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小白花魂穿后》 第1章 一枝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不行,这婚我不能离!” 因情绪激动,顾十舟那白皙的脸蛋瞬时变得红润,只见她手心狠狠压在那纸离婚协议书上,清澈的眸子在阳光照射下,淬上了点点星光,深棕色的眼瞳宛若玻璃球那般通透。 应晟安排来的律师正端坐在顾十舟的对面,有些不自在地抬手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 他自入行以来,处理过不少豪门少爷少奶奶们的离婚案子,倒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顾十舟上一秒还在嚷着赶紧把协议拿出来,她要麻溜儿签字跟应晟彻底划清界限,下一秒却像是变了个人,说是打死也不离婚,谁逼她离婚她就跟谁急! 律师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仿若没听见顾十舟那些抗议的话,手脚利索地从黑色公文包里掏出一支钢笔,缓缓推到顾十舟面前。 “鉴于应小姐之前与您签订的婚前协议有规定,你们的婚姻关系绝对保密,不可对外公开,离婚协议同样加上了保密项,这一点顾小姐您应该没意见吧?” 顾十舟捏了捏指腹,思忖了片刻便勾起唇角,脸上的笑容明媚。 “嗯,只要不离婚,我什么意见都没有。” 律师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一个头有两个那么大,这让他怎么交流下去!? 哪怕交流不下去他也得继续说啊,否则怎么跟应小姐交代,他可是收钱办事的。 律师清了清嗓子,继续往下陈述。 “因为提出离婚的一方是顾小姐您,所以按照协议规定,您需要支付七百万元的违约金……” 多少? 七百万? 顾十舟好半天没回过神,被这数字吓得一激灵。 好在她魂穿过来以后的媳妇儿是应小姐,她正需要这层身份,若不小心穿成了别人的妻子,她哪来这七百万的钱去离婚? 想到这里,顾十舟瞬时松了口气,拍着胸脯,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意味。 “这份离婚协议应小姐已经签好字,您签上名字以后,协议就开始生效。” 律师孜孜不倦地给顾十舟解释离婚协议,敲黑板,划重点,当事人却越来越听不进去,掏出了手机当着他的面开始玩了起来,在律师看来,顾十舟的态度极其散漫。 而顾十舟只是在手机里找应晟的联系方式。 手指在屏幕上摸索了大半天,顾十舟绝望地发现自己的手机通讯录里连个姓应的都没有,好在律师是应晟安排来的,总该有她的电话号码吧? “麻烦你给我应晟的联系方式,我电话跟她谈一下,可以吗?” 顾十舟本就长相出挑,天鹅颈上顶着一张清纯白嫩的小脸蛋,眸子宛若山间泉水一般干净,睫毛长而卷,忽闪忽闪的。 律师很快就卖了自己的老板,他没问为什么顾小姐与应小姐都结婚一年了,竟会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只当是两人吵架,顾小姐一气之下便删了应小姐的手机号,这倒是说得过去。 顾十舟满怀期待地拨了出去,铃声响了很久,对方却好像没有接听的意思,最后干脆挂断了。 第2章 两枝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律师坐在顾十舟对面,瞧着她那满脸失落的模样,心下不忍,明明是顾小姐提出来的离婚,怎么她倒像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这个协议我可以暂时拒签吗?” 见律师点头,顾十舟笑了笑,她会等应小姐回来,同她好好谈一谈。 律师收拾好自己的公文包,同情地看了一眼呆坐着的顾十舟,转身跟着佣人出了这座花园别墅,厅内便只剩下顾十舟。 顾十舟是孤儿,自小在深山野林里跟着师父学本事,她会捉鬼化煞,会算卦看相,会风水,会测字,他们这一类人若是出山,大多都是被人花重金请着去的。 可顾十舟不一样,她下山不为名利,而是为了应晟。 顾十舟尚未出山时,与应晟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那都是十前的事情了。 那会儿的顾十舟十一岁,见村里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父母亲人,她心下羡慕,起了让师父做她的亲人的心思,可师父当时冷着脸拒绝了她,言辞冷厉,说她生来就是克亲的命,命定就没有亲人,找他认亲就等同是想害死他。 顾十舟根本就不相信师父说的话,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紧接着就在林子里遇到了应晟。 那会儿的应晟高高瘦瘦,眉眼沉静,穿着高中生校服裙,一双白皙纤细的双腿被溅上了污泥,脸颊还带着伤痕,稍显狼狈。 可她一点不开心的样子都没有,满是漠然,就这么靠在树干上,唇瓣轻抿着,察觉到有人看向自己,应晟撇过头,定定看向不远处的顾十舟。 顾十舟脸上还有泪痕,哭得一抽一抽的。 应晟先是错愕了一瞬,紧接着便扬起唇角,温柔地朝着顾十舟招了招手。 顾十舟鬼使神差走了过去,立定在应晟面前。 应晟摊开手心,里头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巾,她耐心把它舒展开,轻捏着一角,替顾十舟擦干了脸上的泪痕,神情温柔致命。 顾十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说的,可她记得应晟说的每一个字。 “你为什么哭?” “呵,克亲命?这种话也就是骗骗小孩儿的吧。” “有父母亲人未必是好事,我倒是羡慕你孑然一身,可以什么都不顾。” “有时间哭鼻子,倒不如想想怎么变成一个有用的人,等到你足够强大了,便可以左右自己的命运。” “小丫头,你记住了,你的命在你自己手里,任何人说了都不算,只有你说了才算。” 说完这些话,应晟将她送回了木屋附近,淡淡转身离去,两人之后再也没见过面,顾十舟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记得她长得很好看,比她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好看。 直到前些日子,顾十舟偶然在一则财经新闻上看见应晟,得知了她的来历姓名,大喜过望的同时,她也发现应晟身上萦绕着淡淡黑气,显然是大煞之兆。 顾不上跟师父交代一声,顾十舟便收拾好了包袱,跑下山,打算去帝城里找应晟。 可谁曾想她连山脚都还没迈出去就魂穿了,就这么恰好的穿到帝城顾氏千金的身上。 这位顾氏千金是应晟的隐婚妻子,她也是穿过来以后才知道自己跟这位顾氏千金同名同姓,相貌身段也是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脑子里还有她的记忆。 第3章 三枝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顾家就只有顾十舟这么一个宝贝闺女,自然是疼到骨子里的,可这位顾小姐是个恋爱脑,喜欢的不是应晟,而是应晟的堂妹,应焰。 之所以不喜欢应晟还想尽法子嫁给她,原因无他,只是为了帮助应焰坐上应氏集团继承人的位置,在应晟身边做内应,提供一些有用的情报,抓住应晟的把柄,为心上人扫清障碍。 帝城有五大集团,按照高低顺序来排,便是应、杨、袁、顾、沈。 应氏是帝城最豪门的世家,而顾氏则排在第四。 顾氏集团是帝城新起来的势力,顾总全名叫顾恩河,白手起家,短短九年内就把生意做大,闯入帝城前五,夫人叫胡亚珍,两人只有一个宝贝闺女,那便是顾十舟。 应氏家族的关系相对复杂,掌舵人是应老爷子,他如今年纪大了,已过七十五大寿,手下的公司也都分给下面的儿孙,让他们来打理;可哪怕退下一线,应老爷子也还是最有权威,最有说话权的,但凡他站出来,集团里就没有人敢不听他的。 应老爷子膝下有两个儿子。 长房长子是应庆泰,大夫人冯芬芬,大小姐应晟,二少爷应律,二少夫人杨青青,其中应晟是应庆泰结婚前在外头生养下来的私生女,不久前才回到应家。 二房次子是应庆安,二夫人沈芊,三小姐应焰,四少爷应琛。 为了理清楚应家的人脉关系,这是顾十舟花了不小的功夫去吸收原主的记忆才整理出来的。 顾十舟闷头在应晟的别墅里找了许久,也没瞧见自己从不离身的罗盘。 她长叹一口气,哀怨地盯着自己空空的小白手,没有罗盘她施展不开啊。 旧的没了,只能买个全新的,顾十舟正打算出门,却想起自己对帝城还不熟悉,还是找个人带着她,会方便一点。 顾十舟走到一个年轻女佣人面前,唇角扬起,露出了两颗白皙尖锐的虎牙。 “姐姐,能麻烦你给我带个路么,我想去买些东西。” 女佣人原本是缩着脖子往后退了一步的,这顾小姐自从嫁进来,就没一日消停过,在家里见谁都不顺眼,不论错对都要数落上几句,别墅里的佣人们大多对她敬而远之。 可方才她好像是幻听了? 顾小姐管她叫什么? 姐姐? 女佣人盯着顾十舟,那眼神跟见鬼了没什么两样。 别墅里的佣人们对顾十舟的第一印象非常好,她长得水灵干净,清纯邻家,就像是那种纯天然无害的小白兔,笑容甜美,谁见了都喜欢。 可那只是顾小姐与大小姐成婚的第一个月罢了,后来佣人们就发现,这位顾小姐总是趁着大小姐离家的时候,钻进大小姐的书房里,摸摸索索的,也不知是在做什么。 被佣人们发现后,顾小姐还恼羞成怒,刻意找茬,隐藏在纯真外表下的嫌恶嘴脸便露了出来,之后就再也没给过大家好脸色了…… 顾十舟见女佣半晌没回话,以为她不乐意带她出去,倒是没放在心上,自己走出了别墅。 第4章 四枝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等顾十舟走后,别墅里的女佣们交头接耳,都不知道那难伺候的顾小姐如今是抽什么风了。 顾十舟再回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她怀里抱着一只大号快递箱子,包装格外扎眼,红底金字,上头赫然印着:罗盘中的劳斯莱斯,你值得拥有! 进了自己的卧房,顾十舟取出里面的盒子,打开后,将一只崭新的罗盘摆在桌面上,仔仔细细地瞧着,那眼神要多慈爱就有多慈爱,像是盯着自己刚出生的宝宝。 拿着自己新买的罗盘,顾十舟兴致勃勃地打算下楼去测一测,试试罗盘的精准度,她这头刚把门拉开,迎面就扑来一阵清冽的气息。 与来人视线撞在一起,顾十舟当时就呆了,浑身僵硬,血液倒流。 门口站着的高瘦女人,是应晟。 她那双眸子漆黑沉静,唇角天生有些微翘,一头黑发随意扎在脑后,脸颊边散着几缕碎发,深色风衣更显得她身段纤瘦,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消沉的禁欲感。 比起顾十舟那满眸的惊艳,应晟则显得温淡许多,她随意扫了一眼顾十舟,目光在她手里的罗盘上停留了一瞬,转而看向她身后的地面,那上头散着乱七八糟的黄符。 “应小姐,你好。” 顾十舟嗓子有些发干,打了声招呼后,便一动不动地盯着应晟看,她有十年没见过应晟,如今这么看着,倒是觉得她变了许多,身上找不到一丝柔软气息,满是凌厉的压迫感。 应晟微蹙着眉头,迈腿走到桌前,把带来的离婚协议书丢在桌案上。 “顾小姐,我很忙,没时间陪你玩闹。” “说要离婚的是你,我安排好了律师过来跟你谈,你却突然反悔,顾小姐,你到底在玩什么?” 她的声线清冷至极,每句话都像是带着刺,压得顾十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协议书在这里,把字签了吧。”应晟站在桌边,抬起指尖在那叠文件上点了几下。 “应小姐,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可能会很荒诞,但请你务必相信我,我自打记事开始,就跟着师父学本事,从不会看错,你被人下了招煞符咒,若是不早点驱除了,会有性命之忧。” 顾十舟眼神笃定,语气认真,若是往细了听,能发现她的声音是微颤的。 惦念了十年的人现如今就在她面前,让她如何不激动? 被人下咒? 应晟闻言怔了怔,随即眼底染上一抹嘲弄。 “顾小姐,我不妨与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当初嫁给我是为了应焰,而我娶你,是为了顾氏集团的助力,应焰要的我给了,我要的顾氏也给了,我们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 “如今你要去找你的心上人,我要我的耳根清净,这份离婚协议书,还请你尽快把字签了。” 顾十舟微微垂眸,卷翘的睫毛下打出一片淡淡的阴影。 思索了半晌,她抬起头,眼神笃定,软着嗓音说道。 “你要的是耳根清净,只要我不给你添麻烦就可以留下来对吗?我可以保证我留在你身边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还能给你解决麻烦。” 应晟挑了挑眉,眯起眸子看向顾十舟,眼底泛起些异样的光芒。 “比如你说的符咒?” 顾十舟轻轻点头。 “你愿意留下那便留下吧。” 应晟失去谈话的耐性,抿着唇走出了房门,带起一阵冷风,刮得顾十舟不由打了个寒颤。 她呆呆看着应晟离去的背影,攥紧了自己的衣角。 十年未见,她好像更冷了…… 第5章 五枝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顾十舟拿着罗盘在屋里走来走去,那神神叨叨的模样引得女佣们纷纷注目。 只见罗盘摆在顾十舟手心正中央的位置,她闭上眼,卷翘的睫毛轻轻颤着,嘴里也不知在念叨些什么,从别墅一楼大厅开始,每个地方她都会握着罗盘站上一会儿,站一会儿就又离开,然后到下一片区域。 应晟洗了澡换上睡袍,纤细的腰身靠在二楼栏杆边,神情慵懒,居高临下地看着。 顾十舟有模有样的在屋内折腾,脚步轻盈,倒是没发出任何动静。 应晟靠在栏杆上,脑子里回想起来顾十舟方才说的那番话。 她说她自打记事的时候开始,就跟着师父学本事,所以她是跟着什么师父,学什么本事? 当初两人结婚前,她特意找人查过顾十舟的资料,哪怕应焰做的再隐秘,也还是被应晟查出端倪,从而得知应焰与顾十舟的牵绊,顾十舟非要嫁给自己的原因。 可调查结果显示,顾十舟从小就是在顾家长大的,她学过跳舞,学过钢琴,学过书画,特长的确有不少,就是没听说她有学过风水,那这自打记事起的师父,又是从哪蹦出来的? 胡说八道也该做好善后功夫,依照应焰那个性子,真想要糊弄她,不会在顾十舟的人生经历里一点记录都没有,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去查。 顾十舟前些日子嚷着要跟自己离婚,是因为应焰与袁家小姐订婚的消息传了出来,她坐不住了,她为了自己心上人,连嫁人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显然是爱到了骨子里。 可应焰对顾十舟又有多少关怀和爱? 只是利用吧。 应晟端起手里的杯子,薄唇含住杯沿,轻抿了一口咖啡,不再去看那楼下转来转去的身影,回身进了房,门随之紧紧关上。 凌晨三点十一分。 顾十舟花了大半夜的时间,把整个别墅都排查了一遍,却没找到那招煞符咒的摆放位置。 她无奈着看了一眼手里崭新的罗盘,拧眉低声嘟囔了一句。 “到底是新货,不如我自己的那只好使。” 什么也没找出来,顾十舟颇有些不好意思,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的卧房。 她担心灯光和脚步声会吵着应晟,当下便小心翼翼摸着黑钻进了自己的卧房,在桌边放下罗盘,缓缓走到了床沿,双腿并拢,轻手轻脚地坐下,掀开被窝一角,滚了进去。 奇怪的是,这被窝里竟然有温度。 更奇怪的是,她好像摸到什么温软的…… “顾十舟。” 身边突然传来应晟那独特的清冷嗓音,语气凉凉的,一字一顿,仿佛压抑着怒气。 顾十舟浑身一僵,随后房间内悬挂着的欧式吊灯突然亮了起来,洒下暖色的光芒,照亮了身侧人与她的脸。 顾十舟见应晟一头及肩的乌发有些凌乱,显然是刚睡醒的模样,慵懒冷艳,那散开领口的浴袍,露出了纤瘦好看的锁骨,勾人得紧,而当事人此时睁着一双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的望着自己。 第6章 六枝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应小姐,不好意思,我走错房间了。”顾十舟下床后朝着应晟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真挚道歉。 应晟扫了一眼顾十舟,见她脸上没有妆容,干净得像是剥了壳的小鸡蛋,睡裙很短,毫无保留的露出细长白皙的一双腿,哪怕穿着黑色的吊带睡裙也丝毫不显得成熟,那是一股从骨子里散出来的青涩,既清纯又无辜。 她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生硬地收回视线,垂首敛眸。 “既然知道走错了,还不出去?” “嗯,我这就出去!” 顾十舟忙不迟疑地冲出应晟的卧室,合上门后,她身子轻靠在门板上,抬起手捂住了心口的位置,里头正跳得剧烈,一下接着一下,怦然而动。 顾十舟阖上双眼,在门口僵直着后背冷静了十来分钟,最后才拖着步子走进了自己的卧房,倏地一下,仰面倒在软床上。 卧房窗帘没拉上,外头的月光倾泻进来,顾十舟缓缓举起右手,眼眸颤动,紧紧盯着自己那根根葱白的手指。 原本打算好好休息的顾十舟,因走错房门而失眠了一整夜。 ** 顾十舟有早上打太极的习惯。 应晟花园别墅的院子很大,她干脆换上宽松的衣裤,跑到了院子里运动起来,打算等打完以后,就收拾包袱去山里找师父,把师父那个老罗盘给借过来用上一段日子。 她正做完太极一章,收尾的一瞬,瞧见好几个男人扛着楼梯或是箱子走进了别墅,他们之中还有个笑得放荡不羁的女人。 突然见到这么多人,还都是不认识的,顾十舟不知该作何反应,当下动作也忘了收,就这么站在自家院子里,手臂伸展开,迎面对上了那笑靥灿烂的女人。 那女人也毫不客气,上来便是一个拥抱,直把顾十舟搂了个严严实实。 “顾小姐,应晟人呢?”郁笑槐笑眯眯地望着顾十舟,那眼神活像是大灰狼盯着小白兔。 “应小姐出门跑步了,还没回来。” 她很早就在院子里打太极,却没见到应晟出入的身影,是问了佣人才知道她的去向。 郁笑槐一脸兴致盎然地看向顾十舟,试图从女孩的脸上看出些端倪。 “我多嘴问一句啊,你家最近是不是遭贼了?” 她是没那个能耐撬开应晟的嘴,可又实在是架不住自个儿这好奇心,正所谓无风不起浪,应晟突然要在家里各处装上摄像头,摆明了是发生了什么,而且这事儿还不小。 “遭贼?”顾十舟微蹙着眉头,仔细回忆了一下,确认后便轻轻摇头。 “那你知不知道阿晟为什么要在别墅里装满这些玩意儿?”郁笑槐掏出一只崭新的摄像头。 不等她说完,应晟穿着一身紧身的运动服从门口走了进来,她立在郁笑槐身侧,拧开水瓶盖,仰头喝了一口。 郁笑槐见正主来了,讪讪收起笑脸,忙领着人往屋里去了。 “应小姐,早啊。”顾十舟转头朝着应晟笑,那样子仿佛像是向日葵瞧见了太阳。 “早。”应晟淡淡回了一句,迈腿绕过顾十舟走进了屋门。 顾十舟还没来得及跟她说自己要出一趟远门的事情,应晟便只剩下一个背影了。 第7章 七枝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回去找师父借罗盘的事情刻不容缓,顾十舟想了想,还是跟上了应晟。 “应小姐,我得出去一趟,来回大概需要三天,这段时间你可以先待在别墅里不要出去吗?” 顾十舟的声音软糯,听着很舒服,说完后她便望着应晟,等她回复。 应晟微蹙着眉头,打量了一眼顾十舟,良久,她才开口说道。 “你想去哪是你自己的事,不必跟我交代。” 