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行都市》 第一章 奇怪(一) 正午。

骄阳似火,比火还焦。应该是炼焦炉里正在烧焦的岩石,辐射炙烤着大地,炙烤着打了卷蔫了叶的玉米地,炙烤着打了蔫卷了叶的玉米地之间那条光秃秃的道路,光秃秃的道路上散着一层细细的干干的土面,那是好久没下雨的证明,更是头顶那个光溜溜圆盘的杰作。

黑不溜秋的小脚丫踏了上去,闷热包围了脚的四周,灼痛从脚底板升起……

何小琢喜欢这样的感觉,很喜欢。这样的感觉要眯起眼睛来体味,很舒服,很爽。但现在他没时间来享受这种感觉,今天开始放暑假了,上午写好了一周的作业,中午急忙忙扒了口饭,他要赶到村东头山脚下那间熟悉的茅草屋,去找那个熟悉的老头----元君山,和他大战三百合。由于期末考试,有半个月没有和老元头下棋了,这回暑假一定要好好过过棋瘾。

元君山是谁?对小小的何寨村来说,无人不知。不就是村东头那个小老头?每天见谁都笑哈哈的,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没有别的嗜好,就是酷爱下棋。无论老少,村里村外,只要有人喊一声:

“老元头,来一盘。”他会马上放下手里的活计,

“来就来。”脸绽如花,亲自扶你到门前的老柳树下,小板凳上坐好。

直至你拍拍屁股不得不走了,天黑得都看不见棋子了,他才会恋恋不舍地让你离去。悻悻然的目送着你的背影,然后突然间挠头:

“坏了,中午饭还闷在锅里呢,早给烧糊了吧。”

尽管如此,老元头的棋艺却还是不一般的普通。

因此村里能下过他的人尽管不是什么凤毛麟角,但能陪老元头下棋的却没有几个。不用说农忙时节没有工夫,就是在平常谁又能一下就下个天昏地暗而不回家呢?毕竟都是有老婆孩子的人。

老元头没有老婆孩子。不但没有老婆孩子,就是亲属也没有。何寨村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姓何,老元头却是一个例外,而且他也不姓元。原因是他是在当年小村快解放的时候才独自来到何寨村的,当初就栖息在村东头老柳树下的破庙里,朴实的村里人见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那兵荒马乱的年月也够可怜的,就一起帮他搭了个窝棚,老元头也就从此在小村里安顿下来。

至于他来自何处,高寿几何?只记得他说姓李,来自“元君山”,年龄好像是六十岁。至于元君山究竟在何处,村里人只隐约从老人嘴里得到中原的概念。不过管它呢,那年月管饱自己的肚子都不容易,哪有功夫管这些?直到后来政府派人来查户口,才很注意这个老头。甚至有人说老元头是国民党的一个将军,直至后来亲自派人去了元君山,除了看到一座被炮火损毁的道观外,也没找到别的结果。村里人又一致反映老元头一直是个安分守己的孤老头子,此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日久天长,人们只记得老元头所说的元君山,“元君山”也就成了他的名字,他的真实姓名反倒无人问津了。另外还记得的就是他酷爱下棋的嗜好。尽管她的棋艺属实不怎么高明。

不怎么高明的棋艺自然就不能凭他挑选什么对手了,甚至八岁的孩童。其实对手是老人或者孩子,对老元头来说都无所谓,只要有人能陪他下棋就好。而这八岁的孩童两年来竟越来越成为他的对手。

何小琢是通过看村里人和“老元头”下棋才学会了下棋。尽管两年前的他才刚刚认识那三十二个棋子的叫法,但从小公认的聪明很快就使他弄明白了什么是“迎头炮”,什么是“卧槽马”,并在最短的时间内背会“车走直线”“炮打隔山子”“小卒一去不回头”等等的游戏规则,并在学棋的第二年一个无人的中午,把那个因无人下棋寂寞的白爪挠心的老元头“将”了个不再挠心,而改成直门挠头了。

从此已不知年龄几何的老元头多了一个年方八岁的“大”棋友----何小琢。

巧的是何小琢也没有老婆,刚刚学会下棋,正是兴趣盎然,因此两个人见面“分外眼红”,不杀它个昏天暗地决不罢休,也自在情理之中了。

何小琢记得考试前最后一次和老元头下棋,由于母亲急着忙着喊自己回家吃饭,一不留神分了心,结果被老元头打了一个“闷宫”,今天一定要找回来,杀他老元头个片甲不留。

何小琢一路兴冲冲的就这样想着,很快就到了老元头的小草房。

咦?

今天怎么与往常不同呢?

以往,老元头知道他周五下午不上课,肯定会早早地就在大门前恭候了,一把破芭蕉扇也不知用了几辈子了,举在额头挡着炙烈的阳光,眯成一条线的眼会很早就发现何小琢一路跑来的身影,然后一把拉过何小琢的小手,一手挥舞着破芭蕉扇在何小琢的后背扇动着来到门口那颗熟悉的大柳树下,发黑的棋子,破损的牛皮纸棋盘都已摆好,一边一个小板凳:请吧!

今天可就不同了,就像太阳炙烤的正午的沉闷一样,老元头的门前异常的安静。除了几只苍蝇算是活物在嗡嗡的巡逻之外,老柳树的柳条无力的下垂着,几个大人们时常聊天看棋坐过的板凳横七竖八的散落在地上,还有几块板凳不够时用来坐着的石头,都有气无力的歪斜在那里。今天纳凉还没散场甚至还没开始呢,怎么就都乱七八糟像散场的样子啦?往日的此刻它们可都会被老元头安放整齐的等待“各位来宾的”,今天怎么了?老元头呢?

仔细一看,一把破旧的芭蕉扇从大柳树的后面歪躺在地上,“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露出那半张可怜的“百褶脸”,一阵熟睡的鼾声若远若近地传来----何小琢噗嗤一声,赶紧把鬼笑硬噎了回去。

“好你个老元头,竟在此呼呼大睡呢,看我……”

“七岁八岁,讨狗人嫌”。淘气和顽皮是这个年龄的宣言,何小琢也概莫能外。

先折一根柳条,悄悄绕到老元头的身后,就在那大柳树的背后,把柳条慢慢撩动老元头的鼻孔,老元头一痒,一动,就赶紧缩回来,然后再如法炮制……哈哈,好玩,就这么干了,看他今天还赢我?

但完成这些,首先要悄悄地靠近,跨过那些板凳,绕过那些石头,高抬腿,轻落足,跨过来,绕过去,跨过来,绕过去,高抬腿,轻落足,跨过来,绕过去,跨过来,绕过去,……高抬腿,轻落足,跨过来,绕过去,跨过来,绕过去,……高抬腿,轻落足,跨过来,绕过去,跨过来,绕过去,……

汗水早已湿透了何小琢的背心,口中呼呼直喘,何小琢实在累得够呛,可还是没有接近那老柳树的背后。在老元头睡着睡着,突然间打了个响鼻之后,何小琢心中一惊,终于虚脱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头脑迷迷糊糊,眼前金星直冒……

明明五米的距离,怎么走了这么久还走不到呢?

奇怪!

第二章 奇怪(二) “小琢,你在干嘛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元头喉咙里一咕噜,终于醒了。一睁眼,看到何小琢正狼狈地坐在地上,立即睁大了眼睛。

“你?”

何小琢刚想发作,真是杀鸡不成,反累其犬。看样子老元头分明是故作惊讶,说不定早就看到自己莫名其妙地跨着冷板凳和破石头,此刻竟装作不知。但马上又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证据说明是老元头搞的鬼,况且让别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毕竟是很尴尬的事,于是硬生生的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我我……”咕噜了半天,终于什么也没有说出。

老元头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欠起身,将身边的小板凳拿过来,轻轻地在棋盘的对面放好,顺手掸了掸上面的尘土。

“请吧。”

那是何小琢下棋时常坐的位置。很明显,老元头向何小琢发出了挑战。

说也奇怪,那个板凳一拿开,何小琢就觉得像是一块大石头一下子从自己的身上拿了开去,身心不自主的一震,刚才还迷瞪瞪如醉云里雾里的大脑也立刻清醒开来。腾地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不由自主地挠了挠脑壳:奇怪!

“还等什么呢?看我老人家都亲手把你的凳子摆好了,不敢来啦?”老元头今天象是特别的能揶揄何小琢。

“来就来!谁怕谁?”

何小琢一屁股坐在板凳上。

“迎顶炮!”何小琢气势汹汹。

“把马跳。”老元头不紧不慢。

“炮二平四。”何小琢上来就摆出一副强攻硬打的架式。

“象3进5。”老元头慢条斯理地一身见招拆招的泰然。

“顺车!出车一条线。”

“拱卒,仙人在指路。”

“我也拱卒,看看你怎么指路?”三招过后,何小琢开始变招。

“那你就学着吧,跳马。”老元头也是念念有词。

转眼间二人“杀”在一处。

但很快,何小琢输了。

“再来!”何小琢将刚才吃的棋子重重摔在老元头一侧棋盘上。

“再来你也是输。”老元头胸有成竹。

“你怎么知道?”何小琢当然不服气。

“因为你心里不静。心态不稳怎么能操作有度呢?”

“哼!”何小琢不以为然,一股无名火已然烧起。

很快,何小琢输了第二盘。

“我说的吧?象你这么下,我敢说今天你一盘也赢不了。”老元头悠哉游哉地说道。

“那就看看你本事了?”八岁的孩子不知道什么叫服输。

但很不幸,又被老元头言中----何小琢接连输了八盘。

“怎么样?我算得很准吧?”老元头很是得意的样子。

“再来!我看你还能算出什么?”何小琢脑门上已经是热汗直流了。

“我还能算出你父母现在正在吵架。”老元头有意无意地说道。

“我才不信呢。”看来老元头是在成心戏弄自己。

“不信你可以回家看看啊?”

“若是没吵架呢?”

“那我就再也不下棋了。”

“说话算数?”你要能不下棋,那太阳不得从西边出来?何小琢暗自寻思,不过那可正好看看不下棋你老元头会闹心成什么样?

“当然算数了。”老元头还是不紧不慢地回答。

“那我现在就回去看看,到时你可不许赖帐。”

“别急别急,现在他们还没吵热闹呢,下完这盘棋你回去看正好。”

“靠!”老元头这句话差点把何小琢鼻子气歪。“好,就依你,我倒要看看你以后到底还下不下棋?”

“将军!”

……

何小琢很快的又输掉了第九盘棋,然后起身就向家里跑去,身后老元头的声音又颤巍巍地追了上来:

“小心啊,别让你爸摔的饭碗扎了你脚----”

前脚刚跨进房门,后脚还在门槛外,啪的一声,一摞碗猛地从屋里摔了出来,正砸在何小琢脚前的地面上。吓得何小琢一哆嗦。紧接着父亲粗暴的吼声迎面扑来:

“不过就不过,离婚就离婚!”

“我真是瞎了眼,怎么就找你这样的?”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

尽管何小琢今年才八岁,但这样的场面见得太多了。从很小的时候起,父母会在半夜突然间大打出手,也算那时他这个小生命的运气,不大的一铺炕,从炕头到炕尾,依次躺着父亲,母亲,自己,还有哥哥,姐姐,那些年频繁的战争,父母就在他们的上面打来打去,竟然没有踩到谁,却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及至逐渐自己长大了,父母的战争却依然没有和平的意思,隔三差五一小打,十天半月一大打,倒成了家常便饭。何小琢不明白父母为何要吵架?为何有那么多架要吵。但每当此时,何小琢感觉最多的还是恐惧,好像一场天塌地陷正在发生。但经历的次数频繁了,何小琢开始厌烦了,觉得心中象憋着一团烈火,想爆发,却又无处发泄,闷闷的,只有沉默。就象开始时他还会因惊吓和伤心而流泪外,现在面对父母的战争,更觉得心烦意乱。这时他真想离开这个家。就象父亲每次和母亲吵架之后,总是呆在外面很久不回家,直到母亲派他去找。父亲会一支接一支的抽烟,然后告诉他:你回去吧,我不回去。这个家我不管了,以后谁也不管了。何小琢此时没有想过,他想离开这个家,是不是这方面的遗传基因?面对此时的父亲,何小琢只是默默的不吭声。

不用进屋何小琢就能猜到屋中的情景了:哥哥尽力地抱着爸爸,姐姐哭喊着拉着妈妈。剩下的他赶快向邻居家求援:

“大伯,我爸我妈又打架了,你快去看看吧。”此时的何小琢感觉就象被遗弃的孤儿。

大伯父快步的赶过来,喝止住怒气冲天的父亲,邻居也相继赶来,你一言我一语,好言相劝。一场战争就此算是告一段落。

何小琢太熟悉这样的场面了;何小琢太痛恨这样的场面了;何小琢太厌烦这样的场面了;何小琢太不能了解这样的场面了。何小琢一个人躲在角落:想哭。

何小琢想到了老元头:奇怪?

(三)赌局 第二天,何小琢不声不响地来了,到了那棵大柳树下,什么话也不说,先把昨晚凌乱的凳子,石头整齐地摆放好,然后默默地坐在自己常坐的小板凳上,将所有的棋子摆好,静静的看着棋盘发呆,依此等待着正在洗衣服的老元头的到来。

老元头将何小琢的动作全部收到了眼底,微笑地点了点头。

那一天何小琢和老元头下了个平手。

第三天,何小琢照例很准时地来到,照例摆好棋,刚准备走,却被老元头伸手拦住了。

何小琢抬头,不解地看着老元头。

“小琢,咱们今天来点新鲜的你看怎么样?”

“什么新鲜的?”何小琢还是不解地看着老元头。

“咱们也赌一把”

“赌?”何小琢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老元头。好像第一次认识老元头似的。在他的印象中,老元头一直是和蔼可亲的长者,从来是笑容可掬的样子。尽管在村里人的闲聊中很少发表意见,但每每村里人在闲谈中指责某某耍钱赌博时,他总会有意无意的微笑点头,至少说明他是不赞同赌博的。更没有听说他参赌过,怎么今天诺大一把年纪的老元头也要想赌一场?

何小琢的眼睛还是直愣愣地盯着老元头:发白的眉毛,脸上皱纹堆累,却因此刻的微笑而舒绽,没有胡须,总是充满笑意的嘴角此刻挂满真诚。这一切说明老元头头脑没有发烧,也没有说胡话。

“怎…怎么赌法?”何小琢一脸困惑,心里更是没底。他看过村里人赌博,扑克,麻将,牌九都有,平时很少看到花钱的大人们此刻就将那钱在赌桌上来回传递着,有揉成卷的,有叠成条的,还有崭新的百元大钞……那时无论看卖呆的还是打牌的,都鸦雀无声,静得像时间已经停止。唯一可以听到的就是自己怦怦的心跳了。何小琢曾经亲眼看到一次父亲赌牌,就是那种感觉。老实说,何小琢真的感到很压抑。而不幸的是赌了一半的时候,母亲不知怎么找到了那里,于是就破口大骂,于是父亲摔了牌就象母亲扑来,手里还多了一把螺丝刀……何小琢那天真得吓坏了,他还从没见过父亲这么的“凶恶”,而母亲那天更是得理不饶人,顺手抄起了那户人家的菜刀……何小琢闭上了眼睛。那一天父母的形象永远地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老元头今天一提赌,他还真是心有余悸。

“这盘棋我将在二十二步将死你。”老元头自信地说道。

“若是将不死呢?”

“我就再也不下棋了。”

“好,就来。”

“慢着,若是二十二步将死了呢?”

“你说!”

“那你明天就得来给我扫院子。”

“就这啊?”何小琢有些泄气了。早知如此,何必把神经绷得那么紧?还以为要输点什么呢,自己可是没什么可输的啊。

“一言为定。开始。”

当头炮。何小琢走出了第一步。

把马跳。老元头接招。然后顺手在地上写了个“甲”字。

何小琢一愣,什么年代了,这老头还用那计数方式?

出车。

拱卒。老元头又顺手在地上写了个“乙”字。

如此三下五除二,当何小琢的“老将”被老元头的“卧槽马”将得不能动弹,用手抹额头汗的时候他看到老元头在地上写下了一个“亥”字。

此时的地上分别写着: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二个字。

“再来!”何小琢不服气。

“好,还是二十二步将死你。”

“我不信。”

“不信你就象我这么记着。”

“记就记。”

顺炮。何小琢认真的在地上写下一个“甲”字。

拱卒。

吃卒。何小琢又在地上写了个“乙”字。

很快,当何小琢写到“亥”字时,老元头的“炮”打在了何小琢的“老将”上。

“再来。”何小琢不服。

“好,再来。”老元头将一摞“缴获”的棋子交给何小琢。嘴角再次流露出微笑。眼前的孩子属实够聪明的,自己只写了一遍,他竟全能记下来。若说这些字何小琢应该都学过,但要按顺序一字不差的写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毕竟现代人早已不用这个了。

“听说你这次期末考试又是第一名?”老元头边下棋边问道。

“是。”

“那我给你出道题你能做得出来么?如果做得出你就不用给我来扫院子了,如果做不出你还得来给我扫院子,好不好?”

“行。”何小琢回答得很干脆。

“你看,这些字我把它们叫做天干”老元头在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个字下面划了一道,“这些字我把它们叫做地支。”老元头又在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个字下面划了一道。

“然后呢,甲子算是一组,乙丑算是一组,这样单和单在一起组合,双和双在一起组合……”老元头分别将甲与乙,乙和丑用一条线连在一起。“依此类推,你看会有多少种组合?都是什么?能记得住么?”

“这个容易,”何小琢拿过老元头手里的小棍,就去相连。“他们分别是甲子,乙丑,丙寅,丁卯……”

“别急,别急,这个当是我给你留的作业,你下次来告诉我就行。”老元头打断何小琢,

“来来来,我们先下棋,下棋。”

第四章 看戏 何小琢早早的就来了,一句话也不说,到了老元头的的院子里,拿起扫帚就开始给老元头扫院子。

正在屋里做饭的老元头也不搭话,依然做他的饭,好象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待何小琢打扫完了院落,才慢吞吞的摇着那把破大的芭蕉扇走了出来。

“怎么?完不成我给的作业了?”老元头故意提高了声调。不管怎样,他对何小琢能来给他扫院子还是很满意的,这说明何小琢是个守信义的孩子。

何小琢没有搭话。却走到门前捡了一个树枝,然后在刚扫过的干净的院落里开始写字: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辛酉壬戌癸亥。共六十组汉字,将老元头不大的院落写去了一半。

“这样写对吧?”何小琢这才抬头,向不住颔首的老元头送去得意的目光。

“行!不愧为我们村的小状元。厉害厉害。”老元头不住地称赞。

“那我们今天开始吧?”何小琢发出挑战。

“开始什么?”老元头一愣,还在欣赏何小琢写在地上的字呢。

“下棋啊!”何小琢对老元头没能及时反应过来有些不满,毕竟这两天的棋输得真不舒服,一定得搬回来。

“噢噢,这个啊,”老元头终于反应过来,“这个不急不急……”

“不急?那还等什么?”这回轮到何小琢发愣了。

“看戏啊。”老元头神秘地一笑。

“看戏?”

“看戏。”

“去哪看戏啊?”

“这里啊。”

“这里?”

“对啊,你不是刚把戏台都打扫完了?”

“就在你这院子里?”何小琢用手指着老元头的小院落瞪大了眼睛。

“嗯哪----”老元头故意拖长了声音。

“什么戏?谁来唱啊?”何小琢既充满了好奇,又满是困惑。

“人鹅大战。你的好朋友来演啊。”老元头还是笑眯眯的说。

“不会吧?人和鹅怎么会打起来呢?还是我的小朋友,是谁啊?”何小琢更是困惑了。在自己的印象中鹅可是非常温顺的动物,自己家里就养有五只,最老实不过了,怎么还会打架?

“那鹅在哪呢?我的好朋友又是谁啊?什么时候登场啊?”

“那不是?”老元头向院门外一指。

怪了,刚才还没有注意到呢,此刻正有六只大白鹅在悠闲地踱着方步。为首的是一只高高的大公鹅,看那脑门高高耸起的大包很容器判断出。其余的鹅都在草地上吃草,只有它把长长的脖子竖得老高,脑袋警惕的来回转动着,随时注意着周围环境的变化。

“那我的朋友呢?”何小琢开始四处的张望。

“别急,我们退到屋子里好看戏,马上就要开演了,看看你的好朋友是怎么被大白鹅拧肿屁股的吧。”老元头拉着何小琢向自己那间茅草屋走去,透过不大的玻璃窗,可以把外边的世界看得清清楚楚。

“小琢,何小琢----”

何小琢刚和老元头进到屋里,这声音就赶来了。

何东力。这是何小琢最好的小伙伴。两个人是邻居,又同在一个班级,而且还是远房的亲戚,何小琢长得有些单薄,何东力长得壮实,且大何小琢一岁,所以自然成了何小琢的保护神,谁要胆敢欺负何小琢,何东力总会挺身而出。因此同学们谁都知道两个人是铁子,尽管何东力的学习成绩总是打狼。

昨天晚上,何东力让妈妈一顿臭骂,屁股还领了老爸两脚,原因是父母终于知道这次期末考试何东力又是倒数第一名,真是气煞连肝肺,锉碎口中牙。严令何东力不写完作业别想出去玩。可怜的何东力只好硬着头皮打开作业本,倒霉,谁出的这破作业?折腾了大半夜,只做了三道题,还不知对错,只好明天去问何小琢了。

所以何东力一大早就来找何小琢,没想何小琢比他出去的更早,听小琢的妈妈说一定又是来找老元头下棋了,他这才急忙忙地赶来。未想走得太着急的原因,何东力并没留意老元头门口的那群大白鹅,这东西在村里太平常了,几乎每家都有。但就是因为他这一点的疏忽,今天却让他昨晚刚刚受伤的屁股再次付出了代价。

一只正在专心致志吃草的大白鹅突然间发现何东力的到来,惊吓得立刻蹦起老高,张开一对大翅膀呱呱呱大叫着跑去,何东力也没在意,大踏步地向老元头的院里走去。

没想那只大公鹅可不干了,这还了得,你可吓着了我的老婆。只见它鹅目圆睁,白毛倒立,双翅爆展,往下一俯身,长长的脖子像一根棒子一样挺得笔直,双脚尖点地,飞快地向何东力追来。

吭哧一口,正拧在何东力的大肥屁股上。

“妈呀!”何东力惨叫一声,一回头,白晃晃一片,这是什么啊?“哇----”的一声连惊带吓还连着疼,竟哭了出来,狼狈的向老元头的屋里跑去,屁股上还叮着不依不饶的大公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何小琢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连眼泪都乐出来了,

“笑笑死我了。东力,快让我看看你的屁股是不是多了个眼?”

“你的屁股才多个眼呢!”何东力狠狠地瞪了何小琢一眼,一边嗤牙咧嘴地揉着屁股。

老元头扇着那把破芭蕉扇,在旁边也不由自主地微笑着。

“小琢,你们算题吧,等你们做完了题,我们再下棋。”说罢,独自一人优哉游哉的踱了出去。

望着老元头的背影,何小琢不禁陷入了沉思:这老元头,真神了。

第五章 神秘 连日来,何小琢陷入了老元头的神秘之中。

“你怎么知道我父母在打架?”

“你怎么就猜准了何东力被鹅拧?”……

何小琢不止一次地试探着问老元头这其中的所以然,老元头只是笑而不答。

何小琢想到回家问母亲,但父母还在冷战,自从上次看到他们打仗以来,他们谁也没有和对方说话。忙坏的是哥哥姐姐。哥哥每天接过了爸爸的活计,给猪打草,给菜园子上水施肥;姐姐接过了妈妈的活计,每天洗衣做饭,擦灰扫地。刚开始时,父母谁也不吃饭,全家人也就谁也没吃。后来在哥哥姐姐的相劝下,妈妈终于吃了一小碗,第二天是爸爸也吃了,全家人这才恢复了饮食。但看到父母那难看的颜色,何小琢还是把想问的话都憋在了肚子里。此时他向谁去问呢?何东力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哥哥姐姐因为父母的事每天会偷偷地落泪,何小琢也就跟着想哭。

其实就是说出来,又有谁会相信呢?就村东头那个破老头,除了知道下一些臭棋之外,你说他知道什么人鹅大战?知道你父母何时打架?鬼才相信。若真是那样,他会在这里呆着?说不定早被国家请走了,还能到今天?还不是看你小,逗你玩呢?

何小琢也想去否定,但事实是那样的清楚,又怎么去否定呢?

八岁的孩子陷入一种理不清头绪的孤独之中。

其实何小琢更想把老元头的神秘憋在心里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记得那是在自己六岁的时候吧,何小琢和姨家的表弟一起去姥爷家。路过姥爷家西边的一户人家,见到一群孩子正趴在那户人家的窗台上往里张望,好奇心的驱使使他和表弟也靠了上去。

屋里很黑,墙面上到处是烟熏火燎的污迹,衣服被褥之类也扔得到处都是。一个女人坐在地中央,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不住的哭泣。还有一个老头坐在炕沿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一幅愁眉苦脸的样子。何小琢这样看了好久,屋里就一直是这样的场景。

于是,何小琢到了姥爷家第一句话就是:“西院‘小眼睛’家的孩子死了。”“小眼睛”自然是何小琢看到的那家的男主人,大人们都这么叫,孩子也跟着学会了。

“你怎么知道?”上了年岁的姥爷很是吃了一惊。

“我亲眼看到的,那女的坐在地上哭,还有个男的也吧嗒吧嗒掉眼泪。”何小琢语气十分肯定。至于为什么那么肯定那个孩子死了,何小琢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觉得那女的抱着孩子哭,那男人也哭,那么,那孩子肯定死了。

结果姥爷还是将信将疑地动身了。悄悄的来到“小眼睛”的邻居家,小心地探问。很快结果就出来了:人家只不过是小两口打架,“小眼睛”打了媳妇,“小眼睛”爹就过来打了儿子,“小眼睛”一气之下跑了,那坐在炕头的就是“小眼睛”的爹。

结果,何小琢因此事被姥爷狠狠地骂了一顿,并说他是撒谎。并且从此姥爷一点也不喜欢他这个外孙子了。所以这次一定要探明白老元头的底细才好说话,决不能再像上次那么误打误撞了。

怎样才能解开老元头神秘的面纱呢?何小琢的脑子在飞速地旋转着,良久,一个神秘的计划在他的心中形成了。

深夜,万籁俱寂,漆黑一片。只有蟋蟀的叫声伴随着小河边的蛙鸣,把何寨村的的夜晚装扮得更加空寂和神秘。一个黑影快速的闪现,很快来到村东头老元头门前的大柳树下,向四周警觉地看了看,确定无人后,噌噌噌,敏捷地爬到树上,一只在树上栖息的麻雀被惊醒了,突的一声飞开了,然后一切又恢复了静谧。

来访者不是别人,正是何小琢。

每天晚上,附近的人们都要坐在大柳树下纳凉,聊天,今天由于没有月亮,所以显得特别的黑,所以纳凉的人们今晚回去的也都要比往日早多了。何小琢也不例外,跟着父亲回家了。直到听到父亲熟睡的鼾声之后,他才又悄悄地爬了起来,悄悄地溜出了自己的房间,溜出了家门。何小琢要趁着这今晚的夜色夜探老元头之家。

夜,黑黑的,安静得吓人。何小琢趴在树上,心怦怦直跳,刚才那只麻雀实在是在意料之外,当时吓得他也差点喊出来,幸好一切又都安静下来,看看老元头的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这才放心来。夜色,因漆黑而恐怖,也因漆黑才适合潜伏。想想今晚这种特殊的潜伏,何小琢又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这实在是件令人激动的事情。

何小琢举起了望远镜,那是一只纸筒望远镜,是上学期刚刚做的课件,何小琢没有什么玩具,这个望远镜尽管是纸做的,里面的凸透镜还是塑料的,但何小琢一直很喜欢,这是他难得的宝贝。

老元头院子里静悄悄的,屋子里黑漆漆的,尽管用望远镜,但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何小琢坚持潜伏着,但很快,就有了睡意。身子开始觉得发潮了,湿漉漉的感觉逐渐的弥漫开来。何小琢知道,开始下露了。

是否还要坚持下去呢?何小琢在尽力赶跑了又一个瞌睡之后,开始问自己了。这样的潜伏有意义么?说不定人家正在呼呼大睡呢,我却在这傻等?

不知谁家的钟敲了一下,半夜一点啦。何小琢终于萌生了退意。

就在他打盹的一霎那,突然间一道黄色的光芒迅捷地一闪,猛然间从老元头的的窗户飞了出来,眨眼间便消失了踪影。而老元头家的窗户还是很严实地关着。怪了?难道是我看花了眼?不对啊?明明看见一道光从老元头的窗户里飞出来,怎么老元头的窗户依然紧闭,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再看屋里,黑洞洞的,怕是老元头早就睡了。

何小琢满心的狐疑,决定明天晚上再次来探个究竟。但一连三个晚上除了看到老元头那熟悉的黑暗茅草屋,什么也没有发现。

第六章 哀狗 “元爷爷,今天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何小琢一张稚气的脸好奇地望着老元头。连日来的一连串事件,他不得不佩服老元头准确的预言,尽管他还不能明白为什么每件事情还没有发生,老元头却能详细地说出来的原因,但他对老元头开始越来越相信了。

“今天?今天我们不能在树下下棋喽。”老元头长叹一声,一脸不易察觉的悲戚之情。

“为什么?”何小琢瞪大了眼睛。

“你好朋友家的狗怕活不长了?”老元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破芭蕉扇有气无力地轻摇着。

“何东力家的大黄狗?”何小琢急切地问道。何东力家的大黄狗他是熟悉的,那是何东力的宝贝,也是何小琢的好朋友。每每何东力和自己玩耍时,大黄狗也总会参与进来,张牙舞爪,又是耍欢,又是相扑。但何小琢不怕,何小琢知道,大黄狗心里有数,就是你把手伸到它的嘴里,它也只会含着,绝对不回去咬。它那样咬你的衣襟,扑向你的身体只是存心的吓唬你,和你玩罢了。所以,时间久了,大黄狗成了他和何东力最好的玩伴。可如今听说大黄狗活不长了,尤其这话还是从总是说的很准的老元头嘴里说出来的,怎能不令何小琢大吃一惊?

看着老元头点头确认的样子,何小琢更急了。

“为什么为什么啊?是因为生病么?”何小琢自己也不相信,刚才来时还看到大黄狗活蹦乱跳地冲自己嗤牙呢,怎么会有病?

“不是。”老元头肯定地说。

“那是因为什么啊?诶呀,您能不能快点说啊,人家都快急死了。”何小琢真的急了。

“因为有人要杀死它?”老元头还是不紧不慢,面无表情。

“谁啊?您快说。”

“东力的爸爸。”

“谁?何东力他爸?”何小琢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东力他爸为什么要杀狗?那可是他自家的狗啊?”。

“因为有人要吃狗肉。”老元头一板一眼地说道。

“谁?”

“警察。”

“警察?”何小琢不明白这怎么又和警察扯上了,“警察要吃狗肉东力他爸就给他们杀自己的狗?”何小琢还是无法相信。但看到老元头默默地点了点头,已经不由他不信了。

“那我去找何东力,我们把大黄狗领跑。”

“晚了。”老元头冷冷地说完这两个字,一阵嘈杂声便由远而近的过来了。六七个人和一条大黄狗急匆匆地向这里走来,为首的正是何东力他爸。手里牵着大黄狗,人群中真的就有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完了。何小琢心里一咯噔。何东力呢?何东力在哪?此时只有何东力出来,也许大黄狗才有救。但何东力呢?何小琢尽力地向人群搜寻,偏偏没有何东力的身影。何东力啊,你到底死哪去了啊?

大黄狗似乎有所预感,很不情愿地跟着何东力的父亲,无奈那条拴在脖子上的锁链使它无法摆脱,任凭它怎样的想挣脱,都是徒劳的。只能无助的同时也是愤怒的发出一声声的吠叫。

两个警察将一根很长的绳子的一端先是扔到老柳树的树丫上,垂下来,挽成了一个绳套,并打了一个活结,然后两个人一起拽住了绳子的另一端。

何东力的爸爸开始解大黄狗脖子上的项圈,与往日不同的是,大黄狗呜咽着向后退去,身体不住地颤抖。

“大黄狗,快跑啊,快跑!”何小琢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就差直接喊出来了。

但那根恐怖的绳套还是不幸地被何东力的父亲套到了大黄狗的脖子上。

两个警察一起发力,大黄狗发出一连串凄惨的嚎叫,尽力向后挣脱着,但力量悬殊的对抗只能证明它的徒劳。接下来的一幕让何小琢惊呆了,大黄狗竟然两只前腿跪了下来,眼里流露出乞求的目光。

但这样的举动并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在片刻的迟疑之后,绳子猛地被拉直了,大黄狗被凌空吊在了树上,此时的它只能剩下不断挣扎的四条腿了。

大黄狗就这样被僵直地吊到了树上,直到死去。最后围观的人们终于看完了卖呆,纷纷议论着大黄狗挣扎的样子,很少有人注意到大黄狗的眼睛里最后流出的两滴悲伤的泪。

“我的大黄狗!……”何东力嚎叫着跑来了,但一切都太迟了。昨天他家的果树被人全砍了,父亲去镇里派出所报的案。今天警察来了,父亲让他去打酒,回来时母亲告诉他,警察看好了他家的大黄狗,想吃狗肉,父亲就把黄狗拉走了。他一路奔跑着还是来晚了。

看着何东力悲伤的哭泣,看着大黄狗最后的表情,两滴泪水默默地从何小琢的脸颊滚落,滴在地上,也滴在老元头的心里。老元头默默地转身,向自己的茅草屋走去。

“他们能破案么?”望着警察酒足饭饱,满腹狗肉的开着警车离去,何小琢情不自禁的问老元头。老柳树下还有大黄狗的血迹,何小琢和老元头在那上面盖了土,此刻两人将下棋的战场搬到了老元头的窗户根下。

老元头头也没抬地摇了摇头。

“将军!”老元头的车沉了底。

“那大黄狗不是白死了?”何小琢很是为大黄狗鸣不平。

“世间屈死的又何止是大黄狗?”老元头象是自言自语,见何小琢落了士,立刻把车又拉了回来,

“哎,车不落险地,回车。”

“这该死的坏人,凭什么砍人家何东力家的果树啊?”何小琢愤愤不平的把小卒向前摔了一步。

“凡事有因就有果。”老元头象是回答何小琢,又象是喃喃自语。

“那大黄狗呢?还有那些果树呢?他们又遭着谁惹着谁了?”何小琢脱口而出。

老元头不禁慢慢地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何小琢,“你的意思是把大黄狗和果树都堪称普通的人了?”

“他们不也是有生命的么?”何小琢反问。

“是啊,他们也是有生命的啊。”老元头重复着,“不过,孩子你能这么看待他们实在是很难得。”

第七章 布局 “对了,元爷爷,你一定知道那果树是谁砍的啊?”何小琢突然间眼睛一亮。

“我怎么知道?”老元头一脸严肃。

“你会算啊?你都能算出何东力被大白鹅拧屁股,算出大黄狗被杀,一定能算出是谁干的!”何小琢肯定地说,却换来老元头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元爷爷,你算算吧,你看看大黄狗死得多可怜啊?何东力哭得多伤心啊?你就帮帮他吧?”何小琢用双手摇晃着老元头的胳膊磨着。

“下棋下棋,”老元头催促着何小琢,以此来转移何小琢的注意力。

“不下了。”何小琢扭头转到了一边。

“怎么了?”这回轮到老元头瞪大了眼睛,和何小琢下了这么久的棋,还头一次看到何小琢使性子。

“不下就不下。”何小琢还真的来了脾气,“你都不帮人家算,我就不陪你下棋!”

扑哧。老元头被逗乐了,看着何小琢噘嘴皱眉的样子,更显天真浪漫。老实说,老元头真的是越来越喜欢何小琢了,真是美玉无暇啊。

“傻孩子,我算出来又能怎样?”老元头又拣起放在地上的破芭蕉扇,轻轻地摇着。

“算出来就可以告诉警察啊?然后把坏人抓起来。”何小琢见有门,立刻转过脸,一口气说道。

“傻孩子,看你平时挺聪明的,今天怎么了?”老元头边笑边用扇子点着何小琢的鼻子说,“你以为警察会相信?警察要的是证据。嗯,你以为你说元君山那个老头算了,是某某某干的,警察就去把那家伙抓了?不告我老人家诬告就是阿弥陀佛喽。”

“还是下棋吧,该你走啦!”老元头指了指棋盘。

“那怎么办啊?”何小琢挠着脑袋,“大黄狗就这么白死了?果树也白砍了?”

“那你说怎么办?”老元头一脸严肃。

“元爷爷,你一定有办法的。不给大黄狗报仇,我心里就别扭,我这一别扭,就没心思下棋了,你说这我没心思下棋了,以后谁还陪你下棋啊?”

“小兔崽子,你威胁你元爷爷是不是?”老元头差点被何小琢这一通推理气乐了,立刻板起面孔。

“我哪敢啊?元爷爷,你就帮帮我嘛……”老元头被何小琢摇晃得都快坐不住了。

“好啦好啦,一会把你元爷爷晃散架啦。真拿你没办法。”

“你答应啦。你答应帮我啦,元爷爷真好。”何小琢露出一脸的灿烂。

“我问你,我给你留的作业你都做完了么?”老元头话锋一转。

“做完了”何小琢响亮地回答。这些天来,老元头每次赢棋,就会让他背诵一些奇怪的汉字,他隐约感觉老元头一定有着特别的目的,好在学习本就是他十分喜欢的事情,因此看了几遍,那些东西很快就记住了。

“一坎二坤三震四巽中五乾六兑七艮八离九……东方甲乙木,南方丙丁火,西方庚辛金,北方壬癸水,中央戊己土…..九星蓬芮冲辅禽心柱任英,八门开休生死,惊伤杜景…..”何小琢开始流利地背诵。

老元头不住地点头,“嗯,不错不错。小琢,你父母没问你谁教你这些古怪的汉字?”

“他们才不管呢,只要我坐那学习,他们才不知我学什么呢?”何小琢说的不假,父母都是文盲,老元头教的这些字即使不是父母,在他们这个世代务农的小山村,又有多少人能够全认识呢?何小琢本想把自己不想说的另一层次原因也说出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好,你让我帮忙,那我们得事先有个约定。”

“什么约定?你说吧。”

“这件事只限我们两个人知道。”老元头很认真地说道。

“没问题。我保证不向别人说。”何小琢发觉自从那次被姥爷教训后,自己心中的秘密越来越多了,或许父母每天只忙于争吵的原因吧,自己竟习惯了把一切都放在心里。

“那你附耳过来。”

何小琢把耳朵凑了上去……

何东力家的果树已有一人高了,前年新栽的果树,再有一年就要结果了。如今却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大多被斩断了头。翠绿的叶子也开始枯萎了,但绿色还是顽强的坚持着生命的颜色,只是显得苍白了许多,象失血过多的症状,于秋天那种枯黄是截然不同的感觉,更多显示的是一种不幸夭折的感叹。

何小琢很容易就找到了这里。这是一片低矮的小山,下面坡度不大的地方已被开垦成梯田,种了庄稼。另三面都是果树,虽然也只有一人多高,但却都完好无损的挺立着。只有何东力家的果树,此刻大多仅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在周围树和庄稼的衬托下,就象头顶一块斑秃,可怜巴巴的散落在那里。

沿着这些伤痕累累的树走了一圈之后,何小琢找到了一棵在它们当中最大的树,蹲下来,开始在树根处挖土。土很肥沃,这是何东力的父亲精心侍弄的结果,所以何小琢很快就挖了个小坑。然后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来:那是六枚铜钱,用黄线绑成一个t字形,就象一把小锤。何小琢仔细的把“小锤”放到坑里,垂头向上,一点点把土埋好,最后还在上面撒了一层干土,这才起身,看看周围还是空荡荡静悄悄来时的样子,确定不会被人看见后,悄然地离开了。

第八章 拜师 何东力神秘地把何小琢拉到一边:

“砍我家果树的人找到了。”

“谁?”

“何大麻子。”

“警察破的?”何小琢关心的是这个。

“不是,是他自己到我家认错的。”

“他自己到你家认错的?”

“是啊。”何东力瞪大一双圆圆的眼睛,“你说奇怪不?那天何大麻子大清早突然来我们家,一进门就给我爸跪下了,说他对不起咱家,不该做那缺德事。求我爸高抬贵手,千万不要做什么法术了,他实在受不了,每天都好像有人拿锤子敲他的头,真是比死了还难受。到了镇里县里的医院都检查不出什么毛病,只好找邻村的张半仙掐算,人家告诉他是他自己做了亏心事,解铃还须系铃人,说他要自己来忏悔才能保平安。他这才想起去年因为和咱家争地头的事闹过茅盾,所以今年把咱家的果树砍了,为的是报复。现在他后悔了,承认都是他的错,愿包赔我家的一切损失,只求咱家高抬贵手,让他的脑袋不要疼了,也不要声张,总之所有的损失都由他来陪……”何东力一口气说完,何小琢已明白了大概。但他表面依然不动声色,这是他和老元头做的约定:埋锤子的事不能和任何人说,事后他还要负责把那锤子取出来。尽管他对就凭那一把小锤子就能发挥如此大的作用感到不可思议,但他对老元头实在是不敢再做什么怀疑了。

老元头,神秘的老元头。

一道金黄色的光芒正从老元头的屋里逐渐升起,由弱变强,越来越亮。终于变成精光雪亮。只是那光调显得很柔和,并不刺眼,光芒也异常的纯正,无丝毫的杂色。将老元头的小屋映得金碧辉煌,一片祥瑞。

何小琢张大了嘴巴。老元头让他把那把“锤子”悄悄挖出来,今天半夜给他送来,他看时间还早,就又悄无声息地爬上老元头门前的老柳树上,没想却看到如此奇怪的景象。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光芒不是老元头用的那盏25瓦的小灯泡发出的,而是发自于老元头自己的身体。

太吃惊了。看那光芒,越是离老元头身体近的地方,那光芒越是发白,白亮而纯净,可谓是银光四射而又一尘不染。再往外一层就是有些金黄了,金色的光芒,庄然肃穆,熠熠生辉。最外一层金色要浓重一些,但要柔和多了,将里面的光芒包裹其中,所以何小琢才并没有感到刺眼。但接下来的情景更是将何小琢惊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老元头黄色的金光包裹之中,两条金黄色的龙赫然盘旋其中,围绕着老元头端坐在空中的身体(何小琢这时才看清老元头并不是坐在炕上,也不是坐在地上,而是虚坐在半空中)上下翻舞,左右旋转。越转越快,越转越快,终于旋转成一个漩涡,将老元头包裹其中,像一个高速旋转的金黄色飞碟,在急速的运转之中……

此时的何小琢,除了看到一团金黄色的气团在高速旋转之外,别的什么也看不清了。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又恢复了平静。小屋又一如往日的安详和静谧。

“小琢,你还不进来么?”一个苍老但却底气异常充沛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不是老元头又是谁?

何小琢吓了一跳,一出溜从树上滑了下来,硬着头皮向老元头的院子走去,偷看人家秘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屋里的灯光亮了,房门在何小琢准备伸手去推的瞬间自动打开了。何小琢心怦怦直跳,紧张的进到屋里。

“元爷爷。”何小琢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双脚并拢,显得异常谨慎。然后悄悄得用眼角的余光去溜炕上的老元头,但元君山依然是元君山,看不出与往常的老元头有任何的分别,不错,面前坐在炕上的就是老元头。

“怎么,看我有没有什么异样么?”老元头一下子就看到了何小琢的心里。

何小琢缩回了脖子,嗫嚅了半天,才小声地说道:

“元爷爷,刚才我看到您……”

老元头挥了挥手,打断了何小琢的话。“此事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对任何人讲。”老元头以不可商量的语气说道。

“您不怪我偷看您……”看到老元头依然一幅一如既往的样子,何小琢终于鼓起勇气问。

“又不是第一次了。说说吧,你为什么要偷看呢?”

“我我,我想和你学……”何小琢的声音很低,心更是狂跳不止。

“为什么要和我学啊?”老元头依然一脸的微笑。

“因为,因为可以帮助人啊。”何小琢想到了埋“锤子”帮助何东力的事。

“你想跟我学是为了帮助别人?”老元头好奇地问。

何小琢点了点头。

“善哉善哉。”老元头象在自言自语。“可你知道这里要经历多少苦难么?不是一般的恒心和毅力才能做到的。”

“我保证能。”何小琢挺起了胸脯。

“这是要你自己经历的,谁也帮不了你。”

“我不怕!”

老元头默默的点了点头。

“那您答应教我了?”何小琢一脸的惊喜。

“傻孩子,我不是早就开始教你了么?”老元头反问道。

“您您是说您让我背的那些文字?”何小琢恍然大悟。

老元头再次点了点头。

“师父……”何小琢想起了电视中看到的武侠剧,刚想跪下拜师,却觉得一股无形的力把持了自己,使自己动弹不得。

“你先不必急着叫我师父,还有许多考验等着你哪,过了还好,过不了你可还是你何小琢噢,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老元头故作严肃地说道。

“什么考验?您说吧。”何小琢一幅赴汤蹈火的架势。

“到时候你就知道喽”老元头扇了扇破旧的芭蕉扇说道。

第九章 打坐 夜深了,外面黑漆漆的,一片静默。窗外,漫无边际的玉米地里的玉米也都睡了吧,放下了举了一天的叶片,安静得悄无声息,宁静是他们休息的方式。蛙鸣是从不远的小河边传来,勾醒了此刻唯一能和它们协奏的蟋蟀的寂寞,此起彼伏,把夏夜渲染的更加恬淡和清幽。它们是忠于职守的,象遥远时代的打更人,在孤独的夜色里努力着自己的使命。

何小琢一个人坐在床上,双腿内盘,微闭双眼,双手叠放在脐下,似是微捧着那个位置。现在何小琢知道,那里叫做“丹田”。双肩下垂,全身放松,冥冥然进入一种入境的状态。快一个假期了,尽管老元头没有让他拜师,更没有向他吐露其中的原委,但老元头还是每天在下完棋之后,继续让他背诵那些奇怪的文字,并且开始让他学自己的样子打坐。那种坐法很特别,让何小琢很自然的想到已过世的奶奶在炕上抽烟袋时的盘腿坐法,不同的是奶奶是将一条腿压在了另一条腿上,且两只脚都向后扔去,而自己此刻的坐法是两只脚掌分别放在另一只腿的大腿根处,并且是脚心朝天。当初看老元头示范时,觉得非常好玩,没想到坐起来就不同了,把两只脚脖子掰得生疼,若不是不能让老元头瞧扁了自己,怕早就打退堂鼓了。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呲牙咧嘴之后,现在竟也习惯了。

那些奇怪的文字也已经背了好多,并且能够顺利地组合八八六十四卦,还有九星八门,六丁六甲之类。何小琢也好像故意和老元头较劲,从来不问这些东西的用处,只要你老元头说出来,我就照单全收。然后第二天会一字不差地倒背如流。令老元头总是摇着他那把破大的芭蕉扇望着何小琢的背影不住地点头。

身体好象消失了,但明明又是存在着,是已经溶解了,或正在溶解,变得越来越虚无起来,和虚空的夜交融起来,融合为一体,静谧的呼吸,纯净的交揉,一缕缕,一荡荡,似轻烟,若清风……何小琢开始失去自己,何小琢开始入静了…..

父母住在向阳的南屋,何小琢的房间在他们斜对面的北屋,哥哥姐姐各自住在西侧的房间。何小琢家的房子是在合作化快黄的那一年盖的,村里人都来帮忙,而且都是义务的,包括拉沙子拉砖用的马车。那时都不要钱,生产队的,只要和队长说一声,第二天社员们就都会起早来为你献工,而中午供大家吃一顿白胖胖的白面馒头,是那时人们最大的满足。至于现在要盖一座象何小琢现在住的这样的房子,父母能否承担得起,何小琢没有想过。尽管现在早已经显得破旧了,但何小琢满意,因为有自己这样一个独处一室的房间,正好可以打坐。因为他和老元头有过约定:不管怎样,他和老元头之间的这些举动,都是秘密。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知道,不许让别人知道。所以,何小琢每天都是在半夜里看家里人都躺下后,悄悄划上自己的屋门,开始打坐。

那是一片远古的荒原吧,绵亘到遥远的地方,漫漫的与天地接壤。茫茫大地是一片空旷,山岩坐落在它的上面,坚实而又沉稳。象和善的老者慈祥的微笑着。又似深藏的矿藏,强大的能量之力来自他的深处。满天金黄色的光芒不知来自何处,似从那漫无边际的宇宙之中散发出来,又似来自大地的深处,总之一切都笼罩在金黄色的光芒之中。包括那些山岩,应该是赭色的吧,此刻在黄色的光辉里显得更加纯正和刚毅,而大地在此衬托下就更为厚重与博大。光芒是明亮的,虚浮的,但却又是有质量之重的,像黄昏里夕阳的光芒,但夕阳的光芒难以掩饰迫近黄昏的那一层虚弱,这里的光芒是成熟的,稳重的,慈爱的,无穷无尽而又纯正无杂的。没有刺炫眼睛,反而是一种难得的安详。浩浩然置身其中,何小琢觉得从没有过的舒服与坦荡。身心纯洁,通体明亮。优哉游哉,美妙无比,飘兮荡兮,忘乎所以。

往日里心头说不清的压抑,莫名的忧伤,还有令他抬不起头的种种羞涩,无端的忿忿与不平,挠心的烦恼与纠缠,积郁日久的怨恨与困惑……都已经烟消云散了么?化作尘埃被抛进九幽之谷,涤荡在万千之外。不,是被彻底的消融了,无穷无际的黄光之中,没有它们的踪迹,穿越亘古的视力所及,它们无声无息。渺渺茫茫,氤氤氲氲,光明普照,中气充沛,它们此刻又是存在的,那昔日里熟悉的种种,不能摆脱的心结,无法放下的沉重,难以剪断的渊源,屡屡折磨自己的梦魇,这些都没有消失。相处经年的旅伴,形影不离的爱憎,无论何处你能感受到它的体温,它的脉搏乃至它与你时刻相关的心跳。但此刻,它们已不再是仇恨,已不再是罪恶,已不再是负担。冥冥荡荡中,那向你坦然微笑的是你么?那冲你脉脉含情的是你么?那与你热烈相拥的是你么?一股股巨大的能量在于它们接触的分分秒秒间平静的流入自己的体内,丹田发热,身心皎然。难道他们都被转化了么?澄静的思绪,湛蓝的呼吸,何小琢在如痴如醉中贪婪地品味着这种感觉……

“啪----”一声东西被打碎的脆响,打破了夜的安静,也打破了何小琢梦幻般的禅坐。接下来传来父亲粗暴的吼声:

“不过了!不过就不过。离婚就离婚!”

何小琢知道,父母的又一场战争开始了。

第十章 算卦 “小琢,你算算今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啊?”老元头一边摆棋子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今天是星期六,开学快两个月了,何小琢只能在双休日的时候来找老元头下棋了。两个人的战场也由门前的老柳树下挪到了老元头那间昏暗的小茅草屋。

“今天?”何小琢停下了手中的棋子。在老元头的精心教授下,何小琢现在已能熟练的布卦排卦了,尽管批卦还不是很熟练,但何小琢已越来越表现出对周易八卦浓厚的兴趣。并且还曾准确地预言他开学的那天是一个小雨霏霏的日子。这也更增加了他学习的信心。所以,虽然说只能在周六周日才能有时间来找老元头,但只要平常有空,他都会往老元头这里跑。不言而喻,他学的东西也就越来越多了。甚至连最好的朋友何东力也被冷落了。当然,这都是他和老元头的秘密,除此之外,再没有人知道了,包括何东力。但他们是一对形影不离的棋友,却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事实。

何小琢开始起卦,起出来的是风雷益卦,四爻动,化作了无妄卦。何小琢开始沉思。上卦为巽,代表长女;下卦为震,是动;变出无妄,上乾下震,乾卦反克巽震,应该是长女之动,反被所伤。

“应该是有个女人受伤。”何小琢在老元头面前不是敢很叫准。

老元头点了点头。“因何所伤呢?”

“互卦见艮为山,坤为阴湿之地,好象是山地有关……”何小琢分析起来有些吃力了。

“小琢你看,巽卦虽代表长女,但也代表长物,互卦见山,阴湿之地,你说这个长物会是什么呢?”老元头引导着。

“是蛇。”何小琢恍然大悟。

“对。那你看蛇为什么要伤这个长女呢?”老元头继续发问。

何小琢困惑的摇了摇头。

“你看,巽卦代表长女不假,互卦变成了艮卦,艮卦又代表什么?手,对吧?接下来变卦为乾,为金属之物,反克代表蛇的巽……”

“我明白了,是那女人打了蛇。”何小琢脱口而出。

老元头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你看女人是被蛇咬伤的么?”老元头一脸微笑。

何小琢再次沉思了半天,然后斩钉截铁地说:“不是。”

“那是怎么伤的啊?”老元头追问。

“咦?奇怪,互卦山地剥卦是群阴剥阳,这蛇又怎么剥的这女人呢?”何小琢露出一脸的茫然。

老元头不答,满脸微笑的看着何小琢,手里摆弄着两枚棋子。良久见何小琢还是没有结果,才慢悠悠的启发,

“其实巽卦代表蛇,震卦也同样代表蛇,并且是长子,今前有震巽两条蛇,互卦中见艮为跟从的含义,坤卦为母,互卦为暗中,所以是母亲随其后。坤卦属土,生乾卦变出之金,金反过来克体用的震巽……”

“你是说蛇的母亲来报仇?”何小琢迟疑地问。

老元头笑了,“不能么,你认为不可能么?”

“不会吧?蛇还有母亲回来报仇?”何小琢很是狐疑。“再说她又怎么报仇呢?”

“震巽为肝胆,为足为股,现被乾克,自然是肚子以下都疼了。”老元头肯定的语气不容置疑。“互卦群阴剥阳,当然是阴邪入侵了。”

“阴邪入侵?”何小琢更加奇怪了。

“是的,你不认为你每天打坐时所炼的刚阳之气是一种能量么?”老元头反问。

“是啊,我每次打坐时都觉得那种纯正的刚阳之气很有力量,会让自己神清气爽。但是那又怎么外放出来呢?难道可以用来伤人?”何小琢更加不解了。

老元头默默地点点了点头。“阴邪之气正是与阳刚之气相对应,它所吸收的是宇宙中邪恶的力量,是可以用来害人的。”

“邪恶的力量?什么是邪恶的力量?”何小琢瞪大了嘴巴。若说人有善恶这是它所能理解的,但宇宙中邪恶的力量他还第一次听说。

老元头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回答这个问题属实不是一下子就能讲清的。好一会才慢慢说道,“小琢,你现在知道周易中所说事物是由阴阳两部分组成,也就是说一阴一阳之谓道,阳性代表先进、积极,阴性代表保守,顽固。但它们都具有很大的能量,修炼任何一方都可能获得其中的力量……”

“那就是说阳性的东西是良善的,而阴性的东西是邪恶的?”

“你可以这么理解,但阴阳实则是对事物属性的描述,而并非是事物本身。就像水有清水和浊水之分,清水是人体所必需,但浊水却会伤身体,但它们都是水。你拿清水去救人是莫大的功德,而用浊水去害人就沦为邪恶。但无论清水浊水,都有能量的。”

“哦,我懂了,我一定要做清水,不做浊水。”何小琢爽快地回答。

“好孩子,心中有善,你会前途光明的。”老元头由衷地赞许道。

“那对于邪恶的污水怎么办呢?对那条蛇伤害那个女人就没有办法了么?”

“凡事有因就有果,况且毕竟是他打人家的小蛇在先。”老元头的回答很是平静。

“那那女的怎么办啊?就要这么交待了?”何小琢还是很为自己村里的人着急的。

“我说过凡事有因就有果,到时自会有解决的办法的。”老元头无动于衷。

“怎么解决?”何小琢越来越有些焦急了。

“到时你去看啊?”老元头半眯上了眼睛。

“我去看?我还不知道那女的是谁呢?”何小琢嘴巴也张大了。

“那我问你卦象之数是多少?”

“巽五震四乾一震四,全卦加一起十四数”

“震卦代表什么方位?”

“东方。”

“你家往东数第十四家是谁啊?”

何小琢闭上眼睛开始数,突然间睁开眼睛,

“何东国?你是说何东国家?”

第十一章 大神 三间陈旧的瓦房,已经斑驳的绿油漆,黑不溜秋的屋檐,何东国家是村子里很普通的那种建筑,那种规格,那种氛围。祖祖辈辈居住久了,村里人闭着眼睛也能找准哪家是哪家。而对于外来人,几乎每个庭院都是那么的相似,就象陈旧的老哥俩,双胞胎一般的并立着,没有门牌号,若不是有人引路,你真的很难分得清。

苞米杆架起的篱笆墙圈起四四方方的两块地方,分别是前院和后院。前院种着黄瓜,芸豆,茄子,西红柿,大葱之类,后院是大白菜。紧靠篱笆墙见缝插针地种了一排玉米,间或是几棵高高挺立的向日葵。它们与篱笆墙一起又充当了下面一排秋芸豆架的作用。于是秋芸豆那长长的藤蔓就毫不客气地爬了上去,上面点缀着已经小手指大小的芸豆。如此布局,就将本就不大的院落挤了个满满登登,更何况此刻的院落了还挤满了人。

何寨村本就是一个不大的村落,屁大点事很快就会传遍小村,更不用说今天这等性命相关的大事。何东国的母亲前两天突然卧病在床,肚子以下疼得要命,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不说,尤其到晚上发作起来就是满地打滚也毫无办法。何东国的爷爷奶奶,叔叔舅舅等等亲属们忙了好是一阵,将其送往镇医院,到了那检查了半天,什么病也没有查出来。于是就去县医院,结果医生们还是大眼瞪小眼,没发现异常啊?那就去市医院吧,各种仪器用了一大堆,钱也花了一大把,结果是未发现异常。邪门!想去省医院,大伙一划拉钱,总共不到200元了,何东国的姥爷一跺脚,还是找张半仙吧,他可治过不少人呢。何东国的爸爸不信那个邪,被何东国爸爸的爸爸何东国的爷爷一顿臭骂,“都啥时候了,你他妈还不相信?医院能行怎么就查不出病?”没办法,有病乱投医吧,张半仙于是被恭恭敬敬地请了来。

张半仙今年能有五十多岁,但据说二十几岁就开始出马跳大神了。三里八村的有人说他很灵验,有人说他装神弄鬼骗人,褒贬不一。但疑难杂症总是每天都会有发生,尽管时下气候不同了,但总还是为张半仙提供了市场。

半斤白酒下肚,张半仙的脸明显已是红晕当头,有些发白的胡子茬根根茁壮,怕一周才能清理一次吧,因为不能说它短,但也不能说它长,更不能说是正好。因为看起来明显的很别扭,但又不知别扭到何处?不过,如果用他此刻的腮帮子作把刷子,效果一定会不错的。眼睛不是很大,但因为一幅枯瘦的样子,眼睛也就显得大起来,加上两个塌陷的腮帮子,就更显得眼珠子也大大的了。高挑的个子,黑衣黑裤,也算干净利落。尤其头顶根根直立的小平头,看去确实有一种不怒而威的严肃。据说他一进屋,提鼻子一闻,就说屋里有一股腥气,人家问他是什么,他眼睛一瞪,一辆严肃地说“当然是邪气了?。”

“那有没有办法驱除呢?”

“不能驱除我来干嘛?”张半仙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别人也就不好再多问,相反已有人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毕竟张半仙可是“大神”啊。(注:大神即神汉。)

张半仙首先吩咐何家的人准备两捆香,一块红布,一瓶酒。同时将何家今晚准备跳大神的事有意无意的张扬出去,说是越多来看热闹的人,越容易他行法,越容易把神圈来(不知道是否有故意炒作的嫌疑)。于是村里人很快就挤满了何东国家的小院,其中就有何小琢在内。

坐在屋中间凳子上的张半仙看到屋里屋外都挤满了人,才从容自信地掐灭手里的香烟,叫何家人把何东国的母亲搀扶出来。几天时间,人已瘦得不成样了,蜡黄的一张脸,此刻依然满是虚汗。头发凌乱,痛苦的皱着眉头,嘶哑的呻吟也已是有气无力的了。人群中已有唏嘘之声不断传来:哎,这孩子,年轻轻的病成这样,真可怜……唉……啧啧…….大神张半仙指导着让她盘腿坐在炕上,哪里还坐得住,后背于是被倚上了枕头,身体再用被围起来,这样算是勉强坐住了。接下来张半仙将两捆香点燃,然后将那块红布蒙在了何东国母亲的头上。然后,张半仙又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点燃一支主人为他准备的香烟,一声不吱地吸着,人们也都默默地等待着,没有人敢去打搅他。屋子里空气就如此异常的沉闷着。

良久,张半仙瞅了瞅挂在墙上的钟,何小琢看到时针指向了九的位置。晚上九点了啊。

“大神”张半仙掐灭手里的烟头,站起来,拿过早已准备好的白酒,仰头含了一口,走到炕前,冲坐在炕上的何东国的母亲猛地喷了一口:“噗----”一共喷了三口。然后从自己的兜子里拿出一面小牛皮鼓,也就铜锣那么大吧。后面有几道细绳,可以抓在手中。这样张半仙左手执鼓,右手执槌,砰砰砰,先是连敲三下,场中立刻鸦雀无声:开始了,有人小声议论。

一通前奏过后,张半仙开始哼哼呀呀的唱起来:

日落西山它就黑了天啊

十家那大门九家关啊

还有一家他没上拴啊

砰砰砰------

……

何小琢挤在人群里仔细地看着,心也跟着怦怦直跳。

张半仙就那么哼哼唧唧的独自唱着,唱着唱着,原本坐在那里勉强维持的何东国的母亲开始动起来了,身子不住的抖动,幅度也随着张半仙的鼓声越来越激烈。“来了,仙来了。”有人开始小声地嘀咕,大概是从前看过跳大神。人们也都睁大眼睛,吃惊的看着。

张大仙不为所动,继续敲着他的鼓,唱着他的歌。只是鼓点明显加密了,歌声也越来越急。何东国的母亲动作也就更加剧烈。刚才坐着都十分困难的她此刻竟然急速的将上半个身子摇动起来,前后左右不停的画着圈,象个大茧蛹随着大神鼓的节奏不能控制自已地摇动着自己的头,双手紧握的两柱香也在双手剧烈的颤抖中香灰散落,接下来已有的香被生生晃折了,半截半截的掉在炕上。先前还想扶着她一把的亲属见此情景,也不由自主地向后躲去……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一阵紧锣密鼓之后,何东国的母亲忽然长叹一声:

“诶------呀---”算是长舒了一口气。但很显然,那声音好粗,并不像何东国母亲的原声。

“大神”张半仙将鼓放下,慢吞吞抽出一支烟,问何东国的母亲:

“来啦?”

“来了。”还是那个声音回答。

“抽烟么?”

“我不抽。”何东国的母亲竟气哼哼的将脸转到了一边。

张半仙却毫不客气的将烟叼在了自己嘴上,然后点燃。

“别着,我看你还在气头上,先消消火,有什么事情和我说,我今天就是专为这事来的。”张半仙很有经验的引导着。

“哼!没什么可说的,我来了,就是要报仇!”何东国的母亲依然怒不可遏。

“噢?报仇,那你看看这屋里屋外谁和你有仇啊?又是怎么得罪你的呢?”

何东国的母亲环视了一周,猛然将手指向何东国的父亲。

“就是他!就是他老婆,那个狠心的女人……我那苦命的孩子啊,我那可怜的孩子啊,就那么被她用铁锹铲死了啊…..我的孩子啊……”何东国的母亲突然间声泪俱下,令屋里屋外的人不禁大为震惊。

“你说你的孩子被他老婆打死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你的孩子又怎会被他老婆打死呢?”张半仙也严肃起来,经验老到的他知道此刻已切入正题。

何东国的母亲已是涕泪涟涟了,顿足捶胸,头顶蒙着的那块红布也早被撕扯到一旁了,

“那是9月24号,我的孩子自己出来玩耍,路过他们家的白菜地,被他的老婆发现了,竟用铁锹将我的孩子活活劈死在他家的篱笆墙下……我那可怜的孩子啊,竟被活活劈为两断……”

“果有这样的事么?”张半仙将头转回来看着何东国的父亲。屋里屋外所有人的目光一齐看去。

何东国的父亲此刻既是惊诧,又是恐怖,乃至羞愧,竟木然地怵在了那里。

“你说你说你说啊!……”何东国的母亲猛地蹦了起来,就要向何东国的父亲扑去,被一群亲戚死死地摁住,但依然发疯般的挣扎着;“你说啊,那天是不是你把我孩子的尸体扔到的大街上,被车碾压的?”

何东国的父亲终于无力的低下了脑袋。

“仙家,你看看,我还没问你仙乡何处,尊姓大名,以后为你立庙也好有个称呼。”张大仙也算是个谈判高手,既然事情已经清楚,那就先转移注意力让人家先消消火再说。

“我家就住在离此十里的老驼岭,我常小青母子相依为命,可我那可怜的孩子竟被他们活活打死,这还不够,还要放到大路上轧得粉身碎骨,我一定要要他们全家都遭到报应,我要让她全家都死绝……”

全屋的人不禁都毛骨悚然。

“原来是常仙,失敬。我很同情你啊。”张半仙也是神色凄然。人家报名姓常,那肯定是长虫(蛇)成精了。“不过事已至此,死了不能复生,你看我让她们给你建宅立庙,香火食品供奉,也算赔罪了吧,你看如何?”

“不行!”常小青猛地跳了起来,用手点指,“就是破去我的修行,我也要为我儿报仇,我不需要什么供奉香火,他们那么残杀我儿,我也要血债血偿。我之所以没有马上让他们死,就是要慢慢地折磨他们,以解我心头之恨……”

沉默。难堪的沉默。

任何能思考的人都在思考着这个妖精的话。恐怖而又令人窒息。

“仙家,你说这话未免过重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都已认罪悔过,你也该高抬贵手才是。何苦非要鱼死网破?难道你把人家都害死了,你的孩子就能复活?”张半仙也不行糊,一脸正色。

“不行!悔罪就可以抵过么?那谁都可以犯完罪后再悔罪了。非抵命不可。”常小青毫不动摇。

“这么说今天你是不想赏给我这个面子了?”张半仙也瞪起了眼睛。

“哈哈,啊哈……面子,面子?都去死吧!”常小青冷笑起来。

“常小青,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你就来啊!臭神汉,怕你不成?”常小青猛地站了起来,倒反将本来按着她的人都落在地。

“招打!”一声喊落。张半仙手中已经发出一物,一道黄光向常小青袭去。

虽近在咫尺,常小青竟一下子从窗户飞了出去,躲过了那道黄光,蹿上了屋顶,一串凄凉的冷笑随即飘来。张半仙也一脚冲出屋外,手里赫然多了一把杀猪用的琴刀。噌,一个箭步竟跃上房脊,刀光闪过,直向常小青飞去。人们不禁一阵惊呼,因为此刻的常小青附在何东国的母亲身上,这一刀进去,后果可想而知。未想何东国的母亲一声冷笑,右手手指一弹,一团红色的圆球随即发出,正撞在直射而来的琴刀上,琴刀象真的撞在一个铁球上一样,一溜火星砰的一声扎在了院门口的大树上,张半仙刚一愣神,身体像被鞭子一样的东西横着抽下了房脊。接着,一团清光猛地从何东国母亲的身体窜出,向远方急逝,抛下一串阴森森的凄惨笑声:

“你们等死吧!------”

第十二章 劝解 何小琢早早的就来到老元头的小茅草屋,他要把昨晚的所见所闻第一时间的向老元头汇报,并要问明其中的原委。比如跳大神是怎么回事?那蛇仙又是怎么回事?

奇怪,往日干净净的老元头门前的十字路口,怎么有几块砖头和石头摆在那里?像是东一块西一块的拉垃圾的车掉下来的样子,谁这么不小心?把老元头门口弄得这么脏?我先给他老人家收拾一下吧。嗯?且慢。何小琢恍然大悟:老元头自己做的,不是别人乱扔的。奇门遁甲中的迷魂阵,何小琢想到了自己当初跨板凳的经历。不光迷魂阵,这里还夹杂了隐形阵。果不其然,站在砖头外往老元头的小屋看去,老元头的小屋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他门口的的柴禾垛。但在往日,柴禾垛是挡不住老元头的小屋的,但现在,除了那个柴禾垛,老元头的小屋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如果不是故意地寻找,你不会发现其中的异常,老元头的门口历来如此啊。谁会注意到今天的柴禾垛已把一切都遮蔽起来了呢?况且,也许你还没走到柴禾垛附近,已被迷魂阵引到出村的另一条路上去了。

何小琢这次没有蛮来,站在那里仔细想了一阵,知道该怎么走了。左跨三步,找到开门,然后向北,走中央,经过天英星所在的休门,闯过九地之处,丙位置的生门便是出口了,而老元的柴门也出现在眼前了。

何小琢很是欣喜,老元头一定是在考自己吧,不过自己已轻松过关。

推开那扇虚掩的柴门,走过熟悉的院落,伸手去推那扇已经发了白的木门。咦?里面好像有动静?是在说话?怪了?谁大清早的比我还早的就来拜访老元头?不可能的,村里人虽说夏夜里都爱到老元头门口的树下纳凉,但真正走进老元头小院的总共也没有几个,至于进到老元头低矮的屋里,那就更是凤毛麟角了。毕竟,老元头唯一能够吸引人的地方除了他的臭棋,还有什么呢?但看看那间可怜的低矮的茅草屋,和周围早已是宽敞的大瓦房相比,真也就像老元头和村里那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站在一起一样,反差是那么的明显,视觉是那么的不协调。唉,可怜的老头子,人们面对此情此景难免发出如此的感叹。因此,人们很自然的也就打消了去老元头的家里窜窜门的念头,挺好的心情,何必要到老元头的屋里找上一层叹息呢?更何况老元头的小屋本就孤零零的悬在村东头,若不是何小琢这孩子,谁会没事往这里跑?更何况除了自己,还会有谁能闯过老元头摆下的迷魂阵和隐形阵?

何小琢轻轻地推开房门,然后穿过灶间,推开那扇黄不溜秋的屋门,就该是老元头的房间了。就在何小琢想拉那扇门的瞬间,老元头的声音慢慢地传来:

“你还要坚持么?”

“坚持!”一个声音恨恨地回道。

是谁呢?咦?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哪里听过?太熟了?怎么想不起来了?

“唉,你这又是何苦呢?难道你百年的修行来的容易?难道就此放弃了么?”老元头依然很平静。

“百年修行?是的,几百年我清修苦练,几百年我孤独面壁,阴寒凄冷中苦苦坚持,终于我有了儿子,他给我带来了快乐,驱走了我的寂寞,让我在千年古洞中体味温情,可是他不过是顽皮,路过你们人类的菜地,就被你们人类无缘无故的残杀了,无怨无仇啊,为什么要杀我的儿子?不错,我知道,我要报仇,不用说百年修行,就是我的身家性命,也会在我复仇之后难免电光雷劈之劫,但失去了儿子,又怎么让我在千年古洞的冰冷凄清中度过?与死又有何分别?”

原来是她?何小琢猛地想起来了,昨晚常小青一束精光飞去,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老元头也认识她么?

“因果循环,自是他的劫数,你已修炼百年,这点还看不开么?”老元头依然不温不火。

“劫数?哈哈,你是说我儿该死么?那么我去杀了那家人为我儿报仇,来完成这个劫数好不好?”

“修炼之士又怎可随意杀生?大道无情,自有规章,你又岂能逆天而行自取其咎呢?”

“无情。对,是无情。就象你,你没有儿子,当然就没有丧子之痛。所以你可以无情,还可以无情的训斥我。但若是我伤了你的儿子,你也会无动于衷么?可惜你没有。所以你不会理解我的感受,所以你可以觉得我不可理喻。所以我也同样觉得你的无情不可理喻。”

“无情而情,以不情而情天下。”

“那我的儿子你又是如何‘情’的呢?”

“悲情。”

“这就够了么?几滴眼泪就可以化解了么?”

“悲天悯人,大慈悲处方得超升。”

“我不要超升,我只要复仇。”

“可叹,如此你的悲情已转化成戾气,倘若沦为魔道,岂不更加可叹?”

“是么?那你们不正可斩妖除魔了么?又何必等到那个时候呢?现在就可以将我劈了啊?难道你将我拘在此处,就是和我说这些么?就象昨晚那个神汉,你们人类表面上一团和气讲什么谈判,到头来还不是要用武力来解决一切么?可惜,我不是你的对手,我那苦命的孩子啊,看来娘不能为你报仇了,那么那娘就去陪你好了,哪怕是九幽地狱,但愿我们母子能从此相依。老家伙,你动手吧!”

“罪孽!”老元头也是一声长叹。

何小琢心里猛地一惊,在门外偷听了半天,注意力太集中了。老元头的一声罪孽喊出,倒把何小琢吓了一跳,头很不自觉地撞在了门框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加上何小琢的呻吟足以让屋里人注意到了。

“小琢,你进来吧。”老元头好像早就料到了何小琢的到来。但何小琢进到屋里见到的一幕却活生生把他吓了个目瞪口呆:地中央,赫然卷起盘伏着一只黑色的大蟒蛇。碗口粗的身躯,一圈圈盘起一人多高,如此足足占据了半间屋子的地方,两只乒乓球大小的眼睛此刻也紧紧的盯住了自己,手指甲大小的鳞片覆盖在它的全身,闪着寒光。只是如此大的蟒蛇好像生病了一般,身体一动不动,只有头在尽力的想抬起,但好像有什么牵引着,无法让她运用自如。何小琢这才注意到在空地的四角,分别有一个放光的小圆柱,光从那圆柱顶部射出来,在屋顶交叉在一处,将巨蟒正好罩在其中。

“小琢,你过来。”老元头喊道,同时用手指了指身边的位置,此刻他就端坐在炕的中央。何小琢老老实实的走过去,一路上心狂跳不止。

何小琢没有注意到,屋中央被老元头用水火土石四象阵锁在那里的常小青此刻却也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何小琢,从何小琢进屋的那一刻起,一直到何小琢走到老元头的身后,常小青的眼睛都是一眨不眨地跟着何小琢移动,嘴里呢喃着,好像对老元头说,又好像自言自语:

“你没有儿子,你不会明白的,丧子之痛,那可是我自身的骨肉……你不明白的,你不会明白的……”目光却再没有离开何小琢。

何小琢看着那庞大的蛇身,硕大的蛇头,早就有些不寒而栗了,若不是老元头这半年来有意无意的向他讲诉修炼,阴阳乃至鬼神方面的知识,说不定早被吓得魂飞魄散了。现在反倒逐渐地安静下来,有老元头在,何小琢害怕什么呢?在他的心目中,老元头越来越神奇了,如此想来,他也定睛地向那人头般大小的蛇头看去,一看之下,反倒一惊,怎么从那乒乓球大小的蛇目之中流出的竟是一种慈爱的光芒?

“也罢,”老元头长叹一声,“既是怨缘劫数,就让我来承受这一切吧。”

“你来承受?哈哈,哈哈,不错,不错。不过我改变主意了,姓元的,我要你身后的小孩,你肯么?只要有他,我便不再复仇。”常小青说出的竟是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何小琢目瞪口呆。

老元头猛然瞪圆双目。

“孽障!难道你想用童子来练你的邪门歪道么?那我现在就废了你!”

“怎么舍不得了么?他还不是你的亲骨肉呢?可我的是亲骨肉!你若我舍得,可你能做到舍得么?只要我们舍得,自己却舍不得,这不是你们人类的虚伪又是什么?其实我要他也不是为别的,我要他做我的儿子,你肯么?”常小青挺直了脖子。

何小琢险些晕倒。

“你这个孽障,”老元头用手点指,竟也一时语噎。常小青将的一军,不是没有道理的啊。老元头本来要说人畜怎能认亲,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毕竟常小青也是修炼百年的蛇精,如果骂她是畜牲,也同样有失自己百年修炼的身份。

“罢了罢了,还是让老小来承受吧。常小青,你既然说我不懂骨肉之情,那你就冲我的一身骨肉来吧,只要你心中的怨结能够解开就好。”

“哈哈,说得好听。我打不过你,我不是你的对手,还不如你直接打死我算了,还要说什么你来承受,这又是你们人类的虚伪吧?今天你不是就是要以强出头么?那就来吧!我坐以待毙。”常小青倒显得大义凛然。

“你错了,我是让你把所有的仇恨发泄到我的身上,我不会还手的。如此除非你从我身前跨越过去,我是决意阻止你去复仇的。”老元头一字一顿地说。

“算了吧,我知道你有元罡护体真气。我又怎能破得了你的金身?不要耍弄虚伪的手段了。”

“既然你是向普通的人类复仇,那我也只能以普通人类的身体来面对你。”

“元爷爷,你……”老元头摆了摆手,阻止了何小琢。

“这是你说的?”蛇精常小青蛇目圆睁,“如果我在三击之下不能将你放倒,我常小青也就放弃复仇!”

“很好”老元头伸手一招,那罩在常小青头顶的四道光线立即消失,左手一点,“小琢,你且退后。”一道光芒立刻笼罩了何小琢的全身,何小琢就仿佛置身于一个闪闪发光的玻璃罩之中。而此时的常小青已然准备好了,撤去了束缚,身体猛然陡涨到蓬顶,一张嘴就要扑下。

“慢着。”

嗯?老元头和常小青一齐疑问地瞅向墙角的何小琢。老元头已经给屋里的一切加了定身咒,除非是山崩地裂,否则很难会有外力能破坏他们了。常小青更是把一丝好奇也投向了何小琢的位置。

“元爷爷不用他的法术,你也不能用你的法术,这样才算公平。”何小琢想到了昨晚大神被莫名其妙打下屋顶的恐怖。

若是别人说,蛇精也许不会捋这根胡子的,但今天的蛇精常小青竟意外地冲何小琢点了点头。一缩脖,咽下了刚欲发出的毒液冰凌,猛一甩身,粗大的尾巴就像打坐在炕上的老元头扫去,老元头微闭双目,双手交叠在丹田处,一副顺其自然的样子。

啪----粗大的钢鞭重重的砸在老元的右臂乃至后背上。百年修炼,尽管不用元罡真气,九阳之体也非寻常肉身可比,也是一副钢筋铁骨。饶是如此,一阵酸麻,老元头强自压在了胸口,身体也整个横移了半尺。对面的可是一个百年的蛇精啊。

呼----第二击又到了,诺大的蛇头疯狂的砸向后背。老元头的身体又先前横移了一尺,哇----一口鲜血喷到对面的墙上,但身体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坐姿,面有痛苦之色,依然微闭二目,好像与己无关。

蛇精震怒了,本来以自己百年修炼,如此身躯,不用说法力,就是平常穿行于树林,如此的力道碗口粗的树木也会顷刻扫荡一片,这老元头挨了两下,竟只是流了点血?嘶嘶嘶----红心翻吐,常小青暴怒般地扑上……

“停下!”何小琢大吼一声。

常小青半空中的身子硬生生象被点穴一样停在了那里,然后歪过了头,看着何小琢。

老元头挣开双目,直视何小琢。

“我答应你,我做你的义子。”何小琢一字一顿地说。

第十三章 离别 何东国的母亲的病莫名其妙地好了。说也奇怪,那么高的房子上滚了下来,竟然毫发无伤。第三天,就能下地走路了,浑身上下哪也不疼了。反倒是那晚给她跳大神的张半仙被那道精光打中,从屋顶上一路滚下来摔瘸了腿,一拐一拐的邀功了好一阵子:“那长仙果然厉害,确实有点道行,连我也被它伤了呢。可惜我那一琴刀没有射中,否则它早就身首异处了。但他还是中了我的铢魔神符,估计十年八年是恢复不了元气了。若不何东国他妈怎么这么快就好了?还不是这妖魔被我赶跑的缘故?”

年轻力壮的人是不信的,瞎猫撞死耗子,说不定何东国的母亲就是哪里不舒服,结果从房子上摔下来寸劲,正好摔好了呢。你把那长仙驱跑了?谁没看到你被人家一个照面就扫下来的狼狈样?

“你们不懂,我那刀之后随手祭起的铢魔神符无色无味,就是妖魔也防不胜防,但是只要中上,定是元气大伤,只有逃命的份了呢。”

“这么说你是暗器伤人喽,那可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

“和你们说你们也不懂,难道对这些害人的妖怪还要讲什么君子协定么?算了,我懒得和你们说,你们什么也不明白的。”张半仙一甩袖子,气哼哼一瘸一拐地走了。他只能在他那些拥趸面前才能摆起威风了。何东国的姥爷就绝对是张半仙的拥趸之一,见张半仙一瘸一拐地来了,老早就迎出大门外。

“张先生,真得好好谢谢您,为了我女儿看把您都弄伤了,真不好意思。伤得不重吧?”

张半仙立刻挺起了胸脯,“没事,小事一桩。驱妖除魔,本是我分内的事。可恨那个小长虫,还要和我较量较量?真不知量力。”嗞溜,张先生一仰脖,一杯酒来了个底朝天。吧嗒,一块炒鸡蛋塞进了嘴里,腮帮子就快速地蠕动起来。

“对了,你女儿没事了吧?”

“能下地了,身体也不疼了。”何东国的姥爷赶紧为张半仙又倒满一杯酒。

“放心吧,有我张半仙在,看那小长虫还敢胡来?但估计它被我的铢魔神符打中,十年八年是别想恢复元气了。”嗞溜,又是一杯。

“那是那是,她哪是您的对手?”何东国的姥爷又恭恭敬敬的为张半仙满上一杯酒,然后,冲站在地上一声不吱的何东国的父亲使了个眼色,何东国的父亲没有动。老头子又不满的连使了两个眼色,何东国的父亲才不情愿地转到里屋,然后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红纸包着的小包。

“张先生,您看,您也没少受累,这是500元钱,事先讲好了,您收下吧?”何东国的姥爷将那纸包接过来,小心地送了过去。

“这个……哦------那我就财黑啦。”张半仙毫不客气的将那红包抓过来,塞进里面的内衣兜里。“其实呀也不是给我花的,我那一趟仙总要我来领的,总得需要香火水果供奉的……”

“那是那是。”见张半仙吃完了,何东国的姥爷赶紧将一支烟递了过去。

“好了,酒足饭饱,我也不打搅你们了,你女儿身体也不好,早点休息吧。”张半仙点燃了香烟,下地准备走了。

“那这也没有什么招待的,也不知您喝没喝好?这样吧,还剩了一瓶二锅头,您就拿家去喝吧,解解乏。”何东国的姥爷真的很感激张半仙。

“这这…好吧,我看我不拿着你老肯定会不高兴,那我就不客气了。”张半仙拎着那瓶二锅头摇摇晃晃地走了。

何东国的父亲狠狠地唾了一口。“什么玩意?我就不信病是他治好的,看他那天晚上自身都难保呢。”

“别瞎说。闺女的病不是好了?”何东国的父亲赶紧嗔了女婿一眼。“不说咱的病,就是何大麻子作了亏心事,人家张半仙都算出来了呢,你怎么说人家不行?”

何东国的父亲没词了,何大麻子因为砍了何东力家的果树而被何小琢摆了一道,偏偏张半仙又在那天早晨莫名其妙地作了个梦,梦中一个长得很象老元头的老人告诉他:何大麻子作了亏心事,正被惩罚,如果他来问卦,就直接告诉他给人家赔礼道歉,此事自会化解。说完老者就不见了。张半仙一梦醒来已是天亮了,揉揉眼睛,就传来了敲门声,何大麻子来问卦来了。当然,何东国的父亲、姥爷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我走就是把灾祸带走了。”张半仙临走时这句话倒是真的,何寨村从此又恢复了平静。

但随张半仙走后的半年,老元头也要离开何寨村了。

春天刚来,南雁北归的时候,村里人破天荒地默默为老元头送行。东邻拿了十个鸡蛋,西院割了一扎韭菜,前屋是半斤蘑菇,后堂还有五斤苹果。大家约好了,明天上午一起来为老元头践行。唉,这老元头可是个好人啊,没看他打人骂人,总是笑呵呵的。可惜怎么就一辈子无儿无女呢?孤苦伶仃,真是可怜啊。这么大一把年纪了,突然间想回老家了,落叶归根吧,可这么大岁数想回老家,莫非真的日子不多了么?……看来人对生死还是有些预感的吧。可怜的老人,他是不想做孤魂野鬼吧?所以诺大一把年纪,依然选择了回家……可怜的老头,只好送他一程吧……

但第二天,当人们大清早的来到老元头的院落,只看到了已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院落,老元头已是人去屋空了。

此时,在离村十里多路的山路上,何小琢紧紧地拉着老元头的手依依不舍。他们这样已经走了很久了

“小琢,你还是回去吧。你的心思元爷爷知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再不回去你父母会着急的。”老元头一声叹息。

“元爷爷,我舍不得你走。”何小琢早已是泪流满面。

“傻孩子,只要你把元爷爷教你的那些东西学好,你一定会再见到元爷爷的。记住,好好修炼,做个好人。”老元头还是被这个孩子的痴情打动了,听说自己要走,这孩子已经有好几天没正经吃饭了,昨天晚上,竟陪了自己一夜。唉,世事劫数,孩子,你可要一路走好。

“嗯!”何小琢重重地点了点头。

“元先生,一路顺风。”一个青衣女子不知何时已飘然出现在空旷的道路上。高挑的身材,明亮的一双大眼睛,冲老元头深施一礼。

“常小青,你也来了。”老元头点了点头,“劳烦你送我,我这里谢谢你了。”老元头冲常小青打了个稽首。

常小青往旁边一闪,“若说感谢,我还得谢谢您老人家,若不是您哪天将我制服,我怎么会……”说着,一双大眼无限深情地看着旁边的何小琢,抬起衣袖仔细的搽轼着何小琢脸上的泪痕。

何小琢木然的站在那里。

那天晚上,何小琢之所以答应做常小青的义子,是实在担心撤去功力的老元头挡不住常小青的最后一击,才脱口而出。而常小青除了想将老元头一军外,一见到何小琢便真的生出一种特殊的母爱之情倒也是真的,毕竟百年修炼,对一身清奇的何小琢确是份外好感。而对于老元头,缘生缘灭早已堪破,小琢既已交付有人,也该是自己离去之时了。

老元头又点了点头,“常小青,我暂时就将小琢交付你照顾,你可要好好照顾了。”老元头的话里透出一种无以摆脱的威严。

常小青点了点头。

“好了,你们也别送了,到此为止。”说罢大步向前走去,口中吟诵着:

世事如棋走一遭

缘生缘灭一春宵

出世入世通大道

芙蓉国里尽逍遥

转眼间,已不知踪迹。

第十四章 礼物 “小琢,周日张老师过生日你准备了什么礼物?”何东力问何小琢,两个人一起放学回家。张老师是他们新学年的班主任老师。

“礼物?我们还用什么礼物?祝她生日快乐不就行了?”何小琢一脸困惑。

“傻帽!看你学习总考第一,怎么这事不懂么?难道你刚才没有听到张老师的话?”何东力尽管学习不是如之何,但这方面的学问正好可以和何小琢的学习成绩换个个,也许是继承了他那个很会跑集头子做小买卖的爸爸的遗传基因的缘故。

何小琢当然记得临要放学时张老师在布置完作业后所说的那些话,“同学们,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知道我这周日要过生日,所以我告诉你们,千万不要像过年那样都给我买挂历,弄得我都没处挂了……好了,周六周日放假,现在放学。”张老师那张很大的镶在胖脸上的嘴一说完,同学们就一哄而散了,何小琢真的没有多想什么。

“张老师不是说不让给她送礼物?”何小琢不解地问。

“你呀?是真不明白假不明白?真气得我肚子疼。”何东力说着真的就弯下了腰去,“那我问你,过年你给张老师送挂历了么?”

“没呀!”何小琢瞪大了眼睛。“你送了?”

“那你送的什么?”何东力瞪的眼睛更大。

“什么也没有啊。不就去她家拜个年就走啦?”张老师也是何寨村的,过年了,就象给叔叔大爷姑姑婶婶那么行个礼不就行了,怎么还要拿什么礼物?何小琢奇怪了,他只看见人家出了门的女儿回娘家拜年才拿礼物的。

“那你父母没叫你给张老师买点什么礼物?”何东力想自己老爸让自己给张老师送挂历,那何小琢的老爸也该如此吧?

“也没有啊。”何小琢干脆停了下来。

“什嘛?”何东力干脆蹲在了地上。

“那你过年从没有给老师送过礼?”

“没有哇。”

“我的娘。这班长也不知你是怎么当的?”何东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你的意思是?”何小琢满脸狐疑。

何东力猛地蹦了起来,拽着何小琢的耳朵,咬牙切齿的对着何小琢的耳根台子吼道:

“那我告诉你,张老师的意思是她周日过生日,大家要准备好礼物!傻帽。”

何小琢恍然大悟,张老师是自己新来的班主任,过生日自己也属实该送份礼物的,看来自己以往很是失礼啊。

八九岁的孩子,何小琢再聪明,毕竟对世事还是一片懵懂,更何况自己的父母也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这些。而这也难怪何小琢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又怎么会通晓这一层呢?

父亲正在削豆饼。一块破麻袋片铺在地上,父亲跪在上面用双腿夹住豆饼的两面,两手压着菜刀一下一下的将豆饼削成小块,然后再用水浸泡开,和在猪食里就可以喂猪了。看样子父亲已经削了一阵了,麻袋片上已经堆了一大堆豆饼块了,父亲头上的汗水也随着菜刀的起落滴在了上面。看到何小琢放学回来,没有吱声,只是瞥了一眼,然后继续干他的活计。

站了半天,嘎巴了三次嘴之后,何小琢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说话了:

“爸,我我想要五元钱。”何小琢的声音很小。

父亲猛地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一脸愤怒的看着何小琢,

“不是刚给你交了十块钱的班费么?怎么还要钱?”在那层愤怒的背后,是一脸的困惑。家里盖房拉下的饥荒还没有还清呢。三个孩子都需要钱,父亲的情绪可想而知。

“张老师后天过生日,同学们都买礼物了……”最后的声音只有何小琢自己能听清了。

“老师过生日?不买,就知道要钱……”父亲显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何小琢转身就走。一时间脸臊得够呛,真想立刻大哭起来。

“回来!”看何小琢要跑出院门了,父亲又吼了一声。

何小琢只好回来。父亲已站起身,手哆嗦着摸向自己的上衣兜,然后颤巍巍掏出2元钱来,又赶紧向另一个衣兜摸去,接下来是裤兜……在所有的衣兜都摸过之后,父亲也失望了,最后,木然的把那两元钱向前送了送,嗫嚅着说:

“你先拿这些,不够一会让你妈到西院去借……”

那竟是作为一家之主的父亲兜里唯一的钱了。何小琢没有去接,转身向屋外跑去,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打转,被他死咬着嘴唇忍住了。

整个星期六,何小琢独自把自己关在屋里,小心翼翼的用蜡笔画着画,画了一张又一张,直到半夜,终于选出了最满意的一张:那是一个笑容可掬的中年妇女,坐在画的中央,头上带着王冠,周围围着一圈欢乐的孩子。在画的下方,一个小男孩双手高扬,一串红色的心从他的胸中飞出,缭绕盘旋,组成一串粉绿相间的字符:祝老师生日快乐!----这是何小琢自己为张老师制作的生日贺卡。母亲借来的五元钱被何小琢偷偷地放回了父亲没有穿的衣兜里,何小琢很为自己的别出心裁高兴了一阵子。

当何小琢到的时候,张老师家的屋子里已经挤满了来为张老师贺寿的孩子们,而在张老师家的箱盖上也都堆满了孩子们送来的各色礼物:什么生日蛋糕,什么玩具狗,什么粘贴画,什么中国结……反正是五花八门,张老师情绪也特别的好,不住的埋怨着同学们:

“你们真是的,周五我不就说过不让你们买东西么?看看,还都买了这么多。哎----真是的,就怕你们买东西,你们还……”看到何小琢进来,大家立刻停止了议论。

“嘿,我们的大班长来了!大班长拿的是什么礼物啊?”

“对,快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吧?”

“一定不同寻常吧?”

同学们七嘴八舌的吵着,一齐把目光对准了何小琢。

何小琢一进屋就看到了箱盖上摆着的那一大堆礼物,心里不由得一沉。自己的礼物实在是……但现在同学们都已逼了上来,真是退无可退啊。只好羞涩的慢慢拿出那张花费了自己整整一天多的时间画就的贺卡。

“张老师,这是我为您画的,祝您生日快乐!”何小琢怯怯的说道,往日自己在课堂上回答老师的提问时可是理直气壮的啊!今天怎么了?

5秒钟,足足5秒钟,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最后还是张老师打破了沉默。她随手接过了何小琢的“贺卡”,故做认真地看了一下,说了句“画得不错呢?”,然后竟是十分巧合的一个喷嚏打了出来,“啊且!”那张贺卡很自然的派上了用场:被捂在了张老师的嘴上,然后喉咙一阵咕噜,一口浓痰也恰如其分地吐在了上面……

何小琢哭了,彻底地哭了。但没有在张老师的家里哭出来,咬着牙一直跑出来,一直跑,跑到了村东头的老柳树下,抱着大柳树终于剧烈的痛哭起来。只有老元头的茅草屋好久没有人住了,象一个枯发飘零的老者,无限同情的看着悲伤的何小琢。

不久,何小琢的班长职务被何东力取代了。

第十五章 报复 月夜,象一袭淡蓝色的轻纱,均匀的装饰着空寂的的背景,星星如一颗颗细小的钻石,安然的撒布在上面,如有生命的呼吸恬静的把光亮自然的发布出来。金黄色的月亮柔和的挂在天空,一层淡淡的紫雾无声的缭绕在它的面庞,映衬着它那里若隐若现的远山。宇宙,一个慈祥的长者,和蔼的守护着这一片的宁静与安详。

何小琢盘膝坐在床上,身体虚空了,与夜色慢慢的交融,谁的脉搏在跳动?谁的呼吸在均匀?一朵刚出水的莲花从丹田处升起,慢慢的长大,越来越大,化作一米直径的莲台,闪烁着银色的光芒。何小琢渐渐地坐了上去,身体也在和莲花一起渐渐的放大,光晕从莲台上发出,又缓缓的漫布了自己的周身。自己与莲台都融合在如此的光晕之中,光芒然后开始扩张,放大,向周围发散着……头顶的百会穴张开了,一股纯白色晶亮发光的物质开始从那里流向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多,越来越强,终于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激流从自己的头顶激流而下,速度也越来越快,一个漩涡就在自己的头顶形成,飞速的旋转,越来越大,然后是整个的身体处于了那漩涡的中心,漩涡旋转快了,更快了,乃至自己的身体都似乎震动了起来……

幻象出现了,老元头一脸微笑的出现了,就在自己的头颅前方,象自己一样的盘坐在莲台之上,微笑,颔首,凝视,…然后那笑容收拢了,怎么越来越凝结了?不,是严肃,是愠怒,是…气恼,然后那影像开始变小,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终于,象风一样消散了……又一个人来了,盼盼的饼子脸,微笑,微笑着,冲自己微笑着…不对劲,那不是微笑,那是狞笑,宽大的嘴唇,正在快速的蠕动着,露出一嘴惨白的牙齿,在咬着什么,恨恨地冲自己咬着,那嘴是笑的,可那牙根处分明是狠狠地咬着,咬着,恨不得要嚼碎了什么,因为笑,不大的眼睛眯上了,上下宽大的单眼皮眯在了一起,那里流露出了一丝阴狠,一丝得意,一丝贪婪的笑……张老师,是张老师,何小琢认出来了,那不就是张老师么?马上,一块巨大的生日蛋糕快速的形成了,雪白的奶油堆积得象一座小山,然后猛地向自己砸来,自己想躲,啊?!身体却一下子魇住了,怎么也动弹不了了,想喊,怎么发不出声音了?那啊啊的呼叫就在喉咙的深处怎么也发不出来了,怎么?怎么?怎么自己一下子什么也动不了了呢?汗水立刻湿透了全身,心脏狂跳不已,窒息的感觉顷刻封闭了全身……

一道白光毫不犹豫的从何小琢的头顶百会处闪入,接下来一股清凉的气息游遍何小琢的周身,在何小琢被突然间封闭上的筋脉里四处出击,像一道道电流击过,何小琢啊的一声终于叫了出来,喉咙里杜塞的疙瘩喷薄而出,全身猛地巨震了一下,一口恶气终于出来了。

那道白光慢慢的从何小琢的头顶出来了,一缕长烟最后结成了一个熟悉的人型,一个青衣女子飘荡在何小琢的眼前。“是你?”何小琢几乎脱口而出。

“是我,小琢。”那身影答道。

奇怪,我并没有发声,她怎么知道我心中所想?

“我也没有发声你不也听到了?”常小青的“声音”再次传来,“小琢,你不要奇怪,你现在见到的是我的元神,所以我们可以用这种方式交流。你不必说出来,我可以感应到你想说什么。并且我的元神可以直接和你的大脑交流,等你修炼到元神出壳的时候,你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何小琢这才放下心来,会意地点了点头。

“小琢,你刚才练功走火入魔了,怎么会这样?是什么干扰了你?”

我也不清楚,本来我看到了元爷爷,不知怎么张老师就出现了。

“张老师?”常小青一愣。

哦?何小琢一愣,立刻明白了。原来是张老师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直被自己愤愤不平的压在了心头,刚才练功身体完全放松,那种愤恨便自然的发泄出来,竟成了自己的心魔。不好,这事情不能让常小青知道的,这是自己的心痛,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没有告诉呢。

但元神的领悟速度岂是语言的表达可以比拟。转瞬之间常小青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领悟得透透彻彻,尽管在自己面前的并非是那巨蟒的身姿,但何小琢已经分明感受到那巨蟒的元神猛地膨胀发亮起来,令自己有形的肉身也感到急切的压迫一时竟透不过气来。

“可恶!她为什么会这样?该死!该死!该死!”尽管是百年蛇精,但常小青又如何理解如今的世事人情?何小琢受到的委屈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个莫大的耻辱,而分明这耻辱不是冲着何小琢,就是冲着我来的。欺负了我的义子,我岂能与她善罢甘休?

“你等着,看我给你报仇雪恨!”一道电光破窗而出。

慢着------不用……何小琢再想阻拦,常小青早已是踪迹皆无。本来常小青暗中守护何小琢已经很久了,尽管是人蛇之间,竟也是如此的难分纠葛,自从自己那天一眼看上何小琢并收了何小琢做了义子之后,丧子之痛的空虚很快被聪明而又善良的何小琢占据了。老元头临走时的托付不说,就是没有老元头的关照,自己对何小琢欢喜还来不及呢,照料自然就更不用说了,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当然,何小琢不知道,常小青每天半夜来守护自己练功已经很久了,尽管何小琢自从认了这个干娘之后,还从没有从内心深处真真正正接受这个令他也感到有些别扭的母亲。

眼见得常小青化作一道飞鸿而去,何小琢自知不好,但现在他哪里赶得上常小青的速度?而他尽管做出了最坏的打算,但最终的结果还是让何小琢感到五雷轰顶。

张老师一家三口在半夜全部毙命。张老师死得最惨,浑身的睡衣睡裤被撕了个粉碎,几乎是一丝不挂地被什么缠着脖子从屋里拖到门口,脖子上一圈青紫的淤痕依然恐怖刺眼,就在那淤痕深处,有两个细细的洞口,还留有乌黑的血液,分明是毒蛇咬过的痕迹。张老师的老公和七岁的孩子身上倒没什么伤痕,但都瞪得眼珠几乎夺眶而出,和大张的嘴一样传递出令人窒息的恐惧----他们,竟是被活活吓死的。

第十六章 争吵 一条小河,清澈的河水,如练如玉,静静的流淌着不知几百年了。河水不多,但从没有干涸过,里面的小鱼小虾安然自在的游来游去。水草丛生的河滩,野鸭和蛇各自守护着自己的领地。野鸭冲天而起的时候,也有蛇正钻进水中,于是成群结队的蚂蚱和牛虻呼的一声,被惊吓得一飞就是一片。小河就象一个忠于职守的长者,百十年来(也许是千百年来)就如此默默的重复着如此的时光。

溯流而上,两边的地势开始逐渐升高,绵亘起伏,一直到大山深处。这条河流就是从那山谷之中流淌而出。不过老驼岭并非是这河流的源头,只是它流经的一个地方罢了。不过老驼岭高耸入云的两座山峰,使这里的地势拔地而起,猛然间突兀起来。那两座山峰遥遥相对,如驼峰一般,老驼岭的名字也就由此而来。满山遍野,全是野生的树木,松树,柞树,杨树,灌木,野核桃,山楂树……相互交织,山风过后,呼啸声从那树隙间层层挤过,令人不寒而栗。

顺着小河向山里走去,就在小河拐弯的一块地方,矗立着不知道是哪朝哪代兴建的一座高塔,实在是年久失修,早已是青砖斑驳,野草丛生。塔顶砖头塌落,露出黑漆漆木头椽子,风雨飘摇之中,腐朽溃烂,被风一吹,坏得掉渣的木头椽子,不时有木屑零落于地。塔顶,半人高的蒿草枯萎了,乱蓬蓬,象一个老者几世没有梳理的头发,如今已被野鸟编织成它简陋的鸟窝。塔身上本来还有佛像的,但现在若么是空空的龛位,若么就是半身或是缺头的残躯废身了。塔下一片空地,四周废砖碎瓦环绕,倒显干净,但野草早已是毫不客气的抢占了那里的位置。透过这些,可以隐隐约约感受到这里曾经的院落或者是模糊的记忆。

这里本来是一座庙院,不知建于哪朝哪代,不知在哪朝哪代历经兵劫火灾,早已是破败不堪,所剩无几了。又来了一场十年浩劫,可惜红卫兵冒着酷暑严寒赶到这里,能够砸烂的也就是它身上那些早已是风雨摧残过的石像了。一阵疯狂的打砸和涂鸦之后,红卫兵扬长而去。常小青从一层塔楼悄然伸出脑袋,看到红卫兵远去的背影,一丝戾光充斥瞳仁,但腹部立刻一种忍痛闯来,看来分娩的时间就要到了,一阵无奈的懊恼茫然闪过。突然间看到身下两处湿润的地方,一股人尿的腥味扑鼻而来,常小青勃然大怒,一张嘴,毒液一样的一股烟气笔直发出,循着那尿味棍一样飞去,消失在空气中,很快不见了。而那两个爬到塔上撒尿的红卫兵回到家后不久,就莫名奇妙的暴病身亡,其中原委怕无人得知了。

“小琢,你来了?”一声呼唤,一道光芒从塔中飞出,常小青已结成人形,风姿绰约的中年美妇人立在何小琢面前,面容中充满惊喜。

“是我。”何小琢面容冷酷,一脸严肃。他是不止一次到这里来了。自从认识常小青之后,也有意无意的来过几次,毕竟老元头告诉他,动物也可以像人一样修炼,而且修炼好了同样可以得道成仙,大道茫茫,普渡众生,这没什么奇怪,更不用害怕。修炼界中,万千法门,芸芸众生,皆可循门而入,这也便是机缘。得人引化,自可事半功倍,反之总是冥顽打转,不得门径了。常小青乃是几百年修行,它能主动亲近于你,也是你难得的机缘所在,理当好自为之。不过常小青生性好杀好斗,这也是她本性使然,你切不可也如此妄为。须知万物皆灵,都为有生命的所在,大道善德,上善若水。水至卑而无所不至,道德道德,德之所至,大道现焉。所以对于每个生命都理应惺惺相惜。这也是自己为什么不去斩杀执意复仇的常小青的原因,天地间怨魔之气无有,宇宙间自然清气和平,和煦融融,但如今怨魔之气暴涨,我等修道之人不能独善其身也罢,又怎可再造怨魔,是时阴阳对绝之日,倒是彼长我消了。如能化怨魔为祥和,实是莫大功德啊。尽管何小琢还不能完全弄懂老元头的话,但听老元头讲这些,心中不禁开朗明亮豁达起来,真是说不出的舒畅。所以何小琢在老元头走后,也来看过常小青,甚至带来了母亲亲手做的馒头。而常小青也总会有礼物给何小琢,比如何小琢从没见过的一种黄色野果,何小琢不知道,那可是绝对对他的修炼大有帮助的东西,若不是百年蛇精,又怎能识别吸收天地精华的“逍遥果”?

“小琢,你怎么了?”常小青一脸惊愕。

“你还问?”何小琢分明一脸怒气地盯着常小青。

“我?我怎么了?”常小青更是愕然。

“你你,干嘛那么凶狠残忍啊?”

“我我,到底怎么了?”

“你干嘛那么凶狠地杀戮张老师一家?”何小琢气愤难平。

原来如此,常小青终于明白。“我我那是为你啊。谁让她欺负你?”

“那也不用你管!用得着你么?我用你管了么?”

常小青张大了嘴巴。“那那就让她那么欺负你?”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负责?”

“你怎么负责?”

“不用你管。反正不会像你那么凶狠残忍,说杀人就杀人。”看过张老师一家惨状的人都会提到“凶狠残忍”这四个字,何小琢自然更是难以平静。

“你说我凶狠残忍?那你没看见她们不也说杀了我儿子就杀了?”

“那不一样。”

“怎不一样?他们是生命我们就不是了么?还非得要赶尽杀绝才够么?”

“那张老师的孩子还有老公呢?他们惹着谁了?是你在赶尽杀绝。”

“我没有动他们,谁知道他们胆子那么小?”

“可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的老师。”

“她还配做你的老师么?”

“总之不用你管。”

“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我不想你再被别人欺负。”

“我来就是告诉你,无论发生什么,我以后再不用你管!”何小琢气恨恨得发出最后通牒。

“小琢!……”

何小琢怒气冲冲的转身走了。望着何小琢远去的身影,常小青眼中忽然青光暴涨,但刹那间又颓丧地摇了摇头。然后猛地大叫一声,一拳抡起,横扫在旁边碗口粗的树干上,咔嚓一声,树干应声断成两截。

第十七章 拜祭 何寨村的东山,翠绿的松树象一丛丛的灵魂密麻麻排列,从山顶一直到山下,随着山势绵亘起伏,高低跌宕,远处看如同整齐的队伍按着古老的阵型等待着出征前的检阅。山风一来,一股凄厉的呼啸声穿越在树间石缝里,阴森而恐怖。翻过一道山梁,是一个并不很深的山谷,洪水一来,两边泥土卵石顺坡被冲下,乱七八糟地散落在沟底,洪水便夹杂着这些东山上的礼物,摇头摆尾向何寨村南侧的那条小河冲去。但很快随着夏天的逝去,洪水便会随暴雨的远遁而平息下来,变成一条清澈的小溪潺潺而流,再接下来便是水落而石出了。泥土尽去,剩下那些光溜溜的石头象搁浅的破船被孤零零的摆在沟底,无奈的等待着下一场洪水的到来。

何小琢一路就是踩着这样的石头走进了山谷,背着他的书包,在一个太阳当头的正午独自一人悄悄来到了这里。之所以要选择正午来这里,是因为此时人们都在吃中午饭,不会有人上山来,这样也就不会有人发现他的行踪了。但正因为如此,山谷也显得格外的寂静,就连单调的虫鸣此刻也好像在午休或者用膳了,诺大的松林之中,一眼望不到边的全是树,一棵接一棵,伸展向未知的远方,置身其中就象一个小黑点蠕动在漫漫的无边无际的氛围之中。偶尔,会有一丝凉风吹过,不大,正好可以拉动松树细细如针的枝叶,于是风琴响了,呜----呜----声音由远及近,或者由近及远,间或还有干枯的枝叶松塔掉落的声音,在安静的氛围中增加着不寒而栗的心跳。尽管何小琢从老元头那里知道的修炼和鬼神方面的知识足以认知这些情况,但此刻一个人走在这样幽深的树林深处,仍情不自禁的心跳加速,一颗小心脏砰砰砰跳得真的就提在嗓子眼了。但他不想停下来,他要赶到那座坟茔,去拜祭他的张老师。尽管张老师的死不是自己所为,但何小琢总是感到愧疚,甚至想如果不是自己的原因,张老师就不会死。尽管张老师那么对待自己,但也不该遭到如此悲惨的结局。因此,如果不是自己在练功时不能放下对张老师的忿忿,也就不会惊动常小青,张老师也就不会死,甚至还搭上了她的全家。如此想来,自己不就是害了张老师的罪魁?何小琢越想心里越觉得不安,又是愧疚,又是悔恨,又是气愤,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张老师和她的一家人,悔恨自己怎么就那么愤愤不平,就走火入魔惊动了常小青?又气愤常小青怎么就下手那么狠毒?(何小琢此时是无法理解的,尽管常小青已修炼百年,但毕竟不同于人类)如此越是这么想,就越是难以安稳下来。可人死又不能复生,如果不能为张老师做点什么这心里实在是难以安稳啊。思来想去,只有前去拜祭一下张老师,请求一下她灵魂的原谅,自己的心理才能好受一些吧?

于是将自己的书包倒空,翻出了黄钱纸,香火,还有三个苹果和一瓶白酒,这些都是自家过年时拜祭家谱时剩下的。何小琢看见父亲拜祭家谱的情景,所以是知道这些东西的。将他们小心翼翼的装进自己的书包,何小琢就这样上路了。

一座新坟坐落在山谷的坡上,上面躺着两个花圈,尽管纸已经褪色了,但在寂静的山谷里还是依然的扎眼,很容易判断这就是张老师一家的坟茔了。何小琢记得,何寨村最近除了张老师一家外,并没有别的人去世,所以并不用担心上错坟,更何况张老师一家出殡的时候,何小琢也曾来过。

先在地上铺上一张旧报纸,然后将三个苹果摆在上面,点燃三炷香,插在土里,然后将那瓶没有喝完的白酒打开,没有杯,就慢慢地洒在地上。最后用几块石头围成个石窝,将黄钱纸放在里面,点燃,用一个小棍扒拉着,黄钱纸慢慢的燃烧起来。看着跳动着的火苗,何小琢的眼睛也慢慢的模糊了,张老师一家死得也真的挺惨的。

“张老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何小琢的声音嗫嚅着,如同上学时犯了多大错误一般,“张老师,我是何小琢,你还记得我么?…都是我不好,才才让你们一家惹上这样的大祸,如果不是因为我,常仙也就不会去报复你们了,你们也就……”一股凉风逼近,燃烧的黄钱纸开始激烈的纷扬起来,何小琢并没有注意到。

“张老师,你若是有灵的话,请你原谅我吧,都是我的错……”

呜----平地一个两人多高的旋风猛地旋转起来,将何小琢圈在当心,何小琢还未及反应过来,旋风已将何小琢紧紧的包裹住,像一卷棉布一样密不透风,越来越紧,越来旋转越快,何小琢只觉得自己被紧紧地缠住,透不过气来,三个狰狞的面目走马灯一样高速地旋转着,将那层布狠狠地缠紧,直勒进自己的身体里。同时也隐约看清了那三个狰狞的面目:张老师一家人。

啊…啊…何小琢越来越窒息了……

嗤----裂帛一声,旋风被从上到下生生的划开了,何小琢滚落了出来。定睛一看,不由得更是大吃一惊:

一条几乎十米长的大蟒蛇高高耸立,双目如灯,张牙吐信,直向旋风扑去。刚才竟是她用牙齿撕开了裹缠自己的旋风。

一声凄厉的惨叫,三个绿色的风球分别散了开去,巨蟒却直盯住中间一个绿色风球,张开大口猛地扑了过去,看架势非要一口吞了那个风球不可,风球急忙躲闪,但还是慢了点,巨蟒锋利的獠牙与风球相撞,喀嚓,一道火光,风球被撕下了一块,一声惨叫,扎入坟冢。与此同时,另两个风球已从巨蟒的背后和侧面扑到,重重地撞在巨蟒厚厚的鳞片上,两股黑烟冒起,巨蟒大怒,一个摆尾,正抽中一个风球,直将风球扫出两丈开外,回头一口,一股浓痰一样的毒液从翻卷蛇信中射出,正击在另一个风球上,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风球滚入了坟茔。巨蟒余怒未消,举起丈八长的蛇尾,如同从天空里下来的一根巨柱,直直地向坟茔砸去……

“住手!”何小琢大喊一声。她已认出巨蟒正是常小青。

巨柱停在空中,常小青回头,愕然的看着何小琢。“你叫我住手?”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还想怎样?”

“我要掘了她的坟,让它魂消魄散!”

“你都让她家败人亡了,你还嫌不够?”

“可她们刚才还想害你?”

……何小琢沉默了。“不用你管!”良久,何小琢气愤地说道。说罢转身怒冲冲地走了。

“小琢!”常小青作势欲追,猛然想起点什么,回头冲着坟头大喝:

“你们听着:是老娘害死你们的,与小琢无关,谁再敢欺负小琢,我让它魂飞湮灭!”说完,一溜烟地向何小琢追去。

第十八章 出走 “小琢,小琢……”常小青已结成人形,飞快地赶上一路疾走的何小琢。

何小琢气冲冲的只顾自己走路,根本不理睬害死了张老师一家的常小青。

“小琢,你知道么?刚才你那么做是很危险的,张老师一家由于积怨太甚,都已成了厉鬼。按理他们一般是不敢大白天出来害人的,但他们见到你分外眼红,早就想拚命了。况且他们那个坟茔在阴暗的树林,又是山的背坡,正是群阴汇聚之地,你到那里只有送死,你知道么?”常小青一口气说完,她也是在是为何小琢捏了把汗,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到,何小琢说不定真就被那些厉鬼所害了。

“不用你管!”何小琢仍是气冲冲地照直往前走,看也不看常小青一眼。

“不用我管?可你也要管管自己的安全啊?你才是几岁的孩子,怎么就不想想自己的安全呢?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办?”

“你愿意咋办就咋办,与你无关!”何小琢依然盛怒未息。

“与我无关?可你毕竟是我的干儿子?”

“干儿子?”何小琢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恨恨地瞪着常小青“我没有你这样凶狠的干妈!”

“小琢,我承认我对你的老师下手狠了点,但你们人类见到我们,每次不是置之死地而后快?你忘了我的儿子不就是那么被无辜害死了?这我也不提了,我也忏悔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下次不会这样了……”

“下次?还有下次么?”何小琢瞪圆了眼睛,“你给我走!我不想看见你你知道么?我再不想见你你知道么?”

“小琢!”常小青这次也呆呆得瞪大了眼睛。

“你走啊!我再不想见你!你走!走啊?!”何小琢手指着远方。

“小琢……”常小青呆住了,苍白的脸上充满绝望,一对冰冷的泪滴从那双大大的眼睛里滚落。

“走啊?”何小琢再次怒吼。

“好,我走!”常小青一咬牙,转回身猛地向树林深处窜去,最后凄冷地回过头看了看何小琢,目光中满是哀怨,爱恋,失望……然后扭过头,化作一阵风在树林深处消失了,留下一串凄冷的苦笑,回荡在林间。

何小琢也好像一下子失落了许多,颓然得浑身无力的感觉。刚才自己只是被那旋风包围在核心,张老师他们并没来得及对自己进一步下手,自己怎么也感到如此的疲倦?对于张老师一家,何小琢并未觉得害怕,即使是在刚才凶险的境况中,老元头告诉过自己,只要保持内心的纯净和坦荡,一般的阴邪之物是无法伤害到自己的。而自己所作的不也正是很坦荡的么?只是尽管张老师一家的厄运不是自己所为,但毕竟罪不至死,所以自己内心对张老师一家就难免同情和愧疚了。何小琢不知道,正是自己的这一丝不安,才让已经化作鬼魂的张老师一家刚才能够有机可乘。否则,以何小琢现在的童子之身加上老元头教给他的修炼之法,何小琢此时已经悄无声息地进入了道德玉真修炼法门的初级阶段,一种上古以来高深莫测的绝密修练真法经神秘的老元头口传心授,已在几世道缘的何小琢的纯阳童子体内架炉起灶,加以时日就要生火炼丹了。无形之中一股真纯的天罡元气悄然流转,护体之外,其能量也在与日俱增。只是这种功法修炼起来需要有深厚的道德根基,这样方能象建筑高楼一样,其根基越牢固,楼也就可以建得越高。这样其进度就要缓慢得多,但随着不断的修炼,达到第九重真阳界的时候,其身体就可以自然而然的时时刻刻与外界交换转换能量,像滚雪球一样,能量会越来越大,无边无际……当然,何小琢现在还不知道这些,但其扎实的基础现在已能令一般的阴邪之物主动回避了。所以何小琢独自一人走进常小青所说的张老师坟茔所在的群阴汇聚之地,并没有感到阴邪之气阴森的压力,原因也正在于此。

想想张老师一家对自己的耿耿于怀,唉,这个心结怕一时也难以解开,自己有心,可对方无意,此种怨缘也许来世才能化解了。

常小青远去了,一切的缘起,都是因为她?可她----想恨,怎么一想起她,就又有种失落感?这也是老元头所说的缘么?

连续几天,何小琢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就连上课也开始溜号了,好在父母一直在忙碌,并没有发现何小琢的异常,但周五回家,何小琢必须要面对令他生畏的父亲了:班里要收每人十元的班费,何小琢只能向父亲张口。

“你怎么才回来?”一进屋,父亲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句,把何小琢吓了一大跳,看着父亲一副撅胡子瞪眼的样子,何小琢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才才放学。”本来就害怕父亲的他不由得更加紧张,心里七上八下直打鼓。

“我问你,那瓶酒哪去了?”

“哪瓶?”何小琢一愣。

“你还装蒜?就是碗架里那瓶。说,是不是你动了?”

“我……”何小琢沉默了。他想到了拜祭张老师用的那瓶酒,正是从碗架里拿的。父亲并不喝酒,那瓶酒放在那里很久了,可能是上次姥爷来时打的吧。这次姥爷来,父亲自然又想到那瓶酒,却发现不翼而飞。家中除了何小琢,都问过了,为此事,父亲和母亲刚刚私下里吵了起来。

“算啦!不就是瓶酒么?看你们吵的?小琢,姥爷给你钱,你去打来。”姥爷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不用了,爹,你坐着。”母亲赶紧从屋里出来,瞪了父亲一眼,用只有这屋的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咬牙说道:“你不会动啊?还等着爹么?”

父亲狠狠地回瞪了母亲一眼,刚想发作,终于压了压火气,没有发作。气恼的掀起衣襟,去打开别在腰部的钱夹,但翻了好久,终于失望地收回了手。何小琢看到那里面除了几张不知道写着什么的纸,连角币都没有。

“你还等什么?”母亲又催道。

父亲狠狠地瞪了母亲一眼,恨恨地甩下衣襟,气冲冲地向小卖铺奢酒去了,临走,再次瞪了何小琢一眼,“你等我回来的!”

何小琢浑身一激灵,木然的呆在了那里。

回来后的父亲并没有时间去搭理何小琢,一家人都在忙活陪着姥爷说话吃饭,等到姥爷吃完了,该一家人都上桌吃饭的时候,才来找何小琢,推开门,屋里空空如也,一张纸条随着开门带起的风飘落在地上,上面清晰地写着:

爸,妈:

对不起。那瓶酒被我拿去拜祭张老师了。我没用,总是连累你们为我花钱,我知道家里没有钱,班里又要交班费了,所以我决定出去挣钱了,等我挣着了钱,我就回来。

小琢

何小琢已经离家出走了。

何小琢离家出走了。

第一章 好人张三 何小琢没有想到,原来挣钱是这么的不容易。自己已经来县城两天了,可还是没有找到挣钱的地方。连续去了饭店、工厂,市场等许多地方,人家不是说不用人,就嫌他小,说现在的社会了,哪里还有童工?尽管自己开出的条件很低,只要对方用自己干活就行,给多少钱无所谓,还是没有人用自己。而且城里不同于农村,现在正是秋季,随便走过哪座山,都可以找到野果吃,所以不用担心饿着。如今在城里就不同了,没有钱,真的是寸步难行。尤其自己这两天到几个小饭店去找工作,都把他当作要饭的,有的干脆直接把他轰出来,有的看他可怜,给了他吃的,想把他打发走,但他没要。自己不是要饭的,怎么能随便要人家施舍的东西呢?后来,也是实在饿急了,又看到那女老板实在是个好人,直门冲他说:“孩子,我知道你不是要饭的,但看你的小身子骨,一定也是饿了,那就先吃点吧?告诉阿姨,是不是和家里闹别扭了?吃饱了早点回家吧,你父母说不定怎么着急呢?再说了,即使你是为了找工作,自己不吃饱怎么找工作?啊?”女老板的话打动了何小琢,何小琢这才勉强收下那四个包子。尽管很饿,但何小琢并没有把那四个包子一口气都吃完,他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找到活做,所以这点粮食一定要省着吃。

但四个包子对正在成长发育期的何小琢来说,也就只够一顿的口粮的份,加上出来五天了,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饱饭,何小琢的肚子里早就开始打鼓了。但看着剩下的一个包子,何小琢真的舍不得吃了,毕竟,如果现在吃掉了,那么明天吃什么呢?已是万家灯火的时候了,何小琢贪婪的瞅了瞅刚才走过的饭店,那里车水马龙,透过明亮的玻璃窗,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各色人等举杯换盏,觥筹交错的情景清晰的映入何小琢的眼帘,何小琢努力地咽了口吐沫,向黑暗的角落走去。

何小琢去的地方是这座城市最大的花园,随着白天人流的散尽,这里恢复了喧嚣城市里少有的宁静。花园三面临街,往东是一片树林,一直伸展到东山之上,真的是现代都市一块少有的安静所在。何小琢还不知道蹲票房或是空楼这些流浪汉常有的安居场所,自从修炼以来,他对山川树木河流有着越来越说不清的感觉,他喜欢这些地方,又感觉到这些地方和自己是水.乳.交.融的,就像慈祥的长者,微笑着把自己揽在怀中,无尽的慈爱像一种光流,源源不断又不温不火的流入自己体内,那种感觉真的无比美妙,尤其在打坐练功时,这种交流会变成一种融合,自己不再是接受那种光流,而是整个身心都虚化了,虚化的和那些慈祥的山脉,清新的树木,亮澈的河流虚化在一起,交融在一起,乃至和整个的宇宙虚空交融在一起。不知不觉间,自己走到哪里,似乎都能感觉到那种祥瑞之气的方向,顺着那个方向走下去,总能看到自己没有见过但却会感觉无比熟悉的山脉,树林或者河流……凭着这种感觉,何小琢找到了这个城市最大的花园,找到了与花园毗邻的东山树林。来到这里,就像回到了家,一股温暖熟悉的热流象欢迎自己一样扑面而来。今晚,还是这里欢迎我,还得在这里过夜了。

其实何小琢也没有别的选择。除了饥饿,他现在是一无所有。而能够暂时将饥饿赶到一边去的,只有练功打坐时那种玄妙的感觉了。

随便找一块空地,盘膝危坐,微闭上眼睛……这个世界的喧哗,烦恼,饥饿,失望……开始远去了,像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不再纠缠自己,不再干扰自己,不再抓挠自己,远去了,都远去了,逐渐模糊,直至消逝……一股清新透明的能量闪着刺眼的光芒开始流入自己的体内,自己的丹田,汇中,檀中等部位立刻激越的迎了上去,象久违重逢的朋友,热情相拥……何小琢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不对,何小琢很快发现,这股能量流与以往的不同,拿颜色来说,这种能量流是清亮的,清亮之中似乎泛着一股蓝光,显得冷峻而锋利;拿温度来说,似乎有些冰冷,又有些霸道,这和自己在家中打坐时那种感觉是不同的,家中那种感觉是透明的晶亮,生气勃勃,温暖而慈爱。打个比方说,家中那种能量流有着老人的慈祥,中年人的成熟,婴儿的生机,但现在这种能量流更显得一种成年人的锐气,甚至是霸气,或者说是杀气……嗯?何小琢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怎么回事?何小琢停止了这种能量的交换,开始试探着刚才进入体内的这股能量,试探着运转,运行到任督二脉之外,就消失了,并不能像以往的那样可以运行到神经末梢。相反在丹田处却愈结愈发明亮,高速运转着,象一个小宇宙一样运行着,丹田已经发热了。何小琢仔细地感觉着,终于可以确定:这种能量再增加着自己的能量,有益无害,这才慢慢放下心来。继续着自己的功法。

何小琢现在还不能知晓,现代都市的能量场经过现代化各种机器的辐射,干扰,破坏,甚至是粉碎,早已和自己生存的那块土地那种原始自然的能量场感觉迥异了。能够敏锐地感受到气场的变化,何小琢的功力又已提升了一层。

何小琢靠如此打坐补充着自己的元气,从他离家出走的第一天起,晚上都是这么度过的。与其说他是在打坐练功,不如说也是一种特殊的休养生息的过程,可以说是练功,也可以说是睡觉,反之亦然。这也正是道德玉真功的伟大所在,何小琢的精力并没有因这几天的流浪受到损伤。但何小琢不知道,由于自己这么做法,正好与急急寻找自己的家人失之交臂。父母发现何小琢出走,马上派人四处寻找。但因何小琢走的是山路,晚上也在山上练功过夜,所以何家人倒是因为着急直接坐车走到何小琢的前面去了,所以当何小琢走到县城,何家人已经焦急地把目标锁在了县城的下一个城市,而何小琢准备去下一个城市找活挣钱的时候,一个改变他命运的一个不可或缺的人物出现了,由于他的出现,使何小琢父母找到何小琢的可能性骤然降低到百分之十以下,他就是张三。

“小朋友,你想找工作?”

何小琢刚在广场的一个石凳上坐下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就凑了上来。八字眉,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但黄眼仁透着精明,胡子不密,刮过了,不净,一身淡灰色的半旧西服,没有扎领带。看去也是一路风尘的样子。

何小琢默默的点了点头。

“多大了?”

“十岁。”

“哈哈,你这孩子,是不是背着家长跑出来的?”

“不,不是……”何小琢不会撒谎,但这几天的经历提醒自己,如果告诉别人说自己是离家出走的,那么找到活干的可能就只有0%了。但说假话,真的感觉到很别扭,脸马上开始发烫起来。

“你别骗我了,一看就知道你是离家出走的,这样吧,告诉我,我送你回家吧。”来人很认真的说道。

何小琢白了那人一眼,起身就走。来人却好像早看出他的心思,一张手就把路封死了。

“好好,小朋友,我不送你回家,行了吧?”

何小琢一屁股又坐在石凳上,下巴支在右膝上,也不理睬来人了。

来人掏出一根烟,点燃,然后靠着何小琢坐了下来。何小琢不知道,他已悄悄跟着自己走过很远的路了,自己刚才进那个饭店找活做,那人正在角落里吃饭,见何小琢被老板打发出来,马上结账跟了出来。

“我刚才看到你到饭店找活了,其实象你那么找工作,有谁会用呢?你知道么?现在使用童工是违法的。”那人不紧不慢的说着,又抽了一口烟。

何小琢只顾自己闷着头,不吱声。

“再说了,即使人家敢用你,你又能出多少活?雇个大人还可以干重活,你能么?”

何小琢还是不吱声。

“现在打工,老板都想找个既能干这又能干那的,就拿你想去饭店洗碗来说吧,老板还想顺便找一个能兼打扫卫生或是择菜的。洗碗还行,你说这择菜的活是你一个男孩子干的?”

何小琢不作声。

“唉,你们北方的城市私人企业就是少,若是在我们南方这事情就好办了……”

“怎么好办?”何小琢突然间来了精神。

“你可以到工厂阿?”

“他们要童工?”何小琢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有童工。那里有福利院,专收养像你这样孤单的孩子,平常还有老师上课,课余时间了就做些活,比如制作烟花鞭炮,这样就能挣到钱啦。”

“还能上学,还能工作?”何小琢瞪大了眼睛,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地方?

“当然啦。我的一个亲属就是福利院的院长。算啦,怎么和你说这些?你还是早点回家吧,你父母惦记着你呢。”那人起身欲走。

“不!我能去!”何小琢斩钉截铁地说,毕竟是不谙世事的孩子,何小琢挡在了那人的面前。

“这这…”那人面有难色,“很远的,你怎么去啊?你有钱么?”

何小琢低下了头。

良久,才将头慢慢地抬起,带着一种期盼,结结巴巴得冲那人说:

“你你说…说那里能…能挣钱的?”

“是啊。”

“那你可…可不可以先借借我点钱到到那里,等等我挣了钱就还你?”

“这这….唉,看你这孩子也够可怜的,就算我帮你一把吧。”那人终于一跺脚,痛下了决心。

这样,何小琢和那人登上了南下的火车。此时何小琢还不知道,那人叫张三。

第二章 二钩子 毕竟是孩子,何小琢在临走时还剪了个纸人,写上自己的生辰八字,放在了自家的北方,然后就一路往南赶去,结果家里人果然去找大神张半仙掐算,张半仙眯着眼睛掐算了半天,然后一口咬定何小琢去了北方。何家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把寻找的主要方向放在了北方,而只派了何小琢的舅舅去南方寻找,这也是何小琢能够成功出走而没有被他人发现的另一层原因。

何小琢在奔驰的火车上第一次吃到了方便面,是张三给他买的,现在他叫张三叔叔,张三也告诉他这样好,如果别人问起来,就说

还是亲叔叔呢。何小琢没有反对,第一,按张三的年纪自己也该叫人家叔叔的;其次,张三说得很对,这样称呼起来,会免去许多麻烦,若不会有人又是查票,又是盘问,纠缠起来会耽误很多时间,也就耽误了南下的行程,这是很有道理的;最重要的是张三对自己真的很好,从一上火车开始前,就给自己买了水果,还给自己买了方便面,尤其还帮自己找工作,这不是个大好人?因此叫张三叔叔是完全应该的。老实说那方便面真得很好吃,细腻,弹性,香醇,要比自己家做的面条好吃多了。自己家的面条不过是用面切成条,然后从锅里捞出来,放点酱油大蒜一搅和,和这味真的没法比。尤其张三叔叔还很会说笑话,他给自己讲:说花卷与面条打架,结果被面条抽了两鞭子,于是就回去找馒头来帮忙,直接找到面条的家里,结果一砸门,开门的却是方便面,于是花卷拽住方便面就不撒手,嘴里还嚷嚷着:‘小样,你烫了发我就不认识你啦?’惹得何小琢大笑不止。这样一路行来,何小琢不但不觉得寂寞,甚至把自己离家出走的事都忘掉了。加上自己第一次出门,什么都新鲜,所以不知不觉已是离家千里之外了。

丰州车站,并不是一个很大的车站,甚至说很小,这一点第一次出离家门的何小琢都已感受到了,看那很低矮的车站大楼,还有那只有七八条铁轨的样子,就可以感受出。所以上车的人流并不多,何小琢扒着车窗好奇的看着过往的行人,谁也不认识,与其说看人,不如说是看风景。张三紧挨着何小琢半眯着眼睛,对于常走江湖的他,这些自然是司空见惯了,所以也打不起他的兴趣。因此两个人谁也没注意一个身穿草绿色夹克的人上了车,然后来到了他们这节车厢,然后向他们走来,然后眼睛直直地看到了张三,在停顿了五秒钟后,快步走到还眯着眼睛的张三近前,猛地一拍正在打盹的张三:

“三门旋,是你啊!”

“啊!”张三一激灵,赶紧瞪大眼睛,同时十分惊讶得几乎喊出来:“二钩子哥?怎么是你?你不是……”

“怎么?见到老朋友不高兴?”叫二钩子的人很自然的打断了张三的话,一屁股坐了下来。

“怎怎么能呢?想你还来不及呢?”能够听出张三的语音里有些很不自然。令何小琢开始好奇的打量着二钩子。

消瘦,高高的颧骨上架着一对大的眼睛,只是有些不协调,因为眼珠子尽力地往外挣着,象两把勾子一样,贪婪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下面是留了的胡子,黑,粗,亮,一直撇到嘴角,掩映着一嘴的黄板牙,很明显,他的烟龄不会比他的年龄小多少。挺细的脖子,喉结更显得突兀。何小琢想到了村子里何东国家那条瘦骨嶙峋的狗,总是挨家挨户逡巡,看谁家有剩菜剩饭倒在喂鸡或鸭的盆子里,就赶紧跑过去偷食,一旦被人家主人发现,就夹着尾巴很不情愿的跑去。二钩子莫不是和那条狗是近亲吧?此时,二钩子两只钩子一样的眼睛一直勾在张三旁边的何小琢身上。

“我说三门旋,这是你的新货?”二钩子大咧咧的说道。

张三慌忙将一支烟塞进二钩子的手里。“别胡说,人家可是出来干正经活的,别看年纪小,志气可大呢。来,点上。”张三将燃着的打火机送到二钩子的鼻子下。

二钩子却并不急于点上,眼睛继续斜看着何小琢,将张三递过来的烟有意无意的在桌面上顿着。

“小朋友,多大了?”二钩子开始搭讪。

“十岁。”

“家住哪啊?”

“北方。”

“北方什么地方啊?”

“说了你也不知道。”

“咦?小家伙,还挺有脾气。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何寨村。你知道么?”

二钩子哑然了。如果提个稍大一点的城市,对于总走江湖的他自然没问题,但何小琢偏偏说了个村庄名,这恐怕地理学教授来了也不能说出它的所在了。

“钩子哥,抽烟。”张三又将火向前递了递。

二钩子这才点燃了烟。又斜了何小琢两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于又咽了回去,然后才转过身来。

“我说三门璇,这几年没看到你,你小子一定干得很顺手发达了吧?”

“哪里的话?混日子糊口呗。”

“在我面前哭穷?”

“我哪敢?我还欠你个人情呢,如果知道你在这里,我早就去拜访你了。”

“净他妈说屁话,我这不来了,今天就可以还那个人情啊?”二钩子声音不大,脸上也没有表情,但却是很发森。

“你看,我今天不知道会遇上你,也没有什么准备……”

“准备什么?这不是现成的?”二钩子又斜睨了何小琢一眼。“给我做个小弟有什么不好?”

“这可不行,钩子,人家可是好孩子,我答应人家做正经事呢。”

“你他妈还能做正经事?少装蒜了!这样吧,也别说我不给你面子,老规矩,赌一把。我输了,你的人情就算还了。你输了,你明白了吧?”

“不好吧?在火车上不能赌的。”张三脑筋开始蹦起来了。

“废话。我们又不赌钱,谁管得着?废话少说,咱来个快的。一揭两瞪眼,三战两胜。”二钩子不由分说,一副扑克牌不知怎么就到了他的手里,啪的甩给张三。

“你洗牌。看好牌了,别说我欺负你。”

“这……”张三犹豫着。

“怎么象他妈个娘们?你能不能痛快点?”

哗-----张三横下一条心,洗就洗。很熟练的一洗,然后将牌摊在桌子上。过程中已经检查出这确是一副普通的扑克牌。

“这不就结了?何必婆婆妈妈的?”二钩子顺手抽出一张牌扔在桌子上。“就这张了,你撵吧。”

那张牌赫然显示:梅花4。最小的一张牌。

“钩子哥,不用我撵了。”张三小心的提示着。他也知道二钩子既然提出赌,不会这么容易输。

“妈的,点背。”二钩子随口把烟吐在地上。

不见怎么动作,牌已经洗好了。轮到张三先抽了。张三犹豫了半天,猛地抽出一棵牌,只欠开一条缝,看了一眼,立刻用手按住。

“钩子,该你了。”

二钩子瞅了那牌一眼,不慌不忙地在余下的牌中抽出一张。

两张牌翻了过来:张三的是小王,二钩子的是大王。

张三的额头冒出了汗。他知道,赌牌,自己绝对不是二钩子的对手。二钩子的嘴角流出一丝冷笑。

现在是一比一平。

何小琢的心开始跳到嗓子眼了。刚才张三和二钩子的谈话自己全听到了。开始他就对二钩子没有好感,但张三叔叔好像很是惧怕二钩子。而且他们的赌局竟是自己。尽管张三叔叔是不情愿的,但恐怕又不敢违拗二钩子,只好求神佛保佑张三叔叔可千万不能输啊。保佑保佑。

二钩子已经先抓了牌,欠开一条缝,好像也是故意给何小琢看到:大王。

按理二钩子一亮牌,张三也不用再抓牌了,再抓什么牌都是徒劳的了,二钩子赢定了。也属实,号称钩子手的自己什么时候输过?你张三和我玩赌牌,不是关公面前舞大刀?今天我玩死你。所以,二钩子偏偏不亮牌,他要看看张三是如何输掉的。这就像猫抓耗子,抓到了,不吃,先玩玩你再说。况且张三带的这小子一看就知道具有着非同寻常的天分,看样子对老子很是不服,不露两手怕将来不好收复他呢。这也是二钩子故意让何小琢看到自己的牌的原因。

但何小琢却一下子木住了,浑身血液嘎然而止,心跳全无,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定住了。如果是张三叔叔抓到这张牌该有多好。转瞬间如此一念,立刻颓然了。自己已经看到了二钩子的大王,一切都没有用了。

张三尽管不知道二钩子手里的牌,但早已心虚了,钩子手的名声可不是白给的。手在不住的颤抖,手心里已全是汗了,这可是关系到能不能将何小琢留下来的一张牌啊,自己这么辛辛苦苦的一路,更不能让二钩子拣了便宜。手还在颤抖,在那余下的牌上犹豫着……

二钩子干脆自己掏出烟,啪的打着火,深深地吸了一口,看戏一样的看着满脸汗水的张三,他要的就是这样的结局,不光是赢,还要看对手的窘样,这是他二钩子最喜欢做的。他不吱声,胜券在握,懒洋洋的看对手的挣扎,真是得意加惬意的事情。

张三终于抖颤颤抓起一张牌,也不敢看了,直接推到了桌子中央。

“你倒是亮啊?”二钩子不紧不慢的催了一句。

“您您,您先来吧。”张三感到嗓中涩涩的,说话都很吃力。

“好,那就让你见识见识。”啪!二钩子把自己的牌摔了过来。

啊!

啊!

啊!

何小琢和二钩子同时大吃了一惊,那张牌赫然是黑桃8。

二钩子急不可耐的抓过张三的牌,狠狠地摔了过来,竟然是:大王!

第三章 较量 其实何小琢自己也不知道,尽管自己一路离家出走,但一有空闲,都会自觉不自觉地运转老元头教给自己的导气之法,以此打发了不少孤独迷茫的时光,也无形之中使自己的功力毫不停歇地进展着。道德玉真功本就是修炼的一种无上心法,最适合从童蒙初开的童子身练起,而过了十六岁,体内阴气开始滋生,纯阳之气有所转变,再练此功,就要下一个层次了。及至三十二岁之后,想练此功能够得个半仙之体,也就是相当的造化了。再往后,也就是益寿延年,来生再造了。所以越是从小的时候修炼起来,越会根基雄厚,和人体的生理配合,就是十六岁时的纯阳状态如果同步,那么那时候往往就是脱胎换骨了。等于过了第一关----基础关。入门功法已成,再上一个层次自然是水到渠成了。老元头并没有把这些告诉何小琢,自有他神秘所在,同时也怕何小琢好高骛远,反倒影响了何小琢打下牢固根基。而他同时也看准了何小琢的慧根深厚,同时善良淳朴,聪明灵气,更具有修炼人坚忍的毅力,这也是老元头传授道德玉真功给何小琢的原因之一。何小琢也果然没有辜负老元头的期望,不用老元头督促,只是专心修炼,所以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功力已经悄然突破初级功法元神界的第一重:念力。只是还不知道如何运用罢了。所以刚才一念之间,“如果是张三叔叔抓到这张牌该有多好”,已将张三与二钩子的牌对换了。所以自己看到揭牌的结果倒是首先吃了一惊。

二钩子吃惊的是刚才自己一念之间,已将大王抓到了手,但转瞬之间,这张牌竟然被换掉了,谁干的?张三?不可能,这小子除了走江湖那点骗术之外,“骗”字门下那点伎俩他压根就是嗤之以鼻。能逃过我的法眼?那是眼前这个孩子么?也不可能,挺憨厚的样子,除了看出有些慧根之外,要想能够换了自己的牌,没有个七八年的功力,怎么能做到?二钩子的眼睛开始扫向车间的各个角落,车厢里人并不多,刚过中午的时光,大多已疲惫的睡去,满眼的世俗相,看不出有高人的所在,奇怪了?

倒是张三,张大的嘴巴好久合不拢来,他早已经失望了,他知道二钩子和自己玩牌,不过是想耍自己一回罢了,结果早已是心知肚明,但他又实在不敢得罪二钩子,鬼.阴.门的名号他是早就知道了,如果说他骗子门还主要是以骗为主,则鬼.阴.门则是无所不为了,且其手段也重在“阴损”上,只要达到手段,什么拐骗坑蹦,谋财害命,扒坟掘墓,就没有他鬼.阴.门不能干的。而二钩子这几年正是鬼.阴.门暂露头角的后辈人物之一,五年前他和二钩子同在一个监狱的时候,刚出道的二钩子一次吹嘘自己怎样从一个教授的密码手提箱里拿走了10万块钱,还将一卷卫生纸放进去戏弄人家,就是被自己举报的。自己因此被减刑三个月,而二钩子被加判了两年,这就是刚才所说的“人情”。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快就出来了,今天还冤家路窄遇上了,所以早已做好了自认倒霉的准备。没想到牌揭出来竟是这样的结果。看来真是天助我也。

“钩子哥,承让了。刚才我们讲好了……”张三尽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

“算你运气!”二钩子噌的站了起来,抬屁股就走了。扔下张三还没有说完的半句话撂在空中,一瞬间不见了。栽在张三手里,他也实在丢不起这个面子。

呜----火车的一声长笛响起,进站了。

人们开始下车,张三孤零零坐在座位上,眼珠子飞快地转动着,刚才的惊愕还没有完全散去。良久,他忽然抓起何小琢,

“我们走。”

“到了?”何小琢疑惑地问。

“别问了,快走。”

何小琢被张三焦急地拉出了火车站,还没等他看清站名,就又被急急得拉上了广场上一辆正欲开走的长途客车,然后长途客车就驶离了火车站的广场,向城外开去。

“张三叔叔,我们去哪里?”长途客车出城很远了,何小琢终于憋不住心中的疑问向独自不语的张三问到。

“你先别问了。”

“为什么?”何小琢能够感到张三的紧张。

“我们要躲开二钩子。”

“为什么要躲开他?”

“因为,”张三顿了一下,欲言又止。看到何小琢迟疑的目光,终于说了下去,“因为二钩子想要把你抢走。”

“抢我?”

“嗯。”

“为什么?”

“因为,因为他在练一种一种邪功。”

“邪功?”

“是的,就是要用你们小孩的身体练功。”

“啊?”

“你不要怕,叔叔现在就带你躲开他。”

“可他刚才不是走了?”

“他还在火车上,所以我们要避开他。”

“那警察不管么?”

“傻孩子,他们这种人都会功法的,警察抓不到啊。我曾亲眼看到二钩子被警察带走,可他今天又出现了。”

何小琢沉默了,他亲眼看到老元头和常小青施法,警察看不到,就真是在场了,又能耐其何?可是难道这世上真的有人练这种邪功?自己还是第一次听说过。老元头劝过常小青不要害人,自己是听过的,可常小青是为了报仇。可无怨无仇的,真有人为了练功而害人?那不是还不如常小青?自己看到过常小青杀死的张老师一家的惨状,那么这种人岂不更加邪恶?想到此,何小琢的心不由自主地怦怦跳的加剧了。以后自己有能力了,一定阻止这种邪恶的人去害人。现在只盼望早点离开二钩子这种人,张三叔叔这么关心自己,真是好人啊。车速度这么慢,快点开啊,好早点开这恐怖之地。何小琢暗暗祈祷着。

但怕什么来什么,车子走着走着,在一片小山林旁边无声地停了下来。

“见鬼,出发前都检查过了,怎么就坏了?”司机嘟嘟囔囔的下车了,好久也没上来,车上的旅客开始陆续的下车换换风,方便的方便。

“张三叔叔,我想下去方便。”看到别人方便,何小琢也尿急了。

“等一下,”张三拉住何小琢,眼睛快速地向车子向四周扫描着,除了下车的旅客,就是一片平常的小山,没有什么异常,等不少人已方便开始回来了,这才和何小琢一起下车。没有厕所,各人都走向树林深处,由于有不少女客,所以只能尽量往深处走一些。及至他们办完事,开始往回走了,回头的路却走了好久,还没有走完。怎么回事?张三不由自主地奇怪起来,来时很快就到了,好像没走这么远啊?

“小琢,我们没走错吧?”张三有些狐疑了。

“没有。------咦?”张三的话提醒了何小琢,何小琢仔细看了周围的环境,不禁大吃了一惊。奇门阵法!谁布的?对于这个阵法何小琢太熟悉了,利用阴阳五行的原理,结合地形地势,巧妙的把环境布成九宫八门,无论你从哪一方进入其中,只有从开门的方向才能出去,别的门的方向不是将你困住,就是让你南辕北辙,自己也会布的。刚才由于尿急,竟然没有留意这个布局。只顾着跟在张三后头,未想竟着了道。

何小琢抬头看了看太阳的方向,位置,略一思考,便拉着张三向开门的方向跑去。

“不对啊,那是往里走的方向。”

何小琢也不言语,七拐八拐,他们上车时的公路赫然就横亘在眼前,只是这么一折腾,长途客车早已踪迹不见。倒是在马路对面,一个人就坐在道边,不紧不慢的喝着一瓶矿泉水,草绿色的夹克衫,一双努努向外的眼睛钩子一样的钩着张三,不是二钩子是谁?

张三一下子全明白了,自己还是没能逃出二钩子的掌心。

“三门旋,咱们又见面了。”

“噢噢钩子哥,怎么你会在这里?这么巧?”张三只好硬着头皮搭讪。

“巧个屁?告诉你就是你小子跑到天涯海角,老子照样把你钩回来!”

“钩子哥,我知道你厉害,可我们刚才赌完了,我知道钩子哥向来说话算数……”

“三门旋,你不用拍我马屁。刚才是刚才,现在么……”二钩子把一双钩子似的眼睛钩在了何小琢的身上,

“小朋友,有两下子。”如果说赌牌时不知道谁摆了自己一道,那么现在能够拉着张三走出自己布下的局,除了面前这个孩子,还会有谁?

张三惊愕了,也回头顺着二钩子的目光迟疑的看着何小琢。“你说他?钩子哥,他只是个孩子……”

“滚一边去!”二钩子不客气地向张三吼道。这个奇门阵法正是他布下的。输了牌的二钩子怎么也弄不明白到底是谁将自己的牌给换掉了,最终还是何小琢的疑点最大,于是一路尾随何小琢他们下车,看到他们上了往南坪方向的客车后,又提前赶到这里,布下了这个局。本想看看张三和何小琢被困在阵里的窘样,未想两人这么快就出来了,倒是让他又吃了一惊。尽管自己是在看到了张三和何小琢进去之后才草草封上死门,目的是让开别人,只留下这两个人,但整个阵法还是完整的。况且要走出此阵,并非那么容易就找到开门,因为随着时辰的变化,那九宫也会随之转变方位,因此不经过推算,也是找不到开门的。看来这孩子果真非同一般。可它毕竟还是个孩子啊。二钩子还是将信将疑。

“小朋友,喝点水吧。”二钩子随手把手里的矿泉水瓶推向何小琢。手心一股暗劲使出,那瓶矿泉水竟离开了他的手掌笔直地向何小琢移来,兀自不落。

何小琢只感到一股阴森之气隐藏在那矿泉水瓶之后,如一根拳头粗的棒子直直地向自己撞来。本能的,何小琢身体的每根神经立刻紧张起来,凝神静气,身体中一股暖流激荡,快速周转,跃跃欲试,透过何小琢的本能伸出去挡矿泉水瓶的双手,凝结在一起,向那矿泉水瓶抵抗,矿泉水瓶象撞击到什么一样,猛地在空中一顿,里面的水摇晃起来。接下来,塑料的瓶子开始发扁,象是两鼓力道挤压一样,砰----的一声竟爆裂了。两股力道平空相撞在一起,何小琢和二钩子的身体同时震了一下,何小琢感到那种阴风邪气所汇聚的棒子狠力的向自己顶来,不由得一较劲,一股真气晶明透亮,从丹田处昂然而起,透过双手激射而出,二钩子浑身一震,只觉得一股晶亮的白气竟穿过自己由阴邪之气凝聚的棒芯,直直地向自己的手掌刺来,吓得他赶忙向后连退两步,转攻为守,全力收回真气抵抗。可他这么一退步,何小琢猛觉对面一空,真气不由自主一顿,其实这也正是何小琢空有一身功力却不会运用一样,如果何小琢不取收势,再往前一探之力,二钩子的手掌怕就要来个窟窿了。何小琢如此这么一顿,久历江湖的二钩子立刻有了喘息之机,同时看到呆愣的何小琢现在正是门户大开,不禁恼羞成怒,想不到我二钩子今天竟栽在你这个十岁的娃娃身上,这样我以后如何立足江湖?一不做,二不休,今天老子废了你再说。另一只手也不见抬起,手指一弹,两个光点直扑何小琢的双眼。竟然是二钩子的拿手武器:两把鱼钩。鱼钩虽小,但如同暗器一样令人防不胜防,后面是细细的特殊制成的银线,别看纤细,却足可带起几百斤的分量。二钩子就是用这种杀招,加上他的歹毒,创立了他“二钩子”的绰号。何小琢初出茅庐,哪经历过这样的突变,况且自己还没有学过任何的应变功夫,情急之中,慌忙用双手去挡,手忙脚乱之下,竟是真气全无。如此就变成了一双肉手去抓二钩子的鱼钩,看来这回轮到何小琢的双手要被废了。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鱼钩就要触及何小琢双手的一瞬,就听耳边一声叱喝:“卑鄙!”接下来就是呜的一声闷响,二钩子凭空被横向里抽出五米开外,重重的摔在地上,骨碌碌滚出多远。

“谁?谁?”二钩子一骨碌爬起来,四处张望。四野里空空如也。二钩子正惊疑间,就听空中一个声音怒吼:

“二钩子,你给我听好了,再敢欺负这个小孩,我就要你的命。滚!”

啊?二钩子揉揉眼睛,努力的向那声音的地方望去,不由得大吃一惊,“诶呀!我的妈啊!”转身就跑。

张三也已是失魂落魄,刚才似乎听到了叱呵,但他什么也没有看到。二钩子刚才揉眼睁开天目的一霎,看到了凭空一条诺大的蛇尾,而道行差得多的他除了恐怖之外,除了逃跑之外,再没有别的能待了。二钩子逃窜了很久,张三才从路边的沟里爬出来,惊恐地看着四周,然后拉起何小琢转身就跑。何小琢恋恋的望了望天空,不情愿得跟着张三走了。

只有他认得那声音:正是常小青。

第四章 李院长 常小青怎么来到了这里,而且还在关键的时刻出手救了自己?何小琢一路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怎么也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的还有张三。面前的这个孩子真的有些不寻常,鬼.阴.门钩子手布下的局能够被他轻易走出,而且那瓶矿泉水竟能和二钩子对推,而且看去当初二钩子还好象还吃了亏,这小孩真有那么大能耐?最奇怪的是二钩子凭空又被谁扫了出去?那个声音是谁?莫非这孩子真有什么强硬的后台?那么自己岂不是惹火上身?张三的心里泛起了嘀咕。

“小琢,你听到那个声音了么?”当他们再次上了南下的火车后,张三才试探着问。

何小琢默默点了点头。

“那是谁?”

何小琢没有言语,他实在不想提起也无法向张三提起常小青。

“难道真的有鬼?”张三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故意给何小琢念叨。

“不用管她。”何小琢冷冷地说。

“小琢,你相信鬼么?”张三有意试探。

何小琢不置可否的依然沉默着。

“小琢,若不我们回去吧,也许你的父母不想让你出来了,此刻正在找你,刚才那个什么声音说不定就是他们求来的帮手呢。”经验老到的张三开始欲擒故纵。

“才不是。”何小琢一口否决,“张三叔叔,我们还是快点到达目的地吧。”离家一周了,何小琢也开始想家了,但倔强的性格告诉自己,现在回去一定要遭到别人的嘲笑和父母的责怪,所以一定要挣到钱才能回去,不管前方有多大困难,也要坚持下来。

“小琢,这可是你一再坚持要去的,以后别人说什么你可别怪我。”张三隐隐约约感到何小琢有些不寻常,但他又不想丢了这块到嘴的肥肉,所以狡猾的向何小琢打了预防针,反正是你自己坚持的,将来有了什么问题可别赖我,我可是在帮你忙呢。既想当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这才叫名利双收。张三暗暗拿定了主意。

“那当然了。你若是真帮我找到工作,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只是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啊?”天真的何小琢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从此正一步步走进张三的圈套,从此也改变了象普通何寨人那么庸碌的一生,而开始了自己惊天动地的传奇生涯。

“好好,就快到了,就快到了。”此时张三也已横下一条心,管他呢,到嘴的肥肉岂能让他跑了?吃到肚里,死了,也是饱鬼。“不骗别人,先骗父母”,这就是“骗”字门的无上心法。说的就是不要先研究骗别人,首先要能骗父母,才能去骗别人。师傅当初就是这么教自己的,所以当初自己是咬破中指写下血书,骗父母自己在外欠了债,正被人追杀,才骗来声称与自己断绝父子关系的父亲的棺材本钱300元,为师傅找了小姐,才入了“骗子门”。

福利院李院长四十多岁的年纪,中等个,略微有些中年人发胖的特征,但面色红润,一看就知道是很会保养的样子。稀疏的眉毛下一对不大不小的眼睛,明晰的双眼皮,晶亮而深沉的眸子,应该说年轻时一定是位酷哥。即使现在已步入了中年,但成熟男人的味道更衬托出其持重大方的气质。一副水晶镜片干净地架在他的鼻梁上,恰如其分的显示着主人的儒雅。米色的西装,白汗衫敞着领口,没有系领带。看到张三进屋来立刻从办公桌后站起来,手伸向了张三,

“张老弟,久违久违啊。”说话间,何小琢注意到李院长目光正飞快的扫描着自己,“这位小朋友是……”

“他就是这次我来找你帮忙的。”张三开门见山直说道。

“找我帮忙?”李院长迟疑了一下,

“是啊。这位小朋友别看人小,但志气可大。听说你这里有工作,说什么也要跟我来向你讨份工作,人家要挣大钱呢。”张三随口解释道。

“噢?有志气!好孩子!我就喜欢这样的孩子!”李院长一把拉过何小琢,爱抚的摸着何小琢的脑袋瓜。

何小琢感到一股阴凉的气息无声从头顶流了下来,不由得一惊,丹田一动,一股真气刚要迎上去,那股阴凉气息倏忽又不见了。

“不过我这里收留的都是孤儿,况且我们做工的工厂也是福利性质的,并不是随便招收人的……”李院长突然间又流露出一脸的无奈。

何小琢心里不由得一沉,立刻狐疑的看向张三。

“哎呀我说我的好哥哥,好院长,没有难度还找你么?你就不会看看兄弟的份上,帮帮忙?”张三赶忙向李院长递上一支烟。但李院长将张三的手推开了。

“这个这个……也不好办啊。”边说边把目光紧紧地盯住何小琢。

何小琢也把目光紧紧地盯住了李院长,清澈的眸子中传递着留下来的渴望。

“大老远的,你就帮帮这个忙吧。”张三十分恳切地再次说道。

“好吧!”沉思了片刻,李院长终于算是痛下了决心,“就看这孩子小小年纪满腔志气上,我就破例一把。”

何小琢的悬着的心放下了,眼中也流露出一丝感激。

一个女士很快被李院长叫了进来。

“小琢,这是你的李阿姨。以后有什么事情就找李阿姨,也可以直接来找我,我们都会尽力去帮助你的。现在李阿姨要给你安排食宿。对了,小李,你先带他去洗个澡吧,然后把咱们的衣服为他换上。看看你张三叔叔,也不知道带你洗个澡,换换衣服,真是的……”

李院长的话让何小琢充满了感激。善良的他从小在那个偏远的小山村长大,纯朴的山里人教给自己的子女的首先是善良和朴实,远离繁华都市的花花绿绿,他们很少想到欺骗这个词汇。而何小琢更像一块纯洁的璞玉,还没有机会领略外界的风霜雨雪,阴暗秽浊,所以,他当然不会想到自己正被从一个欺骗的漩涡带到另一个欺骗的漩涡。

看到何小琢离去的背影,李院长立刻收敛了笑容,重新坐回自己的老板椅上。从抽屉里拿出一支烟,也不理张三,啪的一压打火机,兀自自己点燃了。

“说吧?这次什么价钱?”李院长往椅背上一靠,半眯着眼看这张三。

张三也不慌不忙的独自点燃一根烟。

“还是老规矩。”张三将一口浓烟吐了出来。

“多少?”李院长动都没动。

“三千。”

“你当我白痴?”

“什么意思?”

“这是个棘手的货。”

“什么意思?”张三吃了一惊。尽管他已觉得何小琢有些不寻常,但还是不怎么情愿相信,难道李院长看出来了?

“我刚才试过了,这小子有股纯正的内力,说不定有哪个厉害的背景呢?你一路上带他来都很顺手么?”

“我以为什么呢?”张三也往椅背上一靠,“什么纯正内力?现在书籍上各种功法多得是,说不定是他自己模仿电影什么瞎练的呢,这有什么稀奇?再说如果有什么问题我还能顺顺当当地把他带到你这?”

“你懂什么?这小子的慧根岂是你等肉眼凡胎能看得出的?”

“好好,我看不出。我也不管他什么这根那根,老规矩,三千元,归你。要怕你怕,我才不怕他呢。”

“鬼才怕。老子这地方毕竟是公众的福利机构,没必要惹麻烦。况且这孩子又不是孤儿,不具备收留条件,你知道哪天父母会找上门来?”

“老兄,如果一切都顺当不是傻子都可以做这趟生意了?难道你院里的孩子都是你合法收留的?”

“既然如此,你可以直接找货家啊?”

“老兄,我知道我没有你那两下子。从我这里接手后,你一方面把孩子正大光明的倒手就可以赚上几千;”回手还可以向政府申请增加又一个名额的福利费。所以你就让着兄弟点,兄弟手头宽绰了,也可以去更远的地方为你搞货源啊?”

张三一语点中了李院长的要害,的确这也正是李院长的生财之道。便宜的从人贩子手里买来各种各样的孩子,然后美其名曰由福利院抚养,向政府按名额索要福利费;另一方面,又私下联系想要小孩的各色买主,将小孩高价卖出。张三点中自己的目的,无非也是嘲讽自己不干净,以为他知道底细想威胁自己罢了。但是货还要杀三分价,也不能便宜了这小子。

“不行。这次货不保险,还是你把他带走吧。说不定会找一个更好的下家哪。”

“得了,都到你这了,你说不要了,不让我白折腾一下?这么的,算我怕你,二千五,一口价!”张三其实是急于把何小琢出手的,一个二钩子已经够自己受得了,何况还有那个不明不白的声音。

“二千。”

“二千三”

“二千”

“你总不能让我白忙活一场啊?怎么也得给点辛苦钱吧?你这次把我们的老规矩逗破了例?下次怎么做啊?”张三很不满意。

“这次是例外。你的货会有麻烦。就二千。”

“好了好了,成交。”张三重重的坐回沙发上。

看着张三远去的背影,李院长嘴角流出一股诡谲的微笑:和老子玩心眼,你还嫩了点。

张三狠狠地瞅了瞅冷州县儿童福利院的大门,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心里默默念道:姓李的,够黑。看你怎么接下老子撇下的烫手山芋?

第五章 室友 在李阿姨的带领下,何小琢被安排到福利院西侧一幢厢房的最里面一个房间。福利院里孩子并不是很多,所以何小琢的房间本来可以容纳八个孩子的通铺现在只有五个孩子,何小琢很自然的睡在了第六号的铺位上。

床是用木条钉起来的大通铺,从墙的一头一直到墙的另一头,南北两侧一面一排。上面并排安放上厚厚的草甸子,被褥就铺在那上面,两尺宽算一个铺位。白色的床单很整洁的躺在那里,棉被整齐的码放在靠墙的地方。床下每人一个洗脸盆,共六个,里面是香皂和牙缸牙刷。西斜的阳光平静的从白色的玻璃窗撒布进来,整个布局显得温雅而洁净。

何小琢想到了自己的那个家。三间半的青砖房,到处是烟火和灰尘居住过的痕迹。用砖盘起的土炕上,炕席已有很大一块被烤焦了,后来父亲用一块地板革盖了上去,但很快在高温的作用下,地板革也开始发黄了。都已经褪了色的被褥每天起床后都被母亲叠在炕稍悬空的木格上,那算衣柜了。木格下面的炕上还可以睡一个人,何小琢就是常喜欢在那里写作业的。因此在那木格下面,就有自己用圆珠笔写满的字迹。现在那些字迹还熟悉的历历在目……

“你是新来的?”

正当何小琢仔细观察着这屋里布局的时候,一个声音打破了何小琢的沉思。循声望去,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男孩就站在自己面前,黑黑的面孔,圆圆的脸蛋,一双乌黑的眸子正紧紧地盯着自己。

“噢,我是。你……”何小琢有些陌生。

“老子叫宝宝,是这个屋的室长。以后你归我管。”叫宝宝的室长说话很是快人快语。没等何小琢反应过来,已经把身边的一个比他矮半头的一个小个子推了出来。

“他叫侯晶。我们都叫他侯崽子。”

侯晶----侯精----侯崽子?何小琢差点乐出来。侯崽子却胸脯一挺,

“俺是晶明透亮的晶。”却被宝宝一把扯了个趔趄,又从身后捞过一个细长个子,骨瘦如柴的少年。尽管要比宝宝高上一头,但却一直耷拉个脑袋,一幅无精打采的样子,让人很容易就看到他那一头天生的卷发,虽说不是很严重,但一浪一浪的,何小琢觉得很特别。

“他叫杨晨飞。父母都死了,我们都叫他卷毛。”卷毛杨晨飞向何小琢咧了咧嘴,又低下了头。

“这个是张向南。他妈和别人跑了,他爸也不要他了,管他叫野种。”张向南向前跨了一步,一拳打在何小琢的手上,然后一笑,退了回去。何小琢手背一疼,不由得咧了咧嘴,这才发现张向南是这群人里最壮实的一个。浓眉大眼,虎背熊腰,尽管这些词形容一个孩子有点过分,但在何小琢能够找到的词汇里,这确是最好的形容。

“傻子,过来,到你了。”宝宝冲一直在墙角傻笑的一个男孩喊道。那个男孩还是在那里傻笑,并不时地向这里抛个媚眼,看何小琢看去,又马上不好意思地向墙角扭去。卷毛杨晨飞见状,一把把他拽了过来。

“他没名字,因为傻,所以我们就叫他傻子”。

“我不傻,我才不傻呢。”傻子听到这里忽然仰起脖子抗议起来。

“去,一边去,说正事呢。”宝宝一把将傻子拨拉到身后,傻子不服气的还在抗议着,

“谁傻?我才不傻呢。”突然又变成笑脸,冲何小琢呲开了牙。

一番介绍,何小琢总算明白,这里收留的大多是孤儿,或者是流浪街头,或者是被人遗弃的孩子。

宝宝,大号路青野,10岁。母亲在他五岁那年病逝,从此父亲只顾和别的女人鬼混,将他扔给了多病的奶奶,7岁那年,奶奶也撒手而去。那天,他是在歌舞厅的包厢里找到搂着一个胖小姐的父亲,他父亲摔给他10元钱,让他滚,他把钱撕了粉碎,摔在那胖女人的胖脸上,从此跑离了父亲,也跑离了那座城市。偷过东西,捡过破烂,要过饭,是十足的老江湖。

侯晶,9岁。出生在很偏远的一个农村,父亲出去打工,3年了,杳无音讯,后来母亲也走了,说是去找父亲,至今杳无音讯。于是在奶奶的冷眼下,他也开始了寻找父母的旅程,但一路下来,却学会了趴火车,偷面包的本事,从此踏入江湖。

杨晨飞,9岁。6岁时随父母一起来城市打工,结果不久父亲就在一次施工中从十多米高空摔了下来,等送到医院却因为无钱而不能进手术室,母亲发疯般的去找工地的老板,才发现老板已经跑了,而精神迷离的母亲竟在回来的路上跌撞进一场车祸……从此,杨晨飞成了孤儿,流落江湖。

张向南,8岁。那个他叫做妈妈的人跟一个他曾叫叔叔的人跑了,那个他曾叫做爸爸的人不再承认是他的爸爸,从学校到家庭,他感到备受流言指点,为了逃离“野种”的耳畔噪音,终于,在那个冰冷的夜晚,他偷偷溜上北去的火车,一心离开那个令他背负无端骂名的城市,也从此涉足一个人的江湖。

傻子,9岁。流浪街头被收留进来以外,其他一无所知。

何小琢沉默了,想不到这些人竟都有如此凄迷的身世。

“那么,你呢?”宝宝问何小琢,其余的人也一起把目光对准了何小琢。

“我,我是来挣钱的。”何小琢有些嗫嚅着说。

“挣钱?!”其他人都瞪大了眼睛,就连傻子也停止了憨笑。

待何小琢把自己的经历说完,(当然省去了离奇斗法的一节)几个人都开始大眼瞪小眼了。

“卷毛,你来得早,你听说这里有什么鞭炮厂?”宝宝问杨晨飞。

杨晨飞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他进来的早也就比宝宝早一个月罢了。

这就奇怪了,张三叔叔可是这么说的,这里做鞭炮的,还有李院长也没有反驳他啊,如果没有的话李院长怎么会留我呢?对于何小琢的疑问,屋里人都莫名的摇摇了摇头,就连老江湖宝宝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突然,一直在角落里傻笑的傻子听说鞭炮二字竞手舞足蹈起来,“鞭炮,砰----砰----嗤花……嘻嘻,嗤花……好玩……”边傻笑着边把手指向西侧的方向。

“对了,宝宝哥,”侯晶一拍大腿,“我记得我们福利院西侧就有个养老院,那里生产鞭炮啊。”

一句话提醒梦中人。大伙儿一阵激动,何小琢脸上的疑团也散去了一层。但接下来的疑问又来了,那里是敬老院,和我们这里是两回事啊?我们这里可没听说过生产什么呢。

大伙一下子又成了瘪茄子。

“管它呢,干脆明天咱去探他个究竟。”宝宝猛地站了起来。

“探个究竟,可李院长平时不允许我们出去啊?”张向南撅起了嘴巴。

“这个么,包在我身上。”宝宝把胸脯拍得山响,冲猴崽子挤了挤眼。猴精.子马上心领神会,也学着宝宝把胸脯拍得山响,

“对,包在我身上。”

何小琢半信半疑的上床睡觉了,事已至此,那就看明天的行动了。

窗外,月光如雪,清澈澄静,穿过屋前的白杨树,将一层碎银无声的撒布在树叶间,然后花花点点,斑驳陆离般的撒布在屋中,撒布在床上。何小琢白皙的小脸一片安详,嘴角挂着微笑。耳旁是宝宝均匀的鼾声,一天的劳累若换做别的孩子,也许早就呼呼的睡去了,但何小琢不能,他要做他每天必做的功课,这是他亲口答应老元头一定做到的,就一定要做到,那就是修炼。

打坐是不可能了,现在屋子里还有五个孩子,大半夜突然间谁起来看自己坐在那里,别吓出个好歹来。况且,按照老元头的嘱咐,自己就是将来修炼成了也不许随便张扬的,何况现在还正在起步阶段,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一切都是要隐修的。所以老元头也将睡功的方式教给了自己,就是说睡觉的同时,也在修炼。

此刻,何小琢采取很普通的右侧卧的睡姿,右手屈肘放在身前,左手按在右手臂弯处的空隙里,双腿微曲,左腿放在右腿上,整个身体成个弓形。意守丹田,长吸深呼,一片安详静谧温暖熟悉的暖流随着呼吸缓缓的流了进来……何小琢渐入佳境……

渐入佳境的何小琢也由于功力尚浅,更主要的也是缺乏防范之心。其实练功者最怕的就是在修炼时被突然间的干扰,轻者走火入魔,重者甚至会危及生命。因此,功力浅者会尽量找一个安全无打搅的地方修炼,功力深者还要在周围布上一定的阵局来防护的。但何小琢现在还无法达到那个境界,草率布局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正因为如此,老元头才一再强调一个“隐”字,也是以不变应万变办法。但现在何小琢却吃亏了,悄然入静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股冰凉的气息正无声无息的也从窗户爬进,无声无息的散开来,向摄像机一样偷窥了自己一番后,又悄然隐退了。

院长办公室,一个黑色的影子慢慢舒展双臂,从头顶缓慢的移回腰际,眼镜片反射了一下月光,李院长嘴角一丝不易被别人察觉的冷笑像一道阴冷的电波,瞬间被捕捉了下来。

第六章 遭遇 福利院所坐落的环境确是块山清水秀的地方,前面是一条不大的小河,清清小溪蜿蜒流淌,水清石润,手指长的小鱼倏忽游耍;两岸,不知名的野花迎风轻舞,含笑颔首,蜻蜓低飞,飞鸟来回,别是一番景致。后面是环抱它的青山,草色青青,厚实温馨,如一块绿色的毛毯顺着山势跌宕起伏,逶迤远方。再往上,郁郁葱葱的树林忽然间站起,一身绿叶的装束如数不尽百万雄兵整齐的排列在起伏的山岗,坡地还有山谷,温柔的和风带着正午的暑气撒下一片安宁在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如一个成熟慈爱的母亲,安详的守候着这里的一切。若不是一心探明鞭炮厂的虚实,何小琢真的完全陶醉了。连日来,走过繁华城市的喧嚣,历经到处是钢筋水泥建筑的冰冷,这样的环境除了自己那已经遥远的故乡之外,真是久违了。其实何小琢自己也没有明白为什么会对这样的环境总会一往情深,钟情痴迷。而且会是越来越亲近的感觉,这和一路同行的五个玩兴正浓丝毫不会关心这些的孩子比较,确是与众不同的地方。其实何小琢没有想过自己真正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他已是有着很深的修炼基础的人,道德玉真功那种至真至纯浑厚绵绵的浩荡真气正是来自于这温馨和煦的自然界。

根据宝宝的计划,福利院每天中午要有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孩子们午睡,大人们也会午睡。也就是说这时候离开,是最不容易被发觉的时候,否则,一般在福利院里孩子们是不能随便出入的,尽管大多是孤儿的孩子们出入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但从安全角度考虑,福利院的管理还是很严格的。这也是李院长一直强调的地方。

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的出入?福利院只有一个大门,四周是两米多高的围墙,就是平时那扇大门也总关着,只有大门旁边的角门开放,但打更的老张头的眼睛每天的工作就是盯着那里,从那里安全出去的概率等于零,所以,必须另辟蹊径。

蹊径在哪里?宝宝诡谲的一笑:随我来。

尽管傻子肯定会有些碍脚,但更不能把他单独留下来,因为一旦傻子睡了个半截觉醒来,发现周围的人都没了,肯定会大喊大叫的,那就无异于举报了,所以还要把傻子也带上。并且由卷毛具体负责傻子的一举一动。然后侯崽子负责侦查警戒,野种断后,何小琢跟紧我。出发!

何小琢现在才领教宝宝为何能在这群孩子里当头,举手抬足真有些老大的味道,难怪是老江湖了。

就在他们宿舍后墙的角落里,一棵一人粗的大白杨静静的长在那里,硕大的树冠直探到墙外,茂密的枝叶遮蔽了围墙的墙头和宿舍的檐头。这就是宝宝和侯崽子选的神秘的所在了。

爬树,对于何小琢来说自是轻车熟路了,而且看看周围这些一身江湖味的孩子,怕都不在话下了。但看到还在东张西望喜笑颜开的傻子,何小琢不禁一皱眉,但还没等他多考虑下去,宝宝已经发号施令了,

“侯崽子,上!”

“好嘞。”侯崽子果然比猴还机灵,爬树的速度更不亚于猴,前手一挠腾,后腿一蹬,噌噌噌,上去了。然后顺手在树杈处一摸,变戏法般竟掏出一条手指粗的绳子来,一头系在树干上,冲下面作了个鬼脸,绳子准确的抛了下来,看着何小琢一片惊异的眼神,宝宝得意的拍了拍何小琢的肩头,

“没想到吧?老子早准备好了,这里一旦不爱待了,老子抬腿就走人。唾!唾!”宝宝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拽住绳子,猛力的向树上窜去。尽管有些发胖,但还真灵敏,噌噌噌,也上去了。

傻子看见宝宝上去了,立刻也手舞足蹈起来,那架势他也要上去。

“不许出声!”卷毛杨晨飞一声低喝,傻子立刻没了动静,看来还真是训练有素。

很快,卷毛用绳子在傻子的腰间扎了两圈,让傻子拽住绳子,然后冲上面作了个手势,宝宝和侯崽子在上面拽,余下的人在下面顶,傻子像一个陀螺一样慢慢转着圈被拎了上去。往下放就容易多了,在树枝上移动两步,就是墙外了,把傻子往下一系,着陆了。

这边何小琢也来了兴致,不能让别人看扁了,所以也不等绳索下来,一猫腰,手抓脚蹬,三下五除二,上来了。宝宝赞许的点了点头,“嗯,好样的!”然后把绳子扔给了卷毛。卷毛尽管个子最高,但爬树看来除了傻子就属他最吃力了,连嗤带滑了几次才上来,已是微微带喘了。倒是野种,抓住绳子,竟是大步流星的“走”了上来,然后一纵身,就从两米多高的围墙上跳到了墙外的空地上,令何小琢不得不刮目相看。

一行人出得墙来,迅速的向山顶的树林扎去,山坡上全是草皮,很容易被人发现,到了树林才算安全隐蔽,第一步计划才算完成。宝宝的计划可谓周密。

还好,一路顺畅。到树林里清点人数,一个不缺,半个不少。尽管个个已是满头是汗,但成功的喜悦还是溢于言表。休息片刻,开始第二步的征程,向树林深处进发。

林间小路走的人并不多,只是一个模糊的路线,上面零碎杂陈着各种的枯枝败叶,踩上去沙沙作响,伴随着林深处清脆的鸟鸣和偶尔的蝉声,更显幽静肃穆。怪石无声,澜林增静,越往里处走,树木也越来越大,一棵棵枯根裸露,抓紧大地,如同骷髅般的巨手,抓进土中,纵横交错在道路之间,巨石之间,更显狰狞。鸟儿的叫声远去了,只是偶尔在树身处,出来一声不知是何种动物的鸣叫,令人不寒而栗。树叶挡住了阳光,缝隙间斑驳的亮光更显难能可贵。阴森的古木老树,越来越有一种压抑的感觉。

几个小孩都摒住了呼吸,此刻与刚进树林时的轻松凉快大不相同了。其实,突然间降临的恐怖也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当恐怖一步步向你临近,或者你一步步走向令你恐怖的深渊,让你于寂静中领略疯狂心跳的那种感觉。六个孩子此刻就是在此种的境遇之中吧。

拐弯,跨过下面那条洪水冲出来的小河沟,然后再爬上前面那个小坡,就可以直奔西走了,那里有一条插向养老院的小路,中间那块大石头上有红色的箭头标记,现在就可以看到那块石头的一角了。侯崽子显然来过这里,对这里的一切记得蛮熟。

不错,大家一趱劲,那块石头很快就到了眼前,两人多高的石头真是块天然的标记,但并没有看到侯崽子所说的红色箭头,因为那里被遮住了。被什么遮住了?----一个人。

消瘦,高高的颧骨上架着一对大的眼睛,只是有些不协调,因为眼珠子尽力地往外挣着,象两把勾子一样,贪婪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下面是留了的胡子,黑,粗,亮,一直撇到嘴角,掩映着一嘴的黄板牙,很明显,他的烟龄不会比他的年龄小多少……

不是钩子手二钩子还会是谁?真是冤家路窄,别人不认得,何小琢可是永远也忘不了这幅尊荣了。

其实二钩子在这里已经等很久了,这从他身边那两瓶已经见底的空矿泉水瓶可以证明。草绿色的夹克衫铺在了身下,本就不很干净的东西此刻更是揉皱不堪了。一双钩钩眼装作若有所思的望着远方,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何小琢他们。一句话,此刻的二钩子就像埋伏在草窠里的狼,终于等到羊来了,但却故意装做没看见的样子。

最紧张的当然是何小琢了,其他的几个孩子刚开始见石头上躺个人还有些奇怪,但见只有二钩子一个人,也没放在眼里,在宝宝的带领下,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何小琢只好跟着,现在再向宝宝他们解释二钩子也没时间了。二钩子眼看着他们过去,竟然还是不理不睬,眼皮也没撩一下。

但就在何小琢他们就将踏上插向敬老院的路口的一瞬间,一块半人高的巨石凭空移动过来,拦在了众人面前,把大家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回头都把目光看向了躺在石头上的二钩子,但见二钩子还象石头一样,一动不动。

呸!宝宝吐了口唾沫,转身欲绕过那石头,傻子见状,立刻跑上去也吐了一口。突然间,又一块石头凭空移了过来,挡住了去路。宝宝连吐了两口唾沫,毫不顶事。看来他这个土方法并不灵验。

何小琢已经明白了,飞星奇门。老元头给自己讲过的。一般的奇门布局是借用自然的地势地理,参考时间方位事先布好局,属于平面的布局方式。破阵者只要熟悉奇门九宫之术,再参照方位时间,找到开门,生门,休门,就很容易破解的。但飞星奇门却是在平面的基础上,加进了空间的概念。就是说脚下依然是九宫奇门,但空间又多了一层奇门九宫,等于阵中套阵不说,最可怕的这个飞星奇门,是人造出来的地形地理,是可以随着人力的驱动转换空间的,就如同一个大铁笼子,将人困在中间,并且这个铁笼子还是不断旋转的,但这个铁笼子只有一个门,若想破此阵,就得找准旋转之中的那个门。可想而知难度有多大。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破解之术了么?何小琢历来是很好奇的。有是有的,老元头向他娓娓道来:

那就是破除它的阵眼,或者是操控阵眼的人。阵总是要有人操控的,但能够布飞星奇门的人,功力必须达到任意趋物的能力,所以并不是好对付的。所以往往采取找他的阵眼的方式破阵,好比铁笼子旋转,肯定要有个轴吧?轴断了,铁笼子也就转不起来了。当然还有一种更高形式的奇门……

看来,今天是碰到硬茬了。何小琢赶紧把宝宝等人拽到一起,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和二钩子的冲突说了一遍,并告诉宝宝这石头是不能硬冲的。

宝宝耐心的听完了,反倒安静下来了,只见他向卷毛和野种斜了斜眼睛,然后径直地向二钩子走来。

只有傻子一人还在跺足捶胸的向阻挡着他的那块石头吐着唾沫:呸!呸!

第七章 老不死 其实二钩子也不明白,为何师门会突然间下这么一道诡异的命令,寻找一个十来岁的小孩,长相普通,但据说应该是很有灵气。这个小孩已经流落江湖,因此,鬼*阴*门下弟子一旦见到他,无论采取什么样的手段,一定要将这个小孩擒获,并上交鬼*阴*门总部:鬼*阴*洞。作为奖赏,只要是抓获这个小孩的人,就会得到鬼*阴*门一种封存百年的奇门武功的修炼法门。二钩子倒并不在意什么奇门武功,若不是偶然的机遇让他巧遇鬼*阴*门受伤的老不死鬼不让,他至今说不定还只是流浪街头的小混混呢。偏巧那天也许是自己赌博刚赢了四十八元五角高兴吧,刚从苞米地里偷抓了一只小鸡准备回去喝两壶,就在路过村口那片小树林的时候,突然间一个苍老的声音把他吓了个半死:

“小家伙,能把你手里的鸡给我吃么?”

“呀,谁呀?”扭头一看,枯死的柳树底下,一个象柳树一样枯干的老头正在那里叨气呢,皮包骨头的身架,枯瘦的就差没死了,黑而粗糙的皮肤包在头骨上,然后露出几个窟窿,分别是眼睛,鼻孔和嘴巴。

哪里来的这么个老不死啊?

“是啊,我是老不死了。能把你手里的鸡给我吃么?”贪婪的目光紧紧地盯在二钩子手里浑身突突发颤的鸡身上。

真是遇见鬼了,我心里怎么想他都知道。二钩子抬头看了看天,也就正午刚过吧。乖乖,莫不是我刚才抓鸡被他看见了?算了,老子今个高兴,就发把善心,归你了。顺手就把鸡撇了过去。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老不死双手一抓住鸡,竞象黄鼠狼一样一口咬在了鸡脖子上,咕咚咕咚,如饥似渴的喝起鸡血来……

二钩子登时没被吓得屁滚尿流,但肯定是呆若木鸡了。以至于老不死一口气喝干了鸡血,抬起头来长出了一口闷气,“嗯----咦?你小子还没走?等老子也喝干你的血么?”老不死刚才还枯木一样的眼神此刻竟是戾芒突射。

“我我,就走,就走。”二钩子有点连滚带爬了。

“站住!”一声厉喝传来,声震空野。

二钩子真要尿裤子了,“噢,您……”

“老子忘了,你是老子的救命恩人,老子不喝你,老子还要教你功夫。”

“功夫,不了,我我不学功功夫。”二钩子对这喝鸡血的功夫可是毛骨悚然的。

“不学?那老子还是喝了你。”

“那那我学,我学还不成吗?”二钩子本就不是一个有骨气的人。

接下来他才知道,老不死真的就叫老不死,为啥叫老不死,“那是因为鬼不让老子死,所以老不死就是鬼不让,鬼不让就是老不死。明白了吧?这次老子不小心中了那个狗屁鬼花美人的毒,耗干了真气,若不是你的鸡血,老子怕这回真做不成老不死了。没想到遇到你了,看来此次又是鬼不让老子死,所以小子,感谢老子吧,老子现在就教你功夫。看你这对小眼睛象两只小钩子,老子就教你两招钩子手。以后你就是老子的徒弟,老子就是你的师傅,老子就可以随便差遣你。你不听老子的,老子就捏端你的脖子,喝干你的血……”

二钩子直听得头皮发扎,不知道是福是祸。

不过二钩子就是凭借老不死教的两手钩子手,在赌场上春风得意了,随便换掉对方的牌,只是举手之劳。更主要的是钩子手又是一种杀伤力极大的手段。那次他被怀疑抽老千,有备而来的对方三人将他困在屋中,成心做掉他。没想到有所警觉的二钩子钩子手连发三招,竟然是一只眼球,一根肋骨,一个断指,三个人鬼哭狼嚎的败下阵去。为此事,警察将二钩子抓走了,毕竟,二钩子还不敢在微型冲锋枪面前展示一下他的钩子手。但很快二钩子就利用钩子手的手段逃了出来,钩子手的名声也从此不胫而走。

好在二钩子本就是个胸无大志的人,赢了钱就去喝酒,找女人,花光了再去赌,一路行走江湖,倒也自在。

老不死说走就走,再无踪影。二钩子起初以为肯定这辈子要为老不死做牛做马了,若不怎么叫随意差遣呢,没想到老不死说没影就没影了。自己试图找些机会问问江湖人士,可曾认识老不死鬼不让,人家都瞪大眼睛看着他:兄弟,是不是武侠小说看多了?世上会有这鬼名字?二钩子当然不敢说出鬼不让就是他师傅,有这样的师傅,那以后谁还和自己玩赌阿?鬼不让,难道自己真的撞了鬼?管它呢?反正老不死走了正好,老子悠闲自在,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没想到,自己正逍遥自在做美梦呢,耳朵根子撕裂般疼痛。

“小兔崽子,就他妈知道在宾馆嫖!看你他妈那点微末功夫,怎他妈一点长进都没有?”

“诶悠悠,别揪了。你他妈谁啊?”

谁?当然是老不死鬼不让了,怎么找来的?不知道。怎么进来的,不知道。

鬼*阴*洞有令,马上查访一个10岁的小男孩。

谁是鬼*阴*洞?

鬼*阴*洞是你祖师爷待的地方,也是你小子随便说的?

10岁小男孩那么多,我到哪里去找?

这小孩正在修炼道德玉真功。

我又没长狗鼻子,我怎么知道他是修炼道什么德……功?

老子现在就给你安个狗鼻子。

老不死说完拎着二钩子就来到窗前,面对着窗外盛开的鲜花,高耸的树木。

“给老子闻,什么味?”

“香。”

又拎到卫生间按二钩子到马桶上。

“给老子闻,什么味?”

“臊。”

啪!老不死一掌抵在二钩子背心,一股阴凉之气如同连接在一条管道上一样冷冷的流入二钩子的心脉之中。其实,二钩子已经学的鬼*阴*门的初级功法,如果二钩子能够持久修炼,早该上一个层次了。偏偏二钩子却是个不成器的家伙,所以当初老不死教的那点东西,起初是多少,现在还是多少。老不死只好给这个不成器的徒弟补点真气了。毕竟自己不喜欢在那凡俗的世界里每日亲自穿梭的。二钩子也就这点用处了,当初自己教他俩下功夫,不过是大难不死而故意的胡作非为罢了。老子不就喜欢那样么?作为鬼*阴*门的十二散人之一,自己可是有了名的喜欢胡搞乱来的。

一刻钟功夫,老不死放手收工。再次把二钩子按在了马桶上,

“给老子闻,什么味?”

提了提鼻子。再次提了提鼻子,二钩子说话了,

“香。”

再次别拎到窗前,面对着刚才的花园,树木,老不死再次问到:

“给老子闻,什么味?”

二钩子竟是尽力避开的架势,说出了一个字:

“臊!”

