐在沙发上，两个中国人坐在椅子上，他们都在抽烟，整个房间烟雾缭绕。巧珍一进去，就被呛地不行，开始张嘴咳了起来。 其中一个年纪应该在五六十岁的男人看了她一眼。 蓝灰色卡其布的两用衫，里面是一件看上去是土布格子衬衫。下面一条灰色裤子，脚上一双黑色解放鞋。看上去是这个年代，最平淡无奇的打扮，但是眼前的小姑娘就是让人看上去眼前一亮。真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这个男人掐灭了手里的烟，把窗推开，雨停之后带着湿润的空气将里面的烟味卷了些出去，另外一个外国人也掐灭了烟。罗主任开口说：“陈经理，这就是米勒太太介绍的小林同学。” 巧珍对着眼前的这位男士非常有好感，这个年代的人都喜欢抽烟，能够在她进去之后及时掐灭烟，并且开窗，这一点就证明他非常有风度。 那位陈经理点了点头，慢悠悠地说：“小林啊！听说你会英语？” “会一点！” “那你能跟我们这位塞先生说两句吗？”陈经理说道。 巧珍一愣，问：“说什么？” “随便来两句！” 那位外国人站了起来可能是听见了塞先生的名头，行吧！先打个招呼吧！巧珍过去伸出手说：“你好，我是jane,是一个学生。” “你好，sebastian，cw的技术工程师！” 原来他叫sebastian。 “ok，你来了，所以我们可以开展工作了！你去领一双安全鞋，要一副安全眼镜，还有耳塞。”这位塞先生立刻站了起来。 这就要干活了？林巧珍转过头问罗主任：“能帮我拿一双23.5的安全鞋吗？安全眼镜，还要一副耳塞。” 这个时代，鞋的码子还是用厘米而不是国际标准码。 那个陈经理叫道：“可以啊！你能听懂他说什么！小姑娘，厉害的。老罗去拿鞋子给小姑娘。” 劳防鞋拿来，巧珍换了进去，接过玻璃平光眼镜，巧珍看见房间里有电话转头看向罗主任：“能帮我通知一下我妈吗？” 罗主任一拍脑袋说：“对，对！你们大队的电话号码知道吗？” “……”巧珍看着他：“罗主任，你开玩笑吧？我刚才让你带着我回家转一圈，你不肯，我直接跟你过来了。现在好了，我妈要急死的呀！” “小姑娘，你等等，我马上查，马上查。” 说着他开始打电话问：“莲花乡林家村的电话号码有吗？” 又见他拨打电话对着那头说：“是林家村吗？是林永根林书记啊！是这样的……” 听到把话落实了，巧珍戴上眼镜，跟在那个sebastian后面穿过走廊打开一道门，从铁制楼梯上往下进了车间。陈旧的老厂房里，几个人围绕着一个铁皮壳子，吵吵嚷嚷，他们几个一到，声音静了下来。 sebastian对着林巧珍说：“跟陆说，他可以开始安装底盘了……” 林巧珍问：“哪位是陆师傅？” “我！”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师傅站了出来，林巧珍还没有转过神来，已经开始进入了翻译的角色，帮着sebastian开始翻译。 那个sebastian一个专业术语接着一个专业术语，林巧珍有些能准确翻译，有些茫然，好在这位态度很好，停下来给她仔细解释，她是个仔细的人，遇到问题必定问清楚，隔行如隔山，除了她开了二十几年对于什么发动机，仪表盘，滤清器，油路，理解起来也还行，其他的结构，她是一窍不通的啊！进展非常缓慢，等到五点下班铃声响起，他们基本上都在讨论，没有开始动手。 陈经理带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国人过来，问：“怎么样？” “太专业了，很多我都不懂，没办法说清楚。”林巧珍实话实说。 sebastian转头跟那个斯文的中国人说了几句德语，具体什么巧珍也不清楚，她对于德语还是停留在你好，再见这么点水平上。 那个斯文的中国人说：“sebastian说你的英语很好，而且问的很仔细，反应也够快，他觉得你很合适！” 林巧珍转头看向sebastian，她一句话要问几次才能讲清楚，叫好？他是不是搞错了？ 巧珍不知道的是，这个时代的德语翻译稀少，能讲的就是导游的那几句，左拐右拐，要吃小笼包还是生煎馒头？英语这块有，不过开口能很顺畅讲的也不多，而且会开车的更少，她这样的二十多年的老司机，对车子已经有熟识度的那真是凤毛麟角。人家可能连个变速箱挂挡都未必明白。 所以她对于sebastian和老陆他们来说已经是半专业的了。这一点巧珍还是不自知。 第16章 第16章 巧珍等他们谈论之后，悄悄地问罗主任：“罗主任，问一下，现在是不是下班了？等下我怎么回家？我家在乡下，再晚公交车就没有了，再说就算从公交车站到我家还要走两公里小路，我不能天黑之后再回去的。” 那位陈经理转头：“等下我让刘师傅送你回去，另外今天要加班，这个车一定要在11月底之前装出来，否则会影响整个项目的进度。我们需要你暂时在这里帮忙做一下翻译，等我们找到新的翻译过来。大概需要个把月的时间，你看行吗？” “不行的不行的！我明年高考，我现在在复习阶段，而且我本身的基础不好。一个月的时间都放在这里，那我不是完了？”林巧珍怎么着都是把高考放在第一位。 “小林啊！现在是国家需要你，你要服从集体的安排。” “经理，这个我当然知道，我也是愿意的。可是高考对我的人生来说也很重要……” “小林，你先过来几天帮忙，我们会尽快联系新的人。我们之前的那个翻译，他母亲检查出来胃癌晚期，又只有他一个儿子，所以我们也不能不近人情。等我们找到合适的，能替代的人，一定尽快让你回去读书。另外，我们跟你们学校商量，帮你安排补你的功课。你看可不可以？”陈经理边上的那个戴眼镜的男人这么说。 巧珍当然知道这个项目的重要性，他们这么说，她也应该配合：“是！我能为这个项目做贡献，我非常高兴，谢谢您的理解！另外，我想问一下，您的德文很好啊！您怎么不来翻译呢？” 陈厂长哈哈大笑说：“小姑娘，这是咱们这个项目的牵头人，张副局长。” 林巧珍一听是项目实际负责人，还是副局长，他怎么可能来做翻译呢？她不好意思地说：“张局长……” 还没等她出口，张副局长就笑着说：“没事，有疑问就问，总是好的，那你就辛苦一下。” 巧珍点头应下，转过头问罗主任说：“主任您有没有让人通知我妈，我会加班，很晚才能回去？” “说了！小林走，一起去食堂吃晚饭！吃好晚饭继续工作！”罗主任说 “对，吃晚饭去！老罗，那小姑娘就交给你了，你好好照顾。”陈经理对着罗主任说。 “经理放心，我肯定安排好！”罗主任拍胸脯保证，两位领导离开。 巧珍跟着罗主任一起去食堂，秋日的傍晚，金色的余晖透过参天的香樟树，在地上画出了斑驳的影子，一路上叽叽喳喳全是鸟叫声，还有机器的轰鸣声，倒也非常奇怪的交融在了一起，以后这个地方会变成一个巨无霸的工厂，甚至整个小镇都会成为一个以这家汽车工厂为核心小城。她现在算不算是在呵护巨人的胚胎呢？真的让人很兴奋啊！ 巧珍被带进了食堂里，罗主任走在前面，在窗口上对着里面的打饭阿姨说：“阿三妹，有个小姑娘，不吃肥肉的，你给她挑一块精一点的肉。”罗主任太贴心了，难怪人家做工会主席。 “哦呦，嘎么漂亮的小姑娘，哪里来的啊？”里面一个胖胖的阿姨，把盛着菜和盛着饭的搪瓷盆递给巧珍。 “是学校里借来的翻译。”罗主任替巧珍打好了饭，递给她，指了指边上说：“自己拿筷子和调羹！” 这里的饭菜还真不错，一块大肉，还有一个炒包菜和一个炒豆芽，她回来几个月，基本上没有舍得买过肉，而且这个食堂阿姨的手艺还真好，巧珍这顿饭吃的很舒坦。 罗主任还跟她说：“小林要是不够还能去找阿姨添的，饭管够的啊！” 门口一个大叔过来问：“里面是不是有个叫林巧珍的？你的家属在门口找！” 巧珍刚刚吃完，听见这话，很奇怪，家属？林伟不是在市区吗？ 巧珍跑着去门口，还真是林伟，他推着车站在门口。她走出门去问：“你怎么来了？” “工厂里要进行大检修下午就放了，我回家去，妈说下午大队来人，说借你去汽车厂了，还说要很晚才能回来。我不放心就想过来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回家？”林伟看见巧珍真的在这里，放下心来，虽然知道村里的书记不会骗他，可巧珍总是个小姑娘。 “不知道，这个是重点项目。要加班加点完成，他们借我进来给外国人翻译。” “啊？你会吗？”这个好像很难，林伟觉得好意外。 “会的，你放心。” “那，我等你一起回家。”林伟说道。 巧珍推着他回去：“妈会不放心的！你还是早点回去告诉她一声。找到我了！” “我跟妈说了，要是找不到立马就回去，要是找到了就等你一起回去，所以只要我不是马上回去，肯定是我找到你了，再说大队里也确认说是汽车厂。只是不放心而已。我等你好了！” 林伟这么说，巧珍拗不过他，说：“没吃晚饭吧？” 林伟老实地摇头，巧珍问门卫的师傅：“师傅，您知道边上有饭店吗？我带我哥去吃一口。” “小林，去车间了，陆师傅说要跟老塞讨论了！”后边罗主任叫她。 “巧珍，你去忙，别管我。” “不行，你会饿坏的！”巧珍只要想起前世他胃出血就心疼。转头：“罗主任，我带我哥去吃口东西再来！” 罗主任已经出来了，看了看林伟说：“你哥啊！” “我哥，他不放心来找我的。” “出去吃干什么？我去拿饭票，跟我去食堂吃一口么好了，你来帮忙难道我们还能少你哥一顿饭？”罗主任笑着说：“小林，你先进去！把你哥交给我了！” 罗主任拍拍林伟的肩膀叫：“小林哥哥是吧？” “叔，我叫林伟，家里那边都叫我大伟。” “大伟，走！咱们进去！” 巧珍看着罗主任拍着林伟的肩膀，她转头笑着：“哥，那我去车间了！” 罗主任是个跟谁都能聊在一起的：“你妹妹真是好看，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像她这样不多。老实说我们市区里的小姑娘也没有她看上去这么洋气的。” 听见罗主任夸巧珍，大伟忙着点头说：“嗯！是啊！我们村里最好看的姑娘了！” “她怎么还会外国话？” “这个我就不晓得了！她读书满认真的。”林伟摸了摸头，罗主任上去找了陈经理签了字，拿了饭票下来。到食堂里叫：“阿三妹，还有饭菜哇？” “有是有，就是肉都是肥的了！豆芽没了！” “没关系的，小伙子肥肉能吃的！多给他打一块！”罗主任依旧按照自己的经验判断，完全不问林伟的喜好。 那食堂阿姨抬头一看：“这么高大地小伙子，还真吃的掉的，阿姨再给你浇一勺子肉汁！” 两块大肥肉，一大勺子炒包菜，浇着肉汁的饭。食堂阿姨还在说：“不够来添啊！因为有洋鬼子，上头说洋鬼子都是吃肉的，所以我们这里肉放宽肚皮吃的。” 这个弄得林伟真是不好意思：“够了够了！谢谢阿姨！” 罗主任对着食堂阿姨说：“你不要一口一个洋鬼子，万一他们要是听懂了呢？习惯改掉，叫声老外么就好了！” “晓得哉！”阿姨横了一眼罗主任。 吃饭的人已经都走完了，罗主任点了一根烟，坐在边上抽，等林伟吃饭。阿姨出来收拾，“小伙子对象找了吗？” 林伟想起巧珍，又低了头：“找好了！找好了！” “啊！已经找好啦？” “哎呦，阿三妹啊！又要给你那个外甥囡介绍对象了，这个不行的，你那个外甥囡一百八十斤肯定有的吧？人家小伙子吃得消的啊？”罗主任笑着指着食堂阿姨。 “侬个十三点，我外甥囡很好的，在隔壁阀门厂做工人，胖是胖了点，但是脾气好，良心好啊！可惜了，小伙子已经很找好了！” 林伟吃着饭，听着两人的对话，你来我往的很有趣。 吃完饭，罗主任带他上去进入一间会议室，指了指边上的书架和报纸说：“小伙子，你就在这里看看报纸。车间里不能进去的，老外要骂人的。厕所间在对过，我给你倒杯茶！” 面对罗主任的热情，林伟显得不知所措，罗主任倒是很喜欢这个老实的孩子。 “您忙！谢谢您了！” 等巧珍把车间里的事情完成上来找林伟的时候，进入会议室，听见均匀的呼吸声，林伟平时干活很累，今天从市区回来，骑车过来也要十来公里路，这会儿睡着了。巧珍看着眼底有青黛色的林伟，到底什么时候能让他轻松些？ 第17章 第17章 巧珍过去揉着他的脸叫：“哥，醒了！我们回去了！” 林伟睁开眼，想要揉脸，没想到手覆盖到了巧珍的手上，连忙放开，皱着眉头睁开眼，看上去特别困倦说：“睡着了！” 定了定神才问：“你好了吗？” “好了呢！”巧珍说：“明天再过来！”说着过去拉着他从椅子上起来，带着他下楼。 厂门口停着一辆面包车，几个工人和两个老外正站在路灯下抽着烟。 看见两人出来，罗主任说了句：“你们兄妹俩关系可真好！” 巧珍看了一眼林伟说：“那是当然的！” “你也不怕你哥的对象吃醋？”罗主任用夹着烟头的手指了指林伟，林伟低下了头。 巧珍不解，不过林伟肯定没有对象她是知道的，她说：“不会啊！怎么可能？” 说着还仰头看林伟，林伟有些局促，好似心思被巧珍猜透了。 好在罗主任也不纠结：“你家里远，陈经理刚才说的，要让刘师傅送你的，自行车放在后备箱里没关系的。” 巧珍笑着推了：“刘师傅也要回家的，别客气了！我跟着我哥回去就行了！” “那明天几点来接你？” “我们这里几点上班？” “七点半！” “那我自己来吧？”巧珍说道，她想着自己乘公交车过来。 “不会是叫你哥送你来啊？晚上加班那么晚再叫你哥接你回去？你哥是你的老黄牛啊？任由你牵过来牵过去的？”罗主任埋怨巧珍说：“十来公里路，刘师傅车子一会会，不要让你哥来回跑了。大伟你说是不是？” 面对罗主任的问话，林伟笑了笑：“我没事的！” “戆度！”罗主任笑骂了他一声，“就让刘师傅来接你！别客气了，明天早上刘师傅接好老外，在你们大队办公室门口等。” 刘师傅开着车出来，罗主任问他：“你早上几点接小林？” “我送老外进工厂，再去接小林？大概七点五十分？八点十分到厂里好吧？” “你直接带着老外过去弯一弯，反正小林不过来，也干不了活。”罗主任吩咐完了，对着巧珍说：“就这样了，好吧？”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那我们先走了！再见！”巧珍跟他们挥手，跳上了林伟的车。 上了车林伟问她：“怎么会叫你来这里翻译的？” “不是我们提高班的英语老师，是科大的教授吗？县里的教育局……”巧珍在林伟的背后絮絮叨叨地说着这里的关系，这么被她绕啊绕啊！林伟也就没有深究为什么她会翻译起来了。 巧珍搂住他的腰说：“哥，你这几天除了下地，你再去问问那个顶替的名额。咱们快点把这个事情弄了。我会认认真真在汽车厂这里帮他们做翻译的。这个项目如果成了将对咱们县，都会是很大的一个机会。” “巧珍，汽车啊！谁家买得起？这种又不是自行车，这么多年汽车厂的效益一直不好，你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前面林伟说道，毕竟汽车厂在这个地方几十年了，里面也没出来过几辆车。 巧珍说：“不是这样说的，改革开放了。你的思想要转变，现在看起来最好的企业，等以后都会没饭吃的。你听我的，而且跟外国人合资，这也是咱们国家头一遭的。反正你拿到那个名额先去顶替。我这里无论能不能考上大学，总之，出路不会差的。所以，你明天就去问，知道不？不要拖了！” 林伟还在沉思，巧珍伸手在他腰里拧了一把：“听见没有！我最近没空去跑，你去把事情给办了知道不？你不去顶替，我情愿这个名额浪费也是不会去的。这话摆在这里了，你爱去不去。” “巧珍！”林伟被她拧地顿了顿，小姑娘主意大了，而且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最后点头：“我听你的！” 听他这么说，巧珍才呼出一口气，这个人犟地很，总是自以为是地为你好。样样好的都藏给她，上辈子她受他照顾一辈子，开心吗？既然是他最珍贵的，为什么不放在自己手心里好好呵护呢？傻子啊！ 她不要他给，而是要他学会要，知道他要什么，这么样去争取。人善不会被人欺，但是老好人肯定被人欺。 “你吃饭的时候跟罗主任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会说你对象吃醋啊？”巧珍问他。 林伟脸有些烧说：“没有，就是食堂里的阿姨问我，对象找了没有！我说找了！” “你找对象了我怎么不知道啊？你是不是瞒着我啊？”巧珍抱着他的腰问，林伟踩着车：“我胡说八道的。” “胡说八道？我以为你心里有人了呢！”巧珍把手伸到前面，抱着他的腰：“那我不是要哭死的？” 林伟看了看腰上那一只嫩白的手，他不是块木头，当然知道巧珍对他的好，更何况他不仅不是一块木头，他心里一直住着巧珍，他轻声地叫了一声：“巧珍！” “嗯！”林巧珍贴在他身后，她的轻轻一声答，林伟张开嘴巴笑，一口冷风吹进嘴里，开始打嗝起来，闹得巧珍给他拍了一路。 听了巧珍的话，林伟下地之外，这几日一直在跑顶替名额的事情，村里和乡里要证明文件，还要去纺织厂要，这几家跑下来就快到国庆节了。 巧珍是连着几天在汽车厂早八点进门，晚八点才出门。从早到晚地跟在老塞后边，现在她也跟着工厂里的那些爷叔一样叫了sebastian叫老塞。 明天就是国庆节了，工厂里已经有节日气氛了，罗主任这个兼职的工会主席买了节日货物进来，一人一条青鱼，一只带脚蹄髈，十斤秋梨，青鱼和蹄髈有大小上的差别，他们还做了编号，抓阄决定谁拿哪一条，哪一只。 巧珍抽空在边上做数学练习，听到：“小林，罗主任叫你呢！” 巧珍看见罗主任招手，走了过去，罗主任说：“小林，这是你的。” 巧珍一愣，看着地上的东西，一模一样的一份。忙摆手：“我才来几天，只是帮忙性质的，怎么能拿这么多东西呢？” “我问了陈经理，陈经理说要给的。来签字！” 巧珍听是陈经理说的，心里一暖，这里的人真的都很好，她低头签字。 刚要拿东西离开，罗主任又说了：“小姑娘，这里有几张电影票，县工会发的，我们厂里大部分人都住市区，这个票是县电影院的，他们不可能下来看的，不看也浪费了，你拿两张去！” 巧珍接过电影票，连声说：“谢谢主任！” “谢什么啊！陈经理说你帮了大忙了，给这点东西，我们还不好意思呢！”罗主任说：“小姑娘就是老实！老刘啊，你送小林回去，再回来接两个老外。” 刘师傅开车送了巧珍回来，看巧珍要拿这么多东西，停下了车，帮巧珍把东西送到了家门口。 巧珍谢过刘师傅，还想请他进来喝口水，刘师傅说：“小林，不要客气了，我也要回家过节的。” “实在谢谢您了！”巧珍跟刘师傅道别。 等巧珍进了家门，家里阿兰嬢嬢和翠芬嬢嬢正在陪着来娣说话，见巧珍走进来，手里还有这么多的东西，问：“怎么回事啊？” “汽车厂过节发东西，说我在那里帮忙，就给了我一份。” 来娣看着巧珍搬进来的东西说：“这么多啊！” “阿兰嬢嬢，帮我去洗几个梨，你们先吃起来。再去把鱼杀了，我们三家分一分趁着新鲜吃掉！”平时他们家穷，也没什么东西可以给的，这次正好有这么多东西，也好还人家人情。 翠芬嬢嬢站起来说：“巧珍，不要忙了！你们家平时手里紧，这点东西，留着自己吃，我要走了。” “是啊！我们家有鱼塘的，鱼还没有的吃啊！”阿兰嬢嬢笑着说。 巧珍一听，也是自己想得不周到，说：“拿蹄髈拿半只回去！我去切！” “好了，好了！乖囡，不要忙了！我们俩一人拿两个梨过去就好了！行不？”阿兰嬢嬢说道。 “你们家包个馄饨都给我们拿一碗过来，好不容易我们家有了东西，你们也拿点过去。”巧珍拉着两位嬢嬢。 “是啊！要不然，等下还是给你们送过来的。你们拿点回去”来娣对着两位嬢嬢说。 翠芬嬢嬢说了：“那我不客气了，我拿一段鱼。好吧，不要太多，烧一碗就好了！” “我去杀鱼！”巧珍应了一声，却被阿兰嬢嬢说了句：“把那只猪蹄切下来给我吧，你叔喜欢啃猪爪的。我给你去杀鱼，等下大伟看见你杀鱼，要心疼的。” 巧珍红着脸说：“哎！” 巧珍问来娣：“妈，我哥呢？” “去乡里开证明去了！等下就回来了！”来娣笑着，听说林伟打算自己去顶替了，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之前她知道林伟的心思，想要留着给巧珍，哪怕她劝他，也不听。这几日看他脑子转了过来，一问才知道巧珍让他去办的。早就知道以后是个什么都听老婆的。来娣却高兴，只要巧珍疼自己儿子，巧珍这么聪明，听老婆也没什么不好。 巧珍给两位嬢嬢拿了梨，分了鱼和肉，这才进去把青鱼切了块，用盐腌了起来，打算明天清蒸，今天吃鱼头和鱼尾。 第18章 第18章 两位嬢嬢离开，巧珍切鱼剁肉，林伟进来，巧珍问：“办好了没？” 林伟喜滋滋地说：“大队里和乡里的公章都敲了，再去劳动局盖章，就可以拿着材料去纺织厂劳资科报到了。然后转户口，调粮油关系。” “这么快？”林巧珍有些吃惊。 “就那么点手续，要多久啊！上头有文件的。” 巧珍转念一想前世会那么麻烦是因为自己跟他们母子根本没有办法证明是领养关系。当初她被送过来，张来娣想的就是当成儿媳妇。所以她的户口还是在前面领养她的爷爷奶奶那里。 为了证明这里面的关系，林伟这个不善言辞的老实人，一遍一遍地跑，最后才硬把名额让给了她，想到这里她眼睛酸涩。爱你疼你的人，不会说。他只会默默的把他有的东西捧到你手里。 现在他和张来娣本来就是母子关系，多简单？巧珍知道这个时候纺织厂还是吃香的，先让他进去做起来，有了一份工人的工资，以后家里就会宽裕点。关于以后的发展可以以后再说。 “那就好！去帮我把蹄髈剁开，明天吃。” “这么多东西，哪里来的？” “汽车厂发的。” “他们待遇还真好。” “以后会更好！”巧珍说：“这个羡慕不来的。反正人家想得到我们，能给一点，总归也是他们客气。” “明天下午我们去看电影，罗主任还给了我两张电影票。”巧珍转头看林伟，林伟点头。 一个在灶台上烧菜，一个在灶膛前添柴，时不时的两人说着话，，来娣看着两个孩子，嘴上的笑都藏不住。 这个时候的国庆节，不像几十年之后，街道上全是人。当然现在的县城也没有后世的那么大，到处都是商场，整个县城就一条主要的街道，几家商店全部都在那里，正中间就是县影剧院。 两人吃过饭，林伟带着巧珍骑车去县影剧院，两人停好自行车。一起走上阶梯，进入影剧院的大门。 现在小青年已经开始活跃了起来，成双成对来看电影的倒是不少。林伟一直被巧珍牵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可见别人也是手牵手的，心里就放开了些。 两人排队检票进场，巧珍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转过头去，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冤家路窄，周剑和朱秀芳排在了贴后面。朱秀芳还是那一张借了她一块还五毛的脸，而且今天的脸拉的尤其长。一看见林巧珍在前面，一声讽刺：“露天电影看不够，还要进电影院。” 这个时代有专门的放电影的下乡，在打谷场上放一些老电影。 林伟听见这种话，也转头过去，看见一个姑娘扎着马尾辫，木耳领的衬衫，五官长得不错，一双眼睛怎么往上翻？边上一个男孩子，白白净净的，不过好像也跟巧珍不太对付。 林巧珍摇了摇头，大庭广众不想理睬这一对十三点：“哥，电影快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反正他们是吃错药了，一天到晚针对她，他们的逻辑已经没有办法理解了。 幸亏位子离开很远，看电影还能清净些。电影开始，灯光暗了下来。这个时候放的电影，后来在电视里是一播再播，早就没了兴趣。林伟倒是第一次看，还很有兴趣。 没有兴趣看电影的巧珍，盯着正在看电影的林伟，在幽暗的亮光下，林伟的脸颇有棱角，鼻子挺直，唇微厚，他长得真的很好看，只是那一股子憨实的气质，让他显得没有那么突出，可自己的人要那么突出干嘛？把他的手拿过来，掌心摊开，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上，比个大小，把头蹭在他的肩头。 巧珍的这些小动作，让原本专心看电影的林伟，也开始分心，乃至于集中不了精神看电影，看着自己的手上覆盖着那只嫩白的小手，林伟收紧了自己的手，把巧珍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里。 看着傻乎乎的林伟有了回应，巧珍仰头对着他笑，林伟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低了头，巧珍将脸颊贴着他的肩头。看不看电影没关系，反正跟他在一起坐上一个半小时也开心的。 电影散场，林伟低头问巧珍：“带你去吃馄饨？” “好呀！”巧珍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雀跃。 巧珍牵着他的手往外走，出了电影院，眼睛一下子还不能适应亮光伸手挡了挡，站了站之后，走下台阶。 听见那个阴魂不散的声音：“林巧珍，听说你是人家的童养媳？你这样出来跟男人看电影，你家里人知道吗？你们乡下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浸猪笼啊？” 林巧珍实在是没有话说了，林伟转过头，把巧珍护在身后：“一口一个乡下，乡下怎么你了？” 巧珍拉开林伟：“朱秀芳，你可以去挂个号，看看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了。” “这又不是我说的，别人说的，那家人家领养你，就是要你给他们家儿子当童养媳的。”朱秀芳好似得了一个天大的新闻，巧珍很奇怪，看见周剑一直在拉着朱秀芳，而不是像平时帮着她。 巧珍摇头，指了指林伟：“你说的那家人家的儿子就是他，他是我男人，我是他未婚妻。有什么问题吗？” 林伟没想到巧珍在这样的大庭广众承认自己是童养媳，这么年纪的一个大姑娘一点都不害臊地承认自己是她男人，这丫头也太泼了。要过去把巧珍拉过来。 “我说的吧！他们乡下人很封建的，现在还流行童养媳。她是不是还要裹小脚啊？”朱秀芳还在说，这次周剑却在边上拉着她，兴许是边上看的人多吧？ 林巧珍心头火起来了，才不管林伟了，走过去说：“你有完没完？刚才说我是童养媳，说我跟别的男人出来看电影，问我要不要浸猪笼？我跟你说这就是我男人了，你说我封建。就兴你们叫处对象，叫轧朋友。我们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不能谈恋爱了？我问过你们一句谈恋爱还是分手了吗？我的事情要你管？关你什么事？朱秀芳，你是妒忌我吧？” “妒忌你什么？妒忌你一个乡下人？” “妒忌我就算是乡下人，就算是一件两用衫，也比你这个穿的花枝招展的城里人好看。”巧珍挑眉笑了笑。 这话好像是戳到了朱秀芳的肺管子，一下子爆了起来骂：“你们这种乡下女人就是不要脸，专门勾引别人家的男人。”这种话骂出来真的太过分了，巧珍知道这个女的对她莫名地有敌意。这种话骂出来是讨打的。自己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姑娘怎么能被人骂这种话？ 听见这话，林伟发火了，吼一声：“你胡说八道什么？” 林伟话还没完，巧珍已经冲过去就是一巴掌，拍在朱秀芳的脸上，拍完，她退后站在林伟的身边，反正林伟做惯农活的，力气比周剑这种大了不止一两倍，她怕什么：“我要勾引也是勾引自己的男人，对别人家的不感兴趣，对你的更是没兴趣。警告你一次不行，第二次还是不行，以前誏里誏声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今天说话也太侮辱人了。我早就说过你再胡说我拍断你牙床骨，你可以再试试，我就再打！” 朱秀芳捂着脸转头看周剑说：“你就看我被人打吗？” 周剑脸已经涨地通红，看了一眼朱秀芳，巧珍以为他好歹会为朱秀芳出个头，没想到居然一声不响地掉头就走。 巧珍也没想到是这样个境况，见朱秀芳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呜呜大哭起来。 一头雾水的巧珍也没有兴趣去关心这个脑子一直有问题的姑娘，仰头看了看，林伟更是搞不清楚，他拉着巧珍离开。 林伟带着巧珍去为民饭店吃馄饨，他去柜台上买了馄饨票去窗口取馄饨。巧珍先去占了座位，两个人对坐着，林伟知道巧珍喜欢馄饨汤里放点醋，给她倒了点进去。 巧珍从自己的碗里拨拉了两个馄饨给林伟，林伟问她：“那两个是谁啊？” “提高班的同学，那个女的是二中的，那个男的是一中的，他们在谈恋爱。我之前不认识她，我也不知道她对我敌意是从哪里来的。反正一直针对我。”巧珍是真不明白这个朱秀芳，为什么一直针对她。 “她那个男朋友好像对她不好。” “平时蛮好的，今天不知道啊！”巧珍也没兴趣研究那个朱秀芳：“你吃吧！别管这个了，等下给妈带点什么回去。” “又没带饭盒！不能倒馄饨。” “去边上的百货商场带几个桃酥饼回去。妈爱吃的！”巧珍提议。 吃过馄饨，林伟带着巧珍去隔壁的百货商店，刚进门的柜台，是买布料的，这个时候还兴自己用缝纫机做衣服。往里走是护肤品的玻璃柜台，雪花膏还有散装的，可以用瓶子来灌。玻璃柜台下摆放着白瓷瓶绿标签的雅霜，铁盒子的护肤膏，粉红色的塑料管的润唇膏，铝皮管的口红。 这些都是熟悉又遥远的东西了，巧珍一样一样看过来，这些细节上显示，这个时代已经开始显现了勃勃生机，林伟问她：“想要什么吗？那就买点。” 巧珍摇摇头：“家里雪花膏还有，不用！” 林伟以为她是舍不得，心里略有些亏欠，家里底板太薄，巧珍又太懂事，等他以后赚了钱一定要她买，他不知道巧珍上辈子什么好东西都用过，唯独最好的他，被放在了一边，。 巧珍拖着他到了食品柜台那里，要了几个桃酥饼，桃酥饼被营业员夹进纸袋里，递给巧珍。 第19章 第19章 两人再一起回影剧院去拿自行车，过去的时候发现那个朱秀芳还在那里，坐在水泥花坛的边上，她还在哭。那个周剑就没回来找她？ 虽然，朱秀芳是无理取闹，还是脑子有问题的那种，不过周剑之前可是无条件帮她，为了她还不止一次地威胁自己，难道就因为今天大庭广众胡搅蛮缠，丢了他的脸，所以就不回来了？ 巧珍坐在林伟身后：“你看，不是每个男的都有耐心会哄对象的。大部分的男的找对象不是说要把那个姑娘放在心上宠着爱着，不过是为了能够传宗接代，完成自己的任务，然后家里有个人伺候他而已。一旦自己条件好了，或者外面可以找到更好的，就能把前面的扔了。” 林伟没想到巧珍有这样的想法：“人和人相处都是有感情的，怎么可能那么随便。”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重情重义啊？” 林伟听见巧珍夸他，他心中自然高兴，不过也不得不说她两句：“巧珍，你是小姑娘家，不能那么泼辣。” “难道我不该打她？就该忍气吞声？” “不是这么说的。打她也没什么，毕竟她说的话太过分了。不过，那些话，你不能张口就来。” “哪些话？”巧珍问他。 “就是，男人啊？女人什么的！” 巧珍虽然在他身后不过可以预料他说出这些必然是脸上通红了，巧珍笑着：“可你就是我男人啊！难道不是吗？” 这话出来，林伟一脚踩空自行车一个不稳，巧珍幸亏反应快，跳了下来，要不岂不是两个人都要摔沟里了？林伟用脚撑住了车子，转头看她，只见巧珍对着他直笑，他的脸热辣辣，他又转过去不看她，似埋怨地叫：“巧珍！” “快骑车！”巧珍催他，林伟踩着车，巧珍跳上去：“你要是觉得我叫你哥，感觉不到咱们在处对象，我叫你，阿伟！好不好？” 林伟索性不理睬她，巧珍却抱着他的腰：“真的呀，我也觉得叫哥，怪怪的！以后就改口了，本来咱们就不是什么兄妹。现在习惯习惯？你把我当成你的对象？女朋友？老婆？” 听着巧珍一连串的话，林伟接都接不住，巧珍擅自决定了：“那就叫你阿伟了！” 林伟索性不搭理她，随便她疯去，可她这样说，这样叫，他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是这样的雀跃，好像是要飞起来了。进村的小路弹跳着一如他的心。 到了家，巧珍跳下来，一看门口停着一辆二十六寸的女式自行车，还没进门就听见美娟的声音：“巧珍，我还当你今天在家复习呢！没想到你还在看电影啊！你倒是笃悠悠的，一点都不着急！” “来多久了？”巧珍问她。 “刚刚到，老师让我给你拿复习资料来，你不在英语我连问的人都没有，这两天的语法点，你帮我看看？” “时间不早了，在我家吃饭吧？让我哥去做饭，你留下我给你看完，你再走？”巧珍招呼美娟，难得美娟过来，她也要招待的。 “这怎么好意思呢？” “跟我客气什么？” 巧珍出去，走到林伟身边：“阿伟，我要留美娟吃饭，你去做晚饭！” 听她还当真叫他“阿伟”了，林伟是心中又是甜滋滋，又是哭笑不得，答应说：“知道了！” 巧珍带着美娟进自己的房间，美娟看巧珍的房间里很简陋，不过倒是干干净净，心里不禁怜惜好朋友。 巧珍看美娟这个眼神，笑了笑，拍着她的肩膀坐下，奢侈还是简陋，看人的心情。若是整日那颗心熬在那里，就是在皇宫里也不过是个牢笼，要是心泡在蜜水里，就是在草窝，那也是温暖的家。 巧珍帮美娟看英文不会的地方，给她解释。 林伟身上围了围裙，来娣过来说：“美娟难得来的，听巧珍说，是她把巧珍带进提高班的，小姑娘帮了大忙了。蹄髈来不及了，你烧点鱼，炒点鸡蛋，在看看弄点其他什么菜出来？还有，给她们削两个梨进去，让她们先吃起来。” 林伟想了想说：“我把蹄髈上的肉剔出来切块和白萝卜一起熬汤，这样就来得及了！” 他把蹄髈切了小块炖锅里之后，灶膛里添上了两块木柴，这才去削了两个梨，切了片，放在碗里，抽了两根牙签插上，给两个小姑娘拿进去。 进去把水果放在桌上，巧珍抬头笑着看他：“我家阿伟真好！” 听见她这个称呼，林伟腾地脸又红了起来，逃似的转身出去。 美娟一块梨塞进嘴巴里，来不及咽下，呛进了气管里：“吃不消你！真的吃不消你了！” “怎么啦？我叫自己男朋友，不行啊！” “可以的！可以的！”美娟笑弯了腰。 林伟在厨房里烧饭做菜，巧珍和美娟一起复习。 林伟做好菜，进去叫巧珍和美娟出来吃晚饭，美娟看着桌上黄澄澄的炒鸡蛋，碧绿的芹菜，清蒸鱼块上有撒了葱花，还有奶白的蹄髈萝卜汤。 “这都是你哥做的啊？” “只能是他做的喽！尝尝好不好吃！”巧珍笑着说。 美娟夹了一块鸡蛋，吃到嘴里看向林伟说：“巧珍哥哥，你的手艺还真不错吗？” 林伟挠了挠头：“随便吃吃的！不要客气啊！” 巧珍说：“从今天起我不叫他哥了！” “为什么？” “我是他女朋友啊！”巧珍笑着说，美娟不知道怎么说这个厚脸皮的小姐妹。 听巧珍这么说，来娣吃着饭，看着林伟和巧珍，笑地嘴巴都合不拢。 美娟戳巧珍的脑袋说：“嫑面孔！” 巧珍假装一脸正经地说：“我要脸的啊！正儿八经找的对象，就是近了点，这叫近水楼台啊！” 只有林伟不好意思地一直低着头，扒拉着白饭，巧珍给他夹了蹄髈，在碗里。 美娟闲聊学校里的事情，美娟说：“你最近不在学校里，我都没机会跟你说个大新闻。” “什么新闻？” “朱秀芳爸妈要离婚了！” “啊！？”对于这个时代来说离婚并不新鲜，但是也不太多。 “她爸不是医生吗？找了个小护士，才二十出头，现在肚子里有孩子了，所以女方逼着他离婚，要嫁给他。” “你怎么知道的？”巧珍问她。 “他爸找的那个小护士，就是我妈娘家村上的，算是我的远房表姐。我还见过呢！” “农村考出去的？” “对！” “难怪了，成天骂别人是乡下人，肯定不是今天才发生的事情，她恐怕早就知道了吧？”巧珍联想起来。 美娟一脸恍然说：“那个小护士跟你长得有点像的，也是皮肤白，眼睛大。真的，第一眼还真的是很像，我在喝喜酒的时候看见过她。。” “哪个村的？”来娣问。 “钱家村的。” 听她这么一说，巧珍从陈年记忆里翻找出这么一个事情来，她亲生父母就是钱家村的，她出生的时候已经实行计划生育，一家只能生两个，她上头有个姐姐，她亲生父母生下她又是姑娘，就把她送了人，继续生儿子。 后来她跟侯建新结婚之后，又办了贸易公司，她亲生的妈得了尿毒症，因为要换肾，家里没钱，找上门来说要借。 她那时候是不想认的，后来别人横劝竖劝，最后她掏了两万块钱出来。 2000年的时候，一般人的工资一个月也就五六百，她拿了这笔钱给了这家人。说了一句，以后再也不要上门了，她没兴趣再认什么亲戚。那家人家的亲戚还说她心狠，有钱了眼里没有情分。 从小到大一天都没有养过她，她养父母不要她的时候，也没有开口说一句带回家，就随便她跟着两个老人，有一口没一口地过日子也好意思说这种话。穷的时候绕着他们走，有钱了跟蚂蟥一样贴上来的亲生父母。这家人家真够可以的。 想起来，她那个亲生姐姐是个护士，她老公是个医生，那个时候就听说是个二婚。她亲妈换肾还是他来操作的，原来是这么个故事。 来娣看向巧珍：“那可能就是你的亲姐姐。” “我是不会认他们的，他们要了把我送人的。这个讲清楚的，谁也不要劝我。” “咱们这么穷，他们怎么可能来认我们？”来娣笑看着巧珍：“小戆度！” “总有翻身的日子的。”巧珍说：“朱秀芳是看见我像那个插足的第三者，恨我了？所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下子巧珍算是闹明白了，对于小三这个东西，上辈子虽然她没有作天作地，那是她自己对侯建新没有什么想法了。可不代表她就对小三没有感觉，这种东西她是深深厌恶的。 美娟说：“这样一来，她跟周剑之间的关系就悬了。” “怎么说？” 刘美娟给巧珍分析：“原本门当户对，周剑爸爸是劳动局的一个领导，朱秀芳的爸爸是医院里的开刀医生，现在如果朱秀芳爸妈离婚，她爸还要养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你说会管她吗？她妈一个小学老师，要养她和她弟弟，这个条件还能配得上周剑这种？做梦了！” 巧珍摇头笑着：“是啊！找对象就是讲条件，条件合适的时候，两个人好地跟一个人似的，条件不合适了，就是哭死也没人管。我跟你说，今天我碰到两个人了……” 巧珍把今天碰到的事情说给美娟听。美娟听了说：“我说的吧？” “那这个周剑也真不是个东西，小姑娘虽然不讲道理了点，两个人总归是处朋友呢，今天怎么扔下那个小姑娘就走，作为一个男人多少应该迁就点自己的女朋友！”林伟摇着头。 巧珍看了他一眼：“今天这个事情明显是朱秀芳无理取闹，他有这个借口，还不把人家给甩了啊？等着以后，甩都甩不掉啊？人家可是精明的很。你以为人人就跟你一样，一根筋的啊！外面大部分人是一分钱都要计较清楚的。不要说这种影响一辈子的事情了” “是的啊！现在找对象，家里条件摆在台面上讲的……” 吃过晚饭，巧珍挥别美娟，进来的时候林伟已经在洗碗了，巧珍先打水给来娣擦洗。 “怎么想要改口了？” “妈，你养的什么戆度儿子，等他慢慢想明白，黄花菜都凉了！”巧珍嗔怪。 “你们在说什么？”林伟耳朵尖听见他们的话。 来娣说：“说你傻呢！” 林伟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巧珍过去戳了戳他的脑袋：“傻点没关系，反正我喜欢就好！” 巧珍自己也不敢放松，接下去两天趁着放假就躲在房间里温习，记忆里的学习方法加上黄明高的笔记，效率非常高，看起来被耽搁些时间也没什么了。 被巧珍改了称呼之后，两人之间有种摊开来说清楚的感觉。林伟也渐渐地适应了她叫他“阿伟”。 第20章 第 20 章 汽车厂也知道耽搁人家姑娘家的学习不好, 他们终于想办法去进出口公司借调了一个懂英语的过来。这个年代外语人才太紧俏, 要找一个能开口的实在太难。要不是项目规格高, 人家也未必肯借。 巧珍今天上完班，就能回学校去了。车间装配线上的几个老师傅短短的两个礼拜的时间已经喜欢上了这个看上去娇娇嫩嫩, 实际上爽利勤快的姑娘。 “小姑娘, 你寒假了，可以来白相，白相的啊！”白相是江城话，玩玩的意思。 巧珍点头：“好的啊！我到时候过来！” “小林，过来跟老塞说一句, 这个不能这么安装的, 他要求太高了，不好操作啊？”老陆过来打断了巧珍的聊天，他皱眉对着那几个在聊天的师傅说：“快点，时间不等人，到时候装不出来, 跟上头怎么交代？” 巧珍听了老陆的话转述给sebastian, 老塞皱着眉头说：“我已经听够了他们的这种借口，这个是标准操作，怎么说不行呢？操作规程上写清楚的……” 巧珍听老塞说的很有道理, 问：“您能告诉我具体要怎么操作吗？我能跟他们说清楚。” sebastian带着巧珍翻开了作业指导书，指导书还没有被翻译成中文，全部是德文的，在他的解释下, 巧珍理解了这个配合尺寸的意义，如果不能装配到位，开也是能开的，但是会产生噪音，时间久了还会漏水。 她认真地跟老陆他们解释，建议他按照老塞的要求做，老陆并不接受：“11月份要下线的，这个是立下军令状的，他要是每一样都这样要求，到明年11月份都装不出来。只要车子能开，这个不影响什么的喽，等漏水，要几个月以后了，到时候再调试也行啊！你翻译给他听，项目节点重要，还是说这么一点点小问题重要？” 巧珍上辈子做房地产，在大发展的那几年，房子压根就不怕卖不掉，就怕不能快点预售，那时候就是追求快，拿地快，上项目快，回笼资金快，开发下一个项目快。 她去工地走的时候，也发现各种问题，那时候下面的人也是跟她说：“林总，您知道的啊！时间就是金钱，完不成要罚款的，大家都这么做的。” 听见这个话，她那时候一点脸都不会给人留，劈头盖脸就骂，所以在公司里她是以严厉出了名的和侯建新永远带着云淡风轻，平易近人的风格完全不同。相对的，她也就没有侯建新那么吃得开。 一套房子可能是普通家庭几代人掏积蓄买的，如果连造房子标准都可以松一松，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标准不能松的了？景湖的房子在业内口碑很不错。 不过有人也说他们略微保守了。导致没有像有些集团攻城略地飞速发展，相对的扩张的脚步比较慢，并非那个时代的龙头企业。 这一点她在公司会议上跟侯建新不止一次顶着干，侯建新说她脑子转不过弯，她的这种做法就是封建时代的小脚老太太的想法。 在她心里做生意也是做人，不管怎么样，都要做个人。什么都可以松，就是质量这一关不能松。当然她的这种想法也得到了好几个股东的支持。所以能让她在公司决策上与侯建新叫板。 她站在那里看着老陆，陆师傅真的是个好人，他很勤奋，一心扑在项目上，他经验也足，大部分难题都是他克服的，但是这个时候巧珍不想帮他：“您的这句话，我拒绝翻译给他听！我们造的是车子，不是火柴盒子。里面坐的是人，有可能是您，也有可能是您的亲人。凭什么可以在标准上让步？” 老陆耿了起来：“小姑娘，这个不是关键的地方。” “如果让你形成风气，这个地方可以让，那个地方可以让，那以后还有什么地方不能让的。我们做的就是cw的车，我们要做到的，这个车跟德国原装进口的唯一区别，就是这个车是我们这群中国人装出来的。其他的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偏差。这是我的看法。所以我不会翻译的，你可以等新来的翻译来了，让他给你翻译！”巧珍不自觉地声音大了起来，前世的那种气势拿了出来，耿脾气犯了。 这把老陆的火气激发起来了：“小姑娘，你是来翻译的。你唯一的功能就是把我的话传达给他，把他的话传达给我！”两个人开始犟了起来。 “我不是学舌的鹦鹉，我是有判断能力的一个人。当你出现问题的时候，我觉得我有必要跟您进行沟通，因为这个话说过去，德国人可能表面上不说什么，但是他对我们国家人的理念和能力产生怀疑，其实这个是会影响合作的。陆师傅，你们跟我说过咱们工厂的发展史，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我们依葫芦画瓢，造出来的汽车，人家几十年底盘没事，我们的五年底盘就锈地不行了？为什么别人家发动机马力是100的，我们到了85就上不去了？我们现在是小学生，人家是大学教授，他们来教我们，我们就听，我们就不折不扣地做。听老塞的，一遍一遍试，总归能过去的啊！”巧珍一个小小的姑娘，站在老陆面前，有一种让人不得不屈服的气势。 老陆一下子对着她，气焰居然没那么大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幸亏后面一个声音传来：“老陆，小林！跟我来！” 巧珍转身看见是陈经理在那里，边上还有一个花白头发的德国老头，还有那个张副局长和一个年轻的？应该是华裔。这个时代中国人还是外国华侨，一眼就能辨别，老塞走到了德国老头跟前。 巧珍走到了陈经理和张副局长面前，今天是她在汽车厂的最后一天，她原本是想要给大家留下完美的印象。即便是她读了大学，即便是她有对未来趋势的判断。但是如果未来她能大学毕业进入这家工厂，成为这个国家汽车工业发展的一个亲历者，也是让人兴奋的。但是今天她没有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有可能让他们不喜欢，从而失去这个机会。 “陈经理，抱歉！”巧珍想要补救。 “老陆，你的看法呢？”陈经理问老陆：“你觉得小姑娘对，还是你对？” 老陆一脸地憋屈：“经理，我们可是立下军令状的。不能再拖了，当初浪费了很多时间在对材料上，现在好不容易在正常装配了。为了这么一个不关键的地方，耽搁时间，您不觉得有些吹毛求疵了吗？” 陈经理看向巧珍：“小林？” “一次性把事情做对，是成本最低的。哪怕这个过程比较艰难，克服了就是克服了。”巧珍抬头：“只是这个事情超出了我的本职工作范围。这是我错的地方。” “陈！张！”那个外国老头看向陈经理，陈经理和张副局长对他点点头。 陈经理对老陆说：“按照德国人的要求，不折不扣地做，这是我的要求。不要跟我讨价还价。” 张副局长过来拍了拍陈经理的肩膀：“老陈，上去了！” 边上其他的师傅对着巧珍说：“小姑娘，你这样说老陆师傅，真的不对的，老陆师傅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就全扑在这个铁皮盒子上了，上头不管你成不成一定要11月底交出来的啊！你就翻译一下，你身上没有压力的，老陆不一样，他是我们最最厉害的老师傅，你知道的，第一辆江牌汽车的壳子，他就敲过榔头的啊！” 巧珍低着头，叹气，她不知道后面还有那么多的大领导，她也是脑子坏掉了，这样说一个老长辈。一下子她尴尬地不行，对着陆师傅她满怀歉意。倒是陆师傅看了她一眼：“傻站在那里做什么？一起来看啊！” 巧珍过去对着老陆说：“陆师傅！是我不好，让你吃批评了，我……” 林巧珍等着老师傅的埋怨，没想到陆师傅看着她说：“你错也没什么错的！唉！这种事情，到底要时间还是要质量？算了算了！这个也不能讲谁对谁错，上头你没达到质量说你质量不行，没有达到时间就说你时间不行。好了，你不要哭，小姑娘哭，老头子受不了的。” 巧珍擦了擦眼角，老陆师傅对着她笑了一声：“好了，我年纪都可以做你爷爷了，怎么会生你的气？小姑娘有点戆嗨嗨的，脾气老耿的！”他又说她傻乎乎了，说她耿，难道他不耿吗？ 听着老陆师傅带着点疼爱语气的话，巧珍跟他拿着德国的作业指导书，跟老塞一起，解释怎么样安装。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罗主任下来找巧珍说：“小林，领导们叫你上去！” “哎！”巧珍应了一声。 她从铁质楼梯上进入二楼，推开项目部的门，一群老男人又是烟雾缭绕。她进去也不是，退出去也不是。 陈经理看着她直摇头：“小姑娘，娇气是娇气！”掐灭了烟头，推开了窗。 那几个也一齐熄灭了烟，巧珍走进去，对着几个人点了点头。问：“陈经理，您找我？” “是米勒先生找你！” 巧珍这才算是见到了传说中的米勒先生，她伸手过去：“米勒先生，您好！” 米勒先生英语并不好，他用德语对着边上的那个华裔青年说了一番话，那个华裔说：“米勒先生感谢你能理解德国的严谨，并且拒绝翻译不合理的要求，他非常欣赏你，如果有机会，他希望你能在合资公司成立之后进入公司的质量部门工作，改变中国员工的质量理念，能够纠正他们马马虎虎过得去地想法。一次性把事情做对，成本最低，这句话，他很喜欢。” 巧珍看了一下边上的陈经理，想着陈经理也是刚才在说让老陆按照标准去做，只是下面员工的理解差异而已。现在如果把她特别拎出来说她懂得德国人的严谨，这个很不合适，甚至有点让人难堪，其实大家都知道要把事情做好，只是时间上的不允许。 巧珍笑了笑说：“我能表达一下我的看法吗？” “你说！” “一次性把事情做对是我听别人说的，不是我创造的，这个我先申明一下。工业发展是有一个过程的。据我了解，九十多年前，英国议会曾经通过了一条法案，要求所有原产自德国的产品，必须标注德国制造的字样。跟英国本土制造的优质产品作为区别，那个时候德国的产品是质量低劣的代名词。将近一个世纪过去了，德国的产品工艺精良已经享誉全球。日本的工业也有这样一个过程，不是吗？” 那个华裔青年把巧珍的话翻译给米勒听，边上的张副局长和陈经理带着惊喜看着巧珍，没想到小姑娘能有这样的对话技巧，能有有礼有节地与米勒对话。既不崇洋媚外，又恰如其分地说出了德国产品的优质。 巧珍继续说：“这是大多数工业化国家必然经过的一个历程，但是我们很幸运，作为老师，你们愿意手把手地教我们把事情做好，那我们就不需要去重蹈前人的覆辙了。关于今天的事情，我也有话说，陆师傅是为了项目进度，所以在考虑放弃一些非关键部位的标准。虽然我不认可，但是我能理解。” 那位米勒先生又说了几句，华裔青年说：“jane是吧？” “对！” “米勒先生问，你是从哪里了解这些的呢？” “我去过一个景区，帮助一个外国游客进行翻译，和他闲聊时候，听他说的。”巧珍胡扯，这些信息是前世她做德国产品代理商的时候了解的。 “是吗！你很愿意了解外面的世界是吗？” “我想每一个中国人都愿意了解外面的世界，我们可能知道的不多，不过我们并不保守！”巧珍笑着说。 “那如果合资公司成立你愿意加入吗？米勒先生会主管技术和质量这一块。” “我还要读书，我想要考大学！”巧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需要跟扎实的基础，德国的工业之所以进步，跟德国国民教育，提高了整体国民的文化水平分不开。” 米勒先生站起来，点头，说了一串的话，听那个青年翻译说：“非常同意你的观点，你的观点正是我们未来的合资公司所需要的，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并且一起组建团队，你会是一个非常出色员工。能问一下，你将会读什么样的专业，并且希望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吗？” “对外经济与贸易这一块。首先我学的是文科，本身专业也有局限。还有我的专长就是语言，所以对外交流对我来说比较方便切入，另外未来中国的发展需要这样的人。”巧珍解释道。 “我想会很适和你！也很遗憾，你应该学习质量管理的。你的性格我非常欣赏，做质量管理，你会是一个严谨的从业人员。”米勒先生看上去确实有些遗憾。 那位张副局长看着巧珍对她点头：“小林，有想法就是好的，好好考，好好读！等大学毕业，这里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听到这些未来汽车工业的大佬这样对她说，巧珍弯腰点头说：“我知道的，其实专业不重要，重要的是学习知识的过程和能力的培养。我会好好学，希望这辈子能跟汽车工业结下不解之缘。” 聊完，陈经理过来笑着对巧珍：“小林，找老罗去财务室领你的工资。” “我还有工资吗？” “你来干了两个礼拜，还天天加班的，怎么会没有工资？”陈经理用指了指她说：“好了，出去吧！我们要抽烟了！” 跟着罗主任去财务室拿了她人生的第一份工资，居然有五十七块钱？ 她林巧珍手里几十个亿进出的人，看见五十几块钱，心跳地也太快了点吧？罗主任说：“这是按照公司里翻译的工资给你算的，还有加班费在里面。” 手握五十多块钱巨款的林巧珍雀跃地回到家中，迫不及待地想要跟林伟分享，进家门却发现林伟还没回来：“妈，我哥呢？” “不知道啊！说是买过磷酸钙去了，怎么还没回来？”张来娣也心里嘀咕，出去买个化肥，怎么就到现在都没回来？ “那我先烧晚饭！” 她淘米之后进去烧饭，听外面来娣在叫：“大伟啊！怎么回事？浑身湿哒哒的？还有上衣怎么都扯开了，身上被划开了？” 巧珍听见这话，心里一惊，受伤了？从里面冲出来，看见林伟浑身湿透，两用衫下面的球衣划开了里面还渗出了血。她心里焦急地问：“怎么回事？” 林伟还是扯着那样的笑容：“没事，一个小姑娘掉河里，我去拉了她起来，不小心被桥墩子边上的钩子给勾破了。” 巧珍听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心里有些气他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却又无可奈何，拿了干毛巾和暖水瓶，推着他进去换衣衫，自己去房间里找了红药水出来。 林伟房间门虚掩着，巧珍进去的时候，林伟把湿衣服扒拉了下来，正打算擦，听见门的吱呀声，还有巧珍的声音：“阿伟！” 心一慌张，拉过床上的被子，往身上一盖，没想到慌忙之间，脚带倒了暖水瓶，暖水瓶到底哐啷一声碎了，热水流了一地，巧珍进去的时候就是这么一个一团糟的情景，林伟躲在被子后，紧张地叫着：“你快出去！”一张脸红得就跟猪肝似的。搞得跟前世电视剧里那种小姑娘被怎么样了似的。 巧珍把手里的红药水放在了写字台上，说：“我再给你拿瓶水进来。” “你不要进来了，我随便擦擦就可以了！”林伟说道。 巧珍看着他：“你伤口在背上，我得给你擦药水的？你等下擦好了穿好裤子，叫我！我给你擦药水！” “没事，一点点小伤。不用擦什么药水，你快点出去，好吧！”林伟真的想要求求她了，她也真是的，他都要窘死了。 巧珍被他那个样子给逗笑了：“早晚都要给我看的，再说了夏天你在河里游泳，我看得少了，这个时候害羞什么劲儿？等下叫我，知道不？” “知道了，知道了！你出去！谢谢你了！”林伟叫着，他对她实在没办法，虽然她一直说自己是她对象，可这不是离领证年纪还有几年吗？她不是还要读大学吗？有她这样的吗？ 巧珍走了出去，来娣问她：“大伟叫什么啊？” “我给他擦药，他说不要？”巧珍回答，去里面切了姜片，舀了一勺子红糖，放水烧开。 听见林伟叫她，巧珍进去看林伟背对着她坐着说：“你来擦！”那声音里还有一点点的害羞，一点点的赌气。 林伟的背结实宽阔 ，常年下地，有时候就穿一件汗背心，所以这个时候印子还没褪下，中间白皙边上是蜜色的。 巧珍拿了镊子从瓶子里夹出酒精棉给他擦在伤口上，伤口很浅，倒是真不要紧，酒精消毒了，擦了红药水。擦好了，被林伟赶似的叫：“擦好了，可以出去了哦！” 没有听见她的动静，转过头看巧珍，巧珍看着他带着红晕的脸，仰头看着她。 恶作剧似的，趁机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不过是贴着脸颊而已，具体有没有亲到，还真是不确定，可就是这样的轻轻一下，让林伟本来就红透了的脸更加地烧地火辣辣。巧珍也是心砰砰跳，退后一步，佯装去捡衣服，捡起衣服说：“我给你去洗掉！” 林伟的手贴着自己的脸，心跳地都要跳出嘴巴了，巧珍刚才亲他了…… 一件两用衫和里面的球衣已经破了口子，球衣就做抹布吧！两用衫给他补一补下地穿，这件衣服没了，他身上完整的衣衫都没有什么，叫他自己去买是舍不得的。 巧珍突然不想把今天拿到的钱给他了，明天下课出来给他买件衣服去？ 去把姜汤给他拿出来逼着他喝了姜汤进去，这才去给他搓洗衣服。 林伟把自己屋里的暖水瓶玻璃给扫了出来，看着在外头鸡棚顶那里搓洗衣服的巧珍，脸上的笑是藏不住，却也摇了摇头，这个坏丫头！ 巧珍给林伟洗好衣服，林伟已经炒了菜，盛好了饭，一家三口吃饭。 “你知道我今天河里拉起来的是谁吗？”林伟转过头问巧珍。 “谁？” “那天在影剧院门口骂你的那个同学！” “朱秀芳？”巧珍吃惊地看着林伟：“她不是掉进去的？是跳河自杀？” 巧珍第一反应就是自杀。对的！前世里他们那一届确实有个小姑娘自杀了，只是那不是她们班的，再说年代久远，她也就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了，她仔细地想想前世的记忆，可惜那些信息很模糊，毕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和事。不知道那个自杀的小姑娘是不是朱秀芳。 反正前世里林伟肯定没有救过一个小姑娘，这一点她是可以确认的，看来这一辈子很多事情都在改变啊！ “应该是的！我过去的时候，一个老阿婆在呼救，我看水面上有人，就跳下去了，等拉上来才发现是你的同学。她表情不对劲，有点木木的，拉上来之后我一直不敢走开，等她家里人来了，才离开的。” 小姑娘就是脑子不太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要去死？巧珍叹息归叹息，总归不关她的事。 第二天回到学校，刚刚到校，还没解开书包，美娟就过来坐在巧珍身边了说：“我跟你说哦！朱秀芳跳河了！” 巧珍讶异于美娟的消息灵通。听她说：“昨天，晚上我外婆来我家，她说，朱秀芳的妈和外公外婆娘舅带着人过来敲了小护士家的玻璃窗！要打小护士，闹地整个钱家宅人人都知道了，说小护士差点害死她女儿。这个事情闹到最后派出所的人来了才结束的。听说那个朱秀芳的妈没有一点点知识分子的样子，看上去就是一个疯婆子，又哭又闹的，谁摊上这样的女人，早晚都得离婚，那个朱秀芳，你看的啊，就因为周剑跟她提出分手，就要死要活的！” 巧珍摇头：“美娟不要这样说，被人破坏家庭，这些年这个女人也是活的也是很难的。说这个女人不好，这个男人早干嘛去了？早点离婚啊？还有这家人家，说这个女人是疯婆子，他们家女儿去破坏别人的家庭，那是个什么东西？” 前世林巧珍受够了这些女人的说辞，说她不懂温柔，不懂男人的心，才让侯建新没有家的温暖，那个女人甚至半夜打电话给她炫耀：“林姐，侯哥在我这里。” “哦！是吧！”那个时候，她就这么挂掉了电话。在她练成这样的乌龟壳之前，她也曾整夜失眠，也曾眼泪水湿 第21章 第 21 章 农忙开始了, 稻子已经垂下了沉甸甸的穗子, 每天一大清早林伟就去稻田里割稻子, 巧珍想着自己反正读书也还不差，不如就一起帮着收割？被来娣阻止了：“你就不要去了, 小姑娘的手皮嫩地跟豆腐似的, 稻草的叶子像是锉刀，不用两下手上全是细碎的小豁口，以后也不是吃这个饭的，听话。” 等林伟回来，巧珍抓住他的手仔细翻看, 虽然他皮糙肉厚, 上面还是有开裂的，巧珍看着心疼，林伟笑着用胶布一裹，继续下地。 周日到来，巧珍非要跟着林伟去地里, 带她去把稻子捆成一个一个如小娃娃一样的稻草扎。她抽了稻草开始放在膝盖上捆扎, 果然半天下来就手上就开始有了小口子，刺疼刺疼的，林伟看不下去了, 就跟赶在菜地里偷吃的小鸡仔似的，把她给赶了回去。干活又慢，还弄疼手，这不是添乱吗？ 她回到家里, 却见客堂间里有人在。里面还有一个人她非常熟悉，正是朱秀芳。朱秀芳边上一个脸庞消瘦，头发盘发在脑后纹丝不乱的严肃女性，想来就是朱秀芳的妈了。 边上还有一个年纪比朱秀芳的妈小一点的男人，反正不可能是朱秀芳的爸，朱秀芳的爸爸，前世巧珍还有些印象。这个是朱秀芳的娘舅？ 来娣叫了一声：“巧珍回来啦？” “是啊！阿伟把我赶回来了！”巧珍抱怨。 “阿伟呢？” “他捆完这一片就好了。估计要干到天黑呢！”巧珍应着来娣：“明天天气好，再晾一个日头，后天就可以轧稻了。” “这是仇阿姨和仇叔叔！”来娣对巧珍介绍了一下，巧珍叫了一声，叔叔阿姨，顺带跟朱秀芳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巧珍听两人一个劲儿地感谢，来娣说：“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的，他们也太客气了。” 看见地上一堆的东西，说：“是啊！看见了拉一把是应该的，你们太客气了。” “不是这么说的，一条人命，要是她没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活地下去。”朱秀芳妈妈站起来说：“后来我听说这个孩子跟你闹过别扭，这是她的错，今天让她来道歉。” “不用，不用！我脾气也不好，再说了咱们这个年纪之间骂几句，就是小鸡啄小鸡，不疼的。”想着朱秀芳这个年纪经历这个事情，也怪难的，再说刚刚跳过河。有些事情能放过就放过了。 “你看看人家小林，多大方？你呢？”朱秀芳的妈埋怨朱秀芳。 巧珍看朱秀芳低着头，走到她面前说：“林巧珍，对不起！” 自己到底是经历过这么多年，这么多事的人，劝她两声吧：“别人终究是别人，既然发生了，没有办法避开，就勇敢地走过去。等你考上好的大学，去了校园里，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了。咱们这个县城太小，我们的眼光不该只有这么六尺地面。” 朱秀芳的妈，仇老师站起来抱住朱秀芳说：“听见了吗？你看看张阿姨和巧珍，多好啊？还有我没见过的大伟，交朋友要交这种心善的。” 巧珍恨不能拍自己的嘴巴，多嘴多舌干嘛？人家要是递过来棒棒糖，她要不要交朋友？跟这种姑娘交朋友，累！ 那仇老师一直在跟朱秀芳说要跟她交朋友，巧珍只能在边上敷衍着。对于朱秀芳，她实在没兴趣。 送一家子人出去，跟他们把东西推来推去，推了无数遍，巧珍勉强留下了一罐子的乐口福和一袋子苹果。 “看起来这个仇老师也不像是不讲道理的人！”之前张来娣听巧珍说过那些传言。 巧珍笑了笑：“可不是吗？说什么神经病，疯婆子，不就是被逼的吗？”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可笑的言论，好似越是男人出去乱来，女人就越要柔顺，这样才能唤回男人的心。如果这个女人闹了，那好似就给男人出轨找到了理由，是因为这个女人不好，所以男人才出轨的。这都是什么理论？巧珍是深受其害了。 张来娣叹气：“也够难的，男人乱搞，还要带着两个孩子，小姑娘还闹不清楚要自杀。” * 哪怕林伟说了几遍，巧珍一定要跟着他去劳动局，林伟要是能说服巧珍，也就不是林伟了。 不到七点半两人就站在劳动局门口，看着拎着公文包的男人和拎着手提袋的女人一个个进入大门，知识分子的气质就是不一样。 一个男人骑着二十八寸的自行车，人高高瘦瘦，头发梳地一丝不苟，拿着个黑色的公文包，看见他，林伟忙走上前，对着他点头：“周科长，我的顶替手续敲章敲好了吗？” 周科长？这一张脸？劳动局？巧珍把这三样重合起来，汇合成周剑那张脸。那个周科长偏过头看着林伟，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我事情很多的，很忙的，你这点事情要不要我一个人天天盯在那里啊？你老是跑过来，我要不要做事情了？”这个口气也太过分了吧？谁要吃他的臭脸啊？ 林伟还在客气地说：“周科长，是你叫我今天来的啊！” “没有敲好！要再过两天！”周科长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对林伟说，林伟还要带着笑继续问被巧珍拉了一把。 这个周科长的语气让巧珍确认了他在刁难，若是只是吃拿卡要，那用一点东西通融一下也没什么。可他这样难看的嘴脸，倒是让巧珍生出了不一样的想法来。 巧珍上去用了质问的口气：“周科长，你很忙是吧？我想问问你是有多忙，所以连人民群众的事情都可以放在旁边不管了？” 那个周科长上上下下地看了一眼林巧珍，他什么时候听过这样不客气的问话？这个小姑娘就是自己儿子说在学校里跟他对着干的那一个？来了正好，给她点教训。周科长哼哼一声：“人民群众么？群众是一群人啊！我们要服务很多人的，你以为劳动局就是你家开的，你的事情说办下来就办下来了？” 林伟没想到昨天还在跟他说要烧香，包里还用报纸包了一条香烟的巧珍，这会子说话这么不客气了，他拉了拉巧珍，对着周科长说：“科长，不好意思，我妹妹年纪小，不会说话。” “不会说话，就在家里好好教教！”周科长推着车往里：“过两天再过来！” 巧珍甩开林伟往周科长面前一拦：“过两天的理由是什么？你过两天，到时候又像今天这样说再过两天。一天一天拖下去，打算拖到什么时候？难道拖到头发白啊？” “让开！”周科长神色很严厉，巧珍大小世面都见过，和他对视，周科长鼻孔里出气：“你不让开，我说你影响公务，我去叫派出所过来了！” “我跟你讲道理呀！你叫派出所，没问题！我们到派出所里讲道理。一是一二是二，说说清楚！你是不是处理这个事情的人，如果是，那我就跟着你进去，我等你做完了你的其他公务，有时间接待我了，我来问清楚，到底还有什么地方没有跑，到底为什么一个章这么难敲？上头的红头文件在哪里？” 林巧珍脑子转地飞快，实在不行等下走一趟汽车厂，能不能找找陈经理，既然他可以打电话给工业局的徐局长，关心她的学习。县里的各个局也都是有业务往来的，既然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她就直接找阎王去，不过现在能搞还是她自己搞，那个是n b。 “我凭什么要跟你说清楚？”周科长没有想到一个小姑娘会这么难缠。 林巧珍站在他的自行车前面，毫不示弱：“这是你的职责。你不说清楚，我们自己怎么跑？怎么能正确地做事情，不给政府部门添麻烦？你说得越清楚，我做事情就越简单，也是给你减轻负担啊！你说呢？我们讲原则，讲纪律，也讲道理。不符合规定的事情，我们不来要，但是故意拖时间，不给处理，那也是不行的。” “你让开，你影响我上班了！” 巧珍站在他自行车前，抓住他的自行车龙头，她打定主意了，要是敢推她，她就顺势往地上一倒，就蹲在他们厂门口。 他不动就讲道理：“我们的事情不就是你上班的工作内容吗？再说了，你有工作，我们就没有事情了？我还在读书，现在是农忙时节，我们不忙吗？” 边上有来上班的劳动局的人，看见这个情形，过来说：“站在门口说事情总归不好的，小同志，先进去说话！” “谢谢您！我也是这个意思，今天就是过来问问清楚的。不是来给政府部门找麻烦的。”巧珍顺着那位的话，放开了周科长，做事情要适可而止。 拉着林伟跟在周科长的身后，跟着他去了车棚停车，又跟着他上了劳动局的办公楼，等他进了办公室，走到他办公桌前。 周科长拉长了脸说：“不要妨碍我办公！” “那您什么时候帮我们办？”林巧珍问。 林伟扯了扯她的袖子，林巧珍说：“好！那我在走廊上等！” 说着两人出去站在门口的走廊上，看见那科室门被砰地关上，好似蕴藏着周科长的怒气。 林伟看向巧珍：“这样成不了事的吧？” 巧珍拍着他的手：“没事的，这个周科长再怎么样也是个知识分子，我们两个土农民，又不是说不讲道理，就是盯得紧一点。”烈女怕缠郎，这种明明一下子就能办下来的事情，拖着不办，还不是因为孝敬没有到位，就是故意刁难。把刁难变成反刁难就行了，反正江城是个大城市，按照林巧珍的理解，政府工作人员，都很不错的，遇到这种难缠的小鬼，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最多就是耗点时间。 巧珍贴在林伟的耳朵边上：“阿伟，你记得等下周科长出来倒水你也跟着，上厕所你也跟着，他吃饭去，我就跟着。反正只要他不出来就好，一出来咱们就跟地他寸步不离。我们既没有影响他工作，又是时时刻刻在请教他问题，这叫让他见缝插针解决群众困难。” 林伟侧过头看向巧珍，没想到这么赖皮的做法是巧珍这样娇娇软软的小姑娘想地出来的。不过想想她最近的做法还真是怎么赖皮怎么来，也就不奇怪了。 只要有人过来科室门一开，巧珍就在门口出现给那个周科长看，周科长一踏出门，林伟跟过去问：“科长，现在你有空吗？您看我等了那么久！” 周科长进了厕所间，林伟跟进去，周科长怒目瞪他：“你干什么？” “上厕所！”林伟回答地理直气壮，跟着进了男厕所，也不知道周科长遇见了什么，急匆匆地走出来洗手，他在水池前洗手，巧珍就过去了：“周科长，你给个时间啊！” 简直了！又是一声砰响，门被关上。可到底是办事的部门，来来回回总归有很多人的，也有人是来办顶替的，一听见也是顶替的，林巧珍就站在门口问：“周科长，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吧？我们一样的事情，为什么你先给他办呢？他跑了几趟，我们跑了几趟！” 周科长看着她，有一点点的泄气。林巧珍也不多话，就是站在那里等，让他知道他们在这里。快到中午了，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巧珍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周科长的儿子周剑。 巧珍一转念，一中离这里走路就几分钟的路程，学校里的饭菜么，就那样。所以他就来他爸的单位里吃午饭？所以林伟来送材料的时候，其实是被周剑撞见过的？因为自己的关系所以，周剑让他爸刁难林伟。 他看见林巧珍站在走廊里，对着她冷笑了一声，横了一眼，推门进去：“爸！”这个表情验证了巧珍的猜测。 林伟这才领悟过来：“你刚才就知道周科长是这个人的爸爸？” “刚才我猜的，两个人挺像的。现在确定了！”巧珍笑着看向林伟。 等父子俩出来，林巧珍跟在后头，周剑转头叫：“林巧珍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跟着你爸呢！谁跟你啊？一个上午我一个高二毕业班的学生，连书都不读就是为了来问问你爸，我家阿伟顶替的事情，你爸爸到现在都没有回答我。”周科长不理睬她，那个叫做段位高。但是周剑没有那么高的段位的啊！林巧珍就是要跟周剑过招。 林伟和巧珍两个就像是牛皮糖一样粘在父子俩身后，别看巧珍漂亮，周剑看见她就是戳心地难受，他转过头：“林巧珍，你最好快点滚，办事情，做梦！” “周剑，你这个是什么话？劳动局是你开的啊？国家规定是你家定的啊？照章办事，我怎么叫做梦？你的意思国家规定都是给小老百姓做梦的喽？”巧珍就是要他起头。 “你是在求我爸办事！不要搞不清楚。” “原来小老百姓找政府机关，按照规定办事是要求的啊？你以为这是大清朝？我要不要还给你爸磕头，叫一声青天大老爷？”巧珍笑了笑说，“你说这个话，我之前不晓得周科长是你爸爸？现在才知道！我去提高班，你女朋友对我有意见，你说你要让我滚出提高班！嚣张地不得了！当时没有让我滚出提高班！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喽？你爸爸这样为难我，就因为我们这种小朋友之间吵架，你爸爸就要拿我家大伟的顶替名额为难我们一家子喽。” “我告诉过你，你不要得罪我！”周剑听林巧珍还这样说话，心里更是火气上来。 周科长叫了一声：“阿剑！” 林巧珍站在劳动局食堂门口，眼泪水就这么下来了，一边哭一边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的？当时，你要讨好你对象，跟着她一起来欺负我。我反驳了几句，你就要赶我出提高班。现在还让你爸爸为难我们家。你一直说看不起我们乡下人，你知道我们乡下人有多难吗？我爸爸早就没有了，我妈瘫痪了，她还领养了我，我哥读书读到初中就不读了，一个人要养活全家。现在好不容易有个顶替的名额。又因为你这种狗屁事情，来为难我。我要的东西不是你家的，是国家给的。要是是你家的，我绕道就走！为了一点点的小事情，要断我们家的活路！” 林伟看见巧珍哭，这个心理一下子就揪了起来忙劝：“巧珍不要哭啊！” 边上的人看见巧珍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在哭，后面不知道的还议论说：“是不是周科长儿子之前找的那个对象找上门来要负责啊？听说那个小姑娘满作孽的，跳河自杀啊！” 林巧珍一看还有这个事情，小县城吗？这种事情肯传来传去的，她擦了擦眼泪：“不是的！我才不会找这种人呢，以为自己爸爸当了官，就可以仗势欺人！他的那个对象跳河还是我家大伟给跳下去捞上来的，我跟他之前的对象是一个学校的。我之前得罪过周科长的儿子，现在周科长在审批上不给我家大伟过！” 听见林巧珍把那些事情摊开来丢了周剑的脸，周剑要冲过来，被周科长拉住，周科长原本以为只是一件小事，给儿子出口气也就算了，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巧巧的姑娘会是这样的滚刀肉，他惹不起，再拖下去：“你们下午来我办公室！我帮你处理掉！” “爸！”周剑叫了声，周科长叫：“进去吃饭！” 看着父子俩进食堂，巧珍擦了擦眼泪，别说一哭二闹了，就是撒泼打滚，她也是可以的！ 第22章 第 22 章 林巧珍站在劳动局食堂门口：“阿伟, 你去买两个馒头来！我等在这里！” 林伟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吃口面条？” “不要, 周科长又不是没有骗过你, 我们一走，他又走开了, 难道我还一直请假跟你来找他。我就是蚂蟥叮鹭鸶脚, 让他甩不掉。今天一定要把事情做掉！”巧珍红着一双大眼睛，对着林伟说：“你去买馒头过来，我就等着！” 边上看戏的人，听见这种话，摇了摇头。见过老头老太太, 二流子干这种事的, 还没见过这样的小姑娘，做这种事情。虽然他们知道基本上就是周科长故意刁难在先，小姑娘这样做在后，不过这个年纪的漂亮姑娘，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也是难得的。。 对于林伟来说, 巧珍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跑出去给巧珍去买馒头。巧珍坐在食堂门对过的花坛上, 看着食堂门里进进出出的人，安安心心地等，看谁耗得过谁？。 巧珍还没等到周科长出来，外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哦呦, 小林啊！找死我哉！从你们学校到你家，又到这里。就是这种天气，我汗都出了一身！” “罗主任！”巧珍站起来，看见罗主任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走进来。。 “快点跟我走！工厂里急地像是着火了！”罗主任一把抓住巧珍的手臂，巧珍不肯走：“罗主任不行的，我哥顶替的事情没有搞掉呢！” “这个都是小事，厂里的事情，大领导发话了，要出人命的。”罗主任可能说得有些夸张，实际上也不差毫分了，这个项目前期因为料件不清楚耽搁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个时候不能按时完成，真的有人要被敲掉饭碗的。 巧珍拖在那里：“对你是小事，对我家是大事。我妈瘫痪了，为了治病欠了一屁股债，我哥……” 巧珍边抹眼泪边说，罗主任一听也心酸，问：“小姑娘，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的啦？” “这些说给别人听有什么意思啦？现在是这个周科长故意刁难我，我要是不在这里等着，要是阿伟的名额不下来，你说接下去日子我们怎么过？汽车厂的事情是天大的事情，可这个事情对我家也是天大的事情。他说下午给我办掉，你等一个下午还不行吗？” 罗主任见巧珍的眼圈子红通通的，这个小姑娘一直爽快，一笑两个小酒窝，给那条项目装配线增添了多少乐趣？这个时候委屈地不行？ 罗主任看见出来一个小伙子问：“你们李副局长今天在吗？” “在里面吃饭呢！” 罗主任拉着巧珍进食堂，看见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带着她走过去，那个男人仰头：“老罗啊！你怎么过来了？” “李副局长，好啊！我是奉命来抓人的，工厂里cw车的ckd组装等着小姑娘去翻译，部里的大领导发话了，谁要是拖了这个项目的进度，谁就为这个事情负责，首当其冲就是市机械局的张副局长。现在小姑娘不肯走，说她的事情没有办好，一定要等在这里。小姑娘脾气耿是耿地来，拉也拉不走，我只能来找你了！要是我不行，等下让陈经理亲自给您打电话。” 巧珍听着罗主任搬出一大堆怪吓人的领导，对着李副局长这么说话，她侧过头看向正在里面吃饭的父子俩，眼看着周科长的脸色变了。 “是吧？”领导说话就是不紧不慢的。刚才李副局长也看到了，不过这种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已经答应处理了，同事之间都要脸面的，过得去就行了。现在被这个汽车厂的罗主任一说，倒是不好回避了。汽车厂半死不活在县里这么多年，说是要造车，每年都说，一年到头能造几辆？可突然，上头就出了一个重大项目，落在了他们身上。 直接调了陈经理来主持具体项目，上头还有个市机械局的副局长做项目牵头联络，再上头还有四机部的领导，整个项目变成了县里最大的最重的项目，要是落不了地，大家都要打屁股的。而这个罗主任是陈经理的心腹，听说是陈经理调入哪个公司，他就跟去哪里，算是陈经理的左膀右臂，平时应酬吃饭都带着他，都知道他在陈经理面前那是红人。 听罗主任在边上说：“小姑娘是我们那里的宝贝疙瘩，我们陈经理，市里机械局的张副局长，亲自点名，一定要让她去翻译的。为了不影响她的成绩，陈经理亲自打电话给你们县工业局的徐局长，转了教育局的黄局长，让他们学校老师给她开小灶的。这个小姑娘在领导面前都挂了号的。” “老罗，还没有吃饭吧？坐下，先吃个饭。我在这里听你说一说，有什么事情我们马上办掉，好吧？”李副局长让下面的工作人员去打了饭过来。他不确认老罗说的是不是夸张，但是他这么着急上火地过来找，就证明这个小姑娘很重要。能给面子就给面子了。 “阿伟给我去买馒头了！”巧珍为难地看着外面。 罗主任说：“没关系，馒头么等下让你家大伟拿回家吃！” 饭端到这里，巧珍一小口一小口吃着饭，吃着吃着眼泪水开始落下来，吧嗒吧嗒还掉进饭盆里。罗主任拍了拍她的肩膀：“满爽气的一个小姑娘，怎么眼泪水跟屋檐水一样的啦？有什么说什么？讲出来，让李副局长给你办！你见了那么多领导，你说说看哪个领导是不讲道理的？” “嗯！领导都很好的。”巧珍点点头，拿出帕子擦了擦眼睛，“我妈是纺织厂的下放工人，有个名额可以顶替，村里，乡里还有纺织厂的手续都办完了，我哥一直来这里敲章敲不下来，我哥老实，我就跟过来一起看看，是我不好，学校里话多了。跟周科长的儿子争辩过几句。我不要开后门，只要按照规定把章敲了就好！” 老罗笑了笑：“你啊！凶是真凶，车间里把老陆骂地，恨不得气得吐血。不过你也不要多想，这个事情应该不是人家故意刁难。” 罗主任给巧珍挤眉弄眼，巧珍接了灵子，他是在给李副局长台阶下呢，毕竟不可能让李副局长承认劳动局确实存在故意刁难地情况吧？ 巧珍点头，说：“哦，我以为一直不下来，又是周剑的爸爸在管，之前我们是有矛盾的呀！是我想多了。” “老周，过来！”李副局长叫住了要往外走的周科长，他仰头问：“这个事情是小姑娘说的那样的吗？” “局长，不是这样的。这一批的材料要送上去的，送上去还没下来，我叫他们过两天再来，他们一定要说今天要办。”老油条就是老油条，这种话推出来了。 巧珍听李副局长顺水推舟说：“小姑娘，你的心情我们能够理解，但是规定就是规定，要时间的，对吧？老周，两天以后肯定下来对吧？” “肯定的！”见李副局长给他台阶下，周科长立刻点头。 “材料你送给小陆。”李副局长转头对着一个小伙子说：“小陆，你去写张条子给小姑娘，帮她把所有的材料拿好，等后天，让她或者她哥哥来拿，这个事情你落实掉。”这个话出来就是不信周科长的话，所以要别人来盯着了。 “好的！”那个小伙子说：“那我去开条子？” 罗主任拍了拍巧珍的肩膀：“小姑娘，这下可以了吧？” 巧珍连连点头，只要事情办成，关于里面的猫腻，以她目前的能力也没有办法解决。她站起来对着李副局长说：“谢谢您的帮忙！” “快点去汽车厂，老陈肯定是急地火烧眉毛了，咱们整个县里的领导都在等这个项目能够落地呢！”李副局长站起来，和他们一起走出食堂，那个小陆已经拿了一张信纸过来，上面写了他的姓名，还有找他的事情原由。 刚好林伟进来，看见这么多人跟巧珍在一起，他手里还拿着纸包，巧珍过去笑着把纸头递给他：“阿伟，这张条子，你拿着！到时候来找陆同志，直接拿审批好的材料。” 林伟对大家笑着说：“真是太感谢了！”跟着罗主任和劳动局的同志道别。 罗主任对着巧珍说：“我要去抽根烟，你先到外边，刘师傅在车里。” 巧珍看见罗主任去到李副局长那里，借了个火两人在劳动局的院子里抽烟，巧珍和林伟一起走出去，边走边嘱咐：“阿伟，你一定要记得按时吃东西，活干不完可以留明天的，哪怕是自己的事情也不要太卖力的。” 后头的李副局长叫了一声：“老周，你来我办公室一下！”那个周科长跟着李副局长进办公楼，周剑的脸色很难看，越过他们往外走。 领导给他遮掩，不过是为了场面上大家好过，私底下该处理的，还是要处理的。 老罗走过来，巧珍被他塞进了汽车，巧珍摇下车窗对着林伟说：“我估计会在汽车厂加班的。会很晚回来！你收稻打谷不要太拼命，记得要准时吃饭……” 林伟笑着点点头，罗主任叫着：“小姑娘家家的，不要啰嗦了！大伟，我们走了，要是晚了，我们会把她送到家门口的，你不用出来接的。” “叔，谢谢您！” “那我们走了哦！”跟林伟道别，罗主任看着巧珍说：“你倒是乖的，知道要加班的。” “您兜了一大圈子来找我，肯定是很着急的事情。这种事情哪里是一天两天能干完的？” 巧珍听罗主任讲，从进出口公司借调来的那个翻译，住在市区。这个时代又没有高架和高速公路，那个姑娘从家里到班车点公交半个小时还多，班车过来还要一个小时，加上等待，这样一来路上的时间就要单程两个小时。 当然这个是一回事，这个小姑娘做布料进出口的，所以只会一些布料的常用口语，而且是跟美国打交道的。对于带着德国口音的英语也不能适应。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老塞嫌弃不说，老陆他们也嫌弃。 而且这个姑娘早上班车点还迟到，弄得整辆班车都等她，才来了一个礼拜不到，就打电话来说不来了。 没有了翻译，现场就停掉了，今天领导们还来视察，早上看见这个情形，拍桌子骂人了，一定要下午看见开工。 “这种怎么能说不来就不来了？也太不负责任了，至少要等到找到接替的人才行啊！” 老罗摇摇头：“现在会点外语的大学生出来很吃香的，都是抢着要的。工厂里又脏又累，还要加班，哪里比得上坐办公室舒服？再说了也是借的，而且小姑娘爸妈好像有点来头的，不来么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情。你要争气啊！不能说不干就不干了！” “主任，不会的！这次回去测验过了，我成绩还不错，看起来应该还能跟地上，反正这个装配任务再怎么样到12月份总归会结束的。要是真的合资开始也要明年了。那个时候，你们那个德语翻译的妈，不管怎么说，总归有个结果了。我跟完整个ckd总是没问题的。”巧珍信誓旦旦地说。 ckd这个过程对整个项目是有很大的影响的，为了试探中方的诚意，当时德方要求将整车拆散以零件的形式进口到国内，国内再把车子装起来。讲的通俗点就是拼图，只是这个拼图有一万多个独立的零件，还有许多技术难点。如果车子不能被装配起来，那么很可能这个项目会遇到阻碍。 罗主任看了看她，巧珍肯在自己要高考前夕，大把的时间放在他们的项目上，他也知道小姑娘挺为难的，他说：“小姑娘真的很不错。这个事情陈经理肯定会记在心里的。刚才你说你家里的情况，我倒是要问问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跟罗主任也熟了，刚才为了能闹事，她也说了家里的情况，这个时候巧珍也就一五一十地把家里的情况说了出来。 “你妈真的不容易，一个女人挑起一家人家。”罗主任唏嘘不已说：“所以，你妈领你过来是给你哥当老婆的。这个事情不太好，封建老思想，不能要的。” “要是阿伟没想法，我也不愿意。我妈也不会强求。其实，我也喜欢阿伟，他也喜欢我的。所以也没什么不好！算是青梅竹马的感情。” 罗主任看着巧珍说：“不过哦！小姑娘，你读书老好的，看起来大学是肯定能行的，到时候一个大学生一个初中生。怎么办？” 巧珍笑着说：“不管我是什么生，也不管我以后做什么职业职位，我总归是林伟的老婆，我妈的儿媳妇，这一点不会变的喽。” “小姑娘，有良心的！”罗主任叹了一声，刘师傅也说：“现在这样的小姑娘不多了。” 巧珍心内叹息，若非历尽千帆，自己也不过是茫茫人海随波逐流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周家的报应很快会到的！ 明天0点上夹子，所以半夜的一章留到明天晚上23点，到时候还会加更一章。 要是不够看欢迎踩我隔壁的古言《兄弟陪我逛花楼》，我作死双开啊！ 第23章 第 23 章 一进汽车厂巧珍就被赶到了现场, 十来米的导轨上, 七八个老师傅, 老塞和另外一个老外等在那里。 巧珍才回去一个礼拜就被抓了过来，陆师傅叫起来：“老头子不被小姑娘骂浑身难受啊！” “是啊！小姑娘不在的时候, 我们干活都浑身少了力气。”另外一位师傅也在那里笑着说。 sebastian见到她说：“我已经跟陈说了, 不接受再换人了！” 巧珍熟门熟路给他们翻译，有了对比之后，他们对巧珍是无比满意。 楼上几位领导看见一个小巧的姑娘在那里带着笑，跟着几个老师傅上上下下对着车架子指指点点，一位领导说：“这个孩子可以重点培养。” “是的！小姑娘很勤快, 又认真, 老外对她也信任。不过要考大学。” “不着急，反正大学四年，四年以后招进来。暑假寒假也可以让她来实习，你们肯定缺翻译的，她经过几个假期的实习, 等毕业一进来就上手, 就缩短了培养人才的时间。这样的好苗子不能放过啊！” “看她这段时间的表现，要是真的表现一直这样，就跟她明说了, 现在要个能用的人，难找啊！” “过几年就好了，等这几届大学生出来就能缓解了。” 巧珍不知道上面的领导们已经将她的未来规划好了。她这里嘴巴不停地在现场上解释，连灌了两茶杯的水, 才跑进厕所，下班铃声开始响起。下班是不可能的，这是提醒他们要过去吃晚饭了，想起这里食堂的饭菜，还真是期待呢！ 食堂阿姨那张胖胖的笑脸再次出现，巧珍高兴地叫一声：“阿三阿姨！” “小林又来了，今天吃咖喱牛肉，喜欢吗？”食堂阿姨替她打菜。 “阿姨做的都好吃！几天没吃，很想念的！” 听见这话，阿姨又给她添了半勺菜，巧珍忙说：“不要了，不要了，吃不掉浪费很可惜的！” “那就多吃点，小姑娘瘦的来，身上要点肉才好看！” 巧珍看了看自己，她虽然腰身纤细，可该有肉的地方真的肉不少的。不过跟阿三阿姨是没法子比，只能笑笑接过饭菜，罗主任也过来吃饭。领导们不会一直陪着加班，但是罗主任会在这里陪到大家结束，虽然他不会做什么具体的事情，但是有他在，大家的干劲就足，累了有他鼓劲，饿了有会让人准备点心，虽然只是一个包子，一碗绿豆粥什么的。 巧珍也是通过老师傅们知道，罗主任是陈经理在农场的时候就一起的上下级，后来去陈经理去拖拉机厂做厂长，他也调了过去。他做协调工作很有一套的，陈经理硬，有领导风范，是让人仰望的存在。罗主任就是那种特别接地气的，从门卫到车间一线的工人，他都谈得来。 他们都叫罗主任是百搭，就是那里缺了都可以把他给顶上的那种。 吃完晚饭，巧珍把餐具放进水池，听罗主任叫住她：“小姑娘，你等等！” 巧珍看着罗主任对着她招手，跟着往里走，罗主任带着她到食堂阿姨那里，阿姨拿了个饭盒给巧珍，打开来里面是一盒子的咖喱牛肉。 巧珍看向罗主任，罗主任笑了笑：“小姑娘，是这样的，每天食堂里总归有多一点的菜，到第二天呢，都不吃的。有多的话，你三阿姨每天给你打在饭盒里，你拿回去。刚好你妈和你哥第二天添个素小菜，吃吃么也可以了。” 巧珍一下子心里激动地不知所以，这个世上总归会有很多好人，他们贴心地帮着你，哪怕是一点点的小事。看巧珍不说话食堂阿姨说：“小姑娘，阿姨和爷叔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们都很喜欢很喜欢你的。这些东西也都是好东西……” “阿姨、爷叔！谢谢你们！”巧珍擦起了眼泪来，“我真的谢谢你们。” “那就这样了，你每天吃好晚饭就过来拿，好吧？不要阿姨给你送过来的！”三阿姨说道：“你是不晓得，那些洋鬼子不给他们烧进去么，他们可能会来吃，给他们烧进去么，又不来吃。每天算不准的，刚好把他们的份儿给你了。” “叫你不要叫洋鬼子，怎么就说不听的呢？”罗主任又开始唠叨三阿姨了。 “小林啊！你们村上要是还有你哥这样的小伙子，跟阿姨说哦！我那个外甥囡比不上你么，人也蛮好的啊……” 罗主任阻止阿三阿姨继续说下去：“好了，你收拾收拾，可以准备下班了！” 三阿姨饭盒放在了绿色尼龙丝袋子里递给巧珍，巧珍接过来。 这个时候巧珍真心理解为什么陈经理要把罗主任带在身边，罗主任做群众工作简直就是做到最细致的地步。 虽然不是给钱，给了钱他们家也未必舍得买。这些食堂的剩下的饭菜，对于他们家来说这个时候却是很好的帮助。等于每天有了一个荤菜，对于她妈和林伟来说就是肚子里有了油水。 因为大领导发话了，原本其实大家都已经很卖力了，这个时候更是发挥出了十二分的干劲，要不是罗主任提醒：“同志们，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都九点半了，回市区要一个钟头，到家起码十点半了，大家先回去睡一觉，明天再回来干？”这么着，大家才收手。 巧珍坐在副驾驶位置，后排两个老外坐着，她也适应了一那股子香水味。刘师傅照例将巧珍送回去，到了他们家村口的小路上，刘师傅把车停了，巧珍要下车，见刘师傅说：“小林，这么晚了，你哥哥今天也不知道你几点下班，我送你进去！” “刘师傅，没事的！一点点路，不用了！还有老塞他们呢！” “两个外国人，这么高大，不要紧的，你跟他们说一声？主任交代的，一定要把你送到家门口。” 巧珍只能跟老塞他们说，老塞他们倒也无所谓，说：“那我们一起送你进去！” 巧珍就这么被他们三个陪着过了小桥，进了村，他们的动静引起了村上狗叫了一阵子，到了门口，老塞说他下次要来这里逛逛，看上去很有中国味道。巧珍欣然说道：“好的啊！等以后一起办个聚会。”这才和他们道别。 家里客堂间的灯还亮着，推门进去，来娣坐在客堂间里，看着门口，巧珍问：“妈，你怎么还没睡？” “刚才外面有声音，是有人送你回来的吗？”来娣问巧珍。 “是啊！汽车厂的司机师傅送我进来的。”巧珍知道来娣不见她回家是不会放心去睡的，她问：“阿伟呢？” “在轧稻，还没回来！” 巧珍出去看，仓库的打谷场上太阳灯还亮着，她想出去叫林伟回来。被来娣叫住了：“轧稻机也是几家人合用，明天阿兰嬢嬢家要用了，今天阿兰嬢嬢一家子都在帮忙。就不要停了，你进去给他们烧点夜宵，等他们回来吃饱了再回去。” “哦！好的！”巧珍应了，从尼龙丝袋里拿出一个饭盒，来娣问：“这是什么？” “食堂的阿姨给我的，食堂里每天会多下来荤菜，让我拿回来！” 听巧珍这么说，来娣撑着拐杖跟着巧珍进了厨房说：“囡囡啊！有些东西，我们不好拿的！穷没有关系的，但是不能贪小便宜。这是食堂的东西，是公家的东西。不能拿的！” 巧珍哭笑不得，自己妈这个人简直就是道德标兵，她笑着说：“妈，您放心，事情是这样的……” 巧珍把罗主任和阿三阿姨的话讲给自己妈听：“所以，这些都是因为算不准，所以多下来的。而且汽车厂的食堂，第二天不会吃的。他们真的是好意，真的不是偷拿的。” 来娣这么听下来，觉得确实没什么，她说：“不过多下来的都是好东西，你不去拿么，他们也不会扔掉的，肯定是这个阿三阿姨就拿回去了，现在给你了么，她就少了。你也是接受了人家的好处的啊！你想想是不是要还点东西给人家，要不然只接受人家的好处，不还敬人家，处久了人家也就看穿你了。” 巧珍听到这里，她点点头：“妈，他们市区的，住的都是公房，家里要换拖鞋的。等我有空，去买两双塑料底，给他们做几双棉拖鞋。东西不值钱，也表示我领了他们的情，你说呢？” “可惜我的手啊！你们这么忙，我一点点都帮不上！”来娣以前的手很巧，她看着自己变形的手，心里难过。 “没事，没事！”巧珍从瓮里拿出一棵腌好的雪里蕻来，切了在锅里炒了，又调了一大碗的面糊糊，放在那里。 “妈，我在这里等哥和阿兰嬢嬢他们，我给你擦一擦，你先睡吧！”巧珍扶着来娣进去，给她擦洗。 巧珍正在给来娣擦的时候，听见外面有动静，走出来一看，林伟拉着拖车，大明在后面推，一拖车稻谷拖了回来。 林伟进来拿起桌上的大茶杯一口气喝了半杯，大明接过茶杯，两个人把一杯子水灌完了。 林伟进去拿了彩条塑料布，摊在了地上和大明一起把拖车上的稻谷抬下来，林伟看巧珍站着：“你去睡觉呀！这么晚了！” “我调了面疙瘩，等会儿阿兰嬢嬢他们回来一起来吃面疙瘩！我等你们！”巧珍知道自己不会做农活，挺没用的。 “你去睡好了，等下还有两车，拖回来了，我来烧。”林伟说道。 巧珍对着他笑了笑，两人又出去了，等到一点多，才收了工，林伟见巧珍在客堂间里，做作业，摇着头，招呼着阿兰嬢嬢他们进来：“嬢嬢，这个小戆度等着呢！你们进来吃一口！” 巧珍拨拉了面疙瘩进锅里，一人一碗雪菜面疙瘩，一饭盒的咖喱牛肉烧了烧热，盛在碗里，拿出来给大家。大明看见肉伸筷子就夹，连连叫好吃，巧珍叫阿兰嬢嬢和叔也吃，他们一人夹了一块就不动了，巧珍拿了勺子索性把这一碗牛肉给几个人分了。 “厂里的食堂阿姨给我的！今天干农活都累了，吃吧！” 阿兰嬢嬢有点羡慕说：“还是工厂里好啊！” 这个话落在了巧珍心里，按照前世的那些记忆，汽车厂合资之后，蒸蒸日上，九十年代初期，一辆车卖二十多万。外面的工人工资两三百，他们两三千，等外面的工人六七百的时候，他们已经六七千还时常发双月工资，多的时候一年发二十几个月的工资。 他们这里最先买车买房的，不是读书好的，而是汽车厂的那批工人。大明和她同年，初中毕业就不读了，等过两年汽车厂开业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有可能介绍大明进去做个工人，当然林伟到时候也可以想办法转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10点，11点，12点，三更！ 我要去隔壁把兄弟那一篇，昨天的公粮交出来啊！你们不要拉着我！感谢在2020-01-04 22:13:42~2020-01-06 21:52: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泠泠然 2个；铛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狱 170瓶；小白和小花 25瓶；颜冰萱 20瓶；28150899、怪兽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第 24 章 林伟的顶替手续齐全了, 纺织厂让他十一月中旬去报到, 刚好地里的活也可以告一个段落。巧珍在汽车厂, 见缝插针地复习。那个回去照顾他妈的德语翻译来了厂里。 不过他是带着他妈来江城做最后的可能，过来开刀的。他抽时间过来, 听说工厂从学校里借了一个小姑娘过来, 那个小伙子过来见了见巧珍，顺便和sebastian他们打了个招呼。 老罗安慰那个小伙子：“你安心带你妈妈看病，这里小姑娘暂且能顶着。等你妈妈好了，你再过来，这个事情, 我可以给你拍胸脯保证的。没事的！” 小伙子很紧张这份工作, 毕竟他是外地的，能分进江城，落户在江城不容易。他妈的这个病，让他在这个重大项目上两难了，幸亏巧珍是临时过来帮忙的, 才没有给项目造成很大的影响, 他心里是愧疚的。这还真是现代版的忠孝不能两全了。看见老师傅们对他很客气，就知道小伙子人员很不错的。 林巧珍笑着说：“每个人都有艰难的时候，再说了对我来说, 能参与这个项目也很开心的。我临时顶顶，还能拿工资。” 小伙子说：“听说你在准备高考，我妹妹去年刚刚考上z大，我问她要了复习资料, 带了过来，也不知道你要不要？” 巧珍抬头，这辈子是怎么了？她一直在遇贵人：“太感谢了！” 小伙子挠挠头说：“是罗主任跟我说的，让我要是有空，最好教教你！” “对啊，小李是高材生……” “可我真没时间！所以不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帮上你。”小伙子这么一说，罗主任很开心了：“你有这份心就好。” 这个时代不像以后的年代，什么参考资料都能买到，现在这些题目，笔记实在太金贵了。有了黄明高这个学霸的笔记，又来了另外一个学霸的笔记。 不管巧珍怎么跟林伟说干活不用那么卖力，这个家伙骨子里就是个老黄牛的脾气，刚刚进工厂，早上早去二十分钟，据说去班组里扫地，给师傅泡开水，擦桌子。 这个时代的纺织厂规模很大，三班倒的，林伟进去被安排进机修班组做学徒，看看这就是男孩子和女孩子进纺织厂的区别待遇吧？女的进纺织厂现在就是挡车工，一天没有停的。男的机修，到底轻松多了。 就如同巧珍在汽车厂，男员工居多的地方，她也受保护，还有人叫她：“林妹妹！”难道她这么爱哭吗？ 转眼cw车终于被装了出来，白色的新车，上头拉着红色的横幅，车子上头放着一块牌子，用英语标明了这是第一辆在这个工厂里被组装的车子，老外和老内一起站在车子边上，巧珍被老塞拉了过去，站在了老塞这个一米九几的高个子边上，巧珍很怀疑那个记着还能不能把她拍进照片里，这可是一张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照片，她居然能够在里面露脸。 巧珍去结十二月份的工资，顺便也跟罗主任和陆师傅他们道别，一口一个：“小姑娘，要来的哦！” 她给罗主任和阿三阿姨拿了棉拖鞋过去，阿三阿姨叫起来：“小姑娘，可惜你已经找好对象了，要不然阿姨一定要给你介绍一家好人家的！” 她敲开了陈经理办公室的门，这个老头子依然是里面烟雾缭绕，好像要腾云驾雾一般。依然陈经理推开了窗，这次真的要离开了：“谢谢，经理给的机会！cw项目让我有了一次终身难忘的经历！” “小姑娘，我们觉得不是要让你终身难忘，而是要让你成为汽车人。” 陈经理一说汽车人，巧珍脑子里出现的是变形金刚的样子，当然说笑，巧珍等着他下面的话， “你先好好高考，如果考上了就去读书。要是考不上，明年你先进公司来，张副局长说可以以突出贡献的名义，由企业的名额保送你进大学读书。总归让你要把大学这个梦给圆的。” 巧珍没有想到是这样大的一个情分，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这……” “cw项目的成功之中，有你的一份贡献。小林，加油！”陈经理伸出手来。 除了“谢谢！”巧珍没有其他可以说的。 如果说重生的那一刻，她决定要找回林伟，去弥补前世的缺憾。这一刻，她却是发现自己的职业的方向。 上一辈子，房地产虽然做得风生水起，虽然积累了巨额的财富。可在那个行业里，她不过是侯建新名头之下的林副总，那是一个赚钱的地方。 汽车工业？她能参与这个产业的发展？巧珍在身侧握紧拳头，又松开，弯腰鞠躬：“谢谢经理！” “等你考上大学之后，我们要征用你的寒暑假，到时候你来实习？”陈经理问她。 巧珍连连点头：“好的，我听厂里的安排。” “好了！从今天起，你的任务就是考上你理想中的大学。”陈经理伸出手：“希望能听见你的好消息！” 巧珍走出陈经理办公室的那一刻，恨不能跳起来。却在走廊上遇见了老塞，老塞递给她一个纸袋里面是一盒巧克力和一个汽车模型。 他说：“jane，希望你能加入cw。” 这个时代的巧克力还是那种咀嚼上去像是蜡一样死甜死甜的代可可脂的巧克力，老塞给她的是一盒比利时的巧克力。 上辈子嫌甜嫌腻的东西，这辈子却是想要流口水了，拿回家，林伟看见巧珍反复看着包装精美的盒子，那眼睛就挪不开，问：“做什么呢？” “我去趟阿兰嬢嬢那里！” 阿兰嬢嬢的女儿，英英十三岁，是个初中生，正在做作业，巧珍把巧克力放在英英的面前。英英仰头起来叫：“巧珍姐！” “喜欢吗？” 阿兰嬢嬢从里面出来，看见英英手里拿着个漂亮的盒子，她拿过去一看上面全是外国字，一个都不认识，说：“这个好东西，你怎么给她了？” “汽车厂的事情做完了，老外给我的。只是巧克力，我给英英拿过来！” “自己吃吗？”阿兰嬢嬢要还给巧珍，巧珍推说：“我都是大人了，这个就给我们妹妹吃的啊！” “巧珍姐给我的！”英英叫道。 阿兰嬢嬢摇头：“我在做酒酿圆子，你来吃一碗？” 阿兰嬢嬢从里面端出来三碗酒酿圆子，巧珍捧着碗，在那里吃。阿兰嬢嬢笑着说：“大伟也顶替吃了商品粮，我看你不管考得上考不上，总归是有饭吃了。你妈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巧珍一口一口喝着甜滋滋的汤：“是的呀！这些年要是没有阿叔和嬢嬢的帮忙，我们这个日子还要苦了。” 英英跟只耗子似的，已经拆了玻璃纸，拿出一颗来，看了看阿兰嬢嬢：“妈，你吃！” “给你巧珍姐吃啊！谁给你拿过来的？”阿兰嬢嬢发话了。英英塞了一颗给巧珍，剥开包装纸，那丝滑甜蜜的感觉在嘴里化开。 英英塞进嘴巴里，忙着点头：“好吃！真好吃！” 巧珍还是没忍住，伸手挖了一颗说：“我给你大伟哥，拿一颗过去，他没吃过！” “哎呀，你拿一半回去，你也是个孩子！”阿兰嬢嬢跟巧珍说。 “嬢嬢，不要了！真不要了！”巧珍忙说，从他们家离开。 走进家去，林伟正在锯木块，巧珍把巧克力剥了糖纸，塞进他的嘴里。对于林伟来说这种苦了吧唧又甜了吧唧的东西真没什么好吃的。只是巧珍塞给他的，总归怎么都好吃的。 再返回学校，读了个把月不到，就要放寒假了，寒假还包含了春节，时间不多，但是太过于重要。县里还是组织了集中培训，一共为期十三天，地点还是在一中。 这一次，巧珍是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进入这个班，两个学霸的学习资料，可真是有了大用了。 朱秀芳是最后一名，不过好歹是挤进来了。 到了班级里，朱秀芳远远地离开那个钟云，坐到了巧珍和美娟边上。巧珍和美娟两个人坐在角落里是打算两人在一起整理黄明高笔记里的难点，一起分析的，毕竟巧珍的英语是一骑绝尘，而美娟也是突飞猛进。两人把心思都放在了数学上，数学是最最不好说的一门。谁知道题目会出成什么样子，虽然之前都挺简单的。 跟朱秀芳，巧珍只能说不熟。反正隔开了一条走道。 周剑从外边进来，现在外面已经悄悄流行起了滑雪衫，不是巧珍前世去欧洲滑雪穿的那种防寒服。而是外面尼龙丝里面腈纶棉的一种面包服。他身上就是这样的一件棉衣，在这个时代就是时髦的代表了。 巧珍看着钟云对着他招手，他果然坐在了钟云边上，钟云还颇为炫耀地回头看了一眼朱秀芳。巧珍捂着头对着美娟说：“捡垃圾捡出味道来了！” 美娟笑了笑：“是的啊！不过人家不认为是垃圾！” 两人开始整理题目，边上的朱秀芳说：“能给我看看吗？” 巧珍看着她，朱秀芳有些尴尬：“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我把整理好的，给你看！”巧珍从包里取出一本笔记本来。 朱秀芳好似松了一口气，开始低头看巧珍的笔记本。 中午吃饭，巧珍和美娟坐下，两人一起吃。那个朱秀芳也跟了过来，毕竟二中一共没几个人，姑娘更少，但是过来跟她们？ 巧珍又不能赶人，她和美娟一边吃饭一边聊今天早上题目上的难点，朱秀芳插话说：“等下能帮我讲两道题吗？我有点不懂。” 钟云勾着周剑进来，两人在一起吃饭，还非要坐她们边上一桌，对周剑说：“阿剑，你不用这么照顾我的啊！其实你可以去你爸爸单位吃饭的啊！” 巧珍恨不能喷饭，到底是呛着了，美娟给她拍背：“吃个饭都这么不小心？” 朱秀芳侧过头去不理睬他们，一勺一勺地吃饭。 那个钟云嘴巴里说：“阿剑，学校的食堂肯定是比不过劳动局的食堂的。自从我们在一起之后，你都不去劳动局吃饭了呢！你真好！” 巧珍问一句：“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去年国庆节上来！”朱秀芳红着眼尾，忍着泪说。 巧珍侧过头，看向周剑说：“就是那次我找周科长办事之后，是哇？” 周剑看着巧珍站起来，吼：“你不要嚣张！”那次他爸回去把他骂地狗血淋头，因为这个还受了影响，被调离了岗位，要知道这个岗位可以敲章的，总归有好处可以拿拿的，现在的岗位就是干巴巴的，没有一点点的油水。 “嚣张还是你嚣张，我没办法比的！谁叫我没有一个可以刁难人的爸爸呢？你写篇作文，就叫做我的科长爸爸，一定能得满分的。”巧珍站了起来，“我吃好了！朱秀芳，回教室，我给你讲题目。” 第25章 第 25 章 周剑还要发脾气, 那个钟云拉住了他, 打开了自己的饭盒说：“阿剑, 不要理睬她们，她们是妒忌我们！我带了腊肠, 你吃吗？” “不吃了！”周剑甩开了钟云, 留下钟云一个人在食堂里。 这种相处模式，对于巧珍来说实在很难接受，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刻意讨好。 巧珍刚刚要走，却听见一声打呕, 转过去看见钟云冲出食堂, 直接在吐在了食堂边上。巧珍站住了脚步，看着撑着食堂墙壁呕吐的钟云，若有所思。 钟云呕地眼泪还挂在睫毛上，转头怒看她：“看什么看？” “在一起了，最好生一点心。”巧珍说得模棱两可, 懂得人自然懂, 只见钟云脸色巨变，这个就不用猜了。 她带着美娟和朱秀芳回了教室，美娟拉着巧珍的手, 兴奋地说：“不会是真的吧？”美娟对于八卦的探究是永无止境的。 “这种事情不要乱说。再怎么样这种事情，关乎一个小姑娘的名誉。”巧珍对着美娟说：“这些事情我们不能出去乱传，搞不好要被人打耳光的。” 朱秀芳呼出一口气：“他们真在一起了！我去找周剑的时候，他们俩在一张床上。他跟我爸一样贱！” 这是抓奸在床啊！巧珍突然理解了, 为什么朱秀芳要跳河。面对爸爸出轨，还生了孩子。自己的男朋友，又跟自己的闺蜜搞在一起。这种刺激真的不是谁都能承受的，更何况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想不开倒也在情理之中。 巧珍拍了拍她的肩膀：“挺好的，你才十七八岁，就能看清一个渣子，总比跟你妈一样年纪，面对两个孩子，还要考虑是不是要跟渣男离婚，最后被外面的女人倒逼了离婚。” 就跟她前世似的，自以为理智，其实憋屈了一辈子，现在想来恨不能抽自己几个嘴巴子，脑子里养了鱼，才不懂及时止损，若是早早离婚了，也不会蹉跎了两个人的半生。 朱秀芳抬头眼泪边挂下来，边笑着说：“你说的怎么这么对呢？” “我说的全对，你竟无言以对吗？谈这种朋友，哪里比得上考大学重要？学习使我们快乐，走进去读书！”巧珍拍着朱秀芳的肩膀一起往教室里走。 美娟笑出声来：“巧珍，你是越来越有趣了！” 朱秀芳虽然不说什么，看向林巧珍的眼神不一样了，她妈说：“林巧珍跟钱惠英不一样，这个小姑娘心思挺正的，你针对人家太不应该。” 进入教室，巧珍给朱秀芳讲了前面的疑问，让她一起抄两位学霸做过的题目，一式三份，抄好了回去做，做完了第二天一起分析。 朱秀芳的学习劲儿让巧珍叹为观止，有了她的劲头，每当巧珍想要松懈的时候，就有人拿着小皮鞭来催似的，她都不好意思停下来。直到临近春节，提高班才放假。 张来娣提醒林伟，既然有了师傅，早早给师傅拜年才行。两人一起上街给林伟师傅买年货，两条香烟，两瓶白酒，给师母买了水果和肉松。 第二日一早，林伟给师傅拜年去，冬日里天气晴朗，前两天已经把来娣的床给洗晒过了。今日就把林伟的被子给拆洗一下，看着他床上板结的棉花胎。哪怕是大小伙子，可冬天到底是冷的。 巧珍想起来娣之前年年种棉花，种了棉花就拿到弹棉花的人家里请人家加工棉花胎。家里纯新地棉花胎肯定有，她就是藏着。因为自己是领过来的，之前养母那里肯定不会置办嫁妆，而亲生那家更是不要做梦了。所以她都要藏着，等他们结婚的时候婚床上不要那么难看。 巧珍摇头，前世她结婚，来娣也是被她备下了二十床的被子，在那个年代也是跟得上普通人家水平了，她这个养母真是要强了一辈子，怎奈命薄。她进去打开棉被箱，果然蓬松柔软的棉花胎在里面放着，她抱了两条纯新的棉花胎出来。 放在外头的花架子上晒，来娣正在和几个嬢嬢坐在太阳底下聊天，她在帮着阿兰嬢嬢看绒线衫怎么收针。 看见巧珍抱着新棉花胎出来忙叫：“巧珍，你做什么？这个之前不是晒过了吗？” “我给阿伟的床上换上！”巧珍说道：“他床上的被褥都不暖和了！” “这些先不要用！”来娣着急了，这些是她攒下来的给他们结婚用的。他们现在用了，她腿都不好了怎么再种棉花，到时候他们结婚，床上空荡荡的，怎么办？ 巧珍才不管：“横竖就是给我们盖的，现在冷就现在盖。等结婚的时候我们自己买呗，阿伟那个床上，被子都不暖和的，现在身体不要紧，等年纪大倒是也关节酸疼，岂不是害了他？” 听巧珍这么说翠芬嬢嬢笑了：“阿嫂，你就放心吧？巧珍疼大伟，有什么不好？巧珍说的没错，横竖都是他们俩睡的，你担心个什么？” 巧珍把林伟床上最旧的那一条扔了：“现在还穿棉袄，盖棉被，等过些年又轻，又暖和的羽绒被，腈纶被都出来了，还有谁要盖棉花被？别藏着，有的暖和啊！现在就暖和起来！” “鸭绒被不行的，为了不跑绒，里面几层的布料，睡进去那个布料不透气，没有两天就湿漉漉了。不如棉花胎好！”翠芬嬢嬢说道，鸭绒被刚刚出来是这样的。 “以后等新技术新面料出来了，肯定会好的。”巧珍说道。 来娣摇头：“小姑娘大了，主意就多！” “我看蛮好，你现在可以放心了，两个小的学会互相照顾了，你啊，福气在后头呢！”阿兰嬢嬢说道。 巧珍烧了热水，去鸡棚顶上洗床单，阿兰嬢嬢看巧珍去水埠头上漂洗了，过来帮她一起绞干被单，巧珍把床单晾晒了起来。 从里面拿出干净的床单铺在花架子上，棉花胎放上去开始缝起了被子来，翠芬嬢嬢在那里说：“来娣啊！我看下来，咱们这个村上小姑娘里，没有一个比得上咱们巧珍勤快，手又巧的，什么活儿都会干。” “要是我不生这个病，这么大的丫头，哪里要做这些事？”来娣笑了笑：“现在啊，都要他们小夫妻俩自己张罗了。” 来娣说小夫妻俩，巧珍浅浅一笑：“妈，我们能自己来，你就放心吧！” 阿兰嬢嬢贴在来娣耳边问了一句，听来娣笑了一声：“你不要瞎说八说！没有的事！” “我还以为大伟个小鬼头变聪明了呢！”阿兰嬢嬢笑着说。 巧珍知道她们说什么，跺了跺脚：“等我读书读好，你们就不要替我们着急了！真是的！” 巧珍红着脸不理睬她们几个，低头把专心缝被子，被子缝好了。进去拿了烧碱，兑上了热水，调和好了。套上了一副橡胶手套，开始擦玻璃窗，清扫家里。 林伟骑着车从城里回来，车把手上挂了两包东西，等他下来，来娣问他：“这是什么？” “师娘给的糖和蜜饯，说给巧珍过年吃的！”他拆开包装纸，放在外边说：“嬢嬢，你们拿了吃！” 两位嬢嬢各拿了一点之后，翠芬嬢嬢说：“你还是留着哄媳妇儿吧！” 这话一出，正在擦窗户的巧珍瞪了一眼翠芬嬢嬢，翠芬嬢嬢笑着说：“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烧饭了！” 林伟说了一声：“嬢嬢有空再来啊！” 这话说完，撩起袖管，把扫帚扎在竹竿上，在客堂间里把房梁，屋顶的那些灰尘给掸下来，巧珍叫：“阿伟，给我搓一块抹布过来。” 林伟给她绞了抹布，巧珍继续擦，她擦完了窗，进去做饭，中午粗粗吃了点，马上继续打扫，一个爬高擦灯罩，一个递抹布，把个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个干净。 两人刚刚停手，门口自行车的铃声响起，往外看去，是朱秀芳和她妈拎着大包小包过来。 “阿嫂，晒太阳呢？”朱秀芳的妈妈，仇老师问道。 “是啊！” 林伟从凳子上爬下来，对着巧珍说：“去倒水！” 巧珍进去拿了杯子给两人倒了水，朱秀芳母女在门口和张来娣一起坐下，仇老师看上去气色要比之前好了很多，脸上也带着笑，走出一段不幸的婚姻，会让人重拾自信。 朱秀芳过来拉着巧珍贴在她的耳朵边上说：“那个钟云真的怀孕了！” 巧珍侧过头看她：“真的啊？” “真的，钟云的爸妈现在也知道了，今天我们出来的时候，一家子来周剑家吵呢！我们跟周剑家住一个小区的，可热闹了！” 巧珍递给朱秀芳一颗奶糖，两人坐在一起，说着悄悄话：“他们吵什么呢？” “要周剑负责啊！” “还没满年龄呢！怎么负责？” “这我就不知道了！”说这个话的时候，朱秀芳有点阴阳怪气幸灾乐祸，巧珍看着她直笑，当初见她第一眼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她继续：“钟云上头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她的哥哥姐姐和她不是一个爸的。她妈带着两个拖油瓶嫁给她爸的，她爸是头婚，天生六个手指，所以娶不到老婆，三十多才娶了她妈，条件很差的。现在攀上周剑，怎么可能放手呢？” “岁数没到，现在计划生育抓地很严，她又不可能生下来的。怎么这么不小心的，怀上了可是会害了自己啊！”巧珍皱着眉头。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自从上次来了之后，秀芳也开朗了不少，最近这些日子，巧珍还帮着她补习功课，她自己也很认真，进步很快。总算是让我放心下来了！嫂子，我想来想去，不如让秀芳认你做干娘！你身体不好，巧珍和大伟两个人也照顾不过来。多一个女儿，多一个帮手，让她以后也过来给你洗洗涮涮！” 怎么聊到要做干女儿了？ 仇老师说的真诚，来娣摇头：“不用的，仇老师，真的不要这么客气的。孩子们好，我们大人都开心的。” “我是真心的！”仇老师说：“我这些年心情一直不好，影响了两个孩子。来你这里走了一圈，我才知道自己这个妈做得多不合格。以后我们结个老姐妹，秀芳跟巧珍也合得来，我看挺好。等她工作了，以后逢年过节买点东西过来，叫一声干妈，多热闹？” 仇老师招手，朱秀芳过来对着来娣叫一声：“干妈！” 来娣是个不太懂拒绝的人，她应了一声：“哎！” 巧珍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会变成这样，她和朱秀芳从水火不相容，成了干姐妹，或者说是她干哥的嫂子。里面林伟端出来两碗水潽蛋，叫：“仇老师，小朱吃水潽蛋。” 仇老师对着朱秀芳说：“还不快谢谢哥哥！” “谢谢哥哥！”朱秀芳笑着说。 巧珍进去给来娣和林伟端出来，她还陪着客人说话的时候，他早就悄悄地准备起了待客的点心，里面就这两碗了，看来林伟又没给自己准备。果然林伟推给巧珍说：“我不吃了，刚才在师傅家里，师娘也给我煮了。” 水潽蛋总是要一碗里面两个，成双成对的，巧珍吃了一个，把碗给他：“还有一个你吃了！” 林伟就着巧珍的勺子把剩下的一个吃了下去。 巧珍进去到抽屉里抽了两张大团结，用红纸包了，塞在来娣的手里。 来娣把巧珍准备的红包递给秀芳说：“秀芳，拿着去买糖吃！” 仇老师忙推过来说：“这个不好拿的！” 来娣笑了一声：“既然是叫干妈了，压岁钱总是要的啊！给孩子的，要不然怎么叫认了干女儿呢？” 仇老师把钱收了，对着来娣说：“她干妈，年初三你们一家有空吗？要是有空，来我家吃个饭走动走动！” 来娣应了下来。这么一来两家还真是结成了亲戚。巧珍不禁感叹世事多变，之前还是死对头，现在居然成了姐妹？不，是姑嫂。 作者有话要说：侯太太已经揭晓了！让我们静静等待侯总出场吧！ 钟云的生活环境，她的心机，让她可以不择手段。 侯总经历过了傻白甜，这一次让他经历一下心机婊。 第26章 第 26 章 冬天到了下午三点多, 太阳光就不那么足烈了。巧珍把棉花胎抱进去, 给林伟铺床。林伟跟着一起进来, 巧珍把之前林伟盖的棉花胎垫在了下面，上层铺上雪白蓬松的新棉花胎, 这些做起来异常的熟练。 前世里林伟的床, 洗晒她包了这么多年。每个月她都会挑天气好的日子，回娘家，给林伟拆洗被褥。哪怕到后来自己家里已经请了保姆，家里的床她丝毫不动手，林伟的床却从不假于人手。 回去的那一天, 一大早去菜场挑上几样荤菜, 开车，回娘家。 让他在厨房里切菜忙活，她替他把被套给拆下来，扔洗衣机里，他把被子放阳台上翻晒, 再把被套从洗衣机里拿出来, 晾晒在楼顶的露台上。 她下楼的时候，林伟电饭煲里已经把饭给烧好了，她就在那里炒菜, 两人对坐在一起吃饭，讲着前村后宅的事，吃完饭跟着他一起去自留地里摘点蔬菜。 等太阳淡了，给他铺好床, 再拿着他种的菜，开车回家。 回到家免不了被侯建新一顿冷嘲热讽：“请个全职的保姆，一个月五千块够了吗？我出行不行？用的着你一个集团的副总裁亲自给干这些活？怎么也没见你在家里动个手，我有多久没有吃过一顿你烧的饭了？我看你是把这个家当成了宾馆，你娘家才是家吧？” “你出？说的好听，你连包个女人，保姆物业还要走公司账。这个时候倒是大方了？”她这种连讽带刺的话一出来，侯建新也就闭嘴了。 不过，侯建新说的还真没错，侯嘉泽在国外读书的那几年，那个家对于她来说跟宾馆真没区别，早上下楼吃个早餐，去了公司，不管有没有应酬，都是吃了晚饭再回去，公司里的人都觉得她特别拼命，其实那个家对她只有宿一夜的功能。 双休日要么加班应酬，只要有时间她就往乡下跑，对于她来说与其说是回去拆洗被子，不如说是可以有个借口，哪怕再忙，也要每个月回去一天陪着林伟说说话，哪怕两个人在不同的层次上，他们总有说不完的话，可那些话，却又不在点子上，更像是粉饰太平，互相让对方不要担心。每当要离开娘家的时候，她的心情就如同要去幼儿园上课的孩子。 这辈子她总算不用再离开他，离开这个家了。 巧珍听林伟说：“要不从你床上换一条下来，全新的还是你来盖？” 林伟知道了早上她说的那些话，阿兰嬢嬢刚才打趣说以后他就等着被媳妇儿疼吧，作为男人他该疼自己媳妇才对。 “不用，我那床上的也不旧够暖和。你要当心些，妈有这个病的。虽然男的不容易遗传，不过总是当心些的好。这个病的诱发因素主要是潮湿和寒冷。”巧珍和林伟一起展开了床单铺上。 巧珍想起来问：“你在纺织厂，应该便宜的供给毛巾厂的棉纱可以卖吗？你买上十来斤回来，我找人去织成床单，那个床单又柔软又暖和，还便宜。” “那我问问！”林伟说道：“对了，今天师傅问我，过了年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给人家做水电维修。” “水电工？” “不是那种给人家里接电线的。师傅在外面给一些社办工厂做水电，下了班过去。比如搬机床啊，挪设备什么的，这些都要接水，电和气的。师傅在纺织厂做了这么多年的设备维修，这块上很厉害，他说让我陪着他一起去做小工，能赚个零花钱。”林伟很开心进去没多久师傅就对他很照顾。 巧珍知道林伟实诚，人家老师傅也愿意带他，说：“好的啊！你好好跟着师傅去学，这倒是一门手艺。”以后工厂会开地到处都是，如果有这一手，是条出路。 “我也是这样想的，跟着学些机修，跑哪里都不会没饭吃！”林伟听见巧珍也说好，心里更是高兴。 巧珍转过去牵着他的手：“你也不要拼命地想着赚钱，等我毕业了，日子肯定好过的。夫妻之间不分你我的，只要有吃有喝就好。” 不管他做什么，巧珍永远是叫他不要太拼命，这个丫头自己晚上电灯开到几点？读书那么卖力，他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我知道了，你也不要太吃力了。咱们一起把日子过好。” 对于他开始搂她肩膀这个动作，巧珍太开心了，她像是一只猫往他肩头蹭了蹭叫：“阿伟，你真好！” 声音带着娇软，林伟不自觉地脸红了起来。巧珍见他脸透着红，总觉得他还不够有趣，伸手在他腰里的软肉上拧了一把。 林伟咳嗽了一声出来，横了她一眼，把她拉了出来，到客堂间却是来娣笑看着，林伟越发地窘迫起来，好似当真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巧珍真是无语，明明他们之间不过是牵手而已，要是以后再亲热些，他该怎么办？ 纺织厂效益不错，林伟发到了年货，一只鸡，一条鱼，一块肋条肉，还有一盒子的干果。这么一来比前些年都过得好。 来乡间贩卖鞭炮的小贩那里买了鞭炮和爆竹。年三十晚上，一家子聚在一起做了汤圆，包了馄饨。 天一暗，林伟给巧珍点了一支棒香，带着她出去放爆竹。巧珍蹲下去，小心翼翼地用棒香引燃引线，快速地跑到屋檐底下，捂住耳朵，爆竹蹿上天，在天上炸开。 来娣身体不好，也不守岁，早早睡了，巧珍和林伟坐在客堂间里，林伟给巧珍生了一只脚炉，两人围着脚炉一起剥着花生，吃着葵花籽天南地北地聊天，一起守岁。 午夜十二点，林伟出去放爆竹迎新年，巧珍去厨房下了两碗馄饨，一起吃了馄饨这才回了房间睡觉。 年初三，巧珍去阿兰嬢嬢家借了一辆车，因为林伟要带一百斤大米给仇老师，来娣说城里人虽然可以买到平价粮，但是那个米是仓库里的米，大多是陈米而且有可能是外地的，那个米口感不好。自己家里的米是去年新收上来的，本地的米又香又糯。 一起去城里，林伟扛着一袋大米上了两楼，这个年代的公房都是这样一梯四户的，仇老师家在东面顶端，敲开门，接过朱秀芳递过来的拖鞋，换了鞋。仇老师出来说：“哎呀，怎么又拿东西来了？” “不是买的，是自家种的大米。您别嫌弃！”林伟把米放下，秀芳带着他们进了客厅里，巧珍观察下来，这套房子不会超过四十平米，一室一厅带独立卫生间和厨房，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在江城朱秀芳家的房子不算小了。 客厅狭小一只小方桌靠着墙壁，秀芳让两人坐下，说：“给你们泡菊花晶好吧？” 巧珍点了点头，秀芳把菊花晶递给林伟，又给巧珍泡了一杯，巧珍捂着杯子，被秀芳拉到了阳台那里。 阳台上被改造了，做成了一个小房间放了一张单人床，还有一个小书桌，这就是朱秀芳的小天地了。 刚才穿过的房间，用布帘子隔开，一边是一张双人床，一边是一张单人床，也是很狭小了。想来是朱秀芳妈妈和她弟弟睡了。 巧珍问：“怎么没有见你弟弟啊？” “他被我爸接到乡下去看我奶奶了！”秀芳解释道。 朱秀芳带着巧珍坐在她的单人床上，朱秀芳去里面房间里拿了一个大布袋进来，她从里面拿出一件滑雪衫来，朱秀芳说：“巧珍，这件的颜色是我选的，你穿什么都好看，不过我觉得杏色的看上去很洋气，特别配你！” “给我的？”巧珍摇头，这种新式货，价格不便宜，可不好意思拿的。 朱秀芳笑着说：“我小舅妈在服装厂做的，他们有出口日本的订单。日本人要求很高的，只要有一点点的不合格，比如油渍，跳线，就不收了。这些衣服就处理价卖给厂里的工人，所以很便宜的，我身上这件也是的。这件的问题，就是在衬里这里，有个小洞，我妈已经缝好了，外面全部看过了一点点问题都没有。你试试？” 巧珍看朱秀芳身上一件天蓝色的滑雪衫，比起平时在路上看见的滑雪衫做工和料子都要好，手里这件也很不错，到底是出口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巧珍脱了外面的罩衫，又脱了里面的棉袄，露出了里面绒线衫，她身上的绒线衫新旧绒线交替，一段一段的，五彩缤纷，因着是衬在棉袄里，也就无所谓，这个时候脱出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要是以前肯定会被朱秀芳给笑死，朱秀芳好似什么都没看见，展开了滑雪衫让她穿上，换上了这件杏色的滑雪衫，秀芳给她把大白扣一个个按上。 秀芳拉着巧珍进房间在穿衣镜里照，不管上辈子穿了多少大牌的衣服，也无所谓这辈子回来重新穿上老棉袄。不过这个时候镜子里的自己，穿着一件杏色的滑雪衫，唇红齿白，小姑娘到底还是爱美的，巧珍还是绽开了甜美的笑容。 秀芳将她拉出去，给客厅里的林伟看，问：“哥，巧珍好看吧？” 林伟看着穿着滑雪衫的巧珍，真的跟电影里的演员似的，说：“好看的!” “就不要脱下来了！”秀芳说。 她又进去袋子里拿出一件黑色的夹克衫来，抖开这件衣服，里面是厚厚的人造绒：“哥，你也有的。你来试试！” “不用了！我真的不用了！”林伟老是在摇头。 “不要紧的！真的不值钱的，不是外面买的价钱，很便宜的。”秀芳说着。 这个时候仇老师从厨房出来：“大伟换着试试，要是不行，等过了节，还能去换的。我知道你们肯定不会收贵的东西。这两件衣服很实惠的，你不要想多了。”林伟救了秀芳，仇老师第一次去林家，最后那些东西被林家大半还了回来。 过年前她又去，她想让秀芳认人家干妈是为了以后能报答人家的。林伟的这个妈妈又出了二十块钱的压岁钱给秀芳，弄得她更是不好意思。知道这家人家情愿自己吃亏，也不愿意占人便宜的。她就想着买些实惠的东西，林伟和巧珍，这样两个孩子才肯接受。 被她们母女催着，林伟脱下了外衫和棉袄，他的内里衬着的绒线衫和巧珍的是同款的，也是一段一段颜色交错，仇老师看着林伟把衣服换上去说：“看来我的眼光还真是不错，尺寸刚好！大伟和巧珍长得好看，穿出来就是有样子。” 秀芳帮着巧珍把他们的棉袄折叠起来放进布袋里：“就穿这个了，别换回来了。” 巧珍刚刚想要坐下喝口茶，听见外面吵架的声音，秀芳到北边窗口上往下看说：“钟云的爸妈又来吵了，新年也不放过啊！” 一股西北风吹进来，还真是冷，同时还传进来的是大声的叫唤：“你们什么意思，我女儿怎么办？” 朱秀芳关了窗户拉着巧珍说：“走，我们去看热闹！” 她要走出去，仇老师从厨房间里出来说：“去干什么？等个二十分钟菜就烧好了！” 巧珍拉着朱秀芳对仇老师说：“阿姨，我们下去看看，没事的！” 看巧珍在边上，仇老师停了停对秀芳说：“这家人家已经和你没关系了，你不要冲动。” “知道了！” 巧珍也笑着说：“我会看着她的！” 仇老师这才放她走说：“那稍微看看就上来！” “嗯！” 巧珍看林伟一个人坐着也无聊，伸手和他牵着一起下去，被秀芳给笑了好一会儿。三个人到了楼下，原来秀芳家和周家就是隔壁的两个门口。他们也不接近人群，站在台阶上远远地看去。 巧珍听朱秀芳说过，钟云的爸妈都比较老了，这个时候一看都已经五六十的样子，脸上皱纹深刻，在那里哭天抢地，春节里大家都放假了，全都在家呢！他们这样闹，吸引了一群人来围观。 “他们也不怕把钟云的名声给坏掉？”巧珍皱着眉头，说这些屁话有什么用？周家也很坏的，看上去像是周剑的妈妈，那个女人一个劲儿地问：“你们说孩子是周剑的，你们有证据吗？你们女儿不正经，现在怪到我们头上了？” 钟云的妈也不是个善茬子，不过思路堪忧：“你敢说不是你儿子做的？要真是你儿子做的，你发誓，你儿子那个东西烂掉，你们那断子绝孙。” “我为什么要发誓，你什么人啊？我要发誓，好笑哇？”周家在这个时候是赖地干干净净。 两个妈你来我往。 巧珍对着秀芳说：“这个事情钟云家这么闹没用啊！人家一口咬定没有睡你女儿，能怎么办？” “让周家丢人呗！”秀芳说：“反正让他们丢人，我也开心的。以后周剑名声臭了，找不到老婆，我就高兴。” “钟云怀孕，现在她爸妈闹出来了，钟云肯定会被学校开除。但是周剑，周科长虽然官不大，但是毕竟在劳动局是管着审批的，有实际权限的。估计人脉还是蛮广的。周剑不太可能会有事。”巧珍对着秀芳说：“周剑，满十八了吗？” “去年十月份满的，他小时候身体不好晚了一年读书。” “钟云呢？” “虚岁十八，但是实际岁数没满！” 巧珍轻笑地说了一声：“有个罪叫流氓罪，你知道吗？” “可他们不是自己愿意的吗？估计钟云还是主动勾引他的，怎么能说是流氓罪呢？”朱秀芳摇头：“我跟他也谈了一年多，我们很规矩的。” “前两天你没有好好看报纸吗？那个男演员不就是在宾馆里开了房间，又乘着小轿车出去兜风，最后男的和女的都被称为流氓。”巧珍问朱秀芳。 朱秀芳的脸一下子僵住了看着巧珍，巧珍问她：“你想不想出这口气？” 朱秀芳问巧珍：“如果真的是流氓罪，会很严重？” “现在是严打期间，流氓罪最高刑罚可以和故意杀人同罪。” 前世纺织厂一千多个女工，厂子一大，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都有，明明是小青年谈恋爱，搞大了肚皮，男方不想负责，女方一狠心，报了警，后来不知怎么搞的，就成了流氓罪，判了十年。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这个还不是严打期间的结果。 巧珍记得报纸上说的那个男演员，用后世的眼光来看，最多就是男女明星进入宾馆挤痘痘而已，但是当下的环境之下却是锒铛入狱，最后还写出了一首被称为囚歌之王的《铁窗泪》，让人不胜唏嘘。 巧珍笑看着朱秀芳：“也没必要让周剑蹲十几年的监牢，如果能让钟云的爸妈明白，是有确切证据证明周剑就是睡了钟云，可能会导致流氓罪，你说会怎么样？” “他们肯定会缠着周剑的爸爸提条件。” 巧珍想起周剑爸爸那个样子，这是个非常怎么欺软怕硬的明白人：“周剑爸爸肯定知道这个事情的严重性，他肯定会想办法和解的。” “那不是给钟云家得了好处？”朱秀芳也不想小三拿到好处。 巧珍笑着看她：“好处？帮帮忙，只要能够确切证明，钟云是周剑搞大的肚皮，就算是钟云家打算私了，不报案。学校里肯定会把两个人都开除的啊！开除了么，你知道的高考考不了了！” 秀芳看向巧珍，又看着在那里哭闹的钟云的父母，有一口气总归要出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罪已经取消了，但是影响是深远的。尤其是在八三八四年之间。 第27章 第 27 章 周剑的妈妈叫嚣着：“你自己女儿不管管好, 现在诬赖到我们阿剑头上了。我告诉你, 你要是再这样, 我报公安局了，到时候把你们家女儿抓进去, 关进去, 当成流氓阿飞，吃牢饭！” “怎么有你们这种人家的？”钟云的妈哭着叫着：“你们良心都叫狗吃了，你们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 明显的周剑家知道这个时候搞大肚皮，只要认了，那么高考就不要想了, 甚至还会害了周剑的整个前程, 索性就赖账。 周剑妈很理直气壮地说：“可能吗？咱们小区里都知道的，我儿子之前跟朱医生的女儿处对象。那个朱医生跟仇老师离婚，我们家是正正经经的人家，所谓抓小猪还要看看猪娘的，小姑娘的爸爸出轨的, 家风不正, 我们是不敢要了。只能叫阿剑断了，没想到小姑娘想不开跳河了，幸亏没事哦！知识分子的家庭, 家风不正我们都不要，你们什么样的人家？我儿子会要你家的姑娘？你是不是睡扁了脑袋在做梦？” 果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她是吃定了朱秀芳这样的小姑娘脸皮嫩，仇老师因为老公的事情, 作为一个知识分子也是脸都丢尽了，不敢也不会出来跟她对峙。 朱秀芳看向巧珍，巧珍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带太多的情绪，冷静地说出真相，不要被她带偏。”巧珍知道她可以的，毕竟在学校里跟她冷嘲热讽，吵得不亦乐乎，只要带了脑子，控制她的语言节奏就行。 朱秀芳深吸一口气，拨开人群走进去：“我可以作证的！我亲眼看见周剑和钟云在一张床上。我爸爸出轨，而我对象又和我好朋友背着我睡在一张床上，我受不了才跳河的！” 这句话出来全场哗然，之前都说是因为她爸出轨，所以周家嫌弃朱家。 没想到朱秀芳在这样的大庭广众就把话给说了，周剑妈的脸色大变说：“朱秀芳，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不要脸的，这种话都能说出来的，我们家不要你了，你来报复我们家，这也太恶毒了吧？” “去年十月九号，那天因为学校里要用作考场，所以下午提前放学，我找周剑一起去公园，他跟我说没空，我就先回了家，后来我在后窗口看见周剑和钟云进来，两人还手牵手。被我看见了，我想看看他们到底到什么程度，所以就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看见他们从门口出来，大概半个小时以后，我下楼绕到你们家前面，周剑的前面的窗子没有关拢，被我拉开，我看见他和钟云睡在一起。”朱秀芳不管周剑妈怎么骂，她只是陈述着那天看到的情景，“大家可以跟我过去看看他们家的窗口，确认一下是不是我能看到那个情景。” “事情就是这样的。我一下子受不了，跑到外面去。”朱秀芳看着周剑妈，“我爸是那种人，我对象也是这种人。你叫我怎么受得了？一时间我想不开就跳河了！” 周剑妈冲过来呵斥朱秀芳：“你红口白牙的瞎说什么？看我不拍掉你的牙床骨？” 林伟过来挡住了她：“你要做什么？想打人吗？” “呵，这么快就找好下家了？人家倒是敢要你的！” 林伟对着周剑妈说：“是我把小朱从河里拉起来的，我不知道你们家怎么就那么心安理得？” “叫你儿子出来对质，就像钟云妈妈说的那样，我敢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他敢出来吗？”朱秀芳看着周剑妈问。 巧珍过去站在朱秀芳身边看向周剑妈说：“你刚才说钟云是女流氓，女阿飞，那你家周剑是什么？现在正在抓流氓，你去报警好了，让公安局来抓，看看是不是把你家周剑抓进去？” 朱秀芳拿出手帕擦了擦脸：“我愿意作证的，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家周剑就是流氓，他几次要我跟他那样，我妈不许我乱来，我没答应。他找到钟云了，后来我想想才知道钟云跟我玩在一起也是因为喜欢周剑，他们就一拍即合，就在了一起，钟云是女流氓女阿飞，那你家周剑比她可厉害多了。” 巧珍笑了笑：“我也可以作证的，提高班的很多同学都可以作证的，钟云和周剑在谈恋爱。周剑还为了钟云不去劳动局吃饭，大家都知道的啊！” 这下子钟云的爸妈就来劲了：“你听听，你们周剑前面的对象也肯作证，他的同学也肯作证。你们怎么就那么黑心烂肚肠……” 周剑的爸爸，周科长跑了出来叫：“好了！不要骂了，有什么不能坐下来说吗？都是为了孩子！” 后边仇老师在叫：“秀芳，回来吃饭了！” 巧珍拉着秀芳回去，这叫适可而止，有了她们的作证和提醒以钟云父母的脾性，一定能搞出事情来，不过以周剑爸的人脉，事情也不会搞的太大。仇老师皱眉说：“你去掺和这个事情干嘛？这种人家离得远远地就好了。” “怎么离？他们在外面说咱家家风不好，说是他们家因为家风所以不要我。难道我还不能反驳？”朱秀芳虽然改变了不少，但是一激动起来说话还是很冲。 巧珍拉了拉她说：“仇阿姨，周家该有点教训了。他们刚才说的话可难听了。再说了，秀芳跳河的事情加上钟云怀孕，虽然秀芳没有怀孕，别人怎么看？索性就摊开来说清楚，与其被人后面指指点点，不如倒是堂堂正正讲清楚。再说了，这么一来周家也赖不掉了，不管钟云爸妈最后能闹到什么样的程度，周剑和钟云，考试肯定没法子考了！” 巧珍问：“凭什么永远是没有过错的一方承受着所有的痛苦？而那个人能逍遥快活？” 仇老师看向巧珍，这些年她熬地苦，她等过，求过前夫，最后的结果还是他跟那个女人有了孩子，她被形容成疯子一样的女人，还差点失去的女儿。她也不想活成这个德行，可人要是样样都能控制住，那还叫人吗？ 铁门被敲响，仇老师过去拉开门，很意外：“杰杰，你怎么回来了？” 外面那个十三四岁的清秀男孩扑到仇老师怀里叫：“妈，我不想去乡下了，我再也不要去了！” 仇老师看着巧珍和林伟，对自己儿子说：“不去就不去了，饭吃了吗？我们正要吃饭呢！叫一声哥哥姐姐，这个哥哥可是救了你姐姐的！”这明显是因为有客人在，有些粉饰太平的意思。 小男孩叫了一声：“哥哥，姐姐！”倒也是乖巧懂得场合的孩子，一般这个年纪的孩子很难管，能够在这样的家庭里，还能控制情绪，不容易。 秀芳过去拉住了自己弟弟的手：“走，去洗手吃饭！”两人在里面悄悄地说着话，巧珍也没兴趣听他们姐弟的对话，她帮着仇老师把菜端出来。 仇老师做了一桌子的江城本地菜，白斩鸡，中间清蒸带鱼，边上白斩鸡，红烧肉，油爆虾，还有酒香草头，肉丝炒韭黄加上一个三鲜汤。在这个年代这个规格都够办酒席了，白切鸡带着香菜叶子做装饰，清蒸带鱼淋上了葱油…… “你妈妈腿脚不方便不好过来，挺可惜的。过两天再去看看她！”仇老师看向林伟：“大伟喝酒吗？我这里有绍兴过来的陈酿，要来一杯吗？” “阿姨，我不会喝酒的！”林伟忙说：“我就吃点饭就好了！”林伟是烟酒不沾的。 朱秀芳带着弟弟出来，看上去杰杰很不高兴。仇老师摸了摸孩子的头：“去坐下，我们吃饭了！” “小伙子，怎么都不会的啦？要学着喝一点，出去工厂里总要跟人来往的。我已经温了一点点，给你倒一点点，你略微喝一口。巧珍也喝一口吗？小姑娘喝一口暖身的。”仇老师问巧珍：“要是不喝么，就喝菊花晶。” “我也一口，反正试着喝喝看！”巧珍前世会喝酒，做生意哪里能不喝酒？以后的年代场面上混，喝酒还真是必修课了，也要开始练练了：“不过从来没喝过，阿姨，我真的就一口。” 仇老师还真是给两个人的玻璃杯里倒了一小口，给秀芳也倒了一点点，自己也倒了一口，给杰杰倒了一杯菊花晶。四个人站起来，仇老师说：“过去的一年我们一家过得挺不顺的，幸好遇见贵人，我这里谢谢大伟能救秀芳，也谢谢巧珍能带着秀芳走出来！” 巧珍对着仇老师说：“是秀芳自己能想通，她自己的功劳最大。来，愿我们不顺的事情全部留在了去年，新的一年里，我和秀芳都考上大学，阿姨和阿伟工作生活顺利，杰杰学习进步！” “还有，你妈妈身体能够好转！”仇老师补充，一起碰了杯。一口黄酒下去，肚子里暖洋洋的。 仇老师坐下给林伟夹了肉，给巧珍夹了鸡腿，秀芳把另外一个鸡腿给了杰杰。巧珍倒是不好意思了，秀芳看向她说：“你不要客气呀，快吃！”说着又给她夹了一块带鱼：“我妈做的清蒸带鱼也很好吃的。” 仇老师看见林伟刚刚把肉吃完，又给他夹虾，一个劲儿地说：“大小伙子，多吃点！” “够了，够了！阿姨，不要了！”林伟捂住了自己的碗，连连摇头。看的仇老师直笑，连那个不太说话的杰杰也笑：“哥哥，你不要客气，我妈妈说你们要来她准备了好几天呢！” 仇老师戳了戳杰杰的脑袋，笑话这个傻儿子说话实诚。 四个人正吃着饭，外面楼梯声响，六层楼的房子，人来人往很正常。 没想到，他们家的铁门被拍地咚咚咚，仇老师起身开门，门口的人巧珍认识，是她亲生姐姐的那个老男人。朱秀芳的亲爹到了。 朱医生寒着一张脸看见正在吃饭的杰杰，冲进来一把拉起他，杰杰正在吃饭，筷子在嘴里，一下子戳到了喉咙口，筷子掉下，杰杰疼地眼睛里包着泪，在那里打呕，那个朱医生也不管孩子是不是戳疼了将他拖出了位子，仇老师叫：“朱秋远，你要干什么？” “仇菊英，你还是人民教师呢？有你这样教孩子的吗？弄得野性难驯，一句话不说就跑掉了。新年里，家里团团圆圆一起吃饭，他呢？弄得一家子都不能好好吃饭，到处在找他。”这位朱医生呵斥着仇老师，又对着杰杰说：“你哭什么哭？疼是吧？你还知道疼啊？” 他伸手拧着杰杰的耳朵，仇老师尖声大叫：“朱秋远，你放开孩子。” “我今天当成没有生这个儿子，打死他！”朱医生那一张脸简直扭曲地变了形，很可怕。 眼看巴掌要落下，林伟伸手挡住了朱秋远的手，一把夺过杰杰，把杰杰护在身后，仇老师过来看杰杰，应该没有大碍，但是也疼地孩子够呛。 那个朱医生对着林伟叫：“我打我儿子，你干什么？” 仇老师眼圈子红着过去质问她的前夫：“杰杰为什么会跑回来？去的时候我跟他说的好好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孩子要跑回来？你不问问吗？” 朱秋远过来要扯杰杰，林伟护着杰杰说：“我们在仇老师这里做客，你当着我们的面打孩子，合适吗？” “我教训我儿子，关你们什么事？”朱秋远对着林伟：“你放开他，我拖他出去，不影响你们吃饭，好吧？” 巧珍拉着杰杰，林伟伸手过去，推了一把朱秋远：“你跟仇老师离婚了吧？这里是仇老师的家，你来耍什么横？” 巧珍接话：“外面都传是仇老师不讲道理，脾气不好。真的是一张嘴两片皮，原来都是你们在外面传的啊！欺负仇老师一个知识分子，她要脸，你们就不要脸地乱说？” “你们外人知道个什么？不需要你们掺和。”朱秋远看着林伟高大的身材，一下子也不敢多动弹，嘴上说：“仇菊英，你一定要宠着他是吧？现在不管，等以后闯了祸，到时候有得你哭了！” 仇老师看着他问：“他闯什么祸了？用得着你这样，要打要杀的？” 朱秋远看着仇老师：“到了乡下，一个不称心就一口一个乡下人，一点点的礼数都没有，你骨子里看不起乡下人，教地他也是这个样子。你当初为什么要找我这个乡下人，为什么要跟我这个乡下人结婚？” “不是的！”杰杰大叫一声：“是奶奶让我叫那个女人阿姨，对我说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亲弟弟。不停地说，我已经忍了很久了！我就骂了那个女人，我说她是个不要脸的乡下女人，其他我都没有骂。” 仇老师气得浑身发抖，巧珍这下算是见识到了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揭下面具之后的丑恶嘴脸。 巧珍抬起头看向那位朱医生：“我现在总算知道了，我刚认识秀芳的时候，为什么秀芳开口闭口骂我是乡下人。原来是有道理的。” 听见巧珍这么说，朱秀芳看向她，不明白为什么巧珍会突然倒向她爸那边，朱医生笑了笑说：“这位仇老师很仇视乡下人的。你现在知道了吧？” 巧珍笑着点头：“知道了！原来里面是有缘故的。仇老师也曾经没有任何偏见，喜欢上了一个从乡下出来的青年。和他生儿育女，只是这个人骨子里卑劣，搞婚外情，还把所有的责任推给没有过错地仇老师。那个插足人家婚姻的第三者刚好也是乡下人。那个不分是非只知道偏帮儿子，指责儿媳妇的，也是乡下人。这些人的形象，造就她的心目中乡下人，看起来还真是不怎么样了？” 巧珍冷笑：“难怪了，秀芳会对我有那么大的成见。我这张脸又长得跟你那个第三者很像，被她厌恶也正常。但是自从我们了解彼此之后，她对我很好，仇阿姨对我们也很好。乡下出身不是原罪，而让乡下人在他们母子心中变成可恶形象的，正是你，他们的父亲和丈夫。作为乡下人，你们败坏了乡下人的名声。” 朱秋远看向巧珍，这个与他现任妻子长地有八分像的姑娘，他皱着眉头：“我们家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不关他们什么事，只是他们是秀芳的救命恩人！”仇老师走过来：“你可以出去了，我还要招待客人。既然你都可以打死杰杰了，看来你也有了新的孩子了，不需要杰杰了。以后你们好好教育你们的孩子，让他不要看不起你们那种乡下人。杰杰，就不要上你们朱家门了。朱家，我真看不起！” “你真脑子有毛病的！”朱秋远对着仇老师说。 巧珍看着朱秋远说：“对的，我们脑子通通有毛病的。朱医生请你转告一声你老丈人和丈母娘，我看不起想要生男孩所以抛弃亲生女儿的人，我看不起教出做第三者女儿的父母。这辈子，我们遇见就当是不认识，连点头都不必了。” 朱秋远这下子想起来，这个小姑娘是他新任老婆的亲妹妹，生出来就送人的那个。 朱秀芳一把勾住巧珍：“巧珍，我真想亲你一口！” “这个就不要了，我家阿伟在！”巧珍看了看林伟，林伟看着巧珍浅浅一笑。 “你放心，钱家不会想要认回你的！”朱秋远怎么也没想到还会在这里遇见钱家送人的小女儿，还被她这样骂了一通，他咬牙切齿地说。 “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家阿伟也不想要你这样的连襟！”巧珍转头看向林伟。 林伟点头：“是啊！年纪太大，叫不出口。” 巧珍笑了出来，她一直觉得自家阿伟，平时挺闷的，大概也就自己能欣赏地来，没想到偶尔还很有幽默感。 朱秋远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仇菊英，这两个孩子被你教成这样看起来跟我也不会有感情了，我也不巴望他们以后孝敬我，我就当没有生这两个东西，抚养费我是一分都不会付了。” “你不付就不付，孩子我能养活，你以后只要不来打扰我们娘三个的生活就行了！我谢谢你了！”仇老师对着朱秋远说。 “这可是你说的！”朱秋远上上下下地对着仇老师看了看：“你立好字据，咱们签字，到时候希望你不要反悔。” “好！”仇老师进去拿了信纸，她的字迹娟秀，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两个孩子不需要朱秋远抚养的字，以后两个孩子也不会和朱家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不尽赡养义务。一式两份，写完之后，给朱秋远说：“签字吧！” “你不要后悔？” 仇老师摇了摇头：“不需要！” 看着笔迹落下。仇老师拿了一份折叠好，指着门口说：“你现在好滚出这个门口了吗？以后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们娘三个面前！” “神经病！”朱秋远念念有词地走了出去。 第28章 第 28 章 仇老师等朱秋远一走, 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双手撑着桌子, 忍不住闷声哭了起来。 朱秀芳和杰杰都过去扯着仇老师的袖子说：“妈别哭了！” 林伟看着仇老师也是作孽的, 一个女人遇到这样的男人，真的很惨。怎么会有人能恶到这样的地步, 实在是开了林伟的眼界。 巧珍安慰仇老师：“仇阿姨, 这不是好事吗？不要伤心了，我们不是说了吗？以前的事情，留在过去了，将来只会越来越好。杰杰很懂事，秀芳很努力, 只要熬过这几年, 秀芳工作了，杰杰上大学了。你就轻松了。幸福感是比较出来的，你跟我妈对比一下，至少你身体健康，还能养活孩子啊！” 仇老师抬头对着巧珍和林伟, 鼻子塞着说：“大伟, 巧珍，今天真的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今天这一关又是难过了。” 秀芳进去暖水瓶里倒了水, 绞了毛巾给仇老师，仇老师擦了擦脸：“来，继续吃饭！” 因为出了这件事，原本热烈的气氛被打破了, 杰杰的喉咙肿了，他吃不下什么东西。巧珍和林伟也就扒拉了几口饭，帮着仇老师把碗筷收拾进去。 仇老师出来擦了擦桌子，让秀芳重新泡了茶，巧珍和林伟还是想着要回去了，站起来想要道别，仇老师叫：“等等！” 巧珍和林伟以为仇老师还要给什么东西，忙着摇头说：“您不要客气了！” 仇老师一把拖住了巧珍说：“是要给你们东西，不过是给你们一张条子。” 仇老师进去拿了一封信过来：“这个是我爸的老朋友介绍的，江城中医学院的一个老教授的联络方式。已经给你们打好招呼了，你们拿着这张条子，去找老教授，他在附属医院有门诊的，让他给你妈妈开药方，调理调理。我问过了，你妈妈的毛病，是没有办法完全治愈的，但是她的很多症状，是可以缓解，也能防止其他并发症的发生。我也帮不上其他忙，你妈妈人那么好，我也希望她能身上病痛少一点。” 仇老师真的是一个赤诚的人，林伟拉了秀芳一把，她就想方设法地帮自家，衣服这些还是小事，这个事情真的是大事。林伟连连道谢，巧珍说：“阿姨，家里要是煤气罐要换，要买米买面拿重的东西，你跟秀芳说一声，我让阿伟来给你弄！” “戆度，我人缘也不是那么差的，边上有好多人会帮忙的。交朋友无非是人心换人心，秀芳脾气急躁，有时候还分不清楚好坏，你带带她。”仇老师拉着巧珍的手，秀芳跺脚：“妈，我长大了！” 仇老师摸着秀芳的脸说：“是啊！长大了，是妈没有好好的教你们，不管今天，你爸爸怎么样。乡下人这三个字，以后不能从你们嘴巴里吐出来。知道吗？” “我知道了！” 这一顿饭吃得如此曲折，林伟和巧珍并排骑着车回家，他被今天的两件事情震撼了，或者说实在是毁坏了他的三观，作为张来娣这种道德标兵教育出来的孩子。他根本不可想象，一个人怎么能明明把小姑娘的肚子搞大了不负责任，一个人怎么能够婚内出轨之后，伤害了孩子和妻子还这样理直气壮。 巧珍一直在笑：“这个世界上好人很多，但是恶人真的不少。傻哥哥啊！很多男人有钱了，收集女人就跟收集邮票一样的。你以为就跟你似的。” 林伟看向巧珍，想着那个仇老师，仇老师有一点点严肃，但是人却是个好人，又讲道理而且又好看，还烧地一手好菜，那个朱医生一点点都没有珍惜这样的好女人。不是每个好女人都会被珍惜，也要遇见那个珍惜她的人。 “看好前面，当心骑车骑地滚够里，回家我让你看个够，行不？”巧珍对着林伟眨了一下眼，林伟望向正前方，喝的那一小口酒没有消下去？所以脸还那么红？ 回到家里来娣看见两人身上都是簇新的衣服问：“去逛街了？” “是仇老师送的，她的弟媳妇是服装厂的，衣服是出口不合格……” “仇老师太客气了！” “是啊！她还联系了中医药大学的教授给想要给你调理身体。仇老师是实心实意要帮咱们。”巧珍说。 来娣摇了摇头：“别看了，看到最后背一身债没意思的。” “妈，咱看！不怕没钱，就怕人没了，钱还在！”巧珍蹲下去，“一家子能一直在一起才最开心！有机会就去试试，至少也是条路。你这样关节老是酸疼。这么熬着总归不好的啊！” 来娣拗不过孩子们的一片心意，只是要去市区，来娣的身体没办法坐那么长途的公交车。巧珍想到了汽车厂的刘师傅，虽然这么开口公车私用不太好。实在也是没办法不是？ 趁着刚刚开工，她还没有开学去了趟汽车厂，门房间的大爷见到她来了：“小林来了啊！我帮你接罗主任哦！” 他电话进去，不一会儿罗主任那张笑呵呵的脸就出现了：“小姑娘，没有上学啊？来白相？” “嗯，主任！有件事情想要请您帮忙？”巧珍边跟着罗主任进去，边说。 “啥事情？” “我妈腿脚不好，有个阿姨帮忙介绍了市区的中医药大学的教授，可以帮忙看看。她没办法坐公交车，所以想问问，能不能用厂里的车送我妈去？我知道这是公家的汽车，不好给私人用的。” 罗主任笑了笑：“瞎说，如果是用来抖威风，做其他事，那肯定不行的。是帮你妈妈这种急需的人，帮个忙就帮个忙了。几号？” “十三号，下午！” “那行，我开派车单下去，让刘师傅接送你回来！” 罗主任还要留她吃午饭，说阿三阿姨老想念她的，可时间还早，她真蹭饭啊？ 带了来娣去市区中医学院的附属医院给那位教授诊断了一下，那位教授看了来娣的情况也为她可惜，拖太久了。巧珍也不求来娣能够完全好，只要能够好转，能够少受点苦痛，她就已经很满意了。 转眼又到了开学的时节，大约都是教育系统的，朱秀芳调入了巧珍所在的班级，跟着巧珍和美娟在一起，之前美娟不太喜欢朱秀芳，不过看见朱秀芳和以前完全不一样，渐渐改观了对她的看法。不过朱秀芳愿意与她们俩处在一起，总归不像巧珍和美娟那样关系好。朱秀芳说她妈在着手给她弟弟改姓。她自己的姓因为马上要高考了，改来改去怕影响高考。 巧珍放学比林伟早，所以她一回来就开始烧晚饭，给来娣煎药。 “这是林巧珍家吗？”外面有声音传进来，巧珍出去一看，是周剑的爸和钟云的爸两个站在门口。 巧珍呵呵一笑说：“哦呦！周科长啊，您怎么来我们乡下了？” 周科带着一脸笑，手里提着礼物进来说：“小林，有件事情要麻烦你的！” “您是科长，还要麻烦我一个穷学生做什么呢？” 来娣还以为是什么客人，要招呼，被巧珍挡在了前面，对她说：“这是给阿伟审批顶替名额的周科长！” 来娣一听就明白巧珍说的是谁了，她也就回了客堂间坐下。巧珍看着周科长说：“有什么事吗？” “这个事情，我们两家都已经解决好了，我希望你不要再掺和了。想跟你谈谈，你要什么条件？”周科长索性就开门见山了。 巧珍笑了笑看着钟云的爸爸，畏畏缩缩的样子。她问：“等我问过朱秀芳之后再说，她不打算计较，也不关我什么事，她要是打算把事情闹到底，让我出场，我也会出场。这个事情上，伤害最深的是朱秀芳。” 周科长想要先攻克林巧珍，然后再跟朱秀芳谈，他在劳动局领教过一回林巧珍的难缠，如果林巧珍不在里面搞事情，那这个事情就好办多了。朱秀芳在他家吃过多少次饭了，他还不知道那个小姑娘吗？没什么脑子的。好摆平的。 周科长对着林巧珍说：“这个事情对你有什么好处？” “对我没什么好处，你不觉得欠朱秀芳一个道歉吗？如果不是我家阿伟拉了秀芳起来，她现在已经死了。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小姑娘是因为自己父亲出轨，被你家不要了，所以承受不住死的。对吧？”林巧珍问周科长，“仇老师和朱秀芳，不想追究我也不管，包括你们家钟云，朱秀芳把她当成是好朋友，她呢？在朱秀芳最需要她的时候，跟她的对象睡在一起。我就这几句话，你们可以走了，你们的东西，都拿回去。” 两人被赶走，来娣问了巧珍前因后果，她摇头：“这两家都是没脑子的！” 巧珍应着：“是啊！钟云想要找个好人家，也无可厚非。不过她平时在学校里对这个周剑太过于低声下气。而且小姑娘不懂保护自己，她读书还可以的，在提高班里，虽然能考到的不多，但是也不少的。她估计一个大专还是有戏的。” “两家人家，出了这种事，孩子不懂事，大人总归知道轻重的，两家商量一下，定个婚，让那个女孩子把孩子打掉。等岁数到了再结婚。”来娣叹气说道。 巧珍笑了一声：“一家当自己是高门，怎么会要小姑娘这种出身的人家，再说了周剑对小姑娘心也不诚的。另外一家呢？也是只认钱财不认人的。两家半斤八两，都自私自利，谈不到一起了呀！闹开了事情就闹大了，就不好收场了。” 翌日，上学碰到朱秀芳，朱秀芳忍不住全倒了出来。一中一开学就把两人开除了，在学校里影响太不好了。原本这个事情要交给公安局的。估计是周剑爸爸托了关系，加上跟钟云家已经谈妥了。 既然女方不打算追究，又是这个县城里场面上的人，反正等影响下去了，也就算了。他们是怕朱秀芳和林巧珍再闹下去，到时候公安局不得不调查下去，这些天听说电视新闻里还放了那个著名歌手流氓罪被抓了判了四年刑的消息，这不是要吓死人的。听说两家是私了了，到底是什么个条件朱秀芳并不清楚。 过了几天，美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周剑和钟云没有在一起，钟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超过四个月，据说用天花粉引产，打掉了。 关于什么叫天花粉引产，在没有互联网搜索的年代，还是美娟去问了赤脚医生的阿姨，才知道这个过程，她描述完，还说了一句：“巧珍，你要当心点，现在计划生育抓地很紧，你要是有了，也要抓进去打掉的。而且打胎要趁早，月份大了很痛苦的。” 巧珍听见她这个不着调的话，一拳头打了过去，美娟还问：“你天天我家阿伟，我家阿伟的挂嘴上，就真没有做过什么？告诉这个事情是什么感觉？” “十三点，我家阿伟总归是我的，跑不掉的，我干嘛要在这个岁数跟他有那种事情，到时候读书读不成，害了自己还害了他？” “真的没有啊？那亲嘴总是亲过的啦！是什么感觉，别人的口水是不是很恶心？”美娟盯着她问。 巧珍拧着她的脸颊：“你要是想知道，自己去找一个试试啊！” 气地都不想理睬她了。想她和林伟简直就是纯情地不能再纯情，纯粹就是牵牵手，唯一一次就是脸上装模作样的亲了一口，什么滋味都没有。 晚上回去，怎么都看不进去题目，跑林伟房间里，林伟刚刚擦好身，拿了一本电工手册在看，见巧珍过来，站起来问她：“怎么不睡啊？” 巧珍过去靠在他身边，抱住了他的胳膊，仰着头：“阿伟，今天美娟问我一个问题。” 林伟被她抱住了胳膊，也不知道小丫头想要做什么，总之他心头又开始砰砰砰地跳了起来，问：“什么问题？” 她盯着林伟说：“她问我，亲嘴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啊？”林伟愣在那里，巧珍眼见着林伟脸越来越红，他侧过头去，带着点颤音：“巧珍！” 偏生巧珍还不打算放过他：“我总不能跟她说，我们俩个处了这么久的对象，最后连个嘴都没亲过？” 巧珍仰着头看他，林伟手心里都是汗，鼻尖上也开始冒起了汗，他低下头，轻轻地在她的唇上一印，立刻离开说：“好了！” 巧珍摇头说：“这样吗？没感觉呢！我觉得可以时间久一点！” 说着双手勾上了他的脖子，柔软的唇贴了上去，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他的唇，林伟也尝试着张开嘴，刚好与她的舌尖划过，那种奇异的感觉，让他箍紧了巧珍的腰。 虽然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吻过之后巧珍靠在林伟的胸口：“阿伟，我好喜欢你！” 林伟把下巴搁在巧珍的头顶，抱着她…… 第29章 第 29 章 预考成绩出来, 二中居然能和一种平起平坐, 巧珍和美娟两个人排在全县前两位, 秀芳也排入了全县前十。 七月流火的时节，一年一度的高考开始, 信心满满的几个人进入考场。 只是这一年的数学把所有人都虐成了狗, 尤其是理科生，很多人出来都直接傻掉。很多理科考生，直接蹲在大门口大哭了起来。 巧珍她们考的文科还好一些，不过依然觉得脑子不够用。 朱秀芳看见巧珍，她是憋了一口气在的, 想要给她爸和周家看看的。巧珍看着很多出来哭丧着脸的考生安慰秀芳：“你先不要哭啊！也许时候这次的考卷特别难呢？” “你不要安慰我, 是我们县里的教育水平的问题。高考出题不可能让大部分人考个四五十分的。” “不是这样讲的，我们预考的成绩很厉害的，不能对自己没有信心。我们一起对对答案，估计一下分数。” 老师也过来问三个人，预估下来巧珍认为自己120分的卷子就是在80左右, 对于她平时100分的卷子都是在90左右徘徊的人来说已经是非常低了。美娟算下来也是在这个数字之间, 而秀芳就比较惨，她本来脑子就偏向文科，可能在60都比较险。 老师在那里摇头着笑说：“你们三个看来是我们学校最高的了, 大部分人连对的题目都找不到几道。二十多分的占了大多数。” 接下去填志愿，巧珍还是认为这是整体的题目比较难，反正按照自己预考出来之后的设想去填报吧！第一志愿依然是f大对外贸易，而美娟在巧珍的撺掇下报了f大的新闻, 巧珍觉得她的八卦的能力应该发挥出来。 虽然，目前乡下停留在小姑娘最好的职业就是教师、护士和医生。美娟的爸妈一直要她填师范大学，她听了巧珍的想法第一志愿报了f大的新闻，这个专业比巧珍的外贸还分数高一些，不过万一行了呢？ 秀芳没有信心，巧珍建议她填报金融专业，不过不是f大的而已。金融专业大部分会进入银行工作，这是个稳定而又体面高薪的工作。 高考分数出来，报纸上也开始说这一次数学考题太难了，全国考生都考了特别可怜的分数。所以三个人的分数远远高于平均分数。 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大队里敲锣打鼓上门，祝贺巧珍考上大学。这是村里恢复高考之后，第一个名牌大学的大学生。来娣让巧珍去买了糖果和瓜子，按道理家里是要办酒席的，只是家里靠着两个孩子自己养自己过日子。只能让来祝贺的亲戚喝口水，吃两个水潽蛋。 林伟给巧珍买了辆二十六寸的女式自行车作为奖励。之前巧珍都是骑着林伟的二十八寸或者到隔壁阿兰嬢嬢家里借的车，现在也算是有自己自行车的人了。 巧珍去大队里给罗主任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被f大录取了，罗主任在那里说：“好的！好的！以后就是高材生了，反正我们预定了。什么时候去报到？刘师傅开车送你过去，你自己乘公交车很麻烦的。” 这一年的高考，二中碾压一中，收获了十几个本科生，巧珍她们被称为二中三朵花，也算是一个小小的传奇了。不过再热闹也会归于平静，巧珍和美娟是同一所学校，美娟搭了巧珍的车，林伟和美娟的爸爸一起送两个姑娘去读书。 巧珍算了下自己十九块五的粮油补贴，一个月也够花了。林伟每个月有工资，而且他勤奋肯干，师傅很喜欢带他出去赚外快，这么一来还有一些额外的收入。最开心的是来娣经过调理，虽然变形的关节没有办法复原，但是浑身的酸疼已经好了很多，撑着拐杖走路还是能行的。用煤球炉子的话，还能给自己热个饭。叫阿兰嬢嬢她们时常过来看看，倒也不用他们操心了。 秀芳的学校离巧珍她们不远，偶尔下午她还会过来，跟她们一起吃个饭。听说周剑连高中毕业证书都没有能够拿到，只能凭着初中毕业证书，进入了县里的自行车配件厂做工人。钟云跟周剑分手了，其中解决的一个条件就是周剑爸爸给安排了工作，工作就是在纺织厂。巧珍问过林伟，一千多个女工的工厂，都是白围裙，白帽子，林伟压根分不清楚谁是谁，问了他也是白问。 秋去春来，cw项目正式落地，合资公司建立，罗主任电话到大队里通知巧珍休息天去帮忙，文件太多了，而外面的能找到的英文翻译和德文翻译翻出来的文件不够精确，需要进行校对，工厂里懂外语的人不够，巧珍就成了英文文件校对的最好人选。 看看手里的文件，巧珍也就理解了外面专业的翻译机构为什么不能做准确的翻译了。说是有中方的资料做参考，但是中方之前造车的资料根本没法子看，拿方向盘举例，中国只有两个检验标准，而德国有一百多项。没了参考，这些专业术语，被翻译的错误百出。 巧珍脑子里出现的是陆师傅那张脸，肯定会骂人家德国方脑子有问题的，一个方向盘么？用得着这么精细吗？看来等正式量产了，双方还需要很好的磨合啊！ 有寝室里八个小姑娘，也有英语好的，跟巧珍关系不错，看她一直在忙，过来看看，偶尔还帮她指出一些问题。 相对的f大的学生能力上都比较高，巧珍发现不如原版的文件拿过来，直接交给自己的同学翻译，让英语水平高的进行校对，而且跟她都在一起，能及时指出问题，等于一遍就把事情做好了。跟汽车厂的领导们一说，领导们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因为涉及到的金额有点大，所以让罗主任进行操作，从汽车厂下面的联营厂走账。按照外面请人翻译的价格给巧珍她们。 紧俏的总是价格贵的，外面翻译的价格，在这个时代听起来就是个天价，巧珍想着不能让汽车厂觉得他们都是想钱想疯了，所以还是商量了一下，拿了外面人的一半。对于他们这群穷学生来说，这就是一笔大钱了。 来娣没想到巧珍上学还能赚这么多钱，巧珍把钱给林伟，让他放好。林伟去申请房屋翻盖，现在家里的户口本上只有来娣一个农业户口，所以上头只批了占地面积只有80个平米，上下两层的话也不过撑死了一百八最多了，农村的房子都大，所以感觉就小了，不过一家子住也是够了。 审批下来，林伟开始准备买建筑材料，砖瓦片水泥甚至横梁什么都要自己买。巧珍很是兴奋，前世她作为房地产集团的高管，她要做一个精致的院子，她开始着手房子样子的设计。反正也不要求画地有多标准，只要能有个大概就行了，毕竟请的都是泥水匠，有几个能看懂图纸的？只要林伟知道她要什么样的，就行了。 为了能够早日实现小楼梦，林伟更加卖力了，他就是生性老实，但是脑子不笨。旁人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他师傅完全不怕，外头的生意都是他接的，林伟学得快，做事又细致，还是个老黄牛的性子，外头的那些厂子很喜欢他。而且林伟以前在市区各种小工都做过，包括泥水匠，这么一来新来的机器，做个地基，挖坑扎钢筋的活儿也能给他们，省得一件事情找两帮子人。 一个人等于做了两份活，学得自然快，进了纺织厂一年多，他对纺织厂的机器已经非常熟悉，大部分的问题都能很快排除。加上他为了多挣几个钱，所以别人跟他换个夜班，他还挺乐意的。他下班回来睡一个早上，下午就能出去做那些私活了。 巧珍听说林伟常常上夜班，林伟被她说了几句，可林伟也解释，纺织厂的机修工又不是挡车工，去那里只要机器不坏，晚班就是在维修间里睡觉的，一个晚上四五个钟头总归能睡的。 巧珍这才想到前世做挡车工的时候，夜班的时候一旦机器出了问题，去找那些维修工，维修工一个个睡地跟猪似的，推推他们，他们还会骂两句娘，才会跟着去车间里修机器，跟大爷似的。想着林伟说的也是实情，就不去管他了。 她忘记了一件事情，纺织厂就是个尼姑庵，里面百分之九十的女人，百分之十的男人，去掉其中秃顶的，啤酒肚的，矮的，如林伟这样长得高大，脸又长得英俊，又没脾气的，可是稀有中的稀有。 半夜里机器没有坏，也过来叫林伟过去，林伟本来白天也忙，晚上还要上晚班，要是机器坏了，也是他应当应分的。但是这样有事没事拿他开玩笑就过分了。 机修间的门被敲响，值夜班的有三个人，其他两人动都不动，林伟从躺椅上起来，过去开门，是一个年轻的女工，问：“怎么了？” “机器坏了！帮我们去看看！” 林伟拿起工具箱，跟着这个女的一路往前，厂区里有路灯的地方明亮，没有路灯的地方黑暗，食堂后面一片尤其是黑漆麻乌的，差点就伸手不见五指了。 这个女的一把过来勾住林伟的胳膊：“前面是不是有东西啊？吓死人了！” 林伟只给巧珍勾过胳膊，被这种姑娘勾住很难受，他扒开她的手：“什么都没有！我走到前面给你领路？” 林伟才走了两步路，那个女的又上来勾住他说：“怎么了啦？我也怕后面的呀！” 林伟甩开了这个人，快步地往前走，那个女人一路小跑追都追不上，到了车间里，这回倒是不是骗人，果然是机器坏了，他蹲下拆开机器，看见里面一个齿轮断了齿，从工具箱里拿出备件开始换，夏天的晚上车间里闷热，在这个不通风的角落里，林伟热得头上冒出了汗，这个女的端来了一个茶杯说：“小林喝口水？” 林伟虽然知道今天确实是机器坏了，但是刚才她的举动实在不合适，而且现在让喝水，一双眼睛看着他，林伟没有接，她说：“你手上都是油，我喂你吧！” 林伟低头：“我不渴！谢谢！” “小林，你觉得我长地怎么样？”那个姑娘蹲在地上笑盈盈地看着林伟。 林伟抬起手来，用袖子擦了额头上的汗，看了一眼那个姑娘：“还行吧？” 显然那个姑娘对于这个答案不满意，站了起来嘴巴嘟起，边上一个阿姨叫了起来：“小伙子，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小付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跟你搭讪，你跟她说一句还行？” 林伟抬头：“我有对象了！” 那个阿姨劝他：“是吗？我记得你是莲花乡林家村的吧？你是顶替进来的？你的对象是农村的吧？你都已经出来了，如果找一个正式工人，两个人双职工的话，就能排队分房子了。小伙子，机会不要错过。” 林伟开始装机器的盖子：“我对象是居民户口。” “居民户口能看上你？看上你什么啊？”这个女的很有自信，“干什么的？” 林伟边锁紧螺丝边回答：“她是个大学生。” “骗谁呢？大学生能看上你一个初中生？看上你什么？”那个阿姨嗤笑。 林伟站起来，拉开了闸刀，机器开始再次运转。 “林伟，你骗人也不用这么骗的吧？”那个姑娘看着他说。 林伟回头：“我真不骗你！我对象比你好看，比你聪明。” 第二天，班组里有个同事家里有事情，问他愿不愿意等下中班连晚班？他今天外头也没有私活，也就应了下来。 上午回去给来娣做了饭菜，下午两点就来工厂里开始上中班，等下就连着晚班了。 吃晚饭的时候有人过来坐他边上：“听说你在车间里炫耀有个大学生的对象，还很漂亮？” 这种不搭前因后果的传言也有人要听的，但是林伟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拒绝那个小姑娘吧？这样那个小姑娘多没面子？ “随口说说的！” “女大学生！还很漂亮的！带过来给我们看看，让我们见识见识啊？” 林伟还在那里说：“有什么好看的？” “怕不是骗人吧？”那位同事对着他笑。大学生还是女的，还漂亮，还跟一个工人处对象，说出来也没人愿意相信的啊！ 巧珍在对比了江城汽车厂的文件和德国人的文件之间的差异，理念上的磨合需要比较长的一个过程，她开始做笔记，记录翻译过程中遇到的疑惑和关键的点。 