说完应晟就往郁笑槐的方向走去,两人凑在一起,不知商量着什么。 顾十舟知道应晟没那么容易相信自己,风水命理这种事情,在小地方还能受到一些村民的追捧,但在帝城这样的地方不相信的人很多,应晟绝不是独一个。 思前想后,顾十舟还是不放心,想了半晌,终于是想到了法子,她见应晟在和郁笑槐说着话,手机就放在不远处的桌边,她摸摸索索地过去,悄悄打开应晟的手机壳,将一枚她亲手画下的平安符塞了进去,复又将手机壳套好。 做好这一切,她心里稍稍安定,离开了别墅,往最近的售票中心去了。 顾十舟与师父生活在席水镇栟茶乡的栟茶山,她买了去席水镇的车票,乘上大巴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这一路上车程耗时五小时,顾十舟靠在座椅上昏昏欲睡了过去。 等到大巴车在一块空地停下来后,顾十舟缓缓睁开眼,等着车内的人差不多走完,她最后一个下车,出了车站,继续往栟茶乡的方向行进。 席水镇离栟茶山还有一段距离,山路不好走,可顾十舟走惯了,倒还算轻松。 下午六点,栟茶山。 顾十舟脚下那蜿蜒土路的尽头便是一间不到七十平米的小木屋,木屋外壁的板子用松油染成了灰白,屋顶是青色,远看根本看不见那木板的纹路,会以为那木屋是钢筋水泥砌成的。 小木屋外头有被栅栏圈出来的简易院落,里头有一块方方正正的小菜园子,再往上看,窗户是雕花的,款式老旧复古,屋内灰暗着一片,没有灯火,也不知里头现在有没有人。 顾十舟走到门边,轻轻推了一下,发现门没有锁,可里头也没人在。 她抬手拉了一下灯线开关,屋内一瞬就亮了,斜顶天花板上挂着绿壳的老式明角灯,山里风大,门这么一打开,风吹着那明角灯一晃一晃的,连带着屋内的光线也有些不稳。 “野到哪儿去了?”一个沉沉的声音响起。 “师父。”顾十舟老实站在原地。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师父?连句话都不交代,人就没了。” 谢去庸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短马褂,半眯着眼,袖子卷了两截,坐在椅子上抽着烟斗,烟雾缭绕之中,他看着也就四十出头的模样,眉眼深邃,五官长得极为端正,却也显得严肃。 顾十舟把自己魂穿后的经历,事无巨细的都跟谢去庸说了一遍。 “所以你回来是找我要罗盘的?” 谢去庸若有所思地放下烟斗,下意识转着无名指上的老旧银戒指。 “我新买的罗盘测不出那符咒所在,自己的又丢了。” 第8章 八枝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顾十舟也是没法子了,不然她也不敢找自己师父借罗盘,就她师父那臭脾气,她说出这样的话明摆着就是找骂。 “你能买到的多半是市面上那些骗人的玩意,当然测不出。” 谢去庸面色凝重,在厅内走动了两下,舒展舒展筋骨,从胳膊的缝隙里瞥了一眼顾十舟。 那丫头满脸写着担忧,想必应家大小姐对她来说是极重要的人。 “老规矩。”谢去庸放话了。 “好,我去外头院里摘些蔬菜回来,晚饭很快就做好。”顾十舟脸上露出浅浅笑意。 ** 一直到夜里快八点的时候,师徒两才吃上热乎饭。 谢去庸端坐在木桌前,一边挑剔顾十舟米饭煮得太硬,一边又挑剔她炒的菜不够咸,可他吃的却比往常都要多,这臭徒弟一走就是好几天,他回木屋之后便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 吃完了饭,顾十舟又去洗碗,洗了碗后把屋子里该丢的丢,该整理的整理,拾掇出师父的几件脏衣服一并洗了,忙忙碌碌过去,眨眼就到了夜里十一点。 谢去庸还在客厅里坐着,守着那老式电视机,看得入神。 顾十舟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一边将卷起来的袖子放下,一边轻声询问。 “师父,我都收拾好了,准备去里屋休息,那罗盘您什么时候给我?” “你急什么,合着我那罗盘就只值一顿饭?”谢去庸挥了挥手,打发走顾十舟。 顾十舟早就料到她师父不会这么好打发,闷头进了屋子,她忙了一晚上,累得腰酸背痛,刚钻进被窝里就睡了过去,呼吸声逐渐均匀起来,连外头客厅的电视声都朦胧了不少。 夜深,山里有鹧鸪在叫,一声一声,此起彼伏。 谢去庸先把顾十舟屋内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缝隙,又走到床边,整了整被角,将顾十舟露在外头的脚给轻轻盖住。 做好这一切,谢去庸将手里磨得发亮的木盒子放在顾十舟的床头,离开房间时,顺手带上门。 …… 顾十舟清晨醒来,手重重搭在双腿上,垂着脑袋瓜,坐在床榻上缓了好一会儿。 舟车劳顿加上夜里又给师父干体力活,她真是累得不像话,睡了一觉也没太大的好转。 就这么不经意扫了一眼,顾十舟发现自己的枕边规规整整地放着一只小木盒,伸手拿过来,小心翼翼地打开,见到里头的东西,顾十舟脸上瞬时露出浅浅笑意,师父到底是嘴硬心软。 ** 帝城,花园别墅二楼阳台边。 应晟穿着高腰黑色烟管裤,v领香槟色衬衣,脸颊边散着几缕微卷的黑色发丝,整个人显得既优雅又沉静,唇红齿白,气质出众。 “大小姐,这边去仙山谷的车子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知道了。” 应晟淡淡应了一声,随后找了一双适合在山里行走的平底鞋,弯下身子,食指勾了勾鞋后跟,稳稳踩了进去。 别墅门口停着一辆越野车,司机早就在里头坐着了,见应晟走出来,恭恭敬敬打了声招呼。 随着车门轻轻合上,发出哒的一声响,越野车缓缓开动。 第9章 九枝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应晟坐在越野车后座,随手翻开手里的文件,那是一份仙山谷的景区改造计划。 仙山谷的山泉水丰富,且海拔一千五,山高一百六十八米,地势结构奇特,这样的山很适合做成探险漂流,动工的地方不多,成本可控,未来收益可观。 应晟名下的公司前年中标,顺利拿下了仙山谷的改造资格,项目马上就要竣工了,今天她打算去实地看一看。 一路上车子都开得很稳,直到进了栟茶乡区域,路开始不好走了,连带车身都跟着晃荡起来。 “大小姐,前面的路不太平,会有点颠簸。” 司机刚上任不满一个月,几乎没接触过应晟,不了解她的脾性,颇为紧张的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应晟,担心她会怪他车开得不好。 “嗯。” 应晟面上的神情没什么变化,缓缓合起手里的文件夹,仰头往后一靠,闭上了眼。 越野车的车窗开了一半,这一路上绿树萦绕,满满的自然态风貌,空气清新湿润,微风拂面,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着实是种享受。 可山里路况却不太好,坑坑洼洼的,还带着泥泞小石子,颠得厉害,他们走的是环形车道,下坡时,整个越野车的车身迅速往陡坡下冲去,司机握紧了方向盘,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开车。 眼见着坡度越来越陡,司机不疾不徐的开始减速,可关键时候却发现方向盘和刹车失灵了…… 出门前他才彻底检查过车子,刹车不应该有问题,何况这一路上都没见刹车出毛病,怎么偏生在这个鬼地方出毛病了? 司机紧紧握着方向盘,额上冒出涔涔冷汗,车内导航上显示前边拐角的山路栏杆外就是几百米高的山崖,这个时候出问题,不是要命吗? 应晟察觉到不对,倏地睁开眼,拧眉看了一眼窗外的情况,当机立断地抬手推开后座车门,声音清冽。 “跳车!” 司机还来不及反应,应晟就整个人从车门里跳了出去,落在地面后擦着石子泥路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她双手护着头部,脸上只划了几道浅浅的血口,大多伤都在手臂和身体上,要命的是跟在他们身后的小轿车刹车不及,眼瞅着就要从应晟的身上碾过去。 司机比应晟晚跳了几秒,落地之后擦着泥土和石子狼狈滚着,他掰住了一块石头,比应晟先停下,后见到车子碾人那惊险的一幕,失控叫出了声。 应晟裤兜里的手机掉了出来,在地上弹了好几下,跟应晟滚落的方向相反。 不知是不是轿车司机反应过来了,紧要关头,猛地一个转弯调头,轮子狠碾过了手机,险险避开应晟。 良久,应晟她手掌撑着地面,缓缓站了起来,头还有些晕,身体的伤口也疼得钻心,尤其是她手臂上的那道血口,里面还卡着几块尖锐的石子,正蹭蹭往外流血。 而她的越野车冲破了山路栏杆,整个坠落下去,发出砰的巨响,车身升起了阵阵浓烟…… 一旁看完全过程的司机吓得脸色煞白,坐在地上好半天没回过神。 轿车司机刹住车后,忙推开车门走了出来,想看看人有没有事,确认应晟只是擦伤,没有被他的车碾到,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放回了肚子里,复又上车,忙不迟疑地离开了现场,唯恐应晟与那地上的男人一会儿想不开,会讹上他。 轿车开走后,一双修长的腿立定在司机面前,他恍惚着抬头,看向应晟。 “车怎么回事?”应晟的声音冷得厉害,眼底盛满了怒意。 出门之前,检查车子情况的便是这个司机,若是刹车有问题,怎么会发现不了? 司机脸色已然成了灰白,他察觉到应晟在怀疑自己,顾不上擦一下额上的血迹,当下就急了。 “大小姐,我没有……你要相信我,我也在车上啊,我家里还有老人孩子,我怎么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应晟的衬衣被血迹渗透,她不再理会司机,垂眸看了一眼手臂上的伤口,咬着牙将卡在里面的尖锐石子挤了出来,修长的手指根根并拢,捂住血口。 往前走了好几步,弯腰捡起自己的手机,捡起后,应晟看着自己那破碎的手机壳背部有半截三角小黄符露在外边,眼神有一瞬的凝滞。 这东西是什么时候被人塞进去的? “大小姐,您手机还可以用吗,要不要尝试着打个电话求救?”司机一瘸一拐跟了过来,在一旁问道。 “坏了。” 回了那司机一句,连带着三角小黄符,应晟把手机整只都塞进了裤兜里。 左右看了看,这边山脚荒凉,没什么遮挡物,前后的路段几乎一目了然。 除了刚才跟在他们身后的小轿车以外,没别的车,也没人,他们只能靠自己。 好在两人腿脚都没什么大事,应晟只是膝盖和小腿的位置有轻微擦伤,司机甚至比应晟状况要好很多。 应晟缓步走在司机前边,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伤口钻心的疼,她单手捂着手臂,眉头一直拧着,两人大约走了十来分钟,抬眸看见不远处走来了一群人,熙熙攘攘的,正围着一个人在说着什么。 “舟舟啊,我们家大明就要结婚了,你有空的话帮我去看看新房风水怎么样,有啥家具摆设要调整的。” “舟舟,我家东南角那块地不知道咋回事,一直都长不出庄稼,你既然回来了,帮我去看看呗?” “嗨,我说你们都急什么,凡事得讲究个先来后到,都往后排着去,我家的事儿还没解决呢。” “我家大明结婚,那是大事儿,插个队怎么了,黄道吉日可不能错过!” “我家老头子最近对我爱理不睬的,舟舟,你给我算算,他是不是外边儿有人了?” 顾十舟脑后随意扎了个小马尾,穿着一件奶白色的宽松长衫,袖口微卷,阔腿牛仔裤下只露出了半截白皙的脚踝,软软踩着一双运动鞋,众星捧月般站在十几个村民之中。 只见她怀里抱着两兜大白菜,手指微微曲着,上头挂着一根绳,绳下坠着三块腌制好的土猪肉,色泽偏暗红,夹杂着乳白色的油脂,肥瘦相当,光是看着便让人生出食欲来。 不论多少乡民朝着她发问,顾十舟脸上都是挂着浅浅的笑容,一双漆黑的眸子弯弯的,格外讨喜,她一个一个耐心解释,依次安排好上门的时间。 忽地察觉有人在往她这头看,顾十舟抬首望去,正好与应晟淡漠的视线对在一起。 第10章 十枝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瞧见应晟,顾十舟那双漆黑干净的眸子倏地一亮,迈开步子就朝着应晟跑去,她们距离不算太远,顾十舟小跑了一会儿,很快就立定在应晟面前,樱红的唇瓣微张,露出一口小白牙。 应晟显然没想到顾十舟会出现在她面前,眼底的错愕一闪即逝。 顾十舟走近了才发现应晟头发有些乱,额上有几道浅浅的小血口,似是不久前才划破的,衬衫上染了血迹,样子看起来颇有些狼狈,而应晟正捂着自己的手臂,指缝间缓缓滑出一滴鲜红的血液,直直落在地上,绽开一朵鲜红的血花。 见状,顾十舟心头猛地一跳,已然察觉应晟身上发生了什么意外。 “我先带你们去镇医院处理一下伤口。” 顾十舟把手里的东西放进一边的白色小电驴篮子里,示意应晟坐上去。 而司机坐到了另一个村民的身后,那是个身形魁梧的种田汉,司机的脸色微红,抬起手臂抱住了那种田汉的腰身。 应晟迟疑片刻,也坐上了小电驴,手却是抓在车后座的白杠上。 司机他们走在前,而顾十舟与应晟在后。 顾十舟双眼平视前方,车把手握得牢牢的,控制着车速,也就四十码不到,开得疾不徐,避开了路上不平整的地方,以免颠着应晟,一路上谁也没开口说话,直到小电驴稳稳停在镇医院门口。 应晟下车后,淡淡看了一眼面前只有两层楼拢共不过十来个房间的镇医院。 “应小姐,我先去帮你挂个号,这个点人应该不会很多。” 不等应晟回应,顾十舟便快步往医院大门里走,而应晟捂着手臂,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镇医院大多是些来看小病小痛的人。 大厅里有一个几岁大的孩子正靠在椅子上,鼻头通红,手背粘着白胶带,吊上了输液管,神情蔫儿蔫儿的;另一头是等着机器量血压的大妈大爷,外科诊室里就只有一位病人,是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看着像是脚摔伤了,被人扶着从里头走出来,脚上包着绷带。 顾十舟给应晟刚挂上号,就直接进了问诊室。 应晟在医师面前的椅子上坐下,顾十舟安静站在她身侧。 医师察看着应晟手臂上的伤口,看完后,忙不迟疑的在电脑上开了单据,拧眉说道:“你这伤口需要缝针,到里边我给你清洗干净,处理一下。” 医师说完后,转头看向顾十舟,又交代了一句。 “这是单据,费用你去缴一下,门口右转,走廊尽头就有自助机。” 顾十舟点头应下,拿着单据就走了出去,缴费后,她又跑到镇医院隔壁的小食堂里买了一份热粥,出门时,正好碰见栟茶乡开服装店的徐大姐。 徐大姐是个生意人,性子直,待人热情,见到顾十舟的时候笑弯了眼,朗声打了招呼。 顾十舟发现徐大姐手里提着几个透明包装袋,里头装着几件崭新的薄绒卫衣卫裤,当下便想到了应晟那破了口子的衬衫,微微一怔。 她身上的衣服染了灰尘血迹,穿着怕是会不舒服。 “徐大姐,你这衣服怎么卖?”顾十舟敛了敛心神,笑着问道。 “谢大师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这点小东西算什么,你要是喜欢就送你了!”徐大姐直接把手里的一套衣服递了过去,塞进顾十舟的怀里。 “钱还是要给的。”顾十舟搂着包装袋,从口袋里掏出几百块塞给徐大姐。 “那就收你一百好了,这衣服没那么贵,成本价给你!”徐大姐接过钱,笑得嘴都合不拢。 “谢谢徐大姐。”顾十舟笑起来的时候甜甜的,长辈缘一向很好。 “客气啥嘛!” “不过这码数有点大了,你穿可能不合适。” “没关系,我朋友个头高。” 徐大姐又跟顾十舟寒暄了几句,问了问谢去庸的近况,随后拿起自己买的盒饭,步伐轻盈着走出食堂,顾十舟也拎着东西,往医院走去。 镇医院,外科。 应晟手臂上的伤口缝了两针,已经包扎好,顾十舟来的时候她正好走出诊疗室。 顾十舟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应晟的手臂,见上头扎着白纱布,其他伤口也都涂上药水经过消毒处理了,瞬时放心不少。 “这是我去食堂买的粥,你要是饿了就吃一点,还有——” 顾十舟举起另一只手,两只塑料袋猛然出现在应晟眼前。 “这是我给你买的衣服,新的,没穿过,你身上的这些可以暂时先换下来。” 应晟看着顾十舟像是变戏法似的变出这么些东西,眸色微怔,随即抬头看了一眼医院墙壁上挂着的时钟。 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她的确有些饿。 接过包装袋,应晟轻声道谢,步伐干脆利落,走到拐角的隔间里把身上衣服都换了下来。 她的个头比一般姑娘家要高上不少,足足有一米七六,好在卫衣裤都是宽松款,除了裤子高出脚踝半寸,其他都还好,看着也不奇怪。 顾十舟原本还担心应晟会嫌弃衣物的料子不够好,见她换上,面色如常的出来,倒是有些意外,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衣服动辄上万块,哪会穿这种没牌子的卫衣裤,更何况这衣服裤子连个正经包装袋都没有。 应晟见顾十舟就只买了一份粥,淡淡地开口。 “你不吃吗?” 闻言,顾十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提着的粥,老实说道:“忘了再买一份了,没关系,你吃吧,我也不是很饿。” 忘了给自己买,却记得给她买? 应晟眸色深了深,到底是没多问,她指尖在盛着米粥的盒子盖边缘轻轻掰了一下,盖子打开后,米粥的咸香瞬时四溢开来,熬得软糯的皮蛋瘦肉粥上飘着几点葱花。 拿起勺子,应晟发现那勺子是两根叠在一起的,许是食堂多给了一根,她缓缓取出了上边的一根,在碗里舀了半勺,唇瓣微张,含住了勺子。 斯斯文文地嚼了两下,温热的米粥吞下肚,应晟只觉得胃里的饥饿感好似一下就被驱散了。 顾十舟在旁瞧着应晟吃东西,只觉得她吃相很好看,一时间忘了收回自己的视线。 应晟察觉到顾十舟在盯着自己,握勺的动作顿了顿,以为顾十舟是馋了,当下嗓音清冷地说道:“有两只勺子,你用这根?” “不用了,我想吃的话去外边买就行,食堂不是很远。”顾十舟连忙摆手。 应晟看了顾十舟一眼,不再勉强,低眸继续吃,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 第11章 十一枝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栟茶乡,售票中心。 顾十舟站在窗口接过两张大巴票,跟工作人员道了谢,转身将票递给身侧的应晟。 她本打算临走之前给师父再做一顿饭,可如今碰见应晟,想着她身上中的符咒还没去,以免途中再出意外,还是同她一起回帝城的好。 大巴车人满以后,缓缓开动,应晟有些累了,靠在椅背上阖着眼。 没过一会儿,一只手在应晟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当事人不悦拧眉,睁开清冷的眸子,睨着身侧的顾十舟,眼底带着询问的意思。 “这是医生开的消炎药,饭后半小时吃,现在时间差不多,把药吃了再睡吧。”顾十舟笑道。 应晟伸手接过,将药丸从铝箔里一颗颗卡了出来,盛在手心,一把塞进嘴里,而后仰起头喝了两口水。 大巴车骤然停下,水瓶猛地一晃,正在喝水的应晟反应不及,那溅出来的水一下涌入她的鼻腔,应晟被呛得不断咳嗽,脸色微红。 顾十舟忙掏出纸巾递了过去,抬手在应晟的后背上拍了两下,帮她顺气。 侧光之下,应晟那滑着水珠的下颚弧度格外诱人。 诸事不顺,应晟的睡意被这一泼水浇灭,她不再闭眼休息,侧首冷冷看向窗外。 她想起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譬如卧室的锥形罩花灯突然坠落,险些砸到她头上;等红灯时被追尾,车子顶飞了出去,险些被横马路过来的货车给碾成废铁;电梯故障,她被困在里面整整三个小时,期间电梯失控坠落两次,险些丧命;还有今天,她的车刹车失灵了。 如果说一次两次是巧合,但这么多次下来,绝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想蓄意害她。 而那人是谁,应晟想到一个人,眸色瞬时凉了凉。 