其实鬼*阴*门的修炼法门正是采集天地间的阴邪,污浊之气来修炼的。而相反,道德玉真功讲究的是天地祥和之气。二者之间反差极大。功夫到一定程度,修炼之人都能感受到对方真气的存在,而像鬼*阴*门和玉真功这两种不同的真气,修炼者之间的感受也就更大了,对方功力越大,越能感受到对方强大的压力。相反,由于采集真气的不同,在适应自己的环境中,就是自然的采集真气过程,会倍感舒适。相反,在排斥自己的环境中,同样会感到这种环境所带来的压抑和不适。二钩子当初功力尚浅,所以对环境的变化类于常人,一旦经过老不死功力的输入,马上提升了档次,鬼*阴*门的真气好恶马上表现了出来。毕竟,老不死作为鬼*阴*门的十二散人之一,其几百年功力不是说笑的。因此,当初在火车上二钩子能够一下子盯上何小琢,实在拜老不死的功力所赐。

此番二钩子卷土重来,却是被老不死骂了个狗血喷头:你个窝囊废,酒囊饭袋,大饭桶,就他妈知道赌,嫖,喝,乖乖,我老人家当初怎么碰到你这么个丧门星?告诉你,老不死收下的徒弟不说成百上千了,也有百八十个了,你是最他妈能待的一个,连个十岁小孩都摆不平不说,还让人家吓了个屁滚尿流,喂喂,你他妈还活着干啥?不是喜欢喝么?把脑袋踢下来当酒壶,撒泡尿就是酒,你喝他妈的个屁滚尿流啊?爱嫖是不?老子把你那玩意拽下来扔到妓院去,让你兔崽子嫖个够,成不成?然后将你这双狗屁钩子手剁下来,风干了挂在赌场,满意了吧?……没想到诺大一把年纪的老不死骂起人来到也算是江湖一绝,而且脾气之大,倒是让二钩子彻底的领教了一番。若不是你小子还算识相,挨打时没说是我老不死鬼不让的徒弟,算你捡了条小命。如果让别人知道我老不死的徒弟这么窝囊,我第一个就掐死你。

二钩子相信,老不死也确实说到做到,而且他想做的事情能够拦阻他的人也属实不多。尤其老不死也不是一个凭空捏造事实的人,包括他所说的百八十个徒弟,也确有其人。老不死走到哪里,只要高兴了,就收徒,随便教其几下功夫,然后拍屁股就走人。当然了,他收徒也有个条件,那就是必须是地痞流氓混混顽劣之徒,用他的话讲,老子就是来做恶的,所以选徒弟就首先看其有没有作恶的根基,而且越是顽劣越好。能做恶就行,别的管它呢?老不死才不管呢。所以,几百年下来,老不死的徒弟有个千八百个倒还真不是老不死在吹牛。

这就是老不死,一个修行百年的魔头。尽管自己修行深厚,但他的徒弟却没有一个成器的,原因也就可想而知了。

二钩子不幸也万幸就成了老不死的一个徒弟,老不死当然不会承认二钩子的无能也是自己不去教导的结果,揽责任可不是他的所为,若不是这次鬼*阴*洞突然间查访那个修炼玉真功的小男孩,想到二钩子还有点用处,他早把二钩子这个宝贝徒弟撇到九霄云后了。按理说,鬼*阴*门下面是有各代弟子分层效命的,他作为散人不外乎就是这处游游,那处逛逛,类似巡行使,喜欢呢就到各地检查检查工作,否则呢,就随便找个地方一呆,除非鬼*阴*门有什么重大事情,才会专门通知其各路散人参加的,平时自管逍遥。因此,寻访这类事情是根本不用劳累像他这样的身份的大驾的,偏巧,这次寻访鬼*阴*门竞以封存百年的奇门武功的修炼法门作为奖赏,这可是鬼*阴*门上下就是鬼*阴*门以外的修行之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老不死当然也不例外了,尤其自己所偷偷修炼的“鬼魂散”已到了第五重,苦于找不到第六重往后的心法,说不定就在那些封存的功法里。

二钩子当然是个例外,什么封存百年的奇门武功的修炼法门,老子只要女人、酒、还有赌场就够了,这群傻帽,不,应该是老古董,放着现成的快乐不去享受,非要苦行僧那般不会享福呢?要是我有老不死的能待,一定玩遍全世界的女人……可眼下不行,必须先把这个老不死应付了。凭着老不死给他的狗鼻子,凭着他对三门漩张三的了解,凭着久历江湖的路子,他很快摸清,何小琢所在的地方。只是这次他未敢轻举妄动,福利院李院长可不是象张三那样的等闲之辈,此事只能从长计议。

第八章 交战 二钩子得意地躺在大岩石上,半眯着他那双标志性的钩子眼,此刻他觉得实在是爽,猫捉老鼠的游戏他是看过的,因此,模仿起来并不难。他也由衷的佩服老不死,真是老不死,掐指一算,就知道这个曾令他很难堪的小孩崽子必将出现的地方,而且,出手就是这么厉害的阵法。而且,又多来了几个送死的。嘿嘿!小崽子,这回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因此,面对一步步走向自己的胖小子----宝宝,二钩子更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竟然优哉游哉起来,只用眼角的余光斜楞着,心里盘算着:知道厉害了吧?接下来该是给老子磕头求饶了吧。

“是你弄得这些鬼石头?”宝宝并没有象二钩子想象的那样磕头求饶,反而挺直了胸脯质问。

二钩子嘴角抽动了两下,撇得更高了,翘起的二郎腿竞开始微微的抖动:马上要死了的小崽子,敢和老子用这种口气说话,老子偏不搭理你,看你能怎么样。二钩子存心蔑视着这群孩子,他怎么可能把这些孩子放在心上?

“说你呢?你是聋还是瞎?”宝宝见二钩子不动弹,立刻来了脾气,指着二钩子就开骂。

呀喝?二钩子没有想到,这个看去还乳臭未干的小崽子竟然如此的冲自己大呼小叫,真是活腻歪了。猛地转过脸来,瞪开他的钩子眼,就看到两块黑乎乎东西已扑到了面前,二钩子猝不及防,砰砰两声闷响,二钩子直觉感到眼前一黑,胸口一憋,嘴里一热,接下来是两处的闷痛,尤其嘴里,有液体流入的感觉,一吐,两样东西在唇口一荡,扎在了地上,竟是自己的两颗门牙!

打落这两颗门牙还有闷拍在胸口的就是站在这个说话小崽子身边的两个孩子手里突然发出的两块石头。

二钩子长这么大还头一次吃这么大的亏。本是满脸得意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几个小孩崽子会连个招呼都不打而突然发难,不是发难,是偷袭!其实也是二钩子本身太大意了,本以为几个瓮中之鳖还能翻江倒海?谁知不但翻江倒海了,而且还是不宣而战的闪电战,一心等待这些小崽子服软告饶的二钩子面对这种打法能不吃亏?二钩子不知道,这种打法可是宝宝他们早已演练纯熟的杀手锏。由宝宝上前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卷毛和野种悄悄准备好石头,只要等对方一动,注意,只要是对方的一动这一瞬间,石头马上飞出。为什么要选在对方一动的瞬间?很简单,对方一动,第一个动作做出的瞬间,就很难马上做第二个比如躲避的动作了,这个时间突然发难,对手是很难做出反应的。还有一点,如果自己喊号,一齐动手,时间也必然有个先后,但以对方一动的瞬间为发动信号,自己这方一起发难,这就提高了动作的统一性,那么对方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一齐飞来的石头都躲过去吧?这就是宝宝的战术,而且一战得手。

“好啊----敢暗算老子,看老子不扒了你们的皮!”二钩子猛地跳下石头,哇哇大叫着向宝宝扑去,只是他现在的叫声因为没有了门牙而明显的漏风了,听起来象拉风箱,格外的好玩。

宝宝早已经准备好了,一般被他们如此偷袭的人都会立刻勃然大怒,接下来会发疯般的扑向自己。对方都是大人才用这种招数,以自己的个头面对暴怒而来的大人,是不能硬碰硬的。因此,看到高过自己一头还多的二钩子扑过来的身躯,宝宝猛地蹲了下去,双手合抱二钩子的双腿,然后再猛地向上一扛。这下二钩子的乐子可大了,双脚就像撞在绊马桩上一样,前冲的姿势再也保持不住,扑通一声,就是一个狗戗屎,一脸戗在地上。还好,刚才已经掉了两颗门牙,否则这一下,门牙还是保不住。不过那门牙掉过的空隙却没有保护了,泥土顺势趁机而入……“呜,呜,唾唾……”连泥带血,二钩子嘴里成蛋糕铺了。

还没等他吐完呢,卷毛,野种,猴崽子,宝宝一齐扑了上来,一人摁住一条胳膊或是腿,叮咣叮咣,是连踹带踢。就连傻子也跑了过来,对着二钩子的屁股象踹摩托车油门那样踹了起来,嘴里还欧欧的喊着谁也听不懂的词语。直把何小琢看了个目瞪口呆,直把二钩子踢了个鬼哭狼嚎,“诶呀,妈呀!小崽子,啊…啊…诶呦,我起来扒了你们的皮……诶呀,妈呀……”

就在宝宝等人打得起劲的时候,忽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冷冷的说道:

“没用的东西,死了得了。教你的东西都顺尿撒出去了么?”声音不大,但却异常尖利刺耳。何小琢心头一惊,感觉心脉一阵激动,不由得全身汗毛毕张。好强的内力,好诡邪的声音,但寻声望去,树林依然茂密森森,阴影婆娑,却毫无人的踪影。

倒是被宝宝等人压在地下还在手刨脚蹬的二钩子,猛地醒悟过来。我真是笨蛋,有功夫不用,被这群小兔崽子欺侮,真真气撒我也。其实二钩子却是被卷毛和野种的石头打懵了,一时间的恼羞成怒使他忘记了一切,因此才会赤膊上阵,和宝宝他们玩起了平等的身体对抗,而且还是以少对多,所以才被宝宝他们占了便宜,但此刻经那个声音一骂,立刻如梦方醒,马上开始运起功法来,然后一声大叫,宝宝五人一齐从二钩子的身上飞了出去,二钩子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抹了把嘴角的血迹,然后冷冷地环视着甩在地上的宝宝等五人,

“小兔崽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老子的利害!”说罢,狰狞着面孔向坐在地上的宝宝走去,“老子就先扒了你的皮。”

“不许你动他们!”一个弱小的身影挡在了宝宝和二钩子之间,双目圆睁,双拳紧握,呼呼胸脯起伏着,正是何小琢。刚才宝宝他们出手时又快又准,令何小琢还没有马上反应过来,这时看到二钩子醒悟过来,何小琢也立刻醒悟过来了,不管怎么说,宝宝他们是为自己出手的,自己无路如何也不能只看卖呆了。

“哈哈哈,我忘了还有你,”二钩子得意的狂笑起来“老子今天倒要看看你这回怎么逃出我钩子手的手掌心。”二钩子话声一落,右手五指就已张开,象一个抓钩一样向何小琢抓来。何小琢急忙躲闪,二钩子的手走空,手臂顺着何小琢的脖根冲了过去,又迅疾的一翻腕,整个手变成了一个钩子,往回一带,就来抓何小琢的后颈。如果说何小琢刚才那一下是本能的躲避开来,这次却不同了,一则钩子手是从背后钩回来,何小琢根本看不到,二则这不是普通的拳脚肉搏,钩子手也是鬼*阴*门的一种阴损功法,是靠杀死动物的方式修炼的,因此充满血腥和阴森的味道。但正因为如此,何小琢一开始就感到那种阴森的血腥味了,玉真功的真气立刻油然而生,顷刻流遍周身,浑身立刻清爽快捷,高度警觉。此刻,后项处一股阴风逼来,早已感到不妙了,一个缩梗藏头滚到了一边,身体已惊出一身冷汗了。

“行啊,看不出还有两下子!老子今天就好好和你玩玩!”二钩子说罢,嘴里嘟囔了句什么,钩子手再次发动,猛地抓来,比上次要快捷多了,很明显已经用上了全部的功力,何小琢这次在二钩子一出手就感觉到那种阴森的血腥了,更快捷的闪到一旁,咔嚓!钩子手正抓在何小琢身后的一棵树上,手腕粗的树干被拦腰截断。二钩子示威般的吹了吹收回来的左手,冲何小琢斜起了眼睛。

看来这场仗死活都要打下去了,何小琢咬了咬牙,顺手抄起了了被二钩子打断的树干,上面还有一人多高的树头呢。二钩子笑了,

“小崽子,你准备拿它扫院子吗?哈哈…哈哈哈…”

“是要扫除你这样的坏蛋!”何小琢抡起树干,直向二钩子砸来。

二钩子鄙夷的看了一眼迎头砸下树干,丝毫没有躲的意思,运足掌力,举火烧天势,咔嚓,树干正砸在二钩子的双掌上,立时折断。但二钩子又吃亏了,他忘了何小琢劈下来的树干是连着树头的,他虽然击断了主树干,但横枝斜叉却丝毫不减来势,密麻麻罩下来,可怜二钩子本就难堪的面孔,立刻被残枝败叶划成了花花脸。

“啊?气死我了!”二钩子抹了一把面孔,终于再次暴怒起来,双掌翻飞,嘴里狂叫,如一头暴怒的野驴,一阵狂抓乱砍,再看何小琢手里的树干,顷刻之间,成了只有两米多长的光棍了。刚才一树干下去,何小琢还感到树头飘飘悠悠很是丧失力道,这回好,二钩子送给了自己一件武器。

说话间,二钩子的双手如钩一起抓来,躲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招架了。但刚才看到二钩子轻易打折着树木,必须全力以赴,想到此,何小琢运气丹田,将浑身之力都集中在棍子上,身体和棍子简直融为一体了。

砰!钩子手重重的撞击在树棍上,二钩子磴噔倒退了五六步,何小琢觉得身体一沉,接着一挺身,竟然站住了,更奇迹的是,手里的棍子竟然没有断,何小琢愣了。

那边二钩子更楞了。痴愣愣的瞅着自己的双手,他不明白这次自己使出了吃奶的劲,为什么竟没有劈断那寸把粗的小树棍?

何小琢不知道,自己刚才倾力的一搏,全身真气已经被集中到了那条棍子上,人棍合一,那条棍子已被他赋予了莫大能量,无意之中,他已找到了操纵能量的法门。

何小琢的聪明是不言而喻的,眼下立刻寻找刚才的感觉,将能量注于棍端,然后就着地上的一块碗大的石头狠力地砸了下去,嗨----

石头立刻四迸五裂,而木棍除了敲击处有碎皮外,完好无损。

何小琢明白了。把树棍一指二钩子:

“来吧?今天我倒要看看谁扒谁的皮?”

第九章 激战 二钩子气得七窍生烟,想不到这么大点的一个小崽子给自己制造了这么多的麻烦不说,现在就公开向自己叫阵了,不用说胜败,就是今天的事情传出去,钩子手又如何立足江湖?二钩子越想越来气,不由得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什么活的死的,今天不废了这小崽子,老子就不是鬼*阴*门的钩子手。一咬牙,在腰际一摸,一双鱼钩已经拈在了指间。并不用什么用力地掷出,手指一搓,两道银芒迅即掠起,直奔何小琢。

相比之下,何小琢还不会操纵兵器,隔空相搏的功夫更没有练过,只能把身体的能量聚积在树棍上,对着奔向自己的鱼钩左拦右挡,因此这次双方一交手,何小琢就只能防守了。原以为二钩子会像刚才那样冲上来,那样自己就可以抡着棒子和他拚个上下了,没想到二钩子竟是这样的打法,远远的站着,双手挥舞,那鱼钩就像着了魔似的面对自己疯狂的进攻,阴森血腥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不知有多少冤魂野鬼在那里嘶鸣嚎叫,一旦碰到了自己身上,后果不堪想象。

何小琢猜得没错,二钩子的鱼钩是专门用吊死鬼的精魄炼制,就是在上吊之人入殓之前的那段时间,将鱼钩放在符袋里,偷偷钩入死者的心脏,此谓勾魂夺魄。然后在死者入殓前取出,要立即见血,如果见自己的血,将使鱼钩更具灵性,甚至可以和自身合二为一,任自己差遣。但一旦鱼钩被破坏如折断等等,主人也会同样受到重撞,轻者吐血,重者会卧床不起,必须找高手调治。所以二钩子听到这些,向来不敢用自己的血去喂这对鱼钩。二钩子用的是动物的血,确切地说是鸡血,因此鱼钩运行起来就有点鸡的性质,扑楞着膀子,叨向何小琢。这也就给了何小琢应变的时间,树棍翻舞,抵挡着象两只鸡嘴一样的鱼钩。

不要小瞧这两个鱼钩,由于炼制特别,因此充满阴毒之气,一旦被勾着,不致命也会骨断筋折,浑身溃烂的。所以何小琢只能小心应付。也多亏了何小琢刚才情急之下悟透了如何将自身能量迟疑不决惯注于手中的树棍上,否则,一个普通的树棍早已经是碎屑横飞了。饶是如此,鱼钩与树干碰撞之后,鱼钩抓过的地方都会冒起一股青烟,留下一道疤痕,毕竟何小琢手里拿的只是一条普通的树棍罢了,相比二钩子精心炼制的鱼钩怎可同日而语?若不是老元头为何小琢打下的扎实根基,何小琢早已不能支持了。

尽管如此,何小琢已是感觉到吃力了,而且是越来越吃力了。设想一下,二钩子只管站在几米之外指挥着鱼钩,而何小琢只能站在原地去抵挡躲避那象两只公鸡一样攻击自己的鱼钩,自己却打不着对方,这样的打法无异于一方不断用导弹袭击,另一方却只能用盾牌防御或者躲闪,但却没有导弹还击人家,这样的打法任是谁能打得赢呢?不被击中就已是万幸了。又如足球场上,自己没有攻击到对方禁区的能力,相反,却被对方压制在门前狂轰乱炸,就是不失球,也要被人家踢得疲于奔命了。何小琢现在就处在如此的狼狈之中。

二钩子的嘴角又荡出了笑意:“小崽子,我看你能撑多久?”

“小琢,别怕,我们来帮你!”说话的正是宝宝。刚才他们只是被二钩子发力弹了出去,身体倒并无大碍,所以很快的都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到何小琢和二钩子的激战,宝宝大叫一声,又加入了战团。但他这次长了心眼,他知道二钩子身体会发功把自己弹出来,所以并不急于上前,相反,叫人每人找来一大堆石头,然后冲着二钩子大骂:

“钩子眼,招家伙!”呜----一块碗口大小的鹅卵石就像二钩子的脑袋砸去。

诶呀!二钩子一看不好,赶紧低头,石头贴着后脑飞过,还没站稳呢,嗖----嗖----又是两块石头飞至,正是野种和猴崽子发出的,接下来的是卷毛的。最可气的是傻子也跑进来凑热闹,也捧起一块脚掌一样的片石向二钩子撇去,结果没撇多远,只到了一半距离就掉了下来,傻子一看没砸到,竟然踉踉跄跄的跑过来,重新捡起那块石头,瞄准了二钩子再次撇来,然后也不看是否砸到了,扭回身就往回跑。

“傻子,你给老子捡石头!”宝宝吩咐道。傻子很是听话,很快去远处的坡上搂了一捧的石头急急的给宝宝抱来,一路上象鸡掉蛋一样撒了一路石子,等到了宝宝那里,就只剩下左右手里一手握的一颗石子了。尽管如此,宝宝等四个人一起向二钩子撇石头,已足够二钩子手忙脚乱的了。

此刻的二钩子一边指挥着鱼钩进攻何小琢,一边还得不停的躲避着宝宝等人的石头,举手,抬脚,上蹦下跳,活活一只大猩猩,正在烧热了铁板上跳舞,刚落下来,石头到了,赶紧再蹦起来,气得二钩子不住的爆叫:

“小崽子。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给你们活活都烤了!”

“钩子眼,你的猩猩舞跳得不错啊?哈哈----”嗖嗖----宝宝嘴上说的不紧不慢,手里的石头可是迅疾无比的飞了出去。

“猩猩舞?”侯崽子开始搭腔,“我说宝宝,你别埋汰猩猩了,哪个猩猩跳舞跳得这么难看啊?”嗖----又是一块石头。

“我看像鸭子!呱----呱----呱----”沉闷的野种也会开玩笑,只是调侃的话依然沉闷的说出。

“拉倒吧!野种,宝宝埋汰大猩猩,你就埋汰鸭子是不是?有这么绅士的鸭子么?”嗖----卷毛的石头高高的抛出,竟是天鹅下蛋一样慢慢的下落,说不定什么时候落下来,但你要只顾躲避别的石头而忽略它,说不定它就正好落在你的头上。

遇到这群孩子,二钩子可真够喝一壶的了。

趁着二钩子手忙脚乱之际,何小琢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但两只鱼钩还没有离开自己,二钩子知道自己重点对付的是谁。正因为如此,就该让宝宝他们赶紧离开。此刻的宝宝他们还能谈笑,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发觉这鱼钩的厉害。别说是宝宝他们,就是有真气护体的自己,一旦被鱼钩碰着,后果都不堪设想,何况身子骨还没有长成的普通人宝宝他们?他们是义气的朋友,但很明显,二钩子是冲自己来的,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因为我而受到伤害啊!眼下,表面看来宝宝他们似乎占了上风,那是因为二钩子因为连连被羞辱气恼的原因而丧失了理智,一旦他回过味来,就难于应付了,如果再使出别的手段来,那就更不好办了。不行,我得赶快让宝宝他们离开。想到此,何小琢冲着宝宝喊道:

“宝宝,你们快撤!”

“什么?我们撤了你咋办?”

“不用管我,我会对付他!”

“不行----那么做不仗义,宝宝不会那么做!”

“我不怕他,你们先走!”

“我们也不怕他,一会我还要用他做烧烤呢!”

何小琢一看宝宝还没有看到问题的严重性,只好实话实说。

“宝宝,刚才阻拦我们的石头是奇门阵法,阵眼就是这小子。现在我缠住他,你们正好跑出去!”何小琢说得没错,他已暗中留意到尽管经过这么一通折腾,已经打过了刚才阻拦他们的石头所在方位,但奇门阵并没有再次启动,而与刚才奇门阵发动时相比,唯一变化的就是二钩子被卷毛和野种的两块石头砸了下来,而二钩子在刚才他们路过时一直没有动,所以肯定二钩子就是阵眼!

“什么?奇门?老子是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宝宝尽管不能忘全听懂何小琢的话,但他知道何小琢是在为他们考虑,所以回答更是斩钉截铁。

“对!小琢,我们是不会不管你的!现在咱么一起先把这个钩子眼做了!”侯崽子尽管骨瘦如柴,说起话来却是凶狠霸道。

“小崽子们,一个也别想跑!”二钩子咬了咬牙,何小琢的话也提醒了他。见他钩子眼一瞪,趁着躲过石头的空隙,猛然加快了攻击何小琢的节奏,何小琢正在讲话,见鱼钩双双扑向自己的眼睛,赶紧举棍招架,就在要碰上鱼钩的瞬间,鱼钩又一起收了回去,一个叨向自己的小腹,一个竟扑楞楞转头向宝宝扑去……

何小琢暗叫一声不好,二钩子果然改变了打法,如果是肉搏宝宝挨两拳倒也无妨,但那鱼钩宝宝是无论如何不能挨上一下的,

“宝宝,小心!”何小琢大叫一声,顺手就将手里的树棍向奔向宝宝的鱼钩掷去,就在那鱼钩即将扑向宝宝的一刻,树棍也到了,准确地撞在了鱼钩上,宝宝只觉面前一道青烟泛起,刚才还冷森森如刀一样的感觉顷刻间化为虚无。

那边何小琢再想躲另一个鱼钩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那鱼钩鹰嘴一样狠狠地击向自己的小腹……

第十章 决死相护 眼见那个鱼钩如鹰隼一样伸长了脖子,笔直地向自己的小腹袭来,何小琢心理一沉,暗叫:不好。此刻他刚将树棍掷出,双手还没有收回,正是门户大开的时候,看来被击中是在所难免了。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光影斜刺里猛地插出,看不出对方怎么动作,何小琢已被凌空抓起,这道光影带着何小琢迅速向圈外飞去,同时又是一个动作,宝宝等五个孩子瞬间一齐被凭空卷起,荡到圈外。

何小琢还没反应过来,变故又起,一团黑气忽然从天而降,挡住了自己的去路,那道抓自己的光影碰到黑气,迅疾的向后移去,然后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何小琢这才看清救自己的正是这个青衣人:白色纱巾蒙面,一袭青衣如出水芙蓉,一双大大的眼睛紧紧地注视着对面。

对面,一团烟雾渐渐散开,一个象柳树一样枯干的老头慢慢露出他的轮廓:皮包骨头的身架,枯瘦的就差没死了,黑而粗糙的皮肤包在头骨上,然后露出几个窟窿,分别是眼睛,鼻孔和嘴巴。这幅尊容还不如包裹在那团烟气里,否则被人看到更令人感到阴森恐怖。来者非别,正是老不死。

二钩子可算找到救星了,连滚带爬地冲到老不死近前,

“师父,我就要逮到那个小崽子了……”二钩子还想再说下去,但不可能了----他扑过去的身子正撞在老不死冲他张开的手掌上,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老不死连看都不看一眼的就掐住了二钩子的脖子,一张枯老的面孔依然是毫无表情,

“狗崽子,这两下子也敢叫老子师父?成心给老子丢脸是不是……”老不死缓缓地说道。

再看二钩子,立刻四肢连抓带蹬,又是吐白沫,又是翻白眼,但老不死依然是瞅也不瞅他一眼,窟窿一样的眼睛依然盯着救下何小琢的青衣人:

“怎么?你也想插一手么?”声音依然是缓缓的道来,但却令人感到难以名状的压抑。

二钩子在他手上很快就开始抽搐起来,逐渐的就软了下去,然后象没骨头一样,拎在老不死的手里,就像拎一条棉裤,顷刻之间,老不死不动声色竞吸干了二钩子浑身的精气。然后,手一张,二钩子象一块棉球一样瘫在了地上。一个暗白色的小光球从二钩子的头顶冒了出来,漂浮到空中,老不死依然是看都不看,顺手就抄到了手中,小光球想极力挣脱,哪里还有出路?更恐怖的是,老不死顺手竞将光球塞入了口中,吞了下去……

青衣人看到这里也不由得在嗓眼里惊愕的“啊”了一声。

至于何小琢差点恶心的吐了出来。光球应该是二钩子的魂魄,老不死竟然吞吃人的魂魄,这种行径真是恐怖之极。在修真界,也是阴损至极的法门,天人共愤。正因为修炼法门阴损至极,一般都是偷偷修炼的,没想到老不死今天竟然当着自己还有青衣人的面吞吃魂魄,其狂妄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幸好宝宝他们刚刚被青衣人做法摄出阵外,否则见到如此恐怖的情景,真不知会否吓出个好歹来?

“怎么?你是铁定心要趟老子这趟浑水了?”何小琢感到,老不死吐出的每个字都象扔出一根根死人凄惨的白骨。

“天作孽,犹可为;人作孽,不可活。”青衣人终于发话了,一字一顿,斩钉截铁。

好熟悉的声音,哦,是她!何小琢恍然大悟。

“哈哈哈哈———”老不死一声狂笑,声震四野。“那就要看看你这畜牲有什么本事了?亮出来让老子看看吧?”老不死依然目空一切。

“你的所作所为还不如畜牲!”青衣人反唇相讥。

“少耍贫嘴。老子今天就让你死个好看!”老不死终于加快了语气。

“死,也不会让你带走这孩子!”声音果断决绝,已是抱了必死之心。何小琢心中不禁一热,一股激流猛地撞了上来,想不到他为了我……

“那就领死吧!”老不死话落影动。也不见他怎么动作,手里兀然出现一个青色的光球,烟雾缭绕,在他的手掌间转动,

“小琢,”青衣人暗中叫着何小琢的名字,“一会我和他打起来,你就借机逃走。”

青衣人不是别人,正是常小青。何小琢离家出走,她就一路跟来,孩子死后,何小琢成了她唯一的寄托,也许,这就是缘分吧,常小青弄不明白,为什么几百年来,自己一直很漠视人类,为什么今天忽然会对一个孩子如此情有独钟?尽管他不是自己的亲生,但自己的心却一直心系着这个孩子,尽管这个孩子对自己毫无好感,甚至是厌恶,但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牵挂却丝毫不会因此而退色,尽管只是义母,但那种情爱却是真而弥真。她跟踪何小琢本就是想暗中保护何小琢,上次二钩子出手暗算何小琢,正是她及时现身,吓跑了二钩子,冤家路窄,这次又碰上二钩子,本欲早些解决了二钩子,突然间感到身后有一股更强大的阴森之气,在不明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只好暗中观察。好在场中何小琢并没有吃亏,因此,她悄然放出一部分真元,想去探个究竟。但除了隐隐凭借动物特有的本能感受到那种压力之外,常小青毫无所获。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隐蔽在暗处的高手功夫肯定在自己之上。但当何小琢遭遇危险的时刻,常小青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挺身而出,一手救下何小琢,一手将那几个孩子送出圈外。既然那几个孩子是小琢的朋友,自然也要出手相救了,可惜他们不是修炼中人,那就还是把他们用摄物大*法送到安全之处去吧。至于何小琢必须亲身来救,摄物大*法难以保证他不被别人半路截杀,况且身后还有一个不知底细的厉害角色。看截留小琢他们的阵法,身后这个厉害角色很可能就是布阵之人。

常小青猜得没错,老不死一直蹲在暗处,本想看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没想到却变成了群鼠戏猫,老不死早就有些按耐不住了,心里恨不得把二钩子这个笨蛋徒弟立刻就撕个粉碎,妈了个八子,如果让别人知道我老不死教了个这么个天下第一笨的徒弟,我老不死就是老不死,也要被人笑话死了。嗯,真是气撒老子也!及至常小青出手,他再也挺不住了,别的孩子不管,这个何小琢一定要留下来。

嗯?何小琢一楞的功夫,老不死的烟球已经发送了出来,见风就长,越来越大,最后象一个篮球大小直向何小琢他们砸来,青衣人猛地将何小琢推到了一边,自己也纵身跳开。光球砸空,正扑在何小琢和青衣人身后的树上,一声炸响,如同晴空霹雳,背后那棵一人多粗大树被拦腰截断,轰然倒地。

青衣人一声长啸,腾空而起,光华闪烁,树叶纷落,顷刻之间,一条数丈长的青蛇横空出世,摇头摆尾,张牙吐信,甚是恐怖。

“不知死活的东西,老不死今天就一起废了你!”老不死腾空一跃,也跨入半空,左手一抬,青蓝色的光球再次飞出,比刚才的更加迅捷,青蛇颔首扩胸,一张嘴,一块阴冷的冰球赫然喷出,光球,冰球在空中轰然相撞,如同一道闪电划过,瞬间光芒刺眼,接下来又是烟雾迷茫,何小琢一时看不清东西南北。

但头顶声音啸嚎,一场大战拉开了帷幕。

青蛇扭身翻腾,接着爆炸的光晕欺身而进,大口一张,獠牙阴森,猛然向老不死咬去,老不死轻身腾挪,一跃而过青蛇的头顶,飘然落在青蛇身后树梢,青蛇也不回头,碗口粗的长尾对着老不死拦腰扫来,老不死一个跟斗翻到对面的一棵树上,蛇尾过处,又是咔巴一声巨响,十米方圆的树头被凭空扫了出去。

“小琢,快走!”常小青低头看见何小琢还愣在原地不动,焦急的喊了出来。

何小琢没有动。常小青在为自己拚斗,自己就这样走了,那算什么?不行,我要看到常小青战斗,我要帮她杀死那个恐怖的坏蛋。何小琢默默抓起跌落到身旁的一个树干,运足力气,仰视着半空里的打斗,只恨自己不会飞行的功夫,手里的树干已是越攥越紧了。

“哈哈,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走!”老不死一声阴笑,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一抬手,这次是一串光球发出,常小青急闪,但庞大的身躯还是没有迅疾的光球快捷,一个光球擦腰而过,一声爆响,常小青的皮肤上已被烧灼了一块,若不是有厚厚的鳞甲保护,就不只是皮肉之伤了。常小青闷哼一声,目光所及,伤口处的鳞甲已被炸飞了。忍住疼痛,一张嘴,一股银白色的浆液激射而出,老不死一看不妙,嗖的一声已窜至半空,浆液如柱,接连射穿两棵一人合抱粗的老树方才减势,所过之处,一缕轻烟泛起,接下就是一片烧灼的痕迹。

借着老不死腾开的空隙,常小青长尾一卷,一送,已将何小琢拦腰卷起,抛掷远处,“小琢,快走!”但如此一个动作,已给了老不死很大的空隙可用了。老不死双手交换,大吼一声:“阴魂掌!”一道阴风直扑而下,万千鬼号,老不死大头冲下,从天而将。

常小青一声长啸,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好运足真元之气,拼死相抗。

一声巨响,鳞甲纷飞。常小青从空中被生生的拍了下来,一口鲜血喷出。

老不死飘然落下。“我看你们哪个能跑得了?”话音刚落,诺大的蛇尾猛地卷了过来,接下来是蛇身,老不死猝不及防,竟被受伤的常小青卷了个正着,没想到中了自己阴魂掌的重击,常小青竟还能坚持。

“畜牲,还不死?”老不死勃然大怒,双掌拍出,常小青顿时身上鳞片横飞,烟雾腾腾。

“小琢,快走!走!”常小青的声音透出一股凄厉。

老不死更被激怒了,双掌带着青烟,一掌重似一掌,“我让你还缠?”

血,从掉落的鳞甲处流出,从常小青的嘴角流出。常小青仍然死死的缠住老不死,嘴里呼喊着:

“小琢,快走,快——走——”但声音已是一声比一声虚弱了。

第十一章 暗算 何小琢眼见着常小青为了保护自己,不惜用自己的身体拚死相抗,死死拖住老不死,心中不禁热血沸腾,惊异,感激,愧疚,愤慨,痛苦……一齐涌上心头。这就是常小青么?这就是那个自己一直认为是一个冷血魔头的常小青么?就是那个一直被自己冷落,被自己驱逐的常小青?那个杀死了张老师一家的常小青?问人世间多少情义真爱?谁会在你生命的关头舍身而出?谁会在你屡屡冷漠后依然对你一往情深?谁会不问你心中是否在意而对你依然痴心不改?母亲,也许只有母亲。可自己对常小青只不过是在老元头的默许下叫过一声娘,她竞为自己做出如此的牺牲,怎能不令何小琢怦然心动?悔恨,内疚之情油然而生,自己过去是不是对常小青太冷酷了?而自己对常小青的冷酷,除了因为它对张老师一家的残酷冷血之外,是否还有别的因素呢?难道不是因为常小青只是一条蛇,而自己是人类,从而一直心存芥蒂?但试问人世间的感情,又有多少人会象常小青为自己的一个人类义子而拼死相救?一路走来,何小琢看到了更多的人类的冷酷,淡漠和无情。四处乞讨的乞丐,流落街头的孤儿,在繁华都市的人流之中,他们是那么的刺眼,又是那么的孤独和无助,谁来帮帮他们呢?何小琢脑海中至今还闪现着在一个破旧的工地,两名捡破烂的妇女被工地人员逼迫着跪在地上被打的情景,难道这就是人类间的真情?何小琢茫然,更感无助。所以当常小青第一次出手救下自己,何小琢内心对蛇精常小青的冰冷已经开始震撼了。何小琢想起老元头给自己说过:真正的爱可以穿透一切,而恨可以冻结一切,两者的力量都是无边广大的。

“小琢,快……走……”凄厉的声音绳索一样牵动着何小琢的心,看到常小青又一口鲜血喷出,何小琢再也忍不住了,怒目圆睁,擎着树棍直奔老不死。

一道清光闪过,何小琢如撞到一股莫名的气浪之上,迅速的向后飞去……

烟雾笼罩的战场,老不死感到一道清光闪现,急忙凝神防卫,但由于身体被常小青死死缠住,再快捷的防卫速度还是大打折扣。好在清光并不是向自己袭来,而是袭向了自己一尺左右的距离。

常小青一声低沉的吼叫,垂下了挣扎嘶咬的头颅。脖子上赫然插着一把一寸多长的小刀,阴寒刺骨。

清光一散,李院长倏然而至。抬手之间,常小青精白色的魂魄囊入手中。

“什么人?”老不死勃然大怒。若不是自己被常小青死死缠住,这个人是不会这么轻易得手的。而什么人竟敢在我老不死面前搅混水,趁老不死被纠缠之时来个渔翁得利?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老不死杀机顿起。

“老人家,在下李蓝旗,见过师叔。”李院长不紧不慢躬身施礼。

“李蓝旗?师叔?”老不死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李院长没等他发问,马上解释下去:

“师叔,在下是迷魂散人的记名弟子。刚才看到师叔被蛇精纠缠,故而出手。没想在师叔面前献丑了。”迷魂散人是鬼*阴*门十二散人的老六,老不死排行第八。李院长这一通话说出,令老不死也不禁无话可说。十二散人向来各行其事,谁收了什么徒弟就像老不死收徒一样,彼此之间从来也不过问。今天这个李蓝旗张口称是老六的徒弟,一时间还真是真假难辨。

本来,老不死看到有人敢在自己盘里抢食,早就起了杀机,但现在听了李院长这么一说,还真不好发作了。这小子并没什么,可老六的面子毕竟不可以随便撕破的好。况且,面前这小子话又说的滴水不漏,明明是乘老子大意被妖蛇缠住的空当抢了老子即将到手的蛇魂精魄,还他妈的美其名曰:‘看到师叔被蛇精纠缠,故而出手。没想在师叔面前献丑了。’老不死心里不舒服,但除了骂人之外,还真是笨嘴拙腮,一时间只想一掌拍扁了面前这个龟孙王八蛋。

李院长何其精明。双手一递,就将常小青的魂魄捧到了老不死的面前,“老人家,我这里借花献佛,算是师侄第一次见面孝敬您老人家的。”

老不死一脸阴霾终于多云转晴。要知道这可是百年蛇精的魂魄,自己吃了它加以修炼,功力修为很容易突破鬼魂散第五重了,若不是今天这蛇精发傻,真是千年也难遇到呢。老不死自然是心花怒放了。

“乖孩子,不错。不错。”老不死大喜过望,一边赶紧把精白的魂魄接到自己手上,双手小心翼翼的把玩着,嘴里依然顺口念叨着:

“乖孩子,不错,不……啊——”老不死念叨不下去了,心口处一阵刺痛,迅即向后跃去,落地时又是一阵心绞痛,低头一看,血顺着胸部流了出来,正中央,插着一把一寸多长的小刀,阴寒刺骨。

“冷月寒刀!你你……”老不死哆嗦着嘴唇,颤抖着手指着李院长,李院长突然间的出手暗算,确实令他始料不及,否则的话,老不死岂是他人能够随便近身的?而事实上,他与李院长距离也太近了,但最主要的是他太着迷蛇精之魂魄了,一时间竟忘了李院长的存在。

李院长也正是利用了老不死的这一点才偷袭成功,其实李院长也早已埋伏在树林之中,只是它并不急于靠上前去,强大的信息流告诉自己,树林之中正潜伏着一个绝顶高手,所以他只是在很远的背后观察着动静,等到常小青和老不死激烈斗法的时候才悄悄溜上来,并在老不死被常小青纠缠住的一霎那突然出手,一方面用摄身大*法将何小琢摄出圈外,自己的出现是不能让何小琢发现的;另一方面先出手暗算常小青,博得老不死的好感之后再对老不死突施杀手,这招真是投其所好而又出其不意,最可怕的是飞刀之上还喂有李院长自己配制的剧毒,眼看着老不死抽搐着身体倒伏于地,李院长不禁阴森森的笑了起来:

“老不死,我看你叫老糊涂才对,这么容易就中了道啊?我说是逍遥散人的弟子你就信啦?若不你刚才嚷得那么欢说自己是老不死,老子还真不知道你就是老不死呢,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哦?不错,你中的正是冷月寒刀,专门杀死你这老家伙的法宝,哈哈哈……”

“你你……是……”老不死话未说完,眼睛一翻,腿一蹬,脑袋一歪,绝气身亡。一道灵光飞起,精白色的魂魄之球惊慌的就欲逃走,李院长哪容他溜掉,抬手之间,魂魄球已抓到手中,顺手拿出一个黑色的金属瓶,打开盖,将魂魄球收入其中,可怜老不死总有一身的能耐,一旦失去肉身,魂魄球就如同一个初生的胎儿,只能任人宰割了。常小青的蛇魂精魄也难逃厄运,一并被李院长收入金属瓶中。

李院长猛然想起了什么,俯身开始翻动老不死的尸身,终于在贴身处搜出一本发黄的小本子,三个古体篆字依稀可见:鬼魂散。“找到了,找到了!”李院长忍不住对天狂笑:“老不死,老不死,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啊,哈哈…哈哈哈……”

李院长志得意满,想不到今天收获如此丰硕,自己苦苦找寻的鬼魂散秘笈上部今天终于找到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且不说,老不死的魂魄与蛇精的蛇魂精魄可是世上的稀有之宝,一个是千年修炼的果子,一个是百年难遇的蛇精,若不是二者争斗的两败俱伤,这可是自己做梦也不敢想得到东西,不用说老不死,就是那个百年蛇精自己遇到了,也是要落荒而逃的。如今有了这两件宝物,对自己的修炼岂止是一般的帮助,简直是大大的帮助。如果将二者炼制成自己的防身法宝,那将来打架看看有几个能吃得消?

李院长不是异想天开。魂魄球一旦受制,就象人被俘虏一样,只能任人摆布。因为魂魄本身的防御力和战斗力是十分微弱的,但其思维和智商还在,所以一旦主人逼迫其说出一些东西,比如修炼的法门,是很少敢反抗的,小命操纵在别人手上,魂魄球一旦被主人施法,那就是彻底的魂消魄散灰飞烟灭了,如果再遇上缺德的主人,用法术将魂魄球封藏,那就永无翻身再见天日的机会了,后果可能比下地狱更要凄惨。另一个角度说,魂魄球只是一个没有肉身的灵魂,但通过法术,可以借魂魄球以一定的实体作为躯壳,魂魄球就可以象有躯体一样出外搏杀了,由于其本身有智慧,并且还有法术的修炼,所以作为武器使用,杀伤力也就可想而知了。但由于其躯壳是主人所供给的,因此其虽然有躯壳,却不同于原有的真身,此时的躯壳是操控在主人手中的,就象机器人,给上电了,可以作出人力所不及的事情,但电源一关,马上就成了一堆废铜乱铁。因此,作为武器的魂魄球无异于被主人遥控的机器人。这比老不死吃魂魄球更加恐怖,正因为如此,其修炼法门历来被修炼界引为不耻。一旦发现此种修炼者,都不会被同道所容纳的。

李院长不管这些,成则为王败则贼,最终是要靠拳头说话的,而不管你拳头的力量来自何处。这是李院长的信条。

找一个僻静处,将老不死、常小青还有二钩子的尸体掩埋后,李院长长出了一口气。最后,李院长拿出一个黄色的符条,抖了抖,喷了一口气,顺风点燃,抛入空中。然后疾驰而去。走过之后,一片寂然,曾经来过的痕迹,包括何小琢的,老不死的,常小青的,还有宝宝二钩子等众人来过的痕迹,都在那一道符之后,化为乌有。

后来鬼*阴*门发现老不死离奇失踪,曾派出多方力量四处查探,很长时间没有结果,不能不拜托李院长今天心思的缜密,当然这是后话。

第十二章 交易 两米高的围墙,一棵古树将它的半个头探到了墙外,撒一把余荫在墙外的地上,宝宝,野种,卷毛,猴精还有傻子就蹲在阴影里喘着粗气。怎么出来的,糊里糊涂。起初还和二钩子打得热闹,怎么忽然间象是来了一阵风,睁开眼看时,已经是树林之外。野种很快爬了起来,上前扶起卷毛。猴精是和宝宝互相搀扶着起来,开始东张西望,首先看到的却是傻子,卷毛将他拽起来,他竟还是茫茫然不知所措的原地转着圈,像是在寻找着是谁把他弄到了这里。

宝宝他们当然不能弄明白所发生的一切,更不用说摄身搬运这些修真法门。其实就连何小琢对搬运之法也尚且知之不多,何况宝宝他们呢?搬运之术本是修真到一定程度才能达到的能力,轻者可隔空取物,重者可搬山移海,至于将他人移动时空,又称摄身之术,修行如果不达到元神凝婴期怕是难于做到,除非另有咒语法术,那又当别论了。宝宝他们正是被蛇精常小青摄出圈外,这对于他们来说当然是云里雾里的事情了。

何小琢还不见踪影,这是几个孩子唯一的担心。因此,当他们垂头丧气满心狐疑的溜回起初出来时的那棵大树下,他们并没有扔下何小琢独自逃回,焦急的心情一直在等待何小琢的出现,半天的经历使何小琢的生命已和这些孩子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

何小琢在冲向老不死的一刹那被一股强烈的“风”刮走了,落地时才发现已到了树林的边缘,尽管他对摄身之术知之不多,但凭感觉,肯定是又一高手所为。是谁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此刻,他最关心的是义母常小青,所以,何小琢站起身来,立即再次向树林深处跑去。

然而,当他再次来到刚才的战场,看到的只是古木幽幽,澜林森森,巨石沉默,野草无言,哪里还有争斗者的身影?唯一可见的是被老不死和常小青击断的老树,颓然的倒伏于地,硬生生露出惨白的树身,如折羽的苍鹰,瞪大一双绝望的眼睛。凉风袭来,整个树林为之呜咽,何小琢不禁打了个冷颤,常小青,干娘——你在何方?

“宝宝,你看!”猴精第一个发现一脸沉闷走出树林的何小琢,几个孩子迅速的迎了上去,只有傻子忽然停下舞蹈,痴愣愣地看着何小琢。

“小琢,你没事吧?”宝宝上前一把抓住何小琢。

何小琢默默的点了点头,将头尽力扭向一边,然而强忍住的泪水还是挣脱眼眶的束缚从眼角滚落了下来,打头现场越是异常的平静越是让何小琢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尤其自己看到常小青最后的一眼还历历在目:一口鲜血喷出,然后尽力让何小琢赶快逃走时的目光,那是爱恋,那是怜惜,那是深情……有什么能胜过那种真情呢?往日的偏见被这种真情相撞,立刻烟消云散了。代之而起的是无限感动,可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什么,常小青……想起老不死那恐怖的面孔,想到二钩子的下场,何小琢不敢想下去了,而常小青所作的牺牲,都是为了自己……

“小琢……”猴精刚想继续问下去,被宝宝拦住了。

六个孩子沉默的从原路返回了宿舍。

宿舍像以往一样安静,似乎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行踪。

日子像以往一样又重新开始了,只是几个孩子经过那一场经历都成熟了许多,感情也更加的亲密了。尤其宝宝,本就是少年老成的他经过了几天的沉默之后,终于将何小琢拽到一边:

“小琢,明天开始你就是我们的老大吧?”

“什么?”何小琢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何小琢更加诧异。

“因为我们几个人之中,你最厉害!最能打!”宝宝说话斩钉截铁。

何小琢没想到宝宝找他竟是为这事。

“不行。我可不想当什么老大。”

“你不当怎么行?江湖规矩,谁厉害谁就是老大!”宝宝不愧是老江湖,张口闭口都是江湖。

但何小琢是执意不肯。“我是出来挣钱的,不是出来当老大的。”

“当老大不也可挣钱么?我们跟着你干,说不定将来还会发大财呢。”

“我和你们不一样,有人一直在找我麻烦,我不想连累你们。”常小青生死未卜,老不死去向不明,后来将自己摄出树林又是谁?何小琢隐隐感到这些都与自己有关,可如今自己对这些还一无所知。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才是好兄弟!”

两个人的争吵终于把其他的伙伴吵来了,最后大家一致决定,老大还是暂时由宝宝来担当,何小琢从此教大家功夫,大家继续帮助何小琢寻找挣钱的机会,至于将来谁当老大,到时候再说。

但事情并没有向他们想象的那个方向发展,何小琢还没等教宝宝他们心法,李院长倒是主动把何小琢找去了。

“小琢,最近几天过的怎么样啊?”李院长还是那么和颜悦色。

“很好。谢谢李院长。”

“叫我李叔叔就可以了。”李院长扶了扶眼镜。

“嗯。”何小琢对李院长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过的习惯么?”

“还好。”

“听说小琢一直很有志气,一直想挣钱,对么?”

“是啊,李院长,张三叔叔说你这里有鞭炮厂,可以做工挣钱的。”何小琢终于将憋在心头的话讲了出来。

“这个嘛……是这样,鞭炮厂是在西边就有的,往年过年的时候,那里忙活不过来,就常让我们卷一些炮筒之类,当然我们也就可以挣工资了,但现在厂子不景气,已经好久不生产了。你来得不是时候啊。”李院长一脸的同情。

何小琢听后一脸的失望。

“不过嘛,”李院长顿了顿,

何小琢的眼中又燃起希望。

“叔叔认识一个朋友,他一直在外面挣大钱呢,总想让我帮他物色个好孩子当帮手,他要从小培养长大了好接他的班,我看你行,你想不想去呢?”

“真的么?太好了。能挣钱就行。”何小琢满心欢喜的回到了宿舍,但立刻被宝宝泼了一盆凉水。

“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院长会骗我们?”

“那也没准!”宝宝也许是听说何小琢要走,说话也没好气了。但最终小伙伴们还是基本认定李院长是不会骗他们的,原因是李院长是福利院的院长,福利院是国家的,所以李院长怎么会骗他们呢?

于是在李院长的安排下,何小琢很快就见到了李院长所说的那个人——宋军。

笔挺的深蓝色西装,雪白的衬衣,鲜红的领带,乌黑发亮的皮鞋,手里还拿着一款很别致的手机,这身行头就是李院长比去也要逊色得多。头发梳得一尘不染,好像是也抹了什么,象皮鞋一样乌黑发亮。脸上胡子刮得很净,露出清清的腮帮子。大眼睛,高鼻梁,配上三十多岁的年纪,看去真是很派。令何小琢很是敬仰。

“你叫什么名字?”那人首先发问,声音中透着严肃。

“何小琢。”

“今年多大了?”

“十岁。”

“家在什么地方?”

“宁安州何寨村。”

“都能做什么呢?”

“现在还不会,但我肯定会学会的。”

“怕累么?”

“不怕。”

“怕苦么?”

“不怕。”

宋军点了点头。

示意何小琢可以离开了,然后开始和李院长讨价还价了。

“这个货还满意吧?”李院长点燃了一只烟,往椅背上一靠。

“不满意。”宋军冷冷地说。

“噢?怎么?”李院长故作惊讶。

“你知道干我们这一行,货越烂越好。而这个小孩好像并不缺少聪明。”

“哈哈,我说老弟,我知道你们那行货是越烂越好,可不见得就没有好货啊?况且现在你们可谓是推陈出新,花样多多啊,说不定这小子很快就成了你的一块新招牌呢,太滥的货怕也撑不了新门面吧?。”

“也不是像你说得那么简单,你知道赚取同情可是我们的最大利润来源。”

“哈哈。好好,这话说得很有味道,就冲这句话,给你打个九折,你看怎么样?”

“六千?我没那么大的脑袋。”宋军将双手一摊。

“那就没办法了。”李院长又点燃一只烟,悠闲的吐了口烟圈。

“喂,我听说你这里有个傻子,卖不卖?”

“不卖。”李院长冷冷地说。

“我就不明白,你留傻子做什么?”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你不是说过赚取同情可是我们的最大利润来源?我这里是福利院,那傻子可是货真价实的货,没有这些病残孤儿,上面会给你拨款?没有拨款我这院长不就得喝西北风了?”

“你能喝西北风?我看这些年你一个孩子的利润可就够我折腾半年的了。”

“你不用向我哭穷,你那里多少孩子啊,哪个孩子你不扒成皮?我这里可就不行喽,上面每年都有审计,并不像你想象得那样。再则说来,就是和你的这趟买卖,若不是看在你我交情多年的份上,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做的,所以你千万也要对得起老兄我的一番风险投资吧?”

“得!我不听这些,开个价吧。”

“不卖。”

“好了,我两个都要,六千!怎么样?”

“八千!”

“六千!”

“老规矩,各让一步,七千。”

“成交!”

李院长露出了笑脸,伸出手与宋军的手握在了一起,笑容可掬的打着哈哈: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宋军也附和道,心里骂了一句:“我日你娘,笑面狼!”

第一章 初入丐帮(一) 这是一个城市郊区的一个院落,红砖砌起的围墙,能有两米高,上面用碎玻璃镶嵌在压顶的水泥里,既是一道景观,也是一道防止翻越的屏障,整整齐齐的封闭了里面的空间。在围墙面街的正中央,是用钢铁焊接的黑色的门楼,两扇对开的大铁门大白天也紧紧地关闭着,黑色的油漆尽管有些发旧了,但依然透露出一股庄严与神秘。门环是狮子口里含的两个拳头大小的铁环,安静的沉默在那里。下方厚重的焊着铜钱粗的插销,粗壮的门闩此刻就插在里面,一把巨大的锁头森然的锁住了里面的一切。

宋军拿出钥匙,熟练的打开了那把大锁,咣当一声推开了铁门。

“你们,进去吧。”宋军的语气不容违抗。

何小琢拽了拽还在东张西望的傻子,走了进去。

待何小琢进来后,宋军又随手关上了铁门,顺便插上了里面的插销。何小琢这才看到里面的院落。迎面是三间平房,红砖墙上装饰着红色的水刷石,看来有些年头了,水刷石已经有些发白。两面铝合金的玻璃窗象两颗硕大的眼睛,阴沉的盯着外面的一切。中间绿油漆的房门象大铁门一样,一把稍小些的锁头冷漠的锁在那里。何小琢想到了自己的家,尽管这样的房子连日来他已经见得惯了,与这里的其他房子相比,这只能算是极其普通甚至算是下等的一个院落,甚至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但与自己家那破旧简陋房舍比较起来,何小琢不能不充满羡慕的。布局和家乡的布局也差不了多少,房子前方是通向大门的通道,通道两侧是种蔬菜的田地,在前方靠近围墙的地方一侧是厕所,一侧是用石头圈起的猪圈。咦?何小琢忽然觉得这个猪圈很奇怪:

不是奇怪这个猪圈是用红砖砌的,这里比自己的家乡富庶多了,用红砖砌猪圈并不奇怪,只是别的猪圈一般只是用砖石矮矮的垒上一圈,能防止猪不逃出来就可以了,再选个角落,用黍杆或石棉瓦搭一个为猪遮风避雨的棚子也就够了,基本上是敞开口的,从外面看里面一目了然。这个猪圈就不同了,他正在围墙的角落,两米多高的围墙组成了它的东面、南面两道墙,北面是用石棉瓦搭起的猪圈蓬,这样唯一可看到里面的方向就是西面了,但现在却用一块很大的塑料布从上到下封闭了起来,只在靠院墙处开了个小口,算是猪圈门了,也用另一块塑料布将那里挡了起来。透过半透明的塑料布,能够隐约看到西面原来的猪圈墙,也是半人多高,而且那块出入门的塑料布分明也掩盖着钢筋制成的猪圈门。没错,那就该是猪圈了,那里一定就是个猪圈了。

但为什么猪圈要围得那么严严实实的呢?何小琢内心不禁开始疑惑起来。

屋里的摆设也很一般,土炕,上面铺的是何小琢家一样的地板革,但在大白天的,炕上的被子竞没有叠,懒散的皱在一边,明显的显示出主人的邋遢。地中央放着折叠的饭桌,两个啤酒瓶空空的站在那里,看来也是刚被主人冷落不久。四个折叠凳,一个在炕沿根,一个在桌子对面,支撑着一个满是汤迹的电饭锅,两个歪斜在墙角。

“好了,终于到家了。”宋军长出了一口气,随手将西装一脱,就扔在炕上。

何小琢不禁一皱眉,一股不对劲的感觉袭上心头,但又说不出来。

宋军象是突然想起什么,忙笑着说:“诶呀,不好意思,看我这里乱的?不过这是我一个临时住所,我用它做仓库的。”说这话,顺手将西装从炕上拿起来挂到北面的墙上,然后将墙角的凳子搬开来放到何小琢和傻子的脚下,

“我这一天太忙了,也来不及收拾,你别笑话。这也是我急于找个帮手的原因。好了,你们坐,你们坐。”

何小琢和傻子坐了下来,傻子开始不停地东张西望。

“宋叔叔,你让我们来,是让我们收拾这些么?”何小琢指了指桌子上的狼藉,宋军的话和现状让他产生了联想。

“收拾这些?”宋军一愣,即刻明白过来,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让你收拾这些?我的小朋友,那不是大材小用了么?”

“那是做什么?”何小琢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别急别急。”宋军用双手按住何小琢的肩膀,又将他按回到凳子上,“别急别急,叔叔呢先给你喝点饮料,然后再听叔叔向你慢慢道来……”

宋军像变戏法一样,不知在屋子的哪个角落里一抓,竟抓出两厅可乐出来,啪的打开,放到两个孩子面前。

尽管看到过城里的孩子喝可乐,但何小琢确是平生第一次喝这种东西,入口那种甜甜的涩涩的感觉,的确胜过村里刘二力爷爷卖过的香精*水。

傻子可不管那么多了,看样子他也喝过这种东西,二话不说,一把抢过桌上的一厅可乐,一仰脖,咚咚咚,竟是毫不客气的一饮而尽,然后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又眼巴巴的盯着宋军,很明显,他还没有喝够。

宋军拍了拍手,哈哈笑了起来,然后又拍了拍傻子的后脑勺,冲何小琢说:

“赶了这么远的路,也该累了,你们先躺一下,休息够了我再告诉你们做什么。”

何小琢刚想说“我不累”,忽然一股倦意袭上心头,接下来只觉头一沉,昏昏就欲睡去。想不到困意来得这么快,何小琢还想坚持,眼睛却不听使唤了,上下眼皮一打架,昏昏睡去。

当何小琢被宋军叫醒的时候,发现外面的天已经傍黑了,想不到这一觉竟睡了一下午。回头看看傻子,口水流了多长,还在酣睡不止。只好过去将傻子拽了起来,傻子翻了翻眼睛,又昏昏睡去。

“小琢,你不是想知道怎么挣钱么,马上你就看到了?”宋军点燃一颗烟,白了一眼又睡过去的傻子,冷冷地说道。

“马上?”何小琢吃惊的问。

“你自己看吧。”宋军冲大门努了努嘴。

何小琢向那扇沉重的铁大门望去,门闩已被拉开了,但依然关闭着,在傍黑的光线中显得神秘而森严。何小琢紧张的注视着那扇大门,期待着马上要发生的事情:

铁大门在经过几分钟的沉默后,终于慢慢地有了动静,接着被吃力地推开了,一条大棍子先走了进来,接下来一个佝偻着腰的老者缓缓地拐了进来,伴随着拐棍撞击路面的声音,老者一瘸一拐地向屋子里走来,手里还紧抓着一样东西,就在他的胸前摩挲着他的胸脯。及至走到屋里,何小琢终于看清,一头乱蓬蓬的花白头发,上面夹杂着草棍和灰尘,一张苍老肮脏的脸,应该一辈子都没有洗过吧,已分不清他的底色,额头一块黑色的烟尘痕迹,更不知什么时候撞在了木炭上。尽管是夏天,身上穿着的竟还是棉大衣,乌黑发亮的程度同样宣示着这件棉大衣可能和他的脸一样,也是一辈子也没有洗过。棉花从那些千疮百孔中漏出,向一张张小嘴,向四周张开。纽扣早就没有了,一个不知在哪里捡来的裤带扎在中央,算是把肚皮遮住了。应该是黑裤子吧,油渍麻花,且只能达到膝盖,更像一个大裤头。早已发白但现已一片污痕的胶鞋,一只的鞋带幸运的还在,另一只象没提上的裤子,翻愣着眼睛。左手一根棍子,曲里拐弯的支撑着摇摇欲坠佝偻着的身体,右手紧紧地抓着那样东西,何小琢终于看清,那是一个早已摔得瘪了吧唧的小铝盆。

-------不用多问了,傻子都看得明白,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老乞丐。

老乞丐颤颤巍巍地走到宋军面前,然后把小铝盆缓缓交到左手,慢慢地将手伸入怀中,哆哆嗦嗦地摸索了半天,终于把手掏了出来,已经攥成了拳头状,张开手,里面是叠的整整齐齐的一摞子钱币,但一元一张的能占到90%,皱皱巴巴的摊开在手掌上。

“多少?”宋军冷冷地问。

“107”老乞丐默默的回答。

宋军一把把钱抓了过来,也不嫌脏,就用正在抽烟的手开始数起那叠毛票来。那边老乞丐再次把手伸入怀中,这一次抓出的是清一色的硬币,一元的,五角的,更多的是一毛的。哗啦啦倒在宋军吃饭的桌子上。这样又掏了两次,终于掏完了,然后竟解开腰带,掀开棉大衣,露出里面全身上下唯一的一个兜,向宋军展示着,在宋军确认那里面果真是空空如也之后,方才和衣而去。

何小琢目送着老乞丐蹒跚着走出屋去,宋军依然在数着老乞丐交上来的钱,对老乞丐的离去理也没理,一副任由他自生自灭的样子。接着传来关门声,老乞丐佝偻的背影开始出现在院落里,一路蠕动着向大门走去,但并没有出大门,在大门口向左拐,向那个被塑料布包裹起来的猪圈而去。然后颤抖着撩开那层作为门帘的塑料布,艰难地蹩了进去。何小琢明白了,那个被遗弃的猪圈,此刻就是那老乞丐的家。

何小琢惊呆了,难道这就是宋军所说的来钱之路?老乞丐为什么要将钱给宋军?老乞丐为何对宋军如此敬畏?

何小琢刚想开口发问,宋军用手势阻止了他,接下来又指了指大门。

第二章 初入丐帮(二) 大门再次被慢慢地推开,一对穿着破烂的小女孩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走在前面的略大一些,但也就七八岁的样子,扎着一双小辫子,花泥蛋样的面孔掩埋着一双童稚的大眼睛,里面是满眼的迷茫和怯意,脏兮兮的红上衣怕是几年前就买过了,而且买来之后就从没有洗过。或者干脆就不是自己的,因为实在太小了,勉强穿在身上罢了。后面的小女孩也就五六岁吧,瞪大一双恐怖的眼睛,还把手指含在口中,口水顺着指缝流了出来,见到宋军,明显的流露出满眼的畏惧,尽力的向前面的女孩身后躲去。

“爸,这是今天的。”女孩从不大的小兜里掏出厚厚的一匝毛票,接下来开始掏硬币。

什么?何小琢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女孩竟是宋军的女儿?

“多少?”宋军依然很冷漠的问道。

“112元。”女孩怯生生说道。

宋军毫不客气地将钱一把抓了过来,开始点起来,确定无误后,女孩悄然的退了出去。何小琢看得很清楚,两个女孩竟也是拐进了门口的猪圈,天啊?难道这个被遗弃的猪圈原来是他们共同的家。何小琢的心不由自主地提到了嗓子眼。

第三次推开铁门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看去四肢都很健全,可在向屋里走来的时刻,却明显的犹豫下来,低着头,一副心里没底的样子。骨瘦如柴的身板,支撑着一颗大脑袋,大脑袋此刻沉闷的低垂着,对视着从破板鞋里挺出的两个大脚趾头。

“钱呢?”宋军看着垂头丧气的后来者,将手立刻伸到后者的胸前。后者默默的将一个破旧不堪的铝饭盒端了上来,放到宋军手里。何小琢注意到那里面大多是硬币。

“多少?”宋军依然冷冷地问。

“74”少年小声嗫嚅着。

“多少?”宋军再次严厉的问道。

“7…74”少年一哆嗦,开始口吃了。

“到底多少?”宋军的声音更加严厉。

“74。”少年又是一激灵。

“没用的东西。今晚不许吃饭了,一边跪着去!”宋军恶狠狠的骂道。

“是!”少年答应了一声,默默地退了出去。何小琢看到,在大门的门口内侧,少年跪了下去,低下沉闷的头。

何小琢偷偷看了一眼宋军,宋军没事似的数着饭盒里的钱,将钱分门别类的数好后,顺手将那个本就可怜巴巴的饭盒从窗户甩了出去,饭盒发出一阵叮啷啷的响声后滚落到跪在地上的少年身边,少年没有敢去拣,倒是把刚进院的人吓了一跳。

后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个子不高,又黑又粗,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女人吃惊的看了一眼跪在角落里的少年,然后匆匆的向屋里走来。襁褓里的婴儿已经睡了,她从婴儿的襁褓中掏出一叠零钱,更多的依然是硬币,然后随意的把婴儿放到一边的地上,将钱恭恭敬敬地捧到宋军面前。

这一次是156元。宋军满意地将钱揣入自己的腰包,吩咐女人抱着孩子可以到猪圈里休息了。

铁大门最后一次被推开,一个七八岁的儿童,吃力的拖着什么进来了,弱小的身体,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显然,背后的东西令他很是消耗体力。及至将他背后的东西拖进门来,何小琢方才看清,在他背后拖着的是一个半米见方的平板车,轮子是用四个轴承做的,与地面摩擦,发出一路咕噜噜的响声。在车的上面,赫然又是一个少年,但分明是一个残疾,手脚无力的耷拉着,目光呆滞,茫然的盯着一个方向不动。更可怕的是,在昏黄的灯光下,何小琢看到了他那双令人恐怖的脚,怎么伤的不知道,但在脚脖处,肌肉外翻,黑黢黢的伤口脓血已经凝固,灰尘却夹杂其中。但在凝固处,象板结的土地,又裂开道道裂口,露出里面鲜红的肌肉,更令人不寒而栗。少年脸色惨白,咬紧牙关,一声不吱。他的双手,虽然没有任何的外伤,但是手腕却无法伸直,双手只能向手腕处勾勾着,十指也无法张开,令人想到超市冰柜里摆放的鸡爪。何小琢心中不禁一动,一股恻隐之心不禁油然而生。

“今天多少钱?”看着拉车的孩子在哆哆嗦嗦的掏钱,宋军毫无表情地问。

“大概210”拉车少年有些紧张。

“大概?”

“是,是210。”

宋军看着满桌子的零钱,情绪好了许多。

“你们可以出去了。”

少年答应了一声,又拉着车子咕噜噜的出去了。何小琢注意到车上少年离去时向宋军看去的眼神,戾光闪现,决不同于别的人对宋军的恐惧,那是一种仇恨,更是一种复仇的火焰。

宋军只在专心数钱,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怎么样啊?小琢。”宋军得意地将一摞子钱啪的拍在桌子上,尽管都是毛票和硬币,但依然是振振有词:“你都看到了吧?是不是很挣钱的买卖?”

“你叫我们来是为了做这个?”何小琢有些愤怒了,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油然而生。

“要饭!更确切地说是要钱!”宋军一字一顿地说出来,好像这件事根本与他无关。“小琢,你先不用生气,我知道你一定会感到愤怒,甚至觉得我骗了你对吧?但不管怎么样,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不错,我也是要饭的,而且带领着他们大伙要饭,是个乞丐,被人所不齿的乞丐。我也不想做乞丐。但问题是我们怎样才能挣着钱呢?你家也是农村的吧?那你就应该知道你一家人一年到头下来挣了多少钱?一百?二百?还是五百?可你刚才看到了,她们一天下来,都可以要到一百多元。即使不在家务农,出来打工,血一把汗一把一天下来又能有多少钱呢?况且还要考虑人家会不会拖欠你的工资。的确,这个职业是卑贱了点,被人所瞧不起,谁又不想有个正大光明的职业呢?但看看那些膘满肠肥的头面人物,有几个是我们这样的平民百姓?即使有,还不是因为有了钱才变得那样?”

“所以,你要有钱,有了钱也就有了一切。不管你的钱是怎么来的。所以,我们这行有一句话‘城里磕上三年头,回到老家盖洋楼’。有了洋楼,就会有人尊重你,而没人问你钱是怎么来的?”

“你小小年纪,一个人跑出来,不也是为了钱么?既然如此,又管钱是怎么挣来的呢?老实告诉你,你看到的这些人,如果不靠着我,他们又怎么挣钱呢?你都看到了,一群老弱病残,即使想干活,又谁肯用他们呢?因为残疾,甚至他们的家里都不要他们了,何况别人呢?是我,把她们组织起来,不但让她们生活了下去,而且还挣到了钱,不客气地讲,我这是在帮助他们啊!‘城里讨上三年饭,给个书记都不换’我们村的书记也没有带领大家挣到钱啊,但我却在领着他们挣钱,而且是一群没人理睬的老弱病残,难道这有什么不对么?”

“是的,这个行当是太低贱了,但是明朝皇帝朱元璋不也要过饭么?朱元璋要饭时恐怕也给别人磕过头吧?但他当了皇帝之后还不是所有人都得向他磕头?这就叫不吃苦中苦,难做人上人。现在社会更是这样,只要你有了钱,就有人向你磕头。所以,现在吃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何小琢没有想到,面前这个三十多岁的宋军说起话来竟是如此的能讲,如此的长篇大论。不过,话听起来怎么就是那么别扭,那么难受呢?再看宋军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自己,一种狡诈的感觉不禁使自己顿生寒意。

“所以说做要饭花子并没有什么,其实我们也并不是要饭,我们只是从事这个职业,既然是从事这个职业,就要作出一点牺牲了。但只要能挣到钱,又管它呢?换个城市,谁又认识你呢?”宋军两眼死死的盯住了何小琢。“所以我会安排你去要钱的地方和你要钱的方式,你只管要钱,然后根据你要的钱我会给你提成……”

“不做!”何小琢斩钉截铁的回答。

“你不用着急回答,考虑好了再回答……”

“没什么考虑的,打死也不做!”何小琢打断了宋军的话,尽管他无法反驳宋军的话,但对宋军的做法充满了反感和敌意,甚至恶心。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把拉住已经被惊醒的傻子,转身就走。傻子也好像明白了宋军的不怀好意,在走向门口的一瞬间,不知是有意无意,一脚踢翻了屋中央的板凳,然后冲坐在炕上的宋军咧了一下嘴,跌撞地跟着何小琢向外跑去。

看着他们气冲冲地跑出去,宋军并没有起身拦阻的意思,反而在嘴角露出一丝令人阴寒的冷笑。然后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半个拳头大小的骨头来,那是一个白森森的骷髅头,呲牙咧嘴,很是恐怖。

宋军冲骷髅头吹了一口气,然后手捧着骷髅头,嘴里开始念念有词:呜呢不嗒巴勒哈迪呦……一种听不懂的咒语围绕着骷髅头像烟雾一样缠绕开来……

何小琢和傻子刚跑到大门口,突然觉得浑身上下猛然间崛起千万只小虫,一起蠕动在他的周身每一寸肌肉里,咬噬,挣扎,何小琢浑身一木,大叫一声,昏倒在地。

第三章 蛊毒 醒来,是在什么时候,应该是深夜了吧,窗外一片漆黑,屋里一片雪白,荧光灯发出惨白的光亮,在屋顶滋滋的响着。何小琢努力地眨了眨眼睛,脑袋里还是一片空白,就象冬天里村子里那条空荡荡的街道。半撑起身,直觉一阵晕乏,险些又趴了下去。勉强挺住,然后尽力地抬眼四顾:就是白天宋军带自己进来的那个屋子,但此刻地上坐着的不只自己,一身破烂的小女孩,蜷缩在墙角,摆弄着自己粗糙乌黑的手指,身前一个很大的搪瓷缸静静地摆在那里,只是已磕去了很多的外漆,露出里面黑黑的内胎,象死去鱼的眼睛,无力地睁着。佝偻着腰的老乞丐还是沉闷地佝偻着腰,瘪了吧唧的小铝盆依然瘪了吧唧放在他面前,只是一头乱发的头不时的瞌睡下,看来是累了。再往门边是那个抱着孩子的妇女,面前摆着一个破旧的铁盒,门外,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跪在门口,破饭盒空空的在膝前,象洞开的口。再往对面,拉车的小孩还有那个坐在车上的少年,依然的沉默,破旧不堪的铝饭盒孤伶伶地也一齐沉默着。

“醒啦?”一个怪模怪样的声音幽幽的从坑上飘过来,分明就是宋军了。歪倚在一个小炕桌上,光着膀子,一手在揉*搓着胸前的皴,一手在抠着鼻孔。

“怎么样?舒服不?”宋军的声音阴阳怪气地扔过来,伴随着得意的诡笑。

何小琢狠狠地瞪了宋军一眼,“你想怎样?”

“怎样?痛快!”宋军嘿嘿地笑了出来,“很简单,给你找了份工作……”

“不用了!”何小琢果断地打断宋军的话,“我不会给你要饭的!”

“好好好,有志气!”宋军假惺惺地鼓起掌来,“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呢……”宋军故意拖长了声音,然后慢吞吞地掏出那个骷髅头来,一刹时,地上所有的乞丐都露出恐惧的眼神,就连一直低头坐在车上的沉默少年也情不自禁的窥探了一下那个骷髅头。

何小琢倔强地昂起了头。

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傻子不知什么时候已醒转来,看到宋军手里的骷髅头,猛的站起直扑过去,一切出乎意料,所有的人包括宋军在内都没有反过味来的瞬间,傻子已抓住了那骷髅头。但宋军还是迅即反应过来,右手将骷髅头往怀里一收,左手一掌推在面前的小炕桌上,小炕桌受力,闷闷地磕在傻子的胸上,傻子哇的大叫一声,横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张口,一口鲜血直直地喷了出来。想不到宋军下手竟如此之狠,更想不到干枯瘦小的宋军会有如此手段,何小琢上去一把抱起傻子,傻子已是只能气虚无力地嗫嚅着了。

“他只是个傻子,你干嘛这么打他?”何小琢瞪圆了双眼,很少发脾气的小孩此刻只觉着怒火直冲顶梁。

“小兔崽子,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也真他妈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了?唾!”宋军狠狠地唾了一口,对傻子突然间打断他的“幽雅”很是愤闷。

“打他?打他怎么啦?老子高兴还杀了他!”

“你敢?!”何小琢怒目相视。

“哟喝?还真有不怕死的?怎么?你想为他出头?不对呀,他是傻子,怎么你是他傻哥哥?我看你也不傻……哦哦,明白了,看来就在犯傻呢,呵呵……”宋军又恢复了常态,但眼中却是一种凶光暴露,与白天的宋军判若两人了。

“就是不能随便欺负人!”何小琢挺起胸脯。

“欺负人,老子就欺负人了,怎么样?”宋军又是阴阳怪气地叫着,又重新将骷髅头掌在手中,“呜呢不嗒巴勒……”

何小琢立刻感到浑身万箭穿心般疼痛起来,皮肤下,千万条小虫一齐从泥土中钻起,撕咬蠕动起来……

“啊啊……”何小琢紧咬住牙关,汗珠顷刻间泌满额头。怀里的傻子,刚刚还在嗫嚅,猛然间一翻白眼一蹬腿,兀自晕了过去。再看别的人,除宋军外,全都抽搐起来,痛苦地呻吟着,有的已瘫痪在地上。

一股灵动掠过,何小琢感觉到丹田一沉,迅即有一股能量如柱般穿出,在小腹间升腾后旋即化作千万股气流,涌向周身。但那顽固的毒虫般撕咬却象厚厚的茧壳,将自己严密的包裹起来,尽管从丹田里涌出的气流左冲右突,却无法打破那厚厚的屏障。但如此,痛苦已有些减轻,因此没有象第一次那样立刻晕去。何小琢不知道,第一次晕倒是因刚刚中毒之后醒来,身体已经极度虚弱,加之第一次中毒,自己毫无防备,但在其晕倒之后,体内的护身罡气已在开始运行了。是以这次就象已有些免疫力一样儿,已有些抵抗能力了,但还是无法冲破那层魔障,所以那种疼痛依然是钻心刺骨。

“哈哈哈……”宋军得意地阴笑起来,“怎么样,很舒服吧?小兔崽子,很享受吧?”

汗珠从何小琢的额头滴落。

“告诉你,小兔崽子,你中的是老子的蛊毒。老子知道你不会轻易就犯,所以当你喝老子为你们准备的特供可乐的时候,就已经把老子为你们准备的蛊虫喝到了肚中,然后,嘿嘿……”宋军又得意地抚弄着手里的骷髅头,“老子再用这个把你喝到肚子中的蛊虫唤醒,那些蛊虫醒来后就会在你的肌肤里蹿啊蹿啊,蹿啊蹿啊……”宋军越说越得意,面目狰狞地狂笑着。

“帮主,饶命啊…啊唷…”佝偻腰的老乞丐首先受不了,开始告饶。

“住嘴!你这老不死的。一天就给老子要那么点钱来,老子还得他妈的养活你,现在让你也好好享受享受……”宋军一脸凶相,“还有你们,一群的废物,每天就给老子要那么一点钱来?喂你们吃真是糟蹋粮食,明天不要够200,谁也别他妈回来,就在外面等死吧!”

“是是,帮主,明天我一定多要些回来,求求帮主饶饶…饶……命”老乞丐诺诺连声,不住地哀求。

“告诉你,小兔崽子,”宋军又转过脸来,毫不理会躺在地上挣扎的一群人,“老子的蛊毒是用特殊的方法提炼的,这蛊虫就养了几百年了,你别以为现在什么医院打个什么点滴就能治好,老子的毒术也是有来历的,那是老子练功得来的,所以奉劝你们不要心存什么妄想,”说罢,将骷髅头往小炕桌上一放,掐住手诀,嘴里又是一阵听不清的咒语,一股兰烟竟从那骷髅头的左眼中钻出,宋军用左手一指,那兰烟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盘旋而进,直入那个女乞丐的口鼻,女乞丐浑身一震。立刻停止了抽搐,忙爬起磕头如捣蒜地哭诉着:“谢谢帮主,谢谢帮主……”

“看到了吧,小兔崽子,老子想让谁舒服谁就舒服,想让谁难受谁就难受。”

“是啊,是啊,”还是那个老乞丐连忙不跌声地附和,然后又转过头来,不跌声的向何小琢磕头作揖起来:“我说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犟呢,你就答应了帮主罢!啊唷,你不答应,帮帮主不…不收回咒..咒语,我们都…都得跟着你…你受罪啊…啊”,说罢竟是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在地上打起滚来。

“不错。这老家伙说的没错,这叫连坐。只要老子念动蛊咒,你们身上的蛊虫就都会发作,除非老子才能解得了。这也是告诫你们以后一起出去要饭时要团结协作,各司其职,否则倒霉的是你们大家!”宋军说到这里,用眼神狠狠地地瞥了一眼坐在车上现在已是缩在车上不住抽搐的少年。

“更不要想到逃跑。”宋军冷冷地逼视着何小琢,“老子的咒语无所不到,只要中了老子的蛊毒,就是天涯海角,老子一念咒语,他依然无处遁逃!”

何小琢已是浑身汗湿了,但依然毫不动摇,目光如火,咬住牙关一字一句的说:

“放手!”

“哈哈,看来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让你再见识见识蛊毒的厉害。”

一番咒语,骷髅头右眼中一股黑紫色的烟雾喷薄而出,宋军抬手一指,忽然凌空顿住了,他看到了何小琢怀里抱着的傻子,没想到此时此刻的何小琢还紧紧地抱着傻子,那么说明这小子对他人还真是关心。那么……

“你这孩子,怎么…还这样?帮帮主饶…饶命啊”,老乞丐终于失声大叫起来。而此刻,宋军停在空中的指尖只是一顿,立刻转向了何小琢怀里抱着的傻子,那股紫黑色的阴气立即顺着他的手势,钻向傻子的口鼻。马上,还在昏迷中的傻子开始激烈地抽搐起来。

“你!住手。”何小琢大叫。

唰!

出乎意料,宋军嘎然收手。蛊咒一收,蛊虫立刻停止,一时间的喧嚣恢复平静,空气也为之一新。所有人如释重负,一下子摊坐在地。

“哈哈,小朋友,要不要还斗下去啊?”宋军一幅怡然自得的样子。

何小琢刚要开口,宋军却抢在头里一摆手,止住了何小琢。

“停!你不用说。”宋军一板一眼地说道:“我来说。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不需要你给我要饭了。”

啊?众人一齐张大了嘴巴。想不到折腾了半天,就是这样的结局?在众人眼里,这绝不是宋军的做法。在何小琢的眼中,宋军已经变成了魔鬼。而魔鬼会突然间收手么?

“我只要他。”宋军一字一顿地说道,用手指向了何小琢怀里的傻子。

“不行。”何小琢想都没想立刻回绝宋军。魔鬼怎么会突然间收手呢。

“我知道你会说不行。”宋军不紧不慢地说着。“所以你可以把他带走,但我得善意的提醒你一下,我的蛊毒一是没有地方可以治好,二是无论到哪里都会听到我的咒语,三呢,如果一年没有听到我的咒语,它们会钻入血管,与你的血管一起爆裂而亡,呯!呯!呯!”宋军得意地模仿着。

“你要怎样?”何小琢怒目而视。

“我能怎么样啊?我只是提醒你,善意地提醒你。如果你关心你的朋友呢,最好每天把他带到我这来,我高兴了是不会让他对了还有你与血管一同爆裂而亡的。不过条件呢,就是每天至少要拿回200元钱。你可以不同意,我知道你不怕死宁肯死了也会离开,我佩服。不过呢若么是你带着你的朋友离开一起去死,若么呢把你的朋友留下,只是呢他很可能迷路丢失的,因为他是傻子啊,所以一旦丢了可别怪我哦,你看我这一堆人都要照顾呢……”

“卑鄙!”何小琢气愤地说出这两个字。

宋军一阵狂笑。

“如果你留下呢,这老家伙会告诉你该怎么做。不过你离开就简单多了。”说着从炕上摸出一把生锈的老刀,往地上一扔。“老家伙,今天该你做了。”

“是,是,帮主。”老乞丐颤抖着声音回答。何小琢看到众人立即露出惊恐的目光,唯有轮车上的少年又瞪起仇恨的目光。

老乞丐哆嗦着拾起刀,又哆嗦着爬向轮车上的少年,“兄弟,对不住了……”一把刀哆嗦着直向轮车少年脚脖上刚有些愈合的伤口剜去,少年一声惨叫,老乞丐敢忙也把脸扭向了一边。

第四章 身世 何小琢抱着傻子步履沉重地移向那个塑料布围裹的猪圈,离去已经成为一种渺茫,因为傻子还昏迷在怀中,透过大家恐惧的眼神,透过宋军那狰狞的面孔,何小琢承认,宋军是能够说到做到的。就是自己一走了之,那样自己白白死了不算,还要搭上这个懵懂无知的傻子,甚至没人照顾的傻子在宋军的手里会不会活的更凄惨?何小琢一想到那轮车少年的脚,不禁也不寒而栗,如果傻子再被那样,就是宝宝他们也不会放过自己吧,还有卷毛,猴崽子,野种,何小琢突然想起他们来,一群多好的伙伴啊?他们现在还好么?

塑料布哗啦啦地掀开,露出了猪圈里面的空间,也就一间房大小吧,地上铺上了稻草,算是床了。尽管不养猪了,墙上还能依稀地看到猪粪的痕迹,尽管住的是人,但更确切的说这里更象一个窝。而且还是一个很小的窝。原本不大的空间,本已挤进了八个人,加上何小琢和傻子,就是十个人了。何小琢看到里面的空间横七竖八的已经下不去脚了,只好在猪圈门口那巴掌大的地方坐下来,依然把傻子抱在怀里。此刻傻子依然昏昏沉沉,不醒人世。

“唉……”老乞丐长长地叹了口气,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悉嗦声里钻进了被窝,呼呼地喘着粗气。

何小琢把右手轻轻地放在傻子的额头,心里开始默想:傻子,醒来吧,你应该没事吧?早些好起来吧……不自觉间泪水已无声滚落,啪哒一声,滴在傻子的面庞,傻子的嘴角不禁抽动了一下。何小琢见了赶忙摇晃起傻子,“傻子,你快醒醒啊!你快醒醒!”

傻子很听话,慢慢地睁开眼睛,呆愣愣地四处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何小琢的脸上,竟然咧开嘴笑了起来,呲出一嘴的小白牙。何小琢也破涕为笑了,再次将傻子紧紧搂在怀中,“傻子,你没事了?你没事了就好!”

虽然才是个把月的功夫,但一番番不同寻常的经历,让何小琢感到了真正的孤独,也真正地感受到,尽管是傻子,但此刻却是他唯一的亲人,而且是越来越亲的亲人了,此刻,更是相依为命的亲人。

傻子的伤也并无大碍,中毒加上一时的气阻和惊吓,所以很容易就昏了过去,但傻子又是天生不知道更深思虑的人,反而很快就摆脱了刚才疼痛的干扰,不久就象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在何小琢的怀里睡着了。

“你是哪的人?怎么到了这里?”一声清脆的声音伴随着一双大眼睛里发出的疑问,就是那对女孩中稍大一些的孩子问出的,此刻她一双纯情但却有些说不清的老练的目光就紧盯着何小琢。

“我家在很远的何寨村,我想出来挣钱,就到了这里。”何小琢知道一言半语也说不清自己的经历,而说出来又有些什么意义呢?

“他是你什么人?”小女孩用手指了指何小琢怀里抱着的傻子。

“他?”何小琢沉吟了一下,旋即说道:“我兄弟。”

“你兄弟?是父母不要他了么?”小女孩一连串地发问,“不对呀,他是傻子,父母不要他,那怎么也不要你了呢?你是男孩子啊?”

何小琢有些招架不住的感觉,这个女孩的问题还真多。

“我,我是自己离家出来的。”何小琢沉闷地低下头去,感觉象是犯了个天大的错误。与他相反,听到他这句话,那个受惩罚的少年和轮车上的少年一齐抬起头,将目光定定地真射过来。

“你父母也离婚了?”

良久,受处罚的少年直直地问道。

“没有。”

“死了?”

“没有!”

“切,那你出来干嘛?”少年突然间失去了兴趣,一倒头,不做声了。只有轮车上的少年,依然是目光冷冷地盯着何小琢。

“我是想出来挣钱的。”何小琢一字一顿地说道。

“结果就被骗了吧?”苍老的声音从被窝里颤抖地发出来,老乞丐并没有睡,但却头也没抬的就嘟囔道。

何小琢无言地低下了头,从张三,二钩子到李院长还有现在的宋军,每个人不在骗他?与其说自己是离家出走,但到今天的地步,却是一步步被骗来的更恰当些。

“唉,都还小啊,怎知道世情冷暖,人心险恶啊!”老人长叹一声,不觉泪流满面。

“可不?这年头,什么都是假的,不受骗上当都难啊。”抱着小孩的妇女也插进话来,倒都是万分无奈的样子。

何小琢瞪大一双眼睛,“难道你们都是被骗来的?”

“不被骗谁愿意过这种日子啊?”老乞丐没好气地说道。

“我们是被买来的。”女孩怯怯地说。

“买来的?谁把你们卖的?”

“骗子。”女孩的声音小了下去。老乞丐的声音却愤愤起来,

“还不是因为你们是丫头片子,所以父母就不要你们了,所以你们才被骗子骗出来卖掉?还有你,”老乞丐用手指着被罚的少年,

“父母离异,加入丐帮。”少年人背对着大家,自己说出自己的来历。

“那你呢,大伯?”何小琢怀疑地看着老乞丐,如果说我们小孩是因为年纪小被骗,你这么大年纪又是怎么被骗的呢?何小琢探去疑问的目光。

“我?”老乞丐一时语塞,长久之后才长叹一声,“唉----”不尽老泪纵横,“其实,其实我当初才才是这个丐帮的一帮之主啊….”

啊?除妇女外,所有人都吃惊地张大嘴巴。

老乞丐抹了把鼻涕眼泪,痛苦地讲出自己的经历:

其实我和宋军是同乡,(众人吃惊的瞳孔再度放大)因为穷,便出来要饭。我是我们村里第一批出来要饭的人,起初只是一个人在各大城市要,这样一年下来,比在家种地的收成要好多了,有许多人还因此成了万元户,于是要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有的人还把亲属带出来甚至一家人都出来要,后来为了要更多的钱,有些人专门去雇那些残疾痴傻的人出来要,因为这些人更容易被人同情,也就更容易要到钱,而这些人的家属一想每天还得照顾供养这些人,现在这些人出来反而可以挣钱给家里,也很高兴我们把他们领出来,这样我也成立了一个小丐帮,而她的孩子因为先天缺陷,(老乞丐指了指身边的妇女)家里也没人管了也管不起了,所以也跟我出来要饭了。

宋军本来还是我一个远房侄子,看我们挣了钱,就找到我,伯父长伯父短的,非要我带他出来,我拗他不过,只好带他出来了,没想到二年功夫,这小子把套路都学会了,竟狼子野心,突然间给我种了蛊,让我竟沦落成他摆布的工具……呀呀,我真是蠢啊,怎么就这么养虎为患呢?我怎么就忘了这小子本身就是来历不明的呢?

老乞丐开始自然自语。

本来就是来历不明啊,你说他父母结婚那么多年,都没生一个崽,偏偏那年剿匪,怎么就大半夜跑他家个土匪呢?偏偏那时候他妈就怀孕了,你说这小子不就是来历不明么?偏偏我就瞎了眼,带了这小子不算,还一心把这行的东西都都都教了他,你们看啊,这这这,这些都是我打下的基业啊?

老乞丐用手点指着房屋和猪圈。

更可气的是,这小子拿我还不当个人带,以往我带他时还让他在屋里睡呢?他现在让我睡这猪窝。每天还要非打即骂,看到没,他现在开始买人骗人甚至抓人来给他要钱,只要有一个不听话,我们大家都得受罚,每次开会都命令我们带着讨饭的家伙在他面前接受羞辱,说是他在养活我们,每次要的钱要低于100元,都得被罚跪,不能吃饭,唉,可怜我这六十多岁的一把老骨头哦。

“我说小爷爷”,老乞丐转向何小琢,“以后你可千万别这么犟了啊,你这么犟下去,他一念那骷髅头,我们可都跟着倒霉啊!那东西你也知道了,可厉害呢!你看看他,”老乞丐指了下轮车上的少年,“这主比你还犟,所以不但中了蛊毒不说,你看看他的手脚,本来好好的,现在却动也不能动,帮主说了,就是不能让他的手脚好了的,这样更容易要到钱啊,我当时剜他也是没办法啊?所以小爷爷我劝你千万别学他啊,他让我们好好的少遭点罪吧,我叫你小爷爷呢。

老乞丐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诉说着,“该说的我也都和你说了,你可千万别再惹帮主生气啊,那样我们都跟着倒霉呢!唉,这小子从哪学来的这样的手段呢?惹不起啊。唉,真是没来路的小子,没来路啊,就是不能沾边……”

啪!一把生锈的老刀从猪棚顶插了进来,

“老杂种,你有完没完?”屋子里传来宋军阴冷的吼声。

老乞丐吓得一缩脖钻进被窝哆嗦去了,再没有人敢言语。

何小琢看到,只有轮车少年,眼睛里发出两道死神一样的光芒,死死地盯向那把曾剜向自己的老刀。

第五章 少年冷青锋 四块木板,两根横梁,再套上四个轴承,便是少年的轮车。少年每天都要被那个比自己还小的小孩推上车,因为他的手脚全断了,宋军打断的。看到那个瘦小枯干的身子吃力地把自己连背带扛的弄上车,少年一声不吱,只是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好象小孩做的事和他毫不相干。

启程了,小孩将轮车上的绳子往肩膀上一搭,骨碌碌一串刺耳的铁轴承与油漆路摩擦的声音响向远方,搂着那个瘪了吧唧的破铁盒,少年人毫无表情,象一个货物一样被拉走了。

手还是那样的佝偻着,脚脖处,刚刚有些愈合的黑痂,又翻开了,轮车上已有了血迹,滴在那曾经的血迹处,一片阴红的血污象一幅古老的岩画,浸透着血腥。那是宋军故意留下的,要饭要的就是同情,要想别人同情,你就得更可怜。这就是宋军的信条。也因此第一次将自己打残,理由很简单,就是给宋军要饭。

宋军为什么要选择自己?理由很简单:那就是自己流落江湖。

想起与宋军的狭路相逢,少年还清楚记得:雨天,少年将身上最后一枚硬币放进了那大眼睛女孩面前的破瓷缸中,然后饥饿地躲到宾馆的雨篷下避雨。既然那一枚硬币已不能解决自己的温饱,那就干脆把它施舍出去罢。然后他看到一个男人走近了女孩,女孩跟着那男人走进了胡同,少年于是跟着女孩走进了胡同。女孩将破瓷缸里的钱都给了那男人,男人收了钱穿过胡同进了对面的一家洗脚店。

少年拦住了往回走的女孩。

“你为什么把钱给他?”

“他是我爸。”

“你爸?”少年瞪大一双眼睛。颓然地瞪大一双眼睛。任凭女孩惊慌地离去。少年想到了自己的父亲,自己的亲生父亲。

那天,他逃学了。

上体育课前,他用脚踢篮球,体育老师一直看着,然后突然间破口大骂:妈了个x,你以为那是足球啊?他因此气乎乎地回家,却看到妈妈正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在床上,他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就向那男人甩去,然后在母亲的哭叫声中气冲冲冲出房门,一路狂奔跑向父亲的办公室,直接冲了进去,令他吃惊的是,父亲惊惶地从老板椅上抬起头来,怀里就抱着那个他一直称作王阿姨的女秘书……

狠狠地摔下门后,他义无反顾地走了,义无反顾地离开了那个城市,从此浪荡江湖。

宋军一从洗脚店出来,就被少年人拦住了。

“干嘛?”宋军不解地问。

“吃不上饭了,给点!”少年人声音很阴森。

宋军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这里是闹市区,不远处就有两个警察。

“好说。”宋军随手掏出拾元钱来。

少年看都没看一眼,

“老子还要喝酒。”少年依然冷冷地说道。

宋军再次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周围。

“看什么看?就老子自己!”少年人挺了挺胸膛。

“好,有种!跟我来,我请你喝。”

“请。”

少年人虽然把命都豁出去了,但眼前这个宋军竟然一点没有怕的意思,更糟糕的是少年人虽然是以命相搏,但却根本近不了宋军的身前。那把许多人见了都会害怕的钢刀,只是一划拉就被宋军夺了去。而且不到三分钟时间,自己已经瘫在地上不能动了。手腕脚腕都被宋军打断,少年只是咬着牙硬挺着疼痛。

“做我的乞丐不?”宋军看着咬牙挺住的少年狠狠地问。

“要么整死我,要么死了这条心。”少年从此再没有说话。

没什么可说的,技不如人,那就只有挺着。

少年成了宋军手里又一个乞丐。

“唉,真是可怜!”一个老奶奶走过,向少年身前的破饭盒里放了拾元钱。

少年面无表情。

“这孩子,怎么不上医院去治治?”随着话音又是拾元钱落进铝饭盒。

“还用说,治不起呗”是那人同伴的声音,然后是一张伍元的票子送了进来。

“现在这医院…”声音远去了……

少年无动于衷。

这样的声音他已司空见惯,这样的表情他已熟视无睹。如今,他只是个工具,一个要饭的工具,一个能喘气的工具,说了有用么?没用,不如沉默。

一双双脚从车前走过,各式各样的鞋抬起又抬落。间或有手放下来纸币或是硬币,少年目光所及只是这些,他已懒得把头抬起,把目光探向远方,那些对他来说都是奢侈,看到了又怎样?有用么?不如沉默。

当啷!一块硬币投了进来,正砸在饭盒中央,且是边壁先落下来,兀自不倒,在盒中心快速地旋转,滋滋地旋转着好久,才啪的一声倒下了。

少年不以为然。这只是个偶然罢了,每天都会有许多人这么扔钱,也常会有钱就这么进来兀自不倒的,不足为奇。

当啷!又是一块硬币投了进来,砸在饭盒中央,又是边壁先落下来,兀自不倒,在盒中心快速地旋转,滋滋地旋转着好久,才啪的一倒在了第一枚硬币的上面。

少年抬起头,面前并没有人。也许是自己没在意,人家投完硬币就走了罢。少年又垂下头去。

当啷!又是一块硬币投了进来,砸在饭盒中央,又是边壁先落下来,兀自不倒,在盒中心快速地旋转,滋滋地旋转着好久,才啪的一声倒在了第二枚硬币的上面。

少年开始寻找。最近处的人离自己也有5米多远,而且应该清楚地感觉到刚才并没有人走过。那钱是哪来的?仰头,高高的楼房,不会是上面投下来的吧,那样的话硬币至少要被弹起老高才会落下,可这硬币根本没有弹起的痕迹。

硬币来自哪里呢?

少年开始寻找。寻找不到开始提高了警觉,象猫一样把警戒度提到最高级别。

但接下来的二个小时,什么也没有发生。

少年又开始狐疑起来。偷眼去看拉车的少年,竟是躺在地上鼾睡呢。

也许是自己神经过敏吧?

但同样的事情第二天又发生了,接下来是第三天。少年用尽办法就是没能发现钱的来处,而且他反复把玩着那钱,更没有异常之处。怪了,这钱难道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少年决定第四天打起精神,一定要找到投币者。

少年在车上眯起了眼睛,这是猫的战术。故意给人以打盹的感觉,实际上眼皮并没有完全合上,而是偷瞄着这个世界。

“小子,你装死哪?”一个声音突然闯了进来。

少年急睁开眼四顾,没人。

谁在说话?和我说话么?

少年又四周巡视了一圈,还是没人。

听错了?眯上眼睛,再偷瞄下再说。

“小子,你没死啊?”又是那个声音。

少年浑身一激灵,不对,绝对是有人在向自己说话。

但周围依然是空空如野。除了拉车少年睡在地上之外,在正午的阳光暴晒下,街道上更是少见人行。

“问你哪?没听到啊?”声音越来越强烈。

少年茫然四顾,依然是四顾无人。

“奶奶的,和你说话为什么不回答?瞅什么瞅?”

少年有些不寒而栗了。再看拉车少年依然睡的很香甜。

“回答老子的话?你这小崽子,不知道礼貌么?我老人家问你这么久了,你连个屁都不放呢?”

少年除了茫然四顾,真的不知如何作答了。

当啷!一块硬币快速砸了进来,砸在饭盒中央,又是边壁先落下来,兀自不倒,在盒中心快速地旋转,滋滋地旋转着好……

“不许瞎看,老子在和你讲话呢!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你是谁?”少年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老子问你的名字,你反倒问老子是谁?我是谁?我是谁你知道么?回答老子的问题!”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我不说你怎么知道?我说了你怎么能知道?”

“你是谁?”少年大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那个声音依然抓住问题不放。

“你是谁?”

“你叫什么名字?”

“你是谁?”

“你叫什么名字?”

……

两个声音竟纠缠在一起,互不相让。

当啷!第二枚硬币又砸了进来,砸在饭盒中央,又是边壁先落下来,兀自不倒,在盒中心快速地旋转,滋滋地旋转着好……

“你--叫--什--么--名--字?”声音里已带着一股怒气。那枚硬币依然在飞速地旋转着。

“你--是--谁?”少年不甘示弱。

当啷!第三枚硬币又砸了进来,正好把第二枚硬币压住。

“打赌。”

“打什么赌?”

“谁输了谁说。”

“怎么赌?”

“俺扔硬币,第一个转,第二个在第一个头上转。成功了就我赢。”

“不赌。”

“为什么?”

“你做得到。”

“你挺聪明。”

一阵阴风掠过,那个声音突然间远遁。

少年很是诧异。那个声音又突然间袭来。

“你想报仇不?”

“想。”

“我替你报仇!”

“不用。”

一阵阴风掠过,那个声音又突然间远遁。

没等少年诧异。那个声音又突然间袭来。

“你想杀人不?”

“想。”

“我教你。”

“行。”

“你叫什么名字?”

“冷青锋。”

第六章 行乞 何小琢不会要饭,也没有要过饭。而启齿去要饭,更是难上加难。

但没有想到的是,傻子却会要饭,而且还很专业。

左手一个小铝盆端在胸前,穿梭于来来往往的人流中,看人过来了,立刻迎上前去,眼睛直勾勾地瞅着人家,把要饭的家伙往上一举,然后冲人家呲开小白牙,露出他标志性的傻笑,眼巴巴的一幅乞讨的眼神,加上一套破衣烂衫,露出脚趾的胶鞋----可怜的傻子。就是这样一个样子,就是天天在这个地方要,谁又能忍心不施舍点给他呢?宋军一眼看上傻子,还真是很有专业眼光的。

也有不给钱的,傻子就会一路跟着人家,跟出很远,看人家还没动静,并没有什么不满,更不会气馁,很快会发现又一个人走来,立刻转身冲过去,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和傻笑,看人家掏钱扔到铝盒里,会连作揖带鞠躬的感激着,嘴里还会咕噜着谁也听不懂的声音。

但也有一些不但不给钱,还会很嫌弃傻子的打扰,甚至出口就是一串脏话甩出来,更有甚者还会在空中竖起拳头。每当此时,傻子都会快速地跑开,象一只落荒而逃的狗,边跑边不时地向后张望人家是否追上来。每当此时,何小琢就想冲上去,冲那些人大声的理论,甚至和那些竖拳的人较量一番。但每次他还是忍住了,嘴唇咬破,握紧拳头的指甲扣进肉里,泪只能含在眼里,血,只能滴在心里。连续的遭遇,他已学会了沉默和忍受,这就是成熟吧,尽管还不该是一个少年去担当,但必须担当。生存已是一个残酷的现实。

一种内疚袭上心头,让傻子如此去奔波,确是何小琢的不忍,他本该好好的需要人去照料,象宝宝那样的人去照料,而不该象现在这样总被人欺负,和宝宝他们在一起的日子,至少还是快乐的,可现在……何小琢现在只有紧紧的盯住傻子,防止他走失,不是因为宋军让他看着傻子,而是自己也一定要好好照料傻子,一生一世。

“小朋友,”一个苍老的声音把何小琢从思绪里拉了出来。一头乱发,满脸皱纹,花白的胡须凌乱的洒在胸前,破旧的衣服勉强遮蔽着一身嶙峋瘦骨,一只青筋暴露的手拄着一根光溜溜的拐杖,一只枯老干瘪的手颤微微地举到何小琢的面前,苍茫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哀求的目光。这是一个更加衰老的老乞丐,看到他在向自己乞讨,何小琢不禁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一种难言的酸痛竟沁透肺腑,直想痛快淋漓大哭一场。

老人的手还停在半空,在等待着何小琢的施舍。

“给点吧……”老人嗫嚅着说道,声音听去是那么的凄凉和可怜。

何小琢猛地醒悟过来,二话没说,一下子抓起满满的一把硬币,塞入老人的掌中。老人微笑着离开了,就连脸上也泛起了红光。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街道依然川流不息,忙碌的人们依然行走在自己的旅程。但这一幕偏偏被傻子看见了。

傻子每要完一定数目的钱,都要跑向何小琢这里,把钱交给何小琢来保管。刚才傻子就是准备把钱送给何小琢的时候,目睹了眼前这一切。傻子顿了一下,疑问地看着何小琢。但只一瞬间,傻子好象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何小琢刚要解释,傻子忽然转身向那老乞丐追去,跌跌撞撞地跑到那老乞丐身边,一把抓住老乞丐苍老的手,手心向上,将那铝盒里的钱一股脑地倒在老乞丐的手上,叮当声中,许多硬币都洒在地上,傻子也不顾那些了,倒完钱后,转身就向何小琢跑了回来,一脸的激动和兴奋,好象是终于闯关成功。

何小琢紧紧把傻子抱在怀中,也只有傻子最能理解他,不论他做什么,傻子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一边,不遗余力地支持着自己,从不问对与错;而在傻子的心目中,何小琢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不庸置疑,都当极尽模仿。这就是傻子,我的好兄弟。

何小琢将傻子抱的更紧了,泪水已夺眶而出,两个人谁也没有去想如果交不出200元钱,等待他们的将是宋军那可怕的蛊咒。

而此刻,宋军就站在不远的街角,将这一切都收在眼底。

开始有人聚过来。如果说何小琢给老乞丐钱还没有人注意的话,那傻子倒在老乞丐手里的钱,硬币滚落在地上的声音足以吸引路过人的脚步。

怎么回事?乞丐向乞丐讨钱?乞丐还给乞丐钱?再一看一边是白发苍苍的老者,一边是衣衫褴褛的少年和一个痴呆的傻子,许多人愣住了,长久的无言。这是怎样的情景:衣冠楚楚的路人也许早就熟视无睹于身边这些肮脏病残的乞者了,漠然已成了更多人天经地义的习惯,但今天,面对乞者对乞者的施舍,面对孩子对老人的施舍,还能否将这种习惯坚持下去或者只成为一名猎奇的看客?

良久,沉默。

突然,一只白净纤长的手伸向了傻子扔在地上的铝饭盒……伍拾元,那是一张50元的钞票!接着,更多的手伸了过来,硬币,纸币,不同面值的钞票开始默默地放进铝饭盒,然后无声地离去。

何小琢和傻子忙真诚地向人们表示着感激,泪水竟不自觉的无法收拾起来。

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转到何小琢身后,

“今天你要讨回以往双倍的钱!”声音阴冷而狠毒,是宋军。宋军说完,就无声的消逝了。

“骗子!骗子!”一个声音突然高叫起来,“他们是一伙的!”

所有人都惊疑地抬起头来。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用手指着何小琢和傻子,又指着老乞丐甚至远去的宋军的方向激动地喊着:

“他,他们肯定是一伙的,合起伙来骗大家的钱!”

“不会吧?”人们开始动摇。

“这么大点年纪,还有这不明明就是个傻子么?这样的人也出来骗?”人们开始议论。

“再说了,就是一伙的也没必要在大街上当着我们面给钱啊?”

“那你说,你们,你、认识不?”年轻人用手指着何小琢和傻子,然后又去指那老乞丐,但奇怪的是,不知何时,那老乞丐已踪迹不见,没有人看到他的离去。

“看到了吧?肯定是心虚了,若么那老乞丐怎么跑了呢?你们肯定是一伙的?”年轻人有些得意。

“我们不是!”何小琢毅然反驳道。

“你当然不会承认。”年轻人一下子拽住了傻子,“你说,你认识那老要饭的不?”他聪明地以为傻子是个突破口。

没想到傻子什么话也没说,反倒冲他呲起小白牙,露出他标志性的傻笑,嘴里咕噜着什么,一长串的口水就从那嘴里流了出来,年轻人赶忙收了手,惹来旁边人不由自主的哄笑起来。

年轻人被激怒了,又指着何小琢:“你说,刚才那个穿西装的人和你说什么了?你们是不是一伙的?我一直就盯着你们呢!”

“我,我……”何小琢一时语塞,他本想否认,但天生诚实的他一想到说谎就已是面红耳赤了,何况再说出来?

“看看,没话说了吧?这就叫默许了。”年轻人趾高气扬的一幅得意的神情。

“孩子,你就说说吧,不是就不是。”一个好心的大爷安慰着何小琢。

何小琢羞愧地低下头去,此时,他更无力去否认了。

“孩子,你就说说话呗,不认识就不认识,这么多人不会有人欺负你的……”,一个老大娘也忍不住说着,刚才她还放铝饭盒里面10元钱。

“说什么啊?能说早就说了?”年轻人为发现骗局很是居功自伟,“现在骗子啊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上当的就是我们这些善良的人,就是心太善了……”

就在年轻人得意地还要说下去之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傻子突然间走上前来,冲着年轻人就吐了一口痰,完全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就连那年轻人急闪之下,那痰还是吐在了年轻人的衣服上。

“你个臭要饭的,你敢吐我?”年轻人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抽在傻子的脸上,傻子顿时眼冒金星,原地转起圈来。

“不许打人!”何小琢立刻扑上前来,一把推开年轻人,将傻子抱在怀中。

“好小子,骗子,还敢还手?”年轻人再次冲上前来时,已是手脚并用,雨点般的向何小琢和傻子打去。

人群里也开始有人喊出了“对,打他!骗子,就该打!”,接着又有几个人冲了上来……

何小琢将傻子紧紧抱住,尽力地用身体护住傻子。而傻子已经在他的怀抱中哆嗦成一团了。

“行了,住手吧。怎么他也是个孩子啊!”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插进来,才止住了这场单方面的战争。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喝住了大家,腰里还围着白色的围裙。

“我就一直在这档口卖油条,这两个小孩在这要饭有几天了,但那老头我第一次看到,所以我敢肯定他们肯定不是一伙的,是一伙的也不会往一起凑,对吧?这么大点小孩就出来要饭,不管怎么说都怪可怜的,我看大家散了吧……”

人们这才悻悻地的散去,刚才那个说话的老大娘临走时还没忘从地上捡起她刚给出的拾元钱,其实,一番的打斗,那装钱的铝饭盒早已被踩扁了,刚才还有不少的钞票,现在也只剩下些硬币洒落在地下,纸币早已不翼而飞了。

卖油条的老汉把何小琢两人从地上扶起来,手里已多了几根油条,

“孩子,回家吧。不管怎么说,你给老要饭的钱我是信的。回家吧,别在外面受罪了……”

何小琢谢绝了老汉,拾起已经被踩扁的铝饭盒,艰难地把傻子搂在怀里,也不再理会地下洒落的硬币,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第七章 惩罚 “帮主,你就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吧!”老乞丐凄惨地哀求着,他已经跪伏于地了,豆粒大的汗珠噼啪滚落。除他之外,其余的人也都痛苦地忍受着蛊虫的煎熬,横七竖八的在地上翻滚着,傻子更是已昏厥过去。

宋军悠闲地坐在炕上,桌子上摆着那个骷髅头,此刻那骷髅头的嘴里正吹出一种黑色的烟雾,一荡一荡地向地上飘散,

“奶奶的,这可是你们自找的,不要怨我,怨就怨你们自己没用,为什么完不成任务。”说着啪的一声,点上了一只烟,自在的吐出个烟圈。

“最可气的是你这兔崽子,自己没要多少钱不说,还他妈的把钱给别人,你有病啊?就你心好?心好怎么还那么多人揍你?这就叫世道,不要以为你是救世主,这个社会就是这样,要想活得好,就得不择手段。你讲道义,那你就他妈的等着喝西北风去。”

“帮、帮主,你说的都、都对,但请你放过我们吧,明明、天我我们一、一定要更多的钱回、回来……”在老乞丐带领之下,除何小琢和冷青锋之外,别的人都开始哀求。

“求我也没用,问题是只要有一个人没完成任务,你们就得都跟着受罚,今天你们也就是跟着何小琢这兔崽子借光的。”宋军依然冷冷地回绝。

“下次我们一定都完成任务!”老乞丐痛苦地保证着,又冲何小琢喊着:“我说你这小犟驴,小祖宗,你就不能求帮主一下,还要让我们都、都赔你受、受罪么?”

“是呀,你、你就求、求帮主一、一下吧……”别的乞丐也开始求饶。

“没办法,我可是讲道理的,但你们没完成任务就得惩罚,对吧?”

“我自己没完成,你就冲我一个人来吧!”何小琢猛地站了起来。

“哟喝,好汉终于站出来了?”宋军弹了弹烟灰。

“不错。你说你讲道理,那就我没完成,那你就冲我一个人来好了。”何小琢理直气壮地喊道。

“你?你一个人能代替得了他们受罚?”宋军眼睛开始转动起来。

“能!”何小琢义无反顾地说道。

“还行。还真有种。”宋军阴阳怪气地说道,“不过呢,看你这么有种,我倒想可以例外的给你考虑一下。现在这里除你之外有10个人,如果按惩罚一小时算,你就要每人代替一小时,那就是九个小时,你可想好喽?”

“我想好了!”

“行,老子今天就看看你小子能辗几颗钉!”

“我不用他替。”声音沉稳果断,竟是一直不说话的冷青锋。

“嗬嗬,今天还真他妈见鬼了,你们还有没有也要出来装装好汉的?都一起出来啊?”

噌,傻子竟突然间挣扎着站了起来,但勉强转了三圈,咕咚一声,又栽倒在地。

“邪了门了,你这小崽子也想活得不耐烦了?”宋军愤愤地骂道,“还有没有想死的?”

再没人言语。

“看来就你们两个英雄好汉了。那就来吧!”宋军猛地在骷髅头顶一拍,一句咒语打出,立刻,骷髅头的双眼之中两股蓝烟冒出,直扑何小琢和冷青锋,

何小琢浑身猛地一顿,所有的蛊虫好象突然间停了下来,但马上如万马奔腾般一齐向四面八方涌去,何小琢啊了一声,脸色立时惨白,紧咬的牙关也抽搐起来,双手抱着肩矮下身去,冷青锋也几乎在同时,将全身缩成了一团。

宋军看了一下手表,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现在你们可以滚回窝了。能挺过几个小时,那就是你们的造化了,好好享受吧。”

宋军看众人离开,敢忙把东西收拾停当,然后竟精心地打扮起自己来。刚才他突然间想起的事情,就是要去一个地方。

西圆宾馆,在这个城市中并不很大的一座宾馆,宋军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住店,孤身在外的他,并不能把自己闲了。

熟练地开店,打开房门,换下衣服,拧开淋浴。宋军先自己洗了个澡,然后裹上浴巾,悠闲地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这才操起电话:“喂?请给我找个按摩的来。对,要25号。”

放下电话,宋军点燃一只烟,开始悠闲自得地等待。

很快,25号,一个穿着性感长相妩媚的女孩敲开了宋军的房门……

但宋军没有想到的是,在他悄然来到这里,很习以为常地开房的时候,一个幽灵一样的影子一直跟着他并把这一切都收入到眼中。看到宋军叫完人,这影子又幽灵一样的遁去。仿佛在空中悬浮一般,影子的眼中似有两道光线飘出,烟一样盘绕曲折,在大街上游荡,突然,两个警察的身影流入了视线。

“老王,逛了半天了,找个地方歇歇吧。”其中一个明显感觉到无聊。

“到哪歇呢?是你小李子酒瘾又犯了吧?现在我们还在班上呢。别到时被人撞见这月奖金又泡汤了。”老王很无奈地说道。

“我说老王,你还真在乎那点奖金?”

“屁话,你不在乎奖金你喝西北风去?”

“行行,你就别来严肃正经了行不?”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周末了,若不咱也研究点……”小李子说着,用手做着数钱的动作。

“又去抓违章车?”

“那多没劲,咱就不能弄点大的?”

“大的?怎么叫大的?”

小李子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红楼。

“西圆宾馆?”老王瞪了小李一眼,“你歇歇吧,那是钟副市长小舅子开的,动他?你找晦气啊?”

“咱不明动啊,”

“不明动?那怎么动?”

小李子附在老王的耳边嘀咕起来,老王会意地点了点头。

那幽灵般的鬼影至此方才收回那罩在两个警察头顶的烟雾,两个警察忽然间浑身震了一下,刚才好象被什么摸了一下,但彼此看了下对方,并没什么异常,便直直地向西圆宾馆走去。

宋军今天兴致很高,尽管何小琢没能交上一分钱,但别人的收获还是不错的,最主要的是25号小姐是他最近才发现的漂亮妹子,妖冶妩媚不说,床上功夫也是很有手段的,宋军一想到她,就有一种浑身酥痒的感觉,别是一番滋味上心头,宋军记不清从哪里听得这句话了,反正就是那个感觉吧。

但宋军万万不会想到,就在自己自鸣得意的时候,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套已慢慢勒向了自己的脖子。

门无声地开了,宋军自始至终也不明白自己明明记得把门反锁得好好的,警察老王和小李子怎么就无声无息地站到了自己面前,且是自己和25号小姐一丝不挂的身体面前。

“警察,解释下你们的行为吧!”两个警察不慌不忙地询问。

“我,我……”此时的宋军已是手足无措,慌不择路了。

“你什么啊?交待问题!”小李子突然间吼道。吓得宋军一下子跪了下去,

“警察同志,饶命!”

“不要你命,拘留15天!罚款……”

“别、别、别拘留,我、我认罚。”宋军颓然地哀求着。

小李子和老王对视了一眼,嘴角流出不易察觉的笑意。

“罚款5000!”

“啊?”宋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我没有……”

“没有?拘留!”小李子说着早已摸出了一副锃亮的手铐在宋军的面前摇晃着。

“别别,我、我拿。”宋军慌张的摆着手,然后装模作样的把手伸向自己的拎包,一个硬硬的东西首先触在了手上----骷髅头。宋军突然醒悟:奶奶的,一着急怎么把这也忘了呢?抓老子,那就让你尝尝老子的手段。

“呣嘛咪喃啊多哄……”宋军握着骷髅头的手并没有拿出来,而是小声的念动了咒语。

“你嘟囔啥呢?嗯……”小李子不耐烦地嚷着,但突然间象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一样,身子一软,竟瘫倒了下去。

“你怎么了?”老王见了,正欲过来扶小李子,也突然间的一阵天旋地转,和小李子一样瘫倒了下去。

他们不知道,宋军已悄然催动那骷髅头,一股魔力发出,两个平凡的警察岂能招架得住?好在宋军没有给他们下蛊,否则也早象自己手下的那群乞丐一样满地打滚了。

宋军急急忙忙地收拾起衣服,就要夺门而出。但奇怪的是,那房门却象铅灌住了一样,宋军拽了两拽,那门竟是纹丝不动。见鬼了。就在此时,那25号小姐也已醒过神来,一把上前扯住了宋军。

“先生,你还没给钱呢,就想走?”

“奶奶的,什么时候了还钱钱的?”宋军气不打一处来。

“是啊,怎么没给钱就想跑?”令宋军没想到的是,两个警察怎么这么快就醒来?这在往常如果不是自己解咒,怕两个警察要一直这么睡下去了呢。见鬼了。

一巴掌毫不客气地抽在了宋军的左脸上。“想跑?想得美你?”第二巴掌又毫不客气地招呼在了宋军的右脸上。

宋军再想念咒,发现那骷髅头已死一般的沉寂了。宋军此时真是没咒念了,剩下的只有挨打的份了……

结果是宋军的钱财在那晚被洗劫一空,3200元哪,宋军疼的直骂娘。但他更奇怪的是,骷髅头怎么一下子突然间沉寂了?那两个警察明明已中自己道了,怎么又会突然醒来?

他不知道那两个警察比他还奇怪,“小李子,你怎么就知道上那房间去抓呢?”

“老王,我是跟你走的啊。”

“跟我走的?我还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了那里呢?”

奇怪。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当然这只是奇怪之一,自己怎么会突然间跌倒又突然间醒来,这更是奇怪之二了。

“管他呢。这就叫飞来之财!”小李子得意地干笑了笑。

第八章 授艺 何小琢还在艰难的抵御着蛊虫钻心刺骨的折磨,丹田之中一股清亮的白气在蛊虫开始发作的时候,立刻昂然而起,化作一片灵气,迎着蛊虫直冲而上,但到了皮肤之下,撞到那层蛊虫施虐的范围,立刻象撞着一面铁壁,再无法伸入了。何小琢下意识地催动这股真气,用力去顶那层壁障,但那层壁障却是异常牢固,象一张铁网一样,将何小琢浑身包裹起来,任凭你怎样撞击,就是无法冲破。8个小时的禁锢,宋军为了有意识的惩罚何小琢,特意又在那咒语中加了一层魔咒,使那层原本包围何小琢的蛊虫之网上又多结了一层妖法,就象本已是铁索编织成的一张网,此番中间又插入些能够伸缩的橡皮筋,在那橡皮筋上,又布上了密麻麻的小刺,这样在你冲击它的时候,它会富有弹性地伸开,当你一缓力的时候,它又会紧紧的缩进来,将你紧紧的箍住,令你无法喘息,甚至是窒息。更可怕的是上面那密麻麻的小刺又会一齐扎进来,令你痛苦无比。傻子在蛊虫每次发作的时候都会晕死过去,那是他无法抵御蛊虫的第一次冲击,如果他抵御久了,身体也会麻木,何小琢之所以还能挺住,就是因为挺过一阵子后,身体也有些麻木的原因。但宋军新加入的这套咒法,却象打晕了犯人再用凉水浇醒一样,当你一麻木,那层密麻麻的小刺立刻刺进来,钻心刺骨,令你再马上醒过来,再次体验这种痛苦。所以何小琢尽管拚力去抵御,但还是无法冲破那层禁制,反而感觉耗力很多,虚汗很快已湿透衣背。宋军之所以这么做,也正是想用这样的手段来摧跨何小琢的意志。

“盘定身心。安静。”一个声音从冥冥中传来。

何小琢一愣,声音真切,清晰,和蔼,四处张望了一圈,人们都已入睡了,除了漆黑的夜,再无别物。声音来自何方?

“盘定身心。安静。”冥冥中又是那个声音传来。

“你是……”何小琢下意识地从内心发出疑问。

“盘定身心。安静。”冥冥中的声音不容置疑,庄严神肅。

何小琢盘膝坐好,开始按着声音的指示盘定身心,然后安静下来……

“放松。放松。不要去抵御。”冥冥中的声音依然以一种无法抗拒的权威指示着何小琢。

“不要抵御?”何小琢内心不禁起疑。

“不要抵御。”冥冥中的声音平稳庄重。

不管了。何小琢本就慧根深厚,他能感觉到这个声音很是熟悉,很是亲切,又很是庄严。是善意的,那就按着声音的指示走下去,放弃了对蛊虫的抵御。马上潮水般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向五脏六腑压来,自己马上要被压扁了……

“啊,啊……”何小琢情不自禁地呻吟起来。

“对。放松。不要抵御。全部放松,不要有丝毫的抵御。”声音依然在冥冥中有条不紊地发布着指令,而何小琢已经窒息的说不出话来了。

“对,放松。你只是一个平常人。没有任何的功力。对,很对,就这么做下去。”

事到如今,何小琢只能跟着冥冥中那个声音走下去了。

“不错,对。象死人一样,你没有任何感觉,你的身体在消散,消散……”

何小琢现在置身于一条黑暗的隧道,只能听到那个声音在前面引导着。

“一朵白色的莲花,皎洁无瑕,鲜艳欲滴,发出白色的光芒,清亮无比。对,坐进去,坐进去……”声音依然在冥冥中清晰地指引着。

何小琢坐进了那朵莲花。

“天地灵气一直向你涌来,慢慢地吸收,化引进来,清纯充实,洁净无比……”

什么时候收的功,何小琢记不清了。那个声音什么时候消逝的,何小琢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刚收完功,大门哐当一声打开了,宋军歪歪扭扭的了进来,然后又歪歪扭扭的走进了上房。天很黑,何小琢并没有看清宋军那懊恼的如丧考妣的表情,只觉得浑身上下异常的轻松,清爽透澈,蛊虫的折磨已荡然无存了。

该睡觉了,何小琢听到了宋军重重关上房门的声音,他扫视了一下这个小小的猪棚,横七竖八的乞丐早已酣酣入睡了,不自觉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那抽搐着手脚的少年,看着那翻裂的伤口,一种难言的痛楚不禁袭上心头。

冷青锋象往常一样,还是那个自己陌生的少年,拉着那辆骨碌碌响彻这座城市的平板车,把一种痛写在城市的街道上。小孩也象一个哑巴,每天把他拉到一个地方,便黯然无声,或者倒在地上睡去,呆滞的目光让他联想到他更是一个工具,一个只管拉车的工具。昨天发生的一切,他不会知道,恐怕他更没有兴趣知道,这种活的方式他似乎早已默认了。而他也就只能任凭这个小孩每天随便把自己拉到哪里,然后把自己象一件展品一样随便放在那里,展览着自己的不幸和可怜,供来往的人们观瞻,然后等待好心人施舍下同情的钱币……自己只有沉默了,他看过耍猴人,自己和那猴子有什么区别么?甚至还不如那猴子。宋军!冷青锋每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脑门都会发热,他已不习惯于咬牙了,小小少年,他已学会把怒火埋进更深的心底,喜怒不形于色,这是父亲老早就给他灌输的理念,此刻早已被他提炼的更加升华了,那就是喜怒不动于心。看着自己翻着裂口的手脚,冷青锋的眼中只是闪了一下令人察觉不到的戾芒,随即又象一尊雕塑一样沉默在那里了。

一张纸币无声的飘了进来,那是一张面值5元的钞票。冷青锋无动于衷,坐在这里已有些时候了,饭盒里已积攒起一些金额的钱币了,按这个形势走下去,今天的任务很可能提前完成。但冷青锋没有丝毫的表情,好象这些对他已是毫不相干了,木然的坐在那里,他在等待,他在唯一的等待,等待昨天那个声音。他相信,他一定还会来,一定。

啪!一枚硬币准确地投了下来,滴溜溜在盒中心旋转着,旋转着……

他知道,他来了。

“小子,想什么哪?”那个声音出现了。

“想你。”不用抬头,不用寻找。他知道,他不想现身,找也没用。因此冷青锋只是冷冷的从牙缝里蹦出那两个字。

“想我?为什么?”

“你为什么来?”

“我想来就来。”

“来取笑我么?”

沉默。那个声音没有想到,一个小小少年每句话都是如此的冰冷,既没有恐惧,也没人世间那种婆婆妈妈的人情味。这比自己料想的还要冰冷,不错,这不正是自己要找的人么?

“我来给你指条死路。”

“行。”

“你不怕死?”

“我现在就是死的。”

“哈哈哈.”那人终于笑了,但笑声依然是象岩石撞击一样的坚硬。

呲呲呲呲。四道寒光电光火石间擦过。冷青锋还没反应过来,手腕脚腕处就象猛地被火燎了一下一样,狠狠地抽搐了一下,那一瞬间,冷青锋看到自己勾曲的手指突然间动了一下。再一动,咦,已经残疾了很久的手脚突然间能动了。奇怪,他惊疑地试图循着刚才那一瞬间的光路去寻找那光的来处,但除了空荡的天空,什么也没看到。低下头,手脚依然是刚才的手脚,与昨天没有任何区别,裂开的伤口依然象死神一样睁着恐怖的眼睛。再次动了动,那手脚已是活动如常了。

“你要饭的路上会有一只纯黑色的小狼狗,抓来,将它活剥了皮。然后把狗血喝掉,狗皮钉起来,每天子时,打它100掌拳,连打7天。直到狗皮说话,问你为什么打它,你就说‘我要和你学功夫’。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不能被任何人看见”那个声音冷冷地说道。

“是。”

冷青锋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必要问为什么,自己本已是个残废之人,现在突然间恢复如初了,这个声音所隐藏的强大实力自然是不庸怀疑。况且大不了一个死,自己本就是一个生不如死的人,那还有何畏惧呢?

声音消失了,无声地来,无声地去。

他没有动,依然象往常一样,一幅可怜的样子坐在那里展示着自己的可怜。那个声音来自会来,去自会去,所以他不必再去想。此刻自己的手脚能动了,可以说恢复正常了。他很想下车来试试,伸展下手脚,那样一定会很舒服,毕竟植物人一样坐了很久很久,那种渴望自由的冲动每时每刻都是自己贪婪的念想,但他没有动,自从被宋军打成这样以来,他从没想忘掉过复仇,那曾经还咬牙的日子,每天挫碎的都是宋军这个名字。但正是在这种不幸之中,他更学会了沉默和坚忍,一千种一万种,恨过之后,他想的都是如何复仇的方法,如今,一线曙光终于透出,那就让自己把这个复仇计划再仔细的推敲下去,死,已不是目的,生不如死,宋军,小爷要好好的算计着你。

冷青锋孤傲地抬起了头,那目光中阴冷的戾芒慢慢地刺向远方。

第九章 练功 何小琢静静地躺在那里,身卧如弓,右臂弯曲,手心向上。左手按在右臂弯曲后留出的空地方。右腿伸直,左腿曲膝放在右腿上。深深的长吸气,从鼻中流入后脑,顺脊柱而下,到丹田,再把浊气从丹田沿胸部至肺到口快速地呼出,这是老元头教给自己的卧功的姿势。猪棚里横七竖八全是人,打坐已是很不方便的事情了,老元头反复告诫自己要学会隐,也就是不能招摇,而何小琢也正是一个不会招摇的人。所以一旦有人的时候,他都是采用卧功的方式修炼。唯一例外的是冥冥中那个声音出现的夜晚,“盘定身心”,他按着那个声音去做的,那时已是午夜了吧,看看大家一定都很睡熟了,因为从现在看并没有看出别人对自己的异常。

那个声音……何小琢百思不得其解。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令人崇敬和向往,又是那么的强大,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何小琢想到了老元头,如果有元爷爷在就好了,什么事情都可以向他请教,但是现在自己却孤零零的流落到这里,元爷爷,你在哪里呢?你不要小琢了么?不知不觉间,泪水已悄然的流淌出来。

“盘定身心。”一个声音又严肃地凭空袭来,何小琢一激灵,知道自己分神了,而这种分神很容易在练功中误入歧途,严重者更易走火入魔。何小琢能感到那个声音的愠怒,奇怪,那个声音到底是谁呢?但他立刻稳住心神,不能再分神了,深吸急呼,很快又步入修炼的境界之中。

几个周期下来,何小琢已明显感到浑身精力充沛起来,丹田处和眉心处都激动地跳着,一股跃跃欲试的感觉。

盘定身心。为什么不按冥冥中那个声音的引导再做一下呢?何小琢猛然醒悟,那个声音所示的方法绝不会是只在蛊毒发作的时候才用的一种疗法吧?

“一朵白色的莲花,皎洁无瑕,鲜艳欲滴,发出白色的光芒,清亮无比。对,坐进去,坐进去……”

“天地灵气一直向你涌来,慢慢地吸收,化引进来,清纯充实,洁净无比……”

何小琢猜得没错,修炼完一个回合之后,何小琢已不只是神清气爽了,他感觉好象每个毛孔都是通开的,与外界快乐的交流着,而整个身体也开始发轻了,简直有一种飘飘欲飞的感觉,说不出的畅快无比。激动的何小琢还没有注意到,此时自己的周身已经有一种青白的光晕了,只是普通的肉眼还难以察觉罢了。

冷青锋也在深夜悄悄地爬起来了,活动活动手脚,发现竟是毫无异样。蹑手蹑脚的走过每一个人,再轻轻掀开挡门的塑料布,他已无声的来到猪棚的外面。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人们早已进入了梦乡,除了远处偶尔的犬吠,夜,死一般的沉寂。他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在两掌心吐了口唾沫,猛地向院墙跑去,然后向上一窜,双手已搬住了墙头,向外搜索着,确定没人之后,再慢慢地把脚翻上去,最后翻过墙来。

现在还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的手脚已能恢复行动了,更不能发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这是那个声音告诫的,也是自己的计划需要的。所以不能开大门,大铁门的声音很容易惊醒别人。

院墙的墙根处,在一堆石头的下面,很熟悉地掏出一根绳子来,接下来是一把闪亮的匕首,这都是他最近准备好的,今天他要实施他计划的第一步----猎狗。

其实狗很好找,纯黑色毛的小狼狗就更容易找到,因为除了那只小黑狗之外再不可能是别的狗了,那是他每天要饭路上所能遇见的唯一一只纯黑色的小狼狗。

要饭了这么久,那天一听到那个神秘的声音的指示,他首先就想到了每次走过那座很高大的二层小别墅的时候,都会遇到的那只小狼狗,每次都会冲他吠叫的小狼狗。那正是一只纯黑色毛的小狼狗,虽然个儿不是很大,但毛色纯净,体态健美,相信长大了肯定是一只上好的狼狗。尽管每次经过小狼狗都要冲自己吼叫,但冷青锋每次都是冷眼旁观,与其说冷青锋不怕它,更不如说他更希望它能一下子扑上来,那样自己也要一口咬住它的喉咙,狠狠的咀嚼,喝它的血,狗眼看人低,我再让你叫!那时它也会咬到自己的身上吧,那就看坚持了,看谁挺到最后。冷青锋就这样渴望着,曾无数次在那黑狗的狂吠声中设想着这样的情节,但每次那狗并没有扑上来,而只是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冲它吠叫。今天,我来了,黑狗,你就再次吠叫吧。

黑狗当然是吠叫,但冷青锋早已算计好了一切,他并没有靠得那人家很近,只是在马路对面就停下来,而且是象以往一样的坐在地上,这样狗就不会象走近它那样激烈的狂叫,而只会是象叫咬过路上的人那样有节奏的示警,就不会惊动它屋里的主人。他相信黑狗是认识他的,更认识他坐在车上的可怜相吧,所以才会每次都那么发力地嘶叫,狗咬破衣人,自己也正是它每天嘲笑的对象吧,那么今天就让你尽情地嘲笑吧。

冷青锋坐在那里的时候,黑狗果然就扑叫了出来,但只是一路之隔,示威似的向冷青锋发出警告。冷青锋不慌不忙,随手向路中间扔出一块早已准备好的骨头,那黑狗果然停止了吠叫,试探着走近那骨头,并警惕地不时抬眼看看冷青锋,用鼻子紧张地搜索着……说时迟,就在黑狗的鼻尖接近那块骨头的瞬间,冷青锋一扬手,手中的绳子准确地套在了黑狗的脖子上,冷青锋也和那绳子一样一跃而起,一带绳子,已把黑猫带在身前,其后右手迅速插进绳套的根部,将绳子带紧,绳子就象一个项圈一样紧紧地套在黑狗的脖子上。这正是冷青锋从小练就的绝技,七、八岁时,一放寒暑假,他就回到农村的爷爷家和邻居家的孩子套狗玩,刚开始是自家的狗,邻居家的狗,后来是村里的狗。说也奇怪,那些狗只要一被自己套上,把绳子象项圈这么一勒,立刻软软的老实起来,随便自己牵向哪里,都毫不敢反抗。一物降一物,据说有些人专门能降蛇,蛇见了他就会骨软筋麻,任其宰割;有些人专抓黄鼠狼,一抓一个准。冷青锋是不是专门能降狗呢?他自己也不知道,但那只黑狗并没有成为例外,也是被他乖乖的牵到了郊外一个偏僻的小树林里,完成了神秘声音的第一个指令:活剥狗皮。

繁星点点,冷风习习。冷青锋一口气剥下了那张狗皮,满耳里只剩下黑夜无声的寂静和自己粗重的呼吸,周围的一切都视而不见了,更听不到那被绳索紧绑的狗嘴里所发出的痛苦的呻吟。尽快地完成这项任务,是他一心一意要做的事情,没有丝毫的杂念,一心要做的就是马上完成任务,然后好实施自己的复仇计划。所以,当他一口气干完的时候,才发现口渴的要命,汗水已湿透了衣服。

“然后把狗血喝掉。”冷青锋想起了神秘声音的指令,狗血,就接在那个大号的讨饭缸中,毫不犹豫,抓过来,一口气喝掉了,一种阴凉冷森的感觉袭遍全身,透入每一寸肌肤,接下来是整个身心都滚烫起来,那象一团烈火在肌肉中燃烧,并快速地吞噬着自己的每一寸肌肤……

“啊!------”冷青锋不禁对着黑漆漆的黑夜发出一声惨烈的长啸,震动夜幕,一种痛快淋漓的感觉终于随之到来,疼痛消失了,骨节深处噼啪作响的感觉正似乎在宣示着自己正强壮起来。

来吧,冷青锋如释重负,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将还是鲜血淋漓的狗皮蒙在了树了,挥起拳头用力的向上面打去: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漆黑的屋子里,宋军再次拿出了那个恐怖的骷髅头,一手捧住,一手伸向口内,咬破中指,将血一点点滴在那骷髅头上,骷髅头开始发出一种淡绿色的光芒,将那鲜血毫不客气地吞噬了进去,宋军见那血色很快就消失了,只好再次挤出血来,将血滴在那上面,直到那光变成了暗紫色,宋军才收回手指,如此他的脸色已经开始惨白了,他没有想到骷髅头最近的消耗竟是如此巨大,需要越来越多的鲜血来供养了。““蛊毒骷髅”乃无底深渊,只有不断提高自身修为方能供养善终,否则,它必将吸干修为者精血,”宋军想起了那本发黄的“蛊咒”书上的话,不禁打了个寒战,现在他开始相信了。他只是无意间在自家土墙的缝隙里找到了这本书,并按书上的方法好奇地去做,没想真的炼出了蛊虫,这才益发做了下去。但要讲自身的修炼,宋军可就没那份耐力了,金钱、美女、豪车……在这个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不去享受却去遭那份孤灯自守的罪,那才是白活呢。所以宋军尽管有着绝世秘籍在手,却一直走在咒语毒术的范畴里,自身却只一副臭皮囊也就不足为奇的了。

但那天骷髅头突然失效,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但长久的蛊术感染令他已隐隐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力正无声的把自己压得透不过气来,他知道不修炼不行了。但现修炼来得及么?不知道,对手的面他都没有见过,只好临时抱佛脚吧。

第十章 灵元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冷青锋一拳拳用力地打在黑狗皮上,今天是第七天了,他很期待,神秘的声音告诉自己,第七天狗皮会说话,那该是怎么样的话语呢?

夜,依然是浓黑如漆,黑茬茬的庄稼地,黑森森的树林,掩映着这个黑暗的角落,一张狗皮,一个人,除了冷青锋那眸子深处专注的神色之外,再就是他喘气时一口的白牙反射着一点光亮之外,这夜真的已被这黑色的无边黑洞完全占据了。

“九十三,九十四,九十五,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你为什么还打我?”冷青锋刚刚打完第一百拳,一个凄厉的声音出现了,就在这漆黑的黑夜的漆黑里。

冷青锋也不由得浑身一个激灵,纵然是心理有所准备,但在如此的情境中依然是吃惊不小。况且他的注意力一直在那张狗皮上,没想到这声音却出在自己的身后,更确切地说是在脑后。后脖子根发麻,后脊梁骨发凉,若是常人,也许早就是六魂出壳了,不吓个半死才怪?

但冷青锋没有,既然义无反顾的来了,死了又如何?管他是什么呢。

“我要和你学功夫。”冷青锋冷冷地说道。

“既已被你扒皮抽血,为什么还不放过我?”那声音听起来是一腔子的怨气。

“我需要你学功夫。”

“我什么也不会。”

“你会。”

“不会。”

“你会。”

“不会。”

“我说你会就会!”冷青锋一拳砸在狗皮上。

“哎呀!”那个声音凄惨的叫了起来,“干嘛还打?”

“你会还是不会。”冷青锋无意间找到了那声音的弱处。

“教了你会有什么好处?”那声音软了下来。

“你要什么好处?”

“和你一起修炼升级。”

“行。”

“你会一直修炼下去?”

“会。”

“为什么?”

“为什么不?”

“修炼很苦。”

“活着更苦。”

“主人。”一道灵光突然升起,接着变幻成一个淡绿色的小光球围绕着冷青锋在空中飘浮着。

“你是?”

“主人,我是黑狗的灵元。”那声音开始谦卑起来。

“刚才是你在讲话。”

“是的,主人。”

“你怎么才出现?”

“在您打死我之后,我的灵元一直隐藏在狗皮里。你每天都来击打,让我无法再隐藏下去了。”

冷青锋不会想到,黑狗已是修炼了一世的灵物,只是还不能炼化成人形,就被人慧眼识破,点化给了冷青锋。也是机缘巧合,这黑狗修炼尚浅,若是道行高些,也不会被冷青锋那么轻而易举的抓住,甚至被活剥了皮。而这活剥皮的做法尽管恐怖,却正是收服黑狗灵元的最有效的办法。因为冷青锋还没有李院长的手法更没有李院长的宝贝可以捕捉灵元,那么灵元一旦等其寄身的肉身死去,肯定会直接选择逃遁,或者被外力所伤灰飞烟灭。但直接活剥狗皮,却可以使其灵元无法逃遁,因为在肉身不死的前提下灵元无法离开,所以巨大的痛苦最终将灵元逼入了狗皮之中。在反复击打之下,灵元已被干扰得无处遁逃了,而七天,正是它能隐身的极限,唯有现身。现身之时,如果不能尽快地为自己找个归宿,那将面临着随时被吞噬和毁灭的危险,前者可能是生不如死,后者是灰飞烟灭。所以能给自己找个好的归宿那更是求之不得的幸运。所谓好的归宿,就是能存在下去继续修炼,但如果归宿是一个普通的存在,比如普通的人或普通的动物及普通的其它,那进程是很缓慢的,因为肉身就好比是一个居所,一个好的居所肯定会提供更好的外部环境给住在里面的人,所以最好的归宿那就是找到一个修炼者,并和修炼者一起继续修炼下去。但修炼者修为的层次高低差别很大,一般高层次的修炼者是不屑于和低层次的修炼者为伍的,所以灵元只能找与自己同层次或低层次的修炼者寄身,这样灵元想找一个理想的寄身也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最主要的是,寄身是一种并不光明的修法,正派修真更是把它斥之为魔道。因为,身体只有一个,岂可和它物同容?

冷青锋更不会想到的是,他喝下了灵元肉身的精血,无形之中已和灵元建立了特殊的联系:操控灵元。所以灵元一旦寄身于己,只能被自己所操控,并不能反噬自己了。灵元一旦寄身于己,唯有臣服。同时也正因为精血被吸,所以灵元才无法离开,那里毕竟是灵元浸染的地方,失去了那层精血,灵元也无异于一个被抽干的空壳。所以,面对神秘声音密授给冷青锋的神秘之法,灵元也很难摆脱被收服的命运。这也是它最终臣服的原因。

“主人,现在您该把我先收好。”灵元请求道。冷青锋占了个大便宜,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灵元已是修了一世的灵物,怎么修炼已是很有体会了,而他对修炼还是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根本不会想到自己修炼伊始,就是站在了一个很高的起点上,一个很高明的引路者会让他省去很多的弯路。

“哦,怎么做呢?”

“用我的毛刺您身体上一点血出来,就可以了,主人。”灵元的声音很是恭顺。

冷青锋二话没说,从狗皮上拨下一根狗毛来,说也奇怪,那狗毛转瞬间已变得钢针一样坚硬,然后照着自己的左臂就扎了下去,一股血珠冒了出来,那淡绿色的光芒立刻迎了上去,与那血珠一碰,霎时交融到一处,转瞬间已不见了。

“你去了哪里?”冷青锋暗忖。

“主人,我在您的身体里。”

“在我身体里?”冷青锋大是吃惊。

“是啊,不进你的身体里怎么教您功夫呢?”那声音竟有些调侃起来,“难道你想我在明天烈日阳光下灰飞烟灭么?”

冷青锋似有所悟,原来灵元还怕烈日阳光的暴晒。

“主人,现在我们是血脉相连,息息相通了,您有什么吩咐我都愿为您效劳。”

“我要学功夫!”

“那就是修炼,当您修炼到越高的层次,您的功夫就会越大。那时我也会水涨船高啊。”灵元说的没错,由于它已和冷青锋血脉相融,又在一个身体里,二者的修炼自然也是同步进行了,由于冷青锋毕竟是人类,在修炼的速度和火候上是要比自己更容易精进得多,尽管冷青锋现在才开始修炼,但在自己的经验引导下,冷青锋肯定会事半功倍。况且一住进冷青锋的身体,它已感到冷青锋原来竟是天生慧根和肉身,加下他此时少年的童男之身,如果一直修炼下去,那将来的成果真是无可限量啊,从这点看自己还真是占了很大的便宜呢。

“现在怎么做?”

“咦,主人,你中毒了?”灵元已感受到冷青锋身体的异常。

“是的,蛊毒。”冷青锋狠狠地说道,这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痛。

“这是一种蛊虫,生长在南方的热带森林中,在潮湿阴暗的树皮下寄生,一点点地啃蚀树木的精血,使树木在生长期就会腐去。抓它时要用森林深处一种叫“碧萧”的草茎,找到那种叫“香椁”的千年古树,在每月的月圆之夜,那树的背面会有一个小洞流出甘椁的汁液,把“碧萧”的草茎插进去采集,然后再到长有蛊虫的大树下,用刀刺下去,再把“碧萧”的草茎插进去,就能把蛊虫引出来,然后一直放在草茎里养着拿回。炼制的时候,要自己做一个骷髅头,也可以是别的东西,把自己的血分别滴到骷髅头和蛊虫身上,然后把蛊虫倒在事先画好的符纸上,拿到太阳底下曝晒,这个时候把另一些事先画好的符纸点燃,塞进骷髅头,边做边念动咒语,最后把晒干的蛊虫辗成细末,就可以用了。用时把细末用水之类令人喝下去,就可以施蛊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冷青锋感觉象在听故事一样。

“我不但知道这么详细,我还知道在修炼派别中,有一个‘迷蛊宗’,那蛊用的是最厉害的。我向您说的在他们那里只是普通的炼制方法,他们那里要复杂得多,炼出的毒蛊也更厉害。”

“怎么个厉害?”冷青锋一听到厉害的功夫就瞪大了眼睛。

“小的说可以控制人的思维。把人变成一具他的工具,为所欲为。”

“大的说呢?”

“可以施放大量蛊毒,形成瘟疫,那样就不是一两个人中毒的问题了。也可以通过蛊毒,使人们‘蛊迷心窍’,互相攻击残杀,甚至战争。”

“有这么厉害?”

“当然。”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主人,您该给我起个名字吧,若不以后怎么呼唤我呢?”

“那就叫‘小灵’吧。”

“谢谢主人,您该回去了吧,您看天都快亮了。”

第十一章 驱蛊 何小琢静静地躺在草窝里,从外表看正安静地睡着了,谁又能想到他此刻是正在修炼之中呢?

“盘定身心。”何小琢默那个神秘声音给的法诀,心无旁物的沉浸在一片精纯的宁静之中:静谧无声的夜,熟识的天籁,亲切的星光在遥远处抱以慈爱的微笑,无边无际的宇宙,清澈无私的关爱,我在谁的怀中?熟悉无声的呼吸,是谁把我息息相连?有微风荡来,谁的轻纱摆动?洁白如玉的莲花,悄悄地绽放了,娇嫩欲滴的花瓣,宣示着无以玷污的生命。坐进去,轻轻地坐进去,谁家的婴儿嫩如莲藕,胖乎乎的微笑,浑身透出精白的光芒,在那莲花上空双手合十,旋转,微笑,光芒四射,照亮周围的夜色,如一颗明珠,闪现在黑色的宇宙中……

一线白亮亮的光气从婴儿的头顶缓缓流出,盘旋转动,不失不散。然后那线光气开始从头部贯下,沿着脊柱直冲而下,象一股白练的水柱,击落在丹田处,又立刻溅起,冲起的白练水柱从脐下直冲到胸前,再达头顶。然后又缓缓而下,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击着脊柱骨骼,是一种噼啪作响的震痛,又是一种说不出的爽快。在运行了36圈之后,又开始如螺旋一样升起,一点点顶破阻力,达到头顶,再一圈圈盘旋而下,到脐下,一股暖流又激荡开来,从丹田开始,上半身呈顺时针方向旋向头顶,下半身呈逆时针方向转向脚底,然后再反向旋转,上半身呈逆时针方向旋下来,下半身呈顺时针方向旋上去,在丹田处汇集,形成一股巨大的冲撞,纠缠成一个光亮的银球后,迅速向上下两个方向反冲回去,上面的一道光柱从丹田直冲头顶,下面的光柱在腰下化作两股,路经两腿,直冲出去----啊!何小琢不禁失声叫了出来,他感觉到一个巨大的冲击波已闪电般击出……轰隆一声,外面该是房倒屋塌了罢?

内气回收,存于丹田,腾出手来,揉了揉眼睛,将身体一点点舒展开来,方才睁开眼睛,夜,依然安详地静谧着,横七竖八的乞丐正睡得香甜,看来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其实何小琢不知道,若不是有人事先在他周围布置了禁制,只他刚才这么冲关这一下子,足可以使头顶和脚下的墙壁洞穿了。并非何小琢的梦幻,刚才正是他突破了元神界的第一个阶段----念力,进入到第二个阶段----控力破关而出的情景。元神界第一个阶段念力,主要是通过冥想的方式,将意念集中起来,从而达到入静的境地,在入静的情况下,与天地灵气相交换,提高修为。那时身上一些敏感的窍位会率先打开,但还不能全部打开,因此一些打开的窍位就会发挥出它的功效,尤其在入静的境界,这种发挥就更可能。但因为是部分的窍位打开,还不是完全的打开,这种开放就受到了限制,甚至很不稳定,有时还会失灵。何小琢与钩子手的三次交手,正是因为意念高度集中而激发出入静状态,打开的窍发生了作用,所以才能发出那种功力。而在平常,这种潜在功力却很难发挥出来,也正是由于全身还有大部分窍位没有打开,因此也就不能随意的控制那种潜能了。元神界的第二个阶段正是对那种潜能如何操控的修炼,所以才叫作----控力。

只可惜现在还没有人告诉他这一切。

“现在继续盘定身心。”那个声音又出现了,依然是那么的真切,清晰,和蔼,不容置疑。“将丹田打开,对。将刚才那股丹田之气引出,慢慢引出,在丹田上方越聚越多,越聚越多,那是精白之炁,”

何小琢按着声音的指引冥想着,说也奇怪,现在的精白之炁竟是很听话的随他意念所致迅速到位,说不出的一种顺意与畅快。

“然后上行,上行,在胸口分开,化作两股白练,分别探向你的两个腋窝,对,现在看到了什么?”

那两道白练所致,何小琢赫然看到在自己的两个腋窝深处,正有两团淡紫色的雾团,氤氲笼罩着。将两道白练再进一步深入,何小琢不禁大吃一惊,在那雾团深处,无数只密麻麻的小红点正在紧张地蠕动着,看到白练探来,都慌张地躲避着。

“看到那蠕动的小虫了吧,那便是你所中的蛊毒。现在慢慢地用白练将它们包围,包围,然后再把白练化作无数细针一样的毫芒,刺入那两团雾气之中……现在冥想你那白练是两束炽烈的光棒,那雾气中的一切一碰上你的光棒立刻被蒸发掉,化为乌有。直到雾气也都完全汽化,化为乌有。现在把白练收回,腋窝下已是一片光明,和通体一样,晶莹剔透,光洁如鲜,整个身体如一尊无瑕美玉……”

何小琢按着神秘声音的引导一步步做着,真的很爽,那层包裹自己的茧壳已不复存在了,那层中毒以来自己一直想冲撞而出却怎么也冲不出去的蛊毒之网已灰飞烟灭了。

“呵呵,小琢,蛊毒已除。我去也!”那声音微笑着道别。

“您是……”何小琢伸手做势欲拦,却是空空如也。

“不用问我是谁,我是你,你是我,有缘就会见面……”声音已越飘越远。

另一个声音却由远而近,那还是一个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脚步,熟悉的呼吸,甚至是熟悉的表情,熟悉的沉默----冷青锋。

冷青锋第一次走着出去,何小琢就发现了,那时他在练功并没有睡觉,所以立刻发现了冷青锋的异常。他的手脚怎么好的?他怎么深夜出去?他为何手脚好了还装作残疾?何小琢百思不得其解,那就不动声色,看看冷青锋到底要做些什么?

其实他对冷青锋是有好感的,这不只是因为冷青锋并没有让他替代那一小时蛊虫的惩罚,更主要的是他觉得冷青锋身上有一种不屈,这一点与其它的乞丐是不一样的,包括那最老的乞丐在内,只有冷青锋,才够得上劲。

冷青锋依然象以前一样*而入,今天是他最大的收获,他收下了灵元,知道了修炼,那么离自己的报仇之日也就不远了。宋军,看老子不活剥了你?但现在的关键是驱除体内的蛊毒,脱离宋军的掌控。

“主人,今天您很很累了,先休息吧。明天我会给您排除体内的蛊毒。”

“不,就在今天,不用等明天了。”冷青锋恨不得马上可以把宋军打趴在地。

“主人,驱蛊会很痛的,小灵怕影响您的休息。”

“没关系。”

“那就请主人先躺下吧,最好嘴里咬块毛巾。”

“不用,你开始吧。”

“是。主人。”

很快,冷青锋就感到左臂针扎了一下的疼了起来,接着那种疼就逐渐开始放大,象一个面团一样在自己的左臂处膨胀开来,然后开始移动,在自己的大臂里穿行,一点点的前进。冷青锋的冷汗开始从额头渗出,禁不住咬紧了牙关。啊啊,他轻声的叹息着。

“主人,是不是很痛?”

“没事。”冷青锋攥紧了拳头。

其实他之所以感到疼痛,是因为他不象何小琢已经冲开了体内的经脉,所练就的精气也是按经脉运行,好比车行驶在正常的道路上。而他现在是灵元在他的身体里强行通开经脉,好比新开辟一条道路出来一样,其种疼痛也就在情理之中了,但冷青锋挺住了,再比这更痛苦的疼他也能挺住。

“主人,没问题吧?我很快就到了那已被困住的蛊虫所在了。”灵元向冷青锋暗示着,其实它已把速度降到了最低,按它一世的修为,它可以把潜行的速度提高的更快。但是为了减轻冷青锋的痛苦,它只是小心地潜行着。

一团黑色的烟雾包裹着一团正在蠕动的东西出现了,那就是蛊毒之巢。此刻就在冷青锋的左腋下。之所以是黑色的烟雾笼罩,正是因为冷青锋喝下了黑狗的狗血,这也正是蛊虫所惧怕的天敌。按理蛊虫可以分散潜伏在皮肤里,发作时一齐蠕动,但自从冷青锋将狗血喝下之后,很快被身体吸收,然后向四方扩散,蛊虫避之惟恐不急,只有纷纷逃命。逃向哪里呢?腋窝,因为那正是气力最难到达的地方,也是最薄弱的地方。何小琢尽管没有喝狗血,但靠自身的修为,依靠练就出的精纯罡气硬是将蛊虫逼的走投无路的逃向了腋窝,并用纯阳之气将蛊虫化解。但灵元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它竟直接扑入到那团黑气之中,然后象一只贪婪的食蚁兽,竟将那些暗红色的蠕动小蛊虫直接当成了美餐,那些小蛊虫尽管拚命的挣扎逃窜,但又逃到哪里去呢,外面已被大量的狗血封印,只能象热窝上的蚂蚁一样做出最后的表演之后,化作灵元的美食。灵元很是兴奋,最后它已不再追逐,只是在那黑气里一滚,那团黑气便已消灭贻尽,里面的蛊虫当然也就无一幸免了。右腋下的黑气也是如法炮制,只是苦了冷青锋,因为在它“横穿马路”的时候,又少不了痛苦难熬,在两个腋窝经历一番火烧火燎般的灼痛之后,蛊毒终于被驱除了。同时灵元也已冲开了他胸部的一道经脉。

但最大的收获还在灵元,一阵扫荡吃光了蛊虫之后,灵元通身愈发明亮了。

第十二章 天狼之芒 夜,黑漆漆的夜,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大地静的出奇,声音仿佛都被这无边的夜色吞噬了,森林,密麻麻地沉默,死一般的沉寂里,死神似乎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唯一存在,充塞所有空间。只有遥远的天际,天狼星象一头杀红眼的恶狼,瞪起血红的眼睛,发出恐怖的呼吸。

向东走九步,停下。挖一个深坑,将一个黄纸写就的灵符点燃,放入其中。向西走九步,停下。挖一个深坑,将一个黄纸写就的灵符点燃,放入其中。然后是南、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个方位布置停当。

一块三尺见方的红布铺于地中央,八张黄纸画就的的灵符围成一圈,中央,就是那块黑色的狗皮。冷青锋赤裸上身,端坐于地,集中精力,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就连体内的灵元小灵也紧张得凝神静气,专心致致地等待那个时刻。连日来,它已强行打通了冷青锋的经脉,现在遗憾的是他体内灵力的不足,而要保持经脉的畅通需要灵力的不断运行,同时需要更强大的灵力才能与外界交换出更更强大的灵力,那样才能不断的提高修为,境界才能不断攀升。但现在冷青锋的灵力太弱了,尽管他有一个很好的先天之躯,却一直没有经过修炼,可以说是白白荒废了很多的时光。如今除了自己尽力的帮助之外,只有借助外部的力量提升灵力,这应该是最捷径的法门。

今天正好是阴年阴月阴日,在亥时与子时交接之刻,正是天狼星掠过之刻,是时天狼星会象恶狼一样闪动灵光之眼,那一丝毫芒如果捕捉得到,无疑将是一股原始的神奇之力,对修炼者来说,更是一种无上的加持。只是那股力量会带着天狼星的冷血与噬杀,更是一种霸道无比的先天之力,承接成功是一种加持,否则足以摧毁敢于承接它的一切。

小灵虽然试图说服冷青锋放弃这种危险的尝试,但被冷青锋断然拒绝了,只要能尽快报仇,血刃宋军,多大的危险和代价冷青锋都会义无反顾。相反倒是小灵有些犹豫了,冷青锋一旦承接失败,自己也同样会灰飞烟灭,那么告诉冷青锋这个秘密,现在看来自己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了。

天狼星的加持绝对是莫大的诱惑,但越是莫大诱惑越是蕴含莫大的危险,且天狼星凶残噬杀的本性也会给修炼者的性格带来莫大的影响,一旦加持成功,一个新的魔头也就诞生了。魔道,灵元长叹一声,也许自己的命运也就是如此吧。但对于冷青锋来说,什么道都已无所谓了,为了复仇,什么魔道鬼道,老子要的就是复仇。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把危险程度降到更低,把成功因素尽量提高。刚刚布置的这个法阵,就是为吸取这股能量而来,只要那束光芒射中在这个符阵之内,冷青锋都可以得到加持,但那种能量只是70%,只有直接承受那种能量加身,才是100%的加持。按冷青锋现在的身体条件,还无法直接承受那种力量,所以,小灵在教冷青锋布置阵法的时候,故意做出了偏差,那就是并没有把冷青锋放到阵眼的位置,而是偏离了阵眼3步的地方。

狗皮铺在地上,则是小灵为冷青锋真心实意的着想了。天狼星的能量乃是不可多得的机遇,任何东西得以吸收此种能量,都可能修成为灵物,那狗皮曾是小灵的寄身所在,如果一旦能吸收天狼星的灵气,那无论对已还是对冷青锋来说,都会有莫大的好处,对已,那很可能成为自己未来显身的凭借,对冷青锋来说,更会成为难得的法宝。

时间象一串古老的恐龙脊骨化石,一节一节地爬过,起初时他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但现在只能感觉到小灵象一只可怜的猫咪,紧紧趴在自己心头,屏住呼吸的样子足可以看出它的紧张,和它相反,冷青锋冷冰冰地坐在那里,那象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刚才他曾想问小灵,是不是快来了,但看到小灵的样子,也就不再作声,该来的一定会来,冷青锋相信小灵,那就不用再去问第二遍。

一股冷风嗖的袭来,象一把明亮雪白的刀子一下从后背刺入,没有血,没有疼,只有一个感觉:凉。小灵猛地往冷青锋的心上一钻,闭上眼睛死死地抓在冷青锋的心上。冷青锋知道,那一刻到了。

刚才还是正常发亮的天狼星骤然间亮了十倍,一道夺人二目的青芒夹杂着一股透骨的阴寒子弹一样劲射而出,以足以穿透一切的霸气,劈空而来。

古老的阵法转动,冷青锋四面八方,埋过灵符之处,砰然一响,八只火炬凌空点燃,红色的火焰当心烧起,每只火焰又喷射出绿色的光网,闪电一样发散向四周,迅速联成一体,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炬,红绿色的火焰向外翻腾,中间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高速旋转,然后倾斜,椭圆形的阵眼发出一种低沉的呼啸,正对天狼星的方向,一黑一白两条阴阳鱼飞速地环绕游走,冷青锋赤裸上身,正在那旋涡之下,挺直了身躯,万分之一秒的瞬间,那道光束就将直击而下,穿过太极点,袭向那点下之人----引狼入室,灵元小灵若不是历经上世的独特修行,又怎知这如此厉害的加持法阵?

古老的荒蛮森林,一个人,一条狗。人,衣衫褴褛,或者说是赤身裸体上散布些看不清颜色的布条,头发是堆乱草,一次闭关半年的修行,有鸟在那上面做巢,他出关,鸟飞走了,但窝还在。胡须与地面野草的滕蔓纠缠到了一起,站起时扯断的是草还是胡须,他已不觉。狗,全身漆黑,只有一双眼睛闪动着绿幽幽鬼火一样的光,和主人一样,它打坐,它修炼,餐风饮露,参天悟地。主人沉默寡言,无声地修炼,它悄然无语,专心地学习。主人没有点化它,它悟性很高。主人知道它不用点化,在一起沉默了多少年,语言已是累赘,一个眼神也是多余,心是最近的,更是相通的,那就一起修炼吧,一个人,一条狗,荒蛮森林,共怀一个梦。

终于有一天,主人摆下那个法阵----引狼入室,那是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八面八方八处灵符,烈焰腾空而起,低啸侧耳袭来,巨大的火炬,闪电的光网,阴阳鱼旋转,主人长啸,天狼星星辉闪动,青芒之光奔袭而至,一道照彻环宇的光柱冲天而起,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摇撼荒蛮森林……醒来,已是隔世。

上世的情景又已开始重现,引狼入室法阵转动,天狼星青芒即至,灵元小灵闭上心神之眼,冷青锋挺起胸膛,一声长嘯----

就在此时,一道炽白的光物凌空出现,散发出万道白霞,如一个高速旋转的飞蝶,直向天狼星的青芒击去……

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黑影夹带一股血腥,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直直地向那炽白的光物撞去……

天狼星的青芒、炽白光物、血腥黑影凌空相撞,晴空霹雳!光芒暴裂,天狼星的青芒穿越而出,直射地面,轰的一声,引狼入室法阵灰飞烟灭,青芒直入冷青锋头顶,冷青锋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正喷在燃烧的狗皮之上,立时昏厥。

几乎同时,炽白之物与血腥黑影各自发出的方向,两个身影也是两口鲜血喷射而出,然后缓缓站起,各自招手,两样东西分别飞到二人手中,一个是一个银质圆盘,一个竟是一把血淋淋的拂尘。

“圆镜老儿,几时学会管闲事了?”血腥黑影里一个声音格外*阴森。

“血拂尘,你来了我当然要管。”炽白之物收起后光影又恢复了平静。

“嘿嘿,不过今天感谢你,不是你我还担心那臭小子灰飞烟灭呢。”

“血拂尘,彼此彼此,若不是你出手,怕我老人家也要被那青芒算计了。”声音里竟是反唇相讥。

“少废话,大劫将至,帐总是要算的。”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倏忽之间,一切又恢复平静。

“主人,主人,”灵元焦急地呼唤着,冷青锋终于从昏厥中醒来,“主人,您没事吧?”

“没事。”冷青锋艰难地支撑起身子。

声音说的没错,天狼之芒威力无穷,以冷青锋现在的修为,根本无法承受那股力量,引狼入室有两种功效,一是把天狼之芒引入,一是以阵法抗拒天狼之芒的冲击,对阵内之人形成保护。但如果没有强大的修为,突破阵法保护的天狼之芒依然会将阵内之人灰飞烟灭。两件神秘法宝的祭起,首先对天狼之芒进行了拦截,但天狼之芒威力真是太大了,所以导致两个祭法宝之人双双受伤。不过他们之间也互相帮助了一下,因为单凭一人之力,他们谁也无法阻挡天狼之芒,反而自己也不是受伤这么简单了。但只他们自己清楚,二人祭起法宝,并非想去拦截天狼之芒,银质圆盘是想击偏天狼之芒的轨道,而血拂尘是去阻止银质圆盘的行为,结果他们都帮了冷青锋,天狼之芒在第一时间遭遇拦截,力度减弱,同时与两件法定相撞导致轨道发生改变,所以才正好击在冷表峰头顶,而冷青锋还完好地活了下来。

第十三章 丝路花雨 “主人,马上盘坐运功。”小灵及时提醒冷青锋。

冷青锋盘膝而坐,双手掐诀,置于膝上。一股青色的光芒象一条精明剔透的大头鱼正在体内乱窜,横冲直撞的态势让冷青锋大受折磨。但冷青锋就是有着冷血的信念,忍。忍痛挺住,忍痛不倒。

“主人,掐住手诀。敞开丹田,挺住。”小灵这样喊着,它此刻已早早地躲到了冷青锋的心后。

手开始颤抖,但还是死死掐住手诀;脸开始惨白,但牙关还是死死咬住;舌抵上鄂,拚力挺住。但那道精气力道并没有减弱,象匹脱缰的野马,不断地东冲西突,每一次与身体的碰撞,冷青锋都感到被撞的地方肯定已是粉身碎骨了,但如今已没有退步,掐住手诀,守住丹田,是收伏它的最好办法。现在唯一的考验就是坚持,谁坚持到最后,谁就是征服者。至于身体能否挺住,不管了,但意志必须挺住,否则还他妈是我冷青锋么?还他妈说屁报仇?

冷青锋豁出去了。

青芒在四处出击依然没有出路之后,终于一头扎入了丹田,冷青锋大叫一声,双手狠狠地抓入狗皮之上,一时间刚刚被天狼之芒引燃又被冷青锋喷血浇灭的狗皮竟生生被他吸入掌中,很快化作一股青烟消逝了,但冷青锋已顾不得这些了,丹田已如一个火球一样迅速滚烫膨胀起来,就象地心处火红的岩浆,终于喷薄而出,冷青锋轰然跃起,直上半空,双掌一扬,千万道毫光竟激射而出,化作千丝万缕的光芒向四周散去,如漫天的锈花针闪着寒芒,射向八方……

“丝路花雨!”小灵脱口而出。

冷青锋重重摔在地上。

小灵说的没错,冷青锋刚才被天狼之芒激荡而出的一招,发出的正是天狼魔力----丝路花雨。

太古洪荒,太古神狼以前矫健的身手,冷血噬杀的个性,警觉敏锐的嗅觉,曾经纵横太古大陆几百世,几百世吸收天地精华,自然灵气,太古神狼终于修炼成丹,以其夺魂摄魄的二目,宣示神力,探测千古。但天劫来临,太古神狼拚出最大功力,暴裂自身,粉身碎骨之间,一身毫毛晶光闪亮,化作万千银丝金缕,向四面八方扩散,与天劫激烈相撞之后,灰飞烟灭。但其所炼大丹却在那层银丝金缕组成的防护罩中成功飞升,嵌入遥远的天狼星座。天狼传说那最后一击,便是丝路花雨。

但太古的传说已成遥远的隔世,小灵与上世那个古修行者一起修行的时候,也只是听他淡淡的说起,那已是太太古老的传说,一道抓不到痕迹的光阴早已虚幻成空,更别说留下法门,为后世所修炼,丝路花雨不过是后世虚构的一个美丽名字成为天狼殉劫那一刻的永远怀念,期冀它的存在,那其实不过是一个古老的梦幻。倒是那个修行者,在曾经走过的偶然日子里,将一页残纸扬落在小黑狗面前,那里记述的法门:得天狼之芒加持之后,以自身精血为药,与狗皮毛共祭炼,血火同融,乃成丝路花雨。

小黑狗知道,这是那个主人给它的礼物。

如今,他把这个礼物送给了冷青锋。

一切又复归于平静。

小灵开始修复冷青锋被天狼之芒撞击的伤口。从头顶百汇穴开始,灵元小灵如一个绿莹莹的光球,在冷青锋的体内游动,冷青锋体内被灼伤撞裂的伤口,经它走过之后,很快开始恢复,滴血的地方血停止了,灼伤的地方创面开始逐渐缩小,龟裂的地方登创口开始愈合。小灵快速地游走着,很快冷青锋的七经八脉,大小周天行走了一遍。

冷青锋呢喃一声,睁开眼睛。

“我死了么?”声音依然是那么冰冷。

“恭喜主人,您不旦没有死,而且成功得到了天狼之芒的加持。并且练成了丝路花雨。”小灵难抑兴奋地向冷青锋汇报着。

“哦?”冷青锋的眼中闪出一丝青芒。

“是的,主人。”小灵回答。

冷青锋挣扎着站起,仰望苍穹,举起双手,朗声长嘯,声音中竟是无限愤闷,万般凄凉,随即化做一股戾气直透九霄。那是无尽的压抑,重若磐石的块垒终于喷发而出了。亲手复仇的日子终于来到。冷青锋收回双手,双掌变拳,猛地击向虚空,双拳一展,手心翻出……他要亲眼看一下自己的丝路花雨。但内心一阵抽搐,又跌倒在地。

“主人,您身体刚刚受到重创,现在不能发功的。”小灵急急地提醒。

“什么时候可以?”

“等您身体完全恢复之后。”

“我身体没事。”

“但您还需要修炼将天狼之芒完全的吸收,那时您才能运行丝路花雨。”

“刚才我不是发出了丝路花雨。”

“那只是一时的激变,您还不能随心所欲的掌控,只有随心所欲地掌控了它,才能正常发挥它的功效。刚才您没有打出丝路花雨,就是您还没能完全掌控它的原因。”小灵耐心地解释。“而且,丝路花雨具有三层不同的功效,掌控的方法也就各不相同。”

“哪三种不同的功效?”

“第一是防护。将它漫天撒开,会形成一道巨大的花雨之网,那漫天毫芒就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防护,将保护的对象护在核心。天狼传说当年太古天狼就是靠这层防护抵御天劫,尽管肉身无存,却完美保护了其所炼金丹,并在丝路花雨暴裂瞬间飞升大道,成就天狼星座。”

“第二呢?”

“第二是攻击。丝路花雨既能抵御天劫,其攻击力则不言而喻了,如果将其抵御天劫的力量发送出去,主人您想是不是可以翻江蹈海呢?所以尤其在受到群体攻击的时候,丝路花雨则更可以发挥其无穷魔力,攻掠八方。”

“真有那么大威力?”

“是的,主人。不过,那需要操纵它的人更要有无上修为。”

“什么意思?”

“同样一把锤子,三岁小孩使出的力度和三十岁男人使出的力度肯定不一样的。”

“明白了。”

“第三,丝路花雨还可以种蛊。”

“种蛊?”冷青锋瞪起疑问的眼睛。

“主人,您忘了您是怎么祭炼出的丝路花雨么?”

“是因为天狼之芒。”

“对,天狼之芒只是加持了您体内的能量,但您还记得么,当天狼之芒袭来之时,我曾经的毛皮就在您的面前,它同样受到了天狼之芒的眷顾,并被天狼之芒的青芒焰点燃,接下来是您的一口精血喷上,前者给了它灵力,后者给了它灵气,它因此已成灵物。”

“你是说它又有了生命?”

“怎么说呢?灵物虽然具有着灵力和灵气,但还不能说有着独立的生命。因为它的灵气是主人所给,所以这种灵气只和主人血脉相通,随主人的意志存在,离开了主人,这种灵气也就成了无根之木,如一条被冻结在寒冰里的鱼。只有在主人的气息驱使之下,才能发挥出它的灵力,这便是灵物。比如我是与从有生命的肉体分开的灵元,而灵物是一团与无生命的物体相融合的灵元。”

“可是刚才它已被我吸收了?”

“是的,主人。正因为你吸收了,才是炼制的完成。其实您吸收的是灵物的灵气和灵力,而已不再是单纯的皮毛了。”

“那如何种蛊呢?”

“当您施展丝路花雨的时候,被每一丝青芒刺入身体,那一丝青芒都会成为一条蛊虫。”

“如何操纵蛊虫呢?宋军有个骷髅头。”

“主人,您忘了我么?”

“你?”

“对,您的灵物可是我曾有肉身,也凝结着我的精血。”

“明白了,你好比那个骷髅头。”

“主人,您高看宋军了,他的蛊只是雕虫小技,您这蛊叫天外来客。”

“那现在就开始修炼。”

“主人,天快亮了,您该回去了。”

尽管是刚刚受过伤,但今天的收获实在颇丰,可以说是脱胎换骨,冷青锋心中快活也就忘记了伤痛。轻轻一跃,已攀住墙头,悄悄向内探视,死一样的安静梦乡,已把人们带到遥远的呢喃之中。略一用力,身体轻松翻过墙头,一片身,无声落地。

悄悄掀开门帘,一双晶亮的眸子正紧紧地盯着自己。清纯明净,深澈如泓。丹田一阵兴奋,一股激流没等冷青锋反应过来,已昂然涌出,直通双目,与黑暗中那两潭清泓隔空对视。

何小琢近来越来越感到冷青锋身上散发出的冷冷寒气,每当与他靠近,丹田处那种清亮之光立刻会明亮起来,变得愈加精纯,在那里高速凝聚着。冷青锋已经一连15天都是半夜出去,凌晨归来了。他的手脚是怎么恢复的?为什么恢复了还要隐藏下来装作依然故我的样子?为什么每次凌晨归来都感觉到他身上的阴寒之气更加凝重?为什么自己对那种阴寒之气会是如此的敏感?甚至是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排斥?

冷青锋越来越怪异了。

刚才自己炼气时,本来是处在平静晴朗的星空,为什么突然间被一束强光打断?那强光是什么?会不会和冷青锋有关?他决定等下去,看冷青锋今天是否有什么异常。

他看到了一双冷冷的散发着寒气的眼睛,很快那双散发着寒气的眼中闪现一对烈焰一样的青芒。象自己直射过来。

两双眼睛,四束光芒,凭空相撞,互不相让,针尖麦芒,硬硬地顶在那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小灵终于打破沉默:

“主人,你该休息了。”

冷青锋冷哼了一声,回到自己的位置,倒头便睡。

第十四章 对峙 冷青锋再没有出去,因为他已不用再出去学功或是练功。他现在最紧要的一是尽快恢复元气,一是尽快将天狼之芒吸收并化为自己的能量,而做这些只要按小灵教给自己的方法,运功修炼就是了。

白天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是那个可怜的小孩拉着残废的自己去讨饭,在自己还没有完全恢复并且获得功力之前,这场戏还要演下去,而且还要逼真,不能被宋军发现任何的破绽,否则对自己的复仇大计都会大受影响,只有出其不意的出现在对手面前并给对手以出其不意的致命一击,那才是最有效的袭击方法,所以现在还得潜伏,为此,当宋军再次命人挑开他即将愈合的伤口的时候,他依然象往常一样只是咬牙忍住,丝毫没有反抗,只是在心里又狠狠地为宋军又记下一笔血债----这是第三十四次。

所以练功还得在晚上,还得不被其他人发现,同样的他也采用了睡姿。只不过他睡得很坦然,左手抱在头上,右手抱在肚子上,一副鼾然入梦的样子。其实坐功往往采用的双膝内盘或者外盘,双脚放在大腿上,讲的是两手心,两脚心,头顶心五心朝天,以采纳天地之灵气。这是一种最基本的修炼方式。而睡功讲究的是一种自然,人本自然的产物,那么回归自然当然是归真之途了。所以自从人类修真以来,睡仙也是层出不穷。最根本的要素倒不在姿势的取舍,大道无形,无为无不为,有时太重于形式反而是舍本逐末,无声胜有声,无招胜有招,修为的最高境界也是随心所欲,一入无我境,一切的形式也都是一种“执”了。但冷青锋现在不过是刚刚起步,由“法”入门,还得按路索引去走。

小灵首先在他的体内游走了一遍,七经八脉梳理一下,一方面修复冷青锋被天狼之芒灼伤的经脉,一方面也是指引冷青锋一会就按这个路线运行精气。一股清冷的寒气从丹田慢慢缭绕而出,按着刚才小灵走的路线,一点点的运行着,从百汇到涌泉,从神府到命门,冷青峰能感到那股寒流越来越强,而在它游走一遍之后,原本晦暗伤痕累累的七经八脉也开始明亮起来,甚至越来越光鲜,越来越柔韧。不用说,再来一遍。冷青锋在这一点上是有着非同寻常的灵气的,不用小灵的再次指导,他已知道该怎么做了。

“主人,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在连续运行了五遍之后,小灵关切地问,其实它已明显感觉到冷青锋闪烁的经脉象高速公路一样的通畅。

冷青锋赞许地点了点头。此刻他也感到神清气爽,说不出的舒坦。

“现在我们尝试运行天狼之芒。”

青芒终于从丹田一跃而出,直接沿着督脉直冲而上。

“主人,咬破舌尖,将血吞下。”小灵焦急地喊道。

冷青锋一咬舌尖,鲜血吞下。天狼之芒立刻缓了下来,原来天狼之芒最是噬血,见了血立刻吸收了进去,光芒也变得愈发青亮了,甚至有一些暗紫色了。这是熟悉的鲜血的味道,在它第一次从天而降的时候,就贪婪地品尝了这种味道,童男子清沌无污的鲜血,清甜可口,在这种清甜之血的滋养下,天狼之芒停止了躁动,并趋于安静,在如此鲜美的鲜血浸润之下,不美美的享受也就不是天狼之芒的本性了。随着这种浸润的不断加强,天狼之芒开始被一点点消融吸收,而冷青锋也一天天强壮起来,那种寒气也越来越浓了。但他很会收敛,即使小灵不提醒自己,自己也会收敛的,在没有复仇之前,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出自己有什么变化,尤其宋军。

一周的恢复,身体基本恢复如初了,天狼之芒也在体内能够随着自己的意念运行了,冷青锋感到很爽,尽管外表还是从前的冷青锋,但体内可以说已是脱胎换骨的冷青锋了。这种感觉还在与日俱增,每天讨饭坐在车上的时候,他已不再感到痛苦和疼痛,相反神思会穿过当下走得很远,他能感觉到隔街马路上谁的硬币掉在地上的声音,能感觉到另一条马路上那个人肯定要走向这里,能感觉到大地深处的一种寒流正有意无意的被自己吸入体内……这就是修炼?

冷青锋在运行了几个周天之后,开始有意识地把这种感觉放出去,孩子的天性,他想知道此刻,夜深人静的此刻,这一群和自己一样不幸的讨饭者会是怎样。

老要饭的早已进入梦乡,疲累已使他成为一架早已破旧的机器,一旦停下来,便只能憔悴在那里,象一具破骷髅,只是那上面还有皮肉,还有一口气,一具喘着气的干尸。

拉车的小孩,和自己的一样的可怜,不知道他来自哪里,怎么来的,但如今已昏昏地睡去,匀速的呼吸,说明他的生命力还是很顽强的,只可惜这个生命已是一片茫然,象刚出窝的小鸟,还不知道哪里是自己的方向。

那两个讨饭的女人倒是睡得很香,还有那个小女孩,生命除了虚弱些之外,看来她们已习惯了这种生活,白天安然的去,晚上安然的回,所以此刻睡得也是那么理所安然。

还有那个独自讨饭的少年,似乎有一种不平之气,但却被一层恐惧包裹着,他刚刚抽搐了一下,看来梦被什么打扰了。恐惧已使他放弃了反抗,也许他在等待,可他在等谁呢?在这个世界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谁才会是救世主?或者说救世主真的存在么?那为什么还不来呢?

最外边是新来的两人,傻子还在其次,那个何小琢倒是有些特别,总是不卑不亢的样子,似乎有着很强大的自信。看样子傻子和他也没有什么瓜葛,只因为一起来的,他却一直护着他,这小子还真的很特别,此刻他们在干什么呢?

冷青锋探视的意念毫不客气地飘了过去,奇怪,一团精纯的白气包裹在那里,他试图让意念进入,但那团精纯白气却毫不客气地把自己挡在了外面,他努力驱动,但很快那意念就象撞在橡胶墙上一样被反弹了回来。就连傻子也被包裹在白气之中,自己竟探不得二人的丝毫信息。

“主人,看来他们也是修炼者。”小灵因为失去了肉身,只能藏在冷青锋的体内,所以它只能靠冷青锋的感觉来判断。

天狼之芒!

冷青锋毫不犹豫地放出了天狼之芒,这让它很有兴致,一方面有人挡住了他,他感到懊恼,另一方面他还倒真想看看这天狼之芒的威力。小灵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天狼之芒象一道闪电,激射而出,当然他用的不是攻击手段,仍然是探测手段,就是用天狼之芒的内力去催动意念,以此突破那团精纯白气。

那团白气也很快起了变化,在精纯之中,一股灼热的光亮迅速象一朵浪花一样翻出,如同一个小太阳闪耀在那团白气之中,将冷青锋发出的这一束阴冷的天狼之芒牢牢地挡在了外面。

“主人,”小灵刚要说话,冷青锋已加大了功力,天狼之芒再次激荡而出,但那团白气也立刻光芒暴涨,小太阳依然不松不紧地挡在前面。

冷青锋不觉无名火起,想不到天狼之芒一出,就遇到了对手,这让他很是懊恼。天狼之芒再次暴涨,竟是气势汹汹地杀出,但那白气也随之扩张,小太阳又亮了一层。而且这次不只是阻挡,竟缓慢地压了过来,看来对方不满已有警告自己的意思了。

冷青锋显得很狼狈,看来对方功力明显在自己之上。其实这也是他太操之过急,天狼之芒也具有着无上威力,只是那需要靠修炼一层一层的提高,而他目前只是刚刚会运用天狼之芒,离发挥天狼之芒的真实威力还差得远呢。况且何小琢已有了很深的修炼根底,因此落于下风也在情理之中了。

但冷青锋就是冷青锋,越是挫败反越能激发他的斗志,天生就是无所畏惧,无往而不前的个性,哪怕是玉石俱焚,也不能有所退却。

天狼之芒再次发动,这次冷青锋竟是倾力而出。

白色光气这次没有暴涨,小太阳一般的光球也没有变化,而是停下来静静地等在了那里。天狼之芒的光束狠狠地撞在了光球上,冷青锋觉得就象一个人用棍子硬梆梆地撞在自己身上一样,浑身不禁一跳,天狼之芒被对方硬生生地给弹了回来。没想到输得竟这么彻底,好象被人打了了嘴巴一样,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主人,对方功力很强,我们收手吧。”小灵感觉到冷青锋的愤怒后马上相劝。

冷青锋冷哼了一声,并没理会小灵,相反又在运动天狼之芒了。

“主人,我们不是要对付宋军么?这个人以后再说吧。”

冷青锋依然没有理睬,今天不分出个所以然来,他岂肯善罢甘休?哪怕自己被打倒了,但也要看到对方的血流出来。

但没等他再次把天狼之芒发出,只见那团白气又有所变化,变得温暖平和起来,既不象刚才的戒备状态,也没有敌意,似乎在象表达一种友好。

“主人,他好象在示好。”小灵首先看出了白气的用意。

“不用。”冷青锋冷冷地回敬道。

白气依然在回旋,转动,似乎想说些什么。良久,小灵终于明白了白气的意思。

“主人,他要找你谈谈。”

“我?”冷青锋有些诧异。

不错,何小琢是要找冷青锋谈谈了。驱除了蛊毒,他本想如何对付宋军了,但这时冷青锋的异常出现了,而且那种阴寒之气已经越浓的出现在这个可怜的少年人身上,长此下去,也许只能有一种可怕的后果,因此,必须找他谈谈了。

第十五章 规劝 树林,还是那片树林。冷青锋熟悉的那片树林,几天前他刚刚得到天狼之芒的加持,他本想能找到一些那天晚上的痕迹,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至少应该是方圆百米范围内都已是一片焦土了吧,但令他吃惊的是,这里还是自己当初来时的样子,树木依然地挺拨,鳞次栉比,小草依然地厚实,如茵似毡,丝毫没有被破坏过的迹象。冷青锋不知道,他的那种能量加持,本是一种超乎显态之外的灵能,对这种自然之物的摧毁只有在灵性的功态下才能看得到它的电光火石,对于显态是一种看不见的能量场之间的碰撞,就是说在平常普通肉眼是无法看得到这种奇异的,是一场肉眼看不到的杀伤,就象电磁辐射一样,但在隐态的世界里,方圆一里地的范围内生物,实质已经受到重创,不久或正在莫名其妙地死去或者更生了。

只有一个例外,八个方位的小坑能看出土被翻动的痕迹,但已有新草顽强地从土中钻出,冷青锋知道,那是他留下的痕迹。

何小琢已从树林深处走出,他来得比自己早。

两个人就在相隔10米远的地方停下来,彼此对视。

良久。

“你想谈什么?”冷青锋冷冷地打破沉默,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凌空传来,令人不寒而栗。

“我想你该收手了。”何小琢平静地说道。

“什么意思?”声音依然很冷。

“你知道你练的是什么么?”

“知道。”

何小琢沉默了,他没想到冷青锋回答的这么干脆,他本认为冷青锋本是误入歧途,那样自己还可以好言相劝,现在看冷青锋是有意为之。

“你知道后果么?”停了许久,何小琢再次发问。老元头早给自己讲过,人是阴阳结合的产物,修炼就是依靠后天的修为和特有的法门,将自身修回到纯阴或纯阳的状态,就是返朴归真,从而最终达到永生的目的。所以修炼无非两种:阴与阳。阳是指仙途,阴是指魔道。阳的修炼靠的是采集自然界的阳性精华,比如温暖和煦的阳光,古老慈爱的山河,春意盎然的气息,生机勃勃的绿意……这些都是有灵气的,修炼者以此为能量,以慈悲仁爱为怀,将其练制为火,自身本体为炉,从而炼制出永恒的长生之丹。一旦修炼成功,就表示纯阳之丹的练成,宇宙中就会增加阳性能量。所以这种修炼特别注重自然界中阳性物质的存在,因为那是他们的能量之源。与此相反,阴的修炼靠的是采集自然界中阴性信息,荒凉凄冷的阴霾,污秽腐蚀的江河,死气沉沉的孤岗野岭,怨气灼人的枯冢渊薮……这些同样是有灵气的,修炼者以此为能量,以噬血冷酷为怀,将其练制为火,自身本体为炉,从而炼制出永恒的长生之丹。一旦修炼成功,就表示纯阴之丹的练成,宇宙中就会增加阴性能量。所以这种修炼特别注重自然界中阴性物质的存在,因为那是他们的能量之源。

世道轮回,沧海桑田,多少劫风云变幻,仙道与魔道为争夺能量之源,从未停止过争斗。仙道尽力去创造一个阳光普照和风沐荡的朗朗乾坤,魔道也尽力去打造一个阴浊晦暗腥风血雨的冥冥世界。阴长阳消,阳长阴消,大定轮回,几番番盛平太世,几番番宇宙洪荒,只是可怜大自然中的万物,刍狗一般生死沉浮甚至绝灭,实属可叹,而人类也正在其中。而冷青锋选择魔道,正是对人类的背叛。

何小琢越来越感到冷青锋体内那种阴寒之气:肅杀,噬血,冷酷。

“不知道。”没有人告诉冷青锋这样修炼的后果,他也确实不知道,但这三个字说出来毅然是斩钉截铁。知道了又如何,只要能报仇,结果已不重要。

“你修炼的是魔道!”何小琢有些着急。

“那又怎样?”