巧珍下午没课，提早半天跑了回来，去了趟汽车厂交流了一下，下午四点多就回了家，见来娣一个人在家，随口问：“阿伟怎么又出去做活了？” “今天好像没有活，说是中班连夜班！”来娣跟她说道。 巧珍一听脸拉长了，林伟这个人不管是不行的，中班连夜班，他还要不要身体了？她推着车就出去，到了纺织厂。此刻正是常日班的人员下班的高峰。 巧珍去门卫那里对着门卫说：“师傅，能帮我打个内线给维修间吗？我找林伟！” “小姑娘，现在他们在吃晚饭吧？找不到人的。”那个大爷说。 边上一个人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姑娘，一头乌黑的秀发，一条碎花连衣裙，漂亮又洋气。听见说找林伟，问她：“你找林伟啊？” “你认识吗？”巧珍看向他：“能帮我叫一叫吗？” “认识啊！我帮你去叫！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对象。” 那个人一溜儿小跑进去，到了食堂，纺织厂食堂还挺大的，问了几个人才找到林伟，林伟正在被同事逼着说要开开眼界，大学生女朋友是什么样的。 “林……林伟，你对象在厂门口找你！” 听见这话边上的人，比林伟还起劲说：“走！走！走！一起去看。” 林伟把饭盆往水池里扔进去，快步走了出去，见门卫室那里，巧珍带着微笑站在那里，边上的几个同事这下都张大了嘴巴，还真是漂亮啊！ 巧珍见林伟出来了，往他这里走来，过来就拉着他的手，半是埋怨半是心疼地说：“怎么又那么拼命？不是跟你说不用那么卖力吗？” 林伟如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是同事有急事儿，让我给他顶一顶班。” 巧珍虽然怨他不好好休息，可也舍不得说他，只说：“明天我休息，你也换个班在家陪我，早点回来！” 没有预期中的一通抱怨，还被她细语温柔地要求明天在家陪她，林伟连连点头说：“好！” 巧珍目的达到，跟林伟告别。 别看纺织厂人多，传播的力量也大，没多久，机修间的小林有个漂亮的女大学生对象的事，几乎传遍了整个纺织厂。 上夜班的钟云听到这个传言，站在纱锭前久久不能言语，朱秀芳也考上了大学，好几个同学考上了大专，都在读书了，只有她来三班倒，每天做着打结的活。她真的心有不甘！ 第30章 第 30 章 侯建新靠着酗酒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他已经进入了失信人名单。曾经的富豪, 变得一无所有, 还背了几个亿的债务，他已经不年轻了, 东山再起不可能了。 他是一个传奇, 白手起家，身家几百亿，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五六年，他的投资出了大问题，少有成功之作。与之前的稳扎稳打, 几乎每年都是盈利不同, 年年亏损，负债规模扩大，后面两年违规担保，而让他赔尽老本的是最后投资节奏打乱之后，他进入不熟悉的互联网行业, 至此深入泥潭, 不能自拔。 繁花似锦的时候身边都是一个个跪舔他的人，他落魄了，一笔四百多万的贷款到期需要筹措, 找跟自己合作多年的老友借，人家秘书天天推说没空。 他身边已经没有人了，连儿子也出国了，可笑的是, 把侯嘉泽从泥沼里□□的居然是林伟。 林伟把当年林巧珍给他的一套市区的房子给卖了。当年林巧珍给林伟这套房子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地讽刺：“你给他，他住吗？你还幻想他会娶老婆？娶老婆不是有了房子就能娶的？他这样木讷的一个人，哪个女人会喜欢他？” “这个要你管？” “夫妻共同财产，我怎么不能管？” “你也知道夫妻共同财产？那么咱们来算算……” 有些事情不能清算，她给林伟的说出来是给自己的哥哥，他花出去的，有些就不好说了。 侯嘉泽一直在公司任职，当初林巧珍死了，她没有留下遗嘱，按照财产分割，夫妻共同财产各一半，他还能拿林巧珍财产的一半，侯嘉泽实际上只拿了四分之一，因为两家贸易公司给了侯嘉泽。所以侯嘉泽手上景湖的股份并不多，最后承担的债务，贸易公司进出口已经自成体系，里面的总经理是林巧珍用了多年的，长期不能说赚多少钱，但是利润还是有的，所以用贸易公司的资产抵了之后，也就欠五百多万。 林伟将卖房子的钱给了侯嘉泽，让他把手里最后的债务了干净，剩下的就给他了，那一日侯嘉泽抱着林伟哭地跟个孩子似的，林伟将他推开：“我在帮你妈，跟你没关系！” 侯建新是看着林伟离开的，之前林巧珍的葬礼上，林伟把林巧珍的骨灰带走了，他说：“我带她回家！” 那一刻，侯建新居然没有能留住林巧珍的骨灰。之后，他们家的女主人就换成了王曼华和王莹莹这对姑侄。 刚开始他一直告诉自己，林巧珍在的时候，这个家哪里有半点家的样子，现在这样才是一个家，家里有温柔的女人，会操持家事。 每天早上有人会为他做好早餐，等着他吃完，送他出门。不管他多晚回来都有人会为他等门。 女人和女人放在一起比，就能比出高低了。王曼华不如林巧珍漂亮，但是人家像个老婆，知道怎么疼男人。 她呢？放在外面，有面子，可里子在哪里？回来就看她没有表情的脸吗？ 但是这样的日子，好景不长，公司开始遭遇危机，姑侄俩成天美国，欧洲，日本兜着买买买。 他跟王曼华说：“你的包都已经堆了一房间了，一个包十几万有什么必要吗？” “你几百亿的身家，一个十几万的包你还要问？你不爱我了？以前我们没结婚的时候，你这种东西都是一个系列送的，现在就买个一两个，你都要说我。”说着他看着她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面对公司账上吃紧的现金流，那一刻他压根就不想去哄这么个蠢女人。 他才回味过来，以前他都不需要去担心公司账上的现金，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账户的数字。毕竟很多年了，金钱对他而言不过是数字而已。 危机已经开始，但是还没有大白于天下的时候，王曼华第一件事情就是挂出他们之间的婚前协议，跟他离婚。他以为她是为了给他们留一条后路，谁想到她直接拿了钱，带着王莹莹去了欧洲定居，完全跟他们父子撇清关系，那一刻，他才明白所有对他的仰慕，爱意都是建立在银行卡里的数字上的。 在他面临人生中最大危机的时候，王曼华的果断干脆，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侯建新的脑子有些混乱，思路很不清楚。这套小房子是一直跟着他混的一个兄弟借给他的，钱他是不肯借了，只能给他一个住的地儿了。 门被打开，外面走进来一个人：“侯哥，你怎么又喝成这样了？” “阿山？” 进来的人将侯建新扶了起来，坐在沙发上？他说：“侯哥，实在不行，你个人破产。总归会有路可以走的！你这样天天喝成这样，至于吗？” “我已经没有东山再起的本钱了！你说，我一直勤奋，也没做什么坏事，老天为什么要这么罚我？” “哥，你别不喜欢听！”陈山坐在沙发上，拿出烟盒递给侯建新，侯建新摆了摆手，陈山燃起了一颗烟，“这些年，有这个结果，也是你自己作的，还真怪不得别人！” “我怎么作了？我辛辛苦苦……” “你从来都不辛苦！”陈山说了一句，“这些年，你只要说一句，哪个城市可以开发，咱就跑过去开发。之前从来就不亏，后来一直亏，你想过是为什么吗？” 侯建新睁开眼看向陈山，陈山说：“因为嫂子在，我说的是林总。你的眼光好，胆子大，这是有目共睹的。可没有她的执行，那就是空的。一旦你确立方向，嫂子就开始带着人研究细节，她飞来飞去，从拿地到开工到施工，一个项目要跑多少趟？预算里大的出入，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谁敢在她手底下玩猫腻？她带的一帮子人，从项目开始到项目结束，每一道都有人把控。你自己想想那些年，那些项目，你跟过细节吗？” “那些事情怎么需要我来跟，要了这么多人是干嘛的？”侯建新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 陈山一边抽着烟，一边说道：“反正下头的人都知道林总是火眼金睛，没有人敢瞒她。她一走，她下面的那帮子人，不满一年，不是被排挤走了，就是被挖走了。剩下的都是您的嫡系。您待人宽厚，又豪爽，跟您创业真的很不错，但是，您不精打细算，您大开大合。养的那帮子兵跟您一样。没有了人来把关，钱就跟流水一样出去，没有用在刀刃上。您自己想想是不是嫂子去了之后，景湖就不行了？” 侯建新把手臂贴在额头上，闭着眼睛说：“她和我早就不是一条心了！” “她没有和你一条心过吗？那个年代，你眼光好，去读研究生，是谁支持的？你跑外地去工作，谁在家给你带孩子，回来连房子都造好了？谁娶的老婆，能让你说一声要下海了，能在九五年拿出五十多万？没有她，会有你的成就？要是不跟你一条心，会这么支持你，所有的事情她都一个人扛？你说说你自己，最苦的那些年吃过苦吗？你所有的苦都是嫂子给你背了。” 侯建新脑子本就混沌，这个时候回忆起几十年前的事情，不过是寥寥的几个片段，等他回家，家里已经起了新房子，两层的小楼。他没有任何印象他是不是做过什么？那时候他回家林巧珍永远就是热菜热饭准备好了，一起吃完，跟他聊两句就去辅导孩子功课。有时候她过分严厉了，他进去拉开她，把侯嘉泽拉出来。一直以来都是严母慈父的角色。 “侯哥，嫂子离了你，未必大富大贵，可日子一定能过好，你离了她，结果你看到了？我们哥儿几个都羡慕你，有个好老婆，领的出去，顶地了事儿。可你太不珍惜了，身边女人不断。” 侯建新睁开眼看向陈山，他坐起来，呼出一口气：“阿山，你们都觉得她好！可你不知道跟她在一起，她压根就没把我当成她的男人。她漂亮，可我有多少年没有睡过她了？我感冒了，发烧了，她只说一句有项目要忙，让我多喝水。门一关，中间过来看一眼都不会过来。这样的女人要了干嘛？林伟电话里声音有点不对劲，她不管在开什么会，拿了车钥匙就跑。我是她老公吗？她把我当老公吗？我凭什么就不能睡外面的女人？” “侯哥，逻辑错了吧？是你先出轨，被她发现的。我亲眼见到嫂子从公司出去，坐到边上的公园的角落里，她一个人在那里哭了很久，我都以为她要跳湖了。从那以后她才对你不假辞色的吧？她以前对你的好，你都忘记了？她对林伟好，那是天经地义的，人家把顶替名额给她，你家造房子，他待着在那里帮你上梁，你生的孩子，人给你送出送进。你讲点良心好吧？这不是该你感谢人家的吗？你要是一直好好待嫂子，对你这个大舅子好一些，嫂子会对林伟愧疚成那样？” 陈山叹了口气：“这些话本来不该我来说，可你们俩都是我的恩人，看你们俩一个死了，一个成了这样。我真是心痛，好好收拾一下，个人破产，我问过了，这样你只要负担很少一部分债务，那点子债务，兄弟帮你还，以后来我公司里做个顾问，等嘉泽缓过神儿来，回来之后你们父子好好过日子。” 侯建新知道陈山是为他好，他拍了拍陈山的肩膀说：“谢谢你！” “侯哥，那我走了！给你买的东西放冰箱了。你别喝了啊！”陈山跟他说。 侯建新点了点头。陈山叹了口气，走出了这套小公寓。 侯建新脑袋疼地嗡嗡作响，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半梦半醒之间，从刚进入纺织厂，听说车间里有个小女工，特别漂亮，到第一眼被她转头的甜笑给俘获，猛烈的追求。她几次拒绝，后来追到手，两人在平房里结婚。跟她说要去考研究生，她是这么说的：“知识就是力量，有上进心总是好的。你好好备考，撑两年就过去了。” 他研究生毕业被分配到s市，离开江城之前，她给他备了一袋梅干菜说：“出去最想的是家乡的味道。我给你塞包里了。” “梅干菜在家里吃的还不腻啊？出去还要吃？” 出去了想家，想她的时候就做一碗梅干菜烧肉，那时候胃里就会舒坦一些，可心里越发觉得空荡荡的。一有机会回家，大冬天的在厂门口等她下班，等个两个小时都情愿，接回家里，吃着她做的饭菜，那是家的感觉。 渐渐地出去的时间长了，空虚的时间也长了，身边有了形形色色的人，手里也有了权，反正在千里之外，反正她也不知道，反正…… 习惯成了自然，男人吗？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这是本事。可他从来都是爱着她的，她在他心中一直是最重的，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她离婚，哪怕她对他那么冷淡。男人在外逢场作戏不是很正常，他在他们那个圈子里真的算是可以的了，那个女人闹到电话打到她手机上，他立刻用钱打发了那个女人。他并不想给她造成困扰和伤害…… 侯建新反反复复地咀嚼着他的第一段婚姻，他有错吗？婚姻里谁能没有过错，不都是吵吵闹闹之后，互相妥协吗？ 只是巧珍这个人太执拗，脾气太犟了，容不下别人的错，到最后他们的婚姻才会走成这样的地步。不过对比了那些女人，这一辈子里唯一一个没有把他的钱放在心上的也就是林巧珍了。 想想王曼华那种女人，跟自己公司的员工有什么区别，不过就是拿钱办事，看在钱的份儿上，把老婆这个称呼，当成了一个职位，在职的时候按照你的意思去做，恭维你，离职之后，走得干干净净。 比起这种女人，拔x无情，林巧珍的那些倔脾气，不能容忍他出轨，真的不算是什么。侯建新在这样的想法中进入梦乡，等他睁眼已经是另外一个景象。 木质的窗户，敞开着，外面夜凉如水，天上明月如圆盘。借着月光，他看到一个尘封在记忆里的景象，抽屉台，五斗橱，还有一个三五牌的钟滴答滴答地走着，一根尼龙线，垂下来他伸手拉开了电灯。 身下是硬板床，坐起来伸下脚还有一张脚踏板，他走到前面，一阵风吹进来，略有一丝凉意，低头身上一件汗背心，一条绿色的运动短裤，一双腿年轻而有力。 侯建新不可置信地捏了捏自己的脸，疼？ 他最近喝酒喝多了，还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等天亮之后，他听见外面声音响起来，是他妈在那里跟邻居说话：“是啊！今天建新去纺织厂报到！” “进去就是干部吧？” “对啊，分在供销科。” “到底是大学生，不一样！” 侯建新看到的依然是年轻时候的模样，连镜子里的脸都是年轻时候那朝气蓬勃的样子，除了那一点的神情有些颓废之外，一切都是鲜嫩的。 他才二十四岁，刚刚专科毕业，分配到县里的纺织厂，就是在纺织厂，他认识了林巧珍。 所以老天也看不过去他的失败，在帮他重来一回？上一辈子踩的坑，他一定不会再重复，这辈子读完研究生之后，他一定不会去外地，好好在江城和巧珍一起打拼，有了他前世的记忆，他们的成功一定会来的更早更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千呼万唤的侯总出来了，他有他的逻辑。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第31章 第 31 章 虽然, 巧珍老是在他耳边说不要太卖力, 可品性是天生的。林伟就是一头老黄牛, 工厂的领导也不是瞎子，年头被评为先进之后, 这次有一个进修班的机会。上头给了林伟, 让脱产一个月去读书。当然这里跟林伟的师傅，维修间车间主任老郑的努力分不开。 师傅说自己年纪大了读不进去，给别人，那些毛头小子一个个跳脱浮躁地很，林伟读了, 本事大了还能在帮他干活的时候用上, 这是一举几得的事情。 林伟很珍惜这次能够进科大学习的机会，巧珍是个名牌大学的大学生，自己是个初中生，他心里也是有压力。要是能够多读点，多懂一些知识, 也能跟自己巧珍的差距缩小一些。 对待这种在岗培训,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大部分就是来签个到，混一天, 像是林伟这样认真的还真是少数，不过这个班里的老师到都还不错，都是科大的老师，正好大学放暑假, 所以接了上头的任务办了这个班。小伙子肯学，他们也肯教，而且他有实践经验，其实比那些刚刚进校的大学生理解起来还容易一些。 林伟经过学习，才知道自己这两年虽然得到了师傅的悉心教导，就算师傅在同行业中已经是非常厉害，但是他在操作规范上还是有很大的不足。而且很多的新知识是他们不知道的。自己要纠正一些操作上错误的方法。 班级的课程刚结束，林伟又接到工厂里的消息，说给他报名参加市里举行的工人技术大比武的活动，让他们师徒去参加，可谓马不停蹄啊！ 他跟师傅搭配一起完成一组排线，师徒俩本来就搭配默契。在来自不同工厂的五组师徒中最先完成，而且接线排线最规范最漂亮。 领导看别人带的徒弟都是三十来岁的，但是林伟明显还是一个小年轻，问他师傅：“郑师傅，你带这个徒弟几年了？” “两年不到吧？”这话一出很多人都非常吃惊，两年不到？这个水平？ 所谓的师傅带徒弟，师傅领进门修行靠自身，更有说法是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大部分的师徒之间的关系很微妙。 那个领导又问林伟：“小林是吧？你进工厂之前是做什么的啊？” “我是个农民，是顶替了我妈的名额进了纺织厂。” “以前没有接触过电工和维修？” “没有，从认识电线开始，都是师傅一点一点教我。我是师傅手把手带起来的。”林伟看向他师傅的时候满含感激，师傅给了他很多的机会，这是他的贵人。 郑师傅最最喜欢林伟的就是他的老实，知道感恩：“这主要是小林自己想要学，不想学我也塞不进去。小伙子特别刻苦专研，我真怕再过两年，我就没什么可以教他了。要青出于蓝了。” “郑师傅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领导把这个话说出来。 郑师傅笑了笑：“不会吧？我倒是觉得以后每年有人给我买酒买烟。说实话人总是要老的，这些本事又不能带进骨灰盒的。有人学了去，才是手艺的传承吗？” 领导拍了拍林伟的肩膀说：“小伙子，以后要好好孝敬师傅啊！” 林伟连连点头：“会的，会的！” 比武技术结束，两人给纺织厂搬回来了一个科技比武一等奖，传帮带特别奖，上面的领导还打了电话给厂里，表扬厂里在这方面做得特别好，这种毫无保留带新人的精神要发扬光大。 侯建新进入纺织厂，进入了供销科，如前世一样他被安排给了一个老师傅下面，只不过师傅换了一个人，他原来的师傅被调走了。他跟着老师傅学排物资需求计划，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一直是做大老板的，突然面对这些数字，和那一张一张的表格，还有桌上的一个算盘，他有些茫然。 “小侯啊！物资计划就是粮草，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老师傅说话不急不慢，还要引经据典，让他有些沉不下心来，能不能说说清楚，讲话讲到点子上？要是前世，他怎么可能容忍下属说那么多的屁话？ 让他更加沉不下心的是，进入纺织厂已经半个多月了，他去车间找过林巧珍，就算是翻班的，除了夜班见不到人之外，早班和中班总是可以见到人的吧？ 所以巧珍不在那个车间，那么她在那里？漂染间？还是仓库？他想找个时间去其他地方找找。 “小侯，我说的你都懂了吗？”老师傅问侯建新。 侯建新回神说：“都明白了，师傅！” “那就这样，你试着排排看，排好了拿给我。”老师傅有点不满意这个大学生徒弟，看得出来的，做事情有点三心二意，心不在焉的。虽然学历高，但是做事情还是要脚踏实地，老师傅摇摇头准备他做好了自己重做一遍，大学生毕业出来就是这样的，头两年什么事情都干不了，还自以为是。 侯建新凭着记忆中似是而非的印象，又想着刚才那个师傅说的话，开始打算盘，算数量。他妈的，算盘这种应该进坟墓的工具，这个时候成了主要工具？ 一个上午就是把算盘拨对都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他不是一个能做细致活儿的人，到了中午他总算是算出一个版本来，交给师傅。 师傅一看，略微皱了眉头，对他笑着说：“大学生，先去吃饭吧！吃完饭，我们慢慢再做。” 侯建新这么多年的集团老总，察言观色上是厉害的，心里明白这是老师傅对他不满了。他也不在意，跟一个老顽固去计较什么？拿起饭盆进了食堂，去窗口排队打饭。等待排队的时候侧过头去发现板报内容已经更新，上面画了一束花，来了一个“热烈庆祝我厂维修间……” 侯建新没有看到里面的具体内容，内容没什么好看的，两个字落进了他的眼睛里，“林伟”，这个林伟是那个林伟？他希望不是，如果说真是他认识的林伟的话，那么就意味着这一辈子林伟没有把名额让给巧珍，也就是说巧珍还是一个农业户口。 这样的话就是个麻烦事儿，这个时代农业户口就代表收入很低，如果收入很低，就算他们结婚了。他去读书了，那么她怎么撑起这个家？那几年怎么过？ 没想到遇到了这样的问题。这个问题还真是难办了！这会打乱他原有的计划，希望不是那个林伟吧？他不是一直都是偏帮着巧珍的吗？可这几天都没有见到巧珍。侯建新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大伟啊！这次可是出风头了！”侯建新听见一个声音这么说。 而回答的声音更是让他熟悉，只是这个声音没有了记忆中的木讷，而是带着意气风发，“没有，没有，是师傅教的好。我和师傅买了糖等下你来拿了给大家分一分，一起高兴高兴！”这次拿了三百块奖金，郑师傅两百，林伟一百，林伟主动提出来去买糖果，给大家分一下。买过来算是两个人一起的。郑师傅实在太满意这个徒弟了，懂事，很懂事。 “要的！要的！” 侯建新转头看去，没有了斑白的鬓发，没有了脸上皱纹的林伟，拿着饭盆带着笑，跟人在聊天。并没有记忆中那种不善言辞，虽然说话依旧是那种带着淡淡的谦和。 “大伟，听说上头要提拔你做维修间副主任，是不是真的啊？” “我消息没你灵通，你说了我可就当真了！”林伟笑着说。 “要是真升官了，你这个年纪才刚刚进来两年，那可是火箭的速度，是不是要请客吃饭啊？” 林伟笑地很开心，他师傅跟他略微透露过，不过在外面总是不能那么说的：“真要是有这样的好运道，真请客，不赖账的！” “说好的哦！” 轮到侯建新打饭了，他打了饭过去供销科一帮子同事那里坐下，低着头吃饭。听同事们在讨论：“这个林伟什么背景啦？怎么进来两年不到就要升车间副主任了？这也太快了吧？” “应该没有背景吧？就是农村来的。你们看他干活多卖力？跟师傅关系多好。咱们这里谁不说他就跟老郑的亲儿子似的？其实你们要多跟人家学学的，做事情要勤快，废话要少。一个维修间，有哪一个比他更叫得动的？其他几个到了夜里，一个个都跟死猪似的，也就他一叫保准到，而且到了机器能修不能修，一句话的。上头提拔他，一个确实是能力够，一个也是给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做榜样，让你们知道勤勤恳恳才有好结果。” 侯建新的师傅是供销科里的老人，能带大学生的也是选出来的厉害的老师傅，他真的情愿要一个林伟这样的初中生，也不要眼前这个眼高手低的大学生。再说，初中生带成这样多有面子，大学生就是带出来了也是人家本身底子好聪明没他什么事儿。老师傅心里头看着侯建新有些不舒服。要是带不出来，上头领导还要怪他没有尽心尽力教，真是个麻烦事情。 吃过饭，侯建新在科室里休息，其他人都趴在那里午睡，他心里是七上八下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是不是要去乡下看看林巧珍现在是怎么个状态，再想想下一步怎么做？不，不，林巧珍就算是农业户口，以她的脾气和性格，也能挣扎出一片天地来的。 也好，她还是做农民的话，自己这个大学生去追求她，肯定容易很多，以后对自己也会跟好的。上辈子过成那样，是自己前十年给她的帮助太少，而自己从她身上获得的太多，这辈子自己多帮帮她，她就会感激了，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比上辈子肯定要好的多。 外面的女人上辈子也都见识过了，其实女人都差不多的，这辈子就好好收心和她好好过日子，让她做个顺心顺意的侯太太。侯建新下定决心要好好对林巧珍，哪怕是农业户口也不离不弃。 休息的时间到了，走廊里声音传来，坐在门口的同事，探出头去：“林伟，怎么上来了？” “领导找我谈话，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林伟站在门口跟他们点头打招呼，脸上带着笑，伸手拿出一包奶糖，“帮忙楼上分一分，我和我师傅一起买的。” “喜糖啊？” “不要瞎说，早着呢！师傅和我拿了奖金，大家一起高兴高兴！”林伟放下糖之后，往前走去，科室里的小陈开始分糖。 过了一会儿林伟从走廊里走过来，碰上分糖回来的小陈，小陈问：“是不是要升主任了？” “副主任，副主任！” “以后要叫林副主任了！”小陈高兴地笑着。 林伟挠挠头说：“还是叫大伟，叫副主任怪怪的。” 侯建新还在听外面的声音，被他师傅叫了一声：“大学生，我们来看看你的计划……” 侯建新没有想到自己一个早上做得连脖子都快发酸了的计划，在师傅眼里是狗屁不如，红笔圈的地方全是错误，师傅是一头叹息一边对他讲解，最后总结：“大学生，你不要羡慕人家林伟，人家进厂的时候，天天早到二十分钟，给师傅打水泡茶，师傅叫做什么事情，没有一句话，一定是认认真真做的，勤奋才能出头。” 侯建新心里却不以为然，人要是勤奋就能成功了，那前世那些工地上搬砖的不是最成功的了？嘴上敷衍：“师傅你说的对！” 师傅看他的表情，心里叹息，这是虚心接受，屡教不改啊！ 现在是暑假，巧珍在汽车厂实习，合资厂还是在准备阶段，德国方的人员也到位了，巧珍过去用自己刚刚开始选修的德语打招呼，倒是让老塞惊喜了起来。老塞和他的同事一定要轮番教巧珍德语。 巧珍这个跟了ckd过程的人，对于文件的理解中提出的问题，得到了德国方面的重视，双方都认识到了这里的差异，趁着还没有正式生产，米勒先生让双方的质量技术人员坐在一起在学习体系文件的同时，进行技术交流。 已经连着讨论了两个礼拜了，这些日子，她忙，林伟也忙。两个人虽然住在一个屋檐下，但是却几乎碰不到面。哪里有处对象的感觉？好在今天那群人还有一个会，可以早点放她走。 她就想着刚好最近林伟轮到日班，她去找他一起出去吃个晚饭，也算是约会了。 因为天气热，骑车的话，从家里到汽车厂要十来公里，一身汗。所以巧珍乘公交车过去，这个时候也坐公交车过来，虽然这个时候还没有空调车，不过郊县的公交车有个好处，不太挤。 纺织厂是个大站，她从公交车上下来，打开了折叠伞。走到对过的纺织厂门口，看见有卖雪糕的，她从挎包里拿出钱，买了一根，剥了纸头，在那里吃着雪糕，静静地等着林伟下班。 门卫间里的老大爷认识了这个偶尔会来等林伟的姑娘，再说了门卫间人出人进，今天林伟被提升成车间副主任谁都知道了，这个车间副主任的对象，当然要客气点的：“小姑娘，进来吹吹电风扇，你家大伟下班还要二十分钟咧。” 巧珍收了伞进去门卫间坐下，门卫大爷说：“小姑娘，你家大伟升官了，知道了吧？” 巧珍摇头，虽然她听林伟提过一嘴，但是做人要低调：“不知道啊，是吗？” “是啊！老厉害的，这个年纪哦。没有碰见过！” 巧珍眉开眼笑：“那是跟的师傅好，我们阿伟的师傅人真的很好……” 巧珍一百句夸赞郑师傅，这个就跟家里跟婆婆相处似的。要是婆婆实在不好，那就不要理睬了，做再多人家也是不会喜欢你的。但是若是婆婆还可以，偶尔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好，想要相处地关系好，除了家里跟她相处好之外，在外面使劲地夸她，夸到她心眼里高兴，在外面特别有面子。那两人就相处起来没矛盾了。 “郑师傅真的人很好。” “是啊，遇到郑师傅是我们阿伟的福气哦！” 聊了一会儿，放工的铃声响起，过了五六分钟，人陆陆续续地就从工厂里面出来。巧珍怕在门卫间里面看不清跟林伟错过，走了出来，眼睛一直盯着里面出来的人。 林伟换掉了蓝色的工服，一件白色细条纹的短袖衬衫，一条卡其色的裤子，一双皮鞋从里面推着自行车出来，巧珍是越看越喜欢。去市区上学这一年，他们手头也宽裕了，林伟的衣服全是她经手的。 “大伟，你的冯程程来了！”这两天电视里热播《上海滩》，这群人就把巧珍说成是冯程程。林伟也是服了他们了。 他加快了推车子的脚步，被工友在后面笑，笑就笑呗，反正他一直就是这样的，已经不怕被他们笑了。 他的身后，侯建新也推着车子往外走，看见一个熟悉无比的窈窕身影朝着林伟走去，侯建新只觉得血气上涌，这是林巧珍。 巧珍过去牵住林伟的胳膊，林伟问她：“你怎么过来了？” “今天汽车厂的事情结束地早，你正好是日班了，所以我就来找你了啊！我想去吃小笼包。”巧珍带着笑看着林伟，余光看见后面一个人，她早就知道林伟在纺织厂，难免会和侯建新碰面。这一辈子反正他们之间也不认识，以后也不会有交集，就当是个陌生人。 “好！你上来！”林伟骑上车子，巧珍跳上去，手勾着他的腰…… 侯建新几乎一口气呼吸不上来，林伟和林巧珍怎么可以这样，他们怎么能这么亲密，难受地让他停下了脚步。 这个林巧珍要比他记忆中年轻时候的林巧珍气质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乌黑的秀发松松地扎了个马尾，飘逸的白底黑点的连衣裙，一双笔直雪白的小腿，下面一双黑色牛皮中跟凉鞋。 记忆中的年轻的林巧珍就是那种未经雕琢的美女，有点不谙世事，而年纪上来之后气质是有了，可跟他一直貌合神离，而且在公司里一直很严厉，她的气质虽然高雅，却带着一种不让人接近的冰冷，总之对他很冷淡。 而这一个一身的书卷气，温婉典雅，同样一张脸，一笑之间犹如春花绽放，若是上辈子的林巧珍是这样的，他怎么样也不可能出轨啊？ 他看着林伟和林巧珍亲密地离去，边上同事还说：“漂亮吧？我们都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人家可是青梅竹马，你说我妈怎么就没有给我领一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回来？” 媳妇？听见这个词，心头有怒火翻滚，这是他的老婆。 “他们……结婚了？”侯建新问，他记得林巧珍才虚岁十九岁吧？离可以登记结婚的年龄还早吧？ 边上的同事说：“没有啊！大伟女朋友还在读大学呢！好像是大一快升大二了。她这种是真正的高材生，f大的。去年咱们县里高考第一。厉害吧？又漂亮又有才，还对自己青梅竹马的对象好的没话说。” “高考第一？”侯建新的第一印象就是林巧珍读书不好，侯建新没有参与过教侯嘉泽，不知道要把一个心思不在学习上的儿子，给教到上好的高中有多难，那一段的历程比自己考上好的高中要难地多。当年侯嘉泽读书不怎么样，林巧珍教地火大的时候，他有时候会半开玩笑，“你就别发火了，还不是随了你，孩子智商随妈。” “对啊！二中的三朵花之一，还是最漂亮最厉害的一朵，维修间的那帮子人特地去二中打听的，二中的墙上可有她的照片，介绍一大段啊！” 侯建新一路骑车回家，脑子里是今日初见林巧珍的惊艳和她是县里高考第一。怎么会？她读书并没有天分？难道这辈子的林巧珍和上辈子的林巧珍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 他是一个很自我的人，并不知道林巧珍学英语耗费了多少精神，对于贸易公司，他的理解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或者在潜意识里他其实一直夸大了自己的能力，而刻意在弱化巧珍的能力，以至于他在评估巧珍的并不准确。 所以他并没有能把林巧珍高考的成功和重生联系在一起。巧珍能考上f大，在他的心中成了一个迷！ 作者有话要说：侯建新的想法是基于我自身的阅历，可能未必够典型。 我是制造业的，接触了一些民企的老板，不是那种可以掌握全国经济命脉的巨佬。最多就是有点身家的制造业老板。 可以跟他们一起聊人生聊理想聊经营，获益良多。唯独不能聊婚姻，他们的大部分脑回路和我这个女人的脑回路相差太大。 不离婚，不影响现任太太的地位，对于这些人来说已经是好男人了，还有一大部分，离婚再婚的，跟第二个第三个老婆生二胎三胎，扮演好父亲好男人才是他们的日常。 那个时候千言万语只有一句，卧槽！ 第32章 第 32 章 林伟带着巧珍去城里的为民饭店, 要了一笼小笼馒头, 两碗咖喱牛肉粉丝汤。巧珍蘸着醋吃着小笼, 听着林伟说今天被领导找上去谈话的过程。 虽然她疼惜林伟，但是对他的印象也一直停留在一个老实孩子的阶段, 没想到老实孩子经过努力也开始有了飞跃。其实林伟前世缺乏机会, 缺乏锻炼和信心。看着神采飞扬的林伟，巧珍越发高兴了，回去的路上巧珍抱着林伟的腰，嘴巴里哼着小曲儿。 回到家里，来娣看着蹦跳着进来的巧珍, 问：“高兴地跟什么似的？捡到金子了？” “嗯！跟捡到金子差不多, 阿伟被工厂提拔成车间副主任了。我跟他出去吃了小笼，给您带了一客生煎馒头回来，还热着呢！快来吃！” 来娣不可置信地说：“阿伟被提拔了？这也太快了吧？” “是啊！这不就是证明阿伟很有能力吗？才被上头提拔的。”巧珍对着来娣说：“妈，您吃！我们都吃过了，晚上给您煮一点粥？” 三个人又垫了一点粥, 林伟进去烧洗澡水, 烧好水之后，巧珍给来娣擦洗，现在来娣已经好多了, 大部分可以自己擦了，巧珍回来帮她擦个背就好了。对来娣，林伟和巧珍没有多大的期望，只要她能自己照顾自己, 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她从来娣房里出来，林伟已经给她打好了水，林伟把水给她提到屋子里，巧珍洗好之后，点了蚊香，拿着蒲扇出来，到外面的鸡棚顶上，隔壁的阿兰嬢嬢见她出来，“巧珍，今天怎么有空出来吹风凉？” 巧珍笑着说：“找你们啊！” 说着她过去勾住了阿兰嬢嬢的手臂在她耳边说悄悄话：“汽车厂要开始招工了，我今天跟他们劳资科主任说过了，罗主任说对于汽车厂的招工不再局限于计划分配。要尝试新的模式，可能会招农业户口的人进去做操作工。我明天把月明的一些基本的信息给写了下个礼拜送到汽车厂去，排队我们也排在最前面。” 阿兰嬢嬢一听见笑出声来：“真的啊！” “真的！”巧珍说：“反正这次弄不进去，我可以下次再弄，大明的事情就是我自己的事情。汽车厂以后会很好很好的。你不要说出去，知道吗？” “我懂的！”阿兰嬢嬢保证。 林伟走出来，看见巧珍在和阿兰嬢嬢说悄悄话：“说什么呢？” 阿兰嬢嬢看了一眼林伟：“说我们大伟小伙子越来越神气了！” 林伟不好意思地看向巧珍，巧珍说：“真的哦，人家做副主任了，就是不一样的哦！” “什么副主任？”阿兰嬢嬢问。 “车间副主任，我现在是副主任的对象了。” 林伟过来一把拧着巧珍的脸蛋：“叫你胡说！” 巧珍哎呦哎呦象征性地叫了两声，林伟放开了她，她抱着林伟的手臂跟他并排坐在水泥板上，翠芬嬢嬢和其他几个爷叔也过来了，反正天南海北地扯，一年比一年开放，一年比一年新鲜事儿多。聊着就聊到房屋翻建上了，阿兰嬢嬢说：“我已经把楼下的厢房给你们腾空了，还有后头一间小屋，你们建房子只管来住。巧珍和来娣住一起就行了，反正巧珍平时也要上学的，一个礼拜就回来住一晚。娘俩一起挤挤没关系。” 翠芬嬢嬢拿着蒲扇指着阿兰嬢嬢说：“你帮他们都想好了，人家巧珍也许不想跟来娣挤一起呢？人家想要跟别人挤呢？你只管把房子腾空，他们愿意怎么住就怎么住，要你多话！” “对哦！这个我管不着，你们愿意怎么住是你们的事情。”阿兰嬢嬢这么说着。 巧珍低着头笑：“嬢嬢，你们两个老不正经的，就知道笑话我们！” 翠芬嬢嬢贴在她耳朵边上：“巧珍，你们两个好地跟什么似的，我说你们这样天天在一起，就忍得住？” 巧珍跺脚说：“瞎说什么呢？” 翠芬嬢嬢还在说：“要不要嬢嬢给你去卫生室里拿点那个什么套？你们一个小伙子一个小姑娘不好意思去拿的，我这个老脸老皮的，没关系的。”这个时代也没有买那个东西的地方，不过卫生室倒是有免费的计划生育用品拿。 “好了！”巧珍甩开了翠芬嬢嬢的手臂，羞恼地转过头去，林伟搂住了她。 阿兰嬢嬢过来解围：“好了！你也真是的，巧珍还小，等过两年，等来娣发话，叫你去拿，你就给他们去拿。” “好的呀，这个事情就包在嬢嬢身上了！” 巧珍实在受不了，还有人包拿套的。 再聊了些有的没的，其他人散去，林伟坐在水泥板上抱着腿，仰望着天上的月亮：“巧珍，像梦一样，我都不知道日子可以过得这样舒心。” 巧珍坐在那里，头靠在林伟的膝盖上：“傻哥哥，以后会越来越好呢！” 林伟看着月光下，巧珍那一段莹莹雪白的颈子，鬼使神差地亲了上去。 巧珍感觉到了自己脖子里温热的气息，甚至他还在自己的脖子上轻轻地咬了一口，酥酥地有些痒，又有些让她心头发颤。 “哦呦！”翠芬嬢嬢的声音传来，两人吓地一下子分开，巧珍起太急，头顶嗑到了林伟的下巴，林伟痛叫了一声。 翠芬嬢嬢过来拿了水泥板上的蒲扇，说：“回到家才发现蒲扇忘记拿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嬢嬢当做没看见。” 说着跑了出去，又回头：“巧珍，有需要跟嬢嬢讲啊！不要不好意思，自己的身体自己当心啊！” 接下去的日子，巧珍几乎忙疯了，比上学还辛苦，得到的回报是除了工资和高温福利之外，她的德语开始有了飞跃的进步，从蹦几个词到能够说简单的句子。 林伟既然是领导了，开始上常日班，现在他要参与厂部的会议，尤其是生产协调会议，老郑嫌烦，全部扔给他了，他拿了一本黄皮的工作手册，到了会议室。 看见供销科新来的大学生已经坐在了那里，他跟他点头打招呼。 侯建新见到了林伟，之前是在远距离观察，这一次他坐在了他边上，一个意气风发的林伟是他所不认识的。会议开始相关的部门一一发言，侯建新跟在他的师傅身边见习，听他的师傅发言，老师傅说话难免会扯一些有的没的，侯建新为他着急，说话怎么就不能捡要紧的说呢？ 轮到林伟发言了，林伟打开自己的本子：“下个月3号和11号机需要停机检修三天。还有新的设备要进厂……” “小林，新的机器进场，吊装设备联系好了吗？安装调试准备了吗？” 林伟说道：“吊装已经安排了，安装调试的话，我们让设备公司传真了安装文件过来，我和师傅已经研究过了。到时候他们会有专业的安装人员上门，我和郑主任会在旁边一起辅助的，没有问题的。” “好的，你们辛苦一下，不能让不能停的机器停了，一定要开足马力，保证供应。”最近阶段外面对于布料紧缺，而且外贸出口的量急剧上涨，所以生产压力很大。 “好的，我们会尽我们所能。”林伟点头。 侯建新对林伟的评价是简洁到位，他心里叹了一口气。之前在家里千折百转，安慰自己巧珍如今是大学生了，肯定是好事。找个大学生做老婆，肯定是特别有面子的。 麻烦的是按照那一天的情况，似乎林伟和巧珍感情很好。怎么样才能拆散两个人？前世他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多少女人拜倒在他的裤管之下，这辈子再拿出手段来？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开始呢？ 林伟并不知道同一间会议室里有人想要拆散他和巧珍，开完会他拿着本子要走出去，听后面叫：“林副主任。” 林伟回头看见是侯建新笑着叫了一声：“大学生啊！” 侯建新笑着对林伟说：“听同事们说，你最熟悉厂里的设备，能不能带我参观一下工厂，很多设备我都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没问题，你什么时候要去看？” “吃过饭，休息的时候，不想占用工作时间。不过这会耽误你休息。” “没事，你客气了。”林伟欣然答应。 吃过饭之后，侯建新来维修间办公室找林伟，林伟正在研究新机器的那天吊装的角度，他下放手里的资料，站起来说：“那就走吧！” 两人一起走在厂区里，林伟对纺织厂的机器如数家珍，那些型号老掉牙，却依然好用，那些是新设备，具有特殊功能一一介绍过去，这些都不是侯建新想要听的。侯建新状似无意地说：“那天在厂门口见到你女朋友，可真是漂亮啊！” 这么一说林伟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她是挺漂亮的。” “听说在读大学？” 林伟没有怀疑其他的，想着大学生也许和大学生惺惺相惜吧？说：“是啊！f大外贸这块的，她英语很好，现在还在学德语，在学校里很出色。”巧珍是他的骄傲，未免就多说了两句。 侯建新越发确定这个巧珍和前世的巧珍真的不同：“还学德语？” “是啊，她喜欢。”林伟笑着说。 “你们之间学历相差有一点点大。”侯建新开始想要打击林伟的信心。 林伟点头笑了笑：“嗯，是有一点。可人和人之间又不是买东西，几块钱，几张粮票可以定价钱的。合适不合适，只有自己知道。” “你们之间差距可不是一点点的大，你不觉得你和她之间，有可能思想上的差距犹如鸿沟吗？”侯建新看着那熟悉的略带羞涩的笑容觉得异常刺眼，不知道哪里来了自信，说出了这样顺溜的话。 林伟很意外，这是什么话？他和巧珍之间的事情，一个外人过来胡说八道些什么？他皱着眉头侧过去上下打量侯建新：“大学生，你你这话的意思很有劲。我女朋友虽然学问好，不过她没有你这种想法。” 侯建新自知失言连忙补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她读的书多了想法就多，你们会不会说话说不到一起？” 这个人真的以为他是谁了，林伟有些不高兴。其实是他心里一直有的那一点点的自卑作祟，这个时候有些强撑：“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和我对象当然能说到一起。但是好像和你很难说到一起。我们继续走厂区，你对机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林伟很不喜欢这个侯建新。他催促着他往前，接下去，林伟不再说自己的事情，纯粹公事公办地说着厂里的情况，直到两人参观完了厂区。侯建新心里有些高兴，以他的观察其实林伟还是有些自卑的。 林伟回到办公室，坐下觉得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真是什么人都有！ 回到家里，巧珍让林伟看她哪一身衣服好看，老米勒要举行聚会，邀请一帮子老外和中国高管，还邀请了她。 “好看不？”巧珍站在林伟面前问。 林伟却沉浸在今天被侯建新的打击当中，虽然当场他进行了还击，但是静下心来想想，他和巧珍的确差距太大了。万一巧珍和自己没有了共同语言该怎么办？ 巧珍看见林伟兴致不高，过去摸着他的脸说：“阿伟，干嘛呢？神不守舍了？连媳妇儿都不要看了？” “巧珍，你会不会嫌弃我没文化？” 这个问题让巧珍很莫名其妙，问：“怎么会这么想？” “你告诉我，会不会？” “傻子，你怎么就没文化了，再说了只要你是我的阿伟，我拿什么来嫌弃你？我喜欢你都来不及呢？你不知道吗？” “真的？”林伟抬头。 巧珍转了转念头觉得里面有问题，问他：“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谁给你说了什么吗？” “我们厂里新来的大学生……”林伟把今天和侯建新参观工厂时候说的话，转述给了巧珍，巧珍听完之后，她有些心惊，难道侯建新也是重生的？就算是重生的，上辈子他们都已经过成那样了，这辈子他们之间还有必要牵扯吗？大家不是应该各过各的。所以他脑子有毛病吧？ “你傻不傻？他说你就当真了？我多喜欢你，你不清楚啊？你怎么就没文化了？你不是很卖力吗？这么快做了副主任，还要怎么样？这种人真的很讨厌，他骨子里有种优越感，在你面前显摆大学生的身份而已。你别理他。” 听巧珍这么说，林伟笑了笑：“我是没理他。” 说着一把拖住了巧珍，低下头说：“我媳妇真好看！” 巧珍仰头，抱着林伟的腰：“是吧！那就穿这身去聚会。” 林伟低头咬住了她的唇，巧珍张开了嘴，任由他的舌头进来，两人唇舌纠缠在了一起，等放开的时候，两人满脸通红，巧珍抱着他的腰埋在他的胸口，听林伟说：“真盼着你早点毕业！” 这里面含着的意思，巧珍自然懂，用拳头捶打他的胸口：“坏死了！” 林伟暗哑着声音说：“巧珍，很想和你在一起。” 巧珍仰头：“要是……要是……你真忍不了，可以叫翠芬嬢嬢去卫生室里拿那个东西的。” 林伟看着巧珍羞红的脸，却异常坚定的神情，觉得自己很禽兽，巧珍还小，自己却老想着那个事，他咽下一口口水：“不用，我还是能忍的。” 巧珍笑着伸手揉着他的脸：“好，委屈你再忍两年！”说着勾着他的脖子再次吻了上去，等再放开，她说：“亲嘴还是能管够的。” “坏丫头！”林伟无奈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在聚会上巧珍见到了米勒太太还有刚刚从德国过来做支援的汉斯和他的太太，玛格丽特。那是巧珍前世的主顾和合作伙伴。 她对玛格丽特太熟悉，几十年的老友，前世里巧珍一去欧洲，必然去德国找她一起玩几天，两个四五十的女人，在德国的高速公路飙出一百八的时速，那才刺激。 巧珍没说几句话，玛格丽特这个为了支持丈夫的事业，来到这个对于西方人来说还很陌生的国度，她内心是有些惴惴不安的。 米勒先生让巧珍带着米勒太太和玛格丽特一起熟悉江城，江城作为全国开放的领先城市，当然有很多外面进来的东西。但是能把这些进口的食品，或者符合她们口味的东西能够挖掘出来，却不容易。巧珍前世在玛格丽特家做过保姆，后来她们又一起做生意，当年玛格丽特已经在江城生活了一段时间，很多特色的东西都是她自己给挖出来的。 现在巧珍把这些店介绍给她，连米勒太太来了这么久都没想到江城居然有这些东西，米勒太太直说玛格丽特幸运，一过来就遇到了jane。 这么忙活的暑假很快就结束了，巧珍开学了，一晃就是开学的第二周，周日下午三点左右，林伟送巧珍去南门车站等市区的公交车。很意外遇见了厂里的大学生侯建新。 哪怕林伟不喜欢这个人，他依然客气地点了点头。 那个侯建新凑过来，点点头说：“送女朋友上学？” “是啊！”林伟不得不介绍说：“巧珍，这是我们工厂供销科的大学生，侯建新。” 他又对着侯建新说：“这是我女朋友林巧珍。” “你好！”林巧珍对着侯建新的态度陌生而疏离。 其实侯建新已经在这里从上周也来踩过点，只是他到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时间。今天过来守了半日，就为了这个偶遇。他笑着点头：“你好！我是大伟的同事。” 看见车子来了，林伟对着巧珍说：“周六傍晚我会来接你的。” “知道了，那我上车了，记得准时吃饭。”巧珍上车前还不忘叮嘱林伟。 这话出来让侯建新一酸，仿佛见到了前世里巧珍送他出去的时候，在那里挥手让他记得吃饭的样子，这些话原本是应该她对他说的，现在她的目光全部落在了林伟身上。 第33章 第 33 章 巧珍上去, 这班公交车还很空, 她坐在靠窗口的位子, 把背包抱在身上。那个侯建新往她身边一坐，售票员过来问：“到哪个站啊？” 巧珍拿出钱说：“终点站！” 侯建新笑着说：“我来吧, 两张终点站。” 巧珍看侯建新无事献殷勤的样子, 心头有些明了，她笑了笑说：“不用了，我自己来！谢谢啦！”说着直接把钱塞给了售票员。 售票员扯了票子给她，侯建新也买好票，巧珍托着腮看着窗外, 脑子里却是侯建新应该也是重生的, 他今天来这里是偶遇还是特意为之。看来特意为之的可能性很大，毕竟他找过林伟打听过自己，又跟林伟说了那些话，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他对自己有起了兴趣？上辈子不是都成了那个样子了吗？他怎么不去找那个粉红大可爱？ 道路两边是翠绿的稻田，凉风吹过来, 巧珍的发丝飞扬。 侯建新见她侧着头看着窗外, 没有丝毫搭理的意味，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搭讪。他只记得上辈子他到哪里都是不会被忽视的焦点，从来不用自己主动搭讪。 侯建新咳了一声：“小林是吧？” 巧珍听见他这么搭讪, 转过头，淡淡的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巧珍拿定了主意把他当成路人甲处理，现在他就是自己男朋友的同事而已，所以不会故意冷淡。 “上学去？” “是啊！” “听说你是f大的。”侯建新很高兴, 这个巧珍还是很温和的。 “嗯！”巧珍象征性地回答他。 侯建新笑着问：“什么专业的？” “外贸！” “小姑娘读这样好的大学很吃力的哦！”侯建新试探，他还是认为巧珍的底子放在那里，就算侥幸考上了f大也会很累。 巧珍真是意外，前世里他就有意无意凸显自己智商优秀，喜欢时不时地秀一下。这辈子他拿什么在她面前秀？他还这么说？这个就让人没办法不去收拾一下了。巧珍问：“这是有研究结果表明吗？我们这个专业还是比较适合小姑娘读的。” “一般读书的话，男孩子越读越好，女孩子越读越差，这是普遍规律。不过外贸确实适合小姑娘。文科的吗，也容易一些。”侯建新前世已经习惯评价别人了，因为位置高，所以对人说话的时候，尤其是对着自己的下属说话的时候，张嘴就来。 巧珍恨不得扶额，他怎么还是这种态度，刚刚毕业出来就拿出大佬的态度，不谦虚谨慎一点，是要吃大亏的。 “也许吧！不过我们这一届，我们学校考的最好的就是三个小姑娘。我和我好朋友都考了f大，还有一个小姑娘考了c大，她们俩个还都是王牌专业，我挑的专业没有那么热门。对了，我家阿伟说你是大学生？那个学校的？” 一问到学校，侯建新有些不好回答，他前世拿得出手的是他后来的研究生学历，而现在的专科学历在这个年代是很好看，但是放在f大本科生面前就显得拿不出手了。自己怎么就问了这个问题？ 他笑了一声说：“我大学在外地读的。”就含糊过去了。 巧珍知道这个人是死要面子的，她心里呵呵了一声。这个时代谁能考上大学都不容易，不过对于侯建新送上门来让她撕脸皮，她何乐而不为呢？ “外地啊！那肯定学校蛮好的，我们江城人一般都不愿意考出去的，83届咱们县的第一我还认识呢！他非要考b大。最后还真让他考到了。你是？b大还是q大啊？”巧珍一脸天真无邪烂漫地问着侯建新。 侯建新快被噎死了，他回答不出来，他的学校离这两所很远很远，就是在他的学校里，他也不过是个专科。他笑了一声：“我是w大的。” 巧珍心里笑了一笑，此w非彼w，点头故意往全国闻名的那个w大那里说：“那也满不错了，全国排名很高的，很有历史的一所大学。能进这所大学，高考的时候在咱们县也是排前三的吧？你是哪一届的？一中的？我们那一届把一中和二中的尖子生放在一起的，我认识好多一中的学生。在他们那里一定是传奇吧？” 到这个时候，这些话侯建新真的是一句都不敢接，他更是没有想到这个林巧珍会是这样一个活泼性子，话题一开就不能收了，看着她晶晶亮的眼睛等着他回答，他突然之间觉得车厢温度很高，额头要冒汗了，怎么回答呢？ 侯建新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车子到了一个站点，一个人拿着个大提包，背上上带着一个大包，巧珍一见乐了，一中的83届第一来了：“黄哥，你们还没开学啊？” “巧珍！”黄明高高兴地叫道：“总算遇见你了！我们下周开学。” 侯建新没想到在这个车上会遇见自己的同学黄明高，更没有想到这一辈子黄明高和林巧珍会认识。巧珍还说：“黄哥，东西放我这里，我要到终点站下呢！” “我也是，我要转车去火车站的。”黄明高遇见林巧珍很高兴，把自己的包放在巧珍的脚边，他又看见侯建新叫道：“建新！你怎么也在？” “明高，好久不见！”侯建新心里却是狼狈异常，黄明高前世里是他们这一届的传奇，后来留在了大学，成了一个学术大佬。只是行业不一样，所以他们几乎没有什么接触。 巧珍看了神情，一转念两个人都是一中的，侯建新是82届的，黄明高是复读生，他们认识的可能当然大，但是显露在脸上却是，张大了嘴巴：“你们认识啊？” “我和建新是同班同学，你知道的，我不是复读了吗？他82年考上了w工技大对吧？其实你基础还不错的，复读一年的话本科也是有可能的。”黄明高没有座位了，站在他们座位边上，吐露出了侯建新一直支支吾吾不能说的实情。 巧珍了然一笑，装得略微尴尬不好意思：“是我搞错了，其实专科也不错的，挺不错的，现在这个社会条条大路通罗马。”她很知情识趣地调节气氛，侯建新越发狼狈。 黄明高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挽回说：“巧珍说的很对，建新，你现在应该毕业了吧？” “嗯，毕业了！” “在哪里高就啊？”黄明高问他：“明其去财政局了，毛毛去了水利局，你去哪里了？” 一般工作分配各个局里也是优先要本地的学生，所以本地大学的大学生通常会分配进比较好的单位，纺织厂虽然是国营单位，到底不是那种机关，要不然他也不会去考研究生。 边上还有林巧珍，林伟还是他的同事：“我在县里的纺织厂。” “跟我家阿伟一个单位！” “蛮好的？这种企业里，大学生少，出头简单！我们等着你当领导啊！”黄明高说得很客气。 “可不是吗？我家阿伟见了侯前辈就叫他大学生，以后肯定节节高升！”巧珍顺着黄明高的话说。 黄明高不想听巧珍一口一个她家阿伟：“你和美娟考出来的分数，把我惊呆了！也太厉害了吧？你应该读理科的，去做科学家。” “黄哥，你的秘籍简直太厉害了。没有你的宝典，我和美娟还有秀芳肯定不能考这么高的，美娟跟你说了没有，我可是再三嘱咐她要谢谢你的！” “谢谢我？你老是叫美娟写信？还谢谢我？整个暑假叫你出来都说没空？”黄明高抱怨着。 侯建新听着他们的话，有些尴尬，可已经说了自己要到终点站，这个时候下车的话，太突兀了。他之前想着自己凭着上辈子的风度，哪怕学历上差一点，但是气质上可以让林巧珍折服。 没想到这辈子的林巧珍，确实是个小姑娘，但是这个小姑娘还停留在高考考多少分，是什么专业，这个专业多少分的程度上。而且现在还上来了这个黄明高，把他的老底全部揭开。 巧珍叫着：“真没空啊！大哥，你不知道我天天被按在汽车厂的会议室里，连喝口水的时间都快没有了。” “汽车厂是怎么个故事？” “黄哥，你今天什么时候的火车？”巧珍没有回答问题，反而问他是否有空。 “晚上9点半呢！怎么了？” “我们去火车站附近吃顿饭吧？我请你啊！好久不见，一起好好聊聊？顺带告诉你汽车厂的故事。”巧珍笑着说，没有黄明高的笔记，她也未必能考那么好。 黄明高说：“吃饭可以，不过得是我请客，没有叫小姑娘请的道理吧？” “我来吧，好歹我工作了！”侯建新插了进来，林巧珍看向他，眼神里有点疑问，侯建新觉得她似乎在问自己是哪根葱？ “你们都是我同学！我请！”黄明高说道，“不过你小姑娘家家的，火车站附近晚上回学校不好，反正我时间宽裕，市区公交车也停线晚，去你们学校附近。美娟在不？” “在的，她这个礼拜没回来，估计会在宿舍里。” “那把美娟叫出来，我们几个一起碰个面，吃个饭。”黄明高提议：“建新一起去？” 兴许黄明高是假客气，但是侯建新是真不客气，应了一声：“好啊！”侯建新安慰自己，做事要有毅力，不能遇见一点点困难就退缩。 刚才的打击还不够大，这么要面子的一个人，还愿意一起去？林巧珍对侯建新有了新的评估，不过她欢迎他一起去，如果他愿意接受下面的打击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一个吧？我发现幻言这里大家都好勤奋啊！可我手速好渣啊！ 第34章 第 34 章 三个人跟着巧珍转了公交到了f大, 巧珍帮着他把行李先暂放进了自己的寝室, 又去隔壁寝室找了美娟。两个姑娘走到校园门口和他们俩汇合, 一起进了一家饭店。 巧珍点了好几个菜，侯建新还是想着自己买单, 但是他现在的工资也就一个月七十多。他身边的钱够不够付这顿饭钱？巧珍下手也太狠了吧？ 巧珍都没看侯建新, 他请客？拉倒吧？他这么多年读书，他弟弟一直在工作，他弟弟拿到工资都上交的，所以他毕业以后工资也一直上交，直到结婚了, 他妈还问他拿工资。是她提出疑问的, 那么他们的生活费怎么办？他妈一个月给了五块钱出来。后来他爸城里有一间十来个平方的公房，也被他弟弟以他一直在工作，侯建新一直在读书为由独占了。导致侯嘉泽都没有办法迁户口进去读城里的学校。 所以她点的这些菜远远地超过了他兜里的几毛子钱，巧珍点完说：“酒就不喝了，都是学生, 黄哥还要去赶火车的, 等下认错车子了就麻烦了。今天说好了，我请客，谁也不许跟我抢, 谁抢，我跟谁急，以后咱们就不能好好吃饭了啊！” “巧珍，不用这么客气！我来, 我妈还是给了我不少钱的，生怕我在北京过不惯。”黄明高一看这个饭要吃掉快一个月的补贴，他心里过意不去，怎么能让一个小姑娘付钱呢？ 美娟呵呵笑：“你们不要跟我们林款姐抢着买单，等下叫她说说一个暑假赚了多少钱？我们今天就是吃大款了！对吧？” 巧珍过去搂住美娟，捏着她的脸说：“好好好，我让你吃！” 黄明高看向巧珍问：“暑假你还在赚钱啊？” “你应该知道我在汽车厂实习吧？实习也是有工资的。一个暑期，连高温补贴他们给了四百多。”巧珍说这些话不是显摆给黄明高的，而是给侯建新听的，她当然知道纺织厂刚进去的大学生也没几个钱，又不是汽车厂，德国人看中国人才那么点工资，觉得她的价值远远高于这个工资，非要特调。劳动必须用金钱来体现价值。 黄明高倒抽了一口气：“乖乖，这么多？人家做半年也未必有啊？你还真是款姐了！” 侯建新是作为大学生进的纺织厂，还真是林巧珍两个月的工资快顶他半年的了。上辈子林巧珍是靠着勤劳致富，她一个人打两份工，这辈子听下来却是轻轻松松靠着知识致富。 美娟在边上补充：“这个还不止呢？之前她接了汽车厂的文件翻译，带着我们学校七八个女生一起劳动致富，比这个可赚的多了。我也小赚了一笔，她现在可是我们的财神爷！我们恨不得要拜拜她了。” “别瞎说，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的。我也不可能一直带这种事情给大家的。”巧珍淡淡一笑，菜已经上来了，橘子汽水一人一瓶，巧珍举起瓶子说：“来，黄哥，我和美娟谢谢你！” 四个人一起举起瓶子喝了一口之后，边吃饭边聊天，三个人都是顶尖大学的大学生，哪怕他们没有表现出来对侯建新的任何歧视，看着他们聊天，侯建新发现自己凑在这里格格不入，而且插不上嘴，尽管他前世又那么多的阅历。眼前的林巧珍青春靓丽，神采飞扬，那种气质与她当年沉静中带着严肃，完全不一样。自己还真是配不上啊！ “你们暑期去看过牛老师了？”黄明高说道。 “对啊！科大要开科技英语专业，现在外语专业很热啊！牛老师希望巧珍去科大教书。” “科大教书？还不如留f大呢！”黄明高说道。 “我不会去做老师的，也不会做个语言科的老师。贸易会越来越发展，我还是看好国际贸易这一块……” 这辈子的巧珍跟上辈子完全不同。初见温柔优雅，还有一股子书卷气，再见却是爽朗幽默，很能接受开玩笑。比如这个黄明高说：“你这么想读贸易，考分这么高，加上英语成绩一骑绝尘，b大都没问题。” “你要她死啊？离开她家阿伟一个学期，她要犯相思病的。”美娟瞪了一眼黄明高，“每个礼拜到了周六，她连背包都是带到教室里的，上完课，直接冲出学校乘车，跟我一起回去，我要是慢了一点，要被她唠叨一路的。” 侯建新不太想听这个，他不明白了为什么这辈子林巧珍已经有了这样的台阶，去喜欢林伟。感恩也不用，用自己一辈子的幸福来换吧？ 巧珍把糖醋排条夹在美娟的碗里：“不说没人会说你是哑巴，是你自己磨叽，还怪起我来了！” 美娟看向巧珍，对着黄明高说：“我说错了？你问问她，天下男人谁最英俊？她一定回答你，我家阿伟最英俊了。” 巧珍老皮老脸地说：“我就是白雪公主后妈那面魔镜，你说的那一个答案就是标准答案，唯一选项，没有备选。我家阿伟最英俊，到哪里我都这么说。” 美娟还在那里说：“听听，要是学校允许在校大学生结婚，她立马跑民政局去登记了。” “那不是不允许吗？再说了国家法律规定的啊！我们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巧珍笑着说：“黄哥，别成天发北京的风景照给我们啊！风景里面的人呢？两年了，还没拐到一个啊？出手要快！” 黄明高带着淡笑看着巧珍：“我也要一面魔镜，回答里永远只有我最好看的。可这怎么那么难呢？” 美娟哈哈一笑：“黄哥，这个可不容易，人家阿伟是个二十四孝对象，买汰烧全包，天气降温怕她冷，天气升温怕她热。一百样没有脾气的。我看了都想要一个，可惜这种人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我要是有巧珍这种对象，别说二十四孝，四十八孝，给巧珍喂饭我都乐意！”黄明高盯着林巧珍说，侯建新皱眉，这个黄明高对林巧珍的心思是明明白白的了。 “黄哥，那我要离你远点！” “为什么？” “喂饭啊！我脑子里冒出来的是高位截瘫，太可怕了!”林巧珍一脸幸福地说道，“外面的男孩子都很可怕，还是我家阿伟最实惠。” “黄哥，她已经没救了，中了一种叫阿伟的情毒，她永远都离不开她家阿伟了。”美娟对着巧珍眨眼。 林巧珍却拿着美娟开涮：“老是说我，怎么不说你？追求的只差拿着喇叭在寝室楼下喊了。爸妈说出来吓死人的那种。” 美娟捏了巧珍的脸颊一下：“追你的人里没有这样的？你跑下去，一鞠躬，‘我有对象了，毕业就打算结婚的。’你那样无情地拒绝，人家小伙子坐在河边差点想不开好吧！” “作孽的，我跟人没说过三句话好吧！人家去河边吹吹风，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比窦娥还冤。”巧珍侧过头，开始吃八宝油条。 黄明高不想听巧珍夸自己对象，他转换话题：“巧珍你本科毕业之后，打算继续读研究生吗？” 林巧珍抬头看着黄明高：“黄哥你肯定读的吧？也许还会考虑读博吧？我暂时不考虑，cw那里给我留了位子，我先进去干起来，等以后再考虑。” “不要借口cw，明明是想要毕业了早点结婚。”美娟不识时务，又转了回来。 巧珍看向美娟：“这是一回事，cw给我太多的机会，我也不能全部都考虑自己。公司刚刚组建接下去设备要进来，产品要引进，我经历了ckd，算是里面的老人了，肯定能做很多事的。研究生，等公司稳定了，他们肯定会送我出来读的。反而不着急了。” “这个倒是的，合资厂那里是把她当宝贝的，二中都有传说的，说汽车厂怕耽误她的学习，转了教育局的黄局长，让二中的校长抽调老师给她一对一补课，谁知道她没在读书，比在的还厉害，校长连忙给领导汇报，她不要补课了。谁有这样的待遇？”美娟说起往事。 黄明高笑着说：“巧珍真是厉害！” 巧珍笑了笑：“汽车厂的领导对我太好了，当时我跟周剑闹矛盾，他爸是劳动局的一个科长，管工人调配的。我家阿伟的进纺织厂的手续被他压着。汽车厂的罗主任找了李副局长，押着周剑的爸爸给我解决的。那口气出的，我可真畅快！” “说起周剑，周剑和朱秀芳考哪里了？”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周剑这个人太恶心……”美娟说着那些往事，巧珍补充：“秀芳实在可怜，她爸找了第三者，闹大了肚子跟她妈离婚，还在外面说她妈是神经病。她对象又跟搞大了自己好朋友的肚子。幸亏被我家阿伟救了起来，幸亏能及时醒悟……” 黄明高在那里摇头：“朱秀芳也真是可怜！” “可不是吗？”巧珍摇头，“还好，她走出来了！她弟弟的姓已经改了，她现在也在办手续，该成仇姓。” “她爸爸还没死，怎么能把她和弟弟的姓给改了？”侯建新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他刚才听下来，他们说的周剑放弃朱秀芳并没有错，毕竟这样的家庭已经门不当户不对了。可周剑太没脑子，怎么会去喜欢另外一个叫什么的小姑娘，这种小姑娘随随便便跟人能上床的，只能玩玩的，还闹出孩子来，不是害了自己！那个朱秀芳的爸爸是有错，可听林巧珍说话的意思，仇老师也不是个善茬子，至少那个儿子是朱家的子孙，她这么能改呢？ 巧珍侧过头很好笑地看向侯建新：“侯前辈有不同的看法？” “我也不知道，但是改姓总归不太合适吧？”侯建新话里听音，觉得这个时候巧珍不会愿意听他讲道理，现在跟她讲这个世界上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这种小姑娘不一定听得进去，观念要在一起之后慢慢地帮她转过来。 一转念，上辈子跟巧珍在一起的时候阅历太少，刚开始觉得有这么一个贤惠的女人一辈子就够了，就没有给她好好洗脑子。等后来明白过来，巧珍已经倔到劝不回来了，自己也真是的就那么随便她去了。婚姻是双向的，他自己心思花了太少，弄到后面和她搞成僵局。 希望这辈子能够补救，夫妻之间要互相退让，让她改改脾气，这样大家都能过得舒心。巧珍虽然考了大学，她说话之间还是那样的一根筋，一点容错也不给男人。 巧珍耸耸肩，以她的了解侯建新肯定还有很多见解要发表，没有继续下去是为什么？她笑着说：“一个垃圾，对家庭没有责任，找了第三者，还闹大了肚子，把错误推给无过错的一方。不肯给抚养费，有人给他养儿子。这么好的事情，那天下男人不都出去找第三者了？这种人合该众叛亲离，孤独到死。” 听到这句话，侯建新皱了皱眉头，这个巧珍也真是的，男人成这样了，那个女人也就过得好了？不是两败俱伤吗？她也太不知变通了。难怪上辈子会把他们的婚姻经营成那样。 “就是，那个男人在外面恶意中伤，我反正是没有看到过比他跟恶心的人了，甚至不能称之为人，牲口。” 巧珍看了一眼美娟：“别聊这个了，咱们见面这么开心，这种事怪恶心的，就别说了！” 黄明高拿起汽水瓶跟巧珍碰了碰：“是啊！别说这些了！” 巧珍夹着响油鳝糊在自己的碗里，看向侯建新：“侯前辈，别客气，吃啊！这家饭店的本帮菜做的很到位的。”这是作为一个主人的礼貌。 侯建新看着林巧珍的口味，她喜欢的菜一点都没变。只是这里的巧珍看他完全是一个不相关的人，对他没有一点点的感觉。只因为黄明高，所以他蹭了林巧珍一顿饭。要怎么才能开始呢？ 吃完饭，巧珍把黄明高的行李拿出来，递给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黄哥，一路顺风。” “好！”黄明高回了她一句，又转头对美娟说：“我再给你寄□□花。” “谢谢黄哥！” 侯建新和黄明高一起上了车，看着黄明高看向车窗外的眼神，还有林巧珍挽着刘美娟的胳膊的背影。 黄明高苦笑了一下：“你刚才说，她的对象和你是同事？” 这个她当然指的是林巧珍，侯建新回答：“是啊！” “很出色吗？”黄明高看向侯建新，希望得到答案。侯建新以为自己会脱口而出一个答案，话到嘴边，居然说不出口了，今天这一顿饭吃得他心酸地都快难受死了，尤其是林巧珍一口一个我家阿伟。 前世的林伟，那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和这一辈子那个维修工，都不算出色，他凭什么就能得到林巧珍这样死心塌的感情，他说：“就是一个农村顶替了进纺织厂的工人。”这算是实话吧？怎么会有点心虚。到底是哪里发虚？ 黄明高笑地有些幽深：“不会，可能你跟他接触不深，能让林巧珍这样的女孩子死心塌地的人，一定有他独有的光芒，只是我们没有看出来而已。玉不琢不成器吗！相信他是一块璞玉。我相信巧珍的眼光。” “可能吧！”他用了两辈子跟林伟接触，上辈子林巧珍已经到了那个高度，依然牵挂着这个人。而这辈子虽然林伟比上辈子有了进步，可跟林巧珍相差也太大了吧？他没有办法说一句相信林巧珍的眼光。 侯建新知道了黄明高的心思，问：“你喜欢她？” “第一眼的缘分，我拐了她好几次，骗不到她。我给她写了很多次的信，她从来只让刘美娟代为说上一句两句话。摆明了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她对自己的男朋友看起来真的是死心塌地。所以我很好奇，她男朋友到底有多好，只是没有机会见上一面。” 黄明高显得很无奈，“做不成恋人，做朋友也蛮好，她以后一定会有成就的。这样的朋友多交一个是一个，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我已经说服自己放弃了，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她的选择题上只有一个选项一个答案。我做的这些不过是自讨没趣而已。” 侯建新一下子无言。 巧珍和美娟勾在一起回校园，美娟笑了笑：“黄哥这次应该对你死心了吧？我竭尽全力地说你和你家阿伟了。” “美娟，谢谢你！你一直在帮我！”巧珍抱着美娟的手臂。 美娟戳了戳她的脑门：“别这么说，没有你，我怎么能考这么好的大学，还选了这个专业。充其量以后也就是个老师，这一年来我的眼界开阔了多少？人生都有可能因此而不同呢！” “可我要是没有你，我也进不了提高班啊？” “所以，我们是完全分不开的啊！”美娟笑着说。 巧珍叹息了一声：“我还是欠黄哥一份情啊！他的笔记本可是帮了大忙，一顿饭怎么能解决？” “当朋友看吗？对吧？难道为了笔记去以身相许？那就不值得了吧？我都没有打算对你以身相许！” 巧珍看向美娟：“要是你是男的，那就是为难我了，在阿伟和你之前我一定很难选择，两个都想要！” “我居然能有你家阿伟的地位，不容易！”美娟笑着，转念问，“今天，黄哥的那个同学，我觉得他很怪。虽然你赚地钱多，但是也不至于这么浪费吧？你想让他知道，他可养不起你！” 没想到美娟都能感觉到不对劲了，巧珍说：“是啊！很怪，他是阿伟的同事。我之前在厂门口接阿伟的时候见过他。不过主要还是招待黄哥。他顺带的，我还没必要跟这种人计较。” “那就好理解了，我估计他第一眼见你，就看上你了。以为你家阿伟是个初中生，他是个大专生，就想要横刀夺爱了，也太天真了吧？” 巧珍低着头看着路上的影子，天真的不是在学历上，而是在经历了那一世繁花似锦的困顿之后，她怎么可能再次踏进他那个污泥坑。那才叫脑子抽了呢！真不知道侯建新是从哪里来的逻辑？她笑着说：“就是，随便他去。以后再纠缠，就是脑子不好使了，脑子不好使的话，只能建议他去看病。” 作者有话要说：侯总还是欠抽啊！ 第35章 第 35 章 侯建新和黄明高在火车站分别, 回县城的公交已经停运了, 他徘徊在灯火通明的火车站街头。 他双手抹了抹脸, 吃了这么一顿饭。他有了很多信息，这辈子的林巧珍相比上辈子厉害了太多, 上辈子这个时候林巧珍什么都没有。 她现在不仅仅是学历, 还有人脉。人脉才是开始生意的最宝贵的资源。不过到底是小姑娘，心思单纯，没有规划。如果这些资源放在他手里他就可以盘活资源开始做生意了。她还想着进cw打工，还要过去还人家人情。天下哪有那么多人情可还的？她要是没有利用价值，难道cw还会给她这么多机会？太傻了！ 不过也麻烦, 小姑娘现在是大学生了, 也高傲了。不知道为什么对林伟那么死心塌地？林伟是比前世要好一点，可也没有到让她这样倾心的地步吧？比上辈子还不切实际。 他又低头盘算自己手里的底牌，没有家底，家里房子都没有造，这一点倒不是问题。只要生意起来立马就会有。 最大的问题是学历, 她不在乎林伟的学历, 并不代表换一个人，她也会不在乎，自己拿什么能让她相信, 自己以后会发达？会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呢？别人还不把自己当神经病。更何况相信他发达，人家不如相信黄明高会发达，选黄明高岂不是更靠谱？ 学历要赶上，肯定要考研究生, 可自己专科学历按照现在的规定，必须等两年还需要有单位的推荐证明才能考，到时候人家已经大四了，而自己刚刚读研究生。等两年研究生出来，按照他们刚才的说法，她早就嫁给林伟了。 还有一件事，以自己的一己之力去读研究生，几乎是痴人说梦，上一辈子他决定读研究生，遇到了多少阻力？ 记得他决定读研究生，明明是他凭着自己能力把户口考出去，但是弟弟顶替了他爸的工人名额，他弟弟还像是他欠了家里多少情分似的，说他：“棺材长的人了，还读书？读了大学不够，还要读什么研究生？研究什么？研究睡梦中想屁吃吗？” 那时候林巧珍问他弟弟：“想屁吃，跟你有关吗？花了你一分钱了？爹妈生病，你一天我一天绝对不会让你多干一天！” 这个时候还有谁会为他说这句话？侯建新仰头望天，却发现一切好似无解。之前想得那么简单的事情，变得无比艰难！他突然希望林巧珍还是那个单纯的纺织女工。可一转念，刚才林巧珍灵动的双眼，灵动之中隐含的骄傲，是那个纺织女工的林巧珍没有的。又叫他不得不着迷，不得不说这个林巧珍比前世的林巧珍让他更放不下！更何况一旦征服了这个林巧珍，她手里的资源，可以让他一步登天。 在街头想了一夜的侯建新，乘坐了头班车回了县里，回家换了身衣服，再去工厂上班。一上来师傅就拿了表格过来让他开始算，昨天一晚上没睡，前途是光明的，但是道路实在太曲折，他都想不出来从哪一步开始，这会子侯建新的脑子昏昏沉沉的。 交出去的表格错了很多地方，他师傅看着这一张表格，终于忍无可忍：“你的大学是怎么考的？我叫个小学生，都不会做地像你这样？你做事能不能用点心？我跟你讲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三心二意？叫你一声大学生，教你的老师脸都会红吧？这种眼高手低的大学生，我不教了！” 说着师傅怒气冲冲地跑了出去，到了走廊顶端的副厂长室，往副厂长那里一坐：“厂长，这个大学生能不能换个人来带？我是没法子带了，您看看他做的计划，错地狗都不要吃的。传帮带，传帮带！那也要那个孩子不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啊！给我一个懂事又勤奋的初中生来，我带上一年肯定能顶用。” “老李，消消气！你别着急，咱们坐下说。”副厂长了杯子给李师傅倒了茶。李师傅那个委屈，这样带下去，他带不起来这个大学生，真的名声要坏掉的。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的委屈，总之一件事，这个小朋友真的沉不下心，不适合做物资计划。 被老李这么一说，副厂长也是头疼，大学生工资比普通科室成员高，虽然就高那么一点点，但是民不患贫而患不均，如果干的好还能让人信服，干不好要弄得不太平的。 副厂长不信李师傅的话，也信李师傅手里的证据，这种计划，说是一个大学生做出来的，真的要让人笑掉大牙的。他们不知道这个大学生的芯子里装着一个大老板。大老板又不是做实事的，叫他做这个不是为难他吗？ 副厂长安慰了老师傅，叫来了侯建新，给他做思想工作，让他端正态度，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巴掌要拍，甜枣要给。 看见侯建新站在门口，胡副厂长招手：“小侯，进来坐！” 侯建新今天也被师傅给气到了，这个老头子成天让他做一加一等于二，重复几百次的事情，这种事情没有技术含量，还容易出错。这种重复性的劳动，他就不能交给科室里那些初中生，小学生去做吗？让他做完全是在抹杀他的价值。还对他吼叫，明明是他在为难他吧？ 他想起上辈子，上辈子好像不这样，虽然也做这个但是也让他去车间做点协调工作。当然他上辈子纺织厂的所有经历能让他记忆清晰的也就是追了林巧珍。其他的都已经很模糊了。一个人刻意去忘记一段经历通常是不太愉快的经历。 上辈子对于侯建新来说纺织厂的经历是他职业生涯中最黯淡的一段经历，他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要不是纺织厂难熬，他后来怎么会一定要去考研究生。 而研究生之后，他愿意去外地，s市是一个新规划的城市，他这个研究生在当时本科生都很少的前提下，研究生过去当然能够最快得到重用。刚好那里做的工作是城市建设，全部是战略性和协调性的工作，又有学历加持，那个城市急需人才，很容易被提拔，所以一下子就混出头了。再后来自己做老板，又有一个能沉下心做事的老婆，两人搭配在事业上就相得益彰了。从准确的来讲，上辈子他真是走运了。 胡副厂长看着眼前这个样貌英俊的小伙子，这么一副聪明面孔，他觉得还是得好好教育教育，等侯建新坐定之后，他开口：“小伙子，是不是有些浮躁啊？惹得你师傅这么生气可不应该哦！做事情怎么能这么不上心呢？万丈高楼平地起，刚开始每个人都是从基础工作做起的啊！” 侯建新听胡副厂长这么点点头：“副厂长，您有没有想过，李师傅对我的培养方向上有些问题呢？其实供销科有很多岗位，采购这块，跑外勤销售这块，跟单协调这块。他非要让我做我的性格不擅长的计划这一块。这些工作……” 采购这块跟棉花收购打交道，外勤这块现在工业品虽然逐渐在放开，但是物资还是紧缺，很多人家带款提货，还要走后门。这两块都是有点小油水的地方，跟单协调可以去车间走动，反正偶尔想要偷个懒，也没问题，是个轻松的活儿。这些工作，谁会给一个新人？胡副厂长看向这个年轻人，说他不懂，他怎么会提出的职位都是大家抢的岗位。说他懂事？他怎么能过来提这样的要求。 “小侯，培养你，我们是有计划的。其他岗位肯定会让你去，但是这个岗位却是最基础的，你肯定要会的啊？” “副厂长，我会了啊！其实这种东西，只要知道个逻辑，知道个大概就好了。对于我来说，沉在这里没什么意思的。”侯建新要抓住这次机会，昨夜他想的，如果一直做物资计划，他短期内没有出头之日，只有调离岗位，他才能有机会，才能得到晋升。 胡副厂长听了头疼，这个小子口气也太大了：“小侯，你这个事情都做不好，你让领导怎么相信你能做好其他事情呢？” “不是这样的，每个人都是有特点的，把人放在正确的岗位上，才是人才。放在错误的岗位上只能让人痛苦，对那个岗位也没有任何好处。我只是针对我个人的性格，希望您能考虑一下，能进行一下岗位调整。”侯建新也在说服副厂长。 说到这里副厂长也算没脾气了。这个小子果然跟李师傅说的一样难带。 几日之后，侯建新得到了一个调岗命令，从供销科调入车间做一个统计员。 供销科是工厂的火车头，做的好可以转销售，但是车间里？那就是熬，熬也不可能出头。侯建新看到这个调令，完全不能接受，他拿着调令去副厂长室，问：“为什么才两个月不到就把我调入车间？” “这是你的要求，考虑你的性格，你更适合协调性的工作，虽然叫车间统计员，但是实际上是车间主任助理，一个车间三班制一百多号工人，你需要跟这些工人进行……”副厂长说了很多协调的工作。 “我还是希望能留在供销科！”侯建新知道绝对不能下去，从车间上厂部那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供销科这里李师傅不能带你了，其他师傅带你肯定会跟李师傅闹矛盾的。再说也没有犯的错误越多，岗位越好的道理吧？”胡副厂长说，“你找一张出来，告诉我哪一张没有错的？按照你的计划，不是料多的我们得出去借仓库，就是停工待料，如果不是你师傅给你及时纠正，我们工厂被你一搞，我们几个全都该被撸下来了。” 侯建新站直了身体对着胡副厂长居高临下地说：“这些就是你的理由，对一个才进来两个月的人，用一个不适合他的岗位，来给他的工作能力定性？你的判断能力去哪里了？” 胡副厂长一愣，有种被上级领导训话的感觉，但是眼前明明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深吸一口气，心里暗叫一声：“妈的，简直反了天了！” 胡副厂长拍了桌子：“你师傅说的还真没错，你不仅不能沉下心来，还对自己的错误没有认识。你能做什么？一点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想做什么？要不要我的位子让给你？给你机会去车间锻炼，等你的心性磨炼的可以担当重任了，再考虑提拔你。好吧！大学生！” 侯建新还要说什么，听副厂长说：“你不想去四车间是吧？那去二车间，我让车间主任亲自来接你！” 他抄起电话就说：“老赵，给你个统计员，新来的大学生，你来带他下去！” 副厂长看着他说：“去准备准备！车间主任马上来领你！” 侯建新一下子没办法了，他现在不是大老板，他没有能力跟人叫板，在这种国企，真的被人烙上了烙印，会没有出头之日，现在也不是后世可以随意跳槽的时候，他如果不服从分配，连个接收的单位都没有。他深吸一口气，回了供销科，二车间的车间主任，老赵已经来了。 他说：“大学生，不要磨蹭啊！下面也有你的办公桌，就在我对面！我们对你还是优待的！” 从他进入车间谁都知道他是被厂部赶下来的，“大学生”，这个称呼也从原来的有点敬重的意味变成了调侃的味道。 车间的办公室嘈杂，机器声卡塔卡塔，弄得人头昏脑涨。 这个车间的车间主任跟楼上的那些人可不一样，跟其他车间主任也不一样，脾气特别暴躁，管你男人女人，出了错，坐在办公桌前，让那个人站在那里，边抽烟边骂娘。甭管是老阿姨还是小姑娘，一定都是哭着出去的。 “修不好？你们林伟呢？叫他马上给我过来！”车间主任暴跳如雷地对着内线电话讲，“叫他不要搞那里了，我这里都着火了！” 还不是，等了半个小时，林伟从另外一个车间过来，推门进来，侯建新坐在办公桌后，想等着赵主任发脾气，指着林伟骂，林伟这个面团性子，也只能委屈往肚子里咽了。 没想老赵立马就换了脸色，指着侯建新说：“大学生，愣着干嘛？林副主任来了，你也不去倒茶水？” 林伟看向侯建新摇了摇头：“大学生，不用了！” 侯建新听见这个命令，心头百味陈杂，他上辈子根本没有把林伟放在眼里，除了不明白为什么林巧珍会这么看重林伟，一个没本事的养兄，给他吃给他穿，还要怎么样？没想到这辈子他到了给林伟端茶递水的地步。 林伟对着车间主任说：“老赵，做什么呢？你看看我那里满手油都没有擦就过来了。”说着伸出了一双沾满油污的手。 “大伟啊！快点，要不然我完不成任务，这个月咱们车间的奖金要敲掉的。走，走，我跟你一起去！”说着推着林伟往外走，车间里最实际，谁能解决问题，谁就是大爷，在他们眼里，维修间的主任老郑是叫不动的大爷，但是林伟是喊了就到的大爷。 林伟马上去现场，维修间的几个人已经把机器拆了，没有找出问题。他一步一步排摸，终于发现电机那里的线路出了问题。拿了备用的电机过来，接通了线。半个多小时就解决了。 他这才让人把换下来的电机送回维修间，进行拆装和维修。老赵跟着他一路从车间走进来，林伟去卫生间洗了手，又进去释放了一下，新机器一来，忙地连上个厕所的时间都没有。拿出自己维修箱里的玻璃杯，去他们的办公室的暖水瓶里倒了水，从箱子里抽出维修单，刚才先奔现场了，用掉的零件是要记录签字的，现在要补。 老赵靠在自己办公桌前的椅子里，翘着二郎腿，拿出烟盒，递给林伟，林伟拒绝，老赵抽出一根香烟，点燃之后说：“大伟，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大的小伙子，烟不抽酒不喝，天下难觅的。” 林伟站在他的办公桌前，弯着腰，拿了笔正要写字，老赵瞪着对过的侯建新：“大学生，怎么呆头呆脑的？没看见林副主任要开单子了？也不给人让个位子。” 刚刚那口气还没缓过来的侯建新，又是一口闷气灌进去，只能憋屈地站了起来，林伟坐了下来，一边开单子一边听老赵唠叨：“还没结婚就这么怕老婆，等结婚了，你怎么办？” “我自己不喜欢抽，跟我对象没关系。”林伟笑着说。 老赵用夹着烟的手指着林伟：“你那对象跟天仙一样，你这是请了个神仙在家里，是不是从头伺候到尾，连洗脚水都给她准备好的？你不会还要跪下给她洗脚吧？女人不好这样宠的……” “没有，没有！你别瞎猜，她人很好的。”林伟开好了单子递给了老赵：“你看一下，我去报用料！” 老赵大大咧咧地在那里签字，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一个女工进来对着老赵说：“主任，单子完成了，你看一下！” “急什么急啊？没看见我在签字吗？”老赵把单子递给林伟。 林伟收好单子，对着老赵说：“要是还有什么问题，及时跟我说。” 说着站在那里吹了吹玻璃杯，打算喝一口茶再走，嗓子都快冒烟了。 “晓得！”老赵说了一声，接过那个女工的单子看了一眼：“废品报这么多？上班没有带眼睛是吧？奖金不想要了对吧……”又把那姑娘祖上十八代的女性全部问候了一遍。 林伟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老赵骂女工的样子，心里暗自庆幸，幸亏没有让巧珍来顶替，要不然被他这样骂，得多委屈。 钟云红了眼睛，看着老赵，老赵看她那个样子：“哭什么哭，有眼睛可以哭，没有眼睛看看好的啊！” “老赵，别骂了，按照规章制度处理就好了！”林伟说了句，他觉得这么骂不解决问题，有什么意思？ 老赵看了一眼林伟：“好了，看在林副主任的份儿上，算了。不过这个月的奖金打折扣了啊！” 这本来也不关林伟什么事情，他背起维修箱走了出去。 “哦！”钟云委屈地擦了擦眼睛，赵主任把手里的报工单扔给侯建新说：“大学生，记录一下，月底提醒我，钟云要扣奖金的。” 侯建新看见钟云看向林伟远去的背影，也许？可能？ 第36章 第 36 章 玛格丽特通过汉斯, 汉斯通过罗主任, 罗主任通过大队终于约到了巧珍, 她要跟巧珍一起吃饭。没有手机真是麻烦，巧珍早早地来到江边, 江边的防汛墙边上一对对的情侣成双成对, 这条江的西面已经热闹非常，东边却是一片田野。 下次跟阿伟来这里感受一下情人墙？巧珍想着。 “jane！”玛格丽特看到站在路牌下发愣的巧珍。 巧珍回过神来：“hi，margaret！”她递给玛格丽特一个纸袋，里面是她去挑选的一块真丝丝巾。巧珍前世喜欢丝巾也有一部分是受了玛格丽特的影响。 果然她挑的丝巾，让玛格丽特拿出来就真心地高兴起来。 两人一起去西餐厅吃晚饭, 玛格丽特看着巧珍非常熟练地拿起刀叉, 吃着五分熟的牛排，以她目前接触下来的中国人来说，很少有人能接受这样熟度的牛排，通常都是要求全熟的。 对面的林巧珍在秋日里，上身一件简单地再不能简单的白色圆领衫, 下面一条奶咖细条绒短裙, 外面搭一件正红色和白色相间横条纹的针织开衫，脚上一双奶咖的皮鞋和裙子呼应起来。 看似不经意的穿搭，却异常地青春靓丽。在这个已经改革开放的古老国家, 穿着也是五彩缤纷，却一窝蜂，但是眼前的姑娘很不同，她的穿搭自成风格, 并不追求潮流，却也不脱离潮流，玛格丽特对着巧珍说：“你为什么不化妆？” “没有合适的化妆品！你这次不是要回德国吗？能帮我在超市里带一些化妆品吗？”巧珍想着大牌的化妆品太贵，用用德国超市里的那种开架化妆品，质地不错价格低廉。国内的彩妆刚刚开始，口红涂在嘴上不是颜色特别怪，就是涂抹不开，或者一会会之后嘴皮就翘起，她不敢用。 当然，前世那些大牌她用不起，就打起了欧洲超市里的平价品牌的念头来。 “你怎么知道超市里有这种彩妆的？”玛格丽特问她。 “肯定有啊！”巧珍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我觉得这种价位的化妆品如果引进来一定很好卖，包括还有一些洗发水……” 玛格丽特很意外巧珍的见识广博，并且对于德国的风土人情比一般的中国人知道地多得多。她在德国是做日用玻璃品市场的，她原本想要做老本行，听了巧珍的话，她问：“所以如果引入比较大的平价品牌日化产品在中国会有很大的市场。” 她和玛格丽特就是随便聊聊开始起来做玻璃制品的，现在聊化妆品，她们可以把这个当成生意？只是现在她还在读书，而且这辈子方向不一样。还是让玛格丽特自己来做吧？她就算是送她一些点子。作为一个女人她是一步一步富起来的，化妆品也是一步一步从低端到高端都用过。 她回忆起整个市场线路，开始跟玛格丽特聊起了化妆品，女人对这种东西就是天生的敏感，两人不知不觉谈了三个多小时，等分别的时候已经天色非常晚，幸亏有汉斯的专车来接送，将巧珍送回了学校，还是差点被关在寝室外。 cw合资厂那里已经开始正式招工，总算是把大明介绍了进去。可把阿兰嬢嬢开心地合不拢嘴，对于巧珍来说也算是还了这些年她照顾了的情分。 家里的老房子终于拆了，一家子站在那里，这个老房子承载了多少记忆，却也该埋葬进记忆里。国庆节期间巧珍回到家里跟着林伟一起看施工这个时节流行的还是一个一个包，泥水匠有泥水匠，木工要请木工，水电也是另外的。 好在伟自己做过泥水匠，还是个优秀的电工，而巧珍自己前世则是房企的实际项目操作的，走过多少工地？虽然跟前世正规的建筑公司不一样，但是说出来还是有鼻子有眼。那工头，直呼这对小夫妻年纪不大，想法多，还老练地很。 老郑也理解林伟最近家里造房子，给他减少了很多外面的活，有时候实在忙不过来才来叫他。 * 钟云是三班倒的，她们这种连吃饭都要工友之间互相协调，互相照看机器，才能轮流吃饭的。这种活，算起来，她已经干了一年半都多了。 都怪自己当初太天真，以为给出了身体，周剑就不可能甩了她，考不上大学也有一层保障。她也没有想到周剑这个人没有担当，没有勇气，也没有良心。她不许他把东西放进她的身体，是他说忍不住的。 她在惶恐不安中度日，没想到还是中招了。找他商量，他立刻就矢口否认，不肯承担，被爸妈逼着说出了实情。她爸妈闹过去周家一家子抵赖，还说她是流氓，如果不是朱秀芳和林巧珍要站出来作证，周家还不肯跟他们家坐下来谈。最后周家答应陪了五百块钱，给她介绍了工作，就是这个没日没夜干，还要被人骂的活。 前几天遇见周剑，周剑在自行车配件厂最近升入了科室里，他倒是日子过得自在， 她真的悔不当初，按照84年全县高考的成绩，她的水平，肯定在大专线以上，等读了专科出来好歹也能分配一个科室的工作。 林伟在调试新设备，这几个月进的设备有点多，设备公司的维修服务人员少，好东西到了不能用，让厂里的领导很头疼。林伟因为七月份去学习了一个月，认识了科大的两个教授，他就拿着设备资料去请教，不用懂英文，国际上的那些符号之前培训的时候讲过，有些不清楚的跟教授们一探讨也就出来了。几台设备调试下来，他就能自己看了就能调试了。 两台新家伙需要安装调试，一个不当心就错过了吃饭的时间，要不是同事提醒，可能到午休结束他都不会停手、 进食堂吃饭的时候，食堂大叔叫了一声：“林副主任，你看，还好我问过他们，他们说你今天在忙。给你留了一块大肉，还有一份蛋饺。”按照规矩，一个人只有一个大荤，这是两个了。 “谢谢爷叔，让你等了！”林伟接过饭盆。 “说什么呢？应该的！你忙，我们就只能给你后勤保障上加加油了！” “爷叔，下次我一定注意。”说了一声要转头去吃饭。 月底了车间各种数据需要统计，侯建新又不是一个细致的人，数字上很容易出错。一张出勤加班统计表核对了三遍才完成，总算是交给了老赵，老赵自己吃饱了饭，翘起脚，坐在办公桌前，一边剔牙一边说：“行吧！以后用点心，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我这里也不要你了，你就没地方去了？难道也去维修间跟着学修机器啊？做维修工要三班倒的，你行吗？你别看人家林伟年纪轻轻成主任，你有人家林伟聪明肯干吗？外国引进的机器，现在就他一个人在那里调试。这个活连他师傅老郑都不会。” 又是林伟！他进食堂的时候看见林伟刚刚端了菜过来，他伸进窗口，食堂大叔给他打了一份炒鸡蛋，一点点的雪菜炒粉皮。侯建新看着自己饭盆里可怜的饭菜：“怎么就这些？” “谁叫你来晚了？最后的么，就是有什么吃什么？”食堂大叔开始整理菜盘子，侯建新指着林伟说：“那他呢？就在我前面为什么有肉有蛋饺？他一个人吃两个人的份，我呢？就这点？” “你跟林副主任比？林副主任在调试机器，错过了吃饭时间，我问他们维修间的人，特意给他留的。你是谁啊？难道也是做了了不得的贡献，所以我要帮你留饭？”食堂大叔那种不屑一顾的眼神看过去，转头继续收拾盆子，嘴里嘟囔，“连1加1都要算成3的大学生，还挑三拣四。那个文凭到底是怎么来的啊？” 上辈子林伟给他提鞋都不配，这辈子林伟处处压他一头，他气鼓鼓地坐下吃着冷菜冷饭。 边上的林伟现在很不喜欢侯建新，听巧珍说，那天他送巧珍去读书，在南门车站遇见他，他跟了巧珍一路，还跟着巧珍去吃了一顿饭。当时巧珍说，这个人对她好像有想法，可能是她多心了。不过听巧珍那天的形容，他就放心上了，没有哪个男人会对一个对自己女人有想法的人客气。收拾收拾走路带风地出去，这种货色一个眼神有懒得给。 林伟连看都不看他，侯建新心里更是一股气要冒起来，酸的不行。自己老婆还成了他的未婚妻，想到这里，他恨不能摔了这两个饭盆。 钟云看着林伟走出食堂门，这是林巧珍的对象，她是知道的。毕竟林副主任有个漂亮对象是谁都知道的。可没有人知道，她曾经和林巧珍坐在一个教室里听课。 林巧珍为什么这么幸运，考上大学，连个对象都这么好？聪明，勤快，还没脾气。之前还有人说林伟是高攀了那个漂亮姑娘，可是随着林伟口碑越来越好，厂子里的姑娘们都觉得谁嫁给林伟就是福气，以后肯定也是个当领导的料。 钟云今天是最晚过来的吃饭的，她吃完站了起来，去水槽里洗饭盆，边上是侯建新，侯建新对着她笑着点点头。钟云也时常被老赵骂，所以对于这个时常被老赵开涮的大学生，她倒是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毕竟有些错，未必是那么严重，但是老赵就喜欢借题发挥，乱发脾气。 “你好！” “你好！” 两人招呼之后，一起往回走，一个车间的吗！聊了两句，发现大家都是一中的。钟云告诉侯建新自己是因为家里困难所以不让她再继续读大学了，侯建新表示了深深的同情。听说她也是提高班的，更是为她惋惜，更是听见提高班里跟林巧珍在一起，又激起了很大的兴趣。 跟林巧珍他们聊天的时候，面对的是三个顶尖学府的学生，侯建新底气不足，发挥失常，对着钟云就完全不一样，到底前世是风月场上的老手，散发出来的风度和魅力，让钟云如沐春风。跟他越聊越多，若不是钟云不能离开太久，真想跟他继续聊下去，钟云的想法是，不过是因为纺织厂一直很少进大学生，所以侯建新是被刻意打压的。 侯建新看着钟云继续去看机器，打结，他挑起眉，一步一步来吗？不用太着急。这个姑娘有心机，林伟又是一个没心机的，她去把林伟弄到手，林巧珍自然会伤心欲绝，他到时候再安慰她受伤的心灵，然后做下某些事情。再怎么样林巧珍也不可能是一个开放的女人，前世她到死也没有出过轨就知道了，只要得到了她的身体，在慢慢的温暖她的心，一切也就水到渠成。 他要拨乱反正，让一切回归到正规上来，巧珍是他的，林伟这辈子也不会孤单。这样她总是能放心了吧？ 月中事情少一点，老赵到维修间找老郑抽烟闲聊，看见老郑现在的日子，老赵真的是羡慕地要死：“朋友，你这个小日子好过的，工厂里的活徒弟帮你做掉了一大半，你怎么不把工资也给你徒弟一大半啦？” “年轻人就是要多锻炼的啊！大伟你说是吧？” 林伟正在修改维修计划，抬头笑：“没有做这些活，我哪里能懂那么多。师傅真心待我，我多做点应该的。” “戆度！”老赵指了指林伟。 “我徒弟聪明着呢？我二十四个字母识不全的，他还能看懂，现在都能按照国际标准来安装了。本事很大的。” “你真的不识字，二十六个英文字母。要死了，少掉两个都行的。”老赵摇着头，“徒弟这么好，你打算怎么照顾他啦？” “他师娘最近在托人，杭州买绸缎被面，现在准备起来。大伟的对象也没有娘家的，也没有人管这些。大伟的妈身体咱们都知道的。我跟他师娘要当半个爸妈的。等他结婚啊！帮他撑个面子！”老郑靠在椅背上仰头，“要是大伟是我亲儿子就好了！我养两个儿子，一天到晚就想着我这个老骨头身上有多少油可以给他们榨。” 林伟也知道师傅家里的那点破烂事，老大老二干活不是特别勤快，还一天到晚问老郑要钱，哪怕老郑脑子活络，能赚外快，也经不起给他们这么剥啊！ “师傅！您也稍微保重点身体，年纪大了，不要那么拼命！”林伟站了起来，“我去车间里兜一圈！” 老郑拍了拍徒弟的手：“去吧！” 他和老赵两个人继续说家里的那些糟心事。林伟会分车间巡视，看看哪个机床有没有异响，操作的大多是些女同志，她们哪里会懂机器。今天走两个车间，兜出老赵的车间。听到后面一个声音：“林副主任！” 老赵下面的一个小姑娘，被老赵骂哭过，他替她说过一句话。不过只是随口，实在是老赵这个嘴太臭了。这个小姑娘客气是客气地来，总是请他吃这个吃那个零食。问题是他在家就买给巧珍吃，自己从来不碰这种东西的。除非巧珍塞进他嘴里，前两天，巧珍这个坏东西，咬着一颗奶糖一定要他去咬，他才去咬了半截，算是吃了一回奶糖。 “小钟，你那里的机器出问题了？”林伟转身过去。 钟云听了侯建新的建议，她其实在侯建新和林伟之间是徘徊过的，但是侯建新家里别看父母双全，家里是两个儿子，房子还没造好，他爸妈又偏帮小儿子。林伟家里就不一样，听说现在已经起了两层小楼。林伟还挺会挣钱的。有个妈虽然身体行动不便，可没有兄弟跟他争。加上只有一个林巧珍，这个林巧珍只会带来好处，不会带来坏处的。 她也曾经提出疑问，林巧珍跟林伟之间的感情不是很好吗？侯建新叹息一声：“感情肯定有的。但是人家小姑娘去市区上的又是那样的大学。开了眼界，真的还要乡下的穷哥哥，只是林家对她有恩，她很难拒绝而已。只要林伟喜欢了你，对于林巧珍来说也是一个解脱啊！” 钟云认可，林巧珍这样出色的女孩子，怎么会甘于平凡嫁给林伟这样一个老实男人。侯建新对她说：“林伟这种人就是个老实人，不会花言巧语，但是脾气好，人实惠。” 她问过侯建新：“那你打算找什么样的？” “我？现在被扔到了最底层，我哪里敢肖想好姑娘啊！等两年吧！”他显得特别颓废沮丧。虽然那一刻钟云有些心动，想要告诉他，没关系她愿意等他努力起来。但是一想这种努力要付出多少，她就不敢说出嘴了。 “没有！”钟云脸上带着笑，往林伟那里走。 一样的笑容，巧珍带着点调皮，还有浸着蜜糖一样的甜，这个小姑娘和巧珍一样的岁数，笑地一脸世故，他已经知道了这个叫钟云的小姑娘是个什么来历。一个人犯过错误当然是翻篇了，不该带着有色眼镜看人，不过巧珍耳提面令，这种小姑娘最好离得远远的。 林伟转过头去要往前走，钟云在背后说：“你别走啊！我亲手做了萝卜丝饼，想请你尝尝！” 林伟抬头，拒绝几次了，她到底想干什么？他有对象，整个工厂都知道。 “你不是说甜的你不吃吗？这次我做了咸的。”钟云带着娇柔的声音说道。 林伟觉得有必要说说清楚，这种小姑娘不给她拎清楚脑子，她还是要胡搅蛮缠的，他转过身：“你叫钟云是吧？” 钟云没想到她在他面前出现了这么久，他连她的名字还有疑惑，她只能讷讷地说：“是啊！” 侯建新站在办公室的玻璃窗那里看着偷听着两人的谈话。 听林伟说：“我们不熟，除了机器上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叫我了。” “林伟，老实说，从一进厂我就喜欢你了。你长得英俊，为人正直可靠。我知道你有对象，可你想过，你的对象是天上的明月，你以为她在你身边，其实你能看到的不过是水中月而已，高不可攀的。f大的大学生，整个县里有几个？你还要等她三年吧？你认为这三年她长了见识之后，就没有变化吗？人和人之间讲的是匹配，古代讲门当户对，现在讲条件匹配。你不该一下子就拒绝我的，我愿意和你老老实实地过日子，我不会嫌弃你妈妈腿脚不好。我会好好地伺候你，伺候你妈！”钟云把侯建新给她罗列的几点加了自己的想法之后说了出来。 林伟当然知道自己不够优秀，知道自己太老实，村里也有很多叔伯婶子认为巧珍是只金凤凰早晚会飞，可巧珍待他的情分一天比一天好。更何况他心里从来只有巧珍，真的要是巧珍离开他了，他也没想过要娶别人，被巧珍挑剩下，他就剩下了，没想过去配一颗烂白菜。 “小姑娘家说话经过一下脑子，我有对象，对象比你优秀很多。你这是在破坏人家的感情，不要把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好吧？我不知道我哪里被你看上了！但是说实话，我对象太优秀，所以我看不上别的女人。就是这么简单，不管我配得上或者配不上她。我都不可能另外看别人。关于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所以你要用林巧珍对你家的愧疚感，来让她报恩吗？你想束缚她一辈子吗？” “我怎么束缚她？”林伟闹不明白了，“她嫁给我，爱干什么干什么！我束缚她什么？她愿意从事什么行业我都会支持她。我会给她做好后勤工作。” “那你呢？她以后成了大领导，你还是一个小职工，你老婆比你赚地多的多，你打算怎么办？” “她成了大领导，要是忙了。我就不要做那么多的活，在家买汰烧，带孩子。不挺好？现在我们家都是她赚得多，我赚的少，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要你一个外人操心？”林伟说道：“我要劝劝你，你有空做这种事情，我觉得不如给老赵每天打点水，做点吃的，他是你们车间的车间主任，可能对你会比较有用。好吧！下次再来找我胡说八道，我真的不客气了。” 钟云没想到林伟会对女的都这么不客气，一下子脸红了又白，哪怕她素来脸皮厚，也经不住这样的话，红着眼圈转身往车间跑去。 侯建新一直在里面偷偷观察，钟云抹着眼泪进去。 侯建新更是没想到这辈子的林伟会这么坚定，上辈子林巧珍不过是长得好看了些，顶替做了工人，他都事事为她考虑，劝她走好的路吗？这辈子这么就只想着他自己了？一点点都不为巧珍考虑？ 第37章 第 37 章 林伟站在那里生气, 遇到这种事情能不气吗？他这种人都觉得心头的脾气没地方发泄, 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林伟, 钟云说的其实没错，你其实就是挟恩图报, 挟恩图报你懂吗？”侯建新从办公室里面走了出来, 既然林伟站在那里就证明他还是被那些话有所触动的。那他就再接再厉，打击他的信心，引出他的自卑。 林伟抬头看见这个侯建新，听他说这样的话，一下子联想起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 看来是他挑唆了这个车间女工来，费尽心思要拆散他们夫妻？ 这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当他是唐僧，每个人都想来分一块肉？ “其实你跟林巧珍一点都不相配的，她的优秀, 会让你们一个在山顶, 一个在山脚。你最后只能仰望她，不痛苦吗？”侯建新走向林伟。 林伟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那你在什么位子？” “我只是在说你和林巧珍，我的意思是你不该这么对钟云。你不要把我牵扯进来？” “我们之间的事, 要你们指手画脚，我叫你们牵扯进来了吗？”林伟看着往自己这里走近的侯建新，“我对象去市区上学，你说你去市区办事儿？坐她座位边上, 跟她搭讪？她请同学吃饭，你说去办事，还跟去她学校旁边吃饭，你要不要脸？她不给你脸色，你现在又挑唆钟云来插入我们夫妻之间。” 话一出林伟一把揪住了侯建新的领子，侯建新回想起前世在林巧珍追悼会上，林伟也是这样揪住他的领子，逼着他放弃林巧珍的骨灰盒。 林伟一把将侯建新推到墙上：“怎么？看上我对象了？追她追不上，就想了歪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让这个小姑娘来勾引我？拆散我们俩？你毛病不轻吧？” “难道不是吗？你配得上林巧珍？就凭你一个刚刚从地里爬上来的泥腿子？” “关你什么事儿？”最近巧珍跟他关系越发亲密，搂着抱着，巧珍跟一只小猫一样蹭在他身上，他再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和巧珍不配的，巧珍就是他老婆，这是天经地义的。没有男人能忍地了有人当面的挑衅，林伟一拳头打在了侯建新的脸上。 侯建新被他打地鼻血流了出来，林伟退后一步对着侯建新说：“别再玩花样，也不要痴心妄想。否则，你等着！” 林伟脸色很差，张来娣从小教养他要待人礼貌客气，跟人不要太过于计较，但是这个人已经突破了他能忍受的范围。 侯建新抹了一把自己的鼻子，手上一把血，他抬头，不是不想打林伟，他实在打不过。侯建新摇头笑了笑：“不适合，还非要抠在手里！林伟，你也等着，总有一天她会离你而去。” 他往里走，车间后门有两个中年女工站在门口，挡车的都是年轻女工，这两个是做辅助工的，主要是年纪大了做不了挡车工，家里又有点关系，给她们做些清闲的工作，既然清闲了么，最喜欢这种三姑六婆的事情。 本来就看不惯钟云那个小娘们，整日把自己当成一朵花儿似的，也看不惯侯建新自以为是的表情，现在看到一个被骂一个被打，开心地不得了，正在偷笑，侯建新一眼看去：“看什么看？” 两个对着侯建新瞥了一眼，往里走去。 老赵回到办公室，就有好事的女人给他说刚才发生的事情，抬头看大学生，他低着头，果然有一片青紫。老赵拍着桌子在办公室里笑地震天响：“怎么会有这样的小十三点，去勾引林伟这个戆度，这只戆度眼里只有他们家天仙。再说了无论谁有了那个天仙还会看上外面的小狐狸精，不是脑子坏掉了吗？大学生，你说是不是？家里有个天仙不要，去要外面那种野狐狸。不是脑子坏掉的，就是眼睛瞎掉的。正常人是干不出来的！” 侯建新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视力和智力。老赵看向他：“你眼睛倒是不瞎的，觉得林伟家的天仙好看，就是脑子不太好。就你这种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她不要林伟要你，你要笑死我吗？哈哈哈哈……” 老赵快笑死了，一千多人的工厂是非多，每年都有好几件特别好玩的事情，比如说三班倒的夫妻俩，班次不一样，所以老婆邀请同一个班次的男工友去家里一游，给自己老公戴上绿油油的帽子，整个班次都知道，就老公不知道什么的。 听见这种事情，他总是有点遗憾为什么没有出在他的车间，让他见识见识，没想到这回还真是出在他的车间了，有趣，实在有趣！难怪上头把这么好玩的一个大学生派给他，原来是怕他们车间太无聊，太没趣了啊！ * 开学以后因为老师的原因，原本周六下午的两节课被换到了周五下午，巧珍很开心这样的换课程，她早上课程结束后，直接奔车站，回到县里不过两点，有事情去汽车厂还能报到一下，没事情就能直接回家。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林伟不能在车站接她了，他要五点才下班呢！ 好在林伟跟纺织厂的门卫讲了一声，让巧珍的自行车放在门卫间后面的小车棚里。到了南门之后，她只要转一辆公交，两站路就能到纺织厂。天气凉了骑车去汽车厂也方便，回家也不远。倒是一举两得。 巧珍下了公交到门卫那里，门卫工厂里的女工未必认识多少，林伟的对象个个都认识，跟她点点头之后，巧珍进去拿自行车。自己的二十六寸自行车，买回来到现在都没骑几次，还新地很。 她推车出来，到门卫那里借了打气筒，给自行车打气。门卫室又叫传达室，顾名思义，就是要传达消息的，正路消息，小道消息都会传，两位老大爷又深谙其中的精髓。 前两天，林副主任把那个傻瓜大学生给打了，还领了一张口头警告处分。根据不同的人在门卫聊天得到的消息，据说就是为了林副主任这个漂亮的对象。这个故事是在太精彩，精彩到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诉说的欲望。 “小林啊！林副主任前两天因为打人，吃批评了你知道了吧？”一个大爷状似无意地提起。 巧珍把打气筒放进门卫室，听见大爷这么说，阿伟这个人她最知道了，脾气都没有的。他怎么可能去打人？巧珍看向大爷：“伯伯，怎么回事啊？” 一看巧珍接口了，大爷请了请嗓子说：“这个事情，我也是听几个人讲的，有人说是亲眼看见的，到底不是我亲眼看见的，总归有点别的成分的，不好完全当真的哦！” 好吧！大爷还要一个免责声明，真是个有条理的大爷，巧珍点了点头：“您说啊？” “那天是这样的……”大爷将他听见的几个版本讲给巧珍听，因为林伟一贯的正直性子，所以各个版本传说都差不多，林伟被车间里的小狐狸精给拦住了，小狐狸精要勾引林伟，林伟拒绝了，小狐狸精还说了这样那样的话，总之这些话大差不离，把那天的经过都说了出来。 重点来了，小狐狸精跑了进去之后，他们工厂来的那个数字都搞不清楚的大学生，跑出来找林伟，另外一个大爷补充：“你说滑稽哇？这个戆度哦！居然说林副主任配不上你，他才配得上你，要让林副主任把你让出来给他，他脑子是不是坏掉的。” “册那！碰到赤佬了！”江城话就是“草，见鬼了！” 这位大爷没想到这么温柔漂亮的小姑娘也会爆粗口的。 巧珍看了一眼大爷：“爷叔，那个小狐狸精叫什么名字啊？今天上什么班？” 大爷没想到这个小姑娘换了脸色，面沉如水，，那个气势比他们工厂里的大领导还要吓人。大爷不由自主地开始翻看记录表，另外一个已经说了：“那个小十三点叫钟云！” 巧珍一听是钟云，她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又听大爷说：“今天中班！” “三点下班是吧？”巧珍看了看门卫间里挂着的钟，已经二点四十多分了。 “对的，一会会就下班了！” “大学生叫侯建新吧？” “他真的跟你去学校啊？”大爷问，巧珍挑了挑嘴角没有正面回答：“有些事情，软话不听，就是欠骂。” 巧珍推了自行车出了厂门口，把车子停在门卫室外边的角落里，自己过来站在门卫间外面的窗台边上，手撑着窗台，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大爷聊天，大爷们刚才见识了小姑娘的气势，总觉得这个不是善茬子，今天肯定有好戏看了，两个老头子兴奋啊！ 三点放工铃声响起，过了三分钟之后，陆续有人开始出来，大爷收了那些女工的卡，给她们用圆珠笔在卡上打勾，做个准时下班的记号。出来的女工看见门外的巧珍，这几天被食堂里的一张口头警告处分给弄得谣言漫天，没想到事件里的女主角站在门口。 看着林巧珍的打扮，今天利落地扎了高马尾，上身里面一件圆领衫外面一件短夹克，下面是一条电视上才见到的牛仔裤，脚上一双白色的球鞋。这个打扮真的是要怎么时髦就怎么时髦，加上那一张脸本来就是被人说成是天仙的。里面那只小狐狸怎么敢去碰她对象的？ 也理解了那个傻乎乎的大学生为什么要动她的脑筋了，太漂亮了！ 不用巧珍辨认已经有大爷提醒了：“来了！来了！” 巧珍等在那里，等钟云交了卡片，她才叫：“钟云，好久不见！” 钟云被车间主任老赵嗤笑，厂里的人是一口一个狐狸精，十三点地背后叫她，她已经很难受了。她懊悔听侯建新的话了，林伟这种人根本不是那种对林巧珍没有信心的。侯建新还被打了，也是他活该。 没想到林巧珍会站在门口，她不理睬林巧珍继续往前走，林巧珍伸手挡住了她的去路，笑着说：“怎么见到老同学，也不打个招呼？” 边上的人一听，这个钟云居然还是天仙的同学啊！啧啧啧！中班的女工也不少的，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女人最喜欢看 钟云被巧珍拦住，只能说一声：“你好！” 巧珍站在那里，嘴巴里吐出来的是：“我很不好，听说你在勾引我男人？告诉他，你跟他才相配，我跟他不配，有没有这回事？” 钟云看边上的人太多，她赖不掉只能嗫喏地说：“开玩笑的！” “开玩笑？你居然能跟我家阿伟开起这样的玩笑了。钟云你可真厉害！”巧珍冷笑看着钟云，不让在钟云离开。 边上看的人都惊讶，林伟这里对象看上去不太好惹啊！钟云想起以前他们跟林巧珍吵架从来没有赢过。而且之前她和周剑的事情，最后周剑爸爸怕把事情闹大还上了林巧珍家的门，林巧珍很难缠，她是知道的啊！ 钟云放软了声音：“林巧珍，真的只是一个小玩笑。” 巧珍叹了口气：“玩笑？我看是老同学的老毛病又犯了，又看上了自己同学的对象了。钟云，周剑那件事情，让你一个好好的一中的优秀生，最后沦落到来做三班倒的女工，失去了考大学的机会，你还没接受教训？” 这些话信息量太大，边上的那群女人一下子八卦之心吊了起来，钟云脸色惨白地退后一步，对着巧珍说：“你胡说什么？算我错了好吧？我跟你道歉行不行？” 说着过去一把拉住林巧珍，悄悄地说：“求求你！”她的那个事情也就是学校知道，进入厂里几乎没有人提及，这些时间过去了，她以为已经过去了，没想到被林巧珍翻出来。 林巧珍上下地扫了她一遍：“求我？你跟朱秀芳道歉了吗？她对象跟你爬上床之后，不敢说话，只能自己去跳河？如果不是阿伟救了她，现在她快到两周年忌日了吧？” 边上的人哗然，钟云眼睛里噙着泪：“林巧珍，你放过我吧！” “我早就知道我对象跟你一家工厂，你被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打扰过吗？我那还不算是放过你啊？是你把主意打到我男人身上来了，知道自己屁股不干净，还不夹紧尾巴做人。还来招惹我的男人。之前我就觉得你思路不清楚，去勾引好朋友那个不怎么样的对象，还小小年纪不知道保护自己，随便跟让人躺一张床上。没想到你还没学乖……”林巧珍看着钟云冷笑。 钟云这个时候如被人剥皮，一下子寒冷到了骨子里，她大叫：“林巧珍！” 林巧珍可淡定地很，对着做小三做出瘾来的女人，她是一点都不会怜惜的，这种女人犯到她头上就是欠抽。 有人看见林巧珍叫住了钟云，立刻奔跑进厂里找了林伟，巧珍这个礼拜刚刚回家，他都没时间跟她说，这丫头的脾气可不好，林伟连忙跑出来，等他拨开人群。 刚好林巧珍走上去左右开弓扇了钟云两巴掌，大家都被林伟的天仙对象这样凶悍地样子给吓到了，林巧珍一把推了钟云在地上：“一巴掌我给秀芳出气，打你个撬好朋友墙角的东西，另外一巴掌是让你长长记性，我林巧珍的男人不是你这种东西能惦记的。” 林伟一把拉住红着脸打架的媳妇儿，叫：“巧珍！” 林巧珍看向林伟说：“你怎么出来了？我能解决这个事情。你一个男人不好打女人的，女人就让我来打。” “巧珍，这个事情就算了，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林伟半抱着巧珍，这种事情他会解决，巧珍不用费那些心思。 巧珍对着林伟笑了笑，收起了刚才凶悍的样子，娇滴滴地说：“我知道你肯定会跟人说清楚的，只是听说是我老同学又做这种事情，我心里不舒服吗？再说了，老是有人说咱俩不相配，我心里也不高兴吗？” 眼看着林伟的对象换了一张脸，再看看那个在地上爬起来的钟云，钟云算什么狐狸精啊？眼前这个才是吧？那个声音听得骨头都要酥掉的。有这种女人勾着，林伟还会看上这么个歪瓜裂枣？ “好了，好了！乖，先回家！等我下班回来，好不好？”听着林伟跟着对象那种软语温言，边上的人忍不住发笑，平时老老实实的男孩子也会这样哄媳妇。 “你进去上班，刚刚吃了领导批评不能犯错误了。”巧珍推着林伟进去。 刚刚推着林伟进去，巧珍换了一张脸转过头说：“谁帮我去叫那个大学生出来，让我跟他讲讲清楚！” “巧珍，回去吧？”林伟连忙跑出来劝她，他是知道巧珍的个性，作起来作天作地的，劳动局那一出可以让他记一辈子的。 巧珍摇头，侯建新的自以为是的可以，都让钟云出来勾引自己的老公了，她还不把他的脸皮扯下来，让他长长记性？横了他一眼：“我要跟这种人讲清楚，我林巧珍不是眼光不高，不是不挑，所以才死心塌地跟你林伟的，是有原因的。你进去，你上班去！让我来解决这个事情。” 老郑听见厂门口的事情，从里面出来，听见自己的另外一个徒弟阿毛在他的耳边说巧珍打了钟云，以前他总觉得自己的徒弟找的老婆读书好，却也太娇气了，这样的老婆，男人要吃苦的，不过这个傻瓜苦中作乐，他也无可奈何，反正两人是搭配好的。听见她这么勇猛，想要看看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到底是个什么路数，他站过来，说：“大伟啊！师傅给你批两个钟头的假，你听巧珍的。乱七八糟的人一次性解决掉！阿毛去把那个大学生，给我叫出来，不肯出来，拖也给我拖出来。” 听见师傅的吩咐，正要下班的阿毛，跑了进去。 车间办公室，因为一个班刚刚下班，另外一个班刚刚交接班，所以老赵在那里安排今天的活，顺便听着老女人八卦说林伟的对象打了钟云这个小十三点。 侯建新一直以为林巧珍很克制很理性，在自己出轨的时候，就算后来阿山说她在公园里哭了，可他记得她在对待他外面的女人都是冷处理的，从来都是维持着正室的该有的样子。没想到这辈子的林巧珍会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人。她不是读了大学了吗？不是比上辈子素养更高了吗？怎么就跟个泼妇似的？也是，上辈子他外面有女人被她知道的时候，她三十五六了吧？已经是个思想上成熟的女性了。这个林巧珍思想上还是不成熟的。 阿毛靠在车间办公室门口，对着侯建新吊儿郎当地说：“大学生，大伟的对象说要找你说说清楚，让你去厂门口。” “找我？”侯建新抬头看向阿毛，侯建新知道林巧珍肯定对他会有话说，他这些日子也准备了不少话，他会想办法说服她的，只要她给机会，哪怕机会不太好，他也会珍惜。他和林巧珍才是一对，他们才能创造一个辉煌的未来。 第38章 第 38 章 阿毛还想着要怎么三催四请侯建新, 没想到侯建新欣然答应, 跟着他往外走, 阿毛觉得这个大学生脑子有毛病是真有毛病。刚才大伟的那个对象能说会道，还会打人, 他现在出去不是被人骂吗？ 林伟知道自己一直管不了巧珍, 尤其在闹事情上，眼看钟云要走掉，巧珍在她背后说：“钟云，朱秀芳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如果不是你挖墙角，让她能离开周剑, 她跳河之后大彻大悟, 也不会发愤图强，考上c大，c大的金融啊！基本上就是进入市财政系统或者国有银行分行的，要不要去见见她，也许她会谢谢你！” 钟云深吸一口气, 拿着手绢擦着眼, 脸上是火辣辣地疼，眼泪婆婆娑娑地掉着，看上去我见犹怜, 边上还有刚来的问：“出什么事了？怎么还打人啊？” 自然有人帮忙解释：“这个你都不知道？前几天维修间的那个副主任林伟被车间这个女的堵住了，要跟他处对象。今天人家对象找上门来了……” “啊？看不出吗？我一直觉得这个小姑娘还不错的，去插足人家感情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啊！” “人不可貌相！” 巧珍对着钟云挥挥手：“ok，但愿你能记得这次教训, 你可以走了！” 众人看着钟云仿佛捡了一条命似的，慌忙逃开。 又见巧珍站在林伟身边，林伟不自觉的把玩着巧珍的马尾辫，巧珍还蹭过去温顺地不行。 巧珍无所谓，反正该炸毛她还是会炸毛，比如侯建新出来。 巧珍放开了林伟的手，迎上去：“侯前辈，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侯建新拿出他前世的气场和风度：“小林，你先给我机会让我把话说完。我说的有些话，你可能现在觉得不爱听，你的脑子现在正在热乎着，但是我劝你理智一点。你要知道时代的飞速发展中有很多的机会。跟有的人搭配，你就能把握时代的脉搏，能够创造辉煌。跟有些人搭配，有可能只是一辈子吃饱喝足有，但是那种站在山巅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是不会有的。人的格局，决定了他的高度。你有这么好的条件，何必去跟一个没有什么见识的农村汉子呢？” 巧珍听着这个语气这个腔调，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这种带着高人一等的口气，陌生的是侯建新不是一个脑子特别糊涂的人，怎么会在这种场合说这样不合时宜的话。 她不知道，侯建新前世经历了和她在一起时候的鼎盛，她去世之后的快速衰败，乃至破产 ，内心是自负和自我怀疑交织在一起，他重生回来急需成功来证明自己，证明自己的成功是必然的。 林巧珍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一定要纠缠自己，反正她用了大半辈子为他所累，最后书里还是那种结局，跟他真的一点牵扯最好都不要有：“这种假大空的话，能不能不要说，我们谈点实际的？叫你一声侯前辈，真的是看的起你了。你这些话跟个骗子有什么区别？时代发展怎么了？发展了就不要找对象，结婚生孩子了？” “对于女人来说嫁人是第二次投胎？是老天给你第二次选择。你为什么不选择一个跟你匹配的呢？”侯建新问她。 巧珍双手抱胸，饶有趣致地问：“你的意思？你跟我匹配？” “我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我的眼光格局，你的聪明勤快，会让我们成为最好的组合。你要相信我！”侯建新自信满满：“未来纺织行业会江河日下，如果你能和我配合，及时转型，我们会成为这个时代的弄潮儿。” 巧珍笑着看向林伟，指了指脑袋说：“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要打他了，他这里进水了！一个二流大学的专科生说他有眼光格局，然后看上我的聪明勤快。合着他的意思是，以后他只要脚一翘，说两句话，就算他有格局了。然后我就撅起屁股干活，胜利成果就是两个人的了，就是和他匹配了？这种格局我也想有，话是我说，活是别人干，多好？” 林巧珍直指本质，让吃瓜群众大笑起来：“我也有这样的格局，来来咱们都排队去科大门口，对着里面的女大学生说，我有格局，你跟我回家做我老婆给我干活吧？” “你们懂什么？”侯建新瞪了一眼边上调皮捣蛋的，低头淡淡一笑：“小林，人的努力是需要方向的。方向错了，一辈子的高度就定格在那里了。之前听你说要进cw合资厂，他们对你有恩，这个年代了，你还在谈报恩。那里就算领导全部看得起你，你到最后也不过是一个高管，说穿了就是给别人打工。我给你规划，替你筹谋，你现在有的资源可以让你起飞的。不懂得抓住机会，不懂得利用手里的资源，这就是没有格局。你不要不相信我的话，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这样的人，聪明有余，勤奋有余，但是没有大智慧？” 阿毛笑地前仰后合：“他有大智慧？我都怀疑他有没有脑子了！” 巧珍摇着头笑：“作孽的。你爸妈知道你这样吗？也没想着带你去精神病院看看？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也是让人叹为观止的。论眼光格局，我认识的教育局的黄局长算是一个。但是他也是从基础抓起的，他脚踏实地去请自己的老师过来教大家英语，我如果没有他办的提高班，兴许还未必能考上f大再有眼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把对我对为汽车工业发展做贡献的理想论断为没有格局？难道非要自己发财，钱进自己口袋才算有格局吗？我给cw厂翻译那么多的资料，一个字一个字地校对，我很有成就感，你知道为什么了？因为中国的汽车工业会因为我一点一滴的辛勤，而有了一点点的进步。我家阿伟不懂英文，他努力学国际电工，能够调试好一台机器，他就是为纺织业做了一点点的贡献。人最大的格局，就是他带着向上的力量，为社会，为他人也为自己变得更好而努力。这是我对你的忠告，收起你不切实际的幻想，否则你的人生会变得很可悲！” “你真的年纪还小，等你四五十岁，你发现你忙碌一生，不过是一个空的头衔，而别人已经积累了巨额的财富，你就会懊悔！你也不用担心，我现在学历不行，过两年我考上研究生。到时候学历就比你高了！我不会让你丢脸的。”侯建新还在试图说服，这个比前世更加倔的林巧珍。 不说四五十岁，忙碌一生还好，提起这个巧珍就想起自己忙忙碌碌了一辈子，林伟为了自己蹉跎了一生，最后成就了眼前的这个王八蛋，幸亏重生了，她可以和林伟恩恩爱爱过日子，他还要来横梗着，恨意就从心头起，巧珍寒着脸：“听得懂人话吗？自己上上下下照照，你算个什么东西？那天我请黄哥吃饭，你跟了过去。我说了多少次，我毕业就会跟我家阿伟结婚，我说了多少次我就喜欢我家阿伟？那些话固然不是说给你听的，是为了让黄哥死心，但是你总归也听得懂吧？” 侯建新叹气摇头：“我真的不明白，你是什么思路，为什么要去找一个跟你差距那么大的人当老公？你去扶贫吗？” “关你屁事？扶贫我也找个勤快地扶，眼高手低的懒汉，我就是瞧不上。”巧珍呸了一声，“但是我想很多人都不明白，我都考上f大了，为什么还是抱着阿伟的胳膊不放？我今天就在这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一说。我不希望还有人来觊觎我男朋友，也不要有人再说什么配不配。” “我是一个弃婴，我亲生父母为了生儿子将我扔了，我第一任养父母，有了亲生孩子，把我转给了爷爷奶奶，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他们养不活我。那时候阿伟的妈，觉得自己家里穷，他爹又没了，以后阿伟肯定讨不到老婆。所以就领了十岁的我，打算长大了给他做老婆。我来到他们家，我妈让我读书，把我当亲闺女一样看待。她要拉扯我们俩太累了，得了类风关，还拼命干活，终于累倒了。家里的地总得有人种，阿伟初中辍学，我也想读完初中就不读了，可我考入了二中。他让我读，说万一要是考上了呢？就能成国家干部了。可我考上了对他有什么好处？成了大学生，还会要他吗？他没想过？或者只要我过得好，要不要他，他并不在意。”巧珍侧过头红着眼眶看着林伟。 她吸了吸鼻子说：“他要种田，还要照顾咱妈，带她看病，我看不过去，高一常常请假带咱妈去看病，成绩下去了。他想什么？你们知道吗？” 看的人摇了摇头，巧珍说：“他想把进纺织厂的名额让给我，因为咱们县里能考上地太少了，我的成绩基本上考不上了。我从来没种过地，他怕我吃苦。谁家先辍学的不是女孩子，谁家先顶替的不是男孩子？而且我还是他从小领在家里打算当老婆的人，他把这些机会让给我，摆明了不在乎我跟他配不配，我会不会以后离开他。我就想，我要好好读书，只有我户口考出去了，他才会愿意自己顶替，他才不用那么累一个种三个人的地，所以我拼命读书，成绩上到学校前几名的时候，才逼着他来顶替。说他初中生，我和他一起长大，我知道他多聪明，如果给他机会，读高中，他应该也能考上大学。侯建新如果他和你一起参加高考的话，可能不会就考个专科！你的脑子不会比他好。” 巧珍看向郑师傅问：“师傅，您带他的，您知道阿伟很聪明对吧？” “不是我知道，是咱们厂里都知道，学什么都特别快！”老郑说道，“这个大学生，老李知道的，哈哈哈！”。 巧珍走回去与林伟十指相扣：“他把他能给我的东西全给了我，他只要我好，他就开心了。我长得还算不错，学历又高，找一个有钱有势的人家也不难。但是，这样的人，这样的情分，我上哪里找？女人吗？最大的幸福不就是有个人一辈子一心一意对你好？所以我很喜欢，很喜欢他！我考大学，是为了我们的将来，跟配不配没关系，我有的也都是他的。” 林伟低着头被巧珍说地不好意思低头，巧珍抬起头看着林伟：“其实我们俩的想法也一样的，我感谢汽车厂给我的机会，所以我踏实认真地在那里实习，我以收到领导们的好评为荣。他也一样，他的努力得到师傅和厂里领导的肯定，回家来都会很高兴很雀跃。” “侯建新，经过几次接触，我们是根本不同的人。读书人是有风骨的，不要以为逐利就是格局。我对格局的理解，我做好我的每一份工作，走好我的每一步台阶，珍惜和尊重我身边给我帮助的人。所以我们之间连朋友都不适合做，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巧珍这么会说话，他是说不出这么多大道理的，林伟笑了笑对巧珍说：“我去拿车，咱们一起回去了！反正师傅给我请假了。” “去吧！” 阿毛一把揪住了林伟，对着巧珍说：“弟妹啊！这么喜欢我们大伟，要不要亲一个给我们看看，我们都不知道你怎么喜欢他呢！” 郑师傅拍了他的头一下：“不要瞎胡闹，小林还是个小姑娘！” “我不知道被小姑娘，很喜欢很喜欢是什么样子，要看看呀！大家说是不是？” 这话得到了围观群众地附和，林伟皱眉头对着阿毛说：“好了，好了！不要瞎搞了，我要回去了！” 巧珍过去，在林伟脸颊上轻轻印了一口，转过头去脸上羞得通红。林伟是低头往厂区里快步跑去，进车棚到自行车边上才听下来深呼吸，在家里耳鬓厮磨和大庭广众这样亲密是不同的。 侯建新看着林巧珍对着林伟的那种不能掩饰的爱意，上辈子林巧珍青涩的时候，不懂得表达，虽然知道她默默地对自己好。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对着男人撒娇，那么缠人？等到上了岁数，按理女人到了三四十，就该有风韵了，她知道了他外面有了女人，从此就冰冷着一张脸，哪怕带着笑，也是那种公式化的。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林巧珍。 “侯建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从来都没有给过你目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纠缠我。我希望从此以后你不要来打扰我们，你让我非常非常反感！你能滚多远，就滚多远！”巧珍等林伟进去的时候，对着侯建新说。 侯建新捏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你知不知道……”知道什么呢？知道前世她是他的老婆吗？把前世说出来，有人会信吗？恐怕会被人当成神经病吧？ “你的事情我不想知道，我建议你有病去看病，别拖着！”巧珍横着他一眼，侯建新是个惜命的人，真正过激的事情他可不敢做。 这个时候林伟已经出来，巧珍推着车和林伟一起跟着门口的那帮子人挥手告别，侯建新站在那里看着两人骑车远去。这才确认林巧珍真的离自己而去了，这辈子他真的不可能拥有林巧珍了。 老赵走到门口，叫：“大学生，上班离岗要扣工资的啊！虽然我们这个纺织厂是江河日下的行业，你是看不上的，要是看不上呢？可以的啊？你要是提出辞职，上头领导们肯定不要三分钟就放你了！你说一样大学生，为什么人家林伟的对象这么讲道理呢？人家说得多好。要不然我还当天下大学生都像你这样的呢！” 侯建新往车间里走去，老赵到楼上胡副厂长办公室，从副厂长办公桌上拿了一根香烟，抽了起来。边上李师傅看见老赵上来，也往副厂长办公室钻进来，副厂长扔了一根香烟给老李，三个人坐下来，点了烟，老赵拍了拍老李说：“老李，你这个人就是实诚！侯建新这种傻乎乎，不晓得天高地厚的小赤佬，不要忙着教，好好的让他冷在那里，管他错多少？随便他去。不要给他好脸色，慢慢地磨，磨到他老实为止。” “副厂长看得起我，才给我一个大学生，难道我不该好好带？”李师傅弹了一下烟灰，“谁想到是这么个拎不清的货色。白白浪费了我两个月的时间。” “我已经打电话给上头了，以后正儿八经中专生给我几个就好了，这种别人挑剩下来的大学生就别给我了。”副厂长叹了声，“扔又扔不掉，放在那里又不出产什么，占了个岗位。” 老赵哈哈笑：“大学生可以要的啊！林伟对象那种小姑娘，打人可以，骂人也可以，样子又好看，以后出去往外面一站，那不要太有面子哦！” “f大的本科生，做梦去吧！” “她不是说去汽车厂吗？汽车厂才几个鸟毛人，都能要这样的大学生，我们为什么不能要？” “不好比的，汽车厂这个项目上头当成是重点项目来关注的，中央领导的指示。”副厂长侧过头，“老赵，侯建新你反正知道怎么处理了，这个小子不能用的。反正让他不舒服了，自己滚蛋就好，免得上头罗里吧嗦。” “有数了！副厂长您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调整一下时间，从今天起中午12点更新！免得半夜我还惦记着大家说了啥！哈哈哈！ 第39章 第 39 章 巧珍这么一闹, 钟云的往事全部被翻找出来, 高中的小姑娘跟男同学睡觉, 睡到有了孩子，打了胎, 被高中开除, 这下子十三点，不要脸就跟烙印一样烙在了钟云的脸上，钟云家的几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姐姐嫂子姐夫，以为事情已经没有了，没想到自家这个最小的妹妹又做出了这种事情。这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啊！早点把她给嫁出去吧？谁要啊？ 林伟这里也是烦恼, 巧珍那天的一亲, 不过是脸上轻轻地蹭了一蹭，可单位里的那些小青年都炸锅了。被超级优秀的女朋友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白说这是她的人，铁了心要嫁。还肯当众亲，那眼神里的柔情都能滴出水来。难免有人勾住林伟的肩：“兄弟！你女朋友在家是什么样的，听说你和她是住在一起的？” “她从小就住我家的, 你们不要胡思乱想！” “谁胡思乱想喽, 她对你这么好，肯定随便你的，说说, 你们有没有那个啊？” “别胡说，她还没大学毕业，我们都没领证呢！你们不要乱想，好了吧！” “反正我要是有这样的老婆肯定愿意倒洗脚水的。她叫我跪着我绝不站着！” “人家天仙不是说了吗？他把能给的都给她了, 大伟，没想到你居然连自己的人都还没给她，不应该啊！天仙也说了，从来舍不得她做一点点活，我们大伟肯定家里买汰烧全包。” 林伟是百口莫辩，反正他怕老婆，天仙疼老公大家都一致认可。原本觉得林伟好的，对他有点念头的小姑娘，看见人家女朋友那么凶悍，那么能说会道，也都收起了那一点点的小心思。 从十月份开始建房子，到十二月份上了正梁，一月份，整个房屋落成了，里面还是毛坯。郑师傅带着阿毛和另外一个徒弟过来给林伟新家布线。 巧珍已经放假了，汽车厂在寒假里活儿倒是不多，她也有空在家。师傅过来帮忙，一定要盛情招待的。林伟在家忙活，巧珍买菜烧饭，中午简单点，烧了三个菜一个汤，大家也没觉得什么，晚上来娣先吃了两口进去休息，外面小夫妻俩招待。 巧珍准备好晚饭，在脸盆里倒上热水放上香皂，让师傅他们洗过手，落座下来才发现，中午以为就是味道可口些，小夫妻俩要造房子也不容易，节约点没啥，完全就是冤枉他们了。 本帮酱鸭浓油赤酱，肘花盘着蒜蓉碟子，酸辣小木耳，凉拌莴笋丝。郑师傅朝南坐。 巧珍让林伟进去搬了一箱啤酒出来，那是米勒太太给她的。老太太在想是不是在中国开一个德国餐厅，巧珍就成了她的顾问。巧珍拿着起子开了啤酒，递给郑师傅和阿毛他们。 “哦呦，全是外国字，这么小的瓶子，弟妹，这是哪里的啊？”阿毛问，这是小瓶的啤酒，在国内很少见。 巧珍笑着：“德国的啤酒你试试，德国人喜欢喝啤酒的。拿着瓶子喝就好了！” 巧珍把毛蟹炒年糕和清炒河虾仁端了上来，还有一条清蒸鳜鱼，热气腾腾。雪菜炒冬笋，酒香草头。 一个一个菜上来，一共才几个人？郑师傅叫：“好了，小林快来坐，不要烧了！” 巧珍进去把一个大砂锅给端了出来，放在中间，揭开锅盖一股子鲜香之中带着胡椒微辣的气息传来，巧珍拿了大勺子给郑师傅先盛来了一碗道：“师傅猪肚鸡汤，暖胃的。” 巧珍又给阿毛盛了一碗，还给了他一个鸡腿：“师哥，辛苦一天了加个鸡腿！” 阿毛接过巧珍递过来的碗，郑师傅说：“小林这个汤，鲜的眉毛都要掉下来了！” “弟妹啊！你说自己什么都不做，说全是大伟做的，你这一手好手艺怎么学来的？”阿毛问她。 巧珍淡淡一笑：“他不让我做，难道我真的什么都不做啊？自己要自觉的啊！喝酒，喝酒！” 林伟对着巧珍说：“巧珍，我喝不了酒，要不你喝一口？” 巧珍点头，林伟喝酒真是为难他，喝了就脸红心跳的，一口两口还行，多了难受。巧珍进出汽车厂，他们也时常带着她去饭局，上辈子就是个能喝的。 巧珍拿起酒瓶说：“师傅，您是咱们的贵人，这样帮着咱们，今天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谢谢您！” 老郑师傅对这个徒弟媳妇很喜欢说：“小林啊！大伟也是福气，有你这样的女朋友，疼着他。我们看了也喜欢。” 上辈子从小作坊到大公司，吃了多少饭局，她深谙桌上的人情，几句下来，对林伟的这个会撒娇，能骂人打人，又会做饭烧菜，还能喝酒的媳妇，真的印象太好了。巧珍一口一个师傅马屁拍地郑师傅浑身舒坦。 吃好了，喝到位了，巧珍临走的时候，还给每人准备了礼品。食品商店买的糖果点心。 送了几个人出去，巧珍让林伟送师傅回去。林伟自行车后面一个筐子，里面两瓶红酒和另外一箱没有开封的啤酒，还有两条香烟。 送师傅到家，把东西给师傅拿出来，郑师傅也是个明白人，那天巧珍说的话，今天看两人家里的境况，见过来娣的模样就知道小夫妻俩过日子不容易。 终于在八六年的年初三，办了进屋酒，村子里要好的人家一家出一个过来帮忙，杀鸡宰鸭，风风光光地办了十几桌。 林伟过去敬酒，听到大叔说：“大伟，吃过这一顿，就等着吃你们的喜酒了？什么时候啊？” 也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怎么了，他红着一张脸，很是肯定：“等巧珍毕业！” 巧珍听见叫她名字，还在拍着亲戚的肩膀让他们吃好的她，回过头看林伟，林伟看见巧珍看他：“没什么！” “他说等你毕业，就要请我们喝喜酒了，大学生，是不是啊？” 巧珍过去和林伟站在一起，端起杯子：“阿伟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他的！” “又瞎讲了吧？明明阿伟说他什么都听你的，你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的。”叔叔哪里愿意放过她。 巧珍看向林伟：“没有啊！我当然听他的。”说着举杯对着叔叔说：“叔，喝酒！等过两年，你再来帮忙，一起办我俩的喜酒。” 几位叔伯对着来娣说：“来娣啊！苦出头了，这个丫头没有白领！”来娣听着一直在笑。边上仇老师也是替来娣高兴。 仇秀芳更是听说巧珍收拾了钟云，高兴地不行，眉开眼笑的。 把客人都送出门，关上家里的大门，来娣擦洗好了之后休息，巧珍先提了水上去擦洗之后，开了台灯伏案干活， 过年前一天，汽车厂火急火燎的把一堆资料给她送来，说是让她务必在开学前整理完，这些机器已经装船了，大概三月头就会到达港口，然后就需要开始安装调试。 这么一堆有德文有英文的，都来不及整理的资料，直接扔给她了。这是二手机器，很多是德国本土小型供应商提供的设备，人家也不可能派人过来给你安装。 所以必须准确地翻译资料，可以让本地的师傅看懂，而且必须在这之前大家都好好研究过治疗，这样有人指导之下，兴许还能少遇见点事儿。 林伟把家里扫了一遍，水磨石的地面干干净净的。他这才提了热水，上来擦洗。想要上床睡觉，却叫小丫头台灯还亮着。过去敲门，巧珍开门之后，用嘴里的热气哈了哈手。 江城的冬天最是难捱，冰冷彻骨。她已经把大袄子穿身上了还是冷地发抖。林伟把门关上，巧珍早就做下来，在那里看资料。林伟拉了凳子过去坐下，把她的手裹在自己的手掌里，冰冰凉凉的，索性拉开了自己身上的滑雪衫，将她的小手塞进自己的怀里，让她的手贴着自己的棉毛衫，巧珍看着他，林伟问她：“暖和吗？” “暖和！”巧珍索性把另外一只手也塞了进去，头埋在他的胸前，林伟也知道巧珍看着会挣钱，可挣的钱都是辛辛苦苦得来的，家里的两层小楼，还要置办电气家具。他妈虽然稳定了，可到底还是要吃药看病。她成天劝着他要多休息，可自己却拼命地接活儿。 巧珍趴在自己男人坏里暖和了一会儿又满血复活开始干活，果然林伟就是她的鸡血。 刚刚翻过一张图纸，林伟接了过来，拿在手里看，看见巧珍拿着他们江城汽车厂的信纸，在上面把各个符号列出来，翻译成了中文，他说：“巧珍，这个有问题……” 巧珍抬头看林伟，林伟指着线路开始跟巧珍解释问题在哪里，工厂里新来的印刷机就是德国的，他为了那两台机器研究了很久。林伟还在跟巧珍细细地解释，巧珍被这些图纸闹地头发都要掉一把了，听见有人说地头头是道，等他说完问巧珍：“你明白了吗？” 巧珍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亲了他一口：“我不用明白，有人明白就好了！图纸全归你了，你按照我刚才做的格式给我整理出来！”巧珍递了笔给林伟。 林伟欣然，把凳子拉倒巧珍的对过，开始按照图纸进行注解，里面偶尔还会写上接线注意点，不过他也有看不明白的地方，通常都是难点，凡是难点，德国方面早就整理的注解，巧珍在那里翻译过来，经过林伟的理解，再整理就没那么拗口了。 接下去的两人除了下楼吃个饭，基本上就躲在屋里，不出来了。 * 春节里，林家这里办酒席庆贺搬新房。侯家这里也是有姑表兄弟，一大家的亲戚。过年要走动走动的，刚刚一起吃过午饭。男人搓麻将，女人坐在一起聊天。 侯建新的妈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一定要读书，恢复高考的时候侯建新不过初中的水平，他又读了两年高中，考上个大专。又出去读了三年。他现在放在农村已经不小了，过年二十四了，更何况侯建新下面还有个弟弟，也二十了，已经顶替他爸的名额进工厂两年了。也到了找对象的年纪。 总归是先大的后小的，所以侯建新的对象问题就成了当务之急。要是超过二十五还没有对象，再好的孩子，别人家也好怀疑是不是有问题的。 侯建新的妈就跟各位阿姨嬢嬢说了起来，要求不高的：“总归是居民户口要的，高中往上就可以了。长得要漂亮一点的，建新自己长得蛮好的，这个上面还是有点要求的，只要家里不是穷地不行，我们也不是什么好家底的，还养了两个男孩子，所以不要求的，再说了了两个人本本分分，日子不会差到哪里的！” 坐在一起的女性亲戚开始盘算起了手边的小姑娘，侯家两个小子真的已经到了年龄。 侯建新一个人坐在村边的小石桥那里，冷风呼呼的灌。厂门口那件事情让他成了全厂的笑话，都在说他是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更是没有想到钟云就是那天在市区吃饭的时候，他们提起那个和姓周的肚子里有孩子的女人。 钟云后来还找侯建新，把他当成了知己来哭诉，说她年纪小不懂事被人骗了，侯建新是不信的，这么一点点的岁数，就跟男人搞在一起了？弄出了孩子来。懂什么叫自尊自爱吗？被人骗了，说给谁听呢？男人在外风流，正常。可女人，别说是现在了，就算是几十年后，出去玩的女人，只能是被人玩玩的。哪个男人会真的娶回家做老婆？ 这半年时间在纺织厂混，从厂部混到了车间里。侯建新算是见识到了人间冷暖，他手里没钱，每个月的工资，都被他妈收走了，说要给他娶媳妇，再说这点钱根本也顶不上用。他没有路子，上辈子的路子都是读了研究生以后去s市认识的政府官员，再倒回来人五人六的。 林巧珍的念头他是不想动了，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和林巧珍也是几十年的夫妻，要是林巧珍是前世的林巧珍说什么都不会这样一点点脸都不给他。他已经拉下脸了，被人说成那样，他算是死心了。如今只是憋着一口气，他要让林巧珍看看他侯建新的本事。让这群看不起他的人看看，他侯建新终有一天让他们知道什么叫高不可攀！ 越是这样想，可实际上真的很难放下，听维修间的人说，去给林伟家布线，林巧珍烧了一桌子的菜，喝的是德国的啤酒。一个个交口称赞，说以前只当是林伟这个好脾气的小伙子宠着自己的对象。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对林伟也是好的不得了，一口一个“我家阿伟！”烧出来的本帮酱鸭，浓油赤酱，比饭店里的都不差的。 前世里他们刚刚开始做房地产生意，还是只限于这个县城，她也在家招待合作伙伴，开一瓶白酒，跟着他一起敬那些伙伴。拿地皮，求贷款，一直都有林巧珍的身影，他们之间也曾经是那样的和谐，哪怕没有林伟和她那样的你侬我侬，可他们的感情也是不错的。 不能想了，侯建新告诫自己，不可能再有林巧珍了，怎么样在没有林巧珍的前提下，还能读研究生，还能重复，甚至超越前世的辉煌？如果自己不结婚的话，以家里目前的状态，他要是敢提出去读研究生，父母根本不可能同意。算了，先找一个女人，结婚之后，有个小家庭了，父母也就不会管那么多了。 他吹过风回去一起吃了晚饭，他妈在收拾客堂间的时候，他往自己的房间里钻，他爸坐在客堂间里一声吼：“侯建新，给我出来！” 新年里他爸发什么脾气？他走了出去问：“爸！” 他爸看见他这样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心里头积攒了一下午的怒气爆发了，下午他妈要给他让人介绍对象，县城太小，纺织厂人太多，总有传言传出来的，难免就落进亲眷的耳朵里，悄悄地跟他妈说：“你家建新，要管管的，一点都不懂事，这个年纪还这样，是找不到老婆的！” 他爸指着他的鼻子：“你现在是纺织厂里的名人了？草包大学生！我说年前我让你去给你师傅拜年，你怎么不肯去呢？原来，你被师傅不要了啊？从厂部赶到车间了？名声传地应天响！两年高中，三年大专。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人家十八岁早就干活了，房子都能造起来了，你呢？五年的时间，最后就是这个结果？读书读到狗肚子里了？这么多年最后就是得到这样的结果？让人看笑话？” 侯建新不知道谁乱嚼耳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厂里被人叫成那样，实际情况不是这样的，他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岗位，前世他去s市开疆拓土，位子两年一个台阶升上去很稳定的，他解释：“不是我不行，他们根本没有让我做合适的工作，这种数字表格不适合我，我适合做管理或者是跑销售。不适合的工作，就是埋没一个人的才华。爸，您不懂！” 老爷子一下子愣住了，他才知道自己的儿子读书真的读傻了，或者从来他就是一个书呆子，他拍着桌子说：“哪有你这样的？一上来就想做领导，就想跑销售，你做梦吧！我在车床上做了十年才被提拔为班组长。你弟弟进了工场，也是在车床上开始干活，两年了，他有什么话吗？说过一句苦吗？我们家吃苦耐劳的品性都被你给丢了。” 侯建新跟他爸真的说不清楚：“爸时代不同了，不是劳动最光荣的时代了，致富要靠脑子，而不是靠埋头苦干。您的这种老思想会被时代所抛弃的。” “我不信，从开天辟地以来，就是认真干活有饭吃。你的这种思想，会害了你！” 父子俩争执起来，侯建新的妈摔了手里的簸箕，一屁股坐在凳子里，手撑在桌子上哭了起来：“我造的什么孽，养了你这种东西，干活被人嫌弃？还去肖想人家有对象的姑娘。你有什么道理？你现在这个样子，连个老婆都找不到，难道我看着你跟前头的，阿大那样？到四十岁都不结婚？被人叫戆度？” “妈，不会的！我会给你和爸挣面子的。”侯建新对着自己的父母说，他是侯建新是景湖集团的创始人，曾经的富豪。怎么可能落魄成那样？ 可他爸妈已经不信他了，对他已经开始失望了，父母总是希望孩子未必能大富大贵，能有个家庭，能本本分分地过日子就好了！ 他妈说：“我给你安排相亲，你好好去看看！” 侯建新在春节过后，被紧锣密鼓地安排相亲，侯母因为听了亲戚的传言，加上儿子跟自家男人之间的一番对话，心里也是着急。想着让他有个家，能够把心安定下来，不要去想人家的漂亮对象，人要有自知之明。 上辈子侯建新没有去相亲过，虽然追巧珍颇为费心思，可林家并不是一家把什么条件都按着斤两摆在桌面上谈的人家。而现在相亲的对象皮肤黑如包拯，要求倒是不少，城里有没有独立的婚房？没有的话，乡下有没有造好小楼？结婚以后是不是分开过？ 另外一个年纪比他还大一岁，额头上一颗黄豆大的黑痣，皮肤因为青春出痘疙疙瘩瘩，媒人说是高中，实际上初中毕业，家里还有个弟弟，一个劲儿地问彩礼给多少？ 一连看了六七个，侯母其实自己也是不满意，但是看侯建新一个都看不上，心里又是生气又是着急。逮住儿子就骂是个没用的东西。侯建新被她骂的不耐烦，索性拿了家里的城里那间房的钥匙，谎称要熟悉业务，多加班，住了出来。 一间十多平米的小房间，吃喝拉撒都在里面，换做前世他家的卫生间都比这个大地多，上上下下还有七个。这种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躺在一张四尺半的床上，侯建新枕着手臂，想着未来，未来到底在哪里？林巧珍就别想了，再沾上去惹一身骚？叫他去找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做老婆？他看见那张脸都没有胃口了，别说脱了衣服，身材让人没法看，岂不是连做那种事都倒胃口？ 工厂里钟云因为巧珍大闹厂门口，她的旧事被扒拉了出来，车间里的人虽然不说什么，可多少眼光都有些不同。她觉得自己很委屈，很多事情不是当事人，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她埋怨侯建新，鼓动她去找林伟，让她丢人现眼。 “话不是这么说的，任何事情都是胜向险中求，万一你要是成功了呢？你现在没有成功来埋怨我，要是成功了，你会来谢谢我吗？”侯建新问钟云，“再说了，你也没告诉我，你有这些往日的故事？要是没有这种事情，人家林巧珍敢打你？你要是告诉我这种事情，我也断然不会让你去找林伟表白了。” “你什么意思？你也看不起我？你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被人说成什么样了？你也好意思来说我？”钟云这些日子跟侯建新在一起聊多了，侯建新那一副皮囊是人模狗样的，她对他还是有些心动的。虽然是怨怪，却话音里带着点娇嗔。 侯建新看着钟云，钟云比他这些日子相亲的对象都好看。毕竟能去翘号称美女的朱秀芳的墙脚，并且能让家境优越的周剑跟她能搭上的，要是没有点姿色也不科学不是吗？ 侯建新低着头，手里夹着一支香烟，抽了一口吐出烟圈，侧过头对着钟云说：“我只是说外面人的看法，这不是我的看法。是人谁能不犯错，你只是遇人不淑而已，是那个男人不懂珍惜你这样为他付出的女人。只是你终究身上有这点算是污点了吧？再要找好的，也真的困难。” “你不用安慰我了，其实你心里也是看不起我的吧？”钟云很伤心，年少不懂事做下的错，让她悔不当初，她妈跟她说了：“你不要想了，你这样的破鞋，就算是瞒得了一时，结婚睡到一张床上人家会不知道？你岁数也大了，只能按照二婚的标准，去给你找了。” 她伤心，很不甘心，二婚，难道还要给人去做后娘？ 侯建新盘算着，以他目前的水平，如果慢慢找，家境也不会让他找到那种条件特别好的女人，与其找一个那种小姑娘，以后读完书过几年飞黄腾达了离婚换一个，到时候家里家外还有诸多的阻力，不如就这个钟云吧？ 至少比那些相亲的对象好看，反正只是当成临时的，过几年就会换的，她之前有那点事，就成了她对自己的愧疚，利用这些愧疚，她一定不会阻止，而且会帮助自己去读书。小姑娘脑子不聪明，却又有想法，是最好利用的一点。“”再说了真要换的时 第40章 第 40 章 周六巧珍一下课就被汽车厂的刘师傅从f大校门口直接拉到了厂门口, 一进车间就是几个德国老外和中方的人在那里争执, 厂里的德语翻译小江见巧珍进来说：“刚刚开始装机器, 你翻译的资料，现在好像有点理解不清楚, 我从头到尾看, 一下子也没有办法理解。” 其实就是那个老塞，在现场看设备科的人带人装机器，一下子就火爆起来，拿着图纸跟着设备科的主任要求他们按照图纸操作。设备科的石师傅就不是这么想的，斜着拉可以节约电线, 毕竟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吗！穿管？搞搞清楚, 咱们从来没用过。老塞根据小江说，他就做工艺的，对这些设备是摸熟摸烂了。 老塞并不认为小江翻译不清楚，他是认为这是个人的理念问题，所以吵着要jane过来, 他认为jane会理解他的想法。这些资料都是巧珍准备的, 里面还有林伟给她的解释，包括哪些符号的要求是什么。巧珍在那里跟石师傅说：“石师傅，这里用中文写的很清楚了必须……” 石师傅脾气很硬, 不像是陆师傅那种，老师傅手里有本事，就事论事中带着自信，而是迷之自信那种：“小姑娘, 我做了快三十年的设备了，我做设备安装这块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了，要你来指导我？” 巧珍知道这位师傅一直是倚老卖老的，叫也叫不动，一点点事情逼逼叨叨的，她耐心地说：“不是，石师傅上面的要求就是这样的，咱们按照要求不折不扣地做，不行吗？” 听巧珍这么说，石师傅跳了起来：“你就是舔他们外国人，就是你们这种走狗，外国人放个屁都是香的。” 巧珍寒着脸问：“这是标准，让你按照标准做就这么难吗？” “你算什么东西，在我面前老三老四，你以为我是陆永兴，别你一顿训了之后，还像孙子一样撅起屁股干活。” “石小弟，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叫我被小姑娘教训了，她当时说的话没错。我现在站在她身边，也告诉你，她现在说的话没错。该怎么干就该怎么干？别废话了。”陆师傅过来替巧珍说话。 “老陆，你现在已经成了那帮子人的一条狗了，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听话地很。我今天就要挺直了腰杆子，替咱们中国人说一说话。” 巧珍摇着头：“你在技术和标准上进行退让，然后给自己披上了一件所谓的为中国人争口气的外衣。” 石师傅指着林巧珍：“我说错了吗？你帮我找个人来，你看看中国的机修工，哪个会这么做，要是这么做，都会出来问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我这是合理要求，你要告诉外方，不要成天帮着外方来压榨中国人。” 有人去告诉了罗主任，罗主任从楼上下来叫：“干什么？喉咙粗地震天响？” “老罗我想问一句，机器调试到底听我的还是听外方这个半桶水的？” 罗主任刚刚要说话，巧珍问石小弟：“如果我找一个人过来，能够按照图纸要求进行操作，你打算怎么办？” “你去叫，要是有人能做，我拜他师傅！” 巧珍看着石小弟：“这话是你说的，要是有人能够按照标准做，我希望你跟我道歉，以后能够配合工作。” “你去叫啊！不要叫过来也是个二把刀！我在这里等着！” “小弟，你态度好一点，做事情要认真点，不要成天跳来跳去，没意思的。”罗主任不想把事情闹大。 在石小弟的眼里，现在就是要好好教教这个小姑娘做人：“我等她找那样维修工过来。” 石小弟拿起边上的抹布擦了擦手：“我等着拜师傅！” 一看事情梗住了，老罗拍了拍巧珍的肩膀：“小姑娘怎么还是那个倔脾气？走，一起去陈厂长办公室坐坐。” 说着老罗叫了一声老塞：“老塞！”他指了指楼上。 三个人到陈厂长办公室，那个石小弟要跟过来，罗主任对他说：“等等会找你过来的，你们一个一个来，一起来要吵翻天的！” 进陈厂长的办公室，陈厂长已经听到下面的吵闹，他坐在那里听罗主任开了个头，巧珍接着把话说了出来，陈厂长敲了敲桌子：“老罗，叫小李去把图纸拿上来，我再看一看。” 一个小朋友下去把图纸拿了上来，陈厂长把上面的巧珍和林伟一起翻译的信纸拿了下来，再仔仔细细地对照图纸，看上面的标记，之前他只是在看他们组织研究的时候，看过一眼。他也算是个技术官员，外语不懂，但是对于这些符号却是很清楚的。 陈厂长问巧珍：“小姑娘，这是你翻译的？上面有两种字迹啊！” “符号标记是我男朋友写的，有些注意点，可能德国那里认为太浅显所以没有标记，但是我男朋友认为需要说明一下，所以他也就写了。” “所以你想找你男朋友过来？” “嗯，他在纺织厂近半年进了好几台国外的机器，为了能接这些机器他去找了科大的老师请教。我想应该能按照要求来做，只是需要让石主任认识到问题就可以。是不是可行，还得等您说了算！” “马上打电话让老刘去接人过来。”陈厂长点头说：“大家在这个时候都要拼一股劲儿，不能给我掉链子啊！” “我来打电话，不过现在他还没有下班，应该要五点才能出来吧？” 陈厂长点头，毕竟只是要人家帮忙也不能影响了人家，要是人真的很好，那还能去县里抢过来，但是如果也是能力一般，就不能影响人家的工作。她的男朋友陈厂长也是听老罗说过的，年纪很轻，石主任毕竟是三十来年的老机修了。 四点多，林伟在办公室写总结，阿毛坐在办公桌上，眉飞色舞地说着工厂里的新闻，最新消息，那个二车间的小十三点和戆度大学生谈起朋友来了！ “这就对了吗？他们两个在一起就不会害别人了。” 电话铃声响起，阿毛接起电话：“喂！” “你好，林伟在吗？” “弟妹吧？” “师哥啊！阿伟在不在？” “大伟，你对象来电话了。” 林伟和巧珍虽然关系亲密，平时却不大打电话，听见这个消息，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电话那头：“阿伟，这里的设备安装有点问题，你过来看看？” “我也未必有本事，只能是过来看看！”林伟听完巧珍的话，这么说出口，巧珍说：“知道啦！刘师傅你认识的，五点在你们厂门口等你！” “不用了，我自己骑车过来！” 巧珍刚刚说：“阿伟说他自己过来！” “不用，不用！直接过来接，省点时间。”陈厂长也是被层出不穷的事情搞得头脑发胀，汽车这种东西技术密集，国内这个行业又特别薄弱，要人，人没有，要设备设备没有。领导们还给了时间节点，这就跟放卫星似的，政治任务，晚了可不行。他知道小姑娘的男朋友年纪轻，也许就跟小姑娘一样是个惊喜呢？ 林伟打了个电话会村里，让人带话给来娣，说自己有事和巧珍一起回去。 下班换了工服就钻进刘师傅的车子，两家厂之间相隔七八公里，一会会就到了。罗主任一看见车子进来，等了一等，对后面的巧珍说：“小姑娘，你家大伟来了！去拿张饭票！” “哎！”巧珍刚刚踏出办公楼，又上去在自己的抽屉里拿了张饭票下来，林伟站在那里叫着罗主任爷叔，一老一少在说话。 看见巧珍过来，罗主任说：“走，先去食堂吃饭！阿三妹今天晚上给大家增加能量做了红烧甲鱼。” 巧珍笑着：“老外吃吗？”阿三阿姨永远有新点子。 罗主任侧过头看巧珍：“老外不吃好东西的，随便他们。” 食堂阿姨一看见巧珍进来：“小姑娘来啦，后面的小伙好像见过？” 巧珍叫：“这是我家阿伟！” “你对象啊！” “是啊！来帮忙的。”罗主任说道。 “今天有红烧甲鱼，生炒嫩鸡，我怕洋鬼子不吃，所以给他们做了咸蹄髈和炸土豆，这群外国人不吃好东西的，油里一过他们都吃得开心地不得了！”阿姨一边打饭一边说。改了几年，也没改掉。 后边的老塞在问：“jane，什么叫洋鬼子！” “洋是外国的意思，贵是有钱的意思，子你知道的，孔子就是老师，所以意思就是称呼在行业里很厉害的人，可以做大师的人，羊贵子，就是外国来的很有钱的大师。”林巧珍忽悠着老塞。 老塞在国内待久了也不是那么好骗：“jane，我可以确认你没有说实话。不过这个胖女士很有趣。她做的菜很有家乡的味道。” 巧珍上辈子跟玛格丽特接触太久，给玛格丽特做过保姆，大肉加上酸菜，可能是德国味道的精髓了。 阿姨停在那里问：“你跟他说什么？他又说了什么？” 巧珍学给阿姨听，罗主任瞪了她一眼：“快点打饭，跟你说不要瞎说，就是说不听的，看你以后还敢乱说。当心给你吃处分。” “哦呦，真的能听懂啊？”阿三阿姨到底紧张的，给林伟打饭的手有点抖，说：“小伙子，那你也吃块炸蹄髈，洋……老外吃不完的，我给你也加一点！” 还能给人加菜的阿三阿姨那就证明没事，巧珍端着饭盆一起坐下吃饭，老塞还去边上的盆子里夹了一点酸菜，这个酸菜的方子，还是巧珍教给阿三阿姨的，当时阿三阿姨说：“哦呦，我家阿姐在东北插队落户之后，我就学会做这个了啊！不就是把黄芽菜换成卷心菜吗？有数！” 从此阿三阿姨将东北菜改良，搞上一点酱料，居然也能让这些老外开始吃起了食堂饭。巧珍也去夹了一小碟酸菜，夹给林伟吃，吃惯雪里蕻的林伟，实在吃不惯这种酸菜。 不过那群老外很好这一口。巧珍边吃边跟那几个老外聊天。 吃完饭，巧珍给林伟去仓库领了电工鞋和其他防护用品，林伟穿戴之后，背着自己外出的工具箱进入车间。拿到图纸看到机器，巧珍问他：“能行吗？” “可以的，这个还算简单的。”林伟笑了笑，那个石主任跟陈厂长进行了谈话之后，说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大本事的人。没想到看见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比他带的两个徒弟要小了起码十来岁，这不是开玩笑吗？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小女人怎么收场。 老塞在边上跟林伟，巧珍在边上翻译，很快就得到了老塞的认可，老塞说：“就是这样做的！” 林伟说：“我需要两个助手，一起帮忙！” 罗主任知道石小弟发脾气中，他对着维修间的两个徒弟说：“还不快去？” 两个人看看师傅的脸色，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根据林伟的讲法，他们开始做事情，时不时地林伟还会说：“如果这样的话，会更好……” 汽车厂之前的规模放在那里，而且很长时间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而且流程中也只是装配，加上之前国外对国内的汽车技术几乎没有出口，所以反而不如纺织厂倒是有国际上新的机器。维修间一个老师傅带两个徒弟，几十年过去技术上也不会有什么进步。 石小弟没想到他们刚才还一直跟老外说没有这种做法的，现在这个嘴上没毛的年轻小子一来，就跟老外尿一壶里去了。 两个徒弟不阴不阳地磨蹭，老塞看不过去，对着林巧珍说：“jane，我做……他叫什么名字？” 巧珍一想大家都叫林伟大伟，她说：“david！” “我给david做助手，虽然很多年了，但是我相信我还是能做好的。” 巧珍翻译给林伟听，林伟有些腼腆，对老外有些陌生：“啊！”了一声。 在老塞地帮助下，晚上九点多，第一台小设备通电调试通过。 老罗去把石小弟从办公室里请出来：“小弟啊！看看，这是可以做到的。我刚才就叫你谦虚点，话不要说得太满。现在你看看！” 石小弟侧过头对着巧珍说：“小姑娘，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人。在我们工厂也好几年了。没想到你心机这么重。” 林巧珍没想到这个石主任又换了种说法，她问：“怎么说？话不要说半句，你说出来，我心机怎么重了？” 林伟从设备边上站起来，站在巧珍身边：“这位师傅，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故意翻译地不清不爽，等他一来全部都翻译给他听。故意让老外觉得我没本事，然后把你对象弄进我们厂里来，可以替掉我的位子是吧？”这位石师傅喉咙粗地叫了起来。 巧珍这种念头想都没想过，现在被人这么歪曲。这个时候大家都是为了项目能够一个环节一个环节的准时上马，说：“你说说看，我哪里没有翻译到位？” “我又不懂那些外国话，你愿意怎么翻译就怎么翻译！为什么，我听不懂，他一来就全听懂了？” “我今天是怎么过来的，是因为小江的翻译，你们说不清楚，才闹地我从学校直接过来的。你说老外要求高，不肯做。其实是你不会国际电气电路这块的东西。我家阿伟，不用我翻译，他看这些也一眼就看懂了。不懂不要紧，你可以学。但是，不懂了，还把脏水泼人身上了，你这个就过分了吧？” 林伟拉住巧珍，对着那个师傅说：“石师傅，国际标准懂的人是很少的，我是刚好去年七月份被单位里送出去培训了，培训完了，刚好又进了一批外国机器，几台机器练手下来也就懂了。其实并不难的，你这样的老师傅，跟我装两台机器，就会了。” 石师傅冷笑着问林伟：“小伙子，按照你的意思，是不是我还要拜你做师傅啊？给你买烟买酒？还要叫她一声师娘？” “这话是对的，刚才你说有人能按照图纸装出来就叫他师傅，你现在要赖账啊？”林巧珍对着石小弟说。 罗主任走过来：“做啥啦？喉咙又这样粗，要拆了顶棚啊？大家都累死了，因为时间紧迫，明天大家都加班。一起过来。小弟，你就跟着大伟一起学一天，要是再不行，我们打电话给纺织厂问他们把大伟借过来两天，等你学会了再放人家走，这下可以了吧？” 罗主任跟石小弟说完，又对林伟说：“大伟啊！今天谢谢你哦！明天还要辛苦你一天，你就帮帮忙了！” 林伟笑着跟罗主任说：“爷叔说这个话就见外了，汽车厂帮了巧珍那么多忙，我们感谢都来不及，能帮上忙我们很开心的。” “爷叔心里听地开心啊！”罗主任拍着肩膀，“小林是我们汽车厂的宝贝姑娘，你是我们汽车厂的女婿，我们不跟你客气的。不早了，让老刘送你们回去，明天再过来。” “小林，明天书包拿到工厂里，晚上你们寝室关门前，老刘把你送进去。”罗主任巧珍安排。 巧珍笑着点头：“好的呀！我听厂里安排。” 罗主任让刘师傅送两人和两个老外，车子上老外还是一直追着巧珍问今天石师傅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脾气，他能力不行，为什么还不让能够做事情的人把事情做掉？ 这个很难回答，这是谁动了谁的奶酪问题。算是利益之争了！ 刘师傅送了他们去纺织厂去取自行车，两个人并排骑车回家，林伟无奈地摇头：“巧珍，你也不要生气，这个事情正常的。人家也要吃饭的吗？” 巧珍转头看向他：“问题是他没本事吃这口饭，别人帮他还当成是别人要抢他位子，这种人就是要被挪位子。” 林伟温和地一笑：“巧珍，我们做好自己，对于这种事情，你没必要生气。问心无愧就好！” “不，汽车厂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不能带到新的合资厂里。否则以后会很麻烦。”林巧珍可不这么认为，“阿伟，你脾气好，太容易说话，也容易妥协。咱们也得硬气一点，否则做不好领导。” “我没想过做领导！”林伟笑着说道。 “你现在就是领导了，工厂里你总是自己做得多对吧？这是不对的……”巧珍摇头，林伟就是只老黄牛，性子太软和，太好说话。 巧珍问他：“现在你有师傅罩着，反正管那些调皮捣蛋的，师傅寒一张脸，那些人就不敢说话了，我想问问你，如果你现在有个机会做了主任，下面就是石师傅这样的人，跟你对着干，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事情一下让林伟陷入沉思，巧珍说：“你这么厉害，这一天很快就会来的，你难道要给人一个，你没有办法做好领导的印象吗？带领团队，不是你干掉大半，而是你指导他们干！” 到家的时候，林伟问巧珍：“巧珍，你真觉得我适合做领导？我的性格能做好吗？” “你以前想过，你能做好种田以外地活吗？”巧珍问他，“你现在不是做的很好，有机会总要试试，你不试试怎么就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 “对了，今天听见一个消息，说那个侯建新和钟云谈恋爱了！”林伟跟巧珍说。 这让巧珍一下子没办法相信起来，侯建新的想法她还是知道的，他对那种婚前出去乱七八糟的女人很看不起，后来她才知道，虽然看不起，送上门的玩一玩他是不拒绝的。