此时大巴车正好开进了隧道,光线昏暗之下,应晟看到车窗玻璃上的顾十舟。 她梳着马尾,眉眼看着温顺乖巧,眼底清澈,缀着平静安然,是让人看着便觉得舒服的长相。 应晟眉梢一动,心头闪过一个念头。 会是她吗? 顾十舟本就是应焰的人,身份合适,也有下手的动机。 应焰原本是最可能继承应氏集团的候选人,可自打她出现,就压了应焰远不止一头,从应焰手里生生夺走了四个项目,其中最大的,是海外支付软件市场的开发权。 这是应老爷子最看中的一个项目,几乎可以说是谁拿到,谁就最可能成为下一任集团掌舵人。 她与应焰里应外合对付自己,说是说得通的,可证据呢? 应晟抬起手,指腹在太阳穴上轻轻捏了捏。 家里有监控,出门有便衣保镖,但凡有人要动手脚,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留下,她要的就是这点蛛丝马迹,顺藤摸瓜,将那背后之人揪出来。 ** 应家花园别墅。 应晟回了自己卧房,反手将门带上,大步走进卧房旁边连着门的书房。 这段时间她的手机坏了,定然积压了不少的事情,着实得花些功夫处理,纤细的手指利落掰开笔记本,紧接着,房内只响着键盘鼠标声,应晟闷头进入了工作状态。 别墅大厅里,顾十舟掏出师父给她的罗盘,满脸严肃地在屋内进行地毯式盘查,唯恐有错漏,检查的异常仔细,就连地毯下和墙皮里,她都一一查了过来。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傍晚时分。 “顾小姐,晚餐准备好了。”有女佣上前对顾十舟说道。 顾十舟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招煞符咒藏在什么地方,心情复杂,根本没有吃饭的胃口。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想起应晟自从上了二楼以后就没出来过,她也没吃吧? 顾十舟走上二楼,在应晟的房门上轻叩了几下。 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顾十舟抬在半空的手顿了顿。 应晟没回应,是在忙吗?她是继续敲还是不敲? 就在顾十舟踌躇不定的时候,门被人从里头打开了,应晟身上的卫衣裤还没换下来,一双清冷的眸子紧盯着顾十舟,仿佛在问她有什么事。 “饭做好了,要不要下楼一起吃?”顾十舟微笑。 “不必了,你吃你的。”应晟复又将门关上,进了书房。 顾十舟看着紧闭的房门倒是没恼,只是心下想着,应晟吃饭时间这么不规律,胃大概不好吧? 顾十舟下楼回到餐厅,想着让女佣送一些上去给应晟,吃的摆在手边,她就算再忙,饿了也能随手就拿起来吃。 女佣却没依言上楼去送吃的,她对顾十舟如此说道。 “大小姐办公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 顾十舟了然,不再说什么,自己拿起筷子吃起来,她是真的有点饿了,从中午开始就没吃过东西。 楼上卧房。 应晟结束会议,左右活动了一下脖子,握着鼠标的手顺势点开了家里的监控。 屏幕上瞬时分成很多小块区域,其中就有餐厅的监控,应晟鬼使神差地将画面切换到了餐厅,饶有兴致地盯着那视频里的人看。 顾十舟正在用餐,乌黑的发丝轻绕耳后,额前垂着几缕碎发,眸色安然乖顺。 不同于细嚼慢咽故作优雅的那些人,她吃相很随意,正因为随意,让人看起来才格外有胃口,应晟的肚子随着顾十舟夹起一块金黄的虾仁滑蛋而响了起来。 起身离开书房的皮质靠椅,应晟换了件干净的睡袍,下楼往餐厅去了。 顾十舟细嫩的手指捏着玻璃杯身,微微仰起头,喝了两口鲜榨果汁,察觉到餐桌对面坐下一个人,她动作一顿,反应过来后,唇角扬起,算是跟应晟打了招呼。 女佣给应晟添上碗筷,又端上几道新菜式。 应晟下来之前,顾十舟差不多已经吃饱了,可此时应晟坐在自己对面,她有些舍不得离开,放下玻璃杯后,又若无其事的拿起了筷子。 顾十舟喜欢吃中餐,而应晟吃的是西餐。 桌上新添了一份白瓷盘装着的海鲜意面、一份深色小南瓜盛着的蔬菜浓汤、一份牛油果花环沙拉、最后是一道减脂甜品燕麦思慕雪。 顾十舟吃得很慢,一块香煎豆腐吃了足足五分钟才咬掉三分之一,她一边吃一边偷偷瞄上几眼握着叉子卷意面的应晟。 应小姐一如既往的优雅,看她吃东西于顾十舟来说是一种享受。 而应晟显然不喜欢被人这样打量着吃饭,她慢条斯理吞下嘴里的食物,微挑起眉梢,望向对面端正坐着的顾十舟,薄唇张合,幽幽吐出一句话。 “顾小姐的饭量,着实惊人。” 第12章 十二枝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外头开始下起雨来,玻璃窗上瞬时间沾满了雨珠,时不时便有那么一颗承受不住重量的雨滴往下坠,带出一道晶莹剔透的水线。 除了应晟的卧房,别墅上下基本都被顾十舟检测了一遍,仍旧是没发现那招煞符咒的下落。 应晟吃完饭就回了自己房间,她洗完澡出来,一边抬手擦着头发,一边淡然看着不远处的显示器上的折线轨迹,不等她坐下,门又被人敲响了。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不用开门她也知道门外站着的是谁,整座别墅里,敢这么肆无忌惮来打扰她的恐怕就只有顾十舟了。 顾十舟本人也不太好意思,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打扰到应晟。 抬眸扫了一眼穿着浴袍的应晟,顾十舟的脸瞬时红到了耳根,她拿着罗盘走进了应晟的卧室,不再乱看,专心做事。 “你找吧,我去吹个头发。”应晟同顾十舟说了一声便进了浴室。 顾十舟手里的罗盘有了反应,招煞符咒的确是在应晟的房间里。 顾十舟专心跟着罗盘指针所指向的方向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应晟的书房,站在了一面墙前,罗盘显示那招煞符咒就在前方半米的位置,而顾十舟前方半米,是墙内。 伸出手摸了摸那光滑的墙面,果然有暗线,缝隙很浅,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见。 顾十舟收起罗盘,抬起掌心在墙面那暗线圈出的方块中央摁了一下,暗格瞬时被触动,缓缓往上升起,露出了装在里面的旧铁盒子,那盒子外皮有许多划痕,一看便是多年前的旧物。 顾十舟刚打开盒盖,就听见身后一声清叱。 “你干什么?” 随着一阵清幽的发香飘过,应晟快步上前,一把夺过顾十舟手里的铁盒子,脸色不是很好看。 顾十舟的手被应晟指甲划到,刮起浅浅的皮屑,泛着微红,她惊讶于应晟的紧张,半晌没回话。 “顾小姐,我在问你话。”应晟的声音冷得骇人,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符咒在里面。”顾十舟看了看应晟手里的铁盒子。 “这里面没有你所说的符咒。” 应晟收紧压在铁盒盖上的指尖,她望着眼前的顾十舟,漆黑的眸子愈发幽深起来,像是一只受惊的金瞳黑猫,此时朝着顾十舟竖起了浑身的毛发。 “我确定东西就在里面,应小姐,你可以打开来看看。”顾十舟的语气诚恳。 应晟冷着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打开铁盒的意思,顾十舟见状不由急了,直勾勾盯着应晟手里的铁盒子,有一种下一秒就会上手抢的感觉。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僵持了好一会儿,就在顾十舟败下阵来,想开口再劝说几句的时候,应晟眸色一动,倒是自己把铁盒子给打开了。 只听‘咔’的一声响,铁盒盖被掀开,露出了里面的一些零碎东西。 有轻微变形的银质手镯,几颗老旧包装纸的糖果,断了三根梳齿的黑塑料梳子,一张黑白老相片,还有一只花花绿绿的卡通发夹,一眼便见了底,没有符咒。 那黑白相片上是个眉清目秀、面容温婉的女人,长相与应晟有六七分相似,只是没有应晟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那种清冷,拒人千里的气息。 应晟脸色冷得厉害,下一秒便要伸手拿回铁盒。 “等等!” 顾十舟倏地一把抓住应晟的手腕,紧盯着铁盒里的银手镯,声音极其认真。 “这镯子有一截是空心的,里头塞着黄符,钳断镯子就能拿出来。” 应晟紧盯着顾十舟,没立即挣脱被抓住的手腕,清冷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浓浓的不耐。 “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应小姐,你母亲的死恐怕不是意外。”顾十舟本不想说,可如今也是别无他法了。 那镯子里的黄符显然是在针对应晟的母亲,如今才轮到应晟,如果不是她发现得早,恐怕应晟也会惨遭毒手。 到底是谁那么狠,非得把应晟母女全都咒死才罢休? 应晟看向神情复杂的顾十舟,深邃的眸子透着打量,似乎想在她脸上发现些端倪。 她当然知道自己母亲的死不是意外,否则她现在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见应晟愣在原地没说话,顾十舟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忙摆着手说道。 “你别害怕,这符咒是能破解的。” 应晟已经对顾十舟这一套神神叨叨的说辞产生了免疫力,她抽出自己的手,对顾十舟的说法是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她淡然看向顾十舟,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我还有事情要忙,如果你检测完了,请你出去。” 顾十舟最后看了一眼应晟母亲留下来的银镯子,默默转身离开。 应晟的母亲已经过世,那张黄符取不取已经不重要了,现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应晟的符咒。 怎么会找不到呢,这明明是师父的罗盘,不可能出问题的。 顾十舟疑惑着打量着手里的罗盘,站定在自己卧室门前好一会儿,终于还是下楼了。 她打算再去后院盘查一下,不可能找不到的,若想要下招煞符咒,必须是下在中咒之人的常用物品里,宅子也属于其中一种,或许是埋得位置太偏僻她才没发现。 她还是先盘查清楚的好,若宅子里真的没有,就得去同应晟商量,去她办公的地方看看了。 外头下着大雨,顾十舟临出门前穿上了一件透明雨披,她将雨披的白色扣子一颗颗扣好,抬手落上雨披帽,握着罗盘匆匆走进了雨幕。 凌晨三点。 外头的雨势丝毫没有渐弱的意思,反倒是越下越猛了,漆黑的天空偶尔划过几道金色闪电,雷声轰隆隆的,震得人心神不宁。 应晟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懊恼着下床,赤脚走到桌边拉开抽屉,取出了里头的一盒女士香烟,她拿出一根夹在指间,点燃后,烟头瞬时冒出星星点点的红光,一缕淡淡的青烟从修长的指间袅袅升起。 她戒烟很久了,一直忍着没抽,今夜烟瘾却来势汹汹,逼得她不得不妥协。 应晟忍着内心的烦躁不安,慢步走到落地窗边,肩膀重重靠上玻璃,抬手捋起脸边的碎发勾到耳后,目光不经意朝着院里瞥了一眼,却看到了一抹穿着透明雨披的纤瘦身影。 第13章 十三枝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顾十舟半边身子打在院里的黄色路灯下,雨幕之中轮廓显得格外朦胧。 虽说穿着雨披,可她身上还是被雨水打湿了不少。 顾十舟蹲在石头垒出的池塘旁边,望着被雨滴溅出涟漪的水面长叹了口气。 她都快掘地三尺了还找不着,看来宅子里是真没有。 她专心想着招煞符咒的事情,起身时没留意脚下石头表层竟突然长出一圈浅浅的青苔,这一脚踩下去,顾十舟整个人瞬时失去平衡,眼前的画面倏地横转过来,她重重摔在地上,额头撞出一块红肿,疼得脸色煞白。 一阵天旋地转后,顾十舟手臂平展开,左腿微微蜷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是她不想动,而是她动不了,她脚踝好像崴了。 顾十舟咬着牙将手心压在湿润的地面,想把身子支起来,好不容易坐起来后,她脚踝疼得钻心,站起来实在有些困难。 帽子掉了,她低垂着眼帘,就这么孤零零地坐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一双手突兀地绕过顾十舟的后背,将她整个人都打横抱了起来,应晟常年运动,身体很好,抱起一个顾十舟不算费劲。 顾十舟没想到应晟会突然出现,呆呆地望着她,乌黑的睫毛瞬时挂上了雨珠,没一会儿,睫毛就承受不住雨水的力道,轻颤了一下,水珠落下眼睫。 将人抱进卧房里,应晟浑身都湿透了,根根指节泛着白。 “大半夜的你在院子里晃悠什么?”应晟本就睡不着,被雨水这么一浇,头脑愈加清醒。 “那人给你下的符咒不在宅子里,所以明天我可以去你公司看看吗?”顾十舟望着应晟问道。 见应晟不说话,脸色还有些不好看,顾十舟放轻了声音,又补充似的添上了一句。 “应小姐,这别墅院里的水池容量本就大了些,再加上今夜有雨,水气过多便会聚集阴物,方才那池子里就有一只,我建议你还是把水池北面填掉四分之一比较好,这样才能保住阴阳平衡,不至于水气过剩……” 脚踝都肿了,顾十舟满脑子还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池子里有一只什么,鬼吗? “我看是你的脑子水气过剩了。” 听了顾十舟的话,应晟只觉得荒诞可笑,她冷冷丢下一句话就转身回了自己的卧房。 望着应晟的背影,顾十舟颇有些无奈,犹记得第一次见到应晟的时候,对方也是对克亲命一说嗤之以鼻,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应晟仍旧不相信风水之说。 倒也无妨,她不需要应晟相信风水,她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保护好应晟就行了。 ** 次日,天色微沉。 虽没有阳光,却也不像凌晨那样落着瓢泼大雨,隐约还能听到树枝上有鸟的叫声。 应晟一夜未眠,眼圈隐隐有些发黑,她穿戴整齐,抬手拉开卧室门,正好与一瘸一拐出门的顾十舟碰上。 顾十舟也没想到会这么巧,稍愣了一会儿就扬起一个乖巧甜美的笑容,声音澄净利落,与应晟问好。 “应小姐,早。” 应晟微微颔首示意,余光只瞥了一眼顾十舟的脚踝,便缓着步子下楼了。 顾十舟下楼花了不少的时间,险些没跟上应晟的速度,好在应晟还在餐厅用餐,她跟过去也来得及。 应晟没有要与顾十舟说话的意思,吃完就放下筷子,用佣人准备好的湿热毛巾擦了擦嘴和手。 在应晟面前坐下,顾十舟草草吃了两口,见应晟站起身来,她也跟着起来,可没想到动作太大,拉到脚踝的伤,疼得她低而短促地嘶了一声。 顾不上自己的脚踝,见应晟要走,顾十舟赶忙说着。 “应小姐,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若是找出黄符毁了它,你也能早日安心不是吗?” 似乎知道应晟心中在想些什么,顾十舟又说道。 “我说的心安是指,应小姐日后再也不必担心会被我阴魂不散纠缠着。” 应晟背对着她站在门边,顾十舟看不见她此时的神情,只听应晟那慵懒清冽的声音响起,隐隐藏着些调侃的笑意。 “你真那么想跟着我去公司,那就去吧。” 顾十舟跟着应晟上了车,两人一同坐在车后座。 顾十舟出来的着急,没有扎头发,发丝如墨一般披在纤细的肩头,愈发衬得她肌肤雪白。 她将罗盘从衣兜里掏了出来,放在手心仔细着瞧了几眼,仿佛在确认自己的确是带了它出门的。 应晟懒得看她,抬手便翻开文件看了起来,自己做自己的。 好在顾十舟一路都很安静,没同她说过话,这点应晟倒是很满意的。 车很快就开到了公司楼下,顾十舟很爽快的下了车,既没有戴鸭舌帽也没有戴口罩,姿态坦然,见状,应晟眸底划过一丝诧异。 二人下车以后,应晟走在前面,顾十舟脚踝泛疼,只能勉强跟上她的速度。 路上有不少人都在打量应晟与顾十舟,应总是谁他们都知道,可应总身边走着的那个女孩他们倒是从没见过,有几个八卦的人干脆现场打开手机的搜索引擎,想要找到那女孩的信息。 在距离大楼门外二十米左右,顾十舟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大楼外有穿着制服的装修工人在运玻璃,似乎是要替换其中一个楼层的办公室窗户,原本那绳索扣得严严实实,根本就不会有坠落的风险,可就在应晟快要到楼下的时候,那绳扣倏地一松,被换下来吊着的破碎窗户玻璃失去支撑,毫无预兆地就往下掉。 顾十舟瞳孔猛地一缩,瞬时忘了脚踝的疼,上前两步将人推了出去,应晟来不及反应,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她咬牙懊恼着回头,却正好看见顾十舟被那掉下来的玻璃砸了个正着,身上不少地方都破了血口,脸上也划了一道。 顾十舟腿一软,跪坐在地上,勉强用手心撑着地面维持身体的平衡,这才没倒下去。 周遭有不少人都看到了这惊险的一幕,甚至有人用手机拍下了事故的全过程。 “那女孩看着好眼熟啊,是不是顾氏集团的大小姐顾十舟?” “她是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被她推出去的那位是咱们的应总。” “天呐,她连命都不要,就为了救咱们的应总?” “难道应总和顾家的大小姐,她们在交往?” 人声嘈杂,应晟蹙眉迈开步子走远了些才拨出急救电话。 “对,有人受伤了,被高空玻璃砸的,就在应氏集团总部大楼东门,麻烦你们尽快过来。” 放下手机后,应晟不自觉侧过头,去看那不远处地上坐着的女孩。 顾十舟本就长相出众,如今乌黑柔软的发丝,雪白的肌肤,鲜红的血液,这三种色彩交织在一起,产生了奇异的美感。 尤其是她那张脸,原本单纯清丽的五官因为染上了血渍,平添了几抹妖冶媚然。 第14章 十四枝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应氏集团的总部大楼附近两公里的距离就有医院,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后车门打开,顾十舟被人扶进了车里,应晟也跟着一起上了车。 去医院的路上,顾十舟身上的伤口被医护人员简单处理了一下,有些扎得深的位置玻璃没□□,得去医院处理,那些伤口光是看着都疼,偏偏顾十舟哼都没哼一下。 应晟握着手机,指腹轻轻抚摸着机身,心想着顾十舟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苦肉计,博取她的信任? 可玩得是不是太大了点,那玻璃是高空坠下来的,万一把人砸死了呢? 总不至于是喜欢上她了吧? 应晟看了一眼正被医护人员围着,温顺如同小羊羔的顾十舟,几乎是下意识的否掉了这个可能性,她自认为与顾十舟相处的这一年里,只有让顾十舟讨厌的份,绝不可能被喜欢上。 那顾十舟在图什么? 就在应晟胡思乱想的空隙,救护车已然开进了医院,顾十舟被医护人员搀扶着送到了急诊室,而应晟的手机响了,是助理打过来的,她收敛心神,一秒进入状态,有条不紊地把事情安排妥当,坐在了急诊室外的椅子上,察看了几份电子文件,又回了几个电话,说着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忙得不亦乐乎。 挂了电话后,应晟手机显示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她没在意,继续浏览合同项目条款,可没一会儿,微信消息又弹了出来,打乱了她的思绪,应晟轻蹙眉头,纤细的指尖在微信消息那轻点了一下,屏幕瞬时切入到了微信界面。 【郁笑槐:阿晟,在不在?】 【郁笑槐:我看到微博了,不是八卦啊,就是纯关心你,你最近是真触霉头还是被人追杀了啊,要不要我搬过去陪你一阵?