“会没有好下场。”

一般说来,婴儿初生,父精*母血,是阴与阳的结合,灵魂与肉体,也是阴与阳的结合,随着年龄的增长,阳气逐渐上升,阴气逐渐消减,到十六岁,是阳气最盛的时候,可以说是一种纯阳之身。十六岁之后,阴气又开始增强,阳气减弱,到了三十二岁,先天的阴阳之气消耗殆尽,就靠后天的阴阳之气来维持平衡了,人的身体也就开始走下坡路了。所以修炼的最佳时机是在十六岁之前。由于此时正是人体的稚嫩生长期,需要更多的是阳光雨露般的呵护,对于阴气浊寒的浸入是很忌讳的,最主要的是在阳长阴消的状态,这时强行加入阴性力场,无异于逆天而行,对身体当然会存在巨大的伤害。冷青锋正处于这个阶段,善意的何小琢不能不提醒他。

“关你屁事?”冷青锋一声冷哼,在他看来,何小琢纯属多管闲事。但他也不知道,一旦走上魔道,就等于把自己的身体也交了出去,因为无论从身体和性情都会趋向于魔性,从身体上说,魔道修炼需要以血为引,这就要不断消耗自己的精血,从而也会导致性情上的更加噬血。从性情上来说,不断对阴性能量的吸收,阴性场的不断增强,那么阴性能量的性质就会不断的潜移默化到性情中来,冷血,噬杀,暴虐,阴毒……一步步将你变成魔头。

“你该醒醒了,不该变成魔头。”

“与你无关。”

“你这么做很危险,你要报仇我可以帮你!”

“你?”冷青锋冷冷地从上到下将何小琢重新打量了一下,不客气地问道:“你能帮我就不用也被骗来了。”

何小琢无语。自己的确是被宋军骗来的,而且是又一次被骗,可是那就不可以劝说冷青锋了么?

“还有事么?没事我走了。”冷青峰一直以为何小琢找他是因为昨晚的对峙,没想到却是要劝说自己放弃这种修炼,笑话,老子既然决定了,谁他妈与管不着。

“昨晚你试过了,所以我能帮你。”看到冷青锋转身走去,何小琢淡淡地说道。

冷青峰停下脚步,慢慢地转过身来,何小琢已经揭穿了昨晚的事,他顿了一下,技不如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只是冷冷地回道:“不用。”说罢转身大踏步地离去。

“冷青锋,我劝你不要与人类为敌!”何小琢开始大声警告。

“人类?去他妈的人类,都去死吧!”冷青峰狠狠地扔下这句话后消逝了。

何小琢蹲下身来,仔细检查冷青峰遗下来的那八个小坑,尽管灵符已经化为乌有,但他隐隐感觉到这是一种很古怪的阵法,与自己学过的奇门遁甲并不相同。奇门遁甲也是上古传下来的一种奇术,但这个阵法看上去好象更古老,简单的八个小坑之外,再没有人为的迹象,那就是说这是一种既古朴又简单的布局,但却蕴含着具大的能量信息,真是大道至朴啊!难怪冷青锋短短的几天,竟是一天比一天的阴森,一天比一天的强悍。

而又是谁帮他布的这个局呢?他的手脚令人惊异的康复,也一定和这个布局有关吧,何小琢抬头看着满天的星斗,谁又能给我答案呢?

一种声音响动,何小琢警觉地转身,

“谁?”

一个身影歪歪扭扭地跑了出来,是傻子。

看到傻子满头的汗水,分明是一路小跑着找到这里。自己走时傻子正在熟睡,他不想惊动傻子,更不想带着傻子来见冷青锋,所以才自己一个人悄悄地出来,没想到傻子自己竟找了来,他是凭什么找到这里的呢?难道傻子身上有着什么特别的功能?

看到傻子一脸焦急的样子,何小琢一把把傻子抱到怀里,象久别重逢的战友,他知道傻子那是发现他不在了为他才有的焦急,几个月的相依为命,傻子和自己几乎是心心相通了。

良久,傻子才从何小琢的肩上抬起头来,乌拉着只有何小琢才能听懂的语言,边说边比划着,何小琢不禁大吃了一惊:你是说家里?宋军?宋军在炼蛊?

何小琢拉起傻子飞快地向丐帮跑去

到了院墙外,傻子又小心地指了指院内。何小琢轻轻地爬上墙头,探出半个脑袋,向里面张望。

宋军的房间,窗帘紧紧地拉着,一团朦胧的火光映出,一个枯瘦的身影正坐在那里,双手捧起那团火光,那团火光开始时还很朦胧,逐渐地开始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竟长到一个人头般大小,然后开始旋转,而且轮廓也越来越清晰了,光秃秃的脑壳,几个黑色洞开的窟窿,却是一个骷髅头。那骷髅头旋转了一阵后终于停了下来,面向着宋军,张大了嘴巴,宋军从口中开始吐出暗紫色的烟气,骷髅头就冲着宋军张大嘴巴,将那暗紫色的烟气一口一口地吞了下去,而那暗紫的烟气却是源源不断,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足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何小琢不禁大生疑惑,宋军哪来的烟气?是内力还是其它?而宋军有如此深厚的内力么?如果有,那冷青锋,不,就是自己怕也不是他的对手了。如果不是内力,那暗紫色的烟气又是从何而来?那也许更可怕。

第十六章 复仇 冷青锋的冰冷的气场比以往更浓重了,他不得不开始收敛,否则不用说宋军,就是普通人也会感觉到那种阴寒了。而且一个明显的迹象就是往往自己一之被放在哪里开始展览不幸的时候,很快就会有人围拢过来,然后把包含同情之心的施舍放进面前的饭盒。但现在这种施舍越来越少了,有几次甚至有女孩一看到他就惊叫着离开,到后来有些妇女尤其是带小孩的妇女更是早早的就绕开他走去了。小灵为此曾不止一次地提醒他,要他收敛外露的阴寒之气,更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去炼功,人们尽管说不出,但还是能感觉到那种寒气的,所以才会不自觉的绕开。而宋军此刻是不是就在某个角落盯着自己也未可知,所以在没有正式复仇之前,必须收敛自己。

但从冷青峰流露出的寒气中,何小琢知道冷青锋的功力实在是突飞猛进,这一点他也感到吃惊,冷青锋到底用的什么手段会有如此的长进?想不通了。那就练自己的功吧,自己倒要看看冷青锋是如何出手的,而从冷青锋那散发出来的气势看,复仇马上就要开始了。

何小琢算的不错,冷青锋的复仇开始了。

他选择在晚上,那是阳光隐退黑夜袭来的间隙,暮色苍茫,人鸟都疲累归巢,一天里最柔弱的时刻,骨碌碌铁轴承摩擦地面的声音很远就刺入隔膜,铁大门咣当开处,冷青锋耷拉着脑袋被拉了进来,他是今天最后一个回来的人,他算准了时间,复仇,要在所有这些乞丐面前,要让他们每个人都看清楚宋军是怎样栽在自己脚下。

“才他妈回来,钱哪?”宋军恨恨地骂道。

拉车小孩不声不语的把讨饭盒拿了出来,默默地放到宋军面前,宋军冷眼瞟了一眼,里面是空空如也。

“行啊,一天喝西北风去啦?”宋军气上心头。冷青锋近来所表现的阴寒之气自己也是有所觉察的,但他并没有想到冷青锋已走上修炼一途,他知道冷青锋对自己的仇恨,那又如何,他如今已被自己打成残废,又能怎么样呢?恨就恨去吧,老子该收拾你还照样收拾你,你他妈的还得给老子赚钱,你小子除了恨还能怎么样?什么也做不了的废人,那就让你恨去好了,在别人看来,你越恨老子,别人才会越怕老子。杀鸡给猴看,你不过就是老子的一只鸡。想到这里,又平下怒气,阴险地笑了笑。

“看来你小子是想罢工了是不是?”

冷青锋默然无语,除何小琢之外,老年乞丐为首,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和眼睛,心也开始呯呯狂跳了,被宋军淫威吓怕了的他们,此刻只有祈祷上苍了。

“哦,我明白了,是你小子伤又好些了是吧?”

沉默。

“那就再造出伤口来!”宋军猛地喊道,那把生锈的老刀也同时狠狠地拍在桌子上,老乞丐一伙人也随之一齐哆嗦了一下。

咣啷,老刀扔在了地上,掉在独自讨饭的少年人面前。

“你去,把他的伤口翻翻新。”宋军冷冷地命令道。

“哦……哦……”少年支吾着,却磨蹭着不敢动身。

“快去啊!”宋军拍了桌子。

少年人无奈磨蹭到冷青锋面前,颤抖着举起老刀,突然一股寒气袭来,少年人浑身一激灵,象是被寒冰冻住一样,一哆嗦,老刀竟从手中兀自滑落,掉在了地上,而冷青锋还是稳稳地坐在那里。

“没用的东西,滚一边去!”宋军恨恨地骂道,一指老乞丐,“你来!”

“哦哦……”老乞丐又是浑身一哆嗦,赶忙连滚带爬的过来,颤巍巍拾起那把老刀,嘴里还不住的嘟囔着:“你说你这孩子,咋就这么犟呢?诶,你就不能服个软?也莫怪我老人家,对不起啦……啊….”老乞丐抬起眼的目光正与冷青锋的目光相遇,刹时间两道幽幽的青芒正从冷青锋的双眼中喷发而出,直向老乞丐烧来,老乞丐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里还拿着那把生锈的老刀。

“废物!”宋军大骂了一声,嘴角一瞥那个抱小孩的妇女,“你上!”妇女看了一眼冷青锋,立刻低下头,紧紧抱住了孩子,孩子也在此时不知什么原因哇哇地哭叫起来。“死一边去!”宋军越来越气恼了,目光扫向众人,小女孩和拉车少年早已吓得脸色惨白的蜷缩在墙角,只有何小琢和傻子还泰然自若地坐在那里。

“小琢,该你了。”宋军又安下心来,平静地对何小琢说,同时死神一样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何小琢。

“我不会去做。”何小琢平静地回答。

啪!宋军终于拍桌而起。

“行,看来最近蛊毒没发作,蛊瘾都犯了是不是?那就等老子先收拾了这小子,然后再一起享受蛊瘾吧!”

啪的一声,宋军又把那恐怖的骷髅头墩在了桌子上。

然后大咧咧地下了地,走到冷青锋面前,弯腰去拾地下的老刀,看来只有自己亲自动手了。

手还没触到那把刀,一只手先他一步更快地拾起了那把刀,他刚一惊疑,那手一翻腕,那把老刀直直地向自己刺来,不好!惊退。还是晚了一步,小腹一痛,血已经流了出来,那把老刀正插在自己的小腹上。

冷青锋缓缓地站了起来,左手揉动着自己的右手腕,刚才就是那只右手把老刀先于宋军一步拾起,迅速地插进了宋军的小腹。

“你!”不只宋军,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冷青锋是怎么会刺中了宋军,他的手脚又是怎么突然间好的?除了何小琢之外,谁也不会想到冷青锋会有如此雷霆一击。

“你个鸟啊?老子早就等这一天了。”冷青峰得意地盯着宋军,现在他才是猫,而宋军是刚被自己咬伤的老鼠,猫玩老鼠的游戏开始了。

“你的手脚是怎么好的?”宋军依然捂着流血的小腹。

“你知道也是死,不知道也是死,何必还要问呢?”冷青锋冷森森地回答。

“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没必要的,你还是去见阎王老子再问吧。”冷青锋很悠闲地走在屋子里,似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故意展示着自己正常的步履,慢慢走近了那骷髅头,此刻他开始对那骷髅头兴趣了。

“那还是你先去见阎王吧!”宋军口念一声“起!”,桌上的骷髅头瞬间放大,张开窟窿巨口,向冷青锋一口吞来。没想冷青锋早有准备,挥起右拳,一道青芒之光包裹拳头向骷髅头迎头冲去,咔嚓间一声爆响,骷髅头立时粉身碎骨,灰飞烟灭。除何小琢外,众人浑身身子都为之一震,那是因为蛊毒的联系被切断了。

宋军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口鲜血喷出,刚才的一震,正击在自己的胸口,骷髅头是自己的精血炼就,它的破灭,无异于自己的一只臂膀被砍了下来。

“你,你怎么能…….”他本想说骷髅头本是法术炼就的灵物,冷青锋怎么能凭肉体之拳把它打个灰飞烟灭,但又是一股痰血涌上,生生把他的话给噎了回去,但瞬间已然明白了,冷青锋必定修炼了奇怪的法门,才会如此,唉,自己还是大意了。

“算算你狠……”宋军艰难地说罢,又是一口血喷出。

冷青锋仰望太虚,面对遥远的天狼星座,仰声长啸,压抑多年块垒终于喷薄而出,报仇,报仇,今天可以终于报仇了。

但就在这一瞬间,宋军拚尽全身之力,嘴一张,一只绿蚕大小的虫子一身暗紫,泛着暗紫色的光芒,闪电一样向冷青锋的后脑击来。

“小心!”何小琢和小灵齐声喊了出来,容不得细想,何小琢抬手一指,一道白光竟从指间发出,正刺中暗紫色的虫子,滋的一股烟雾升起,将那紫虫烧成灰烬。

“三皇剑!”小灵又是一声惊呼。何小琢打出的正是玉真门独有功法----三皇剑!

传说玉真门在太古,远古,上古时代曾三世一统洪荒,使魔界不敢轻易犯界,而成三世祥和,就在于其独特的修炼法门已达随心所欲的无上境界,一般的修炼者修炼到一定程度,都会修炼一定的灵物,来做为护身和征伐的法宝,但玉真门的三世仙人已达随心所欲万化由心之境,随便指物便可为法宝,最后更是以自身修为随意幻化为形,征讨杀伐,无所不能,故后世传说这种手段即为三皇剑。小灵因与古修炼者的缘分,因此认得。何小琢也是按着那个神秘声音的指引才修炼出三皇剑,只是他的火候尚浅罢了。

而被何小琢三皇剑斩杀的,正是宋军一直暗中修炼的“蛊虫王”,只是他这条蛊虫王不是自然抓到的蛊虫王,而是他把蛊虫直接养在了自己的身体里,靠自己的精血养大,以此发挥着总操纵的功效,何小琢那天看到的宋军与骷髅头的精气交换,实质正是这蛊虫王的作为,而并非宋军的内力所为,所以才能有那么长的时间。但何小琢的担心也是不无道理的,蛊虫王已经养就了很多时日了,它扑出去咬中谁,其体内大量的蛊毒足以叫人致命了,况且一个没有翅膀的裸虫泛着暗紫色直线偷袭,本就是令人毛骨悚然了。

“去死吧!”冷青锋没想到宋军的偷袭,不禁勃然大怒,天狼之芒戾光一现,立刻运转起来。但何小琢却提前一步,一道温和而又强劲的力道挡在了冷青锋面前。

“你要干嘛?”冷青锋两眼已是血红,刹是恐怖,天狼之芒青光闪烁已在手心转动。

第十七章 以牙还牙 “冷青锋,你不是让这么多人都来陪葬吧?”何小琢逼近一步,止住天狼之芒的发作。很简单,冷青锋一旦向宋军发动天狼之芒,那牺牲的就不止是宋军一个人了,尽管冷青锋还不能完全发挥天狼之芒的威力,但依其现在的功力搞个房倒屋塌也是不成问题的,那样这满屋的乞丐怕也难以幸免了。

“你?!”冷青锋愤怒地挺起胸膛,与何小琢怒目而视。何小琢说的在理,但他又岂肯是善罢甘休之人?只要能报仇,他又管别人呢?两股气势,两股力道再次短兵相接,硬梆梆对峙在那里:一个是阴寒霸道,一个是浩气凛然,一个是天狼之芒噬血向前,一个是玉真神威傲然挺立,外放的气势瞬间充塞小屋,无形的压力令万物噤声,大小乞丐噤若寒蝉般贴着墙根溜出,只有墙上的石英钟,嘀哒嘀哒的声音格外清脆。

宋军终于再度爬起,那把生锈的老刀还插在小腹,冷青锋刺去的一刻他本能地一退,多年的修炼还是没有白练,那刀只进入小腹二寸,不足以致命,甚至不过是皮肉小伤,自己之所以装出那么痛苦的样子,不过是麻痹对手的假象,江湖混了这么多年,如何害人和自保是他每天都在修炼的课程,果然机会来了,他能暗中趁那小子以为得手的得意之时,暗念咒语,趋动骷髅,发动第一波偷袭,没想到那小子竟突然间有了那层令人恐怖的实力,肉掌击碎自己修炼多年的法宝毒血骷髅,使自己遭受呕血一创,这才是更加可怕的。毒血骷髅一破,自己的元气也就毁去了一半,这才是致命的。无奈吐出蛊毒虫王,已是最后一搏了,没想又被何小琢那小子灭掉,自己的一生修炼从此化为虚无,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不错,冷青锋正与何小琢全力对峙,这时正是宋军逃跑的最佳时机。已无往昔的尊严,和其他乞丐一样贴着墙根溜吧。只是他比其他乞丐更是狼狈,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拄地和着两膝一点一点大气不敢出地向外爬去,还是紧贴墙根,落水狗,还是一条落水的瘸狗,如果有尾巴此刻肯定也是紧紧地夹着了,真是滑稽之极。

何小琢终于开口了,他指了指那些早已溜到屋外的乞丐,

“你不能伤害这些无辜的人,至于他----”何小琢看都不看一眼地向后一指正在向屋外溜的宋军,吓得宋军立刻趴在了地上。

“你怎么报仇是你的事。”说罢退到了一旁。

这就够了,自己要找的不就是宋军么?为了报仇可以不管他人,那么既能报仇,又何必还管他人。何小琢如果是为宋军出头,自己今天就是死命也要和他一战了,既然不是,那就不管他了。冷青锋冷哼了一声,阴森地向宋军走去。

宋军已经蜷缩成一团,不住地哆嗦着。没想到一向凶猛残暴的宋军竟变成如此的模样,冷青锋很是不屑。

“你!起来。”冷青锋照着宋军的屁股狠狠地就是一脚。失去了蛊虫骷髅和蛊虫之王,宋军此时是一无所有了,冷青锋那种冷森的气势早已令他不寒而栗。

“你,你,你要干干嘛?”宋军的声音竟也是哆嗦的了。

冷青锋一把拽住宋军的脖领,将宋军拉到面前,

“还债啊!你怎么对待小爷的今天小爷都会加倍的还给你!”说到最后,冷青锋竟是用牙根咬着说话了。

“不,不要啊……以前都是小的我的错,你您大人有大量,不和小人一般见见识,就就放过小人吧,小小人来生做牛做马,侍侍候您您老人家……”不愧是江湖老手,宋军此时一溜烟地竟能说出这一大堆的江湖套话来。

“还用来世么?我看就这世吧。”冷青锋冷冷地说道。手里抖然一翻,一圈青亮的毫芒已旋转在他手掌的周围,那是一道如锈花针一般无数毫芒组成的一个圆圈,青亮闪烁,旋转循环,发出刺目的光辉,包括何小琢在内,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丝路花雨。正是丝路花雨。

冷青锋在最短的时间内终于练成了丝路花雨第一层,但这惩罚宋军已经足够了。

光圈在扩大,扩大,很快涨成一人多高,将宋军圈在了里面,宋军象被定住了一般,除了哀求,竟一丝也不能反抗,而冷青锋又怎会理睬他的哀求呢?光圈开始缩小,逐步缩小,冷青锋做这些的时候显示付出了极大的耐心,一点点那光圈开始渗入宋军的皮肤,遍身的毫芒,全部扎入了宋军的身体里,直到那光芒完全消失了,冷青锋才满意地收手。冷眼看了看宋军,很显然,那毫芒刺入身体的时候,并不痛,因为宋军并没有表现出痛苦,倒象是那东西没有进入自己的身体一样。但越是这样,却越是一种恐怖。

“小灵,现在看你的了。”冷青锋发出一个指令,别人看去还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

“是。主人。”

稍顷,宋军突然狂笑起来,“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只见他双手拚命地抓挠着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满地打起滚来,“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痒死我了,啊哈哈哈哈……求、求、救、救命啊,救、啊哈哈哈哈哈……救命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丝路花雨之蛊----天外来客,冷青锋施展的正是这一手。自从被宋军致残以来,多少个孤寒暗夜,多少个阴雨苦日,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复仇,自己以最大的坚忍留下来,为的就是报仇这一天。为此,他曾盘算了无数种报仇的方法,直到那天灵元小灵告诉他丝路花雨的第三种用法,他终于决定这一天到来时,该怎样惩罚这个令自己遭受无数苦难的恶魔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用在宋军身上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宋军以蛊为毒,那就让他也尝尝蛊毒的味道吧。

只是丝路花雨非同一般的蛊毒,那是天狼之芒的加持,灵元小灵的肉身黑狗之毛加上冷青锋的精血炼就,就是无数的狗毛扎入肌肤之中,且这些狗毛还是有生命的,随着灵元小灵的命令,会做出各种不同的举动,这岂是宋军所能招架得了的?

现在他们所做的第一套团体操就是----骚*痒,数以千万计的狗毛一齐骚*痒着宋军的肌肤,宋军除了狂笑之外,还能做什么呢?那就满地打滚地笑吧。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但笑也会死人的,所以不能让他死,那样就太便宜他了,冷青锋的复仇欲望绝不会这么快就结束。于是天外来客的第二套团体操表演又开始了,第一波万千毫芒在小灵的驱使下,一齐向宋军的神经末梢最痛处扎去----

“啊哈哈哈哈----啊呀!啊!啊!……”本在地上笑得满地打滚的宋军猛地从地上蹿了起来,双手疾速地抚向某处,但还没等到地方呢,第二波万千毫芒在小灵的驱使下,一齐向宋军的另一处神经末梢最痛处扎去,他又赶紧捂向另一处疼痛的地方,如此手舞足蹈,惨叫连连,象一只大猩猩狂吠起舞,把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若不是何小琢悄悄用奇门遁甲在外面布了一层禁制,怕早有人报警了。只是看到冷青锋的手段,何小琢也痛苦地摇了摇头,自己对宋军本来也是充满仇恨的,但看宋军被折腾的如此惨样,也不禁生出一丝怜悯来,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宋军终于挺不住了,本就受伤之身,岂能忍受太久,摇晃着一头撞在了墙上,晕了过去。冷青锋鄙夷地看了一眼瘫作一团的宋军,止住了天外来客的运作,目光转向众人,

“你们有想报仇的没?”

众乞丐你看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敢答言,他们还都没从惊呆的境界中走出呢。

“有没有?”冷青锋提高声音大喝一声,他对众人的反应很是郁闷。被宋军欺侮了这么久,难道报仇的心思都没有了?

“唔唔,”众人支吾着象是醒过神来,“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老乞丐嗫嚅着,声音只在喉咙里,正眼不敢看冷青锋一眼。

失望。想不到这些人连报仇的勇气都没有,正待他失望之余,却见傻子不知什么时候从何小琢的身后转了出来,歪歪扭扭地走到地上的宋军面前,抬腿就是一脚,然后又呸了一口后,又歪歪扭扭地走回去了。冷青锋赞许地向何小琢这个方向点了点头,也不知是冲何小琢还是冲傻子点的,或者兼皆有之。他知道何小琢这时候是不会出手也不屑出手的,就又把目光转向了众乞丐,

“放心吧,他的蛊毒骷髅已没,蛊虫王也死了,也就再不能给你们用蛊了,你们身上的蛊毒也自动挥散了。”冷青锋说的没错,这两样东西一没,各人身上的蛊毒也就失去了养命之源,就象灵魂也已随着蛊毒骷髅与蛊虫王的消逝而烟消云散,失去灵魂的蛊毒也就随之消散了。

乞丐们木然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些微喜色,但还是没有人走出来。这令冷青锋勃然大怒,一指老乞丐,

“你,过去报仇。”

“哦,哦,是!”看到冷青锋的霸气,老乞丐终于明白这是一个比宋军更霸道的主儿。

“你,你们,每人上去,一人10脚,10个嘴巴!”冷青锋不由分说的命令道。

很快宋军就变成一个猪头猪脸了。

何小琢再次痛苦地摇了摇头,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何小琢,你准备去哪里?”冷青锋意外地发问,不只是何小琢刚才救了自己,是因为在这一群中,只有何小琢才是令他尊敬的。

何小琢转过身来,看了看又恢复了一身冰冷的冷青锋,一脸木然的众乞丐,还有那个一头沮丧跪在地上的宋军,一股激流突然涌上心头,冷青锋的仇报了,可自己还有个莫大心结没了,那是曾经并肩作战的一帮好兄弟,还有她,一想到她,李院长的狞笑终于浮现而出。

“冷州县儿童福利院”何小琢一字一顿地说。

看着何小琢远去的背影,冷青锋突然有一种失落。这是因为何小琢转身离去后留下的那片真空么?

“帮主,你也要走么?”老乞丐带领着众人看到自己要走,竟齐齐地跪下来挽留,见鬼,自己什么时候成为他们的帮主了?

“滚!”冷青锋一声暴喝,冷冷地逼退了众人。

然后一脚踢在宋军的身上,“我们走!”

宋军站起身刚要走,却又被一脚踹翻在地,

“爬着走!”身后冷青锋一声怒喝。

第十八章 重返福利院 福利院出事了。

何小琢来到这里的时候,很远就围满了人,一道不规则的人墙拦在了距福利院500米的地方,何小琢费了好大的劲才挤过那面围观的人墙,来到了最前面,前面倒是没有那么挤,但两条黄色的带子拉成的醒目警戒线将人们隔在了外面,三四米一个警察,身穿防弹衣端着微型冲锋枪如临大敌,从警察那严肃的面孔可以看出,他们遇到了严重而且棘手的案子。

怎么回事?

“据说福利院院长是个披着羊皮的恶狼,打着福利院的幌子专干些倒卖小孩的勾当。”

“那抓起来就是了,用得着这么多警察?如临大敌似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据说第一波警察去抓他的时候,也就四个人,结果不知怎么的,人一进去,不一会竟是两个警察押着另外两个被戴了手铐的警察出来了,直到回到警局才回过味来。”

“拉倒吧,你在编玄幻小说哪?”

“切!还有比这更邪门的,据说刑警队长不信这个邪,把那四个小子骂了一顿后亲自带了五个人冲进去抓人,结果怎么样?”

“怎么样?”

“那四个人把他铐上给押出来了,而且还没有任何的反抗和搏斗的痕迹。”

“天方夜谭啊!”

“这么说明里面肯定也不是一个人吧?对,肯定是同伙也在里面吧?”

“说不定,说不定他们也拿着枪,说不定还是比警察更厉害的枪,若不警察会那么听话?”

“你意思说那不成恐怖分子了?”

“说不定。”

……

何小琢不用再听这些人的议论了,他已明白了其中的原委,现在他已清楚,李院长绝对是一个可怕的魔头,比张三,二钩子,宋军都要可怕的魔头,绝不是这些普通的警察能对付得了的。

果然,又有警车闪烁着红色的警灯开来,那是一群全副武装的军人,与众不同的是脸上都抹着油彩。

“看吧。我说是恐怖分子,武警都来了。”

“你丫不懂了吧,这是特警。”

何小琢不能再呆下去了,警方越是增兵调将,越是说明了里面问题的严重性,一个冷青锋他已看到了那层阴寒背后的可怕,那么李院长呢?自己对他竟是毫无感觉,除非他不是修炼者,但事实上他肯定是修炼者,听刚才人们的谈论就可以判断出,如果是那样,那就是一个高深莫测的修炼者了。

但自己既然来了,就不能后退了,何况里面还有宝宝他们,他们此刻会怎么样呢?

何小琢离开了人群,他知道,李院长就是出来也不会走正门,那么,后山就是他最容易脱身的地方。

而此刻,得到增援的警察又重新发出了威慑:

“李蓝旗,你必须马上放弃一切抵抗,放弃人质才是你的出路!”

“李蓝旗,你已被彻底包围,马上出来自首,我证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高音喇叭在反复地向福利院里面喊着,但里面却是死一般的沉寂,甚至铁大门边上的角门还开着,好象外面这些全副武装如临大敌的警察与自己毫不相关。

“a组。”

“b组。”

“c组。”

特警队长熟练地打着各种手势,各组队员应声后迅速向目标点跑去,果然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李院长嘴角依然挂着一丝标志性的微笑,此刻,他就盘膝坐在床上,微闭二目,神态安详地入静了,他的对面靠窗的位置,站着四个小孩,正好将窗户挡住,那里是这个房间唯一与外界直接相通的地方,换句话说,狙击手唯一可以从外面直接射击屋内的地方就是那里,现在正好被四个孩子挡住,他们分别是:宝宝,侯崽子,卷毛还有野种。地上还有八个孩子和一个大人,大人便是那位李阿姨,此刻早已是体若筛糠了。

“李蓝旗,立刻放弃抵抗,任何的抵抗都是徒劳的。”

“李蓝旗,放弃抵抗,我们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李院长烦躁地摇了摇头,显然是觉得那声音吵嚷了他,眼睛也不睁,慢慢抬起手,对着窗外晃了晃。

立刻,对面墙头上的那个狙击手眼前一黑就栽下墙头。

迅速有两个战士跑来把那人抬走,但现场的人还是一片沉默,这已是第四个战士莫名其妙地掉下来了。

“冲吧,强行进攻!我就不信打不死他!”特警队长很为自己的战士心疼。

在场的最高指挥官是一个五十多岁的长者,沉默了良久,终于还是拿不定主意,他是这个市的公安局长,扛过枪打过仗,当年也是从枪林弹雨中走出的,但对今天这场无声无硝烟的战争还是感到无可奈何,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可对眼前的一切自己竟是一无所知,更不用说里面的对手了。

“叫你的人,试探性进攻,不行就撤!”他终于下了命令,也只能如此了,人家根本不在乎僵持,而自己这边每隔一会儿就要莫名其妙的栽倒一个,这种僵持还有意义么?这他妈的叫什么打法啊?他也禁不住恨恨地在心里骂了一句。

三名战士端枪猫腰冲了进去。

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三名战士一冲进角门,立刻分散开来,成品字形攻击前进,进门后本该穿过操场直扑办公楼的大门,但三个人只跑了三十多米远就都停了下来,而且一副依墙的姿势,第一个人象是背靠墙壁,快速的向后面两个人做了个手势,后面两个人立刻猫腰冲上,到了和第一个人平行的位置,立刻也象是身体靠在墙上,枪口向天,紧张地做着战斗准备。

这是哪国的打法啊?外面的人都看到三个人背对着空空的广场,在那指手划脚的做着各种手势,枪口还冲着天。乖乖,这是演习还是演戏啊?现在可是在战场,敌人如果在对面一个点射,这三个活靶子就得归西了,这哪里是打仗分明是去送死啊。送死也不用这么夸张吧,太滑稽了吧?

公安局长皱了皱眉,他也不懂这是什么战术。

“d组,d组,为什么停止进攻?”特警队长恨不得上去把这三个小子一下子全掐死,妈了个鸟,你们玩什么哪?

“d组报告,d组报告,前面发现高墙,无法前进,无法前进。”

晕死,特警队长差点把耳麦一下撕碎,光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这三个小子吃了哪门子迷魂汤?

“前面没有障碍,前进!”队长的命令不容置疑。

于是人们又看到三个人一齐用肩膀向前撞去,接下来真的象被撞了什么东西似的齐齐地被弹了回来,跌倒在地。

怪哉。特警队长刚想发火,公安局长摆了摆手,他已看出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了,弄不清真相的情况下冒然出击,那只能是莽撞。他摆了摆手,只能先撤下来了。

但撤也撤不下来了,三个人刚返回十多米,又开始表演着同样的动作了,只不过这次是冲着大门的方向,背靠,撞击,都无济于事,显然他们又被一面看不见的墙阻住了。

“请求增援,马上派最好的心理医生和魔术师来!”局长已经看出这里的不正常,但在这个无神论的国度里,只能找这两种人来解释了。

李院长慢慢地收功,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晚上五点,时间到了。那个黑色的金属瓶又出现在他的手上,拨开瓶盖,从里面得意地说:“师叔,时间到了,您该兑现了。”

原来这竟是李院长与老不死的一个赌局。

自从李院长通过暗算抓到老不死的魂魄,他就一直逼迫老不死传授鬼魂散,但老不死总是拖延不教,他知道既然你李蓝旗想学鬼魂散,那么就是有求于我老不死人家,那么你就不能伤害我老不死人家。所以就不怕你总说的弄死我老不死人家。但我老不死人家现在落到你小子手里,明斗是斗不过了,那我就只来个拖字诀,先能拖一天是一天再说,等你小子练成了鬼魂散,也就是真正打发我老不死人家的时候了,那时我老不死人家想老不死可就难了。

说起来象绕口令,但老不死估计的不错,依李院长的为人,绝对是这么想的。魔人看恶人,可谓心有灵犀。所以老不死索性耍起了无赖,高兴时就吐个只言片语,不高兴时就装疯卖傻,因此李院长在鬼魂散上修行缓慢,现在也才只是入门。但他并不急,要想让老不死就范,首先得找到对付他的办法,那时一切就好办了。但这个办法还真不好找,毕竟是百年魔头,鬼着呢。

今天本来逼着老不死讲鬼魂散的心法,结果自己东窗事发,警察竟找上门来,很是讨厌。不得不给警察施了些迷魂散,没想被老不死看在眼里,立即抓住了机会:

你想和我学东西吧,那你就是我弟子,我弟子必须胆子大,否则我不要。怎么叫胆子大呢?现在警察抓你,你把人家迷魂了,好,一会还得来抓你,你不许跑,现在是巳时,你必须在这里挺到申时末,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不能离开。你做到了,就教你,做不到,不许再打扰老子睡觉。

这便是李院长没有离开的原因。尽管外面自己已经布置了迷魂防御,但对警察的喷子(枪)还是有忌讳的,那东西毕竟对肉体凡身的伤害太大,所以现在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第十九章 狭路相逢 “师叔,时间已到,您说我们是继续在这里等死呢,还是让我陪您出去继续逍遥?”李院长不冷不热地说道。任何人都能看出,如果在这里等死,当然也意味着老不死也得跟着陪葬,所以李院长明显的这句话是在威胁了。

“奶奶个王八糕子,吵死了。”老不死更明白,这个局自己赌输了,那么自己于情于理都得拿出点东西了,况且,所谓赌局自己也不过是拖一拖这小子罢了,尽管我老不死从没有讲过道理,但现在这个情势再拖下去,对李院长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处,那就是等于说对我老人家也没有什么好处,既然没有好处还呆着干嘛?况且外面真的也很吵。

“可是师叔我们怎么出去呢?”李院长不阴不阳地说道,这更是他的阴损之处,他既能用迷魂阵困阻住警察,那自然脱身也不是问题,但他偏向老不死哭穷,很显然也是在告诉老不死该出点血了,谁让你刚才还赌输了呢?

“嘛咪咯罗乌多拉喝摩……”老不死以飞快的速度念了一句咒语。

“什么?”李院长一愣。

“没听清拉倒,老子只教一遍,谁让你小崽子太笨呢?记不住拉倒,别说我老人家没教你?哈哈……”老不死得意起来,这个报复让他感觉很满意,终于黑了这小崽子一回了。

“嘛咪咯罗乌多拉喝摩……”李院长一字不差的复述了出来,这回倒是老不死吃惊了,这小崽子能在随便的谈吐间记住这么麻烦的咒语,用的肯定不是记忆,而是静感了。所谓静感是通过修炼开发出来的功能,能在纷繁万事中,独自默录下经历的人和事,这是修炼到高度入静下才会出现的功能,相当于神识了。这小子只是老六的记名弟子,但现在看施展出来的手段却是一次比一次惊人了,看来这小子还真有点意思。

情况很快发生了变化

奇迹发生了,一道光圈出现,象肥皂泡一样将李院长罩在当中。

“师叔,您不是只给我加个防护层吧?”李院长半是疑问半是挑逗地问道。他当然知道,老不死这个布局不会只这样结束,但想到大名鼎鼎的老不死为自己所摆布,那种得意更是难于抑制了。

嗖----

李院长还没来得及反应,光圈已经启动,李院长只是一愣之间,光圈已平稳着地,光环散去,竟已到了一片树林。李院长不禁倒吸口凉气,老不死果然不同凡响,只这么一个简单的咒语,片刻之间自己已经身在别处,看来这老不死真是大有油水可炸啊,李院长心中不禁又是一阵庆幸。

再次定睛一看,这里不是别处,正是福利院的后山。更确切地说,正是后山当初自己暗算老不死的地方,老不死把自己运到这里,又是出于何种想法呢?

“师叔出手,果然非同凡响!不过师叔,为什么我们不飞远点?这好象正是我们相遇的后山哦?”李院长再次挑逗老不死,言外之意就是说是不是你老不死这东西不行啊,飞得太近,怎么一下竟又飞到你的伤心地了呢?真个是话里有话,绵里藏针,得了便宜反卖乖。

“你懂个屁?就你那秸杆样子的身子板,飞得远不挤扁了你这小崽子?”老不死终于找到了教训人的机会。

原来如此。李院长一点就透,他明白自己修炼不够,肉身是无法在这种法器内长时间飞行的。就象电梯的升降,速度太快了,身体就会感觉被挤压得受不了一样,原来修炼者的运输工具同样有这个问题,如此肉身修炼也是同等重要了。

“师叔教训的是。”李院长立即谦卑起来,“不过还请师叔名示,这个法阵叫什么?”

“小迁移。啥都不知道,笨死了。”老不死说完就再不言语,显然他更加沉闷,自己就是被这个啥都不知道的小崽子在这里暗算,丢了肉身,如今尽管是骂了这小崽子,刚才还是解气,但想回来这不是骂自己更笨吗?所以干脆不吱声了,气乎乎的一边郁闷去了。

李院长不禁暗自一乐,这老家伙倒真挺有意思,看来尽管修炼百年,但论心计上,比我们现在人可还差多了,160的智商,20的情商,可惜哦。于是他也不再理老不死,定下心来,仔细观察树林里的环境。依然是古木澜林,长风幽幽,苍鹰啼叫,阴寒阵阵。真是一个幽僻的好地方。看着看着,一个人影就从树后出现了,白衣黑裤,个头不高,一双大大的眼睛清沌透亮,象两把利剑一样的死死盯着自己。

“是你?”

“是我!”

来人正是何小琢。他已在这里等一个多小时了,修炼者的感觉告诉自己,这里必定是李院长出逃的最佳的地方。那三面都是闹市,只有这里,没有人类的喧嚣,只有大自然的清幽,也就是修炼者最不易被干扰的所在。

何小琢一步步地走进,面对眼前这个欺骗自己的人,这个一直在倒卖小孩丧尽天良的笑面狼,何小琢体内激流澎湃,纯阳之火直烧入瞳仁。

“何小琢,”李院长冷笑道,“想不到你还能回来,怎么,我给你找的雇主你不满意么?主动回来让我再赚一笔?嘿嘿嘿嘿……”李院长阴冷的笑声回荡林间,摘下面具的他终于露出狰狞面目。

“告诉我,宝宝他们怎么样了?”何小琢一字一顿地说,仇恨之余,他更多的还是关心他那群小伙伴的安危。

“那四个小崽子啊?被我当靶子用啦。”李院长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你卑鄙!”何小琢听了这话,误以为宝宝他们已遭了李院长的毒手,不禁更加愤怒,这也正中了李院长下怀,从何小琢身上发散出来的至刚至纯的罡气说明这小子的修为已是大大长进了,能从宋军手里逃出来而且还敢独自来找自己,说明肯定有恃而来,那自己就得小心应对了。如果让对手因愤怒而乱了方寸,那自己就是尽得先机。

“嘿嘿,你才知道我卑鄙啊?我就卑鄙了,不过这年头不卑鄙又如何?卑鄙了又如何?嘿嘿……”李院长依然不紧不慢地刺激着何小琢,“一个坐着数钱,一个流浪要饭,是吧?嘿嘿……”

“你无耻!”何小琢果然被激怒,用手一指,一道炽亮的光柱直射过来。

李院长吃了一惊,赶忙向旁边闪去,叱的一声,光柱击在他身后的一个大树上,一股兰烟升起,一人多粗的树木竟被刺个透穿。

“小崽子,三天不见,功夫见长啊。”李院长一声冷笑,但也倒吸了口冷气,看来这小子真也不能小觑了。挥手之间,一团黑色的烟球已在他手中凝结,然后直直地向何小琢袭来。何小琢下意识地低下头去,烟球正打在身后的古树上,人腰粗的古树咔嚓一声,竟是拦腰折断。

“小崽子,让你也见识见识老子的手段。”李院长一声狞笑。

何小琢也不搭话,欺身直进,双手一挥,三皇剑两股齐出,合成一把剪刀,向李院长剪去。晴空两道炽白的光柱,散下两片白色的光影,笼罩在10米范围之内,将李院长包在核心。

李院长哪敢怠慢,一团身,一阵咒语过后,身体突展,双臂双掌十字形外推,全身迅速转动一周,一团暗红之气随之发出,一个10米多高的圆柱立即成形,阴浊晦暗,将自己包裹在核心。

三皇剑狠狠地劈在圆柱之上,象砍在胶皮之内,软绵绵迟钝钝地进入了20多公分后,便失去力道了。

何小琢抽身回剑,没想到自己奋力的一击,竟被李院长轻易化解,这个笑面狼果真比宋军要厉害多了。但什么叫初生牛犊不怕虎,双手一并,三皇剑合二为一,高高举起,当头向李院长砍下,只见一把巨大的长剑凌空劈来。

李院长刚才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年修炼的迷魂杵竟被何小琢的三皇剑砍入了三分,如果再进一些,自己也要伤身了。自己刚才硬接的一招,已探出何小琢的实力,硬拚下去自己虽然不怕,但毕竟也要耗损元气,没必要的。对付这样的小孩子,还是略施小计就够了。想罢收回迷魂杵,一抽身,已躲在树后。一声沉闷的巨响,三皇剑斩入泥土之中,齐刷刷一道五尺多深的沟壑象一道鞭痕抽在大地之上。

李院长嘿嘿一笑,转身就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何小琢奋力追出,三皇剑在后不断打出,一副见神杀神,见鬼杀鬼的架势,自己的仇还没报不说,宝宝几个又遭这个笑面狼的算计,今天新仇旧恨,不能手刃了这个恶魔,岂能善罢甘休?李院长也不还手,只是转弯抹角地跑动,躲避着三皇剑的追杀,只是周围的树木土石,象被切菜一样,一股烟的纷纷被击落。何小琢一路追杀,象猎人撵着一只狍子一样在森林中追击着李院长,却没想到自己正一步步落入了李院长的圈套。

第二十章 偷袭 何小琢奋力追赶着李院长,报仇的冲动让他忘记了一切,更不会想到自己有三点是很吃亏的,第一,功力尚浅,与李院长相比,还在下风;第二,虽然能打出三皇剑,但却不能系统的使用各种打法,只是凭意念随意打出,三皇剑的威力也就大打折扣了;第三,也是最致命的一点,没有战斗经验。而这一点在激战术中恰恰是最重要的,多少人能够以弱胜强,最终靠的是智慧,而不是战力。在老谋深算的李院长面前,自己首先被激怒,已是先失一招了,现在更是在李院长的牵动下,几近盲目冲杀了。丝毫也没有注意到,李院长在逃跑中已经悄然布下了迷魂法阵,更不会注意到李院长的逃跑路线原来近似一个喇叭嘴形,此刻喇叭口已完全封闭,李院长现在处在喇叭嘴处,而自己正处在喇叭口处的当心。

李院长忽然收住脚步,转身面向何小琢,

“小崽子,真是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李院长不再逃走,又恢复了刚才的狰狞。

何小琢顿住了脚步,定睛一看,四周一股阴气正透骨袭来,不由得提高了念力,丹田中白色朝气罡气涌动,护住周身。他已隐隐感到自己已陷入一种阴暗的包围之中。

“卑鄙,你又要耍什么鬼花招?”何小琢脱口而出。

“哈哈哈哈,”李院长仰天大笑,“算你还有点识相。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老子的迷魂法阵!”说罢一招手,四周象一股股喷泉突然喷出,一个立体的喇叭赫然出现。只不过这喷出的东西不是白色的水柱,而是暗红色的烟雾,喷出后很快飘散开来,形成喇叭形的厚厚一堵烟墙,将何小琢困在喇叭口处,何小琢再找李院长,已被喇叭嘴处的一道烟墙隔在了后面,何小琢待要冲上前去,四面的暗红色烟雾已齐齐地向自己漫延开来,越来越厚,并开始夹杂起冥冥的女人声音:

“你是谁----你怎么来了这里----回家吧,跟我回家吧----”声音悠长缓慢,煞是森人。

何小琢劈手三皇剑向那烟雾里打去,呲----的一声,打到了深处,一阵兰烟过后,烟雾很快将那道痕迹抹平了。

“你是谁----你怎么来了这里----回家吧,跟我回家吧----”那声音又迷魂一样缠上来。

何小琢勃然大怒,双手疯狂地舞起三皇剑,没头没脑地向四周暗红色的烟雾杀去,烟雾也畏缩地向后退却,并发出凄厉的尖叫声。但很快烟雾又重新聚合,再次向何小琢迫近……

“放弃抵抗吧……你会死的…..死了多好----死了你就不受活罪了……”

烟雾改变了声音,这次竟是一个老太太哭诉的声音,烟雾运行的也更加缓慢,但那种压力却是更加沉重。何小琢现在看不到,李院长就在那喇叭处,将那暗红色的烟雾趋入阵中。迷魂法阵,专用的是自杀者的死后七天内的阴气炼制而成,据说这类人在死前都是因为被迷魂了,所以才会选择自杀,所以自己也要把别人迷魂然后自杀,这样找到替身后,才能再次投胎,因此,迷魂法阵也是采用这种气质炼成,但它是经过无数游魂炼制,在无数游魂共同的“招唤之下”,陷入阵中之人,惟有选择自杀,这样又是一道迷魂加入,所以迷魂法阵反而会越来越强大。一般人也不敢轻易炼制这种阵法,因为如果自身功力跟不上,控制不了迷魂法阵的时候,往往就是被迷魂法阵吞噬之时。李院长因为偶然机会帮鬼阴*门迷魂散人鬼迷魂收集自杀者阴气,而被迷魂散人赏识,传授了密法,但迷魂散人辈份太高,不可能直接收他为弟子,就只做了个记名弟子,意思是看你以后表现了,表现好了,再正式发给你入取通知书,否则呢就暂做函授处理。但那已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从此,李院长再没见到迷魂散人。也就只好自悟自学了,但迷魂散人却给了李院长两件宝物用来修炼,一个就是杀死老不死的冷月寒刀,那可是专取灵魂之用,就是修炼者的灵魂被它沾血,灵魂也会顷刻出壳;一个是收魂瓶,就是李院长用来装老不死与常小青魂魄的瓶子。有了这两件东西就可以收集甚至掠夺魂魄,以达到其阴损的法门修炼,也是迷魂散人想看看李院长能否自觉成才吧,如果能,那才可以进我迷魂散人的门下,但想不到李院长把这两件东西都用到了老不死的头上,惹到老不死后来和迷魂散人大打出手,此事后话,暂且不说。

“放弃抵抗吧……你会死的…..死了多好----死了你就不受活罪了……”凄厉绵长的声音一波波袭来,令何小琢难于招架,三皇剑已经越来越弱,疲惫的身体动作也开始减慢,汗水从额头最后到后背全都泌了出来,李院长并没有亲自出手相搏,但布置的这个法阵却很有效,何小琢的精力在被一点点地消耗掉,如入泥潭,越是挣扎,越是陷得更深。

李院长看看时机已到,终于放出了第三波攻击,暗红色的烟雾停顿了两分钟,随即以强劲的浓度旋转着挤压过来,那是一群低沉的男声,一齐悲吟:“跟我走吧…跟我走吧…跟我走吧…”,三皇剑沉闷地打去,但已经没有了力道,那浓烟不为所动,或是无动于衷,旋转着象蛇一样紧紧的将何小琢缠在核心,越勒越紧,越勒越紧,何小琢最后艰难地伸了伸手,再也打不出三皇剑,终于疲累地倒了下去……

李院长阴笑着从烟雾中走出,双手平伸,那烟雾又开始回到他的手掌中,很快被倒吸了回去。

“小崽子,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学了那点功夫就想在老子面前逞能,小崽子就是嫩啊。”李院长不由得狞笑出来,上前踢了踢已然昏迷的何小琢,“嘿嘿,你小子还真是他妈的挺有灵性,看来魂魄也定是那种精纯得出类拔萃的种子了,老子正好用来修炼。”说话间一道毫芒闪现,冷月寒刀已然在手中闪烁着逼人的寒光。

就在这一刻,收魂瓶开始剧烈的抖动,很显然里面的魂魄在做着强烈的暗示有话要说,奇怪这个时候他们要说什么?要知道这可是老子自己的事情,里面你们两个老家伙尽管是百年之魂,此刻也不过是自己的掌中玩物,怕也没胆量也更没有能力管这个闲事吧?不过毕竟是百年之魂,如此激烈的抖动,还真是挺迫切的要说话,那就看在你们两个老家伙百年经历的面子上,看要说什么吧。李院子更清楚,凭这两个老家伙百年的阅历,是不会扯些无聊的话题的,那听听总是有好处的。

瓶塞刚刚拨出,两个晶亮的光球就一齐挤了出来,

“你不能杀他!”两个光球竟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奇怪了,为什么老子就不能杀他?”李院长很是疑惑地看着两个光球,那两个光球分明一个是老不死,另一个就是常小青了。

“你杀了他我们和你没完。”两个光球又是异口同声。

“嘿嘿,关一起关的你们两个也会一个鼻孔出气啦。”李院长大是不解地说道,两个魂魄的话让他大大产生了兴趣。

“老子先让你们玩完!”。

沉默。

的确,李院长此刻让他们玩完轻而易举。

“你有什么条件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不能伤害他。”说话的是常小青,自从魂魄被抓,她还一直没有说话,她清楚等待自己的将是最凄惨的命运了,但已无能为力了。的确,李院长也想把这蛇魂精魄练制成自己的一件法宝,但那一方面要给它寻找个合适的寄身,比如千年玄铁之类,那样祭出去杀伤力才会更大,另一方面他还不知道这修炼玄物的法门,只好将来从老不死的嘴里抠出来了,但现在不能抠,老不死会担心自己也做个同样的下场,那他宁可灰飞烟灭也不会去做一件别人任意驱使的武器的。所以他也就先把常小青的蛇魂精魄先收藏到一边了。但今天常小青突然间的妥协提出条件,倒让他开始更重视何小琢了。他并不知道常小青对何小琢的感情,那就是常小青为了何小琢宁可牺牲一切,而他只把常小青当作了何小琢一个普通的帮手。便今天他们这么说,倒是该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你还有什么和老子谈的法码么?”李院长冷冷地说道,显然他这句话是给老不死听的,老不死身怀绝技,他都想学。至于这个蛇魂精魄,最大的用处就是炼制法宝,除此之外,它也没什么资本了。

“我若是灰飞烟灭你也一无所得。”常小青义无反顾地说道。

“那由不得你。”李院长不屑地回答。但他也清楚,现在他还可以控制魂魄,但一有机会魂魄还是有自爆的可能。

“老子有条件。”老不死急急地嚷道,他已深知何小琢对鬼阴*门的重要,如果何小琢死了,那鬼阴秘法就又与自己失之交臂了,那里说不定就有如何恢复肉身的方法。如果何小琢此时交待了,自己的一切也就完了,所以此时务必得拖住这小子。但这个秘密又不能马上告诉这小子,如果告诉了这小子,这小子直接去鬼阴*门献宝,然后得个秘笈来,老子不是屁用都不顶了?那这小子还会留着老子么?

“师叔,那侄儿可要先请教了。”李院长是绝不会放过这个时机的。

“你说吧。”老不死第一次显出很合作的态度。

“什么叫劈阳就阴?”李院长终于抛出自己对鬼魂散的困惑。

“劈开两腿,汇阴就地,阳气分两路入百汇后直下汇阴。”老不死这回回答的很干脆,而李院长也立刻按着老不死的指点去练。劈开两腿,汇阴就地,阳气分两路入百汇后直下汇阴……就在这一瞬间,一道刺眼的毫芒突然闪现,万千绣花针一样的毫芒化做一道光圈,狠狠地向李院长砸来,李院长不禁大吃一惊,有人偷袭。但反应更快的却是两个魂魄光球,象是蓄谋已久的一样,以令人惊异的速度在那道光圈还没有到来之前,直接钻入了李院长的百汇穴,这若是在平常,这种机率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李院长不会让两个魂魄在自己练功时呆在身边,那时正是最容易被阴灵侵入的时候,若知道自己身体一旦被魂魄侵入,也就是被附体之时,那时就是相当于和魂魄共同拥有一个肉身了。但今天事出偶然,老不死突然间开始解说,还有一道不知什么人突然间的强力偷袭,使自己门户大开,那两个修炼百年的精灵岂能不明厉害?此时不偷袭上这小子的身更待何时?所以双双侵入并且一举成功。

与此同时那道毫芒也到了,李院长急闪之间,正砸在后背上,立时把正欲前跃的他打扑在地,幸好他是准备跃出,因此这一光圈砸在后背上,相当于把他向前推了一掌,威力被泄去了一半,否则,这一光圈也够他折腾个半死了。饶是如此,一口鲜血还是不客气地喷了出来,随之一个肥皂泡般的光影一现,李院长踪迹皆无。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人将何小琢扶起,轻轻地摇晃了两下,何小琢终于睁开眼睛,

“是你?”

“是我,你说你要来这里,我就跟来了。”来人只是淡淡地说道。

来人正是冷青锋,而刚才那一招,正是丝路花雨。

何小琢并无大碍,很快恢复了正常。看到冷青锋转身离去的背影,不由自主地问道:

“为什么救我?”

“我不想欠你的!”冷青锋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走了,不远处的草棵里爬出一个人,赶紧跟着冷青锋的脚步爬去,何小琢认得,那人正是宋军。

第一章 神算张铁一(一) 何小琢很是郁闷,李院长转眼间跑掉,冷青锋决然离去,就连自己一直想见的宝宝路青野等人,也一齐被警察带走了,作为这起“神秘”事件的见证人,他们当然要接受有关权威部门的询问和调查,更不能让他们把这样的“神秘”带到街市,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和猜测,因此,所有相关人员都被“神秘”撤离了,留给何小琢的只是远去的警车和它扬起烟尘,带着失望,何小琢一脸茫然,下一步,该去何方?

自己是如何再次走到这个城市,走到市中心,走到那座这个城市标志性的石桥,何小琢已经记不得了,没有目的的时候,他就这样任凭着两只脚走向何方。

这是一座古老的石桥,汉白玉的栏杆,花岗岩的桥面,拱形的结构,与不远处繁华的立交桥比起来,显得古朴、庄严、凝重。应该是古老的原因吧,所以在到处都是拆迁的喧嚣闹市,它还是被完整保留了下来,同时也保留了它身上的某些东西,尽管不能说是历史的遗迹,但却有着一脉的传承,比如算命。

石桥的两侧,距离桥洞的地方,分别引下四条台阶路,原本是为行人上下桥的方便吧,据此判断,原来的石桥下很可能是一条河流,但现在已成了一条马路。石桥便象一只巨大的蜥蜴,趴在那条河(现在是马路)上,蜥蜴的四只脚就是那四条台阶路,拐弯处还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缓步台,那里,沿着台阶的边沿,是一群特殊的人。

若么是一块脏兮兮红布铺在地上,上面画着八卦图,若么是一块厚纸壳放在那里,上面摆着签筒,若么是一块很沉旧的黄布躺在青石上,上面写着指点迷津……在那些东西后面,一例坐着一群长者,若么是白须垂胸,若么是墨镜高挎,若么是高挽发髻……不错,这就是这个城市有名的算命一条街了。

何小琢对周易八卦是有兴趣的,这应该拜托那个把他带入这扇奇异之门后又神秘消失的老元头,况且当何小琢来到的时候,这里正有一场紧张的推算,何小琢如果再不驻足围观一下,也就不是何小琢了。

一群人把两个主角围住,一齐屏住呼吸,支愣起耳朵注意着两个主角。一个是坐在台阶边的一个老者,一头灰白的头发,在头顶挽了个象道士一样的发髻,面色棕黄,一绺花白的山羊胡垂在颌下,一袭白色的对襟短褂穿在上身,兰色的裤子,布鞋,脚前的地上是一块黄布,中间画着一个八卦图,两侧分别是一行隶书:神算张铁一,专解吉与凶。此刻他就左手捻着自己的花白山羊胡,右手拿着一个大蒲扇,在给面前的一个小伙子指点迷津。

“小伙子,我看你是家里有了病人,是不是?”神算张铁一以不容置疑的口气果断地说道。

对面的小伙子穿着牛仔裤,白色的背心,手里还拎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听了张铁一的话也不由得一阵惊异。

“那你说是谁病了?”小伙子的话等于已经承认家里有病人了。

“你媳妇。”张铁一斩钉截铁地说道。

小伙子一阵黯然,脸上既是惊奇又是感伤。周围围观的人也开始唏嘘。“神了!确实有两下子。”

张铁一却不依不饶,“我再给你测几件事,你看准否?再决定问不问我。”

说罢,张铁一放下大蒲扇,从兜里翻出一个小本本来,也就手掌大小,又摸出一只笔,在纸上快速地写起来。然后不客气地问道:

“你父母都还在么?”

年轻人一愣,随口答道“我父母不全。”

张铁一翻开了手掌,众人看到他手里的纸上赫然写着:父母不全。众人一阵嘁嚓。

张铁一又在手里快速地写上了,然后一合手,捂住了本子,问道:

“你父母哪个先走了?”

“父亲。”年轻人回答。

张铁一摊开手掌,手里的本上只三个字:母尚在。

人们都睁大了眼睛。

“那你看我兄弟几人呢?”年轻人这次率先发问,显然他觉得这么被张铁一问的有些被动,采取了主动出击的方式。

张铁一好象看出了他的用意,也不作声,刷刷刷开始在小本子上写起来,然后没等年轻人说出答案直接把小本子亮了出来,那上面清楚地写着:昆仲一位不能二三。

年轻人默默地点了点头,“我是哥一个。”

“那你看我有孩子没?”,年轻人又问道。

张铁一也不回答,低着头又开始在小本子上写起来。然后不慌不忙地把小本子举到众人面前,上面只六个字:命独不能有子。

年轻人不禁神情凄然,算是默认了。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也不禁啧啧称奇。就连何小琢也瞪大了眼睛,能够算的这么准的人,他还只见过元爷爷一人呢,如今却又是开了眼界。

“那就请您帮忙算算我媳妇的病能好不?”年轻人终于心悦诚服地向张铁一求助道。

“这个嘛……”张铁一沉吟了一下。

“怎么?有什么问题么?”年轻人一脸焦急,显然这才是他最想问的事情。

“看你面色发灰,妻财宫晦暗,说明你媳妇病的不轻啊……”张铁一的语调中竟也透露着哀伤和同情。

“那您给看看有什么办法可治啊?”年轻人的声音竟有些发颤了。

“唉,”张铁一长叹了一声,接着又摇了摇头,“难啊……”

“您一定有办法的,大师您算的那么准,一定有办法的……”年轻人已毫不掩饰自己的焦急了,不知不觉间已把张铁一上升为大师了。

“这个嘛……”张铁一拖长了声音,“办法呢也不是没有,不过呢……”

“不过什么啊?”

“不过总是要有些破费的,你看你能行不?”张铁一终于不

再卖关子,言外之意傻子都能明白。

“只要能治好我媳妇的病,什么破费我都认!”年轻人义无反顾地回答。

张铁一见一切正中下怀,才痛下决心的样子说道,“也罢。按理说根据你的面相,你媳妇怕是凶多吉少了,但看你这么诚恳,也看你们之间难得的真爱,我就破例一次吧。”

“多谢大师。”不知不觉间,年轻人已把张铁一认定为救命的大师了。

“这样吧,把你媳妇的生辰八字报一下。”张铁一开始转入专业性的操作。

“生辰八字?”年轻人显然不是太懂。

“就是你媳妇出生的年月日时。”旁观者中也有明白人在小声提醒。

“哦,”年轻人缓过神来,“她是属羊的,腊月二十八的生日。”

“时辰呢?”

“时辰我不知道。”现代人还很少有知道这个的,“我问一下吧。”年轻人说罢去兜里掏手机,何小琢注意到那是一个白色的手机,上面拴着一个用红绳精心编制的同心结,显然不会是出自这个年轻人之手。手机是翻盖的,年轻人从兜里把它掏出来时,那红绳编制的同心结就缠在手机上,年轻人因为一手还拎着塑料袋,所以只能用剩下的一只手来开手机,但由于红绳挂件缠住了手机,他甩了两次,都没有把红绳挂件甩开,手机也就无法开盖,那样也就无法拨打,情急之下,年轻人把手机送到嘴边,用牙齿叼住红绳挂件,想把它移开,何小琢看到这里不禁大吃一惊。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

“你快回家,你媳妇上吊了!”

啊?所有人的目光一齐甩向了声音的发出处,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个子不高,衣衫不整,满脸打斗过的伤痕,后面还站着一个比他更加狼狈的傻小子,正在那痴痴地笑着。分明是两个流浪街头的小叫花子,众人更加大惑不解地看着这两个小孩,就连张铁一也不再卖关子,抬起眼睛死死地盯着何小琢。

“刚才是你在说话?”年轻人瞪起了眼睛,半哈下腰来紧紧盯住何小琢,目光中充满恼怒和愤恨,一字一顿地问道。

“是的。你赶紧回家吧,你媳妇上吊了,现在回去还有救,再晚就来不及了……”

“哪里来的要饭花子?我让你胡说八道!”年轻人没等何小琢说完,抬手就是一巴掌向何小琢煽来,他实在无法容忍这个小孩如此令人晦气的话了。

但他的手腕却没有落下来,被另一只紧紧抓住了,回头一看,不是别人,却是神算张铁一。没想到头发胡子都已花白的张铁一还有如此的力道,年轻人挣了两挣,竟没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更不会想到张铁一会在自己发怒挥拳的一瞬间能轻而易举地抓住自己的手腕。

“大师,您这是?”年轻人疑惑地看着张铁一。

张铁一不慌不忙地把他的手放下来,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弟,不要发火,且听他怎么说?”

“是啊,听他怎么说。”看热闹的人也开始劝解。

“小朋友,人命关天,你可不能乱说话啊。”张铁一又转向何小琢,尽管有人搅了自己的场子,但刚才他已仔细看过何小琢了,虽然是衣衫褴褛,但从何小琢那双晶亮的瞳仁中他隐约感到一种与众不同的光芒,多年的江湖经验告诉他,这不是一个疯孩子,更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第二章 神算张铁一(二) “还说什么啊?快救人要紧啊!”何小琢并没在意年轻人刚才向自己挥拳的动作,反倒挺起了胸膛,信心十足地催促道。

也是,如果真是有人上吊了,谁还有闲情逸致在这解释或听解释,况且上吊的人和当事人又是夫妻。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围观的人开始劝解。

“对啊,千万别耽误了事儿,到时追悔莫及啊。”有人随声附和。

年轻人的信心开始动摇了。

“你,你说准了?”他冲何小琢气狠狠地追问,但语气已经比刚才软了许多。

“你怎么还不走呢?”何小琢焦急地喊道,“我说准了!而且我也不走,就在这等着,错了你回头再来找我算帐!”何小琢一副义无反顾的神情。

年轻人又把狐疑的目光看向了张铁一,张铁一心领神会,

“我看那你就赶紧回家看看,然后呢心理也踏实。这小子呢,我替你看着。”张铁一看着年轻人说道,又看了一眼何小琢,他的话可谓是很会把握分寸,而给自己又留下了很大的回旋空间。就是一旦上吊的事情真的发生,那我是主张你回去的,我没错;如果上吊的事情没有发生,那我是在给你看着这小子,也是有功的。当然他还有更深层次的想法,那就是一旦何小琢算准了,那就说明这小子的不一般,说明还是个“攥尖儿”(江湖行话:把具有推算真功夫人的叫法)。那就更不能轻易放这小子走,怎么也要从这小子身上弄下点东西下来;如果这小子算错了,那正可以借机抬高一下自己,反正怎么都是划算的事情。

“好,那你等着,如果你说错了,看我回来不砸扁了你!”年轻人说完竟一溜烟地向桥下跑去,看来他的家离此并不远。

如此看热闹的人也都有些余兴未尽的样子,有几个看了看时间,很是遗憾地离开了,但也有几个好事者,干脆坐在一边,一副不看到最终结果不罢休的样子,看来时间对他们来说充裕得很。

何小琢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台阶上,也是一幅不见结果不罢休的样子。作为孩子,他不能理解他的作法既破坏了江湖规矩,搅了张铁一的场,同时按常规在人情上也是让人无法接受的。相反他对年轻人对他以拳相向的作法很是气不过,因此更是一赌气坐下来等,非要等出个结果以还自己的一个公道不可。

倒是张铁一,象是没事发生似的,见此刻没人,竟悠然地眯起眼睛,飘飘然进入神仙世界了。

“张师傅,你就这么让那年轻人走了,你这卦不是白算了?”看卖呆的人中终于开始有人打破沉默,开始半是调侃地向在梦游国中的张铁一问道。

“来者会来,去者会去。”张铁一眼睛也不睁地随口答道,一副逍遥世外的泰然。其实他心理明白,如果这少年算错了,即年轻人的媳妇没上吊,那么那年轻人会回来,因为他会找这小孩子算帐,更主要的是他之前给那年轻人算的事情都对,年轻人已经把他当大师了,那他就一定会找自己来寻求破解之法;如果少年算对了,年轻人更会回来寻找作为救命的稻草。剩下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年轻人的媳妇上吊了并且死去,那样年轻人也许不会回来了,最起码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如果是那样,自己属实是收不到卦钱了,但不能说白算,因为那么多人看见自己算得准,这是无形的广告,不过看到自己算的这么准,年轻人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但处理完后事之后,回来的可能还是很大的,因为经历这样的事情之后,年轻人会更加信命,那做为准确给他推算的自己来说,他信命最好的方式自然就还会来找自己指点迷津了。再有,如果这小孩子真的算准了,也说明眼前这小孩子算的不一般,那样就得把这孩子留住,他的身上肯定还会有很多有用的东西,如果套出来,自己同样不吃亏,而且还可能是个大便宜。所以张铁一真正闭目的时候,并没有养神,相反却是把这些详细的盘算了一番。现在他的想法已不在年轻人的身上,而是在何小琢的身上了。

眯着眼,再次偷瞄着那个孩子,发现他正坐在那里,眼睛睁得大大的,小胸脯一起一伏的,看来还是在赌气之中。真是个执拗的孩子,张铁一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小朋友,家在什么地方啊?”张铁一终于打破沉默,笑迷迷地问道。

何小琢头也没回,更是倔强地把头扭向了一边,接连的遭遇,他已开始产生对别人的戒心,毕竟,这个世界并不是象自己想的、老师讲的那样全是美好了。

“小朋友,我算你是来自北方的树林,对不?”见何小琢不理睬自己,张铁一换了一个方式。

何小琢怔了一下,依然没有回话。废话,看自己身上一条条的伤痕,显然是树枝划过的,所以判断自己来自树林,也并不见得高明。至于说自己来自北方的树林,也许这个城市就在北方有树林吧。

见何小琢没有作声,张铁一微笑着点了点头,看来这小孩还真有些定力。

“我算你身上的伤痕是自己碰出来的,不是别人留下的,而且是你在一直追逐别人,并不是别人追逐你。”张铁一很自信地说着,目光紧紧地盯着何小琢。

何小琢心中一动,如果刚才的说法还有推理的成分的话,这一点他是怎么看出来的?这张铁一果真有两下子。何小琢也歪过头来,目光与张铁一的目光相遇,那是一双深沉老练的眼睛,一种不达目的不看透心底不罢休的眼神正死死地锁在自己身上。同时张铁一也看到何小琢那双眼睛,清澈,透明,纯净,清澈得一尘不染,透明却看不到底,纯净却凝结着厚重。与自己的目光相遇,一点退缩的意思也没有,相反倒如两道力道沉稳的光电,在自己如炬的目光中穿透而来,令自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这小孩果然有些与众不同。但老辣的他马上很自然地一捋花白的胡须,将这个瞬间的尴尬化解过去。

“你还能看出什么?”何小琢开始发问了,孩子的好奇心还是占据了上风,同时也露出很不服气的样子。

“我还看出尽管是你在追逐别人,但最终你却落败了。”张铁一轻摇着大蒲扇,很是悠闲地说着。

何小琢瞪大了眼睛,刚才与李院长的那场激战莫不是这个张铁一也在场?不对啊,当时自己,李院长还有后来的冷青锋,如果自己没有发现他的存在的话,那么李院长和冷青锋也没有发现这个人,那说明这个人的道行……不对啊,何小琢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张铁一就是很普通的一个人,怎么会在那个场景中能够超然物外的旁观?难道他真有更令人恐怖的能力?无意间,体内真气已悄然而动,但除了看到张铁一依然故我的坦然之外,真气的探察竟也是一无所获。何小琢越来越清楚,随着自己修炼的不断提高,他已然超越了当初只是对一般环境的敏感,而开始感觉到人的不同了,而如果遇到修炼中人,这种敏感也就更加强烈了。这应该是几次和冷青锋暗中较量后自己才体察到的功力,但于今面对这个一再算准自己的张铁一,却丝毫感觉不到任何异于常人的信息,那么这个张铁一到底是功高一层呢还是就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每件事情都算得那么准?

“然后呢?”何小琢的疑问催动着好奇,开始一步步向张铁一靠近,而张铁一也表现的更加得意和悠闲。自己刚刚的精准推算已引来那么多的观众,但被何小琢的冲场,使自己功亏一篑,导致刚才围拢上来的人已散去了很多,现在看到自己再次精准的神算,新的一批观众又开始围上来,未免又是得意起来,他对自己“圆粘”(江湖行话:即是叫游逛的人们围着他不走)的本事还是颇为自信的。

“然后若不是有高人搭救,怕你也就不能现在还站到这里了。”张铁一悠悠说着,然后突然问道,

“对也不对?”

何小琢一愣,随即默然地点了点头,“你老人家算的都对。”同时流露出一股敬佩的神情。

哗----围观的人群一阵惊叹,这张铁一也太神了吧?

“小朋友,你告诉他们,我认识你不?”

何小琢摇了摇头。

“你认识我不?”

何小琢再次摇了摇头。

“这就对了,各位一定有人认为我们两个认识,所以以为他是我的托,现在这个小孩自己说了,大家也看到了,这不是托,而是正儿八经的推算,就是本事。”张铁一不失时机地宣扬着。

“当然了,我也不是说我如何神奇,这主要是我们老祖宗给我们留下了神奇的东西,那就是周易八卦。几千年前啊,我们的老祖宗创造了周易,从此便能准确地预见吉凶未来。诸葛亮借东风大家都知道吧?其实那东南风就不是他借的,是他用周易八卦算出来那天那时天气就会有东南风,对,这就是最早的天气预报,而且十分准确的天气预报。还有元天罡,李淳风写的一本《*》,他们都已把后世几千年的事情都写出来了,用的也是周易八卦,而且现在查回来他们的预测无不应验。还有刘伯温,帮朱元璋打下了天下,靠的也是周易八卦,梁山军师吴用,也是这一手,这就是祖宗给咱留下的好东西。有人说它迷信,你们看迷信么?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迷信了能算准么?现在就连外国人也信咱这周易八卦呢,那个叫什么莱布尼兹的外国人,就是靠咱这周易八卦才鼓捣出了二进制,才有了今天的计算机。若没有咱的周易八卦,还不知道他在哪里喝粥呢?你说周易八卦厉害不?所以绝对是准确科学的东西……”

张铁一很是兴奋外加亢奋了,滔滔不绝地演讲着,简直进入了忘我境界。他今天很是得意,第一次得意,丝毫不差地当众算出那个年轻人的事,但却正在得意之时,被何小琢搅了场子,很是扫兴。现在终于再次精准地算出了何小琢的以往经历,终于可以把刚才扫兴而去的得意再捡回来享受一下了,但今天他又真是很不幸,就在他如此得意地第二次燃起得意之火时,天生注定的意外再次浇灭了他的得意之火。

一个年轻人风风火火地挤进了人群,一把抓住何小琢,一把抓住张铁一,焦急如火地高叫:

“两位大师,救命!”

第三章 算命 来者正是刚才令神算张铁一产生今天第一次得意的年轻人,在他慌慌张张地奔回家后,赫然发现生病的妻子真的正吊在卫生间的淋浴架上,再晚一会儿,怕真是难以施救了。急急忙忙叫来邻居和亲属帮着看护妻子后,年轻人立刻一路小跑奔向石桥。那个小孩子能在毫无问讯的情况下示警自己妻子上吊,肯定有着特异功能了。还有那个神算张铁一,自己的每件事情都被他言中,也绝非是等闲之人。在妻子的病已被医院判了死刑的情况下,也许只有这种世外高人才能解救了,因此不能错过的,他们一定有办法。因此他才风风火火地赶来,一心只担心来晚了这两个高人都已不在此处了。

就这样,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张铁一有条不紊地收拾起他的装备----地上的黄布,和何小琢一起被年轻人毕恭毕敬地请走了,留下他走后那个显著的空位。只有傻子临走时还向那里看了一眼,然后冲着发愣的观众呆呆地傻笑了一下,跟在何小琢的身后跑去了。

何小琢本不想来,但被那个年轻人死死地拉住,再则看到年轻人满脸的焦急和期待,他真不知如何推辞了。其实他没有觉得算出年轻人的妻子上吊有什么奇特之处,很显然那就是一种外应(算卦时把突然间发生的事情叫作外应,有突然间的感应或暗示之意),天地之间万物都有灵气,而且是相通的,只是人们不知道或是不相信罢了。每个人,每个物都是这个世界的组成部分,他们之间互相感应,只要你通过某种方式比如修炼和八卦捕捉到这种感应,那就是抓住了脉博,抓住了脉博,自然也就能号出它的轨迹了。只不过修炼是从灵性上去把握,八卦是从理论上去把握罢了。

天地一体,万物同宗,“见滴水之冰,而知天下之寒﹔尝一鑾肉,而知一镬之味。”这些老元头早就给自己讲过了。因此一个征兆的发生,都不会平白无故的发生,有因必有果,有果又是因,只不过如何从这些征兆中去读出它的暗示,这就是专业的功夫了。周易八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对这种因果的学问。只不过人们很容易理解打雷可能会下雨,而对打雷同样会导致某人打喷嚏就难以理解了。其实如果你认为世间万物都是有联系的,那么它们之间有因果关系也就成为可能了。就象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为什么自己对江山美景的祥和之气会感到那么亲切呢?相反不也说明正是江山美景的祥和之气养育着祥和之人么?那么当我们承认环境对人的影响的同时,就会很好理解一个人的病症与她院里的一块石头有着莫大的关系,因为那石头就是那环境的组成部分。如果那石头离你很近,那么就是你所处的环境的重要组成部分了,对你的影响也就是最大的了。

年轻人妻子的病就和这样的石头有关。

何小琢一进年轻人的家门,首先看到的就是客厅中间的两层台阶,何小琢并不知道这是楼层的错层结构,但他潜意识地感觉到这里很别扭,而且台阶的拐角处正对着卧室的门。卧室里的人一定会感到肝部疼痛的感觉,因为他一进来就感觉到自己的那里不舒服。尽管他没有学过风水,但天生的灵性外加深厚的修炼根基,他对这些竟是触类旁通。其实老元头告诉他一句话:修炼也好,周易也罢,这些都是法,而万法皆空,那什么是真呢?相信自己,你就是真神!那什么又是真神呢?老元头笑而未答。何小琢也隐隐感到,那个真神好象就在自己若即若离的位置。

那么今天进屋突然有的这种感觉,是不是真神的体现呢?是或者不是,就在那里。抓不到,但它存在。

何小琢再次把目光转向客厅别的方向,东北角,一个近一米高的假山盆景摆在那里,山下是一弯水池,水中布满青苔。何小琢心中一沉,腹部一种沉重的鼓胀感悄然生成。

天意,难道这就是天意?何小琢再次痛苦地摇了摇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做了什么么?没有,什么也没有。“长而不有,为而不恃。”天什么也没做。那就是人了。但人,谁会一步步按部就班的把自己杀死?不会。但许多人这么做了,而且是高高兴兴地去做的,而丝毫不知道这些原本很高兴的作法,正使自己一步步步入死亡。

何小琢不想再看下去了,越来越是一种深沉的压力正向自己压来,还有西北角屋外的电线杆,那不是压力,而是一种逼迫了。但这种无形的压力却象一个巨大的黑洞,令自己无所适从。靠自己的真气去与之对抗么?那只是一个沉重的场,一种没有气息的深重,令你无法释怀,这不象宋军或是李院长站在对面,自己可以去拚杀,但现在面对的只是一个深沉的黑洞,你又向何方发力?即使自己真的有能力将它一举炸碎,那这里人呢?一起陪葬么?况且又有几人会相信你呢?

张铁一已然熟练地排好了年轻人媳妇的八字,何小琢能听到他口里不断的念念有词:

己未年丁丑月丁未日丁未时,天上火命,柱中五土三火,命中土重啊,火又生土,真是土太旺了,且又三未冲一丑,土被激化……

“那会怎样呢?”年轻人焦急地问道。

“不好呗。”

“怎么个不好呢?”

“她的病也就病在这土重上?”

“什么意思呢?”

“就是和土相关的病。”

“和土相关的病?”

“比如脾胃之病,”

年轻人神色暗然地低下头去。

“不错,我妻子的病是胃癌,花了很多钱,但医院说已经无力回天了,今天她就是因为不想再拖累我,才趁我不在,想自己离去……”两串眼泪从年轻人眼中涌出,看得出他们之间感情的深厚,何小琢不禁为之动容。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在他的印象中,除了每天的争吵之外,两个人之间还有什么呢?而眼前这对年轻人之间的恩爱,父母之间是否曾有过呢?一种说不尽的伤心竟从自己的心底涌出,那是一种想哭的感觉,也许自己现在才认识到人世间这种真实的悲伤吧。而这种的悲伤此刻竟是如此的彻底,直透丹田深处,令整个身心都浸润其中,经受着无以反抗的洗礼,一刹时竟把自己完全融化了。

醒来,张铁一还在那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三丁多恶疾,手足也自伤,看她八字中三丁,很明显是恶疾难免了,这里说到了自伤,很明白啊。张铁一很巧妙地把这句断辞暗示在了年轻人媳妇上吊一节上,令年轻人更是感叹不已。今年命中病符临大耗和太岁,命宫身宫小耗临丧门,都是凶险至极啊!所谓丧门是哭神,落泪有几行;大耗定不祥,父母有丁伤。落井会下石,朋友来反常,今年财要损,背运有人伤;病符压运最难强,事要三思免祸殃;病魔缠身把人忧,三灾八难躲藏……一连串的专业术语,令听的人都感到如坠云里雾里,但最终大概的意思还是能听出来的,那就是年轻人的媳妇今年真的怎么算都是怎么的不幸,而这些张铁一又是很专业很精准地推算了出来,看来万般由来都是命啊。

“大师,那您看她这病该怎么办呢?”年轻人一脸诚恳地问道,现在他对张铁一的专业水准已是深深折服了。

“医院是肯定治不了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找替身了。”张铁一很不客气地说道,同时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何小琢,这小孩子能精准算出这个年轻人的媳妇上吊,为什么进屋后却是一言不发呢?很明显,不论从年岁还是从举止上看,这小孩不是自己这类江湖中人,那么他的这个技术就一定应该是家传的才对,但家传的一般传授者本人也要有些江湖气的,因为这个行当无论是“老周”儿(六爻卦),“八岔子”(奇门卦),“拆朵儿”(测字),最终都是要出来“治杵”的(江湖人管挣钱叫治杵),治杵就要有“圆粘”儿(令游人围观)“拴马桩儿”(叫人看的懒得走,即是拴马桩子将人拴住了),“把点”儿(瞧着那位像花钱的)这些江湖本事,也就少不了江湖习气。就是那些不在江湖,只是在家里坐堂算命的先生之类,也同样要有“把簧”(察言观色,旁敲侧击)的手段,因此江湖气对像他这样的行家里手很容易看出来。现在自己既然看不出来何小琢的来历,那么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小孩是有着特殊的师父了,如果那样这小孩可就有着更好的利用价值了。看来这个“簧”还真得下点功夫。

听说替身两个字,何小琢也不由得一怔,老元头没有给自己讲过这方面的事情,那么替身又是什么呢?难道让别人代替她去死?那会有这样的人么?

第四章 治病 “替身?什么是替身?要怎么做呢?”

年轻人既是疑惑又是焦急,张铁一在一番令他窒息的推算之后,已然将他打入了彻底的沮丧之中,妻子怕是没救了。但现在张铁一又提到“替身”,仿佛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尽管是扔在泥潭的中央,但却也反射着黎明的曙光。

“替身就是为你媳妇再塑一个身体,把你媳妇的真身置换出来,让那个替身去挡灾。只不过这需要作法的……”

“作法?”这次何小琢也随之一愣,这张铁一可是越来越玄了,按理作法可是巫师的活。不过经张铁一这么一说,他已经大致明白“替身”含义了。自己老家的老年人中就还流行着一种半是巫术的作法,比如谁十分恨谁,就会用布或面做个小人,再写上对方的名字和八字,然后或是用针扎,或是用锅蒸,据说这样就会让对方倒霉甚至死亡。为此他还专门请教过老元头,那东西灵验么?老元头当时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了句与此不相干的四个字:邪不侵正。看来张铁一所以说的送替身,也就和这个差不多了。只是家中那种做法是害人,而送替身是救人,看来世间法术本平常,只看施法者的用心正与邪了。

“是啊,是需要作法的,通过作法,把替身送过去,这样替身送到,才好让真正的病人逃离出来,只是……”张铁一沉吟了一下,似乎有什么难度。

“怎么了,大师?”年轻人的心再次被揪了起来。

“一般送替身时,也要让那边的人通融一下,”

“那边?您是指……”年轻人如在去里梦里。

“那边当然是指鬼界啦,也有当家的管事的啊,所以也要向他们通融一下,否则替身被识破了也就不好办了,是不是?”

“怎样通融呢?”年轻人很是迫切。

“七月十五,焚香供个猪头吧,同时多焚些纸钱。余下的事我来打点吧。”张铁一很爽朗地说道。

“那就麻烦大师了。”年轻人很是感激。

“好说。”张铁一依然很爽快地答道,随之一顿,神色也为之一变,“哎呀不巧啊!”

年轻人刚刚放下的心立刻随着张铁一这一声惊叹又被拎了起来,就连何小琢身边的傻子也好奇地停止玩耍,张大嘴巴看身张铁一。

“怎么了,大师?”年轻人的声音几近颤抖了。

“今天阴历多少?”

“六月十八。”

“是啊,这送替身要选在七月十五的鬼节去送,就是还要等近一个月的时间。但看你媳妇的病,需要尽快处理啊,晚了怕……”

“是啊,那大师您看怎么办?”年轻人都有些哭腔了。

摆了摆手。张铁一算是安慰年轻人,

“不要着急,让我再想想办法。”张铁一开始陷入沉思之中。良久,才终于长叹一声说道,

“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大师有办法了?”年轻人急急地问。

张铁一默默地点了点头,

“也是没办法啊,不过呢我看你们夫妻间如此情深意重,也就破例一次吧,只不过这个‘用凶从速’的法门对我的损伤也会很大的啊,不过谁让我赶上你们这样的事情了呢?损伤也是要管的。”张铁一说的很是悲壮。

“您放心大师,我不会让您白帮忙的,一定重重酬劳您。”话到如此,年轻人再不表态也真是看不出轻重了。

“哪里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人总该是行善积德才对啊。”张铁一朗朗说道。

“小朋友,你看呢?我看你也是同道中人,怎么进屋了倒是一声也不吱呢?”张铁一很自然地将话题转向了何小琢,自己的一番“把簧”已经很辛苦了,但这个小孩却始终不动声色,基本可以肯定这个小孩不是象自己一样的江湖人了,那就很可能是个“攥尖儿”了。

何小琢没有答话,目光却落在矮柜上那个托盘之中,那里面全是药,不难想象,那是病人每天都无法摆脱的地方了。在那盘子中央,有个用细竹编的小匣,透过上面的孔隙,红色的药丸依稀可见。在那一堆的药物中,最属那味药最显眼了,而且看竹匣的光鲜度,还是一个很新的竹匣。

“那也是你媳妇吃的药?”何小琢终于开口了。

“是啊。”年轻人睁大了眼睛。

“里面是红色的药丸?”

“是啊。是我刚买的。”

“也是在药局或医院买的?”

“不是。说这药还有段来历呢。”年轻人叹息一声。

哦?这回轮到张铁一瞪起了眼睛。这个小孩怎么回事?不问生辰八字也不推算,怎么反倒问起这个问题?医药可是很专业的东西,难道他懂医?那也不对,就是懂医,世上的药千差万别,就是医生从药物表面又能看出什么来呢?这小孩还真是挺有意思。直到年轻人说这药有来历,张铁一才不禁似有所悟,原来这小孩还是从中看出了什么。

“那天我正在楼下为媳妇的病发愁呢,就看到来个学生模样的男子,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手里还拿着一只鸟爪子……”年轻人开始回忆。

“你好,大哥,请问你们这附近有养鸽子的么?”来者问。

“没注意到,你有什么事么?”

“是这样,大哥,我是中国中医大学的研究生……”说罢那人掏出了学生证,上面是他的照片。

“这次是随教授专程出来给一个癌症患者治病。我们教授新研治了一种治疗各种癌症的药方,其中有一味药是鸽子爪,因为带来的药不多了,所以临时出来收集一下,看有没有养鸽子的,想买一些鸽子回去再配些药。”

“中医大学研究生?治疗癌症?”

“是啊。”学生很自然地回答。

“那你们的药有效么?”

“当然有效了,已经治好上百例癌症患者了。”

“那市面上能买到么?”

“买不到的。因为现在还处于临床阶段,这个阶段成功后,经国家药监局批准后才能上市的。这次是因为患者是教授的朋友介绍才到这里的,否则教授也不会带药来这里的。”

“那是否什么样的癌症都能治呢?”

“这个是这样,通过我们现在对各种癌症进行的临床试验看,还没有发现不起作用的?”

“那胃癌也能治么?”

“胃癌也是普通的一种癌啊,我们也有临床的,而且反应良好。”

“这样吧,我家也有个病人,能麻烦您给看一下么?”

“这个,大哥,您看我是出来买药的,不是出来看病的。再说看病您应该去医院才是啊。”学生很是为难。

“老弟,算是哥哥求你了。医院早去过了,能治也就不找你了。您就帮我看看,回头我帮你收集鸽子腿还不成么?”在连拉带拽之下,学生终于胜情难却地被年轻人请上了楼。

“您现在的感觉是上腹胀痛、钝痛、隐痛,恶心,食欲不振,常有腹泻,呕吐,咽下困难,甚至呕血和黑便,是吧?”学生经号脉后很客气地诊断道。

“是啊,是这样。”年轻人帮着媳妇答道,心理暗暗佩服不愧是医学院的研究生,一搭手就把媳妇的症状说的一点不差。

“这样吧,麻烦您大哥,去给倒晚白开水来。”学生做了吩咐。

年轻人立刻把水准备来了。

学生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个小药瓶,从里面取了点粉末状的药物倒在水中,然后又用汤匙搅匀了,还是一碗透明的液体。这时他让年轻人帮他媳妇撩开上衣,露出腹部,把碗里的液体轻轻撩在了皮肤上,很快落在皮肤上的液体变成了红色,年轻人不禁大吃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们最新研制的检测方法,红色越深,越说明癌变的程度。”

“那那怎么办?用你的药能治不?”

“治倒是能治,只是我手里的药也不多了,所以才出来找材料准备再配一些,如果给了别人,我回去也不好交待啊。”学生很是为难。

“老弟,您看病人都病成这样了,您总不能袖手旁观吧,况且您还是医生。人命关天,就请帮帮吧……”年轻人的眼中已然潮湿。

学生很是感动,

“那我看看药还有多少吧?”说着从携带的包里掏出一个小竹匣,那里是红色的药丸,数了数,大约还有40多粒。

“这样吧,看你们也不容易,就给你们20粒吧,一天一粒,20天后就会有明显的效果的。”

然后又要来一碗白开水,将一粒药丸的一端浸入水中,便有一道红色的雾状水线在白水中呈螺旋状旋转开来,慢慢地向前游动……

“看到了吧,我们的药是用深海里至少百年以上的乌龟才能配得,这游动的就是乌龟血,否则别的药物一遇到水溶解也是逐渐散发开来的,是吧?只有这种龟血,才会在水中游动。所以这药的成本也是很贵的。”

“我懂,这样吧,我们也不会白拿你的药的,您说这药怎么卖吧?”年轻人一听学生终于同意给药就已经很激动了。

“这样吧,这药我们临床卖100一粒,看你们也不容易,就收个成本价吧,50元一粒。”学生很诚肯地说。

年轻人很是感激。学生也在收到了1000元钱后真诚地把那个竹匣也送给了他们,而把余下的药放到了别处。最后开始告辞,

“祝你媳妇早日康复,你也不用送我,在我们那儿有个风俗,患者家人都不送医生,这样就是只让医生把病带走,而患者一家也就远离了病痛。”

“你上当啦!”张铁一没等年轻人说完,已是大叫了起来。

第五章 施手 张铁一的一声叫喊,惊醒了屋中所有人。

江湖“皮”行,是卖药的总名。又管卖药的这行叫“挑汉儿的”,就是通过各种手段将手中的药卖出去,至于药效如何,那又当别论了。在过去,这种行当曾经颇为盛行,分门别类也多,诸如卖眼药的叫“挑招汉”的,卖咳嗽药的叫“挑顿子汉”的,卖膏药的叫“挑炉啃”的,卖药糖的叫“挑罕子”的,卖牙疼药的叫“挑柴吊汉”的,卖大力丸的叫“挑将汉”的,卖仁丹的叫“挑粒粒”的,卖闻药的、卖避瘟散的皆是叫“挑熏子汉”的,诸如此类,不胜枚举。但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这些江湖行当中有些已经销声匿迹,有些则是与时俱进的做了改革,就如同基因变异一般,又衍生出新的江湖骗局,年轻人所经历的正是这种骗局的延伸。

先说收鸽爪子,那不过是一个招幌子,目的是先引起人的注意,然后是学生证(当然是假的),这样你一关注,第一步的圈套便形成了。有病乱投医,这是普遍的心理,接着他便抛出治癌这个套子,就是抓住你急于治病的心理,如果你家没有这类患者,你可能不关心,但你一关心,就很可能家中或本人乃至于至亲有这类病了,(因为别人就是有这类病你也不会关心)所以你一问,就等于你承认这类病了,这叫“韩信乱点兵”,施术者就是通过这种方法把真正有病的或与病者相关的人“诈”出来,这是传统手法了,再加上改良的现代手段,研究生,教授这类高级字眼把你引上道。其实他即不是学生,也不是教授,就是骗子。

“骗子也会号脉?还号的那么准?”年轻人不解地问。

“他说他能治癌症,你又说有病人,那这个病就肯定是和癌症有关了,况且你又已告诉人家你媳妇得的是胃癌。就是你不告诉他,通过把簧,人家也会套出你媳妇的病症。”张铁一耐心地解释着。

“告诉他又怎样?难道骗子还懂医理?”

“与时俱进。现在骗子也越来越专业化了,他若想在药上骗,不但懂一般的医理,而且有些还是相当的专业。其实不要以为骗子就是说谎话,为了把谎话说好,往往也是要经过专业训练的,这叫‘钢口’,也就是生意口,行话叫‘包口’,没有好的‘包口’,又怎能压得住点儿?(压得住人)所以‘包口’可以说是骗子的基本功了。用今天的话就叫不会‘包口’,不算毕业的。这就叫科学家会武术,谁也挡不住,骗子懂专业,骗向全世界。”

年轻人听得目瞪口呆,何小琢听得津津有味。真是长见识啊,想不到这里有这么大的学问,回想起自己一路走来所遇到的张三到二钩子,李院长,宋军等人还真是很有专业的骗子。

“那他的药又是怎么回事?也是假的?”

“他的药我不能肯定是什么成份,但假的是肯定的。因为癌症如果能治的话也就不叫癌症了。况且,真是能治的话,全国、全世界那么多医院都没攻克的难题,怎么就偏偏落到咱这个小县城?又偏偏砸在你的脑袋上?老弟,记住,天上掉馅饼的情况永远也不会有,掉了也是假的。你拣了,就会上当。”

“那药水怎么变红了?还有那药中不是龟血,又怎么会在水里走?”

“怎么变红的我不知道,但也就是一种戏法吧,比如象高锰酸钾见水就红,过去还曾有人在黄裱纸上施法后,将香灰倒入纸上,用手一抹,纸上就出现各种字体或图画。其实,这是利用了“吸咐原理”,只要事先在黄裱纸上用蜡笔写下各种图字就可以了。我想它这个原理可能和这个不一样,但也是利用什么物理化学反应吧,万变不离其中,点破一张纸,不破唬万金。”

原来如此。年轻人恍然大悟,即之又是一阵沮丧,被骗的滋味当然很不好受,况且还是在妻子重病需钱的拮据中被骗走1000元钱,真是懊恼之极了。倒是何小琢,今天真的算很长见识,这张铁一既算得这么准,又懂得这么多,在自己印象中恐怕只有老元头有这个本事了,那这个张铁一又是何许人呢?

“老弟,你也不用太难过,有病乱投医,骗子正是利用你这个心理,人之常情啊。也说明你们夫妻感情深厚,也正是这点感动了我和这位小朋友来处理你媳妇的病,是吧,小朋友?”

何小琢默默地点了点头,这个张铁一还很会琢磨人的心理啊。

“那你们说这药还能吃么?”年轻人疑惑地问。

“不能吃了。”何小琢果断地说。

这一次何小琢抢在了张铁一的前面,张铁一嘎巴嘎巴嘴,终于没能说出来。他本想说其实这药不能治病是肯定的,但也不会害病,据他所知,一般这种药的配方除了那一两种起特殊作用的药外,就是碰到皮肤会变红,可以在水里产生行走的水线的成分外,不外乎是就是淀粉之类,也不会对身体形成大碍。

“为什么?”这次是张铁一发问了。

“因为您刚才算过,她的八字中火土为病,是忌神,那么这药是红色的,也是火,火生土,不助用神,反生忌神,故而吃了不但没用,还会有害。”何小琢一字一顿地说道。

张铁一赞许地点了点头。

“真是后生畏啊!”

“还有,病人最好不要再住在现在的卧室里?”

“不住卧室,那住哪?”年轻人和张铁一一齐投来不解的目光。

“避开台阶的这直射卧室的一角,先搬到西侧的房间去住。而且最好别的人也不要住现在的卧室。”

何小琢的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毫无模棱两可之意。

“再有,这块假山还是搬出去吧。”何小琢又指了指墙角那个盆景。

“窗外有电线杆的窗户应该挂上窗帘,而且只要没事就一直拉着。”

“还有西侧窗户的下面是不是也有块很大的石头?”

“啊?”年轻人瞪大了眼睛,何小琢自从进屋以来还没到过西面的房间,而且自己领他们进楼时,走的是东侧的门,也看不到楼西面的环境,这小孩是怎么知道西侧的窗下草坪中就有那块大石头呢?

“有,有。可那也是公用草坪上的装饰,怎么办呢?”

“你在西侧的窗台上放一个金属的风铃吧。”何小琢以不庸置疑的口气说道。

“好好,”年轻人一一记着何小琢的话。至于为什么他已无暇顾及了,他现在越来越相信的是何小琢肯定有着某种特异的功能了。

“还有一点,在她房间的北侧养六条黑色的金鱼,不管发生什么情况,要一直保证鱼缸里有六条黑色的金鱼。”

“记住了。”看轻人诺诺连声。

“还有么?”年轻人见何小琢不再开口,便迟疑着问,生怕漏掉些什么。

“没有了。”何小琢回答得很干脆。

到此,何小琢已经算完也安排完了。转身就欲离去,却被年轻人叫住了,

“小师父,慢走,还没给您钱呢!”

“给钱?”何小琢谔然地停下脚步。他还从没有想过算命来挣钱。

“是啊,忙活半天了,今天真得好好感谢感谢您啊,若不是您,今天我媳妇……”年轻人的态度很是诚肯地说道。说罢,将不知什么时候准备的两只信封放到了茶几上,一份推向了张铁一,一份推向了何小琢。

张铁一很是客气地微笑说道,“那就不好意思了。”伸手就去拿那只推向自己的信封。

“我不要钱。”何小琢斩钉截铁地说道。自己只是赶上了帮了下忙,如果帮忙也要钱,自己在家时那些叔叔婶婶今天帮你家种地,明天帮她家打药,不是都该要钱了?

年轻人一愣,张铁一停住了手,目光一齐看着何小琢。

“我只是来帮忙的,不要钱。”何小琢很平静地说道。

“帮忙也不能白帮啊?这也是您应得的。以后有事还得找您呢。”

年轻人的话不假,俗话说见高人不能交臂失之,他已看到了何小琢和张铁一的真功夫,那就更有理由相信他们的能耐,妻子病愈的希望恐怕就在面前这两人身上了,况且今天算来这小孩已经救了妻子一命了。现在两人只是下了药,结果如何还要看将来,所以一定得让两人用心才好,所以尽管自己身上拮据,还是掏空了钱夹装进了两个信封。

“那也不用,况且我只是告诉你那么做了,结果怎么样还不知道呢。”何小琢还是觉得不能拿这钱。倒是张铁一有些郁闷了,这孩子,真的就是孩子。医院开药也不是说治好了才给钱,治不好不给钱啊?相反还都是先交押金才给你治病呢。听这小孩的语气还是不治好不罢休呢?你以为你是神仙?包治百病。你小子不拿钱,让老子也不好拿这钱呢。

第六章 饭店(一) 但张铁一毕竟是张铁一,一个经验老到的老江湖,哈哈一笑,便

已计上心头:

“哈哈,你们也不用争执了,我看这样吧,我们先拿一半,剩下的一半等我们施完法看看结果再说吧,看你老弟也不容易,看病治病都需要钱啊。”说罢很自然地把面前的信封收到了手里。他提到了我们,就是已将何小琢拉到了自己的一个阵营,那么有功也罢无功也罢,都是他们共同的了。当然,他也更想把如此能耐的何小琢拉到自己身边。

何小琢也注意到了张铁一说的这个“我们”,心中很是异样,如此听上去,自己不就和这个张铁一是一伙的了?自己什么时候和这个人是一伙的啦?看张铁一收钱的样子,那不是代表自己也收了钱了么?何小琢白了一眼张铁一,气哼哼地先下楼了。

“小朋友,干嘛这么着急走啊?这里还有你的钱呢?”追上来的当然就是张铁一了,手里还举着那个信封。

“我不要!”何小琢气乎乎地把小脸扭到了一边。

“孩子,我看你是有骨气。不过你能告诉我,你吃饭不?你穿衣不?你住哪?这些东西都会从天上掉下来么?”张铁一很能抓住要害,看何小琢一副衣衫褴褛的样子,吃穿住这三个肯定是他最难解决的大问题了,否则也就不会象现在这么一个狼狈样子了。

何小琢把头扭向了一边。的确,张铁一的话令他无法回答。

“饿了吧?是不是还没吃饭?”

何小琢的小脸还是扭在一边紧崩着,他还真是一天没吃饭了。

“这样吧,我请你吃饭去。好不?”

“不去!”何小琢又梗起了脖子。

“为什么不去?”

“为什么要你请?”

“呵呵,”张铁一乐了。“有性格。所谓贫者不受嗟来之食。不过我可是真心请你,可不是嗟你。还有,这里也有你的劳动成果啊!”说罢有意的将信封在何小琢面前晃了晃。

何小琢不为所动,但也没有言语反驳张铁一了。

“这样吧,我们谁也不占便宜,aa制。一起干活一起吃饭,难道怕我把你吃了?”

“我才不怕呢!”何小琢挺起了胸脯。

“那就走呗!”

“哼。”何小琢还是把脸扭到了一边。现在他的警觉性比以往高多了。

张铁一见激将法没有奏效,再看到何小琢的表情,不禁也是心中一乐。

“哦,还是不放心我?那你可以算一下啊,看和我去吃饭吉凶如何?你不是会算么?我可是算好你了,现在肚子正饿得咕咕叫呢,对吧?”

何小琢的脸依然没有转过来,不过也是一句话提醒梦中人,自己既然会算,为什么不算算呢?以往是太相信别人了,以为这个世界都象自己一样的好人,丝豪没想到会有如此的险恶,所以才一再上了张三等人的当,当初算一下也许就不会上那些当了吧。对,算就算。

起的是火雷噬嗑卦,火上木下,三爻动,木来生火,我为火,张铁一为木,看来竟是真心帮我,变卦比和,称心如意。看来自己还是真的对这个张铁一多虑了。

这是何小琢长大以来第一次去饭店吃饭,也是何小琢长大以来吃的最好的一顿饭。张铁一点了四个菜,有鱼,有虾,有红烧肉,还有一个是花生米。张铁一自己要了一壶酒,自斟自饮。何小琢不喝酒,就和傻子象风扫残云一样,把服务员刚端上来的两盘饺子瞬间收拾进肚,令张铁一不住开心大笑,“慢慢吃,今天管你们够”。说罢将两块红烧肉分别夹给何小琢和傻子,自己一仰脖,一杯酒吱留一起遛下肚去了,然后又夸张地哈----了一下,象是辣的很受伤,惹得何小琢连同傻子也不禁偷笑起来。

“笑什么笑,两个小崽子,偷笑就能逃过我老人家的法眼了?有能耐你们来一口?”说罢,张铁一把酒杯重重地往何小琢面前一蹲,一副挑战的神气。何小琢赶紧把身子向后散去,那股刺鼻的烧酒味,还是离远些好。倒是傻子不知深浅,伸个脑袋上来不明就里的上来就是一口,接着就是鼻涕眼泪地一齐招呼上来,并开始不住地咳嗽,惹得张铁一不住地大笑,就连何小琢也忍俊不禁地边给傻子捶着背边擦着自己的眼泪。想不到这个一把胡子的张铁一还真是孩子气十足。

“好啦,孩子,现在能告诉我你们家是哪里的么?”酒过三旬,张铁一终于恢复了严肃。其实一搭眼,他已看出何小琢和傻子是流浪儿了,这种孩子若不是离家出走,若不是之被人遗弃街头,他见的多了,但何小琢的预测功夫又着实让他好奇。

因为有那一卦做基础,再加上逐渐对张铁一产生的好感,何小琢道出了自己因为没钱而离家出走想出来挣钱的想法。

“胡闹。”张铁一重重把酒杯又蹲到桌子上,

“你以为外面都是黄金?钱就那么好挣?小小年纪不好好在家念书,出来跑江湖。江湖是你想象的那么容易?是不是武侠电视看多了?以为江湖就是大碗喝酒大碗吃肉大把花钱,挥刀提剑,快意恩仇,潇洒快活?”张铁一气愤地问道。

何小琢没想到张铁一会突然间发这么大脾气,不禁羞怯地低下头去,自己离家以来,接触的果然是步步险恶,处处欺诈,不要说挣钱,还险些丢了性命,难道真的是江湖险恶才对?可现在是什么社会了,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丑恶江湖?为什么与老师讲的和书上说的社会有那么大的差别呢?

“你看看吧,”张铁一用手指了指窗外那个高高的大楼,“那就是本市最好的大酒店,你知道去那那里吃顿饭要多少钱么?几千块。可你看看进出那里的人,有象我这样的江湖人么?还不都是念书的,经商的?可你却不好好念书,跑出来简直是胡闹!”张铁一气愤地一口酒又周了下去。

“我看明天你还是回去吧,我给你拿路费,早点回家吧。”

“不。”何小琢倔强地抬起头来。

“怎么?”张铁一一愣,一抬头与何小琢倔强的目光相遇。

“达不到目的我决不回去。”何小琢一字一顿地说道。目光中不只是倔强,而是坚毅和执着。

“那你就看到什么是真正的江湖吧。”张铁一冷冷地说道。目光示意窗外,那是饭店前的空地,此刻已有桌子摆了上去,陆续有人们坐了上去,开始占菜,夏天,在外面吃些烧烤,确是人们休闲纳凉的不错方式。但就在那些桌子之间,一个苍老的老者,手提一把二胡,正挨桌走着,征询着各桌的食客是否听他拉一曲。但他已走过了五六个桌了,看到的只是人们不耐烦的手势,让他快点离开。老人只好无奈地向下一桌走去,终于有一桌三个中年男子好奇地点了那个老人的曲子,老人认真地拉着二胡,凄凉的音调化作无限的哀伤从老人的琴弦下流出,何小琢不知道曲子的名字,但他能感觉到那深沉的忧伤,孤独与无奈,禁不住忽然间想落泪。但被那桌上三个男人一声“干”接着是三个扎啤杯撞击的声音击碎了,三个男人干后哈哈大笑,把那忧伤的曲子也砸的七零八落,很快象一条揉皱的餐巾纸,随手扔在了地上。

最后,三人中的一个人掏出了拾元钱给了老人,老人千恩万谢地离去。但他不能向下一桌走去了,服务员很客气地把他请走了。接着,响亮的麦克的声音响起:

各位女士各位先生,大家晚上好!接下来又到了演艺节目时间,今晚本酒店将继续为大家奉上一场精彩的文艺节目,祝大家就餐愉快!

何小琢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望向窗外听曲的时候,饭店的中间已搭起了一个临时的舞台。一个穿着奇特留着黄色长发的年轻男子走上台来,他唱的是一首流行歌曲,何小琢依然不知道歌曲的名字,但他知道一段时间以来,他走过的大街小巷,有音乐的地方都会放这首歌,“我不知道你流落何方,我的心总要跟你成长。”何小琢记得这句,这是这首歌的高潮,男子唱的很动听,也很煽情,许多桌吃饭的人都为男子送去了一瓶啤酒,那男子也竟边唱边连喝了三瓶。何小琢记不清他后面唱的什么歌了,只记得他刚才在菜单上看过,那一瓶啤酒就是12元。

接下来是一个女子上台了,穿着一件宽松的大背心,但却露着后背。长长的卷发披散在后背上,高挺的个头,紧身牛仔裤更显出她修长的双腿,高跟鞋在舞台上扭来扭去,歌声迷离而委婉。台下吃饭的人开始有人尖叫,用酒瓶敲打着桌面,更有人将一拎6瓶的精装小瓶啤酒送到了舞台上,那女子竟也毫不客气,举瓶豪饮,竟是一口而尽。台下一片欢呼,口哨声飘来荡去,夹杂不断,酒瓶敲击桌面的声音更激烈了。何小琢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的场面。

张铁一冷冷地说道:“看到了吧,这也是江湖。”

第七章 饭店(二) 张铁一又呷了一口酒,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酒意,何小琢注意到一丝红意已经绯红了他的面颊,甚至眼中也已泛出红色血丝了。

“在江湖,卖唱的统称柳门,也是古已有之的东西了。”张铁一夹了一口菜,突然问何小琢:“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同是柳门,为什么那个老者挣的就少?为什么那些屋里唱歌的挣的就多呢?”

何小琢一时语塞,这个还不是他曾想过的问题。

“为什么呢?”张铁一依然不依不饶地问。

“也许,也许人家唱的更好吧。”何不琢现在还不能完全听懂音乐,只好猜测着说。

“你意思说老人拉的不好?”张铁一不满地说道,“我可听出他那一腔的悲凉。”

何小琢默然无语,自己的心刚才确实被老人凄凉的琴声所打动,那是一种遥远而又近在咫尺的倾诉,飘渺而又真实,深沉而又悲伤,凄凉而又执着。

“你觉得年轻人的歌声呢?”

“很活泼,很热烈。”何小琢随口问道。

“是啊,活泼热烈本就是年轻人的天性。但是你不觉得他们的表演很夸张么?”

“夸张?”

“是啊,美其名曰是个性张扬,其实你不觉得他们的表演很牵强?”

何小琢疑惑地看着张铁一,其实他挺喜欢年轻人的演唱,热烈的气氛也是他喜欢的。

“边喝酒边唱歌,看是很豪爽,但看他们一个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子,还装什么张飞的豪爽和李逵的霸气?不愧是大学毕业的,就是会表演嘛,这样的表演不是牵强是什么?”张铁一一仰脖,又是一杯酒直接扔到嗓子里,看来张铁一对这样的表演很不以为然。

“所以我告诉你,屋里屋外的一个是表演,一个是倾诉;一个是模仿,一个是真情。你懂么?”张铁一的情绪开始激动了,继之又摇了摇头,“唉,没有亲身的经历,你又如何懂得?”说到最后张铁一倒象是在自言自语了。

何小琢也看出他也是在真情流露了,想不到一把胡子的他也会这么容易激动。不过,他的话何小琢还是听懂了,因为老人的真情流露他刚才就感觉到了,老人的琴声分明就是在倾诉自己凄凉的身世。

“对了,刚才我就说过,你小子就该回去念书,看人家学校毕业的,是不是比别人挣的就多?”

“你意思说因为他们是校门毕业的,所以才挣钱多?”何小琢抓住张铁一的话把紧追了一句,他也想借此引开张铁一总提的这个让自己回去的恼人话题。

未等张铁一回答,却见傻子把手里的羹匙举到半空,上面还端着一块红烧肉,抖抖颤颤的匙里的油都已流到了手上,但依然执着地指着舞台的方向,嘴里咕囔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这时场下也爆发出一片激烈的喧哗,口哨声,酒瓶敲击桌面的声音横空乱撞。

何小琢循声看去,只见妩媚妖挠的女子上台了,乌黑的眼圈,鲜艳的红唇,红色的头发如火,黑色的皮背心,将胸部完美托出,黑色的皮被衩,将臀部紧紧蹦住,过膝的长靴,更显腿部的修长与性感。女子在火爆的氛围上一登台,首先抓住舞台正中的钢管,接着一个下蹲,显示一个夸张的poss后,随着音乐灵巧地攀上杆顶,在杆顶用双腿夹住钢管,空出双手,向全场两侧一边一个飞吻,立刻,喧哗声鼓噪声再次响起,直掀屋盖。女子双手抓住钢管,双腿一松,一个滚翻飘落半空,就在大家一阵惊呼之际,又在半空中劈开双腿,顺着钢管旋转起来,全场又是一片掌声雷动,口哨声恨不得钻透玻璃,敲击声恨不得砸碎桌面,呐喊声恨不得撕裂天棚。

“看到了吧,这就是答案。连这小子都看傻了”,张铁一指了指傻子,此时的傻子正呆若木鸡的看着钢管舞女的表演,任凭哈拉子从嘴角流出。

何小琢哂然一笑,张铁一忽然发觉自己的这句话很有毛病,傻子本来就傻子,还用看傻么?

“因为大家喜欢,所以就能挣钱。”张铁一一声长叹,“但现在人们又在喜欢什么呢?真是饱暖思淫*欲啊!”

这时傻子已回过神来,冲张铁一一笑,学着张铁一喊着:

“饱暖…淫*欲,饱暖…淫*欲”一副很兴奋的样子。

张铁一夹了一块肉塞进他的嘴里,

“这个还能堵住你的嘴不?。”

傻子这才陶醉地大快朵颐起来。

看到傻子陶醉的样子,何小琢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大家说思思小姐的舞跳得好不好?”一身西装的主持人终于走上台来。

“好!”大家齐声叫好。

“再来一段要不要?”

“要!”大家又一齐起哄。

“哈哈,感谢大家的捧场。待思思小姐稍俟休息之后,将会给我们大家带来更精彩的钢管舞表演。接下来我们诚诚酒店专为大家邀请了武术大家、北山派第三十二代传人、今年已是62岁高龄的著名气功师向山北老先生带来了一段神秘精彩的气功表演!”

气功表演!何小琢瞪起了眼睛,这可是他历来感兴趣的东西,尽管自己现在已有很深的修炼根基了,但从小看武侠的他对气功的着迷并没有遗失。

“嘿嘿,老子今天开眼了,想不到这‘挂子行’的也玩到这里来了,真不知道是‘尖挂子’呢还是‘腥挂子’?”张铁一又走了一杯,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舞台,期待着气功师的出场。

何小琢翻了翻白眼,“您老刚才说的是什么?”吃了半天的饭,何小琢对张铁一也产生了一定的好感。

“哦?”张铁一缓过神来,借着酒劲,开始给何小琢讲解起来:

“这‘挂子行’就是指练把式卖艺的,”

“人家可是气功师。”何小琢打断他的话,从小对武侠的偏爱,他对气功有着特殊的深厚感情。

“气功师又怎么样?到这里了都叫打把式卖艺的。”

“气功师是有真功夫的!”何小琢反驳道。

“那要看他是真有功夫还是假有功夫了。这真有功夫的,就叫做‘尖挂子’,这假有功夫的就叫做‘腥挂子’,”

“气功师还有假功夫的?”何小琢很是一愣,“这气功不都是长期练出来的?练不出来的还能叫气功师?”

“哈哈,这年头,除了妈是真的,爹都可能是假的呢,一切皆有可能。”张铁一哈哈一笑。

“对了,小琢,你不是会算么,那为什么不算下他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算就算!”

何小琢开始快速地在心中装着卦,他就不信还会有假的气功师。张铁一发问,张铁一为老者,用乾卦(乾卦在八卦中代表老者),发问是口,用兑卦(兑卦在八卦中代表口,延伸为与口相关的事情),现在是19点,得出初爻动,变卦是天水讼卦。根据八卦理论,乾卦又代表气功师,兑卦又代表缺口,不完满,缺陷,也就是说气功师有缺陷。那就是说气功师是假的?何小琢很是疑惑,这是他很不情愿算出的结果。

看来只好一看究竟了。

气功师尚未出场,一个蒙着白布的长条桌首先被推了出来,桌子长度在一米五左右,宽度在0.6米左右,由于被白布蒙着,看不清下面。

这时主持人又出现了,将一块红砖放在了桌子上。

“好了,我们期待已久的气功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需要说明的是我们都知道气功需要凝神静气,专注致一,所以等一会儿向山北老先生表演的时候希望大家能够配合一下,保持安静,以让我们这位62岁的老人一次表演成功。在此主持人阿峰先谢谢大家。”说罢向四周深深一躬。

“好了,现在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隆重请出武术大家、北山派第三十二代传人、62岁高龄的著名气功师向山北先生!”

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一个花甲干瘦的老人出场了。个子不高,布鞋,一身白色的练功服肥肥大大,瘦削的脸颊,尖下巴,颧骨很高,一双大大的眼睛精明透亮,平头,整个人看去干净利落,轻捷灵便。上场后,先把红砖拿起,绕场一周,让每个人都看清楚那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红砖。何小琢还用手摸了摸,不错,那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红砖。

向山北小心的把砖立到桌面上,又用手按了按桌面,确定把砖放稳了之后,这才退到离桌子二米远的地方,骑马蹲裆式站好,凝神静气,专注致一地缓缓抬起右掌,对准红砖。

这时全场上下已是鸦雀无声,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期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幕。

向北山缓缓地收回手掌,一点点地收回,及至快完全收回后,又迅即快速的向前推击而出,嘴里一声轻喝,但红砖却纹丝没动。人们紧张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手心也开始攥出汗来。

向北山再次收回手掌,表情更加庄重严肃,一声轻喝,手掌再次推击而出,但红砖依然纹丝不动。

正当人们疑惑之际,向北山已第三次收回手掌,接着手掌以比前两次更快的速度向前推出,嘴里一声暴喝:“嗨----”

红砖一晃,象被一股力道推动着一样,向前移动开去----人们立时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

不会吧?这就是传说中的气功?

向北山并没有停止,手掌停在半空,还在用力地发着功,红砖也匀速地向前移动着……

全场开始响起疾风暴雨般的掌声,表演成功了!

张铁一一捅何小琢,“小子,算出来没?真的假的?毛病在哪?”

第八章 揭底 如果不是事先算过,何小琢一定会说这是真的,因为现在看来用真气隔空推动红砖,他就能做到,而且也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三皇剑的威力可比它大得多得多了。问题是如此简单的表演自己怎么算出是假的呢?为什么这假的还能如此吸引观众的眼球呢?又假在何处呢?

何小琢又开始思索刚才的卦,天泽履卦,上乾下兑,乾卦代表气功师,兑卦代表事件,初爻动变成坎卦,坎卦为险为陷,引申为欺骗,那么兑卦又代表口,口在欺骗。看来问题出在口上。联想到向山北前两次出手都是一声轻喝,红砖都没有被推动,只有这最后一次是一声暴喝,难道问题真的就出在他的口中?

何小琢对着张铁一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嘴,也就在暗示问题是出在口中了,张铁一微微一笑,看来他早已看破机关。冲何小琢诡谲地一笑,又附耳低语了几句,又一本正经地看起表演来。

向山北高举双手满意地向欢呼的人群致意着,一会儿抱拳,一会儿招手,得意地享受着人们的欢呼。良久,人们才恢复平静,向山北的表演几近完美,可以圆满收场了。他开始向自己的长条桌子走去,人们又分别开始关心起各自桌子上的酒菜来,向山北也来到了桌子前,就在这时,傻子却突然一蹦跳了起来,身体撞到桌子上,桌子一震,张铁一刚刚喝完的空酒瓶子恰如其分地一头跌落下来,张铁一和何小琢同时做势去接那空瓶子,但还是没能接住,空瓶子与地上的地砖结实地相吻,啪的一声,碎裂捐躯。但两个人却都没有抬头,而是同时把目光停留在一米外长条桌之上的红砖之上,就在那一瞬间已经注意到随着酒瓶坠落的啪的一声响起,那长条桌上的红砖竟也不自觉地摇晃起来,但说时迟,那时快,干瘦的向山北迅捷出手,将红砖操在手中,看去象是为防止红砖也跌下来似的,张铁一和何小琢头在桌下对视一眼,不由得会心一笑。并没注意到向山北手拿红砖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恨不得一砖就拍过来。

等其它人缓过神来的时候,这一切已经结束了,而在瞬间,何小琢已经找到了答案。他想到了在福利院时就见过的那只白色的小声控狗,只要大声的拍手,小狗就会叫起来,是宝宝告诉他那叫声控,靠声音的震动打开了开关,所以那狗才会一拍手就叫。向山北的长条桌布置得可能比声控狗要复杂些,但原理是一样的。向山北前两次故意失手,是为了吸引眼球,让人们更能屏心静气,这样才会让自己的声控装置不会受到外来声音的影响。这也是主持人为什么在向山北表演前就要求大家保持安静的原因所在。只在第三次,向山北一声暴喝,声控装置才被启动,同时起动下面的牵引装置,将红砖拉走,而向山北此时表演出一副努力发功的样子来配合牵引机,这就是向山北表演的秘诀。

对于表演,张铁一一开始就没有相信,如果真是气功推动红砖的话,何必非要弄一张专用的桌子来?而且下面还要用白布紧紧蒙住,这本身不就很蹊跷么?对于他这种老江湖自然要发出疑问了,但他也不知道法门的所在,及至何小琢算出了口的问题,并向自己暗示的时候,张铁一已是恍然大悟了,所以才和何小琢共演了一出双簧,何小琢将空酒瓶摆好等着掉落,张铁一在桌下狠踢傻子的脚,空酒瓶被计划地掉落发出炸响,再次启动了向山北的声控装置,但由于红砖已在终点的位置,不能前行,所以只是晃动了一下,这已足以证明了张铁一和何小琢的猜想,也就够了,同是江湖人,张铁一还不想把这个底揭给所有人看,同吃江湖饭,都要留情面,只要何小琢明白就可以了。而向山北也恰到好处地出手,将红砖抢在手中,正是他的精明所在。

何小琢和张铁一相视一笑,表演结束,饭也吃完。

“小琢,你要不要再算一算是到我老人家的地方住宿一夜好呢,还是你们找个桥下或烂尾楼里呆一宿好呢?”张铁一买完单,笑眯眯地故意挑逗着何小琢。

何小琢嘿然一笑,“你意思我怕你啊?我才不怕呢!”是啊,何小琢有什么可怕的,刚才已算过了,和张铁一在一起对自己并无害处,相反还会学到许多江湖东西,那还怕什么呢?

“那走啊?”

“走呗。”

张铁一的家住的很偏僻,也很矮小。何小琢一路看到的都是低矮破旧的小毛砖房,参差不齐的屋顶,破烂不堪的围墙,杂乱无章的旧物,斑驳歪斜的大门,更多的墙上被写上了大大的“拆”字,看来这里很快也要拆迁了。

“你说对喽,这里很快就是一片平地喽。”张铁一在门边的一个破罐头盒子里翻*弄了一下,一把钥匙很从容地被请了出来,往歪斜的房门锁孔里一插,房门打开了。想不到张铁一就是这样存放房门钥匙的,何小琢心中暗然一笑。

一桌,一椅,一铺,一柜,就是张铁一室内的摆设,简陋质朴,坦然随便。张铁一用大蒲扇扇了扇床铺,象是扇灰,又象是驱赶蚊蝇,回头冲何小琢和傻子道,

“坐吧。”

何小琢和傻子悄然落坐,好奇地看着张铁一这里的环境,尤其傻子毫不掩饰地四面张张望着。好象张铁一的屋里隐藏着什么天大的密秘。

“看什么看?这屋里就我老人家一个人。剩下能喘气的就是苍蝇和蚊子了。”张铁一提起桌子上的水壶,边往杯子里倒水边说。

何小琢一乐,

“您老就一个人住?”何小琢好奇地问。

“当然了,要那么多人干嘛?”

“您没有其它亲属?”

“没有。就我老哥一个,逍遥自在。江湖人嘛,想去哪去哪,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这叫无牵无挂。”说罢将两杯水分别递给何小琢和傻子。然后自己也倒了一杯,往大椅子上一坐,笑眯眯地看着何小琢。

何小琢也看着张铁一。

张铁一依然笑眯眯地看着何小琢,也不说话,良久良久,只是把那种夸张的微笑定格在脸上,看着何小琢一言不发。

良久良久。

何小琢有些发愣了,“您看什么呢?”终于忍不住发问道。

张铁一默不作声,微笑依然。

“您老笑什么呢?”何小琢再次发问。

张铁一默不作声,微笑依然。

“您没事吧?”何小琢有些惊愕了。

扑哧----张铁一终于忍不住了,大声笑了出来,继之又是放声大笑,然后竟是纵声狂笑了。

何小琢也禁不住跟着笑了起来,这张铁一还真有意思。

良久,笑罢,张铁一重新恢复原有的神态,看着何小琢不住地点头,

“发际丰隆骨起高,能言能语胜英豪。

眉目分明骨气清,双双弯耸玉堂行。

亭亭凤目最超群,声名定是冠三军

两耳红花大海潮,生成富足异丰标

额角峥嵘相拱望,名扬四海福绵绵

口方须正与唇红,两角弯朝回土弓,

屯否初年何所虑,犹看他日迈群雄。

齿白如玉聪明子,年少声名远帝都。

器成瑚琏非凡品,磐如虎踞是英豪……”

何小琢刚开始还是在云里雾里,以为这神算张铁一又在讲什么江湖行话,这方面令他很好奇,想不到江湖原来有这么多的门道。但几句过后,他翻然醒悟,张铁一不是在说什么江湖行话,而是在给自己相面呢。这相面之术尽管也是和周易八卦,八字风水等同属一个门类,但也同样自成体系,同样的高深莫测。不过老元头也并没有教给他这方面的东西,所以刚听了前两句,何小琢并没有听出张铁一说的是相面方面的术语,但稍一领悟,他已明白张铁一说的就是自己了。而且顷刻之间,他已将自己的五官从发、眉、目、耳、鼻、口、齿相了个遍,甚至连坐姿都相了,这张铁一还真是很留心啊。

“老人家,你在拿我开心吧?都象你说的那么好,我也不至于象今天这样吃住都没有啊?”何小琢也很苦恼,自己流落江湖以来的遭遇和张铁一刚才的判词真是一点也不搭界。

“屯否初年何所虑,犹看他日迈群雄。”张铁一朗声回答,“年轻人,天长地久,来日方长,何必计较一日之苦短?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自古英雄多磨难,说不定天将降大任于你,这也是对你的考验呢。”

“您老就是拿我开心,我现在可就只是个流浪儿呢。”

“发疏光润具天聪,秉性生慈亦浑融。又是眉清兼目秀,何愁身不到穹宫?孩子,一切都在你的身上写着呢,相信自己,一定会宏图大展的,关键是对自己要有自信。”张铁一一脸严肃地郑重说道。

何小琢微微一笑,“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第九章 原来如此(一) “哈哈哈……”张铁一朗声大笑,“我孤老头子可一直记得这一天。”笑声直爽豪放,令何小琢很受感染,也跟着笑起来,还有傻子,也受到了熏陶,也跟着露出小白牙呲呲地笑着,尽管他还不知道面前两人为什么发笑,而两人也不会注意他为什么发笑了。

笑声过后,张铁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悠然地喝了一口后,又开始神情专注地观察起何小琢来。

“还要给我相下去么?”何小琢主动发问,“您的好话还没说完?”张铁一的直爽与热情很令何小琢好感,此刻他竟也能放心地和面前这个老头调侃起来。

张铁一没有答话,又喝了口水(看来是酒精起作用了),依然神情专注地看着何小琢。

“怎么,有什么不对么?”何小琢故意挺直了腰杆,摆出一副故意给张铁一看的架势。

“‘你赶紧回家吧,你媳妇上吊了,现在回去还有救,再晚就来不及了……’”张铁一忽然学着何小琢的语气说道,继之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媳妇正在上吊呢?”

何小琢一愣,马上反过来味来,

“‘小伙子,我看你是家里有了病人,是不是?’”竟也学的是张铁一的腔调。

“哈哈哈,”张铁一用手点了点何小琢,“小崽子,不学好呢?”

何小琢也快意地笑了。

张铁一给何小琢和傻子又重新倒了碗水,这才很郑重其事地坐下来说道,“小琢,你算的很准,小小年纪就有这个能耐,让我老人家很是佩服啊。功夫嘛,其实就是一张纸,点破不值半文钱。所以你不说嘛,是对的。这也是江湖规矩嘛。”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看到了那人问事时的外应。”何小琢见张铁一很认真的样子,也立刻认真下来,至于江湖规矩什么的对他来说还没有什么概念,而他更没有想过保守地把这个秘密隐藏起来,本来很简单平常的事情何必要弄得那么神秘莫测?故弄玄虚可不是他的性格。

张铁一瞪大眼睛,外应他也是知道的,此刻他已不再关心这个秘密了,而是关心何小琢是如何推算出来的,这说明了这个孩子的思维程度,这正是将来决定这个孩子神奇的地方。

“外应我是知道的,就是一个人在问卦或算命时,外界环境突然间发生的一些偶然事件,这个偶然事件很可能就包含着问卦人所测问题的答案。那你是怎么推算出来的呢?”张铁一很郑重其事地问道,这个疑问在他那里已经很久了。

“是这样,当我看到你要他媳妇八字的时候,他因不知道他媳妇的出生时辰,就去打电话,结果电话盖被红绳的吊挂缠住了,没打开,他就用嘴去解那红绳,就是这个外应。我看他那吊挂本身就有‘吊’与‘挂’的意思,这是第一层;其次,那红绳缠在手机上,他的手机又是翻盖的,这样翻开的手机不就象张‘弓’,由于吊挂很长,从弓上垂下来,就是一个‘弔’字,意义很明显了;还有,手机被吊挂缠住时,他是用嘴去叼改那红绳,红绳可理解为‘巾’,嘴是‘口’,口加巾同样是一个‘吊’字,所以很明显是上吊之意了。谁在上吊呢?他问的是他媳妇,当然暗示的就是他媳妇上吊了。”何小琢娓娓道来,听得张铁一兴奋的一拍桌子,

“高!实在的高!”张铁一赞赏地看着何小琢,“真是后生可畏啊!小家伙,你真是灵气逼人啊,有理有据,活学活用,前途不何限量!”

何小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小声说道:

“您算的不也是很准么?人家的事您也都算出来了。”

没想到张铁一听了此言却又是抚掌大笑起来。

“你想学么?我教你。”

何小琢惊愕地看着张铁一,想不到这个人比自己想象的豪爽痛快还要豪爽痛快,最奇怪的是自己有什么心思他会马上就看出来,并说出来做出来到你心里去,这张铁一真是个什么都能的人呢。老实说他也早已按捺不住对张铁一事事都算的那么神奇的好奇心了。

“现在你问我答,我保证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罢张铁一正襟危坐,认真地等待着何小琢的问题。

“您怎么知道他家里有病人呢?”何小琢开始发问。

“很简单,因为他手里拎的塑料袋,那上面清楚地写着‘国药大药房’,半透明的塑料袋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药盒,当然有病人才会吃药。”张铁一很坦然地说道。

何小琢瞪大了眼睛,“你、你不是算出来的?”

“也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什么叫也是也不是?”何小琢吃惊地问。

“也是算的,通过药房的塑料袋和里面的药物推算他家中有病人,这叫推理,也是算,只不过这种算法不是你想象的用周易八卦算的。”张铁一丝毫不理会何小琢的惊异。

“那你怎么能肯定是他家里人呢?难道就不会是他代给别人买药么?”

“因为他来问卦了,说明他对病者很在意,很关心,甚至是放心不下。试问这个社会上能令一个人去给她买药并关心到放心不下来问卦,这样的人除了他的家人难道会是他的同事或者是表哥么?”

何小琢无言以对。张铁一尽管不是用八卦推算出的东西,但说出来确实很有道理。

“那你怎么肯定是他的媳妇,难道就不能是他的父母或孩子病了?”

“他的药盒上能隐约看到‘清宫’的字样,只有女人才有子宫,所以肯定是女人有病。”

“那你又如何判定是他媳妇有病而不是他母亲呢?”

“乌鸡白凤丸,这也是在他拎的塑料袋里隐约可以看到的药,那可是女人最好的补药。我看他今年的年龄在30岁左右,那么他母亲的年龄就该在50岁以上。观他穿着打扮和言谈举止并非有钱有势人,那么他母亲补这种药的可能就大为降低了。”张铁一又喝了口水,“还有一个原因,根据我多年的经验,现在年轻人来算命,来算父母如何的越来越是微乎其微了,相反男人问女人女人问男人的倒是习以为常了。”

何小琢无言以对,原来张铁一竟是如此推算的,总觉得有些别扭,但却也指不出张铁一的错误。万般皆学问,张铁一在“万般”的学问方面,自己确是望尘莫及。

“那你又是如何推算出他父母不全的呢?”何小琢再次好奇地问,难道这你也能从外部的推理推测出来?

“哈哈哈……”张铁一又爽朗地大笑起来。“也罢,我既答应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今天就索性让你见识下江湖手段。”说罢,又拿出在桥上时那个小本和笔,“咱也算算你的情况。”刷刷刷就在小本上写起来,那小本也就手掌般大,所以他就在手掌里写着,写完了把小本一合,问何小琢,“说说你的父母吧?”

“我父母都健在。”何小琢实话实说。

张铁一哗地撕下一张纸来,展示给何小琢看,那上面赫然写着:父母双全。

接着又在那小本上写起来。

“你父亲属什么?”

“牛。”

张铁一撕下一张纸来,上面就写着:父属牛。

接着又在那小本上写起来。

“你母亲属什么?”

“龙。”

张铁一撕下一张纸来,上面就写着:母属龙。

尽管已是第二次看张铁一这种手法,但何小琢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惊奇,张铁一的这一手不会只是凭猜想得出来的吧?

“那你看我兄弟几人呢?”何小琢问出同样的问题。

张铁一也不吱声,刷刷刷地在纸上写起来,然后撕下来给何小琢看:昆仲一位不能二三。

“这回错了,我是哥俩。”

张铁一也不答话,只用笔在那张纸上点了一下,何小琢再看时,那字已变成:兄弟一位不能,二三。

“你?”何小琢张大了嘴吧,但又无法说下去,张铁一写的不能算错。

“我明白了,你的‘命独不能有子’,是不是既可以读作‘命独,不能有子’,又可以读成‘命独不能,有子’?”

张铁一一脸神秘微笑地冲何小琢竖起了大拇指,何小琢则颓然地泄了气,“原来你都是这么算的!”

张铁一神秘一笑,“怎么样?算得准吧?”

“是准!”何小琢翻了翻白眼。现在他觉得这个张铁一真是厚颜无耻了。

“不对啊,”何小琢又奇怪起来,“这‘父母不全’,‘父母双全’‘母尚在’,‘父属牛’,‘母属龙’这些断语无论怎么断句也不会断出第二种意思啊?这也是假的么?”

张铁一再也憋不住了,一口水从嘴里喷了出来,用手点着何小琢,边喘息边笑着点指着何小琢:“你小子真是打破砂锅问(纹)到底啊,也罢,那就让你见识见识吧。”说罢,把那个小本递给了何小琢。

何小琢认真地翻看开来,不禁大吃一惊,原来小本上并不全是空白页,许多页面上早已写上了‘父母不全’,‘父母双全’‘母尚在’,‘父尚在’,‘父属牛’,‘母属龙’,‘父属马’,‘母属鸡’之类的断语。

“你这是?……”何小琢似有所悟。

“不错,断词早就写好啦。刚才在纸上写只是做做样子,只要你说出来结果,我就找到事先写好的符合结果的断词撕给你看,这就够了,保准不会算错吧?当然这需要练手法,就是不能让你发现我刚撕的纸不一定是我刚写的那一页。”说罢,张铁一得意地看着何小琢。

“原来如此!”何小琢恍然大悟,如此,当然是神算了。

“原来如此。”张铁一学着何小琢的语调。

“你个大骗子!”

第十章 原来如此(二) “哈哈,”张铁一一捋山羊胡微笑着,“你可以认为这是骗子,但你认为我给你算的一切都是这么骗来的么?你的打斗行为也是靠这个能骗出来的么?”张铁一不紧不慢地反问。

何小琢在这一点上还真是有着同样的疑问。

“那也不会是你真正用八卦算出来的吧?”

“不错,不是用八卦,但却也是精心推出。”

“怎么推出的呢?”

“你今天到的桥叫虹桥,是南北方向的,你是从北方来的,而且身上粘着树林的痕迹,树林在这个城市的北方,所以断你从北方来。”

何小琢默默地点了点头,这一点他也想到了。

“那你又是如何算出我身上的伤痕是自己碰出来的,不是别人留下的,而且是我在一直追逐别人,并不是别人追逐我?”

“道理很简单,如果是别人给你留下的这么多的伤痕,不会是这么规则。”

“规则?”何小琢疑惑,自己怎么没发现呢。

“对。你没发现你的伤痕都在身体的前面,而身体的后面却没有么?这说明你是在追逐别人,如果是别人追逐你,你的身后应该有伤痕才对。在树木里追逐别人碰出伤痕,当然只会在前面,而且是在一心追逐时被树枝划伤,所以说伤是你自己碰出来的。只有树枝才会只在你的前面留下规则的划伤,如果是别人伤的你,就不会伤的这么规则。”

何小琢不得不佩服张铁一的观察和推理能力了。

“那又如何看出是我落败了呢?”

“你来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失败已经写在脸上。”

不错,何小琢承认,自己还不会掩示自己的内心世界。

“那又如何看出必然是高人搭救呢?”

“看你身上的伤痕就知道你们争斗的激烈程度,你一直追逐别人说明你还占有一定上风,占有一定上风而落败,必定是遭了暗算,既遭了暗算,还能全身而退,还能身上除了划伤外再无伤痕,不是有人搭救,可能么?要知道那里可是一片古木澜林,很少有人会去那里,不是世外高人,又谁会救得了你呢。”

何小琢不得不承认,尽管这最后一条推算不是尽善尽美,冷青峰也不是世外高人,但基本的情节还是与张铁一所算没有多大出入的,张铁一,真是精于世故的神算张铁一。

“不对啊,我看你到那年轻人家里给他媳妇批八字时全是满口的专业术语,而且推算的结果也对啊。难道这也是你推测的而不是推算的?”何小琢再次发问。

“哈哈,你以为我算的一切都是推测的么?告诉你,这就是江湖。若想江湖走,你不但要懂专业,更要懂人情世故,而且后者更为重要。但并不等于光会后者就可以行走江湖了。所以本人必须得对周易八卦算命这套略知一二的。”

“那你不也是推出他媳妇病在胃了么?”

“哈哈,”张铁一又是仰天一笑。“市敲千卖夹打隆,游历江湖亦堪雄。”

何小琢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

“这‘市’,指的是察言观色,判断真伪。那年轻人拿着药,又是一脸的焦急,这就是对他的察言观色,然后判断出病人的真伪。”

“‘敲’,指的就是旁敲侧击。说她天上火命,柱中五土三火,命中土重啊,火又生土,真是土太旺了,且又三未冲一丑,土被激化……这时那个年轻人终于忍不住了,问:‘那会怎样呢?’。我说:‘不好呗。’这就叫旁敲侧击。”

“‘千’就是刺激、责骂、恐吓、打击。记得他接下来问我吧?‘怎么个不好呢?’我答:‘她的病也就病在这土重上。’这就是千,先吓上一吓。”

“‘卖’,就是把已知的资料推出去。现在已知的资料是他的媳妇有病甚至寻死,所以就这点卖出去,就是我接下来说的‘就是和土相关的病。’其实我后来所说的三丁多恶疾,手足也自伤,也是围绕着他媳妇自杀一事做的卖点。”

“‘夹’,就是逼。当说到此处,再点出是‘比如脾胃之病’,已把他逼到是与不是的选择点上了。最后他自己承认媳妇得的是什么病了吧?”

何小琢好久地瞪着张铁一,这与自己所学的周易分明就是两码回事。

“那什么是‘打’呢?”何小琢想不到这里还有这么多讲究。

“‘打’就是讥讽,突然发问。我问他家里有了病人,是也不是?这就打。”

“那‘隆’呢?”

“‘隆’就是恭维、安慰、鼓励、赞美。我一再说看他们夫妻恩爱,感情深厚,所以才帮他们,这就是隆。”

“那你不是自始至终都在用一种欺骗的手法?”何小琢感觉很不舒服。

“我骗什么了?”

“你骗出他的真实病情,然后让他以为这是你算出来的。”

“如果你认为这是欺骗,那也没办法。但我认为欺骗总要骗点什么东西,比如以利益为手段。而我现在还是一无所得呢。”

“你不是最终收了人家的钱?”

“那是我给人家治病的钱。就是送替身的钱。”

“你的手段不都是骗出来的,难道这个送替身的方法就不是骗了?”何小琢很不以为然。

“这个当然不是。在我和师傅所学的东西中,就这点我是认真学过的,其余的那些八卦术语规则什么的还真是囫囵吞枣了。推算的最终目的是治病,也就是趋吉避凶,那么我倒认为怎么推出病并不重要,关键是治。”张铁一也是一脸严肃。

“你认为你的方法肯定好使?”

“那你认为你的方法肯定好使?”张铁一也反问道。

何小琢一时语塞,他只是按八卦的原理和自己的感应处理了病人的空间环境,至于结果如何,他也不能叫准,因为自己还从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

“所以我也没要人家的钱。”何小琢理直气壮地说。

张铁一噗呲一乐。“其实我们的目的不都是为治病?即使你没要人家的钱,如果你没治好人家,你是否会因为没拿人家的钱感到心安理得还是因为没能治住这个病魔而感到耿耿于怀呢?”

“当然是会因为没能治住这个病魔而感到耿耿于怀。”

“所以我们现在尽的都是医生的职责。只不过病人到你那了,你用的是望,闻,切的手段得出病人的病因,然后开了方子,我是用的望、闻、问、切的方式得出了病人的病因,然后开了方子。接下来就看谁的方子好使了是吧?咱俩还有一个区别就是,这中间你没收钱,而就算我收了。但这又有什么错么?哪个医院会因为把病人没治好就不收费了?他们可是不交钱不治病呢。”

“你……”何小琢一时语塞,面对阅历丰富经验老道的老江湖张铁一,初出茅庐的他还是显得嫩了点。

“那你每次算命不都是收钱了么?都送替身治病了么?”

“当然得收钱,若不我喝西北风去啊?不过不用都得送替身的,但病是照治的?”张铁一轻松的回道。

“还治病?”何小琢瞪大眼睛,“给人算下命就治病了?”

“当然。你知道你算的那么准,那个年轻人为什么起初还要打你?这就叫忠言逆耳,良药苦口。小朋友,你以后行走江湖,当然我还是劝你回去念书,不管怎样千万记住了,说话别太直了,那样会很伤人,结果自己也很容易受伤。你今天直接说人家上吊,就是一个忌。”

“我那是实话实说啊。”

“实话实说?若是你算错了呢?要知道人有失手马有露蹄,如果你今天算错了,人家找你算帐不?况且就是算出来了,也要给人家留点余地,比如告诉人家快点回家。他要问为什么,就告诉他回家就知道了,这样给自己也留有回旋余地。”

何小琢不服气地把脖子一梗。

“给你举个例子吧,现在只能要一个孩了,所以更多的人都上我老人家这算生孩子是男是女,我老人家一概的回复是:女孩。”

何小琢疑惑地转过头来,看着张铁一,这不是苍蝇它大哥----瞎蒙(瞎虻)么?

张铁一又喝了口水,“因为现在咱中国人都喜欢要男孩啊,所以一旦生的是女孩,他们肯定说我张铁一算的真准,神算嘛。如果生的是男孩,嘿嘿,他们早高兴的把我给他们算的这茬忘一边去了。”

晕啊,何小琢真是一阵晕旋,这张铁一倒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这就叫心理学。许多人为啥来算命?少女问亲娘,有病在牙床;老父问娇儿,必定子孙稀……叠叠问此件,定然此件缺,频频问原因,此中必有因……既来算命的,肯定都是有事的,但更多的事算出来又如何?都能解决么?不能,这时就要给人安慰。为什么要讲隆?就是要抚慰人家,给人家描绘一个未来,让人家安下心来。其实许多来算命的也不是就来解决问题的,更多的是心理上找不到出路。我命怎么这么苦啊?我命怎么这么坎坷啊?从没听说过来个算命问我命怎么这么好啊?所以面对这些有事的人,安慰很重要,这也是一个心理暗示。因为你给他推算出一些事情了,这时他才会很信你,所以这时你安慰他是很有效的。比如一个想自杀的人,你可以安慰他你现在走的运很不好,但过了这步运,一切就会好起来,有了希望才会有动力,他可能就不会再去自杀了。你能说这不治病么?这不也是心理疗法么?那我收费正常不?”

何小琢彻底晕了,张铁一,你不该叫神算,应该叫神棍才对。

第十一章 高手 “好啦,这是人家的报酬,也该是给你的时候啦。”说罢,掏出了那个信封,里面装着年轻人给的报酬。

“我说了,我不要。”何小琢依然很谦逊地推辞。

“嘿嘿,看到了吧?你这就叫瘦驴拉硬屎。不要,那你告诉我,明天你出门吃什么花什么?你的兜里能翻点钱出来么?我算准了,你的兜里现在比你脸还干净,是不?”

何小琢黯然无语,自从离家出走以来,自己还从没有挣到过钱,更不要说在兜里揣钱了。

“唉,年轻人啊,有一腔热血是不错,但那也不能当钱用啊。身在江湖,哪天不在为钱发愁?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豪爽不过是小说里的故事了,但钱从何来?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这才是硬道理。”说罢,张铁一再次把钱推到了何小琢的面前。

何小琢不置可否地依然沉默。

“说说吧,明天有什么打算?”张铁一问道。

“明天……”何小琢欲言又止。

“怎么?还不信我?”张铁一故装愠怒。

“其实,我现在很想找一个人。”

“一个人?”张铁一疑惑起来。

“其实也不是人。”

“不是人?”张铁一大惑不解。

“它是我娘。”

“喂,喂,你小子没发烧吧?没睡着吧?你说的是梦话还是胡话啊?还是梦话加胡话啊?”张铁一原地转了三圈,就来摸何小琢的脑袋。

“是真话。”何小琢一字一顿地说道。他想到了常小青。刚刚的森林一战,他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常小青就在当场,那种熟悉,那种味道自己感觉的很清楚,但为什么却没有看到常小青呢?头脑中再次出现常小青拚死相救自己的场面,泪水禁不住潸然而下。常小青,这个曾令自己讨厌的恶魔,但当自己孤单一人踏上一个人的江湖时,它却在一直暗暗相随,默默保护着自己。甚至宁可牺牲自己,想到老不死疯狂地砸向常小青的情景,何小琢终于在心底喊出:娘,你还好么?你还在么?但何小琢自己心理也清楚,常小青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但常小青是为我所做的牺牲,那就无论怎样,我都要找到它,然后真心地叫声娘。

张铁一目瞪口呆,这可是他游历江湖以来,听到的最大的江湖传奇,娘的,世间真有如此的人神传奇,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而我老人家也是少见多怪呢。

“小琢,那你为什么不用八卦推算一下呢?那样不就知道吉凶了?”

“算过了,但一片模糊。”何小琢黯然说道。

“一片模糊?什么意思?”

“就是推出的东西很零碎,根本无法得出系统的结论。”何小琢困惑地说。

“这个嘛……”张铁一沉吟了半晌,他也找不出原因所在。良久,突然一拍大腿,“我怎么把他忘了?”

“谁啊?”何小琢不解地问。

“那个呆子。”

“呆子?”这下轮到何小琢疑惑了。

“对,呆得精明到家的家伙。”

“啊?”何小琢如坠云里雾里。世上还有这样的人么?

“有啊,他就是我师弟,错不能李四平。”

何小琢一脸惊愕地看着张铁一,看来你师弟的这个名号可比你还要大。

“嘿嘿,你不要用那个眼神瞅着我,我师弟可绝对是个‘攥尖子’(江湖指有真功夫之人),当年呢,师父只收了我们两个人,我呢,喜欢悠哉游哉游戏江湖,因此对那些生硬孤僻的阴阳八卦五行九宫理论很是头疼,为此没少挨师父的骂。但我对师父传授的《阿扎篇》就是如何识人判人的理论却最感兴趣,也学得最好。相反师弟却象个呆子一样,每天沉浸于那些古板生硬的生克制化,刑冲穿绝的阴阳理论之中,象一个呆子一样如痴如醉。因此,师父去后,我便以一身识人观人的本事兼杂周易八卦的幌子游戏江湖,三山五岳,四海九洲,看名山大川,悟风土人情,一个人倒也悠游自在。我师弟和我正相反,靠得是几年来从师父那学的真本事,加上自己的苦学深悟,终于把周易八卦玩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为此才得了‘错不能’的雅号。”

“所以你说他是呆子,是他当时学得比你用功。”何小琢终于明白过来。

“不错,他还不是非同一般的呆子。”

“聪明的把周易八卦五行术数学得出神入化?”

“是的,不是一般的聪明。”

张铁一的赞美之情溢于言表。

“你意思说他能算出我娘常小青的情况?”

“不错,如果他再不能算出来,我真不知道还有谁能算出来了。”

何小琢没有回答,张铁一还没有见过老元头吧,如果见到老元头还会这么说么?但自己的算法可是老元头亲传,为什么算别的事情都能算,但一算到常小青却就算不出来了呢?那么张铁一的这个师弟李四平就能算出来么?

“这样吧,明天我就带你去找他,他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也只好如此了,何小琢也没有别的办法。

第二天,何小琢起的很早,李四平并不住在这个城市,而是离这个城市120里外的东辽市,何小琢急于知道常小青的下落,所以早早就醒了。然后等张铁一梳洗好后出来。

张铁一终于出来了,何小琢大吃一惊,一夜之间,张铁一怎么又换了一个人?昨天还是须发苍白的老人,今天怎么突然变成了面洁光鲜的中年人?道袍不见了,挽起的发髻也不见了,花白的胡子也不见了,相反,一身黑色的西服,没打领带,轻松自然,平头,干净利落,脸面光光,整洁大方。

“你,你的胡子呢?”

“哈哈哈,没想到吧,我老人家原来还没有那么老?”

“你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哪样了?这才是我的本色。昨天的那些叫道具。现在人啊总是以貌取人,而且总认为和尚道士才会更专业算得更准。哪里知道和尚道士这些修炼之人如果这么贪恋红尘的热心给人算命,自己还修炼个屁啊?但看在钱的面子上,却苦了我老人家也就只好投其所好了,阿弥陀佛,施主,我们走吧?”张铁一一通亦庄亦谐的话,令何小琢哭笑不得,走就走吧。

公共汽车并没有等多久,但车上人却很多,过道里车门口全都挤满了人,张铁一,何小琢,傻子三个人很费力地挤上了车,才算松下一口气来。何小琢挤到离车门不远的地方,便再也挤不进去了,下面是腿插腿脚挨脚不能离开分毫,谁的脚一旦离开地面,再落下立刻就会有人抗议,因为那里已是别人的脚了;上面是身贴身背贴背,你凹进去的部分与我凸出的部分默契吻合,动一动都会十分艰难。

好容易,何小琢才照顾着傻子站稳了脚跟,这才开始注意观察车里的人们,除了对拥挤的坚持和无奈外,很少有别的表情。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有时是那么脆弱,一点的冲击都无法忍耐,但现在却都表现出了超常的忍耐力。

当然,这里也有与众不同的人,紧挨车门,一个瘦弱的刀条脸就不是忍耐的表情,却是两眼骨碌碌地象在寻找着什么,而且别人都是尽力地躲着别人,希望能尽量松快一些,只有他却是尽力地向他身边的一个女人挤去,女人被夹在那里,四周都在挤,丝毫没有发觉身边的这个刀条脸正在有意地靠近自己。刀条脸和那女人紧紧挨住之后,开始侧过身去,目光也移向与女人平行的方向,很自然地与女人并排站着,何小琢正想收回目光,但就在那一瞬间,眼角的余光扫过,咦?刀条脸的手正伸向女人的衣兜----小偷。何小琢终于明白了刀条脸的反常举止了。就在这时,你的手臂被人掐了一下,正是紧挨着自己的张铁一,张铁一冲自己轻轻地摇了摇头,又向另一个车门使了使眼色,何小琢看到另一个车门口,一个健壮的汉子正一脸阴沉地注视着车里的人,同时不时用眼睛扫描着刀条脸的进展,张铁一的暗示正是告诉自己小偷有同伙,要自己不要声张。

何小琢没有喊出去“抓小偷!”,但让小偷在自己眼皮底上做这种事确是很不爽,不行,不能让小偷成功,更不能让他在我的眼皮底下成功去偷。

怎么办呢?何小琢攥紧了拳头。继之恍然一悟,对,有了。

何小琢轻轻闭上眼睛,丹田涌动,一股纯真之气氤氲而起,“睡,对,睡,好好的睡……”真气随着他的意念以不被人察觉的方式缓缓流出……

再看那个刀条脸,手已经伸进了女人的兜里,但就在这时竟是一阵嗜睡袭来,头一歪,竟然一手吊在车扶栏上,一手插在女人的兜里睡上了……

前门的壮汉见此情景,很是焦急,又是惊异,他真搞不懂自己的这个同伙这是怎么了?这小子这是犯的哪根神经呢?最后实在忍不住了,终于冲司机嚷道,“停车,我们下车!”司机一个急刹车,车里的人一拥,那个女人这时才发现兜里有什么东西硌了下自己,低头一看,不由得惊叫起来:

“你这人怎么回事,手怎么插在我兜里?”

轰!车里人一齐把目光甩到了车门口,刀条脸这才在女人的惊叫声中醒来,睁开朦胧睡眼,“什什么?你说什么?”

“什么个屁啊?到站了你还睡?”早已下车的壮汉一把把他拽下车来,他到了车下方才如梦初醒,不住地嘟囔着:“高手!高手!”

第十二章 马天宝(一) 东辽市并不大,但却很热闹。从何小琢他们下车的车站走不远,就有一块热闹的小广场,是休闲纳凉的人们不错的聚焦地。何小琢他们到来的时候,这里正围着一圈人,大家正兴致勃勃地看着表演。

中间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光着膀子,露出一身黑黝黝的皮肤,黑色的运动服裤子,白色运动鞋。此刻正低着头蹲在地上,一手拿着一只玻璃杯的上边缘,一手随便地从地上的一堆鹅卵石中一会抓出一块,就用那玻璃杯的底缘去砸,啪啪直响,就象用锤子砸石头一样,三两下,那鹅卵石就被砸裂开来,但那玻璃杯却毫发无损。

人们很是好奇,围观的人便也越来越多,逐渐地那一圈人便变成了两圈人围着看了。男子见状,也不答言,而是从身边的一个包里取出一块红布铺在了地上,然后蹲下身去,继续用玻璃杯砸着鹅卵石,但砸着砸着,显然又觉得玻璃杯不过瘾,竟是单掌劈起那些石头来,只见他手起掌落,也不见得如何发力,坚硬的鹅卵石竟都碎裂开来,简直不可思议。直到把那一堆鹅卵石劈砸的差不多了,他才站起身来,走到圈子中央,向四周一抱拳:“各位大叔大妈,阿姨表舅,哥哥姐姐,兄弟妹妹以及所有的在场的朋友们,我这里有礼了。大家刚才看到了,可能会问,你是谁啊?你这在干什么啊?诶!你问着了,我现在告诉你,我说我是变戏法的。那位就问了:变戏法的?那你干嘛砸这堆石头啊?诶!你问着了,我告诉你,我就是要用这堆石头变戏法。那位问了,用石头怎么变呢?诶,你问着了,看到我砸碎的这些石头没?那位说看到了,好,现在我用这块红布蒙起来,”说罢他用红布将那堆砸裂的石头蒙上。

“诶!这堆石头蒙好了,大家也看到了,现在大家一起把它看住了,一会奇迹就要发生了。”男子又用几块大石头将红布四周压住。“你们可要替我看好了,否则就不灵了。诶!那位说了,你到底要变什么呢?诶,我告诉你,我要让这一堆砸碎的石头重新恢复原样。诶!那位说了,你是吹吧?我说了,这吹不吹,眼见为实。只要您耐着性子看下去,看我是不是吹牛,一会儿咱自见分晓。诶!那位说了,你变戏法是不是要钱啊?一会铜锣一响,我端个盘子,往大家面前一端,叫一声大爷大妈,叔叔婶婶,阿姨阿舅,姐姐妹妹,哥哥弟兄,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诶!我告诉你,你不用担心,我分文不取,不但分文不取,最终我还要有礼物送给大家,叫你们谁都不能白看。诶!那位说了,你送什么礼物啊?每人一块手表。诶,那位说了,白看戏法还送手表,骗人吧?诶,那我就劝你多呆一会看看,看我是否送出了手表。那位说了,手表在哪呢?这么多人你送得过来么?诶!这个你不用担心,看我心诚不诚,得看行动行不行。手表我都带来了,现在就给大家看看,”说罢就从地下的兜子里真的就抓出一把手表来。与此同时,张铁一附耳对何小琢说了几句,何小琢会心一笑,而张铁一却转身挤出了人群。

“诶!大家看到了,看我是不是有备而来还是在此信口雌黄?那位说了,又看你的表演,又要你的礼物,你这不是亏大方了?诶!说得好,我不但送你礼物,还教你东西。看到刚才我用玻璃杯砸石头了吧?奇怪吧,其实那不算什么功夫,会者不难,难者不会。只要掌握好力道了,谁都能做到,你也能。如果你感兴趣,一会我就教你。诶!那位说了,这还不是真功夫,那什么才是真功夫?诶,你又问着了,一指禅,二指禅,那才是功夫,戳哪哪是个窟窿。那才是真功夫。诶!那位说了,你会啊?我要说,我不会。为什么?那要练一辈子哪,本人火候还没到,但本人自小爱好武术,戳哪哪是个窟窿做不到,但本人用慢功也能钻个窟窿出来。诶,那位说了,不要光说不练,有本事给咱表演一个。好,人家说的有理,咱就得听。这叫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麻烦各位,看身边脚下有没有砖头给我找一块来,大家看好了,如果我做成功了,你给点掌声,算给我捧场。如果觉得我做得一般,你一笑置之。我知道贵宝地是老师傅巨多,少师傅巨广,是好是坏,大家捧场,我这里先谢过各方。”

这时就有两块红砖被扔进场中。

“诶,光说不练那是嘴把式,光练不说才是真功夫。说练咱就练。”

说罢,他拣起地上的一块砖头,端详了一下,左手握住,右手食指点住一个部位后,往下一蹲身,运气发力,一声长叫,食指就向那砖头钻去。只见粉沫纷纷而下,片刻之间,手指已钻进去一半了。人群中一片喝彩,好!男子更来了精神,再吼一声,手指竟是透砖而出。好,好啊好!人群中爆发出一片喝彩声与掌声。

男子又拾起另一块红砖,左手握住,右手食指在砖上面点了几下,试着用手钻了几个点,不禁皱了皱眉,就在人们期待他第二次钻下去时,他却挥起一掌,将砖砍断,扔在地上。

“诶!看到了吧?这就叫一指禅。如果谁想学,我一会也会奉上。诶,那位说了,你这又是表演,又不收钱,又送手表,又教功夫,你到底是谁啊?做什么的呢?诶!你问对了,俗话说得好,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人过不留名,不知张王李赵,雁过不留声,不知春夏秋冬。在下马天宝,自幼爱好武术,从师少林。此次出山,是奉师命而来,奉什么师命呢?就是我们少林寺通过与医药企业联合,利用我们少林的气功理论共同研制开发出了一款医药手表,这种手表专治风湿骨痛。现在是试验阶段,师傅把我们这些弟子派出去到全国各地赠送这种手表,一是给广大风湿患者送去福音,一是想通过此手段检查下这款手表的疗效如何?所以我要说送块手表。但是我送也是有条件的,一是送给病人,一是送给家里有这种病的人,一是病治好了,你要给我扬名。在下马天宝,请大家记好。诶!那位说了,你的手表治病,为什么不送医院去?诶,你问着了,因为我们是佛家弟子,讲究的是功德,如果这手表送医院去,价格就会被翻上几倍,那么我们许多真正的患者就要大大破费了不说,甚至还承担不起高昂的价格,为此,我们直面患者,就是减去这中间的环节,真正去渡那些被病魔折磨之人,所以一会我送手表的时候,希望不是这两种情况的人就不要要了,因为我带的手表也是有限的,所以咱把机会更多的留给真正需要的人行不行?”

“行!”人群一致喊道。

“好,现在有风湿骨痛病的人举下手,我看看能有多少?”

刷!全场竟有三分之一的人举了手。

“这么多人啊?不行,太多了,我的手表不够。我得检测一下,看你是否真的是有这种病。”马天宝一本正经地说。“现在你们谁上来让我检测一下,告诉你如果你没有这种病,我可不会给你手表。看吧,那个小孩,你多大啊?你也有这种病?别扯了。”

“我有,我来。”一个老者挤出了人群。

“好,那我给您检测一下,我要用我的气功给你发功检测,您不要紧张。”

老人接连地点着头。

“现在请您站在这里,”男子让老人站在空场子的一侧,然后挽起老人的裤管,将一只手表戴在了老人的膝盖下方,让老人抬起另一只脚,“我说一下,这手表平时戴在手腕上就能起到治疗的作用。但这次为了尽快感应到手表的效果才戴在这里,如果老人一会有感觉,就说明他是有着风湿骨痛病的,同时手表也是有疗效的。现在我开始发功,只要他有这种病,体内就会有风被逼出来。”

说罢,方才走到空场的另一边,开始蹲下身去,双手向老人露出的膝盖方向努力发着功。

良久,才问道,“怎么样,大爷,有感觉没?”

“有!”老人回答。

“什么感觉?”

“凉,麻。”老人回答。

马天宝这才收了功,走到老人面前,“大爷,我看你的风湿很严重啊!”

老人点了点头,“三十多年啦,一到阴天下雨就难受啊。”老人叹息着。

“放心吧,这块手表就送给你啦。这回你戴上,看阴天下雨还难受不?”

“嗯嗯,谢谢啊!”老人很是感激地退出圈外。

人群里一阵唏嘘。

马天宝又指着一个与自己年龄差不多的一个中年人喊道:“你也是风湿么?我看你长得这么壮实不象呢?”

“哎呀,我风湿严重起来都下不了床。”马天宝选中的男人果然非常壮实,膀大腰圆,足有200斤的块头。

“那你敢下来让我检查一下么?”

第十三章 马天宝(二) “当然敢了。”

象上次一样,马天宝如法炮制,只是壮汉刚站到一分钟就受不了了,“哎呀,不行,麻,凉!”他连声喊着。

“果然是病的不轻,看来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啊。这只手表就送给你了。”

“好,谢谢。”壮汉刚要离去。

“慢着。”马天宝喊住了他。“光说谢谢就完了?”

壮汉迟疑地回过头来。

马天宝一笑,“你看,我今天又是给你看病,又是给你手表,下次见面你还能记得我不?能给我扬名不?”

“当然能记得。当然能给你扬名。”

“那见面能请我吃顿饭么?我要求不高,一碗面条就行。”

“当然行。”

“今天请我行不?”

“行。”

“那拿钱!”马天宝把手伸了出来。

“多少?”壮汉迟疑了一下。

“一碗面钱嘛,十块二十块够了。”马天宝不客气地说道。

壮汉迟疑地从兜里拈出二十元钱来,大庭广众之下,话已出口,除了掏钱他还真没有别的办法。

“吃顿饺子行不?”马天宝步步进逼。

“行…行…”壮汉有些结巴。

“拿钱!”马天宝又把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

壮汉只好又从兜里拈出二十元来,放到马天宝手上。

没想马天宝一下子把四十元全塞回了他的手里,“收起来吧!我就看你能不能做到,我说到做到,说送你就送你,怎会要你的钱?走吧!”随即又把目光转向了人群。

“下个还有谁?”

“我,我!”人们纷纷高举起了手。

马天宝又拉住一人,同样地如法泡制:

“请我吃顿饭行不?”“拿钱!”

“吃顿饺子行不?”“拿钱!”

“收起来吧!我说到做到,还能要你的钱?”

两人过后,人群中举手的人更多了,大家情绪一致高涨。

“我看这样吧,看来你们都没有骗我,属实都有病。现在谁有病谁举手,然后排到前面来。”马天宝不在往场中叫人,而是叫举手的人都排在前面,一排排不下了就排在第二排,后面够不着了,前面的排就蹲下来,给后面的排让出空间,他给前三排每人发了一块手表,边发边不时地发问,“请吃饭行不?”“吃饺子行不”“拿钱!”“拿钱!”,没有人拒绝,人们都爽快地承诺,爽快地拿钱,嘴里回答着,眼里盯着马天宝手里的手表,一圈下来,马天宝手里已攥着三五个人的钱没有退回去,他问这三五个人,

“今天我真的要你们请吃饭了,行不?”

“行啊!”那三五个人齐声答应。

“就用你们的钱?”马三宝晃着手里的钱。

“行啊!”

“那我走啦。”说罢做势欲走。

“走吧!”那三五个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马天宝退了回来,把钱一一塞回他们手中。“拉倒吧,我差你们这钱,我说到做到,送你们一块手表就送一块手表,还能要你们钱?”

众人一阵欢笑。

“你们不用笑。常言说得好,吃水不忘挖井人,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抱。兄弟我就喜欢五湖四海皆兄弟,三山五岳留友情。今天我帮助了你们,来日兄弟有事了,你们大伙能帮忙不?”

“能!”回答的竟是异口同声。

“我不信,就是现在吧,兄弟有难事了,这手表虽然一块只值10元钱,但兄弟因为有事,把这手表20元一只卖给你们,你们能帮忙不?”

“能!”

“能那得靠实际表现。拿钱!”马天宝向第一个人伸出手去,那人很痛快地掏出二十元钱给了他,马天宝将一块手表塞进他手里。“这个给你。”然后又向紧挨着他的第二人伸过手去,“拿钱!”第二人也很痛快地掏出二十元钱给了他,马天宝将一块手表塞进他手里。“这个给你。”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马天宝如此转了一圈,所有送过手表的人都乖乖地把钱交给了他,此时钱已经掐满他的两手了,他把钱往地下的兜里一扔,说道:

“这回我可是真收钱,真走啦!”

“收吧!”

“走吧!”

……

人群中人们依然自信地喊着。

“那我走啦。”说罢马天宝收拾起地上的红布,往兜里一塞,分开人群,真的走了。

边走还边说:“我真的走啦。”

“走吧!”

人群中还有人附和着,但转眼马天宝已经消逝。

这次他真的走了。

看到马天宝真的离去了,还沉浸在得块手表的喜悦中的人们方才如梦初醒,马天宝是送了块手表,而他们每人又花了20元买了块手表,等于花20元买了两块手表。这时回过味来的人们才仔细端详起那块手表来,那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磁疗手表,五元钱的成本够了。

“张师傅,这个在江湖中叫什么啊?”何小琢也算看出些门道了,这也一定是江湖中的一个行当吧。

“这个?……”张铁一一沉吟,当时还真没有回答上来。“真是古为今用,博取众长,五花八门的一锅大杂烩。厉害啊。”

“什么啊?”何小琢对张铁一的这个叹息很是感冒。

“你看啊,其实他把很多江湖的门路混合到一起了,因此很难定性他到底是哪个行当。”

“哦?”何小琢又来了兴趣,“都有哪些啊?”

“你看,若说变戏法的,那应该叫彩门,但他只是打着那个幌子,实质呢什么也没变出来,因此这就是个噱头,目的是戏引人。这叫拴马桩,先把人拴住再说。其实他用玻璃杯打石头就是第一个拴马栓了。”

“对了,他怎么能用玻璃杯打石头玻璃杯却不碎呢?”何小琢奇怪地问。

“嘿嘿,他还用手掌劈鹅卵石呢。”

“对啊,难道真的是他的气功么?”

“狗屁!”张铁一骂了一句。“你看看他的石头,不过是早砸碎了,然后再用胶粘起来,再用玻璃杯打手掌劈就很容易了,只不过掌握好力道,那玻璃杯就没事。你知道他为什么用鹅卵石?”

“鹅卵石不是尖的,这样不易划破玻璃杯。”何小琢脱口而出。

“聪明!”张铁一赞叹道。“不过还有一层,就是因为鹅卵石的纹理是砂纹,这样不易被看出假来。”

何小琢点了点头,看来一块石头上也费尽了江湖人的心机啊。

“那砖呢?又是怎么做的呢?”

“哈哈,今天有点遗憾,看来这个马天宝也是一个老江湖。你记得他说到二指禅一指禅的时候,我说一会会让你看一出戏了么?”

“是啊,最终这戏好象没看到。”

“哈哈,所以我说这小子也是个老江湖。”

“比你还老?”

“至少也不比我差。”

“你还没说他的砖是怎么回事?”

“这个很简单,事先在砖上用电钻钻出手指粗的眼,然后用锯末和染料用胶和好,把砖孔封好,再用手指钻就是一指神禅了。”

“这样啊。可那砖是别人给他现场拣来的啊?不是他自己带来的。”

“对。他会事先清场。就是在事先选好的场地把方圆50米内的砖都清走,然后把钻好的砖放到选好的地方。这样在他要求别人给他选砖时就会无意间选到他事先准备好的砖,因为一般看热闹的人们不会特意跑50米外去替他拣东西。”

“我明白了,那他用的第二块砖是你给选的吧?”

“嘿嘿,你说对了。我想请你看的就是看他如何在那块没有钻过孔的砖上表演一指禅。没想别人给他找了个他放好的砖,而我那块砖他试了两下见不成后,玩了手单掌劈砖,结果把那漏手给掩饰过去了,所以我才说他是老江湖。”

“原来如此。看来每次骗子都是很用心的去设局啊。”何小琢很是感叹,

“不错,每个骗局都是精心设计的。”张铁一肯定地说。“按理变对法应该是‘彩门’玩的东东,打把式卖艺应该属于‘挂子行’中的‘点’子,所以他这个最终还是应该属于‘挂子行’中的‘挑将汉子’的,就是以打把式卖艺为幌子,实则为卖药。只不过已不再卖‘大力丸’或‘狗皮膏药’了,却把商家买一赠一的玩法弄过来,卖起了现代厂家的手表,真是挂羊头卖狗肉,旧瓶装新酒,古为今用,大胆改革,与时俱进啊!”张铁一的一番感叹差点把何小琢逗乐了,看来这张铁一还真能用词,只不过这词听起来怎么有点别扭呢?

“看来骗子都够狡猾的。”何小琢愤愤地说。

“其实骗子狡猾固然是一方面,但人们若是没有贪婪之心,没有占小便宜的心理,骗子又会那么容易得手么?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如果你认为会有,那离受骗就不远了。”

何小琢似有所悟地点了点。

张铁一一声长叹,“看来骗子门又不断翻陈出新啦!”

“你说什么?他是骗子门的?”何小琢一听到骗子门,就想到了张三,那个让他永远也无法忘记的“好人。”

“他的把式是挂子行的,但我越来越觉得他的手法却是骗子门的。”

“那我得去找他!”何小琢抬脚就要走。

“你找他干嘛?”

“不能让他再骗下去。”

“傻孩子,人家早就‘挪窑’(走掉)啦。还会等你来抓。”

“况且抓到了要怎样?人家说送一只手表也送了,说卖20元一块的手表,也是自愿买卖,你说人家骗在哪里了?”

“那就让他这么骗下去?”何小琢恨恨地说。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全部报销。”张铁一随口唱道。

第十四章 迷药 两个人一路行来,张铁一一路揭密,何小琢一路学习,不觉已经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张铁一抬头看了看,指着远处的一个小花园说:“快到了,穿过了这个花园就是。不知道这小子家里是否有好酒呢。”

“看来你很喜欢酒。”何小琢笑着问。

“嗯,酒是粮食做,不喝是罪过。只不过这江湖中的酒啊越来越差啦。”

“为什么?”

“这好酒啊,越来越难搞到手啦,能流到江湖的越来越多的都是假酒啦。可叹啊,诺大的江湖,起初还能有点散白酒,后来就这散白干也是勾兑的了,再后来这勾兑的如果不是假酒就不错喽。”

“那真酒都哪去了?”

“真的?”张铁一倒是一愣,“还有真的么?有也是都到骗子门去喽。然后再把假酒倒腾出来。”

“骗子门还倒腾酒?”何小琢吃惊地张大嘴巴。

“当然了,若不我怎么说骗子门现在最是门庭光大呢?”张铁一也学着何小琢夸张地瞪起眼睛。

“骗子门最是门庭光大?”何小琢更是吃惊。

“哈哈哈哈……”张铁一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小琢,骗子门只是江湖中的一个小门派,相比江湖中的大骗术却是小巫见大巫呢,只不过这大巫更会装点门面罢了。”

“那大巫是谁呢?”

“大巫,等你长大就知道啦。”张铁一并不想说下去了,倒是把目光看向远处的一个楼门。

何小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正有三个人在交谈什么。三个人都是女人,一个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另二个都是三四十岁的女人,看样子老太太就住在这附近,而那两个女的是一伙的,正在向老太太询问着什么。

“有什么不对么?”何小琢惊疑地看了看张铁一,他能看到张铁一的脸上正露出好奇的表情,同时又象猎人发现猎物一样,发出激动的光来。

张铁一摆了摆手,将何小琢拉到了一边,“小琢,想不想看一出戏?”

“又有戏看?”何小琢吃惊地看着张铁一。

“这次保证是一出好戏。”张铁一神秘地一笑。

那当然要看了,小孩子好奇心本来就强。

张铁一领着他和傻子悄悄地来到那三个女人所在楼的对面楼下,然后悄悄摸进两楼之间的花池,那里有半人多高的树墙和大树,正好可以隐藏下来。

何小琢看到,两个女人正向老太太兜售着什么,而老太太正在犹豫之中。

良久,老太太又说道:“你再让我看看那东西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说着直门看穿黑夹克的妇女斜背的布兜。

“好吧,不过你小心点,我们可不想让人看见呢。”那妇女神秘地说。说罢还冲自己的同伴,那个穿着一套牛仔服的女的使了眼色,穿牛仔服的女的会意地绕到了老太太的身后。

这时穿黑夹克的女的才小心神秘地打开兜盖,从里面拿一件东西,但只拿了一半,并没有完全露出来,老太太赶紧凑过脸去,仔细地端详着。

何小琢看到黑夹克妇女的兜里露出的一件黄灿灿的东西,能有小孩的拳头大小吧,但离得太远,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老太太把那东西小心地接到手里,认真地把玩着,最后又用牙在上面咬了一口。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个已绕到他身后的穿牛仔服的女的此时已掏出一块手帕,象是很热的样子,就用那手帕扇起风来,何小琢很是奇怪,天还没热到那种程度吧。

“放心吧,老太太,这是我们从工地刚挖的,除非埋进去时就是假的,”黑夹克妇女压低着嗓音向老太太说着,“若不是我们急于用钱,才不会拿出来卖呢!”

看样子是在向老太太推销那样东西,但是是什么东西呢?为什么卖东西还要这么神秘,何小琢很是疑惑。

“小琢,你能算出那老太太住在几楼几号么?”张铁一小声地对何小琢说。

一阵沉默,何小琢开始推算。

“三单元12号。”何小琢算的同时,看到三单元正在离老太太她们两个楼门的位置。

张铁一迅速从兜里翻出一个药丸来交给何小琢,那是一粒黑色的药丸,何小琢想到村里何东国他爷常吃的那种大中药丸,这个和那个很象,但肯定不是一样的成分了,现在的阅历已经使他清楚江湖上这类东西真是很多的。

“你去,把这药丸从三单元门开始在墙上划,直到12号房门,把余下的药丸从锁上划到一人高的位置,然后就下来。”张铁一神秘地告诉何小琢,何小琢心领神会,尽管现在还没有揭示谜底,但他已能感觉到张铁一在把这出戏的谜底提示给自己。此刻他对张铁一的江湖阅历已是深信不疑的。

何小琢小心地离开树丛,手心里握着那枚药丸先回到老太太她们所在楼的对面,然后大大方方地向老太太所在楼的三单元走去。按着张铁一的说法,一进楼门,就把那药丸抵在墙上,然后向楼上走去,一直走到四楼,12号就是边上的那个楼门。药丸只剩下一小半了,在锁孔上一划,然后再一直向上,真划到一人高的位置,也就是自己举手划到再不能划到的位置而止,那是自己所能够着的极限了。做罢,这才满意地转身下楼。

但就在他走到二楼的时候,楼下传来了两个女人的声音,“对,上楼,回家。”是那个穿牛仔服的女人的声音。

“是,上楼,回家。”竟是那个老太太的声音。

转过楼梯,何小琢看到那个老太太手里拿着一串钥匙呆滞地向上走着,看到自己仍是直直地走来,象没有看到一样,若不是自己及时躲开,老太太就是撞到自己怀里也没有躲的意思。而那两个女的一前一后跟着老太太,后面是穿夹克的女的,还不时地向后张望。看到何小琢从楼上下来,都紧张地把目光盯在何小琢的身上,发现何小琢只是一个孩子,这才只是愣了一下后,又恢复镇静地跟着老太太上楼了。

张铁一正在树荫下悠闲地纳着凉,何小琢回到他的身边。

“我刚才下楼时遇见她们了,我怎么觉得那老太太有些不对劲?”何小琢疑惑地问张铁一。

张铁一半眯着眼,一只手抠着鼻子,“咋啦?”

“那老太太痴迷迷地,象是中了邪。”

“啥邪?”张铁一从鼻子里扣出一块东西来,中指和食指一弹,一团东西弹在一米开外的树叶上。

“问你呢!”何小琢焦急地说道,“是不是被那两个女的施了什么手段?”

“什么手段?”张铁一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

“不问了。”何小琢干脆把脸扭到一边,双手抱住膝盖,把后背冲向张铁一,他已知道,张铁一是故意为难自己了,自己越是好奇,此刻的张铁一就越会卖关子,张铁一如何象那个年轻人卖关子自己是看到过的,所以这时越是着急,就越是落进张铁一的圈套,所以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不问,到时候张铁一自会“不打自招”的。

张铁一见何小琢如此,不禁偷偷一乐,眼睛一闭,干脆悠然地打起盹来。

“来人啊!快来人啊!抓坏人!快抓坏人啊!”

一声女人尖利的喊叫突然打破了小楼的宁静,也同时打破了张铁一和何小琢的梦境。两个人一齐睁开眼睛,循声望去,声音正是发自三单元的四楼,因为一个老太太已经冲上阳台,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冲楼下神情激动地高声大喊着,正是何小琢刚才看到的那个楼下老太太。

接着,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传来,两个女人惊惶失措地跑出楼门,一个穿着黑色的夹克,一个穿着牛仔服。但她们已无处可逃了,一辆警车不迟不早地嘎然而至……

“警察怎么也来了,还来得这么及时?难道是你……”何小琢惊异地看着张铁一,而张铁一见何小琢望向自己的目光,竟是把头故意地甩向一边,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何小琢不由得扑哧一乐,突然之间他觉得,这个张铁一,还真是可爱的张铁一。

“可怜世人总是贪啊。”张铁一终于一声长叹,才道出事情的原委。

“两个女的当然是骗子,她们兜中的东西就是传说中的金元宝。她们谎称自己是打工者,在工地干活时挖到了古坟,发现了这东西,但不能公开拿出来卖,因为那样违法,从地里挖出来的文物要归国家。于是就偷着藏起来,这样很符合人之常情吧?第一步你就这么被打动了。”

“第二步她就会说家里人病了,可能是她父亲,也可能是她母亲,总之病得很重,很需要钱,故而她才把这东西拿出来卖。很感动人吧?但又不敢公开来卖,所以今天我遇到你这位大姨了,你有心买不,有心买就卖给你,但千万不要声张啊!”

“老太太觉得是个拣便宜的大机会,她们这样的难处我正可以好好杀杀价,从而拣个大便宜回家,如果再能通过这金元宝买个房子,可解决了老儿子的婚姻大问题,要知道现在房价好贵呢!就这样,老太太就开始主动地往骗子的圈套里钻了。”

“但最厉害的还是第三步,迷药。那个穿牛仔服的女的用手帕不是在扇风,而是把手帕中的迷药扇向了老太太,老太太呼吸后就会中毒,会在迷糊中听从人家的吩咐,人家让干啥就干啥,把那两个女人领到家中,不光是取钱,还会把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现金,首饰,甚至银行密码通通告诉人家……”

“那你的药丸?”何小琢迟疑地看着张铁一。

第十五章 错不能李四平(一) 猛然醒悟道:“我明白了,你的药丸是解药。你让我把它划到墙上,就是把那药性挥发到空气中;再划到老太太家的锁孔上,因为她开门时的摩擦更会挥发解药的药性;你让我划到老太太家门上一人高的地方,是因为老太太开门的时候正可以近距离地吸收解药的药性,这样老太太虽然在楼下中了迷药,但通过一路呼吸楼道里的解药气息,到屋里后忽然觉醒了,从而发现骗子正拿着自己的钱和首饰,于是发觉上当,大喊捉坏人,两个骗子只好夺路而逃……”

“咦!”张铁一眯起已笑成一条缝的眼睛,用手指着何小琢笑着说:“儒子可教也!”

“那你怎么会有解药呢?”

“这叫常在江湖走,解药必在手。”张铁一得意地说。

“还有一个问题!”何小琢大声说。

“什么问题?”张铁一一愣。

“如果警察不是那么及时的到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张铁一挠了挠头皮,小声嘟囔着,“怎么办,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何小琢不依不饶地追问。

“怎么办?那我老人家只能亲自出手啦!”张铁一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张铁一,真是可爱的好人啊。何小琢情不自禁地扑在张铁一的怀中。

“哎哟,小琢,你这是干嘛?你看大街上这么多人都看着呢,还以为我有恋*童癖呢。”

“去你的!”何小琢一把推开张铁一,狠狠地在张铁一的脚上一跺,大踏步向前走去。傻子见此情景也学着何小琢的样子,冲张铁一另一只脚上一跺,一梗脖,然后快步地向何小琢追去。剩下张铁一呲牙咧嘴地气狠狠骂道:“嘿!两个小狼崽子,长能待了是不?”然后一瘸一拐地跟了上来。

何小琢没有想到,李四平家的门前会如此拥挤。本来是一个普通的郊区小屋,三间起脊的房子,油漆斑驳的绿色玻璃窗,古朴陈旧的矮墙,门前却停满了各种轿车,何小琢尽管还叫不出那些轿车的名字,但看每台车都锃亮豪华的样子,很容易看出车的主人都非平常百姓了。当然,除了车之外,一条长长的排队人群中也有平常百姓,没有人维持秩序,无论是西装革履很有派头的人还是衣衫朴素很是平民的人,都很虔诚地等待着什么。

“他们在等什么?”何小琢不自觉地问。

张铁一一笑,”今天是我师弟出山的日子,他们当然是等我师弟算命啦!”

“他们都是来找你师弟算命的?”何小琢有些吃惊,他还头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阵势来算命的,他想到了邻村的张半仙,那也是周围十里八村都知道的半仙,但他家可一直是门可罗雀呢。

“当然了。”张铁一得意地说,“而且他们今天还算幸运的。”

“幸运?”何小琢不明白为什么找李四平算命就是幸运了。

“当然了。我师弟每天只算20人,然后任凭给多少钱也不算了。而且还只是每周的一、三、五才出来算,这样每天来算的人至少都在三五十人左右,有时甚至一百多人,这些人都是慕名而来,你没看那些车么?有的还是从一千多里外来的呢。所以能够排上今天的20名,你说幸运不?”

“我晕。”何小琢没有想到找李四平算命的人会如此之多,更不会想到竟是每天都有这么多人来找李四平,看来这个李四平也定是非同一般了。

张铁一很轻车熟路地擦过排队的人群,带着何小琢他们来到小屋的门前。

敲了敲门,并没有人理睬。

“里面的人刚进去,”一个一直站在门边的干瘦男人不痛快地提醒着,目光中充满敌意,很明显下一个该是轮到他算了,也是在暗示张铁一他们不要加缝啊。

“我们是来串门的。”张铁一看透了男人的心思,随口解释道。男人很不高兴的自言自语,“加缝就加缝,还说什么串门啊?都说李四平这从来就讲规矩,怎么还有人加缝呢?”。说罢很是白眼地盯着何小琢他们,一副加缝也休想从我这加的意思。

门在这时开了,一张白皙而年轻的脸探了出来,何小琢看到两条浓黑的眉毛皱到了一起,象两条卷缩的蚕,下面是一双杏核一样的眼睛。两条卷缩的蚕一看到张铁一,立刻舒展开来:

“师伯,您来啦!”那人惊叫了一声。同时门也象蚕一样打开了。随即又回过头向屋里喊了句:“师父,师伯来啦。”

张铁一立刻向他摆了摆手,又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做声。这才跟随年轻人来到了屋里。谁也没有理会那个干瘦男子正气乎乎地把脸扭到了一边。

一进屋,何小琢就看到对面的墙上赫然挂着一个匾额,黑底金字:错不能。何小琢倒吸了口冷气,看来屋里的主人很是自信。

屋里的铺上正中央盘膝坐着一个人,四十多岁的年纪,平头有些灰白,黝黑的面孔,黑而发亮的眉毛,一双黑色的大眼睛,乌黑的眼珠,只是那眼球却总是定格在一个方向,很少转动。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嘴唇。何小琢能够感觉到,铺上的这个人年轻时一定是个美男子,只是很可惜,他的眼睛却是瞎了,看上去还是后天瞎的,因为那双眼睛从外表看与正常的眼睛并没有什么两样,与先天那种目盲那种干涸的眼窝是不同的。一身黑白相间的条纹衬衫,牛仔裤,尽管眼睛已盲,但坐在那里却是不怒而威,看来就是张铁一的师弟李四平了。

李四平的对面,坐着一个穿着休闲夹克装的中年人,戴着副眼镜,一脸虔诚地听着李四平给自己算命。

“你这人官旺身旺印旺,一路连环相生,我断你是大学毕业,然后分配工作,然后是春风得意,升官进职。”

“那你看我能坐到什么位置呢?”

“你现在是处级,二年后会升到副局。”

“那二年之后呢?”

“先把你眼前的事处理清楚再说吧。”

“眼前事?”

“不错,你今天来算命也不是主要来问二年后的事情吧?你现在被一个女人缠住,这个女人不是你的妻子,而是你的情人,比你小十二岁,很漂亮,左侧嘴角有颗黑痣。”

眼镜男人无力地低下头,很显然李四平已经说到了他的心里。

“但你的事情已被你妻子发觉,她现在逼你和那个女人分手。对了,顺便提一句,你日坐妻宫,也是因妻致富,观妻宫偏财旺相,说明她的父亲也是高官,你是借了她的光才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不错。”眼镜男面对事实也不得不承认。

“再看你的情人,与财相合。说明是抱住财不放,是和你要很大一笔财。而这财又与你相合,说明你又不想给。但是你的偏财又与偏官相暗合,回头克你,说明你有重要证据掌握在你情人手里。”

“什么证据?”眼镜男人脱口而出。

“偏财为不义之财,又是暗合,当然是受贿而来。”李四平毫不客气地说道。“但这财一为暗合,一为空,与它合者为印,所以我断是受贿证据。就是说你情人手里有你的受贿证据,她也以此要挟你一笔财产,否则也不会放过你。”

“望大师指点迷津。”眼镜男人已是诚肯的就差跪下去了。

“我哪能指点什么迷津,若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若知后世果,今生做者是。周易有言: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凡事行善积德,到时必能化险为夷。”

“是,大师说得是。只是眼下之事,还求大师不吝赐教。”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大师请明示。”

“眼下呢,你到市场或饭店买六条甲鱼吧,然后将它们放生到北边的湖水中。”

“这样就可以了么?”