他会去和钟云谈恋爱？这里面明显有鬼啊！ 两人回家，来娣从里面出来问：“怎么回来这么晚啊？” “阿伟去汽车厂帮了个忙。” “阿兰做了鱼丸，给拿了一大碗过来。你们要不要吃两口？” “不要了！” 林伟擦洗过后，躺在床上，他翻来覆去，想想领导的样子，师傅脸一板下面的那些要偷懒的小子一个都不说话了，老赵则是把人往死里骂。胡副厂长客气归客气，他的要求一般人是不敢偷工减料的，还有汽车厂的罗主任，跟谁都好地跟哥们似的。到底哪一个才是好的领导呢？巧珍好像天生就会做领导，一句话说别人不行就不行。 他应该怎么做呢？ 第41章 第 41 章 一大早小夫妻俩骑车来汽车厂, 不一会儿老塞他们也到了, 林伟和老塞研究今天可以装掉的机器, 想着等会儿的分工。从八点等到九点，又等了一会儿, 也不见维修间的人过来。 气得罗主任骂娘：“昨天跟他横劝竖劝他不听, 人话不听要打算怎么办？现在带着两只小赤佬都不过来了，打算干什么？造反啊！” 老塞看着罗主任，罗主任给陈厂长家里打电话，听到这个消息陈厂长在家里也吼起来了，在这种关键节点上, 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实在让人没办法容忍了。 罗主任走出来对着林伟他们说：“实在没办法, 让你们白跑一趟，只能等明天厂长回来处理了。” 老塞在边上叫道：“怎么能这样，我们必须要在月底安装调试完成的，这个是有节点的，时间不多了, 本来报关就耽搁了, 之前还说要在调试缓解抓出时间来。” 林伟看向巧珍，他问：“巧珍，我去叫师傅和阿毛他们过来吧？他们比昨天那几个还好用, 最近师傅手里的活儿也不多。应该能过来的。” “大伟，你那里有人？”罗主任问林伟。 “我师傅本事很大，还有我的两个师兄，今天可以过来帮忙,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了！”林伟说完他又摸了摸头：“爷叔，如果不合适就算了！” “你等等，我跟厂长去说！” 罗主任立刻进去跟陈厂长汇报，陈厂长在那头立马同意，罗主任过来说：“大伟，你去联系，我们抓紧时间。” 打电话到郑师傅的小区里，没一会儿郑师傅就过来接电话了：“行啊！我马上过去，阿毛今天休息我来叫，建忠今天要上晚班的吃不消的，我叫个老兄弟过来，你看呢？” “师傅您来安排！” 老塞听说林伟已经叫了外边的人过来，他索性跟林伟一起开始做起了准备工作，十点不到郑师傅带着阿毛和另外一个中年男人过来，人一到就能开展工作了。这些设备并不复杂，不过是要求按照规范接线，郑师傅也是个传统的机修工，他的习惯跟石主任差不多，但是他知道变通，听林伟跟他说老外要按照外国标准做，外国标准就外国标准，郑师傅做协调，林伟示范，几个人搭配默契干了起来。 罗主任看见下面已经开干，立刻上去打电话给陈厂长。从早上十点干到了晚上八点，纺织厂的饭虽然也还行，但是相比而言一千人的大厂和百来个人的小厂，而且还是不缺经费的小厂，自然是比不上了。 阿毛吃地很高兴：“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好吃的食堂饭。而且还给这么多！” “我们工厂是随便吃的，可以打第二份。”罗主任这个时候已经在考虑这么样才能让这个小伙子看上他们工厂。 阿毛转头问林伟：“问问你家天仙，能不能把咱们调入这里？” 林伟摇头：“你别瞎想，咱们是来帮忙的。” 罗主任觉得小姑娘怎么看上这么老实孩子了，人家阿毛多机灵，有机会就想钻了，他还是一是一二是二。 周一上班，纺织厂的刘厂长在接到了上级领导的电话，工业局的局长亲自电话过来，问纺织厂借机修工三个人，借一个月。名字是林伟师徒和阿毛。这是纺织厂维修这块的最核心的人，刘厂长很诧异，找了胡副厂长来问。 胡副厂长也是一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还没等他们了解情况，又一个电话催了过来。 要是抽调掉维修最核心的人员，别看纺织厂四十来号的维修人员，那可是上千台的机器，出了严重问题，分析毛病的人都没有了。三个人除了阿毛手艺还嫩了点，其他两个上头是一个也不愿意放的。这回是纺织系统的领导电话过来，让抽调人过去。 这样的催法子，让刘厂长很诧异：“去把老郑和林伟叫上来！” 林伟如往常一样在各个车间巡检，被人叫：“大伟，厂长找！” 上了二楼办公室，自己的师傅已经坐在厂长办公室，林伟进去叫了一声：“厂长，副厂长！” 刘厂长一边抽着烟一边听师徒俩说了昨日的事情，听完他说：“册那，自己的职工没本事不说，念头动到我们这里了。” “现在怎么办？胳膊拧不过大腿，等一会儿人家可以动用市领导过来要人的。只能借人了，不要让人家逼的呀，一旦逼了在领导面前印象就不好了。听口气是一定要小林过去了，老郑就留在厂里，一个能顶事的都不在肯定不行的。让小林带着阿毛和建忠过去，我们也算是抽调的精兵强将给他们了。” 等刘厂长给领导们去了电话，说纺织厂一定配合上级领导的安排。又在一起说了会儿话，刘厂长叹气：“咱们这种纺织厂江城从上到下排下来几十位了，人家看上去不大，江城乃至全国这个行业的第一块牌子。” “这个倒是的，昨天在他们那里吃个晚饭，两荤两素，随便添的，荤菜也不是咱们这里，小气吧啦的！一问人家赚钱吗？不赚钱！我们赚钱顶个屁用？” “不是刚才跟你说了吗？咱们看上去大，排下来小。人家看上去小，却是上头领导的心尖尖。老郑，辛苦你了，反正这种事情要帮领导做好的。体现我们互帮互助的精神！” “哪里的话，领导交代的事情，我肯定保质保量完成。”郑师傅抽完烟，拍着林伟说：“走，咱们下去吧！” 师徒俩走在厂区里，老郑说：“刚才领导的话听懂了吗？我看汽车厂真的不错，你好好干，争取留在那里。” “可我把两个师哥带走了，您身边就缺人了。” “戆度，师傅还有两年多就退休了，要是有机灵的孩子再带一个两个，要是没有就算了，混个光荣退休证。”老郑笑了笑说，“你好好干，老婆很能干，自己也不能太差，虽然巧珍不会看不起你，可是自己也要争气。男人吗？就是要扛得起事儿！我说的是不能傻干，你现在也是带队伍的人了，要让他们服帖你的，技术上没问题。但是，你的性格太软，太和善要吃亏的。” “师傅……”林伟一下子红了眼眶，老郑揉了揉他的脑袋，“你说我怎么养不出这样的儿子呢？” “您在我心里就跟亲爸一样。” 老郑笑了：“好，这话师傅记在心里了。” 两人把阿毛和建忠叫了过来，老郑嘱咐：“汽车厂看着现在还不大，但是能力大，刚才县工业局，市纺织局领导一个一个电话打过来。可见上面领导的重视，你们要珍惜这次机会，好好表现。不要给咱们厂里丢人，让人家知道咱们纺织厂维修间就是牛。知道了吧？” “知道了！” 郑师傅再说了两句：“到了外面，你们是师兄弟，大伟手艺好，这一点你们俩心里也是明白的。他是带队的，你们在旁边要听他的话，越是在外面越是要团结一致，他做得越好，对你们也越有好处。想想昨天干一天人家结了多少钱，这个时候是要让别人看上你们的时候。一定要卯足了劲儿在一起。尤其是阿毛，调皮捣蛋看场合，知道吗？” 郑师傅拉着阿毛拍了拍肩膀，阿毛对郑师傅说：“师傅，您放心，干活我听大伟的，不会给您丢脸的。” 林伟心里感谢师傅，他就是怕他压不住两个师兄，所以才说这么一番话。 把人送走，老郑刚刚回维修间，老赵就火急火燎叫：“叫林伟过来，马上给我解决……” 老郑叹息一声，拿起工具箱，带人去二车间，老赵看见老郑亲自出马立刻叫：“哦呦，怎么是你这只老甲鱼亲自过来？你家的小黄牛呢？” “小黄牛跑掉了，老甲鱼自己干活！”既然是叫林伟了，肯定是疑难杂症了，老郑一把老骨头蹲着修了很久。修完去车间办公室，往办公桌上一坐。 “怎么回事？林伟怎么就去汽车厂了？之前没听说啊？” 听说林伟去汽车厂，侯建新不自觉地竖起耳朵，老赵把昨天地事情说了出来：“所以，你们不要说我刁，外面没有本事还不肯做事的人多的是。” “谁能跟你徒弟比啊？态度好，手艺没话说。去一个月还回来吗？” “我看难，人家工会主席，一口一个大伟是汽车厂的女婿。我那个徒弟媳妇，人家宝贝地不得了，一个个叫她小姑娘，一口外国话讲地不要太溜哦！” “你听得懂啊？” “听不懂，但是他们叽里咕噜顺溜不顺溜我总晓得的啊！” “大伟去汽车厂合算吗？汽车厂这么多年，都没有起来过。” “今天是上头大领导压着刘厂长给人的，这么多领导重视，听说这个厂子还有中央领导关心咧！我们这里哪个领导会关心，要么年底来了上交多少钱，人家关心关心。”老郑师傅说，“不一样的！” “小伙子还嫩了点，脾气也太好了点，过去不晓得压不压地住？” “我也担心这点，毕竟才这个岁数，要是我再带两三年，兴许会好点！不过人都是被逼出来的，真的上去了，小伙子做事踏实，可以地。” 侯建新心里五味杂陈，汽车厂他当然知道，以后这个县的支柱产业，一样一个女人，林巧珍会给自己男朋友找机会，林伟这样老实木讷的一个人，林巧珍都有办法把他扶进汽车厂。钟云呢？除了在他面前撒娇卖痴啥都不会，撒娇卖痴这个前世王曼华已经干腻了，他也看腻了，要不是为了达到目的，他都不想再看她那个蠢样儿！ 不过也好，看起来林巧珍就是打定主意要打工了，汽车厂待遇再好，有自己做生意好吗？未来的几十年发展波澜壮阔。他还是有机会让她看到自己的能力。到时候一定要让她好好看看不选自己的人生是怎么样的？侯建新脑子里浮现的是林巧珍作为一个高级打工仔在他这个富豪面前的样子。 老赵摸了摸香烟壳子，一看里面香烟没有了，他扔了一块钱给侯建新说：“大学生，给我去小卖部买盒牡丹牌过来！” 侯建新站起来，拿过钱，往外走。老郑摸出自己的香烟扔了一根给老赵：“你吃个香烟还要自己摸钱？这个大学生脑子是在不灵光。” “你徒弟是你想留都留不下，这个是想赶都赶不走，能一样吗？”老赵冷笑一声：“大学生！”说着把香烟在桌子上竖着上下震了震，从老郑那里借了个火，抽了起来。 侯建新真是咬牙切齿，下岗工人，4050人员里面占了大多数就是纺织厂的人员，以为自己干了一辈子，能养老退休，不用三五年就会遇到行业大寒潮，到时候谁也跑不掉，老郑这种还好，老赵这种四十来岁，那个时候上有老下有小，没什么本事，只会骂人的，到时候有得苦了。他到时候要好好看看他！ 林伟三个人去汽车厂报到。刚进汽车厂，林伟就被罗主任领到上面去见陈厂长，陈厂长看着传说中的小林的对象，虽然没有见过，却被罗主任在他耳边提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反正小伙子在罗主任的形容中是个英俊的老实孩子。 卖相还真的不错，倒是跟小林满配的。这是陈厂长的第一印象，抽出一根烟，要给林伟，林伟忙摇头：“不会！” 连烟都不会抽还真是老实孩子：“不会，要学啊！否则每次小姑娘来找我，我就要掐掉香烟给她开窗，生怕她呛死！你天天抽了，让她天天闻你身上的烟味了，她就不会这么娇气了。” 林伟腼腆地摇头笑笑：“不了！” 陈厂长扔了烟给老罗：“老罗是拿着人头给我保证的，说你一百样的好。你来了呢？就别想走了，我已经让人在上面协调了，把你调过来。小伙子，小林的口碑很好，我希望你也是这样。好好干！” “多谢厂长，我听从领导安排！”果然跟师傅说的那样，林伟想着以后可以跟巧珍一个单位一起出一起进，倒是蛮好的。但是师傅说的也没错，要是自己差巧珍太大，到时候巧珍面子上不好看。 罗主任带着林伟下去，维修间办公室在楼下车间里，踏进去，石小弟带着两个徒弟正在整理东西，老罗拍了拍石小弟的桌子说：“小伙子，你就坐这里，维修间这里你就任由安排。好吧？” 石小弟抬头看向罗主任，罗主任过去拍石小弟的肩膀，石小弟甩开，罗主任说：“进仓库里好好做。” “你不要猫哭老鼠！” “你也不要不听人话。”老罗一把将他拉到角落里：“不要落到最后，轮到开除。你手里的事情，你自己知道的。” 林伟看着那位石主任带着人走了出去，还回头看了他一眼。 林伟带着两个师兄在汽车厂帮忙安装调试，他们几个的速度明显要比石小弟磨洋工要快的多，周六巧珍回来直接来了汽车厂，换了工服和劳防鞋进入车间，小江帮着林伟在那里翻译，林伟跟老塞聊得正起劲。 林伟看见巧珍高兴地说：“我们刚才讨论了按照目前的情况，肯定能赶上进度了，今天不用加班了。明天也能休一天。” “弟妹啊！大伟为了凑你的礼拜天，让我们早干晚干，我的老腰都要断了。”阿毛在那里笑着说。 “辛苦了！”巧珍笑了笑之后，老塞就叫她上楼去，要跟她探讨技术文件的事情，相较于小江他们都把他当成翻译，巧珍这个业余的反而这群人将她当成是备用的技术人员。 采购科的同事和供应商已经坐在那里，部分的非关键部件需要进行国产化，老塞需要跟他们进行技术交底，巧珍在那里协助沟通，对方是国企，总有一点老大哥的腔调，而且汽车厂到底以后会怎么样他们还不知道呢？德国人的要求又死高，这不是要人命吗？花那么多的时间去开发新模具，有意思吗？ 这本身就是双方的较量，巧珍说：“汽车工业是未来的一个新的增长点，前些日子听一个教授在那里说，汽车行业的发展可以分成几波，，第一个阶段是……”借口说是教授所说，实际上是自己的经历总结，忽悠着对方供应商：“所以我相信，你一定希望咱们的车子是用的高要求下的高品质产品，您说呢？” 巧珍把自己的话翻译给老塞听，米勒先生在后面，听见巧珍的话，他过来对巧珍说：“jane，太棒了！” 跟供应商交底完，已经下班了，经过财务室，被汉斯叫住：“jane，margaret让我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她回来了吗？” “回来了，有好消息要亲口对你说！明天来我家做客？”汉斯问巧珍，“刚好家里搞个聚会，叫你家david也来，sebastian很喜欢他。”。 “好的！”玛格丽特回去了大半年也不知在干什么，才回来，她也很想念她了，好消息，看起来她是找到了代理的品牌了。 林伟很开心在红彤彤的晚霞之下能跟巧珍一起回家，想想以后等巧珍毕业了，就能夫妻俩同进同出，这日子不要太好哦！ 巧珍也很高兴，她一直知道汽车厂要比纺织厂好很多，但是如果自己介绍林伟进去，林伟再好，别人总觉得是开后门进去的，再说了林伟在纺织厂干得也很好，领导也很看中他，她就想等两年再说。没想到这次的一个偶然机会，让汽车厂把他当成了人才一定要挖过去。这可比自己介绍他进去要好不知道多少了。 “巧珍，我想学德语！” 巧珍听见林伟说他想要学德语很讶异，林伟笑着说：“陈厂长说已经在走手续调我过来，既然是合资企业，如果能够和外国人对话的话，以后可能工作起来跟顺畅。你说呢？” “那我建议你学英语，英语的使用范围更广，像老塞也懂英语，而且外派的外方人员大部分都懂英语的。一样的努力，效果肯定英语要比德语好。而且我德语最多就是能开口，英语我可以教你啊！” “我听你的，不过我二十六个字母都没认全，可能比较困难。” “没关系的，你现在有语言环境的，学起来不会慢的。下个礼拜我去帮你买英语学习资料。”巧珍看着林伟越来越自信，对自己越来越有想法，打心眼里高兴，“明天汉斯家聚会，也叫你了！你去不去？” 林伟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一帮子老外，他有些犹豫，自己肯定过去跟块木头似的，不过师傅说了，自己要变强啊！ 他点点头：“去！” 第42章 第 42 章 既然是去人家家里作客, 总是要带点礼物的。不过老外对于礼物无非就是点到为止。翠芬嬢嬢娘家世代做草编的, 这个东西倒是一个特色。巧珍吃过晚饭去翠芬嬢嬢家, 果然嬢嬢坐在那里编提包。 “巧珍回来了？今天不忙啊？一直见你忙出忙进跟打仗一样的。” “嗯，今天回来早。阿叔呢？” “打麻将去了, 不到半夜是不会回来的。阿庆跟着大明去下水网抓鱼了。” “我明天去老外家做客, 到嬢嬢这里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嬢嬢这里的东西，你看上的只管自己拿，不要客气！”翠芬嬢嬢豪爽地说，不得不说翠芬嬢嬢的一双手真是巧，又能做衣服, 还能做编织。 巧珍看着她家架子上的成品, 手提小包，靠垫，坐垫，拖鞋，杯垫, 还有化妆箱？巧珍看中了一个化妆箱, 打开来里面分成了大小不同的格子。 “这个进出口公司给的图纸，新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外国人用来干嘛的？” “我能拿这个吗？” “拿去啊！我两个晚上就能再做一个了。” 巧珍坐下托着腮，看着翠芬嬢嬢上下翻飞的手, 嬢嬢问她：“怎么想跟嬢嬢学这个手艺？我叫玲玲跟着学都不肯。” “妈，谁要学你这种过时的东西。”玲玲从楼上下来，小姑娘刚刚考上幼儿师范学校，出来以后就能做个幼儿园老师, 还是很不错的。 “咱们家这个小楼没有这个过时的东西，到现在还未必能盖得起来呢！”翠芬嬢嬢说道。 玲玲过来腻在巧珍身边叫：“巧珍姐，为什么你的头发永远会那么好看，我的老是有些毛毛躁躁的。” “我给你梳！”这么一来，巧珍这个大姑娘陪着玲玲这个小姑娘编起了头发来。 “玲玲你一点点都不懂事的，你巧珍姐姐一个礼拜回来就一个晚上，有多少话要跟你大伟哥哥说，你把她拖住了，你看好马上大伟就要过来了！”翠芬嬢嬢抬头说。 话还没说完，林伟已经到了门口叫：“嬢嬢，巧珍在不？” “看看？” 巧珍站起来，玲玲还没学完呢！很遗憾地叫：“巧珍姐！” 巧珍捏了捏玲玲的脸蛋说：“等暑假里咱们俩一起去市区逛逛？” “不许骗我！” “不骗你！”翠芬嬢嬢这么照顾自己家，等暑假了带着玲玲出去给她买身衣服，也算是回一回礼。 巧珍拿了化妆箱，过来牵了林伟的手给他看：“这个小箱子好看吧？” 翠芬看着小夫妻俩出去，看着蹦蹦跳跳的女儿，戳了戳她的脑袋：“什么时候能懂事点哦？” 第二天一早巧珍去买了春卷皮和肉，豆干和黄芽菜切丝之后和肉丝炒了勾芡，用春卷皮一包，放在油锅里过了一遍油，从当初一勺油都要省，现在这些已经不用那么节俭了。日子是越来越好了。 巧珍坐在林伟后面，勾着他的腰，贴着他的背，在背后介绍今天会见到的人，林伟问：“巧珍，德语你好怎么说？” 巧珍自己都发笑，林伟的切入点才是对的，一句不甚标准的德语，可以拉进互相的距离，她一路上教着林伟那几句简单的德国话。 巧珍敲开了玛格丽特家的门，过来开门的是汉斯，巧珍跟汉斯打招呼的时候，林伟也腼腆地笑了笑，用巧珍刚刚教的德语：“你好！” 汉斯用中文说：“你好！” 林伟虽然还是有些腼腆，但是并不畏缩，两人才踏进屋子，正在厨房间忙活的玛格丽特出来大叫：“jane，想死我了！” 两人过去拥抱在了一起，巧珍从林伟手里接过给玛格丽特准备的手工艺品，黄草的化妆品收纳箱看上去十分别致，极具民族气息。 玛格丽特一打开就惊异地说：“亲爱的，你是不是事先知道了什么？” 巧珍有点不明白，等着她说下文，玛格丽特说：“你知道吗？你的建议实在太棒了，我回了德国后，向h公司发去了我的求职信，并且诉说了在江城的见闻，经过面试，我拿到了h公司的offer，会成为他们中国代表处的负责人。这个是充满了挑战的岗位，但是我觉得很有趣。” 巧珍一把抱住她：“我真心为你高兴！这个职位太具有吸引力了。” “jane想试试我的特调咖啡吗？”玛格丽特神秘兮兮地问巧珍，巧珍可是知道她的独门秘方咖啡是个什么味儿。 巧珍欣然：“来一杯！” 玛格丽特挖了两个冰激凌球放在大玻璃杯里，倒上冷咖啡，上层盖上打发的奶油，最后还要加上饼干碎。一大杯的热量简直吓死人，但却是让她没有办法拒绝，她太爱着个玩意儿了。 “david，要不要来一杯？” “不用，他一点点咖啡，很多很多奶，加一勺糖！”没有喝过咖啡的人，第一次尝试，跟中药没什么区别。巧珍端着咖啡给林伟，自己拿着勺子一边挖冰激凌，一边喝咖啡。林伟看着牙齿都要打颤了。 老塞经过几天和林伟的相处，他很喜欢林伟，觉得他是一个严谨的人，巧珍就在两人之间做起了翻译，老塞很是遗憾不能跟林伟直接交流，说：“jane，我还是要好好学中文，我一定要学会中文。” 老塞已经喊了几年了？巧珍看着他：“david说要学英文，要不你们互相学习？” “是吗？david，你可以学的……”老塞开始讲述他的经历，从技工学校毕业，进入公司，轮过很多岗位，爬上技术岗位，为了能给其他国家的公司支持，他学起了英语。这个故事很励志，林伟听地津津有味。老塞的路就是一条天赋不够，靠着勤奋来凑的人的路，最后成为米勒最信赖的助手。 “我会努力学的！” “看看是你先会英语还是我先会中文？”老塞大笑着说。 “好的！”林伟很沉静，回答很简单。 老塞好像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他叫着说：“不公平，你有jane可以教你，哪怕是你们上床的时候，都能教你，而我没有。所以我肯定比你学得慢！” 这个让巧珍一下子红了脸，怎么翻译给林伟听？林伟等着巧珍的翻译，边上汉斯他们在那里大笑，也等着巧珍翻译。巧珍耸耸肩贴在林伟的耳朵边上将话直接说给他听，果然巧珍的脸好了，林伟的脸红了起来。 “会害羞的男人，很可爱！”玛格丽特过来搭着巧珍的肩膀，巧珍抱着林伟的胳膊，林伟低头摇摇，掩饰自己的无奈。 巧珍想去帮玛格丽特，老塞自告奋勇说：“我会照顾他的，我尝试说中文。” 巧珍进厨房帮着玛格丽特一起做菜，除了复炸自己的春卷之外，玛格丽特发现对德国菜也不陌生，两人边做边聊玛格丽特的新公司。 作为女人，巧珍知道h公司，是知名的日化集团，集团包含了日化产品，比如洗衣粉，洗洁精，洗发乳等等，还有几个护肤品牌，另外旗下还有彩妆。巧珍以为她会拿小品牌的代理，没想到直接成了这家公司的高级职员。 “我之前做的是日用玻璃制品，虽然行业不同，但是都是消费领域，而且我是女性，并且他们在面试的时候发现我做了认真的调查，其实都是你说的那些分析。没想到居然能拿到这样一个offer。”玛格丽特眉飞色舞，拓荒者很难，但是对她来说却是一个人生不可多得的经历，更何况她还能跟汉斯一起在中国，她用不着做一个无所事事又不懂中文的全职太太。 好吧！这辈子她们俩都不想自己做老板了，都想做高管了。这是个什么逻辑，好好的老板不做，去打工？巧珍为她高兴，玛格丽特说：“德国还会派几个人过来，我们会在这里做个办事处。走吧，吃饭了！” 巧珍还担心林伟会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很不自在，没想到他带着淡笑坐在那里，老塞用他会的几个中文字，驴唇不对马嘴地扯着淡，林伟在边上一直笑还时不时地表示明白，他们相处很愉快。 巧珍给林伟倒了苏打水，林伟喝了一口带点咸味儿和苦味儿的水，作为一个雪碧都没喝过几次，汽水只喝橘子味儿的人来说，真的没法子接受。巧珍只能将他的杯子拿过来，给他倒了一杯清水。 重生以来巧珍还是第一次吃这么正宗的德国菜，水煮香肠，煎猪排，炸土豆…… 巧珍贴着林伟的耳朵：“别蘸酱。”巧珍不喜欢德国的酱汁，尤其是玛格丽特的酱汁，齁咸。 林伟觉得外国人的菜倒是没那么难吃，刚刚这么想，巧珍给了他一片抹了黄油加了香肠和芝士的面包，塞进嘴里那股味道有点酸还有点怪。 看他咬了一口，表露出来的表情，就知道他不喜欢，巧珍接过，塞自己嘴里解决。玛格丽特看着她，巧珍问：“这跟接吻有区别吗？”玛格丽特立马了然。 巧珍的春卷获得了一致的好评，就知道这帮子人也就是吃这种东西才对胃口。 今天一顿吃下来，她整个礼拜都要吃素了，热量吓死人了。不过当玛格丽特示意她再来一块布朗尼，巧珍觉得自己还能塞进去一点、 两人讨论着玛格丽特的新工作：“既然是日化公司，不像是工业品，一定要有一定的格调，而且我们是走商场百货的，所以……” 那些男人见两个女人聊地起劲，不再打扰她们，老塞走了，林伟等了巧珍很久，巧珍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想到要告别，临近分别，玛格丽特拿出一个纸箱：“给你的！” 巧珍看着一箱子的好东西，从洗发水到彩妆，应有尽有：“你打算让我用几年？多少钱？我恐怕没有那么多钱给你！” “这是都是集团的样品，我带过来很多，就是要给人试用的。你可以在学校里让你的同学试用。她们可都是我们未来潜在的忠实客户。”玛格丽塔对她说：“接下去我会一直寻求你的帮助，没问题吧？” “当然，市场调研和一些推广文案，我都可以参与。” 告别玛格丽特一家，夫妻俩回到家里，巧珍整理着那一箱子的东西，她抚摸着额头，太爱了。 巧珍对着镜子涂口红，林伟进来见她艳红的嘴唇，有别于平日的粉嫩模样，巧珍问他：“好看吗？” 林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看是好看，但是有点妖里妖气，还没说出口自己的感想，巧珍已经过来挂在他的胳膊上巧珍刮着他的脸：“阿伟，我要不要给你印个唇印在脸上！” 可把林伟给吓坏了，一个大老爷们脸上来个口红印子还怎么做人？ “自己家里又没什么的啦！只给我看的啊！不会有人看见的。”巧珍拖住林伟，缠在他身上，非要跟他闹腾。如今两层小楼，来娣腿脚不方便住楼下，他们俩个一人一间房，住楼上，都不怕有人打扰。 被媳妇缠地没办法，林伟闭上眼睛一副任由她宰割的样子，巧珍将自己的红唇贴在他的脸上打上了自己的记号，这才放过了他。 林伟睁开眼去镜子里面一看，哎呦！真是受不了她，他伸手一抹，脸上红了一大块。 到楼下去，阿兰嬢嬢过来和来娣一起绕毛线，两个人在一起说话，林伟匆匆从楼梯口出来，没想到阿兰嬢嬢看见他脸上的口红印还要说：“大伟，你脸上红的一块是什么啦？” 巧珍从楼梯口出来，嘴上的口红还没有擦掉，阿兰嬢嬢看见了，了然说：“哦！原来是被老婆亲了啊！” 在里面打水洗脸的林伟更是窘地不得了，巧珍越来越坏了，可怎么办啊？ 巧珍过去扑在阿兰嬢嬢的脸上：“嬢嬢，我也可以亲你的啊！” “不要，不要！老太婆了，还给你亲，你去好好亲你的阿伟去。”阿兰侧过头，“巧珍，你现在越来越时髦了啊！” 巧珍手里拿出一个圆盘小铁盒，还有一支润唇膏说：“给你也时髦时髦！” “我才不要呢！脸上涂地跟猴屁股似的，走不出去的！”阿兰嬢嬢停下手里的线团说。 巧珍打开了铁盒抹了一点润肤霜在阿兰嬢嬢的脸上：“这是德国的护肤霜，挺好用的。还有一个是没有颜色的润唇膏，对付嘴唇干裂的。谁给你口红，难道让你背着我叔出去花擦擦？” “小东西，真的坏死了！”阿兰嬢嬢拍她的手，接过东西，看着来娣，又看着从里面出来的林伟，“大伟这样的老实孩子要被你折腾死的。” 林伟洗好脸走过来，指了指巧珍，巧珍挑衅：“瞪着我干嘛？” “不干嘛！”林伟只能这么回答。 阿兰嬢嬢看见两人这个德行，笑地前仰后合：“来娣啊！我真怀疑，拖不下去了，明年你要抱孙子了！” 巧珍看着阿兰嬢嬢：“不会！” 阿兰嬢嬢问林伟：“大伟，你老婆是不是很坏啊？” “坏，太坏了！”说着他蹲在那里给自行车链条上油。 晚饭的时候，林伟白米饭加上炒青菜吃得欢，还是自家的东西合胃口。 玛格丽特是她前世今生的好友，巧珍想着怎么样才能帮帮好朋友？她将产品进行了分类，做了几个表格设计，还找了时间去市场上买了同类的产品，几支口红和腮红买下来让她还是挺心疼的。这才把东西拿到学校交给美娟让她在f大的寝室里让姑娘们一起试用。 想想秀芳的c大美女特别多，她得去找她，让她也帮着做试用报告。这样得出的样本才多。 趁着下午才两节课的周三，下课后她乘公交去找秀芳，进入秀芳的寝室楼，秀芳的室友看见巧珍，叫：“仇秀芳，你别哭了！你好朋友来了！” 秀芳在哭？巧珍快步走进去问：“秀芳你怎么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秀芳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巧珍坐在她床沿拍着她的背问：“怎么了？失恋了？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不是失恋了，是仇秀芳的爸爸找到学校里来，要仇秀芳给她弟弟换骨髓。”仇秀芳的室友告诉巧珍。 巧珍站起来，她爸爸不可能为杰杰来要求换骨髓的，肯定是为了那个两三岁的孩子，巧珍问秀芳：“你不愿意，对吗？” “巧珍，你觉得是不是我太任性，太无情？”秀芳问巧珍。 巧珍摇了摇头：“这是你的选择，别人无权强迫你！” 第43章 第 43 章 巧珍听见上铺一个声音：“仇秀芳, 可以别哭了吗？知道你惨, 可你老是哭有什么用？现在你好朋友来了, 我的建议，请你好朋友跟你冷静地探讨一下这个事情的对策。” “苗苗, 秀芳心里难受, 宽容一点吗？”那个圆脸的姑娘对着上铺的小姑娘说。 上铺那个姑娘放下手上的书：“没用的，我们宽容了，能解决事情吗？跟她讲她不听怎么办？” 巧珍听秀芳说过这个女孩子，据说是高干家庭，秀芳说她脾气不太好。不过巧珍听她的话觉得很在理, 对着她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 我现在带着她一起出去聊聊！” 巧珍问仇秀芳的同学：“问一下，秀芳的热水瓶和脸盆是哪一个？” 她刚要给秀芳倒洗脸水，发现水瓶里没水了，她的室友说：“用我的！”说着把水到了出来。 巧珍绞了毛巾递给秀芳说：“擦好脸，跟我出去, 咱们找个地方, 你静下心来跟我说一说。他们家的孩子生病，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秀芳擦了脸，巧珍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放在秀芳的床上, 带着她出去进校园里，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秀芳，你慢慢说，细细说给我听。” 秀芳深呼吸, 依旧想哭：“一个月前，我爸上我家来要求我和杰杰去做骨髓配对。说是他的小儿子得了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我妈拒绝了，他就守在杰杰的学校门口，拖着杰杰去医院做了配对，配型没有成功。这件事情吓得我妈半死。因为杰杰配对不成功，所以他们就催着我来配对，我索性就不回家了。住学校里。半个月前，他来学校找我，把我从课堂上叫出去，我拒绝了之后。他又去找我们系里的领导，让他们来做我工作。” “你跟着他去做配对了？然后成功了？”巧珍问她，“你为什么要去呢？” “系里的领导来给我做工作，我实在没办法啊！领导让我作为一个大学生为人要宽容要大度。”秀芳仰起头。 巧珍也是无语，大多数人慷他人之慨很方便，一句话就可以，秀芳拒绝，就成了她不善良：“你当时就该一口咬定，你不会给他骨髓移植就可以了，现在已经配对成功了，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一丝希望了。你现在不肯跟他去做手术是吧？” 秀芳连连点头：“我知道我该坚持不去进行配对，可是系里的老师找我谈了很多次。我真的不想跟他有什么牵扯，我不想捐骨髓。可是，今天他带着电视台的人过来，在我面前哭着求我！” 林巧珍没想到他们还找了电视台的人，这个是要用舆论来压迫秀芳了？ “你当时怎么回答的？” “我第一次见摄像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个记者一直在质问我为什么不救自己的弟弟，就算大人之间有矛盾，可孩子是无辜的。我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可我真的不愿意去啊！” 巧珍摸着她的头发，秀芳仰头：“巧珍，是不是我太自私，是不是我太无情了？可真的，只要想起这个孩子的妈和我爸带给我妈和我们姐弟俩的伤害，我就压根不想理睬他们。” “这不是自私和无情的问题，先问问谁自私，谁无情？那是你爸。再说说孩子是无辜的，天底下无辜的孩子多了去了，你都去帮吗？这个孩子因为有你爸的血缘，所以你一定要去帮？问题是你爸压根不算是你的亲人。” 秀芳一把抱住巧珍：“巧珍，只有你懂我！只有你明白我，他们都在逼我！” 巧珍拍了拍秀芳的背说：“秀芳，别光顾着哭，咱们了解一下是哪个电视台，什么栏目，大概是谁在看这个节目，他们想要达到的目的是什么？我们针对性地来对付他们。” 秀芳仰头看着巧珍：“巧珍！” 巧珍拍了拍她的肩膀，秀芳说：“是十六频道的一档叫《家和万事兴》的节目。” 巧珍发现她对这个节目没什么概念，主要是家里到现在都没有买电视机，一直也忙，平时看新闻就看看报纸。幸亏秀芳看过，听她的描述就是一档家庭调解栏目，跟前世的《和事佬》《新老娘舅》那些节目差不多。 “会不会要求上他们的节目？” “我不想上他们的节目，把自己家里的辛酸扒给所有人看，让同班同学知道我有一个出轨的爸，我家里这么复杂，有多难堪。” “你避不开啊！现在他已经在你们学校了，找了你们学校的领导，你的同学会不知道吗？”巧珍问她：“你要想他们闭嘴，要么给那个孩子换骨髓，要么就是坚定地拒绝，然后他们到处卖惨，你的事情被所有人知道。” “巧珍，那个孩子对别人来说是无辜的，但是对我来说，他是我那个不负责任的爸和那个不要脸外遇的孩子。我不能害他，但是我为什么不可以选择不帮他？” 巧珍笑了一声：“这句话是没错，但是要看人家电视台怎么引导了，要是刻意往孩子的方向引导。人家会用舆论来逼你的，你很难拒绝。” “巧珍，你也一定要我捐吗？”秀芳抓住了巧珍的胳膊。 “当然不是，怎么可能白白便宜了那对狗男女。”巧珍说道：“我当然会站在你的身边，现在我们来模拟一下主持人的提问方式，会有哪些人，这些人会用什么样的话来劝你。一点点推导，我们该说什么，我们不该说什么。因为这种是录播的，会有很多的剪辑，如果电视台就是要达到你捐献的目的，很多你的话，他们会剪掉的，我们要想办法让他们剪不掉。不管怎么样，我们先模拟一下。” 秀芳抬头说：“好！” 两人在一起说了一个多小时，因为巧珍跟她的推演，秀芳的心境平静了下来，巧珍说：“你放下心来，我们一起商量对策，这个事情不会让他们那么好过的。明白吗？” 秀芳连连点头：“我中饭都没吃，饿了！” “那，请我吃饭？” 两人一起去食堂吃了晚饭，回寝室的路上，秀芳才想起问：“你今天怎么来找我了？” 巧珍说了来意，秀芳说：“不好意思，帮不了你了，我没这个心思！” “没事啊！这不算是什么大事。你的事情才是大事。”巧珍跟着秀芳回了寝室。 从秀芳的床上拿起自己的袋子，想着小姑娘就是喜欢这种东西，更何况这个时代这种东西还很难得，巧珍把包里的口红拿出来说：“秀芳挑个颜色？” 六个不同颜色的口红排开来，寝室里的几个姑娘一下子眼光集中了过来，上铺的何苗苗说了句：“德国货？” 巧珍抬头看她：“你知道？” “家里人曾经给我带过一支。很好用！这个牌子在欧洲很流行，价格不贵，但是品质不错。” 没想到还有人识货，巧珍仰头：“有没有兴趣做个实践活动，是这样的，我好朋友一位德国女士，她被任命为h集团江城代表处的管理人员……” 那个姑娘听见巧珍的说法，立刻从上铺下来坐下之后，问巧珍：“还有什么？” 巧珍今天拿来的全是彩妆，东西摆开，何苗苗拿在手里看上去爱不释手，别的姑娘也围了上来，叽叽喳喳问个不停。问巧珍：“能不能试试？” “本来就是拿来给你们试的，就是最后得给我认真出个报告，这次报告做得好，下次我拿护肤品过来。”胃口要一点一点吊，“有专门给痘皮用的药妆。” “真的吗？”一个脸上爆痘的姑娘看向她。 “当然，外国的化妆品分地很细的。”何苗苗虽然看上去有点高冷，可真的看见化妆品了，哪个姑娘能够维持高冷状态？ 何苗苗侧过头看向巧珍问：“问一句，如果这种公司进来，是不是会找人做代理啊？” “这个我不知道，不过我没个礼拜都会跟我朋友见面，我可以帮你去问问。如果你或者你的家人有兴趣的话。” “我回去问问，这个调研你交给我吧？” “可以！你看看我设计的表格，里面有几个注意点。”巧珍给何苗苗讲解，何苗苗自认为自己的家庭条件非常好，见识广博，没想到这个林巧珍对化妆品也有这么多的想法。 何苗苗连连点头说：“好的啊！中英文对吧？我会翻译的。让你见见我的手艺！” 何苗苗叫一声：“谁有兴趣试试？我给她化个妆？” “我来！”一个圆脸的姑娘坐了下来。 何苗苗的手法还是有模有样的，但是巧珍看她的色块太大，而且眼妆太深，说：“你是不是觉得其实日常化妆的话，不同那么深？略微浅一点会好一些？” “这个你就不懂了吧？这是最新的流行！”何苗苗笑着说。 巧珍笑了笑说：“也是！”她想起来那些画报上样子，两人又聊了几句：“她的脸比较圆，这个是修容膏，我来给她脸颊收一收。” 这个姑娘在两人的折腾下，除了眼影重了点，其他还真是化地有模有样，看上去整个人漂亮了很多。其他人跃跃欲试，巧珍告别说：“行了，我要走了！那这个事情就拜托你了！” 何苗苗很直率：“行，就这么说定了，试用报告出来，我给你送过去，你再决定护肤品是不是交给我。” 巧珍点头，过去拍拍秀芳的肩膀：“好不好看？事情要向前看，没有过不去的坎。” 秀芳仰头抓住了巧珍的手：“谢谢你！巧珍！” “既然周六晚上那档节目首播，周日下午会重播，周六你回家，晚上跟你妈妈一起仔细看里面的主持人怎么说，调解员怎么说，说话的风格是什么。周日我过来一起看重播，一起好好商量怎么做，知道不？” “嗯！” 巧珍给林伟去买了英语学习资料，想了一想去电器商店买了个单放机。林伟想学，她得想办法好好教他，机会已经有了，他要是能够把英语学好，那接下去前途会很不错，不是说要赚多少钱，主要是他能有成就感，对他来说心境也会不一样的。 周六下午巧珍依旧去汽车厂，林伟这种老黄牛性格，进度只会超前不会落后，不过今天他准时下班，明天还会来加班，下班后去菜场买了点荤菜，一个择菜一个烧饭，三菜一汤，摆上桌。 刚才在菜场已经跟林伟提过一嘴秀芳家的事情，这会子来娣在的时候，从头开始说起，来娣听了之后，说：“这对夫妻实在是不要脸，那个孩子投胎投到这个女人肚子里么，也是倒霉。作孽啊！” “妈认为秀芳应该帮这个孩子吗？” “帮也难，不帮也难！这种事情就是把秀芳和她妈放在火上烤。而且还是上电视，被千家万户看了。”来娣说，“不帮，怎么都会说，这个小姑娘心太冷。外面怎么传都不好听的！帮了呢？说实话，母子三个又要受一趟委屈，还没有地方说。” 这也是巧珍的想法，也是那对夫妻要闹地人尽皆知的原因。 巧珍和林伟上楼，把单放机放在林伟的房间里，插入卡带，开始试了试效果，音质还不错。巧珍那了书本，开了台灯，开始教林伟英语。 林伟其实很适合学习，他这个人做事有股子专注劲儿，一看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巧珍侧过去亲了他一口说：“好了！太晚了！明天再学，早点睡。” 说着伸手揉着林伟的脸，却被林伟一把抱起，巧珍坐在了他的腿上，林伟看着巧珍圆润如坠珠的耳垂，张嘴轻轻地咬了上去，巧珍被他咬地心神荡漾，心跳加快，盼着他放开，又不舍，恨不能……恨不能……。 林伟突然收紧她腰上的手，把头搁在巧珍的脖子里，知他心里想什么，任由他抱着，他需要缓口气，她也要缓缓，而且还不想离开，还想赖在他身上。过了许久，林伟才放开她，声音有些异样：“去睡吧！” 巧珍觉得也许有句话可以给他降降火，说：“今天下午开会，说接下去大型的流水线要进来，我估计到时候会让你去德国，” 果然林伟的脸就垮了下来，这哥们连江城都没有出去过，去德国？飞机？只见过天上飞的。 “别担心，小江肯定会陪着过去的。还有老塞会带着你的。见见世面也是好的啊！”巧珍心里倒是有些遗憾，自己不能一起去，不过一起去也麻烦，家里还有来娣，一个行动不便的妈，单独放在家里总归不太合适。 “天天吃那种菜，会吃死我的！”林伟一想起汉斯家的菜，那个味道就恐怖到了极点。 “我给你准备好多榨菜，到时候你天天榨菜配面包就好！”巧珍捏着他的脸安慰他。 这个心事一添，林伟其他的心思就淡了。巧珍终于把他的一腔热情用一盆冷水给浇灭了。 巧珍偷笑着回了房间，等林伟回味过来想找那个坏丫头算账，人家门已经关了等已经熄了。 巧珍上午去自留地里摘了点新鲜的蔬菜，吃过饭去仇老师家。进去就看到母子三个都在，杰杰初三了，正在做练习题，马上就要考高中了，出这种事情对他影响很大。上次秀芳高考，这次是杰杰中考，姐弟俩也是可怜，这个爸从来没给他们带来什么，却总是扯他们后腿。 仇老师让杰杰去阳台上做作业，把房间门关了和她在客厅里聊天，仇老师无奈地摇头：“我在劝秀芳，那个孩子也可怜！实在不行就捐吧？这两天我打过电话咨询过一些专家了，都跟我说这个年纪的孩子，捐献骨髓，会有一些疼痛，也可能会有乏力，但是半年以后都可以恢复。人体有……” 听着仇老师的科普，秀芳在那里叫道：“妈，我这样一捐，电视台和电视里的人都认为我是天经地义的。我们还是被形容成不懂事的，一定要被逼了才肯捐的。他们呢？孩子得救了，啥也没事儿了，一家人开开心心过日子。凭什么？” “可现在的情形下，你不捐能行吗？就当你是在献血不行吗？你献血怎么那么积极？” “不是你跟我说的吗？义务献血是每个公民都应有的责任，你是义务献血的标兵。难道我不该做了？”秀芳问仇老师。 仇老师继续劝秀芳，“闹到电视台了，这种事情最后逼地你不得不捐的。单位里，学校里，还有你未来的就业，都会被影响的。那你就当一次献血，为了跟他们死磕，最后害了自己的前途，没意思的。” “秀芳，你献血了？仇阿姨，你有献血的奖状吗？有记录吗？” “当然有啦！” 巧珍让她们拿出来，没想到除了献血证还有奖状，仇老师进行了多达六次的献血，还是他们学校道德标兵，巧珍一转念：“仇阿姨还有什么奖状吗？” “我妈有很多的，你过来看。”秀芳如数家珍地介绍着仇老师的一些奖状和奖杯。巧珍还看见了仇老师年轻时候的照片，她整理了一下思路，对着秀芳说：“这个事情好解决了，我们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这个时候电视节目已经开始了，里面是兄弟姊妹几个因为老人常年患病，为了谁照顾老人吵地不可开交。主持人是一个有点年纪的中年男人，都叫他晓军老师，另外一个调解员有点官腔五十岁左右。巧珍认真分析着两个人的语言风格，并且根据他们的风格，问秀芳，如果这个人这么问你，你怎么回答？ 看完电视，巧珍看向秀芳：“秀芳，看你的了！你能不能沉住气很重要，我们不是演练过了吗？现在改一下思路，咱们要表现阿姨的善良，突出朱秋远的恶劣……” 听着巧珍说的思路，仇老师的眼睛眨都不眨，巧珍说：“咱们把他所有泼给你们的脏水，让他全部喝进去。” 仇老师摇头：“我对他们的钱没兴趣。” “捐给患病儿童，不更显得跟高尚吗？”巧珍问。 秀芳兴奋地说：“就这么办！” “你一定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知道吗？沉着冷静，有正义感，还要有智慧。我们就能让这件事情对你所有的伤害都消除掉。能做到吗？”巧珍问秀芳。 秀芳连连点头：“我一定能做到！” “很好，接下去的几天，你天天来找我，我跟你一遍一遍地演练，当天我也会去，万一你发挥不良的时候，我能救场！”巧珍对秀芳说。 只要巧珍下课，仇秀芳就来找她，巧珍一直抛出不同的情景，来问秀芳，秀芳常常被她问地哑口无言，这个时候巧珍就帮她梳理思路，整理回答技巧，如何切入重点。 一周后何苗苗果然来找她，巧珍看了她的报告对比了美娟做的报告，两个高下立分。巧珍把美娟和何苗苗拉在了一起，大家一起聊接下去的护肤品和洗发水要怎么做，何苗苗给出了很多的想法，正合巧珍的心意，三人探讨之下，变成了何苗苗为主导带着美娟开展在两个学校女生间的试用。 “我小姨是电视台的，我在家里提起了仇秀芳的事情，她很不喜欢那个节目主持人，成天弄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吵吵闹闹的，她想见见仇秀芳，但是我觉得仇秀芳不是特别靠谱，要是去见她的话，最好你一起去。你觉得呢？” “这个事情我已经和仇秀芳的妈妈一起商量过了，我们打算……”巧珍说了大致的意思。 何苗苗抬头捂住嘴：“林巧珍，你是哪里来的妖怪？既然是要这样的效果，那更要见见我小姨了，我小姨也是个妖怪，你们凑一起，一定能把这个事情闹腾地很好玩！如果没有我小姨，你要知道，他们可能把你们的话剪辑地乱七八糟，有她，我保证能达到效果。” 就这样巧珍见到知名电视台主持人何苗苗的小姨，何燕。 第44章 第 44 章 仇秀芳答应了参加节目的录制, 巧珍陪同朱秀芳去电视台,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 她们俩踏入了演播室，第一眼就看见了朱秋远和钱惠娟夫妻俩。 里面有主持人还有调解人员, 调解人员后面还有二十来个人的观众团。巧珍拍了拍秀芳的肩膀：“一切尽在掌握！” “嗯！” 一看见巧珍, 朱秋远立刻就变了脸色，问：“我们家的事情，你来干什么？” 巧珍笑了笑：“我受仇阿姨的嘱托陪秀芳过来。！”说完她退到了观众席上，手肘撑着膝盖，托腮观看表演。 “朱大夫, 我们马上要开始录节目了。回位子上坐好！”主持人叫了一声朱秋远, 点点头示意节目开始。 节目开始录制，仇秀芳和那对夫妻分别坐在主持人的左右两边。仇秀芳听从巧珍的说法，打扮简单大方，气场淡定从容，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拿出最好的自己站在这里, 这是一个战场。 “小朱同学今年大二对吗？” “我需要纠正一下, 我叫仇秀芳，一年前改了姓。身份证和户口本都是仇秀芳。我今年大二。”仇秀芳看向节目主持人，“谢谢！” 对过的朱秋远脸色变了变, 主持人拿出一组照片说：“秀芳同学，我想请你看看我手里的这一组照片。里面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小朋友。你认识他吗？”明显这个主持人，并不认同她改姓。 仇秀芳接过主持人递给她的照片，一组照片里有孩子出生, 孩子开始学走路，到最近剃光了头，在病房的相片。仇秀芳将照片还过去，对着主持人说：“我不认识！” “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他现在被白血病折磨着，他需要姐姐给他伸出援手，能够延续他的生命。小仇，这个你是知道的，对吧？”主持人看向她。 “之前不知道，但是经过朱秋远先生，闹到我家里，在我弟弟的学校里将他拖走，强行去配对。又找到我们学校，找了系里的领导，让领导劝说我去骨髓配对。我知道了！”这些话都是巧珍跟仇秀芳演练过的，仇秀芳非常冷静地说了出来，“对了，我补充一句，我弟弟仇秀杰今年十五岁。并没有到骨髓捐献的年龄十八岁，朱秋远先生作为医务工作者，他应该有这方面的常识。” 一个调解员问：“对面的朱大夫是你的父亲对吗？你这样直呼他的名字，你觉得合适吗？” 仇秀芳看向调解员：“从生物学角度来说，是的！但是从家庭角度，他跟普通人概念里的父亲不一样。” “我之前一直在听朱大夫所，他的女儿，虽然考上了大学，但是教养上有很大的问题，看不起乡下人，所以也看不起他。我之前认为一个当代的大学生不会是这样的。但是听你一口一个朱秋远先生，我有些相信了！”那个调解员看着秀芳，这是要给她压力。 巧珍对着秀芳握了握拳头让她稳住，秀芳依旧保持了淡淡的笑容。 “秀芳，你真的太令我失望了！”朱秋远板着脸说道，“我和你母亲的事情，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你不应该介入其中。杰杰已经十五岁了，更何况是救自己的亲弟弟，他去配对没有什么错。你不应该拿上一辈的事情作为借口，而罔顾亲情不救自己的亲弟弟。” 仇秀芳对着调解员点了点头：“所以，李老师，认为我应该去为那个孩子换骨髓对吗？” 那位李老师以长者的口气说：“当然，他是你的血亲，这是你作为姐姐的责任。我们都很同情浩浩，他还很小，他应该看到未来世界的美好。” “好的！”仇秀芳环绕一周看了一下演播室里的人，“在座的各位，我想知道你们的看法，是不是跟李老师一样？一样的人举手，让我知道一下，当然工作人员也算进去。我需要有个参考！” 很多人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举手了，巧珍站起来数了一下人数，她对秀芳说：“一共四十二人，三十三人赞同你捐骨髓。” “好的，巧珍，谢谢你！”秀芳看向那位调解员。 那个调解员对她笑了笑：“你看大多数人都是支持，你去救你弟弟的。” “我看到了！让我跟朱先生沟通一下，可以吗？”秀芳非常客气地笑了一下，问那个调解员。 那位李老师一下子看不出她的路数，点了点头。 秀芳又看向朱秋远，“您对我失望？” “你真的很不讲道理，你看看全场的人绝大部分都希望你来救浩浩，你就知道，你的想法是多么的错误。秀芳，你还小，人生还长，不要那么拧！真的，对你的未来没有好处。”朱秋远痛心疾首地说着。 “对于失望，那种心情我能理解。我差点付出了我年轻的生命来诠释什么叫失望。”仇秀芳看着朱秋远，她的回答平静淡然，但是涉及自己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你让我认识到了人心之恶。我能活下来，也算是幸运。李老师，不知道朱先生有没有说过，我和朱先生之间的矛盾？” “父母的离婚是上一代的事情，不应该延续在下一代的恩怨上。我了解过！”就是了解过，还要给她压力。 秀芳笑了笑：“偏听则暗兼听则明，至少你没有在我这里了解过看法。我今天来扒开我曾经血淋淋的伤口，还原事情的另一面，可以吗？” “你说！” “在我高二的上半学期，他因为这位钱女士怀孕，逼着我妈跟他离婚，之前我妈知道他有外遇，但是一直选择忍让。我的母亲是一个骄傲的知识女性，她优雅大方。她最后的底线就是让我考上大学，然后跟他离婚。没想到这位钱女士等不及了。朱先生用了很多手段，来骚扰我们母子三人，包括他的母亲闹到我妈妈的单位，指责我妈妈不孝顺她。” “婆媳关系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了解的，很复杂。”调解员这么说。 仇秀芳点了点头：“了解与否，跟年龄没有关系。跟思想成熟度有关。那时候真的一地鸡毛，我受到了影响，而且我当时在谈朋友，因为我家的关系，我男朋友借口我家家风不正，所以要和我分手。而我又发现了我男朋友和我好朋友在一起。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轻生了，跳下了河。幸好有人把我救了起来。” 调解员笑了笑：“由此可见，你的性格确实是比较偏激，容易冲动。” 仇秀芳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嗯，以前是的。经历了这一次大的变故，让我知道了要珍惜生命，为爱我的妈妈好好活下去。” 借着仇秀芳的话，调解员引导：“那你有没有想过你那个在病床上的弟弟呢？如果你领悟到了生命的可贵。” 仇秀芳笑着说：“当然，不过您接下去听我说，好不好？” “发生了这件事之后，那年大年初三，我妈妈在家招待感谢救我的那位恩人。”，仇秀芳从包里拿出那年大年初三写下的那张纸的复印件，递给主持人：“我们正在吃饭，朱秋远先生打到我们母子三人的门上，要打死我弟弟，当时迫于无奈，我母亲跟他说从此不要再跟他有牵扯之后，他逼着我母亲写下的这一张承诺书，我们不需要他的抚养费。从此和他没有关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和我弟弟把姓改了。主持人，你可以让大家看一下，我复印了很多份！谢谢！” 现场的很多人看到了这样一张纸，上面是一个女人的笔记写着放弃抚养费，但是也写地明明白白，以后与朱秋远和朱家没有任何关系，包括赡养义务，朱秋远的大名签在上面。 “这个协议之后，我和我弟弟陆续改了姓。我们希望忘记自己跟朱先生之间的关系。” “在人命面前，在一条鲜活的小生命面前，你拿出这样的一张纸来说事情？”对过的钱惠娟指着仇秀芳说，“你知不知道孩子如果得不到救治，他就没命了。你就这么没有一点点的同情之心吗？浩浩还这么小，他那么可怜？他的生命才刚刚开始啊！” 钱惠娟站起来走了过来，看着仇秀芳：“你的良心过得去吗？你以后午夜梦回，睡得着吗？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因为你，没了命。” 仇秀芳仰头，眼泪挂下来：“我问心无愧！没有什么睡不着的！” “你问心无愧，浩浩因为他姐姐不肯救他，他会失去生命。难道你看到他的照片没有一点点的感触？你怎么这么狠心？”钱惠娟伸手指着仇秀芳。 林巧珍站起来：“请你克制自己的言行。捐献是出于自愿，仇秀芳并不愿意捐献。” “林巧珍，你来这里做什么？关你什么事？”钱惠娟侧过头看向林巧珍。 林巧珍笑了笑：“仇秀芳是我家阿伟从河里救起来的，她家感激我家的救命之恩，仇秀芳认了我妈做干妈，我家阿伟的干妹妹。仇阿姨让我陪着她过来。有什么问题吗？” 工作人员过来劝，主持人说：“坐下，双方都冷静点。” 巧珍坐在秀芳的身边，秀芳拿出手帕擦着眼泪。主持人看向朱秋远：“朱大夫，这是不是你的亲笔签名？” 朱秋远看上去很难过：“是的，但是并非我本意。我的前妻，脾气怪异。她对我误解太深了，她这个人歇斯底里的，因为我教训了孩子两句，她就跟我闹，写下了这么一张纸，逼着我签的。秀芳和杰杰都是我的孩子，我都关心的。只是因为他们妈妈的精神状态，所以我不得不放弃。这次若不是因为浩浩的缘故，我也不会去打扰他们的生活。我在这里跟我的前妻说声，对不起！我们上一代的恩怨不要牵扯到孩子身上，他们是有血缘的至亲骨肉。”他污蔑起仇老师来熟门熟路。 秀芳点了点头，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您的这些话，冠冕堂皇，又满是荒唐！” 秀芳有从包里拿出了一叠照片和奖状，她在镜头前展现一张张的奖状和照片：“这是我妈妈的市优秀教育工作者的奖状，这是我妈妈区三八红旗手的奖状，这是……，这是她带着学生下乡劳动的照片。” 她把这些照片递给主持人，主持人翻看着照片：“晓军老师，我妈妈是一位小学语文教师，她爱岗敬业，在学校口碑非常好。从她的日常生活照和她和孩子们的合影中，你们也能感受到她是一位热爱生活，积极向上的女性，并不像朱先生说的那样是个歇斯底里的人。” 主持人翻看着秀芳递过来的那些资料，照片中的仇老师，年轻的时候十分秀美，抱着孩子充满了爱意。而一张张的奖状，无疑给了这个女人很好的佐证。 秀芳站起来，不紧不慢的说：“关于那一天朱先生教训我弟弟的真实情况，林巧珍刚好在现场。我妈为了感谢林伟救了我，所以她请他们俩来我家做客。正在请客吃饭的时候，朱先生冲进来说要打死我弟弟，原因是我弟弟跟他去奶奶家吃饭的时候，奶奶一直要我弟弟，从骨子里承认钱女士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血亲，我弟弟不愿意跑了回来。” “这个问题不算大，老人家希望孙子和继母能和睦相处很正常。” “您说的也许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女儿刚刚跳河，他没有关心过。当前妻在招待女儿的救命恩人的时候，他明明知道外人在场，他也不能克制自己要暴打儿子，并且扬言要打死他。当时我弟弟正在吃饭，他的手拍到我弟弟身上的时候，筷子戳进了我弟弟的喉咙，我弟弟喉咙立刻肿了起来。我们注意一下情境，过年的时候，在有外人的情况之下，十二岁的一个青春期，而且是我们这种有个复杂原因家庭的孩子，他要打要杀。到底谁歇斯底里，谁不讲道理？” 朱秋远站起来：“秀芳，你被你妈妈教地跟她一样不讲道理，你说这些就是要推卸责任，就是不肯给浩浩捐骨髓吗？” “责任？您对您自己生的孩子，都没有尽到责任，我怎么可能对您和您的外遇的孩子有责任？”朱秀芳站在那里丝毫没有惧怕问。 朱秀芳看向主持人：“我想问一句晓军老师，我到底有没有义务，给我的父亲和他的外遇在非婚姻状态下怀上的孩子，捐献骨髓？” 主持人听到这里，发现朱秋远隐瞒了很多，他只说是和前妻离婚，却不知道是因为出轨，跟不知道那个孩子是外遇的孩子，只是这个时候骑虎难下，看向她：“秀芳同学，这个应该两说。对于你父母的婚姻，外人不便评说，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对于这个孩子，我们去看望过他，他很可爱，也很可怜，急需要救助。不管你怎么认为，孩子是无辜的，对吗？” “是的，孩子是无辜的。这一点我认可。所以我不恨他！”仇秀芳说道。“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如果我因为他母亲介入我父母的婚姻，导致了他们离婚，而去打他，甚至伤害他。你们可以说孩子是无辜的，我为什么要把气撒在孩子身上？可我没有做，哪怕我厌恶他的父母乃至是他，我什么都没做。但是，他的病并非因为我而起的，与我无关”。 调解员继续劝她：“你想想看，你是他恢复健康的唯一希望，你如果能够帮助他，他会感谢你这个姐姐的。” 仇秀芳笑了笑：“关于帮助这个事情，我想问一下，这个演播室的工作人员都去为这个孩子做骨髓配对了吗？” 调解员说：“我们跟这个孩子不是血亲，你是孩子的姐姐。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 “那我再问一句，在座的各位，你们有谁献血过吗？”仇秀芳转头问，有人举起了手，并不多。 仇秀芳从包里拿出了献血证和奖状，高高举起，展示出来说：“这是我和我妈妈的献血证明。我妈妈义务献血六次！我在她的影响下，进入大学就参加了义务献血。我们认为不认识的人是需要帮助的，我们愿意帮助他们。没有举手，却在那里劝我的人呢？你们没有去献血，你们不想去，没关系，这不是强制的。对吗？那么你们有什么理由来强制我给一个，我讨厌的人，献出我的骨髓呢？我有没有权利拒绝帮助一个我并不想帮助的人？仅仅因为他的一半血缘和我相同，而这一半血缘得来的整个过程，却是包含了我妈妈多少的辛酸与伤痛？抱歉，我无法原谅他们，也没有办法去把这个孩子当成我可以去帮助的陌生人！” 仇秀芳过去收起她妈妈的照片和献血证，对着主持人一鞠躬，又转过去对着那个调解员一鞠躬：“我做不到忘记自己跳下河之前的绝望，也无法忘记当水呛入气管里的恐惧，我能够站起来并且能够走到今天，是我的母亲和我的朋友给我的勇气。我不是圣母玛利亚，我没有办法让自己丝毫不记恨！” “秀芳，那是你弟弟啊！”钱惠娟跑过去拉着仇秀芳，跪下叫道：“秀芳，我求求你！我真的求求你！救救浩浩，那是我的命啊！” 她又转过来扑到巧珍的腿边叫：“巧珍，我们是亲姐妹，你帮我劝劝秀芳，救救浩浩啊！” 巧珍扒拉开了她的手：“请不要说我们是亲姐妹，我们之间没有关系。听说我出生，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被掐死，一个是送人。只是他们选择了送人，我才有了这条命。秀芳她被这件事情折磨了很久，这是她的选择！我没有权利去改变她的选择。作为朋友我尊重她的选择。我希望你能明白，别人的东西就是别人的，不会因为你说得冠冕堂皇，就能占为己有。” 秀芳过来拉住了巧珍的手：“我们走！” 这个时候一个工作人员在主持人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只见那个主持人说：“小仇，你是否愿意听你妈妈说两句？” 第45章 第 45 章 仇秀芳停在了那里, 仇老师走出来, 一位中年知识女性, 岁月让她的鬓发有了霜华，但是依然能看出年轻时候应该也是很漂亮的, 她过来揽住了仇秀芳, 对着巧珍说：“巧珍谢谢你，陪着秀芳过来。” 主持人过来说：“大家还是坐下来，一起谈一谈。我们也知道了这里面有故事，但是浩浩这个孩子确实是急需救治，能不能一起探讨一个办法。”主持人很高兴, 节目是要达到目的的, 越是狗血越是有人看吗！ 钱惠娟看见仇老师过来，她有些畏缩，又鼓足了勇气过来：“仇老师，看在我们都是母亲的份儿上，您劝劝秀芳吧？她是浩浩的唯一希望啊！” 仇老师摇了摇头：“我无法原谅你和他。可我又没有办法在听到孩子生了那样的病之后, 让自己无动于衷。你们只需要逼我们, 你知道我们一家人有多难过吗？三年前，你们逼我离婚，哪怕我求你们, 先让秀芳考完高考，你们都不肯。秀芳听见这个消息，她跳河！我差点失去这个孩子。三年后，杰杰要中考了, 你们又过来，逼着他们姐弟俩骨髓配对。既然已经签了协议，我不想追究你们的那些恶心的过往，以后就当成陌生人了，你们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们呢？” 朱秋远过来站在仇老师面前，扶着钱惠娟：“仇菊英，你也是做母亲的，你就不能理解惠娟此刻的心情吗？你就不能劝劝秀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我能理解，知道秀芳跳河，我差点疯了。所以我今天才过来，我想最后劝劝秀芳，算了！就当成给陌生人献一次血。秀芳，你是我的女儿，我希望你坚强，勇敢，善良。” “妈，您还教过我正直，我一直认为善恶总有报，我为什么要帮一个恶人？”仇秀芳看向朱秋远。 调解员站了起来，他们需要达成这个节目的目标是让秀芳捐出骨髓，然后大圆满。现在有这个机会他不会放弃，他站了起来：“秀芳同学，我已经全部知道了，你的委屈，和你母亲经历的伤痛。我很同情你们，你的父亲和他的现任妻子他们是有错。但是你妈妈说的很好，她希望你坚强，勇敢，善良。让我们手拉手一起为了浩浩，敞开我们的胸怀，好吗？孩子，你让我见到了一位善良的母亲，我相信你和她一样善良。” 巧珍走过去拍着秀芳的肩膀：“李老师说，他会手拉手一起帮助我们度过难关的，李老师很善良。” 调解员煽情地伸出了手：“秀芳，伸出你的手！” 主持人也站了起来：“秀芳，请伸出你的手！” 仇秀芳笑了笑：“谢谢大家对我的鼓励，我想问问在座的各位，还有多少人，希望我放下心结去救这个孩子？希望你们认真考虑，换位思考，如果站在我的立场上。你们还愿意去救这个孩子吗？举一下手，让我看看，是不是像刚才那样一边倒了。” 这时候稀稀拉拉地几只手，仇秀芳看着调解员和主持人的手，她点点头：“我们从小看的电影里，恶人终将受到惩罚，在这个结局里，我没有看到，我看到的是，作恶的人，只要他的脸皮够厚，就能逼迫受害者，让受害者再一次遭遇人性的挑战。我把选择权交还给朱秋远先生，我希望，朱先生夫妇能拿出三万现金，如果他出这笔钱我愿意救孩子。” 在场地人都不解，仇秀芳为什么要三万块钱。 听见三万块，朱秋远跳了起来：“三万？我哪里来的三万？去偷去抢？你是在救你的弟弟，你来问我要钱？仇菊英，你就是这样教孩子的？一点点亲情都不顾了。你知道三万块钱是个什么概念吗？” 秀芳看向朱秋远笑了笑：“朱先生明显忘记了，我是读金融专业的。我当然知道三万块对于你这样一个主刀医生是个什么概念。从我妈嫁给你这个农村穷小子开始，你就没有为生计发过愁，外公是抗战的老干部后来调任卫生局干部，外婆是医院的医生。这一切为你以后的职业生涯铺平了道路。” “他们并没有为我开过后门。” “不需要给你开后门，别人渴望领导的一个注视，有多么困难。你，仇同兴的女婿，谁会把你摆在角落里。你比别人多得到了多少出头的机会？等外公退下来了，你已经成了科室主任。”秀芳看向朱秋远：“从我记事开始，你就说乡下的爷爷奶奶困难，我小时候你攒钱给乡下的爷爷奶奶，让他们过得好一些，回乡下造房子，等我读初中开始，妈妈跟你争执我听到过，她问你，你还要拿多少钱去乡下，家里也有两个孩子呢！可你依然没有拿回来，其实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已经和这位钱惠娟女士有了不道德的关系，你开始有意识的存钱给你们的未来。” 朱秋远的思路已经跟着秀芳在走：“我离婚的时候没有跟你妈分过财产！我没有带走家里的一分钱。” “房子是我妈凭着年年先进，单位分的。跟你有关吗？乡下老家的房子你拿了多少钱过去？那个房子你会给我和杰杰吗？你还说没有分钱？这些年你吃住用都是我妈的，孩子也是我妈养的。你没有过过一天为家庭生活担心的日子。现在我要用这三万块钱，让你感受一下，生计艰难是什么样的？我要为我妈出这口气，让你知道一下那么多年是谁为你背负了生活的重担，让你可以为所欲为。” “说穿了你就是要钱吗？” 秀芳看着朱秋远：“我妈在你出轨的这几年，她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我想看看，当你们经济拮据之后，还会感情好吗？这个钱，我不会要，你们的钱，太恶心。我会捐出去，给其他白血病患儿，我相信天下还有很多跟浩浩一样可怜的孩子。在惩罚了你们的前提下，用三万块钱了清了和你的恩怨。我愿意帮助浩浩。这算不算恩怨分明？” 秀芳转头看向主持人：“晓军老师，能理解我的想法吗？朱秋远先生，如果真的爱这个孩子，他会拿出这笔钱，而我会捐出这笔钱，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帮我联系相关的慈善机构，只要钱到账，我立马救治浩浩，这是我唯一的条件。我希望朱先生未来五年内能够过着清贫的生活，其实也算不上惩罚，因为当年如果不是我妈嫁给他的话，他的事业可能不会有现在的高度。我希望他能回归他本来的样子。我的要求不算高吧？” “我哪里来那么多的钱，一下子我怎么能筹措这么大一笔钱？” “这个我也考虑过了。首先，近几年其实你存下过不少钱，不像我妈几乎全部负担我们一家三口的生计。算你有一万存款。”秀芳又看向李老师：“刚才第二次举手的那些人，都是认为，不管您之前做了什么事，我都应该为孩子捐献骨髓。李老师和晓军老师也希望我能手拉手一起度过难关。他们会愿意帮助你的，晓军老师和李老师每个人借你五千？其他人一千一个人？你自己手头总有一万多吧？不就够了！反正浩浩的病是作为医生家属全部报销的，不会影响他的救治。李老师，来，跟朱先生一起手拉手度过难关。我相信你可以的，你是这么善良！毕竟是借，不是给，他会还的！您说呢？” 调解员脸色很难看，出五千块借给这个人，他脑子坏掉了？说：“我跟他没有什么关系，怎么能借这么大一笔钱呢？更何况我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能给我做主借钱出去？” 巧珍拍了拍手：“李老师，您让秀芳捐骨髓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骨髓是秀芳的？你不可以替她做主？你让她善良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考虑，她和朱先生之间，比陌生人还不如？慷他人之慨，您说得慷慨激昂，自己拿钱出来借给别人了，就不舍得了？您的善良呢？晓军老师那您呢？这笔钱会创造很大的社会价值，是给其他需要救治的儿童的。只是借，不是给哦！” 那个主持人脸色也是越来越怪异。没有想到会落入这样的陷阱里。 “劝别人善良，当事情到你们头上的时候呢？你们扪心自问，比秀芳母女更善良吗？你们有阿姨献血的次数多吗？再善良的人，也会有反抗的时候，也会有他们恨的人，请不要给好人扣上不善良的帽子，那是欺压良善！也不要无条件地帮助恶人，那是助纣为虐，是践踏善良！”巧珍看向主持人和那个调解员：“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记得刚才秀芳提问过你们为什么不去做配对？你们不愿意，那么退一步拿钱出来借给朱先生，你们也不愿意。你们所谓的善良，就是放嘴上说，让别人来做。” “要朱先生拿这一笔钱出来，也是因为你们在考验我的人性。对于他们来说，只要逼我捐骨髓，他们无需付出任何代价。因为所有的付出都是别人的。我现在想看看，在金钱和孩子的救治机会面前，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仇秀芳再次鞠躬，“谢谢你们给我机会！也请你们深思！同时我重申，捐出钱之后，恩怨一笔勾销，我把那个孩子当成是一个陌生孩子，我愿意给一个陌生孩子捐骨髓，这是底线。如果是其他的条件免谈。请不要再打扰我和我的家人，我弟弟初三，马上要中考了。恳请你们了！” 演播室门口，有人拍手：“有趣！真是有趣！”那是何苗苗的小姨，何燕女士。 “真是一期精彩绝伦的节目，一定会有很大的社会反响！晓军老师不亏是我们台最有实力的主持人！里面涵盖了，出轨，婆媳，亲子各种家庭伦理关系，太精彩了！我看了都要落泪！” 秀芳拉着巧珍和仇老师走出去，到了大街上，巧珍抱住秀芳：“秀芳，干得漂亮！” “巧珍，谢谢你！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秀芳又要哭了。 巧珍推开她：“傻姑娘！自己要长大啊！” “阿姨，那您先回去？天色也不早了。我带秀芳回去找美娟吃晚饭，庆祝一下！” 仇老师摸了摸巧珍的头：“巧珍，有你在，真好！你和大伟是我们家的贵人！” 巧珍摇头：“这是你们自己的功劳，没有那些义务献血的证明，怎么能让人相信你们的善良？” 巧珍和秀芳一起找了美娟出来吃饭，美娟听见这样的新闻简直高兴地想要跳起来：“你们为什么不带上我，为什么不让我看看秀芳现场的表现，看看那对夫妻的表情。我有个问题，你说她那个爸，会拿这笔钱出来吗？” 巧珍摇了摇头：“当时我考虑三万块钱这个数目的时候，就是考虑了钱的多少，让观众觉得有点多，但是站在父母的角度却是可以承受的那种。可朱秋远却不是那种普通大众的父母，他算计太清楚。即便是骨髓移植，5年存活率也不过是60%，三万块钱，却是他们夫妻十年的收入，他应该不会拿这些钱出来，博一个不确定的未来的。” “所以那个小男孩会被放弃？” 巧珍回答：“以我的判断，是的。” 刘美娟叹息：“摊上这样的爸，也是倒霉了！” “如果是放弃，也是他的亲生父母放弃，秀芳不用去做这样的选择。而且我估计，对于放弃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的父母也未必是一致的。这样势必会造成两人感情的变化。恐怕两人的婚姻也未必会长久。”这样的人，巧珍也算是看多了，可以共富贵，不可共患难。 “这期节目会播出吗？” 巧珍叩着桌面说：“看博弈结果吧？何苗苗的小姨对那位晓军很有意见，如果是那位晓军主导，何燕如果介入，最后的结果是不播。但是如果何燕取得胜利，那就是播出了。” * 巧珍把美娟和何苗苗做的报告整理了，她还是想让玛格丽特顺利一些，所以通过张副局长联系了轻工局，汇报了有一家德国的知名日化集团即将在中国开展业务，想问问具体的各种手续怎么办，她还想着如果进口化妆品，需要分装的话，是不是有日化厂可以合作？ 因为有张副局长的介绍，那些领导对她还算重视，在听取了她的说法之后，除了派人给她详细解答了办事处开设的流程，还给她联系了两家日化厂，巧珍抽机会去跑了一圈，对两家工厂进行了初步的评估。 再见玛格丽特的时候，巧珍拿着自己买的国产化妆品和手写英文报告，玛格丽特看完，一把将她拥抱住：“jane，我没有办法说出我的感激，你太可爱了！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巧珍再从包里拿出另外一份文件，她的德文还不够好，不过能够给她写一下办事处的开办流程，说：“我已经见过轻工局的领导，还给你做了一些方案备选，如果你的日化产品进口之后需要进行灌装的话，也有合作伙伴，我认为……” 玛格丽特看着巧珍的报告：“我觉得我不能放你去cw，你应该来我们公司，做最美丽的事业！” “我爱cw！”巧珍笑着说，“还有，这次的报告是另外两个女孩子帮着我完成的，其中的一个女孩子在这方面非常有见地，她的阿姨是电视台的著名主持人，如果你有兴趣要进行广告投放或者给电视台赞助的话，可能会有所帮助。另外她的母亲是一家食品公司的销售经理，她非常有兴趣代理你的产品。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玛格丽特看着巧珍，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上帝对她的眷顾，才派了jane过来帮她的吗？她为她做的太多了。玛格丽特一把把巧珍抱住：“我爱你！jane!” 巧珍笑着问她：“你爱我了，hans怎么办？david怎么办？” 巧珍跟玛格丽特约了两场，一次是和何苗苗母女约了见面，江城的食品厂的产品，在全国都非常受欢迎。虽然日化产品不同于食品，但是渠道却是一致的，尤其是洗涤产品。 第二场是跟美娟和秀芳见了一面，主要沟通了未来如果有市场调研之类的工作适合大学生做的，可以交给她们。巧珍知道最近自己还有空档期，不过汽车厂马上大型流水线要进来了，她到那个时候肯定没时间，顾及玛格丽特这块的工作。 第46章 第 46 章 巧珍家里没有电视机, 是在第二天才听见隔壁的阿兰嬢嬢说：“巧珍, 你上电视啦？我在电视里看见你了！来娣啊！那个叫仇秀芳的姑娘就是你的干女儿吧？”一下子村里的男男女女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而来娣又是仇秀芳的干妈，林伟还救过了仇秀芳。 很多人过来打听细节。来娣一直带着笑：“这个事情, 我也不清楚, 大伟救了秀芳，仇老师人很好……”她就说仇老师怎么感谢的，还给她联络医生，总之仇老师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巧珍去看了重播，这个节目居然分成了上下两集, 这是上集。 节目里先是去医院拍摄了那个小男孩, 两岁多的孩子，剃着光头戴着口罩，看上去确实很可怜。后面是朱秋远夫妻出镜，钱惠娟一直在抹着眼泪诉说着孩子的痛苦和他们家的困难。 紧接着，摄像机对准了c大的校门, 栏目记着在c大校门口说：“浩浩的亲姐姐现在就读于c大, 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大学生，请跟我一起去听听她的说法。” 里面的秀芳明显是猝不及防的，所以对着镜头一直在遮挡, 而这个记者一直在追问：“小朱同学，你和你的弟弟骨髓能够配对成功，这本身概率就非常低，证明你们有缘, 为什么你不愿意救他？” “我不认识他，也不想认识他，你们不要再打扰我了！”秀芳近乎力竭声嘶地说出这句话后，泪流满面地跑开了。 接下去镜头转换，朱秋远表情沉重：“我和我的前妻一直只关心孩子的学习成绩，忽视了她的品德教育，导致了她现在的自私自利，我和我前妻离婚之后，更是缺乏对她的引导。她虽然考取了大学，但是……，如果她真的不愿意，我们也许可以走其他的路。” 栏目组的人员对他说：“朱大夫，配对成功的概率本来就不高，能够配对成功已经很幸运了，我们不能放弃，栏目组会和你一起加油！” 后面就是秀芳参加节目了，全程巧珍都参与，节目断在仇老师出来之前。有旁白问：“从刚才秀芳同学提供的资料中，我们知道了一个与朱大夫口中那个不讲道理，歇斯底里的女人完全不同的仇老师，下周我们将会看到怎样一个仇老师？”这就是转折了！ 周二记者在校园里采访了巧珍，他把话筒递给巧珍说：“小林同学，小仇同学说你是引导她走上正轨的好朋友，那一天也是你陪着小仇同学去了录制现场。听说你还是患病孩子，浩浩的亲小姨？这样复杂的身份，你为什么始终站在小仇一边？” 巧珍抱着书对着镜头笑了笑：“我觉得秀芳的解决方法很好，她愿意捐献出骨髓，其实三万块钱来说对于朱医生夫妇并不是不能承受的数目，看他们为了孩子愿不愿意放弃当下舒适的生活而已。作为一个被亲生父母送走，辗转了几次的人来说，比谁都明白，血缘与亲人并不能画上等号。亲人这两个字需要蕴含感情的。所以您说的我是浩浩的亲小姨，血缘上存在联系，但是感情上浩浩于我来说就是一个陌生的孩子。他的母亲，钱惠娟女士的所作所为与我道德伦理观完全不一致，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会与她有任何的进一步接触。最后，我希望孩子能尽快移植骨髓。秀芳也在仇老师的要求下，合理饮食和休息，随时准备骨髓移植。谢谢！” “你觉得惩罚比救命更重要吗？”记者问她。 “当然救命重要，但是如果父母认为钱比孩子的命重要，那怎么能要求别人把他们的孩子放第一位？这个事情解决的核心环节在于朱医生夫妇那里。请您跟朱医生紧密联系。”踢皮球吗？巧珍自认为还不算差。 下一期节目播出了，先出来的画面是前情提要，接下去记者采访了二中的画面，二中的光荣墙上至今还有她们三个姑娘考上之后，拍的合照，记者采访了老师，按照老师的说法：“朱秀芳一直学习很好，但是不足以考中那样好的学校，而且性格并不是特别合群。不过经历了她重大变故之后，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原本和她不合群的林巧珍和刘美娟，倒是成了好朋友，三个人一起学习，互相鼓励，她们是我们学校84届考地最好的三个孩子。这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以前怎么不合群？” “脾气比较尖锐吧！小姑娘吗？家里遇到那样的事情，也是正常的。” 记者又跑去仇老师的学校采访了仇老师的同事，她的同事回答：“仇老师是一个很内敛的人，如果不是她婆婆跑过来大闹，我们都不知道她的婚姻出了那样大的问题。但是，她还是没有影响教学工作。只有她女儿跳河的那几天，她情绪失常过。听说去那个外遇家里闹了。唉，之前她是我们学校里都羡慕的对象，后来……” 仇老师的领导夸赞仇老师是一个非常好的老师。 出现在电视上的仇老师表情温和，面对朱秋远的质问，她也是淡淡地回应，十足的知识分子的气质。接下去就是秀芳提出要三万现金那个过程。现场的节目完成之后，播出了采访林巧珍的片段。 电视里另外一个主持人出来，他从桌上拿起信封：“上一期的节目播出后，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我们收到了很多观众的来信，这位叫小涛的观众是这么说的，小仇支持你！没有人能决定属于你自己的东西！还有这位阿敏的观众是这么说的，看了孩子我很同情，可是我更同情小仇和仇老师，她们没有错，为什么要让他们在良心上煎熬。主持人和调解员，很奇怪的思路，在这样的恩怨面前要人尽释前嫌？这位火火的观众说，这位朱先生，自己出轨，还要怪妻子歇斯底里？还有……” 主持人读完观众来信：“不知道大家看了这一期的节目之后，会有什么样的感想？小仇同学以自己捐献骨髓为要求，让浩浩父母拿出三万，她会捐献给白血病患儿。大家对她的言论有什么看法，欢迎来信，我们会有后续节目跟进浩浩的情况！” 这个时代电视机还是个贵重物品，却也是一个最为重要的媒介，上一期里还有人对秀芳不肯挽救孩子的性命有些不同看法。这一期就不一样了，看了电视节目主持人和那个调解员的反应，都在赞小姑娘有理有据，而且小县城经过两个礼拜事情已经发酵地沸反盈天。 朱家和钱家到处被人冷嘲热讽，把别人害了，还要别人给你捐骨髓，还说别人不讲道理，也只有这样的人家做得出来，秀芳的做法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同，受害者有罪论，从来都不缺，但是看了仇秀芳母女在电视上的表现，大多数人都转了看法。一时间，朱家和钱家被唾沫星子都快淹死了。 巧珍这里，玛格丽特在找办公室，有两个地方可以选，巧珍和玛格丽特看了两个地方，都有共同的缺点，整个办公室的格局太过于暗沉，不太适合做h集团办事处这样的一个办公场所。 两人从办公楼那里往外走，穿过江城当初的租借，两边遮阴避日的法国梧桐，边上是解放前的老建筑。巧珍退后一步拉着玛格丽特看和她聊德国建筑的特质，如果在这样的环境下办公呢？可惜这里的老建筑要么被用作机关的办公地，要么就是十几户的居民混居的居民楼。 “你的想法是？” “我的想法是寻找颇具风格的欧式建筑，我们将它重新装修，上层做办公楼，下层做展览厅。其实你并不着急，你可以和中国政府官员接洽后，从他们的门路那里寻找一些别具风格的地方……”巧珍给玛格丽特讲老建筑翻新改造之后，会拥有如何的特色。 “可惜，我不认为公司会有这个想法，毕竟对于公司来说投资主要是为了赚钱。不过，jane我觉得你的想法非常不错，我们是不是可以一起合作，以个人的名义收集这种老房子。” 巧珍和她一起往前走：“国内刚刚开始试点，这种房子的产权涉及很多的问题。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jane，你刚才的想法非常不错，不过未必要在这条路上，我看江边有餐厅也有一些店面，我们可以找那种商铺，租用两层的。实现你说的要求，而不是办公楼？你觉得呢？” “说的不错！” 一起吃饭的时候，玛格丽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这是汇报总部之后，我申请到的奖励，给你的。” “这个？我只是想要帮你而已。”巧珍推回了信封。 玛格丽特笑着对巧珍说：“不是这么说的。你提供的试用报告，给我们有了初步的市场方向和市场定位。而那份关于灌装企业的调研报告非常详细，上面看了非常满意。原本总部想要通过商会来联系江城政府询问开设企业的流程，你这里也已经提供了。而且最最关键的是，你给我们提供了一位可靠的合作伙伴。这几项，可能实际我们集团出很多的钱都买不到的资讯。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快速地提供实在让我们感到惊讶。你是一个对市场非常敏锐的人，我的老板不久会来中国，他想见见你！” 巧珍低头思索，这一笔钱是不是可以拿，自己有没有做什么泄露机密的事情？确实所有的数据不过是测试报告，工作流程和相关的厂商推荐。并没有任何具有可能损害国家利益的事情。实在是信封太厚实，厚实到哪怕是她真的付出了劳动，依旧不敢接。 玛格丽特靠在椅子上：“知道现在德国如果需要一份关于中国市场的调研报告是什么价格……但是即便是如此还是不能得到这样精准的信息，你为我们节约了很大一笔开支。” 听着玛格丽特说的调研报告的价格，巧珍问玛格丽特：“你有没有办法联系到这种公司，我们这里可以组织人员提供比较准确的信息。” “这个我可以给你联系！”玛格丽特对巧珍说道。 巧珍给了何苗苗和刘美娟各一百块钱，算是给她们的酬劳，另外给了每个人五十块钱，让她们自行处理，比如请参与试用的姑娘们吃饭，或者买点小礼品什么的。大学毕业生新出来的工资不满百，这个调研不过是业余时间花了点时间，居然有这么多的收入。哪怕何苗苗这样家庭的，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钱，也有不同的意义。 巧珍带着剩下的这笔巨款回家，上交给林伟，林伟看着巧珍上交的钱，媳妇太会挣钱了，这也太多了点吧？ “你这是不是做了洋鬼子的带路党啊？会不会对本地那些单位造成冲击啊？” 巧珍贴着他说：“我家阿伟都在思考这个了，有进步！不过现在就是市场换技术的阶段，只有引进先进的技术，才能促进产业的发展啊！” “房子也起了，这次你又带了这么一笔钱回来，咱们家也有点家底了。”林伟心里也有些底气了，自己去了汽车厂，因为刚刚合资不久，不像是纺织厂按部就班，问题也多。但是对于他这种性格的人来说，只要是机器的事情，都不是事儿。手续已经办完，上头给他定的工资是纺织厂的两倍。而且上个月加班一多，钱就更多了。如今又添了巧珍的这一笔，两年后结婚，就更宽裕了。 “阿伟，我想给咱妈买台电视机，咱妈腿脚不方便，平时我读书，你又常常加班，嬢嬢她们也有自己的家。不可能吃过晚饭还陪着她。她现在可以自己擦洗了，擦洗完了睡在床上，看看电视也蛮好的。好歹也能打发点时间，你说呢？” “行啊！我明天跟你去看看？” 小夫妻俩去了五金交电公司，里面可挑选的余地也不多，巧珍挑了一个本地牌子的十四寸电视机，两人带着回了家。来娣怎么都没想到两个孩子买了电视机居然是要放她房间里：“哎呀，电视机干嘛放我房里，还是放在客厅里……” “妈，巧珍昨晚说咱们都太忙了，所以她想买个电视机给您解闷的。当然放你房间里！来咱们一起看看！” 三人还没把电视机搬进来娣的房间，听见一个声音：“林巧珍在家吗？” 巧珍回头，却见大门口钱惠娟和一个中年妇女站在那里，正是林巧珍的亲妈。 那个女人走进来，走到巧珍面前，还没开口眼泪已经要滚出来了：“囡囡，都是妈不好！” 巧珍往后退了一步，林伟搂住了巧珍，只见那个女人走到来娣面前：“亲家母，你病了我也一直没来探望，真是不好意思了！” 来娣也是看不懂这是个什么意思？来娣摇了摇头问：“你这是？” “我是巧珍的亲妈！亲家母今天才上门真的不好意思。”钱母伸手抓住了来娣的手，显然没想到来娣的手是这么可怕，又放开了。 来娣摇了摇头：“巧珍没有亲妈，当初巧珍才四岁，还不懂事，她爸妈生了孩子，想要把巧珍还回去，还不回去。没找过你们家？” “那时候家里实在太穷，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再多一个孩子实在养不活啊！”钱母的笑很尴尬。 来娣不搭理她继续：“他们家吵架，吵得天翻地覆，要把巧珍送孤儿院，是巧珍的爷爷奶奶抱着巧珍说要带大她的。后来巧珍的爷爷出事情，巧珍的奶奶身体也不好，她知道自己也活不长了，问过你们要不要接回去吗？” 钱母摇了摇头，来娣挡在巧珍身前：“我看孩子虽然长得瘦小了点，又聪明又好看。我接了过来，养在身边。我病了多少年了，你不知道我刚刚发病躺在床上的时候，大伟才十六，巧珍十三岁还没到吗？两个孩子从那时候扛起了家里的担子，养活自己还要管我这个病了的妈？今天你过来是什么意思？想要什么东西就说吧？当然，你也要好意思张口。” 村上的人看见这对母女上门，隔壁邻居都过来，钱母脸色变了又变，钱惠娟在边上拉着她妈的手叫：“妈！为了浩浩，你就厚着脸皮求求巧珍和妹夫吧！” 阿兰嬢嬢走过来：“来娣领巧珍过来还是我来问的，巧珍的奶奶是说了，你们家是指望不上了，她养孩子也是养不到大了，要是真的去孤儿院，她舍不得，请我帮忙问问谁家要。我就来问了来娣，来娣一直喜欢巧珍，把巧珍领过来，他们家才叫穷，她一个寡妇家家的，那么难，来娣和大伟也没舍得巧珍吃一点苦，供她读书，养的又白又嫩。现在孩子们出息了，你们上门了。干嘛呢？” 钱母到阿兰嬢嬢前面：“再怎么说，她也是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啊！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了她出来，没有我哪有她？她总是我带来这个世上的吧？咱们那会儿生了姑娘送人不算少见，你们村不是也有送人的女孩儿吗？那家不是也跟亲生父母家认回了，来往了吗？” “巧珍，你还没结婚，结婚的时候总该有个娘家，我跟你爸商量好了，等你出嫁的时候，就从家里嫁出去。咱们家也办上十来桌酒席，让你像像样样，风风光光嫁人。”钱母走到小夫妻俩身前。 巧珍冷笑了一声：“我姓林，我是爷爷奶奶养活的，我妈养大的，爷爷奶奶没了，这里既是我娘家也是我婆家。我们俩操办自己的婚事，没什么不风光的。你们家？是个什么情况自己心里应该明白，钱家的姑娘名声很好吗？跟我没关系，我在仇家也跟你女婿说过了，在电视上也讲地很清楚了。这些话你们是听不懂还是怎么的了？” 巧珍冷着脸的时候，那种气场可不是平时跟阿兰嬢嬢那样嘻嘻哈哈的样子，此刻表情严厉，声音不轻不重，钱母一下子说不下去了。 钱母见巧珍那张脸不好说话，过来拉林伟：“大伟啊！巧珍年纪还小，你多担待。等以后多劝劝她，千年难断娘家路。” 林伟往后退了一步，不让她扯着袖子：“巧珍年纪是不大，不过她懂的比我多，而且她在咱们村里，咱们厂里口碑都很好。” 钱母在钱惠娟的拉扯下说：“那个仇秀芳，是你救起来的。她欠你一条命，巧珍总是我养的，也算是我带给她一条命，你去让仇秀芳给浩浩捐骨髓。以后我再也不会上你们的门。” 听到这句话，人心之恶，让人不可想象，钱惠娟脑筋动到他们家，至少证明朱秋远已经决定放弃了，否则也不会是钱母和钱惠娟出面了。 翠芬嬢嬢听见这句话，笑弯了腰：“我说呢！真是什么样的人家养出什么样的女儿！巧珍，看来你还真要谢谢她把你送人了，要不然这样不要脸皮的人，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人家当初迫不得已也好，或者为了生儿子把女儿送走也好。等日子过好了，就想着要把女儿认回来，那是觉得亏欠女儿了，是为了上门去补偿的。这家子倒是好了，自己想生儿子，生出来是女儿，扔了。别人吃辛吃苦养大了，这个时候变成她欠你一条命了。你家大女婿跟你男人可以称兄道弟了吧？不要脸！” 钱惠娟拉着钱母一起往地上一跪：“林巧珍，她到底是你亲妈？你忍心让她跪在地上吗？” 来娣指着母女俩：“你们怎么能这么不要脸不要皮的？” “巧珍啊！电视机买好啦？”翠芬看客厅的桌子上，一个电视机的纸箱在那里。 “是呀。我们两个一直在外面，妈平时在家多冷清啊！所以买个电视机，也能打发点时间。” “乖囡有良心的，拆开来看看呀！” 原本看那钱家热闹的，全部都过来围在电视机边上，林伟把电视机拆了出来，抱进了来娣的房间，来娣还在那里说：“跟他们说放在客厅里一起看看，两个孩子不肯，非要放我房间里！” “嫂子，人家都是爹妈给孩子买电视机结婚，你们家倒过来了，孩子给你买，福气啊！” “就是啊！”哪怕来娣一直不太喜欢炫耀，也忍不住说起来。 钱家母女知道今天来求不容易，但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这林巧珍是铁石心肠，压根不给她们脸色，而传闻中心善的张来娣和林伟似乎也并非如传闻。再这样跪下下去就变得没什么意思了，钱母站起来，那钱惠娟抹着眼泪：“妈，怎么办？难道要看着浩浩没命吗？” 第47章 第 47 章 钱母拉着钱惠娟往外走：“再跟秋远去商量商量！” 钱家母女走了, 巧珍呼出了一口气, 前世哪怕自己花了钱最后还是得到一个没良心的说辞。这种人家, 除非持续不断地帮他们，只要有一天听下来, 他们就会不高兴, 最后反目。再说了，以后她亲爸还会生尿毒症，待他们越好，指不定还会相处让她去查查看能不能换肾。 随便他们说什么，不要给好脸色, 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外边儿, 钱惠娟边走边哭，出去推了自行车载着钱母离开。 “昨天晚上我跟他吵了一整晚，他把家里的碗都砸了，他不肯去借啊！妈，要是他肯去借, 就是一起吃苦我也愿意啊！” 不肯去借是因为借了要还, 钱母看向钱惠娟：“惠娟，你自己要果断一点。我今天陪你来走了最后的一条路。我是穷怕了，其实浩浩现在这个样子, 你要是背了一身债，就算救回来，以后痊愈了，等孩子长大, 两万块钱的债，等你还干净，要好几年吧？朱秋远几岁了？四十五了，等还干净钱五十多了。还有几年可以赚钱的？再说了五十多岁以后毛病就上来了，你爸现在已经腰不好了，你觉得他还有几年刀可以开？秋远的想法是对的，孩子没必要救了。你们俩还可以再生。” “妈，我舍不得啊！” 钱母伸出手掌擦了擦眼泪：“舍不得也要舍，不要让孩子拖累了你们一生。” “妈，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浩浩是你的外孙，他还在医院里，你是他的外婆啊！”钱惠娟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妈会说出这么狠心的话。 “惠娟，不是妈狠心，我说这些话，都是为你好啊！你要是不能和秋远想地一样，会害了你自己。”钱母劝着钱惠娟，惠娟年纪还小，等她到了自己年纪就明白了。 钱惠娟眼泪不断地滚出来：“妈，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就算是借，就算是下辈子我过得再苦，我也要救浩浩。” 不管她怎么想，现实是残酷的，一来钱家的亲戚都是农村的，但凡攒了一点钱，家家户户都在起楼房，哪里有多的。再说了朱秋远不出面，就凭她一个小护士，怎么可能还的清？ 更何况钱家父母，还有个儿子已经十八岁了，什么都没考上，刚刚进村办企业，原本巴望女儿还能贴补点，到时候还能找个对象。女儿要是背了一身债，儿子怎么办？所以钱惠娟连撒谎都没有办法撒，她爸妈都已经跟亲戚们说清楚了。自然亲戚们看了电视节目，难道还真会帮她又是一说？ 钱惠娟去医院看过孩子之后，她决定好好找朱秋远谈一谈，朱秋远看着眼前的小妻子，他已经被她吵得头疼至极，他不是不爱浩浩，可是浩浩已经这样了，她也去找了林巧珍最后的结果还是没有改变。如果要用他们未来的那么多年的去换一个不确定的治愈机会，他经过万分的权衡，放弃真的是不得已。 他说了多少遍了，为什么她总是不明白呢？ “惠娟，你听我说，你还年轻，咱们还会有孩子的……” “浩浩还没死呢！哪怕有一点点的希望我也要给他试试，秋远，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说放弃，好不好？” 朱秋远对着这个完全讲不清楚的钱惠娟，这个头发蓬乱，眼泪鼻涕的钱惠娟，那个活泼漂亮的姑娘去了哪里？为什么她一点理智都没有？ “你冷静点，你理智点！” 钱惠娟再也没有办法忍受朱秋远对孩子的冷漠，她决定去乡下找朱秋远的爸妈。他们对浩浩很宝贝，也许他们愿意劝朱秋远。 朱秋远的爸妈，真的很难受，朱秋远的妈刚刚还在骂朱秀芳，这会子被自己亲妹子说：“阿姐，我一直说你糊涂啊，你自己想想，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勾引秋远。秋远跟菊英在一起，不要太好哦！秀芳和杰杰读书都很好的。咱们一个村有几个大学生，我打听过了秀芳这个大学很好的，出来就是进银行的，以后要做干部的。杰杰以后要是也考上了大学，孙儿孙女全是大学生。儿子是外科医生，媳妇是老师，关键是菊英的爸妈都是国家干部，菊英的爸爸还是离休的，退休工资都很多。” 朱母听着自己妹妹的话，以前总觉得仇菊英清高，这个钱惠娟嘴甜，刚来就给她买这个买那个，一下子让她体会到了做婆婆高高在上的感觉，她妹妹还在说：“你说秋远怎么去找这么一个女人，乡下出来的，什么都没有，爸妈都是农民，下面还有个弟弟，那肯定要贴的呀！现在还有这么一个孩子，还搞不清楚，一定要治，治好了能顶个什么用？这个病啊！想想就害怕，能结婚，能给你传宗接代？更何况很可能还人财两空。依我看，你不要在这里骂秀芳，你想要以后日子过得好。不如让秋远把这个女人甩了，回去找菊英，毕竟孩子还是两个人的孩子，男人吗？犯点这种错也是常见的。” 她扭扭捏捏地说：“就怕菊英不肯，你不是看见了人家电视里说了，恨秋远的。” 她妹子一听自己姐姐已经心动了，再接再厉：“阿姐，杰杰和秀芳总是你朱家的种吧？你想想看秀芳也岁数也不小了，马上要毕业了。要是大学毕业了，马上要找对象了，人家一打听父母离婚，多难听啊？复婚对孩子找对象很重要的，菊英为了孩子，她也会答应复婚的。你要跟秋远好好说说，让他不要再跟那个小妖精搞在一起了，一家好好的人家都被她拆散了！” 被自己妹妹洗脑过后，朱母想来想去，朱秋远以后最好的出路可不就是和仇菊英复婚，本来吗？都四十多了还去养个小儿子，等孩子长大不得六七十啊？杰杰那个孩子她一直喜欢，就是他们离婚以后，被仇菊英给教地跟他们完全不搭理了。可只要夫妻俩和好了，孙子就还是她的孙子。 而钱惠娟此刻面对的正是这个已经改变了想法的婆婆，她开口叫：“妈，您帮我劝劝秋远，叫他救救浩浩，浩浩这样的话，撑不下去的。他是孩子的爸爸，要对孩子尽责任的啊！” 之前看钱惠娟怎么看怎么好的朱母，现在却是觉得这只小狐狸精真的是害惨了他们家秋远，还要秋远怎么尽责任？她怒道：“尽责任？你现在知道尽责任了？当时勾引秋远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什么是责任？秋远为了浩浩已经够尽心，你现在作天作地，你打算怎么办？让大家都过不下去了，你才舒坦了是吧？” 钱惠娟在这一刻才看清了自己婆婆的真面目，哪怕她插足朱秋远婚姻的时候，都没有被她这么说，现在说她勾引朱秋远？钱惠娟眼里包着泪水，他们就没有一点点想过，她是为了孩子啊！ 钱惠娟回到医院看着尚且不懂事的孩子，蹲在走廊里哭了很久，这才发现一个轻易就能抛弃原配妻子的男人，自然也很容易抛弃后面地任何一个女人。看起来她妈说的是对的，她要为自己考虑了。 * 美娟比较实惠，提交完整报告的十五个姑娘索性一人三块钱，又买了几斤瓜子糖果，两个寝室分了分，这些姑娘化了妆，还拿过样品，不过写了个报告，还有钱拿。所谓民不患贫而患不均，不知道哪个红眼病，把这个事情给报到了上头。把之前翻译的事情也扯了出来。 巧珍想骂一句：“草！”关键人家还匿名，被老师叫过去谈话，让她不要在学校里做这种事。 巧珍的问：“我们如果出国留学，是不是能够边留学边打工？也就是说国外的学校是不禁止学生打工的。另外我接的一些工作，都是外资大企业的工作，其实对于我们这些学生去理解企业需要什么样的人也是有用的，我们为什么要拒绝呢？当然可能之前我考虑不周，没有事先跟学校领导沟通。我们外贸这块其实以后的就业方向不就是外企吗？虽然现在外企还很少，但是从我这次为h集团提供调研报告，也得到了h集团高层的好评。其实，我们是不是能够为同学们提供这些社会实践的机会呢？” “林巧珍同学，你的说法非常好，学生到底哪一些实践活动合适，哪一些不合适，还是需要学校帮忙甄别。你说对吗？” “那学校里是否可以有老师指导我们进行社会实践呢？” 领导们研究了之后，认为可以尝试跟外企合作，林巧珍带着玛格丽特来学校见了领导，玛格丽特和领导们一番交流之后，她也认为可以和f大合作，以后提供一些实习岗位。或者他们还有其他的可以合作的地方，毕竟国外企业和大学也是有很多合作的。只是以后这些调研活动就不是巧珍私人的事情了，巧珍索性把事情的牵头人转给了刘美娟，未来的机会非常多，失去一个两个算不上什么，美娟如果多接触这些社会实践，对她的未来发展会有好处。 不知道那位红眼病的同学是不是满意这样的结果？ 玛格丽特公司总部老大要亲自来江城考察，巧珍帮忙联系了轻工局，轻工局的领导觉得这么大的老板需要市政府那里接待一下，巧珍帮着玛格丽特和她的同事一起安排好了行程。 有了巧珍帮忙沟通和安排，玛格丽特和她新招来的翻译一直陪同她的老板拜访相关的部门，并且考察了两家工厂，对整个行程非常满意。 那位老板最后提出要见一见给予玛格丽特帮助的中国学生。巧珍去了那位老板下榻的酒店，他们公司包了一个小会议室，巧珍见到了那位德国男士。 行业不同，汽车行业的德国人比较严谨，这位非常健谈，他很讶异眼前这位年轻的中国女士会有这么多的见解，巧珍只说是女性在这个行业的敏锐。玛格丽特跟她老板说：“jane在cw项目上，也得到德国方面工作人员的一致赞赏。” “其实女士更适合做我们的行业，你真的不想放弃那个冷冰冰的工业品吗？” “对事业的追求，就像是追求女孩子一样，最忌讳追求几个，我是一个认真的人。”巧珍这么回答，惹得那位先生笑过之后说：“非常遗憾！谢谢你对我们的帮助，我们希望你能继续给予我们支持！” “当然，我和玛格丽特是好朋友！”巧珍回答他。 一转眼又进入考试季，巧珍考完最后一门，拉着美娟一起去市区的商店，她要给林伟准备出国的东西。 先去城隍庙兜了一圈，手绘的真丝手帕，各色中国结。这些东西送一送，可以一下子拉进同事之间的距离。旅行用的箱子，电热水杯，这个时代欧洲还没有像后世那样把中国游客当成了消费大军，要去喝口热水都困难。他泡茶的开水杯要准备好，挂面榨菜都要准备好，没有泡面的年代，还有林伟那个特别本土的胃，她得预先准备好。 好在买了个箱子，能把那些东西装进去，去纺织厂取自行车，问门卫大爷要了一根塑料绳把箱子绑在后座上，载着回到家。到家里却见林伟的自行车在客厅里。 “妈，阿伟回来了？”巧珍问，却见来娣脸色不太好。 来娣口气里有些焦急：“你上去看看，阿伟这几天没加班回来插秧，昨天说不来不及了，今天了个假，早上出去插秧，下午就回来脸色不对，上楼之后就一直没下来，我在楼下叫他，他在楼上说没事，我听见他在打呕。” 巧珍蹬蹬蹬跑上楼去，推门进林伟的房间，一股子酸腐的呕吐物的味道。林伟躺在床上，看见她回来：“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巧珍看了一眼他吐在盆里的呕吐物，脸色有些发白。 “没事，早上起早了，吃了点隔夜饭，又去拔秧插秧，大概是又喝了一大杯冷茶，到中午就感觉不对劲了，回家来难受了一会儿，现在已经好点了。” 说是早上起早了，肯定是天刚泛白就出去了，现在一家子就剩下来娣的那点地儿，之前他在纺织厂的时候，没有汽车厂这么忙，也不会这么紧迫，所以他一个人慢慢干也就干完了：“咱去医院看看吧！别是急性肠胃炎。” “没那么严重，也不绞痛，刚才就是泛恶心难受。”说着林伟还打了一个嗝儿。 巧珍一想也可能忙了一上午，肚子空着，一杯冷茶灌进去，胃里一下不适应，就难受了，她问：“要不我给你刮刮痧？” “好啊！”林伟正是想要刮个痧，背上有些发紧，难受。 巧珍帮他把吐的东西给倒了，拿了牛角刮痧板和菜籽油过来，林伟脱了汗衫，趴在床上，巧珍手指轻轻触及他的背脊，用刮痧板开始给他刮，刚开始力道不重：“疼吗？” 哪里是疼？她的手指温热，触及的地方简直让他发颤，摇摇头：“还好！” 这么一来巧珍下手重了起来，不过几下就泛起了紫红色来，看来还真是出痧了，巧珍给他一道一道刮了背，用干毛巾给他擦干净：“翻过来，肚子也刮刮看。” 林伟低着头，巧珍的手势不轻不重，略微有点疼，却更多的是感觉有点舒爽，想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明明胃里很难受，脑子里还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听见她的话，忙说：“肚子上就算了！” “翻过来，我给你刮一刮，我是你老婆，你害羞什么？”巧珍真是不明白了，自己跟他这么久了，除了没有做过那个事，也算够亲密了。他还害羞，害羞个什么？ 林伟被她拖拉着，扭扭捏捏地翻身过来，巧珍的手放在他的肚子上，手刚刚触及他的肚子，林伟感觉如触电一般，他立马坐了起来，抓住了她的手，被她摸到肚子，实在怪异地不行，这可顶不住。 巧珍看着他窘迫异常的脸，也不为难他了，这把刮痧板递给他：“那你自己来？” “哦！”林伟接过刮痧板，抬头，脸还红着：“要不你先出去？” 巧珍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人啊！要他不害羞，恐怕还得在一起了才行。 “嗯，你刮好了放那里！睡一觉，我给你做点粥，等你醒了吃？” “好！”林伟忙不迭回答她，只盼她早点出去，都吐地没力气了，还有那种反应，他自己都快看不起自己了。 巧珍出去，林伟拿起刮痧板，给自己有一搭没一搭地刮了起来，肚子上确实也发痧了。刮完把刮痧板放床头的柜上，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的却是巧珍的手指压着他的脊背和肚子的感觉，甩了甩头，自己真是什么脑子！ 一大清早出门，忙了一个早上，又回来吐了，这么一刮，好像真是浑身轻松了点，乱七八糟的想法过后，林伟眼睛睁不开了…… 巧珍中间上来过一次，林伟都已经睡熟了，看起来真是好了许多，她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她晚上做了粥和来娣一人一碗配着炒蛋和炒丝瓜毛豆吃了。 再去烧水，给来娣打了水进去，来娣自己能擦了，再上去看看推开了他的门，林伟已经醒了，听见门推开的声音，看向门外。 “怎么样？” “总算舒服了！”林伟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刚才肚子里泛着恶心的感觉已经没有了。 “下去喝口粥？” “好！” 两人下楼，来娣在屋子里问：“大伟，好点了吗？” “好了！” 巧珍给林伟盛了粥，拿出了腐乳给他，林伟接过腐乳配着粥，巧珍这个时候才埋怨：“地荒着就荒着了，你非要去种的啊？” “胡说什么，不能荒着。就是今天浪费了！我看看还能不能抽一天出来，把秧给插了。”对于林伟来说地荒着，他心里有负罪感。 巧珍收了他的碗，前世哪怕已经把地转租给了承包户，他还是把剩下地自留地给种的好好的，哪怕只有一个人，也不会让地荒一小片。知道他心思的巧珍说：“行了，别担心！我放假了，大不了少去工厂两天，我会插的。你就安安心心准备出国。” 林伟就是怕巧珍自己下地这才要赶忙把趁着自己出国前，把秧给插了，听见她要下地整个人都不好了，脑子里转着，怎么能快点把秧苗给插了，一点点的秧苗，她要是下地，几个日头晒下来，还不把人晒坏了？ 巧珍从锅里舀起了热水，大半桶热水给他说：“有力气提水不？” “没问题！” 巧珍把热水给他，自己去打了两桶井水，给他提了上去，让他兑在浴缸里洗澡，他倒水，巧珍给他拿换洗的衣裤。林伟接过衣裤进去洗澡。 巧珍这才下楼去先洗了头发，再上来洗澡，洗过澡，去阳台上跟林伟挨着看天上的星河，把手里的毛巾递给他，说：“你别老是觉得我做不好，很多事情做做就会了！” 林伟替她擦着头发，笑着说：“这些活儿，我做惯了，你以后又不靠种地吃饭，做得好也没用。就别去做这些了！听话！” 他疼自己已经成了他的本能，到了骨血里，这个习惯恐怕是改不了了。 第48章 第 48 章 林伟到底舍不得巧珍这么毒的太阳底下去插秧, 一大早去了隔壁, 他很不好意思, 毕竟家里的地是自家的，巧珍也是个大姑娘了, 要是家里有长辈能干, 自然家里的姑娘娇生惯养也没什么，可自家不是没个长辈帮忙吗？乡下如巧珍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下地的也少，要宝贝老婆，自己宝贝就算了，还要拉着别人家来帮忙算什么？ 听着林伟支支吾吾地说着求帮忙的话, 阿兰嬢嬢戳了戳林伟的脑袋：“工厂里和出国的事情要紧, 你叔和嬢嬢还干的动，剩下的这些我们慢慢给你插了。你放心出去，接下去反正你叔打药水总归要打的，拔草也能顺带的。你的巧珍，肯定不让她下地啊！就是你家的自留地, 嬢嬢都会照顾好的。肯定不会让你那个像是奶油雪糕一样的老婆晒黑晒化了的。好不好？” “叔, 嬢嬢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天去请假，看看能不能请出半天来，你们来一起帮个忙, 明天把秧苗全插了。” 阿兰嬢嬢爽快地说：“大伟啊，你和巧珍好好干，要不是巧珍，大明这么去的了汽车厂, 大明自从去了汽车厂，现在一个月的工资，比纺织厂的正式工都高。对象都可以挑挑拣拣的。要不然大明现在就在村办企业，最多进乡办企业，那点工资能有几个钱？以后你们做好了，还能帮大明呢！厂里的事情重要，你叔和嬢嬢还是拎得清的。放心吧？” 阿叔也说：“是啊！巧珍一个大学生，不用做这些的。你放心，这些事情阿叔都会做掉的。你不用担心的，咱们是邻居也是本家，放心吧！” 等林伟一走，阿兰嬢嬢跟阿叔说：“我看这样，大伟已经插一半了，不如咱们俩今天先把他们家的先插了，免得巧珍自己不好意思还要下地？” “我也是这个意思。小姑娘总归是吃笔杆子饭的，还干这些做什么？能帮忙么，帮掉一点！” 林伟在上头请假，虽然厂里忙，但是厂里也是知道两人家里没有长辈能够挡掉那么多的事，能种地的也就林伟一个人，也就准了他的假。巧珍知道他去叫了嬢嬢他们，人家帮忙自己成了大小姐什么都不动手，总归不行的，所以她跟着林伟一起回来，哪怕慢一点，那也是下地了。 没想到回到家里，叔已经从地里回来了：“你家那点活儿已经干完了，早上，你阿庆叔看见我在你家地里插秧，知道你要出去，跟着翠芬一起过来。四个人一起干，一会会就插完了。” 这么一来，两人请假半天倒是没事做了。巧珍想了想，去城里给林伟添点东西，反正多准备些总是没错的，另外给阿兰嬢嬢家和翠芬嬢嬢家各买一只蹄髈谢谢人家。 两人去百货商店，巧珍衣服什么的已经在市区给林伟买好了，家里随便点。出国了就不一样了，上班穿工服，下班了人家要是邀请他去吃晚饭，去酒吧，总归也要有衣服的，另外袜子和内衣也要多备几件。 这么一来巧珍给林伟买了点日常用品，出了商店门口，拐角处看见玻璃橱窗，不在什么时候开始悄悄流行起了拍结婚照，这个结婚照自然不如几十年后那样讲究，好歹已经有了样子。 林伟扯住了巧珍的手，问：“咱们去拍张照片？你好久都不拍照了。德国那边那么多人跟你聊过，万一他们问我jane是什么样的？我也能指给他们看。” 听他这么说，巧珍低下头，轻笑了起来，他不就是想放一张她的照片在身边吗？巧珍欣然说：“好啊！”他一走多日，她也想放个合影在房间。 两人一起进了照相馆，里面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问：“新郎官，新娘子，来拍结婚照啊？” 没想到被这么称呼的两个人，巧珍连忙摆手：“我们俩想拍两张生活照，还不是新郎和新娘。” “是吧？拍生活照？不是结婚照啊！你们看上去很登对啊！” 巧珍笑着说：“我们过两年结婚，拍个照片留个念。” “好的呀！想拍什么样的？墙上都是样片，我们紧跟市区潮流的……”那个工作的阿姨口才还真不错，被她一说两人一动心，决定多拍两张。 “妹妹啊！阿姨给你化个妆，我们还有衣服可以选的。”那个阿姨还拉开了，里面一堆的那种纱裙，巧珍上辈子礼服都是大牌，当然看不上这些跟上辈子农村红白喜事请的表演人员穿的衣服，再说了不过是拍个生活照，没必要。 “不用了！” “那，过来，坐下！阿姨给你化个妆？” 巧珍依旧摇头，她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一支口红，拿了小镜子往嘴上涂了起来，正红的颜色上嘴唇，配上她白里透红的皮肤。一下子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就这样了！” 那位阿姨虽然还想要展现一下她的技术，不过看见巧珍这张秾丽的脸，一下子也不好下手了，说：“那就进去吧！” 工作人员带着两人进了里面，拉了一个背景画布下来，巧珍选了一张风景背景。 巧珍做了个姿势：“这样可以吗？” “很好，就这样！小阿弟，头往左偏一点点！很好！” “你们先去看看，里面有一对在拍呢？”外面那个阿姨的声音响起。 侯建新带着钟云进来，侯建新以为自己对林巧珍已经放下了，再见她，才知道自己错了。林巧珍身上一条黑白格子的连衣裙，与这辈子初见她的样子，大不相同。她今天擦了正红色的口红，倒是和前世的林巧珍有一种气质上的吻合。前世林巧珍所有的口红几乎都是围绕大红色的。没有王曼华那样温柔的粉色，要么不涂，一涂就是这种带给人锐利感受的颜色。 还是有差别，今天，林巧珍涂了这个颜色给人的感觉不是那种冷艳，少了冷，纯粹就是热烈的艳，是年纪的关系吗？她还年轻，所以这么浓烈的颜色，只增添了她的颜色，却没有前世那种让人不太能靠近的感觉。 侯建新心里又酸又涩，她一直知道林巧珍漂亮，要是不漂亮，上辈子他也不会追她那么久。后来成了自己的老婆，不是有句话吗？再漂亮的女人，也有一个睡她睡地想要吐的男人。 林巧珍给他争脸是真的，无论是他在s市从政，还是后来下海。她站在他的身边，永远是那样的合适，这样一个老婆在身边，他那些暴发之后换了老婆，哪怕新老婆年轻漂亮。只要和林巧珍在一个场合，一定会被比下去。岁月沉淀之后，她身上的气场，哪里是空有一张年轻皮囊的女人能比的。要是她没有出车祸，他的老婆的位子，永远也不会有王曼华什么事。哪怕她说要跟他离婚，他也不会放她走的。 林巧珍站着，低头凝视着坐着的林伟，眼睛里满是柔情，摄影师按下快门，巧珍又带着笑给林伟抛了一个媚眼，摄影师又按下了快门将这俏皮的一刻收进了胶片中。 “好了！”摄影师示意。 “那说好的，后天下午我过来拿。” “好的，会帮你加急冲印出来！新娘子放心！”工作人员已经顺口惯了，“叫错了，提前叫一下没关系吧？” “没关系，你记得就好！到时候我们来拍结婚照，给我们优惠啊！”巧珍说这个话，可以说是有意，也可以说是不经意。 “好的呀！给你打八折！” “好的！” 钟云看到林伟和林巧珍很尴尬，微微侧过了头，巧珍也没有在侯建新脸上停留，夫妻俩如陌生人一般从他们身边交错而过。 侯建新的目光追随着林巧珍，曾经是他的老婆，现在跟着别的男人在拍情侣照。他当年也曾想过，要和巧珍一起重拍一次婚纱照，弥补一下在这样的照相馆里只是匆匆拍了六七张照片的遗憾，可惜后来没有了机会。他都能重生回来了，老天爷为什么不让他来弥补这样的遗憾呢？ 巧珍正在柜台上拿单子，那个店员说：“那么就收你三块钱的加急费！” “好！”林伟付了钱，巧珍接过工作人员给她寄存的购物袋，林伟也注意到了侯建新的目光，他不知道侯建新为什么对巧珍这么执着，他讨厌侯建新，讨厌他对巧珍的目光。不过，巧珍也很反感这个人，他心里还是挺开心的。两人牵手往外走。 巧珍往外走，侯建新这个人让他很反感。 钟云见侯建新回头看了许久，他的心思钟云还是明白的，自己不过是他的备选。可自己又能怎么办？侯建新已经是她能嫁的最好的人选，她出了那档子事情，小城里男女青年找对象，谁不打听打听？她妈一直说，她也就只能嫁二婚的。她就争口气给她妈看，她找了一个小伙子，还是个大学生。人家还完完全全知道她的底细，不嫌弃她。这就是本事！ 为了争这口气，她也是受了不少气。侯建新的妈找过她，让她跟侯建新分开，说她不配给侯建新当老婆。别说有那个过往，就是学历上也不配。可那又怎么样？侯建新坚持一定要她。他妈最后，不是还得同意吗？ 跟了侯建新才知道，原来男人和男人是不同的。周剑完全就是只顾着自己，压根就没有顾及她的感受。侯建新就不一样，对她温柔体贴，还对她说：“你个傻姑娘，这般生涩，之前肯定是被人骗了。你的心，还是纯洁无瑕的。”那时候她真的很感动。 他说：“林巧珍现在在我心里就跟电视里的演员一样。不过那就跟月里的嫦娥一样，随便想想。过日子，还是我和你啊！” 想到这里钟云露出温柔的笑意，总有一天，她会让建新彻底忘记林巧珍，侯建新的心将会只属于她，她软着嗓子：“建新，我们看看，怎么拍？” “你决定！”侯建新回过神来，对着钟云淡淡一笑，“我不是都听你的吗？” 被侯建新这么一句话暖到了，钟云笑逐颜开地选着，侯建新心内微哂，让对方感觉到他的喜欢，不过是一种技巧，这种技巧前世他屡试不爽，鲜有失手，为什么到了林巧珍身上连个切入点都没有呢？ 林伟带着巧珍来城中菜场，下午快五点了摊位上人不少，买了两个蹄髈，再买了一小块夹心肉，家里还没有冰箱，这个天气买多了容易坏。 林伟看见冰鲜摊子上鲳鱼很新鲜，巧珍喜欢吃海鱼，买了两条。 “巧珍，大伟！怎么出来买菜啊？” “仇阿姨！你也在买菜啊？” 仇老师嘴巴上挂着笑，忍不住要说：“杰杰分数出来了，一中肯定稳了，给他买点好吃的，犒劳犒劳他！” “真的啊？”巧珍很开心地说。 “一起去我家吃晚饭，看见你们过去，杰杰会很开心的。”仇老师拉着巧珍要走。 林伟提起自己手里的菜说：“阿姨，我们也买了不少。天气热，晚回去要坏掉的。过两天，等杰杰通知书来了，我们跟他一起来庆贺？” “那就说好了！到时候一定要来啊！” “来的，来的！我刚好来找秀芳玩一天。” 回到家里，给两家送了蹄髈过去，两位嬢嬢都说他们俩太客气，客气不是需要的吗？否则认为别人对你的好是理所当然的，时间长了，别人也不是傻子。 周六上班，巧珍午休的时候泡在翻译小江的办公桌前，叨叨着她家阿伟没有出去过，一口一个江哥：“你得帮我带好他！” 罗主任经过这里走进来：“好了，小江要被你烦死了！放心，不会让你的阿伟被那些金发碧眼的洋妞给勾去的，你要不要给他贴个封条？” “我才不担心我家阿伟会做坏事。我担心他那里人生地不熟……” 小江看着巧珍一直在笑：“跟你说，我让你去，你刚好是假期，你偏偏不肯去。现在又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那不是我妈腿脚不方便吗？” “放心，我会照顾好陆师傅和大伟的。会替他挡酒，会叫他不要加班太晚，行不行？” “谢谢江哥！” 周日，巧珍再次给林伟检查了行李，确认常用药全部都放在里面之后，又检查了所有的资料。傍晚送林伟去村口等刘师傅，林伟看着巧珍恋恋不舍的样子，摸了摸她的头，这个丫头啊！有时候成熟又世故，有时候却是像个没有长大的小姑娘！ 娘俩留在家里，巧珍白天去上班，晚上回来跟来娣一起吃晚饭，林伟不在家，上楼一个人也没意思，去来娣屋子里一起看电视，出了之前朱家的事情，电视台似乎对节目严格了起来，开始了背景筛查，那位晓军老师和李老师已经不在节目上出现。可见观众给了选择结果。对于家长里短的这种破烂事儿巧珍没兴趣看。 看了两眼正要上去继续把手里的问题点总结一下，明天到工厂里进行讨论。 “巧珍，你来看，在放朱家的事情。”来娣叫住了巧珍，巧珍回过去坐下，看电视里在进行后续的采访，里面钱惠娟坐在那里哭哭啼啼：“因为我执意要救浩浩，所以朱秋远跟我离婚了。他已经放弃浩浩了，现在已经完全不管我们母子了。我想尽了一切办法，可我一个女人，凭着我微薄的薪资根本没有办法借到三万元，而且即便是借到了我就算是十年二十年也还不起啊！更何况我还要照顾浩浩！” 镜头一转，记者要采访朱秋远，朱秋远一直遮挡镜头，当记者问他：“朱大夫，你忘记你说的，你爱浩浩胜过你的生命吗？难道你这样就放弃了？” 朱秋远转过头来看向记者问：“你采访过钱惠娟了？” “当然！” 朱秋远看上去很憔悴的脸，突然眼神锐利：“她没有告诉你，她已经把我所有的积蓄都拿走了？我们单位分的房子，她住着。我现在身无分文？和我父母住在乡下，我拿什么去救？你们不问问清楚吗？” 记者再掉过头去问钱惠娟，问到钱的事情，钱惠娟碰地把门给关上了。不再接受采访。 这是一个特别有敬业精神的记者，又去乡下采访朱秋远的父母，朱母对着镜头说：“我一直喜欢前面的儿媳，有教养，生的孩子也好，秀芳考上c大，杰杰刚刚以优异成绩考上一中。秋远糊涂，犯了错误。像秋远这样优秀的人，被外面的女人看上，勾引也是正常。我想他现在知道错了，老古话说的好，浪子回头金不换。借着电视机我跟菊英说一下，看在孩子的面儿上，原谅秋远。我们还是一家人，好吗？” “那浩浩呢？” “钱惠娟要了孩子，钱也全到她那里了，我们也没办法的啊！你们去问钱惠娟行吗？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朱母简单地说出了这句话，把门给关了。 记者又跑去了仇家门口，门关着，看到铁门外贴着一张纸：“请劝和的人自行离去，我们和朱家没有任何关系。” 电视上出现了三扇门，钱惠娟的门，朱家的大门和仇家的大门。下面打出了一行字：“面对紧闭的门，浩浩的出路在哪里？” 第49章 第 49 章 巧珍看完节目, 上楼坐在那里整理资料, 五月底德国总部派了一个人事行政总监过来。现代企业起源于西方, 国内目前对公司管理上，确实能力上缺乏, 也缺乏信心, 所以在管理上多放权给德方。德方也为了能够更好地跟中方沟通，特地从cw加拿大调了一位华裔过来。这位华裔在香港长大，移民加拿大，是加拿大公司的招聘经理，过来也算是升了一个台阶, 当然cw中国是在太小了, 跟加拿大公司还是差了很大一截的，外派升级成总监也就顺理成章。 今天中午的时候，罗主任过来吃饭，大家都嘲他，有了新大楼新办公室连饭都不想吃了。罗主任脸皱地跟苦瓜似的：“别提了, 新来的杰克, 让我做报告，做了三遍都没有过关，我头皮都要挠破了。” 听见罗主任这么说, 巧珍吃过饭第一次踏进新的办公大楼，她现在还在旧办公室，因为技术质量需要靠近生产还在旧办公楼里办公，其他部门已经搬进了新大楼, 巧珍找到了罗主任的独立办公室，宽敞明亮，铭牌上还写着人事经理，好吧，如今已经是合资公司了，不是原来的工厂了，所以罗主任也要改口叫罗经理了，进去说：“不错吗？罗经理，我看这个地方很可以的。” “哎呦，小丫头也来笑话我。”罗经理摇了摇头，靠在椅子里。 “要你做什么啦？我来看看能不能帮忙？” “是这样的……”老罗开始讲他要做的报告，其实就是一个招聘计划，跟国营厂的计划要求不一样，老罗拿出一张纸头，上面是繁体字写的一些要求，可见那个杰克已经跟老罗讲过了，巧珍看着上面的要求，又看了被打回来的三个版本，她整理了资料说：“今天晚上我来试试看，您先歇歇！” “你手里工作也不少，算了，还是我做吧！” “我来吧！”巧珍说：“做不好，我再放弃。反正晚上，有时间的。而且明天还是周日，您过来的话，咱们还能商量看看，还有修改的时间。” “对啊，你晚上有时间的，大伟不在家！是不是很冷清啊！” 巧珍横了这个老头子一眼：“一天到晚胡说八道。” 前世作为一个集团的高管，她很容易明白自己想要看到的是什么，老罗的思路还是固守陈规，所以做出来的报告当然不对路。巧珍开始按照自己的思路去整理报告。整理完了已经到了半夜，躺在床上一下子空落落的，平时也不跟他住一起，只是人在隔壁就不一样。转了念头想起今天的电视节目，越想越不对劲。 第二天上午去了趟工厂，跟老罗一起聊了报告，老罗一看调理清晰明白，好像就是杰克要的那种，老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因为是周日，就算再忙，大家也要歇歇，巧珍也趁着机会，去了城里，给杰杰卖了一支好一点的钢笔，祝贺他考上一中。 走到仇秀芳家的小区门口，门卫间那里看见周剑的妈拖住了一个中年妇女的自行车，听周剑的妈说：“张姐，你跟英英爸妈再做做工作呀！我们家阿剑条件真的不错的，都要商量结婚日期了，说分手就分手，这个真的不合适啊！” 那个中年妇女把自行车一停，对着周剑妈说：“这个我说没用的啊！人家打听到你家阿剑以前跟仇秀芳谈朋友的，后来怎么分开的你也知道的啊？仇秀芳，那么好的小姑娘，你们阿剑不当回事情，还去跟小姑娘的朋友睡一起，睡出了孩子。人家听见都害怕了，以后结婚了，那还不要出事情的？他们家条件也蛮好的，哥哥在税务局，英英虽然没有考出去，可是在乡广播站的，模样长得又好。英英找对象又不难的喽，听见这种事情，肯定受不了的啊！你们家阿剑有这么一段，你要说的啊！你早说么，我也不会介绍这么好的小姑娘给你们家了！说句不是得罪你的话，龙配龙，凤配凤的啊！这个事情怎么能瞒的啦？” 听着这个女人的抱怨，周剑妈摇头：“已经过去三年了，再说小孩子不懂事，就算是劳改犯，也有释放的一天吧？” 那个中年妇女语重心长地说：“不能这么说的，在找对象上，其他条件再好，有了这个事情，就从一等品成为等外品了。你要做好思想准备的，大多数好人家的女孩子是不肯的。要么你放低要求，小姑娘不错，但是家庭条件不好的。要么家庭条件还可以，但是小姑娘自身条件差点的。英英这种就不要想了，好吧？这是跟你要好，我才实话实说的。要不是人家小姑娘的妈妈打听到了，及时跟你们断了关系，我跟你说，等结婚以后，你儿子出去乱搞。人家小姑娘妈妈再知道，我要被吃耳光的。” 周剑妈妈还在跟那个妇女解释着自己儿子的好，可惜已经然并卵。巧珍听了暗笑了一声，这个小姑娘的妈妈真的算是聪明的了，及时止损。 巧珍上楼看到了墙上的那张纸，朱家也是真不要脸，还来打扰仇家母子，她敲门：“秀芳，在家吗？” 立刻有人来开门，几年下来杰杰已经从当初的小孩子，长得比她还高了，他叫了一声：“巧珍姐！” 巧珍把钢笔盒递给杰杰：“给你买的！恭喜考上一中！” 杰杰把钢笔接在手里：“谢谢姐！” 仇老师出来说：“巧珍来了，还买什么礼物，真是的，快进来！” 秀芳从里面出来，一把勾住了巧珍的胳膊：“大忙人，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你怎么知道我来看你？” 仇老师去厨房开西瓜，端过来说：“我原本也想晚上带着秀芳去找你呢！昨天的节目，又把我们带上了。” 巧珍拿起一片西瓜：“昨天的节目我也看了！” 秀芳显得很气愤：“你说栏目组是不是脑子有点毛病，主持人和调解员换了，可脑子没换。最后一个画面，是什么意思？意思上还是我见死不救？” 巧珍吃着瓜看着秀芳：“那就救呗！如果你不怕疼，能够接受骨髓移植的话。” “那不是一切回到起点了，从一开始我就救人不就得了？”秀芳可不高兴了，“还绕这么一个大圈子做什么？” 巧珍吃完瓜，笑了一声：“怎么会一样？你那个时候救，人家觉得你不善良，是迫于压力才捐献骨髓的。人家一家三口还是一家三口。现在呢？满天世界都知道朱秋远夫妻是什么东西了，他们都离婚了。你奶奶还不要脸的在电视上宣称要认回你们，让你妈跟朱秋远复婚。” “我妈是不会跟他复婚的，他们做什么大头梦，有他这种爸，我们找对象才难！” “就是呀！基调已经定了，朱秋远是渣男。你和阿姨是好心的仙女，现在需要仙女来救人了！”巧珍笑着看她说：“昨天电视里，朱秋远一家因为钱，儿子都不救了，还离婚了，够丑陋了吧？更恶心的是，还想着你们俩个好的，要跟你妈要复婚，这个可是挑战很多人的道德底线了。要是你在这个时候高调地去救浩浩，你不就是正义善良的小仙女了！而且你要知道，现在观众心里是希望浩浩得到救治的，这叫顺应民意。” “当时可是说好的，他们拿钱我就救，不拿钱，我就不管，没有第二条路。凭什么他爸妈都不救，要我去救？”朱秀芳很拧巴。 仇老师看着巧珍带着淡笑，拍着秀芳的头：“别急躁，听巧珍怎么说！我老是说你，要是有巧珍的一半聪明，我就放心了。又急又直，这可真的不好。” 秀芳鼓着脸颊，贴着巧珍坐，天气热，只有一个吊扇，她一个大活人还腻歪在她身边真受不了，巧珍拍着她的脸：“你不要那么着急。这次不仅要救，还要无条件地救。等孩子移植完了，节目组肯定会安排，钱惠娟来感谢你，你到时候说出她从朱秋远那里拿来的钱是朱秋远靠着你妈开销家用攒下的，是你妈和朱秋远的共同财产……” “她要是不肯捐呢？之前让他们捐三万，不是没捐吗？” “捐三万的目的不是达到了，两人婚姻破裂，现在反目成仇了。而且，之前他们污蔑阿姨是个神经病，现在不是已经反转过来了？”巧珍敲着秀芳的脑袋：“现在说一万二，大概率，她会捐出来。你想，她捐出来，以后一个女人带个病孩，以后日子肯定艰难！你觉得电视台会放过她？万一她不捐，你知道现在这个节目舆论的力量，我可以和电视台里商量，那么多的群众来信，足以让医院里处理一个没有背景的小护士。就算她有这一笔钱，如果没有了工作，这点钱，我告诉你，根本没有办法维持几年。” “那他呢？他就那么舒服了？离婚了，一个人了，大不了以后再勾搭一个护士，反正还能过日子吗！” “他现在已经后悔了，一家子都后悔了。如果不是他心里后悔，不会容许他们家亲戚上门来找你们说和，让阿姨和他复婚，让你们回去的。我告诉你，这次你要在电视上，显示你善良但是很委屈，你说一句你输了，你违背了自己的诺言，你没有办法让自己硬起心肠。有对比才有伤害，他们自己亲生的，都为了钱而弃之不顾，你却出手相助。给他来一个最后一击。这一定会引起广大观众的反响，能够收到大量来信，指责朱秋远不配做医生的，你外公在老下属面前提一声，你要知道逆水行舟很难，顺势而为，谁不给面子？” 听到这里秀芳再次被巧珍给惊到了，原来可以这样做啊？ 巧珍陪着秀芳去楼下公用电话那里给栏目组打电话说她愿意给孩子捐献骨髓，朱家这个故事太吊人胃口，听见这样的转折，栏目组一下子又干劲十足。 仇秀芳被安排去了市区儿童医院，为浩浩进行了骨髓移植。移植结束，仇老师陪着秀芳走出病房大楼的门口，电视台的领导抱着鲜花献给了秀芳，记者问她：“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来为浩浩移植骨髓的？” 秀芳低着头哽咽着回答：“在这个节目中，不就是拼的谁比谁心更硬，更熬的下去吗？我承认我熬不下去，我没办法硬起心肠，看一个孩子真的就那么死了，我投降了！我输了！我认了！”口气并不如她在电视节目上那样的镇定从容，有些激动，可以看出她内心的挣扎。 “秀芳看了你们的节目，她整宿没有睡着。”仇老师红着眼眶说，“为了不让她一辈子背上一个见死不救的心理包袱，我劝她一切看淡。救了就救了，不为别的，只为自己心安。” 钱惠娟从里面出来，跪在仇秀芳面前：“秀芳，谢谢你！我一定让浩浩记住，是他姐姐救了他！” 秀芳低头看向钱惠娟，笑了一声：“不用了，我没有打算原谅你！我只有一个弟弟，就是杰杰，浩浩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向我的心投降。如果你还有心的话，你把你从朱秋远手里拿的一万两千块钱捐出来。如果不是我妈这些年维持着家用，朱先生是没有办法积累这么多的钱的。退一万步讲那里面也有我妈和朱秋远的共同财产，你拿着不亏心吗？” 钱惠娟没想到仇秀芳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坐在地上，仇秀芳说：“你的感谢，只限于嘴上说说，做做戏，真金白银，在你心里，可比你儿子的命还重要？” 钱惠娟讷讷地说：“我要是拿了出来，我和浩浩怎么办？” “我妈养活了我们俩，我干妈生了重病，还拖了我干哥和巧珍，在农村把他们养大。你一个吃商品粮的护士，会养不活一个孩子？算了，我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有人要钱，有人要骨气。我们是不同的人。”秀芳摇头苦笑，“我傻，我蠢！我认了！另外，我在这里也要跟朱家的人再说一句，我们一家三口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们不要再来说什么骨肉亲情。如果认感情，不会出轨，不会丢下我们不管，也不会丢下浩浩不管。别再来恶心我们了，行吗？” 那么多的目光注视着钱惠娟，还有记者问钱惠娟：“你真的爱你的儿子吗？小仇尚且能看不过去，她已经一退再退了，只要你捐这么点了，不要你背债了。你都不愿意？” 引导已经开始，巧珍说电视台一定会逼着钱惠娟拿出那笔钱的，看着记者舌灿莲花，钱惠娟已经被引入他们的思维，在记者的镜头下，那一刻她做下了一个，让钱母听见之后，拍青了大腿的决定：“秀芳说得对，我捐出那笔钱！”电视台拿到了一个他们想要的结果。 这个后续追踪播出，以浩浩得到了仇秀芳的帮助，得以进行了手术，落下了帷幕。 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看了这个节目，看见仇秀芳带着激动的语气，含着眼泪说的那一番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实在让人意难平，凭什么最后是好人硬不起心肠，去救了孩子，难道对秀芳不是一种伤害？凭什么孩子的父亲没有得到惩罚？电视镜头里有县人民医院的地址，还是放大了镜头的。这个时代没有互联网，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但是别小看观众的力量，他们可以通过信件，去表达。 有人寄信给栏目组，有人直接写信给医院，信件如雪花一样从四面八方飞来。信件分成了三类，一种是对秀芳的支持，类似秀芳不哭，你是最美的女孩。更多的是对朱秋远的谴责，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和父亲。对于钱惠娟，因为她去捐出了钱，还要带着浩浩，倒是还好，比较多的声音是希望浩浩能够痊愈。 在这样的前提下，仇秀芳的外公打了电话给自己以前的同事，现在卫生系统的领导，原本这个领导也知道朱秋远干的事情太不地道，但是人家已经是科室主任，业务上没毛病。如果故意打压岂不是有公私不分之嫌？现在借着社会舆论，他打电话给医院领导提了一下，一个医生品德至关重要，这样品德的医生怎么能够在领导岗位上？这个就没问题了。毕竟这是群众的声音。 墙倒众人推，医院领导也接到了很多来信，要求对朱秋远处理。上级领导的一句话，更是让他下了决心，找来了朱秋远：“老朱啊！你那个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办法收场了。社会反响很大了，人家怕你的品德影响整个工作。” 朱秋远心里头难受，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今天的地步？人到中年，身边就拿来的工资，其他什么都没有了，到了孑然一身的地步。医院已经给他分过房了，不可能再分房，儿子女儿已经表明态度不认他了，钱惠娟和他也彻底闹翻。他好像又回归到了最初刚刚进入医院的样子，一无所有。唯独这个科室主任的头衔还值点钱，也还需要很多年，才能有个稳定的生活，可是他这个年纪再成家，再生孩子？他很心烦。 “院长，我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工作中并没有太大的差错。”朱秋远没想到这件私事还会影响到他的工作。 院长叹了口气：“老朱，这个我知道，但是人民群众不知道，他们不敢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一个不负责任的人手上。所以我们研究决定，把你调成工作人员，挂号收费这里？” 听到这个消息，朱秋远简直不敢置信，成为挂号收费的工作人员，别说钱少一大半，就是他的脸往哪里搁？他是一个外科医生，他的手艺就这么废了？领导们是怎么想的？他站在那里说：“是不是仇同兴给了什么指示，让你们对付我？” “仇老要对付你，早就对付你了！还会等到现在？”院长从桌上拿出一叠群众来信，扔给他：“你自己看看！上级领导说了，你这个影响太坏了。要是不处理，以后大家都会觉得医生这个群体都是没有品德的。” “这些只是来信，你不知道我这里接了多少电话，打进来要处理你的。你愿意去就去，实在不愿意，现在外面已经开始什么辞职下海的。你也可以试试！我不勉强。”院长站起来，“老朱，你真的昏头了，欺负人也没这么欺负的。是自己错了，离婚了就离婚了，还欺门上户了，上电视了，现在好了！这么安排你是要平民愤，知道吗？你让我怎么办？算了，哪个岗位不是为人民服务。等下去行政科报到，好好干吧！” 朱秋远出院长室的时候浑浑噩噩，他回到科室里，上面已经打了电话下来，说让他立刻离岗。而科室里和他一直竞争的一个副主任，被叫了上去。立马有拍马屁的叫，秦副主任马上升主任了！ 无论什么时代，都不乏逢高踩低，但是这个时代又特殊，岗位没有流动的，领导安排什么就是什么，辞职了外面去可能连口饭都没得吃，朱秋远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了很久，比自己预计地要糟糕太多。 年轻的时候，还有希望，这个时候被转岗成为行政人员，一切都完了。直到，那个副主任进来。立刻有人问：“是不是您成咱们的主任了？”那人脸上的笑容就说明了一切，不过他做不做主任跟自己已经没有关系了。 朱秋远收拾起了自己的物品，拿着走了出去，走道上看见了鼻青脸肿的钱惠娟。因为钱惠娟捐了那一笔钱，钱家父母与钱惠娟一下子闹翻了。女儿离婚了，还带着一个生病的孩子，居然把那一笔钱给捐了，以后日子怎么过？难道还要娘家贴她吗？他们的儿子拿什么结婚？ 钱母怒了，把钱惠娟按在地上打：“你不要痴心妄想，以后我会给你带孩子！” 钱惠娟从地上爬起来，她还要去单位里办理延长假期的手续，就在这里遇见了朱秋远，之前，虽然人到中年，但是朱秋远一直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男性的魅力，现在他憔悴而且沮丧，整个人非常糟糕。 两人交错而过，朱秋远踏进了行政科的办公室，钱惠娟去了隔壁人事科。 “朱秋远被调去做收费了知道不？这可是咱们医院开天辟地第一次啊！外科医生没有业务上的重大过失，调离医务岗位。” “那他不是一辈子都完了吗？” “谁叫他心那么狠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哎呦，惠娟啊！回来啦？你儿子怎么样了？” 钱惠娟听见同事的问话，一下子无法回答，朱秋远的前途彻底没有了。自己因为要照顾浩浩，还有很多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该怎么办？ 朱秋远去收费没几天，就被收费那里的人嫌弃地不行，告状到上面，他被叫了上去，被领导骂了一通之后，他又被院长叫去了办公室。 院长很客气地说：“老朱，多年的同事了！看来你干收费也不行，我也是想来想去，要怎么帮你，把你调到小石乡卫生院去，怎么样？那里医疗力量薄弱，你过去还能发挥作用，我也能跟上级交代，你看呢？” 小石乡是这个县里最偏最穷的一个乡镇，从县城骑车过去一个多小时，乡卫生院条件很差，要是以往，让他这样的骨干过去，简直就是笑话，现在他对这个安排还只能感激涕零。而且他明白，他是上了上级领导黑名单了，这辈子想要调回来是不可能了！只能安慰自己总比做收费好！ 消息传到仇秀芳耳朵里，高兴之余，她不禁想到自己当初跟林巧珍吵架是多么的愚蠢，要是再吵下去，估计被巧珍弄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以后她要好好抱住巧珍的大腿，巧珍只适合做朋友，不适合做敌人。 仇老师听见女儿这么说，摇了摇头：“没那么可怕，她只是走一步算一步，再说了，你那点小孩子家家的事情，人家根本不会放在眼里，最多给你点教训。不过你说的对，她真的适合做朋友，好好跟人学为人处世，哪怕学不会人家的精明，学会你干妈的善良，拎得清也是好的。巧珍忙，大伟又出国了，暑假里没事的时候，多去陪陪你干妈，你有空的啊！” 仇秀芳听了仇老师的话，一个礼拜起码会过来一次陪着来娣聊天，帮来娣洗洗头，给她剪剪指甲。 阿兰嬢嬢总是夸秀芳说：“来娣啊，秀芳倒是真的跟亲女儿一样啊！” “是啊，这个干女儿真的跟亲的一样，菊英也跟自己亲妹妹一样，我这个真是福气不要太好哦！” 秀芳被夸心里开心地不得了，晚上巧珍回来，一起陪着来娣吃饭，巧珍看秀芳越来越疏朗，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的尖酸刻薄判若两人，也替她高兴。 第50章 第 50 章 有秀芳帮忙照顾来娣, 加上阿兰嬢嬢她们的照应, 巧珍自己专心在工厂上班。那天之后老罗又拿过几份报告让她做, 刚开始的报告巧珍觉得确实有必要，可后面这几份？有必要吗？在还没有excel的时代统计分析这些数据？她只能安慰自己, 每个人的管理思路不一样, 不要用自己的思路去套别人的脑子。 老罗也是乖觉，他拿她做好的报告非要改上一改，这个改还是往错了改，交上去，等两次之后再把对的送上去, 按照他的话就是：“册那, 要是又快又好，他的想法多的一天一个，我天天跟他转，自己不累死，你要累死的。”好吧！只能说爷叔威武。 “小林, 快过来！开会了！”听见声音, 巧珍站了起来，跟着去会议室，每周二下午, 林伟他们几个出差的要汇报工作，巧珍其实不用参加会议，纯粹就是陈总让她听听进度，还有巧珍知道的, 让她能听听林伟的声音，所以不得不说他们还真是把她当成宝贝女儿来看待的。 电话那头，陆师傅说完之后，林伟在那里说：“第一批整理的资料我已经发了出来，估计我回来的时候也就能收到了。二号机，我们厂房的高度不够，差了十公分，预先把车间的门拆了。另外我画了几台设备的地基施工图，阿毛，你联系环新，让他们过来先开挖基础。这样设备到的时候基础已经完备……” 听着林伟一件一件的安排，陈总脸上露出了畅快的笑容，以前他们总是等设备来了，才开始琢磨怎么安装，现在有人在来之前已经预先做好了准备。光这一点，节省多少时间？还有多少人力？装配上有老陆，设备上有大伟，在工厂这一块，他心里就轻松多了。 林伟汇报地差不多了，小江汇报了除了翻译之外，他额外做的一些联络工作，三个人全部说完，听小江在那里说：“厂长，我们这次可是省外汇了，原来三个人住两间房的，现在三个人睡一间了！” “怎么回事？房间钱，还是付得起的。” 小江抱怨着：“您是不知道，这次出差真是辛苦，陆师傅成天钻在那里问问题，大伟也是这样。我一个人不够他们两个分的。他们回了宾馆，两个人捧着笔记和资料，还在不停地看，非要把当天的内容给弄清楚。不到天黑不停的，一到天亮肯定要干活。我怎么受得了，这里晚上十点天跟白天似的，早上四点多天就亮了。好了，我陪着他们，都不用回房间了！所以只能退了一间，跟他们住一起。哪怕天天香肠，蹄髈，我都瘦了一大圈。” “哈哈，老陆啊！你这只老黄牛，终于找到伴儿了！” 陆师傅在那里说：“大伟是个好孩子，跟我年轻时候一样的。我和大伟的想法一样的，这里能多问几句，回来就少几个问题。” 阿毛代理维修部出席会议，在边上补充：“大伟以前在纺织厂，我们就叫他小黄牛的。” “老陆，你不孤单了！” 巧珍听见林伟又这样拼命了：“陆师傅，阿伟，其实在外面不能这么拼命的，身体要适应不同的饮食习惯，还要适应你们高强度的工作量。会吃不消的！略微慢一点没有关系的。你们自己要注意身体，保证充足的睡眠。晚上十点不管是天有没有黑，一定要睡觉，早上六点起床。” 林伟在那边回答：“我知道了！” 边上的人打趣：“小林，你这个就假公济私了啊！明明是要跟大伟说的，还带上陆师傅，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陈总笑了一声：“这个我同意小林的说法，老陆，你年纪大了，真的要注意，你是我们的老法师，装配线的定心丸。大伟，虽然年轻，这种事情真的不是急那么一天两天的，真的有需要可以多留一两天。还有，不要把我们小江累死，他也是我们的宝贝疙瘩。小江，你也给我劝着他们俩，要是晚于十点，把他们的资料收了，不许他们再看，有些事情不急于一时，也要注意身体。大家辛苦了！” 小江在那里叫：“听见了吧？厂长的命令！十点以后，我概不回答问题。”大家还是喜欢用原来的称呼叫陈总和老罗他们。 “事情讲完了，咱们给大伟和小林留两分钟，国际电话费再贵，也要让你们说说悄悄话的。”陈总站起来，“老周，跟我去抽烟！” 会议室里人一下子全部跑光了，巧珍拿起听筒取消免提：“阿伟啊，真是的，怎么永远学不乖的？” 那头还是那一声憨厚的：“嘿嘿！” 接着就顾左言他了：“巧珍，你说的那个绿色的药膏我已经买好了，还有巧克力和维生素也买了……” 听他满满地讨好求表扬的口吻，巧珍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笑意：“知道了，注意自己的身体！” 巧珍停顿了一下，带着略微婉转的声音：“想你！” “我也想你！”林伟在那边说了一句。 “挂了！”国际长途很贵，他们不能过分了。 “嗯！” 巧珍从会议室出来，回到技术部，同事笑她：“说什么悄悄话了？看脸红的。” “有吗？”巧珍拿出自己的小镜子，一看脸上还真有红晕，她强词夺理：“会议室太闷！” 同事边笑边说：“是！太闷了！” 巧珍换了劳防鞋戴上眼镜下车间去，质量测试那里老高把她叫住了：“小林，你过来一下！” 巧珍进来，老高说：“问题跟咱们讨论的一样，你看这是上一批次的和这个批次零件的光谱分析和金相分析……” 巧珍看着报告：“所以从成分上来说，这一批的料件，含碳量在标准下限，但是，但是热处理的还是按照原来流程做，导致了硬度不合格。” “是这个道理，小林，厉害啊！我下面这帮子小子都没你这样能一眼看出问题。” “他们比我进厂时间短。我是老员工呀！” “这倒也是！” 巧珍笑着说，“结果给我，我上去整理一下，跟德国那里沟通去，可以确认他们肯定也有这一批次的问题产品。不可能就我们这里的两三个。” “这批料件是空运的，所以发生的时间还短，也许德国那里还没发现。” “我们跟周经理说一下，叫上老塞去给德国打个电话，问问他们有没有发现？” 巧珍和老高找了质量部经理老周，一起上了楼，找到了老塞，老塞看着报告，脸色凝重，硬度不合格的产品用上车子，很有可能就是一脚下去，一辈子就过去了。三人一起给德国打电话，德国方面说这一批次他们也是刚刚发现，而且不是整个批次都有问题，仅仅是个别的，所以抽检的时候还没发现。目前还在讨论原因，没想到中国这里已经给出了可能的原因分析。老塞让巧珍立刻整理出分析报告，立刻给德国传报告过去，让他们做参考。 巧珍正在整理报告，地板上高跟鞋敲击的声音，一个二十七八岁，烫着大波浪，涂着鲜红口红，擦着深色眼影的女士站在她的面前，身上一件蝙蝠袖的衬衣，下面一条百褶裙，脚上一双高跟鞋，非常摩登，这是jack总监身边那个飞快地从助理升任主管的女士？目前负责行政工作，现在老罗因为天天要做报告，所以行政后勤归了这位女士。 巧珍略微看了一眼，也没在意，忙着手里的报告。她看见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敲着自己的桌面，巧珍这才仰头看她，这位表情有点不对劲啊！居高临下看向她：“你是技术部的实习生？”一口港普出来。 巧珍点了点头：“对！” “会用打字机吗？” “会！” 那个女的扔下了两张报告纸，上面用英文手写的段落。她双手撑着桌子对巧珍说：“我是adn的supervisor a，麻烦你把这份稿子type出来，下班前放到我桌上。” 哦！艾米的大名巧珍也算是如雷贯耳了，在人事行政部也是一个传说了。是杰克进公司一个月之后直接招进来的一个助理，听说一口英语说得很溜，刚刚前几天又被升任为行政主管。当然主管这个头衔只是在他们部门内部通用，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公告。 当然如果是有实质性的能力，也就算了，偏偏这个女人在之前劳资科的同事嘴里什么都不懂，除了英语很好以外。 巧珍虽然是在技术和质量这边实习，但是对于其他部门的一些要求帮忙的事情也不太会拒绝，主要是公司刚刚成立，外面人也不好招，像她这样懂外语的，在公司里还是不够用，能多做点就多做点，再说了熟悉各个部门没什么不好。 巧珍看了一眼她的稿子的长度，正在估算需要用的时间，这会儿已经快四点，还有一个小时就要下班了，这位又说：“上面不能有错误，不允许用立可白修改，明白吗？” “立可白是什么？”巧珍听不懂，这位艾米，从桌上拿起一瓶修正液说：“就是涂改液啦！”那表情很嫌弃，好像不知道立可白很可笑。巧珍抬头：“你说修正液不就行了？” “哦！我们jack一直叫这个立可白的。” 她的原稿上有很多别人给她修改的痕迹。巧珍有点奇怪了，她的英语明显不是像传闻中那么好。这个女的是不是有点，自我感觉太好了？本来时间就不够，她说：“今天比较困难了，我手里还有质量报告要给德国发过去，估计下班前我没有时间。” 她看了看巧珍桌上的名牌，口气非常傲慢：“jane，我只是在吩咐你做事，而不是听你解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a，时间上我来不及！要不你找别人帮忙？”巧珍抓紧时间做她的报告，给德国的报告不能晚上做，现在又没有电脑，没有电子邮箱，发不了电子邮件。只能靠传真，家里连电话机都没有装，别说传真机了。 而这位要的稿子，要在打字机上完成，也得在这里做。林伟不在这里，她又是骑车过来的，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加个班让刘师傅送，小姑娘走夜路总归不好。 a脸一板：“jane，我跟你说话，你站都不站起来，低着头，你有给我尊重吗？” 巧珍刚刚写完最后一个单词点上句号，听见这个话，这家厂她也呆了不短，难得看见这样的，大多叫帮忙，都很客气。她脾气也上来了：“不太明白，做事情总要讲顺序的，我手里的质量报告非常紧急，我是技术与质量的实习生，我记得行政部有实习生。” “你这是拒绝我分配的任务？”这姐们一下子暴躁起来。 “小林，报告什么时候好？”高主任还没进来就问了。 “下班前可以发出去的！”巧珍看向 高主任走进来，看见巧珍身前的艾米，笑着和她点头，听她叫：“高主管！” “张小姐，您怎么在啊？” 这位女士站在那里脸色很不愉快地指着巧珍说：“我在请你们部门的实习生，打一份稿子，她说要先完成你的报告。” 高主任听出来了艾米明显并不明白巧珍不是各个部门因为人手不够，所以在暑期招用的那种实习生，他刚刚想要解释，听这位女士用高高在上的口气说：“我的报告是要给德国总部的行政与人事总监的。明天就要发出去，我希望她能今天下班前帮我打出来，她好像并不愿意接受我的安排。” 巧珍不高兴了，拿起她的稿子看了一眼，越来越扯淡了，上面写着申请在这里城里德国餐厅，提供给德国员工地道的德国菜。最近几天阿三阿姨还被米勒太太邀请过去讨论怎么能结合江城人的口味，做适合江城人的德国菜。阿三阿姨如今沉迷于研究中德菜肴结合。今天食堂还提供地道的咖喱肠。 难怪传闻这个新的总监就是个神仙，被形容成不食人间烟火，听说他从来没有去过食堂，吃过食堂的饭菜，之前巧珍还以为是因为这个人吃不惯江城菜，毕竟江城菜偏甜，偏浓油赤酱，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听他们部门的老员工说，在他的嘴里，现有的流程都是不对的，通通要推倒，所有的人对他来说都是不满的，恨不得换掉。他一直在强调要将加拿大工厂的一套全盘的搬过来。他把老罗之前一切的努力都归类为没有任何意义的无用功。 上面底稿手写的那个英文字，实在难看，这么一篇稿子，语法结构，时态用错了不少，难为了给她修改的人，不过给她修改的人，算是改正确了，可这样表达，读起来是不是有点拗口？一点点的破事儿，写两页，是不是脑子抽了？ 巧珍点了点头：“行吧！我先帮你打。” 巧珍转过身去，给打字机装上纸，那个a冷笑一声：“我不希望里面看见单词拼写错误。” 巧珍恨不能翻白眼，哪里来的蠢货，可以蠢成这样？不就是抱上了那个杰克的大腿吗？真以为自己是胖罗斯了？自己的稿子改成这样，还要她不能错？ 那个女人看见她的打字速度也吃了一惊。难怪部门里的人，让她找技术部的这个实习生。要是她敲这些字，一整天都敲不完，还不知道要废掉多少份的稿件，毕竟打字机上错了一个字，一张稿件就废了。 她不知道巧珍是上辈子用电脑练出来的，电脑键盘排布就是按照打字机来的，无非打字机的键盘用力要大一点而已。而这个时代的办事员就算是成天用打字机，有前世那种什么都要用电脑的频率吗？更何况上辈子做贸易，成天跟老外来往邮件和聊天，加上她本身的词汇量，这个速度就不奇怪了。 “你那里坐一下，半个小时左右，自己拿走！”巧珍通读了一遍，帮她组织了一下逻辑，一边说。a坐下等她，一边环视着周围。 巧珍可是听说这位艾米是杰克总带进来的人才，一口英语流利地不行，难道她搞错了，可这个稿件的水准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巧珍打完递给她说：“好了！你看看有没有错误？” 这位艾米通篇读了一下，好像就是她写了大半天的稿子，但是好像又有哪里不对，不过很通顺，感觉很好的样子，等回去给杰克看，如果杰克没意见，那她就不过来了。她站了起来：“jane，我希望你下次态度好一点，否则我会向你的部门主管投诉，你应该明白实习生留用与否，是归人事部门管的。” 巧珍可没兴趣听她说话，立马转过来处理质量报告的事情，高主任对着巧珍说：“小林，别生气。这个女的就是开分腿公司的，这种人我们见多了。” 巧珍笑了笑：“各凭本事吃饭。”她才叫见多了，侯建新不算，就是那些建筑承包商，身边有这种女人的也大有人在。很奇怪的，这种女人几乎没有哪一个是低调的，明明做的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是，她们不炫出来好像要死的。 被那个女人耽搁了点时间，她到六点多才把报告做完，还好老塞等在那里，跟他讨论，等他签字之后，她给德国打了电话，让他们接报告，处理完这些，出公司大门，已经七点多了，天已经黑了下来。 第51章 第 51 章 第二天一早上班, 巧珍换了鞋, 拿了护目镜, 去车间。 车间里，阿毛带着承包商正在看设备安装位置, 巧珍过去, 阿毛叫了一声：“弟妹来了！” 阿毛边上站着承包商，身上防护没有做好，巧珍对着阿毛说：“师哥，让承包商穿好防护背心，还有眼镜一定要戴好, 不能架在头顶, 护目镜不是太阳镜，这么戴不是时髦。”阿毛有时候就是粗糙，规定就是规定，她还是希望林伟自己的团队，能够自我约束。 阿毛笑了笑, 把护目镜架在鼻梁上 “这才对吗？”她转身离开。 “这是谁啊？” “大伟的老婆！” “林主管结婚了？” “没有, 未婚妻！” “这么漂亮啊！也在这里工作？刚才好像在批评你哦？” “那是，我们以前都叫她天仙的。她是大学生，来这里实习……”阿毛略微说了几句, 继续跟承包商说工作。 巧珍走到老塞边上，老塞现在中文已经有很大进步，他们中文德文夹杂着安排早上的事情，老塞还是担心那几个零件的事情。 去测试间看了一圈, 跟质量的同事进行了探讨，那些零件已经全部做封存处理，又里里外外走了走，工厂里有条不紊。老塞这才想起昨天下班晚了的事情，他也知道巧珍一个人上班，晚上不会加班到很晚，昨天快天黑了再走属于非正常情况。 听他的问题，巧珍笑着回答：“他们要给你们找个德国厨师，因为jack认为你们吃饭是个问题。” 这下老塞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heilige scheisse！”好吧，连脏话都出来了。 “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他带着眼睛去看过食堂了吗？我们对胖女士的工作很满意。他有时间为什么不想想用这些钱去招聘几个像你这样的人进来？真让我怀疑他在加拿大是不是干hr的？” 巧珍说了句中文：“人事就是不干人事。他们从来没有去食堂吃过饭，怎么知道食堂的饭菜怎么样呢？” 老塞被中文语言的奇妙给卡住了脑子，巧珍跟他解释，什么叫不干人干的事。 老塞大笑说：“太对了！” 老塞跟她一起上了铁制的扶梯，冒出来一句：“这个jack是konrad的人。” “konrad？” “全球hr总监。如果不是他，米勒先生也不会这个年纪千里迢迢来中国……”老塞边说，边让巧珍到他办公室坐坐，巧珍也想听听里面的故事。 别以为老外直，办公室里怎么可能没有政治斗争，米勒先生原本应该升任cw的全球技术与质量总监，因为康拉德和另外一个副总裁联合使力之下，他不但没有完成在全球技术与质量总监位子上退休的愿望，还被建议来中国。 一个对于他们来说一无所知的国家，做一个拓荒者。当然未来几十年中国会飞速发展。但是在这个时候，这个东方国度对于米勒先生来说，是完全陌生的。这个项目进行了几十次的谈判，中间也因为各种原因投资规模一再缩小，这种项目失败的可能性很大，基于当前的情况无异于是将他流放到退休了。 作为米勒先生的老部下，老塞自请过来，跟在米勒先生的身边。老塞特别清楚这个历史：“konrad在加拿大做过几年，这个jack也算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这次既是konrad提携jack，也是jack作为konrad的耳目来中国。他跟我们不是一个tea。” 看起来杰克就是靠拍马屁起家的。前世侯建新身边也有这样的人，什么都不会，只要哄得侯建新舒服，照样可以坐高位，拿高薪。巧珍很讨厌这种人，他们不做事情，还专门搞事情。她发火真的处理人了，下面就开始站队，老板一派，老板娘一派，很容易造成对立，闹到最后，很难办，这种人一定要在开始就遏制。 中午吃饭的时候，原来劳资科的几个人已经先吃饭了，巧珍端着饭盆坐下问：“阿姐，罗主任呢？” 老罗的科室成员，秋琴姐说：“现在我们部门再三强调了，一定要叫经理。说要跟以前国营企业那种懒散的作风划清界限，要有德国企业的精神，我们要改掉主任，大姐这种带有国企性质的称呼。” 这个扯淡，实在厉害，不干活的人，指责别人懒？巧珍无语：“好吧！罗经理呢？” 边上一个说：“我们都要下来吃饭了，他被杰克叫进办公室了。反正我听见办公室里传出来那个jack的声音。他说：‘你是不是无法理解我的想法？还是沉浸在你原来的思路里……’把我们老罗骂的跟孙子似的。” “孙子来了！”秋琴叫了起来。 巧珍抬头叫：“罗经理！” 老罗过来用筷子敲了一下巧珍的脑袋：“小丫头现在也变坏了！” “罗主任，那个不吃饭的，怎么又找你麻烦了？”秋琴姐问。 老罗吃了一口饭说：“让他找好了！这种戆度，我见得多了，事情不做，功劳想要的。不知道德国人从哪个角落里搞来的宝货？” “册那，老罗，你是我们的老阿哥，看见他这样针对你，我们很不舒服！” 老罗吃了两口饭说：“你们不要跳，随便他去，冷处理。事情闹大了，反而不好，他现在就是希望我被骂地受不了，自己不干了，然后可以把那个女人抬上去做人事行政经理。” “这个女人除了发嗲，什么都不会的，做经理，可能吗？”秋琴叫了起来，“我跟你们说，你们知道这个女的是什么来头吗？” “什么来头？” 秋琴一脸八卦说：“以前是旅游公司的导游啊！专门接待洋鬼子的，之前接待过杰克的外国同事，所以杰克过来就找了她来做他在江城的生活顾问，然后就进了我们公司。” 巧珍抬头笑：“你们都会的啊！她只要让你们做了之后，她报告一下就可以。” 秋琴姐转头问巧珍：“小林，怎么回事啊？那个女人在打听你？还在背后说你，很高傲的，不过还不是乖乖地给她做事了？” 大姐还在等巧珍回答，巧珍笑了笑：“昨天，她拿了一份文件来，那时候我正在做质量报告，已经四点了，她要我立刻给她打，刚开始我是拒绝的，但是不给她做了，她呆在我这里，耽误我做正经事，我只能给她打了。” “她做什么不正经的事情了？”大姐很好奇。 巧珍笑的很无奈：“他们要给老外们专门聘请一个德国厨子，开个小食堂。” 边上一个同事说：“册那，这一下手笔老大的吗？咱们这个还没做几台车的小厂，养一堆老外，养他们两个假洋鬼子不说，还要养一个老外厨子，现在咱们就是亏损的，这一群老外每个月的花销，就好比一个礼拜一辆车扔进后面的河里也不够吧？他这样搞的话，要每天扔一辆车进河里了？” “不可能通过的，汉斯管预算的，他会同意？”巧珍转过头看向那个同事，“等以后大批量车子上市了，养那么多老外肯定没问题，现在咱们厂是吃不消的。” 老罗听了点头：“就是啊！阿三妹现在做德国菜比做中国菜起劲。还找德国厨师，他们知道食堂的情况吗？要把阿三妹气死了！” “从进公司，这两个人就没有下来吃过，好像咱们这里的菜要毒死他们的，天天吃那个女人带的，叫什么？便当？” “就是盒饭！”巧珍解释。 秋琴半是嘲讽地说：“也是这个女人也忙的，白天给他做保姆，晚上还要加班。” 巧珍对着秋琴说：“阿姐，你不要跟她多说我的事情，让她把我当成普通的实习生。” “那怎么行，让她把你当成小妹使啊？我们要让她知道你不是她能欺负的。” 巧珍拉她过来悄悄说：“我就是要她把我当成小妹使，到时候要是她那些狗屁十万火急的事情耽搁了米勒先生的事情呢？你就让她以为我是靠着我家阿伟进来实习的。还有我的实习工资，比普通的实习生高，但是高多少你不知道，他们会去查的。明白吗？” “我是不知道你实习工资有多高的啊！你到底是多少钱啦？” 老罗瞪了一眼秋琴说：“工资可以乱打听的，不是从公司成立就说工资保密吗？你不做工资的，就不能知道别人多少钱。” “反正你就这么说，我让你看戏。她把爷叔都气得不行，以为他们是谁啊！”罗主任在巧珍心里就是自己的长辈，想想老头子最近受的气，她心里就不舒服。 要是跟老塞那样和老陆是为了工作就事论事争执，她肯定帮理不帮亲，但是这个杰克，明显的就是职场上的装忙一族。装忙一族要是不带兵，反正他自己装也就算了。但是如果成了管理层，下面的人就惨了，为了他装忙，下面的人要忙死的，老罗最近的几份报告实在没有任何意义。完全就是刁难！ “就是！你放心，咱们整栋楼里都不喜欢这两个的。成天打压咱们罗主任，老罗多好啦？有病的。” “正常的，总有这么一小撮人，骨子里有种优越感，认为自己高人一等。” 老罗已经吃好了，巧珍他们拿起饭盆，放进水池。老罗拍了拍巧珍的肩膀：“跟我去香樟树下站站！” 老罗点了跟烟，在开阔地带，巧珍无所谓他抽烟，听他说：“昨天那个女人找你做事了？” “谁跟她说的，我会打英文文件？” “我让他们推你的，我们那里实习的小姑娘被她骂哭了，这个十三点第一次过来叫小姑娘打了，嫌弃小姑娘上面有错别字，训小姑娘，下午三点钟了，一定要小姑娘下班前完成。小姑娘在那里边打边哭，我就让人去跟她说，你打地又快又好，她就来找你了。” 老罗是不好意思，跟巧珍来解释了，巧珍笑着说：“原来是爷叔给我找的事情啊！” “我也是看那个小姑娘可怜！你就当是帮我了！”老爷叔就是喜欢照顾人。 巧珍笑着说：“爷叔这是什么话？这点事情我帮忙么就帮掉了，被她凶两句，我难道还会当回事？” “熬一些日子，等机会，总归要弄走他们的。”老罗说，“要不然，这个公司要被他们作死的。” 这个恐怕不容易，毕竟人家是德国总部派过来的，巧珍跟老罗说：“你知道这个杰克的背景故事吗？老塞说……” “这么说来，连老米勒，也对他们头痛喽？”老罗没想到两个人这么棘手，“这两个人什么都不做，成天打小报告，那就麻烦了。” “慢慢来！”巧珍笑了笑，就看那个艾米会不会再来找她。 没想到，她刚刚回办公室，那个艾米就过来了，手里拿了两张文稿，今天倒是对巧珍笑了：“jane，这也是今天要的，听说你英语很不错的，帮忙看看？。” 哦？这么快就让她帮忙修改了？巧珍接过来一看，是没有动过的原稿，她抬头问了几个问题，艾米说：“对对，就是你说的意思！” “ok，那我就直接改掉了？”巧珍给她修改的文件尽量用词简单，让人感觉是她的进步，而不是别人帮忙做的。 “好啊！好啊！按照你说的改！”那个艾米连连点头，昨天的文件拿回去，jack很满意，还表扬了她两句，说用词严谨，很不错，直接让她发掉了。 巧珍开始给她打字。 “你要多久能好？” “半个小时吧？” “那我就等吧？” “嗯！” 这个艾米在他们办公室转了一圈问：“jane，我们部门的实习生好差劲啊！跟你没法比的，我把你调入我们部门怎么样？你看看这个办公室，又矮又小又破，如果你去了新大楼，那里环境比这里好很多哦！” 巧珍摇头：“公司安排我在这里就在这里了，挺好的！不用换了，再说了九月初开学我就回学校读书去了，只剩下一个月，换来换去也麻烦。” “这样啊！”因为巧珍的能力，艾米心里对她有了另外的看法，她开始套近乎，问：“jane，你去过香港吗？” “没有！”巧珍边打字边回答。 “你可以去香港玩玩，我们这里的衣服都很土，香港那里的衣服都很新潮，jack带我去香港，那真是开了眼界了……” 她在那里一个劲儿地炫耀她跟杰克的香港之旅，巧珍倒是没什么，边上的几个新来的质量的同事，被她的话吸引，毕竟现在香港的武侠片很流行。在那里问她：“香港是不是很容易遇见那些明星啊？” 他们的话题开始转成了香港明星，巧珍有些无语，她真的很闲啊！把文件从打字机上取下来，说：“好了！” 她说得正起劲，哪里肯停？接了文件，拿在手里继续和质量部的同事聊天。 巧珍不再理睬她，直到老塞进来，她才闭嘴，拿着文件走开。 艾米很享受被人羡慕的感觉，毕竟她去过香港，坐过飞机。 老塞进来看了一圈，走到巧珍的身边，拿起被巧珍放在旁边的底稿，看完，他笑出声，问巧珍：“jane，她让你给她打这种报告？她敢把这种报告发出去？” 巧珍摆摆手：“我帮她都修改好了！” 老塞瞪大了眼问巧珍：“你为什么要帮她修改？就是要让她把这种报告发出去！” 巧珍拿了上次的底稿进了他的办公室，门一关，坐下说：“我今天帮她改，明天帮她改，她会成习惯，等以后重要的文件，我一字不改，jack已经习惯了信赖她的文件，还会仔细看吗？” 老塞靠在椅背里，看着巧珍，他笑出声来：“jane，你太坏了！” “我们才是一个团队的，不是吗？” “当然！” 巧珍笑着，把底稿递给他：“这么珍贵的底稿，你要保存一下，以后可能有用！” 接下去的日子，这位女士几乎天天过来，巧珍也来者不拒，连问都不问，就帮她把文稿给修改了。她越发高兴了，写文件草稿的时候越发不尽心，反正巧珍会帮她精修的，以前她写出草稿，会叫杰克帮忙修改，哪怕是两人关系是负距离的亲密，总要被他骂，说她笨。现在他连看都不会看她拿过去的文件了，都是直接让她发掉。 “jane，你要是开学了我该怎么办？只要你改过的文件，我们jack都很满意，现在已经不用看了呢！” 巧珍听见这句话，感觉简直太棒了！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但是她没有想到会来地这么快，可见那个杰克也是一个很懒的人。就如同侯建新，签字永远不会好好看里面的内容。如果不仔细看内容就签字，那签字还有意义吗？可惜很多人就是把签字走形式，才造成了道道防线被突破，最后抓个临时工来顶包。 时间过了十来天，巧珍已经在倒数，林伟什么时候能回来的时候，艾米又拿了文件过来。 平时，扯淡的文件巧珍都会帮她把语法错误改正。今天这个文件很不扯淡，正儿八经要给大佬们汇报的，巧珍按照艾米的原稿打。 艾米在他们那里很孤独，一是要维持这个新上任的行政主管的形象，另外，那里是老罗的大本营，谁会睬她？ 所以自从来这里之后，有人听她说香港，说她认识的老外，她就时常往这里跑。今天办公室里的人都在现场，就剩下她一个，艾米没有人听她聊香港，聊国外，多么繁华，多么时尚。 她只能对着巧珍说：“jane啊！女孩子呢，真的不适合跟车间里的人打交道的。做行政人事就很好，整个人都会显得优雅。以后也便于你进入那种好的写字楼。你长得很不错，如果去了写字楼，机会就多了！”她指的机会是自己想的那种吗？ 果然她开始解释了：“女孩子要把握一起的机会，尤其是你这样英语很不错的。这种机会就更多了!” 除了嫁个有钱人之外，难道就没有其他理想了？巧珍把文件给她打好，递给她。她要去写字楼，h集团不香吗？ “这个文件很着急，我先去发了，等下我过来跟你说哦！”说完她带着文件离开。 巧珍依旧收好底稿，给老塞保存，刚刚从老塞办公室里出来。当老塞听见她这次没有修改文件，并且看了这次的文件是给谁的时候，他哈哈笑起来，他都等不及想要看杰克的表情了。 只见那个艾米又来了，巧珍恨不能骂一声：“草！”她真的没事干吗？好吧，她可能晚上比较忙。 “jane，我真的跟你说哦，你其实应该考虑去hr那里，以后对你发展有帮助。如果你进了写字楼，你可以预见很多优质的男生，比如律师啊！医生这种。其实，你长得很不错，就是不会打扮自己，我一直看你要么是衬衫配牛仔裤，要么就是t恤配牛仔裤，很没有女人味。我也从来不化妆，化妆的女孩子才精致。才有魅力，能吸引男人的眼光。” 巧珍实在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脑回路，问：“你文件发出去了？” “已经发了！”只见她拿出一支口红，拧出来，剩下半截说，“我给你涂个口红，气色会好很多。” 巧珍伸手挡说：“不用了！” 艾米以为她害羞：“没关系的，你没用过口红吧？