家里多个人你心里也能踏实点。】 应晟微信用的不多,觉得一来一去回复太慢,倒不如电话来的干脆利落,更别说逛微博了,她除了关注一些财经新闻经济走势,其他的一概不感兴趣。 回了郁笑槐‘不必’两个字,应晟顺手关掉了微信。 顾十舟来医院的路上意识还算清醒,身上的伤口却瘆人得很,尤其是左侧肩膀上的那一块尖口玻璃,扎进肉里深可见骨,顾十舟进了急诊室到现在还没出来,是为了救她才受伤,哪怕应晟真的很忙,也还是守在医院,等着顾十舟的治疗结果。 而另一头,郁笑槐正在跟自己的狐朋狗友们喝酒聊天,收到微信回复后,她乐滋滋地点开消息,无不得意地跟其他人炫耀着自己跟应晟的关系。 “我跟阿晟真的很熟,你们都没她微信吧,看,这就是她的微信,我跟阿晟可是铁……” 郁笑槐看着眼前屏幕上的白底黑字,下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身边的人见她如此反应,偷着瞥了一眼郁笑槐的手机屏幕,看到内容后,纷纷笑得花枝乱颤,其中一个浓妆艳抹的大波浪更是发出阵阵魔性鹅叫,一点面子都没给郁笑槐留。 “她人本来就这样,就是个冷淡的性子,我真要遇到事了,她不会不帮的。” “你就吹吧!”有人鄙夷着讽刺了一句。 郁笑槐无声扯了扯嘴角,把手机屏幕摁黑了,一口将酒杯里的液体喝了个精光。 “我只关心那顾家小姐跟应晟的关系,是不是真像微博上说的那样啊?” “郁笑槐,你不是说跟她关系好么,那应晟有没有女朋友你总该知道吧?” 郁笑槐当然知道应晟跟顾十舟隐婚的事情,不过不是应晟主动跟她说的,是她无意间撞破,郁笑槐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往外宣扬此事,否则应晟那女魔头不出三个月就能给她家公司彻底整垮了,弹指间飞灰湮灭,她爹到时肯定会活活气死,毕竟那半死不活的公司就是他的命根子。 “阿晟那样的人物,身边肯定不缺人追求,或许这顾家的小姐也是其中一个吧。” 郁笑槐这番话说的含糊其辞,其他人顿时失了兴致,换了个话题聊起来。 ** 医院,住院部病房内。 顾十舟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扎着输液针,唇色有些发白,透着一股病态。 应晟得知顾十舟没什么大碍后就回了公司,离开医院前给顾十舟请了一位看护,顾十舟觉得自己的情况用不上看护,想要婉拒,可应晟还是给她塞了一个过来,态度强硬。 顾十舟对应晟离开医院之前说的话记忆犹新。 “你受伤的事恐怕瞒不住顾家两位长辈,若他们要找我的麻烦,还请你拦着,劝慰几句。” “我很忙,没时间应付他们,你如果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打电话同我讲。” “这份人情我记下了,日后你有需要尽管找我,只要是我能办到的,当然,原则范围之外的事情你就算提出来,我也不会做。” “相对应焰而言,我的原则底线可能会高一些,这点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应晟说了许多,顾十舟都一一记了下来。 她原以为就只是挡个玻璃而已,倒是没把事情想得这样复杂。 应晟请来的看护很贴心,偶尔她只是张了张口,对方就倒好了一杯温热的开水递给她,一日三餐都是看护乘车去应晟的花园别墅请私厨做的,用保温盒盛好了带到医院病房来,都是些适合病人吃的清淡饮食,味道比起医院食堂和外面的馆子要好多了。 顾家两位长辈是在她住院的第二天傍晚才赶过来的,他们在国外,收到女儿住院的消息就买了回国的机票,一路马不停蹄赶到了医院,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上一套。 父亲顾恩河,穿着浅色休闲衫,因脸上不带笑容,看起来有些严肃,眼底更多的是一种久经商场的睿智,显得犀利;母亲胡亚珍,整个人气质温婉矜贵,是这些年在豪门圈子里慢慢养出来的,眼角虽生出了细纹,但在同龄人之中仍旧算是保养得不错的。 “爸,妈。”顾十舟后背靠着几个白色软枕,见两位长辈走进病房,浅浅勾起唇角,极其自然地叫出这两个称呼。 在应晟提到顾氏两位长辈之后,顾十舟闲暇之余便会对着卫生间的镜子练习练习表情,哪怕脑子里有关于顾家的所有记忆,这也是顾十舟与他们第一次见面,她还是紧张的。 第15章 十五枝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胡亚珍将手里提着的包放下后坐到顾十舟的床边,眼底满是温柔关切。 “伤口还疼不疼?” 顾十舟摇了摇头,悄悄看了一眼被胡亚珍握着的手,心里生出一丝异样的感受。 相比较胡亚珍的柔和,顾恩河则显得严肃许多,他站在床边,声音有些低沉。 “顾家如今虽排在应氏之后,可保不齐哪一天,我顾恩河就能把前边那几家都给挤下来,应晟胆敢这样对我的女儿,早晚我是要让她好看的。” “在女儿面前,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胡亚珍睨了一眼顾恩河,哪怕说出的是谴责的话,声线温柔,听起来也格外让人舒心。 顾十舟不敢插话,轻抿着唇瓣靠在床头,垂眸乖巧听着。 见女儿一言不发,顾恩河接下来的话也的确是说不出口了,他略微思索便转身走出病房门,去了医生办公室,打算问问顾十舟的情况如何。 顾恩河一走,房内就只剩下顾十舟与胡亚珍两母女。 胡亚珍坐在床边,亲手给顾十舟削了一个苹果,又用刀子切成小块,戳上牙签,摆在顾十舟伸手就能够得着的地方。 “舟舟,想吃什么就跟妈妈说,这段时间好好在医院休养,得忌口,吃些清淡的,不然脸上的伤口会留疤。”胡亚珍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替顾十舟理了理头发,动作温柔。 顾十舟点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你好好休息,妈妈先回家给你把汤炖上。” 目送胡亚珍离开病房,顾十舟瞬时松了一口气,她面对顾家两位长辈时总担心会露馅,这魂穿说起来也算是一种偷盗行为,她未经允许就占据了顾家千金的身体,到底是心虚的。 可话又说回来了,能被人魂穿的身体大多都阳寿已尽,她若是没穿过来,顾家千金恐怕已经香消玉殒了,看顾恩河与胡亚珍对女儿的重视程度,恐怕接受不了那样的结果。 什么事都有两面性,就看当事人如何看待了。 顾十舟慢慢直起身子,往前倾了倾,后背的枕头失去压力,上边的一只白团子缓缓滚落,最终停在床沿就不动了。 顾十舟从床边的抽屉里拿出请护工替她取来的龟壳铜钱,认真算了算,得知应晟这几日都不会有危险,这才放下心来,在医院安心养病。 ** 窗户外头阳光明媚,有些回暖的迹象,金色的光线一丝一丝照射在草地上,镀上一层暖黄。 今天是周末假日,也是顾十舟出院的日子。 在顾十舟住院的这几天里,应晟基本上没露过面,就连电话问候都没有,这一点让顾氏夫妇很不满,虽说两人是隐婚,可到底是领了结婚证,有法律上的关系的,何况顾十舟受伤住院是为替应晟挡玻璃,就算是个陌生人也该来医院探望探望,应晟心肠着实太冷了些。 这还是他们能看见的一面,看不见的呢,女儿与应晟同住的日子,对方会不会更过分? 难怪这次他们在医院见到闺女,她没有往常的骄纵,显得乖巧柔顺,令人心疼。 胡亚珍拉着女儿的手,慢慢走在医院的长廊里,语重心长地说着。 “应晟是个不错的苗子,有天赋,她在生意场上很厉害,不少摸爬打滚十几二十年的老人也未必有她那样的手段,可正因为如此,她也是个可怕的人,当初你非要同她结婚,妈妈是反对的,可又实在心疼你。” 说到这里,胡亚珍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 “舟舟啊,我和你爸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闺女,但凡是你想要的,我们都会尽可能的满足,可你也不能太过纵着应晟了,感情是平等的,你爱她,她也爱你,你们的生活才会美满幸福,只有你一个人努力是没用的,妈妈同你说的这些话,你要记在心里,若是跟应晟过不下去了,记得跟爸妈说,爸妈会为你做主,向应家提出离婚。” 顾十舟不知该回些什么,只好点了两下头,点完以后,又想起应晟的交代,唇瓣张了张,声音干净利落。 “妈,你和爸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不用担心我,我在应家过得很好,阿晟待我不错,只是工作太忙了,分不开身。” 闻言,胡亚珍愈发心疼,连连叹了几口气。 这才嫁去应家一年,女儿的骄纵脾气没了,人也懂事不少,她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难过。 应晟派了司机到医院接顾十舟,看见应家的司机,胡亚珍的脸色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司机同胡亚珍打招呼,她也没搭理,只是站在车门前对顾十舟又说了几句话,吩咐她注意些身上的伤口,这才恋恋不舍地目送她离开。 车子开出去才到第一个路口就遇上了红绿灯,顾十舟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却发现她的罗盘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很可能落在住院部病房的床下。 顾十舟让司机把她放在路边,下车后便匆匆往医院的方向跑。 气喘吁吁地跑到住院部,她抬腿就往大楼里面走,电梯很快到了七楼,一抹纤瘦的身影拐出了电梯口,从一个值班护士的面前跑过,冲进了病房。 顾十舟手掌撑着床沿,屈膝弯下身子扫了一眼,果然在床底找到了师父的那只老旧罗盘。 看到罗盘的一瞬,顾十舟的心才算踏实下来。 她将罗盘收好走出病房,临出门时脚步一顿,鬼使神差地往反方向的走廊尽头看了过去。 那里正背对她站着一个穿病号服,身形颀长的男人,他半边身子都已经探出了窗台,眼看着就要跌出去摔死。 顾十舟无奈拧眉,暗叹自己今天就是个跑腿干活的劳碌命,早知如此,她真该好好算一算出院的日子,认真择选个黄道吉日。 顾十舟一阵风似的小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念叨着旁人听不懂的咒语。 住院部的护士和出来散心的病人原本没注意到走廊那一头的情况,如今被顾十舟这么一跑,倒是都发现了,纷纷将目光投了过去。 只见那身材纤瘦的姑娘伸出细软的手臂,将那险些摔下楼的病人一把捞了回来,两人一齐背靠着走廊墙壁缓坐在地上,可没一会儿,那男人着了魔似的又站了起来,力气极大,头往墙壁上使劲撞着,恨不得给撞开瓢才罢休。 顾十舟掏出一张黄符,弄开了自己手背上的伤口,沾了点血,狠狠贴在男人的额心,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黄符贴上没一会儿,男人就不撞墙了,浑身紧绷着的肌肉一点一点放松下来,他心脏跳动极快,脸上写着懵然,显然不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一时之间,走廊上看见全部过程的人都惊了。 当天微博又新增了一条热搜。 #小情侣医院闹分手,男子伤心欲绝跳楼不成反撞头# 第16章 十六枝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顾十舟没有回别墅,而是让司机把她送到了应氏集团总部。 下车后,顾十舟先给应晟发了消息,等她的回复,如果她得空自己就上去。 等消息的时候,顾十舟瞥见不远处有一家甜品店,缓步走了过去,那橱柜里的三角蛋糕卖相极佳,她顺手买下一小盒,打算带上去给应晟。 原以为消息很快就会回过来,可顾十舟在办公楼外一等就是几个小时过去。 远处的天色渐渐暗下来,正是下班时间,不少员工从大楼里走了出来。 顾十舟坐在广场的长椅上,小蛋糕盒子就放在身侧,她面色如常,垂眸握着手机,耐心等待。 一双黑色高跟鞋突然出现在顾十舟的视线里,她惊得抬头,正好与应晟那深邃的眸子对在一起,对方没回消息,但人却是亲自下来了。 “不好意思,有事情在忙,才看到你发的消息,我现在带你上去。”应晟解释了一句。 顾十舟点头站起来,正要把身侧的蛋糕递给应晟,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发觉应晟走得很快,一下甩了她十几米的距离,顾十舟见状抿了抿唇,拔腿跟上。 应晟的办公室在二十楼,从落地窗向外看,能瞧见整个帝城即将入夜的风貌,很壮观。 “我继续忙,你请自便。”应晟看也不看顾十舟,转身走到了老板桌后坐下,纤细的手指轻翻开电脑,专注着看了起来。 顾十舟放下包装盒,看了一眼应晟,没多说什么,拿起罗盘也开始忙起来。 两人就这么各自忙着各自的,谁也不妨碍谁。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应晟头也不抬,声音冷冽道:“进来。” 应晟的助理走进办公室,手里托着一只精美的白色纸袋,上面印着帝城珠宝行的商标。 “应总,您的胸针已经保养好了。” “放桌上吧。”应晟不喜办公的时候被人打扰,于是助理放下纸袋后就离开了。 可助理才走没几分钟,顾十舟又抓着罗盘跑了过来,紧紧盯着那尚未解封的包装纸袋。 “应小姐,这纸袋里的东西我可以打开看看吗?”顾十舟声音软糯乖巧,隐约带着些试探的意思。 换做别人,应晟定然不留情面地将人骂出去,可顾十舟既不是她公司里的员工,又救过她,对方也是客客气气的同她说着话,态度极好,她若是开骂就太不是个东西了。 思及至此,应晟不动声色地磨了磨后槽牙,冷着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顾十舟打开纸袋,拿出里面装着的方形首饰盒,掰开盒盖,小心翼翼取出里面的胸针。 那胸针用料上乘,中心位置镶嵌着一块淡蓝色的彩光宝石,切割的形状很讲究,哪怕是外行人看了也晓得它价值不菲。 罗盘显示那招煞符咒就藏在胸针里面,可顾十舟不敢随意破坏胸针的结构,就在她想开口征求应晟同意的时候,应晟忍无可忍的将电脑一把合上,她望着顾十舟,眼底有些微愠。 顾十舟指了指胸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应小姐,这枚胸针很贵吧,如果我说要给它敲烂了,你会难受吗?” 应晟轻轻吸了口气,眼底冷意更甚。 她讨厌说话不挑重点,不断做铺垫浪费时间的人。 “这枚胸针市面上还能不能买到?如果可以买到的话,我赔你一个一样的好不好?” 就算再贵,顾十舟也能凭自己的努力去赚钱,把胸针买回来。 他们风水这行,若是碰上个有钱的雇主,一单下来就能好几年衣食无忧,一个胸针还是买得起的。 不想再听顾十舟的废话,应晟冷着脸,声音不温不火。 “符咒如果在这只胸针里,第四层书架最左边的位置有把小锤子,你拿过来,砸了它。” 然后带着你的罗盘和符咒离开老娘的办公室! 后半句话被应晟硬生生吞了回去,她压制着内心的不悦,纯当与顾十舟相处的时光是在修身养性。 “好。” 顾十舟干脆利落地回了一个字。 原本还担心应晟会舍不得胸针,听到对方回答后,她心里松快不少。 顾十舟从书架上取下了小锤子,蹬蹬蹬又跑了回来,锤子对准胸针上的宝石,狠狠打了下去。 助理来送文件,刚进门就见到了如此凶残的一幕,吓得差点当场腿软跪下。 顾小姐正在摧残的那只胸针,上头可是镶着失迹百年的蓝光之眼啊,市值四亿美元! 助理按住胸口,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颤抖着一双手准备摁下报警电话时,却瞥见应总仿若事不关己般在一旁坐着,十指交叉落在桌案上,望着顾十舟的动作一脸淡漠。 助理看了看应晟,又看了看挥舞着小锤子砸得正欢脱的顾十舟,忽地就明白了。 他们应总这是一掷千金,只为博红颜一笑啊。 放下文件,助理忍不住要去找自己的好闺蜜八卦此事,那永远都冷着一张脸的工作狂魔应总原来早就心有所属,喜欢的是顾家千金! 看来顾小姐舍命救应总的事是真的,相比之下,她觉得四亿美金砸在顾小姐身上真的很值,说白了,生命才是无价的啊,她要是有应总那么有钱,别说四亿美金了,就是四十亿美金,为一个舍命救自己的女孩,她也是一百个愿意的。 顾十舟砸开宝石胸针后,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一张黄符的小角,她放下锤子,空出手来去扯那宝石与底座之间夹着的黄符,稍稍使了些力气将那黄符扯出来,顾十舟朝着应晟的方向抖了抖,似乎想给她展示一下胸针里头的确有张黄符。 见里头真有黄符,应晟瞳孔骤然一缩。 这枚胸针是她前些日子在欧洲拍卖会上花重金拍下来的,期间出席晚宴戴过几次,其余时候基本都是放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封存着,鲜少去动它。 按道理说胸针放在保险柜里,除了她其他人根本没机会碰,要想拆开胸针装进所谓的符咒,需要的时间会很长,那是个精细的活儿,一般人肯定做不了。 可若是一开始就是个局呢? 从拍卖会开始,就有人知道她会盯上这块宝石胸针,一早将那所谓的招煞黄符放了进去,这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的,她曾在公开场合表示过自己对这块蓝光之眼有兴趣,所以当它出现在欧洲拍卖会上,她便立刻领着助理飞了过去,将之拿到手。 如果真是一个局,那做局之人会是谁? 她的那位继母冯芬芬?还是她的二伯父应庆安?或是她的堂妹应焰? 想她死的人太多了,除开应家的人外面也有不少,一时之间还真难判断出谁最可疑。 应焰自然是嫌疑最大的一个,她近两年与应晟势同水火,谁也容不下谁,相互争斗之时,有输有赢,不相上下,只不过应老爷子最看重的一个项目被应晟抢到了手,这件事气得应焰好几日睡不着觉,起了杀心也在情理之中。 任谁也不会甘心自己拼了命争取四五年的项目,被他人轻而易举半路劫走。 比起所谓招煞符咒,应晟更相信有人花了大价钱请杀手来做掉自己,只不过对方想把她的死亡制造成意外,逃脱法律制裁。 而那黄符,显然不是年轻人能想得出来的招数,现下帝城里谁还会迷信风水这一套?应焰更不会信这种东西,应晟几乎能肯定这黄符不是她做的。 顾十舟与应焰有着那样一层关系,跟着掺和进来,无疑让事情变得愈加扑朔迷离。 应晟扫了一眼此时脸上带着甜美笑意的无辜奶猫顾十舟,顿觉两侧太阳穴跳得厉害。 第17章 十七枝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符咒是找到了,可幕后下咒的人顾十舟也得顺带着揪出来,以免此人以后继续祸害应晟,相比较毁掉符咒,找人难度大了不少,她需花费的精力的也更多了。 这天,顾十舟接到了胡亚珍的电话,对方说是让她回家一趟,顾十舟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司机将她送到了顾家宅院门口,宅子很气派,也是个偌大的独栋别墅,装修设计偏中式,门口的栅栏上绕着青色的藤蔓。 门外站着一位相貌和蔼可亲的女人,瞧着年纪大约在四十岁上下,头发整齐盘在脑后,身上穿着干净利落,瞧着便知道是个能干的,这是顾家的管家宋姨。 “小姐回来了。”见顾十舟下车,宋姨上前朝着她笑了笑。 “宋姨。”顾十舟回了一个笑,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下,显得格外娇俏白皙。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顾家宅院,一路上宋姨的话并不多,只是简单话了几句家常。 在顾十舟进正厅前,宋姨提醒了她一句,说是家里有客人。 正厅的沙发上坐着三个人,其中两位是顾十舟的父母,还有一位背对顾十舟坐着,看背影只知道是个男人,正脸没瞧见,得瞧见了才知道。 