“这是放生之法,万物有灵,众生有情。此种做法也只是解你燃眉之急,关键在于长久的行善积德,才能成救不世的功德,到时所有矛盾自会迎刃而解。象你们为官者,若真能造福一方,也是成就不世功德,又何必在乎一时的纷扰呢?”

“多谢大师指点。”眼镜男人似有所悟,给李不平深深鞠了一躬,才退了出去。

何小琢刚要上前问询,张铁一把他拉住了,然后轻轻摇了摇头,他不知道,李四平算命之时不希望任何人打扰,包括师兄张铁一。

这时,李不平的弟子又引进一个四十左右的男子进来,何小琢注意到正是门口那个干瘦男子。

“大师,您给批批这两个命吧。”说罢中年人拿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字条,上面写着两个八字,中年人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给李四平听。

“男命:壬辰庚戌庚寅丁丑”

李四平听后,开始推算。一分钟左右,李四平面现愠怒,但依然是很沉稳平静地向来人说道,

“你说还有一个八字么?”

“是的,还有一个。”

“说来我听听。”李四平一字一顿地说道。

中年人一直笑眯眯地看着李四平推算,听李四平这么一说,又拿起那张字条,很怕李四平听不准似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下去:这个是女命:戊寅甲寅壬寅壬寅

李四平认真地听完,然后开始掐动手指,嘴里还不住地象说着什么咒语似的飞快地推算着……

突然,只见他盲眼一瞪,气愤地喊着他的徒弟:“四海,把这个人给我赶出去!”

第十六章 错不能李四平(二) 四海听了师父吩咐,二话没说,上前抓住干瘦男人的脖领子就往外拎。尽管四海长得也不壮实,但干瘦男人和他比较起来,四海却还是占有上风的。但干瘦男人一抡胳膊,架开四海的手,一下从铺边窜起来,扯着嗓门就大喊起来:

“诶!我说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可是慕你李*大*师的名而来,结果你什么也没给我算不说,凭什么撵人啊?这下你可得给我讲清楚。”

“拖出去!”李四平也不解释,气愤地喊道。

四海不再犹豫,拽住男人的肩膀,一下把他推到门口,再一把把门打开,准备把他推出门去。

干瘦男人可没有善罢甘休,随手抓住门框,冲着门外等候的人群大喊着:“你们大伙给评评理,我千里迢迢诚心诚意来找李*大*师算命,结果刚才李*大*师问过八字后,什么也没给我算就往外撵人,你们大伙给评评理,这算什么道理啊?大师就不讲理了么?算出算不出总要给我一个答复啊,怎么凭空就撵人呢?即使算不出也不能用撵人的办法把人赶走吧?把算不出的人都赶走,难道这就是你错不能的本事么?……”

干瘦男人尽管身体很干瘦,但口齿却是伶俐的很,一番嚷叫,本来还算排得整齐的队伍也乱了,大家一齐围上前来,

“怎么回事?”

人们开始戚戚喳喳地议论。

“你说我错不能算不出,那好,那你告诉我,你算的这两个八字是你的亲属呢还是你的家人?”屋里传来错不能李四平愤怒的声音。

“你!......”干瘦男人听到李四平这么一说,当时气结,用手点着屋里,竟半天没说出话来。

“那我告诉你,一个是已死之人,一个不是人的命而是猫的命,你拿这两个八字来想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我们这行从来不算已死之命和动物之命么?欺负我眼瞎是不是?告诉你我眼虽瞎但心不瞎!”

哗!人群中一阵喧哗,李四平寥寥数语,已把事情的原委说得清清楚楚,等待的人们一齐把鄙视的目光投向干瘦男人,原来这个男人是来找碴的。

张铁一闻听此言,猛地蹦了起来,就向屋外冲去。

“师兄,算了吧。也是无聊之人。”李四平此时才向张铁一说了第一句话,看来他也早知道张铁一就在屋中。

张铁一追到门口,那个干瘦男人已一溜烟地跑了,“别让我再撞见你!”张铁一恨恨地骂了句,这才悻悻回屋。

“师兄,你这次带了贵客来,我看就不要在这里等了,还是先到我的小屋去吧,那里酒菜都为你准备好了。算满二十个后,我自会回去向你赔罪。”李四平不紧不慢地说道。

何小琢很是一惊,李四平说张铁一带贵客来,那么除了自己还有谁呢?可自己还没向李四平打过招呼呢,李四平凭什么这么说?还说酒菜也已备好,难道李四平知道张铁一要来?

“嗯,还是你知道我的脾气。那好,那就老规矩了。”张铁一爽朗地一笑,“你啊,不知是认死理还是犟,我看你啊就是死钻牛角尖。”说罢摇了摇了头,“小琢,我们还是先走吧,人家李*大*师下逐客令呢。”

张铁一真是张铁一,此刻竟又开起了师弟的玩笑。李四平也不理睬,冲四海吩咐:“下一个。”

从李四平那里出来何小琢才知道,原来这里只是李四平平时算命的地方,相当于他的办公场所,而李四平并不住在这里,李四平让张铁一去的地方才是他居住的地方。

在路上,张铁一才向何小琢讲出李四平的身世。

那年,师父带着自己游历江湖,那时自己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一天,走到了一个小村庄,红砖青瓦房,垂柳树在微风中轻荡,石板路的街道,古朴庄重,一条白亮亮的小河从村中穿过,更给小村增添了自然朴素而又温馨幽淡的感觉。师父很喜欢那里,觉得很亲切,很熟悉。当时村里人就在小河的两边洗衣服和被褥,然后就将洗完的衣服和被褥放到河边晾晒。

一阵微风过后,师父掐指一算,立刻知道一场大雨就要来到,于是赶忙叫河东的人马上把衣服收起来,告诉她们马上要下雨了。村里人都半信半疑,当时可是个丽日晴天啊,怎么会说下雨就下雨呢?抬头看一块云彩都没有,这雨又从何而来呢?但人们看到师父真诚的样子,也就半信半疑地开始收拾满地的衣服被褥。

河西的人见了,就问河东的人怎么都开始收衣服被褥呢?河东的人就把原因说了,说是这位先生说马上就要下雨了。

于是河西的人也开始收拾起衣服被褥来,师父见了,就阻止说,“你们不用收拾衣服被褥。”

河西人就觉得奇怪,问师父为什么河东的人雨来了要收拾衣服被褥,而我们河西人就不用呢?

师父告诉她们:因为雨会以河为界,只会下到河东,而河西还是丽日晴天。

当时师父说完,村里人都瞪大了眼睛,谁都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奇事。好在师父说的是马上就要下雨,那就信一把,如果师父的预言不能应验,那再找师父算帐也不迟。

结果话音刚落,一场瓢泼大雨就如期而至,若不是衣服被褥收的及时,这一场瓢泼大雨也就等于她们的这些东西全都白洗了。而也正如师父预言的那样,这场瓢泼大雨只下到了河东,河西却一滴没沾。当时人们都认为我师父是活神仙呢。我和师父也就在那片赞美声中悄然离去了,当时我也很为师父感到自豪呢。

走着走着,迎面遇见个放牛娃,也就十岁左右的样子,着急地赶着几头黄牛,浑身骨瘦如柴,大大的眼睛更是因为瘦而显得特别突兀,上身还光着身子,正哆哩哆嗦地往回走呢。很显然,刚才这场瓢泼大雨把他淋个正着。师父见他可怜的样子,立刻把衣服脱下来披在他的身上,让他快点回家,别冻坏了。

但就在放牛娃还没走多远,天空中忽然响起了炸雷,那可是雨后的晴空霹雳,接着一串串闪电就凌空向放牛娃追去……

师父大叫一声不好,就向放牛娃跑去。但已经晚了,放牛娃被雷击中了。

师父费尽心力终于救回放牛娃一命,但放牛娃的眼睛却从此失明了,那曾是一双大大的晶明透亮的眼睛啊。

师父很是愧疚,私下对我说:其实那雷电是针对他的,因为他刚刚泄了天机,所以才遭来天谴。被雷击的本该是他。但他把自己的衣服给了放牛娃,结果那闪电便寻着那衣服而去……

为了表达对放牛娃内心的愧疚,师父说服了放牛娃的家人,把放牛娃带回家中收以为徒,十年足不出户,把平生所学毫不保留地传授给了放牛娃。又是十年带领我们游历江湖,让我们历练各色人等,并把所学应用于实践,直到看到我们都已学业有成,尤其当初的放牛娃已有神鬼不测之机,足以安身立命,笑傲一方,这才悄然隐退,告诉我们从此他将隐遁山林,永远沉默,再不会泄一字天机。

放牛娃就是李四平。

想不到李四平竟有如此凄惨的身世。何小琢长久无言,李四平是因福得祸呢还是因祸得福呢,或者兼而有之吧,命运,真是个奇迹。不知她是因何而生,不知她是因何而灭,而在中途,谁为她引来风雨,谁为她架起彩虹?缘生缘灭,又是谁在把握她的轨迹?看不见的缘,摸不着的情,谁能把命运抓在手中?伸出手,你在何方?还是已然在手?

难怪张铁一对那个想欺骗李四平的干瘦男人是如此的愤怒了,师父,张铁一,李四平,多么令人感叹的师徒啊。何小琢忽然又想到了老元头,想到了常小青,他们都在哪里呢?

“到了,这就是我师弟的家。”张铁一的话终于将何小琢从恍兮惚兮的状态中拉回到现实,眼前是一道金属的防盗门,告诉他离主人家已只是一门之隔了。

“咦?”把钥匙插入锁孔后还没有转动,张铁一忽然停了下来,只见他好奇地哈下腰来,开始仔细地观察门边墙上的图案来。

何小琢看到那墙上有各种的字和广告条,有的只是手掌大小的小广告,是通下水的,有的是几句话和一串电话号码,是修家电的,还有大一些和精美一些的,是招生的广告……这张铁一怎么忽然间对广告开始感兴趣了?

“小琢,你看看这个。”张铁一招呼何小琢近上前来,“你看看这个。”张铁一指了指墙面。

何小琢看到那是铅笔写的一串数字。

“不是这个,”张铁一摆了摆手,“是下面这几个。”

何小琢这才看清,在那一串铅笔的字上,是用铁器钉子之类直接在白色的墙壁上刻上的几个符号:⊙-+☆,减号的上方还标着一、三、五三个字,最后是一个五角星。若不仔细看还真是不会注意到。

“不是小孩随便划上去的?”何小琢怀疑地问。

张铁一坚决地摇了摇了头,接着从牙根里狠狠地咬出几个字来:“奶奶的,算到老子头上了!”

第十七章 聚饮 “看到没,这里刻着我师弟的出行规律。”张铁一又恢复往日的平静。

“就这几个符号?”何小琢又是吃惊的睁大眼睛,这张铁一还真是无所不知啊。

张铁一向周围看了看,见楼道里没人,这才开了门,把何小琢拉到屋里,先向何小琢解释着原委。

“这是小绺留下的暗号。”

“小绺?”何小琢没听明白。

“小绺就是小偷。”

“他们把暗号留在这里?”

“对。这圆圈加一点表示住户是单身,或者是一个人。我师弟当然是单身一个人住在这里。”

“那加减号呢?”何小琢觉得很是新鲜。

“减号代表白天没人,加号代表晚上有人。”

“那上面还有一、三、五三个数字呢。”

“我师弟不正是周一、周二、周三才出去么?代表那个时间家里没人。”

“那五角星呢?”

“最后的结论:成为目标。”

原来是这样,何小琢恍然大悟,想不到这么简单的几个符号里面就包含了这么多的信息。

“小偷又是怎样得到的这个信息,它刻上这些符号又是给谁看呢?”何小琢抛出第二个疑问。

“问得好。有一种专管踩盘子的人,冒充查煤气表水表或者是送广告的人,大多是女的,她们会敲开你家的门,说是来查水表煤气表之类,然后顺势观察你家的情况,记下你家的自然状况,再通过暗中观察总结你家里人的活动规律,比如没事在楼下按你家的门铃,如果有人接说明家里有人,你问是谁,她会随便编个人名,你以为按错了,实质她的侦察也达到目的了。如果总在一个时间段按门铃,家里总没人接,不就说明那个时间段家里总没人了?于是活动规律就这样被踩盘子的人掌握。她接着就会在你家的门口刻上只有他们内部人才能看懂的符号,就是刚才我们看到的。而一旦刻上这个五角星,就表示这家已经成为目标,可以行动了。”

“小偷开始行动?”何小琢补充问。

“是的。这样的小偷都练就了开锁的本事,一般的暗锁他们在三分钟之内都能搞定,现在江湖上还有人卖专门的开锁工具,所以防盗门并不能难倒他们。他们装作串门的样子在楼道里走,一旦看到踩盘人留下的目标暗号后,就会选择动手,这叫智能开锁,而不是破门而入。进门后专拣现金、金银首饰等贵重东西习卷一空。”

原来是这样,想不到现在小偷的作案手段也是如此的专业化,分工明细了。何小琢大大震惊,自己每天呆在小村里,还真是一无所知呢。

“这就是江湖,有多阴险就多阴险,有多肮脏就多肮脏,有多能待就多能待。”张铁一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在告诫何小琢。

“那贼什么时候会来呢?”何小琢好奇地问。

“哈哈,这个我还想问你呢。”张铁一冲何小琢诡谲地一笑。

“你师弟可是错不能呢,我算不是班门弄斧?”何小琢已明白张铁一的用意。

“就是要班门弄斧。”张铁一斩钉截铁地说。

何小琢一愣。

“我师弟这个人清高的很呢,你若说有事求他,他会很不以为然,就会把你当作一般的人了,如果你露两手他却会对你刮目相看,甚至是惺惺相惜。否则他知道你也能推算,还会把你当作偷艺来的呢。”

“我才不会来偷艺呢!”何小琢气不过的胸脯一挺,谁怕谁啊?“算就算!”

毕竟是小孩,张铁一稍用激将法,何小琢就挺身而出了。

卦象很快摆出:坎卦。初爻动。坎为盗贼,卦象已明。关键是盗贼什么时候来呢?体卦用卦变卦数之和为3,那就是说盗贼将在三天后来。

“什么时辰?”张铁一追问。

互见艮震,艮七震四,加体用变的三数,和为十四,就是十四点。三天后的十四点,盗贼将至。

“好,”张铁一高兴地一拍大腿,然后把何小琢拽到面前,趴在何小琢的耳朵上一阵低语,何小琢会心地笑了。

“现在看看我师弟都给咱准备了啥好吃的。”说完话,悠然地向冰箱走去。

张铁一毫不客气地打开冰箱,一张字条飘然落下:师兄,这里有你爱吃的蝶鱼头,松花鸡,请师兄代劳了,你做好后我就到家。别忘了给两位小朋友拿可乐。师弟9月12日

晕,落款日期竟是昨天的,这李四平竟然知道他们要来,事先把东西都准备好了。

何小琢对李四平不禁肃然起敬。

“这臭小子,又熊我老人家给他做菜!”张铁一大声地喊起来,接着又换了一种口气,“不过这蝶鱼头和松花鸡确是我老人家最喜欢吃的,还算他小子有良心。”

何小琢只能偷笑了,这张铁一还真是有意思,不过没想到这一个板着面孔的李四平也能跟张铁一开起玩笑来,看来他们师兄弟的感情一定是很好了。

令何小琢想不到的还有张铁一炒菜的手艺,煎炒烹炸,这张铁一竟是样样都能。

“那当然了,”张铁一把一块鸡肉塞进嘴里,“这人啊,亏了谁就不能亏了自己,亏了穿亏了戴就是不能亏了这张嘴。穿戴叫身外物,旧了一扔,这嘴可是跟你一辈子呢!所以啊,这小瞎子别看算得比我准,可论这做菜的手艺可比我差远了呢,命苦啊……”

这都是什么理论啊,何小琢不住地苦笑。

“是不是又在说我坏话啦?”门声一响,四海搀扶着李四平已经进来了,话声也随即飘了进来。“嗯,香,真香。”李四平一进门就不住夸张地提着鼻子。

“师兄,你别说我今天终于发现了,我平时说你的话得到九霄云外去听还真是个错误,”

“嘿嘿,你错不能也会有错?”

“嗯,有。就你这做菜的手艺我还真得从九霄云外捞回来了。”想不到不苟言笑的李四平在张铁一面前竟是如此的不落下风,何小琢不住地暗中发笑,张铁一爽直泼辣,李四平冷静含蓄,这两个到一起还真有意思。

“行啦,你的酒呢?又瞎放到什么地方。”张铁一故意把瞎字加重了语气,算是报复李四平刚才的话。

“四海,你去给你师伯拿出来吧,若不他又要瞎闻一通了。”李四平竟是寸步不让,一句也不吃亏,他故意把瞎闻两字加重了语气,明显在暗示张铁一象狗那么闻了。

四海很快从屋内拿出两瓶酒来,张铁一一看,不禁一把抢过来,孩子似的蹦起老高,

“五粮液啊!宝贝师弟,我一算你就有宝贝,果然不虚此行啊!好好,今天不醉不休,小琢、四海、小李子,还有你这个傻……朋友,大家都得喝。”张铁一如获至宝。

这是何小琢第一次喝酒,按张铁一的话说,你现在也是江湖人,常在江湖走,好酒必得有。酒是好东西,当你一个人身处寒风冷雨中,酒是热量,温暖你一世饥寒;当你一个人身处孤单险境时,酒是胆量,催生你顶天豪气;羁旅天涯,酒是溶液,醉里溶尽你的万般孤独;历尽豪奢,酒是慧眼,醒时看透世间的百态炎凉。

苦,辣,热。入嘴而苦,入喉而辣,入胃而热。何小琢除了感到这三种滋味外,还无法体会张铁一所说的感受,十多年后,当他真正体会到张铁一所说的这些感受的时候,很想找张铁一喝酒,而且是一醉方休,但那时张铁一身在何方,竟也是杳无音信。

李四平的话又少了起来,桌上更多的是张铁一激动的叫喊声,他今天很是兴奋,而李四平只是默默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及至听张铁一说起何小琢,李四平放下了杯筷,非常认真地听着,就连点头也是很少的了。

而此时的何小琢已经晕晕然了,此时的他真的不胜酒量,在傻子第一个离席睡去后,他也第二个昏昏然睡去了。

四海把他安置好后,也起身向师父和师伯告辞了,他的家就在市内,他知道,酒到此时,师父和师伯往往有知心话要说了,这时,他选择了回避。

“师兄,你的两个想法都不对。”李四平平静地说。

“为什么?”

“第一个想法,你是想把他留下来,由他坐堂推算,而你做个经理人,你们共同发财,是不是?”李四平单刀直入。

张铁一沉默地没有回答,他当初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从何小琢在虹桥精准地算出年轻人的事情后,他就这样想过,那可是一个发财的好机会。

“首先,这个小孩不会同意,其次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可能停下来。所以尽管你的想法也算为他着想,但他最终要做的却不是在财上。”

“他不也是出来挣钱么?他用他的算法,我用我的阅历,这样他也不会再上当受欺骗还可挣钱,不是很好么?”

“钱是他最初的动机,江湖之大,他的心也会大起来,而且他的心将来还是我们都难以想象的大。”

“那第二点呢,把他送回家去念书,我看以他的聪明程度将来也一定会有出息的啊?”

“你现在还不明白万事皆是机缘么?你认为他走到今天只是平白无故么?将来有着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呢,我们岂能背天意而行?”

“什么重要的事情啊?”

“师兄,难道你也要我妄泄天机么?”李四平沉闷地问道。

第十八章 常小青何处 “小琢,你知道太古三式么?”李四平平静地问。

何小琢漠然地摇了摇头。他所学的五行数术都是老元头教给自己的,老元头没有给自己讲过太古三式,自然他也就不知道了。

李四平点了点头。这太古三式分别指的是太乙术,奇门术,六壬术,都有神鬼不测之机。其中太乙又以国事天灾为主(天道),奇门以地方为主(地道),六壬测事以人事为主(人道)。何小琢的预测水平能有如此的成就,绝对是得自于世外高人的传授,但偏偏这位世外高人却没有给他讲授这三式的知识,绝非这个世外高人不知三式,而是有意保留了。既然是世外高人有意的保留,那自己也就没有必要点破了。其实李四平已经明白,何小琢之所以算不出常小青的下落,是因为常小青已是修炼之身,不同于一般的常人,就是她的生命运行轨迹已经是跳出五行之外了,或者说用普通的五行数术是无法推算的了,而太古三式各有侧重点,其中推算鬼神之事,又属秘中之秘了。何小琢推算不出也在情理之中。那么那个世外高人为什么有意隐去这一节不传给何小琢,也就不得而知了。

但今天何小琢既然找上门来,看来机缘巧合,他的问题就得自己来回答了。

李四平很是认真地推算着何小琢的问题,良久才抬起头来。

“花非花,雾非雾,我是你,你是我。”李四平竟说出这四句话来。

“哎呀,我说小李子,这几人面前你就别卖关子啦。”张铁一着急地说道。

“师兄,你看我象是卖关子么?”李四平很认真地说。

“那你的意思是?”张铁一瞪大了眼睛。

“花非花,常小青已不再是常小青。”

“那她?”何小琢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雾非雾,常小青又非死去化鬼。”李四平深沉地说。

“那她成啥了?”张铁一大惑特惑。不但他,所有人都是,难道除此之外还有第三种存在?

“难道是成魔了?”何小琢迟疑地问。

“魔也不能又是花又是雾的啊,雾就是雾,魔也是雾。”张铁一沉闷地说,“还有一句怎么说的?”

“我是你,你是我。这又分明是说和人家不分彼此。”

“嘿嘿,那倒说明她交上好运遇到贵人了?”

“也不是,”李四平摇了摇头,现在看她的处境还很不妙。

“怎么个不妙法?”何小琢很是焦急。

“被困住了,脱身不得。”

“啊?”何小琢更是焦急了,“那怎么办?我要去救她。”

“也别急,她目前还没有危险。”

“那我也要找到她。”何小琢义无反顾地说。

“这个自然。还过你也不用找她,她自会来找你的。”

“她还会来找我?”

“是的,她会。”李四平肯定地点了点头。

“她会找到哪里?我去等她。”

“是缘不用等,是缘不用找,机缘一到,一切完报。一周之内,就会狭路相逢。”李四平依然那么平静。

何小琢点了点头,只要能相逢,管它什么是否狭路不狭路的。

也是为了让他散散心,张铁一非拉着他上街买菜,说是要置办些好菜来答谢李四平的五粮液,而这件事非得何小琢帮忙不可。张铁一硬是把何小琢拉上了街,而傻子,昨晚的酒劲还没有完全过去,早晨大家都醒了,他还在酣睡,看来怕是要睡到中午了。

菜市场其实就在楼下不远的一条街道里,但张铁一并不急于去那里,出来逛逛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及至到了街上才发觉原来没有目的的时候,竟不知该去向何方,在不知该去向何方的时候,那所有的方向也就都成了自己的方向。随便拣一条路,然后再随便地走去,两个人两个影子,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随便观看着街景,行人,商品,有意或者无意,都交给机缘了,而机缘的巧合往往就在这种漫无目的时候出现。

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好熟悉啊,是谁呢?何小琢和张铁一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健壮的身躯,四十多岁的年纪,手里还拎着一个很大的皮兜,这兜子也眼熟啊,对了,何小琢和张铁一几乎同时转向对方,张大嘴巴,刚要喊出来,张铁一却一下子把食指放到了嘴上,两个人终于小声地异口同声道:马天宝。

想不到这小子还在这里。按道理是讲不通的啊,因为象他们这行一旦在一个地方得手,就该立即撤离才对,因为一方面得手以后,人们回过味来,不会第二次再上钩,一是回过味的人们一旦发现你找后帐怎么办?这小子不会连这点规矩都不懂,那他既然明知故犯,就肯定有着他的秘密。

两个人一使眼色,一前一后很默契地跟了上去。街道走到尽头,是一个小市场,小市场里边左拐,有一家不大的饭店:客来发。马天宝径直走进饭店,两个人无法再跟了,透过玻璃窗,能看到里面能有四五伙的客人正在吃饭,而马天宝一直向里间走去。里面是用屏风分割开来的几个空间,算是雅间了。这时一个身影迎了出来,和马三宝打招呼,显然是告诉马三宝他所在的位置。尽管只是个侧影,但何小琢却看得个真切:张三。

一眼,只要一眼就够了。何小琢永远记得这个披着人皮的恶狼。曾几何时,自己把他当作好人,但他却向自己打开了欺骗的陷阱。也是因为他的“好心”帮助,才使自己沦落到李院长那个恶魔手中,接下来是宋军,这一个个魔鬼原来都是一丘之貉。今天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啊,再不能让这小子跑掉了,那样还不知要害多少人呢。

何小琢做势就要往屋里冲,却被张铁一一把抓了回来。

“回来,你要干什么啊?”

“张三!我得进去抓住他。”何小琢激动地说。

“抓住他又怎么样?”

“把他送公安局!”

“为什么啊?”

“他是骗子!”

“证据呢?”

“我就是!”

“那你还找你干娘常小青不?况且你还未成年,公安会轻易相信你的话么?就是公安相信你的话,也还要调查取证完毕吧?那时你干娘怎么样了你有时间去寻找么?再说公安如果知道你是离家出走的,还不把你遣送回去?那时你还能出来找你干娘么?”

何小琢默然无语了,刚才只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别的他还真没想到这么多。

“那你说怎么办?”

张铁一深思良久,终于一拍脑门,“有了。你先在这等着,并且注意看着他们两个,我去去就来。”

一会儿,张铁一回来了,手里醒目的多了副大墨镜。何小琢想到刚才进入小市场时,市场头上就是有一个卖眼镜的摊位,各色眼镜象村里卖糖葫芦的把子一样一个挨一个地码放在一个圆形转动的架子上,张铁一想必就是从那里挑选的眼镜了。

何小琢已经心领神会,张铁一不愧是老江湖,真是转眼就是个主意啊。张铁一果然把大眼镜扣在了何小琢的脸上,好大的一副墨镜,正好挡住了何小琢的半张脸,这样张三就不会认出你了。

“现在我们也吃饭去。”张铁一一拍何小琢的肩膀,“只是委曲了你啦,儿子。”

何小琢狠狠地向他翻了个白眼,可惜墨镜挡着,张铁一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就这样,一个中年人领着一个戴墨镜的小孩走进了饭店,那个小孩显然是眼睛有毛病,一直紧紧地拉着中年人的手,脚下也一直小心地试探着走路。

“服务员,我的孩子刚刚眼睛受了伤,你能给找个安静点的地方么?我多给钱。”张铁一一脸可怜又是一脸焦急和期待的表情,还好店里的客人并不多,所以他们很容易地坐到了张三和马天宝的邻座,也就是一道屏风相隔的位置。一走一过之间,张铁一看到张三的雅间里还有一个小孩,也就七八岁的样子。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肯定是张三新骗的孩子了。

“小虎啊,你放心啊,你的眼睛没事,爹一定治好你的病,啊!”张铁一故意大声说。

何小琢听了,是又气又乐,这张铁一不去演戏还真是白瞎了这个材料。

但这一招果然奏效,张三和马天宝见来了新人后立即停止交谈,等张铁一说完,两人对望了一眼,又开始交谈下去:

“师兄,你怎么做起了这‘挑将汉子’的玩意儿?这能玩几个钱啊?”是张三的声音,原来他竟是马天宝的师弟,这马天宝果然是骗子门的。

“老三,你还不知道,师父受他一个朋友的重托,有人出高价寻找一个神秘男孩,只要找到他,咱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有什么特征么?有也是大海捞针啊。”

马天宝看了一眼张三领来的孩子,张三会意,“没关系,我刚办的货,还是个愣青(一无所知)呢。若不是这次李院长朝翅子(碰上官司),也抖擞(出货)完了。”

“据说小孩在十岁左右,流浪江湖,最主要的可能会一些特异的功夫……”两个人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

张铁一听不到了,何小琢心中一惊,丹田之气不禁油然升起……

第十九章 瓮中捉鳖 何小琢没有想到,真气的提升竟然象入静一样,饭店里鼓噪的喧哗声迅速安静下来,平静如水,两耳之中,一下子进入了死寂空间,没有任何的噪音可以侵入,而随着意念灵动,自己竟能随意挑选想要听到的声音,而且毫无杂音,何小琢不知道,自己一天也没有停歇的的修炼,其境界也在不断提高突破之中。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悄然突破了元神界的第四关:静空。

“你说他已流落江湖?”张三又追问了一句。

“师父的消息是这样说的,而且很可能是沦为流浪儿了。所以我才以这种身分走街串巷,目的也是想从街面上发现这小子的踪迹。”

“你说他还可能会一些特异功夫?”张三再次追问。

“是的。师父传达的时候很神秘,可能是师父的朋友也不太清楚这个孩子的来历。”

“找人可不是我们的强项。除非……”张三沉吟了一下。

“除非什么?”马天宝问。

“除非咱们弄个小孩冒充……”

“你找死吧!你以为这是骗街头这些小百姓啊?你连他们如何检验的方法都不知道,就敢造假?况且那是些什么样的人恐怕连师父也惧惮得很呢。”

“就这么点特征,可以找出成千上万这样的孩子。”张三不服气地说道。

“不验好货,人家能认帐么?”马天宝不客气地说道。

张三不再缠下去,随即转了个话题,

“那师兄出来这么久了,是否发现什么线索了?”

“没有。”马天宝利落地说道。其实他之所以还没有离开东辽市,一是因为遇见了张三,两个人相邀在这里见个面。第二个原因也是最主要的,他在上次摆摊卖药时,明明自己清过场子的,结果自己已做好的一块红砖却被人换掉了?谁干的?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觉得这里很是蹊跷,直觉告诉他,这里面好象和自己要找的人有关,所以才停下来。他本来要去冷州县,听说那里的儿童福利院李院长刚刚玩栽了,因何而栽,江湖版本太多,他并不以为然,但那里是儿童福利院,那应该就是和孩子相关了,而现在这个东辽市又和冷州相邻,自己所遇的事是否和这些有瓜葛呢?他要留下来查清楚。

当然,他不会把这些说给张三,哪怕张三是他的师弟。那样一则张三会嘲笑自己的失手,二则不能给张三提供如此的线索,若是让那小子捷足先登找到师父要找的人,自己不是白忙活了么?

而张三的想法和他一样,听了他讲的情况,张三很自然地想到一个人,那个被自己卖到福利院的小孩,身上不就有许多的奇异之处,与二钩子的几次交锋,说明那小孩确是有些功夫的。自己把他卖给了李院长,李院长又刚刚出了事情,这之中是否有什么必然的联系?看来自己还真要下番功夫再做做手脚了。因此这样的线索决不能告诉师兄,他知道了肯定会要抢在自己前面对何小琢出手了,那样头功可就不是自己的了。只不知这头功师父到底会赏赐什么呢?

“服务员!再来一壶酒。”张三忽然站起来向外喊道。

不一会儿,服务员端了一个敞口的酒壶过来。张铁一也适时地站起来,“小虎,你等下。爸爸去上趟卫生间。”何小琢会意地点了点头。

“服务员,卫生间怎么走?”在过道,张铁一与端酒的服务员相遇,服务员见问,客气地扭头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丝豪没有注意到就在这一扭头之间,一粒小药丸已被张铁一投入到酒壶之中。

张三满满地给马天宝斟了一杯酒,然后又给自己倒上,神秘地问:“师兄,这次师父给的什么价钱啊?”

“嘿嘿,你想都想不到。”

“一万?”

马天宝微笑着摇了摇头,将那一杯酒一饮而尽。

“五万?”

马天宝依然微笑不语。

张三也将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往桌子上一蹲,

“十万?”说出这个字他是发了力气的。

“老三,我听说冷州县儿童福利院的李院长栽了,他好象和你有生意往来吧。”马天宝故意岔开了话题。

“没有啊,你听谁说的?”张三矢口否认。“人家可是政府部门,怎么会和我有生意?”

马天宝一笑,这小子明显在说谎了,但他也不点破,

“哦,我琢磨他那边是否会有什么线索。要知道这次师父可是出了一百万的价码。”马天宝轻描淡写地说道,一抬头,又一杯酒下肚。

“一百万!”张三睁大了眼睛,怔怔地坐在那里,刚刚喝完酒的空杯兀自端在手中,好久没有放下。

良久,忽听张三将桌子一拍,声震如雷地喊道,

“师兄。咱当真人不说假话。我实话告诉你,你说的那小子我敢肯定就是我卖过的一个小子。”

“我就知道你手里肯定有线索,我也实话告诉你,我这次行骗江湖,就是为了找那小子。”马天宝也提高了声音。

“嘿嘿,那你就不如我了。那小子被我从北方一路骗下来,然后七千元卖给了儿童福利院那个李院长,厉害不?不是吹,我能把他卖出去,就照样还能把他弄出来。否则就不是我张三,我张三也就再不用再做人贩子了!”

“那我也告诉你,只要你弄到那小孩,师傅的出价是二百万!”

“原来你骗我师兄,不够意思,得罚一杯。”

“哈哈,我那不是骗你,是看你醉没醉。”

“谁醉我也不能醉,再来十壶也不会醉,不信你看你这杯我都能喝了,看我能醉不?”

“嘿嘿,你以为我就会醉啊,看我喝你的。”

何小琢一愣,这两个人怎么突然间就醉了呢?偷眼一看,张铁一正抿着嘴偷笑呢,不用说,又是这家伙做的手脚了。

“然也!”张铁一得意地向何小琢挤了个鬼脸,“这叫一杯醉,只要喝一杯就要大醉,这两小子可喝了三杯了,不醉话连篇才出鬼呢?看看,不用咱出手了吧,张铁一向门口努了努嘴,何小琢看到四、五个警察正蜂拥而入,听说饭店里有人贩子,早有人报警了。而此时的张三和马天宝早已是烂醉如泥了,剩下的事就看他们醒来如何向警察解释自己的酒话了,况且还有那个张三刚骗来的小孩为证,恐怕张三再能骗,也难再骗过警察吧?

“原来最狡猾的还是你。”何小琢不禁感叹,这张铁一应该叫江湖神算才对。

张铁一却一拍大腿,“坏啦,光顾着咱俩玩,这老瞎子和小傻子可都在家里饿惨了吧。”

“说对了,师兄,我若是能指望上你,恐怕都饿死多少次啦。”李四平冷嘲热讽地对张铁一笑道,令张铁一想不到的是,他和何小琢一推开门,李四平、四海还有傻子正安安然然地在那吃饭呢,而且六菜一汤,酒菜还蛮丰盛。看来人家根本没有把他出去买菜当回事,更是压根也没有等他的意思。

“哎哟哟,师弟,实在对不起,这一出去就遇到两个故人,你说能不好好叙叙旧么?”张铁一搭讪着解释。

“是啊,这一叙就把人家叙到公安局了,你们叙的很不浅啊。”李四平不紧不慢地说。

何小琢和张铁一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眼,想不到这李四平还真是无所不知啊,错不能果然非同凡响。

“酒我刚喝了,存货也没了。再喝只能您自己去买了。”李四平一仰脖,最后一杯酒下肚,算是吃完了。

“别啊,你这不是下逐客令么?没有酒我还呆什么啊?”张铁一抢过身去,一把抓住酒瓶,但看见里面果真是空空如也的时候,不禁伤心地大叫起来,“你这小李子,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太不把我当师兄呢?可怜我辛辛苦苦地跨过千条万巷地去为你买菜,可你却把酒全喝光了,一点也不给我留,你眼中还有我这师兄么?师父啊,我的命好苦啊……”

这都什么人啊?何小琢差点气乐了,分明就是个无赖么。

“你赔我酒,否则我还不从你这走了。”张铁一索性往沙发上一坐,很是生气的样子。

“不走不走吧,明天我也不走了,正好陪你,反正陪你的机会也不多了。”李四平平静地说。

张铁一却一下子蹦了起来,“明天是星期五,你干嘛不出去?”明天就是何小琢算的贼要来的日子,他之所以留下来,就是准备明天李四平出去后,亲手抓到贼交给李四平,给李四平一个惊喜,也让李四平看看何小琢和他的能耐。如果李四平明天不去,这令李四平惊奇的效果不就没有了?

“两个外来人在主人的房间里抓了一个贼,主人还没在家,你说外来人又怎么向警察解释呢?况且我陪陪你,你不高兴么,师兄?”

张铁一和何小琢面面相觑,这个他们还没想过。更没有想到,李四平已然算出了他们的计划。

看来只有共同地把这个计划进行下去了。

而且计划很是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14点,楼宇门的门铃响了,没人理睬。接下来又是第二声。第三声。然后又恢复平静,

3分钟后,门铃响了,这回是房门的门铃。没人理睬。接下来又是第二声。第三声。然后又恢复平静。

接下来传来有东西伸入锁孔的声音,摩擦,钩,点,很快,是锁簧转动的声音,咔的一声,中间八点锁紧的锁被打开了。

边上的锁如法炮制。接着,门被轻轻地推开一条缝,半个脑袋贼头贼脑地探了进来,小眼睛快速地搜寻一周,见厅里空空如也,方才蹑手蹑脚地摸进来,手里紧攥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首先奔向卧室,见门关着,趴在门口听了听,确定里面没有动静后,推开房门,不觉大吃一惊:床上赫然坐着一个人。

小眼睛下意识地转身欲走,但顷刻之间他已发现,对面之间,那人竟没发现自己,他挥了挥手中的匕首,那人毫无反应,原来是个瞎子。小眼睛放下心来,又快速地扫描了另一个卧室,没人。

“家里还有人么?”小眼睛阴森地发问,他当然不会把一个瞎子放在眼里。

“有。”错不能李四平平静地说。

“在哪?”

“在你身后。”

第二十章 错不能 小眼睛回过头来,然后吃惊地看到张铁一、何小琢、四海、傻子四个人从门后转了出来,尤其张铁一还笑眯眯地瞅着自己,小眼睛知道,自己成了瓮中之鳖了。

他是想反抗的,刚才打开锁后,他用塑料和铁线塞住了锁孔,怕的是房间的主人中途回来发现了他,会把他反锁在屋里,那样自己也就成了瓮中之鳖,但没想到象现在这样成为瓮中之鳖。匕首在空中挥舞了两下,只是吓吓人的,但对这几个人却一点也不起作用,他自己都感觉他的匕首挥舞的是那么无力,接着又是那么无力地碰在为首那个大汉那么有力的手掌上,然后自己的胳膊就不听话地被背到了后面,再接着是一条小细绳很不客气地把两只习惯于技术开锁的手捆到了一起,而且很紧,紧到只能咧嘴去解压。最后是警察,他们的效率很高,自己进门还不到半小时,他们就到了,还好他们到的早,否则自己的两个胳膊和赖以为生的两只玩技术的手怕就要因血脉不通而废掉了。可是警察并没有解放自己的意思,非但没有给自己松绑,而是直接擎着自己的手腕就把自己请进了警车,一路下楼来,他只能尽力让脑袋和脚保持最近距离的接触,否则他担心胳膊就会断掉,如果谁再在屁股上踢上一脚,肯定会球一样地滚下楼去,如果警车的门是开着的,甚至会直接滚进车去,下辈子决不能再落到警察手里,不对,落到这群人手里也是同样地倒霉。

送走了警察,现在张铁一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李四平和四海被警察请去做口供了,等他们回来,对他认识的这个小朋友肯定也会刮目相看的,要知道预测的如何,最终看的是结果,现在结果证明了一切,那说明他张铁一也是独具慧眼滴。很痛快地坐在沙发上,随手把一厅可乐掷给何小琢,何小琢坐在张铁一对面的折叠椅上,随手一接,身体一动之间,身下的折叠椅咔嚓一声,竟折裂开来,幸是何小琢反应神速,一拧腰,已经失去重心的身体平空又站了起来,但椅子却已彻底地躺在了地上。一张字条随之从椅子中飘落出来。何小琢和张铁一好奇地把纸条打开来,黑色的字体立刻映入了眼帘:此椅将于庚辰年丙戌月乙巳日癸未时被玄门异士丁口人坐坏,尘无土,豕点王,阴阳决,乾坤殇。

后面还有一首诗:形成佳果结枝头,仁核气充造化周;果若坏时仁已坏,心如仁核最宜修。

何小琢和张铁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禁都陷入大眼瞪小眼的氛围之中。奇了怪了,这李四平真是鬼神莫测之机啊。“丁口人”不就是个“何”字,尘无土,是个小字,豕字加一点再加王字,正是个琢字,何小琢三字尽在其中。何小琢修的是玄门之功,那这“玄门异士”不是说何小琢还有谁?只是这后面的话就有些费解了,“阴阳决,乾坤殇。”说得又是什么呢?

“形成佳果结枝头,仁核气充造化周;果若坏时仁已坏,心如仁核最宜修。”

两个人反复吟咏着这四句诗,终于没能解出个所以然来,看来只好等李四平回来当面请教了。

然而,令他们无法预料的是他们再没有机会向李四平请教了。

李四平从公安局出来,直接去了自己算命的命馆,而没有回到住处。上午他安排好四海去了命馆,把排在今天的前二十名求测者的八字要来后,在自己的住处进行了批算,包括那个小偷发现他坐在床上的时候,他也一直在推算。从公安局笔录回来,他就是要把推算的结果告知求测的人,所以他叫四海通知这二十名求测人,十五点三十分,他会出现在这里回答他们所问的问题。每周一、三、五的出测时间,风雨无阻,今天也概莫能外,这就是李四平。断卦时斩钉截铁,做事时更是吐唾沫是钉。

由于事先已然算好,所以李四平回答每一个人的问题都是很快,语言快捷也是他的风格,二十个人很快就算完了,四海开始收拾屋里的东西准备收摊了,但李四平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依然平静地坐在那里,好象是有意等着四海把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好一样。

就在四海收拾好一切,准备喊师父出门的时候,一个三十几岁的年轻人无声地飘进了屋,说他是飘进来,是因为四海根本没有注意到他是怎么进来的,更没有听到他进屋的声音。

“对不起,我们今天不算了。”四海有些不好气的下着逐客令,方圆百里甚至千里都应该知道错不能一天只算二十个人的。

来人一脸冷峻,浓眉,大眼,单眼皮把眼睛遮住了一半,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却隐隐透出一股寒气。鹰勾鼻,如弓的薄嘴唇,高大突兀的喉结,瘦削的身体,但却是硬朗敏捷。此人毫没理会四海的的存在,径直走向坐着的李四平。走到近前,也不坐,抱着夹*紧紧地盯着李四平。

“你来了。”李四平淡淡地道,好象已经算到来者的到来。

“你知道我来?”来者的声音竟是死一般的冰冷。

李四平平静地点了点头,似乎早已算出这一天。

“我来算一件事情。”

“你说。”

“一个小孩。十岁。”

“你算的是玄门中人。”

“不错。现在哪里?如何找到他?”

“我无能为力。”

“什么意思?”

“此事涉及天机,李四平不能妄泄天机。”

“泄了会怎样?”

“天谴。”

“什么是天谴?”

“上天的责罚。”

“最重的责罚是什么?”

“死。”

“你不给我算,我也会让你死。”来人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来。

“李四平不畏死,不畏天谴。”

“那你畏什么?”

“李四平答应过师父,决不会妄泄天机。生命无畏,但对师父的诺言会时刻坚守,至死不渝。”

“如果我非要你打破这个承诺呢?”

“阁下是鬼剑阴无血吧?”

“你怎么知道?”来人倒退了一步,又仔细地观察了一遍端坐铺上的李四平,依然那么稳重平静地坐在那里,眼深似海,但瞳仁却没有转动,的的确确是个实实在在的瞎子。

“鬼剑阴无血,鬼*阴*门中的青年才俊,十二岁开始杀人,一把寒阴剑,出剑无影,剑回无踪,故称鬼剑。鬼剑之鬼,在于快,快到杀人无血,故称阴无血。”

“你知道的很多。你想说什么?”

“如此讲究速度的人除了快速杀人之外,会讨厌任何方式的纠缠,我不会给你算,你也不会纠缠我,你只会尽快地杀了我。”

“你算的很对。”

“对于将来杀我的人我当然会好好算过了。”

“你算好了将来杀你的人是我?”

李四平点了点头。

“你算准了我会今天来?”

李四平点了点头。

“所以你还是不会给我算。”

“不错。”李四平依然面色平静。

“看来我只有杀了你。”

“鬼剑以杀人达到目的,达不到目的鬼剑会以杀人来报复。所以你别无选择。”

“你太自信了。”阴无血转过身去,“你是阴无血遇见的第一个比鬼剑还自信的人。”

“是鬼剑阴无血没有自信了么?”

“错。鬼剑是以杀人来取得自信,更喜欢摧毁他人的自信来赢取自信。阴无血的自信是不杀你,看自信的错不能错了之后还会有如此自信么?”

“错不能。”李四平自信地一笑。

鬼剑抬脚要走了。意外就在这时发生,早已躲在门后的四海猛地从门后蹿出,手里挥舞着一把菜刀向鬼剑砍来,刚才鬼剑进屋时他就感到鬼剑周身散发出的阴森厉气了,及到鬼剑说到:“你不给我算,我也会让你死”后,心知情况不妙,于是就悄悄溜到厨房,抄起菜刀,准备伺机偷袭,来救师父。也正是由于他去厨房的时候,他反而错过了听到阴无血所说的偏偏不杀李四平,想让李四平因此犯个错误失去自信的话,所以才向阴无血挥起了菜刀。

似乎只是影子一闪,鬼剑已经消逝的无影无踪。四海再看手里的菜刀,片刻之间,已不知被什么东西齐刷刷削去了一半,就在他痴愣愣的呆在那里的时候,一声艰难的呼吸声从铺上传来,再看师父李四平浑身发抖,气喘得说不出话来。

“师父,”四海快步地扑了过去,紧紧抱住李四平,“你怎么了师父。”这才发现李四平的喉咙处一条血痕如线一样清晰可见。身后的窗上正插着四海手里那被削去的半截菜刀,很显然,这半截菜刀划过了李四平的咽喉,而这半截菜刀除了鬼剑斩断之外,还会有谁?

“师父,师父……”四海大声嚎叫着。

李四平浑身抽搐着,终于艰难地呢喃出最后的三个字:“错……不……能……”

第二十一章 后事 张铁一发疯一样地将李四平抱在怀中,泪水奔涌而出。

“师弟,你的命好苦啊!”顿足捶胸,几欲晕厥。

何小琢更是悲上心头,泪水滂沱而下,李四平至死没有说出少年的下落,而他和少年却毫无瓜葛。李四平,岂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术士可比?张铁一尽管平时老练狡猾,嬉笑怒骂,但面对师弟的死,又是如此情深意重,这才是真情真义的真汉子啊!

江湖,无限凶险无限情义,这也许才是真正的江湖。

扑通一声,伤心欲绝的张铁一突然跪在何小琢的面前,“小琢,你教我吧!”

何上琢吓了一大跳,赶忙跳到一边,“你,你这是干什么啊?”何小琢就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实话说了吧,其实我早看出你的与众不同了。汽车上你制服小偷的手段更不是命学手段能做到的,你身怀特殊的功夫对不对?我就要和你学那个功夫,找鬼剑,杀了阴无血,给我师弟报仇!”张铁一一股脑地将这番话全部倒出,反倒令何小琢手足无措了,何小琢也说不清自己每天修炼的那是什么,算不算功夫,又叫做什么功夫,老元头只是叫自己那么做,其它的却一字不提,所以他也不问。但自己那种奇异的能量的确就是出自那里,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的功夫么?那么老元头教给自己的又是怎样的功夫呢?不管了,张铁一这么好的人,既然要学自己怎么能不帮他呢?更何况杀了李四平的人也就是我的仇人,因为李四平是个好人,那我也同样要为他报仇,杀了这个无血的鬼剑,所以何小琢此时与张铁一绝对是同仇敌忾的。

“你,你起来吧。我会的东西一定都告诉你。”何小琢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张铁一,他不敢说教,而对张铁一,无论从年纪还是阅历,在他面前,何小琢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

张铁一这才擦了把眼泪,面对着李四平发誓:“师弟,你等着,等我学会了真正的功夫,一定会找那个阴无血给你报仇血恨。”

这时,四海拿了一个信封过来,“师伯,这是在师父的遗物中发现的,是留给您的信。”

张铁一颤抖着双手接过信来,牛皮纸的信封上只写了四个字:师兄亲启。再用颤抖的手打开信封,一张白色的信笺被抽了出来,上面竟是二首诗:

纷纷尘垢掩云台,笑看世人扫不开;赤马火蛇烈焰起,阴阳决处悔不该。

性海翻波鼓浪高,陷人无底水滔滔;孤舟独坐飘然去,一把赤心把舵牢;

张铁一翻过来掉过去看了几遍,仍是没解其中的意思,不禁一声长叹,“师弟啊,你是用心何苦啊,只是师兄我现在心乱如麻,只好以后慢慢理解你此中的含意了。只是师弟你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呢?你还以为直说了师兄又要与你抬杠了么?不会的,永远也不会了。你的每句话师兄都会记在心上,没了你师兄也再不会与人抬杠了。”说罢不禁又是热泪纵横。

“他是没法直说的,因为直说了也就透露了天机。”何小琢黯然地说道。

张铁一默默地点了点头,“师弟啊,你真是做得完整,一个誓言让你守候一生,一个誓言也让你付出一生。”张铁一又是一生长叹。

最后,张铁一将李四平留给自己的一箱五粮液埋在了李四平坟前的土里,“师弟啊,师弟啊,四海说了,这是你为我准备的酒,那我今天就把它埋在你的坟前,每年我都会来看你,那时我们再一起喝吧。”说罢,又是一阵哭泣,最后是四海不得不把他搀扶起来,四海的怀里揣着李四平留给他的自己多年的测算心得笔记,那是他最需要的也是师父留给他的最珍贵的东西了。看来李四平把后事早就布置妥当了。

一杆孤幡,一个花环,一掊黄土,李四平就这么去了,去的坦然,去的平静。

何小琢和张铁一再次回到东辽市的时候,张铁一已经瘦去了一圈,李四平的去世对他的打击很大,他从此决定不再迷恋江湖,“孤舟独坐飘然去,一把赤心把舵牢;”他终于悟出师弟话中的玄机,尽管对第一首诗还不能理解,那就留给以后再悟吧,何小琢已将自己的修炼之法全部告诉了他,现在他要再看一眼一直迷恋的江湖后,从此离开,潜心修炼。那就在今天向这个江湖世界道个别吧,从此这个江湖再无神算张铁一。

石桥还是那座古老的石桥,汉白玉的栏杆,花岗岩的桥面,拱形的结构,与不远处繁华的立交桥比起来,显得古朴、庄严、凝重。人还是那样的人,熟悉的,陌生的,穿梭于这个桥上,行走在这方世界。只是自己已不关心了,那些曾经一起摆摊的邻居,依然摆在那里,等待着给迷路的人指点迷津,亲切而又冷漠。自己的位置还在,空空地摆在那里,雕塑般地停止在那里。

“大师,可找到你们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张铁一的神思,也把何小琢的目光扯向了远处,看到张铁一一直神情恍惚的样子,何小琢放弃了离去的想法,而是陪着张铁一来到了这里。此刻,循声望去,一个年轻人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两位大师,可找到你们了,我可是每天都来这里找你们呢!”年轻人来到面前,不由分说,一手抓住张铁一,一手抓住何小琢,就是不撒手了。“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感谢感谢你们。”年轻人激动地说着。

来者正是不久前找张铁一算命而被何小琢测出其媳妇正在上吊的年轻人。

“感谢什么啊?”张铁一木愣愣地发问。

“大师你忘了,是你们去的我家帮我媳妇调理的啊,我按你们的方法一做,嘿,我媳妇现在好多啦!”年轻人的表情很是喜悦和轻松。

“好就好了呗。”张铁一冷冷地道,好象根本没有发生这件事一样。

何小琢大惑不解,这张铁一怎么了,难道还没从师弟的死亡阴影中走出来么?怎么还是反应的这么不冷不淡地,往日的精明干练呢?

“所以呀今天我一定要请两位大师,不,是恩人到家好好喝两杯。放心吧,我不会撒手的,一定得跟我去啊,今天就是扛我也得把二位扛我那家去。”

“不用扛,你说去哪就去哪呗。”张铁一说道。

何小琢又是一愣,这张铁一怎么了?若是在往常他一定会说张铁一脸皮真厚,怎么人家说让你去就去啊?见酒不要脸啊?但今天真是丧失师弟之痛就把一个张铁一弄傻了?可千万别,自己照顾一个傻子已经很吃力了,再来一个不把自己累傻也差不多。不过也不对啊,张铁一是什么人物,那可是久经江湖,什么世面没见过?这次压力就能把他变成这样?何小琢越来越画魂了。

“告诉你们,我上午刚带媳妇检查完,医生都瞪大眼睛说你媳妇的瘤怎么变小了呢。”年轻人还是兴致勃勃地说,也难怪,媳妇已是被医生判了死刑的人,此刻突然阴转晴了,能不喜悦么。

张铁一兀自不吱声地向前走着。

“对了,小大师。”年轻人真不知该怎么称呼何小琢了,“上次你说我媳妇上吊了,我还要打你,真是抱歉啊,实在对不起,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哦,没事。”何小琢客气地说道,同时发现张铁一已一个人走到前面了。

这张铁一到底怎么了?

何小琢上前拉住了张铁一的手,“你干嘛走的那么急啊,人家都跟不上了。”何小琢有些嗔怪地说,他已看到傻子在小跑了。

张铁一没有吱声,依然快步地向前走去。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他媳妇再吃那红色的药丸么?”何小琢忽然计上心头,张铁一对自己的推算过程向来是感兴趣的,那就用这个和他说,看他还感兴趣不?

“对,那红色药丸我也找我当药剂师的同学化验了,说是面粉之类做的,但里面有两种化学成分对人体是有害的。”年轻人倒是先接过话题来。

“告诉你,因为红色为火,生土,就是那女命的忌神,所以告诉她不能吃那药。”

“这个你说过。”张铁一毫无表情地说道,还是兀自向前走着。好象是没听到一样,不过又明明是听到了,何小琢感觉此时的张铁一就是半梦半醒的状态。象有时睡觉一样,明明睡着了,但房间里进来人了却还知道,但说没睡着吧,有些发生的事情还不知道。

“为什么让她在西侧的窗台上放一个金属的风铃?”何小琢继续试探。

张铁一只管走路,对这个问题好象毫不在意。

“我是用金去泄它的土,减少土埂淤塞。”何小琢自己抛出了迷底。

张铁一却不为所动。

“为什么让她在房间的北侧养六条黑色的金鱼?”何小琢再次挑逗着张铁一。

张铁一只顾向着走着。

“那是因为一、六为水,金生水,而土生金,这样形成连环相生,达到泄秀的目的。”何小琢大声地想引起张铁一的注意,同时注意到不觉间他们已来到了年轻人所居住的楼门。

张铁一端详了一下,忽然扭回头就走。

“咦,大师,这已经到了,怎么就转身走了呢?”年轻人大惑不解。何小琢也抛出怀疑的眼光。

“顺其自然。”张铁一随口扔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人已走远了。

第二十二章 遭遇 何小琢大吃一惊。张铁一没事。

“有物浑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返。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何小琢忽然想到了老元头给自己讲过的这段话,地之德为安静,种之则生五谷,掘之则得清泉,长而不有,为而不恃,正是安静之妙。人能如此,心无妄念,身不妄动,意不妄思,事不妄为,不正为静之真体之妙?天道高明湛寂,四时顺序不违。故地法天;道无形无臭,至虚至妙,故天法道;自然者无假运用,无假作为,无一法可增,无一法可减,道之生阴阳,育五行,正是自然之妙。故道法自然。人能忘声色,弃空有,离名离相,去泰去奢,一性圆明,万缘放下,不正是顺其自然。是大解脱,大自在,破零壁,真无极,碎虚空的状态了。

而张铁一此时突然出此一语,看来是深有所悟了,那就并非是他因受李四平的打击而失魂落魄了,相反,这倒让他悟到一个更高的层次了,那便是道,何小琢为他讲诉的修炼之法,他已然顿悟的如此之快。对,这才是张铁一,一点悲伤就能把他打倒的那就不是久经江湖磨练出的张铁一了。

性海翻波鼓浪高,陷人无底水滔滔;孤舟独坐飘然去,一把赤心把舵牢;

何小琢突然明白,李四平给张铁一的遗诗,原来正是劝他修道啊。性海翻波鼓浪高,陷人无底水滔滔,不正是劝他不要贪恋红尘性海,那本是陷人无底之滔滔渊薮?孤舟独坐飘然去,一把赤心把舵牢,正是劝他离去这滔滔渊薮,潜心修炼,一心向道,把握身心,不再心猿意马,游走江湖。而此时的张铁一看来也已是理解了这一层,所以也才会有此举,那么自己的担心倒是多余的了。

既是多余的担心,那么再留下来,也就没有意义了。张铁一已一心向道,那就让他顺其自然吧,那样才是他的大自在,大方便,自己再留下来,就只能算是打扰了。

何上琢尽管年岁不大,但由于他的确是慧根深厚,因此在修道的体认上也就绝对异于常人了。

看着张铁一远去的背影,何小琢抓住了也要跟去的傻子,“兄弟,现在也是我们该离去的时候了。”

离去该是寻找常小青的时候了,茫茫江湖,常小青又身在何方?但不论常小青是在天涯海角,自己也要找到她,亲口叫声娘。何小琢想到这里,不觉眼中湿润,一股悲情涌上心头。一个人流浪江湖以来,处处陷阱处处险恶的世界,唯一让自己感到温暖的两个人就是常小青和张铁一了,如今张铁一已然“孤舟独坐飘然去”,那么常小青呢?干娘,你在何方,小琢想你。何小琢第一次从心底发出了对常小青的呼唤,而放眼四顾,四周除了空旷的山野,竟是再无别物了。什么时候走到这里来的,他已经记不清了,离开张铁一,离开那个令自己伤心和痛苦的城市,他已忘却了自己已经走了多远,走了多久,如今陪伴自己的只有傻子,还有孤独。幼小的心灵,让他真正感受到了身处无边江湖的孤独,尽管这个词汇还不该属于自己这个年龄,但它却是坦然地降到了自己的双肩。而今既已无以摆脱,那就负重前行。

一个人挡在了前面。

确切地说是一个瘦削的背影,抱着夹立在道路中央。

这是一条普通的山路,一米多宽,那人站在那里似乎很久了,但却象雕塑一样,一动不动。而且一股逼人的阴寒之气封闭了前进的道路,一堵墙一样挡在何小琢的面前。

何小琢之所以选择山路,一是因为他喜欢练功时吸收山地的灵气,一是因为山上的野果正可以充饥。但他丝毫不知道,他这么做反而省去了不少的麻烦,以往平静的江湖,如今已是蠢蠢欲动,各路人物都在寻找一个流落江湖的十岁男孩,既是流浪儿,故而人们把目光都放在了城市,却怎么也不会想到何小琢一直流浪在山间荒野,故而只能在城市瞎折腾了。

但眼前这个人却是与众不同的一个寻找者,他本是信心满满地欲挑战那个自信满满的错不能,但最终的结局让他的自信心第一次大受挫伤。他把自己关在山野,反复清理着经历的每个细节。错不能淡泊平静,毫无破绽。那又是哪里不对呢?直觉告诉他,他找的方向并没有错,一丝毫芒闪现,终于一个细节还是被他过滤了出来:

“我来算一件事情。”

“你说。”

“一个小孩。十岁。”

对,就是在自己提到一个小孩的时候,李四平的徒弟四海突然间抖了一下身子。那应该就是线索了。而只要有线索,就逃不过阴无血的追踪。

李四平----四海----张铁一----张铁一身边的男孩,脉络很清楚。他一路追踪而下,但他没有出手,他要判断清了才出手,鬼剑出手结果却抓错了人,那肯定会成为鬼阴*门的笑柄,所以,他不能错出手。出手就不能错。

此刻,是他该出手的时候了。

“你叫何小琢。”声音冰冷而死寂。傻子下意识地躲到了何小琢的身后,头也贴在何小琢的后背上,只从何小琢的腋下偷看着来人,看来他是被来人的气势吓住了。

何小琢把傻子向后边推了推,意思让他靠后,凭感觉他知道来者绝非等闲之辈。

“你是谁?”何小琢挺起胸膛。

“我有问你!你就该回答。”阴无血依然冰冷地说着,身体没有动,但一股寒气已直透过来。

“你以为你是谁?”何小琢正气凛然。丹田之气已经涌动起来。

阴无血慢慢转过身来,依然抱着夹。

何小琢看到来人一脸冷峻,浓眉,大眼,单眼皮把眼睛遮住了一半,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却隐隐透出一股寒气。鹰勾鼻,如弓的薄嘴唇,高大突兀的喉结,瘦削的身体,但却是硬朗敏捷。

“没有人敢和我这么说话!”阴无血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把这几个字挤出来。

“是你在和我说话,我没想和你说话。”何小琢把脸向旁边一扭,一副傲然之色。江湖历练使他已不再是那个懵懂少年了。

“信不信我会杀了你?”阴无血的单眼皮终于撩开了,两道刺眼的毫芒冷冷地向何小琢射来。

何小琢感到一阵阴冷的气体如同两个冰柱一样袭过来,不禁也提高了体内真气,这才抵住那两束毫光。

“信。”何小琢毫不犹豫地回答,接着又说:“信不信我不怕你的话?”

“你想试试?”

“如果你让开路的话,我还没兴趣去试你。”

“嘿嘿,小崽子还挺伶牙利齿。但那不管用,实力才是硬道理。”阴无血难得一笑,但这一笑却更显阴森,令人不寒而栗。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挡道?要知道好狗不挡道的。”

“你敢骂我?”阴无血有些愠怒了。

“谁让你挡道了?”何小琢把脖一梗,头又歪向了一边。

“嘿嘿,”阴无血又是阴森一笑,他今天心情不错,不错是因为找到了何小琢,那回到师门可是有重奖的。要在往日他是很少会和对手说过十句话的,也就是十句话之内,他早已会让对手不是身首异处,也是血溅当场了。

“听说你有两下子,这样吧,我站在这里双脚不离地,你可以尽力使出你的手段,如果你能冲过去,我便不再挡道。”阴无血自信地说道。

“否则你就会一直挡着道了?”

“不错。不但挡着道,我还要把你带走。”阴无血还是一字一顿地说着。

何小琢也不由得怒火中烧,这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啊,我没惹你偏来犯我呢?双掌一挥,欺身直进。但马上发觉,对面一道无形的气墙阻在了那里,冰冷阴寒,隐隐有凄惨阴号之音。何小琢不知道,冷无血修炼的本是用人血为引修炼的功法,每次闭关练功,都是用大量人血引入万年冰窟的冰池之内,他再裸*身深入冰池,将全身浸润其中,寒阴剑也同时插入冰池,运功潜修。而他选择的人血也是很有讲究,那就是鲜血,而且是冤怨仇深之人的鲜血,鬼剑有得是方法弄到这些人血,因为这个世界的冤怨情仇每天都在发生,不用自己出手,这些廉价的冤怨情仇便可信手拈来,但如果是仇深似海,不共戴天的情况,那便是上品了,而他鬼剑要的,也都是上品。如此无数怨魂冤鬼鲜血浸润而出的鬼剑阴无血,本身已经超越冷血成为一个无血的噬人恶魔了,所以他的每一招每一式无不透露着怨魂野鬼的哀号。

伴随何小琢的出手,鬼剑也出手了。

第二十三章 交锋 “小崽子,来点真格的。小爷不喜欢花拳绣腿。”

阴无血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着,他想知道眼前这个小孩子究竟有什么样的本事,会令师门如此重视。

何小琢明白,此时已没有退路了。既然如此,就是死也要勇往直前了。三皇剑迅速出手,凌空刺去……

一道光影闪动,迅即消失。何小琢再看阴无血时,他还在原处稳稳地站着,何小琢能够判定刚才阴无血是闪动了,但怎么闪的,自己居然没有看清,而阴无血的双脚还稳稳地定在那里,鬼剑的身法果然诡异。

何小琢振奋精神,加足力道,三皇剑横空扫过。

何上琢看到对面阻挡自己的阴寒之墙中间象突然间开了一道缝一样,在三皇剑扫过之后,又迅速复原。难道对方能在瞬间分割身体?不可能,那难道还会是人么?所以只能说明这人的速度已达到非夷所思的地步了。

第三剑,何小琢定准了一个方向:阴无血的双脚。既然你刚才说双脚不会离地,那我看看你这招怎么处理,是离地呢,还是交待双脚。交待双脚是不可能的,我倒要看你的双脚怎样在不离地的情况下躲过这一招。何小琢此时已经无师自通地开始选择进攻点了。

阴无血属实一愣,自己的确自负了,他的自信源自于鬼剑所向披靡的战绩,来自于对手听到鬼剑两个字就不寒而栗的威慑,所以多少人听到鬼剑两个字,早已是不战而退了,这便是鬼剑自负的来源。但自负之后的后果就是对对手的低估和对自己的高估所形成的误差,这个误差有时就是致命的。他现在已经发现刚才的话原来竟有这么大的漏洞,让自己处于一个艰难的选择之中。何小琢刚才的两剑,无论是劈还是刺,他都无需让双脚离开地面,就轻易地避过去了,但这次对方显然是算准了自己由于过度自信而留下的漏洞,双脚离不离开地面?不离开,那就要送出双脚,那是不可能的。如果离开地面,那自己的话已经放出去,还能收回么?

三皇剑已到,鬼剑再不能犹豫了,身子微微一动,寒阴剑已经出鞘,电光火石一般,只是寒光一闪,鬼剑又已恢复原状。

何小琢还没有看清鬼剑的剑是怎么出鞘的,三皇剑已凌空和一物体相撞,巨大的反震令自己不由得连续倒退了十余步,这才站住。刚才的感觉就象砍在坚硬的寒冰之上一样,何小琢煞是奇怪。再看鬼剑,还是抱着夹站在那里,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鬼剑的寒阴剑确是出鞘了。这一点让他也很是懊恼。对付一个十岁的孩子,一个还不懂武功的孩子,还要拨出剑来,这对一个具有普通法力的修炼者来说,都是一种不屑于出手的,何况是鬼剑,何况鬼剑还是出手用剑。这肯定会成为江湖的笑柄,就是同门中人,也少不了要拿这个来取笑自己了。

鬼剑甚是懊恼,这事传扬出去,可真是脸面无光了。而这个小孩竟逼自己使出了寒阴剑,且只在三招之内,看去他虽然有些内功修为,但显然却没有受过武功格斗的训练,那么其头脑天赋也就非同一般了,难怪师门这么重视这件事,看来这小孩还真是有些问题,经过如此的检验,基本上可以确定师门所要的小孩肯定就是他了。

原来,阴无血之所以要看何小琢的功夫,也是想证实下自己的判断。现在,结果已出,也就不用再和这小孩废话了。该是自己出手的时候了。

“哈哈哈哈,好玩,好玩。大孩欺负小孩,实在好玩。”一阵粗犷的长笑,一个人影奔袭而至,“不过没有我老人家在,也不好玩,不好玩”。

来人四十多岁的年纪,中等个,身体略微有些发胖,但面色红润,一看就知道是很会保养的样子。稀疏的眉毛下一对不大不小的眼睛,明晰的双眼皮,晶亮而深沉的眸子,应该说年轻时一定是位酷哥。即使现在已步入了中年,但成熟男人的味道更衬托出其持重大方的气质。一副水晶镜片干净地架在他的鼻梁上,恰如其分的显示着主人的儒雅。米色的西装,白汗衫敞着领口,没有系领带。

阴无血冷冷地打量着来人,刚才的声音如此粗犷放*荡,甚至有些熟悉,怎么会是面前这样一个人发出的?这样的语气明显和这个人的气质不符啊。见了鬼了。但一想自己就是鬼剑,鬼剑见鬼而奇怪,也是一大趣闻了。

但何小琢却认得来人,而且是深入骨髓的认得:李院长。那个在借福利院的幌子骗了自己的李院长,那个自己险些丧于他手的李院长。只是自己也不明白,刚才那种语气却不是李院长那种阴险的语气啊?看看四周,除了空旷的山野之外,再无别人,不是李院长还能是谁。

“刚才是你在喊叫?”阴无血冷森森地问着来人。

“不是我老人家难道还能是你这猴崽子?”来人竟是毫无顾忌地骂道,根本没把鬼剑放在眼里。

“找死!”阴无血再没那么好的脾气了,一声冷哼,青蓝色的弧光已激射而出,直扑来人,速度之快,简直来不及反应。

何小琢这次看清了,那光芒竟是从阴无血的后背处疾发而出,这一招阴无血竟然没有用手,鬼剑,果然诡异。这下李院长肯定是要交待了。

但李院长却不慌不忙,右手一探,竟是凭空来抓那道光影。而且那手掌也是突然暴长,变成一个脸盆大小的巨大黑掌,周围黑烟缭绕,象一个狂暴的小狮子,兴奋地向那青蓝色的光体扑去。

“阴魂掌!”鬼剑惊叹一声,就在寒阴剑与那黑手掌将要碰击到的一瞬间,迅速收回寒阴剑,这次居然用的是手,而且寒阴剑收回之后就握在他的手中,何小琢看清那是一把幽蓝色的古剑,不到三尺长,两股阴寒的光影在剑身上游走,咝咝作响。阴无血收剑的同时,凌空一个飞滚,跃出一丈开外,方才卸去剑上的力道。还好,那手掌不是拍向自己,否则自己收剑这一瞬间,也要被那手掌所伤了。立定身形,额头已有冷汗沁出。

“你是谁?”阴无血擎剑在手,高度戒备,竟是丝毫也不敢放松了。

“在下李蓝旗。”对方的巨大黑掌突然消失,声音也为之一变,突然变得谦躬起来。居然还在向自己抱拳拱手。

李蓝旗?阴无血使劲地搜索了一下大脑的内存,没听说有这号人物啊?哪里蹦出来的?

“你怎么会阴魂掌?”阴无血更加疑惑。

“再下不会阴魂掌。”李蓝旗矢口否认。

“胡说。刚才你用的不是阴魂掌是什么?”真是活见鬼了,阴无血莫名其妙,自己在鬼*阴*门混了这么久,难道师伯鬼不让的看家绝技还不认得?这小子都已使出来了,为什么又是矢口否认呢?

“那个,不是在下使的。”

“你说什么?”阴无血差点把鼻子气歪,你说你不会阴魂掌也就罢了,居然又说刚才那掌不是你使的,是把别人都当瞎子还是在那故意胡说八道啊?幸亏那掌没有打在自己身上,若是打在自己身上了,你是不是也说不是你打的啊?

“是的。”那人竟然不合时宜地接下了阴无血的想法。其实他本想继续说,“那真不是本人打的……”

“去死吧!”阴无血已再无耐性,既然李蓝旗不在自己的大脑内存之中,那就不管了,挡我路者,杀无赦!寒阴剑凌空劈下,瞬间暴长十倍,半空里一把硕大的的宝剑闪着蓝色幽光直向李院长斩去,眼见剑气已到了李院长的顶门,却没见李院长发力,凭空一股巨大旋风卷动,李院长竟然平移而出,但阴无血看得清楚,李院长的这一招,并不是用腿弹跳出去,那么是什么力量能让这小子横移而去?竟然比鬼剑还诡异,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但李院长横移之后,并没罢休,身体很有弹性地突然止住,借力将身体弹起,横着一脚向阴无血扫去,而那腿也于瞬间突然加长,象一条巨鞭直接抽向阴无血。好凌厉凶狠霸道的招法,阴无血急忙将剑一横,死守门户。

李院长的脚重重踹在寒阴剑上,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阴无血身体直接被撞出去10丈开外,好大的力气!再看看寒阴剑上,竟然留下两道半截的脚印,那可是自己修炼出来的宝物,居然会沾染上尘埃,阴无血大是惊讶,这个李蓝旗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有如此高的道行?而看去他不过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而自己可是上百年的修为。

李院长也大受震撼,身体也直弹回十丈开外,刚才自己奋力的一击竟被对方挡了回来,面前的人也绝非善类了。

阴无血大怒,寒阴剑凌空寄起,双手掐诀,用指一点,剑乘寒气,直扑李院长。

飞剑!鬼剑终于驾魂而出,晴空一道闪电,向李院长劈下……

第二十四章 厮杀 这一次寒阴剑已化作一柄轻灵诡异的空中飞剑,不再是象刚才硕大的空中巨擎,刚才的一试,阴无血已感到对方修为的深厚,因而不再以硬碰硬,相反还是用自己的优势诡异和快捷来作为攻击手段吧,噬杀成性的他当然知道什么时候针对不同的对手该用什么样的手段。

寒阴剑如游龙戏凤般游走在李院长的周围,而李院长身体却是如同泥鳅一般,就在那剑影寒光里穿梭,每每寒阴剑已将临体了,却都能光滑地贴着寒阴剑的剑锋游离而去,然后再回身一掌或是一脚击来,阴无血还得急忙防御。如此两个人剑来身去,就在这深山旷野之上拚力厮杀起来。

阴无血不禁暗自纳闷,刚才明明用的是阴魂掌,怎么出了一招就不用了?而且人也象换了一个似的,此刻眼前这个人的招式又是一种大相径庭的打法,滑如泥鳅,韧如无骨,飘来钻去,盘旋起伏,其招式绝非人类可及,可这李蓝旗明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那里,而且还只是一个不到五十的中年人,又哪来的如此功夫。更主要的是江湖中也从没听说过他这号人物,难道真是天象异变,各路神鬼都倾巢而出了?真是那样,那可真是神鬼莫测了。

他当然看不明白了,他此时遇见的李蓝旗,的确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虽然还称作人类。因为通常情况下人类的灵魂只有一个,也就是正常人的存在。在不通常的情况下,可能会有两个,就是所说的鬼神附体,但鬼神附体一是主体同意附体,一是被强行附体。被主体同意的附体往往象一些神汉巫婆,大多属于这种情况。两者之间互相达成某种默契,比如我带给你超人的法力,你供奉我一时的香火,从而形成客体的暂住,即需要的时候来帮帮忙,不需要的时候爱干嘛干嘛,彼此相安无事。强行的附体往往发生在病弱之人身上,由于身哀体弱,导致外界魂魄的乘虚而入,也由于身体的虚弱,无法驱逐强行而入的客体,所以日常常看见病弱之人大白天胡语梦话,自言自语,往往是这种情况。

但李院长所处的情况类似于后者,但又有所不同。因为他是强健之体,且是修炼之身,他的被客体魂魄强行进入,完全拜少年冷青锋的偷袭。在福利院后山,他本用迷魂阵困住了何小琢,就在自己准备收何小琢的魂魄精灵,修炼秘功之时,冷青锋的突然偷袭给了老不死鬼不让和蛇精常小青的绝好机会,二者趁自己门户大开之时,强行闯入自己的灵台,使他成了同时被两个客体魂魄附体之人。

按理说修炼的魂魄也是有层次之分的,老不死的层次要高于常小青和李院长,完全有能力打败另两个魂魄成为李院长身体的新的主人,但可怜李院长还只是个刚入门的修行者,这样他的身体条件就是十分有限了,新来的两个精魂虽然都是修行百年以上的果子,但却落到了一片沼泽地里。这就象你是奔驰宝马,但现在城市限速是30公里每小时,所以不管你是什么车,现在和夏利也就没什么区别。所以任凭你老不死如何能奈,任凭你常小青如何神通,只能盘踞在这里和李院长的魂魄一个层次上,如此三个魂魄倒是打成了平手,谁也战胜不了谁,但你争我挤,谁偶尔占据了上风,谁就主宰着李院长的这具身体。这就是李院长一会一变的原因所在。

不错,现在主宰着李院长身体的正是常小青。

但今天常小青是吃亏了,一是李院长的身体实在是个不怎么样的躯壳,这就象金属的表芯却装了个木头的外壳,让常小青很是束缚手脚;一方面自己手里没有兵器,而对方却是人剑合一的飞剑,相形之下,自己也就躲多攻少了。

而鬼剑也很快发现了这一点,立刻双手一紧,寒阴剑再度加快了节奏,化作漫天光影,向常小青罩去。

常小青开始还能抽出功夫还击,但渐渐地还击已越来越少,及至最后,已完全被寒阴剑的光网裹住,只能尽力地躲闪,已无还手之力了。

呲----地一声,常小青的胳膊已被寒阴剑的剑锋擦过,一股青烟,常小青只觉左臂一麻,接着又是右臂一麻,赶忙驱动灵力,拚死抵抗,此时它已真正感觉到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了,唉,这个臭皮囊,常小青也不禁暗暗叫骂。

见常小青中招,阴无血心中一喜,双手一挥,寒阴剑再次加快节奏,上中下三路,三道光圈将常小青紧紧锁住,而且是不断将光圈收紧,他的想法就是先把对方锁住后,再击杀你也就任我所为了。

困兽犹斗,常小青岂肯束手就擒,身体在紧张地应付着飞剑的同时,一股暗中凝聚的真元之力终于爆发,只见他突然间仰天长嘯,一股巨大的爆炸波炸裂开来,顷刻把束缚自己的三道光圈也炸为无形。阴无血诡异的身法一闪,躲过常小青这致命一击,却在闪避的同时,寒阴剑再次出手,一道电光穿过爆炸波,直袭还在咆哮的常小青,此时的常小青拚尽全力的一击还没有收回招式,正是全身大开之时,寒阴剑攸然而至,直奔咽喉,常小青再躲已经来不及了……

阴无血一声暗斥,这一招是势在必得的。突然,他发现李院长竟匪夷所思地扭了下脖子,寒阴剑剑锋一偏,居然没有刺中。这还不算,一双黑雾惨惨的大手毫不在意寒阴剑的威力,只是那么随便地一划拉,寒阴剑已落入那双大手之中,然后那双大手象甩垃圾一样,信手就把寒阴剑甩了过来,嘴里还嘟囔了句:“什么破玩意?拿去卖铁吧!”

阴无血大惊失色,全力抓住寒阴剑,方才落定身形,“你,你到底是谁?”

能在鬼剑阴无血面前能有如此恐怖的实力,阴无血着实吃惊不小。“鬼不让前辈是你什么人?”惊魂初定,阴无血再不敢造次,不弄清这个人的身份,他还真不敢贸然下手了,最关键的是刚才此人露的这一手,自己又岂能再去拿鸡蛋撞石头?

那人闻听一问,忽然间神色一变,变脸之快竟超过鬼剑之剑。

“在下李蓝旗。敢问您是?”对方突然间又换了个人似的客气起来。竟又是那个李院长冒了出来。

其实这次是老不死的魂魄见常小青不是鬼剑的对手,又见鬼剑就要伤损李院长的身体,所以才趁常小青发力之后的空档挤开常小青的魂魄,出手击退了鬼剑,因为他也清楚,李院长的身体尤其喉咙再被戳个窟窿出来,那可是不好玩了,因为此时这具躯壳可是他们三个共同的“家园”。那就得首先看护好了,否则这具躯壳一没,那可能又要成为孤魂野鬼了。

但听到阴无血喊出自己的名字,他立刻开溜了,鬼剑阴无血他刚才就认出来了,他可是鬼*阴*门十二长老的老十一索魂散人的宝贝疙瘩,鬼*阴*门里的后起之秀。自己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甚至自己的躯壳都混没了,这要被这小子发现了,那自己还有何面目在鬼*阴*门立足啊?决不能被这小子发现了。所以老不死是快速出手快速开溜。反正这个房子里还住着两个呢,自会有人出去应付。

常小青刚刚受到重创,这时李院长的魂魄只好当仁不让地出来圆场了。

“在下并不知道您说的鬼不让是哪位?”李院长依然是陪着笑面说话。笑话,鬼不让就是被自己暗算的,如果自己说出刚才那位就是鬼不让,那不是白痴么?所以他更不能暴露鬼不让的身份。

“那你怎么会阴魂掌?”阴无血很是郁闷。

“在下并不会阴魂掌。”李院长强自争辩着,其实他说的也是实话,他也的确不会阴魂掌,可是这实话又怎么说得清呢?

“笑话!难道我鬼剑阴无血还不认得我鬼不让师伯的看家本领阴魂掌么?”鬼剑一声叱喝,他本不善于口舌之争,但今天的话属实越说越糊涂。倒是老不死听了暗骂,你个猴崽子,我老不死的看家本领多着呢?岂一个阴魂掌就结了?若不我老不死还能老不死?但忽然间又是一阵沮丧,如果说老不死没有死,那现在这状态又叫什么呢?

李院长听了鬼剑的名字,不禁大吃一惊,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剑阴无血?鬼*阴*门中的青年才俊,十二岁开始杀人,一把寒阴剑,出剑无影,剑回无踪,故称鬼剑。鬼剑之鬼,在于快,快到杀人无血,故称阴无血。”鬼*阴*门十二长老的第十一位索魂散人的关门弟子?

“在下见过师兄,”李院长倒身下拜。

鬼剑倒退了一步,这一拜把他更弄晕了,什么?还叫我师兄?我又什么时候有过你这样的师弟?

“在下是迷魂散人的记名弟子李蓝旗,刚才多有得罪,师弟在此向师兄赔罪。”李院长说罢又是躬身一揖。迷魂散人是鬼*阴*门十二散人的老六,这个阴无血不会不知道。但迷魂师伯什么时候收的这个弟子,也就真假难辨了,况且迷魂师伯的绝技应该是迷魂术,他的弟子怎么会阴魂掌?难道是……

第二十五章 斗法 “你是迷魂师伯的弟子?”阴无血怀疑地问。

“正是。”

“那你是怎么认识迷魂师伯的?”阴无血步步紧逼,他对眼前这个人很是奇怪。

“我十八岁那一年,一次在山林中无意间采到一株灵芝,正在我准备把它拿回家时,一个老者出现了,他问我可不可以把那个灵芝给他,我问他,我找到的灵芝为什么要给他?他说因为他可以用它来修炼功夫。我说那你教我功夫我就给你灵芝。他听后哈哈大笑,说他心情好很喜欢这个条件,于是就收了我。他就是迷魂师父。”李蓝旗谦恭地回答。

阴无血依然是面无表情,迷魂散人喜欢摆弄药草做迷魂之药,他倒是清楚的。

“那他给过你什么没有?”

“给过。”一把一寸多长的小刀出现在李蓝旗的手上。

不错,正是冷月寒刀,无论是普通人还是修炼之人,冷月寒刀都照杀无误。

“你还应当有收魂瓶吧?”阴无血冰冷地问。

“不错。”一个黑色的金属瓶出现在李院长的手上,幸好老不死和常小青的魂魄现在都附在自己身上,否则阴无血发现了那可就不好玩了,所以李院长才毫不犹豫地拿出了收魂瓶。

冷月寒刀,收魂瓶正是迷魂散人收徒后会给徒弟的礼物,一个用来杀人,一个用来收魂。收完魂后,借以修炼迷魂术。看来面前这个李蓝旗说是迷魂师伯的徒弟,应该是没错了。

“那你见过鬼不让鬼师伯么?”

“没有。”李蓝旗矢口否认。笑话,这一点打死也不能说。

“那你的阴魂掌又是哪里学的?”

“你是说我刚才用的掌法么?”

“不错。”

“这个……”李蓝旗刚一沉吟,刚才那个粗声粗气的声音突然间又冒了出来,

“哪那么多废话?小子,说你要干什么?”老不死突然间又顶了上来。

阴无血一惊,他实在弄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人怎么如此的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如果性格改变也就罢了,就连功夫也竟也忽高忽低,变化无常。自己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真是难以把握。尤其那个忽隐忽现的阴魂掌,说明他和老不死鬼不让肯定有着某种关系,而自己恰恰又对付不了那双阴魂掌,看来还真是有些棘手。

“李蓝旗,既然你不说,我也不问了,改日见了迷魂师伯,自会明白。现在我只想把这个小孩带走。”阴无血虽然态度依然高傲,但已经是退而求其次了。既然对付不了阴魂掌,那带走何小琢才是真正目的。至于李蓝旗,他说的不假,见了迷魂散人自会分晓。同时也是给了李蓝旗一个不软不硬的警告,对你的疯癫行为小心我到你师父那告你一状。

“什么蓝旗黑旗的?这个孩子我要了,你不能带走。”态度比阴无血的更是蛮横至极。

“李蓝旗,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要以为你是迷魂师伯的弟子我就不敢动你?”阴无血也勃然大怒。寒阴剑再次闪出厉芒。

“嘿嘿,你个小王八羔子,敢和老子耍起威风来了?老子今天就掐死你个小崽子!”老不死的性格岂容他人威胁,何况面前这个人还是自己的晚辈?只是他现在已完全忽略了自己还只是占用别人的肉体,所以还是依然的嚣张。

“小琢,快走!”李院长忽然冲何小琢大喊一声,这下更是令阴无血惊异,他想不通这李蓝旗为什么又要护着这个小孩?不过你既已报出名号,自己也就无所顾忌了,是你先惹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何上琢也是大吃一惊,李院长怎么会突然间向自己示警?刚才的声音语气怎么这么象常小青?他当然不知道常小青现在所处的境遇了,但看明白事情的常小青已不顾一切地把老不死顶下去向何小琢示警了。何小琢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面前是两个自己还无法对付的恶魔,那只好先离开,拉着傻子刚欲离去,阴无血已如飞而至。

“一个也别想走!”寒阴剑化作一片弧光,将何小琢和常小青、傻子同时困在当中。常小青大怒,右手一挥,一个淡蓝色光球突现在掌心,一声疾喝,光球撕开寒阴剑的弧光直向阴无血砸去,看来常小青已将凝就冰魄球的方法运用到李蓝旗的身上了。与此同时,两道白色光芒也向阴无血劈去,何小琢也出手了。

阴无血急忙闪避,横跃而出。就在此刻,何小琢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道把自己卷起,然后飞出圈外。同时听到李院长喊道,“小琢,快离开。不要再回来!”

再次落到尘埃之时,已是另外一个陌生之处了。想不到李院长又一次把自己摄出战圈之外,上一次是在福利院后山相遇老不死的那次,后来何小琢终于明白除了李院长已经没有别人可以把自己摄出圈外了,只是这一次李院长明显有些不同呢?虽然外观还是那个李院长,但是言谈举止神态却是大大的反常了,这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这么些人又都要找自己麻烦?还有那个阴无血,到底是何方神圣?李院长竟也认识,又是大打出手的,乱了,真是乱了。何小琢扶着傻子坐下来,认真地想理清这些问题。

他在地上摆了三块石头,分别代表着自己,李院长和阴无血,三个人之间,自己和李院长又是打又是救,李院长和阴无血之间又是打又是同门,阴无血和自己是追踪与被追踪。那么阴无血就是自己的仇家了,李院长和自己以前也是仇家,现在又多了一层说不清的关系,那就是李院长刚才的出手相救,那么这层关系也就成为了关键,刚才自己明显感觉到常小青的存在,那么她和这层关系又是什么关系呢?

一个人正在向自己靠近,因为一股逼人的厉气正透过空气压迫过来,何小琢没有抬头,这股厉气依然很是熟悉,丹田内真元一动,浑身早已进入战备状态。

一个长长的人影开始移在何小琢摆在地上的石头上,然后停了下来。

何小琢也慢慢地抬起头。

“是你!”

“是我。”

一个十多岁的少年站在了何小琢的面前----冷青锋。

“你怎么到了这里?”何小琢不解地问,同时感觉到冷青锋身上竟有一股杀气。

“找你。”冷青锋面无表情。

“找我做什么?”

“杀你。”冷青锋机械一样瞪着何小琢。

傻子这回没再退后,好象也听懂了冷青锋的话,竟跑上前来,挡在了何小琢的身前。

何小琢轻轻把傻子拉到身后。慢慢地站起身来,挺直了身子,目光直视着冷青锋。

“有理由么?”何小琢凛然问道。

“有。”

“什么理由?”

“师命。”

“你师父是?”

“出招吧。”何小琢还待问下去,冷青锋已然退后一步,双手一分,两团青色的焰芒在手中闪烁----青芒焰。那正是天狼之芒练就的青芒焰。

何小琢痛苦地摇了摇头,冷青锋果然坠入了魔道。看来和自己已然是水火不相容了。一撤身,三皇剑已是隐隐待发了。

但两个人谁也没有出手,各自拉着架势对峙着。

两个少年人,两个流浪儿,两个都曾经沦落丐帮的乞儿,两个曾经互相关心又暗中叫劲的可怜孩子,两个互相有救命之恩的“恩人”,此刻却是运功对峙。此刻,他们在想什么呢?是共有的痛苦经历,还是恩情义气?幼小的心灵虽然还不能理解太多的困惑,但此刻,对峙的沉重却已凝结了空气,谁先出手,谁都将打破这个整体,而从此,这个整体还能复合么?破裂,才是永远的。

对峙。这是一种煎熬,更是一种痛苦。而虚弱的友情已经命悬一线的时候,注定,这种对峙已无法坚持长久,而一旦打破必将是山崩地裂。

何小琢感受到了有生以来第一次前所未有的震撼。一道剧烈的爆裂之声振聋发聩,一道刺眼的光芒夺入二目,一道巨大的冲击波直把自己倒推出去。然后竟是死一般的沉寂。

这就是青芒焰三皇剑全力撞击后的后果。

良久,挣扎着爬起。对面,一个少年也和自己一样狼狈地挣扎爬起。但在他们面前,一条深深的鸿沟已横在中间,那竟是刚才撞击后的结果。

何小琢回头看了看傻子,傻子躲在一棵两人多粗的树后探出头来,竟然安然无恙。

再转回身,瞳仁中已泛出红光。然后一步步向对面走去,对面那个人也是同样的动作,向对方逼近。

两人不再搭话。丝路花雨似漫天撒落的银针,三皇剑似凌空穿梭的光电,在空旷的山野斗起法来。

一场酣战,却是难解难分,更是难分胜负。而醋战的两人,都在忘情厮杀,丝毫没有注意到一边头顶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而一边头顶的天空却愈加明亮,如此暗者愈暗,亮者愈亮,到最后竟是形成了泾渭分明的黑白天空,黑白之间的界限如同一条直线,将世界分割成迥异的两个部分。

黑白云团之上,分别立着两个人。一个是白须白发飘然,一个是黑颜黑胡抖擞,一个是虎目炯炯有神,一个是鹰眼咄咄逼人,一个是一身英气浩浩然,一个是一团煞气森森然,一个是手托圆盘照四野,一个是手持拂尘扫八方。

“血拂尘,我看你是越来越没有出息了,挑唆两个孩子打架,也太没身份了吧?”白须人朗朗说道。原来对方拿拂尘者就是鬼*阴*门十二散人中的第三位----拂魂散人血拂尘。

“圆盘仙,别装蒜了。人家小孩子练功你这老家伙竟去干扰,也太失辈份了吧?”血拂尘冷哼一声。原来这圆盘仙乃是元君山的老友,修为也已是几近散仙的境界了,那天冷青锋接收天狼之芒时,出手的正是这两个人。看来他们还认识。

不但认识,还是斗了几百年的仇家。

“这个世上本已妖孽横行,岂能再生妖孽?”

“少废话。是妖是仙要靠实力说了算。今天咱们也来个了断?”。

“哈哈,血拂尘,我也正要看看你这些年长点能耐没有。”

两个人同时寄出了手中法宝,血拂尘,银质圆盘,半天黑雾,半天白光,笼罩了天空。

与此同时,地下打斗的两个人也都认出了头顶的两个人。何小琢认出白须人正是当初向自己要钱的老乞丐,而在自己心乱之时也正是这个声音提醒自己“盘定身心”;冷青锋认出,血拂尘的声音正是自己要饭时把硬币扔进铁盒却不停旋转的那人声音。但已容不得他们多想,天崩地裂一声巨响,两个人同时被震出圈外。

第一章 醒来 何小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兰色的天空,几朵细碎的白云飘荡在遥远的天际。空旷的四野,绵亘的山峰,就连大脑也是空荡荡的,他努力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发现整个身体都是如此的空旷,自己已经完全置身在一个空旷的世界。

这是哪里?

是天堂么?一股微风吹过,拂过面颊,清冷而幽寂,象母亲的手轻轻抚过,又淡然逝去。难道天堂却是如此冷寂?

是地狱么?一股阴丝的凉气透过肌肤,清凉而彻骨,似一种窥探后又悄然离去,无情无意。难道地狱竟是如此的冷清?

何小琢缓缓地坐起身,这一刻,他确定自己还在地球。因为有群山,群山上有绿色的植被,草或者树木,这些都是熟悉的地球景物,还有远处,隐约可见一股股巨大的烟气正升腾向高空,那更说明自己还在这个世上。刚才的一场大战也开始慢慢在头脑中回放出来,圆盘仙抛出了圆盘,铁拂尘寄出了拂尘,爆炸,闪光----然后自己就来到了这里,就是这样的过程。看来自己是被直接抛出了那个战场,慢慢站起身来,转了几转,身体竟是毫发无损。而这次自己决不是象被李院长和常小青那样摄出来的,因为那样的距离是有限的,现在自己看到的这个全然陌生的环境,和那个战场有着天壤之别,因为这里明显感觉到一种空旷与繁杂,而那里却是恬淡而幽静,这足以说明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领域,在这里已经丝毫找不到刚才战场气息环境的气味了,那里的情境被过滤的如此干净,说明至少自己已经来到了几百公里甚至千里之外了,如此长距离的搬运自己却毫发无伤,那么圆盘仙和血拂尘又是怎样的人呢?

何小琢不禁浑身一震,这个世界难道真的有仙人存在么?否则谁会把自己运了这么远?对了,还有傻子。

傻子呢?傻子在何处?何小琢猛然惊醒,开始四处张望,傻子,傻子在哪里?

但四野茫茫,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傻子的影子?

不行,自己一定要找到傻子,他可是一直与自己相依为命的,自己怎么能把他丢掉?况且他还是个傻子,没有人照顾,那他又怎么活下去?

如此,何小琢已经忘记了一切,现在首要的问题就是找到傻子。可是上哪里去找傻子呢?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傻子被留在了原地,没有出来,但恍惚之中,自己依稀记得傻子是和自己一起被卷入了高空,自己好象看见空中另外两个影子,那肯定就应该是傻子和冷青锋了,所以傻子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落的地方和自己有差异了。但按自己落在这里看,一同被卷走的傻子就应该也落在了离这不远的地方,那就应该尽快地把他找回来。

何小琢再次挣扎着爬起,在四周搜索着,逐渐扩大着搜索的范围,但最终还是令他失望了,这里除了空旷还是空旷,根本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何小琢最终把目光锁在了远方烟雾升腾起的地方,有烟的地方肯定有人,那就先去那里看看吧,也许会找到些关于傻子的线索。

走了很久,终于快接近了那烟雾发出的地方,一个黑色的小点也快速地向何小琢迎了上来,近了,终于看清那是一辆黑色的吉普车,到了何小琢面前嘎然而止,两个彪形大汉从车里跳了出来,黑色的战斗帽,帽遮冲后反戴着,把宽大的墨镜反而突显出来,绿色的野战背心,暴露出粗犷的黑色肌肉块,迷彩裤,野战皮靴,一看就是很专业的军士,只是没有穿军装。

“小孩,哪里来的?别往前走了!”第一个下来的人来势汹汹地向何小琢警告道,很习惯地摇了摇手里的警棍。何小琢注意到他的嘴角上方有颗很大的黑痣。

“我迷路了,请问前面是什么地方啊?”此时的何小琢在张铁一的调教下也知道该如何回答这类问题了。

“迷路了?荒郊野岭的,你跑这里来干嘛?”

“我找我兄弟,他是个傻子。总是四处乱跑,今天没看住又跑了出来。对了,两位大哥,您见过一个傻子么?”

“傻子?”

何小琢注意到面前的两个人听到这里同时一愣,快速地互相对视了一眼后,黑痣男人很果断地吼道:“没有!你赶紧离开!别往前走了!”

“哦,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我迷路了。”何小琢觉得这两个人很有些古怪,故意问道。

“滚!”一直没说话男人突然向何小琢吼道。

何小琢冷冷地打量着这两个人,想不到这荒郊野岭的,这两个人干嘛说话这么霸道?难道这地方是你家的?但考虑到傻子还没有找到,只好先退一步再说。不过看两个人刚才的神情,尤其自己问到傻子时两个人的表情,似乎两个人分明见过傻子,那反而这么回答自己,就肯定是有问题了。管他呢,等到晚上自己探个究竟再说,他们越是不让自己进的地方,越是说明那里有鬼,那自己就偏要去看看。

此时的何小琢深受张铁一的感染,对江湖已不再是盲目地相信,阅历的增加也使他已从当初的童蒙少年变成经验老到起来,更何况他本就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孩子,而几次大战下来,也使他的自信心猛增,艺高人胆大,自己既然身负玄功秘法,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找个僻静之处,放出意识搜索了几遍确定安全无人后,何小琢在周围用奇门遁甲布了一道禁制,那样别人就不会发现自己,更不会进来打扰自己了,这才坐下来,双膝盘定,双手轻放在膝上,双目微闭,开始练起功来。

清越的激流从丹田处一跃而起,如一种久违的激动,兴奋如婴儿般欢呼雀跃地奔向全身各处,清纯,洁净,无私无杂,无忧无虑,丰沛充实,青春活力,比前几日竟又是纯净充沛了许多,也更加激荡了许多,何小琢微施念力,悄然地导引着,走泥丸,入九窍,穿任督,至涌泉……

再次睁开眼,周围已是漆黑一片了,月挂中天,还只是一弯蛾眉,繁星隐隐,衬托着北斗七星光芒闪烁,今夜,那里是最明亮之处了。

抬眼看白天的烟雾之处,模糊的灯光正忽明忽暗地闪现,就是那里了,何小琢确定,今晚就要去那里探个究竟了。

刚刚修炼完的身体,全身都是焕然一新的感觉,轻盈自在,愉悦兴奋。何小琢步履轻盈,飞快地向那灯光之处奔去。

逐渐地那些灯光已是越来越清晰了,那是一片的灯光,而不是几处,不只是有建筑物的灯光,还有露天的灯光,而且露天的灯光似乎更多,高低不齐错落有致地排满了半座山,机器的轰鸣声也远远地传来,打破夜色的宁静,看来这里还很是忙碌。

何小琢再想沿着道路前行已经不可能了,在道路的中间赫然横着一根标杆,将道路整个封住。标杆旁边,一个三间大小的平房亮着灯光,门口三个和白天一样装束的壮汉手拿警棍,正在那聊天。何小琢悄然地躲到黑暗深处。

这时一辆长挂车开了出来,上面黑乎乎的装满了一车的货,何小琢还看不清上面装的是什么,只能看到上面的货已高出车厢冒出一个尖出来。近了,其中一个壮汉摆出了停车的手势,车辆慢慢停下来,一个壮汉走上前去,司机从驾驶室里递出一张纸来,壮汉接过来看了看,收好,然后又登上驾驶仓的踏板,向里面看。这时另一个壮汉也冲上车厢,把车厢也检查了一下,发现没什么问题后,才冲守在道口的那个人一摆手,车辆这才放行。借着警卫室门前的灯光,何小琢终于看清,那是满满一车厢的块煤。那么里面就很可能是个大煤场了。

但奇怪的是,何小琢走过的许多工厂机关,警卫室都是在围墙的某处,还从没看过把警卫室放到这离场区二里之外的啊?况且那只是一车的煤,为什么还要经过这么严密的检查?到驾驶室和车厢里都要看到,他们是在寻找什么还是在防止什么?

何小琢一阵奇怪。

又是一辆车开来,这是一辆空的大挂车,而且是从何小琢来的方向开到这里来的,看来是来拉煤的。但同样被拦了下来,三个壮汉认真地检查了车的里里外外后,这才放行。

空车也要检查?何小琢再次感到奇怪。难道这些车不是正常地拉煤运煤么?那为什么还都要经过如此严密的检查?

何小琢的疑团又多起来。他这样呆了半个小时左右,发现进出的车辆都要经过如此的检查,而只有两辆车例外,一辆是一台黑色的吉普,就是自己白天看到的那辆,何小琢能看清里面嘴角上长着一个黑痣的男人,不错,正是白天和自己说话的那个壮汉。何小琢看到三个岗上的壮汉见了他都很客气,其中一个人还恭维地说,“权哥这么晚还出去转?”,黑痣男人只是哦了一声,“好好看着点,眼睛睁大了!”黑痣男人大声说道。“你放心吧,权哥,有我们哥仨在,就是只苍蝇过去也逃不过我们的眼睛。”车下三个男人一起赔笑道。黑痣男人一瞪眼,一踩油门,车已远去了。三个男人面面相觑,这权哥好象哪里不对劲啊?“对了,刚才谁说的就是只苍蝇过去也逃不过我们的眼睛?奶奶的,看你这张臭嘴,那不就是说人家权哥是只苍蝇?”,“我才没那么说,是你瞎扯!”其中的两个壮汉为此竟厮扯起来。

嘀----嘀----又一辆白色的吉普车闪着雪亮的灯光驶来,三个壮汉一见,立刻停止打闹,啪地立正,一齐行起礼来。

第二章 夜探矿山 何小琢更加奇怪,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这些人又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呢?怎么感觉象电影里的特种部队呢?

白色吉普车并没有停下来,丝毫也没有减速,相反倒是旁若无人地驶过哨卡。转瞬之间,何小琢看清那司机竟是个女的,短发,戴着大耳环,一脸的冷峻,随着车子转瞬即逝。而后座则被玻璃稳稳地挡住,看不清里面。但红色的车尾灯亮处,何小琢看清那车的牌照竟是888888。

真是个神秘之处。而神秘之处必会有神秘之人。那么傻子是否就落在神秘的这里呢?白天自己曾经推过一卦,结果是傻子和自己落在了同一个方位,那就应该是这里了。但奇怪的是竟然推不出傻子是否落在这里,按理不该有推算不出来的道理,可为什么连傻子也推算不出来了呢?按照李四平的说法,自己推算不出常小青的下落,是因为常小青已具有几世的修为,周易八卦对于修炼之人,或者是比修炼之人层次更高者是推算不准的,因为这些层次最终目的就是跳出五行之外,因此身体的条件都有所改变,所以用普通的算法才无法测准,那么傻子呢?他只是个傻子啊?既不懂得修炼,更不懂得八卦,为什么今天也测不出来了呢?看来这个神秘之处真的有太多神秘的东西,那就只有自己亲自去探个究竟了。

大路不能走,小路还是有很多的,况且就是没有路,在这旷野里瞄准前面的灯光,行走也不是什么问题。况且攀山更是何小琢的拿手本领,从小就在山里长大的孩子对大山本就情有独钟,何况是行走在这并不算陡峭的山上。

只是越往前走,穿着迷彩服巡逻的人越密集,三三两两的,手里拿着警棍和对讲机,很有层次地将整座山围了好几层,越是这样,何小琢倒越是奇怪,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啊?如此警戒森严。

何小琢借着夜色的掩护,很轻松地穿越过这些警卫,接近一处灯光明亮的地方,那里是半山腰间一块很大的空地,中间堆满了小山峰一样的块煤,四周灯火通明,将这里照耀得格外明亮,一台台诺大的机器正把煤从远处集中到这里。在煤场的一角,十多名工人正在紧张地忙碌着,推煤,装煤,拉车,操作机器,在他们不远的地方,同样有四五个壮汉在那里边聊天边监视着那里,而那些工人们就在那伙人的监视之下丝毫也不敢懈怠,拚力地干着手里的活。

何小琢慢慢向那群人靠近,有人的地方才会有线索,要找到傻子,他首先要接近这里的人。

到了近处,何小琢终于看清,在离那煤场不远的半山腰已被挖开了,原本马鞍形的山脊现在形成了那块堆煤的空地,在横切开的断面上,一个一人多高的洞穴在黑夜里惨淡的灯光下象一张巨口,一节节象火车货车车厢一样的车子正从那巨口里吐出来,上面装满着一车一车的块煤,精明闪亮,源源而出。看来下面就是采煤的矿井了。井口就有一个人,专门操作着这种机器,令它前进或者后退,满载的一车一车块煤就这样运出来,而空车再下到井里。卸车的一群工人都是一脸的乌黑,除了眼睛的眼白和牙齿是白的外,浑身都是黑的。看不出他们的年龄,但从他们的动作看,应该都是年轻人。

看来这就是一处采煤的矿山,可既然这样,怎么有那么多的壮汉来做保安?怕什么呢?怕有人偷煤么?笑话,这可是深入山区的一处煤矿,来这里运煤,早已暴露在矿野之中,与其说偷,倒不如说抢了。但如今的光天化日之下,又怎么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那么这里怎么要用这么多的保安呢?而且从这些保安个个身强体壮动作专业来看这还不只是一群普通的保安。二里之外就设哨卡,自己白天来还不让进,远远地就被人撵了回去,如果不是什么特殊的禁地,又何故如此呢?

何上琢一个问号接着一个问号地涌出来,张铁一确实给了何小琢很大的江湖经验,此刻任何问题都已不再是简单的合理的了,他已能从这不简单的表面思考这简单背后的东西了。

何小琢干脆仰面躺下来,思考着这想不清的问题。得想出一个主意,接近这些人。

两条光柱雪亮地射了过来,何上琢一愣,难道自己被发现了,刚要看个究竟之时,那两条光柱已从眼前扫过,接着是刹车声。原来是一辆吉普车停在了下面的广场上。何小琢好奇地翻过身来,向那里看去。

一个高大的壮汉从驾驶的位置上下来,然后打开了后面的车门,一个保安首先跳出来,接着又有一个人滚下了车,更确切地说是被从里面踹了出来,咕咚一声,栽到地上,果然又有一个保安从车里走了出来。从驾驶室里出来的保安照着跌下来的人就是两脚,嘴里还恨恨地骂着:“他妈的,我让你跑?我让你跑?”但跌下来的人好象已经失去了知觉,竟毫无反抗的意思。那个人见状,向后出来的两个保安一摆手,那两个保安随即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地上那人的胳膊,拖着他向不远处的二层小楼走去。何小琢看清被架着人的双脚一直拖在地上,很明显已经失去了知觉。

“看什么看?”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暴喝,何小琢吃了一惊,寻声望去,见两个保安正冲向刚才干活的那十几个工人。看来他们也是因看刚才的一幕而忘却了干活,这一会儿被保安发现了。警棍无情地落在了他们的身上,他们象待宰的羔羊,本能地躲避着,但却没有一个敢还手的。“记住了,这就是逃跑的下场!看你们谁还敢跑?”保安边打边喝斥着,而那些工人任凭着警棍,皮靴落在自己身上,还在老老实实地干活。

何小琢大惑不解,这里哪里啊,这分明是从电影里才能看到的资本家打杀工人的场面,自己怎么在这里看到了?难道自己被圆盘仙与血拂尘的撞击直接打回到了那个万恶的旧社会?不对啊,看着保安的装束,还有面前这高大威猛的吉普车,这可是当今社会才有的东西,那就是说自己还在今天。

一种冲动直冲顶梁,他开始担心傻子起来,如果傻子落在这帮人手里,那后果还会好么?

自己必须尽快找到傻子,救出傻子。

但现在看这个矿山又是如此之大,傻子就是落到了这个范围之内,又怎么可能被所有人知道呢?

没办法,只好先问问眼前这几个人了。何小琢看到刚才那三个人架着被抓的那个人进了那个二层小楼,那个二层小楼肯定是他们的一个办公所在了,如果傻子落在了这里,是不是也首先也会被带到这个地方?而眼前这几个工人一直在这里干活,说不定也会看到什么,那就从他们几个先下手吧。

何小琢看到,干了一阵活之后,一个矮个子男人终于尿急了,急忙忙地向一个角落里走去。

“干什么去?”一个保安厉声喝问。

“报…报告,我去撒尿。”矮个子男人紧张地回答。

“就他妈你事多。快去快回!”保安骂骂咧咧地骂了一句。矮个子男人赶紧向卫生间跑去。

何小琢见机会来了,立刻向卫生间转移。

所谓的卫生间,只不过是野外的一个简易茅房。当那个矮个子男人急忙忙进来的时候,就遇见了一个人,和自己一样,也是一脸的乌黑,除了眼白和牙齿是白的,还真看不清对方的脸,但看个头却象个孩子。他先是一愣,自己在这里干活很久了,怎么就没遇见过有这样的孩子?而且现在又是半夜。但转念一想,这里的生人总是很多,说不定又是一个新来的,男人这样想着,也就不再疑问了。疑问的眼神过后,男人自顾办自己的事情,也不说话。

“大哥,你来这里多久了”何小琢见有人进来,故意边办事边问道,

“二年。”男人随口答道,然后又仔细地打量了下何小琢,“你是新来的?”

“是的。”何小琢就坡下驴。这还是张铁一教给他的和陌生人搭讪的方法。

“自己来的还是被抓来的?”男人接着又问。

何小琢一愣,但随即跟着说道:“自己来的。”何小琢已听出男人刚才问的是“抓”的字眼,尽管还不能明白那层意思,但现在还得就坡下驴,因为如果自己回答不出,那肯定对方就会怀疑你的身份了。

“自己来的?”男人又愣愣地看了看何小琢,象打量怪物一样将何小琢从上到下又打量了一番,然后扭过头去干脆不再说话了。

“大哥,你见过一个十来岁左右的一个小孩么?个子和我差不多高的。”何小琢尽量保持着平静地问。

“没见过。”男人提上裤子,想都没想地回答,看来他对这个漠不关心。

“他是个傻子。”何小琢补充道。

男人忽然浑身抽搐了一下,“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找的人是个傻子。”

男人忽然高度紧张起来,“没,没见过。”说着竟是连裤带也没系就慌张地向外跑去。

何小琢大是惊异,这又是怎么回事?怎么提到傻子这个人竟是如此的紧张?难道他是见过傻子还是看到傻子被如何了才会如此的紧张?想到此处,何小琢也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傻子,傻子,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第三章 搜寻 何小琢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相反却得到了一个令他感到不祥的结果,看来,只有再到那三个保安去的办公楼里一探究竟了。

从山坡拐下来,办公楼就处在那块清理出的平地之上。两层楼,四十多米长,每层都有十多个窗户,现在只有二层靠西侧的三个窗户和一层的四个窗户是亮着的,看来这几个房间应该是有人的。楼前除了刚才那辆吉普车之外,还有一辆长斗货车和一辆皮卡。而那辆长斗货车正停在一层四个亮灯窗户的一个房间之下,这成了何小琢最好的隐身工具。

悄无声息地攀上长斗货车,正可以把亮着灯光的室内看个透明。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两张床,一张桌子,三个铁柜,桌子上是一台电视机,此刻一个保安正在看电视,而另一个保安正光着膀子,在练着哑铃。何小琢看了看,实在没有什么价值,只好向另外几个房间摸去了。

但同样令他失望,一楼剩下的三个房间,一个是传达室,一个打更的老头正听着半导体收音机处于半梦半醒之间,而另两个房间,竟是空荡荡的空无一人。如此,既没有看到刚才的那三个保安,也没有看到那个他们押解的人。这样,就只好到二楼去看了。

入口只有一个,就是传达室那道门,那个打更的人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很容易混进去,但里面的情况自己却是很不清楚,一旦与里面的人撞到一起,那又该怎么办?何小琢不得不事先考虑一下,然后才一伏身,摸向那个大门。为了搜寻到傻子,他也只好铤而走险了。其实暴露了并不怕,以自己现有的实力,何小琢自信普通人还是不在话下的,但他怕的是影响自己搜寻傻子的计划。

那个打更人在收音机的催眠曲里正在周公的世界异想天开吧,所以何小琢很顺利地摸了进来,穿过正厅,对面是楼梯。原来这个楼是南北两排的屋子,中间是走廊,一到二楼,自己就完全暴露在走廊里,无论自己去哪个房间,此时出来一个人,自己都是无法躲避的。而亮着灯的三个房间正好就在西侧走廊的近头,此刻走廊的四盏灯也把走廊照得一览无余。何小琢停下来,心怦怦直跳,神经高度紧张,毕竟自己这是第一次象间谍一样潜入一个陌生的环境,去窥探自己想要知道的秘密,潜意识中所有精气神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待确定走廊里真的安静无人后,才长吸了一口气,蹑足潜踪,向那亮着灯的房间摸去,出乎意料的是第一个和第二个亮着灯的房间都没有动静,倒是第三个房间很是喧哗,正有人大声地讲话。

“哥,你再来一杯。兄弟知道你有量。”一个男人瓮声瓮气的声音。

“行了,小五子,喝点行了。别误事,这跑丢了一个人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声音很沉稳地说。

“哥,就咱这安全措施,铜墙铁壁一样,这些黑腿子哪个能跑得出去?今天这小子怎么样?不是刚想跑就被咱们逮了回来?还没过第一道封锁线呢。哥,六子,干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继续说道。接下来是三只酒杯撞在一起的声音。

“话是这么说,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跑了一个,那可就是大事。权哥会扒了咱们的皮。”沉稳的声音还是显得很老到。

“哥说得的也是,不过我想今天晚上把那小子抓回来,这群黑腿子也该老实一下了。明天咱们再带着这小子象往常一样来个杀鸡给猴看,想这些穷苦力也不敢再有想逃的想法了。”又是一个沙哑的嗓门在说。原来这三个声音就应该是刚才那三个保安了。只是那个被他们抓的人不知被锁到了何处。

“小心使得万年船。咱们这行不失误是好命,失误一次就要命。所以还是都睁大眼睛看好了。”

“那是,那是。”另外两个人齐声附和着。

吱呀----走廊里里忽然传来一声开门声,何小琢大惊失色,原本高度绷紧的神经立时绷断,只觉眼前一黑,大脑中一片空白,身体本能地跃离附耳的房门,向斜对面闪去。还好,对面是楼梯,正好可以把自己隐于楼梯间处。但应该说这并不是何小琢早就想到的环节,刚才的这一切完全是出自他的本能,也是天意,那个楼梯间给了他隐身之处,否则他还真要暴露在空空的走廊里了。

一阵踢踏的声音传来,并且是向这个方向走近,何小琢的心跳再次狂跃起来,不自觉的三皇剑的手诀已掐在手中。

但那踢踏的声音并没有走到近头就转向了,接下来又是开门的声音,何小琢记起来了,刚才来过的时候第四个屋就是个厕所,原来此人是去卫生间。果然,一阵冲水的声音过后,走廊里传来一个大咧咧的声音:“哥几个,还在喝哪?”

门应声开了,那个沙哑的声音出现在走廊里,“是啊,王铁传,来喝点吧!”

“不了,你们喝吧。我一会儿还上岗呢。”说着王铁传又回屋睡觉了。走廊里又恢复了寂静。

何小琢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而额头已是一层白毛汗了,想来也怪,自己明明不怕他们,刚才怎么突然间就这么紧张呢?也许是自己头一次做这种事吧。

何小琢靠在墙上,慢慢闭上眼睛,放松身心,他想如此放松一下刚才过度紧张的身体。但就在他闭上眼睛的一刹那,周围忽然间暗下来,刚才所有的一切,建筑,房间都消失了,三个正在喝酒的人却一齐飘了进来:

两个床头柜拼成了一个简易的桌子,上面是三盒铁盒的罐头,还有几袋花生米,香肠,两只烧鸡,三只玻璃杯,两瓶白酒。正对门的那个人,膀大腰圆,大饼子脸,下巴上还留有一撮黑胡,正是刚才从吉普车驾驶位上下来的那个人了,还有两个人,是背对着门,但一看就知道就是从吉普车上下来的另外两个人了。

奇怪,何小琢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异样。但一闭上眼睛就出现这三个人正在喝酒的情景,这不是做梦吧,自己明明清醒着呢。而景色竟又是如此的清晰,他不得不相信现在在头脑中看到的就是真的。因为那几个人现在就在自己的身边,与自己一墙之隔,而且正在喝酒。何小琢此时还不知道,由于刚才一直在运功窃听,精神力高度集中,而突然间的开门声,一声惊吓,竟使自己体内真气一下子冲关成功,情然进入元神界的第五层----虚空了。阻碍的空间虚化成空,对面三人喝酒的影像自然也就进入到自己的脑中。

“哥,我就不明白了,对这些想逃跑的黑腿子,为什么不当着那些黑腿子…”沙哑声音的人说到此做了个抹脖的动作,“这样不也就杀一儆百了?看别的人以后还敢逃不?”

对面的人白了他一眼,然后又喝了口酒,这才阴沉沉地问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我当然真不知道了。”背门而坐的两个人都愣愣地睁大眼睛。

“那我告诉你,因为这些人身上有钱。杀了他们又有屁用?我们老板要的是这个……”说着,他又做了个捻钱的动作,“所以老板是不会让他们死的”。

“别逗了,他们身上会有钱?有钱也就不用出来打工了。哥你开玩笑了吧?”

“懒得和你开玩笑。笨得象猪。”那人说罢把酒一口喝干。

“哥,那你就指点下兄弟呗。”沙哑嗓忙陪出笑脸。

“睡觉!”那人说睡就睡,往床上一躺,拽过被子,也不脱衣服,蒙头就睡。

沙哑嗓冲瓮声瓮气耸了耸肩,两个人互换了个鬼脸,也都蒙头便睡。

剩下何小琢还呆愣愣地立在楼梯间,他也不明白那个人怎么会说这些劳工身上有钱呢?但那人既然说了,肯定也不是信口胡说的,看来这里又是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越多,何小琢感到越是可怕,那么傻子若是落到这个环境里,不是更加可怕?

现在只有去找到那个他们抓回来的人,一是问他是否见到过傻子,一是问问他,也许知道些事情的真相,那样对找傻子肯定会有帮助。

可那个人在哪里呢?何小琢这样冥思苦想着,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很快一幅情景浮现了出来,一张床,一个人正躺在上面,嚅动着双唇,虚弱地呼吸着。何小琢一愣,这不正是自己要找的人么?在哪个房间呢?214,一个门牌号很快闪现了出来。

何小琢轻捷地来到214门前,用手抓住门锁,三皇剑的真气悄然外放了出去,门无声地打开了。

何小琢迅速闪进屋里,再反带上门,这时看到一个人果然躺在床上虚弱地呼吸着,一把手铐将他扣在了铁床之上。

第四章 跟踪 何小琢上前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轻轻推醒那个人,“老哥,醒醒,醒醒……”

“你是谁啊?”半天那人终于拖着哭腔问道。

“我是来救你的。”何小琢小声说。

“出不去的,出不去的。他们看得太严了。”床上的人痛苦地摇着头。

一股暖流从何小琢的手掌心迅速传入了那人的手掌心,疼痛立刻减轻了许多。那人猛地从床上坐起,何上琢赶忙又把他轻轻按倒,食指放在嘴上做了个禁声的动作。那人惊异的眼神中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有些激动地说,“你真能救我?”,何小琢自信地点了点头。

“我先问你,你见过一个十几岁的小孩么?和我差不多高?”何小琢轻声问。

“也是被抓进来的?”那人反而问道。

何小琢一愣,随即问道,“你是被抓进来的?”

“差不多吧。”那人长叹一声,“他们在市里招工,我就跟着来了,接着就被扣在这里了。三个月了,昨晚想逃跑,结果就……”

何小琢明白了。他想到了在丐帮的经历。

“那你是否见过我说的那样的男孩?”

“这里的人多了,见了也不认得啊?”

“他是个傻子。”

那人听到这里浑身又是一震,

“傻、傻子?”

“是啊。”

那人痛苦地摇了摇头,接着又喃喃地说道:

“没见过。不过总有一天会被送到井下的。”

“为什么?”

那人还没有回答,一阵开门声,接下来是两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

“妈的,大半夜还得送这个丧门星。”接着是开锁的声音,何小琢赶紧一缩身,钻进床底。

门开了,两双穿着野战靴的大脚迈了进来,直接走到床前,用钥匙打开床上人的手铐。

“起来,走!”声音厉声命令着,正是王铁传的声音。

“饶命啊……”床上人虚弱地哀求着。

“少废话!快点!”啪的一声打耳光的声音很是清脆。“你奶奶的,大半夜的还得折腾老子把你送走!”

“哎哟……”一阵琐碎的声音过后,那人终于被拎下了床,向室外走去。

何小琢一闪身,迅速跟在了三人的身后。趁着传达室的打更人向外张望目送那三个人的空档,一猫腰,顺着墙根,躲在门后的角落里,待那打更人重新回去的瞬间,情无声息地溜出大门,钻进门前皮卡车的阴影里。

王铁传已将那个逃跑者押上了吉普车,看来是准备开车走了。何小琢一愣,这样大半夜的还要押人走,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自己因此才跟出来,况且自己答应那人要救他,怎么能让他们随便把人带走呢,心中一急,三皇剑已悄然打出,夜空里一道光柱顺着地面激射而出,吉普车一歪,右侧的轮胎已经瘪了下去。由于是贴着地面打的,又控制了力道,所以三皇剑象激光一样,只是一闪,人们是很难留意到的。

王铁传一脸懊恼地走下车来,巡视了一圈,一脚踢在瘪了的轮胎上,“他妈的,倒霉!”

“咋了,张哥?”另一个保安也从车里跳了出来。

“丁海,咱哥俩今天倒霉了。”说罢又是一脚踢在瘪轮胎上。丁海见此情景,也是一脸沮丧。

“看来只有换备胎了。”丁海很是无奈。

“换个屁?权哥让咱们马上把人带过去”

“那怎么办?”

王铁传没有回答。掏出烟来,先点上,长长地吸了一口,转身看了一圈,目光落在了门前停着的皮卡上。他又深深地吸了几口,然后把烟头往地上一摔,向那个保安一摆手,直接向皮卡走去。保安会意,从吉普车里又把那个现在已经被反铐起来的逃跑者掏了出来,又塞进了皮卡。

何小琢也就在皮卡启动的瞬间神不知鬼不觉地翻身落进了皮卡的车厢里,他要去会会这个权哥了。如此大的矿山,要找到傻子无异于*大海捞针,而这个权哥白天见到时就觉得有些怪异,尤其自己提到寻找傻子时,他的表情分明是已见过傻子了,但为什么要隐瞒?现在又是深更半夜的要押解这个人去见他,那么现在矛盾的集中点也就在这权哥身上了。

皮卡在山路上一阵颠簸,约莫20分钟左右,才驶进一个大院里。一座六层高的办公楼矗立在当心,旁边还有一座四层小楼。皮卡直接开到四层小楼前方才停下。那里已经停有二台吉普车了,其中一台就是权哥开的那辆,看来权哥是早已等在这里了。

看到王铁传和保安一起把那个逃跑者押进楼内,何小琢清楚地看到那门口的牌子上清楚的几个大字:小河煤矿卫生院。真是奇怪,大半夜的怎么把人弄到这里来了?如果若不是自己当初就在那个人的床下,肯定会以为那个人被打坏了,需要救治,但自己明明看到那人也只是皮外伤了,没必要这么急着的大动干戈呢?何小琢再次闭目冥思,但还没等他思考,一幅图像已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

王铁传和保安直接把逃跑者带进了三楼的一个大办公室,那里正坐着五个人,中间正座上的就是权哥,嘴角的黑痣在雪白的荧光灯下更加明显。权哥旁边的沙发上是一个四十左右的男子,头发向后背着,露出宽宽的额头,一对大大的眼睛下有着很深的眼袋,蒜头鼻,大嘴叉,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三个人,中间一个西装革履,面庞清瘦,戴着副眼镜,眉间的川字纹挤在了一起,一脸的焦虑。他一左一右的人都穿着夹克衫,皮肤白皙,白嫩的双手都搭在身边的一个皮箱子上,手指有节奏地弹动着。

“权哥,人到了。”王铁传喘着粗气向权哥汇报着,显然楼梯他走得是很急了。

权哥一摆手,示意他退后。王铁传会意地和一起来的保安站到了他的身后,权哥一指立在屋中间的逃跑者向沙发对面戴着眼镜的男人说道:“这就是你要的人,你看合适不?”

“我需要先检查一下。”那人眼中露出一种期待的光芒。

“可以。”权哥很轻松地说。

眼镜男人冲身边的两个人使了下眼色,两个人齐齐打开了身边的皮箱,里面竟全是医用工具,钳子,摄子,针管,针头,听诊器,血压计,刀具……应有尽有。两个人这时已不约而同地戴上了雪白的口罩和手套,走上前来,“小伙子,不要紧张哟!”其中一人还轻声地安慰着。

扑通一声,逃跑者直接跪到了权哥面前,“权哥,饶命啊,饶命啊,我再也不敢跑了……”

啪!一个响亮的嘴巴抽在了他的左脸上,喊叫声立刻停止。接着权哥又一把掐住逃跑者的下巴,托起他的脸与自己的脸只有一尺的距离,然后一字一顿地问道:“想----死?想----活?”

“想活!想活!”逃跑者哭诉着。

“那就听话!”权哥用手拍了拍他的脸颊,突然间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那两个白口罩白手套的人见逃跑者已经温驯下来,立刻上前,一个量血压,一个听心脏,开始紧张地忙碌起来。

何小琢大是纳闷,折腾了一晚上,难道就是为了给这个人检查身体?而更为蹊跷的是这里检查的也就罢了,很快那人又在权哥身边那个大嘴叉男人的引领下被带到了另外几个房间,那里的门牌上分别写着x光室,b超室……甚至还抽了血,不就是一个皮外伤,犯得着这样?

如此经过一番认真的折腾之后,检查方才总算结束了,清瘦的眼镜男人站了起来,向权哥伸出手去,“感谢您的帮忙,我们把数据带回去研究之后,十天内给你答复。”

“好,我等你十天。”权哥面色依然冷峻地和那人握了握手,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算是送客了。

“权哥,还有事没?没事我们也回去?”看见客人都走了,王铁传这才试探着问。

“嗯,你们这次事办的还算利落。回去告诉王四霸,看紧了,决不能再有哪个敢往外跑。”

“是,权哥。”王铁传毕恭毕敬地回答着,不过权哥还没有发话是否让他走,所以只好老实地站在那里。

“那个小傻子怎么样了?”权哥边倒了杯水边问道。

何小琢浑身一震,傻子果然在这里。

“我们已把他关在4号井,随时等您的吩咐。”

“看严了,他有大用,等手续办完了自会派上用场。”

“放心吧,权哥,我们每天都严守洞口,进出的人都要严格清点,里面的别想跑出去,外面的也别想进来。”王铁传自信地保证着。

“嗯,那你们先回去吧,这小子先留在这里。另外老八明天在县城招完工后,也会把招来的人送到四号井,到时你和王四霸都给我把人盯住了。”权哥虽是很平淡地说出这些话,但言语间却透露出不容违拗的霸气。

“放心权哥,我们一定做到!”王铁传急忙称诺,然后才敢告辞下楼。

何小琢收回意识,真是若知心腹事,专听背后言。终于有了傻子的线索,何小琢一阵惊喜。

第五章 自投虎穴 三河镇,其实是个县城,不大,却盛产煤。因此,南来北往的运煤车汇集在此,倒使三河镇成为了一个繁华都市。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三河县城因此富甲一方。而这年头,哪里有钱,哪里就是一块磁铁,吸引来四面八方的淘金客。挖煤倒煤运煤,各路人等全都使出浑身解数,以求在此分得一杯羹。有钱的想方设法弄点生意出来,而没钱的也想分羹,那就只好出卖自己的劳动力了,那就是劳工。

到三河镇打工的人,同样来自四面八方,在劳务市场,弄一个纸壳,写上招工两字,就会立刻围上来一大堆人,问你招什么工,多少钱?工作在哪?长工还是短工?供吃供住不?……而且是拥挤不堪,很怕失去一次挣钱的机会。但也有的工种例外,例如挖煤工。这活一是危险,井下作业,你知道哪天瓦斯就爆炸了?哪天又透水了?总之煤矿的事故太多,不到万不得已,这些打工人还没到千里迢迢来到此处玩命的时候,另一方面,这活也脏,成天地下工作者不说,还是煤灰中讨生活,所以能不干还是不干。如此这个工是最难招的。

难办也得招,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这个平均工资二千元的县城,我们给的工资是月薪三千元,且是供吃供住,三餐有肉,四季开饷,你嫌危险嫌肮我还不要你呢。当地人,免谈。为啥?当地生活水平高,怕你干活不扎实。那要啥样的?最好是千里之外,真正来打工想凭力气赚钱的。这就是小河煤矿开出的招工条件。

尽管如此,招到的人还是寥寥无几,所以招工头苟怀德很是郁闷,眼见已是日落西山,劳务市场的人已开始由多而少,逐渐散去,但他才勉强招到七个人,真是凄凉啊。打开今天的第四包烟,叼到嘴上,嚓!一只手已经端着打火机送了过来,他瞟了一眼,是马崽子,这才把烟凑过去,吸了一口,随手把那包烟扔给了马崽子。

马崽子大名马天奇,但大家都叫他马崽子。很瘦,粗糙的脸皮,长长的脸,两颗标志性的大板牙向外支支着,“八哥,人散的差不多了,我们什么时候收摊?”

“再等等吧。”苟怀德一脸愁容。其实几天来报名的人也不少,但真正能满足他的条件的却不多,而且这个条件还不能公开说,那就是招的人最好居住的越偏僻越好,说白了就是失踪了也没人找或家人也无力去找。所以表面上说是填个表格问下家庭情况,实质上他要了解的就是这个背景,如此,这样的人当然就不好找了。

看看市场上的人已是寥寥无几了,许多摊位也都开始收摊,苟怀德沉闷地将烟头吐在地上,瘦小枯干的身躯一晃,右手狠力地挥了一下,算是下定决心了,

“收工!”两个字终于从他那两片被烟熏黑的嘴唇间吐了出来,他的下嘴唇明显长出了一截,吐这两个字的时候震动的下嘴唇一颤,很是反应出了他愤闷的心情。

“你们这招工?”就在他刚转过身去,一个声音却在背后响起。惊疑地转过身来,却又是大失所望,面前站着的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是啊,我们招工。怎么了?”八哥苟怀德眼睛直盯着这个小孩,“你有什么事?”

“我想报名。”小孩肯定地说道。

“去!我们不要小孩。”马崽子不耐烦地白了小孩一眼。还想说下去,却被苟怀德摆了摆手止住了。

“你会做什么?”苟怀德耐心地哈下腰来。

“我什么都能做。在家时砍柴,凿石,拉车……我都做过。”小孩说的不假,对农村孩子来说,这些的确是家常便饭。

“那你的家在哪?”

“北方冀辽市的何寨村。”

苟怀德哦了一声,这确是两千多公里之外的地方了。

“那你怎么来到这里的?”

“家里穷,没有钱,我出来打工。”小孩的声音低了下去,同时头也深深地低了下去。

“嗯,有志气。”苟怀德拍了拍少年的肩头,“穷不是错,挣了钱就不穷了。”

少年点了点头,“所以我要出来挣钱。”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何小琢。”

何小琢就这样被苟怀德选中,成了他本次招来的第八名劳工,坐进面包车,在苟怀德的带领下,向三河镇煤矿开拨。

原来何小琢自从听到权哥的谈话后,本想直接去四号井寻找傻子,但转念一想又不对,首先自己不知道四号井在哪,在如此大的矿山里如果单靠自己一点点去摸索,真不知找到何时。就是找到了,按那个王铁传的说法,那矿井也是在严密的监视之中,外面的进不去,里面的出不来。自己倒是能硬冲进去,但是否还能硬冲出来呢?对方在井口用一只枪恐怕就可以封锁住一切了,而刚才他已看清权哥的怀里的确就有把枪。左思右想之后,他想到了何不利用他们招工的机会去应征呢?那样,自己不就会很顺利地被他们送进四号井,送到傻子身边?那样再择机救傻子出来,才是更稳妥的办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看来自己只有深入虎穴了。唯一的担心是招工不成咋办?但又一想他们既然能抓傻子,那么肯定是不会考虑童工不童工了,那再招自己也没什么不可能的了。况且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不试怎么知道不行?

何小琢于是悄悄搭上一辆拉煤的汽车,进了三河镇县城,再找到劳务市场,然后并没有出现,而是选定了苟怀德他们准备收工的时候出现,为的是不被别人看见苟怀德在招童工,那样他们肯定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招自己,那样就会干扰了自己的计划。

现在计划已经成功,何小琢的心里一阵暗喜,傻子啊傻子,你可真是让我找得好苦啊。何小琢的心中又不禁如此盘算起来。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车子突然间停了下来,紧接着一个脑袋伸了进来,何小琢一见,知道到矿山了,因为伸进来的那个脑袋正是第一道哨卡的保安的脑袋。那个脑袋扫视了一圈后退了出去,车子又开始颠簸起来,这次能有一小时左右,方才停下来。

车门打开,人们陆续地下了车。但一下车,何小琢就感到不对劲了,车子不是停在露天,而是直接开进了一个大的空厂房里,二十名身强力壮的保安已将刚下车的人团团围住,而车子和苟怀德就在这空档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除了何小琢之外,另外七名新召来的劳工都面面相觑,一脸惊异。茫然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两个彪形大汉首先走了出来,何小琢全认得,一个是王四霸,一个是王铁传。

“欢迎各位来到矿山,以后这里将是你们劳动和生活的地方。现在你们把各自的随身物品放到一边。”王四霸大声地下着命令。

威慑之下,八个劳工开始把随身携带的包裹入放到了指定的墙角。何小琢最方便,因为他没有任何包裹,自然也不用存放了。

“现在你们把身上的衣服脱下,全部脱光!”王四霸又下了第二道命令。

啊?劳工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招挖煤工么?为什么还要这样?

“凭什么啊?凭什么要我们脱光。”一个高个的劳工终于开始质问。哪知话音刚落,四个保安立刻如狼似虎似地扑了上去,搂头盖顶就是一阵拳打脚踢。高个劳工开始时还想招架,但保安更是经过专业训练,何况还是四个打一个,不到半分钟功夫,就已将他打翻在地,佝偻着身子起不来了。而在这个过程中,王四霸,王铁传和其余的保安依旧是双手背立,眼皮不眨地立在原地,一副视而不见的表情。看来一切都已是预谋好了,动作之快竟然是在众人还在惊魂未定之时已经结束。

何小琢气愤地攥紧了拳头,心中的怒火直冲顶梁门,但他终于把怒火压了下去,此刻还没有见到傻子,一时的冲动很可能影响到整个的营救计划,那就先把帐算到这群王八蛋身上,到时候一并收拾你们。

看到那个人不在挣扎,王四霸这才接着说:

“还有哪个有意见啊?有没有啊?有没有?!”

众人都沉默不语。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最好都给我放聪明点。”王四霸的语气一声比一声加重了,“告诉你们,进到这里,你们只有老老实实干活,别想偷懒,更别想逃跑,否则……”王四霸在每个劳工面前转了一圈,然后突然转向那些保安,

“你们答应不?”

“不答应!”二十个保安底气充沛异口同声地回答,整个厂房的空间都被震动了。

“那怎么办?”王四霸又问道。

“往死里打!”二十个保安又齐声回答。

“听明白没?”王四霸这回冲着八个劳工喊道。

“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

……

劳工们七零八落地回答。

“大点声!”

“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劳工们哭丧着回答。

“那就脱光,换衣服!”王四霸大喊。

两个保安上前,将事先准备好的八套劳动服扔在了八个人面前,何小琢这才注意到,原来自己先前看到的穿这更生布劳动服的人都是劳工。这倒是一个很好的鉴别方法。

除了更换,已别无选择。

何小琢刚换好衣服,一辆白色的吉普车疾速地开了进来,在众人面前嘎然而止,随即跳下一个人来,何小琢一见,不由得大吃一惊:真是冤家路窄。

第六章 失之交臂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权哥。矿山进新劳工,本是平常事,他不用次次都到场,今天他也没想过来,不过四处巡视的他恰巧遇到了刚从四号井下来的苟怀德。听说此次招来的劳工中竟然又有一个孩子,那得过来看看,毕竟孩子还属于童工,因此不能有闪失。

王四霸和王铁传见权哥来了,连忙跑上前去,殷勤地打着招呼,“权哥,您来啦?”,但权哥好象没看见他们一样儿,径直走向场中的八个劳工,一个人一个人地看,最后走到何小琢面前,围着何小琢转了三圈,这才停下来。

何小琢发觉一个嘴角长着大黑痣的大饼子脸正贴近了自己,

“小朋友,我们好象见过吧?”

何小琢倔强地把脸扭到了一边,躲开那个大饼子脸。

“你不是来找人的么?怎么又改打工了?”权哥慢悠悠地问道,显出良好的耐心。

何小琢又把脸扭向了一边。

“权哥问你话呢,你哑巴啊?”王四霸冲上前来,举手就要向何小琢打来,但却被权哥拦住了。

权哥微微一笑,“小朋友,那你到底是来打工呢还是来找人呢?”

“打工也打,人也要找。”何小琢终于脱口而出。

“哦?”权哥一愣,“打工嘛,我这里自会有你的工打,找人嘛,我这里可没有你要找的人啊?”

“你这里这么大,他落到哪个山沟里了,你怎么就一定知道呢?”

“当然了,我有人啊。他们都会向我报告。”权哥指了指周围的保安。

“如果他们也没有发现呢?”何小琢问。

“那我就扒了他们的皮。”权哥阴冷地说。

何小琢再次把脸扭到了一边,显出一股不屑的神情,倒令权哥哂然一笑,“不过呢你既然是来应聘的,我们还是欢迎的。王铁传!”权哥实然喊道。

“有!”王铁传快步跑上前来,“权哥,您有何指示?”

“把这位小朋友送到六号井!”

“是!”

何小琢一愣,六号井,不是四号井,看来权哥是有意这么做了,从而也更加肯定傻子必在四号井了。但此刻还不是发作的时候,见不到傻子,自己只能把劳工的戏继续演下去,从而想周全营救计划。况且要救的不只是傻子,还有那个被他们抓回来的逃跑者,自己亲口答应他要把他救出去的,就一定要做到。如今看到和自己来的这些人就这样变成了这里的劳工,心中更是不忍,得想办法把这些人也都救出去,决不能让这些人就此沦为奴隶。而这个可恨的权哥一伙人,更要把他们都打掉,不能再让他们为所欲为了。要做到这些,必须盘算好每一步,不能再有闪失了。

忍了!何小琢内心里一咬牙。暂且顺了你,看你下步还如何?何小琢在这里终于理解了张铁一教给自己的对大丈夫能屈能伸这句话的诠释。

权哥又在王铁传的耳边私语了几句,王铁传冲两个保安一摆手,两个膀大腰圆的保安立刻冲上来,一边一个拎着何小琢的胳膊就向外走去。何小琢本能地挣扎着,但却毫无作用。此刻他是不能使用三皇剑的,就是真气也不能外放,为了傻子,为了那个逃跑者,为了这么多受难的劳工,只能先到六号井了。

看到何小琢被押走,王铁传忍不住小声问道,“权哥,您说这个小孩可疑,干嘛不干脆做了(杀了)他?”

“你懂个屁。咱要的是劳工,做了他谁给咱做工?只要让他在井里呆着,他可疑又能起什么大浪?还不得乖乖地干活?要做他不是非得现在,什么时候都可以。”

“是是,还是权哥想的周到。”王铁传不住地点头,顺带拍着权哥的马屁。

尽管与傻子失之交臂,但何小琢还是了解了许多矿山的内幕,熟悉了这些对营救傻子会是很大的帮助。所以,继续熟悉这里的情况,然后再有针对性地采取措施,是自己首要做到的。

坐着运煤的矿车,何小琢第一次下到了井下。

首先是一段竖井,直上直下地下来,然后才到达了地面。一落地,何小琢看到一块很大的空地,挖出的煤就集中在中央的空地上,再由竖井运到地面上去。而煤的出处,便是来自于那条深深的巷道,如洞张的巨口,一眼看不到它的深处。

借着并不明亮的灯光,何小琢终于发现这里已经有九个人了,在一个五十多岁的班长带领下,正在采掘面上挖煤。看到何小琢的到来,这些人毫无反应,机械一般地只顾忙着手里的活计,把煤挖掘出来,装到矿车里,再通过长长的巷道,送到那块空地上。而眼前这道黑黑的采掘面,就是煤层了,显然刚用炮炸过,煤层都已松动,大块大块的亮煤在光照之下,圆润光滑,柔韧温存,如成孰的女人,是一种说不出的温情。

“新来的?”带班的赵班长终于打破沉闷的氛围,喘着粗气问何小琢。

“是的。”

“被抓来的还是自己投进来的?”

“自己投进来的。”何小琢如实相告。

赵班长翻了翻白眼,将手里的撬棍猛力地往煤中一插,向大家一招手,“休息了,休息了。”他大声喊了两遍,然后一屁股坐在一块亮煤上。

“小小年纪,往哪钻不好,怎么往这里钻?”赵班长继续骂道,又象是在自言自语。

“那你们都是怎么进来的?”何小琢故意问道。

“非抓即骗。”赵班长脱口而出,能听出心中满是愤恨。

“还有被抓来的?”何小琢奇怪地问。

“他,本来是去上访的,”赵班长指了指身边的一个中年人,“结果被人家遣送回来扔到了半路上,正赶上苟怀德那王八蛋招工回来,见他一个人在荒郊野外,就直接给抓回来了。还有他,”赵班长又指着另外一个年轻人,“也是在路上被抓来的。”

何小琢这才注意到这些人都是沉闷地低着头,一声不吱,神情都已是沮丧到了极点。

“那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什么地方?黑心的小民窑!”赵班长气愤地说,“打着民营企业的幌子,把人骗或抢来给他们挖煤。奴隶啊,我们现在不过是他们的奴隶!”赵班长气愤地将一块煤狠狠地砸在煤堆里。

“有人跑出去告发过没?”

“跑,这井里,你告诉我怎么跑?比监狱还严实呢?外面,凶神恶煞似的保安到处都是,你告诉我怎么跑?我们这前天倒是跑了一个,结果没出几步就被人家逮着了。”赵班长又是一声长叹。“为此,我们还得跟着连坐,本来一天50吨煤,我们这回变成了一天80吨,完不成就别想出去。”

何小琢这才明白原来大家都垂头丧气黯然无语,可能也是因为如此了,更想不到的是那个逃亡者竟是从这里逃出去的,看来自己也是顶了那个人的缺了。

“那那个被抓的人会怎么样?”何小琢很是关心那个人,他不明白那些人那么详细检查那个人的身体要做什么?

“废了。”赵班长头也不抬地说,显然很不想提及这个问题。

“废了?杀掉?”难道杀人前还要检查身体?

赵班长抬起头来,看了何小琢一眼,觉得这小孩在如此的境遇中还能保持如此的好奇心,真是颇为奇怪。

“将他的身体器官卖出去。能否再活下去,就看客人要哪个器官了。”

“啊?”何小琢瞪大了眼睛,想不到世间还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事,真是太可恶了,耸人听闻啊。体内已是真气云涌,热血沸腾,这群人简直是比宋军和李院长还要令人发指的恶魔啊,我一定得除去这群坏蛋。不好,自己答应那个逃亡者要救他,听权哥与那些人谈的条件是十天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一天了,那么就是说在余下的九天里,自己必须将那人救出。

“班长,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出这个井?”何小琢开始关心时间了。

每天我们要挖完八十吨的煤之后才能出去。然后能歇十二小时,再继续上班。

何小琢点了点头。时间已是很紧迫了。

“那您知道四号井在哪么?”

“你还知道四号井?”赵班长吃惊地看着何小琢。

“我在找一个人。他也被抓来了,关在四号井。”

“哦。”赵班长点了点头,“四号井离我们这里远着哪,它在山的那面。”

啊?何小琢一阵懊恼,这个权哥真是阴险啊,竟把自己安排到这里,看来是有意让自己离傻子远一些了。

“你的朋友也和你一样大么?”赵班长随口问道。

“是的,他还是个傻子。”何小琢很是感伤地说。

“什么?”赵班长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而他身后那些人,也都紧张地站了起来,面上露出惊慌之色。

“你说什么?你的朋友是个傻子。”

“是啊。”何小琢吃惊地看着众人,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听到傻子这两个字会如此的敏感。

第七章 黑暗矿井 看到人们如此惊慌的眼神,何小琢煞是纳闷,他把眼光再次投向赵班长,却见赵班长默然无声地坐在那里,脸上更是愁云惨淡,一脸无奈。而其它的劳工干脆转过头去,沉重地耷拉下脑袋。

一种不祥之感不禁袭上何小琢心头。

良久,赵班长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深沉地抬起头来。何小琢惊奇地看见他的眼圈竟已有一丝红晕了。

“终于来啦,”赵班长一声长叹,“总有一天会来的。”

看到他的自言自语,何小琢很是不解,

“您说什么要来了?”

赵班长依然沉默,头又深深地垂了下去,沮丧的程度好象天就要蹋下来了一样。而不知是谁已在小声地抽泣了。

“你们这是怎么了?您说什么要来了?”何小琢小心翼翼地问着,同时满含期待地看着赵班长,期求着答案。

赵班长依然是沉默无语,两只肩膀开始不自主地抽搐起来。

何小琢更是吃惊非小,是什么事竟能使这五十多岁的赵班长乃至这井内所有的人都如此的悲观失望起来?甚至是绝望?

“赵班长,能告诉我什么要来了么,是什么让你们如此害怕?”何小琢再一次轻声地发问,很怕惊着了这些人。

“灾难!你说什么要来了啊?是灾难!灾难啊!”赵班长终于愤怒地咆哮出来,接着竟是嚎啕大哭起来,而另外几个人终于忍不住了,抱在一起也是放声大哭。

何小琢大是震惊,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一群大老爷们放声大哭,可见他们的恐怖与绝望。

良久,这些人终于哭够了,渐渐地安静下来,赵班长用袖口擦了把鼻涕眼泪,又长叹了一口气,这才徐徐道来。

“孩子,其实你不知道,我来这里已经三年了,当初也是想来打工挣点钱,结果却被扣在了这里。三年来,每天都是在他们的警棍的驱使下为他们劳作着。稍有他们看不顺眼的地方,就会遭到毒打,体罚甚至不给饭吃,每天就是在这黑暗的矿井里挖煤挖煤,挖十二小时歇十二小时,就是睡觉,睡醒了再挖,三年来再没有离开过这里,就这样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那你想过逃跑么?”

“谁愿意在这里做奴隶啊?但逃走又谈何容易?进来时你们看到了吧,二里之外都有他们的岗哨,甚至说这十里之内都是他们的控制范围。三年来,我亲眼看到了有七个人想逃走,结果都被抓了回来。他们对逃走的人更是阴险凶狠,这七个人中有四个人的肾被他们分别卖掉了一个,但他们还算幸运的,因为还保住了命,现在他们被安排操作卷扬机。而另外三个人,一个被卖了肝,一个被卖了皮肤和骨髓,从此再没有见过这三个人。”

尽管是再一次听说,何小琢的心中仍是感觉到恐怖,如果不是从这个满脸泪水的五十多岁的汉子口中听到这些话,他真的难以置信这个世上还有这样的事情存在。想不到乾坤朗朗之下,竟还有如此阴暗的角落。

“更可怕的是,他们还专门弄来一些傻子这类智障之人,”

“他们弄这些人来干嘛?又不能干活?”何小琢焦急地问。

“你听我说。”赵班长认真地说下去,“他们把这些人弄来之后,先是把这些人的身份加以伪造,然后就正宗其事地给他们买上保险。最后再把这类人下到井中……”

“他们要干嘛?”何小琢还不能明白这里的套路。

“而这类人一旦下到哪个井中,哪个井就会很快发生灾难,比如爆炸或者透水,这些人就会不幸遇难。这时他们就会要求保险公司做出巨额赔偿。”赵班长说起来很平静,看来已是司空见惯了。

何小琢却是吃惊非小,“你是说他们是用这些智障之人的生命来骗取保险赔偿?”

“是的。”

“可恶!”何小琢一拳砸在煤块上,血立刻从划破的伤口处流了出来,他没有动用真气,纯是率性而发,所以才会划破手背。赵班长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惊异之色,但转瞬即逝了,空有一腔热血又有什么用呢?你还不过是一个孩子。

“不对呀?”何小琢又奇怪地问,“井里这么些人,难道为了一份保险,他们要让这么多人一起陪葬?”

“他们也不想我们一起陪葬,所以他们尽量控制着事故程度,同时在发生事故后的救援中会选择救正常人,而把智障之人留在井下……”

“有意识的?”

“有意识的。甚至出手不能让智障之人活下来。”

何小琢不由得打个冷颤,这些人还是人么?

“难道他们每次都算得那么精准?一旦发生了大事救援也不行了呢?”

“那就大家一起陪葬。”

何小琢抬起吃惊的眼睛,看到的赵班长一脸的茫然与无奈。他知道,赵班长乃至所有这些人已被变成了机器。

“死了人也没人管?”

“本来都是抓来的骗来的,悄悄埋掉就算了。”

何小琢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一提到傻子会现出如此恐怖的神情了,傻子的到来竟意味着的也是一场灾难的到来。

“那为什么非得是智障之人呢?”何小琢还是感到疑惑。

“因为这样的人更容易流落街头,却无人问津。而留着我们是需要干活的。况且还要照相存档,正常人家里都会有人找的,而智障之人就不一定了,这样以后的麻烦也会少些。”

“这样的话,傻子的到来可能也是又要有灾难了?”何小琢还是不敢相信这种推断。

“肯定是了,若不他们弄个傻子干嘛?什么也做不了。”

何小琢陷入了沉默,他感到那种不详的预感正一步步逼近。

“不对啊,傻子才十几岁,他们怎么能拿这样的人去骗保险?不怕人家说是非法雇佣童工?”何小琢突然惊叫道,一路走来,何小琢曾因自己是小孩而屡屡遭到用人单位的拒绝,他因此深知童工的含意。

“我不是说过了,他们可以把证件伪造出来,那么现场同样可以伪造。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谁又会仔细判断他的年龄呢?不会的,况且那些出现场的人也会被他们买通的……”

何小琢的额头渗出的汗水越来越多了,尽管自己在极力地排斥这种可能,但赵班长的解释还是让自己无力反驳,他反复已经看到傻子那遇难的场面,甚至是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沉默。所有人都寂静无声,寂静得透不过气来,每个人的呼吸和心跳都听得那么真切,真切得能感觉到空气中正在发生的一切,是什么?那是死神的脚步。

何小琢站起身,慢慢向洞口走去,他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救出傻子,冲出去么?从这里冲出去,冲到四号矿井,再从四号矿井冲出来,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但也是最不可能的办法,且不说每个矿井就有多少保安,就是自己这么进进出出,又会招来多少保安?况且这些保安手里只是警棍么?肯定还会有枪。或者很简单地把井口一封,自己又如何出得去?

何小琢自己倒不怕,怕的是傻子怎么办,也许自己的三皇剑快过枪,但傻子呢?傻子知道躲枪会躲枪么?

所以,如何才能安全地救出傻子呢?何小琢再次陷入冥思苦想。一个疑问又浮现了出来。

“赵班长,傻子现在在四号矿井,我们在六号矿井,那么出事的应该是四号矿井对吧?那你们为什么也要担心呢?”何小琢很是不解。

“傻孩子,你当然不知道。可我在这里呆三年了,四号矿井我也呆过,它就在我们对面,和我们是相对开挖。”

“那又怎样?”

“那就是说明我们现在和四号矿井是拴在一条绳上的两个蚂蚱,他在那头,我们在这头,在同一个区块,只要那边发生了爆炸或者透水,很可能直接影响到我们这边发生同样的事情甚至井硐坍塌,况且谁又能保证一炮响后我们的对面直接就被炸开了啊?我们可是对面施工啊。”

“你是说四号井就在我们的对面?”

“是的。就在对面。”赵班长用手指了指眼前的挖掘面。

何小琢明白了,他不再说话,径直走到一块空地处盘膝坐下,双眼一闭,进入玄冥状态。自己就是用这种方法观察到王四霸三人喝酒的情景,也是用这种方法追踪到那个逃亡者被一步步检查的情景,同时也从权哥口里探听出傻子的下落,既然四号矿井在对面,那么就先来探一下傻子是否在对面了。

一幕情景很快出现,那是一堵黑色的墙,巨大的亮块圆润光滑,柔韧温存,整齐大方,中间隐隐暗含一种龟裂的纹理,似一种精纯的光芒从纹理处幽幽透出,越是往里,越是明亮。何小琢驱动着意念,一步步向纹理深处探索着,但墙体是越来越厚,越来越厚,越往深处去,越觉得沉重,越是一种阻碍挡在前面,如同逆风而行,又如陷入淤泥沼泽深处,越是前行,越要消耗自己更大的精力和真气,何小琢第一次感到真气的吃力,而那层真气此刻更象有人牵引着,被神秘地吸了进去,何小琢大吃一惊,急忙凝神欲将真气收回,但没想到那股力道竟也一齐被自已收拽了出来,或者说是它自己追了出来。

第八章 煤焰精灵 精光一闪,一个红色的小火珠随着何小琢收回的真气跃了出来,何小琢看到那小火珠也就豆粒那么大小,浑身晶亮透红,最外围一圈是燃烧的火焰,往里是深红火炭般炽亮与鲜红,一尘不染,透明晶亮,明珠一样在空中闪烁着。

“你是谁?你干嘛偷看人家?”正当何小琢疑惑之际,忽然传来一声清脆如银铃般的质疑。

何小琢大是吃惊,哪里来的声音?他四处张望,四周却是如漆般的黑暗,深不见尽头,除了面前这个红玛瑙一样闪烁的赤红。

“往哪看呢?人家问你呢?”小火珠在黑暗中晃了几晃。

“是你在说话?”何小琢吃惊地看着小火珠。

“不是我还是谁啊?看你挺大个人怎么不长眼睛呢?”小火珠不客气地说。

“我怎么就不长眼睛了?”何小琢被小火珠抢白的很是郁闷。

“长眼睛了人家和你说话你还四处张望,分明是没看到人家啊,难道我还不显眼么?”

“显眼。”何小琢差点气结,幸好眼下是在漆黑的世界里,否则真地不好发现这样的火珠。

“显眼还看不到人家,不就是没长眼睛呗?”

啧!何小琢一时噎住,这个小家伙真是够刁钻的。“是你太伟大了,刚才被你惊呆了。”何小琢也开始反唇相讥。

“哼,你是故意的,不理你了。”说罢,火珠一闪,就要离去。

“慢着,”何小琢急忙喊道。

火珠一闪,又飘了回来。

“你在喊的?”

“是啊。”晕!这里就我们两个,不是我喊的难道还有第二个?

“喊我干嘛?”火珠没好气地问。

“能告诉我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何小琢郑重其事地问,他实在不明白面前这个小火珠怎么会说话,而且还说得蛮刁钻。

“为什么要告诉你?”火珠又闪烁了一下,“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我叫何小琢。”

“何小琢……”火珠又念叨了两遍,并围绕着何小琢飞了两圈,突然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偷看人家?”

“偷看?”何小琢一愣,“我没有啊。”

“还说没有,刚才若不是我拽住了你的意识真气,你就要进入人家房间啦……”

何小琢大是纳闷,“你的房间?我看到的前面除了煤还是煤!”

“那就是我的房间。”

“你的房间?”何小琢吃惊地问,“你就住在这煤里?”

“当然了,我不住这里住哪啊?”

“那你是……”何小琢真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了。住在煤里,那你是怎么住的啊?那你成什么了?是人(肯定不是)还是鬼啊?

“我是煤焰精灵啊!”火珠随口答道。

“煤焰精灵?煤焰精灵是什么啊?”何小琢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煤焰精灵就是我啊,不是什么。喂,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呢?”小火珠上下跃了跃。

“哦,对不起。我真不明白你的身份。”何小琢很是无奈,这个煤焰精灵还真够能纠缠的。

“告诉你,煤焰精灵就是这茫茫煤世界的神灵,多少年多少年不知道啦,我就在这煤层中默默修炼,每天默默吸取煤层中煤的燃烧精华,才终于修炼成魂,灵气浑成,就是今天的我。”

何小琢恍然大悟,老元头曾和自己说过,万物有灵,想不到这煤焰精灵就是这煤中的精灵,若不是今天自己撞见,还真难理解万物有灵这句话。而它说多少年多少年修炼已经记不清了,那么这个煤中的精灵能够修炼成形就该至少有成百上千年的时间了。自己在这个小火珠面前还真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字辈了。

“那么,您刚才在做什么呢?老前辈。”

听到何小琢用您称呼自己,煤焰精灵不禁哈哈大笑。

“小朋友,你这才乖嘛!”

看到这个豆粒大小的小火珠这么叫自己,何小琢还是觉得有些别扭,而煤焰精灵似乎一下子就看透了何小琢的心理,突然间暴涨,何小琢只看到一片火海猛然间弥漫时空,但转瞬又恢复如初。看来这煤焰精灵是有意展示下实力了。何小琢也立刻明白,这绝不是可以小觑的修为。

“您还没有告诉我您刚才在做什么呢,老前辈。”

“别老前辈老前辈的,我有那么老么?”煤焰精灵突然间又不高兴起来,小火珠一会前一会后的。

何小琢更是发晕,这个煤焰精灵还真的很爱挑礼,“那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嗯。。。。。。”煤焰精灵忽然悬停在空中,象在思考什么着,“叫我姐姐吧。”

何小琢更是吃惊,想不到这个煤焰精灵还是个女性,难怪声音竟象银铃般清脆了。只是叫这么个小火珠为姐姐,怎么还是难以启齿啊。但还没等他多想,煤焰精灵又开始反悔了,

“不行不行,当姐姐还得照顾弟弟,我可不喜欢照顾别人,还是你照顾我最好。”

“我照顾你?”何小琢越来越感到震惊了,“可我怎么有能力照顾你呢?您可是修行得更加高深呢。”

“不管不管,你看你带人把我的家全都挖光了,你不照顾我,我上哪去啊?”

无赖。何小琢对煤焰精灵的纠缠颇感无奈,不过一想她既是这煤中的精灵,现在把煤都挖走了,那可不就是把人家的家都给挖光了么?那她还真的就没有去处了。只不过她偏偏说是我带人挖的,这分明是非要纠缠上自己不可了。

“我可没带人挖您的家,我进来后还一锹也没有挖过呢。”

“哼,你不承认?那好,是那些人挖的,那我现在就放把火,把他们全都烧死算了。”煤焰精灵气哼哼地转身就走。

“别着。”何小琢赶忙相拦,“这些人也是被逼的,本就够可怜的了,您怎么忍心下手?”

“他们就忍心下手挖光我的家?我就还不能报复么?”

何小琢无言以对。

“那我怎么帮您呢?”现在他只好求其次了,看看有没有别的解决办法。“只要您放过这些人,我愿意帮您。”

“这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

“你说话算数?”

“我说话算数。”何小琢肯定地回答。

“既然他们挖走了我的家,那你再给我一个家好了。”煤焰精灵终于讲出了自己的条件。

“可我怎样才能给您一个家呢?我自己还四处流浪呢。”何小琢苦涩地回答。

“你真笨,你那么大身体,我才这么一丁点,你身上随便一点地方不就够我当家了?”

“你要附我身上?”何上琢不禁紧张起来,老元头反复交待过自己,人之身体只有一个,乃是灵魂修炼之所,容不得第二个灵魂占有,如果一旦被附体,就等于是借人修炼,对于修炼之人来说是决不能接受的,那相当于根基受损。而世上附体的现象却是大量存在,主要是由于人的贪婪造成,因为如果是借体修炼,借体之灵魂都会给被借体之人一些好处,比如使其产生特异功能,以此挣钱,从而满足其物欲生活。再有就是因本身身体虚弱多病被强行附体,也就是被外界灵魂乘虚而入了。否则不经过主人同意,外界灵魂一般也是无法完成附体的。修炼之人本身追求的就是无欲无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又岂能为一时的利诱而放弃自己的身体之炉?所以煤焰精灵一提出要附在自己身上,何小琢不能不大感紧张,这可不是自己随便想答应就答应的,不若说自己,老元头知道了,也绝不会容忍。

“小子,想什么哪?切!你以为我要附你的体啊?别紧张啦!”煤焰精灵仿佛一眼就看穿了何小琢的心思,“我早已凝炼成形啦,你看到的就是我的化身,还用附你的体啊?我早就有体啦,附你的体我还不稀罕呢!”

“那您的意思是?”何小琢迟疑地问。

“我的意思就是我附着在你身上,不是附在你体上,是附身,不是附体。啊啊,我说什么啊,这么费劲,这文字太啰嗦,太别扭,太笨拙了,太……喂,你明白我意思没?”

“我没明白。”何小琢忍不住想乐了,煤焰精灵一说他本身有体他已然明白,煤焰精灵说的不是灵魂的附体,而是说象背个包袱一样把她背负在自己身上。

“你们这语言真是累赘。对了,我的意思就是你得背着我,你挖了我的房子,所以你得背着我,走到哪背到哪,明白?”

“不明白,我洗澡也要背着你么?”何小琢突然觉得这个煤焰精灵其实真是可爱了。

“你烦人!我现在就烧死你。”小火珠真的有些发怒了。何小琢看到红光一闪,小火珠的外延火焰霎时明亮起来。

“别别,烧了我你上哪住啊?”何小琢赶忙给煤焰精灵降火,刚才一瞬间煤焰精灵展示的威力自己已经看到了,真烧起来,怕这硐里的另外九个人首先就受不了了。

“那你说你上我身上住在哪啊?”何小琢半是调侃半是正经地问道。

“你管呢?我愿意住哪住哪!”煤焰精灵一闪,直向何小琢扑来,何小琢本能地躲避,倏然之间,煤焰精灵已转瞬不见。

“哪去了?”何小琢心中纳闷。

“喂,找什么哪?我在你身上哪!”煤焰精灵的声音忽然传来。

“喂,拜托有些地方你千万不能去啊,别我出汗淹着你……”

“想得美。”何小琢忽觉头顶猛然象被蜜蜂蜇了一下的疼。原来煤焰精灵跑到了自己的头发里。

“喂,你干什么啊?”

“给你个警告。再胡说就烧你。”

“把我这房子烧塌了,你还有家没了?”

“少废话,还不快走?”煤焰精灵嗔怒道。

“去哪啊?”

“煤也挖完了,这地方我也呆够了,不和你出去见世面,还在这里呆着干嘛?”

“那也不用这么急吧?”

“不急你想在这等死啊?”煤焰精灵一本正经地道。

“你什么意思?”何小琢惊异地问。

第九章 灾难来临 “我什么意思?喂!这里很快要透水了,难道你不跑么?”煤焰精灵没好气地答道。

“你怎么知道?”

“这是我的家我怎么不知道?我在这里都成百上千年了我怎么不知道?”

“那你不管你的家了?”

“喂,都被你们挖光了还管什么啊?再说了本小姐已修行圆满,早想离开这里出去玩一玩了,还要这里干什么?”

“你说什么?”何小琢对煤焰精灵的一句“本小姐”很是搞得晕头转向,这修行了成百上千年的烧焰精灵居然自称本小姐,怎么觉得象是一个九十老太自称自己为本姑娘那么令人发麻呢?

煤焰精灵也突然发觉失言,但又无法挽回,气得在何小琢身上一蹦,“喂,你想死还是想活啊?”

“我当然想活啦。”

“那你还不走?”

“我不能走。”

“为什么?”

“我还要救我的兄弟出去呢,还有也不能扔下这些人啊,他们也不能白白死在这里啊。”

“喂,你事怎么这么多?”煤焰精灵不满地说。

“喂,讲点慈悲心好不好?有事自己跑了,那不是我的风格。况且这里还有我的兄弟。”

“你的兄弟是哪个?”

“他是个傻子,和我差不多的年纪,在四号井。”

“他是你的兄弟啊?没有他还不会发生事呢。”煤焰精灵恼恨地说道。

“你说什么?”何小琢很是搞不懂煤焰精灵的脾气,一会冷一会热的,这一阵又放出这样一句话来,更让他摸不着头脑。

“那群人就是为杀他,才把他弄到井下,准备制造一次透水事故来淹死他。但他们选择的透水之处却是一条暗河的泉眼,一旦水流喷出,会很快淹没这个巷道,一个人也跑不了。”

“那怎么办啊?我得救我的兄弟。”何小琢闻听此言,不禁急出一身冷汗。

“喂,你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啊?你刚才不是很能放意识偷看人家么?”

“我什么时候偷看你了?我那是在寻找我的兄弟,结果被你挡住了。”怎么现在这个煤焰精灵还这么纠缠不休?何小琢大是懊恼。

“凶什么啊?人家早在那里了。怎么说是我挡了你?”煤焰精灵还是不依不饶。

“拜托,我现在要救人。”何小琢觉得这个煤焰精灵怎么这么不可理喻呢?火上房了还是揪住那个话题不放。

“哼!那你救人去吧。我还不管了呢。不过告诉你,再过一个时辰,那水就会汩涌而出啦。”说罢煤焰精灵往何小琢头发里一钻,竟再也不作声了。

何小琢也不理她,再次放出意识,向对面探去。他很想知道傻子现在的状况,哪怕只是能看一眼也好。但是厚厚的煤层却阻碍了他的意识前行,尽管真元之气不断催生意识前行,依然是步履维艰,最后硬是顶在那里不能移动了。由于是刚刚进入虚空境界,何小琢的功力尚浅,所以他的探测范围也是有限的。这一点何小琢已经感觉到了,但他太急于找到傻子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顾催生意识,却不知在如此强行地的逼迫之下,真气是最容易出偏的。何小琢当然也不能例外。在连续叫劲了一刻钟后,何小琢直觉头脑一热,心胸发闷,眼前金星一转,突然间昏倒在地。

等到再次睁开眼睛,发现十来双眼睛围成一个环状,正紧盯着自己。见他醒来,有人开始小声嘀咕:醒啦,醒啦。

“孩子,你终于醒啦。”说话的是赵班长,何小琢此刻就躺在他的怀里。

何小琢吃力地点了点头,然后有气无力地说道:

“赵班长,你们快走吧,这里有危险。”何小琢尽管对煤焰精灵很有意见,便还是相信了她的话。修炼的直觉告诉自己,煤焰精灵说的是真实的,这也与赵班长的说法不谋而合。

“有什么危险?你说明白点。”赵班长他们刚才只是看见何小琢坐在那里,至于何小琢的意识如何神游,当然是看不到了,更不会看到煤焰精灵,因为做为精灵,本不是普通的肉眼凡胎能够看到的。

“你说得对,他们要对傻子下手了。这里很快会透水。”何小琢一字一顿地说。

所有人都听到了何小琢的话,互相对望了一眼,却显得异常的平静。面对恐怖,最可怕的时刻是当你知道恐怖要来之时,而当他已然来了,这时反而会冷静下来。

“你们快走吧,一会就来不及了。”何小琢恳求道,他对这些人无动于衷的样子,反而感到不解了。

“傻孩子,刚才你进来时你没看到么?我们这是一个竖井,如果不开动机器,我们根本无法出去。”赵班长平静地说。

“那赶紧让他们开动机器啊?”何小琢焦急地蹦了起来。

“他们知道每天挖80吨的煤,至少要10个小时,所以这个时候他们是不会理睬我们的。”

“那我们就只有在这等死了?”何小琢抑制不住心中的焦急。

“该来的终究会来。”赵班长无奈地说。

“没有别的办法了。”

没有人再回答。何小琢身边的九个人都一齐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现在能做到的只是静静等待死神的脚步了。

黑暗的井硐,死一般的沉寂。黑暗,如白昼一样醒目,时间,一步步轻轻地走过。

汩汩的水声终于看到红灯已灭绿灯亮起的时刻了,压抑久违的奔流此刻终于可以畅快而出,涌出地面,然后迅速占领周围的土地,再向更大的面积漫延。

每个人都听到了流水声,清晰得如同在听自己心脏的跳动。

每个人都没有动,都在听这流水的声音,和着它的节奏,一起沉醉在这汩汩涌动的挽歌里。

“大家写点什么吧,给你的家人,给你想念的人……”赵班长打破了沉默。这是最后的提醒了,也是最后的告别了。说罢,哗的一声撕碎衣服的声音,他已从内衣上撕下一块布条来,把颤抖的中指送到嘴里,咬破,又开始颤抖地在布条上写起来……他是在准备遗书了,至于会不会有人看到,会不会让家人看到,那只能是天意了。接着撕碎衣服的声音一声声传来,有人开始小声抽泣了……

何小琢猛地跳了起来,不能,我们决不能这样坐以待毙。真气涌动,三皇剑已运握于手,就要向这无边的黑暗劈下去,死,也要向前杀出一条血路,死也要做一番生命的挣扎,死,也要发出生命最后一声咆哮。

“喂,你找死啊?”一直沉默的煤焰精灵终于没好气地向何小琢叫道。

“本来就要死了。”何小琢也没好气地回答,现在他感觉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傻子又是如何面对此情此景?是不是早已吓坏了啊。

“你一剑打出去,这里都会被引爆,大家死得更快!”煤焰精灵倒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语调。

“反正都是死。”何小琢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笨蛋。一大堆男人,没一个求生呢?死了也活该!”煤焰精灵恨恨骂道。

“你少说风凉话,有能耐你拿条求生路来?”

“我拿来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

“我要你答应我,无论走到哪里都必须带着我。不许把我抛开自己跑了。”

“为什么?”

“这里没有为什么,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好,我答应你。”

何小琢话音刚落,一个红色的光珠迅速从他的头上飞出,直奔对面的岩石,顷刻之间,已在岩石上画了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圆圈。然后又迅速飞回何小琢的头发之中。除了何小琢之外,别人还完全没有注意到已经发生了什么变故。

“好啦,大功告成。这就是生路。”煤焰精灵得意地说。

何小琢一脸疑惑,“这就是生路?”

“自己看!”煤焰精灵信心满满地回答。

何小琢奇怪地走到那块岩石着,用手试探着去触摸煤焰精灵刚才画圆圈的地方,哪知不摸则可,一摸倒把自己吓了一跳:那块岩石竟是烫手的,而在这个井硐里,不可能有石头是热的,包括煤,因为那样,这煤早就燃烧起来了。正当何小琢惊异之时,何小琢手触到的岩石忽然滚落了下来,诺大的石壁之上,现出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圆洞。

赵班长等人也闻声看向这里,待他们发现这个圆洞之时,情不自禁地都张大了嘴巴,他们在这里工作一年多了,还是头一次发现这里竟然有一个如此的洞穴,而这洞穴之处是这个月刚刚才挖出来的啊?但现在已管不了那么多了,逃命要紧。已走进死亡怀抱里的他们终于看到了一线生机,跌跌撞撞趟过脚下已经过膝深的水,慌忙地向这个洞穴跑去。

何小琢最后一个攀进洞穴,也就在他刚刚进入洞穴,井硐内终于一声爆响,地下水冲破阻碍,终于大面积喷射而出。不一会功夫,已达一人多深了。

进到洞穴之中,何小琢才发现,这个洞原来是一直向上盘旋而上,越来越远离那井硐了,换句话说,就是越来越高,也就离那井硐的水面越来越远了,也就越来越安全了。这样走着走着,何小琢突然大叫一声,

“不好,我们出来了,傻子怎么办?”

第十章 危险时分(一) 人们停下了脚步,吃惊地看着何小琢。光顾逃命了,谁也没想到这个问题。当然,除了何小琢之外,别人也没有必要想这个问题。但何小琢不能不想,因为还有傻子,还有兄弟。

“老前辈,这条路通向哪里?”何小琢闭上眼睛,用意识发出疑问。

但却是一片安静,没有人回答。

“老前辈,这条路通向哪里啊?”何小琢再次问道。

还是一片的安静。

“老前辈,在么?我在问您呢。”

“又是老前辈老前辈的,老老老,我有那么老么?”正当何小琢疑惑之际,煤焰精灵突然嚷道,“人家没那么老都被你叫老啦?”

“那我该怎么称呼您呢?叫姐姐你也不让。”何小琢感到真是无法摸透这个煤焰精灵的脾气。

“我是煤焰精灵,大名叫梅心焰,你就叫我小梅好啦”,煤焰精灵气恼恼地说,“这也得我教,笨死啦!”

何小琢这才明白,煤焰精灵,煤芯之焰,谐音正是梅心焰,看来这煤焰精灵在这地下修炼了这么多年与世隔绝,还能给自己起得这么雅静的名字,真是匪夷所思啊。

“这是自然了,本小姐聪明绝世,哪象你这个笨蛋啊?”想不到何小琢的意识刚一流动,梅心焰已经读出来了。

“好,我笨行了吧,请问小梅小姐能告诉我这个洞最终通向哪里么?”何小琢此时救人心切,也没心思再和她纠缠下去了。

“天上啊。”梅心焰回答得倒是爽快。

“天上?你的洞是天梯?”何小琢差点被气翻。但梅心焰好象就是为气他而生。

“出去就能看到天,不是通天之路是什么?”小梅随口解释。

“我出去看到大海,就是通海之路了?”何小琢气愤地反驳。

“是啊。你看到的就是你能做到的。”小梅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何小琢微微一愣,这句话好象在暗示或是点化些什么,但可惜现在实在是没有时间了,傻子正处在危难时分,又哪里有时间想这个。

“我现在想看到的是傻子。”

“那你做到了就能看到。”梅心焰的话突然间变得很难懂了。

“我怎样做?我要去他那里。”何小琢焦急地问。

“你已回答了你自己。”小梅还是不紧不慢地回答,但态度却庄重多了。

“我已回答了我自己?”何小琢一惊,突然间似有所悟。不错,自己首要要做的就是去傻子那里。

“那我怎样才能到傻子那里?”何小琢再次发问。

梅心焰再次飞出,如法炮制,又一个洞口出现在眼前。这一次,逃出来的九个人都瞪圆了九双白眼仁分外明亮的眼睛,甚至还连着九张洞开的嘴巴看着何小琢。如果说第一次发现洞口还是偶然的话,那么这次绝对谁也不会相信单单是巧合那么简单了。这个小孩肯定是与众不同了。

“各位叔伯,我得去救我的傻子兄弟,咱们就此别过吧。”何小琢转身就走。

“慢着。”赵班长突然喊了一句。

何小琢转回身来,疑惑地看着赵班长。

“咱们是一起跑出来的,今天也算共患难了。既是共患难了,也就生死与共了。所以小兄弟你的事也就是我们的事,大伙说是不是?”赵班长回头看着另外的八个人大声问道。

“对!”八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那我们就和这小兄弟一起救人去!”赵班长振臂一呼,立刻另外八个人一齐响应。

“这可是很危险的事情,我怎么能让你们出了虎穴,又入虎口?”何小琢很是过意不去。

“生死都在一块了,怎么还说这些?再说了没有你发现这个洞,我们不也就完了,是你救了我们大家啊。你有事我们不管,那我们还是人么?况且我们要救的人包括傻子也都是我们的难兄难弟啊,我们不救谁救?”赵班长一番慷慨陈词,令何小琢也无言以对。多个人多份力量,那就快点出发吧。

但问题很快就来了,刚才由于疲于奔命,一行人等只顾着向前逃亡,一个跟着一个稀里糊涂跌撞到这里,现在才发觉洞内漆黑一片,如此走去,在这漆黑的洞穴内,一会儿撞头一会儿跌倒,确是痛苦不堪,更不知哪里会有不可知的危险,还要小心提防,所以只好狼狈地摸索前进,这样行进速度已是大打折扣。何小琢一急,汗水不禁奔涌而出,脚下一滑,就是一个趔趄,险些跌倒。正在焦虑之时,突然眼前一亮,一团排球大小的火光悬浮空中,把洞内照得通明。没等人们反应过来,火光已向前方飘去----是梅心焰,何小琢恍然大悟。显然梅心焰再次出现帮助自己了,心中不禁大是感激,脚下一紧,第一个紧跟了上去。

在梅心焰的带领下,一行人行进速度大大加快,渐渐地已能感到一股股潮湿的水气夹杂着煤灰的味道正扑面而来,再往前,浪涛汹涌拍击硐壁的声音更是隐隐袭来,人们心中都是一沉,好大的水啊。

在一处响声最大的硐壁处,梅心焰终于停了下来,身体骤然缩小,又恢复如初,豆粒大小的通体红透的小火珠附在了石壁上,快速地行进了一周,然后又扎入何小琢的头发之中。

“喂,我弄好了。这次你要小心地将石头取下,不要弄出声响,以免惊动他人,然后你就能看到了。”

“知道了,谢谢你。”听到了小梅的提醒,何小琢连忙道谢。然后招呼赵班长等人,小心来到刚才小梅划了一周的石头前,先用手摸了摸,石头还是热的,按着何小琢的提示,几个人小心地把手放到那石壁上,正准备小心翼翼地将石头取下,突然之间,石头象被什么在外面猛地推了一把,一下子被推了进来,众人猝不及防,强大的冲击力瞬间把众人全都击倒在地,一股急奔的水柱随之喷溅在人们的满头满脸。

何小琢暗叫一声不好,人们都已反应过来,硐壁之外肯定已经全是水了。但正当人们惊魂未定之时,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一个圆圆的洞口出现在面前。透过洞口,浪拍硐壁的声音汹涌而入。何小琢一蹦而起,直扑洞口。外面已是一片水泽,将原本诺大的井硐全都用水填上了,而水还在奔涌而来,水下暗流涌动,水面奔流向前,撞到硐壁,轰然巨响,随之泛起巨大的浪花,摔碎在硐壁之上。而此时自己身处的洞口与水面也就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刚才自己准备取下的石头正是被巨浪拍击而下,直接推了下来。看到此处,何小琢的心中不禁咯噔一颤,傻子,你还在么?

赵班长等众人也都冲了上来,扒着硐壁向外张望,但只见滔滔暗河,一片茫然。

“完了,全完了。”不知谁在小声哭泣,但终于忍不住,又是放声大哭,众人受到感染,也都黯然垂泪。生命啊,又是十条人命,就这样消失在滔滔暗河之中,消失在这黑暗的地下。

“有人么?救命啊……”何小琢突然听到左侧的硐壁之上,似乎正传来微弱的呼救声。连忙止住众人的哭泣,再仔细聆听,外面除了涛声洪流,再无动静。难道是自己听错了?何小琢心中泛着嘀咕。再次立起耳朵,仔细听去,还是没有。

“这么大的水,人往哪呆啊?”有人失望地叹息,小声的抽搐再次响起。何小琢不为所动,依然定目凝神地侦查着水面,但黑黑的水面之上,毫无人的踪迹。傻子,难道你就这么消失了么?还有这井硐里的人,难道就都这么脆弱地消失了?何小琢的心中一丝凄苦透出,忍不住两滴泪水无声滑落,跌落水中。就在这瞬间,何小琢突然看到水面一变,象是一道微弱的光线照了过来,不错,那绝对是光线,在这漆黑的洞穴之中,一丝光线都会显得格外醒目,何况在这种无边的黑暗状态。那么有光线的地方,肯定有人。

何小琢从洞口探出身去,目光再次向那光线的来源扫去,只可惜黑暗太厚重了,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根本无法看清那声音的出处。

“有人么?”何小琢和赵班长大声地喊起来,每喊一遍,立刻停下来,聆听着外面的动静。这样一次一次地呼唤着,在经历了第十五次的呼唤之后,终于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再次传来,“救命啊,救命啊…….”这一次大家都听清了,有人,有人还活着。何小琢也是一阵欣喜,只要有人活着,那么傻子就会有希望。

但问题是没有光线,在这漆黑的世界里,怎么才能找到求救的人啊,那真是难上加难。何小琢心中又是焦虑起来,现在有具蜡烛也是好的啊,何小琢正苦思冥想之时,忽然发现大家正一齐怀着希望地望着自己,

“你们这是……”何小琢疑惑地望着众人,既而幡然醒悟,梅心焰,怎么把她忘了?真是一忙忘百事啊。哪知何小琢刚一有这种想法,去传来梅心焰冷冷的声音:

“不要想我。我出手他们死得更快。”

第十一章 危险时分(二) 危险时分,正当大家把求救的希望都都寄托在煤焰精灵身上之时,梅心焰却冷冷地放出这样一句话,让何小琢感到莫名其妙,心里也十分不爽。

“有光明了不是更容易找到他们?”何小琢大惑不解。

“我不能出手。”梅心焰态度坚决地说,说罢便不再言语了。

何小琢很是无奈,梅心焰是否相帮,只能由她自己决定,别人也是不能强求的,况且强求也没用,人家并不欠你什么,求人不如求已,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怎么办啊,众人都露出焦急之色,面对如此的危险境地,他们都是束手无策,相反倒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了面前这个孩子身上。何小琢痛苦地闭上眼睛,因为他也没有办法。但就在他闭上眼睛的时刻,景象又出现了,在离自己一伙人左下方十几米远的地方,硐壁有一处很深的凹陷,形成一块平台,就在那平台之上,正有几个人交叠躺在那里,一只昏黄的矿灯歪斜在石壁上,发出微弱的光亮。地下水还在上涌着,已接近那平台的位置,很快就会将那里淹没。但此刻那几个人已是异常虚弱,再无可逃之处,正一点点被死神拉入怀中。

“我得去救他们!”何小琢二话没说,就要跳入水中,却被赵班长一把拽住了。

“你这样去太危险,现在暗流涌动,况且这地下水凉的刺骨。”

“我不去他们会更危险。”

“那也得想个办法。”赵班长依然坚持道。

“办法……”何小琢目光正好落在赵班长的裤带头上,“用下大家的裤带吧。”

何小琢话音一落,大家立刻会意,纷纷开始解裤带,十个人的裤带,很快结成一条十米多长的绳子,一头由赵班长抓在手中,一头何小琢拽在手里,攀着洞壁,何小琢潜入水中。

立刻,一股透骨的寒气扎入体内,好凉啊,没想到这地下水是如此的冰凉,皮肤很快就发木了,身体也开始发木,这彻骨的冰寒确是难以抵御,难怪那几个人都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看来是都被这冰冷的地下水冻僵了,何小琢咬了咬牙,尽力抑制着牙床间的颤动,然后奋力向刚才意识中观察到的方位游去。何寨村就有个鱼塘,每到夏天,那里就成了天然的浴场,无论大人还是小孩,中午会把那鱼塘挤得满满的,一手拿着装着气的塑料袋,一手尽力地在水中划动,开始时还只是在岸边游,然后逐渐游向鱼塘深处,何小琢就是这样学会了游泳。除了每天中午外,没课休息时,夏天的晚上,何小琢和伙伴们都会经常泡在水里,随着年龄的增长,水性也在增长,最后是每天在水里打泥仗。一个猛子扎到四、五米深的水下,捞起塘底的淤泥,摔在“敌人”的脸上,背上,那时的水性已是炉火纯青了,因此水下四五米深的地方地下水是冰凉的,却毫不在意。但今天这井硐里的水,却是比鱼塘里的地下水还要冷多了,简直和冬天的冰水一个温度。

何小琢尽力咬住牙关,但极度的冰寒还是令自己的身体不自主地打起哆嗦来。真气已是遍布全身,这才勉强撑住。很快,他终于看到了那点微弱的灯光,马上加快速度向那里游去,攀住了崖壁,这才看清九个人抱作一团地挤在那里,有几个已经昏迷了,还有几个虚弱得已无力说话,浑身湿透的他们在寒冷和恐怖的双重打击之下,已在崩溃的边缘了。若不是一直抱在一起靠身体取暖,恐怕也挺不了这么久,而那已经昏迷的几个人很显然是在外围的,终于挺不住倒了下去。但令何小琢沮丧的是,这里没有傻子。现在只好先把这几个人先救过去了。

何小琢摸索着将裤带拴在硐壁的石缝里,然后,吃力地把一个人拉入水里,再背在背上,这才抓着裤带结成的绳子向回游去,还好这条绳子解决了很大的问题,既是方向,又是凭借。否则尽管是在水中,让一个孩子背着一个大人还是会很吃力的,何况这水还是冰冷刺骨的。何小琢一手捋着绳子,一手划水,顺利地游回洞口,赵班长等人连忙一齐帮忙,将那人拉上岸去。何小琢又再次回返,去救第二个人。

当救到第六个人的时候,何小琢已不只是感到寒冷了,身体的消耗更大。若知道在这极度冰寒的水中,体力的消耗要比普通的水中多出几倍,而寒冷更象是个疯狂的巫婆,每个毛孔都成了她疯狂进攻的对象。划着划着,一个波浪劈面打来,何小琢只觉浑身一沉,半个脑袋一下沉入水中,一股苦涩的味道直灌入口,何小琢一惊,知道体力已经开始透支了,但此刻只有咬牙挺住,想到此,一狠心,丹田真元之气再次注入体内,但明显感到比以前已是微弱多了。

“上来吧,孩子。让我背一个回来。”赵班长于心不忍地看着何小琢,每个人都能看出,此刻的何小琢气力已消耗得差不多了,看他粗重的呼吸就知道了。

何小琢坚决地摇了摇头,稍微休息了下,又深入水中。他知道,自己有着真气的护体尚且如此,如果是赵班长他们下来,那无异于自寻死路。按时间算,这里应该和自己所在的六号井硐同一时间透水的,也就是说还不到二个时辰,但这些人已经昏迷成这样,除了冰寒和恐怖之外,是什么能令这些人这么快就无法支持了?何小琢的心中也不禁开始了如此的疑问。因为自己越来越感到这冰冷的水中不只是冰寒,而且还有一种沉重,象陷在沼泽地一样的沉重拖拽着自己,那就更不能让赵班长他们下来冒险了。

第八名到岸了,何小琢长舒了一口气,稍稍休息下,再把最后一个救回来,那样就可以放下一块心了。

最后一个人还算清醒些,应该是被围在最里面的一个人,刚才的求救声也是他发出的。何小琢把他放到了最后,也是把情况最严重的人先救过去再说。此刻这个人见何小琢终于又游了回来,眼中也是闪出了激动的光芒,在何小琢的帮助下滑入水中,然后紧紧地趴在了何小琢的背上,何小琢能听到他因紧张和恐惧而狂跳的心跳声,而颤抖的双手恐怕是再也不想分开了。何小琢苦笑了一下,背着他尽力向洞口游去,而丝毫也没有注意到有一股暗流正悄无声息地追踪过来。

原本还算顺利前行的何小琢突然感到背后一股巨大的推力象一只巨掌向自己拍来,把自己直接向石壁上推去,何小琢心中一惊,本能地抓住了那条裤带结起的绳子,但背后的推动之力实在太大了,何小琢只觉绳子一紧,猛地绷断开来,接着身子一沉,直接撞向石壁。何小琢暗叫不好,来不及细想,立刻翻转身来,双脚向前,身体后仰,以双脚撞向石壁,同时在双脚接触石壁的瞬时屈膝,在双脚一沾到石壁的同时,恰到好处地伸开双腿,如此终于缓冲下来,身体没有受到撞击。但就在此时,撞击到石壁的巨浪已反弹回来,劈头盖脸把何小琢又反推出去,何小琢不由自主地沉向水中,急忙挣扎着想重新掌握平衡,但这时身后被救之人却紧紧地锁住了何小琢的脖子,令何小琢顿时呼吸困难起来,何小琢大惊,本能地用手去掰那锁住自己脖子的双手,但发现那双手却锁得更紧了,溺水之人就是抓到一根稻草都会死死不放,在如此的生死关头,身后之人因恐惧而锁紧的双手此时岂肯放开,反而抓得更牢了。

何上琢一阵晕旋,一手紧紧地抓住已经断了的绳子,一手用力地去掰锁住自己脖子上的那双手,如此不能划水了,身体迅速向水中沉去,一股苦涩的冰寒之水再次吸入口中又顺着口鼻倒呛了出来,一阵咳嗽却又之被那双手锁在了喉咙深处,简直难受至极,双脚不自觉地乱蹬起来。就在这生死关头,何小琢手中的绳子猛然被巨力牵扯着,迅速地把他拉走了。原来正是赵班长等守候在洞口的人,刚才觉得绳子突然一震,接着就被胡乱地搅拽着,心知不好,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发出浑身之力,拚命把绳子拉向怀中。幸运的是何小琢手中抓着的这半截断裂的绳子正是在这赵班长等人的手中,这才死命地把何小琢从被冲走的方向拉了回来。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何小琢拽上来,何小琢已是筋疲力尽了,坐在地上沉重地呼吸着,赵班长赶紧为何小琢披上衣服,众人也聚拢来,将何小琢围在当心,尽力地把温暖传递给这个与众不同的孩子。但何小琢却是焦急地把目光对准了刚刚自己救上的那个人,

“你,你看到傻子了么?”