多用几次就习惯啦，试试看吗？颜色适合你，这支口红就送你了。” 听见这话，巧珍简直是无语了，用剩下半截的口红送她？ 巧珍避开：“真的不用了，我有口红！” 巧珍等待这个爱炫耀的女人接话，果然她说：“这个可不是咱们这里的低档货，是美国的牌子我在香港买的，你肯定没用过。” 巧珍从抽屉里拉出自己的包，她打开自己的包，掏出两支口红。都是h公司旗下高端品牌的产品，那个金属管太有识别率了，玛格丽特特地给她留的，巧珍看了一眼她的那支半截子口红，挑眉：“我确实没有用过这个牌子！谢谢！” 艾米既然一直想要嫁给有钱人，她的小姐妹也都是这样的人，而她去香港的时候见过百货大楼里有这个品牌的柜台，柜台里就有这个口红，好几百港币一支。 巧珍收起自己的口红，问：“能不打扰我工作吗？或者说你那里事情并不多，如果你那么空，那以后请你自己打文件，行吗？” 艾米扭头就走，巧珍看着桌上的唇膏：“a，你的口红，如果你不要我扔垃圾桶了！” 听到这句话，她更是脸涨地通红，巧珍看着她，走过来拿了唇膏，走到门口对着巧珍说：“你等着！” 第52章 第 52 章 艾米一回新办公楼, 直接去了杰克的办公室, 她太委屈了, 被一个林巧珍这么嘲笑，她都快没脸见人了, 她对着杰克哭哭啼啼, 十分委屈，杰克安慰着她。 因为两支口红，她已经忘记了巧珍帮她修改文件，修改之后得到的表扬。她现在只有那种面子被人剥了下来的感觉，她恨林巧珍。 她打听过林巧珍的背景, 不就是开后门进来的吗？她看杰克只是安慰她, 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她拉着杰克的手说：“jack，这个jane是维修主管david的女朋友，是david弄她进来做实习生的。我还听说她的实习工资很高呢！” 杰克根本不在意这个女人跟别的女人吵架，但是她刚才透露出来的信息, 让他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实习工资很高？到底有多少？”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杰克作为行政和人事的总监要查看一个实习生的薪资自然很简单, 不看不知道一看却吓了他一跳，这个薪资也太高了吧？ 这可把艾米给惊到了，她发现林巧珍的薪资居然比她还高, 她的薪资是杰克给定的，一直以为算是还蛮高了。可她一个实习生居然比自己的薪资还高。凭什么？她跟杰克之间还是有那种关系的。 艾米的胸口压在杰克的肩膀那里，看着他手里的文件：“jack，凭什么她的薪资比我还高？她一个实习生用的是大牌的口红, 我可舍不得花一个月的工资去买一只口红。” 杰克转头问她：“你说什么？她的口红要一个月的工资，还是她这种的？” “对啊！上次在香港，我没买的那种。她有两支……”她也想要那种大牌的口红好不好。 艾米是抱怨，杰克却不这么想，杰克看着巧珍的薪资，又调了林伟的薪资看，林伟的薪资还不如巧珍的实习薪资高，一个月都不满一支口红的钱，怎么能消费地起来？设备维修？安装？作为一个在工厂十几年的人，他对工厂的运作也算有点了解，尤其是对一些偏门，他还是很喜欢打听的。 思路如果从一开始就偏了，就会一路往错误的方向狂奔而去。更何况林巧珍就是一个实习生吗？他们根本没有联想到，一个连大学都没有毕业的女孩子，在这家公司里算是一个重要的人。而陈总也好，米勒也好，在介绍公司关键员工的时候，都没有提巧珍，那个时候巧珍还在上课，进公司的时间不多，来了也只是拿些资料回去处理，两人都忘记介绍了。 经过这位杰克总往歪门邪道里想，越发觉得里面的问题非常大，他需要进行汇报，康拉德先生一定会对他的发现感到兴奋。 巧珍在车间里跟老塞讨论油箱盖的锁两家供应商产品的差别，虽然都是欧洲供应商，两家人家的产品的稳定性也是有很大的差异，结构虽然大同小异，却各有特点，老塞拿着产品跟大家讲这里的门道，巧珍在边上翻译，听见车间广播里叫：“林巧珍速去行政部办公室，行政总监杰克找！” 巧珍站起来要离开，老塞问：“干什么去？” “杰克找我！” 老塞无奈地摊手，说着还给她挤眉弄眼：“去吧！” 巧珍看看时间，又是四点了，能不能让人准时下班了？ 巧珍从车间办公楼去前面新楼，她还先去老罗办公室串了一下门，老罗问：“干什么去？” “杰克找我谈话！” 罗主任奇怪了：“找你干嘛？” “我刚才得罪了艾米。估计要给她出气吧？我去见识一下！” 罗主任看着小丫头带着欢乐的表情走了出去，这是要去接受批评的样子？杰克那个王八羔子可不是好人。他要不要去看看，实在不行找陈总？巧珍走到边上那个单独的办公室，敲了敲门：“进来！” 巧珍推开了写着名字jack kwan的办公室门，看见里面一个虽然看上去显得年轻，但是应该是保养地比较好，按照她的判断大约在三十六七的男人，穿着一件蓝色衬衫，坐在那里。 边上站着艾米，今天艾米一见紫色的低胸t恤，有种呼之欲出的感觉：“jack，这就是jane lin。” 他抬头看门口站着的巧珍，让他深吸了一口气，作为在大公司打工多年，一直做招聘的人，他算得上是阅人无数了。 五官长得好看的女孩子，他见得多了，艾米也算是其中的一个。但是，眼前这位年轻的女孩，却有着由内而外散发一股子气质，却是他到了大陆之后，极少在大陆的女性身上看到。一般都是像艾米这样，长得挺不错，但是气质上就有些土。 她穿着很简单，一件t恤，一条牛仔裤，一双平底鞋。但是就是这么简单的搭配，都有那种香江豪门含着金汤匙出生女孩身上才有的从容大气。 这一刻杰克决定调整一下他原有的想法，给德国的报告不需要那么着急出去，一个美貌聪明的姑娘，也许可以让他网开一面。 “jane，坐吧！”他维持着一个高管该有的气度，虽然在巧珍眼里看上去肯做作。 巧珍看着眼前这个头顶泄露出他真实年龄的男人，开始稀疏，头皮清晰，她也在打量他。 下面的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是会哄上头。才两三百号人的公司，十天不到，行政这块，一会儿给老外整厨子，一会儿给员工过生日，一会儿…… 简直就是一天一个主意，给他打的报告里，他居然有脸为这里冠上行政管理的荒漠这样的言辞，不过，应该是德国的康拉德就想听这样的话。 这些话如果经过康拉德的编撰再汇报给高层，大约高层也愿意相信，毕竟之前他们听到的就是这里技术上很弱，设备落后，人员质量理念差。但是之前都是深入了解了之后，得出的结论，说的是事实。这一位却是什么都不看，直接否定。接下去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没做，只要一个一个报告上去，在报告里他就成了让这里大变样的功臣。 巧珍在他办公桌前坐下：“不知道关总找我什么事？” “你不服从a分配的任务？” 巧珍摇了摇头，否认：“我是技术与质量的实习生。跟行政这里没什么关系，更何况a让我替她打稿子，我基本上都第一时间替她完成了。” “jack！”一声婉转的jack，a开始了抱怨：“她让我以后报告都自己打，一个实习生，这样说话，让人很难想象。咱们加拿大工厂，新人进来可都是很听话的。” 巧珍看向艾米说：“是你一直让我打文件，而且来我们那里跟我们质量的同事闲聊，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那么多的时间，为什么自己的事情，不自己做呢？公司请你来是工作的，不是来妨碍他人的。” 艾米噘着嘴，带着撒娇的口吻：“你看，她就是这个态度。我是行政部的主管，她就是一个实习生，对我这么不礼貌！” 巧珍实在看不过去，连场合都不分，这样的女人也敢搭在手里，这个杰克倒是不怕自己被她给坑了。 杰克偏过头对着艾米说：“你先出去一下，我跟jane谈谈，ok？” 她好像还不愿意走，被杰克眼神示意之后，很不情愿地走了出去，杰克还说：“麻烦把门带上！” 艾米把门关地很响，显示她非常地不高兴，杰克耸耸肩表示无奈，等门关上，他绽开了有些油腻的笑容：“你的中文名叫巧珍吧？我还是叫你巧珍，比较亲切。” 巧珍心里暗暗发笑，太老套了。她带着微笑：“一般中方领导叫我小林，外方领导叫jane。我不觉您有必要特别，毕竟我们不熟。” “你可以把我当成长辈来看？” 真是让人无话可说，见巧珍不说话，这位问：“听说你和林主管是男女朋友？” “是！准确的说我们是未婚夫妻。这个陈总和罗经理都知道。”一定要把陈总给扛出来，让对方以为自己因为有靠山而有恃无恐。 这个女孩子还是有些幼稚，搬出了陈总？他笑了笑：“所以你才进我们公司实习？” 巧珍但笑不语，等他的后续问话：“我刚才查了一下你的实习薪资，你的薪资是其他实习生的四倍，你觉得合理吗？” 巧珍回答：“这个不是我能决定的，公司的决定不是吗？” “你不了解这里面的含义？”他故作高深地笑看着她。 巧珍看着他站了起来，肚子有些凸起，她摇了摇头表示不解，他继续：“刚才问过a了，她说最近行政部的文件大多是你给她打的。我看过你给a改的文件，英文很不错，我想你应该想要毕业之后留在公司？” 巧珍顺着他的意思点头，他笑了笑，坐在桌子上，敲着桌面：“你的男朋友很受陈总的器重，所以你认为，你留在公司是完全没有问题。” 巧珍还加强一句：“我认为我留在公司是板上钉钉的事。” “你很有信心。所以你对a爱理不理，对我也并不客气？”杰克低头看向巧珍，挑眉。长得丑这个动作，做出来就很那个啥了！ 巧珍笑了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并没有对a有任何不妥的地方。这是一家合资公司，股份比例是51:49，中方才是控股股东，不是所有事情都是外方管理人员说了算。还是有地方可以讲道理的。” 他笑出声来：“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大胆的年轻人了，有一句话叫做刚出生的小牛……”他的中文功底真的一般。 “初生牛犊不怕虎！”巧珍提醒他。 他敲着桌子，对巧珍说：“人要学会害怕。巧珍，如果我跟上面说，查出中方有重大管理缺陷，录用你，给你高报酬，里面有利益输送问题。你觉得你男朋友会不会丢掉这份工作？你男朋友可是维修部的主管，他手底下有很多供应商。我没有办法想象，正常情况下，一个大学生，家庭条件很一般，怎么能用得起那么贵的化妆品？” 面对这样的威胁，巧珍摇头：“陈总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她没有解释，她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实习工资，而是将他引入歧途。 他用非常正直的语气说：“是吗？你还是这么认为？你要知道德国人的性格，他们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存在。这是挑战他们的底线！这个事情最后如果提交给你们这里的政府处理的话，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坐牢？” 巧珍停在了那里，这位杰克以为巧珍害怕了，他说：“你想明白了？” 巧珍点了点头说：“嗯！” 这位用一副施舍的语气说：“不过我非常爱惜人才，你这样的女孩子，遭遇那样的事情，太可惜了！我觉得a的想法不错，我把你调入行政部怎么样？” 前世里刚开始做生意，这种色狼也遇到过，那时候她都没吃过亏，这个时候会吃亏？ 巧珍脑子里一直在转：“调入你行政部？然后呢？” 他要过来拍巧珍的肩，巧珍一偏，避过他的手，他歪嘴一笑：“巧珍，女孩子读书好，其实没什么用，想要一个美好的未来，关键是要学会利用现在自己手里的条件，女人最有攻击力的武器就是她的美貌，你很漂亮。你的美貌会让很多男人愿意成为你往上的阶梯。而且你还能保护你的男朋友。” 巧珍看向他，他想要绿她男人？她问：“听说你留学加拿大？” “对，我大学是加拿大读的，大学里也有很多女孩子，她们读大学都是为了给自己增加一些资本，然后找个好丈夫。你被大陆政府洗脑洗太多了，女孩子真的不用那么辛苦的。女孩子是用来宠的！”杰克还在引诱巧珍，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女孩，芯子里是一个历经了富贵繁华的女人。 “ok，多伦多还是哥伦比亚，或者是麦吉尔？”巧珍问他，前世侯嘉泽出国留学，她对比了欧美不少名校，加拿大的学校有所了解。 杰克根本没想到林巧珍居然会了解加拿大的顶尖名校，不是说大陆人很没见识吗？他那个学校真不好说出口，在那里支支吾吾：“我……” 巧珍猜想就是他父母搭上香港一波发展，有了点钱，送了他出去读了个学校，那个学校看起来就不怎么样。 巧珍站起来退后一步，看着他：“说不出来了？我当年高考以县里第一的成绩，进入f大。如果你足够优秀，会是一所三流大学的毕业生吗？你哪里来的勇气来指导我？你有什么资格来给我做阶梯？在我眼里，你比铺路用的煤渣都不如。给我踩，我都嫌脏！” 巧珍拉开门，见老罗在门口，老罗说：“关总，我让巧珍帮我看一个文件，巧珍，走！” 巧珍回过头上下轻蔑地看了杰克一眼，杰克脸色涨红：“劝你别把我的警告当成耳旁风！” 巧珍笑着摇头走出门，那表情仿佛看见了智障。 一进老罗的办公室，老罗门一关，问巧珍：“他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要是有，就说出来，咱们找陈总给你出气，这就是个王八蛋，你也真是的，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跟他这种色狼单独呆在一个房间里。” 巧珍被老罗的关心给逗笑了：“爷叔啊！这是公司里啊！外面是大办公室，一门之隔，真要对我动手动脚，我能喊的，你早就听见了！” “他没有碰你？” 巧珍靠在一直里，如谈论一件平常事一样谈论着这位总监的想法：“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不过他还是打算要碰我的。他威胁我，让我调入行政部……” 杰克打开了门，他看着边上的独立办公室，他还听见里面时不时地传出笑声，笑声里分明是有恃无恐，像是对他的嘲笑，想想刚才林巧珍的话，他自从来了这家公司，这个罗主任油滑地像是一条泥鳅，而那个陈总显然没有把他真当回事。来了快三个多月了，这里的中方员工，一个个对他爱理不理的，他会好好收拾收拾，让他们知道厉害。 巧珍走出了罗主任的门，她跟艾米错身而过，两人互相白眼，巧珍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幼稚了。她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收拾了自己的包，走出了办公室，骑车回家，今天的夕阳格外美好，再有三天阿伟就要回家了，总算熬过了一个多月的分离。 下午六点，开始了江城cw对总部的汇报，杰克去会议室，里面米勒也在。米勒的助理已经帮米勒整理了今天会议的基本资料，会议准时开始，是关于全球行政费用削减的议题，江城需要拿出措施，其实江城刚刚开始，象征性的拿两条出来就可以了，没有人会关注。 米勒手里看着其他工厂的措施，电话进来，米勒拿出江城的那一份报告。杰克看着报告在说措施，刚刚说到第二条，他就发现了自己手里的报告措辞模糊，言不达意。 米勒简直无法想象这一张东西，是江城厂出去的报告，就算是废话，好歹也是冠冕堂皇的废话，而不是漏洞百出的废话。江城工厂的脸都被他给丢尽了。电话那头康拉德说：“jack是不是江城工厂还太新？所以有些数据暂时拿不到，不如你会后更正了再提交！” 康拉德给了台阶，已经额头冒汗的杰克总算是能放松一点了。他忙说：“是的，时间太紧，没有整理完全的数据，会后尽快提交。” 这是数据不完全吗？这种东西也能提交，康德拉还强行给他找借口。开完会米勒冷着脸出了会议室。杰克擦了擦头上的汗，快步下楼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连忙叫：“a过来一下！” 他把文件扔给艾米：“你写的什么报告，里面为什么错了那么多？你让我在大老板面前出了丑！” 艾米叫着：“不可能，这是jane打的，她每次都会替我修正里面的表达。” “jane？你连这一份文件都让jane来打？原稿呢？”他问，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巧珍是不是在里面动了手脚。 艾米冲到巧珍办公室，这个时候已经下班了，办公室里只有一个加班的同事。她把巧珍的抽屉一个一个打开，还翻看她的文件夹。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白着一张脸，回到杰克面前去。冷静下来，杰克也明白，可能原始的稿件跟发出去的是一样的，其实他很了解艾米，着绝对是她的真实水平。 他拿起桌上的文件，开始在上面认真地修改，他想起刚才那个林巧珍，那轻蔑的眼神，是故意的？ 艾米在等他下班，他拿起手里的文件递给艾米：“立刻去打出来，不要再有问题了，马上发出去。” 看着修改了那么多的文件，艾米带着哭腔：“jane已经下班了，要我打到什么时候啊？明天不行吗？” 听见她这么蠢，这个时候还要找那个林巧珍，他气不打一处来，站起来拍桌子：“自己去打，这种文件，以后都给我修改，你自己亲手打。” 看见杰克发怒，艾米缩了缩头，哭丧着脸出去打字，她从来没有练过英文打字，她这么会打？ 杰克靠在椅背里，在那里听着外面时断时续的打字声，等了很久，怎么还没好？ 他走出去，艾米正在拿立可白涂改。边上已经团了几张纸，而打字机上面的纸，已经有三处涂改的痕迹。 他是怎么想的？才觉得白天办事的能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晚上的能力，问：“还有多少？” “一半。”艾米带着我见犹怜的哭腔。 他看看手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他坐在椅子里整理了思路，他还是准备一下给康拉德的报告吧！如果是重大的腐败问题，那么就算是江城政府这块也不会容忍，这位罗经理乃至那位对他不理不睬的陈总，也都可以滚蛋了。到时候米勒应该也会因为管理不力被问责。 如果她的男朋友进了监狱，看这一张漂亮的脸蛋上会不会流下悔恨的泪水？ 第53章 第 53 章 巧珍觉得日子越来越难熬了, 阿伟要回来了, 她都望眼欲穿了。 还好白天有工作可以填充她一整天的时间, 刚刚走完工厂，她就被叫去前面办公大楼, 这次是艾米把她叫过去, 艾米坐在大办公室靠窗的位子。巧珍跟办公室里的人打招呼，艾米看她满脸带笑，气不打一处来。 “jane，我想知道这份报告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你昨天害的jack在跟总部汇报的会议上被质疑？” 巧珍好笑地看着她：“跟你给我的底稿一字不差！你拿回来的时候没有看？你让打字我就给你打了。” “你之前不都是给我修改好的吗？”她理直气壮地问巧珍。 巧珍看向她：“帮你修改是情分, 修改了这么多, 你对我是什么态度，我难道不能选择不改了？再说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文件我修改修改没问题，这么重要的文件，你让我替你修改？改错了，谁背锅？你有没有搞错？没想到原封不动给你写, 我还得背锅, 这还有没有地方可以讲道理了？” 艾米看向巧珍，昨天晚上她打文件到半夜，回去又被杰克骂了一顿, 要不是她百般讨好，才哄好了杰克，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她咬牙：“jane，你被开除了！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巧珍听见这么霸气的话语, 顿时很无语。 听见艾米宣布开除巧珍，秋琴站了起来：“你开除小林，凭什么？再说了，你当这里是加拿大啊？喊一声开除就可以让人走？” 巧珍站在那里：“你一个行政主管，说开除就开除？就算是在加拿大，那也要走程序的吧？麻烦去人事那里给我正式的文件。做事情要讲流程的，别什么事情张口就来，能不能专业点？真当别人都是傻子？” 杰克在办公室里写报告，他昨天被这个大陆女给激怒了。他听见艾米的话，也听见办公室其他人的回答，他现在要杀鸡给猴看，这群大陆人三个月了，都没有明白谁才是这个部门的老大，她的男朋友等上头来收拾，难道他还没办法让她滚蛋吗？ 杰克拉开了门，看了一眼艾米，又转头看巧珍：“作为行政和人事总监，林巧珍，我通知你，你被cw开除了。” 他看向人事这里的丽芳说：“沈丽芳，你给林巧珍办理手续。” 沈姐莫名其妙，她从位子上站起来：“关总，是不是太草率了？我该写什么理由呢？” “工作中产生严重失误。违反公司规定。” “哪一条？” 杰克盯着沈丽芳，很恼火地问：“你第一天做人事吗？你的专业素养呢？十年的工作经验，没有教会你做事情？这种都要来问我？” 陈总在老罗的办公室聊天，聊的内容也是德国那里弄过来的这一对货色，外面的声音他听得一清二楚，他拉开门看向杰克：“关总！” 杰克没有想到陈总在老罗的办公室里，他叫了一声，无论如何他作为德国派过来的高管，就算是中方总经理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陈总！” 陈总站在老罗的门口，看着杰克：“你这个决定太草率，太贸然。林巧珍是中方的实习生，我不同意开除！” 陈总看向林巧珍说：“小林，回到你的岗位上去！” 办公室里的中方员工低头在偷笑，这也太不给面子了，杰克脸上不好看：“陈总，可能你不知道这个实习生态度有多恶劣，我不认为cw还需要向这样的实习生提供机会。” 陈总看向巧珍：“小林，你和老罗先去我办公室。” “好！”林巧珍对着陈总笑了笑，她往外走的时候还挑眉，挑衅杰克，她有恃无恐，巧珍往外离开。 陈总侧过头看向杰克，如同看一个跳梁小丑：“听说昨晚的会议，你代表江城的发言很糟糕，更糟糕的是，那份逻辑有问题的文件传给了全球各个工厂的总经理手里？今早米勒先生跟我提过了，老罗主管行政多年，我来问问情况，不过老罗似乎并不知道？你的主观臆想，导致了江城工厂不仅在德国总部出丑，也让全球的工厂都知道江城工厂行政就这个水平？等下米勒要召开会议核实真实情况。你有空的话，先准备一下！” 被大庭广众驳回决定，又不留情面说他出丑的事情，杰克回到办公室，把昨晚写的报告看了又看，等下德国一上班，他就发出去。 老罗拉着巧珍上楼，去了陈总办公室，陈总现在的办公室，又大又宽敞，很有气派，不过以巧珍估计，不用一年时间，墙壁还会被他的烟给熏黄的。巧珍和老罗在沙发上坐下，陈总进来把门带上，笑看着巧珍：“老罗跟我说了，他昨天的那些话，我会跟米勒先生沟通，让他跟德国总部汇报。这个人会对我们未来的工作带来很大的麻烦。” 巧珍摇头：“这种人就是欺负咱们这里英语不好，没有办法准确表达。还有对于外方来说，他们愿意相信跟他们接受同样教育，理解他们的文化的华裔，不过有些华裔却是说着中国话，但是那个心已经不是中国心了。您先别跟米勒先生沟通，他自己会把事情闹大的。罗主任跟您说过米勒先生跟康拉德的恩怨了吧？让德国人自己内部解决点，中方介入了，指不定还会让外方有其他想法。” 听巧珍说这件事老塞也清楚，老塞清楚就代表米勒也是一清二楚，陈总认为这个事情可以等等再看，毕竟他一插手的话就变成中方和外方之间的事情了，如果能够外方自己解决那最好了不过。他说：“如果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找我。” “我知道！”巧珍也明白合资公司里面最大的问题就是双方之间不能达成一致，或者只是因为立场不同，导致原本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康拉德作为德国总部全球hr总监收到这么一份报告，一下子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越是发达的地区，这种不合规的现象越是少，越是不发达的地方这种事情屡见不鲜。这样的事情，作为企业来说是零容忍的。但是江城合资公司，是和中国国有企业进行合资，并且背后是有对方国家政府支撑的。 他慎重地做了汇报，并且强调这个时候华裔管理人员的优势就出来了，因为文化上的共通，杰克能发现德国管理人员不能发现的问题。 合资公司才开始了短短的一年多时间，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要是继续投资下去，会怎么样？这个事情立刻引起了德国高层的重视。哪怕报告上涉及的金额并不多，但是中国人的人均收入很低，而且设备安装会用到大量的供应商，里面到底涉及了多少金额呢？这是一个巨大的黑洞。 巧珍去茶水间倒水，看见行政部的实习生，把一包包的咖啡豆，放进橱柜里。那咖啡豆上还贴了标签，写：“仅供德国员工享用！” 巧珍的脸都要抽搐了，幸亏现在没有微博，要是有微博，这玩意儿一个图片放上面，保准热搜，会把整个公司都陷入种族歧视的旋涡。 谁来把这个脑残玩意儿，拖出去扔后面河里？ 巧珍问：“怎么回事？” 这个实习生就是老罗帮忙挡事儿的那个，她知道巧珍得罪那个香港女人是因为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林巧珍和自己岁数差不多，但是说话时候的样子比她老练一百倍。 小姑娘说：“a说之前买的那些咖啡豆都是垃圾，所以行政部特地进口了哥伦比亚的咖啡豆，说是很贵地。所以只供给德方员工喝！这个字还是她亲自写的。” 巧珍被恶心到了，之前的咖啡豆是米勒太太她们家里用和公司里用一起进口了一批，她们推荐的性价比极高的咖啡豆，巧珍喝过几次，小众品牌，中深度烘焙，味道还蛮不错，而眼前这个，就是她上辈子集团办公室常用的咖啡豆牌子，可能更为流行一些，但是绝对算不算好，当然也不算差。 脑子是个好东西，她为什么会缺成这样？她写这个除了引起不必要的争执之外，没有任何用处。速溶咖啡的广告刚刚兴起，国人还没接受这种味道发苦的饮料。偶尔尝试喝一口是有的，天天喝可没这个习惯。本地员工能消耗多少？ 巧珍摇头出了门去，这么兴风作浪，她家杰克知道吗？ 有必要叫老塞来学学这几个中文字。不一会儿，老塞拿着咖啡豆，看着上面的文字，“德国”认识，“员工”认识，几个字连在一起不太明白，巧珍解释给他听，一听他炸毛了，一连串的脏话。尤其是听巧珍说，那女人还说之前的咖啡豆不好喝，好不好喝，他们也是一直喝的啊！ 他要去找米勒聊聊这两个蠢货。还没等他过去，总经办的电话过来，是米勒身边的德国华裔小助理亚当：“sebastian，mulle请你过来开会。” “什么时候？” “三点。” 老塞看了看手表，还有二十分钟，她从抽屉里拿出了艾米的那些底稿，又拿了这包咖啡豆，对巧珍说：“我先过去找mulle先生。我已经没有办法忍受了！” 那边米勒接到了他顶头上司，主管运营的副总裁的电话，切入正题，说怀疑中方涉及利益输送，有贪污行为的时候，米勒脾气上来了。 “谁提交的报告，作为江城cw的德方总经理，为什么我没有收到过任何的消息？发这个报告之前，难道不应该先通知我吗？” 对过的康拉德是这样质问他的：“mulle，这么严重的事情，你现在讨论应该谁先被通知？你是从谈判开始就介入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在中国将近四年你没有发现这里面的严重问题？这个是不是事实存在？一个实习生的实习工资是普通正式员工两倍到三倍，是其他实习生日薪资的四五倍？” 米勒沉默了，康拉德和他之间的恩怨，让他蒙蔽了双眼，这份报告里证据根本支撑不起来所谓的利益输送，康拉德不顾事实真相，看起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他不能在cw里退休吗？ 他坐在那里，对过的运营副总裁问他：“mulle，对于这件事情，你是否知情？或者我们需要给你时间去做进一步的调查。等你调查之后再进行汇报。” 康拉德在那边说：“joseph，这个事情非常严重，如果我们这里不介入的话，很可能被掩盖真相，所以我才请了法务过来，我的建议是由法务和hr组成调查团队，去中国调查事实真相。” “mulle，你的意见至关重要。” 米勒先生坐在那里，声音有些无奈，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总部为什么会派这样一个人过来：“在派出调查小组之前，我想除了我之外，你们需要听一下其他在中国的德国员工对于这件事情的看法，我建议我们开一个电话会议，做一个初步的讨论，可以让总部有个基本判读，是否需要派调查小组。二十分钟后，三点开始。可以吗？” 米勒无奈的语气，让康拉德认为，他对事情根本没有了解，他今天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我同意，中国的合作伙伴对我们很重要，如果贸然派出调查小组，必然会引起信任危机，我们需要慎重。”对过约瑟夫这么说。 汉斯和老塞被通知出席，当然也有那位杰克。 还没到会议时间，老塞走进了米勒的办公室，米勒靠在椅子里，他当然知道这是污蔑，所有人都在努力，虽然这里投资被一缩再缩，中方的态度始终一致，只要汽车造出来了，形势会改观。 他刚来的时候，信心并不是很足，但是跟着这些伙伴一起工作之后，他觉得自己重新获得了活力，他要和chen一起再干二十年。对于这样没有证据的污蔑他很恼火。 老塞把咖啡豆放在米勒的桌上，米勒看他提前过来了，还拿了这个东西，他拿起来不解地看着老塞，老塞指着那一张纸条说：“你知道这一句中文的意思吗？” 米勒很奇怪，他当然不知道，老塞笑着给他讲了这个故事，米勒一下子站了起来，抽出一根烟点燃：“他们脑子里装的是屎吗？” 老塞把巧珍给他的底稿递给米勒说：“这些文件更能二次确认，他脑子里全是屎！” 米勒快速地翻看这些文件，拿出一份说：“这一份我见过，我们后来还开了会，讨论这份文件，chen把jack批驳地一无是处。” “这一份，就是jane没有给a修改的，其他的jane全部做了修改，因为jane认为这一份很重要，她不能随意修改原作者的字据……” “哈哈哈，jane真是太坏了！”老米勒大笑，刚好汉斯过来敲门。 汉斯进来，难免老塞要给他再次介绍一下这些事情，老米勒打断老塞说笑：“hans，你让人去把那个a的薪资拿过来看看，我要看看，总部花了多少钱把这么一个蠢女人给送过来？” 汉斯让人去查薪资，他们三个加上米勒的助理，一起进了会议室，杰克看见三个老外进来，站了起来一个个打招呼，不过看上去三个德国人都很傲慢，他安慰自己，德国人就是这样的。 米勒坐在会议室内，他的助理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出席的还是那三个人，听见三个带着全球头衔的老大出席，老塞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康拉德在那里简述了杰克的报告，米勒看向杰克，杰克被米勒看得心里有些发慌，米勒说：“jack，既然是你汇报的，我想你是做过仔细调查的。而不是猜想的，对吗？”这些话由米勒地助理用英语翻译出来。 杰克用英语说：“是的，在报告里我对比jane lin和其他实习生的薪资差别，并且她和维修部主管david有直接关系，david和chen关系非常密切。” 米勒脸色很严肃，一连串的问题出来，经过翻译，气势已经弱了不少：“jane的薪资为什么会这么高？你作为hr总监认真调查过吗？你认为hans作为财务总监会让这样的错误发生？” 对过的几位一听，明显感觉不对劲了，杰克根本没想到，米勒这样的一个德方的总经理，会注意一个小小的实习生。米勒看向杰克：“chen和我没有给你介绍过的人员，你都没有去了解过吗？或者说给你介绍过的关键员工，实际上你也没有去了解过。我记得跟你说过david是我们的关键员工，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为什么会成为我们的维修主管？难道就因为他跟chen关系好？” 这些话问完，米勒对着自己的助理说：“jane在公司吗？让她来会议室。我想konrad需要了解一下，这位拿着高薪的实习生。” 对过的康拉德说：“没有必要去找jane过来吧？找她应该到调查环节。” “不用调查，让她自己来解释一下你们就明白了！”米勒笑着。 助理小哥出去让人去找巧珍过来，巧珍来到五楼的大会议室，进门笑了笑，米勒拍了拍他身边的位子：“jane，过来坐！” 杰克发现所有三个德国老外对着这个林巧珍，态度非常好，感觉像是老朋友。米勒笑着介绍：“对面是……，你介绍一下你在cw的履历？” 巧珍用德语问：“用英语还是德语？” “英语吧？我听不懂不要紧，jack听不懂很麻烦，我很意外，他居然不知道你。”米勒先生笑着说。 巧珍耸耸肩说：“well……” 她从认识米勒太太说起，到ckd小江母亲重病，她过来帮忙。后来德方和陈总希望她能够在假期进入江城cw实习，她说得很简单，几句简单有条理的句子已经让杰克精神紧张，她不是普通的实习生，她是有重大贡献的？ 老塞很不满意巧珍这么一掠带过的说法，他开口：“我补充几个情况，ckd阶段，当中方要求降低标准的时候，jane没有进行翻译，而是直接拒绝了他们的要求，并且传达了我们的理念。为我们的产品能够100%执行标准提供了基础。去年，大量文件转移，我们请的外部翻译机构，没有办法准确翻译我们的文件，是jane请了她的同学们，一起把英文文件进行了翻译，我们的质量体系文件，作业流程文件大部分都是jane带领下翻译完成的。她在本土供应商开发上，协助我……” 老塞的每一句话都让jack如坐针毡，米勒索性让巧珍在边上翻译，巧珍看了一眼米勒边上的助理小哥哥，那位对她笑了笑，示意无所谓她抢了他的工作，巧珍用德语给米勒先生翻译。 看巧珍边做手势边从容地跟米勒进行交谈，jack脸上冒出了冷汗，他以为这个漂亮的大陆妹就是一个学生，没想到里面有这么多的故事。 听老塞说完，米勒先生说：“jane的薪资不是chen定的，chen之前不同意给jane特殊薪资，因为中国这里讲奉献精神。而是sebastian提出，经过我审批之后定的。所以她的薪资会高于本土员工，这是基于她的能力和表现决定的。” 听到这里对过那里静了一会儿，康拉德问：“那么报告中提到的david是怎么回事？” 这个依然是老塞回答了：“年初，我们的部分测试设备先期过来。因为接线图是按照德国标准的，但是中国这里的维修部员工拒绝接受使用德国标准进行安装。接线图的翻译是jane，通过jane我们知道她的男朋友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员，jane请她的男友过来帮忙，他的专业能力我非常认可。所以chen通过本地政府部门之间的协调，将jane的男友调过来成为我们的维修主管，之前他已经是一家一千多人的工厂的维修副主管。目前david就在总部，如果有必要，hr可以对他的专业能力进行评估。” 巧珍笑着说：“david明天凌晨到江城，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去机场了。没有办法接受评估了。” “david？我有印象，前两天在车间里见过这个年轻人，德国的同事对他的评价是，工作很认真严谨。”约瑟夫的声音传来。 汉斯接话：“我不知道jack是怎么得出david有贪污行为的存在？sebastian说的年初设备安装项目，原本的之前的维修主管地预算是823krmb，实际花费492k，超过40%的节约，还将海关清关导致的时间延期追了回来，让项目能够按照节点进行。他用的供应商有的有三方比价，如果是唯一供应商，会提交具体工料明细。都是经过财务部的审核，如果总部需要，我可以把相关的项目文件提交总部审核。” jack这个时候只能强硬地说：“她的薪资就算高，一个月的薪资也不够她买一支唇膏的。” 汉斯无奈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我太太在h集团任中国区总经理，jane为她做过市场调查报告，给她介绍了中国开办办事处的流程，筛选过合作分装灌装厂，并且介绍了很有能力的本地代理商，最近我太太通过她还跟本地电视台取得了联系，进行广告投放。之前，h集团的执行总裁来中国的时候，曾经邀请jane加入h集团，去做美丽的事业，而不是冷冰冰的汽车。听我太太说，jane当时说，她爱cw，jane回绝了她老板的邀请。她手里的h集团的产品，都来自于我太太的感谢。jack，我的解释你明白了吗？” 米勒先生看向巧珍问：“jane，你是我们的jane，怎么能给h集团做事？” “玛格丽特是我的好朋友。我利用我业余的时间帮助她。并没有影响我在cw的工作。”巧珍笑着用德语回答。 约瑟夫问康拉德：“这就是你们的重要发现？” 康拉德在那里说：“我承认这是一个错误，我这里向jane表示歉意，我很高兴在中国有这样一位优秀的员工，我很期待与你能够见面。” 这些官方的，不痛不痒的话，就是希望事情能够早点结束，不过米勒怎么可能放过他呢？他说：“刚好法务也在这里，我还有些事情要和三位探讨。ada把相关的文件传过去！我们通过这些文件就会知道今天这个荒谬的错误来自于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更改了a的设定，改成本地人，之前是涉外导游，可能更符合当时的情况。 第54章 第 54 章 等助理小哥把文件传过去, 并且确认对方收到之后, 米勒对巧珍说：“jane, 来解释一下这些手写稿的来源。” 巧珍点头用英语说：“这些手写稿件，全部是来自于公司行政部主管a。她让我给她打印这些文件的底稿。” 杰克这才发现林巧珍心机之重, 可艾米那天晚上不是去她那里翻找过底稿的吗？没有找到, 他以为这些底稿已经被她扔了，没想到全部保留了。 巧珍拿出第一份：“我现在说的所有话，都是基于这些文件的内容分析，对于这些文件的语言组织不予以评价，这不是关键性问题。我们来看第一份, 关于聘请德国厨师为德国员工提供德餐。上面写的预算……实际上江城工厂食堂, 每天都提供德餐，今天中午的菜谱是水煮香肠，煎烤猪排……” “今天有培根薄饼，饼底有点厚，胖女士说她要改进！胖女士的酸菜跟德国的有点差异, 不过味道也很好。”老塞加了一句。 “所以在jack上任之前, 江城餐厅已经提供德餐，并且不断在更新品种，我们的德国员工基本的口味基本可以满足。”巧珍抬起头：“我想问jack, 你去过我们的餐厅吗？你关心过里面的卫生状况吗？你了解过每天的品种供应吗？从这个报告上看，你并没有做任何调查。所以这个需要花大价钱的措施，并不能起到任何作用。” “第二份，是关于员工团队建设的。要有生日礼物等等。我想跟你说的是, cw的工会每个月的第二周的周六中午都会把当月生日的员工聚集起来，食堂会提供特别的生日餐，每个人会有小礼物，比如雨伞，保温杯，羊毛毯等等日常用品。所以你提的措施已经有了。第三份……”巧珍把她打印的凡是扯淡的全部拿出来说了一遍。 她早就对这些所谓的报告和措施做了调查，一件一件进行反驳，然后问：“到这里，你们看到的这些措施大多是要花钱和花精力去做，却根本不会起到作用的。所以这些报告，纯粹是报告。konrad先生除了行政这边的措施，我想你还收到过hr的招聘计划吧？” 巧珍等待对过的回答，那边康拉德没有回话，幸亏约瑟夫回答说：“jane，我们都在。” “那一份报告是我从罗先生那里拿到jack的手写稿之后，根据jack的要求，帮助他完成的，ada你把jack先生的手写稿也传真过去，里面有一条措施是需要用到猎头公司去招聘高端人才。” 巧珍确认他们收到之后：“我可以说在整个中国，现在还不存在猎头公司，外部招聘刚刚开始，但是仅限于低端劳动力。高端劳动力的来源，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各家工厂的技术人员，还有就是学校里的大学毕业生。第一类人员很难挖到，如果要挖也要考政府部门的协调。我把大学生归类于高端人才，是因为中国回复高考才八年，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员还是非常少的，目前大学生是通过相关的政府机构进行分配到用人单位。所以这个报告很漂亮，不过里面的措施就目前看起来无法实行。” 她停顿了一下说：“目前江城工厂，由于中方管理层的努力和政府部门的支持已经从江城xx机械公司等相关企业调拨了几位技术人员，并且跟t大和科大合作，专门培养适合我们的大学生。同时在江城xx职业技术学校开设了机电班，为我们定向培养技术工人。这些已经在进行的措施，不知道来了三个月的jack有没有了解？” 巧珍看向杰克，杰克深吸一口气之后说：“这些luo都没有向我汇报，他没有向我介绍，江城已经有这些内容，导致我重复工作，造成资源的浪费。jane，既然你对这些事情非常清楚，在她请你打这些报告的时候，为什么不提醒她？同事之间需要互相帮助不是吗？你的团队精神呢？” 听到这些巧珍笑出声来：“jack，你的逻辑真的让人佩服，你让整个行政人事的人员忘记过去他们的工作习惯，说那一切都是愚蠢的，我们听见你责问luo，问他，要坚持这些不合时宜的措施到什么时候？他的理念什么时候可以转变，符合cw的要求，你要对江城工厂的行政和hr管理推倒重来。甚至连我们旧有的称呼都不能用，现在你问我luo为什么不提？那不是你全盘否决的东西吗？” 米勒问巧珍：“jane，你为什么要给a和luo做这些报告呢？” “luo英语不好，a我不清楚。” “jack，你能回答吗？”对过约瑟夫问。 杰克吞吞吐吐，回答地非常没有底气：“a比较忙！” “jane我记得你有一天日程表记录，拿过来，看一下。” “就在我的笔记本上。” “你念一下昨天一天的工作内容！” 巧珍开始念自己工作内容，从早到晚排的满满的，主要是技术质量这块的，也不乏对其他部门的支持。 米勒对他的助理说：“去把a叫过来！” 当艾米过来，走进了会议室，看见坐着的三个老外，笑地比花儿还甜，刚要打招呼，就听米勒问：“a，你能说一下昨天的工作内容吗？” 昨天？艾米想了一下，一下子愣在那里，把让实习生做的事情都凑上，都能让人感觉她几乎没做什么，当然她还提了咖啡豆。 米勒听见咖啡豆大笑了起来：“咖啡豆！哈哈哈！konrad，你知道这位女士给咖啡豆贴了什么样一个标签吗？用中文写了‘仅供德国员工享用’。” 米勒让助理问艾米：“为什么会想到贴这个标签？” 这位女士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为了节约行政开销。” 巧珍看向她：“首先，你写这些字的时候，没有发现自己在侮辱中国人吗？哪怕你也是中国人。其二，你根本没有调查过公司咖啡的消耗，几乎都是德方人员。江城人很少喝咖啡，或者说整个公司，会喝上一杯咖啡的，可能就你一个江城人。这一切都说明了，你做事情之前根本没有考虑过实际的需求，而是凭着你的想象在做事。” 米勒笑着说：“我们和我们的合作伙伴之间是平等的，而我和我的员工之间也是平等的。茶水间既然提供了咖啡，那就谁都可以喝。” “a，你为什么要换掉茶水间的咖啡豆？” “这种咖啡豆口感更好。” 老塞笑出声来：“口感不一定，不过价格肯定是贵了。” 汉斯这才笑着问杰克：“jack，你因为jane的实习薪资高，所以怀疑有利益输送。这是a女士的薪资，比一般办公室员工也高出了60%，我们公司的薪资在江城，比市场平均水平要高，这是我们的策略，我们希望能够成为一家能吸引人才，留住人才的公司。但是她比一般的员工要高60%，为什么？” “她是行政主管。” 汉斯侧过头问杰克：“行政主管？可是她从一进来就是这个薪资，连续两个月都是这个薪资，好像就是助理的薪资吧？我还记得你曾经在管理层会议上提过，要提升a为行政主管，当时chen说还需要考察，所以你就给了她这个头衔，但是薪资还没做出调整？所以这个薪资是作为你助理的薪资，而不是行政主管的薪资。” 杰克此刻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会英语，据我所知公司的几个翻译薪资都不低。” 汉斯看着艾米：“a，能介绍一下你自己吗？包括你的求学经历和你的职业经历。” 艾米听见汉斯这么说开始用英语介绍起了自己，表达还是挺顺溜的，但是之前的经历是涉外导游，并没有秘书或者助理的经验。 汉斯在那里笑着说：“jack，你招了一个导游进来做助理，用一个月的时间将她提拔成了行政主管，难怪会写出这样的报告。很难让我相信，里面是不是有利益输送？我一直以为江城cw虽然才刚刚开始，但是总部能够派米勒先生过来，能让我们过来，一定是对这个新开的公司有很大期望。是不是加拿大那里理解错误了，以为他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他们不要的人送走？” 巧珍侧头用德语问：“米勒先生，我能站在中国本土员工的立场表达一下我这件事情不成熟的看法吗？” 电话那头joseph一直在听，对过这位年轻女孩用英语和德语流利切换给他印象很深刻，他说：“jane，我很想听听你的想法！” 巧珍用德语开始说：“合资是一个很美的构想，却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而我们目前的合资更是一个穷小伙娶了一个贵族小姐。这样大的差异，如果两个人不能在未来的道路上相互理解，相互支持，很难有美满的结局，我们很幸运大多数双方的员工都在努力适应对方。当然我们要防止那些不合规的事情出现，但是我们也要给对方信任，不盲目揣测。jack的这份报告，我认为如果我们仔细阅读，里面缺乏事实作为依据，完全是他的主观推测，就是这样的报告，能让全球的hr，运营和法务老大来开这样的会议。是不是说明总部对中方的不信任，甚至对在中国工作的德国管理层的不信任？这传递出了一个非常糟糕的信息。” 约瑟夫问康拉德：“konrad，你有什么看法？” 到这个时候，康拉德已经发现了，今天就是一个陷阱，而这个陷阱还是他自己的人，杰克给他挖的。即便是电话里，他也发现了这个中国的实习生厉害的程度令他出乎意料。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接触过一个这样的大学毕业生。她的成熟，可以媲美大公司的高管。 康拉德还能有什么话？深谙职场规则的他说：“我会认真评估jack的工作情况，再跟你汇报。”这个时候，他最希望的就是结束这个会议。 “我还有事情要跟jack面对面沟通。”巧珍这个时候切换成了英语：“jack，你在提交这一份报告之前，让我单独去你的办公室，要求我调入行政部，做行政部的实习生。我拒绝之后，曾经以要跟总部汇报，david利用与chen之间的关系，给我高薪……也就是你这份报告的内容。威胁我，并且对我说，希望我能抓住机会。这件事，你承认吗？你作为cw高级职员，这是否算语言不当？” 杰克已经坐在那里不说话了。 终于那个法务发声了问：“jane，你是怎么做的？” “我拒绝了他的提议。并且在次日，a将我叫到他们的办公室，扬言要开除我。之后jack从办公室里出来，确认要开除我，并且让hr的同事为我办理手续，是chen驳回了他的开除命令。” “jane，我叫你来办公室，是因为你打印的文件出了错，导致了严重后果！”艾米忍不住要反驳，虽然她现在心里头是怦怦直跳。 巧珍看向她：“你说的是关于削减行政开支这一份吗？你自己去看看，跟原稿有没有出入？完全是按照你的原稿打的。” “之前的几份你一直帮我修改了，但是这一份这么重要的文件，你却没有修改。你是什么动机？你故意不修改我的文件。” 康拉德在对过也说：“jane，你是不是有这个动机？” 巧珍笑了一声问：“konrad先生，认为这一份文件的里面出现的错误的主要责任，在于我，一个帮助行政部打字的质量与技术部的实习生，没有把行政部主管的语法和逻辑问题修正？而不是作为一个行政部的主管没有该有的业务能力，她的直接领导在发送重要文件的时候都没有检查一遍？” “你有这个能力对吗？” “对，但是我重复一遍，我没有接到需要帮她修改的这个要求。” “你要知道你们代表的是江城cw，你这样做影响的是江城cw给人的整体形象。” 巧珍问康拉德：“如果假报告能代表江城工厂，很抱歉，我不能同意你的说法，之前的几份报告，我只是修正了语法，并没有改变这是一份假报告的实事，无论哪一份报告在我看来都是垃圾。难道konrad先生，只关心基层员工有没有做出超出预期的表现，而不关心您的下属，入职三个月，没有任何作为，报告作假，污蔑同事贪污吗？一台汽车有一万多个不可拆部件组成，我作为其中的一颗螺丝，质量超预期，并不能为整车带来更好的质量，但是jack先生作为关键部件，他质量不合格，车子立马故障。我们对零件的要求，都是需要合格的零件，并不在乎超预期，但是一定杜绝不合格产品。” 米勒先生经过亚当的翻译，接话：“这就是我们对质量的要求，不把不合格的零件用在产品上。konrad，不需要再讨论下去了，我希望你们那里也不要把不合格的人派出来，会让我们这里产生故障，甚至产生严重的事故。” 约瑟夫在那里说：“mulle，我已经知道了基本的情况，总部会根据实际情况，作出判断。谢谢各位的参与！” 这些话说完，代表今天的会议结束了。 几个老外陆续走出会议室，巧珍拿起桌上的咖啡豆，到了艾米的面前，把咖啡豆放艾米面前，看了一眼艾米又走到杰克面前，扯出笑容：“你还会被留在cw吗？” 巧珍上楼去陈总办公室，陈总打了电话让老罗上来，两人听了巧珍的汇报。 陈总一直知道小姑娘聪明，这件事情做下来，却是他们这种在职场上混了几十年的老鬼也未必有的老练。这不是聪明，而是老练，不得不说江山代有人才出啊！他带着淡笑赞了一句：“小姑娘做得不错！” 老罗就直接多了，他是直接遭受这个假洋鬼子的折磨，巧珍这么一来，是帮了他的大忙：“总算可以透口气了！”老罗靠在沙发里，一副他要快死了的样子。 陈总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他看了一眼窗外，过来拍了拍老罗的肩膀：“不过老罗，你还是要做好思想准备，老外还是会过来的。” 老罗站起来看向陈总：“我就不明白了，好歹也是中方控股吧？怎么就什么都要让老外插手？招人他们不会，我们会啊！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他们插一脚？” 陈总看着老罗，老罗被陈总看得莫名其妙，陈总这才说：“这是在帮你。公司要是不行，那还好！要是越来越好，那些少爷小姐夫人奶奶一个个往我们这里放，你能拒绝，哪个没有情面，哪个没有来头？等真塞了进来，使唤不动，看你怎么办？有个老外在，好处很多，你不是老大，人家老外不放啊！再说了你头上有个工会主席的头衔，总归是这家公司开天辟地的老人。” 公司还没有起来，陈总已经在考虑这个问题了，想起前世她和侯建新的景湖，还是一家民营企业，尚且有这些事情，也不是说侯建新吃这一套，而是他从政府部门出来下海，得了很多便利，自然也要帮上别人一帮。时间一长，里面有背景的一堆，加上侯家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要不是她这个亲戚简单的老板娘扮红脸，景湖里混日子，狐假虎威的人都没法子控制。 巧珍连连点头，陈总看她若有所思，问她：“小林，你的想法呢？” “我就是在想，怎么找一个能补足罗经理弱点的，比如不会做演讲，不会英语，有实战经验，但是没有理论基础。但是单纯学院派的出来可能会有一堆的想法，乱作为比不作为还要不好，毕竟罗经理实际操作已经很厉害了。”巧珍拖着腮想着。 老罗看向她：“要是你现在就毕业，就是过来做我上司，我也没什么意见，可要是再来一个杰克。我那个眼泪水要跟洪水一样泛滥了。” “我是中方的人员，受的是本地的教育。就算米勒他们喜欢我，德国高层也不会同意。”巧珍看向陈总说：“陈总，您觉得亚当怎么样？” 陈总想着米勒身边的这个助理，听巧珍说：“从一开始就介入项目，一直做米勒的助理，还是一个德籍华裔，来这里三年多了，升任这个位子，虽然缺一点，不过目前业务工作有罗经理做，他主要就是汇报性的工作，实务可以跟罗经理学，两三年之后业务也就行了。” “不错，德国那里在人事这块肯定不会放弃的，与其弄个不知道怎么样的人来，亚当倒是个好苗子。而且我们提的话，米勒也会高兴。”陈总拍了拍老罗：“不要觉得给你压一个小伙子，你心里有想法。这个小伙子，只要态度好，不影响你做事情比什么都好。” 老罗笑了笑：“陈总说什么话？老头子一个了，还有几年就退休了，我争强好胜干什么？只要能顺顺利利做事情，比什么都好！十几年了，我这里还不是你说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的？” 巧珍看上去陈总也是觉得对自己的好兄弟有些亏欠，老罗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助手，鞍前马后，难事苦差事都是他去做的。可真到高位子了，又轮不到他赏你。 “那就好！我找时间跟老米勒说两句，让他去运作。反正我们这里跟他一条心了，他就好办事了！” 老罗和巧珍出陈总办公室，巧珍对着老罗说：“爷叔，陈总在公司的角度考虑问题。现在是合资公司，所以……” “戆度！”老罗拍了拍巧珍的肩膀，“我跟了老陈这么多年了。我会不知道，如果没有他，我就是一个锅炉工，烧一辈子的锅炉。能到今天这个位子，已经很了不起了。亚当是个好小伙，我们能够合得来，合得来就舒心啊！叫你爷叔跟外国人开会，还真没这个本事。” 巧珍看老罗真的无所谓，她也就放心了，下班出来，骑车去菜市场，这个时候正好是晚市，剁了一刀肉，买了点香菇，水产那里要了三条带鱼，又添了一斤鸡爪，面点摊子上买了一斤馄饨皮。再去百货商店，买了点奶糖和牛轧糖，还有瓜子花生。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天使的提醒，之前的设定可能会引起歧视的感官，里面进行了一点设定修改，a改成江城人，之前职业是涉外导游。 基友的新文，娱乐圈的，不知道有兴趣吗？ 戚安安一觉醒来发现穿进了一本烂尾小说里，成了被经纪人兼前男友pua的花瓶女明星。 书中前男友不断给她洗脑，为满足前男友的各种要求，她不断地拍戏、拍广告、上综艺、陪酒，终于不堪劳累，酒精中毒，死在了酒桌上。 戚安安面对这狗血剧情表示强烈愤慨：痛击渣男！人人有责！ 前男友：虽然我让你轧戏、陪酒、减肥一个星期不吃饭，可我这是为你好！ 戚安安：有难同当，你也来试试?一个星期不睡觉，不吃饭，光喝酒。 前男友气急败坏：戚安安，你想清楚，离开我你就是一团垃圾！ 戚安安微微一笑：呵呵，是吗？听说下一个更帅更乖更听话。 本以为收拾完渣男，就能平静（奢侈）的渡过余生，没想到书中大佬全都找上门来： s城首富，让全城所有女孩疯狂的郁氏集团总裁，把手中的订婚合约往桌上一摆：戚安安，情履行你作为我未婚妻的职责！ 号称“全球10亿少女的梦”影帝顾泽远，拍戏间隙，伸手把她环在墙角：戚安安，请按电影合同，配合我完成吻戏和床*戏的拍摄！ 全国吃鸡冠军秦锦年，直播间声音魅惑撩人：戚小姐，不是说好你的y城，只陪我跳吗？ …… 午夜，戚安安小号登上某乎：提问在三个大佬包围之下，我该怎么绝地求生？ 第55章 第 55 章 回到家里来娣已经把干了的衣服收了进去, 她现在在家里能丢掉拐杖了, 还能做一些简单的家务, 比起上辈子这个时候，只能在床上坐着, 连坐起来都要人扶起, 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也是跟她的心理有很大的关系。上辈子自己一出嫁，林伟务农，家里还是那几间破瓦房，眼看着儿子一辈子没有了出路，那种凄凉日日蚕食她本就灰冷的心。 现在不同了, 边上邻居在问：“阿嫂, 今天大伟要从外国回来了吧？” “是啊！不过要半夜以后呢！”来娣脸上的笑容都止不住，这个时代出差都很少，更何况是出国了，在这样舒心的环境下，自然身体就一日比一日强了。毕竟这个病也算是免疫系统的疾病, 虽然无法痊愈, 却也是慢性病，各方面注意，尤其是几年中医调理下来, 已经改善很多了。 来娣过来接了巧珍手里的东西，跟着巧珍一起进来，巧珍拿了围裙，剁肉馅：“妈, 你帮我拿几个茄子过来，做茄子猪肉馅儿。” 来娣帮她拿了茄子过来，过去边削皮边说：“大伟要下半夜才回来，我天天没事做，下午还睡了午觉，你去睡，下半夜我会给大伟开门。” 巧珍剁好肉馅，过来拿茄子切了放进滚水里汆水：“妈，你安心睡觉。我等他！” 来娣本来是心疼她，每天上班，怕她累着，却见她脸色泛着桃花色，一句：“我等他！”带着婉转，自己也是傻了，小夫妻俩分别这么久，她还等什么门：“好，好！你等！” 巧珍调好馄饨馅儿，包了二十来个，下了锅，娘俩一起吃了。 她又做了糟卤鸡爪和糟毛豆，如果有个冰箱就好了，没有冰箱只能放在饭盒里，水缸里有井水，放在水缸盖上温度低一点。 上了楼，先去洗了个头，搬了一张椅子，点了蚊香，拿了本书，在阳台上开了灯，想要看书，却心思全不在上面，喝着茶水，拿了瓜子嗑嗑了两下，又觉得没劲。走进林伟的房间，他那房间里，床上她早就给整理地干干净净，桌上地上也纤尘不染。 好似也没什么事情能够打发时间的，她去打了水上来，倒进浴缸里，等下只要兑热水进去了，还有什么可以做的？好像真的只能听着房间里的钟滴答滴答地走着，这不是度日如年了，而是度分如年，好不容易过了十二点。下楼包了馄饨，烧了热水，他应该下飞机了吧？ 又上楼扑在阳台栏杆上，侧着头看着屋子前面的小路，一会儿有人路过拿着网是去河里下网的，一会儿又是骑着车过去，是隔壁村去上中班回来的，直到熟悉的脚步声和熟悉的人影出现，那一刻，她的心都要飞起来了，从楼上跑了下来。 林伟远远就看见自家阳台上的灯亮着，一身的疲惫却被这一盏灯，给提了精神。他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赶，还没踏进门口，自家的门被打开，日思夜想的人从里面奔出来，接过他手里的包，伸手要挽住他的胳膊。 “我一身汗！”林伟要抽出自己的胳膊。 “没看我也没换洗吗？等着你回来呢！”巧珍勾着他往家里走，进了屋子把箱子和提包放下，拉着他进厨房：“你去洗澡！” 看着她揭开锅盖给他打水，果然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回家了，那一刻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林伟过来接过热水，巧珍说：“洗好下来吃馄饨！” 还想要抱着她，以解相思的林伟看着眼前的窈窕的人儿在那里揭开了锅，下起了馄饨，他摇了要头，上楼去洗澡。 巧珍给他下了一碗馄饨，浇上调好的酱料，拿出浸泡了大半夜的鸡爪和带鱼夹了一碟子，放在客厅的桌上。 林伟从楼上下来擦着头发，一条睡裤，一件汗背心，不过是侧过头一眼，或许是一个月不见，心头热烫了起来，脸就没办法控制地想要发烧。 林伟坐了下来，见桌上只有一盘馄饨问巧珍：“你不吃吗？” “我不吃了！”巧珍把馄饨推给他，灯光下双颊染了粉色，一双眼睛盯着他看，照片再好看到底没有真人好。 林伟夹起一只馄饨塞进巧珍的嘴里，巧珍鼓着腮帮子，看着林伟吃馄饨，他边吃边说：“总算是吃到一口舒服的饭菜了。”一口混合了花生酱的拌馄饨，这是久违的家乡味。 “怎么，那里天天吃肉还不习惯？” 是啊！连饭都吃不饱的日子才过去几天，他就在抱怨吃肉吃腻了？林伟不禁低头笑了一声。巧珍虽然笑话他吃肉还不开心，可看着他眼底的青黛色，不用猜也知道他肯定没吃好睡好：“吃好了，去刷牙睡觉。先把时差倒过来！” 林伟听她的话，去刷牙，巧珍把锅子涮了，碗给洗了，刚想要解下身上的围裙，被人在背后给抱住了：“让我抱抱！” 巧珍转过身，轻轻地亲了一口说：“你先上去，我洗好澡去找你！好不好？” 得了这个承诺，林伟上楼。巧珍自己打水洗漱干净，他果然给自己留了门，推门而进他拿了枕头靠在床头，眼睛已经闭上，有了轻微的鼾声。可见真是累极了。原本有心和他旖旎一番的巧珍，一下子舍不得叫醒他。 把桌上的台扇开了低速，又调成了摇头。巧珍坐在他的床沿上，难怪美娟总是说他长得好看，闭上眼，头发凌乱的他，脸架子硬朗，额头饱满，鼻梁挺直，嘴唇微厚更添了他为人的可靠。 在这样静谧的凌晨，一只恼人的蚊子在耳边嗡嗡作响，巧珍站起来，怕蚊子，蚊子总是寻人而去，绕来绕去飞在了他的额头上面，巧珍一巴掌拍过去，蚊子死在她手下，林伟听见巴掌声，睁开了眼。 巧珍这个时候半趴在他的上面，伸出一只手：“我拍到了一只蚊子。” 手掌心倒是有蚊子的尸体，蚊子从她的手掌心中滑落，林伟的目光倒是在她的手上，顺着她的手掌那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睡衣大圆领口子遮不住的景象。 林伟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一睁开眼居然看到的是这么个情形，巧珍看他咽了一下口水，喉结滚动。 这才反应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她转过头去，那脸一下子火辣辣地烧了起来，连忙要起身下去，却被人给一把扣住了腰，跌在了他的身上。 巧珍想要爬起来，却听他声音异样，叫一声：“别动！”看上去他可比她更窘迫。 “我去洗个手，手上脏了，有蚊子血。”巧珍找了个借口，是不是能给双方都缓解一下？ 林伟拿起她的手，手上哪里有蚊子血，她手动来动去，早已没有了印记。 “没有啊！” 这老实孩子，何必戳穿自己的借口呢？这不是给双方冷静的机会吗？可要冷静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多月没见面，思念若狂，若是不想发生什么，压根就不该应他的要求，也不该进他的房间。 这么一想，又一算日子，她心头倒是放松来了下来，她轻笑起来：“好像是没有！” 说着索性往上些，林伟还在天人交战之中，巧珍又这么一动，倒是将他蹭地更难耐了。巧珍亲了上去，带着娇媚的声音：“我天天想你呢！” 一个多月不见，这温软带着香气的人在自己的身上，一声天天想你，林伟心头再也耐不住，转眼巧珍在下，林伟从巧珍的额头开始吻起，到鼻到嘴，用唇舌来解相思似乎不够，哪怕放开之时两人都气喘吁吁。 巧珍眼尾带了红，眼中含了水光，一张脸更是红了个透，林伟将头埋在她的脖子里。 巧珍伸手摸上了床头墙上的开关，将灯熄了。 “巧珍……” “嗯……” “你帮帮我！” “……” 巧珍这才明白，太老实，太善良，太规矩的男人，也有缺点，这个缺点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他倒是心满意足了。清理干净，还不让她回自己房，拖着她到了床上，在背后抱住她，贴着她，所谓干柴烈火，他火灭了，自己的柴还是干的，这算个什么事儿？也不问问现在可不可以？她这几天是安全期，安全期，安全期，她想要重要的事情告诉他三遍，他都没给她机会。好吧，给了机会她也未必会说出口。 这算不算是报应，之前她总是逗他？闹得他不上不下？巧珍气鼓鼓地侧着身，林伟把头埋在巧珍的脖子里在那里哔哔：“真希望时间过得快些，你快点毕业，我们就能领证了！” 领他个鬼！巧珍闭上眼装睡，没兴趣理他。林伟还以为巧珍等了他大半夜，现在都快三点了，肯定是累了。真是难为她等自己等这么晚，越发心疼她，在她脸颊上印了一下，这才闭上眼…… 巧珍气啊！气啊！也就睡着了，这一觉两人睡到了第二天的十来点钟，巧珍醒来揉了揉眼睛，见林伟睁着眼睛看着她，眉眼之间都是笑意，是满满的幸福。 想起前世的他，老实当中透着木讷，如今整张脸上却透着鲜活灵动，还能生他的气吗？扒拉开来他搂住她腰的手：“起来了！妈在楼下肯定等急了。” 林伟亲了亲她的脸颊，才放她下了床，巧珍回了房，换了衣服，扎了头发。 等巧珍下楼，林伟已经开了箱子，他按照巧珍开的清单，买了一堆的东西，这会子全部都摆在了桌上。 巧珍把他带回来的的衣服不管是脏的还是干净的一并儿放在水盆里，趁着太阳好，全部都洗洗一遍。 桌上的东西不少，三个人商量着这些东西怎么分？ 药膏有镇痛消炎作用，巧珍上辈子给来娣买过，来娣擦的有效果，只是她那时候心灰意冷，也不会当回事儿，巧珍给来娣放了一盒在房间里，现在她已经好很多了，天气变换的时候，还是会酸痛，可以用用。其他的几盒送师娘，还有阿兰嬢嬢和翠芬嬢嬢，哪家没有个腰肌劳损酸痛的？ “还有香烟，一条留在家里，前后叔伯们分一分，我给师傅拿两条过去，一条他自己抽，一条让他带给维修间的兄弟们。” “自己公司里呢？” “这些！”林伟把东西拿出来，出去就是这样哪怕买地再多，回来永远是不够分的。 巧珍再调整了一下，给美娟留了一块巧克力，给秀芳一家子留了一盒。 林伟有些为难这么一来家里就没了，只剩下这么点了，巧珍把剩下的一盒给来娣，又从里面拿了昨天称的糖果瓜子，等下放在一起邻居们肯定要过来，又拿了两盒烟出来，放在桌上。 林伟一看巧珍自己倒是什么都没留，巧珍无所谓：“没事，公司里老外回来成天带的，这种东西不稀罕！” 商议好了怎么分东西，巧珍夹着盆要出去洗衣服，昨晚换下来的衣服也要洗。 “巧珍！” 听见林伟在她身后叫她，巧珍回过头去，却见他手里放着一个小盒子：“小江说要去给女朋友买，我看着好看也给你买了一个。” 巧珍看上面的商标就知道是什么了，她放下衣服，接过来打开是一根带着水晶挂件的项链，小巧又闪亮。对于他们现在的经济能力来说，这个真不便宜：“花这个冤枉钱做什么？” 林伟问：“好看吗？” 当然好看，无论什么时候心意都是最珍贵的，巧珍递给他：“给我戴上！” 林伟把项链解开，给巧珍把项链戴在脖子里，巧珍的脖子白皙修长，这个小东西真的很适合她。 来娣看巧珍也连连说：“好看的！大伟都懂怎么骗媳妇了。” 巧珍转过去问林伟：“你给妈怎么没有买什么东西啊？” “给我一个老太婆买什么？这才叫乱花钱！”来娣敲了敲巧珍的头，“放心，我不会怪他有了媳妇忘了娘！” 林伟嘿嘿地笑了笑，巧珍让他进去做饭，自己拿着衣服西边和阿兰嬢嬢家中间的弄堂边，那里一股穿堂风很大，比起前面鸡棚顶的树荫下，可要风凉多了，巧珍开始搓洗衣服。 阿兰嬢嬢见巧珍在洗衣服了，问：“大伟回来了？” “回来了！给你买了好东西，快进去拿！”巧珍沾着肥皂沫的手指着家里，嬢嬢还不好意思进去拿。 来娣已经给她拿了过来：“这盒药膏说是擦酸痛很好。还有这些糖，给英英的。” “老是拿你们的东西，我真不好意思了！” “嬢嬢，这话说的。你帮的忙还少啊？” 来娣拿了另外两份，给翠芬嬢嬢和三叔他们送过去。 巧珍把衣服绞了放进盆里，林伟出来看见巧珍已经洗出来了满满一盆，他过来接过衣服说：“我去漂清！” “好啊！” 林伟端着盆，去水埠头那里一件一件衣服过水，林伟见河中央一摊蓝紫色的水葫芦开地绚烂，想起巧珍当年插秧回来让他摘一把水葫芦花，把衣服过了水之后，他扑进河里游过去，摘了一大把过来。 巧珍另外一盆衣服都快洗完了，等林伟怎么还不上来，拿着盆过去，却见他刚刚从河里游了上来，浑身湿漉漉的，看他手里的一把凤眼莲，开得灿烂。抬头望了他一眼：“傻瓜！” 她推着他说：“快进去换衣服，当心着凉了！” 巧珍把剩下的衣服在河里漂洗，上一次，他摘水葫芦花还是她重生回来的第一日。一转眼过去三年多了。巧珍漂清衣服，上岸去。 来娣给人送好东西，从外面进来，看见林伟一身湿透，骂：“小赤佬长不大的，这个年纪了还要扑河里游水……” 巧珍进去把桌上的水葫芦花插了起来，笑意盈盈地接着林伟换下来的衣服。 来娣一看是儿子为了讨好老婆，去采的花，也就不说了，小夫妻俩感情好，比什么都好，以前还担心儿子太木，讨不了姑娘的喜欢，现在看来完全是多余，孩子长大了，把姑娘放心上了，什么都不用教。 林伟进屋子扛了竹竿出来架在家里的水泥场上，打发巧珍进去：“让我晾好了，太阳太晒了，你进去盛饭。一起吃饭了！” 林伟在外面晾衣服，巧珍拿了昨天糟醉的鸡爪和带鱼出来，林伟还做了咸肉冬瓜汤和黄瓜炒蛋，一家三口在那里吃饭，听说大伟从外国回来了，边上邻居都过来玩玩，问问外国是什么样的？ 林伟进去拿了凳子出来，巧珍端了小板桌把瓜子花生和糖果拿了出来，桌上放上两包烟，爷叔伯伯们抽烟，嬢嬢婆婆们嗑瓜子，吃零食。 傍晚，林伟拿了东西去师傅那里，郑师傅看着上门的徒弟，他收这么多徒弟，林伟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孩子，上手快，话不多，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半句废话的。还特别念情分，送的东西不是最贵的，但是重的是一份心意，看的出他是真正地把他当成长辈孝敬。孩子出息，他真是高兴。 留了林伟吃了晚饭，林伟回到家已经是八点多了，巧珍已经洗好了在阳台上乘风凉。林伟洗过澡出来，到这时候两人才算有是私密的时间，说着悄悄话。 媳妇一个多月怎么就干了这么多的事情？林伟是怎么都没闹明白的！ 十点多了，明天还要去上班，巧珍要回房睡，林伟拉住她：“一起？” 巧珍看了他一眼，见鬼的一起，还是放过自己吧！ “热死人了！”她回了自己的屋，林伟纳闷，这丫头是怎么了？好像有点不高兴？ 第56章 第 56 章 郑师傅提了香烟去上班, 在维修间分了烟之后, 去找二车间的老赵聊个天。 老赵拆开老郑给他的香烟, 抽了一口说：“味道不错啊！之前我抽的外烟都不是这个味儿。难为这孩子，还能找到这样的味道的香烟。大伟现在混得不错吗？” 侯建新看了烟盒子, 心头暗暗吃了一惊, 他是再熟悉不过了。上辈子90年代的时候，林巧珍做玻璃器皿生意，去德国的时候喜欢带些德国当地的东西回来，她常常带这款香烟回来，让他拿去送人。如老赵说的, 这款烟是跟国内的烤烟很像, 而且比之国内的烤烟味道柔和。 “听阿毛说，上头很器重他，不过他就是那个性子，一般的领导要拍马屁的，总归也要能干活的吧？” 老赵看了一眼侯建新, 对侯建新他也是没办法了, 随便他怎么对他不客气，这小子一点都不在意，不过这小子的脑子, 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车间里那个小十三点都要的。一个有学历的大小伙子，去找一个打过胎的女人，还要结婚了, 真不知道他图是啥？ 突然他叼着香烟，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扔给侯建新：“大学生，抽抽看人家初中生在外国买的香烟。” 侯建新被老赵那种嘲讽的眼神看得难受，那支烟到了他面前，他不想接，却有忍不住接了过来，拿着烟走出了办公室，走到僻静处，燃起了这支烟，一口抽进去，他现在已经烦透了，快结婚了，可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不过是临时娶一个，还闹出那么多的幺蛾子。 “建新！晚上去我家，爸妈想要再跟你说说！”钟云悄悄地从车间里出来，靠在侯建新的身边。 他狠狠地抽一口烟，不耐烦地问：“要说什么？” “建新，你也要理解我爸和我妈的难处……” “钟云，快进来！你打算跑掉多久？”里面已经有人叫她了。 看着钟云跑进去，侯建新抽完最后一口烟，仰头吐出烟圈，将烟蒂弹了出去。 下了班直接去了钟云家里，踏上门，钟云拉着他的胳膊进去。钟云的爸坐在凳子上，钟云的妈站在那里，侯建新进去两人也不招呼，钟云勉强笑了笑：“爸妈，建新来了！” 两个人也不搭理，侯建新忍下一口气：“爸妈，你们找我？” 听他开口叫了钟母才说：“建新，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家开口的彩礼也不算高，你爸妈能不能讲点道理？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妈，小云一定要镇上的房子，我爸妈松口了。可这么多的彩礼？我爸妈养了两个儿子，还要给咱们办酒席，一下子也拿不出来啊！” 侯建新上辈子娶林巧珍，当时候去林家商量彩礼，林家也没别人做主，林伟一句话：“什么彩礼不彩礼的，只要你们过得好，比什么都好。”当时他爸妈象征性地给了点，最后林家添了点，放在箱子作了嫁妆送了回来。 钟云的妈看似很有道理地说：“你这个孩子是什么想法？这些钱拿过来，也是为了你们，你们有弟兄两个，不趁着这个机会，让你爸妈多拿点出来，以后你爸妈给你弟弟结婚，你就会知道了，自己亏了多少。反正这些彩礼，还不是给你们买嫁妆的。” 侯建新听着钟云妈的漫天要价，钟云过来扯着侯建新的袖子：“建新，我妈说的也有道理。” “那您打算给多少嫁妆？”侯建新问钟云妈。 “她爸身体不好，我们也老了也攒不下多少钱，你们拿多少彩礼，我就办多少嫁妆。” 钟家比林家可条件好多了，钟云爸妈虽然年纪大了，身体都是不错的，上辈子林巧珍嫁过来的时候，彩礼钱一分没动，还添了点。嫁妆虽然不算丰厚，可家具，自行车，被褥，当时该有的都有，一点都不比别人家的差。跟何况林巧珍是黄花闺女跟他的，钟云算什么？ 侯建新看向钟云：“小云，看起来你爸妈不诚心把你嫁给我。我们还是分手吧！你再找找好人家。我们家太穷了，配不上你们家！”这话说完，侯建新走出门去，推着车要走。 钟云一下子眼圈红了，抱住侯建新的胳膊：“建新，你干什么呀？” 钟云的爸妈出来：“你什么意思？跟你好好商量，你就说出分手这种话了？小云人都给你了，你怎么说地出口。” 侯建新停好自行车，重新进他们家门，站在那里说：“我是不在乎小云以前发生了什么！她那时候不懂事，做错了，就做错了。可错就是错了！我不说这些话，是怜惜她！别说人给了我，你们心里总该明白，她到底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吧？你们这样一个一个条件开出来，是不是过分了？那就分手吧！就当成我配不上她，行不行？” 钟云听见这样的话，急的眼泪流了出来，对着她爸妈说：“妈！” 侯建新不打算这么放过她：“小云，我是知道你的好！可也经不住你爸妈这样的漫天要价，咱们这里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嫁女儿多少都是要嫁妆的，你爸妈一口一个拿了彩礼来买嫁妆。这个规矩我是听都没听过，你，我不嫌弃。可你爸妈这样，以后结婚了，肯定是扯不清楚的事情，分手吧！你也别觉得吃亏，咱们俩谁亏，谁不亏，你是知道的。” 听到这样的话，钟云妈一下子反应过来，如果侯建新走了，以后女儿还嫁给谁去，所谓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她过来拉住了侯建新说：“建新啊！说什么傻话呢？你和小云感情这么好，随随便便怎么能把分手说出来？咱们也是为了你们小夫妻俩以后生活能好一点，才多要点。你要是觉得不合适，那咱们就再商量。” 侯建新心头冷笑，手里却是拍了拍钟云说：“别哭了！你有爸妈，我也有爸妈，我爸妈把我养大供我读书，还把镇上的那间屋子给我，不容易了。彩礼砍一半，这些钱要放箱子里过来，其他的嫁妆，我不说多，至少随大流要的。否则我脸往哪里放？大家都为对方想想。你们也别找我爸妈，要是同意，咱们就结婚，要是不同意。我也没别的话，喜欢可以让我不顾那些流言蜚语，可你们也不能一而二再而三地欺负我吧？” 这些话说了出来却是让钟云的爸妈面面相觑，侯建新拉开了钟云的手：“我先走了，给你和你爸妈时间考虑清楚！” “建新，你是喜欢我的啊！为什么心那么狠？” “如果不是喜欢你，我恐怕早就一走了之了，肯说这些话，就是因为对你有感情！”侯建新说完这些话，头也不回地走出门，骑上车子往家去。 都是些什么人？烂萝卜，烂白菜也想卖高价。 侯建新回到家，他爸妈也是已经烦透了，这种事情要是按照传统，中间有个媒人，彩礼嫁妆都可以通过媒人商量。现在两人是自己认识的，一个非她不娶一个非他不嫁。他们忍了，现在倒好了要了房子还要彩礼，这是要逼死他们啊？ 看见他回来，他妈忙问：“建新，你去哪里了？你为什么死活不听呢？那种人家能教育出什么样的小姑娘？钟云这个小姑娘我是一眼相不中，现在好了，还要那么多的彩礼。建新啊！妈劝你，还是算了！你这样一辈子要吃苦的。” “妈，这个事情我自己会解决，你不用再管了。”侯建新知道他妈说的话没错，但是他更知道，他妈说这些话都是站在她的立场上，上辈子他追林巧珍的时候，他妈也曾经嫌弃林巧珍家里穷，学历低，配不上他。 “妈，他跟钟云是穿一条裤子的，你以为他会考虑你，还不是要了房子还要彩礼，是要逼空你们。读了书，刚刚开始干活，又要这又要那的，还让不让爸妈活了？”侯建新的弟弟，侯建中出来叫唤了。 侯建新想起上辈子，自己辉煌之时，侯建中一家子都在景湖，人五人六拿着高薪，别墅豪车，孩子读不出书，是他花钱送出国。去混了个证书回来，没有让他侄子在景湖下面的公司任总经理。他大闹了办公室，还是抬出了林巧珍，林巧珍一句话：“要是不想在那里做个行政部长也行，那自己出去找工作，别想进景湖了。” 侯建中在他面前没少说林巧珍的坏话，一直劝他离婚：“哥，景湖是你一手创立的，她凭什么给你脸色？哪家的女人像她这样？在集团里什么都要管？不是我说你，早点让她回去，带带孩子，或者你们再怀个孩子，把她送美国去生孩子。”他那时候倒是动了让林巧珍怀二胎的心，只是她根本不会理睬自己，没机会。 后来景湖出了事，他落魄潦倒，侯建中连看都没有看过他。恨不得跟他撇清关系，他手里七八套房子，哪一套不是因为自己才有的？连给他落脚都不肯。 说起这套十几个平方的房子，上辈子一开始就是被侯建中抢了过去，侯嘉泽想要去城里读书，户口迁进去，侯建中死活不肯，最后是林伟朋友帮忙给进了城里的小学。林巧珍一直不喜欢这个小叔子，他那时候还常常怪她，心胸一点都不宽广。两辈子下来，才发现自己是多蠢，那点血缘关系，哪里有亲情？ 侯建新恨声：“你要是考得上，爸妈会不让你读？你自己考不上，难道还怪我？” 侯建中一下子火冒起来了：“你读了书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人当成傻瓜大学生，工资还不是一点点？娶个老婆还不是别人用过的破鞋！” 侯建新当然知道自己娶的老婆是什么样的，不代表他能忍受别人当面这样羞辱，更何况他在外面已经被人羞辱够了，前生今世所有积聚的怨恨都涌了上来。他一下子脾气上来，冲过去就是一拳头打在侯建中身上。 侯建中没想到他会一下子就打上来，想想自己的财产被一点一点剥走，他心里也恨到了极点，扑上去弟兄俩撕打起来。 侯建新的父母看见这个样子，上去要拖，两个儿子都是年轻的小伙子，他们怎么拖地开？只能拍着大腿叫了隔壁邻居来，这才把两个儿子给拉开，两人已经鼻青脸肿。 侯母坐在那里拍着大腿大哭…… 再等钟云看见侯建新，钟云是心疼不已，侯建新笑了笑：“小云，我实在没办法了！” 这话一出，钟云回去求着跪着她爸妈总算是答应了侯建新的要求，两家像是两个国家一样重启了谈判，商定十月二号结婚。 第57章 第 57 章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是一年, 大三学期期末, 巧珍成绩优异, 还有两门外语作为专长。学校老师鼓励巧珍申请保研，希望她以后能够留校。巧珍不是没想过这个时候的研究生之金贵。不过人总归需要有取舍。 现在cw江城产量已经上去, 而且市场第一批投放的汽车反应很好, 现在供不应求，去年销量轻易就破万。随之而来的是对零件国产化的迫切要求。 目前的料件几乎全部为进口，价格贵，运输成本高。而国内零件开发举步维艰，原有汽车厂的那些供应商绝大多数都是没有达到德方标准, 对于领导提出95年之前要达到国产化率80%的目标, 大家压力很大。 巧珍对产品熟悉，又有语言优势，双方沟通都方便，上头决定把她留在供应商开发这一块。 大三结束暑假进工厂，领导给她的第一个任务是去学车, 趁着还没真正全心投入工作, 先把这个技能给拿到手里。 这个时候，对于司机的概念，还是一个技术工种, 必须要挂靠单位，学个车不是后来那样两个月用业余时间就能考证，而是全职学四个来月。 汽车厂缺的不是车，而是司机, 她这样的岗位，接下去要跟德国对接，帮助相关的配套厂与本地的供应商达成合作，他们一家家立马过来建厂不现实。跟现有的供应商进行合资，引进国外的技术是实现国产化的最快方法。这就需要她到处跑，总不能给她配个专职司机吧？ 公司给她去驾校报名，这一期有四十多个人，先在教室里上理论，学车的大部分都是年轻小伙子，巧珍是他们这一期里唯一一个女的。巧珍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侯建新也来学车了。 纺织厂，侯建新忍了又忍在那里呆了两年，可上上下下都不喜欢他，到底还是被逼了出来。一下子也没地方去，他倒是想要专心复习，只是去年考试，他已经几十年没有读过书了，不可能像前世刚从学校出来那样专注，没有考上。他想要再拿一年的时间去复习，家里对于他这种撞了南墙也肯回头的态度，肯定是不能接受的，都这个岁数的人了，还结婚了，还要去读书？ 经历了去年的考研失败，钟云也对他考研的想法开始怀疑，不要说他爸妈了。一下子家庭矛盾再度爆发，激烈的争吵过后。傻儿子到底是自己的傻儿子，老爷子也没办法放任不管。他爸爸的老朋友在县运输队里做领导的，把他招了进去，给了他这个机会学车，以后出来跑运输，只要认真干活，还是有饭吃的。 学车这个事情，侯建新倒是愿意，毕竟这个以后用得上，而且上辈子自己也开车，这就算和他爸妈达成了一致意见。 过来学车，没想到碰到了林巧珍，自己结婚了，却没办法真正把钟云当成老婆看待。有过比较才知道差距，钟云做事情都是她有道理，但是就是不能把事情给摆平，弄妥帖了。上辈子没有碰到的事情，这辈子一件一件地出来，都要他来处理。他只能劝自己忍忍，等以后飞换腾达了，用钱打发了就好。 不看见林巧珍还好，一看见她，一颦一笑，对比钟云这个没有内涵的女人，感觉一刻也不能忍。他倒是想要坐在林巧珍的边上，不过他终究没过去，一来她对自己没有好感，二来，她边上已经有了一个小子占了位子。 在上理论课，这块难点不是在交规上，而是在汽车维修这块，这个时代不像是十几二十年之后4s店遍地，司机还是要有小故障维修解决的本事。巧珍坐在那里记笔记，边上一个小伙子凑上来，搭话：“妹子，认识一下？” 巧珍侧过去，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子，梳着这个时代特别潮的中分头，一张娃娃脸。巧珍点了点头：“你好！” 只见他回过头去，对着其他几个人挤眉弄眼。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单位的？” 巧珍问他：“你公安局的吗？” “嗯？”小伙子一脸不解。 “那调查什么户口？”她笑了一声，不再理睬他。 过了一天，那小子过来说：“我打听过了，我们跟一个师傅，你叫林巧珍，是cw那里送过来的，我也要进cw了。” 巧珍有点好奇转头：“哦？” “不过我不是去做司机哦！”他很骄傲。 巧珍笑看着他：“是吗？” “你是cw司机班的吧？” 巧珍低头不语，笑着，这小子挺好玩的。他看巧珍不语说：“学出来是给cw的领导开车？” “上课了！”巧珍提示他，让他停止脑补。公司产能上去，一直在招聘员工，已经四五百号人了，有一两个新人也很正常。他不说自己也没什么兴趣知道。 学了理论之后，开始有了摸车的机会，他们一组七个人，很巧的是侯建新也在他们一组。 上一辈子她学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卡车，这个大家伙对她来说，陌生却又熟悉。 卡车的后轮被架了起来，需要在原地练习踩离合，挂挡，打方向。一个一个轮番上去。巧珍是组里唯一的姑娘，师傅说要给她多留点时间，说小姑娘这方面天生缺跟筋，巧珍对于这种说法无所谓。 一个人上车，在那里被师傅吼，其他人找了荫凉所在，都是小伙子，发了香烟边抽边聊，巧珍不喜欢烟味儿站到了上风口去，她想着怎么样跟师傅说一下，能够少来几天，四个月全职，对她这个女老司机来说，实在没必要。 那个圆脸的小子明显是包打听，而且还喜欢艺术加工，这几天她一直不理睬他，不知怎么地就激起他的打听欲了，在那里介绍起她来说她是cw的，以后给外国老板开汽车的，让他这么认为吧！巧珍自己觉得无所谓。 “很正常的。老外喜欢漂亮小姑娘。不过，让她学车不过是给个名头，让她不在生产线上干活而已，女人学了车，有几个敢开的？”另外一个大概二十□□岁，自以为在社会上混了很多年，很有阅历的人说。 这话一出来，那个圆脸小伙子低着头，轻声说：“不会吧？这个小姑娘看上去很端庄的。” 那男的还在对这个圆脸小伙子说：“小伙子，年纪小，不懂事！她看不上你，才对你这样，看的上的，那还不是笑地跟花儿一样，恨不能扑上去？” 巧珍侧过头去：“你怎么说话的，这种话恶心吗？” “你这样的小姑娘我见多了，看上去拿着端着，实际上背后不知道怎么样呢！” 侯建新听见这话不舒服，林巧珍素来洁身自好，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对那个男的说：“你别胡说八道，大家都不认识，你张口乱说什么？” 那人哼笑着说：“你看长得漂亮就是好，一会会儿就有人英雄救美了！你说cw安排这么一个小姑娘来学驾驶？你看看整个场地上，哪个单位吃饱了空，花一大笔钱，让个女人学开车？” 巧珍不想让侯建新给她出头，她跟他完全没有关系，这辈子永远不想有任何关系。她说：“咱们来打个赌！看谁先学会，能先在这个场地上开这个车子跑一圈？” 那人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要跟他赌，说：“好啊！你输了的话，给我当众亲一口？” 巧珍冷笑一声：“你别来占我便宜，我有对象了，不跟人赌这种。一百块钱吧！我输给你，我拿一百块钱出来，大家吃一顿，你输了，你拿钱出来！怎么样？” 一百块，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那人没想到巧珍会拿真金白银出来。边上人起哄：“高哥，赌啊！” 巧珍刺激他：“怎么怕自己学个车，还不如一个女人啊？” 被巧珍这么一刺激，那人就上勾了：“赌就赌，你到时候别哭！” 师傅在车里教车上的人，听见这里的话，对着林巧珍说：“小姑娘，你要真是能比他早学会，我就谢天谢地了。女人真的不适合开车，我上次教一个女人开车……”师傅拿了个极端的例子出来，偏偏很多人当成是常态。 女司机被妖魔化，可惜统计数据表明，女司机剐蹭比较多，但是恶□□故，出得比较少。比如上辈子，她好好开车回家，人家集卡穿过隔离带，就算她是个女司机中的老司机也没机会避开啊！ 教练转过头去：“谁叫你看挂挡的，眼睛瞎掉了……” 接下去一个个被教练骂的怀疑人生。原本和谐的聊天气氛被破坏彻底。轮到那个姓高的上去，师傅的吼声并不大。 意思上这个男的，还是有点天分的。他下来对着林巧珍炫耀了一下，紧接着侯建新上车，有底子的和没底子的到底不一样，只是多年不用手动挡的，一下子有些不习惯，毕竟一只脚已经解放很多年。 教练在车里说：“这才叫有天分！” 侯建新下来的时候，对着那个姓高的笑了一声。那姓高的对着侯建新回了一句：“你又不是她。” “好了！小姑娘，轮到你了！” 师傅看了她一眼说：“小姑娘我看你一百块保不住啊！” “师傅，我们开始吧！” “课堂上讲的还记得吗？” “记得！” “说说！” 巧珍点着方向盘仪表盘一个一个开始说。 “小姑娘，说说倒是全明白的。别做起来又是一套。开始吧！” 巧珍故意颠三倒四，还被师傅说了几句，下来的时候：“小姑娘，我们等你请客吃饭了！” 姓高的那位嘲笑着看她：“嘴巴老三老四啊！说还不服气，你以为我是那些男人啊？都捧着你？” 巧珍轻笑一声，在食堂吃饭，吃饭的时候听那个圆脸小子说：“小林啊！你别难过，这个事情，是我不好，要不你输了，我跟你一人出五十？” 巧珍摇头：“自己打的赌，怎么可能让别人付钱？如果我输，我会付，不过如果他输了，你们不能让他赖了！” “我输？现在是大白天，别做梦了！” 师傅看着巧珍：“你家里就一个姑娘吧？” 巧珍一想，可不？家里还真一个，点点头。 “小姑娘，你家里是不是特别宠你，看你也不像是干过活的。” “是啊！” 侯建新想起前世里，只要林巧珍回娘家，林伟就前前后后忙活，把她喜欢吃的全都准备在那里，哪怕后来有钱了，什么买不到。林巧珍就是喜欢回去吃一口林伟准备的饭菜。 “买得到的是东西，买不到的是心意。”那时候林巧珍这样回答。他不以为然，可现在想来还真是宠到了骨子里。 “小姑娘，打赌要看看自己的实力的。” 巧珍吃完了饭，坐在那里笑着说：“师傅意思上我没实力？要不下午我就开一圈？” “你敢开，我可不敢坐啊！”师傅吓死了，“你胆子也太大了！” 这么一来在那个姓高的嗤笑声和其他人嬉笑声中结束了午饭，始作俑者还在那里吹嘘他要进cw，cw如今已经成为县里热门的单位，工资高，福利好，发展前景也好。 “我是通过工业局调过去的，不过就是cw我也是路子的，我姨父认识他们设备部的经理，他说要让那个设备经理收我做徒弟……” 设备经理？因为那条流水线超前完成，节约了时间和钱，所以林伟被提拔成设备部经理，其实之前他就是设备部主管了，上头也没什么经理。不过这么一提拔成了公司里最年轻的部门经理。越是成了最年轻的经理，越是让他紧张，恨不能每天扑在公司里。所以他说的是自己的男人？ 侯建新也是竖起耳朵在听，他看向林巧珍。巧珍不解，那个小子还在吧啦吧啦说：“我姨父说，如果能拜这个设备部经理做师傅，以后我在cw就算是有后台的了。他老婆，是cw领导面前的红人，以后重点培养对象。” “原来是靠卖老婆上去的！一般男人是忍不下这口气的。”那个姓高的脑子里唯有的就是这些。 那个圆脸小子瞪了姓高的一眼：“你瞎说什么？他老婆很厉害的。f大高材生，f大知道吗？精通英语德语。小林，你说说你们公司是不是有这么一个人？” 侯建新看着巧珍笑着说：“有！这个世界上靠实力吃饭的女人多的是。”那种神情中，他看出了调皮，淘气的感觉。 姓高的不以为然：“女人要上去，靠的就是男人，而且还不是靠一个两个男人，几千年了，就是武则天，也是靠勾搭了老子再勾搭儿子。”还引经据典了。 “不是这样的，她真的很厉害的！” “怎么厉害了？床上功夫厉害吧？”那人还哈哈大笑。 巧珍冷笑：“你只要记得打赌就好，别到时候输给一个女人。连个女人都不如！” “我早就说了，你要睁开眼睛醒醒了！” “小林别生气了，等我进去了，跟我师父搞好关系。以后帮帮你，好歹我们也算是师兄妹，你说是吧？打赌这种事情，做不得真的。”那个小子开始认亲戚。 “打赌，当然当真的！只要有人输了，拿的出钱来就好！”巧珍寒着脸看着姓高的。 “我钱有啊！关键是你有本事来拿吗？” 作者有话要说：白天写的稿子，被我删除重写了，故事情节看不下去。所以晚了！ 侯总的未来职业是司机哈！谁叫他前世是老司机呢？这辈子就让他好好开车！ 第58章 第 58 章 巧珍觉得跟教练说她想要少来驾校几次, 估计他不可能同意。在他眼里女人能顺利考出驾照已经不容易了。反正过两天就是场地驾驶了, 到时候再说。 驾校学习不可能真跟干活一样, 下午三点就散伙了。巧珍回到家里烧饭做菜，等林伟回家。过了六点还不回来, 就知道他又加班了。她和来娣一起吃了, 陪着来娣说了会儿话，她上楼去等。 十来点林伟回家，巧珍给他做了宵夜，两人吃了点东西上楼。林伟说：“巧珍，今天师傅给我打电话, 说胡副厂长要请我吃饭。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你知道现在想要进咱们公司人很多，我也不敢随便去吃饭。” 巧珍笑出声来，说：“今天我学车的时候，有人跟我说要拜你为师……你去吧！要不师傅会不高兴，反正不是走你的路进的公司, 不过这个小子嘴巴不把门, 我看让阿毛师兄带。你让师傅谅解一下。” 林伟没想到他还没去吃饭已经有人拿着他的脸搞这种事情了，林伟擅长做事，不擅长交际, 这些事情真的让他很烦恼。 “嗯，我给师傅打个电话，跟他说一声，到时候师傅当场说了, 我也不能下他面子吧？”林伟看向她：“你车子学的还好吗？今天罗经理还说给你专门配一辆红色的。” “你放心，就学个车吗，难道还能难倒我？” “那倒是！”林伟说：“哦，包里还要老塞让我带你的资料。另外公司给开了证明，你要是有时间去趟邮电局，把电话初装申请给交了。” “给咱们家装电话啊？” “给你装，陈总今天开会的时候在问管理层还有几个家里没有电话的，要快点落实。尤其是你，还要开通国际长途。” 接下去再练了几天原地，车子后轮就被放了下来，一个个轮着上去，下面的人看得有趣，车上的人却是挂一档开出几米也都高兴的，一辆大家伙前前后后地挪了几米。侯建新上去自然往前往后挪地漂亮，当然也不至于漂亮到什么程度，毕竟他一直开自动挡的。不过在这几个人里足以鹤立鸡群。 那个高明，也算是不错，至少师傅叫做的，全部完成，下来的时候，满头的大汗，透露出他心头的紧张。巧珍上车按照师傅说的一一照做，居然也标准地出奇。第二轮了，师傅不上车了，就是几个人轮番上了，自己挂一档练习。 这种练习真的很无趣，七个人每个人二十分钟，两个小时以后才能轮一圈，而别人练习的时候，自己只能等在边上。姓高的二十分钟练完，因为紧张，满头大汗。 边上的一个组在吃雪糕，圆脸小伙小唐，在那里说：“小林，要吃冷饮吗？我出去小卖部里买？” “我跟你一起去买！”站在这里也没意思。 小唐听见她这么说，很开心，连忙说：“好啊！好啊！走！” 到了小卖部，巧珍拿出十块钱说：“八支雪糕，一包红双喜！” 小唐说：“我来，我来！”忙着掏钱。 巧珍笑了笑：“下次你来！这次就我了！”说着把钱推了进去，等小卖部的老板找了钱，两人一起往里走。 侯建新看着巧珍跟小唐有说有笑地从外边走进来，那高明站在边上说：“这种小姑娘，还真是精乖，知道小唐家里条件好，对小唐的态度就不一样，等这次学车下来，小唐肯定能把她追到手里。” 侯建新鼻孔里出气，嘲讽地笑了一声，换来了高明的一声：“打个赌，你看好拿到驾驶证，两个人肯定在一起了。” “行啊！也一百块，她要是被小唐给追上，我给你一百，要是没有，你给我一百？”侯建新看向他，“要是都输了你要出两百。” 高明却是很有信心：“你怎么不说我赢了的话，可以赚两百！” 巧珍把烟扔给师傅说：“给您买的！”自己站在那里吃雪糕。 师傅对着正在发雪糕的小唐说：“小唐，谢谢！” “不是，这次是小林付的钱！”小唐笑着说：“雪糕也是她买的。” 正要伸进去拿雪糕的高明笑了一声，看似开玩笑地说：“怎么？怕到时候输了，咱还当真要你付钱，请客？先买通大家伙儿？”拿出雪糕剥开了纸头，含在嘴里吃。 巧珍看着他：“你担心我赖账？” “小姑娘，那天我开玩笑的，女人能学出来已经了不起了。算了，我不跟你计较！” “是吧？可我跟你计较啊？请吃雪糕的意思，咱们都是来学车的，又不是结婚生孩子要分个男女。我就带头买了，以后你们买，我吃得也心安理得。打赌的事情，可不能算了的。” 巧珍吃完了自己的雪糕，用自己的水杯里的水冲了冲手，手帕擦干手。从包里掏出钱夹，里面数了十张大团结：“一百块，今天我就跑一圈给你看！我今天跑不了这一圈，就当我输了，怎么样？” 其他人没想到林巧珍真的拿出一个月的工资出来赌，巧珍上车，拍了拍车壁：“各位师兄，为了能够咱们这个礼拜六能去新河饭店吃饭，我这两天悄悄补了补课！师傅，我要是一把能够倒进去，能不能等下带我开车跑一圈？” “小姑娘，你刚才练习是不错，可也不要这么老三老四！”这几个男徒弟还没想到给他买香烟，没想到女徒弟是第一个，他本来就喜欢贪小便宜，这会儿对巧珍的态度已经不一样了。 刚才的练习，是热身，现在她已经熟悉了车子，巧珍说：“您就说行不行？” 这个小姑娘倒是不像带的其他女的那样，教不会，可那张嘴巴却太老了，他站在那里说：“你先倒给我看看！能倒进去，别管几把，我叫你奶奶！” 巧珍点火之后把车子驶出车位，边打方向盘边倒车入库，还真是一把进去，停下来，整个车身笔直，不要太标准。 这下子让刚刚能挪动车子的几个人，一下子愣在那里。师傅走了出来，看了一圈，抬头看车上的她：“你再倒一次？” “好嘞！”巧珍再来一次，又是一次标准的入库。 她趴在车窗上问师傅：“师傅，怎么样？” 师傅走过来叫：“你把这个车给我挪到那个位子！” 巧珍几按照师傅的要求，挪了车子，依旧是非常标准地进了车位。 “小姑娘，我可还没教这个！” 巧珍趴在车窗上，伸出手拍着车门：“为了他那个一百块，我让单位里的老师傅帮我补了补课，我们单位的师傅对我很有信心，让我今天可以来收钱了。师傅，带着我跑一圈？” 师傅看她这个样子，加上她拿出了一百块，教了这么久，大家都是小饭店里吃两口，一百块一桌，那绝对是好宴席了，拉开车门，上了车：“往前，走那条路……” 师傅虽然这么说，看她的倒车很标准，也不知道开车怎么样，他心里还是没底，随时准备副刹车给她给踩了，可人家那个态度就像是老司机，一点新司机的手忙脚乱都没有，缓缓开出去之后，非常老练地变换档位。 训练场的场地不小，虽然不可能拉到跑高速的速度，可四五十码还是可以的。 站在场地上看的人跟高明说：“高哥，人家都开了一大圈子了。” 姓高的脸上不好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车子在场地上兜圈子，侯建新心里却冒出了一个想法，林巧珍的驾驶技术太娴熟，他刚刚摸这个车子，还要慢慢回忆，毕竟以前开的不是这种大车子，还不熟练，只能说手感还算是有的，绝对没办法像林巧珍这样开的。 他想起来林巧珍的第一辆车就是一辆cw手动挡的车，那辆车他学出来没开多少，但是她开着那辆车跑了多少地方？她对手动挡的熟悉远远超过他。她现在这个样子？结合去年林伟送给老赵的外烟，他有些疑惑，难道林巧珍也是跟他一样是重生的？ 车子兜了一个大圈子，驶入驾校在练习的位子上停稳。 巧珍打开车门从车子上下来，师傅下车：“小林，可以的，绝对可以上路了。” 巧珍笑着说：“看来我钱白带来了！我都没打招呼，就去兜了一圈，这一圈也可以不算，要不你也上去开一圈试试？要是你能开一圈，咱们就算是打平手了？各出五十，还是一起吃饭？” 原本听见她说打成平手，以为没有饭吃了，没想到林巧珍说各出五十。边上的人开始起哄：“高哥！怎么样？” 人被顶在杠头上，只见他咬牙切齿，脸色青白，他叫：“开就开！” 眼看要上去，巧珍说：“开车不赌气，赌气不开车，咱们就是打个赌而已，开个玩笑！师傅，你说是不是？” 这个时候边上几组的人都围了过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见这里的打赌，巧珍把那天发生的争执说了出来：“我就是气不过他的那些话，女飞行员都有了！他还跟我争，说女人不适合开车。我这个人没别的本事，就是一股子倔劲儿。” 只见他拉开车门上去，师傅跟了上去。巧珍躲地远远地，站在石墩后，免得有的人发起疯来，什么都不顾。高明看见她防他，防地跟什么似的，把他快气死了，一上去，点火之后，挂空挡踩油门，那轰鸣声，巧珍在那里笑。 刚刚退出去一点点，车子就开始顿了几顿，又看见巧珍摇了摇头。 高明更加气地不行，使劲踩油门，被师傅给一脚刹停：“你要作死啊！你根本不会开？跟她完全不一样，别找死了！” 高明哪里听，咬着牙说：“让我再试试！” 说着继续往后退，师傅帮着他拉方向盘，拉来拉去，还是撞到了竖着的杆子。高明下了车，这一下真的是把脸都丢尽了，拉长着一张脸站在那里。这还真是大庭广众之下丢脸丢到了姥姥家，更让他为难的是，他的工资不高，一百块是他一个多月的工资。家里还有老婆孩子，他这么拿出来了，家里的开销怎么办？ 刚才人家小姑娘可是直接从皮包里掏出钱，当场数的，他可没那么多。所以一下子闷在那里不说话。 巧珍淡淡地笑了：“怪我这个人把玩笑当真了，你能学出来已经不容易了！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了！” 巧珍照搬了他的原话，可这么一个人别看本事没有，钱也没有，偏偏自我感觉良好：“你什么意思啊？” “这些话，不是你刚刚送给我的吗？难道你当真啊？愿赌服输？那行，咱们周六新河饭店？” 高明对着小唐笑了一声：“小唐，我劝你睁大眼，女人太争强好胜真不是什么好事？家里要不太平的。” “承认一句输给女人，这么难吗？该付钱就付钱，磨磨唧唧什么？要是不肯付钱，就认了自己不如女人，不如女人学得快，不如女人付钱爽快！” 高明深吸了几口气，他咬咬牙说：“好！我拿一百出来，行了吧？” 离开的时候巧珍跟师傅商量能不能少来几天，她师傅总算是答应可以隔天过来，她不期望能改变这个高明的想法，毕竟跟直男癌没有什么好争辩的。她想要的不过是能少浪费点时间在自己已经学得很扎实的地方。 第59章 第 59 章 原以为周六能够吃饭, 那高明一下子拿不出一百, 等了三个礼拜, 才算是定了吃饭。他拿钱拿地这么苦，可见是有多难了！ 巧珍这里, 一三五在公司, 二四六去学车，总算能够解放一半的时间，在公司。 德国总部在努力说服主要配套厂来中国设厂。江城这里成立了项目组，汉斯牵头，汉斯还是公司的财务总监, 但是巧珍是全职的, 所以她变成了项目实际的操作者，另外还有两个去年毕业的小伙子一起进入了项目组。 他们这里需要先期整理本地现有供应商的资料。本地的供应商拿出来的介绍资料五花八门，里面回答很多都不在点子上，跟德国和老塞他们请教之后，巧珍和两个小伙一起先起草在做调查问卷的问题点。针对人员、产品和设备入手。让一家一家填写了, 然后她再规整总结。 从简单往难的走, 先抓出第一批能够投资少，立刻能国产化的，后面再找有技术难度的。这个策略出来, 他们商议了先后顺序。巧珍先带着两个小伙实地考察，供应商都见cw形势一片大好，都希望能够继续合作，都希望能够排在前面。 巧珍这里成了香饽饽, 一家家都想要攀上她的关系。 不过情况核实下来她一点都不乐观，这样的基础，跟对方合资的话，人家肯吗？这是要让穷小子强娶富家姑娘啊！她现在的角色就像是做媒，让两家要能对上眼。穷小子家境没办法改变，但是有些不良习惯可以改掉吧？显然汉斯也希望这几家能被看上，毕竟一辆车来回的运费都要超过十万多，成本降不下来。多麻烦？他的建议是，各家至少先把地给扫干净。 一旦沾上了这些实务，干活就停不下来。 既然跟师傅约定了，加上周六约好要新河饭店吃饭，巧珍周六按时去了驾校，她也没什么好多练习的，剩余的时间下来。她打算做点自己的事情。 训练场边上的食堂，除了中午吃饭人多一点，其他时间段没有人。她坐在里面，正在把两家公司的调查报告重点信息提取。 “小林！” 听见声音，巧珍抬头。对于高明巧珍确实很讨厌，不过这个小唐看上去好像无害，但是这张嘴没有遮拦，什么都往外说，巧珍对他的印象也不好，而且人要有点数，她已经再三强调了，自己有对象了，而这个小唐还是很喜欢找她。 这个小唐还是一副追求自己的样子，巧珍抬头：“有事？” “你在做什么？”小唐坐在了她的对过。 巧珍抬头对他说：“我在做报告！” 小唐替巧珍打抱不平：“你怎么那么忙啊？你们领导怎么给你那么多事情？都出来学开车了，你还要给他写报告啊？” “就是一些琐碎的事情，也没什么！”巧珍被人打扰。 这个小唐又脑补说：“你要写报告，听说外国老板喜欢用女秘书，你不是秘书吧？” 巧珍对他的脑补很无语：“不是，我是里面的文职人员。” 没办法继续下去，把本子收了起来，站起来说，“走吧，看看他们训练地怎么样了？” 小唐过去我扯住了林巧珍的手，林巧珍已经对他说了不止一次，她有男朋友，不过他不太死心，有男朋友又怎么样？找对象大家都是讲条件的。 被巧珍盛气凌人的目光一瞪，小唐放下了手：“我就是想要帮帮你而已！我姨父上个礼拜跟他们设备经理吃过饭。我昨天跟他说，让他下次跟他吃饭的时候，能够照顾照顾你！” 巧珍皱眉，她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之前听说他认识郑师傅，郑师傅和胡副厂长关系不错，所以林伟就去吃了个饭，后来听胡副厂长的说法是，他过来吃饭是为了他明年即将中专毕业的儿子，顺带提了提这个小子。还来照顾她？他怎么能张嘴就来？ “所以？”巧珍一边走一边问，等着他的后续。 小唐听她这么，以为她感兴趣，就屁颠屁颠地说：“小林，cw厂的设备经理，我姨父对他有提携之恩，没有我姨父完全没有他今天，他答应……” 她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茬子？她问：“我记得纺织厂有一千多号人，你姨父作为二号人物，那些人都在他下面，你姨父怎么就光提携他了啊？” 小唐听她这么说，以为她想要知道他跟那位设备经理有多铁，“我们和他家是亲戚，他是我家远房亲戚，所以进了纺织厂，咱们就给他打了招呼，他才能那么快在纺织厂升了副主任，后来他去cw帮忙，我姨父直接把他给了cw，他才有了今天。你知道这个社会没有关系是不行的。” 活了两辈子的林巧珍懵圈了，林家之前穷，亲戚来往的不多，哪里来的亲戚？原本想着他要是真的能进去，反正也不是自己家开的后门，进去了也就行了，这种脾性态度，进去狐假虎威会很麻烦：“你的意思，林经理有今天，都是你姨父的功劳？” 小唐看了她一眼，很骄傲地说：“那当然！” 巧珍看着小唐的脸，她和林伟确实得领导重用，以后公司发展也会越来越好，公司二期厂房已经开始筹建，三期的地上头也批了下来。作为本地人，虽然家里人口简单，可到底人情世故免不了，上辈子是自己的公司，尚且还有那么多的事。 这些靠着关系进来，不想做事，整日想要钻营关系的，都是麻烦事儿，到底怎样才能不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带进公司？至少他们夫妻俩不能做这些事。 “既然你姨父这么大的本事，能提携一个远房亲戚，不如让他也带带你？把你带成什么部门经理？你不是说林经理只有初中文化，你不是高中文化吗？” “那不是要等机会吗？”这个小唐看起来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小林，真的啊！你别不信啊！” “没兴趣！我劝你少说两句，这些话我一句都不信。牛皮被人戳破了，多难堪？”巧珍说完，上车关上门，看向那个小唐，“别成天想那些有的没的。” 看着巧珍开车出去，小唐被她的一句牛皮被人戳破，心砰砰跳，他说了那么多话，难道她？小唐感觉自己的面子给巧珍驳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高明见他这样，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成了一条阵线。 巧珍上车跟着师傅去开了一圈，练习了要考试的四个项目。 侯建新走过来站在她身边，对她笑着说：“那个小唐说，你是老外的秘书！” 巧珍侧过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传这些话给他，她挑眉：“哦？” “小唐猜你是老外的秘书，高明说难怪你不理睬他。”侯建新听见巧珍要听，他又站了过来些，“他说几句对你不尊重的话。” 想地出来那个高明会说什么话。 “他的工作单位是哪一家？”巧珍记得那个名字很熟悉，就是一下子记不起来了。 侯建新跟他们一直在一起学车都已经混熟了说：“三品金属。怎么了？” “谢谢你！”巧珍笑着对他说了一声，就这么一个笑容，让侯建新一个恍神。 两人还在那里窃窃私语，时不时的对着她看。巧珍怎么都没想到，来学个车搞出来这么多事情。 巧珍去公用电话那里，从包里拿出电话联系本，拨通三品金属的电话：“跟你们李总说，cw林巧珍找。” 她放下电话又给林伟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接她。 晚上五点多，他们八个人来到了新河饭店，新河饭店是县招待所下面的饭店，在县里算是很高级的了。他们来地比较早，巧珍看着师傅不要命地点贵的菜，红烧甲鱼，清蒸鲳鱼，葱烧海参…… 点了菜，还要酒吧？巧珍在边上怂恿：“师傅，拿两瓶酒，拿好点，不是有一百吗？” “拿两瓶加上菜就不够了！”看他的眼睛黏在酒单上。 边上一个说：“多出来的，我来好了！” “不用，不用！大家一起均摊！”巧珍说道，“均摊了能有多少钱？” 这么一来师傅还真是按照贵了的点，别人没什么，那个高明却是脸都绿了，这一百还是他问自己姐夫借的，这要是再借？ 开了酒，一个个倒酒，倒到巧珍这里，巧珍说一句：“我不喝！师傅您喝个尽兴！” 这句不喝，倒是让侯建新有些奇怪，林巧珍能喝，他是知道的。多少生意都是她在酒桌上谈成的？ 师傅不管谁高兴，谁不高兴，只要他喝高兴了就行。巧珍带着笑，偶尔吃两口，淡淡地坐在这里。 看着大家伙儿吃得高兴，唯一不高兴的是高明，偏偏巧珍还靠在椅背里，一口一口喝着白开水，那眼神很是挑衅！ 师傅现在对巧珍很满意，太识相了：“小林，你怎么不吃啊？” “师傅，你让高师兄多吃两口，这大部分都是他花的钱！” 巧珍伸手看看自己的表，六点半了。 高明给巧珍挑衅地受不了，站起来：“小女人，得意吗？你满意了？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钱来这么容易？” 林巧珍站起来，冷笑一声：“这话你敢当面跟你姐夫再说一句吗？” 边上桌看过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桌吃着吃着就开始吵起来了。 却见门口一个中年矮胖男人过来，高明一下子脸都绿了，那个中年男人连忙跑过来，眼睛看的是巧珍，有些讨好地叫：“林经理！” 巧珍这个经理是个临时头衔，不算正式的，是公司为了让她接洽供应商能够方便些，项目在就有，项目结束就没了，头衔重要，更重要的是实际的权力。谁先可以合资，谁就占了先期优势，能够第一批进入cw的供货名单。 巧珍走出位子伸手跟那个中年男人握手，说：“李总！” 三品金属的老板想要约巧珍，也是通过过cw的人，知道他的产品不是最急着国产化的，被她排后面了。今天人家主动找，他当然着急，叫他不早不晚就是六点半，他准时踏了进来：“林经理，那咱们一起吃个饭？” “不用了，想问你一句，这位高先生是你们单位的？” “姐夫！”高明没想到巧珍居然认识自己姐夫，更没想到他姐夫对她还点头哈腰。 “是啊！是我的小舅子！”老李脸上带着讨好的笑，转头问高明：“阿明，你跟林经理认识，怎么也不回来说一句？” 高明没想到素来看不起他的姐夫会在这个小女人面前低头哈腰，满脸讨好，家里靠的就是这个姐夫，他听姐夫说：“林经理今天怎么在这里吃饭？既然林经理在，今天算我请客！” 老李还以为巧珍是叫他过来结账的，不管是不是一起吃饭，只要人家肯让你付账，事情就好办。 巧珍坐了下来，带着浅笑：“不用，今天吃饭的钱，你的这位小舅子会付！” 老李呵呵笑，以为是捡到了大便宜：“应该的，让他付？以后你们出来吃饭都让他付！你小子，跟林经理一起学车，都不说！”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了！哭！ 第60章 第 60 章 师傅听见这话很高兴, 喜欢喝酒, 喜欢吃饭, 有人付钱，太高兴了。 “李总是吧！坐下一起吃饭！”师傅站起来请李总加入, “小妹, 添一副碗筷！” 李总插的座位就在巧珍身边：“林经理怎么会来学车啊？” 巧珍很客气地说：“不是那些外国配套厂都要找你们合资吗？他们过来我肯定来陪同的，来来往往的人多，我一个人占用公司一个司机，不太好！” “林经理，辛苦了！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到时候如果是合资了, 肯定要接送老外的，所以让高明来学车，以后专门接送。”李总拿起酒，“没想到，您居然和高明是师兄妹了, 真是缘分！高明, 给林经理倒酒，咱们以后请林经理多帮忙！” “他来接送老外？会英文？”巧珍笑呵呵地问。 “哪儿能啊？就是让他开个车！” “年纪不小了，家里有老婆孩子了吧？” “不小了, 孩子都快上学了。让他以后专门跑你们公司这边，有你这个师妹在，多照顾照顾他？” 高明看着巧珍，一边不知道情况的姐夫, 另外一边是知道情况的大伙儿，老李还在那里催促：“高明，愣着干嘛？” 高明拿起了酒，要给巧珍倒，巧珍挡了酒杯，边上小唐：“小林，不喝酒！” 巧珍转过头去，看着小唐笑了一声：“是吗？你又知道？” 小唐愣在那里，嘿嘿了一声：“那高哥，给小林倒上啊！” 巧珍摇头看着李总说：“我哪里敢照顾他啊？他本事那么大？” 李总意识到两人之间有矛盾，忙站起来，从高明手里接过酒瓶：“林经理，是不是这小子有什么地方说话不周到？您别介意，我给他赔礼道歉了！” 说话间要倒，巧珍笑着仰头：“老李，你连他得罪我的原因都不问，就给他道歉？怎么觉得我无理取闹？让他把今天这顿饭的由来给说清楚了，你再看看要不要给他道歉？” 老李心里烦，他们是一家乡集体企业，不是人家国营企业，好坏有国家兜底的。之前跟汽车厂有业务来往，这个业务可有可无，等合资之后，一看这家工厂简直就是装了翅膀一样，飞了起来。不过人家一直用进口零件，里面供销科的老朋友跟他说他们有个项目要搞国产化，可以跟以前的供应商合资，管这个事情的是个小姑娘，听他这么一说，他立马就请了老朋友介绍，在cw见了一面，人家说要等一阵子才能考虑他这里，只说是考虑没说是能用。手里头最近出口国外的钳子锉刀等工具的生意，别其他厂抢了，再不想想，这家企业就过不下去了。工厂里有□□十号工人呢！ 要不是在场面上，老李可能要暴跳起来骂这个给他惹事的小王八蛋了，对着巧珍的说法：“这小子的脾气我知道，他是个没脑子的狗脾气。你一个大学生，老吴也跟我说，你虽然年纪轻，但是很得到领导们的器重，做事又细致，又愿意帮大家。肯定是他的错！” “老李，你那天跟我见了一面，我就知道你是个实诚人，愿意给下面的人办事。”巧珍从老李手里接过酒给他倒了一杯，“我也知道你们工厂现在缺订单，汽车这块呢！会有很大的发展，你想要和我们合作，这个心情我也是理解的。” 她拿起水杯：“以茶代酒，敬你个不容易的当家人！” 老李跟巧珍碰了一下，一下子不知道她刚才不高兴，现在又敬酒是个什么缘故。 师傅看气氛缓和，也举起酒杯：“李总！” 老李对着师傅也喝了一个，巧珍这才说：“外头跑销售的，要学会说话，你说是不是，你吃辛吃苦，跑来的生意，被人一句两句没脑子的话，给弄丢了，你心疼吗？” 老李连连点头：“林经理说的很对，他是个嘴上没把门的，真要说错了，您别介意。” “李总，我不是一个公私不分的人。你的事情，我肯定会按照流程来办。但是，你都不问问他说了什么，你就让我别介意？我很介意，非常介意！”巧珍看向高明。 李总看见巧珍这么说，她说得冠冕堂皇，可人家真要不理睬你，外面有的是想要去做他们公司生意的人家，被看上和没被看上就是天壤之别，看向高明问：“你说什么了？” 巧珍给师傅倒了酒，笑着说：“师傅，来喝酒！” 又对着其他人说：“大家别愣着，不是说好出来吃饭的吗？吃！” 几个人里也就侯建新算是见过大场面，其他人都心里打着鼓，就连那个牛皮连天的小唐也不敢多废话了。 这个就是记忆中的林巧珍，侯建新这个时候自认为要配合她，招呼大家说：“兄弟们，怎么就不动筷子了，吃啊！”说着带头吃了起来。 巧珍转过去，看着刚刚夹起一块鳝段的小唐，小唐被她看得心头一震，鳝段掉在了桌上，反应一慢，鳝段滚了过去，掉在了他的短袖衬衫上，又掉到了地上。面对一滩油渍，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边上高明终于开口了：“我说了几句话，说女人天生不会开车，她跟我打赌，说她会开，然后我就跟她赌了！” 巧珍侧过去看着他：“这个也太简单了点吧？有几句重点，我给你重复一下，你说老外都喜欢漂亮小姑娘。当小唐说cw设备经理的老婆，是cw领导面前的红人的时候，你说什么了？女人要上去，靠的就是男人，而且还不是靠一个两个男人。你还说cw的设备经理是靠卖老婆上位。” 巧珍又看向小唐：“很不巧，我就是这个cw设备部经理的爱人！” 李总听见这个话，才知道这个王八蛋给他闯了多大的祸，他站起来，伸手就是一巴掌拍在高明的脸上：“你怎么能这么侮辱人？你都不认识林经理，背后怎么能说人坏话？这些话对一个小姑娘来说，是多恶心的？” “他还说过比这个更恶心的，既然他怀疑我一个女人，不能和男人一样有能力，我就和他赌谁先会开车，他输了！我想这样，他总能知道不要轻视女人了吧？我想这件事，也就过了。”巧珍笑了笑，“可谁知道，今天又出幺蛾子，又说我是外国老板的秘书了，又扯上那些事了。我听说他是你们公司的职工，你又认识我，所以想请你来跟他说说，免得以后他胡乱猜想。” 老李一副他很抱歉，很无奈，很生气的样子，他说：“林经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这个小子说这种话，我恨不得抽我自己。我让他给你跪下，赔礼道歉！” 高明已经不能呼吸了，大庭广众给她跪下，这个也太丢脸了。 巧珍摇了摇头，老李那一巴掌已经把边上的几桌都吸引过来，跪下的话，不知道别人怎么传，她拿起自己身边的水杯，里面有半杯水：“咱们江城人，只兴跪祖宗，你让他跪我，不是咒我早死？” 老李一下子反应过来，连忙赔笑脸：“怎么可能呢？不过是想要他给您赔个不是。我是听老吴说的，你是cw最早的功臣，是属于临危受命的，他说，没有你！也许这个合资还未必成功。” 巧珍笑着说：“这就夸大我的作用了。地球离了谁不能转，没有我总归有其他人了。不过我是真的出过一把力，让领导们记住了。” 巧珍看着脸肿了一半的高明，她将水杯放在他的面前：“我与你素昧平生，你丝毫不了解我，张口泼我一身脏水。冤家宜解不宜结，小县城，就像今天这样，总归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样，你泼我脏水，我还你清水。这杯清水给你，自己倒头上清醒清醒！这事情就算揭过了！” 大庭广众之下，边上的人都看着，高明一直看着巧珍又看向老李，老李盯着他看：“林经理胸襟宽阔，不跟你计较，你还不快清醒清醒？” 高明他咬着牙，拿起水杯往自己头上倒了下去，水淋淋的站在了那里。 巧珍挑了挑眉坐下，拿起酒瓶，给师傅和李总倒了酒，说：“坐下一起吃饭！” 说着把那个空了的水杯，递给服务员，要了个新的水杯，倒了一口水，举起来说：“各位，一起学车也是缘分，来碰个杯。” 侯建新率先站起来说：“来来来！咱们碰个杯！” 大家喝下酒，那个高明湿漉着头发坐着，巧珍一手撑着桌面对着小唐说：“我在林家十多年了，不知道有你们家这号亲戚，你跟我说说，咱们有什么亲戚关系？还有你想要替我在cw里打点，到底要怎么打点？我爱人什么时候蒙受胡副厂长的大恩？你详细跟我说说，免得到时候我漏了谁，被人说忘恩负义？” 小唐汗一直在挂，他这个时候话已经不成串了：“我……我……瞎说的！” 其他人都笑出声来，平时也知道这个小子说话没个谱儿！不过没有想到这么没谱，还撞到枪口上。 “你……你……要是……早说你就是她，我也不会说这些。”小唐小声地说着。 巧珍看着他：“好吧！那我现在跟大家说一下，我们夫妻俩，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明白了！我们跟胡副厂长认识，他也确实是你的姨父。他也说过，如果可以，你进入cw之后，可以帮你一把！本来顺带的一件事情，帮谁不是帮？但是，你认为，你这些天说了这些话之后，我们还会帮你吗？祸从口出！吹牛对你没好处，以后嘴巴扎牢！” 李总从巧珍的话里听出了味道，有时候顺带可以帮忙，但是人家不给顺带了，该怎么办？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果然，林伟推开了门进来，巧珍站了起来，挥了挥手：“阿伟！” 众人这才看见门口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走了进来，整个人气质出众。 侯建新前世一直不把林伟看在眼里，他知道林伟长得好，可是一直在田间地头的一个泥腿子，总是脱不开那种土味。即便是在纺织厂，林伟都是一副憨实的样子，他都觉得林巧珍眼睛瞎掉了才会喜欢林伟，现在他不能这么想了，眼前的林伟如同被打磨好的一块玉石，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林伟过来对着大家点了点头，李总知道林伟也是cw的人，站起来打招呼，林伟跟他握手之后，巧珍在桌上放下十块钱，说：“那我先走了！”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小唐是不是想吃天鹅肉的那一只蛤，蟆，已经不言而喻！ 第61章 第 61 章 县城一年比一年繁华, 八点多的晚上, 开始有小饭馆开车, 街道转角一个灯泡，一个锅子, 一个小摊。 “我想吃小馄饨！”巧珍叫, 刚才那一顿饭，菜点得多，她不过是沾了几口。 山珍海味跟不对的人吃也是味同爵蜡，两人停下了自行车。各要一碗小馄饨。摊子上的阿姨，把调料放进碗里, 扯上一点紫菜, 扔进去一点虾皮，舀入一勺子汤水，再把小馄饨捞出，最后加上蛋皮和葱花。 林伟端着小馄饨到小板桌前坐下，巧珍拿起勺子, 舀起一个馄饨放在嘴边吹着, 林伟带着笑看着她问：“今天怎么会特地叫我来接你？昨天不是说好了，九点左右我来接你吗？” 是啊！昨天晚上就说好的，林伟不放心她晚上独自回家, 毕竟从城里到家里，还要经过一长段的公路，晚上有路灯，却没有多少人。 “还不是那个小唐, 他一直搞不清楚状况！今天把我给惹火了，他说……”巧珍把小唐的话跟林伟说，她自知这个世道，女人想要往上很难，而漂亮的女人在最初的时候可能会有一点优势，容易引人注意，之后确实各种带有先天的偏见。 只要长得好，哪怕再努力别人都会问是不是靠美色上位。而且即便是上位了，别人也是替你去想一个理所当然的后盾。前世，景湖她做了那么多，可是在功劳簿上，她永远是背后那个人。哪怕原始资金是她积累的，哪怕大部分的风险都是她拦在门外。 而这辈子，她倒是愿意别人都把她当成是靠着林伟才有所成就的，可这现实吗？以后流言蜚语肯定不会少。她控制不了流言，她唯有和林伟之间没有隐瞒。互相之间建立最强大的信任关系。 林伟听见那个小唐说那些话，他很恼怒，但是性格摆在那里，恼怒了也不过是一句：“咱们得告诉他，不能这么乱说！” “对啊！” 林伟很善良，想事情也单纯：“你也真是的，一开始不要让他误会，他要是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我老婆，他就不会乱说了。” 对于巧珍这种世故的人来说，完全处于不同的思路上，巧珍戳了戳额头：“我的傻哥哥啊！一开始我怎么说？我是cw过去学车的他们都知道。任何多加的形容词，都可以被他们定义成炫耀。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好看的摆设。让他们知道我是谁了，人前不说了，反而转到背后说。而且以小唐的性格，溜须拍马，陪着笑脸。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有老胡的介绍，你还能说他？等到进了公司，你要是按照他想的那样帮他，还好。要是不满意，立刻背地里反咬你一口，他死的说活的，活的说死的，你到时候怎么办？” 林伟没办法把脑子转过弯来：“可我又不欠他什么！” “以前咱们手里没什么，自然没人惦记。可如今咱们也算是小有权力了。惦记的人慢慢多起来，他们可不管你欠没欠他的，他们说你欠他们的。然后说你忘恩负义呢？” 巧珍喝了完了小馄饨的汤，看见林伟头上有些汗，拿出帕子递给林伟，林伟接过帕子擦了擦汗：“他们会颠倒是非？” 巧珍给林伟整理思路：“当然，像小唐这样的，一进去，只要你为他说过话，做过事。他就会被标记成你的人。你的人在你背后说你坏话，假话都成了真话。咱们公司越来越大，喜欢听谣言的人多的是。我和你，年纪轻，却上升地快，多少人等着看笑话？” 林伟坐在那里，他没有联想到这里，到底还是巧珍想得周到，巧珍继续说：“维修这块一年的备品备件要花多少钱？有心人利用他之后，你到时候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因为他是你的人。我这些日子，就是在想，咱们怎么能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撇清关系。今天他送上门的机会，那小子成天叫高明，高哥高哥的。那我就撕烂了高明的脸，给他看。这叫杀猴子给鸡看。这种小子嘴巴碎，胆子不大，你给他好脸色，他就飞起来了，真的被吓住，以后也就不敢乱说了。再说了，把他放在对立面，咱们和他不仅没有关系，还有仇怨。他说的屁话，也就没人信了！” 两人骑车往回，林伟想了又想问巧珍：“这种人，能不能不进咱们公司？” “我早就想过了，他要是走咱们那条路进公司，那我们当然可以拒绝了。可人家是走的其他路，你有什么办法？这里面总归有各种人情关系，咱们不好插手的。不过今天他见过你我之后，肯定也不想来维修了，反正不在你下面，跟你关系就不大了。” 为什么巧珍总能比他想地远呢？他自己明明已经很努力了，怎么就追不上她的脚步呢？ 林伟默不作声和她一起回家，一起上楼，洗完澡也不出来找她说话了，他不是每天晚上都会找她说话的吗？太反常了，巧珍敲了敲他的门。 林伟这才套上一件汗背心，过来开了门。 “你干嘛呢？” “巧珍，我是不是很笨？” 巧珍觉得很莫名其妙：“笨？怎么会这么想？你这个年纪，维修的手艺让师傅也说已经比他强了，你才学了一年多的英语已经能开口说了，虽然是单词一个个蹦，可至少老外也听懂了。你把那些设备上的……” 林伟仰起头说：“不是这样的。我能学这些，是因为我专心，并不是我聪明。” 巧珍这才恍然，是今天自己把很多观点都灌输给他，巧珍抱着他的腰：“不是你笨，更不是我聪明。我只是比你世故，世故并不是一个好词。” 林伟听她这么说：“胡说什么呢？你什么都能想周全，怎么能叫世故呢？你那么聪明，我却老是跟不上你！” 巧珍揉了揉他的脸：“这个方面你要跟上我做什么？我的路是综合管理的，你的路是专业技术的，我需要跟人吵架，这些事情想地多点，你呢就好好干你设备上的活，接下去新厂的设备能够提高国产化，就很了不起了。床上去，你不累啊！我想睡了！” 说着推了他上床，往他身边一钻…… 巧珍再去学车，师傅对她也客气了，其他人说话有些拘谨，毕竟当天的情形，十分深刻的印在了他们的脑海中。女人狠起来，真的惹不起。那个小唐基本上脸对眼神都不会跟她对了，高明更是离她三丈远。有些人就是蜡烛，跟他们讲道理不听的，收拾到位了，也就服气了。 接下去三个月，一个一个科目考试。这个时候驾校风气不好，没有监控摄像，如果技术实在不过关，考官还可以给你打手势暗语，帮考生通过。有人开始准备香烟，对于这些话题，她也就不参与了。 全部科目考完，再等驾驶证下来已经快是十月底，巧珍去驾校拿驾驶证，红色的本本，手写的日期，敲着钢印，写着实习两个字。 林巧珍从办公室里领了证出来，侯建新来得挺早，他已经领好驾驶证。从怀疑林巧珍重生，又根据几个月林巧珍的表现，他把前世今生整理了一遍，前世林巧珍是他的老婆，他喜欢归喜欢，反正人一直在那里，是他侯建新的老婆不会改变。这辈子不以言，她的美一个举动都牵动了自己的心扉，晚上会为了她辗转反侧，他还是想要找回她。 可林巧珍已经跟林伟在一起了，她一口一个我爱人，我老公。可见两人早就有了那种关系。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戴了绿帽子，可他却无处去说。他追求她是不可能了，她压根不会接受。也许，曲线救国也可以！ 所以他追了上去叫了一声：“林巧珍！” 林巧珍回过头，这次一起学驾照，侯建新非常安分，虽然偶尔会说上几句帮她的话，她也没有领情。之后他基本上就闭了嘴，加上闹出的那么一茬，后面基本上就没几句话了。 “有事？” 只见，侯建新客气地说：“能找个地方一起聊两句吗？” “没有必要吧！我和你真的没什么好聊的。”巧珍拒绝这样的牵扯。上辈子的事情，以她的车祸作为终点，既然重新开始了，那就是另外的一条路。 巧珍去把自行车取了出来，侯建新一把扯过她的胳膊，用几乎恳求的口气：“巧珍！” 林巧珍转头，看见一起学车的两个人也走了出来，如果在这里罗里吧嗦，恐怕又是流言蜚语，她说了一句：“找个小吃店！给你五分钟？” “好！”侯建新知道自己这几个月的千言万语在五分钟里肯定说不完，至少她愿意听两句话，也好！两人推着车走出驾校门口，驾校门口的小吃店，这个时候已经关门了。 算了就路边上站站，巧珍指了指边上的梧桐树：“就这里？” 侯建新深吸一口气，他想这已经是退而求其次了，自己一定要好好说，她不会拒绝的：“巧珍，我不信，你不记得前世的那些事情。” 林巧珍露出惊讶的表情，但是没有反驳，她等着他接下去的话。既然他想要摊开来，那就让他说。 他继续说：“我也许在你眼里不是一个好丈夫，所以你一直装作不认识我。但是，不能否认，我是一个合格的合伙人。这辈子你不想和我做夫妻，没关系。我们之间可以合作，未来房地产的发展你是知道的，如果我们能把握脉搏，一定能创造比前世更高的成就。你觉得呢？” 巧珍双手抱着胸，看向他：“你的话，很莫名，你是不是一个好丈夫，我无法评断，这个需要钟云来评断。对于你的提议我没兴趣，我目前从事的汽车行业大有可为，我何必去一个陌生的领域？再者，你说要和我合作，合作要实力的，技术？资源和资金，你有什么？我” “巧珍，你何必装傻？你告诉我哪个二十出头的姑娘驾驶技术能这么好的？在场面上能这样压的住的？”侯建新呼出一口气，“你为什么一定要否认？就当咱们离婚了，离婚了难道不能成为朋友，不能成为伙伴，不能一起创业？你我有那么多的经验，那都是财富，未来的时代，就凭着知道这个发展脉络，我们都能够赚得盘满钵满！” 巧珍轻笑一声：“我们来捋一下思路，你说前生今世？你有前世的记忆？不管我记不记得，你把所谓的前世说出来？让我听听？” 侯建新听到这样的话，现在攻心为上，他顺着她的话说：“前世我们在纺织厂认识，林伟把顶替的名额让给了你，你进了纺织厂做了纺织工，我们认识了，并且相爱了。后来我们结婚，结婚之后，我考上了研究生，出去读书……你是一个非常好的妻子，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家，还在家自学英语，一个人做两份工作。让我可以专心在外面打拼。后来你和玛格丽特一起开了贸易公司，在90年代挣了第一桶金，98年我回来利用人脉，创建了景湖，景湖是我们一起创立……” 他在一直在美化整个过程，巧珍笑了笑，站在第三者的角度问：“嗯！我有个疑问，如果我上辈子和你有这样的情义，假设我有记忆为什么不找你，这样一个心灵和事业上的伴侣呢？不用你现在来找我，我应该一开始就来找你吧？所以你的假设不合理，逻辑都不通。” “你的腰上有一块胎记。这个你没有办法否认吧？”侯建新抬头笑着问巧珍，“你无非是想让我承认一点，我曾经出轨伤害过你！所以你才不愿意重新和我在一起。” “这又是一个什么故事？” “哪个成功男人没有犯过错呢？商场上行走地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这种事情！咱们一起玩的好的，换老婆的多少人？你那样对我，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一直都在外维护着你。”侯建新仰头，“从来我都不想失去你，自从你走之后。我和嘉泽都很难过……” 巧珍摸着额头：“不是，打断你一下！你说我腰上有个胎记。胎记这个东西很多人都有，不作数的。但是你后面的话，其实跟那个谁？高明说的逻辑没有区别。他的说法女人成功一定是靠男人。你的说法男人成功一定会犯错。这个逻辑一出来，我就恨不得跟你辩论起来，算了算了！不跟你说这个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思路，你异想天开了。就当你说的对，我不跟你辩，成功的男人都会犯错。按照你的说法，你前世都能成功，这辈子有记忆，成功更是手到擒来。而我呢！无所谓，我爱人反正这个性格也不会有你所说的那种成功，他就是一个踏实的老实人，也就不会出轨。故事听完了，我能走了吗？” 侯建新抓住她的手腕：“巧珍，我已经一退再退了，就算是为了我们的将来，你为什么不能考虑一下呢？不管你怎么否认，我知道，你其实全然明白我说的话。” “你们的将来？”一个尖锐的声音吼出声，“侯建新！” 林巧珍甩开了侯建新的胳膊，看见钟云过来：“好好管管你男人，这样纠缠不休，算个什么事情？” 钟云想要瞪她，却被林巧珍瞪了一眼，这一眼提醒了她曾经的遭遇，钟云扑到侯建新身前：“我就说这些日子，你怎么魂不守舍的。学个驾驶证上心地不得了，我以为你收心了，想要好好干活了，原来又是想着这个女人了。” 说着伸手要打上去，侯建新一把抓住她的手：“别闹了，有什么话回家说！” 钟云眼泪落下来：“我被你妈差使来使唤去，受够了你弟弟的冷嘲热讽，原本以为你好歹心总是向着我的，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的心里还是念着这个女人。可人家根本不愿意看你一眼！” 边上围观的人多了起来，巧珍还在边上加一句：“钟云，我完全同意你说的话。我看不上他！这样，我不妨碍你教训老公了！走了啊！” 说着骑着车子离开，后面是钟云的哭泣…… 侯建新一把拉起钟云，低吼：“在外面闹成这样好看吗？跟我回家！” 钟云甩开了他的手臂，推着自行车，一边哭一边骑着车回家，她知道她有以前的事情，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侯建新跟着钟云，生怕她出事，心里却也是纷纷乱，林巧珍是大概率重生的，可重生的林巧珍为什么不愿意跟他合作呢？巨大的财富就在眼前，她为什么要拒绝？ 钟云把车子停下来，侯母看见钟云进来，说：“跟我一起烧晚饭了，晓霞要过来了……” 这么多日子，洗衣烧饭打扫卫生，他妈从来都不会放过她，她上中班在家，中午饭，就是一碗白汤面连个荷包蛋都没有。到了晚上她两个儿子回来，三四个菜，现在侯建中找了对象马上要结婚了，那个小姑娘上门，他妈是慎重地不得了，现在才三点多，已经开始准备晚饭了。她受够了，她当初谈朋友的时候，被老太婆横嫌弃，竖嫌弃，对着她大吼：“我不吃了！你爱烧就自己烧去！” 说完门碰地一声关上，窗都震动作响。侯母刚刚怒火要起来，看见侯建新从外面进来，她的手发抖：“你娶的好老婆，对着我发大火。人家晓霞是正正经经的小姑娘，我敬重三分，怎么了？” 里面的钟云听见这句话，拉开门，脸上全是泪痕，指着侯建新：“你让他去找啊！他倒是想找人家高材生，人家看得上他吗？你问他，今天去干什么了？” 侯母听不懂钟云说什么，侯建新一把揪住钟云往房间里，关上门：“你胡说什么？我是找她合作的，她手里有资源。咱们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钟云听够了这样的谎言叫道：“你还想要骗我？” “我真的没有骗你！小云，我都是在为我们的未来着想。你不要乱想，真的！”侯建新抱住钟云不让她挣脱，吻她的耳后，咬她的耳垂。 钟云哭着说：“我怎么相信你？没有结婚的时候，咱们俩在一起你非要用套，结婚以后呢？我们在一起还要用套？” 侯建新轻声地说：“傻姑娘，我真的心疼你，我不是要去考研吗？我考上了研究生的话，出去读书要两年，如果这个时候你怀孕，我不在你身边，你多辛苦！我真的是为了你着想。” “结婚一年多了，边上的人都问我，什么时候生孩子。你以为我不知道，有人背后说我是不是以前打过胎，所以不能怀了！你知道我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吗？”钟云推开他，“我现在算是知道了，原来你心里还是想着那个女人，你就是想要和她在一起，所以才不想要孩子。”越想钟云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想到这里，她心头惶恐起来。 侯建新看她在那里哭，他现在不能没有她的支持，说：“傻丫头，别乱想！我真没这个想法，没想到我爱护你，居然被你说成是我心里还有她？” “那你还说，你们的将来？”钟云问道。 “我是让她考虑一下，她手里不是有汽车厂的权力吗？顶我的名字，我出来开厂。她把汽车厂的生意给我……”侯建新编着谎话。 钟云已经不想相信了，可嘴里却说：“那你这些话，为什么不早说？” “我先得听听她愿不愿意，愿意了，我还想你一起帮忙呢！别哭了，哭地让我心疼！” “建新，我不怕苦！可我怕被人说！你弟弟马上要结婚了，如果我比他们还晚怀上，我的脸往哪里搁？”钟云对着侯建新说。 侯建新在那里顿了顿，钟云已经感受到了，侯建新盘算了一下，其实对于男人来说有没有孩子，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了钱一大把的女人愿意过来给人当继母。他笑着说：“是我忽视了，以为是为你好！那咱们要个孩子？” 钟云这里却是想着，如果有了孩子，两人之间就有了最深的羁绊，他就能沉下心来，照顾这个家了！他想要考研？算了吧？看他这个人的对林巧珍的执着，就算没有林巧珍，考研以后难道不会有张巧珍？李巧珍？ 钟云擦了眼泪，出去帮着侯母做晚饭，侯母看着她红肿的眼睛：“你发什么脾气？建新就是太宠你了，什么都依着你，你以为自己是一只金凤凰吗？金凤凰也要下蛋的？你们不生，我只能盼着建中，让我早点抱孙子了！” 钟云憋住自己要滚下来的眼泪，忍住自己心头地凄凉，看着侯建中和他对象进来，她跟老妈子一样，给他们端饭端菜！ 晚上，侯建新在床上哄着钟云：“小云，小云，你就是要索了我的命，我都愿意！” “我们早点和你爸妈分开住吧？”钟云抱着他的背，自从想明白一些事，有些事情的兴致就少了很多，她的脑子还是那么清醒。 侯建新听她这么说，亲着她的唇，放开之后说：“都听你的，委屈你了！” 一个月一个月地过去，三个月之后，钟云如愿以偿怀上了孩子，侯建新在运输队，一边工作，一边复习，他不能放弃八八年的这个机会，考试要去江城市区，一大清早坐头班车，拿着包出发，到了车站，他再次翻找出包来，想要再次确认，头上冷汗冒出来，他的准考证没拿！ 他急匆匆地骑车回家，翻箱倒柜，把家里都找遍了，却没有发现那一张准考证，去纺织厂找钟云，钟云因为怀孕，厂里给她换成了辅助工。听见侯建新过来，出来看见他焦急的眼神问：“怎么了？你不是去考试了吗？” “我准考证不见了！” “怎么会？昨天不是你自己放的吗？”钟云问他。 侯建新摇头：“我不知道啊！我明明放得好好地，不知道怎么就不见了！你见过吗？” “我压根不会动你的东西啊？那我回去请个假，跟你一起去找？”钟云转头要回去。 侯建新看她似乎不像是知道的样子，看着已经升高的太阳，知道已经无望，摇着头：“算了！已经来不及了！” 他颓废地往回走，又是一年错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昨天出去做志愿者，一天下来，没动过电脑！今天补上！ 第62章 第 62 章 且说那一日, 侯建新找她说话, 最后以钟云大闹作为收场。这对夫妻刚刚结婚一年, 已经是问题重重。 按照她对侯建新的了解，即便是没有记忆也不可能看上钟云, 有记忆为什么还能看上钟云？看上钟云之后, 看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太好。 巧珍倒是有些警觉，侯建新会不会吃饱撑着来破坏她和林伟之间的关系。拿自己腰里有胎记，这个事情跟林伟说？这又扯出了另外一件事情，她该不该跟林伟说自己有上一辈子的记忆。 她用全心全意来对待这辈子的感情，她希望林伟对自己是毫无保留的。可自己留着这么一个大的秘密, 不告诉他合适吗？如果告诉他？上一辈子, 一家人的结局都很糟。知道了，不过是心里徒增难受，对于未来没有丝毫的用处。 还有一个学期巧珍就要毕业了，家里的两层楼自从造好，里面基本没有装修。这些年两人也攒了不少钱。林伟想着好好装修一下, 两人一起商量着办。 村里本来就有个做泥水匠的, 如今拉了一个小队，专门出去给人装修。这个时代脑子活络的人都能赚到钱，林伟和巧珍一起上门找他, 这位大伯很客气：“你们小夫妻俩不容易，阿伯知道。我也不说多少钱。反正用下来跟你结账，人工有一工算一工。” “都是知根知底的，我们又年轻, 单位里事情又多，大伯多照看就好！” 阿兰嬢嬢知道他们要装修房子，让他们搬过去，免得来娣呆在里面，装修声音太吵。一家子就搬去了阿兰嬢嬢家。 阿兰嬢嬢夫妻俩中午就和来娣一起吃。晚上小夫妻俩都记得带点菜回去，两家人一起做饭，倒也其乐融融。 大明找了对象，已经住在了一起，小姑娘在幼儿园当老师，阿兰嬢嬢这样的脾气，有了儿媳妇自然是宝贝地不得了，恨不得给她从里洗到外。 周日，天气好，巧珍烧了热水在水泥板上换洗床单，林伟给她烧了热水提了过来。阿兰嬢嬢把英英给叫了起来，英英嘴巴里嘟囔：“我哥和我嫂都没起来，你怎么不去叫？” 阿兰嬢嬢戳着英英的脑袋叫：“我先洗你的床，你看看这个天气好的！还有啊，你一个小姑娘家的，不能跟你巧珍姐学学吗？都大姑娘了，洗衣做饭一样都不会，以后嫁出去怎么办？” “我怎么办？我嫂子怎么办，我就怎么办！”英英很不服气，说话大声了些。 巧珍一想，乡下的房子隔音效果不太好，大明和他对象在楼上，要是醒着，她们的话肯定听得见。所谓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巧珍拍了拍阿兰嬢嬢：“嬢嬢，英英以后福气好，也能碰到你这样的婆婆。我这不是没办法吗？我妈身体不好！” 阿兰嬢嬢看她使眼色，看向楼上，心里了然，对着英英：“就你话多！” “巧珍，我去买菜了！” 阿兰嬢嬢想着自家儿媳妇在，总归是要自家出钱的，说：“大伟啊！你别去了，等下让你叔去！” 巧珍拉着他的手：“谁买还不是买？让他去！” 又林伟说：“你快去，买点小黄鱼回来，上次丽丽说雪菜黄鱼汤蛮好喝的。” “晓得了！我再买点大排骨，你做椒盐排条，英英喜欢吃！”林伟拍了拍英英的脑袋。 英英在那里怪叫：“妈，阿伟哥哥才是我的亲哥！” “成天瞎说！”阿兰嬢嬢实在受不了英英的胡说八道，“给我提热水来！” 巧珍洗完，晾晒好，林伟也回来了：“剥皮鱼满新鲜的，我挑了几条。” 两人一起回厨房，阿兰嬢嬢叫阿叔去杀一只鸡，周日大家都在家，准儿媳又在，当然菜色要丰富点。 巧珍把大排切了条，先调味起来，林伟已经洗好了剥皮鱼和小黄鱼。阿兰嬢嬢去坛子里拿了一棵腌雪里蕻出来，巧珍放在自来水上洗。 嬢嬢说：“有了自来水还真是方便多了呢！” “是的呀！” 听见楼梯响，嬢嬢走出去，看见丽丽从楼上下来：“丽丽啊！锅子里帮你们留了点粥，还有两个荷包蛋。先垫一垫，等下就吃饭了。今天你巧珍姐做小黄鱼汤，你喜欢的呀！” 丽丽拉长着脸没有回阿兰嬢嬢，阿兰嬢嬢拿了热水壶出去，给她放到卫生间。巧珍有时候觉得阿兰嬢嬢做婆婆什么都要给他们做好，未必是好事。 丽丽过去推自行车，阿兰嬢嬢跟着走出去叫：“丽丽，这是怎么了？怎么要走啊？” 丽丽站在那里不说话，低着头，眼泪落了下来。阿兰嬢嬢连忙走进去，在楼梯口叫：“大明，给我下来！” 大明从楼上下来，站在门口：“你要走，你立刻就走！我不留你！” 阿兰嬢嬢急了，对着大明喝止：“小赤佬！怎么说话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丽丽转过身来，脸上挂着泪：“还不是你挑拨离间？” 阿兰嬢嬢怎么都没想到，火气什么就撒在她头上了：“丽丽，是不是里面有什么误会？” “哎！你怎么说话的呢？”英英走出去了，“我妈挑拨离间什么了？她有点什么好东西，以前都是紧着我的，现在什么都要留给你！她把你捧在手心里，对着我还要骂几句，对着你从来都是笑脸相迎的。” “英英，别添乱！”巧珍过去扯过英英，拖了她进来，“丽丽啊！小夫妻总有吵架的时候，不要带上爸妈。大明，你也真是的，要是丽丽对你爸妈有什么不适应的。你有什么就跟自己爸妈说，要是你觉得不合适，跟你大伟说也可以。她是在另外一个家庭长大的，到一个新的家庭总归要一段时间磨合的。你说让她走，那多伤人心？你大伟哥要是这样对我说，丽丽还有娘家可以跑，我连娘家都没有，岂不是哭死？” 林伟过去拍了拍大明的肩膀：“发什么狗脾气呢？去叫你媳妇进来！” 听了几个人的劝，大明出去拉着丽丽的手：“行了，别发脾气了！我跟你认错还不行？” 丽丽甩开了大明的手：“认错？你这是像要认错的人吗？再说了，你妈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你亲耳朵听见，她刚才是什么意思？叫你妹妹好好学洗衣做饭，那不是指桑骂槐吗？我可没你这个嫂子那么能干，又会挣钱，又会伺候婆婆，还对老公体贴地不得了！你要是不舒服！大可以换一个！” 巧珍以为嬢嬢刚才的几句话，最多就是让丽丽不太高兴，没想到小姑娘不仅往心里去了，她过去劝：“你妈真的没这个意思，她是个直肠子，真不会这种拐弯抹角的事情。你误会了，她就是在训英英，再说了她说的话，英英都没放心上，你放什么心上啊？” 丽丽看着巧珍皱眉：“我可比不上你！做你们家儿媳妇太难了，有你这样一个标杆在那里，我怎么做的好？” 阿兰嬢嬢没想到丽丽会这样说巧珍，她是掏心掏肺对这个儿媳妇，可没想到丽丽压根不领情，现在还怪在巧珍身上了：“丽丽，我没想要找一个跟巧珍一样，巧珍她懂事，是因为来娣身体不好……” 丽丽打断了阿兰嬢嬢的话，在那里叫：“你心里就觉得她懂事，她好，你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你走！那你走啊！”大明拉着丽丽往外，“你走了，看我会不会来接你？” 阿兰嬢嬢走过去就是给了大明一巴掌：“这种话怎么能说出来？你昏掉头了！早上我说话的时候没注意，你听见了也不好好跟丽丽解释解释，还跟自己老婆吵起来了？这种事情有什么好争的？” 来娣过去拉住阿兰嬢嬢说：“阿兰，别生气！小孩子吵架，小鸡啄小鸡，不疼的。” 来娣又过去拉丽丽：“丽丽啊，我们都喜欢你的！你妈说那些是埋怨英英，并没有说你的意思。她一直说你很好的，你也会做家务的。不过她年纪还轻，做得动，想帮你们多做掉点。对吧？看见你妈这样帮你做事情，我也想做。可不是做不动吗？” 阿兰嬢嬢踹了一脚大明，大明过去拉住丽丽：“别生气了！” “嬢嬢，我们去做饭了！”巧珍叫着阿兰嬢嬢进厨房。 “妈，帮我把厨房门给关了，我要炸大排，油烟重。”巧珍对来娣说了一句，来娣过来拉上了厨房门。 门一关上，阿兰嬢嬢眼泪就落了下来，巧珍过去一把抱住她：“嬢嬢，别难过，慢慢来，你那么好，她会懂的！” 嬢嬢擦着眼泪，点头：“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也是我说话随便惯了，以后要注意了。” 阿叔从外面提着鸡进来：“阿兰，我杀好了！” “好啊！我来做白斩鸡！”阿兰嬢嬢说，阿叔乐呵呵地说：“那我去抽根烟！” “去吧！”阿兰嬢嬢不想让阿叔发现，催着他出去。林伟接过鸡，开了肚子，拾掇起了鸡内脏。 巧珍开始炸排条，跟嬢嬢说：“嬢嬢，你是不是做得太多了？还有，我觉得大明，不像阿伟，阿伟什么都让着我。但是大明脾气有些暴，还特别维护爸妈，加上还有英英这个说懂事又不太懂事的小姑。而丽丽也是家里被宠的。” “巧珍，你有什么想法？” “其实，给他们小夫妻俩留点空间，我会让阿伟去劝劝大明的。虽然，不是咱们大明的错，可丽丽咱们一下子也没有办法去劝她不是？这个时候劝，讲道理，只有适得其反。” 阿兰嬢嬢连连点头：“是啊，小姑娘心不坏的，就是被宠地有点过头了，真怕英英也那样。 “等结婚了，过了日子，他们都会成长起来的！”巧珍安慰她，其实她也不确定，会不会，毕竟上辈子她也做过婆婆，也曾经自以为是地给孩子空间，最后呢？反正这种事情，她总不能一下子去劝分手吧！毕竟也有大明不成熟的地方。 两家人八口人，坐下吃饭。丽丽站起来给阿兰嬢嬢打了一碗汤：“妈，您别生我的气，我张嘴就胡说，我错了！” 巧珍看向来娣，想来也是来娣过去劝的。 “傻孩子，一家人哪有错对的？”阿兰嬢嬢带着笑容，给丽丽夹了鸡腿，“吃饭！” 巧珍把另外一个鸡腿给英英：“别嘟着嘴了！吃饭！” 晚上，巧珍和来娣睡一起，问她：“妈，你跟丽丽说了什么？” 来娣笑着说：“也没什么，我就是举例子给她听，当初我做媳妇时候，你奶奶是怎么指桑骂槐的。什么是故意，什么是无意，孩子还是听得懂的。现在看来还是我好，你既是儿媳妇，还是女儿。” 巧珍靠着她：“嗯！我会陪着您到老！” 巧珍忙着公司的事情，还有论文和答辩，原本巧珍以为自己会进cw江城，没想到上头给她签在了江城汽车，也就是总公司，作为总公司派进合资公司的形式，人事关系全部算是江城汽车的，跟林伟不一样。 家里用了三个多月装修好了，阿兰嬢嬢带着丽丽到他们家参观，他们的房间干干净净，没有按照时兴的那样做了繁复的吊顶，也没有那些紫红色油漆做的腰线。 “妈，我的新房也要这样的。”丽丽挽着阿兰嬢嬢的手臂说。 阿兰嬢嬢拍拍她的手：“你的房间，听你的！巧珍啊！咱们是本家，你们结婚和大明他们结婚最好错开，放在两年里。你们定了吗？” “我们打算今年十一，如果大明要先结婚，我们放明年春节也行！”巧珍说着。 “大伟是哥哥，肯定要他先的。丽丽，让巧珍他们先，怎么样？” “我没意见！”丽丽笑着说，“我听您的！” 巧珍拿到毕业证书，两人去行政人事部，找老罗要开结婚介绍信。 老罗拿起电话说：“帮我转陈总！” 巧珍和林伟愣在那里，这是怎么个事情啊？听老罗在那里汇报：“小林和大伟到我这里来开结婚介绍信，小姑娘刚刚毕业，现在就要结婚了，这个公司有什么安排吗？” “好的啊！那我开给他们！开要介绍信，叫他们上您那里？好的。”老罗放下电话，叫了丽芳进来。 丽芳一看见两个人：“哦呦，我们等吃喜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你们等等，我马上去开！” “你们先到陈总办公室去，等下下来拿介绍信！” 巧珍忐忑了，她和林伟的结婚，不是谁都知道的吗？老大们还这样？两人上了楼，陈总正在打电话，秘书小李给巧珍和林伟倒了水。 陈总讲完电话过来一起坐下：“先要恭喜小林毕业，别说大伟等了这么多年，咱们也等了好几年了。不过作为公司的领导，要跟你们俩商量一下！” 巧珍看了一眼林伟：“陈总，您说！” 陈总有点不知道怎么说，尤其是巧珍的直接领导老塞和汉斯都说他们不能跟巧珍提这种要求，那只能他来提了：“管理层已经把小林的未来十二个月的时间都排满了，估计小林要国内和德国两头跑……” 巧珍听见这样的话，一下子明白了领导是什么意思了：“我们俩还年轻，孩子我们会考虑等一两年再要。” 陈总听她一说就懂，一下子松了口气：“那就好！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国庆节的时候！” “好！公司里给你派一个车队去，咱们组个六辆的小车！” “我又不离开家！没有接亲送亲这个说法！”巧珍摇头。 “这哪里行？”陈总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样，公司下属的三产不是有个宾馆吗？你可以从那里出嫁……” 领导的一片心意不能推托，林伟和巧珍只能连连感谢。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想写87-88上海甲肝大爆发的，后来想想这样的疫情之下没意思。 不过对比了上海甲肝大爆发，当时三十万人感染，高峰时段一天都是上万个病人。 那时候也是谣言四起，说上海生物研究所泄露，说上海已经死了很多人，还有人把上海生产的食品给扔了。 两个月被控制之后，一切风平浪静！ 所以在这里耐心等待风平浪静的到来！ 第63章 第 63 章 请假去医院做了婚前检查, 听了婚前讲座。出来的时候, 时间还早, 家里还有一堆东西要收拾，跟林伟去菜场买一斤面条, 回家做凉拌面。 家里装修完工了一个月, 总不能一直住在嬢嬢家，更何况还要结婚。 这个时代的化工产品对环保要求并不高，所以巧珍尽可能选择了简单装修，少用油漆。墙面是白水泥粉刷的，楼上地面铺了地砖。就连家具也是早早去家具厂定的原木素色的。 昨日刚刚搬回来, 楼上两间朝南的房间, 原本一人一间，现在只有原来东面做成了卧室，边上一间做成了书房。先收拾一间卧室，其他的零零碎碎的，都放在了隔壁的书房里。 两人回来就紧着时间一起收拾, 巧珍拿了水盆装了水, 没有专门做书柜，在墙上做了错落有致的置物板，充作书架。省钱还好看。林伟拆开纸箱, 把书分门别类放在书桌上， 天气正热，忙活了半天，大热天的, 汗珠从额头滑落到脸颊上，巧珍将脸在自己的肩膀处蹭了蹭，蹲下搓抹布，巧珍的脸红彤彤的与那素手倒是显出了差异。 林伟看她热成那样：“要不你先下去做晚饭，我来？” 巧珍拿了本书扇了扇：“这个天干什么不热，动一动就浑身是汗了！” 说着去把水盆里的脏水给换了，再端了一盆进来：“反正一身汗味儿了，索性一下子干完，免得明后天还要整理。” 林伟把书放在书架上，巧珍把地上的纸箱收拾了，拿到楼下去。两人把书房清理了，听见楼下有脚步声，翠芬嬢嬢的声音：“来娣！窗帘我做好了，给你放在这里了！” 巧珍听见翠芬嬢嬢的声音，跑了下去。巧珍扯了卡其色和蓝灰色的桃皮绒，请了翠芬嬢嬢做窗帘。 “嬢嬢！” “巧珍也在啊！今天请假啊？” “是啊！正好，我把窗帘去装掉，谢谢嬢嬢！”巧珍抱着窗帘上楼，卡其色的窗帘装在书房，其他的都是蓝灰色的。 巧珍从抽屉里拿出扣环穿上，林伟拿了八字梯上来，把窗帘挂上。这些事情搞下来天已经快黑了，幸亏年纪轻，顶得住。 林伟把地板拖了，巧珍端着水盆，去卫生间把水给倒了，打算拾掇拾掇下去做晚饭。 走进卫生间，不小心一个打滑，“哎呦！” 搪瓷面盆哐啷啷地掉在了地上，林伟急忙冲进去，见巧珍撑在水槽上，下半身被水给湿透了，连连问她：“怎么样？”。 “没事！就是滑了一下，磕到了，有点疼！”刚才腰这里磕在边上的水槽上，估计磕青了，其他应该没啥。 林伟扶着她出来，在凳子上坐下：“要紧不？去医院看看？” 巧珍摇了摇：“真没事，让我缓缓就好了！” 听她这么说林伟有些不放心，楼来来娣在喊：“怎么了？” 巧珍已经缓过神来：“没事儿！” 林伟还想要看她哪里伤了，巧珍指了指自己腰上：“就这里刚才磕着了！” 林伟撩起她的衬衫下摆，看见腰侧晶莹雪白的皮肤上果然有了一片青紫。 “我去拿药膏给你推一推？” “不用了，你看我身上脏成这样，等下洗过澡再说！” 林伟还是半信半疑，那么大一块淤青，说没事，谁信？再问：“真的？” “真的，真的！”巧珍站起了推着他，“已经好多了！” “我先下去烧点热水，你先洗澡？地上别管了，放着我来！”林伟下去烧水，巧珍把湿哒哒的裤子给脱了，拿了块毛巾，擦了擦干，拉了挑睡裤给套上，把地上给拖干了。 等林伟提了水上来，看见里面已经收拾了干净：“不是说好让我来吗？” 林伟帮她兑好水，还问她：“你一个人能行吗？” 巧珍看他这般不放心，她都自己拖地板了，还不行？侧过头问：“要不你给我洗？” “好！”林伟对巧珍的话只管答应，等巧珍看向他，这才发现说错话了，一下子脸涨得通红，“有什么事，叫我！” 巧珍进了浴缸，腰上触碰着有些疼，也还好。一想起林伟刚才那红透的脸，她闭上了眼睛，明明这两年，两人就差最后一步，其他的也都做过了，他还是这样容易害臊。 她洗完澡，穿了条连衣裙，把脏衣服拿了下去，林伟在下面条，来娣问：“没事吧？” “真没事！” 林伟已经把面条拿了出来，凉拌面条，雪菜茭白丝做浇头，还有一人一个荷包蛋。 三个人吃着面条，商量着结婚要请哪些人。 “怎么才吃晚饭呢？”一个声音传来，巧珍看过去，是同村的一个阿婆。 “婶娘！你怎么来了？”来娣站起来。 那个阿婆走进来：“来看看你呀！” 巧珍站起来，拿了水杯给这位阿婆倒了口茶水：“阿婆，喝水！” “时间过得真快，乖囡已经长这么大了！”阿婆看着巧珍说：“都说是咱们村最出挑的小姑娘了！” 来娣看着巧珍一直在笑：“是啊！一转眼孩子都要结婚了。” 林伟等巧珍把面条吃完，过来收了她的碗：“你都洗好澡了，我去洗碗！” 林伟进去洗碗，巧珍用抹布擦了桌子，进去了拿了零食盒出来，里面瓜子、话梅和糖果都有：“阿婆，你吃！” 老太太跟来娣前村后宅地聊了会儿，开始说：“来娣啊！前几天我看见红妹了，” 巧珍听见这个久违的名字，来娣没有什么反应：“是吧？” 老太太拿着瓜子边嗑边说：“是啊！红妹说他们家挺后悔的，当时他们家老爷子走的时候，没有把巧珍带在身边。” 她嘴里的红妹是把巧珍从钱家领到林家村的养母，听说三岁以前她跟着养父母在一起，不过她也不可能有那一段的记忆，在她的记忆里，六七岁的时候，她的养父母回家，爷爷奶奶生怕自己年纪大了养不活她，总是叫她乖一点，让她去叫那对夫妻爸爸妈妈，这样万一爷爷奶奶养不活她，还有人愿意养她，她叫了，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 爷爷死的那晚，一家子围在一起吵地不可开交，她养父是爷爷奶奶的幺儿，其他几个伯伯说自己的养父母得到的东西最多，因为爷爷奶奶给他们养了她。她的养父母咆哮：“早就叫他们把这个小丫头送孤儿院或者回给钱家村，他们不肯啊！老的自己要养？关我们什么事情？”家里的那一点财产是丝毫不肯让。 她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听着他们在那里吵，奶奶把她抱在怀里：“乖囡，奶奶在啊！奶奶在！” 前世里她记得这个时候，养父母家日子已经很好过了，自己因为家里还有一个出去读书的侯建新，刚刚生完孩子，一个人照顾孩子，还要上班，生完孩子之后，她因为营养不好，一个人也就八十多斤。街道上遇见自己的这个养母，她明明认出来了，却还要拐着弯，躲着她，生怕自己上前去叫她一声。 “太久了，我已经不记得红妹阿姨的样子了！”巧珍开口。 那个老太太看向巧珍，非常不赞同她的说法：“巧珍，那是你妈！如果没有她领你，怎么会有今天的你？你怎么能叫她阿姨？” 林伟过来巧珍坐在一起，巧珍把手放在他的手，她笑着说：“这个事情阿婆可能没搞清楚，是红妹阿姨不让我叫。所以我才改口叫阿姨的。阿婆，阿姨现在好吗？” “很好！夫妻俩现在都在乡办企业里，你爸爸现在是厂里的主办会计了。她说现在日子好过了，想想以前真的没必要。听说你要结婚了，他们想办几桌酒送你出嫁！”老太太说，“难得他们能想得到你！钱家那家人是什么样子？你肯定是不想跟他们来往了，对吧？红妹他们夫妻俩也不图你什么，就是想补偿一下你！” 来娣总是把人往好处想：“要是这样，我们也谢谢他们想得到……” 她还要说下去，被巧珍接过话茬子：“是啊！阿姨和叔叔能想到，我很感谢！只是这些年也没个来往，连长什么样都不认识了。突然之间让人出钱来送我出嫁，没这个道理的。我们结婚的时候，打算从宾馆里出发，再回家里。阿婆，您帮我谢谢他们！出嫁这个事情就不麻烦了！”说着她抓了一把糖塞给这位阿婆，意思上是让她可以离开了。 老太太却还不想走：“巧珍啊！你不要这样犟啊！他们家现在日子这么好过，嫁你一个女儿，也是应该的。你只要嘴巴甜一点，多叫两声，你爸爸肯定高兴的，以后有个娘家照顾你，好处可不少啊！” 巧珍听了，心里微哂，前世她出嫁，生孩子，怎么没有见他们过来？这里面总是有道理的。 “阿婆，想问问，雪根叔叔在哪个厂？”巧珍问她。 阿婆听她这么问觉得有戏，说：“乡里的塑胶厂啊！效益蛮不错的，里面一百多号人。” 巧珍一下子就明白了，“您回去跟他们夫妻说，我有数了，谢谢他们，以后路上看见大家点个头。” “你这个就太傻了！”老太太还想说。 “阿婆，天也不早了，我们明天还要上班，您看？” 老太太被巧珍催着出了门，送走了这位阿婆，来娣在家里想不明白，这对夫妻心肠虽然硬，倒也干脆，这些年丝毫没有来往。怎么就想要上门来了呢？ 巧珍靠在林伟身边，拿起他的手掰着他的手指头说：“又不是他们想要认回我？是他们厂长想要认回我！” “啊？” “塑胶厂想要跟咱们厂合作，一旦跟我们合作资金，技术和政策都有优惠。他们厂长来公司好几次了，他们自身条件差了点，我没多搭理。就动脑筋动到了林雪根身上。”巧珍仰头看林伟。 林伟皱着眉头问：“所以，是塑胶厂出钱，让他嫁女儿？这种事情怎么防不胜防的？”他自从做了这个位子，厂里一年用的各种设备维修资金不少，时常有人来送这送那，幸亏巧珍机灵，一个个都被她给堵回去了。 巧珍站起来拉着他：“反正已经拒绝了，你也别当成一件事了，洗澡去吧！”有权力的地方，总归会有人想要来利益交换。她现在位子不高，但是手里的权力却是可以让一家工厂起死回生的。 两人一起上楼，林伟进去洗澡，巧珍拿了睡衣睡裤，换好了躺靠在床上看书。 卫生间门推开，林伟洗过澡，只套了条裤子，从卫生间出来，看见巧珍靠在床上看书，他去桌上拿了药膏：“趴着，我给你抹药膏！” 巧珍依着他的话，翻过身趴在那里，把书放在床头柜上，林伟跪在床上，掀开她的睡衣，从盒子里挖了一块药膏，带着混合着薄荷那丝丝凉意的药膏沾上了淤青，林伟温热的手轻轻给她抹过，这个药膏要慢慢按摩直到全部吸收，最好是能按摩到皮肤发热，林伟这样不轻不重的手感，他的手掌大，手上常年做农活，还有茧子，巧珍闭上了眼睛…… 纤细的腰线，雪白的肌肤，手底下滑腻的触感，手不自觉地离开了她那片淤青，巧珍正舒服，在等他往上，谁知道他居然放开了手，下了床，巧珍睁开眼有些嗔怪问：“干嘛去？” 听见卫生间里的流水声，她一下子明白过来，他是去洗手了。林伟从卫生间出来，看见巧珍已经翻身过来，他笑了一声：“我怕等下手上的药，吃进嘴里！” 听到他的解释，巧珍脸上红了起来，侧过头：“懒得理你！” 林伟上了床，贴了上来，从背后搂住了她，巧珍看着桌上的风扇呼呼地吹着，林伟埋在她颈侧，自己的耳垂被他咬在嘴里，他的手伸在她身前，解着她睡衣的扣子。 “巧珍，今天我们在一起？”林伟放开她的耳垂问。 巧珍咬着下唇，点了点头，看她应了下来，林伟将她翻了过来，扣子被他解开，她也不去拢，双手抱住他，林伟的唇落了下来…… 他一直在等，等她长大，等她毕业，今天终于可以完完整整地拥有她了…… 第64章 第 64 章 “巧珍, 起床了！”林伟捏着巧珍的脸。 完全是没有睡够的节奏, 勉强睁开眼：“几点？” “快七点了！” 巧珍连忙爬起来, 起太急了，晃了一下, 林伟把她接住, 巧珍抱怨：“你起来也不叫我，衣服都没洗呢！” 才要脱睡衣，换衣服，见林伟还站在那里，被她推了一把：“出去, 我换衣服呢！” “又不是没看过！”林伟说出这么一句话, 那张红了的脸，却透出了他也就那么点勇气。 巧珍走过去勾住他的脖子：“就怕你看了，等下不想去上班了！小黄牛的称号被别人夺了去怎么办？”说着推着他出房门，却见门外盆里衣服已经洗好了。 巧珍穿好衣服，拉开窗帘, 林伟在外边晾衣服, 洗漱完跟着他一起下楼，楼下早饭已经摆在那里，平日里都是她洗衣服, 林伟做早饭，今天他一个人全包了。 边上收音机开着，放着早新闻，中央出台了鼓励台湾同胞的投资法案。 巧珍剥了白煮蛋, 放进碗里，倒上一点酱油，把鸡蛋夹开，蛋黄蘸上一点酱油，配着粥喝。林伟给她夹了一筷子肉松和几根榨菜丝。 吃完早餐，林伟进去给来娣切好菜，她的手不好，使不上劲儿，没法子拿刀。 “妈，你中午吃肉沫炖鸡蛋，芹菜肉丝，肉沫和肉丝都在隔壁阿兰嬢嬢家的冰箱里，记得过去拿。”林伟跟来娣说。 “知道了，你们去吧！”来娣赶着两个孩子出门。 巧珍拿起自己的小皮包要去推自行车，林伟拍拍自己的后座说：“今天一辆车？” “好！” 跳上他的车子，巧珍很久不坐他车后了，伸手勾住他腰，跟以前一样贴着他的后背：“我们也去买台冰箱？” “好啊！那你留意一下有没有冰箱票。” 到厂门口，还剩下三分钟，两人进了公司大门，巧珍跳下车，从家里到公司十来公里路，虽然早上有风，林伟带着巧珍，额头鼻尖也冒汗了，巧珍拿出帕子，给他擦汗，林伟要接过。 “好了！这是厂门口，你们能不能照顾照顾没有对象的小伙子的心情？”同事的声音打断了两人，和林伟挥别，巧珍上了办公大楼，进了他们的项目办公室。 坐下泡了杯茶，翻看了自己今天要做的主要事项，然后去行政那里开单子，领了车钥匙。 边上的小肖过来找她：“小林，滤清器厂的整改报告已经提交了，他们希望在给德国hu公司之前，你能帮忙审核一遍。” “放这里，我马上看！小陆和小肖，你们等下跟我一起去三品金属厂。进行初审，如果审核可以，做一个报告给fg公司，尤其注意他们的热处理设备！” “好的！”小陆坐在那里回她，虽然他们还比这个林巧珍早毕业一年，可人家在里面已经五年了，高层个个都喜欢她。她接这个项目，做到现在有板有眼，连带他们两个也觉得这一年来，工作量多了很多，但是收获也多了很多。真不知道人与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巧珍做好自己手头的事情，看起了滤清器厂的整改报告，用红笔圈出来，再提了几个问题，把小肖给叫过来，跟让他去问清楚里面的细节。 十点左右，巧珍带着两个小伙子去三品金属，门口三品金属的李总已经等在那里，巧珍把车在他们办公楼前停下，下来跟李总握手。跟着李总进了接待室，桌上摆了葡萄桃子香蕉等时令水果和糖果点心，可见已经进行了精心准备了。 巧珍带着两个小伙坐下，他们工厂的小姑娘端了茶水过来，老李叫来了他们检验和生产的负责人。 巧珍跟几个人打了招呼，说：“李总，今天我们过来是关于……，小陆，把三品金属提交的资料，跟他们核实一下。” 小陆听见巧珍这么说，点了点头说：“好的！李总，你们自查报告我们已经收到……” 李总听着小陆一个点一个点抛出的问题，他瞪着几个检验和生产负责人：“你们有什么问题一定要问清楚！” 巧珍喝着茶，李总在边上陪着：“林经理，吃个水蜜桃，我们边上的果园出的，味道很好。” 巧珍看他额头冒汗，神情紧张，这就对了，不一下子给个下马威，他们就不会听话：“中午休息的时候再吃，现在去现场看看？” 老李跟在他们身边，巧珍出了他们接待室的门，打开后备箱，三个人拿出自己的防护用品，安全帽，耳塞，眼镜，三个人脚上都是安全鞋。 老李看着他们全副武装，忙说：“我们公司没有这么危险！” “第四大问题就是安全管理，我们公司这样规定的。”