先跟顾恩河与胡亚珍打了招呼,顾十舟落座后,抬眸随意看了一眼自己对面坐着的男人,瞧清楚他相貌以后,着实吃了一惊,这男人竟是她在医院住院部救下来的那位。 “舟舟,这是你李伯家的儿子李英繁,当年你念初中的时候,还送你去过学校呢。” “英繁哥。”顾十舟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李英繁鼻梁上架着一副金属框眼镜,看着脾性温和,好相处,他见到顾十舟时,眸色透着打量,知道自己没找错人,心中紧张的情绪顿时放松了不少。 “我前些日子刚回国内,给你带了礼物,希望你能喜欢。”李英繁声音温润,说话的时候眼底总是带着笑意,让人倍感亲切。 顾十舟道了谢,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的,大多时候都是在听顾氏夫妇同李英繁唠着家常,她没想到这个世界那么小,随便救下一个人,也能是顾家夫妇生意场上的老朋友之子。 “我朋友开了一个马场,项目设计得挺有意思的,没什么危险,有几匹训练有素的乌珠穆沁白马,我记得舟舟喜欢骑马,我下午正好有空,带她过去玩玩。” 李英繁说着,将目光投向了一旁闷不吭声的顾十舟。 顾十舟知道李英繁是冲着她来的,多半是为了前些日子中邪的事情,就算今天不跟他走,下回他还会用别的借口找到顾家宅子来,倒不如一次就把事情给解决了。 能同顾家做生意的不会是小门小户,李英繁花钱消灾,她顺道赚点钱,谁也不亏。 顾家不缺钱,可她却不是顾氏夫妇的亲生闺女,顾十舟要用钱,就用自己赚来的。 ** 出了顾宅,顾十舟坐上了李英繁的车,车子朝着马场开去了。 “舟舟,你应该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李英繁没打算拐弯抹角,直奔主题开始谈,只不过他没想到顾十舟比他还干脆利落。 “你的麻烦我能解决。” 闻言,李英繁愣了愣,侧头看向顾十舟。 “不过,行里的规矩,你得先付定金。” “好,你要多少?” “定金八万。”顾十舟笑了笑,手指比了个八的样式。 “没问题,卡号给我。”李英繁很爽快就答应了,对他来说这点钱根本算不得什么,同时他也心生好奇,顾家那样有钱,难道会亏待顾十舟这么根独苗?她开的价也太低了些,要不是先前在医院里跟顾十舟有过接触,他还真不敢相信顾家的孩子竟然会玄术风水。 不过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眼下是火烧眉毛的紧要关头,他可不想丢了命! 顾十舟从包里掏出一只红彤彤的存折,白嫩的小手捏着它递到李英繁面前。 李英繁吃惊不已,暗叹这年头还有年轻人用存折,可转念一想,或许这也是所谓行里的规矩吧? 将顾十舟的姓名与存折账号发给了自己助理,让他带着现金去银行柜台给顾十舟汇款。 过了好一会儿,李英繁对顾十舟说道:“钱过去了。” “嗯,英繁哥,你还没成婚吧?”顾十舟问。 “没有。” “有过女伴或者男伴吗?” “自然是有的。”李英繁不知道顾十舟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回答了。 “上过床的有几个?” “记不清了。” “男女比例是多少?” “男多女少吧,十比一?” “最多一次同时跟几个人?” 前面专心开车的司机正好喝了口水,当下就喷了出来。 顾十舟一脸认真,丝毫不像是在同李英繁开玩笑,反而她越认真,这李英繁就越是尴尬,尤其是还有外人在场的情况。 “舟舟,暂时先到这里吧,待会到了马场我们再谈。”李英繁温和说道。 “好。”顾十舟自然没问题,收钱办事,雇主怎么方便她怎么来,总之会帮李英繁把身上的麻烦给解决了,去得干干净净,永无后顾之忧。 ** 城郊马场。 李英繁下车以后替顾十舟打开了车门,非常有绅士风度。 顾十舟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场,场内此时正跑着好几匹白色战马,上头坐着的女人穿着骑马装,她拉着缰绳,大腿轻轻夹着马腹,操控着马儿往前奔跑,连人带马英姿飒爽。 骑马装都是修身的,很显身材曲线,尤其那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骑马装,黑白两种极端色彩的映衬之下,却异样的和谐。 顾十舟不由多看了几眼那个骑在马背上的女人,只是瞧不清她的模样。 顾十舟跟着李英繁走进马场,稳稳坐在了看台高处。 高处看台同下面的不一样,撑着大遮阳伞,座位是皮质软垫,带一张实木的方正长桌,有马场内的服务生来给他们倒茶上糕点。 顾十舟喜欢这个位置,既能谈事情,也能看风景。 “英繁哥,我们继续刚才的问题,你最多一次是同时跟几个人?” 顾十舟说完后便望向马场上的那抹俏丽身影,视线很难从她身上移开。 不知为什么,她从那陌生女人的身上看到了应晟的影子,她们身段相像,顾十舟不自觉就把那女人骑马的样子与应晟重合在一起,应晟要是会骑马,姿态一定比这个女人还要霸道。 意识到顾十舟问的是什么,服务生倒茶的动作忽地一顿,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李英繁。 啧,豪门圈子里的少爷们,可真是风流啊。 第18章 十八枝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三个。”李英繁回答后,望着顾十舟,似乎在等她解释。 “嗯,了解了。” “英繁哥,方便的话,请把你的住址写给我,晚上我会过去。”顾十舟掏出包里的纸和笔,递给李英繁。 用笔写?李英繁真是对顾十舟有了全新的认识,不过他尊重顾十舟的习惯,认真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住址,他的字很好看,笔锋凌厉,倒是同他斯文的外表不符。 顾十舟仔仔细细折叠起那张纸,放进了包里的夹层,她沉静又温然的模样让李英繁觉得安心。 李英繁身上有前些日子找大师开过光的护身符,只不过护身符只可保他意识清醒,不会再失去控制去做一些伤害自己的事情,可保命,却不能让他彻底摆脱这烦人的邪祟。 大师们给他的回复无一例外都是:这邪祟驱是可驱的,只不过驱除它的代价太大,附在他身上的那只是最难对付的反噬鬼,杀它可以,但杀它之人要遭到反噬,同它一道消失,谁也不想为了赚几个钱就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如此一来,李英繁不仅得找个会驱鬼的大师,对方还得愿意替他去死,谈何容易? 李英繁也是被折磨得没法子了,只好破罐子破摔,想起医院的那个姑娘,她一张黄符就能镇住那只鬼魂,怎么看都像是高人,这才费尽周折查出顾十舟的来历,找上顾家。 他没把反噬鬼的事情同顾十舟讲,他认为高人自己就能看出来,不必他多言。 如若顾十舟是个半吊子那就更好了,她不知道何谓反噬鬼,也就不知道自己会跟着一起死,届时,他必然能获救。 在找顾十舟之前,李英繁内心不是没挣扎过,可人的本性是自私的,他受不了被那鬼东西日夜纠缠,他想活命,想好好的活下去,且不说顾十舟是否真有这个本事,若她有,完美解决了反噬鬼,同它一起消失,李英繁保证在以后的日子里会好好对待顾家两位长辈,替顾十舟尽孝,以此来报答她的恩情。 思及至此,李英繁眼底染上一丝愧疚,见顾十舟嘴角上扬,一双澄澈的眸子紧盯着赛马场,好似对跑马很有兴趣,李英繁便柔着嗓音说道:“舟舟,既然都来了,不如我带你下场跑两圈试试?” 顾十舟瞥了一眼场内威武壮硕的白马,她还从没骑过马呢。 “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学骑马不难的,这个马场配备齐全,还有国际知名马术师教导,你那么聪明,一学就会了。” “跑一圈多少钱,贵吗?”顾十舟又问。 这马场怎么看都是供给那些豪门子弟消遣的高级娱乐场所,一圈下来估摸着得不少钱。 “傻丫头,英繁哥带你出来玩,怎么会让你掏钱。”李英繁爽朗笑着,慢悠悠地将鼻梁上的眼镜框取了下来,动作斯文。 “你这单生意的钱我会收,其余开销我自己来就好。” 顾十舟拒绝了李英繁的好意,伸出白嫩的手指头在半空中戳了戳,李英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她指的是两人方才吃过的茶水糕点。 “那些东西的钱,我们一人一半,你没意见吧?” “没问题,你开心就好。” 说完,李英繁领着顾十舟走下看台,在驯马师的带领下,进马场里选马。 这座马场里几乎都是纯血名种马,棕的,白的,黑的,颜色品种繁复。 顾十舟耳边萦绕着驯马师介绍马匹的声音,脑子一闪而过那骑马的女人,当机立断,选了一匹同她一样的白色高头大马,心想着如果能学会骑马,日后也好带应晟来马场转转,应晟要是不会骑,她就手把手教她! “不好意思顾小姐,请问您是第一次骑马吗?”驯马师礼貌问道。 “是啊,第一次。”顾十舟望向驯马师,点了点头。 “出于安全考虑,建议您选择个头小一些的,性子没那么烈,相对好掌控。” “这样啊。”顾十舟显然很失望,她不想骑小的。 李英繁单手插在西装裤兜里,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身侧的顾十舟,见她垂着头,兴致不高的模样,便对那驯马师说道:“我妹子想骑这匹就这匹吧。” 驯马师听李英繁这么说,抬手拉开木栏,将马匹从圈里牵了出来。 “李少爷,我们的马术师就在出口的位置等着,等您选好马以后,会有向导领你们过去。” 李英繁没回话,随手挑了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它四肢健壮毛色光亮,很是漂亮,丝毫不比顾十舟那匹白色战马逊色。 两人跟着向导走到了马圈出口的位置,果然有好几个马术师在候着。 两位马术师同顾十舟与李英繁打过招呼后,便各自走到他们身前开始讲解骑马要注意的事项以及一些简单的控马技巧,顾十舟指尖捋了一把被风吹乱的碎发,听得格外认真。 李英繁也不常跑马,只勉强撑得上是会骑,两人都可算作是初学者,戴上手套和护膝之外,还套上头盔,穿上了马靴。 顾十舟脚踩马镫,借着马术师的力道,稳稳坐在了马鞍之上。 她握着缰绳,身体微微前倾,乌溜溜的眸子望着空无一人的马场,回忆起马术师说的那些摔下马的保护姿势,心里多少有点没底。 这要是不慎从马背上摔下去,少不了得去医院躺上几个月。 “舟舟别怕,我陪你一块儿跑。”李英繁适时送上自己的贴心关怀,希望能在顾十舟那儿留的印象好一些,她也会更尽心尽力地帮他驱鬼。 顾十舟点了点头,事实上她对李英繁并不熟悉,可经他这么一安慰,内心紧张的情绪消散了不少。 “不如我陪着顾小姐一块儿骑马吧,也好在旁护着些。”马术师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他对顾十舟印象很好,顾十舟生得好看,肌肤白皙唇瓣樱红,颇有些娇憨之态,很讨人喜欢。 李英繁听了这话,眉头当即蹙了起来,他原本想在顾十舟那讨点存在感,这马术师是怎么回事,竟还同他争抢起来了?就算顾十舟真想跟人骑一匹马,哪轮得到他站出来当英雄? “舟舟啊,你要是怕,英繁哥陪你骑一匹马好不好?”李英繁收起眼底对马术师的不满,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冲着顾十舟温和笑道。 马术师不难看出李英繁的意思,紧紧闭上嘴,没再说些不该说的话。 “谢谢你们的好意,我自己可以骑,骑慢些就好。”顾十舟朝着李英繁与马术师的方向微微颔首,脸上带着干净的笑容。 见顾十舟有自己的主意,李英繁也不强迫,夹了夹马肚子,促使着马儿缓缓往前行进,先一步进了马场。 ** 马场很大,有七八个小出口。 应晟穿着修身的黑色骑马装,抬腿跃下马背,落地动作漂亮。 相比较在马场跑了十来圈的应晟,郁笑槐格外轻松,她不会骑马,基本上是被马术师牵着走了一路,无聊得厉害,她强打着精神在马背上自拍,修图发朋友圈一气呵成,算是完成了跑马场的打卡,她下马后去了高处看台点吃的,等应晟换好衣服过来。 应晟把手套脱下塞进了骑马装的衣兜里,走到淋浴间门口时听到不远处男淋浴室门口有两个男服务生在低声调笑,她没在意,自顾自朝着女淋浴室走去。 “你知道李少爷最多的时候跟几个人睡吗?”男服务生比了个三的手势。 “那位顾小姐不是顾氏集团总裁顾恩河的女儿顾十舟嘛,这顾家可比李家富裕,她怎么就看上李家少爷了,还心甘情愿去做那‘第四人’,我看啊,不如咱们也找找机会去接近那位顾小姐,兴许她就喜欢这种多人刺激游戏呢?”另一个男服务生笑着说道。 闻言,应晟那撩开布帘的手臂倏地一滞,顿住了脚步。 第19章 十九枝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郁笑槐坐在看台上,瞧着马场内那比她骑得还慢的一个女孩,嘲讽似的勾了勾唇角。 桌面忽地被人丢过来两张工作牌,上面印着证件照和工作人员姓名。 郁笑槐看了一眼工作牌,又看了看落坐在对面椅子上的应晟。 “怎么没换衣服?”郁笑槐见应晟还穿着方才的黑色骑马装,含着吸管疑惑问道。 “你认识这个马场的老板?”应晟脸色不是很好看。 “对啊,怎么了?”郁笑槐何止是认识这家马场的老板,交情深着呢。 “把这两个人开了,劳动合同上的赔偿金从我账上扣,算我欠你们老板一个人情,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让她尽管开口。” 应晟的人情债?这可是个好东西,不能便宜了别人,郁笑槐笑得格外鸡贼。 “没问题,不过他们怎么招惹你了?”郁笑槐拿起那两张工作牌,细细打量起来。 应晟抿了抿唇,没回话,不自觉将目光投向那跑马场上的纤瘦身影。 第一次骑马不仅没让马术师跟在身侧,还选了这么一匹烈性马,胆子倒是挺大的。 见应晟一眨不眨地望着马场上的那个戴头盔的女孩,郁笑槐嗤笑了一声,说道:“我以为我已经够怂包的了,没想到还有人比我更胆小。” “她坐姿比你标准。”应晟面无表情,淡漠着回了一句。 郁笑槐被噎了个正着,略一思索,她干脆放下饮料杯,准备下去再跑两圈,应晟也没拦着,看戏一般,慵懒着靠向椅背。 郁笑槐重新爬上马鞍,坐稳之后夹着马肚子就冲进了马场,打算追上那跟她半斤八两的对手。 顾十舟正想着如何才能让马跑快一些,没注意到自己身后多了一匹黑马。 郁笑槐驾着马跑到顾十舟身侧,正想跟她打个招呼,顾十舟的马却有些不对劲,那白马嘶鸣了一声,忽地抬起前蹄,似乎是想把背上的顾十舟给摔下去。 顾十舟吓得一把抱住马脖子,收紧双臂,唯恐被丢下去,马开始跑起来,已经不是按照马场的路线跑了,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完全不受控制。 在马场上等候的马术师们注意到了这一情况,纷纷跳上马背,朝着顾十舟的方向跑去。 郁笑槐有些尴尬地收回自己打招呼的手,一脸懵然。 啥情况啊?她的出现把那匹马吓着了?这马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吧? 顾十舟喉咙发涩,完全喊不出声儿来,她没想到马会突然失控,现如今被强烈的颠簸感震得松开了手臂,完全抱不住它的脖子,好几次险些被颠下马背,顾十舟没别的法子,只能紧抓着缰绳,后背一阵一阵泛起寒意。 白马又是一个急拐弯,顾十舟反应不及,整个人被甩出了马背,好在她缰绳抓得紧,人倒是没掉下去,可情况也不太好,堪堪挂在马腹边,不上不下。 应晟瞳孔骤地一缩,攀爬动作干脆利落,稳稳跳下看台,她跑了几步赶下郁笑槐,骑上她的马,马蹄在地面重重踏着,身后溅起黄雾飞尘,应晟越过那些马术师,先一步追上了顾十舟。 靠近她时,应晟几乎没有犹豫,炫技一般从自己的马跳到了那失控马匹的后鞍上,坐稳后,应晟向前侧身微倾,伸长手臂一下搂住了顾十舟的腰身,将人拖了上来,轻盈圈在身前。 顾十舟原本吓得脸色发白,摔下马的一瞬就给自己做好了去医院躺几个月的心理建设,却没想到会有人能救下她。 顾十舟想道谢,可她嗓子发哑,喉头腥甜,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是真的被吓坏了,也是在掉下马背那一瞬,顾十舟打消了带应晟过来跑马的冲动。 顾十舟与身后的人贴得极近,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度,她手臂绕过顾十舟的身侧,根根细白的手指牢握着缰绳,顾十舟低眸看着那双手,总觉得熟悉。 白马渐渐安静下来,停在看台靠边的墙角,甩着尾巴原地踩了两步。 “能自己下去么?”应晟淡着嗓音问了一句。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此时顾十舟后背还贴在应晟身前,两人姿势暧昧,耳根烫得厉害。 “顾小姐?”应晟没得到她的回应,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声。 “能的。”顾十舟心脏狂跳不止,她是实实在在的舍不得,却也担心应晟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两人先后下马,顾十舟颤着手指取下头盔,与应晟面对面站在满是黄沙泥土的马场上。 只见应晟穿着一身黑色骑马装,一头乌黑的发丝拢在脑后,束成了马尾,气质潇洒利落,俨然是顾十舟刚进跑马场时见到的女人。 应晟穿骑马装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李英繁迟迟赶来,面露焦色,他打量着顾十舟,仿佛是在担忧她有没有伤着。 他如此举动引起了应晟的感官不适,应晟没同顾十舟打招呼,转身就往看台的方向走了。 此时马术师也赶了过来,不停地道歉,解释他们跑马场的马匹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鲜少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们会好好查清楚白马受惊的原因,给顾十舟一个交代,另外顾十舟与李英繁今日在马场的消费全部免单,这是跑马场给出的解决方案,顾十舟温和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可李英繁却不高兴了,他冷笑了一声,紧盯着那最前头的马术师说道。 “你觉得我们会差这几个钱?别以为免单就能解决问题,要是我妹子真有个什么事,你们就等着吃官司吧!” 顾十舟没仔细听李英繁与马术师的对话,眸光一直瞥向看台的方向,想要过去再同应晟再说几句话,刚才都没好好谢她。 跑马场高级看台区域,太阳伞下。 应晟微蹙着眉头,指尖正摸着手心被缰绳刮伤的位置。 郁笑槐则看了一眼身边的应晟,不怀好意地笑道:“我怎么觉得你头上绿油油的。” “那姓李的少爷摆明了对你媳妇儿有意思,你不把你媳妇带过来,反倒是给人留在那儿了?” 郁笑槐知道应晟的脾性,她一向都懒得搭理自己的调侃,原以为这一次也一样,听听也就算了,本就只是生意场上的商业联姻,大多结婚后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互不干扰,她对此早就见怪不怪。 只是郁笑槐没想到应晟会推开椅子站起来,真朝着跑马场内那些人去了。 第20章 二十枝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应晟脑子里满是那两个服务生所说的话,越想越觉得不舒服,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站在顾十舟面前,来都来了,不说话好像有些不对劲,应晟望着顾十舟,缓缓开口。 “顾小姐,我有几句话跟你说,大约五分钟时间。” 顾十舟微微颔首,跟着应晟走到一旁,眸子因应晟的到来显得愈加明亮,仿佛盛着柔光。 “我不想干涉你的私生活,但鉴于你是我名义上的妻子,又救过我的命,所以我必须提醒你。” “二十分钟前,我往你的微信里发了一份资料,罗列了李英繁先生近几个月回国的黑料以及在国外的风流史,帮你圈出了重点,稍后顾小姐可以斟酌着看一看。” 