那人惊异地看着何小琢,“你,你认识傻子?”

“他是我兄弟,告诉我他在哪儿?”

“他,没和我们在一起。”

“那他在哪儿?”

“他,他被别人带走了……”

第十二章 怪兽 “谁带走的他?带向了哪里?”何小琢抓住那人的肩头急切地问。

“两个保安。两个保安把他带到井硐里来,开始时就不管了。我们,我们也感觉到他的到来是一种不详之兆,也也都躲得远远的。”被救之人断断续续地说。

“那后来呢?”何小琢急得眼睛都要冒出火来了。

“后来傻子就自己玩,在井硐瞎转,吃我们给的饭。后来那两个保安怕他跑丢了就又下来,把傻子用铁链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那后来呢?”

“直到今天,那两个保安下来,把他押到了另一条井硐的深处,并命令我们一会和他们一起出硐。但还没等他们回来,就透水了。由于有了心理的准备,我们一起跑到了你刚才发现我们的高台上避难。没想到这次的透水却是极度的冰寒,甚至有些粘滞,而透水之快也是我们没有想到的,当我们慌张地爬上那个高台,发觉竟是寒冷疲惫得异常难以忍受,只好相拥取暖,但没过多久外面一圈的人就挺不住了,我是他们中最小的一个,被围在了核心,所以才……”说到这里,他有些惭愧地低下头去。

何小琢呼地站了起来,傻子,傻子,你到底在哪里啊?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赵班长他们也都同情地看着何小琢,大家心里都清楚,傻子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何小琢猛地扑向洞口,纵身就要跳入水中。

“不行,我一定要救傻子,我一定要找到傻子。”

赵班长等人赶忙一拥而上,死死将何小琢按在洞口。

“孩子,冷静点。你这样做无异去找死。”

“死了我也要找到他,他是我的兄弟啊!”何小琢痛哭失声,“他和我在丐帮受了那么多的苦,我却没能照顾好他,现在我却把他丢了,那我还活什么啊?”

众人也都无言地落下泪来,这是一个怎样的孩子啊?冒着生命的危险救下这么多素不相识的工友,又因为一个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傻子不惜以命相搏,试问当今的世道,又有几人能做到?又有谁会把这份感情当作感情?难道这只是出自一个孩子的率真么?不是,绝对不是。在灾难面前的沉着冷静,在危险面前的义无反顾,在朋友面前的情深义重,这个孩子的心中确实装载着一种真实的沉重的大爱,而扪心自问,自己的那里却是那么的空空如也,那么的渺小浅薄,想到此,这群成年的大老爷们也都汗颜地低下头去。

“各位叔伯,你们放手,让我去吧,死我也得找回他啊,你们都出来了,不能只丢下他一个啊……”何小琢撕破肺腑的呼喊,更令这些人热泪纵横。

“孩子,你到哪里去找啊?外面已是一片汪洋。”赵班长苦口婆心地劝慰着。

“我到那个他们押他去的井硐去找,一定要找到他!”何小琢倔强地挣扎着。

“那里是整条巷硐最低的地方,是最先被淹没的地方,去了也是晚了啊。”被救之人痛苦地劝说着。

“找不到他,我就和他一起去死!”何小琢此时已顾不得那么多了。

一道红光突然从何小琢的头中激射而出,象流星,划过一道闪亮的弧线,电光火石之间,迅速放大,形成一团排球大小的火焰,悬浮空中。霎时,井硐内被一片红光笼罩,通明耀眼。光滑石壁已布满潮湿,无数水泡沾附其上,如数不清的眼睛,虎视眈眈觊觎着下面的世界。红光之下,一条蜿蜒长河,激流涌动,除了上面只有不到两米的高度外,下面的河水已占据整个巷硐,更令人吃惊的是,河水竟是黑色的,泛着油润之光,在那团火光的照耀之下,暗流徘徊,似乎有一种莫名的潜力正在凝聚着。

那团火焰正是梅心焰。众人吃惊同时,何小琢也大是不解,刚才梅心焰说她要出手,众人会死得更快,大家都不明就里。此刻她怎么又突然出手了呢?而且是一副义无反顾的架势,难道是因为自己想去找傻子,而想为自己照亮前进的路么?那样倒该感谢她了。来不及细想,何小琢翻身就想再次跃入水中。但就在此时,变故却又突然发生。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水面猛地被掀了开来,一个桌面大小的头颅迅疾地冲出水面。借着火光,何小琢看清那头颅的三分之二竟是长长的嘴巴,一嘴的獠牙排满口内,在长嘴根处偏上的方向,是一对铅球大小的巨眼,转动的眼球发出两块阴蓝的光晕,整个头颅被类似碎石一样的皮肤所覆盖,看去霎是阴森恐怖。众人无不大惊失色,谁也不认得这是何种怪兽。更不会想到这阴森的水面之下,原来竟是如此的怪兽。

怪兽一声咆哮,粗壮如嚎,张开血盆巨口,直向梅心焰扑去。何小琢此时方才明白梅心焰刚才的话,她的现身定然会引来怪兽,那样这些人确实是死无葬身之地了。但她此时又义无反顾地出手引出怪兽,那就是在告诫自己真正的危险所在了,看来她早已知道怪兽的存在了。

梅心焰见怪兽扑来,敏捷地一闪,躲过怪兽的袭击,但怪兽岂肯罢休,又是一声搅水的巨响,怪兽竟从水中腾出一条腿来,粗糙如树皮般的皮肤包裹之下,三只巨爪如三把雪亮的匕首,凶狠地抓向梅心焰,梅心焰身形陡转,矫健如猿,又轻松闪过,巨爪正抓在石壁之上,哗啦啦一声爆响,坚硬的石壁之上硬生生被抓出一个坑来,石屑纷纷而下。梅心焰此时已绕到怪兽身后,只见她瞅准这个间隙,苍鹰扑兔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怪兽的后颈。没想到这庞大的怪兽却显得异常灵活,头也不回,只是把长长的颈项一扭,便躲过梅心焰这闪电一击,梅心焰擦着它的颈边掠过。就在梅心焰向前急掠之时,怪兽已侧过嘴来,张开獠牙利齿,如一把巨大的剪刀,向着梅心焰前掠的身体剪来。何小琢大吃一惊,这下梅心焰已无处躲藏了。但就在这片刻之间,梅心焰的身体骤然缩小,又凝成乒乓球大小的火珠,硬是从怪兽的嘴中一掠而过,咔嚓一声,怪兽的嘴也关闭了。好险啊!何小琢已惊出一身冷汗。

怪兽显然被激怒了,又是一声咆哮,震彻井巷。巨大的水花被搅动着,一张嘴,一道黑色的水柱从它长长的嘴中喷射而出,直射梅心焰,梅心焰一看不好,迅速闪过一旁。但似乎她很忌惮这条水柱,闪过之后,不再与怪兽正面交锋,又以闪电般的速度奔向怪兽的身后,哪知她刚刚掠到怪兽的身后,一阵的搅水声,一条脸盆粗的大尾巴夹着水势猛地横扫了出来,简直封闭了梅心焰所能行动的空间。因为水面之上只有不到两米的空间,这条大尾巴夹杂着水势,就象一面短墙横推过来,令梅心焰无处可避。火珠再次缩小,只有何上琢能够看清那火珠是从怪兽的尾巴上方,穿过水幕,冒出一流紫烟,到了对面。或者说是从那层叠的水墙中钻出一条通道来,方才脱离险境。于此同时,怪兽的尾巴也重重地砸在了崖壁之上,一声闷响,趴在崖壁上的何小琢等人齐刷刷地被震倒在地。但来不及多想,何小琢立刻爬起,再次趴向洞口,梅心焰还在,那团火球还在,只是火球外围的那圈火焰已经暗淡了些,看来刚才那一下梅心焰也是受了伤。

“小梅,回来,快回来!”何小琢失声大喊。此刻他已明白,刚才那一下,梅心焰已经吃亏了。梅心焰是属火体的,而这怪兽是属水体的,五行之中,本就是水克火,况且现在梅心焰战斗的又是在这怪兽的家里,地利上就又失一招。所以刚才梅心焰对怪兽喷出的水柱很是忌惮,也就在情理之中了。那么梅心焰明知这种不可为而为之,甚至以命相搏,那也是在以身向自己示警了。梅心焰,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何小琢想通一切的时候,更为梅心焰感到担心了,所以才大声喊出。而梅心焰不顾危险地舍命冲出,也正是为了引出怪兽,令何小琢明白此处的凶险,但却因此陷入了困境。

怪兽终于慢慢地回过头来,铅球大小的眼球转动着,发出骠悍的呼吸声,对何小琢的干扰很是不满,突然间一声咆哮,一张嘴,一股水柱劲射而出,何小琢叫声不好,立刻和众人躲到洞口之后。水柱穿过洞口,直射到墙壁之上,喷溅的水花下来,顷刻间洞内布满了积水。若不是众人躲得快,这水柱足以把人拍到墙上摔得粉身碎骨了。好恐怖的力道。

与此同时,梅心焰已是闻风而动,趁着怪兽向洞内喷水之机,身体暴涨,劲力地向怪兽撞去,怪兽听见风声,急忙扭头避让,但还是稍慢了些,梅心焰正撞在它颈侧的皮肤上,一股蓝烟爆起,怪兽厚重的铠甲也在顷刻间被烧去了一大片,焦糊的肉味随之弥漫开来。怪兽负痛,不禁疯狂咆哮起来,浑身搅动,整个井巷的水都被狂卷起来,劈头盖脸,没有容身之处。

梅心焰一见不好,趁着怪兽负痛咆哮之际,身体一缩,再次飘入洞中。怪兽一见,勃然大怒,巨吼一声,一跃而起,直向梅心焰追来。何小琢大叫一声,快跑,大家转身就跑,就叫身后轰隆一声,怪兽巨大的头颅已冲进洞内,两个还没来得及跑开的劳工活生生被怪兽挤死在石壁上。

第十三章 搏杀 好在怪兽身躯庞大,这一次冲击虽然头颅冲了进来,但身体却无法跟着进入。但也幸运的是,刚才梅心焰是在洞壁之上开的一个洞口,这样怪兽等于横着穿了进来,尾大不掉,此时的怪兽之头恰好卡在了洞口,这给了何小琢绝好的机会,不容多想,三皇剑已随手打出,呲的一声,象一束激光,正打在怪兽的大眼珠上,怪兽一声惨叫,疯狂地想挣脱开去,但却没有冲开石壁,刚才由于力道过猛,正好被石壁卡住,梅心焰更不会放过这绝好的机会,再次暴涨成排球大小火球,向无处闪避的怪兽砸去,登时鳞甲横飞,火光四散,焦糊之味再次漫延开来。怪兽一声惨叫,一张嘴,终于使出浑身之力,一股强大的水柱再次喷吐出来,顷刻之间,整个洞穴之内,立刻灌满了粘稠的黑水,除梅心焰瞬间窜出洞穴深处之外,其余的人全被这股水流吞没,狼狈地在水中挣扎着。怪兽终于有了喘息之机,再次发出一声沉闷的嚎叫,轰隆一声巨响,终于从石壁上拨出头颅,同时把那原本一米方圆的洞穴一下子又撕开了一倍。怪兽喷进洞中的黑水又瀑布一样从那洞口倾泄而出,两声凄惨的叫声传来,三个还没来得及抓紧石壁的劳工已被这倒卷而回的激流卷进了壁外的深水之中,洞中之水这才得已泄去,剩下的也才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这么一折腾,负伤的怪兽也终于明白,在自己进不了洞穴的情况下,水柱原来是最好的攻击武器,包括梅心焰在内,对水柱都是惧惮十分,那还等什么?怪兽一下沉入水中,接下来只见一个巨大的旋涡疯狂地旋转起来,刚刚满满的井巷之水的水平面迅速的降了下去,好厉害的怪兽,它在吸水,而吸完水傻子都知道它要做什么了。

“怪兽在吸水,大家快跑!”何小琢惊呼一声,大声提醒众人。而此时的人们早已被惊得魂飞魄散,听到何小琢这么一喊,发一声哀叫就连滚带爬地向来路跑去。但速度还是没有怪兽的速度快,此时的怪兽已吸满了半个井硐的水,瞪着一只被打瞎的眼睛将巨大的长嘴架在了洞口的石壁之上。

惊慌失措的人们跌撞在洞内,黑灯瞎火的瞎摸索,哪里还能找到出路,还没等走多远呢,身后的水就已汹涌而至,如一条巨蟒,又将人们吞到它的口中。可怜的劳工们,真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只能在涛涛黑水中拚命挣扎,呼喊哀叫,但无情的黑水根本不会理会这些,相反倒象是一个变态的恶魔,兴奋地把这些可怜的生命卷起来,推出去,拍向崖壁,再抛向水底,任凭他们象稻草一样无助地随波逐流。

何小琢勃然大怒,气愤地转回身来,攀着石壁,迅速地向洞口游去,他要找到那个可恨的怪兽,只有消灭了这个怪兽,这些人才会安全脱险,尽管自己还不是它的对手,但也一定要拖住这个怪兽,这样这些被困的劳工才可能有一线生机,只有自己豁出去了。想罢,拚力提足真气,三皇剑隐隐运作,蓄势待发。

这时洞内的水又快速地开始回流,象一条爆发的山洪狂卷而下,何小琢知道,怪兽又去吸水了,他趁机摸到洞口附近,顺势拽住两个被黑水冲回的劳工,叫他们抱住壁岩,注意防止别人再度被冲下来。同时捏住剑诀,只要怪兽再次露头,就给它致命一击。

很快又是一声咆哮冲起,如平地一声炸雷,怪兽昂然跃起,已是吸干一硐黑水,看来它的伤势也是不轻,如此已是困兽犹斗,孤注一掷了。何小琢此刻也已看清,怪兽身长竟有两丈多长,通体长着瓦片一样的鳞片,岩石一样结实。长长的嘴巴,獠牙闪烁,阴寒逼人。长长的身躯盘旋扭动,运气吞声,暴怒异常。长长的尾巴如鞭如棍,扫得岩壁噼啪作响,碎石纷纷而落。四只短腿,每只腿上三只如刃巨爪,抓挠挥舞,凶猛非常。真是比蜥蜴丑十分,比鳄鱼凶百倍。

说时迟,那时快,怪兽咆哮过后,张牙舞爪,身形一扭,已窜上洞口,张开巨嘴,就在此时,一道电光突射而至,怪兽猝不及防,没想到洞内还有人在抵抗,在它以为洞内之人只剩挣扎了,哪料想还有如此厉害的招数发出,正中咽喉。怪兽再次发出沉闷的一声低吼,硬是挺住了三皇剑的这一次进攻,但受伤的咽喉已发不出高亢的嚎叫了。何小琢眼见怪兽肚中一阵蠕动,心知怪兽又要喷水射人了。心知不好,猛提丹田真气,再使三皇剑,突觉眼前一黑,哇地竟是一口鲜血喷出,一头跌倒在地,原来他体力透支太厉害,刚才的一剑发出,已是最后一搏了。

何小琢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身体还泡在水中,露出的头部正冲着怪兽的方向。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前方不远处,那头怪兽就攀在洞口,将脑袋伸进洞内,何小琢能看到它还没有瞎的另一只眼睛,此刻也是瞪得圆圆的死盯着自己,两个生死相搏的仇家,就这么近距离地对峙着,眼中闪烁着同样的仇恨和怒火。吞噬对方,此刻是他们共同的心愿。只是何小琢此时已是耗尽真气,无力再站起了。而怪兽此刻再次慢慢张开了嘴巴,一点点地张开,何小琢知道,怪兽要开始进攻了,那就来吧,今天就是死了,也不会怕你。目光如炬,两团烈火燃烧一样的眼睛死死盯住怪兽。但他此刻看不到,怪兽紧扒住崖壁上的身体,此刻正开始剧烈抽搐,四肢也开始死命地抓在了崖壁上。

怪兽的长嘴越张越大。象是喉咙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可恶,要来就来个痛快的,何小琢决不会怕你。何小琢对怪兽的挑衅很是厌烦,不过何小琢死也决不会被吓倒,来就来吧。何小琢的双眼依然毫无畏惧地盯着这头可恶的怪兽。

怪兽就这样挺立着头与何小琢对峙着,而且嘴张得越来越大,直到张到极限,便不再合拢了,何小琢尽管身体动起来很吃力,但目光却依然很清楚地看到怪兽的一举一动。在怪兽的长嘴终于再不能再张之后,一点寒光从怪兽的喉咙处探出,何小琢又是一惊,这怪兽又在做什么呢?寒光越来越长,逐渐露出了大部分,何小琢更加吃惊,那寒光不是别的,却是一把闪亮的枪刺。而且枪刺是从怪兽的喉咙中挺出来的,何小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更不可思议的事接踵而至。

枪刺的背后一把人类的小手终于露了出来,原来是那手一直紧握着枪刺。小手一点一点向前举着,半条臂膀跟着出现了,再接下来是个粘满粘液的头颅,一点点地爬了出来,尽管是粘液糊得满头满脸,但何小琢还是轻松的认出那个人,傻子!是傻子!何小琢一阵激动,勉强支撑起身体,用手吃力地招唤着,嘴里喃喃着:“傻子…….傻子……”

“你确定他是傻子?”何小琢的头顶忽然红光一闪,梅心焰不知何时已又飞了回来,正是她在疑惑地问着何小琢。

何小琢没有回答,兀自吃力地招唤着傻子。

傻子此时上半身终于全都露了出来,何小琢这才吃惊地看到,傻子的另一只手里竟还攥着一团肉乎乎的东西,仔细看他的嘴角也正流出与手中相攥的东西一样的汁液,就是爬在怪兽的口中时,也不忘向手里那团东西上咬上一口,然后再继续向外爬着,丝毫没感觉到是在怪兽的口中,倒象是爬在温暖的沙滩上。何小琢惊诧得屏住呼吸,此刻怪兽只要一闭嘴,傻子定然是粉身碎骨了。但任凭傻子在它口内爬动,怪兽依然是无动于衷。傻子又吞咽了两口手中之物,这才好奇地停下来,翻身看了看四周,好奇地打量起怪兽的上牙来,何上琢真是又惊又喜,又好气又好笑,傻子毕竟是傻子,也只有傻子才敢在怪兽的口中做出如此的举动吧。何小琢苦笑了一下,尽力地向傻子招着手,此刻他已不敢大声呼喊了,生怕惊着了怪兽,那傻子可就完了。但傻子依然不紧不慢地环顾着,象很是欣赏怪兽的牙齿似的,把怪兽的牙齿仔仔细细看了个遍,这才发现不远处的何小琢,因为此时梅心焰已高悬于空中,时刻戒备着可能发生的变故。

傻子一看见何小琢,立刻停止欣赏,跌撞着滚爬出怪兽的巨口,也就在他爬出怪兽巨口的一刻,怪兽头一歪,轰然倒地。

傻子也不管身后的巨响,紧奔到何小琢面前,直接把手中那团血肉模糊的肉球送到何小琢嘴边,一股浓烈的腥膻之味刺鼻而来,何小琢艰难地移过头去,傻子却执意把那团东西送到何小琢的嘴边。

终于,旁边的梅心焰失声大叫:“快吃吧,这是蛟胆!”

第十四章 傻子何处 傻子的掉落之地正在煤矿之中,但怎么掉进来的,保安自然无法发现,当他们发现傻子的时候,傻子正趴在草地上呼呼大睡,而且还正是在美梦这中。因为保安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个不知哪里来的小孩正肩膀抽动在那傻笑呢,鼻涕口水流了一地不说,众人连喊了十几句他竟毫无反应,最后是有人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他这才一激灵爬起来,呆愣愣地看着众人,拖着长长的口水,对众人打搅他的美梦很是不爽。

在经过不很复杂的认定后,保安们终于确定,面前这个小孩的确是个小傻子,便准备把他一扔不管的时候,权哥反倒很高兴,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原本还打算上哪里弄个傻子来充充数,象以往一样,制造起事故,然后骗点保险来,但好久了也没物色到合适人选,正在郁闷之时,天上却掉下来这个礼物,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

傻子就这样被权哥留了下来,若不是何小琢的突然间来到,他还想好好谋划下怎么处理傻子,但现在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只好提前行动了。所以在故意把何小琢安排到六号井之后,他这边也向傻子动手了。

让那两个保安将其带到那个最深的井硐之后,凿开已经封闭的水源,然后将傻子丢在那里,再带众人出硐,一次透水事故也就造成了。而傻子理所当然的不幸遇难也就成了向保险公司索赔的证据。一切都是轻车熟路,本没什么更多的周折,但偏偏这次却发生了变故。

两个保安一人一个矿灯引着傻子向那硐穴深处走去,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地面上,正有两只蓝幽幽的亮光在那闪烁着,两个保安很是纳闷,哪里来的亮光啊?是什么东西?两个保安于是轻轻地向那幽蓝的亮光靠近,同时握紧了随身携带的枪刺。幽蓝的亮光越来越近了,似乎还散发着朦胧的雾气,在那里一动不动。两个保安也开始紧张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脚下已经潮湿,而是聚精会神地向那幽蓝的亮光摸进。井巷太阴暗了,越是往里,矿灯的光亮越是微弱,在漆黑的井巷内,两只矿灯更象两只萤火虫,相比面前的两道幽蓝之光要微弱多了,两个保安只好摸索着前进了。用枪刺不断地向前探索着。好在他们知道这里曾是挖空的井巷,否则借他们两个胆也是不敢再往前行的。他们此刻也是不明白这本已空空的井巷之中,又是哪里来的光芒呢?

枪刺往前探击着,终于那两团幽蓝的光亮就在眼前了,足有铅球那么大,就是那里闪着光亮。这到底是什么啊?不会是传说中的夜明珠吧?想到此,两个人心中更是紧张起来,一个用枪刺去探左侧的亮光,一个用枪刺去探右侧的亮光,眼看就要够着那亮光了,身体却被什么东西挡住了,胳膊也伸到了最长,不能再往前进展了,这才低下头来,举着矿灯来看是什么阻住了身体。象是一块长长的石头,怪石嶙峋的,石头的下方还长着白色的石柱,白色的石柱尖尖的,不规则地排列着,有长有短,好象还有声音,粗重的的声音,呼呼的很是凝重,再低头仔细看去……

我的妈呀!!!两个人立时吓得是魂飞魄散。这是什么怪物啊?原来那怪石嶙峋的长石头竟是它的嘴巴,白色的尖石柱是它的牙齿,幽蓝的光处,却是它的眼睛,好恐怖的怪兽啊!两人转身就跑,但实在是太晚了,送到嘴边的肥肉岂有再被逃走的道理,何况就是不送到嘴边,吃这两个人也不过是张嘴闭嘴的事情。怪兽一声嘶吼,震耳欲聋,浑身一摇,山崩地裂一声,石块纷落,怪兽破壁而出,身后巨大的激流随之如开闸洪水,奔泄而出。怪兽又是一声长嘯,久久的压抑终于破体而出。轻微一吸,两个保安已飘入口中,又一合嘴,从牙缝间喷出一片血色混浊的水片,当然,还有两个保安凄惨的嚎叫,然后一仰脖,将口中的一切都吞入腹中。这才满意地摇了摇脑袋,刚刚破壁而出的它怕也没想到一出来就会享受到如此的美味,因此更加兴奋异常,身子往水中一伏,就猛地狂吸起来,刚刚奔涌而出的水流顷刻间被它倒吸而回,而刚刚被破壁而出的水流冲走的傻子,此刻也没能幸免,被这强大的吸力连同水柱一起吸入怪兽的腹中,从此陷入无边的黑暗。

当傻子再次醒来之时,发觉自己正躺在粘乎乎的一个大睡袋里,这睡袋尽管象席梦思一样柔软,水床一样忽悠,但却总是翻来覆去,令自己很是晕旋。于是就在里面开始疯狂地摸爬滚打,寻找着出路。他哪里知道,此时外面怪兽正与梅心焰和何小琢激烈地打斗着,但傻子知道了也不会管那套的,他只管玩他自己的。随手一划拉,竟碰到一个硬硬的铁柄,那正是保安的枪刺。傻子如获至宝,疯狂在里面砍斫起来,一时间怪兽的体内倒成了傻子的砧板。突然间不知砍到了哪里,一股苦苦的汁液喷射到了傻子的嘴里,傻子立时把嘴扭成了苦瓜,真是比苦瓜还苦啊,这到底是什么啊?唾,唾,傻子连唾了几口,但那苦味仍是铭心透骨,挥之不去。但说也奇怪,这苦味一入口,傻子忽然觉得刚才还昏昏沉沉满脑子懵懂的自己一下子清醒起来,再不象刚才那么难受了,相反一股清凉之气袭遍全身,说不出的一种清爽,说不出的一种精神,更不可思议的是浑身忽然间有了使不完的劲,转瞬之间,自己象变成了一个大力士。傻子猛然醒悟,这东西原来是个好东西,尽管在现实世界中懵懵懂懂的,但傻子还是知道肥肉是好吃的,此刻他就发现了这块肥肉。也许正常人会讨厌那种苦,但傻子不会,只要是肥肉,他就不会放过,哪管苦不苦的。于是,傻子疯狂地扑了上去,找到那块发出苦水的肉球,用牙咬,用手扣,最后干脆用枪刺将那苦涩之物活生生割了下来,可怜怪兽纵是庞大,哪里受得了傻子这顿折腾,况且还连续受到梅心焰与何小琢的联手重创,只好恨恨地一命呜呼了。

“这是蛟胆,快把它的胆汁喝了,这可是千年难遇的宝物啊。”梅心焰再次提醒何小琢,而傻子此时干脆也不管那么多了,一手扶起何小琢,一手也不管何小琢愿意不愿意,硬是将胆汁直接挤入何小琢的口中,何小琢想反抗,但也是徒劳的了,毕竟自己现在元气大伤,根本是手无缚鸡之力了。而那个往常弱不禁风的傻子,此时却是力壮如牛,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不容何小琢分说,直接把胆汁灌入了何小琢的口中。

何小琢只觉最难以形容的苦涩从嘴里一直苦到胃里,几次想挣扎呕吐,都被傻子死死抱住,把自己灌了个够。但那苦汁下肚之后,立刻发散开来,一股强大的清凉之气发布全身,刚才似乎枯竭的丹田又开始运转起来,如久旱逢甘霖,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清凉之气,清凉之气又源源不断滚滚而来,让身心大是爽快,不禁想蹦起来大声呼喊,真是好痛快啊。

看到何小琢逐渐喜悦起来的表情,梅心焰也禁不住兴奋异常。

“难怪你这么拚死拚活地寻找你的伙伴,他这次可给你带来了你想都想不到的礼物。告诉你这头巨兽叫黑岩蛟,已是修炼千年以上,被上古之神封印于此,因为你们挖煤开矿,无意间破坏了封印,才会破壁而出。而它的胆,乃是难得的宝物。修炼之人如果服用了它的胆汁,无异于吃了百年灵丹,修为更会突飞猛进。你今天得到它,真是造化匪浅啊!”梅心焰一口气揭示完这怪兽之谜,反倒令何小琢吃惊不小。

“你是说它叫黑岩蛟?那就是传说中的蛟真的存在?”何小琢记得老师曾经讲过蛟与龙都是传说中的存在,是人们虚构出来的。

“什么叫传说,传说都是空穴来风么?我在外面游历几百年,见到的你们认为的传说多去了……”梅心焰不以为然地说。

“你在外面游历几百年……那就是说你不是一直呆在这里,你还出去过?”何小琢打断了梅心焰的话。

“废话,这里闷死了,谁不愿意出去玩啊?这条洞就是我打通的。”

“那你就是知道这洞的出处了?”

“你以为我把你们带进死胡同啊?”梅心焰又是娇横起来,“不是说过这路通天上么?”

“那还不快带我们出去?”何小琢等的就是这句话。

“你不装死啦?”梅心焰又是没好气地说道。

“我死了你咋办?你不是还要我负着你么?”何小琢一跃而起,想不到这一跃更是精神百倍,浑身竟是充满了用不完的劲,不由得一声长嘯,震彻井巷,惊得赵班长等人不由自主地捂上了耳朵。

查点人数,四名矿工遇难,其余的虽然都有伤,幸无大碍。暂时将四句矿工的遗体安顿好,一行人在梅心焰的带领下,向洞口行进。

梅心焰的火光果然不同于一般的火光,虽然只是一盏圆球灯的大小,但却把洞内照得通明,所以一行人很顺利地来到了洞口。

洞口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而是突然间象盖上了一个盖子,中间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小孔,这符合梅心焰的性格,她出去是绰绰有余了,可这些人呢?

“我再弄大点不就行了?”梅心焰不以为然地说。

“慢着,我先看看这里是否能通到天上。”何小琢如此说法不过是想看看外面的动静,自己出去不怕什么,可这么多人一旦暴露了,麻烦可就大了。

他慢慢贴近那洞口,就在快要接近的时候,洞口一暗,一个东西忽然间压在了上面,但就是在这一瞬间,何小琢看清,那是一只野战靴的靴底。

第十五章 谋划 毋庸置疑,外面依然是矿山的控制范围,看样子还是戒备森严,何小琢清楚记得这里的保安都是那样的野战靴。

梅心焰是可以随时幻化的精灵,她的出入,这些保安当然是无法发现,但现在这么多人,怎么出去呢?何小琢自己不怕,但怕的是自己刚刚解救出来的这些可怜的劳工如何安全脱险。硬冲出去,也是能冲出去的,问题是那样能冲多远?离矿山二里之外都有权哥那些人的布控,在这些人冲出第一道警戒线的时候,第二道第三道警戒线可能都换上枪支,那时这些普通的矿工又如何冲出去?最主要的何小琢现在想到的不只是要救这些人出去,他要救出这里所有被控制的人,尤其还有那个逃跑被抓回的人,然后再把这黑暗的矿山彻底铲除,这才是何小琢要干的。所以现在只能先退回来,从长计议。

一行人又退回来,围着何小琢和赵班长研究脱身之策。

“研究什么啊?一把火把这里全烧了不就干净了?”梅心焰不愧是煤焰精灵,张嘴闭嘴提到的都是火。

“我要的是救人,不是烧矿。何况还有许多人等着解救呢。”何小琢耐心地向梅心焰解释,梅心焰想要的只是出去,她怎么会关心这里的人呢?

“赵班长,你知道我们现在在什么位置么?”何小琢问。

“黑灯瞎火的,只顾逃命了,哪里知道现在是在哪里?”赵班长大摇其头。

“如果我把外面的环境讲出来,你能判断我们现在在哪里么?”

“那应该能,这里所有的井硐我都进过,应该能判断出现在的位置。”

何小琢也不答话,立刻盘膝而坐,双目微闭。进入虚空状态:三条山谷横亘在眼前,三条山谷交汇的地方是一块很大的冲击洼地,洼地的高处,是一个露天的煤场,已堆成小山一样高了。煤场后面是一座二层的小楼,四面高大的院墙,院墙里面,停着两台皮卡。院前是一条大路,将这里分隔成两部分,一部分通向对面的山脉,一部分是自己现在所在的山脉。大路的一端通向左侧的山脉,一端通出去……

“这里应该是五号井和七号井了,”赵班长没等何小琢描述完,已经判断出这里的所在了。“据我所知,这座矿山共有八个井。一号、二号井已开采完了,成了废井。八号井是正在开凿阶段。剩下就是这三、四、五、六、七号井了。三号井煤质最好,但老板却有意把它封存起来,也是为待价而沽吧。四号井是事故最多的井,因为那里基本就产不了多少煤。”

“既然产不了多少煤为什么不关了?为什么那里事故就多呢?”何小琢不解地问。

“很简单,如果是象五、六、七号井这么大的产量,一旦出了事故,就会影响产量,与得到的保险理赔相比这也就得不偿失了,所以那个井可以说是他们专门用来制造事故的井。”

“原来灾难都是人为的。”何小琢气愤地说道。

“为了钱,他们已是不择手段了。”赵班长也很是感慨。

“必须得出去,然后打掉它,这样的矿山不能再让它存在了。”何小琢果断地说。

“可我们现在怎么出去呢?这里差不多是矿山的最里面,除了那条大路,想出去都没有别的路了。”赵班长无奈地叹息着。

“那是因为你笨,山上到处都是路呢。”久不发言的梅心焰突然出此一语,把何小琢吓了一跳。

“你知道怎么出去的路?”

“从没有你们这些人时我就常走了,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梅心焰自豪地说。

何小琢恍然大悟,自己怎么忽略了这么个精灵呢?

“可是这里还有许多的保安,我不是说我想出去,是这些人都得出去。”何小琢有意识地强调着。

“看来那千年黑岩蛟的胆汁白喝了,你现在就可以试着让那个保安睡一觉啊?”梅心焰故意讥笑着何小琢。

何小琢明白了,刚才还在纳闷自己的虚空境界范围怎么一下子扩展到那么远,要知道在六号井时就是想用虚空之境来探测傻子的下落,结果却失败了,刚才却很轻松地探测到山谷之内的情况,原来是拜那个黑岩蛟所赐了。想到此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看傻子,这一看之下,不由得也吃了一惊,这傻子的眼睛怎么突然间明亮了许多?尽管还是那个傻样,但似乎身上又多了些什么,是什么呢?何小琢一时也看不出。

“这样吧,一会儿我送你们其中的两个人出去,你们出去后要尽快找到公安机关报案。余下的人先躲在这里藏身,待我救完逃亡之人后,再和大家汇合。”何小琢冷静地说出自己的计划。众人也都表示赞同。

被选中的两个人一个是赵班长,一个叫冯大柱。赵班长老成持重,冯大柱身强体壮,爬山走路很需要这样的体格。

那个保安的脚早已拿走了,但还在附近游荡,这一点早已被何小琢的意识锁住,然后发动真气,透过那个小孔洞后,准确地寻找到那个正在哼着小调的保安,只是片刻之间,这个保安就把小调当成了自己的催眠曲,倒在地上呼呼睡去。

梅心焰无声飞出,轻盈地一个旋转,一人粗的一个洞口已然完成。何小琢(梅心焰当然得跟着何小琢了),傻子,赵班长,冯大柱四个人轻轻爬出,再将那个圆盖重新盖好,这才悄然出发。临走前,当然得先光顾到那小楼,同样把里面的人催眠之后,拿走了厨房里所有的能吃之物,逃难了一天的难兄难弟不为他们准备点吃的,恐怕就得在那洞里饿死了,而何小琢等四人的体力也早该补充了。只是那些保安梦中醒来,也只能把这些当做永远的不解之梦了。

有梅心焰领路,四个人行进得很是顺利,当然,路上遇到的保安难免都会令其莫名其妙地小憩一下,至于醒来后他们如何想,那就随他们了。何小琢现在已想不了那么多了,尽快把这二个人送出去,搬来援兵,那才至关重要。

其实保安最密集也最关心的肯定是洞口,劳工若想逃跑,洞口是他们的唯一之路,所以离洞口越远,保安也就越少了,这也为何小琢他们提供了很大的方便。

令何小琢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梅心焰在带领他们穿过保安的第一道警戒线之后,就直接扑向了一处山崖,那里本无路无走的。壁立如削的山崖挂满绿色的藤蔓,如一道绿色的帘幕,将山崖遮住。而裸露的山体之上,又是一层层的苔藓,写满着山崖的古老与沧桑。几块巨石,散落在山崖之下,不知是从山巅滚落还是他方游走而来,总之,这里就是一块苍古的绝境。

梅心焰好象一眼就能看透何小琢的心思,还没等何小琢开口发问,已飞身飘向一块巨石之后,红光闪处,又是一个圆圈画成。

“不会吧?这也是你画圈的地方?”何小琢大是震惊,如果说在井巷之中,有梅心焰溶烧出的洞穴并不奇怪,那本是她的修炼之地,如今跑了这么远,也是她的溶烧场所?

“那这千百年来,我呆着干嘛?烧洞玩呗。”梅心焰不问自答,倒是差点把何小琢鼻子气歪,看来真是闲得无聊啊,如此说来修成不死之身,不更是无聊?老也不死,那一天干什么啊?

“嘿嘿,你想得真对。本小姐就是无聊了才找你嘛,否则才不希罕你呢?”

“你不是总在外游历么?游历不好么?”何小琢已打开洞口,果然里面又是一处深深的洞穴。

“一个人游历有什么意思?越游越没劲。”梅心焰想什么说什么。

“可我只是个凡夫俗子,可不能陪你游历什么呢。”何小琢故意说道。

“你到哪我到哪,不也是游也是历么?也许这游这历还与众不同呢?”梅心焰又是诡谲地笑了起来。

“有什么不同啊?”

“呵呵,不告诉你。”一阵笑声,梅心焰已飘向前方。

何小琢也加快了脚步,带着傻子和赵班长,冯大柱快速地跟了上去。由于和梅心焰的交谈完全是意识的交流,所以别人依然不知道何小琢时正和那个火球聊着,倒是敬畏地跟着面前这个孩子,以前只是听说的各种传说,今天这个孩子真是令他们大开眼界。

高高的大山如果是从山顶上不断翻跃,也许要走到猴年马月才能闯出来,但从山底或者说从山腹中直线穿出,那就是一条隧道,梅心焰带领何小琢走的正是这样一条路。很快,路就走到了尽头,何小琢看看梅心焰又去画圈,不禁问道:

“小梅,我一直不明白你既然已烧熔了这洞穴,为什么还要再封上?”

“我烧的洞不封上难道留着别人来污染?”

何小琢一时语塞。

“那你今天干嘛这么帮我?”良久才问道。

“喜欢呗!”梅心焰淡淡地道,身形一闪,踪迹不见。

何小琢一愣,头顶却又传来梅心焰的话语,

“不用问啦,有人给你送来顺风车啦。”

何小琢连忙向外望去,发现下面不远处就是公路,一辆白色的吉普车正飞速驶来。

第十六章 伏击 白色的吉普车风驰电掣,如一匹脱缰野马,在山野间的公路上疯狂驶来,转过一个弯之后,就已来到山崖下的一块平地。开车的人是个年轻女子,短发,墨镜,大耳环,精心勾勒的唇线更显出一脸的冷峻,但说也奇怪,车子一到平地之上,速度丝毫没减,速度表依然显示的是140公里/小时的状态,但足足开了五分钟,她突然惊异地发现,车子竟还在原地。一种不祥的征兆不由得袭上她的心头。不容多想,脚上一踩油门,时速一下子提到了160公里,她能够感觉到车子正快速地向前飞奔。但想不到的是,她细心地往窗外一瞟,发现刚才的山川树木依然是在车窗之外,车子若么是没动,若么是周围的景物也是以和车子一样的速度行进着,奇怪,那就更奇怪了。难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女子狠力地甩了下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下,但却毫无效果,车子的速度表清晰地显示着时速,里程表也在快速地转动,车子的的确确是在高速行驶着。

“老板,好象有些问题。”女子终于说话了,她想知道是否只是自己才出现了幻觉。

“我注意到了。加速!往前开!”车后座上一个深沉的男人声音命令着,男人五十多岁,长得很是干瘦,面色黝黑,在高挺的鹰钩鼻上架着一副锃亮的金属边眼镜,两束焦虑而又深沉的目光透过镜片正死死地盯着前面的路,双手开始紧紧地抓在了前座的扶手上。看来出现幻觉的不只是女司机。

180公里,白色的吉普车疯狂前行,攒足马力,拚命地想撕开面前这道屏障,888888的车牌上下颠簸,在阳光中显得格外耀眼。但车子无论怎样发力,却象是一只被困住的巨兽,任凭它四处冲撞,却怎么也冲不出眼前的阻挡。

“停车,下去看看。”男人终于发出了新的指令。

“是,老板。”女子答应一声,车子嘎然而止,手从座下一探,一把手枪已赫然在手,咔巴一声,子弹上膛。女子推开车门,迈下车来。高筒皮靴,黑色的短皮裙,黑色的皮夹克,黑色的墨镜,很是英姿飒爽,显然,她不只是一个女司机,还是一个女保镖。她端着枪,向四面紧张地巡视了一周,除了空旷的公路,山川,树木之外,没有任何异常。女子很是纳闷,难道这大白天的真的活见鬼了?要知道这里可是每周都要来几次的,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姐姐,能搭下你的车么?”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迅疾转身,枪口指向那声音的出处。一个小孩很安静地站在眼前。破衣烂衫,一脸灰尘,只是一双晶亮的眸子清澈纯净,具有一种令人难以抗拒威力。

“是你在说话?”女子警觉地看着面前这个男孩,“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从山里出来,想搭你的车回到县城。”

“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女子不住地向四面张望。

“我和几个伙伴来到这里,现在走不动了,可以搭你的车么?”男孩执著地问。

“那你的伙伴呢?”

“在后面。”男孩向后一挥手,草棵深处又走出三个人来,而其中两个年岁大的人见了女子不禁露出敬畏的神情,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倒是后面那个象傻子一样的男孩硬是把这两个大人推了过来。女子放心了,同时也是气不打一处来,面前这两个大男人一看就知道是矿山的劳工,因为他们都穿着矿山的工作服。而那两个小孩尽管也是穿的矿山工作服,但本身就是肥肥大大的,加上不知道是在哪里滚出来的,已经看不清那矿山的标志了。最主要的是自己刚才过于紧张了,还没仔细看这小孩的衣服了。现在既然判断出他们是从矿山出来的,那倒好办了。

女子垂下了拿枪的手,面容也缓了下来,很自然地大踏步走向几人,然后绕着几人转了两圈,边走边说,

“搭车倒是可以的,我看你们也挺累的了……我让你们跑!”女子突然出手,一拳砸向年纪大一些的长者,一脚踢向中年汉子,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已是双双飞出,同时倒地。

“我让你们跑,臭矿工,敢骗到我的头上了。”女子恨恨地说,在认出这几个人的身份之后,她毫没客气。而她第一次出手选择的是两个成年人,显然是想出其不意地先把这两个成年人击倒之后,那两个小孩子也就不在话下了。但没想到自己恰恰选错了对象。因为她第三次出手是左拳冲向正对着自己的男孩,右脚踢向那个傻子,她自信自己绝对有这个实力,因为她曾一次打翻五六个保安,那面前这四个普通劳工自然更不在话下了。

自己修长的长腿明显要比拳头更快一些,而剩下这两个孩子还处在自已第一次袭击的惊呆之中,都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副呆傻的样子,面对自己的凌厉进攻,他们也只能是象待宰的羔羊了。果然,皮靴预料之中地踢在那个傻孩子的背上,接下来就是看是拳头击在面前这个孩子的脸上,再接下来是两个孩子象第一组两个大人一样双双飞出。但瞬间,她的如意算盘就被摔得粉碎。

她的皮靴属实踢到了傻子的背上,但还没等拳头落在另一孩子的脸上,就觉得脚象是踢在了一个粗重的弹簧上,根本不是什么人的背,接下来自己就被那弹簧弹得倒飞了出去,手还保持着击打另一个男孩的姿势,但却再也挨不上那个男孩的脸了,自己就是这样一个姿势重重地飞进了路边的草地,比自己打出的那两个人更重地摔在那里。

好在是经过专业的训练,一招失手之后,她迅速爬起,但身体还是晃了两晃,看来这次摔得还真不轻。这次她把全力对准了傻子,但发现傻子竟然还是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好象还在寻找刚才是谁打了自己,为什么打自己。她暴怒了,这简直就是对她的污辱,而污辱自己的却还是个傻子。一声长叫,她挥拳直接冲向了傻子,但离傻子还有二米远的距离之时,一道白光突然一闪,自己的腿象被灼烧了一下一阵痉挛,扑通一声兀自栽倒在地,而那道白光正是从另外一个小孩的手中发出的。她挣扎了两下,终于还是没能站起来。

吉普车的马达突然响起,接着车轮快速地旋转起来,看来车里的人是想自己开车跑了。但车轮是在旋转了,车却没能向前驶出一步,因为车轮依然是在原地虚转着。

何小琢、傻子还有那两个被打倒的劳工,他们正是赵班长和冯大柱,缓缓地走向车门,车里的干瘦男人正手忙脚乱地发动着汽车,但一切都是徒劳,车子就是不向前行驶。看到四个人围在车门前,那个男人猛地推开车门,掏出手枪对着众人,

“你们,都别过来。过来我就开枪。”一道红色的火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落到那人手腕之上,那人手一抖,手枪掉落在地,自然是梅心焰的小把戏了。而此时,赵班长和冯大柱异口同声地惊呼:“老板!”

何小琢没有想到自己的奇门阵伏击的竟是老板,这个黑暗矿山的总幕后人。更不可思议地是在他的吉普车上,发现了三个麻袋,赵班长和冯大柱打开麻袋,不禁都惊呆了,三个麻袋满满地全是装着百元大钞。

“为什么装这么多钱?”何小琢问老板,此时老板和他的女保镖已被赵班长和冯大柱牢牢地捆了起来。

老板垂头丧气地一言不发。

“问你呢?”冯大柱解气地踢了老板一脚。

老板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道:“这些钱全归你们,放我们走人。”

“谁要你的臭钱么?这些钱就值矿山那么多被你们抓来的人的血汗么?”

老板把头扭到了一边。

“说吧,你们带这么多钱要去干嘛?”何小琢再次发问,同时看了一眼女保镖,女保镖也是倔强地把头扭到了一边。

“那么多人被你们害死,你们就一点愧疚也没有?”何小琢大声质问,两个人还是无语。

“那就还按原计划走吧。赵班长,你们谁会开车啊?”何小琢问。

“我会。”冯大柱站了出来,“我在家时开过出租。”

“那好,你们把他们直接拉到公安局报案吧。我去矿山救其余的人。”何小琢告诉着赵班长,两个人都一齐点头。

何小琢刚欲离去,老板却突然发问,

“小朋友,能告诉我你是谁?”

“何小琢。”

“为什么要和我作对?”

“良心。”何小琢严肃地说。

老板沉默了一阵,然后才缓缓说道:“其实我们是准备出逃的。这次事件弄大了,两个井硐进水,20多人被困,上面知道了肯定要追究,所以我们准备出逃。”老板说罢沉闷地低下头去。

就这么走了?出了事就一走了之?真是一群混蛋。何小琢心中又是一阵愤怒,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去,身后却传来老板更为恐怖的声音,

“你要去救人就快去救吧,他们为了毁灭证据,已经准备炸毁井矿了。”

第十七章 救人 何小琢心里很是焦急,想不到事情变化如此之快,更无法想到的是,这些人已经丧心病狂到如此的地步,为了掩盖罪行,竟不惜让那么多无辜的人去陪葬,真是死有余辜。

现在自己必须得尽快地赶回去救人,同时希望赵班长他们能尽快搬来援军。

原路返回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再次回到六号七号井区,这才发现这里的保安已经换了装备,开始配枪了,老板的话没错,他们确是在准备大的行动。

现在的第一步是找到权哥,只有找到他,才能弄清他的计划。况且那个逃亡之人也在权哥的手里,此刻他怎么样了?那个要买他器官的人是否已回来?如果回来,那个逃亡人也危险了。所以何小琢决定直接去权哥的总部。

他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在院里停的那辆皮卡上,如果自己会开就好了,现在自己不能开,就只好找个司机了。可谁会是开车之人呢?何小琢不禁一阵犹豫。

“你可以去探索一下啊?”梅心焰总是把何小琢的意识读得很透。

“怎么探索?”何小琢疑惑地问。

“用你的神识。吃了蛟胆之后,你完全可以用你的神识去知道哪些人都能做什么的了。”梅心焰提醒着。其实何小琢自己还不知道,此时他已突破了元神界的第六重神识,超越虚空境界的是,虚空界可以读出周围事物的影像而不受物质障碍的阻挡,那么神识则可以深入到第三方的身体,探测出第三方的作为了。

何小琢本是个聪明的孩子,在修炼上更是慧根深厚,一点就透。当下立刻闭目凝神,象一个个进入自己虚空的保安扫描而去,很快在西南角处的一个保安进入自己的神识。

“你会开车么?”悄悄地转过来后,何小琢突然发问。他用的当然是神识,纯意识上的交流,象他和梅心焰的交流一样,只不过这需要发出者有足够的修为和功力,可以针对不同的接收者定向发出,也可以向群体发出,而接收者只要是有意识就能收到这种信号,当然发出的辐射范围也要看发出者的功力了。

“会。”那个保安随口答道。同时开始寻找声音的出处,但周围一片死寂,哪里有半个人影。

“你不用找,你只要按我的话去做,否则看你身边那棵树。”

声音刚落,保安身边碗口粗的树突然拦腰折断。保安惊吓了一跳,随即跑到折断的树旁,仔细的检查树是怎么折断的。切口很齐,但既不象刀伤,更不是锯断的,保安心中不由得大是骇然。

“你想做什么?”保安颤惊惊地问。

“我想让你给我出趟车。”

“去哪?”

“去你们的总部。”

“我不敢去,权哥会怪罪……”

呲----一道光柱打来,保安还没回过味来,头皮已有灼伤的感觉。赶忙摘下帽子,上面是两个刚烧出的小洞,显然那道光柱一下子击穿了他的帽子。

“如果你不想在你头上也烧出这样的洞来,最好就去开车。”

“好,好,我就去。你不要胡来。”保安不跌声地叫着。随即就跑去开车。

“孙鹏,你干嘛去?”车一上路,另一个保安就发现了,叫孙鹏的保安就是被何小琢逼着开车的人。

“哦,权哥叫我过去一下,我去去就回。”孙鹏很聪明地编了个瞎话。而一路上,只要有保安问起,孙鹏也都是如此回答,果然是畅通无阻。

快到那个何小琢熟悉的院落时,何小琢就已下了车,车子的目标毕竟太大,为了不惊动里面的人,只能下车摸进去了。告诉孙鹏他可以回去了,自己和傻子就已消逝在黑暗之中。可怜的孙鹏,自始至终也没有见到让自己开车的人到底是谁,却留下了一堆的心悸与疑惑,第二天就离开矿山了。

何小琢一进院落,心里不由得一沉,因为他看见上次来时的那辆大吉普车就停在外面,不是权哥的那辆,而是来交易那伙人先乘坐的那辆,而且还又多了一辆长长的轿车,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那伙人应该又出现了。那么那个逃亡之人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放出神识,卫生院三楼的一个大办公室,那里正坐着二个人,中间正座上的是一个四十左右岁的男子,头发向后背着,露出宽宽的额头,一对大大的眼睛下有着很深的眼袋,蒜头鼻,大嘴叉,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西装革履,面庞清瘦,戴着副眼镜,眉间的川字纹挤在了一起,一脸的焦急。何小琢立刻认出来,这两个人自己都见过,正是上次自己跟踪王铁传到这里时遇见的这两个人,如果赵班长他们说的没错的话,那个戴眼镜的人就是买主了,那个蒜头鼻子的男人则应该是代表矿山这一方的了,何小琢的脑中忽然一个闪念,竟是这个蒜头鼻子在一个会场上讲话的镜头,而这个人胸前的卡片上清楚地写着“院长”,看来这就是神识给自己的回应了。这时那个戴眼镜的男人也开始说话了。

“方院长,”果然是院长,何小琢继续听下去,“你们这里的技术没问题吧?”

“佟先生,你就放心吧。我们这里虽然还只是个小矿山的卫生所,但技术还是很有保证的,尤其做这种手术,还是是很专业的哦。加上你老兄还亲自带来了人操刀,那就更是万无一失啦。”方院长很是自信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佟先生不住地点了点头,“那就等他们的好消息啦。”

“你就放宽心吧。”方院长抬手看了看表,“按程序已经开始麻醉了,再过一刻钟就可以取走你要的东西啦。”

何小琢一听此言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他们真的对那逃亡者下手了,而且动作如此之快;喜的是再过一刻钟,那说明自己终于没有来晚。事不宜迟,自己得赶快救人了。

神识迅速扫向整个小楼,很快就找到了二层的手术室,那里面果然打亮了所有的灯,四个穿白大卦戴着口罩的人就守候在手术台边,手术刀剪等设备整齐排列,早已是严阵以待了,手术台上,正趴着一个年轻人,已进入半昏迷的状态,其中一个穿白大卦的人正对他进行着反应测试,看来只要确认他已被彻底麻醉,就可以实施手术了。何小琢神识一扫而过,正是那个自己答应救他出去的逃亡之人,而现时也扫描到四个白衣人中,其中的两个人正是自己见过的那两个给逃亡之人检查身体的那两个人,看来也是专业的医生了。

不能再等了,何小琢再次扫描了下小楼内的情况,除了手术室门内的人和门口有两个保安以及三楼的那两个人之外,小楼里倒别无他人。冲傻子摆了摆手,傻子很是会意地悄悄跟在了自己身后。然后在二楼的楼梯口,运气凝神,发动意识催眠,片刻功夫,两个保安已倒在走廊里睡去。接下来,再向屋中的四个白衣人发起意识催眠,四个白衣人果然也都很听话地睡了过去,这才和傻子推门而进,见那个逃亡者也已是毫无反应了,看来再来晚一点人家就要下手了。

傻子派上了用场,何小琢将被麻醉的逃亡者扶到了傻子的背上,傻子轻飘飘地把他背起就走,何小琢不禁暗自感叹,这家伙自从吃了蛟胆,还真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而最近的神力更是惊人,稀里糊涂震飞女保镖不说,刚才出山进山,与自己这个修炼之人相比居然也毫不逊色,看来这个傻子也真是傻人有傻福吧,也许换了常人,怕早就被吓死了,更别说吃那蛟胆了。

“小梅,你有什么地方么?”何小琢这次主动发问了,背着这样一个人在如此警戒森严的矿山走动,真不是个办法,看来也只好求助于这个无所不能的煤焰精灵了。

“嘿嘿,算你有良心,这时候就想起我了?”梅心焰打趣地说道。

“你还笑,现在正紧急呢,让人发现了就不好了。”

“让人发现了与我何关啊?”

“你?”何小琢一时气结,“哼,你是想让我玩完啊?那我玩完了,看还谁背你玩。”

“嘿嘿,我看谁能让你玩完,在哪呢?我看看?我先烧死他。”梅心焰硬是刁蛮地想四处寻找。

“别闹了好不好,就知道烧。我现在是在救人。”

“哦,我把这事忘了。那好吧,还得我帮你。”梅心焰看逗够了,这才放过何小琢,引导着他和傻子来到处大岩石旁,红光一现,顷刻之间,已完成洞口的焚烧,何上琢轻轻取下石块,帮着傻子悄然钻入洞中,这才安定下来。

“怎样把他救醒?”何小琢疑惑地自言自语。

“这个容易,若不你发功,若不我烧他一下。”梅心焰句句不离烧。

“就知道烧,你还不一下子把他烧焦?”何小琢很想白这个梅心焰一眼,但突然觉得现在还真白不着人家,鬼知道这家伙这阵又躲在何处呢。

但他的话音刚落,却发现他和梅心焰都不用动手了,傻子正一掌结实地向被救之人打去。

第十八章 捕俘 何小琢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傻子结实的一掌正拍在逃亡者的后背上,何小琢吃惊地看着傻子,和他认识这么久了,还头一次看见傻子主动打人,且打的还是一个昏迷状态的人。傻子这是怎么了?发的哪根神经?

正当何小琢大惑不解之时,昏迷的逃亡之人突然一声咳嗽,接着就是一声呻吟,他竟然苏醒了。

何小琢大是骇异,吃惊地看了傻子一眼,而傻子此时也露出了他标志性的傻笑,一呲牙,令何小琢哭笑不得。傻子也能掌握分寸了,且出手恰到好处地拍醒了被麻醉的人,这让何小琢不能不对他刮目相看了。

没有什么意外之处,逃亡之人的讲诉也基本在何小琢的想象之中,所以在简单地安顿好他之后,何小琢得马上去找权哥了,老板所说的那个危险的计划,权哥肯定是操作者了,那就先找到权哥再说了。

何小琢不知道,权哥此刻也正在疯狂地找人。打了麻醉的病人突然离奇失踪,无论保安还是医生,都莫名其妙地睡去,这不都活见鬼了么?最棘手的是佟先生盯住自己要人,人家花了五十万买肾,结果人在自己的地盘失踪,如果自己不能尽快把人找回来,按规矩就得赔人家一百万,真他妈都是一群的饭桶,气得权哥真想把睡在手术室门前的保安当场全给毙了。好说歹说,方才劝住佟先生,答应佟先生,天亮之前,一定将人找到,这才稳住了人家。另一边叫各路保安,全面搜寻,一定要找到那个逃跑的小子。

所以当何小琢再次出来时,正是所有保安全力搜索失踪的逃亡者的时候,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矿山办公楼前更是戒备森然。再想悄然进入,已是不可能了。

何小琢陷入焦急之中,看着来来往往进出的车辆和保安,基本可以认定权哥就在楼中,但想一个一个让保安昏睡已经不现实了,这可怎么办?正当何小琢苦思无计之时,一辆白色的吉普车开了出来,灯光一闪,何小琢已看清来人:王铁传。

何上琢忽然计上心来,

“小梅,麻烦你让这辆车停下来,行不?”何小琢用的是商量的口气。

“又是我,烦人!”梅心焰嘴上说着,红光一闪,已是离弦而出。何小琢拉着傻子,借着黑暗掩护迅速向前方跑去,刚到一处大石头后,白色吉普车已经停在了身边,何小琢二话没说,拉开车门拽着傻子就冲了进去。

王铁传还在惊魂未定之中,梅心焰并没有现身,只是在黑暗中与王铁传说着话。试想黑夜里一个人开车的王铁传,突然间车后座上传来和自己说话的声音,那还不毛骨悚然?几次通过反光镜向后座偷瞄,镜子里都是黑黑的空空如也,你说恐怖不恐怖?

“你不用向后看,好好听命令。”梅心焰不客气地命令着。

“是,是……”王铁传不跌地答应,今天他终于相信,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啊。这鬼也坐车,而且还给同伴打车,一个鬼都令自己七魂出窍了,怎么又上来了两个啊?真是要了命喽。王铁传不禁手脚都开始哆嗦起来。

“把车开稳了,不许哆嗦!”何小琢厉声命令着。

“是,是,鬼大爷。”王铁传哆嗦得更厉害了。

何小琢差点没被王铁传的这一声鬼大爷逗出声来,没想到这群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保安原来就是这副德性,心中不禁又是一阵鄙视。

“我问你,你来干嘛?”何小琢依然严厉地问道。

“权、权哥让我们来、来开会。”王铁传哆哆嗦嗦地回答。

“开什么会?”

“一是要天、天亮前搜出那、那个逃、逃跑的人,如果4点之前还找不到,就抓两个劳工来顶替。二是要准备好炸、炸井矿。”

看来权哥是真准备下黑手了。

“炸井矿?怎么炸?为什么要炸?”

“把、把各个矿井都埋了炸药,然后全都炸、炸平。”

“那你们抓来这些人呢?”

“全、全都逼到井里炸、炸掉?”

“那你们连煤矿也不要了?”何小琢一直困惑着这个问题。

“我们的煤、煤矿是、是黑煤矿,这次透、透水事故,上面追究下来就全、全完了……”

“这么多人命,全都不管了?”

“权哥说,这、这些人出、出去,我、我们也也玩玩完……”

“那被你们抓来的劳工现在都在哪?”

“都、都被赶到了井井下。”

“都在几号井?”

“五、五号,七号。”

“每个井有多少保安守着?”

“原原先是十个人,现现在权权哥让只留四个人,其余的都去找跑了的那小小子。”

“带我们去。”

“你你们去那里干嘛啊?”

“少废话。看看我们是谁!”何小琢不屑地说道。

王铁传这才有胆量悄悄去瞄那后视镜,不瞄则已,一瞄之下,更是魂飞天外,喀吱一声车就停在了路中,一股腥骚的味道传来,这小子竟吓尿了裤子。

“两位小哥,不,两位小爷,饶命啊!不是我害死你们的,是权哥,还有王四霸,是是他们逼的我把你们送井下的,这事和我无关啊!我可没有害你们……你要找就去找他们,千万别找我啊……”说罢竟趴在档位上磕起头来。

原来他以为何小琢和傻子已经在井下遇难了,此刻是变成鬼魂来找他了,再加上梅心焰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这漆黑的矿山路上,不把他们想成鬼都难啊。

何小琢忽然觉得这个游戏开始好玩了,如果说出自己真实身份,也许王铁传反而不会害怕了,干脆将计就计,装一把鬼吓吓这小子,也不错。于是立刻又严肃起来。

“想活命就好好开车!”

“是,是,两位小爷,只要饶了我,让我们做什么都成。”

“还有我呢?”看何小琢玩得过瘾,梅心焰也突然发话了。

“姑奶奶,我听话,您您千万饶命…….”

何小琢差点喷出来,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这梅心焰还真是一点也不能拉空,哪里象修炼千年的精灵啊。

车子再次徐徐启动,射出两条雪白的光柱,在山路上蜿蜒蛇行,很快来到五号矿井。透过车窗,何小琢看到井硐前果然只有四个保安,看来王铁传回来之前,这里已经得到了电话通知,都去搜索那个失踪之人去了,这正是营救劳工的好机会。

“一会儿你带两个保安和我们一起下硐。”何小琢命令王铁传。

“这……硐下危险……”王铁传犹豫起来,炸药都已埋好了,井下现在已是凶险万分了。

“你去不去?”

“去,去,我去还不成么?”见何小琢发怒,王铁传连忙不跌声地回应。

见王铁传下车,四个保安一齐迎了过来,

“王哥,您来啦?还亲自过来啊?抽烟。”一个保安殷勤地把烟先举了上来。

王铁传手一挥挡住了这家伙的殷勤,随即用手一点,“你们两个开车把我们送下去,你们两个和我们一起下去。”

“是,王哥。”两个保安连忙答应。这时他们才注意到王铁传身后的两个小孩,相互对视了一下,谁也没敢答言。因为这里的规矩就是下级服从上级,没废话。

眼看着两个同伙和王铁传带着两个小孩坐着升降车下去了,剩下的两个保安之中其中一个才怀疑地问,

“我说,王哥干嘛带两个孩子下去?”

“嗨,你管那事呢?愿意带谁带谁呗?”

“不是,你没听说四号六号井出事前就有两个孩子分别进了那两号井,其中一个还是傻子?”

“那又怎样?”

“不会是这两个孩子吧?”

“你行了吧,那两号井的人一个也没出来,现在井口都封了,他们就能出来?”

“对啊!但你看这两个孩子,其中的一个象傻子不?我刚才看他还对我傻笑呢。”

“那你是说这两个孩子是……”另一个保安此时终于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嘘----”对面保安突然把食指立到嘴唇上,示意他不要说出来,然后趴着他的耳朵继续说下去,“你没发现王哥也很不对么?”

“是啊,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到了,这王哥今天怎么呆愣愣地,你给他烟他也没抽,你说不会他也……”另一个保安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发抖了,“你可别吓我,这黑灯瞎火,荒山孤岭的,现在可就剩咱哥俩了啊……”说着,他开始不住地向四面张望。

“哈哈哈哈……”听了他的话,另个保安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都说你胆子小,今天终于算见识啦,哈哈哈哈,魏大娘们,你还真是个娘们……哈哈哈……”

“崔三棒子,你?!”魏大娘们吃惊加气恼地瞪着崔三棒子。

“我怎么啦?哈哈,是你胆子太小象个娘们,还怨得了别人?你没看见王哥的裤裆都是湿的么?那还是鬼?”

“你!!!”魏大娘们终于回过味来,崔三棒子兜了一大圈子,原来就是为了戏弄自己,刚想发作,突然下面的铃声响了,赶忙开动了升降车。很快,上来了五个人,王铁传,身后紧跟着两个保安,还有两个孩子。

一下车,两个保安赶忙迎上前去,

“王哥……”刚喊出这一声,两个保安同时愣在了那里,只见王铁传身后的两个保安一人一把手枪顶在了自己的胸口。

“不许动,动就打死你!”

第十九章 麻烦 魏大娘们与崔三棒子还想说说“兄弟,开什么玩笑?”,但此时已经看清,用枪逼住自己的两个保安原来是两张陌生的面孔,并不是刚才下去的同伙,惊愕之间,身上一空,枪已被人家下去了。

“你们?王哥?”他们只好疑惑地看向王铁传,王铁传头也没回,他的枪也被人家下去了,而此刻他已明白,那两个把自己吓得尿了裤子的孩子是人不是鬼。因为刚才在井下,他们已向那些劳工说出了自己的身份,那时,他就在他们身边。

首先是和自己一起下去的两个保安,到了井下突然间倒地便睡,接下来是自己在听到两个孩子的真实身份后,刚想拨枪,就被那个傻孩子死死抓住,想不到自己一米八的个头在那个不到一米六的傻子手里竟然丝毫不能动弹,接下来是另一个孩子上来拿走了自己的枪,问自己是否愿意合作,自己还有选择么?

再接下来只能看着那孩子和那些被自己关在井下的劳工商量如何出去,最终商量出的结果是把自己带下来的两个保安衣服扒了下来,选了两个同样身材的劳工换上,然后给两个保安穿上劳工的衣服绑在了井硐里,再押着自己出来,把这两个保安也拿下,自己还有什么面目去看他们呢?和他们一样,自己现在也是这帮人确切地说早就沦为了这两个孩子的俘虏。

魏大娘们与崔三棒子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捆到了井下,而井下的劳工则一同被解救了出来。有了枪,有了这两个孩子,他们已不再害怕,迅速拆除硐口的炸药后,何小琢选了两个劳工换上保安制服后由王铁传开车,开始向七号井硐出发,余下的十八名劳工,悄悄地把他们藏进了自己逃亡出来的洞穴,与原来的人汇合,再留下五只手枪应该没问题了。

一路颠簸,很快,车子已到七号井硐前。想不到车子刚一停下,一个人就大摇大摆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王铁传,怎么才回来?权哥有什么指示?”走出来的人竟是王四霸。

王铁传也是一阵惊恐,下意识地回头看着何小琢,何小琢此时再发动意识催眠已经来不及了,只好让王铁传下车,自己先呆着车上看看情况再说了。王铁传也只好硬着头皮下车。

还没等他说话,王四霸身后两个保安已快步跑了过来,“四哥,你看铁传哥的车用不用也搜啊?”原来王四霸一直带着人搜山,下命令过往车辆都要搜查,但半天还是没见到一个可疑人的影子,正在这七号井这郁闷呢,王铁传就来了。

“搜你妈个屁?王老弟你也怀疑啊?外人啊?”王四霸冲着那两个保安就是一顿臭骂,“你说是不?老弟。”王四霸又冲王铁传一笑,这反倒让王铁传很是尴尬。按理王四霸给了自己这个面子,他应该顺势还人家个面子,尤其王四霸最后这反过来一问,更是柔中带刚,你若是光明正大还怕人家搜么?所以王铁传也本应当客气回应,“别,大家一视同仁,既然是你四哥吩咐的,咱都得一视同仁。搜,得搜。”这样也就说明了自己的无私。但他现在还真不敢说这句话,因为车上可真得是有“鬼”呢。

王铁传这么一犹豫之间,王四霸也是一愣,立刻警觉到王铁传好象有些不对劲,怎么说话也有些吞吐了?很快他的目光就落在了王铁传的裤裆上,那里正有一块很大的潮湿,不禁更是疑心大起。而此时的王铁传真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了。但偏偏王四霸目光又落在了吉普车副驾驶的位置上,那里正有一个保安,低着头坐在那里,好象有意地回避着自己的视线。这就奇怪了,这里的保安见了自己都主动上前套近乎的,这小子怎么这么木头?

“我说铁传,你车里那个保安是谁啊?怎么不下车?”

“这个……”王铁传一时语塞,这场戏还真无法再演下去了。

“怎么?不方便说?那让他下来我看看是谁。”王四霸不温不火地说道。

王铁传只好冲副驾驶的保安摆了摆手。那个保安只好也硬着头皮走下车来。何小琢这时突然间开始后悔起来,不该带这两个假扮保安的劳工过来。因为在五号井他是让外面的两个保安开的升降车,可是一旦那两个保安发现了什么破绽,在自己下去后关掉升降车,那自己和那些劳工可就只能被关在随时可能爆炸的井下了,所以他学电影里的样子想这次直接把七号井的保安都解决后直接放上这些劳工,那样就保险多了,没想到现在问题却出在了这劳工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啊?哪里人?谁介绍你来的啊?”王四霸边绕着劳工踱着方步边得意地问着,那神态很象一只捉着老鼠的猫正玩弄着老鼠的那种成就感十足的样子。

“不说话?还是嗓子上火了?”

“记得我可从没招过什么哑保安吧……”

“王四霸,我操*你*祖宗!”劳工终于按捺不住了,猛地冲上前去,双手狠狠抓住王四霸的脖子,咬牙切齿地掐了下去,在这里哪个劳工没有受过王四霸的折磨?恨不得早就撕碎这个坏蛋了。

但谈何容易?王四霸身后的两个保安还没等他抓牢,已将他掀翻在地,抬脚就是一阵狠踹。

“住手!”一个声音突然喝斥而出,正是何小琢。他已不能再在车里呆着了。

见何小琢和傻子出来,王四霸和那两个打人的保安都不禁惊愕在那里。

“你,你,是人是鬼?”王四霸呆怔了半晌,终于失声问道。四号、六号井硐的事故是他一手操作,他怎么会想到还会有人活着?

“我当然是人。”

“那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我想出来就出来,我不出来谁来收拾你啊?”何小琢鄙视地看着王四霸。

“那好,你能出来我就还能把你再关进去!”王四霸终于凶相毕露,冲两个保安一使眼色,两个保安立刻扑了上来。

何小琢的身后闪出了傻子,两个保安挥拳砸来,傻子也不躲,呲牙一笑,双拳齐出,照着迎面而来的两个拳头劈手打去,咔嚓一声,两个保安齐声惨叫,一齐跌倒在地,捂着胳膊大叫,原来傻子这一下,两个人兀自断了各自的一条手臂。

王四霸又惊又怒,瞬间掏出手机,向傻子就扣动了扳机。何小琢大吃了一惊,没想到王四霸下手如此又快又狠,自己想出手,但傻子刚才一下子冲到了自己面前,倒把自己挡在了他的身后,三点一线,此刻子弹从王四霸枪内射出,自己就是想出手也无法绕过挡在身前的傻子了。傻子,何小琢大叫一声,看来一切都晚了。

傻子和王四霸之间子弹运行的轨迹上突然红光一现,接着在离傻子一米远的身前,一团液体啪地一声掉落在地,竟是一滩金属液体,如一口浓痰,失望地躺在了那里,那正是子弹头被溶化后的铁水。而能在瞬间溶化这金属弹头的,除了煤焰精灵梅心焰之外还会有谁?煤焰精灵,本是煤心之焰千年修炼而成就的精灵,其温度其焰度岂非凭想象而能得出?何小琢今天也是大开眼界。好个煤焰精灵,果然非同凡响。

王四霸恐惧地倒退了几步,倒吸了一口凉气,失声问道:“你们,你们到底是人是鬼?”

“只有你们才是吃人的魔鬼!”何小琢正色道。

“去死吧!”王四霸终于发疯般地吼道,“老子今天遇佛杀佛,见鬼杀鬼!”说罢,举枪就要射向何小琢,但何小琢岂能再给他机会,三皇剑弧光闪处,王四霸的手枪已废铁般掉落在地。王四霸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痴愣愣地看着众人,至此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样被打败的。

突然,几声惊叫传来,接着是一片呻吟之声传来,何小琢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七号井硐门口并排翻滚着四个保安,都抱着右手喊叫连连,而在他们身前各有一支手枪,梅心焰的用火方式真是恐怖,真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

“会不会打架啊?”梅心焰不知何时已飘然而回,“人家在背后向你打黑枪都不知道,笨死啦!”

何小琢恍然大悟,原来这四个家伙是乘自己和王四霸动手的时候向自己偷袭的,多亏了梅心焰,心中不禁一阵感激。

“这还差不厘。”梅心焰明显感觉到了这种感激。

晕啊,身上有个随时读透你想什么的精灵在,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现在得马上下井救人了,刚才王四霸的一枪很可能招来更多的保安。”王铁传此时看到何小琢等人的实力,已彻底倒戈了,他善意地提醒着。

急忙将王四霸和六个保安一齐捆好,何小琢让带来的两个劳工开动升降车,自己和傻子,王铁传下到井中,准备将井下困着的二十个人一起救出来,但却因为一时的匆忙,忙中出错,竟忘了先拆除井壁上的炸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王四霸的靴筒里还有一把匕首,看到众人都已下井,只留下两个毫无战斗经验的劳工,王四霸岂能放过这样的机会,悄无声息地抽出了匕首,悄无声息地割断了绑绳,又悄无声息地把匕首插进了两个劳工的后心。然后拿出打火机,走向炸药的引线。

第二十章 逃亡 何小琢解救完井下的劳工,带着第一批人进了升降车,按响了升降车的铃声,升降车开始起动,缓缓地向上升去,离井口还有20米左右距离的时候,一张狰狞的面孔突然出现在井口,大饼子脸,下巴上还留有一撮黑胡,一看就知道除了王四霸再没有别人了。

“几位回来啦?你们不是都很能耐么,看这回谁能耐?”王四霸一扬手,一条闪着火花的线绳已被扔到了井内,那正是要炸毁井硐的炸药导火索。

“去死吧,我倒要看看谁的威力更大,哈哈哈哈……”王四霸终于纵声狞笑起来。

看着火线如火蛇般燃向炸药包,众人无不大吃一惊。何小琢这才注意到井硐的石壁上已被捆满了炸药,一条导火索顺着一根铁丝被拉到了硐外,刚才王四霸扔进来的导火索就是留在井硐外那一截,此刻,火光闪烁着冒出一串烟雾正疯狂地吞噬下来,再有十米左右的距离就要烧到炸药包了,而升降车还在缓缓向上提升着,离炸药包的距离也正好在十米左右,也就是说何小琢他们在从下往上接近那炸药包,导火索从上往下燃向那炸药包,如果不出意外,何小琢他们接近那炸药包之时,也正是那导火索引燃炸药之时。看来王四霸早已算出了这个距离,就是让众人眼睁睁看着自己是如何一步步接近那死神的炸药包的,真是用心险恶之极。升降车此刻正悬浮空中,停不下来,还不能提速,更无法下落,眼睁睁看着升降车与炸药包还有那呲呲燃烧的导火索越来越近,此刻的众人似乎都能感受到死神的呼吸了。

一点红色火球突然暴起,直逼那点燃烧的火花,向火花的下方旋去,正是梅心焰。这里只有她能凭空飞起,此时她不出手还谁出手?然而令她也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本想切断那导火索,但却忘了自己也是火性之体,导火索是切断了,却也引燃了中间这段的导火索,霎时,导火索变成了三处燃火的两段,梅心焰点燃的这一点分成了两个方向燃烧,一个方向烧向井口,正与王四霸点燃的焰火汇合,一路直接向炸药包烧了下来,更为糟糕的是,这一点离炸药包的距离又近了一米,众人无不大是惊骇。

何小琢也急了,三皇剑连忙打出,没想到他的剑气同样是火性,导火索被打断了,但燃烧的火焰却没有断,呲呲燃烧着直扑炸药包,而且这次的距离更近了,有人已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死亡也许并不可怕,可是当你直接面对死亡,眼看着它一步步地逼近之时,又有几人能够从容面对?更不要说随机想出办法来拒绝死亡了。

“哈哈哈哈,都去死吧,哈哈哈哈……”趴在井口的王四霸纵声狂笑着,饼子脸洋溢着无尽的狰狞与得意。

何小琢勃然大怒,三皇剑抬手起处,再不留情,一道光柱笔直射来,正中王四霸的心脏,王四霸一声惨叫,鲜血喷溅而出,一头栽下井来,而胸中鲜血还兀自喷溅不停,嘭然一声,碰到升降车顶的钢梁之上一弹,再次摔向井底。大家一阵惊呼,再次抬头看时,却惊奇发现导火索已经熄灭了,上面还沾满殷红的鲜血。想不到竟是王四霸的鲜血浇灭了导火索。

一场惊心动魄的经历,终于把劳工安全救出,何小琢这才深深地长出了一口气。没想到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正要带领这些劳工离开之时,五辆吉普车已风驰电掣般驶来,在众人面前嘎然停止后,车门一开,每辆车里迅速跳出四个保安来,一起举枪瞄准了众人,

“不许动!”

“不许动!”

“谁都不许动。”

…………

来得果然够快的。何小琢这时注意到,这突然间来的二十个保安中,还有一半的人拿的是冲锋枪,真是意想不到。在这个情势之下,反倒不好出手了,因为只要出手就得同时制住这二十个人,否则有一人照顾不到开枪了,劳工都有伤亡的可能。所以何小琢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快速地思考着解决的办法。

“兄弟们,先别开枪,是我!”王铁传这时不失时机地站了出来。

“兄弟们,别听他的,就是他把这两个鬼孩子带进来的。”保安中忽然有人喊道。何小琢循声望去,发觉讲话的正是刚才逃跑的那四个保安之一,原来这四个人被王四霸救出来后,就被派去找人了,所以这些保安才会突然间齐聚于此。

“王铁传,是你么?”保安群中,一个人走了出来。何小琢一看,原来是熟人,正是八哥苟怀德。他一般不管矿山里边的事,多数时间只在外面负责招工,但今天事出突然,权哥临时派他来帮王四霸,没想半路上正好碰到那四个出去报信的保安,苟怀德听过这四个人的报告,立刻带人就过来了,正赶上何小琢救完人出来,真是来早不如来巧了。

王铁传躲到了何小琢的身后,害怕地说道:“怎么办怎么办啊?这家伙名字叫怀德,可是我们这里最阴险的家伙,小朋友,不,小大师,你可一定得救我!”

“王铁传,你出来,八哥问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苟怀德不无阴险地说道,却见对面的小孩已经走了出来。

“哟嗬?原来是你啊,小朋友,我还以为是谁呢?”苟怀德仗着自己一方长短枪占尽上风,因此很没把何小琢等人放在眼里。至于刚才那几个报信的保安所说的怎样凭空里突然手被灼伤,枪都拿不住的事情,更是没放在心上,分明是你几个小子胆小怕事,胡编乱造,推塞责任罢了。即使真有鬼,那又如何?自己这带领着二十个保安,又是长短枪,还怕那个邪?什么鬼啊邪啊?老子才是这里吃人的魔鬼。

“是我,”何小琢不为所动,平静地说。

“嗯,有胆量。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苟怀德故意说道,“不过我听说四号、六号井全完了,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跑出来的么?”其实他这时已经明白何小琢为什么那天主动应召了,只是他还真不明白这个小孩子是怎么样做到了这一切。

“我若是不告诉你呢?”何小琢倔强地挺起小胸脯。

“嘿嘿,小朋友,我知道你很聪明,但聪明不是你这么用的。”说着他冲一个持有微冲的保安一使眼色,那个保安会意,抬手向天就是一弹夹的鸣枪示警。

“看到了吧,这一弹夹是四十发子弹。听说你很能打,你能一下子把这些人都打倒么?”

何小琢不屑地把头一昂,也象是暗示一样,刚才鸣枪的保安突然一声惨叫,迅即把枪扔在地上,大家再去看那地上的枪时,已成一把烧红的烙铁一样全身被烧了个通红,看来又是梅心焰出手了。

苟怀德和所有的保安都同时一愣,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然后吃惊地盯着何小琢。

“小朋友,果然有一手。不过我劝你还是放弃抵抗,否则,我今天就让你身后这些人一起陪葬!准备!”他一挥手,所有的保安立刻把手都扣在了扳机上。

“小梅,你有把握把这些枪都灭掉么?”何小琢飞快地与梅心焰进行着意识交流。

“我当然能。但你别忘了,枪里有火药,同样会爆炸甚至射出子弹。”梅心焰刚才吃了导火索的亏,现在也吃一堑长一智了,更没想到他对枪也这么了解,看来真是没事游历时啥都看到了。

何小琢也是恍然大悟。如果只是袭击人不损坏枪的话,枪还是能用的,稍有不慎,只要有人抽搐间勾动了扳机,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若想让这些枪哑火,只有瞬间把这些枪废掉,当人们反应过来时枪已经没用了。可是梅心焰尚且做不到同时让这些枪哑火,那这个场面还真的不好应付。

“你们一定要杀死这些人,无非是要杀人灭口,对不对?”想了一想,何小琢突然问道。

“你怎么知道?”苟怀德吃惊地问,他不相信面前这个孩子能了解他们的真实意图,哪里会想到老板已将他们的企图都告诉了何小琢。

“是还是不是?”何小琢坚持问道。

“不错。”

“你们之所以想杀人灭口是因为此次四号井和六号井的事情上面追查下来后,会发现这里还有你们强行拘押的人,因此才把这些被你们抓来的劳工关起来是不是?”

“不错。”苟怀德越来越瞪大了眼睛,他实在想不出面前这么大点的一个孩子是怎么样把他们的计划分析出来的。

“为了防止意外,你们又在关押这些人的井硐口埋下炸药,一旦你们的行为暴露就杀死这些人灭口对不对?”

“不错。”

“可是如果四号井六号井的人还活着,你们还想这么做么?”

“那倒不必了。”

“那我告诉你,四号井六号井的人还活着。”

“你说什么?”苟怀德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四号井六号井发生了那么大的透水事故,且洞口也已被封死,里面的人还会活着?这是开的哪国的玩笑啊?

“我说四号井和六号井的人还活着。”

“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就是证明?还有他。”何小琢把傻子推了出来,“我们两个就是分别来自四号井和六号井。”

“那那些人呢?”

“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我要见你们的权哥。”

第二十一章 决斗 “如果我不同意呢?”苟怀德冷冷地说。

“那你可以开枪杀了这些人,那时你们就是铁证如山了。当然我也会杀了你?”何小琢不卑不亢地说道。

“我要看到你说的人还活着。”

“你说了不算,你打赖了怎么办?”

“你打赖了怎么办?”

“这里这么多劳工在你们手里,我能打赖么?”

“好,我带你去见权哥。”

“不行,我走了你们打赖杀人怎么办?”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们还有必要杀人么?除非你说的是假的,那时可就别怪我们了。”

“那好,我们这就去。”

何小琢和傻子坐上了苟怀德的吉普车。他想的是尽量拖延下时间,同时也该去亲手会会那个权哥了,必要时还可以擒贼先擒王,逼迫他下令保安放下武器;而苟怀德想得是,这小孩在这里实在有些阻碍,不如把他们单独弄开再想办法结果他们。如果他真的说出四号、六号井的人所在,那也是好事,那时再收拾这两个小子也不迟。

真是各怀心腹事,尽在不言中。

车子刚一启动,突然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怎么回事,何小琢吃惊地看向苟怀德,发现苟怀德也正吃惊地看向自己。

“不用看啦,我去把那破煤洞炸啦,省得它再害人。”梅心焰兴奋地说道。何小琢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看来这个梅心焰还是对那个导火索耿耿于怀啊。

“不用看我,我告诉你井硐已被炸掉了。”何小琢平静地说。

苟怀德大吃了一惊,想不出何小琢是如何做到的,在那群保安的重重包围之下,肯定不是那些劳工引燃了炸药,更不会是自己手下的保安,那么这个孩子在车里却让井硐炸了,真是匪夷所思了。

“如果我看不到四号井和六号井的那些人还活着,我一样可以杀了那些穷棒子。”苟怀德阴冷地说道。

“如果你敢随便杀人,我同样也不会客气。”何小琢针锋相对。

两个人再不说话,车子载着这死一般的沉默,向权哥所在的地方驶去。

没过多久,车子已安然停下,而权哥就在那宽大的会议室里等着何小琢,有人已早将结果报告给了他。

在众保安的监视之下,何小琢和傻子走进了会议室。

真是好大的一个房间,大到可以打篮球了。中间一个庞大的会议桌,足有二十米长,两边笔直地各站着一排全副武装的保安,在会议桌的把头处,端坐着一个人,嘴角上方的黑痣格外醒目,看何小琢进来也不搭话,而是低着头翻着白眼紧盯着何小琢,正是权哥,在他的身后,整齐地又站着十个全副武装的保安。何小琢不客气地走到桌子的另一头,迎着权哥的目光看着他。两个人彼此对视着,足足有五分钟,将这个屋里的空气都拉入沉闷之中。

“何小琢。”权哥从牙根里一字一字地挤出这三个字来,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何小琢。

“是我。”何小琢平静地说道,丝毫没有怯意。

“从四号、六号井里逃了出来。”

“不错。”

“又从我这里救走了那个逃跑的小子。”

“正是。”

“再把五号井的人救走。”

“很对。”

“然后在七号井杀死了王四霸。”

“不假。”

啪!啪!啪!权哥独自地鼓起掌来,掌声在空旷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单调和冷落,但一股杀气却隐藏其中。

“真是英雄出少年。请坐。”权哥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但眼睛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何小琢。

何小琢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权哥的对面,一双大眼睛也毫不示弱地盯着权哥。

此时,诺大的会议室里,庞大的会议桌前,一边是权哥还有二三十个的保安,一边是何小琢和傻子两个孩子,对比之下,更显得两个孩子的势单力孤,而权哥一方更是气势压人。

权哥不动声色地一摆手,一个保安立刻走上前来,将一只黑色的手提箱提到何小琢面前,啪地打开锁扣,手提箱箱盖一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满满一箱的钞票。

“小朋友,够不够?这是一百万。”

“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一、你和我合作,把四号、六号井的人交出来。二、你拿钱走人,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我不会和你合作。”何小琢平静地说,他当然知道这“合作”是什么意思。

权哥耸了耸肩,又指了指桌上的钱,意思那你尽可以拿钱走人。

“我更不会要你的钱。”何小琢再次平静地说道。

权哥铁青着脸强忍住愤怒,冷冷地说道:

“那就开出你的条件吧。”他本想用一百万直接砸倒何小琢,估计这个孩子这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吧,没想到这个孩子却是不为所动。

“我要你放了那些人,然后去自首。”何小琢平静地说。

“看来我们只好刀兵相见了。”权哥也是平静地说道,这平静之中暗含着冷森的杀气。

何小琢挺起了胸脯,来就来吧,既然来了,就没怕过。

“如果我们这些人一起上,肯定会有以大欺小,以众凌寡的嫌疑,你既然来找我,咱们就赌一把,如何?”

“怎么赌法?”何小琢好奇地问。

权哥慢慢地从会议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把手枪来,何小琢注意到那是一只白色的手枪,但外形上却要比普通的手枪都要大上一圈。何小琢不知道,权哥这把手枪是托人专门从国外弄回来的,枪身之所以大,是因为他的威力更大,不是一般的手枪可比的。权哥喜欢他的原因也正是因为它的威力。他曾试过,这一枪能将石碑打断,它的威力可见一斑了。

“听说你能用双手放出电光来杀人,我们就用最公平的方式,你用你的武器,我用我的武器。喊一、二、三我们同时开火,然后谁没倒下谁就是赢家。公平吧?”

真是公平!权哥想的是我的枪是平端的,只要我扣动扳机,子弹就会应声而出,只要我这子弹出去,任你是钢筋铁骨,也得趴下。而你发出光电来,总是要有一个运功发气的准备过程吧,还没等你准备完,我的子弹也就到了。他曾看过特异功能、气功的表演,他认识的一个气功大师还死于车祸,说明这些人也不过是肉体凡胎,你何小琢也不过是有些特异功能吧,那就不信你能挡住子弹,何况还是威力与众不同的子弹。所以说从表面看来,权哥没有让那些保安一齐上来打群架,而摆出一副公平决斗的样子,实质上他这个决斗方式却是暗含杀机,阴险至极。

“敢赌不?”权哥很怕何小琢不敢答应,又使用了激将法。

“敢,有什么不敢。”何小琢是初生牛犊,岂能被眼前这只恶虎吓着。

“别急,我还没说我们的赌注呢。”权哥见何小琢答应了,又恢复了不紧不慢的语气。

“你说吧。”

“如果我输了,就按你说的办,放人,自首。如果你输了,就留下自己,任凭我的处置。”

“就这么定了。来吧。”何小琢爽快地答应,毕竟是孩子,相对老谋深算的权哥,他要单纯得多。

“慢着,我还没说完。”

“还有什么?”

“我们现在是个人决斗,所以谁也不能找第三人帮忙。如果任何人找了第三人帮忙,不管结果如何,都是输的。听说你有个朋友能瞬间烧毁别人的枪械,你最好告诉他不要出手,否则你就为输。”权哥确实是算无遗策,这等于给自己又加了一层保险,。

“那是自然。”

权哥这才缓缓地站起身,身后的保安随即向两侧一闪,何小琢也把傻子推到了一边。

喀吧一声,权哥将弹夹退了出来,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把大号的子弹来,开始不紧不慢地一颗一颗往弹夹里压子弹,还故意让何小琢看见。这明明就是一种心理术,给对方以无形的压力,同时让对方急躁起来。生姜还是老的辣,权哥的阴险暴露无遗。

何小琢果然有些急躁了,刚才自己站起来,就已做好了准备,没想到权哥却慢悠悠地装起子弹来,这不是活折磨人么,心中一阵懊恼。

“注意!”梅心焰突然提醒。这时权哥的子弹已经装完,只见他象是在检查枪一样,看看子弹装的是否满意,枪有没有什么问题,突然间将枪口对准何小琢就扣动了扳机。一声清脆的枪响,子弹率先出膛了,何小琢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但下意识已经提前爆发了,手指尖一闪,一道精白的电光脱手而出,与空中飞来的子弹迎头相撞,瞬间将子弹劈为两半,两半子弹因此偏离原来的轨迹,画作两道弧线,从何小琢的身边擦过。但那束白光却丝毫力道不减,劈开子弹后,笔直地向子弹的来处击去,直透枪管,权哥那把大号的手枪顷刻化为废铁,这还不算,电光直透枪管后又穿过权哥的大臂,一直穿墙而去。

众人无不惊骇,全都看得目瞪口呆。奇迹,这已不再是人力所能为的奇迹了。权哥一声闷哼,颓然地坐到了椅子上,没想到自己败得如此凄惨。

突然,人群中又是一声惊叫,一个人抱着手在地上打起滚来,而在他的右手腕中,一个豆粒大小的圆孔清晰可见。不是旁人,正是苟怀德。苟怀德早就想偷袭了,但没想到的是他的速度还是比梅心焰的速度差得太多,在自己刚刚举起枪还没等瞄准何小琢时,梅心焰已将他的的手腕烧了个对穿,不疼得在地下打滚才怪呢。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警方包围了,马上出来投降!马上出来投降!”

楼下突然传来了高音喇叭的喊声。

何小琢心中一喜,赵班长他们终于搬来援兵了。

所有的保安也都是大惊失色,一齐把目光看向了权哥,权哥也一愣,随即看了何小琢一眼,已然明白了一切,这才低头看了一眼还在地下打滚的苟怀德,长叹了一声:

“老八,算了吧,我们认栽。”

第一章 雾障(一) “小琢,你刚才的阵法不错啊,谁教的?”远离矿山很远了,梅心焰突然问道。一路上,何小琢一直沉闷无言,让他觉得这个孩子很是奇怪,他在想什么呢?

何小琢当然知道梅心焰所提的阵法,就是刚才警察包围大楼后,他布置的将自己和傻子隐藏起来的阵法,这个老元头最早就教过自己,他知道老元头就是用这阵法将他那座小茅草屋隐藏起来的,老元头一再告诫自己,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要学会隐,尤其在都市当中,隐是一种最好的修炼,所以,老元头最先教给自己的就是这个奇门遁甲阵法中的隐遁术。刚才他不想和警察接触,所以直接把傻子和自己隐遁起来,然后趁警察搜向别处的时候,悄然出来,放出那个逃亡者,就和傻子离开了矿山,当然,梅心焰也隐藏在何小琢的身上,走的路线也是她提供的。何小琢相信赵班长他们一定会带着警察救出被自己藏在洞中的劳工,那自己就和这罪恶的矿山再无瓜葛了,不离开还做什么呢?只是离开之后去哪里呢?不知道,那就往前走吧。

“喂,我问你话你听到没?”何小琢的耳朵突然被震得嗡嗡直响,显然是梅心焰见他不理自己故意为之了。

“耳朵都被你震聋啦,干嘛这么大声?”何小琢捂着耳朵半是愠怒地说道。

“活该,谁让你不理人家?”梅心焰也是显得很生气的似的。

“我在想我们去哪啊?”何小琢一副无辜的样子。

“去教你这阵法的人那啊!”梅心焰调皮地说道,明显流露出对这个阵法背后之人的好奇。

“教我这个阵法之人……”何小琢喃喃道。那就是老元头了,自己何尝不想找到老元头呢,甚至在他怀里大哭一场,一年多的经历让自己经受太多的苦难与委屈,而这些又向谁倾诉呢?孤单,寂寞,痛苦,失落……给自己无尽能力,也给自己带来无尽磨难的老元头,你到底在哪里呢?

“怎么?你不知道他在哪里么?”梅心焰诧异地问。

“不知道。”

“他没和你提起过?”

“没有。”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从我记事的时候起他就在我们村中。”

“他是你们村里的?”

“不是。”

“那他来自哪?”

“他自己说来自元君山。”

“什么地方?”梅心焰突然加大了音量。

“元君山。”何小琢冷冷地说,“你不用那么大惊小怪的,我一路一直都在打听,没有人知道有这座山。”

“哈哈哈哈……”梅心焰忽然现出火焰真身,在何小琢的身前身后不住地摇晃,伴随她银铃般的笑声,如果现出人形来,肯定已是笑得前仰后合了。

“你笑什么?”何小琢疑惑地问。

“我笑你白修炼这么多年了,这个问题你去问普通人怎么会知道呢?”

“那你的意思呢?”

“这元君本是对女仙的称谓,元君山当然指的是女仙人所在的仙山了?”

“仙人?仙山?”何小琢瞪大一双乌黑的大眼睛。

“不错。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不是指你们人类所知的名山大川,而是元君所在的仙山。”

“不对,你说元君是女仙人,可老元头是男的啊?”

“既是修仙之山,有男有女并不奇怪啊。况且也肯定有它特殊的来历。”

何小琢还是有些半惑半解,“那你说这仙山在哪里?会在地球上么?”

“当然会在地球,若不你师父让你上哪去找?”

“在地球怎么会没人知道?”

“你们人类不知道的东西多着呢!你不就能用阵法把自己隐藏起来?”

“你是说那么大一座山都会隐藏起来?”

“仙家手段做这些并不算什么,就连我熔出的洞你们人类知道么?”

何小琢默然无语了,这些他还真的无言以对。

“那你说元君山在哪?”

“我看你用的是三皇剑,你应该是修的道德玉真功吧?那么这山应该就在我们的南方了。”

“不错,当初他老人家是说在南面的方位。那离我们这还有多远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天边不知道,眼前是你。”

“其实仙山在你心中,你说它近就近,说它远就远。”

“那我说它近。”

“那它就近了。”

“我没看到。”

“不要有眼,用你的神识。”

“你是说我修炼好了,这山就近了,修炼不好,山就远了?”何小琢终有所悟。

“嘿嘿,看来我真的没看错你。还等什么,往前走啊。”梅心焰心情也愉悦起来,千年精灵,自有她灵异之处,这一番对何小琢的点拨,也足见其修为之深了。

前面是一个小山嘴,其实就是一座小土山,修路时将那土山拦腰斩断,道路从那中间穿过,这样也就形成了一个上山嘴了。这本是一条偏僻之路,平时很少有车和行人,但因为山嘴只有两米多高,毫无稀奇之处,所以远远走来,何小琢早就看到那个山嘴了并没有在意。但到了近前,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头来。

原本是晴天的,虽然是傍晚,但只两米多高的山嘴里突然间塞满了浓雾。何小琢又回头看了看来路的方向,那里还是一片清明。不但那里,就是整个大地都是清朗的,包括山嘴后面的小山。唯独是在山嘴里,浓雾弥漫,如一团巨大的烟雾球将山嘴中间的道路完全塞住。

何小琢停下了脚步,仔细地辨认着这团东西,下意识地将真气提起,捏住三皇剑的剑诀。很明显,这不是普通的迷雾,一股阴腥之气暗流涌动,好象正也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小梅,这个是什么?”何小琢发出疑问。

“这个叫雾障。后面将隐藏着极大的杀招。”梅心焰小声地回答,何小琢能感觉到她的紧张。

“什么叫雾障?”何小琢飞快地与梅心焰交流着,同时提高戒备。

“就是由不同东西炼制成的迷雾状障碍,根据炼制的东西不同可分为物障,毒障,阴障,魔障几种。物障用的是阳间物质,比如用水叫水障,用沙叫沙障,用火叫火障等;毒障不是用一般的毒,而是巨毒怪兽被降服后,用它们的毒素所炼;阴障用的是阴鬼亡魂炼制,又叫鬼障;魔障用的几乎是前面几种的综合,而且还要加入魔音等才能修炼完成,最复杂也最恐怖。”

何小琢恍然大悟,看来面前的雾障肯定是大有来头了。

“那我们面前的属于哪种雾障?”

“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毒障。你闻到那股腥膻之气了么?”梅心焰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何小琢。

何小琢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们怎样过去?”

“你用你的真气护身,先打招呼,如果对方执意阻拦就直接闯。”

“那傻子怎么办?”何小琢回头看了看傻子,发现他正翘着脚不住地向那雾障张望。

“放心吧,他和你都吃了蛟胆,现在应该是百毒不侵了。”

“原来蛟胆还有这作用?”何小琢吃惊地问。

“黑岩蛟本是修行千年的果子,被你们吃了它的胆,真是给你们占了天大的便宜呢。其实它已经和我斗了上千年了,所以我的出现肯定会引发它的暴怒,这便是我在井硐里不能及早出手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何小琢从梅心焰一现身,那黑岩蛟也立刻现身,其实也想到这一层,经梅心焰一说,已是打开了全部迷底,现在就是全力对付面前的雾障之时了。

“喂----前面有人么?我要打此经过,请撤去雾障!”何小琢大声地喊道。

雾障毫无反应,阒寂无声。

看来只有强行突进了。

何小琢催动丹田真气,运行于全身,双手掐住剑诀,昂然挺入雾障之中。

立刻,两股腥膻之气扑面而来,何小琢感觉到这两股气就象山顶被风吹动的一荡荡雾岚,又如衔枚赴急之兵,从后面被人直接推到了何小琢的怀里。但也奇怪,刚才还是腥膻难闻的气味一到怀中,立刻就有了一种清凉潮湿的甜意,令人精神为之一爽。

“屏住呼吸,这是毒气幻化,不要理它”梅心焰立即提醒。何小琢不为所动,但却没想到傻子看到这股清凉潮湿之气扑面而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如同久渴之人终于找到了甘霖一样,猛猛地吸了起来,还伴随着很是舒服的表情。何小琢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傻子舒服了几口之后,突然一翻白眼,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不用管他,注意前面。”梅心焰看见何小琢转身欲救傻子,立刻发出警告。

何小琢这才看见两块红色的汽流象翻卷的两截舌头,上下搅动着向自己袭来,很快就到身前了,来不及细想,三皇剑双手齐发,两道光柱穿透红色如舌的汽流,汽流瞬间化作两股轻烟消失了。紧接着,又是两股黑色的汽流旋转着向自己卷来,何小琢再发三皇剑,击中汽流,但那汽流只是溅起两道涟漪,闪出两股轻烟,又再次汇合到一起,旋转着向何小琢撞来。

第二章 雾障(二) 何小琢心中一惊,连忙将真气贯注全身,同时再次运起三皇剑,向那黑色的汽流斩去,一道弧光闪过,黑色的汽流立即被斩为两断,但瞬即又溶合到了一起,速度不减,继续向何小琢扑来,真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何小琢一愣之间,黑色的汽流已如飞而至,何小琢暗叫不好。就在此时,何小琢的周身从头顶开始,突然被红色的光罩罩住,周身上下完全笼罩在那道红色的光罩之内,光罩是透明的,何小琢能清晰地看到黑色的汽流就撞在那光罩之上,象水流撞在玻璃罩上一样,顷刻喷溅开来,激起黑色的浪花被震荡开去,随后又习卷而来,形成更大的一排波浪,猛地扑打在自己身外的光罩之上,但却是无声无息,反复是窒闭的空间,只见地黑色的汽流转眼间已将红色的光罩全部涂浸,如一张黑色的没有鼻眼的面孔,挤贴在窗玻璃之上,狰狞扭动,恐怖痉挛,红色光罩也显得单薄脆弱起来,但却依然倔强地挺立着。黑色汽流见无法突入进来,立刻爆增,四面八方突然间黑了下来,黑黑的呛人的烟气滚滚而来,如一个怒目可憎的凶神,扑天盖地,将红色的光罩困在核心,恨不得一下子就将其挤扁的架势。

何小琢已看不到外面的一切了,刚开始时那团雾障还是稀薄些,显得有些灰白,还能看见一些光影。如今外面已是漆黑一片,黑洞洞伸手不见五指了。而且那种压力还在增大,因为罩住自己的红色光罩已明显开始收缩,随着外层的挤压一点点变形,何小琢所在的空间也由此越来越小,何小琢明显感觉到窒息正缓缓地挤压上来,无形中两只巨手正掐住自己的咽喉,只好全力运足真气护住周身。他现在不敢打扰梅心焰,他知道这个红色的光罩肯定是梅心焰所为,但现在梅心焰正全力抵抗着那层黑暗的压力,似乎还很吃力,所以这时决不能打扰了她,任何一个分神,都可能对重压之下的她带来灭顶之灾,自己却无能为力,何小琢此时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助梅心焰能挺住这一关了。

呼的一声,红色光罩的外围突然一齐燃起了紫红色的火焰,梅心焰终于变招了。此时只见透明的红色光罩上,通身火焰闪烁,如一把巨大的火炬,燃烧在黑色的烟气之中。在那火炬中心的明亮处,正是何小琢。黑色的雾障见火焰腾起,立刻消退了几分,红色光罩又恢复如初,何小琢这才稍稍感觉轻松一下。

“小琢,赶快打座练功,我一会放开一个缺口给你,你可以从那里吸收外面的雾障之毒,与你体内的蛟胆合一,会大大提升修为。”

“什么?”何小琢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在打架么?在这紧急关头,梅心焰在这个时候还能替自己顾及到这些,真是奇怪之至。

“还愣什么?还不快做?告诉你我只能坚持半个时辰。”梅心焰见何小琢发愣,又赶忙催促道。

何小琢来不及细想,马上盘膝而坐,真气流转,进入冥冥世界。刚一入静,立刻感觉到一股阴腥之气已奔流而入,直接钻进鼻孔,然后长驱直入。何小琢不禁一惊,刚才自己急于打坐,还没设防,这不是那种毒障之气么,心中一紧,真气就要上前阻拦。就在此时,又一股寒气却早已先于真气望风而动,迎着阴腥的毒障之气奔涌而去。瞬间相碰,立刻纠缠到一起,象麻花一样缠绕起来,盘旋扭动。何小琢立刻感到体内如翻江倒海一般,剧烈地抽搐起来。

而在外围,何小琢已无暇看到,黑色的雾障被紫红色的火焰稍稍逼退之后,已主动退出两米开外的距离,但依然牢固地锁定着包围圈。这时从外围看只见一把巨大的火炬,燃烧着炽炽烈焰,升腾起滚滚浓烟,在火炬的正中,一个小孩端坐不动,一脸肃容。如此壮观的一幅画面,谁又会想到此刻正是杀机四伏,焦灼万分,更不会想到日常生活中烟火不分家的烟火此刻正是一对冤家。

雾障悄然一分,化作四段,顷刻间已在四个角处现出四条通道,紧接着灰白色混浊的液体已奔腾而入,象四面有四个巨大的水枪,将它们一齐喷射进来,转瞬间就形成一个硕大的渊池,波涛汹涌,激流澎湃,越涨越高,从四面一齐扑向中间的火焰之罩。火焰之罩在它的冲击之下,立刻风雨飘摇起来,火焰也开始闪烁不定,虽然是免为支撑,但明显地感觉到吃力,似乎它也没有想到雾障会有此迅猛一击,尽管最后还是勉强守住了阵地,但也是大吃苦头。就象本来明亮的玻璃罩上,现在已经被甩上了若干的大泥点,虽然玻璃还完好,但表面已经很狼狈了。好在火焰外围似乎有一层无形的真气,死命护住火焰,使火焰兀自顽强地燃烧不灭。

此时罩内的何小琢也是在苦苦的支撑之中,两股力道还在拼命厮杀,一股阴腥歹毒,一股冰寒霸气,互不相让,缠斗得也是难解难分。何小琢曾试探用自身的真气来消融这两股力道,却发现根本靠不了近前,想不到这两股力道原来如此凶猛,看来真也是杀红了眼。此刻双方都是想拚力进入对方身体中,那样就会成功瓦解对方,但双方虽然只是两股气流,却是异常的结实,谁也无法穿透进对方体内,最终只能死死地缠在了一起,象两个人互相卡住对方的喉咙,死死地谁也不撒手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梅心焰终于禁不住偷眼观看了何小琢一眼,见他还是一脸肃容,尽力地忍住苦痛,心中不禁暗暗着急,她已经把功力发挥到了极限,应该说她有点低估了眼前这道毒障了,所以才会让何小琢放心进入,并且让何小琢借机吸收蛟胆的能量,但万没想到毒障会有这怒涛骇浪般的一波进攻,令自己不得不全身抵御的同时,也是大吃苦头。更可怕的是毒障的进攻还没有停止的意思,似乎还在源源不断地补充后援进来,那么这毒障的后面肯定还隐藏着更大的杀手了,想到此处,梅心焰也不禁寒气顿生。

正象她预料的一样,毒障之中不只是凶涛骇浪了,而是开始夹杂着巨石暗沙了,巨大之力裹挟着这些东西,疯狂地砸向中间的火焰罩,火焰罩开始剧烈颤抖起来,火焰也开始忽明忽灭地摇晃起来。毒障见此情景,马上加快了进攻的频率,更大的石块和泥沙一齐奔涌而至,而火焰罩不能躲避,只能拚死靠自身抵抗,顷刻间已被压缩了进来一半的空间,而外面的灰白浆液裹挟着沙石又再次奔来。。。。。。

何小琢还是死命地咬住牙关,坚守住自己的身心不动,此刻那两股力道的缠斗也到了生死关头,何小琢全身已木然地定在了那里,在这两股力道的缠斗之下,自己已经发挥不出任何的功力了,在这恐怖的梦魇里,现在能做的只有坚持,只有等待。。。。。。

两股力道还在死命地缠斗着,虽然不象刚才那么张牙舞爪了,但却都已是在生死一线之间了。时间仿佛也已静止,一切都已定格在恐怖的窒息之中。

良久,一个淡兰色硬币大小的珠子突然滑落,两股生死相搏的气体忽然消逝无形,化为虚无,只剩下那枚淡兰色的宝珠,发出淡兰色的光芒,熠熠生辉。这时体内真气马上闻风而动,迅速将那颗宝珠送个丹田,哪知宝珠一入丹田,立刻化作一片淡兰色的光芒转眼间辐射全身,全身为之一动,每个汗毛孔都为之张开,愉悦地接受那淡蓝色的光芒,片刻之间,淡蓝色的光芒已流转全身,全身的经络也瞬间为之开放,说不尽的舒畅,言不完的清爽。何小琢大喝一声,双手齐分,一齐抵在护佑自己的火焰罩上。

此时,梅心焰的抵抗也已到了最后关头,眼看着一块锅底大小的巨石凭空砸下,她也只能望自兴叹,无能为力了。好在自己也是尽力了,小琢,那就来世再见吧。

就在她绝望之际,忽然感到两股无穷之力正顺着自己的身体下面澎湃而至,至阳至刚,霸道无比,迅速充满全身,紫红色火焰突增爆涨,瞬间身体已充满神奇之力,不由得也是一声爆喝,与何小琢的爆喝一起,将全部的内力外放,只听得惊天动地的一声爆响,振聋发聩,再抬头观看之时,雾障已是烟消云散,踪迹皆无。

而在面前的地上,跌坐着一个人,口吐鲜血,喘息不止。在他旁边的地上,赫然还趴着一只脸盆大小的蟾蜍,已是口眼流血,死于非命了。

“小琢,恭喜你,你已成功化解蛟胆的能量,而且还意外地收获了蛟胆冰寒之气与蟾蜍阴毒之气交*媾而结成的灵丹,修为已是又进一层了。”梅心焰激动地说。

“你说什么?”何小琢还不能完全理解梅心焰的话,转头向梅心焰看去,却见火光一闪,转瞬间就暗淡了下去,何小琢不禁大吃了一惊:

“小梅,你怎么了?”

第三章 说丹 还是那团火珠,但是明显已是昏暗了许多,与往常的晶明透亮相比,失去了许多的光彩与灵气,显然是刚才一战,受到了重创。

何小琢来不及细想,双手齐挥,真气由手掌发出,将火珠捧在胸前,体内真元发动,源源不断的真气输向梅心焰。黑岩蛟与毒障之气交*媾凝结而成的灵丹果然非同凡响,何小琢只感觉到浑身真气流转,异常充沛,全身就如同脱胎换骨一般,一战之后,自己感觉身轻脱俗,而能量却是源源不断地涌入,真是格外的清爽宜人。而他自己也还不知道,自从吸收了这颗灵丹,自己的周身也已经放射出与内丹一样的淡兰色的光晕了,只是普通人的肉眼还难以看到罢了,元神界的第七关凝神已悄然突破,进展已是突飞猛进了。

在何小琢真气的帮助之下,梅心焰逐渐开始明亮起来,很快已能恢复先前八成的亮度了,梅心焰这才终于又开始说话了,

“谢谢你,小琢。”声音中已没往日的活力,反添一种沧桑。

“应该是我谢你才对,是你又一次救了我。”何小琢赶忙说道,此时他已完全接受了梅心焰,尽管脾气有些令自己捉摸不定的古怪,但对自己确是实心实意的帮助,这让何小琢想起常小青。只不过常小青对自己更是一种母爱,一种百般的呵护,而梅心焰呢?也是呵护,也是照顾,但更有一种顽皮,一种挑逗,甚至还常常冲撞,这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

光亮一闪,梅心焰又恢复了常态,“还行,算我没看错你。不过你小子这次是发大了,就给我输这点真气,也有点太小气了吧?”

“我发什么啦?差点又死去一回。”何小琢吃惊地看着梅心焰,这家伙怎么总说反话呢?

“你还不发么?你知道修炼之人需要多少年才能炼出一颗丹来?”

“不知道。”

“少说是一辈子,多说是几辈子。”

“那丹是什么?”何小琢脱口问道。

“丹可分为内丹和外丹,外丹是以炉鼎和天然之物为料,炼制长生不老之药,吃后成仙;内丹则是以自身为鼎炉,精气神为药物,在体内凝练结丹。两者都是要有着莫大的机遇,经历莫大的修为才可能成功,而你却能在偶然之间,直接得到了灵丹,不是幸运非常,不是大发特发了是什么?”梅心焰娓娓道来。

“你是说刚才我体内那颗淡兰色的珠子?”

“不错,那正是蛟胆的冰寒之气与毒障的阴毒之气交*媾后凝结成的上品灵丹。”

“等等,你刚才说外丹内丹都要有炉有药的,可这两股气又如何会结丹呢?”何小琢不解地问。

“同声相应,同气相求。你听过这句话么?其实你刚吃了蛟胆,尽管是补充了你很大的体力和功力,但蛟胆毕竟为至阴至寒之物,而你修炼的又是至阳至刚的玉真功法,时间久了,这种阴气必然要损害你的修行。今天突遇这道毒障,我当时已看出这肯定背后有着巨大的灵物所为,而根据这道毒障也是阴毒之性,我当时就想到正好把它引到你的体内。”

“你要毒死我?”何小琢故意说道。

“错。这叫以毒攻毒。”

“那不是毒上加毒?你怎么知道它们之间不会联合起来毒我呢?”何小琢故意郑重其事地问。

“根据它们都是阴寒的属性判断,它们是不可能相容的。异性相吸,同性相斥,这个你明白不?所以它们一见面了肯定会对掐,然后来个同归于尽。想不到却交*媾凝结成丹,真是天造之福啊。”

“不明白两股气怎么能交*媾?还会结丹?”

“蛇起雾你听说过吧?说的不就是蛇之间的交*媾,万物有情,同气相感,难道你以为都得象你们人类那样非得有肌肤之亲么?”

“它们既是生死相搏,又怎么会交*媾结丹了呢?”

“在动物界中这也不足为奇。蜘蛛,螳螂,蝎子都会在交*配后由雌性杀死雄性。两种相感的气在互相不能罢手的决斗中同归于尽,它们当然也都知道死亡的来临,这时它们身中的精气神也正是高度聚凝之时,如果达到超然物外的聚凝,那也正是结丹之时。”

何小琢似有所悟,这自然的造化真有神奇莫测之机啊。

“这也是你的机缘吧。”梅心焰一声长叹。

“不好,你说我这是以毒攻毒,那傻子呢?他也吃了蛟胆。”何小琢突然间想起傻子,一番激战,刚才他光顾给梅心焰疗伤了,一时间竟忽略了傻子,回头一看,才发现傻子正躺在不远处的地上。

“放心吧,他更没事。”梅心焰淡淡地道。

“为什么?”

“进来时我就说过,他因为吃了蛟胆,已是百毒不侵了。”

“他也吸入了毒障之气。不也会有和我同样的情况发生?”何小琢着急地问。

“不会。”

“为什么不会?”

“你是修炼之身,而他不是。这就好比你们两个的身体分别是两个炉鼎,你的炉火已经点燃,而他的还没有点燃,蛟胆的冰寒之气与毒障的阴毒之气在你体内炉火的炙烤之下会激烈蒸腾,而对于他,因为没有点燃的炉火,自然也就不会有蒸腾发生。同样,因为同性相斥,后来之气发现他体内的冰寒之气,反而会主动回避了,根本不会进入体内了,这也就是我说他会百毒不侵的原因。”

“那怎么会进入我的体内?而且还是直冲进来?”

“还是因为你是修炼之身,异性相吸,你的真气和它的属性不同,正是吸引它的地方,只是没想到在你的体内先与它的冤家相遇了……”梅心焰说到此处,不禁不无得意地暗讽道。

何小琢此时已将傻子抱在怀中,见傻子仍是在昏迷之中,不禁一丝担心又提上心头。

“可他怎么还没醒来?”何小琢疑惑地看着梅心焰。

“你这样抱着他他当然不醒啦,你照他屁股踢一脚看他醒不?告诉你,傻子是这个世界最会享福的。”梅心焰说罢呵呵地乐了起来。

傻子好象突然间听到了梅心焰的话,一扑冷身站了起来,吃惊地看着何小琢,眼睛瞪得老大,好象非要找到梅心焰的位置不可的架势,令何小琢看了也不禁流露出一丝苦笑,这个梅心焰还真是算无遗策,就连傻子的一举一动也都在他的算计之中,真是鬼精灵啊。

“你们打死了我的宝物,今天我要让你们赔命!”一个低沉的声音阴沉地从背后传来。

何小琢这才转过身,说话的正是刚才自己和梅心焰破除毒障之后看见的那个跌坐之人,刚才何小琢在给梅心焰疗伤时,他也一直在打坐运功,看来现在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

“你是谁?这个毒蛤蟆是你的?为什么要在这里放毒障?”何小琢一口气连声质问。本来是你放毒障在先,这会却突然来了句“你们打死了我的宝物要赔命”,这种恶人先告状的语气令何小琢很是反感,看看这人足有五十多岁了,一脸的肌肉纵横,怎么一点理也不讲啊?

“你是何小琢?”那人也不回答,反而直接问何小琢。

“正是。”

“我找的就是你!”,那人突然恶狠狠地说道,“今天你老实跟我走还则罢了,否则我就让你给我的宝物陪葬!”说着手里一晃,凭空多出一把长棍来,只是这棍的棍头处有个u字形的小叉,幽幽闪着阴寒之气。

“你是谁?为什么要找我?”何小琢厉声问道。

“少废话!你到底是跟我走还是不跟我走?”那人凶相毕露,棍尖的u形小叉指向何小琢。

这都是什么人啊?怎么这么的霸道,不讲理呢?何小琢这才仔细地打量起这个人,中等个,粗壮的身躯,粗壮的四肢,粗大的头颅,一双大大的眼睛扣在肌肉纵横的肥脸上,再在上面扎上两道黑草,就是他的眉毛了,大狮子鼻,大嘴叉,大驴板牙,此刻正在那咬牙切齿呢。看罢,何小琢的心里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你倒先上来了,那就要看你到底如何了。

“那我告诉你,我凭什么跟你走?不去!”

“呀----招打!”那人也不二话,举棍就打。

何小琢也是大怒,一抬手,三皇剑从下往上,直接向砸向自己的棍子撩去。空中一声炸响,一道电光闪现,三皇剑正与棍子凌空相撞。两个人同时被震得倒退了五六步,两人再次吃惊地看了下对方,恐怕谁也没有想到对方的力道原来有如此之大。

那人退后之后,也不搭话,将棍尖的小叉直指何小琢,大喊一声:“招!”

棍尖的小叉如同两只蛇头一样,立刻有道液体的水柱射出,原来却是灰白的粘液。

“小琢小心!那是冰蛤巨毒!”梅心焰大叫一声。

何小琢不敢怠慢,连忙向旁边侧身躲过,哪知那两道粘液一样的水柱立刻在空中拐了个弯,回过头来后,再次扑向何小琢。

第四章 凶神 何小琢再次闪过一旁,那灰白的粘液之柱便又追踪而来,先前的粘液还驻留在空中,何小琢仔细看去,灰白的粘液水柱能有小手指粗细,外面一层象是有着透明的薄壁之管,里面则是如鼻涕一般的粘液,在粘液中间,密麻麻排满了黑芝麻粒状的小黑点,看去很是丑陋恶心,而这东西在那恶汉的手中棍上源源不断地放出,漫空中就象缠绕着小细肠,翻来覆去,如一团乱麻,令人作呕。

何小琢也不客气,抬手三皇剑激射而出,正刺在小叉与那细肠的连接之处,将那细肠斩断,但那细肠依然飘浮在空中,有生命似的继续向自己逼来。何小琢再次连挥两剑,这回是凌空劈下,细肠毫无招架之力,立刻被整截地斩为几段,但却依然没事似的,断就断了,还是整体向何小琢飘来,速度丝毫不减。何小琢急了,双手齐动,三皇剑电光连闪,连续十余剑斩向这些令人作呕的细肠,顷刻把原本一根的细肠斫成三四十段,如同一堆乱絮。但又惊奇地发现,这些细肠的段虽然变短了,但生命力却毫不见损伤,变短的细肠反而象是无数的蛆虫,依然不紧不慢地向自己攻击而来。

何小琢心中一惊,因为有梅心焰的警告,所以不敢轻易靠近那令人作呕的细肠,将真气布满全身,小心翼翼地应付着面前的局面,脚下却已一步步被逼得后退着。

“砍是没用的,”梅心焰终于说话了,刚才一战,她还没能完全复原,声音还有些虚弱,此刻只能暗中给何小琢出着主意,“这东西就象蚯蚓,你将它砍断了,它就会由一条变成两条,再砍它还会变成四条,但却不能杀死它。”

“那这是什么东西?怎么收拾它?”何小琢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只是苦于没有对付它的办法。

“看到地上死了那个毒蛤蟆了么?就是刚才被咱们震死的那只,应该叫作冰蛤,是在北方冰天雪地里生存的一种蛤蟆,具有着令人恐怖的毒性,刚才你已领教了吧,而能有那么大个的蛤蟆,显然它也是修炼成精了,我们刚才恶斗的毒障就应该是从它的嘴中喷出的。”

什么?何小琢大吃一惊,一只蛤蟆竟然有如此高的修为,却是令人震撼。

“你不用大惊小怪,修炼界中修炼成神成仙成魔的动物比比皆是,而他们的能力远非人类所能想象的,只不过你们人类有着高度的自恋癖罢了,说什么以人类为中心,作宇宙的主宰,那是因为你们无知才会这么说。”

何小琢的额头不禁沁出冷汗,梅心焰的一时之语,他真的还无法反驳,从常小青到黑岩蛟再到今天的冰蛤,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还真是难以相信这些动物界恐怖的实力,但自己从小就被老师灌输着人定胜天的理论,现在听梅心焰如此一说,还真有些头发根发麻醍醐灌顶的感觉,若不是修炼以来的经历,对梅心焰的话他早就要奋起反驳了。

“那眼前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如何对付啊?”

“输卵管。”

“啥?”何小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冰蛤的输卵管炼制而成。冰蛤的输卵管就是这样的形状,雌冰蛤将它们产在冰天雪地里后,还要冬眠一百多天才能孵化出小冰蛤,所以别小看这输卵管,能在塞北极寒之地生存下来,严冬酷寒炼造了它难以想象的生命力,如果再被修炼之人加以炼制,其能量岂不更是难以想象?”

“那你说那个炼制之人就是眼前这个恶汉了?”

“不是他还会有谁?你注意到他手里的棍子了么?那不是普通的棍子,在普通人看来,那是用来打蛤蟆浆用的,就是用前面的小叉将蛤蟆卡住之后,一夹一挤,将蛤蟆头部左右突出的两个小包里的浆液夹挤出,那是冰蛤的毒源,提炼出来的毒都是剧烈无比的。但现在那人手里拿的则是为降伏这冰蛤而专门炼制的降蛤杖了,所以才能源源不断打出那细肠一样的输卵管,我敢断定他已经将冰蛤的剧毒隐藏在其中了,所以不得不小心。”

何小琢暗暗点了点头,想不到世上还有这么阴毒丑恶的修炼方式。

“那刚才我不是直接接受了冰蛤之毒?难道现在就怕他这个毒了?”何小琢还是有些困惑。

“那不一样。你吃的蛟胆和接受的冰蛤之毒都是从两种怪兽体内直接放射而出,而现在这种毒已经过面前这个人的炼制了,性质也就大变了。现在你对付的相当于这个人带毒的法宝,而不是单纯的某一种毒。”

何小琢懂了,看来眼前这个人还真是难以对付了。

“那怎样才能击败他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能够收伏如此大的冰蛤,这个人的实力绝不能小觑。不过他现在一直在用降蛤杖放出毒肠来,看来只是想让你中毒,只有打掉他的降蛤杖才能阻止他继续放毒。”

“这个我知道。”何小琢一直在退却,也是在寻找最好的办法进攻,现在看只有先攻击对方的降蛤杖了。

偷眼看了看眼前的阵势,山嘴的雾障已彻底消失,两人就在山嘴下搏杀,两边是高出一人多的山嘴,对面是这恶汉,自己这边如果不能进攻就只有这么退下去了。而这时恶汉的降蛤杖里已不再喷射细肠,而是驱赶着先前那些被何小琢的三皇剑砍得乱七八糟的细肠向何小琢逼来,看来他也是想保存实力了。何小琢心中一动,有意识地显示出顾前不顾后的慌乱样子,将身体逐渐退向偏向右侧山嘴的一侧,显出很吃力招架的样子。

那人见了果然心中一喜,只要将何小琢逼到山嘴下,那他就无路可退了,那样再对付这个孩子就好办多了。他现在最担心的是怕这个孩子转身跑掉,那反倒不好抓了。想罢,他也有意识地将身体向何小琢对面的山嘴移动,同时暗暗将空中的细肠驱赶成半环状,只要半环将何小琢卡在里面,何小琢就别想逃走了。

何小琢好象还没有发现对手的企图,还在一步步向山嘴处退却,空中那道半环成一个c字形也一步步逼近,后面就是山嘴的根部,半环再往前逼近,就要真地把自己卡在那里了。但就在此时,何小琢忽然不再退却,双手一翻,真气从双掌一齐向空中的细肠打出,这次用的不是三皇剑,而是在凝神之后,真气外放形成两道无形的气墙,又如一阵大风刮过,立即将空中的细肠推向后方,就在这间隙,右手回收,由掌变剑,一道闪亮的弧光拦腰向对面的恶汉斩去,恶汉大惊,连忙收回降蛤杖,在身前一立,三皇剑正劈在降蛤杖上,被震得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这时,何小琢左手的三皇剑又到了,一道电光直刺咽喉。连忙摆头,三皇剑擦肓而过,不由得已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但还没等他喘息过来,三皇剑又再次杀到,头、肩、胸、腹、腿……三皇剑如疾风暴雨一般,也不讲章法,只是疯狂地向恶汉身上的所有部位猛砍猛刺,弄得恶汉一时间也是手忙脚乱,连躲再闪,又遮又拦,不住地后退,总算躲过了何小琢这番拚命三郎式的进攻,再次立定身心,见何小琢正站在对面冲自己诡异地笑着,不由得一愣,但稍一观察,立刻勃然大怒。

原来*经过这一番死缠烂打,何小琢与自己正好换了个方位,自己刚才在西边,现在已经挪到了东边,何小琢正好与自己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换位,这小子刚才那一番拚命攻击,就是为了和自己换个位,这样自己精心布置的冰蛤毒网反倒飘在自己的身后了,何小琢已经成功突围,这不能不令他大是懊恼,想不到面前这个小孩子还有如此深的心计,而自己这个年过半百之人,竟被这个十几岁的孩子耍了,不气愤才怪呢。

“好小子,先不用得意。”恶汉闷哼了一声,降蛤杖遥空一指,更有一注管状物喷射而出,比先前的更为粗大,动作也迅速得多,凌空直向何小琢射来,何上琢身形一闪,劈手一剑,将粗管斩断,哪知粗管被斩断之后,速度不减,趁何小琢闪躲之时,迅速占据何小琢的身后,然后回过头来,再次形成一个c形半环,将何小琢包围在核心。接着,从粗管的两端管口处,黑烟涌动,密麻麻的黑色颗粒和粘液又倾泄而出,瞬间又长成细肠一样的东西,依附在粗管之上,攀扯蠕动,挥舞抓挠,盘根错节,很快就形成一道如同藤蔓缠绕的树墙,将何小琢困在当中。而随着恶汉降蛤杖挥动,原来已被抛却到他身后的细肠又风吹一样聚合,再次向何小琢飘来。

恶汉纵声狂笑,“小崽子,我看你这回往哪跑?”

第五章 缠斗 何小琢见此情景,也不禁吃惊非小,想不到这恶汉还有如此凶猛的手段,当下,浑身真气暴涨,守住门户。

“小琢,不要怕。你现在有玉真真气护身,暂时它还伤不了你。我仔细观察了他的这个毒肠,发现它属于阴寒的性质,而你的功法属阳,我的功法属火,我们联手应该能够克制它。”梅心焰悄悄地暗示何小琢。

“可你的身体?”何小琢知道,刚才等于梅心焰独自抵挡着冰蛤和眼前这个恶汉的联手进攻,消耗实在太大了。

“我还没你想象的那么差。只不过这次不能让你小子只是在里面享福了,该我老人家也享享福了。”梅心焰大战之中,还是不忘调皮。

“你说怎么打吧?”何小琢知道,论起作战经验阅历,自己和这个千年精灵还真没法比。

“一会你凝神运功,我烧起我的煤芯赤焰,你再用你的玉真真气把我的煤芯赤焰推射出去,先烧它前面这堆破肠烂肚,我就不信做不出一锅熘肥肠?”

梅心焰的话差点把何小琢气乐了,精灵古怪,精灵古怪,这精灵不但古怪,而且幽默。

“那好,你管放火,我管煽风。”何小琢也不无幽默地说,他忽然间觉得和梅心焰一起打架其实是件很快乐的事。

二话不说,手中掐住剑诀,心中却已在默念玄功,很快自己就发觉到与以往不同的是,往前每次运功,都是丹田处真气勃发,凝结收缩,再由意识导引,随意念发出。但此次意念刚一盟动,浑身真气立刻象被大马力的抽风机抽动一样,以前所没有的速度顷刻间凝结一处,再不只是从丹田处发起。速度加快了不说,凝结来自四面八方,最主要的是,以前真气的凝结是从丹田处发起,也是在丹田处凝结,现在却好象只要自己意识所到之处,这真气就立即在那里凝结,似有一种随心所欲的感觉。最奇怪的是这种凝结不再是直线运动,而象是有个太极图在高速运转,意识所到之处,那里立刻就是一个太极点,隐约的太极阴阳鱼就围绕太极点高速旋转,将浑身真气都抽向那里,而在太极中心,一团黑色的物质黑洞一样高速运转,随意识去移动,跟意念变大小。何小琢心中一阵骇然,其实他还不知道,这正是他修炼到凝神阶段的状态,神识已被高度凝炼,随时都可以蓄势待发了。更不会想到,此刻他的周身已布满淡兰色的光晕,随着自己不断的凝神运功,淡兰色的光圈已经越来越厚重,越来越明亮起来。

“小琢,你的功力又进了一层,看来我们有胜算了。”梅心焰悄悄地对何小琢说,其实也是在增加着何小琢的信心。

对面恶汉见此情景,也是一愣,从何小琢周身发出的淡兰色光晕他已能判断出何小琢正在准备新的一波攻击了,但对何小琢小小年纪能修炼到如此地步,也是吃惊非小。降蛤杖遥空一指,细肠再次喷射而出,迅速向前方被何小琢砍成一堆的碎肠烂管追去,直接冲入它们的核心,那堆碎肠烂管象被蛰了一下一样,立刻又纠结扭动起来,互相穿插,挣扎蠕动,整体向何小琢压来。在身后,那堆破肠烂肚形成的枝蔓横出的树墙也象何小琢压来,一时间,空中已不见阳光,腥膻之气充满空间。何小琢所能存在的范围越来越小了。

“小琢,我现在在你的前面,一会儿我喊一、二、三,你就全力发动真气向前方这堆碎肠烂肚攻击,然后一直往前冲,攻击完碎肠烂肚不要收手,直接继续攻击面前这个恶汉,我想大烧活人也一定很好玩。”梅心焰最后还不忘幽默一把,令何小琢哭笑不得。

看着何小琢立着不动,碎肠烂肚又向前挤压了。

“一、二、三,出手!”梅心焰突然暴喝一声。

何小琢双手齐展,瞬间,两条火龙腾空而起,直扑那堆碎肠烂肚,那堆碎肠乱肚再想躲已来不及了,顷刻之间,已被包围在一片火海之中,马上是烈焰飞腾,青烟暴起,噼哩叭啦的一阵燃烧之声伴随着咝咝抽搐之音,中间还似乎夹杂着鬼哭狼嚎的悲吟,碎肠烂肚迅速痉挛缩小,畏惧地挤缩成一团,只剩下哭爹喊娘的份了。就连后面的那堆破肠烂肚形成的枝蔓横出的树墙见此情景,也敬畏地止步不前,隐隐露出一种战抖的恐惧来。

对面恶汉更是惊恐万分,他怎么也不明白,何小琢只是一挥手,怎么就出现了两条火龙,放出体内真气是可能的,但怎么会出现两条火龙,他实在就搞不明白了,这火是哪里来的呢?最要命的是这火恰是自己的冰蛤毒网的克星,塞北的极地阴寒之物,最是怕火,遇火则溶,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刚刚自己和冰蛤合力用寒冰雪石勉强压制住保护何小琢的焰火罩,眼看要得手之时,却被何小琢破关而出,一记重击,自己身受重伤,冰蛤也因此丧命。这次又不知是哪里来的无源之火,突然间烧向自己的冰蛤毒网,根据自己与这小孩交手的功力看,他还没有能直接打出这真气之火的能力,这火来得就更是匪夷所思了。他哪里会想到有煤焰精灵的存在,如果知道的话,他早就不敢这么轻敌地对何小琢下手了。

但更令他匪夷所思的是何小琢已不可能让他这么匪夷所思下去了,在他还处于匪夷所思的困惑之中时,两条火龙已迅猛地直接向自己扑来,还没等他从匪夷所思的困惑中反过味来,左右胸已被两条火龙的两个龙头同时撞上,一声闷响,身子横空倒飞了出去,直飞出两丈开外,才轰然一声,重重砸在地上,一口鲜血随即喷了出来。而随着他的倒地,何小琢身后的那堆破肠烂肚形成的枝蔓横出的树墙也轰然解体,顷刻间土崩瓦解,象一堆零碎稀哩哗啦掉落于地。接下来空中那堆燃烧的碎肠,随着一阵阵焦灼难闻的气味也一块一块地掉落于地,冒着黑烟,闪烁着残火,稀稀落落地散落下来,都是一色的被烧得黢黑焦糊。

梅心焰不禁一声长叹,“小琢,你这火也忒大了,看你把这肥肠熘的?”

何小琢差点气乐了,立刻反唇相饥,“小梅,火大是你的事,我只管煽风,火才是你放的。”

“命苦啊!”梅心焰又是一声长叹,“我说小琢,你怎就不知道手下留情呢?多好的一顿美餐,全让你烧坏了。”

“还美餐?我吐……”看到眼前密麻麻令人作呕的碎肠,何小琢还真的想吐了。再抬头,这才看一眼被自己打出去的恶汉。

恶汉强自挣扎,用手拄地,硬撑着想爬起来,但身体起伏了两下,终于还是一头栽倒在地。

何小琢慢慢走到他的身前。

“你是谁?为什么要劫击我?”何小琢厉声问道。

“我是谁?”恶汉一阵苦笑,“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定要杀了你!!”说罢用拳头狠命地砸着地面。

何小琢见过无赖,便还没见这样的无赖,竟然到了这种地步了,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那好啊,那你再起来和我打!”何小琢不客气地说道。

恶汉被一激之下,双手按住地面,再次死撑着就要爬起来,但胳膊一软,又再次摔倒在地,气得他不住地再次抡拳狠砸着地面,

“我要杀了你,我要你给我的冰蛤抵命!”

看来不只是无赖,还是无赖加无赖了,何小琢心理一阵好笑。

“别逞能了,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要劫杀我?”何小琢一脸严肃地看着地上这个手下败将。

那人也不理睬,嘴里兀自嘟囔着,“我要杀了你,我要为我的冰蛤报仇…..”

何小琢很是气恼,“你不说是吧?信不信我先杀了你?”何小琢退后一步,拉出三皇剑的架势,忽然听到身后傻子的动静,转身望去,只见傻子已不知何时把恶汉的降蛤杖捡在了手里,并不时地向空中指着,嘴里咕噜着“咚!咚!”的声音,样子很象是过年时放魔术弹烟花的样子。何小琢苦笑了一下,傻子,也只有傻子,什么时候都可以尽情的满足,尽心地玩耍。

傻子见何小琢冲自己微笑,立刻手舞足蹈地跑过来,随即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恶汉,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瞪大一双傻眼,惊奇地看着恶汉,围着他足足转了三圈,然后拿着降蛤杖开始用杖尖的小叉捅着地上的恶汉了,恶汉瞪大一双惊惧的眼神不为所动,嘴唇不住地哆嗦着,眼见着降蛤杖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就连自己刚才喷洒在地上的鲜血也粘了上去,依然无动于衷。何小琢不忍地上前,准备把傻子拉到一边,尽管傻子可能是无心之举,但对于已经倒地的对手,很难理解这不是污辱。

但还没等自己拉到傻子,恶汉突然伸手抓住降蛤杖,接着听他念了句不知什么的咒语,降蛤杖已被他奋力掷向空中,随即又是一声狂笑:“你们都去死吧!哈哈哈哈……”

何小琢惊恐地一抬头,发现空中的降蛤杖已喷出万千血管银丝,如一张巨大的天网,当头罩下。

第六章 恶煞 “小琢,举火烧天!”梅心焰大吼一声。

何小琢会意,双掌一翻,冲着漫空而下的血管银丝打去,一团火焰也立刻被托举而出,飞向管网,与其迎空相撞,管网发出一串串的烟雾,转眼间灰飞破灭。何小琢大是愤怒,这个恶汉还会突施这一手暗算,真是可恶,但在回身去看那恶汉之时,那恶汉竟然是踪迹不见。

奇怪?是他自己逃走了还是有人把他救走了?能在自己和梅心焰的眼下抽身而退,无论哪一种可能都令人感到震惊了。

“小梅,怎么回事?你知道那恶汉哪去了?”何小琢问。

“我也没注意到。应该是在我们刚才联手烧管网的时候,被趁机而入了。”

“怎么做到的?”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能感觉到,它来了。”

“谁?”何小琢更感奇怪了。

“冰蛤。”

“不是被我们打死了?”

“打死那只是雌性的,这次来的是雄性的。”

晕,原来还是一对冰蛤。何小琢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一场厮杀又是难免了。

不知何时,山嘴下,一个人头逐渐地走了上来,然后是上半身,腿……看去只是普通的走动,但眨眼已到了眼前。

瘦高个,面色黝黑,戴一顶破草帽,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鼻下横着的一道黑亮坚硬的小胡子,胡下是紧闭的嘴唇。

停下脚步,冷冷地打量着何小琢和站在何小琢身边的傻子。

“你是何小琢?”声音嘶哑而低沉。

“不错。”何小琢纳闷,这些人干嘛都这么问自己啊?

“你杀了冰蛤?”

“不错”

“你打伤了我兄弟?”

“刚才是打伤了一个劫杀我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你兄弟?”

“我是来给他们报仇的,你是跟我走,还是让我杀了你?”

“我不会跟你走,也不会被你杀。”何小琢也正气凛然地一挺胸膛。

“小朋友,不要以为你总有那么好的运气。”

“邪不侵正!”何小琢也是一身气势。

“哈哈哈哈,”那人一声长笑,声音沙哑粗粝,令人毛骨悚然,“那就让你看看我鬼煞门雪冰寒的手段了。”

“鬼煞门?雪冰寒?”何小琢头脑中高速旋转起来,一直听说有个鬼*阴*门,今天怎么又冒出个鬼煞门出来?

“果然是他!”梅心焰小声向何小琢说道,“鬼煞门其实和鬼*阴*门应该是一个门派,当初创立者和鬼*阴*门的创立者也是一个师承,后来因为什么翻脸了,独自出走后创立这鬼煞门。由于其修行诡异,而且很少在江湖上行走,所以一般人还不知道这个门派,但实质他的修为方式与鬼*阴*门各有千秋,鬼*阴*门讲究的是‘阴性’的修炼,而鬼煞门讲究的是人兽共修。”

“啥叫人兽共修?”何小琢不解地问。

“就是修这门功夫的人都要降伏至少一只修行的怪兽,然后与怪兽一同修行,借助怪兽的力量来增加自己的能力。”

“你说冰蛤就是他们用来修炼的?”

“不错。怪兽本身都有着奇特的能力,再与这样的怪兽一起修行,所以鬼煞门其实实力上一点也不逊色于鬼*阴*门,但多少世了,鬼煞门已经不出江湖了,不知今天怎么又出现了呢?而且你面前这个人就是鬼煞门十大煞神之四----冰蛤煞雪冰寒。刚才我一直怀疑先前那个恶汉是冰蛤煞雪冰寒,但怎么看他的功力都不象,现在看来这个才是正主。”

“你是说他弟弟没有他厉害?”

“差远了。雪冰寒是鬼煞门十大煞神之四,他弟弟狗屁都不是。我连名字都没听说过。”

何小琢默默地点了点头,如此说来雪冰寒是大有来头了。

此时雪冰寒不紧不慢地伸出右手,在他的手心里,赫着趴着一只只有手指节大小的蛤蟆,但皮肤却象奶牛的颜色一样,白色的底面上衬着黑色的花纹,看去很是怪异。小蛤蟆在雪冰寒的手掌中逐渐变大,很快变成足有拳头大小的时候,后腿一弹,轻飘飘蹦落尘埃,身体再次放大,一直到比脸盆还大一圈的时候,方才停止长大。何小琢看到它白色的皮肤几近透明,三排鼓起的包包整齐地排列在背上,而不是象普通的蛤蟆那么无规则地排列。在一双如充血的眼睛后面,鼓起两个明显的大包,与一般的蛤蟆大不相同。此蛤蟆一定下身来,先是把目光探视了一下远处冰蛤的尸体,既之转过头来,双目红光转动,紧紧盯着何小琢,肥大的肚皮急促地抽动着,看来只要等待雪冰寒一声令下,就会立刻扑过来,将何小琢一口吞下。

“冰蛤之王!”梅心焰脱口而出,“如果成精的冰蛤还是一般的灵物的话,这个冰蛤之王绝对是灵物中的极品了。其性至寒至暴,其力至阴至冷,其毒至狠至凶。小琢,这次我们可能遇上大麻烦了。”

“小朋友,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自愿和我走呢?还是想喂我的冰蛤?”雪冰寒依然不动声色,一副不屑出手的样子。

“那我也最后一次告诉你,那都是不可能的!要打就打,来点痛快的。”

何小琢话音刚落,地上的冰蛤已凌空跃起,张开大口,直扑何小琢。

何小琢也早有防备,一抬手,三皇剑劲射而出,一道光柱直刺冰蛤,冰蛤不躲不闪,喉咙一动,一团灰白的浆液浓痰一样吐出,三皇剑正刺其上,就象扎在棉花上一样,轻易把剑气化作无形。与此同时,冰蛤身体速度不减,庞然大物凌空而降,象一块陨石遮住阳光,直接向何小琢压来,何小琢赶忙抽身跳开,只听轰然一响,原本平坦的柏油路面被压下脸盆大小一个深坑。冰蛤见一击不中,身形还在坑中之时,嘴一张,红色的舌头如闪电一样弹射而出,向立足未稳的何小琢反卷而去,何小琢心中一惊,想不到这个外表看去的笨重之物,攻击起来却是如此凌厉,当下就地一滚,直感觉一股阴森寒气擦着身边而过,正抽打在何小琢身后的一块车轮*大小的石头之上,啪地一声巨响,石头已被冰蛤的舌头拍得粉碎。

何小琢再次爬起身来,额头上已冒出汗珠来,只这几下,他已深知这个冰蛤的厉害,攻击迅猛凌厉,势大力沉,自己对付它还真是有些吃力。此时冰蛤见几击不中,也大是懊恼,趴在地上,双眼血红,白色的肚皮比先前更加气鼓,呼呼地在那里运着气,随时准备给何小琢以致命一击。

“小琢,我已准备好了,你看它再要跃起之时,立刻出手,咱还用火烧它。”梅心焰一直在观看着战局发展,寻找着可乘之机。

何小琢暗暗点了点头,目光紧紧盯住冰蛤,箭在弦上,双方都在搜寻着对方的破绽,然后发动雷霆一击,将对手置于死地。

冰蛤向下一伏身,何小琢知道这正是冰蛤要启动的前兆了,双手齐发,两条火龙突飞而去,直接冲向冰蛤。冰蛤此时刚好跃起,四肢在空中,想躲闪是不可能的了。见两条火龙一齐向自己烧来,并不慌张,喉咙一涌,一口白色的浆液再次喷出,瞬间在身前结成一个硕大的冰块,两条火龙同时撞在冰块之上,咚然一响,冰块首先被击成碎块,接下来碎块顷刻又化作水汽消失,而两条火龙也在这一次撞击之下,化作两股轻烟,散于无形。

双方同时一怔,尤其是一直在观战的雪冰寒,见突然发出的两条火龙,也是一脸惊愕,不由得再次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注意着每一个打斗细节。刚才由于自己有事来晚了一步,一向自负的弟弟雪冰石擅自发动了对何小琢的毒障,结果身受重伤,若不是远远看见弟弟发出的那招拚命的血丝管网,导致自己飞身赶到,救下弟弟,弟弟怕也要向那只冰蛤一样交待了。只是在检查弟弟伤口的时候,发现竟是被玉真神功和赤焰之火同时击中的,心中就一直怀疑这赤焰之火来自何处,据他所知,玉真功虽然属阳性,但至少要第五重境界以上的高手才能打出真阳之火,且真阳之火是看不见火焰的,直接就可随着掌力烧至内部。就象三皇剑一样,不会有大面积的灼伤,剑入多少,就会烧入多少。而眼前弟弟的灼伤却是大面积的在前胸表面,内部反而没事,那就不该是玉真之火所烧,况且自己知道的这个何小琢尚在玉真功的第一重境界,又哪里会打出真阳之火?那么这火又来自何处呢?莫非此处隐藏着玉真高手?这也是他一直没有直接出手的原因,目的就是想见到背后那个放火之人,现在突然间见何小琢打出火龙来,而自己却还未能发现问题的所在,心中也大是困惑。

场中何小琢更多的还是以三皇剑与冰蛤厮杀,时不时地放出火龙来,如此竟形成了僵局。雪冰寒不禁一皱眉,看来只有自己出手逼迫下对手了。想罢,看准冰蛤凌空向何小琢扑去的间隙,右手一招,立刻渗出森森寒气,而在指间已多了一枚豆粒大小的冰珠,趁何小琢挥剑抵抗的瞬间向何小琢的右腿疾射而来。

“小琢小心!”梅心焰大喊一声,但已经晚了,冰珠正打在何小琢的小腿上,何小琢一个踉跄向后倒去。

第七章 亡命 一是因为雪冰寒这样的绝顶高手,一是因为这样的绝顶高手还出手暗算,所以就是梅心焰发现的时候也已经晚了。何小琢一声闷哼摔倒在地。而此时的雪蛤正是凌空压下,何小琢再想躲开已是不可能了,看到那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只好一闭眼……耳轮中就听一声巨响,再睁开眼时,那巨大的黑影却没有压下来。而傻子正站在自己的身边,傻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右拳,好象在寻找什么似的,不住地摇动着右拳。

原来刚才何小琢倒下之时,正好倒在了傻子的脚边,傻子见一头怪物半空里砸下来,想都没想,挥起右拳就向那怪物搠去,哪知一声暴响之后,诺大的怪物被傻子直接打飞回到了空中,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雪冰寒大惊失色,急忙跑过去解救冰蛤,那可是他的心肝宝贝,遭此重创,却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傻子,背起小琢,快跑!”见此情景,梅心焰冲傻子焦急地喊道。傻子也忽然间变聪明了一样,弯腰背起何小琢,扭头就跑。

傻子石破天惊的一拳,意外地救了大家。也惊呆了在场所有的人,谁也不会想到,傻子会有那么威猛的一拳,比脸盆还大一圈的冰蛤之王让他这一拳直接打晕了过去,雪冰寒第一时间上前解救,根本来不及理会别的了,这才使何小琢他们迅速地跑离了雪冰寒的视线。而傻子更是有着令人恐怖的蛮力,一路背着何小琢跑下来,健步如飞,竟毫无疲累之感,这令梅心焰大为诧异。

不敢走大路了,只好往深山密林钻去。梅心焰知道,如果雪冰寒追来,大路上没遮没挡,很容易被发现,而深山密林作为掩护,总可以利于周旋。回头看看,已是漫山遍野的树渊林海,再无人的踪迹,梅心焰这才让傻子停下来,也该休息一下了。

傻子把何小琢轻轻放下来,何小琢一下子瘫软在地,梅心焰一见,不由得大叫一声不好,因为此时的何小琢已是昏迷不醒了。

掀开何小琢的右腿裤管,小腿处已是一片乌黑,肿胀如大腿一般粗了。

“我呸!什么鬼煞门啊?什么鬼门十煞?都他妈是无耻下流卑鄙的无赖,堂堂几百年修行,对十几岁孩子下此毒手,还是暗算,你们鬼煞门都不得好死!。。。。。。”梅心焰突然间跳脚大骂,令傻子也惊愕地张大嘴巴,口水迎风而下。

梅心焰已经一眼看出,何小琢遭受的不是普通一击,而是含有冰蛤之毒的冰魄弹,冰蛤煞雪冰寒的阴毒邪功。将冰蛤之毒溶浸于冰水之中,再在此冰水之中修炼运功,借此提炼真气,扫荡杂沉,修炼寒冰之体,成就不死之身。但无论怎么说,以雪冰寒这样的身分,对何小琢实施暗算就已经很不光彩了,何况还要在暗算之中下毒,所以也就难怪梅心焰要破口大骂了。但梅心焰却忘了,鬼煞门本就是以鬼煞著称,要讲道义也就不是鬼煞门了。

“傻子,我们得快去找个落脚之处。”骂也骂够了,梅心焰知道得尽快给何小琢找个安身的地方,因为接下来寒冷会很快侵袭何小琢的身体了。

然而,茫茫山野,除了一望无际的滔滔林海,再就是巨石怪岩,哪里有容身之所。傻子背着何小琢在梅心焰的指挥下,在山谷间漫无目的地寻找着栖息之所,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面前是一道高耸的山崖,岩石裸露,刀削斧劈一般。山崖之上,几道蔓藤牵拽着几束草叶顽强地攀附在岩石之上,阳光照去,颇显一股清幽与自在。傻子和梅心焰轻轻地把何小琢放在一块大石之上,傻子抬头一边看着高挺的山岩,一边用袄袖抹去满脸的汗水。然后突然间指着山岩叽哩哇啦地诉说起来,边说边用右手不断地画着圆圈,然后再用双手围成一个圆圈的形状,见梅心焰还是不懂,不由得又做了个钻洞的动作。梅心焰不禁哑然失笑,这个傻子还真傻得特别,那种奇怪的神力不说,此刻他明明是在让自己再钻出圆洞来棲身了,想到此,不禁暗是苦笑。自己熔洞的功夫那是千百年来没事寂寞时玩玩的,可眼下何小琢接下来的病情发作恐怕就非得靠自己不可了,自己要把功力留下来救治何小琢,哪还有能力再去烧熔洞穴?

而随着梅心焰的担心越来越重,何小琢终于开始抽搐起来,傻子轻轻地把手搭向何小琢的手,一触之下,立刻象触电一样缩了回来,此刻的何小琢,身体已经冰冷得象一块寒冰,难怪傻子要迅速缩回自己的手了。一团火光迅速闪现,梅心焰终于又现出真身,排球大小的火球在何小琢的周身移动,先是从心脏处暖起,在那里悬浮,然后再缓慢地移向胸部,腹部,四肢和头部,如此运行几圈之后,何小琢终于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而身下躺着的巨石已淌满了冰水。

“小琢,你觉得怎么样?”梅小焰轻轻地呼唤着,声音中满是关爱与悲伤。

“冷,好冷。。。。。。”何小琢终于喃喃地说出这几个字。

听到何小琢说话,刚才因躲避梅心焰炙火的傻子又快速跑了上来,看着何小琢痛苦的样子,好象一下子听懂了何小琢的话,立刻脱光上衣,盖在了半是昏迷的何小琢身上,此时正是深秋,冷冷寒意伴着山风吹来,傻子禁不住迅速打了个哆嗦,梅心焰见此情景,不由得也是火光一颤,想不到此时此刻的傻子所表现出来的情谊又有多少正常人能够做到呢?什么是真情真义?也许只有此刻的傻子才最能表达出来,因为也只有傻子,才不会有任何的功与利的算计,有的只会是真情的自然表达,情感的无私流淌。

“穿上你的衣服吧,傻孩子,我会照顾他的。”梅心焰动情地对傻子说,傻子却倔强地摇了摇头,瘦弱的身体光光的上身在寒风下显得更加单薄。

梅心焰痛苦地扭过头去,不见她如何动作,傻子的衣服已自动飘起,重新披回到了傻子身上。傻子呆愣愣地看着,半天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梅心焰的火光再次燃起,这次却烧向了何小琢身下的岩石,一会儿功夫,躺在岩石之上的何小琢的身体上已经开始冒出一绺绺的白汽来,接着是全身,白汽从他的身体升腾出来,向空中飘散。约莫有半个时辰的功夫,梅心焰方才停了下来,但原本紫红色的火焰也暗淡了许多,重新恢复到排球大小,悬浮在何小琢的身体上空。

又是良久,何小琢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喉咙咕噜了一下,一口冰水吐了出来,傻子赶忙上前,将何小琢扶了起来,何小琢慢慢地睁开眼睛,目光艰难地看了看梅心焰,又看了看傻子,

“我,我这是在哪、哪里?”

“在山里,这里很安全。”梅心焰尽力安慰着何小琢,“小琢,先不要说话,看看能不能运功?”

何小琢木然地点了点头,神志尽管有些迷离,但还是听懂了梅心焰的话。在傻子的帮助下,艰难地盘起腿来,开始运动真气。哪知真气在丹田刚一萌动,立刻发现丹田处象压着一块坚硬的冰块,真气竟无法冲出。而浑身之处,也已是虚脱一般,松散无力,根本无法把这种散乱凝聚起来。何小琢心中不禁大为震惊,自从修炼以来,这还是从没有过的情况,心中不由得一急,强力发动丹田中的真气,直向压着的冰块撞去,哪知一撞之间,忽觉一阵剧烈的疼痛从丹田处揪起,不由得大叫一声,仰面就倒。

傻子以意想不到的反应速度一下子接住了要倒下来的何小琢,将他抱在怀里。梅心焰见此情景,也不由得大惊失色。红光再次强起,迅速地在何小琢的周身游走,但何小琢依然是毫无反应。最后,梅心焰终于停在了何小琢的丹田之处,良久良久,兀自不动。

傻子也痴愣愣地看着梅心焰,目光中竟然满是期待。终于,他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红色的火球越缩越小,越缩越小,最后终于缩成只有豆料大小的一颗火珠,慢慢从何小琢丹田处飘起,飘向何小琢的头部,然后从何小琢张开的嘴角飘了进去。傻子彻底愣了,痴呆地看着这一切,任凭口水早从嘴角飘下。

梅心焰来到何小琢的腹中,直接向丹田处寻去,刚才在外面,她已经探出何小琢的丹田处的极寒,那正该是何小琢冰寒的症结所在。很快,她就找到了那里,何小琢的丹田处,令她大吃一惊的是,那里正被一块冰蛤玄冰封印着。塞北极寒之地,冰蛤蛰伏严冰之下,冬眠开始,一百天后,春雷暴响,震彻冰河,大地为之解冻,冰蛤惊醒,呼出第一口瘴气,喷在玄冰之上,是谓冰蛤玄冰。聚毒、寒、阴于一体,修炼之人只有收伏冰蛤才能拿到冰蛤玄冰,否则早就丧于冰蛤之口。用冰蛤玄冰浸于冰水之中与冰蛤之毒溶在一起练就的冰魄弹,恐怕只有冰蛤煞雪冰寒才能做到了。而令梅心焰无法想象的是,他竟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封印了何小琢的丹田。

第八章 破解封印 此刻,若想打开封印,只有打破这道冰蛤玄冰。

梅心焰轻轻退后,火珠稍稍变大,然后运足功力,奋力向冰蛤玄冰撞去,呲然一声,一股轻烟烧起,再看冰蛤玄冰,只是被撞出一个小小的坑痕,若不仔细看,还无法发现。原来这冰蛤玄冰是如此厚重结实,如一道石门,锁住了何小琢的丹田。

梅心焰并没有灰心,再次明亮起火焰真身,全力向冰蛤玄冰撞去,又是一股轻烟升腾,冰蛤玄冰依然坚固无损,而梅心焰反倒有些晕晕然了。

梅心焰很是不甘,第三次攒足全身之力,一声暴喝,拚命地撞向冰蛤玄冰。嗵然一声,梅心焰被迅速地反弹回来,跌坐于地。与此同时,何小琢的身体也猛地抽搐了一下,显然也是受到了重创,再看冰蛤玄冰,除了表面现出一个小凹坑之外,闪着寒光,还是阴森冰寒地封印在那里。而梅心焰刚才撞击冰蛤玄冰的一侧身体,明显暗淡了一圈,一股阴寒之气隐隐欲侵入她的身体,梅心焰连忙调整身心,火焰再次明亮,将那层阻寒之气赶向外围。

经此一试,梅心焰虽没有大受挫伤,却也不得不改变打法,如此蛮撞下去,非但无功,还可能伤及何小琢。经过一阵思考之后,梅心焰放弃撞击,直接将身体燃亮,慢慢贴近冰蛤玄冰,然后就驻留在玄冰之侧,她要用身体的热量来炙烤玄冰,以此将玄冰溶化。

一个是煤焰精灵,一个是冰蛤玄冰,一个至热无比,一个至寒无比,两相接触,立刻形成针尖对麦芒的对峙,但同时也是两败俱伤,这无异于同归于尽的作法,玄冰溶化之时,也是煤焰耗尽之刻,最终的结果是看谁能坚持了。梅心焰已把结果考虑到最坏,那就是自己付出极大的代价甚至耗尽功力,但这都在所不惜了,一试之下,立刻知道这个办法还是行不通。因为自己的炙焰一旦发挥威力,第一个受不了的就是何小琢了,这可是在他的体内啊,自己煤芯之焰的威力,岂能是何小琢普通的肉体之身能够承受?若知道以往自己都是把温度收敛起来,才能安全地藏于何小琢的身上,如今威力一旦释放,别说何小琢,就是雪冰寒也不敢直面自己的热焰的。

望着眼前的冰蛤玄冰,梅心焰陷入沉默,如果不能尽快解开这道封印,何小琢不仅面临着功力尽失,甚至还会由于冰蛤玄冰的冰冷之毒侵袭,从此成为废人,甚至生命尽失。那样的后果将更为凄惨,看着这个才十几岁的孩子如今沦落到如此地步,梅心焰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凄怆,连日来的并肩战斗,她已越来越喜欢上这个孩子,聪明,勇敢,大胆,尤其对那些素不相识的工人一救到底的态度,更显示出这是一个多么有情有义有负责心的孩子,难道真是雄才自古多磨难么?可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啊?弱小的身躯真的能挺过如此的磨难么?想到此处,梅心焰忽然间又想大声骂人了,骂雪冰寒,你这个无耻的冰蛤蟆,对这么大点的孩子下此毒手,简直不要脸到无与伦比,比蛤蟆皮还不要脸,骂够之后,又想起了元君山,我呸,死糟老头子,破老头子,有你这么带徒弟的么?把徒弟扔进水深火热不管了,你跑一边享清福去了,出来啊?你人呢?什么玉真大道,我呸,我看就是一群冷漠之徒!你不管啦,那我也不管了。梅心焰气愤地发着牢骚。

但梅心焰是不能不管的,何小琢一阵激烈地哆嗦,梅心焰立刻停止牢骚,担心地看着何小琢,只听见昏迷中的何小琢不住地喃喃着:

“冷…冷…”

梅心焰神情一暗,心中一阵凄楚,若不是因为烈焰之身没有眼泪,此刻她定然已是潸然泪下了。

“小琢,挺住,你一定要挺住啊……”梅心焰的内心也是无比难受。

“冷…冷…”何小琢兀自呢喃着,终于痛苦地大叫一声,再次昏厥过去。

“小琢!小琢!”梅心焰连叫数声,何小琢毫无反应。

梅心焰痛苦地止住呼叫,再不作声,深深地沉默良久,一个痛苦的决定终于做出了。

只见她慢慢地飘浮起来,身体再次缩小,缩小到只有米粒大小的火珠,若知道,这梅心焰身形越是微小的时候,能量越是凝聚,越是凝聚的能量,越是有着惊人的炙热。终于,身体由红变紫,最后变成刺眼的一珠明亮火芒,一头向阴森的冰蛤玄冰扎去,呲的一声,青烟缭起,化作白色蒸汽,向上升腾。而梅心焰并没就此罢手,继续疯狂地向前钻去,随着青烟丝丝冒出,一股细小水流也涓涓而下,而梅心焰的身体已钻进冰蛤玄冰之中。

这是一种什么打法?舍命的打法。水火相克,相辅相成。水大火灭,火大水干。梅心焰的煤芯之焰虽然可以溶化冰水,但冰水同样也会来熄灭她的火性,而此刻,她奋不顾身地钻入玄冰之中,无疑把自己置身于无限危险之中。试想火克水若么是火势大于水势,火将水蒸发掉,若么就是象烧水的方式,把火放在外围,将水烧沸。而火在水中,不是一浇即灭,还会有别的可能么?此刻,梅心焰就是把自己置身在了一片凶险的冰水之中。玄冰遇见烈火,迅速一半蒸腾挥发,一半化作水流潺潺而下,而冰寒之气也立刻包围火珠,向火珠袭去。开始时,梅心焰还能依靠自身的火气,将挨尽身体的一圈冰水迅速蒸发,使自己的身体与冰水保持有微薄的空隙。但时间一长,自己的消耗已是越来越大,不断的深入使周围的冰水则越来越厚重地包围上来,压力也就越来越大了。所以现在就是要看自己有没有实力打透玄冰,否则就只有被玄冰封冻在里面。更可怕的是,随着自己的深入,自己所钻成的细小洞口也就越来越深,这样水流出去的道路也会越来越长,刚被自己溶化的冰水还是滚烫的,但随着一路热量被玄冰吸收,很快又会冷却下来,再次结冰,封住小洞,那样,自己陷在里面不说,一切也都将是前功尽弃了。所以,自己不但要有实力打透玄冰,还要有速度,就是要在冰水再次冰冻之前打透玄冰。

玄冰又岂是那么容易打透,厚厚的冰层坚硬如铁,冰冷地阻碍着梅心焰的进程。森森的寒气冰冷如刀,阴鸷地消耗着煤芯之焰。一番激烈地狂攻之后,梅心焰的动作开始缓慢下来,若知道这可是经雪冰寒精心炼制的冰蛤玄冰,岂是普通江河的冰块那么容易消溶?煤心芯的速度一减慢下来,以逸待劳的冰水立刻蜂拥而至,梅心焰哪敢怠慢,红色火珠陡然一亮,再次拚命地向前狂奔。只有拚了,否则就是被冰封而死,梅心焰已别无选择。

又是一场烟雾蒸腾,又是一番冰水四溅,梅心焰象一只发足狂奔的野马,只管疯狂地向前狂奔,但冰冷厚重的玄冰更象一道无边的屏障,探测不到它的尽头,自己的煤焰之能却在一点点地消耗掉,梅心焰不禁心中更是焦急。

回首看一眼钻进来的洞穴,水汽正从那里汩汩冒出,如果此时冲出去喘息一下,那可能更能积蓄些精力,但那样冰水会很快再次冰冻已钻出的小孔,那样就是前功尽弃。如果还这么坚持钻下去,那么如果不能尽快钻透冰层,自己同样会面临没有退路的危险之中,现在是自己的能量在越来越下降,前面的寒冰却丝毫没有减弱之势,也许现在回头还是一个机会,但只是转念之间,梅心焰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出去了就是生存下去,那还能面对何小琢么?现在只有豁出去了,为了救出何小琢,今天就是死了,也要死在这里。

想罢,梅心焰再次振作精神,发动全身之力,拚死向前冲去。寒冰迅速溶化,冰水从细小的洞穴形成一道水线,夹杂着水汽,飞奔而出。

但就在梅心焰疯狂地催动火力前行之时,忽然间前面一块黑影挡住了梅心焰的去路,开始时梅心焰还以为是要到尽头了,是对面传来的光影,不由心中一喜,但随着身体的再次前行,不由得大吃一惊,那不是玄冰的尽头,而是一节黑肠,或者说是冰蛤的一节输卵管深藏于玄冰之中。封印,实质是用物质如面前的玄冰等物,将所要封印的人或物压住,这就象用箱子把人关起来,最后一道手续就是把箱子锁上,锁便成了封印之眼。就如当年如来佛将孙悟空压于五指山下,最后是那道灵符成了那把封印之眼的锁,一旦被揭掉,五指山便顷刻崩颓。雪冰寒的封印之眼就是眼前这冰蛤的一节输卵管,就是那段黑管。如果能冲破这段黑管,冰蛤玄冰就会自行瓦解,想不到雪冰寒竟把这封印之锁藏于玄冰之中,手法真是阴毒,若不是自己钻进来,还真不知如何破解封印之法。

梅心焰心中一阵激动,终于是见到曙光了,只要自己拨掉这段黑管,也就成功了。想罢,全身为之一震,以更快的速度向那段黑管钻去,很快就清除了黑管面前的玄冰,露出黑管,接下来只要用火将那黑管也烧得灰飞烟灭,也就万事大吉了,但就在她刚刚欣喜之余,面对自己的黑管突然间一股黑烟冒出,冲向梅心焰,梅心焰再躲已经来不及了,立刻被包围在黑烟之中。

第九章 解毒 梅心焰当然知道,这正是冰蛤喷出的雾瘴之毒,那是一种积聚冰蛤一冬毒气的浆液,此刻袭来,梅心焰已无处躲藏,只好运起全身炙火,抵御冰寒,同时拚尽全身最后之力,向那黑管撞去……

轰然一声,冰蛤玄冰终于坍塌破碎,冰裂成无数碎块向四方散布开来,转眼间又化作青烟,消遁于无形。

何小琢体内真气终于勃发而出,千斤重压一旦解除,立刻翻身而起,如生龙活虎一般,真气瞬间灌注全身,淡兰色的光晕再次明亮起来。何小琢一张嘴一口冰水吐了出来,身体为之一震,猛然发现冰水之中,一粒豆大的火珠若明若暗,已是气息奄奄。

“小梅,小梅!你怎么啦?”何小琢快速将梅心焰托于掌中,也不管是大病初愈之身,立刻将全身真气输向梅心焰。

暗淡的火星又闪亮了一下,随即又昏暗了下去,“小琢,没用的,我刚才中了冰蛤之毒,怕不行了,你多保重。”梅心焰用微弱的声音说道,说罢已是暗淡无声。

“不!”何小琢大声喊着,开始疯狂的将真气输给梅心焰,他哪里知道刚才梅心焰为了救他已是耗尽了真元之力,就在强弩之末之时,又遭到冰蛤玄冰之眼的最后一击,能够扛到现在已是实属不易了,哪里还会轻易的醒转来,早已是昏迷不醒了。

那点火光在何小琢真气的维护之下,艰难地闪烁着,但却是弱之又弱,就如同一星点的碳火,风一吹就明亮一下,风一过立刻又暗淡下去。何小琢不敢怠慢,只好将梅心焰托在掌中,用真气维系着她的生命,自己就在那岩石之上,打坐练功,一方面恢复体力,一方面也把新吸收来的自然灵气输给梅心焰。

如此漫长凄冷的亡命之夜,就是在这样的相依为命中度过,还有傻子,就坐在何小琢所坐的大石之下睡着了。

黎明的第一缕曙光终于照射在山谷,百鸟叽喳,吵碎山谷的宁静,雾气升腾,又开始山谷一天的清幽。

何小琢轻轻站起,再次深情地望了一眼还在昏迷的梅心焰,心中无限沉重,面对茫茫山野,现在最需要的是找到出路,找到救治梅心焰的方法。因此,他已无暇顾及山中景致,尽管一夜的能量补充,他已深感此山的灵气所在,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救治梅心焰。

带着傻子,淌过无人走过的河谷,穿越幽幽郁郁的山林,终于走到一座阳光和煦的山谷,清清山涧之水蜿蜒盘旋向远处,无数巨石,就躺卧在蜿蜒的溪水之中,中间一块一人多高的巨石,四四方方,棱角圆润,界面平坦,在众多巨石中格外显眼。一个长发长须之人就盘坐在那巨石中央。

那是一个枯瘦的老者,枯瘦的面颊,高高的颧骨,两腮深陷,更勾勒出满脸的皱纹,双眼微闭,双唇紧抿,一头灰白的头发随便地在头顶挽了一个髻,散落许多的乱发迎风飘舞,与灰白的胡须连在一起,尽管是稀疏地飘来飘去,却很有一种超然世外的洒脱。破衣,已看不清那衣服的原始样式,烂衫,更看不出那衣衫的底色,只在那破衣烂衫之上,无数窟窿昭视着与世无争的淡然。黑裤,却还能看清,但就是坐在那里,依然可以看出它的肥肥大大,加上可能从来没有洗过的原因,更是任凭污迹浊痕在那上面尽情地泼撒着江山锦绣图。赤脚,叠坐的脚掌布满厚厚的老茧,看来早已是与鞋无缘。

何小琢一眼看去,基本确定这是一个深山里的修行者,那么请教请教他,或许能找到一些救治梅小焰的端倪。毕竟,这可是自己在这深山里转了三天之后遇见的第一个人类。

“老人家,您好!”何小琢冲石头上的人躬身行礼,但石上之人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一样,兀自打坐不动。

“老人家,您好!”何小琢再次冲石头上躬身行礼,这次加大了声音,但和第一次一样,石上之人依然是无动于衷。

这时,何小琢忽觉手心一热,忙低头看去,正是梅心焰闪亮了一下,

“小梅,你有话说么?”何小琢轻声问道,但梅心焰只是闪了两闪,终于没能说出一句话来。何小琢手捧着梅心焰,再次把目光探向石上之人,“老……”刚喊了一个字,何小琢终于欲言又止,他看到石上的老者依然是面无表情的在那里打坐,好象根本没有自己存在一样,还是算了吧,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说的就是这种情形吧?既如此,何必还要纠缠下去?

何小琢拉着傻子准备转身离开了,忽听石头之上突然有人问道:

“你手里拿的是煤焰精灵么?”

何小琢一愣,这个老者明明眼睛也没睁一下,怎么就判断出自己手里的是精灵呢?但一向诚实的何小琢还是诚实地答道,

“是的,是煤焰精灵。”

“它好象受了伤。”老者淡淡地说道。

何小琢更感惊异。

“不错,她是为了救我而受了伤。”何小琢真诚地回答。

不见老者动作,老人已从石上飞身而下,飘然落在何小琢的身前。

“跟我走吧。”老者以不容违拗的语气说道。

“去哪?”何小琢问。

老人却不再说话,独自一个人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何小琢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老者走去。尽管老人身份不明,但为救梅心焰,明知山有虎也得向虎山行,况且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所以也大踏步地跟着老者走来。

三转两转,在一堆碎石掩映的洞口前,老者停下脚步。古老的洞穴,光秃秃的石头,洞前一块平地,三两个石块搭在一起,明显有着用火的痕迹,很象原始人的锅灶。洞口并不规则,是用碎石垒起的门形,阳光从对面的山坡上铺下来,撒在它的身上,很象一只迷茫的眼睛。

老者也不说话,径自走了进去。何小琢也只好跟了进去。

洞内光线很暗,几分钟之后,何小琢才适应里面的光线。只有一间房子大水的空间,最里面的靠墙处,铺着一块很大的石板,上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碎石,布包,瓶罐,还有看不清的东西,一套乌黑发亮的被褥胡乱地卷在那里。再往床边的地上看,还有着一只铁锅架在地中央的石头上,一只碗蹲在它的旁边,碗上放着筷子,只是碗里和锅里除了厚厚的灰尘之外却是空空如也。

这是一个独自生活在大山里的隐者还是一个修行者呢?何小琢的心中充满了神秘。

“把你的朋友放下来吧。”老者以不容商量的语气说道。

何小琢疑惑地看了看四周,都是空空荡荡的,还真不知道往哪里放。

“放你脚下就行了。”老者一眼看穿了何小琢的心思。

何小琢面露难色,自己一直精心地捧着梅心焰,此刻怎么忍心将如此重伤的她粗暴地放到地上呢?

“想活命就去做!”老者还是不温不火的语气,但话中那种威严不容违背。

何小琢无奈,只好将梅心焰放到了地上。

一道强光忽然从老者的手里发出,接着一块黑色的物体被寄向空中,停留在梅心焰的头顶之上,老者弹指之间,黑色物体突然发亮,闪烁出赤红色的火光,恰似一块燃烧通红的煤块,将闪亮的光芒投射到梅心焰身上。与此同时,又是一道闪亮的光柱,从洞口直贯而入,直接照射到梅心焰的身上。这样,就有三道光柱一齐投射到了梅心焰的身上,分别是老者掌心发出的真气之光,空中煤石之光和洞外引进的阳光。三种光气中,阳光明亮温存,煤石之光炙热纯粹,只是老者手中之光,幽蓝清白,隐隐一层烟雾缭绕,显得颇为怪异。

何小琢稍稍退后了两步,此情此景之下,他还看不出究竟,更不敢贸然出手了,只是他能感觉到,老者并无恶意,而是真的在救治梅心焰。但一直沉默的老者为什么又会突然出手救治梅心焰呢?这个神秘老者怎么会独自在这里?他又是谁呢?

三种光线交织在一起,徐徐不断地输入到梅心焰的身体之中,梅心焰很快有了反应,原本微弱得气息奄奄的火光终于又一点点地放大,逐渐明亮起来。而随着光亮的不断加强,火光开始慢慢地向她的周身扩散,越来越大,最后终于她的周身重又恢复赤红色的火焰。但老者并没有停下来,依然将三股光能灌输到赤红色的火焰之内,赤红色的火焰也愉悦地接受着这种光能的输入,象久旱龟裂的土地,如饥似渴地享受着这梦寐以求的甘霖。

终于,梅心焰的身体已经燃烧得通红发紫了,老者这才缓缓收回功力,招手之间,空中悬停的发光煤石光线也逐渐暗淡,最后又重新恢复一块黑色的物件,飞回老者的手中,被老者随手丢到床头。从洞外引进的那柱阳光也悄然隐退。

随着这一切的收工,地上的梅心焰突然间又轻盈地一跃而起,冲着老者不住地闪烁,口里尊敬地连声称谢:

“多谢大师救命之恩!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何小琢见此情景,异常激动,看来梅心焰没事了。连忙双膝一跪,就要感谢老者的救命大恩,若知道,如果梅心焰有个三长两短,那自己又该如何面对?所以此刻他是真心地想拜谢眼前的救命大恩人。然而,一道无形之力却将自己一把推开,接下来一种飘渺的声音如幻传来。

“你们走吧,我们缘尽于此。”再看老者已倏忽不见。

第十章 恨破天 何小琢和梅心焰再次面向那简陋的洞穴深深拜了几拜,然后又深深地看了几眼,把周围的景物都印进脑海,准备有朝一日一定要再次拜谢这位世外高人,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那个神秘之处,踏向出山的旅途。

但现在才发觉,进山容易出山难,几天的仓皇奔走,早已找不到来时的路,况且这本是一座人迹罕至的深山,根本也无路可寻,走着走着,发觉已是迷失于山间。

“小梅,这里的山路怎么这么难走?你以前遇到过迷路的情况么?”何小琢很是困惑,自己迷路也就罢了,梅心焰怎么也会迷路呢?

“这是我第一次迷路。”梅心焰苦涩地说道,她已几次飘向高空,但放眼四野,除了群山连绵之外,哪里有出路可寻?也许是进来的仓促,或者是昏迷的太久原因,竟然自己也迷路了,梅心焰的心中也很是困惑。

“看来只有往前走了。”何小琢也是一声长叹,好在这山里到处是无人摘食的野果,足可以充饥,夜晚找个白天阳光晒热的石头,加上玄功护体,睡觉也不成问题。起初时他还担心傻子会不会吃得消山野间的这种流浪,但看傻子更是悠闲,想吃就吃,想睡就睡,而且吃得香甜,睡得安稳,每天都活蹦乱跳了,也就打消了这种担心的念头,至于梅心焰就更不用担心这一层了。所以现在最担心的是如何走出这茫茫无边绵亘无际的深山老林。不知不觉间已在这里迷失了不知多少时日了。如果不是遇到眼前这个人,也许还要这么无何止地转下去。

古老的树林深处,老木连石,清泉露沙。何小琢他们就是顺着穿行在老林间的溪水走去,就在溪水中央,一个人静静地立在那里,立在哪里?立在溪水之上。这是何小琢重新睁大了眼睛才确信没有看错的情景,那确是一个人的背影,立在溪水之上。就是说他的双脚不是踏在溪水里,更不是踩在溪水里的石头上,而是凌空立在溪水之上,与其说他的双脚是点在水面上,不如说他的双脚与水面还有一毫米的距离。

何小琢停下了脚步,惊奇地看着这个人。粗布的蓝衣蓝裤,一头如雪的白发整齐地披散在双肩与后背之上,蓝色的裤腿打着白色的裹腿,干净利落。一双土黄色的布鞋就踩在水面之上,却丝毫没有被溪水打湿的痕迹。

“你们见到那个死老头了?”那人依然背对着何小琢,声音不高却很是压抑地传来,何小琢能感觉到那种压力。

“前辈,你指哪个人?”何小琢知道,他问的肯定是指梅心焰的救命恩人了,自己走了快半个月了也没再见到别的人影,那么这个人张口问的“死老头”不是指救梅心焰的人还会是谁?但对这人张口就叫梅心焰的恩人为“死老头”,心里还是很不爽。不过看这人满头白发立于水上,肯定也是个长久修炼之人了,这才压抑着心中的不满叫了声“前辈”。

“我说的那个死老头,当然就是那个死老头!难道在这深山老林里你还遇到过别的人么?”那人冷冷地问。

“没有遇到过。可那人不是死老头子。”何小琢倔强地说道。尽管从那人立于水上的功夫看,绝对不是一般的修为能做到的,但他还是不能容忍他对恩人的污辱。

“我说他是死老头子他就是死老头子。”那人慢慢地转过身来,似乎也要看一眼这个胆敢冲撞自己的孩子。

何小琢看到那是一张年轻细嫩的白皙面孔,与雪白的头发反差极大的是,脸上没有一丝皱纹,浓眉大眼,高挺鼻梁,围绕着雪白的牙齿,竟然是三绺乌黑的胡须。何小琢不由得更是惊异,如果不是满头的白发和这乌黑的胡须,那这人的年纪顶多也就在二十岁左右,自己叫他哥哥才恰如其分,但这一头白发和这三绺长髯,还真不好称呼了。其实也不用称呼了,他既然对梅心焰的大恩人不敬,也就不用对他恭敬了。

“你才是死老头!”何小琢脱口而出。

“小琢!”梅心焰急欲阻止何小琢,但已经晚了。她已经感觉到面前这个人绝非等闲之辈了。何小琢如此出言冲撞,肯定要引来对方的不满了。

对面之人神色一怔,但转瞬即逝。

“你说我什么?”

“你才是死老头!”何小琢毫无惧色,朗声答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那人阴冷地威胁道。

“你才是死老头!死老头!死老头!”何小琢不解气的连声喊道。

“哈哈哈哈……”那人突然间纵声大笑,“我恨破天修炼了七百四十二年,今天还头一次听到有人骂我,哈哈哈哈……爽!真是爽!哈哈哈哈……”

何小琢反倒惊讶起来,这天底下还真有喜欢讨骂之人啊?还是这人神经有问题?若不就是修行了七百多年,反倒修傻了,怎么自己骂他他反倒高兴呢?但不管怎么说,修行了七百四十二年,那确实是个恐怖的数字。

“小琢,你惹祸了,恨破天绝对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邪魔,向来独来独往,无门无派,却全靠自身灵慧修行到飞升之境,但却历经四次飞升,都被天谴打下,而他也能在历次天谴中全身而逃,实力就是你师傅来了也要敬畏人家三分的。四次天谴之后,他性情大变,从此自名恨破天,开始为所欲为,纵横世间,随心所到,想打就打,想杀就杀,无人能够阻拦。”梅小琢小声地向何小琢解释着恨破天的来历。

原来如此,想不到恨破天竟有如此大的来头,难怪他能称梅心焰的恩人为“死老头”了。

长笑之后,恨破天突然收住笑声,

“你这个小娃娃,是第一个敢骂恨破天的人,所以必须得死。不过你今天又让恨破天很爽,恨破天必须奖赏你。这倒有些难了。”恨破天故意闭目深思了一阵,方才眼睛一睁拍掌大叫一声:“为了奖赏你,我就教你一套破天剑法,等你学完破天剑法之后,我再杀死你,这样就互不相欠了,你说公平不?”

这是什么理论?也许只有象他这样的邪魔才能想出如此的馊主意还沾沾自喜,明明是个死还要玩出如此个花活出来。就连梅心焰听了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何小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既是魔头,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谁稀罕你的破剑法,要杀就来!我不需要你教。”

“你这个小娃娃,还敢顶撞?告诉你,恨破天说过的话就没有没做到的!”

“我管你是恨破天还是恨破地的,死就死,我绝不会学你的破剑法。”

“那就由不得你了。”恨破天话音一落,手掌突然探出,直接抓向何小琢身边的傻子。而他的身体却还停留在原地,只是右臂突然间猛长了出来。

何小琢大怒,三皇剑立刻发出,向恨破天长长的手臂砍去,眼看三皇剑的弧光就要砍中恨破天的手腕了,哪知恨破天前伸的大手突然顿住,向上一翻,生生接住了三皇剑的致命一击,三皇剑的那道弧光被他死死地抓在了手中,然后慢慢地煨了个弯,剑尖指向何小琢。

梅心焰见此情景,身形陡然一亮,就要飞出助阵,却发现一股力道不知什么什么已悄然等待在自己的四周,自己刚一动作,就被这股力道牢牢地禁锢住了。

“小娃娃,这一招不能这么用,要刺向这里。”说罢猛一松手,弧光突然向外弹去,直奔恨破天的心脏,恨破天不慌不忙,轻轻一闪,弧光从他的胸前滑过。“这一招叫直透天机。”恨破天不紧不慢地讲解着,“接下来看看对方会这么躲,这时你要身体顺势跟进,曲臂收剑,用肘追击对方因躲闪侧避的胸部,这一招叫追根刨底。对方肯定会煨腰伏地,这时你的剑正好回身横扫,等你剑到之时,正是对方起身之刻,再躲你这招横空出世,基本就困难啦……”

何小琢想尽力抽回三皇剑,但三皇剑却死死地钳在恨破天的手里,一股无形的力量透过剑身,又把何小琢的剑诀牢牢控制住,令何小琢想罢手也是不能的,只能被恨破天牵引着,做出恨破天演示的各种动作,令何小琢无可奈何,欲进不能,欲罢不可。

的确,以何小琢现在的功力,只能任凭恨破天的摆布,毫无抵抗之力。

半个时辰过后,恨破天终于牵着何小琢的三皇剑做完了他要教给何小琢的剑法,方才一松手,又飘然立于清溪之上。

“小娃娃,给我演示一下,我看你记住了多少。”

何小琢气愤地把脸扭到了一边,打也打不过的情况下,真令他好是懊恼。

“小娃娃,动作快点。马上演示下,我看你如果都学会了好杀了你。”

没有这么欺负人的。何小琢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怒火,三皇剑贯注全身之力,直向恨破天扑去。

“魔头,我和你拚了!”

第十一章 被困 “哈哈哈哈,好好好,那就来拚吧!”恨破天爽声大笑。

何小琢三皇剑已到,头、颈、胸、腹、腿……只要是恨破天身上的部位,都逐个斩去,恨不得一剑就将恨破天斫个正着。

恨破天反倒背起手来,双脚立在原地,身形诡异,任凭何小琢急风暴雨般的进攻,他的身体却如一团幻影,何小琢使出浑身解数,三皇剑就是沾不上,挨不着。

一番折腾下来,何小琢已是虚汗淋漓了,还在尽力进攻,这时只听空中一个声音遥远地传来:

“小娃娃,好好练剑吧,练好了我好回来杀了你……哈哈哈哈……”

啪,又是一物抛在何小琢的面前。

“里面有吃的,不许饿死了,要练好剑等我回来杀了你…哈哈……”

声音渐行远去,何小琢面前的身影才逐渐消散,原来那不过是恨破天的一道幻影。

何小琢大是气恼,飞起一脚,向恨破天抛下之物踢去。

“谁要你的烂东西?”

那物件立刻被踢得高高飞起,直飞出十丈开外,但象触击到什么东西似的,瞬间又被反弹了回来,在空中划出一个被踢出去时一样的抛物线,叭哒一声,再次落回到何小琢的脚下。何小琢不管三七二十一,飞起又是一脚,这次更是势大力沉,但和上次如出一辙,那物件飞到十丈开外后,再次被无声弹回,怎么样飞出去的,又怎么样飞了回来。何小琢更加愤怒,把对恨破天的一腔邪火全都发泄到了脚下这个物件之上,不歇脚地接连踢去,飞回踢去,飞回踢去……直到梅心焰终于看不下去了。

“小琢,你先歇下吧,我看这里有古怪。”

何小琢无奈停下脚来,肯定是有古怪了,否则也不会是这样的情形。

“什么古怪?”