巧珍跟在他身后，才刚刚接近车间，冲床从上落下巨响，下料带锯的切割声，车床的切削声，嘱咐两个小伙子，“耳塞戴上，长期的话，会影响听力。” 小陆看见车床操作工带着手套：“李总，按照规定车床操作不能戴手套，很容易被卷进切削刀上，造成工伤。” 在热处理这一块，要了几张报告，巧珍看了之后，拿着数据给小陆看，小陆立马提出：“数据不对，这个牌号的钢，用这个操作流程，能达到这个硬度？碳含量就那么点？” 李总有些吃不消问：“陆工是学材料的？” 小陆笑了笑：“我是机械的，不过我很多的知识都是林经理带的。” “林经理好像不是学材料的啊？”李总是知道巧珍的。 “我学外贸的，我的材料方面的知识，不过我是跟我们cw质量总监学的，所以相关的知识知道的比较多，不过咱们车上的东西之外，我就是外行了。哦，我跟fg接触过，那帮子人在这方面是专家。你真想让他们认可，那就得自己抓起来。” 李总在边上应着：“是！可不是基础差吗？老外的要求又高。” 一群人回了会议室，李总说：“都十二点过了，咱们一起去吃个便饭？我们这里的羊肉很有名，镇上有家做羊肉的馆子，可以去尝尝。” 巧珍没有接李总这个茬，她皱着眉头问：“为什么我没有看见过打磨这一道工序？” 李总没想到巧珍竟然走了一圈，还会问这一道小工序：“在角落里，没带你看！这种修毛刺的，就不要看了！小细节，不打紧的。” “细节决定成败，老外过来验厂，你要是藏着，基本上是过不了的，我们过来其实还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有什么我们拿我们的知识，帮你改进，咱们去看看！” 李总只能带着巧珍折回，果然跟巧珍预料的那样，当带锁的铁门被打开，一个铁皮棚里，就是站在那里都汗流浃背，里面几个戴着披风帽，戴着纱布口罩，边上几台排风扇，里面粉尘飞扬。 环境之恶劣，防护之简陋，最可怕的是，不巧的话会发生粉尘爆炸：“李总，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你把你不想给我们的看的锁了？难道，你想让老外过来的时候，他们来给你翻出来？然后对我们的工作表示怀疑？李总，我们需要的是改进而不是隐藏！” 李总站在那里听她这么说，这么久的等待，这么久的准备，难道功亏一篑？他真的不甘心，想要上前说两句。听巧珍说：“不带我们去吃本地羊肉？” 肯吃饭？李总心头一个大宽松：“走，一起去！” 高明站在一辆日本轿车前，给李总拉开了车门，李总站在那里等，巧珍上了自己的车，才回自己的车。他们在前面带队，巧珍跟车在后。 镇子上的饭店不够高档，不过一进门就是白汤羊肉的鲜香，楼上也不过两个圆桌。 李总手里带着两瓶酒，带着他们几个作陪的坐下，冷碟一上就要开酒：“林经理，陆工，肖工，谢谢你们的指导！” 巧珍制止：“等你通过了审核之后，再喝吧！今天就吃个饭，下午我们还有事情。你好好整改，让我们陆工跑超过三次，我是不会给你提交材料的。” “林经理，你说德国人要求这么严，有必要吗？就不能跟他们说说？” “你们为什么买日本车？”巧珍问他。 “日本车好啊……”老李吧啦吧啦说了一堆日本车的好处。 “如果你做不好的话，咱们自己做的车永远赶不上日本和德国车。标准别想放宽，我们的工作就是给你们牵线，好好干！” 吃过饭巧珍开着两小伙子回公司，小陆在后面叨叨：“小林，这家有这么大的一个隐患，你怎么还给他机会啊？” “问题是别人家的隐患更多。就好比你找对象，外面都是歪瓜裂枣，跟你差了一大截，这个时候你找不找？” “不找！” “你爸妈一定要让你早点生孩子呢？” “那我也不能为了我爸妈生孩子，找一个不合适的吧？” 巧珍口气很无奈，时代的局限性就在这里，这个时候哪里去找合心合意的：“这里有两个办法，一个是你继续等，一个是你想办法提高土妞的综合素质。现在咱们的问题就是，爸妈等不了啊！咱们项目组的任务重，只能自己想办法，选择第二种，你只能受累一点了！不过你要小心些，别看妞土，脑子却是一等一的好，当心她把你拉到坑里去，糖衣炮弹不能吃。添一口糖，里面都是致命毒药。” “看出来了！”小陆呵呵一笑，三个人回到公司，巧珍停好车，刚好看见林伟正在车间门口跟阿毛说话，阿毛叫：“弟妹外边去了啊？” “去看供应商了！”巧珍站在那里回了他们一句，又跟边上两个小伙子说这些供应商的事情，连说带笑的。 阿毛半开玩笑林伟：“我说，弟妹这样单独带两个小伙子出去，你没意见？” “我为什么要有意见？” “不怕漂亮老婆跟人跑啊？” 林伟脑子里是昨晚巧珍勾着他缠着他的样子，他禁不住憨笑起来，看向阿毛：“她要是想跑，也就不会跟我，我担心个鬼？倒是你，师傅说了几次了，你也好找个女朋友了！” 阿毛呼出一口气：“我们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家五口，挤在不到二十个平方的房子里，我睡的床因为要开门，不足一米七，晚上关上门，拖两张板凳过来才能搁着脚。一间房子里，我奶奶，我们弟兄俩加上我爸妈，我真怀疑我爸妈他们一年能不能过上几次夫妻生活。你说我怎么找小姑娘？谁愿意跟我？” 城里人有城里人的苦，住房条件的差的，真的没法说，乡下再怎么说生一个儿子总归会给一块宅基地，到了城里，等分房有时候等到白了头都未必会有。 这个事情真的是难事儿，林伟只能拍拍师哥的肩膀，师哥如今已经快迈入三十的坎儿了，要再不找对象，基本上就没机会了。 下了班，林伟带着巧珍回家，林伟跟巧珍说起师哥的事情，巧珍想着阿毛虽然做事粗糙了点，技术还可以，人缘也好。因为房子这个事情找不到老婆，也太作孽了！ 现在房地产还不能交易，分房这个事情全靠单位，阿毛爸妈的单位太差，要不然也不会排了这么多年的队，没有轮上。 公司里倒是有分房地机会，阿毛只有一个人，还没结婚，现在公司里双职工还有孩子的，排队等在那里的也多的是。 按照公司的政策，她和林伟倒是有机会的，林伟进公司早，还是管理层。她虽然刚刚进来，但是属于有突出贡献的重点培养人才，之前老罗还跟她聊过，现在房子紧张，让她等两年，当时她觉得自家有房子住，不过就是远了点。她就一口答应，不用把他们夫妻放进名额里，先解决困难户。 他们等没关系，甚至有没有都没有关系，现在师哥却是等不了了：“明天我找罗经理去，跟他说说师哥的困难，看看有没有办法解决？” 第65章 第 65 章 因着老罗出去开会两天没见他人, 总算在周六见到了老罗, 巧珍跟老罗把阿毛如今的难处一一说了出来, 老罗也很为难。如果按照正常的情况，都是优先照顾已婚的同事, 阿毛这样的单身狗, 基本上是轮不上。 这不是悖论吗？没有房子找不到老婆，没有老婆没办法申请房子。 老罗对这个爱笑的小伙子印象蛮深的，在林伟下来做事情也靠谱。如今也给了个设备维修领班的头衔。等新厂开出来，上头想把他放出去做新厂的设备负责人。 房子真的是大问题，江城房子紧张, 十几二十平方挤上几口人的也不在少数, 市区里不少三四十了还没结婚的老小伙子，大多是因为房子的缘故。 老罗跟巧珍解释：“小林啊！这个也是没办法，房子不是别的东西不能破了规矩。” 巧珍知道老罗的脾气，他是能照顾的一定照顾，她转了个念头：“我和阿伟已经领证了, 是不是能照顾照顾？如果按照我们俩的时间呢？别跟我说咱俩让出来, 就说按照正常时间来排？” “你们俩不一样，你们俩都是公司重点培养对象，按照大伟的级别和工龄还有做出的贡献加上你的话, 你们拿出结婚证，下一批里就可以有你们的名字。不过上次不是跟你聊过吗？你说你愿意克服困难。”老罗意识到她的想法，“小林啊！让你缓缓，是想要照顾困难户, 一旦有机会肯定会给你们的。但是如果你想让出去，再想要，就要按照阿毛的排队顺序了。” “好的！我知道了！我先回去想想！”巧珍得到了答案，她没有办法下决定，公司里分的房子，不是那种共用厨房和卫生间的筒子楼，而是一套一套的单元楼，虽然在她看来是老式公房，但是在这个时代，四十个平方的一室一厅带卫生间和厨房的套房已经很不容易了。这种房子在房改之后，出很少的钱，就能买下，二三十年后，因为地段不错，而且有旧房改造的机会，拆迁的话，货币补偿还真不少。 跟阿毛关系是好，但是也没有好到可以送房子名额这么一个大礼。巧珍带着这个问题回了家，洗漱之后，两人趴在阳台上，吹着夏日的凉风，商量着这件事，林伟搂着巧珍摸着她的头发，听着她说着这里的关键点。巧珍把里面的利益说得很清楚。他们每天听广播，按照巧珍说的，国家会有政策上的改变，这么干等于送房子。可如果不这么做，阿毛就没机会找对象。 林伟知道自己容易心软，也时常被巧珍说，可他还是说出口了：“我们是不是能让出来？毕竟咱们还不困难？” 见巧珍只是看着他，却没有回答他，他回过头，把巧珍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等他爸妈年纪大了，他总是会一个人过的，那个时候孤零零的一个人，挺难地吧？” 为什么是他的嘴巴里说出这样的话？巧珍眼眶里没有办法控制地蓄起了眼泪，上辈子妈去了之后，他就一个人过了那么多年，更不知道自己走了之后，他怎么过日子？ 巧珍甩开他的手，往房间里走去，进去擦了擦眼泪，她实在很难解释自己突如其来的伤心。林伟误会了，以为巧珍舍不得这个名额，毕竟房子是大事情，他跟进去说：“那就算了！是我想得不周到。” 巧珍吸了吸鼻子：“我会找老罗去说的。反正尽可能帮阿毛吧！” 林伟抱住她，巧珍的头埋在他胸前，听他说：“我想事情不周到，有时候脑子糊涂，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就跟我说，我肯定听你的。” 巧珍现在没有办法思考那些利益纠葛，孤零零这几个字，让她一直在前世的情景里打转，她脑子里只有前世林伟送别时候的眼神，孤寂，不舍，担忧…… 巧珍伸手解开他的扣子，没头没脑地说：“瞎说什么孤零零的话，我跟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有了一双不安分的小手，林伟根本没去在意她说了什么，只一句在一起就够了，再说从那一日在一起之后，他忍了几天，总想着要让她养一养。这会儿她这么热情，他自然就不用忍了。 巧珍被他的气息包裹，承受着他的体重，少了第一天的疼痛。这会和他在一起，仿若跳入河中快溺死之时，又能探出头来，大口地喘气，还没吸上两口，嘴又被堵住。到后来她都不知道自己胡乱在喊些什么？ 这时才知道第一次，有人是怜惜她，不过是吃了个开胃小菜，根本没有尽他的兴。等风平浪静，这个天气本就炎热，身上已经大汗淋漓。实在该起来好好洗一把，偏偏撑起来都不乐意，抱着毛巾毯坐起来，却见他已经端了水盆出来，拿起暖水瓶兑上热水：“你躺着，我给你擦擦！”巧珍合上眼，躺在那里随他去擦。 等林伟倒了水回来，巧珍早就呼吸均匀，林伟看着她睡地香甜，将她搂住，侧身抱着也进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之间，听见高升阵阵，眼前的房子还是之前的几间旧瓦房，他看见巧珍烫着头，头上夹着一朵红花，嘴上红色的唇膏，两团红色的胭脂在双颊边，身上一套红色的呢子裙装，这一身装扮倒是现在时兴的新娘子装扮。 “哥，我走了！你跟妈说一句！”巧珍这么说的时候，林伟觉得心头好似被挖去了一大块。 看见巧珍眼睛里滚出泪水，他还要强装着笑容：“傻丫头，都出嫁了，还哭什么？别哭了，脸都哭花了。以后好好过日子！” 他眼睁睁地看着巧珍上了人家的自行车后座，那个人到底是谁，他不知道，只是心里疼地不知所以，却只能挥挥手。 林伟被这个荒唐的梦境给吓醒了，醒来额头一片湿润，他摸上墙壁，打开电灯。灯光下，巧珍侧着身体，灯光下嫩嘟嘟的脸，嘴唇还勾起，似乎带着微笑，好似做了什么美梦，他的手伸到那一头乌黑顺滑的头发上。 不禁笑这个梦太无稽，他大约是看别人家结婚看多了，他们结婚，巧珍肯定不会那样装扮，脸上两团红彤彤的腮红，还烫那么土的头发，她非疯了不可。再说他们都已经扯了结婚证，她还嫁给谁去？ 巧珍感觉灯光有些刺眼，问：“天亮了？” “早呢！” 林伟把灯一关，再躺下来，伸手搂过去，听见巧珍抽了一口气，林伟问她：“怎么了？” 方才情动之时，只觉得些微地疼痛也能舒服极致，这会子肿了吧？巧珍娇嗔一声：“谁叫你没轻没重的！明天礼拜天，我要睡懒觉，别叫我！”林伟亲了她一口，巧珍蹭过来，靠着他继续睡。 等楼底下声音传来：“巧珍，大伟！下来！” 林伟爬起来，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透进来，他推开窗应了一声：“马上下来！” 林伟把窗帘拉上，坐在床沿上，穿起了衣服：“你之前的爸妈来了，快起来！”。 巧珍从床上坐起来，露出肩膀，光着后背，揉了揉眼睛，双眼迷茫地看着前面的那个钟，敲了敲床叫：“才七点半！搞什么鬼？” 林伟捏着她的脸颊：“乖，快起来！” 巧珍倒在床上，叫：“我要睡觉！” 林伟没办法，把她的内衣放在边上：“我先下去了，你快穿了衣服下来！” 听着林伟的脚步声远离，巧珍只能爬起来，拿了内衣穿了起来，还是疼，凡事要有个度，过度了就不好了！这不腿肚子还感觉有些抽筋，她可是每天来回将近二十公里骑车，这会子还有种已经力气有被榨干的感觉。 穿好连衣裙，进卫生间洗漱，又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梳头，v领的连衣裙，把修长的脖子露了出来，也露出了一块红色的吻痕。站起来从抽屉里拿了块丝巾给扣上。 洗漱干净，巧珍从楼梯上下来，林伟和来娣陪着巧珍之前的养父母在客厅里坐着。看两人的表情也知道很尴尬。幸亏阿兰嬢嬢在那里作陪。 潘红妹这么多年了，都快忘了自己领养过的那个小姑娘成了什么样子。今日一见完全不敢认了，一条米色的连衣裙，脖子里一条大色块丝巾，整个人却看上去大气明媚。一笑两个酒窝：“阿姨，叔叔好啊！” 巧珍过去在阿兰嬢嬢身边坐下，嬢嬢在那里说她：“大热天的还臭美，挂丝巾，热不热？” 巧珍搂住嬢嬢：“好看呀！”说完，她带着笑看向两位，又移动眼光向来娣和林伟询问。 “上次不是后面的蔡阿婆过来说那件事。今天你红妹阿姨和雪根叔过来，也是为了那件事。”来娣没有说他们具体来干什么，只是开了个头。但是阿姨和叔叔这个称呼已经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定义好了。 有来娣这么开口，那两夫妻至少也觉得开口不那么难，那个红妹这么说：“自从你爷爷奶奶没了之后，我们俩一直住在外边，也没有来照顾你，这些年你过得也太不容易了。” 巧珍绽开笑容：“其实，还好！阿伟和妈都疼我，还有阿兰嬢嬢，翠芬嬢嬢都特别好。”说着还靠在阿兰嬢嬢身上。 潘红妹不是一个特别会说话的人，被巧珍这么一说也就接不下去了，林雪根接过了话：“巧珍啊！要结婚了，总要从娘家出嫁的。新娘子一辈子就这么一趟，总要像像样样的。” “是啊！公司下面有个宾馆，档次还蛮高的，我从那里走，还组了一个六辆车的车队。应该在我们这里算是头一份的。不会看上去寒酸的。” 阿兰嬢嬢侧过头来说：“大明结婚的时候，你也得给我借小轿车过来！” “好啊！这个事情包我身上！”巧珍笑着应了阿兰嬢嬢，转头等林雪根下一句。 潘红妹干笑了一下，说到这里还怎么继续？ 当时她被厂长叫上去的时候，她很奇怪一个二十二岁的小姑娘居然有这样大的权力？可以决定用谁不用谁？她是不太相信的。不过既然厂长这么说，她就回来请了蔡阿婆过来说说，后来蔡阿婆转达了巧珍的话。她就想放弃了，何必来自讨没趣呢？ 可林雪根第二天去厂里跟厂长说了情况，厂长把他们夫妻俩都叫了上去，给他们夫妻俩做思想工作，现在大家为了找条门路卯足了劲儿，都想跟汽车搭边。他们有这么一条门路不用，不是傻了！而且别人的门路还是歪七竖八的，他们这条路，是正儿八经的，就是管这个事的人。厂长再三强调，林巧珍有决定权，只要她肯帮忙一切就定了。厂长是软硬兼施，他们夫妻俩也没办法，都说了钱都是从工厂里走，不会要他们一分钱。 林伟看巧珍在跟那对夫妻说话，他站起来：“你们先聊着！”，说着进了厨房。 “既然这些都准备好了，咱们俩就添个嫁妆吧？你爷爷奶奶活着的时候，总想看着你出嫁，要是连你出嫁我们都不管，他们俩在地下也不安心的。”潘红妹找了爷爷奶奶做借口。 巧珍低头：“清明节的时候，我和阿伟去过爷爷奶奶的坟头，咱俩也给爷爷奶奶烧了纸。我也告诉过他们，现在我过得很好。爷爷奶奶会放心的。” 林雪根站了起来：“巧珍，不管怎么样，咱们夫妻俩总归是领了你过来，给了你奶喝，你才能长到三岁的吧？” 林伟出来，端了水潽蛋，每个人一碗：“阿姨，叔叔，嬢嬢来吃碗水潽蛋！” 巧珍过去端了水潽蛋过去给他们夫妻俩，阿兰嬢嬢接过林伟手里的，林伟又进去端了三碗出来，这次端出来的是鸡蛋面了， 阿兰嬢嬢看见他们的碗，对着那对夫妻说：“你们来得太早了，大清早，小夫妻俩被你们叫起来，早饭都没吃呢！我儿子和媳妇，不睡到吃饭是叫不起来的。” 巧珍把面条给吃了，肚子里总算舒坦了，站起来跟林伟一起把碗筷给收拾进去。 外面阿兰娘娘说：“巧珍是我介绍给来娣，让来娣领过来的，她奶奶没有的时候，你们当时说，你们家亲戚多，就不要来往了。从她奶奶葬礼之后，这么些年，也就没了来往。今天你们上门，又说要来往了。认爹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说一句，出几个嫁妆就算是爸妈了？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做外公外婆？再说了，认下了女儿，以后对巧珍也很麻烦的，你们生病了，她要不要上门伺候？” 巧珍和林伟一起走过去。听来娣在那里说：“红妹、雪根，我知道你们俩也不是那种看见大伟和巧珍现在日子过得好，就想要上门来认回来的人。这个里面肯定有缘故。现在再叫什么女儿和爸妈，事情弄得太复杂。对两家都不好。我看这样，你们说实话，有什么难处。能帮的，就让孩子们帮个忙，要是违反纪律的。你也不要为难孩子们，毕竟他们都年轻，以后的路还长。还是要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做人。你们说呢？”来娣听巧珍说了这里的缘由，她一直记得。 林雪根很尴尬，既然是这样，也就不用他说了，她来说吧！ “是啊！就像你们说的，好歹领回来三年，能帮的，我会帮忙。你们白厂长找过我几次，你们的条件实在够不上。这样，你跟他说，下周我给他约滤清器厂的厂长，他去滤清器厂参观一下，那一家基本上已经谈妥合作了。看了他就能知道，大致需要什么条件才能入选。他要是还打这种歪主意，很抱歉，他以后不要再想在我手里，跟我们公司合作了。” 这些话，也算是给了一点面子，但是对于那对夫妻来说，厂长的任务远远没完成，巧珍看他们为难：“这样吧！你们也不用去说了，下周一让你们白厂长给我打个电话，我给他一次机会好好聊聊。” 两人得了这句话，站了起来，林雪根说：“那行！那就这样，我们走了！” 巧珍把他们送来的水果和营养品，提了起来：“为了公事过来，这些东西，我不收的。” 林伟和巧珍把这对夫妻送出了家门。 第66章 第 66 章 林伟平时都跟自己部门的人吃饭, 巧珍这个工作不定, 她常常会出去, 不在公司里。所以两人吃饭基本上分开，今天回办公室, 听阿毛说：“大伟, 弟妹说让你中午等她一起吃饭！她开完会就下来！” 林伟接到巧珍电话，两人一起去食堂，阿三阿姨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打饭的阿三阿姨了，人家现在管着两家厂的食堂。她带着口罩在食堂里，看着人打饭。看见他们俩过来, 在里面挥挥手。 夫妻俩拿着饭菜坐下, 巧珍对大伟说：“等下跟我去趟办公楼！” “什么事？”大伟问她。 还没等她回答，阿毛过来了，巧珍跟阿毛打了招呼：“师哥！” 阿毛点头应了她，巧珍编了个理由：“有个图纸上的问题要问你！” 阿毛笑了一声：“明明是弟妹半天不见你，想要和你……” 被林伟一瞪, 骂了句：“十三点！下午你去二厂看看那些设备的基础做好了没有？” “知道了！”林伟说什么, 阿毛就做什么，这些年来阿毛一直把林伟带他来汽车厂的这点情义放在心上。 一同前来的师兄张建忠，这些年心思活络了, 开始打起了小九九，好在没有出格。巧珍只是让林伟生点心，毕竟自己手底下的人，惹出的事情跟难收拾。林伟听了巧珍的话, 更多让他做实务性的工作，不让他多接触供应商。越是这样这位师兄跟林伟走得就越远，不接触供应商就没有外快了吗？ 吃好饭巧珍带着林伟去找老罗，正好是午休时间，老罗还在自己的位子靠着休息，看见他们进来，老罗指了指林伟：“两只戆度来了，坐下！” 老罗拿出一张单子给林伟和巧珍，林伟接过一看内容，是个申明，他们和阿毛的分房名额对换，以后他们分房的机会，就是按照阿毛的条件来排。林伟看向巧珍，巧珍笑了笑：“这是唯一，不让爷叔难办，也能解决师哥房子的办法。我们真的不急，签吧！” 巧珍先在纸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林伟也把自己的名字签上。老罗摇头：“落子无悔了啊！” 老罗又叫了两个人进来，说是做个见证，又签了三个人的名字上去。 林伟对着里面的三个人说：“罗经理，徐大姐，刘大姐，你们不要跟我师哥说是我们让给他的，要不然，他肯定不肯要的。” “戆度！真是只戆度！”老罗哭笑不得地骂林伟，又看看巧珍。 巧珍耸耸肩：“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呗！” 巧珍送林伟下办公楼，林伟总觉得对不住自己老婆，这事儿？巧珍伸手：“嫁鸡随鸡！” * “小林，快点，大家都在楼下等你了！”秋琴大姐在他们办公室门口叫她。 巧珍把手里的工作收了手收：“马上来！” 看见秋琴大姐手里抱毯还有一些婴儿用品，另外一个项目组的同事问：“妇女同志能顶半边天，在我们公司一样每个月交五毛钱工会费，男女完全不平等啊！” “怎么不平等了？”秋琴姐走进来到那位老兄面前。 “除了一般的节日，你们工会每个月还要发妇女用品，三八节，生孩子还要大张旗鼓地看望。我们男人呢？有什么？” 刚好老罗进来，听见这个话，走过去拍了拍他的桌子：“朋友，羡慕哇？” 一看见老罗进来，他嘻嘻笑地说：“羡慕的呀！” 老罗拍他的肩膀：“你每个月都来一次，我给你发双份。从你肚子里生个孩子出来，除了秋琴手里的，工会再给你加个金木鱼好不好？还男同志呢！这点点东西都要计较的，要不要脸？小林，你好出去了！” 巧珍拿好包，走到那个哥们前面：“对啊！对啊！你生一个孩子出来给我们看看，也让我们开个眼界。” “小姑娘也学坏了！” 巧珍走出去之前对着她的小伙伴讲：“小肖，小陆，我出去一下，下午两点前回来。” 秋琴大姐把车钥匙给她，汽车厂跟纺织厂截然相反，里面女少男多，巧珍从正式进入公司，就被拉进了妇女干部队列里，质量部小王生了孩子，她们这几个要代表公司去看望，巧珍以前在技术质量那里实习，跟小王还是走的满近的，她自己给也宝宝买了一身衣服。 楼下其他两位大姐都等着了，上车是四个女人一台戏，先去面馆吃一碗面，食堂再好吃，天天吃也想换换花样，这家小店的鸡骨酱面是秋琴大姐力荐，趁着机会出来一试，不过刚刚十一点，过来吃饭的人还少，就她们四个女人。 白汤面，红烧鸡壳，果然美味。 “巧珍，你结婚穿什么啊？买好了吗？” “前几天去市区定制了，我穿中式旗袍。”裁缝铺子还是何苗苗给介绍的，有电视台的主持人请他定制衣服的，这个时代价格还没起来，那个师傅给她做一件红色提花缎和红色素缎撞色的旗袍，时兴是采取了西式礼服裙的鱼尾处理。 “旗袍穿一次就没法穿了，不如买个红色的套装划算！” “已经定好了呢！”巧珍笑着说。 各位大姐跟她盘算还有什么缺的，巧珍虚心接受，城南和城北礼节不一样，两位还吵得不可开交，一个说不能免，一个说没有这个。 吃过面条，一起去妇保所，正值中午，通道里护工推着餐车正在打饭。医院的饭肯定没什么好吃的，这个时候大多数人家都是家属送饭菜进来。 推开房间门，一个大病房里住着八张床位，看见他们进来，靠在那里的小王叫：“秋琴大姐！”小王的床位靠在南边窗口。 “小王，怎么样啊？” 巧珍跟着往里走，却见门口的床位上是钟云，正在拿着一个写着纺织厂厂名地搪瓷盆吃着东西，边上还有个孩子，巧珍很意外，钟云刚刚生完孩子？怎么就一个人？ 一转念，前世自己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侯建新的爸妈根本不会管，自己生完孩子，侯建新的妈来了一个上午，就借口腰椎盘突出，坐不动，走了。那时候侯建新还在读书。来娣心疼她，求了阿兰嬢嬢来照顾了她两天，不过那个时候阿兰嬢嬢心里也对她有意见，过来陪她是陪着她，不过话里却是冷嘲热讽，说她自作孽。只有林伟来，给她带鲫鱼汤，蹄髈汤。那个时候她何尝不怨自己，甚至面对那些艰辛，一度不想活了，看看孩子，再难也要撑下去。后来才知道那是产后抑郁。 不过说什么产后抑郁，她才不信这辈子自己会产后抑郁，想要抑郁也要有个抑郁的根源。终究是少人爱缺人疼而已。看看小王，被老公婆婆妈妈包围着，会抑郁吗？ 这边钟云看着走过去的林巧珍，她和自己同年。当初自己是一中的优秀生，她连提高班都上不了。自己在城里，她在乡下。几年过去，自己做着三班倒的纺织女工，她代表汽车厂来看望产妇，那么就是妇女干部了？ 巧珍往病房里一站，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秋琴大姐过去看小王：“气色不错啊！” “我婆婆和我妈把我当猪来喂！能不好吗？” “啧啧啧！你听听，这是和我们炫耀呢！小林，你说是不是？”秋琴问巧珍。 巧珍忙接口：“就是！” 另外一位大姐看见桌上打开的鸡汤：“快点吃饭，冷了就不好吃了！” “我不要吃，天天吃这些没味道的汤水！” 小王的婆婆在那里说：“这是母鸡汤，你爸爸特地到乡下果园里买来的。喝了有营养，我家乖囡才有奶喝。” “是啊！小王，要喝的。这个时候是管孩子，不是管你的！” 有了老大姐的话，小王的妈妈和婆婆是拿着鸡毛当成令箭了。 小王只能听话：“全部我喝不掉的，喝一半行不行？” 小王的婆婆说：“好！那就喝一半！”这位婆婆看见钟云看着她。 这位阿姨也是热心人，说：“这样，你和一床一人一半？让她帮忙喝掉点？” “好啊！”小王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也乐意。 小王的婆婆走到钟云那里：“小钟啊！家里拿来的母鸡汤，你和丽丽一人一半吧？” 如果是平时，钟云可能不觉得怎么样？可今天林巧珍在这里，她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个鬼样子，心头堵着一口气，板着脸：“不要！我不稀罕！” 这句话让小王的婆婆下不来台，她一片好心，看她一个产妇，身边都没个人。所以想略微照顾她一下，没想到被人这么说。小王叫了她婆婆一声：“妈，有的人是不喜欢鸡汤这股味道的，我先喝一半，剩下的让强强喝掉。” 自己儿媳给她圆了场面，小王的婆婆心里很高兴，看来这个女人没有人来陪也是有道理的，毕竟这么不讲道理。 小王一口一口喝着鸡汤，几个人看着孩子说像谁。 侯建新匆匆赶过来，钟云生了孩子，他妈和钟云素来不合，钟云怀孕的这段日子，住在一个屋檐下，更是战火纷争，婆媳俩成天吵架。他回家想要安静一下，都没个消停的时候。 生了孩子，昨天晚上孩子一直在哭，他抱了孩子大半宿，边上的阿姨都说孩子饿，他老婆产奶不足，让他给老婆做鲫鱼汤。 早上回去睡了一会儿，去菜场里买了鲫鱼，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杀过鱼，做过什么菜，前世里也没有半点印象，年轻的时候是林巧珍忙碌的身影，后来家里有了保姆。回去找他妈做，他妈都不搭理他。只能自己来，弄了大半天总算是熬出一口汤来，手上烫了三个泡，到现在还火辣辣地生疼。 “我给你做了鲫鱼汤，你喝两口！”侯建新打开了保温桶，却见钟云已经红了眼圈，他给钟云舀了一碗汤。 钟云看着带着一层油，一股子腥味四散开来的鲫鱼汤，半点胃口都没有。 而这边侯建新被前面一声：“巧珍，你来抱抱小王家的姑娘！”给吸引。 转过头，他看见林巧珍在病房里，她抱起了四床的孩子，边上的人还在说：“看看巧珍抱孩子抱得有模有样的。” 脑子里浮现的是，他周末从学校里赶回来，看见林巧珍就是这样抱着襁褓里的侯嘉泽，脸上带着笑，逗着孩子，从她怀里接过孩子，他笨拙而慌乱，她靠在床头，脸上带着疲倦，却有微微的笑意。 钟云看见侯建新眼睛又看向林巧珍，本就委屈地不行的心，更是苦地犹如团在了一起。把那碗油腻的汤往边上一放，往被子里钻，她下面侧切，疼得不行。蒙住了被子，在被子里呜呜地哭。侯建新真的不知道钟云好好的，发什么脾气？ 小宝宝瘪嘴哭了，巧珍看向小王：“是不是她饿了！” 小王放下鸡汤，接过孩子，孩子果然是饿了，一到小王的胸口就吃上了。 “小林，看你这么喜欢孩子，什么时候自己也生一个？” “她这一毕业就跟大伟结婚，只怕立马会要吧？” 巧珍笑了笑：“要等两年吧！” 小王边喂孩子边问：“啊？为什么啊？你们不是已经登记了吗？干嘛等啊？你和大伟都长得好看，要是生个孩子肯定好看。要是差一岁，你家生个儿子，我家这个姑娘就给你做儿媳妇了！” “等两年也没事啊！女大三也可以啊！”巧珍笑着说。 秋琴大姐在边上问：“是不是上头领导不许你立马要孩子啊？” 巧珍摇头：“第一年还是先工作要紧，再说我们夫妻俩不像小王这样有两边的爸爸妈妈帮衬。总归要多准备准备的。” “也是，你又没个娘家，婆婆又是个残疾的。” “行了，别说我了！”巧珍拍着大姐的肩膀，制止她说下去，“小宝宝都吃饱了，要睡觉了！大姐，这个事情我们能不能到车上讨论？” “小王，你什么时候出院？”秋琴大姐问。 “按照正常三天之后。” “小林，给你派个任务，三天之后早上抽个一个小时，过来接小王回家。” “大姐，算了，小林那么忙，不麻烦她了！” 巧珍算了算，三天之后，她倒是还真有空，说：“不麻烦，我有时间，只要秋琴大姐给我申请用车，我就过来！” “车子我肯定帮你留好！”秋琴大姐说道。 巧珍笑了笑：“应该出院是早上九点吧？” “小林，不用了，你平时那么忙。我家离这里不远……” “再忙，也有摸鱼的时候。行了，就这么说定了！”巧珍笑着说，“到时候，我来病房找你啊！” 四个人和小王一家挥别，小王的老公和妈妈一起送她们出来。 侯建新在那里拉开钟云的被子，刚才边上床的阿姨，已经跟绘声绘色他说了四床要给她送鸡汤，她不喝还发脾气的事情，侯建新一听确实是钟云的做派，忙着赔礼道歉：“我爱人有点孩子脾气，您别介意！” 听见侯建新还在跟人道歉，那就是说她错了？钟云更是心里难过，侧转对着墙。 侯建新左劝不是，右劝也不是，孩子还在哇哇地哭，抱起孩子，口气生硬：“起来吃点东西？别跟自己置气，也别跟孩子置气！” 钟云掀开被子，瞪着他：“侯建新，我在你心里算个什么？这么些年了，只要看见她，你就像是丢了魂儿一样。人家是什么人？你算个什么东西？人家进来这么久，看过你一眼吗？” “你他妈，成天说这些烦不烦？能不能好好过日子了？”侯建新低吼，不是他想着林巧珍，别说跟这辈子的林巧珍比，就是跟上辈子的林巧珍，她钟云连人家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 钟云听见侯建新这么说，更是委屈地恨不能立刻就死了去，侯建新把孩子塞在她怀里：“喂奶！你自己要生的，我说让你等两年，你不是不听吗？” 听见这句话，钟云心头更是如被浸入冰水里，不顾疼痛坐起来，甩手就是给侯建新一记耳光！ 侯建新站起来想要打她，想想对着个女人，他没有下得了手，也不管还在那里哇哇大哭的孩子，走出了房间，到外边抽出一根烟，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 年头上研究生考试，没了准考证，他没能参加，钟云也怀孕了，从来不知道女人怀孕有这么多的事情，他压根就抽不出任何时间再去想考试的事情。 上辈子林巧珍怀孕的时候，人家怀孕不是上班照上，该干嘛干嘛？那时候他读研究生了，一个礼拜回来一次，哪有现在这样伺候的？人家什么时候这么闹过？ 侯建新仰头，恨不能落几滴泪下来，自己怎么会觉得这个女人好掌控，找她了？ 一根烟还没抽完，小王的老公过来：“一床家属，你家孩子都快哭哑了，你老婆不管，你也不打算管了？” 听见这话，侯建新掐灭了烟，快步走进去，看着哭得已经没有力气的孩子，想着小时候粉雕玉琢的侯嘉泽，他硬不起心肠，抱起了孩子，压下自己所有的脾气，叫：“小云，孩子饿了，别闹了，我都给你打了，你就算是出气了！” 第67章 第 67 章 三天之后, 巧珍开着车来妇保所, 病房里小王已经准备好了, 不过她老公在办出院手续。看见钟云进来，小王在那里说：“宝宝看看哦！林阿姨开了巴巴车, 送宝宝回家了！” 边上小王的婆婆递给巧珍一个香蕉：“小林, 吃个香蕉！” “谢谢阿姨！”巧珍剥开皮，吃香蕉。 站在那里，方向刚好对着钟云，钟云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抱着孩子坐在床沿上, 样子很憔悴。 钟云见巧珍看向她, 冷笑：“看我笑话很开心吗？” 巧珍挑眉：“没必要，你只是我生命微不足道的过客，你的好与坏，难道能牵动我的心？” 小王的婆婆这两天听一床这对小夫妻说话，算是有些明白里面的脉络, 一床的老公喜欢儿媳妇的那个特别漂亮的同事。但是儿媳妇又悄悄跟她说, 这个不可能，因为她的那个同事学历高，能力强, 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老公，公司里谁都知道。 “我现在成了这个样子，难道没有你的一份功劳？”钟云一只眼里挂出泪来。 巧珍无奈地摇头：“你应该明白，我对你也是微不足道的。你的每一步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我并没介入。除了你想要动我老公念头的那一次，其他我可都没有理睬过你，也没有理睬过你老公。自己活成这个德行，凭什么把责任推给一个跟你不相干的人？哦！告诉你一声，秀芳去了工行江城分行。看着被你害过的人，现在有了一个远大的前程，有什么想法？” 钟云还想说什么，侯建新进来了，听见了这一番话，即便断定林巧珍有记忆又怎么样？他已经明白这辈子跟她已经没有缘分了。可他想不明白，他上辈子固然有错，可真的错到能让她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吗？ 侯建新从钟云手里抱过孩子说：“走吧！回家！” 后脚小王的老公也跟着进来。巧珍也和小王的家人一起出去。 马路牙子边，侯建新自己从运输队借来的小卡车，卡车位子高，侯建新托着钟云上车。等他转过来要上驾驶室，看见巧珍把钥匙插进车门打开了门。 小王夫妻坐进了后座，她婆婆坐在副驾驶。巧珍发动汽车，往前开，拐了弯，消失在侯建新的视线中，明知道不该再记挂这个人，偏偏一旦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就不能遏制自己跳动的心。 小王的婆婆到底是没有忍住心底的好奇：“小林，你跟一床认识？” “很早了，高中一起读过书！”巧珍随口回答。 “她老公你也认识？” 巧珍想着按照钟云的脾气，这些天跟侯建新闹腾，肯定让小王一家子有颇多猜测，女人吗？都喜欢八卦，与其让她乱说，不如说开。边开车边说：“钟云和她老公都是纺织厂的，我老公以前也是纺织厂的。她追过我老公，被我打了！她老公追过我，被我骂了！” “啊？”小王惊讶出声。 “对啊！她明知道大伟有我了，还跟他表白，我不生气吗？她老公也明知道我有对象，还来说要跟我处对象。能不骂吗？” “这个女的脾气不好，她老公对她还挺好的，她妈过来就是骂她，她婆婆从头到尾都没来过。也挺可怜的！” 巧珍说了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把小王一家子送了回去，巧珍回了公司去交还钥匙。 去食堂吃饭，看见公告栏那里围满了人，新一期的公房分配计划已经出来了。 巧珍和项目部的同事坐一起吃饭，看见林伟和阿毛吃完了要走，阿毛开心地嘴巴都没有办法合拢。巧珍对林伟眨眨眼，林伟低头笑了一声。 “家里还没看够啊？公司里还要眉来眼去的？”边上老阿姐拍着巧珍。 巧珍也不否认：“是啊！是啊！反正对着自己老公眉来眼去总归不算错的喽！” 周日，巧珍和林伟去师傅家邀请吃喜酒，师傅消息灵通听见阿毛拿到了房子很开心，师母坐在那里说：“阿毛一直说肯定是巧珍帮他去说话了，所以上头才照顾他的。” 巧珍没承认也没否认，换了话题：“师哥拿到房子就好了，师母，给他找对象的事情，您就包了！” 师母也很开心：“这个我肯定放在心上的，我已经发动老姐妹了，咱们阿毛也算是汽车厂的一个小干部了，每个月工资不少，现在房子有了，之前拒绝他的那些姑娘肯定要后悔了！” 巧珍一转念：“师母啊！师哥的工资不低的，不知道这些年挣的钱是交给家里的，还是自己拿着的？公司里分的房子里面基本的装修都是有的，但是家具还是要买进去的，另外手里也该有点钱，到时候彩礼什么的也要备着。您有空问问？” 师母一听觉得巧珍说的都在理：“可不是，要是钱都被他爸妈给攥在手里，小伙子就难了。毕竟他们家还有个儿子呢！” 林伟跟郑师傅关系好，两人聊了很久，巧珍催着林伟走了，师母拉着说：“干嘛走啊？我早点做晚饭，吃过晚饭再走？” “不了，我们俩去趟建忠师哥家！” 本来张建忠也是在一个单位的，像阿毛这样叫上一声就够了。现在他对林伟有些意见，林伟和巧珍商量下来，还是郑重一点上门去邀请。免得到时候，不肯来，伤了师傅的心。 “对了，大伟！前几天建忠誏里誏声说你偏着阿毛，怎么回事？”老郑问林伟。 林伟从来不会背后说人是非，巧珍决定挑破脓包，让师傅知道一下也好：“师傅，您知道咱们公司一直在扩产，不算设备，就是备品备件上么有上亿也有七八千万的。建忠师哥手艺比阿毛师哥好，但是您知道的，他心眼也活络。吃个饭，拿点土特产，没问题。但是，如果过了呢？我和大伟说，也别去跟他多说，多说了，倒是伤了和气。不要让他沾手就好！” 郑师傅笑了一声：“这小子就是贪小便宜。我知道了，要是这个小子再不老实，告诉师傅！好歹我是一手把他带出来的。我说他去。” “也没什么，把他放里面，让他干活就好！”林伟笑着说，“师傅，您别为我们操心。” 两人从师傅家里出来，再去百货商店买了糖果和饼干，再拎上一袋水果，去张建忠家。张建忠也是顶替进的纺织厂，他们家在一栋筒子楼里，这楼原先是纺织厂的职工宿舍，后来缺房子的职工太多，也就成了这样的家属楼，一整个楼面十几间房，每个房间十几个平方，一层楼面合用卫生间，盥洗室和厨房。走道里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林伟敲了敲张建忠家的门，来开门的是张建忠的老婆，巧珍跟着林伟叫：“嫂子！” “快进来坐！”嫂子拉开了门，对着门口的是一张小方桌，张建忠和他家读小学的孩子坐在那里，越过小方桌是一张床，房子是真局促。 张建忠站起来说：“进来！进来！峰峰，叫叔叔阿姨！” 孩子站起来叫人，林伟和巧珍递过礼物。 “来就来了，买什么东西啊！”嫂子拿起暖水瓶泡茶，“地方太小了，腿都摆不直！” 巧珍点了点头：“是啊！条件满艰苦的。” 一起聊了几句家常，因为林伟跟张建忠有了龃龉，多聊也没什么意思。反正叫过喝喜酒了，就行了，两人要道别。 却见嫂子对着张建忠使眼色，张建忠笑着说：“小林啊！师哥想请你帮个忙！” “师哥，您说！”巧珍一看张建忠这个表情，她站在那里听。 张建忠看着巧珍：“你也看到了，我们家呢！就是之前纺织厂分的房子，小地都侧不过身来。你在咱们单位也算是红人，上面的领导都说得上话，帮我们插个队，下一批弄一套房子，这个事情就拜托你了！” 这个话说的？当年她是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娘，也不是这么随便给人弄房子的。 巧珍笑了笑：“咱们单位的房子很紧张，都是按照综合条件，一个一个排的。我不能去破坏规矩！师哥，这个事情我帮不了！跟你一样条件的人很多，你分上了，别人肯定会有意见的。” 张建忠嘲讽地一声笑，看了一眼他老婆：“我跟你说的，我的面子哪里比得上阿毛？你还让我说？” 林伟对着张建忠好脾气地一笑：“师哥，这个事情我们真帮不了！你别为难巧珍！” 张建忠冷笑着摇头：“说得像真的一样？阿毛呢？他还没结婚呢！怎么就分到房子了？你别告诉我，他是靠排队。一样是师兄弟，难道我平时干的事情少？” “师哥，你这话怎么说的？”巧珍看向张建忠，“你也知道阿毛师哥，这个年纪了，都没结婚。没有房子，他怎么结婚？他的房子是我们的弄的，但是绝对按照了公司的规定。再弄一套，我们没这个本事了。公司在扩产，你的工号又在前面，家里住房条件确实不好，你等两年应该就能解决了。” 张建忠敲着桌子：“你们夫妻俩做事情，真的不地道。看着我老实好欺负就一直欺负我是吧？阿毛会拍马屁就一直帮他对吧？你也不想想，你男人要是没有我帮着，他的屁股下的位子能坐的这么牢？” 巧珍听见这个就火大了，林伟到今天这个位子，他自己花了多少心血，不仅是她还有上头都看在眼里，可就是有人总觉得自己太重要，离开了他地球就不转了。 林伟拉住巧珍，这几年的锻炼，也不是白做了领导的：“你不是给我干，你是给公司干，公司也没让你白干，你一个月多少工资？还有多少奖金？你加班不给加班费？这不是纺织厂的家属楼吗？你去问问，他们一个维修班长能拿多少钱？你现在一个月有多少？倒是你，一天到晚闹情绪，这个活不愿意做，那个活不想干。我派个活，一堆的话。阿毛师哥有事都是冲在前面，做事情，从来没有半句废话。” 张建忠那种恶心吧啦的口气出来了：“林伟，了不起了！部门经理了，当领导了！六亲不认了！卸磨杀驴了！故意把我放在那种位子上，我算是看穿你了！” 这话气地林伟脸通红，巧珍把手放在林伟的手里，她发现林伟气得发抖，到底性子老实，真的被气到了。 巧珍看着张建忠，明显张建忠是要撕破脸皮了：“张建忠，首先，不管有没有你，林伟都能坐牢这个位子。因为他以学徒的身份进入纺织厂，两年升副主任。你比他先进来很多年，在纺织厂都没有升到这个职位。其次，没有林伟，你压根就不会有机会进汽车厂。你手艺不错，但是你认为按照正常的招聘路子，你有机会？最后，你的岗位要求里有一条，必须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你凭什么挑肥拣瘦？” “怎么摆官威摆到我们家来了？”张建忠怒火上头，拿起他们送过来的东西，往外扔，“东西拿走，我不吃你们的东西，我也不会上你们的门。” “好的，那就这样了！大家不要来往了！”林伟牵着巧珍的手，下了楼。 林伟是一肚子气，他看在师傅的面子上，一让再让，巧珍拍着他的背：“别气了，有些人注定会跟你分道扬镳的，他跟你迟早要大闹一场的，现在闹开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算是看开了，一辈子朋友来又去，值得珍惜的人又有几个？ 林伟还绷着脸，两人推着车出了门房，转了个弯，到小弄堂里，巧珍勾了勾手指，林伟以为她有悄悄话说，巧珍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别气啦！去仇阿姨家吃饭了，阿姨肯定做了一桌菜了！” 弄堂虽然僻静，到底有人来人往，她突如其来这么一记，他这脸红得就跟这天上的晚霞一般，笑出声来：“坏丫头！” 两人又去买了礼物，往仇老师家去。 仇老师刚刚找了个伴儿，也是个老师，老婆已经死了三年多了，两个孩子都参加工作了。 仇老师听说林伟小夫妻俩要过来，做了一堆菜，特地打了电话让秀芳周日回来，早早等着呢！ 两人进门，仇老师和秀芳就过来接东西，介绍黄老师给他们认识，黄老师看起来很和蔼，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 巧珍看见后面个子很高的杰杰：“杰杰越来越帅气了！”杰杰都成了大小伙儿，刚刚考进江城医科大学，临床五年，很厉害了。 听巧珍这么说，杰杰不好意思地挠头：“哥，姐！” “不能叫姐了，叫嫂子！”秀芳拍着他的背，“我不让他报医科，他非要！做医生有什么好？” 杰杰横了他姐一眼：“我不能因为他，所以否认一个行业吧？做医生是我从小的梦想。” 巧珍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塞给杰杰：“对，我们不因为置气而放弃志向。” 杰杰一边推红包，一边向秀芳炫耀：“怎么样？巧珍姐都这么说了！” 仇老师过来说：“这是干嘛呢？” “我妈说了，杰杰考上大学，她可高兴了！咱们乡下兴这个规矩。”巧珍把红包塞在杰杰手里，“我是替我妈给的！” “唉！你们啊！”仇老师一直在摇头。 边上的黄老师笑着说：“菊芳，这也是高兴啊！杰杰考这么好，对吧！” “对的！” 仇老师打发他们去洗手，坐下来巧珍叫道：“好丰盛啊！” 仇老师一直在给两人夹菜，巧珍一直在说：“阿姨太多了，吃不掉了！” “那我们大伟多吃点！”仇老师是铁了心要喂猪。 巧珍跟秀芳商量着结婚的时候一些安排：“那天你帮我去车站接一下何苗苗和她阿姨，直接到宾馆，你们都是给我送嫁的。” “包在我身上，你的大学同学美娟会管对吧？咱们高中同学呢？” “对的，美娟会照顾的。我给黄哥打过电话了，他也不可能回来。其他人，说实话关系也一般。就不请了。” 两人聊着聊着，聊到了仇秀芳亲爹那里，仇秀芳笑了一声：“我爷爷前两个月过世了，他上门来说让我和杰杰给爷爷去磕个头。满头风霜，跟以前换了一个人似的，挺可怜的！不过你也知道这种人，不能给点脸。我们直接去殡仪馆，送了老人一程，我奶奶就当众跪在我们面前，要我们改姓回来。她还说那个人太可怜，年纪大了没人照顾。” “你答应了吗？” 秀芳摇了摇头：“当然不答应，凭什么？那张纸还在呢！我想好了，等他年纪大了，动不了了，我们就把他送敬老院，到时候偶尔去看他一眼。” “你想好了就好！”巧珍拍了拍她的手，“我见到钟云了，她生孩子了！” “是吧？” “嗯，看上去过得也不好！”巧珍对她说。 秀芳仰头，抱住巧珍，呼出一口气：“我该感谢她的，如果不是她，就没有我们之间的缘分，你也不会帮我，也不会有我们现在这样的生活。我不恨她了！” 离开仇家已经是万家灯火，城里已经开始有了闪亮的霓虹灯。 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巧珍就是给老罗打了个电话，就怕张建忠在公司里胡说八道，到时候给公司上面带来麻烦。 老罗笑着说：“你以为那天我叫你们签字，而且还要人证明是为了不让你们反悔啊？就是为了防这种事情。你去看看这一期的公告，下面有一行小字。这个事情，让他发作出来。脓包要熟透了，才好挑！” 巧珍因为那天人太多，都没去看过公告，周一一大早她和林伟特地去了食堂，看见分房公示下面有一行小字：“本期含特殊调剂名额一个。” 第68章 第 68 章 巧珍和林伟意料到张建忠会散布谣言, 却没想到张建忠会选择完全撕破脸皮的方式, 他在吃午饭之前, 在食堂的公告栏里贴上一张，本期公房分配有猫腻的纸, 直指林巧珍为他老公的师兄毛林华开后门。这是写大字报了？ 巧珍想不明白了, 这个县城里，cw算是待遇很好的公司了吧？他这么一来，是不打算干了？有时候，有的人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衡量。他就是纯粹按照他心理的想法在做事情。他就是觉得自己被亏待了，所以要报复。 分房子本来就是个敏感话题, 公司一直强调要公平公正, 大家都很难，这种事情很容易在厂里发酵起来。没一天功夫就闹得沸沸扬扬，下班的时候，那张建忠分外嘚瑟，来混了一天什么都没做, 就想看看三个人的好戏。 真有他盼望的好戏, 老罗早就让人把纸揭了，总要想办法把事情压下去，会让这种事情这么发酵？再说了, 这哪里是要看他们三个人的好戏。而是要看整个分房小组的好戏，看老罗的好戏！ 老罗周一一早就跟她说，不管发生什么事，让她不要着急, 他正好拿这件事来说明工厂分房的公平公正。让他们夫妻俩不要随便说话就行。 周二一早，老罗的办公室就有七八个没有分上房子的堵在门口。要求讨个说法。老罗靠在椅子里说：“等下中午十二点十分，我亲自跟大家解释好不好？要是你们觉得解释不满意，把我这个老头子吃了，我也没有怨言。现在给我上班去，否则按照不守岗位纪律来论处。” 中午十一点五十五，巧珍拿了饭盆下楼，好多人看着她，她依然点头打招呼，照样排队打饭。 阿毛是急地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无论林伟怎么安慰，他都说：“不要了，我真的不要了！我没想到，会造成这么大的事情。” 林伟在巧珍的嘱咐下，而且自己行得正坐得端，上班照上。 到了吃饭的时间，林伟拍着阿毛的背：“走了，吃饭去！” 食堂里巧珍已经打了饭，往后面走去，身后两个大小伙子跟着。食堂兼作礼堂，打饭窗口对过就是一个舞台。林伟按照巧珍的嘱咐到后边来找她，阿毛看见巧珍，一脸的懊丧。 巧珍指了指位子，大家一起坐下，林伟在她边上坐下，巧珍对阿毛做了个鬼脸，阿毛哭笑不得：“我昨天晚上都没睡着，这不是连累了你们吗？” “阿伟昨天晚上睡得可好了，还打呼了！被我踹了一脚才停！”巧珍对着阿毛说。 边上维修部和项目部的小伙子听了笑出声来，林伟觉得媳妇儿太不给面子，这个都说了出来，也不给他留点面子？林伟拍了拍巧珍的头，让她乖一点。 老塞端着菜往前走来，看见巧珍他们往这边坐下，用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说：“怎么回事？” 林伟跟他解释，没几分钟，罗经理就带着秋琴大姐进来，走到舞台中央，拿起了话筒，试了试音，两声：“喂！喂！”让很多人都转过头来看向舞台。 “同志们，大家都被公告栏里的一张大字报给吸引了吧？”老罗开始讲话了，“老头子干了这么多年工会，总务，自认为工作还算是做得到位的。质疑是正常的，咱们欢迎质疑！” “房子啊！历来就是僧多粥少！又不能让每个人都拿一张瓦片，咱就能实现共产主义的，是吧？”老罗说话一套一套的，老国企的风格，“那么谁先分到，谁晚分到，这里怎么排队的。咱们公司是有严格规定的。对吧？这张纸上说毛林华单身小伙一个，凭什么能分房？纸上说设备部经理林伟和项目部的林巧珍给开的后门。这话呢？也不能算错！确实这里有花头，但是跟大家都没有关系！没有影响你们任何一个人的利益。” 老罗停了停看向阿毛：“小林来找我，说林伟的师哥阿毛已经老大不小了，家里跟爸妈弟弟挤在二十多个平方的房子里，老婆也讨不到。她问我能不能把她和林伟的名额，让给阿毛！” 阿毛看向林伟和巧珍，老罗说：“我当场就骂他们是戆度，他们家离咱们公司多少公里你们知道吗？差不多十公里，每天早上骑车一个小时，一来一回两个小时在路上。林伟不用说了，大家都知道外号叫小黄牛，对吧？设备部经理。工龄跟汽车厂的老员工不能比，在咱们合资厂来说算长的。” “小林，你上来！” 巧珍依言上去，站在他身边，老罗说：“告诉大家，你的工号是多少？” “00023！”巧珍回答。 老罗说：“有很多人认识小林，也有一些同事不知道她。没关系，你们去陈列室的照片上找一找就知道了，为什么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进来能有一个这么前面的工号。我们的前五十个工号，叫做功勋工号，是有纪念意义的。她是我们第一辆车的下线的参与者。她的工号是从建厂之初就为她特地留下的。有兴趣的人可以去陈列室重温一下公司成立的历史。” 老罗看了一眼巧珍：“你好下去，跟你家小黄牛吃饭去了！” “小林毕业了和林伟拿结婚证了，按照对公司的贡献，职位，工龄，他们俩的房子的名额是排在这一批最前面的。他们却要和阿毛来换！这是他们签下的承诺书。里面有我和其他两位工会委员的见证。这是我给陈总提交的审批！陈总现在不在国内，我也没处去造假吧？所以这一期的分配计划下面有一行小字，特殊调剂。不知道你们注意到了没有？这个事情也是经过咱们分房小组一起讨论过的。为什么之前没有公开这些信息。是这两只戆度说，担心毛林华知道是他们让出来的，不肯要，让我们保密。现在事情搞成这个样子，我们肯定要公开事实。”老罗拿出一张张文件。 “有愿意照顾困难户，自己愿意让出房子的可以来找我，只要签下协议，没问题可以给你们换。其他的就别找上来了！刚才说的，包括有陈总亲笔签名的申请批准的复印件，秋琴贴在那张大字报下边，要是还有疑问要来看原件的，到我这里来看！”老罗说完，从舞台上下来。 吃过饭，阿毛叫住巧珍：“弟妹，聊一下！” 巧珍笑了笑，跟了他们过去，阿毛开口：“房子还是你们拿回去，你们太远了，还忙。再说阿姨腿脚不方便，等弟妹有了孩子，上下班骑车真的太不方便。这不是该我拿的。” 林伟叹了口气：“说什么呢？咱俩都巴望你早点有个好的着落。” “我们暂时还不要孩子，接下去我还要跑国外。不着急！先把你的燃眉之急解决了就好！我们要是把房子拿回去了，你睡得着了，他晚上要给天天记挂你的事了。”巧珍安慰他，“师母可都已经跟她的老姐妹全说了，要给你找对象，你不能让她丢了面子吧？有房，工作还好的小伙子，让姑娘们抓紧机会呢！” 阿毛被她这些话逗笑了：“弟妹，太谢谢你了！大伟对我比亲兄弟还亲。” “师哥，你平时工资上交吗？还是自己拿的？” “自从我来汽车厂，我上交一半工资，奖金什么的都是自己拿着的。” “那就好！反正总归要自己给自己盘算的。师哥，我们等你好消息！还有阿伟不会喝酒，我们靠你挡酒了！” “包在我身上！” 逢高踩低是大多数人的选择，之前虽然张建忠跟林伟犯脾气，可人家终究是师兄弟，再怎么样也是有感情的。没有人敢看轻他。现在不一样了，他自己写了大字报，去贴在公告栏。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不用林伟做什么，早就有人冷嘲热讽，让他坐立难安。 十月三日天气晴好，一大早起来把房间重新整理了，按照本地的规矩，被子都堆叠在床上。乡下有数被子几条，看看新娘的嫁妆是不是丰厚的习惯。 原本夫妻俩不过准备了十来床的被子，师傅和师母又拿了十条被子过来。作为师傅这个礼在这个年代送的真的很重了。 阿毛实在无以为报，给他们买了个冰箱。仇老师送了一台电视机。这么一来倒也算家电齐全，有点看头。 按照本地传统是男方靠近中午去女方家接新娘，女方家办酒席，女方带着新郎认识女方的亲戚，这是送嫁酒，巧珍没有娘家，放在宾馆里，也开了六桌，巧珍把自己的朋友中午一顿放在这里，下午部分就跟车回家，像陈总和米勒先生不过来露个脸，也就在这里招待了。 一大早巧珍过来，宾馆里安排了房间，巧珍把等下要穿的衣服挂了起来，打开化妆包，现在还没有专业的化妆师和发型师傅，与其让美发店的人乱化妆，到不如自己来。 刚刚要动手给自己盘发，美娟和秀芳相携而来，两人坐在那里看着巧珍的手指翻飞，不一会儿一头黑发盘在了脑后，又开始给自己化妆了。 “你等下在这里敬酒，穿哪一件啊？” “墨绿色的那条！”巧珍说。 美娟把墨绿色的那条丝缎质地的小礼服裙找了出来，放在镜子前比划：“好看是好看！谁结婚穿绿的？” “唐宋的时候，红男绿女，这是传统！” 巧珍给自己化完妆，站起来，美娟往椅子上一坐：“给我也拾掇拾掇？” “好！”巧珍给美娟编辫子再挽起来。让她去洗了脸，给她化的妆带着俏皮可爱的粉嫩妆容。 “我也来！”秀芳也坐了上来，等给两人拾掇完，一看也不早了，换衣服该下去了。 何苗苗介绍的这个老师傅真是一个宝藏，只要想得出来，他基本上都能给你实现。当时巧珍一眼就看中了这块面料，之前她想要一字领，想着到底这个年代，一字领可能太露了，改成了大方领，可以露出锁骨，显得脖子修长，收腰又让她纤细的腰显得突出。 真的衣服到了身上，才显示出魅力来，美娟不禁叫起来：“这……好优雅！” 巧珍抱住她：“等你结婚也去找这个老师傅做！他那里手艺好，料子也好！” 美娟皱鼻子对她说：“我连男朋友都没有，结婚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哪里像你啊！这么着急就把自己给嫁了！” “她老早就等不及了！”秀芳过去勾住美娟，“想结婚想疯了！” 巧珍从化妆袋里拿出一瓶香水：“要不要来一下！” “给我看看其他味道的。”美娟知道巧珍手里好东西多，从她化妆包里挖出了另外两个味道。 三人香喷喷地下了楼，去了宴会厅。这个时代还没有什么大包厢小包厢的，生活条件渐渐好了，农村里还是放在家里办酒席，但是城里很多人家都会将酒席放在宾馆里，这个宾馆档次在这个时代这个县城里档次还有点，到了国庆节这个时间点，火爆地很，预定要开后门，讲关系。 宾馆经理跟巧珍夫妻商量，原本拨给他们的一个能放二十桌酒席的大厅，是不是可以一分为二？有一家要办满月酒。毕竟他们才六桌。而且本来大厅就有两个门，每家用一个，不影响另外一家，巧珍也觉得不能挡了人家的生意，自然同意。 见巧珍下来宾馆经理迎了过来叫：“林经理，您看中间用屏风隔开，里面很宽敞吧？” 巧珍跟着进去看工作人员抬了屏风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眼前。若非今日是她大喜日子，恨不能叫一声：“见鬼了！” 上辈子跟侯建新在一起，她忍了那么多年。这辈子她只巴望自己跟他就成个陌生人，为什么结个婚，还要跟他给儿子办满月酒撞在一起？ 侯建新是托了关系找了人，好说歹说才订到了这家宾馆的酒席。按理说他们家目前的条件放在乡下办满月酒就可以了。可他妈这些日子跟钟云几乎天天闹，钟云不是哭就是叫，说要是放在乡下办，她就砸了席面。他妈也说别想她会帮忙办酒席，反正她就当没养这个儿子，不吃这口饭。为了不让人看笑话，纠结再三，才找到这里。 这里的负责人刚开始还不肯，说这个厅要留给上级公司的领导结婚。上级领导结婚才六桌，他之前也奇怪。 刚才那个宾馆经理看见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谄媚地不行，一口一个：“姐，您放心！绝对不会影响到咱们自己这边的婚礼。” 还被那个女人叨叨了好几声：“赚钱什么时候不能赚，非要弄其他人进来？弄得领导们不高兴的话，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起初他以为不过是那个女人摆架子，没想到居然是林巧珍的送嫁酒。林巧珍既然嫁给了林伟，那林家也就不算是她的娘家了，她和钱家也没有来往，不可能给她送嫁，所以从宾馆出嫁？ 秋琴大姐走过来到巧珍身边：“我们新娘子就是漂亮！放心，一定妥妥帖帖的，刚刚我还骂了这黄经理一通。” 那个宾馆经理走到巧珍面前：“林经理，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名单里有陈总和米勒先生。要是知道我怎么也不会安排其他人家进来了。” 巧珍浅笑：“没事，没事！生意这么好，怎么能不接呢！再说您给我们的价格也够优惠了。再断你们财路没这个道理的。而且陈总和米勒先生都很好说话的，你不要紧张，今天生意这么好，你也去忙别的地方吧！” 听巧珍这么说，宾馆经理不知道怎么接话，面对两位大佬，他们这些三产上的可不敢说两位很好说话。 宾馆经理心里也担心，走过来跟侯建新说：“侯先生，真不好意思！您隔壁是咱们上级单位的领导结婚，你们这里的话，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太吵闹？” 侯建新看着对过在跟那个中年妇女说话的林巧珍，看到她的装扮，藏在心底的画面又被挖了出来，林巧珍酷爱深色调的礼服，宝蓝的，墨绿的，藏青的，酒红的。那时候的她，一头长发像现在这样盘起，瓷白的肌肤，配上大红唇，陪着他出席各种活动，进退得宜。以前觉得天经地义，经历了这两年，才发现一个懂进退，识大体的女人是多难得？ 被宾馆经理叫了一声：“侯先生！” “知道了！我们会注意的！不过你也屏风格挡地周密一些。最好互相没有干扰！”侯建新虽然心里难受，却更担心等下钟云过来，看见把满月宴和林巧珍的送嫁宴放在一起。又闹起来，他实在吃不消了！ 工作人员拉进来蓝色帘子做成的屏风，将两家隔开，美娟在巧珍边上问：“对过那家你认识吗？怎么一直在看你啊？” “钟云的老公啊！”巧珍轻巧地说了一声。 隔着屏风侯建新听见，只觉得嘴里发苦，他是钟云的老公，他真的是钟云的老公，再也不可能是她林巧珍的老公。 “哈！秀芳，这就是钟云的老公啊？对了，那个周剑现在怎么样？” 周剑？侯建新想起那是让钟云打胎的那个小子。 秀芳笑了一声：“你还是一样的八卦，他也结婚了。娶了个开关厂上班的小姑娘，已经怀孕了，也快生了吧？” “你恐怕很想当面谢谢他的分手之恩吧？”美娟在那里说。 “我要谢谢大伟哥和巧珍，把我带出来！还有你，遇见你太开心了！”两人在那里嘻嘻哈哈。 “jane！”老塞带着他的中国女朋友过来，老外的审美通常都比较特别，他女朋友皮肤黑，眼睛小，所以对于他接下去出口：“你真是太漂亮了！”巧珍不确认是出自内心，还是顺口一说？ 引着他们落座，秀芳和美娟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一起出去接何苗苗和巧珍的同学。 巧珍站在那里老塞聊天，宾客们陆续都到了，巧珍对于这种场合本就是游刃有余。 玛格丽特进来，巧珍过去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两年三五不时，在一起喝咖啡吃饭，玛格丽特在那里叫：“jane，给我们公司的化妆品拍广告吧？我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模特。” “好主意！”何燕刚刚到，何苗苗的妈做了h集团产品代理，“我也觉得jane的气质很符合。漂亮的演员有，但是能把这种高贵优雅从内而外地透出来的很少！” “开玩笑吧？”巧珍在那里笑。 “是真的！”玛格丽特笑着，“等有空找你聊！” 美娟过去跟何燕打招呼，现在美娟在跑新闻，也算是一个单位的，不过何燕是领导层。 外面鞭炮声阵阵，林伟和阿毛大明他们带着迎亲的队伍过来了，林伟进来巧珍伸手挽了过去，站在门口，只剩下陈总和老罗了。 陈总和老罗一起过来，后面那个宾馆经理半跑着跟过来，陈总看了一眼巧珍又看了一眼林伟：“叫了这么多年的小女儿小女婿，终于结婚了！恭喜啊！” 老罗递过来红包：“我和陈总的！” 秋琴大姐过来领着陈总和老罗入座，中午的宴席正式开始。 第69章 第 69 章 隔着屏风, 钟云从外面进来, 脸色很不好, 又是那种风雨欲来的样子，侯建新心中叹气, 坐一个月的月子, 不是哭就是闹，他已经身心俱疲，他过去接过孩子，拍着孩子。 钟云坐下来，果然又是抱怨地话：“我哥过来接我, 一路上我抱着孩子坐在后座上, 颠地要死，差点把孩子都摔了。下午怎么办？不会我再回去，晚上再出来？如果回去了，我不会再出来了！” 钟云拉长着脸看向侯建新，侯建新看人陆陆续续来了, 低头：“不是你要办在宾馆里的吗？” “你不能办在新河的啊？那里离家多近？”钟云问他。 侯建新实在不明白, 自己已经解释了很多次了：“不是说了吗？新河全订完了。你知道大家都扎堆在国庆节办酒席的。这里也早就没了，是人家帮忙让了半个厅出来。” 钟云冷哼：“这么远，你都没想过, 过来不容易吗？下午怎么办？孩子要睡觉，我呢？你做事情能不能用用脑子？” 侯建新看她的表情，真是怕了她等下又闹起来，连场面上的面子都不给吗？他摇了摇头：“等下我去借一个房间, 下午你和宝宝别回去了，在这里午睡，好吧？” 听侯建新这么说，钟云才脸色好了点。 侯建中夫妻俩和他爸妈过来，上辈子怎么没有觉得这个弟媳妇这么不省心？跟在他妈身边挑拨离间，弄出了许多事来。侯建新低头对钟云说：“我妈来了，场面上过得去，你是小辈借着宝宝去打个招呼？” 钟云往上瞟了一眼：“要去你去！” 侯建新看她那个脸，劝也没用了，他抱着孩子过去：“宝宝，爷爷奶奶来了！” 他妈看了一眼钟云，又看了一眼他怀里的孩子，接过孩子：“弄到这么高档的地方，零零落落叫了几个人，这种四不像的酒席，也只有我们侯家门能办的出来！” 按照乡下规矩实际上应该叫全的话，起码要十七八桌的人。当时他跟他妈去商量，他妈说一句：“你让我减少点人，我怎么减少？吃过人家的，现在不给人家吃了，我没这个脸，反正你要把亲戚都断了，是吧？你爱叫谁，叫谁！要真想省，我也可以不去。” 他回去跟钟云商量钟云一句话：“这些人我都不认识，给他们吃什么？” 他两头不能讨好，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自己家那里就娘舅姨妈叔伯这些至亲叫了，只要是出嫁的表姐妹一概不叫。所以就落了个四不像的话头。 他妈叹了口气，大约是知道儿子为难，低头看孩子，孩子倒是眉清目秀，边上他弟媳妇也已经怀上了：“妈，大宝真漂亮，以后咱们家小宝肯定也好看。” “好看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脾气好，讲道理！”他妈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声。 这话到了钟云耳朵里，她站起来，过来抢过孩子：“难看了脾气再好也没人要！” 又来了，眼见自家妈脾气上来，侯建新推着钟云去坐下：“咱们办酒席，别闹地难看，好吧？” 钟云这才拉长着脸坐在那里，他那丈母娘一来，钟云的月子也没伺候过两天，这会子倒是小云长，小云短，钟云也吃她妈这一套，两个人又在那里嘀咕。反正横竖就是他妈不好。 他也没空管这些，招呼着亲戚，有人要看孩子他去钟云那里把孩子抱了过来，跟大家说笑，强撑笑脸的苦涩只有自己知道。上辈子的满月酒，许是记忆太遥远，只记得是家里办酒席，其他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如果也是这样，他断然是不可能没有印象的，是因为自己压根不用操心这些事吧？ 酒席开始，他一边把孩子抱在手里拍着他睡觉，一边吃两口，边上钟云也不管他和孩子。他妈倒是不时地回头看，吃到一半，过来接过孩子：“你吃一会儿！我抱一会儿宝宝！” 侯建新得以空出手来，想等下要是吃好，还没安排好房间，到时候钟云又要闹了，他站了起来去前台开房间，从钱包里掏出钱付了，心里却是憋闷异常，钟云自己挣的那点工资从来不拿出来，他的工资也不多。这次满月酒根本没必要在这种宾馆里办，到底他们房子没有造，她跟他妈关系这么差，早点造了房子分开住不好吗？ 只要一提省钱，她就大叫：“你不把我当人看就算了，连儿子都不放在心上。” 不放在心上？他上辈子哪里有过这样的日子？给孩子洗澡换尿布。他只要抱抱孩子，孩子一哭叫一声：“巧珍，儿子哭了！”巧珍早就接手过去了，其他的事情跟他都无关了。 这辈子，钟云奶水不够，只能调米糊给孩子吃，半夜三更，孩子哭闹，她也不睁眼，任由孩子哭。只能他起来抱孩子，哄孩子，给孩子调米糊，喂小家伙吃。这种事情就是拼谁心更硬，没想到败下阵来的居然是自己。他还叫不把孩子放在心上？ 前台的小姑娘把押金单和钥匙递给他，他拿起钥匙往回走，一个厅两个门，许是有点走神，他走错了门，抬头看见大厅里的林伟和林巧珍。两人站在那里，一个老头子拿着牙签戳了一颗葡萄：“现在来咬这个葡萄了！” 巧珍叫了当初一起装配第一辆车的老师傅们。没想到那些老师傅太坏了，他们俩敬酒，一直被他们闹，从刚开始两个人一起吃一块糕，老师傅拿了牙签戳了一棵葡萄，让他们俩咬。 林伟先贴过去把葡萄咬下来吃了进去，那老师傅叫了：“干什么？干什么？这个不作数！一定要两个人一起咬！” 他们又拿了一颗过来，巧珍眼见林伟咬住了，自己过去贴住他的唇，到他嘴里把葡萄勾过来。不就是想看这个吗？ 林伟大庭广众之下，跟媳妇亲了嘴，脸涨得通红，嘴上还有巧珍的口红，众人起哄说：“好！这个算过了啊！” 巧珍拿出自己的手帕，把林伟嘴上的口红给擦了，对着几位老师傅，跺脚：“你们，太讨厌了！” “哈哈哈！小林生气喽！我们害怕的呀！老陆是不是？当年你被她骂的跟孙子似的！”一个师傅还提起当年，小江还带着老塞在边上叫好。 老陆在那里笑：“我没觉得她骂我跟孙子似的。” 巧珍拿起酒瓶给老陆倒酒：“陆师傅，咱们最要好了！不睬他们！” “对的，咱们都不要睬这帮孙子！”陆师傅喝下一口酒。 “阿陆头，你个叛徒！被小林叫两声师傅，就心软了！”另外一个师傅叫了起来。 巧珍从烟盒里抽出烟，递给他：“肖师傅，来，你肚子里的烟虫在叫你了！先歇一歇，抽根烟！” 拿着打火机给他点上，一帮子老头子鼓起腮帮子吹灭香烟。他们也太能作了！ 巧珍不敢想，等会儿家里还有三十桌，跟他们一样闹，会要人命的。正想抬头呼一口气，却见大厅之外，侯建新愣在那里，显然侯建新也发现了她的眼神，脚步匆匆地离开。 老罗站起来：“兄弟们，可以了啊！给小林和大伟留点力气，晚上还有……” “晚上还有什么？”几个老师傅在叫。 老罗瞪了一眼他们说：“册那！今天什么日子？还问晚上干啥？你们这群老头子都动不动了，不能理解一下年轻人？” 侯建新绕回了自己那里，坐下来的时候酒席已经到了尾声，钟云在那里问他：“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长的时间？” “给你和宝宝去开了个房间！”侯建新从兜里拿出钥匙，“等下你去楼上和宝宝休息一下！” 酒桌上，钟云的表姐说：“还是小云厉害，把建新训地服服帖帖！” 侯建新刚刚打了一碗饭，想要就着鱼丸汤吃一口，被这句话差点噎死。想起对过林巧珍面对笑闹落落大方，一样的酒席，她能把气氛搞地那么融洽、热烈。 那边，巧珍这里酒席结束，两人去宾馆门口送客，一大半人吃了中午的酒席就回去了，比如陈总他们能来坐一下，已经算是给了大面子了，老师傅们从市区赶来已经不容易，要是吃了晚饭就没公交车了。 秋琴大姐已经留下来的人找了一间小会议室，让他们喝茶聊天，林伟跟着巧珍到楼上的房间里来拿了香烟和糖果零食下去。 巧珍带着秀芳和美娟，上来卸妆洗脸，把头发打散了，重新换个发型，刚才是西式的小礼服，现在旗袍带着中式风情，要婉约一点，放了点刘海下来。 化好妆，巧珍换上了旗袍，这条及踝的鱼尾旗袍上身，将巧珍的曲线完美地显现出来，用曼妙之极来形容也不为过。美娟把红色的丝绒花发饰压在了巧珍的脑后：“这是要诱人犯罪吗？为什么我不是男人，我要是男人一定会为了你跟你家阿伟决斗！” 外面传来敲门声，巧珍点了点她的脑门：“你有毛病！” 秀芳过去开门，林伟带着阿毛和大明进来问：“可以出发了吗？” 巧珍走出来：“嗯！好了呢！这里有热水，你去擦把脸！” “果然是我们天仙弟妹啊！”阿毛在那里叫，哪怕是已经认识很多年，阿毛也不免被这个弟妹惊艳。 巧珍早就在家里给林伟穿过这条裙子了，不过那时候可没有盘发，也没有化妆，这么盛装之下，林伟心头一荡，巧珍过去问：“好看吗？” “好看！” 巧珍进去给他绞毛巾，递给他，林伟胡乱擦了一把，就要放下，被巧珍拉住，给他仔细擦了擦，这才放了他。 美娟在那里叫：“哎呦，这日子没法子过了！秀芳，你说是不是？我们上哪儿找这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对象？” 秀芳接话茬子：“可不就是吗？以后咱们对男人要求高，全是她给害的！” “你们还好吧？我这种就更难找老婆了。”阿毛在那里贫嘴。 巧珍左左右右替林伟看了看，满意了，这才拿了润肤乳，擦了擦手：“行了！可以下去了！” 门拉开，美娟他们陆续出去，林伟牵着巧珍的手往外。 走廊尽头的窗前，钟云给孩子喂奶之后，母子俩在床上睡着了。侯建新心里憋闷，出来抽根烟透口气，刚才他趴在窗口没有看见林伟进来，这会儿转过身，看见巧珍从房门里出来。 旗袍裙将她包裹地玲珑有致，喜庆的红色，掩不住的笑容，无比刺目。一手撑在窗沿，一手抽着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巧珍感受到了侯建新的目光，她带着淡笑颔首，大喜的日子吗！ 林伟将门关上，转头看见侯建新，他讨厌侯建新的目光，转过头问巧珍：“钥匙怎么办？” 巧珍接声：“楼下交给秋琴大姐，她会还给宾馆！走吧！” 侯建新看着林巧珍挽着林伟往前，心头却是前世娶林巧珍的画面，那时候的她没有现在这样光芒四射，不过也是十里八村数得上的漂亮姑娘，他迎着她出了林家的门，她跟林伟话别，含着泪，依依不舍。是他把她一把抱上了自行车后座，娶回了家，成了他的老婆。前世林伟还能得她的频频回头。这辈子他却只得她淡漠的一笑，多么讽刺？抽烟，吐烟。猛然转过身趴在窗口，一抹脸，竟然湿了眼。 听见楼下催嫁的鞭炮声，他扔了烟蒂，擦了擦脸，拧开了门。钟云侧着身体背对着孩子。小家伙已经醒了，双手划来划去，嘴巴一瘪，哭了出来。侯建新把孩子抱了起来，走到房间的窗前，轻轻地拍着孩子，看楼下，一排六辆小轿车停在那里。 鞭炮声和孩子的哭声将钟云吵醒，她见侯建新手拍着孩子，眼睛却注视着窗外，走了过去。看楼下，不知道谁家结婚这么大的排场？用小轿车？还是一排，这个年代一辆小轿车都难得。想想自己，当初就是自行车来接了回去。 她看向侯建新，侯建新太专注，她意识到不对劲，楼下朱秀芳这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让钟云意识到了什么，想到刚才吃饭的时候，隔壁的热闹劲儿，难道？ 此刻林巧珍从里面出来站在第一辆车前，林伟站在她身边，几年没见，当初有些憨厚的男生，换了个人似的，气宇轩昂，温润如玉。她看着林伟给林巧珍拉开了车门，那个穿着她从未见过，却出奇好看的裙子的林巧珍钻进了小轿车里。 “侯建新！我说你怎么一定要放在这个宾馆里，原来是想要看着你的心上人出嫁啊？”钟云心中怒火中烧，“看着她嫁得这么风光什么感觉？” 侯建新被她的话拉回了神来，又要来吵架了，他心里已经够憋屈了，实在不想再受这个女人的气：“你够了没有？摆外面是你的主意，不想中午回家也是你的主意，现在又来给我发脾气。我一退再退，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钟云眼泪挂下来：“我要你怎么样，你不知道吗？你的心思从来不在我身上，跟我结婚这两年，你真的爱过我吗？” 孩子又哭出了声，侯建新拍着孩子，钟云叫道：“你不过是拿我当成生孩子的工具。” 侯建新火大了：“至少你生的孩子我还要，别人连孩子都不要你生。林巧珍的同学说周剑结婚了，马上要有孩子了。” 听到这里，钟云脸刷白，气得浑身发抖，力竭声嘶地叫：“侯建新，你到底想要怎样？” 侯建新怒吼：“我问你想要干什么？你要结婚，你要生孩子，都他妈你要，可你结婚了不能好好过日子吗？生了孩子不能好好养孩子吗？” 钟云和孩子的哭声交织在了一起，侯建新很想蹲下去，也哭一哭，他的人生从那张丢失的准考证开始已经没有了方向，让他茫然而不知所措…… 第70章 第 70 章 婚礼的车队一路开到了林家村的打谷场上, 再往里就是小路了, 本地风俗新娘不能落地, 村里的阿叔已经准备好了自行车，林伟从车里将巧珍一把抱了起来, 安放到自行车后座上, 他推着车往家里去。家门口的早就鞭炮爆竹准备好，等人一到，爆竹声声，鞭炮噼啪，热闹非凡。汉斯和老塞跟过来也算是看了一回中式本地婚礼的样子。 来娣一身簇新站在自家的院子前, 看着大明替林伟挡了自行车, 林伟一把抱起巧珍，巧珍双手搂住林伟的脖子，自从她的毛病一天比一天重，关节酸疼地厉害的时候，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咬着骨头, 真的想一了百了。不过想想孩子们还小, 她咬牙撑下来。后来巧珍好像一天之内懂事了，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自己的身体也一日强过一日。终于被她盼到了两个孩子结婚的这一天。 巧珍被林伟一路抱上了二楼的新房中, 哪怕巧珍这个新娘子从小在村里长大，还是吸引了一大堆的孩子过来看新娘子，六七岁的小姑娘，过来摸了一摸巧珍的旗袍：“妈妈, 很滑的！” 巧珍捏了捏小姑娘的脸，小姑娘仰头：“嬢嬢很好看！” “囡囡也好看！”巧珍把一把糖塞进小姑娘的手里。 林伟上来带着巧珍下楼，按照习俗新人进门先吃水潽蛋，大厨从厨房里端出来：“新郎喂新娘，你们说好不好？” “好！” 林伟摸出了红包，给大厨。 林伟端起水潽蛋，看着巧珍嘴上的唇膏，拿着勺子把蛋分开成几块，任由里面的溏心蛋黄混进汤水里，舀起一小块还要放在嘴边轻轻吹一吹，再伸到巧珍面前，新郎官还真是把老婆当成孩子？巧珍看他这种不经意的，几乎是习惯使然的照顾，心头跟灌满了蜜糖一样，张开了嘴，一口一口地吃着蛋。 等巧珍吃完，林伟放下碗。巧珍看他不打算吃了，把自己面前的两个蛋推了过去，贴在他耳朵边：“等下开席了，你未必能吃多少，先垫垫，虽然有阿毛他们给你挡酒，你肯定会被灌的，空肚子喝酒等下难受。” 宴席开始，林家亲戚不多，这几年下来朋友不少，这么一来也办了三十桌。乡下的宴席，吃的就是个热闹。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菜上来，客人们推杯换盏。 因为桌数不少，加上朋友多，爱闹的人也多，两人坐下才吃了第一个热菜，就出去敬酒。来娣心里高兴，哪怕是腿脚不方便，哪怕是巧珍从小长在家里，她也非要带着两个孩子走完亲戚的那几桌。 “来娣啊！开心的哦！我们等着明年吃满月酒！” “要的！要的！” 亲戚这边好办，朋友那里闹腾的还真不少，因为桌数不少，两人只能说：“等会儿回来，好不好！要不然这么多桌，真的走不完！” 别的几桌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偏生还有人当真的。纺织厂的老赵看见他们敬完酒，招手让他们过去，非给林伟倒了一杯黄酒，林伟没办法闭着眼睛喝下去，看他喝酒跟喝中药似的，巧珍抢过他剩下的半杯。 被老赵给挡了：“新娘子，不能这样的啊！” “我家阿伟真的不会喝酒，我替他喝？” “这个可以的！不过，不能半杯，得喝一杯！”说着老赵给巧珍满上，巧珍一口气喝下去。 老赵叫了一声：“好！”要继续，被阿毛给挡了：“老赵，多少酒我都陪着，大伟和小林真不能喝了！” “你小子帮大伟挡酒也太卖力，不过也该的，张建忠那个王八蛋怎么这么混？”老赵把话题转了。 “没事！这个事情已经解决了！”巧珍笑着说。 “老郑，这个小王八羔子，连你的面子也不给，今天这种场面都不过来，真不是个东西！”老赵是个性情中人，“要不是大伟带着他过去，他能够现在日子这么好过，纺织厂从去年起就开始不行了。” “老赵，没事！”林伟笑了笑，这时酒席已经差不多了，亲友们要走了。 巧珍和林伟出去送客，也不知道师傅他们一桌在说什么，等回来，师傅那一桌也站了起来，时候也不早了，送了他们出门。 灯光下林伟面红耳赤，他本来就喝不得酒，问他：“怎么样，还行吗？” “有点难受！” “你先上去歇会儿！”巧珍推着他上去，把床上的那些被子抱进储藏间，让林伟躺一会儿。 巧珍进去换掉了身上的旗袍，拿了一身家常穿的旧衣衫，换了双平底布鞋，下楼拿了围裙，看见来娣一拐一拐地也在收拾。 巧珍下来劝来娣：“妈，我给你打水，你先歇着，我在这里收拾。” “对啊！来娣，你先进去休息，等下要是病发起来就不好了。快去歇着！”阿兰嬢嬢劝着来娣进去。 巧珍给来娣打了水，让她进去擦洗。拿了水壶在液化气灶上烧上热水。 外面收拾地已经七七八八，乡下婚礼明天还有一天，倒也不着急。关了门，把热水瓶都倒满了，再提了热水上去，林伟靠在那里闭着眼睛，巧珍索性先自己洗了个澡。再兑了水，打算凑合着给林伟擦一下算了。 温热的毛巾覆在他的脸上，林伟睁开了眼，巧珍看他醒了：“醒了就去洗澡！” “不想洗，要你给我擦！”这些话说出来有些？怎么说呢？撒娇的味道，看来是酒还没醒。 巧珍无奈地笑了笑，一条腿跪在床上，开始伸手解开他的衬衫扣子，拿着毛巾给他擦身，扯着他起来，他还呵呵笑着，任由她脱下衬衫，换上睡衣，又去换了水，换了毛巾，拍着他说：“起来洗脚！” 没想到他却站起来，解开皮带，脱了裤子，指了指：“这里没擦！” 巧珍看着某人站在那里，眼神迷蒙地带着傻笑，一直以为他醉了不过是睡觉，很老实。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幕，要不要叫他一声“臭流氓？” 他要擦就给他擦呗！热毛巾刚刚擦上去，就被他一把拖住，天旋地转之下，已经被他压在了身下，身上的睡衣被扯开，扣子如蹦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掉在了地上，巧珍手里还抓着毛巾，他的头已经埋在了她的颈间，手伸到她的手上，扯过湿毛巾往地上扔。 脖子里传来的刺疼，这伙计在啃鸭脖吗？这下臭流氓就不是问号了，改成感叹号了！ 再醒来就是第二天早上了，晨曦透过窗帘投射进来，林伟睁开了眼睛，伸出手臂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的手臂光溜溜的，撑起身体，身上没穿睡衣，他平时都是穿着睡衣睡觉的。 边上巧珍侧着身体，露出一个脑袋，呼吸均匀，睡得正香，脑子里好似有点什么回了神，昨天晚上巧珍给他擦身，然后？他揭开了被角，看着被子里的自己，再看巧珍露出了后背，她的皮肤光洁细腻，肩胛骨上还有他的牙印，林伟用手臂蒙上了眼。昨夜自己干了什么？渐渐地记忆回到了脑子里，昨夜他一定是疯了。 想到那些，林伟往被子里钻，这个动静大了，吵醒了巧珍，巧珍睁开眼，问他：“醒了？”喉咙有些哑，她咳了两声。 听见巧珍沙哑的声音，林伟越发羞愧难挡，索性被子蒙住了头，巧珍看他那个样子，缩在里面，在被子下面伸手拧了他的腰一把：“坏事干好了！你躲什么啊？”今天缩成这样，昨晚可是勇猛无比，不管不顾的，都快把她撞散架子了。 林伟过去一把抱住巧珍贴着她问：“有没有弄疼你？” 巧珍在那里哼哼不想理他，昨夜开口求饶，都没有放过她，现在来问是不是晚了？ 林伟还贴在她的耳边：“是不是不舒服？” 巧珍坐起来：“没事！起来了，今天还有一天呢！等下客人都来了！” 听巧珍这么说，他悬着的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可是看自己在她身上弄下的痕迹，又提起了心来。巧珍把被他撕了扣子的睡衣给披上，下床去穿拖鞋，刚刚下地，那腿有些发抖。 幸亏自己买过一件中袖的高领针织衫，下面配上一条亚麻的阔腿长裤。也算是包裹地严实。 两人下楼去，听见巧珍声音异样，阿兰嬢嬢在那里对自己儿媳妇说：“丽丽，你看巧珍现在这个天气婚礼，穿那么薄，都感冒了，喉咙都哑了！你是春节办婚礼，到时候穿地厚一点，千万不能穿得跟她一样。” 听见阿兰嬢嬢这么说，林伟过来：“我说呢，你怎么喉咙都哑了，着凉了吧？” 说着给她去泡了一杯菊花茶：“坐边上去喝茶！” 还伸手摸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等下多休息！” 巧珍无语，好吧！她，被感冒了！ 第71章 第 71 章 巧珍以为玛格丽特是在开玩笑, 直到她约了一起去吃饭, 见了他们广告的导演, 才明白她是认真的。 他们想要一个能够展现江城人感觉的演员来拍这个广告片，巧珍答应去试试, 当她从市井中走出来, 在梧桐林荫的街道上穿过，那个导演就决定用她，巧珍只能请了几天假去拍了这个广告。 一个小女孩从市井中走出，穿梭进校园，再进入职场, 广告里体现的就是江城的味道, 女子精明优雅，独立自信。不同色的唇膏展现了女子不同的一面。 巧珍家有了洗衣机加上他们家又在小河边，好些同村的嬢嬢婶子，漂洗好衣服，都会到他们家来, 把衣服脱水之后, 拿回去也轻松点。 来娣也无所谓这点电费，家里现在也好过了。三月份，广告片在电视里播放, 但凡过来甩水的，一个个都问：“巧珍是不是要去做演员了？是不是要去拍电视剧了？” 来娣是忙着解释：“不去的，不去的，公司对她很好, 怎么可能去做演员呢？就是帮朋友忙而已！” 巧珍一门心思扑在国产化上，到了这个阶段就变成攻坚了，虽然有德国方面的帮忙，不过因为国内的基础放在这里，剩下的几家关键配套商不愿意屈就，就这么僵持着。她之前去德国和欧洲走了一圈，可能自己的位子实在太低，有几家没有出来有分量的大佬，以至于进展缓慢。 她心里也着急，上头给了十万辆的额度，如果十万辆轿车生产完，还没有达成国产化的目标，工厂直接打烊。这个说法对于经历过后世大发展的林巧珍来说太扯淡，但是在这个点上，太正常。因为国家没有那么多的外汇储备，怎么可能用大笔的绿票子来买汽车零件？ 春节放假，巧珍几乎没停，就是在整理资料，打算等过节之后再去德国，最好拉上米勒或者陈总，有他们的面子，只要能让对方的大佬来接待，以她准备好的材料，兴许能够说服合作厂商。 春节一上来，得到一个消息，总公司老总突发心肌梗塞去世，陈总调任总公司任总经理，上层又从其他汽车公司调了新的中方总经理过来。这一连串的变化，让原本节奏稳定的公司产生了不小的波澜。 这么一来只能请米勒出山一起去德国，米勒一下子也脱不开身，说等新的总经理过来了，再一起去。毕竟还是要认识一下。三月中旬，方总过来，之前在国有汽车公司做总经理，也算是国内为数不多的业内大拿了。 不知道是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汉斯和巧珍一起跟方总汇报国产化项目进展，巧珍自认为已经准备资料齐全，新来的总经理脸上一点情绪都没有。她心里觉得不对劲，却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方总没有想到这么大一个项目，外方这里是汉斯牵头合情合理，毕竟汉斯的背景摆在那里，可中方这里也没有派一个像样的人来，一个年轻的不像话，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姑娘实际操作这么大一个项目。哪怕是f大毕业，刚毕业的孩子，再厉害两年之内能派上大用处？真不知道这两年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没有出大乱子，是不是公司应该要去谢谢佛祖保佑了？ 方总跟陈总打电话，一提到林巧珍，陈总就开始说好话，他的话就像是父母在炫耀自己家里出色的孩子。听到方总耳朵里却是变了味儿。马上就转了话题，陈总是何其聪明的一个人，知道方总不想听这些。反正自家的小姑娘是什么样的能力，他有信心，要是看不上，大不了调回总公司。 在方总看来，公司大了，或多或少总有关系户，或者是领导喜欢的漂亮小姑娘。做个秘书，做个行政不好吗？来做这种影响大局的项目。这种人放在自己手里？而且陈总还在上头罩着。一时间，方总觉得巧珍真的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他得想办法把她挪开。 与巧珍这里完全不同的是林伟这里，方总开会主持三厂设备线准备会议，汽车厂设备是一个非常大的投资，之前大部分设备都是进口的。有人说这是崇洋媚外。 方总坐在那里：“无所谓崇洋媚外，只要国产设备可以达到加工零件的精度，在高负荷的运转下，毛病少，少停机。还有能够按时交货。我们就买！否则该买国外的就买国外的。” 他的调子定在了那里，已经说了不要盲目的国产化，话题交给设备部经理林伟，林伟这个人一根筋，他根本没有想过大老板是什么个意思。准备了一大堆的资料，站在那里对设备一一作出分析。 作为主持过新厂投建的方总，是个行家，行家都是摔跟头摔出来的：“小林，会后把你的资料带到我办公室里来！我们讨论讨论！” 林伟上方总办公室，他当年来德国搬过生产线，二厂的生产线也是他主持下安装的，这么大的国产化意味着可以节省大笔的外汇。其实节省的外汇不是自己的，但是若是国产化不成功，这个责任就需要有人背锅了。所以一般人在这样重大的项目上一般就说一句用进口的就好。毕竟已经用了进口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板子也打不到身上。 他认为没有必要完全从国外进口，国内很多基础的设备完全可以满足。要达到完全的功能，能够去替换，并不容易。他带着人一家一家设备厂从图纸，选材等等细节沟通。 老板是这方面的行家，林伟好似遇到了知音，他不是拍胸脯保证能完成，而是用自己详实的数据，让方总确信，方案可以执行。 方总拍着林伟的肩膀：“小林，好好干！” “您如果不介意，可以叫我大伟！”林伟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方总哈哈一笑：“好！就喜欢你这样憨实爽快的小伙子！以后就叫你大伟了！” 这两天老婆回家，不像以前那样哪怕压力再大，也爱笑。甚至晚上两人亲热，兴致也有些不高。林伟很担心，却又不知道怎么帮忙。 他想要帮巧珍提一声：“方总，零部件国产化那里也不容易。” “我知道，公司也是在选人上有些问题。选个小姑娘去操作那么重大的项目，实在太草率了。”方总叹了一口气，“要是那里也有像你这样的人放在那里，就省心多了。” “方总，巧珍她在这块放入了很大的心血……” “我并不否认她的努力，只是年纪放在那里，去年才毕业吧？大伟你怎么为这个小姑娘说话啊？”陈总跟方总介绍的时候，没有提及两个人是夫妻。主要还是说了工作上事情。 “她是我爱人！”林伟直说。 方总看向林伟，看来他误会陈总了，陈总也是为了能够让人才安心，所以才看重这个小姑娘的。因为林伟，让他对林巧珍有了其他的想法，不能太过于冒然，寒了有能力愿意做事情人的心，看来不能一下子就把她给调开。 方总入职两个多月，原本巧珍想请米勒一起去德国，没想到方总说他想要去。巧珍怎么可能没有发现方总对她的偏见？陈总他们喜欢自己是从头开始就知道 原本巧珍的语言水平足够带着大老板一起出去，不过方总在梳理了公司里的人员之后，发现有个人特别合适替代林巧珍。 小江从公司成立之前的项目谈判就参与进来，这么些年对公司也熟悉。而且有很长时间在一线翻译，对产品应该也非常熟悉了。现在做公司的物料一级经理。这样，把小姑娘和小江对换一下，这样小姑娘的位子也不错，跟陈总有交代，林伟也不至于有意见。让小江来挑大梁。 方总出去带小江，他也算是给巧珍留了面子，他一个新来的总经理带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下属总归不好，而且还是贴身翻译，他还是让小江来做翻译。 巧珍心里明白方总是对她有看法。从阿伟的说法里她也摸出了这位方总的一些脉络，方总之前是做汽车厂管理的，引进过大型的生产线，所以阿伟这一块他特别熟悉。 但是进口零件国产化，毕竟cw走在前面，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没有之前的经验可以借鉴。他也没有经验。所以并不知道这里的难点，而且她之前做的事情，现在最快的速度，也不过在稳定性测试阶段，没有达到批量生产的地步，所以她手里还没有出成绩。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来接手她手里的活儿，倒是一个摘果子的好机会。好在他挑选的是小江，而不是自己从原单位带一个人过来。 巧珍想明白了这里的道理，反正往前走就行。 因为项目顶在汉斯的头上，汉斯也加入了行程，机场上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有个广告牌，里面一幅巨大的广告牌，是林巧珍红唇潋滟，回眸一笑的。 小江还在边上说：“小林，这是你啊！” 方总看着广告牌，又看向林巧珍，都去拍广告了，怎么也不想着去拍电视？拍电视不比做汽车强？ 第72章 第 72 章 巧珍察觉方总打量的眼光, 她看了一眼边上的汉斯, 对着小江耸耸肩：“汉斯太太让我去拍的！” 自己一路过来太顺利, 偶尔遇见挫折要坦然面对，对着方总巧珍始终保持, 这是上面大boss, 要乖乖听见干活的心态。 方总虽然认为自己喜怒不形于色，不过也不至于让下面的人这么这么毫无知觉。这个林巧珍丝毫不受自己低气压的影响，该干什么干什么，对他客客气气，却也没有刻意讨好。 方总带队, 又有汉斯这个地头蛇。这次的访问, 比上次巧珍独自过来可好太多了。几家之前明确拒绝过的，也给了两人面子，约了时间跟他们的高层见面。 方总有意识地给小江表现机会，不过小江好像就是个榆木脑袋，除了在他身边做好翻译的工作, 基本上不肯往前凑。 介绍过后, 听小江翻译：“他们对于进入中国，他们认为风险太大。其中有知识产权的风险，也有投资失误的风险, 方总接过了话：“现在刚好开放了十年，相对于其他的国家，人口的优势，是低价格的劳动力, 同时是巨大的消费潜力，而且合资公司是一种试水，随着国家政策的进一步开放……” 这跟着合作商进入他们的现场观看，整个工厂干净明亮，合作商在那里说：“目前看起来你提供的那些合作备选方，都没有办法达到我们的要求。” 汉斯在那里说：“六年前我第一次去江城，见到江城汽车厂的景象，跟您的想法是一样的。但是短短几年，谁能想到公司会发展这么快呢？cw已经走了第一步？你们会是帮助我们成功的第二步。方总您认为我说的对吗？” “没错，不仅仅是江城cw，根据我对中国汽车行业的了解，后续会有多的合资项目会成立，一旦形成趋势……” 老大们讲完了形势与政策，巧珍拿出了具体的那些细节跟对方进行探讨，针对于国内厂商不合格的点，按照德国行业标准，她做了报告，她要抓住这个机会，要不然人家又是不理不睬是了。 对方的那位看见巧珍拿出的文件有很多的标注，饶有兴致，接过去看，他问：“这份文件能留下来吗？” “当然！”巧珍出发前针对每一家都准备了资料。针对状况束手无策是最可怕的，只要知道问题在哪里，怎么改进，就还有机会。 从这家离开的时候，汉斯跟对方说：“我们会在德国停留一个月，如果有机会，希望还能面对面谈一次！” “好的，我们讨论之后，会给你们答复！”对方给了一个回答。 要是愿意跟过来，早就同意了，巧珍啃不下来的硬骨头，也必然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一个礼拜过去，基本上没有什么进展，除了巧珍送出去了几份整改报告。 周六汉斯邀请大家去他家参加聚会，刚好玛格丽特也回来了。 巧珍帮着玛格丽特一起烤猪肘，煎猪排。玛格丽特在厨房里问她：“jane，听汉斯说方不喜欢你？” “他没有明确表达，不过应该是的！”巧珍在那里调酱汁。 “我老板，这次还问我，你想不想加入h集团，只要你加入，立刻过来一年学习，回去就是市场总监的位子。”玛格丽特把菜放上，跟她说，“等下我老板也过来，你跟他聊聊？” “这样不好，方总还在！他会怎么看？”巧珍摇头。 玛格丽特笑着说：“不过是随便坐坐，因为方做过很多年高管和政府官员，他也想跟中国这方面的人多接触沟通。” 这么说就是顺带的，巧珍也就无所谓了。 对于难得出国的人来说，一个礼拜吃这些食物已经难受地很，巧珍按照中国人的口味做了几个菜。 玛格丽特的老板带着他太太一起到来，他几乎每次来江城，都会让玛格丽特安排晚餐和巧珍见面，经过几年的接触他发现巧珍对于市场的判断出奇地准。 她不是这个行业的人，却比这个行业的人理解地跟透彻，实在太让他惊讶了，这个节点上，东西方局势不稳，他需要听听她的看法。未来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发展，毕竟他们日化合资工厂刚刚建立。 大家打过招呼之后，巧珍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赠送给他们，贝克尔太太打开里面是一个紫色的古法琉璃酒杯。 “太美了！”贝克尔太太在那里高兴地说道。 “这是中国的传统工艺……”从工艺品切入，一起坐下边吃边聊天。 “margaret，请jane来拍这个广告片，真是一个最正确的决定。”贝克尔不吝啬溢美之词。 “不过，我并不希望有下次了！” “为什么？” “过于漂亮的广告片，有欺骗性！” “我们并没有欺骗，我们的产品会给女性带来美丽。” “对于机械世界来说，漂亮不是通行证！”巧珍喝着啤酒，小江给方总翻译了这句话，这么说林巧珍还是有点感觉的？知道他对她有看法？ 贝克尔向方总请教了中国的局势，这一年还是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开放十多年，各种思想碰撞之后，加上国际局势的变幻，让很多事情变得扑朔迷离。 方总认为中国已经打开的大门不会就此关上，他就这个观点进行了论述，贝克尔看向巧珍，想要从她身上得到再次确认，巧珍笑着说：“我认同方的观点。十二亿的人口放在那里，这是一个巨大的消费市场，也有巨大的人口红利……” 方总听小江的翻译，琢磨出来这个德国老外对林巧珍很感兴趣，好像林巧珍给他们拍了那个广告之后，他有意邀请林巧珍加入他们公司。小江也说了，林巧珍拒绝了这个邀请。 方总吃着林巧珍做的菜，想着这里的关节，如果林巧珍有了更好的机会，离开cw，会不会是一个对大家都好的选择？ 周日上午，拉开房间的窗帘，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到餐厅里，巧珍拿了两片面包，倒了一杯咖啡，靠窗坐下，开始给吐司抹上黄油。时不时地看着窗外那些撑着伞穿梭的行人。 方总下来吃早餐，看见的就是这个景象，昨天晚上在玛格丽特家吃青椒土豆丝和虾仁炒蛋，这个胃里才舒服了点。他拿了些餐点，倒了一杯牛奶，走过来在巧珍对过坐下。 巧珍侧过头：“方总，早！” “早啊！”方总点了点头，“就吃这么点？” “嗯！”巧珍笑了笑，“够了，来这里顿顿吃肉。” “大伟，非常出色！” 听到赞扬林伟，巧珍脸上浮起骄傲之色：“他做事细致踏实，适合做技术。” “没错。很有前途！”方总吃完了餐盘里的食物，擦了擦嘴角，拿起杯子喝牛奶。 他放下牛奶对巧珍说：“小林，我很看好大伟。大伟是个老实人，有一说一的那种，我没看错吧？” “确实是这样，他这个人很简单！” 方总显得很真诚：“他很喜欢你，我们第一次长谈，他就为你说好话。说你工作很认真，很努力，花了很大的心血在项目上！” 巧珍是听出来了，方总的意思是林伟第一次见面就为老婆说好话，不合适，估计他会往她会影响林伟的前程上引导话题。她没有回答他的话，靠在了椅背上，让他继续。 方总看她很怡然自得的状态，不自觉地调整了坐姿，跟巧珍对视：“小林，我相信他的话，你很认真也很努力，不过，你是去年才大学毕业的对吗？学的是？” “外贸！”巧珍简单地回答。 “你的语言和专业，我考虑了一下可能更适合在进出口这块。当时把你派给国产化，应该那时候特别缺语言好的人，能够跟国外交流的人吧？” 巧珍点头说：“这个是一方面！”她没有把话说死，也不想辩解，有人对你已经定义了，你这个时候所有的辩解都是徒劳。就像她在汇报自己做的国产化项目的时候，就知道这位方总对这一块不熟悉，理解上太简单，导致他判断错误。并且他把目前的状态归咎于，她这个项目执行人太年轻，没有经验。实际上，她的项目经验是从上辈子开始的，每一个楼盘就是一个大项目，从头到尾组织，她哪一个没有深入？可能在目前的情况下，很难找到能够像她这样资深的项目执行人了。 “从我个人而言，为了发挥你的专业优势，进出口物流这块可能跟适合你！你认为呢？”方总笑着看她。 好吧！在他的眼里，自己就是一个翻译。 巧珍也看着他，看上去好像在沉思，方总笑了笑：“这只是我进入公司两个月之后的一些思考，陈总说过你非常出色，所以我想和你聊聊。对了，汉斯太太公司的广告是怎么回事？” “我跟玛格丽特是朋友，她从德国过来，当时我带着她一起逛了江城，我和她关系很好！我结婚的时候，她觉得我很符合他们公司广告中设想的形象，让我帮了个忙！跟贝克尔先生认识，也是玛格丽特的介绍。”巧珍这一段说得比较详细。 “现在港台的那些片子很火，在香港，拍电视的那些人受很多人追捧的。你的条件这么好，没有想过往这个方向发展？而且看起来贝克尔先生也很喜欢你！h集团也是一个大集团公司。”方总指了指对过的一块广告牌，上面就是h集团的广告。 巧珍笑容渐渐加深，方总这一招用得不太熟练。 前世里，侯建新有一阵子，想要对公司内部进行改革，非要找外面的职业经理人过来管理公司。也不管公司里面被他带了多少亲戚朋友进来，关系盘根错节，错综复杂。那个职业经理人一直在外企工作，做ppt，演讲很在行，说实在的，这个人太浮夸了，做很多事情一刀切。在民企这种复杂的环境里…… 侯建新很快就意识到，这个人可能不适合公司，可他去挖人的时候信誓旦旦，一定会给他全力以赴的支持，这会子要是立刻把人踢走，脸不是被打地啪啪响。 她当时就问侯建新，让他想想清楚，想不想让这个人走？侯建新决定让他滚蛋。他以为是一个白脸一个红脸来唱戏，应该是巧珍来给人使绊子让人走。没想到一个半月之后，这个人屁颠屁颠，还装出一脸对不起景湖，对不起侯总看重的表情，说他要辞职。 侯建新问林巧珍，她到底干了什么？林巧珍这才告诉他，她找了猎头公司，让他们帮忙把这个人介绍去了外企，这就叫皆大欢喜。 想到这里，林巧珍对着方总笑着点头：“没有考虑过做明星，我爱人肯定也不会希望我做演员。方总说的话，我了解了。总公司不是刚刚跟ls转向系统公司合资吗？他们谈判的时候，我也帮了不少忙！咱们公司现在外语好的人才也有几个了。但是他们刚刚成立，之前也说过希望我过去。如果您觉得合适，我回去跟转向系统的滕总打个电话，问问他那里有没有合适我的坑。如果您愿意放我过去，您也跟陈总和滕总提一下。” 原本，陈总是滕总的老领导，当时她还没毕业，帮着总公司下属拖拉机三车间跟ls谈合作，滕总就跟陈总软磨硬泡了，想把她给调过去。陈总那时候还是cw的中方总经理，怎么可能放她走。现在不一样了，陈总调任总公司做老大，cw合资公司是他的大儿子，ls合资公司是他的小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加上滕总还是他自己的嫡系，方总是外头调进来的。从感情上，他偏一点滕总也正常。更何况，方总也愿意把她送走，他何乐而不为呢？巧珍有信心，这些话上去，她立刻就能调过去。 方总没想到林巧珍这么搞得清楚状况，给一个开头，她就接了话，他摇头：“原来想做演员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但是如果你不愿意做演员，你这样的外语人才也是我们公司紧缺的。我们可舍不得放。”这是给巧珍面子。 “国产化这块，转向系统也算是一个大模块了。我如果能在这里出力，对咱们公司肯定有帮助，我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在哪里为公司做出更大的贡献，您觉得呢？” “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我不帮忙就说不过去了！回去之后，我给陈总和滕总打电话？” “好的！我会努力的！”巧珍喝完了咖啡，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给好基友 初林推一下她的新文 《她不要当女主[穿书]》，年代文哦！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戳一下！ 文案 21世纪挣扎在底层的普通工薪阶层罗琳琅，一朝穿越成为了年代文里的傻白甜小公主罗琳琅。 作为在大领导面前挂过号，即使在特殊年代也平安度过的红色资本家里的大小姐，就算因为政策原因下了乡，每天的日常也就是谈谈恋爱，高兴了就跟着村里的半大孩子们去拔拔草，不高兴了就跟男主撒撒娇，家里每月1000块的定息都可着她用，高官父母和6个哥哥每月定时定点的给寄包裹。 她觉得吧，就算年代落后了一些，那也算天上掉馅儿饼了，毕竟过个几十年，她就是京都不知有几条街的富二代加红二代了。 可是，谁能告诉她眼前这个一脸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的小白脸竟然就是官配男主？ 不，等等，前头那个男配兵哥哥你等等我！ 第73章 第 73 章 巧珍分析下来, 方总是从外头调进来的老总, 背景和资历跟陈总可以说是相仿, 也是上头为以后其他几家国有汽车公司合资，储备的领导人才。这样一个上能通天的下属, 陈总跟他的关系, 不可能像是自己的嫡系那样，要骂就骂两句，骂完了还是兄弟。 另一方面方总也挺难的，从北方来到江城，这家公司里面是, 中外双方, 文化上的碰撞不说，互相之间利益上的博弈更是厉害。如何平衡双方的利益非常难。在大多数的情况下很难做到双赢。他想要尽快地切入，做出业绩，而上面领导第一看重的就是国产化，这就是他最想切入的地方。 巧珍急领导所急, 想领导所想, 不计较个人得失，在领悟领导的想法之后，她在周一之后就开始拉着小江, 跟着方总一起把小江推出去。 小江隐隐觉得事情不对。这不是要他的命吗？术业有专攻，小江根本没有像林巧珍样深入学习技术，他更多的是在商务这一块。坐在那里跟老外谈细节简直让他头都快爆炸了。 想跟方总说一下，小林做这块是最合适的。还没等他说到正题, 方总已经对他说了，小林另有重用。现在最重的不就是国产化吗？还能有什么重用？ 毕竟合作公司不都是在德国，法国和意大利也有。最后几天在意大利休息天巧珍还带着方总和小江一起去采购，给方总当参谋，给小江推荐给他家小朋友的零食，给他老婆的礼物。她自己还要给公司里的一堆女同事带东西，cw收入在江城工厂里数得上号的，大家手里有钱了，当然也开始想要买外国货了，拿不动还把方总和小江当成了劳力。 方总现在算是有点明白陈总为什么喜欢这个小姑娘了，明白事理又大气，凡是不往心里去，至少他这次出来，老婆交代买的东西，全都找到了。 当然整个团队更高兴的是，原来的几块铁板也有了松动的样子，巧珍还时不时地拍一下方总的马屁，说如果没有他出马，这个事情肯定不能成。方总对巧珍的看法也悄悄改变了，这个小姑娘还是有点意思的。 选的是早上到达的航班，车子送到村前的大路。巧珍大包小包下车，村里的阿伯帮她把箱子提回来。 来娣坐在门口，看见她回来，忙着迎接出来，巧珍抹着额头的汗，跟阿伯道别之后，把箱子提进去。一屁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想起来，来娣给她端了杯水来，巧珍一口气把水灌进去。 来娣坐在她身边，摸着她的额头：“累了吧？我给你去做碗面！” “妈，我自己来！”巧珍站起来，来娣的手变形了，虽然能干些活，到底不方便，她自己进厨房。 来娣跟了进来，指着液化气灶的砂锅说：“阿伟昨天晚上杀了只鸡，早上给你炖了鸡汤，让你做汤头。外面桌上有辣酱丁，冰箱里又面条。” “妈，你吃吗？” “不了，我等等，你就下你自己的。” 巧珍给自己下了一碗面，顺带把水烧上。鸡汤浇在面条上，扯了一个鸡腿，出来加了两勺辣酱丁。 吃过东西，巧珍对来娣说了句：“妈，我上去睡觉了，中饭不吃了！” “哎，知道了，快上去吧！” 巧珍提了水上楼去洗澡，洗完扑床上睡觉，醒了睁一睁眼继续睡，结结实实地睡。 直到脸上有些刺疼，才睁开眼，某人拿他的那么点胡茬子在蹭她的脸颊，一个月没看见，想得慌呢！ 巧珍伸出双手勾住他的脖子问：“几点了？” 林伟拉她起来：“六点半了，起来吃晚饭！” 巧珍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去拿衣服，解开睡衣扣子，换内衣。他的手从身后穿过来，那手放在哪里？脑袋贴在她的耳边：“不想我？” “……”不是他叫吃晚饭的吗？她以为这个事情可以放在吃过晚饭以后，毕竟是饱暖了才那啥？ 可是有人已经开始咬她的脖子了，所以开胃小菜可以先来一个？ 巧珍反身过来，双手勾住他，林伟一把抱起她，往床边走去。 这个开胃小菜吃的时间有点长，两人下楼，都快八点了，来娣看着两人脸上都泛着红晕，在那里直笑，说：“我看你们不下来，先吃好了！” 林伟借着进去把鸡汤热了的机会，避开了他妈笑话他的目光。巧珍蹲下去打开箱子，给隔壁大明老婆买了些孕期补充的营养品，还有英英和玲玲两个小姑娘的吃食和小东西。 巧珍让来娣收着，明天给两家人家，还有其他人家的，她也分了一分。 林伟端了鸡汤出来，巧珍盛饭，两人一起对坐着吃饭，一边吃饭一边跟林伟聊在国外跟方总出差的事情，林伟很意外：“他居然建议你去做演员？不是？这个也太……，你为什么不跟他说清楚，你为公司做了那么多？” “辩解了反而引起他的反感，他做过你那一块，所以他心里有杆秤能评断你的好坏。我这一块，他用自己成见过来看，我怎么解释，都是徒劳。没有对比，没有伤害。等我离开，这一摊子事情，做下去困难重重了，而且这个又是公司的重点，他被困在里面了，他才会明白。再说了，我借机要求调去滕总那里，ls的老外我也熟悉，他们的合资我跟了很长一段，刚好他们现在在试样阶段。在这个时候，ls确实也需要我！” 林伟心疼她，拼命地做事情，从来不让领导担心，只是因为年轻漂亮，别人连了解的机会都不给：“太委屈了！” 巧珍笑地像只小狐狸：“这根本不算委屈，没有人知道，打落牙齿往肚里咽的才叫委屈。我的事情一出来，估计会有一大堆给我抱不平的。方总，可能会拍到大腿都青了，你看好吧！” 林伟抬头看着他，巧珍笑着说：“反正你看着吧！再说了，方总从外边调进来的，急于想要做出成绩来的，陈总不管怎么样给他建议，都不太好。如果他闹出这么一件乌龙来，以后陈总对他说话，他应该会谦虚点了。” 林伟总觉得跟不上老婆的思路，她想得太多，自己还真转不过弯来。好在媳妇也没想让他转弯，吃过东西，就开始摊开买的东西，她乐此不疲看着林伟换衣服。 在林巧珍看来，她男人身材好，穿上去又好看。给他买衣服真的一种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 “你给我买这么多干什么？”林伟摇着头。 “不是拍广告拿了那么多钱吗？那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吗？不花干嘛？”巧珍过去抱住他的腰。来娣不看了，在她这样一个农村妇女来说，自己儿子儿媳要好是要好，有时候，有点明目张胆，无所顾忌，根本不把她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来娣止不住脸上的笑往里走。 林伟实在受不了巧珍，上班去带了一个行李箱，他帮她提到办公楼里。里面一半是资料，还有一半是给同事代购的东西。巧珍递给他一大袋子巧克力，让他去自己部门里分一下。 巧珍一进办公室，被各个年龄段的美女围绕，很快箱子里的东西一抢而空。好不容易把各位老少美人的东西都分了。自己办公室里男的得了香烟，女的得了迷你香水。 泡了茶，跟小肖和小陆两个人坐一起，把她带回来的资料一起看一下，虽然一直有电话沟通，电话终究是电话，不是面对面。 还没等她聊完，她座位上的电话铃就响个不停，她过去接电话，对过是转向系统的滕总：“小姑娘，你们方总愿意放你过来，你也肯过来啊？” “啊？他已经跟你说了啊！滕总，我中午吃过饭，到阿伟的办公室，给你打电话好不好？刚回来手里太忙了！”巧珍跟电话那头，很想八卦的滕总说。这位方总，就算是着急，也用不着这么着急吧？这么想把她从国产化的岗位上赶走？ “十二点半？” “好！十二点半！” 巧珍继续开会，半个小时之后，电话铃又响了，她去接，这次是陈总：“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自己要求去ls，你手里的任务这么重，去ls干嘛？” “滕总那边确实缺人，我想过去！”因为在大办公室，巧珍也不能多说什么。 “下午来总公司见我！”陈总不容反驳地说。 总裁都是霸道的，陈总上了这个位子，也霸道了起来。巧珍开完会，去行政部申请车钥匙。给滕总打了个电话，跟他说中午不跟他八卦了，因为下午陈总把她给叫过去了。 滕总在那里说：“那我也过来，咱们去总公司吃饭。十二点之前给我到，晓得哇？”还没成顶头上司呢！滕总已经开始命令她了，总公司的饭有什么好吃的？哪里比得上自己公司？ 巧珍去楼上，敲了方总办公室的门，走到秘书小刘那里，给她放上迷你版的香水，小刘站起来，捏了捏她的脸，轻声说：“谢谢！” 说着进去询问了方总，她出来说：“小林，方总让你进去！” 巧珍进入方总的办公室，方总靠在椅子里，等她说话，她说：“我接到陈总的电话，问我是不是要去ls，我回答是，他让我下午去总公司。” 方总笑地非常和蔼可亲：“是我跟他汇报了，而且我先跟滕总打了电话，他希望你过去。陈总听说滕总愿意接收你，他也原则上同意。不过需要问一下你的意见。你下午就过去吧！” “好的！谢谢您！”巧珍从方总办公室离开。 方总看着她离开，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略有些得意，陈总很喜欢这个林巧珍，若是自己冒然把她调岗，这个小姑娘要是不高兴的话，去陈总那边抱怨，他也很难办。现在好了，小姑娘自己愿意走，最好不过了！ 巧珍拿了包，开了车去市区总公司，总公司位于靠近市区东北角，工厂在江边，烟囱林立，老式的厂房，墙上爬满了爬山虎。在门房登记过之后，她开车进去，停好了车子。从水泥楼梯往上，二楼走廊尽头就是陈总的办公室。这个办公室跟cw江城的办公室没法比。 敲门，陈总的秘书来开的门。 沙发上滕总已经坐在那里和陈总两个人抽烟聊着天，陈总率先掐灭了烟。 “你说，怎么就被她找到，这样烟不抽，酒不喝的老公的？”滕总抽了一口之掐灭了烟。其实巧珍上辈子在生意场上，九十年代末那段时间，跟很多部门打交道，她根本没有办法让别人迁就她不抽烟。在家里她不希望有烟味儿，侯建新就到阳台上抽，或者到楼梯道的窗边去抽，就这么一点，他还标榜自己是好男人，特别迁就她。 可现在看来，就是陈总和滕总这样的领导，他们要是真的把你当回事，也会注意到你的喜好。更不用说自家老公了，她不喜欢的，从来都不会出现在她眼前。她上辈子不是别人迁就她，而是她太迁就别人。真的是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滕总站了起来：“走吧！一起出去吃饭！” 第74章 第 74 章 巧珍跟着两位领导下楼, 还以为是去食堂, 没想到两人带着她出了公司大门, 走进了边上的一条小弄堂，弄堂边有一家小馆子。 里面的老板是个光头的胖子, 脸上泛着油光, 看见他们叫：“陈厂长，滕主任！哪里来的小姑娘，嘎漂亮，滕主任，你的秘书啊？” 滕总过去一拍他的光头：“瞎说八说。阿康, 椒盐排条, 红烧甩水，响油鳝丝，烂糊肉丝，腐乳空心菜，番茄蛋汤。两瓶啤酒！” “晓得了！” “别看这个馆子小, 阿康做的味道地道。”滕总带着她一起坐在门口的一张小板桌前, 在桌角拍开啤酒，给陈总倒上，要给巧珍倒, 巧珍摇头：“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 “还有这个规矩？” 巧珍想起这个法规现在还没有颁布，她说：“国外因为酒驾的车祸不少，所以我就这么要求自己了, 毕竟我们做汽车的吗？” “有道理！”滕总给他自己和陈总倒了，巧珍要了一杯开水。 陈总看向巧珍，皱着眉头：“小林，我也算是你长辈，我今天一定要批评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国产化任务这么重，一切都是按照计划在走。新来的领导肯定有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那就慢慢磨合吗？对吧？你一直很大气，肯吃亏。如果心里不舒服，找老罗，或者给我打电话都可以！你怎么能撂挑子？” “陈总，您这话就不对了，我得给小林说句话。小丫头做事情很老道，咱们都看在眼里。再说了，是人家方总要把她送人，您这么单方面地批评小林，小姑娘已经在方总那里受了委屈，还要受你这个老领导的批评啊？”滕总护着巧珍，他是生怕巧珍不过去。 巧珍把路上想好的话说出来：“陈总，方总人不坏，他很看重大伟。对设备上很了解，生产上也是行家。不过，国产化这块，他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他可能潜意识里，国产化，就是把零件做出来，他并不知道在国外一个供应商的认可有一套复杂的程序，丝毫不允许其中跳过任何一步。纸上得来终觉浅，跟他解释，他有他的想法，听不进去。” 巧珍把方总在国外，建议她去做演员，跳槽到h集团的话说了出来：“要是我不能忍，要是我跟他计较，我就直接答应贝克尔，去h集团。钱多，位子高。对您也好交代，反正是人家让我去的呀！我担心的是，我继续留下来，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想当然地逼着我大跃进，我的性格肯定会跟他顶起来，最后我还得走。所以我想到的是，还是在同一集团内，我到滕总那里，如果把转向系统做好了，也是帮了咱们工厂。再说自己集团内部，他们出了问题，他问你借我过去，也是正常的呀！” 阿康端了椒盐排条过来，色泽金黄，看上去很诱人。巧珍先夹了一根排条，酥脆鲜香，一边叫：“好吃！真好吃呢！” 光头阿康听见她这话：“我就晓得小姑娘会喜欢的！” 陈总问她：“所以你还是打算过去帮忙？” 巧珍笑着说：“那当然！” “我们这里压力很重，你要是分心过去，那我们这里怎么办？”滕总已经把巧珍当成他们的人了，一副不肯借的样子。 陈总摇头，看了他一眼：“总归人在你这里，肯定以你的事情为优先，但是整体利益也要考虑，他们国产化不成功，关门打烊，你们也跟着倒闭！”这么一说，陈总就是同意了她过去。 “嗯，我们一定要抓紧时间而且还要把成本降下来。”巧珍看向滕总，“这次在德国，我看了很多当地的报纸。按照情况柏林墙很快会被拆了，东德并入西德只是时间问题，而且是一两年内的问题。到时候西德的资本涌入东德，那些零部件厂，在那里设立工厂，降低零部件成本，到时候跟咱们说一句，你自己生产还不如进口来的便宜，咱们该怎么办？” 陈总听着巧珍对局势的分析，小姑娘家家的，还关注这些？对滕总说：“培峰，小林说的很有道理，既然人到你这里了，至少质量采购这块给你打通关节了。你把生产和技术这块抓起来，快步向前，咱们能抓一个是一个。” “陈总，拍胸脯的话咱们不说，我是你带出来的兵，打仗总是该冲最前面的。” “小林，你也不要以为去了ls，cw这里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了，你要做好两手准备。”陈总喝了一口酒，“你还住在乡下对吧？如果调往ls的话，虽然比cw近了，如果骑车上班，时间也不少啊！而且加班的话，如果大伟不在身边，也不方便。” “陈总，小林和大伟两个人，号称是cw的宝贝，cw就没想着给两人解决房子问题？这种嘴上说说的宝贝，谁不会说？” 巧珍忙说：“不是这样的，我们够资格分房了，是我们自己让出来了！” “哎呦，有这种戆度的啊？自己让出来了？”滕总说她。 巧珍端着米饭，夹了一筷子红烧甩水在碗上，浓油赤酱地真好吃。陈总喝着啤酒想了想说：“培峰，我给你多批一辆车，你们拨一辆车给小林专用。让她工作方便点节省点路上的时间。” “车子我们买，油钱我们出，工资我们开，人借给他们cw用？” 陈总拍了一把他的肩膀：“这么抠门？你到时候开个发票过去，算成你们给他们的咨询费。” “算了吧！他们是整机厂，我们可不敢得罪！” 陈总笑了一声：“知道就好！宝贝给你了，打算怎么安排？” “我出来之前跟施塔克商量过了，他的意见是采购部经理并且会把供应商质量控制这一块交给小林。您觉得呢？” 陈总点头：“合适，就这么办！” 一顿饭把她新的位子给敲定了，巧珍还没到公司，陈总已经给了方总电话回复：“老方，我跟小林聊过了，小林也愿意，ls接收没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她过去？调令这个礼拜就给你？” 方总揣测陈总的口气，他分析下来，可能自己太着急了，让陈总感觉到自己不是很喜欢这个林巧珍，陈总又比较喜欢这个小姑娘，所以想要尽快给林巧珍安排位子。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反正只要事情解决了就好，他说：“那就谢谢陈总帮忙了！” 从项目上来说，汉斯是巧珍的直接领导，回到公司巧珍就去找汉斯，汉斯一点都不意外：“我感觉出方并不喜欢你！” “不能这么说，应该说他对我没有兴趣去了解。他也是个做事的人，如果了解了未必会不喜欢。”巧珍是这么说的。 汉斯点头表示同意：“零件本地化生产，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非常着急的事情，毕竟如果德国母公司出口零件到这里，里面的利润你知道的，等于利润都留给了德国母公司，尤其是发动机和变速箱这一块。如果你在的话，本地化会比较顺利，这对中方来说不是一个很好的决定。但是有利于cw，所以我同意你离开。”他丝毫没有隐瞒，说得很清楚。 “谢谢！虽然我离开了，本地化的脚步不会变慢的。你应该相信chen的能力！”巧珍笑着说，“我去跟老塞说一声？” “好！” 巧珍去老塞的办公室，老塞靠在椅子里，打算跟她闲扯两句，巧珍在他对过的椅子里坐下：“我想要告诉你一个消息！” “让我猜猜？”老塞说，“好消息，你怀孕了？” 巧珍摇头，老塞坐起来，一脸坏笑：“坏消息？你怀孕了，孩子不是david？” 巧珍拍桌子：“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你那么爱david！那是什么消息？”老塞在那里等。 巧珍看着他：“我马上要去ls了！” 老塞瞪大了他的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为什么？怎么可能？你怎么能去ls？” 只见他把腿翘起来，伸手重新扎紧自己的鞋带，站立起来，一脸要出去干架的样子，巧珍问他：“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luo，他怎么可以把你放出去？”老塞很不高兴，“我们盼了这么多年你才毕业，怎么可以就这么离开？” “fang和chen已经同意，而且hans也同意了！”巧珍跟他说。 “我不同意！”老塞依然去了汉斯办公室，跟汉斯聊了很久，最后他很无奈，到巧珍的办公桌前，“jane……jane……” 听着他这么叫，巧珍只能摇头。 巧珍的调令下来，方总找小江谈话：“小江，小林将调往ls，你将接手国产化项目团队！” 小江是一个头两个大，自从知道自己有可能接手这一块，头发都掉了不少，年纪轻轻就要往：“方总，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没有办法接手这一块的，这不是我的强项。” 方总心里有些不高兴，给他机会，他怎么不珍惜？还在劝他：“你不做，怎么知道你不行呢？你虽然年纪不大，可你在公司也是元老级的员工了，小林才刚刚进入公司。” “方总，我跟您说过，小林之前在公司实习过，她对这块比我熟悉。” 方总被这个扶不上墙的小子给气地：“就算她大学四年没有去上学，你还是比她早加入公司吧？她读书是主业还是实习是主业？如果你对自己没有信心，我可以找其他人。” 小江垂头：“好的！我知道了！” 方总看他这个不情不愿的表情，心里琢磨自己原来的公司里的人选，虽然外语不好，但是技术上过硬，小江还是让他翻译为主吧！ 第75章 第 75 章 陈总那里没有二话, 既然方总要从自己原公司带人过来, 这也是正常的想法。毕竟他才是这家公司的中方总经理, 他当然要支持。 巧珍开始和小江交接，这么多年的交情, 小江和巧珍也算是无话不谈了：“小林, 对你来说驾轻就熟，对我来说就是个火坑。” 巧珍也从陈总那里听说了方总在自己原公司，找一个心腹过来做国产化这块。巧珍提醒小江：“如果有接手的人，你早点跟方总说，还是想去做物料, 不要陷入太深。否则你两头不讨好。” 从巧珍的交接过程非常马虎就知道方总并没有把事情放在心上。不过, 他邀请了项目部的同事，一起送巧珍，这完全是做给上面的陈总看的。他算是非常客气友好地送她走了。巧珍也是感谢了公司的培养和方总的厚爱，参加晚宴的林伟觉得两个人说话都很假。 看巧珍只顾着喝酒，他在旁边给她舀了一勺虾仁加了一点醋, 放进她的碗里, 巧珍一口吃了，点心上来，他又夹了一个生煎包给她。 这回巧珍对他浅浅一笑, 拿起筷子吃起了碗里的生煎包。 两人眼神交汇落在方总眼里：“大伟可真是江城男人的模范啊！” “是啊，工作认真负责，对家庭有责任感，谦虚谨慎, 不盲目自大。”巧珍对自己老公不遗余力地赞扬。 方总一笑：“大伟现在任务重，工作压力大。你要做好贤内助啊！好好在家为他管好后方，让他能够一心一意扑在生产线国产化上！” 林伟听方总这么还说，方总这个人太固执了，他忍不住想要为自己老婆辩驳两声，巧珍能为公司做出的贡献要比他大得多，巧珍在桌底下将手放在他的腿上，示意他不用说。自己接口：“方总说的是，现在是关键时期，我们俩都会为公司尽全力的。” “这话我可听进去了，照顾不好大伟，我唯你是问！”方总半开玩笑说。 巧珍示意林伟：“大伟，我们敬方总一杯，多谢他对你的看重！” 林伟说了一句：“方总，我以茶代酒！” 这么一来，巧珍算是结束了cw的工作，去ls合资厂上班，厂区里高大的法国梧桐之下是五十年代苏联援建的厂房，已经过去三十多年的岁月，爬山虎爬满了墙壁。 上到二楼，滕总亲自带着她进了自己部门的办公室，给她专门留了一间独立的办公室，边上还做了一个小型的会客室。这个规格有点高啊！ 把自己部门里的人介绍了一遍，里面分成几块，供应商开发，供应商质量控制，采购与进出口报关，一个部门有十四个人。 滕总又带着她去了ls德国方面的总经理施塔克那里，施塔克见她来很热情，他们谈合资的时候，他最先认识的不是滕总，而是巧珍，巧珍给他的印象非常深刻，之后他也一直在找类似的人，可惜终究未能如愿，现在她过来，他实在兴奋。 “你能过来，真是一个惊喜，我相信我们之后的工作能够更顺利！” “我也很高兴能够加入公司，希望不辜负您和滕总对我的期待！” 之前她的项目经理的头衔是虚的，这里就是实打实的部门经理的头衔，而且还是委以重任的部门经理。本来转向系统国产化，也是一个重点，她花的心思就不少，所以对产品对人员都熟悉，切入起来很快，入职一个多月之后，已经很顺畅地开展工作了。 cw这里，小江被赶鸭子上架接手这一块，本身他不擅长，加上他也一时间丢不开物料进出口这一块，两头耗着，心火都旺了起来，嘴上起了燎泡。 巧珍走了半个月后，方总从前公司挖来了一位技术出身的采购人员，成立了一个新的部门，零件国产化联络部，这位成了部门经理。让小江汇报给这位。 小江很莫名了，让他过来的是方总，过来了成立了新部门，跟他又没关系了？他原来是物料进出口经理，现在呢？部门经理已经有人了，他就是一个项目经理的虚衔。他两头忙，最后还可能两头都不着落，想起巧珍说的话，他去找方总，要求回去做物料进出口。 方总跟他说：“小江，秦经理在技术上很有实力，你们俩刚好可以互补。” 他也算是跟着大老板身边混了几年的人，既然人家心腹来了，自己还杵在这里干什么？他说：“方总，我还是希望去做物料这一块。关于翻译这块，小肖和小陆语言都不错，他们能够帮助秦经理做好国产化的工作。物料进口上还是缺人的。” 这么一来小江把这个尴尬的职位给推了出去，本来方总在让小江接手的时候就对他心生不满，他本来是不想从老东家那里挖人过来，不就是小江烂泥糊不上墙，他才让老秦不远千里过来吗？ 其实方总并没有挤走巧珍，给秦经理腾位子的意思，可在下面的人眼里，就是这个样子，方总为了安排自己的心腹，赶走了林巧珍。公司里难免有风言风语，方总作为空降的领导，身边也没个心腹，没有人告诉他。 秦经理是有技术，也有经验，他的经验都是国企的经验。当他看了一遍巧珍留下的那些资料和做事逻辑，直摇头，难怪国产化推进这么慢。什么都听外国人的，一点自己的主见都没有，老外的很多要求，不管合理不合理，什么都答应，任务肯定完成不了了。 秦经理把资料整理了一下，上了方总的办公室，方总听见自己的老伙计说的这些，双手撑着头：“老秦，这个事情就交给你了。看起来已经被这个决定耽搁了这么多的时间。你这里能抓多少时间出来就抓多少出来！” “方总，您放心！我这里一定尽自己所能！” 汉斯在会议上听了老秦的观点：“所以，以后中国产的cw车和德国产的cw车，从本质上是有区别的？” 秦经理请小肖翻译：“不能这样说，有一些关键性的指标需要保持，有一些就显得苛刻了，我们可以让这些供应商过来，但是他们的下游供应商呢？总不能把德国二级三级供应商都叫过来吧？这就是之前我们整个国产化进程太慢的原因。” 老塞坐在那里，他已经没有办法听下去了，几年过去了，他再次听见这个说法：“我们之前的本地化不慢，每一个环节都很紧凑，很少有浪费环节。跳过其中几步和做对每一步完全是不同的。如果这个产品是用cw的品牌，我们不会同意降低标准。你所说的问题，我们在ckd阶段，就讨论过。除了组装的地点不同，我们的产品质量，跟德国总部生产的是没有区别的。所以不需要拿出来讨论。” “我们可以先做到国产化，有些实验可以在量产之后补做。” “如果做出来不合格，浪费成本不说，还有大规模召回风险。”老塞简直不敢相信，“我想确认一下，你以前是做汽车的？” 秦经理一下子脸色变了，这个老外太过分了，他站起来：“我们的时间节点放在那里，这种要求完全是没有必要的，我不会放弃关键质量要求。” 老塞站起来：“如果你能决定，要技术标准做什么？我们技术提出的要求，希望你的100%执行。” “当技术提出标准不切实际的时候，为什么不能讨论？” 老塞对林巧珍的离开憋着一肚子的火，又遇到一个要挑战标准的：“怎么叫不切实际，这个车型本身就是就普通的车型，可不是我们集团里的高端车型。或者说它在德国已经算是接近淘汰的车型，如果连淘汰的车型你都做不好，你们还能做好什么样的车子？合资有什么意义？” 老塞转头看向方总：“fang，这就是你找过来替代jane的专家？他的专业性比起jane差太多。”说完气冲冲地站起来离开。 汉斯笑了笑：“我不认为还需要讨论下去，sebastian是技术和质量的总监，我支持他的决定。” 留下脸色难看的秦经理和方总，秦经理在那里对方总说：“方总，江城这里对洋人都太软了，一点点的骨气都没有！” 这样的讨论僵持着，反而没有下一步的进展，下游的厂商都在等他们的决定。方总决定去总部，亲自跟陈总谈谈这个事情。 陈总毕竟是cw江城的老领导，里面心腹一堆，怎么可能不知道目前的情况呢？如果像是滕总这样的，他一个电话过去，劈头盖脸骂一通，事情也就解决了。这位方总，他还真没办法去说他。 滕总喜欢往陈总这里跑，陈总问他：“是不是吃饱了空的？没事情干？” 两个人在陈总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地聊着：“小林来我那里真是来对了，只要她这里过了，德国基本都同意，一次通过，少了那么多的来来回回。之前我被技术采购质量都快弄得烦死了，现在好了，我耳朵根子都清净了。有时间来跟领导汇报工作了！” 陈总摇头，以前忙的时候，他说来跟领导叹苦经，现在空了，说是来汇报工作，反正话都是他说的。老陈弹了弹烟灰，头靠在沙发上，仰头：“你那里倒是清净了，cw那里三个月没有进展，这块要出事啊！” 滕总呵呵笑：“可他不是没找过您吗？这哥们，脑子搭住了，自己有自己的一套想法。您跟他说也没用的。人家是一把手，您这个婆婆管地多了，要闹矛盾的。更何况他还是黄部长的得意弟子，有些事情您少管为妙。” 两人正在说话，外头秘书过来：“陈总，方总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方总走进来，陈总和滕总站起来，一起握手打招呼：“老方坐！” 说着陈总，从烟盒中递出一根烟来，滕总给他点烟：“方总，我都没机会好好感谢你！这样，今天我做东，我们一起出去吃个晚饭。” 方总有些疑惑，陈总看向他：“他胡搅蛮缠跟我要小林很久了，我一直没给他。你来了把小林让给他了，他可高兴了！” “是吗？”老方对滕总印象一直不是特别好，觉得他有点浮夸。在陈总面前说小林好，难道不是另外一种拍马屁吗？还要把话说给他听？他笑着说：“你对她满意就好！” “肯定满意。我那里的国产化，你就不用担心了，按照时间一定能完成。你们聊吧？我先去老金那里转一圈？”滕总看了一眼他的手表：“等下六点，咱们一起保和酒家吃晚饭，让您试试咱们江城的螃蟹宴？” 陈总挥手让他不要啰嗦，可以走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方总和陈总，方总开口：“陈总，我需要您的支持！” “老方，不用说的，我肯定全力支持。” “目前国产化这块，中方和德方完全站在不同的立场，国情摆在那里！我们耽搁不起啊！”方总叹息着对着陈总说。 陈总点头：“老方，德方的老塞是从ckd就在的技术专家，我建议你多听听他的意见。他在厂里一直是说一不二的，技术上，我们很少跟他讨价还价。这是我们从一开始就说好的。技术上遵照德国方面的标准，这个基调不能变。” 方总是来寻求帮助的，不过看起来陈总并不打算为他解决难题，这个谈话跟在厂里一样。一时间，谈不下去了。 等滕总上来，三人叫上总公司的技术顾问老金一起出去吃饭，江城这个时候，正是吃大闸蟹的时节。这家酒楼又是做螃蟹出名的。 “滕总，今天你是大出血啊！”老金听见滕总不要钱似的点菜，他叫道。 滕总在那边说：“肯定的喽，方总帮我大忙了。我要是不好好请一顿，好意思哇？” 方总对于今天这种什么事情都没解决的饭局，实在提不起精神来，对陈总和滕总这种嘴巴上说得好听，但是没有实际行动的江城人，他心里很有看法。无非就是排挤外来的人吗？ 滕总吃地高兴对着方总说：“方总啊！咱们这里说买蹄髈送猪蹄，既然你连小林都舍得给了，我现在那里马上新设备要进来一堆，不如大伟也调给我算了！” 方总脸色骤变：“大伟他在做三厂的设备国产化，预计会给公司节省三百万美金。” 滕总还要说，被陈总拍了拍：“别成天想别人手里的人，自己想想怎么培养人？” 看了陈总的颜色，滕总开始山南海北地扯来车去。 临分别，陈总对着方总说：“老方，我觉得你还是要考虑考虑，不要冒然改变国产化标准。我还是那句话，你的决定我都支持，前提是你确实是深思熟虑过的。” 听到这个话，方总本就不舒服的心头，更是郁结了一口气。江城这里都抱团，太排外了！ 方总回到自己的住处，思前想后，事情还是要做下去。想想滕总那张欠抽的脸，谁还没个老领导？他电话给了自己的老领导。 巧珍听说秦经理过来之后，她并没有想到对方会要求降低标准，当林伟回家跟她说，秦经理是用这种态度来处理国产化，她很无奈。如果真的这样做，也就意味着几年的时间，树立起来的理念会被击溃。 幸亏还有老塞他们顶在那里，这样真的很糟糕，很容易带给外方那种，中方只要换一个领导，就能连根本理念都换地感觉。 办公室电话铃声响起，是陈总的来电：“小林，中午来找我，下午一起去见张副市长。” 当初的张副局长，这几年宏图大展，一路往上升，现在已经是江城市的副市长了。 “陈总是怎么回事？我要准备什么资料吗？” 陈总话语里很不高兴：“关于cw国产化的事情，方总给黄部长打了电话，黄部长让张副市长关心一下。” 方总终于拿出他的通天本事来了，巧珍问：“黄部长支持方总吗？” 陈总在电话那头说：“要是不支持，会找张副市长？当年张副市长可是这个项目的牵头人。也是我的领导。急地不得了。” “好，我立刻出发！”巧珍拿好包打算走的时候，她想起自己之前在德国总部，拿过两本汽车杂志回来，当时是为了看里面的一些资讯。现在想起里面有盘点汽车史上的召回事件。 她去自己的文件柜里翻找了一下，果然那本杂志还在。放进了包里！ 第76章 第 76 章 陈总非常恼火, 难得他这样的人, 也会张口骂娘。 等他发过脾气, 巧珍从包里拿出了那本杂志：“您看这一段，我相信领导们能明白的, 汽车不是别的东西。如果质量上有缺陷, 或者设计有缺陷，很可能就是要人命的。”她站在陈总边上翻译给他听。 陈总却不太乐观，毕竟人家跟黄部长的关系放在那里：“走吧！无论如何，我们尽力就行，要是领导们决定支持他们的想法, 那也没有办法！” 巧珍跟着陈总来到市政府大楼, 办理了进门手续之后，去了张副市长的办公室。 里面方总已经带着秦经理坐在那里，看见陈总进来，两人站了起来。叫了一声：“陈总！” 陈总对他们点了点头，表情很冷淡, 这个已经是他这个级别的领导, 表示出的最大的不满了。 巧珍跟在他的身后，张副市长过来拍陈总说：“老陈，过来坐！小林也来了？小姑娘真的长大了！” 方总很意外, 林巧珍居然跟张副市长认识。 巧珍对着张副市长说：“您一点都没变，还是那样年轻儒雅！”其实几年下来，他真的可能操心操多了，白发添了很多。 “小姑娘会说话, 哄我这个老头子！去坐！” 巧珍跟方总和秦经理打了招呼。在陈总边上的位子坐下。 工作人员过来倒茶，张副市长坐了下来，看向巧珍：“你今天怎么跟陈总过来了？你应该是去年毕业的吧？现在在总公司吗？” “被陈总给叫过来的，说是讨论cw国产化的事情，之前一直是我管的。我已经毕业了，刚刚去ls合资公司了！”巧珍回答。 “哦！小滕那里刚刚合资，确实比较困难，你过去也好。负责什么？” “主要是采购这块，转向系统国产化！”巧珍说道。 陈总笑着说：“培峰把采购部给她了，她现在是我们下属各个公司里最年轻的部门经理了！” 听陈总这么说，再看张副市长对巧珍这么关心，方总心里头更是拿捏不准了，到底这个林巧珍是什么背景，难道是某位高官的女儿？不会啊！明明公司里说了就是一个本地乡下的小姑娘，连老公都是找的本地的。 “有能力挑大梁，不问年龄吗！”张副市长说，“那时候小林才十七岁，那一句，第一次就把事情做对，可是给我印象深刻啊！” 巧珍不好意思地低头：“是领导们不见怪，也是陆师傅他们对我的宽容。才让我那么放肆！” 边上工作人员过来跟张副市长说了两句，张副市长看了一圈人：“黄部长很关心咱们这里的国产化进程，一起跟黄部长打个电话。我们一起聊聊cw国产化的事情。你们都是专家，我来听听你们的意见，最后再决定是不是要跟德国人商量降低标准。” 已经接通了黄部长的电话，简单寒暄两句之后，张副市长说：“老方，说说你的看法。” 方总点头，把秦经理对之前cw国产化的整个项目进行了评价，他说地也算委婉：“小林之前在汉斯的领导下，进行国产化项目操作，她做事很认真，不折不扣地执行德国人的要求。不过您知道整个国产化项目现在时间很紧迫……” 张副市长看向陈总：“老陈，你呢？” “目前cw这块是老方在操作，老方的意见为主。当然，我也跟老方说过，他需要深思熟虑。”陈总笑着说道，“一旦篱笆松了，再扎紧就难了！我们之前的理念就是生产cw的车，跟cw总部一样品质的车。现在放松要求，让德国方面怎么看？” “陈总，咱们必须看到现实状况和国情。有些标准真的没必要卡得那么严。我们不能对外国人唯命是从。” 巧珍听方总这么说，她抬头笑着问了一声：“方总，咱们的零件标准大部分都是我带人翻译的，并且很多细节我都参与了沟通澄清。从大四开始我就负责公司的国产化项目，能否举例一下，哪个零件哪个尺寸可以放松标准吗？” 方总摇头，翻译了几份文件就算懂行了？这个小姑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看向秦经理：“老秦，你跟小林说一下。小姑娘做事细致小心，不过到底不是技术出身。” “好的！”秦经理从手里拿出一份标准，一份图纸，指着图纸的尺寸问巧珍：“你看得懂吗？” 巧珍无奈地摇头，一脸我不跟你计较的模样：“您说出您的问题！” “这个尺寸很难加工到位，而检验标准上……”老秦边解释边看巧珍。 巧珍听他把话说完，从包里拿出一本本子，撕下一张纸，拿出自己的笔边画边说：“这个尺寸，我之前去德国就是请教这个问题，需要用特殊的刀具，这个刀具如果设计成这样的形状，这个地方顶住……普通的630都能加工，有经验的老师傅，可以达到这个要求。我留下来的资料里有，只要叫供应商照着多试两次就可以了。你认为呢？” 巧珍的一张纸，勾勒出了工具的样子，在关键的地方做了标注，甚至上面用什么工艺写得清清楚楚，她递给秦经理：“如果遇到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再讨论！” 秦经理脸色变了，她不仅懂图纸，而且对加工工艺都熟悉，完全就是一个老道的技术人员。 陈总在边上跟张副市长说：“小姑娘虽然读的文科，这几年被老塞拖在身边，到底脑子里灌进去不少。也算是文武全才了！” 老秦很尴尬：“这个之前我没想到可以通过特殊刀具解决！” “所以前期的沟通和澄清很重要，我也不可能想到，后来让德国同事帮忙去问的。还有其他吗？”巧珍看向他。 老秦又拿出一个热处理的要求：“这个要求目前没有办法达到，如果不这么做，本身这个钢材的……” “如果达不到要求的话，前面几年车子新的时候没关系，等时间长了零件磨损，你看看这里的尺寸，配合它的这个环就有脱落的风险，高速行驶下，基本上就是车毁人亡了，这不关键吗？还是说我们出去的汽车，只要保证一年没问题，接下去就随便了？或者我们的车时速就是50公里，不能开太快？” “可这个确实没有办法做到，难道就停在那里？” “这是个难题啊！所以我一直在寻求解决的方法，让下游厂商买过几批国外的钢材，试下来也不行，但是不能因为困难而放弃达标吧？坐在车子里面的是你是我，是我们的同胞。没有合格之前就进口。没什么好讨论的！”巧珍看着他，“刚好我最近处理的零件里也有类似的要求，本来就想跟你们沟通，我在让供应商改造炉子，炉子的选型已经差不多了，我明天传真给你看看？希望这次有进展。” 方总这个时候才明白自己是看走眼了，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居然在技术上有这样的功底，昨晚他还在黄部长那里说了很多江城这里用人不严谨的话，说这个小姑娘就是语言好了点，讨领导喜欢，有个有能力的老公，现在？这些话老领导和副市长听在耳朵里…… 已经多少年没有这种坐立难安的感觉了？秦经理更是不敢跟她再说下去。 巧珍看秦经理不再提问，在那里笑了笑：“领导们，我的个人看法，能说一下吗？” 对过的黄部长说：“你说！” 巧珍点头：“资本家不傻，做产品都是为了赚钱，在能够满足要求的前提下，不会提出过分的标准。提高一分标准，需要增加可能不止两分的成本。而我们的这个车型，是老车型。也就是所有的零件已经配合了很多年，这些标准早就磨合过了，已经稳定下来了。所以这些要求都是合理的。我从德国带回来的杂志里，有汽车史上的大型召回，你们看，雨刷是个小东西吧？曾经雨刷臂螺钉松动，导致了370万辆车的召回，风险是暴雨天气螺栓松动，雨刷就掉了，看上去很小的事情，却会造成重大的安全隐患。” “小林是吧？”电话那头的黄部长问，之前方克明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说cw江城用了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做国产化，导致进展很慢，他一直觉得奇怪，合资公司，这么重要的事情，能够放给小姑娘做，肯定是要中方和外方都同意的，听了这么久，他想起一个人来。 “是！” “是ckd那时候的那个小姑娘？”黄部长想起那时候访问汽车厂的情形，上午看着没有人翻译大发雷霆，下午一个小姑娘的过来才让工作继续了下去。 陈总笑了一声：“就是她，当时您亲口说一定要好好培养，还说如果耽误了她的学习，直接以企业名义保送。不过这个名额没用上，她一边在咱们公司做翻译，一边准备高考，就是那样，还考了全县第一，进了f大。读大学的几年里，一直在公司里做事情，寒暑假在公司实习，原本学校可以给她保研的，因为公司用人吃紧，被我给抓了出来，从大四就负责国产化了！” “现在看来培养的不错啊！”黄部长那头有笑声，“我同意小林的看法，不能再瓜菜代了！该什么标准就什么标准。克明，你要把自己的脑子转过来。江城这里已经走在前头了，不要用老思想去看新问题。” 瓜菜代是粮食紧张的年代，以瓜果蔬菜代替粮食，以副食代替主食。有个顺口溜：“低指标，瓜菜代，得了浮肿胖起来。” 黄部长口气很温和，不过基调却是定了，方总应了一声：“是我这里思想落伍了！” “没关系，送你过去，就是去学先进的理念和技术的！”黄部长又说了两句挂了电话。 张副市长看向在座的每一位，最后停留在老陈脸上：“那这个事情就没得商量了。现在国际形势，对我们并不友好，国产化进行一定要加快。市政府肯定支持你们，老陈，你也要给厂里足够的支持，老方是新过来的，你应该想办法给他调精兵强将。你倒好，把小林调给小滕，他一个地头蛇，可比老方做事方便多了。” 巧珍心里刚刚给老陈打抱不平，转头看陈总，陈总老神在在地拿着茶杯喝茶，也不接话茬子。陈总和张副市长相识多少年了。难道副市长不了解他？这是逼着方总给陈总认错呢！ 果然，方总在这样的情势下，不得不开口：“副市长，我刚过来陈总就说小林能干，是我这里并没有把话听进去，没有去了解小林，也没有深入了解她的工作。也不是陈总要把小林调过去，是我和滕总协商之后，找的陈总。” 张副市长若有所悟之后，又恢复了一贯温和的脸色，过去拍了拍陈总的肩：“既然是这样，你们自己内部的事情，你们就内部自己解决？老陈，你带人回去？” 陈总站起来笑着说：“谢谢领导关心，我们回去看看怎么协调资源，把拖掉的三个月，给追回来！” 听到拖掉的三个月，方总心里正是说不出来的难受，尤其是在市领导面前，不过他丢的面子还少吗？连对他寄予厚望的老领导的面子都丢了。 离开市政府大楼，车子才出门，陈总就让司机把车子靠边停了，他走出去，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抽完再坐进来说：“走吧！” 巧珍看着陈总那样儿，心里真觉得对不起领导的厚爱。 跟方总的车先后到达公司，四人上楼到陈总办公室门口，滕总靠在门框上，抽着烟，看着他们，陈总看见这张脸，没好气地问：“你来做什么？” “领导，我听说你单独召见小林，心里一个咯噔，就急匆匆地追过来了！”滕总屁颠屁颠地跟着进了陈总办公室，“给了我的，可不能再收回！” 陈总瞪着他骂：“你是貔貅啊！只吃进不吐出？都坐下，商量商量接下去怎么做！” 巧珍过去拉了把椅子坐下来，手里捧了陈总秘书端来的茶水。 陈总看向方总：“老方，你什么想法？” “是不是让小林回来？她依旧回来负责这一块，毕竟她最熟悉？”方总心里很难受，如果这么做，他很对不起自己的老兄弟，老秦离乡背井来撑他一把，接下去老秦该放在什么位子？ 滕总听见这话：“不行啊？当时，你自己打电话给我说把小林让出来，现在你说要回去就要回去？我这一摊找谁去接？” 陈总看向滕总：“把你的嘴闭上，这个事情考虑的是大局。不是你一个厂的利益，就你最聪明，小九九最多！小林，说说你的想法！”滕总一脸无所谓，在那里喝茶，还对着巧珍做了鬼脸。 巧珍笑了一声，再转向方总：“秦经理是行业里的老人，他带着国产化项目组应该是合适的。方总和秦经理过两年肯定要回去的，刚好也是接手新的合资公司，到时候一样会遇到同样的问题。何不在这里积累经验呢？毕竟秦经理的底子在那里！” 方总以为巧珍闹脾气：“小林，我在这里跟你道歉！现在大家是同一个目标，我希望你能不计前嫌。” 巧珍看向方总：“方总，我从来都没有闹过情绪。这是我真实的想法，秦经理功底深厚，他完全可以胜任这个职位，而且如果在江城经历过一回。您以后回去，也会遇到国产化同样的事情，秦经理跟您一起回去，他驾轻就熟，不正好吗？我前期介入比较深，我会协助秦经理一起完成国产化。秦经理为主，我在旁边辅助。您看呢？” 其实这个思路从她打算去ls已经整理清楚，而且陈总也是知道的，唯一没有料到的，就是方总和秦经理居然会在质量标准上讨价还价。 方总这里，这样比重新调她回去好太多，他对老秦也有交代，事情也能做下去，既然黄部长这么说，估计以后老公司也是用这种模式了。确实以后老秦跟他回去，他就省力很多，更何况这边的供应商关节打通了后面也打通了。 对自己的面子来说，也比直接回去的好，毕竟刚刚离开，她又回来，明摆着是做不下去，她回来收拾残局，但是现在不一样，她是回来协助。 “如果能这样是最好，不知道陈总什么看法？”方总抬头问陈总。 陈总看向巧珍：“我同意这样的做法，小林，每个礼拜你去cw一个整天，平时也要每天花时间跟老秦这里保持沟通，至少保证，你不会因为ls的事情耽搁了cw的事情。老秦，你也别心里有想法。刚才张副市长说她当年的那句话，我把这个故事来跟你们说说。老方，这回你可不能认为我在替小林说好话了。” 方总干笑：“不会，不会！是我这里用老眼光看人。” 陈总把当初巧珍和陆师傅吵架的那一段故事说了出来，他说：“老陆去年退休了，现在返聘，在公司里。你可以去跟他聊聊，你慢慢来，就会知道会有很多观念上的碰撞，没有碰撞怎么会接受新的事物，新的理念呢？我一直在告诉自己，开放以后变化太快，一定要能跟上时代。” 陈总把事情安排下去，方总在那里说：“今天我做东，给陈总和小林赔个不是？” “饭要吃的！”老陈笑了一声，“赔不是，就免了！工作吗？各有各的想法很正常！小林，你说是不是？” “我说要打个电话回去，报告一下，今晚不回去吃饭了！” 巧珍站起来，去给林伟打电话，“我在陈总这里，方总请客呀！你早点回去，今天别加班太晚……” 林巧珍再回cw，还是方总请回来的，这一点让很多人看不懂，私下里也窃窃私语，也有当面过来问巧珍，巧珍回一句：“当时我没交接好，这次回来好好交接。” 这是给方总贴面子呢！谁听不出来？ 方总虽然丢了面子，不过林巧珍介入项目组，让项目组继续动了起来，汉斯和老塞也积极配合，快慢他也没办法管了，反正能够顺起来就不错了！ 巧珍不仅是一周去一天，有时候下午三点还过去和老秦仔细探讨，老秦也是多年的内行，真的观念转变过来，做事情也就顺了！ 年底，米勒升任集团中国区总裁，接下去他的重心放在北方，另外一家合资公司的谈判已经结束，他需要过去进行筹建。老塞作为米勒的头号狗腿，跟着米勒过去，已经成了铁板钉钉的事，这个事情结束之后，米勒该功成身退，退休了！ 巧珍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伤感？尤其是老塞这个哥们的离开，只能劝自己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吧？ 米勒离开，汉斯升任德方总经理。时间也开启了90年代。 第77章 第 77 章 这一日巧珍早早回家, 去菜场买了菜。 把车子停在打谷场上, 她拎着菜回家。到自家门前, 阿兰嬢嬢抱着她家那个刚刚出了两颗牙的小孙女跟来娣说话。 小胖囡长的讨喜，浑身嫩嘟嘟, 胖乎乎, 一双小胳膊就跟藕节似的，在那里挥舞。 “呦，今天什么好日子啊！买这么多菜？” 巧珍把菜放下，进去洗了手，过来一把抱起孩子。小家伙时常来隔壁, 跟巧珍很熟, 巧珍亲了那软软嫩嫩的脸颊，孩子扯着巧珍的头发要往外，巧珍掰开她的小手。 阿兰嬢嬢过来把巧珍的头发撸到后面去：“坏囡囡，打手手了！” 小家伙才不管，扭着小屁股, 啊啊地叫。 巧珍得先回答阿兰嬢嬢的话：“今天是阿伟的生日啊！” “难怪了！” 来娣问：“阿伟今天不加班？” 巧珍抱着小囡站在门口, 看小狗，还要对立面说：“嗯，我今天让他早点回来。” 小丫头在出牙, 口水也多。巧珍拿着帕子给她擦口水，阿兰嬢嬢看着巧珍有模有样地抱孩子，逗孩子：“巧珍啊！” 巧珍回过头，嬢嬢过来戳了戳她的头：“你也不要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你自己看看大明和你们夫妻俩差不多时间结婚的, 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妈等着抱孙子呢！” 来娣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慢慢地走过来：“不急，不急！这个事情急不来的。等他们忙完了再说。” 巧珍把孩子还给嬢嬢，也不接话：“我先进去做饭，嬢嬢你先玩会儿！” 来娣看见巧珍没有一口应承下来，有些失望，巧珍在厨房，听外面嬢嬢在跟来娣说：“丽丽是外面嫁进来的媳妇儿，不好当面说。你自己的儿媳妇，催一催，也没什么的。” 来娣叹声气：“两个孩子都忙，大伟最近加班太多了，巧珍也回来我看楼上书房电灯也一直开到晚上十来点钟。现在领导们都看重，这个时候生孩子，也不太好啊！” “生孩子是早晚的事情，以后巧珍和大伟更有出息，更忙，就不让他们生孩子了？一个家，有个孩子才热闹。”阿兰嬢嬢在那里跟来娣说，“该催的催，孩子们不懂事的。” 嬢嬢说的这些话都是在理，可有时候就是很难取舍。国家现在还很困难，为了能够支持国产化，江城政府特别拨款数十亿的专项资金。虽然德国方面也有自己的利益，但是老米勒来来回回的沟通下，cw派了上百位的退休技术专家过来，再难啃的硬骨头都在啃。 她哪里不知道生孩子也是自己急需完成的一大任务，可现在工作上实在不敢松懈，等过了这一关就好了。 林伟接了巧珍的电话，嘱咐他今天早点回来。与平时不同，下班他就收拾了桌子，回家。 回到家，闻到了一股香味儿，巧珍在里面葱姜炒梭子蟹：“那几个菜烧好了，你先帮我端出去，等我下面条出来。” 巧珍把梭子蟹炒好了，跟在后头一起出去，桌子上摆了六个菜，来娣在那里说：“才几年功夫？那时候，我记得吃一勺油我都要算算。” 巧珍给来娣夹了一块红烧大排：“妈，您吃！以后的日子肯定是越来越好过的呀！” “阿伟，生日快乐！”巧珍对着林伟说了一句，林伟高兴地裂开嘴笑。 “大伟已经二十七了！人啊！总是贪心不足的，看着家里越过越好，就又觉得缺了什么。”来娣开始了话题。 林伟不知道她妈说什么，问：“妈，你觉得缺啥？给你买去！” 来娣看着自家儿子，这些年下来，脸上的青涩憨厚褪去，看上去成熟稳重了，可芯子里还是那么笨笨的，来娣瞪了他一眼：“缺个孩子！” 林伟看看巧珍又看看他妈，来娣继续：“大伟，巧珍。你们结婚也快两年了，隔壁大明家的囡囡都四个多月了。单位里忙，我也知道！今天阿兰嬢嬢说的也有道理，对吧？” 巧珍吃着面条点头，嬢嬢有道理。自己要是把话说出来，连自己都觉得没道理，忙不完的工作和生孩子比起来，还真不算什么！ 林伟低着头，吃着碗里的饭：“妈，我知道了！” 巧珍安慰自己，工作不是人生的全部，他也是想要孩子的，他什么都为她考虑，自己实在不能太任性了。 巧珍接口：“好啊！早点给妈抱孙子。” 来娣就知道自家的孩子好说话，心里高兴，忙说：“没有，没有！要是跟隔壁囡囡那样，孙女也好的，一样的！” 吃过晚饭两人洗碗，打扫之后，一起上楼。洗过澡，跟平时一样，两个人一起进书房，开始各自手里的工作。巧珍翻看自己公司里的材料。 看着那些材料，想着要是生了孩子，来娣的身体不好，自己又没个娘家，产假就算在家肯定也放不下工作，别说产假完了，那孩子该怎么办？想想上辈子，再难，林伟在家务农，时常过来搭把手，自己在纺织厂，又不是什么关键岗位，在家休息也心安理得。 想着想着，不自觉地挠头，一头黑长直弄得乱糟糟地，林伟看她那烦恼的样子，叫：“巧珍，过来！” 巧珍走过去，被他一把抱着坐在他的腿上：“不高兴？” 巧珍听他这样问，摇头否认：“没有啊！怎么会呢？” “难道你开心不开心我还看不出来？”林伟将她掰过头来，“妈说的话，让你为难了？放不下手里的活？” 巧珍侧过去抱住他的脖子，埋在他的肩上：“我也想停下来，可现在想想安排不过来啊！” 林伟摸着她的头发，拍着她的后背：“想把国产化先做掉吗？” 巧珍扑在他的肩上，没有说话。她从上辈子重生回来，就想和他好好过日子，把最好的自己给他，让他一辈子幸福快乐。可过来过去，又变成了他为她考虑那么多，永远地迁就自己。自己呢？又开始全身心地扑在事业上，而且比上辈子更投入。 想到这里，巧珍下定决心：“事情永远做不完，孩子反正只生一个，还是早点生孩子的好！” “那老秦要烦死了！”林伟抱着她，“今天去方总办公室，他帮我报了市劳动模范，让我写材料。老秦在说你！” 巧珍直起身子，问：“说我什么？” “说，总算见识到江城女人的作了！那些供应商都在跟他抱怨，都盼着你能早点离开，好歹让他们喘口气。” 巧珍板起脸：“什么叫我作？他们不符合标准，被我打回去了，是我作吗？” “方总跟我说，让你在边上再帮一段日子。先把这个关口撑过，如果撑过了，不仅是咱们江城这里，北方海城的新合资厂，基本上只要咱们认可的，他们也都能用了。他说，让你这个恶婆婆，再磋磨磋磨那群小媳妇！就是要拿出，那种菜做的不好，当面给倒了的样儿！” 巧珍听见恶婆婆的称呼：“……”她有那么狠吗？ 林伟抱着她：“再拖一年也不算什么？你岁数还不大，我也不老，反而国产化那块拖不得，等不了！好好干活！” 巧珍这才抬起头，亲了他一口：“你这只小黄牛！” 林伟贴在她耳边问：“你这是提醒我这只小黄牛要耕地了吗？”说着一口咬住了她的耳垂。 “啊……你什么时候也学这么坏了？”巧珍惊呼。 好巧不巧的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响起，林伟接电话的一声：“喂！”声音还有些异样。 没想到一下子，他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好的，我马上过来！” 巧珍看他脸色不好：“什么事情？” “师傅出去接活，修剪板机，把手给切断了！现在在县医院。” “确定是切断了？”巧珍问他。 “春林跟在一起，他在医院里打来的，不会有错！” 郑师傅对林伟来说，算是人生路上的一个恩人，没有他，林伟也不会有cw的机会。而且师傅对小夫妻俩一直很爱护。 巧珍想了想：“你先在家里给罗经理打电话，请他去跟六院联系，他有门路的。我去医院看情况，等下回来接你！” “要不你联系罗经理，我去医院？” “你会开车吗？我来回快点。” 巧珍快步跑出去，开了车往县医院赶，在急诊那里看到了郑师傅的另外一个徒弟，王春林和师母：“怎么样？” “已经开了转院单。马上救护车送六院。”春林问，“大伟呢？” “我让他在家里打电话，找关系，看看能不能找到厉害的大夫。” 眼看着师傅从里面退出来，上了救护车，巧珍问师母：“手里有钱吗？” 巧珍知道因为做私活，工厂里肯定不会负责，对方厂里也未必肯出。这个年代医疗报销都是公司来的，医疗改革也还没开始。 师母说了一句：“拿了，我手里大概有三百块！” “您先跟车去！”巧珍跟她说，“我去接了大伟，立刻过来！你到医院别慌，我们马上就到。” 师母已经慌乱地没有主张了，巧珍也知道他们家的那点子乱七八糟，先不管这些，把人救了再说。 用医院的公用电话打了个电话回去：“你联系好了吗？” “罗经理说认识六院的医生，已经打了电话，请那位教授过去了。你来接我一起过去。” “你把家里的五百块现金拿上。我怕师母带的钱不够，在大路口等我。”巧珍跟他说。 巧珍刚刚出了医院大厅的门，就看见骑车赶来的阿毛：“弟妹，师傅怎么样？” “已经转市区六院了！我和大伟要过去，你去吗？”巧珍问他。 “去，当然去！”阿毛说道。 “上车！” 巧珍开回去接了林伟，连接市区之间已经通了一条高速路，巧珍一路开过去，到医院人已经先进了手术室，师母说：“我们一到这里，这里的医生问了病人的姓名，立刻就接进了手术室，现在正在手术。押金要一千，我只交了三百！” 林伟皱眉：“我也只有五百。” “我也带了！”阿毛拿了钱出来，两人凑了凑给师母去补交。林伟和阿毛这才问另外一个师哥，巧珍听着他们说事情的经过，其实不复杂，就是操作不规范造成的。 “师傅不是说他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不做了吗？为什么大晚上的，还在那里给人干活？”林伟在那里问。 师母坐在凳子上哭，巧珍过去抱着她的肩膀：“师母别哭了！” 师母拿着手帕擦着眼泪，“前世里欠他们的，才生了这两个讨债鬼来！” 这一说，就是说到了师傅的两个儿子了。老大就个人而言挺好的。职校出来，分到了市区的一家工厂做技术工人，娶了个市区的姑娘。 问题出在老二身上，老二原来是顶替了师母的名额进了纺织厂，不肯子承父业学维修，就去看仓库，毕竟老郑在纺织厂有点面子。给他娶了老婆，生了孩子之后，老二搭了一个小姑娘，闹到后面要离婚。 老两口死活不同意，老二就搬了出去，离了婚，跟那个小姑娘在一起了。丢下了前妻和孩子，老二的前妻是个老实的纺织女工，一点点主意都没有的那种，娘家妈早死了，上头还有个哥哥，嫂子对这个小姑也是横竖嫌弃，肯定不会让她回娘家住的。 这么一来这个前儿媳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那个混账儿子对孩子不闻不问。为了孩子，也可怜这个老实的儿媳。师傅和师母就决定让娘俩跟他们一起住。老夫妻俩照顾母子的生活。 这么一来老大媳妇不乐意了，这不是老两口明摆着贴补老二家吗？他们成天回来问老郑师傅要钱，生怕自己吃亏了一分钱。老郑师傅哪怕再能干，也是一把老骨头了，经不起两头啃。这么一来，郑师傅原本打算退休了就养老的想法也没了，又出去接活。 总之，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家两个儿子基本上是靠望不上了。 等到下半夜，师傅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回了病房。那个大夫是罗经理托了关系找来的，巧珍找过去，问了情况，还算是好，手能够接活。 听巧珍这么说，师母也算是放心了，师傅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说：“大伟，小林，阿毛、春林！你们回去吧！” “大伟，你最近忙，我跟你请个假，晚上还是我来陪师傅！你和弟妹先回去吧！”阿毛对着小夫妻俩说。 春林师哥过来说：“你们俩别推来推去了，现在纺织厂不忙，我反正没事！我陪在这里，好吧！” 林伟一看师傅也没事了，春林师哥比阿毛细心：“行，明天晚上我过来，反正后天礼拜天，我来陪着！” 三个人一起回去，路上巧珍问：“师傅的那个小儿媳，现在是什么情况？” 林伟和巧珍平时忙，不太去师傅家，阿毛单身一个人，有能喝两盅，时常去师傅家蹭个饭：“她干活不灵巧，干不好活被骂了只能哭。以前师傅没有退休的时候，还能照应她，现在退休了，就常常被骂。师傅也不可能事事出头，更何况被老公给不要的，那个女人也是纺织厂的。还成天笑话她！日子很难过。” “孩子几岁了？” “上小学一年级吧！” 巧珍想了想：“总要让她自食其力的。让她去食堂里吧！反正cw的食堂总归不需要什么技术，打打饭总归可以的。明天刚好我去你们厂里，我去找阿三阿姨，把她调过来，在食堂里做个勤杂工。” “那是最好不过了！” 把阿毛送到县医院拿自行车，巧珍和林伟开车回家已经凌晨四点，睡了一会儿，天也就亮了。 来娣知道两人昨天夜里出门凌晨才回，听他们说师傅出了事，来娣说：“你们下班回来一趟，我让阿兰嬢嬢炖一锅黑鱼汤，给师傅补补伤口！” 公司里上了一天班，巧珍去停车场开车出来，停在林伟他们车间办公室大门口，摇下窗等着。听见阿毛在那里叫：“张建忠，你什么意思？师傅对谁不好？他出了这种事情，又没叫你去陪夜，就去看一眼，还是弟妹车子接送的，你都不去？” 巧珍看见阿毛和张建忠出来，张建忠越发显得刻薄：“他对你们可亲了，对我呢？把我送过来！我情愿在纺织厂，也好过这里看人脸色！” “谁给你看脸色了？你闹出那么大的事，大伟说过你了吗？”阿毛很生气，恨不得打他，气不过指着他的鼻子，“你太没良心了！” 巧珍推开了车门，看向张建忠：“张建忠，你刚才说的话算数吗？” “什么话？” “情愿呆在纺织厂？这句话算数吗？”巧珍盯着他看。 张建忠气性这会子很大：“当然！要不是跟他过来，现在纺织厂维修间主任的位子肯定是我的。” “不就是纺织厂维修间主任的位子吗？就那个位子，我帮你调回去。你只要跟我说好，真的我运作成了，你别到时候赖着不走！”巧珍寒着脸看他。 张建忠一转念，要真是纺织厂维修间主任，就凭纺织厂那么多机器，虽然工资是这里的三分之一还不到。可外快就不用说了，老郑自己傻不会运作，要是会搞，这里花头浓地不得了！ “你说主任就主任？吹什么牛？”张建忠在那里叫了一声。 林伟从里面跑出来，听见自家媳妇说：“肯定是主任的位子！你给我等着！” 阿毛气愤地在那里说：“弟妹，你这是干什么？” “没什么，看见他在这里，心烦！”巧珍看了一眼张建忠，钻进车子里，发动了车子。 巧珍开车回家，林伟下车去家里拿黑鱼汤。 车里阿毛问巧珍：“弟妹，你干嘛帮那个王八蛋调回去啊？还是主任的位子。这不是便宜他了吗？我刚才让他来看看师傅，他都不肯！” 巧珍靠在那里：“师哥，纺织厂最多还有一年，没戏了！产业会大调整，一大堆人会下岗，借着机会，把春林师哥给换出来，把他给塞回去。” “你怎么知道？” “最近跟着滕总跟县里的徐副县长吃饭，他现在很烦恼，县里的仪表厂，纺织厂恐怕都是问题，他一直希望我们这里能够快速起来，带动一大批的企业……” 林伟拿着保温桶进来的时候，听见巧珍在跟阿毛说这些，阿毛在后座上扒拉着副驾驶的靠背：“弟妹，纺织厂没落的话，但是我们这个行业会起来对不对？” “不仅仅是起来，而且是爆发式的增长……”反正是闲聊，巧珍把听见的糅合自己前世的看到的和这辈子自己的分析给阿毛听。 阿毛很兴奋：“弟妹，你说如果咱们几个出去开一家厂，会怎么样？比如就做汽车行业的流水线？” 巧珍握着方向盘，深吸一口气：“我们对这个行业很了解，肯定能做好总包。” “大伟，我跟着你干吧？弟妹在这个行业里有人脉，你有技术，而且还能跟老外交流。我就出劳力了！”阿毛看着巧珍和林伟。 林伟想要开口说不行，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要试试？他揉着自己的脸：“让我想想！” 巧珍没想到对于创业，林伟居然没有拒绝。看他的表情还有跃跃欲试的感觉，从田间地头走出来，到纺织厂的维修工，成为副主任，又来cw，哪怕cw快速发展，他也一直没有拉下，甚至在里面一直领着奔跑。也许他会有更大的天地？自己不能因为他的性格，而把他框死。 巧珍鼓励林伟：“阿伟，你要是想试试，可以试试！其实阿毛师哥不仅有劳力，他还有交际能力，可以弥补你的不足！” 阿毛在那里拉着林伟：“你想啊！接下去那么多的厂要进来，纺织厂如果不好的话，我们还能找好几个熟悉的人过来，加上……” 谈地起劲，不知不觉医院也就到了。 第78章 第 78 章 三个人往病房里去, 才到门口, 听见声音：“叫你做, 叫你做？