应晟不相信那两个服务生说的话,尤其反对‘她是心甘情愿’这一点,只当顾十舟是被李英繁蒙在鼓里,并不知道对方邀请她去家里的用意。 顾十舟还没来得及看手机,自然没看见应晟发的那条消息,她站在阳光下,头顶的发丝被照出一圈淡墨色的光晕。 “应小姐不喜欢他?”顾十舟笑了笑,没多想应晟的意思。 应晟没想到顾十舟会这么问,眉头微蹙,没立即回她的话,良久,她才张唇说道。 “五分钟到了,祝顾小姐玩得愉快。” 应晟回了看台的方向,一边走一边思考着自己下看台的用意,她恐怕是脑子出了问题才会跑下几百米的路程,只为了同顾十舟说一句:我给你发了一条微信,你记得要看。 待应晟走后,顾十舟拿出了手机,仔仔细细看着方才应小姐给她发的资料。 的确有红圈勾选出来的内容,上头赫然写着一排黑字。 李英繁有将自己床事录像下来保存成册的嗜好。 不知道应晟为什么要发这些给她,不过顾十舟还是仔仔细细将资料看了个遍,包括李英繁找大师看过病,这一条也被应晟划了出来作为重点,说是李英繁极度迷信,回国后几乎把帝城及周边的所谓风水大师请教了个遍,疑似精神状况出了问题。 李英繁跟马术师争着,偶然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顾十舟,却发现对方的视线压根就不在自己身上,那他这么卖力替顾十舟打抱不平,岂不是白费劲? 思及至此,李英繁也懒得再做戏,草草结束了跟马术师的对话,接受了他们的安排。 “舟舟,咱们走吧,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玩。”李英繁走到顾十舟面前。 “李先生,以后我会这么称呼你,也请你不要再叫我舟舟了。”顾十舟声音软糯讨喜,哪怕说着拒人千里的话李英繁听着也没多生气,只是有些诧异。 他不在乎如何称呼或被称呼,这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可顾十舟态度的突然转变令他心慌,李英繁担心对方反悔,不去他家帮着处理反噬鬼的事情,因此忐忑不安。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不高兴了?”李英繁问。 他早年就混迹在温柔乡,哄女孩这方面颇有心得体会,李英繁此时的表情认真,没有一丝怒意,完全就是以一个温和谦卑的态度,在试图打开一个女孩的心扉。 “与你无关,只是舟舟这个称谓太亲昵,我女朋友可能会不喜欢。”顾十舟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意的,唇角微扬,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应晟给她发李英繁的黑料,多半是对这个人厌恶至极,她已经接了李英繁的定金,帮他的事情不好出尔反尔,但保持距离还是很有必要,哪怕这些应晟都看不见,但她就是想这么做。 “原来如此。” 李英繁只当方才救下顾十舟的那个女人就是她的女朋友,他才回国没几个月,时间几乎都用在玩乐上,不认识应晟情有可原,他对应晟这个名字倒是有印象,只是没留意她长得什么样,他对作风强势的工作狂没有任何兴趣,尤其对方还是个女人。 “离傍晚的时间还有富余,不如我再安排些其他的娱乐项目。”李英繁如此说道。 闻言,顾十舟轻笑着摇头,拒绝了李英繁。 “我会在约定好的时间去纸条上的地址找你,娱乐项目就不必了,多谢你的好意。” 顾十舟说完就走了,完全不给李英繁回复的机会,他咬了咬牙,隐隐有些怒意。 本还对顾十舟心存愧疚,如今看她这般态度,李英繁倒是心安理得了不少。 女孩多半不喜欢死缠烂打的人,哪怕是求人办事,也不好逼得太紧,李英繁唯恐起反效果,同时他也担心那反噬鬼的事情会被发现,到时候顾十舟反悔,他该怎么办? “舟舟!”情急之下,李英繁忘了顾十舟交代过的话,大声叫了她的名字。 顾十舟脚步一顿,眸底有着明显的不耐,她站在台阶上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李英繁,似乎是在等他把后头的话说了。 “定金你已经收了,晚上的事情不会反悔吧?”李英繁望着顾十舟,语气恳切。 “行里有行里的规矩,既然定金已经收了,事情我一定会给你办好,请李先生准备好尾款,安心等待。”顾十舟对李英繁的印象大打折扣,声音不由凉了几分。 李英繁微垂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顾十舟见他不言,回过头要往应晟的方向走,可当她转身的时候却发现高处看台哪里还有应晟的身影,人早就不见了,只余下一个马场服务生在桌边收拾。 顾十舟咬了咬唇,多少有些气恼。 身后李英繁又开口了,话里的意思是顾十舟要是没什么别的事,就同他一起去玩乐,这帝城里还有许多他常去的娱乐场所,诸如好玩的好吃的刺激的休闲的,他想借此将顾十舟带在身侧,这样也好盯着她,确保这段时间里顾十舟没有机会去查反噬鬼的事情。 “不去。” 顾十舟眸中生出愠怒,失了应付李英繁的耐性,像只矜贵的猫儿,踩着步子就往跑马场外走去。 李英繁瞳孔缩了缩,扫了一眼表盘里的指针,离他与顾十舟约定的时间还差五个小时。 这五个小时里他绝不允许抓鬼之事横生枝节,想到这,李英繁给自己的助理打了个电话,吩咐他派人盯着顾十舟,必须时刻掌握顾十舟的去向,否则他放心不下。 第21章 二十一枝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傍晚,西郊别墅区。 顾十舟单肩挂着背包,照着纸条上的地址来到了李英繁的住处,她走下出租车,刚靠近别墅门边就听到李英繁一声惨叫,尾音都破了,显然是吓得不轻。 知道顾十舟要来,李英繁早就吩咐家里的私厨备了酒水糕点,用来招待她,可方才被那反噬鬼吓到,李英繁脸色带着不正常的白,微喘着粗气强自镇定,早就把招待顾十舟的事情给抛在脑后,一见着她就立马进入主题。 “我要做些什么?”他望着顾十舟问。 顾十舟指了指不远处的椅子,示意李英繁坐下,待他坐下后,顾十舟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两小张早就画好了的黄符,与先前的黄符都不同,这黄符是两只眼睛的形状,上头的眼珠是红色朱砂笔画的,她将黄符贴上李英繁的眼皮,随后念叨了一句李英繁听不懂的咒语。 黄符与李英繁的眼睛瞬时合在一起,再次睁眼的时候,李英繁发现不远处的床边站着一个俊俏的男人,他相貌生得阴柔,腰细臀翘,长得好看是好看,只不过李英繁确认自己别墅里从来都没有过这么一号人物,要是有这么好看的男人他一定会记得。 “你们谈谈吧。”顾十舟坐在一旁,细软的手臂一挥,作了个‘请’的手势。 李英繁木讷着看向顾十舟,心中涌出个不好的猜测,那男人该不会就是…… 李英繁将视线重新放回那男人的身上,竟发现他的脚不在地面上踩着,而是半飘着的。 他果然不是人! 李英繁只是吃惊,不至于被吓得尿裤子,眼前的男鬼比起他这些日子看到的模样要好太多了。 “没什么好谈的,他的命我要定了。”俊俏男鬼勾了勾唇,语气轻松如斯,透着一股执念。 “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我的命吗,我好像没招惹过你吧?”李英繁壮起胆子问了一句。 “没招惹过我?” 男鬼狠狠翻了个白眼,李英繁这句话彻底激起了他的怒意,他嘴角霎时间裂开,唇齿大开着飘到李英繁的面前,一人一鬼距离极近,仿佛下一秒李英繁就会被男鬼吞入腹中。 李英繁本想拔腿就跑,却发现自己浑身像是被定住了似的,四肢完全动弹不得,他惊恐着望向面前的怪物,向一旁看热闹的顾十舟求助。 “舟舟,你快救我啊,收了它,别看着了,再看我就要死了!” 顾十舟不疾不徐地从包里掏出一包牛油果味儿的薯片,刺啦一下撕开包装袋,指尖夹着一块薯片就塞进嘴里,唇瓣一动一动的,吃得很开心,等吃完一片后她才缓缓开口。 “不要慌,你们先心平气和地谈一下,你把它的心结解开了,它也就不会再要你的命。” 不等李英繁回复,那男鬼倒是把话头给抢了过去。 “这心结没法解!” 顾十舟不急不恼,弯起眼眸笑道:“此言差矣,不试试怎么知道解不了呢?” 男鬼懒得搭理顾十舟,它的手没有一丝温度,碰到李英繁脸颊时,贪恋着多摸了两下,李英繁在它眼里就跟人造暖炉没任何区别。 “摸我可以,但能不能先把你的嘴角收一收啊,太他妈吓人了!”李英繁想哭。 男鬼没搭理他,顾十舟也没有,她吃完一包薯片,又从背包里掏出一盒罐装的炭烧腰果,李英繁见状更想哭了,这顾十舟哪里是来帮他,根本就是来他别墅野餐的吧? “怎么称呼?”顾十舟抱着腰果罐罐对那男鬼说道。 “叫我良良就行。”男鬼看顾十舟掰了两下没掰开那坚果罐子,手指随意一挥,就给她打开了。 “谢了,你跟李先生是在海南认识的吧?”顾十舟问。 “没错。”良良回了一句,饶有兴致的坐到了顾十舟身侧,同她聊了起来。 “你是觉得他一碗水没端平,所以生气,想要他死?”顾十舟又问。 什么叫一碗水没端平? 李英繁想了半晌也没想起来‘良良’这么一号人物,却突然回忆起顾十舟问他的那几个问题,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该不会是他在海南玩的那一阵,这反噬鬼也在他床上吧?他那次几乎喝得烂醉,实在记不清同床那几个人的模样了。 良良打开了话匣子,同顾十舟吐槽起来,诸如他生前死后迷倒了多少少男少女,从没被人这般冷落过,只是冷落也就罢了,李英繁竟然还鬼身攻击,骂他丑。 这等奇耻大辱,良良怎么也忍不下去,这才纠缠上李英繁,非得置他于死地。 男鬼说的唾沫横飞,顾十舟缓缓放下手里的坚果罐子,侧头认真听着。 ** 应氏集团总部大楼,地下停车场。 应晟走出电梯,脚下步子踏得飞快,只见她随手将风衣搭在腕上,穿了一件松开领口的白色衬衫,单手举着手机贴在耳边,红唇张合,说着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发音好听极了。 通话结束,正是晚上七点。 应晟伸手拉开车门,微弯着身子坐进驾驶位,手指极其自然地搭上方向盘,将车缓缓开出车库驶上大马路,同时也拨了一个电话回别墅,那头响了没几下,就被女佣接了起来。 “顾小姐在家吗?”应晟问。 “顾小姐五点的时候就出门了,现在还没回来。”女佣照实回答。 应晟眉头微蹙,面上虽没什么表情,那一双深邃的眸子却卷起了暗涌。 她还是去了李英繁家里? 这位顾小姐到底长没长脑子? 前脚才被应焰利用完扔在一边,转头就又被李英繁套住,狍子都比她聪明。 应晟开车回了别墅,上楼简单洗漱了一下,家里的私厨早就准备好了晚餐,由女佣端上餐桌。 应晟坐在桌前,没吃那些食物,反倒是拿起酒杯,仰头露出那白皙的脖颈,抿下了一大口。 面色凝重的应晟浑身都散发着冷意,尤其是那一双眼,仿佛镀上了一层寒霜,整个餐厅的温度随之骤降。 纤细的手指拿起刀叉,应晟蹙着眉,慢条斯理切着牛排。 良久,她舒了口气,烦躁着扔了刀叉,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帮我查一下李英繁这些天都宿在哪里,对,要详细地址,有结果马上发给我。” 应晟离开别墅后,女佣上前收拾着餐桌,看着那盘切割整齐却一块也没少的牛排,心下不由觉得可惜。 女佣当然不知道大小姐是怎么了,自从她进别墅工作,还是第一次见大小姐这样烦躁不安,好奇归好奇,却是不敢多嘴去议论些有的没的。 应晟将车停在路边,等助理消息的过程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手机震动后,她淡漠着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地址,往西郊别墅区开了过去。 第22章 二十二枝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西郊,晚上九点。 应晟将车停在李英繁住处斜对面的拐角,以她的视角正好能看到别墅外的缠枝铁门,应晟没立刻下车,而是侧首抬眸,望向不远处亮着灯的二楼别墅窗户。 只见那落地窗的窗帘紧紧拉着,隐约透出一丝缝隙,迸出暖色的光芒。 巧的是,应晟才看了没一会儿,顾十舟就从李英繁的别墅里走了出来,身上还背着一只包。 见顾十舟出来,应晟紧扣方向盘的指尖松了松,慵懒着靠向车座后背,就这么透过车玻璃看向窗外的女孩。 顾十舟穿得休闲,宽松的卫衣加浅色阔腿牛仔裤,裤脚卷了边,露出一截白嫩的脚踝。 应晟在车内悄无声息地打量着顾十舟,直到对方坐上一辆出租车,那车从她面前徐徐开了过去。 ** 别墅内,李英繁坐在书房桌前,准备看看刚才家里监控录下的视频,不等他喘口气,却发现家里又多了个人,那人还不是走的正门,像是从阳台窗户那边攀爬着翻进来的。 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很面熟,李英繁拧眉打量着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忽地,他脑海中闪过跑马场那穿黑衣骑马装的女人,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应晟几步上前就将他制住,她身手矫捷,全然是一套野路子的打法,李英繁哪反应得过来,不过一瞬功夫,就已经被反手压在了桌面上,挤得脸都变形了,他没想到一个女人力气竟如此之大。 应晟靠近李英繁,压低嗓音说道:“录像给我。” 李英繁双手被反在身后动弹不得,只得颤着声音问了一句。 “你要什么录像?” “顾十舟的。”应晟不想耽误时间,倏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李英繁疼得眉头拧起。 “你要那个做什么?”李英繁不解,他录下顾十舟与那男鬼的对话,旁的人并不知道啊,这女人是怎么知道他有录下来?还是他前脚录下,自己都还没来得及看的情况。 应晟不再同李英繁废话,将他的嘴塞住,手脚绑起来扔到一边,她则坐在了他的位置上,光标移至视频播放键,手指犹疑着顿了几秒,最终还是点开了。 她需要确认视频里的人是不是顾十舟,如果是,她就当场销毁视频。 打开后,视频里的内容却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顾十舟端坐在沙发上,发丝如墨,一双眸子黑亮澄澈,唇瓣粉嫩,正一口一口吃着薯片,而那包薯片竟然是她从背包里掏出来的,她脸上挂着浅浅笑意,就像只乖顺的猫儿,唇瓣张合,正对着空气说着什么。 应晟坐在李英繁的书房里,快进着看完了视频的全部内容,眸色微怔。 他们在房里该不会是聊天聊了几小时吧? 李英繁哼哼唧唧地挣扎着,仿佛在等应晟把他嘴里的东西拿掉,等李英繁终于吐掉了那一块类似抹布的东西,他恼得厉害。 李英繁想喊,却又害怕等不到人来救自己,眼前这女人就已经给他割喉了,他努力平息下内心的恐惧,打算同这个闯入他家里的女人讲讲道理,先稳住她再说。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我跟顾十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她爸是我爸生意上的朋友,我也就是拿她当小妹妹看待,可没半分逾越,再说我喜欢男人多过女人,喜欢成熟的女人多过小丫头,我怎么会对她有想法?” “今晚她过来,只是为了帮我驱鬼的,私下里我们也没有什么交情。” 李英繁生怕应晟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仔仔细细地解释着。 “今天在马场她还对我说,让我以后别再管她叫舟舟,因为你不喜欢她跟别的人太亲近,我们真的没什么啊,你可千万别冲动,先冷静一下!” 李英繁这番话像是一颗石子坠入平静的水面,涟漪一圈圈荡开,扰乱了应晟的心绪。 顾十舟今天在马场竟对李英繁说了这些? 她何时表达过不喜欢顾十舟跟其他人太过亲近的意思? 应晟抿了抿唇,抬眸扫了一眼李英繁书房墙角装着的监控,那黑漆漆的机器此时正亮着红灯,摆明了是在运作,录下了她绑李英繁的全过程。 “你说她是来驱鬼的,驱什么鬼?”应晟盯着李英繁问道。 闻言,李英繁又将反噬鬼的事情同应晟简单说了一遍,避重就轻。 “你的意思是,视频里顾十舟在给那只男鬼做心理疏导,最后疏导成功,所以你得救了?” 见李英繁疯狂点头,应晟轻吸了口气,神情古怪。 她目光投向李英繁,完全是一种看精神病患者的眼神。 扫了眼视频时长,应晟在心里约莫估算了一遍。顾十舟五点从家里出发,打车约莫一个小时,视频一共是三个小时左右,顾十舟离开时是九点。 时间匹对正好,今夜顾十舟来李英繁别墅里所做的事情都在视频里了。 “李先生,你父亲是叫李景业没错吧?”应晟走了两步,立定在李英繁的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声音淡然,不带一丝情绪。 李英繁楞了一下,不明白应晟为什么要提他父亲的名字。 “记好了,今夜绑你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你父亲近期合作的那两个大项目,我能在三天内让他亏个血本无归,日后你家公司做什么,我便抢什么。” 应晟语气平淡,话里的内容却张狂狠厉,让人听了不禁头皮发麻。 她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也不像是吹牛,而是在宣布一个决定,就那么简单而已。 李英繁听着,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哦,对了,李先生回国的第一个月,在帝城洗浴中心四楼的包房里做了什么就不用我来提醒了吧?” 应晟眼神厉然,声音里带着一阵彻骨的凉意,她微弯下身子,在李英繁的眼前缓缓伸出三根指头。 “如果把资料交给警方,我想,至少也该够李先生你吃上三年的牢饭。” 李英繁脸色在听到‘帝城洗浴中心’的时候变得煞白,瞬时失去血色,他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应晟,抖了抖肩膀,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第23章 二十三枝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应晟比顾十舟晚了将近两小时才回别墅。 她进门的时候,顾十舟就在楼下客厅里盘腿坐着,捧着手机神情专注,不知在做什么。 那一头略有些炸毛的乌发散落在腰侧,睡裙很短,露出细长白皙的双腿,哪怕穿着黑色吊带睡裙也不显得成熟,那是一股从骨子里散出来的青涩,既清纯又无辜。 听到声响,顾十舟倏地放下腿,端正坐好,担心应晟会觉得她如此坐姿不雅。 “应小姐,你回来了。”她笑着同应晟打了招呼,声音软糯。 应晟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她朝着顾十舟点了点头,算是回应,随即迈着步子到一旁的嵌入式冰箱边,拉开门取出一瓶矿泉水,仰头喝了大半。 “顾小姐,现在涂药吗?”一女佣走到顾十舟身边,手里拿着一盒药膏。 “嗯,现在可以。”顾十舟放下手机,抬手将自己的发丝捋到一边,露出左侧纤薄的肩膀。 应晟握着已然空了的水瓶,望着不远处的女佣与顾十舟,眼底情绪不明。 顾十舟的左肩先前被玻璃扎了很深的口子,伤口是愈合了,却也留下了一道红色的疤,在那白嫩的肩膀上显得格外刺目,形状清晰可见。 顾十舟眉眼乖顺,女佣拉下她左肩的吊带,当事人没有任何动作,她模样明明清纯得要命,可应晟偏就看出了一股任君采撷的妖娆。 “等一下。”应晟没忍住,开口叫住了女佣。 这是她内心最原始的反应,她不想让别的人去碰顾十舟的身体。 应晟走了过去,接过女佣手里的药膏,随后在沙发软垫上坐下,拆药盒的动作干脆。 顾十舟内心狂跳不已,她知道应晟此刻就在身后,她待会就要给自己上药。 简单扫了一眼药品说明书,应晟放下药盒,在指腹上挤出短白的一条药膏,略犹豫了片刻,就按上了顾十舟的肌肤。 