“我也看不出。不过他既然走了,我们也先离开再说吧。”

何小琢沉默地点了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傻子第一个向前方跑去,看来他也被刚才压抑的气氛憋着了,见何小琢说走,立刻如释重负地向前奔去,哪知刚奔到刚才物件被弹回的地方,自己也象重重地撞在一块弹力十足的薄膜之上,直觉薄膜被自己撞得迅速向后收缩,然后在自己力道用尽之时,猛地把自己弹了回来,一屁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立刻呲牙咧嘴地揉起屁股来。

何小琢和梅心焰一见,不由得同时吃了一惊,上前搀扶起傻子,小心地向前试探着摸进。

空空如也的前方,肉眼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手却触摸到了。何小琢感觉就象抓在柔软的塑料薄膜之上,只是这薄膜弹性非常之好,让他想到医生戴过的橡胶手套,自己以前用那为材料做过弹弓,从手套上剪下两条胶皮,系在精心选做的人形小树叉上,就是一个完美的弹弓,包下石子,弹射出去,就能打下空中飞行的麻雀。如今就象是这种东西,把自己困在了里面。

他试着抓住薄膜,用力向前推去,薄膜被扯出很远,但终于到自己不能再发力之时,又马上反弹,将自己反弹了回来,拉也是同样的效果,就是和胶皮一样的性质。巡行一圈之后,发现自己就是被这种东西困在了这十丈之内的范围里。

恨破天走了,却将自己困在了这里。

何小琢慢慢运起三皇剑,看准前方的开阔处,一剑击去,电光一现,直冲三十丈开外的距离,但却只运行了十丈之处,电光一顿,瞬间象闪电一样,分成数道分枝,散布于那道无形的薄膜之上。尽管想到了这层禁制不会轻易地打开,却没有想到它还能吸收三皇剑的威力,直接把三皇剑的攻击吸收了。何小琢倒吸了口凉气,这样的阵法与自己所学的奇门遁甲阵法明显不同了。

梅心焰火光一现,闪出炙火真身。恨破天一走,她也随之恢复了自由。一团火气,燃烧着暗紫色的烈焰,向那道看不见的薄膜烧去,但如飞而去之后,似乎就在接触到那层光网的一刻,立刻惊恐地如箭而回,而且似乎还是在急力地挣脱之下方才逃了回来。

“怎么回事?”何小琢关切地问。

“怪了,这东西根本不怕火。我刚一接触它,就感到有一种强大的吸力要把我吸到它的身上,我才赶忙抽身而退。在我急退之时,我打出了一个火珠,发现立刻被它吸在了身上,就象珠网一样,火珠无法放出火来,却是自己燃烧掉了。”梅心焰的语气中还间杂着惊恐的神情。

何小琢心中更为诧异,这恨破天还真是越来越恐怖了。

看来这恨破天成心要把自己困在这里了。

“是啊,据我所知,这恨破天历来独来独往,无门无派。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修炼到今天的地步。而且脾气乖张,与各大修真门派也不来往,也不论是哪家哪派,只要惹了他,立刻想打就打,想杀就杀,从不顾及情面。”

“那各大门派就不找他的过节?”何小琢怀疑地问。

“当然找了。据说鬼*阴*门和你们玉真门都曾因为门下弟子被他击杀而找过他。”

“那结果呢?”

“鬼*阴*门五长老死了两个,玉真门三圣使古幻道人被打成残废。这已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

“事情就这么了了?”何小琢不甘心地问。

“不了又能咋样?技不如人,就得挨打。况且这恨破天历来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想遇见他都难呢,更别说找了。今天若不是他自己报名,我也不认识这就是恨破天呢。”

“那我们是无路可走了?”何小琢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梅心焰也是默然无语。

“不过,他既然说要等你学会了剑法再杀你,说明如果你若学不会剑法,他也就不能杀你。”

“你的意思是让我拖下去?”

“有时间才会有机会。”梅心焰的千年阅历给了她无数的经验。

“可我不想拖下去,与其这样困着等死,还不如来个痛快的。”

“你有病啊?好死还不如赖活着,你死了你父母、你师父还有常小青,这些人你都不管了么?你死了还谁替你做事?”梅心焰生气地喊道。

“知道你这么想死,我当初救你干嘛?”

“可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吃饭!”

何小琢这才发觉自己的肚子早就开始饿了,这半天的走路不说,又与恨破天一顿打杀,不饿才怪。就连傻子也是无力的坐在那里,不住地吃着自己的口水。

找到恨破天抛下的那个物件,原来是个小布袋,打开一看,连梅心焰在内不由得全都愣住了。原来是十八粒红色的圆丸,让何小琢一下子想到何东力的爷爷每天都要吃的黑乎乎的中药丸,何东力的爷爷每次都是将那药丸掰开,露出里面细细的纤维,然后再揉成小粒,这才就着一大茶缸的水艰难地咽下,想不到恨破天却让自己吃这个,何小琢的心中不禁一阵恶心,若不是这药丸是红色的,而且做得也精致圆润甚至泛着光泽,他真想当时就吐了。

“小琢,我真不知道该是恭喜你还是悲哀你?”梅心焰禁不住激动的说道。

“怎么了?”何小琢奇怪地问。

“怎么了?告诉你,这可是上品的灵丹啊。”

“上品灵丹?”何小琢疑惑地重复了一句。

“不错。你记得你吃过的蛟胆么?那可以说是天然之丹。而现在的灵丹可是经过恨破天的炼制,是一等一的外丹啊,吃了它不用说饥饿,对你的修为也是会突飞猛进的。”梅心焰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

何小琢想到了吃过的蛟胆,当时梅心焰就告诉自己说那是灵丹,吃过之后,果然功力猛进,迅速又提高了一层境界,就连傻子也是在吃了蛟胆之后,才突然间生成神力,一拳就击飞了冰蛤。现在梅心焰说这丹比那丹还好,那恨破天为什么要给自己呢?

“哦,我明白了,恨破天是想让我早日练成他的剑法然后好杀了我,所以才给了我这丹。是吧,小梅?”

梅心焰也一时语塞。如果按常理推断,这人肯定是有病的,把精心炼制的灵丹给一个自己要杀之人吃,帮助他练成了剑法,再把他杀掉,而且一给就是十八颗,若知道这种灵丹没有一百年的功夫是炼不出来的。但恨破天本来就是一怪人,怪人怪事,怪异的行为才在情理之中。看来这恨破天还真是大手笔啊,难怪是经历四次天谴之人啊。

管他呢,既然你恨破天给了,我就敢吃。现在这个地步,就是毒药也不怕了,反正都是死,还在乎怎么死了?只不过练不练你的剑法,那得我自己说了算。我就是不练你的剑法,看你能怎么样?

想到这里,何小琢也不客气,拿出一粒灵丹,就扔进了嘴里。说也奇怪,那灵丹一入口,立刻化散开来,一种甘甜之味迅速从口腔向外扩散,瞬间已遍布全身。全身为之一震,很是清爽,再无别的感觉了。

傻子看到何小琢吃东西,立刻凑了过来,伸出脏手,眼巴巴地看着何小琢。

何小琢心中一软,唉,若说命苦,这傻子比自己还苦啊,而自己也早已把他当成了相依为命同生共死的兄弟。见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毫不犹豫地将一粒丹药放到了他的手里。

傻子一仰脖,丹药也入口了。

第十二章 灵丹 吃完丹药,何小琢很想休息一下,毕竟折腾一天了,也该休息一下了,既然被困在这里,就先闭目养神,安静下来后,再想想退身之策。

端坐于地,双腿盘定,双目微闭,是休息,也是修炼。正当何小琢准备静坐之时,傻子却突然间蹦了起来,一窜竞是三米多高,然后是手舞足蹈,嘴里呀呀叫着,疯狂的把全身之力向四处打击发泄着,似乎不把那力道打出去,身体就会爆炸一样。

“傻子!……”何小琢大叫一声,刚想扑去抱住傻子,忽觉体内丹田之处就象一个炸弹突然间爆炸开来,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道迅速地向四方漫延开来,在肉体的隔障之下,迅速膨胀,压力越来越大。不好,如果不能马上把这股力道放掉,身体就会马上自爆了。

何小琢大吼一声,凌空一掌拍出,梅心焰惊诧地看到,一股至阳至刚的真气冲天而起,晴空里一根隐隐的光气之柱直接撞击在一种朦胧的障碍之上,一块巨大的白色薄膜隐隐现出踪迹,就是那样的一块大布如一顶巨大的帐篷将自己和何小琢、傻子扣在其中,在光气的冲击之下,迅速向空中揪起,随着光柱的冲击一同上升,直到三十丈开外的高度,忽然白光一闪,何小琢打出的光柱化作万千垂下的柳丝,分散于那层薄膜之上,如滔滔碧波之海,粼粼波光一闪,顷刻化于无形。与此同时,何小琢的第二掌又已拍出,高大的白色穹庐一现,迅速冲向天际,接下来又是万千柳丝闪亮,然后化于无形。

此时的何小琢好象已经难于控制自己,凶猛刚烈的掌势疯狂打出,而且一掌快似一掌,此时三者所在的空间就象是无数的烟花在白日里燃放,只见光幕忽隐忽现,无数电光冲起,在空中炸开,再在白色的光幕上化散开来,霎是壮观激烈。何小琢此时就象一个疯狂的斗士,疯狂地把无穷无尽之力摔向四面八方,与他对应的则是傻子,上窜下跳,摸爬滚打,用尽身体所有的方式,尽力地想把身上的力全使出来,无数次身体直接撞击在那层薄膜之上,奋力地撞出去,再被重重的弹回,抛向空中,摔在地上,但毫无痛意,又疯狂地发出再一波的冲击。若不是傻子从不懂音乐,更不会摇滚,梅心焰真的怀疑傻子此刻正象是沉浸在摇滚世界的舞者,或是迪吧里疯狂的dj了。

“小琢,你们怎么了?”梅心焰惊慌地大叫。

“我要自爆了。我身上有使不完的劲,我不使出去,马上就要爆炸了。”何小琢边继续发力四方边大喊着回答。

“可你们这么没章法的乱打一气很容易自伤身体。”梅心焰大声提示,若知道身体的动作也要讲究协调,盲目的乱动更容易挫折受伤。

“那怎么办,我停不下来!”何小琢无奈地喊道。

“三皇剑,打你的三皇剑!”

何小琢如梦初醒,三皇剑凌空打去,一股剑一样的光气闪着炽烈的白光横空出鞘,如同晴天一个霹雳,吓得梅心焰不住地倒退几步,好威猛霸道的剑气,足有三丈之高,中间是炽白刺眼的毫光,四周围绕着桔黄色的雾气,缭绕蒸腾,隐隐作鸣。仰天长嘯,激荡山岳,当空一舞,照彻九州。

何小琢如虎添翼,大吼一声,挺剑凌空刺去,三丈之长的宝剑闪着万千毫光,拨地而起,直冲云霄,而整个身体也随之跃起,冲向高空,一下子已达三丈多高。梅心焰惊谔地呆立空中,何小琢突然间爆发出的能量实在是太骇然了。这可才只是修炼初期的少年啊,有如此的实力实在是难以想象。

一声闷叫从耳边传来,接着影子一闪,从身边窜过,把只顾观看何小琢的梅心焰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却是傻子也已是凌空窜起了,梅心焰若是人,此刻定会是吃惊地张大嘴巴了,若知道此时自己可是悬浮在一丈多高的地方,傻子竟也一下子窜了上来,天呀,看来这两个人今天要把这恨破天的禁制撕烂了。

但那道禁制好象更是顽强,任凭你如何地死缠烂打,它都是依然的弹性十足,不温不火,不急不慢,每一次都是恰到好处地将你的攻击化作无形,将你的身体稳稳地弹回。

何小琢惊心动魄的一剑再次被那道薄膜弹回,令何小琢心中的愤闷之气再次暴涨,不待落地,三皇剑凶猛地横空扫去,梅心焰不禁大吃一惊,那剑光所到之处,正是傻子跃起的方向。也许是何小琢重压之下失去了章法,也许是没有想到傻子会忽然间跃起如此高的距离,此时的三皇剑一旦打在傻子的身上,后果不堪设想。情急之下,梅心焰快速向傻子撞去,将傻子横向撞了出去,若是再往上升,就要与何小琢的三皇剑相撞了。何小琢的三皇剑重重砍在薄膜之上,薄膜瞬间鼓起,何小琢的剑气旋转一周,那道薄膜也迅速随着剑气中间鼓胀起来,如一个巨大的灯笼在空中一现,随即又化作虚无。与此同时,傻子又重重撞在了上面,接着又重重地被弹向相反的方向。与他相撞的梅心焰也是大吃苦头,没想到傻子冲起之力原来如此之大,自己本来是有准备地撞去,却也被迅速地弹了回来,而且直直地向那层禁制飞去,若不是自己紧急控制住方向,就要真的撞在那禁制之上了,饶是如此,一种头晕目炫的感觉还是令它好不难受。

“小琢,不要乱打,注意章法。”梅心焰紧急提醒何小琢。

“身体中力道太猛,我实在有些驾驭不住。”何小琢也发现了刚才的危险,但心中力道却如排山倒海般涌来,毫无减退之意。他一直把掌气打向天空,只是刚才三皇剑刺去之后,那种威猛之力一下奔袭老远,而被那道禁制的薄膜反弹回来之力也更加劲道十足,为了外放被压抑之力,才有那横空一击。

“你试着练下破天剑法。”梅心焰突然提示。

“破天剑法?我不想练。”何小琢一愣,随即明白了梅心焰的想法,但对恨破天的恼恨,他是不会轻易屈服的。说话之间,三皇剑再次刺向空中,身体也随之追踪而起。

“如果你不想先杀了傻子,就去练破天剑法!”梅心焰大声呼喊。何小琢如此霸道威猛的剑法再这么胡乱砍下去的话,在这不大的禁制之内,最危险的就是傻子了。而且梅心焰也注意到,何小琢虽然能打出三皇剑,但只是本能地打出,并没有完整的套路和招法,这就象给你一把刀但你却不会运用一样,三皇剑的威力已是大打折扣了。奇怪的是恨破天不教东不教西,上来就是教破天剑法,这之中难道只是一种偶然的巧合么?还是恨破天有着更深的想法?何小琢现在所表现出来的状态,明显是吃了恨破天的灵丹之后的效果,那么,何小琢和傻子现在的力量之源就是那枚灵丹了,恨破天用这种方法是不是就是让何小琢学起破天剑法呢?千年精灵的思路一旦连通,它已隐隐明白了恨破天的用意,所以才大声提示何小琢练起破天剑法。至于学会之后的危险那只能放到以后再说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度过眼前的危机。

刷----何小琢三皇剑剑锋一转,横空刺向薄膜禁制,正是破天剑法第一剑:直透天机。围绕三皇剑的桔黄色光焰忽然消失,待之而起的是青蓝色的光焰,越是边际越是深蓝,然后逐渐向剑心过渡,只在剑心之处,形成一道炽白色的剑身。整个剑气也缩了下来,变成一柄只有三尺长的幽蓝之剑,但却更加凝聚,更加清纯。如果说刚才的巨大之剑还显得驳杂笨重的话,现在的剑则是一柄精纯剔透的灵气之剑了。随着剑气所致,薄膜禁制不再象刚才那样撞击之后才向后方鼓胀而去,而是在离那薄膜禁制还有一米多远距离之时,那层禁制已迅速地向后退却了,真是毫光激风雪,剑气鬼神惊。

不用力道用尽,肘部已悄然而至,“追根刨底”,动作轻捷如燕,借助薄膜禁制回弹之力,双足一点,“横空出世”,一片蓝白色的弧光横扫而出,一股清凉之气浸满空间,“踏冰卧雪”,“把杯问月”,“仰天长啸”,“石破天惊”……何小琢一招一招接连打出,辗转腾挪,窜上跃下,左劈右刺,高低起伏,好一曲荡气回肠的剑舞长歌,慷慨激昂,问天地间多少豪情欺霜雪,淋漓尽致,说古今里无数英雄竟江山。

梅心焰只看得愣愣不动,傻子也看得呆若木鸡。说也奇怪,刚才还是因体内劲力爆涨而躁动不安的傻子,此刻已经安静了下来,随着何小琢一招一式有节奏地打出,禁制里的空气也一改当初的浮躁与不安,变得清静而幽远,淡泊而质感。何小琢狂躁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心神渐渐融入到一招一式之间,及到人剑合一,进入到了忘我的境界。

第十三章 破天剑法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辛弃疾《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

此刻的这首词,再配上慷慨激昂的乐曲,与何小琢剑舞的身姿相合,那将是一幅绝妙的情境了。

?何小琢终于收住剑势,慢慢地恢复到先前的平静。再看傻子,也已是没事似的,凝望着自己的拳头奇怪地发着呆呢。

“小琢,你没事了?”梅心焰关切地问。

何小琢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现在运行下你的功法,看有无异样。”梅心焰还是有些不放心。

何小琢依言重新盘定身心,开始运行真气。

说也奇怪,何小琢刚一入定,忽觉丹田处一阵清热,热能正在积聚,就象一团玉石覆盖着中间一团燃烧的火焰,温暖,亲切,灼热,纯正。道法自然,何小琢并没有去干预,而是任由那团热能慢慢凝聚,让那团光热辐射出来,直到浑身火热,笼罩在那团浓郁的热气之中,很是舒服,很是爽朗。

何小琢感到此时的身体已变成金黄色的,其间精气氤氲,金光闪烁,自己已仿佛变成一个金色之人,在无垠的太空中,向四周发出金色的光芒。

一个时辰之后,何小琢方才收回功法,缓缓恢复平静。

“小琢,怎么样?”梅心焰难抑喜悦的声调,激动地问。

“我感觉很好,好象全身都变了。”

“变成什么?”

“变成金光灿灿,金色的光芒向四野发放……”何小琢平静地说。

“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什么了么?”

“看到什么?”何小琢好奇地问。

“我看到一条腿。”梅心焰惊惧地说道。

“那是顶天立地的一条腿!在你练功之时,那条腿就在我的眼前,我抬头仰望,那条腿直进入云端,烟云飘渺,我看不到他的尽头……”

“什么?”何小琢也瞪大眼睛,“小梅,你不是出现幻觉了?”一个人站在你的面前,可你只能看见他的一条腿,还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一条腿,那不是太震撼了?

“我千年修行说出现幻觉就出现幻觉?”梅心焰不屑地说道。

“那这是什么现象?是福是祸?”何小琢不解地问。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看这丹药你还得吃下去。”

“你意思让我继续学习破天剑法,然后好快些让恨破天杀了我?”何小琢半是调侃地反问。

“如果真能达到刚才我看的境界,死了也值。”梅心焰不无羡慕地说道。

“死了就啥也不知道了,还有什么值不值的?”何小琢不以为然地冷哼了一声。

“如果不经历你又怎么知道死的滋味也是不同的?”梅心焰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它已隐隐感到这背后正有一种无尽的力量向何小琢走来。

何小琢吃惊地白了梅心焰一眼。梅心焰明显是话中有话,而这话中之意已明显在鼓励自己习练破天剑法了,但对这套剑法的抵触情绪岂能轻易散去?

何小琢把目光落在傻子的身上。傻子与往常一样,除了刚才一样的和自己好一顿的发狂之外,现在还是没事人似的,在那摆弄着一块小石子自娱自乐,这傻子也是大福之人啊,稀里糊涂地被黑岩蛟吸进肚里,然后稀里糊涂地吃了蛟胆,然后突生神力,一拳打飞冰蛤,然后又是一粒灵丹,令他一下子窜空而起,如果他也能修炼的话……何小琢不由得一声长叹,可惜傻子却不懂修炼,如果他能和自己一起修炼,那该是多好。

而这也成了何小琢吃下恨破天所给的第二颗灵丹的原因。

一夜无话,第二天醒来,何小琢和梅心焰都没有想到的是,傻子竟然主动走上前来,向何小琢伸开了手掌,眼睛里流露着干巴巴渴求的眼神。

傻子想要什么?

“还能什么?他在要灵丹。”梅心焰终于读懂了傻子的心思。

何小琢疑惑地看了看傻子,又迟疑地拿出一颗灵丹,试探着傻子是否要的真是灵丹。但没想到的是傻子看到灵丹,立刻露出欢快的表情,嘴里叽里哇啦的叫着,伸手就去抓何小琢手中的灵丹。

何小琢迟疑地看了看梅心焰,难道傻子对昨天吃完丹药的一番折腾还不满足?或者这么快就忘了那种要自爆的痛苦?

“你不用怀疑,既然他要,肯定是他喜欢的。顺其自然,这句话你应该懂吧?”梅心焰昨晚一直奉劝何小琢继续吃丹药并修炼破天剑法,但何小琢却并不感冒,恨破天想杀就杀好了,对他的“好意”何小琢根本不想接受。如今见傻子做出如此的举动,梅心焰的心中不禁一喜,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某种暗示吧。

何小琢迟疑地把一颗丹药交到了傻子的手里,傻子立刻毫不客气地把丹药一吞而下。

但与昨天不同的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傻子竟然安静如初,这令何小琢很是意外,难道只是一天,傻子就已适应了这种丹药的威力?

“小琢,你也该吃下一粒了。”梅心焰提醒着何小琢,“你昨天不是想和傻子一起修炼么?这可能是个机会。”

“为什么?”

“这不是普通的丹药,傻子不是修炼之身却能吃下去,又主动来要,你以为是偶然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丹药肯定已打开了他身体的某些窍关,他才会如此。”

“那我看看。”何小琢伸手欲搭向傻子的脉门,但就在这瞬间,傻子却突然爆发,嗷嗷怪叫着向空中冲起,同时一拳疯狂地向上方砸去。

“小琢,傻子不是没事,是丹药的发作延后了。”梅心焰恍然大悟。

“那怎么办?”一瞬间,何小琢也已明白傻子所吃的丹药发作了。

“还能怎么办?只有打出破天剑法,控制住这里的气场。达到昨天的效果,傻子才会安静下来。”

何小琢现在也已明白,看来这一切真的早已在恨破天的算计之中。

但已来不及多想,三皇剑横空出世,一道白光晴空闪现。但威力却是平平。

“威力太小,小琢,你还没吃今天的丹药。”梅心焰说到此处,也不见怎么动作,一丸灵丹凭空飞起,弹向空中的何小琢,何小琢一张嘴,灵丹入口。

“运功引气,吸收灵丹,不要等到傻子那样要自爆了才发作!”梅心焰大声提示,这给了何小琢恰是火候的指导。何小琢本来吃灵丹的时间就要晚于傻子,要等到灵丹来动之时再发功习练破天剑法,那傻子怕也折腾得够呛了,但如果提前主动吸收灵丹之神气,也就免去了那种等待,同时也可把自爆那种危险化解掉。

何小琢当然是一点就透,修炼以来,深厚的根基使他很快领悟到这一层的同时,也迅速地把这种灵气导入体中,再贯注于三皇剑的剑气之中,“直透天机”已磅礴而出,紧接着排山倒海一般,“追根刨底”,一种霸气穷追不舍,“横空出世”,一片弧光扫荡乾坤,“踏冰卧雪”,一种洒脱充塞四野,“把杯问月”,一种苍凉穿越千古,“仰天长啸”,一种豪情震烁天地,“石破天惊”一种威力斗破苍穹……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一路破天剑法下来,整个空气都为之改变了,刚才还是火爆夏日的焦灼之中,现在已是“罢如江海凝清光”了。

傻子并没有停下,还是尽力地把体内的力道打将出来,只是已不象从前那样横冲直撞了,相反倒象是有了节奏一般,一拳一脚,一窜一跃,虽然看不出招式功法,但却很是一板一眼的样子,心无旁物地沉浸在自己的一拳一脚之中,好象根本没有看到何小琢山崩海啸般的破天剑舞。

梅心焰吃惊地看着傻子,突然间发现傻子打出的一拳一脚,确实有着固定的节奏,而这节奏竟与何小琢的节奏不谋而合。原来傻子之所以何小琢一舞起破天剑法就不再横冲直撞,是因为无形之中他早已沉浸在破天剑法的节奏之中。可傻子根本没去看何小琢舞剑,又是如何跟随上破天剑法的节奏呢?

此时的薄膜禁制之内,何小琢在上,傻子在下,一个是破天剑法惊泣鬼神,一个是一拳一脚自说自话,但却用着同一个节奏。梅心焰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在二人间上下飞舞,好一番别致的打斗画面。

“小琢,加快节奏!”梅心焰有意提醒何小琢,何小琢也不答话,刀光剑影如疾风骤雨,连环攻出。

傻子也立刻加快了节奏,左一拳,右一腿,好不忙活,但却就是不会拉下一个拍节。

“小琢,放缓节奏。”梅心焰再次说道,它已看出,何小琢现在在内已能把握丹药的收缩有度,在外已能操控恨天剑法快慢有节。

恨天剑法放缓了节奏,显得沉稳凝重,如万顷波涛,奔涌向前,拍岸击礁,震彻心霏。

傻子也随之慢了下来,东一拳,一吐心中块垒,西一脚,放却胸前愤闷,跃起时,尽情拥抱无尽苍宇,落下时,全心安然脚下大地……

天色转暗,树木重幽,何小琢终于收回三皇剑。一天的习练真是荡气回肠,痛快淋漓,灵丹真是威力无比,自己一口气练了一天的剑,竟丝豪不觉疲累。再看傻子,也是悠哉游哉,一副陶醉的样子,他也打了一天的拳没有停歇,如今也是毫无倦意,反倒显得精神焕发呢。

“小琢,你注意到傻子有什么不同么?”

何小琢点了点头,他其实也早已注意到了傻子的反常。

“我先看看他的脉再说。”

何小琢说罢,拉过傻子,将手指搭在傻子的脉门之上,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第十四章 破阵 傻子的脉博平息和顺,除了少年人的强壮有力之外,毫无其它的差别,这就是普通人的脉博。

而一个普通人的傻子,能够一纵一丈多高,不停歇地打了一天的拳脚并无疲意,这样的普通人似乎很难用普通说得通啊。

何小琢把问询的目光探向梅心焰,但千年精灵也无奈的抖了抖身子,这个它也弄不明白了。

一连几天,就是这样度过。一天一颗灵丹,然后何小琢习练破天剑法,傻子随着那节奏起伏雀跃,打他的拳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灵丹被服用之后,自爆的压力已在一天天地减小,身体已能逐步地适应它的威力,不用靠疯狂地发泄来发散它的能量了,到后来,已至能够完全吸收灵丹了。只在这一点上,傻子和何小琢惊人地相似,吃到第七颗灵丹的时候,傻子一天也有动,就是说他与何小琢一样,已能平静地吸收灵丹了,只是从他的脉博看去,他还是和普通人一样,根本不象修炼之人那种可以自我调节脉息。

今天是第八天,何小琢和傻子一人吃了一颗灵丹,然后何小琢开始打坐练功,傻子开始无忧无虑地摆弄起石子来。灵丹最大的妙处是吃了之后不会觉得饥寒,而傻子只要是吃饱了,就不会瞎闹,一块石头就够他研究一天的了。何小琢只有练功,如今被困在这里,除了练功,也做不了别的事情了。而且也只在练功之中,进入到那种大静之界,何小琢才会感到真实、充实,一种心无旁物的自由,一种精骛八极的自在。也许明天恨破天就该回来动手了,自己已经学会了恨天剑法,丹药也剩下最后的两粒,但已管不了那么多了,眼下这种境界存在,管它明天如何呢?

说也奇怪,自从吃了丹药之后,何小琢的精气一天比一天充沛,练起剑来也一天比一天精进,何小琢已逐渐陶醉于玄功修炼与破天剑法之中,对于恨破天的威胁反倒越来越抛之脑后了。

何小琢平静地进入到玄冥状态,心静如水,物静如水,声静如水,空静如水,一切只是虚静的真实存在。一朵洁白的莲花就在这无垠的虚空悄然绽放。洁白清鲜的花瓣,娇嫩欲滴,冰清玉洁,一层飘渺的仙气如透明的霓彩,在柔美的花蕾间若隐若现。金黄色的花蕊闪烁着生命的光鲜,把万千精芒辐射空中,在七彩阳光之下,熠熠生辉。这是生命的初始,这是宇宙的新生,何小琢不由得一阵激动,尽情地投入到这洁白的莲花之中……

睁开眼睛,已是东方曦白,山岚轻蒸,第九天的黎明开始了。

“小琢,你这次打坐时间可够长的,神游太虚了?”梅心焰半是调侃地问道。

“也许吧。”何小琢不置可否地回答,昨晚的修炼确实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顺眼看了下傻子,发现傻子还在呼呼大睡。

“昨天看到那条腿了么?”何小琢好奇地问梅心焰。

“没有。昨晚这里的空间好象被你禁锢了,一片虚空,静得要死。”梅心焰不无报怨地说道。

何小琢不由得苦笑一下。说到死,今天是第九天了,丹药还剩两粒,那将是自己和傻子每人的最后一粒,吃完之后,恨破天也该来了吧,因为自己已经学会了破天剑法。

何小琢打开包着丹药的布包,最后的两丸丹药鲜亮地闪现了出来,何小琢仔细观察着这两粒丹药,尽管自己已吃了八颗,但还从没有仔细地观察过这灵丹。

两粒灵丹有玻璃球大小,都是鲜红欲滴,晶莹剔透,看不出由什么组成。如同两粒红色的明珠。手一接触,隐隐有一股温暖的气息。如果说梅心焰的火珠之身是一种动态的燃烧的话,这两枚灵丹就如安静的淑女,风韵而成熟。

傻子不知何时醒了,一看见何小琢摆弄灵丹,立刻凑上前来,口水流出老长,眼中也流露出贪婪的目光来。

何小琢长叹了一声,将一枚灵丹交到了傻子手里,也许只有傻子,才能对即将到来的危险茫然无知不闻不问吧,这倒是只有他才能做到的泰然与自在了。

该来的总会来,那还想它干嘛?何小琢不再多想,抬手将最后一粒灵丹放入口中,一股清灵之气随即化散开来。

恨破天,那就来吧。何小琢不会怕你!

说罢,何小琢已挺剑当空跃起,“直透天机”如长虹贯日,一束白光凌空旋起。“追根刨底”紧接跟上,逍遥大雁腾空起,“横空出世”,斑斓猛虎下山来,“踏冰卧雪”,雄狮雍容行检阅,“把杯问月”,孤狼独坐对冰寒,“仰天长啸”,雪豹踏涧碎石崩,“石破天惊”苍鹰击兔奔残岩……

破天剑法一气呵成,巨大的光幕之内,光华闪烁,气势磅礴。

傻子见状,也扔掉手中摆弄了几天的石头,立向场中,随着破天剑法的节奏,又打起他的一拳一腿,一招一式之间,虽然很难入眼,但傻子却显得异常认真,于那干巴巴的拳脚之间,全心演绎着破天剑法的节奏。

空中的何小琢已裹在一片白光之中,上下起舞,左右纵横,三皇剑卷着漫天毫光奔来突去,好不壮观,令梅心焰不住地大声叫好。

正当何小琢舞得兴致正浓之时,忽觉体内丹田之中一阵涌动,一股澎湃的激流涌起,就欲冲体而出。不好,何小琢暗叫一声,怎么两天没有的那种自爆的感觉又突然间出现了?难道这最后一粒丹丸的真力还不能化解吸收?

来不及细想,身随意转,意随心动,三皇剑遥空一指,瞬间已变成一把幽蓝炽白的光剑,那股不可阻挡的冲动立刻被引领到剑尖,一收一放之间,一束刺眼的光柱激射而出,重重地撞击到薄膜禁制之上,凌空一声炸响,震耳欲聋,薄膜禁制如被闪电击中,树干形的闪电迅速爬满禁制,在一声爆响之中,也深深地震颤起来。

白光一闪,打在傻子苍白的脸上,傻子猛然间也加快了节奏,一拳凶猛地向前方击去,梅心焰惊诧地看到,薄膜禁制再次闪现出真身,气球一般,鼓胀起一个巨大的大包,快速地向后退缩,而这时它与傻子的拳头还有一丈多远的距离,梅心焰不由大骇,好威猛的拳锋。

光幕内电光闪耀,何小琢已完全投入到破天剑法的痴狂之中,想停下来已不可能了。

光幕外,恨破天的薄膜禁制已完全现形,那就如同一个巨大的透明气球,将几人围困其中。此刻气球在何小琢和傻子的联合冲击之下,一会儿一个鼓包,一会儿一个凹陷,但那层薄膜确是异常结实,顽强地坚守着那道禁制。

何小琢一声长啸,身体横空跃起,将全身之力贯注三皇剑,直透天机----全力地向薄膜禁制刺去。薄膜禁制在三皇剑的威力之下,迅速长出一个长长的犄角来,在三皇剑的威逼之下,不断拉长。

与此同时,傻子也在相反的方向,一拳狠狠地砸出,薄膜禁制又瞬间长出一个巨瘤来,被从另一个方向迅速顶出,禁制内的空间立刻迅速变小,薄膜禁制已严重变形。

收招换式,何小琢借着薄膜禁制回弹之力,“横空出世”一剑扫去,薄膜禁制的空间再次横向向外膨胀,竖向空间再次被挤压,何小琢飞快地在薄膜禁制之上横向跑了一圈,将禁制的横向空间挤压出去,这样禁制的穹顶就已令人窒息地低低压了下来。

这正是傻子能够发挥威力的范围,重压之下,傻子岂能善罢甘休,就如同冰蛤从天而降直向自己压来之时,傻子运起浑身之力,摧山拨岳般的一拳打出,轰隆一声,薄膜禁制被重重挨了一拳,发出一声沉闷的暴响,声如裂帛,剧烈地摇了几摇,方才稳定下来。

“有效果了!”梅心焰大喊一声,“禁制被撼动了,再来!”

何小琢也同样发现了禁制的变故,此时他也正杀得兴起,嗷的一声长嘯,再次向禁制扑去,“石破天惊”,何小琢恨不得使出浑身之力,出手就是破天剑法最是威猛的一招。轰然巨响,薄膜禁制再次剧烈地摇晃起来。

傻子不甘示弱,尽管他的拳势没有招法可言,却是异常的力大无比,巨大的神力一拳紧似一拳,伴随着破天剑法的节奏,一拳拳实实在在地向禁制砸去,轰轰的巨响声里,禁制不住地摇晃着风雨飘摇的身躯。

“禁制已经动摇了!小琢,你和傻子向相反的方向进攻,不要停手!”梅心焰大声疾呼,此刻它的千年阅历积攒的战斗经验派上了用场。

何小琢会意,傻子也懂事了似的,两个人分开两个方向,一个向东,一个向西,疯狂地扫荡而去。

九颗灵丹实在有着难以想象的神奇,就象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能量之源,把能量源源不断地输给何小琢和傻子,使两个人有着使不完的力道,尽情地向前方杀去。

此时的薄膜禁制被一点点的拉长了,原本象是一个帐篷的形状扣在地上,现在被何小琢和傻子全力地向东西两个方向扯去,很快就变成一个管子一样的长条形状,而且长条还在加长,以超越极限的胀力继续被向外围拓展着。

终于,一个极限的平衡点形成了,薄膜禁制不在后退,何小琢和傻子再无法攻进,薄膜弹不出去,也伸缩不回来,何小琢和傻子一齐举拳,将薄膜禁制顶住,双方陷入了可怕的僵持之中。

第十五章 黄衣人 梅心焰见此情景,身形一涨,现出篮球大小一团光球。

“小琢,你们挺住了,我来帮你们!”

说罢,直接向傻子的身上扑去。

轰隆一声,梅心焰正撞在傻子的身上,薄膜禁制又是一声裂帛之响,又向外延伸了几分,傻子借着梅心焰传过来的力迅速向前抢占了一步。但眼看着禁制被将欲撕开的一刹那,八道金丝却突现在薄膜禁制之上,如同肌肉中的八道青筋,再次将欲裂的禁制控制住。

何小琢只觉双臂一震,险些被弹震了回来,一咬牙关,全身奋力一拚,方才挺住梅心焰这一撞之力带来的反弹。

没想到这薄薄的禁制在最后关头还有如此坚固的一道防线,无论梅心焰还是何小琢都是大为震惊,恨破天的手段由此可见一斑了。

梅心焰不敢再撞下去了,若想撕开这个禁制,首先就得斩断那八道金丝。

如果何小琢和傻子此时罢手,那么一切还得从头再来,傻子和何小琢毕竟是人,能量总会有被消耗尽的时候,而禁制则不同了,它现在就如同一根弹簧,回收之后它又会恢复如初。况且现在正是弹簧的极限之处,打破这个极限,它也就废掉了。

“小琢,你还能进入昨天练功时的境界么?”梅心焰突然想起昨天何小琢练功时它所看到的顶天立地的那条长腿,那绝不是一般的景象,更不是幻象,那是何小琢到了某种境界时才会出现的景象。试问顶天立地的一条腿,又有什么禁制能够禁制得了呢?

何小琢幡然醒悟,在相持的同时反倒进入了冥冥之中。

好在薄膜禁制只是一道屏障,不会主动进攻,否则,若是两人对垒,是哪里会有入静之机?

饶是如此,能在如此情境之下悄然入静,也非一般常人所能做到了,这正是何小琢的玄心无畏了。

鸿蒙太空,无尽宇宙,何小琢一身金光,端坐于无限寂静之中,金光从体内源源不断发出,照射周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正是那天打坐时的情景。但今天有所不同的是正当金光四射,浑身金气缭绕之时,丹田中一阵涌动,一股清爽纯洁透明光鲜的真气缓缓透出,由小到大,由里及表,有条不紊地向外面的金气涌去,所过之处,金气立时化作无形,迅速被精白的气体所充实。最后,只剩下一道金边,镶嵌在精白的气体周围,又如一圈禁锢,将精白色的气体圈住。精白色的气体不慌不忙,稍稍顿住之后,便不再扩散,相反却如众星捧月一般,五气朝元,一齐回转身来,面向丹田之处。

一种萌动悄然而起,伴随丹田一痒,一朵白色的莲花从丹田处欣欣然长起,逐渐长大起来,洁白娇嫩的花瓣展现着生命的无限新机轻轻绽放,上面还挂着露珠的清纯,以及来自大道深处的芬芳。白莲越开越大,越开越大,终于,最后一点卷起的花瓣也完全张开,晶亮的露珠从那上面滚落,叶片为之一震,一道无声之力悄然弹出,镶嵌在身体周围的那道金边瞬间化作虚无……

“开了!开了!”

何小琢于隐隐约约之中,听到梅心焰的呼喊,这才慢慢地睁开双眼。外面阳光明媚,百鸟鸣翠,小溪如白练,潺潺流去。绿草如碧茵,绵延远方。自己正身处于大自然的青山绿水之间,那道一直围困自己的薄膜禁制早已消遁得无形。

怎么回事?何小琢不禁奇怪地看着梅心焰。

“怎么回事?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啊?”梅心焰嗔怪地对着何小琢,见何小琢还是一脸的茫然,不禁嘿然一乐。

“刚才我们还与那层禁制处于对峙之中,就在我们进退两难之际,你的手指突然打出一束无比精纯的白光,直接击中那八条金丝之筋,那八条金丝马上就着起火来,接着围困我们的禁制也就无声消失了。这些都是你干的,你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何小琢不禁苦笑了一笑,想不到禁制竟是这样被破掉了。什么破天剑法,什么上品灵丹,原来都是走到这样的一个结果,恨破天,你也许不会想到是这样吧?

“小琢,我们得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了,等到恨破天回来就不好办了。”梅心焰对恨破天还是心有余悸的。

“对,我们现在就走。”何小琢立刻表示同意。

“几位要去向哪里啊?”

树林之中,一棵大树之后,突然转出一个人来。

面色黄白,细眉小眼,双目却是炯炯有神。高鼻梁,尖嘴,两撇乌黑的胡子从嘴边撬起,一身黄布的衣衫,笼罩着清瘦的身形。二十左右的年纪,身材不高,但却很是精神。

“你是哪位?怎么也会在这里?”何小琢吃惊地问。

“不要问我是哪一位,要活命就快跑。恨破天很快就会回来了。”

“多谢了!”何小琢道了声谢,带着傻子就象当初的方向跑去。

“那里是死路!”黄衣人大声喊道。

何小琢停下来,疑惑地看着黄衣人。

“想活命就跟着我!”说罢黄衣人已独自跑去。

何小琢犹豫了一下:“小梅,你看?…….”

“不管那么多了,现在最坏的结果是恨破天。”梅心焰焦急地说道。

也只好如此了,还有什么比再遇见恨破天更坏的?先跑开再说吧。

何小琢快速地向黄衣人追去。

说也奇怪,黄衣人奔跑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但何小琢试着几次想追上去,去都没能追到。这倒并不是因为傻子的原因,何小琢当然不会丢下傻子不管,只是有几次看离黄衣人很近了,何小琢很想靠上去和他说两句话,但黄衣人不见加速,已飘然远去,一直保持着与何小琢同样的距离,令何小琢大为惊奇,自己连续吸收灵丹,又习成破天剑法,功力已非往日可比,看来这黄衣人也绝非泛泛之辈了。

连续转过了几道山口,前面是一座巍峨的山崖,刀削斧劈般的绝壁之上,挂满绿色的藤蔓,叶片肥厚,密麻麻将整个山崖都掩盖起来。在山崖之下,一个黑森森的洞口安静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到了。”黄衣人平淡地说了一声,这才停下身来。

何小琢随身跟到,转身扶住东倒西歪跑来的傻子,疑惑地看着黄衣人,刚想说话,黄衣人却先说话了。

“请进吧。”黄衣人用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何小琢更加困惑,黄衣人到底是什么人?是好是坏?是敌是友?

“很奇怪是吧?我是谁?怎么会带你们到这里来?”黄衣人看出何小琢的疑虑表情,哂然一笑,“几位还是先请进吧,我自会告诉你们原委。”

何小琢见一脸微笑的黄衣人并无恶意,况且到此地步,人家刚刚把自己带离险境,又是好意相邀,也只有进去看看了。同时,少年人的好奇心也驱使着自己进去一探究竟。

伴奏何小琢的走进,原本黑暗的洞穴忽然燃起一盏盏烛火来,何小琢注意到,烛火均匀地分布在洞壁的四周,并没有人去点燃,而是随着自己一群人的走入自动燃起来的,将整个洞室照得一片通明。

石桌、石凳,石几,石床,甚至还有一座石桥,桥下一弯小溪蜿蜒从洞内流向洞外。

好别致的景致,何小琢不禁暗身感叹。

“请坐吧。”黄衣人很是客气,彬彬有礼而又不失分寸。

何小琢和傻子坐于石凳之上。

黄衣人一挥手,在何小琢面前的石桌之上,立刻出现三杯碧玉般的杯子,里面盛满清泉之水。

“渴了吧,请用茶。”黄衣人客气地礼让,随手端起一杯,一饮而尽。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也是在演示给何小琢看:茶中无毒。

傻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起杯来,一仰脖,一杯水一口见底,然后又把空杯送到黄衣人面前,意思很明白:没喝够,还要。

黄衣人微微一笑,挥手之间,又是一杯清水无声续上。

如此,傻子连喝五杯,这才拍拍肚皮,表示喝好了。

“请问你是?”何小琢终于问出心中的疑惑。

黄衣人一摆手,打断了何小琢的问话,却直接问何小琢道:

“你叫何小琢,是吧?”

“不错。”何小琢瞪起了眼睛,怎么这些人都这么问自己。

“道德玉真门门下弟子。”

“不错。”

“刚刚受到鬼煞门冰蛤煞雪冰寒的暗算。亡命到此。”

“不错。”何小琢惊异地站起身来。

“然后落入大邪魔恨破天的禁制之中。”

“正是这样,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一直在等你。”黄衣人说罢说站起身来。

“你是谁?为什么要等我?我们素不相识。”

“我叫黄祐,在此山修炼已经六百年了。”

“六百年?”何小琢惊奇地看着面前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他真的无法想象这样的面孔怎样和六百岁的年纪相提并论。

“不错。在恨破天没有来这里之前,我一直是这摩弥山的逍遥神。但他来了之后……”说到此处,黄衣人痛苦地摇了摇头,显然他对恨破天是既恨又怕。“所以我就发誓一定要刻苦修炼,早登仙道。但却始终无法突破最后一重登仙之界。直到有一天师傅告诉我,鬼*阴*门有一种秘法,可以帮助我突破这个境界。但我不是鬼*阴*门弟子,不可能得到秘法。正当我失望之际,师傅告诉我,鬼*阴*门正在追杀一个少年,如果谁能把那少年交给鬼*阴*门,谁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部秘法作为交换。”

又是鬼*阴*门!何小琢已然明白黄祐的意思。霎时间,洞内的空气又死一般地凝结了。

黄祐慢慢地转过身去,

“不错。鬼*阴*门要的人就是你----何小琢。”

第十六章 又陷狼窝 “所以你真正的目的不是想救我,而是想把我交给鬼*阴*门。”何小琢一字一顿地说。

“是的。为此在你们被恨破天困住之时,我一直在外守候。”

“守候那么久就是想把我们骗到这里来?”

“不错,在恨破天的禁制被破解之前,我只能等待。”

“现在你决定下手了?”

“为了我早成正果,我只能如此了。”黄祐斩钉截铁地说。

“你以为你能成正果么?”

“我必须要成正果!”

“那就由不得你了!”何小琢头顶火光一闪,梅心焰已化作一团烈火,直接向黄祐扑去。

但还是晚了一步,转过身去的黄祐身后突然冒出大股浓烈的黄烟来,瞬间弥漫了整个洞穴,一切都笼罩在那股浓烈的黄烟之中。同时,腥膻恶臭的气味扑鼻而来,令人顷刻头晕目眩,难以支持。

梅心焰大叫一声不好,再想找谁已是不可能了,只好收回火势,身体缩成一粒火珠,尽力向出口寻去。

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洞内的烟气终于散去,梅心焰方才从角落里闪出,刚才的汩汩浓烟,竟令这方寸之地伸手不见五指,看来黄祐的毒烟确实非同小可,而黄祐刻意把他们引到此处再放出毒烟,正好是利用这洞内封闭的空间,使毒烟不能轻易消散,看来真是早就经心准备了。

腥臭之味还没有完全散去,借着外面透进的一缕阳光,梅心焰惊奇地发现,除了地上趴着的傻子之外,何小琢,黄祐已是踪迹不见。

“小琢!小琢!”梅心焰大声呼喊着,但空空的洞穴之内,只听回声,却不见人影。

“傻子!傻子!”梅心焰叫了半天,傻子终于昏昏沉沉地醒来,满脸还在不住流着鼻涕和眼泪。

“小琢呢?你看到小琢没有?”梅心焰焦急地对傻子喊道。

傻子还处于懵懵懂懂之中,听到何小琢的名字,浑身一个激灵,立刻站起身来,但随即又摇晃着要倒下,勉强东倒西歪地站住之后,抖抖颤颤地将手指了指洞外。

梅心焰大惊失色,噌地一下,已掠出洞外。

摩弥山外。

一个面色红润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坐于山谷里的一棵古树下,面前一块青石板,上面摆着一个绿色的茶壶,一只绿色的茶杯,老者就在这树阴里就着茶水,自斟自饮,很是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

但细一观察之下,老者的眼神却是不时地向山谷深处遥望,红色的面容里隐隐有一种焦急之色,两条丝麻一样的白眉粗壮有力,但却难以掩饰眉下一双大大的鹰眼里偶尔闪现的厉芒。狮子鼻下,白胡须掩映之中,总是笑呵呵的一张嘴却是笑得机械,笑得夸张。因为就在此刻他自斟自饮之时,那张嘴也是机械地展现着微笑。身材不高,身躯发胖,一身灰色的对襟褂子,整洁地穿在身上。

老者再次把壶水向杯中倒去,这已是第五杯了,正常情况之下,那壶水绝不会超过四杯水,但老者随意地拎起,任意地倒去,壶中却总是有水流向杯中,老者便是这样沉浸于独斟独饮之中。

踢踏声里,一个少年正向这里缓缓走来,一身褴褛的衣衫,一头蓬松的乱发,一双露出脚趾的胶鞋,除了那双交替行走的双脚之外,再看不到身体的动作,就连一双大大乌黑的眼睛,也是一眨不眨地直视着前方,好象周围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白发老者早已听到这种声音的走近,但他无动于衷,依然悠闲地倒起他的茶来,好象并没有察觉少年人的走近。

任凭少年人走到自己的身后,然后停下脚步。

“我口渴了,能讨您一杯茶么?”少年人客气地说道。

老者沉吟了一下,正端着茶杯的左手停在空中,然后把右手轻轻抬起,轻轻按在壶盖之上,壶嘴中立刻喷出一条白色的水柱,呈现一条美丽的弧线向后面落去。

少年人一见水来,也不客气,仰起头来,对着那水线张开了嘴巴。

水线准确无误地流入少年人的口中,少年人贪婪地将水吸入嘴内,但也只是在喝下一杯茶的时候,少年人突然一声不哼地呯然倒地。

白发老者头也不回地微微一笑,顺势将还端在手里的茶水又轻轻呷了一口。

前方的山谷之中,终于急急地跑来一人,肩上还扛着一个人,此人健步如飞,边跑边不时地向后张望。

终于来到了老者近前。

轻轻地将肩上的人放下,然后对白发老者弓身施礼:

“师父,我把人带出来了。”

“黄祐,这次事情做得不错,为师一定重赏你。”白发老者终于开口说话了。

原来竟是黄祐的师父。而来者正是黄祐,他肩上扛的也正是已然昏迷的何小琢。

原来何小琢被恨破天困在薄膜禁制之中时,恰好被山中修行的黄祐撞见,他悄悄躲在树后偷听,终于知道禁制之内被困的那个小孩就是师父要自己一直查找的何小琢,立即将此事报告给师父迷蛊宗笑面毒蝎冷千宗。这才有了黄祐设计将何小琢引入封闭的山洞之中,再用自己特有的毒药迷倒何小琢等人,然后扛着何小琢来与山口接应的师父汇合。

这便是以往的经历。

但令黄祐想不到的是,师父刚才所说的竟是“为师一定重赏你。”

“师父,我要的是鬼*阴*门的秘笈,能够助我早成正果。”黄祐以期待的眼神看着师父。

“怎么,为师教你的就不能得到正果么?”冷千宗还是一脸的微笑,但于那微笑之中,已露出阴阴的煞气。

而一直处于激动之中的黄祐还没有发觉到冷千宗的这种愠怒。

“师父,弟子已经修了六百年,您就成全弟子吧!”说罢,趴在地上不住地给冷千宗磕起头来。

“这么说你是非要用这小子去换鬼*阴*门的秘笈了?”冷千宗不紧不慢地把一杯茶水咽进肚中。

“师父,你答应弟子的,不能不算啊。”黄祐再次地磕下头去。

就在黄祐磕头抬起之间,一道水珠精准地弹进了黄祐的口中,随即一股黑气从黄祐口中蔓延开来。

“师父,你……”黄祐用手掐住喉咙,惊谔地瞪圆一双不大的眼睛,另一手颤抖着抬起,指向冷千宗。

但只能指向了,烟气迅速地在他的体内发散,黄祐的脸开始痉挛扭曲,整个身体也痛苦地扭作一团。

随着烟气的发散,黄祐身上的衣服开始在黑烟中消散,一点点地化作虚无,而随着黄祐剧烈的扭动,他终于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地惨嚎,在惨嚎声里,他的身体逐渐变形,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终全部的衣服都已消失,原本光滑的皮肤也开始象烧焦的纸片一样开裂,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哀号,在黄祐逐渐烧焦撕裂的肌肤里,慢慢长出一团毛茸茸的棕黄色皮毛来,最后终于定格在一尺多长的一个动物形状上。

小头长颈,小鼻圆耳,一双小眼睛乌黑发亮,深褐色的颜面,嘴边一圈白毛,长腿长尾,四条小短腿,肛门处的腺体尤其发达。不是别物,正是一只黄鼠狼。难怪起名叫黄祐,谐音正是黄鼬。而迷倒何小琢等人的毒药,正是它放出的臭气。

黄鼬一旦现出原形,立刻趴在地上不停地抖动,两眼之中满是仇恨和恐惧。

“畜生,你不过是一个小黄皮子,也想寻得正果?别忘了,老子才是你师父,在老子还没寻得正果之前,你就别痴心妄想了。和老子争,老子现在就将你打回原形!”

冷千宗说到这里,又慢慢地呷了一口茶,很是得意地继续说道:

“告诉你,老子收你为徒,不过是利用你把何小琢这小崽子从恨破天手里弄出来,也省得老子去碰恨破天的晦气。说帮你换鬼*阴*门的秘笈你就信啦,告诉你,老子说话从来就没有算数过,再说了,就你这么一个小妖也配拿到鬼*阴*门的秘笈么?”

冷千宗终于赤裸裸地说出了自己的真正用意,作为迷蛊宗的长老,欺骗毒惑他人,不是羞耻,而是能耐。所以,冷千宗现在正是得意自己的计划成功实现之时,越是对黄鼬的羞辱,自己越是觉得快活。所以他反倒不想杀死黄鼬,留着它反倒是对自己手段的一个证明,何乐而不为呢?况且撒播仇恨之火,那正是迷蛊宗喜欢做的。就让这个小妖精去悔恨吧,哈哈哈哈,冷千宗一声浪笑,随手将黄鼬扫入山林之中,还能否活下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再次一抬手,还处昏迷之中的何小琢已被他悬浮在空中,

“小家伙,天下人都在找你呢。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啊,看来还是老子和你有缘啊,现在老子就亲送你上鬼*阴*门换秘笈。”

说罢,一股腥风骤起,两人倏忽不见。

草棵深处,一阵稀疏响动,少年人独自坐起,一口水从口中吐出,看着冷千宗远遁的方向,露出一丝冷冷的微笑,从草棵里昂然站起,大踏步走去。

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冷青锋。

第十七章 截击 古兰山,一座不高不大的山,但在方圆目力所及之地,它却是唯一一座高山,因为周围全是一马平川。它没有什么名气,平民百姓乃到高官大贵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名字,甚至就是山脚下居住的村民也只叫它东山,因为它就是在村子的东边。但在许多出了名的修炼界人物中,却很少有不知道古兰山的,因为你可以不知道古兰山,但你不可能不知道九幽谷,你可以不知道九幽谷,但你不可能不知道鬼*阴*洞,你可以不知道鬼*阴*洞,但你不可能不知道鬼*阴*门。因为当今修炼界的两座泰山北斗就是鬼*阴*门和玉真门。鬼*阴*门就坐落在九幽谷的鬼*阴*洞,而古兰山就坐落在去九幽谷的必经之路上。

其实也就是一座土山,漫山遍野全是树林,树林之中,挨满了坟茔,在本是一马平川的地形之中,这里确实是不错的天然坟场,历朝历代,这里已不知埋下了多少亡灵。

山的最高处,一堆堆荒芜的坟茔圈成一个很大的坟场,碎砖生苔,残碑零落。在坟圈正中,一场激烈的争吵还在继续。

“我说你的消息可靠不啊?在这里到底能不能等到他啊?”一个女人的声音甚为彪悍。

“再说我消息不可靠我掐死你?”男人的声音更是凶恶。

“那你来呀,看谁掐死谁?”女人的声音毫不示弱。

“二位别吵了,天天吵还没吵够啊?”又一个男人的声音不耐烦地喊道。

“嘿,你个小鳖犊子,老子还没和你算帐呢,你竟还放上屁了?”

“我说师叔,现在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算什么帐啊?要知道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蹦了我。要知道我们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截下那个臭小子来,换到师门秘法,这才是我们的分身之策。”

“只是在这里死等能不能等到人家呢?”女人的声音冷冷地说道。

“你这个臭蛇精成心和老子过不去是不是?告诉你我鬼*阴*门的联络暗语我都看不懂,我不白活这几百年了?”

“那也不一定?不白活不是把自己的命都混没了?”女人的声音依然很冷。

“你再说,看我不马上掐死你!你不也被人家拿了小命,还敢说老子?老子拿了命也是老不死。”

“好啦,二位,别吵啦,是你们二位也夺了我的命,我们也扯平啦,是不是?”

“谁跟你扯平?老子(老娘)恨不得马上就掐死你!”刚刚争吵的男女竟是异口同声地喊出来。

“好好,等你们都出去了我挨个让你们掐。现在问题是,假如那人来了,您的阵法管用不?”

“你个小王八羔子,现在还怀疑老子的本事?就怕他不来,那个臭蝎子,见了老子跑还来不及呢。”

“吹不吹牛到时了才知道。”女人依然不依不饶。

“你个蛇娘们……”

此时如果有人听到他们在坟场里吵架再看到他们本人,一定会当场吓死过去,因为吵架的声音是三个人,可在坟场之中,却只有一个人的身影。如果在大街上还可能认为这个人一定是个疯子在自说自话,但在坟场当中遇见这样的人,除了鬼,还会是人么?

当然是人,只不过不是普通之人,这个人就是老不死、李蓝旗、常小青的共同存在,在李蓝旗的身体之中一同存在的三者的灵魂。在与鬼剑阴无血的一番打斗之中,老不死一招将阴无血打得吐血逃去,再找何小琢时早已被常小青摄出危险之地,三个人再怎么激烈的争吵也都无济于事了,只好又是各怀心腹事地一路找来。

常小青想的是如何保护何小琢,老不死想到的是如何抓住何小琢去换秘笈,李蓝旗想的最是复杂,既想抓到何小琢,好在师门露脸,又怕抓到何小琢后又如何向师门解释暗算老不死之事。在没有想好确切的办法之前,只好能拖就先拖一下了。这样三个人一路吵吵嚷嚷,走走停停,反反复复,反倒落到何小琢后面去了。不过三人经过争吵,在一点上还是达成了一致,那就是修炼。若想解决目前三位一体的窘境,只有不断提高修炼的层次,才有可能再造真身。

如此一路修炼下来,修炼层次反倒突飞猛进。老不死自是这方面的鬼才,常小青的百年修为也自有独到之处,倒是李蓝旗大大拣了个便宜,原来的身体早已是脱胎换骨了,尽管这具身体早已不是他自己所有了,但他还是想找个机会一试身手的,想不到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老不死意外在山路的石头之上发现鬼*阴*门的暗语,迷蛊宗长老笑面毒蝎冷千宗已抓获何小琢,正送往鬼*阴*洞。机不可失,老不死这才星夜赶到去鬼*阴*洞的必经之路古兰山,就是想截下笑面毒蝎冷千宗。

冷千宗带着何小琢一路御风而行,由于是带着何小琢,所以速度慢了些,用了一天多时间才来到古兰山。

一见古兰山,冷千宗不禁心中暗喜,过了这里就是九幽谷了,那么就等于把何小琢安全带到鬼*阴*门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九幽迷魂法诀也就可以到手了,那可正是自己所修炼法门的捷径,否则靠自悟又不知还要悟到几百年方才开悟这第九重关口呢。

沉浸在这种喜悦中的他丝毫没有想到正有人等着他呢。

刚刚飞到古兰山的山顶,地下一圈坟墓之中突然升起八道眩目玄气,如八道冲天喷泉,直接将自己的四面八方锁死。

八道玄气冲过冷千宗的高度上空之后,又立即向中间弯曲,在中间交结成一点,一个黑色的圆球赫然而成,亮光一闪,黑色圆球直射下一道玄黄色的光柱,向冷千宗打来。

冷千宗大叫一声不好,手中的茶碗急忙向空中抛去,茶碗倒扣空中,瞬间变大,如一把大伞将他罩在其中。

玄黄光柱击下,正打在倒扣的茶碗之上,茶碗稳稳地将光柱托住,但巨大的压力吸收着地下坟茔里的阴气不断加持在八道玄气交结成的黑球之上,把他从空中生生逼到地下。

冷千宗不敢怠慢,右手一扬,茶壶嘴中喷出一条白色的水线,随着冷千宗身形一转,正浇在那八道玄气之上,八股烟雾腾空而起,顷刻消散。

冷千宗这才向对面看去,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抱着夹正冲自己笑眯眯地点着头,尤其在晶亮的的眼镜后那双阴险的眼睛,令自己看去也是很吃了一惊。西装革履,没系领带,白汗衫雪白,清瘦的身体,一副文质彬彬的派头,怎么看去怎么和修道之人都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但身体中一种说不清的气流却让人感到格外*阴寒。

这是哪路高手?在自己记忆中好象没有这样一号人物,但刚才展现的阵法却是诡异,难道是鬼*阴*门的人?不可能,鬼*阴*门的人怎么可能在自己家门口名目张胆地伏击自己?那不是明摆着与我们迷蛊宗决裂么?要知道迷蛊宗与鬼*阴*门两家可一直是盟友。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伏击我?”冷千宗定了定神,终于沉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伏击你了?”说话之人显然是李蓝旗。此刻他是不会暴露出鬼*阴*门的名号的。

“你?”冷千宗大是恼怒,难道现在年轻人都变成无赖了?

“小娃娃,不要不知深浅,今天不把这事情解释清楚,老子直接把你塞到你脚下的那座坟里去。”笑面蝎脸上愠怒一扫而过,很快又展现出一张微微发笑的嘴脸。

“老人家,干嘛发那么大火气。人家也只是随便摆弄个阵法,想逮个家雀什么的,谁知被你撞上了。”李蓝旗竟是无辜地一摊手。

“是么?”冷千宗已知对面之人是在成心这样对自己了,反倒压住了心头怒火,“那我就送你一只家雀如何?”

“好哇!”不知深浅的李蓝旗竟拍起手来。

“找死!”冷千宗暗哼一声,碧绿色的茶壶壶嘴已对准李蓝旗。

烟气缭绕,黑色的烟雾从壶嘴中缓缓流出,慢慢向空中凝聚,越凝越密,一袋烟功夫,一只巨大的由黑黑的烟雾结成的蝎子已张钳扬尾地在空中舞动起来,巨大的双钳如挥动两棵大树,长长的蝎尾如一柱卷动的龙卷风,张牙舞爪,直向李蓝旗扑去。

李蓝旗大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招法啊,太恐怖了些吧。不敢怠慢,赶忙掐动手诀,口念咒语,一条水缸粗的巨柱也顺即成形,煞时围绕巨柱是阴风怒号,鬼气森森,正是他用阴魂所炼制的迷魂杵。

“你是鬼*阴*门的什么人?”冷千宗大吼一声,不用看这迷魂杵,就从这森森鬼气,除了鬼*阴*门的人,哪有这么强的迷魂之术?

“不知道啊?”李蓝旗是准备无赖到底了。

“呵呵,小崽子,那我就拿你去问问鬼*阴*洞主。”

说罢,法诀掐动,空中张狂舞动的巨蝎双钳向下一挥,巨大的蝎夹就向李蓝旗夹来。

第十八章 恶斗 相比空中巨大的蝎影,李蓝旗就象苍鹰与麻雀的对比,巨大的蝎夹如果夹上,立刻会腰断两截的。

但李蓝旗总是要支撑几下的,否则不用说老不死,就是常小青也会把他看得扁扁的。

咒语催动之下,迷魂杵已长成几丈长的巨棍,迎头向巨蝎砸去,巨蝎也不在意,右边的巨钳举起,挡住迷魂杵的进攻,左边的巨钳依然向李蓝旗夹来。

迷魂杵与蝎钳在空中相遇了,本是两种阴气的碰撞,却瞬间擦出万点火星,滋滋一阵黑烟升起,一阵鬼哭狼嗥之音杂拌其中,迷魂杵与蝎钳互相接触之处,同时现出因碰撞与燃烧而形成的锯齿形豁口,但随着黑烟滚动,很快那破损之处又恢复如初。与此同时,李蓝旗横向里跃出,巨蝎左侧的钳夹一下夹在他身后的一株两人多粗的古树上,咔嚓一声,古树断为两截。

斜刺里李蓝旗一抬手,一道寒光直扑端着茶壶指挥巨蝎的冷千宗,冷月寒刀,看来李蓝旗一出手就把家底都拿出来了,而且也是他惯用的手法,一面佯攻,一面暗算。他心里盘算的很清楚,自己倾其所有的进攻,就象程咬金的三板斧,杀得住对手更好,杀不住对手,自有常小青和老不死顶着,自己也算热身了。反正有这两个家伙在,自己也不用担心。

“雕虫小技!”冷千宗冷笑一声,手指轻轻一点,空中巨蝎的长尾即灵便地甩出,尾尖一扫,将冷月寒刀扫个正着,冷月寒刀偏离方向,将一颗一人多粗的大树贯心而过,方才收住去势,再次飞回李蓝旗的手中。与此同时,巨蝎的两个大钳夹已将迷魂杵牢牢钳住,迷魂杵重夹之下,开始扭曲变形,被钳住之处,也深深瘪了下去,而此时最狼狈的则属李蓝旗了,呲牙咧嘴地拚命抵抗,使出全身功力,妄图加持迷魂杵做最后一搏,但冷千宗岂会给他那样的机会,手中茶壶壶嘴轻轻一扬,两只蝎夹同时发力,猛地把迷魂杵向上扯去,李蓝旗再想控制住迷魂杵已是太难了,迷魂杵直接撒了手,被巨蝎抛向空中。瞬间化作一道轻烟消逝。

“哈哈,小子,还有什么能耐?”冷千宗一捋苍白的胡须呵呵笑道,但立刻就收拢了笑容。

对面的中年人突然间仰头向上,一股蓝烟从口中快速冲出,转瞬凝结,一条足有十五米长的大蟒蛇横空出世,在空中盘旋飞舞,穿腾缠绕,不时张开大口,露出两颗细长的毒牙,长长的蛇信儿就从那毒牙间来回地喷吐着,与自己的巨蝎一般大小,隔空对峙着。

什么功法?难道这小子是鬼煞门的人?冷千宗一时间更是吃惊非小。迷蛊宗,鬼*阴*门,鬼煞门本是玩弄阴毒修行的三大翘楚,迷蛊宗以毒蛊见长,鬼*阴*门以鬼邪阴物见长,鬼煞门则以鬼兽见长。刚才李蓝旗的迷魂杵一看就知是用阴鬼亡灵所炼制,正是鬼*阴*门的法门。但如今这小子突然间又气化出这样一条蟒蛇出来,很象是鬼煞门的法门,但鬼*阴*门与鬼煞门向来是各有各的道场,各修各的门道,两者之间很少往来,可这小子怎么会同时寄出两个门派的东西呢?

“小娃娃,你是何人?”冷千宗大喝一声,此刻他很想知道个究竟。

“要你命的人!”一个女人的声音彪悍地喊道,常小青当然对伤害何小琢的人一腔仇恨了。

“你……”冷千宗已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那种微笑,相反一头雾水却是倾盆而下,刚才那个出自哪个门派的问题还没弄清了,突然间又出来个女蛇,实在让他更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了。

“遭打!”常小青从来不会啰嗦,咒语一出,空中飞舞的蟒蛇一头向巨蝎撞去,巨蝎见有物来袭,双钳一挥,直接钳向莽蛇的七寸之处,下手更为狠毒。莽蛇却异常灵活,身体一曲,已躲过这致命一击,一张嘴,一团黑烟黑雾缭绕,咝咝作响,向巨蝎头部砸去,巨蝎举起长夹,向烟球横扫而去,沉闷的一声撞击之音,一串长烟泛起,烟球被挡出十丈开外,正砸在一个荒坟之上,荒坟立刻由原本的土包变成一个大坑。巨蝎也大受震动,刚才还黑黑的巨钳表面,已被烧成一片灰白,显然还是吃了点暗亏。

常小青一见,立刻双手连摆,掐动真诀,空中莽蛇再次曲颈缩身,嘴一张,又一个烟球打出,巨蝎也不退后,再次举起巨大蝎钳将烟球打出,但刚一打出,又一个烟球又到了,赶忙再次挥钳打出,第三个烟球又到了……常小青很是聪明,只用烟球袭击着巨蝎,巨蝎只好挥舞双钳,极力将砸向自己的烟球打出,一场激烈的蛇蝎大恶斗,倒象是常小青在疯狂地踢着点球,巨蝎则象守门员一样疯狂地将点球扑出。十几个烟球过后,巨蝎的双钳之上已是伤痕累累,满是伤痕了。

冷千宗看在眼里,知道这么打下去,只是被动挨打的份了,常小青的狂轰乱炸,只要一个防守不当,就有被击中的危险,况且巨蝎双钳已明显受损,必须得改变策略了。想到此处,挥舞的双手忽然小指一弹,巨蝎的尾部已随风而动,细长的毒针隐隐放出寒光,出其不意突然间向蟒蛇七寸刺去,蟒蛇精芒一闪,已看清来势,眼见毒针已到身前,猛然间一侧身,一张嘴,一口向巨蝎的尾部咬去,巨蝎再想收回尾部已是晚了,咔嚓一声,蟒蛇细长坚锐的长牙正咬在巨蝎的毒尾之上,真是以毒攻毒,巨蝎一阵抽动,显然因受伤而感疼痛,但迅速挥起巨钳,此刻已没有烟球来袭,终于可以腾出它来进攻了,见蟒蛇一口咬在自己的尾部,也立刻将长夹钳在了蟒蛇的身体之上。尽管有着厚厚的鳞片护身,长夹还是挤碎部分鳞片透进了蟒蛇肉体之中,蟒蛇也不禁一阵抽搐。

如此,蟒蛇死死咬住巨蝎的尾部,巨蝎死死夹住蟒蛇的身体,双方谁也不松口,死死地咬夹住不放,剩下的就是看时间谁更能熬下去了,哪一方先挺不住了,哪一方也就率先玩完,或者是谁也不松口,然后同归于尽。

常小青是有一死的决心的,为了何小琢,她向来是舍命相护。但冷千宗可不想这么玩下去,巨蝎受损,首先会连累自己受到重创,这岂是儿戏?想到此处,左手的茶杯已无声抛出,一道直线直扑蟒蛇的七寸。蟒蛇身体被钳住,口中还死咬着巨蝎毒尾,想躲已是不可能了,想不到这些人类的修炼者怎么都会使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暗算呢?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巨掌凌空拍出,蟒蛇倏忽不见,李蓝旗已是独自悠然地背着手立在原地,双眼迷离地看着空中那只巨蝎,巨蝎还在困惑那长长的蟒蛇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更可气的是李蓝旗还能背着手笑呵呵地原地站着,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

冷千宗大是骇异,李蓝旗怎么可能在自己的重压之下全身而退?巨蝎和蟒蛇已经完全纠缠到一起,这小子又怎么能发出那么威力的一掌将二者分开呢?况且看刚才的交手,这小子很象修为也很是是稀松平常,怎么突然间又变了个人似的了呢。

冷千宗大是头疼,想的头疼。但就是想破脑袋他与不会想到机缘巧合,阴差阳错,眼前的这具人体之中竟然集结着三个人(兽)的灵魂,而且一个更厉害的角色还在等着自己。

冷千宗再次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人,还是那身西装,还是那副眼镜,还是那副文质彬彬的形象。

“你到底是谁?”冷千宗真的很想知道对方的身份,难道真的是自己闭关二十年的期间,修炼界又出了新的角色?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自己还是小心些好。

老不死自己不会报上自己的真名,那样老不死沦落到这样的天地实在是很没面子的事情,况且面前这个人还是自己的老对头,若知道自己从前可是没少戏弄这只笑面毒蝎。自己喜欢的是无法无天我行我束直来直去老子高兴爱谁谁的性格,偏偏这个笑面毒蝎却是天下第一大虚伪之徒,无论对你的真实态度是喜怒哀乐,他都会给你一副笑面,然后再悄悄地放出他的毒蝎,狠狠地蛰死你。一句话我老不死作恶多端也讲究的是酣畅痛快,你冷千宗无恶不作讲究的却是阴险歹毒,太算计没劲。于是,不爱算计人的老不死却没少的算计这位笑面毒蝎,但之所以能算计成功,还是因为老不死技高一筹的原因。如今老不死沦落成如此模样,岂能让这位故人识破自己的庐山真面?况且还是要从这位故人手里抢人过来?

“我是不知道啊。”老不死也学着李蓝旗的样子说道。

“看来你还是不想说了?”冷千宗真的无法再笑下去了,他现在很想马上就抓住这个人,然后立刻碎尸万断。

老不死突然想笑,别人认不出你,你却能认出他来,再好好地逗着他,看着他的喜怒哀乐,看来这个游戏也挺好玩。

第十九章 你是谁 但冷千宗可就觉得很不好玩了,明明是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怎么一会儿就又变个样出来了呢?自己眼看要把那个拿迷魂杵的家伙搞定了,结果却又变成了一个玩蟒蛇的,还险些着了它的道儿;眼看要把那个玩蟒蛇的弄躺下了,结果又出来一位,而且这人的招法还似曾相识,真是怪哉怪哉。

“我都说了是不知道,你还叫我说什么?”老不死说完这句话忍不住就想乐,“姓不名知道,这名字起得还真他奶奶的有水平。好玩,很好玩。”

“嘿嘿,那今天老子就好好陪你玩玩。”冷千宗用笑脸强压住愤怒,手中绿色茶壶往前一指,空中的巨蝎立刻再次扭动起来,挥舞双钳,向老不死夹来,

老不死哈哈一笑,“打架啊?老子最喜欢了”,挥手只是一招,空中一个巨大的手掌凭空而立,整个手掌足有一只蝎钳大小,但却只是手掌,看不到胳膊,不知道这手掌是怎么伸出来的。

其实这个手掌就是由无数的阴魂炼制,既可以幻化成形,又可以虚化遁身。由于是亡魂所炼制,所以一打出来,马上是一片阴风怒号,众鬼哀嚎之声,况且还全都是恶鬼,平时里还都想四处抓人磨人害人,今日一旦放出,立刻如饿狼一般贪婪地寻找着眼前的猎物。不用打出,单从这无数恶鬼咆哮哀嚎的场面已足够令人心惊胆裂的了,何况此刻还凝结成拍人的手掌。

“阴魂掌?”冷千宗一见如此的手掌出现,急忙收住巨蝎的进攻,自己身体也退了一步,不无惊愕地大声问道:

“你是阴魂散人鬼不让的什么人?”

“鬼不让?”老不死故意顿住身形,佯装一副思考的样子,

“鬼不让是谁?打架就打架呗,你提什么鬼不让干嘛?他是你爹?还是你大爷?”

手捻长须,上下不住地打量着面前之人。

“嘿嘿,小娃娃,少耍贫嘴。如果你告诉我你和鬼不让的关系,也许老子还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对你手下留情,否则……”

“否则怎么样儿?”老不死听到冷千宗提到手下留情,不禁心中好笑,这个毒蝎子明明是不敢得罪自己才这么说的,却不知面对的正是自己,看来这个游戏真得好好玩玩了。

“否则就莫要怪老子没有提醒你了,老子会成全你成为我这毒蝎中的一部分。”冷千宗依然悠悠说道,但语气中已是杀气森然了。

“嘿嘿,那就看你的本事了。”老不死不以为然地翻了翻白眼。

“老子最后问你一遍,你是谁?”

“姓不名知道,不知道!”

“死去吧!”冷千宗手腕一振,壶嘴中浓烟再起,空中巨蝎象被抽了一鞭,一声怪唳,双钳对准老不死的腰部,再次掐来。

老不死冷笑一声,也不躲闪,手指一弹,空中巨手单掌一立,直直地向巨蝎的头部拍去。手掌之后,一条长长的胳膊迅速增长起来,将巨掌推向前去。更为恐怖的是,胳膊还在加长,转眼之间已超过巨蝎之钳的长度,这样如果双方还是保持着这样的进攻招式和速度,巨蝎之钳还不用到达老不死之时,恐怕就要首先被老不死的一掌拍碎头部了,任何一个人也不会这么坚持下去的。

冷千宗当然也不会这么坚持,双钳回收,直接来钳夹奔袭而来的手掌,手掌灵便地闪过这一抓,缩回之后,再次横向劈来……

如此钳来掌去,漫空之中,两块巨大黑云缠斗在一起。一个是掌势如飞,阴森霸道兼凌厉,一个是双钳如剪,凶猛歹毒并杀气,小小的古兰山上,阴风怒号,百鬼悲啼。好一番腥风膻气,好一场惊魂恶斗,直打了一个多时辰,竞没分出输赢胜败。

冷千宗暗自焦急,毕竟他被这个神秘的怪人劫住,还不知这怪人是否有后援,所以现在必须得速战速决,只要自己进了九幽谷,就没人敢动自己了,作为鬼*阴*门的盟友,他到了鬼*阴*洞怎么说也是客人的。

想到此处,已是双掌连挥,同时掐动真诀咒语,巨蝎受命,双钳分开,从不同的角度发出攻击,那只巨手在双钳围攻之下,攻击力明显减弱。

“行啊,听说这小子闭关二十年,现在看这二十年是没白闭关。”老不死不由得在心里暗叹,当下也不敢大意,左手向空中连抓三下,又一只大手已然形成,直向巨蝎的右钳攻去,双掌双钳开始捉对厮杀,一阵天昏地暗之后,还是难分上下。

嗖的一声如哨传来,接下来一点寒光直刺老不死面门,巨蝎锁链似的长尾露出毒针,从空中直接向陆地上的老不死刺来。老不死早有准备,双手兀自掐诀翻动,见毒针已刺向自己,也不用手,一张嘴,口中竟吐出一只小手来,小手见风,迅速壮大,又是一只巨掌已牢牢地封住了自己的门户。

蝎尾毒针也不减速,依然直接地刺向老不死,看来是义无反顾地要穿透这第三只巨掌了,巨掌突然往下一沉,让过毒针,又立刻从下向上向蝎尾砸去,巨蝎一阵摇晃,在蝎尾被砸向天空之际,迅速又收回阵势。蝎尾如绳枪一样,再次盘回,蛇一样又开始新一轮的进攻,战场上一下子又变成三只手对双钳一毒针,激烈程度已进入白热化。

冷千宗见还是纠缠不下,不由一阵焦躁,口中一运真气,扑的一声,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正好喷在壶嘴里丝丝冒出的黑烟之上,黑烟立刻将血液吸收干净,一线激流直接补进巨蝎的身体,如一针兴奋剂,巨蝎立刻再次放大一圈,摇头摆尾张牙舞爪疯狂地扑向三只巨手,原本一团黑气的身体,已隐隐泛出殷红的血色。

“好小子,你和我玩真的!”老不死一声闷哼,“老子也让你见识见识老子的手段。”说罢,双掌连推,将原本上下翻飞的三只手掌排山倒海般一齐推向巨蝎,就在巨蝎招架之时,双手齐伸,口吐黑烟,第四只手又凌空化出,比前三只不同的是第四只手并不象先前那三只手的浓黑,而是乌黑发亮,如同闪亮的黑金一般,箭一般直接窜向空中,飘到巨蝎的上方再上方,又迅速放大,形成遮天盖地的一掌,从遥远的高空,直接拍下。

风云突变,冷千宗大惊失色,这一掌一出,冷千宗迅速一个转身,手中茶壶拽住巨蝎,一齐向横斜里窜去。

一声撼动山岳的巨响,刚才冷千宗所占之地已被这一掌打出一个水库一样的深坑出来。

冷千宗呆愣愣地看了看对面与自己打斗了半天之人,又环视了四周树林坟冈,四处搜巡之后,突然大叫:

“老不死!鬼不让!阴魂散人!你给我出来!出来!”

老不死的阴魂掌他是再熟悉不过的,而能将阴魂掌打出如此威力的,除了老不死还会有第二人么?但眼前之人除了掌法象老不死之外,怎么也不象那个长得瘪巴巴的枯老头子。想起老不死曾经没少和自己玩这种恶作剧,他再次想到这老不死肯定又是躲在哪个角落向自己下着黑手,面前这个年轻人只不过是他用来吸引自己的钓饵罢了。

“喂,你喊谁?找帮手么?一下就喊三个帮手啊?”老不死当然明白冷千宗的意思,故意气着冷千宗。

冷千宗也不理睬老不死了,还在四处寻找着,嘴里继续喊着:

“老不死!鬼不让!阴魂散人!你给我出来!出来!”

老不死强忍着坏笑,就差趴在地上捂着肚子笑翻了。这个冷千宗还真是被自己戏弄怕了,反而连真的假的老不死也认不出来了,想不到现在这样也这么好玩。

但老不死忘了,别说是冷千宗,就是再换个别人,谁又敢认得眼前这个一会儿是笑面阴险的李蓝旗,一会儿是残暴恐怖而又爱子如命的蟒蛇精,一会儿又是阴阳怪气装傻充愣的老不死的“怪胎”到底是何许人?

不知道。恐怕连他们自己三个家伙也很难说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你是谁?告诉我,你是谁?”冷千宗的声音已有些颤抖了,用颤抖的手指点指着面前这人。他突然感到一种恐怖,面前之人就是老不死,可老不死怎么会变成这样?是老不死的修为又恐怖地提高所致?还是谁又有恐怖的力量将老不死变成这样?那后者将更加恐怖。

“告诉你多少遍了,你这人怎么这么不长记性呢?不知道!姓不名知道,老子叫不知道!知道不?”老不死依然装着无赖。

“好好好!今天就不管你是不知道也好,还是老不死也好,今天我先不和你计较,你把路闪开,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如何?”冷千宗显然不想再纠缠下去了,现在情况不明,还是先走为上,不能耽误了正事。等到了鬼*阴*洞,办完了正事,再讨个解释也不迟。

“你看你说的,独木桥怎么走啊?前面还有我,何况你还带着个孩子?”老不死成心要戏弄冷千宗了。

“看来你是成心要打到底了?”冷千宗终于心头火起,刚想发作,突然间想到何小琢,老不死刚才提起孩子,他才意识到打了半天,也忘了这孩子,连忙向刚才放何小琢的草棵看去,这才吃惊地发现:何小琢已踪迹不见。

第二十章 螳螂扑蝉 能够在老不死和冷千宗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何小琢弄走,这人绝对是个绝顶高手,尽管老不死和冷千宗因为酣战而忽略了何小琢,但这人的实力同样不可低估,因为老不死和冷千宗可是迷蛊宗和鬼*阴*门长老级的人物。

的确,这个人非同小可,不但趁老不死和冷千宗打杀之际偷偷摄走何小琢,而且老不死来到这里截击冷千宗也正是他布下的局。

这个人便是鬼*阴*门十二散人中的第三位,拂魂散人血拂尘尹天化。

那天鬼剑阴无血与那个奇怪之人的一场大战,尽管当时自己并没有到场,但事后他亲自去查看了那里打斗的痕迹,惊异之余,他可以肯定那里被拍碎的一块石头上留下的掌痕绝对是阴魂掌。这就和老不死有着撇不清的干系了。而鬼*阴*门好久已经没有老不死的消息,如今阴魂掌的突然出现,老不死也就若离若现了。

但一路查下去的结果更是使他大吃一惊,他所见到的这个使阴魂掌之人和老不死绝对是天壤之别,更出奇的是此人还会打出迷魂杵,若知道迷魂杵可是老六迷魂散人肖上空的看家本事,尽管此人功法还是十分有限,但从他能一人兼会两种鬼*阴*门的手法看,恐怕除了鬼*阴*门的洞主之外,再不会有别的人了。因为凡是进入鬼*阴*门的人,师父只会传授他一种法门,不会再教第二种,这是鬼*阴*门的规矩。这也是在自己成为鬼*阴*门的散人之后方才隐约听说其中的原委。

据说当年鬼*阴*门曾出了个绝世鬼才,此人天生异禀,好学成痴,一人身负十五种鬼*阴*门绝学,绰号万花道人。但却在上一劫阴阳大决之时,被玉真门一禅使者一剑穿心而亡,导致鬼*阴*门的惨败。而一禅使者学的不过是玉真门最基本的三皇剑,一生一世只练三皇剑,最终达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境界。但万花道人却把一生的时间平均分配到十五种绝学之上,最终却都没能入臻化境,结果是在占尽上风的万种气势中被人家一剑穿心。从此鬼*阴*门明文戒律,入鬼*阴*门,只能研习一种功法。但他更清楚,鬼*阴*门的修炼法门都是以阴魂为主,练成任何一种阴魂功法,都要经至少二十年的筑基才能入门,又哪有时间再行筑基?

偏偏自己追查的这个人会两种鬼*阴*门的功法不说,还会蛇精一样的妖术,这就更匪夷所思了。因此他也不敢冒然断定这个人是不是老不死或是老不死的化身了。

但天赐良机,这个人也在追踪何小琢,而且在摩弥山,追踪同一个目标的冷千宗也到了摩弥山。一个计划因此在他的心中诞生了。

先让冷青锋,(自己已经决定将他收入门下)接近等待黄祐的冷千宗,故意假装喝下冷千宗的毒水,从而装死探听出冷千宗已经得手,再把鬼*阴*门的暗语留在老不死的必经之路上,告诉他冷千宗已经得手,老不死果然立即去古兰山截击冷千宗,而自己正好在二人醋战之时,神不知鬼不觉摄走何小琢。

这样做可谓是一石三鸟:一、试探那个怪人是否识得鬼*阴*门的暗语,如果能识出鬼*阴*门的暗语,那这个人肯定和鬼*阴*门难脱干系,说不定就是老不死;二、让这样一个人截击冷千宗,冷千宗就是想到是我们鬼*阴*门的人抢了他的功劳,也无法说清;三、趁这两个人争斗之时,自己正可以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的做把黄雀。

计划算计得严丝合缝,进行得也按部就班,看着自己摄来的还在昏迷之中的何小琢,此人终于转过身来,黑颜黑胡,鹰眼鹰鼻,手持一把血色拂尘,正是鬼*阴*门十二散人中的第三位拂魂散人血拂尘尹天化。

而此刻在他身后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冷青锋。

“青锋,现在我们可以回鬼*阴*门了。”血拂尘不无得意地说道,拿下何小琢,自己在洞主面前自会另眼相看,再换来无上秘法,那来日的修为很快就会突破这散人的层次了。

“是,师父。”冷青锋答应一声,刚欲转身,空中却有一个声音从土坡后传来。

“慢着!”一个人不紧不慢地从土坡后走出。白须白发,虎目龙形,一身浩然之气,正是圆盘仙罗方广。

血拂尘微微一怔,立刻煞气顿生。

“圆盘仙,还真难为你了,在这里等很久了吧?”

“哈哈,若说还是你老兄了解我啊。不过也没等你多久,从你去古兰山偷人的时候我就到了,看你把宝贝徒弟安排到这里,想你一定会回来的,若不你宝贝徒弟被别人领走了咋办?”圆盘仙不冷不热地回敬道,话中却是柔中带刚,绵里藏针,言外之意就是你抢了别人的徒弟,我也会抢你的徒弟。

“谁敢?”血拂尘黑眉倒竖,浑身中立刻透出一股幽幽的煞气来。

“嘿哟哟,血拂尘,只许你抓别人的徒弟,就不许别人抓你的徒弟了?哪来的道理?人家也是和你学学嘛!”圆盘仙依然是不温不火。

“罗方广,今天你可是铁定上门寻事了?”血拂尘阴阴地问道,话中自是暗示你现在是在我鬼*阴*门的家门口。

圆盘仙故意回头望了一眼九幽谷的方向,哂然一笑:

“九幽谷鬼*阴*洞,是到你家啦。按理呢你这地方我是不稀罕来的,臊!全是腥臊之气啊。所以呢我就想不能让人家这么大点孩子也被这种腥臊之气熏着是吧,所以呢我得把他接走。”圆盘仙一捋长须,一脸的微笑。

“青锋,你先把人带走。等我把这老小子打发了再去找你。”大战在即,血拂尘反倒平静下来。

冷青锋会意,向后一挥手,一个人连滚带爬地从一个土坑里爬出,直奔冷青锋的脚下一趴:

“主人,有何吩咐?”正是宋军。

“背着他走。”冷青锋命令。

“是,主人。”宋军答应一声,背起何小琢跟在冷青锋的身后直接向场外走去。

圆盘仙微微一笑,不为所动。

看着冷青锋他们走去,血拂尘方才转过身来,

“罗方广,上次我们没分出胜负,今天不见胜负绝不罢休。”

圆盘仙依然是微笑,同时示意血拂尘看看冷青锋他们走去的方向。

血拂尘抬眼看去,冷青锋他们已走出快50米远了,但却无法再前行了,一片10米多高的光幕无声无息地长了没来,挡在了他们的前面。不用说,圆盘仙早已布好了阵法,冷青锋他们出不去了。自己刚才是从空中进来,所以也没有注意到这道阵法,现在看这道阵法也主要是防止冷青锋带走何小琢的,因为冷青锋他们还不会御风飞行之术。

冷青锋扭回头来,带着背着何小琢的宋军又一步步走回来,直接走向隔空对峙的两人,低着头,也不发话,一副很沉闷的样子,宋军背着何小琢紧跟在他的身后。

终于走到了圆盘仙与血拂尘对峙的中央,背对着圆盘仙。

突然间一抬手,身后一挥,漫天光影如无数芒针一齐飞向圆盘仙,就连血拂尘也是吃了一惊,想不到冷青锋会对圆盘仙突施杀手,动作之快,心思之狠确是超人意料。

其实这也正是冷青锋的性格,只要是挡我路者,老子遇人杀人,遇佛杀佛。管你能耐是否比自己高出多少?老子照样敢杀!

圆盘仙当然一直处于防备之中,但他防备的是血拂尘,没想到这个孩子会突然发难,惊愕之余来不及细想,圆盘早已闻风而动,形成一道巨大的盾牌,罩在空中,丝路花雨的万千芒针打在上面,泛起无数轻烟,顷刻消失。

血拂尘看准时机,血腥拂尘凌空而起,万千拂尘丝如一头乱发扎散开来,遮天蔽日,向圆盘仙没有防御的头顶袭来。

圆盘仙暗叫不好,此刻圆盘已经寄出,正是自身空虚之时,只好移身换位,向左侧急掠而过。

血色拂尘如无数钢丝,深深扎入圆盘仙刚站过的地方,尹天化一声长啸,血拂尘凌空抓起,带出巨大的土石如山崩楼塌一般从空中纷纷洒落。

圆盘仙的身形还没站稳,万千毫芒组成的光球已再次袭来,冷青锋的修为虽然有限,但每一招每一式却都是拚死袭来,不留后手,绝死攻击,这就是冷青锋,尽管修为有限,却绝对是义无反顾,以死相搏。这种敢死的劲头在圆盘仙面前也是毫无惧色。

圆盘仙痛苦地摇了摇头,看来一个魔头就要这样诞生了。也罢,也莫怪山人手下无情了,今日除掉你这个小魔头,也省得二十年后的江湖再是腥风血雨了。

想罢此处,银须一摆,剑指一竖,圆盘迅速变大,如飞蝶一样高速旋转起来,发出刺眼的光芒,直向冷青锋逼去。冷青锋兀自不退,丝路花雨疯狂地打在圆盘之上,但却如霏霏细雨,打落尘埃,只是溅起一点烟花,便无声消失。而圆盘仙的圆盘已旋转着向死命相抗的他撞来。

第二十一章 斗战 眼看拚命相搏的冷青锋就要在圆盘仙的圆盘之下丧命,带血拂尘从空中如电而至,一团血雾撞在圆盘的光雾之上,平空里一声炸雷,如大地突然开裂,地狱之气喷射而出一样,诺大空间瞬间被光气所罩,一片烟雾将世界一下子变成变成漆黑,然后是一片死寂世界。

待烟雾散去,冷青锋看到血拂尘与圆盘仙已杀至空中,黑雾白气在空中你来我往,杀得火热,而空中也是风云突变,原本的丽日晴天,现在却被一片战云笼罩,看不见阳光,仿佛又有一个小世界将这里完全封印。

“青锋,先杀了那小子,以绝后患。”云层中忽然传来血拂尘阴森的声音,是在命令冷青锋杀掉何小琢了。

“你敢?你敢杀了何小琢,我一定也杀了你的冷青锋!”圆盘仙立刻回应,但此刻他已分身无力,自己与血拂尘本来就是旗鼓相当,但血拂尘却有个小帮手在,自己要保护的何小琢却还在昏迷之中。

血拂尘也正是看清了这一点,自己抵住圆盘仙,正好可令冷青锋对何小琢下手,一旦何小琢死去,虽然不象抓回去那么光彩,但任务也算基本完成了。同时,冷青锋对何小琢下手,圆盘仙不可能不救,那时也正好寻找他的破绽,此乃一石二鸟之计。

冷青锋听了血拂尘的指令,二话不说,双手一挥,丝路花雨在手边形成一道美丽的光环,就要打出。圆盘仙大怒,左手一挥,圆盘抵住血拂尘,右手一抓,从云层中伸出手来直向地面的何小琢抓去,意图将何小琢抓开。但血拂尘岂能错过这样的机会,他让冷青锋杀何小琢正是为了创造这样的机会。

当下双手劲力齐发,贯注全身之力于血拂尘之上,血拂尘随着圆盘仙下落之力,重重撞在圆盘之上,圆盘刚才本也是个虚招,经此一撞,立刻被撞飞,反震之力呯然一声,撞在圆盘仙的手上,圆盘仙如断线风筝,直接撞向地面。血拂尘见得手,流星赶月般突飞而至,抬手处就要再施杀招,此时的圆盘仙已经控制不住下坠之势,更还哪有还手之力。

冷青锋已将手掌抬起,对准地面的何小琢。

千钧一发之际,冷青锋突然发现躺在地上的何小琢猛然间睁开眼睛,还没等冷青锋惊醒过来,手中一道淡蓝色的光芒劲射而出,冷青锋骇然的一闪,那道蓝光就在他眼前射过,不是向他,而是直接打向空中。“石破天惊”,破天剑法最威猛的一式,惊泣鬼神,如飞而至的血拂尘连续向后翻了三周,才躲过这凌厉威猛的一击,额头已是惊出一下的冷汗。

与此同时,圆盘仙已控制好身体,如燕翼掠水一般,将何小琢揽在怀中,急飞而去,同时一道白光在冷青锋身前闪现,冷青锋大叫一声,直飞出去,噗通倒地。

“青锋!”血拂尘惊叫一声,扑向冷青锋。

只此一个起落,圆盘仙与何小琢已远遁而去。

何小琢的突然间苏醒,应得益于冷千宗的算计。黄鼬利用自己特有先天玄毒迷倒何小琢后,交给冷千宗,但黄鼬的毒只是一种迷药,一定时间后,药力就会自己挥发掉。为了怕何小琢醒来,笑面毒蝎又给何小琢下了毒,但他太自负于自己的用毒手段,只给何小琢下了一天一夜的迷药,这样正好是他到达鬼*阴*门的时间,那时正是鬼*阴*洞洞主接见自己之时,那时何小琢也正好醒来,那时也让鬼*阴*洞主见识下自己的手段。如果在鬼*阴*洞主面前让这老人家看到我堂堂迷蛊宗的长老抓个小孩还要用毒,那不是太掉价了些?

不过冷千宗的用毒手段确实炉火纯青,何小琢确实在他设计的时间苏醒了,只是他没有算计到会有人在古兰山截击自己,更没有算到还会有人在自己苦战之时摄走何小琢。

何小琢刚一睁眼,就看到一个黑颜黑面的熟悉面孔正从天而降,正对一个自己熟悉的白发白须之人痛下杀手,来不及细想,三皇剑功力发出的破天剑法抬手打出,就是刚才那一幕。

而圆盘仙方天广所看到的却冷青锋手里正蓄势待发的丝路花雨,来不及细想,随手打出一道剑气去阻挡冷青锋施向何小琢的杀手,导致冷青锋的丝路花雨虽然也出手了,但却刚一出手就重重撞在了圆盘仙的剑气之上,哪里是一个水准的较量,冷青锋立刻被重重地震飞了出去,而圆盘仙也趁此时机,抓住何小琢迅速远去,毕竟是在鬼*阴*门的家门口,这里岂是久留之地。

血拂尘疯狂地扑向冷青锋,再看冷青锋已被震得口吐鲜血,赶忙伸手探了探鼻息,又号了会儿脉门,方才放下心来,看来只是皮外伤,被震了一下,多亏体内天狼之芒的护祐并无大碍。但看着已早无踪迹的圆盘仙与何小琢,不由得大是跺脚,到手的肥肉就这样飞了。

一黑一灰两道云团如飞而来,但眼看就到眼前,黑色云团突然转向,一个急拐弯,直接向西方遁去,血拂尘刚一疑惑之际,灰色云团已飘然而落。

“拂尘老兄,怎么是你?”云团一收,笑面毒蝎已悠然现身。

“原来是天宗老弟,你怎么也到了这里?”血拂尘明知故问。

“我也?难道还有别人也到了此处?”笑面毒蝎精于算计,一下抓住血拂尘的话头。

“这个……”血拂尘自知失言,但只是一顿,立刻计上心来,无奈地耸耸肩,遥空一指道:

“唉,跑啦!”

“跑了?谁跑了?”冷千宗惊异地问道。

“圆盘仙罗方广。”血拂尘愤愤地道。

“罗方广?”冷千宗也是吃了一惊,罗方广的修为已达散仙之境,所以才有圆盘仙之称,他今天的突然出现,难道何小琢是被他弄走?

“拂尘兄,你是怎样遇见他的?”

“唉,说来话长。”血拂尘一声长叹,“我本来带着徒弟云游归来,准备回九幽谷,未想在这里却突遭这家伙的暗算,还将我的徒弟打伤,着实可恨。”说罢悲伤地看了冷青锋一眼。

“那么你看他是孤身一人还是另有帮手?”冷千宗焦急地问。

“没有别的帮手,只带着一个孩子。”

“还带着一个孩子?那孩子长得什么样?”

“浓眉大眼,还能打出威力十足的三皇剑。”

“原来如此!”冷千宗不由得跳脚大骂,话到此处他已认定圆盘仙就是偷走何小琢之人了。

“千宗,怎么回事?”

“拂尘兄,你有所不知,那个小孩正是你们鬼*阴*门悬赏捉拿的何小琢,本来我已将他拿获,未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将我死死缠住。定是那罗方广,趁我们打斗之时,将那个何小琢救走。”冷千宗也是一脸的愤愤。

“拂尘兄,你告诉我罗天广逃向何方?我一定要把他追回来。”

“慢着,想他这阵也跑远了,这事儿我们从长计议。你刚才所说的那个半路程咬金又是怎么回事?”

“咳,拂尘兄你有所不知,今天我可是遇到个头等怪事。我先问你,你们鬼*阴*门阴魂散人鬼不让你最近可有他的消息?”

“怎么?你见到他了?”血拂尘故意反问道。

“起初我也以为是他,但却又不是他。但除了他又会是谁呢?真是不知道不知道了。”冷千宗不住地大摇其头。

血拂尘不禁偷偷暗笑,此刻也许只有他才能理解冷千宗的那种困惑了。

“那后来呢?那人现在何处?”

“后来我们见小孩已经没了,还打个屁啊,就都在寻找那小孩的踪迹,就在这时看到了你这里有打斗的迹象,就一齐赶了过来,但不知怎么他又突然走了。”

血拂尘暗暗点了点头,看来这个人一定也是不想见自己才突然离去,那么这个人肯定和自己也有着某种渊源了。

两道青光又已如飞而至,眨眼已到面前,轻轻降到平地之上,一个是白面书生模样,一脸白皙,秀目高鼻,一头乌发披散于后背之上,手持一管古铜色的长箫,一副风流倜傥的俊朗模样;一个是方头方面,大眼狮鼻阔口,高颧骨,宽肩膀,大手大脚,手里拿着的却是一条结实的锁链,一副粗壮厚实的壮汉模样。不是别人,正是鬼*阴*门十二散人之老四追魂散人孟千秋与第五位夺魂散人厉长风。

“老四、老五,你们怎么来了?”血拂尘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明白过来,自己与圆盘仙的一番打斗不可能不惊动谷里,这哥俩肯定是为此事而来。

“三师兄,刚才这里是你在与人打斗?”二人看到笑面毒蝎冷千宗也在,稍显惊愕,继之一拱手,算是见礼了,冷千宗也赶忙还礼。

“不错,可惜还是让他跑了。”血拂尘懊丧地咬了咬牙。

“谁?”

“圆盘仙罗方广,还偷走了我刚刚抓来的你们鬼*阴*门要的何小琢。”冷千宗急忙抢先回答,尽力寻找着同盟。

二人把疑惑的目光看向血拂尘。

血拂尘默默地点了点头,把向冷千宗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师兄,这事不能这么了了,我们马上去追,一定要将这老小子拿回。”

血拂尘点了点头,“也好,你们先行,我安置好徒弟后,随后就到。”

“我也去追!”冷千宗赶忙说道。

三道光芒腾空而起,一闪即逝。

第二十二章 疗伤 何小琢自觉耳畔风声嗖嗖,身边云朵不住地向身后飞去,脚下山川、河流、城市都如这过眼烟云,眨眼之间,已抛到脑后。此刻,他和圆盘仙就站在圆盘仙的圆盘之上,此时的圆盘已放到两米的直径大小,在空中快速飞行,立于圆盘之上,正如立在船上,稍微有一些飘荡的感觉,但却是非常的稳定,若不是周围的景物正向后飞逝,还真不敢相信圆盘是在高速前进着。

飞蝶,自己现在乘坐的真的就是一个飞蝶呢,只是不知这和外星人的飞蝶是否一样,如果地下之人看到自己这么飞过,是不是又该多了一条发现ufo的信息了?想到此处,何小琢不禁嘿然一乐。

圆盘仙盘膝坐在圆盘中央,双目微闭,嘴角轻动,正在念着某种咒语,但脸上似乎有一种淡淡的焦虑,额头上已经有汗珠不断渗出,想不到驾驭飞盘是如此消耗功力,何小琢心中不禁暗自兴叹。但很快他就发现了异常,圆盘仙的嘴角流下了一抹殷红的血来,何小琢大是吃惊。

“前辈,您……”何小琢正待问下去,圆盘仙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同时继续全力驾驭着圆盘飞去。

但何小琢已经看出,圆盘仙受伤了。而且伤得还不轻,现在只是在硬撑着全力驾驭飞盘前行。

其实圆盘仙受伤正是缘于刚才冷青锋欲对何小琢痛施杀手之时,他全力来救,结果被血拂尘乘虚而入,全力的一击,失去重心险些跌落尘埃,表面看只是从空中落下,但实质已被血拂尘重重的撞击震伤,若不是冷青锋当时也被自己震伤,那恐怕他与何小琢就很难这么全身而退了。

终于,圆盘仙再难以坚持,一口鲜血猛地吐了出来,飞盘立刻一个倾斜,何小琢险些从飞盘之上跌了下去,但飞盘很快又被控制住,向下一歪,飞快地向远处的一块树林掠去。

本已身受重伤,再加上连续地这么长久飞行,圆盘仙终于也是体力不支了。在古兰山下的一战,等于在鬼*阴*门家门口向鬼*阴*门的挑战,肯定会惊动鬼*阴*门的人出来,所以圆盘仙尽管已是受伤之身,但必须保持全速的飞行,尽快离开危险之地,这也导致了伤势的加重。

圆盘剧烈地震动着,最后终于是歪歪斜斜地撞向地面,眼见就要撞于一棵两人粗的大树之上,何小琢来不及想的太多,抱住圆盘仙纵身跳下圆盘。轰隆一声,失去控制的圆盘直挺挺地撞在两人粗的大树之上,将大树拦腰截断。

“前辈!前辈!”何小琢也顾不得别的,只把圆盘仙抱在怀中,大声呼唤着,良久,圆盘仙方才睁开眼睛。

“小琢,我怀里有丹药,给我吃下。然后到外面为我护法,我要调息。”

“好,前辈。”何小琢答应一声,迅速从圆盘仙的怀中掏出一个小袋子来,取出一料黑色的丹丸送入圆盘仙的口中。

服下丹药之后,圆盘仙立刻双膝盘定,开始运气调理。股股白气从体内升腾。

何小琢悄然退出,迅速在圆盘仙练功之地布下奇门遁甲的隐遁阵法,然后飞身上树,将自己隐藏在密叶深处,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这样一等,很快就是两个时辰过去了,天也黑了下来,何小琢看看自己布置的法阵,里面还是一片安静,真不知圆盘仙现在怎么样了,伤是否已经疗好?但想想既然里面没有动静,那也许还正在治疗之中,何小琢只有等待,耐心地等待,同时注意外界的情况,确保在圆盘仙运功疗伤之时,不能被外界的因素所打扰。

但有时却正是怕什么,什么就会来。尽管脚步声很轻,呼吸声更是均匀平静,但何小琢已经感觉到了,来人了。

一身黑衣,身形削瘦,脚步轻盈,却是健步如飞。很快就已走近了,一脸冷峻,浓眉,大眼,单眼皮把眼睛遮住了一半,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却隐隐透出一股寒气。鹰勾鼻,如弓的薄嘴唇,高大突兀的喉结,瘦削的身体,但却是硬朗敏捷,原来是他。

鬼剑阴无血。

阴无血怎么到了这里?原来是因为老不死的一掌,直接把他打进了疗伤养伤的时间里去了,所以才晚到了摩弥山,也看到了血拂尘留下的何小琢已被笑面毒蝎冷千宗所抓的信息,急忙也往鬼*阴*洞赶来,半路上却遇到了四师伯追魂散人孟千秋与五师伯夺魂散人厉长风还有笑面毒蝎冷千宗,这才知道何小琢已被圆盘仙救走,几人商议,圆盘仙最可能去的地方自然是元君山,所以孟千秋、厉长风、冷千宗决计直追向元君山,而只有阴无血认为自己正是来自于元君山的方向,那么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圆盘仙与何小琢,那么就意味着圆盘仙与何小琢根本没有走去元君山的路线,或者还在孟千秋、厉长风、冷千宗的身后。但他没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毕竟在三个长辈面前自己说出这番话不是很卷人家的面子,这些人虽然当年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但在山里闭关修炼太久了,思维也是越来越古板了,岂能比了当下现实人的阴谋阳谋?所以他只是推说要回山见师傅,并没有与那三人同行,相反倒是对从鬼*阴*洞出来可能路过的山林之地仔细盘查,今天正好盘查到这里。

鬼剑停住了脚步,他感觉到异样。平静的树林里,此刻是安静的,静谧无声,除了大自然的呼吸,这里应该是透澈的,一揽无余的,包括前面三十米的树上的一只老鸹正在打瞌睡他也很清楚,凭他鬼剑的能耐绝对可以做到这一点。可现在这眼前二十米的范围之内,好象是另一种存在,他什么也感觉不到,那就是一种不正常。

鬼剑抽出了寒阴剑,不是从背后抽出,而是从腰间,一柄一尺多久的小宝剑,中间处白色的寒芒闪烁,围绕剑身一圈,却是绿萦萦如鬼火一样的光芒,在黄昏的树林里如一把幽冥的火炬,在树林间的空地上闪动。

何小琢也掐好了剑诀,只要鬼剑有个风吹草动,自己也必须是全力一搏了。

时间死亡了,树林死亡了,整个空间死亡了。死一样的寂静中,两个人就这样死撑着剑拔弩张的氛围。

两道电光同时发动了,一个发自空中,晶白中泛着淡蓝色的光焰,一个来自地上,青白中包裹着绿色的幽芒,就在十米的范围之内近距离相撞了,凭空一声炸响,如两面重盾轰然相撞,蓝焰绿芒被挤成一个薄片,又迅速向四周扩散,所碰击之处,无论何物,全部被习卷一空,方圆十米之内,树木被整齐地削出一个平面来,而一株一人粗的大树,光面正从它的中间扫过,此刻它就象被从上到下齐刷刷劈了一刀,中间竖着一道一厘米宽的细缝,显得格外醒目。

“是你?”

“是我。”

“圆盘仙呢?”阴无血冷冷地问,目光继续向何小琢身后探去,那里就是自己刚才没有探到的地方,因此才想用剑向那里劈去,没想却被何小琢挡了回来,说明那里肯定有着古怪。如果有圆盘仙在,鬼剑也得马上离开,那不是自己一个档次的对手,但如果圆盘仙在,为什么不现身呢?阴无血不自主地画着疑问。

“他老人家在休息,不希望有人打扰。”何小琢忽然计上心头,阴无血如此一问,显然已经知道圆盘仙和自己在一起了,那他是否知道圆盘仙已经受伤了呢?不可能,因为只有自己看到圆盘仙受伤了,那就先吓他一吓再说。

“是么?那我倒想拜会一下他老人家。”鬼剑自然没把何小琢放在眼里,但他必须首先搞清楚圆盘仙是否在,如果在他贸然对何小琢下手也是不可能的。

“我都说了,他老人家在休息,不希望有人打扰。”何小琢冷冷地阻止道。

“罗前辈,在下阴无血拜见前辈。”阴无血冲何小琢身后朗声说道,分明是在抛石问路了。

但何小琢的身后却是一片安静。

“对不起,请不要打扰他老人家。”何小琢向前迈了一步,逼视着阴无血。

“罗前辈,在下阴无血拜见前辈。”

阴无血并没在意,继续向何小琢身后喊着,何小琢身后一片平静,反倒引起了他的猜忌,这背后肯定着什么秘密。

“罗前辈,晚辈最近学了一套剑法,久闻罗前辈见多识广,修为高深,晚辈一会就和何小琢切磋一下,请前辈指点一二。”阴无血继续向里面试探着。这正是阴无血的阴险之处,明里客气,暗里藏刀,表面上说与何小琢切磋,暗地里却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就是想借舞剑之机,偷袭何小琢身后的神秘之处,同时也何以借机制服何小琢,可谓一剑双雕。

“请你马上走开,不要打扰他老人家。”何小琢再次上前,三皇剑诀已掐在手中。

“罗前辈,你不说话就是默许了吧?那晚辈就不客气了,请多多指教。”阴无血说罢,寒阴剑凌空画了一个弧,摇空一指,刚才画弧处突然燃起一个绿色的火球,鬼火一样向何小琢砸来。

第二十三章 追杀 何小琢知道,此时已不能躲避,阴无血发出的火球,明着冲自己,暗着就是冲着圆盘仙,自己一旦闪避,火球就会砸向身后的圆盘仙,在运功疗伤的时候受到冲击,那将是致命的。

双手一划,破天剑法使出,遥空一指,一道弧光斩落,火球被劈为两半,立刻熄灭。

阴无血大吃了一惊,尽管自己刚才发出的不过是个虚招,但何小琢只在抬手之间,就将自己发出的火球砍灭,这可绝不是第一次与自己狭路相逢时的何小琢了。刚才何小琢接了他一招,那不过投石问路式的一招,他知道何小琢还是有些功力的,刚才那么凭蛮力硬碰一下,也是正常。但砍灭火球的这一招,绝对不是蛮力了,那是把力集中在一点的效果,有着匪夷所思的技巧的。

阴无血点了点头,突然间闪动,漫天光影粼粼闪动,无数拳头大小的火焰球在半空中飘荡起来,走马灯一样向何小琢烧去。

何小琢却是毫无惧色,破天剑法“横空出世”,一片蓝白色的弧光横扫而出,漫空中的鬼火只要被弧光扫中,立刻无声熄灭。顷刻将离身体十米之内的鬼火扫荡一空。

此时的鬼剑阴无血已再不敢低看何小琢了,他似乎突然明白师门为何要重赏捉拿这个小孩的原因了,只有在事先结果了这个小孩,否则未来这个孩子将是鬼*阴*门绝大的挑战。

寒阴剑凌空祭起,化作无数小剑,每把小剑的剑尖之上,都喷起绿色的火苗,再次袭向何小琢。

何小琢双手连挥,一道道青蓝色的光影如排涛浪涌,向前蜂拥而去,霎时将无数喷着鬼火的小剑吞噬,而澎湃之势不减,继续向阴无血卷去。

阴无血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三步,然后腾空跃起,汹涌的气势从脚下滚过,将其身后的花草树木一齐扑倒于地。

他不得不对何小琢再次刮目相看了。能挡住阴无血鬼阴三剑的人,在他鬼剑的眼中绝对够得上是个高手了。这也是他喜欢的,毕竟杀只兔子和杀只老虎其兴奋程度不会是一样的,而他阴无血好久没有杀死老虎那种感觉了,今天他要的就是这种兴奋。

兴奋才会噬血,噬血才会更加兴奋。

阴无血一声长啸,幽深凄厉。寒阴剑波芒一闪,化作三尺长的锋利寒冰,流转着阴森的杀气,与阴无血浑然融为一体,一齐向何小琢突袭而至。

鬼剑鬼剑,阴无血如一道剪贴的鬼影,贴在何小琢的身前身后飘忽不定,砍之不着,甩之不去,而一道道寒光闪下,都是致命索魂,防不胜防。

何小琢抖擞精神,破天剑法风雨不透,见鬼打鬼,逢魔诛魔。鬼踪魅影之间,只见剑光猎猎,正气凛然。

你来我往之间,二人缠斗在一起,眨眼间已是七八十回合,在以快斗快的战斗中,竟然打了个平手。

阴无血大是懊恼,若知道他是拿了寒阴剑的,何小琢全靠的是徒手打出的气剑,尽管同样可以伤人,但比起寒阴剑来还是要差的。而自己拿了寒阴剑却还不能取胜,那若是不拿寒阴剑不是要败给这小子了?阴无血越想越是懊恼,这小子怎么突然间长进这么大?剑法之精妙真是见所未见,自己是鬼剑,可何小琢的剑法却更是诡异放*荡,无拘无无束,但威力却又是石破天惊,阴无血哪里知道,败给恨破天以后,鬼*阴*门除了散人以上的少数人之外,就再没人知道曾经打败鬼*阴*门的恨天剑法了。也罢,看来自己得拿出点压箱底功夫了,阴无血既然是索魂散人的弟子,今天也非得把你这小崽子的魂索了不可。

阴无血连劈三剑,然后突然间跳出圈外,咬破中指,在寒阴剑上飞快地书写一道符咒,寒阴剑迅速放大,弥漫出氤氲雾气,雾气很快放大,形成一把硕大无比的宝剑,悬在空中,雾气还在不断散出,在那雾气之中,隐约可见无数一尺多高的小人,在奔走呼号,举手抬足之间,放出刺眼一束黑气。那口气是由人死亡前的最后一口气提炼,叫作殤,只要挨上,不死也会皮肤溃烂。

索魂剑。阴无血已经打出了他的绝技----索魂剑,今天他要开始索魂了。那些一尺多高的小人其实就是阴鬼的化身,一旦被索魂剑刺中,这些阴鬼就会乘虚而入,强行把魂魄从躯体拉出,化作剑气中的一个阴鬼,故称索魂剑。

何小琢顿时险象环生,索魂剑并不是一个实体,用三皇剑也好,破天剑也好,剑气打去,只会打散它的一部分,而其余部分总是风起云涌,向你不断逼近,何小琢找不出破解之法,一下子陷入困境。

“哈哈哈哈,打架也不通知老子呢?要知道老子最爱打架了。”

一个人影如飞而至,何小琢和阴无血同时一愣,迅速后撤出来。

来人一身西装,四十多岁,还戴着副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很难想象刚才的声音就是由他嘴里发出。

但那声音正是从他那里发出。

“是你!”阴无血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对别人打扰了他的进攻他很是愠怒,及至看到来人更让他感到气愤和恐怖。

正是那个象老不死又不是老不死的怪客。

“哟喝?你小子也在啊?我们有缘啊?”来人翻了翻白眼。

阴无血更想翻白眼了,和你有缘才怪呢。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老不死、常小青、李蓝旗的三位一体。

老不死与笑面毒蝎打了半天,结果发现要争抢的人却被别人摄走了,这仗再打下去还有意思么?真是两个老笨蛋,加一起上千岁的年纪了,结果被人这么玩了一道,两个人竟还谁也没有发现,单就这一点,也够羞死人的了,好在修炼之人把一切都看空,否则真不知这老脸还能放到哪了。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之际,突然看到九幽谷前的地方有打斗的光亮,立刻一起飞来察看究竟。但老不死老早就看见血拂尘了,立刻一个转弯跑向别处了,别人认不出老不死,血拂尘不可能不认得,即使自己现在这样子,一样无法瞒过血拂尘的眼睛,最主要的是,血拂尘还可能强行把自己留下来,那就麻烦了,所以老不死才选择了早早遁去。

遁哪去了呢?老不死飞来时隐约见到一人从空中遁去,老不死就一路追下来,但距离太远,再加上自己用的是李蓝旗的身体,虽说这个身体经过自己和常小青李蓝旗三者的联合打造,已是突飞猛进了,但比自己的真身还是相差太远,所以他最终还是没能追上那个一闪即逝的影子。

这时李蓝旗与常小青又吵了起来,李蓝旗很明白地提醒老不死,再往前去是元君山的方向,我们这些魔头去了,无异找死。常小青的意思是,追踪就要追踪个明白,有点危险就怕了,还做狗屁男人,其实她的心中更惦念的是何小琢,那个人影会不会和何小琢有关,这是她最关心的。

“你们吵吧!吵死了。奶奶的,老子睡觉!”老不死本来因没截到何小琢感到懊丧,接下来撞见血拂尘更感晦气,这会见他们一吵,还真气不打一处来,一屁股跌下云头,直接跌到下面一个小树林里,倒头就睡。弄得常小青和李蓝旗也很是无奈,常小青虽说也会飞腾之术,但要她带着这么个躯体,她还真也飞不了多久。至于李蓝旗就只能凭着两条腿跑了。

没想到老不死没经选择的降落地竟是一座公园的小树林,不知老不死睡了多久,但最后是被一群人的吵闹声吵醒的。

“飞碟!飞碟!”

“ufo!ufo!”

真是人在闹心时,到处吵闹声。老不死暗中叫骂,睁开惺松睡眼,顺着人们的手指方向看去,见远处正隐隐地光芒闪烁,好象一个火球状的东西正在远处的空中燃烧着。

老不死不看则可,一看之下,立刻来了精神,一阵长风冲起,老不死已凌空飞去,好在当时人们只顾看远处的飞碟了,并没有注意到这里又一个飞碟起飞了。

老不死看到的那团光正是阴无血打出去的玄光,就是刚才人们喊的飞碟,但老不死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所以立刻赶来,正赶上阴无血已亮出索魂剑。

“前辈,这是我和这小子之间的恩怨,请您不要插手。”阴无血对上次与这个怪人的交手还是心有余悸的,所以才会有此一说。

“屁话。什么叫你们之间的恩怨?这小孩子与我老人家还有恩怨呢,老子要定他了。”老不死不会讲理,也从来没有讲过理。

“前辈非要插一脚了?”阴无血强压心中怒火。

“我要的是这小子,插的是哪门子屁脚啊?”老不死一副不把人教训死不罢休的劲头。

“好好好,那我今天就让给你。”阴无血恨得直咬着牙根。没办法,技不如人,就只能挺着。在不能杀人之前,除了保持沉默然后背后苦练技能之外,你只能沉默。

阴无血要的不是猛打猛冲下的莽夫所为,要的是不为人知的忍气吞声后加倍苦练,然后一剑封喉。

一转身,阴无血消逝于黑暗之中。

“哎----这才是乖孩子!”老不死不无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转身面向何小琢:

“小朋友,我们又见面啦,哈哈哈哈……”

第二十四章 怪斗 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何小琢一见李院长和老不死,早已是怒火中烧,真是寻你不着,今天终于又撞见了。一时间竟忘记了常小青也是在这个肉体内的了。

李院长见了何小琢同样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自己就是与何小琢的争斗时,被冷青锋偷袭得手,导致老不死与常小青的乘虚而入,自己的肉身活生生被这两个怪物共享,没有恨意也不可能啊。

“师叔,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李蓝旗突然发话。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老不死最讨厌李蓝旗这种假斯文的样子。

“就让在下先会一会这个小孩。”

老不死眼珠转了转,忽然计上心来,坏水也就出来了,自己早就想掐死李蓝旗这小子了,只是苦于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只能是yy(意淫)下罢了,那就让这小子先尝尝苦头罢。他刚才已看到了何小琢的功夫了,想不到李蓝旗这小子还真不知道深浅呢。

李蓝旗想的不一样,何小琢曾是自己的手下败将,现在正可以借此显示下自己的威风。

“小子,还认得我么?”李蓝旗一副不屑的神情。

“扒了皮我也认识你。”何小琢咬着牙根说道。

“是么?那就跟我走吧,让你好好认识认识老子。”李蓝旗阴阳怪气地说着。

“那就先扒了你的皮。”

“那就看你本事了。”

何小琢再不答话,一道剑气打出,青蓝色的光柱激射而出。自恃曾经打败过何小琢,李蓝旗轻哼一声,往左一闪,一阵咒语,迷魂杵已操在手中,瞬间碗口粗的巨*棒又再次放大,横里向何小琢的剑气撞去,他本想一下撞开何小琢的剑气,若知道何小琢的剑气只是一道光柱,也就手指精细,而迷魂杵此时已有大腿粗了,当初何小琢的三皇剑不过只能伤到它的皮毛。但今天却令李蓝旗大吃一惊了,装x总会要付出代价的,一阵噼噼啪啪之声,迷魂杵拦腰烧出一个大口子,如被人狠狠咬去了一大口,李蓝旗也被震得直退出十几步才止住脚步。

看到迷魂杵被烧出的大豁口,李蓝旗是又惊又疼,只是月八的功夫,何小琢的功夫怎么长进得这么快?只这一下,要烧死多少自己精心炼制的魂灵?但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了。

何小琢容不得李蓝旗多想,破天剑法再次使出,“追根刨底”,“踏冰卧雪”,一气呵成,李蓝旗只觉身边一把冰寒的白杖不断地抽向自己,一阵手忙脚乱,方才逃过何小琢的这两下攻击,已是惊出一身的冷汗,一腔的心虚了。迷魂杵再不敢放大,而是细棒一样操在手中,胡乱挥舞着,拚命护住身体。

何小琢看了,一阵冷笑,一招“举杯望月”,李蓝旗赶忙举杵招架,哪知这一招为虚,翻手之间,左手的剑气直射李蓝旗的面门,“对酒当歌”,李蓝旗保脑袋要紧,一个后空翻,头就向后躲去,但真是顾头不顾腚了,头是躲过去了,何小琢的剑气却正从李蓝旗翻起的屁股上擦过,青烟冒起,李蓝旗哎呀一声,一下子趴在了地上。

何小琢举剑挥去,平空突现一只巨大的手掌,横着把何小琢的剑气推了出去,李蓝旗已不知怎样的动作从地上站起,一脸怒容地瞪着何小琢。

“奶奶个巴子,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出来现眼?害得老子也跟着吃苦头,哎哟,这屁股……”说罢竟呲牙咧嘴地用手捂向了自己的屁股,那里显然是被何小琢赏了一下。

何小琢一愣,李蓝旗这是怎么了?和谁说话呢?不象是和自己说话呢,听口气也不是他的口气啊。突然间想起自己第一次和阴无血相遇之时,李蓝旗当时出现也是怪怪的,一会这样,一会那样,一会功夫高,一会功夫低的,最后还出现了常小青的影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何小琢当然也想不通,此时老不死已经出场了,他再不出手,这具肉身就要被何小琢劈为两半了,那样他也玩完。

“喂!我说小孩,打人不打脸,你怎么专往哪打啊?……他奶奶的,我说什么呢?”老不死本想羞臊李蓝旗一下,话说了一半才感觉不对劲,自己现在也在这具肉身里,说李蓝旗的屁股是脸,那不等于自己也是一样的情况么?

“你是谁?”何小琢厉声问道,他已隐隐感到李蓝旗的身体之上正隐藏着自己要找的秘密。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把你抓到!”老不死一声嘿嘿,也是一阵黯然,想不到我老不死纵横一生,现在在一个小孩子面前也不敢抱个真名,真是他娘的悲哀啊。

“想得美!那就拿出你的真本事吧。”何小琢毫无惧色。

“那就让你看看老子的手段!”老不死也不想废话,阴魂掌瞬间暴涨,就象何小琢抓来。

“等等!”何小琢突然叫道。

“还有屁事?”老不死不知就里,手掌猛然停住。

“你认识常小青不?”何小琢问道。

“常小青?”老不死一翻眼睛,他当然知道与自己同占李蓝旗一体的是个蛇精,但是他还真不知道那个蛇精就叫常小青,他从来就没关心过这个。

“不知道。”老不死冷冷地答道,说罢手掌再次做势欲动。

“不对,她就在你的身体里!”何小琢直呼而出。

老不死又是一翻眼睛,就是傻子也明白何小琢指的是谁了。

“你说的是那个蛇精啊?嘿嘿,被老子吃啦,嘿嘿……”老不死阴险地说道。

“你敢?”何小琢大怒。

“还有什么老子不敢的?”

“那我让你抵命!”

何小琢攒足力气,三皇剑狠狠劈去,老不死也不着急,空中的巨掌直接向三皇剑抓来,何小琢记得当初阴无血的寒阴剑就是被他这么一抓夺下的,当下立刻抽招换式,恨天剑法“平沙秋水”横着扫去,老不死咦了一声,一低头,青蓝色的弧光从头顶掠过。手掌一翻,催动空中的阴魂掌如一片乌云向何小琢的头顶罩来,何小琢连忙跃出,在空中回手一剑,“挥刀断水”,一片弧光扫在阴沉沉的阴魂掌上,老不死一激灵,只觉手臂一麻,阴魂掌已被砍了条口子出来。

“不错的剑法,和谁学的?”老不死一声赞叹,若不是自己修为深厚,这一剑还真会伤到了自己,只可惜他也只是听说过恨破天,但并没有见过恨天剑法,否则他对何小琢也不敢这么大意了。

“去死吧!”何小琢运起破天剑法,道道弧光山崩海啸般压向老不死。

老不死并不着急,只将那巨大的阴魂掌运起,不停地变换着手印,将何小琢劈刺向自己的剑气一一化解开来。但一时之间,他也难以对何小琢下手。

二人如此僵持了一阵,何小琢仗着恨天剑法的凌厉,老不死却受着李蓝旗肉身的束缚,无形中又让何小琢拣了层便宜,这才有这一场厮杀。但毕竟不是一个层次上的较量,一番争斗之后,何小琢露出疲态,刚才与阴无血的一场激战,已耗费了大量功力,再逢上老不死这样的魔头,能够支持这么久实属不宜了。

老不死早已看在眼里,瞅准时机,阴魂掌再次罩在何小琢头顶之时,突然间从手掌四周射下六根光柱,成一个正六边形将何小琢罩在当心,光柱闪着幽幽寒光,落地之后,各柱之间立刻互相发射出闪电一样的光网,封闭了空间,将何小琢困在里面。

“哈哈,你还能跑么?”老不死得意地一声长笑。

笑声一落,还没等何小琢反应过来,罩在头顶的阴魂掌突然消失,围困自己的六根柱子和光网也随即消失。正当何小琢惊异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琢,快走!你不是他的对手。”

常小青!是常小青!何小琢第一时间判断出,那正是常小青的声音。

“干娘,是你么?”何小琢吃惊地看着面前这具令自己痛恨不已的躯壳。

“臭蛇精!你坏了老子的好事,看老子不掐死你!”又是刚才那个声音恶狠狠地嚷了出来。

常小青的声音又沉寂了。

原来,三个魂魄虽说共享着一具肉身,但谁为主宰却没有定数,因为魂魄本身都是平等的,谁也不能将谁怎么样。但谁来主宰这具共同的肉身,完全是一种随机选择。这就象抢板凳的游戏,三个人抢一个板凳,转了几圈之后,哨声一响,谁抢到板凳就看谁幸运了。但一旦你抢到了板凳,就有两种可能:一是你想下来,那么禅位,别人顶上去;一是你不想下来,别人就无法顶你下来,但有一种情况除外,你走神的时候,就是你在位上,但注意力却完全被吸引走了,这时等于你完全撤销了对时刻想夺位人的防范,当然是你最空虚之时,此时觊觎者只要稍微一拱,就会把你拱下来,因为你注意力已不在这里了,那么魂魄也等于失重了。

常小青看到何小琢早就急得不得了,但老不死一直占据着主宰之位,让她也是干着急使不上劲。直到老不死封闭住何小琢的时刻,自鸣得意的老不死终于忘记了警戒另外两个魂魄,常小青终于抓住机会,出来警告何小琢快走,老不死的魂魄一退位,他的功法立刻消失,何小琢才又重获自由。但常小青的心思同样太放在何小琢身上了,只顾何小琢完全忘了对老不死的警戒,所以又被老不死再次推下了主宰之位。

所以才有了刚才这番奇怪的变故。

“哈哈,你叫那蛇精什么?干娘?”老不死阴森森地向何小琢问道。

第二十五章 断臂 “与你何干?”何小琢倔强地一指老不死,“你让她出来说话,我不想见你。”

“哈哈,想见她么?那就先打过我再说!”老不死不无得意地说道。

何小琢不再答话,三皇剑再次出手,舞动破天剑法,直向老不死杀去。

老不死也不敢轻敌,认真地对付起何小琢来。

很快,何小琢再次陷入老不死阴魂掌的包围之中,只剩拚命招架了。而此次老不死有意识地对常小青也做了防范,让她只能眼看着何小琢险象环生,但却没有机会施手救援,常小青更是焦急万分。

六根光柱再次从天而降,将何小琢罩在核心,柱间光网闪烁,电弧游走,何小琢再无出路。

老不死一声狂笑:“小娃娃看这次还谁能救你?”

说罢得意地看着被自己困住的何小琢,不由得再次大骂:“臭蛇精,你看好了,看老子怎么收拾这小子!”

“老不死,你敢伤害小琢,我和你没完!”常小青也破口大骂,但也是无能为力了。

老不死双手一环,做一环抱状,然后逐渐收紧环抱。

困住何小琢的六根光柱随之紧缩,将内部空间慢慢缩小。

困兽犹斗,何小琢此时又岂肯善罢甘休?三皇剑运起破天剑法,疯狂地向困住自己的屏蔽斩去,电光闪烁,火星乱溅,但却无法砍开这层禁制。

见何小琢如此,老不死不禁仰天大笑,“小娃娃,不要做无畏的挣扎了,你能逃出老子的迷魂六甲阵,老子这几百岁就都是白活了!”

一点火珠如子弹一样突然向自己的脑后射来,老不死尽管是面对何小琢,但早已练就八眼通的灵力,老不死突感危险的降临,来不及细想,一个缩颈藏头,那点火珠贴着自己的后脑擦过,不由得也是满后背的凉气冒出。

就在他惊魂未定之际,常小青已再次乘虚而入,成为这具肉身的主宰。

“小琢,你快离开这里,这里危险。”常小青一上来,立刻焦急地向何小琢喊道。而此时,袭击老不死的那粒火珠见一击不中,正要发出第二波攻击,听了此话,也不由得顿住身形,悬浮空中,回头看着何小琢。

“干娘,是你么?你怎么成了这样?”何小琢听出是常小青的声音。

“说来话长,小琢,快离开!”常小青依然是焦急地催促着。

“我不能离开。”何小琢斩钉截铁地说道。

“为什么?”

“因为……”何小琢欲言又止,他不能说出圆盘仙的所在。

常小青瞪大眼睛,终于好象明白了什么些什么似的,不禁仰天长叹:“老爷子,你把人害得好苦啊。”稍一迟疑之间,突然挥起左手,对着右臂猛地砍了下去,弧光一闪,一只胳膊齐刷刷从肩部被砍下,常小青痛苦地大叫一声,忍着剧痛,一纵身,消失到远处,凄凉的声音从遥远处飘来:

“小琢,我这么做只能阻挡他们一时,你要尽快离开这里…….”

“干娘!”何小琢大叫一声,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他万万没有想到,常小青为了阻止老不死再向自己下手,竟然自断臂膀,这样就是老不死再来主宰这具肉体时,如此的重伤之下,也只能先行疗伤了,她是要用这种方式来给自己争取时间啊。

“干娘……”何小琢的泪水扑漱漱滴下,尽管常小青只是一个蛇精,但在他的心中,早已是亲娘一般了,如今看到常小青再次为自己所做的牺牲,何小琢怎能不伤痛欲绝。

梅心焰远远地看着何小琢,此刻最惊异是就是她了,几天不见,何小琢怎么凭空又多出了个干娘?而且这个干娘刚才明明是要对何小琢下手的,若不是自己急时赶到,何小琢眼见就要吃亏了。可是转眼之间,这干娘怎么突然间又自断臂膀,说出那些古怪的话?而且何小琢这干娘明明是个男人之身啊?千年精灵也是一头雾水了。

一只脏兮兮的小手不知何时伸了上来,试着去拭何小琢脸上的泪水,何小琢随手想推开那只手,抬头之间,不由得又是喜出望外。

“傻子!真是你啊?傻子!”然后紧紧地把傻子搂到怀中。

“不光是他,还有我。白救你一命了,哼,白眼狼!”梅心焰冷冷地说道,看何小琢没能先与她打招呼,早已是很不满了。

“小梅,可找到你们了,你们好么?想死我了。”何小琢难抑心中激动。

梅心焰和傻子出了摩弥山时早没了何小琢的踪迹,倒是遇上了圆盘仙,傻子的标志是很明显的,圆盘仙很快弄清了事情的原委,这才将他们带至现在这片树林,要他们耐心等待自己去救何小琢。但由于圆盘仙意外受伤,圆盘过早降落在树林的另一端,这才使梅心焰和傻子赶到这里时,已错过了何小琢与鬼剑的那场大战,不过也正好赶上了何小琢与老不死的交战,梅心焰还出手救下了何小琢。

“说够了没有啊?”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打断了还沉浸在“久别重逢”中的何小琢三人之间的谈话,循声望去,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圆盘仙罗方广。

“前辈,你都好了?”何小琢仔细打量着罗方广。

“哈哈,好啦。谢谢你小琢,为我护法。”罗方广爽朗地一笑。

“前辈,我还没谢您救了我呢,另外还救了我这两位朋友。”何小琢真诚地说道。

罗方广微笑点了点头。

“白兄眼光果然不错,找了好徒弟啊!”罗方广由衷叹道。

何小琢一愣,罗方广所说的“白兄”莫不就是师父元君山吧?刚要发问,罗方广一挥手,圆盘已再次出现眼前,瞬间放大成直径三米左右,四周白光闪烁,耀眼夺目。

“有话以后再说吧,现在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圆盘仙一脸严峻。

何小琢等人只好跟着圆盘仙踏上圆盘,圆盘仙手印一挥,圆盘缓缓升起,随着圆盘仙一声“坐稳了”,圆盘载着三人和梅心焰一闪即逝。

他们前脚刚走,黑色的夜幕中流星一样三道光影突现,相继无声砸落在何小琢他们刚呆过的地方。

光影一收,三个人出现在树林的空地上。

当中一人却是血拂尘尹天化,另一个是鬼剑阴无血,还有一人赤面虬髯,碧眼兰睛,颧骨高耸,双耳长毛,长发束于头顶,直拖背后,看去很是恐怖。

“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一步。”血拂尘有些遗憾地说道。

“无血,你确定就是在这里遇见那个小孩和那个怪人?”赤面之人没有理会血拂尘的话题,直接问阴无血,声音沙哑之中却隐含一种恐怖的压抑。

“是的,师父。”阴无血恭敬地回答。

原来赤面碧眼之人是鬼剑的师父,鬼*阴*门十二散人中的第十二位,索魂散人索万里。

血拂尘安顿好冷青锋后,立刻汇同索万里再次出山来追圆盘仙,半路上遇见鬼剑,这才在鬼剑的带领下,迅速扑向这里,但还是扑了空。

“让他跑了!”索万里冷冷地说了句。

“放心,他跑不了。”血拂尘平静地说。

“怎么了?”索万里和鬼剑一齐看向血拂尘。

“我已让老四老五追了去,还有笑面毒蝎冷千宗,他们既然没有追到这个罗方广,肯定已直接追到他前面去了,我已和他们约好如果追不到,就在元君山下埋伏,截击罗方广,我们再从后直追,看他还往哪里逃。”血拂尘满是自信地说道。

“那我们还等什么?追!”索万里话音一落,已率先冲了出去。

元君山下,圆盘仙他们果然被追魂散人孟千秋、夺魂散人厉长风还有笑面毒蝎冷千宗截住了。

“圆盘,别来无恙?”说话的是冷千宗,这小子看到圆盘仙只是带着何小琢和一个傻子,心中大是得意,何小琢可以不计,自己三人都和圆盘仙是同档次的修为,三比一,这场仗不用打已是胜负已分,想到此处,不由得再次拿起壶来对着壶嘴喝了一口茶。

“我当是谁?原来是一只烂蝎子。喂,你不在你的迷蛊沟里呆着,跑这里来不怕被人们不注意把你踩死?”圆盘仙嘴里这样说,心理也是倒吸了口冷气,看来今天这场死战是难免了。

“罗方广,把小孩交出来,我们哥俩今天不为难你。否则就别怪我们说对不起了。”追魂散人孟千秋面无表情地说道,一支长箫,索魂千里,从来都是面无表情,这就是孟千秋,千秋一梦,他是千秋一个表情。

“嘿嘿,原来是追魂散人大驾。那也没办法,你们要这小孩,我也要这小孩,怎么能说给你就给你呢?”罗方广还是不紧不慢地说着。

“哪那么多废话?你不给老子就抢!”夺魂散人厉长风一晃手中的锁链威胁起来。

“夺魂散人,厉长风,那你就过来抢啊!”罗方广以牙还牙,不过他只点了厉长风的名字,就是为了防止这三个家伙若是一齐扑上来,那自己可就是双拳难敌四手,恶虎难架群狼了。

厉长风果然一声暴叫,抡起手中锁链就跳了出来。

“圆盘仙,今天怎么打可就轮不到你说了算了。”背后一个声音由远而近传来,三个人影转眼已到面前,追踪而来的血拂尘三人也到了,圆盘仙一人带两个孩子飞行,速度肯定要慢于血拂尘三人了,所以三人才这么快就追了上来。

血拂尘心里明白,现在已到了元君山下,如果不能速战速决,一旦玉真门来了帮手,那一切也就前功尽弃了。所以他的想法,不管三七二十一,以最快速度拿下圆盘仙再说。

孟千秋,厉长风,尹天化,索万里,冷千宗,再加上阴无血,六个人迅速将罗方广包围,罗方广一咬牙,看来今天只有血战到底了。将何小琢和傻子放下尘埃,圆盘光滑流转,何小琢也剑气在手,就连傻子也攥紧了拳头,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几位,到了家门口,也不想进去做客呢?”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亮传来,“黄坤有失远迎了。”

刷刷刷刷刷,五道光影从五个方位现身。为首的是一个黄发婆婆,一脸慈祥,但却是正气凛然,手拄一根龙头拐杖。另外四个一个是美貌男子,高大身材,浓眉大眼,一身正气;一个是中年妇人,一袭灰色长衣,长发飞动,飘飘欲仙;一位是个细高挑的黑面男子,一脸严肃,不怒而威;还有一个是墩实厚重的矮个男子,往那一站,象座小山。

“原来是玉真八极中的几位,失敬。”血拂尘嘴里这么说,但心里却是一肚子的沮丧,看来追杀何小琢的计划就此泡汤了。

玉真八极,乃是玉真门成了名的八大弟子,分别是白髯山人白乾,黄发婆婆黄坤,蓝风无涯蓝巽,火焰无心火离,绿野无踪绿震,,墨水无黑墨坎,宗族无宗宗艮,玉洁无暇玉兑。分管着玉真门的西北、西南、东南、南、东、北、东北、南八个方位,故称玉真八极,其实力只在鬼*阴*门十二散人之上,不在十二散人之下,今天一下子来了五位,再加上圆盘仙,自己这方这六个人无论如何是不会占到什么便宜了,所以血拂尘才感到万分沮丧。来的五人中黄发婆婆之外,分别是绿野无踪绿震,蓝风无涯蓝巽,墨水无黑墨坎,宗族无宗宗艮,看五人的架势,别说再抓何小琢,就是自己这几人能否全身而退还不好说呢。

“血拂尘,我奉师命特来告诉你:阴阳决自有定数,不要枉自徒劳,它日阴阳对决之时,一切都会了断。玉真门今日不想难为你们,各自请回吧。”黄发婆婆义正辞严地对血拂尘等人说道。

血拂尘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血拂尘一咬牙:

“我们走!”

几道光影随即飞逝而去。

第一章 元神出窍 茂密的森林,密麻麻全是参天大树,就连树干上也都爬满了青苔。树下积满厚厚的落叶,青草再从那落叶间顽强地钻出,展现着娇柔可爱的生机。阳光从高空撒播下来,在树冠处折射出七彩霓虹,将树林又染上彩色的光华,树林里便彰显出无限活力。

何小琢独自来到了一棵大树之下,他已经在树林里转很久了。

被接进元君山,六师父火离带走了梅心焰,七师父宗艮带走了傻子,他被四师父绿震带走,绿震只告诉何小琢现在由他来带他继续修炼。

何小琢也不多想,既然到了元君山,这里就是家。即使还没见到老元头,那么在老元头的家里就是好的。

心无旁物,剩下的事就是修炼。

这里的修炼很简单,四师父没有教他什么特殊的法门,还是打坐。

这里的修炼气场却很是不同,平时里都是阳气充沛,修炼时更是无限纯正能量浩浩荡荡源源涌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令自己很快就忘记了身体的存在,飘然而起。

而每次的飘然而起来到的都是这座森林,而每次都来的这座森林都有着令他无尽向往的神奇。是什么?他也说不出来,只感觉这里是那么的熟悉,温暖,和煦,令自己坦然,坦荡。

“你好!”一个清亮的声音向他问好。

何小琢仔细搜寻了一圈,竟没发现人。

这时,一个大大的圆脑袋才从一棵大树后伸了出来,一双大大的眼睛镶在那张白白胖胖的圆脸上,原来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赤着脚,身前系着一个红兜兜。

何小琢一愣,这样的装束只是以前在画中才看过的。

“你好。”何小琢礼貌地回答,然后好奇地问,“你是谁?”

“我是小参啊,你呢?”小男孩歪着头看着何小琢。

“我叫小琢。”何小琢还是疑惑地看着小参,“你自己在这里?”

“是啊。”小参瞪大了眼睛。

“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何小琢有些奇怪。

“我一直在这里啊。”小参也很好奇何小琢怎么会如此问,突然间象是明白过来,“原来你是从外面来的啊?”

何小琢默默点了点头。

“那好啊,欢迎你,小琢!我这就带你去玩。”

何小琢跟着小参快乐地向树林深处跑去,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来到一片长满高草的地方,何小琢看清那是一片暗绿色的草,密密地长在那里,很是整齐,刚刚没到脚脖。小参一走上去,那草便是通了灵性一般,纷纷向两侧倒伏,令何小琢很是诧异。

通过那片暗绿色的草,再往里面是一层碧绿的青草。这在平时,暗绿色的草与碧绿的青草交杂在一起,谁也不会注意。但现在这两种草却是泾渭分明,中间显出一条整齐的界线来,而且碧绿的青草也整齐地略高出一头,最令何小琢惊奇的是这两层草之间,竟无一根杂草,这在这片毫无人烟的森林中自然地生长出如此的形状,不奇怪都难啊。

但这还没有结束,前面是第三层,这时的草已有膝盖那么高了,仪仗队一样,长得刷齐,每株草的中间,都顶着一朵红色的小花,而红色的小花也象听了命令似的,每一朵花心都朝向一个中心,就是小参正走去的方向。

芳草自分,百花朝拜,何小琢终于随着小参来到这三层草的中心,一株一人多高爬满藤蔓的绿树出现在眼前,古藤老蔓交织,翠叶柔枝垂帘,如一个满脸皱纹的慈祥长者,微笑着看着何小琢。

“请吧!”小参调皮地做了个请的姿势,绿树间一阵婆娑,隐隐现出一个半人高的洞口。

何小琢满心好奇,随着小参进入其中。

一到里面,立刻豁然开朗起来。

宽敞的大厅,高广的穹顶,大厅四周挂满碧蔓青藤,其间无数晶莹的露珠杂然其中,放出耀眼光华,将大厅照如白昼。对面墙上,一流飞瀑直泻而下,在地下汇成一眼深潭,清清泉水宛如一湾白练,潺潺流出一条小溪,清清亮亮蜿蜒而来,真是一幅天然壁画。

小溪流过之处,有一藤蔓编织起的凉亭,就跨在那小溪之上,里面是藤蔓编织的圆桌圆凳,好一派幽雅清静之地。

小参就领着何小琢在那桌前坐下,用手一挥,桌上已然长出两套茶具来,不是陶瓷琉璃盏,亦非金属白玉杯,却是两个小葫芦制成的盛水之具,只是葫芦口显得大些,可以直接看到那里面所盛之物是一种白色液体,不是水,也不象酒。桌子中间还是藤蔓编织的圆盘,中间放着两颗拇指肚大小象桃一样的果子,桔红色,晶莹透明。

“小琢,渴了吧,我们先解解渴,然后好玩。”小参孩子气十足地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

何小琢也不客气,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他还真有些渴了。但一入口,他才发觉这杯中之物却是滑腻的很,进口而散,入喉而化。甜

润、清冽还略有些苦味的馨香,真不知是什么做的。

见何小琢一饮而下,小参高兴地拍起手来,笑呵呵地抓了一个果子递给何小琢,何小琢接了,仔细端详了一下,刚想问下小参这是什么果子,却见小参正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干脆问也不问了,一下子把果子扔到口中,那果子一到口中,还没等咀嚼,立刻就化散成满嘴的馨香,沁向全身,令自己疲意顿消,浑身清爽。

“好啦,我们去玩。”小参见何小琢吃完,一把抓住何小琢的手高兴的说着,顺手拿起余下的那枚果子,交到何小琢的手中,“这个给你以后吃。”

一路拽着何小琢就象瀑布跑去,何小琢正奇怪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纵身向那瀑布下的潭水跳去,何小琢因为被他拉着手,一时无法挣脱,也一起被他带入水中。

冰凉刺骨的感觉立刻透骨袭来,何小琢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想不到这潭水竟是如此的冰凉。

小参见何小琢毫无防备地被自己拉进来,禁不住恶作剧似的哈哈大笑,一抬手,激起一股水浪,正打在何小琢脸上。

“好坏!”何小琢大叫一声,立刻还击,一股更大的水浪冲出,正拍在小参的脸上,两个孩子就此在水中嬉戏着打起水仗来,清脆的叫喊声回荡在洞穴之内。

说也奇怪,这样玩下去,何小琢再没有感到寒冷,相反却是如鱼得水,尽情地在水中玩耍,与小参玩得好开心,好快活,甚至是长这么大以来最快乐的一次。

不知玩了多久,两个小伙伴终于感觉到累了,这才从水中爬出,何小琢看到洞口的光线已经暗淡下来,该是回去的时候了。小参很是不舍,默默地送何小琢出来,直到那三层草之外,才依依惜别。两个小孩相约,明天还一起玩。

何小琢慢慢睁开眼睛,这才发觉自己正打坐在一张石床之上,古老的石洞,没有灯光,但却很是明亮。简陋的山洞里,还有一个石桌和四个石凳,再就是对面的一张石床了,那里一个人也正在打坐。双目微闭,浓眉低垂,高挺的鼻梁,轻合的嘴唇,这一切都难掩其刚毅与英俊,却是绿野无踪绿震。

“小琢,你醒了?”绿震依然在打坐,甚至眼皮也没有抬一下,怎么知道何小琢醒来的就不得而知了。

“是的。四师父,我刚做了一个梦。”何小琢惭愧地说,四师父让他打坐,目的是练功,可他睁开眼才发觉,自己怎么睡着了?遇到的那个小孩原来不过是一场梦。

“你没有做梦。”绿震肯定地说道。

“没有作梦?可为什么我刚才所见到的一切一睁眼就不见了?这不是梦是什么?”何小琢一脸疑惑地看着绿震。

“那你看看你的手中,是否你梦中的东西还在?”绿震不紧不慢地提示着何小琢。

何小琢这才想起摊开手掌,一枚拇指肚大小象桃一样的果子,桔红色,晶莹透明的分明就在自己的手心里,正是小参给他的那枚果子。

“四师父,这是……”何小琢更是坠入云里雾里了。

“哈哈哈哈,”绿震一抖绿色长袍,走下地来。

“小琢,恭喜你,这么些日子的修炼,你终于突破了元神界。刚才不是梦,而是元神出窍的遭遇。”绿震也是一脸的喜悦。

“元神?元神出窍?”何小琢还是大惑不解。

“元神,乃是我们先天所有,用现在话说属于先天基因,是一种先天神识。但我们出生之后,后天的神识的不断加强,会越来越封闭这种先天神识,后天神识越重,越会将先天神识污染,最终完全封闭。我们的修炼的目的就是打破这种后天的封闭,将先天神识解放出来,让元神重生。因为元神是有着先天的能量,所以它会超越物质世界的法则,在隐态的世界里显示着这种能量。同时,通过不断的修炼,这种能量还会不断地提高,无限地提高,那时成仙得道也只是一个过程了。”

何小琢似有所悟。

“那元神和魂魄是一回事么?”

第二章 绿色之王 “元神和魂魄不是一回事。”绿震坐到何小琢身边娓娓道来。

“元神是个先天基因。魂魄是命,没有了魂魄,也就没有了命。”

“那没有元神呢?”何小琢立刻追问。

“没有元神是不存在的,这就象基因不全,就很难造就一个正常的人。所以每个人都有元神,只不过有的人的元神被物欲蒙蔽得厚一些,有些人的元神被物欲蒙蔽得薄一些。但人一旦失去了了元神,也就失去了先天的动力,那和死亡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那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人死了魂魄也就没了。而植物人是元神没了,但魂魄还在?”何小琢眼睛睁得大大的。

绿震也睁大了眼睛,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他对何小琢这个比喻很满意。

“那您刚才说我是元神出窍了,那么我刚才是不是也是植物人的状态?”何小琢继续刨根问底。

“不错,在你元神出窍之时,你的肉体就是植物人的状态,不过我们不叫它植物人,但这个时候是需要有人在旁边守护的,否则你的肉身受到伤害,元神也就无法回家了。”

“元神既能脱离身体之外,那为什么一定要回家呢?他不会自己在外面闯荡?况且还不用象肉体那样受吃饭什么的限制?”何小琢的疑问越来越多。

绿震不禁哂然一笑,这个孩子着实可爱。

“首先你要知道身体为炉,修炼就是要以身体为炉来修炼元神,没有身体这个炉,元神又如何修炼出来?况且元神之所以有层次之分,就是由于能量大小之别。这就象一个人,要经过婴儿幼儿少年青年中年到老年,是一个不断成熟的过程,刚刚修炼出的元神如同婴儿,还不是独立闯荡的时候啊,只有它长成成年之后,才是它闯荡之时。”

“原来是这样。”何小琢拍了下脑门,满意地笑了起来。

“对了,四师父,你说我遇见的都是真的,那我遇见的小孩又是谁呢?他怎么会一个人呆在森林里?”

“这正是该恭喜你的第二个地方,你交了个好朋友啊。”绿震微笑着颔首。

“好朋友?”

“是的,好朋友。他就是传说中的参娃。”绿震还是微笑着说。

“参娃是谁?”

“你知道人参么?”绿震忽然问道。

“知道啊。”何小琢家乡的深山老林中就有人参,听老人讲,上山采人参时要带有红线,要去找六十年没有人兽踩过的土地才会长人参。人参乃百草之王,所以长有人参的地方会有三种草围护,一圈比一圈高,这样将人参围护起来。采参人看到人参之后,要先大喊一声:棒槌!(采参人对人参的叫法)然后立刻用红线拴在人参身上,这样人参才不会跑掉,而且回家不能叫回家,叫“拿房”,否则人参还会跑掉。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第一次元神出窍,就遇上了人参娃。

“千年人参,三百年开花,三百年结果,三百年修成人形,这就是参娃,你见到的就是参娃,他给你喝的就是人参汁,吃的是人参果,都是千载难寻的灵丹妙药,对你的修为更是大大受益。你刚下寒潭时感到冷,后来不冷了,正是因为这两种东西的妙用。如果你不下寒潭,恐怕只其中一样也会把你烧死了。你自己还不知道,当你吃下这两样东西后,就连你的肉体也是被烧得热气蒸腾呢。若不是寒潭之水,恐怕早就烧成灰烬了。”绿震认真地道。何小琢刚刚经历的凶险他是最清楚的,而且还施以援手,可他只是平淡地说出,根本不为所动。

何小琢吐了下舌头,绿震尽管不象老元头那样和蔼慈祥,但英俊刚毅的气质却深深打动着自己,耳濡目染之中,他对绿震已是充满崇敬之情。

“四师父,那这枚人参果送给您吧。”何小琢将摊开的手掌送到绿震面前,既然这果子这么神奇,他当然要给绿震尝尝了。

绿震微微动容,如果何小琢在刚开始时给他这个果子那还当别论,现在何小琢明明知道这果子的非同寻常还送给自己,看来这孩子还真是一颗无私之心啊。

“孩子,那是人家送给你的礼物,我怎么能夺人所爱呢?你还是先收好吧,现在不吃,将来定会有大用的。”绿震微微一笑。

何小琢这才将人参果收起。

“四师父,我答应他明天还会去找他。”

“去吧,答应人家的事情就不该食言,况且你们还那么有缘。”何小琢这才高兴地睡去。

第二天,还是那片森林,还是那样的环境,何小琢一直等在那里,却一直没看见参娃的出现。

“你在等谁?”一个声音突然问道。

何小琢寻声看去,见却是一个绿发绿须绿皮肤的老者拄着一根绿藤杖站在不远处,不由得一愣。

“我在等一个朋友。”何小琢想到采参人,再看到这么个浑身皆绿的怪人,没敢把参娃说出去,怕得是这人是冲参娃来的。

“森林里的朋友我都认识,你说你找哪一位吧?”老者随意地坐在一块石头上,将绿藤杖也随手靠在石头上,然后用另一只手招呼着何小琢过去。

何小琢迟疑地走上前去。

“你说吧,如果我不认识你的朋友,我就输你点什么。”老人很是自信。

“那你能告诉我您是谁么?”何小琢试探着问。

“我是谁?你不认识我?你是新来这里吧?”老者用他的绿色手指捻着绿色胡须微笑着看着何小琢。

“我是昨天才来到这里,感觉这里很好,很喜欢。”何小琢如实回答。

“喜欢什么呢?”

“喜欢这里清静平和,郁郁葱葱的绿色,绿得幽静深远,绿得生机勃发。”何小琢忽然想到上学时读过的一篇写绿的文章,用在这里再恰当不过了。

“哦哈哈哈哈……”老者听何小琢这么一说,不禁开怀大笑起来,开心的程度令何小琢也大受感染。

“好孩子,乖孩子,真会说话。我老人家好久没这么高兴了。哦哈哈哈……说吧,你要找谁,我保证帮你找到他。”老人爽朗地大笑着说。

“可我还没说找谁,你就敢保证找到他?”

“你放心,只要是这片林子里的,不,只要是他身上有绿色,我保证都能找到他!”老者一脸的自信。

“若是找不到呢?”

“若是找到呢?”

两个人叫起了劲。

“好好,我们打个赌,如果我找到了他,你就叫我三声老爷爷,如果我没找到他,你就拨去我三根胡须,怎么样?”最后还是老者笑呵呵地提出这个条件。

何小琢点头了,这个条件是容易接受的。

“我找的人叫参娃。”

“是那个小鬼啊!”老人长笑一声,“看我帮你把他寻来。”

说罢,也不动地方,而只是双眼微闭,双唇微动,口中似乎念念有词。

何小琢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不一会儿,老者已睁开了眼睛,冲何小琢身后一指,依然微笑着说:

“看看,你的朋友来了。”

何小琢回头看去,远处急急跑来的正是参娃。

“小参!”何小琢愉快地迎上去,他想拉住参娃的手,对他昨天的盛情款待表示感谢,但走到近前才发现,参娃竟是一脸的沮丧,情绪显得十分低落。

“小参,你怎么了?”何小琢关心地问。

“小琢,对不起,我失言了,没能来找你。因为我的兄弟病了。”参娃说到这里,快步向老人跑去。

“老爷爷,我正找您,没想到你叫我来,你找我有事么?”

“你兄弟怎么了?”老人也惊异地问参娃。

“我也不知道,早晨还好好的,后来突然间身体就发白了,然后就迅速地憔悴下来,老爷爷,求您快去帮我看看吧。”参娃焦急地恳求道。

“莫急,我们一起去。”老人拾起绿藤杖,然后冲何小琢一笑:

“小朋友,一起去吧,我还等你叫我爷爷呢。呵呵…..”

何小琢一下子红了半边脸,看来这老头还挺神奇的。当下见他和参娃已走到了前面,连忙喊了句:

“老爷爷,等我一下。”就向前追去。

“诶!乖孩子!”老人夸张地答应一声,随即已和参娃腾空而起,并向何小琢喊道:“乖孩子,别跑啦,你现在是元神之身,能飞的。”

何小琢闻听此言,才恍然大悟,身体向高一纵,竟也飘飘然凌风而起,一个意念,快速向老人和参娃追去。

飞行起来的速度就要快多了,很快就来到一片绿草掩映的地界,和何小琢昨天看到的那种草是一样的,也整齐地分成了三层,最里面一层也是清一色的小花面朝中心,不用说这也是一株千年人参了。

正中央的土地上,一株半人高的植物无精打采地垂下了叶子,藤茎也是软软地耷拉着,看去就是一副病央央的样子。而最令何小琢感到吃惊的是,这株人参从上到下,全身透着白斑,甚至有的叶片都已是全白了,看来病得还不轻。

老人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安慰小参说:“放心吧,孩子,你兄弟没事的。”

说罢,手心里突然多出一个小瓶来,里面装满绿色的液体。老人打开瓶塞,向发病的人参树轻轻滴了一下,立刻,一股绿色从那绿液滴落之处漫延开来,迅速漫延到人参树的全身,人参树又绿了起来,刚才还打蔫的茎枝又挺了起来,打卷的叶片再次扑展开来,人参树再次焕发出勃勃生机。

一个和小参一样装束的小孩子赫然现身,向老人倒身下拜:“谢谢老爷,谢谢绿色之王。”

什么?绿色之王?何小琢大吃一惊,疑惑地看向小参,小参会意,冲何小琢一咬耳朵:

“不错,老爷爷就是绿色之王。”

第三章 雷霆万钧 只是何小琢还不知道这绿色之王的含意。

“你看到过绿色吧?绿色的大树,绿色的庄稼,绿色的草地……告诉你,这所有的绿色,都归这绿色之王掌管。如果绿色之王不想让谁拥有绿色,那么谁就会得不到绿色。你想如果大树,庄稼,草地这些失去了绿色会怎么样?”参娃悄悄地对何小琢咬着耳朵。

“当然会死去。”何小琢随口答道。

“就是不会死去,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了绿色又会是怎样的情景?”

何小琢默然了,这个世界如果失去绿色会怎么样他没有想过,但他想到了家乡每逢冬季时那种荒凉与冷清,而一年四季没有绿色,那又该是怎样的情形?何小琢再次抬眼去看老人,老人还是一脸的微笑,正和刚救醒的人参娃交谈,好象并没注意到他和参娃正在议论自己。

“老爷爷,我的家乡一到冬天时树木,草地,山野就都失去了绿树,很荒凉的,您为什么不让它们也绿起来呢?”何小琢好奇地问。

“哈哈,问得好。”绿色之王手捻绿须,不住微微点头。“你知道一年中有几个季节?”

“四季,春、夏、秋、冬。”

“不错。四个季节各施轮回,按规律交替。如果它们打乱了这个次序,四季就会混乱。你想想如果夏天下雪,冬天下雨,春天下霜,秋天泛滥,那会是怎样?”

“那就是场灾难。”何小琢脱口而出。

“不错。所以四时只有周行不殆,世界才能风调雨顺。我老人家虽是绿色之王,也是要和四时合其序的啊。”老人语重心长地说道。

何小琢默默点了点头,一下子领悟了许多。

“不过呢,小朋友,我们既然有缘相见,说明我们的缘分不浅,我就送你三滴绿色,也许以后你会用得着。只不过你要记住顺其自然,合其秩序,自会功德无量。如果逆天强为,逞能斗法,纵然成就一时,终究要损害一生。切记切记!”绿色之王一脸严肃。

“小琢记下了,多谢老爷爷指点。”何小琢恭敬地回答。

“伸出你的手来。”绿色之王慈爱地说道。

何小琢虔诚地伸出双手,送到老人面前。

绿色之王再次拿出那个小瓶,向何小琢的手心里滴了三滴,玉露一到手心,立刻钻入手中,倏忽不见。何小琢抬起头,惊疑地看着绿色之王。

绿色之王还是一脸的微笑,长久之后,才对何小琢说:

“我给你的三滴玉露,一滴可带你进入我的绿色王国;一滴可以用来浇灌失去绿色的生命,挽救危亡;一滴是我送给你的绿色能量之源。”老人娓娓道来,但面容却是一脸的平淡。

“多谢您绿色之王老爷爷!”何小琢真诚地感动着,躬身下拜。

老人轻轻扶住何小琢。

“小琢,现在我教你进入绿色世界的法门。”

说罢,伸出四个手指,做出一个手印,何小琢跟着做了,接下来,是一套咒语,老人附在何小琢耳边一阵呢喃,何小琢也跟着念了下去,刚一念完,何小琢只觉身子一缩,一下子被吸入到另一个空间之内。

绿,全是绿色。这里的空间,山川,树木,河流,甚至天空,太阳……外界有的,这里全有。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绿色的。但绿的却很有层次,并没有因为这里只是一种色彩而分不清高低起落和远近大小,和正常的世界看去是一样的感觉。但这里却更是一种纯净,一种没有杂质的纯净,一种超然物外的纯净。

何小琢深深陶醉于其中了。

不知过了多久,何小琢方才慢慢睁开眼睛,发觉绿震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四师父,我认识了绿色之王。”何小琢开口就说道。

“然后呢?”

“然后他还给了我三滴玉露。”何小琢说到这里,抬手就去看手心,但见手心之中毫无痕迹,不由得一愣,抬脸疑惑地看着绿震。

绿震微微一笑,把何小琢的手放到自己手心,用另一只手在何小琢的手上一挥,三个绿色的小点出现在何小琢的手心里,隐隐中似有一股灵气缭绕着。

何小琢一愣,绿震师父怎么也会这个法门?

绿震并没有解释什么,看到这三个微微隐现的玉露,只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琢,从明天开始,我将教你一道特殊的功法----雷霆万钧。”

第二天,何小琢早早来到绿震要求的那块山崖之下。

巨大的山崖就是一座山峰被竖向整齐地削去了一半,形成一个平整的断面。被削去的半座山峰又不知被移向了何处,留下一块平整的空地。

绿震已在山崖下打座。

“水生木。”绿震头也未回地突然说道。

“木生火。”何小琢不假思索地回答。

“巽为风。”

“震为雷。”

呯然一声,绿震的双手中突然生长出两团燃烧的烈火来。接着手掌向内一倾,双手中的烈火一齐向空中烧去,就象事先埋过火绳,那火沿着火绳窜去。但何小琢清楚,那空中什么也没有,火就是那么凭空烧去,两股火焰在空中相交,又迅速上窜下燃,烧成又一种形状,何小琢这时看清,燃烧的火焰正组成一个大大的“木”字。

何小琢惊得目瞪口呆,来这么久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绿震师父展示功法,想不到平常话语不多的四师父出手就是这么骇然。他见过梅小焰玩火,那除了快、热、利之外,还真没想到火在四师父的手中会变得如此听话,仿佛具有着被驯服的灵性。

绿震手指一弹,“木”字下面的一撇一捺忽然间各射出两个火球,向半空飞去,划过一个流星般的弧线,又迅速向对方撞去,终于迎头相撞,轰隆一声,一个惊天霹雳炸响,瞬间万道闪电迸发,如一只巨大闪烁的树枝,重重击中在断崖之上。一阵噼噼啪啪的碎石崩裂之声,接着山崖上的碎石如瀑布般崩落,如万马奔腾,无数马蹄踏涧,轰然塌落。

何小琢伸出的长长舌头久久没有缩回去,什么叫恐怖,这才叫恐怖。

他看过圆盘仙和血拂尘的打斗,但他还没感受到如何威力之时,就被摄出圈外了,若不就是打斗已结束。今天他可是看到的恐怖由诞生到高潮最后是尾声的全过程。即恐怖又令人向往。

“小琢,看清了么?”绿震平静地问,毫不理会被自己足足剥下一尺多厚的石壁。

“看清了,四师父。”

“木生火,由木产生雷,雷霆万钧,关键是木的引发。”

何小琢似有所悟。

“可这木又是如何引发出来?”

“大的说是你吸收的木气的能量,比如森林,花果,东方之气,这些都属于木气性质的能量,通过转化释放,就是对木气的引发。小的说是你自身小宇宙木性质能量的积聚,就是通过修炼出木性质的真气,外放直接引发木气爆发。”

“那您刚才用的是哪一种?”何小琢好奇地问。

“两者都有。”

“两者都有?”

“是的,两者都有。人体只是个小宇宙,能量终归有限。自然才是大宇宙,能量无穷无尽。只有二者有机结合,才会发生更大威力。”

“我明白了。自身小宇宙好比是雷管,自然大宇宙好比是火药包,只有二者好好结合,才能发挥更大威力。”何小琢一连串地说出这个比喻,这是他从电影上看到的。

绿震直愣愣地盯着何小琢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他对何小琢这个比喻雷住了,却是非常形象的比喻,只是听起来怎么那么不顺耳呢?绿震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了,现在就拿出你的雷管吧,我教你怎么使用。”绿震也是受了何小琢的感染,竟也学起何小琢的比喻来。

“我有雷管?是什么?”何小琢反倒愣住了。

“就是你的绿色能量之源啊!”绿震一语道破。

原来如此,何小琢此时才明白绿色之王为什么要送自己一滴绿色能量之源,原来是在帮自己提高法力,想到此不禁又是心存感激。

“小琢,绿色能量之源可以帮你贮存你从绿色王国吸收来的能量,就是说随着你从绿色王国吸收能量的增多,绿色能量之源的能量也会越大,你的修为也随之提高,还有那滴挽救危亡的玉露,量能也会增加。”

原来是这样,何小琢暗自下定了一定要好好修炼的决心。

“现在把绿色能量之源运于指尖。”绿震开始授法。

何小琢依着绿色之王教给自己的口诀,将绿色能量之源运于指尖。

“手印,丹田之火顺着双手臂到手掌,点火!”

呯!何小琢的双手也着起两团火来。

“火以木为柴,木以火为威。上方一堆干柴,双手去点燃。”

两条火龙升起,迎头而进,各吐一口火来,一个燃烧的“木”字终于架于空中。

“咒语是:木引烈火熊熊势,熊熊火势促雷发……”

何小琢感觉手心一痒,绿色能量之源已是闻风而动。此时的空中两个绿色的火球突然喷射而出。

“记住咒语:阴阳双火共天决,万里雷霆震虎穴……”

晴空一声炸响,绿色的闪电重重击在山崖之上……

第四章 破关 哗啦啦,一阵石头爆裂之声,几块细小的碎石掉了下来,高大挺立的石壁除了新形成的几个麻点之外,竟再无变化了。

何小琢回头,疑惑地看了看绿震。绿震却是一脸的微笑,并不说话。

“四师父,为什么我打出的威力却这么小呢?”何小琢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打的这一下,不过是你身体内的能量罢了,更确切地说只是绿色之源的能量,你还没能把外界的力量吸收转化进来啊。”说到此处,绿震用手指了指周围的山林,“你看到这些山林了么?如果你这一雷发出去,这些山林都是一齐帮你发力的,你说你会产生多大的能量?”

“这些山林?”何小琢也环视了漫山遍野的山林,密麻麻看不到尽头,莫说是吸收能量帮助自己,就是用这满山的树木一齐撞击这块山崖,也会撞得山崩石裂吧。

“那我该怎样吸收和转化他们的能量呢?”

“不是你去吸收和转化他们,你就是他们,你也是一棵树,你就是他们之中的一员,是这个家庭中的一员,融入这个家庭,同呼吸,共进退。”

何小琢似懂非懂,再看看周围的群山和森林,陷入对绿震所说的话的参悟之中。再转过身时,绿震已消逝不见,刚想呼叫,却传来绿震远远飘来的声音:

“小琢,好好参悟,当你参悟之时,才会积聚起新的能量。为师只能送你到此,你若想见到你大师父,首先就要打开你眼前的石壁……”

声音消逝了,绿震也已远去。

何小琢盘膝而坐,开始仔细冥想绿震师父的话……

“小琢,你怎么不找我们玩了呢?”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何小琢的冥想,何小琢睁眼一看,却是一老一少相携而来,少的是个小孩在前面蹦蹦跳跳,老的是一个绿色老者,一手捻着绿色长须,一手拄着青藤拐杖,在小孩的牵拽之下,笑眯眯走来,正是参娃和绿色之王。

“小琢,你已经有五天没找我们了,原来是躲在这里啊。”参娃调皮地蹦上前来。

“诶呀呀,我就说小琢有正事,不要去打扰他,看你这孩子,非要拽我老人家来,看你打扰人家了吧?”

绿色之王不住地埋怨参娃。

何小琢赶忙起身,“老爷爷,参娃,原来是你们,我正在冥想一个问题,一直没有答案,你们来真是太好了。”何小琢激动地拉着二者的手。

“什么问题啊,我帮你想。”参娃激动地晃着大脑袋。

“小孩子,竟捣乱。你能帮人家想问题?”绿色之王爱抚地敲了下参娃的脑壳。

“看和谁比?比您是小了点,但比他可大多了。”参娃调皮地指了指何小琢。

这点倒是没错,参娃能够修成人形,至少也得九百年的苦修了。

“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绿色之王呵呵一笑。

“哼!你这老头子就知道取笑我。小琢,你说吧,看是什么问题,看我能解答不?”参娃撅起了嘴巴。

绿色之王笑而不语。

“是这样,我在想如何与自然融为一体。”何小琢说出心中的疑惑。

“现在我们不就是在一起么?”参娃反问道。

“我是说和自然。”何小琢强调。

绿色之王只是笑而不语。

“我不就是自然?”

“可你只是一个人啊?”

何小琢挠了挠头。

“可我们人参家族本来就是一体的,尽管表面看来住得很分散,可我们有着同样的命运,同样的欢乐,同样的疼痛。大自然就是我们的家,我们也是组成大自然的一部分,所以说我们也是大自然呢。”参娃认真地说。

“那这么说,我也是组成大自然的一部分,我也是大自然了?”何小琢略有所悟。

绿色之王拿起拐杖,向山坡的树林一指,树林中的树叶立刻沙沙作响起来,接着一阵凉风随即袭来,何小琢微微打了个哆嗦。

“感觉到凉了?”绿色之王微笑着问道。

“感觉到了。”何小琢赧然一笑。

“我也感觉到了。”参娃争抢着说。

“它们也感觉到了。”绿色之王用手一指山林,“你的凉是它的凉,它的凉是你的凉。所以说不是融入自然,你就是自然。你感觉到它们的呼吸了么?”

“感觉到了。我明白了。”何小琢快意地点了点头。

“嘿嘿,明白就好。我们去玩!”参娃上来拉住何小琢的手。

“好,我们去玩。”何小琢高兴地也跳了起来。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跳起来时,地上是空空的,就是说自己的肉体怎么不见了?按理说如果自己灵魂出窍见到了参娃和绿色之王,那么肉体应该是植物人的状态,可肉体呢?

“呵呵,小琢,你在找什么呢?你的肉体么?”绿色之王一眼就看出了何小琢的想法。

“是啊,我现在不是元神和你们对话么?”何小琢疑惑地问。

“不是啦,你已经打开了天眼,不用元神出窍也能看到我们啦。”绿色之王点化着何小琢。

“什么是天眼?”

“天眼是修炼得来的一种功夫,也是元神的一个窗口。正常的眼睛只能看到常态的世界,就是显态的世界,而天眼能看到隐态的世界,比如我们就是生活在隐态世界中。”

“什么是隐态?什么是阳态啊?”何小琢好奇地问。

“打个比方,你们人类所居住的阳世就属于显态世界,你们肉眼所见也都是阳性的物质,可以称作显态;可你们人类肉眼看不见的东西还很多,比如鬼魂,这是阴性物质,就可以称作隐态。这也是你们人类常说的阴阳两界。”绿色之王耐心地解释。

“那么您和参娃呢?”

“哈哈,我们可说是跳出阴阳两界了。”

“阴阳界之外还有别的世界?”

“天外有天,宇宙无穷啊!”

原来是这样,何小琢终于明白了。

连续几天,何小琢就这样与参娃一起玩着,而绿色之王也在参娃的纠缠之下,常常过来,看着两个孩子玩耍,就捋着胡须坐在一边微笑,在晚上,何小琢都是在打坐中度过,现在他已能在打坐中与山林交感,同呼吸共命运了,他已能感觉到山林中每一棵树的根都如筋脉一样扎入自己的心脉之中,自己就是一棵树,自己的血液通过这种筋脉可以流到树中,树中的津*液也可以流到自己身体之中。而这种引发足可以借助森林之力了。

何小琢并不急于引发这种能力,他知道欲速则不达,现在最需要的是打好根基,这也是绿色之王的告诫,所以每天他只练习三次雷霆万钧,而且并不发出全力,只要熟悉过程就可以了。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不知不觉间,又是半月有余,参娃和绿色之王都没有出现了,何小琢有些单调,打坐之后,发动绿色之源的能量,引发着四周二十棵树的能量,发出了雷霆万钧,哗啦啦,碎石纷下,地下一堆的石头又加了一层。

看着一天天长起的石堆,何小琢突然想起应该清理下这堆石头了,记得当初四师父带他到这里时,山崖下是干净的空地,那么自己在这里,也不能让这石堆一直长起来的。

当然,除了雷霆万钧,还没有更好的工具了。看来今天得多运几次功了。

第一次,集中二十棵树的能量,瞄准了石堆上最大的一块石头,火球激射而出,凌空相撞,轰然一声,电闪雷鸣,石块在巨大的冲击之下,滚下了山崖。

何小琢忽然觉得,这个游戏很好玩,再来。

第二次,三十棵树的能量,轰然巨响声中,一堆碎石被推下山崖,烟尘斗起,瀑流飞溅,又是一道碎石的瀑布倾泻而下,轰轰隆隆,山谷回应。

何小琢一时性起,雷霆万钧第三次,第四次打出,碎石的瀑布越来越猛烈地向山涧滚落,场面好是壮观。

何小琢用了三天时间,终于把山崖下的碎石清理干净,这时他才吃惊的发现,山崖下的空地又多出了两米远的距离,那就是说自己连日来的打击已将山崖的石头剥去了两米的深度,真是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只不知四师父说的破关又是指的什么。

何小琢依然是打坐,练功,然后以雷霆万钧攻击山崖,再以雷霆万钧排除打下的碎石。又是一月有余,他已能引动三面之山森林的能量了,而雷霆万钧的威力更是开始惊天动地了。一次雷击也足以剥下半米深的山石。

今天他要练的是引发四面山林之能量,昨天他已把山崖下打下的碎石清理干净,现在就是引发四面山林能量之时了。

首先是练功,调匀呼吸,一切准备就绪,这才缓缓地打出手印,默念咒语,绿色的光焰呼呼窜起,挂定风声,吸收着周围空气发出滋滋的响动之声,两条火柱迅速从手心窜出,半空相遇,上冲下突,瞬间变幻出一个燃烧的木字,绿色的火苗熊熊燃烧,光焰映天。两个绿焰火球突然射出,在空中迎头相撞,晴空一个炸雷,震得地动山摇,一道粗壮的闪电重重拍击在山崖之上,轰隆一声巨响,奇迹发生了,碎石没有被剥下,巨大的山崖之上,凭空出现了一个三米多高的黑窟窿,令何小琢大是吃惊,原来这座山竟是空的。

一道人影突然从里面激射而出,瞬间定住身形,一个墩实厚重的矮个男子小山一样立在何小琢面前。

“臭小子,下手够猛的!”

第五章 睡觉 何小琢定睛一看,不是别人,却是宗族无宗宗艮。

“七师父,是您?”何小琢惊喜地叫着。

“嗯,是我。”宗艮的声音底气充沛,震动得周围空气也不住嗡嗡直响。

“行,我原以为你还得个个把月份才能破关,比我想象的提前多了,看来你是把你四师父的绝技雷霆万钧学到手了。”

何小琢一笑,他也没想到雷霆万钧竟有如此大的威力,更没有想到七师父宗艮会从山里面出来。他第一次见七师父还是在元君山前的那场对峙,在逼退血拂尘等人之后,何小琢就被黄发婆婆几人接进元君山,令何小琢遗憾的是他并没有见到自己日思梦想的师父老元头,据黄发婆婆所讲,他的师父正出山办一件重要的事情,所以他暂时由四师父绿震带领修炼,并且若想见到老元头,还得闯过其余七位师父给他设下的关口,因为老元头就是他们的大师兄白髯山人白乾,要见大师兄,首先要过了他七位师妹师弟的关。

何小琢别无选择,令他意外的另一件事是傻子和梅心焰也不能和他在一起了,黄发婆婆分别把他们安排给了宗族无宗宗艮和火焰无心火离,对此梅心焰满心欢喜,因为她知道这可是难得的修炼机会,傻子却是对何小琢恋恋不舍,但在何小琢劝说之下,也跟着宗艮走了,不知傻子现在怎么样子了?

“七师父,我的傻子兄弟呢?”何小琢开门见山就问。

宗艮向何小琢打出的山洞使了下眼色,这时就听山洞内正有咚咚的脚步声传出,何小琢循声望去,只见洞口之处,一块小轿车大小的石头正一点点长了起来,随着石头的逐渐长起,终于看清那令石头长起的却是一个人:和自己相仿的个头,大大的眼睛,但目光里却是一片空洞,不是傻子还会是谁?

傻子就这样用双手高举着那块小轿车一样的石头一步步走了出来,令何小琢大为吃惊。傻子的神力何小琢本来就有些奇怪,今天见他这样彪悍地走出,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傻子终于也看清了何小琢,一声长啸,将那块巨石一下子抛向了空中,快步向何小琢奔来。那块巨石划出一条粗重的抛物线,重重落进了谷底。

两个久别重逢的孩子终于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傻子嘴里哇哇的大叫着没人能听懂的语言,何小琢的泪水早已是夺眶而出。两个孩子就这样长久地拥抱着。

“小琢,恭喜你打破了这一关。”绿震的声音由远而近,转眼一袭绿影已飘至眼前。

“四师兄!”

“四师父!”

宗艮和何小琢两人同时向绿震打着招呼。只有傻子翻着白眼,歪着头仔细地打量着绿震。

绿震微微一笑,“小琢,从今天起你将和你七师父修炼,傻子将由我带走,我将会传授他新的修炼法门。”

又要分开?何小琢不舍地看着傻子,而傻子倒是把绿震当成了使他与何小琢分开的仇敌,很不友好地瞪着绿震。

绿震微微一笑,上前拉住傻子的手,傻子却倔强地蹲下身去,用力拽着自己的手,想把绿震一把扯开,但没想到绿震一点也没受到影响,而是径直走去,倒是傻子,胳膊在绿震的手里,身子不由自主地被绿震拖着走了,兀自还是两只脚死命地蹬着地面,拖出两道深深的沟痕,但已是于事无补了。

“四师兄,两个孩子刚到一起,就让他们在一起呆一会吧。”宗艮皱了皱眉。

“也好。”

绿震停下来,一松手,傻子又失去重心地向后连续倒退而去,眼见就要一腚蹲坐到地上,却见绿影一闪,不见绿震怎样动作,已将一只脚勾在了傻子的屁股之上,傻子这才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但只此两下,傻子眼中的仇视已经荡然无存了,换成了敬畏之情。

何小琢心中也是好笑,长久不见,傻子脾气还真见长呢。只好轻轻拍了拍傻子的肩头,大声告诉傻子:

“绿震师父也是为了你好!”

傻子这才善意地向绿震看了一眼。

看着两个小伙伴在一起亲密的样子,宗艮和绿震也走到了一边。

“四师兄,大师兄还没有信儿?”宗艮问。

绿震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看来阴阳对决无法避免了?”

“无法避免了。天意难违啊!”绿震一声长叹。

“那么时间已是迫在眉睫了。”

“是啊,此番已是结局难料,只有看这孩子的造化了。”

说着,两人同时把目光看向了何小琢。

“看来只有我们尽力提升他的修为了。”宗艮小声说。

“尽人事而听天命吧,世事无常,最终我们也无能为力啊……”

宗艮默默地点了点头。

傻子跟着绿震走了,何小琢跟着宗艮走进了山洞。

山洞里什么也没有,甚至床。一块凹陷下去的石窝,已经被磨得光滑圆润,如一块平坦的石板,那便是宗艮的床,宗艮每天都是睡在那里,何小琢注意到,石板已被他磨成个微微的人形,那正是他睡觉时的形状,真不知这七师父在这里睡了多久。

睡了多久不知道,但何小琢终于知道了七师父是如何的能睡。原本以为七师父会和四师父绿震一样,教自己打坐练功,甚至特殊的功法,但没想到七师父给自己的第一道命令竟是:找地方睡觉。

何小琢还真想找个好点的地方睡觉,但满山洞里,除了石头还是石头,甚至连点象样的石头比如平整如床的石头也没有,(最象床的那块当然是宗艮在睡)何小琢搜索了半天,终于算是找到了一个石窝,算是有些光滑,也许就是傻子睡过的吧。看看宗艮,已经鼾然入睡,根本没有理会何小琢是如何找床睡觉的。

何小琢艰难地躺下来,这里没有枕头,更没有被褥,只好合衣而卧在石头上了。

何小琢想到了老元头教给自己的睡功,就以那样的姿势期求入静,入静了也就不会这么感到石头的冰冷和坚硬了,但石头的冰冷和坚硬还是打破了他想入静的想法,一连几个晚上,他都是在困意的接引之下才昏昏睡去,然后捱到天亮,自己出去采些野果,放在七师父的床头,自己充饥一些,再打坐练功,或者在洞外的空地上练习破天剑法和雷霆万钧,累了再休息睡一会儿。

奇怪的是七师父宗艮对这些从来问都不问,每天只是在那里睡觉,从白天睡到黑夜,再从黑夜睡到白天。就是何小琢放在他床头的果子,也很少去碰,有时一睡就是十天半月的,直到果子都蔫巴了,何小琢再换上新的果子,他还是睡在那里,好象一切都没有发生。最长的一次何小琢注意到宗艮一睡竟是一个月没有起床也没有醒来更没有看到他翻了个身,若不是修炼的根基,何小琢还真是怀疑这七师父是不是死掉了或成了植物人。最令何小琢难以理解的是这七师父一睡就是一个月,怎么就连吃喝拉撒也都没了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闭关?可他知道,七师父明明就是在睡觉。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很快,何小琢也学会了睡觉,因为每次七师父醒来看他没有睡觉都会叫他:睡觉。天生灵慧的何小琢终于似有所悟,七师父能睡那么久不吃不喝,其中定有原委,既然七师父能够名列玉真八极,那这睡肯定也不是简单的睡了。

于是,何小琢也开始睡了。

师徒俩于是开始了睡觉的马拉松。

何小琢再无法记清七师父是何时醒来再何时睡去的了,因为他也在睡,睡得昏天暗地,也就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空间,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个人在睡。直到有一天,何小琢从睡中刚醒了一下,宗艮突然问道:

“小琢,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没有啊。”何小琢支愣起耳朵,外面天籁无声,寂静得很啊。

“哦。”宗艮只是哦了一声,又翻身睡去。

何小琢莫名其妙,师父听到了什么?再仔细听了听,还是万籁俱寂,哪里有什么声音?

不管了,何小琢再次睡去。

又是多少次梦去梦回,又是多少日悄然过去。七师父宗艮还是在睡中,何小琢睁开眼睛,从睡中出来,想清醒一下,七师父的声音又再次传来,

“小琢,你听到什么声音了么?”

“没有啊!”何小琢很是纳闷,为什么七师父又问这个问题呢?再仔细听听,哪里有什么声音啊,这本来就是两个人的山洞,又哪里会有什么别的声音?

但七师父几次反复的问同一个问题,终于让何小琢领悟起来,七师父绝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无聊的问题的,所以何小琢开始竖起耳朵,包括睡觉时也一样,把耳朵放到自然之中去聆听,哪怕在睡觉之时。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多久后的哪一天,何小琢睡中突然听到一种声音,一种均匀的呼吸,七师父睡觉就象不存在一样,这呼吸声绝不是他发出的,那这声音是出自何处?来自何方?

深深洞穴,谁在呼吸?

第六章 茫茫山岳 何小琢没有动,而是悄悄放出神识对山洞暗中察视了一遍,可以确定,山洞里除了七师父和自己,再无活物了,那么这个声音到底又来自何处呢?

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何小琢再次屏心静气,仔细听去,那个声音很平静,舒缓,节律,静寂,安宁,均匀……那的确就是一种呼吸,可这呼吸又来自哪里呢?

何小琢想坐起来,然后仔细搜寻,但七师父却在这个时候把声音传递了过来,

“不要动,跟着呼吸。”

何小琢一愣,七师父一直在睡觉,怎么这么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自己刚有的一些想法,他也是了如指掌呢?但已来不及细想这些了,跟着那种奇怪的呼吸,何小琢开始调定自己的呼吸,随着那神秘的呼吸一起律动。

接下来的日子里,何小琢就是这样与这种呼吸一样保持着自己的呼吸,在白天,在黑夜,在睡里,在醒时……不知不觉间,何小琢已完全置身于这种节律之中了,甚至在白天在醒着时,他也能清楚地感受到这种呼吸,并完美地保持着与这种呼吸同样的心跳。

宗艮终于从长睡中醒来,盘膝坐在青石之上,看着睡中的何小琢正与那种呼吸一齐有节律地呼吸,嘴角微微流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何小琢一个翻身,忽然觉得一双眼睛正深情地注视着自己,不由自主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七师父宗艮正微笑地看着自己,赶忙起身,叫了声:

“七师父……”

宗艮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动。

“小琢,你知道呼吸是谁的么?”

何小琢摇了摇头。

“这呼吸就是山的呼吸。”

“山的呼吸?”

何小琢瞪大眼睛来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没错,是山的呼吸。”

宗艮肯定地说。

“山能呼吸?那山也象人一样是活的?”何小琢惊奇地问。

“你认为山是死的么?”

何小琢无言以对。

“山泽通气,万物有灵。当你与山同呼吸共命运的时候,你同样能感觉到他的喜怒哀乐。”

“山也有喜怒哀乐?”

“当然。其实睡这么久了,你知道你睡在哪里么?”