现在成这样了，倒是要我来照顾了？要我来出钱了？你挣钱的时候怎么想不到我的？” 听见师母在那里叫：“阿彪, 你少说两句, 你爸已经这样了，他全靠一双手养活你们弟兄俩，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呢？” “我跟你说，就是你们心软，才让那个小王八蛋有恃无恐, 反正烂摊子你们会给他收拾。给他养老婆, 给他养孩子。他现在开心了，大小老婆。你撅起屁股干啊？他有脑子吗？会来看你一眼吗？” 巧珍进去的时候，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妻带着站在师傅的病床前，那个男的指手画脚地在说，师傅侧着头根本不理睬他。 阿毛过去拉住那个高大的男人：“阿彪, 好了！师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你不要再给他添堵了。” 王春林也在旁边劝：“是啊！阿彪，师傅这么辛苦不都是为你们吗？” “你自己问问他，是为我吗？”阿彪在那里指着床上的师傅。 林伟听不进去了：“阿彪, 现在不是争论这个事情的时候，对吧？让你爸好好养伤！那些事情不能等你爸身体好了再说？” “好了，他就脾气上来了！能得不行。手里有几个钱，了不起了。”阿彪在那里叫。 阿彪老婆模样娇小, 走过来对着巧珍笑地很亲切：“这是？” “大伟的老婆！”师母在边上应着。 “是吧？”她看向林伟，又看巧珍，“夫妻俩真是郎才女貌呢！” 巧珍有点意外，这个时候是闲话家常？巧珍看着林伟在那里劝脾气火爆一脸要好好教育搞不清楚老父亲的阿彪。对着这位说了一声：“嫂子，你好！” “别怪我们阿彪生气，实在是爸爸不听劝。老早就叫他不要做了，他一直不听。你看干活就是为了小儿子干，现在出了事情呢？还不是要我们过来收拾？”那个女人笑看着师母，好似要逼着师母承认。 巧珍看她笑成那样，心头是恨不能一声“呸！”，昨天晚上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她不信师母不会第一时间找两个儿子，而且大儿子就在市区，从家里过来能有多远？ 如果说他们夫妻俩是第一时间出现，陪在身边，等老爷子身体好一点，说几句怪怨的话，一个是解解自己心里的气，再来也是劝劝老爷子不能不爱惜身体了。那也算是合情合理，毕竟五个手指有长短。师傅平时偏帮小儿子，他们吃亏了，也有外人不知道的委屈。作为自己真的不能去评断 昨天做手术都没出现，这会子倒是装着为师傅着想的样子，指点江山来了？ 巧珍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转头对着师母说：“师母，家里炖的黑鱼汤。补伤口的，给师傅喝一口！” 林伟过去问师傅：“师傅，你要喝一口汤吗？” 师傅点了点头，林伟抱着师傅坐起来，巧珍把汤倒了出来，师母接过来，向来倔强的郑师傅，眼眶子泛红，梗着脖子：“我还得活着，妮妮还要靠我们。” 这话算是戳了阿彪的肺管子了：“人家都是重男轻女，你心里只有那个妮妮，读书也读不好的，你放在心口上疼。东东呢？不是你孙子啊？” 师母皱着眉头：“阿彪，你们夫妻俩日子蛮好过的。阿娟和妮妮我们不照顾，连活都活不下去。总归是你侄女，你干什么那么计较呢？” “妮妮应该管她的是阿强。你们把阿强的活给接了过来！你们管了，那个小王八蛋快活了。你们是自作自受好吧？”这个阿彪全是他的道理，唯独就是没想过自己的老父亲已经这个年纪了，受了这么大的苦，这个时候争论这些实在没必要。 巧珍真的很反感，从这次情况看下来，以后郑师傅养的两个儿子也不会再管老人了。老大觉得吃亏，老二觉得老人管地太多。钱要的，人不管的。既然这样还听这么个货在那里瞎逼逼干什么？ 巧珍侧过头，冷着脸，看向阿彪：“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去借躺椅，晚上陪床，做个儿子应该做的事情。” 阿彪被这个声音不高，却让人不敢拒绝的声音给弄得一愣，刚才她进来，他就注意到了，这个女人电视上见过的，不免多看了两眼。 听自己老婆在那边说话，知道了这是他爸徒弟的老婆，看着她不容别人驳斥的口气，他调整了一下自己：“你算什么东西，你来指挥起我了？” 阿彪的老婆走过来，拉住阿彪：“看看你这个破脾气！跟人女同志怎么说话！” 转头看见她对着师母说：“妈妈，你不是在这里吗？你知道的呀！东东不像妮妮，他品学兼优，而且市区的小学和郊县的小学完全不一样的。他现在读四年级了，还在学小提琴，还参加了红领巾理事会。越是厉害的孩子，越是没有时间的。我们这个时候还是偷偷出来的，他在上小提琴课，等下我们要去接的。明天早上八点，孩子还要去少年宫参加活动。我不会自行车，这些事情都是阿彪做的。如果阿彪在这里陪床，那东东的功课就要耽搁了。你也不想孩子耽误功课吧？妈妈，我知道阿彪应该陪爸爸的，实在没办法，只能辛苦你了！” 这个儿媳妇是口惠而实不至的。嘴巴里是一套一套的，实际上是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巧珍站起来说：“嫂子，我们和阿毛昨天给师傅垫付了七百块的押金。今天你们手头估计不会拿这么多，明天给我们拿来？我还打算去存掉呢！” “你能帮爸爸垫付医药费，我们很感谢的。但是你知道的呀！爸爸生了两个儿子，他一直帮小儿子的。没道理平时钱全是他拿的，要付钱了全是我们来吧？这个事情哦，等我们家里商量好了，肯定会还给你们的！”她过去拉着阿彪的手臂，“好了，你心疼爸爸，爸妈心里都明白的。可说话的方式语气啊！要改改的，别在这里惹爸爸生气了。” 阿彪的老婆很客气地说：“爸爸，妈妈！我们先走了，过两天再来看你哦！” 郑师傅一句话都没有，师母回了一句：“哦！” 边上的其他病人和病人的家属都在说：“十六床，你这个儿子脾气很差，你这个儿媳妇，话很会说，没有实惠的。”可见别人的眼睛也不瞎。 听着这些话，郑师傅用那只没有坏的手，擦了擦眼泪，可这眼泪一擦，哪里还停得下来？师母过去抱住他：“老头子，别哭啊！” 郑师傅一直要强，到处接私活。人真的算是很好的了，人家带着学徒做事情，哪里会给多少钱？他还是该给的，一分不少给林伟。 师母一边叫老头子别哭，自己却哭了起来：“阿彪娶这个儿媳妇的时候，市面上行什么我们给什么！后来阿强娶媳妇，那个时候新娘子要一个金戒指，想着老二媳妇有了，老大怎么能没有，我特地给补给她的。老郑赚的钱，一半给阿娟母女，一半就是给他们的。一碗水不能说完全端平，我们真的没有太偏心，顶多就是照顾照顾阿娟母女。” “好了！老太婆，你叫我不要哭，你倒是哭成什么样了？”郑师傅抹了抹眼泪，“这样也好，以后我也干不动了，咱们两个的退休工资，带着阿娟母女俩开销开销。两个儿子不要指望了。” 巧珍笑了笑：“是啊！师母，你别哭了，我今天在cw，问过食堂里的阿三阿姨了，过两天我带阿娟过去，以后去cw，哪怕是做个勤杂工，cw的工资放在那里的。好歹比一般的工人还是要高点的。她自己能养活妮妮了，师傅以后心里也不用为她们母女担忧了。” 师傅在那里说：“小林啊！这个怎么好意思呢？”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不是说把阿伟当儿子的吗？” 老郑师傅讪笑：“两个儿子我给了多少东西，我嘴上说把大伟当儿子，阿伟那里我哪有给东西？” “师傅别这么说，您教我的真不少。”林伟坐下来，“今晚我陪您！刚好师母也累了，回去休息一个晚上。明天让巧珍送您出来？” “那这样，明天晚上我出来陪一晚，反正咱们师兄弟三个轮着来？”阿毛在边上说。 师傅和师母在那里摇头说不要，可这个情况，没有人陪床也不好，推来推去也就那样了。 “那我们先出去吃个饭，等下阿伟回来接师母！”巧珍这么建议。 四个人找了医院边上的小饭馆，叫了面条馄饨，王春林问阿毛：“建忠怎么不来？师傅对他可够好的了！” “他恨上师傅了！”阿毛叹了一口气，“不是大伟和小林把他们房子的名额让给了我吗？他又是写大字报，又是闹。” 王春林皱着眉头：“这个我知道啊！师傅知道之后，上他的门，让他认真做事情，不要搞七捻三。师傅这个人心很好的，可能说话不太注意吧？” 巧珍正好接了这个话题：“春林师哥，跟你说件事情……” 巧珍把今天跟张建忠吵架的话说了一遍：“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最多我被张建忠嘲笑几句没本事。不过，从未来趋势上，汽车行业肯定会大发展，纺织业以后会很艰难。我现在也算有点能力，把你们换一换？” “张建忠怎么这么傻？”王春林皱眉，“他在纺织厂难道就有机会分房了？我们那里大家都没有任何指望了。你们知道每年给退休工人的退休金和医药报销开支都很大，哪里有钱解决住房？” “春林哥，你是知道的，大伟这个人不会害人的。所以即便他闹出那么一桩事情，大伟也没有对他怎么样，不过他自己往心里去了，在我们那里混的很不好，受人排挤。”阿毛这么说。 “那师哥，你要是愿意去，我就去想办法！” “cw一个名额，现在在外面通门路要七八千呢！而且还是里面去当工人。” 巧珍都没想到还有这个行当：“这么贵啊？” 春林没有办法抑制自己心里的兴奋，弟妹如果愿意帮忙，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对啊！我之前是想找大伟的，想想自己年纪也大了，不好意思麻烦你们！” “师哥，以后有什么就开口，要是我们没办法，也会跟你直说。”林伟对他说，“自家师兄弟，就怕搞成跟建忠那样。” “肯定的，好坏我还是拎得清的。” “那行，师哥！你等我消息！” 吃过晚饭，给师母带了馄饨进去，林伟去借了躺椅。看师傅在那里过意不去，边上的病人家属也在说：“十六床，你这几个徒弟是真的好。比你的亲儿子还要亲啊！” 这话听在师傅的耳朵里，不知道是什么个感觉，谁都希望儿子好吧？ 第二天是休息日，巧珍在家收拾了一个早上，和来娣一起吃了饭，去师傅家。 开门的就是师傅的那个前儿媳阿娟，略微有点胖，看上去老实憨厚，叫了一声：“巧珍，快进来！” 师母急匆匆地出来：“巧珍啊！吃过饭了没？一起来吃一点？” “吃过了！我等您！”巧珍坐在他们家的客厅里等。 “妈，我进去给爸装汤水！”阿娟说了一声，进了厨房。 等师母换了鞋子出门，阿娟走出来把保温桶递给师母：“妈，要不我去吧！” “你在家里陪着妮妮！儿媳妇陪公公生病也不方便。再说，你爸也没事，”师母对着她说，手里把五百块钱还给巧珍，“我今天去把存折取出来了，谢谢你们了！” 巧珍接了师母，又去接阿毛，师母在那里叹气：“不是我们要把阿娟搭在手里，不是每个小姑娘都想巧珍那样能干的。阿娟性子软，被人欺负了也不敢说话。是阿强那个小赤佬对不起她。我们想着无论如何都要跟她一起把孩子拉扯大的呀！” 这个事情巧珍不是当事人不予置评，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就凭师傅师母对林伟的情义，帮一帮也是应该的。 阿毛在路上话就多了起来，上次说的话，阿毛放在心上了，跟巧珍聊了一路，越发觉得这个事情可以做。 一个礼拜之后，巧珍去接了师傅出院，送他们回家。师傅家的大儿子好歹医院里还来过两回，他的小儿子是影子都没有见过。 巧珍和林伟一起去谢过老罗，这些都是老罗他这么多年的老朋友，反正帮忙都是互相的，他让他们不要放心上。 第79章 第 79 章 通过徐副县长打了电话给工业局和劳动局, 巧珍把张建忠调回了纺织厂, 当初的副厂长现在已经是厂长了, 胡厂长的儿子找了关系进了cw，巧珍顺带帮了帮, 让他去质量部做质检, 以后也好有些发展，这个也算是个情分了，更何况胡厂长也是个人精，哪里不知道大伟的这个天仙老婆能量大，只要儿子在她面前挂了号, 以后出头的机会就多。 胡厂长二话没说, 直接接收了张建忠一回来就把维修间主任的位子给了他。纺织厂的维修间大多是老郑带出来的。老郑出这么大的事情，这个徒弟都没去，多少让人觉得这个人没良心。 张建忠也不关心这群人怎么想，反正他记得纺织厂这么多机器需要保养维修，一年的零部件的钱都不少。cw虽然多, 林伟却是一点都不让他碰。现在好了…… 王春林调入cw, 在林伟身边一起共事，王春林这几年在纺织厂也算是老郑师傅下面能干的一个了，倒是成了林伟的左膀右臂, 工作上也比以前顺溜多了。 自从阿毛和林伟有了想法，只要夫妻俩有空阿毛就会来林家，三个人一起做饭烧菜，把手里的资源排布排布。阿毛原本提议, 让林伟别出来，风险他一个人承担。免得两个到时候都要丢饭碗，毕竟林伟工资也高，没意思。 被巧珍否了：“既然是决定一起做生意了，就别分彼此，阿伟若是在里面，我们没有风险。做事的时候就不会全力以赴。再说了你说了两个人投资，还是让阿伟拿大头。按照你的意思，还要等生意有眉目了，阿伟才出来？这个你太吃亏了！你们一起出来，一起干！” “那就这样，等三厂的项目告一段落了，咱们就提辞职。”林伟跟阿毛商定。 没有人比巧珍跟清楚，这个年代如果节奏踩得好，挣钱真的很容易。 “只是可惜了，你刚刚拿到房子！” “总要闯闯的！把房子还了就还了！” 巧珍看阿毛的表情，很兴奋，很有闯劲，就跟前世自己和玛格丽特创业那样。 自己上辈子从贸易跨到房地产，跨度不可谓不大，还没有经验，尚且能成功。这辈子这两个人背后有自己，风险应该不算大了。 只是没想到林伟这样一个安分的人，也会有这样的心。可见人开了眼界，到了一定的高度就不一样了。 整个下半年紧赶慢赶，到9月底的时候，70%的零部件通过了样品认证，车身、发动机和变速箱三大件已经率先实现国产化。毕竟cw在巴西投的一个独资工厂二三十年，一款车的本地化率也不过60%。从被认为是汽车行业的孤岛到现在才短短几年的时间，汽车工业的产业链已经有了一个初步架子，而自己还是这个架子的主要搭建人。巧珍十分自豪，当然面子上的功劳基本上是方总和秦经理的。 她无所谓，大家都是同行，既然林伟决定自己创业，这些都是人脉。在这样的前提下，在恰当的时机，巧珍退出了cw的国产化支持，安心在ls工作。 国庆节，黄明高回来办酒席，他找了个北京女孩做老婆，看来是以后扎根在帝都了，巧珍和美娟过去喝喜酒。 美娟如今在电视台做记者，负责社会新闻这一块。电视台里见多识广，浑身上下气质跟在读书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不过见了巧珍还是那么咋咋呼呼叫：“哎呀，美人儿，我在你身边就是给你拎包的。” 巧珍今天穿了一件深紫色地连衣裙，上身翻领七分袖，下身一步裙，中间一条宽腰带，看上去优雅又带着干练。 美娟则是一身天蓝色的套装，上面一件中袖半高领衬衣，下身一条长裙及脚踝，整个人显得很淑女，偏偏张嘴就是咋咋呼呼。 幸亏今天巧珍开车来带她，否则这一身还没办法骑车。 两人下车，巧珍去后备箱拿出自己的高跟鞋换上，手里拿着手包和美娟一起往里走。 黄明高金丝眼镜，一身深灰色的西装，有了清隽儒雅的感觉，弥补了他这张脸不够英俊的缺陷，他身边的太太，身材高挑穿着白色的婚纱，也是那种学者气质的女性。 “黄大才子，恭喜恭喜啊！”美娟在边上叫道。 黄明高笑着说：“两位大美女，总算到了！” 黄明高跟边上的太太介绍：“这两位就是我们高中一起补习的，林巧珍和刘美娟！这是我爱人刘丽娜。巧珍，你老公呢？怎么没来？” “公司加班呢！五月份拿了市劳模，非要把他的老黄牛精神发挥到极致！”巧珍与有荣焉地说道，其实这次黄明高叫她的时候一直强调让老公一起过来，她就知道其中有点什么。 “厉害啊！已经是劳模了！”黄明高笑着说。 “领导给荣誉是希望再接再厉的，所以他更卖力了。” 她跟黄明高的爱人握手之后，黄明高领着她们进来，巧珍一看，侯建新赫然在座，心头却是暗暗吃了一惊。 他几乎不敢认了，又黑又瘦，看上去眼神之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颓废，完全不是记忆中的侯建新，上辈子的侯建新一直高傲自满，这辈子看到的，要林巧珍评价是好高骛远。仔细想想不过是两年的时间没有见吧？怎么会是这种情况？ “都是我一中的同学，就你们俩是二中的。来，兄弟们！见见我在提高班认识的二中的两朵花！”黄明高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对着侯建新说，“侯哥，你认识巧珍，帮忙招呼一下！” 侯建新只是点了点头，笑了一声，拍了拍黄明高的肩：“你去忙吧！” 巧珍和美娟坐了下来，黄明高的其他几位同学，看见两人，尤其是林巧珍出色地跟电影明星似的，不免兴奋，让侯建新介绍：“侯哥，介绍介绍，有一位很眼熟啊！” 美娟听见这话在边上笑：“当然眼熟啦！你们没有见过h家的广告吗？那个回眸的美人就是她啊！” “啊？还真是明星啊？”一位大叫起来，惹了很多人侧目。 巧珍笑着说：“不是，不是！只是帮朋友拍个广告片。” 她看了一眼在座的，有两个上辈子跟侯建新关系还很不错，侯建新带着他们发家致富了。这两位最喜欢在侯建新边上一口一个侯哥地叫着。侯建新也喜欢在他们面前显摆他能力出众，不过现在好像侯建新不想说话。 侯建新确实不想说话，上辈子他话很多，也有很多人跟在他身边听他说话。回来这么多年，渐渐地他的话越来越少，最近一两年他不太愿意出去交际。如果今天不是黄明高的婚礼，如果不是知道她可能要来，他基本上都不想出门。 人太累了，自从孩子出生以后，钟云跟他妈不合，他妈不可能帮忙来带孩子。钟云基本上连看都不给他妈看孩子。吵闹了之下只能分家。钟云提出要城里的那间小屋子。这间小房子上辈子就没到他和林巧珍的手里，以至于后来侯嘉泽读书成了问题。 这一点他倒是全然支持，更何况他们俩也要搬出来，跟他爸妈住开，免得再吵来吵去。他爸妈同意他们拿城里的那间屋子，但是要求是乡下只给他们留一间，留着给他翻建的机会而已。 他们搬到了城里，他的丈母娘也不肯过来搭把手，钟云可以不管孩子，他不能不管，跑运输来来回回，没个定时的，车队里的采用了出车次数和跑的里程来奖励。一天忙碌下来，他回来累得到头就想睡，看看孩子他只能伸手抱他，给他喂米糊，抱抱他。 孩子断奶就能放纺织厂托儿所了，他心里也宽松一点，毕竟上辈子，林巧珍就是把孩子放在托儿所的，没想到钟云不知怎么地跟托儿所的阿姨吵了起来，她回来说了一堆不想放孩子进托儿所的理由。 不放托儿所，那怎么办？没办法只能在小区里找了个退休的老太太那里白天让她带一下，这么一来一个月又是一笔额外支出。钟云上了一天班，回来什么事儿都不管，甚至不愿意碰孩子。她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还要我怎样？每个月她的工资从来看不见半分。还吵闹着要他交生活费，问题是财米油盐她一概不管，就管好她自己的几件衣服。 孩子也习惯了只要一看见他就张开手要他抱。反正只要回来看见孩子的笑脸，也许是他唯一的慰藉。每个月微薄的薪水开销都紧巴巴的，别说自己读书了，想想孩子接下去长大了还要上学，就心烦。做生意更是别多想了，就是盘个小店铺买大饼，也要钱不是？ 上辈子他曾经高谈阔论，说所有穷人都不值得同情，因为他们不懂得勤奋。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每天为了明天的生计而奔忙，根本无暇考虑后天的事情，穷人不是不想考虑跨越阶层，而是有种宿命无力改变的感觉。考研，他连想都不敢想，考上了之后，把孩子放在家里跟钟云在一起？他真怕孩子饿死。 想到这里侯建新回过神来，不用他介绍，他们已经聊了起来，听她说：“如果没有黄哥当年传授武功秘籍，我们高考还要吃力些呢！” “明高太不地道了，看见提高班的妹子这么漂亮，只顾着传秘籍给妹子，也不管管我们一中的那帮子人。” 被走过来带人过来的黄明高听见，他一声：“不能这么冤枉我，我那时候英文不好。巧珍的英语好地没话说，作为她帮我这个困难户提高英语的交换条件，我把笔记给她们的。话又说回来，就算我把笔记给你们这帮孙子了，你们保证能考全县第一。认识一下，84年，二中传奇三朵花中最厉害的两朵。从她们三个起，二中现在分数跟一中咬地很紧了。” 边上一位大哥叫道：“不是吧？这两位，居然跟你一个水平，我以为读书好成那样的，一定是跟你一个挫样儿的。长成这样的，还能读书那么好？” 刘美娟叫起来：“什么意思呀？你们在怀疑嫂子的眼神儿吗？黄哥长得明明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长得很有特点！”美娟这话一出。 被黄明高指了指说，“你等着，小丫头片子，还那么坏！” “好啊！等着就等着！”刘美娟低头问巧珍，“我说的是不是？” “你说的永远是对的！”巧珍还故作沉吟了一下：“非常有特点！” 有美娟这么一闹腾，这一桌的气氛活跃了起来，黄明高的几位同学看两位女同学也不拘谨，聊了起来。 侯建新看林巧珍谈笑风生，光彩夺目。今时今日，他跟她已经如云泥之别。 酒席开始，黄明高的同学开了黄酒要给巧珍倒酒，巧珍伸手说：“不喝酒！” 刘美娟一时没在意，转头看向巧珍：“你不是能喝吗？” 巧珍压在她的肩膀上：“现在不能喝了，真不能喝！” “能喝，说不喝，这个说不过去吧？” “开车来的，酒驾不好！”巧珍说道。 “没关系，就喝一点？”酒驾没有重罚，对于这个年代的人也没有这方面的意识。 “真的不喝！”巧珍挡了酒杯，对这个不识相的，刚刚认识的同学有些厌烦。 侯建新偷偷地吸了一口气，说着云淡风轻，却让自己万分难受的话：“之前我老婆要准备怀孕的时候，都不许我沾烟酒，说对孩子不好！小林，你跟大伟结婚两年了吧？” 听侯建新这么说，他的同学一下子了然，不再劝酒。问：“你结婚了？” 巧珍没想到侯建新会为她解围，她笑了笑：“是啊，前年国庆节，跟侯哥家宝宝还在一个酒店办的呢？” 巧珍又问：“侯哥，你家小宝宝应该很好玩了吧？” “是啊！走得飞快，都快跟不上他了，开始学说话，现在变成小话痨了。”侯建新笑着说，天知道他说这些的时候心里难受地都纠了起来。 “是吗？那很好玩！”巧珍笑着说，这样就挺好，在一个地方偶尔碰到，点了个头，随便聊上一句两句。 这个时候有个同学跟另一位在边上说：“咱们公司要美国的dp合资了，我可能要过去。可外语我一句都不会，真怕到时候淘汰！” 美娟指了指巧珍说：“你问问她啊！学外语有诀窍的。我们那一届英语她最强，大学里的她德语也是学校里出名的好。” “是吗？有没有什么快速提升的办法？” 巧珍对那位笑了笑：“拥有开口的能力，基本上你在合资公司就占了先发优势了。我们公司只要能开口的机会就多。给你推荐一种方法。新概念英语，二三册，跟着录音机朗读，然后背诵……” “能行吗？”那位仁兄有点将信将疑。 “关键是你要坚持！就算英语基础没有，你真正背了，一年开口，两年肯定用来应付工作，完全没问题了。如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就算了！” “可是人一上班，还有了家庭，就抽不出时间了！” 巧珍笑了笑：“这个就要看你是不是愿意抽了，如果你不想抽时间，再好的办法也没用的。” 看着林巧珍，侯建新想起前世，他从s市回来探亲，她早上吃早饭在放英语，晚上睡觉前还在放录音。终于有一天她说她去人家外国人家里做保姆，比她在纺织厂的工资还高，还有机会开口跟人用外语交流，他当时只劝了一句，没必要太累了，毕竟他已经有工资了。 不过她坚持，他也就没管，后来她又说，那个外国人说要和她一起做生意，他还觉得是开玩笑，没想到她还真的干了。比起他，累了就偷懒，林巧珍出奇地坚韧。 越是家中一地鸡毛，越发让他思考上辈子，上辈子自己出去读书，出去工作。巧珍一个人在家，她要带孩子，她要上班，她还要去给人做保姆？她还能在那几年把房子给造了，还能跟人创业，为他们的景湖积累下来第一桶金。上辈子他刚开始确实觉得她不容易，但是没有切实的体会。 直到这辈子自己经历了，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完成那么多的事情。一个孩子，一个不能给自己任何帮助的老婆，已经把他磋磨地完全没有了想法。 换位思考一下，上辈子林巧珍跟这辈子的自己有什么区别？那时候她比自己现在好一点的就是有个林伟在身边，帮一把？ 自己到现在，累地整个人无时无刻都像是要垮下来，能够支撑住，无非是孩子的那张笑脸。 所以，对于林巧珍来说，在孩子小时候，她也有这样的想法吗？除了自己不会像钟云那样作天作地之外，其实自己对她的帮助，真的微乎其微？ 在最难的日子里，她身边的人一直是林伟，所以这辈子回来之后，她回到了林伟的身边？自问一句，若是给自己机会，他还会去娶钟云吗？恐怕对于林巧珍也一样，何必再给自己找罪受呢？他总算是理解了林巧珍为什么不愿意再找他了。 宴席结束，巧珍与美娟离开，侯建新站在门口，看着林巧珍走到车子边上，看着她打开后备箱，拿出一双平底鞋，换上之后，上了车。 他跟黄明高夫妇告辞，去自行车棚，推着车出来，走出酒店拐入小路，停下车，双手使劲抹了抹脸，再踩着自行车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老司机会一点一点体会林巧珍上辈子的感受。 第80章 第 80 章 自从林伟跟来娣说他们已经不避孕了, 来娣等啊等啊！半年没动静, 来娣心里慌得很。 每年到了秋草黄的季节, 为了能给来年田地增加肥力，也为了能清河塘, 把河塘底部的淤泥都捞起来, 放在岸上的坑里混合了草木灰做庄稼地的肥料。这时候，就能捞很多好东西上来，黑鱼，鳗鱼，或者如今天捞上来一只两斤多的甲鱼, 永根原想着拿到市场上去卖。 来娣一看甲鱼个头不小, 问了一句：“多少钱？” “阿嫂，要不你拿去吧！”平时林伟夫妻俩对村里的乡亲能帮忙肯定帮忙，比如谁家病了，借个车送医院。更多的是要是谁家有小子高中毕业了，求上门安排个工作。 对于林伟夫妻来说, 就是写张条子的事情。公司反正现在不断扩大, 生产线上人要的多，招谁进去不是招？可对于村里人来说就是大情分了，毕竟如今cw也是县城里最好的企业了, 要进去，弄个名额是打破头颅的，关系门路太难走了。 这甲鱼市场上还挺贵的，来娣不好意思就这么拿了, 拿了四十块钱，横竖推给永根，永根无奈，只收了二十，索性拿了刀帮来娣把甲鱼给杀了。 巧珍不用去cw，光自己公司那点子事情，正常上下班就行了，看见盆里躺着一只大甲鱼，出去问来娣：“妈，甲鱼哪里来的？” “永根清河塘捞到的，他一定要送我，我推来推去给了二十块钱。拿人这么大一个甲鱼不好意思的。” 二十？对于这个甲鱼来说真的很便宜，但是来娣的节约是已经养成习惯了，哪怕家里早就宽裕了，叫她夏天吃根冰棍都舍不得。这甲鱼？ “给大伟补补！” 可能是妈觉得林伟最近太忙了，给他补补身体，倒是也要的。这种河塘里的甲鱼，比市场上精养的要好吃地多。 晚饭的时候，来娣虎视眈眈地看着林伟连喝了两碗，才作罢。 两天之后，巧珍买了菜回来，转头看见，盘子里已经处理好的一个东西。 “妈，这是什么？” 来娣看见巧珍冲出去：“我让屠宰场的阿五特地留的牛鞭。” 联想到前几天的甲鱼，妈是啥个意思？甲鱼还能接受，今天的这个？巧珍一下子没忍住，本来就闷闷的胃，一下子翻江倒海起来，冲出去扶着水杉树，干呕起来：“这也太恶心了！” 林伟的流水线已经到了定制阶段，所有的设计沟通已经结束，这段时间有了空隙，他下班就早早回家了。到门口看见他妈一拐一拐往外跑，看上去还很着急。林伟跟在她身后从厨房间的后门走出去，边走边问：“妈，怎么回事！” 一出门，看见巧珍扶着树，弯着腰，在那里打呕。 过去拉着巧珍：“怎么了？” “太恶心了，你自己去看妈买了什么东西？我受不了了！”巧珍指着屋子里。 来娣在那里嘟囔：“这个东西对身体好！” 林伟给巧珍撸背，等巧珍缓过劲儿来，一起进了厨房，看见边上那个东西，那一下子，脸都绿了，端起盘子往垃圾桶里倒。 来娣还一脸心疼地叫：“别倒啊！用钱买的。” 林伟对着来娣埋怨：“妈，你搞什么？” “你们说不避孕，巧珍我自己养大的，从十五岁开始月经就很正常了。你们又这么要好？这么久都没个动静，我能不着急？要是你不愿意吃这些，也行！去江城妇婴看看，他们那里本事很大的。” 巧珍额头汗都要冒出来了，他们俩都忙地要死，没空多想。来娣一个人在家里，就想多了。原本不过是想要拖几个月，来娣这个婆婆跟别人不同，人家婆婆媳妇怀不上，第一件事情肯定指桑骂槐，说儿媳妇母鸡不下蛋。自家这位倒好，怀疑儿子是不是不行？ 巧珍看着林伟铁青的脸，心里也是无语，不过她胃口现在不好，推着他：“我不想闻油烟了，想想那东西就恶心，你去做饭。让我顺口气！” 林伟气呼呼地走进去，做菜烧饭。外面来娣想着既然话说开了，不如就劝劝巧珍：“去江城妇婴看看又没事的？要是没什么，不就是等吗？要是有什么早点治也好的，你知道的呀！不管男女，总归要一个孩子的，以后我去地下跟你爸也有个交代！” 巧珍无奈地看着林伟端菜出来，叫了一声：“妈，您别胡思乱想，咱们吃饭了！” 阿兰嬢嬢从外边走进来，看见一家人刚要坐下，特地走到饭桌上，那东西还是她让她男人给洗清的呢！桌上怎么没有啊？哦？炖汤要点时间的，估计还没炖好。 巧珍看她打探的眼神：“被阿伟扔垃圾桶了！” 林伟看着嬢嬢，把饭碗递给巧珍，说：“嬢嬢，我妈胡思乱想，你好歹帮忙劝着点。还跟她一起乱来做什么？” 巧珍刚刚夹了一块鱼在饭碗上，平时特别鲜的清蒸鱼块，今天格外地腥，刚刚才平复的胃，又难受起来，她扑到水槽前呕了起来。边呕边想，自己怎么疏忽了，这个月已经过了几天了？ 林伟过来拍着她的背：“怎么回事？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明白过来的巧珍叫他：“去拿块毛巾，让我擦擦，不着急，明天去也行。” “难受成这样，还明天去？” 边上阿兰嬢嬢说了一句：“该不是有了吧？” 来娣听见这话，脸上喜形于色：“应该是吧？” 巧珍看着她们俩：“等我明天去医院看了再说，你们能不能先别急着高兴？” 自家妈最近想得太多，她怕了！ 去医院一查果然是有了，这下可把来娣高兴坏了，看着她拐着腿团团转的样子，这孩子来得还真及时。 巧珍想想前世里自己怀孕的时候没这样，这辈子林伟变着法给她做菜，挖空心思给她买各种零嘴水果，她怎么就这么娇气，一早上必然吐地眼泪鼻涕一大把，恨不得就躺在床上不起来了。 边上那个还在说：“要是真不想动，就别去上班了，跟滕总请个假？” 深呼吸，深呼吸！上班还是要去的。吃了吐，吐了吃的日子熬了两个月，怀个孕，体重没有增加，反而轻了。这可愁死了母子俩。 原本不太管厨房里的事情，中午给自己烧一碗面，就能凑合一顿的来娣。看着巧珍胃口一天天变好，兴致勃勃，变着法要给她做吃的。 江南水乡，这个时节，乡下鱼虾颇多，凡是村里谁抓了鱼虾，来娣总要去拿上一点，若是一些小鱼，也就算了。家里有糖果点心，给人回个礼，若是河虾黄鳝什么的，来娣直接拿钱买。 一大盆的小杂鱼，阿兰嬢嬢过来帮忙清理了，过了油，熬了一大锅的浓汤给巧珍做夜宵的面汤。那些小河虾，巧珍最喜欢了，盐水虾做好了等她晚上回来慢慢吃。 听说吃海里的鱼孩子聪明，得了每天马鲛鱼，带鱼，偏口鱼…… 巧珍的脸可见地圆了起来，滕总看见她每天带着一袋子吃食来上班，颇为担心地说：“小林啊！我以前跟苏联合作过项目，有个叫娜塔莎的妹子，结婚生孩子前那是漂亮地不得了，生了孩子以后，成了两百斤的大胖子，每次看见她，我就觉得太可惜了，也太可怕了！” 巧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肚子好似真的大了起来，不过上面上还有软软的一层肉，看看手臂，都成麒麟臂了，一下子泄气在那里问：“我是不是胖的没法看了？” “没有啊！把以前掉的肉补了回来而已！”林伟觉得自己媳妇脸嫩嘟嘟，圆滚滚也好看，有点小时候那个大眼睛小姑娘的味道了。 还叫没有？明明是满一百送五十的节奏！ 小江当初因为国产化的事情得罪了方总，不知道方总算是给他穿小鞋呢？还是真的锻炼他，那件事过了没多久，将他调入二厂做生产经理。生产很繁琐，而且管理的都是车间工人，各种奇葩事都有。这家伙在组织协调管理人上，还是很有天分的。一年做下来，居然做出了成绩。这次被提拔成了二厂的副厂长，这个副厂长的分量很重，可谓大有发展，所以今天要请客吃饭。 林伟参加饭局，她在家里给他们整理开公司的资料，这个时代不似后几十年，这个时候开公司手续繁杂，一堆的章要敲，她上辈子这方面的经验可以用起来。 林伟从外边回来，停好自行车，上楼来，巧珍跟他说：“衣服已经拿进浴室了。你先去洗澡！” “我听方总的意思，小江可能以后作为三厂的厂长，现在先锻炼起来。方总除了固执了点，其实用人还是有一套的。” 巧珍停下了手里活计，“能到他这个位子，都是有道理的。小江是从谈判就开始跟的。公司里没有比他更老的员工了，还是t大毕业的。三十三了吧？这个年纪在这么缺人的情况下，是该提拔了。” “嗯！是啊，他也该上了！” 林伟洗好澡，去厨房给她削了苹果，剥了橘子放在盘里端上来。他把一片苹果塞在她嘴里，等她吃完，他再拿了一片橘子塞进去，这一回巧珍吃了那瓣橘子，还伸出了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 这个小坏蛋故意的，林伟低头咬住她的唇瓣，拥吻过后，巧珍眼中水光潋滟，在灯光下更是惹得林伟不能压下心头的一团火，因着肚子里的孩子，听他在耳边说：“你上大学后面那两年咱们怎么过的？不帮帮我？” “其实，四个月左右胎稳了，当心点也没事！”巧珍低着头佯装继续看资料，做记录。 林伟听见她这般说，大喜过望，缠着她，即便不能尽兴，也能解解馋。 清理干净侧过身，巧珍最近嗜睡，沾了枕头就睁不开眼。林伟舒坦地从背后贴着她睡。 林伟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在做梦。梦里的他，是他，又不是他。他能感受到里面那个林伟的情绪，孤独地对着偌大的一套房子，整颗心空地有些可怕。 走廊里铺着地砖，客厅里铺着木地板，还有一个很大的电视机。他就这么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着那个大电视机，不知道电视机里在放什么。比自己的家大了很多，装修也豪华了很多，但好像又是他的家。里面的他也跟自己不同自己会是这样的？哪怕身上的衣服可能比自己现在穿的还好，不过难掩那种木讷，还有沉沉的暮气。 外面打着雷，下着雨，雨很大，听见汽车的声音，他拉开了门，门口的铁栅栏门自动打开，一辆车开了进来，停在了院子里。那辆车子很漂亮，比现在厂里的车子漂亮，也比现在街道上开的任何车子都漂亮。 车门打开，里面走出来的是巧珍，她没有带伞，从雨里直接冲了进来走到了阳台底下，站在他面前：“哥！” 他甩头，太荒诞了！巧珍已经好几年不叫他“哥”了。眼前的巧珍看上去很成熟，好像有三十多岁。而他好像快四十了吧？ 不对，他虚岁才二十八，怎么会是这样的呢？再说了就算是他四十了，也肯定不会是这样的。 “巧珍，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回来了？”他开口问。 被雨水淋湿的巧珍说：“我就是想回来看看你！”听巧珍的声音，里面有着难掩的痛楚，巧珍高兴不高兴他一下就能判定出来。 显然这个林伟也是：“嘉泽惹你生气了？”嘉泽是谁？ “没有！我就是想回来看看你，你给我做碗面疙瘩好不好？我还没吃饭！” “都什么时候了？下午三点多了，你没吃饭？也太不顾惜自己了！”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她，进了厨房。厨房很新，跟客厅一样很豪华，他打开了橱柜，拿出一个袋子，倒出了面粉，接了水调着。又过去打开了冰箱，那个冰箱很大，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冰箱，拿出了青菜和鸡蛋。 林伟好像看着自己在那里做面疙瘩，等他做完面疙瘩，巧珍出来了，她拿着毛巾擦着头，端着他做的面疙瘩，吹着气，一口一口地吃着，还在那里叫着：“好吃，真好吃！”她的鼻子和眼睛是红的，好像哭过。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吃，听她说：“哥，我今晚住这里，不想回家！别问我为什么，让我在这里住一晚，好不好？” “我给你去铺床！”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内心是有点雀跃的，却又是满满地担心。可这不是他们的家吗？为什么他会感觉，她会很快离开，然后他又会孤单地一个人对着这么一栋空荡荡的大房子？这种情绪太莫名了。 他看着那个林伟上楼，那个满心地担忧，却又不问那个巧珍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看着那个巧珍跟他一起铺。跟自己在家和她铺床一样，又不一样。连带他心头都酸疼起来。 正在两人铺床的时候，楼下传来汽车的喇叭声。他看见那个巧珍，站直了身体，仰头呼出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而那个林伟有些无措。 楼下门被拍响，一个少年的声音：“妈妈！舅舅！” 一声“舅舅”重重地击打在林伟的胸口，他睁开了眼，黑暗中，边上暖洋洋，软乎乎的一个人，睡得特别香甜，自己这是做了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最终林伟会想起来，前世今生融合在一起，才是我感觉中的圆满。不会虐哈！ 第81章 第 81 章 九一年春节过后, 林伟和阿毛一起提出了辞职申请, 让厂里很多人哗然。在ls的巧珍接到了很多电话, 都觉得林伟是不是疯了。放着前途不可限量的cw数得上的年轻经理不做，下海去做生意？ 陈总到底是大佬想得明白：“这样也好, 你们俩在一起, 若是有一天一个是另一个的顶头上司，恐怕会比较难办。提醒一声，大伟去做生意了，你自己也要爱惜羽毛。不能让他跟你的相关供应商有牵扯。” 巧珍忙说：“谢谢陈总！我一定会注意！” “下个礼拜三我在麓山宾馆开行业会议，下午两点休息, 你让他去那里找我！” 陈总真的是她的贵人, 做生意最难的就是第一步，再勤奋摸不到门路也是枉然。汉斯认识江城政府官员，不过是一个电话，她就能去最大百货公司推销，加上玛格丽特那外国脸, 一下子就被接受了, 才有一个良好的开端。现在看起来也是这样。 会者不难，难者不会，更何况是这种飞速发展而且混乱的时代。而干流水线安装这块, 很多企业都有自己的维修间，但是自己的维修间也不可能养的很大。设备又有很多都是国外进口的，国外的那些公司也没有像几十年后那样在国内拥有完善的安装维修服务体系。所以他们的这个服务刚好是切入了行业的痛点。 这个时候，有cw背景的, 又有行业大佬背书的两人，哪怕规模不大，也是别人争抢的对象。刚刚开张，接了两单生意，做设备有个好处，361制，30%的预付款，60%发货前付款，10%质保款，基本上没有资金压力。 这个时候没有恶性竞争，更何况这个行业技术门槛高，也很难有人来恶性竞争，麻雀肚子就那么大，两个单子签下来，五万多万的可预期利润已经让刚刚开始出门做生意的两个人笑不动了。 县城里工业冰火两重天，汽车行业蒸蒸日上，cw一直在招工，短短几年已经有两千多人的规模。各家企业合资的合资，小厂如果接到cw的订单，大多都开始了全速前进。 而纺织行业和仪表业衰败也是从这个时节开始。尤其是纺织业，由于出口配额的急剧缩减，原本热热闹闹的棉纺，毛纺一下子进入了冬天。中小型纺织厂第一波受到冲击，一千人多人的纺织厂恰巧就是在中小型里面，大型的纺织厂有七八千人的规模。开始从三班倒变成一班，甚至开工不足。但是还要承担巨额的退休职工养老金，医疗报销。足量开工尚且压力巨大，更何况是这个时候？越是这样越是可以捡漏！ 她一边动着这些脑子，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自己给小宝准备了一大堆衣服，隔壁阿兰嬢嬢家的囡囡的小衣服，仇老师一双巧手给孩子织了好多毛衣，还有一条用钩针钩织的背带裙，巧珍想象着里面一件白色的打底衫，外面一条小裙子，头上再扎个蝴蝶结。要是生个女儿，她就可以天天给她打扮了，自己过来这些年，林伟都那么宝贝她，要是有个姑娘，他肯定是疼地跟什么似的。 翠芬娘娘说孩子在夏天出生，给孩子做了一堆的纯棉衣裤，条纹格子的男孩女孩都能穿。师母说她没有娘家，准备了百来条的尿布。连玛格丽特也来凑热闹，给她准备了好多配方奶粉，作为第一代进入中国的外籍高管，她人脉极广，如今已经成了各大公司争抢的对象，她把这家配方奶粉商家介绍给了何苗苗的妈妈，何苗苗的妈妈本来就是做食品销售的。这么一来，何苗苗知道她怀孕了，又送了一堆过来。她还打算母乳喂养呢！ 一切都准备地妥妥地，离预产期还有个把礼拜，巧珍开始休假，早上五点发现自己已经见红，指挥着林伟把东西打包好，到了七点打了电话让公司的司机小何开车过来送自己去妇保所。 来娣一定要跟过去，巧珍对林伟说：“你让妈一起去，她一个人在家里，坐立不安的。刚才嬢嬢说了等下她跟丽丽会过来，把车钥匙留给嬢嬢，等大明下班，让大明开车过来，回来的时候把妈带回来不就行了？” 大明现在在cw成品仓库工作，主要任务就是把商品车开上运输车的那帮子驾驶员地队长。这么个好岗位，当然离不开巧珍这里的帮忙。 林伟一想也是，过去把钥匙留给嬢嬢。 车上看着林伟手不停地在大腿上搓来搓去，比她这个产妇还焦虑紧张，本来就是夏天，热的头上全是汗，巧珍拿出自己的手帕给他擦汗。 林伟时不时地问：“你现在疼不疼！” “一阵一阵的！”现在阵痛还不密，疼得也不厉害。 来娣一直在叫：“乖囡啊！不要慌啊！不要紧的，现在医生都很厉害的，不像我们那时候生孩子是生在家里的。” “妈，我不慌，你们俩能不能别慌？还有啊，能不能不要叫我乖囡？到时候宝宝出生了，你到底叫谁，我都分不清楚！” 进了妇保所，医生检查下来才开了两指，让下地多走走。这是个大病房，有八张床位，都是待产的产妇。 林伟出去打了个电话跟阿毛说一下今天他不去自家的公司了，进来看见巧珍一边嘶哑咧嘴，一边还在那里跟别的床位分享巧克力，嘴巴里吃着巧克力，说要保存体力。 见林伟来了把手搭在林伟的肩上，按照医生的指示多走走。 过了四五个小时，巧珍已经阵痛密集而来，总算是够进产房标准了，看的林伟心疼地在边上不停地说：“不怕，不怕！我在啊！” “我知道！你照顾好妈！”巧珍看着来娣在那里坐立不安的。 产床上，听着隔壁那力竭声嘶的喊声，又被医生在那里拍着隔壁的脸：“省着点力气，别叫了，等下没力气你有的苦了！” 巧珍只能咬着牙，闷哼着，挺过一阵又一阵密集地痛，直到医生查看之后，说：“你条件很好的，不要怕，听我的话，跟着我说的用劲儿啊！” “嗯！”回答这个字的时候，一阵疼地浑身直打哆嗦，额头上汗如雨水一样挂下来，手指扒拉着床沿，用尽了力气，真是疼地快让人昏过去了。 林巧珍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听进去医生的话了，疼到后面其实什么都忘记了，直到整个人一松。医生在那里说：“出来了！出来了！”她想听到孩子的哭声，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她又想知道孩子到底有几个手指。 闭着眼睛，听医生说：“是个漂亮的小伙子！” 漂亮的？哦！那就没问题。她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出产房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林伟，看着他眼圈有些红，不会吧？ 进了病房，林伟抱着孩子，坐在她的床边，把孩子给她看：“你看，阳阳多可爱！”阳阳是商定的小名，大名叫林琛。 “像巧珍多一点，鼻子，嘴巴都像！厚嘴唇的种可以脱掉了，你看这个小嘴多漂亮！”来娣在那里说。 巧珍看着林伟，又看看小宝宝，其实厚嘴唇也没什么不好，她一直觉得还满性感的，不过还是宝宝最好看。 小宝宝开始挥舞着小手之后哭了出来，巧珍让林伟把孩子抱给她，让他绞了毛巾过来，巧珍擦了擦胸口，给宝宝喂奶。 小家伙刚刚开始还不会吃，一边哭一边跟小狗一样拱在自己胸口，渐渐找到方向了，会吃了。被他吸地，宫缩一阵一阵疼，额头上汗不免冒出来了。林伟又怪紧张地：“怎么了？他咬你了？” “他又没牙齿！”巧珍摸着宝宝的头，孩子吃不到，在那里着急，巧珍换了另外一边让他吃。 “会不会你奶水不够？” “不会的，刚开始都这样，过两天才会多，你别着急！”来娣看着孩子对林伟说，娘俩看看孩子，看看她。两张脸还真像。 这个房间三张病床，比之前小王住的八张床的房间环境要好很多，边上一个床空着，再前面也是一个产妇，昨天生的孩子。这会子也在喂孩子，她身边应该是她的妈或者婆婆：“囡囡好像吃不到奶啊！谁叫你平时这么挑食？囡囡都吃不饱！” 林伟摸着她的脸：“要吃点东西吗？” 家里就他们三个，都在这里，还有谁能准备汤汤水水？自己家里就是这个条件，她笑着说：“给我冲杯奶粉。我喝两口，睡一会儿，你自己出去吃点东西，给我和妈带碗馄饨进来？饭盒我记得带出来了。刚好宝宝睡着了。” 林伟给她冲了一杯奶粉，巧珍靠在那里喝着，这个天气加上刚刚生孩子，额头上汗不停地冒出来，林伟拿了干毛巾给巧珍擦脸，巧珍推着他：“出去买东西进来，等下宝宝醒你，要你抱的。” 听了巧珍的话，林伟快步出去，巧珍躺下一瞬不瞬地看着孩子，来娣见巧珍在看她和孩子：“巧珍啊，囝囝睡着了，你也睡一会儿，别劳神！乖！” 巧珍应了声，闭上了眼。刚刚闭上眼，还没入睡，耳朵里是前面一床的家属在跟来娣聊天，与其说是聊天不如说是打听：“你是产妇妈啊？” “我是她婆婆！”来娣应着。 “你的手脚怎么啦？” “生病变成这样子的。” “你老公呢？怎么不来啊？都生了孙子了！” “我老公很早就没了！” “那满作孽的哦！” “还好，孩子长大了就好了！现在孙子也有了，我就心满意足了！”来娣说的是真心话，从她男人没有，一个人拖着两个孩子，再生病，眼看着这个家就要塌了，儿子又是个老实巴交的性格，一心就顾着巧珍，小姑娘越长越好看，看着一脸的机灵相。她都做好了留不住她的准备。没想到，巧珍对自己儿子越来越好，两个人跟蜜里调油似的。现在又生了孙子，她真的没什么缺憾了。 “你亲家母呢？女儿生孩子，怎么她都不在？我亲家母回去炖汤去了！” “孩子十来岁的时候，我领在身边的。跟她亲生爹娘没来往的。”来娣实话实说。 “也是，你家里条件那么差，如果不是从小领养的，你儿子找对象很难的。现在条件好的小姑娘，要求都老高的。你这样彩礼都省了。你说，我们家条件蛮好的，生了个小姑娘。你们家条件那么苦，生个儿子。以后你孙子还要找对象，总不能再给他领一个养在身边吧？要是我们两家换一换就好了，你说是吧？”那个阿姨很有自信吗？话里话外就是嫌弃自己儿媳妇没生儿子。她们婆媳之间那点破烂事儿扯到她这里做什么。 来娣笑了笑：“其实养个孙女也很好，又贴心，还能打扮。我儿媳妇，准备了很多漂亮的小衣服。以后要给孙子怎么穿哦？” 那个阿姨接口：“女儿有什么好？再好以后都是别人家的人！” 听到这种话，来娣就不接话了，这种话说下去要吵架的，看着巧珍闭着眼睛休息，来娣帮巧珍把毛巾毯往身上盖好。 没有了听众，那位也就安静了。 巧珍听见来娣轻声地说：“娘俩都睡着了，你轻点！” 她睁开了眼，看见林伟已经回来了，问一句：“怎么这么快？是不是没吃啊？” 林伟看见巧珍睁开了眼睛，帮巧珍把床摇起来，把一个饭盒递给来娣：“妈，你吃！” “你吃剩下，我吃就好！”林伟给她拨开脸上因为出汗而黏在那里的头发。 巧珍拿着勺子，吃着馄饨，林伟看见小家伙醒了，小手在那里划，他轻轻地点着小家伙的手。 巧珍吃了七八个馄饨，给林伟说：“我吃饱了，你吃吧！” 边上那个阿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就是没吃过苦，像他们那样苦惯了的，生个孩子，外头倒了一碗馄饨进来吃地都那么香！你呢？连鸽子汤都不要喝！” 林伟拿着巧珍的勺子边吃馄饨，边看着小家伙。听见这话，抬头看巧珍，巧珍无语地耸耸肩。 林伟的眼睛又落在小宝宝身上：“可惜了，那么漂亮的小裙子不能穿了。” “不要紧的，孩子小的时候，给他穿成小姑娘的样子也可以的，我家宝宝这么漂亮，肯定别人认不出是女的还是男的。” 巧珍连忙阻止来娣的异想天开：“妈，你别瞎搞，男孩子要有男孩子的样子。” “大伟小时候，我捡来啥穿啥，什么时候管过男的，女的？”来娣说的好有道理。 巧珍撑起身体，在林伟耳边说：“我都没见过你穿裙子，打蝴蝶结的样子！” “你听妈胡说！”林伟脸红了起来。 那位阿姨用听上去好似压低的声音，实际上声音很高：“萍萍啊！听见了吧？不是每一家条件都那么好的，有的人家想要宝贝儿媳妇都没条件宝贝。只能苦中作乐！” “妈，你少说两句！人家的事情，跟我们没关系的。”那个产妇说，“你说的，每一家的情况不一样的。”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是没过过那样的日子，我跟你说……” 那个产妇面对她婆婆啰里啰嗦的话，侧过头不看那阿姨。这下刚好和巧珍眼神对上了，她无奈地眨眨眼，巧珍回了她一个眼神，两个人就这么笑了起来。 第82章 第 82 章 那个产妇问巧珍：“你家宝宝几斤啊？”她脸上带着笑, 那种神情意思上就是让巧珍不要太介意她婆婆的话。这是一个明白人。 “七斤一两！你家呢？” “我家, 小一点, 六斤三两。” 这个时候他们家宝宝哭了起来，巧珍看着她抱起孩子在那里吃奶,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 巧珍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儿。隔壁床的宝宝又开始哭了起来，自家的小宝倒是好眠。 巧珍睁开眼，那个产妇皱着眉头，很痛苦的样子。问她：“你怎么了？” “奶不够啊！” 她婆婆插话：“你妈不是在给孩子做米糊了吗？等等给孩子吃米糊, 凑合吃一口, 你姐说明天她给你拿外国奶粉来。我们家虽然是小姑娘，也是要用最好的。” “我这里有婴儿配方奶粉，你要不要先给宝宝喝两口？”听他们打算吃米糊，既然孩子吃不饱，巧珍想顺手帮个忙。 林伟听巧珍这么说, 拿出了奶粉, 听那个阿姨说：“我们不喝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家都是用最好的。萍萍，你等等啊！你姐姐说她托朋友给你买了外国高级奶粉, 听说比妈妈的奶更有营养。” “奶粉肯定替代不了母乳的，能喂还是要自己喂。” “你懂什么？那个外国的奶粉营养可好了……” 巧珍无语，跟这位阿姨已经没有办法说了，那个产妇根本不理会她婆婆, 说：“等我妈过来，我让她来给孩子冲！” “好的呀！” 外面一个拿着保温桶进来的阿姨，听那边的产妇叫：“妈！” “我吃一半，给九床分一半过去。”那个产妇倒是个直性子说，“还有你拿奶瓶，去九床那里倒点奶粉给宝宝冲了吃一口，她一直吃不饱！” 来娣在那里说：“不用了！不用客气！” “没事，我妈做的汤很好喝的，一起尝尝啊！”那个产妇还看向巧珍。 巧珍点了点头：“谢谢！” 这位产妇的妈拿着保温桶过来，给巧珍倒了一碗。巧珍叫林伟拿了奶粉出来，递给他们家，让他们家冲奶，因为是全英文的介绍，巧珍跟她说了配比。 她妈的手艺不错，花生猪蹄汤还真不腻，看见她问：“怎么样？还可以吧？” 巧珍翘起大拇指：“可以的！” 还在翘大拇指的当口，门口师傅和师母进来了：“大伟，巧珍！” 巧珍侧过去：“师母啊！” 师母拿着两个保温桶过来：“大伟刚才来电话，说你生好了。你师傅去杀了两条鲫鱼熬了汤。我之前就去乡下采了益母草回来晒干了，做了红糖益母草汤，你喝两口，不要嫌苦，对身体好的。” 巧珍看向那个产妇还说：“益母草汤喝过吗？” 那个产妇的妈说：“家里没准备，你们倒是有心的。” “那也一人一半吧？”巧珍看向师母，“刚刚七床给我喝猪蹄汤了。” 师母听她这么说，知道她一贯不喜欢占人便宜，把保温桶端过去，给人倒了一碗。 这么一来，那个产妇的婆婆，拉长着一张脸，坐在凳子上。 师母在那里抱着宝宝说：“大伟，巧珍。你妈腿脚不好，巧珍也没个娘，我跟你师傅商量了，巧珍的月子，我来伺候。也不枉你们俩对我们这些年的孝敬。” 来娣连着摇头：“那怎么好意思呢？师母，这也太麻烦了？” “我养两个儿子，比没养的都不好，反而不如几个徒弟。”师傅站在那里拍着林伟的肩，“说一句把大伟当儿子，咱们就拿出爸妈的样子来。再说了巧珍帮了我们多少忙？阿娟现在也安定了，我也就放心了。” 巧珍心里想的是师傅师母两个儿子肯定指望不上了，等老了，他们夫妻俩肯定要照顾的。哪怕以后老了给他们请保姆，那也得自己来帮忙不是？与其让他们以后不好意思，不如就承了他们的情，更何况现在家里的情况可不是需要这样的帮忙吗？ “师母，这样最好了！这样我妈也能睡得着觉了！” 听巧珍这么笑着，师母反而心里一宽松。 前面那个床的老公过来了，看见儿子一过来，她那个婆婆虎着一张脸，把他儿子拖了出去。巧珍看七床的产妇，无所谓地笑了笑，用口型说：“睡觉！” 很有趣的一位妹子，巧珍也累了，钻下去睡着了，等再睁开眼，窗外已经黑了下来，边上是阿兰嬢嬢：“像巧珍，这张脸真的跟巧珍一张脸上剥下来的，以后要不知道要骗多少小姑娘。” “不会吧？跟他爸爸一样的话，肯定疼媳妇的。”翠芬嬢嬢在那里说。 “巧珍你希望宝宝是什么样的啊？” 巧珍看了一眼林伟，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老实的男人吃亏，她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太老实，太吃亏了，只能在边上笑。 阿兰嬢嬢带着来娣回去了，给她留下了一锅子鸡汤，巧珍看了看自己凸出的肚皮，考虑着怎么能够科学地做月子？ 师母照顾过两个儿媳妇的月子，这方面很有经验，她一来解了夫妻俩的燃眉之急。林伟想着师母年纪大了，晚上还是他自己来陪着，白天让师母来就好了，他跟着师母学给孩子换尿布。 晚上，巧珍看见七床的婆婆已经走了，她妈和她老公留着。她也看见巧珍在看她：“你别介意，我婆婆就是这样的脾气。人不坏，嘴很烦！” “没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气。随便她说好了！” 她老公“啧”地一声表达对老婆说自己妈的不满，听七床说：“你可以管管你妈了，到处显摆！万一哪天显摆到真有钱人那里，丢脸的是全家！一点点眼力劲儿都没有的。人家九床的老公一看就很有腔调的，还一口一个人家条件差？还说我生女儿，她头胎也是女儿，还不是把你姐姐捧到天上去？” 巧珍捏了捏林伟的脸，轻声问：“你哪里有腔调了？” 林伟贴在她脸上：“不管我是不是有腔调，你不是喜欢吗？” 夜里，他们家小姑娘还要喝奶，巧珍索性让他们把奶粉拿了过去，反正家里还有一堆，分阶段的，不吃也要过期的。而且自家小宝宝，虽然两三个小时吃一吃，巧珍也不知道小家伙到底吃没吃到，不过他吃好了不闹，那就算是吃好了吧？ 巧珍看着林伟给孩子换尿布，软绵绵的小东西在手里，他生怕把孩子给弄疼弄伤了，小心翼翼地，鼻尖儿上汗珠都冒出来了。 七床的老公陪个床，躺在那张空床上睡得鼾声如雷。七床睁开眼，看见这个情形，几乎没有声音地叹一声。 今日的七床跟自己上辈子有什么差别，同款的老公，同款的婆婆。自己也和七床一样，心里全明白，还要劝别人多见谅。那时候病房还是八个人的大病房间，侯建新的妈还在那里吹嘘着自己的儿子在读研究生，而自己的儿媳妇只是个高中生，还是农村的，亲家母残疾了。只能她这个婆婆来照顾。 当时看多了别人的老公也差不多德行，心里还跟自己说外面都是这样的，也别太难受了，要看开。毕竟已经这样了！只有林伟给自己送汤水的时候，眼睛里忍不住想要落泪下来，惹地林伟在那里说：“是不是疼啊？别哭了，眼睛要哭坏的！妈说了，熬一熬就好了！” 想到这里巧珍，翻了翻身，看向林伟。林伟听见她翻身，睁开眼睛，从躺椅上坐起来，黑暗中过来摸着她的额头，轻声：“怎么了，是不是饿了？还是要喝水！” 巧珍伸出手，摸着他的脸：“没事！就是想你！” 林伟被她这么一说低头：“傻！”轻轻地贴在她的额头亲了一口，“乖乖睡觉，宝宝要吃奶，我叫你！” 巧珍听话地点头。 七点不到，师母拿了早餐过来，巧珍吃过早餐，看着眼底青黑的林伟，他一个晚上都没睡好：“你快点回去，好好睡一会儿，我和宝宝有师母呢！” 林伟又抱起孩子，亲了一口，过来又摸了摸她的脸颊：“那我走了，下午过来！” 巧珍嘱咐他：“回去乖乖睡一觉，当心自己的身体。” 巧珍正拿着勺子舀着红糖益母草汤，师母盯着她喝，她刚好看向七床，端起碗，七床也拿起碗，示意一下说：“要不一口干了？”巧珍点点头表示同意，两人仰脖子喝下去。难得自己会有如此幼稚的做法。巧珍发现七床跟自己还有点脾气合拍呢！ 巧珍下地站了会儿，走了几步，小家伙睡着了，小嘴巴还在那里一动一动，师母站在边上问：“晚上吵吗？” “不吵，哭两声，吃了奶就好！” 正在这时，七床那个趾高气扬的婆婆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时髦的三十来岁的大姐，有种母女同款的感觉， 七床靠在那里，她老公和她妈站了起来，让了那对母女坐下，很有架势的母女俩。 那个姐姐看了看孩子说：“跟你说多吃点，多吃点就是不听。你看看生个孩子出来就跟只小猫一样。” “不小了六斤三两属于正常的。” “我家明明出生的时候九斤三两呢！”七床的那个大姑姐说。 那位姐姐看见巧珍这么说，侧过头：“对啊！妈妈不能只顾着自己，要给孩子着想的，你说对吧？” “九斤多属于巨大儿。没什么好炫耀的。”巧珍站在那里摇着头。 就这样巧珍收获了一个白眼，然后七床给了她一个鬼脸。那个姐姐看见她们俩的眼神交汇：“给孩子吃得好点没错的，那些来路不明的奶粉，你也不怕害了孩子。我请我们老板从香港带了两罐奶粉过来，是外国货，很贵的，国内没有买的。”可见七床的这个婆婆已经跟她女儿说了自己儿媳妇不听话的事情。 七床的婆婆在那里说：“你看，你姐姐对你们多好？之前说的那个买房子的事情，你叔叔既然是公司经理帮他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 “妈，房子很难松口的，现在刚刚开始试点……” 多么熟悉的话语，关于房地产的信息，住房商品化改革刚刚开始，这些话落进巧珍的心里。 只见那个姐姐弯腰从下面拿奶粉出来放在桌上，小罐装的一罐一磅。 巧珍一看刚要乐了，那个七床已经率先乐起来了：“姐，这么贵的奶粉，就别给咱们丫头片子喝了，我们还是喝九床给的那种好了。她给了一大罐呢！” 巧珍靠在那里：“你还要不？要的话，我让我老公再给你拿两罐出来！” “你怎么能随便拿人东西呢？”她婆婆问，“奶粉在哪里？还给人家呀？哪个角落里出来的都不知道？” “在箱子里，他们把一罐子都给我了。” 她婆婆弯腰下去，把奶粉拿出来，说，“还给人家去！” “妈，这罐奶粉好像跟姐买的是一样的。”七床在那里笑，“就是罐子好像大了点。” 拿着奶粉要往巧珍这里走的那位阿姨，停下了脚步，七床的大姑姐从她妈手里接过了罐子，大小两个对比了起来。 还没等她们对比出来，cw工会的几个姐姐就来了，巧珍惊异：“你们怎么来了？” “罗经理说的呀！你虽然不属于我们cw了，可总归是家里出去的姑娘，我们是娘家呀！”秋琴姐坐在她的床沿，“让我看看小宝宝。”又是一番对比到底像谁。 她们还没走，ls索性滕总亲自带队，财务的杨经理说：“我们说了，看生孩子都是女人的事情，滕总说非要过来，一代表公司重视，二也是给你压力，不要有了老公孩子，不管公司了。” “我吗？我像那种吸血的资本家吗？我们都是讲奉献的好吧？小林，好好休息，我和陈总给小娃娃的礼物。”滕总提过一个小盒子。 巧珍打开盒子一看是个黄金的花生，寓意是长命百岁：“谢谢！等过了月子，我每天去公司小半天吧！事情那么多，我肯肯定要早点回去的。” “这个不着急，你也别累着，要真有事，我让小何来接你！对了，你家大伟呢？有个朋友要做个试压设备。” “回去睡觉了，估计下午会过来，我让他等下给您电话？” “好的啊！” 十来个人挤在这么小的病房里，叽叽喳喳的说话，大约是隔壁病房的不能忍受了，护士进来：“产妇和婴儿要休息的，探望病人不要来这么多好吧？” 护士姐姐赶人了，秋琴姐说：“等你出院再来找你！” “满月酒，我也能出月子了，找你们玩！” 一群人离开，病房间一下子清净了下来，小家伙瘪嘴，巧珍抱起阳阳小宝贝，在那里喂奶。听七床在那里说：“听见了吗？cw的工会来探望。还怀疑奶粉真假？” “九床，你在cw做什么的呀？” 今天好像奶水多了一点，听得到小家伙咽下去的声音了，一边吃完，换一边，看起来还是没吃饱，巧珍低着头看着小家伙吃奶说：“以前是，现在调到ls了。” “是吧！cw这么好，你怎么肯去ls啊？”七床的那个大姑姐问。 刚才那对母女在对比奶粉的时候，师母就心里很不高兴了：“领导安排呗！我徒弟之前是cw的经理，现在自己开了公司。我们家巧珍以前也是cw的，领导调她去ls当经理。我们家阳阳吃的东西会是哪个角落了出来的都不知道的奶粉吗？亏你们想得出来！” 说完看见宝宝已经吃好了，从巧珍手里接过孩子。巧珍看那对母女脸色拉长了，那个婆婆说：“有什么好显摆的？” 巧珍原本不想跟这种喜欢到处摆架子的女人计较，可既然师母替她出头了，也不能让师母跟这个女人杠上不是，巧珍目光看向他们家床柜上的奶粉罐子：“嗯，没什么好显摆的。反正我家里有几箱这种奶粉也没显摆过。七床，你是县房产公司的？” “是啊！”七床回答。 九一年到九二年是房地产历史上的重要年份，各个城市房改相继落地。她问：“你们是不是有试点的楼盘对外？有没有可能卖呢？” “有啊！刚刚试点，可以买的……” “多少钱一平米，有什么样的户型？”靠单位里分房，然后在靠住房改革买下来的话要排队，而且还有条件限制，什么住房债券等等问题，现在买这个等于平价粮和溢价粮的区别。 “500-550一平米，48和56两种户型。城东南和城北两个地方。你想买？” 听到这个价格，当前单位分房用债券买下是250元，一个平米左右，这个价格就是贵了一倍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91-93年有一个房产快速发展阶段，之后因为政策收紧，又价格回落，砸出一个黄金坑，她上辈子是96-97年进入这个行业。刚好遇到98年开始房地产一骑绝尘。 “有这个打算。城东南，是不是梅园新村啊？城北是桃园？”巧珍按照记忆想着城里各个片区的楼盘。 “你怎么知道的？” “要买的话，我应该找谁？”巧珍问她。 七床看她这么问，说：“我叔叔是这家公司的副总经理，让我老公给你打电话去问问。” 巧珍笑着说：“好的呀！你们那里有谁了解贷款吗？” “我对这个很熟悉的，有什么问题可以问。” “买房贷款，cw的经理也就那样吧？” 那个女人被巧珍白了一眼，她继续问现阶段的政策，让她摩拳擦掌，兴奋不已，等着林伟来。累积一下原始资本，毕竟以后做大型流水线，里面肯定要各种进口设备配上去的。现在不垫资不等于未来不垫资。 休息了一上午，给巧珍做了饭的林伟过来，看见老婆满面红光，一副又找到什么好东西的样子。她不是刚刚生好孩子吗？ 巧珍跟林伟说：“梅园那里虽然看上去偏一点，但是未来发展潜力大，用来自住合适，我们等下问问阿毛，让他在那里买一套，我们自己……” 林伟听着老婆一堆的，怎么抵押，怎么贷款，他沉吟了半晌，最后得出一句：“听你的！” “你给滕总去打个电话，他说有个朋友想要设备，让你看看！”巧珍跟林伟说。 阿毛带着女朋友过来看孩子。那个姑娘就是师母介绍的，之前是听说阿毛有了房子才肯的，这回阿毛离开cw和她商量，她也是支持，只是两个人烦闷结婚之后没地方住。阿毛毛手毛脚抱孩子，把林伟给吓地，一直在边上托着。 林伟把他们俩的打算跟阿毛一说，阿毛皱眉说：“一会儿你们让房子，一会儿又打算借钱给我买房子，我爸妈都没这么为我考虑过！” “你们不是打虎上阵的亲兄弟吗？” 巧珍让阿毛去梅园看一下，选一套合适的做婚房。 然后她决定了，阿毛拿梅园一套，她自己拿两套桃园的，等房子下来，进行抵押，然后再来两套！ 七床一下子愣了，这是买煎饼果子吗？一套一套的，而且是买房再贷，这个胆子也太大了吧？ 第83章 第 83 章 来娣从七点开始就坐在大门口, 但凡来水埠头上洗衣服的, 都要问一句：“来娣啊！孙子今天要回来了！” “是啊！是啊！客厅里有糖果, 你们来抓一把呀！”来娣怨自己的腿没用，第一天见过孙子之后, 就没再见过, 天天梦里都想着孩子。 “等你家孙子回来，我们来吃！” “应该就要回来了！”眼看着太阳升地老高了，天这么热，像是雪团子一样的小宝宝不要晒化了哦！ 站在路口往晒谷场上看去，汽车过来了, 大伟抱着宝宝出来了, 来娣裂开着嘴，一拐一拐地迎了上去。 “妈，你出来干嘛呀？”巧珍见来娣迎了上来抱怨。 来娣掀开盖在宝宝头上的纱布，小家伙几天没见又白了几分，还胖了点呢！ “快进去, 天太热了！我家小宝宝要晒坏的。” 到了屋子里, 来娣伸手摸孩子，真是怎么看都不够。巧珍看来娣这么喜欢孩子，索性坐在客厅里, 等她看个够。 来娣看巧珍坐在那里，忙叫：“哎呀，你这孩子快上去，这里有风的, 吹多了要头疼的。” 说着赶着她上楼。上了楼，巧珍缠着林伟：“阿伟，我要洗头！难受死了！” “乖，忍忍！” “我头会痒死的！”巧珍已经养成习惯了，这几天一身一身的虚汗，头发湿了又干，干了又湿，难受地不行。 被她缠地没办法，林伟下去烧水，巧珍在房间里，孩子睡在婴儿床里。 林伟拎着水上来，拿了脸盆，兑好了水，让她坐在那里，给她洗头。 阿兰嬢嬢带着她的小孙女，走进来看见林伟在给她洗头：“你啊！你啊！瞎考究，月子里脏点就脏点了，忍忍都不会。” 说着又说林伟：“你就是什么都宠着她，不管对不对，都听她的。以后犯头疼，看你怎么心疼她！” 林伟一下子进退两难，巧珍嘿嘿笑：“洗都洗了，总要洗干净的吧？” 阿兰嬢嬢摇头，巧珍示意林伟继续，林伟给她洗完，让她坐那里，用干毛巾一缕一缕地把头发擦干，再用阔齿梳给她梳了。 戳了戳她的脑袋：“躺床上去！” 巧珍这才靠床上去，展开毛巾毯，小丫头现在学说话：“小弟弟，阿奶！小弟弟！” “对，对！小弟弟！”阿兰嬢嬢跟她的孙女对话着。 “嬢嬢，我们打算在城里买房子，你问问大明买不买？他是农业户口，公司里分房子肯定轮不到他的。”两家关系这么好，自己有把握可以赚一波，总归要带一带的。 “现在住这里也蛮好啊！” “买房肯定是以后的趋势，我跟领导去市里开会的时候听说的，不住，等着涨价也可以的呀。”扯着领导的大旗，阿兰嬢嬢估计更加容易相信。 “巧珍回来啦？”翠芬探头进来。 “翠奶奶！”好吧，小丫头这个称呼挺特别，翠芬过来捞起小丫头，“看到弟弟了吗？” “小！” 巧珍看向林伟：“你下去把妈扶上来，她一个人在下面，肯定没看够孩子！”刚才没让她上来，是怕自己洗头被她说。 林伟下去把搀扶着来娣上楼，来娣一进来，果然：“这么大了，还不懂事……” “妈，你去看你孙子！”巧珍立马转移话题。 巧珍继续跟两位嬢嬢说买房子的事情，阿兰嬢嬢说：“我们老了，这个事情要找大明商量的。晚上让他们夫妻俩来问你？” 翠芬嬢嬢家孩子还小，听她这么说：“我手里钱不够啊！我让你叔想法子，去借借看。” “嗯。” 林伟看嬢嬢和妈都在上头：“嬢嬢，我下去烧饭，你们帮我看着她。” “我们肯定看得住，就你，她说什么都依着她乱来！”翠芬嬢嬢嘲笑着林伟，林伟嘿嘿地下去。 翠芬嬢嬢给来娣端了凳子来，扶着她坐下：“你就坐在孙子边上，别挪开了！让你看个够！” “看看，他小手动了！” 村里的嬢嬢大妈知道巧珍回来，一个个上来看，巧珍让林伟下去开个西瓜上来，让大家吃瓜看孩子。看着别人吃西瓜，嘴巴馋了。可有来娣的眼睛瞪着，巧珍不敢痴心妄想。 晚上大明和丽丽还有英英玲玲他们过来看孩子，丽丽和大明夫妻俩听了巧珍的说法，丽丽问：“阿嫂，你的意思，如果不想住的话，买桃园是什么意思？” “桃园贵一点，但是离开县政府近。如果价格往上的话快一点。梅园在县东南离市区更近，离我们公司也方便，而且那块地方发展起来也方便，所以以后发展会更好，住起来跟方便。” “阿嫂，那肯定梅园合算，因为长期会发展啊！”丽丽这么说。 “这是长期来说，我是说明年到后年这段时间，我想吃一段而已，打算到时候立马卖掉的。”巧珍笑着说，“真的住房，不着急买。不过长期来说，这个时候买，不会吃亏，但是三五年内肯定有波折。” 丽丽看着大明，又看向巧珍：“阿嫂，我们跟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打算住，妈什么都弄好了，我们只要张嘴吃饭。干嘛不跟妈住一起？” 丽丽自从她妈生癌去世之后，整个人心思越来越通透，把阿兰嬢嬢哄地开心地不得了。这不，阿兰嬢嬢笑地跟什么似的。 回来第二天开始，师母每天八点过来，下午四五点才走，加上两位嬢嬢过来搭把手，巧珍的月子做得轻轻松松，自己几乎没有动过手给孩子换过尿布。白天师母和嬢嬢会帮忙。晚上林伟根本舍不得她动手，听见孩子刚刚哭出来，立刻下来抱孩子，给她递毛巾，等她喂好。他早就接过孩子，拍孩子。 满月酒的时候，林伟被滕总和小江他们说了，说他是在喂猪，把个大美女喂成了什么样？这算是幸福肥吧？ 巧珍在那里怂恿他们几个买房，滕总听见巧孤注一掷的背了这么多贷款的勇猛做法，他们抽了一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也不能强灌吧？只有老罗特别相信巧珍，他也快退休了，手头也有点棺材本，在市区买了一套，肉疼了很久。 出了月子没多久，巧珍就开始电话联系公司的事情，三个月产假一过，她回到公司，师傅和师母帮着带阳阳，师傅和师母的住处离ls才三公里不到，她把阳阳送到了师傅家里，上班的时候还能抽时间出来喂奶。忙碌加上控制饮食，身材也就慢慢恢复了。 林伟这里，北方cw的合资公司成立，第一辆车装配下线了，老塞成了那里的外方总经理，竭力推荐林伟来帮忙新的流水线搭建，那边的中方还是有自己的想法，他们咨询了方总，方总也是竭力林伟，那就没什么意外了。 林伟那里接到了一张大单，cw北方新生产线设计和安装咨询服务。林伟和阿毛在北方一住就是一两个月，还时常和cw北方的人一起去国外。林伟跟国外的设备供应商趁机谈了合作事宜。解决他们在国内的设备维修。 这是一个两厢便利的事情，设备吗？总归会有各种毛病的。采用了进口设备最麻烦的就是维修，国外的维修工程师出门，就开始每个小时600-1000美元来收费了。而且国外派工程师不是那么容易的，还涉及到停工停产问题，对于设备使用的厂商是一个难言的痛。所以如果有合适的公司来做这个，很多设备商还是很乐意的。 这么一来巧珍又考虑，是不是要拿下这家外国设备厂在国内的代理权的问题，如果拿下销售代理就需要资金。 所以巧珍在林伟他们这个单子的阶预付之后，加上之前赚的钱，巧珍利用他们公司的名义，买入了两套江城市区的房子，转手又抵押出去从银行拿了贷款，刚好作为公司的流动资金。 阿毛匆匆回来结婚之后又和林伟去了北方，两个人忙地跟陀螺一样，一张单子总的跨度将近两年，收益也可观。 九二年房价跟吃了药一样，新成立的h省，开始吹气球式的暴涨。带动了全国的房价，加上全国房改全面实施给了房价更大的助推。一下子房地产企业如雨后春笋冒出来，而买房子也从原本欲语还休的那种小姑娘，成了受人追捧的新潮丽人。 九二年年中，方总结束了他在江城的任职，回北方cw任职总经理，而滕总调任cw江城总经理，原来ls的宗副总升任总经理。巧珍被提拔为ls公司副总，她又成了集团内最年轻的高管。 她的桌上摆上了一本本行业的管理书，介绍了行业的发展，后面行业在日新月异，日本品牌的汽车以其价格低，油耗低，在美国市场畅销。这本书就是美国人研究日本汽车厂如何在行业里脱颖而出，自动化率最低的日本厂商比美国和欧洲厂商效率更高，成本更低。上辈子后来有钱了，她去读了个什么emba，一堆的企业老板在那里扯淡，主要是交友。不过在那里她也读到了一些关于制造企业的内容，主要就是来自日本的精益思想。而这一本属于精益生产的开山之作。 巧珍把书塞进了林伟的旅行包里，林伟在出差的路上，读了很多巧珍读过的管理类数据，她说这个时代只要有关系，傻瓜都能赚钱。巧珍说大水退去总归可以看到谁在裸泳。有了先发优势，也有可能是死在沙滩上的前浪，必须不停充实自己，才能在竞争的红海中不被杀死。 他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和巧珍一起一套一套地聊那些管理的概念。 巧珍在国外看到了一本很好的汽车企业管理书籍，她联系到了其中的一位作者，著名大学的一位教授，沟通之后，她表示想要翻译这本书。几次电话联系，对方对她很感兴趣，如果有机会希望能够面谈。 巧珍跟公司请假，说想去一趟美国。公司了解到她想要去做的事情，表示全力支持。接到陈总的电话，听了她的想法，让她和cw的小江一起过去，毕竟其中一个作者是汽车史上举足轻重的一家汽车集团的高管，能够一起吃个饭也是获益匪浅的，听到这里巧珍知道小江要升厂长了。 因为有cw的经历和管理经历，在和那两位作者吃饭聊过之后，两位对她非常有兴趣，那位高管甚至主动带他们参观那家公司，边看边聊书里的内容，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 因为小江的加入，翻译这件事就由他们俩来组队了，两位作者发现了一个行业内的，能够完全表达他们思想的翻译人。那位教授邀请他们加入他现在的项目，他想对中国企业的管理也进行研究对比和跟踪。这些她需要回来跟集团汇报之后才能答应，没有立马答应。 她回来见了陈总，陈总骂她永远闲不下来，天生的劳碌命。对于两位作者想要进行跟踪研究中国的企业，陈总觉得可以把cw中国开放给他们。在对比研究中肯定能找出问题，也是改进的一个方向吗？他跟上级领导汇报，并且跟cw总部协商之后，得到双方的同意。 如此一来巧珍和小江成了这两位课题组的联络人。一边要配合他们的新课题，一边还要翻译那本书。 考虑到大洋彼岸的时间，也考虑到自己是个男的，如果一直去ls找巧珍，并且和一个女同志在单独在一起，难免有闲言碎语。小江索性把工作地点选在了巧珍家，下班之后，他带着资料过来，在巧珍家楼下客厅里探讨翻译上的问题，管理上的问题。有问题一起跟那两位作者沟通，这样巧珍也能照顾到孩子。更何况巧珍家里还有婆婆，总归是大大方方的。 有时候为了一个问题点，两人会吵起来，来娣端着水过来对着小江说：“弟弟啊，不要吵了，喝口水！” 被这一声弟弟，三十多的小江一口水喷出来：“阿姨，您能不能改个称呼，叫我阿超就好！” 林伟在的时候，江超会拉着林伟，让他来评理，这下好了，三个人对管理有三种看法，在理念问题上，林伟也有他的倔强，吵成了一团，直到小宝宝被吵醒，才会停下。 时间总是过得那样快，一转眼一年又过了，马上就是93年的春节了，北方cw的流水线开始找人定制了，这里面就涉及很多供应商的问题。做老板和打工的不同。在cw里，林伟是一门心思干活，只管供货质量好不好，交期是不是及时。现在却是应酬不可避免。 既然是过年过节，巧珍这个ls的副总，也是一堆推不掉的饭局。今天两人碰在一个饭店，今天巧珍是跟滕总那帮子cw的管理人员吃饭。对于巧珍来说这群人即是客户，又是老同事，老朋友，肯定要多喝两杯，不想开车了，让林伟开摩托带她回家。 “我跟陈总要把你调回来，他怎么都不肯。这个老头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滕总几杯下肚，就这么开始了。 “我下次见面，要告诉他，你叫他老头子。” 滕总手指放在最上：“嘘，不能这样啊！越级上报，犯规的啊！小江，灌她！” “江哥，江哥！你不能听滕总的，他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跟狗腿子有什么区别？”巧珍开着玩笑。 小江拍桌子说：“论狗腿，难道咱俩不是滕总的左腿和右腿吗？” “别多啰嗦，灌！”滕总不像是陈总，陈总虽然开玩笑，他永远是克制而温雅的。滕总就是个老小孩，喜欢闹腾。 巧珍拿起酒杯，看向小江：“江哥，不如咱们合作吧！左右狗腿，一起灌，让他喝个够！” 小江知道滕总喜欢闹，会了巧珍的意：“有道理，那就一起吧！滕总？” 这边是自己人闹腾，另外一个包厢里，林伟和阿毛刚进去，供应商也是资源，自从自己做生意之后，他们一直注意开发各种新的供应商，今天这位是有人牵线搭桥介绍的。主要业务是给电力行业做配件，算是有一定的技术基础。规模也还可以，之前见的是他们的这位黄副总，报了个价格，价格上也有优势。就打算深入地聊聊，过两天再去实地考察。 那位黄副总把边上那个中年大腹便便的秃顶男人介绍给了林伟和阿毛。顺着手，边上一个烫着大波浪，描眉画唇的女人，林伟眼熟但是一下子不能确定是谁。林伟对女人一直没兴趣多看两眼，跟人打招呼，当成不认识处理。 金总介绍说：“小钟，认识一下，这是诺达的两位老总，林总和毛总。” 诺达，承诺既达到，这是两人成立公司时候的想法。 他又转头介绍：“林总，毛总，这是负责我们公司业务的钟云，钟经理。” 阿毛反应过来，这是二车间的钟云，阿毛对着林伟眨了眨眼睛，林伟总了然。 钟云从看见两人进门，心里就很紧张。纺织厂生意每况愈下，她并不是老赵喜欢的那种老实肯干的，被他嘲笑了很多年，听到侯建新成了司机，更是笑她有眼无珠。这种狗屁大学生算什么东西？也笑她是个没脑子空长了一张脸的小十三点，这种气她受了这么多年。 纺织厂没有了生意，等下去也不会改观，里面很多四五十的女人，没办法还想要看看有没有机会退休，自己这个年纪，何必再耗死在那里受气？ 她在外面找工作，通过亲戚朋友找到了一家乡办企业，现在生意还不错。她刚刚进来，原本是进来在包装线上做进行包装的，本偶然下来车间巡查的金总看到了。 她受够了永远在底层，在车间的角落里，对着冷冰冰的机器的日子，她要出头。在这样积极向上，却少了三观的心态下，她用自己天然的本钱，换取了往上爬的机会。 第84章 第 84 章 钟云收起心神, 想起当年她看上过林伟, 因为人老实能干, 她以为是比侯建新之后的退一步之选。今天再看，丰神俊朗, 早已不是之前那个有点好看的老实乡下小伙了, 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温雅的气质。 反观家里那个天天跑运输，回家跟儿子说两句话之外，跟她都说不了几个字。人也越来越没了精神，哪里有半点大学生的样子？自己真是瞎了眼，才会在当初觉得侯建新要比林伟优秀。 林伟转了转念头, 看钟云有些尴尬, 这种场面上相识也不必相认，毕竟是无关紧要的人，伸手：“钟经理，你好！” 钟云心中暗暗地呼出了一口气，装不认识也好：“您好！” 阿毛看林伟装成不认识, 他也就顺着来：“你好！” 一起落座, 林伟坐下，黄副总坐在他身边，看见金总的眼神, 钟云有些踟躇，很快她的脸上带着笑容，坐在了林伟身边。那个金总挨着钟云坐下，边上是阿毛, 过去是他们其他陪酒的人。 黄副总在那里笑着探问：“林总最近都是在北方吗？” 金总示意身边的钟云给客人倒酒。 “是。” “北方那里，这个项目很大啊！” 林伟在那里据实说：“从目前看起来不会比北方cw不比江城cw的投资小，甚至更大，而且按照约定，北方会放cw的高端品牌。” 钟云婷婷袅袅地站起来，手里拿着白酒，妩媚地一笑：“林总，喝什么？” 林伟侧着头看她：“我喝茶，谢谢！” 金总给钟云使眼色，钟云弯着腰，笑着说：“林总，怎么能这么不给金总和黄副总面子？总归要喝一杯的呀！” 黄副总还在那里说：“那这个投资是个天文数字啊？我们之前都是做电力行业的，不过都是做周边的配件，对汽车行业只能说是门外汉。” 林伟一边遮挡酒杯，一边跟黄副总说：“汽车行业这块是这样的……” 林伟刚要详细介绍，看见钟云还站在那里，他笑了笑，一如既往地温和可亲，看着他的侧脸，钟云心中越发酸楚，林伟再说一句：“真的不喝，我从来都不喝酒，请见谅！” 那边金总在给阿毛递烟，阿毛接过烟，点燃了抽了起来，金总还要递过去，被阿毛伸手一挡：“我们大伟不抽烟，不喝酒！你们别为难他了！” 金总在边上说：“是老婆管得紧吗？” 林伟笑笑：“那倒没有，是我从来不喝的。不好意思！” “还要给老婆遮掩，果然是好男人！”金总让钟云给阿毛倒。 钟云看着阿毛这个他看不上的，什么都没有的小子，现在也人五人六，抽着烟，让她在边上倒酒了。一时间倒地酒都溢出了，而不自知。 “太多了啊！”阿毛看钟云心神恍惚，看了看林伟。想着这个小十三点，当初看上林伟，被自己弟妹给抽耳光的那段。 钟云反应过来：“对不起！” “没事，没事！小钟，等下自罚三杯，给毛总赔罪！”金总在那里开口。 钟云回到了自己的位子，端起自己的杯子：“毛总，我给你赔罪！”说着豪迈地连干了三杯，阿毛也不会跟一个女人过不去，自己也喝了一杯。这么一来酒桌的气氛就有了。 “林总和毛总，怎么会有北方cw的门路啊？”金总在那里问。 阿毛显摆道：“那里的中外双方的总经理，都是咱们江城过去的啊！我们林总跟他们关系都很好。我们林总英语和德语都行的，老外很信他的。” 这么一说，金总在那里笑着道：“难怪了，这么大的项目能交给你们。以后还要请两位老总多多帮忙啊！” 林伟淡淡一笑：“如果条件合适，有机会，当然可以。等具体看了工厂之后再说。更何况我们也是刚刚开始，也要大家多多帮忙！” 接下去他们这里就交给阿毛了，林伟对酒桌的这些是在不擅长，他静静地在那里吃两筷菜，看着阿毛推杯换盏，称兄道弟。 阿毛风趣幽默，自己就没这个本事，这种场面永远把控不好。林伟按照巧珍的意思，反正他去应付饭局，永远带着笑，吃几口菜就行，有些事情不要强求。她说酒桌上的兄弟得来轻易，去地也简单。不必太当真。 酒喝地多了，气氛就活跃的过分了。 “小钟，来个交杯酒！”金总一把扣住了钟云的腰，钟云心头是有点担心，林伟不会说，但是阿毛就未必了。毕竟大家都是纺织厂出去的，到时候传来传去，传到侯建新耳朵里…… 已经喝到了兴头上的金总，怎么会给她迟疑，酒杯递给她，钟云浅笑盈盈和金总来了一个交杯酒，酒桌上的人大声叫好。钟云坐下，金总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一只卡着福字大金戒指的手在她的腿上摸来摸去。 林伟低头看自己的bp机，刚好看到这一幕，瞬间把他给恶心坏了，他抬头，钟云面上带着尴尬的微笑。 阿毛站起来出去上个厕所。桌上就林伟一个客人了，金总看向林伟：“林总，你喝茶！我敬你一杯！” 林伟端起茶杯跟金总碰了碰，喝了一口，听金总说：“以后还要林总好好照顾生意，有什么需要只管跟我们钟经理说。钟经理会全力配合的。”原来林伟还没想明白之前钟云坐自己身边的意思，也不明白为什么钟云会来做跟他们的联络人？钟云之前都是做挡车工的，懂个鬼技术了，让她来联络不是抓瞎吗？现在他算是明白了，懂不懂不要紧。关键是这张脸好看不好看。 钟云听金总这么说，站起来端起杯子：“林总，一样，您喝茶，我喝酒？” 林伟点了点头，象征性地喝了一口坐下。身边的bp机响了。是巧珍给他发了消息，她那里已经结束了。 阿毛进来看见林伟在看bp机问：“谁啊？” 林伟站了起来，拉开凳子要往外，站着对阿毛轻声说：“巧珍那里结束了，我去跟她说一声。” 阿毛拍了拍他的肩，林伟点了点头：“我出去一下！”说着往外走去。 “林总有什么事吗？”黄总问。 “他老婆也在这里吃饭，结束了，他去看看！”阿毛随口一说。 黄副总站起来说：“那就进来坐坐吗！我去请！” 阿毛想要拦，这位黄副总已经风似的走了出去。 林伟在前台那里看到了巧珍，巧珍略微多喝了几口，脸上红彤彤的，手里挂着自己的大衣和包，一手撑在那里，看见他过来，迎了上来问：“你好了没有？” “没有，我去看看！问问什么时候结束。怪没意思的。这家公司能力还可以，但是老板的品性不行。” 巧珍不禁笑出声来，他怎么还这么有趣？天底下有几个道德模范做老板的？道貌岸然的人多得是：“做生意，只要产品好就行。你自己端正态度，不做不道德的事就好了。时间不急，我在这里等你！反正阳阳今天住师母那里。”巧珍指了指边上的空位。 “那你就等这里，我等下出来找你！”林伟点点头。 “好的呀！”巧珍坐了下来，林伟转身要回去，看见黄副总和金总走了出来。 黄副总在那里问：“林总，你爱人呢？” 阿毛怎么说出来了呢？林伟拍了拍黄副总的肩，说：“让她在这里等等！我们进去吧！” “这怎么行？”黄副总往前冲，看见前面一个窈窕的背影坐在那里。 他叫了一声：“林太太！” 巧珍听见这个特别的称呼，转头过来，这一回首。黄副总竟然不知道用什么词句来形容，这个女人太漂亮，太有气质了，跟港台那些大明星似的。 “林总啊！怎么能让你爱人坐在外面呢？一起进来坐坐。”黄副总说道。 巧珍虽然多喝了两杯，她这些年酒量，练出来了，不至于真醉到看不懂别人的眼神。 她笑了笑，客气地说：“不了！我在这里等他，要是你们能放他走，我就让他带我回家了！” “不要客气啊！一起坐一会儿！”黄副总竭力邀请。 巧珍想想也是林伟的生意，站起来点了点头，林伟揽过她的肩膀，带着她往里，贴在她耳边说：“一会会，我们找机会就走。” 巧珍走到包厢门口，往里看见坐在那里的一个胖子回过头，眼神里满是惊艳，杯子停在了手里。 黄副总走进去低头对着金总说：“金总，这位是林太太！” 金总这才回过神来，心头却已经感慨万千，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女人如酒，如果说边上的钟云像是一杯啤酒，热情奔放，开瓶泡沫就溢出，将唇色包围。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一瓶红酒佳酿，那滋味该是醇厚甘甜，不过是浅尝一口，都能醉人。 巧珍一眼瞥过那金总，被林伟牵手进去，看见阿毛喝地满脸通红，她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喝地过了啊！回去当心嫂子收拾你！” “你嫂子才不会跟你这样呢，她不敢管我！”阿毛呵呵一笑。 听见这句话，巧珍皱了皱眉。那位黄副总已经让服务员来加位子，金总指了指，自己另外一边，让服务员加这里。拍着钟云的肩膀：“你坐我这边来，这里让林太太坐在林总的身边。” 巧珍看着钟云站起来，侧过头与她对视，巧珍点头示意谢谢，也当做全然不认识。 钟云走开，巧珍在林伟边上坐下，边上就是那个金总，说了一句：“一杯白开水，谢谢！” “林太太看起来你能喝啊！一起喝一杯？”金总对着林巧珍说，口气很是殷勤，眼睛一直流连在巧珍的脸上。巧珍皱眉，明白了林伟评价，品性不好。 巧珍摇头：“不了，刚刚已经喝地有点过了。就白开水！” “弟妹说白开水就白开水！”阿毛连忙帮巧珍说话。 巧珍拿着这一杯好不容易才确定的白开水，坐在那里静静地喝着，意思上，他们可以把她当成隐形人，她就是在这里坐等老公的。 钟云是如坐针毡，林巧珍就是她命里的克星，就是自己那个没用的男人，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个女人，要是她今天来撕破自己的脸皮该怎么办？ 金总侧过头，叫了服务员，要加菜，还转过头问林巧珍：“林太太有什么忌口的吗？” “我已经吃过了。你们随意！”这个人殷勤过头了。 “那再来两个点心……”这位金总兴致勃勃地另外点了几个菜。 加了菜之后，他又侧过头：“林太太今天也在这里吃饭，早知道就一起了。” 巧珍笑了笑：“和公司同事聚个餐。” “林太太在哪里高就？” “在转向系统公司。” 林伟刚才看那个金总对着钟云做的事情，这会又跟自己老婆没话找话，他对着黄副总说：“黄副总，时间也不早了！要不过两天，我们去你们公司看看？今天就到这里了？” 金总却并未领会林伟的意思，而是侧过头继续跟巧珍搭讪：“林太太，在ls转向系统公司？那可是好公司啊！我们公司最近也想要跟他们合作。你们公司的顾总你认识吗？” 林巧珍对于这张满是油光的脸很不喜欢，但是做生意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大家都是生意场上的，在合法的情况下有钱赚就好了，现在这种生意资源匮乏，若非是不可饶恕的事情，没必要掺杂私人的喜好。 林巧珍想了一圈，他们公司带总的没几个，没有一个姓顾的，不过他既然这样问，定然有问题，之前cw就有人冒充跟cw的人关系很好，在外面收钱说能介绍人进cw，最后被查出来是骗子。这个会不会是这样的？ “不熟，我大多数时间在车间。”巧珍笑着说，“我们整个公司八百多人呢！” 巧珍并没有说不认识，而是用不熟这个词。她说自己在车间，就是要让这位金总误会。她看见金总一副了然的脸色。 这么看来就是一个长得特别出众，气质特别好的女人，有了这个打底，他呵呵笑着说：“林总，我跟ls的顾总是老朋友。” 林伟努力想了一下，没有想起巧珍回来提过有顾总这么个人啊？ 阿毛想要开口，看见巧珍对他点了点头，他刚好脑子有点糊，他想要跟金总说巧珍是ls的高管，可话到了嘴边却想不起来了。 巧珍听着金总在那里介绍这位顾总的背景，虽然公司里没有这个人，但是听金总的说法，跟真的似的，看来是遇到李鬼了。 巧珍听得认真，一边捧着杯子，一边带着微笑，还时不时地颔首，听下来这个“顾总”好似对公司里真的很熟悉。而且这位金总说他几次去ls接他，所以这个人是他们公司的？ “我们也希望转型进入汽车行业！”金总在那里笑着说，“电力行业量太少了，汽车行业一旦进入之后，这个订单就是长期的了。” “所以顾总作为你们的引路人？这个倒是蛮不错的一条路。” 看着林巧珍盈盈带笑，金总想着要在美女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既然跟林总和林太太有缘，不如约个时间跟顾总见个面。” “这样不太好吧？您找到这条路也不容易，肯定是花费了不少精力！” 金总看向林伟笑了笑：“林总说得是，咱们这种小娘养的工厂，不是那么容易的。找这条路可不容易……”听他说了一堆，隐隐的意思是花了不少钱才搭上这条路。 “这样，金总！您这条路来得不容易，要是冒然说让顾总来关照我，到时候难免让人反感。” “没事，没事！那位顾总很好说话的，对他来说，关照一下你，就是顺手的事。”金总看美女已经松动了，想进一步献殷勤。奈何林伟双眼灼灼一直盯着。 巧珍连连点头：“金总说的对，如果能够有大老板的照顾，在公司里发展的路就宽了。不过还是不要太过于冒昧，要是可以，见一面，您再顺带提起，那就顺理成章，不会显得突兀。您说呢？” 金总在那里笑着说：“林太太真是聪明人！要是做生意肯定也是女中豪杰。” 巧珍转头看了一眼林伟，巧笑倩兮：“我们夫妻俩不敢两个人一起出来，一个人先出来探路，另外一个在公司里好歹有个旱涝保收的收入。” “也是，也是！”金总跟巧珍已经聊得投机了，内心里的怜香惜玉之情，溢于言表。 刚刚看见恶心事儿的林伟，看见金总那张猪头脸，更是察觉出了金总对他老婆的不怀好意，恨不能拉着巧珍立刻离开，这种供应商找找总归有的。也不必合作了。 他伸手抓住了巧珍的手，轻轻握着，巧珍侧过头，对着他笑了笑：“阿伟，你这个供应商找的真的好巧呢！”说话温婉柔顺。 钟云虽然好看，但是气质差了，而且一看就是那种勾搭就上的货色。但是，这个不一样，夫妻俩感情很好。怎么样能让她上钩呢？金总心里已经开始转起了歪念头。全然忘记了自己是要跟林伟做生意的事情。 金总在那里一笑：“要不这样，明天我本来就要接顾总来我们公司喝茶，林总不如带着林太太一起过来？大家都是朋友，一起坐下喝茶，喝茶的时候顺道聊一聊？” “那就麻烦金总了！” 看着巧珍嫣然一笑，金总顿然觉得骨头都酥了：“小事一桩！” 巧珍看见钟云站起来往外，她也起来，跟了出去。钟云往卫生间去，进了卫生间，巧珍一把搭在她的肩膀上：“钟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钟云深吸一口气，“林巧珍，我不想惹你，你也别来招惹我。” 巧珍勾住她的肩膀：“我不来惹你，不过我对顾总这个人很感兴趣。反正你就当成不认识我，不要跟你们金总提我半句，我绝对不给你惹麻烦，好吗？” 钟云侧过头，看着巧珍的笑脸。好不容易有了今天，钟云不能再回去做生产线的工人了说：“知道了！” 巧珍去外面洗了个手，回到包厢，看见林伟已经站了起来，过去挽住林伟的手，跟人点头道别，做足了一个贤妻良母的样子。 到了酒店门口，金总看见林伟推了摩托车出来，巧珍坐在他身后。不禁可惜，这样漂亮的女人，应该坐在轿车里才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 第85章 第 85 章 巧珍抱着林伟的腰, 贴在他背上, 从自行车换成了摩托车, 转眼都这么多年了呢！ 林伟今天心里不舒坦，这本来是他的饭局, 应付金总这种人已经让他有些厌烦, 没想到老婆进去了，还被那个金总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老婆偏偏还跟人那样谈笑风生，约了明天见面。 “明天你真要去啊？” “去啊！你不觉得那个顾总很有趣吗？”巧珍手指在他背上划圈圈，可惜冬□□服厚实，林伟身上是一件皮夹克, 开摩托车是挡风, 她的手划拉着，却是没有什么用。 林伟想了想她话里的意思：“你们公司没有顾总这个人？” “应该没有这个总，但是未必没有这个人。大约这个人借着公司的名义在外招摇撞骗，既然撞上门，肯定要去看看的啦！” 得知她的想法, 林伟也就释然了：“我不打算跟这家公司合作。外面合适的厂商还是找得到的。这种人没有下线, 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刚才他在摸钟云的腿。我刚好低头看见。” 巧珍想了想，又不是客户, 还指着赚钱，供应商再找找总归有的：“这个你自己决定，这种拉稀瘪三离得远点也好。” 在做生意上得到老婆的肯定，他心里很开心：“嗯！” 巧珍在背后对他说, “今天阳阳不在家呢！” “嗯？然后呢？”林伟接话。 “没有人跟我抢你了呀！”巧珍的手伸进他的衣服里，往前锁着他的腰，手指还挠了挠，他也不是当年的毛头小伙子了，被她调皮地挑几下就呼吸不稳。不为所动地往前开。 没有反应，这样很无趣啊！巧珍的手伸进他的毛衣里贴着他的秋衣，在他腰上乱挠，林伟终于忍不住了：“开车呢！端正态度。” “怎么不端正呀？我只是在测试一下，你反应是不是迟钝了？”巧珍脑袋蹭在他背上，嘟囔着。 一路回去经过乡村公路，林伟用很正常，很正直的声音说：“麦子才两三寸长，玉米还发芽！你想怎么样？” 巧珍没有反应过来：“什么玉米，麦子的？”家里来娣的那点责任田，给阿兰嬢嬢家种了。他们家就一点点的自留地，种点小菜。 “我说麦田没有长高，玉米没有齐人高，藏不了人。咱们俩没办法现在停下来，找个地方让你知道我反应多大！” 巧珍听懂了，脸上蹭地一下子通红了起来，拧着他的腰：“坏透了！” 林伟看着前面：“到底谁坏？” 摩托车停下，进了家门，林伟一把把巧珍给抱在手上，巧珍轻声呼叫：“干什么？” “平时都是抱阳阳，你吃醋了！今天抱你上楼！” 说着林伟正要抱着巧珍上楼，来娣在楼下的房间里说：“大伟回来了！” “妈，你还没睡啊！” “想阳阳了，小家伙不知道在你师傅家闹腾不闹腾？”来娣在那里嘀咕。 巧珍勾着林伟的脖子，靠在他的胸口闷笑，定了定神才说：“明天我们早点把孩子去领回来，您早点睡。好吧？” “你们以后晚上家里留一个人，阳阳不在家，实在闷地慌！” 来娣已经习惯了小孙子的闹腾，一岁半的孩子说话还不够利索，走路也摇摇晃晃跟企鹅似的。却最喜欢说，最喜欢走的时候，每天晚上看着孩子在客厅里跑过来跑过去就是来娣最开心的事。 “知道了！” 得了巧珍的答应，来娣才继续睡。 林伟对着巧珍眨眨眼，把她抱上了楼去，自从生了小家伙。晚上阳阳在边上睡着，就怕动静大了把孩子给吵醒，到时候问一句，是不是爸爸打妈妈怎么办？ 今天不同往日，更何况巧珍酒基本上醒了，还有点劲头，这么一来，很尽兴。 林伟起床，去浴室打开电热水器，巧珍伸出一条胳膊，趴在那里指挥：“你把油汀打开！” 过了一会儿过来拍巧珍：“洗澡去！” 天气冷，她还真不愿意从被窝里爬出来，实在没办法，被他拖着出来。浴室里已经热气腾腾，自从去年装了电热水器，巧珍总算摆脱了提桶拎水上来的日子。 林伟拖着她进去浴室，打开了莲蓬头，给她打湿了头发，倒了洗发液在手上抹在巧珍的头上，巧珍任由他给自己洗头，不时地靠向身后，林伟被她蹭了两下，双手伸过来，拥住她，巧珍叫：“泡沫进眼睛里了！好疼！” 林伟七手八脚地给她冲洗，头上泡沫洗干净，她转过身勾住他，再次被他给拥吻住…… 包裹了浴巾，坐在床沿擦头发，巧珍听林伟在那里问：“什么时候阳阳可以一个人睡一个房间？” “我觉得吧？他可能单独睡一张小床会比较合适，一个人睡一个房间还太小吧？” “我明天去家具城看看，有没有儿童床，给买一张，放北边，靠着墙？” 好吧？他心也太着急了吧？巧珍坐在梳妆台前吹风，想起一件事：“你觉得阿毛是不是太放得开了？” “怎么了？阿毛性格就是这样，咋咋呼呼的。场面上他比我会混。” “他老婆从生了孩子之后，停薪留职。现在纺织厂基本上也没什么生意了。大家都在找出路。阿毛对佳芬是什么个打算？”巧珍转过头说。 林伟也是问过阿毛，他手枕着脑袋靠在床头：“佳芬一直就做纺织工，出去也不知道干什么活儿。阿毛的想法是让佳芬在家呆着，带孩子。” 巧珍走过来趴在他身上：“他们不比咱们夫妻俩，他们从相亲认识，然后结婚，若说其中有什么让他们感情牢固的因素，只有当初阿毛决定创业，退了房子，她依然不离不弃跟在他身边。你们现在势头很好，如果佳芬就靠着阿毛，除非她心大。阿毛性格活跃，活络的人有好处，也有坏处。外面诱惑那么大，你今天看钟云那个样子，阿毛也许看不上钟云，可若是有其他女人呢？” 林伟跟来娣一样是明白人，他叹气：“若是真有这样的事情，咱们也管不了。再说了，现在佳芬自己也不想出去干活。” 巧珍叹息：“她要是自己想出去干活，我找个朋友，帮她安排进事业单位，弄个清闲的岗位。这点面子还是有的，她要是不想出去，那我就没办法了。” 上辈子大家一起创业，房地产吗？下面的包工头长成建筑商，一个个人五人六的。发达了就嫌弃自己老婆丑，老婆土。要么在外面包小三小四，出门都是带着小三小四，钱财不亏待正房，只要不哭不闹就行，外面只要不让小三生孩子，就算对得起老婆孩子了。一脚踹了原配，孩子也不管。反正转正的小三会给他生。 巧珍呼出一口气，林伟搂着她：“你也别太替他们操心了。一家有一家的活法。你没办法管那么多！” “对了！你们该去学车了，做生意，哪怕车子贵，买辆车也是需要的。” “一辆车多少钱？不划算的。” “不能这么说，做生意，开车子不仅仅是面子，还给人你们很有实力的感觉。人大多看表面的。”说着，说着，巧珍伸手拍拍嘴，她是真的累了，眼睛睁不开了。侧过去伸手搭在林伟的腰间，闭上了眼睛。 另外一边，钟云被今天林巧珍的出现打乱了心绪，只要有林巧珍的场面上，她永远就跟个小丑似的，在角落里，看着她，跟她在一起总有云泥之别的感觉。 她骑车回家，走上阴暗的楼道，打开门，这个家不过十五个平米，里面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床上侯建新和侯嘉乐一起躺着，她回来父子俩都没有睁开眼。 她从边上的架子上拿了脸盆，从暖水瓶里倒水，擦脸。就是搪瓷面盆这样金属的撞击声，侯建新一动都不动，跟死了一样。 今天看见林伟，把林巧珍带进包厢之后，眼睛就一直没离开过林巧珍，满心满眼的都是那个女人。 哦！对了！如果是侯建新，看到林巧珍恐怕也是眼睛都不会眨吧？想到这里，她心头看着那个睡得跟死猪似的侯建新一股子邪火起来。 伸手过去，一把拉住躺在那里的侯建新叫：“侯建新，你给我起来！” 侯建新连跑了两个外地，虽然是周边城市，不过是连轴转的那种，今天早上五点多出车，到晚上七点多到家，看见钟云人影都不见，去张阿姨家接孩子回家。自己下了一碗挂面，随便吃了两口。给孩子擦洗之后，躺床上感觉腰瘫背直，不想动弹。 这会子被钟云这么一扯，睁开眼看她，站在那里一张脸拉长着，好似欠了她几百块似的，不耐烦地问：“你又干嘛？” 钟云看着这张又黑又瘦的脸，脑子里的是林伟那种带着温雅气质的神采，哪怕是那个一直毛毛躁躁的阿毛都神气地很。她是多眼瞎，才看上这么个东西？ 当初侯建新刚刚从前世回来，他还没有被生活磨灭前世举手投足之间的那种自信的气质。这些年，她钟云其实是充当了侯建新整个气质衰败的催化剂。 侯建新被生活磨砺地完全没有了脾气，他现在已经没什么所求了，吃饱穿暖，好好地养活养大孩子。 而林伟，这些年却是蒸蒸日上，已经从一块璞玉，被慢慢雕琢散发出温润的光泽，两个人完全是在往不同的方向发展。 “你还睡得着啊？你知道我今天看见谁了吗？”钟云没个好脸色看着侯建新，侯建新不想跟她说话，倒头又睡了下去。 钟云没想到侯建新又睡下去了，她扑到了床上，在侯建新的胳膊上使劲地拧了下去，侯建新腾地坐了起来，压着声音吼：“干嘛？” 钟云不知怎么地眼睛里冒出泪来：“我今天见到林巧珍了！” 听见林巧珍三个字，侯建新睁大了眼看着她，一时间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开运输车寂寞无聊，时常会回想起前世，林巧珍的模样就越发清晰。 钟云被他的神游太虚的表情，弄得火大了起来：“侯建新，你还在痴心妄想？你还在想着人家？人家可没想着你！” “你无不无聊？她跟我压根没有屁关系，你别瞎扯！”被钟云戳中心思，侯建新有些恼羞成怒，却又无可奈何，吼了一声。 侯嘉乐听见声音，坐了起来，手揉了揉眼睛，看见钟云坐在那里，叫了一声：“妈妈！” 侯建新过去搂住了孩子，对着钟云说：“你别发疯了，嘉乐还要睡觉！” 嘉乐对钟云还是有孺慕之情，叫：“妈妈！睡觉了！” 钟云擦好，上床，掀开被子侧着身体背对着侯建新，不一会儿，她听见侯建新的打呼声，不重，但是可以确认睡着了。 钟云眼里有泪，从生完孩子，他们之间有过夫妻生活吗？他们之间除了争吵，就是侯建新看似退让，实则两人之间没有感情交流的冷战。到底是他退让了，还是自己在憋屈？看看这会儿，自己心里难受地睡不着，他倒是好，跟头猪一样，倒头就睡。 钟云越想越难过，越想越生气，坐起来，噼里啪啦地打在侯建新身上。侯建新实在受不了，他还要怎么样？每天奔忙就为了能多挣个三瓜两枣，累成这样，这个女人还要回来作天作地，这样的日子，他过不下去了。 他腾地坐了起来，脸色铁青着，一把掐住钟云的脖子，压在了她的身上，这个时候钟云才发现男女之间体力上的差异，她根本喊不出声，很有可能今天就被他给掐死了。 侯建新压着声音问她：“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说出来！想要离婚也说出来！” 说着松开了自己的手，钟云在那里猛烈地咳嗽着：“离婚？这间房子归我，就离婚！”她不能没有地方住，她娘家连立足之地都不能给她。 侯建新冷笑：“做梦！这是我爸单位分的房子。你要离婚可以，直接滚！” 侯嘉乐听见了两人的声音，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五岁的小男孩，似懂非懂的年纪，爸妈吵架把他吓坏了。 侯家乐揉着眼睛大哭，侯建新把孩子抱在怀里：“嘉乐不哭，乖啊！” “爸爸！”仰头看侯建新，又看了看钟云，钟云默默地在那里抽泣，侯嘉乐爬过去，抱住了钟云：“妈妈，不哭！”伸手要用自己的秋衣的袖口给钟云擦眼泪。 钟云被孩子稚嫩而单纯的动作给感动了，看着孩子圆圆的小脸，这一刻母性大为泛滥，抱住嘉乐：“嘉乐乖，妈妈在！” 侯建新看着孩子抱着钟云，哪怕钟云平时不愿意管他，还时常打他，可孩子是她生的，天生就有母子之间的血脉联系，嘉乐对他妈妈就是有这样的感情，如果自己跟钟云离婚，嘉乐会不会受不了？ 钟云抱着侯嘉乐躺下，侯嘉乐抱着钟云的脖子，钟云抚摸着侯嘉乐的头发，亲在他的额头。为了孩子，她忍！ 侯建新看着孩子，躺了下去，侧身对着墙壁，再也无法睡去，为了孩子，以后不要跟她吵了，随便她去！ 第86章 第 86 章 去了公司, 巧珍拨号上网, 拨号的猫, 唧唧唧唧的声音真是让人着急上火，好不容易打开公司人员名单。筛选之下一个人名出现在了她的眼里, 行政部的一个总务专员, 叫顾德元的。 有点印象，长得白白胖胖，看上去有点腔调，喜欢吹牛说大话，在行政部里, 很让人讨厌, 不过人家是拖拉机厂的老员工，开掉的话未免不近人情，国企的风气就是讲究人情味儿，可以骂，但是不能断了人家饭碗。 找了行政经理过来, 行政部经理不知道今天为什么林副总会召见, 平时这位基本上不过问行政上的事情。巧珍靠在办公椅内：“最近怎么回事，下面有人跟我说买笔写起来都不顺滑。时有断墨？” 果然没好事，这么小的事情, 用得着劳动副总关心吗？这位经理连忙说：“林副总，我马上去查查看。” 巧珍坐直了身体：“你把负责采买的人叫过来，让我听听他的采购流程是不是出了问题？这种小事，聊两句就解决了。” 原来林副总是心血来潮, 只是顺带一提：“好的，我让人去叫！” 等他出门让人去叫，等了十来分钟，人都没过来。朱经理过来说：“不好意思，负责这块的老顾，去交电话费了，他已经知道这个问题了，他在跟另外一家文具用品商店在谈这个问题。” 巧珍挑眉点头，人不在公司了。那去哪里了呢？她笑了笑：“好吧！只是随口问问，事情要做实做细！” “那等他下午回来，找您？” “不用了，一点小事，已经有改进方案了，就不要扯来扯去了。反正你关心着就好！”巧珍看见自己的bp机上的信息，林伟已经到了那家公司，她从衣架上拿了包和外套。 “副总要出去啊？”朱经理只是随口一问。 巧珍却觉得，有必要让朱经理一起去走一趟：“对！朱经理，你跟我一起去！” “我？”行政经理很奇怪，林副总是管理实际业务的，她今天是做什么？不过副总叫他去总不能不去吧？ “快走吧！” 既然林副总这么说，朱经理经理回了办公室，穿了外套，跟着林巧珍出来。 巧珍穿上大衣，系上围巾，拎着包往外。上了车往那家公司而去，这家公司位置还是比较偏的。 林伟到了那家公司，擦着厚厚的粉的钟云给他和阿毛端了茶水过来。 那位顾总坐在沙发里和金总，黄副总一起抽着烟。白白胖胖，戴着金丝边眼镜，还是蛮有几分领导相的，林伟心里暗暗评价。 “现在汽车行业发展很快，我们公司这几年产能扩大很快，我们要求虽然高，但是采购价也高，还有量，虽然我能做主，但是上上下下有那么多人，不容易啊！都要摆平的，林总懂的，是不是？” 林伟挂着笑：“刚刚出来做生意，都是以前的领导赏口饭吃。说不上懂！” “人家帮你是情分不是名分，你要清楚！长长久久的关系靠什么维护？” 林伟停在那里，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他倒是要看看这位还有什么话可说。 他抽了一口烟，吐出一口雾气，用夹着烟的手指，指着林伟，一副我教导你的表情：“关系靠的是感情维护，感情靠什么维护？靠的是付出！你只有先付出了，才能拥有，才能得到回报。” 林伟听着他的理论，要不是昨晚老婆跟他说过，他们公司没有顾总这个人，他大约不太会怀疑，这个人压根不是个领导。 金总在那里问林伟：“弟妹，不是说一会儿就到吗？怎么还没来？” 已经开始改称呼了，这个金总也是个人物。 林伟虚与委蛇：“她马上就来，早上家里有点事情，有点路。” 阿毛也在那里抽烟，听了林伟今天早上跟他说的话，他一下子差点没笑抽，现在就看着这个顾总演戏，反正林伟说不想合作，他也就没必要太过于热情。 门卫间电话上来，说是人来了，金总跟钟云说：“小钟，你去带一下！” 行政部的朱经理不知道林副总带着他怎么来了这么一家工厂，他又不是质量和采购，来工厂干什么？ 钟云远远就看见林巧珍，外面一件灰色中长大衣，一条黑白千鸟格的围巾，白色长裤下是一双黑色高跟单鞋。在这样的冬日里，这样素净的装扮，为什么会显得这样出彩？ 巧珍皱着眉，钟云今天粉怎么这么厚？ 钟云对她点点头：“这边，请跟我来！” 巧珍跟着她上了办公室二楼，听见一阵哈哈大笑：“册那！老金，这点算什么事情？一定帮忙！” 巧珍看向边上的朱经理，朱经理脸色大变。他快步往那间挂着总经理的门口走去，朱经理站在那个门口之后，里面的声音静了下来。 “顾德元，你在这里干什么？” 巧珍走了过去，站在朱经理身后。里面顾德元脸色惨白，看见林巧珍，手上的烟都夹不住了，颤着声音叫：“朱……” “朱什么？”巧珍站了过去，寒着脸问，“要不要我们俩叫你一声顾总啊？” 没想到是这么一个架势，金总和黄副总坐在那里，看着脸色青白交加的所谓的顾总。 朱经理走进去指着他：“你不是说去交电话费了吗？然后去谈文具用品的价格吗？这里有文具？” 顾德元低着头，不敢再接腔，金总看向林巧珍，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判断了，只能看向林伟：“林总，这是？” “金总，你付给这个顾总多少钱了？”林伟问他。 “他不是ls的人吗？” 巧珍冷笑一声：“顾总，介绍一下自己？” “林副总，您……”顾德元冷汗都出来了。 朱经理看向他：“让你介绍一下啊？平时在公司吹牛，说自己认识什么样什么样的大老板，原来是这样认识的啊？今天要不是林副总早上来找我，我还不知道你在外面干的什么事呢！” 巧珍看向金总，金总看着她全然没有了昨天双颊醉粉，笑语晏晏的模样，她浑身气势让人不敢忽视，听她问：“金总，你现在知道他是谁了吧？” 金总手一直在抖，他对着黄副总说：“去报警！” 黄副总过去打电话，那顾德元对着金总求：“金总，求求你，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进去啊！” 金总脸面全被他给拉了下来，怎么肯放过？黑着一张脸：“等警察来，你跟警察说。” 却见他又过来对着林巧珍说：“林副总，求求你放我一马，这是我第一次，我真的是第一次！” 金总看了看巧珍，又低头问那个顾德元：“这位是你们公司的什么人？” “她是我们公司的常务副总！” “那你是谁？” “我们公司的总务。” 阿毛笑了一声：“弟妹，你还是个副的，他还真是个总，不带副的。” 巧珍侧过去瞪了他一眼：“你们好走了啊，别看戏了！” 林伟摇了摇头，拍着阿毛的肩膀，对着金总说：“金总，那我们走了！损失，你自己想办法追，我们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金总不知道怎么回答林伟，今天这个事情太震撼，他还在脑子里滚，常务副总的意义是什么，也就是总经理之下，所有副总里最高的那一个？ 巧珍看着林伟到了楼下，想到一件事，她走到阳台上，对着林伟说：“你今天早点去接阳阳回家！” “那你晚上准时回家吗？” “未必，出了这个事情肯定要开会的。”巧珍跟他挥手。 跟林伟嘱咐好，这才过来：“借电话一用！” “您请！”黄副总跟在边上，巧珍打电话给宗总，跟他汇报了这件事情。 宗总很恼火，“报警了吗？这个事情一定要严查。” “已经报警了。我等下去派出所，回来跟您汇报！”巧珍跟宗总汇报完毕。 等警车过来，巧珍下去带着朱经理一起去派出所做了笔录，走出派出所的时候，金总赶过来叫：“林副总，留步！” 巧珍站在那里回头，金总弯腰说：“林副总，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能找个时间一起吃饭吗？” 巧珍站在那里点了点头：“与其请我吃饭，不如去找一家懂vda6.1的咨询公司，看一看你们公司跟汽车行业的要求差距有多大！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金总看着林巧珍钻进车里，开着车出了派出所的门，转头问黄副总：“你去想想办法，打听一下林副总和林总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副总打电话去问阿毛，阿毛呵呵一声：“我之前跟你说了，咱们林总跟cw的老总关系很好，看起来你们并没有相信我说的话。你找一个纺织厂的管理层问问，我和林总都是纺织厂出去的。他们会告诉你怎么回事。北方cw的订单就不要想了，之前的报价就当没报过。” 一听这话，黄副总心里着急了：“毛总，咱们昨天不是喝地好好的吗？”一个景象冒出来，自家金总昨天看向人林副总的样子，难道是林总介意了？金总这一点真的不好，看见漂亮女人就离不开眼，客户的老婆收敛点不行吗？ 他回办公室跟金总汇报，金总一拍大腿，把正在给他整理文件的钟云一把拉住：“小钟，你不是纺织厂的吗？你不认识林总和毛总？” 钟云低头：“纺织厂一千多职工，怎么可能都认识呢？我真不认识。”她现在可不能承认自己认识，否则肯定会被金总埋怨自己不早说。 “那你去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林副总肯定是ls的副总，没有什么怀疑的。只是这里的门路，怎么找？你去打听个头绪来，我们也能想办法，投其所好！” 钟云走出门去，一口气压在那里，她要打听，怎么打听不到？林伟虽然离开了纺织厂，却是纺织厂的传说。更何况郑师傅就在纺织厂职工小区，人人羡慕郑师傅收了这个徒弟。真的比儿子还亲。她这些年刻意不去问而已。不想问，听见别人过得好，对比自己过成这个样子，心里就难受地不行。 钟云打了个电话，去仔仔细细地问了来龙去脉，却又是对自己心头的一次践踏。她带着笑容，跟金总和黄副总汇报，金总看向黄副总，连连拍大腿。明明cw的路和ls的路都摆在他们面前，没想到？自己还在真人面前拿着假货摆谱儿，恐怕被人笑死了吧？一时间心内上下不宁，不过难受归难受，生意人一下子转过弯来：“这位林副总有什么喜好吗？喜欢什么好东西吗？” 钟云反应过来，这两位还没死心：“找他们夫妻帮忙解决工作的，如果答应了，那就会帮忙，从来没有收过礼。不是一个人这么说，而是好多人这么说。因为不肯收礼，大家都知道除非是真的情分到位了，才上门去求，否则去了也没用！打听不到，他们喜欢什么。” “还有人不喜欢钱的？”金总在那里皱眉。 “要是不喜欢钱，出来做什么生意。不是说了吗？之前这位林总，在cw做经理的，cw的工人一个月工资都五六百了。一个经理翻倍都不止吧？那位林副总不是提什么标准吗？可不就是暗示我们找她老公的公司，做个什么咨询？钱走她老公的账目，是做生意赚的。看上去清清白白！”金总自以为是地想，“不是不喜欢钱，而是人家喜欢的手段高明！” “金总，还是您想得明白！”黄副总笑着说道。 金总靠在那里手指插进头发里：“这个事情直接上去恐怕比较难，最好有个缓和。” 钟云察言观色：“金总，毛林华的老婆，是我以前一个车间的同事。现在生了孩子，纺织厂么，你知道的呀！生意不好现在基本上没什么开工的。要不我跟她去聊聊，从毛林华那里做工作？” 金总拍了拍身边的位子，钟云往他身边一坐：“聪明，有天分！” 黄副总站起来：“金总，您跟小钟聊聊这个事情具体怎么处理？我先出去了？” 金总挥挥手：“出去吧！” 个把小时之后，钟云从金总办公室出来，去出纳那里申请了一千块的备用金。 第87章 第 87 章 公司车间过年不放假, 办公室倒是放得早, 这几年, 生意火爆，去年一年度发了二十个月的工资, 主机厂比他们厂更好。 大年三十, 开启假期模式，从昨天下午开始，天气阴沉下来，风雨交加，晚上索索落落的雪珠敲击着屋檐发出声音。屋子里开着油汀, 一家三口躺在被窝里。林伟给小家伙买了单人床, 床边还有栏杆，理想和现实之间差距太大。 小家伙抱住他的脖子，嚎啕大哭，只能步步退让，继续窝在一起。大早上, 小家伙第一个睁开眼, 林伟抱着他去了趟厕所，又钻进被窝里，刚刚洗过的小手塞到了巧珍的身上, 带着湿意的小手，让浑身暖融融的巧珍叫一声：“坏宝宝！” 小家伙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在那里儿笑, 巧珍伸出手放在嘴上哈了哈，还没伸过去，小家伙咯咯笑地转过身钻他爸爸身上了。明显爸爸跟妈妈是一伙儿的，林伟的手伸到小家伙的脖子里，小家伙笑地冒了个鼻涕泡泡出来，巧珍伸手拿了手帕给他擦了擦鼻子。 一把搂住他想要继续睡，已经醒来的小东西哪里再肯睡，不停地要从被窝里爬出来，想偷个懒都不行。 林伟起来，拉开窗帘，外头银装素裹：“起来了！下雪了！” 阳阳从被窝里出来站在被子上，伸出脖子要看，林伟把他一把抱过去，站在窗口，隔着玻璃窗看外面的雪，小家伙拍着玻璃，叫：“妈……妈……” 江城几年都未必有能积起来的雪，巧珍给自己套上了毛衣：“你快来把衣服穿了，当心着凉。” 林伟把孩子给他，巧珍给小家伙穿上毛衣，套上棉裤，再穿上羽绒服。林伟穿上衣服之后，拿了棉靴蹲下给阳阳穿上，刚刚放他下地，小家伙立马跑到门口，伸手要开门，实在是门把手太高，够不着，在那里拍着门背。 巧珍过去把他拎进卫生间，带着他洗漱，那小脑袋扭来扭去，要不是巧珍板起脸，恐怕擦脸都不肯好好擦：“洗好脸，擦香香！” 给他擦了面霜，放了他下来，林伟已经刮好胡子，巧珍让他追着小短腿：“冷得要死，你别让他瞎跑。” 还没等林伟出去，阳阳过来，手上拖着一块巧珍的格子围巾，这块围巾已经被他给占用了，平时出门帮他包裹住脑袋，只要拿了这块围巾就能出门了。娃儿那双大眼睛仰头看向林伟，林伟蹲下去把他给捞了起来，下了楼。 巧珍下楼，林伟已经打开了大门，拿了铁锹，把场地上的雪给扫了起来，来娣在那里叫：“冷地要死，你让阳阳进来，当心他摔倒！” “妈，随便他们去！顶多一身衣服的事情，再说了小家伙穿得跟元宝似的，摔不疼！” 来娣说：“液化气灶上烧了粥，你们做点小菜！” “好！” 巧珍去客厅里把两个油汀给开了。 隔壁大明家的小丫头三岁了，阿叔带着她在堆雪人，小家伙扯着林伟的手，走过弄堂到隔壁去了。 “姐……姐……” 巧珍进去给孩子冲了奶粉，拿出去塞在阳阳的手里，阳阳捧着奶瓶，姣姣小丫头已经会说话了：“大妈妈，你说眼睛用那个豆豆？” 巧珍挑了两粒黑豆放在小丫头手里：“黑豆！” 阳阳嘴巴里叫：“豆……豆……” “阿伟，你看好孩子，我进去做早饭！” 她进去在灶上把粥舀了一碗出来，拿了肉末、青菜鸡蛋给孩子做菜粥。 等她端了菜粥出来，放在桌上，站门口叫爷俩进来，林伟一个雪团子往她身上扔过来，巧珍出去抓了车子上的积雪往林伟身上砸去， 小家伙站在地上看得开心，没注意边上的小黄，跑过来，脚下不稳，跟个元宝似的滚在地上，这下啊呜啊呜地哭了起来。 林伟把他一把抱了起来，进了屋里，巧珍一摸孩子身上湿漉漉的一片，进去拿了衣服，给他换上了干净的外套和棉裤，鞋子也湿润了，脱下来，放在油汀前烘烤，巧珍伸手拍了拍他肥嫩的小脚：“不乖，打脚脚！” 看着巧珍板起脸，小家伙立刻站上沙发，跑他奶奶身边，来娣疼孙子疼地跟什么似的，护在怀里，林伟给孩子穿上了罩衫，巧珍去洗了手，小家伙站在椅子上。巧珍端了菜粥过来喂他，吃了几口，小东西伸手要抢勺子，索性放桌上让他自己吃。 一家子在那里吃早饭，巧珍喝着粥咬着荷包蛋，看着小家伙也不知道他一边吃一边在自言自语点什么，弄得满桌子都是粥，小脑门上，鼻子上也糊上了。来娣拿了手帕过来给他要擦，巧珍说：“没关系，给他等下洗个脸就好！让他自己吃。” 吃过早饭，巧珍收拾了桌子，乡下习俗，过年要祭祖，得开始做菜了。小娃娃跟着来带在客厅玩，反正地上铺了棉花胎，棉花胎上铺了羊毛毯子，上头又是积木，又是小汽车的，来娣看着就好。 巧珍进厨房，蹄髈汆水之后和一大块自家腌的咸肉放在柴火灶上炖上，去燃气灶上烧水，给林伟准备杀鸡。天井的缸里养了几条鲫鱼，林伟捞了一条起来，去杀了。 客厅的八仙桌上摆上了碗筷，鸡鸭鱼肉九个菜，汤圆，糖果花生，外加节节高，年年高的甘蔗和年糕，点上香烛。阳阳不懂事，要跑过去摸，来娣拖着他：“宝宝乖，爷爷要吃饭饭！” 上头空无一人，让阳阳的小脑袋瓜没闹明白，为什么奶奶不让他动。 地上放上蒲团，林伟抱着孩子在那里磕头，来娣在那里说：“老头子啊！阳阳给你磕头了，你看见了吧？” 下午两人把春联给贴了。之前一整年，林伟时常去北方，他北方菜吃出味儿来了，非要按照北方的习俗，在家过年包饺子，还不要外面面粉摊子上买的那种机制饺子皮，要手擀。 两人清理干净了八仙桌，把案板拿过来，客厅里开了两个油汀，还有个电视机，又暖和又热闹。 阳阳闹腾累了，也到时间了，跟小鸡啄米似的，睁不开眼了，巧珍把他抱进来娣的屋里，让他睡来娣的床上，索性推了来娣一起进去。让她和孩子一起睡午觉。 她和林伟一起一个擀饺子皮，一个包饺子，林伟这个手艺还真不差：“这是马工教我的，在他们宿舍里，做上几百个饺子……” 电话铃声响起，巧珍过去拿起话筒：“喂！” 对过是师傅的声音：“巧珍啊！大伟在不在啊？” “在啊！” “你们快来阿毛家，这个小赤佬喝了两口黄汤，脑子坏掉了！把佳芬给骂跑了，佳芬没有回娘家，不知道去哪里了！”那里师傅着急上火地说。 大过年的，这是干嘛呢？林伟放下手里的擀面杖，巧珍解开身上的围裙，进去跟来娣说一声，一想出了这种事，要是佳芬一下子找不到，可能要点时间，来娣一个人看顾不了阳阳，让林伟去隔壁跟阿兰嬢嬢说一声。 巧珍拿了拖把，把车窗上的雪给刮了下来，发动了车子，缓缓地把车开了出去，这两年村里钱也多了起来，把水泥路给通到了每家每户的门口。巧珍也能把车给开进了门口。 一路往城里去，到了阿毛家门口，门开着。里面就是师母抱着孩子，巧珍过去问：“师母，怎么回事啊？” “具体的不清楚，说是中午两人吃饭还好好的，阿毛喝了两杯，佳芬说了几句，惹地阿毛不高兴了，就发酒疯，把佳芬给骂了，还是佳芬的妈给我们打的电话，我们过来的时候，佳芬的爸爸和哥把阿毛给打了。你师傅也不好劝，只是催着他们出门去找。” 巧珍一听是这样，对着林伟说：“走，我跟你一起开车出去找找！” 说着两人下楼，刚刚走出楼道口，看见前面阿毛垂着头师傅跟在身后，后头佳芬哭哭啼啼，边上是佳芬的爸妈和哥哥。 林伟和巧珍叫了声：“师傅！” 阿毛脸上青紫一片，这是出了什么事？不会是他真的昏头了，出轨了吧？ 巧珍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如果是这样，这件事还真是难办了，尤其是对自己的立场来说，劝合还是劝离？ 夫妻俩跟着一群人上了楼，进了屋。师母从卧室出来说：“囡囡刚刚睡着。” 林伟和巧珍跟着阿毛的老丈人和丈母娘打招呼，因着佳芬的哥哥之前在仪表厂，仪表厂生意不好之后，阿毛找了林伟和巧珍，巧珍给佳芬的哥哥安排进了ls的仓库里。 有着这一层的关系，他们一家人连连回应。 佳芬往沙发上坐下，开始蒙着脸呜呜地哭起来，佳芬妈挨着她坐下：“好了，别哭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回家？这样冰天雪地里跑出去？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不心疼你，你爸妈心疼你的呀！” 巧珍弯腰问佳芬说：“阿嫂，怎么回事？” 阿毛的丈母娘抬头，看了看巧珍，瞪向阿毛：“为了一点点小事，逢年过节的，不要过日子了。弄得佳芬这么冷的天跑出去？你毛林华，三十出头，我们家佳芬才二十四岁，跟你处对象。你说要从工厂里出来就出来，我们说过半句吗？佳芬说过要跟你分手吗？哦，现在就挣了几个钱，了不起了。对着老婆要吼就吼，要骂就骂？你有没有良心？” 林伟过去拍阿毛的肩膀问：“阿毛，什么事？” 阿毛咬了咬牙，指着佳芬：“我说不过你们，都是你们的道理，全是我错了行吗？但是以后，别认为你是我老婆，就能自作主张，你答应出去的事情，我可没本事做。” 佳芬仰头：“就算我不懂，我错了！你作兴这么骂我吗？说我蠢，说我戆？那我走好了，以后你找个聪明的好了！反正你现在做生意了，厉害了，赚钱了！我现在就是在家，不挣钱，没本事……” 阿毛火气也不小：“你这个态度，就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要是放任你这个样子，以后我要被你害死。” “不要说害死不害死，你不就是嫌弃我了吗？”佳芬站起来，“我是没巧珍有本事，人家是大学生，是领导，有魄力有想法，能赚钱。可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凭你这张脸，这个脑子，这个脾气，有这个福气找这样的老婆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不好了？巧珍这样的，人家大伟的妈给他从小养大的，人家才肯留家里。我妈又没给我养个天仙老婆，再说了我这张猪八戒的面皮，也不如大伟好看啊！那就只能配你这样的。我差点打光棍，你肯嫁给我，我已经觉得很好了。我刚才说你，是因为你分不清是非，看不清楚人！那种小十三点，你好跟她去玩的啊？”阿毛挣脱林伟的手，过去拉佳芬，还在那里恶形恶状地说话，不过这个话却不是在嫌弃佳芬，而且听起来不是他出轨，而是佳芬做什么事情，被阿毛骂了。 林伟拉住阿毛：“你少说两句，咱们就说事情的经过，别这么发脾气，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 阿毛拍着林伟的肩：“就是那家钻石五金配件厂，钟云那个小十三点在里面做什么狗屁倒灶的业务经理。你们记得吧？” “我们不是拒绝和他们合作了吗？”林伟在那里说。 巧珍双手抱胸，听阿毛说，这个钟云跟不知什么个想法，找到了佳芬。这个佳芬跟她玩了两次，钟云就上门送东西，两瓶白酒，还送给佳芬一对金耳环。 巧珍看着阿毛拿出来的东西，看了一眼佳芬：“这些东西，五百多有的！外头普通工人工资一百来块，这个礼可不算少。她怎么跟你说的？” “只说是帮个小忙，说让阿毛跟大伟说说，帮他们培训培训汽车标准，是做生意给钱的。”佳芬说得理直气壮。 阿毛没好气地说：“你听听，她压根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既然是正常生意为什么要给这么贵的东西？你有没有想过。”巧珍问佳芬。 佳芬摇了摇头，阿毛接嘴：“我中午的时候问她，过年里送礼的东西有没有买好，她把两瓶酒拿出来，我一看不对。就追问了，她才支支吾吾地说了出来，我一联想之前她说的那些话。心里就急了，她就是不长脑子。” “我哪里知道这两瓶酒那么贵？” “不知道酒多贵，这对耳环知道吧？黄金的。我没给你买过？你不领时常行情。”阿毛没好气地说。 “你什么口气？”阿毛老丈人说话了。 林伟拍着阿毛的手：“好好说话！” 佳芬坐在那里哭着说：“我也不知道，她放下就走了，只说是顺带帮忙，而且你们现在是自己做生意，不像以前在公司里……” 佳芬说话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可能自己也意识到问题了吧？ “逢年过节的，人家送点东西也不算什么事情！你这样骂佳芬做什么？”佳芬的丈母娘在那里嘀咕。 巧珍和林伟算是全然明白了，阿毛这个火发的是有道理的，佳芬这样不用脑子，今天跟钟云交往，明天指不定别人就搭讪上来了。她又成天呆在家里，在家时间长了，人又单纯，而且她爸妈的话语里对于这种送上门的好处，认为没什么，这个就从根子上成了问题。 “大伟，弟妹，你们说我要不要骂她，要不要骂醒她？”阿毛问他们俩。 “那你跟阿嫂说了，这里面的缘故吗？”巧珍问他。 阿毛抬头，脸上青紫的很是好看：“跟她说也不懂的啊？” “你如果站在阿嫂方向跟她说，她也许就懂了。阿姨说的也有些道理。你不是自己找的老婆吗？阿嫂不是花样年华跟着你吗？既然是这样有什么就想想看，怎么跟阿嫂说，她能听得懂，能听明白。你说夫妻之间哪里会嫌话多的？” 一听巧珍在帮佳芬说话，阿毛的丈母娘过来说：“你听听，看看你这个暴脾气，什么都不管，劈头盖脸地骂人。” 阿毛心里委屈，想要出口，巧珍说：“阿姨，我看这样，让阿毛师哥和阿嫂到我家去吃晚饭，我们给他做做思想工作。让阿伟跟他谈谈心，我跟阿嫂聊聊天？你觉得怎么样？” 听见这话佳芬的妈想了想，人家有文化，他们夫妻俩说的话，阿毛还听。 阿毛从cw出来之后，确实生意做得红火，就说买下这套房子，现在房子也已经价格一升再升。要不然自己女儿生了孩子之后，纺织厂没生意，发那么一点点工资，难道吃西北风啊？ 再说了人家帮自己儿子安排了工作，儿子还是在他们厂子里，得靠着他们吃饭，这么一脸佳芬的妈笑着说：“好的啊！妈总是希望你们过得和和美美的，这种逢年过节闹出这么多的事情，多烦？” “既然是希望孩子和和美美，不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打人吧？”巧珍看了那一家子一眼，“对吧？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阿毛师哥发现阿嫂不见了，立刻找了你们，跟你们商量来着。这件事情师哥固然是脾气臭了点，可说到底也是阿嫂这个事情做得欠妥当不是？你们这样打人，是不是过分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儿子在她手底下吃饭，或者真的是知道错了，三个人一直点头。巧珍也没兴趣去了解。 “那行，师哥，你抱孩子去！阿嫂，你去洗把脸。收拾一下，先把这些东西，给钟云送回去。咱们再去家里。这点事情算什么啊？”巧珍跟着佳芬进去洗脸，“你知道钟云住哪里吗？” 佳芬点头：“我知道的，之前跟她逛街，顺带去过。” “那好，咱们给她送回去？” “好！” 送了阿毛的岳父岳母大舅子，外加师傅师母出门，巧珍和林伟带着阿毛一家三口上车。 路上巧珍教了佳芬见了钟云怎么说，佳芬连连点头，车子停在了钟云家的小区门口， 这么一排布，巧珍先开车去钟云住的小区门口，佳芬下了车，往里走。 第88章 第 88 章 车上三个人, 阿毛抱着孩子。巧珍在驾驶座说：“师哥, 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对着阿嫂, 都不想说话了？” 阿毛这时候才抬起头来，听她说：“跟阿嫂说什么, 她都听不懂, 她都不明白。她跟你说的那些话，都是你不想听的鸡毛蒜皮？东家长西家短，为了狗屁倒灶的一点点毛票，她还要计较个半天，看到这么点东西, 眼睛都绿了, 这个女人眼界怎么那么小？”巧珍的话好似敲击到他的心里。 “弟妹，你真的了解我，跟她实在说不清的……”一说起佳芬，阿毛觉得自己老婆简直了，开始抱怨起来。 巧珍靠在那里：“那天你们应酬我就发现了, 你飘了！” “什么意思？” “你仔细想想三五年前, 你是不是也这样？人会随着自己境况而改变。你现在见多识广了，但是阿嫂天天呆在家里带着孩子，就是她在工厂里也不过是看着几台机器, 她能有多少见识。想要老婆跟自己一样见识，你要自己想办法带的呀！你要是一直让她站在原地，早晚你得把她扔了，那时候你反正美女在怀, 不过所谓真情真意还有没有，就不好说了！”巧珍带笑看着阿毛。 “弟妹，我什么都没干，已经被你说成陈世美了，你也太过了！”阿毛真的没想到特别有文化的弟妹也这么说他。 巧珍看着前面渐渐消融的冰雪：“师哥等下一起喝两口，咱们一起好好聊聊！我这是防范于未然，夫妻之间要相互搀着一起走的，只要一个人放了另外一个人的手，感情就容易出问题。” 佳芬往里走，走道里摆满了各家的日用家什和自己家干干净净的楼道完全不一样，大约是过年了，里面充斥着油烟味儿。 她不确认这家是不是钟云家，站了一站，看见楼道里走来一个人，认出来了，是钟云的老公，她叫：“大学生！” 这个称呼从纺织厂出来就没有人叫了，纺织厂里很多人叫他这个称呼也是嘲讽的意味居多，侯建新抬头，这个女人有点认识，但是不记得叫什么名字，听她说：“你家钟云在不在？” “去上班了！”侯建新回答，今天早上钟云要出门，他还觉得奇怪，不过生产车间里也正常。 听见她不在，倒也省得推来推去，她把东西放在他们家的小板桌上说：“麻烦跟钟云说一声，这个忙我没办法帮。她的东西我退回来了，以后也别来找我了。我已经被我老公给说了。” “等等，你说的没头没脑的，跟我说详细些，我也好转达！”侯建新看着桌上的东西，心里打鼓，这些东西可不便宜，一般人几个月工资呢！ “她让我跟我老公说让我老公公司给他们做标准培训，我老公说他们不能做这个培训。” 给她老公公司做生意，还要送东西。这里有猫腻？而且一个车间工人，怎么轮得上她去送东西？是什么情况要通过太太公关？侯建新这辈子没做生意，上辈子房地产这块什么没碰到过？ 一下子留了心，状似不在意地说：“难怪小云现在很忙，她居然还管着培训，哎！我也太不关心她了！其实不管能不能做培训，这都是她代表单位的一点心意，你收下也没什么的，等下她回来肯定还要过来的，这些天，她天天在外！” “是啊！她也说她平时很忙的，老板信任吗？” “那我知道了，等下她回来，我会转达的！”侯建新笑着把佳芬送了出来。他打开桌上的一个锦盒，里面是一对黄金耳钉，看了□□两百多，两瓶酒一百多一瓶，大约五百多。 他把东西塞进床底下，钟云去这家工厂他知道，只是之前一直以为在工作很轻松的包装车间，为什么会有这种任务？她什么时候调入办公室的？去了办公室为什么不跟自己提一下？侯建新坐在那里沉思，侯嘉乐从外面走进来，他身边是隔壁邻居：“建新啊！嘉乐说不想看电视了，我把他送回来了！” “好的！谢谢！”侯建新心里头盘旋着疑云，眼睛看向嘉乐。摸了摸他的头，“去洗个手，爸爸给你炸了鸡块！” 上辈子看不上的垃圾食品，这辈子却是因为价格太高而吃不起，孩子出生这些年，他学会了太多东西，包括烧菜。 嘉乐洗了手跟在侯建新的身后，侯建新到公共厨房里，把做好的菜端了过来，放在自家的板桌上，买了一只三黄鸡，两块鸡胸切下来给儿子炸了几块，其他的做了汤，在那里炖着。 侯嘉乐吃了两块，伸手拿了一块：“爸爸，你吃！” 侯建新把孩子抱在腿上，张口吃孩子递过来的鸡块，揉着他的头。上辈子侯嘉泽这么大的时候，过春节，那时候他们住乡下的两层小楼里。 那一年也是这样的大雪，他陪着侯嘉泽在那里堆雪人，扔摔炮。突然电话铃声响了，他进去接电话，是王曼华打来的。她在电话那头哭着叫他：“侯哥，为什么我要有这样的爸妈？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 他当时听得心都纠起来了，推着自行车要出门，巧珍在厨房门口看见了问：“你去哪里啊？天都快黑了，要吃年夜饭了！” “我出去一下就回来！”他匆匆去了城里，这样又冷又湿的冬日，王曼华因为她爸妈要给她安排相亲而吵架了起来。 看见他，扑到他的怀里，哭得那样伤心。他们一起在s市工作，她是新毕业的大学生，他比她大好几岁，时不时地照顾她一二，不知什么时候生了那种念头。比起林巧珍的事事都能拿主意，王曼华像是一朵娇嫩的小花，没有林巧珍艳丽，却是看上去生嫩地让人怜爱。也就是在那一天，他们之间的一层窗户纸捅破了。 现在回忆起那一段，真的想要抽自己，好好的日子不过，放着家里的老婆孩子不管，去管别的女人。 他辞去公职回来之后，还对王曼华念念不忘。到后来再次遇见知道她没有嫁人，更是觉得自己对她是天大的亏欠。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亏欠过林巧珍什么，刚开始的欺瞒，不过是担心她性格要强，到时候闹腾起来烦恼，后来真的被发现了，她没有大闹，只是他想再和她在一起，她却再也不肯跟他睡了，这么些年，跟她吵过，自己指责过她：“你就算不想让我再出去有什么，那你也得拿出样子来？做个老婆该做的事情。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你为什么不肯放过？” “你以为我想求你回来？我只想求你，别让孩子听见。” 侯建新的眼睛扫过床底下，自己做过那些偷偷摸摸的事情，对于钟云最近的偷偷摸摸，今天一个提示就足够了。 “爸爸，今天不是过年吗？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嘉乐抬起头看向他。 侯建新拍了拍他的脸：“妈妈厂里忙要加班。爸爸再炒几个菜，等下我们一起吃晚饭？” “等妈妈回来一起吃！”嘉乐仰头，“我不饿！” 明知道钟云撒谎，侯建新却没有办法戳破嘉乐的幻想点点头：“好！” 他若无其事地做着年夜饭，板桌上放了五个菜一个汤，门外寒冷，嘉乐听见脚步声就打开门，每每都是失望。 他把嘉乐抱过来：“妈妈有钥匙，自己会打开门，你不要着急！” 父子俩等到了八点，钟云还没回来，侯建新拍着孩子的头：“嘉乐，妈妈忙！我们先吃饭！”他去把饭菜热了之后和嘉乐一起吃了晚饭。给他擦洗之后，陪着他上床，两人一起窝在被子里，看着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里放的春晚。 九点多楼道里总算有声音传来，门被打开，侯嘉乐看见钟云叫：“妈妈！” 钟云听见侯嘉乐的叫声，应了一声：“哎！宝贝儿！” 侯嘉乐从被子里爬出来，他上身一件毛衣下身一条秋裤，站在被面上：“锅子里有大鸡腿，你吃！” 听见这话，钟云愣了愣，过来揉了揉孩子的脸：“你吃了吗？” “妈妈加班累了，给妈妈吃！”侯嘉乐仰着头看钟云。 钟云眼睛里有泪光闪动，她抬头看向侯建新：“你爸爸，吃了吗？” “我们都吃好了！”侯建新压着自己心头万千想法，“你吃好过来陪孩子看电视。” 钟云笑了笑：“我也吃好了，上午工厂里打扫卫生，下午车间的张大姐叫大家伙儿一起去她家打麻将，大家凑了点分子在他们家吃了晚饭。” 大年三十谁家不是在家过年，还一起打麻将？侯建新心里明白着，看着孩子在那里叫妈妈，再说这种只是自己的猜想，这个时候发作算什么事呢？孩子那么兴奋。他回了一句：“嗯！” 听他这么回答，钟云心头一宽，擦洗之后上来，侯嘉乐靠在她身上，跟她一起看电视，守岁。 孩子到了十一点眼睛已经开始撑不住了，侯建新笑着：“嘉乐来，爸爸给你脱衣服！”说着给他脱了毛衣。 嘉乐习惯了靠着床里睡，爬过侯建新的身体滚到里面的小枕头上，侯建新抚摸着儿子的额头，给他被子塞紧。 几年下来钟云真的没发现侯建新有什么优点，唯独对孩子，他倒是像个爸爸。看看角落里的孩子，嫩嘟嘟的脸颊，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也就别嫌弃了。反正他赚不了，大不了自己赚了，到时候给孩子一个好一点的环境。 想想自己受的委屈，老金是个王八蛋，在床上当自己是个大爷，偏偏还真是个大爷，抬头的时间长，还撑不住多久。自己还得演戏配合他。这两年侯建新虽然黑了瘦了气势没以前好了，好歹那个壳子摆在那里，想想当初，他是又耐心又细致。 钟云过去靠在了侯建新的肩膀上，手伸到他的胸口：“嘉乐睡着了！” 侯建新看着胸前这只嫩白的手，真他妈恶心，侧过去看了她一眼，钻进被子里：“累了！” 前世，林巧珍在他出轨之后，他想要修复两人之间的关系，夫妻吗？床头吵，床尾和。林巧珍看了他一眼：“恶心！”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那个女人太作了，这个时代，这点事情她也太较真了，恶心什么？ 现在他才知道是真恶心，只要想着自己的妻子在外面跟别的男人搅在一起，他真的受不了，恶心地不行。 钟云看他这么钻进被子，气得捶了一下床，去关了电视机，往被子里钻，侧过身对外，两人无言。 再重新回到佳芬从钟云家的小区离开，上了车子，巧珍开着车回了家，家里还有个小鬼头，摇摇摆摆地跑来跑去。看见阿毛伯伯手里抱着的孩子，小家伙扒拉在阿毛的腿上，努力地要爬上去。 林伟抱着阳阳上沙发，阳阳站在沙发上，林伟指着已经醒来的西西：“这是妹妹，叫妹妹！” “妹……妹……” “阳阳口齿很清楚吗？”阿毛伸手摸了摸阳阳的脑袋。 巧珍扔了围裙给林伟：“我们继续包饺子，让师哥和阿嫂一起带孩子！” 两人继续一个擀皮，一个包饺子，佳芬很羡慕他们俩感情那么好，坐在沙发上。 来娣一拐一拐进屋去，打开抽屉拿了五十块钱，用红纸包了。走出来，塞进西西外套的小兜兜里。 “阿姨，不能要的！大伟已经给过西西压岁钱了！”阿毛拿出来要推辞。 来娣伸手摸了摸西西的脸：“给孩子买糖吃的。是我的一份，他们是他们的。” 佳芬也过来推：“阿姨，不用了！大伟和巧珍真的已经给过了。” 巧珍在那里笑：“拿着呗！” 佳芬看了看巧珍，又看了看阿毛，看他脸上一大块的青紫问：“疼不疼？” “怎么不疼，你哥不是把我当妹夫，把我当敌人了。”阿毛叫道。 林伟抬头：“对老婆也这么糙，活该！” 巧珍包了饺子，佳芬站在来说：“弟妹，我来帮你一起！” “好呀！我们一起做菜去！” 两人一起去厨房，巧珍敲了鸡蛋在那里打蛋液，佳芬在那里低头说：“今天的事情也是我小题大做了，但是你不知道阿毛现在的脾气……” “阿毛师哥脾气是不好，以前在公司也是这样，毛毛躁躁的。不过心眼直，人还是不错的。” “嗯，你今天为什么跑出去？” “我就是想吓吓他！” “他今天是很着急到处找，如果有一天，他都不找了呢？” 这句话让佳芬一时愣在那里，巧珍问她：“如果有一天，他的生意做得很大，到时候你哥也靠着他吃饭，那个时候你哥还会给你出气吗？你看看你妈，她是不是对我态度很好？难道不是因为我帮你哥解决了工作？所以我说什么她都愿意听，她才不会管我说得对不对？如果有一天你娘家都要靠着阿毛吃饭呢？还会有人帮你打他吗？我想大概率是让忍吧？” 佳芬看着巧珍，巧珍说得很对，可是：“我给他生了孩子，他怎么能不讲情分。” “一种是情分在日常里消耗光，一种是日渐加强。第一种只要其中一个人不放精力，就会出现。另外一种却是需要双方的努力……”佳芬不是个有主意的，她给巧珍打下手，巧珍两世为人，前世走过弯路，那种错让人追悔莫及又痛彻心扉，说话自有一番通透之言。既要她努力，又让她为自己考虑，万一有一天夫妻之间情分耗尽，她还有自己可以依靠。 佳芬听得不禁频频点头：“巧珍，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我又不是你，学历也没有，工作就是对着纺织机，能干什么？” “只要你想，就可以！开春之后孩子也可以断奶了，我帮你安排个工作，你慢慢学起来？”巧珍看她不是冥顽不灵，也就生了帮她一把的心思。 “听你安排！” 两个人端着菜出去，巧珍进去拿了一瓶红酒：“阿毛师哥喝两口，我等下要送你们回家，就不喝了！” 吃饭的时候，巧珍在那里说：“开春之后，我打算把房子给卖了，这样涨得疯，下半年肯定很险！” “现在房子有价无市，根本买不到。外头多少人打听都买不到啊！”阿毛朋友多，外头地动向也知道的多。 巧珍笑着：“越是疯狂，就越是要保持一份警惕，反正你家的房子自己住的不要动了，我们手里的，公司里的都要卖，不过公司里的出手麻烦些，要很多手续，你们俩又忙了起来，到时候怎么办？” 听到巧珍这么说，佳芬说：“我来，不就是跑吗？反正我把孩子放我妈家，不就能行了。” “行啊，那就让阿嫂来跑！” “我就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佳芬心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多学，多做事，更何况自己能有机会跟着这个弟妹，总归以后是多一条出路。 第89章 第 89 章 年初三早上, 侯建新下楼去小卖部买个打火机, 看见张阿姨在小卖部的李阿姨聊天, 叫了一声：“张阿姨，李阿姨, 新年好！” 张阿姨给侯建新带了几年孩子, 嘉乐这个孩子乖巧，侯建新也是个斯文客气的年轻人，跟这父子俩关系挺好。她见侯建新要离开，叫了一声：“建新啊！你等等！” 侯建新站在那里，张阿姨圆滚滚的身体跑了过来, 把他拉到一个偏僻地地儿：“建新, 阿姨乱说话，你别见怪！” 侯建新意外，张阿姨对他算是有情分的，他笑着：“你就是我的长辈，说什么我都听的。” 张阿姨皱着眉头：“昨天, 你家钟云来小卖部打电话, 说什么初三，两点，悦雅大酒店。你出车早, 你家小钟每天出门描眉画唇的，弄得花枝招展。时常打电话的时候，说话动作，不太正派。这些话我知道不该乱嚼舌根, 可真要是名声出去了，你知道嘉乐懂事了会很难过的。” 听到这个侯建新也算是有所准备了，不算太意外，可还是如吃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他低头：“阿姨，谢谢！我有数了！” “你也不要光顾出去跑，家里也要当心点的呀！” 侯建新除了点点头，真的没有办法说其他的。钟云的这些改变已经落在小区里有心人的眼里。不知道外头是不是已经传成什么样了。 回到家里钟云还没起来，侯嘉乐倒是做起来了，自己在那里穿衣服，钟云也不搭把手，依旧在被子里睡觉。 侯建新给侯嘉乐递了滑雪衫过去，对钟云说：“你好起来了！等下回家里吃饭！” 钟云掀开被子，看向侯建新：“我回去也是跟你妈吵架，我就不去了。你带嘉乐去，我下午去张大姐家打麻将！” 果然！侯建新沉吟了一下：“也行！那我带着嘉乐回去了？” “行啊！我可能在张大姐家吃晚饭，你们可以在乡下吃好晚饭再回来。”钟云盯着侯建新看，侯建新也这么定定地看着她，钟云有些心虚，“那我尽量早点回来？” “我带孩子在乡下吃晚饭。省得回来做了！”侯建新这么一说。 钟云心里一个宽松，对着嘉乐说：“宝贝，给妈妈亲一口！” 嘉乐过去给钟云亲了一口，钟云捏了捏他的脸蛋：“跟爸爸去吧！” 侯建新带着侯嘉乐回了乡下家里，孩子在乡下还是很有意思的，家里的堂弟比他小一岁，两个孩子很容易玩一起。吃过午饭，他跟自己妈说了一声，让她带着孩子，自己去城里有点事情。 他一点左右进了悦雅大酒店的门，找了一圈之后，坐在大堂玻璃门背后的休息区一个靠里的位子，那个地方隐蔽，侧过去能看到外面来的人，转过头又能看见从大堂里来来往往的人。 外头的停车场上一辆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林伟和林巧珍从车里出来，她打开了汽车后门，抱着一个孩子出来，林伟去打开了后备箱，拿出了轮椅，然后过去扶着来娣从车子里出来。 林伟抱着孩子，推着空轮椅进了酒店，巧珍挽着来娣一起进来：“妈，没关系的！就是来喝喝茶，吃吃点心，我们聊我们的，你和阳阳随便吃吃就好了！我们刚好有空，带你出来走走。” 悦雅大酒店的经理本来今天不上班，听下面的客户经理说公司里的大老板们初三要来吃下午茶，细数了一下，前大老板米勒，现任的外方总经理汉斯，外加三厂的厂长和ls的副总。他能不来早早地伺候着吗？ 巧珍才踏进酒店大门，酒店的大堂经理过来：“林副总，汉斯先生和米勒先生已经在楼上了。” 巧珍仰头，看见楼上西餐厅栏杆边米勒太太和玛格丽特在招手，她挥手。 用了点力气，扶着来娣往上走。到了二楼，夫妻俩和老朋友们寒暄。米勒夫妻俩春节没有回国，他们来江城玩玩，悦雅的这个西餐厅以德餐见长还有米勒太太的一份功劳，之前她曾经亲自在这里经营这个餐厅。因为是公司的三产，而且最近几年主要的部件厂都在cw周边有了合作工厂，来来往往欧洲人，尤其是德国人特别多，又促进这家餐厅的改进。现在这里大概是全江城最有特色的德国菜餐厅了。 下午大家约在一起见面，一起聚聚聊聊，玛格丽特家的两个孩子，姑娘八岁，儿子六岁，之前一直生活在德国跟他们夫妻俩分开，只有到了假期才过来，去年江城来了江城进了国际学校。不一会儿小江一家子也到了，小江家的小朋友也是六岁，过来就跟玛格丽特家的孩子玩在了一起。 阳阳看见哥哥姐姐，牵着手要过去玩，可惜大孩子们，最烦这么个小屁孩。还好小江家的那个，来过家里几次跟他也熟，给了阳阳一个汽车玩具，小家伙在那里掰着汽车，叽叽咕咕地说着话。 刚好叫的吃食来了，阳阳站在位子上，抓来抓去，林伟挖了一小口蛋糕要喂他，他的注意力被桌上的玫瑰给吸引了，要乱抓。林林伟叫他：“你吃不吃？不吃要被妈妈吃了！” 林伟勺子伸到巧珍嘴前，巧珍真的张口把蛋糕吃了下去。阳阳不高兴地在那里叫：“爸……爸……”林伟又挖了一口喂他。 这一幕恰巧落入了楼下侯建新的眼里，林巧珍满眼的老公孩子，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看得他很心酸，很难过，却无可奈何。论对林巧珍的真心细致，他哪里可能比得上林伟？ 胡思乱想之间看到玻璃外钟云从一辆车的副驾驶位下来，那个驾驶位上下来的一个男人，让他几乎没法看。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谢顶，圆脸，三层下巴，脸上油光满面，肚子大的如孕妇，这般油腻的男人，前世就是他手底下的包工头起家的建筑商都找不出几个。 此刻那个男人正搂着钟云的腰，两人往酒店大堂这里来，侯建新掏出了香烟，在那里点燃了香烟。 这几天一直盘桓在他的脑海里前生今世，前世他以为林巧珍在场面上识大体，懂进退，人后实在小家子气。在面对那个女人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不动声色，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不哭不闹，直接把事情扔给他去处理。当时他认为，林巧珍认得清形势，知道他不过是出去玩玩，不能当真的，他用钱打发了那个女人。 直到事情临到自己头上，他才体会了一把另一半出轨之后，自己是怎么样的心情，哪怕他对钟云没有多少感情，得知她背叛之后，心里依然是郁闷难解，晚上睡觉还不能辗转反侧。他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想要跟这个女人离婚，而是考虑了很多事情，尤其是嘉乐的感受，如果嘉乐没有了妈妈会怎么样？ 也回想了前世，那个时间段，景湖即将上市，一旦出现问题，为了上市投入了多少隐性成本？一旦付之东流，集团的资金链能不能扛地过去，景湖会不会迈不过这个坎儿？跟着他们创业的兄弟该如何交代？ 另外一方面孩子刚刚读初中，孩子马上要进入青春期，还要面临中考，林巧珍花了巨大的心血在侯嘉泽的读书上，一旦他们离婚，他这个伟岸父亲的形象崩塌会不会对孩子的心理造成影响？ 她应该是考虑了这些，才决定忍下这口气吧？ 自己要不要忍下这口气？为了嘉乐？想想嘉乐对钟云的那种依恋。前世里他很骄傲，在儿子眼里他就是一个高大的父亲。他一直认为自己确实是孩子的榜样，结婚后读研究生，没有停止过上进的脚步。放弃金饭碗下海经商，开创景湖，勇敢具有冒险精神。自己的那些事情，不过是白璧微瑕，甚至他还觉得林巧珍这个女人斤斤计较，心量狭窄。 而自己却到死都没有理解，她的隐忍代表了她独自背负了多少的伤痛。后来即便有再多的钱，那事情后来她在他面前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笑过，侯建新看着那两人的眼，不自觉地挪到了楼上，此刻钟云已经挽着那个男人走了进去，进了电梯。 要不要跟上去，要不要去抓个现行？侯建新接上了一根烟，手有些发抖，他脑子很乱。一直以来的轻率，盲目，已经将他带到了现在的深渊。连自己做了王八，还要考虑是不是去捉奸。他哪里还有骨气？ 玻璃外一辆车停了下来，他看见车上下来三个人，对着钟云刚才坐的车子指指点点，只见酒店里出来一个人，叫了一声：“大姐，就是这里。跟我来！” 侯建新胳膊肘撑在腿上，十指交叉撑着下巴，在那里犹豫不决。如果自己决定忍下，那么自己真的能跟钟云生活下去吗？为了孩子凑合在一起？他能承受这样的憋屈吗？ 如果离婚，怎么让嘉乐能够接受自己跟他妈妈决定分开？自己怎么跟钟云能够谈妥离婚，尽可能给嘉乐带来小的伤害？如果是这样决定，是不是不要闹翻更好？等她出来让她看见自己在这里？回去跟她谈？ 无论是哪一种，自己真的很窝囊，窝囊地想要自己抽自己耳光。 他侧过头想要看二楼，将心比心才发现自己欠了她太多。上辈子林伟爱护了她一辈子，这辈子肯定也会这样吧？希望她这辈子能开开心心的就好，他欠了她一声道歉。 侯建新还没有决定，里面却是尖利哭叫声传来，是钟云的。 从楼梯间，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是不是家里的男人没用，才要找别人来上你，痒地难受不能去找根黄瓜……” 钟云被那个五十来岁的女人拖着头发扯从电梯间扯了出来，到了大堂被人一把推在地上，骑在身上抽耳光。 钟云尖利地哭叫着，保安和大堂经理过去要制止。这个声响引起了楼上正在给小孙子擦嘴角饼干屑的来娣，正在和小江一起跟米勒聊他们翻译的那本书的内容的巧珍，还有跟汉斯在扯目前流水线怎么改造的林伟的注意。 一下子再精彩的话题也比不上吃瓜不是？齐刷刷地站起来从楼上往下看，那样子简直有大剧院里演出结束，站起来鼓掌的气势，巧珍往下看，不过一眼，却发现里面的主角是自己认识的钟云。 侧过头看下去，头顶蹭亮泛着油光的正是那个金总。酒店经理听说大堂里闹了起来，匆匆跑出来，老大们在楼上喝咖啡，为了能老大们清净点，他们二楼咖啡厅下午都不接生意了。这可怎么办？ “拜托了各位，我们总公司的老板们今天在二楼聊天，你们这么闹，我们要吃不消的。有什么事能不能出去说？你们出去行不行？”酒店经理弯腰赔罪。 听酒店经理这么一说，所有人停下了手，抬头往上看，二楼几个老外几个中国人，金总对老外当然不认识，但是中国人，那个林总和他老婆林副总就这么站在那里，林副总看他的目光，脸上满是鄙夷，挑唇笑了笑。 林巧珍在这个时候，发现了角落里的一个人，侯建新在这里？ 侯建新抬头看见林巧珍看着他，侧过头去，他不想和她对视，自己这辈子的落魄，全被她看了去。 这样的情形之下，他大步走上前，拉住钟云：“可以走了！” 那个原配老婆反应过来看向侯建新：“我打这只骚狐狸，要你管什么闲事？” 钟云看见侯建新，哪怕脸被扇地红肿，这个时候血色也开始往下退，钟云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见到侯建新，侯建新站在她的面前，目光被泪水模糊。那个女人看着侯建新和钟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个女人问：“你是她什么人？” 侯建新回答不出来，在这样的境地之下，要回答他是她的老公，他真的没这个脸。他看向那个油腻的男人，胸臆中多年的憋屈全部涌了上来，一拳打过去，那个男人踉跄退后一步撞在了花岗岩柱子上。 那个原配老婆尖叫：“你干什么？” “女人出轨该打，难道男人出轨就不该打？”侯建新问那个女人，恶狠狠地说，“都他妈的是贱人！” 侯建新一把拖着钟云：“走了！” 钟云没想到侯建新会把她拉着出门，跟着他出了门。侯建新不声不响地推了自行车，让钟云坐在他后面，带着她回了家。 打开了房门，钟云慢慢吞吞地走了进来，她现在很惶恐，侯建新知道了她出轨，她该怎么办？ 她现在没房子，估计这份工作也保不住了，如果现在离婚，她该怎么办？没有住的地方，没有收入。 “建新！”钟云叫他，她缓缓地跪下哭着，拉着侯建新的裤腿，“建新，我知道错了！是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只有这一次。包装间里干活太累了，他说如果我跟他……他就调我进办公室。你知道的这些年我都是做挡车工，太苦太累了，我苦怕了，我累怕了！” 钟云头发散乱，脸上有巴掌印，哭地满脸是泪，侯建新坐在那里，这个女人还在骗他，他转身从床底下找出了酒和那副耳环，放在桌上：“年三十，那个谁，来还了这些东西，你还说第一次，钟经理？你让我当了活王八，你还真当我是傻子？” 钟云慌了，这些年了，从她生孩子之后，侯建新虽然跟她关系不怎么样，但是为了孩子一直委曲求全，她心里怨他没本事，也怨他一直放着那个女人。越是侯建新不理睬她，她的心里就越是恨，她有时候想过等自己有钱了，她要带着孩子抛弃这个男人，但不是现在，如果现在他们离婚，难道她睡大街上去？ “建新，我改，我改还不成吗？难道你要让嘉乐没有妈妈吗？”钟云仰头看着他，“建新，为了嘉乐，我会改的。” “为了孩子是吧？”侯建新苦笑着摇头，“钟云，为了孩子我一直在忍，你怎么闹我都让你，只要你不在嘉乐面前发出来！我一直希望嘉乐能有个完整的家。可你呢？这些年，无休止地闹！你他妈找个男人出轨，你也找一个像样点的，行不行？这种跟头猪一样的男人，你不嫌恶心，我嫌恶心！” 侯建新看着她，他仰头吐出一口气：“我不信了，你小姑娘的时候犯下的错可以说是因为自己不懂事。现在呢？”侯建新想着自己的前世，他会改吗？从来没想过要改，只是不巧被发现了而已。甚至在心里还怨怪林巧珍，小题大做。自己改过吗？没有遇到这辈子这么多的事情，自己根本不会往这个地方想。 “如果不是你心里一直放着那个女人，我们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你从来就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如果你把我放在心上，真心对我，会是这样吗？我过得不够苦？” 钟云的这些话敲击在侯建新的心头，上辈子意气风发，他很少会多想，但是这辈子不同，他经历了太多的不如意，渐渐地学会了反思。钟云说的话，也不算是有错，没孩子之前他一直坐着重复上辈子荣光的梦，想要借着钟云实现他读研究生，踏上青云路，然后甩了钟云。生了孩子之后，他被现实磋磨了，把所有的心思放在孩子身上，对钟云这个人就是忍她，凑合吧！ 若说他心里有个女人，那也是林巧珍，一直在琢磨自己上辈子和林巧珍的关系，却很少想过这辈子和钟云的关系。 侯建新看着钟云：“你说的也对，我先去乡下接嘉乐。” 侯建新骑着车回乡下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从头到尾都是自己错了，他想要利用钟云，却把自己拖入了深潭。对比前世的自己，对那种事情无所谓的人，很难改变。会找不同的借口，来为自己的那些行为开脱，如果为了嘉乐，那么钟云从此会变本加厉，除非他不在乎自己做个绿头王八，而且可以预见的是，钟云一旦真有了更好的，即可就会转投别人的怀抱。在一起，真的没必要了！ 回到家里，已经快五点了，嘉乐扑了上来，他扯开了笑容：“开心吗？” “开心的！老公公给我抓了小猫鱼！爸爸看！”嘉乐拿着一个玻璃瓶，玻璃瓶里两条小鱼。 侯建新跟嘉乐一起看小猫鱼，嘉乐说：“爸爸我等下能把鱼带回家吗？我要给妈妈看！” 不管他怎么遮掩，依然被他妈看出了异样来，他妈问他：“怎么了？又吵架了？” “没事！” “没事？你跟这个女人在一起有得苦了！”侯母拉着他进了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一片纸片，纸片已经有些微微发黄，“这是什么？” 一小张的纸片，上面有他的半张照片，看到它，他的心收缩了，颤抖着问：“妈，你是哪里找到的？” “你们房里，前两天闹老鼠，我跟你爸把家里的边边角落都找了一遍，你们房间的皮箱后头发现了这一片纸片，我还奇怪，怎么会把撕照片，转过来背面看见了几个字，跟你爸一起看了，你爸说可能就是你的准考证。虽然当时我们觉得你是异想天开，可到底是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准备，真要去考我们也不会拦着你。哎！”他妈长叹一声，侯建新却是心头闷地有些头晕目眩。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侯母有些担心：“建新，你没事吧？” “妈，我没事！我带嘉乐回去了！”侯建新带着嘉乐骑着车，嘉乐还在那里问：“爸爸，妈妈回家了吗？” “嘉乐，爸爸打算跟妈妈分开了！你跟爸爸一起，好不好？” “我不要，我要妈妈！”嘉乐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侯建新听着孩子的哭声，坐在横档椅子上的嘉乐仰头：“爸爸，我不要做没妈妈的孩子！” “嘉乐，爸爸会跟你在一起。”侯建新继续说服孩子。 嘉乐吧嗒吧嗒地掉眼泪，摇着头：“不要，我要爸爸和妈妈！” 路本来就只有这么长，走到自家的门口，门已经被打开了，里面钟云一把抱住孩子，笑着：“宝贝回来了？” 嘉乐抱着妈妈，小脸埋在妈妈的肩头：“妈妈，爸爸说，你们要分开？” 钟云仰头看着侯建新，侯建新看着门外：“不会啊！妈妈和爸爸都爱你，怎么会分开，怎么会不管你呢？” 前世，林巧珍也曾经说要离婚，她雷雨交加的天气里开车回了娘家，他那时候带着侯嘉泽去她娘家找她，在侯嘉泽一声一声：“妈妈，快点！我们一起回家了！” 这样的话语之下，她终究还是跟着他和侯嘉泽一起回了家。她放不下孩子，就跟他现在放不下嘉乐一样。 这个时候他看着钟云，抱着嘉乐，宝啊！贝啊！那么叫着，竟是如此地卑劣。 作者有话要说：侯建新上辈子就是富豪对自己婚姻的思维。在他的心中，只要他没有跟原配离婚，都应该被称颂。 想要他真正领悟，非有痛彻心扉的经历不可。 帮我看看新改的文案，有没有兴趣看 《锦衣天裁》 陈颖发现自己穿书了，以财逼嫁，嫁给了男主这个村里唯一的大学生。 她老公周明毅历经坎坷，阴狠毒辣，大杀四方，终成霸总。只是女主另有其人，所以她注定早亡。 窗外，白莲花的妯娌给婆婆做了件两用衫，婆婆逢人就夸大儿媳手巧孝顺。 陈颖过去把缝纫机一拖：“我的嫁妆，你借过去不打算还了吗？” 嫂子低头着头红着眼眶子：“那不是你不会用，我用来给全家做衣服的吗？” 呵呵！陈颖搬了嫁妆回了家。 她婆婆在那里大叫：“你等着，我非让我儿子回来跟你离婚！” 珍爱生命，远离周明毅，离婚它不香吗？ 周明毅回家听养母哭诉陈颖的罪行。 他的狗血身世已经揭开，老头子找上门来，让他回去继承家业。 这么一个不肯吃亏的女人，倒是可以利用一二！ 第90章 第 90 章 侯建新仰望天花板, 他想忍住自己眼眶子里的眼泪。嘉乐过来摇了摇他的手：“爸爸！” 侯建新蹲下只是低头, 眼泪再也忍不住落在了地上, 他哽咽：“嘉乐！” 嘉乐看见侯建新眼里有泪水，自己也哭了出来：“爸爸, 不哭！”过着勾住了侯建新的脖子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侯建新摸着孩子的头, 摸着他的背，抬头看着钟云。 钟云站在那里看着侯建新：“建新，你想想嘉乐！难道你要让他成为一个离婚家庭的孩子？” 为什么那时候自己不能放过林巧珍？为什么自己要利用侯嘉泽来挽回她？ 侯建新站起来，咬牙切齿：“钟云，一个人但凡把孩子放在最重要的位子, 他不会做出给孩子带来那么大伤害的事情。拿着孩子来求原谅的, 都他妈是畜生！”他在说自己，自己就是个畜生。 侯建新拉着嘉乐一起去共用厨房间烧水。他的脸沉着，在厨房间里烧水，嘉乐扯着侯建新的手：“爸爸！” 侯建新烧了水，进来要给孩子擦洗, 钟云过来要给孩子洗, 侯建新横了她一眼，他给嘉乐擦洗之后，说：“嘉乐, 到床上去！” 钟云站在那里，眼里婆婆娑娑地往下掉：“建新，你别这样！” 侯建新到了床上，搂住了孩子, 嘉乐侧躺在侯建新的臂弯里。 侯建新从床头拿起了一本连环画，两个人在那里看连环画，渐渐地嘉乐的心思也就转了过去了，侯建新跟孩子讲着讲着一起沉浸在了故事里。孩子开始打哈欠了，嘉乐闭上眼睛睡着。 钟云坐在凳子上，左右不能，侯建新看向她，下来从自己的外套里拿出了那一小片纸：“这是在我们乡下房间发现的，我的准考证被人撕了！钟云，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吧？你觉得我们还能过下去吗？你现在担心的不就是没有地方住吗？没有工作，没有生活费吗？” 钟云脸色惨白，侯建新看着钟云，他的眼里全是血丝：“钟云，过了节，我们去离婚，反正你也不想要孩子，嘉乐跟我，你再婚也方便些，办好手续，我和孩子搬到乡下去。离婚之后，我们签订一个租房协议，给你免半年租金，半年之内，你想办法搬走。” “侯建新，你就这么绝情？”钟云看向他，“林巧珍给过你一个眼神吗？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是想着她？就算是梦，也总有醒的一天吧？” 侯建新苦笑：“你实在没见过绝情的畜生。”说完他钻进了被子里。 虽然是钻进被子里，但是侯建新哪里睡得着？后半夜他听见呻。吟，侧过身去，打开了等，看见钟云拿了刀子割了自己的手腕，钟云看着他：“你要是不肯原谅我，那我就去死！” 侯建新明知道她手上的伤口不会太深，还是叫了救护车送钟云进了医院。钟云实在是让侯建新再次开了眼界，像王曼华那样无情无义已经让长了见识，原来还有更无赖的。 带着钟云回家之后，第二天早上，他打了电话给钟云的爸妈。 钟云的爸妈过来一看女儿手腕上抱着纱布，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伸手就要揍他，侯建新说了一句：“你们打我之前，最好去悦雅大酒店问问，昨天下午发生了什么事？” 一家人家就十几个平方，整栋楼住了多少人？住的人多，半夜叫救护车的这件事情，很快就闹得沸沸扬扬。 而且那一日悦雅大酒店的事情，看到的人也不少。本来就是亲戚介绍进去干活，因为介绍了只狐狸精进去，还被金总老婆好一顿骂，这么一来两厢一对下来，钟云勾引人家金总这件事情，传地还不算小，纺织厂没生意，一群闲磕牙的女人，把好几年前，钟云勾引林伟，被林伟家天仙老婆来剥皮的事情又给翻了出来。 反传到金总耳朵里，金总真是气地不行，这个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当年还肖想过林总，还被林副总扇过耳光。他没想过自己被人看不起不愿意合作，反而把这口气撒在了钟云头上。 直接让钟云不要去了，给了她两百块钱，算是把当月的工资给了结了。 闹到这种地步，钟云的父母知道了自己女儿做出了什么事情，过来劝侯建新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原谅钟云，又去乡下找侯建新的父母，原本乡下还不知道这个事情，这么一来乡下老家又是人人都知道了这个事情。 闹成这样，侯建新的爸妈逼着侯建新离婚，当然侯建新自己也是下定了决心离婚。只是这场婚姻，他的预谋很美好，最后却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侯建新也不知道这些年到底该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评价！蠢，还是笨，还是？ 林巧珍那天看了这么一场大戏，心头也是唏嘘，侯建新这样一个要面子的人，遇到这种事情，恐怕不好过。没想到过了几天，佳芬过来那卖房子的材料，跟她又八卦了一番这个事情，还闹了割腕？这个钟云总能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又得不偿失。这种事情于她也不过是茶余饭后一句两句话了，她实在没有兴趣知道更多。 