药膏清凉,抹在伤口上很舒服,可明明是清凉的触感,由应晟亲自动手,肩上那块伤疤好似着了火一般灼热,顾十舟耳根也随着应晟的揉捏动作烫了起来,两侧脸颊染上浅浅的红晕。 女佣早就离开,偌大的别墅厅内就只剩应晟与顾十舟两人在沙发上。 顾十舟呼吸很重,她已经尽量放缓了呼吸频率,仍旧是忍不住抬手按住胸口的位置,那里头正跳得疯狂。 “好了。”应晟声音有些喑哑,垂眸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将药膏重新装进盒子里,递给顾十舟。 “谢谢应小姐。”顾十舟朝着应晟笑了笑。 应晟踩着台阶上了二楼,步伐不疾不徐,快到卧房时她脚步一顿,呼吸急促起来。 自从顾十舟提出离婚又反悔,她就变得同以前不一样了,至少于应晟而言是这样,换做从前,她绝不会生出想要去管顾十舟的想法,她堕马也好,被人骗也好,都与她无干。 可现在,她总忍不住想要去管,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一股冲动劲。 敛下内心的躁乱,应晟将自己关进书房,盯着电脑屏幕看了一整夜的折线图。 顾十舟也没休息好,满脑子都是应晟给自己擦药的情景,天快亮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在床上休憩了一会儿,手指紧紧攥着被角,做了个短暂的美梦。 ** 别墅外的树木开始落叶。 金黄的叶片铺满了青石板,踩上去满是松软的触感。 正好有空,顾十舟站在院子里将包装好的盒子递给快递小哥,把师父的罗盘打包邮寄了回去。 李英繁给她的尾款已经到账,一共是七十万。 顾十舟昨天在网上研究了很长时间,相中了一处地段还不错的办公楼,她打算租下九楼的一个小办公间,大约六十多平,已经同人电话联系好了去看房子。 到了地方,对方早就在楼下候着,领顾十舟看过房子,谈好价钱,双方当场就签了合同。 签了合同之后一次性就要交上一年的租金,顾十舟掏出新办的银行卡,付了三十万。 办公室虽小但五脏俱全,装修也还不错,简单干净,挂上公司名称的牌子就能营业。 顾十舟联系了专门的装修团队来打理办公室,随后带着资料去工商局注册。 拿到营业执照后,顾十舟把它小心翼翼地挂在了自己办公室正对着门的那面墙上。 注册公司的过程很顺利,半个月后,顾十舟就把手续都办齐全了,微博也挂上了橙v认证:谢大师风水咨询有限公司、谢去庸亲传弟子风水命理顾问顾十舟。 她自知名气不够,想吸引客流,只好打上师父谢去庸的名号。 顾十舟打量了一圈自己的办公区域,目光落在窗台旁放着的小盆芦荟上,唇角勾了勾。 以后这里就是她攒老婆本的地方了。 顾十舟心疼应晟总是拼了命的工作,她未必能赚到应晟那么多的钱,可她也会努力,努力赚得比她多,让她能每天玩玩乐乐,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必再为了工作为了赚钱而烦心。 顾十舟拍下办公区域的照片,尤其是把谢大师那块红木招牌拍得格外大气上档次,随后编辑了一段简单的文字,配上照片一起发在了微博和微信等公众平台。 顾十舟用的是原主的社交软件,微信上有将近四千左右好友,当这些人刷到这条朋友圈后,炸开锅似的沸腾起来,留评格外积极,有吹捧的,有好奇的,也有阴阳怪气嘲讽的。 其中李英繁的评论格外惹眼,只因他是顾十舟风水公司的第一位顾客。 谁不知道顾十舟是顾恩河的女儿,顾氏集团好歹在帝城稳坐第四的位置,他们集团旗囊括了不少的产业链,却唯独没有与风水相关的涉及。 大家都在猜测顾氏集团是不是要剑走偏锋了,搞一波封建迷信产业链,这行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全靠一张嘴,简直无本万利啊。 就连应焰看了也觉得不对劲,想了想,还是发了一条微信消息给顾十舟,用词颇有些暧昧,询问她最近状况如何,顺带把订婚宴的电子喜帖也发给了顾十舟,话里话外的意思她是商业联姻,对袁家小姐并没有好感,不过是走个过场。 顾十舟正浏览着朋友圈与微博下的评论,一条一条看,几乎没有漏的,等她瞧见应焰发来的微信消息,已经是大半个小时之后了。 她随意扫了一眼应焰的资料,发现对方已经把头像换成了与袁家小姐的合照,看来的确是好事在即。 第24章 二十四枝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帝城清吧。 应焰正同几个生意上的合作人喝着酒,这时手机弹出几条微信消息,她漫不经心地抬手点开,余光瞥见消息内容后,瞬时被一口酒呛到嗓子眼,咳得眼泪都淌了出来。 【顾十舟:嫂子祝你新婚快乐哦。】 【顾十舟:[微信红包]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顾十舟:一百是你堂姐的,一百是我的。】 顾十舟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自称嫂子? 应焰神情古怪地盯着手机屏幕,半晌没回过神,直到同桌的几个人叫她名字她才缓过来,她将顾十舟的事情暂时抛在脑后,预备着等订婚宴的时候再找机会与顾十舟见上一面,试探试探她的态度。 ** 翌日,外头刮着一阵阵的清风,带着些桂花香气,温度宜人,不冷不暖的。 顾十舟刚给窗台的芦荟浇了些水,就在自己的公司接到了第一单生意。 对方是一位年纪大约在三十岁上下的女人,身材丰腴,穿着马蹄领旗袍,她很守时,在双方约定的时间准时抵达。 顾十舟早就准备好了茶水,双手捧着递了过去,脸上笑容明媚。 “何太太,你好。”顾十舟同她打了招呼。 何太太微微颔首,随即打量了一眼顾十舟,只觉得这小姑娘长得温软,一双眼睛格外有灵气,倒是个讨人喜欢的模样。 “我是来找谢大师帮忙的。”何太太说道。 “您有什么需要可以同我讲,也是一样的,我是谢大师的嫡传弟子,绝无虚假。”顾十舟弯起眼眸,露出一口细糯的小白牙。 何太太愣了一下,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她要找的是谢大师,不是这么一个黄毛丫头,这丫头年纪才多大,能有多少能耐?风水大师大多都有个几十年的功底,眼前的丫头看着才不到二十岁的模样,且不说这嫡传弟子的水分有多大,就算真是谢大师的嫡传弟子,她也是看不上的。 “不必了。”何太太冷着脸站了起来,她大老远跑到这里,是冲着谢去庸的名号,而不是这么一个丫头片子。 何太太早些年是见过谢去庸的,谢大师长得仙风道骨不说,卦象更是算得极准,当年要是没他的指点她也不会有如今这样好的生活。 十几年前,她不过是个连文凭都没有的打工妹,从小地方到帝城自然是吃了不少苦头,就在她熬不下去,决定认命回老家听从父母的安排嫁人生子时,她遇上了一个算命先生,那人就是谢去庸,不甘心的何太太鬼使神差般让他给自己算了一卦,也就是这一卦决定了她的命运。 原以为顾十舟会说上几句挽留的话,却不曾想对方倒是一脸的淡然,仿佛不缺她这一单生意,何太太起身,拿起自己的包就往门外走。 “开业酬宾,平安符半价出售,您要不要带一个回去?这平安符是我特制的,能护一次血光之灾,保证灵验,要是不灵的话,可以带着平安符来这儿找我,十倍赔偿。” 顾十舟起身送何太太,顺便从一旁桌面上摆着的盒子里摸出了一块三角黄符递了过去。 何太太扫了一眼顾十舟手里的黄符,愣了愣神。 临出门前,她回首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顾十舟与谢去庸的合照,不知为什么她从顾十舟的身上看到了一些谢去庸的影子,想她当年犯犹豫,谢去庸也是抬腿就走,根本就没有忽悠她的意思,于是何太太才改变了主意,索性让他给自己算上一卦。 “来都来了,就让你试试吧。”何太太走回了座位,端正坐下。 顾十舟点头,俨然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仔细听着何太太说起她的事情。 她是为着自己丈夫才跑来一趟,何太太丈夫最近总是触霉头,若一两件的还算是巧合,多了就不对劲了,何况何太太她本就是信这些的。 顾十舟握着自己的杯子,眸色认真道:“您丈夫是做什么的?” “他是记者。”何太太答。 “您丈夫的姓名还有工作单位方便告诉我吗?”顾十舟又问。 “张甲,枫溪报社。”何太太觉得这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儿。 “他出现这些状况有多少天了?” “大约十天左右,最严重的一次摔掉了一颗犬牙,左手腕骨骨折。” 说起这些,何太太眼底是难以掩饰的心疼,她跟丈夫的感情一直很好,她很爱他。 “您稍等一下。”顾十舟初步了解了情况后,拿过放在柜台的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了报社名称和记者名字。 在顾十舟忙的时候,何太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顾十舟。 初看,只觉得顾十舟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可同她交流下来,她那双眸子里仿若透着一股锋芒,既自信又沉稳,何太太瞧着她那没有半分慌乱的镇定模样,莫名觉得心安。 “己亥年,九月廿三,早上八点,这天我需要张先生同我一道去个地方,您回去问问,看张先生那天有没有时间,微博上有我的联系方式,确认了就给我来个电话。” 顾十舟声线软糯,语气听着却有些严肃霸道,干净的眸子望向何太太,又补上了一句。 “我个人建议张先生最好还是把时间安排出来,否则他接下来就要倒大霉了。” 瞧着顾十舟说的煞有其事,何太太也不觉慎重起来。 乙亥年,九月廿三,这是农历的日期,算算日子也就是五天后。 那天是工作日,张甲得去报社上班。 何太太知道丈夫对这些风水命理方面的事情一直都不太相信,可碍于自己对这方面的执着,他哪怕不信也只是藏在心里,面上是决计不会表露的,但要劝说他放弃工作,请假跟自己去看风水师,何太太还真没把握能做到,他手腕带伤都在坚持上班。 “好,我回去问问,有结果了给你电话。” “对了,这平安符多少钱一只?”何太太定定看向顾十舟手里的三角黄符。 “原价十万,现在五万。”顾十舟浅浅笑着,回了何太太的话。 “好,我要一个。”何太太爽快付钱,买下一只平安符后踩着步子离开了。 顾十舟这头刚忙完,胡亚珍的视频电话就拨了过来。 “舟舟啊,你微信朋友圈是怎么回事?”胡亚珍正在自己的卧室里,身上穿着大红色的睡袍,脸上肌肤隐隐发亮,布着些水汽,显然是刚做过护肤。 顾十舟早知道顾家人回来问她,胡亚珍这个视频电话自然在她意料之中。 “妈,我送去的礼物有收到吗?”顾十舟笑着说道。 她没直接回答胡亚珍的问题,而是把话题扯开了。 “礼物?那沉甸甸的大箱子是你送到家里的?”胡亚珍轻蹙着眉,似乎想起了什么。 前些日子倒是有人送了一个大箱子到家里,只不过她后来一忙就给忘了,那箱子现在还放在仓库里没拆封。 “妈,那是我自己挣的钱,东西是买来孝敬你和爸的。”顾十舟浅浅勾唇,眼底满是天真烂漫。 胡亚珍见顾十舟如此模样,心里瞬时淌过一道暖流,她女儿长大了,知道孝敬爸妈了,她心里自然舒坦,竟是把顾十舟开风水公司的事儿给抛在脑后,开始嘘寒问暖起来。 顾十舟也不嫌胡亚珍啰嗦,耐心听着,显得乖巧温驯。 谈话快要结束时,胡亚珍已然成了站在顾十舟这头的人,她语重心长地嘱咐。 “你爸对你开风水公司的事情很不满意,他脾气躁,少不得要说重话骂你,你别同他计较,听着就是了,妈也会帮你,只要是舟舟喜欢做的事情,妈都支持。” 视频那头的顾十舟乖巧点头,软声谢了胡亚珍。 等挂断了与女儿的视频通话,胡亚珍忙不迟疑地站了起来,往楼下快步走去,一边走一边叫家里的宋姨,让她找人帮忙把仓库里的大箱子搬出来。 “你们动作小心些,可别弄坏了里头的东西!”胡亚珍不放心,亲自跟了过去,盯着那些抬东西的人。 大箱子是真的很沉,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抬着都费劲。 胡亚珍手里握着剪子,等箱子落地后,上前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剪开塑封。 宋姨在旁伸长了脖子看着,她着实好奇那箱子里装着什么宝贝,竟能让夫人这样紧张。 胡亚珍拨拉开两侧的纸箱子皮,满怀期待地往里瞅了一眼,这一看便生生愣住了。 里头竟是装着灵芝、人参、雪莲、龙涎香、鹿茸等珍贵药材,尤其是那灵芝,大得离谱,几乎占了大半个箱子,若是真的灵芝,恐怕价格不菲。 “夫人,这些都是大小姐送的吗?”宋姨也看呆了,不知大小姐是从什么地方找到这些东西的。 胡亚珍点了点头,宝贝似的捧起那只大灵芝,左看看,右看看,她对中药材不了解,也很少吃,看不出药材的珍贵与否,她开心只是因为这些东西是顾十舟送的。 宋姨对中药材却很了解,她自己就喜欢倒腾这些,虽说中药在现下不被年轻人追崇,她们这些老一辈的倒是喜欢,她能看出那箱子里的药材大多都是极珍贵的。 药材的价格谈不上有多吓人,像是箱子里这么大的灵芝,市场价也就是10万上下,珍贵的是药材的品质,很多人花了大价钱也未必能买上一株好灵芝。 大小姐找这些药材,一定花了不小的心思。 “我倒是没吃过这些,炖汤可以吗?”一想到这些全都是女儿送的,胡亚珍就合不拢嘴,眼底盛满了母性的温柔。 第25章 二十五枝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胡亚珍发了朋友圈,配图是顾十舟送的那一大箱子珍贵药材,其中还有一根下了锅的灵芝。 【图上方文字:感谢宝贝女儿送的礼物,很喜欢,放手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吧,妈妈支持你!】 顾十舟笑着给胡亚珍点了个赞,收起了手机。 应晟出国了,这几天都不在别墅,她几乎不怎么发微博和朋友圈,顾十舟无从得知她的近况,每每经过应晟房门时便会不经意看上几眼。 何太太的电话是在第四天下午三点打过来的,她表明自己先生同意跟顾十舟见上一面,九月廿三那天,他们夫妇二人会准时到顾十舟的办公楼下等着,何太太会开车过去,让顾十舟不用自己准备车了,顾十舟应下,双方约在八点整。 夜深,顾十舟在自己卧房里摆上香案,洗手之后,又端起一边的老式茶杯漱口,做完这一切,她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 只见那纤细白皙的手指握着朱砂笔,在黄符纸面挥洒下一个个古老复杂的图案。 顾十舟打小跟在师父身边练画符,手法早就炉火纯青,桌案左角上叠放整齐的一沓黄符都是她方才画出来的成品。 房门突然被人敲了两下,顾十舟听见声响便放下朱砂笔走到门边,握住门把手一下拉开。 顾十舟没想到站在门边的人会是应晟,她从国外回来了。 应晟穿着一身英伦复古格纹的西装外套,白皙的脖颈露在外边,袖扣微开,整个人由内而外透着一股优雅矜贵,她手里提着一只包装精美的纸袋,姿态慵懒着在门边站着。 她看起来像是刚刚回国,身上的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下来。 等顾十舟开门后,应晟提起手里的纸袋递了过去。 “出国带回来的伴手礼,这是你的。” 顾十舟接过纸袋,软声道谢,她眼底闪烁着淡淡光芒,唇角的弧度也不自觉勾了起来。 “不必客气,家里人人都有份。” 应晟扫了一眼顾十舟,嗓音清冷,丢下这句话就迈腿走进对面的卧室,门随之紧紧合上。 进屋后,应晟微眯起眸子,手腕优雅翻转,指尖将袖口轻轻拧开,思绪逐渐飘远。 她在巴黎街头恰好路过那家有名的暗绿色门墙店铺,想起顾十舟出院后去她办公楼的场景,那时她手里好像提着一盒蛋糕。 应晟觉得顾十舟是喜欢吃甜食的,光是她乖巧温顺的相貌,就让人不自觉想到甜品。 她给家里其他佣人带的口味是黑巧,而顾十舟那盒不同,那是唯一的一盒玛丽金币。 应晟将身上的西装外套丢在一旁,脱去衬衫,光着脚走进了浴室。 待应晟回房后,顾十舟反手带上门,内心涌出点点失落感,她原以为这份礼物是应晟专门给自己带的,没想到应晟给所有人都捎带了一份,她不过是其中之一,没什么特别的。 顾十舟从认识应晟的那天起就知道,应晟不是个会把感情放在首位的人,她的眸底总是充斥着征服欲的野心,或许以前对她而言重要的是学业,现下是工作,以后也是工作。 所以啊,能成为她口中那‘人人’里的一员,顾十舟也是开心的。 顾十舟在楼上卧房拆礼盒,打开包装后,她伸手捏起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霎时间巧克力就软了下来,里头裹着香烤杏仁,隐隐带着些香草味,口感层次分明,甜而不腻。 而女佣所住的楼里,她们也正巧在拆应晟带回来的伴手礼,一边拆还一边讨论着。 “以前大小姐出国从不会给咱们带伴手礼,这次是怎么了,居然每人都有一份。” “可不是吗,去领礼盒的时候我确认了好几遍,这些的确是给我们的。” “唔,好苦啊,我还以为是甜的呢,我最不喜欢吃黑巧了。” “我的也是苦的。” 眼瞅着只剩最后一个女佣没拆礼盒,在一众人的怂恿下,她拆开盒子,咬了一块到嘴里,表情瞬间凝滞住,在其他人期待的目光之下,她断断续续地开口说道。 “我也……” 原来所有人的口味都一样啊。 女佣们不由有些失望,她们还想尝尝不同口味的呢,大家却无一例外都是黑巧。 ** 清晨,天蒙蒙亮。 何太太早就到了顾十舟的办公楼下,在车内等着,她远远瞧见一个身材纤瘦的女孩走了过来。 直到顾十舟走近,认清了车牌,弯下身子坐进车后座里。 “何太太,张先生。”顾十舟同何太太与副驾驶的男人打了声招呼。 “我们去哪里?”何太太坐在驾驶位上问道。 “永念山。”顾十舟放下肩上的背包,抱在怀里,声线干脆利落。 何太太听后,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倏地一顿。 永念山可是座墓园啊,他们大清早的跑去墓园干什么? “张先生,您半月之前是不是发表过一篇关于已逝作家郑桑的负丨面报道?”顾十舟问。 张甲对顾十舟没有好感,觉得她骗了自己的妻子,听她这么一问,便拧起眉头回道:“怎么,你是郑桑的粉丝?” 顾十舟摇头,随后认真说道。 “我想表达的意思是,您这段时间之所以倒霉,就是因为郑桑。” 张甲觉得顾十舟这样的说辞也就骗骗他老婆,他自己是决计不会上当受骗的,今天他愿意出来,不过是想让老婆安心罢了,不是真的相信这姓顾的神棍,把一系列巧合的事情都归咎到一个已逝之人的身上,张甲倒是想看看顾十舟要怎么圆。 “有两个处理方案。”顾十舟趁着车还没开,给这夫妻两把方案列出来,他们自主选择。 “一是张先生把写郑桑的那篇报道撤下来,并且公开道歉,这事情也就算了了,我只收你们咨询费。” 不等顾十舟说完,张甲拧着眉头回道:“报道不可能撤下来,道歉也绝不可能。” 他报道的事情本就是真的,怎么可能公开道歉? “二是你们同我一道去墓园,等我制服那鬼魂也就没事了,之所以要张先生跟我一起去,是因为张先生在场才能激怒那鬼魂现身,当然,这么做的话你们要付的费用会多些。” “选第二个。”何太太说道。 顾十舟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协议,一式两份,她在第二选项的位置勾选上后递给了张甲。 张甲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协议,内容倒是不多,就两张a4纸,只是他看见费用一栏后惊了。 “一百零九万?”张甲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震惊,这神棍还真是敢要价啊。 “价格已经很划算了,而且这是优惠前的价格,现在有活动,打折后是五十四万五千元整。”顾十舟不会乱开价,这些都是按照行里标准来的。 张甲睨了一眼自己老婆,没好气地问道:“你真打算给她五十几万去捉那所谓的鬼魂?” “只要你没事,别说五十万,就是五百万五千万我也愿意,何况这五十万我还是有的,不用你掏一分钱,责任我来担。”