“在山的怀抱里。”

“不对,是在山的身体里。”

何小琢终于有所参悟了。

“只有睡在山的身体里,你才会真正体会到山的呼吸,体味山的生命。”

何小琢点了点头。

“现在我就带你去山中去看看?”宗艮微笑着说。

“去山里?”何小琢有些吃惊,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山里么?

宗艮不再言语,只是把手伸过来。

何小琢惊疑地抓住宗艮的手。

宗艮拉着何小琢直向崖壁走去,到了壁前,用左手一划,手和前臂已探入崖壁之中,接着身体前倾,也探入崖壁之中。

何小琢正惊疑之间,忽觉手臂被往前拉了一下,接着眼前突然一黑,整个身体已进入崖壁之中。

何小琢感觉身体四周都被东西塞住了,往每个方向动都会有阻力,但四周的东西接触到身体便也就停止了,并没有再压进来,所以除了有一种类似被禁锢的压抑感外,还没有别的不适,就如同行走在淤泥之中,但却没有淤泥的粘度。

七师父宗艮行走在这里却很是自然,如果没有他的牵拽,何小琢感觉还真是难行。

“小琢,不要害怕。因为你现在已能保持着和大山一样的呼吸和律动,所以你同样可以在他的的身体里按这个节律自由行走。”

“七师父,我不知道我现在是元神在跟你走还是我的肉体在跟你走。”

“现在我告诉你,是你的元神在这里行走,但经过修炼,你的肉体一样可以进来,就象我现在一样。但我提醒你不要总想是元神还是肉体,他们都是你的身体,是一个一,统一的。你总想是元神还是肉体时,说明你还不能把他们统一起来。”

“明白了,七师父。现在我们去哪里?”

“带你去大山深处。”

如同逆风而行,在无尽的黑暗中,何小琢摸索着旅程。不知过了多久,前面忽然现出赭色的光亮,及至到了近前才发现那里的山岩全是赭色的,厚厚实实,如一道美丽的花环。

“这里是金属的矿藏,所以是这个颜色。”

何小琢没有想到大山深处原来如此美丽,而更美丽的还在后头。

穿过那道金属矿藏的美丽花环,又步入黑色的空间,但何小琢此时已适应多了,不再象刚进来时的不适了,所以身心一放松,行进速度也加快了。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忽然现出一片绿色的光晕,这里还有绿色?因为与绿色之王的接识,何小琢对绿色也是情有独钟,见到绿色立刻快步地跑过去,难道这也是矿藏么?

“这是山之叶。”

“山之叶?”何小琢满是惊奇地看着眼前这绿色的光芒。

“难道山也会长叶子?”

“会。因为山也是有生命的,而这正是它生命之树上长出的叶子。”

真是神奇!

何小琢慢慢伸出手去,去抚摸那一片绿色的光芒。

那仿佛就是一片翠绿的叶片,硕大无比,伸展向无边的远方,上面布满碧绿色的发光毫芒,形成一层朦胧光晕,将翠绿的叶片包围其中,一种成熟的风韵悄然绽放。

何小琢深情地触摸着这大山深处的生命之叶,尽情感受这种生命的真实与存在,体味这种凝重与淡泊。他忽然想到了绿色之王送给自己的绿色能量之源,就在这生命这叶下,盘膝而坐,绿色能量之源立刻激动起来,而生命之叶也随之展妍,强大厚重的绿色能量源源不断地流入自己身体中的绿色能量之源,绿色能量之源开始愈来愈明亮起来,闪出耀眼的光辉,直到它不再闪烁,而如同一颗夜明珠一样发出稳定明亮的光芒,那是代表它暂时已处于能量饱和状态了,何小琢这才慢慢地收功,心中充满喜悦,无尽的快感令他直想高声大喊,终于激动地连翻了几个跟斗,停下来后才突然发觉,刚才翻跟斗时竟是毫无阻力,那是不是说自己在山里行走更加自由了?何小琢又是一跃蹦起,没想这一跃已蹿起一人多高,真是比以前更加轻松了啊。

宗艮嘴角挂着微笑,不知何时又甜甜睡去,想不到他在这里也能悠悠入睡,看来已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

“七师父,我们接下来去哪?”何小琢调皮地趴在宗艮的耳边问。

宗艮没听见似的,故意翻了个身,又悠悠睡去。

何小琢再次趴到他的耳边抛出相同的问题:

“七师父,我们接下来去哪?”

宗艮还是没听见似的,故意翻了个身,又悠悠睡去。

“七师父,那这样吧,您先睡着,我自己沿着这叶片下去看看,我要看看它的下面主茎和根是什么样子。”

说着何小琢就迈步向下走去。

“想死不想活就去吧。”身后的宗艮眼睛也不睁地说道。

何小琢扭回身来,撅起了嘴巴。

“七师父,有叶也一定有花吧?我想看看生命之树的花是什么样子的。”

“那你走错方向啦。”

“走错方向了?花心不应该在叶片正中么?”

“是在正中,可那里你去不了。”

“为什么?”

“会把你烤干的。”

“花心很热?”

“真正的生命的热能。”

“那能看见它么?”

“也能也不能。”

“什么意思?”

“有些花正开,你能看到。有些花含苞待放,你看不见。”

“我想去看花。”

“那得上行。”

说罢,宗艮并不起身,而是保持着睡姿,但身体已快速地向上方移去。

何小琢立刻跟着向上方走去。这次没有了宗艮的拉动,何小琢却也很轻松地跟在了宗艮的后面,看来绿色能量之源作用非小。

越向上走阻力越小,速度也就越快了,最后何小琢感到的竟是一种上冲之力猛然把自己弹射了出去,身体随之一轻,竟已是在半空之中了,而在自己弹出之处,正是一座高高耸立的山峰。但山峰依然的平静,并无任何的缺口和破坏,在夜幕的笼罩之下,如一座深思的巨人,默然不语。

繁星点点,夜色辽阔,无边的纱帐,轻挽住夜的静谧与恬淡。

何小琢与宗艮立于半空之中,脚下便是茫茫群山了,长长的背脊绵亘向无尽的远方,高低起伏的峰岚,沉默无边的深邃。

“七师父,你说哪里是它的花?”

何小琢并没有看到能与那绿叶匹配的花。

宗艮微微一笑,在星光下显出一脸的灿烂,遥手一指,却是无限的远方。

但何小琢却看到了。

一柱红红的火柱正冲向天空,狂暴的怒火使出浑身之力倔强地冲向更高的天空,漫卷的黑色烟云如盖,遮蔽大半个天空。

“您说的是火山喷发?燃烧的烈火就是生命之花?”何小琢惊愕地看着宗艮。

“不错,燃烧的烈火就是生命之花。”

“那么是不是所有的山都是火山,都要喷发出这种生命之花?”“那么是不是所有的花都是红色?”宗艮反问。

“不是。”

“所以火山喷出的烈火不过是生命之花的一种。”

“那么还有更多的生命之花?”

“不错。”宗艮指点着脚下的群山慢慢说道:“你看有的山巍峨险峻,有的山浑厚质朴,有的山峰峦叠秀,有的山怪石嶙峋,肯定也就蕴育着不同的生命之花。”

原来如此。

“七师父,您看那座山峰之下应该是怎样的生命之花呢?”

何小琢用手一指脚下一座不大的山峰问道。

宗艮看了一眼何小琢指的山峰,不由得又是泛起笑意。

“小琢,你既已能与山川同呼吸了,何不自己观察一下,看看那

里是什么样的花?”

“我能么?”

“你能。”宗艮的眼中满是鼓励。

何小琢闭目凝神,细心品味着那座山的呼吸,然后一起律动着与山一样的心跳,良久之后,终于惊喜地喊道:

“七师父,我看到了!”

第七章 火狐传说 “你看到了什么?”宗艮问道。

“我看到一只浑身棕红色皮毛的狐狸正倦卧在那山峰里。而且是一只好大的狐狸,好漂亮的狐狸。”何小琢脱口说道。

宗艮点了点头。

“七师父,那只狐狸怎么会在这里?”

“那不是一只普通的狐狸。”宗艮开始娓娓道来。

遥远的年代之前,暴雨之夜。三个人行走在漆黑的山路之上。闪电闪过,照亮天空,也照亮三个人的脸。前面一个人白发白眉白须,是一个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的长者。后面是两个少年人,一男一女。男的俊朗英气,浓眉大眼中透着刚毅与豪情。女的杏目弯眉,高鼻樱口,白皙的皮肤衬托着如花的气质。三人快步前行,但周身三尺之内,似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尽管是暴雨如注,却不能有一滴滴在三人身上,三人的行走也丝毫没有因为暴雨而影响行程。

很快来到山冈之上,一片金壁辉煌的光芒出在眼前,散发着朦胧雾气,在雨夜里显得格外耀眼。光芒闪烁,越是中心那光芒越是浓重,而滂沱暴雨也在光芒前止住脚步,形成一块完全不同的平静空间。

三人终于走近那团黄光,两个少年人这才看清,黄光笼罩之中,一条金色巨龙伏曲在地,全身金黄,龙角闪亮,龙须飘舞,龙目如灯,长长嘴巴呼出惊天龙吟,弯弯四脚抓起慑地神力,好不威严。两个少年不由自主地停住脚步,女少年还不经意地略微向男少年的身后靠了靠。金龙见此情景,立刻向两少年点了点头,目光中竟充满友好。两少年人这才放心地走上前来。男少年还轻轻抚摸起金龙的头来,金龙也配合地微微点头,享受着少年人的抚摸,而女孩则怯怯却把手伸向了长长的金黄色龙须,这是他们第一次亲眼目睹传说中的龙,原来它不只是个传说。

老人已坐上龙背,慈爱地看着两个少年,体味着这份恋恋之情。

突然,一个霹雳照亮天空,一个惊天动地的炸雷迅速劈向谷底,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去,闪电的芒端,一只全身棕红的狐狸正从一棵被拦腰劈断的大树下逃出,惊慌窜向草棵深处,轰隆隆,一阵串雷炸响,闪电又跟踪而至。

惊讶之下,两少年几欲同时出手,准备去救闪电追击下的狐狸,这时却听到老者的声音传来:

有缘来相见,无缘不相识。自色亦自空,辗转一真同

两个少年停下了手。也许是缘份未到,棕色火狐转眼已逃向别处,那就只能“自色亦自空”了。

金龙已缓缓升起,带着老者飘然而去。

“师父再见!”两少年与老人含泪惜别,神情落寞向山下走去。

半山腰又是一串串雷声劈来,闪电冰凝着冷酷的面孔,一次次毫不留情地追逐着它的目标。女孩停住了脚步。

“师妹,你?”男少年疑惑地看着女孩。

“师兄,我要去救那火狐。”女孩神情坚定。

“师妹,师父明明说了有缘来相见,无缘不相识。说明它和我们还是无缘。”

“可它明明被我们看到了,就是缘。”

“可它跑向了别处,还是无缘。”

“我的心放不下,我觉得和它有缘。”

“师妹,自色亦自空,它有它的定数。”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女孩说完已转身冲向漆黑的雨幕中。

男孩痛苦地摇了摇头。

一连串的雷声消失了,闪电也不再出现,只有雨,在漫漫长夜里无休无止地下着。

多少年后,或者是多少世后,当初的男女少年最终却反目成仇,分别成了两大宗派的开山祖师,两大宗派也因此从没停止过争斗,不知多少人为之仙逝,而世界也在这两大宗派控制之下或是战争或是和平或是平安或是灾难地发展着。日积月累,每经历3000世,终会有一场阴阳大对决来决定未来3000世的走向,是毁灭还是生存,是荒凉还是繁荣,最终看对决的结果,两大宗派为这个结果一直无歇止地争斗着。

两个少年人便是第一世阴阳对决的主角。最后棕色火狐为报女孩救命之恩,利用其修炼千年的狐媚之术,成功色诱了男孩座下最有天份的也是他最爱的三弟子,使他阵前倒戈,最终导致了男少年所创宗派的惨败,人类陷入黑暗时代。三弟子和火狐因为有功,同时受到了女孩的赏识,传授他们修魔之法,但他们最终也没能在女孩的宗派呆得很久,而是结伴出走,创立了又一宗派。

男孩对此一直耿耿于怀,终于找到一个机会,成功将棕色火狐擒获,并压于山峰之下。三弟子听说后,安排好宗派之事,以必死之心前来寻找火狐和师父,要求放出火狐。但两人却话不投机,就在山下展开了惊天动地的一声大战,两人从山下打到山上,削平了一百五十座山峰,截断了三百二十座河流,毁了八十九片森林,师父最后因疼爱而怯手,三弟子却因为爱恨交织以死相搏。最终三弟子累得吐血而亡,而师父抱着当年最疼爱的弟子,也不禁老泪纵横。经此一战之后,男孩把宗派全部交给了大弟子,从此云游而去,再无所踪。而女孩在闻听此事后,也作出了与男孩同样的惊人之举,云游而去。

男孩女孩相继离去,但两派之间的阴阳决斗却一直流传了下来,直到今天。

宗艮讲完,已是一脸的肃容,何小琢更是充满一种忧伤,多么凄美的故事,如此的令人沉默。他已隐隐感到这两大宗派的雏形,但同样也感到七师父还是隐去了诸多的细节,而这细节背后,是不是有着更加委婉的故事?不言而喻了。他忽然想到当初与梅心焰说起师父是元君山住在元君山时梅心焰所说的话。元君是指女仙,那么师父为什么会居住在女仙之山,如今他隐隐感到答案就在刚才的故事中。那个女孩最终为何与男孩反目成仇,又为何要独自离去?元君山为何是女仙之山?种种疑问似乎就要找到答案了,但宗艮却不再讲下去。

“小琢,我们过去看看她吧。”宗艮说道。

凌空飞去,两人来到红狐所在山峰之上,这时何小琢才看清,整个的山峰之上,正有八条暗红的细线捆缚着,将整个山峰牢牢罩住。暗红色的细线发出幽幽的红光,隐隐闪烁着一种何小琢不认得的符文,何小琢知道这是在元神状态,若是在肉眼之下,是不可能看到这一幕的。

看着何小琢好奇地看着八条细线,宗艮已然明白何小琢的好奇。

“小琢,你知道火狐的能力么?”

何小琢摇了摇头。

“这么说吧,它翻个身,这座山都会被掀翻。”宗艮只是淡淡地说道。

何小琢吐出了舌头,那它若是踢踢腿,不是会把整座山都踢飞了?

“所以祖师才用这八道红索将她封印于此。”宗艮说了句祖师,终于印证了何小琢心中的猜想,少年男孩就是这里的开山祖师。

看何小琢仔细地相看了八条红索之后,宗艮才带着何小琢来到山下,两个人分身再次进入山体之中,何小琢心中满是激动与好奇,一个常年压在山下的火狐,几千年了她还是健健康康的存在么?

淡淡的红光已经逐渐迎头而来,越往前越浓了,后来山岩已完全是被这种棕红色的光芒而浸润了,宗艮停了下来,不能再前行了,何小琢感到前面那种浓烈有压力。

宗艮挥手画了个圆圈,圆圈立刻化成了一扇小窗,何小琢看到前方的核心处,一只巨大的棕色火狐正盘卧在地上,卷起肥硕的毛茸茸的尾巴,将头睡在尾巴之上,而一张脸正对着何小琢他们的方向。何小琢忽然觉得那是一张异常美丽的脸,那双眼睛尽管是微闭着,但却显出了无穷的妩媚,只是此刻,她对外界的一切都已淡化了,往事如风,现在的一切都已和她无关了,所以她只是淡然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来了?”一个声音传来,清脆平静,又如一种无争的叹息。

何小琢看了看宗艮,又看了看四周。他不敢相信那声音就是火狐发出,因为火狐就面对着自己,纹丝不动,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那声音又是如何发出的?

“前辈好。”宗艮恭敬地答道。

“你身边的小子就是你们选中之人吧。”火狐还是纹丝不动。

“前辈最近休息可好?”宗艮有意错开火狐的话头。

“无好无坏。”火狐的声音没有感情,没有倾向,平静得如同一望无垠的平原。

“小琢,你见过火狐前辈吧。”宗艮吩咐。

“见过前辈。”何小琢恭敬地施礼。

“嗯,有点老家伙的遗风。”火狐只是哼了一声,然后淡淡说道,

“阴阳枉自决,流水无情去。”

“请前辈明示。”宗艮诚肯地问。

“阴阳对决决阴阳,谁主阴阳谁主果?”说罢便再不言语。

第八章 驱物 从火狐那出来,宗艮也是良久无语,直到几天之后,两个人仍默默地坐在山头,宗艮的嘴中兀自叹息着“阴阳对决决阴阳,谁主阴阳谁主果?”然后竟又沉沉睡去,何小琢大为赞叹,七师父的睡功真是天下一绝,什么时候都能睡去,没事时睡觉,有事时也是睡觉;不练功时睡觉,练功时还是睡觉;现在就连参悟的时候也是睡觉了,真是睡中仙客。真不知他为什么不怕睡中被虎狼所伤,或者被别人暗算,也许只有不这么想才能坦然睡去吧。

何小琢大受感染,但他不敢睡去,他要守护着宗艮,防止有其它意外的发生。

不知过了多久,宗艮终于从沉睡中醒来,一睁眼看到何小琢正守护在自己身边,不由得奇怪地问:

“小琢,你怎么不睡?”

“我要给你护法。”何小琢直截了当地说,在如此的荒郊野岭之中,何小琢还真不放心如此大睡的七师父。

“傻孩子,天地就是我的护法。”宗艮爱惜地拍拍何小琢的后脑。

“好啦,现在为师就教你山阵之法。”看来一觉之后宗艮已经参悟通了,看他的表情已是一片轻爽。

山阵之法,就是依山布阵,用山布阵。这之中一是要吸收山的能量,一是要移山设局。还有就是封印之术,利用山将他物封印,这更是一种大山阵。

移山?封印?封印何小琢已经看到了,正是因为有了封印,火狐纵有通天神功却无法出来,而自己和七师父却能自由进出。劈山,自己和四师父所学的雷霆万钧就能做到,只是这移山,何小琢还头一次听说。

“移山之术,同样也是驱物之术,只是需要更大的能量罢了。现在你的修为已可以修炼驱物之术了。”宗艮解释道。

何小琢只觉得神奇,自从自己进山以来,才真是到了另一个世界,匪夷所思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而每件事情都是对自己曾经经验的颠覆,看来外面的修真的世界才是无穷的。

按着宗艮教给自己的法门,何小琢盘定身心,进入修炼之中,然后意念存想着把面前的一块砖头大水的石头抬起来。

宗艮授完法门,就又深深睡去。只留下何小琢在那练习着驱物之法。

好多次的努力,好多次的失败之后,地上的石头终于动了起来,刚开始时象婴儿抓物件一样,动了一下马上又恢复了平静,再接下来又是一股力把它撞向远方,何小琢就这样摸索着,到了第三天,那块砖头大小的石头终于颤颤巍巍地离开了地面,然后小心翼翼地向空中升去,慢慢升起一人多高。

宗艮翻了个身,这是三天来他第一次翻身,斜睥了一眼在空中摇摇摆摆的石头,又转头睡去,扔下一句不冷不热的话:

“你用手去拿那块石头,你手能让它怎样的,你的意念同样能做到。”

何小琢明白了,七师父的意思很明白,不是把那块石头举起来就完了,而是要象用手控制它一样的灵活。比如手可以随意地把那块石头抛来抛去,那么意念也该有如此的能耐,而要达到那个境界,还得修炼。

寂静的山里,日子并没有觉得如何快,白天黑夜交替,都是那么平静地进行着。不知不觉间,何小琢就是这样用意念摆弄着那块石头,最终那块石头成了他现在为止最好的玩具,他已不只是把它抛来抛去,更是让它做出各种动作出来,甚至随着节律跳舞。宗艮第二次醒来,何小琢就是这样指挥着石头随着自己打出的节律跳舞,何小琢觉得这就象小时看过的木偶戏,用线牵着木偶自由玩耍,只不过现在的石头不是用线牵着,而是用意念。

“花拳绣腿。”宗艮冷冷地说道。然后也不见动作,被何小琢意念控制的石头突然挣脱了何小琢的控制,直向前方飞出一百米开外,啪嗒一声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一棵树丫之上。

“坐在这里,把它捡回来。”宗艮说完,又是倒头睡去。

何小琢这回可犯难了,一百米开外,七师父明显是在考验自己的意念之力大小了。

象用钢丝去够那块石头,钢丝还没到触及那块石头,自重已将它弯曲得如一个半圆了。何小琢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又继续开始练习,既然七师父能做到,他也一定能做到。

终于,他的意念能触及到那块石头了,颤颤的,如用长长的钓杆去勾取猎物,如今,总算能碰到猎物了,再费九牛二虎之力钩住那物件,这才发觉那物件已被深深地卡在了那里,想用力去拽,才发现自己此时已处于强弩之末。

何小琢失败了。

从头再来。

这就是何小琢的坚韧,更不会气馁,百折不挠。尽管他还不理解这句话,但他属实做到了。

宗艮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睁开眼睛没再闭上,留心地看着何小琢的举动,脸上是平静的微笑。

何小琢就是在宗艮的注视之下,将那块石头从用意念拿起,然后缓缓收回,放置到自己面前两米高的空中。

“不错,现在试着把那座小山拿起来。”宗艮指着面前的一座小山,尽管不大,但却足有50多米高了。

何小琢面露难色,疑惑地看着宗艮。

“你是不是觉得拿起一块石头需要石头那么大的力,那么如果拿起两块石头就是要拿出两块石头那么大的力?”

何小琢点了点头。

“所以要拿起面前这座小山就是要有小山么大的意念之力?”

“是的。”何小琢点头答道。

“那么睡觉吧。”宗艮又是倒头睡去。

何小琢更是迷惑了,七师父并没有给自己讲对错,只是让自己睡觉,那么答案还是在觉中了?

何小琢二话不说,倒头便睡。

也许是一直练功,何小琢真的感到累了,一躺下,还真的就睡了,睡了很深很沉很香,不知睡了多久,心跳不知不觉地平静下来,一下一下地律动着,律动如另一种心跳,是与另一种心跳融合了,同一了。而自己就已身处于那个环境之中,变成那个环境的心脏,供给着那个环境的能量,掌控着那个环境的命运。何小琢仔细地环视着这个环境,发现这个环境是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这里与自己经历过的某种环境是如此的相似,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昭然于脑海。陌生的是这却是自己没有到过的一种环境,那又是在哪里呢。

终于,何小琢想通了,那是在山里,置身在山里,自己现在是山的心脏,支配着山的命运。对了,七师父刚才让自己举起面前的小山,那么现在自己既然支配着这座山,是否就能让它起来呢?对,让这山起来多好啊。这样想着,何小琢就真的感觉自己的身体连同那座山一同浮了起来,慢慢浮向空中,越升越高,毫无吃力的感觉。何小琢很是激动,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竟自把自己也笑醒了。

睁开眼睛,宗艮已不在身边了。七师父去了哪里?何小琢开始四处寻找宗艮,但他没有看到宗艮,却看到了令他瞠目结舌的一幕。

小山!

那座小山,七师父让他举起的小山正悬浮在半空中!

怎么回事?何小琢情不自禁地用手捂住了胸口:平静平静,再平静。

难道是七师父把小山悬在这里?

不行,得慢慢把它放下来,放下来。否则自己也无法从现在这块石头上下去了,那可是必经之路,而悬在头顶的小山毕竟是恐怖的。

这样想着,那小山果然就缓缓地落了下来,落了下来,直到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何小琢立刻跑下石头,兴奋地叫喊着,

“七师父,七师父,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宗艮不知不觉间从一块两人多高的石头后转出,何小琢这才注意到这里与刚才已经有所不同了。

“七师父,你在布阵?”奇门阵法何小琢还是懂的,只是他没想到七师父用来布阵的材料却是山峰与巨石。

“说说你明白什么了?”宗艮并没有直接回答何小琢的问题,反倒反过来问何小琢。

“我明白如何驱动小山了。”何小琢依然难抑心中激动。

宗艮却是很平静,好象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是么?那就帮我把那块石头移到这里。”宗艮指了指远处一块两人多高的石头,又指了指面前的一块空地。

“遵命!”何小琢高兴地地移那块石头。

尽管掌握了法门,但熟练却是一个过程,所以何小琢是用了很久才把那块石头移了过来。

宗艮并不评价快慢,只叫何小琢再去移动另外的石头。

如此,师徒二人做起一块搬运石头和山峰的游戏。开始时还是宗艮带着何小琢做,到后来干脆是宗艮指挥着何小琢做了。

何小琢倒是任劳任怨,更想把刚学到手的驱物之术用于实践,所以反倒乐此不疲。尽管速度很慢,但做得是认认真真,有板有眼。

终于,一座大阵建成了。

宗艮将那块何小琢最初驱动的砖头大小的石块放到了阵中。

“小琢,你去把石块拿出来吧。”宗艮只是淡淡地说到。

何小琢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但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他使出了浑身解数,甚至元神钻入石块之中,那块砖头大小的石块却象是完全被钉在了那里,纹丝不动。

第九章 欢乐无极 何小琢困惑地向宗艮看去,发觉宗艮此时才是微微一笑。

“小琢,这就是阵法的妙用。阵法所摄,任你有千钧之力,也休想动我弹丸分毫。”

“七师父,这是什么阵?”

“山阵。以山之力封镇邪魔。”

“我明白了,火狐就是被山阵所制。”何小琢脱口而出。

“你只说对了一半。”

“一半?”何小琢不解地看着宗艮。

宗艮不再言语,一招手,那块石头已应召而出,随手一点,落在地上。宗艮口中开始念念有词,不停地打着手印,细如丝线一样的红色光柱刷刷刷由他的手中打出,布置在石块周围,然后是一道黄色灵符随即打出,在石块之上一闪,化作一股轻烟,连同刚才的红色光柱,一齐不见。

“小琢,你把石头拿起。”

何小琢早就跃跃欲试了,但令他感到无奈的是无论他使出什么样的手段,那砖头大小的石块还是稳稳地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后来他干脆上去用手去搬,但无论他怎样努力,依然是无济于事。

何小琢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求救似地看着宗艮,

“七师父,我不行了,您就告诉我法门吧。”

宗艮哈哈大笑。

“这也是阵法。你想若是两人交战,哪有功夫来移山布阵?所以就利用山阵的特点,用符咒模拟出山阵,这样也便捷多了吧。”

“功力是一样的么?”

“当然不会。这只是个模拟。但如果和真实的山阵结合起来,那威力可是大得很呢。就是再大的灵兽也难逃它的压制,更别说人类了。”

“此阵是为了压制灵兽?”何小琢惊奇地问道。

宗艮自知失言,干脆笑而不答了。

恰在这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

“你们俩在干嘛呢?有说有笑的,快乐也不找我一起玩呢?”

光影一闪,一个美丽的白衣少女突然现身于眼前。

这应该是何小琢长这么大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了,白皙如玉的脸上明眸顾盼,长长的睫毛与黑黑的眉毛清纯无杂,微微翘起的鼻子清秀慧气,弯弯勾起的嘴角将一弯新月镶嵌在鼻下,一头长发如一漆黑瀑般垂下,将婀娜的身材朦胧其中,若隐若现,一股自然的清香悠悠袭来,白色衣裙飘飘,就把那清香轻轻飘散。

走过都市,何小琢见过无数都市女孩,时髦前卫也罢,传统古典也好,总摆脱不去市井的俗气,而只面前的女孩,让他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清纯脱俗,什么叫美玉无瑕。那就是一潭干净,干净无杂,令你不会有任何杂念,完全置身于纯净之中。什么叫圣洁无瑕,此刻任何的一种杂念都是一种玷污了,而你面对于她,也根本产生不了任何的杂念,那便是源于她圣洁不可侵犯的一种气势。

“八师妹,你怎么来了?”宗艮客气地道。然后向何小琢介绍:

“小琢,这就是你八师父。”

“见过八师父。”何小琢赶忙行礼,想不到这就是玉真八极的小师妹:玉洁无暇玉兑。

玉兑调皮地眨了眨眼,然后围着何小琢绕了三圈,令何小琢很是不自然。三圈之后,玉兑才转回身来,赞许地点了点头,

“嗯,还是大师兄有眼光啊,隐居百年也没白隐居。”

“八师妹……”宗艮欲言又止,显然是想阻止玉兑再说下去,似乎有着不可名状的隐衷。

“怕什么?早晚都得告诉他,该承当的总得承当。”玉兑不客气地白了宗艮一眼,令宗艮张了张嘴,终于没再说什么。想不到拥有盖世神功的宗族无宗宗艮在玉兑面前竞也不再坦然。

“看你们一个个严肃的老面孔,是不是把孩子吓着了?”玉兑继续抢白,“小琢,他们是不是每天都逼你练功啊练功啊?”

“这个,没有……师父都很好……”何小琢赶忙解释,本来他也觉得师父们都很好。

“哼,你还替他们说话,他们只会吓唬你呢。从今天开始,八师父教你。”玉兑不容商量地说道。

“八师妹,我正教他山阵呢……”

“什么山阵地阵的?成天修炼,枯燥死了。小琢,我们先玩去。”说罢拉起何小琢腾飞而去。

宗艮刚欲阻拦,两人已消逝远方,随后飘来玉兑银铃般的清脆声音:“快乐无极……”

宗艮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倒身睡去。

“八师父,我们去哪里?”何小琢只觉耳畔风声直响,身边白云飞逝。

“当然是好玩的地方。”玉兑诡秘一笑。

一块湛蓝色的水面出现在眼前,瓦蓝瓦蓝的湖水如一面平平的镜子,没有一丝波澜,把天上的白云倒映其中,安静祥和,美丽而幽深。四面是一圈白色的一人多高的巨石,周围青山环抱,山下翠绿的草坪如毡起伏,与湛蓝的湖水相接,好一幅宁静幽远的山水佳画。

两人降下云头,落在湖边的草坪。

平静的湖面似也有万般灵性,感觉到他们的到来,刚才还一平如镜的水面突然在中心喷起三道十多米高的水柱,在阳光照耀之下,银白色的水柱冲天而起,在空中翻起三朵美丽的浪花,再渐次水帘般落下,宛如欢迎的礼花,绽放在白云碧空之下。

何小琢睁大惊奇的眼睛,眼前的如画美景已令他惊叹不已了,而美景之下这美妙的表演则更让他大为折服了。

表演才刚刚开始。

不知何时,玉兑的手中已多了一管横笛,美妙欢快的音符就从那笛孔之中激越而出。一时间白云肃静,高山仰止,流水无声。而短暂的片刻之后,平静的湖面突然再次波流涌动,终于砰然一声,一排整齐的水柱布于湖面之上,开始时如喷泉喷涌,在顶部翻出浪花朵朵,接下来随着节奏的变换,原先笔直的水柱慢慢弯曲起来,如人活动的腰肢,扭动起来。而何小琢眼中,那一排喷泉已不再是喷泉,而是一排身姿曼妙的少女,头顶银花,正在跳着欢快的舞蹈。

笛声悠悠,泉水叮咚,欢快和鸣,白云也不禁为之轻舒漫卷,青山也不禁为之轻轻摇动。森林敞开了大门,鸟儿从里面飞出,杜鹃,喜鹊,黄鹂,苍鹰,白鹤……接下来是松鼠,白兔,刺猬,狐狸,狼,豹,老虎和熊……它们都是从森林里走出,来到了湖面前的碧绿草坪,一起随着笛声欢快跳舞,欢欣畅快,沉浸在无比的欢乐之中。

越来越多的动物还在不断地加入其中,它们不知怎样都听到了这奇妙的笛声,于是来自四面八方,从四面八方不断地加入到这巨大的露天party之中。

何小琢也被美妙的笛声所感染,被眼前的景象所折服。就在他如痴如醉的时候,忽觉自己的双手正被人拉起,然后向舞会的中心拉去。他惊奇地向左右观看,发现拉自己的不是别人,左手正是参娃,右手却是绿色之王。胡须过胸的绿色之王此时也是满脸的欢颜,一手拄着绿滕拐杖,一手拉着自己,脚下欢快地舞蹈着,哪里还有老者的矜持,此刻他也是个快乐的孩子。而参娃不住地摇动着自己的大脑袋,伴随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晃来晃去,更是可爱之极。

何小琢被他们拉到场中,此刻所有的动物,人,包括参娃和绿色之王他们已围成几个圆圈,边跳边舞,鸟儿则在头顶有节奏地起舞盘旋,啁喳和鸣。圆圈的中心,一袭白衣的玉兑也沉浸在这欢快的氛围之中,极力把笛声悠扬,把音符顿挫,把性情激越。

何小琢陶醉了,在绿色之王和参娃的带领之下,也忘情地舞蹈起来。

玉兑把目光对住了何小琢,把笛声对准了何小琢,一连串抑扬顿挫的音符飞出,何小琢忽然感到浑身一震,情不自禁地随着那音符舞动起来。

一会儿是慷慨激昂的引吭高歌,一会儿缠绵曲折的抑郁情怀,一会儿是泉水清越欢快向前,一会儿是百鸟呼唤夜幕归巢……何小琢如一个完全沉醉的领舞者,他走到哪里,草坪上的动物们便都跟向哪里,就连湖上的水柱也会弯向哪里。目光所及,众物会一齐凝视,手掌指向,众物会一齐共指,喜怒,欢乐,畅快,抒情……所有场上的人物一齐同呼吸,共命运,千人千物如一人,这是他们共有的欢乐,共有的情怀。此刻,万籁肃穆,百界噤声,一起体会的只有这同呼吸共命运的畅快淋漓,这万众同心的一以贯之。这是一个同一的世界,一个专一的星球,只有一种声音,一个呼吸,一个心跳。

“欢乐无极!”伴随众口一词的一声欢呼,音乐嘎然而止。

何小琢默默地站在原地,闭着眼睛。他不想睁开眼睛,他要把这种欢乐在心中再体味一下,然后装入记忆的兜囊,留给日后拿出来回味。

就这样,他站在那里好久好久。

及至他睁开眼睛才发现,一切早已恢复如初,湖面依然的湛蓝纯净,草坪依然的平坦静谥。动物们都不见了,只有玉兑白衣飘飘,手拿玉笛站在那里。

在他们身后,原来还有的一圈巨石,都已成了粉碎。

第十章 无忧无虑 “八师父,这巨石怎么了?”何小琢疑惑地问。

“你打的啊。”玉兑没事似的说道。

“我打的?”何小琢吃惊地问。

“不是你还会有谁?”

“我什么时候打的?”

“跳舞的时候。”

“可我怎么不记得了?”

“因为你太投入了。”

“我只记得我在跳舞。”

“跳舞有不同的节奏,喜,怒,哀,乐……”

“那又怎样?”

“喜时你会手舞足蹈,怒时你会以拳相向,哀时你会抱拳沉默,乐时你会笑傲苍宇,你的一招一式,都把你内心的情绪激发了出来,打了出去,打在了巨石之上。”玉兑边说边摆弄着手里的笛子,好象根本不是在与何小琢说话。

“可我哪来那么大的能量?”何小琢记得雷霆万钧威力巨大,也要靠林木之力呢。

“你是领舞者,大家都跟随你的舞动走,你吸收了大家的能量,然后在你一点暴发,你以为那能量小么?”玉兑还在摆弄着笛子,说出这些的时候依然是轻描淡写。

明白了,终于明白了。八师父轻描淡写之间,已将自己点化了。何小琢对八师父不得不另眼相看了。原先还以为她不过是比自己稍大一些的顽皮少女,现在想来八师父的修为绝不在四师父和七师父之下了,从她的颖悟方面已是别具一格了。

想不到,修炼也可以在如此快乐中进行,真是快乐无极啊。

“修炼无处不在。修炼是为快乐,所以也要快乐修炼。”玉兑一脸嬉笑地说道。

何小琢又是一愣,想不到玉兑连他怎么想的都了然于胸。

“明白了,八师父。”何小琢欢快地回答。

“好了,忙活了一天了,休息吧。”玉兑伸了个懒腰,抬脚向湖面走去。湖水不见一丝涟漪,玉兑一步步走去,似乎踏在水面之上,似乎又没踏在水面之上,白色的布鞋一点湿处也没有,白色的裙裾摆动,很快已来到湖的中间,然后仰身躺下,正躺在平静的水面之上,平静的水面如镜,丝毫没有被扰动,而玉兑悬浮空中,则更显圣洁了。

真是玄真妙法,想不到玉兑睡觉都这么圣洁,湖水为床,星辰为顶,好不惬意啊?

何小琢在岸上转了三圈,实在找不到什么更好的休息之地了,只好合衣躺在了草地上。好在与七师父宗艮睡了好久,他也习惯随处而卧了。

“小琢,你要小心哦,这里可到处是老虎和蛇,小心它们把你叼走哦。”玉兑调皮地向何小琢警告。

何小琢没想到玉兑会这么吓唬自己,反倒上来了倔强劲。原来他想以练功的方式来代替睡觉,听玉兑这么一说,他反倒要休息了,不能让人家笑自己没胆量啊。

“您都不怕,我怕什么?”何小琢倔强地说。

“我在水上,老虎进不来。”

“可是蛇能进去。”

“可是蛇不咬我。”

“可是老虎也不咬我。”何小琢不甘示弱。

“那好吧,睡觉。别让我明天找不到你就好。”玉兑呵呵一笑,竞悠然睡去。

何小琢也不管那些,见玉兑睡去,也是倒头便睡。

也许是跳了一天的舞,何小琢真的有些累了,所以一倒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也不知过了多久的梦中,忽然感觉脸上有种湿润的感觉,麻麻的,痒痒的。何小琢不禁睁开了惺松睡眼,朦胧中见一个很大的黑影正在自己的面庞上徘徊,不由得定了定神,再仔细看去,不看则可,这一看不由得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一只白额吊睛的斑斓猛虎正用它的舌头轻轻地舔着自己的脸。

天哪,玉兑的话真的应验了,开始时他还以为八师父是在骗自己,想不到这夜里老虎真的就来了。也是啊,自己白天跳舞时也明明看到了有老虎有熊,只是与玉兑一赌气就把这些抛到脑后了。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何小琢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如果现在翻身起来,老虎肯定会直接扑上来,自己弱小的身体肯定难逃它的魔掌。不动,那自己更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老虎什么时候咔嚓一口,自己再想反抗机会都没有了。若么装死,可那招只对熊瞎子才有用,没听说过对老虎也有用了。怎么办?何小琢的手心紧紧攥起了拳头,汗水把手心都湿润了,指甲也深深地扣进了肉里,一股疼意传来。

何小琢突然想到了还击。四师父教给自己的雷霆万钧此时正好派上用场了,能够劈碎山岩的威力突然发难,劈死这只老虎绝对不该是什么问题吧。

何小琢暗中运动功法,不动声色地将绿色能量之源的能量调动出来,默念着雷霆万钧的口诀,能量之源已聚焦在掌心……

恰在这时,八师父的声音清楚地由意念传来:

“小琢,你怕什么呢?把它当作一种不存在。无忧无虑,无忧方无虑。”

“可是它是这么想的么?”何小琢不解地问。

“它怎么想并不重要。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不去思虑它,它也不会来。无忧无虑,也就无所存在。”

“我并没有想到它会来。”

“你还是想了,而且忧虑了。这是它来的因。怕什么来什么,是因为你首先怕了。只要无忧无虑,方能心地坦然,心地坦然,又何忧何虑?”

“现在我该怎么办?”

“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你既无忧也无虑。安静地睡你的觉。”

“很难。”

“那我告诉你,那不是一只虎,只是一只小猫。”

“可是它是一只虎。”

“在我的眼中,它是一只宠物猫。”

“那是在您的眼中。”

“在我的眼中,小琢是那只猫的主人。因为你白天还在领着它跳舞。”

“白天它跟着我跳舞?”

“是的。”

“八师父,我好象不怎么怕了。”

“无忧----无虑。”

何上琢最终还是睡着了,什么时候睡着的?那只斑斓吊睛猛虎又是什么时候走的?他都已不知道了。无忧无虑,即是你把它不再放在心上的时候,它的来去也就无谓了。何小琢知道,自己还是没有真正的放下,但他相信玉兑师父的话,更相信有玉兑师父在,他就应该是安全的。这是他能做到无忧无虑的真实原因,而要想真正做到玉兑所说的无忧无虑,自己还得继续修炼下去。

玉兑也没有强迫让何小琢继续做下去,每到白天,就是带着何小琢四处游玩,而她到了哪里,哪里都是欢声笑语,唱歌,跳舞,游戏,玉兑每天做的都是寻找玩寻找欢乐,欢乐无极用在她身上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而玉兑更有她自己的理由:欢乐的时候,你的身体是开放的,外界的能量都会很高兴地进入,主动地进入,就象人的身体此时是空的,空气会很容易进入;而人不欢乐的时候,比如生气时,此时身体是封闭的,外界的能量也就很难进入,更不会主动地进入,因为此时的身体会充满怨气,外面的空气又如何进入?

而只有无忧无虑才能快乐,只有快乐才能无忧无虑。

所以何小琢和玉兑师父每天都是快乐地玩,森林,湖泊都成了快乐的天堂。

如此无忧无虑中,何小琢已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跟玉兑师父修炼已经多久了。直到那天,玉兑终于喊住要倒头睡去的何小琢,

“小琢,知道我们明天玩什么么?”

何小琢陌然地摇了摇头。

“明天教你水上睡觉。”玉兑呵呵一乐。

“我怕我功力不够。”

“有什么不够的?无忧无虑就能做到。”

但说归说,何小琢做起来可就惨了。

玉兑首先是把何小琢立于水面之上,然后让他自然向后倒去,就象正常睡觉一样。要领就是无忧无虑,不要担心会掉到水里去。就当一切都是正常的,水根本不存在。

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何小琢第一次就直接落进了水里,引得玉兑是长笑不止。

何小琢并不气馁,再次来了第二次,但结果还是相同。

如此第三次,第四次……引得玉兑竟是蹲在地上笑个不停。说来这玉兑也怪,若是别的师父看见自己徒弟做得不好,一定会满面严肃,至少不会拿出个好脸子来,只有这玉兑师父,毫不掩饰对体何小琢落水窘态的笑,性情坦率直露,最终令何小琢也大受感染了,随着玉兑的笑也嘿嘿地笑了起来,如此反倒放松了起来,根本没有第一次做时那么紧张了。

但何小琢那天还是没有成功。

第二天,玉兑换了个方法。

“小琢,我们先不在水上练了,就在陆地上练吧,这你应该不会有担心了吧?”

何小琢点了点头。

“现在闭上你的眼睛,慢慢向后倒。冥想你就安静地睡在草地之上,对,就是这样睡下来,慢慢地,慢慢地……”

何小琢在第一天就做到了。他会从站着的状态很安详地向后躺在草地上睡去,就象在空中已经睡着。

第二天,何小琢学会了躺向草地,但最终离草地只有五厘米的空间悬浮睡去。

第三天,玉兑再次要求何小琢在草地上悬浮睡去,直到很久,才缓缓地叫醒他:

“小琢,小琢。”

何小琢慢慢睁开眼睛,面对着蓝天白云。

“小琢,你成功了。”玉兑清晰地说道。

“什么成功了?”何小琢没有明白玉兑的话。

“看看你的周围。”玉兑提示。

何小琢慢慢把视线转向左侧,那是兰天白云之下的翠绿群山。

再把头扭去,往下看去,湛蓝湛蓝宁静如镜的湖面正映衬着兰天白云……

何小琢一声惊叫,咕咚一声,落入水中。

第十一章 考验 何小琢这一跌下去,直把玉兑笑得是前仰后合。

“小琢,你是不是很喜欢洗澡啊?乐死我了,呵呵,呵呵……”

何小琢狼狈地从水里爬出来,看着落汤鸡似的自己,不禁也尴尬地笑了起来。

“看到了吧,不是你做不到水上睡觉,是你自己还是做不到无忧无虑啊……”玉兑边笑边说。

何小琢搔了搔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

“看招!”玉兑忽然收住笑声,玉笛已现手中,向何小琢一招,一片青白色弧光突然向何小琢扫来。

何小琢一惊,赶忙闪身躲过,青白色弧光从头顶掠过。玉兑第二招已如影而至,直刺何小琢心窝。

“小琢,出招!”玉兑娇喝一声。

何小琢明白了,玉兑师父是要考验自己的武功了。当下也不答话,破天剑法随即使出。

玉兑一愣,但随即加紧了攻击,玉笛舞动如飞,一条条光影就从那笛孔中飞出,如一条条喷吐的炽亮火舌,向何小琢飞身扑去。

何小琢不敢怠慢,破天剑法舞出一团光圈,将自己护在核心,炽亮火舌打在光圈之上,立刻弹射而去。

玉兑忽然停下。

“小琢,你见过此人?”玉兑沉声问道。

“谁?”

“你用的破天剑法,不是本门所学。”玉兑一脸严肃。

何小琢恍然大悟,八师父原来是说的这个,想不到八师父竟一眼识破了自己的破天剑法,自己以前也曾用过,何只有八师父今天一眼识出,当下也不由得一愣。

“八师父,”何小琢刚想解释,玉兑却一抬手,止住了何小琢。

“因缘造化,好自为之。”玉兑只是随口说道,然后秀目一睁,

“我们接着来。”

光影一闪,攻击更加迅疾。

全力防守之下,何小琢已不容多想,破天剑法如雨发动,密密麻麻护住全身。

但玉兑好象对破天剑法更为熟悉,何小琢发动的每一招每一式她都烂熟于心,攻击之处,总在何小琢防守最薄弱处出现,一阵对峙之后,终于被玉兑抓住空档,飞起一脚,将何小琢踢向空中。

何小琢暗叫不好,身子已如断线风筝一样,从岸上直接飞向湖心,余光扫过之处,湛蓝湛蓝如境的水面如一个巨大的水盆,正等待他的跌入。

玉兑突然横笛于口,美妙的音符从笛孔中清越流出。

湖面立刻有了变化,一阵暗流涌动,三股蓝色水柱冲天而起,翻起三朵巨大的浪花,将下落的何小琢托住。

何小琢闭上眼睛,正等待再次跌入水中的狼狈,忽觉向下一股巨大的托力将自己托住,睁开眼睛才看到自己正躺在三朵浪花之上。不由得大是惊奇。更为惊奇的是,三朵浪花并没有与自己身体接触,浪花中心,似吐出三股神奇的力量,稳稳地接住自己,使自己与浪花保持着一尺的距离,不上不下。

“小琢,你就躺在这里,为师去玩了。记住无忧无虑,快乐无极……”玉兑嘿嘿一笑,眨眼间已消逝无踪。

“八师父,八师父……”何小琢焦急地喊着,他真不明白八师父壶中卖的是什么药。

他试图挣扎一下,这才发现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只能保持着这种躺卧的姿势悬于水面之上。

“无忧无虑,快乐无极。”何小琢此时只能想着这两句话了,反复的参悟,回忆着自己和八师父相识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过程,的确,和八师父在一起每天都是快乐的一天,无忧无虑的一天。想着想着,嘴角不禁流露出快乐的微笑,并在这种微笑中悄然睡去。

现在不用练功也不能练功了,所以也不用想得更多了,所以何小琢反倒比平时更加坦然地睡得更香,回想自从离家出走以来的遭遇,一直处于奔波劳碌之中,到后来惊心动魄的追杀,种种苦难与磨砺,种种痛苦与煎熬,还真没有好好的休息过。现在最好,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担心,那些都已成了昨天的往事,统统扔在了元君山外,现在正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何小琢睡得很香,睡得很美。

直到身体重重地向下跌了一下,方才睁了下眼睛。

眼角余光扫过之处,湛蓝的水面一平如昔,澄净的星空温情似水。他知道,刚才的一震,是托举自己的水柱突然间矮了下去,因为当初自己是看不到水面的,现在能看到了,说明自己离水面更近了。水柱下缩,因为什么呢?八师父回来了?又要把自己沉到水中?但周围却是一片的宁静,沉就沉吧,反正自己已沉下去过多次,每次除了八师父清脆单纯的笑声,自己并无大碍。想想八师父欢快无心的笑,再想想自己跌入水中的狼狈样子,何小琢也忍不住突然笑了出来。跌就跌吧,管它呢。他想到了七师父宗艮,无论哪里无论何时想睡就睡的样子,那才是真正的放开,真正的豪情。自己跟了七师父那么久,为啥不能象七师父一样想睡就睡呢?

对,管它呢?睡觉!

何小琢坦然地闭上了眼睛。

“小琢,小琢……”

不知过了多久,何小琢的耳畔突然响起这一声声的呼唤。

何小琢朦胧中睁开睡眼,目光向四周扫去,这才发现头已经能动了,就在自己身边,玉兑侧卧于水面之上,一手拄着头,正对自己微笑着。

何小琢一惊,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一沉,赶忙稳定心神,这才定住身躯,发现自己也正躺在水面之上,托举自己的水柱已不复存在。

玉兑冲何小琢调皮地眨了下眼睛,

“恭喜你,你已成功过关。”

“多谢八师父点化。”何小琢感激地回答。他还是第一次与八师父玉兑这么近距离地接触,玉兑美丽的大眼睛,清洁无瑕的目光,快乐无邪的微笑,都如一道清澈见底的甘泉,令人充满向往而又神圣不可侵犯。看到玉兑,也就看到了清纯,看到了快乐,看到了无忧无虑,而这个世界不就应该是快乐和无忧无虑的么?

何小琢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全新的存在,一种幸福的存在。

玉兑忽然间眼芒一闪,没等何小琢明白过来之时,早已是飞身而起,左臂一展,将何小琢送到岸上,同时右臂一挥,万千水柱突然平地而起,如一排奔驰的骏马,直向空中扫去。与此同时,一股强劲大风突然刮来,形成一道坚硬的风墙,平推而至。

万千水柱与风墙凌空相撞,巨大的震动砰然响起,周围山石滚落,树木摇荡。水柱瞬间化成齑粉,而刚才强大无比的风势也嘎然而止。

何小琢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掐住剑诀,警惕地注视着空中,紧张搜寻袭向玉兑师父的黑手。

撞击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水柱散下,泛起一湖鱼鳞状的波纹。玉兑手持玉笛,立于水面之上,白衣飘飘,一脸淡定。

片刻之后,玉笛终于横于朱唇之上,袅袅笛音如清溪白练,缓缓流出。

一湖蓝水开始为之涌动,越来涌动越快,最后整湖之水为之转动,何小琢惊奇看到,湖水从两个方向一齐向中心旋转,最后竟旋转成一个巨大的阴阳鱼出来,两个旋涡便是那巨大的鱼眼,一种隐隐的低啸也从那里传出。

何小琢瞪大了眼睛。

阴阳鱼还在快速地旋转,伴随笛音激起,终于打破平静的水面,一股水柱旋转着冲出水面,逐渐长起,越涨越高,越涨越高,涨过树木,涨过高山,直冲云霄。

何小琢此时才看到,云霄之上,一朵巨大的灰云也正在膨胀之中,棉花一样的云团此时却显得异常浓重,就象有人不断地在往那云团之中注入蒸汽,云团越放越大,而颜色也愈来愈浓,也慢慢地向不断上升的水柱压来。

上升的水柱如蛇,旋转盘旋,冲向阴云。

下压的乌云如盖,缓慢沉下,压向蛇头。

终于,蛇头与阴云相接了,阴云中立刻放出无数细蛇一样的闪电,在巨大的云团中隐隐乍现。轰隆隆的雷声滚滚传来,天空为之一暗,大地为之颤抖。哗的一声,一道粗重的闪电终于撕裂天地,如注暴雨倾盆而下。

何小琢无处躲藏,瞬间已是落汤鸡一般。

然而只这一次雷声,云团忽又散去,高高冲起的水柱也缓缓而下,和煦的阳光透过云层,再次把光明撒向大地,一切重又已恢复晴空万里,祥和瑞气之中。

一个白色云团终于显现出来,一男一女立于云团之上。一个是中年女子,长发飞动,飘飘欲仙;一个是美貌男子,身材高大,英俊潇洒,却是四师父绿野无踪绿震。

“三师姐四师兄,又是你们两个欺负我,等大师兄回来,我非让他评评理。”玉兑一脸嗔怒,叉起腰来,直视着云端之上的两个人。

“哈哈,小师妹,我们的风雷际会还得靠你这山湖泽水的威力啊。”两人一齐笑到。

“不听不听,烦死人了。”玉兑竟双手捂耳撒起娇来。惹得云端上两人不由得对视了一下,相视莞尔。

“小师妹,恭喜你已功德圆满,调教弟子提前成功。大师兄回来,我们一定多向他美言你功德无量。”灰衣女子笑着安慰道。

“哼!”玉兑还是把嘴巴撅起了老高。

第十二章 御风而行 “小琢,这是你三师父:蓝风无涯蓝巽,从今天开始你将随她修炼。”四师父绿震一脸正色说道。

“见过三师父。”何小琢赶忙躬身施礼。

这是何小琢第二次见到蓝巽。第一次是在元君山门前的那场对峙,进山之后,他就先跟四师父修炼,从此再没见过蓝巽。今天见蓝巽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心中又忽然生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心中一热,竟是一阵酸楚涌上心头,但一阵微风吹过,何小琢马上清醒过来,随即又恢复镇定。

“八师妹,阴阳决大决在即,莫怪三师姐夺人所爱哦?”蓝巽微微一笑。

“讨厌,谁稀罕他啦,去去,快拿走他吧!”玉兑一脸嗔怒,干脆又是一跺脚,扭过身去。

蓝巽会心一笑,手指一弹,手指间一朵云团已弹至何小琢脚下,云团慢慢变大,逐渐放大成一张床的大小方才止住。

“上来吧,小琢。”蓝巽颔首示意。

何小琢会意,抬脚走上云团,云团便慢慢地平稳升起,升向空中,及至到达蓝巽面前方才止住。

“八师妹,后会有期。”蓝巽和绿震同时说道。

玉兑突然转过身来,冲空中大声喊道:

“欢乐无极----”

然后纵身跃入水中。真不知她这声音是冲蓝巽和绿震喊的,还是冲何小琢喊的,总之不象道别的话。

蓝巽和绿震再次对望了一眼,相视一笑,这才分手道别。

“小琢,驾云有两种,一种是把真正的云朵拿来,用意念驱使前行。一种是自己造云驾驭而行。当然你修炼到家之后,也可以不用凭借它们而自由来去。”

蓝巽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话倒令何小琢充满向往,任何一种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神奇,从第一次看到圆盘仙与血拂尘在云端上打架起,他就满是羡慕,如今自己也要能驾云空中行走了,心中更说不出的激动。

“但不论哪一种方法,你首先要做到忘记自己的存在。驾云行走,你便是云。凌空飞行,不凭外物,你就是空气。”

蓝巽的话很是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何小琢点了点头,这和八师父绿兑所言无忧无虑几乎就是一个意思了,所以他很自然地理解了这一层,而事前他已能凌空躺于水面之上,那立于云团之上也就更不是问题了,问题是如何招来云团。

蓝巽拿出一张黄色的纸,又一支笔和一个砚台,砚台里面是用朱砂研的墨,然后用笔蘸着朱墨,在黄纸上弯弯曲曲画出一道符来,让何小琢照猫画虎也画出来,并要烂熟于心,随手即能画出。

何小琢天姿聪慧,很快就学会了。

接下来是咒语,魑魅嘛呢吧……很长很古怪的字眼,只能死记硬背了,何小琢也不在话下,没多久就已能流利背出,令蓝巽很是满意。

再接下来又开始学踏罡步斗之法。晴朗的星空之下,按着师父事先在地上画好的箭头,认真习练着步法。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每一步一颗星,何小琢又是很快牢记在心。

一切准备停当,这才把何小琢叫到身前,将符、咒、和踏罡步斗之法一齐使用。只见蓝巽先是飞快地在黄纸上画上一道符,然后踏罡步斗,边走边念咒语,咒语念完,罡步也正好踏完,手指一弹,将黄符弹在烛火上燃起,黄符点燃,然后向空中抛去,黄符燃烧着化为灰烬,落于地上,灰烬所落之处,一朵云团随即长出,慢慢放大,最终化作一张床的大小,还闪烁着银光,真是神奇之至。

何小琢早已是跃跃欲试了,画符,踏罡,念咒,一气呵成,当一朵云团闪亮地出现在脚下,不禁又向蓝巽投去疑惑的目光:有些太简单了吧?这么容易?

“三师父,您说紧急情况之时,或者说没有黄纸朱砂之时,又该怎样驾云行走呢?”

蓝巽会心一笑。

“好孩子,问得好。现在你学的是第一步。真正驾云当然不能这么繁琐。下面就教你空手书符。”

“空手书符?”何小琢好奇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看好了!”蓝巽说完,右手食指已在空中凌空写去,只见空气之中仿佛有一堵墙的存在,蓝巽手指挥洒之处,刚才的符文跃然于空气之中,还闪烁出金红色的符光。接下来立刻踏罡步斗,口中念着咒语,最后手指一弹,就在指尖弹出一团火来,将符燃起,火球在空中燃过之后掉于地上,一朵白色祥云慢慢长起……

太神奇了。

何小琢一蹦而起,立刻依样做起。但没想到的是,任他如何发力,他的手指却只能在空中虚画着,哪里有蓝巽师父那番笔走龙蛇的光芒存在?他的手指根本无法画出符来。

何小琢把求救的目光看向了蓝巽。

蓝巽预料之中的一笑,带领何小琢来到一块一望无边的草原之上。

“小琢,在这里炼功吧,一望无边的草原会教会你如何凭空写出符文来。”

何小琢明白了,他欠缺的是功力。

茫茫草原,一望无垠的碧绿,是绿的的世界,是绿的安静。这里尽可大口的呼吸,放情的奔跑,自由,正是因为它的无拘无束。放-荡无羁的奔马,这里才是它纵横的天地,其翼若垂天之翼的大鹏,这里才是它翱翔的地方,禁锢在这里被完全打破,障碍在这里被彻底摔烂,三万里晴空天苍苍,八万里草原野茫茫,何小琢第一次来到草原,置身其中,他感到自己不过是草原中一株普通的嫩草,这里的一切才是真实的,旷古的,朴素的,美丽的。

“老朋友,我们又相见啦!”

一个绿眉绿须的老者拄着一根虬曲盘旋的绿藤杖又微笑着出现在眼前。

“绿色之王!你好啊……”

何小琢飞身扑到老者怀中。

“老人家,你怎么在啊?”何小琢见到绿色之王倍感亲切。

“有绿色的地方就有我老人家的存在啊。”绿色之王学着何小琢的表情。

何小琢自己也开心的笑了。

“老人家,我们一起玩去啊,我可是头一次看到这无比广阔的绿。”

“你三师父可是让你来练功吧?”

“我八师父说过无忧无虑,快乐无极。”

绿色之王赞许地一捋长须,

“走咧!”

两个人一起奔向茫茫草原深处。

何小琢感到那已不再是自己走入草原,而是一股巨大的绿色能量将自己吸入草原深处,再不用刻意地去练功,举手投足,一举一动能量都在源源不断地进入体内,无忧无虑,快乐无极,八师父的法门竟是如此神妙。

快乐玩够,元神回体之后,发现蓝巽已在身前,就在自己的对面微闭双眼处于潜心打坐之中。

“小琢,绿草在五行中为何种属性?”蓝巽并没睁眼,但却已把问题抛了过来。

“木。”何小琢纳闷这几位师父是怎样知道自己处于什么状态的,怎么自己刚刚元神一回来她就知道了呢?

“木生什么?”

“火。”

“木如何生火?”

“这……”何小琢一时语塞,蓝巽师父所要的当然不会是划根火柴把木点燃了就生火了那么简单。

“草木为巽,巽卦上面两阳爻,下面一阴爻。如果把其中间的阳爻下降,下面的阴爻上升,得出什么卦?”蓝巽开始谆谆引导。

“离卦。我明白了,师父,离为火,巽卦如此一变也就生成了火。”何小琢一口气说道。

蓝巽点了点头,

“现在调动你体内阳刚之气,以上丹田阳气不动,下丹田阳气下沉,将刚吸收的绿色之源的能量补充到下丹田的位置。最后将此三股气体一齐导引至手指,最后引发出来。”

何小琢依命而行,最后左手中指与食指一弹,一条火舌迅即弹出,整个手指也都明亮起来,发出棕红色的光来。

何小琢不敢怠慢,立刻凭空画出符去,就在手指点到的空中,棕红色的符文一气呵成,指画之间,符文光芒闪烁,再次踏罡步斗,施诀念咒,最后火球弹出,点燃符文----一朵白色云团赫然形成,正处于慢慢生长之中。

“小琢,踏入云团,随我念驾云口诀……”

何小琢一一照办。白色的云团拖住他的身体,慢慢向空中升去,跟随着蓝巽的云团向前飘去。

绿色的草原越来越远,连绵起伏的群山不断向身后飞逝,河流,大地,在空中看去都变成美丽的风景,变换着不同的色彩和形状,是谁的生花妙笔勾勒出如此美丽的图案?

何小琢的心中无比爽快,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而此刻,飘浮于空中,则更是把这种心胸放大开来,无比畅快欢乐无极啊。

御风飞行,爽!

“小琢,对面那朵云团飘来之时,你走到那朵云团之上,用同样的方法就可以驱动它了。”蓝巽提示着。

对面果然就有一朵很大的云团飘来,何小琢飞身一跃,已跳到那朵云团之上,同样念动咒语,原先还对面飞去的云团立刻转向,按着何小琢的意图变了个方向,再次前行。原来驾云也象驾车一样,可以变换而行。

“其实这也是驱物之术,只不过你现在驱动的是云。但凭物飞行,总是要费些周折,况且也并不方便。所以提升你的境界之后,你就可以不用凭借任何外物,而只靠自身能量自由翱翔了。”

“师父,那样需要修练多久?”何小琢好奇地问。

“你已经会了。”蓝巽冲何小琢诡谲地一笑。

第十三章 风乍起 “我已经会了?”何小琢吃惊地重复。

“是啊。”蓝巽还是神秘地微笑着。

何小琢困惑地搔了搔头。

“哈哈,你忘了你八师父怎么教你睡觉的了么?”

“水上睡觉?”

“不错。你已能躺在水上,而不用任何凭借,如果再能走,不就是和驾云一样了?”

“原来如此。”何小琢一拍后脑,恍然大悟。

“那怎么样才能飞行呢?”

“意念。”

“意念有那么大的能量?”

“意念具有着你无法想象的能量,而且你的修为越是提升,这种能量也就越大。”

“那它和法术驾云有什么区别?”

“很简单,驾云是凭物飞行,会省力,象坐车,只要会法术,你就能办到。自由飞翔会费功,是自己在跑,没有功力你做不到。”

“我现在就要自由飞翔。”何小琢早已难抑激动之情。

“叱!”蓝巽轻喝一声,已将何小琢横空掠出,手腕一翻,一股劲风已将何小琢托在空中。

“象你睡觉一样,先悬停于此。”

何小琢心领神会,无忧无虑,躺于长风之上。

“心随意转,想起则起,想卧则卧。随心所欲,无所不能。”蓝巽的声音绵绵传来。

十八天后,何小琢终于能自由御风而行了。

蓝巽师父没在,何小琢借机在空中大耍自由,自在的心情,无比的快意,让他想起了孙悟空,那个从小就在动画片中看到的齐天大圣,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那么自己也能有那功夫多好?想到此处,不由得心痒,一个意念升起,就真的向前方翻去。

然而还没等他完成整套*动作,蜷起的身体还正在空中屁股向上之时,一股强劲的大风突然刮来,何小琢立刻象断线的风筝,一下子被大风向相反的方向吹去。

何小琢大是惊骇,突然间的变故使他一下子失去了控制,如同置身于飞流激荡的泥石流中,无摭无凭,无抓无拦,只能随波逐流,滚动着被动的身体,任凭被风吹去。

而天空无极,真不知这样又要被吹到哪里。

何小琢手抓脚蹬,但除了被大风无情地吹走,更无处脱逃,他能感觉到巨大的风洞已将自己完全包裹。

何小琢发怒了,他不相信自己竟是如此的无能,在狂风面前竟无一点招架之力。

丹田真气发动,贯通于四肢,绿色能量之源遍布全身,稍稍平静一下,然后猛地一个翻身,终于在风中站起,迎风而立。与此同时一股强劲之风劈头袭来,何小琢被吹得不由得晃了三晃,但终于还是立住了身形。有了第一步,何小琢信心大增,再次稳定心神之后,用力地抬起左脚,向前艰难地迈出了第一步。而狂风此时也更加猛烈了,发出尖厉的呼啸之声,向何小琢疯狂地吹来,如一头发怒的雄狮,非要把对方掀翻在地不可。

何小琢开始走第二步,此时的长风已如一道坚硬的墙壁,令何小琢的前进更加艰难。脚虽然抬起来了,但放下去却要付出更加艰难的努力。虽然只是那么一小步,但却久久不能放下去,这种坚持稍有不慎,立刻就会被刮跑,稳住重心成了重中之重。一番艰难的努力之后,何小琢象跳机器舞一样,终于把抬起的脚落了下去。何小琢就如此坚持着,向前艰难地行走着,不能畏惧这风的力量,此刻成了他前行的最大动力,如此,他用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向前挺进了二十几步。

这时,风向却突然间转变了,强烈的罡风不再是迎头吹来,而是旋转了起来,轴心便是何小琢。风卷气旋,在何小琢的耳边呼呼鸣响,越转越快。何小琢处于旋涡的中心,前行已不再可能,只好尽力地稳住身体,不让旋转的气流把自己旋走。但高速旋转的气流形成巨大的抽力,也一点点地欲把何小琢拉入进去。何小琢无抓无凭,只能尽力地去摆脱那股力道。而那股力道是来自外围,若想摆脱,何小琢便只能象中心靠近,方能抵消那种引力。

但何小琢只能一方面尽力抵抗那种力道,另一方面却还要小心翼翼地保持稳定。因为那种吸力一旦失去掌握,身体就会惯性穿过旋涡中心冲向另一侧,那样,旋风同样会把自己卷走。所以,自己能够呆的位置,只有在旋风的最中心,那里是风力最薄弱的地方,或者说是死角。一番紧张的搏斗,何小琢终于占据了那最中心的位置,现在就是要不失分毫地守住这个中心。

风力已没有那么大了,风暴的核心反而是最平静的地方,现在是不能让自己有杂念,任何丝毫的杂念都可能让自己失却这个中心,这是一点最精确的平衡,一旦打破,整个的自己立刻就会被刮走。坚持,成了最大的挑战,能否挺住就看这一关了。

但现在身处风暴中心的不是机器,而是人,随时都可能出现偏差的人,如何坚持下去,坚持得更久成了最大的问题。不敢多想,更不能去想,一个心思溜号,一个些微的抖动都可能葬送这来之不易的平衡。所以必须心无杂念,必须心空如无。而这种境界不正是练功中一直追求的境界?何小琢突然似有所悟。

他反倒闭上了眼睛,慢慢双膝盘定,就在这旋涡之中,打坐入定了。任耳边风声咆哮,任身边危险缠绕,这一切好象都与他无关,他只管在这旋风的核心安然入静。

旋风缠裹着他卷来卷去,而他却在龙卷风的中心无忧无虑地睡着了,龙卷风左冲右突,他在龙卷风内上下起落,成了龙卷风真正的轴心。风伤不到他,他反倒在风中逍遥自在。

妙,实在是妙!

“哈哈哈哈……”一阵女人的笑声清脆传来,缠绕何小琢的龙卷风突然散去,何小琢的身体失去平衡,猛然向下沉去。何小琢一惊,本能地去稳身势,向上提气,意念导引之处,身体反向弹出,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身体突然间变得如此之轻,自己稍稍的那么一用力,整个身体竟是迅猛地劲射而去,直冲云霄。

“小琢,恭喜你功力又大增一成,已进入真元之界。刚才你不是想象孙悟空那样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么?现在可以试一下。”

长发飘飘,三师父蓝巽已出现在眼前。

何小琢终于明白,原来这又是三师父提升自己修为的法门,让自己在无穷的阻力和压力中练功,锤练意志和力量,而一旦阻力撤去,便可一飞冲天了。刚才自己之所以能迅疾冲出,正是这种修炼后的结果。

“小琢,你现在的驾云速度才可说是飞行,不象昨天还在爬呢。不过相比孙大圣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暂时还是不可能的。不过一切皆有可能,修为提高之后,你自会明白。”蓝巽悠悠道来。

“多谢三师父指点。”何小琢的心中满是感激。

“先不要着急感谢,御风之术你已习成,接下来还用看你如何学会用风之术了。”

“用风之术?”

“你知道刚才袭向你的罡风是怎么来的么?”蓝巽反问。

何小琢摇了摇头。

“随我习练口诀,…….”蓝巽说罢,又是一阵古怪的咒语说出,何小琢利用静感,将口诀牢牢记住。

“现在书符。”

蓝巽说完,抬起左手,用食指在右手掌上画起符来,虽说没有墨水,但食指过处,金黄色的符文却在手掌上清晰可见。

何小琢看罢,依葫芦画瓢,也在右手掌上画出来,当然要运用凭空书符之功,手掌上果然也是符文金黄。

“将你体内吸收草原的能量之气引出,呼于右手之上。”

蓝巽说罢,在自己右手掌上呼了一口气,金黄色的符文立刻闪烁起来。

何小琢也立刻按照蓝巽所说,将一口真气呼于右手掌的符文之上,手掌上的金黄色符文果然就闪烁起来,还伴随着丝丝凉意。

蓝巽轻轻摆动右掌,一股微风开始徐徐吹起,随着手掌不断地摆动,那股微风也就徐徐不断地吹向远方。

何小琢跟着做起,果然,就在手中荡起徐徐微风来。

“记住,微微轻摆,将是徐徐微风;稍稍加速摆动,风力也会跟着加速;如果快速将掌推出,那将是狂风大作了;如果在摆动时弹动手指,那就是飞沙走石之风了。但最终风力的大小,是根据你的修为能量决定的。”

蓝巽边微微摆动右手,边娓娓道来。

“原来那天您和四师父见八师父时,两次强风都是您布置的?”何小琢终于想起三位师父那场打斗。

“哈哈,那是我们在和你八师父切磋。我负责风,你四师父负责雷。当然你也看到你八师父泽上于天的威力了吧。”蓝巽莞尔一笑。

何小琢点了点头,完全沉浸在如此神奇的法术之中。诸葛亮当年是借东风,如果有此法术,怕也不用再去浪费心神去借了。

“小琢,施风之术威力巨大,且不可随便用之,更不能违反自然风调雨顺的初衷,否则使用之人必遭自然反挫之力,那时伤到的可就是自己了。”

蓝巽好象一下子就读懂了何小琢的心理,立刻适时提醒道。

何小琢默默点了点头。他知道任何一种能力的产生必然同样伴随着相等的反向之力来制约,来达到一种平衡,这个世界,这个自然才不会因此被倾斜,被打裂,被扯断,这是四师父一开始时就告诫自己的。

“四师父,那旋风又是如何形成的呢?”何小琢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第十四章 无边黑海 “呵呵,小琢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换个手势试下?”蓝巽微微一笑。

“换个手势?”何小琢一愣,随即又是恍然大悟。立刻用双手同时起风,然后双掌相对,如环抱个太极球,隔空搓动,那风便随着手掌的搓动开始旋转起来,而且随着自己旋转速度的加快,那风也开始加快旋转起来,终于形成一个巨大的旋转的风柱,旋风形成了。

何小琢大为激动,

“三师父,我成功了。”

蓝巽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琢,现在你已能御风而行,并能施法用风,一定要好自为之,勤加修炼,须知学无止境,方能前途无限。”

“多谢三师父教诲。”何小琢真的很感激。

“小琢,现在你该去见你六师父了。”蓝巽平静地说道。

“三师父,您?”

何小琢一脸悲伤,他没有想到三师父会突然间这么对自己说,尽管三师父的话不多,但是在何小琢的心中,总会感觉到三师父内心深处的一种爱,那种默然无声的关怀,何小琢的心中早已充满着对那种爱的认可与想往。

蓝巽轻轻摆了摆手,止住何小琢。

“小琢,心中有,胜过口中有。你的路才刚刚开始,无情为有情,无情作大情,好自为之。”

何小琢默默地点了点头,与三师父含泪而别。

一路上想着三师父的话,尽管御风而行速度已是今非昔比,但是由于参悟着那两句话,何小琢并没有把速度放到最大。“无情为有情,无情作大情”,好象已懂得一些,但懂在哪里,自己也说不清,那就还是没懂。何小琢想得很是艰难,还是八师父的话最好:无忧无虑,快乐无极。干脆还是不想了,想不通的时候,想也无益。还是无忧无虑,快乐无极地玩一玩吧,进入元君山以来,这可是自己第一次独自远行。

三师父交待自己寻找六师父墨水无黑墨坎的方法是一直北行,将会看到一个无边黑海,在那里就能找到六师父了。现在还看不到那黑海,自己正好可以提高下速度,看看这御风而行究竟有多好玩。

想到此处,何小琢收起脚下的云,而是用意念为导引,靠功力直接飞行了,首先他要把速度提到最大,看看自己到底能以怎样快的速度飞行。

一朵朵白云从耳边飞快地逝去,身下的山川、河流也都变得微不足道,只是眨眼之间,它们便都消逝无踪。这样的速度果然是令人兴奋不已啊。而天空更是发挥这种速度的最好环境,何小琢现在明白什么叫天高任鸟飞,现在他就可以横冲直撞,尽情驰骋,无论自己怎样发力,发力向哪个方向,都尽管尽情去做,而毫不用担心什么。有多大力就使多大力,想怎么疯狂就怎么疯狂,这才是真正的无拘无束,这才是真正的快乐无极啊。何小琢一声长啸,身疾如电,迅速向前方跃去。

半天的疯狂之后,何小琢终于感觉到累了,这可是连续半天的发力狂奔,消耗的是自己货真价实的体力和功力,不累才怪。小憩一下吧,随手招来一朵白云,然后美美地躺了上去,好惬意啊,这样悠然前行,也是个不错的旅程。

何小琢一路玩耍,此刻一累,竞是安然睡去。而意念所至,白云载着他依然向北飘去。如此悠哉游哉,不一刻已全然忘记了一切。

就在何小琢酣然入梦之际,白云已悄然飘于一片无边黑海之上并继续向前飘去,丝毫没有发觉海面的异动。

突然,平静的海面猛然间搅动起来,接着深不见底的黑水快速旋转,一个磨盘大小的旋涡发出轰隆隆的鸣叫赫然在海面形成,周围的海水一齐被旋涡吸了过来,在旋涡周围形成几层楼高的海浪,又迅速被旋涡所吸收,后面的海浪又接着蜂拥而至。

何小琢所乘白云,正在那旋涡所对之处。何小琢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再想反抗的时候已经晚了,连同白云一起直接被吸入到无边渊薮深处。

何小琢只觉浑身一凉,就直直地被那股吸力向更深处吸去。暗叫不好,手挠脚蹬,试图挣扎出那神秘之力的吸附,但那力道太强大了,又是在自己不曾提防下的悴然进攻,此时的何小琢再想在这种强大的吸力之下找到平衡已不可能了,他被直接吸到了水底,啪的一声,重重摔落在地上。

何小琢一阵目眩,摇了摇头,这才睁开眼睛。睁开眼睛之后才发觉,自己身下竟是一片干净的土地,并没有水的潮湿。不但是这里,就是在自己周围三十米范围之内,也都是一片干燥平整的地面,再仔细看去,无尽的海水被隔开了,自己仿佛被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内,罩外是无边黑海,罩内是干净整洁的房间。

“你来啦。”一个声音平静地问道。

“谁?”何小琢吃惊地张目四顾,但除了罩内几座突兀的黑色礁石再就是外面的无边黑海了,谁出的声音,这声音发自何处?

“我在你的对面。”那人依然平静地说。

何小琢仔细的向对面搜寻,但除了几座黑色的礁石之外,对面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砰然一声,对面的一块礁石忽然炸开,一头垂地的长发随着那一声爆裂漫空飘舞起来,在长发掩映之中,一张人脸若隐若现,清瘦的面庞,黑黑的肌肤,三绺黑胡乌黑发亮。此刻那人就盘坐在那里,而刚才还包裹他的黑色礁岩已散落满地。

“六师父!”何小琢惊奇地大声惊呼。

此人正是玉真八极的第六位:墨水无黑墨坎。

“六师父,你怎么在这里?”何小琢怎么也不会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与六师父见面,而六师父怎么会变成“礁石”的。

“我怎么不会在这里?你三师父不是让你到这里来找我么?”墨坎面无表情的说道,声音煞是威严。

“小琢见过六师父。”看到六师父一脸严肃,何小琢赶忙行礼。

“罢了。”墨坎还是冷冷地道。

“六师父,你怎么会变成刚才那样?”

“在这里修炼久了,珊瑚海藻之类会很快依附在你身上形成珊瑚礁。”墨坎淡淡地回答。

“什么?”何小琢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珊瑚海藻之类把人变成礁石,那这人要在这里呆多久?肯定还得一动不动了,什么人能在水下呆这么久?记得上次见六师父是在元君山外的那场对峙之中,自己进山也有十个月了吧,难道六师父从那时起就是一直在这里打坐修炼?

“六师父,可我们现在所处的空间没有水啊?”何小琢想问,没有水这珊瑚和海藻又是怎么来的呢?

“现在是因为你来,必须要给你建个空间,否则你无法直接长久呆在水中的。而往后修炼的日子,在你修炼之时,你也必须直接置身于这无边黑海之中。”六师父一字一顿地道来,每个字中都有着不可抗拒的尊严。

“我也要到这无边的黑海中修炼?”想到刚刚被吸进来的恐怖,何小琢还真有些生畏,看来自己和水还真是有缘,八师父让自己在水上睡觉,自己一次次跌入水中。这回直接在黑海里修炼了,不用担心跌入水中了,却是要成天泡在水里了。

“当然,开始时你修炼一段时间之后,还可以进到罩中来休息,但休息过后你还得继续在水中修炼,直到你不再需要外罩来保护,完全适应在这里修炼。”

还好,不会直接被淹死。听完六师父的话,何小琢这才有些放心了,否则他还真的担心一下子进到那深海里,两下子自己就交待了。何小琢感到六师父的教法很象自己上学时的体育老师,上课前一丝不苟地把动作要领一口气讲完,然后便是执行,执行好了还好,执行不好他只有两个字:重来。

但具体做起来才发觉,六师父可比体育老师严厉多了,而每次练功,自己也都被淹了个半死。

这里的海水不是一般的海水,因为海水是黑色的,而且也特别的凉,扎下去就刺骨,自己就是拚命用真气去抵抗,也控制不住牙齿的颤抖。这里的海水压力也特别的大,不象是水,倒象是金属溶化后的液体,只不过温度是凉的。何小琢每次浸进那海水之中,就仿佛自己被埋进沼泽之中,莫说身体动一动都十分困难,就是呼吸都是艰难的,感觉胸口时刻都被铅压着。

说到呼吸,这是何小琢首先要闯过的第一关。因为就是在普通的水里,何小琢一次憋气的时间也不过是五分钟,何况在如此的黑海之中,何小琢只感到一接触那黑色之水,马上就已窒息得受不了了,更别说坚持多久,他就想马上退到那玻璃般的罩内,那里几乎和自然的空气下没什么区别,真不知六师父是如何做到的。

但六师父却从不会轻易打开那层玻璃罩,任自己在罩外如何的痛苦,六师父从没有放宽过条件,每次自己都是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才能进罩休息,看来这六师父还真是体育老师没法比拟的。

不过六师父不只象体育老师那样只教给自己打坐的要领,还教给了自己一个特殊的法门:用肚脐呼吸。六师父告诉自己人从在母体中时,就是靠肚脐上的脐带完成呼吸等过程,只不过人出生后,这条通路被关闭了,人的成长是顺着长大,而修炼就是要逆向而回,返朴归真。

所以,黑海中修炼第一步要做到:用脐呼吸。

第十五章 黑海深处 “可是用脐呼吸就能吸收到足够的氧气了么?如果用脐能呼吸到氧气,为什么用口鼻就不能做到么?都是呼吸为什么非要用肚脐呢?”何小琢的疑惑一点也没有减弱,反而更多了。

“无边黑海正如母亲的子宫,那里有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能量。你用口鼻一样可以呼吸,可那不过是你后天的能力,修炼是要返回先天。更主要的是口鼻呼吸你呼吸的不过是空气,但用脐呼吸,你呼吸的不只是空气,那是能量。”墨坎淡淡地道,对于何小琢的问题,他每次回答都这么干脆,而且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

尽管还不能完全理解墨坎的话,但何小琢暂时是无言以对了。

“还有问题么?”墨坎冷冷地问。

何小琢默默摇了摇头。

“那继续。”墨坎以不容违背的口气命令道。

何小琢走向那透明罩的边缘,透明罩就在那瞬间猛然打开一角,巨大的黑海之水立刻奔涌而入,扑打在何小琢的身体之上,飞溅开去,何小琢浑身一震,好在他已习惯这种拍击,发力挺住的同时,已习地而坐,沉身于这无边黑海之中。

无边黑海,这是一个既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熟悉的是她是似曾相识的,但却不知哪里相识,难道真如六师父所说,那是来自母体的感觉么?陌生的是这确是一个全新的环境。何小琢打坐水中,以冥想来抵抗那种窒息的感觉,他想按六师父所说开放肚脐去呼吸,但现在最先要做到的是尽力延长自己在黑海中呆的时间。

而这时间一练就是三个月之久。

何小琢终于可以长久呆在水中了,关闭口鼻,他能感觉到黑海之中一股白色的水流九曲盘旋,正顺着自己的肚脐源源流入,那是一种以前没有过的能量感觉:清朗,充实,纯正,坚韧。进入体内后立刻涌向全身,全身随之清冷起来,与外界海水相接触,马上是如鱼得水的感觉,很是爽朗,何小琢能感觉到整个皮肤都光滑起来,而不再象最初刚接触黑海之时的冷涩感觉。

六师父墨坎就在不远处,和自己一样盘坐,和其他师父相比,六师父很少说话,更多的时间是盘坐于黑海之中,一坐就是几天,一动不动,何小琢知道,若不是因为自己还需要偶尔的休息,他相信六师父一定就会这么一直坐下去,至于什么时候会起来,没有人会知道。无边黑海就是巨大的能量之源,这一点何小琢已经越来越感觉到了,他很想象六师父那样一直坐下去,能量的吸收此时已成了他不自觉的渴望。

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了,而且是一个游动的黑影,正象自己和六师父这个方向游来。尽管是双目微闭,但何小琢还是清楚地感觉到那个黑影的逼近,如今的修为他已不再是只用眼睛才能看清发生什么了,身体在高度的清静之中,外面发生的一切都是了如指掌的。

黑影终于逼近了,足有一间房子大小的一个头颅清晰地显现出来,在黑海中修炼了这么久,今天这东西终于给他长久的困惑一个实在的答案:无边黑海之中,不只是他们师徒两个人,面前这个不速之客原来也一直存在于这黑海之中。

那是一条鲨鱼。

乌黑的身躯,雪白的肚皮,在黑海中光滑地游动。最恐怖的是那张血盆大口,锯齿一样的牙齿张合之间,把咬碎的海水挤出来,形成破碎的水片,搅乱周围的海水,一路游来,扔下一条斑驳泥泞的轨迹。

但愿它只是一个过客,何小琢与其说这样想着,更不如说是这样祈祷。此刻他与六师父正处于深深的功法之中,现在被打搅,是很恼人的事情,而对何小琢来说,这条鲨鱼所带来的已不只是打搅,更是一种威胁了。

怎么办?很自然地把目光投向六师父,玉真八极的人物不会没有发现这条鲨鱼的来临,但墨水无黑的墨坎此刻好象真的没有发现这条鲨鱼的到来。何小琢看到不远处的一个人形,海藻已经开始爬上他的周身,头顶和肩膀之上,小块的珊瑚礁正悄然地形成,而那个人却依然地无动于衷。

潜行而来的巨鲨似乎也发现了这个奇怪的现象,稍稍停顿了一下之后,一歪脖,直接向那奇怪的人形游去。

何小琢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六师父,此刻您可不要是真的入静了啊!修炼之中人处于完全入静状态被突然惊扰,最是致命的,这种惊扰哪怕是根绣花针掉在地上的响动。所以何小琢不敢去喊,只能默默地运起三皇剑,“石破天惊”,破天剑法中最威猛的一势,何小琢已掐在手中。但不到万不得已,何小琢不敢轻易发动这一招,除非万不得已,他不能惊动六师父。

鲨鱼似乎也感到了气氛的紧张,摆了摆尾巴停顿下来,又警惕地扫视了下四周,这才继续前行。离六师父还有一米远的距离了,鲨鱼停了下来,用它长长的嘴巴试探地向前探了探,在确定了那个奇怪的目标毫无反应之后,又迟疑地停下来,象是在深思,然后一歪头,向旁边游去。何小琢紧蹦的神经刚要放松之时,那鲨鱼却又突然转身游了回来,原来它并不是离去,而是绕到了六师父的身后。狡猾的家伙,它还是在试探。

六师父此刻真是身如磐石了,面对鲨鱼的反复试探,它依然是无动于衷,好象根本就没有那条鲨鱼的存在。但鲨鱼似乎就是纠缠上六师父了,在绕到身后还是没发到什么异常之后,鲨鱼又转了回来,然后示威似的围绕着六师父转起圈子来,真是可恶而又多疑的家伙,何小琢恨不得一招就发动过去,直接击毙了这个家伙。

与此同时,这个家伙也终于开始行动了,轻轻地游上前去,再次用长长的嘴巴触碰着六师父的身体,一块珊瑚被它无声地碰下,从六师父的肩头滚落。六师父还是一动不动,触碰了几次之后,鲨鱼终于放下胆来,游到了六师父的头部上方,张开了满是锯齿碎牙的血盆大口,将六师父已长满珊瑚礁的头颅含了进去。

现在拚的是时间和定力。时间是何小琢必须在鲨鱼闭嘴之前打出“石破天惊”,定力是六师父继续这种状态,鲨鱼在百般试探后失败而去。但六师父现在是处于什么状态呢?何小琢的心中一片焦灼。

最坏的结果终于出现了,鲨鱼猛地一口咬了下去,耳轮中一声爆响,六师父周围的海水被突然间震向四周,在水底形成一座翻滚的浪花,将周围的岩礁等物卷入其中,一个巨大的旋涡发出抽搐的轰鸣,旋转开来。一股血腥之味被海水夹杂着冲进鼻孔,何小琢再找那条鲨鱼已是踪迹不见了。

何小琢大吃了一惊,四周已浸透腥红的血水,硕大的鲨鱼在瞬间被炸成肉酱,这绝不是自己的石破天惊能办到的,很显然,在关键的瞬间,六师父出手了,而六师父一出手竟是这么刚猛的威力,实在是少见啊。何小琢大为感叹。

但已不容他感叹下去了,六师父抓住了他的胳膊,何小琢感觉到仿佛在云中穿梭一样,还没等何小琢完全明白过来,两个人已迅速冲出了水面。就在何小琢惊惑六师父为什么会做出如此举动的时候,何小琢猛然看到,两个轮船大水的黑影象冲锋艇一样冲了过来,黑黑的背鳍如桅杆划过水面,然后猛地扎入水中,溅起三层楼高的浪花。而此时,腥红色的海水方才翻滚而出。

何小琢吐了吐舌头,好险啊!他终于明白六师父为什么要带他迅速离开海底了。

“这不是普通的鲨鱼,这是黑海血鲨。生性多疑,凶猛残暴,黑海里的动物都是它猎食的对象,甚至比它更大的鲸鱼,它会找来同伴,群起而攻之,是这黑海里的霸主。血鲨之所以叫血鲨,是因为它嗜血成性,只要发现血的味道,它们都会在最短的时间里蜂拥而至。一百年以上的血鲨,会独自离群索居,选择海底洞穴,杀死其它动物甚至是同类后,将血液贮存在洞穴之中,以此来修炼,再经过百年,就可修炼成魔鲨。但在没有步入修炼之前,一般都是全家行动,刚才我们杀的是一头小鲨,就是这后面两只大鲨的孩子,它们刚才也应该在附近,闻到血腥,这才疯狂扑来。”六师父简单地诉说着。

“这里有很多黑海血鲨?”何小琢问。

六师父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良久才说道:

“这里本来没有这么多血鲨,但现在好象越来越多了,而血鲨从此才开始在这里称霸。”

“为什么现在会越来越多血鲨?”何小琢好奇地问。

六师父没有回答,只是把目光投向更远处的黑海,遥远的海天相接处,天地一片苍茫。

“阴阳决,他们提前动手了。”六师父喃喃地自语道。

“他们是谁?阴阳决是什么?”何小琢奇怪地问。

六师父并没有回答何小琢的话,反而回过头来反问道:

“小琢,还敢下海么?”

“敢!”何小琢斩钉截铁地回答。

第十六章 冤家路窄 “很好,那就让这对血鲨在这里捉迷藏吧,我们走。”墨坎冷笑一声,手一摆,已和何小琢向黑海更深处急飞而去。一个时辰之后,何小琢已再看不到岸在何方,除了天空和海水,这里只有这两个世界。“就这里了。”墨坎说了一声,按下云头,笔直地向黑水中坠去。何小琢紧随其后,随着两声入水之声,两个人已消失在茫茫大海深处。

墨坎所找之处,依然是一块平坦的海底,这样的地方会少有生物停留,修炼起来也就会少有打扰。但此番他还是布置了个阵法,海底的变数毕竟会很多,设置阵法也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被打扰。何小琢看到六师父布阵的手法很是特别,他一阵冥想之后,开始运行步法,其实更象鱼一样在水中穿行,然后有节奏地抬起手来,一股股水线就从指中激射而出,很快就已象鸟巢一样圈出一个空间来,随着六师父平稳落地,水线也即消失不见,何小琢知道,那是阵法已经启动了。

“六师父,这是什么阵法?”何小琢随口问道。

“水隐。它可以把我们现在这个空间隐遁起来,不受干扰。此外,还可作为一层防护。现在你可以安心修炼了。”六师父说罢,已盘膝而坐,眼睛一闭,开始修炼了。

何小琢吐了吐舌头,赶忙也学着六师父的样子修炼起来。

这里是一个黑暗的世界,因为没有阳光,这里是一个凝固的世界,因为感觉不到时间。

何小琢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时间又过去了多久,其间他醒转来三次,发觉六师父都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海藻和青苔又开始在他的身体上聚集了,但他只是依然的无动于衷,好象这些都与他无关。何小琢于是只好再次闭上眼睛,继续修炼下去。令他自己感到奇怪的是,这黑水确实有着非同一般的能量,自己一直坐在这里,多久了不知道,但从来没感觉到饿过,疲劳过,相反身体倒是越来越明显地充实起来,一种似乎充满无穷力道的能量在体内越来越充实了。

“小琢,你试试这把剑。”一个声音低低地传来,把何小琢从冥冥状态中拉回。

何小琢慢慢收功,然后慢慢睁开眼睛。这才看到自己面前正悬浮着一把青冷的宝剑。寒光森森,青气闪烁。再仔细看去,宝剑并非金属所制,却是寒冰凝成。

“不错,这是由此处的黑海玄冰凝成的玄冰剑,但锋利程度并不亚于金属所制,尤其它的玄冰属性,因此也暗含着这黑海的能量,与你现在吸收的能量正可以相辅相成,相得益彰。经过修炼,现在你已能操纵它了。”六师父还是端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地把这些说出来。

何小琢抬起手来,刚欲抓去,玄冰剑一颤,已自动飞向了何小琢手里。何小琢刚一握住剑柄,体内黑海能量立刻激动而出,欢快地迎了上去,何小琢感觉那剑就象长在了自己身体之上一样。

心中大是激动,一跃而起,破天剑法已是如风暴雨般施展开来,顿时,剑光大盛,深深的黑海深处,倒是来了一场痛快淋漓的暴风骤雨。此时的何小琢再不是进山前的那个懵懂小子,经过几个师父的细心调教,本来已是功力突飞猛进,再加上现在的玄冰剑,真是如虎添翼,今非昔比了。

一路破天剑法舞完,兴奋未减,刚想向六师父讨教一下,却发现六师父正以自己从没有看过的奇怪眼光看着自己。

“六师父,怎么了?”何小琢不解地看着六师父。

“小琢……”六师父刚欲发问,却忽然顿住,神情一凛,目光向左侧看去。

何小琢顺着六师父的目光看去,不由得也是心中一惊。

两座黑色的“小山”正快速地向这边撞来。

奇怪,按理来说自己布完了水隐,不应该再有生物发现这里,可眼前这两个黑影正目标明确地冲向这里,它们又是如何发现这里的?难道是修炼的魔鲨?想到此次墨坎的心中也不禁一动,如果是魔鲨,那还真有些麻烦。

眼见得黑影就要撞向了禁制,两团黑影却突然间停了下来,似乎彼此间在交流着什么。然后又迅速地转了个弯,贴着禁制各自向相反的方向游去,抛下两条小船一样的尾巴越摆越远,如此停转之间,何小琢已然看清,那正是两条巨大的血鲨。两根背鳍桅杆一样挺立着,分开海水,何小琢忽然觉得这两条血鲨还很是熟悉,不由得把目光向六师父看去,发现六师父也正看向自己,并暗暗点了点头:不错,这就是自己和六师父杀死的那只小血鲨的父母。

真是冤家路窄。

两只血鲨很快又抹回头来,很显然,它们还是发觉这里的异常。何小琢看到两座“小山”又在慢慢地逼近了,随着“小山”的临近,半面的空间都暗了下来,然后看到了上黑下白的两艘大“轮船”驶来,在“轮船”的两侧各打着探明灯一样的圆洞。近了,再近了,“轮船”已看不到轮廓,一个巨大的黑窟窿正快速地移向这里,窟窿外大里小,象个大喇叭,但沿着窟窿上下两侧,规则的排列着四排惨白的碎石,碎石大小不一,但最小的也有篮球大小,大的足有方凳大小。有的锋利如刀,有的钝如磨盘,看去就象用尖石镶起的路沿。但四排碎石不是静止不动的,而是如四堵矮墙一样上下撞击着,巨大的水流被挤压着吸进来再压出去,拍打在禁制之上,轰然作响,如同惊涛拍打着堤岸。何小琢定了定神,终于看清那四排碎石原来是血鲨的牙齿,因为离得太近了,他已无法看到血鲨的门牙,所以才看到血鲨的四排碎牙出来。

禁制受到冲撞,开始摇晃起来,禁制内的几处珊瑚礁石也在不住地摇晃。看来血鲨只是发现了异常,但还没有找到目标,否则,自己和六师父现在都处于血鲨的嘴下,血鲨早就可以闭口咬烂六师父的禁制了。

但血鲨又是如何发现异常的?这里只有自己和六师父两个人,六师父还布下了禁制,此种情况下血鲨还能察觉出异常,何小琢对血鲨也是刮目相看了。

两条血鲨又回到了刚发现异常时的状态,的确,它们发现了异常,但却看不到异常究竟在何处,这就象已经闻到鱼味的猫,闻到了但却一直找不到鱼在哪里,于是就焦急地寻找着,何小琢知道,这种寻找接下来的动作就是对那鱼味之处疯狂的抓挠了。就是说虽然看不到禁制,但最终的愤怒肯定要对这禁制之处疯狂一击的。

何小琢再次把目光向六师父探询而去,只见六师父肯定地向自己点了点头,然后分别用手指了下自己,然后指了指左边的方向,随即又用手指了下何小琢,然后指了指右侧的方向,同时,一把寒光闪闪的玄冰剑已出现在六师父的手中。

两只血鲨巨大的头颅碰到了一起,轻轻地碰了几下,似在交换着意见,接下来突然间从前后两个方向一齐向自己面前的空间咬了下去……

两条人影一闪,分别从那碎石一样的牙齿间一掠而出,轰隆一声,光电闪烁,血鲨的长嘴之处密麻麻爬满光电,如血丝一样,迅速扩散开去……两只血鲨同时一声闷哼,如撕裂厚厚的冰层,它们在咬碎禁制之时,也同时被禁制所伤,禁制放出的威力如万把钢刀在它们的嘴巴上留下无数裂口,才引得它们负痛惨叫。但同时两只血鲨也因此被激怒了,双双发出暴怒的吼声,掀起涛天巨浪。

“小琢,快走!”六师父的声音用静感传来。

何小琢会意,紧跟六师父迅速冲向水面。

血鲨终于发现目标,刚才它们靠嗅觉找到小血鲨死于非命处相同的气味,但因为墨坎的水隐之法却不能发现目标,最后才疯狂撞击起来,没想到疯狂的咆哮终于把禁制毁掉。此刻见目标出现,岂肯善罢甘休,发出两声裂帛般的吼叫,张开两只隧洞一样的血盆大口,直扑墨坎与何小琢。

何小琢与六师父此时不是游泳,而是运用体内黑海的巨大能量,在意念导引之下,由水下飞奔而出。眨眼之间,已快捷掠出水面。但就在二人刚刚冲出水面之时,轰隆一声巨响,两只巨大的头颅同时顶破水面,继续上冲,直冲出水面二、三十米高,带出巨大的水柱,象两座突起的高楼,在用尽全力的上冲之后,方才轰然落下。

好险啊,何小瑶琢不由得暗叫一声,他能感到刚才冲出水面的一霎那,一只血鲨碎石一般的牙齿已触到自己的足底。

“小琢,出手!”六师父大喝一声,高冲的身体一个回转,由刚才的头上脚下姿势迅速变成头下脚上,双手抱定玄冰剑,笔直射向正在下落的血鲨。

何小琢心领神会,几乎是同时,返身出剑,身体挺如一条直线,象刚才还紧追自己的血鲨刺去。

两个人整齐划一的动作,如同高台跳水的勇士,目标直指巨大的血鲨。

第十七章 黑海血战 嚓!嚓!

玄冰剑双双插入两只血鲨的头颅,三尺多长的玄冰剑直抵剑柄。

撕心裂肺的两声惨叫传来,暴怒的血鲨一齐甩动头颅,何小琢感到一股巨大之力扫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被远远甩向了天空,玄冰剑随之拨出,一股激射的血柱如鲸鱼喷出的水柱,射向半空……

墨坎早有防备,借着血鲨甩动之力,拨剑跃起在空中,见何小琢被甩出,不由得大叫一声:

“小琢,不能放跑它们!”

说罢,纵身一跃,已扎入水中。

何小琢见状,也不怠慢,立刻返身,手捧玄冰剑,向水中扑去。

此时的水中,已是一片血红了。

负伤的血鲨,已经充满暴怒,嗷嗷吼叫着,将碎石一样的牙齿撞击山响,吞嚼着血红的海水,扭转过庞大的身躯,向跃身而下的两人发起惊世骇俗的攻击。

两个人影快如闪电,扑入水中,各自攻向刚才追击自己的血鲨。但到了水里何小琢才发觉,看去小山一样的庞然大物在水中却是异常的灵活,就是在负伤背对水面的时刻,依然感觉到了背后袭来的杀气,令人匪夷所思的一个翻身,掀起一轮十几米高的滚动巨浪,撞击在追杀而来的何小琢身上,何小琢只感到扑天盖地的恶浪袭来,一下子将自己卷入其中,一个翻滚已被卷出三十米开外。再去寻找六师父时,已是踪迹不见。但只觉背后一阵阴冷的凉气袭来,回头一看,一座快速移动的小山正无声无息地向自己急驰而来。好阴险的血鲨,此番它不再是怒吼而来,而是趁自己立身未稳之时,暗中偷袭而来。

近在咫尺了,何小琢已能看清血鲨那两个圆圆的鼻孔,但此时可不是相面的时候,看得越清,代表着危险越近。何小琢使出浑身之力,尽力向左侧跃出。血鲨也在此时张开了嘴巴,对准快速跃起的何小琢,身体一紧,巨大的尾巴一挺,刚才还是快速阴森逼近的血鲨突然间向前一蹿,已把何小琢收在口中,何小琢万没想到血鲨还会有如此一招,情急之下,浑身一紧,“石破天惊”的一剑迅速打出,轰然一声,一团光球率先撞击在血鲨碎石一样的牙齿之上,巨大的反震之力立刻把何小琢弹了出去,咔嚓一声,血鲨的牙齿也在此时关闭了,何小琢感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自己的身体正好被关在了血鲨的牙齿之外。

好险啊!

来不及多想,抡起玄冰剑就向血鲨的头上斩下,一阵难听的破碎之声,玄冰剑重重砍在血鲨的长嘴上,蹦起无数破碎的鳞片。何小琢这才注意到血鲨的鳞片就象千年老松的树皮,粗厚宽大,这一剑虽然自己使尽了全力,但却只是撕下血鲨一些带血的鳞片来。血鲨只是受了点皮外之伤。

而暴怒的血鲨却被自己这一剑再次激怒了,一声咆哮,把头猛地一摆,正撞在何小琢的身躯之上,何小琢一下就被它扫出了水面。一阵晕眩之后,何小琢忍住疼痛,这时反倒清醒了,收身浮在空中,见那庞然大物兀自浮在水面之上,咆哮着,不时把身体蹿向半空,对空中的何小琢发出不断的怒吼。看着这个蹿起足有四五层高,趴下足有足球场大小的怪物,何小琢再次看了看手中三尺长的玄冰剑,不禁露出一丝苦笑,一阵思考之后,终于有了办法。

端坐云团之上,双手掐诀,两团火球突现手中,然后一齐扑向空中,共同点燃一个巨大的木字之后,一个更大的火球噼啪燃起,水面的血鲨见此情景,也已是大感不妙,起初它根本没把这个人类放在眼中,觉得除了偷袭之外,这个人类已经没有什么本事了,现在它看到这火球,再傻也会明白这是这个人类专门用来对付它的了,一声闷哼,就欲向水中缩去。何小琢岂能容它随便离去,晴空里一个巨大的闪电照亮半个海面,震耳欲聋的霹雳炸响,一片灼眼的白光闪过,空间骤然震颤起来。雷霆万钧!何小琢第一次全力使出了四师父绿震教给自己的杀招。

一切都安静下来,静得出奇,除了微微泛去的鱼鳞状万顷波纹,就只有可怕的寂静了。何小琢惊异地放眼四顾,这才发觉空中碎碎扬扬的东西开始散落下来,噼噼啪啪地陆续落于水面之上,一股焦糊的臭味开始弥漫开来。

一会儿,海面上已七零八落地飘浮着很多黑色的片状物,伴随着血腥之气,海水又散出一片片的暗红出来。何小琢此时方才看清,那黑色的泛着血肉的片状物原来是血鲨的鳞片,血鲨经此一击,显然是受到了重创。

但血鲨哪里去了?海上飘浮的全是鳞片,却并没有见到血鲨的尸首,难倒是它已死,沉入到了海底?

何小琢放眼望去,海面一片平静,没有任何的异常,就连六师父和另外那只血鲨也没了踪影。不由得降下云头,在海面仔细地搜索,在刚才血鲨所在之处扩大范围仔细寻找着。

但除了平静,什么也没有。

何小琢困惑的立于水面之上,现在他开始担心起六师父来,刚才的一番大战,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吧,可六师父还是不见踪迹,尽管他相信六师父的能力,但他也同样见识到了血鲨的恐怖。真不知六师父现在怎么样了。

何小琢在这种担忧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水下一个巨大的阴影正无声地浮了上来。刚才还是乌黑的阴影,现在除了硕大的头部是黑色的之外,小山一样的背脊却是一片血檁檩的惨白,那是被雷霆万钧炸飞鳞片后的结果。

血鲨又浮了上来,刚才被雷霆万钧惊天一击,若不是一身厚厚的鳞甲,它早就粉身碎骨了,而那身生长了百年的鳞甲尽管保住了它的命,也使它受到了从来也没有过的重创。但嗜血的本性使它并不想就此逃去,反而使仇恨的火焰更加炽盛,不把对手撕碎,咬出血来,血鲨决不退缩。

何小琢有些失神地望着自己落在海面上的长长的影子,很为六师父的下落暗自神伤。突然发现自己脚下的影子下方,一个更大的阴影猛地长了起来,心下一惊,身体本能地向上飞去。

与此同时,巨大的破水之声终于喷发而出,血鲨发出令人恐怖的暴吼,张开血盆巨口,满口碎石一样的牙齿泛着阴森寒光,向何小琢一口吞来。

何小琢上冲,血鲨上冲,一时间,倒不象是在追逐,而是血鲨把何小琢从口中吐出。

血鲨的上冲之势终于力竭,轰然一声,又重重摔了回去。如高楼倒塌,溅起巨大的水花。

何小琢趁此时机,身子一转,如影随形,再次突飞而至,玄冰剑白光一闪,再次刺入血鲨的头内。

血鲨一声低嚎,再不是象第一次那样负痛甩头,把何小琢甩出水面,而是强忍剧痛,一头扎入水中。

何小琢死死抓住剑柄,面前一黑,已被血鲨带入深海之中。

血鲨的意图很明显了,几次吃亏都是因为它冲出水面,所以这次它要把对手带入海底,那里是它的天地。

何小琢也觉察到了血鲨的意图,用力想拨出玄冰剑,但玄冰剑深入剑柄,在血鲨高速飞奔之下,他拽了两次,都没有成功。而瞬间,他已被血鲨带入了海底。

此时,血鲨才猛烈地甩起头来,想把何小琢甩下来,好一口吞掉。但何小琢岂能不知那样的后果,所以他骑在血鲨的头上,死死抓住剑柄。这样何小琢越是抓住剑柄,血鲨越是晃动头部,想把何小琢甩下来,何小琢就越是抓住剑柄,剑柄也就越在摇晃中把剧痛剜入血鲨的头内,血鲨则更是狂暴凄惨的嚎叫挣扎着。正当相持得难解难分之时,何小琢胡乱中的一脚,也正踢中血鲨的眼睛,血鲨凄惨的一声嚎叫,反倒提醒了何小琢,立刻一脚接着一脚狠命地向血鲨最薄弱处踢去,血鲨负痛,惨嚎连连,疯狂地摇头摆尾,在海底横冲直撞。何小琢也就趁着血鲨转头之际,终于一脚踢进了血鲨的眼眶,一团黑色的球体从眼窝里滚出,血鲨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号,巨大头颅狠命地向前甩去,玄冰剑在连续的甩动之下终于松动,嘶的一声,连同何小琢一起被远远地甩了出去。

血鲨终于摆脱了纠缠,瞪着只剩下一只充血的眼睛,在海底咆哮嘶吼,扭腰昂头,发泄着无比愤怒与疼痛,对着刚刚被自己甩出去的何小琢,一番咬牙切齿之后,张开狼牙巨口,将仇恨贯注到极端,全速向何小琢扑来。

何小琢几个翻滚之后,才收住身势,一回头,只见一张洞开巨口正如飞而至,当下脑中忽然闪现出在矿山时黑岩蛟也是这样洞张着巨口,心念一转,捧起玄冰剑,也直向血鲨冲去。

转瞬之间,二者相遇。何小琢突然嘎然而止,血鲨对着飞来之物狠狠咬去,咔嚓一声,血鲨闷哼一声,迅速又张开嘴来,两块锋利的“石头”蹦落了出来。原来眼见要撞到它嘴里的何小琢突然收身,对着血鲨凶狠咬下的牙齿送上了玄冰剑,咔嚓一声,血鲨咬在玄冰剑上,蹦落的两块“石头”却是被玄冰剑硌掉的两颗门牙。

就在血鲨被硌痛再次张嘴之机,何小琢已闪身跃入血鲨口中。

第十八章 玄冰剑 血鲨只觉喉头一痒,何小琢已纵身跃过血鲨的喉头,进入血鲨体内。

血鲨再有通天本事,此时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何小琢本是有备而来,玄冰剑翻舞起落,真是所向披靡了。而破天剑法,此刻则成了名副其实的破肚剑法,在血鲨的体内尽情发挥着他的威力。

真所谓:左一剑,劈开胃乾坤,右一剑,肝肠寸断;上一剑,溅起桃花朵朵,下一剑,搅动万顷江河。纵身盘旋血脉苦,玄冰起落胆神惊。

可怜的血鲨,被折腾得拼命地翻滚,完成着这生命最后的表演,直把无穷大海变成最后疯狂的舞台,无边海浪滚动,万顷黑水染红,直到这惊心动魄的挣扎,折腾起巨大旋流,终于把被寻声找来的墨水无黑墨坎发现,提着一丈长的玄冰剑正欲了结血鲨的痛苦之时,血鲨自己终于轰然倒下,不再挣扎。

看着几处并不致命的伤痕,墨坎心中一惊:难道小琢?

手起剑落,血鲨已被开膛,一个血肉模糊的血人手拿玄冰剑正惬意地躺在血鲨的腹内,见墨坎来到,不禁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六师父,您好!”

刚才还一脸忧虑的愁云瞬间被风吹散,一向严肃的黑色面孔突然第一次绽放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六师父一把抓起何小琢,一扬手已把他扔到空中。

“臭小子,你可吓老子一跳。”

何小琢也是开心地笑了起来,单纯清亮的笑声在空中回荡,他并不运力发功,而是任由六师父把自己抛起来,再自由落体一般落下来。墨坎一招手,轻轻把何小琢接住,

“小琢,你是怎么想到用这个方法杀死血鲨的?”他对何小琢出乎意料的斗法很是好奇,这确是一个很实用的办法。

何小琢第一次向六师父讲起了在矿山的经历,讲到如何杀死黑岩蛟,最后讲到自己的战法也正是受到傻子的启发,令墨坎听了不住地点头,聪明的孩子如果再加上勇敢,那将是一往无前的。

“小琢,其实用你手中的玄冰剑,你不用钻入它的腹中,一样可以杀死血鲨。”

良久,墨坎平静地对何小琢说。

“可是剑太小……咦?”

何小琢此时才注意到六师父背后正立着一丈多高的玄冰剑。

“六师父,你的剑……”他清楚的记得,当初六师父的剑和自己的是一样大小的。

“小琢,跟我念口诀……”六师父说罢,已把玄冰剑掷向空中,一阵青亮的光芒一闪,玄冰剑已浮荡在高高的空中,阳光照在上面,发出冷峻的寒气。

何小琢依样而作,也把自己的玄冰剑掷入空中,空中一大一小两柄剑并列不动,剑尖所指,寒气森森。

随着咒语发出,两柄剑一齐开始变小,小到只有巴掌大小,如同两把小飞剑。墨坎用手掐着剑诀,向前一指,他的玄冰剑立刻向前刺去,但随着他的手指一停,玄冰剑又立刻停住。何小琢大为称奇,也立刻以意念趋动自己的玄冰剑前行,但发现动是动了,但速度却没有六师父的剑那样迅捷。

“小琢,不要着急。御剑之术也是趋物之术,你既已能趋物,只要勤加练习,御剑的速度自会提高。只是御剑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战斗,所以与一般的趋物不同,它需要有不同的招式和剑法,而你现在欠缺的也正是这种实战术的训练。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就正式传授你一套玄冰剑法。”

“多谢六师父。”何小琢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起!”

六师父用手一点,他的那柄玄冰剑迅速放大,如仓鹰扑兔,迅速向水面扑去,一声轻吟,已钻入水中,就在保小琢惊讶之际,一线白光已从海面掠出,波光闪闪的玄冰剑上,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儿正在努力挣扎着被贯穿的身体。

何小琢难抑心中激动,不住地鼓掌叫好,就在他目光瞪视之下,玄冰剑已突然放大,如鲤鱼般向前一跃,已变成一丈余长的巨剑,墨坎双手交叉,顺势一挽,巨大玄冰剑猛地向二十米开外的海平面扫去,一声沉闷巨响,平静的海面忽然激起一排三四十米高的海浪,排山蹈海般漫天卷起,就在那海浪卷起之处,一条深不见底的海沟发出幽幽的啸鸣,将周围之水一口气吸了下去。何小琢吐出了舌头,且一直伸在了外面,太壮观了!想不到玄冰剑竟有如此威猛的实力,那杀死一条血鲨当然不在话下了。

墨坎手臂用力一收,稳稳停于胸前,巨大的海浪如冰川溶化,轰隆隆发出一阵惊天巨响,复归于黑海之中,玄冰剑也于瞬间缩小,快速飞回,砸入墨坎手中。何小琢看到,进入六师父手中的玄冰剑不过只有手指大小。

何小琢不由得大是唏嘘。

六师父手掌一摊,玄冰剑已踪迹不见,只在手掌中心,是一滴晶莹的水珠。

“这……”若不是亲眼所见,何小琢真得无法相信这是事实。

看着何小琢怀疑的目光,六师父微然一笑,稍加意念,手掌中的水滴立刻化作一把小剑,正当何小琢诧异之时,小剑复又化为水滴。

何小琢茫然地看向六师父,六师父神秘一笑,并不说话,慢慢低下头去,将眼睛轻轻放于那滴水珠之上,水珠一跃,竞被六师父吸入眼中。

再次抬起头来,六师父眼中除了平静与深邃之外,一如往昔。

何小琢彻底被六师父征服了,真的无法想象,一柄玄冰剑在六师父的幻化之中,竟是如此神奇,若非玄玄妙法,谁又能如此神通?

“小琢,玄冰剑本是这黑海玄冰所炼,它的本体也正是这黑海里的一枚玄冰,或者说是一滴黑海之水。所以化成一滴水珠并不奇怪。但你要知道,这却不是一滴普通之水,那是这无边黑海的一滴忧伤。”

“一滴忧伤?”何小琢实在无法理解这四个字的含义,这无边的黑海也有忧伤么?困惑的目光紧紧地盯在六师父的脸上。

墨坎无言地把目光拉向远处,看着这无尽的黑海和天空,目光中也流露出淡淡的忧伤,良久,才深深说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海纳百川,包容万物,生之畜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而旦夕之间,这万物却要被包容他们的大海所吞噬,你说这不仁的天地,无情的大海是否也有忧伤呢?”

“没有。”

“错。有!”墨坎深情地说。

“天性,人也。人心,机也。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地若无情,何来杀机?”

“既然天性为人,人心为机,那杀机还是来自于人。”何小琢认真地看着六师父。

墨坎赞许地点了点头,

“天地本无情,人心起杀机。生我者父母,容我者自然。无边大海既是包容这种无情杀机,岂能不包括杀机之下无尽人心的忧伤?”

何小琢默然无语,此刻,他仿佛已感受到那种忧伤。

天海苍茫,那是谁的忧伤?

“如果你懂得了这种忧伤,你就可以将那滴玄冰水珠放入眼中,因为你有着与无边黑海一样的忧伤。”

何小琢的眼中,一滴晶莹的泪珠无声滚落,一路走来,他已体会过太多的爱恨情仇,此刻的黑海,让他再次想到常小青,想到张铁一,想到圆盘仙……此时面对无边黑海,一种共鸣强烈地震撼着自己的灵魂深处。是啊,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的杀机?这么多的欺骗?这么多的凶恶?如果没有这些,那将是多么美好的世界?他感觉到仿佛大海此时就有着与自己一样的深恶痛绝,一样的忧伤包容。一种悲情激荡,何小琢深深低下头去,迎着手心里那一滴玄冰之水,贴近自己的眼睛,一股清凉袭来,玄冰之水已跃入眼中。

“小琢,从此之后,你有眼泪将会滴进这无边的大海,而大海的忧伤同样会化作你的一滴泪水。”六师父意味深长地说。

何小琢点了点头,他仿佛感觉到大海就在眼中激荡。

“小琢,从此之后,你也能自由驾驭玄冰之剑了。”

“也能把剑变得象您使的那么大?”

“心有多大,剑有多大。”

“也能把玄冰随时这样滴入眼中?”

“情有多深,玄冰就会溶入多深。”

“多谢六师父点化。”

墨坎默默地点了点头。

恰在此时,空中传来两声凄厉惨叫,何小琢和六师父不约而同地向空中看去,见一只海鸥大小的青鸟正被一只大鹰追着,焦急地亡命到此,刚才那凄厉的叫声正是青鸟发出。青鸟看到六师父,立刻象见到熟人一般,一头扎了过来。后面的大鹰见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一个俯冲,以更快的速度扑了上来。

何小琢见状,刚欲抽剑出手,却见六师父伸出右手中指,遥空一指,一柱手指粗的银白色水柱就从他的指端激射而出,对着三十多米高空俯冲而来的大鹰射去,大鹰一声惨叫,水柱已贯透它的身体,扑愣着挣扎的翅膀,一头栽了下来,扑通一声,落于水面之上,气绝身亡。

何小琢再次惊异地看着六师父。

“小琢,这也是玄冰剑法,发挥的也是你眼中玄冰剑的威力,因为此刻它已能与你体内吸收的黑海能量合而为一,所以有时你不必亮出玄冰剑,两样可以在挥手之间使出玄冰剑气,刚才你看到的水柱便是玄冰剑气所演化出来的。”

说话之间,青鸟已降落在六师父手中,何小琢惊奇看到青鸟的腿上有一只红色的玉管,六师父就从那玉管之内,抽出一个小纸卷来。

第十九章 重逢 看过之后,墨坎皱了皱眉。

“小琢,为师得先走一步。你可继续在此修炼玄冰剑法,当你炼出为师刚才打出的剑气之时,方可向南而回,一直向南,到时自会有人接应你。”墨坎严肃地交待道,然后一道青光泛起,已消逝远方。

何小琢自然是遵命而行,如今他已经习惯了,这些所谓的世外高人,自己的师父们更习惯于让自己一个人修炼,一个人闯荡江湖,哪怕置身于任何危险之中,都见不到他们的影子,看来这也是师父们对自己的考验吧,好在自己已完全习惯了这种方式。

当下,见墨坎远去,再不多想,就在无尽大海之上,唤出玄冰剑,凌空劈去,激起一排雪白的海浪,玄冰剑法依次展开……

无边黑海,漫无涯际,蓝天白云之下,一个少年人辗转腾挪于*大海之上,时而奔走于浪尖峰端,时而纵身入海,时而咆哮中穿出海面,时而海风里御剑云端……矫健的身影如精灵的海燕,在大海的深处激情舞动着……

走上岸来,代表他的成功,成功修炼成玄冰剑法。否则,他不会上岸,不只是因为六师父的命令,而是因为他是何小琢,坚韧与信念告诉他:不成功,就不会走出黑海。

久违了,陆地;久违了,高山;久违了,森林;久违了,湖泊……这些都曾经是那么的熟悉,如今,更感亲切。

何小琢放慢向南飞行的速度,一心把真情流露于这美丽的山水之间,任一朵朵白云从身畔飘过,他要细数这每一座山峰,每一条河流,每一片森林,还有草原……三师父您还好么?八师父,您是否就在那片山泽之中?七师父,您还在睡觉么?还有四师父,您的雷霆万钧好威猛啊……当然,还有老朋友,绿色之王、参娃你们都还好么?

何小琢一路沉醉于湖光山色之中,一路想着各位师父朋友,不觉已行了很远的路程了,他自己也已忘记了,即使在忘情的怀想之中,他的御风速度早已是今非昔比了,所以来到了新的地界竟还浑然不觉。

就在他如梦如幻地飞行之时,前方突然顶天立地一道火网砰然燃起,吓了他一跳,险些就撞了上去。

再看那火势,就象从九天里垂下的一道火帘,从无边天际,一直垂到了地上,将自己的去路完全挡住。赤红色的火焰葵花大小一朵,一朵挨一朵,整齐地排列起来,每一朵都是一枝美丽而又炽烈的火焰花,千千万万朵组合在一起共同燃烧,好不壮观美丽。而漫天火帘燃烧,却并不见一丝烟雾涌出,何小琢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以能量为原料修炼而出的火。

那么谁是纵火者?为什么要拦住自己的去路?

正当何小琢疑惑之际,那火帘却首先动了起来,一阵呼呼的风声过后,每朵火焰花的火苗一齐长出了一倍,而火帘也就势两面一卷,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筒,将何小琢包裹在核心。

何小琢一惊,看来这火帘就是冲着自己而来。当下立刻运神凝心,体内黑海能量涌动,玄冰剑就已是呼之欲出了。

“是哪位朋友,因何挡路,请现个身吧!”何小琢朗声说道,此时的他已是艺高人胆大,虽然困于火帘之中,却是毫无惧色。

但连问了三遍,并不见有人答言,而火势却依然燃烧着,也并无退缩之意。

“如果朋友不肯现身,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何小琢冷冷说道。

对面还是毫无反应。

“那就对不起了!”

何小琢说完,运起一股玄冰剑气就要发作,但一束火焰花也在此时发动了,只见它不知怎么突然间脱离了火帘,燃烧着直向何小琢袭来。

来得好,何小琢也正想试试玄冰剑气的威力,指尖一吐,一股白色水柱激射而出,正打在飞来的火焰花上,嗤的一声,青汽冒起,火焰花立刻暗淡了下去,而冒起的青汽又形成一朵蘑菇云,将暗淡的火焰花罩住,火焰花虽然还在前行,但还没等到何小琢身边,就已完全熄灭了,瞬间消逝无踪。

唰!唰!

这次是两朵火焰花一齐袭来,火焰更盛。

何小琢如法炮制,双手齐出,两束水柱同时打出,两声嗤响,两朵火焰花同时青汽冒起,然后在青汽笼罩之下暗淡下去,最后消失。

唰!唰!唰!……

袭来的火焰花越来越多,速度也越来越快。

何小琢双手连发,水柱激射如电,一一化解火焰花的攻击。

巨大的火帘终于不再是射出火焰花,而是顶天立地地一下子卷了过来,漫天的火势熊熊燃烧,紧紧向何小琢逼来,那种炙烤与窒息的感觉如同一圈圈火环,一步步箍了上来。再靠剑气一朵朵的化解已经来不及了,何小琢不再忍让,一道清冷的寒光一现,玄冰剑已横穿出手,巨大的剑身同样看不见边际,向着逼近的火帘一剑扫去,顿时冒起冲天的青汽,噗噗的交接声里,火帘被拦腰斩断,哗啦啦一阵劈啪作响,漫天火帘顷刻间跌落尘埃,烟气一罩,顿时又化为虚无。

何小琢再次提剑四顾,朗朗乾坤,青青草地,天空里白云朵朵,草地上小河悠悠,哪里还有火帘的影子?

正当他警惕地寻找着火帘的出处之时,忽觉头顶象蜜蜂一样一股炽风疾速扑来,赶忙快速低头,一个豆粒大小的火珠擦着耳根飞过,一句熟悉的气恼女声清脆传来:

“让你欺负我,烧死你!”

何小琢大惊,好熟悉的声音,正惊异之间,那粒炽红的火珠又迎面扑来,

“你还躲?烧死你!”

何小琢终于听清了,真是喜出望外,失声喊道:

“小梅,是你么?”

火珠忽然在半空停住了,愣了足有半分钟,痴痴地定在那里。

“小梅,是你!就是你!”

何小琢激动地喊道,伸手向火珠摸去,火珠却一下子弹开了。何小琢一愣,吃惊地看着火珠。

“小梅,是我啊。我是何小琢,你不认识我了么?难道你不记得我了么?”何小琢焦急地呼喊着。和梅心焰分别确实很久了,自己一直忙于修炼,想不到今天会在这里遇见,何小琢怎能不悲喜交加,但令他大惑不解的是梅心焰为什么不认自己呢?好久不见,小梅这又是怎么了呢?

“小梅,我知道是你。刚才的阵法也是你摆的,是吧?你也是故意阻拦我,对不?可你为何不认我呢?”何小琢还是焦急地看着那一直悬于空中的火珠。

“善哉善哉!脱离苦海,乃是正途。小琢,恭喜你。”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隔空传来。

何小琢循声望去,红光一现,一个中年女人已平静地站在面前。

最耀眼的是一袭如火的红发,晶莹光亮,披于脑后,微风吹来,长发飘舞,如火焰舞动,很是令人惊异。更令人惊异之处是红润的面庞之上,一双大眼,光芒如炬,就在那双美丽的大眼之上,却是一对浓艳的红眉,看去格外醒目。高鼻,朱唇,虽说看似中年,眉宇间却透出一股炽烈的英气。一身绛红色的衣服,更显出其一身火热英姿。

“您是……”何小琢迟疑地看着来人。“脱离苦海”,自己不正是从无尽黑海修炼而归,来人所说显然是有所指的,下面一句“乃是正途”分明也是一语双关,看来来者并非等闲,对自己还非常熟悉,那是谁呢?

“火离。人都叫我火焰无心。”来人平静地说。

“原来是五师父!小琢有礼!”何小琢激动地说,倒身便拜。

当初进山之时,二师父已经交待,将由几名师父分别带着自己修炼,其中就有五师父火焰无心火离,只是当初并没有见到五师父,因此现在第一次见到,更加显得激动。更主要的是在五师父这里终于见到了一直日思梦想的梅心焰,怎能不激动?

趁何小琢行礼之际,火珠一闪已来到火离耳边,向火离一阵耳语,火离不禁叹息地一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而火珠已悄然扎入火离红发之中。

“小琢,你起来吧。想你六师父已经和你说过,从今天开始,将由我来带你修炼。”

“是。”何小琢尊敬地答应道。

终于看到了一座房舍,进山以来,除了第一次二师父等人把他接上山来时住过房舍,何小琢就再没住过房舍。四师父带他住在山洞中,七师父带他睡在山里,八师父带他睡在水上,三师父带他御风空中,六师父带他苦修海底,何小琢还以为五师父要把自己带向什么奇怪的地方呢,原来却是一间干净的上房。

房舍全部由林木建成,非常普通的老式房子,只是看去很是古老些。木门开处,来到大厅。宽敞大厅之内,正中挂着一张八卦图,下面是对立放着的两排椅子,一面四把。

“小琢,你先在这里等一下。”五师父吩咐完毕,也不让何小琢坐,径自走向后院。

何小琢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正在焦急之时,门帘一挑,一个美貌少女闪身走了进来。

第二十章 火阵 少女一身红色紧身衣裤,将玲珑身材完美勾勒。修长双腿,插入一双红色短靴,圆润性感,高傲艳丽。贴身小袄,只达腰际,只把曼妙身姿乍现。开领处衣衬渺渺,却将粉嫩酥胸虚掩。玉臂垂肩,莲藕天成出自然,粉颈高挺,直教清纯脱俗去。俏鼻弯眉,明眸顾盼藏秋水,粉面桃腮,嘴角轻翘含调皮。

何小琢一见,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之感。抢身上前,客气地叫了声:

“姐姐好。”

没想女孩美丽的大眼睛狠狠地白了何小琢一下,

“看清楚了好不好?你都长胡子了,谁是你姐姐啊?”

何小琢一愣,不自觉地用手去摸上唇,那里却有一层很重的茸毛,不过说是胡须,也太夸张了吧?

“对不起,妹----”何小琢刚想叫妹妹,却又很快被对方打断了。

“诶----不要攀亲哦,我可没你这样的哥哥。”

何小琢好不尴尬,一霎时竟愣怔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长这么大以来,他还从没有和女孩交往过。

红衣少女见他如此,不由得扭过头去,偷偷一乐,然后强抑笑意,一脸正色道:

“师父让我转告你,暂在此处歇息,等她练完功后,自会来找你。”

何小琢一愣,五师父怎么把自己独自撂在这儿,她反倒练功去了?

“听到没有?”红衣少女有意提醒道。

“我知道了,小琢谨遵师命。”何小琢赶忙回答。

“什么年代了,还古里古气文绉绉的?”红衣少女再次白了何小琢一眼,撅起小嘴,走了。

何小琢哭笑不得,这套词还是和张铁一学的,入山以来也一直这么恭敬师父,他想师父都是几百岁的人了,也只有这么说才好些吧,而各位师父也没人反对,没想今天到了这红衣少女面前却变得一无是处了。

看着红衣少女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想到凳子上坐下,没想红衣少女又转了回来,

“忘了告诉你,那八个凳子只有八位师父才能坐,你不许坐。”

“那我……”

何小琢刚想说“那我坐哪儿”,红衣少女未等他说完,早已扭头走了。

看着红衣少女婀娜的背影,何小琢不由得一声叹息,挺漂亮的女孩,怎么性格这么刁蛮?而且好象这种刁蛮就是冲自己来的,自己哪里得罪过她么?不可能的,自己也是第一次才见到她啊?没来由。

不坐就不坐吧,黑海里都呆了,何小琢也就不用再在乎席地而坐了。双目一闭,是休息,也是修炼。而一旦入静,时间就不再存在了,所以过了多久,只有等自己修炼结束后才会去关心,或者就是被打断,而修炼者在修炼过程中被打断,那肯定有意外发生。

何小琢发现意外是由于噼噼啪啪入耳的声音终于将自己惊醒,睁开眼看时,不由得大吃一惊。

自己所在的房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燃起熊熊大火,四面的墙壁、窗户、房门、梁柱都已燃烧起来了,巨大的火焰将房间团团围住,正向屋中心蔓延而来。

“着火啦!”何小琢一跃而起,向外面大声报警。

然而,外面却是静得出奇,熊熊烈火组成一堵无法穿越的火墙,就连何小琢的声音也立刻被挡了回来,无法穿越。

何小琢连喊几声后,终于发觉呼叫已不起任何作用,心下一急,挥手就是一记玄冰剑气,晶亮的水柱向窗口最旺的火焰处射去,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千辛万苦修炼的玄冰剑气打在这木窗燃烧的火上,火焰没有被打灭,反而喷出更大一口火焰来,长长的火焰如毒蛇吐信儿,猛然向前一蹿,何小琢猝不及防,险些被烧着。

何小琢大吃一惊,玄冰剑气再次发动,更大更粗的水柱向那团烈火击去,然而还没等水柱接触到那团火焰,那团火焰及其周围的火焰就象怒放的花朵,一齐从中间喷出大朵火焰来,何小琢的玄冰剑气在这群火焰夹攻之下,嗤的一声,已化作一团白色的蒸汽,直接被蒸发掉了。

晕!这哪里是什么木窗燃烧之火?何小琢终于明白,这火绝对是大有来头的。当下不敢怠慢,运气凝神,玄冰剑气在手,阳刚真气护身,突然象那燃烧的窗户连打三剑,那可是借黑海玄冰之力打出的黑海之水的能量,噗噗噗,三声闷响,火焰终于为之一暗,何小琢纵身而起,就想趁此时机跃出窗外,哪知那火焰一暗之后,突然暴长,一人多高的火舌也猛地向何小琢扑来,何小琢一惊,赶忙向后掠去。火焰并不追赶,复又收回如昔的熊熊燃烧着。

何小琢惊出一身冷汗,看来这火真是很有灵性,我攻它一拳,它也立刻一脚还来,毫不相让。就不信它有着比人更大的灵气,何小琢喘息之后,突然纵身跃起,手腕翻处,向东北连刺三剑,翻身掠过,青白弧光一扫,横贯而去,西南方向又是三剑。六剑一刀,一气呵成,快捷无比,已是成套的玄冰剑法使出,接着身体如影随形,剑气所指,人已跟至,冲出围困,只在眨眼之间。然而那熊熊燃烧之火,恰是一圈连着的电网,何小琢的剑气一到,也就接通了它的开关一般,它立刻能迅速地做出反击,喷吐巨大火焰将何小琢立刻逼回。

几番试探,何小琢已然明白,熊熊燃烧之屋已组成一个火阵,将自己困在其中。

为什么要将自己困在这里?红衣少女做的么?一切只有杀出去才能弄个明白了。

何小琢慢慢平静下来,对着周围熊熊燃烧的火焰,慢慢将一滴泪水滴于手心之上,冰凉的感觉迅速散布开来,水珠随之一动,一把寒冰闪闪的宝剑一点点壮大开来----玄冰剑出鞘了。

三尺玄冰剑擎在手中,丝丝寒气铮鸣,令千万条火蛇吐信儿般的火焰也霎时矮了一分,安静下来,好象无数双惊奇的眼睛都敬畏地凝视着玄冰剑。

何小琢高举玄冰剑,他能感觉到黑海之水正全力灌注其中,巨大的能量灌输着无穷的信心……

石----破----天----惊----

何小琢终于爆发,玄冰剑挥出全身之力向阻挡自己的火焰奋力劈去----

一时沉寂的火焰突然奋发而起,如同短暂的平静之后,旋律终于又疾风暴雨般响起,万千火焰一齐放大,闪现出万千臂膀,一齐将那凌空劈下的巨大冰剑托去----

炫光闪烁,火舌飞溅。巨大的雷鸣袭击长空,整个熊熊燃烧得火红房间轰隆隆巨震起来,持续了足有三分钟。一切方才恢复平静。

何小琢连续向后退了数步,这才止住身形,看看手中玄冰剑,依然闪电一样闪烁着毫光,但却光润了许多,表面的霜气已经荡然无存了。那正是烈火淬过的痕迹。

而周围燃烧着的烈火也突然间暗淡了许多,火苗已不再是那么火红而生机,倒显得有些昏暗和老态了。

这一击让何小琢看到了实力,火阵,不平凡的火阵。

一直防守的火阵也终于暴发了,显然也被这一剑所激起,火焰陡然一变,突然缩成一寸多长的青蓝色火苗,突突燃烧着,但却整齐划一。

何小琢紧抱玄冰剑,他知道,变阵之后,火阵很快就要进攻了,自己几次不能冲出,那接下来必须守住火阵必然的报复性进攻。

果然,青蓝色的火苗突然一亮,整齐地暴长了出来,那是牛舌一样的无数赤焰烈火,密麻麻排列在一起,就如同无数把炽红的牛角尖刀,旋转着向中心的何小琢挤压上来。

不用到近前,炙烈的火烤已令人难以喘息了,此时的火阵,就如同一个炉膛通红的火炉,将何小琢困在炉中。

何小琢知道,不用打,这样烤也会把自己烤死。心念一转,无限黑海那无穷黑水已呈现在眼前,意念到处,玄冰剑再次泛起寒霜,而那霜也越来越厚,不断地膨胀……

四周炽烈的火红炉火在一点点逼进……

中心清冷的银白玄冰在一点点放大……

奇迹的一幕一点点实现了----

熊熊燃烧的火焰如同巨大的鼎炉,炉膛通红,炙烤着逼向炉心。

炉心,一柱桌面大小的巨大冰柱,通体晶白,发出森森寒气抵御着炉火的进逼,而何小琢已隐于玄冰之中。

近了,更近了,玄冰的表面开始滋滋作响,白雾一样的蒸汽翻滚升腾起来,而溶化之处,新的玄冰立刻由里向外补偿上去。

炉膛火焰靠近玄冰之处,火气也开始减弱,火苗在努力地闪烁中拚命挣扎着不能灭去,而火苗根部,红色的鲜活火焰正一波一波地冲向火苗,全力支撑着火苗顶部的燃烧。

火焰已再无法向前推进,玄冰也再无法扩散开来。对峙,终于进入了双方紧紧崩住的平衡。

此时,绝对是美妙的风景,一条绝美的光柱如一盏美丽的霓虹灯在夜空里闪烁着,霓虹的外围是熊熊燃烧的红色火焰,中间一层是蒸腾缭绕的朦胧雾气,最里面是晶莹光亮的白色玄冰。

绝美的风景,恐怕谁也不会想到此时里面的两股力道正拚力抗衡。

这种抗衡之下,对方已不再可怕,可怕的是在此时突然出现的第三者,他偏向于任何一方,那么另一方都会立刻崩溃,哪怕这第三方只是一根稻草。但偏偏就在这紧要关头,自己的头顶突然红影一闪。

第二十一章 筑基 何小琢只觉头顶一暗,一片红影从头顶当头飘下,只能眼睛一闭,听天由命了。此刻他已丝毫分不出身来,任何的第三者都可以轻易致他于死地,何况这片闪动的红影只从那诡异的动作就能判断出绝对是一个绝顶高手了。

头上被狠狠灼了一下,不由得大是咧嘴,但可惜此刻分身乏术,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但红影一现,已经看清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的红衣少女。

“是你?”何小琢现在已不能说话,只能凭意识传出想法。

“不错,是我。”红衣少女诡谲一笑,也用意识回答。

“为什么要困我?”

“好玩呗。”少女很随意地回答。

“你!?”何上琢刚欲发力,却发觉千钧重力立刻向里挤压了下来,赶忙咬牙挺住。

“我怎么啦?”少女调皮地把脸贴近何小琢的脸,何小琢只感到一股淡雅的清芳之气进入鼻孔,不禁心中一荡。但压力却又挤了上来,连忙发力,全神贯注,抵住外面烈火的挤压。

“你倒是说啊?我怎么啦?”少女白晳的脸又近了一步,就要贴在何小琢的脸上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何小琢艰难地一字一句地质问。

“告诉你了,好玩啊。”少女继续顽皮地挑逗着何小琢。

何小琢气愤地扭过脸去,他再不想说话了。

这时却听见外面一个声音悠悠传来:

“梅儿,别闹了,你即刻换下小琢,让他马上开始修炼。”声音正是五师父火离的声音。

何小琢大为震惊,原来五师父早已经知道这里的一切了,而这个“梅儿”也是她派进来的。那么这个火阵是不是也和五师父有关呢?

“是,师父。”红衣少女恭敬地答应一声,然后没好气地冲何小琢凶道:“听见没?师父让你马上修炼!”

“马上修炼?”何上琢面露难色,自己现在这个处境自身都难保了,还能修炼?

看着何小琢为难的表情,红衣少女更显一脸的严肃,继续抢白道:

“起来啦,真是没用。”

何小琢立刻来个大红脸,让人说自己没用,本来已是很没面子了,再让这样的少女说出来,那不是更是颜面皆无了?但刚才五师父的话他也听到了,让这少女来换下自己,那就只好听从五师父的安排了。

只见少女双手连挥,很熟练地打出几个手印,然后将纤纤玉指抵在寒冰之上,默念咒语,何小琢只感到那层自己无法摆脱的高压随之开始减轻,等天少女咒语念完,何小琢只觉浑身一松,他已从刚才还相持的高压中解脱了出来。

“小琢,马上修炼。”五师父的话又悠悠传来。

何小琢立刻盘膝而坐,双目微闭,闭气凝神,进入冥冥大静中,导引真气运行。

一直以来的修炼,加上深厚的根基,孩子般的真性情,何小琢很快就入静了,丝毫没有受到刚才那番大战的干扰,更没有顾虑到自己还是被困于熊熊烈火中。

“小琢,现在开始把玄冰之外的烈火通过玄冰吸入体内。”五师父见何小琢真气已运行平静,元气也已恢复,便开始了又一道指令的下答。

何小琢一愣,把火吸收体内?可能么?如果不是深海玄冰,自己就要葬身这火海了,就是没有交战这一层,自己的身体又如何承受住这烈火的进入?况且这火又如何能吸进体内?

“小琢,修炼之时,不要用你的后天神识,它只会蒙蔽你。”五师父一眼看穿了何小琢的疑虑。

“将你体内黑海玄冰之气上移,然后意念导引烈火经你体外的玄冰柱后,由肚脐吸入下丹田。”五师父清楚地讲解着。

何小琢不再多想,入山以来的奇遇他已懂得,自己的这几个师父从来就没有按正章出牌过,那就按他们的意思去做好了,反正他相信他们是不会害自己的,而且每次自己都是大有收获。

冥想之下,熊熊燃烧的火焰也被凝结成了一股红色的细流,就象一个红色的管道,从最旺盛的火焰中导出,穿过身前的玄冰,红色的火焰开始变成蓝色,然后从肚脐缓缓注入下丹田……令何小琢感到奇怪的是,这火一点也不热,尽管蓝色的火焰到了体内也还在燃烧着,并汇聚在一起,但火焰却是很清凉,甚至连温暖的感觉也没有,难道是因为通过玄冰之时,将火精都拨走了?但那块玄冰只是一个通道,怎会有那大的威力?

何小琢百思不得其解,而火还在不断的吸入,蓝色的火苗在下丹田聚焦,下丹田此时也成了无底洞,任一屋子的熊熊大火源源不断地流进来,但它却象一湖静水一样,总保持着那样的深度,不下降,也不溢出。

不知过了多久,何小琢感到体内原先吸入的无边黑海的能量开始盟动了,逐渐地也汇成一条涓涓细流,慢慢地流入下丹田那蓝色的火海里。

两种颜色相交,两种能量相遇,并没有发生水火不相容的激烈场面,黑色的黑海能量越聚越多,蓝色的火焰越聚越多,两种能量并没有相溶,各自保持着自己的队伍颜色,在能量不断注入的推动之下,湖面开始旋转起来,围绕着黑、蓝两处两个中心点,越来越显示出旋转的轮廓----太极两仪图,也就是阴阳鱼图。

何小琢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当下也不干扰,顺其自然,任由太极两仪图旋转起来。

荒兮其未央,涣兮若冰之将释。蓝色的火焰海与黑色的玄冰水海缠绕在一起,平静地旋转着,到后来终于是越转越快,逐渐地在中央形成两个泾渭分明的小旋涡,恰如两只鱼眼。蓝色火焰中的鱼眼为黑色,黑色玄水中的鱼眼为蓝色,黑蓝相对,两股力道在互相吸附着。

终于,太极图旋转的速度再次加快,最后已看不清鱼眼看不清黑蓝之间的界线了,这时太极图也不再是一个平面,而是慢慢地涨了起来,形成一个立体的圆柱,在高速的旋转中,圆柱的顶部开始弯曲,何小琢隐隐感受到圆柱核心那强大的引力,使圆柱的顶部终于越来越严重地弯曲了下去,而随着圆柱顶部的弯曲,圆柱的中心开始膨胀,越来越大,何小琢已清晰地看到,圆柱正向一个球体转变,慢慢的,一个光华的圆球形成了,围绕着它的中心,圆球的旋转更快了,起初时还能感觉到圆球是由蓝黑两个半球组成,到后来,发觉已是浑然一体了,蓝黑交织之后,共同形成一个暗蓝色的圆球,高速旋转着,越转越快。

正当何小琢担心这圆球无法控制之时,突然发现红、黄、白三道真气如三条彩带,从三个方向盘旋着裹向旋转之球,那正是自己一直以来修炼的精、气、神真气,它们竟也参与了进来。

圆球开始有了变化,五彩蒸腾,散发出氤氲光气,红、黄、白三色真气也被他慢慢吸收,但吸收之后,圆球却又开始慢慢变小起来,何小琢惊异地看着这变化,现在他只能尽力平静身体,或者说自己已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圆球的旋转吸收不是在自己的身体里,而是在无穷的宇宙中,在无尽的虚空里。圆球象一颗恒星,旋转着……

现在圆球已经缩小了一半,而光华也明亮了一倍,悬浮在空中,何小琢能感觉到那种能量的凝聚。

砰然一下,圆球下方忽然升腾起红色的火苗,对着虚空中的圆球,火焰象轻灵的舞者,相拥而上。圆球就在火焰升起的一霎突然加快了旋转,而三道精纯真气也一齐明亮起来,加快了向圆球的流转之速。很快,五彩圆球已被红色火焰包围其中。

何小琢浑身一热,红色火焰此时不仅包围了圆球,而且直接畅达到自己的四肢,不是烈火包围了自己,是自己就是炽烈的火焰。

无尽虚空,自己就是一团炽烈燃烧的火焰。

不知燃烧了多久,一切复又归于平静。火熄了,一粒晶莹剔透的光亮圆珠闪着眩目的彩色光华静静地敞在虚空里。何小琢心念一动,那粒珠子立刻被吸进丹田之内,只觉浑身一震,无限清爽,何小琢慢慢从功法中收功出来。

熊熊之火与玄冰之柱都已不复存在,一个中年女人,一个红衣少女正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女人脸上是无限慈爱,少女脸上满是无邪浪漫。

正是火离与红衣少女。

“五师父,”何小琢再次见到五师父,一时百感交集,真不知说什么好了。

火离轻轻点头,慈爱的脸上绽放着满意的微笑。

“小琢,恭喜你已成功筑基,进入丹界。”

“丹界?”何小琢一脸茫然。

见此情景,红衣少女不由得转过身去,掩嘴偷笑。

“不错,丹界是我们玉真法门修炼的又一个境界,在元神界和真元界之后,从此你已步入丹修之途。”

何小琢还是似懂非懂。不过管它呢,反正是自己又进入了一个新的层次。不懂的时候不能去钻牛角尖,放松自我,顺其自然,无忧无虑,快乐无极,他一直记得八师父的法门,这样最好了。总有一天,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第二十二章 惊愕 何小琢茫然四顾,发现自己还是处在进来时的屋中,八张椅子,八卦太极图,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不由得大是惊愕。

“喂,你找什么呢?你的魂么?”红衣少女不客气地问道。

何小琢还是一脸糊涂。

“五师父,这是……”

看着依然完好的房舍,何小琢真不明白这火是如何烧的,熊熊大火之下,屋舍依然,不怪都难。

看着何小琢的茫然,五师父只是笑了笑,然后悠然地向屋外走去,何小琢和红衣少女也跟着她步出木屋。来到外面空地之上,五师父面对木屋抬起袍袖一挥,木屋立刻凭空而起,悠悠然飘荡而来,在空中逐渐变小,最后化作只有指甲大小的小木屋飞入五师父手中。

何小琢大是愕然,想不到这个木屋竟是五师父炼制的法器。

“师父,有人以为你这火是普通的炊火呢。”红衣少女故意撅着小嘴说。

何小琢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

五师父莞尔一笑。

“小琢,你刚才所经历的火是我布置的火阵,只不过是这丫头拿去控制的。火阵之火是我采集的天然林火、雷火、陨石之火、地心之火加上我体内真火共同练制,所以你的黑海玄冰并不能击灭它,况且这丫头也是天生火种,所以你才不能轻易突围出来。”

五师父缓缓解释道。

何小琢终于明白,既是五师父亲手炼制,那还真就难怪自己苦炼的黑海玄冰也没能将其破解了,好在只是由这红衣少女控制的火阵,若是五师父来控制火阵,恐怕自己更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想罢不由自主地看了红衣少女一眼,没想到这个比自己还小的调皮女孩着实把自己弄得好狼狈。

看到何小琢看向自己,红衣少女立刻夸张地挺起胸脯,歪着小脸,向何小琢瞪起眼睛,一副挑衅的架势,意思是在说:不服啊?不服再来!

看着红衣少女那高高耸起的胸脯,何小琢不由得一愣,随即也不由得苦笑摇头。

“小琢,你吸入的黑海玄冰本是至寒的水性精华,如果把握不好,必被它的能量反噬。须知水多金沉,火多木焚,而你体内丹炉要完成金丹炼制,必须五行平衡,才可炼出中正金丹。今天我用我炼制的五味真火与它交战,就是为达到水火既济的目的,经过一番苦战,你成功了,小琢。这就是你后来感到的火不再热,冰不再冷的原因。”火离继续解释着。

真是用心良苦啊!何小琢的心中突然又是一阵感动,入山以来,几位师父都是这么无私地对待自己,真不知自己又何以回报。

“至于你能这么快就筑基结丹,却是造化使然,精诚所至了。无心而心,无为无不为,有因才有果,小琢,你做得很好。”五师父由衷地赞叹道。

“哼!”

一句不屑的声音从鼻腔里发出,令火离和何小琢不约而同地向声音的发出处看去:两人同时看到红衣少女瞟过的白眼才刚刚收回一半。

火离不禁哂然。

“当然,小琢,你的成功梅儿也是功不可没呢!”

何小琢疑惑地看向红衣少女,红衣少女却只将脸看向一边,根本不理睬何小琢。

“小琢,表面上梅儿是用火困你,实质也是在助你完成水火既济的修炼。而到最后,她直接充当了你的护法,帮你支撑外面的危局,让你尽管完成体内丹炉的筑基,并初步练成五彩丹丸,这梅儿可不是功不可没?”

原来是这样,听完五师父的介绍,何小琢也不禁向红衣少女投去感激的目光,想不到这个见面就处处与自己作对的少女原来却是在一直帮助着自己,何小琢不由得颇为意外。

“师父,你告诉他干嘛,人家可不会领情呢!”红衣少女不冷不热地说道,又是白了何小琢一眼。

何小琢吐了下舌头,赶忙向红衣少女躬身作揖,

“多谢小师妹成全。”

“难听死了。”红衣少女表情夸张地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火离也不禁展颜一笑。

“好了,小琢,你也不用客气了,你们这对故人也该好好见见了。”

“故人?”

何小琢吃惊地看着红衣少女,又看了看火离。

火离微微点了点头。

“梅儿,你也该露出你的庐山真面目了。”

“师父!”红衣少女不情愿地看了眼火离,颇有还没玩够的意思。

“梅儿,玩够了也闹够了,你再不现出真身,为师也不管你们了哦?”火离突然装出一副严肃的面孔。

红光一顿,红衣少女突然不见,一颗红色火珠如红宝石一般,晶莹闪烁,悬停空中。

“小梅!”何小琢失声叫出,伸出手就去接那火珠。

火珠却轻轻一闪,躲过何小琢伸过来的手,亮了三亮,象是眨了眨眼睛。

“小梅,真的是你!想死我了。”何小琢激动地再次扑上,双手环抱,就想一下抱住火珠。

哪知红光一现,刚才的红衣少女已赫然出现在面前,何小琢吃惊地发现,自己的双手正抓在红衣少女稚嫩如藕的双臂之上,红衣少女性感高挺的酥胸正抵在自己的胸前,白皙的乳沟在性感的小衫包裹之下,若隐若现。

何小琢一愣,长这么大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女孩,第一次触碰女孩,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旋即松开手来,痴愣愣地问道:

“你,你是小梅?”

红衣少女并不回答,见何小琢突然松手,眼中立刻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不过看到何小琢傻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样子,不由得掩嘴笑了起来,越笑越是激动,终于控制不住似地扭头向草地里跑去。

“去吧,小琢,梅心焰经过修炼,现在已能幻化成人形,她就是你的小梅,你们去叙叙旧吧。”火离提醒道。

何小琢终于明白,树林里阻拦自己的火阵,木屋里困住自己的火阵,原来都是这煤焰精灵的恶作剧,真是改不了的古灵精怪脾性。也来不及向五师父道别,立刻拨足追了上去。

火离看着两个跑去的少男少女身影,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隔空之音传来:

“梅儿,别只顾玩,将你学的控火之法可以传给小琢了。”

“放心吧,师父。”梅心焰大声回答。

这时何小琢已经追了上来,

“小梅,等等我!”

看着何小琢已经追近,小梅突然一扬手,一片火光向何小琢罩来。

“烧死你!”小梅故意狠狠地说道。

何小琢赶忙闪过,只在一顿足之间,小梅已跑向远处。

“还敢害我?”何小琢醒过神来,立刻发足狂追。

火离不自觉地笑了笑,闪身而逝。

……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辉铺满大地,金黄的光影里,两个少年并肩依偎在山岩之上。

在他们对面,是一块挺立的山崖,现在已是刀削斧劈一般的平整,从岩石表面新鲜的程度可以看出,那是雷霆万钧留下的痕迹。此刻山崖平整的表面之上,正刻着一副巨大的棋盘,楚河汉界,格外分明。一场激烈的搏杀交战正酣。脸盆大小的棋子闪烁,如果说那巨大的棋盘是用剑气划出来并不为奇的话,这闪烁的棋子却是大不相同了。黑色的棋子分明是一块玄冰,而每块玄冰的中间,燃烧的炽红火焰分别形成了车、马、炮、象、仕、帅、兵的字样,红色棋子分明是炽红的火焰制成,每块火焰的正中,是黑色的玄水流淌,分别形成车、马、炮、相、士、将、卒的字样,火在燃烧,水在流动,火无常形,水无常势,今天却都做成了规则棋子,下棋的两个人还真是别出心裁。

炽火一亮,红色的“马”抬了起来,一脚踏在黑色“炮”的脸上,将黑色“炮”吃掉。

“该你了。”梅心焰得意地看着何小琢,手里摆弄着刚被吃下来的“炮”。

连日来,两个人除了练功,就是下棋,玩,真是快乐无极。

“唉呀!你怎么偷吃人家的‘炮’呢?不行,这步没算好,重来。”何小琢很是后悔道。

“诶,说好不许悔棋的,不许耍赖。”

看着何小琢焦急的神情,她更是得意了,故意把手中的“炮”摆弄在何小琢面前,和何小琢学下棋以来,她还很少占上风呢。

“落子无悔,‘大豆夫’说话算话。”她故意把‘大丈夫’说成‘大豆夫’,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那好吧。”何小琢一脸沮丧,只好悻悻地缩回手去,用手一推,黑色的小“卒”已向前逼近了一步,

“我拱你马!”何小琢一副拚命的架势。

“嘿嘿,俺马是活的,你拱不着。”梅小琢轻轻一拨,马已跳到了一边。

“真的跑啊?”何小琢失望地说道,“不跑不行?”

“嘿嘿,你当我白痴?白给你拱啊?就跑就跑,你拱不着,气你叫嗷嗷……”梅心焰竟是手舞足蹈起来。

“将!”何小琢突然趁梅心焰的“马”跳开之际,黑“炮”直接翻过去打掉了红“相”,来了个“闷宫”。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梅心焰。

梅心焰突然顿住笑容,这才发觉落入了何小琢的“圈套”,不由得娇容大变,

“不行不行,你骗人!”说着就要悔棋。

“诶?是谁说的落子无悔啊?”何小琢反唇相讥。

“你无赖!”梅心焰气乎乎地站了起来。

第二十三章 火耀长空 “嘿嘿,认赌服输。否则才无赖。”何小琢赶忙也站了起来。要讲斗口,她还真不是梅心焰的对手,古灵精怪的小梅总是有说不尽的鬼话鬼主意,不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从煤焰精灵身上他还是也学到了不少技巧。

“让你骗我?”梅心焰忽然出掌,对着何小琢抓来,手掌间满是燃烧火焰。

何小琢赶忙伸手挡住,手掌间也是燃烧的火焰。

两个人你来我往,半真半假地打斗起来。

火来火往之间,梅心焰突然跳出圈外,大喊着:

“我烧了你的破‘炮’,看你还拿什么‘将军’?”

回首就向那崖壁找去,但不看则可,一看之下,不由得大吃一惊:崖壁之上已是空空如也。

疑惑地看向何小琢,发现他正和自己一样地看着崖壁发呆。

谁能在两个的眼皮底下拿走棋子,而两人却还毫无察觉?

两个人一齐提高了警惕。

砰然一声,一堵扑天盖地的火墙突然燃烧起来,顶天立地,直向两个人烧来。

两个人同时向后飞去,而那扑天大火也紧接着扑了过来,令二人无法驻足,只好继续向后飞去,而熊熊大火毫不减弱也直逼而来。

急退之下,何小琢发现这赤红色的火焰一是凶猛,上顶天下达地,而且并非是单薄的一层,而是翻滚升腾,绵绵不尽,从火势看,绝对是巨大的能量在支持着。二是速度移动之快,更是罕见,若知道自己和小梅现在是凌风飞行,这火速竟丝毫不减地追了上来,其实力则更是骇然了。

何小琢一拉梅心焰,两人同时向上方飞去,何小琢想知道,这火上部是不是也是这样燃烧,正常情况下火的上部应该是参差不齐的火苗,如果是那样,自己就有机会探察个究竟。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任他们尽力主向上方飞去,这火还是依然的激烈,依然的火热,毫无薄弱之处可趁。

何小琢和梅心焰还只能继续后退,而此时追踪他们的火则更为壮观,因为他们现在正退向长空,而熊熊之火也已烧向长空,火耀长空,成了现在最好的写照。

何小琢经历过烈火的围困,但这么壮观的火还第一次遇到。梅心焰来自于火,但对眼前之火却是望而怯步。相比之下,自己以前玩的火真是太小儿科了。

火耀长空,何小琢知道,如此凶猛之火所过之处,就是一片森林也会在瞬间化为灰烬,一池湖水也会因它的一过而全部蒸干,而生灵则更是一种卑微的存在了。

现在他只有尽力飞向高空,先将此火引开。

“小琢,你试试用黑海玄冰。”梅心焰小心提醒何小琢,她的鬼点子毕竟要多些。

何小琢会意,稍一凝神,抬手射出一串精白水柱,向那扑面而来的大火打去。没想到那顶天立地的大火见水柱袭来,立刻现出一个黑洞出来,就向张开的一张洞口,将那股精白水柱直接吸收了进去,水柱消失得无影无踪,等何小琢手一停,那洞口之门又立刻关上,重新恢复当初的情状,而进攻向何小琢两人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继续发力追逐着两人。

“我去探个究竟。”梅心焰说完,没等何小琢回答,矮身一变,一粒豆粒大小的火珠已疾飞而去。

火焰精灵仗着自己来自于火,修炼千年的自负,直接扑身于火。

滔天大火挥舞着巨大的火焰,张牙舞爪地扑来,炽红色的火珠加快了速度,嗖然一声,已穿过那巨大的火焰,如同飞针穿过树木的枝叶,轻松自如,毫无拘碍。但火珠穿过之后,肥硕火焰立即又恢复如初,继续前行。

片刻之后,梅心焰已返身飞出,重回何小琢身边。

“浩浩荡荡,无穷无际的大火,我怕再往里去我会迷失,只好折回。”说罢无奈地看了一眼继续追上来的熊熊大火。

“看来只有以火攻火了。”

看着再次逼近的火势,何小琢突然快速打出手诀,接着一团烈火也在手中砰然燃起,何小琢连续挥动,烈火开始越燃越大,梅心焰会意,也如法炮制,最后两人一齐上下飞舞,顷刻之间两座小山一样的火焰熊熊燃起,四掌一推,两座火焰山快速移动着向对面扑天盖地而来的大火撞去。

轰然一声,两种火焰相撞,猛地暴涨起冲天大火,巨大火焰伴随热浪一滚,两座火焰山撞进巨大火焰之中,更猛烈的火焰又升腾而起,看着消逝的火焰山,何小琢和梅心焰对视一觑,同时感觉到火焰深处,一股更大的力正吸引而来,欲将两人强行拉入火焰之中。

“放手。”何小琢大喊。

两人同时收功,摆脱对火焰山的控制,那股吸力这才嘎然而止。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何不琢看着不断逼近的火焰,终于咬了咬牙,现在只好一拚了,他想到了四师父的雷霆万钧。

双手舞动,手诀连出,巨大的木火之后,燃烧的火球终于霹向了那熊熊滚来的大火,惊天霹雳一闪,何小琢吃惊地看到,那本来巨大无边的火势,此刻竟能突然间灵巧地闪去,惊天霹雳炸响之时,它已巧妙地腾出霹雳波及的空间,而且其躲避之处正好在霹雳波及的范围之外,闪躲之神妙,计算之精准,令何小琢更是目瞪口呆。如果说梅心焰是个小精灵的话,那么这滔天大火则更是个大精灵了。

“呵呵,小琢,你四师父的手段,你五师父当然会很熟悉了。当年你五师父为炼制天雷之火,你四师父还没少帮忙呢。”熊熊火势一分,火焰无心火离终于现出身来。

“五师父!”

“师父!”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同时醒悟,除了五师父,谁还能把火烧到这个份上?

“小琢,小梅,你们知道为师为什么被叫做火焰无心么?”

两个互相对视了一眼,这个却是他们没有想过的。

“火焰者,必须有心才能燃。而一旦有心,也就有了大小。无为无不为,有心为小,无心为大。你们发出的火焰之所以还是大小有限,在于执着于大小之间,是你心中有了大小的概念,火焰也就有了大小之状。所谓心有多大,火有多大,而若无心,火亦无大无小了,而凡事不能用大小描述,方为无穷。无尽乃无穷,你们懂了么?”火离耐心开导着。

“懂了。”两个人恍然大悟。

“师父,我们也能烧起滔天大火了?”

“明理是一方面,现在你们修为也已达到如此的功德,所以为师此来就是传授你们火耀长空之术。”

“火耀长空?”两人齐声重复道,这个名字还真是赫亮,而想到刚才那火的熊熊气势,也非这个名字莫属了。

“你们两个听好了,现在首先是入静,做到无心……”

火离细心地讲解着火耀长空之术,看两个人真正学会之后,方才立起身来,脸上挂着满意的微笑。

“你们可以在此继续细心体会一下,三天之后,你们去找你们的二师父黄发婆婆黄坤,她将带你们继续修炼。”

“那师父您……”听火离如此一说,两个人都同时露出凄惋之色,尤其梅心焰,虽说是千年精灵,此时未免已是泪噙眼眶。

“分分合合,合合分分,本就平常事。无心而心,才是修为正道。刚给你们讲过无心,此刻怎么又这样了呢?小琢,小梅,等待你们的路还很长,心无穷,永远在,好自为之……”火离说罢,爱惜地轻抚下何小琢和梅心焰的脸两下后,一转身,已倏忽不见。

何小琢猛然想起还不知怎样找到二师父,赶忙大声喊去:

“五师父,我们怎样才能找到二师父?”

“从此一直向西南。黄发婆婆便是。”火离的声音已经远去。

何小琢与梅心焰再次对望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三天的时间里,两个谁也不敢懈怠,师父火离已经远去,只有好好练功,否则,这个机会也就白白错过了。而师父所说的三天,也正是两人练功的圆满之日,因为第三天,两个人终于都满意地完成了火耀长空的修炼。在第四天,踏上寻访二师父的旅程。

出于对五师父的怀恋,对这块土地的留念,两个人只想默默地走着离开,谁也不想驾云而去,就这样携手慢慢向西南而去,他们想着,这样走去,也是对这块土地的尊重吧,尤其梅心焰,在这里呆得更久,若不是在何小琢的搀扶之下,她真不知该怎样走出这块令自己无限眷恋的土地。

起初的路程还是平坦的,到后来,逐渐到了灌木和沼泽之地。再是步行,已是艰难了。两个人这才想驾云而去,而梅心焰更是在腾云之前,向着来路深深地跪拜下去,方才起驾云头。令何小琢也是大为感动,想不到一个精灵却是如此的重情重义,何小琢的眼中突然一阵潮湿,他再次想到了常小青,那也不过是一个精灵啊。

她还好么?

第二十四章 大地惊雷 平坦的大地,无边无际,深沉厚重,一片苍茫。

没有山脉的起伏,没有草木的萧瑟,没有河流的蜿蜒,没有鸟儿的飞过,平静,冷落,淡泊,旷远,与苍天相应,在宇宙里存在,荒凉,是她此刻无言的沉默。

大地中央,一个瘦弱的身影在打坐于地面之上,灰色长衣,一头黄发赫然散披于后背之上,格外醒目。一根黄色的龙头拐杖孤零零插于身旁,无边大地映衬之下,演绎一种孤单,也演绎一种倔强与执著。

无声无息,无言沉默。

看着此人孤单的背影,何小琢与梅心焰小心翼翼地止住脚步,想来这个人就该是黄发婆婆了。

“婆婆您好,您是二师父吧,何小琢、梅心焰奉五师父之命特来报道。”何小琢小心说道。黄发之人尽管一动不动地打坐在那里,但他已深深感到那种深不可测的凛然气势。

没有声音。

“婆婆您好,您是二师父吧,何小琢、梅心焰奉五师父之命特来报道。”何小琢再次说了一遍。

还是没有动静。

何小琢不小心地又向前迈近了一步。但就在他的脚刚一接触地面,忽然间看到以打坐之人为中心,无数闪电一样的光芒匍匐在大地之上,猛地奔袭而来,何小琢大为惊骇,赶忙抽身而回,与梅心焰快速向后急掠。

振聋发聩的一声巨响,万道光芒平地而起,在空中丝丝闪动,组成纵横交错的巨大光网,互相撞击之下,眩目的闪电一道道霹出,接着是轰隆隆的雷声一串串地在头顶炸响,天地为之变色,一时间全是电闪雷鸣的恐怖世界。

何小琢对雷电并不陌生,四师父的雷霆万钧本来已是惊天动地了,但相比眼前的雷电则是大不相同了。四师父的雷霆万钧好似晴天霹雳,突然性,威猛性,震慑性自不必说,但击过后,需要重新积蓄能量才能发动,讲究的是一击必中。而眼前的惊雷闪电却如一个系统发作,铺天盖地,连绵不绝而来,不断的电闪雷鸣之中,给人带来无限的恐怖,很难有还手之力。更令人惊奇的是这雷电不是象雷霆万钧那样从空中打下,而是从大地深处升起,爆发于空中,等于将四维空间全都封闭了,威猛霸道之处简直难以形容。

梅心焰已悄然化回真身,隐于何小琢发际之中,面对排山倒海般的电闪雷鸣,一时真的很难适应。何小琢的面孔一次次被闪电照亮,白净的面孔里透着刚毅,玄冰剑在手,眩光流转,紧盯着空中的无数闪电,毫无退缩之意。

“哈哈哈哈,”空中终于传来一个女人苍老的笑声,“小琢,你们来的正是时候,你们看看老婆婆的大地惊雷如何?”声音宏亮豁达,就是在隆隆的雷声之中,也是异常清晰地传来,足见发声之人功力的雄厚了。

随着声音一停,空中雷电已随之止住,云开雾散,瞬间已是一片晴明世界。一黄发老妇,手拄龙头拐杖,一脸慈爱,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哪里还有刚才愁云惨淡,电闪雷鸣之气?

“二师父!”何小琢失声叫道。当初在元君山外的对峙中就是二师父带人把他救下来的,后来也是二师父把自己交给了四师父,所以他对二师父还是很熟悉的。

黄发婆婆微微颔首,慈爱地看着何小琢,一副满心欢喜的表情,良久之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微微一笑说道:

“怎么?你的那个朋友还不现身?难道是我这个老太婆太丑怕吓着?”

“哪里啊?二师父,是您的大地惊雷太厉害,可把梅儿惊着了。”火焰精灵不失时机地一骨碌闪现出来,忽闪着两只古灵精怪的大眼睛,下来就倒身向黄发婆婆参拜。

黄发婆婆一脸灿烂,不住地用手点指着梅心焰,

“小琢啊,若说这精灵劲儿你可得好好和这小丫头好好学学,否则她可会欺负你呢。”

“二师父见面就帮他,他可是一直欺负人家呢。”梅心焰不服气地撅起小嘴,惹得二师父也是笑着摇了摇头。

“你们来得正好,大地惊雷乃是我多年以来参天地之变化,经苦心炼制方才成功的法门,以你们现在的能力,还不能完全驾驭,在你们来之前,我稍加改动,现在小琢你也可以试一试了,虽说威力会差一些,但假以时日,定然能完全掌控自如的,那时你也自会把它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几位师傅都传你功法,这也算为师送给你的见面礼吧。”

“好重的礼哦!”没等何小琢回答,梅心焰已是抢过话头。刚才的一番话,她已听出原来这大地惊雷是送给何小琢的,不禁有些失望,一股醋意油然而生。

黄发婆婆岂能听不出她话中的醋意,哂然一笑道:

“大地惊雷威力巨大,小梅虽然修炼千年,但还无法驾驭……”

“哼,师父偏心,分明是送给他那功法,然后好欺负梅儿……”小嘴一撅,生气的样子也煞是可爱。

扑哧一乐,黄发婆婆终于忍不住了,在梅心焰的鼻子上用力一刮,

“你这个小精灵,就知道刁钻!什么时候还能少了你的好处?”

“什么?”梅心焰听此一说,立刻放下嘴巴,一下扑到黄发婆婆怀中,“好师父,师父最好了,快告诉梅儿您将给她什么,她好期待啊!”

“精灵鬼!”黄发婆婆笑着点了下梅心焰的脑门,“告诉你,好好修炼,三天之后,为师将带你们深入地心,那里有你要的宝贝吧?”

“耶!”梅心焰终于一蹦多高,欢快地在大地上蹦跳着。

大地深处,那是无穷的神秘,无尽的宝藏,自己来自于大地中的煤焰,深知大地深处的富有,只可惜自己功力有限,无法深入到更深处,现在黄发婆婆答应自己将带他们到地层深处,莫说还有宝贝可寻,就是去旅游一次,也是令人兴奋的事情啊。梅心焰怎么能不激动万分?

“梅心焰多谢师父。”疯够之后,梅心焰忽然趴在地上给黄发婆婆磕起头来,吓了何小琢一跳,也把黄发婆婆逗得是不住地开心大笑。

“二师父,小琢有点不明白,雷不是产生于天上么,可是您怎么从大地之中引发出雷来?”何小琢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虑。

“呵呵,问得好。你可知坤卦是如何画成?”

“三阴爻。”

“三阴爻最下一爻转变会如何?”

“阴化为阳,那变成了震卦。”

“震、坤都代表什么?”

“震为雷,坤为地。”何小琢猛然一拍脑袋,“如此说来,这雷也是由大地衍化而来?”

“来自于大地深处。你看它正是在坤卦的最下方的动,也就是大地深处的动。天时有四季,每年夏至之后,阳气潜藏,到了九月,阳气完全蛰伏,阴气最盛,此时正是天地肃杀之端。而到了十月,蛰伏阳气开始萌动,如母孕初始,此谓一阳来复。但此时阳气还是较弱,无力与阴气抗衡,直到三月,天地交泰,三阳丰满,足以与三阴相抗衡,阴阳激发,始出春雷震震,这就叫三阳开泰。无论雷鸣电闪,其实也是阴阳二气交感的结果。”

黄发婆婆一口气讲完,然后一脸慈爱地看着何小琢。

何小琢搔搔脑袋,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原来这里面是这样的道理。”

“修炼也并非盲目修炼,要明理尽性,最终才见本元,此谓返朴归真。”

何小琢重重地点了点头,自从自己入山以来,还真是大开眼界。修炼无边,宇宙无穷,他已越来越感到时空的苍茫了。

“好了,现在为师就教你大地惊雷的功法。”黄发婆婆依然平静地微笑着。

两个人一齐来到大地的中央,平静地盘坐于无边大地之上,云层走过,冷风袭来,芳草凋零,无尽荒凉象无边大幕,将无限肃杀之气拉了出来。

阳气潜藏,是蛰伏,更是蕴育,一种积聚,一种酝酿在无声里进行,然后悄然地壮大,一点点地壮大,等待,等待那雷出地奋的时刻。

三天了,梅心焰一直在这无边的大地上游荡着,何小琢正和黄发婆婆在修炼,她不能去打扰他们,就一个人出来游荡。作为精灵,她本来也很难独自安静下来,千百年来,不能安静的时候,她就是四处游荡,年复一年,她任性而来,想走就走,想停就停,悠游自在,快乐无边。除了玩和游荡之外,她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爱恋的了。

直到有一天她遇上了那个小孩,那个叫何小琢的小孩,她忽然发觉一切都有了改变。原本自己一颗自由任性的玩心,不知怎么却平添了许多沉重,那是一份牵挂,那是一种忧伤。她也不明白,自己明明想着的是何小琢,尤其在与五师父修炼的日子里,可是终于见到何小琢的时候,怎么就突然想扑到何小琢的身上去,去抓,去挠,去咬……也许这就是自己一直梦想的幻化人形之后带来的结果?

低下头,看着自己美丽的红妆,修长的双腿,高挺的胸部还有挺拨的腰肢,不觉一丝红晕已是飞上脸庞,认识那个小孩,是喜?是忧?

远处,忽然间电闪雷鸣起来,巨大的闪电划破天宇,雷声滚滚,发出震耳的轰鸣。

梅心焰不自觉地止住心思,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满是关切地看着远方:

何小琢应该出关了。

第二十五章 寂鱼 平静地盘坐于大地之上,黄发婆婆黄坤、何小琢、梅心焰面色平静,一片安详。

“小琢、小梅,此番入地穿越,我会带你们走得很深,所以还无法完成肉身穿越,我们此番只是元神穿越。一会儿我们元神出窍后,不要急于前进,你们两个跟定我即可。至于肉身,我已在方圆三十里之内布下大地惊雷,无人可以闯入。”黄发婆婆平静的意识缓缓传出。

“知道了师父。”两个人齐心回答。

“现在放松心智,元神出窍。”

三个盘坐之人的头顶开始冒出一股白气,接着三点光亮一闪,三个光球从三个人的头顶一跃而出。

梅心焰的还是红色火珠,何小琢的是白色光珠,黄坤的是金黄色光珠,都闪烁着晶莹光华。与众不同的是,黄坤的光珠仔细看去,却是一个婴儿的情状,只是因为金黄色的光芒太盛,将那婴儿笼住,耀眼之下不容易看清里面的婴儿情状罢了,但何小琢和梅心焰离那婴儿都太近了,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下,闪了几闪,发出由衷的敬畏之情。元神结婴,二师父的境界真是高深莫测啊,只是他们还不知道黄坤已在玉神界之境罢了。

黄、白、红三点光球在空中一飘,已悄然飘入大地之中。

何小琢只觉周围一暗,浑身一凉,已轻松进入大地之中。因为有过与七师父宗艮穿山而行的经历,何小琢并没感到入地有太大的惊奇,相反感觉好象更轻松一些,不象入山时那种阻力,很凝滞的那种阻碍,眼下倒象是水流流进细沙之中,觉得自己并没怎么发力,已是轻松而下了。真不知是自己修为提高的原因还是因为土质比山岩更容易穿越的原因。

速度很快,几乎没什么阻碍,一切顺利,和在陆地上行走并没有什么两样,简直是顺流而下,直到前方终于开始有些阻力的感觉了,方才停下来喘了口气。

何小琢发现,与当初刚刚进来时的黄色土壤不同,面前的土壤有些暗红,而且越往下开始逐渐变成赭色,最后是沉重的深褐色了,此时,下行的阻力也越发大了起来,就象穿山时的那种凝重。但比山的阻力更加细腻,相比之下,山的阻力应该是粗犷的,奔放的,而这里的阻力却是沉静的,坚韧的,任你用心潜入,它却象是一种无动于衷一样,任由你向下游走。但这种无动于衷绝对又是态度上的,一种暗中不断增持的阻力说明它也正和你叫着劲,全力阻挡着你的进入,就象当前的阻力,而这种情况的出现往往预示着一种灵性的存在。

二师父停了下来。

“小琢、小梅,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么?”二师父突然问道。

光顾前行了,还真忽略了有什么声音的存在,听到二师父的提醒,何小琢立刻凝神听去。

现在是千米深的地下了吧,除了黑暗与死寂之外,还会有声音存在么?

但疑问终归是疑问,一种声音很清晰地传来,不由不使你相信,千里之下的大地深处,并不平静。

哗----哗----

啪----哗----啪----

声音很清晰地传来,甚至细心之下,还可感受到身边硬岩的震动。

水声,是水声。

记得刚下来不久,他们已经轻松地穿过了地下的暗河,那时也并没有阻力,怎么现在又出现了流水之声?难道是河下还有河?

“不错,这里正是大地深处的暗河,与当初的地下潜水是不一样的。”黄发婆婆小心地提示道,这道河穿越于坚硬的山岩之间,而且河水也不象外面河水那样清亮,相反它是黑色的,而且相当粘稠。会将大部分物质阻挡住。一般情况下是无法穿越的,而普通的灵性物质吸收了这种河水,就会失去记忆。”

何小琢和梅心焰不由得对望了一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忘情水?或者是迷魂汤?人喝了就会忘记今生一切?

“其实忘情水并不存在。”黄发婆婆已然明白两个人的想法,继续解释道:“存在的是你们的想法。当你如此思想的时候,你便在创造这种东西了。”

两人面面相觑,还真是很难理解黄发婆婆的话。

黄发婆婆微微一笑,黄光一闪,两道黄光从她身上发出,分别将何小琢和梅心焰裹住。

“好啦,这回你们就不用担心这河水的侵袭了。”

三团光影继续向下潜行,终于,身体一松,黑色的河流已经闪现在眼前。河流很是平静,漆黑深沉,恰如一潭死水。但却是很清亮的,一点也不混浊,没有丝毫的波纹,湛寂无声,但却隐含着一种说不清的神秘。

黄发婆婆止住两人,静静地观察着水面,屏住呼吸,神情很是庄重。

见黄发婆婆如此,两个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一齐屏住呼吸,紧张地注视着这黑色的河水。

一道白色的东西慢慢游动了过来,如一条白色的鱼。但何小琢看到这种鱼能有一米多长,中间粗,两端尖细,粗的地方能有人腰那么粗,而细的地方却只有筷子精细。令人惊恐的是鱼呈纺缍状,两端很是对称,通身光滑,没有眼睛,鼻孔和腮,只是这么一段通体光滑柔韧的“纺缍”飘来,因为根本看不到它的游动,若不是两端是柔软的缓缓的变换着形状,很难想象这是一只“活物”更不知它哪里是头,哪里是尾。如果不是元神状态,肯定会看到梅心焰与何小琢一齐伸出的舌头。好丑陋的东西,这是什么啊?

“这叫暗海鱼虫。现在这水叫暗海,这种鱼虫就是暗海里的一种小生物,是暗海寂鱼最喜欢吃的一种虫子。”黄坤不失时机地解释着。

好大的虫子啊,真是丑陋的恐怖。而更恐怖的是居然有吃这种东西的鱼,叫什么?寂鱼?

“你们看这虫子,若不是仔细观察你看不到它的动,而暗海里的寂鱼你根本看不到它的动,根本不会象陆上河流中的鱼那么活蹦乱跳的,甚至在它的一生中你也不会看到它的动,就象一具尸体一样,所以叫做寂鱼。”黄发婆婆小声地讲诉着。

“那这处鱼怎么捕食啊?”何小琢奇怪地问。

“它有一张巨大的口,大到不可想象,暗海鱼虫会自动飘到它的嘴里还不觉察。”

什么,真是闻所未闻!太夸张了吧?

“所以我们不能轻举妄动,要等。”

“等什么?”

“暗海鱼虫飘过,如果飘入寂鱼的口中,它会慢慢合嘴,这时你才会发现寂鱼的存在。否则我们现在穿越过河,很可能扎入寂鱼的口中。”

听到黄发婆婆的讲述,两个人还真有点毛骨悚然,这么大的鱼虫都会悄无声息地飘入寂鱼之口,那现在三人不过是玻璃球大小的光珠,不是更容易葬身于寂鱼之腹了?

“那寂鱼每天要捕食多少鱼虫才能饱啊?”梅心焰更为吃惊。

“寂鱼每吃一条这样的鱼虫,就会沉睡几百年再不用捕食了。”

“啊?”两人简直不敢相信是否听错了,这可能么?

“呵呵,如果寂鱼每天都象陆上鱼儿那么饕餮大吃,陆上的一切可就遭殃了。”黄发婆婆微笑道。

“为什么?”两个人齐声问。

黄发婆婆忽然黄光急闪,两人赶忙噤声,小心地向黄发婆婆示意的地方向下看去。

身下的崖臂现出一条水的暗影,一波暗影毫无声息地向水面中心移去,长长的影子如山岸抛下的轮廓,当夕阳西下时一点点将影子移向河心。而如果是夕阳西下时的山影移动,应该是一侧的山影,而眼下竞是两条山影同时缓慢地向暗海中间靠拢着,向着那条白色的鱼虫靠拢着……

何小琢和梅心焰如果是肉体存在,那嘴巴肯定是张大得无法合拢了,至少在那两道山影一样的光影合拢之前,他们无法合拢自己的嘴巴。

这整条的黑海就只存放着寂鱼的嘴巴?!而在刚才,三人似乎就紧挨着那寂鱼的嘴巴!

想到黑岩蛟,想到黑海血鲨,何小琢终于明白什么叫小巫见大巫了。就是到现在,也还无法看到寂鱼的全貌,甚至哪怕只是寂鱼嘴巴的全貌。

暗海越来越暗了,看到两面越来越深沉的影子越来越把狭窄的光线压缩下来,直到鱼虫粗细。而鱼虫还是悠闲地飘浮着,何小琢终于想痛苦地闭上眼睛了。

“走!”黄发婆婆突然发下指令,三人就在这种契机里迅速钻入水中,继续向下沉去。

这时的寂鱼注意力全在鱼虫身上,巨大的嘴巴也来不及做出第二反应,正是穿越暗海的最佳时机。

一入暗海,何小琢忽然感到仿佛浑身置于了无数铁砂之中,沉重的铁砂一齐挤压上来,将自己死死困在当中,想要动一动,势比登天还难。此时如果寂鱼发现了自己,那可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要发力,象你在水中一样,就当自己死了。”黄发婆婆见何小琢不能下行,急忙指引着何小琢。

何小琢只觉双眼一闭,真的想着自己已经死去。身体一松,竟慢慢地向下滑去。

第二十六章 暗黑玄蛇 一旦放松下来,那种阻碍也很快地退去。快速地下降,如行于真空之中,只觉一粒粒卵石一样的影子快速地向上飞去,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终于感觉到脚下一硬,下降的速度被阻止住了。

“现在休息一下吧。”黄发婆婆的声音平静地传来。

何小琢和梅心馅对望了一眼,还好,彼此并没有感觉到如何的累。只是刚才速度可能太快了,突然间停下来觉得身体有些沉沉的感觉。

“刚才的下降不用你们如何发力,就象从高空直接落下来,你本身并不需要用力向下自然也会下落。但一会就要发挥你们的功力修为了,因为需要功力才能穿透过去,而且需要极速穿越。”

“那是什么地方?”何小琢好奇地问。

黄发婆婆黄光一闪,“你们休息吧,我去观察一下。”说罢悬在空中一动不动了,显然是处于神知感应的修为之中了,并没有直接回答何小琢的问题。

何小琢和梅心焰彼此对望了一下,也只好开始安然静修了。

良久之后,黄发婆婆才终于收回神知。

“二师父,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感知到寂鱼的存在?”何小琢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呵呵,其实那条寂鱼我早就见识过了,只是在等待它合嘴的时机罢了。”

“等待鱼虫的出现,就是它合嘴的时机了。”梅心焰抢着说。

“那鱼虫什么时候会出现?暗海里是不是有很多的鱼虫?”何小琢继续追问。

“一暗海里只会有一条鱼虫,而且每一百年才长成成虫。”黄发婆婆耐心地回答。

“寂鱼吃一次鱼虫会睡上几百年,那么这暗海不是该有不只一条的鱼虫了?”梅心焰也疑窦顿生。

“只有一条。”

“为什么?”何小琢和梅心焰大为奇怪。

“鱼虫只有在死去之际,它才会在最后一刻分泌出类似精*子的东西,然后与寂鱼分泌在暗海里的一种物质结合,再次生长成新的鱼虫。所以老的鱼虫不死,不会有新的鱼虫诞生。所以这暗海里只能有一只鱼虫存在。”

“那象刚才这只鱼虫被寂鱼吃掉了,这暗海里不是就再没有鱼虫了?那么寂鱼是不是就要饿死了?”

“寂鱼当然不会饿死。你们看到鱼虫那独特的身段了吧?寂鱼吃下鱼虫后,鱼虫一端长长的触角会碰触到寂鱼的长舌,从而感知到末日的来临,在抽搐中从另一端排放出它所谓的精*子,埋下下一只鱼虫的种子。”

“鱼虫真是可怜,一生都是在为寂鱼而活。”何小琢不由得一声长叹。

“你怎么不说它们那也是一种爱的举动呢?”梅心焰忽然抢白道,“为什么鱼虫只是在它自然死去之时或是在被寂鱼吃掉之时才会分泌精*子出来?那是不是一种交尾呢?”

千年精灵不愧是千年精灵,黄发婆婆此时也不由得赞许地看了看梅心焰,她确实一下子点到了要害。

“可是它们反差太大了啊?分明是蚂蚁和大象的关系。”

“反差大怎么了?天地生万物,有你何小琢的人类之体,也有我梅心焰的火焰真身。”梅心焰脱口而出,又忽觉这话有些不对,生气地转过身去。

何小琢一愣,怎么觉得这话有些异味,但却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黄发婆婆忍住一笑,随即差开话题。

“我们现在只是闯过了第一关,接下来这关就要难过多了。”

何小琢和梅心焰同时看向黄发婆婆。

“接下来这关叫做暗黑沼泽。顾名思义,我们将穿过一片泥泞无比的黑色沼泽地。但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沼泽之中的暗黑玄蛇。它会以极快的速度发起攻击,一旦被它咬伤,立刻会光芒顿失,不能上行,只有无限地向地心沉去。”

何小琢和梅心焰面面相觑,二师父不会骗他们,那么这个危险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怎么?你们是不是怕了啊?”黄发婆婆严肃地问。

“不怕!”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到了这里就一定要探得究竟的。

“好,我们先穿过这道界隔之墙。”黄发婆婆说完,黄色光芒猛然爆涨起来,晶亮光球率先向下方钻去。

“记住,我在最前,然后是小梅,小琢你断后。一定要跟住我。”黄发婆婆的声音随后传来。

二人会意,也光芒闪烁,紧跟在黄发婆婆身后向下钻去。

沉重。尽管前面还有黄发婆婆和梅心焰开道,何小琢还是感到了从没有过的坚硬。这不是在穿越岩石,就是在穿越金属。他能感觉到自己虚空中的影子正艰难地向下沉去,而那坚硬的灰色的岩石已插入到自己的身体里,心,肺,肝脏到处都是它坚硬冰冷的影像,每前进一步,都需要屏气凝神,全心地投入方能行走,而一旦有一个疏忽,自己也就可能永远凝固在这坚硬的岩石之中了。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艰难跋涉,身体一松,何小琢知道,分隔之界已被穿越了。

再次停了下来,下面就是那道泥泞的暗海沼泽了。此时已能看清那黑黑的沉默,污泥浊迹,何小琢曾记得村里的鱼塘,在春天里放完鱼苗后,在秋天里捕鱼时,会把水全部抽干,就看到了那鱼塘下面全是黢黑的污泥,表面细腻如脑状,抓在手里会立刻碎去,剩下满手的乌黑的泥沙,还散发着腥臭味。而整个的鱼塘在刚开始时还是平静光滑的卤状的,偶尔一些地方会汪下一滩水,如呆滞的人眼,但整个风景除了黑而发臭的死寂外,还算完整的。而一旦人们发现有鱼开始在那干涸里出现,立刻蜂拥而入的狼藉之后,那就成了一堆千疮百孔的腐肉了,发臭地烂在那里,这就是何小琢眼下看到的暗黑沼泽。

悬停于暗黑沼泽之上,何小琢还真的感到一种难色,不是畏惧暗黑玄蛇,而是因为沼泽的肮脏。

“注意前方一百米处。”黄发婆婆开始提醒。

两人循声望去,什么也没有。

“仔细看。”黄发婆婆再次严厉地说。

平静的黑色沼泽,与别处并没有什么不同,偶尔的一些起伏,几个水窝,如呆滞的眼睛。嗯,就在这时,忽然发现了不对,一个碗口大小的水窝与别的水窝并不一样,正常水窝里的水是平的,那么表面看去颜色也就该是一致的。那只有那个水窝,里面水的颜色却是有着深浅层次之别,那说明那个“水面”并不是平的,那么,在这里一丝风没有的情况下,水面又怎么会是不平的呢?