八卦这些，不如跟大家八卦一下怎么样把房子给卖了，到了三四月份百花盛开，巧珍通知大家可以卖房子了，反正五六月份之前一定要处理完，林伟公司里收到了款子，把银行的贷款还上，还要办各种手续，这个时代公司卖房子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巧珍开始出掉自己手里的房子，在大家都开始想要买的时候，巧珍让大家卖。这一点大明有点不乐意。巧珍一句：“错过了这个村，后面还有一大排的店。你着什么急？” 她出手卖掉之后，还有过一个月涨了三成的。这一点让大明心里有些不舒服，嘴巴里难免抱怨，少赚了一大笔钱。看到大明这个态度，想想大家都年纪大了，她是感激阿兰嬢嬢对自家的帮助。但是没有必要去管人家管地那么细，反正这次之后，以后信息可以提供，但是决定也就不帮忙做了。 老罗因为是市区的房子，获利很丰厚。他是笑不动了，问巧珍还有什么生钱的办法。巧珍让他把钱存银行去，接下去两三年保值利息很高，当然也是因为货币贬值的缘故。不过她对股票债券，知道原理，却不知道趋势，不是自己内行的东西，给不了很好的建议。 另外一件事，她和江超联合翻译的那本书出版之后，在市场上反应很好，这个时代是对知识渴求的时代，这本书的作者又是资深的教授和著名企业高管，发行量加大，加上她和江超分别在各自的公司进行改革试验，效果颇为不错。 在接待了两位作者，参观了江城汽车集团和cw江城之后，在饭桌上，杰弗逊教授建议巧珍和江超去美国读工商管理，他可以提供汽车行业的课题研究机会，巧珍当时没放心上。 没多久，陈总让她去总公司，根据公司领导层的决定，集团打算送他们出国去读研究生，这个消息对于一般人来说是天大的喜讯，巧珍一下子却是无法决定，孩子还小，林伟刚刚创业，家里婆婆身体又是那样。 回到家里巧珍跟林伟说了这个消息，林伟鼓励她：“去啊！为什么不去？这种机会不是谁都能有的，而且领导们也希望你们把先进的管理理念带回来。”在老公的鼓动下巧珍决定去读书。 江超申请了秋季入学就是杰弗逊教授的学校，巧珍选了另外一所学校明年春季入学，她刻意错开了时间，也不和江超一个学校，杰弗逊教授很意外，不过他尊重她的选择，给她写了推荐信。 巧珍的想法是，江超和自己关系很好，尤其是出国了，在异国他乡，没有个认识的人在身边，容易产生情感上的依赖，更要保持必要的距离，出国了之后婚变的人家还真不少，没必要太过于考验自己的自制力，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从头开始就自律，才是对自己和对伴侣负责任。 而且这半年延迟对她很重要，93年下半年，房产市场的第一次翻天巨变，总要好好看看。 既然手头大单子已经干完了，那些零星的单子也不用林伟全身心扑在上面，巧珍催着林伟去学车，想着趁着自己在国内，等他学出来，她还能带着他开一阵子。新手上路总是那个啥的呀！ 她学车的是时候是出奇的严，短短几年时间考驾照成了时髦的一件事，很多政府官员和社会上的大款都来学车，这群人年纪都偏大，反应到底不如小年轻。这一阵又松地出奇，只要十天半个月去学一下，两个多月之后就拿了驾照。这样教出来的司机能上路？ 她还是要陪着老公多练练，免得成为马路杀手，巧珍只要有空就拖着自己的老公去僻静没人的路上练车，他摸方向盘的样子，实在很难想象，他已经拿到了驾照，顾前不顾后，让巧珍给他捏了好几把汗。 这不？林伟坐在驾驶座上，坐地笔挺，身体还前倾，手里紧张地摸着方向盘，搁在档位上的手也是绷紧的，巧珍戴了太阳镜靠在位子里，拍着他的手臂：“放松，放松！你摩托车开这么好，这点子事情难不倒你！” 又是大夏天，巧珍看边上没人，把手伸进他的t恤里，一把摸上去，一手的汗水。正在开车的林伟侧过头瞪了她一眼：“你干嘛？” “别紧张！慢慢开，看看你紧张地全是汗！”巧珍举起手给他看沾了汗水的手，抽出纸巾擦了擦手，“转弯的时候，要果断，打方向盘不能这样犹犹豫豫，换两档转弯！当心熄火！” 林伟被老婆的哔哔给弄得走投无路，开到路边：“你给我坐下去，我不要你在边上教。”她越教他越是不会开了。 “你怎么能不接受别人的指导呢？好歹我是老司机！” “到后面去，别捣蛋！” 巧珍没办法只能下来做到他驾驶座后边，可看他开成那样，仍不住爬过去到他身边叫：“哎呀，刹车不要这么猛，你开摩托也是这样的？” 林伟心里想着是不是要把媳妇扔路上？等下练习好了再来接她回家，他停下车，还听见巧珍说：“手刹，手刹！” 一把拉住了手刹，勾了勾手，自家媳妇摘掉了墨镜，探过头来，一双大眼忽闪忽闪地看着他，他一把扣住巧珍的脑袋，贴上了唇…… 唔，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挟裹了林伟地不满，好像有些猛烈，老夫老妻了呢！心跳还这么快？ 林伟放开看着眼中双颊桃花色的巧珍说：“等下看我怎么收拾你！坐过来！” “切！你叫我过来就过来？偏不！”巧珍靠在后座上，“有本事自己开回家！” “开就开！你有本事等下我叫你过来，你不要过来！” 有深意哦！巧珍问：“等下是什么时候？” “你说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林伟还嘴犟。 “哦！”这个坏东西，现在越来越？巧珍将他的话分析了几遍得出了结论。 林伟一路开回去，进了村，他们家门前那条不过一车宽，两个轮胎左右预留不会超过20公分的小路，让他一下子不敢往前了，打开车门：“你过来！” 巧珍看了看他，坐进车子里，林伟坐进副驾驶，巧珍边往前开边说：“你说的就是这个时候？” 林伟伸手过去从她的t恤下面伸手进去：“你以为是其他时候？” “放开你的手！我在开车呢！”巧珍大叫。 “刚才谁伸手进我衣服里的？” “我是看看你是不是紧张！” “我是感受一下不紧张是什么样的！” 巧珍暗叫了一声：“混蛋！” 巧珍这个老司机不厌其烦，再接再厉之下，只是因为培训的粗糙了些，恶补和实际操作之后，林伟已经能开着一家子去市区看江景兜风了。对车水马龙的马路也不再抖抖索索的了。 从六月银行对房地产收紧贷款，h省房地产泡沫破裂，传递到全国，不过短短三个月，房价就下挫了三成，上涨三成和下挫三成不是一个概念。 此刻他们已经落袋为安，即便不是逃在最顶端，但是总归是赚到了，而且生意赚的，房子上赚的，这个数字真的不少，很有一夜暴富的感觉。尤其是阿毛和林伟，做梦都没想过能有这么多的钱，巧珍不知道是不是该嘲笑他们一把，没见过世面！ 另外一边，纺织厂今年订单根本不够塞牙缝的，仪表厂，开关厂，灯泡厂也是同样，县里的几家以前让人趋之若鹜的公司，萧条地可怕。如果不是汽车行业越来越好，吸收了大量的劳动力，这么多人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是汽车行业也是个三班倒的行业，工作很累，因为工资高，他们的招工要求也高，不可能收四五十岁的那些人员。一下子，这群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变成了极度困难的人员。 林伟和阿毛跟巧珍商量，要开自己的工厂。趁着有空三个人转了一圈，巧珍中意仪表厂，林伟他们也是觉得仪表厂跟他们的业务更相近，很多机器设备可以用。 更何况这个厂子在市区和县城的中间，现在看起来两不靠，以后却是因为市区房价一路走高，这个地方靠近市区，比主城区房价更高，成为各个开发商竞相抢夺的地盘，这块地就很值钱。 仪表厂现在生意几乎没有，忙着出手，只是提出条件要吸收部分老工人。里面就涉及工龄的事情，他们跟厂里提出，吸收可以，但是必须他们厂里先买断工龄，解决掉以后为了工龄问题而纠缠不休的麻烦。 这些都是麻烦事儿，反正一件一件来不是？再麻烦的事情也能解决。 同时入学申请也要提交了。想着自己马上要出去了，离开家要两年时间。一家子也从来没有出去玩过，虽然她时常给师傅师母买东西，可师母伺候她月子，一直以来来娣手脚不方便，孩子全靠二老带的，巧珍想着是不是带着一家子一起出去玩玩。 原本不过是想要一家子出去，没想到跟阿毛一提，林伟和阿毛一商量，他们公司北方cw的项目收尾了。他们这两年找了十几个员工。大家伙儿也挺卖力。索性公司员工一起出去玩玩吧？ 巧珍一盘算，总共二十多个人，倒是可以成个小团了。她这两年还兼任ls的工会主席，ls人多，工会活动多，出游都是交给县里的一家旅行社。她打了个电话给那家旅行社的负责人，让他去林伟的办公室聊聊。 大家一起商量之后，决定去h省，h省是个海岛，风景优美，适合度假，孩子挖挖沙子，老人逛逛海滩，其他人游泳吃海鲜。她还可以去真实地感受一下到底当地的房产市场的情况，毕竟这一波的房地产泡沫因h省而起，也因为他们这里的泡沫破裂而传导到全国。 一大早，晨曦微露，郑师傅和师母一人背着一个旅行包往外走。走出小区，边上有个早点摊子，有几个熟人正在吃早饭，其中一个是他们那个已经不来往的徒弟张建忠。 “郑师傅，这是去哪儿啊？” “大伟和阿毛挣钱了，请我和老太婆一起乘飞机，看大海去。”虽然改革开放十几年，大部分人还是没有乘过飞机，见过什么大海。听这么说，实在羡慕，郑师傅虽然生了两个儿子不怎么样，但是几个徒弟倒是很不错，尤其是这个林伟就跟生了个幺儿一样。对老两口好地不得了。 “老郑有福气的哦！还能乘飞机！要带特产回来的哦！” “肯定给你们带！”老郑师傅笑着说。 那个张建忠看见自己的师傅，只当是不认识，头还侧过去些。刚刚回纺织厂，他还想得很美，认为外快肯定不少，真干了才发现纺织厂已经今时不同往日，而且生意急剧下滑，到今年是连薪水都发不出来了。夫妻俩都在纺织厂，一下子没了收入来源，一家三口还要吃饭，还有个孩子要养。幸亏前几年在cw攒了点钱，还能撑一撑。 对比去了cw的王春林，现在完全不同了。这么一来多少人在背后说他蠢，说他傻？大家都是纺织厂的职工小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看见了打招呼，他都觉得尴尬。 中巴车过来接了郑师傅和师母，又开去了文化广场，把林伟他们公司里的职工和阿毛夫妻接上，最后去林伟他们村口接了他们一家子。 这里大多数人第一次乘飞机，登上飞机一个个兴奋地不行，巧珍扶着来娣上了舷梯，让她坐在靠窗的位子。阳阳坐在中间，师母上来，阳阳在那里叫：“奶奶！奶奶！” 师母和来娣一起应：“哎！” 阳阳看两个奶奶都回他，在位子上一边笑一边扭来扭去，还要站起来跟后座的郑爷爷打招呼。巧珍对着他板着脸，塞了个奶瓶给他：“乖乖坐下，拿好你的奶瓶，你看妹妹在那里乖乖喝奶！”说着给他扣好安全带。 小家伙看边上，西西抱着奶瓶，在喝奶。他偏不喝，拿出他的小背包，找饼干出来，拿出饼干塞来娣嘴里，接着低头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对自己妈不理不睬。 “阳阳，妹妹也要吃饼饼！”佳芬逗他。 阳阳掏出饼干递过去，小手太短，伸不过去，巧珍看他要不要帮忙，他使劲地扑出去，居然被他给递到了。然后仰头对着巧珍炫耀地笑了一下。 “阳阳脾气不像大伟，好胜地很！” “小家伙还挺倔地呢！” 林伟看着母子俩较劲，在那里偷笑。巧珍侧过头想要不看他，两边一边是儿子一边是老公，索性闭上眼睛不睬他们。这下把小屁孩给急了，听他在那里：“妈妈，吃！”小胖爪子举过头顶，要塞饼干进巧珍嘴里。 巧珍吃了他的饼干，他还蹭在巧珍的胳膊上：“妈妈！”巧珍决定原谅这个小东西了。 飞机起飞，三个小时的航程，小家伙吃吃睡睡过得很快。飞机落地，这个机场跟后来的新机场没办法比，看上去就跟一个大型的客运中心似的。走出机场，温度完全不一样，巧珍把小家伙的毛线马甲给脱了，一件小t恤，一条牛仔裤加上一双球鞋。跟在林伟的腿边，一边跑一边跳。 前来接机的当地导游推来了轮椅，来娣坐在轮椅上，巧珍推着她一起去停车场。这个时候的机场还在市区，从机场到宾馆并不远，大家出来地少南国风光让大家目不暇接。 进了宾馆，给大家发了房间钥匙，导游说：“咱们这里是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了，本地有很多的小吃，大家可以出去试试，大概……”一个下午就是自由活动时间。 因为已经过了饭点，而且飞机上也吃过东西，老人需要休息，孩子也要睡午觉。两对夫妻把孩子交给了师傅师母和来娣。 第91章 第 91 章 四个人一起上街, 佳芬很快就发现了一件事情, 道路边上很多的楼盖了一半停在那里, 边上也有挂着xx房地产公司牌匾的门面关门大吉。 如果说前世看h省房地产泡沫破裂是一个个数据的话，现在却是切切实实看到暴风雨过后的样子。四个人站在烂尾楼前的马路上, 讨论着h省房地产泡沫破裂的原因。反正各种话题多讨论讨论对刚开始创业的师兄弟俩也是有好处的。 阿毛问巧珍：“这就是你为什么上半年, 会想到把房子卖了的？” “对啊……” 边上一个穿着条纹短袖t恤的男人，被四个人的谈话内容给吸引了，作为来h省捞金的第一批人，他见了很多人，听了很多的说法。这一位美女的说法非常精辟, 并且听他们的话里话外, 他们是今年上半年卖了房子的。 他走过去，对着巧珍他们四人点了点头说：“四位也是同行？我怎么眼拙啊？” 巧珍看向他，心里暗暗吃了一惊，这位现在还是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想起前世这位就是在南下淘金, 后来成了房地产行业的一位大佬, 算是景湖的前辈，规模也比景湖大。 巧珍笑了笑：“你好啊！不知道你说的同行是哪个行业？” “房地产的？”那人探问。 巧珍摇了摇头：“不是，我们是来旅游的, 我们从事汽车行业，只是前两年投资买了房今年出掉了而已。我们那里的房价变化没有这么剧烈，跟这里不好比的。只是想打个价差而已……” 林伟不知道巧珍为什么要跟这个陌生人搭讪这么久，好在这个人眼光也算正直, 只是跟巧珍聊关于房产的。 “鄙姓陈，陈自欣，90年过来……” 聊了十来分钟，那人说：“不如去我公司喝个茶，等下晚上我做东一起吃个饭？”陈自欣说道。 巧珍看向林伟：“实在不好意思，晚上吃饭肯定没空，我们带着老人和孩子，不过一起喝个茶倒是可以。” 这里的风光比起sy市差了很多，一起聊聊也不错。 林伟不知道巧珍的意思，但是她说要去聊就跟着去了。到了这位陈先生的办公室，里面一幅鲲鹏展翅的国画挂在墙上，一张大班桌，一个烫着头的女秘书，过来倒茶。 前世景湖没有陈自欣做得大做得好，但是现在巧珍占着重生的优势，又那么多年的具体执行经验，加上互相介绍的时候，她这个ls中方副总的头衔，都让这位刚刚赚了第一桶金的陈自欣有种遇见高人的感觉。 而且巧珍说自己的观点的时候，毫无保留，作为一个事业正在起步中的人来说，巧珍的很多话，让他大有茅塞顿开的感觉。一个多小时的聊天哪里够？ “你们去sy市对吧，你们不要坐旅行社的车了，我开车跟你们一起过去？咱们一路上还有五六个小时的时间可以聊聊。”陈自欣实在兴奋。 巧珍笑着说：“陈总，我们最后一晚还会住这里，不如到时候叨扰一顿饭，怎么样？毕竟我们这次是带老人和公司的职工出来旅游，要是脱离大部队实在不像话。” 互相留了联系方式，约定最后一天一起吃饭。陈自欣亲自开车送他们回了酒店。 “弟妹，这也太赚了吧？一楼买一百万，上六楼加价六十万卖出，一倒手就赚那么多。五十万一亩两年不到翻到了五百多万一亩地？看了他们赚钱的本事，我们赚的那点真算不得什么。” 巧珍看向他：“那你会吗？” “不会，但是听你跟他们在一起聊地头头是道，你会啊！” “我会花全部心思在这个上面吗？所以跟他们多聊聊，有他们的第一手信息，咱们跟在边上买进卖出，也能喝口汤啊！” 听着巧珍这么说，阿毛不得不佩服，弟妹永远找得到生财的路。 等回去两个小家伙早就醒了，一个在吃奶，一个过来抱住林伟的腿，林伟把他给捞了起来，带着他回了房间，小家伙下午睡饱了，这会儿浑身都是劲儿，爬上爬下的。 老年游的精髓就在于吃好睡好，景点反而放在最后，饭一定要吃好，来海岛海鲜加上当地的特色美食不可少，去了sy市，找了当地最好的酒店躺着，大约是房产市场一下子暴跌，这么好的酒店，除了几个外国人之外，其他住客并不多，价格便宜实惠。 巧珍在那里跟阳阳，坐在阳台上吃着菠萝，阳阳被她喂地鼻子皱起，小嘴巴还张着要吃。 林伟过来拍了拍巧珍：“走了啊！” 巧珍仰头，露出自以为迷人的，或许真是迷人的微笑，指着远处的大海：“老公，你看！大海啊！全是水！” “看到了，你不是说要去学游泳吗？走了！”林伟拉着她起来，又对阳阳说：“阳阳，去玩水吗？” 小家伙立刻爬下来：“走啊！走啊！” “不去了！”巧珍闭上眼睛侧过去。 林伟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快点，阳阳说他的救生圈，借给你！” 阳阳抱着他的游泳圈出来：“妈妈！圈圈！” 小家伙睁着一双大眼睛，四十五度仰望，拒绝吗？没办法拒绝。巧珍站起来，拿了江城买的泳衣，跟着林伟一起去泳池那里。进更衣室去换了衣服，披了浴巾走出来。 看见儿子钻在游泳圈里，在水面上扑腾，林伟到梯子这里来把手伸给她，巧珍小心翼翼地进了水里，下到最后一步，被林伟一把抱下去。巧珍吓了一跳骂他：“你看着儿子啊！” 让她来游泳还是算了吧！泡水还差不多，巧珍下了水就开始害怕了，脚上不能站稳的感觉，给她极其没有安全感，搭着林伟的肩，走到阳阳身边，小屁孩拍脚甩了她一脸的水，她伸手一抹自己的脸：“算了，算了！我还是不学了！在这里又没几天，学不会的。要不我上去了？”在家刚刚嘲笑完林伟开车的林巧珍觉得报应来的跟龙卷风一样快。 林伟把她的胳膊给拉住，不许她上去：“我在边上，你怕什么？”学车的是时候她干了什么，他非得这个时候还过去不可，林伟怎么可能放过她。 偏偏看见林伟，就想起他帮她摘水葫芦花的样子，好似又回到了十年前刚刚回来的时候，那时候林伟在她面前脱下上衣，蹿入河里地景象，巧珍脸渐渐地红了起来。哪怕结婚这么久，他哪里没有见过？可那一幕却是让她觉得极其有味道。 “妈妈！玩！”儿子在那里叫着。 边上林伟看见自己老婆好端端地低头脸上还泛着红晕，勾着自己的脖子往下看，看什么呢？他贴在她的耳边：“晚上等阳阳睡着了，让你好好看！” 巧珍这才回过神来，转了一转他说的话，和自己目光所及，这个混蛋想什么呢？顿时恼羞成怒：“谁要看！”刚刚佯装生气，按照平时那样要转身不理他，水里和岸上不一样，脚下一滑，扑进水里，林伟一把将她捞住，却被她死死地给抱紧。 林伟看见师傅师母正在走过来，对她说：“师傅师母过来了！” 巧珍立刻撒手，又一个站不稳，差点滑进水里，林伟水里勾住她的腰。 阳阳在那里叫：“爷爷，奶奶！” “师傅，师母，帮我看着阳阳，我教巧珍游泳！” 林伟对着师傅师母说。 “行，孩子我看着。他玩水，玩一整天都没问题。” 林伟捏了捏她腰上的肉：“来，咱们可以试试了……” 见鬼的，自认为学什么都很快的巧珍，只要林伟一放手，她就要沉下去，不由自主地要抱住自己男人。 有一种老婆叫别人家的老婆，身材凹凸有致，肌肤胜雪，双腿修长，最主要的是还不会游泳，时不时地抱着自己的男人。让泳池里的其他男人，用艳羡的目光看着林伟。 学着学着，巧珍感觉也许以她的天分游泳这个事情并不难，却在这个时候听见林伟说：“算了，算了！反正一天两天你也学不会，咱们上去吧？” 巧珍站直了身体，抹了一把脸，这人是什么话？什么叫她一天两天学不会？她有那么笨吗？一口气闷住，头浸入水里。不行，她非要在学会不可。 林伟想要拖着她上去，她却是跟自己较劲了起来，学了一个多小时，阳阳也玩地累了，三个人这才上去。 傍晚巧珍换了一身长裙和圆领衫沙滩裤的林伟一起带着来娣和阳阳去沙滩逛逛，椰林树影婆娑，远处夕阳映红了半边天，小家伙蹲在沙滩上捡着贝壳。 来娣不禁慨叹：“要是你爸爸还在就好了！他连江城都没出过！” 阳阳捡到一个海螺壳过来叫：“妈妈，看！” 巧珍接过海螺贴在他的耳朵上：“是不是有大海的声音？” “嗯！”小家伙认真地点头。 巧珍跟他说：“那给奶奶也听听！” 林伟抱起他，阳阳把海螺贴在来娣的耳朵上：“奶奶，啊呜！啊呜！” 来娣摸着阳阳的小脸蛋：“嗯，奶奶听到了，真有啊呜！啊呜！” 阳阳看见后面郑师傅和师母过来，扭着屁股要下去，下去之后奔跑过去，师母在那里叫：“宝贝，慢点儿！” 他张开手让师傅把他抱起来，他把海螺贴师傅耳朵上：“爷爷，啊呜！啊呜！” 就这么着，这个海螺他玩得不亦乐乎，晚上一起去大排档吃海鲜，他给那些叔叔阿姨一个个地听过来，林伟过去抓着他过来吃东西，小短腿还跑得很快，爸爸追他，他大约是觉得这是捉迷藏了…… 回到h市，巧珍联系了陈自欣，带着林伟和阿毛夫妻一起去吃饭，陈自欣也带了他的朋友，也是巧珍前世认识的熟人，另外一位房地产集团的老板。第一次的房地产泡沫，却是房地产老板的摇篮。 陈自欣和他的朋友在考虑了巧珍的建议，原本摇摆不定把发展重心放在北京还是说江城，现在欣然说：“就放在江城了，好歹也有个顾问在那里，聊天吃饭也方便。” “我明年年初就去美国读书了，恐怕一时半会儿，没办法给你们做参谋。” “读书不过是一两年的时间，但是企业的发展却是长久之计，再说了你不在，就不兴咱们带着你老公一起出来玩玩？” “哎哎哎，这是什么意思？有这样坑朋友的吗？”巧珍佯装板脸，没想到h省之行还能结交这样的朋友，也算是意外之喜。 旅游回来，秋高气爽的日子，仇秀芳结婚了，先生是外资银行的一个主管。夫妻俩都在金融系统，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羡煞众人的。 来娣认了秀芳做干女儿，林伟算是仇秀芳的干哥哥，夫妻俩早早来帮忙，中午婚宴放在新河宾馆。 到了中午苗苗和美娟过来，看见阳阳小家伙已经这么大了，都要抱他，小家伙正是顽皮地时候，抓都抓不住。 开席的时候，美娟拉着巧珍的手：“你看，那是不是她爸爸？” 巧珍顺着美娟目光一个穿着灰色夹克衫，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男人确实是秀芳的爸爸朱秋远？ “他怎么来了？” 门口，仇老师和黄老师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只见仇老师带着朱秋远往这边过来，来他们边上的一桌：“你坐这里吧！这一桌刚好是空的。” 美娟在那里噗呲笑出声了：“没人欢迎他，还来这里？” “算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时间已经教他做人了，看他风霜催人老，还有什么好多说的？你看看仇老师，这个年纪跟十年前丝毫没变呢！” “也是，自作自受！” 听着这话，这些年在乡镇卫生院得不到提拔的朱秋远百味杂陈，如果当时不出轨，这个时候，儿女双全，女儿嫁得好，杰杰也在读研究生了，自己也不会落得这个地步。 仇老师夫妻带着秀芳夫妻过来敬酒，来娣递上了自己准备的红包，听着干女婿叫：“干妈！”她心里很是欣慰，秀芳和仇老师也算是苦尽甘来。 看他们走到边上只有两个人的那一桌，巧珍他们都好奇秀芳会叫朱秋远什么，听秀芳说：“您好！” 朱秋远递上红包，这是给新郎官的开口红包，新郎官摇头，秀芳低头：“留给浩浩吧！” “秀芳，你真的不肯原谅我吗？” “朱先生，不是每一条路都可以回头。伤口好了，会留下疤痕。我感谢你今天来这里参加我的婚礼，但是这不涉及到原谅！在我心里你永远不值得被原谅！” 朱秋远站起来，在这样热闹的场合，一个人无比落寞地往外走。 九四年年头，巧珍踏上了去美国的飞机，开始她出国留学的生涯。 第92章 第 92 章 异国他乡, 先去半年的江超给她找好了房子, 一落地就能安顿下来。这个年代, 出国非常热，因公因私都在想办法往外跑, 海外遍地是黄金地感觉。 到了当地, 这个城市大学多，所以很多留学生，大陆来的留学生也有一个圈子，中国人骨子里总有一股子热心劲儿。虽然巧珍已经尽力不要麻烦别人，不过还是得到了不少人的帮助。 刘眉和巧珍一样是f大毕业的, 刘眉高两届, 见到巧珍的时候说：“林巧珍，外贸系的一朵花。” 巧珍挺尴尬，自己实在不记得是否跟她接触过，不过刘眉很无所谓：“你肯定不认识我，我又没名气。” “没名气, 会那么早被派出来？是我脸盲症发作, 姐姐原谅我啊！”巧珍过去抱了抱刘眉，一切的尴尬化解。 刘眉八八年出来，现在已经在这里安家了, 老公是个白人，所以她已经拿了绿卡。接触时间长了听她讲述刚过来□□工，洗盘子的经历。颇有些让人唏嘘，巧珍与别人一起安慰她, 好歹已经有了家，有了正式的身份，也有了一份文职人员的工作。这已经是让大多数在这里的人艳羡的生活了。 读书之余也会去参加这样的聚会，偶尔有自费留学的用羡慕中略带嫉妒的口气说：“我们不像你们单位派出来，所有的费用单位全包，还有工资可拿……” 确实公派出国比自己出国要幸福地多，公司里工资照拿，而且出来还有补贴，如果不是要赚钱的话，不用去到处打工，可以全心全意跟在教授身后做一个好学生。听见这种话，通常那些公派生就有一种优越感，秀一下自己在国内的职位和毕业的学校是必然的。看着对方讪讪离开，好似出了很大一口气，所以这种自费生通常来一两次就不来了。能留下的自费生大多也是能力相当的那种，这也算是一种鄙视链吧？ 刚开始几次是江超和她一起去的聚会，即便是他们自己介绍，国内有老公老婆，总有人起哄把他们说成一对。 “你们不要乱开玩笑，小林和她老公是我们单位的模范夫妻。”哪怕江超这么说。 有时候她挺烦这种玩笑，不过毕竟大家都在外边，空虚寂寞冷吗？如她一开始预料的那样，留学生群体里，不乏家里有老公老婆的，来了凑一起的。渐渐地去这种聚会的次数就少了。主要也是她想要早点修满学分早点回去，家里三个人等着她呢！ 因为这次是聚会放在刘眉家，巧珍早上在自己的公寓里做了小酥肉和煲仔饭，这里的聚会大多如此，每个人带一两样菜，过去按照自助的形式边吃边聊，她租了一辆车开过去，已经有二十多个人到了，巧珍把自己带的菜放在长桌上。 刘眉的老公四十多岁了，巧珍接触的老外大大多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德国人，一个个又高又壮。这位看上去就比较小巧了。小个子，眼睛有些下拉，按照她的审美标准，虽然刘眉不是什么大美人，但是好歹也称得上清秀，配这么一个人？ 不过别人的选择，她也无从多说，打了招呼，刘眉热情地带她过去，认识新朋友，一个穿着休闲西装，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给人的感觉有种类似于前世的侯建新，就是那种表面特别光鲜，甚至光鲜地有些虚假的人。刘眉热情地介绍：“介绍一下我们f大外贸的一枝花，林巧珍，林大美女……” 听着刘眉热情介绍，这位伸出手来：“你好，洪哲！” “你好！”巧珍跟对方握手。 刘眉对着巧珍说：“peter是个大忙人，两年多没来了吧？” “自从去了fe就很忙了！”他矜持地带着自豪对巧珍说。 巧珍一听fe，就来了兴趣，就是汤姆供职的那家公司：“fe算是汽车行业里的佼佼者了。” “是啊！林小姐在国内是从事那个行业的？”洪哲笑着问，看上去彬彬有礼。 巧珍带着淡笑：“江城汽车。” “有所耳闻，听说在合资厂生产的车子，卖出了天价？cw的牌子并不好，不过是因为机缘巧合……”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对cw这个牌子的鄙夷，并且话里话外国内人没有见过世面才被骗的。 cw江城对于巧珍来说“你可能并不了解合资的背景，当时和现在完全不是一个环境，cw这样的诚意也算难得。车价随着国产化的推进这些年降了很多。看事情不能孤立来看。” “美国这里一辆cw的车卖多少钱？国内工人才赚多少钱？一辆车就是这个价格，会有什么市场？实在是国内的关税过高……”洪哲继续反驳她的说辞。 好吧，话不投机半句多，最好的打脸就是凭着自己的努力，为国内的汽车工业添一份力量。在巧珍的心中已经给这位打上了二鬼子的标签。 她很少给人这样的评定，毕竟这个时代国内收入和国外收入差太多，就连江超过来之后，也出去打工了，没办法绿币兑换成人民币太可观了。看到一天的收入能够抵上国内一个月的，谁不是被这里的富裕所吸引。就如同前世一张城镇户口对她一样，甚至诱惑更大。反正给刘眉一点面子听他说一会儿，找个理由离开就可以了。 说完他对汽车行业的看法，他开始说起在美国站稳脚跟地方法：“美国是个不讲人情的社会，他讲的是规则，如果你能适应他，你能获得很好的发展……” 巧珍并不想听这样的励志故事，要励志哪里都可以，他一直在说如何得到西方人的认同，如何融入西方社会。这或许是他的成功之处，却不是她所需要的。 给了他不少表演的时间，巧珍站起来说：“我去拿点吃的！” 没有等他回答，她去长桌上拿了一块披萨，倒了一杯果汁，走入刘眉家的后院，跟见过一面的那位打了个招呼，坐了下来，打算一起聊聊近况。 没想到洪哲跟在巧珍身后，还拿了几片她炸的小酥肉和煲仔饭。显然另外一位也认识他，对他很是恭敬，提他拉来了椅子：“peter，坐一会儿？” 他点了点头，坐下吃了一口小酥肉，抬头夸奖：“没想到你还是一个能干的小主妇！” “只是喜欢做菜而已！我老公做的饭也很好吃！” 林巧珍微皱着眉头，坐在那里，听他在哪儿大谈他的美国梦的实现，洪哲很受欢迎，渐渐地边上聚齐了人，他成了中心，很多人纷纷问他问题，他都一一回答，时不时地关注着巧珍的表情。 林巧珍听这些听地实在无趣，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下午有点事情，需要早点走！” 刘眉过来挽留说：“怎么才来就要走啊？大家可是说好玩一天的。” “实在不好意思，大家好好玩，真的有点事情。原本想跟你请假的，你那么好，我很想和你碰个面呢！下次来我那里，地方虽然小，招待你一顿饭总归可以的！” 巧珍和她拥抱了一下，挥手道别。没想到洪哲站起来，走到她边上说：“如果担心交通不方便的话，没事！等下我也回去，刚好经过你学校附近，我带你？” 巧珍笑着指了指外边说：“我租车了，开车来的！” “没想到你会开车！” “我是汽车行业的！”巧珍笑着回答了一句，跟人道别。对于这个洪哲没有放在心上，他既然在fe的工厂，那是在工业城市，离开这里有点距离。反正见面机会也不多，不用太过于在意。 家里，林伟现在开拓了新的生意点，之前他们代理的德国的一家机械商，过来参观了他们的工厂之后，对他们的工厂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们把手里的低端机械给林伟公司试制。林伟本来就对他们的产品熟悉，真的有图纸上手，加上他手里的合作商也是经历过几条大型生产线制作的，这样档次的机械制造还真不是难题，三个月之后，交样品运送到德国去，完全符合甚至超过了德方的预期。 从那开始，这家机械商把一些低端机型转包给林伟的工厂。突如其来的订单对于他们这么一家小工厂一下子吃不下，连忙去隔壁商量，把仪表厂的另外半壁江山给吃了下来。这家机械商一来，其他的小伙伴看见，代工的产品工艺精湛价格低廉，这些要雇佣大量劳动力做的鸡肋产品，从这里代工出去的话，还能赚钱。 一个个开始摩拳擦掌，接连要把机械拿过来，有一家打算把生产线送了过来，跟他们签订了长期的协议，在未来二十年里不接其他公司的同类型产品的代工。这一家这么有底气要求，因为他们是世界第二的该类别机械生产商，这么一来订单量有了保证，还是超级大订单。 这么一来眼看着仪表厂那一点地方就不够了，巧珍盘算了一下，房产跌地也差不多了，她来回机票钱，足够在这一波操作里赚回来。再说回去，亲一亲阳阳，咬一口老公也是要的。 不得不说回去这一趟真的值了，捡了个漏，买了一套三百多平米的外销别墅。等她读完书回去就能搬进去了！ 刚回来就接到刘眉的电话，跟她寒暄了一二之后，刘眉说要来看她，巧珍自然欣然答应，家里带了些东西出来，刚好可以一起尝尝，她打电话叫了江超也过来。 第93章 第 93 章 单身女人的公寓, 林巧珍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平时读书忙, 所以没有好好整理。实际上在家的时候，她早就被林伟给惯坏了, 很多事情他都做完了, 哪里要她动手。 既然有朋友要来，她起了个大早，把沙发上的衣服，给挂进了衣橱。电脑桌上乱七八糟的作业文件和翻译的稿件分门别类…… 再去一趟超市，买些虾蟹和新鲜的蔬菜水果。 刚刚提着购物袋回到屋子里, 听见电话铃声响起, 电话那头是刘眉的声音：“巧珍，问你件事，不知道你介意不介意？” “姐，有什么你就说呗！” “上次你见过的peter刚好过来！” 巧珍听她这么说，转念peter是谁, 想起那个气质有点像侯建新的男人, 一直在炫耀他的励志人生的那位。 刘眉作为一个落户本地的留学生，跟所有略有成就的留学生处好关系也正常，如果她来不了, 她不介意。反正大不了少做一点，她和江超一起吃顿饭，毕竟好久没碰面了。想到这里她回答：“没关系，peter大老远过来, 你跟他吃饭吧？下次我们再约？” “你误会了，peter说，不知道你介不介意他过来一起吃饭？他说跟你和john是同行，想要聊聊！”那边刘眉这么说。 其实巧珍是介意的，但是不好拒绝，在聚会组织提供帮助这块，她参与的不多，国内的人过来大多人生地不熟，如果不是刘眉这样的热心人帮忙确实会增加很多麻烦。刘眉热心惯了吧？而且过来老人带新人出去参加聚会很正常。只是这个聚会却是非常小范围的朋友相聚。 “巧珍，你在吗？” 巧珍回神过来，淡淡地说一声：“欢迎啊！” “好的，我们待会儿见！” 巧珍正在厨房里忙活，门铃响了，打开门江超在门口：“江哥，好早啊！快进来！你自己去倒水泡茶，我不招呼你了！” 江超平时和巧珍见面不是在杰弗逊教授那里，就是两人找外面的餐馆吃饭，哪怕这个房子是他帮忙借的，他也很少过来。巧珍虽然平时无所顾忌，大家可以开玩笑闹腾。这么多年接触下来，他知道她的脾气，该保持的距离，却是一定保持的。 他到她的书架上找了本书坐在那里翻看：“你忙你的！我坐一会儿就好。” “嫂子让我给你拿的东西，我等下给你！”巧珍在厨房间里说，“不行，我得先给你拿！” 她匆匆出来，从里面拿出来两袋子东西，递给他：“里面有嫂子和小韬的照片。还有一袋子是大伟送客户的茶叶，有多的，我给你拿了两罐。” 江超从袋子里拿出来，一本相册在里面，有小韬在看书的，有他在领奖的，还有母子在公园里玩的，巧珍出来手里剥着蒜头说：“这张真好看，小韬还是像嫂子。” 说完巧珍进厨房，江超站起来，走过去靠在厨房间的门框上，看在她里面忙碌问：“你之前说回去看地和房子，买了吗？” “买好了！地也买好了，又弄了一套三百来平米的外销别墅。地段和房型的缘故，所以价格很低，等于是捡漏了！” “这么厉害？三百多平米。以后就是少奶奶了！” “别瞎说，我回去之前问过你的！真的这个时候是房价的一个低点，你不该错过啊！” 江超摇头笑了笑：“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的。当初我妈生病，我真怕自己丢了这份工作……” 江超老婆是高中老师，一个月靠着一点死工资，江超虽然工资不低，他家里自从妈妈生病就掏空了家底，欠了一屁股债务，加上还供应妹妹上大学，后来在江城安家，结婚生子，一直没有宽裕过。而且岳父母家更是在偏远的山村里，不要说什么扶弟魔，按照他的说法，没有岳父母和大舅子对他老婆的爱护，他老婆根本读不了大学。老家的人又觉得他一路升官发财，都被送出国了，肯定是特别有钱了。难免来打个秋风。 听完这些叙述：“你以为我不想跟你一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是日子艰难吗？我现在打工就是为了能够趁着这两年攒点钱。到时候找你做参谋。” 江超也算是cw江城的高管了，原来日子这么紧巴巴。其实只要他想，手里的权力还是会化成实际的好处。他却为了那点钱在这里打工，可见也是个脑子轴地不要不要的。对于他来说过来的人很多都在打工，也没什么拉不下高管的脸。 “不急，等咱们读完书回去买，价格也不太会涨。估计这个低价位要盘上三五年呢！” “我也攒了一些，之前不是把公司分配的房子给买了下来吗？接下去就算是投资了，确实不着急。你和大伟一搭一档现在可是赚地风生水起。想羡慕也羡慕不来啊！” 巧珍一转念，刘眉嫁的那个白人，实在太普通，想来也不过是为了绿卡，为了日子能够好过点而已，本来她在自己面前很有优越感，如果让她知道，自己其实日子很好过。到时候徒增刘眉心头不快，也没意思。 “江哥，咱俩一起相处了那么多年，互相都熟悉品性和脾气。今天刘眉说要带那个洪哲过来，我们跟他们到底不是特别熟。家里的境况就不要跟他们说了。免得心里生出不必要的想法。” 江超也是明白人一下子就知道了巧珍的意思：“知道了，反正大家随便聊聊就好！” “哪个洪哲？” “你未必认识，说是fe工作的……”巧珍把那天听来的告诉江超。 “没见过，却听过！很有算计的一个人。跟他打交道的，每一个都是他的垫脚石。听说他家里特别穷，找了他大学老师的女儿做老婆。才有了出国的机会，出国了之后一边读书，找了个美籍华人做女朋友，那个女朋友一直要她离婚，跟她结婚。他总是不肯离婚，直到毕业也没离，毕业后fe给他担保，拿到了绿卡，就和自己老婆离婚，他女朋友以为回来会和她结婚，没想到是回来把这个女朋友也踹了。”江超把自己听到的消息告诉巧珍。 巧珍把调好的蒜蓉酱铺到龙虾上，笑出声：“这个美籍华人是备胎？如果拿不到绿卡，就和她结婚？他是每一处都想得很好啊！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很讨厌这个人。在fe是什么职位？看上去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 “制造这块的初级经理。” 看巧珍有些不以为然，江超笑了一声：“你不要把他这个初级经理不当回事，在这里华人能做到管理岗位的不多，我接触下来，除非是顶尖名校博士毕业，跟的导师又刚好对路，这样的人才能担任比较高的位置。否则我们这种，基本上能给这样的经理职位已经不错了。可以有骄傲的资本了。” “好吧！是我不识货！” 外面门铃响了，巧珍让他去开门，巧珍走出厨房说：“自己进来！我满手蒜味儿。让江哥招待你们！你们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江超热情地招待两人，巧珍进厨房继续做菜，听外面江超在跟那个洪哲聊行业里的事情，刘眉进来说：“哎呦，你这个菜做得真漂亮！都可以去开中餐馆了！” 巧珍把酱牛肉切了片，这是用酱鸭的方子做的，走的咸甜口味：“我这个手艺，在国内立刻倒闭。江哥咱们总公司旁边的光头阿康的菜才叫好吃，对吧？” “是啊！等回去一定要去好好敲老头子一顿！”出来了，反而觉得叫陈总没那么亲切，两人背后跟滕总一样，叫陈总一声老头子。那才叫有味道。 “对了john，你还有半年吧？真要回去？”刘眉端着酱牛肉和酸辣小木耳出去。 江超笑了笑：“刚刚看到老婆孩子的照片，我出来这么久都没见他们，怪想念的。” 和他并排坐在那里的洪哲，拿起他的相册翻看了一下说：“说句交浅言深的话，人要理性看待问题，如果你回去的话，你是没有办法突破你的阶层，实现你人生的改变。你现在家里房子多大？一个月夫妇俩挣多少钱？哪怕是做汽车的，什么时候能买得起车？可是你如果留在这里，能够让你留下来，五年之后，你可能会按揭买一套大house，你的孩子不用跟你一样去参加高考，不用每天复习到深夜，也能有比国内好地多的大学学历，这里的车子价格你知道的。” 巧珍把糖醋排骨和清炒蓝蟹拿了出去：“如果国内不开放咱们也出不来，再说开放十几年，国内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倒是觉得回国发展也很好。再说了，我俩被咱们集团说是咱们陈总的亲儿子亲闺女。不回去，老头子的面子往那里摆？他会哭的！江哥，你说是吧？” 江超抬起头笑出声来：“是啊！想想老头子的表情就好笑，要是哭出来，也蛮作孽的！” 那个洪哲看向林巧珍，一脸不赞同。巧珍不以为意，进去继续做菜。 “巧珍，你不会也要回去吧？你这样的时尚丽人，最适合在这里发展了。大学里，我们就听过你英文演讲，那时候语言就贼溜。这里可是最适合你的土壤。”刘眉跟着巧珍进了厨房间，巧珍把蒜蓉粉丝蒸波龙从锅子里拿了出来，让刘眉拿出去。 “听may说你英语很厉害的，更应该在美国发展！比别人融入起来更快。”洪哲站起来看巧珍书架上的书，大多是她收集的管理类或者汽车相关的，而且有些已经被她翻地有些旧了，里面也有她用英语写的备注。 洪哲之前只是听刘眉说林巧珍的英语很好，不过八十年代的大学生英语能好到哪里去，就是他来了这么多年，还时常被人嘲笑那怪异的口音。 巧珍把生菜给炒了，刘眉帮她拿出去，她有把砂锅端出去，里面是番茄土豆排骨汤。 “英语再好，能好过母语的人？在这里我的语言不至于成为劣势，但是不会成为加分项。只能泯灭于众人之中，回国不一样，国内语言好的管理人才还是吃香的。一起坐吧！”听见巧珍的话，几个人落座。 “对啊！就是这个道理，在这里我在餐馆打工被人呼来喝去，回国我也是个管理层，也算是个知识分子。毕竟中国千年文化传统就是敬重读书人的。”江超看向巧珍，看她拿了黄酒和白酒两种。 “花雕！喝不完，你还可以烧菜！”江超选了黄酒。 “册那，识货不？二十年陈酿，特地拿出来给你喝。”被巧珍白了一眼，“其他人有意见吗？” “你都拿好酒出来了，我们难道还有意见？”刘眉笑着说。 巧珍给大家一人到了一杯，举杯：“多谢赏光！” 四个人一起碰了杯，刘眉吃了巧珍做的牛肉，翘起大拇指：“真的，你的水平比咱们这里中餐馆的大厨好多了。” “不能这么说，jane做的是地道的江城菜，还是比较贴合咱们这些人的胃，老外吃的中餐，其实不是这种中餐。就跟中国人要融入这里一样。你不能固守着自己的胃口，要揣摩对方的胃口，比如说那个左宗棠鸡就是很好的例子……”洪哲说话的时候，做着手势，非常具有那些脱口秀演员的样子。 巧珍伸手拿起了一个龙虾的大钳子，掰开来，里面露出了一大块的肉，塞进嘴里，她就是喜欢这样大口吃虾肉的感觉，当然家乡的油爆虾，用筷子像是夹花生米一样一个一个夹进嘴里，连壳带肉进嘴，也未尝不可。 洪哲说完一堆的融入本地社会的理论，看向她问：“jane，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没错，如果想要更好地被认同，融入这个社会，确实需要揣摩对方的心理。”巧珍还点点头，应和了一句。 听见她的认同，端起酒杯，要跟巧珍碰杯，巧珍说：“一起？” 江超举起杯子碰了一下，这位继续发挥他的脱口秀潜质：“刚才你一直说要回去，就是没有理解美国文化的精髓。你虽然会说英文，但是实际上，你还是被洗脑了，认为自己要奉献，要为祖国做贡献。人要学会为自己而活，先学会了让自己富裕起来，再想怎么回馈祖国。” “你在试图改变我的思想？”巧珍看向他。 “我只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一个来美国很多的年的中国人的身份，对你这样刚刚出来，说好听的是家国情怀，说难听的叫脑子没有转过弯来。” 巧珍摇了摇头，前世的侯建新就是一副都是他的道理的样子，可见她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这货的脑子和侯建新真的一模一样。 刘眉吃着螃蟹：“巧珍，其实你不要一根筋搭住的，可以考虑起来留在这里。大部分人都在想方设法留在这里，不要等你快毕业了，才想要留这里，那样就晚了。john，你的想法呢？” 被她问到的江超回答她：“我们两个就是出来读书的，从来没想过要留这里，所谓人各有志吗？再说江城也不差的，现在日新月异。你就当我们是燕雀焉知鸿鹄之志！” “是的，大家吃饭是为了高兴，一定要让我来认可你的想法就没意思了。” “我是怕你不抓住机会后悔。江城发展好？那里效率那么低，上上下下都是靠关系人情……” 巧珍脸拉长了看向洪哲：“peter，我记得你刚才是说来讨论汽车行业的动态的？而不是来告诉我，我的家乡是有多么的不堪，前提是，你去过我的家乡吗？你能到此为止了吗？” 刘眉扯了扯巧珍的胳膊：“干嘛呢？好端端地，发什么脾气！” “西方文化里尊重他人，不干涉别人的决定，明显你并不知道？”巧珍看着洪哲，“留下来，为自己，为后代，没什么错。难道我愿意回去就是应该被你批评的？” 很讨厌这种在洋大人面前弯腰讨好，在自己同胞面前趾高气昂的。 “我怎么是批评你？我只是出于自己的一片好心，告诉你选一条光明的道路。” “谁告诉你建国初期，回国的那些科学家道路不光明了？我不关心你是不是回去，你也没必要关心我是不是回去。干卿何事？” 刘眉没想到巧珍会这样发脾气：“巧珍！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为了这顿聚餐，我也是费了心思的，我也希望大家一起开开心心聊天。” 虽然话是这么说了，实际上这顿饭却是也吃得不欢而散。等两人离开，江超坐在那里安慰巧珍：“别跟这种人计较，你本来就是打算应付应付人家。这个刘眉以后也别跟她接触了，之前我也一直觉得她热心热情。现在看下来，可能就是一个投机者。” 巧珍收拾了碗筷：“咱们这种人，这种事情经历地还不多啊？谁会当回事儿？我会跟刘眉说一声的。” “他想追你？” “看上去，是的！” “脑子有病！”江超哼了一声，“给你家大伟提鞋都不配！” 巧珍拿出没有开封的那瓶白酒塞进他的袋子里：“就冲这一句，我得给你加一瓶酒！” “我一个人在这里喝什么酒？你让我借酒消愁？” “有这点愁的功夫，好好读书，修完学分，快点回去。我想老头子放我们出来，估计也担心的吧？怕咱们不回去了！” 江超想想接触的那么多人，大部分人想要留在这里：“花乱迷人眼啊！” 第94章 第 94 章 杰弗逊和汤姆的第二部书已经差不多了。这部书, 巧珍和江超也算是深度介入, 巧珍和江超打算利用在美国的时间, 把这本书给翻译了，这样也不用成天打越洋电话了。 前一本书, 在国内发行之后, 被国内的很多从事这个行业甚至是制造业的很多人奉为宝典，发行量一再加大。出版社几次来问巧珍，能不能翻译一些同类的书。 巧珍倒是也看过不少专业的书，要么面太狭窄，要么偏重于理论, 而不是结合了理论与实践。所以一直没有跟出版社联系。现在第二部出来, 如果他们翻译好了之后，等于中文版本和英文版本同时发行了。跟国内出版社联系之后，他们非常期待，而且主动提出翻译的酬劳涨30%。 主要是出版社自己的找的翻译，没有办法把原版的专业书籍, 把里面的精髓能够完全地精准地翻译出来。所以大部分的专业书被翻译之后, 销量并不是特别好。但是之前那本不一样，被人一再推荐。 既然有翻译费可以拿，江超也就不去打工了, 两人分工不同的章节，十天半个月和杰弗逊碰面，汤姆平日工作繁忙，大部分是电话沟通, 面对面沟通的机会不多。 这么一来巧珍就忘记了跟刘眉要打电话，她站起来泡了一杯红茶，伸了伸腰，一直看着电脑屏幕，眼睛很干涩。拿了眼药水滴了滴，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想一想句子该怎么表达。 听见电话铃声响起，她伸手去接：“hello！” “巧珍啊！最近好吗？” “may，你好！忙死了呢！”巧珍说道，称呼从刘姐改成了英文名。 听刘眉笑了一声：“那天你怎么回事，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严厉？” 巧珍捏了捏自己的脖子：“其实我的脾气一直算不上太好！在国内，公司里很多人都怕我。” “你那是对着你的下属，可peter也算是咱们的前辈吧？你这样真的过了啊！”刘眉笑着说，“不过peter这个人很不错的，他昨天打电话给我，说那天是他多嘴了，打算跟你赔礼道歉，想周六特地过来请你吃饭。” “may，请回复他，最近我挺忙的，没有时间放在这些事情上。感谢他的好意！”巧珍尽量把话说得很委婉了。 刘眉在那里劝林巧珍：“巧珍，你也太拧了吧？就算你真要回过，你以后也是在汽车行业工作，他在fe工作多年，总算是比你资历深吧？他可以给你一些指点的。他其实很热心的，看见你书架上有很多专业书，帮你选了本相关的书籍，给你发过来了！他就是说话直了点，本质上是出于好意。国外这边是这样的，不像我们国内的人，说话还要拐弯抹角的。” 巧珍呼出一口气，真让人不耐烦：“may，以后这种聚会，你可以不用通知我了，我打算尽快修满学分回国，没有任何留下的兴趣。接下去的日子，我会非常忙。peter这个人我无意于结交。另外他的行业知识结构，过于基础，说他比我资历深，你可能误解了。我还在赶作业，不跟你聊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国内做得再高，那也是只看到了一个角落，更何况你不过是一个合资零部件厂的副总。peter在fe，跟你这种在国内合资企业的能一样吗？……” 刘眉还在说话，巧珍说了一句：“bye！”把电话挂了。都什么人！ 隔了两天，巧珍收到了一个包裹，想到刘眉说的话，她拆开来一看，里面一本书，这本书正是她翻译的那一本，书里第二页还夹了一封手写英文信件：“dear jane，看到你这样渴求知识，似乎看到了刚来美国的我。这一本书，是行业里最为流行的一本管理类的宝典。建议你可以深度地研读。如果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我愿意为你解惑！yours peter hong” 脸大！脸真的很大，不铜锣还大！巧珍不禁笑了出来，之前他就是用这一手勾搭人的？再不八卦，她真的会死，实在忍不住，她打电话给江超：“江哥，我收到一个礼物！”她难以抑制自己的兴奋。 江超在那里问：“什么礼物？” 巧珍在那里一边笑，一边声情并茂地读那几行字，江超说：“草！这是个什么东西？” 巧珍听见砰砰砰地响问他：“你在干嘛？” “不可遏制地拍桌子！我要笑死了！不行，我的室友出来了！”江超大笑地说。 “那你略微收敛点，不要笑得那么大声，继续听我把话说完！”巧珍又说了刘眉那天的电话内容，巧珍说完，听江超在跟他室友说话，他的室友说：“难怪了，有人跟我打听林巧珍，那个刘眉在背后说林巧珍很高傲的，自负，听不进别人的建议的。我说不会啊！因为你的关系，我跟林巧珍也算接触过几次，人还蛮客气的。怎么会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个刘眉愿意热情是热情，不过也是逢高踩低的。她肯定要抱着洪哲的大腿。” “两边不得罪，不更好吗？何必呢？”江超在那里慨叹，她这样牵线搭桥要把小林介绍给那个什么peter，不是瞎了眼吗？真以为哪个女人都会像她那样，为了过上更好的物质生活，出卖自己换一张绿卡。 “这怎么叫得罪？他们来这里比咱们早，算是地头蛇了，给你指导，你还能不听？自以为是惯了！”那位室友继续说，“这个洪哲，我听过他的高论，想要留下来没什么错！但是靠着踩自己的祖国，获得别人的认同，实在让人恶心，我跟你们好好说说他那些事情……” 原本两个人的电话，变成三人煲电话粥。这一下让巧珍更加恶心了，一个人为了博得白人世界的好感，抹黑自己的祖国。 聊完之后，她把书给那位彼得兄给发了回去，夹了一张纸条：“谢谢好意！这本书早已看过，全然理解，没有需要解惑的地方。” * 林伟最近烦恼一家美国的供货商，这家供货商成天延期，导致了几次客户的安装计划改变，很让人烦恼。他跟对方多次沟通，无果之下，巧珍建议他过来走一圈，毕竟这家公司的产品性能稳定，很有特点。 对于来自中国的订单不知道是轻慢，还是说他们本来习惯了不按交期交货，她不能代表林伟去谈。 根据林伟的航班信息，早上巧珍去买了菜，在公寓里准备。中午去租车行提车，开车去机场去接林伟，林伟身形高大，脸型硬朗。穿着米色风衣从到达口子出来，巧珍看看自己身上的同款风衣，还真是情侣装呢！ 车子开出机场，巧珍对他说：“你先回去睡一觉，我给你做好吃的。” 林伟摸着巧珍的头发，贴过去闻了闻：“想吃你！怎么办？” 巧珍开着车，咬了咬嘴唇：“敞开供应，不限次数！” “好！”林伟捏了捏她的脸蛋。 巧珍絮絮叨叨地跟他说这里的事情，在那里抱怨：“你说是不是他脑袋被牛给踩过了，自己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是个什么恶心东西，用这种秀才华的方式来追求我，我他妈的……” 听着巧珍连串的粗话，林伟拍着她的脑袋：“真他妈的不是东西，老公替你收拾他！” “不用，不与脑残论高低！”巧珍嘟着嘴说。 林伟心里却暗暗地担心，巧珍一个人在外，边上也没认识的人，长得又这样好看：“一个人住进出的时候小心点，晚上不要出去。” “这个我当然知道，你别为我担心了！”巧珍不以为然，她不是那种十七八岁出来的小姑娘，她经历了这么多，前世今生，一个人跑了那么多地方，怎么可能有事。 开车回了自己的公寓，林伟看见沙发上扔的衣服，桌上的报纸和书，摇了摇头，把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过去给她把沙发上的衣服给收拾了。 巧珍在厨房里叫：“你别收拾了，我过两天又弄乱了！” 林伟无语，这是什么话？林伟看着在厨房忙碌的巧珍，认命地给她收拾。大约到八十岁，她还是当初那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吧？ 因为在海岸边，这里的鱼特别多，也不认识是什么鱼，吃了几次，巧珍就识别出了哪种鱼肉老，哪种鱼肉腥味重，这条鱼清蒸最好吃。这里的虾个头好大，肉厚实，干烧味道才能进去。生蚝个头也不小，其实她喜欢那种小个头的，做潮州蚝烙才赞，凑合吧！咖喱牛肉汤，她炖了好久。炒个蘑菇，就完美了！ 林伟跟在她身后，帮她一起端菜出来，巧珍打了一碗饭给他，两人对坐吃饭，巧珍夹一筷子鱼给林伟：“刚好咱们明天晚上的飞机，中午我约了江哥，去他那里吃顿饭，他时间紧，就不让他跑来跑去了。” “好的呀！”林伟吃着鱼，巧珍又给他剥了虾，放在他的碗里：“吃吃这个虾，明天我们去吃这里的大龙虾，便宜又好吃，可惜妈和阳阳不在。” “我说呢？上次回来，怎么腰上都有肉了，脸都圆了，还跟我说美国全是肉，吃的！看来真的是吃的，只是吃多了！”林伟吃着虾，笑看着她，脸上也长肉了。 巧珍自己刚刚剥了虾，塞进嘴巴里，听见老公说这话，咽下去说：“谁胖了？” “不胖，不胖！更好看了，有点肉肉，你们娘俩就更像了！” 想起家里那个圆滚滚的小子，有种爱叫做来娣觉得阳阳吃得太少，小家伙不吃了，还要塞一口。小脸蛋圆滚滚的，就跟个小苹果似的。她一年没回去，都快抱不动他了。 他的意思是她跟家里的小胖子一样了？巧珍气鼓鼓地放下碗筷，不哄她开心，她是不会再吃了！ 林伟看她鼓着腮帮子，假装瞪他，他拿起她的碗：“来，宝贝儿！老公喂你吃饭！” 吃一口，再吃一口！两口吃完，自己也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吃完饭，林伟收拾起碗筷，要进去洗碗。被巧珍推出去说：“去洗澡！长途飞行，还有时差要倒！” 林伟打开箱子，拿了衣服进了浴室，巧珍洗好碗。 走进房间，看看到底是民以食为天，保暖了才能思那啥吧？林伟已经洗干净，开了电视机靠在床头，用手指勾了勾她，巧珍扑在他身上，勾着他的脖子，拥吻在一起，瞬间调了个个儿，被他压身下，巧珍问：“你仔细看看，我哪里胖了？” “那是我胖了，你来看看？”林伟笑着问她。 “我肯定要看，一寸都不会放过！” 两人正准备互相探查胖了没有，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响个不停，巧珍恼怒地起来，谁那么不识趣？反正不会是江超，他知道今天林伟过来，还嘲笑过她，说她晚上一定要让林伟把积攒的公粮一次□□上！ 披了睡袍坐在沙发上，拿起听筒，声音带着点性感的不耐：“hello！” “jane，我在你公寓楼下！” “你是？”林巧珍听出来是那个洪哲的声音。 对过洪哲没想到林巧珍居然不记得他的声音：“是我，peter hong！” “有什么事？”林巧珍问他。 “你把书还给我做什么？什么叫全然了解了？没有解惑的地方？”洪哲很生气，非常生气，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从大陆才出来一年多，眼高于顶，他要好好让她认清美国这个社会。他介绍了那一本书给她，完全是想要帮她。她高傲到可以说自己全然理解了，她以为她是谁？ 林伟光着膀子，下面套了一条睡裤，站在巧珍的身边，双手环着巧珍的腰，听着对过电话里的声音。拍了拍巧珍的肩，轻声说：“让他上来！” 巧珍皱着眉头，仰头，林伟示意她听话。 巧珍说：“好吧！你上来！” 巧珍挂下电话，林伟拍了拍她的脸颊：“到房间里等我！” 巧珍不解，林伟视线往下移，她身上就披了一件睡衣。立刻进了房间，头探在门口：“你要干什么？” “里面呆着去！” 门铃响起，林伟打开了门。洪哲看见眼前一个高大英俊的华人，光着上半身，身上没有一丝赘肉，腹部还有腹肌。一下子愣在那里：“抱歉，我走错了！” 林伟笑了笑：“没走错，这是林巧珍的家！请进！” 这是林巧珍的？在美国的姘头？平时装正经，原来也不过如此。 洪哲有些吃不准地往里走，林伟等他进门口，把门一关。听见关门声，洪哲的心仿若被门撞了一下，林伟已经一把将他扣住压在墙上，洪哲大惊：“你要干什么？” “我倒是要问问你！你想要干嘛？教我老婆？你配吗？”巧珍是他的心头肉，他也不是十几年前的林伟了。自己办企业之后遇到过多少难题，遇到过多少垃圾瘪三？一点一点都解决了。 洪哲没想到眼前这个是林巧珍的老公，他完全被林伟压制了，他的汗挂了下来说：“误会，误会！我只是想要帮jane，并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最好！以后不许在她面前出现！否则你等着！”林伟一拳打在洪哲的肚子上，洪哲嗷地叫了一声，林伟问他，“还来不来了？” 洪哲仰头看着他，深吸一口气，想说什么，可看林伟着林伟的拳头，连连摇头。林伟说了一句：“滚！” 洪哲捂着肚子，看了看林伟，仓惶地走了出去。 巧珍打开房门：“你真是厉害！” “给江超打个电话，问问他边上有没有房子，你搬江超身边去！这里不要住了！”林伟想想不放心，跟巧珍说。 巧珍看着他：“我搬别的地方也可以！没必要搬江哥边上。” “你认为我信不过你，我信不过江超？”林伟看着巧珍：“他在你边上，我放心。你一个人住，要是这个瘪三再上门，我不在，你怎么办？” “明天不是见面了吗？先跟江哥说，等你回去之前先搬江哥的边上的酒店，酒店保安总归好一点吧？再搬他同一个楼里，好不好？”巧珍知道他的想法，过去抱住他，“别担心，我自己警惕性还行的。” 林伟这才把她抱起：“别怕花钱，你的安全最重要！” 巧珍勾着他的脖子：“知道了！” 接下去就是什么被翻红浪，一室旖旎等等等等……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恢复中午12点更新！前面一章算是加更的。大家是不是已经快没兴趣了啊？ 第95章 第 95 章 跟江超一起吃过饭, 把找房子的事情拜托给他, 林伟才和巧珍踏上了另外一个州m城的航班。 “这家合作商, 明显就是自以为是的牛吗？”巧珍对林伟说，“按理咱们是他们的经销商, 你这个老板亲自来了, 他们也该来接一接，他们这么不重视你，同理就不重视咱们的订单了！” 就是考虑到这家公司可能是这个德行，巧珍去机场租车行，租了一辆小车, 开着去酒店。 晚上巧珍跟江超打了个电话, 毕竟托他问那个租房的事情。租房倒是三言两句说完了，他说：“你不是在m城吗？去问问汤姆，之前那个产能平衡问题。” “汤姆在这里？” “在他们这里的第三工厂，我刚才跟他通了电话，他说周一周二都在m城。你跟他聊聊？” “好呀！” 巧珍挂断电话, 拨起了汤姆的电话, 汤姆听说她来m城了很高兴，跟他约了明天晚上一起晚餐，不过汤姆认为产能平衡的问题要现场讲才有能讲清楚, 邀请她去他们的第三工厂。跟汤姆约了明天下午两点左右过去。 因为靠近美国西南部，这个季节春光明媚，林伟里面一件浅蓝色的衬衫，外面一件浅灰的休闲西服, 下面一条浅卡其色的裤子。巧珍和他几乎相同搭配，只是里面是一件白色圆领t恤而已。 拜访工厂，没有必要穿西装打领带，到了这家公司的前台。在中国现在也流行起了前台，都是清秀漂亮的小姑娘，这里就不一样，这位胖胖的黑人大姐，爆炸头，抬眼问了几句之后，让他们填了一张访客单。 填完等这位阿姨带着两人去里面，他们老板的办公室。走过办公区，办公室里大概有二十几个人吧？ 那位黑人大姐敲了敲门，林伟终于见到了这家公司的老板罗伯特，五十来岁的白人，他从椅子里站起来，看上去很兴奋地叫起来：“hi david!” 过来跟林伟握手，看了看林伟身边的巧珍：“这位漂亮的女士是？” “这是我太太！”林伟回答他。 他带着林伟和巧珍一起去会客室，林伟从自己的包里拿出牛皮纸的文件袋，打开来，拿出里面的资料，巧珍拿了笔记本和笔出来，准备开始谈订单的事情。 然而，这位罗伯特在那里聊着家常，天南海北胡扯一通，里面没有什么内容。 在国内很多人说西方人直接，但是给巧珍的印象却是美国人已经习惯了表达赞赏，然而他们说的话，听听就可以，当真就傻了，这个世界上谁都不是傻子，那个没有三分藏的？ 从飓风的猛烈到春风拂面，从东海岸到西海岸，从还在那里夸赞林伟的英语太好了。林伟开口聊天没什么问题，但是语法时态不太讲究，说好多少有些违心。他自己都汗颜。巧珍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或许，我们可以开始聊一下订单了。” 听见巧珍的插话，这位罗伯特这才叫了一个订单执行的小伙子进来：“让史蒂夫跟你们讲解订单状况。” 这个小伙子过来跟林伟说他们订单执行情况，这个机器缺这个零件，那个机器缺另外一个零件，总而言之，现在交不出来，如果要交出来，大概还要十来天。十来天，时间可真短，要是信了他的鬼话，回去了又不能从国内再跑出来，这个成本林伟肯定不舍得花第二笔的。 林伟听到这样的结果，就知道他们：“基于你们几次更改交期，你怎么能够保证十天交货？能把这个机器，物料追踪表拿出来吗去你们仓库按照你说法，把一个个零件领出来，确认其他零件却是已经到了之后，我们再来谈，你们缺的这个物料的订单状况，跟你们的供应商沟通的情况……” 那位小伙子很为难，看向那个罗伯特，罗伯特很不高兴：“这是我们内部的信息，为什么要给你？” “如果你能按时交货，我也不会飞过来催货，这个催货的成本，你想过吗？因为你的延期，我们公司会面临罚款，超过你的几台机器的价值总和，你认为合理吗？”林伟很直接地指出问题，“我相信了你们一次一次，现在我过来了，当然要看到产品是可以被装配的？能带我去现场看看吗？” 哪怕说出来的话，意思很有分量，林伟说英语重音不够明确，导致了气势上没体现出来，巧珍看着罗伯特的脸色：“robert，难道我们过来了，你还是跟我们谈论这几张纸吗？我们要的是产品，对你内部管理没有兴趣，我们一起去现场吧！” 罗伯特大约也觉得不太好拒绝他们俩的这个要求，站了起来带着他们一起进车间。 他们的车间是一栋标准厂房，标准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控制面板和电机之外，其他的部件都是在内部完成。 巧珍从地上的铲板上拿起一张工单，看了一眼。林伟则是在他们的加工设备前，站了很久，问了一些在巧珍听起来有点不在点子上的话，听上去有点外行，让那个罗伯特脸上浮现了轻视的表情。不应该是林伟的风格啊？ 罗伯特在那里介绍他们的工厂历史和各个部分的情况，巧珍拿起装配线上的工单说：“您能告诉我这张单子的编号和我们的单子边上之间的问题吗？” 那位罗伯特接过那张工单，巧珍从林伟的手里接过单子，上面有他们追踪订单的反馈，巧珍将上面的关键序列号，标示出来说：“你们的序号逻辑，前两位是客户代号，中间六位是年月，后面三位数是自然顺序，我想知道为什么，按照需要这一张比我们的单子要晚五个月，你们已经在生产线上装配了？如果说我们的交期没到，那还可以说，我们的单子早就过期了，你们却先生产别的客户的产品？” “他们跟你们的产品不同！” “型号略有差异，按照你们的选型手册，这里的差异就是……”林伟看见老婆指出了问题，跟在后面说两个产品的差异很小，所以完全有理由怀疑他们挪用了物料用在其他客户的订单上。 “所以按照下单时间的先后，我们可不可以要求，你把这几台改装之后，立刻发货？”巧珍看向罗伯特。 “这是不可能的！这是fe要的设备。如果延期交货，我们的合作商会面临巨额罚款。” “延期？”巧珍看向他：“你们的标准交期是接到订单六个月交货，这张订单明显离交货期还有三个月，按照你们刚才的说法，我们的料马上就要到的话，你用那批料顶上，不就可以了？不会影响你的交货。或者说，你们刚才就是在撒谎？你们因为接了fe的产品，所以把我们的原料挪用在他们的紧急订单上。” 罗伯特恼羞成怒了：“这是我们内部对客户的分级，他们是我们的优质客户，给优质客户提供优先级的服务，给普通客户提供一般的服务，这是国际通行的规则。我们会给你们交货，但是你们要明白，我们必须先满足fe生产线的需要。” “我同意你的说法，但是都是基于在履约的情况下。他们可以三个月交货，我们作为普通客户，可以接受半年交货，这个没有问题。现在的问题是已经超期这么久了，你还是没有交货。这个核心不是你们没有履约，跟你对客户分级有什么关系？”巧珍站在林伟面前看向罗伯特毫不退让，“这就是你们的契约精神？” 巧珍看了一圈他的工厂，跟林伟也曾经核对过他们在途的订单，和整体状况。根据现在装配现场的整个状况，他们家一年到头也就是一百多台的量。按照巧珍的理解，因为国内汽车线开始投资，而且是全新的生产线要的量大。欧美这里，大多是替换的，需求紧急而零星。所以林伟的公司，在他们这里拿的量不大，却是有些分量了。他怎么样也不敢说让他们爱买不买，哪怕他再有特点。 林伟看向他：“robert，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对你的内部管理我们没有兴趣，我们希望能够按照你们的说法十天之内拿到产品。我们签订一个补充协议，我太太在美国，她可以替我来跟踪这个订单。她来跟踪的费用，包含她的人工费，我们算个数据，全部由你们来承担。直到你们交出产品为止。另外对这些延期订单，全部都到达了20%合同款的上限，我将按照合同在货款中扣除！” “这是不可能！如果这样操作，我们做这些产品，将毫无利润！”罗伯特叫起来，“做生意不可能没有利润！” “做生意也不可能没有诚信！”，林巧珍笑了笑：“那么我们可以让律师来谈！” “如果是这样，我以后将不再提供产品给你们！”罗伯特双颊宽松的皮肉甩地厉害。 林伟对着他说：“目前我们在洽谈的有几个单子，一个是日企的nc车的生产线，一个是法系的px。你的产品确实是稳定，但是我也可以试试其他办法。” 罗伯特笑着说：“中国人都喜欢说大话！你威胁不了我，你的客户会指定要我的产品。”这个中国人并不懂技术，只知道些商业的东西，不知道他们的东西是独一无二的。 林伟笑了笑，“我建议你仔细想一想，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大话？我的订单，是不是比预计的还要多。如果你仔细想过了，还这样觉得，那就证明可以丢掉我这个客户。我没有意见！已经存在的订单，我可以请律师跟你谈！” “david，你确信能找到比我们更合适的产品？” “中国有句古话，少了张屠夫还吃带毛猪？意思是地球缺了谁都会转，我不用找比你更合适的，但是我找可以用的。”林伟非常坚决地说，“今天就谈到这里！如果你想好了，可以跟我联系！明天我还在这里，你可以打电话去酒店，跟我预约。” 巧珍跟着林伟出了这家工厂，上了车，巧珍有些发愣：“老公，你今天好有气势，然而，你把人得罪了，以后这个事情怎么搞？” “你开车，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这里不用理睬他了。”说着他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在那里写了起来。 巧珍问他：“你干什么呢？” “等下告诉你！”林伟继续在那里记笔记。 巧珍开车，去城里找了个快餐店，一人一个汉堡，听着林伟说：“因为他们家的问题，上次亚历山大过来，他们不是有类似的产品吗？但是市场一直没打开，主要是他们的产品稳定性却是不如他们。他们之前也拆过他们的机器，研究，因为说不清楚。我索性就跟他一起拆了机器，看了一整个礼拜，就是那个双向锁钩这里没闹明白怎么加工出来的。后来我们一起商量用……” “所以你们的解决方案已经差不多了？”巧珍问他。亚历山大是他们一家合作商的老板的儿子，跟林伟一样是个技术迷，自从两家公司合作，他也刚好要过来把代工要求的关键点给解决，两个人就成天泡一起研究怎么解决难题。 “也不是，亚历山大说回去按照我的要求做试试，只是里面的一个工艺问题没有解决，我没有办法保证成功。但是刚刚你以为我在问那根轴，问的问题还特别蠢，其实跟在那个轴的后一道工序就是这个关键点，他们的工单又是一道一道工序流下去的，所以工艺文件也在那里，我看到了。我们之前先后顺序有些错误，我现在明白了，只是一个工艺的小小改动，跟专利无关，回去我再设计加工两个，给亚历山大送过去，让把他仓库里的库存产品改了给我发过来，他卖不掉的成品有好几台。就算这里要卡我，估计也卡不成了。”林伟笑了笑，“他准时不准时，跟我无关了！所谓的走法律程序，其实不过是说说而已。” 巧珍喝了一口可乐，冰凉舒服，打了一个嗝儿。自己男人完全成长起来了，再也不是那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已经有了商人的狡猾，人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啊！ 吃完汉堡，巧珍拿起地图再看了一会儿，等下开到fe的第三工厂怎么走。听林伟这么说，这一趟也不算白来，只要订单不被人卡住喉咙，有替代方案比总归是好事。再说还是多看一眼fe的工厂，这家工厂和之前参观的第一工厂不同，这里主要组装高端车型。 刚刚开到，那种带着工业冷感的大气建筑就吸引了夫妻俩的目光，不像国内哪怕是新厂房也是按照标准模式建造，没有美感。 巧珍在门卫那里填了单子，他们已经得到通知，有人会来拜访汤姆。 不一会儿一位金发碧眼的女郎，从里面出来问：“jane吗？汤姆先生让我来带您进去！” 第96章 第 96 章 按照美女的指挥, 巧珍开着车进入厂区, 那位美女在停车场口子上等着。 林伟下车, 下午的天气太热，他脱下了身上的西装, 挂在自己的手臂上, 将袖口敞开，挽起露出了结实的小臂。 看着他们冷灰色插上红色线条的办公楼和厂房，顿然觉得很有腔调，不是国内那种靠着什么石材贵就堆什么石头，撑起来的所谓豪华。不禁连连点头, 这才是他心中那种厂房该有的样子。 “是吧？现代工业灰真的很好看。”巧珍问他。 “嗯, 我们的新厂房也可以按照这个方向来设计，估计二三十年，都不会过时。”他想着最好要几张照片回去。想打开自己的包，想拿相机出来。 巧珍知道他想干什么，摆摆手：“这里不是cw, 不能随便乱拍的。我想问你, 如果建造成这样的厂房，你那几个伙计送你的迎客松落地大花瓶，打算放哪里？” “当然放门厅啊！”林伟在那里笑着说。巧珍想了一下不管多新潮多时尚, 门厅的那个屏风，花瓶之类的，估计少不了。春节贴春联，年初五迎财神, 也是不能免俗的。好吧！她应该接受这样的结果，多有生活气息？ 走进玻璃门，他们的办公楼只是两层楼，跟着走上楼梯，去到了一个小型的会议室。不一会儿，汤姆匆匆忙忙走了进来：“hi jane！” “to好久不见！”两人握手，林伟之前在江城见过汤姆，跟着打了招呼。 “jane，你愿不愿意给这家工厂的经理们介绍一下江城那里是如何实施持续改进的？”汤姆问她，“今天我们这里有个课程，给我们这家工厂的经理进行培训。” “可我没有准备资料！” “我们已经准备了资料还有录像带，就是你们江城cw和江城ls的录像片，你根据录像片里的内容讲一下，毕竟你和john才是实际操作人吗？肯定比我们这种旁观者更有深切体会。”汤姆建议她试试，他跟她接触这么久，感觉这位东方女性非常具有管理天赋。 巧珍点头说可以：“可以！” 汤姆听她这么说，绽开了大大的笑容。他是公司北美区的运营副总裁，主管美国和加拿大的七家工厂的运营。他在自上而下推进这种源自于日本车企的改进模式，在他的两本著作中也可以见到成果。 巧珍和林伟一起跟着汤姆去了培训室，里面坐着四五十个人。讲台前的一位四十多岁的东方人过来，听汤姆介绍说：“这位是岩西先生，是我们北美区的卓越经营经理，之前是ty的制造经理。” ty是一家日本车企，精益思想就是起源于日本车企。日本员工很难挖，尤其是这一块的专家。 简单打了招呼，林伟边上找了个位子坐下。巧珍站在汤姆身边，听汤姆向参加培训的管理人员介绍：“我要给大家介绍一下jane lin，我的企业管理研究的项目的合作伙伴之一。《xxx》中文版的翻译人之一，ls江城的副总经理，是她改变了我对中国刻板的印象，那个地方是如此地生机勃勃，而且有很多的理念被他们同步引进，让她给大家来讲述，他们在中国进行的一系列改变。你会发现，他们上管理改进上做得并不比我们少！” “岩西桑，麻烦放一下录像！” 录像出来是江城的景象，然后镜头切换到江城cw，江超出现了，他在里面介绍一些情况，巧珍环视一帮子金发碧眼的老外里，还有另外一张东方面孔，那位号称要教她的洪哲，巧珍的眼光停留在了他脸上。 洪哲看到林巧珍夫妻被汤姆带进来的时候，脸色已经很不好了，刚开始他不知道林巧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可笑的是之前自己还妄图要教她那本书。 录像停下，巧珍开始开口：“今天我是来找to我解释一个问题点的。没想到他邀请我来给各位讲一下中国这里的一些实践。我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读到了tojefferson教授的作品，作为一个行业从业者，被这部作品给吸引，我冒昧地给两位发邮件……” 巧珍在初步介绍了自己怎么认识两位作者的历程，开始根据刚才播放的录像，拿起了白板笔在白板上，把自己怎么解决困惑，怎么形成思路，做了什么样的改进，一边讲一边罗列出来。 林巧珍的英语带着伦敦腔：“持续改进这块不能进入误区。不能为了改进而改进。比如说，你家到公司只有一英里的距离，你想要买一辆自行车代步。然后你想自行车不够有气派，还是汽车更好。所以你去买了汽车。当然汽车比自行车要气派，但是自行车比汽车更经济，更合适。我们始终要记住，我们的改进是为了减少浪费，而不是为了心里看上去更好……” 她的一手漂亮的书写体，加上清晰的思路，讲课还挺有趣，让很多人听得有些入迷，说完之后问：“我讲完了，有什么问题吗？” “听上去，好像很不错！我想问，你们生产的车子，能往前开吗？会不会两个轮子掉下来？”一个白人男人问她。 汤姆脸色立马变了，他站起来，巧珍手肘靠在讲台上：“你从事汽车行业多少年？” “十二年！” “什么部门的？具体职位！” “质量部经理。”那个人笑地很不以为然。 巧珍低头笑了笑：“非常好，螺栓是车轮紧固的重要部件，对车轮会不会掉下来，起决定性作用。美国的标准是saej1102，我们来聊聊这个标准？” 哪个人会把一个细类的质量标准，里面的细节能如数家珍？偏偏cw江城的质量文件是她翻译的，后来国内标准起草的时候，她又被公司推荐去参与乘用车质量标准的研讨会，参考了德国，美国，日本的标准进行了讨论，她来了这里对于自己行业的标准，尤其是在参观了fe的第一工厂之后，她更是去查找了这些文件，细细梳理过，加上记忆力又好，所以即便是车轮紧固件的标准阐述起来比这位质量经理跟清楚地多。 这位质量经理没有任何参考资料，当然不可能记住那么多的细节，巧珍问他：“要不你去拿一份标准来？” 等他让人拿了标准过来，巧珍圈起一个数据，对他说：“你核对一下，我有没有说错？” 自然不可能出错，七八个数据完全一致，巧珍指着白板：“你看，我作为一个中德合资公司的综合管理人员，对你们美国的质量标准都清清楚楚。而你作为一个美国车企的质量经理，居然对美国质量标准一知半解，让我很替你们工厂出产的车子的车轮担心！” 巧珍盯着他看，那位经理脸一阵红一阵白，转头看向那位洪哲：“是你们中国人自己说的！” “嘿！”巧珍过去敲敲他身边的桌子，“哥们，那你问问他，到美国之前是从事什么行业的吗？来美国之后从事这个行业多少年？” 那位质量经理盯着洪哲看，巧珍走过去低头问洪哲：“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洪哲身上，洪哲低着头：“化工！六年。” 巧珍微微一笑，退回了讲台那里，看向那位质量经理：“我八三年开始接触德国cw的人，我经历过……巧珍简略的叙述一下自己的经历，“你愿意相信一个中国的行内人，还是一个在出国之前，根本没有接触过汽车制造的人跟你说的中国汽车的现状？” “你知道中国的产品质量真的很差……” 巧珍抱起手臂：“我不了解其他行业，不予置评。对于我们这个行业，合资工厂的产品，我们严格执行标准。我曾经跟我的德国的同事争论过，德国制造曾经是令人屈辱的字眼，但是现在成为工艺卓越的代表，日本的汽车跑在这里的大街小巷上。质量是有标准可以参考的，如果你怀疑，请你拿出证据和你专业能力来！谢谢！” 在汤姆面前丝毫不给这位质量经理面子，巧珍环视一周：“还有其他问题吗？” 因为巧珍的这一出，其他人的问题温和地多了。后面的一个人站在来提问：“江城汽车的管理人员有很多像你一样的年轻漂亮的女性吗？” 听到这样的话，巧珍看向这个提问的人：“听到这样的赞美，我很开心。不过汽车行业不是拍电影的，漂亮不是必要条件，我只能中国汽车行业不会以貌取人。我们公司有很多女性管理者，她们很出色。” 回答完这个问题，巧珍看了看表：“如果有机会，以后还可以聊聊，今天可能不行了，to你说呢？” 汤姆对巧珍算是熟悉了，依然惊讶于她的控场能力。他走过来说：“是的！” 汤姆站在场中央：“一九九二年，我听杰弗逊教授说他接到了一封来自中国的信件，想要翻译我们的书。我觉得很有趣，跟jefferson教授一起联系了jane，令我意外的是，这位年轻的女士，很多管理理念很新潮。后来她来美国跟我们见面，除了让她和她的伙伴john一起翻译这本书之外，jefferson决定把中国的合资工厂加入我们的研究中。看看这样的工厂在实行了精益管理之后，会有什么变化？这是我们认为保守固执的一片土地。然而，事实与我们想象的恰恰相反，他们愿意接受新的理念，推行的时候遇到的阻力小得多……不要小看这个世界任何一个角落的同行。今天就到这里了，我还需要跟jane一起去探讨一个问题。岩西桑，你继续！” 林伟站起来，汤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起往外走。换上防护用品，跟着汤姆去他们的车间。巧珍对汤姆说：“带着david一起去参观一下流水线，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我们不也参观你们的流水线吗？按照规定不允许照相。”汤姆指了指图片，带着两人进车间。 之前项目一直在fe的一厂进行研究，巧珍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哪怕是同一个集团也不可能是完全的翻版，里面总有不同。边上是这家工厂的工厂经理，放在国内就叫厂长了，他跟在边上陪同参观。毕竟汤姆是他的直接上司。 林伟的参观很慢，生产线看似大同小异，但是因为理念不同，所以还是有很大的差异，外行人看热闹，他就是在看里面的区别，每一家的生产线都有优缺点，他时不时提出问题，那个工厂经理已经快招架不住了。让汤姆很意外，他只是跟林伟见过面，没想到他在这方面是专家。 林伟指着前面的设备问：“你们这里是不是很容易卡顿？” 边上的工厂经理过来说：“对的！这个地方是瓶颈工序……” “我能进去看看吗？”林伟看向汤姆和那位工厂经理，汤姆看向工厂经理。 工厂经理生怕他等下答不上来，到时候惹汤姆不满，索性说：“我让我们的设备部经理过来？”叫专业的人来应付专业的提问。 那位工厂经理让人去楼上培训室，叫了他们的设备部经理过来。 那位设备经理带着林伟一起进去，两人蹲在地上往上看，指指点点地，具体说什么巧珍听不太清。 两人走出来，那个设备部经理不停地在问林伟，林伟转头说了一个德语的词，问巧珍：“这个英文怎么说？” 虽然巧珍让林伟学英文，不过林伟接触的德国人和德国机器太多，语言吗？环境很重要，他的德语明显比英语要好。 巧珍立刻用英语回答：“斜角！” 听他继续跟那个设备部经理解释，之前江城cw也遇到过这样的问题，他们进行了设备改造，汤姆听林伟说如果改了之后能够效率上提高20%，瓶颈工序提高20%这是什么样的概念？ 汤姆很感兴趣，站在那里问林伟：“你具体说说到底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最好我能画给你们看！一句两句说不清。”林伟跟汤姆说。 “我们继续往前走，你们一起聊聊，等下回会议室讨论？”巧珍建议，得到了一致认可。 不知道这个设备经理真的是像林伟一样，是个技术控呢？还是想要借机博得老板们的好感，毕竟刚才汤姆亲口说了自己是他的朋友了。 汤姆和巧珍去了产能平衡这块可以作为例子的点，两人在那里探讨。林伟则是跟着那位设备经理跑了他们几个有问题的点，等巧珍和汤姆那里已经聊地差不多了，他们还在那里激烈地讨论，巧珍走过去，被林伟抓了，有些特别专业的名词一下子没有办法讲清楚，林伟让巧珍在中间充当翻译。真难为他俩能谈那么久了。 汤姆在那里倾听问巧珍：“你先生这种刻在骨子里的改进思想是从哪里来的？” “他纯粹想省钱，当时江城cw新的生产线……”巧珍非常骄傲地跟汤姆说起了林伟为江城cw生产线所作的贡献，“而且，他和john是好朋友，john的很多改进理念，都会跟他探讨，一个好的idea要有人能帮他实现，设备是非常重要的一块。” 那里林伟在跟他们的设备部经理算一笔账，如果做改造的话需要多少钱：“钢一定要用日本……” 林伟以为自己说了个天价，可对方那个设备经理，张开了嘴，看着林伟：“你重复一下，改造的话是多少钱？” “折算下来大概三十万美金一条线，做好所有的材料大概二十八万美金，安装两万美金。”林伟重复了整个预算。 汤姆问了一句：“所以三十万美金可以为这个环节提高20%的效率？” “至少！”工厂经理说，“我们测量过在这个环节上卡顿的时间，和因为卡顿而产生的废品，虽然不多，但是也有一定的数量，所以合格率也能提高！” “那我们为什么不立刻做呢？”汤姆问道。 林伟很高兴地说：“这样吧！我把草图给你们，你们找你们设备提供商去做……” “如果在本土的话，你知道你刚才算的价格里人工费可以翻几十倍，你刚才说多少工时……” “可我不可能带着团队来给你安装啊！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林伟站在那里说道。 巧珍笑着说：“走，回会议室，一起商量一个解决方案出来？” 这个问题不是一家工厂有，其他工厂同样也存在，汤姆很感兴趣，一起去了会议室，林伟在黑板上进行了具体的解释，他之前在江城cw的线上已经成功改造过了，而且德国那里来江城参观之后，回去也做了设备改造。 “那你给cw是怎么操作的呢？” “我们给他们加工的时候留有余量，然后发到我的德国合作商那里，我德国的朋友，会帮忙去安装，如果需要调整就在他们公司里做了。”林伟在那里笑着说。“在美国我们没有这么深的关系。我没办法帮忙，我可以给你们设计图纸？你们自己找人去改造。” “我们也可以采取这种方法，不是吗？如果德国cw用过，而且你们用的是日本的钢材，我们可以用，不过你们要提供材质报告和相关检测报告。” “这样，我回去把我们公司的基本资料发给你，包括通过的一些标准，你们先看看，毕竟这是设备上用的料件，如果真要用我们，也希望你们审核过后再用，相对地对你们也安全。对我来说也不会有其他的麻烦！”林伟越是这么谨慎地说越是让对方觉得这家公司诚实可靠。 “今天已经很晚了，明天你们在不在这里？不仅是这个点上，还有其他几个点，你不是也有策略，我们可以一起聊一聊？还有我可以叫我们的设备安装商过来，一起坐下来协商一下，以后怎么合作……” “我们晚上有一个dinner，要不一起参加？”汤姆看向设备经理艾伦，“你和david沟通！” 那位设备经理连连说：“好的！” 汤姆问工厂经理，“通知岩西桑一起跟jane聊聊工厂改进管理的想法？” 晚上几个人在城里的一个餐馆吃饭，林伟跟这个艾伦算是交上朋友了，两人谈地特别投入，巧珍看着他光顾着说，连牛排都冷掉了。 这位艾伦，吃过饭还没聊舒坦，非要拉着林伟去喝酒，那位工厂经理和汤姆就不出席了。林伟不会喝酒，只能带着巧珍一起去。 进去没多久，和他们几乎可以说是不欢而散的罗伯特和另外一个人进来了。艾伦在那里招手：“kevin！” 第97章 第 97 章 跟罗伯特一起进来的那位对着他们挥手, 等两人过来, 罗伯特看见艾伦边上的是巧珍和林伟, 那个表情相当精彩，大有遇见鬼了的感觉。 艾伦那个热情洋溢：“给你们介绍我的中国朋友, david和他的太太jane！” 艾伦拍着凯文的肩膀：“这是我们的设备安装商, 刚才我跟他说了这个事情，他说会找他的配合商里有加工能力的来帮忙，这位是robert，他那里有可以加工的机床，我之前去参观过他的工厂。他们能力是可以的！” 巧珍拿着啤酒, 看向罗伯特：“robert先生, 我们又见面了！” “david，jane。你们好！”罗伯特怎么也没想到艾伦说的中国朋友，就是今天和他不欢而散的那个中国客户。 艾伦看向双方，用带着夸张的惊喜表情说：“你们认识吗？” 林伟看向罗伯特：“刚才不是跟你说了，我来拜访供应商, 顺带来你们这里看看。” “对！对！”艾伦对着凯文夸奖巧珍：“你们不知道jane多厉害, 刚才……” 听着艾伦叙述培训会议上的事情，罗伯特抓住了重点，这位jane是fe北美运营大老板的朋友。 他怎么可能想到一个中国女人会是一个车企高管的朋友？而艾伦还在叙述, 他和林伟怎么相见恨晚。这不是重点了，罗伯特想，艾伦是fe的员工，有机会攀上大老板的朋友, 他肯定会竭尽全力跟这两个中国人处理好关系。 酒保把酒拿过来，凯文和罗伯特接过酒，一起举杯，巧珍侧头看向罗伯特：“robert，明天我们不在酒店，如果你对订单有了明确的计划，可以在fe跟我们谈。” “你们也买他们的设备？他们的设备很有特点。他们公司虽然不大，但是……”艾伦开始聊起robert家的设备。 “我们确实买他们的设备，只是他们的服务，让人无法接受。我现在很头疼，你知道我们的生产线被耽搁了，要不然我也不会从中国跑来这么一趟！”林伟一脸无奈地看向艾伦。 艾伦看向凯文和罗伯特：“为什么？你们公司交货非常好，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刚才罗伯特说了，他们对客户是分级的，我们是他的非重要客户，我给他下的订单，已经延期了三个多月，至今没有交货，他的交期本身就长达半年。”巧珍喝着啤酒，带着笑说，“我们想他要是再不交货，我们要找律师来解决这个事情了！我们的客户已经等不及了。” 林伟揽着巧珍的肩膀：“今天是来认识朋友的，我们不谈工作了，都这么晚了，闲聊不好吗？工作的事情，交给明天？” 巧珍对他笑了笑：“你说得对！” 艾伦看着罗伯特和开完，点了点头：“好的，明天聊！” 四个人闲扯来闲扯去，到深夜才散场，艾伦送他们回了酒店，路上仔细问了林伟他们订单的情况，估计是想要协调一下了。 累了一整天，巧珍洗漱完抱着林伟的腰，不过是聊了两句，就撑不住，闭上了眼。 第二天再去fe，从停车场走下来，还没进他们大厅，听见身后：“jane！” 巧珍转回头，洪哲跑过来，可见他平时不太锻炼，气喘吁吁地，林伟的手搭在巧珍的肩上，洪哲眼下有青黑：“很抱歉，我并不了解你，导致了误会，也给你带来了困扰，但是这并非我本意。” “好的！我们没有必要互相了解。一个靠抹黑自己的祖国，去取悦主子的人。只能借用莎翁的一句话，would thou wert clean enough to spit upon.” 这句话他一下子没有听清楚，那个年代的大学生英语都不太好，他过来之后有语言环境，也不可能去学这种带有中古英语味道的文学作品，看似简单却没有理解意思，他还在说：“我只是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你并不能理解我的感受，我能到今天这个位子不容易……” “很显然，你没有听懂那句话。用中文翻译，我想啐你，又怕玷污了我的唾沫。”巧珍上下打量他，“我没兴趣听你讲故事。” 两人相携去了会议室，洪哲此刻也没办法生气发火，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忐忑，她要是跟他们工厂经理说他的坏话，该怎么办？ 根据引导进了会议室，艾伦、凯文和罗伯特都已经在了，巧珍和林伟坐下，开始了寒暄，扯了一会儿之后，林伟不说自己设备的事情，而是说fe生产线改造的方案。昨晚回去他已经整理了一下，直到说到部件从中国发到美国，由凯文那里接收，过来试装配，有偏差再让罗伯特进行调整加工。 艾伦看向林伟：“david，我刚才了解了你的订单问题。是我这里接到的维修订单太急，才导致了抢了你的设备，刚才robert已经给了我一个给你们公司的出货计划。你看一下，如果有不能接受的地方，你们还可以协商！” 明显艾伦想要做和事佬，罗伯特把一张纸递给林伟，林伟看了之后，发现上面对每一台都有标记了到料情况和发货时间，林伟勾了两台：“这两台我们已经安装到最后了，请改空运，其余几台按照你们这一版的时间不能延期。” 这么一协商，整个交货计划也就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这一趟美国之行，不仅原定计划全部达到，而且还收获颇丰，回b城的路上林伟还真够开心的。 “现在罗伯特因为艾伦的原因，供货会比以前改善，但是亚历山大那里，你还是要加紧合作。咱们不能让供应商卡主脖子，你说呢？” “那是，以后让他们两家供应商分别报价，有了竞争价格也就下来了！”最怕的就是这种只有一家供应商的料件，一旦被卡死，除了边哄边耗，没有其他办法。 回到b城，林伟没有立刻回去，江超说那个女同学已经找到了合租人。之前想要立刻搬走，因为是防着洪哲骚扰，有了这一次的碰面，洪哲为了保住他的工作，也不敢再骚扰她了，暂且也就不太着急了。 林伟白天用巧珍的电脑发邮件跟亚历山大沟通，巧珍下课回来，拉着他出去，b市也算是个大城市，商铺林立，巧珍要给他买衣服，拖着他进去试衣服，这人死也不肯进去：“我的尺寸，你还不知道？不去了！你爱买什么买什么？” 去一件一件试衣服干什么，还不如关上门，跟老婆在一起。用不了一个小时，就拉着她回公寓，两人腻歪在一起，给来娣和阳阳打个电话，自己不在国内，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他也不可能在这里多待几天。 送林伟早班飞机走，巧珍去上课，上到一半差点睡着，这还是一杯黑咖啡之后的效果。 人一走，晚上没有他抱着睡，空虚寂寞冷。所以说，饥一顿饱一顿最伤身，早点回去，过规律正常的生活，才是养生之道。 江超说他一个楼层有个姑娘一套房子约定租一年的，现在租了半年要退，打算找人接手，价格比较合适，巧珍过去看了一下，没有现在住的这套新，看上去比较老旧了，不过里面该有的也都有，两室一厅，她一个人住有些大了。大就大了，林伟一直催她要早点搬到江超那边，大家有个照应。 江超和他的室友过来帮她搬家，晚上她做饭请两人吃饭，江超是个内敛的人，哪怕关系再好，也不会提出额外的要求。那个室友却是个大大咧咧的：“jane，要不你包了我们的饭吧？我受够了每天汉堡热狗的日子。” “搞什么？别麻烦人家！” “那你做啊？来这么久，蛋炒饭，番茄炒蛋之外，你还会做什么？”他那个室友问江超。 “行啊，只要我在家，我来做！”巧珍欣然答应，“反正一个人做饭也是做，三个人一起吃也蛮好的。” “那这样，我和小胡，出菜钱。你来做？反正你要是有事情，跟我们说一声，我们就外边去吃？” “菜钱一人五十美金，我们三个人均摊，放在这个盒子里，少于五十美金再收钱？如果谁不回来吃饭，也没得退款？”巧珍拿了个盒子出来。 “听你的，以后你做饭，咱们洗碗，这样分工才行。”江超主动提出，他这个人从一开始巧珍就知道是那种投桃报李的人。 巧珍开始了跟江超他们搭伙一起吃饭的日子。 汤姆回fe总部参加高层会议，在会议上他展示了一段经过剪辑的录像，先是中国江城cw和ls的景象，紧接着是巧珍在第三工厂培训室里介绍自己在工厂中做的实践，最后是林巧珍跟第三工厂的那位质量经理的对话。 汤姆站在前面，对着在座的高层：“公司资助jefferson教授和我，开展了行业研究，在我们研究过程中接触了来自于中国的同行。每一次的接触，都让我有新的感受。这位年轻的女士，就是江城ls的副总经理，让我惊讶的是，她在运营，质量，采购甚至是技术上都有非常深的积累与她的年龄并不相符……” “汤姆，这位女士现在在美国？”说话的是他们的运营总裁布鲁斯。 “没错，她在读mba。” “能不能安排她跟我和richard见个面？” “我有一个想法，下个月我们有一个北美七家工厂的管理层的运营会议，可以给她发邀请，做两个研讨，一个就是跟上面一样卓越经营，运营改善的研讨。另外一个她在质量和采购这块也有很多的经验，可以请她来参加讨论？您和richard可以在会议当中看一看？我也会邀请她的同事，也在这里读书的john一起参加？这样不会显得突兀。”汤姆说出他的建议。 布鲁斯连连点头：“同意你的建议，给他们发邀请。能给我他们的履历吗？见面之前我想有个初步的了解。” 会议结束，大家走出会议室。汤姆的一个同事对着他笑了一声：“汤姆，中国？那个地方出来的人，你居然推荐给最高层？无法想象，你想让我们公司贴满标语吗，劳动最光荣？” 汤姆拍了拍这位的肩膀：“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哪怕汽车大规模生产起源于美国，现在也没有办法阻挡日本车子进入美国市场，占有率越来越高。你怎么知道你未来不会开着中国的车子，在大街上跑？到时候难道再去大街上呼吁，要保护美国的汽车工业？再来一个广场协议？” “汤姆，你在危言耸听！” “希望如此！”汤姆走出会议室，给巧珍和江超发了邮件过去。 晚上巧珍打开电脑，发现汤姆的邮件，能够和世界上知名汽车公司的管理层沟通，是一次很好的机会，更何况是七家工厂的管理层一起开会，可以获益良多。 江超看到邮件过来敲巧珍的门：“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跟陈总打个电话，请示一下要不要接受邀请？”巧珍想了想，还是要让陈总知道。 两人在一起跟陈总打电话，陈总在电话那头听巧珍说了这件事情的由来说：“给老美好好展现一下咱们中国汽车人的风采。我们正在考虑筛选下一家合资伙伴，fe十多年前拒绝了我们，这次让他们主动联系咱们。” “好的！” “小江啊！在外面不要太拼，我还是那句话，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读书要紧，家里都在等你回来！”老头子说这些话的时候好似有些忧心忡忡。 “小林！” “陈总！” “大伟把酒和零食给我和老罗送来了！你阿姨让我谢谢你！我就不催你了，反正你老公和孩子催着你呢！” 长途电话贵，两人挂了电话，江超呼出一口气，巧珍问他：“老头子，怎么知道你在外打工的？” “我遇见过机电集团的进修生。寒暄了几句！老头子在机械行业里是什么人？你知道的呀！”陈总认识大半个江城机械圈的人。 “他担心你不回去！” “是啊！机电集团来了几波，一个都没回去！”江超呼出一口气，要说不被这里富足的生活吸引，那是不可能的，有老头子一句“家里等着你！”再好的地方，也不足以他留下。 “给汤姆打电话？” 两人给汤姆打了电话，沟通了这次去的原因，汤姆有没有需要他们达成什么目的？很多措施，当内部无法往下推动的时候，会请外面的人来推一把。比如一家公司需要进行战略调整，如果总裁宣布，可能会引起很大的抗拒，但是请了知名的咨询公司，来转一圈，付上一大笔的费用。把总裁的意思写进咨询报告里，递交给董事会，董事会大多会觉得确实需要这样的战略改变。所谓的外来和尚好念经，就是这个道理。 汤姆让他们不要太过于含蓄，在指出问题的时候不妨尖锐些。巧珍无所谓，在这里的课堂上，如果还是国内那种谦虚谨慎的态度。大部分情况下不会获得同学和教授的尊重。无论是小组讨论，还是项目组织，她一直冲在前面表达自己的观点。让大家习惯了，小组里首推的领导也就成了她。 把需要准备的主题谈清楚，回复给汤姆的秘书他们俩的护照信息，让他们安排交通和住宿。 全程安排周到，在当地机场落地之后，有人去接机，带他们去总部大楼。fe在行业中是大哥级的存在，跟他们的车子一样，一直说要降低油耗，增强竞争力，然而依旧是粗犷而大气。总部大楼摩登而现代，大厅比之前世的豪华度假酒店还要有气势，里面各种肤色的人穿梭着。 报上了姓名和预约人之后，前台的女士打电话确认，不一会儿汤姆的秘书过来带两人搭电梯上楼。 汤姆让秘书引着他们去一间会议室，站在玻璃窗前，整个城市，由一栋栋的巨大的厂房连接而成，给人以纯粹的震撼，尤其是他们这种行业内的人。 江超手撑着窗框：“什么时候我们也能有这样的工业城？” “放心吧？他们的人工工时那么贵，我们有人口红利，还有巨大的消费市场，按照现在的发展速度，不用十年，咱们就能有了。想想当初，咱们刚见面的时候，你那件袖口起了毛的确良的衬衫，整个人瘦的像一根麻杆似的，现在不也风度翩翩，很有腔调了吗？”巧珍不遗余力地赞美他。 这么一说，江超摇头：“你这样会让我自我感觉太好的。论改变大，还是你家林伟改变特别大。” “所以啊！十年改变了多少？”巧珍正在和江超感慨。汤姆的秘书过来邀请两人过去。 走到他们的培训教室，汤姆迎向他们，他们会议中间的茶歇，第一工厂和第三工厂的工厂经理过来打招呼，问两人要不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巧珍一派大方地过去拿了两瓶水，又拿了两块饼干和江超分享，吃着饼干，聊着天。 时间到了，大家陆续坐到了位子上，巧珍拿着水瓶，坐在那里。汤姆的开场白讲完，巧珍和江超才上去，巧珍和江超两人配合开始讲他们的理解，本就两人私下做过演练和当时的即兴演讲完全不同。 他们本就是多年的同事，两人配合绝佳，江超按照准备的资料说，巧珍应对下面提出的问题，中间不乏有尖锐的，甚至带有偏见的问题，面对这样的问题，一如那一日在第三工厂，跟他们那位质量经理之间反驳的重演。 介绍完实践，后面的是小组讨论，巧珍被请到质量管理那里，因为是人家公司的质量讨论，巧珍只是坐在边上，时不时地给建议，而这个建议往往能够平衡争论双方的意见。那位第三工厂的质量经理在说标准的时候，有一两次会不经意地看向巧珍，巧珍微微颔首，他的表情才会放松。什么时候她让人这么有压力了？ 巧珍看到一个高管模样的男人时不时地过来转转，这也正常，这种会议给下属表现的机会，也给上司观察的机会，否则这么大的集团，提拔的时候哪张面孔都未必能够对上。 小组讨论完毕，一组一组轮番上去做总结，巧珍拿着自己的笔记本一直在记录，虽然不是战略层面的东西，却也能给自己以启迪，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等她走出培训室，那位美女秘书带着他们又回了小会议室，问要喝咖啡还是红茶，巧珍问：“能帮我们安排车吗？我们可以回酒店吗？” “to生说请你们先等等！他马上就来！” 不一会儿汤姆过来了：“jane、john，我们总裁bruce想和你们聊聊！” 即便是巧珍和江超在cw供职多年，跟cw的总裁见面的机会也不过寥寥，当然自家总裁老陈那里倒是可以放肆地很，可江城汽车集团和fe集团不是一个水平的不是，人家是全球性的大公司，江城数得上的那几位就喜欢往光头阿康小馆子门口一坐，开上两瓶啤酒，册那来，册那去，骂上几声才是常态。 “非常荣幸！” 两人跟着汤姆去了那位布鲁斯的办公室所在的楼层，他们被领进了会议室，熟悉行业动态的巧珍和江超，认出其中一位是fe的执行总裁，另外一位在汤姆的介绍下，才知道是全球的运营总裁，也就是汤姆的顶头上司。按照未来的称呼就是ceo和coo的组合了。 寒暄之后，那位布鲁斯和理查德问了很多关于中国汽车行业的情况，另外还有江城汽车的情况。尤其是跟cw合资之后整个运行规则。在某些敏感的问题上，巧珍笑了一下：“这个问题，我不适合回答。” 突然那位理查德看向江超问：“john我是不是在b城的哪个地方见过你？” 江超一下子没有印象，摇了摇头，理查德说：“xx街的中餐馆？” 那是江超打工的地方，巧珍眼光瞥向江超，他会不会难堪？这个理查德看似不带任何情绪，却揭出江超在那里端盘子的经历。 “我在那里打工，可能见到的人太多了，没有能够认出你！”江超回答地落落大方，打工这个事情不偷不抢，没什么好难堪的。出来这些日子，为了几毛子钱，他难堪的事情经历了不要太多。 很快话题被转移，这句聊天也就一掠而过。 回到住所，江超和巧珍，第一时间给陈总作了汇报：“陈总，我认为fe可能真的对江城很有兴趣……” 听到两人说fe问了很多江城汽车集团的事情，陈总畅快地说：“干得不错！” 第98章 第 98 章 巧珍接到了汤姆的来电, 说他会来b城, 约她单独吃饭。这让巧珍有点意外, 毕竟之前吃饭都是和杰弗逊教授还有江超一起的。 跟江超一说，江超说他被约了后面一天。两人联系了之前见布鲁斯的那件事情, 如果是探探跟江城合作的口风, 完全可以把两个人叫在一起，毕竟他们俩都是陈总的心腹。这么说是跟他们个人有关的？那是什么意思呢？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招揽两人去fe。 巧珍纯当老朋友碰面，选了附近的一家街边餐馆，西班牙人开的，味道真的很好。纯粹是个人喜好, 欧洲菜里巧珍喜欢的不是自己常吃的德餐, 而是西班牙菜。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聊了好一会儿，他才切入正题：“jane，bruce很欣赏你，我们愿意给你提供工作机会。未来fe有进入中国市场的规划, 对你而言是一个机会。” 巧珍吃着东西, 摇头：“没有留下的想法。” 汤姆拿着餐巾擦了擦嘴，拿起酒喝着：“这种机会，你不觉得很难得吗？fe能提供给你舞台很大, 而且高层能够看见你，你的上升通道非常清晰。” 巧珍低头吃完一块虾肉，抬起头来对着汤姆：“我答应我的老板，拿到学位就回国。这是最直接的理由, 没有其他！” 汤姆在那里做着手势：“如果你能留下，公司会为你担保，你可以获得绿卡，以后可以转成美国国籍。你的职位也是北美区的高级经理，并不比你在江城的一个零部件厂的副总差。而你的薪酬，你知道两者无法相比，是按照美国本土员工的标准给付。”这样的条件不可谓不丰厚，甚至丰厚地可以让大多数留学生，连梦里都不敢想。 “to谢谢！我并没有打算拿绿卡，回国这个决心从来没有变过。”巧珍拒绝了汤姆的好意。 上辈子，有一阵子朋友圈子里，但凡赚了点钱的，一个个想办法投资移民。侯建新也动过这个念头，想投资移民。那个时候，她让侯建新爱移民自己移民去，她就打算老死在中国。 侯建新当时就指着她说：“你怎么那么拧呢？美国加拿大的空气多新鲜？过去一个月我的咽炎都没犯过。” “我又没拦着你去！我在国内吸惯了这种空气，吃惯了这种食品。你去你的美国加拿大，我就留在这里。对你有影响吗？”孩子长大了会有自己家庭，侯建新去国外有她没她日子过得照样潇洒。林伟就不一样了，要是她出国了，估计他一个人只能早早送养老院，人没了念想，还能活几年？她那时候就想着，她得陪着他在国内慢慢养老。想到前世，哪怕今生过得如此顺遂，也不免心酸。 绿卡上辈子没想拿，这辈子就更没必要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再说了自己的狗窝也算是豪华版的了。这些日子，为了狗窝，她攒了不少好东西。 汤姆很绅士，他不是一个强人所难的人，而且跟巧珍接触这么多年，她也算是一个不太容易改变主意的人，他确认巧珍是不可能改变想法了，也就不再强求，纯当老朋友吃个饭。这家的海鲜烩饭真的很不错，主要是这个米饭带一点点的夹生，刚刚好。 巧珍跟汤姆聊天，前世今生的阅历对人生和世界的认识，算是有一定的深度和广度。让汤姆很难感觉到林巧珍是一个三十岁还没满的年轻女性。 刘眉从这里走过，不过是随意一瞥看见林巧珍和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外在吃饭，笑地如春花般灿烂，想起她当时不给自己面子挂电话，看不上洪哲。装什么贤妻良母，不过是看不上洪哲一个中国人而已，看见老外还不是笑地跟什么似的。还说不参加聚会，不要再联系，原来是攀上了老外了。 汤姆不无遗憾地跟巧珍握手道别，巧珍回去，看看也就九点，明天江超要去跟汤姆见面，她总归要跟江超说一声，敲了江超的门，江超已经换了睡衣问：“回来了？怎么样？找你去干吗？” “到我那里？” 巧珍开门，两人坐在客厅里，巧珍把今天汤姆和她谈话的内容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巧珍对江超说：“基本上，他找你也是这个事情。” 这种好处对留学生来说，可能就跟彩票中奖一样。对于江超来说，他的境况比林巧珍差的多，毕竟林伟现在生意做得好，反正不留下来，也是大家心中的小富婆，款姐。自己的话，虽然位子高，手里的钱却是不宽裕，尤其是老婆家里，如果能有机会留在美国，就算是接济他们一二，可能也不成什么问题了。可要是留下来？却是心内有太多的愧疚。 这一夜注定是江超的无眠之夜，早上见面的时候，巧珍还嘲笑江超说：“要不要给你打个粉底？这么一个黑眼圈去见to不是透露了点什么？” “神经病！”江超白了她一眼。 巧珍和小胡两个一起吃晚饭，她今天有闲工夫，做了德国烤咸猪手，那脆脆的皮塞进嘴里，满口流油。 小胡贱兮兮地探听：“jane，你昨天不在，今天江哥不在，你们到底去干啥了？”顺手还把那根大骨给拿了过去，在那里啃。 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她淡笑地说了声：“有个美国朋友，建议我们留在美国工作，我认为没必要。今天他找江哥聊聊！” “你们这种满世界都能吃得上饭的人，当然可以这么说，江哥也说拿了证书就回去，我估计他会拒绝吧？”小胡边啃边说，“我这种回去的话，想想一个月拿那么一点点的工资，心里不甘心。那点钱，还不如我现在出去打零工挣一天挣的。留在这里要混出头很难，毕竟这里还是白人的世界。” “可以工作三五年回去，那时候肯定机会多，而且你有留学背景，学校和专业也不错，还有工作经验，在外资企业有机会的。如果不回去，估计在这里，以后随着贸易地增加，讲不定很多中国企业会在这里开设办事处，到时候你也有机会。”巧珍跟小胡说，“留下，还是回国，没有人可以替你决定。面对七八十倍的薪资差异，要说一句，回家，确实有点难。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力，需要自己权衡。” 吃过饭，小胡收拾桌子，洗碗。巧珍问小胡：“你要喝杯茶吗？” “要！”小胡把厨房间擦了一遍，把碗放进消毒柜里消毒。 接过巧珍递过来的马克杯，坐在那里，巧珍去拆了一包薯片，两个人，一边嘎吱嘎吱地吃薯片，一边说着国内哪里有好吃的。巧珍上辈子开发楼盘，跑遍了全国。 明明刚刚大肘子下肚，这会子被巧珍这么说着，小胡自己嘴里的哈喇子已经没有办法控制了：“你说有什么工作可以跑遍全国的。” “你是建筑专业的，你知道汽车的4s店的概念吗？”巧珍问他。 小胡摇着头，巧珍开始跟他介绍4s店的概念，把概念阐述完了，说：“未来这种四为一体的汽车销售模式肯定会被引入中国，到时候4s店的选址和设计就很有讲究了……” 巧珍说，小胡不知不觉一包薯片给啃完了，巧珍叫：“过分了啊！你太过分了，也不给我留点儿。” “我明天给你买十袋！行不！” 敲门声传来，小胡过去开门，江超站在门口，巧珍问他：“怎么样？” 江超看了一样小胡，小胡过去勾住江超的肩膀：“江哥，咱们好歹也是朋友，有什么我不能听的？” 巧珍招手：“只要别出去胡说八道就行了！进来！” 巧珍给江超倒了茶，问他：“给你开了什么条件？” “没你的好，但也太有吸引力了。”江超呼出一口气。 小胡比巧珍还着急，扒拉着江超说：“江哥，来让我开开眼界是什么样的条件？” “美国的五家工厂其中一家的制造部经理，具体哪一家没有说。公司担保拿绿卡，孩子过来上学费用全包。”江超定定地看着巧珍，“他们的任何一家厂的规模比我们三家厂加起来还大。制造部经理虽然不是厂长，但是管理的也有七八千人。” “薪水说了吗？多少啊？”小胡在那里问。 “与本土员工一样。”江超说道。 小胡在那里叫：“一年十万美金有的吧？人民币就是八十多万啊！你在国内的工资一年有八万人民币吗？这是个什么概念？江城一年你可以买三套房？”93年-95年的人民币贬值，这个时候汇率已经破8了。 小胡眼睛都直了：“为什么不答应留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这种事情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可别犯傻，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你想想你去餐馆里端盘子，你想想你的累得跟条雪耐瑞似的，毛都乱了！咱不能跟钱过不去，一辈子就那么几次机会。” 平日里信誓旦旦的江超，这个时候沉默了。 巧珍看出他内心的犹豫：“其实我们出来这么久，认识的那些留学生，谁不是拼命留下来的？任何选择只要是深思熟虑的，也没什么好说的。” 江超看向外面，眼里露出迷茫：“你说我为什么不能果断拒绝呢？” “我从头到尾都没考虑过要留下。我不能代表你，你想留下就留下，完全不必受我的影响。”巧珍对他说。 大部分人为了五斗米都得折腰。上辈子自己为了能够户口出来，忽视了十年的养育之情，十年的朝夕相处，这里面难道真的是少不更事？也有为了自己自私自利的一面吧？一张绿卡加上一个高级职位比起一个城镇户口可有吸引力多了。他想留下难道有错？ 小胡在那里说：“哥，不用考虑的。几十倍的薪水差异，你拒绝个什么啊？拒绝的人脑子都是有问题的。你得为孩子想想吧？”小胡跟洪哲不一样，其实大部分留下来的人，都是跟小胡和江超那样，并非不爱自己的家乡，只是因为这里太有吸引力。 “小林……”江超看向巧珍，突然之间不敢看她。 “这个事情，我真的不能给你拿主意！这是人生最重大的决定，你跟嫂子聊聊吧！听听她的意见。”巧珍只能劝他回去跟老婆商量，这种事情肯定是夫妻一起拿主意。 “我若是不回去，以后可没脸见陈总了。”他侧过身，仰着头。 巧珍知道他内心的挣扎，道德绑架的事情她做不出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不用这么说吧！机电集团出来那么多人都没有人回去的。咱们俩能回去一个，恐怕老头子也是做好准备的。你说呢？” 他需要时间去决定自己的未来，巧珍假装打了个哈欠，拍了拍嘴说：“行了，你们可以走了！我要睡觉了！”让他去好好考虑吧！ 第二天是周六，十点半，巧珍敲江超他们的门，江超拉开门在拍了拍嘴：“干嘛？” “你和小胡在家吃饭不？我要做饭了！” “他出去了！就咱俩，你少做点！” “好！十一点半吃饭？”巧珍问。 江超看了看墙面上的钟说：“好！” 江超过来，两人摆了饭一起吃饭，今天巧珍做了酸菜鱼，酸辣口味，正了江超的口味，江超一口气吃了两碗饭，把个电饭煲给清空了：“还是家里的菜好吃！我想过了，在集团里，咱俩可是既生瑜何生亮，我不回去，你就能独霸所有资源了，成了陈总心里的独养女儿。我岂不是吃亏了？绝对不能让你的阴谋得逞！” 巧珍听见这个答案，绽开了大大的笑容：“江哥，你决定回家啊？” 看着巧珍的笑脸，江超忍不住笑了起来：“花乱迷人眼啊！这个地方很好，再好会有陈总那样把咱们当成宝吗？你可能没有切实的感受，我出去打工，遇到过很多白眼。都说江城人看不起乡下人，我还真没见几个看不起我的。这里？不说也罢！钱再多，不过是为了衣食住行，老婆孩子爹妈，爱他们就和他们在一起。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好？这两年我还是攒了点钱，加上公积金贷款的话，等你回去帮我选套房子？” “那些条件好的地方，总有那么一小撮人排外的。你毕业就进cw项目，一直被大家当成宝贝。所以在江城肯定吃得开，但是这里不一样，留学生那么多，你干的事情又是底层的收银或者是洗碗。遇到的白眼肯定多！fe提供的职位可不会让你遇到白眼，这一点我要纠正。但是，我想回家肯定是一个不会后悔的选择！回去帮你选房子！” 下午两人一起看稿件，国内出版社已经催了几次，尽快处理完，接下去就要准备回国了。 正在商量着里面怎么翻译跟好一些，外头敲门声，巧珍过去拉开门，见小胡咋咋呼呼地走进来：“都他妈的是些什么人啊？” “怎么了这是？”巧珍等他进来之后问。 “刘眉这个女人太恶心了，在那里说你的坏话，说你最近勾搭上了一个老外。故作清高，不理peter hong，其实peter hong压根对你没有想法，只是因为同行业，所以想要带带你，说你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她边上还有个女人叫钟云的，说跟你认识，说你一直是这样的假装清高，就是靠着抱老外大腿往上混的。如果不是你，她和她前夫也不会离婚！” 小胡这个样子跟一只炸毛的猫似的，巧珍靠在那里摇头，这个钟云也真是能耐，还能走到大洋彼岸来。而且她跟这个钟云也真是有奇缘，以前是一个小县城，碰上也就算了，可这都绕了大半个地球了，还能碰上？ “我他妈跟他们说了，不是每个女人都要靠着嫁给白人留在美国的，你想要留下很简单，只要接受fe的offer就好了。另外，我跟他们说了咱们江哥打算接受fe的offer了，十五万美金地年薪，制造部经理的职位，我跟那个刘眉说，很有可能她崇拜的那个peter要在咱们江哥手底下混饭吃。那个peter hong教你，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脸？那天跟你一起吃饭的，就是fe的高管，是为了招揽你。都是一群什么人啊！往自己脸上贴金！” 巧珍坐在那里听得直笑：“十五万美金这个数是哪里来的？” “昨天江哥给嫂子打电话，我偷听的！” “草，十五万美金？江哥，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敢情你不知道有这么多钱，你以为是一万五吗？”江超在那里笑，“弄得我以为被你这样深明大义的人给比下去了，也连忙拒了offer。” 这话进小胡耳朵里，小胡跳了起来暴躁地指着江超：“江哥，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知道你这是什么吗？这是中了彩票然后撕了。你会后悔的，你会伤心的！不是，现在是我很伤心，很绝望！我好不容易有个有头有脸的哥们了，一下子有没有了！” “我们俩头在脸也在好吧！”江超拉着小胡坐下，“咱们听八卦好不好？你想不想知道钟云的前夫和小林有着怎么样不得不说的关系？” 巧珍想着还真有不得不说的关系，只是前世的事情，已经随风而去。这辈子本来也不想扯上关系，钟云永远学不乖，每次见了她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偏偏背后还要暗搓搓地搞小动作， 巧珍转头手肘搁椅背上，问江超：“你还记得那年我们和米勒、汉斯他们在悦雅喝下午茶吗？那天闹得动静很大，一个女人被人衣衫不整地拉出来打。后来一个男人拖着她走的事情？” 这个刘眉应该看不上钟云这种吧？好歹她自视甚高，怎么会去结交钟云这样的？ “记得！” “那个就是钟云，那个拖着她走的男人就是她前夫。大伟以前不是纺织厂的吗？她和她前夫也都是纺织厂的，她前夫以为自己是个大学生……” “这也太精彩了，所以这个女人去酒店跟她的上司约会，被她上司的老婆给盯梢了，实际上她老公也在盯梢？”小胡问巧珍。 “这个我就不知道，后面的事情都是听纺织厂的那群人说的。大致的情况就是这些！”巧珍拍了拍小胡的肩膀，“我给你八卦完了，满足了你的好奇心。这下可以了吗？” 小胡还在那里哔哔，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然而对他们来说，算什么呢？ 一切归于平静，继续过着读书的日子，出去逛逛，给自家的新房买点各种各样的小摆设。 早上五点多，客厅电话铃声不停地响，巧珍出去接电话听见熟悉的：“喂！” “陈总啊！” “小林啊，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瞒你什么了？” “我怎么听说fe，给你和江超发邀请了？”陈总在对过问她。 巧珍打了个哈欠：“嗯！怎么了？谁告诉你的。” “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怎么一个人都不跟我说，当我是死人吗？”陈总在对过发脾气。 “你发什么脾气啊！ 他们给邀请，咱俩都给拒了！要告诉你吗？告诉了你，跟你谈条件，让你给我们美国的工资？你个老穷鬼，给得起吗？”巧珍在那里吼回去。 陈总半晌没回神，巧珍在那里继续抱怨：“你老糊涂了把？看看现在几点，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年纪上去了早上不要睡觉的啊！” “哈哈！你们都没动心？” “我是因为有阿伟在家，没动心。江哥他仔细对比了绿币上的那张脸和你这张老脸，他说还是你这张老脸好看！”巧珍在那里笑，“江哥一个小时十几美金洗盘子的活儿都在干，十五万美金一年的年薪，却拒绝了。够你得意好久了吧？” “臭丫头，死小子！快回来，陪老头子吃饭！”巧珍听出了电话那头陈总的哽咽。 第99章 第 99 章 江超终于完成了他的学业, 收拾行李中, 过几天就该回国, 到老头子那里邀功请赏了。 巧珍决定拿着这个当借口，给自己一次做大餐的理由。带着小胡这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做壮丁, 开车来远一些的平价超市进货, 这家超市边上还有个挺大的海鲜市场，里面的海鲜价格便宜新鲜。 先到达超市，小胡说等下在肉品区集合，他先去买点自己的东西，巧珍推着车子, 边挑边走。快到肉品柜台的时候, 听见有个女人一个一个单词往外蹦：“这个？这个？”这个口音有点像是中国人。 “no，no！”一个男人的声音回答。 “一点点！” “等它打折再买！你可以吃这里的烤鸡，很便宜很好吃！”那个男人的口音也是有点怪，好像是南美的那种。 “不，不, 不要鸡肉！”那个女的不知道是不是完全理解了这个男人的话, 这里的烤鸡便宜，个头大，味道也还可以。除了鸡胸肉味道没有进去之外, 还有点柴之外，倒是没有其他毛病。 巧珍推车过了冰柜中间的置物架和广告牌，刚好对上的就是钟云那张脸。完全没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觉。但是她们之间也算不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吧？总而言之，她们见面互相都有些膈应。 全当不认识, 推着车走了过去，她看了看钟云手里拿着的一小盒牛肉，她有点懵，这一小盒要等打折？ 那个男人年纪有些大了，毕竟头发都花白了，不过怎么说呢？老外可能比较容易显得比较老吧？巧珍也不管他们，因为等下要买海鲜，没必要太多，拿两盒牛胸肉腌制一下，蚝油牛肉挺不错的。 钟云不知道自己和她那位的话林巧珍听去了多少，但是林巧珍这样大肆地在她面前买牛肉真的让她很丢人。 林巧珍也想离开，偏偏她跟小胡约好了在这里等，她站在这里等。 钟云的那位老公，还在劝钟云：“在美国有很多促销商品，你可以买促销的，你没有必要买价格这么贵的，要学会计划每一分钱，你现在语言不好，也没办法找工作，我一个人的薪资……。” 那个男人，从她手里拿下了牛肉，要放在冷藏架上。 小胡那个小子过来，把手里的东西放进购物车里：“林姐！”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对她的称呼都变了，开始叫姐了，哪怕她大不了他多少。大概是那天他们俩拒绝了fe的offer开始吧？ 这小子看见购物车里的牛肉拿出来放在架子上，说：“我去拿大包装的，卤牛肉吃！这点还不够塞牙缝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钟云，还摆了摆手：“hi，又见面了！”那样子还真像是老朋友见面。 钟云也回了一声：“hi！” 巧珍站在那里，翻看手里的海报，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值得买。 那位老外过来：“你好！能请你帮个忙吗？” 巧珍笑了笑：“可以！” “我太太可能没有完全理解我的意思，请你告诉她在美国生活，她需要学会弄清楚各家超市的打折信息，尽量不要买那些没有折扣的商品。还有……” “好的，我确认一下，你需要我转达的是……”巧珍把他的话说了一遍。那个老外笑着说：“太棒了，就是这个意思！” “钟云，他让我跟你说……”巧珍把老外的意思说了一遍，钟云很难堪，特别难堪，感觉好像被林巧珍在训话一样。 巧珍对着那个老外说：“美国的超市信息太多了，我来这里快两年了都没搞清楚。你需要给她一定的时间去学，而不是要她立马学会。” 听见林巧珍这么说，那个老外很高兴：“谢谢！不过这是基本生存技能，她在中国也很贫穷，应该懂得怎么样计划支出。” 这些事情确实应该学，但是他也不用这么说，毕竟那么一小盒的牛肉，真的不算什么，如果事事都计较成那样？要么是抠到骨子里，要么就是生活真的很艰难。她耸肩：“我没有办法给你建议。” 钟云连蒙带猜，她看到了刚才的小胡，想到了小胡可能跟林巧珍说了什么，林巧珍对她？所以林巧珍在跟她老公在说什么？钟云心里头的怒火冒了起来，声音大了起来：“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巧珍笑了一声：“我什么时候想管过你的事情？你真是自作多情！” 小胡拎了一包的牛腱子过来，4磅的那种，放进了购物车里。巧珍摇头：“等下还要去买海鲜，你确认你要这么一大块？” 小胡笑着说：“龙虾螃蟹和牛肉都是我的最爱！” “你的爱真多！”巧珍调侃小胡，两人往外走去。 钟云看着巧珍和小胡往外走，这个女人说她要去买海鲜，就是故意羞辱她。钟云掉头要离开，她的那个老外并不知道她为什么发火，刚才的那位女士很礼貌，她为什么要不高兴？ 钟云被她老公抓住了手臂，一转念自己现在只是跨国婚姻拿到的两年临时绿卡，她英语还很糟糕，她没有路可以选。立刻换了一张笑脸。 巧珍结账的时候再次看见了这对夫妻，钟云紧紧地挽住了那个男人的手臂，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选择的，外人实在无法评断。 小胡跟着林巧珍出去，两人去了海鲜市场，这是个港口城市，尤其是北边的那个州又盛产海鲜，浑身通红的大眼鱼，上面有黑白斑纹的肉很多，应该那种鲷吧？还有各种一段段卖的鱼肉，鲨鱼肉其实也不错。蓝蟹是巧珍最喜欢的，生熟分开，公母分开，母蟹反而比公蟹还便宜。来一堆也是不错的…… 挑了一堆东西回去，巧珍进厨房开始做饭，一大桌子的菜，一瓶酒，送江超：“你用得着这么着急回去？再多打两天工吗？多赚两个钱？” “不行啊！我得回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先抢了！”就这样把江超送了回去。 接下去的日子，林伟送过来给fe生产改造的第一件产品通过了美国的产品认证，已经上了fe的生产线，试验下来效果比林伟说的可能还要好一些。第三工厂一下子订了三套，而跟巧珍熟悉的第一工厂也过来询价。巧珍让林伟尽快完成工厂美国体系的认证，便于接收更多的海外订单。 这个产品并不算特别难，不过一个思路，还有极其耗费人工而已。能够竞争的除非是国内的同行，不过这个时候国内做得比林伟专业的可不多。更何况大部分还有语言障碍。 可以预见，接下去fe北美估计就可能有二十多套的订单陆续过来，整个货值大约会有四五百万美金，不知道新工厂建的怎么样了？一定要跟得到订单的增长才行啊！ 时间过得既慢又快，终于轮到自己收拾行囊，女人和男人是如此不同，江超回去的时候两个箱子，她回去的时候，不说了，离开之前，打包了一个大木箱，进行了海运托运，上飞机还有两个大号行李箱。跟小胡和这里的朋友道别之后，林巧珍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 虽然，巧珍说公司要派她留学，林伟是一百二十个赞成，但是，着将近两年的时间，孤枕难眠是肯定的。只能拼命工作自然是不用说，可再勤奋工作总归会想老婆不是？ 巧珍中午十一点的航班，孩子也不送幼儿园了，直接带着小家伙逃课。 办公室里出纳小姑娘昨天收到的花，满漂亮的。要不跟老婆买束花？他带着林琛小朋友去了花店，玫瑰和百合还有什么什么草，搭配了一束花。开着车来到机场也不过十点半，飞机降落之后还要出关，要点时间吧？来都来了！ 林伟身高腿长，本身就高大俊朗，这些年做生意越发显得稳重，气质也是蹭蹭蹭地往上涨，抱着一束花，带着一个一双忽闪忽闪大眼睛的小娃娃，背着个变形金刚的小背包，时不时地仰头：“爸爸！妈妈怎么还不出来？” “爸爸，等下要带我去吃冰激凌哦！” “爸爸……” 出来的女士不禁都要多看两眼，恨不能上前亲手捏一捏那个小娃娃的脸颊，香上一口。 巧珍到出口就看见自家老公手里拿着花，带着阳阳站在那里，阳阳挥着手：“妈妈！这里！” 顺着小娃娃的手，大家看到一位时尚的女士推着行李走了出来，那个男人过来把花递给她，接过了行李车，那位女士把花放在了行李车上，蹲下来，狠狠地亲了小娃娃一口，小娃娃也贴上了女士的脸：“妈妈！”这才站起来，牵着孩子的手，抱着花，一家三口往外走去。 巧珍看着手里的花偷偷在那里笑，果然是时间长了木头也是变灵活的，居然也知道买花，干这种浪漫行径的事情了。 林伟推着行李到了停车场，幸亏开的是皮卡，两个大箱子能装后面，小家伙塞进后座，用安全带绑住，他示意巧珍坐在副驾驶。 阳阳在那里叫：“妈妈跟我坐！” 林伟侧过头看向他：“你乖乖睡觉，等下带你去吃冰激凌！” 阳阳看着林伟，又看着巧珍：“妈妈带我吃冰激凌？” 巧珍看看爷俩，好久没有见小家伙，陪他吧！笑着回答阳阳说：“好呀！” “妈妈来！” 等巧珍坐在后座上，林伟侧过头横了他一眼，阳阳转过身，把脸埋在巧珍的怀里，仰头：“妈妈，我们去吃哪种冰激凌啊？” “你想吃哪种？” 他抬头想了想：“要吃佳佳商场里的。很好吃！” 巧珍拍了拍林伟座位的头枕：“先去佳佳商场，给阳阳买冰激凌！” 阳阳听见之后叫：“爸爸，去佳佳商场，给阳阳买冰激凌。” “阳阳是谁？” “是我呀！”阳阳在那里开心地笑，“妈妈，明天你送我去幼儿园吗？” “好的！我送你去！” “嗯，要等李子睿过来，他说我没有妈妈！我说妈妈在美国，他说我妈妈不会回来了！不要我和爸爸了！”阳阳低着头在那里说，“才不是呢！我妈妈最爱我了！” “你说得对！我最爱你了！”巧珍抱着他，拍着他的背，拍着拍着，小家伙眼睛就闭上了。 林伟在那里说：“叫你坐过来，就是不坐过来！小屁孩有什么好陪的，现在他睡着了吧？无聊了吧？” “你无聊不无聊啊？跟个孩子吃醋！”巧珍趴在他的座位后面，伸手摸着他下巴的胡茬。 林伟低头，一口咬住她的手指，巧珍抽回自己的手指，捏着他的脸颊：“今天的花很漂亮，很喜欢！” “来早了！没事做，随手买的！”巧珍这么说，林伟不好意思了，故意说自己随手。 “是吗？”巧珍拿起上面卡片，“什么时候人民街的艺艺花房搬到机场了？” 被巧珍拆穿，林伟讪讪一笑，换了话题说：“天气凉了，孩子不能吃冰激凌了，我们直接回家吧？” 巧珍张开嘴，愣了一下：“你不能让我失信于孩子吧？” “反正他睡着了！” “不不不，你这个做爸爸的不能这样！” 可方向盘在某人手里，从高速上下来，拐了两个弯之后，来到一个欧式的别墅群。小区三面有小河流过，私密性有保证。过了小桥就是小区的大门，保安出来看了出入证，放他们进去。 这里是市区和郊区的交界处，九一年开始的地产热，说是要开放外商投资，所以要筑巢引凤，建了很多的外销楼盘。谁想到光景没好两年，到九三年，一盆冷水浇下来。本身外商投资不可能一下子就涌进来，没有实际需求。击鼓传花式的故事维持不住。这种高端楼盘价格率先跌下来。 他们的县城虽然撤县建区，可到底是郊区，一下子跌地最惨的就是这种平方大，总价高，地理位置上下不接的别墅楼盘。上次巧珍回来买房的时候，郊区的这种别墅项目更是只要有人接手，恨不能立刻脱手，价格上给了很大力度的优惠。 这套别墅，她喜欢这个楼盘的设计很超前。太超前，遇到不好的年景，也只能哭着卖。 只要扛得住成本，以后涨起来也是可观的，更何况等以后发展起来，市区扩展，这里很快会繁华起来。 还有就是离开林伟的公司不过五六公里，而往南还有一个规模比较大的城镇，生活和工作都是不错的。 车子进小区，既然是按照高端楼盘开发，小区管理还是很严格的。只是进去，大量的空置房，房子前面的场地上一个夏天过去，虽然有人来除草，显然割草的人不走心，留下了半尺来长的草根，看上去有些荒凉。这样的景象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了。 原本来娣还不想搬，到底乡下家里热闹，大家都能唠唠家常。 不过乡下那里因为城市的发展，涌入了很多的外来打工的人。大家开始分割了自住房，出租给这些打工的人员。一下子，乡下家里混乱了起来。 林伟现在生意做得好，加上场地上停着车子，难免成了小偷的目标。家里被偷过一回。丢点小钱不怕，就怕孩子有什么，来娣决定跟着搬过来。想念村里的老伙计了，让林伟早上开车送她回乡下家里，一起跟着邻里聊聊天，晚上下班了去接回来就是。 巧珍拍着阳阳的脸：“阳阳，我们到家了！” 阳阳睁开眼睛：“妈妈，冰激凌！”得了，小朋友可没忘记。 看见车子停在了家门口，阳阳不乐意了摇着她的手：“冰激凌，妈妈！我要冰激凌！” “等下，妈妈开车带你去买冰激凌！”巧珍对阳阳说。 阳阳看看爸爸那个得意洋洋的脸，仰头：“妈妈，拉钩！” 巧珍跟他拉钩，两人才下车，来娣已经等在那里了，巧珍叫一声：“妈，我回来了！” “哎，累了吧？”来娣要下台阶来，巧珍扶着她进了屋子。 “还好！” 里面出来一个中年阿姨：“巧珍回来了！” “唐阿姨，你好呀！” “我给你盛碗银耳汤出来，你先喝一口润润喉，等下就吃饭了！” 唐阿姨进了厨房间，唐阿姨夫妻俩是仪表厂的老工人，仪表厂被林伟吃下来之后，她老公被林伟留了下来，但是这样四十多岁的阿姨，对一家机械设备公司来说用不上。尤其是她一只手天生有块肌肉发育不良。林伟看看夫妻俩都老实，家里来娣也需要人陪伴伺候，加上阳阳个小家伙也需要有人带，所以让她全职做了家里的保姆。 阳阳看着巧珍，盼望着她带他出去吃冰激凌，巧珍问他要不要吃银耳汤，都摇头。巧珍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指挥林伟把箱子放进客厅里，打开来叫：“阳阳过来！看妈妈给你买了什么？” 什么方法可以缓解自己思念孩子的情绪？买买买，最能解决。这只是一部分，变形金刚，米老鼠和唐老鸭，各种玩偶，吸引了小家伙的目光，果然他扑了过来，这个那个地拿出来，不能停。 吃个午饭都不能丢下手上的玩偶，巧珍问他：“走了，去吃冰激凌了？” “不要！”阳阳坐在地上都不肯爬起来，所以这样就不算是她食言了？ 巧珍对着林伟眨了一下眼，摸了摸阳阳的脑袋：“妈妈上去睡觉了，晚上再下来陪你玩？” 来娣知道巧珍要倒时差，她说：“你上去吧！我和雅琴会看着阳阳的。” 巧珍上楼，床头放着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 林伟在她身后进来，打开橱柜，拿出她的衣服嘴里叨叨：“这些衣服前两天刚刚洗过！”说着往浴室里去。 巧珍偷笑着把房门给关了，落了锁，解开身上羊毛开衫的扣子，脱下扔在了梳妆台的椅子上。 进浴室，把卫生间门也一关，正在给她放洗澡水的林伟听见声音侧过头，看见巧珍伸手脱下自己的贴身t恤，巧珍对着林伟眨了眨眼：“坐过来！” 林伟被她这个调调弄得笑出声来，依着她拉了滕制圆凳坐下，巧珍过去坐在他身上，伸手开始一颗一颗帮他解开衬衫扣子…… 再回过神来，巧珍躺在被子里，林伟已经换了衣服，神清气爽：“我去公司了，今天我会早点回来陪你和阳阳吃晚饭！” 巧珍伸出一条胳膊，点了点自己的唇，闭上了眼睛，林伟轻笑了一声，过来弯腰亲了她一口，拍了拍她的脸：“好好休息！” 第100章 第 100 章 晚上江超来了电话, 说他明天要去总公司, 带她一起去。 巧珍正在跟阳阳商量, 关于她食言，今天不能送他去幼儿园的事情。 “你是大骗子, 冰激凌……”阳阳扑在林伟的身上呜呜哭了起来, 嘴巴里还有正在吃的小米粥，喷在了林伟的外套上。 “今天江伯伯要来带妈妈去看陈爷爷！要是妈妈晚去了，陈爷爷要不高兴的啊！陈爷爷是妈妈的老师！你敢不敢不听老师的话？”林伟拍着阳阳的背。 阳阳挂着眼泪，眼睛通红：“敢！” 这个回答？巧珍板起脸：“林琛小朋友，你说说在幼儿园里怎么不听老师话的？” “老师说话不算话, 我就不听！”阳阳靠在林伟的胸口, 侧过头回答地理直气壮，巧珍还没办法反驳，他对，他还真对。 电话铃声响起来，是门口岗亭的, 巧珍挂了电话, 指着阳阳说：“江伯伯要来了，你想让他看见你眼泪鼻涕的样子吗？” 阳阳把脑袋往林伟的胸口使劲蹭了蹭，他的鼻涕眼泪没有了, 林伟身上就一眼难尽了。 江超开车进来停在他们家前面的路上，巧珍招呼江超进来。进来就是蛮大的一片前院，一块空地上种个各色蔬菜，江超踏进门口, 看见坐在那里低着头的小家伙，巧珍问他：“江哥，怎么这么早？” “我送孩子去上学，出来早了点！” 这话进了小家伙的耳朵里，立马抬头看向巧珍，那股子委屈，实在让人看了不能忍。 江超过去揉揉孩子的脑袋：“怎么了这是？” “原本答应送他去上学的，现在换成他爸爸送了，跟我闹脾气呢！说敢不听老师的话了！” “你答应了！”阳阳小朋友很有自己的想法，“大骗子！” “我明天送你去，不行吗？” “行了，行了！你妈妈送你！等下伯伯开车和你妈妈一起送你去幼儿园，好吧？”江超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男子汉不能哭，小韬哥哥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从来不掉眼泪！” 阳阳愣了愣，他委屈巴巴地说：“那我也不哭！” 巧珍已经绞了毛巾过来，给他擦了脸，按住他坐下，在他嘴里塞了刀切馒头，前面放着一杯牛奶：“快点，吃好了，我们要出发了！” “哦！” “让孩子慢慢吃！我参观一下你的豪宅！” “什么豪宅？捡漏啊！边上还有，江哥要不要过来做邻居？自住很划算！”巧珍问他。 “我就算了，这么大的面积，就三个人住，谁来打扫？”江超拍着林伟，“带我看看！” “好！” 巧珍抓住林伟：“你先把外套换了！” 林伟瞪了一眼正在吃馒头的阳阳，阳阳瘪着嘴又要哭，被江超一句：“小男子汉哦！” 他又收住了眼泪，继续小口小口地咬着馒头。来娣过来摸着阳阳的脸，小孙子太可怜了，被他爸妈一起欺负。 林伟脱了外套，带着江超上楼，等他们下来，孩子已经吃好了。 巧珍拿了包，牵着孩子说：“跟爸爸、奶奶和婆婆说再见！” 小家伙蹬蹬蹬跑到来娣身边，来娣俯下身，阳阳抬起脸给奶奶亲了一口，这才摆摆手：“奶奶再见，婆婆再见，爸爸再见！” 来娣送着小孙子出了门，在门口摆手。巧珍牵着孩子的手，两人一起上了后座。巧珍给江超指路，把孩子送到了幼儿园，下车前，巧珍摸摸孩子的头：“跟伯伯说再见！” “伯伯再见！” 说着小家伙下车，巧珍送他到了幼儿园门口，跟他摆摆手，听见他在那里叫：“李子睿！” 另外一个小朋友走了过来，见阳阳转身，指着还在看着他的巧珍很骄傲地说：“我妈妈回来了！” 孩子也有孩子的面子，也有他的骄傲，可能他已经跟人说好了吧？巧珍跟孩子挥挥手，想着以后再忙，也要亲自送孩子上学。 巧珍回车上，拉好安全带，江超说：“这个房子交通真的很方便。” “当时买的时候，我就是看中了这个楼盘。”巧珍说，“对了，说正经的，这几天，跟我朋友聊天。他手里有新开发的楼盘，在市区的，你家儿子现在三年级对吧？” “是啊！” “刚好这个楼盘的学区在xx中学里，我打算自己也入手一套，价格比周边的略微贵上一点点，但是房子新，房型好，而且小区管理特别好。我不打算住，打算装修之后出租给那些外国人，你有没有兴趣？房子也不大就七十六个平米。如果我去拿的话，基本上跟周边的房价没差别了。”巧珍侧过头问他，这个楼盘的定位还是她之前建议陈自欣这么定位的。 陈自欣当时就拍板，按照她的建议开发。 “就是远了点！我和我爱人上班不方便。”江超对着巧珍说。 “就是你儿子不进这个学校，这种学区房，肯定会疯涨的。你要是想要的话，跟我说一声。” “我跟我爱人商量一下，她那里应该不会有意见，你先帮我预留。” “知道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夫妻俩商量的。 江超跟巧珍说：“前两周，汤姆发了邮件给我，让我联系集团的高层，这个事情你知道吗？” “汤姆跟我提过，因为他已经找你了，我也乐得省心！”巧珍靠在椅背上说着。“我给你整理了一些资料，在我包里，等下拿给你，是关于tl和fe的对比分析，两家还是各有千秋的。” 车子驶出高速，进入市区，江城的市区无论是八十年代九十年代，或者是上辈子经历的新世纪，上下班高峰不堵车是不行的。路越建越多，楼越建越高，车子也越来越多。 江超笑了一声：“扯淡，别想让我干这个活儿，跟那群老美打交道，还是你能！这事儿还得能者多劳。上面已经确定了，把滕总抽调出来做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他有整车厂和零配件厂的经验，同时这个项目需要为滕总配备一个副手。因为我跟汤姆进行了接洽，现在是我配合着滕总去处理。你回来了，这个事情就可以商量了！” “你不想做这个活儿？副手这个职位，项目一旦合资，滕总已经做了好几年cw江城的中方总经理，他可能会带一两年这家新公司的总经理的职位，接下去最有可能的路，就是滕总接陈总的班，陈总很可能会担任更重要的角色。那么这个副手就是接滕总的班，成为fe江城的总经理。也就是连带谈判在内可能最快三年，最慢五年，就能成为合资整车厂的老大。你现在要拱手让我？”巧珍侧过头问他。 “咱俩这个关系，我也不跟你藏着掖着，老大们就是顾虑我的想法，明知道你是最合适的，也不提让我把这个事情交给你。滕总既然出来主持这个项目，cw江城中方总经理这个职位就空了出来，由下面的一个副总升上来，这个已经有人选了。这个空出来的副总的位子，对我来说不是更合适？这个职位陈总想要给你，但是考虑谈判副手这块更适合你，所以他正在为难当中。咱俩就别让他为难了，自己提出来不就得了？”江超看向巧珍。 巧珍叫：“前面的动了，快点啊！老头子等着呢！” 还有两三个街口，已经看见江城集团的大白楼，二十五层的高楼，不算鹤立鸡群，却也是够有气势了。这些年cw江城和其他几家合资的零部件厂给集团总部贡献了不少利润。 一起走进大厅，往电梯间进去，这栋大楼，集团下面很多子公司都在里面，老大自然在高处，上了顶层，到了陈总的办公室。 刘秘书坐在外边，巧珍把代购的保健品和眼霜给她，另外拿出一个袋子：“我还拿八个钥匙扣，还有好些口红和巧克力，你自己留一份儿，其他的给……” 刘秘书翻找出来：“太可爱了，喜欢的！中午我给你去分发！爱你啊！” “爱你！”巧珍给她抛了个媚眼。江超实在受不了。 刘秘书很喜欢林巧珍，虽然是领导，没有架子和她们年龄又接近，叫她带东西，永远能买到你心坎里。而且，出手也大方，有机会给大家买点小玩意。 巧珍走进陈总的办公室，陈总戴着眼镜在看文件，五十多的人了，有点老花了，看见她进来，站起来：“小丫头片子终于回来了！” “高兴吧？”巧珍过去捶陈总的肩。 “你和小江先坐下喝口水，培峰和老吴马上就到了。” “我要参观一下你的办公室！”她把陈总的新办公室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给走了一圈：“陈总，这个办公室够气派！” 新大楼二十五层，她站到陈总办公室的窗前眺望出去：“这还是江景房啊！灵的！” 外头滕总走进来：“你这是炒房子炒出味道来了啊？看什么都要分析一下地段，环境和房型了？”边上还跟了cw江城的吴副总，现在应该是吴总了。 巧珍过去往沙发里坐下：“陈总，不考虑摆个功夫茶的茶桌？” “作孽的！小林，好歹也送你出去留过洋了，好吧！”滕总在那里叫，“农民企业家，土大款的一套，你怎么也让你家大伟给学了，还想要放在陈总这里，你也是喝过咖啡的人。陈总，大伟的办公室还真放了一套功夫茶的茶桌，一过去就拖着我一起喝茶。” “滕总，你就不懂了！不要嫌弃土，要看效果。很多事情在会议桌上显得剑拔弩张，但是在茶桌前，喝一口茶，非正式地聊几句，事情就解决了。云淡风轻不伤和气。”巧珍说着她的道理，想当年她也曾嫌弃那些建筑商，各个办公室里一套茶桌，过去就是拖着喝茶，喝着喝着，她也砸吧出味道来，喝茶的时候很放松，有些话更容易聊开聊透，有什么不好的？ 陈总听了直摇头：“等你坐了我的办公室，随便你怎么改。现在不要想这个事情。” “不敢，上头还有一堆老大，我怎么敢肖想？要被宰了的。” “别耍嘴皮子了！”陈总指了指她，“过来说说你的看法！” 江超在边上说：“她已经准备了fe和tl的对比材料，让她好好汇报！” 陈总看向巧珍：“哦？那就去会议室？听她说说说！” 一行人进了会议室，巧珍把自己背包打开，拿出了自己准备的资料，走到了前面的白板前，看着自己的资料开始列表格对比fe和tl两个集团之间的优劣势。包括近几年两家集团老大们制定的战略，最后会产生的影响，这样的影响会对合资公司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尤其是技术转移上的态度。 “所以你认为fe的领导更开放更有进攻性？” “没错，tl相对保守！所以跟fe合资相对会比较合适，当然还要看谈下来的条件，不过我估计tl还是会端架子。”巧珍在那里说。 小江站起来对着几位领导说：“各位领导，看到这里，大家心里也都明白了。而且，我和小林在路上的时候商量好了，如果领导们同意，小林跟着滕总一起操作新的合资公司，比我可能更合适，我自请调岗。” 陈总站起来拍了拍小江的肩膀又拍了拍巧珍的脑袋：“你们俩啊！” “别人家一个个出去了不肯回来，你们俩着急上火地跑回来，回来了，明明小江已经占了位子，还肯让出来。陈总，您脸上可有光啊！”滕总笑着看陈总，“你们是不是觉得他脸上都跟擦了橄榄油似的？油光发亮的？” “陈总，还真是啊！皱纹里都抹上油了！”巧珍在那里打趣。 陈总赏了巧珍一个爆栗：“小丫头也学会嘲老头子了？那就这么决定了！走了，老头子请你们吃饭去！” 说着巧珍收拾了东西，放进陈总办公室，跟着老大们一起去吃饭。 “光头阿康拆迁了，换了个店面！” 几个人一起下电梯，走出公司大楼，那个店铺已经不在那个小弄堂里了，越过马路，红底黄字的土味儿招牌“阿康饭店”，阿康看见几个人过来，叫：“领导们都来了！楼上包厢？” “好的呀！阿康按照我们的人数给配吧！” 光头老板说了一声：“有数，你们先去坐！” 先上来海苔花生一碟，巧珍伸手抓了几粒，塞进嘴巴里，真香！ 滕总拍了拍她的肩膀：“来说说看，小江说人家fe给他十五万美金一年，听说给你的位子更高，给多少钱啊？” 巧珍侧过头，夹起一块熏鱼说：“我没问，后来江哥的十五万出来，我拍青了大腿，早知道就问了，好歹也能吹一辈子。” “看看，后悔了吧？人家小江好歹是个有身价的人了！你呢？连个数字都没有！”滕总笑着拍她。 巧珍横了一眼滕总：“不就是怕你以后使唤起来一想，这可是十五万美金年薪的，这一个加班得多少钱？到时候心疼地不行。反正现在不知道多少钱，你使唤起来不心疼啊！” “这可是你说的！” “人家是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狗使，可咱们直接是女人当成狗使！日子艰难，一包辛酸泪啊！” “别油腔滑调了！”陈总笑着说，“下午让培峰带你去看看自己的办公室，把车和手机给领了，给你一个礼拜的休息时间。接下去，该做牛做马的，自己看着办！老吴，小江就给你了！” 吃过饭，巧珍跟着滕总回了他们项目组的楼层，滕总让秘书过来打开了一间办公室的门，看了一下大约有十来个平米，一套胡桃木的办公桌椅，还有单独沙发和茶几。完全是大老板的配置。 主要的是跟陈总一个角度的江景房，巧珍在那里叫：“不是江哥的办公室给我吗？” “当初搬进来咱们就看上了这个房间，给你留着呢！就怕回来亏待了你！”滕总敲了敲她的脑袋，“走了，去拿车钥匙，拿好车钥匙，你就可以先放假了。” 拿了车钥匙，又去行政那里领了手机，巧珍下楼看看时间还早，回到家，她打电话跟林伟说，让他叫了阿毛和师傅两家子等下一起去新河吃饭。 唐阿姨刚刚牵着阳阳的小手走进来，看见巧珍在家，立马扑过来叫：“妈妈！” “唐阿姨，你今天先早点回去吧！晚饭我们出去吃！” 巧珍带着儿子和来娣，先去佳佳商场，原来是佳佳商场里开了一个小的甜品店，来娣在那里叫：“哎呀，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孩子还小，天气又不热，你给他吃这种东西，要吃坏的。” “妈，一点点！没关系的！”巧珍说道。 阳阳等着店员端甜品上来，仰着小脑袋：“奶奶，一点点，没关系的！” 看着娘俩的脸，来娣无奈地：“少吃点！” “奶奶，叫你少吃点！来，妈妈给你吃掉点！”巧珍拿着勺子给挖了一大口。 小家伙把碗拖到自己身前：“奶奶叫你少吃点！” 侯建新跑完一趟长途，下车来去街边的小店买一个面包，从早忙到现在也没个时间吃一口热饭，刚刚付完钱，却见边上店铺的玻璃窗里有个熟悉的身影。 哪怕他不想打听，也有人告诉他，林巧珍出国了。在街上确实也见过几次林伟父子，他们的孩子长着一双很像侯嘉泽的大眼睛。或者说那双眼像极了林巧珍，笑起来弯弯地。 他上了卡车坐在驾驶室里，远远地看着母子俩吃完了一碗甜品，看着她带着来娣一起从甜品店里出来。孩子牵着林巧珍的手，一蹦一跳地往前走。 面包有些卡喉，侯建新拿起了自己的玻璃水瓶，喝了一口。林巧珍在岁月之下，越发显得内敛而雍容。反观自己已经多久没有理发了，一身工作服。跟前世自己看不上的农民工有什么区别？这些年越发明白，自己上辈子有所谓的成功并非是因为自己能耐，不过是自己运气好，遇到了那样一个女人，坚韧，勤奋，不计较。 她在背后替他修补所有的漏洞，而光环却是到了自己身上，让自己以为真的是一个能人了，其实离开了她自己什么都不是！而她离开了自己，却是可以活的依旧精彩，林伟不也被她推着拉着有了今天的成就吗？ 第101章 第 101 章 巧珍开着车来到师傅家的小区, 她先过来接师母和阿娟母女。 来娣腿脚不便, 就不用上去了, 她带着阳阳上楼去。 走到师傅家门口，哪怕是隔着铁门依旧能够听见里面的吵闹声：“我都已经快饿死了, 你情愿养着她们两个外人, 也不愿意养你正儿八经的孙子？” “阿娟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婆，妮妮是你们生下的孩子，我们郑家的孙女，怎么就是外人了？”是师母的声音。 “我跟她离婚了，那个小丫头迟早是别人家的人, 这才是你嫡亲的孙子, 你不要搞不清楚！” 里面的是师傅的小儿子阿强喽？上面在吵架，巧珍带着阳阳下去，阳阳不明白：“妈妈，还没有接到奶奶和姐姐呀，我们为什么要下去？” “奶奶家在吵架, 妈妈进去看看。你跟家里奶奶先在车里玩一会儿, 好不好？” “好！”阳阳点头。 到了汽车边，来娣看见她和孩子下来，问：“你师母呢？” “上头在吵架, 孩子你带着，我上去看个究竟。”巧珍跟来娣说。 阳阳进了车子里，靠在奶奶的身边。巧珍再次上楼去，听见里面阿强这次是在求：“妈, 你就眼睁睁看着我们三个去要饭吗？他们都能给阿娟安排这么好的工作，你们只要开口，他们肯定答应的啊！” 巧珍敲响了他们家的门，师母打开了门，看上去眼睛有些红彤彤的。 “师母，你好了没有，妮妮和阿娟呢？”巧珍探头进去看见妮妮和阿娟缩在角落里。 阿强的老婆看见巧珍在门口，立马换上了笑容，拉了拉阿强的袖口，阿强回头一看是巧珍，跟他老婆一样换脸，笑了起来。巧珍走进去，看向阿娟母女，妮妮看见巧珍，叫：“嬢嬢！” “妮妮，阳阳在楼下，你和你妈妈下去帮我看着弟弟！”巧珍让妮妮和阿娟下去。 母女俩像是惊弓之鸟，飞似的奔跑下去。巧珍这才坐了下来，冷着一张脸，：“刚才的话，我听了几句进去，你让两位老人来找我们要什么东西？我人在这里，给你机会说！” 阿强看见巧珍板起的脸，心里头没来由地慌了起来，站起来：“弟妹，实在是我们很困难，想让爸妈……” “谁是你弟妹？”巧珍厉声问他。 “不是，大伟是我爸爸的徒弟吧？” “你把你爸爸真当成爸爸了吗？你爸爸受伤的时候你在哪里？只要是那个时候陪护过你爸爸的都是大伟的兄弟，你在吗？”巧珍说得斩钉截铁。 这话出来让阿强夫妻脸上很难看，他敢对着他妈发脾气，对着巧珍可没这个胆量，他在那里讷讷说：“我总是我爸妈生出来的，我爸妈总归不能不管我吧？” 巧珍站起来，拉过师母，指着师母的头发说：“你妈头发全白了，她六十七了，是你要管他们的年纪了，不是她来照顾你们了。你生了孩子不养，你爸妈替你养孩子，现在连你这样有胳膊有腿的四十来岁的大老爷们也来叫你爸妈养？你要不要脸？” “我怎么养他们？我们俩这个年纪谁要？去那些私营企业，一个月不加班一百多没日没夜加班也就拿个两百多。阿娟什么都不会，去挑挑菜，洗洗锅子，发双月工资的时候六七百，一年□□千。我才是她的亲儿子！老头子心狠地跟铁坨似的，一点儿都不肯帮我们。” 这两年人民币贬值，好的公司为了保证员工的收入，大幅地提高了薪资水平，私营企业各种不合规，没有劳保，一个月就给一点点的工资，反正下岗工人多，不愁没人来做。四零五零人员上有老下有小真的艰难到极点。 “你想要阿娟那样的机会，就凭你对你爸妈的态度，我不会帮你。不过你是师母肚子里出来的，师母可能狠不下心。师母现在他们是什么个情况？” 师母抬起手臂用袖口擦了擦眼泪：“阿强他们俩都下岗一年了，来来回回都没找到合适的工作，现在孩子要上学，三张嘴还要吃……” “您平时接济他们多少？”巧珍看向师母。 “我手里也没几个钱，就几十块钱，那是你师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师母说。 “只要你把我弄进cw，我就对我爸妈好！” “这个梦，可以有！我不相信你会对你爸妈好，口说无凭。这样，我先给你口饭吃，普通的工作，一个月工资在两百来块，加班的话可以到三四百。如果你工作勤奋，也不来找你爸妈的麻烦。半年以后来找你爸妈，你老婆也可以有这样一份工作。你们能养活孩子，能过得下去。如果你想要好工作，也可以想，前提是让我看到你怎么对你爸妈的！”巧珍挑眉看他，“理解我的意思吗？想要去cw也不是个事儿，前提你做到了什么？让我看到了什么？” 听见这个回答，阿强有些雀跃：“cw招工都要三十岁以下的。” “没关系，你五十岁，我都能办到，前提是你值不值得我花这个心思。你可以走了，我接你妈去吃饭。两天以后来你爸妈这里拿条子。” “那……麻烦你了！谢谢啊！” “不用谢我，这是你爸妈的脸面！” 等他们出门，师母锁了门，巧珍和她一起下楼，打开后座门，阳阳在那里叫：“奶奶快来！” 小家伙上幼儿园前来娣腿脚不好，白天都是师母帮忙带的，把师母也是当成亲奶奶一样，师母忙叫：“乖囝，奶奶抱腿上！” 下面两个孩子两个大人有点挤，还好一点点路，巧珍开车，师母在后面说：“巧珍，你师傅不让我过来让你们帮忙，可他再不是东西，也是我儿子，我也硬不起心肠。总不能让他们过成那样吧？” “师母，我就是那个道理，他们活不下去，你们也睡不着觉，让他们吃饱饭，不来烦你，你们不就清净了。再说了让他们在咱们这个行业里吃饭，横竖都得靠着咱俩，对你们以后也不敢来闹腾了。” 来娣也在后座劝师母：“你跟我一样的，都老了，咱们就听他们的话，就好了。” “别看你就生了一个，大伟争气，巧珍又是你从小养大的。我那两个，见面就跟仇人似的。”师母想想就要哭。来娣在那里拍着她的背。 一起进了预定的包厢，来娣陪着师母说话，巧珍拿着菜单开始点菜，阳阳爬在她身上，巧珍和他一起看菜单，他点着：“这个！西西要吃。” “土豆泥来一份！” 他又开始往后翻：“这个！” “谁要吃？” “奶奶要吃！” “哪个奶奶？”巧珍问他，小家伙一指师母。 “酒酿圆子汤！”巧珍点菜，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跟奶奶玩去。” 他不肯下去抱着巧珍，开始往前翻：“阳阳吃这个！” “沙拉小牛肉！” “还有，这个！这个！爸爸喜欢。”这就不对了，他爸爸什么都吃，基本不挑食，他挑地都是他喜欢的吧？ 任由他挑了几个，小家伙才满意地下了巧珍的腿，过去跟他两个奶奶讲幼儿园里的事情，又找妮妮姐姐玩。巧珍把菜点好，佳芬带着西西先进来。 西西口齿清楚地叫了一圈人，阳阳过来叫了佳芬一声：“大妈妈！” 佳芬把孩子放了下来：“跟哥哥去玩！” 阳阳看见西西来了，摆出他是哥哥的样子，两个孩子玩在了一起。 巧珍拉着佳芬简略地说了一下师傅家里的事情，佳芬过去安慰师母。 师母在那里说：“他们是因为巧珍这样拿着工作，拿着好处让他们对我们俩好，到底不会出自于真心的。” “师母，您计较他们是不是真心做什么？”佳芬笑了笑，“他们会转弯过来吗？您只管自己过得舒心就好。我妈的一个小姊妹。巧珍，你知道的呀！她之前的大儿媳妇就是那个被你打的钟云。” 巧珍侧过去：“怎么了？” “前几天我陪着我妈逛街遇见，老得已经不成样子了，佝偻着背。两个儿子为了镇上的房子大打出手。镇上那间房子是她老公单位里分到的，大儿子的户口是考出去的，小儿子顶替了。因为钟云闹腾吗？所以把城里的一间十来个平方的房子给了大儿子，乡下小儿子拿大头。这也算是公平了。现在孩子要读书了，小儿子要求把户口迁入大儿子的那间房里。大儿子不肯，这也算情理之中，户口进去了以后房子就扯不清了。钟云干了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小儿子就骂大儿子是绿头乌龟，他那个儿子还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种。大儿子就把小儿子给打了！”佳芬绘声绘色地说着故事。 巧珍记得，上辈子侯建中就是一个要了这个还要那个的人，责任全不要，好处全是他的。自己难免抱怨一两句，侯建新皱着眉头：“你能眼界宽点儿吗？这点钱都要计较？” 有时候这不是钱的问题，是人和人相处的问题，谁也不是傻瓜不是，便宜被他们占了又占。 而侯家那对老夫妻，也只管自己，根本不想想她一个女人在家带个孩子有多难，什么忙都不帮。侯建中孩子一出生就把户口报在那房子里面，打定了主意要占那套房。她跟老两口商量，孩子要读书了迁进那间房里，等进了学校，户口再迁出来，保证不要他们那间房，只要孩子能读书。老两口开始答应，侯建中一跳起来，他们就不说话了。 她跟侯建新商量，侯建新去找自己的弟弟商量碰了一鼻子灰，回来一句：“乡下的小学也能出高材生。读得出就读，要是像你，你给他弄到市去，不也就那样？” 听到这种话，恨不能一口老血喷出来。上辈子大部分的时候，她都告诉自己，自己选的路，就算是含着泪也要走完。还是林伟看她在那里着急上火，他初中的同桌在教育局里做个小领导，他一个老实巴交的人，去求了好几次，人家也是同情他是个老实人，帮了忙，开了后门孩子进了城里的小学。比起上辈子，侯建新这辈子倒是像个做爸爸的样子。 师母被八卦吸引，幸福感从来都是比较出来的，一比较她的日子比人家还好些，她在那里问：“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侄子的啦？” 佳芬听见这么说，来劲儿了：“师母，那个女人难道你不知道？干了多少不要脸的事情……” 前面的巧珍全部知道，从这对夫妻离婚开始，原来钟云离婚之后，又丢了工作，后来经人介绍，因为长得也蛮漂亮的，去了新河宾馆做服务员。最近两年刚刚撤县建区，这里又有了一个国家级的工业开发区，所以来了好多老外住他们宾馆，桂芬是很不屑的：“她搭老外又不是这一个喽，也是捞了很多鱼才捞到这么一个的。她也不怕得那个艾滋病！” “所以那个小儿子怀疑那个孩子不是他哥的也算有道理，毕竟这个女人太不正了！”师母在那里说。 巧珍是唏嘘，为了生活钟云也算是很努力的一个人，只是这种努力？三观不符，无法理解。 林伟他们进来，大家一起坐下，师母忙着跟师傅说今天阿强回来闹的事情，师傅不高兴了：“我老早就告诉你了，当成没生这个儿子就好了！你呢！还让巧珍去给他们找工作，不是吃饱了撑着？” 巧珍拿起酒瓶给师傅倒酒：“师傅，您别生气，是我自己提出来的。这个事情不能怪师母……” 巧珍把自己的想法跟师傅一说，师傅坐在那里叹气：“生出来都是来讨债的！” 来娣笑着：“他师傅不要这样想，总归没有事事如意的啊！” “对，对，对！巧珍从美国回来了，我们要庆祝一下！”师傅站起来一起举杯。 吃过饭，林伟送师傅一家回去，巧珍带着孩子和来娣先回家。巧珍扶着来娣进屋：“妈，我伺候你擦身！” “我自己能行！” 巧珍拉着她进了卫生间，来娣拗不过孩子，巧珍给来娣擦了身，洗脚的时候发现来娣的脚指甲很长了。 拉着她去了客厅，开了灯和电视机，找来了指甲刀工具，把来娣的脚抱在自己的腿上，开始剪脚指甲。 阳阳爬上沙发，揪着来娣的头发：“奶奶，我给你扎小辫子！” 小家伙扑在他奶奶的背上，玩着奶奶的头发：“奶奶有两根小辫子！妈妈，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巧珍回他。 儿子像娘，阳阳眉眼之间多有巧珍的味道。一大一小，越看越喜欢。 哪怕都快三十的人了，巧珍还是她的孩子。来娣眼睛湿润了，她伸手揉着巧珍的头发，谁能想当年小猫一样的小姑娘，能给她这样一个幸福的家？ 第102章 第 102 章 巧珍想要做贤妻良母, 早上起床给孩子和老公做早饭, 送儿子去幼儿园。 她睁开眼, 摸一摸边上林伟已经起来了，匆匆忙忙套了衣服下楼, 林伟在煎荷包蛋, 看见她下来说：“怎么不多睡会儿？” “不是说好，我给你们做早餐的吗？你醒了也不叫我起床！”巧珍掐了一把林伟的胳膊。 “冰箱里有芒果，拿两个给我。”林伟把荷包蛋放在盘子里，倒上生抽。 此刻的林伟上身一件白衬衫，下身一条藏蓝的休闲裤, 戴着围裙, 卷起了袖管，从巧珍手里接过芒果，拿出熟食案板，开始切芒果。 巧珍在他背后圈住了他，头靠在他背上, 跟着他移动, 林伟看着她幼稚的举动，无奈地说：“把阳阳叫起来，早饭马上好了！” 巧珍上楼, 阳阳摊手摊脚地呼呼大睡，把他拖起来，小家伙拿着他的青蛙牙刷，半开半闭着眼睛刷牙, 巧珍绞了毛巾给他擦脸。带着他下楼，娘俩坐下吃早饭。 巧珍送阳阳去幼儿园，林伟蹲下，阳阳在林伟脸上亲了一口：“爸爸再见！” 林伟站起来，巧珍也上去亲了他一口：“老公再见！” 林伟看见唐阿姨从外面走进来，在外人面前一下子有些窘迫，嗔怪地瞪了巧珍一眼，巧珍给他眨了眨眼，牵着孩子往外走。 林伟摸了摸脸，转头看见自己妈也在笑话他，钻进了屋里，解下身上的围裙，拿了外套穿上，往外走。 巧珍把小家伙送了幼儿园，她开车去陈自欣的公司，等她到的时候，陈自欣还没进公司。坐在他们的会客室，给陈自欣打电话：“我说陈哥，在干什么呢？说好我一早来找你的，你怎么回事啊？” 听陈自欣的声音就是还没有完全醒来：“哎呦，妹子啊！对不住，昨晚喝多了，我立马就到！” 巧珍翘着脚坐在会客室里等这哥们，他那美貌的秘书进来：“林总，陈总让我请您去他办公室坐一会儿。” 巧珍跟着女秘书进了陈自欣的办公室，一棵硕大的玉雕白菜，寓意发财，放在桌上，背后不知道是哪位大师的国画名作，鹏程万里。刚富起来的大款，或者富起来很久的土豪，都是一个品味，再说了做生意的或多或少有些迷信，喜欢这些也无可厚非。 秘书端了一杯茶过来，巧珍坐在沙发上喝着茶，看着外头笼罩在绵绵细雨中的江城，城市发展越来越快，高楼也渐渐多了起来。 等着陈自欣，做房地产的一大半时间放在维护各种关系上，钱是好挣，可这个陪客真是要了命。 而且这个时代，暴发开始，最是混乱，尤其是土地拍卖还没有开始实行，一桌酒，非十五年以上的茅台不喝，不喝上四五瓶，不能放过。哪里是在吃饭谈感情，压根就是拿命在陪酒。 半个小时之后，陈自欣像是一阵风儿一样刮了进来，连连抱歉：“妹子，真不好意思！” “没事！老大们放了我几天假，老公要上班，孩子要上幼儿园。我只能来你这边逛一圈了，上次你说的那个房子给我留两套，一套我自己，一套是我一个好朋友的。就是给我的价格给他，可成？”巧珍问他。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点折扣的问题，还来问我？你真有什么朋友亲戚一定要的，只管开口。这点人情我还是能送的。”陈自欣笑着说。 秘书拎了个饭盒进来，陈自欣打开来：“早饭吃了没有，要不要一起吃点。” “我吃过了！你慢慢来！” 陈自欣吃了一个生煎包，两人一些聊了最近的政策动向，陈自欣能成为大佬也是有道理，对政策风向敏锐地不行，拿上一辈子的自己来比，那差了不是一个两个档次，好在这辈子自己有了记忆，还能跟他胡扯一番。 陈自欣的电话响了：“行行行！我下午过来行不行，叫马可等等，现在有客人在！” “你有事要忙？那我先走了？” “那点子扯淡的事情，哪里有你重要？晾着那个洋鬼子一会儿。” 巧珍呵呵一笑：“洋鬼子拿不了地吧？” 陈自欣一脸无奈：“不是洋鬼子搞房产，是这样一回事，宏利电梯，你听说过吧？” “没有这个概念。”电梯一线品牌都是国际上有名的八个品牌，这种杂牌前世巧珍连听都没听过。 “江城在八十年代有两家电梯厂，一家已经跟国外合资了。另外一家就是这家了，基本上只剩下一口气了。江东开发，那块地就是一块好肉啊！我之前就把这家厂顶了下来。把他们给挪了地方，放到了你们区那里，腾笼换鸟吗！现在倒是成了烫手的山芋了。” 巧珍调整了一下姿势：“怎么说？” “我原来以为这家工厂跟什么意大利的一个外商谈合资，也是个好事。想着要是能继续下去，他们做出来合资品牌的电梯，咱们是房地产开发的，拿自家的电梯装上去，一举两得。谁知道，两边都是傻货，将近一年时间，一台样机都没出来。这下意大利人不想干了，老子也不想干了，我让他们老板过来谈谈，怎么把事情给结束了。” “合资也不能选一个没名气的，技术能力肯定一般。那你打算怎么办？卖出去？这种厂，地皮也不值钱，技术也没有，谁要？” “就几张证书吧？毕竟这是涉及安全的，有几张特种设备证。” 巧珍听到几张证书，过两年房地产起来，风云变幻，电梯厂默默地赚地盘满钵满，当然真的能赚钱的还是头部的那十来个品牌，其他人家有口汤就不错了。 “反正这个厂子只能算是你买羊肉搭的羊腰子，扔了也不可惜，能卖一个钱是一个钱？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陪你去看看，有什么设备，有什么家当，给你估个价，别到时候，便宜卖了后悔。” “便宜不便宜倒也不是什么事儿，你肯陪我走一趟，这就够我高兴一会儿了。坐我的车？我新买的！” “不行，你不是说在我们区吗，陪你看完，我直接回家，三点接孩子放学。”巧珍说道。 “你的车让我的司机开，开我的车走！”这哥们迫不及待地要炫耀他的大奔，巧珍跟在后头下楼，她把钥匙扔给这哥们的司机。 打开了他的车子，到底是豪华车，除了款式在她眼里老了点之外，开着就是爽，巧珍开着车子出市区，边上陈自欣叨逼：“女人和女人之间怎么差那么多？我老婆给她买了车，都不敢开！你开地就跟飞起来似的。” “我吃什么饭的？傻不？” 两人一路上闲扯，陈自欣很喜欢跟林巧珍聊天，她的很多观点简直就是敲在他的心口上，要是认识的时候，她还没结婚，铁定把她追到手。 他把这话说出口，被巧珍嗤笑一声：“你这种人？可以做朋友，不适合做伴侣。” “我有什么不好的？你看看你的表情这是嫌弃成什么样儿了？”陈自欣坐在副驾驶上说。 “你浑身上下散发着金灿灿的气质，随便刮一刮就能刮一大把的金屑下来，够抱你大腿的人吃香喝辣。当然好喽！”巧珍笑着说。 “得得得，我知道了，你本身就是个金娃娃，不需要来抱我！”陈自欣想要脱口而出，说一句：要不我来抱你大腿？想了想还是不要说出口了，林巧珍虽然留过洋，不过那方面的思想保守的就跟小脚老太太似的。 按照他的指挥到了他们那家公司的厂门口，大门打开，她开车进去，停下。一排标准厂房。跟着他走进了办公楼，往上走去，连个工厂标识都没有好好弄，往办公区走，每个人的桌上堆满了文件，巧珍问陈自欣：“不是说到现在都没有生产吗？” “但是设计部门一直加班……”陈自欣笑了笑，“你别问我，我压根就没花多少时间在这个上面。” 见到一老一少两个老外，陈自欣介绍：“这是马可，这是他儿子奥古斯塔。” 边上还有个翻译的小姑娘，马可只会意大利语，他儿子奥古斯托会英语，马可说奥古斯托翻译，再从小姑娘那里翻译过来，这个小姑娘的英语还行，就是有些词翻译错了。 巧珍接过小姑娘的翻译，给陈自欣和奥古斯托翻译。聊了一会儿，那个奥古斯托非常沮丧地在那里说，他几年前来过中国，觉得中国是一个非常具有发展潜力的市场，才想方设法要找合作的人。这次的投资失败对他打击很大，是他想得太美好了。 巧珍对他报以同情，成功的投资有多方面的因素，或许他缺了点兴趣，她说：“带我去车间看看！” 边走边聊，巧珍介绍自己的背景，听说她是汽车行业的，他们对cw的成功合资也早有耳闻，奥古斯托在那里说：“我没有想到中国的制造基础会这么差……” 看了现场，巧珍都不得不说，除了房子以外，要是放她手里，这些家当，要全部扫地出门，这不是一堆垃圾吗？ 巧珍跟陈自欣说：“这些对于我来说就是废铜烂铁，我可能没有办法给你估价。唯一可惜的就是奥古斯托的想法，他是想要做事情的一个人。” 巧珍看见奥古斯托一直被马可在埋怨，有些不忍心，毕竟小伙子其实方向没错：“其实你的想法是对的，只是选择的合作厂商，没有选择对的合作厂商。要不去我先生的工厂看看？他们不是做电梯的，但是他们可以给你一个参考？” 马可还在那里罗里吧嗦，不过那个奥古斯托很想去走走，巧珍对他们说：“二十分钟都不到的路程，刚好到他们那里去吃饭。走吧！” 马可被他儿子说动，巧珍给林伟打了个电话，林伟刚好在公司，今天公司里有两家公司的德国人在，他在公司等他们一起去悦雅吃德国菜。 一行人开车过去林伟的公司，林伟的公司在城北，还算是满热闹的地段，刚好是阴雨天，参天的香樟树下，一灰色青砖做底，黑色的诺达中英文logo在其上。在阴雨绵绵的日子里，仿若站在欧洲的街头的咖啡馆门前。 虽然是那种六七十年代的厂房，不过巧珍上辈子房地产干了多少年，见了多少创意园？保留了老厂房的结构，增加了采光。原来的仪表厂灰蒙蒙的厂房，改造成了带有历史韵味，却又带着莫名时尚的建筑群，给人第一眼的好感，重点是改造的钱花的还并不多。 门卫走出来，看见是老板娘来了，立刻开了大门，进入厂区，车子驶入办公楼门前的停车位，一行人下车来。透过黑框的德式钢窗，底楼除了前台之外，还有一个展厅。在工业风中带着点淡淡的艺术气息，这是一家有特点的公司。 林伟从楼上下来，站在门口，陈自欣先上去：“大伟，好啊！” 林伟拍拍陈自欣的肩膀：“陈哥，好久不见！” 巧珍给林伟介绍了来人，林伟带着他们进去，前台小姑娘站起来，露出八颗牙，带着甜甜的笑容，林伟看向巧珍：“楼下略微介绍一下，时间差不多了，一起去吃饭？” “好啊！”林伟打开展厅的灯光，图片和产品结合，可以讲述一个一个的故事，边上的一堵墙则是他们公司这两年取的各种证书和被各家客户进行认证之后签发的证书。 巧珍深知第一印象的重要性，这两年在大量的国有企业和集体企业转制的前提下，私营企业大大增加。不过，大家还是停留在工业就是傻大粗的层面里。 尤其是机械行业，好似车间里乳化液不流满地，铁屑不扎满鞋底不叫生意繁忙。林伟他们的工厂以组装为主，机加工只是一部分，更何况利润率也比较高，所以从一开始，巧珍跟他强调一定要给人以自己是一家从骨子里透出高逼格的企业，如果给人感觉很土了，价格还要上来就难了。 从具有年代的水磨石楼梯往上进入二楼，走过通道，也是采用了大幅的采光，办公区域显得明亮干净。办公人员的桌上干净整洁，跟他们那家公司完全不同。 经过一个会议室，一个大胡子老外在那里，巧珍跟他招手，他走出来：“jane，好久不见！” “alex，什么时候来的？”巧珍在这里跟人寒暄，林伟带着人去会议室。 等另外两个老外从车间上来，林伟让阿毛带着三位客户，他和巧珍一辆车，一群人去悦雅。随着外国人越来越多，悦雅这两年生意爆棚。 西餐厅经理看见林伟和巧珍进来，连忙过来带位，巧珍还在里面遇见了几位老朋友，难免寒暄两句，毕竟出去了将近两年。 马可和奥古斯托看着这两人对着他们英语对着那几个德国人开德语，林巧珍还要时不时跟陈自欣聊几句。而且餐厅里好些外国人，这让对江城这个合资项目已经糟心无比的马可有了疑惑。 下午，回到公司，林伟带着他们下楼，进入车间区域，分发了防护用品，安全帽，安全眼镜，耳塞和安全鞋。这才被允许进入车间。 踏进车间，这跟他们的厂子，完全是两回事，马可甚至承认自己意大利的工厂，跟这里都差了很大的一截。其他行业跟汽车行业本来就不能相比，林伟和阿毛都是汽车行业出来的，林伟的性格又是那种格外严谨的，加上有巧珍在边上叨叨，整个工厂一切都是按照高标准管理，主要也是他们的利润能够撑起这样的管理风格。 捡起放在零件边上的工单，中英文双语的工作令，让他们一目了然。 车间的巡检员，正在抽检，奥古斯托站在那里问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勉强回答一两个词，林伟在边上翻译，针对关键点进行了测量。从机加工车间，转入装配车间，看到“专为hl服务”几个字，奥古斯托问林伟了：“这是什么意思？” “这条线是和德国hl进行合作……，这还不算大的，我们还有新的在建厂房，已经签订了二十年的协议……” “太让人惊讶了！”马可不可置信，这是德国的设备，不是零部件。德国人居然让一家中国的工厂生产他们引以为傲的设备？ 林伟解释，“只是德国那里利润比较低的产品，他们才转移过来……” “那也很了不起！” 巧珍跟奥古斯托说：“所以你的方向肯定没问题，但是合作伙伴有很大的问题，从目前看起来，chen那里的潜在订单是可以养活这家工厂，我建议你不要因为这次的事件而放弃，可以再筛选一些合作商。” 把陈自欣和那对意大利父子送走，巧珍去林伟办公室喝茶，林伟坐在她身边：“怎么想到带他们过来了？” 巧珍敲着腿，喝着茶：“你不觉得电梯这个生意是个好生意。” “我们可完全没做过这个东西！”林伟在那里说。 “tz不是做这个东西很多年了吗？我们是机械行业，固然有差异，但是这个行业的潜力巨大……”巧珍跟奥古斯托聊天下来，结合这个行业的发展，觉得可以试试，“有一句话，陈自欣说的没错，这个年代，凡是进口的都是好的，大家还没有那种特别深刻的大牌和小众牌子的区别，这家意大利公司我刚才聊下来，有七十年的历史，做电梯整机大概在四十年左右，对市场来说这个故事可以讲了，宏利的话历史不长，国内的证书拿了几张。” “你带他们来，陈自欣会不会觉得咱们有想法？” “不会的，这么久，我给他聊了多少的房地产的事情，就拿他一两套便宜房子，我在房产上都没算计他，他不会想到的。我们适当地搭个架子。”巧珍笑着说。 “还有可能你们公司要拆分成两块了。” “怎么说？” “虽然没有出台国有企业领导配偶不能经商的规定。但是你们的安装是直接跟汽车企业打交道的，如果我成了合资公司的总经理，不管我们做得多么规范，都没有办法说没有利益输送吧？我觉得安装这一块，凯文不是要过来吗？电气安装工程这块，他们还是享有盛名的，跟他聊聊，把这块出售给他。我们能得到一笔资金，就有钱对电梯和设备进行投入了。你觉得呢？” 林伟靠在那里，有些钱可赚，有些钱却是应该避开的：“我们商量商量，再跟阿毛聊聊！” 巧珍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过去亲了一口他的脸颊：“我先去接阳阳了，等你回来吃饭！” 老师带着一群小家伙排队在门口，看见巧珍，阳阳叫着：“妈妈！妈妈！老师，我妈妈来了！” 兴奋地从里面蹿了出来，把小手伸给巧珍，转身跟老师挥手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大约还有十来章，打算完结了呢！ 今天留言发个红包哈！ 第103章 第 103 章 果然, 那对意大利父子在回去商量之后, 又走了几家中国的厂商都没有让他们能够满意的。这个主要的缘故, 就是第一眼看了林伟的公司，再看其他公司已经没有办法入眼了。 再等他们通过陈自欣来联系, 提出要跟诺达合作, 他们提供品牌和技术，林伟提供管理。 林伟查了一些电梯的基本知识之后，巧珍通过陈总找了机电集团的人，夫妻俩跟那家中日合资的电梯厂的技术总工吃了顿饭，一起聊了聊关于电梯的一些技术问题。对tz的技术进行了评估, 再次谈判的时候, 林伟对tz出的技术进行了重新的评估，tz之前是给一家知名企业提供曳引电机的，所以在这块上有优势。其他的技术没有太多的积累。 在做出详细评估之后，林伟提出要控股这家公司，并且承诺资金注入, 陈自欣想要脱手, 奥古斯托想要证明自己的想法，马可是把这家公司死马当成活马医。总之，各有想法。最后变成林伟的公司控股60%股份, 意大利那里占30%，陈自欣占10%。原本陈自欣要退出，被林伟给拉上上了，要是他跑了, 电梯出来，谁来用？ 巧珍还在那里叫穷，为了能够做电梯，林伟都要把机电安装这块的业务给卖了。陈自欣恨不能啐她一口，机电安装公司人家都开了个天价，比他的房地产还挣钱。 巧珍只能嘿嘿一声，这个不能这么比吧！ fe进入中国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一旦fe进入中国，这个工厂铁定是一个巨大投入的工厂，凯文的公司给fe做流水线总包已经很多年，他们之间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而且据他们所知，另外一家汽车厂tl也在跟中国接洽。美国的汽车厂跟他们公司大多有业务联系，他们摩拳擦掌打算进入中国大干一场。 他们希望在两家汽车集团进入中国之前，能够率先进来准备，这样一旦自己的客户进来，就能立马提供服务。但是，在中国最有力的竞争对手就是仅成立五年的诺达，诺达给北方cw的合资项目，还有ty广城项目做地非常成功。无论是成本，还是质量或是工期都很出色，加上跟汽车行业客户良好的关系和那个林巧珍在江城汽车集团的影响力，凯文真的没有把握能够赢。 幸亏诺达跟他们已经有了合作关系，所以凯文想要游说林伟跟他合资，他们和美国汽车制造商有多年的合作经验，而诺达对中国市场又非常熟悉，两家如果合作，那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凯文开口跟林伟谈，没想到林伟跟他说，他有意将安装这一块的业务出售，问他们有没有意向，这是瞌睡，有人递枕头吗？ 林伟的这家机电安装公司无论是现金流还是业务都非常健康，属于优质的标的。对于那些想要进入中国，又怕没有客户网络的外国公司来说，很有吸引力，毕竟这家公司跟中国的汽车厂有很深的业务关系。况且手里还有两个工程正在进行中，也是非常不多的。外面大多是经营不善所以要卖的，这种本身特别好的，很少会出售，即便是出售价格也会高的吓死人。 新的汽车项目还在谈，林伟也不能说自己老婆可能在近几年之内成为新合资公司的总经理吧？只能说是业务调整。凯文还以为有坑不急不慢，林伟索性找了原本合作的德国的一家工程公司，人家也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就跟孩子吃饭似的，两个孩子了就抢来吃了。原本开价八千万人民币，最后硬生生给抬价抬到了一千五百万美金。而且谈成，他们还不要厂里的办公场所。他们会在江城市区租办公楼。 阿毛怎么都没想到，不过是几年时间，他从一个连房子都没有，老婆都娶不上的人，突然之间腰缠万贯，有了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这种感觉，让他恨不能拍自己的脸醒醒。连忙在林伟他们隔壁买了一套别墅，这样两家也就能在一起过日子了。 陈总听说巧珍从款姐变成富婆，拉着一帮子人在江边的老牌饭店好好地敲了她一顿：“这次大伟把安装公司卖了，也算是把我的一个心事给了了！” “是的，以后大伟的公司会把重心放在机械和设备制造，而不是仅仅是针对汽车行业。这样淡化他和我之间的业务联系。另外我们打算开拓做电梯，未来房地产蓬勃发展。”巧珍觉得有必要给大家提个醒，“跟大家说一声，明年可能是房地产快速上涨的起点，我建议你们能多买就多买。未来拿着这个房子不断置换，这笔财富恐怕是我们怎么怎么挣工资都挣不到的。。” 大家都知道她说的□□不离十，也知道她跟房产公司那个大老板交情很深。老罗笑着说：“这样，我把自己手里的钱给你报个数，听你安排，怎么样？” “我告诉你们我打算入手哪些吧！你们自己按照喜好去看。”卖安装公司的钱。拿了五百万出来两家按照比例分了，剩余的放在公司账户上。不管是在私人账户上的，还是在公司账户上，全部用来买了房子，市中心的优质小户型楼盘，这种楼盘这两年房产不景气，销售不出去的还很多，另外找到了两套解放前的洋楼，这个实在稀有。房子买入，再抵押，又获得了资金，可以用于新的项目投资。 这么一来这么多的房子要打理，巧珍索性让佳芬辞职，成立了一个专门的管理公司，找人进行设计，尤其是那些60-80平米的房子，目标是出租给外企高管，装修以美式和欧式为主，还要考虑外国人的生活习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也不着急吗！等佳芬自己的房子装下来，她就有感觉了。 家里一切都好，汽车合资谈判却受阻。汽车项目一旦落地，可以带动地方的经济，增加就业，所以是地方政府极力想要引入的项目，尤其是这样的大型汽车制造项目。更何况南北cw的巨大成功，实在太让人眼红。 美国的两家汽车集团分别在跟国内三家汽车集团接洽，城市之间形成了竞争，其他地方政府给出的条件更优惠，目前江城给的条件是最差的。tl和fe都在给江城汽车集团施压，要求拿更好的条件。如果市政府不松口，很有可能两家集团都不跟江城汽车合作。 这次是滕总和巧珍应tl的邀请去美国进行洽谈，既然去了tl总归还会走一下fe，在出发之前，陈总带着滕总和巧珍一起去市政府找领导聊聊，江城能给的最优惠的条件是什么样的？至少让他们谈判的时候有点筹码。 张市长摇头：“我们不能再给优惠，一旦我们给了优惠，其他城市再跟进，城市之间相互较劲，老外得了好处不说。对cw江城公平吗？无论怎么说，国内的汽车集团之间的不能形成恶性竞争。要是真的项目掉了，那就再找其他的汽车集团谈。你们是国内行业里的龙头企业，要明白自己的位子。” 明白了吗？自己手里没有牌打。滕总头大地恨不能吃止疼药，再找其他集团合作？找哪家？又是一堆的可行性分析，等于项目推倒重来。 两人带着项目组的关键组员一起踏上了去美国的飞机，路途中的飞机餐，大约是万米高空，味觉下降，滕总一口都没有吃。巧珍心头也一直盘旋着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不知怎么地想起了小胡，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说自己到了，突然脑子里冒出来一个概念4s店，从这个逻辑上，她开始想到一件事。 这几年来小轿车在国内供不应求，一辆十几万的车子，还要靠着关系才能提到。至今江城cw没有成立销售公司，去专门运作汽车销售这块的业务，反正生产了就能卖。可是各大品牌都进来了呢？汽车销售总有一天也会变成红海竞争，初期怎么样提高占有率？从这一点切入？ 下了飞机，汽车公司tl来接他们去了酒店，今天不进他们公司。大家先休整，看着滕总忧心忡忡，巧珍拿好房卡说：“滕总，半个小时以后行政酒廊见，我有个想法，咱们一起商量商量。” 巧珍进房间洗漱之后，换了一身运动装，拿了自己的笔记本，去行政酒廊，拿了瓶苏打水在那里喝着。 滕总进来坐下，巧珍过去给他拿了点茶点：“先吃一口，听我跟您说我的想法……” 巧珍总结：“投资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省钱，所以给的所有的优惠都是在省钱这个角度考虑的，但是忘记了赚钱这个角度。对于tl和fe这种集团公司来说，这个投资他们是需要达到很高的市场占有率才算是成功的。而现在cw这个品牌不如他们的集团在中国市场的占有率是多少？要靠什么来撼动cw的市场占有率？政策吗？不，是销售策略。” 老滕不知不觉吃完了一碟的曲奇，一碟子薯片之后，轻轻拍了拍桌子，笑：“太他妈对了！晚上找个地方，一起好好搓一顿。” 两人站起来往外走，门口碰到两个人，还是同行业的熟人。 “老滕，你怎么在这里？”这是惠城汽车项目的负责人，他边上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应该是翻译。惠城在三家里面最弱，地理位置也不好，所以初期给的条件比较好。 “不是跟tl谈合作吗？你们也是吗？” “也是！” 场面上的人，哪怕私底下是竞争对手，面子上大家都是兄弟。巧珍没想到tl会找两家汽车集团一起过来。 “我们落脚，老李他们刚走，今天我们跟tl谈，tl逼着我们三家掏家底儿啊！这种合约就是谈成了……” 这话秦总说得对，这种做法太不地道，谈判还是讲究双赢，他们tl想要利益最大化，也不能让中方的几家汽车集团打出狗脑子吧？ “来，我们进去一起坐坐，虽然是竞争对手，但也都是中国企业，说到底也是兄弟公司。”滕总拉着秦总一起进去聊天。 秦总捏着鼻梁仰头：“今天从早上八点，谈到下午。tl的胃口越来越大，咱们也不是晚清政府，被人这么欺负？我打算放弃了。你们江城也许家底厚……” “这种丢人的合约咱们也不会签，你放心！”滕总为人直爽，但是如果真如秦总所言，倒也实在没必要合作。 滕总说：“咱们晚上出去吃饭，要不一起？” “好！咱们小弟就跟着老大哥混了！”对方秦总答应道。 巧珍问：“秦总，你们几个人，我先预约。” “七个人！” 傍晚两组人一起在大厅集合，滕总一把拖过人家秦总，哥俩好地往外走，他们这群跟班只能跟上，出了酒店门，滕总一个劲儿拉着秦总往前走，巧珍在后面叫：“滕总错了，这边！这边！” 滕总一看方向反了，转头佯装埋怨：“你带路啊！用得着我提醒啊！” 巧珍一边笑，一边忙说：“来来来，这边走！” fe的第一工厂就在这里，所以巧珍对这个地方还算熟悉，进了一家墨西哥餐厅，双方十多号人，一起坐下来，巧珍在那里跟自己团队的人看菜单，问滕总要吃什么，滕总说：“你点什么我吃什么！” 菜上来，秦总一脸沉闷，滕总则是热络非常，跟谁都能聊上两句，滕总从鲲说到座头鲸，从鹏说到信天翁。恨不能问一声飞鸟和鱼之间有没有爱情。听着滕总在那里瞎掰扯，巧珍都快笑死了。 原本秦总一脸愁容，也被滕总给逗地在那里哈哈大笑，边上的老外通通看过来，巧珍拍着滕总的背：“老大，你能不能收着点儿，人家要看不过去了！” 回酒店休息之前，她给汤姆打了个电话过去，确认一下他们后天的安排，汤姆在那里说：“跟你说个消息，第三工厂的frank和peter跳槽到了tl。” 直觉告诉巧珍，汤姆不会随便提这两个人，她问：“您的意思是？这两位是tl为中国工厂储备的？” 那边汤姆说：“fe不会向中国工厂派遣具有偏见的员工。jane，burce需要你来支持他的决定，让董事会同意投江城。” “汤姆，谢谢信任！”巧珍说道，通过这个私人电话，汤姆说出了fe内部的分歧。巧珍打了个内线给滕总。 滕总沉吟：“见机行事！” tl的总部和fe的总部相隔也就二十多分钟的车程，一行人进入tl的会议室，果然如秦总所言，tl派出的谈判的一位高管，一直纠缠要江城给条件，滕总坐在那里带着微笑：“你只想知道我们能给什么优惠吗？你们来投资是冲着政府的优惠去的吗？” “那你说，你们有什么吸引我们的？” 滕总站起来：“如果，我是你，一定更在乎整个团队。我们集团的总裁，就是江城cw项目的主持人，首任的合资公司总经理。我是cw第三任的总经理，我身边的这位女士，则是从最初就在cw项目中。这样专业的团队你们不考虑，一直跟我要那些条件？你们要的这些条件，我没有权力给，也不会给。而且，我们不打算在阐述我们在市场扩张上可以有的举措，来怎么样保证tl在中国的合资工厂能够五年内达到什么样的占有率。因为看起来不会有这个项目了，谢谢！” 巧珍站在边上将滕总的话翻给对方听，巧珍说完，滕总走了过去伸出了手：“非常感谢你们的邀请！” 那位tl的副总，希望能继续下去，被滕总拒绝了。巧珍问tl的工作人员，能否送他们离开，tl的工作人员说需要等等，他们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车子都没有过来，巧珍过去协调了几次无果之下，打了个电话给汤姆，二十分钟后fe的车子到了tl的总部门口，一行人上了fe的车子，扬长而去。 回到酒店刚好碰上秦总他们等去机场的穿梭班车，滕总过去跟秦总聊了两句，秦总给滕总翘起大拇指，滕总约了他回国后一起吃饭。 下午，滕总带着自己的团队，把巧珍的方案细细打磨，做到尽量没有疏漏，模拟了很多对方可能会提出的问题。晚上，滕总和巧珍一起给陈总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今天跟tl的不欢而散。陈总在那里说：“张市长让你们自己拿主意，合资尽量做到双赢，不能为了拉项目没有底线，不管是个什么结果，家里都支持你们！” 再入fe，相对tl出来一个副职，fe则是布鲁斯和理查德带领了他们的团队，给了时间。 双方发言之后，滕总让巧珍开始阐述江城汽车在这个项目上具有的优势，放在后面的是他们做出来的市场推广方案，里面有他们对中国市场消费人群的演变，从政府企业的公务用车，到什么时候会进入家庭，和政府公务用车会有什么不同。另外巧珍问fe一句：“我们看到了cw在中国的巨大成功，你们认为这样的成功可以复制吗？” 布鲁斯请她继续，巧珍把目前中国几大汽车集团跟谁合作，现在有什么车型未来大致会有什么车型和中国的消费人群做了一个对比：“可以预见的是，未来的十年，还会很好，但是会出现多样化的需求，也就是被市场接受的产品会卖地飞起，在特别繁盛的市场里，也有人会掩面哭泣。” “你怎么保证在你们的运营下，不会掩面哭泣。” “我们可以布局……” 听完巧珍的阐述，布鲁斯在那里对着他们的人说：“我们当然希望获得来自当地政府最大力的支持，这些支持，不仅仅包含优惠，还有效率上的支持，刚才江城汽车已经阐述了，他们曾经有的成功经验，我认为teng和jane这个组合，对整个项目非常重要。十五年前，我们拒绝过江城，大家可以考虑一下，今天我们是否还要拒绝？” 江城汽车的人被带到另外一个会议室，汤姆过来陪同聊天，汤姆说fe已经得知了他们跟tl谈判的大致的一些内容，他们很高兴，江城汽车能把详细的方案留给fe。巧珍看fe今天的态度就知道应该没有问题。 等了一个多小时，听到了布鲁斯宣布了这个消息，fe接受江城汽车提出的方案，协商日期之后布鲁斯将赴江城进行签约。 tl想要让三家互相较劲，所以没有接受海城给的条件，惠城退出，江城跟fe已经达成合作。 海城冷落了tl一阵子之后，重启了跟tl的谈判，这是后话。 第104章 第 104 章 与fe的合作, 不仅仅是一次谈判的胜利, 而是让很多人开始思考, 一昧地给优惠政策是不是有必要？吸引外资不是要求着他们来，外资过来的本质是要赚钱, 那么大家该如何一起赚钱？也算是给陈总长了面子, 当然也可能让上面的领导认为，成果压一压总是会有的。或者应该大胆一点把可能去掉。 fe江城开工建设，巧珍正式冠上了fe江城副总的名头，fe给了非常大的力度的支持，把他们第一工厂的厂长派了过来成为合资公司的外方总经理。这位老兄跟巧珍认识也算多年。 中方的滕总和林巧珍都是在合资企业很多年的人, 林巧珍还有留学的背景, 又跟汤姆有很深的接触，通过书籍一起编撰加上翻译，对fe的管理模式可以说是深入了解了，双方沟通非常顺畅。 九七年四月，米勒在德国cw总部退休, 巧珍应邀去德国参加他退休的欢送会。 巧珍趁着林琛小朋友还没有上小学, 刚好带着一家人去欧洲走一圈，林伟也有很多欧洲客户需要拜访。 老米勒拿着自己的奖杯，站在那里恍若得了奥斯卡的明星发表着感言, 他在cw工作了四十多年，从一个技术工人到今天退休，这是一个汽车人的变化历程。 他和一个一个老同事拥抱，他跟陈总过来拥抱：“chen, 在中国的十三年，是我人生最精彩的十三年，谢谢你们找到cw，带给我们如此多的精彩！” 老陈抱着他：“你是我最敬佩的朋友！” 巧珍过去给了老米勒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你！米勒先生，你是我一辈子的老师！” “我永远记得那个为了维护质量在那里争辩的小姑娘！我为你骄傲！” 参加完米勒的退休欢送会，林伟要拜访客户，德国这边有四家，巧珍带着来娣和阳阳，一起参观汽车博物馆，买买东西。 累了坐在河岸边，对过一座城堡，巧珍指着城堡说：“睡美人的城堡，就是这样的，王子从桥上骑着白马冲过去，打败了怪兽，救出了睡美人。” 阳阳仰头：“不对，是奥特曼打败了怪兽！” “这里是德国，不是日本！”巧珍纠正他。 阳阳想了一下：“奥特曼是宇宙超人，他拯救了地球，德国也是在地球上的。” 逻辑正确，巧珍无法反驳，只能想着以后少给他看点这种没有营养的电视，来娣还在那里说：“阳阳说的对，奥特曼拯救了地球。” 阳阳看见有人在吃香肠夹饼，眼睛盯着看，巧珍拍着他的脑袋：“走，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土耳其肉夹馍大约是德国街头最贴合中国人胃的小吃了，切下滋滋冒油的肉片加上生菜夹进饼里，娘俩吃了一份饼，阳阳又看上了冰激凌，仰头：“妈妈，冰激凌是不是很好吃？” 来娣听见这话：“乖宝，天太冷，冰激凌不能吃！” 阳阳把自己身上的小外套要拉开：“太阳公公好大哦！阳阳很热很热啊！妈妈，我们吃一点点，好不好？” 来娣看着巧珍，巧珍看着冰激凌，觉得其实可以来一口，毕竟她也习惯了冰水，不觉得这算什么。她伸出了嫩白的手，递出钱，拿了一大杯的冰激凌。娘俩坐在那里，巧珍还问来娣：“妈，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来娣看着她，十七八岁的时候，那么懂事，都三十的人了，反而倒是跟个孩子似的，来娣看着冰冰凉的东西进母子俩的嘴里，她牙疼。 等到晚上看见林伟，来娣抱怨：“你管管他们娘俩，今天又吃冰激凌了，都几岁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说都说不听！” 阳阳侧过去跟林伟说，做着手势：“爸爸，我吃了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妈妈吃了好多好多！”他自己用食指和拇指圈了个圈，表示很少很少，说到巧珍，伸出双手比划，好似那一杯冰激凌不是一杯是一筐。 巧珍瞪着这个小没良心，这种事情不该是一起扛吗？阳阳对着巧珍做鬼脸。真是只能同享福，不能共患难，侧过去不理睬他。 林伟揉着小家伙的脑袋：“听起来都是妈妈的错，今晚你跟奶奶睡。” 一听见跟奶奶睡，阳阳不高兴了：“不，我不要！我要跟妈妈睡！” “我要好好教育教育你妈！你也想要来吗？”林伟瞪着眼睛问阳阳。 阳阳想了想，再想了想，仰头看来娣，决定了：“奶奶，我跟你睡！” 阳阳跟来娣回了房间，巧珍过来催他洗澡刷牙，跟着奶奶，来娣肯定没办法制他，小家伙浑身湿漉漉地从浴室里跑出来，巧珍抓了浴巾把他裹住，阳阳看妈妈还是不跟他说话，伸开了手：“妈妈抱抱！” 大约是他想要求和，巧珍不跟小家伙一般见识，抱了抱他，看见巧珍原谅他，脸上乐开了花。阳阳穿了睡衣，刷了牙，刚刚蹦到床上，站在上面，想了想：“妈妈，我到你们房间去玩会儿！”这不是给点阳光就灿烂了？ “好！”巧珍带着他去自己的房间，林伟洗完澡出来，套了条睡裤，想要抱老婆，没想到小坏蛋过来了。 林伟脸一板，看着巧珍和阳阳：“你们娘俩都给我站门背后去，给我好好反省反省，这个天气能吃冰激凌吗？” 阳阳抬头看了看林巧珍，又看看林伟，爸爸的脸拉长着，真的很凶很凶，阳阳想了想：“阳阳眼睛酸，要睡觉觉了！”说着转身，拉开门。 巧珍对着林伟嘿嘿一笑：“我送阳阳回妈那里！” “阳阳去找奶奶！”阳阳在那里说。 巧珍把阳阳送到来娣那里，看巧珍要回去，还对着巧珍拍了拍自己的小屁股说：“妈妈，不疼！” 巧珍佯装要给他一个爆栗，他往来娣的被子里一钻，咯咯地笑。巧珍拉上了祖孙俩的门。 回了自己的房间，林伟已经躺在床上了，巧珍拿着衣服进卫生间：“你儿子说，叫我小心，你要打屁股的！” 巧珍进卫生间洗澡，林伟则是脑子里冒出……这个？ 巧珍裹了浴巾，在卫生间里吹头发，林伟进来站在镜子前，把手伸到她卡浴巾的地方，轻轻一抽…… 夫妻这么多年，越发了解对方，暴风雨过后，巧珍软滋滋地趴在林伟的胸口，林伟在被子里的手摸着媳妇的背，低头亲了亲媳妇的额头：“我说，你想吃就自己吃，别带着孩子一起吃，对吧！男孩子，吃这些甜食做什么？” 说着手往下伸，拍了拍她，他还真拍她那里呢！巧珍扭着身体，笑着要躲开，林伟叫：“说你，还敢逃！”一下子上下又交换，这个就过分了，还要不要睡觉了？真是要累死人不成？ 来娣是老年人，好不容易熬到七点多，她动来动去，也把阳阳给吵醒了。阳阳醒了，跑过来敲门，林伟揉了揉眼睛去开门。 阳阳跑进来，爬到床上，摇晃着巧珍：“妈妈，妈妈！起床了！” 巧珍坐起来，看了一眼阳阳：“让妈妈再睡会儿！” 困死人了！问林伟：“几点？” “七点四十！” 听见答案，也不看阳阳，钻进被子里。 林伟刷好牙，看见阳阳跟一条小狗似的蹲巧珍的脑袋边上。 听见林伟的声音，阳阳过来侧过头：“爸爸，妈妈为什么要睡懒觉？” 林伟过去拎起阳阳：“妈妈让阳阳吃冰激凌，她犯了错误，爸爸让她在角落里反省了大半个晚上。” 阳阳一听，觉得妈妈好可怜，好像是他错了。仰头看林伟，林伟低头：“走，爸爸带你去刷牙，然后带你和奶奶去吃早餐。” “妈妈呢？” “让她睡一会儿，给她带点面包和牛奶回来就好了！” 巧珍睡到十点左右才起床，梳洗之后，吃了点爷俩买回来的面包和咖啡。整理了行李，退了房开车去瑞士，再去意大利，找奥古斯托。 祖孙俩坐在后座。，林伟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巧珍拿了几包零食和水给孩子和来娣，自己坐上副驾驶，拿出地图，开始跟林伟说怎么走。等林伟开上高速，她在边上指路。 阳阳在后面跟他奶奶说话：“奶奶，你要骂爸爸！” “怎么了？”来娣问他。 “爸爸昨天让妈妈罚站，不让她睡觉。” 来娣板着脸说：“谁叫她不乖，跟你一起吃冰激凌。你要是再敢吃，打你屁屁！” “爸爸，你打妈妈屁屁了吗？”阳阳在那里叫。 林伟边开车，边一本正经地说：“打了！” 巧珍脸一红，她在孩子面前还要不要权威了？使劲拧了一把他的胳膊，这人皮糙肉厚，还拧不动，索性张口咬他的胳膊，林伟叫她：“松口！难道你还不承认错误？” 巧珍松开口，对着林伟说：“你错过道口了！” 什么？接着绕来绕去，被巧珍嫌弃来嫌弃去，林伟索性下车，让她来开，乐得清闲还不会吗？巧珍上车，德国境内，大多数路段不限速，还不可着劲儿地开，飙车不到两百码，也不好意思叫老司机，林伟在边上：“慢点，开慢点！” 进了瑞士，巧珍拖着林伟，要给他去挑手表。林伟不肯去：“这个手表还是日本的呢？走的很准时。花这个钱干嘛？你喜欢，你就买两块。” “你自己做生意的，身上的穿戴，代表着你的身家和实力。好吧！”巧珍拉着他去看，给他挑了两块，折合下来人民币四五万一块的。 他自己的挑好了，林伟在边上说：“你自己也买啊，光给我买干嘛？” “嗯嗯！”巧珍找了一家入门级的品牌，一万块钱买了三块。 “贵的也买点，咱们好歹也用得起了。” “我知道啊！我没机会戴，你说我一个合资企业的领导，手上戴五六万的名表，哪怕家里有钱，给人的感觉也不太好吧？”巧珍问林伟。 如果不盯着几个大牌买，欧洲有很多小众品牌，甚至算不上什么品牌的东西值得买，巧珍上辈子就喜欢意大利的皮具，没有什么牌子，款式大方耐看，做工选材完全不输大牌。那时候，侯建新不知道她费那个神选那些干什么？又不是没钱，就是限量版的买上一堆，难道还会破产？偏偏她就喜欢去淘那种没几个钱的东西。 这辈子就更这样了，这样的东西既能满足她作为女人搭配的需求，又不惹眼。奥古斯托还称赞她懂他们那里产品，就像是他们的电梯，虽然品牌不那么响亮，但是质量很好。这是往他自己脸上贴金了吧？ 参观了他们工厂，要是客户也就不管了，属于紧密合作的，这个管理水平？巧珍给了奥古斯托很多的建议，让他以后要做改善。 他们的工厂不远就有一个海边小镇，极具风情。一边吃一边聊，一道菜一道菜地上，很耗时间，小家伙都快坐不住了。 幸好这个时候冰激凌上来，几天没得吃冰激凌的阳阳，伸出了小舌头，巧珍拿走他的冰激凌，阳阳大叫：“妈妈！” 巧珍挖着冰激凌，塞进嘴巴里：“你爸爸说，让我要吃就自己吃，别给你吃！” 阳阳立刻抱住巧珍的手臂：“妈妈，我们是好朋友！” 巧珍摇了摇头，阳阳想了想，开始唱了起来：“我的好妈妈，下班回到家……” 马可和奥古斯托父子看见小家伙这样，问他在干嘛？来娣看不下去了，阳阳太可怜了，对着巧珍说：“你这孩子，给阳阳吃一点啊！” 这下巧珍才把冰激凌放开，阳阳接过去，张嘴塞了好大一口。 来娣摇了摇头，看巧珍：“真像个孩子！” 巧珍看向林伟，那不是有人纵容她孩子气吗？ 从欧洲回来，巧珍继续投入工作，到了秋天阳阳小朋友入学，成了一年级的小学生了。 厂房完成，上头又给了他们一个任务，二十四个月让车辆下线。老大们吃到甜头了吧？这下又来加压了不是？滕总挠了挠脑袋说：“记录是用来被刷新的！”他们一张嘴，下面的人跑断腿啊！这就是命啊！ 美国车和德国车用的是两套标准体系，好在供应商也不是几年前的草台班子了，随着对外资的进一步开放，很多合作商在合资的基础上又建立了独资公司。也有国内的厂商跟国外厂商合作之后，摸索出了产品的路线，甩开国外厂商单干的。新的标准让他们重新接受，并非难事。 零部件开始打样，流水线要进场，甚至伴随着电脑的普及，要开始用信息系统。当初承诺的要搭建销售团队…… 巧珍忙疯了，这个时候她接到了江超的电话，这哥们说他要离开江城cw，离开江城，回到他的家乡惠城。 惠城汽车跟tl谈判没有成功，在当地政府的促成之下，收购了法国的一家市场占有率不高的汽车公司，运回了这家公司的图纸和一条生产线。 巧珍跑去cw找江超，江超在江城cw的办公大楼里，有一间大办公室，透过文件柜的玻璃橱窗，一排各种材质的奖杯奖牌，个人的，团队的奖项，无声地叙述着他为这家公司做出的贡献。 江超拿着签字笔，靠在自己的办公椅里：“张省长介绍惠城的官员来我们这里取经，我陪同吴总和惠城的市长见面了，他听说我是惠城人，想请我回去，开口之后，他有觉得不好意思。但是我答应了。” 张省长就是当初的张副局长，作为一个管工业出身的人，从沿海调入内地，上面有战略上的考虑。 巧珍作为江超的铁杆朋友，不得不提出忠告：“惠城汽车的体量跟江城汽车比，就是一只猫咪和一头老虎之间的差别，这些图纸和这条生产线，在我看来，就是鸡肋。你跑去那里做老总，压根就是异想天开。” 江超笑了一下：“当初在美国的时候，fe和江城的差异比这个巨大，不是吗？我们不选择回来了吗？如果连我这个惠城人都嫌弃他们，你说他们还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吗？这些钱，惠城汽车就打水漂了。汽车产业的产业链很长，可以带动一个地方的经济，如果我能将那家汽车厂运营起来。我能为家乡带来什么？” 讲到了情怀，巧珍没有办法去劝他，若是没有情怀，江超不会在自身家境不好的前提下放弃美国的优厚待遇，回到江城。 “我支持你！如果有任何需要，只管开口！” 江超站起来，“走，咱们去天台上站一会儿。” 两个人一起去了天台，cw江城最高处，当初的几间厂房，十几年功夫已经发展成现在几乎成了一个小镇的规模。撑在阳台上，江超说：“还记得我们在美国的时候，想着什么时候咱们也能有他们一样的规模吗？你看现在已经有模有样了。” “是啊！” “回去有个好处，那不是一家合资公司，即便是收购的，也是自己的品牌。若是用我最好的年华，能够去博一个国产品牌的未来，肯定值得！” 巧珍使劲地捶了一下他的肩：“哥，真让我佩服！” “给你选，你可能也会选这条路！咱们不就是想做点什么吗？如果你不想，早可以回去做你的老板娘了！” “说得是！”巧珍笑出声来，“嫂子和小韬呢？” “一起回去，不就是教书吗？哪里不是教？你要知道惠城的一中可厉害了，你别以为自己是学霸，拿他们的卷子，指不定你会哭！” “好吧！可以想象我肯定哭。” 江超走了，连汉斯和玛格丽特也要回去了，汉斯调回总部担任高管，玛格丽特升级为他们集团一个bu的全球运营副总裁。 好朋友一个个有了自己新的方向，她应该高兴！ 第105章 正文完结 理想很丰满, 现实太特么骨感了, 上面一丝丝肉屑都没给留！江超回到惠城, 大有一夜回到解放前的状态。恨不得说这比十几年前的那个江城cw刚刚合资的车间都不如，至少那时候还有一堆老师傅。 谁买回来这堆东西, 谁特么是要负历史责任的。面对里面一群惠城汽车, 以前做摩托车，摩托车还竞争不过民营企业的人。江超告诉自己道阻且长。 张省长听了江超的汇报：“小江，你是江城回来的人，对吧？都是能压重担，挑大梁的。现实再残酷, 你也不是当年那个只会翻译的小江了。江超在业内也不是寂寂无名之辈了, 利用起你的资源，干起来！” 干个鬼啊！那条生产线，拆开了部分，大部分都堆在那里用彩条布盖着遮灰，他们之前也找过凯文的公司, 咨询过如果要搭建起来大概要多少钱？一千万美金啊！ 在江城cw一千万美金, 他还有权审批，眨眨眼就出去了，这里一千万美金？呵呵！ 他真怀疑, 苟延残喘的惠城汽车还剩下多少家底？江超愁的睡不着觉，他老婆跟他说：“你跟小林打个电话，她兴许能给你点意见。” 巧珍接到江超的电话：“江哥，别着急！我跟阿伟过来给你看看, 凯文他们公司的那群人，哪个都不如阿伟厉害。你把图纸先准备好。” 巧珍跟滕总汇报之后，要求请几天假：“去吧！小江要什么帮忙的，回来说一声。” 夫妻俩飞往惠城，江超过来接两人，一起进入工厂。 巧珍看着那扇颇有年代感的大门，上面还有一个已经褪了色的五角星，太有历史厚重感了。领导们真敢想，巧珍看看江超心里头是替他捏一把辛酸泪。 已经调往他们市局的秦局长等在那里：“林总，林副总辛苦了，等下我们的李市长也会过来，” “秦局，不用客气！我们和江哥都是自己人。”巧珍跟秦局长握手。 林伟去了他们的办公室，拿了法国人给的那些图纸，还好图纸还是英文版的。林伟挑了几张图纸，跟着江超带着他们工厂的人一起下车间，去看个大概。 秦局长带着惠城的李市长过来的时候，巧珍和江超站在那里看林伟在跟他们的技术人员讨论。略微摸了一下他们的情况，按照目前的情况，不计成本当然可以整，可若是算了成本，这个事情干起来就？ 在会议室里，江超在白板上一条一条罗列当前的情况，李市长看向巧珍和林伟：“你们都是这方面的专家，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看法？” 巧珍坐直了身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你们的这个收购，我都不知道这算是一个什么样的收购。不过这已经是过去式了，我们现在需要讨论两件事。评估一下组装这些木箱里的生产线需要多大的价格，忘记老美的报价。第二，我们过一下几张总装图纸和他们之前的车型，看看他们的特点……” “林副总，他们的产品很有特点……”那个技术总工细数这些产品的特点。 巧珍看向他，挑起唇：“那他们为什么会破产？理由是什么？跟产品没有关系吗？去看看日本人的车子，为什么受欢迎，多么实用？我们一条一条过，分析一下，接下去把什么样的产品投放到市场上，跟合资品牌错开竞争，走差异化的道路。所以，分一下，林总带设备的人评估生产线，我和江总一起带技术和市场的人讨论产品定位。连带双休日，我们一共有四天时间。” 江超看向两位领导：“李市长，秦局长，您二位以为呢？” “你都请了专家来，我们全力支持！” 巧珍抽了个时间打了个电话回去，给阳阳嘱咐一声：“妈妈爸爸在江伯伯这里，你自己在家要乖乖的，好好做作业，知道吗？” “跟小韬哥哥说，我暑假找他玩！” “知道了！” 江超也没心情带着他们去吃什么晚饭，找了个小摊子，一人一碗米粉，巧珍只能安慰他：“江哥，别挠头，你再挠就要秃了！当心嫂子嫌弃你！” 后面几天按照他们商定的，一起整理思路讨论，根据林伟的预估，最低限度，一千多万人民币的成本肯定要的，江超高兴地拍桌子：“够可以了，哥们！这个价格只有人家的一个零头了。” 流水线这块，林伟公司作为咨询方介入，好在师兄弟们大多都在诺达，而且王春林现在也被巧珍带到了fe做了设备部经理，这么一来可调动的资源就多了些。 关于产品这块，cw国产化是巧珍主导的，fe她也在牵头，供应商肯定会卖面子，量少也不怕，难道还会不给面子？ “他们在国外就是因为成本高，销量少而活不下去的，你们跟那些合资大厂去拼高肯定不行，开你们的车出去，一个车标就没脸了，咱们就主打便宜的，实用的。所以里面的很多设计，该加上的，加上，该去掉的去掉，走低端？”巧珍问江超。 “我也是这个思路，发动机不差，质量稳定，价格便宜的。” “那质量要控制住啊！你有这个意识，别人呢？” “收拾啊！”江超说道。 这个还真不能算买卖，基本上就收他们一个成本费，但是耗费了林伟大量的心神，有时候情分比钱重要。 后面的几个月，林伟时常亲自带队去惠城，幸亏诺达已经走上正轨，也允许老板开个小差，跑掉一会儿也没关系。 周六，巧珍在家带孩子，书房里自己看资料，阳阳在那里做作业。阳阳是个玩的时候很淘气，但是，坐下来就能静下心读书的孩子。问他未来想干什么？已经不是之前想做奥特曼拯救地球了。他说要比爸爸妈妈厉害，他要造飞船，要探索宇宙。好吧！还是要去看奥特曼的故乡，这是没跑了。 他做完作业，巧珍跟他一起看英语小文章，读了两篇小短文。巧珍带着他去院子里打羽毛球，母子俩玩得正高兴，唐阿姨走出来：“巧珍，电话！” 巧珍擦了擦汗，走进屋子拿起听筒：“打你手机，你怎么不接电话呢？”对过是江超焦急的声音。 “陪孩子打球呢！怎么了？” “大伟，在现场指导安装的时候，被一根铁杆敲到了头，刚刚送到省医院！” 听到这句话，巧珍一下子没有办法呼吸，眼前发黑，整个人没有办法撑住。巧珍撑在桌子上，孩子在叫：“妈妈！” 巧珍深吸一口气，镇定地说：“阳阳，去叫阿毛伯伯过来！” 阿毛进来，她带着阿毛去院子里，假装聊天，把事情告诉了他，巧珍对阿毛说：“师哥，你让人订机票，你陪我去……” 巧珍进去跟来娣说：“妈，惠城那里江哥遇到点事情，让我去帮忙解决，我让隔壁佳芬过来看看，晚上阳阳一个人住楼上可能会害怕，让他跟你睡！” 来娣已经习惯了他们夫妻俩常常不在家，现在隔壁又住着佳芬，已经方便很多了。她说：“你们去忙吧！我知道了！” 阿毛让公司的小姑娘订了最早一班的机票，阿毛带着巧珍去票务公司拿了票，直接去了机场，飞机上阿毛一直安慰巧珍：“巧珍，没事的！没事的啊！咱们阿伟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好人有好报的。” 巧珍闭上眼，她不能失去他，他是她两辈子的依靠，她要和他幸福白头到老的，要是他有什么？她不敢想。 * 林伟被一根铁杆敲了一下，整个人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从模糊到清楚，十来年了，他总是做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梦里他和巧珍做了一辈子的兄妹，梦里巧珍还有一个孩子，梦里…… 巧珍一直在他身边，所以他从来没有把这些梦境当真，然而，这一次完完整整地呈现出来。 巧珍没有考上大学，他把自己顶替的机会让给了巧珍，他一直在家务农，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可以给她的，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她会受苦受穷一辈子，他鼓励她走出去，鼓励她接受侯建新这个大学生的追求。 她结婚了，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扎了刀，疼地不行，他却还要送她出门，只在心里默默地期盼她能过上好日子。 他去看巧珍，在家里他不舍得她做家务，可在那里，所有的家务全是她做，看着她大着肚子，侯建新也不搭把手，他有些生气，却又无法生气，别人是两口子，自己算什么？ 家里来娣骂他傻，骂他蠢：“你心疼她，她什么时候心疼你了？她如果心疼你，她会嫁给别人吗？” 来娣骂归骂，疼也疼巧珍，巧珍生了孩子没人伺候，他去求阿兰嬢嬢过去帮帮忙，阿兰嬢嬢戳着他的头：“你个猪脑子啊！” 他能怎么办，他只希望她能少吃点苦，这丫头太要强，他能帮她一点就是一点。 上一辈子巧珍也是从泥里爬了出来，开始渐渐发达了，用不着他帮忙了，他对巧珍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越是这样想，越是一个人畏畏缩缩，不愿出门，来娣后来常说：“都怪我不好，给你领了只凤凰回来。要是领个粗笨一点的，也就不会这样了。” 大约是想地太多，来娣身体越来越差，九八年就没了。从此他就对着一幢空落落的房子，没有人陪他说话，很多人想要给他介绍对象，让他结婚。大多是看上他有个有钱的妹妹，不结婚了，还结什么婚？ 他的心里一直放不下一个人，看着她强颜欢笑，他就心疼。她怎么会以为自己看不出来？他知道她难过，也知道侯建新在外面有女人，他私底下去找过侯建新：“你怎么能这么对巧珍？” 侯建新叼着烟：“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用得着你来管？她都不来管我有没有女人，她都不在意我外面怎么玩，你要来管这些干什么？有本事的男人，谁外面不玩？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会把这种事情当真。你放心，老婆和外面的女人，谁轻谁重，我还是分得清的！其他的事情你不懂，别来瞎参合！” 他笨嘴笨舌，也没本事，想要安慰安慰巧珍，她却一直在他面前装成没事儿人一样，除了那一个雨天，如果自己不顾廉耻能够说一些话，如果侯嘉泽没有过来拉她回家，或许？能有什么或许，拆人家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这样也好，她会时不时地来陪他一整天，一起下地摘菜，一起说说话，等年纪渐渐大了，她常说：“等老了，咱们一起养条狗，坐在门口这样晒太阳，你说好不好？” “你不管嘉泽了？” “我管太多了，他结婚以后，有自己的家，我还管他做什么？” 他小心翼翼试探：“那建新呢？” “他说美国空气好，咽炎也不会犯了，已经在加州买了房，嫌弃那房子不好，重新造了。以后看起来要去那里养老！我才不去洋鬼子那里，这里才是我的家！” 他想既然她这么说，他就等吧！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她车祸昏迷的消息！那一刻他崩溃了，这么多年，他没办法护着，只能守着等着，最后她走地却是一句话都没有！ 他夺了她的骨灰盒，抱着她回家，回了自己家，他知道她一直想回家，他知道她后悔，她开不出那个口，他却一直告诉自己不能拆散她的家！这是他唯一一次露出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当然很多人并没有猜到，不过是以为他作为一个哥哥，疼着自己的妹妹。 是他想多了，人都是往高处走的！谁会关心已经去世的一个人？她走了以后，侯建新娶了他儿媳妇的姑姑。他也听说侯建新好像已经完全忘了林巧珍。 侯嘉泽倒是偶尔来看他，他不愿意理睬侯嘉泽了，没有了巧珍，侯嘉泽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侯嘉泽常常放下东西就走，有一次侯嘉泽过来坐在他边上：“舅舅，我想妈，我真的想我妈，如果她在一定会给我拿主意。” 这是碰到事儿了？他看了一眼侯嘉泽：“可你听她的劝了吗？” 侯嘉泽那次走了以后，他在电视上听说景湖遇到了什么危机，他去找了林巧珍以前的下属，才知道景湖破产了，侯嘉泽都背了一身债。对于他这个农民来说，那种几百个亿的资产，怎么可能说败就败光了呢？ 这些年巧珍总是给他钱，还给他留了套房，他找人帮他去卖了这套房，把钱存进巧珍给他的卡里，他们这里都农转非了，他有劳保工资，吃的菜还有自留地，他又不花什么钱。留着钱也没用，给侯嘉泽吧！如果能帮他一把，也是一把！他是巧珍的孩子，那孩子小时候，他送他上学，那时候他还问：“舅舅，为什么你不是我爸爸？” 听说那笔钱替侯嘉泽还了债，还有得多，那就好！侯嘉泽离开了，去了美国。这样的话，巧珍也就放心了吧？ 后来侯建新死了，心肌梗塞死的，侯嘉泽又回来了，处理他爸爸的丧事之后。 又过来坐在他的身边：“舅舅，你还记得妈妈援建的那所中学吗？山区里的孩子缺英语老师，我去那里做老师！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 “是啊！我想妈妈一定希望我能照顾你吧？虽然，我觉得可能你会照顾我多一点。以后咱们爷俩就一起过日子吧！” 他觉得侯嘉泽变了，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那是一个贫困县，侯嘉泽在那里做起了老师，他们俩住在学校隔壁的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里，他准备一日三餐，侯嘉泽每天都会回来吃中饭，天天跟他说着学校的趣事，那个孩子早恋了，哪几个熊孩子打架了。他好像在践行巧珍的承诺，陪他到老！ 后来有个女老师看上了嘉泽，他劝他，不该误了自己一生，小姑娘真的很好的：“这么好的小姑娘一定要把握好，不能错过了！” 嘉泽跟那个姑娘结婚了，他们有了孩子，孩子叫他爷爷，他替嘉泽带孩子。 直到他躺在病床上，嘉泽没日没夜地照顾他，他一直想要跟嘉泽说一件事情，可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直到嘉泽说：“舅舅，我给爸爸买了单穴墓。妈妈会跟你在一起！” 嘉泽把他说不出口的要求，说了出来，他闭上了眼！ 林伟醒过来的时候，他的手上湿漉漉地，他听见巧珍在那里叫：“阿伟！” 他伸出手摸着她的脸：“乖，别哭！”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正文完结了。这个重生设定很难，如果不记起来，我觉得对不起前世的林伟，前世他最惨，记起来了又对不起这辈子的林伟，上辈子的记忆，很残酷。 女主对男主前世的感情转变也很难把握，其实初期，应该是亲情，后来经历了很多曲折，有人在自己身边，亏欠到爱。女主是那个时代的女人，不是再活一辈子，想明白的那一个。 下面还有几章番外，嘿嘿！ 第106章 番外一 孩子读初中了, 侯嘉乐一直很努力, 在学校里成绩名列前茅。侯建新就是自己累点苦点, 都没关系，只要孩子争气, 比什么都好。跟钟云离婚之后, 倒也简单。虽然日子过得紧巴巴，勒紧裤腰带，努力干活，终于，也把乡下的房子翻建了。 脑子里想起上辈子的林巧珍, 在他回来的时候, 跟他说在哪里哪里捡到一拖车砖块的兴奋劲儿，被他鄙夷地说：“能不能不要跟个捡垃圾的似的，去捡这种东西？我好歹也是个国家干部！” 这辈子，他想省点买石子儿的钱，也学着她去捡砖块, 拉着沉重的拖车, 走上五六公里路，把碎砖铺在家里用榔头敲碎，再拌和了水泥, 铺了地坪。 等躺下睡觉的时候，双腿打颤，一双手满是血泡。才知道，省两个钱也不容易。镇上那间屋子卖了之后, 贷款买了个五十平方不到的房子，他实在没钱，已经竭力贷款了，否则这个时候买了房以后还能涨。 经过改了之后，硬生生被他隔出了两间房，反正他单身，有个一米三五的床就够了。这样嘉乐也就有了自己的一间屋子，作为爸爸他很高兴，能给孩子一个独立的空间 过去拍了拍嘉乐的头：“头抬起一点，背要挺一点，爸爸去做饭了啊！” “嗯嗯！” 侯建新进了厨房，打开油烟机，把小黄鱼给煎一下之后红烧。油面筋塞肉和百叶包烧在那里，加一把粉丝做汤，再炒个空心菜。生活教育了他，从做菜一窍不通到现在也能色香味俱全。 侯建新把菜端出去，打开电饭煲盛了两碗饭：“嘉乐，出来吃晚饭！” 他打开了电视机，父子俩对坐一起，侯建新对嘉乐说：“明天爸爸要出一趟长途，荤菜我给你做好了。我多做了点白饭，你明天自己家炒个蛋炒饭。后天早上，下碗挂面吃，记得敲个蛋进去，冰箱里有小青菜，我已经择好了，要洗一洗的。还有牛奶记得去外面拿了吃掉……” “爸爸，我知道了，你烦不烦啊！每次出去都说这些，我会的！”侯嘉乐给侯建新夹了一个油面筋塞肉，“你自己记得准时吃饭，别胃病又犯了。” 听见儿子说这样的话，侯建新心里一暖，伸手揉了揉孩子的头：“知道了！嘉乐长大了，是小男子汉了！” 电视里放着本地新闻：“江城市市长吕国良接待了美国fe汽车集团总裁……” 侯建新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电视里她一身职业装，不像前世那样显得严厉，而是挂着亲切的笑容，陪在领导身边参观生产线。 “我们的记者专门采访了fe江城有限公司总经理林巧珍女士，林总，这次fe集团与江城汽车联合建立设计研发中心有何深意？” 林巧珍在镜头前，挂着淡笑：“研发中心对于汽车企业来说……”可惜访问不过几分钟就结束了。 父子俩正在吃饭，敲门声传来，侯建新去开门，门外一个头发花白，穿着大红色羊毛开衫的老太太站在那里：“你们搬家了也不跟我来说一声，嘉乐啊！外婆来看你了！” 侯建新侧身让开，那老太太走进去，嘉乐站起来生疏地叫了声：“外婆！” 老太太看了看桌上的菜，看向侯建新：“孩子正在长身体，你就给他吃这种东西？你看看嘉乐瘦的跟什么似的？” 侯嘉乐有些不高兴了：“蛮好吃的！” 侯建新坐下继续吃饭，听那个老太太对着嘉乐说：“嘉乐，你妈妈要回来了！这个礼拜五下午到，回来之后呢？住在市区里的xx酒店，她让我和你二舅舅带你过去。你礼拜五回来换个衣服，不要穿这种破破烂烂的衣服。” “这是校服，我们上课都是穿这个的。”侯嘉乐说，“我作业满多的，礼拜五晚上要做作业，市区太远，太浪费时间，我不去。” “哎呦，又不是坐公交车，我们坐出租车的呀！嘉乐啊！你妈妈现在是美国人了，她现在的老公，是一家很大很大的公司的经理，很有钱的。她给你……” 嘉乐吃完站起来，收了碗，放进厨房间，对着侯建新说：“爸爸，我进去做作业了！” 钟云的妈一把拉住要进屋的侯嘉乐：“嘉乐，你这个孩子怎么被养的野里野气的？我是你外婆，我在跟你说话，礼拜五，你舅舅来接你，你见了没有？” “我不去！”嘉乐甩开了老太太的手，进了自己的屋子，门被砰地关上。 老太太看着关上的门，指着侯建新：“侯建新，这个孩子也是小云的，你怎么能教他恨他妈，他是他妈肚皮痛，生出来的。” “你好出去了，要是钟云想要见嘉乐，礼拜天，到城里的海达咖啡馆，我带孩子过去见见她！” 侯建新打发走了钟云的妈，推开了侯嘉乐的门，侯嘉乐是个隐忍的孩子，却也忍不住扑在侯建新的怀里哭了出来：“她为什么还要回来？” 问出这句话的背后，是孩子多少个夜里喊妈妈！是孩子在学校里被人嘲笑妈妈是个坏女人，嘲笑爸爸是个软蛋。他甚至想要恨自己的爸爸，只是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始终舍不得恨他。 “反正你等我回来，我带你去见见她好不好？” “爸爸，你为什么这么软弱？为什么不能硬气一点，是她对不起你！”侯嘉乐站起来，脸上全是泪。 侯嘉乐的话敲击在他的心口上，可那又怎么样？当年他结婚的目的就不纯，他想过飞黄腾达之后要抛弃她，只是最后结果倒了过来而已，说到底还是自作自受。无论如何希望孩子能够健康地成长：“不管爸爸和妈妈之间有什么样的故事，这都是大人的事情。我不能说让你没有影响，但是我希望对你的影响能够最小。” 侯建新带着孩子去见钟云，钟云今时不同往日，侯建新这辈子没什么机会长见识。上辈子也算是历尽千帆的人，钟云浑身装扮看上去很新潮，却在气势和气质上没有多少提升，不过是色厉内荏而已，可见生活层次并没有得到很大的提升。 “嘉乐，你现在读书怎么样啊？” 嘉乐喝着果汁，坐在那里，敷衍地说：“一般吧！” “什么叫一般？年级组排名多少，你妈妈我当年在初中从来没有掉过前五，我在高中的时候，可是年级组里排前二十的，那是在一中。”钟云理了理她的大波浪，随着发丝飞扬，一股香水味道散开。 侯嘉乐向后靠了靠，这种味道他不喜欢。对妈妈，在他的记忆里，已经很淡薄了，如果说有记忆，那也是她发脾气，或者她偶尔抱过自己，那个时候他还很依赖妈妈，当爸爸决定跟妈妈离婚之后，他还怨恨过爸爸，后来在奶奶的嘴里听说妈妈做了很多事情，又被同学嘲笑，才知道自己的妈妈是那样的人。 “那妈妈是哪所大学毕业啊？”侯嘉乐抬头看向钟云嘲讽说，“是f大？还是j大？” 钟云怎么都没有想到儿子小小年纪，会说出这样刻薄的话，转头质问侯建新：“你平时跟孩子灌输了什么？让他这样来质问我，我原来还不相信我妈说的，原来还真是这样。” 侯嘉乐拿着果汁看向玻璃窗外边，他懒得跟自己亲妈交谈，他已经过了要找妈妈的年纪了。 夏日的天气，突然电闪雷鸣，下起了雨来，街边一对母子匆匆跑过来，妈妈搂住了小男孩，站在咖啡馆的廊檐下，那个穿着短袖运动衣的妈妈给孩子背着一个小提琴的包，只见那个孩子从自己身边的小包里掏出了两根棒棒糖，一根给他妈妈，那个妈妈剥开了糖纸，跟孩子一起吃站在那里吃起了棒棒糖。 这是人家的妈妈，会跟孩子跟朋友一样，他的妈妈呢？开口就是责问。 “你不能好好问话吗？”侯建新问钟云。 “什么叫我不能好好说话，你看看他的态度？我是他妈妈！” 侯嘉乐把果汁放下，继续往前看，他挺喜欢汽车的，那是一辆白色的宝马，打开车门，一个高大的男人撑开了一把藏蓝的伞，雨水从伞延挂下来，再看咖啡馆门口，那里已经站了好几个躲雨的人。侯嘉乐想这个男人应该是去找那对母子的吧？ 自己猜对了，心里有点小小的雀跃，那个小男孩冲进了男人的伞下，他护着孩子到了车边，小男孩打开车门进了车里。他又回来接那个妈妈，他接过她背上的小提琴，搂住了她的肩，带着她到了车边，那个妈妈也钻进了车里。 这个男人把小提琴放进了后备箱里，去开车门，侯嘉乐看着那辆车缓缓离去。这就是别人的爸妈和自己爸妈的区别。 他的爸妈此刻正在咖啡馆里低声争执，他们不能好好说话吗？跟以前一样互不来往，不挺好？ “嘉乐，你在听我说话吗？”钟云的声音，将注视外边的侯嘉乐拉了回神。 侯嘉乐回过神来，侯建新看孩子走神，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是不是不舒服？” 侯嘉乐站了起来：“你们吵吧！我回去做作业了！”说着往外走去，侯建新看孩子脸色不好，拿出皮夹子数了三十块钱，放在桌上，追孩子去了。钟云气得咬牙切齿。 侯建新在街上一把拉住侯嘉乐：“嘉乐！” “爸爸，我们回家！” 侯嘉乐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妈妈会去学校，了解他的情况。他在教室的玻璃窗前看到了他妈妈，画着艳丽的浓妆，看他上课。 晚上他放学回家，依旧先做作业，他爸爸回来做晚饭，这一次进来的不是他的那个外婆，而是他的妈妈。 侯嘉乐扒拉着米饭，钟云看着自己的儿子，孩子已经长大了有了她的眉眼：“嘉乐，我去学校问过了，你学习很好！妈妈跟你洪叔叔商量过了。妈妈安排你去美国读高中吧！这样也能有个美好的未来。” “洪叔叔是谁？”嘉乐问她。 “是你继父！不过按照美国的风俗，你可以直接叫他peter。”钟云对嘉乐说。 “我不想去美国！你不要来找我了！”侯嘉乐再次拒绝了钟云的要求，他走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钟云站起来：“侯建新，你看看他什么态度？不过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坚持要把他送到美国去！你知道如果有机会去美国读书的话……” 不管钟云什么逻辑什么态度，有一点她说得对，现在孩子虽然在初中学习不错，可毕竟不过是郊区的一所菜场中学，就算能够进一中二中，郊区的重点跟市区的那种顶级重点不一样，最后能考上顶级大学概率又有多少呢？ 如果出去的话，孩子很聪明，去国外的话，如果能够申请好的大学，并且语言学好了，机会就多了，他还是要靠打工吃饭的，不能因为自己而耽误了孩子。 可话虽如此，想想从一个暖水瓶那样大的小娃娃，到现在个子猛蹿的少年，要是放他出去？他怎么舍得？要是连孩子都走了，他还有什么呢？ 第107章 番外二 哪怕侯嘉乐如何反对, 侯建新一直在劝他, 让他好好学习, 争取申请好的大学。 嘉乐知道爸爸是希望他不要活成他那样，可自己要是离开了, 他爸爸该怎么过日子呢？默默地收拾行李。父子俩相对无言地坐在一起。 门外高跟鞋敲击着楼梯, 侯建新打开了门，钟云站在门口：“嘉乐，走了！” 侯建新拎起嘉乐的行李箱，往楼下走，侯嘉乐跟在侯建新的身后, 到了小区门口, 一辆出租车等在那里。侯建新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钟云上了车。 侯嘉乐看着侯建新这个年纪已经有了白发和皱纹的脸，心底酸涩，过去抱住侯建新：“爸爸，你要好好的！” 侯建新听见儿子这句话, 摸着儿子的脸：“你在那里, 好好读书！知道吗？爸爸等你回来！” 钟云不耐烦地探出头：“嘉乐，快上车！你洪叔叔在市区等你一起吃饭呢！” 侯建新松开了儿子的手：“去吧！” 看着侯嘉乐上了车，关上车门, 透过出租车后排广告纸的空隙，在那里注视他。侯建新强忍着眼泪，挥手。车子发动往前，钟云有可能把孩子带走了, 孩子再也不会回来了，侯建新却如同疯了一样，往前追，哪怕是多看一眼也好。 前面的道口冲出来一辆轻便摩托，侯建新被摩托车撞倒在地，那辆闯祸的摩托车，见状拧了油门呼地逃走了。 侯建新想要从地上撑起来，可那剧烈地疼痛让他一下子没办法撑起。这个小区在城北，现在发展的房产大多在城东南，这个地方还算比较偏，人不多。经过的人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 林伟从城北的老厂往新厂去，看见地上一个人躺坐着，他停下了车。走过去，要搭把手。看见是侯建新，心头略有犹疑，却又叹了口气，把手伸了过去，将他托了起来：“你怎么样？” 侯建新侧过头看见的是林伟，脚上的疼痛让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林伟拿出手机说：“我替你报警？” 侯建新摇头：“算了，摩托车的车牌我也没记住，而且是我冲过去没看边上！” “我送你去医院！”，说着扶着他，打开了自己的车的后门，扶着他坐了进去。 一辆白色的宝马，跟上辈子林巧珍买的第二辆车一个型号。他曾经嘲笑过林巧珍，每次回去，用宝马拉一车菜回来，也不怕玷污了宝马。今天他坐在这宝马里，倒是有种玷污了人家宝马的感觉。 车子开到区人民医院，林伟给他拿了轮椅，让他坐下，林伟把病历卡给他，让他填写，侯建新很尴尬：“我身边没带钱！” “你先别管！”林伟因为要招待客户，皮夹子里一直有钱。林伟一边打电话跟新厂的人说他有事，等下回去，一边给侯建新挂急诊号，再推他进诊室。 听着林伟不紧不慢地指挥，说话中透着不容反驳的威严，跟上辈子印象里那个老实的，沉默的农民完全不同。这种风采不输于他接触过的任何一个企业家。 反观自己，这些年，只要想起钟云出轨，哪怕是离婚之后闹出的那些事，加上自己一直跑运输，混于最底层，原本的同学一个个高升的高升，做老板的做老板。自己则是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只想每天开好车，等孩子回来，跟他吃一顿饭，陪着他说两句话就好了。他和上辈子的林伟，换了一个个儿。 医生开了单子，让拍个x光，林伟给侯建新去缴了费，推着他去拍了片子，侯建新和林伟在外边等片子，他对着林伟说：“谢谢！” 林伟站在那里看着侯建新，林伟不是一个落井下石，看人落难再踏上一脚的人，哪怕侯建新前世了造孽造成那样，让他为巧珍牵挂了一辈子，心疼了一辈子，可如今他和巧珍一切圆满，也无意于去恨这么一个人，上辈子的事情，上辈子都了了，这辈子大家都重新开始了。只是，他怎么都想不通：“你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好歹还有学历可以撑着？” 侯建新苦笑了一声：“从嘉乐出生，钟云除了吵架，几乎没有管过孩子，从一个小娃娃到现在，都是我一个人在照顾，只要能喂饱孩子就不错了，我还想那些做什么。” 林伟听到这话，觉得惊奇，毕竟上辈子，他对侯嘉泽，只是高兴的时候抱抱，反正从带孩子在他的眼里都是女人的事情。巧珍忙里忙外，也没见他搭过手。没想到这辈子倒带起孩子来了。他摇头：“没想到你也会带孩子？” 侯建新听见林伟这话，仰头看站在他身边的林伟，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他沙哑着嗓子问：“你想起来了？” 林伟点点头，巧珍说侯建新也是有记忆的，所以之前找过她纠缠过她，大家都知道，何必遮遮掩掩。侯建新问：“她知道吗？” “知道！”林伟看向侯建新，侯建新脸上各种表情交错，终究说出一句：“看你们现在这么好，我也挺替你们高兴的。” “上辈子，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原本可以幸福的家，弄到最后家破人亡。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认认真真对待她，了解她，是不是不会是这个结果？也许你不会为她担忧一辈子。原来她看似风光的表面，内里却是千疮百孔。可不经历这一辈子，我哪里会想得明白？” 林伟仰头：“哪有什么如果？要是有如果，我一定不会让她离开我。” 侯建新扯出一抹笑容：“也是！” 片子出来，确实是小腿腓骨骨折，不算太严重，林伟陪着他去打石膏，正在打石膏的时候，侯建新的手机响了，他接起了电话：“爸爸，你在哪里？为什么不在家？” “嘉乐？”侯建新愣在那里，他听见孩子在那里叫，“爸爸！” “你在家吗？” “嗯，我回来了！”嘉乐在那里说。 “你等在家里，爸爸一会儿就回来！” 打好石膏，林伟开车送侯建新回家，开车进小区，停在他家的门口。侯嘉乐没有钥匙，刚才打电话还是去隔壁家打的。他从楼梯间的窗口往外看，见一辆白色的宝马，停了下来，走出来一个男人，是之前咖啡馆见过的人。又见他拉开了后面，出来的居然是他的爸爸。 只见那个男人扶着他爸爸进来，侯嘉乐风一样的冲了下去，刚好林伟扶着侯建新到门口。 “爸爸，你怎么了？”侯嘉乐一脸担忧，他刚才是看见侯建新摔倒在地上。 “没事，一点点骨折！”侯建新想要撑着扶手往上，这可不容易，侯嘉乐要过来扶着他。 “你别乱动！等我去把车停好，过来背你上去！”林伟说道。 “不用了，我慢慢挪上去就好！” “你家小子这个身板背不动你，你挪上去，就更不要想了！等我一下！” 嘉乐对着林伟笑了笑：“谢谢叔叔！” 林伟去把车停在边上，不能挡了门口。他过来对着侯建新说：“上来吧！” 在林伟背上的侯建新，心头百感交集，他想起来了，还能这样帮他，难怪前世的一个商业大佬说，聪明是一种天赋，善良却是一种选择。哪怕他已经功成名就，内心却依旧是前世那个他以为是老好人，老实人的那个林伟。 林伟把侯建新送进了家门，侯嘉乐从侯建新的口袋里拿出了钥匙，打开了门，林伟扶着侯建新进去，等他转身，却见侯嘉乐递过来一块毛巾：“叔叔，谢谢您！” 看着这么懂事的孩子，林伟伸手接过毛巾擦了擦：“不客气，小伙子！”说完他把毛巾递还给他，下楼离开。 家里只有父子俩，侯建新靠在床上看着侯嘉乐：“你怎么回来了？” “我看见你摔地上了！我要下车，她还是一直要去市区，我说，她不让我回来，我就跳车。那个司机怕出事，才开我回来。刚才我在小区门口跟她吵了一架，她说不会再管我了，说我愿意活在烂泥里，就活在烂泥里好了。”侯嘉乐笑了笑，“活在烂泥里，不是还有你吗？到了那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侯建新一把抱住嘉乐，再也忍不住，眼泪滚了下来：“好孩子！都怪爸爸没用！” “不是！爸爸是最好的爸爸！”侯嘉乐抱着侯建新。 侯建新哭过一回之后，侯嘉乐替他擦了眼：“爸爸，那位叔叔是你的朋友吗？” 上辈子他看不起林伟，也讨厌林伟在林巧珍心中的位子，自然算不上朋友，而这辈子，他哪有资格跟人做朋友？ “不是，他看见爸爸摔在地上，送爸爸去医院看病。” “他人真好！”嘉乐不禁说道。 “是啊！”侯建新笑了笑，揉着孩子的头，侯嘉乐站起来，“爸爸，我来做饭！” 那厢林伟背侯建新，出了一身汗，开车回到家里打算换身衣服再去公司。 正值暑假，儿子正在院子里和西西一起给家里的松狮洗澡，一根皮管子通了自来水，弄得整个院子都是水和泡沫，林伟指着阳阳：“泡沫进鱼池，金鱼全都要死了！” 听见林伟这么说，阳阳把皮管子拿起来，想要冲掉泡沫，不让泡沫进鱼池，刚好林伟走过，冲了他一身，这下坏了！闯祸了！看到爸爸被冲到，阳阳裂开嘴笑。 林伟自己浑身湿透不说，小混球也是浑身湿淋淋的。 人侯建新的儿子多乖巧？多懂事？看看自家这个，还笑地开心地不行，都要升四年级了，还这么幼稚？真是货比货得扔！ 林伟把阳阳给拎了起来，叫了一声：“唐阿姨，把西西送回去！” 那只松狮总算脱离了小主人的魔爪，站起来甩了水，蹦跶了起来，蹿进屋里，在客厅的地板上拉出了长长的水印，林伟想着，寒暑假期要给唐阿姨再多加点工资，要不然人家到时候不干了可怎么办？ “去洗澡换衣服！”林伟敲了他的脑袋一下。 看见林伟敲孩子脑袋，知道小家伙闯祸的来娣过来，阿宝啊！乖囝地叫了两声！林伟想要再敲阳阳两下，也只能放弃。只见阳阳对着林伟做了个鬼脸，蹬蹬蹬上楼。 林伟上去冲了一把澡，换了一身衣服。等他出来，阳阳穿着一条短裤，拿着t恤在套。林伟问：“你的作业呢？拿出来给爸爸看看！” “妈妈会看，等下给妈妈看！”阳阳叫着，反正妈妈一忙也许就会忘记看了。 “你小提琴练了吗？”林伟问他。 阳阳砸吧了眼睛，“等下再练！” 林伟盯着小家伙看，为了不让他再祸害家里，说：“去把作业本拿好，背上书包，去爸爸公司！” 把小家伙塞进车子，去了公司，跟着他进了办公室，指了指自己的会客桌：“你在这里做作业！” 秘书小黄进来给林伟签字，看见屋子里多了老板的儿子坐在那里写作业，看见她进来，还抬头：“姐姐好！” 小黄给他招招手，他咧嘴一笑，这么可爱的小帅哥，太招人喜欢了，看见林伟出去，小黄悄悄进来，带了一大把的零食，放在阳阳的桌上，阳阳把零食扫进了自己的包包里，拆开一小包，放在桌子底下，塞进嘴巴里。听见林伟的脚步声，连腮帮子都不动了。 才半天功夫，阳阳拿着题目出去找小黄姐姐，林伟看小黄给他解答题目，也就放心了。 晚上，巧珍回来给阳阳看作业，做得还真不错，吃过晚饭，带着他牵着狗，一起出去遛弯，房地产开始上涨，第一批富裕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小区渐渐人气旺了起来。 “我今天遇见侯建新了！” 这不是很正常，大家都在一个地方，林伟说：“他被踏板车撞了，我把他送医院了，骨折了。钟云回来要把孩子带出国，他为了孩子的前途把孩子给钟云，自己舍不得又追过去，被撞了。” 巧珍看向林伟：“哦？他也会这样？我一直以为他对孩子从来都不会太放心上。” “付出地太多，也就在意了吧？听他的意思，这些年就这个孩子和他相依为命。”林伟摇了摇头，“过得很不如意。” 巧珍牵着林伟的手叫：“阳阳，你慢点儿！” “他这辈子一开始就错了，刚回来，就想着走捷径。上辈子，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早就名存实亡，不过是因为景湖和嘉泽而已。更何况上辈子对景湖和嘉泽，我自问也已经尽心尽力，唯独欠你一生，这辈子哪里还会看其他？他却还幻想踏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后来找钟云，估计也是想要达到什么目的，要不然以他的性格，怎么会看得上钟云。不过是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他还有些底线，那个钟云却是什么都可以不要的。他居然还会愿意把孩子给钟云，脑子坏了吧！”巧珍分析给林伟听。 “那个孩子还是很不错的……”林伟说着今天看见侯嘉乐的景象。 “歹竹出好笋吧！”巧珍叹息，“上辈子，我在教孩子的时候，管地太严厉，或者说有时候把生活的不如意，把身上受的那些屈辱，变成了所谓的坚强的壳子，变本加厉地要求孩子。反而让孩子害怕我，厌烦我，最后疏远我。也难为嘉泽后来还能想明白！” 林伟揽着她的肩：“嘉泽若是不爱你，他怎么会陪我到最后？” “嘉泽是爱你，论对他疼爱，难道还有人比你更疼他？”巧珍双手抱着，看阳阳逮住了狗狗，回过头对着他们笑，这辈子她跟阳阳的关系可好多了，主要还是林伟这个做爸爸的到位。 林伟把阳阳带公司里，后来阳阳发现小黄姐姐的文科还行，数学什么的，需要研发部的哥哥姐姐帮忙，所以他要下楼去找研发部的哥哥姐姐。整个暑假看上去真是乖地不要不要的，夫妻俩都放心了。 巧珍抓着阳阳坐在他的椅子上，给他掏耳朵，眼睛却看见他的抽屉里有花花绿绿的东西，掏完耳朵。阳阳站起来跳了跳，巧珍拉开他的抽屉，一抽屉食品包装纸，打破了母慈子孝的假象：“林琛，哪里来的这么多零食？你到底吃了多少东西？” 她这一声吼，引来了林伟，看见那一抽屉包装纸，逼问之下，才知道，公司里那帮人，把自己儿子当小狗来喂。阳阳怕被爸爸妈妈知道，包装纸不敢扔在爸爸办公室的纸篓里，就带回家了，日积月累，就这么多了。 林伟摸了摸阳阳的肚子，转头看巧珍：“你看看他，再吃下去要成小猪了！” 阳阳连忙缩肚子，对着要看他肚子的巧珍说：“妈妈，你是女的，不能看我的肚子！” 第108章 番外三 林伟和巧珍不是每个礼拜都会休息, 毕竟手底下事情也多。巧珍升任总经理之后, 更是繁忙。这个周末刚好可以歇一歇。 周末只要夫妻俩一个人在家, 就把唐阿姨放回家，让她休假。 巧珍陪着孩子做作业, 林伟在厨房间里做饭, 电话铃声响起，林伟出去接，是外面保安打进来的，林伟进书房：“侯建新过来了！” 巧珍抬头：“他来做什么？” “大概是来还钱吧？”毕竟那天林伟给他垫付了医药费。 巧珍拍了拍孩子的脑袋：“好好做作业！” 侯建新知道林家肯定搬了，去哪里却不知道, 跟纺织厂的前同事打听了, 才算是问到了地址。来到小区门口，保安让他登记信息，还要给里面的业主打电话，这才放了他进来。 后来的房产开发为了能够提高土地利用率，朝阳的屋子比较少, 独栋的别墅, 占地面积也比较小。这种当初的外销房，很受人青睐，当时开发还没动那些脑筋, 所以占地面积大，前后都有花园。改造的空间也大。林巧珍买这个房子的逻辑大概就在这里吧？ 看到门牌号，他下了自行车，院子门打开着, 往里走，绿植满院，还造了一个人工水景，各色雏菊一丛丛开得正热烈，一阵风袭来，清甜的桂花香，橘子树上挂了青中泛着黄的果子。庭院能成这样，也应该打理了不少年头了。 巧珍跟着林伟下楼，林伟锅里还烧着菜，他进厨房，巧珍看门口侯建新拎着水果，站在那里，递给他一双拖鞋。侯建新道了一声：“谢谢！” 林伟一边走出来一边解下身上的围裙，巧珍问他：“你火关了没有？” “关了！还有大闸蟹没有烧，等下蒸一下就好了！” 侯建新走了进来，房子虽然没有他们上辈子的大，但是里面处处见精致，里面的小陈设别具风情，客厅的茶几上，粉色的玫瑰插在白色的瓷瓶里，显然是花了不少心思。这种事情定然不会是林伟这个大男人干的，林巧珍一直有巧思，整个景湖的人都知道。设计图纸出来，她会审视再三，指出一些地方进行修改。而这些往往成为他们楼盘别具一格的亮点。只是后来自家的别墅，她没有花过心思。纯粹就是一套房子而已，她一走，王曼华进来，里面就改地面目全非了，再也找不出她的一丝痕迹。 侯建新在他们的沙发上坐下，林伟坐下之后，巧珍给侯建新倒了一杯茶水。 侯建新掏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因为腿脚不方便，没有及时来还钱，拖了两个多月，不好意思！” “没事！不过是顺手帮忙而已！” “我知道你们不在乎，对于我来说却是已经帮忙了，还不还钱就说不过去了！” 三个人碰面，大家都尴尬，还了钱，那该走了吧？巧珍实在无意于跟这个人接触。却见侯建新低着头，他深吸一口气，“巧珍，我跟你说声对不起！为上辈子道歉。这个道歉不值钱，也来得太晚！我能说的仅此而已！” “没必要，上辈子是上辈子，这辈子是这辈子。那些错与对，是与非，已经埋进了上辈子的土里。这辈子是新的开始，是崭新的人生，不必再牵扯这些。” “好的！谢谢！”不管怎么说，侯建新总算是把话说了出来。 “阳阳，你好了没有！大家都等你了！”外面一个孩子的声音，巧珍听见楼上自家孩子在应：“我好了！等我！” 一阵风似的，自家儿子从楼梯上蹦跳下来，抄起客厅角落里的篮球：“妈妈，我出去玩一会儿！” 看见客厅里有人叫了一声：“公公好！” 阿公？这是叫祖辈的称呼。让侯建新心内一滞，看看林巧珍和林伟，两人脸上哪有岁月的痕迹？反观自己，两鬓已经有了白发，眼角一笑都是皱纹，因为常年跑运输，皮肤黝黑。难怪孩子叫做公公了。 林伟一下子很尴尬：“这是伯伯！” “伯伯好！” 巧珍挥手，让他去玩，这小子才出门，把手里的篮球砸出去，林伟看见忙叫：“路上别扔来扔去，把人玻璃再敲了，我可不管你！” 阳阳回过头挠了挠头，巧珍说：“玩一会儿就回来，马上吃饭了，知道不？” “嗯！”说着往外冲去。 林伟笑着说：“我们家这孩子被他奶奶惯坏了！你家的小伙子可真懂事！” 说起儿子，是侯建新的骄傲：“孩子还小正常的，我家那个算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我倒是不希望他那么懂事，能跟你家这样有趣才好！” 巧珍看侯建新也是已经真心悔过，虽然，这个道歉对她没有什么用。而且听林伟说那个孩子特别懂礼貌，那个孩子的人生路，如果能帮个忙，也许会不同。她说：“我听说，钟云回来要带你儿子去美国？” “是，后来因为我的腿的问题，孩子暂时不肯去。我跟她说等孩子读高中的时候再出去。那时候孩子大一点了，他出去我也能放心些！” 巧珍起了个话头：“我在美国见过钟云，她依然是那个样子，交的朋友，她的那位应该是南美移民的老公层次看上去也不高。在美国生活在底层，其实日子未必会比国内好。而且，她的性格未必能给孩子好的引导。” 听到巧珍这么说，侯建新想起钟云的那种调调，承认巧珍说得对，他说：“听说她又嫁了个华人，不是之前的那个了。现在回国做一家企业的经理。” 林巧珍既然在美国见过钟云，指不定也知道些什么，他打听：“那个人姓洪，叫彼得的，你知道这个人吗？” 巧珍无语，这个钟云永远改不掉了，一直跟这号人混在一起，巧珍看向林伟：“就是那个纠缠我，然后被你打的，靠着诋毁中国人，取悦洋人的那个洪哲。” “他呀？”林伟摇了摇头。 侯建新听到这里就知道，那个洪哲不是什么好人。突然之间庆幸，还好孩子没有过去。 “如果你真的珍爱那个人，就不要把他推到别人那里。别人伤害他，你却无能为力，那才是最可悲的。”林伟看着侯建新说。 侯建新想起前世自己对着林伟说的那些话，想起前世林伟的隐忍和无可奈何，他也是一点一点想明白了，出轨是错，可结婚以后把巧珍的付出看成理所当然难道不是错？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在林伟眼里恐怕都是心疼，自己却不自知。 看侯建新低头，巧珍对于他去反省自己，然后所谓的忏悔没什么兴趣，手搭在林伟的肩上：“撇开这些不谈，单单从你想要送孩子出去这个事情来说，一个孩子在美国接受教育，费用满高的，名校大多是私立的，那个费用不用说了。如果是公立的好学校也有，如果是在本州……我给你算的这个费用，你知道了？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你了解过钟云现在的收入吗？如果钟云无法负担这笔费用，那个洪哲会给你儿子出？像阿伟说的，你自己的儿子，只能你自己去疼。” 侯建新知道林巧珍这是在提醒他，他真的太大意了，只是想当然地以为钟云不会害自己的儿子，可如果现实就是那样，或者钟云本身没有那种眼界，嘉乐去了那里方向就无法把握了，很可能一步错步步错。侯建新站起来对着林巧珍和林伟说：“谢谢提醒！” 想想自己的上辈子，生了儿子，实际上都是林巧珍在管，要不然自己也不会一点都不清楚海外留学的这些信息，还要林巧珍现在来跟他说。 巧珍和林伟送侯建新出家门，侯建新出小区的途中看见小区的运动场上，他们的儿子正在和几个孩子玩篮球，边上来娣拄着拐杖，带着笑，那目光一直盯着孩子，和前世看到的愁苦样，完全不同。想到这里他摇头，前世来娣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归了黄土。 侯建新骑车回家，家里侯嘉乐正在做作业，听见门口响动，走出来：“爸爸，你去哪里了？” 看见孩子，侯建新低落的情绪被吊了起来：“我去谢谢那位叔叔，把医药费还给他。” “那位叔叔人很好，他是不是有个儿子十来岁？” “你怎么知道？” 侯嘉乐带着笑跟侯建新聊：“在咖啡馆见我妈的时候，我看那位叔叔在接他老婆和儿子，印象蛮深的。” 侯建新看向嘉乐：“是吗？” “是啊！” “那位阿姨，今天跟我说了一些美国留学的情况……”侯建新把林巧珍说的美国留学的一些规则跟侯嘉乐说了，“阿姨是出国留学的，所以了解那边的教育体制，她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我想你还是不要出去了。毕竟爸爸没有能力供你出去，靠别人，我怕靠不住。” 侯嘉乐表情一松：“爸爸，我本来就没想出去读书。当然，如果考上大学之后，有交流的机会，我还是会去的，长长见识吗！” “这个你都知道？”，侯建新拍了拍他的脸，“嘉乐，爸爸这辈子最开心的，就是有了你！” “我也是啊！能有一个好爸爸！” 侯建新感觉到了久违的轻松：“我们一起做饭去！” 第109章 番外四 侯建新回到运输公司, 这几年运输队转制早就从集体企业成了私营企业, 他骨折, 老板连底薪也不给，只是给他交了基本的医疗养老金已经算是天大的恩情。 “建新啊！你两个月没跑, 平时跑的两家单位已经让小胡接手了, 考虑到你原来的两家业务量大，还有好多长途的，你年纪也大了，就别跑这种了，把同仁和锦兴分给你, 这两家都是短距离的, 也方便你照顾家里的孩子吗？”老板这样跟他说。 听见这话，侯建新简直不敢相信，病假期间不给他工资也就算了，可这算什么？他手里的客户让给别人？为了能够多跑点，他可不是把车子停进人家厂区, 让人家装货, 而是能够帮忙就帮忙，装卸一起搭把手，跟人仓库的人, 一起发根香烟。给人买两瓶饮料，这两家客户才会跟地牢牢的。现在把客户给人家。给了这两家时有时无的人家，还出了名的难缠，动不动就投诉。这是什么意思？逼他滚蛋？ “这锦兴的潜力很大的, 规模放在那里，你要是有本事……” 这些都是屁话，锦兴规模当然大，规模大，就是肥肉，如果老板好好经营，跟他们的管理人员套套近乎，兴许驾驶员努力点，还能有点业务。这几年，老板没有好好经营，以前有的那点买卖，早就被别人给抢了，吃肥肉就别想了，现在连汤都喝不到一口了，给的那些单子，都是别人家不愿意派的，比如特别紧急的，跟车过去等上六七个钟头，等产品下线再走。 不是说他不愿意，而是这种事情要是做一次两次，而且对方也是知道他们是帮忙了，那也值得，可锦兴这家人家，仓库里派车的人，就是个王八羔子，用得上叫你，只要稍有不满意就投诉。小胡也是被折腾地不行，天天回来骂娘。 要么忍，要么狠，要么滚！现在他经不起折腾，身上背着房贷，要是没了工作，几个月下来，怎么过？只能忍！ 跑了几趟这种垃圾活之后，同仁倒是还不错，给了些正常的活来走，锦兴就夸张了，张口就来：“侯师傅，麻烦你帮我们把这些货全部装一下！”这种事情搭把手可以，全部让他做，装卸完了，他还有力气开车？ 他不得不拒绝，一拒绝，电话就去他们老板那里，投诉他不配合，说要卡掉本月的运输费，他老板就说了：“这个月你的工资只能付三分之一，你知道锦兴这个费用不给的话，你这个月等于还贴了油钱进去。” 以前小胡接这一家，老板都是哄着骗着，让小胡做掉，即便是钱要不回来，从来没有扣工资，对他却是这个样子？ 侯建新拍桌子：“你不要太过分了，我是驾驶员不是业务员，回款的事情不是应该是你们去做的吗？我只要按单子拿钱？” 老板站了起来：“你什么态度？就是你这个态度，才把客户得罪了，钱都不肯付。不怨你，怨谁？本事不大，脾气还不小。” 但凡有点血性他也就摔了这个破烂饭碗，可血性不是要底气的吗，这个月的工钱，他还得要。 侯建新只能忍无可忍，重新再忍。得去找锦兴管仓库的领导。 锦兴的康总跟林巧珍说了不知道多少回，请她去他们厂里指导工作，林巧珍一直忙着其他事，也就没去。总算抽了时间，去走一趟。 跟着康总和他的属下走了一圈现场，十几年的功夫，锦兴从当初的一家乡办集体企业，去年上市之后，变成了现在两千几百人的规模的集团公司了，跟几大主机厂都有业务来往。而这一切的源头，正是巧珍当初做的国产化项目。为了帮他洗脑子，理顺标准，巧珍那个时候在康总这里花了多少心思？ 私底下锦兴的人都知道，康总看见这位林总，简直就是李莲英对着慈禧一样恭敬。 “老康，你现在哪里还要我来指导？” 老康满脸堆笑：“不管什么时候，我上一条新线，开一个新车间，您来看过一眼，说一句，可以干了！我老康，心里也就踏实了！” 巧珍摇了摇头：“你这是给我戴高帽！行了，公司里还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林总，真不能给个面子吗？下午，咱们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对吧？晚上一起吃个饭？你这来了就走，太不给我面子了。” 巧珍拍了拍他的肩：“老康，就是老朋友，才不在乎一顿饭。就像你，帮江哥那样，不计较成本，只为了帮他完成任务。我记心里呢！” “这话说的，没有您林总，哪有锦兴今天的规模？只要您开口，老康能办到的一定办。”老康送巧珍出门。 巧珍的司机已经把车开了过来，老康走过去替巧珍打开车门，其他人排排站地恭送她，刚要坐进去，听见：“你不要再耍无赖，你再来，我们要报警了！” 顺着声音过去，看见侯建新被保安推出来，侯建新在嚷嚷：“是你们欠账，怎么叫我无赖？” 巧珍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康总没想到林总会在意这么一件事，过来笑了一声：“林总？” 康总对着身边的下属皱眉，边上的一个管理人员忙跑过去训斥：“都什么脑子？不知道今天谁在吗？” 上辈子的侯建新喜欢说大话，做事有些顾前不顾尾，不过基本的腔调还是有的，耍无赖？这个人绝对做不出的，更何况前些天见了一面，人也变了不少，看上去老实了，厚道了。 注意到林巧珍看着他，侯建新不知道是不是该装作不认识？ 巧珍对他笑了笑：“侯哥，好久不见？认不出我了？”这话一出，锦兴的人退开来了。康总心头一凛，这人居然能让林总称呼一声哥？能让林总挂嘴上叫声哥的可不多，惠城汽车的江总算一个。 听见巧珍这么说，侯建新一下子明白过来，人家是想要帮他。连忙笑着说：“看我这眼神，总觉的很熟悉，却一下子不敢认。小林啊！” 这里谁见林巧珍，不是恭恭敬敬地叫一声：“林总！” “侯哥，来干嘛呢？” 还没等侯建新开口，已经有人过来接口了：“侯师傅是在洽谈业务的。” “是啊！我来追个款！”侯建新回答巧珍。 “那你忙！我先走了，有空一起喝茶！”巧珍对着侯建新笑了笑。 侯建新感激地说：“好的！好的！”他当然不会以为林巧珍当真是邀请他去喝茶。 看向老康，“侯哥和我一起学车，当时我胆儿小，他还鼓励过我！人不错！”这自然是胡编乱造，只是让人知道，她和这个侯建新有一点点的交情，行个方便，康总这种老江湖怎么可能不明白？ 巧珍钻进车里，摇下车窗：“老康，我走了！” 康总带着他的属下看着巧珍的车子出了公司大门，这才转过来：“侯师傅，是吧？跟我上来！”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康总带着侯建新去了自己的办公室，他详细询问了侯建新的来意，下面的人仗着公司大，欺负人运输公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康总听见这话，把人给叫上来，该处理的去处理。 侯建新也按照巧珍的说法，只说是大家学车时候认得，多年未见都快认不出了，实在是林巧珍客气。 侯建新越是这样撇清跟林巧珍之间的关系，康总越是觉得这个人诚实，大佬的光都不沾，觉得这个人还不错，说：“侯师傅，我听你说话也蛮有条理，说话也文质彬彬，而且林总也说你人不错。不如来我们公司做司机吧？” 锦兴虽然不是外企，可也算是大企业了，而且是汽车零部件企业，如果能进来，以后的日子就好过多了。自己在运输公司，老板那个德行，也太无赖了，他连忙点头谢过康总。 “老张，帮侯师傅去把跟他们公司的款子结清。”康总又对侯建新说，“侯师傅，让老张留个你的联系方式，等你去运输公司辞职之后，来这里报到！” “好！谢谢康总！”侯建新走出了锦兴的大门，还有些浑浑噩噩，就这么得了一份稳定的工作？还是靠着林巧珍的一句，连主题都没有点上的话。 如果是十几年前他一定不会这么高兴，可时光荏苒，一切早已不同。 回到运输公司，侯建新去找老板，老板已经听出纳小姑娘说了，锦兴让他们去拿承兑汇票，虽然承兑汇票要贴现才能拿钱，可至少所有的欠款都回来了。听见出纳小姑娘说对方是卖了侯师傅的面子，老板搓搓手，看见侯建新进来叫：“建新啊！辛苦你了！” “老板，能把这个月的工资结给我了吗？我等着还贷款！”侯建新问老板。 老板打了电话让小姑娘把他的工资拿了进来，交到了他手上，满脸堆笑说：“建新，你倒是是用什么办法让他们把款子给付了的？你跟锦兴有关系之前怎么不说啊？” 侯建新把工资塞进了自己外套胸口的内袋里，站起来对着老板说：“老板，我年纪也大了，不如人小年轻那么干活卖力。今天就跟您辞职吧！” “这什么话？你在咱们公司干了十多年了，怎么就辞职了呢？你家孩子还在上学对吧？你还刚刚买了房，辞职了以后怎么办？”老板只是想要压一压老师傅，并没有说真要赶他走的意思，更何况人家能从锦兴把钱给要回来，肯定有点门路。 “这个事情就不劳您费心了，我把款子要了回来，剩下的一点工资，您什么时候给，我就什么时候来拿？好吧！”侯建新对着老板笑了笑，“锦兴的康总让我过去做司机！” 老板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很多很多，张开的嘴巴又合上：“建新，原来是这么好的事情啊！” “如果不是您让我去把钱要回来，兴许我还未必能让康总看上！谢谢！” 说过这话，侯建新从运输公司离开，真是解气畅快！ 第110章 番外五 阳阳被叫家长了, 哪怕巧珍一直觉得自家儿子千般好, 淘气却是不争的事实。学校植树节种下的小树苗, 隔天他跟同学一起去拔起来，问他为什么拔？他想看看小树有没有生根。教室里的挂画儿, 他觉得里面的颜色不对, 上面给它用水彩笔添个颜色。好不容易长大了，上了小学高年级，消停了。没想到今天打人了！ 平时都是林伟去见老师，她不太出面。林伟这两天去欧洲参加国际机床展，只能她来了。 接近办公室听见：“你这种蛮横的小畜生, 以后到社会上也是要害人的！你有没有爸妈教的……” 这句话倒是刺激到巧珍了, 儿子淘气归淘气，所谓龙生龙凤生凤，林伟是个绵羊脾气，虽然这几年也练了点威严出来，可待人一向宽厚。自己脾气大一些, 可也不会不讲道理。孩子就算是像她, 也不可能蛮横不讲理吧？ 林巧珍听见了这话，沉着一张脸，站在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里的人齐刷刷地看过来，只见一位女士，头发盘起，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 一身黑色西装，以红底大花纹真丝丝巾为点缀，西装裤下露出正红色的尖头皮鞋。只是往那里一站，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给人以压迫感。 老师看这张脸又看看林琛，有点不确定：“林琛妈妈来了？” “彭老师您好！我是林琛妈妈。”巧珍伸出手，跟老师握手，可以感觉出老师有些紧张。 阳阳看见妈妈来了，立马站到她身边来，面前的一对父子，老子年纪轻轻已经有地中海的倾向，脸上有横肉，儿子也是浑身上下，让人感觉很不舒服。边上的一个四十多岁戴眼镜的男人，应该也是老师。 略微打量了一眼，侧过头问：“彭老师，麻烦您说一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彭老师说：“是这样的，你们家林琛把五年级二班的周斌给打了，听林琛的意思是周斌在欺负一个女同学。” “那不是女同学，周欣兰是我侄女，是我儿子的堂妹。他在管教妹妹！” 巧珍抬眼看他：“我在跟老师了解情况，可以等老师说完，你再发表意见吗？”工厂里什么样的人没有，她要是压不住，还要不要坐这个位子了？ 那个男人见林巧珍板着的脸，想要反唇相讥，可看着那张脸，没来由地让他不敢再开口。 巧珍看向彭老师：“彭老师，既然还有一个女同学，把那个女孩子也带过来，三个孩子在一起，我可以了解具体情况。” “这是你儿子打我儿子，跟我侄女有什么关系？” 巧珍看向他：“总要看看源头吧？” 彭老师让另外一位老师去带小姑娘过来。彭老师在那里说：“林琛妈妈，林琛平时有些小问题，我想跟你私下交流一下。” “林琛你也过来！”彭老师带着巧珍去楼道的角落里。 那个男孩子的父亲在那里逼逼叨叨：“就说吗？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任由儿子为非作歹……” 巧珍转过头，挑眉看他，那个男人咽下一口口水。 彭老师看距离已经挺远了，才停下，摸了摸阳阳的头：“林琛妈妈，这件事不是林琛的错，林琛在学校表现很好，是个非常出色的孩子。那个小姑娘很可怜的，爸爸没了之后，被他的这位叔叔给收养了。那个周斌在学校里常常打这个小姑娘的。如果您今天非要把事情闹开，他们这家人不讲理，到时候吃苦的还是那个周欣兰。我听周欣兰的班主任说孩子身上都是伤，唉！我们能争一时之气。但是，你又没办法帮小姑娘解决困境的喽！” 巧珍看向阳阳：“林琛，你有什么说的？” “那个小姑娘就是前年跟我和西西在森林公园玩的欣兰，就是爸爸公司去森林公园的那次，那个矮个子伯伯的女儿。” 巧珍想起一个小姑娘来，这个事情要从林伟的诺达说起，诺达自从做大了之后，林伟有心帮助一些困难人群，其中有一项就是吸纳一些残疾人。这个小女孩的爸爸就是一个侏儒症患者，在诺达做辅助工，平时给生产线清理铁屑，一起帮忙搬运工装等等。人勤奋老实，很得大家的喜欢。 之前诺达举办家庭日的时候，大家带了家属过来，一起去森林公园做活动。巧珍还稀罕，这个矮小的工人居然生出这么讨喜的一个小姑娘，跟她爸爸一点都不像。 林伟告诉她，这个小姑娘不是这个工人亲生的，是他爸妈替他领养的一个私生女。怕他一个残疾人，以后二老故去之后，他一个人没办法照顾自己，帮他领养了一个小女孩，指望小女孩以后能赡养他。这个工人很宝贝这个小姑娘。 那次西西和阳阳带着这个小姑娘玩，小姑娘的笑声很清脆，并没有因为她的爸爸和别人不一样而自卑，巧珍还赞叹那个工人能把女孩子养得那么好，不容易。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是这样的父女俩，老天还不放过他们，那个工人，在单位安排的体检里检查出了肺癌。手术之后，也好过一段日子，大半年之后又复发。从这个工人开第一刀，林伟就开始给他特殊照顾，等他走的时候，他也安排了人去帮这个工人送葬。 后来林伟还跟巧珍商量，说小姑娘给她叔叔家收养了，挺可怜的，他打算资助她，到她工作为止。从此每个月给这家人四百块钱。 前些天，林伟提起，说老周的弟弟打电话来说能不能多给点钱？巧珍听了很不高兴，资助不管多少都是心意，开口要了就让人恶心了，再说了四百块钱一个月不算少了。 巧珍看向阳阳：“林琛，妈妈问你！如果帮助这个妹妹，会损害你的利益，你还愿意做吗？” 阳阳仰头看巧珍：“妈妈？” “比如，你把她带回家做你的妹妹？西西说了，她爸爸妈妈要是生弟弟，她就把弟弟扔了！你想清楚，回答妈妈！” 阳阳沉思之后，问：“如果，不把她带回家呢？” 巧珍略微蹲着，跟阳阳平视：“她会一直被周斌欺负，她的性格会变得很胆小，她的一辈子都会受童年的影响，她很难幸福地生活！” “那就让她做我妹妹，我希望她跟西西一样，我会保护她！”阳阳非常坚定地说。 巧珍拍了拍阳阳的脸：“真是我的小男子汉！” “彭老师，这件事情我来处理！”巧珍站起来看向彭老师。 巧珍站在窗口给林伟打电话，林伟听巧珍这么说：“行啊！那就带回来，反正我们也缺个小丫头。” 彭老师没想到林琛家长是这样的决定，巧珍对彭老师说：“彭老师，我们去看看周欣兰。” 三人回到办公室，里面站在一个怯生生，瘦弱的小姑娘。让巧珍吓了一跳，当初孩子的爸爸虽然残疾，但是小姑娘活泼可爱，小脸蛋跟红苹果一样，现在的小姑娘完全变了个样。 “你让她过来，那也是你儿子打我儿子！你要是不跟我们道歉赔偿，我要去电视台曝光你们，就说孩子在学校里横行霸道。”说这些话，自然是虚张声势。 巧珍点了点头：“有道理，这个我等下跟你讨论。” 小姑娘才两年级，个头不高，巧珍蹲下：“欣兰，还记得我吗？” 小姑娘点点头，阳阳看见妈妈知道小姑娘是谁了，就来劲儿了：“妈妈，欣兰被周斌打地手上全是伤。周伯伯在的话，肯定很伤心的。” 这话出来小姑娘呜呜哭了起来，巧珍直起腰看向老师说：“彭老师，能再叫一位女老师吗？我们一起去看看欣兰身上是不是有伤！” “你要干什么？”那个男人大叫，要过来抢孩子。 巧珍把孩子护在身后，“这里是学校！” 彭老师拉着周欣兰的班主任跟着巧珍一起去女厕所，巧珍叫：“阳阳，你跟过来，站厕所外边。” 小姑娘却不肯动了：“不要！我不要！” “欣兰，别害怕，跟阿姨走！” “这关你什么事！” “我现在想知道，我们这一年的资助是不是喂了狼！”巧珍搂住孩子，“欣兰，别怕！” 阳阳拉着欣兰说：“我妈妈会保护你的！” 欣兰看巧珍温和的脸色，又想起阳阳哥哥，她顺从地跟老师进了女厕所，巧珍撩起她的手臂，上面一道道的淤青，撩起她的背上的衣服，这么小的孩子，两位老师即便是知道有这种事情，还是忍不住侧目，巧珍拿出手机报了警。 她带着孩子出去和老师一起走回办公室，跟那对父子说：“第一，我报警了，你这是家庭暴力。第二，我们会替欣兰起诉你们，解除收养关系。第三，如果你想要，我立刻联系电视台来采访报导这件事。怎么样？” “这是我们家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因为我们是欣兰的资助者，林琛爸爸就是老周生前单位的老板。我们没有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但是你一直在肖想那几个臭钱，拿着欣兰的名义，一直在问我们家要钱。林琛打你儿子，看了欣兰身上的伤，我只想说，他打得好！” “欣兰，不要怕！我和你林叔叔商量过了，你以后住我们家去！”巧珍蹲下对欣兰说了这句话。 阳阳站在欣兰身前：“不怕，以后我是你哥哥，谁欺负你，我就揍谁！” 巧珍笑着戳了戳儿子的脑袋，混小子！ 周家那个男人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警察过来，往派出所里一拉，立刻就怂了，欣兰的收养手续一直在她爸爸名下，她爸爸没有之后也没有做过变更，实际收养人已经去世，而且又有警察局的笔录和验伤报告，欣兰被巧珍接回了家，去办理了各项手续之后，巧珍多了一个女儿，想想那么多漂亮的衣服，可以给女儿穿，就开心！ 欣兰被带回家，听巧珍说了小姑娘受的罪，更是：“阿囡啊！宝贝啊！多吃点哦！” 欣兰的饭碗上堆了一堆的菜，欣兰抬起头看着来娣，怯怯地叫一声：“奶奶！”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阳阳的媳妇儿。哈哈！ 第111章 番外六 滕总恨不得抽死林巧珍, 集团里最有潜力的一个。上头喜欢她的领导一堆一堆的, 三十多岁的年纪, 接下去他的位子交到她的手上几乎没有悬念，四十多岁, 就能考虑往市里去了, 往上部委里也不是不可能，前途不可限量，给闹腾这么一出？这不是王八羔子吗？ 这事儿要从前些日子巧珍去国外参加一个行业论坛说起，最近tl公司出的一款车子发生问题在欧洲和北美市场召回，但是对中国市场上的产品却没有一个说法。 tl的总裁作为嘉宾在上场发言, 在提问环节, 巧珍用英语跟他就这个质量问题的处理方法激辩十分钟，弄得这位总裁下不来台。 “你是行业里说一句话有分量的人，现在网络上到处拿着你说的话，鸡毛当令箭，逼着tl召回, 你知不知道？人家tl的合作方海城汽车, 跑到部里告状去了。当你会说话是吧？你英语好，你厉害！”滕总拍着桌子，“海城的事情, 关你屁事？要你去瞎掺和？你混不混？” 巧珍可不认为自己有错，“这种话如果不说，这次质量问题不算严重，如果是刹车出问题呢？到时候人家也不召回？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咱们的人，刹车踩下去停了，一天过去了。刹车踩下去没停，一辈子就过去了！”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上辈子某个品牌某个车型，也是因为召回问题闹得沸沸扬扬。所以有了小品里的这个踩下去没停，一辈子过去了的金句。 滕总摇头：“可这是人家tl和海城的事情，你这样拆台算什么？” “滕总，我想跟您商量件事情！” 骂归骂，到底是自己的人，滕总靠在那里说：“你说！” “我想辞职了！我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就有这个打算了！fe江城有我没我也一样了，如果我继续做下去，那就是等您把位子让给我，再从政了。这个并不能为这个行业带来什么，我还是希望能够为这个行业带点东西进来！”巧珍把这些天日思夜想的决定说了出来。 滕总腾地坐直了：“想明白了？创业这条路可不好走！车子现在还是老外的品牌一统天下，国产的一路走一路修，小江那里的惠城算是一枝独秀了，也不过是走低端。” “嗯，肯定的。可是您想过，如果我都不去做，还有谁比我更合适？这个年纪，有经验，有充沛的精力，有热情。”巧珍问滕总。 滕总站起来，走过来，走过去，最后好似痛下了决心：“那就去做吧！如果你对从政没兴趣的话。” “从政恐怕不是我所长，如果说做企业，到我这个地步，在合资企业或者是国企，大约也就是到顶了。所以当我那天和史蒂夫在那里吵的时候，我就豁出去了！” 再踏出总部大门，巧珍一身轻松，三十七岁的年纪，回来整整二十年。经过了那一个寒冬和纷繁杂乱的春天，在这个初夏的季节，她再次从头开始。 前世的自己不是这个行业的人，但是知道十多年之后，开始了智能汽车和新能源汽车的方向，整车厂是一个非常大的投资，而燃油车这个方向，一旦把资产放进去投入非常大，而先期虽然自己有资源，有号召力，不过就家里的那点钱也不够造车去烧的，再说了新能源车又在不久的将来招手，所以方向把握很重要。 巧珍跑了一趟德国，见了养老状态下的米勒和刚刚退休的老塞，老塞问她：“你为什么不在德国设立一个研发中心？还记得felix吗？” “就是有这个想法！”，当然记得，她的发动机的细节知识，大多是这位老兄给她解惑的，老塞笑着说：“他被扔去管试验中心了。” “啊？”这让巧珍几乎不敢相信，在她看来那位老兄可是个宝贝，老塞无语地说：“cw集团并购了两个豪车品牌之后，进行了所谓的资源共享，cw这个牌子不够格啊！felix又是个屁话多的，被挪开位子也正常。他会是你新车心脏最好的设计师。” 菲莱克斯是巧珍认识的，还有很多不认识的设计师，有人在并购之后重新找准了位子，也有人在这一场变局中被边缘化。 有了米勒作为顾问，老塞以后作为德国设计中心的掌控者，新车设计这块就算是有了一撇，而且在对外宣传上，也有买点。 资金来源，一块是自己这些年折腾房产赚了不少钱，尤其手里几套老洋房，因为有历史和文化的积淀，升值非常快。手里的房子抵押出去有一大笔钱。还有诺达这里投入一笔，加上和仇秀芳的关系，她已经帮忙算过了，还能有贷款。这些算是自己这块能整出来的钱，她又找了陈自欣。 陈自欣，这个进化成房地产顶端的男人。这辈子陈自欣比上辈子还厉害，一踏一个准，这家伙还在公开场合宣称自己背后有两个女人，一个是他的太太，一个是他的至交好友。 老婆是明面儿上的，但是这个至交好友，惹得很多人从各个角落想要扒拉这个女人出来，娱乐圈的明星数了个遍，可惜方向偏了。 这次巧珍坐在他的顶层办公室里，看着江景：“你给我扔这么多钱进去，不怕我失败了血本无归？” “认识你十年了，这十年的建议，难道不够这些投资？再说了，隔行，你都能有这么多的想法，你自己的本行业，我担心什么？” “汽车比房子更复杂，房子是资产，汽车终究是消费品。”巧珍喝着他那个号称再正宗没有的龙井，好像贵是有贵的道理。 “你是来要钱的吗？我给你钱，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晚上有个饭局，跟我一起去见见我的几个朋友！再帮你拉几笔投资来，咱砸钱干！”大佬就是大佬，就是有气派！ “钱不用了，天使轮不能投太多，哪怕我再厉害，之前是在大平台上的，到底行不行，还需要经过时间的检验。我先不投工厂。初步让江哥那里帮我做oem，这样没有生产制造的天量资金投入，资金压力会小很多。等第一辆车出来之后，那个时候估值高了，再做a轮和b轮融资，然后投资工厂。现在以研发，供应链和销售为主。” “这倒是新鲜，也是这个道理，人一多嘴就杂，到时候多是问题。” 巧珍问陈自欣：“你那些朋友是房地产的吗？” “两个是房地产的，其他两个是一个是保险一个是投资的。怎么了？” “不是tz电梯业务卖了吗？诺达开始独立做电梯了，让我老公过来跟你房地产的朋友见见？” 巧珍这么一提，陈自欣倒是想起电梯这块他也赚了一笔，只是tz合资这块对比他的房地产太小，而且他占的股份不过10%，所以那点进账倒也不算什么了。 不过tz的这个投资，想当初他是打算亏着出局，没想到最后还能赚这么多，即便是房地产上的大佬，也是没想到做工业还能这么干。 跟tz电梯合资之后，经过两年的运作开始往正规走了，林伟要把赚来的钱投入新产品研发，但是马可那里急于拿钱，这么一来巧珍建议林伟，把tz合资公司的技术部门分拆，设计部门直接并入诺达总部，诺达进行研发，新产品授权给合资公司用。这么一来诺达负担了所有的研发成本。 合资这些年来，生意虽然好，哪怕诺达占了60%的股份，但是分过来的钱全部扔进了研发里，实际上是没有收益的。而且还连续投资了两家电梯配套厂，生产核心的曳引电机和控制电路系统，当时的说法是为了能够控制关键部件质量和成本。 其实是夫妻俩防着马可一手，马可这个人做企业没有长远的眼光，有些唯利是图，不重视新产品的研究和开发。他们会分道扬镳是早晚的事情。果不其然，去年国际上的大牌电梯公司向马可提出收购tz，马可就想卖了。其实那家电梯公司更看重的是tz中国合资公司的销售渠道。所以同时要求将中国的这家合资公司也收购了。 老外太傲慢了，以为合资公司有的只是销售渠道，认为技术全部是意大利的，工厂只是一个生产基地。 针对中国合资公司给了五个亿的报价，诺达拿了三个亿退出。而马可的其他tz部分卖了两个亿，总体来说马可比诺达拿到的还要多，毕竟当初他只是一家不入流的电梯生产厂商，马可是笑的嘴都合不拢。 等那家大牌公司真的进入tz才发现，在中国市场能和他们的产品形成正面竞争的产品，设计专利压根不在tz下面，而是来自于诺达集团的授权制造。这完全是阴沟里翻船，对技术没有真正地进行细致的评估是最大的错误。 可这个时候已经交割完毕。诺达之前是每年跟合资公司签订技术授权，现在就是另外一件事了。而且这家电梯厂的核心部件供应商还是诺达。 那家公司跟诺达谈，如果使用诺达的部件，诺达必须承诺不制造整机。诺达拿出了一张品牌注册书，诺达这个品牌早就注册了电梯行业的商标。之前说是怕别人抢注，实际上？陈自欣知道这对夫妻的狼子野心。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布局了，这不被收购的工厂还没有整合完毕，诺达的电梯生产工厂开张了，和电机和电气控制车间一起。 之前和tz合资为自己生产积累了经验，也借着tz摸了一遍市场。诺达虽然是新的品牌，但是有大佬愿意用，比如陈自欣。看在林巧珍的面子上他都要用。而更多的合作商则是因为对诺达的信任。 诺达专注于技术，对研发有种痴迷，林伟虽然脾气好，在技术质量上却是一个丝毫不肯让步的人。所以诺达这两年名声越来越大，做的机床在国内算是翘楚，尤其是汽车行业用的加工设备非常多，大家又对诺达了解，销量很好，这么一来其他加工业也纷纷订购。目前，已经开始出口海外，在国际市场上诺达的产品在性能跟韩国货可以一较高下，价格上比韩国货有优势。 所以，陈自欣对林巧珍是信心满满，她说要干，自己不早点插一脚，都对不起自己。 林伟让司机开他过来，那样等下回去他就开巧珍的车回去。 跟着陈自欣出席饭局，其中两位是房地产的，还有两位是来自保险和投资。 “你们不是一直好奇，我身后的另外一个女人吗？介绍一下我的至交好友，林巧珍和她的先生林伟。” 听到这话的人看着站在那里的一对气度不凡的男女，做房地产的一位倒是认出了林伟来：“林总，好久不见！” “朱总，承蒙照顾！”林伟跟对方握手。 各自报了家门之后，巧珍坐在陈自欣边上，另外一边是林伟。陈自欣看了一眼巧珍和林伟：“各位，我一直说我成功背后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我老婆给我的支持。另外一位我这位妹子，我的头号战略顾问，认识十年了，她帮我过目的项目，没有一个失败的。我今日之成就，有她的一份功劳，还是很大的一份功劳。” 能得陈自欣这样的夸奖在场的几位都不可置信，尤其是听了介绍，这位女士之前是合资企业的高管，完全不同的行业，所谓隔行如隔山。 不过边吃边聊，他们渐渐就觉得陈自欣所言非虚，巧珍有前世，房地产的经历和经验，还有这辈子的更为宽广的眼界，在聊天的过程当中，让两位房地产的富豪坐直了，认真听巧珍对于未来商业地产发展趋势的分析，如同陈自欣在h省，一见如故，这两位也是听得连连点头，恨不能让林巧珍说一下，下一个项目的切入点。 陈自欣对着林伟说：“大伟，你劝劝你老婆，多吃点菜，少说两句！我还打算开发商业地产呢！她倒是把这些全告诉这帮孙子了，不是抢我生意吗？” 巧珍侧过头看他：“不是说，都是你兄弟吗？” “亲兄弟，也明算账！你不能聊聊你那个汽车打算怎么造啊？有什么想法啊？光给他们出主意？”陈自欣把话题给引到汽车这块。 巧珍摇头说：“陈哥说的是，我就是管不住嘴，才丢了饭碗……” 保险和投资的两位，听闻巧珍自己造车，投资是在收益和风险之间平衡，林巧珍的逻辑清楚，虽然理想远大，但是对风险确实意识清楚，不像某些创业的人，只会画大饼，而不会说风险。 这帮子人多是能喝的，巧珍也喝了不少，两位房地产的仁兄跟林伟约了时间要上门参观电梯厂，还说要跟巧珍再聊天吃饭。陈自欣的这一份情，巧珍领了。 吃过晚饭，回到家。只剩下二楼的灯还亮着，家里的松狮听见声音扑了过来摇尾巴，巧珍摸了摸这家伙毛茸茸的脑袋。 夫妻俩悄悄上二楼，巧珍打开了次卧的房间门，粉紫色的房间里，灯还亮着，小姑娘抱着小熊玩偶睡着，听见声音，小姑娘睁开了眼睛。 巧珍过去低头在孩子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欣兰，爸爸和妈妈回家了，可以帮你关灯吗？” 小丫头从接过来开始，害怕黑暗，一直要开灯睡觉，原本客卧离主卧比较远，夜晚小姑娘还会哭醒。巧珍和林伟时不时地要过去看。阳阳提出自己搬到三楼一个人住，他已经是大孩子了。这么一来，小丫头的房间就在夫妻俩房间的隔壁，只要知道爸爸妈妈在，她肯关灯睡觉了，这也是了不起的进步。 “好的！妈妈晚安！”小丫头嘟囔了一下，巧珍站起来给她把灯给关了，“宝贝，晚安！” 再去三楼，三楼原本有两个客卧和一个娱乐室，现在全部是阳阳的天地。看着里面乱扔的航天模型，墙上各种飞机的海报，地上散落的航天相关的书和画册，还有那个对着天空的天文望远镜，就算是夏天，房间里有空调，小家伙露着肚皮，横躺在床上，连条毯子也不盖。这是一只小猪睡在猪圈里吧？ 巧珍抱怨：“这也太乱了！” “这不是像你吗？”林伟摇了摇头，给孩子盖上毯子，拉着巧珍下楼。 “我哪儿有？”巧珍还想强辩，想想这辈子，自己在家还真不够那啥？扔到哪里，林伟收拾到哪里。 林伟在她背后直笑，进了房间，关上房门，将她拖进浴室，脱了衣服，一起在莲蓬头下…… 前世，到了这个年纪，受到男人出轨和背叛地影响，她觉得这种事情，又不是吃饭睡觉，实在没必要，那时候她觉得人与人之间，长长久久的陪伴和相处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她想着下半辈子，以兄妹的身份陪着林伟，这样也就心满意足了。 到了这辈子才明白，都是胡扯，夫妻之间，情到浓时，就是想要在一起，只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能将那火一样的热情给释放了。 巧珍精疲力竭，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第112章 番外七 侯建新进入锦兴两年, 因为勤奋能干, 后来小车班那里缺接送客户的司机, 临时调用他过去几次之后，业务员反应侯师傅态度好, 开车稳, 把他调入了小车班。锦兴自从去年上市之后，快速扩张，每天都要接待好些客户，有来验厂的，有来谈生意的, 都要接送。 接待客户, 这个差使比开货车要好多了。虽然有时候需要晚上，甚至半夜去接机，不过那也不是常态。行政上也都知道老板还满喜欢他，所以签派给他的任务相对比较轻松。不用接待的时候，就在司机休息间里, 喝喝茶聊聊天。 手机响了, 侯建新接起电话，他要陪着公司业务员小张一起去陪客户的家属。拿了车钥匙去办公楼前的车棚，小张是个二十多岁的圆脸小姑娘, 上了车系好安全带：“侯师傅，去市区的xx酒店。” “好！”侯建新开车出去，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沉默寡言，反正司机沉默寡言是个好习惯, 小张是康总的外甥女，民营企业做得再大，里面裙带关系永远少不了。这是个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什么东西哦？昨天晚上带着她来吃饭也就算了。今天又叫我们去陪这个女朋友游玩江城，昨天这个女人不是说了吗？她就是江城人，怎么就要人陪？还不是想要公司出钱买东西吗？” 侯建新前世这种事情见得多了，有些关系门路就是这么维护的，别说是江城，就是出国，不也照样陪吗？侯建新笑了笑：“反正钱是老板的，你只要负责花出去了就好了！” 小姑娘听侯师傅这么说，一转念也是，不过她还是有些气鼓鼓的：“侯师傅，你不知道这个女人哦……” 从小姑娘的嘴里侯建新知道了这个女人是一个在男人面前惯会装，但是在女人面前趾高气昂的，侯建新劝她：“这种人再多来，一年到头不会来几次，你就忍忍她算了。看在订单的份儿上，你们说去哪里就去哪里，要是东西拿不动，叫我过来，给你做拎包的，可好！” “侯师傅，还是你脾气好！”小姑娘在那里唉声叹气。 “你看陪她去逛街，你刚好自己也去逛街，一举两得吗？” “嗯！我就是看不惯！”开着小张到了酒店，侯建新停在酒店边上的停车位里，拔出一根香烟，燃了抽一口，嘉乐太争气了，中考成绩出来，别说他已经有了被预录取了，就是裸考这个成绩也是妥妥的市区前五的重点高中了。 让他好好放松两天，去乡下奶奶家玩玩，过两天就要让他准备高中衔接课程了。毕竟市区的重点高中竞争激烈，前世里侯嘉泽还不是这样档次的学校，还有一对一的老师补课，都很吃力。他现在也不可能花那么多的钱给孩子去补课了，全靠孩子自己自觉了。 酒店门口停车，大多是临时停，即停即走，已经等了二十分钟了，门童过来问：“先生，您能挪位子吗？” 侯建新打电话给小姑娘，小姑娘在那里说：“已经下来了，侯师傅你等等！” 从旋转门里出来一个粉色连衣裙，黑长直的女人。让侯建新的心一下子收缩了起来，这是王曼华？ 上辈子侯建新自认为对林巧珍亏欠最多，在他身上榨油最多的就是这个王曼华。王曼华和他相差十岁，这个时候三十二，她喜欢打扮地娇娇柔柔，永远那种青春少女的感觉。 “师傅哦！真不好意思呢！让你久等了！”带着淡淡的撒娇意味的声音。 这辈子第一次听见这样的声音，觉得矫揉造作地要命。前世自己脑子是坏成什么样了，才会觉得很好听？侯建新没有什么表情地说：“我这里不能停的，快上来！” 王曼华很意外，一转念不以为然，一个司机吗？她上了车，小张上车问：“王小姐，今天您指挥，我们去哪里？” “xx城！”她这么一说，侯建新启动车子送他们去了江城的一个大型商场，好在他只是个司机，不用陪她逛街。当然前世，这个女人要逛街，他只要给钱。没想到这辈子，这个女人找的男人比他还不如，睡个女人还要供应商给钱。 侯建新把车停进车库之后，上了楼，在街边买了一份晨报，去快餐店要了一杯饮料，翻看着报纸，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那边是小张的电话：“侯师傅，来四楼的松井屋一起吃饭了！” 侯建新卷起报纸，把饮料喝尽，上了四楼。这是一家高端日料，江城这些年发展特别快，反正什么地方的东西都进来了。小张把菜单给侯建新：“侯师傅，我们已经挑地差不多了，你要吃什么自己加一点！” 侯建新要了一碗乌冬面，他不是主角，这种事情她们让他点是小张给他面子了。菜上来，侯建新听着王曼华吃着刺身：“小张，你真的要去海城走走，我们海城哦！吃的东西真的很多很多，我们那里的海鲜，又大又新鲜，那个海胆……” 上辈子他在海城边上的s市工作，遇见了这个女人，当时自己真是贱，从一开始接触这个女人，其实心里就没安了好心，偏偏还当做前辈，大哥哥，老乡来寒虚问暖。就是她说的s市靠海，海鲜好吃，吃着吃着，就吃到床上去了。江城的老婆勤俭持家，起房造屋，s市的小三温柔小意，胡吃海喝。 “侯师傅，你怎么不吃啊？”小张看向侯建新。 侯建新笑了笑：“王小姐请，我的胃不太好，生冷的不太吃的。” “侯师傅，那我再给你加点炸物？” “我有一碗面，不用了，谢谢！”侯建新对着小张说。“王小姐是咱们的客人，王小姐吃好了，才是真的吃好了！” 侯建新随便吃了两口，等面上来，快速地吃完，跟小张说：“小张，我去车里了！” 车里一等等到了三点多，小张和王曼华大包小包地上了车，侯建新开车送王曼华回酒店，车子到酒店门前停下，小张帮着王曼华把东西提着下车。王曼华嗲声嗲气地说：“谢谢你！小张！我今天很开心，会跟peter说你们招待地非常周到。” 这个时候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尖利的声音，侯建新从后视镜上看见钟云冲了出来，给了王曼华一巴掌：“臭□□，不要脸！勾引别人的男人的狐狸精！” 王曼华尖叫一声：“你干什么？你个黄脸婆，自己留不住peter的心，来怪我啊？” 在这样的高星级酒店，这样的场面自然不会被允许，侯建新在车里看着酒店的保安将钟云拉走。 “小张，下去给王小姐的东西捡起来，送她回房间，不要跟她多说话，不要表明你的任何话语里的立场，你再下来！” 小张本来就很难做，听侯建新这么说，立刻上去把东西捡起来，送王曼华上去，送人家进门之后，立刻退了出来，上了车，侯建新开车回公司，小张在车上一脸地八卦，侯建新对她说：“小张，这种事情，看见了当成没看见，知道了当成不知道。他们是客户，我们是供货商。老板只看订单，不会希望你的话让他丢订单的。你在车上对着我说一路好了，回去，最多康总那边跟他提一提这位客户的人品。乱七八糟的人面前可不能说。知道吗？” 侯建新依旧上班下班，月底发工资的时候，他发现卡上多了三百块，他以为是高温补贴，可好像高温补贴只有八十块吧？他找了个时间去跟算薪资的小姑娘，小姑娘抬头：“康总亲自打电话给你加的工资啊！” 他愣在那里，一下子回不过神来，他去三楼，盘桓在康总办公室门前，蒋副总在门口经过，看见他问：“侯师傅，这是做什么呢？” “康总在里面吗？”侯建新问。 “在啊！”蒋副总走进去，“康总，侯师傅站在门口。” “侯师傅，你进来吧！” 侯建新进去，他开口：“今天发工资，我看见多了三百块，去问人事，说是您让加的。我想问问，是什么缘故？” “加钱还要问什么缘故？”康总靠在那里大笑，“侯师傅，林总没有推荐错人。就因为你跟佩佩说的那几句话，拎得清！李师傅还有三个月要退休了，你接他的位子，给我开车。我信你！” “谢谢！谢谢您！” “你知道吗？林总自己创业了，她自己开始造车了。她是我生平仅见的巾帼英雄，女中豪杰！”康总笑着说，“不过就是要求太高，不知道她这样要求的质量的车子，到时候卖多少钱才合适？” 侯建新笑着说：“她总能找到卖点的。对了，康总，我想借一下公司的车，送一下我儿子去市区，他们开学了。” “好啊！没听你说过，小家伙考什么学校了？” “j大附中。” “哇，好厉害！”康总站起来，拍了拍侯建新的背，“儿子有出息，侯师傅，好日子在后头啊！” 侯建新把嘉乐送去了市区的高中，按照现在这个情形，他自己估计趁着零八年有个房地产的小低谷，可以给儿子买一套房，到时候他大学毕业，也就能有一套婚房了。也算是尽了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责任。自己也就能安心了。 想着这些，侯建新在灶上给自己下一碗面，反正中午在单位食堂吃，有荤有素。晚上，简简单单一碗面，少起油锅，少洗碗，想起嘉乐把他嘱咐的话，还个他：“爸爸，下面记得敲个鸡蛋！” 他去冰箱里拿了个蛋出来敲了进去，阳台上摘了几片青蒜叶，切了撒在面上，桌上有一罐猪油，挑上一点融化在面汤里，香味就出来了。 打开电视机，里面放着新闻，边吃面条边看新闻。上辈子纸醉金迷，这辈子却是清心寡欲，这样的日子倒也不坏。 门外楼梯上，上上下下的脚步声与他无关，他只有一个人在这里。 家门被叩响，侯建新站了起来，打开了门。门口是面容憔悴不堪的钟云，没有了粉底的覆盖，三十七岁的女人原来是这样的吗？ “建新！”钟云叫他。 侯建新站在门口问她：“有事吗？” “嘉乐呢？我想看看嘉乐！”钟云扯出了笑容。 “去市区上学了，他考上j大附中了。” “啊，真好啊！”钟云深吸一口气，“建新，我们能谈谈吗？毕竟我们还有嘉乐，对吧？” 侯建新退开一步，让了她进来。钟云在他家那张靠着墙壁的餐桌边坐下，侯建新坐下继续吃他的面条。 钟云环视了一圈，这个房子里很简单：“建新，这些年，你都是一个人吗？” 侯建新吃下最后一筷面，抬头看向她：“你有什么话，不要兜圈子！” 钟云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建新，嘉乐也长大了，以后还要结婚，人家小姑娘家要是看见单亲家庭，肯定有想法。既然你还是一个人，不如我们还是在一起，为了孩子。” 侯建新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他这个时候才知道，当初自己刚回来，想要找林巧珍说要再和她在一起，是多么恶心人的一件事。他站起来：“钟云，你做什么大头梦呢？从嘉乐出生，你关心过他吗？别他妈的到现在来说是为了孩子！孩子单亲这么久了，他早就习惯了没妈了。我一个人，碍你什么事？你给我戴的绿帽不够？我丢的人还不够？你要这么来恶心我？作践我？” 钟云站起来，看着侯建新：“建新，你理智点好不好？不是这个样子的，我总是孩子的妈吧？以后养老总是要靠他的呀！” 侯建新拍着桌子：“钟云，人要讲道理，你除了生了嘉乐出来，你还干过什么？你怎么好意思让嘉乐给你养老？嘉乐已经够苦了，我没本事，没给他挣下家业。好在他自己争气，考了个好高中，眼看就能考个好大学了，你开始算计他养老了？你最好滚地远远地，要是再给我看见，我这条烂命不要了，跟你同归于尽，免得你连累孩子！” 钟云没想到侯建新反应这么大，连忙退出门外：“你不要这个样子，我走，我走还不行吗？”钟云急匆匆地离开。 过了几天，侯建新给康总开车，车子上康总给林巧珍打电话两人在八卦：“林总，洪哲你认识的呀！他被tl开除了你知道吧？真是大快人心哦！这个人真的很烂很烂，也不知道tl从哪个角落里挖出来的。来我们这边要吃要喝张口要钱还不算，自己玩女人，还要我们公司给他买单，我问tl内部的人了，这个货是搞女人搞出祸来的。你知道吧？他在海城tl做制造总监的时候，就勾搭了几个女人。后来调任集团采购中心总监之后，就更加变本加厉了。他在美国有个长期的女友，知道了他这里的小三怀孕了，就追了过来。追过来之后，打了那个小三。洪哲要跟他美国的这个女友分手，没想到这个女人也是个狠角色，收罗了一堆这个洪哲接受商业贿赂的证据还有跟他那个小三乱七八糟的照片和日记，把这些消息给了tl总部。还是老外做事公正，立刻把他给递交给了美国的什么什么来着？” 跟老康，多年的交情，看上去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人，私底下都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八卦的心：“老康，你别美化老外了，你要知道一般情况下，如果上头愿意保他根本不会这样做，也是里面派别斗争，我跟你说tl里面……” 康总继续跟林巧珍聊天，侯建新一下子明白了钟云为什么要来找他，虽然那个洪哲不是什么东西，这个女人也是…… 第113章 番外八 跟国外车型转移不同, 这是全新的设计, 所以不可能一撮而就, 巧珍也给了自己时间。这个特性就注定了，需要耐得住寂寞, 能够沉得下心来。 林伟的诺达蓬勃发展, 区里的领导一直想要扶持这样的企业上市，林伟没有这样的打算，资金一直充足，运行良好。在欧洲，意大利的奥古斯托成了他们的合作伙伴, 欧洲的销售和维修交给了他, 并且在德国和巧珍的林诺一起有一个研发团队，主要是为了为以后的尖端制造和智慧制造做准备。 诺达在美国开设了公司，办公室设在东北部的工业重镇，主要服务于这里的汽车制造业和楼宇这块，除了销售和维修服务之外, 也有研发团队。 另外一个点, 在西南的t州，那里聚集着大量的能源公司，配套的钻井平台, 输油管道制造商特别多，用到机床加工的也多。而且这里靠近墨西哥，也方便服务于中美和南美的客户。 巧珍想要利用他们现有的资源，在美国设这里也为林诺设立一个办公室, 招揽美国的研发人员，这次过来就是顺便面试几位候选人的。 刚好孩子也放暑假了，一起过来看看，孩子们之前已经参观了国内的大学，也看过欧洲的几大名校，这次也可以把美国的大学看一遍。一家四口就这么踏上了来美国的飞机。 阳阳的初中是一家私立中学，学校很好，而且巧珍也是动用了关系放进了重点班，学习成绩么，时好时坏，跟心电图似的。这次刚好是低谷，原本办签证的时候，小家伙一直说要参观nasa，现在么？ 阳阳飞机上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敢说，忽悠了妹妹跟巧珍来说，欣兰靠在巧珍身上：“妈妈！” 巧珍低头看欣兰，小姑娘嘟着嘴：“妈妈，nasa有火箭呢！” “我们要去海滩玩！”巧珍跟她说。 “海滩我们玩过很多了啊！可nasa我们没玩过呢！” “那种火箭啊！空间站啊！冷冰冰的，没什么好玩的，玩沙子去。”巧珍反驳欣兰。 “什么叫没什么好玩的，你懂什么叫空间技术吗……”捅到马蜂窝了，阳阳在那边反驳，吧啦吧啦嘴巴说个不停。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国内几所大学开了专业，比如……”巧珍给他一一分析之后，问：“以你目前的水平，进去做研究是不行的。不过看门，做保安也是可以的！” 林伟无所谓地说：“看门么就不要了，我劝你脚踏实地点，你要是读书读得不怎么样，好歹爸爸和妈妈还有这点家业可以给你选，你看看想要造设备还是造汽车，就能选择跟爸爸还是妈妈混了！航天这种事情么，交给聪明又努力的人去干，你这种聪明但是不努力的人，还是算了！” 阳阳脸都绿了，咬着牙低着头，巧珍拿了头枕靠在那里：“再不努力就要回家继承家业了啊！” “我才不要呢！”大小伙子了，恨不能掉两颗金豆豆。 巧珍从背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揉了揉他的脑袋，塞在他的手里：“我安排的行程，你自己去研究，有什么意见自己说！” 阳阳看见妈妈准备的资料里，还有四所大学的航天专业的介绍，也有nasa的约翰逊航天中心，那一站是去爸爸公司落脚之后，一起过去。阳阳这才高兴地仰起头，看见欣兰给他挤眉弄眼，他伸手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哥哥，请你吃冰激凌！” 美国东北部工业人才济济，诺达美国的人事与行政经理是汤姆推荐的，五十多岁，一直在汽车行业工作，这两年美国的汽车行业渐渐有些疲态，巧珍前世记忆里，零八年金融危机之后，大象轰然倒塌，一大批人会失业，这个时候招聘技术岗位最好的时机。 林诺汽车现在必须把架子搭起来，要不然就是把人招进来了一下子没什么事做，也留不住人才。让这里运营起来，等零八年机会来的时候，萝卜们进来就都有坑了，能快速运作起来。面试了几个人，留用了两个，主要是运营方面的人，等他们在前公司离职之后，再做后一步安排。 带着阳阳顺着航天之父的求学之路，从东海岸走到西海岸，听着阳阳如数家珍地讲着大师的故事，林伟摸着他的头，孩子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到达h市，参观了阳阳心心念念的宇航中心之后，去诺达的服务中心转一圈。这里地价便宜，诺达直接投了一个一万多平米的厂房，作为诺达美国这里的仓库，这样可以快捷地将产品提供给客户。 一家四口，穿戴了安全用品，在这里的管理人员陪同下，巡视自家的销售与服务中心。 夫妻俩边走边聊，怎么都没想过，多年之后他们还能把公司开到这里来，可见人的潜力之巨大。走过通道的时候，巧珍侧过头看去，却是让她一愣，看向林伟：“钟云？” 钟云站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挪动腿，她这么都没有想到，她服务的这家公司，这么巧，居然是林伟和林巧珍的公司。 自己面前的钟云，走样的身材，皱纹加上斑点的脸，哪里还有年轻时候的娇俏模样？真不知道侯建新和钟云这对前夫妻了，怎么一个两个都把自己活得苦大仇深的样子？ 一家四口继续往前，钟云就是这样看着他们的背影，林伟伟岸英挺，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林巧珍依旧娇小苗条，气场强大，老天给了她多少的眷顾？一边一个孩子，两个孩子一口一个：“爸爸！妈妈！” 她现在多想听嘉乐叫一声“妈妈”，侯建新只要是接到她的电话，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她，直接挂断。 她跟着洪哲这么多年，洪哲一直不肯跟她结婚领证，直到她知道洪哲在海城有了女人，她追过去打了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之后。洪哲提出分手，七八年的时间，什么都不给她。 “你还有青春？搞搞清楚好吧？你在国内结婚生孩子了，离婚又嫁了老外，拿了绿卡。你开玩笑吧？我提供你吃，提供你住，每天你只要负责给我洗衣做饭。晚上上床的话，是互相解决需求吧？怎么看都是我吃亏，怎么就变成你在我身上耗费了青春？” 洪哲的这一番话，激怒了她，他以为她没办法收拾他了吗？这个男人收了多少供应商的贿赂？她不知道全部，但是她知道的部分已经够他喝一壶的。 她去tl举报了洪哲，她根本没想到后果是这样严重，洪哲被起诉，最后被判□□三年，所有前途尽毁。那个时候她惊慌失措，想要回去找自己哥嫂，她哥嫂一直借着爸妈年纪大要养老问她要钱，每个月两三百美金也是给他们的，真等她去找哥嫂，想要个落脚的地方，没想到她哥嫂说一句：“你自己有儿子，难道还想靠侄子？” 她只能厚着脸皮去找侯建新，尤其是听到侯建新还买了房子，嘉乐考上了顶级高中，只要儿子大学毕业，到时候她也就有口饭吃了，没想到却被侯建新给赶了出来。 再回美国，这些年英语也没好好学，找了中餐馆做服务员，一个月两千美金，光交她那个地下室的租金就要六七百一个月，加上吃用开销，她也存不下几个钱，别提什么保险了，她哪里有钱再交保险？更何况这些年洪哲也没给她买过保险！没有结婚吗？也就没有家人险。随着年纪上去，她都不知道要是有一天，她病了，该怎么办？ 为了节省开销，她来到了房租比较便宜的这个南部城市，也算是幸运找到了一家华人公司，哪怕这家华人公司不过三十几个雇员，他们依然给员工买了保险。她才算是真的有了保障，却没想到这家公司的老板居然是自己的老熟人。 * 阳阳从美国回来，回去把他的三楼收拾了，收起了他从小收集的书籍，收起了他的模型，之前巧珍早就带他参观过国内的四所航天航空有特色的大学，巧珍看着他自己查资料，查录取分数线。 早就教过他如何确立长远目标，如何进行目标分解，如何修正自己的目标。想要考进理想的大学，就必须考进好的高中，小家伙给自己确定了理想中的高中j大附中，以目前的成绩来说有很大的差距。 阳阳发了狠，努力学习。对于薄弱的环节提出要补课。想起上辈子为了让侯嘉泽进入好高中，她给孩子做单词卡贴门上，一点一点灌进孩子的脑子里。阳阳这里自己拼命努力。巧珍也明白，上辈子她的教育方法真的也有问题。阳阳进入j大附中。 巧珍也完成了c轮融资，投资的汽车制造工厂已经落成并且实现了量产。 从一开始就定位跟国内合资品牌直面竞争，这几年车子开始进入个人消费市场。合资公司固然有本身打下的品牌信赖度，但是他们也在消耗这种信赖度。为了能够具有更好的竞争力，车子一直不停地减配。 举个例子，原本设计在作为后后有个拉链开口，便于顾客放置一些东西，没想到出现里面支撑杆生锈。解决的方案是什么？不是给支撑杆进行防锈处理。而是直接把这个拉链取消了。拉链取消了，以后生锈就看不见了，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市场大，打下的基础够扎实，所以也够他们消耗。反正这种事情层出不穷，巧珍都恨不得问一句，都是什么脑子？ 巧珍本身做了这么多年的车子，她一直把上辈子对于车子有限的记忆，反复地挖出来，尤其是街道上跑的国产车，一度成为价格便宜，质量堪忧的代表。即便是这样，还是有一家一家的汽车厂前赴后继地努力，想要打破僵局，也有自主品牌悲情出局，这方面的记忆太少了，她那时候对国产品牌关注太少了。 家电行业将国外品牌干趴下，未来，手机行业也会经过一代接着一代的努力，在智能机上终于能够挤入前三甲。而且国内有最大的消费群体，上辈子互联网行业兴起，移动支付用了几年就被国人接受，所以说国人其实对新品牌并不是那么抗拒，所谓的合资品牌的天下，并不是实情，需要找出关键点在哪里？ 第一辆车出来，外表的审美就不用说了，内核也是要求按照高标准来，内饰设计精致，由内而外的那种高级感，加上狂轰滥炸式的广告。就是那种收智商税的广告，不开这个车，好像不能标榜自己很时尚似的，近乎是脑残营销。 陈自欣自从去试驾了车子之后，就自己弄了一辆银灰的，停在他们公司门口正中间的位子上，跟他的三百多万的豪车排排坐，大佬带货，让地产圈掀起了一阵，不买陈自欣同款国产车，好像不配做地产似的感觉，反正也没多少钱，纯当支持一下陈大佬。 真的开上手了，才发现操控上居然真的不输给国外的那些高端品牌的入门级车，价格却跟合资品牌的紧凑型车差不多。这还不算是收智商税啊！好像开它上路，智商也算是在线的，真香感油然而生，一下子这款车型，有了小爆，只是小爆。 这只是试水，也是为了后来的融资，这么一来，从陈自欣的圈子获得了a轮融资，b轮的融资居然是吸引了国际上有名的vc，vc很少投资这样的重资产公司，基本上都是以互联网等科技公司为主要标的，这一轮的融资。为她提供了充沛的资金。 紧凑型高端车竞争太激烈，只能做一个领路者，suv刚刚兴起，才是最好的切入点，c轮融资的时候，几大pe过来再次注入了资金，加上政府的支持，让她可以大步往前。 她的第二辆车就是suv，其实是跟第一辆车，同时开始设计，一开始，她就把注押在了这辆车上。第一辆车是用来吸引投资的，这一辆，她对它有很大的期望。 中国和德国的两个研发中心相互沟通，巧珍前世就有一辆suv，她这个老司机选个车也不容易，看了好几个豪车品牌。从细节上一一对比，根本不可能说哪个贵开哪个。 在整理了自己的记忆之后，她在外形和内饰设计上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悬挂系统上她再三强调，哪怕是城市suv也要有比较好的避震效果，过个洼地，感觉糟糕的话，有种廉价感…… 细细打磨之下，这辆名为博约的suv推出，suv从02-04年开始在车市上出现，经过了两三年之后，各大汽车厂刚刚领悟过来要调转船头，2006年底，这个时间节点就是抓住了这样一个空档期，大厂，大批量的产品还没下线，但是高端品牌已经把这个风潮引领起来，博约出现了，这是踩准了节奏。 而为这款车加一把柴火的是，网上不知道那个家伙把诺达公司网站放的一段宣传视频在一个论坛上给发布出来，说中国机床所带给人的工业之美的震撼。 居然一下子成了热帖，还有人梳理了这家集团公司的发家史，才发现这家成立十几年的民营集团公司，有那么多的专利。而这台新机床，是诺达的最新产品，在很多方面已经能够与国际高端设备比肩。他们的电梯在国内和国际知名品牌能够竞争。 没想到这个时候，诺达做了一个视频“能够敲击工业人心脏的机床”列举了全世界最主流的机床机型，给大家科普。顺便说出自家产品的不足，大家都被他们这种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行为给逗笑了。 没想到结尾处，顶着他们公司logo的小人出来，萌萌哒说：“不久的将来，你们会在这里视频里见到我们的产品！”承认差距，迎头赶上。有人开始吹诺达的脚踏实地，工匠精神。 与此同时，博约在欧盟的碰撞试验中获得了五星的评价，有人把诺达的这个帖子转到了汽车论坛，并且分析了诺达和林诺汽车之间的关系，原来林诺汽车的老板是诺达的老板娘的。 研究汽车的人，把林巧珍的背景挖了个遍，巧珍当年跟老外为了召回事件用英语怒怼的视频发上来之后，一下子话题又爆了起来。林巧珍也当了一把网红。 在一次电视采访中，林巧珍说：“博约取自于苏轼的：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我内心期望我们的车，有广度，有深度，也懂得取舍！” 切合市场需求，高性能，高性价比，让博约在市场上火了起来。打破了自主品牌很难和合资品牌竞争的局面。 国内上市有连续盈利的要求，不过短短的几年功夫，都是在投入上，不可能盈利。所以选择海外上市，在这款爆款车型的加持之下，受到了市场的空前追捧，公开招股部分获得了八百多倍的超额认购，一下子惊艳了市场，成为市场上一颗耀眼的明星。 第114章 番外九 周六下午, 阿兰嬢嬢做了个小手术已经出院了, 巧珍和林伟带着来娣一起去探望。一转眼大家都已经年纪大了, 不过哪怕大家都搬进了城里，一如既往的是那一碗的水潽蛋。临走时, 阿叔拿了马夹袋装了河蚬子和菜花塘鲤鱼。 这些倒是有了钱, 也未必能吃到的好东西。 从嬢嬢家出来，夫妻俩带着来娣逛市场买菜，夫妻俩忙，阳阳进了高中要住校，周五晚上到家, 周日晚上出去, 大概只有周六晚上才是一家人能凑在一张桌上吃饭的时间。 从菜场里出来，把街边老太太拿出来的嫩韭菜，莴笋一扫而空，回到家。巧珍拿了自家腌的咸肉，切成了块, 放进砂锅里和飞过水的小排一起炖上, 春笋去壳，中下段切成滚刀块，等下进砂锅, 做腌笃鲜，嫩头切成细丝与雪菜一起烧塘鲤鱼。河蚬子脱了壳和韭菜炒。 夫妻俩在烧菜，楼梯上小丫头蹬蹬蹬地跑了下来，站在楼梯口跺脚：“你凶死了, 我不要你教了，做不出就做不出！” 阳阳从楼梯上三步并两步跳下来，伸手揪住欣兰的辫子：“你连这种题都做不出，还老三老四！”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那种竞赛题都说简单！妈妈说的，要尊重个体差异，你不要用你的标准来衡量我。”欣兰对着阳阳也毫不示弱，跟当初回来的时候怯生生的样子完全不同。 “屁话不要多，给我上去做题去！” 巧珍觉得阳阳比自己凶，小丫头被哥哥给拉了上去，巧珍听见阳阳在那里暴躁地吼：“我再给你说一篇，再搞不清楚，看我不打你！”从而确认了，这小子想要做人老师，但是他教不好！ 上楼去拍了拍阳阳的脑袋：“管好你自己去，妹妹不用你教！” 她还没离开，欣兰已经跑到阳阳边上：“你再给我说说清楚呀……” 好吧！巧珍发现自己枉做小人，小家伙们吵来吵去已经习惯了，下楼继续烧菜。 “我觉得还是给欣兰找个补习的，阳阳自己高一，学习压力很重，也没时间教欣兰。再说了，阳阳教的方式方法不对，也浪费欣兰的时间不是吗？”林伟边炒菜边说。 “可现在欣兰已经找了两个一对一的老师，去数学老师家，往返要花掉一个半小时，语文老师家往返一个小时。一天两个半小时用掉了，再加一个，再来一个半小时，双休日半天花在路上。等初三时间更紧张了！” 巧珍也有自己的考虑，好的老师不可能上门，肯收一对一已经不错了，小姑娘今年初二下学期，也进了那家私立中学，成绩在年级组一百多名，这个分数很悬，很有可能进不了二中。巧珍也没巴望妹妹像哥哥那样，但是一个重点高中总归要上的吧？所以一直在外面补数学和语文。 “我前几天吃饭的时候，听老张说他们家小子的家教很不错，数学和英语都是那个大学生教的，成绩上去了不少，要不要我去问问？” “大学生？” “对啊，上门的，老张家的孩子说是一个下午四个小时，每个礼拜来一次，孩子剩余的时间就多了。我们如果能够让人家给补了数学和物理，欣兰只要去外面补语文了，时间上就宽裕了。” 巧珍听他这么说，觉得可以试试，但是她不敢冒然回掉数学老师的课，所以想先看看孩子物理补课的效果。 侯嘉乐通过学生家长介绍，接了这份家教。家里的经济情况虽然缓解了，他也不想爸爸太累了，不过爸爸什么心思他知道，他想给他买套大一点的房。那就自己体谅点爸爸，他接了份家教，四十块钱一个小时，一个下午能挣一百六，真的不算少了！那位家长又给他介绍了一家，那就又是一笔收入了。 骑车来到一个小区门前，登记后进了小区，找到一家人家，蔷薇爬满了篱笆，开成花墙，里面一个老奶奶坐在椅子里，他敲门之后问：“奶奶，这是周欣兰家吗？” “是啊！小弟弟，你找欣兰啊？”来娣看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在门口问。 林伟听见外面的声音，边走边问：“小侯同学是吧？” 等他走出门，才发现面前的小伙子他认识，这不是侯建新的儿子吗？侯嘉乐看见林伟笑着叫了一声：“叔叔好！” “快进来！”林伟热情地递过拖鞋。 侯嘉乐换过拖鞋之后，林伟还在那里说：“你来得好早，有没有吃早饭？要不要吃一点？” “谢谢叔叔，我已经吃过了！” “那你稍微坐坐，欣兰还在吃早饭！” “没关系，是我怕第一次来不好找，所以提早出来了！” 巧珍在餐厅对正在吃饭的欣兰说：“你快点了啊！给你补课的哥哥都来了！” 这个时候，阳阳打着哈欠从楼梯上下来，迷迷糊糊地坐在凳子上，端起粥碗，在他面前的还有两个小笼，半个煎饼果子，一碗水果坚果拌酸奶。 阳阳仰着头，呼出一口气：“妈妈，再这样下去，我觉得我要傻掉了！啊！我快不行了！” 巧珍过去抱着他的脑袋，拍了拍他的脸：“说得好像你以前不傻似的！” 欣兰夹了包子塞在嘴里，口齿不清地冲到客厅来，到柜子上拿了一个头箍，上面两根弹簧颤颤抖抖地支撑着两组字“加油！”和“必胜！” 她过来给阳阳戴在脑袋上，做了个手势：“哥哥！加油啊！” 巧珍瞪了她一下：“别调皮了，给我上去，好好听小哥哥给你补课！” 阳阳睁眼看着欣兰：“做不出，别哭鼻子！” 嘉乐跟着一起上楼，林伟在书房里说：“小侯同学，欣兰的基本情况之前我电话里已经跟你说过了，小姑娘比较活泼，你略微有点耐心，要是真的她淘气，尽管跟我们说！” 欣兰不乐意地在那里叫：“爸爸！” “叔叔，我知道了！” 林伟这才下楼，侯嘉乐给欣兰准备了题目：“你先做一下这份卷子，让我看看你大概的水平。另外，把你平时的作业给我看一下，让我知道一下你们学的难度。” 欣兰开始做侯嘉乐的试卷，侯嘉乐则是把欣兰的作业仔细翻看，评估小姑娘的水平。 巧珍在那里给孩子们洗水果，听林伟说：“这个小侯同学是侯建新的儿子。” “你一说倒是真的，脸长得跟钟云有点像呢！” 巧珍把草莓和芒果放进盘里，分成了两盘，端上去，一盘放在书房：“小侯，水果，你也一起吃！” 另外一盘端上三楼，阳阳的桌上都是学习资料，他戴着妹妹的头箍，在那里刷题。巧珍给他把水果放在桌上，国内初高中确实辛苦，本来就是淘汰性的选拔，孩子们谁不是铆足劲儿拼的。 这里是八点到十点，侯嘉乐回家，侯建新在家做饭，嘉乐洗了手：“爸爸，你知道这次我是给谁补课吗？” “谁啊？” “你之前摔骨折那会儿，送你回来的那个叔叔家！”侯嘉乐在那里说。 “他们家儿子吗？该上高中了吧？”侯建新问。 “不是，是他们家女儿，上初二。” “女儿？”侯建新不知道林巧珍还有女儿。 侯嘉乐笑着在那里说：“听那个小姑娘说，她是领养的。小姑娘很活泼，听她说，她哥哥考的也是j大附。” 父子俩边吃边聊，嘉乐说：“林阿姨是汽车行业的一个传奇……” 嘉乐把林巧珍当成偶像一样地崇拜，侯建新发现自己已经能够很平静地听关于林巧珍的话题，不像以前那样有那么多的波澜，真的把前生今世能够完全分开了。 巧珍听欣兰说侯嘉乐补课确实很有耐心，而且还会根据她不会的给她拓展讲解，听下来倒真是个有耐心的孩子。 “小哥哥一直看着咱们书架上的书，上次手都伸上去了，他又放下了？” 巧珍问她：“是什么书？” “就是妈妈的那些汽车书啊！” 巧珍听她这么说，问林伟：“小侯是什么专业的？” 林伟挠了挠头：“车辆工程吧？” “还是我们这个行业的？这倒是满巧的。” 又到周日，侯嘉乐进来，欣兰已经在楼上书房了，看见他进来，巧珍叫住了他：“小侯同学！” “阿姨，您叫我嘉乐吧！”侯嘉乐腼腆地一笑。 “嘉乐啊！欣兰说你对书架上的书很有兴趣，你要是想看，自己挑了拿回去看。” 小伙子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弯腰鞠躬：“谢谢阿姨！”说完迈着轻快的脚步上楼。 即便是得了巧珍的允许，侯嘉乐拿着书离开的时候，还是跟巧珍说了：“阿姨，我拿了这本书，下个礼拜就还回来！” 这么多日子接触，巧珍挺喜欢这个孩子，完全不像侯建新和钟云那样喜欢走捷径，是个踏实的性子，这可能跟他的生活经历有关吧？ “不着急，这些书我都看过了，你要是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也可以来问我。” “真的吗？”侯嘉乐没想到巧珍会这么跟他说，这是他们汽车行业的一位大佬啊！ 巧珍对着他笑着点头：“是啊！前提是我能回答的话。” “谢谢！”侯嘉乐拿着书离开。 虽说巧珍跟侯嘉乐说，有疑问可以问。侯嘉乐却不太好意思，也不大敢开口，自己一个大一的学生，人家是这个行业的名人，会不会问出的问题太简单？显得有些弱智。 终于，那天给欣兰补完课，鼓足了勇气，他叫了一声：“阿姨，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 巧珍放下手头的事情：“你说！” 侯嘉乐问出了自己专业上的疑问，巧珍将他拉到客厅，拿出了白板，给他讲解他的问题。一旦陷入专业讨论，侯嘉乐开始兴奋起来，跟巧珍热烈地讨论起来。巧珍帮他把问题点，梳理解答，直到林伟叫：“嘉乐，来一起吃饭！” 侯嘉乐才发现自己没有主意时间，居然要吃中饭了，忙说：“不用，不用！爸爸还等我回家吃饭呢！” “坐吧！给你爸爸打个电话说了一声！”林伟拍了拍侯嘉乐的肩膀。 巧珍也在那里说：“是啊！一起吃一点！” 阳阳从楼上下来：“妈，别忘了吃过饭送我去学校。” “今天怎么这么早？不是到傍晚吗？”林伟问他，阳阳周一到周五住校。 “物理竞赛有个集训。以后我每周日都要提早出去。” 侯嘉乐打过电话在阳阳边上坐下，林家很热闹，一家五口，有年纪大的奶奶，也有像欣兰这样的小妹妹。一家子很开心很和谐，不像自己家，偶尔和爸爸回乡下去吃饭，爷爷奶奶话里话外都是对爸爸的埋怨，对自己亲娘的抱怨。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侯嘉乐真的不知道奶奶叨叨那些有什么用，她就是不停地念叨。 他真的很羡慕，阳阳和欣兰有这样的家。 因为林巧珍给他解答了问题，侯嘉乐对欣兰的补课更上心了，有时候还会帮她看看数学和语文，说好两个小时的补习，有时候拖成三个小时，非要帮欣兰本周不懂的搞清楚再说。 巧珍和林伟看欣兰确实在提高，想着外面的数学和语文不用在外面补了，这样可以节省来回的时间、跟侯嘉乐商量，是不是周日一共六个小时给欣兰把全科都理一理。这样的话欣兰周六做完学校布置的作业，周日侯嘉乐给她整理补习，效率就高了。 侯嘉乐欣然答应，这么一来他中午在林家吃饭，他还能趁着中间休息的时候请教请教。月底付费的时候，侯嘉乐只肯收一半：“叔叔，本来不应该收的，只是我想攒点钱，等暑假去报名学车。阿姨单独给我讲课，比我给欣兰补课可值钱多了。” “你阿姨有你愿意听她才高兴呢！阳阳根本不喜欢汽车，欣兰也志不在此。你刚好让她可以教！”林伟把信封塞给他，“拿着，这是你劳动所得，不是要学车吗？” “最近两个礼拜怎么没看见阿姨？” “她忙呢！” “周日也加班吗？” “对啊！他们的新车型要出来了，基本上不到晚上九点不回来。”林伟笑着说，“就跟读书一样，成绩除了天分就是努力了！” 林巧珍晚上回到家，林伟穿了睡衣从楼上下来，拿起围裙，去厨房里给她做个蛋炒饭，巧珍吃着炒饭，欣兰从楼上下来，勾住妈妈的脖子：“妈妈，给你看！” 巧珍拿起欣兰给她的卷子，上面一个98，数学这块，之前欣兰哪怕有老师给她一对一，她也就维持在85-90分，折算成150分制，数学还是差了点，对比前几年一中和二中的录取情况，欣兰离二中还差点， 欣兰说：“今天，嘉乐哥哥给我做的去年xx区的期末考试卷，怎么样？” 小家伙一脸求表扬，巧珍拍了拍她的脸：“真的很棒，无论什么时候自己的努力才是核心因素，不仅仅是嘉乐哥哥教得好！” 听见妈妈这么说，欣兰心里甜丝丝地，有点不好意思。巧珍说：“加油！我们为了x大而努力哦！” 欣兰自从去德国参观了玛格丽特所在的时尚集团，她就立志想要去那种公司做管理人员，巧珍告诉过她：“想要玛格丽特阿姨给你开后门，你先必须把基本的敲门砖准备好。”x大是她的目标。 “那我上去做题了！”欣兰高兴地上楼去。 林伟跟她说嘉乐今天要退一半钱的事情，巧珍抬起头：“这个孩子真的很拎得清啊！撇开他爸妈，我觉得可以培养。马上要放假了，让他来我们研发部实习？” “我觉得可以！”林伟靠在椅子里，等巧珍吃完一起上楼。 两天之后，侯嘉乐接到了林巧珍打来的电话：“嘉乐，暑期愿意来我们公司研发部实习吗？” 侯嘉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 “喂，你在听吗？” “阿姨，这是真的吗？” “真的！” 零八年三月份，博约的新车型发布，博约已经有了市场基础，这两年也开始出口中东和俄罗斯以及东欧一些国家。 新车型里面有几大买点，一经推出，市场反应火爆，4s店里人头攒动。 可是，到了零八年下半年，金融危机蔓延，整个行业一片风声鹤唳，尤其是合资品牌第一时间调整计划，削减产能，为过冬做好准备。 同时房地产看上去好像进入了寒冬，市场上开始有了打砸售楼处的事件。林巧珍让佳芬去陈自欣那里趁着还没完全限购收房子。 零八年末，零九年初，这个冬天无论是对于房地产还是车市，都是那么的寒冷，网络上和电视新闻上，充斥着金融危机的消息，甚至预言大萧条即将来临。 林诺在这里时候却加大了产能和库存，林巧珍在行业内素来有雷厉风行之名，而且战绩彪炳，但是在大趋势下，跟趋势作对，不是明智之举，她恐怕要被拉下神坛了。人吗！又不是人民币，有人喜欢，也有人讨厌，就有人开始期待看她的笑话。 巧珍通知江超，他的惠城能不能改变格局，在此一举，必须加大广告投放和产能。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让江超也决定孤注一掷，扩大产能。对于被合资公司削减产能产生重大影响的零配件厂来说，这两家厂带来的订单提振了士气，也帮着他们挽回了部分的损失。 金融海啸，美国接连两家汽车集团出现问题，一家被欧洲的汽车集团并购，另外一家宣布破产之后，申请重组，这让同行更觉冰冷，市场一片悲观，兔死狐悲，大家都在收缩战线。 开张了三年，并没有红火起来的林诺北美公司，一下吸纳了两百多名，被两大集团裁员的技术人员，在业内引起震惊之外，一时之间也引发了媒体地争相报道，没有人看好林巧珍，都觉得她太疯狂。美国的研发中心搞这么大，这是在作死吗？那么大车企说破产就破产，她这种新品牌？一下子林诺本就在高位的股价，因为创始人的这些操作不被看好而大跌，各种消息喧嚣尘上。 国内，一个接一个的提振经济计划出来，货币宽松政策给了房地产一剂猛药，原本要下行的经济一下子被拉了上来。 家电下乡和汽车下乡的补贴政策出来，江超才恍然为什么林巧珍要他一反精益的逻辑，囤积库存。 由于前期的削减产能，导致了大部分品牌库存严重不足，很多热销车型出现了断货的现象，甚至加价提车都有，cw的某个车型在某些城市加价三万才能提到现货。 cw这种品牌是有客户粘性的，不过总归有客户不愿意花这种冤枉钱，开在cw边上的林诺汽车，就会让这种客户生出要不去别家看看的想法。 有人愿意加价，也有人不愿意，那么好的选择就是cw4s店边上的林诺的4s店。博约新车型，实际上是降一档跟cw的刚引入中国的suv竞争，国外比较看重动力和越野性能，而中国市场比较特殊，放在前面的是空间和外观。 博约已经是第二代车型了，在之前一代上做了改进，更能击中消费者内心。更何况既然是降档竞争，在性能上也是优于竞争对手。而且合资品牌的傲慢，在国内进行了减配，这里的差异就更明显了。 “我们的产品，设计中心在德国和美国，你们看到新闻没有，咱们美国公司，一下子吸收了人家几百位设计精英……” 从这里出去的人，把一个消息带了出去，林诺的4s店提供丰富的点心，如果是一般的点心也就算了，偏偏那里的慕斯蛋糕特别好吃。这么一来很多原本打定主意买cw的车，不打算过来的人，也有人为了过来蹭一口吃，走两步，毕竟就在隔壁吗！ 4s店的宣传片里，高大上的德国研发中心，金发碧眼的老外在探讨的画面，茶点吃着吃着就被洗脑了，是不是应该去看看车？外观好看，谁都知道。往里面一坐，大长腿也有很舒服的空间感，即便是座位调高了，也不会感觉头部空间不足，好大气的内饰，座椅的真皮好细腻，帕纳牛皮？ 试驾一下？老司机喜欢cw就是他们家的操控好。林诺的德国设计中心的核心人物，就是当年cw的老人，加上林巧珍这个女老司机的挑剔，比之cw的车更胜一筹。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移情别恋的人不在少数！ 而且cw的车要加价提货，或者预约了等两个月，博约却现车充足。当场签约，还有贴膜、脚垫等礼物可以送。 在4s店的二楼，透过玻璃，林巧珍和江超站在那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江超看着她：“你挖前东家墙角，挖地很快乐吗？” “五十步笑百步，你在低端车型上抢他们的市场，我针对他们的主流车型。咱们不是在一起挖吗？” 因为库存充足，提车快，很快在街上博约的车子越来越多，车子越多吸引来看车的人就越多，这一次的爆，却是另外一个级别的爆量了。 这一仗，打地太漂亮，确立了林诺汽车进入国内市场上的主流品牌。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最后一章，凑十章番外就结束了 第115章 番外十 这几年里, 欣兰考入区二中, 妈妈的母校。虽然不是顶尖的重点高中, 不过她的分数，被分进了实验班里。二中和一中一直呈白热化的竞争, 小姑娘特别喜欢考二中, 文科班出高分的远远甩开一中一大截。而大家讲起二中，不得不提起当年的三朵花，如今一个在汽车，一个在传媒，一个在金融都已经是名人了。 妈妈是欣兰的榜样, 虽然她的成绩没有妈妈和哥哥那样突出, 不过她也一直在努力，x大的工商管理专业，以后去德国留学，这是她给自己定的路。 阳阳考进他理想中的大学，工作再忙, 也要送阳阳去北京上学。 他想过要去美国读最好的航天专业, 高二的时候放弃了。航天专业如果要去美国读，第一必须特别优秀。第二由于涉密，必须是美国人才可能进比较关键的岗位, 所以想要在这个方面有所建树，必须加入美国籍。可能是受爸妈的影响，他决定不出去了。 冬至日，阳阳在北京, 林伟和巧珍带着来娣和欣兰去扫墓，来娣絮絮叨叨说：“阿根啊，今年阳阳没来，他去北京读书了，他读飞船怎么能到月亮上去。厉害吧……” 给林伟爸扫完墓，又来到老周的墓前，从把欣兰带回家，巧珍和林伟就把老周的墓，从他们家的菜地里迁到了这个墓园里，这样孩子来扫墓也方便。 老周对孩子的爱，并不比林伟夫妻对欣兰的爱少，欣兰看见爸爸的照片依然会落泪，巧珍搂着跟自己一样高的小姑娘，欣兰蹲下来，给老周献上了鲜花：“爸爸，我很幸福，您放心！” 侯嘉乐在林诺江城研发中心实习，他近距离地接触林巧珍，亲眼看到了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战争，对林巧珍崇拜地不行。 林巧珍找来了侯嘉乐，小伙子在公司实习，口碑很不错。 “林总，您找我？” “嘉乐，是考研还是工作？”巧珍问他，小伙子已经是大三下学期了。 “家里条件一般，能够读完大学已经可以了，我想先工作，等以后再找机会深造。” “公司打算资助你出国攻读硕士，不过必须跟公司签订五年的服务合同。如果你同意，德国的h大学和美国的m大学都有我们合作的项目。你可以选一个，你考虑考虑？我会给你写推荐信。两所大学的资料和跟公司需要签订的协议草稿在这里，你可以拿回去看看！考虑好了，去找hr的秦经理。如果去的话，两个地方都有我们的研发中心，课余，你也可以去那里的研发中心实习！” “我……”侯嘉乐鼻子发酸，从小他逼迫自己懂事，他一直认为如果自己足够乖，他妈妈就不会走。后来哪怕他理解了，无论他多懂事，他妈妈都不会留下。爸爸虽然让他好好学习，但是给他的帮助其实很少。 侯嘉乐接过资料：“谢谢您！” 侯建新听儿子说，林巧珍推荐他去读书，见到林巧珍来锦兴找康总，他找了机会：“林总，谢谢！” “嘉乐的事吗？跟你没关系，小朋友值得栽培！”林巧珍简简单单跟他说了一句。 侯嘉乐在美国留学，临近毕业，巧珍征询他的意见，北美研发中心需要培养对林诺有归属感的力量，这个孩子如果放在北美研发中心，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当然她尊重个人的选择。 侯嘉乐想想自己的爸爸，在国内其实也没什么朋友，而且他妈妈的事情伤害了他的爸爸，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但是看他爸爸不太愿意出去社交就知道。在异乡的土地上，可能更能让他心情开阔，就算不开阔心情，也不过是换个地方待在家里而已。 对于侯建新来说，孩子在哪里，哪里就是他的家了，这两年侯嘉乐不在家里，一个人更加空落落的，如果能够去美国，陪在儿子身边，也是不错的，上辈子心心念念要来美国养老，没有达成愿望，这辈子倒是跟着儿子过来了，人生之无常啊！ 锦兴的同事，大约是他这辈子最合得来的同事了，一个个祝贺他去美国享清福。康总给了他一个大红包，小车班的老同事在饭店一起送他。 他喝过酒往外走的时候，居然碰见了自己上辈子的那个儿媳王莹莹，勾着年过半百，可以做她爸爸的男人的手，叫着：“亲爱的！”一时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跟自己一个小车班的小秦说：“侯师傅，你皱什么眉啊？这个女人，就是之前来咱们公司要吃要喝的客户，洪哲的那个二奶的侄女。这个小姑娘爸妈离婚的，跟着那个二奶过日子，初中里就不学好，逃课逃学……” “洪哲的那个二奶现在在干什么？”侯建新禁不住想要问问那个王曼华的去向。 “二奶吗？一个男人倒掉了，脸上拍拍粉，重整旧河山，继续卖呗，直到卖不动为止。” 听着小秦不以为然的说辞，侯建新踏出了饭店，回到了家里，儿子拿着笔记本电脑在那里做事，看见他进来：“爸爸，明天去看看奶奶，我们就走了！” “好！” 侯建新的爸去年已经没了，跟侯建中商量过了，他给他爸送终，侯建中给他妈送终，他妈现在也已经老年痴呆了，父子俩去养老院看老太太，老太太糊里糊涂。侯建中看见侯嘉乐，一口一个嘉乐，还问他：“嘉乐，你不是在林诺吗？能不能把你嘉敏也弄进去？在里面打打单子就行！” “我刚刚毕业，没这个本事的！” “嘉乐，别死脑筋！人家都送你出国了，还会不给你这点面子啊？”侯建中说道。 还没等侯嘉乐出口，侯建新就在边上说：“嘉乐，等你回了公司问问，看看能不能帮小敏，都是自家人对吧？” “爸爸！” 侯建新跟儿子一起回去的路上：“你跟他硬争干嘛？一去美国，他偶尔联系你，鞭长莫及。何必跟这种人计较？” “我还以为您真要我帮忙呢！嘉敏才读了个职校，而且叔叔这家人您知道的，贪得无厌的。” 听着嘉乐说这些话，孩子才几岁就这么明白，可自己呢？上辈子活了一辈子自诩能人，却都没明白。 侯建新跟着嘉乐踏上了去美国的路，落脚的是一栋独栋别墅，有五个房间，住的都是林诺中国这边过去的员工，五个年轻的小伙儿，父子俩住一间屋子。侯建新这些年练得一手厨艺，原本不过是想要照顾儿子，让儿子吃得好些。没想到，侯嘉乐的几个同事吃到了之后，纷纷要求搭伙。 原本公司给他们五个人请了保洁工给□□，侯建新没事做，他把公共区域都打扫干净了。有小伙建议，是不是直接可以给他们服务？得到了这里的主管的同意。直接聘用了他，给他交了保险。 其实大家都知道，林总似乎挺喜欢侯嘉乐这个小伙的。这么一来侯建新倒是找到了活儿做，边上有华人超市，不会英语也没关系，而且还能顺带照顾儿子，这样的日子倒是挺舒心的。 林伟接到美国h市办事处的电话，那里的主管说：“我们这里的清洁工钟云患了癌症，她想要联系她在江城的家人，说您可以联系到？” 巧珍给侯嘉乐发去了信息，告诉了他，他妈妈的境况。 侯嘉乐一下子陷入了迷茫，对于这个妈妈，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来面对。 侯建新终究决定去见见钟云，在钟云狭窄逼仄的小屋里，大约是她身体不好了，所以没有通气，里面一股味道，钟云已经瘦脱了人形，一时间百味杂陈，前尘往事涌上心头。 “嘉乐！”钟云已经很虚弱了。 “妈！”嘉乐远远地站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妈妈相处。 “嘉乐，过来给妈看看，好吗？” 侯嘉乐走了过去，站在她面前，看着她伸出的手：“嘉乐，妈妈对不起你，原谅妈妈好吗？” 侯嘉乐站在那里，呼出一口气，没有伸出手：“我不恨您，但是我也不爱您！只能说，我谢谢您，带给我生命，无所谓原谅！” 这些话出来，钟云的眼角泪水如泉涌。 房东是一个华人老头，操着带着粤语口音的普通话：“你们是她什么人啦？快点带她走，她要是死在这里，我都没有办法再把房子借出去啦！” 诺达虽然给员工买了保险，美国的雇主保险各种档次，诺达的保险也不会是跟那种著名企业一样是全保的那种，遇到大病，且没有积蓄的钟云来说，依然是负担不起这个费用。钟云经过了一次手术之后，已经没有办法再负担费用，也不敢再去医疗中心进行后续治疗。 而拖到现在这个阶段，治疗与不治疗已经没有多少意义。 父子俩商量，侯建新下定决心：“钟云，我们爷俩在美国也没有房子，你客死异乡总归不好！我陪着你回国吧！” 钟云看向侯建新：“那嘉乐呢？” “你总不希望嘉乐为了你这么一个妈，丢了他的工作吧？他手里还有项目。” 听到这句话，钟云眼里含着泪，嘉乐替父母买了机票，侯建新拍了拍儿子的脸：“我陪着她回去，你放心吧！等她的事情了了，我再出来陪你！” 回到自己的家里，去国内的医院看了一下，确实已经没有办法再进行救治，反正就在区里的二甲医院挂挂水，止止疼，侯建新每天陪在她身边给她烧菜做饭。侯建新也说不清楚，到底谁亏欠了谁。只是他最初带有目的去娶她就已经是错了。 侯建新陪着钟云，陪了她四个月，弥留之际，钟云对着侯建新说：“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好好跟你在一起！” “如果有来生，我只愿我们不会相识！”侯建新答她，如果有来生，他希望自己能够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地过日子。 侯建新处理完钟云的后事，再飞去美国，陪在儿子的身边。 * 欣兰没考上x大，毕竟x大工商管理分数很高，哪怕她努力了，还是差了一点，上了江城大学。来娣挺开心的，阳阳去了外地，要是欣兰也出去了，她不要寂寞死？现在江城大学就在本地，每个礼拜都能看见小丫头，想想就开心。 暑假里，和阿毛家一起，带着师傅和师母出去旅行，完全是老年游，找了个山清水秀地地方一起吃吃饭，聊聊天。 “阳阳，欣兰，爸爸妈妈有个想法！”林伟看向两个孩子，“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什么事情啊！爸爸要这么严肃？”阳阳问。 “我和你妈妈，想把手里诺达和林诺的股份，设立一个公益基金。”林伟看向巧珍，“我们俩从一贫如洗到今日这个财富，我们相信你们俩一定也能凭着自己的能力实现自己的价值。” 阳阳站起来勾住巧珍的脖子：“妈妈，是不是我以后不会被威胁，要是干不好活就要回来继承家业了？” “妈妈是让你好好干活，要是干不好，回家都没饭吃了！”欣兰抱住了巧珍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