这是一场耐力的较量,三个人,三颗元神,一动一动地对峙着那个水窝。好在三个人对这种一动不动的平静

早已是习以为常了,这样呆着对他们来说不是煎熬,反倒是一种修炼了。

终于,那“水窝”慢慢地升了起来,若无其事地伸了个懒腰,摆了摆脸盆大小的三角形头部。看清了,终于看清了,好大一条黑色的长蛇,那水窝原来就是长蛇的一只眼睛。黑色的长蛇将身体完全潜伏在沼泽里,若不是眼睛暴露了出来,根本无法发现它的存在。这若是猎物不知不觉地走到它的身边,它猛然跃起悍然一扑,莫说受伤,吓也要把人吓个半死了。长久的对视之后,它终于觉得无味了吧,这才抬起头来,扭了扭脖子,悻悻然地向另一个方向爬去,沼泽抽动,何小琢这才恐怖地发现,蛇头已远去,而巨大的蛇身才开始慢慢地从沼泽中蠕动出来,足有三十多米长。

“这就是暗黑玄蛇。”黄发婆婆平静地说。

“它们吃什么?”梅心焰对这个倒是关心起来。

“沼泽阴气,过路之魂。”

“沼泽阴气倒是无穷无尽,可是这里哪里来的过路之魂呢?”何小琢左顾右盼,暗黑沼泽除了暗黑玄蛇,别的东西还能通过么?

“我们不就是过路之魂?”梅心焰又做起了何小琢的对头。

黄发婆婆莞尔一笑,

“其实从暗海寂鱼到暗黑玄蛇,是一环一环的屏障,外面的人很难进来,而里面之物也很难飞出。”

“那不成了禁制了?那里面还有什么呢?要如此的禁制?”这次是梅心焰发问了,来自地下的精灵,她对地心有着更大的好奇。

没想到黄发婆婆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要靠问你们将来的修为了,修为越高,到达之地也就越远越深,而大千世界是无穷的。”

何小琢和梅心焰默默地点了点头。

“现在看到暗黑玄蛇了么?”黄发婆婆继续问道。

“它好象趴在那里睡觉了。”梅心焰夸张地说。

“其实它在佯装睡觉,它已经感觉到我们的存在了,所以它在等我们下到沼泽的时机。”

“它是成心要挡路了?”

“它是肯定要挡路的,路过之魂对它来说太难得了。”

“那我们怎样过去?”梅心焰有些焦急。

刷!刷!

两道黄色光芒再次弹到了两个人的身上,将两人罩住。

“我这两道灵符会保护你们一个时辰不受暗黑玄蛇的攻击,所以必须在一个时辰之内穿越这暗黑沼泽,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所以我们必须全力穿越这死亡之地,明白了么?”

“明白!”两个人回答得很干脆。

黄发婆婆这才转过身来,稍一默念,三道光影已从他身上激射而出,迅速扎入沼泽之中。

一声撼山拨岳般的闷叫,黑影一闪,刚才还沉默休闲的暗黑玄蛇猛然拨起头来,榔头一般,一头扎进了黄发婆婆所弹出光影的入泽之处。

“走!”黄发婆婆一声厉喝,三个真实光影迅捷无比地扎入沼泽之中。

与此同时,又是一声咆哮破泥而出,发觉上当的暗黑玄蛇终于拨出头颅,又一榔头,狠狠地向何小琢三人扎入之处砸去。

第二十七章 大地深处 尽管黄发婆婆成功欺骗了暗黑玄蛇,但暗黑玄蛇的速度还是令人超乎想象的神速,第二次如榔头般扎入沼泽之中的头颅一下子就扎进了十多米深的深度,何小琢排在最后,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那猛然间追袭上来的恐怖头颅,还散发着冰冷的腥臭。

现在明白黄发婆婆的告诫,为什么必须是全力前行了。其实不用告诫,在如此的怪物追击之下,不全力狂奔,那是不可能的。元神之力被完全激发了出来,一直以来的修行完全爆发,跟定前方的影子,全力前行。

饶是如此,依然没能摆脱暗黑玄蛇,暗黑玄蛇影子一般就跟在他的身后。但说也奇怪,在第一次猛扑不到之后,暗黑玄蛇并没有发动第二次的攻击,而是选择了尾随不舍的策略,跟在他的身后,保持着距离,却不攻击,其实这种方式更加阴森。就象一个人在恶梦中一直被魔鬼在后面追着,于是就只有拼命地跑啊跑,但却怎么跑也甩不掉那可怕的魔鬼,魔鬼就在你后面紧紧跟随着,直到你终于精疲力竭活活要累死时惊叫着从梦中醒来,犹自余悸不止。而眼下的何小琢却不是在梦中被魔鬼追着那么幸运,比魔鬼更恐怖的暗黑玄蛇就保持着一张口就要把他吞下的距离,令他不敢有任何懈怠,惟有发命狂奔。

其实,暗黑玄蛇第一次攻击不到之后,它已然看清一团黄色的金光笼罩着面前的灵物,但它对这团黄光也不敢贸然下口,不知为什么,它对那团金光有着本能的忌惮,所以它只是一直追踪下来,并不急于下口,否则,作为沼泽中的王者,何小琢现在的功力还是很难摆脱暗黑玄蛇的袭击,这也正是黄发婆婆送给他的那道玄符的作用。

而此刻的暗黑玄蛇,只想跟定何小琢,它要看看何小琢还能坚持多久?那道金光还能亮多久?沼泽是它的领地,在这个领地上,它可以随便玩。

何小琢此时早已忘记了沼泽的腥臭,更忘记了时间,感觉自己比泥鳅还快捷,只是一门心思快速地在沼泽中穿行着。猛然间觉得黄光一闪,自己一下子钻进了一片黄光之中。心下一惊,急忙定睛看去,却看见黄坤婴儿般的元神正快速地打出手印,将身后封印起来。

就在此时,暗黑玄蛇也已追至。见到一片巨大黄光,赶忙昂起头颅,紧急止住,生怕撞上面前的黄光。然后仔细地端详起这片黄色的光芒,突然间好象明白什么似的,不顾一切地用它那硕大的头颅向那团金光撞去,立刻有黄色的闪电放出,击打在玄蛇黑黑的面庞之上,随即象荆棘划过一样,形成纵横交错的血痕。但玄蛇已顾不得这些,发狂地用它的大脑袋继续向金光禁制撞去,禁制也随之摇晃起来。

禁制之内,何小琢这才看清对面已出现一道整齐的赭色物质形成的墙一样的岩壁,赭色物质非常细腻,但却异常的坚硬,冰冷,沉重。就连梅心焰这样烧过无数岩石的精灵也有些怵头,她可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坚固的东西。

黄发婆婆不断地变换着手势,就在那赭色的物质之上画起符来,这时,何小琢和梅心焰也焦急地看着她的举动。

呯!呯!呯!外面暗黑玄蛇还在用头颅疯狂地撞击着黄发婆婆布下的禁制,禁制比以前的摇晃也更厉害了,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不断袭来。

黄发婆婆终于停止了画符,身体退后,再次向刚才的画符之处打出手印,一串金色符文凭空向那赭色物质流去……

呯!呯!呯!剧烈的撞击声更加凶猛了,那道禁制已经开始弯曲了,暗黑玄蛇果然有着非同一般的实力。何小琢和梅心焰不约而同地向那禁制看去,又回头不无忧虑地看着黄发婆婆。

黄发婆婆依然淡定,金色符文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入崖壁之中,与当初写下的符文交汇,终于开始丝丝地冒起烟来。何小琢和梅心焰不由得对望了一下,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敬畏。

咚!禁制被猛地撞出一个大包来,暗黑玄蛇真的发怒了,禁制已经变形。何小琢与梅心焰迅速从禁制边闪开,同时做好防范准备。

黄发婆婆只是斜瞥了一眼禁制被撞之处,继续把金色符文向冒烟处灌去,呯然一声,赭色崖壁的符文之处终于腾起火来,伴随金黄的火焰燃烧,赭色崖壁之上终于密麻麻地现出了绿色的纹线,如同龟裂纹一般,而火焰也就顺着那龟裂纹烧去。嗒,嗒,几响之后,几处纹理终于断开。

“走!”黄发婆婆一声轻喝,已率先从那破裂之处钻入赭色岩壁之中,梅心焰与何小琢会意,一前一后,光芒一闪,也已没入岩壁之中。

恰在此时,一声爆响,黄发婆婆布下的金色禁制化为齑粉,巨大的蛇头泛着满脸的血淋淋创口撞了进来,发红的蛇眼一下子看到了赭色岩壁上破损的缺口,大为狂怒,暴吼一声,一头狠狠地向那缺口处砸去。轰隆隆一声巨响,整个石壁都跟着震动起来。

何小琢感到一阵剧烈的震动袭来,险些分神,急忙锁定心神,发力全行。

“二师父,你破解的是这山岩的封印?”再次平静下来之后,何小琢忍不住问,刚才那些龟裂状的纹理他实在印象深刻。

“不错。如果不破解那层封印,我们也就无法继续前行。”

“那又是谁将它封印的?”何小琢不依不饶地问。

“这个很难说,不过一会儿你也许会明白。”

何小琢没再说话,既然二师父说一会儿也许会明白,那么离这个答案出现的时间也就不远了。

三个人都不在说话,快速地向地心处急进。何小琢明显感到现在的速度比进来时的任何时候都要快,这赭色的物质外面是坚硬无比,可越到了里面,似乎就越是清沌起来,阻力也小了,仿佛已进入一种虚无的黑夜之中。更有一种隐隐的力,将自己快速地向下吸去,这样速度倒是觉得越来越快,如果按这个速度,也许很快就就会到地心了吧。

但逐渐的却感觉到一股灼热正越来越浓烈了,刚开始时这种灼热还薄弱些,可逐渐地是越来越浓重了,阻力也开始不断递增,不得不发动功力,才能保持着穿越的速度。但那股灼热却已越来越成为一种巨大的障碍,横亘在三人的面前了。

此时的周围已完全是被这种灼热所占据,而不断的热能还在继续散发出来,周围已经开始出现红色的雾气,将周围完全笼罩在一片热浪之中,包括当初那赭色的山岩也已开始发烫起来。何小琢感到那下面肯定有着巨大的热能。

何小琢感觉已是很难忍受这种热了,情不自禁地想到了深海玄冰。

“小琢,此时千万不能用深海玄冰降温,地下岩浆会将你的深海玄冰直接蒸发掉,你也会因此大受其伤。”黄发婆婆一眼看透何小琢的心思。

“修炼很多时候就是顺炁自然,而少用克的方法去压制。”

何小琢点了点头,黄发婆婆的话很是受用。逆行修炼,确是要顺势而为。

“地下岩浆?那我们现在已接近地下岩浆了?”梅心焰惊奇地问,地下岩浆的热度与煤炭的热度是不同的,作为火性精灵,她早就梦寐以求吸收地下岩浆的热能,却无法深入地心,这次终于有机会了,不能不兴奋不已。

“不错,再往下就是地下岩浆了,为了不受它的伤害,我们就在此吸收地下岩浆的能量。”黄发婆婆淡定地说道,却发现梅心焰早已是投身于这巨大的热能之中,尽情地享受着这早已向往已久的热能。

元神的修炼不同于肉体的修炼,因为它已经是肉体修炼的结晶,层次上要比肉体高多了,所以它直接就把这巨大的热能吸收转化,形成自身的能量,所以并不是很长时间,三个光球都又明亮了一层,不言而喻,三者的修为层次又提高了。何小琢从五师父那学到的火性功法,此刻被更加深化的提炼,体内之火与这岩浆之热有着天生的默契,自己一进入修炼状态,两者就热情地拥抱在一起,令何小琢好不畅快。

没有了时间,没有了记忆,没有了存在,三个光球终于达到了短时期内的能量饱和,金光有些发白,红光有些发紫,白光有些发炽,何小琢知道,此行,他们的收获简直无法形容,还有什么能比这种精进更令人鼓舞呢?

看着精神抖擞的何小琢与梅心焰,黄发婆婆脸上也是一脸的灿烂,这两个小家伙这次可是拣了突飞猛进的大便宜。

“好了,运气不错。现在带你们去个地方。”说罢不等二人问起,已独自向前穿越而去,何小琢和梅心焰连忙跟上。

前面突兀而起,一束一束的焦岩整齐地耸立在眼前,形成一堵浮雕一样的墙壁,就在墙壁正中,一个头部大小的圆洞显得格外扎眼,透过圆洞,里面熊熊燃烧的大火格外醒目,虽然那只是一个小小的洞口,但看抽动的红色火焰,那抽动的力度,说明那绝不是一般的火,那是一种烕力四射的魔火。洞口无烟,火焰也不外扑,但惊天动地的哀号之声却隐隐传来,更增添了一种神秘和恐怖。

就当何小琢三人刚欲再向前探个究竟之时,一股黑烟忽然从眼前的地上窜起。

“喂!你们是哪来的?不许再往前走一步!”

一个足有二丈多高,黑面獠牙,赤裸上身,露出一身疙疙瘩瘩肌肉块的怪人突然呼扇着一对黑色的翅膀,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二十八章 双龙遇 第一次看见如此的怪物,何小琢大是骇异,不知这东西到底是妖还是兽,竟然能从地下飞出,那这地下除了岩浆之外,还有什么?

黄发婆婆却是很为淡定,向前进了一步,从容答道:

“黑翼巡行使,黄坤有礼了。”

原来这个怪人还是个巡行使,那他就应该负责这岩浆以下的巡行了吧?何小琢暗中琢磨着。

黑翼张合了两下,已立定身形,巡行使这才正式地打量着黄坤三人。

“原来是黄道友,不知黄道友缘何到此。”黑翼怪人一脸戒备的表情。

“呵呵,黄坤带两个徒儿行走至此,没想惊动了巡行使,恕罪!”

黄坤说罢向怪人一抱拳。

怪人退后了一下,也客气地一抱拳,

“黄道友修为精进,暗黑沼泽来去自如,可喜可贺。只是请不要再往前去了,免得让在下为难。”怪人虽然长相十分凶恶,但对黄坤却非常客气,看上去还是相识。

黄坤微微点了点头。

“阴阳决对决在即,到那时怕难有平静之地。”黄坤的话里似乎包含着很深层的意思。

“水澹只管这里的平静。各界自守住门户,自会相安无事。”原来他叫水澹。

“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巡行使怕那时要忙了。”黄坤明显地话中有话。

“守护本界,正是水澹份内之事。”黑翼水澹的话也是不卑不亢。

“那就不打扰了。”黄坤一抱拳。

“黄道友请!”水澹也是很不客气地送客。

一路返回,何小琢很是纳闷,这水澹究竟是何许人也,看上去态度很是冰冷,可自己三人并没有得罪他什么啊?

“如果世间之人都能象他那样尽到本分,也就不用阴阳决了。”黄发婆婆看出了何小琢的想法,由衷地说了句,令何小琢很是不解。

“水澹虽然态度冰冷,但在地界,却是不折不扣的巡行使不二人选。据说他已巡行了三千年,每年进出地界之魂成千上万,却从没听说他渎职过。这点在人界怕就可以超凡入圣了。他的冰冷也正是他的铁面无私,也正是他令人尊敬之处。”黄发婆婆深情地感叹道。

何小琢方才有所明白,想不到这样一个怪人,原来竟是如此的尽职,也足以令人尊敬了。

“师父,这地界指的是哪里?”在他的心里,隐隐感到一种地狱的恐怖。

“咱们刚才所到之处,就是水澹出现的地方,再往里走就是地界了。是地中心的一个族类。”

“是地狱么?”梅心焰快人快语。

“呵呵。”黄发婆婆凄然一笑,“你们认为有地狱么?”

“有吧?刚才那人就很象鬼呢。”梅心焰直来直去。

“如果你这么想,那就是有了。”黄发婆婆平静地说。

“如果我不那么想就没有么?”

“没有。”

“那我想没有。”何小琢突然说道。

“那就是没有了。”

“可我刚才看到了,它是存在的。”何小琢不解地问。

“万物有灵,你看到的是别人的地狱。”

“您意思是说我没有这么想,但别人这么想,一样创造了地狱?”

“不错。如果没有人认为有地狱的存在,地狱也就不存在了?”

“正是。所以说:天性,人也;人心,机也。”黄发婆婆深深地点了点头。

“你想什么,你就在创造什么。你创造什么,你就成为什么。你成为什么,你就做什么;你做什么,你就是什么。”

何小琢和梅心焰面面相觑,黄发婆婆的这段话确实在打动着自己灵魂深处的某种东西。

“历史就是这么被创造出来的?”何小琢突然醒悟地问。

“你想是就是。”黄发婆婆微笑着说。

何小琢也笑了,晃动了几下,这番话还真是很令自己开悟。

“你们两个在说谜语么?”梅心焰毕竟少有人类的经验,有些不解了。

何小琢和黄发婆婆相视而笑,许多东西点到可以,说清就难了,所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作为师父,只能去点化弟子,而悟,还是弟子本身的事。

暗黑玄蛇有一个古怪的脾气,当它发现对手是从哪个路径遁去,它就会在那个路径死等,毕竟,能够随便进出这暗黑沼泽的灵魂基本属于凤毛麟角,这也让它学成了守株待兔的死心眼,令何小琢他们不能原路返回了。但黄发婆婆却同样轻松地打出另一条通道,用黄符护身,加上地下热能的修炼,再次穿越暗黑沼泽时,速度反而更快了,这样就是再碰到别的暗黑玄蛇,它们也只能望洋兴叹了,回去时对岸的山岩他们直接可以穿越而过,就是暗黑玄蛇追到面前,也无能为力了。

吃完了鱼虫的寂鱼更不用担心它醒来,此刻尽可以直接从它的口内穿过,因为它睡的正香呢。

地下穿越,惊险刺激,收获更大,何小琢和梅小焰难抑心中激动,只想尽快穿越而出,好在地面天空一试身手,所以此刻已不用跟在黄发婆婆身后了,两个人本来就是两个调皮的孩子,比着向外穿越,看谁能最先到达地面。

但就在他们即将跃出地面之时,却被白发婆婆一下止住了,两人一愣,象黄发婆婆一样仔细听去:外面大地之上,正传来隆隆的雷声,何小琢不听则已,一听立刻严肃起来,因为那正是大地惊雷的雷声。

外面,是谁触发了禁制?

黄发婆婆仔细听了一阵儿后,突然间身形一纵,穿出地面。何小琢与梅心焰也随即跟出。

外面,大地惊雷正激烈地发作着,满天乌黑的彤云,黑压压将窒息充斥空间,漫天的闪电如一条条闪亮的毒蛇,喷吐着长信儿,密麻麻从空中奔赴而下,轰隆隆的雷声如巨大无比的战车辗过地面,把闪电象狼群一样驱赶着撵下天庭。

三十里之内,完全笼罩在这电闪雷鸣之中。

何小琢和梅心焰紧张地掐住剑诀,能将大地惊雷触发得如此激烈,来者决非等闲之辈。

黄发婆婆此时龙头拐杖也已操在手中,目光警觉地搜视着各处。突然,拐杖一举,拐杖上的龙头直指右上方的空间。立刻,千万条闪电从四面八方一齐奔袭向龙头所指之处,在空中汇聚出一道惊天霹雳,巨大的电光照彻天地,恐怖的白光闪过之后,咔!的一声炸响令人胆颤心惊。

但就在那霹雳爆响之前,电光火石的闪电之中,一条人影只在眨眼之间,顷刻消遁。速度之快,简直匪夷所思,何小琢清楚看到那人竟是从闪电的光影中抽身而出,若不是一直瞪着眼睛,也很难捕捉到那道人影。更令人瞠目的是,万千闪电齐聚之下,那条诡异的身影竟是以其灵异的身法在闪电间穿行,密麻麻的闪电已然组成密麻麻的光网,而那道身影就是在那缝隙间轻松穿越,踩下一串串轰隆隆的雷声,在身后炸响,形成漫天的惊空怒响。

黄发婆婆神情一凛,右手一抛,龙头拐杖已祭向空中,黄色光华闪动,在拐杖周身游走,黄光骤然耀眼,一条金色长龙已赫然在空中飞舞。金色龙头,双角如叉威然挺立,双目如星,光芒四射;长须飘舞,化出丝丝豪气,张嘴处,呼风唤雨,四脚抓动,腾云驾雾。巨大长尾飘摆,扫动万点星芒,暴吼一声,直冲云霄而去。

彤云之中,人影见一条金龙挟风而来,并不着忙,也不知怎样动作,一点白芒,迎着黄色金龙扑去,白色炽眼的光点如一颗流星,划破天际,以不可阻挡的气势,破空袭来。流星越来越大,眼见与黄色金龙就要当头相遇,忽然炸开,巨大的白光耀亮长空,一条全身雪白的玉龙横空出世,张牙舞爪,摇头摆尾,瞬间把空中搅得乌云滚滚。

白龙,黄龙见面,互相发出震撼天地的吼声,风云为之变色,纷纷飘散一旁。在一阵示威性的嘶吼声中,黄龙率先发难,巨嘴一张,一束黄色的烟气劲射而出,直向白龙喷去。白龙见状,也是奋爪昂头,一张嘴,一束白色的烟气劲射而出,迎面向黄龙喷去。两股烟气凌空相撞,轰然一声,霹雳声声震寰宇,一个巨大的由黄白之气组成的光球凌空炸开,黄白两色气体迅速向四周扩散,何小琢感到整个大地都剧烈地摇晃起来,接着迅疾的劲风带着凶猛的力道猛地推了过来,何小琢浑身一震,一个踉跄,被连续地震退了三步,方才站住身形。倒是梅心焰精灵异常,见那道冲击袭来,摇身一变,已幻回真身,一粒火珠,只是一闪已躲进何小琢发际之中。

两条巨龙在一击之后,也都收招换式,飞舞盘旋,寻找着对方的可乘之机。就在何小琢惊疑之际,已迅速扑向对方,四个龙角砰然相撞,电光火石之间,擦出数十道闪电,射向四方。然后龙身盘旋,纠缠在一起,八只脚相对击,连续发出惊天动地的山响,令人毛骨悚然。

何小琢偷眼看去,黄发婆婆也是一脸的严峻,不住地变换着手诀,然后再次遥空一指,两条巨龙各自昂首嘶鸣,张牙舞爪间,已摆脱纠缠,转身回首,似欲奔回各自阵营,但拖天的长尾却还是纠缠在一起,在龙头转回之后,长尾才终于分开,但余劲不减,十足的劲道又向对方横扫而去。轰的一声巨响,两龙尾相交,震得乌云四散,黑压压的彤云笼罩之下,终于现出一点苍白的天空。

何小琢全神贯注地观战,正当他惊心于双龙还要如何交战下去之时,刚才还激战犹憨的两只长龙忽然间消逝得无影无踪,而乌云压境的天空也瞬间化出晴明,一声熟悉的长笑从空中朗朗传来。

第二十九章 初登星际 何小琢激动地向笑声长啸之处看去,太熟悉了,这声音也实在太久违了,这声音也同样让自己找得好苦啊。

白光一现,一个人影已立在身前。白须白髯白发白眉,一双长眼微眯,飘舞的须眉之下,掩映着一脸的微笑。

“元爷爷!”何小琢激动地扑了上去,抱住了来人,一时间百感交集,泪水不由得扑簌簌而下。

来人把何小琢揽在怀中,慈爱地抚摸着,不由得也是一脸的悲戚。

“小琢,我都知道了。”

说罢,任由何小琢发泄着这么多年来的委屈,可怜的孩子,一个人走到今天,多少辛酸、多少委屈,可连个倾吐的对象都没有,这种忍受、这种煎熬他终于默默挺过来了,实属不易啊。想到此处,不由得也是一声长叹。

“小琢,你如今长到了,是个男子汉啦。也是你担当的时候啦。”白须飘动,老人温和地鼓励道。

“元爷爷,我再不想离开你了。”何小琢终于见到了亲人,感情直抒胸肺。

“呵呵,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现在我们不就是在一起么?”

何小琢扑在老人的怀里,静静地体味着这份亲情,良久无语。而来者也是把他深情地抚慰着。

时空安寂,万籁无声。都为这终于的重逢深深注目,人世间的真情最能令人感动,而这,同样会令自然界为之肃容。

黄发婆婆一直在深情地注视着这令人感动的相逢,不忍心打搅这一老一少的倾诉。直到此时,方才走上前来,拍了拍何小琢的肩头。

“小琢,其实你应该叫他师父才对,因为他就是你的大师父白髯山人白乾。你再喊他爷爷,你其余的师父可要不干喽。”

何小琢终于破涕为笑,包括老元头白乾也哈哈大笑起来,

“是啊,小琢,‘老元头’一直是你们村里人送给我的雅号,其实我不姓元,也不姓李,白乾才是我的实名。不过,当初你也拜过师的,在我心中,你早已是我的好徒儿啦。所以你还是叫我师父吧,否则你那几个师父不光要找你,还会找我呢。”

白乾的一席话,令三人再次笑了起来。

“还有我呢。梅心焰拜见大师父!”红光一现,梅心焰已幻化成红衣少女,倒身下拜。

白乾一捋白色长须,微笑着端详了梅心焰良久,不住颔首道:“不错,千年精灵,有情有义,小琢也多亏了你的帮助才能化险为夷,白乾也深表谢意。”说罢略一躬手,梅心焰赶忙慌张地退向一旁。

“大师父您太客气了,我和小琢也是缘分使然啊。请大师父不要折杀小焰。”

白乾哈哈一笑,手中已多出一粒白色灵丹。

“小焰,既然如此,为师也不再多说什么。这灵丹可助你修为提升,算是为师给你的见面礼吧。”

梅心焰双手接过,自是喜不自胜。白乾号称白髯山人,山人加在一起为仙,那这白乾所赐自然是仙家妙方了,不喜才怪。

“师父,干娘她……”想到常小青,何小琢不禁又是喜从悲来,一阵酸楚涌上心头。

白乾轻轻摆了摆手,“我都知道了。因是果,果是因。天地造化,自有化解之时,为师会尽力想方设法解救就是。”

何小琢这才定下心来。

“师父,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呢?”看着黄发婆婆已告别而去,何小琢已然明白接下来该是白乾亲带自己修炼了。

“哈哈,水中山里,布雷行风,火海地下,你们都走了,我们还能去哪里呢?”

“天上。”梅心焰脱口而出。茫茫宇宙,浩浩天际,那里充满着未知与神秘,白髯山人白乾,名字中暗含代表苍天的乾,那就一定是有着飞天之功了。

白乾哈哈一笑,“小丫头果然聪明。白乾就带你们向天走一遭。”

“耶!”何小琢和梅心焰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准备好了么?”白乾大声问。

“准备好了!”两人大声回答。

白乾用手一挥,两人身体已倏然不见。一道白光,元神随着白乾已化空飞去。

白乾的修为实在是超乎想象,何小琢和梅心焰此次只是跟在白乾身后,完全是坐车的感觉,但速度之快,实在难以描述。不过是转念之间,再次停下之时,发觉已是停留在无尽的星空之海了。

这是一片湛寂的世界,没有空气,没有尘埃,更没有污染。有的只是一望无垠,透澈清明。无数大小不一的星球静静地运行在那里,或是旋转,或是飘浮。都只默默关注于自身的运转,而对外围,就象什么也没有发生。正如一个个修者,淡定的心神,安然的举止,星空,原来是如此的秩序井然。

身形一顿,三人已飘然降在一座黑色的星球之上。黑色的表面布满黑色的岩石,看去就象一块块亮煤。梅心焰好奇地向一块“亮煤”扑去,但接触之后,却又倍感失望,那是一种如铁的冰冷,如无一般的沉寂。鸿蒙太空,大荒之石,也许就是这样的石头吧。何小琢也轻轻抚摸那黑色的岩石,心中充满神秘。

几个起落之后,几人来到一个绿色的星球之上。这里就是一个绿色的世界,绿色的地表,绿色的山岩,还有一种绿色的植物。起初时,何小琢觉得那石头般厚重象仙人掌一样的东西一定是这里的岩石了,哪知自己刚刚想用手抚摸一下,那绿色的“岩石”竟慢慢地动了一下,把何小琢吓了一跳,想不到这东西竟是活的。

“它就绿缘石,是这个星球特有的灵物。你们要用心才能和它交流。”白乾微笑着向何小琢和梅心焰说道。

两个人会意,立即盘定身心,进入修炼的寂静状态。一股巨大的绿色暖流已率先流入进来,同时,一个巨大的绿色世界展现在何小琢的面前,何小琢正是置身在这清明的绿色世界之中,清清流淌的河流,挺拨的树木,柔软的绿草,好令人心旷神怡的感觉。何小琢想到了绿色之王带给自己的绿色世界,与那不同的是,这里的绿色之流是浑厚,而绿色之王带给自己的绿色是清艳的,这里倒象是弥漫着一种远古的质朴。绿色之王的世界是各种颜色共有下绿的世界,而在这里,除了绿,没有别的颜色了。

“欢迎你,朋友。”一个浓厚的声音响起,何小琢转目四顾,却毫无发现。

“你在我的世界里,朋友。”

“您是这里的主宰?”何小琢小声地问。

“我们这儿没有主宰。共同的存在,共同的思想,就是我们共同的生活。”那个声音回答。

“绿色是你们共同的喜好?”何小琢有些感悟了。

“是的。共同的颜色。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们共同思考创造出来的。思想一致,才能创造一致。”

“那你们这里没有与你们思想不一致的人呢?”

“没有。因为共同的思想是我们共同存在的基础。失去了这个基础,也就无法存在。”

何小琢默默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你是来自哪里?朋友。”

“我来自地球。”

“哦,那个是蓝色的星球,现在正处于冬季。”

“冬季?”

“这样吧,我给你一些我们绿色的能量,然后你自己就能看到了。”

何小琢闭上眼睛,汩汩绿色的能量之源流了进来,浑厚而凝重。相形之下,体内原有的那绿色能量就如涓涓细流,明显的单薄多了。见那绿色源流汩汩而进,竟有些恐惧地想躲避而去,但很快就被那浑厚的绿流吞没了。

何小琢颇为惊异,没想到这绿色之流如此雄浑,而又是如此慷慨。收功回来,发现师父白乾正对着茫茫宇宙深思,也不便打扰,于是再次体味刚入体那股绿色源流的浑厚与纯正,明显感觉体内精气神充沛多子,而目力和感觉所及也一下子开放了许多,浩瀚苍穹又向自己开放了许多。

“你们醒来了?”白乾头也未回地问。

“是的,师父。刚才我和他们交流了。”何小琢郑重地回答,感觉自己忽然间成熟了许多。

“你看看那里。”白乾用手指向一个方向。

何小琢低头看去,身下十多个星球组成一个圆环,各个星球都发出不同的光芒,赤、橙、黄、绿、青、蓝、紫,由七色光芒组成的圆环看去很是美丽。唯一不同是,由东面三颗大星组成的地域总体上是绿色的状态,绿色的光芒展现出无限生机。顺时针方向旋转,又三颗星组成的地域则基本上是红色的,红色的光芒显示出更加旺盛的生机。其次三颗星形成白色的区域,白光劲射,一股金属的质感把那里变得很是凝重。最后三颗星组成了黑色的区域,虽然也在努力地发射出黑色的光芒,那却显得暗淡了许多。

“那便是我们来自的地方。”白乾意味深长地说。

“我们具体是来自哪颗星呢?”何小琢关切地问。

“就是那颗蓝色星球。”白乾用手点指着。

何小琢终于看到了白乾所指的那颗蓝星,正在黑色区域的正中心。

第三十章 穿越时空 “师父,为什么那里的颜色各不相同呢?”何小琢奇怪地问。

“因为它们处于不同的季节。”白乾平静地说道。

“不同的季节?”何小琢有些不解。

“我问你人间四季都是什么?”

“春夏秋冬。”

“很对,那是地球上的四季。而在宇宙中,同样有着这样的四季化分。你看那十二颗星所组成的光环,共同形成了一个小宇宙,那个小宇宙又同样分出了四季,春、夏、秋、冬。绿色部分是春,红色部分是夏,白色部分是秋,黑色部分是冬。”

“那地球是在冬季?”

“是的。”

“在地球上这个季节很是萧条和寒冷。那么宇宙中的四季是不是同样的意味?”

“不错。相比于其它三个季节,这三个星球正处于萧条和寒冷的时代。”白乾很肯定地说。

“那相对于生活在这三颗星球上的生灵来说,也是处于萧条和寒冷之中了?”

“春播秋藏。冬季相对于生命来说代表蛰伏和终止。”白乾说这话时显得异常平淡。

“那这种气候是否是象地球上那样不可改变?”

“谁说地球上的气候不可改变?人类的污染,无歇止的气体排放,不已经大大改变了地球上的气候?”白乾依然是不动声色。

沉默。

何小琢当然清楚,也只有在此刻才看得更加清楚,地球已处于什么状况之中了,心里不由得越发的沉重。

“小琢,修炼有两种,一种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做个逍遥神仙。一种是渡人如渡已,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你会选择哪一种呢?”

“师父,我不知道修炼有几种,我只感觉看到这样的地球我心里很悲伤,就是能跳出如此的空间,也是让我不能心情干净地离开。”何小琢也平静地回道。

白乾默默点了点头。

“凡事有因才有果,地球发展到今天,自有它必然的历程。”白乾说着,用手一指,在地球的周围,有一道似有似无的光晕,连绵不断。

“那是什么?”何小琢也发现了那里。

“历史的轨迹。”

“轨迹?师父,我想去看看。”何小琢郑重地说道。

白乾点了点头,“虚空之中,把自己完全融于其中,元神以超越光速的运行,你就能穿越历史了。切记,无论你看到什么,你只是个看客,不要想着去触碰它们。那只是虚幻的碎片,你无法触碰到它们,更无法改变它们,而你一旦分神,就会化为碎片,成为历史。”

何小琢点了点头。

三个人已来到似有似无的光晕之旁,除了寂静之外,这里就是无边的虚空了。

“一会儿我会发力帮助你进到时空隧道,进去后,你只管溯流而上,你将看到你要看的一切。当你想回来之时,只要守住平静,顺流而下就可以了,我会把你截住的。”说罢,白乾一抬手,一粒红色光球飞入何小琢元神之中。

何小琢正气凝神,元神高速平静,与时空保持着一致。

白乾也凝神片刻,突然手印连翻,接连换了十几手印之后,往何小琢的元神身上一推,何小琢已没入那道似有似无的光带之中。

立刻,一股巨大的冲击流将自己毫不留情地向下游冲去,就象在急流之中,何小琢努力控制着身体,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后方滑去。何小琢拚命稳住心神,不被这股激流冲散,但还是难以控制这股湍流的冲击。

关键时刻,只觉体内一暖,一股奔腾的热浪终于翻滚而至,热浪一起,何小琢立刻也来了精神,还未等热浪畅达周身,何小琢一声呐喊,身体奋力向前冲去,嗖然一下,已直冲出十几米出去,地下岩浆的热能果然力道非小。何小琢终于溯流而上了。

一阵激烈的枪炮声猛然间劈头盖脸而来,呐喊声在枪炮声里沉沦,还有飞机一架架喷吐着赤红的火蛇,迎面撞来,令何小琢下意识地低头闪避,但已然晚了,喷吐着赤红火蛇的飞机已穿过自己的身体,继续向前方飞去。轰然一声,撞在大地之上,冒起一股沉重的黑烟。

何小琢方才如梦初醒,自己所看到的不过是虚无的幻影,并非是真正的飞机向自己撞来。当下稳定下心神,不再理会不断向自己冲击而来的飞机,子弹,战马或者刀剑,这样方才看清,自己正置于一片血腥的战场之中,横陈的尸体填满了壕沟,殷红的血水流成一片沼泽。而还有人前仆后继,向战场扑来,炮弹又呼啸着一排排袭来……

目力所及,遥远的战场背后,何小琢忽然看到一群白衣女子,正在与那一群身穿整齐军装的男子依依惜别,她们是否已深知,她们深情的相恋之人已化做不远处战场上的断臂残肢?

可怜的人们……何小琢不忍再看下去,继续发力前行。

眼下是纵横泛滥的河流,荒凉的洪水漫过无边大地,逃荒流浪的人们扶老携幼,艰难地跋涉在泥泞的旅途,哭喊哀叹之声不绝于耳……何小琢一声长叹,再次躜力前行。

一片遮天蔽日的旗帜飘来,浩浩荡荡的人马组成无边的人海,在各种伞带的引领之下,穿过还在飘荡的战场狼烟,走进彻天动地的锣鼓号角之中。

何小琢再次摇头,溯流直上。

一抹一抹的战场狼烟,已成一段段飘落的云雾,在身边快速地向后荡去,而迎头而来的,扑天盖地,又是一片撕天裂地的呐喊厮杀之声,红黑两色的两支队伍都已被怒火和仇视所点燃,茫茫大地之上,到处是散落的旗帜,到处是仆伏的尸体……

何小琢不想再看下去了,加快速度,直接溯源而去。

一个巨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就象是顶天立地之间,一个巨人正坐在一块巨石之上,赤裸着上身,披散着长发,赤脚光腿,只在腰间,围着用虎皮编成的裙子,巨大的脚掌和腿上满是泥泞,巨手托腮,正陷入深思。

何小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地下,已是一片汪洋,洪水象一条肆虐的恶龙,在无边的大地上横冲直撞,所到之处,山岳崩摧,大地沉沦,卑微的人类象蚂蚁一样惊慌地四处奔逃。

“前辈!”何小琢惊疑地叫了一声,再往前行,他必定要和这个巨人相撞了。

巨人抬起宽大的手掌,阻止了何小琢的问话,而目光依然深切地注视着下界的滔滔洪水。

“前辈!”何小琢再次叫了一声。

巨掌还是高高抬起手掌,举起一个坚定阻止的动作。

何小琢鼓起勇气,昂头迎了上去。

砰!然一声,巨人化作一片碎沫,随之消失。

就在何小琢惊疑之时,一个涛天大浪猛然掀起,迎面扑打在何小琢全身之上,一下将何小琢推了出去。

何小琢大吃一惊,用力稳住心神,再次发力,想冲过大浪,这才发现那大浪身后,无边无际的涛涛洪水正汹涌而来,形成无穷无际的巨大阻力,任自己如何发力,却都已无法越过这道阻碍。而全身原本晶亮的白芒也已暗淡了许多。

看来自己只能到此而止了。

恰在此时,体内也是一阵激流奔涌,那股雄浑的绿色能量之流发动了,绿缘石之能,何小琢一声长啸,发力向前撞去,嗖然一声,无比的惯力直接将何小琢抛出了水面,冲空而起,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射向前方。

待何小琢再次稳定下来,发觉已是来到了一片无边的冰原之上,满眼里到处是挺立的冰川,一望无际的冰原,天地之间,原来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但除了冰,什么也没有。站在最高的一座冰峰之上,望着茫茫冰原,何小琢纵声长呼,然而,万籁沉默,四野无声,万里冰原,封闭了一个死寂的世界,包括时间。

忽然,一团耀眼的白光蘑菇云一样升起,强大的冲击波一下子把何小琢掀下冰峰,直接冲进了来时的波流……

何小琢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白乾的怀里,梅心焰焦急地看着自己。刚才何小琢以难以的意料的速度急流而回,白乾只好顺势带着他一起向前穿越,再次停下之时,已超越了当下,到了未来。

“你醒来啦?”白乾慈爱地问道。

何小琢木然地点了点头,“师父,我们现在在哪里?”看着周围是一片均匀的黑色的空间,何小琢感到很陌生,这里是如此的澄寂,匀细,充满着未知与神秘。

“这是未来。”白乾深切地道,面容中也充满神秘。

“未来?”

何小琢从白乾怀中挣扎而起,仔细端详着这个所谓的未来世界。

空寂无边,清静无边,匀细无边。看不到有形的物质,看不到除黑色之外的颜色。隐隐中,似有一种女性的呼吸。

“这就是我们的未来么?”何小琢奇怪地问。

“未来只是我们未曾来到之地。未来什么样儿,还要看创造未来的人们如何来创造。”白乾一脸严肃地说道。

“我想在这里创造一座美丽的花园。”何小琢由衷说道。

“好啊!”梅心焰立刻赞同,“我帮你来创造。”

“慢着。”何小琢停在空中的手忽然停止了。

梅心焰惊谔地看着他。

“既是未来之地,那还是留给未来之人来创造吧,我想我们留下的任何痕迹只会成为一种污染。”何小琢突然说道。

白乾满意地点了点头。

“师父,我好象看到了大禹神。”

“你认为看到的是他那就是他了。”

“他为什么要阻止我前行?”

“那看你后来遇到了什么?”白乾也是一脸庄严。

“滔滔洪水和无边冰川。”

“那便是原始和史前的样子吧。”

“可那束突然爆发的光又来自哪里?好威猛的力道啊!”

“宇宙鸿蒙,也许那是个好的开始,也许那是个恶的开端。如何去看待,要靠你的修为了。”白乾意味深长地说。

何小琢默然无语,无边宇宙,真是有着太多的神秘。

“师傅,我明白了,过去已成历史。未来,还在创造,能够改变的,只有当下。”

白乾默默地点了点头。

“师父,我们回去吧。”何小琢淡然说道。

第一章 宾馆 青山,十几座突兀的高峰相连,翠绿相接,直入云霄。白色的云雾缭绕,浮荡于山峰之间,飘渺如幻。

绿水,银亮亮如练九曲盘旋,在高耸入云的山脚间穿回而过,流一路清秀,流一路曼妙,汇集于山峰环抱间一方宁静深湖。

湖水无波,清澈澄净,倒映青山,留驻白云。只一方云间飘渺,若隐若出于水间,微微似动,如有又无。

八条人影,分别从东、西、南、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个方位的山峰之上,衣袂飘飘,逍遥而下,齐向湖心汇聚。

湖心,一个巨大的玉砌八卦亭也幻化而出,由虚到实,随着八个人的脚步落下,八卦亭已稳当当矗立湖心。

分占住亭上八个方位,八个人相对微笑,白髯山人白乾,黄发婆婆黄坤,蓝风无涯蓝巽,绿野无踪绿震,火焰无心火离,墨水无黑墨坎,宗族无宗宗艮,玉洁无暇玉兑,玉真八极一个不少,飘然而立,全一副仙风道骨。随即一同转身,向身后一挥,清澈澄净的湖面之上,随即现出八条汉白玉铺就的八座玉石桥,一端连于八卦亭上,一端分别连于八座山峰之下。

桥一通,八座山峰之下,分别现出八群人影。桥一通,八群人分别从八个方向步上玉石桥,向湖心昂然走来。

正东方,一位少年美男子,二十左右的年纪,一米八的个头,面白如玉,鼻直口方,大眼睛,炯炯有神。绿袍绿靴,一副英气傲然。

“东方野见过各位师父!”美男子身躯一揖,抱上名头,然后立于绿震之后。

东南方,一位长发女孩闪身而出,高挑挑的个头,纤细匀称。清瘦白皙的面庞,一双大大的眼睛,深情如水,高挺的鼻梁,挺拨善良的个性。一圈由绿色的树枝和树叶编织成的树冠戴于头上,加上一身灰色长衣,显得更加自然与古朴。

“云芝儿拜见各位师父。”清晰的声音之后,悄然立于蓝巽之后。

正南方,一个一身火红的少女正焦急地摩拳擦掌,个虽不高,但长得却很壮实,颇有些男性的体魄,短发,盘于头顶,大眼大嘴圆脸,一副豁达的神态。

“南火儿见过各位师父。”见云芝儿介绍完,她急忙从火离背后挤出,向玉真八极一躬手,环抱一圈后,再次挤回火离身后。

西南方,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女孩,很是沉静地站在黄坤身后,秀发披肩,光滑的皮肤上一双温柔的眼睛,周正小巧的鼻子,不施唇彩的双唇掩饰着一口整齐的牙齿,匀称的身材挺立,看去就已是满身的温柔,一脸的贤淑。

“西门燕拜见各位师父。”声音柔声传来,尽显一片温情。

正西方,却是一对孪生姐妹,十八、九岁的年纪,乌黑头发盘于头顶,形成两个直立的抓髻,白嫩的圆脸之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左右顾盼,透着顽皮。挺翘的鼻子,朱唇皓齿,白衣白裙,胸前玉兔高挺,身后美*臀微翘,好一对靓丽俏佳人。

“玉黛儿、玉岫儿见过各位师父。”说罢一吐舌头,退于玉兑之后。

东北方,一个少年男子,个头不高,面色黄白,但一双虎目却是格外有神,在一双浓眉之下,显得一股英气逼人。

“向问山见过各位师父。”声音干净利落,然后退于宗艮之后。

正北方,两个瘦弱的男孩,同样在二十左右的年纪,黝黑的脸膛,瘦削的面孔,乌黑的眸子,目光如电,紧抿的嘴唇,一副刚毅傲气。两少年不同之处一个是双眼皮,一个是单眼皮,一个总是面色冷峻,一个总是嘴角挂着微笑。

“卓太北,陆向北拜见各位师父。”两少年说罢,双双归于墨坎身后。

西北方,一个二十左右男孩,白白的面孔,黑黑的头发,浓眉大眼,高鼻阔口,高高的个儿,长得是英姿勃发,浩然凛然。并肩而立一个红衣女孩,俏鼻弯眉,粉面桃腮之上,明眸顾盼,长长玉腿,亭亭玉立,说不尽的风姿曼妙。后面一个很壮实的男孩,眼角低垂,嘴中不停地微笑着,却是个傻子。

“何小琢、梅心焰见过各位师父!”声音朗朗,气宇轩昂地拜见之后,再次立于白乾之后。

各个弟子见过之后,白乾才稳稳走向核心。

“各位弟子,你们入我玉真门都有十年以上了,此次元君山中修炼,山中一月,相当于人间一年,所以也许你们进山之时还是孩子,但现在都已是过了十八岁的成年人了。欲修仙道,先学人道。学会做人,方可成仙。所以此次让你们下山,也是让你们修好人道,来日好能早登仙途,望各位徒儿好自为之。阴阳决大决在即,各位徒儿亦当好自把握。”

“谨遵师命。”众弟子齐声回答。

“现在我与你们的众位师父会用阵法直接将你们送出元君山外,你们各自一组,会落至不同的八个人间地点,那便是你们再次人生的开始,也是你们正式人间历练修行的开始。记住:天性,人也;人心,机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好好参悟,早成正果。”

“多谢师父教诲。”

众弟子齐声答应,然后从八个方向分别走向正中央,闭目凝神,静静等待阵法启动。

白髯山人白乾,黄发婆婆黄坤,蓝风无涯蓝巽,绿野无踪绿震,火焰无心火离,墨水无黑墨坎,宗族无宗宗艮,玉洁无暇玉兑,分占住八个方位,左手横于胸前,右手立于颌下,三指向天,一齐打出手印,口中齐诵咒语,静静的湖面之上,忽然白气升腾,紧接着白气开始旋转着上升,围绕着核心的12名弟子,一直旋转过头顶,将众人全部包围,然后实然加速,寂然一声,白气连同12名弟子已倏忽不见。……

新封市,本是一座不大的海边城市,但由于位于海边,这些年迅猛发展起来。原来火柴盒式的小楼早已成为了历史,如今到处是高高耸立的大厦,各种豪华轿车穿梭于灯红酒绿之间,一派都市繁华。

何小琢三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广场上,络绎不绝的人流,奔涌不停的车流,奔忙在都市快节奏之中的人们,没有人注意到广场上突然长出三个人来,其实他们也无法关注到,自然地来去,何小琢已不是十年前的何小琢了。

当然,进了都市,就得要有都市的打扮了,何小琢一直奇怪山里的那些师父们也不出山,是怎么把自己的服装都给设计好了,如今是白色的旅游鞋,黑色的牛仔裤,再加上休闲的运动衫,还真是轻松随便多了。惹得梅心焰不住地逗着自己。

“真是人配衣服马配鞍,看你平常挺傻的,这会还真象人样了。”

何小琢握紧拳头做势欲打,梅心焰早跑开了。看到梅心焰还是一身红色的紧身衣裤,跑去时那不断抖颤的上身和紧绷的俏臀,何小琢微微一愣,这精灵,这回可是她疯的地方了。

傻子看到两人打闹,不住地象明白似的傻笑起来,露出一嘴的小白牙。

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尽管现代都市已不用再讲这些了,但投宿还是必须的。修人道,当然首先做象正常人那样生活了。所以再在公园里打坐过夜,怕也就不合时宜了。

梅心焰还是小心地化回真身,藏于何小琢身上。毕竟她的形象和何小琢开房,实在太吸引人了。隐吧,修炼是隐功,那俺就先隐了。

何小琢不再管她,这精灵有得是鬼点子,随她玩去吧。

师父给准备的东西很齐全,就是不准备,按何小琢现在的功力,只要看下别人的身份证,他自会随手拈来自己的身份证,所以尽管是第一次,开房还是顺利地开了房。

只有傻子目光还一直停留在走廊和电梯里现代的装饰之上,觉得什么都好奇,都令他很是垂涎欲滴。直到何小琢把他拽入房间,还兀自目不转睛地看着屋子里的电视,写字台和台灯,一件一件地看着,任由口水再不能控制地流出。

何小琢一个背跃落在席梦思的床上,将身体弹起老高。

爽!相比上天入地的修炼,如今的人们才更是会享受啊。

啊地一声尖叫传来,接着从卫生间里传来哗哗地流水声,梅心焰已惊吓般地从卫生间里蹿出。何小琢一见不由得哈哈大笑。

“小梅,你真得学乖点,看看傻子兄弟,只看不动才是好孩子,否则别不小心让这水灭了你这火精灵。”

何小琢终于找到了报复梅心焰的机会。

“哼!幸灾乐祸,不得好过。就凭这点水也想灭了本姑娘,你是在证明你智商低呢还是说你五师父教出的徒弟水平低啊?”梅心焰的小嘴岂有吃亏的时候?

“得,不和你一般见识。谢谢你给我打开水龙头啊,我去洗澡了。”何小琢耸了耸肩,夸张地向洗手间走去。“洗吧,烫死你。”梅心焰小嘴一鼓。虽然是幻化成少女,但火精灵本身的脾性,她还是很难喜欢水的,尽管这普通的水对她已不起作用。

“看,没烫死吧?洗完澡就是舒服。”何小琢披着浴巾出来,发现梅心焰已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你和他睡一张,这张床本小姐睡。”梅心焰蛮横地把被子往身上一拉,瞪着何小琢。

“喂,讲点道德行不?你的真身上那灯上睡中不?那里可是你的温床。”何小琢蹲下身子,向梅心焰说道。这房间里只有两张床,现在三个人,梅心焰再占一张,自己就得睡地铺了。

“做梦!”梅心焰把被往头上一蒙,不吱声了。

第二章 污陷 铃----铃----

床头的电话突然响了,三个人同时瞪向那台电话机,虽然是见过电话,但十年了,这东西突然在身边响起,三个人还是觉得很新奇的。

“喂,请问你找谁?”何小琢拿起电话,很客气地问。

“先生,你好啊。请问您需要服务么?”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嗲声嗲气的声音。

“对不起,不需要什么服务。”何小琢很客气地回答,随手挂上了电话。

“好象是个女孩的声音哦。”这声音当然逃不过梅心焰的耳朵。

“是个女的。”何小琢回答。

“好象是找你的。”梅心焰半是调侃地说。

“我又不认识她,干嘛找我?”

“谁知道你认不认识她?”

“我和你刚从山里来到这里,谁会认识我?”

“谁知道是不是你没进山时的好朋友呢?”

“你什么时候能不瞎掰好不好?”何小琢明知梅心焰是在故意气自己了,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心虚了吧?不心虚你急什么啊?”

“傻子,去弄点水来。”何小琢故意喊道,梅心焰最怕的是水。

“烦人。怕你啊?不理你了。”梅心焰把头一蒙,躲被窝里乐去了。

噹,噹,噹,何小琢刚想躺下,敲门声传来。

梅心焰反应神速地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冲何小琢一挤眼,夸张地摆着口型却只在嗓眼里说道:

“你相好来找你啦!”

何小琢冲她一瞪眼,挥了挥拳头。梅心焰故作惊吓地伸了下舌头,提溜钻进被窝。

“谁啊?”何小琢问道。

没人应答。

“谁?”何小琢又问了一遍。

还是没人应答。

敲错门了?何小琢不再理睬。但那敲门声又再次响了起来,很轻,很有节奏。

“谁?”何小琢又问了一遍。

但只是敲门,却不见应答。

何小琢只好翻身起来,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一个披着一肩卷发的女子立在门口,描得乌黑的眼睛,目光中满是迷离。穿着性感的吊带裙,半露出深深的乳沟,并没有戴乳罩,两个小突点在裙面上若隐若现,很高的高跟鞋似很难站稳,有意无意地向何小琢怀中倾斜着。描得红得发紫的鲜艳红唇未曾启动前,先向何小琢抛了个媚眼,

“帅哥,需要陪陪么?”

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大上几许的妖冶女人,傻子也明白她是做什么的了,只不过十年的山中修炼,何小琢还不知道这人世间的变化罢了。

“对不起,不需要。”何小琢冷冷地说,说着就要关门。

那女人却一下用胳膊倚在了门框上,

“别急么,帅哥。人家可是特意来找你的。”女人说罢,拚命地冲何小琢抛着媚眼,做势就要上来搂何小琢。

何小琢不紧不慢地把门一拉,挡住了女人前进的方向。于此同时,女人的身边,闪出了四条彪形大汉,显然他们刚才已隐藏在门口两边。

两只毛茸茸的大手一左一右,把门强行推开,两个大汉一齐挤了进来,接着,另两个大汉挟着那女的也跟了进来,门被带上。

何小琢故作惊讶,看来是要有故事了,那就先看对方怎么演这故事吧。

最激灵的当属梅心焰了,一粒火红的光影一闪,她已化回真身,真的跑到台灯上看热闹去了。

毛茸茸的粗胳膊搭在何小琢的肩上,何小琢看清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个头和身材正好比自己壮上一圈,满脸的络腮胡子,黑黑的面孔之上,粗大的毛孔清晰可见,一副黑黑的大墨镜就扣在那黑脸之上。紧身的黑色背心箍在身上,现出一身示威性的肌肉块。

“小子,胆子不小,敢勾引我老婆?”男人恶狠狠地说道。

“你老婆?”何小琢不解地重复。

“过来,贱人!”男人冲女人吼道。

后面的两个男人一使劲,女人已被推了上来。此时她已不再是刚才那么狂飞媚眼了,一副瑟瑟发抖的羔羊模样。

“对不起,他,他,他是我老公。”女人的声音很颤抖,但颤抖的很熟练。

明白了,尽管是刚从山里出来,但从小就被骗的经历,使何小琢马上明白对方的把戏了。但他没想到这把戏耍得太没有技术含量了,分明是无赖的作法,就是硬往身上讹人的意思了。可惜张铁一不在,否则一定会详细给自己讲讲这又属于江湖哪门子行当了。既然来了,那就陪人家玩玩吧,如今的何小琢倒是很喜欢看看这戏接下来是哪一出了。

“和我有关系么?”何小琢装作糊涂地问。

“你他妈和我装傻是不?”男人推了推脸上的大黑墨镜,“你和我老婆在一起开房,还说和你没关系?”

“你想怎样?”何小琢故做畏惧的样子。

“给老子拿一万块钱,这事就便宜你了。否则……”

“否则怎么样?”

“否则你甭想轻易离开这里。”男人说完这话,一挥手,另两个男人也围了上来,将何小琢围在核心。只有那女人,此时倒是一副哭丧的口腔地哀求着何小琢:

“你快给他们吧,你快给他们吧……”

何小琢的嘴角泛出一丝轻蔑的微笑,和张铁一闯荡江湖时,见过的那些江湖骗子还是讲点“职业道德”的,一看也是经过师的,也有一定真功夫的,怎么现在这些人,想怎么干就怎么干?难道现在江湖都是这些无赖在混么?这演技也太脸皮厚点了吧?不如直接要钱呢,那还真不如乞丐啊!

“我没钱。有也不会给。”何小琢平静地说。

“你他妈找死!”

毛茸茸的拳头终于挥了过来,凶狠地砸向何小琢的左脸。

何小琢没有动。

啪!一声重重的撞击声传来,何小琢右侧的男人痛苦地捂着腮帮子蹲了下去。

“老大,你干嘛打我?”那人报怨地呻吟着。因为何小琢根本没有动,那么这拳直接打在了他的脸上,不是打他是打谁啊?

一脸的惊愕,墨镜终于发怒了,左手拳抡圆了,瞄准了,直接向何小琢的右脸挥去。

啪!的撞击声比上次更加猛烈。

“哎哟!”何小琢左侧的汉子这次不是象右边汉子那样蹲了下去,而是直接被打倒在地上,眼冒金星,一丝血迹从嘴角流出。

“老、老、老、大、大,你,你这是干干嘛啊?!”倒在地上的人满头金星乱转,用手不住地寻找着嘴的位置。

邪门了?看着何小琢依然一脸微笑地站在那里,墨镜知道,今天是遇着硬茬了。冲几个人一使眼色,几个人全都会意,包括那女的也警觉地向门口退去,那里既是他们的逃路,也是防止对方冲出的地方。

四个壮汉这次是小心地将何小琢围在核心,眼睛全都瞪圆了,看住何小琢确实就在自己的包围之下,互相再次使了下眼色,一齐扑了上来。四对拳头八只脚,疯狂地向何小琢的身上打去。很显然,何小琢是还手了,因为他们感到了身上脸上的疼痛,不断地有拳脚招呼在那里,所以他们也就更加疯狂地向对手拚命打去,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终于不知是累的还是被打的,四个人都瘫在了地上。

喘息了一阵之后,方才抬起头来,不由得又是大吃一惊:四个人刚才全力暴打的那个少年正稳当当地坐在圈椅里喝着茶水呢,身上、脸上哪里有打斗的痕迹?白净的面孔如玉,衣服上更是一尘不染,刚才自己打的哪里是这个人,分明是这个人在看自己四个人打斗呢。

再看看自己这四人,眼乌黑,脸铁青,衣皱巴,皮淤紫,墨镜碎了,鞋子掉了,裤腿开了……上帝,这是在做梦么?哎哟,肉不用掐都在疼,又哪可能在做梦?

墨镜尽管掉了,却更暴露出一双凶狠的眼睛,不知是被打的还是气的,眼睛已是一片的血红了。呼呼喘着粗气,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一把弹簧刀来,一按卡扣,啪地一声,雪白的刀身穿了出来,锋芒尖利。看着那个还在冲自己微笑着好象什么也没发生的少年狠狠刺去。

应该是得手了,软绵绵的感觉,少年人也没有来得及有机会闪开。墨镜慢慢睁开眼睛,他要享受这种报了仇的快感,就象嗜血的狼人终于又喝到了新鲜的血液,但是,他的确看到血了,就在自己毛茸茸的胳膊上,那血正一点点地顺着划破的伤口流出来。令他再次吃惊的是伤口不是那个少年人的,而是自己粗壮的胳膊上的。而划破自己胳膊的不是刀,是少年人刚才坐着的椅子,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没了。墨镜眼前一黑,心中忽悠一下,悲从中来,一挣扎,胳膊钻心地痛,尽力地呲牙咧嘴一下之后,才发现手不是没了,而是刚才用力过猛连刀直接穿过了椅背,椅背不但划伤了胳膊,还把胳膊也卡在那里。一偏头才发现,少年人已不知何时坐在了旁边的另一张椅子上,笑眯眯地把玩着手里的茶杯。

傻子都能看出,这绝不是一个级别的较量。门口那个女人在惊呆之后,终于醒过神来,选择逃跑,应该是最精明的想法。但她想不到的是,有人比她更精明。她的手偷偷去抓那铜质的把手,只要把那把手往下一压,她就可以迅速地打开那扇门跑去。但就在那手刚一接触到那铜质的把手,她一声惨叫,纤纤玉手发疯了一样地缩了回来,一排水泡已被烫了出来。

第三章 追踪 梅心焰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玩的机会,那个女的向门边移动的时候她就知道她的心思了,所以很轻松地烧热了门把手,玩了一把票。但就在那女人一声惊叫之后,神识突然扫到一个黑影在外面的楼梯处一闪,迅速跑去,当下想也不想,直接跃门而出,向那黑影追踪而去。

“不要打搅他。只跟踪住了就行。”身后传来何小琢的声音,

那是用神识发过来的。何小琢忽然感觉这个身影好熟,一时间却没想起来,所以才向梅心焰发出那个信息。

看看地下还在呻吟的的四个人,何小琢皱了皱眉,不在一个级别上的对手,也很难提起精神。若不是那个跑去的身影,他还真懒得再玩下去。

“刚才楼梯口跑去的是什么人?”何小琢厉声地问。

四个人浑身一哆嗦,快速地对视了一眼,显出一脸的惊恐。

怪了,这人也没出门,怎么知道楼梯口还有人监视?只是那个人不敢说出来啊,说出来很可能就要被他扒了皮啊。

“那我现在就扒了你们的皮。傻子!”何小琢再次厉声喝道。

傻子早等得不耐烦了,就等何小琢的指令呢。何小琢一发话,立刻大踏步走上前来,轻轻一扯,一手一个拎小鸡一样,拎着两个大汉往地下一扔,与另外两个并成一排,然后一屁股坐在其中一人的身上,哗的一声扯掉另一人的衣服,露出光秃秃的后背,上面竟还纹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龙。

“别别啊,我说,小爷爷,我全说。哎呀,我的腰……”身下一急,裤裆处已泛出一片潮湿出来。

“说!”

“那是我们的头。是他安排我们每天来敲诈旅客的。”声音惊慌颤抖得厉害。

“他叫什么名字?”

“不、不知道。我们都叫他宝哥。”

“马天宝!”何小琢猛然想起,原来是他,张三的师兄,想不到这小子竟然还干起了这个,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不过这家伙还真有两下子,一会儿卖药,一会儿卖手表的,现在又干这个,还真是什么都干得来。只不过骗子门玩起了这种无赖手段,这马天宝还真是开始无恶不作了。

“你们怎么认识的?”

“在监狱认识的。他最能打,是号里的老大,出来后看在这里讹人来钱快,就干起这个了。”

何小琢点了点头,马天宝进监狱还是应该拜自己和张铁一所赐,只是没想到这小子还真不思悔改,反倒变本加厉地玩起了这个。

“他住在哪?”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也许她知道。”四人把目光一齐对准了门口还在瑟瑟发抖的女人,“他每天都会换女人,这里的小姐都归他控制。”

何小琢吃了一惊,十年不见,马天宝还真是玩大了。如果这里的小姐都归他管,那他不成了一个团伙了?既然被自己撞上了,就不能让这小子再害人。

“不不,不要看我,我我不知道,他会杀杀了我。”女人看大家一齐把目光对准了她,惶恐地摇着头,也顾不得手上的疼痛了。

傻子没用何小琢指挥,直接就扑了过去,一手拎起女人的脚脖子就欲把女人拎过来,女人立刻发出一串杀鸡般的哀号,

“我说,我说。饶命啊……”女人是聪明的,她已看出动手的人是个傻子,那傻子又岂能管什么三七二十一?手一重,把自己掐死那就更惨了。

新封市西区,碧荣小区17号楼三单元八号的门铃被按响了,一个五十岁左右,一脸络腮胡子的男人焦急地在门口跺着脚,连续按了三次,里面的猫眼才闪出光亮,然后门轻开了一条缝,外面的人立刻挤了进去。里面的人并没急于关门,而是探出头来,那是一张精瘦的面庞,八字眉,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黄眼仁里透着狡黠,快速地向外面扫视了一下,确定无人之后,方才悄然把门关上。丝毫也没有察觉一粒米料大小的火珠早已飘然而入。

“师兄,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里面的人惊异地问,目光直视着来人。

“刚搞完一票,路过。就来看看你。”来人正是马天宝,作为骗子门的大师兄,他好象张嘴就没说过真话。

“我说师兄,这么晚了来看我,可是破天荒啊。”屋里的人显然不相信马天宝的话。

“我说三儿,我做的可全是夜里的买卖,白天可是我的休息时间,你说我哪有功夫啊?”马天宝诉苦道。

“得。白天晚上你都在享受你那些小姐吧?下次来最好不要空手哦?”三儿不客气地道。

“行!不就是小姐么?哥现在就给你叫个来!说,要奶大的还是臀大的?”

“算了吧。你叫的都是你玩剩的。深更半夜的别再把*(警察)招来。你要真有心思,下次就给我弄个雏儿。”被叫作三儿的人把一杯水递到马天宝手里。

“没问题。女人如衣裳,兄弟是手足。这事包在愚兄身上。”马天宝爽快地答应着,丝毫不提刚才在宾馆发生的一幕,女人被烫发出的那一声尖叫让他现在还心有余悸,他清楚,那是发生了意外才会有的声音,所以他必须马上撤离,甚至不敢直接回家,而是先跑到三儿这里避避风头再说。

“我说三儿,最近你的生意咋样?”见场面有些沉闷,马天宝终于主动拉话道。

“我可不如你啊,这么晚还刚玩了一票。我这里风头紧,打拐打拐,你没看到电视上最近都是这东西了?只好猫着呢。对了,我说师兄,能不能支援兄弟一下,我这最近没活做了,手头有点紧啊。”三儿不失时机地伸出手来。

“没问题。哥我明天就给你打3000过来,现在都刷卡,兜里也没带多少现金,若不现在就给你。”马天宝颇为豪爽地答应。

“到处是取款机,可以不用等明天的。”三儿心里明白,让你马天宝吐血,鬼才相信。

“我说三儿,你就那么急着等钱花,我不来也没事是吧?明天也不就差几个小时呗,哥我能骗你?”马天宝心里更清楚,你小子缺钱鬼才相信,无论谁你都想往你那划拉钱,真能借你才怪。

两个人这样你一出我一出的唇枪舌剑,正激烈之时,三儿的电话忽然想了。一看电话号码,立刻起身,向马天宝摆了下手,直接冲进了卫生间,接着卫生间里传来冲水的声音,已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了。

马天宝耸了耸肩,心中暗忖:奶奶的,把老子也当外人了,这小三儿在骗子门还真没白学。

马天宝没进来,那粒火珠可是哪里热闹往哪凑的主,不但听到了三儿的声音,同样把电话那头的声音也完全收录了进来。

“什么事儿,快说。”三儿焦急地问道。

“三哥,那边联系好了,一个孩子五千,明天在三星镇外的石桥上交货。”

“准不?”三儿不放心地追问。

“准!都是老关系。”电话里胸有成竹地保证。

“好,告诉他们,明天我们准时送货。”三儿这才合上电话。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胡乱地洗了下手,走出卫生间。

“我说三儿,来生意了吧?还总哭穷。”马天宝很不满的语气,被师弟排除在外,毕竟很不爽。

“来啥生意啊?讨债呢。看,大半夜都不让我睡觉,你师兄若还不可怜我,我明天就得喝西北风喽。”说罢,又是一脸的苦相。

百年精灵的梅心焰听罢两人的对话,也不禁心里直骂,这两个家伙真是把谎言的概念解释得透彻肺腑,如此脸不红心不跳地把谎话说得这么随便自然,且是在师兄弟之间,真也是令人无比屁(佩)服啊。这能耐没去做政治工作,真是人才的巨大浪费啊。

光影一闪,该是回去给何小琢送信的时候了。

何小琢听罢梅心焰的讲诉,不由得大吃一惊,难怪自己刚才按那女人提供的地址却没有见到那个人,原来狡猾的马天宝直接逃向了别处。不过,他逃去的地方却让何小琢一阵激动,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张三,也该找你算算帐了,没想到你小子还是死性不改,依然做着这伤天害理的勾当,这次得好好给你个报应了。

“小梅,马上带我去看看,我要确定一下,这两个人是不是就是马天宝和张三。”

“好。”梅心焰答应一声,两人一齐驾云而来,转瞬间已到达马天宝与三儿所在之处,两人急用神识扫去,却发现屋内空荡荡,已再无一人。

奇怪?难道是闻到了什么风声?但以梅心焰的本事,这两个人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发现的。那么又是谁给这两个家伙通的风报的信儿?还是纯属一种巧合?

两个人只好返回,怀着满腹的狐疑。但刚一接近宾馆,两人心里不由得同时一沉,一种异样的感觉同时袭来,没有走大门,直接穿窗而入。

屋里,傻子仰面昏倒在地,其余五个人已踪迹不见。

第四章 埋伏 扶起傻子,还好,傻子只是被人迷晕了,并无大碍。问题是谁迷晕了傻子?又是怎样迷晕了傻子?何小琢仔细检查了杯子,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

谁救走了那四个人?谁给马天宝报的信?

何小琢和梅心焰都陷入沉思,问傻子是问不明白的,也问了,属实也问不明白。

“小琢,你不是会算么?这次出山前,大师父还又教了你,何不试试?”梅心焰的一句话提醒了梦中的何小琢。

上兑下泽,为泽水困卦。兑为少女,休囚,应该是年龄大,在宾馆中,可以理解为服务员。坎为骗,为水为毒,那就是服务员用水欺骗。互卦见风火家人,上巽为入,为迅速,下离中空为房间,迅速进入房间;变卦为坎,坎为轮,乘车而逃。那就是说傻子是被服务员欺骗,水中用药将其迷晕,然后那些人一起乘车逃走了。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这服务员就是他们的内鬼了。

再次推断一去,以坎卦为体,则坎为骗子,有犯罪前科之人,正好也符合马天宝和张三的身份,受兑卦所生,兑为少女,为娼,为色*情,说明马天宝靠娼妓来养命,与他现时所为正好相应。风火家人有家的含义,与刚才那女的交代马天宝天天与小姐为伍,正是恰如其分。坎为黑暗阴险见不得光的事情,正为马天宝所为。

“你说了半天,那他们到底是怎么就跑了的啊?你快算那个啊?”梅心焰焦急地催道。

以兑卦生体来看,是兑卦所为,兑卦还代表行人,客人,那就是说帮助他们的人也是个过客。兑卦克互中的巽卦去生离卦,离卦为信息,就是说是这个人给他们发出的预警信息。

“那这个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帮助他们?”梅心焰愈发焦急,好奇和好战是她的特性。

“面色白净,长相漂亮。姓名中含有金和水的成分。”

“晕,这样的人太多了,满大街都是。”梅心焰又泄了气,抱个枕头,趴在床上不说话了。

“这样的人是不好找,但三星镇外的石桥恐怕只有一座。”何小琢信心坚定地说。

眨了眨大大的黑眼睛,梅心焰猛地砸了何小琢一拳,

“还是你老谋深算!”

“大姐,你比我老上一千岁了,谁老啊?”何小琢故意拖着腔调。

“嘢----”梅心焰调皮地向何小琢做了个鬼脸。如今的两个人早已是不分彼此了。

三星镇外的石桥是一座不大的小桥,是两个镇的交界处,两侧分别是两块庄稼地,一直伸展到小山脚下,一条五米来宽的小河从东侧的山脚下流出,一直蜿蜒到西边的大河中去。石桥就跨越在那条小河之上。

来往的行人并不多,只是偶尔会有车辆路过,这里真是块偏僻而又便于四面逃跑的地方。难怪张三要把交换小孩的地方选在这里了。

何小琢和梅心焰很早就来到这里,此番一下山就遇到张三,这应该是很庆幸的事情,否则,人海茫茫,又到哪里去找张三呢?凡事因果循环,这也自是对张三的报应之时啊。

11点,一辆白色的出租车悄然停在了石桥头上,车门一开,一对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女下了车,手里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很象是一家人的样子。三个人下车后,中年男女就开始不住地向四周张望,然后又抬起手腕,看着手上的表,显出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何小琢和傻子就躲在离桥不远的庄稼地里,此刻他看得很清楚,那男的可能是长年在外边行走,皮肤被晒得很黑,但眼睛却很是机敏,黄眼珠不住地在眼中转动着,警觉地看着四周的环境。那女的穿的很朴素,一看就是乡下女人那种,此刻她表面是低头看着孩子,但眼角却不时地向四面扫视着,明显是一副心怀鬼胎的样子。只有那个四五岁的孩子,一脸的憨态,口里吃着糖,一只手里还抓着一把的糖,边吃边在地上跑着,任一辆小汽车从身边开过,也丝毫不知道害怕。女人把孩子往路边拽了拽,但心思却根本没在孩子身上。时间定的是11点,可是现在已过去10分钟了,还是没看到买主的影子。

男子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张老板么?你到哪里啦?我们都已经到了,怎么没有看到你呢?哦……哦…….请你快点啊…….”男人放下电话,又一辆出租车从身边开过,不由得暗骂了一句,“这么多车,怎么就说车不好打呢?”。

“他说怎么回事?”女人疑惑地问。

“他说不好打车,刚打了一辆,马上就到。”男人没好气地回答。

“不会有什么事吧?”女人有些忐忑地问。

“没事。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只不过这小子鬼得很。”男人不满意地嘟囔道。

说话间,一辆红色的出租车缓缓停了下来,从车上走下一个人来,五十岁左右的年纪,一张精瘦的面庞,八字眉,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黄眼仁里透着狡黠,快速地向周围扫视了一下,然后向早已等在那里的男人伸出手去,

“铁民老弟,久违啊。”一脸虚假的笑容悬挂了出来。

张三!十年未见,但这张面孔早已印在了何小琢的心底,同时何小琢忽然想起,刚才过去的两辆出租车上,这个张三就坐在车中,只不过自己只留意停下的车了,没想到这个张三有意地坐车已经兜了两个来回来试探虚实了,真是狡猾的老鬼!但你再狡猾,今天也休想再逃出我的手心。

“我说张老板,你可是让我好等啊!”男人也伸出手去,同时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张三嘴里连连说着抱歉的话,不大的眼睛却不住地在那个小男孩身上扫描着。

男人也已看透了他的心思,开门见山地道:

“张老板,钱带来了吧?”

“带来了带来了。让我先看看货。”张三说着就向小男孩走过去,伸手去摸小男孩的头,小男孩立刻怕生地走开,向女人怀中扑去。

“别怕,让叔叔看看。叔叔会给你好多糖吃的。”女人拦住孩子,又把他推给了张三。

“对对,叔叔会给你好多好多糖吃的。”说着,真的就从兜里摸出一大把的糖出来,“看看,这个是大白兔的,这个是奶油的,过来拿哦!”

张三保持着与小男孩的距离,把那糖摊在手中,向小男孩诱惑着。

小男孩终于禁不住诱惑,迟疑地向前走了一步。

“再来,再来哦,就快抓到了。”

女人也开始鼓励着孩子,而那男人则不住地用眼睛扫瞄着四周。

小男孩终于抓到了糖。

“怎么样张老板,货没什么毛病吧?”男人冷冷地说。

“嗯嗯,不错。不好意思,验好货也是为了大家好,这样大家谁也不犯啰嗦是不?”张三圆滑地为自己的狡猾打着圆场。

“可以交易了吧?”男人淡淡道,对张三的过于验看表现出了明显的不满。

“可以,可以。”张三连说着。从随身背着的挎包里掏出了一个大信封,交给了男人。

男人接过来,从里面抽出一匝的钞票出来,往手指上吐了口吐沫,开始数起来。

是时候了。

“小梅,你去控制住那对男女,我来抓住张三。”何小琢向梅心焰做着分工,一闪身,两个人已出现在道路的两边,把三个人和一个孩子堵在了路中心。

“张三!你们在干什么呢?”何小琢一声断喝,如同晴天霹雳。

三个人同时吓得一哆嗦,脸色随即成了菜青色。

看到出现在面前的不过是两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其中还有一个是女孩,立刻又镇定了下来。

“喂,你们是谁家孩子?跑这里装神弄鬼的?太没教养了吧?”张三壮了壮胆子,他没有认出更不会想到面前这个年轻人会是谁。

“张三,还认得我么?”何小琢大声问道。“你?”张三仔细打量着何小琢,高高的个头,俊郎的容颜,哪

里见过这个孩子么?看那眼睛清澈深邃,似乎曾见过,但哪里还想得出这个小孩是谁呢?

“张三,还记得那个十年前被你骗到福利院的那个孩子么?那个你在火车上与二钩子作为赌注的孩子么?”

张三瞪大了眼睛,嗓子开始发干,结巴了半天才说出几个字来:“你是那个何何……”

“何小琢。”何小琢正气凛然。

“那条大蛇……”这是张三一辈子也不能忘记的恐怖了。

“亏你还记得。今天小爷就要和你算总帐了!”提起常小青,何小琢更是感到义愤填膺。

看了看四周,发觉确是只有这一男一女两个青年后,张三又稳定了下来,

“小子,看来十年前是把你卖近了,你还能找回来,这回还给老子带了个这么标致的裱子来,行,老子这回把你们卖远点,保证你别想再回来。铁民老弟,你看这小裱子还中吧,先把这小子打发了,这小裱子就是咱哥俩的了。”张三恶狠狠地说道。

“不错!坏了咱们的好事儿,这小子是很讨厌。”被叫作铁民的男人也恶狠狠地说道,其实心里也明白,自己和张三交易时被发现,不打发了这个人,就是一个祸患。

两个男人一齐逼向何小琢,发一声喊,一齐扑了上来。

第五章 节外生枝 何小琢不为所动,面含微笑。心想这张三还真是长了能耐,想当初见到二钩子时的畏惧样,和现在还真没法比。那就看看你到底会有啥能耐了。

本来是一齐跑上来的,但不到十步的距离,刚开始还冲在前面的张三,很快就落在了铁民的后面,当铁民的拳头恶狠狠挂着风声向何小琢的面门打到之时,何小琢余光所见,喊着响亮口号的张三一个箭步就冲向了道下的庄稼地,果然,这才是骗子门的张三,逃跑的时候都会骗别人替他顶着。其实他心里更清楚,何小琢在十年后突然间出现,加上昨晚那神秘人的示警,决不是自己所能抵挡的,所以见了何小琢必须尽快逃跑。

何小琢的嘴角不禁流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现在,他真的是越来越瞧不起张三了,不过做为骗子,也许这正是他的本性所在,否则还真的做不了骗子了。

头微微一侧,铁民的拳头距离面庞一公分的地方轻轻走过,右手中指在其胳膊上轻轻一弹,铁民冲出去的拳锋冒出一点光球,正击在向大地中跑去的张三后背之上,张三立刻象被点住了穴道一样被定在了那里,如一尊雕像一样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

这边保民也和张三一样,成了一尊指向张三的雕像,动感十足,就连脸上的表情都保持着凶猛的击杀神态。

第三尊雕像是那个女人,当然,谁也没有对她动手,是她面对此情此景,完全是不由自主地张口结舌,惊呆成一尊雕像。

搞定。

何小琢慢慢走向张三的雕塑,忽然收身,全身一紧,神识中一道黑影快速飞过,接着一人轻飘飘落在自己和张三之间,将一个阴寒的背影亮在了自己面前。

神秘人终于出现了。

何小琢一直琢磨不透的是谁给马天宝和张三通的信儿,神秘过客到底为谁,现在他终于出现了。

何小琢不动声色,他在等着来人转身,既然现身了,那接下来就该展露真容了。

一挥手,张三一个踉跄,终于又动了起来,他先解救的是张三,这倒有些意外了。何小琢原以为他会直接面对自己,现在他先救的张三,那他的目的就很明确了,来救张三。

何小琢身形一动,张三不能让这个人就这么放走了,一道剑气直指张三。

那人也动了,也不回头,振臂向后扫来,一道清冷的弧光席卷着阴森的寒气截住何小琢的剑气,直向何小琢扫来。

何小琢一愣,这人下手好是凶猛,这第一招就是夺命杀招,可见此人心胸也自是狠毒的了。当下,体内真气激荡,三皇剑也奋力贯出,砰然一声爆响,炫目的电光一闪,空间中已不辨一切。

烟尘散去,两个少年人兀自立在原地不动。面前柏油的马路之上,刀劈一般,形成一条看不见底的刃痕,将马路横向切断。再看张三、铁民、还有那个女人都被同时震到了庄稼地里,痛苦地呻吟。

何小琢偷瞟了一眼,梅心焰已将小孩护送到圈外,交给了傻子。自己可以全力对付这个神秘人了。

神秘人这才缓缓地转过身来。

清峻的面庞,剑眉下一双虎目,冰冷的目光,鹰钩鼻下双唇紧咬,与自己差不多的个头,差不多的身材,只是目光中那种冰冷如三冬之冰,令人不寒而栗,傲然地瞪视着何小琢。

“是你?”何小琢一脸惊愕。

“是你?”神秘人也是森然一怔。

冷青锋。

尽管是十年未见,但依稀的眉目,清楚的记忆,还有刚才那奋力地一击,两个人同时找回了少年时铭心刻骨的记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当初的痛苦,令两人长久对视,默默无语。曾经是合力抗魔的生死兄弟,却又成为反目成仇的冤家对头,个中滋味也许只有用沉默才能凝固。

“青锋,就是这个张三骗我沦落江湖,我不能再让他作恶下去。”长久的沉默之后,何小琢坦然道。

“对不起,我只遵师命。师父让我救这个人我就救这个人。”冷青锋冷冷地道。

“难道你心中就没有是非黑白?”

“什么是是非黑白?师父救了我,师父就是是非黑白。”

“他不过是拿你当作作恶的工具。”

“那你是什么?作善的工具么?”

“没有师父我也会作善!”

“没有师父,我也会作恶!”

“这个世界只有善才能拯救!”

“这个世界只有恶才能洗刷!”

对峙。

两个人再次沉默,但目光中一个是愤怒如火,一个是冰冷如霜。

拨剑相向,也许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解决问题了。

两个身影同时冲向了高空,狭窄的地面,自然不是两个人打斗的地方。何小琢更不会选择这里作为战场,过往的车辆和行人尽管不多,但他不能伤及无辜。

冷青锋更是横眉冷对,想打,到哪里都会奉陪。

晴朗的天空中,忽然间开始了电闪雷鸣,霹雳一声声炸响,闪电一道道劈下,一会是万千毫光四射,丝路花雨如绽放于空的金丝银柳,微笑中泛着丝丝血腥,阴寒彻骨。一会是无数雷声滚滚而来,大地惊雷如冲天之怒横扫千军,深沉中透着浩浩阳刚,摧枯拉朽。两个人你来我往,只斗得天错地暗,难分胜负。而在大地之上,除了看到恐怖的乌云滚滚,听得雷声隆隆之外,根本看不到原来是两个人在拚力一搏。

梅心焰也早已驾云而上,飘浮于空中,紧张注视着二人的争斗,随时准备着帮助何小琢。而在冷青锋一方,黑犬精魂灵儿也已是虎视眈眈,若不是发现何小琢正有一个强大的帮手助阵,她早会出手帮助他的主人了。

如此地僵持了半个时辰之后,梅心焰偷眼往下一看,不由得大叫一声不好,傻子孤零零地仰望着天空,不住地摇摆着双手,张三、铁民和那女人包括那个孩子,均已是踪迹不见。情急之下,急忙放出神识,四处搜寻,但在电闪雷鸣之中,除了十几辆小汽车如蚂蚁一般的远遁之外,哪里还有那些人的气息?

不由得勃然大怒,身形一涨,火耀长空就要发作。恰在此时,何小琢已跳出圈外,他也已经发现了张三等人已逃遁而去,再打下去只会浪费时间。

“冷青锋,傻子在叫我。总有一天,我会和你分个高下。”

往下瞅了一眼,看见傻子,冷青锋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随即又恢复往昔的冰冷,

“悉听尊便。”话音落处,一纵即逝。

何小琢和梅心焰急忙按下云头,傻子见他们下来,直指着公路的北方,嘴里不停地咕噜着:

“军…军…”

何小琢一拍大腿,猛然想起,不由得懊丧地说道:

“我怎么把他忘了?”

“谁?”梅心焰奇怪地问。

“宋军。”何小琢不跌地摇头叹息,“当日,我和冷青锋联手制服了宋军,后来宋军就被冷青锋带走了,后来再见到时他已成了冷青锋的马前卒。救走张三的一定是宋军!”

“小琢,我们该想一想了。”梅心焰长思之后,忽然说道。

“怎么?”何小琢一顿。

“你看,我一直跟踪马天宝,但这边一回来,再和你去时,马天宝和张三已经不见了。宾馆那边傻子被人下毒,那些诬陷你的人随之被救走。再接下来,我们到这里埋伏,眼看大功告成,却又被冷青锋半路杀出,他表面上与你交战,实质是引开你我的注意力,让宋军救走张三等,这一连串的事情只是偶然么?”梅心焰一口气地说出来。

何小琢默默点了点头,这一连串的事情绝对不可能是偶然的。

“我感觉自始至终我们都是被别人算计了。”梅心焰不客气地说道,“依张三的实力不可能调动冷青锋的出手,所以冷青锋的出手只能证明这背后还有人在指挥着,如果是那样,这就绝对不是张三的拐卖儿童和马天宝的玩这种‘钓鱼’的把戏这么简单了。”千年精灵果然阅历丰富,分析得条条是道,令何小琢不由得不住地点头。

“那你说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咱们现在在明处,人家在暗处,所以咱也得由明转暗,来个顺藤摸瓜。”

“不错,我现在也感觉在马天宝和张三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很大的网。只是现在线索断了,现在我们应该从哪里突破呢?”何小琢赞许地看了看梅心焰。

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转了几下,千年精灵终于计上心头。

“你看,这一切的缘起都是在宾馆,而且最主要的是,在我们去追踪马天宝和张三时,傻子被迷昏,如果真的按你所算,迷错傻子的人是个女服务员的话,那么这个宾馆就很难划清与这件事情的关联。”

“你的意思是宾馆是黑店?”

“呵呵,是黑店倒也不会是象孙二娘那样的人肉包子店。只不过我觉得依马天宝现在展现的实力看,不过是一个小角色罢了,在他的幕后肯定另有其人。”梅心焰肯定地说。

“那我们就从宾馆查起。”何小琢毅然说道。

第六章 算计 正常地回到宾馆,何小琢发现宾馆也显得异常平静,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如此,便更觉得这个宾馆的背后仿佛隐藏着莫大的神秘。

三个人没事似的看着电视,一副很是休闲的神态。再没有电话铃声响起,也没有敲门声的出现,这是唯一与第一晚住进来时不同的地方。因为没有了打扰,所以三个人很快就躺下睡了。

夜半时分,一个微微发亮的小光球突然一闪,从天花板里纵了出来,闪在灯后,在空中停留了一阵之后,终于悄悄溜了下来,先到傻子的床前,躲在傻子的身体左侧,偷偷地探视一番之后,又溜到何小琢的床前,如同一个幽灵一样,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仔细地探寻着何小琢的身体,就象一只狗,用鼻子贪婪地闻着猎物。这样反复探寻了一番之后,又在屋子里仔细搜寻了一下,发觉没有什么异常之后,这才一纵身,又隐遁于天花板之中而去。

就在它刚一逝去,一粒红色火珠一闪,立刻跟了上去。梅心焰一直以真身隐于台灯里,此时岂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小光点悄然隐退,丝毫没有发觉身后的跟踪者。七拐八拐之后,终于来到一间房子里,梅心焰见那点亮光进去,立刻隐去身上的亮光,追踪而入,隐于墙壁之中。

屋子里的床上,正端坐两个人。一个是五十来岁的中年人,身穿灰色的对襟短褂,双手跌于腹下。黑黑的头发,盘于头顶,用一根红色布条系成一个短髻,很是扎眼。面色红润,小三角眼隐于乱糟糟两堆花白眉毛之下,发出晶亮的寒光。大狮子鼻,覆盆口,一嘴洁白牙齿整齐发亮。三绺花白的胡须不长不短,刚过下颏。

另一人则是个年轻的后生,看去不过三十几岁的年纪,也穿着一身灰色对襟布褂,用黑布条挽着个发髻。只是脸上看去要光鲜多了,一脸平静无褶,粗粗的一字眉,麻雀眼,长鼻,方嘴。下拉的嘴角流露出一脸的狂傲。身形一动,那团光芒便已扎入年轻人的身体之中。慢慢地收功,舒臂,最后双手在眼睛上揉了几圈,方才慢慢起身,来到长者面前。

“师父,我刚才去过了,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啊。”年轻人自信地说道,“是不是大师兄太过敏感了吧。”

老者并没吱声,依然闭目凝思。

“师父,你也相信那张三所说么?”年轻人见师父没有回应,又追问了一句。

老者还是没有吱声。

“若不我再去试验他们一下。”年轻人说罢就要动身。

“慢着。”老者终于出声止住了年轻人的冲动。“血飞,做事不要总这么冲动。你应该学学你大师兄,如今能够闯下这么大的家业,可不是靠一时冲动可以的。”

“可大师兄这次不也还得请你老下山帮他摆平这里的事么?”年轻人心里对大师兄很是不服,大师兄那么能耐,还用得着让师父

出头?

“世事无常,岂一个人能力所及?”老者无奈地叹息着,“昨晚四个人打那一个人,却稀里糊涂地被人家打发了,这两个娃娃怎么会是没有来头呢?这一点那五个人现在还说不清楚,也就说明这事情透着诡异呢。”

“还不是大师兄手下的人饭桶?”

“血飞,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这么想早晚会吃亏的。”老者正色道。

血飞撅了撅嘴,不再说话。

“张三是你大师兄的手下,按你大师兄的手段,他是不敢对你大师兄撒谎的。那么从神秘人和那个年轻人打斗的手段看,他们都绝非是一般的修炼者的,这才是为师所担心的地方。”

“张三和马天宝也都是被吓破魂了吧?骗子门出来的,也就只能唬人骗人吧。”血飞依然的不以为然。

“总之,那两个人还是先观察了稳住了再说。没有十足把握,不能再打草惊蛇了。你应该学学你大师兄利用服务员把那傻子毒倒的手段,凡事要采用不同的对象用不同的手段,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不要每天到晚只想到杀杀杀的。”老者缓缓说道。

血飞刚想再说话,突然传来了敲门声。门一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西装革履,身材

高大,面色红润,微微有些发福有脸上戴着一副金光闪闪的眼镜,浓眉大眼,双眼皮下黄眼珠格外精明。大鼻头,法令纹深陷,将总是微笑的一张嘴挂在开阔地上,显得格外*阴险。

“师父,还没休息啊?”来人尊敬地向老者问候道。

“还没呢。血涛,那个神秘人查清了么?”老者开门见山就问。

血涛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个人来无影,去无踪。我派下去的人手都查遍了,没有人知道。我在怀疑是不是我们这个道上的人。”

“这个我想过,按此人的身手看,不会是你们这个道上的人。很可能来自我们修炼界。但如果真象张三所说的那样,这种功力是不会屑于管张三这样的小事的,这就令人很难琢磨了。”老者仿佛在自言自语。

“我反复问过张三,那天晚上他只听到那个声音,命令他们马上离开,并没有见过那个人。只是在昨天,张三也只是见到那个人的背影。然后和那个何小琢一直在空中厮杀,据说打得电闪雷鸣,天昏地暗,场面很是恐怖。张三几次想逃跑,却都被那个傻子拎了回去。后来来了一个绿衣中年人,趁傻子不备,突然间在他和傻子之间布下一道无形的墙,把傻子隔开了,他这才跑出来。”血涛说罢,深情地看着老者。

“何小琢。”老者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

“对,是叫何小琢。据张三所讲,是他十年前骗过的一个孩子。”

“那就是了。十年前,鬼*阴*门曾悬赏各门派只要能抓到一个叫何小琢的孩子,会传授有功者鬼*阴*门的秘密修炼法门。后来那孩子也就销声匿迹了。想不到现在终于又重出江湖了。”老者长叹一声。

“鬼*阴*门为何要捉拿那个孩子?”血涛不解地问。

“这个就不清楚了。鬼*阴*门向来做事诡异,所以更没人清楚个中原委。”

“也许这只是巧合的重名。”血飞撇了撇嘴,他并不相信那个自己反复探寻都毫无知觉的人会如张三说的那么神奇。

“师弟,事情不是已经明摆着了么,不是何小琢又怎么会来找张三寻仇?”血涛不满地看了看血飞。

老者忽然间嘿然一笑。

“师父,怎么了?”

“你说他是来找张三寻仇?”

“对呀。”

“如果他真是来找张三,那我们把张三扔出去,不就不用担心他会影响我们的计划了?”老者阴险地微笑着。

“师父高见。我来就是和你商量此事。”血涛这才步入正题。

“哦?”老者展示出颇感兴趣的表情。

“我的设想是这样。何小琢只是无意间遇到了张三,于是开始寻仇。这时神秘人出现了,阻碍了何小琢的寻仇。如果这个设想成立,就等于何小琢针对的是张三,神秘人针对的是何小琢。这样只要我们把张三扔出去,就不会再有人再针对我们了。这样何小琢也就不是宝宝帮请来的人,我们就可以继续实施对付宝宝帮的计划。”

“不错,你分析得和为师想得一样。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老者捋了捋山羊胡,满脸荡漾着满意的笑意。

“先投石问路。今晚,我会派人袭击宝宝帮在大陆街的蓝月亮夜总会,如果何小琢出手,基本可以说明他是宝宝帮请来的人。如果他按兵不动,说明他与宝宝帮无关,那时我们把张三一扔出去,也就随他走人了,剩下还是我们和宝宝帮的决战。”

“对。今晚我就去砸了那个叫什么蓝月亮的。”血飞听血涛讲完一下蹦了起来。

“你先呆着!”老者冷冷地说,“这事儿也用得着你出头么?”

血飞一吐舌头,不敢言语了。

“血涛,我看那个马天宝也不能让他去,我觉得这个人好象也和那个何小琢很有瓜葛。”

血涛点了点头。“是的,师父。这小子刚被我骂了一通,出点事就跑,一点担当都没有,也他妈没出息的货。”

“嗯。那你赶快安排去吧。”老者又微闭上眼睛。

“好的,师父您先歇着。”血涛慢慢退了出来。

梅心焰身形一转,以更快的速度回到了何小琢的房间。

夜幕深深,几点寒星闪亮。灯火辉煌,繁华的新封市依旧车水马龙。

大陆街本就是新封市一条繁华的街道,来回八车道宽敞大气,两面商铺霓虹闪烁,有歌声飘渺,有车鸣来往,酒店里金碧辉煌,各色人等就在落地玻璃窗的透明里饕餮大吃,觥筹交错吆喝敬酒之声不绝于耳。

大酒店旁边,三层楼高的电子霓虹灯爬满墙面,红白蓝红几色玄光缤纷转换,美轮美奂之中,捧出核心的三个大字:蓝月亮。气派雍容,华丽迷人。

门前,豪华闪亮的高档轿车整齐地排成两排,四个高大的男子,身穿制服,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来往进出的车辆,泊车,开门,迎宾,一切井井有条。

高大锃亮的金色琉璃门后,两边各站着八名身材苗条,长相标致的迎宾小姐。紫色旗袍将苗条身段包裹得更加丰韵迷人,白色长毛围脖将一张俏脸装饰得更加粉嫩含俏,见客人到来,一齐躬下身去,娇滴滴的声音整齐传出:欢迎光临。

第七章 推理 两辆白色的面包车一前一后开了过来,慢慢停在了蓝月亮夜总会的门口。

两个保安见状,忙客气地走到车门前,想帮忙打开车门,车门却突然被从里面打开了,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猛然跳下车来,手里拎着一把透着寒光的斧子,对着保安肩头就是一斧子。

保安一声惊叫,本能地向后闪去,嚓的一声,灰色的制服上已划开一条二尺多长的口子。

“来人呀!有人来砸场子!”保安大叫着向屋里冲去。

这时,两辆面包车的车门已完全打开,二十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手持利斧,鱼贯而出,撵着保安的背影,一齐杀入。

刹时,刚才还井然有序的夜总会里,便不再是各种版本的男声女声长呼短叫的歌声,而是变成了一片的哭喊之声。杯盘碰落于地的碎裂声,斧头劈在桌椅门窗之上的钝闷之响,玻璃被打碎,酒瓶被摔爆的爆炸声连成一片,惊叫声、斥骂声、厮打声、哀号声不绝于耳。一时间世界末日仿佛已经来临,女人们尽情嚎叫,男人们争相奔逃,混乱、血腥与恐怖成了唯一的主题。

六、七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子终于冲出,手持警棍与冲进来手持斧头的打砸者全面交手。很快就有鲜血喷溅而出,装饰华丽的大厅里瞬间血迹斑斑。各个门口都已被手拿各种武器的人占据,只是苦了那些来此消费的男宾女客们唯有抱头鼠窜,象没头苍蝇一样满地乱撞寻找着安身之所,更有几多穿着暴露的女客在发出几声歇斯底里的惨叫之后,一翻白眼,直接吓晕了过去。

战斗很快结束,仓促应战的蓝月亮保安人员在不到十分钟之内,都已被有备而来的二十个手持斧头之人砍翻在地,受伤的在不住呻吟,没受伤的也趴在地上,不再敢动。剩下的十分钟,成了这些手持斧头之人尽情发泄的环节。除留下五个人看守这些倒在地上的残兵败将之外,另外十五人分成三组,象木梳梳头一样,沿着五层楼的房间逐个梳理而去,一时间,斧头所到之处,从门开始,桌椅板凳,字画摆设,沙发灯具,都成了斧头发泄的目标。稀里哗啦的扫荡之后,留下的只是一片狼藉。

到了第五层,斧头还是整齐划一地挥舞着,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也不会放过。当然,也不会放过窗台上窗帘后一道黑影,先挥起一斧,撕开窗帘,一瞬间终于看清,那道影子原来是一个惊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孩,本想藏在那里躲过一劫,没想却成了她的劫数。面对迎面而来的阴森利斧,女孩一声惊叫,身体向后一仰,咔嚓一声,竟撞碎玻璃,直接向外摔去。发觉脚下失空,女孩更是一声惨叫,身体僵硬着向下跌落……

一道黑影飞身而至,在空中,轻飘飘将女子揽于怀中,如一片羽毛,轻飘飘飘过街道。女子于惊魂中睁开双眼,突然升起的浮力令她顿感惊愕。面前是一个少年英俊的面庞,浓眉下一双大眼刚毅坚定,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嘴唇,透露着正气凛然。这一刻,她已将少年永远铭刻心中。

轻飘飘落在地上,如一场梦幻。

“你安全了。”少年淡然说道。一闪身,已消逝得无影无踪。

她本能地做了个用手去抓的动作,但抓到手的除了空气,再无别物。

“你还是出手了。”看到何小琢归来,梅心焰冷冷地说。

“我不能见死不救。”何小琢平静地说。

“她打乱了我们的全部计划。”

何小琢没有吱声。那群身穿西装手持斧头的人已全身而退。在那两辆面包车安然撤走之后,远处传来了警车呜呜的鸣叫之声,正由远而近地行来。

“走吧,没戏看了。”梅心焰颇为不满地说。

两个人这才飞身而回。

“师父,出了点意外。”血涛急冲冲来到神秘老者的房间。

“怎么了。”老者慢慢睁开眼睛,瞪了一眼立刻凑上前来的血飞,血飞只好老实地缩了回去。

“我们行动时,无意间导致一个女孩坠楼。”

“哦?有危险么?出人命了?”老者也是一惊。

“那倒没有。不过女孩坠到空中的时候,突然被一个从空中飞来的神秘人救走了。”

“什么?从空中飞来?”老者吃惊地盯着血涛。

“是的。千真万确。”

“看清那人是谁了么?”

“没有。天太黑,那人动作又相当快。我在想会不会是何小琢。”血涛下意识地用手指了指楼下。

老者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按理你派人去砸蓝月亮何小琢是不知道的,所以如果是他出现在现场,若么是一种偶然,若么是他知道了你的计划所以才会赶去。假如是第一种情况,即他只是偶然路过,这倒是好事。”

“哦?师父的意思是……”血涛不解地问。

“道理很简单,就是他是偶然路过,但他并没有出手去帮助宝宝帮来阻止咱们的行动,而只是救了个意外坠落的女孩,说明他不是宝宝帮请来的人,我们也就少了个强劲对手。这不是好事么?”老者一捋山羊胡,颇为自得地说。

血涛点了点头。

“如果他不是偶然遇上的,而是有意去的呢?”

“那就可怕了。你想,他是怎么知道你们要去砸蓝月亮的?谁给他通的风报的信?既然去了,还不出手,那他的背后是不是还有着更深的意思?”

“他不出手,是不是也可以说明他和宝宝帮不是一伙的?”血涛问。

“这个很难说。如果他抱有别的目的,也可能先不出手。”老者肯定地说。

“蓝月亮是宝宝帮赖以生存的重要支柱,如果真是宝宝帮请来的人,不会置之不理的。”血涛肯定地说。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大战在即,何小琢是敌是友还是要先搞清了好。”老者深沉地说。

“咳!哪那么多想法,我去把他抓来问问不就是了?”血飞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懂个屁?能在空中打出惊雷闪电的你以为是一般的人么?”老者生气地怒斥道。

“我也会掌中雷呢。算什么?”血飞不服地耸了耸肩。

“等你栽了跟斗就知道你那点玩意儿的半斤八两了。”老者又骂了句,血飞再不敢作声了。

“师父,血飞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我们虽然不能把何小琢抓来问问,但可以把另一个人抓来问问。”

“你是指何小琢抓的那个女孩?”老者反应很是神速。

“是的,师父。她既然被神秘人所救,肯定是见过神秘人的。所以只要我们把她抓来一问,肯定便知。”

“嗯,现在也只好如此了。”老者也不由得叹息了一下。

“那我马上就去布置。”血涛说完就走了。

“小琢,我们下一步怎么办?”梅心焰躺在床上象是自言自语。

“当然是查出这个黑店的来龙去脉,然后一锅端掉它。”

“废话。我是问你怎么查?当初我们还可以转入暗处,现在我们又暴露了出来,人家很可能在抓紧查我们呢。”梅心焰没好气地说道。

“那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啊?”何小琢翻了个白眼给梅心焰。

“所以你是大侠啊。所以敢问大侠,下一步我们怎么查下去。”

“好啦,小梅,你一定是有鬼点子了,快说说吧。”能知梅心焰者怕只有何小琢了。

“我在想,如果他们要查你,会从哪下手。”梅心焰自言自语地说道。

“当然是从张三那。”

“张三知道的那点,早就和那个血涛说过了。我记得那天晚上我偷听时,他们好象很是担心你是什么宝宝帮请来对付他们的。所以他们此次行动也是想试探你的反应。如果你昨天出手阻止了他们,基本可以被认定你就是宝宝帮请来的帮手了。”

“但我昨晚出手只是救人,再说那么黑的天,他们也未见得就会认出我吧?”

“这一点倒也是。所以我觉得他们也是在犹豫,否则按那晚他们商量的办法,现在也该是交出张三的时候了,既然还没有把张三交出来,就是还有想法。”梅心焰认真分析着。

“你是说他们也在怀疑之中。”

“应该是这样。”

“那糟啦!”何小琢猛然坐了起来。

“怎么了?”梅心焰吃惊地问。

“他们肯定会去找我救的那女孩。只要问那女孩,就知道是谁救了他了。”

“原来你是担心那女孩啊?”梅心焰故作认真地说。

“小梅,我们在说正事呢。”

“他们找到那女孩又会怎么样?杀了她?没必要吧,看把你急的?”梅心焰再次白了何小琢一眼。

“他们是黑帮啊,什么事会做不出来?”

“那又怎么样?你救人家时也没问人家家在哪,我们现在到哪去找那女孩去?”梅心焰抱着夹,看着何小琢。

何小琢挠了挠头,这还真不好找。

“不过,嘿嘿,也容易找。”梅心焰神秘地一笑,她突然来了灵感。

“小梅,你能不能快点啊?成心是不?”

“反正又不是我救的人,我急什么啊?”梅心焰又嘿嘿一笑。

“好小梅快说行不?拜托了,我请你吃饭中不?”

“嘿嘿,这回差不多。”梅心焰调皮地挤了个鬼脸,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下面四种渠道都能找到那个女孩。”

第八章 窥探 “哪四种渠道?”何小琢焦急地问。

“你想,女孩被神秘人所救,是不是谁都想知道这个神秘人是谁?”

“不错。”

“那最关心此事最想知道神秘人是谁的都有谁?”

“你是指……”何小琢似有所悟。

“血涛,宝宝帮,公安,还有好奇的群众。”梅心焰平静地说。

“不错,”何小琢恍然大悟,“这几方面的人都会去找那女孩问个究竟。”

“那么,几方势力中谁会最先找到女孩?”梅心焰继续深思下去。

“我觉得应该是宝宝帮。”何小琢认真地说道。

“为什么?”梅心焰歪过头来。

“根据那女孩那天穿的很暴露的衣服来看,她好象是蓝月亮里的小姐,那不是宝宝帮控制的范围么?”

“你真色,把人家看得很清楚哦!”梅心焰不无讽刺地说道。

“小梅,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开玩笑,真有你的。”何小琢脸色一沉,伸手就向梅心焰稚嫩的脸蛋掐去。

“好啦,看没看人家你自己知道。不过呢,这个分析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事实会不会如此。”躲过何小琢的手,梅心焰继续不冷不热地说着,顺手打向何小琢。

“这个容易,我推算一下就行了。”何小琢自信地说道。

“真是的,竟是瞎想,害本姑娘劳神。”梅心焰从床上跃起,冷不丁打了下何小琢的脑袋,一粒火星飘向洗手间,只扔下一句话,“你算吧,本姑娘出去溜达溜达,回来听你汇报”。

何小琢开始闭目凝思,山水蒙卦,以世爻子孙戌土为自己,应爻父母寅木克世,为对我不利者,现在看只能是血涛一伙,再看妻财爻为那女孩,伏于四爻兄弟爻之下,与寅木相合,那就是说女孩虽在兄弟保护之下,却最终被应爻合去,那就说明是血涛先得手弄走了女孩。怪哉?何小琢不由得一愣。更为奇怪的是,此妻财爻伏藏不现,躲于兄弟爻之下,可以解释为女孩处于蓝月亮夜总会的保护之下,这与女孩在蓝月亮夜总会上班是相符的,而且女孩打扮看去更象个小姐,所以是伏藏状态,这就与其身份相合情合理了。只是女孩所伏的这个兄弟爻正好与自己的世爻相邻,且又来生世爻,好象与自己又有瓜葛。据血涛所讲,蓝月亮夜总会是宝宝帮的主要产业,那么自己又怎么会和宝宝帮有什么瓜葛呢?

何小琢一时间也茫然无解。

“算得怎么样啦,何小仙?”红光一闪,梅心焰已慵懒地走了进来。

“你洗头了?”何小琢惊愕地看着梅心焰。煤焰精灵本身属火,他知道梅心焰平常并不喜欢碰水,如今火红的头发却是有些潮湿,甚至还散发着洗发水的香气,更是把一副白白的面庞衬托得更加粉嫩。

“外面太脏了,不洗不行啦。”梅心焰随口说道,然后见到何小琢正惊愕地看着自己,不由得也是一愣,上下反复看了下自己一遍,没发觉什么异常啊。

看到梅心焰莫名的样子,何小琢终于嘿嘿地乐了出来,“小梅,你洗了澡正好水火既济。嘿嘿……”

“你个坏蛋。”梅心焰终于明白何小琢的取笑,一跃扑上床来,将何小琢压在身底。

何小琢只感到两团柔软也一齐压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上,就势抱住梅心焰,在她挺翘的屁股上拍了两掌。

“你敢打我?”梅心焰张嘴就向何小琢咬来。

“打…打….了,好……喂…好……”另一张床上的傻子见此竟也语无伦次地手舞足蹈起来。

当!当!当!三声敲门声不紧不慢地传来。何小琢和梅心焰会意地对望了一眼,今天是亥日,也就是何小琢所算血涛他们会找到那个女孩的日子,看来,很可能他们已找到那个女孩了。梅心焰转身已化作一粒火珠,隐于何小琢发际之中。

何小琢站起身来,整理下衣服,然后打开房门。

一个三十几岁的年轻人立在门口,穿着一身灰色对襟布褂,布鞋。头顶用黑布条挽着个发髻。粗粗的一字眉,麻雀眼,长鼻,方嘴。下拉的嘴角流露出一脸的狂傲,正是血飞。

“请问你是何小琢么?”血飞一抱拳,目光中戾芒一现。

“不错,请问你是……”何小琢也客气地回敬。“我叫血飞。通*阴*门弟子,我师父泥图子知道阁下也为修行中人,特命我来请你去喝杯茶。”血飞客气地说道,同时故意流露出一身的霸气。

何小琢微微一笑,“多谢了,只是我和你师傅并不相识,不好讨扰。”

“何必客气呢?都是同道中人。相识不如偶遇,是吧?”血飞不客气地来拉何小琢的手,一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的架势。

何小琢轻描淡写地躲过了血飞的手,作势一躬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请!”血飞底气充沛地让了一声。

宾馆二楼悬空的大厅里,是装饰考究的休闲所在,十几张四人台的小桌子安静地摆放在那里,高档的台面,每张桌上精致的小花瓶里都插着一枝红色的玫瑰。舒适的沙发,围坐在小桌旁,显得温馨而浪漫。大厅一角,一个身穿雪白纱裙的女孩正神情专注地弹奏着钢琴,清如流水般的音符流动,更把这一份浪漫温馨演绎得无限清幽与安宁。

一个头扎红绳的道者正坐在靠在里面的一个沙发里,五十来岁的年纪,灰色的对襟短褂,面色红润,小三角眼隐于乱糟糟两堆花白眉毛之下,发出晶亮的寒光。大狮子鼻,覆盆口,一嘴洁白牙齿整齐发亮。三绺花白的胡须不长不短,刚过下颏。想来这就是泥图子了。只不过泥图子这一身坐在这样的环境里,怎么看怎么别扭呢?好在现在诺大的厅里只有他这一个客人,否则还真不知道别人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泥图子的对面是一张空着的沙发,显然是给何小琢留着的了。

何小琢刚欲走过去,梅心焰已先前一步,直飞向泥图子背后那道门。果然,里面的三个人正紧张地透过门上的猫眼向外张望着。那里正好面对何小琢的座位,看来是早已安排好的位置。

屋中两男一女。两个男的都是一米八的个头,一样的黑色西装,小平头,一脸的煞气。女孩也就二十岁左右,长发在头上盘起,露出细白的粉颈。小巧的白嫩面庞之上,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格外有神,在两弯细眉之下,如两颗黑色的明珠镶嵌在高挺的鼻根两端,樱桃小口,掩映着洁白的玉齿,原来却是一个令人怜爱的小美女。兰色牛仔裤,粉色条状t恤衫,白色休闲鞋,却是这厅里服务员的打扮,朴素的样子,毫无那夜的性感与暴露。梅心焰又仔细看了一下女孩,精灵的眼睛不会看错,这正是那晚何小琢救下的女孩,原本她对心中那晚那个风骚暴露的小姐模样的女孩并无好感,现在看到眼前这样一个女孩在两个男人的挟持之下,不禁生出一丝怜意出来。

“告诉他们:一会儿坐在那老道身边的人你没见过!”梅心焰在女孩身边严肃地说道。

女孩一激灵,随即惊慌地四处寻找那声音的所在。

“看什么看?快点盯住了,看他是不是那晚救你的人!”其中一个男人凶恶地说道。

“哎哟!”话音刚落,猛觉脖根被火狠狠燎了一下生疼,不由得巴掌啪地拍了上去,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发什么神经?”另外那个男人见状,对他屁股就是一脚。

男人一咧嘴,东看看西看看,什么也没有,真是见鬼了。

“别怕。你看不到我。只要你告诉他们你没见过救你的人就行了,否则,你会有危险。”梅心焰已经开始警告了。

女孩情不自禁地点了下头。但很快,随着何小琢的走进视线,女孩一下子僵在了那里。英俊的面庞,浓眉下一双大眼刚毅坚定,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嘴唇,透露着正气凛然。那一晚,自己就躺在这个人的怀中从天而降,近在咫尺的距离,面面相对,她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那一刻,已成为她一生中的永恒,她又怎会忘记?那之后,她曾多少梦想,就那样,永远躺在那样的怀中。

两个男人警觉地发觉到女孩的异常,会意地交换了下眼色,凑近了女孩的耳朵,压低了声音,

“看仔细了,那天救你的人是不是他?”

女孩毫无反应。

“那天救你的人是不是他?”男人又问了一遍。

女孩依然没听见一样。

男人一把揪住女孩的头发,把女孩扯到面前,然后咬着牙根低吼道:

“老子问你话,听见没?那天救你的人是不是他?”

女孩没有反抗,大大的眼睛里却流露出刚毅与不屑,

“不--认--识。”女孩一字一顿地说道。

“看仔细了!”男人又把女孩推到了猫眼前。

何小琢已经来到老者的面前。

“师父,人带来了。”血飞冷冷地说。

老者站起身来,客气地向何小琢一拱手,

“小道友,欢迎欢迎。”

第九章 喝茶 “老师傅,你好。”何小琢也客气地一弯腰。

紫砂的茶杯轻轻放到何小琢面前,老者亲自拿起紫砂壶来,向何小琢的杯里斟上一杯,一股淡淡的清香扑来,何小琢看到晶莹的水中泛着幽幽暖意,连忙客气地表示感谢。

“自我介绍一下,老夫来自通*阴*门,是通*阴*门第十八代传人,道号泥图子,有各道友抬爱,又都叫我混阴阳老泥图。那日小道友不经意路过,我见小道友器宇不凡,故才想见一面。俗话说见高人不能交臂失之,不知可打扰小道友否?”老泥图说的异常客气,但双眼却一直紧盯着何小琢。

“多谢老师傅,小琢也是偶然到此,见到老师傅也非常高兴。”

“小道友请。”老泥图客气地礼让着,用手一指何小琢的茶杯。

何小琢刚要端起茶杯,这才发现只是老泥图这一指之间,原本

清澈见底的一杯清茶,突然间在里面出现一个鬼影出来。那是一个黑色的小人,只有两节手指大小,瞪着血红的眼睛,支着尖尖的獠牙,面目狰狞,正极力地恐吓着自己,只差有声音喊出来了。

鬼影神踪。何小琢微微一愣,这是一种邪门的驱鬼之术,修炼者通过特定的修炼之后,达到通鬼的能力,可以和鬼神交流,并利用他们去做一些人类所办不到的事情。而一些法力高强者更可以驱动控制鬼去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一般来说巫婆神汉靠的是鬼神附体来完成一些特定任务,在被附体之后,往往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因为他们此时的体完全是交给鬼神来控制了。但这种通阴之人却不是附体,而是修炼成的一种直接和鬼神相沟通的能力,可以混迹于阴阳两界之间。尽管没有接触过这种人,何小琢还是听说过的,今天一见,立刻就想到了这种法门,通*阴*门,混阴阳,老泥图的介绍已经很清楚了,看来人家是首先发难来试探自己了。

当下只当没看见,用手一扶杯,就在指尖捏住杯壁的一瞬间,五师父火离所教给自己的一点真阳之火直接透过杯壁,弹入茶水之中,刹时,一直张牙舞爪的杯中小鬼立刻张皇失措,还没来得及逃跑,就已被那点真阳之火炼化得无影无踪。

除何小琢外,老泥图,血飞不由得大为惊讶,何小琢不动声色就破去了鬼影神踪,果然是高深莫测。

“老师父请!”何小琢只当没事似的端起茶来一饮而尽。

“小道友请。”老泥图尴尬地陪着笑,端起杯来也是一饮而尽,

然后放下杯子,干巴巴地问道:

“不知小道友师从何处?令师是哪一位?”

“在下乃是玉真门下,至于入门师父嘛,我一直喜欢叫他元君山元爷爷。”出于修隐的目的,何小琢并没有把八位师父都报出来。

元君山,老泥图快速地在头脑中转了转这个名字,自己修炼八十多年了,也算阅历无数了,还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玉真门乃是名门大派,果然一见小道友就有一股大家风范。”老泥图又是客气地称赞着。说罢,又做了个请的动作,但手却只是停在空中,那只两个拳头大小的紫砂壶已凭空而起,然后停顿在空中,微微倾斜,壶嘴冲着何小琢的方向,那架势很明白,我在给你倒茶,你就该客气地把杯举过来接茶,这才算礼貌。但如果你若是直接用手端过来,那自然是失势一招,因为人家并没有用手去接触茶壶啊。

何小琢一见,已是心知肚明,这老家伙还是在考验着自己。那就只有来而不往非礼也了。双手一托,象是抱拳,又如端杯,只是手也并不接触那只杯,那只杯却也稳稳升起,飘至壶嘴之下,茶壶一歪,一股清香暖流已自流出,落于茶杯之中,然后又移至老泥图杯前,斟满一杯。见此情景,两个人不禁会心一笑,端起各自杯来,一饮而尽。

也许是血涛有意做了安排,茶厅里一直没有别的客人来,只有

那白衣少女兀自神情专注地弹着她的钢琴,否则,别人看到此情此景,怕是一定会想到大白天在做梦了。

“老师傅,小琢以茶代酒,也敬你一杯。”既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何小琢当然也要试探下对手的实力了。

单手去提壶,但却并没有用手将壶提起,只用手捏住壶把,一股水流已从壶嘴中清亮喷出,不偏不倚,正好落进老泥图面前的茶杯之中,而水流控制得也恰到好处,细流沿杯壁而下,靠着杯壁打着旋转入杯底,竟是丝毫没有溅出。此还不算,杯子在小流的冲击之下,慢慢地向前移动,随着何小琢的一个“请”字,已移动到桌子边缘,老泥图再不伸手接住,就要掉到地下去了。

老泥图当然心领神会,这小孩子看去年龄不大,却是很有心计,现在就是在回敬自己呢,当下抬出手来,轻轻去扶那杯子,但一接触之后,不由得倒吸口凉气,杯子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股沉稳有力的推力还继续向前推动着杯子。好功夫!老泥图不由得在心中也是暗叹,对方只是借助真气将壶中之水逼出,这倒没什么,有什么的是这股真力竟通过水柱传导到自己手里的杯子上,而其强大的内力还源源不断地涌出,这小小少年能有如此的真气修为,实属罕见。

再不敢怠慢,也凝神运气,真气悄然放出,稳稳地将杯托住,冲何小琢一笑,

“小道友,满了。”

何小琢再不能发力了,再发力水就要溢出来了,当下冲老泥图一笑,

“老师父,请了。”说罢给自己倒了一杯,也是一饮而尽。

如此三番较量,尤其是这最后一次,明显得是何小琢更胜一筹,因为何小琢是把真气传给水流去推动杯子,而且水流还不是直线,是一条抛物线。而老泥图是直接用手托杯,其难度系数要比何小琢低得多得多了,无疑只给何小琢做了一次配角。所以,这令一直站在旁边的血飞很是懊恼。恰巧服务员又添了一壶茶水,这小子觉得正是找个面子的时候,也不甘示弱,主动抢过壶来,单手压住壶盖。

“何道友,让我也来给你敬一杯。”

说罢,也不看何小琢和老泥图,先将壶嘴对准何小琢的杯子,单手在壶盖上一压,真气已悄然而出。他的本意是想用这种方法象何小琢那样将茶水逼出,而且速度更快些,这边说“请”,那边就倒茶,在何小琢反应过来之前就将何小琢面前的杯子冲到何小琢身上,那样浇得何小琢一身狼狈,也就为师父找回面子了。

但是他不知道,何小琢身边早就有人技痒了,谁呀,当然是梅心焰。千年精灵看何小琢和这老泥图斗法,一时兴起,也不管屋里的正在窥探的三个人了,早跑出来寻找着出手的机会,但就是一直没插上手,这回一见血飞要来玩一把,眼珠一转,鬼点子就来了。

轻轻一纵,隐去光芒的身子早已飘入壶嘴,就在壶嘴里面,煤焰精灵放出了精灵之火的热度,但却只控制在壶嘴的位置,所以血飞真气逼迫下的茶水刚欲涌出壶嘴,在难以想象的高温之下,倾刻化为蒸汽,哪里还能流出?

只苦了血飞,真气发出之后,半天却不见动静,一着急,真气加大了力度,但壶嘴里梅心焰同样照收不误,把欲将流出的水全部蒸发掉。血飞的额头开始渗出汗珠,本来想争口气,结果却是丢了脸,越是发力,越没有茶水流出,累得就差吡牙咧嘴了。

看到半天没有动静,老泥图不由得一脸愠色地看向血飞,尽管他还没有弄清发生了什么,但猜也能猜到血飞被人家给耍了一道。心中生气,又不好发火,只是阴沉地看着血飞,意思很明显,不行就别逞能了,赶紧给我滚一边去。

倒是何小琢仍是一脸悠闲地看着血飞,好象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脸微笑,很是期待的样子。这就更让老泥图师徒难受了,老泥图恨不得一巴掌就掴过去,把这个丢人现眼的徒弟一下子扇进地下去。

啪!血飞终于憋不住了,一下子抓开壶盖,瞪眼向里面看去,他就纳闷了,这里面的茶水怎么就倒不出来呢。一看之下,才发现里面哪有什么水啊,连茶叶都快干巴了。

想那你就悄悄换杯水也就认栽算了,偏偏这位本来也不十分精明,再加正在气头上,一下把空壶举到老泥图面前大喊道:

“师父,有人捣鬼!”

这不废话嘛?傻子都知道有人捣鬼,现在拚的不就是这种暗劲么?经你这么一说,就象魔术师不用布蒙一样,谁还变屁魔术啊?老泥图真想再踹上这个不争气的徒弟一脚。

“呵呵,想不到血飞道友这一会把一壶茶都喝光了,厉害厉害啊。”何小琢故意装作糊涂调侃道。

“你!”血飞终于愤怒了,攥紧的拳头向后一背,寒光一闪,它的特有武器恶鬼椎已现在手中,如一把雪亮的匕首。

第十章 阴谋 一直在门后窥探的女孩把这一切看在眼中,见血飞亮出了武器,猛地推开门大喊一声:

“小心,他有刀!”

在场的人也许只有她是最后发现血飞出刀的,因为那件武器本是由无形的鬼灵附在小小的缝纫针上炼制,当女孩看到它如锥的实体时,它已经经历了一个转化过程了,这个过程根本逃脱不了正在茶桌上几个人的神识。表面上风清云淡的品茗,实质上一直是暗流涌动的较量,唯一蒙在鼓里的反倒只有她这个女孩了,如今却正是她意外地捅破了鼓皮。

但对她来讲,她不能不冲出来,她知道血飞出刀要对付的是谁,那是她的恩人,而且是她最铭记在心的人,所以拚命也要冲出示警。

老泥图以飞快的速度狠狠地瞪了血飞一眼,血飞不由得一哆嗦,

情不自禁地将恶鬼椎收起,他知道,师父真发怒了。

惊异地看着跑出来的姑娘,何小琢一时也愣在那里。这个场面确实既紧张又尴尬。

“嘿嘿,姑娘,你怎么了?你说谁有刀啊?”到底还是老泥图老谋深算,干咳了两声,向女孩微笑着说道。

“他!”女孩毫不迟疑地用手指着血飞。

血飞慢慢地将空着的双手扬起,目光阴森地盯着女孩,眼睛一眨不眨地摇了摇头。

“臭丫头,不好好工作,看你把客人打扰的?”两个穿西装的男人终于从门里冲了出来,忙不跌地冲几人鞠躬点头,边说着“对不起,对不起。”边把女孩拖走了。

女孩临走时还是把深情的目光尽力看向何小琢,挣扎着喊道“他有刀,小心……”

看着女孩被拽走,何小琢已从沙发里站了起来,一股怒火直冲顶门。

“小不忍则乱大谋,小琢,戏还得唱下去,看他们继续出牌。”梅心焰立刻提醒何小琢。

何小琢攥了攥拳头,勉强坐了下来。

“小道友,不好意思。今天被别人打扰了一下,扫兴啊。这样吧,改日老泥图与小道友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论道。”老泥图向何小琢拱了拱手。事到如今,再说无益。

“多谢老师傅,有机会小琢定会再向老师父请教。”何小琢也是客气地一作揖。

一回到屋中,血飞刚要说话,却见老泥图一脸阴沉,盘膝在床上一坐,双眼一闭,便不再言语了。血飞知道这次自己又闯祸了,最好还是先出去躲躲,等师父先过了这阵气头再说。于是悄悄地向门口移去,刚要开门,老泥图深沉的声音已经传来。

“哪也不许去,面壁思过三天,不许吃,不许睡。”

“师父……”血飞刚想求饶一下,发现师父已自管打坐,不再理睬自己了,只好咧了咧嘴,面壁思过去了。

门一开,血涛已急冲冲闯了进来。

“师父,你怎么看这个何小琢?”

半晌无语。

血涛见此情景,也不敢多问,瞟了一眼面壁思过的血飞,知趣地倒了一杯水,放到了老泥图身边的茶几之上。

“这个何小琢来头不小啊。”良久,老泥图方才长叹一声。

“师父,您的意思是……”血涛试探着问。

“今天的一番较量,初步可以肯定张三说的基本属实。”

“您是说他的功夫。”

“不错。他的功夫高深莫测,如此小小年纪,却能有如此的修为,不可思议。”老泥图不住地摇了摇头。

“师父对他有多大胜算?”

“万方鬼域威力巨大,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能轻易用之。但也许只有它能困住这小子了。”老泥图平静地说。

“万方鬼域!”血涛禁不住张大了嘴巴,好久都没有合拢。万方鬼域他也只是听说过,据说可以把人困在万劫不复的万鬼阵中,在万鬼合力攻击之下,人若么心魔发作,自爆而死,若么发狂成魔,失去自我,成为布阵之人驱使的工具。多少修炼百年甚至千年的人物,也因陷入万方鬼域而自爆或者成魔,今天听师父一说,看来这万方鬼域真的存在,而不只是个传说。

“师父,您的意思是您想用万方鬼域来制服它?”血涛这句话问得也是话中有话,就是想知道那师父你会不会万方鬼域?即使万方鬼域不是个传说,那也得你会才行。因为他也是听师父说过万方鬼域,从没见师父用过。

老泥图微微皱眉。

“万方鬼域乃是远古时蚩尤大神留下,当初蚩尤大神就是利用万方鬼域驱动万鬼,令天错地暗,飞沙走石,大败黄帝。若不是后来黄帝发明指南车,早就被困死在万方鬼域了。由于其威力巨大,损害也巨大。所以并非为师我一人能够操控,还要请你二师叔三师叔一同来操控。当初祖师爷顿悟天机,参透万方鬼域之法,取浑浊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理,创下这三人操控的万方鬼域。也是不得已时的最后取胜办法。”老泥图缓缓道来,心情已是十分沉重。

“师父,那您打算何时布阵?”

“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虽然可以断定何小琢就是那晚救那女孩之人,但还看不出他和宝宝帮的有什么瓜葛。如果他不是宝宝帮请来的,这样的对手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

“明白了,师父。那我就先把张三甩给他,先把这个瘟神打发走了再说。”

“还有那个女孩你打算怎么处置?”看到血涛站起来,老泥图眼睛也不睁地问,

“她已没什么价值了。”血涛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老啦,是不喜欢什么打呀杀的啦。现在公安还有宝宝帮的人是不是也在找她啊?还有那些当晚的目击者是不是也想通过他知道谁那么大的能耐救的她啊?”老泥图不动声色地说道。

“多谢师父教诲,血涛一时糊涂。”血涛经老泥图一提醒,猛然醒悟,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女孩消失,属实会把目标招到自己头上。那么,这个丫头暂时还得留着,况且她也不过是自己宾馆的一个小服务员,并不了解些什么。

手机突然想起,血涛看了一眼老泥图,老泥图闭着眼睛,象没听见一样,血涛走到外厅,方才接了电话。

“大哥,那小丫头跑了!”电话里传来焦急的声音。

“什么?怎么回事?”血涛大吃一惊。

“是宝宝帮来人救走的。”

“笨蛋!你们都是饭桶么?”血涛终于不再丝文,脱口骂了一

句。

“大哥,我们本来已困住了宝宝帮的人,谁知我们六人都同时被一阵炙热烤晕了,等我们醒来,人就被救走了。”

啪!合上电话。血涛有些热切地看着老泥图,

“师父,有些邪门。”

“他怎么说的?”

“他说是被炙热*烫晕的。”

“哦?那带我去看看。”老泥图也动了心。

老泥图仔细地看了下六个人的身体,发觉并无异常,面沉似水地转身就走。

“师父,您觉得是怎么回事?”血涛跟进屋后小心地问。

“明摆着的,和血飞壶中的茶水被蒸发掉一样的手法。”老泥图肯定地说。

“那样看来是何小琢下的手?”

“不见得是他亲下的手。蒸发掉茶壶里的水时,他并没有动手,我怀疑在他的身边还隐藏着个绝顶高手,只有这样才能说明他小小的年纪为什么会有如此高的修为,说不定他只是表面现象,而隐藏在他背后的人才是真正不好对付的人。”

“那看来这个何小琢我们只能……”血涛说到这里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有把握么?”老泥图冷冷地问。

“我相信再好的功力也抵不过炸药的威力?既然万方鬼域不能轻易启动,那就让我先试试。如果不行的话,还请师父您……”

老泥图没有说话。这个何小琢既然屡次三番坏了徒弟的好事,那么我通*阴*门也不能置之不理了。

“凡事三思而后行,即使不成功,也要不留痕迹,让对方也找不到你的不是。”老泥图默默地说。

“弟子明白,弟子会做得滴水不漏的。”

“你想怎样做?”

“其实弟子这几天已经想出了个方案,只是没有实施。”

“哦?”老泥图睁开眼睛,三角眼紧盯着血涛。

“我的方案就是:利用张三做钓饵,让张三给何小琢打电话,告诉何小琢他所在的地方,事先我们在张三那里布好炸弹。何小琢知道张三的所在,必定会去。那时我们让张三启动炸弹,这样就借张三之手除掉何小琢。”

“如果张三失败呢?”

“如果张三失败,何小琢也会认为那是张三的阴谋。而我还会派人进行遥控启爆,让他们同归于尽。即使张三失败,何小琢也别想得到一个活张三。这等于给这个方案上了个保险。”血涛阴狠狠地说。

“我老啦,不问世事。世间事你就自己决定吧。不过你这个不

争气的师弟你就带去历练历经吧,不经历一些,他也不知道什么是

天高地厚,顺道能帮上你也就更好了。”老泥图又闭上了眼睛。

第十一章 审问 一回到屋里,何小琢就急了。

“小梅,你不让去救那女孩,可是你看那架势,他们能放过那女孩么?”

“呵呵,看不出你还真是关心那女孩啊?”梅心焰嘿嘿地笑着。

“小梅,没时间和你开玩笑,明摆着那女孩很危险的,尤其她今天还冒死出来示警。”何小琢焦急地搓着手。

“一个是英雄救美,一个是冒死救英雄,呵呵,你们还真是绝配啊?”

“你还能行不?火烧眉毛啦!再不救人,那女孩怕就没命啦!”

“我怎么就没觉得她会没命呢?”梅心焰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还用问?明显这是个黑店,而落在黑帮手里还会好么?”

“那也要看具体情况,黑帮也不是想怎么干就怎么干的。”

“难道他们还会忌惮什么么?”何小琢反问。

“地球人都在找这个女孩,如果这时这个女孩被害了,地球人更都会想知道谁是杀害女孩的凶手,傻子才会在这个关头玩这个惹火上身的游戏”梅心焰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倒是傻子听见她说的傻子两个字,马上歪过头来,流着哈拉子疑惑地看着争吵的两人,意思在说你们叫我干嘛?

“那你说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凉拌。”梅心焰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

“啥意思?”何小琢不解地问。

“你越着急,人家越会按兵不动。所以你就象黄瓜菜,一边凉着去,这叫以静制动,看他们怎么办,他们一动,我们才好摸清他们的底细。”

“那那个女孩就不管了?”

“不用你管。”梅心焰故意拖长了语调,“本姑娘替你搞定就是了。”

“你想怎么管?”

“这个也不用你管。”梅心焰没好气地说,“你只管在宾馆老老实实呆着,你不动,他们也不敢乱动,自有本小姐为你动。”梅心焰得意地说。

何小琢怔怔地眨了眨眼睛,这个煤焰精灵还真是古怪,又是抢白自己又是帮自己的,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不过也没有别的办法,她相信煤焰精灵,千年历练,不论从功力还是从心计上讲,自己还真就自愧弗如啊。

梅心焰说罢,已化作一粒火珠飘然而去。若讲出入侦察,还真是非她莫属。

如入无人之境,加上千年修为,梅心焰很容易就找到了关押女

孩的地方,但也就是在她刚到那里的时候,两个神秘人也突然出现

了。

都戴着黑黑的墨镜,穿着笔挺的西装,提着精致的手提箱,径直向关押着女孩的房间走来,很显然,他们似乎知道女孩就关在这里。梅心焰的脑海中忽然想起在何小琢与老泥图喝茶时楼梯上偶尔闪过的两个身影,不错,就是这两个人。看来人家也是有备而来。

门口两个保安见两个异常人的到来,马上迎了上去。

“对不起先生,前方是办公室,住店请走左门……”

两个墨镜突然出手,速度之快令两个保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下挽住了脖子,一扭,一带,立时昏到了两个人的怀里。将两个保安轻无声息地放到地上,手提箱一打开,各种开锁的工具应有尽有。一个人望风,一个人熟练地把一个带钩的小铁丝伸进锁孔,1,2,3,4,5……20秒,一押锁把,门悄然打开。一闪身,进入屋内。

屋内三个人,女孩,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八目相对,女孩吃惊地退向了墙角,而两个男人逼向了闯入者。与此同时,室外观风的伙伴发现,左右两侧的房门同时打开,四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出来,把他包围在核心。他们是有备而来,人家更是有所准备。室内以一敌二,室外以一敌四,偷袭变成了落入圈套。几个回合之后,两个墨镜终于落入下风。

“宝宝帮的人,来一个老子吃一个。”黑色西装中一个男人阴沉地说道。

梅心焰突然心念一动,闪电出手,六个穿着西装的人只觉一下炽痛,随即倒地。

两个墨镜惊异地对望了一眼,来不及多想,背起已经惊呆的女孩迅速向门外跑去。公共大厅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两个男人和女孩已经夺门而出,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早已等在那里,见三人近前,车门自动打开,三个人迅速上车,黑色轿车一踩油门,箭一样向北而去,消失在茫茫车流之中。

梅心焰如一道看不见的光点,迅速跟了上去:宝宝帮,也该会一会你们是群什么样的人物了。

黑色轿车连续转了几个圈之后,几个人方才下车,换乘了另一辆相同颜色相同牌照的黑色轿车之后,又继续高速离去,如此中间又换了两辆车,最后停在了郊外一座普通的小二层楼前。

梅心焰看了一下这里,三面连山,许多小二层楼就就坐落在山脚之下,每座小二楼都被高高的院墙包围,不用问,这里应该是比较隐蔽的私人别墅了。

女孩被带到了二楼,一个很宽大的客厅,装饰得金碧辉煌,考究的深棕色木地板与南侧的落地窗相连,在白色的窗纱掩映之下,若明若暗,雪白的墙壁,用实木装饰成各种优雅的图案,只不过这些图案既不是风景,也不是花饰,而是貔貅,狮子,龙等张牙舞爪的吓人模样。棚顶,两盏四十多头的大吊灯洒下柔和的黄光,又把室内增添一份温暖出来。诺大的地面之上,只放有一个大大的棕黄色实木茶几,茶几背后是一个与墙面同宽的大沙发。整个布置形成一种难以琢磨的压抑氛围。

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正坐在大沙发里,黑黑的面孔,圆圆的脸。一双眼睛却是格外的有神,黑色的眼珠乌黑发亮。女孩被带上来时,年轻人正在专心地削一个苹果。把人带到地中间,一个墨镜已经摘去了墨镜,露出精瘦干练的一张脸。他小心地走到那个年轻人面前,轻轻地耳语了几句。年轻人听了不动声色地继续削着苹果,边削边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杨宛昕小姐。”

女孩吓得一激灵。

年轻人却头也不抬,继续削着他的苹果。

“19岁,成材中学辍学,白天在金环宾馆做服务员,晚上在蓝月亮夜总会坐*台,家住通交路44栋78号,是吧?”

“你…你…是谁?你要干嘛?”女孩被对方这么清楚地说出自己的一切颇感震惊。

“你不用先关心我是谁,我只关心那天晚上蓝月亮夜总会出事时你从五楼跌下,那个救你的人是谁?他在哪?和你是什么关系?”年轻人依然在慢慢地削着手里的苹果,似乎他并不急着去吃,而这种削皮的过程才是他喜欢的。

“我不会告诉你。”杨宛昕脱口而出,同时把脸转到了一边。

“是他不让你说么?”年轻人终于割下一小块苹果,用刀扎着放到了嘴里。

“不用你管!”女孩忽然想起在宾馆窥探何小琢时耳边想起的那个声音,那个声音就不让自己说,冥冥中她隐隐感觉那个声音和救自己的人是一伙的。

年轻人并不生气,吃下那块苹果后,又继续削起果皮来。

“你的父亲杨德忠,45岁,失业在家,患有白血病。母亲王秀珍,42岁,失业在家。”年轻人继续边削青苹果边说道。

“你要干什么?”杨宛昕愤怒地质问。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想知道那个救你的人的信息。”

“我不会告诉你!”女孩几乎是怒吼道。

“你父母都是很老实本分的人,你说如果他们知道他们勤勤恳恳在宾馆上班的女儿却同时也是夜总会的坐*台小姐……”

“你们要干什么……”身子一软,女孩终于被击中要害,无力地瘫坐了下去,嘴里兀自呢喃着:“你们究竟要干什么啊?你们放过我,求你们放过我……”泪水已如雨而下。

年轻男子见奏效了,这才缓缓地放下水果刀,慢慢走到女孩面前。

“其实我知道你虽然坐*台半年之久,但你从来拒绝出台,只陪酒不卖身,还一直瞒着你的父母。为什么你要对那个人的信息那么保密?值得你用自己的密秘去换么?”

“因为他救了我。”女孩喘着粗气说。

“只因为他救了你?”

女孩坚定地点了点头。

“看来我只能把你的秘密告诉你父母了。”少年人耸了耸肩。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逼我?”女孩的泪水再次断线而落,直到今天她才知道那个少年的名字叫何小琢,就住在她上班的宾馆,可这些她也不想让这个人知道,因为她现在已经感觉到这些人都不是好人。

“还有谁逼你?”少年人立刻追问了一句。

“你问他们!”女孩一指挟持自己来的两个人。

年轻人不解地抬头看了这两个属下一眼。两个属下赶忙凑上前来,将在楼梯口偷看到的女孩因举报那个男人而被宾馆关押再由自己救出的过程说了一遍。

年轻人听了没再说话,静静地走回沙发,又拿起刚才那只没有削完的苹果削了起来。

默然无声,别人更不敢去打扰。

良久,少年人才静静地说道:

“送她回家。给她一万块钱,让她不用上班了,缺钱来找我。好好保护,不许被人欺负了。”

“宝哥……”其中一个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惊地问。

“快去啊!”年轻人突然一瞪眼怒道。

第十二章 赴约 铃……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何小琢一愣,自从第一晚住进来之后,这电话就再没响过。

“喂,你好,请问你是谁?”何小琢拿起电话。

“你是何小琢么?”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传来。

是张三。何小琢马上听了出来。

“不错,我是何小琢,张三,上次让你跑了,早晚我会抓住你的。”何小琢激动地说。

“嘿嘿,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我,告诉你老子就在西放路137号的避风茶馆202室,有种你就来找老子。”电话那头张三也是恶狠狠地说,随即挂上了电话。

“傻子,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何小琢焦急地告诉傻子,得到张三的消息,何小琢显得很兴奋。但他也清楚,张三敢于直接打电话来告诉自己他的住处,不是有什么依仗就是有什么圈套,但艺高人胆大,此时的何小琢根本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傻子却意外地摇了摇头,上前一把拉住了何小琢,很明显他不同意何小琢的这个决定。

何小琢为难地看了看四周,小梅还没有回来,把傻子单独放在宾馆也怕他自己走丢,若知道除了矿山那次失踪之外,若不是进山后师傅把他们分开,他和傻子自从相识后还真就从来也没有分开过。无奈,只好一把拉过傻子,向门外跑去。

西放路137号的避风茶馆,何小琢很快就找到了那里,发现那是主街道后面的一个街道,并不大,原先有个路口通向主街道,但现在街口盖起了一座摩天大楼将街道封死,这里也就成了丁字胡同。避风茶馆是个独立的二层小楼,就坐落在那街道的路口附近,原本是四通八达的黄金地段,但如今被摩天大楼一挡,很快就由以前的车水马龙变成现在的门前冷清状态,但黄色的牌匾绿色的大字,还依稀透露着往日的尊严。

马路两边,都是并列的小饭店,但看去并不见有多少顾客,倒把这里显示得很是安静起来。避风茶馆,真是不错的避风所在,何小琢看完地形,心中不禁如此感叹,张三也算是老江湖了,自然也知道挑选什么样的地方来避风。

看看四周再无异常之后,何小琢刚想进去,突然发现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突然从另一条街道驶了进来,由于这条街道并无多少行人,更少有车辆,所以黑色轿车一驶进来,立刻给人很扎眼的感觉,还因为那是一台很高档的小轿车,何小琢尽管对车并不了解,但凭那车的光泽,气派还是可以看出那不是一般的小轿车可比。黑色轿车直向避风茶馆开去,在站口悄然停住,两个戴着墨镜的西装男子迅速跳下车来,直向茶楼扑去。

敏锐的感觉突然一动,何小琢已然感受到这两个人身上的一股杀气。他们是谁?为谁而来?是不是会和张三和自己有关?迅速的几个闪念,何小琢的直觉告诉自己,至少这两个人和张三有关。

悄然放出神识,直接跟了上去。

茶馆之内,身穿白色旗袍的招待女郎见有人上门,忙迎上前来。

“两位先生,来点……啊!”话没说完,突然间脸色惨白,目瞪口呆地惊在那里。

因为一只乌黑的枪口正顶在她丰满突出的左胸上,接着,一张照片亮在了她的面前。

“这个人在哪?”持枪男人低沉着声音问道,客人们都在包间里喝茶,此刻的门厅里只有两个男人和旗袍女人。

女人惊慌地摇了摇头,与其说她具有职业道德不想说出客人的秘密,不如说惊恐之下,他根本还没来及看清相片上那张标志性的八字眉下一双鼠眼镶在瘦削的面庞之上的客人已经来这里一个小时了。硬梆梆的枪口顶着那柔软的地方又往里进了一寸,然后左右拧动了两下,女人痛苦地抽搐着白嫩的面孔。

“我可不敢保证它会不会走火。”男人冰冷地说。

“206。”女人痛苦地弯下腰去。男人顺势手起一掌,女人立时昏死了过去。

两个男人敏捷地扑向206房间,迅速占领门口两侧,仔细听了听动静,猛地一脚踢开房门,包间内只有一张茶桌,杯里的茶还在冒着热气,烟灰缸里没有掐尽的烟头还在冒着烟,很显然,里面的人刚刚离开。两个男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个人两只枪,背靠背在走廊里行进。走进隔壁的205房间,猛地一脚踢开,里面空空如也。

再悄悄移向204房间,飞起一脚踢开房门,里面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搂着一个红唇女人正在亲热,看到突如其来的变故,女人一声尖叫,和男人一样都惊愕地看着闯进来的不速之客。持枪男人把中指放在嘴上轻轻地嘘了一下,客气地拉上房门,向下一间包间搜去。

203室,依然是空空如也。

202室,刚踹开房门,忽然在卫生间的方向传来一句声嘶力竭的嚎叫:

“去死吧!”

轰然一声爆响,一团火球从室内鼓射而出,将踹门之人直接拍在了对面的墙上。接着黑色的浓烟升腾,避风茶馆很快笼罩在烟火之中。

可恶!何小琢一跺脚,已经全然明白,张三让自己来就是为了炸死自己,真是歹毒之极。而可恶的是张三为了炸死自己,竟然不惜在公共场所搞爆炸,毫不考虑会伤及无辜,这种人真是实在留不得。但那两个持枪寻找张三的人又是谁?他们拿的是张三的照片,张三让他们去死,说明他们也是仇家,而这个仇家又会是谁呢?为什么也来杀张三?又是怎么样知道张三在这里?

正当何小琢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奇迹出现了。烟火茶楼之中,门被踹开,一个西装男子一瘸一拐地背着另一个西装男子出来了,他竟然没事。果然是训练有素,他刚才在同伙踹门时是躲在墙后的,

所以躲过了一劫,但从他们交换行动的身姿,又非专业人员不能。

他们究竟是谁?又会是谁能养下如此的杀手?看着他们首先乘车离去,何小琢突然感到从宾馆到张三,到蓝月亮夜总会,再到如今出现的杀手,这背后风起云涌,暗流涌动,已不只是简单的诈骗和诱拐那么单纯了。看来只有先抓到张三,才能问出究竟。

当下身形一纵,已悄然投入到燃烧的茶馆之中。就在何小琢一进茶馆,迎面一个人影迅速从二楼蹿下,张三,真是狭路相逢。与此同时,张三也发现了何小琢,扭头就跑,再次扎入二楼的烟雾之中。

“哪里跑?”何小琢大喊一声,拨脚欲追,却发现脚下一沉,一双手正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右脚。

“救我……”痛苦的呻吟声从旗袍女人的嘴中传来,刚才她被打昏,此刻已经醒来,但连惊带吓外加被人家打了一下,早已没有了再爬起来的能力,抓住何小琢的右脚就不撒手了。

此时,一楼已有浓烟窜下,而在二楼,火势已经蔓延开来,都是木质的装饰材料,一见到火,很容易就燃烧起来,原本不大的包间,经烟火一起,立刻就封闭了空间。本来已被爆炸所惊吓得半死的人们,再经烟火一烧,更加如同无头的苍蝇,四处乱撞,加上里面回廊曲折,反倒找不到出路了,一时间哀号求救之声充斥其中。

何小琢不容多想,抱起瘫在地上的旗袍女人,转身冲出茶馆,把她放到安全之处后,再次转身冲进茶馆。

遥手一指,一股水柱已从指间激射而出,直接射向那熊熊燃烧

的烈火,烈火立刻象一头张牙舞爪的怪兽被一剑封喉,瞬间瘫软了下去。玄冰剑法,何小琢没有想到自己和六师父所学的玄冰剑法出山后第一次使用却是为了救火。但在滚滚浓烟之中,人们还是东喊西嚎,找不到出路。何小琢情急之下,只好用玄冰剑气清理出一条通道,然后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检查是否有人,将房间里的人一一带到玄冰剑气清理出的通道逃生,在何小琢的帮助之下,人们终于逃出烈火燃烧的茶馆。

但经此一折腾,再找张三时,早已是踪迹不见。

救火车尖利的叫声已由远而近,红色火珠一闪,梅心焰已悄然而至。

“小琢,你怎么跑这救火来了?”梅心焰奇怪地瞪着何小琢。

“一言难尽。我接到了张三的电话,说会在这里等我。”何小琢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说起。

“那张三呢?”梅心焰问。

“跑了。他在这里安装了炸弹,然后自己躲起来,专等我去好引爆。”

“你就来引爆了?”

“这么容易上当我不白和你这千年精灵在一起了?”何小琢翻了梅心焰一眼,“两个神秘人出现,是他们引爆的,小梅,这事咱们回去再说,你怎么来了?”

“我跟踪完那女孩正往回走呢,看到这里爆炸就赶过来了,没想到你在。”

何小琢哦了一声,无奈地叹息道:

“可惜又让张三跑了。”

“跑就跑吧。”梅心焰有心无心地说。

何小琢吃惊地看着何小琢。

“因为我发现了张三的秘密。”梅心焰得意地说。

第十三章 秘密 “你发现了什么秘密?小梅。”一回到宾馆,何小琢就迫不及待地问。

“两个大秘密。一个是关于英雄救美那个美人的,一个是骗了英雄那个骗子的,你想先听哪一个?”梅心焰故作神秘地微笑着。

何小琢眨了眨眼睛,这个千年精灵真是千年活得太腻外了吧,怎么这么喜欢恶作剧呢?干脆把床上一躺。

“你想先说哪一件就哪一件吧。”何小琢反倒是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对于秘密,有时你越是好奇,它也就越能吸引你,但你一旦对它置之不理,它也就失去了它的价值。

“我才懒得说呢,不听拉倒。”梅心焰更是把头一蒙,不再说话了。

两个人开始叫上劲了,谁也不说话。

倒是傻子,一直怔怔地看着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他听在耳里,似懂非懂地不住傻笑着,现在看到两个人都变成了这样,倒是主动走下床来,开始拉着梅心焰的被角。

“别理我,烦着呢。”他把傻子当成何小琢了。

傻子毕竟是傻子,被梅心焰这么一吼,更吓得呆呆地愣在那里,就连手里拽着的被角也忘了撒手。梅心焰感到了脚下有股凉风灌进来,习惯地一蹬脚,却把蒙在头上的被子也蹬了下来,看到了傻子正呆愣愣地站在自己脚下,不由得也是一愣,随即眼珠一转,便已计上心头。

先冲傻子诡谲地一笑,然后诡秘地伸出手来,向傻子勾了两勾,意思让傻子近前说话。傻子在半懂不懂之间,疑惑地走上前来。

“傻子兄弟,今天晚上,姐姐带你去个地方玩好不好?”梅心焰的声音尽管是显得极力地压低,但安静的屋中只有三个人,另外一个人当然也会听到,何况那个人还不是一般的人?

何小琢没有做声,梅心焰此时的话是真是假都很难说,但很明显是在给自己听呢。让你先折腾折腾吧,这时越是理这个精灵,这个精灵越会变本加厉地讨债要债。装作不予理睬是对付这个精灵最好的方法。

“过来,过来啊?”梅心焰继续喊着傻子,然后向傻子开始耳语:“晚上我们如此如此如此……”

何小琢心中好笑,任你有千条妙计,我只有一定之规,那就是以静制动,看你怎么折腾。他知道,秘密在精灵的肚子中是藏不住的,千年精灵当然懂得秘密的价值,所以早晚会憋不住说出来的。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到了晚上,梅心焰真的要带傻子出去了。

“站住!你们去哪?”何小琢终于打破沉默,看到梅心焰拉起傻子,共同走到门口,何小琢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这个不用你管吧?”梅心焰冷冷地说。

“你我管不着,可傻子不能跟你出去的。”何小琢没好气地说道。

“嘿嘿,那就看他愿意留下来还是愿意和我出去玩了。”梅心焰不无挑衅的意思。

“傻子兄弟,你回来。”何小琢向傻子伸出手去。没想到的是傻子却不情愿地摇了摇头,然后用手指了指门外,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他要出去。

“嘿嘿,看到了吧?人家想出去,我们要尊重人家的选择哟!你还是自己在屋里呆着吧,傻子兄弟,我们走,记得不要找我们啊。”说罢,梅心焰已拉开房门,随即一纵,化作一粒小火星隐遁于傻子头发之中,消失不见。而傻子也就在她的指挥之下,出门而去。

何小琢一气,再次跌在床上睡去。

却说梅心焰和傻子出来之后,直接带着傻子向白天杨宛昕被带去的那个别墅方向行去。转过几个街道,来到一个偏僻之处,看看四周无人,梅心焰红光一现,卷起傻子,踏起一团轻烟,凌空飞去。

去的方向是杨宛昕被带去的那个别墅,但却并没有去那个别墅,离那别墅还有10里地左右,梅心焰带着傻子直接向左侧拐了下去,那里是一条小的山脉,尽管不大,但却一直绵亘向远方,与远方的大山相连。

离小山脉五里左右的地方,两个人已经按下云头,改为步行,向那小山脉进发。也就十几分钟光景,已悄然接近那山脉。这只是一座很普通的小山,百分之七十的地表被岩石所覆盖,那百分之三十是泥土和植被,稀稀疏疏的几棵松树,半死不活的几株衰草,把这里变得很冷清,加上远离居住地,所以很少会有人来。即使有人来了,也不会看出这里有什么不平常。

但梅心焰却是看出了这里的不平常。在白天跟踪杨宛昕的车辆返回城市的时候,她忽然发现云层中正有一团小云朵在快速地移动,第一个反应就是那不是正常的云朵,而是一朵被人操控的云,或者说是有人驾着它飞行。

是什么人驾云飞行?在如今的人道世界遇到这样的高手还真难,梅心焰好奇心顿起,一粒火星直追而去。很快便追上那朵云。果不出所料,云朵之上,一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裤,高鼻大眼,正在空中急驰。而最令梅心焰大惑不解的是,那人随身携带的竟是一大堆的馒头大饼等食品,若知道,修仙修到可以腾云驾雾的能力之后,对这种食品基本是不感冒的,而这个人偏偏在这个层次弄了这么多这样的食品,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梅心焰就一直跟了下来,好在那人好象就是个跑腿的,功力并不高,所以梅心焰一路跟下来并没有被他发觉,反倒把梅心焰顺利地领到了小山脚下。

及至到了小山脚下,前面的人不在前飞,一直折向了东北角,到了东北角之后,那人才飘落地面之上,梅心焰也紧随其后,落到地上,那人根本不会想到一粒火珠就隐身在离自己十几米远的地方。

那人从兜里掏出一道黑色的符来,往前面一扔,那道符随即消失。不一会儿,在那符消失之处忽然出现一个与驾云之人一样打扮的人来,只是个头更显粗壮,一脸的痘痘,看去也不过二十几岁年纪,令梅心焰也是吃了一惊,这人是怎么出来的?

“回来啦?”新出来的人说道,“今天张三又送过来三个孩子,看来你以后还要多采购三份口粮回来。”

“知道了。主人在么?”驾云之人淡淡地说道。

“在里面修炼呢。”

“哦。”那人哦了一下,径直向前走去,眼看就要两个人相撞了,突然间同时消失。

梅心焰大惊失色,一掠而过,却发现前面一道无形的阻挡把自己弹了回来。

原来这是一道隐形的防护禁制,既能把里面的一切隐遁起来,又能把外面的侵扰阻挡回去。梅心焰终于明白,刚才那人扔进灵符相当于按响门铃,而那个突然出现的人是为这外面的人打开了门,在他们进去之后,禁制又被完全关闭了。

那就奇怪了,刚才那个人称里面说“主人在么?”,原来这样一个修炼到能驾云的人竟然不过是一个仆人,那么里面的“主人”肯定更不是一般人了,既是如此,为何选择在这穷乡僻壤之地修炼呢?既是修炼,为何说还要孩子?而这些孩子又是张三所送……梅心焰越想越是奇怪,看来这张三背后不只是有血涛,还另有其人。

是谁呢?梅心焰想到了那个与何小琢大战的冷青锋,他出面保护张三难道只是想与何小琢做对么?又是那么巧的时间出现……梅心焰很想把刚刚发现的这个秘密与何小琢说说,没想两人却吵了起来,那就只有自己再来探究一下了。至于拽上傻子,一是为了气气何小琢,一是想傻子也和我在一起,看你何小琢到时来不来。

“傻子兄弟,千万不要出声。”梅心焰小心地交待着。白天她已悄悄做好了标记,所以现在她就和傻子躲在那标记之下。悄悄地捡起一块手指大小的小石子,向着前方扔了出去,投石问路,先探虚实。

石子穿透黑夜,划一个弧度,向前方飞去,没飞多远,速度就减缓了下来,然后慢慢坠落,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梅心焰皱了皱眉,自己的力道还没有这么差吧?一个小石子只扔出了十几米的距离?

手中一凉,低头看时,傻子已把一块拳头大小的鹅卵石递了上来,梅小焰一笑,觉得傻子真是可爱,感谢地拍了拍傻子的头,又在手中掂了掂这块鹅卵石,足有二斤多重了,抬起手臂,一下子把鹅卵石抛了出去。鹅卵石划出一道高高的抛物线,向前飞去,但和第一个小石子一样,很快速度也慢了下来,吧哒一声,落到了地上。

很显然,前方有一道无形的阻力令石头过早地降落了。

第三块石头,比鹅卵石又小了一圈,梅心焰暗输了一股真力,猛地将石头向前砸去,石头带着撕破空气的啸音,疾飞而去。奇怪的一幕出现了,疾速飞去的石头就象快速地摩擦到别的石头一样,一串火花如流星一般,在它驶过的轨迹里流下一串火星的尾巴,瞬间之后,也掉到了地上。

可以肯定,那就是禁制的阻碍了。

梅心焰静下来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万籁俱寂,再没有别的动静了。

看来只有亲自出马了。

第十四章 突袭 “傻子兄弟,你就先在这别动,一会我来找你。”梅心焰吩咐着。傻子默默地点了点头。

身形一闪,一粒火珠直飞而去。

梅心焰飞到刚才扔出的石头附近,有意放慢了速度,然后悄然地慢慢向前摸索行进,终于碰到了一张软软的障碍,如碰在一张纱网之上。梅心焰用力地往里顶了顶,障碍富有弹性地把自己顶了回来,看来硬闯是不可能了。她知道这种禁制只能有两个门可以出入,一个叫作生门,一个叫作开门,其它的地方就是进入了,也是死门,不死即伤,而这种禁制不同人又会加入不同的变化,所以要想硬攻,除非有着比布禁制之人更大的实力,否则很难攻破。

怎么样才能进到里边呢?梅心焰在来时已经想好了主意,那就是用黄发婆婆黄坤教给自己的方法,穿地而入。

仔细搜寻了一下,确定四周果真无人,身形突然向下一陷,已没入土地之中。梅焰精灵当初熔炼洞穴之时,用的是煤焰之火,若不是她有得是时间来玩那种游戏,还真的不知道如何打发那些无聊的时光了。可现在她必须尽快弄清楚里面的情况,所以必须象黄发婆婆那样穿行于土地之中,把自己消融而进,化作虚无而入。

虽然是一些山岩之地,但对梅心焰并没有什么难度,更无需钻得很深,所以很轻松地就越过了那道屏障,估计又横向行进了30米左右,梅心焰开始向上穿越。快接近地表的时候,能感觉到外面薄薄的光亮隐隐透了一些,当下放慢速度,轻轻来到地表,隐去火珠的光芒,悄悄飞越而出。

这才看清,里面原来足有一百米方圆的空间,四周八面分别建有八座同样大小的房子,每个房子都有六扇同样大小的窗子。八座房子距离、高度、式样完全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颜色,分别为白、黄、青、绿、红、赭、黑、灰八种颜色。而在中间,立起一座一米多高的圆形高台,直径有三米左右,不知为何用。看罢,梅心焰直接向最东边的绿色房屋飞去,刚到屋前,忽然听到从里面隐隐传来孩子的哭声。微微一愣,立刻来到窗前,从窗户往里一瞅,原来是六个六七岁的小男孩,都穿着绿色的衣服,围成一圈,都在那暗自抽泣。在他们身后的小盆里,还有三个白面的馒头,应该是自己追踪的那个人买下的了。

梅心焰心中暗自奇怪,又飞身向下一间房子而去,里面依然有六个孩子,只是这回穿的是赭色的衣服,其它的布局和刚才那间屋里的也完全一样。一路飞下去,转了一圈,八个屋子都看遍了,里面全是孩子,四间屋子里全是男孩,四间屋子里全是女孩,更在一个房间中发现了张三刚刚在三星镇外石桥上交易的那个孩子。但仔细数过之后,发觉其中的两间屋子里分别少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梅心焰颇为奇怪,不解其中缘故。

正当梅心焰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房间后面的门突然开了,两个身穿黑色衣裤的中年男子进到了一个房间,将五个苹果往盆里一倒。

“哭什么哭,再过三天,就都不用哭啦。告诉你们,谁再哭,老子就先把谁的脑袋拧下来。”一名男子恶狠狠地说。

顿时,孩子们不再敢哭泣,都恐惧地望着这两个如凶神恶煞般的男人,有的甚至瑟瑟发起抖来。

梅心焰心中暗自一惊,“再过三天”是什么意思?是把这些孩子卖掉还是……但这里的主人有如此高的修为又岂会屑于做这种勾当?卖掉是不可能的,那他们会怎样处理这些孩子呢?看到那两个男人出去,梅心焰立刻跟了上去。

“什么人?”

就在梅心焰刚一靠近那两个男人之时,空中突然一声断喝传来,紧接着一个人影如电而至,眼仁中发出两道狼瞳一样的绿光,在黑夜里鬼魅一样闪烁。难怪他能发现自己了,这个人的修为早已是打开了天眼,更可怕的是他的双眼中那两团绿光又有着与众不同的能量。

冷青锋。

与此同时,梅心焰也看清了来人。

冷青锋刚从外面回来,一眼看到了梅心焰,吸收天狼之芒练就的天狼之眼很快就发现了梅心焰。

“既然来了就别想回去。”冷青锋冰冷的语言从牙根里丢出。

“原来你就是这里的主人。”梅心焰复转为镇定自若的样子。

冷青锋没有回答,盯着梅心焰,双手一搓,手掌中已成一道厚厚的白色光芒。

“你来这里干嘛?谁派你来的?”冷青锋的目光中绿芒又涨了一层。

“我倒想问问你,你弄这些孩子干嘛?亏你已修到这个地步,还做这种从人贩子手中买卖小孩子的勾当,你羞不羞啊?”梅心焰的嘴岂是饶人的。

“找死!”冷青锋一声闷哼,双手一扬,丝路花雨化作万千毫芒,如无数绣花针一齐向梅心焰袭来。

梅心焰也早有准备,身形一颤,一个篮球大小的火球已疾射而出,火球一出,立刻迎风变大,如同一个巨大的盾牌将梅心焰挡在身后。

丝路花雨化作的万千毫芒打在火球之上,立刻被火球所吞噬,无法穿透而过。

冷青锋咦了一声,双手连翻,不同的手印快速从掌底翻出,万千毫芒如被风刮一样,避开火球,真扑火球身后,那里正是梅心焰的所在。若论大小,火球雄浑厚重,但论灵活,绣花针可是轻灵快捷。梅心焰见势,手指轻点,火球直向冷青锋砸去,趁冷青锋躲闪之际,也是手印连结,双手轻摆,一个冲天火柱已然形成,将自己包裹其中,而那飞出去的火球在一砸不中之后,也自己飞回,落于火柱顶端,冲天烈焰再次将万千毫芒挡在了火柱之外。

冷青锋又是吃了一惊,他还是把对手估计低了,如果换成何小琢他自然会全力以赴来对付,但对这个小小的火点,竟有如此大的能量,实在是没有想到。当下,一边急力催促丝路花雨的进攻,一边暗念口诀,然后一道青白的光芒突然剑一样向火柱撞去----天狼之芒。

天狼之芒本就威力巨大,这次又是采取偷袭的方式,在丝路花雨的掩护之下,如一道通天神杵,直向火柱刺来。嗤然一声,天狼之芒深入了火柱之中,随即发出噼啪的锻造之响,梅心焰被重重地震退了10步,第一次和冷青锋交手,他没想到冷青锋动作如此之快,而偷袭的速度更快,若不是有火阵的防护,自己这下吃的亏就更大了。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走为上。一会儿他的阵法启动,自己脱身怕也不宜,想到此处,就着倒退之势,身体一缩,就向土地中遁去。

冷青锋一见,岂肯善罢甘休,立刻紧扑上来,但就在刚扑到梅心焰消失之处,一片地火如一洼汽油里被猛地扔进了一粒火种,砰然一声,红色烈焰喷天而起,饶是冷青锋反应神速,迅疾而退,但还是被烈焰之气喷了一脸烟尘,也是好险啊。梅心焰玩火真是玩到了极致。

气恼之下,对着大地猛地拍出一掌,一股强悍的冲击波直向大地深处传播,只可惜梅心焰已一纵而逝。当下一跺脚,冲天而起,直飞到禁制之外,飘浮于高空之中,眼中绿色毫芒大增,居高临下扫视着大地。只要梅心焰一露头,他就要给以闪电一击。

梅心焰终于露头了,因为还有傻子,因为她还没有算计到冷青

锋会在天空等着她,更没有想到冷青锋所立在空中的位置也正好在

她即将探头的土地上方,因为那里正好是梅心焰发现黑衣人出入的地方,因为冷青锋更知道那是禁制的出口所在。就是这么巧,就在梅心焰刚一探头的一瞬间,两道光影一黑一白已搂头而至,白的是冷青锋以迅雷之势打出的天狼之芒,黑的是黑犬精灵灵儿以更敏捷的嗅觉直扑梅心焰,梅心焰想反击,身体正是立足未稳之际,仓促之下,怎能抵挡住天狼之芒的锐利进攻?就是此时再缩回大地之中,电驰而至的黑白两股打击一样会让她难逃厄运。情急之下,只好全力发动真气抵御,尽力再返大地之中,也只有这么硬挺了。

危急关头,一道白色弧光如一道闪电,撕破黑夜,照亮半边天空,正撞在天狼之芒的白色光影之上,咔嚓间一声巨雷响起,冷青锋的浑身不由得连震了几震,方才立住身体,再看时何小琢已如电驰来。但天狼之芒虽被何小琢一剑荡开,黑犬精魂灵儿却就隐藏在冷青锋发出的天狼之芒之后,被天狼之芒毫光挡住,从何小琢的角度并没有发现,所以她依然以流星般的速度直奔刚刚从大地深处探出头来的梅心焰,何小琢见此情景,不由得大叫一声:小梅----

而梅心焰已经闭上眼睛,此刻,她唯有等待那躲不过去的厄运降临,别无它法了。

耳边就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睁开眼睛时,只见黑犬精魂灵儿正惨叫着飞了回去,而在自己身侧,傻子还保持着冲天一拳的姿势,pose着自己顶天立地于地平线上的振臂雄姿。

第十五章 堵截 傻子在关键时刻的出手,救下了梅心焰,也展示了他令人惊诧的实力,何小琢、梅心焰、冷青锋同时瞪大了眼睛,傻子的这一拳可绝不是肉体本身的力量,而同样是体内真气的外放,否则,黑犬精魂岂能伤得如此惨烈?何小琢终于明白,元君山中,傻子同样得到了师父的秘传。其实何小琢更不知道,傻子此时的实力更有着令他难以想象的恐怖,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冷青锋抱住灵儿,见她已是小脸煞白,口内流血,早已是昏迷不醒了。不由得双眼绿芒闪烁,但他终于隐隐没有发作。救人要紧,恨恨地看了傻子一眼,纵身跃进禁制之中。

何小琢刚欲去追,梅心焰却喊住了他。禁制里面神秘太多,硬攻不是办法,还是回头计议了再说。

“你说禁制里面全是孩子?”回到宾馆,何小琢有些沉不住气地问,因为与梅心焰斗气,他很是后悔自己没能与梅心焰同行,待自己一路寻去之时,还是晚了一步。

“不错,八间房子,共有四十六个孩子,二十三男,二十三女。”梅心焰平静地说。

“他们禁制这些孩子干嘛?”何小琢不解地问。

梅心焰也木然地摇了摇头。

何小琢也陷入沉思之中。

“对了,他们还说再过三天就都不用哭了。”梅心焰补充

道。

“再过三天。”何小琢反复重复着这句话,闭上眼睛开始用张铁一教给自己的流星赶计算着日期。

“再过三天是戌月戌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正当何小琢和梅心焰百思难解之时,趴在窗台上的傻子忽然指着窗外大喊大叫起来,何小琢和梅心焰快速冲了过去,一颗流星正滑过天际。何小琢一拍大腿,终于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

梅心焰和傻子一齐收回目光,看向何小琢。

何小琢却又不语了,大拇指飞快地在其余四个手指间点动着,片刻之后,兴奋地在空中甩了一掌。

“不错,再过三天正好是戌月戌日,那时天狼星将再度值日。冷青锋的功力最初正是来自于天狼之芒,所以那天他肯定还要再次吸收天狼之芒的能量。”

“那他弄那么些孩子干嘛?”梅心焰依然不解。

“此事肯定和鬼*阴*门的修炼法门有关。在奇门阵法中就蕴含着六丁六甲阵,八间房子代表着八卦八门,六在易经中为阴数,所以这些孩子肯定是为他练功所用。”何小琢十分确定地说道,“只是没有想到冷青锋已经彻底成魔了,而用童男童女练功,其手段则更是令人发指了。”

“那我们怎么办?”梅心焰对阵法并不太懂。

“必须阻止他。”何小琢毫不犹豫地说道。

“怎么阻止?我试过他那个禁制,从外面很难打破。而我已从地下进入一次,所以他这回肯定还会在地上布下禁制。”梅心焰提醒道。

“那就从天上进。”何小琢自信地说。

“上面同样会有禁制啊?”梅心焰疑惑地看着何小琢。

“是这样。冷青锋要吸收天狼之芒,在天狼之芒到来之前,他肯定要打开禁制,否则天狼之芒直接打在禁制之上,他还如何吸收?”

“有道理。”梅心焰终于明白了过来。

“但他也不会过早打开,所以我们必须在他打开禁制和天狼之芒到来之前的这个空隙进入。”何小琢提醒。

“这个没问题。”

“问题是在他吸收天狼之芒时,肯定会有人给他护法的。”何小琢想到冷青锋第一次吸收天狼之芒时,就是他的师父血拂尘护的法,如果这次还是血拂尘的话,那么自己和梅心焰在内又有多大的胜算呢?

“没有胜算。就是有,在我们战住血拂尘的时候,冷青锋也完成天狼之芒的吸收了。”梅心焰冷静地说道。

“所以我们只能采取拖住他的办法。”

“怎么拖?”

“按六丁六甲阵的布置,每个方位都要有六个孩子,现在他们还差两名孩子,只要我们不让他把这两个孩子补齐,他也很难启动阵法。”何小琢深思后说道。

“那若是他强行启动呢?”梅心焰不信这个邪。

“由于孩子的不均衡会导致受气时的不均衡,就会出现那方面的缺欠,轻者残疾,重者丧命。没有人会甘愿冒那样的风险。”

“看来我们只能从阻止孩子的进入下手了。但若是血浮尘亲自出手去抓孩子呢?”梅心焰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

“那也没办法,只有力战了。但我想以他的辈份还不至于亲自出手的。”

也属实没有别的办法了,有的只能是见机行事了。而要堵截住两个孩子不能进入禁制,那就只有在禁制周围埋伏了。否则,又知道他们从哪里弄孩子?

在禁制一百米范围之内,何小琢、梅心焰、傻子成三角之势,守在三个方位上,只要有孩子出现,立刻示警,共同堵截。为此何小琢反复交待傻子,而在守候的过程中,梅心焰也和何小琢一样,在关注自己所在方位的同时,也尽力分担着傻子的防区。但二天过去,禁制内却是出奇的安静。

第三天,一白天都是一样的平静。何小琢遥望着高高的穹宇,繁星点点,皎洁如水。每一颗星都象是一只含情脉脉的眼睛,无限的大自然正展开他无限的情怀,深情地注视着他的儿女。

有一种预感袭来,就在今晚,他预料的情况一定会出现。因为现在他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一种氛围正在逼近。看了看四周,梅心焰和傻子的方位都是悄无声息地安静,该出现了。天狼之芒扫过的时间也应该在戌时,戌为天门,那时正是天门开的时候。

一道黑影从空中一闪就不见了,何小琢马上收紧神经,放出神识,不错,并不是自己花眼,属实有人过去了,而凭这速度就可以看出来者的修为绝对在自己之上。神识中已隐隐感到丝丝阴森与血腥,果然是血浮尘来了。那么那两个孩子也该就要出现了。

何小琢望了望天空,天狼星清晰可见,明亮的表面似乎泛出大片的血色,如一只发红的眼睛。

漆黑的远处,两盏孤灯同样象行人的眼睛,发出两道雪亮的光柱,正向这里移来。

一切都在想象之中的出现了。很近了,车子已再不能开动,几个人开始从车里走了出来。黑影闪动,越来越近,不用到眼前已经看清了:张三、铁民还有那个女人,而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几乎是在他们的挟持之下,浑身不住地发抖着,来到了近前。

别走了。何小琢和梅心焰同时从埋伏处跃出,等了三天,就是为了这一刻,两个人一左一右,分别抓向两个孩子。刚才对方的高手已经出现,必须尽快把孩子抢走。

但就在两人扑向孩子的同时,背后一片大大的阴影一闪,如一只巨大的苍鹰,扇动着长长的翅膀,一下子遮住了两人背后的空间。

眼前一暗,两人同时感到这种阴森的压力,迅速横刺里窜去,两道黑夜里看不见的黑色寒气直劈入大地之中,发出一声闷响,已将大地扫出两条一米多深的沟壑。

黑影并没停歇,身子直冲而下,一手一个,两个孩子象小鸡一样被抓起,然后随手向身后甩去,身后,两个黑影也正立云端,见两个孩子到来,一人接了一个,转身返向禁制之中。

月光已完全隐没,满天的星星更加明亮,但于北方的天狼星却格外明亮,何小琢偷瞥了一眼,发觉天狼星表面那层血色也更浓了。不出所料的话,很快天狼之芒就将真射而出。

与梅心焰一前一后将黑影夹在中心,看来,今天这场大战是难于避免了。

张三、铁民和那个女人终于在惊魂未定之中看到了剑拔弩张的三个人,在黑色的夜色里全都是一脸的煞气,惊叫一声,慌忙跑去。但却是慌不择路,一人慌乱带头,其余两个跟着就跑向了禁制的方向。

何小琢和梅心焰一递眼色,二人也都是打开天目之人,当下看到对方表情,立刻会意,虚晃一下,一齐向禁制飞去,天狼之芒即将闪过,那么禁制也必将开启,此时进入还可搅乱冷青锋的修炼,救下孩子。

黑影再次暴进,拦在了两人面前。

“何小琢,不用再走了,今天老子就亲自打发了你!”拂尘一抖,正是血拂尘。

何小琢用手一招,一滴水滴从眼中飞出,玄冰剑迎风而长,在暗夜星光之下,青蓝色的光芒在剑身游走。梅心焰双手一放,摆合之间一串的火球旋转着已真向血拂尘烧来。

血拂尘微微一笑,拂尘轻甩,一股血腥之味随之飘来,令人作呕,而梅心焰放出的一串火球立刻被扫了回来,其中两个火球与血拂尘的血腥之气相撞,很快就熄灭了下去。与此同时,何小琢玄冰剑一挺,“直透天机”已迅疾使出。血拂尘侧身躲过,拂尘一甩,就来缠何小琢的玄冰剑,“踏冰卧雪”,玄冰剑直刺血拂尘双脚,血拂尘纵身而起,梅心焰的火球又卷土重来……

禁制之内,冷青锋盘坐于禁制中央的高台之上,双手叠于腹前,手掌摊平,就在那手掌之中,放着一把只有小手指大小的宝剑,通体碧绿,闪着幽幽寒光。

在他周围,八个房间之内,每个房间六个孩子已经全部到位,此刻,他已慢慢启动阵法,守定心神,就等着那天狼之芒到来的一刻。

第十六章 夜斗【第一部完】 冷青锋此次要吸收天狼之芒所要炼制的正是手中的这把绿魂飞剑----万鬼哭。宝剑采自千年魔头肉身火化后的舍利,经炼化后成形,最后再借助天狼之芒的能量,用六甲符阵,将八方四十八名童男童女阴阳之气采集进去,万鬼哭就是一具生命体的灵物了。

禁制之外,一场恶斗也自打得正酣。何小琢将玄冰剑施展开来,漫天之中,青白色的剑影排山倒海般向血拂尘袭去,而另一边,梅心焰也把火球的数量再次放大,成千上百的火球组成一个巨大的火焰之网,恰如一座移动的火焰山向血拂尘烧去。何小琢玄冰剑夹带着无边黑海的浩瀚之气,汹涌澎湃,梅心焰的烈焰火激扬着煤焰深处精灵之火的疯狂之舞,霸道凶猛。水火夹攻之下,将血拂尘挤压当中,恨不得一下将其挤扁。

血拂尘却也不慌不忙,一把血拂尘扫过,空中则已布满阴森的血腥,隐隐伴有万鬼齐哭之音,阴森而恐怖。不知他的拂尘之上吸收了多少孤魂怨鬼才打造出如此的效果。扫过之处,就象无数的血迹涂抹于上,何小琢玄冰剑起处,打出的乃是无边黑海之水,要用力地冲刷,才能洗去这血腥污垢。梅心焰那边也想尽力把散布于空气中的血腥化为灰烬,但在噼啪的燃烧之中,每一点血腥都象一袋污血炸开,每一次都令火焰为之一顿,更有在这连续的爆裂之后,火焰亦一同消失。

血拂尘争斗之下,心中也大是骇然,尽管想到了何小琢的修为肯定会是质的飞跃,但还是出乎自己意料的飞跃太快,再加上梅心焰这个帮手,将来绝对是我鬼*阴*门的一大障碍,罢、罢、罢,今天只有先除掉了这两个小冤家,才能一解后顾之忧。想罢,血色拂尘左右连挥,将何小琢与梅心焰一齐逼退,然后将血拂尘向空中一抛,拂尘骤然放大,以拂尘手柄为轴,手柄在上,拂尘上的长毛全部扎撒开来,在其头顶高速旋转起来,形如一片旋转的电锯,将一片阴森的腥气向四周疾扫而去。

何小琢与梅心焰急忙按下云头,躲过这片扫向自己脖项的阴森剑气。就在二人躲避之间,血拂尘已腾出手来,手印连翻,两个黑色的阴影从双手中长起,迎风之后,迅速长大,却是两个面目狰狞,光头裸臂的巨大魔鬼,鬼魂结形,真气施控,两个巨大的魔鬼实质是由无数鬼魂与精魄练就,在真气控制之下,结成人形魔鬼。人形魔鬼身高三米有余,头大如斗,眉骨高高突起,深陷的眼窝之内,两团发光的绿色气体,旋转缭绕着蒸腾的雾气,没有鼻子,没有嘴唇,但上下驴板牙一样的牙齿和牙床直接暴露在腮帮里,更把颧骨高高隆起。半隐半现的烟雾状躯体,将全身骨骼甚至五脏六腑也都隐隐地展现出来,看去甚是恐怖。

两个魔鬼趁何小琢与梅心焰闪避之间,分别向两个人扑去,挥动车轮*大小的拳头当头砸下。两个人赶忙再次闪过,不由得已是心中一惊,好恶心的怪物。何小琢横空一剑扫了过去,怪物并没有躲避,庞大的身躯也来不及躲避,白光一闪,玄冰剑气将奔向自己的魔鬼横劈两段,但魔鬼只是一怔,随即又恢复如初,一声咆哮,再次向自己逼来。那边梅心焰一个火球击去,轰然一声,魔鬼迎着火球就是一拳,一声爆响之后,火球与铁拳同时消失,但片刻之后,魔鬼的断腕之处,又一个新的拳头长了出来。再次向梅心焰扑去。

“哈哈哈哈……”血拂尘一声长笑,“我看你们两个小崽子今天还往哪里逃?”双手翻动,两个魔鬼以更快的速度向何小琢与梅心焰扑来。

两人同时一惊,何小琢偷瞟了一下天空,天狼星已是一片血红了,天狼之芒马上就要发出,可现在却无法冲破血拂尘这道障碍,心中一急,就要再次拚上。突然看到梅心焰向自己一挥手,意思是下到地上去,不由得疑惑地向地上偷看了一眼,只见傻子正焦急地挥舞着双手,在地上不住地哇哇大叫着,那意思很明白,是让自己下去。傻子尽管傻,但好坏还是分得清的,他此刻这么喊自己,肯定有着他的用意,难道是下面的他遇到了什么不测?当下来不及细想,脚下一跺,已直从空中落下。

刚到傻子身前,后面的魔鬼已追踪而至,簸箕大小的脚掌砰然落到地上,何小琢只觉身后一震,刚想问傻子怎么了,傻子左手却一把推开了他,右手迅猛地一拳,直接捣向了他的身后,轰的一声,傻子的拳头与追击何小琢的魔鬼硬碰硬地对捣在了一起,一阵烟雾升腾,魔鬼一声嚎叫,已经失去了半只胳膊。与此同时,梅心焰精灵地一个急闪,追踪她而至的另一个魔鬼一拳走空,继续向前撞来,前面就是傻子的后背,傻子也不回头,飞起右脚正踢在伸来的胳膊之上,又是一阵烟雾,魔鬼的半只胳膊立时化作虚无。但就在傻子踢完这一脚之后,顺势身形一转,已从魔鬼左腋下转到魔鬼身后,身法之快,哪里还有往日傻子的影子。转眼之间,正好身体与魔鬼反向平行,双臂齐挥,重重地抽在魔鬼的后背之上,魔鬼的前冲之势还没减弱,又被傻子如此从背后又加了一把大力,立刻横着就飞了出去,与对面的魔鬼迎头相撞,轰隆隆一声炸响,黑色的烟雾笼罩,再找两个魔鬼,都已化成了浓浓的黑色烟气。

与此同时,云端的血拂尘哇地一口黑血吐了出来,两个魔鬼的相撞而灭,巨大的冲击直接反震在操控者的身上,血拂尘未曾防备傻子有如此大的能耐,因此大大地叫了个暗亏。

一道刺眼的光亮闪过,划破夜空。天狼之芒已然来了临,何小琢和梅心焰大吃一惊,再想冲入禁制之中,已是不可能了,天狼之芒足以将他们吞噬,况且血拂尘依然挡在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黑影突然闪现,侧对着那迎头而来的天狼之芒,拚命地一掌推去,车轮*大小的手掌迅速放大到一个小汽车大小的体积正侧击在那道光线之上,咔嚓一道闪电放出,天狼之芒被硬生生折射了方向,如一道利剑,直向禁制之外劈去,禁制之外的张三瞪大一双恐怖的眼睛,面部五官一齐无限的惊恐留在了这生命的最后一霎,天狼之芒照亮了那张因恐惧而惨白变形的脸,然后毫不留情地穿击而过,可怜张三瞬间化为无形,连尸首也被烧得灰飞烟灭。就连他身边的那两个人----铁民和那个女的,也在剧烈的爆炸中立时丧命,尸体瞬间也被抛了出去。

那道出手的黑影在与天狼之芒撞击之后,立刻被笔直地弹射到了地面之上,巨大的冲击力将其身体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两个闪亮的光球被直接跌了出来,在空中一转,很快发现了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如同猫见老鼠一般,毫不犹豫地扑了进去,没入两具尸体之中。两具已经死去的尸体在两粒光球闯入之后,不久就抽动了一下,一会儿竟缓缓地坐起身来。原来那两粒光球却是两个魂魄。

两个重新坐起来的“尸体”同时看到了对面的人,同时举手大骂道:

“臭蛇精,你害得我好苦!”

“老不死,你还我命来!”

两个人此语一出,何小琢和血拂尘不由得都是大吃一惊,“蛇精?”、“老不死?”这可是自己一直在苦苦追寻的名字。

不错,来的不速之客正是老不死鬼不让、蛇精常小青还有李院长李蓝旗三位一体的个人,十多年来,三个人一路争吵,一路修炼,但在一体之中,谁也无法征服谁,更无法分离开来,所以只有无休止地争吵下去,当然功力也在老不死的带动之下,大有飞跃。尤其李蓝旗,也早已由原来的泛泛之辈成长为如今的一等一的高手了。只可惜常小青为救何小琢,硬是砍掉了自己的一只胳膊,成了残疾之身,但对常小青除了谩骂之外,也别无办法。

老不死对丢一只胳膊倒并不放在心上,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这具臭皮囊,修炼首先修炼的是元神,然后才是身体。如果有机会,他早就不想要这个破身体了。在阴魂掌不断精进之后,他终于也参悟出了一个使三位一体分离的方法:那就是巨大能量的撞击。而在戌年戌月戌日戌时,天门开合之时,正是天狼星值日之刻,那时天狼之芒将扫过地球,而天狼之芒是最好的撞击能量不过了。如果在十年前,三个人也许都不敢冒这个险,但如今不同了,他们任一人的功力都足以敢侧面接近下天狼之芒了。而接近天狼之芒最好的地方就在新封市。

利用天狼之芒的能量达到三位一体的分离,这是三个人唯一一次达成共识。于是,三个人找到了冷青锋选择的地点,并趁天狼之芒来袭之时,成功完成对撞,三位一体分离。而更为幸运的是分离之后,老不死与常小青都在第一时间找到了一具新鲜的尸体依附,那便是铁民与那具女尸。老不死占据了铁民的身体,常小青占据了那个女人的身体。

分别得到新生的老不死和常小青第一时间发现了一个一只胳膊的身体正一瘸一拐地跑去,那个自己呆了十几年的身体太熟悉了,老不死第一个蹦了起来,大喊着:

“别跑,小兔崽子,让你敢暗算老子?”一路追了下去。

常小青也是一跃爬起,大喊:“都给老娘站住,你们两个坏蛋。”也立刻追了下去。

而此时,禁制全开,冷青锋一脸阴沉地从里面走出,一眼看到了师父。

“青锋,我去追你八师叔。”抬腿就要走,不由得一皱眉,胸口一阵疼痛。

“师父,你受伤了?”冷青锋立刻发现异常,“我陪你去。”

看了看满地的狼藉,血拂尘一咬牙,“我们走!”带着冷青锋而去。

何小琢见状,立刻告诉梅心焰,

“小梅,你看好孩子,我要追过去看看干娘。”说罢没等梅心焰回答已转身而去。

“傻子兄弟,你看好孩子,我去追小琢。”梅心焰放心不下地去追何小琢。

傻子痴愣愣地发怔了良久,终于想起了什么似的,也徒步追了上去,嘴里发出呗里哇啦地叫声。

【公告】:

《阴阳决》之《仙行都市》:一个人,一把剑,历经磨难始见金,如今把试,谁有不平事?谁是仙?谁是魔?仙去何方?魔来何处?夜半更深敲键盘,与君漫评说。

下部《末世凶劫》已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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