何太太这番话说得真心实意,原本张甲还有一肚子的不满,听到这话后瞬时烟消云散。 他低头往后看协议,有列条款说明,如果雇主问题未解决,这钱不仅可以退,还能得到一笔赔偿金,至于怎么才算问题没有解决,以雇主个人意见为主,风水公司方会给出解释并在限期内解决,如果仍旧解决不了,雇主可以要求退款且赔偿。 张甲想着赔偿金就不必了,那不成讹人了吗?事后他要回自己付的那些钱就好,这一趟纯当作是换自己老婆一个安心。 打定主意后,他把协议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才签上自己的名字。 不过张甲也着实好奇,这份协议怎么看都是对雇主有利的,顾十舟图什么? 何况她连一点神棍的样子都没有,风水大师不都是仙风道骨的中老年人模样吗,哪有这么年轻的女孩儿自称是风水大师的,也就只有他那傻老婆病急乱投医才会找上这么个人。 他不过是倒霉点罢了,谁还没个倒霉的时候? 倒霉就是被鬼盯上了这种说法,根本是无稽之谈。 正值上班高峰,路上又是堵又是红灯。 等顾十舟一行人到永念山脚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也不知他们是碰上什么大人物的祭日了,山脚下停着清一色黑色车身的车子,墓园里更多的是穿着深色衣裤的人,甚至还有扛着摄像机的媒体人士,熙熙攘攘的,倒是给墓园添了不少人气。 永念山里的墓园分成好几块区域,越往上的墓地越珍稀,住在上头的人非富即贵。 郑桑的墓碑在山腰偏上一些的位置,他们需要爬上一段时间。 顾十舟穿着一件黑色运动夹克,单肩背着包,领着何太太与张甲一起上了山,三人不疾不徐地在台阶上走着,张甲是手腕骨受伤,若是伤在腿脚,光是爬这一段崎岖的山路他就够呛,好在何太太与他都是穿着运动鞋,走起来倒也轻便。 “待会我们需要做点什么?”何太太与张甲紧扣着手,一边走着,一边询问顾十舟。 “给你们带了鬼眼符,在旁看着就行。”顾十舟从包里拿出四只眼睛模样的黄符递给两人。 何太太接过后收好,张甲则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捏着黄符,好奇着驻足端详了一会儿才放进上衣口袋。 越往山上走,这树木也就越森茂,枝叶遮挡住了日光。 上山的路就这么一条,他们的身影自然跟那帮浩浩荡荡的人群丨交织在了一起。 第26章 二十六枝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天色越来越暗沉。 一滴雨水滴在顾十舟的鼻尖,沾染上些微凉意。 雨很快就下了起来,淅淅沥沥的水丝结成一片透明的雨幕。 何太太有带雨伞的习惯,此时正好派上用场,她连忙把伞撑开,替张甲挡雨,她的雨伞不大,顶多也就挤得下两个成年人,她有些歉疚地看了一眼顾十舟。 不等何太太开口,顾十舟就摆了摆手,示意她不需要雨伞,他们两个撑着就行。 扛着摄像机的几个媒体工作人员,正在墓园做现场直播,他们是为了某个当红女星而来。 顾十舟哪怕听见了那女星的名字也不知道是谁,她鲜少关注这些。 倒是何太太有些兴趣,同顾十舟多说了两句。 那位女星叫安璐,武替出身,机缘巧合下参演了一部动作电影,一炮而红,紧接着也出了不少的好作品,还参加过一档真人秀,收获粉丝无数,只可惜红颜薄命,前些日子拍戏的时候跌落悬崖,摔死了。 而这位女星有一个荧幕cp,名叫简倪娜,也是一位女演员,名气大不如安璐。 今天正是因为她出现在墓园祭奠安璐,又在微博上公开自己其实与安璐是真正的一对,才惹得这么多人跑到墓园来,除开媒体,其余基本上都是两位女星的西皮粉。 不少人都说简倪娜是在作秀,安璐人都死了还要蹭热度,说自己跟她是真的在交往,卖惨说自己失去挚爱,这种做派很恶心。 何太太是安璐的粉丝,挺喜欢她的电影,她对这件事的看法倒是保持中立,没觉得简倪娜有多作秀,依她看,简倪娜演技那么差,决计演不出那种悲伤到骨子里的眼神。 顾十舟听完后也没放在心上,听听也就算了,她不追星。 顾十舟根据新罗盘指向的方位,领着何太太与张甲缓缓走到了郑桑墓前,巧的是那名叫安璐的女星墓碑也在不远处,相隔不过百米的距离。 “你们把鬼眼符贴上眼睛,待会就能看到鬼魂了。”顾十舟从包里掏出自己早就写好的符篆,一张张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 何太太依言将符纸贴在了自己的眼皮上,符纸很快就凭空消失,仿佛跟眼睛融为一体。 张甲顿觉不可思议,这所谓的鬼眼符竟然真的能贴在眼睛上就消失,该不会是什么糯米粉做的糖纸吧?他抬手把黄符贴上眼皮,眼睛有一阵微微发烫,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样。 张甲贴上黄符后立即睁开了眼,他想看看顾十舟所谓的鬼魂到底长什么样。 “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老婆,你看见了吗?”张甲拧着眉四下看着,却没发现所谓的鬼魂。 不等何太太回应,张甲转眸就被那土丘状圆形坟包上缕缕冒起的黑烟吓得一个踉跄。 若只是冒烟也就算了,那坟包忽地裂开,里头堪堪爬出一个鬼影,那鬼影离开坟包后站直身子,朝着张甲就过去了。 直把张甲吓得面无人色,他抓住何太太的手,一脸的惊恐。 “张甲,你毁我名誉,还敢带着人来我墓前撒野,我今天就要了你的命!” 郑桑是病死的,整个人瘦得脱了形,脸色又青又白,眼周泛着一圈深黑污垢,难看得很。 张甲这才知道顾十舟说的没错,自己真是被一只鬼给盯上了,他明明怕的要命,却仍旧是挡在了何太太身前,唯恐那鬼魂会对她不利,他强撑着喊道:“顾大师救命啊,请您赶紧把这东西解决了,一百零九万我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顾十舟抹了抹脸上的雨水,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张符篆,红唇张合,不知念叨了一句什么,那符篆在空中缓缓旋转着。 瞧见顾十舟画的符篆后,郑桑缩了缩脖子,不敢再上前半步,几张符篆在空中飞舞,郑桑气极,却又拿顾十舟没法子,只好拼了命的躲闪。 此时有个女人走了过来,透过雨幕能看见她穿着一身斜肩黑色长裙,手里握着一把银白色的手丨枪,若往近了看,能发现她面色凝重,满是决绝与痛苦,是最好的阴魂入侵体。 郑桑诡谲一笑,瞬时入侵了那女人的身体,有了这副身体作保护,他不再惧怕顾十舟的符篆。 墓园本就是个阴冷的地方,少不得会出现几个伤心欲绝的活人,顾十舟不是没考虑到这一点,可她没想到的是这活人竟然带着一把真枪实弹的手丨枪。 女人单手握枪抬起,动作干脆,毫不犹豫地将那黑黢黢的枪口对准了张甲。 随着砰的一声枪响,郑桑坟头这边的动静成功吸引了百米开外的媒体粉丝们。 几个抱着摄像机的男人迅速跑了过来,纷纷将镜头移向了那黑色长裙的女人,随后跟过来的一众粉丝们瞧见那黑裙女人后都惊了。 “倪娜怎么在这?难怪在安璐的墓前一直等不到她。” “她瘦了好多,好憔悴啊,我看得心都要疼死了,以后谁再说倪娜是在作秀,我带上我七大姑八大姨的微博账号去跟她死拼到底!” “你们快看,地上居然有把手丨枪,这枪是谁的,怎么回事啊?” “地上那个跟倪娜抱在一起的女孩是谁,你们认识吗?” 一时之间,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讨论起来,话题全都是围绕着简倪娜与顾十舟的。 简倪娜开枪时,顾十舟离得很近,大脑甚至没有身体的反应迅速,她冒着雨狠狠扑了过去,将简倪娜一下推倒在地上,那枪打歪了,险险擦着张甲的胳膊过去,划出一道灼热的血痕。 顾十舟手心也在地上擦破了皮肉,伤口渗出的鲜血很快就被雨丝冲了个干净。 她压在简倪娜的身上,死死抱住她不撒手,挣扎着用脚尖将落在地面的手丨枪一下踢开。 这些日子简倪娜一直都没好好吃饭休息,虚弱得厉害,哪怕身体被郑桑控制住,也敌不过顾十舟。 许是一直动弹不得,简倪娜气上心头,在众目睽睽之下,张口狠咬上了顾十舟的左肩。 两人本就纠缠在一起,顾十舟躲无可躲,只好硬生生挨了下来,小脸倏地苍白。 倒是发怔的何太太反应过来了,赶忙对着那一旁看热闹的人喊道:“你们还看着干嘛,赶紧帮忙啊,倪娜伤心过度想要吞枪自尽,顾小姐是去救倪娜的!” 吞枪自尽四个字瞬时扎中了西皮粉丝们的心,她们哪能眼睁睁看着简倪娜为爱殉情,她没了安璐,还有她们这些疼她爱她的粉丝们啊! 不少人涌了上去,将简倪娜与顾十舟分开,众星捧月一般地围绕着简倪娜嘘寒问暖。 简倪娜的助理和保镖们完全挡不住粉丝们的如此势头,只能在人墙外干瞪眼。 乌黑的发丝混合着雨水黏在顾十舟的脖颈,她轻嘶了一声,手心压着左肩从地上站了起来。 看了一眼被人群围住的简倪娜,顾十舟在一旁站定,单手捏着符篆,阖眸念了几句。 那入侵简倪娜身体的郑桑瞬间被弹了出来,这一幕也只有顾十舟与何太太张甲三人能看见。 背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顾十舟提着包走到一旁,在树下暂时躲着雨。 手指早被冰凉的雨水打湿,泡得根根发白,顾十舟点开短信消息,内容显示有未接来电,她扫了一眼号码,发现是应焰的。 不仅有未接电话,还有应焰发来的微信消息。 【应焰:舟舟,订婚宴怎么没来?】 【应焰:你电话打不通,看到消息的话回我一下。】 墓园本就在山里,何况还下着雨,信号不会太好,所以应焰一直联系不上她。 应焰的订婚宴她竟然给忘了,是今天吗? 她已经给应焰发过红包,算是给过礼了,订婚宴不去也不打紧吧? 顾十舟抿着唇,抬手抹了一把睫毛上的水珠,摁了一段文字发了过去。 【顾十舟:不好意思,我还在墓园,离市中心挺远的,订婚宴我可能去不成了。】 轰隆隆的一声巨响过后,顾十舟的手机屏幕左上角倏地一下就显示成了无服务。 ** 三小时前。 帝城最奢华的酒店顶层天台,应焰与袁棠月的订婚宴就在此举行。 整个订婚宴的设计偏中式,音乐古典高雅,应焰知道应老爷子喜欢传统又喜庆的红色,所以她与袁棠月身上穿的旗袍都是由国内一流旗袍大师亲手缝制,既大方又贵气,十分惹眼。 看着两人走完了订婚仪式,大家便自助着吃喝起来,不少人都盯着应家这边的桌位,想借此机会同应氏一族攀谈两句。 而顾氏夫妇对应家人一直颇有微词,两家暂且又是隐婚,交谈与否显得不那么重要。 顾恩河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应晟,只见她穿着一件紫色银线海棠花的中袖旗袍,坐姿随意却不至失礼,眉眼气质冷然,指尖把玩着手机,在一群尔虞我诈的生意人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怎么不见舟舟?”顾恩河问。 “应家三小姐的订婚宴罢了,不参加便不参加,没什么打紧的,我们去走动走动。”胡亚珍挽住顾恩河的手臂,笑容温雅,柔着嗓音说了一句。 顾恩河点了点头,他们来都来了,倒不如去同人打打招呼,随意聊上几句。 不止是顾家夫妇在找顾十舟,就连应焰的眸光也四下扫视着,她从仪式还未开始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顾十舟一直没露过面,不知去向。 冯芬芬见顾十舟没来,趁着应老爷子回到座位上坐着的空隙,笑盈盈地望向应晟。 “阿晟,你跟顾小姐的婚事不如早点公开,你看,像应焰与袁小姐这样热热闹闹的多好。” 闻言,应晟随手摁掉手机屏幕,清冷的眸子瞥向冯芬芬。 应晟长得好看,却不怎么爱笑,那双眸子也总是带着一股侵略性,野的厉害,不论是谁,但凡与应晟对视时间一长,都会不自主地心跳加速,头皮发麻。 不是心动的那种加速,而是恐慌。 这件事应老爷子是知道的。 应晟在同顾十舟领证之前就跟老爷子说过,她在海外与顾家达成协作,目前是伪装成对家,互赢互利,所以她与顾十舟结婚的事情不能公开。 想在这件事情上找她的不痛快,恐怕要让冯芬芬失望了。 果不其然,应老爷子声音里带着笑意,眸色深得令人捉摸不透。 “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喜欢热闹的便去热闹,不喜欢的也不要紧,你就别操这门子闲心了。” 第27章 二十七枝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应晟抬眸看见不远处郁笑槐朝着她死命招手,端起一杯红酒就走了过去。 冯芬芬望着应晟离开,神情落寞。 “不知道阿晟什么时候才肯叫我一声妈。” 应庆泰在一旁拍了拍冯芬芬的手背,颇有些安抚的意思。 “你是长辈,多给阿晟一些时间,她早晚会知道你的好。” 不过是个称呼,应庆泰自然不会苛求应晟非得管冯芬芬叫一声妈。 当年是应庆泰对不起应晟的母亲苏雅芝,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外竟然有个这么大的闺女,直到苏雅芝离世应晟才找上他,当时应庆泰就暗下决心要好好补偿应晟,哪怕应晟是他在外留下的私生女,应庆泰也想着要让她名正言顺的回应家,认祖归宗。 好在应晟争气,比他这个做父亲的要本事得多,未进应家之前就在生意场上闯出了自己的名气,这才让老爷子认可了她,许她回了应家。 应家二少爷应律在一旁低头看着手机,冯芬芬拢了拢身上的流苏披肩,睨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难得有这么多人在场,他不去四下走动,跟人活络活络关系,反倒自己坐着玩了起来,这要是让应老爷子看见了,成什么样子? 冯芬芬不仅要防着应晟,暗中使绊子,要给儿子在公司里铺路,还要哄着自己丈夫,作出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博得关心,想到这些,冯芬芬不由抬手捏了捏太阳穴,顿觉头疼不适。 应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关掉了手机上的直播视频软件,端起酒杯起身离开座位。 ** 应晟走到郁笑槐面前,眼底一丝情绪也没有,凉凉望着她。 郁笑槐看出应晟心情不佳,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一本正经地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应晟。 “阿晟你看看,这是不是顾小姐啊,她怎么跑去永念山墓园了,还上了直播。” 视频里人很多,穿着打扮还是清一色的深色衣裤,场面极为混乱,可应晟还是一眼就瞥见了那个一身黑色运动夹克的女孩,她里头穿着的白色打底衫已经湿透,不知是不是雨水满身的缘故,显得她眉眼尤为干净,唇红齿白惹人怜爱。 应晟凝眸看了一会儿直播,随即将手机还给郁笑槐,眉梢微挑着问道。 “你喝酒了吗?” “没有。”郁笑槐不知道应晟为什么要这么问,狐疑地看向她。 她最近胃不太舒服,宴席上喝的都是果汁,滴酒未沾。 “跟我走。”应晟丢下一句话,先一步往门外走去。 见状,郁笑槐索性拿起自己的外套跟了过去,她没问应晟要去哪,反正这订婚宴无聊得很,倒不如去别处转转,总比在宴席上干坐着舒服,跟那些虚与委蛇的人混在一起,她简直快别扭死了。 ** 永念山,山半腰墓园。 乌云像是被钉死在墓园的上空,天色还是阴沉着,雨却不下了。 顾十舟收了郑桑的鬼魂,站在他墓碑前,当场摸出一张往生符,点燃后黄符冒起绿光。 张甲在一旁默默看着,不敢开口打扰顾十舟,唯恐闹出什么岔子这鬼魂又缠上自己。 顾十舟做完一切收尾工作,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对张甲夫妇两说道:“好了,我们下山吧。” 张甲有些后怕,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见鬼,他提着一口气不敢放下,紧盯着顾十舟问道。 “以后郑桑不会再出现了吧?” “不会。”顾十舟摇了摇头,十分肯定的回复。 她刚才超度了郑桑的鬼魂,他已经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那就好,真是谢谢你了。”张甲肩膀放了放,整个人顿时松懈下来。 “我们还是赶紧下山吧,你这胳膊得去医院包扎一下。”何太太拧眉盯着张甲的胳膊,关切道。 三人一齐下山,顾十舟缓步走在何太太与张甲身后,擦破的手心和肩膀发出阵阵刺痛,她轻轻蹙起眉头,手心在身侧甩了甩,好似这么甩着,疼痛感能减轻些。 下山途中,一个瞧着年纪不大的女生跑了过来,她塞给顾十舟一只钥匙扣挂饰,钥匙扣上是简倪娜的q版形象。 “谢谢你救了倪娜!”她郑重说道。 顾十舟楞了一下,想起那握枪的女星好像是叫这个名字,便朝着女孩勾唇笑了笑。 下山花了一个多小时,三人快步走到山脚下的停车场,何太太去结算停车费用,顾十舟站在车边等,她全身都打湿了,有些不舒服,于是弯腰捏着裤管,在脚下拧出一小片水渍。 眼前突然多了一双运动鞋,顾十舟没留意是谁,站直身子的时候,对上应晟幽深的眸子。 应晟身上穿着旗袍,披了一件风衣外套,脚下却踩着一双运动鞋,这身装扮要是换做别的人穿上,定然显得不伦不类,可对上应晟那张好看的脸,高挑的身材,这身打扮俨然成了她特有的着衣风格。 “应小姐?”顾十舟见到应晟,有些错愕,不知怎么会在墓园这种地方遇到她。 今天不是应焰的订婚宴么,应晟应该在她的订婚宴现场才对吧。 见顾十舟浑身湿透,应晟脱下自己的风衣,干脆利落地绕过顾十舟那纤瘦的肩膀,给她披上。 顾十舟能感觉到那风衣还带着应晟的体温,披在身上暖暖的。 “我的车在那边,里面有干净的衣服。” 应晟见顾十舟发愣,半晌也没动一下,眉梢微皱,扯住她风衣袖子的一角,将人领到了自己车前,然后顾十舟就眼睁睁看着郁笑槐从那辆黑色保姆车里麻溜跳了出来,站到一旁。 “上车,去把衣服换下来。”应晟对顾十舟冷着嗓音说道。 闻言,顾十舟乖巧着低头钻进车里,郁笑槐离车近,顺手就帮着她把门给拉上。 等顾十舟换好衣服,跟张甲夫妇说了一声,然后坐上了应晟的车。 郁笑槐开车,应晟则与顾十舟一起坐在车后座,两人离得不远,顾十舟甚至能闻到应晟身上的淡淡酒气。 车缓缓开离永念山,驶往高速桥的方向。 “顾小姐,你怎么在墓园里啊?”郁笑槐一边开车,一边问着。 “接了一单生意。”顾十舟轻声回道。 郁笑槐想起顾十舟朋友圈发过她的公司信息,没记错的话是一家风水咨询公司。 “刚才那两个就是你的客户吧,你们来这墓园里干什么,抓鬼吗?” “嗯。”顾十舟点了点头。 郁笑槐瞬时来了兴致,笑问道:“鬼抓着了吗,可不可以给我看看?” “那鬼魂在墓园的时候就烧了。” 顾十舟还真拿不出鬼魂给郁笑槐看,何况她身上只带了两张鬼眼符,都给张甲夫妇了。 “唉,太可惜了,来晚一步。”郁笑槐努了努嘴,有些懊恼。 应晟靠在车窗边,指腹压着额角,侧眸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孩,此刻顾十舟正穿着她的旗袍,头发用毛巾包在脑后,皮肤细腻瓷白,眉眼带笑,整个人显得格外娇憨软糯。 应晟看着看着,心里生出一股把顾十舟当做猫来养的冲动。 “你喝酒了?”方才在车外的时候还没那么浓的气味,此刻顾十舟闻到应晟身上浓浓的酒味。顾十舟从自己的背包里摸出一只还贴着标签的橘子,三下五除二就给它扒了个干净,橘子肉放在掌心的位置,而她的指尖捏着橘子皮,递给应晟。 “要是不舒服的话,可以闻一闻橘子皮。” 她小时候晕车,村里的婶子就是这么教她的,顾十舟觉得挺有用。 正常情况下应晟或许不会晕车,可她喝了酒,稍有颠簸很可能就会不舒服,她已经乘车大老远赶过来了,现在又马不停蹄的回去,会想吐的吧? 应晟没有接过顾十舟递过来的橘子皮,反倒是斜过头,张唇咬住了顾十舟掌心的一瓣橘肉。 顾十舟以为应晟想吃橘子,果断收回手,细心把橘肉一瓣一瓣掰下来,扯去白丝再递过去。 不知是不是微醺的缘故,应晟极其自然地张口接住,唇瓣不小心碰到了顾十舟的指尖。 车内光线昏暗,毫无心理准备的顾十舟瞬时一阵头皮发麻,心脏的位置也痒痒的,她动作轻缓着送出第二瓣橘肉。 应晟仍旧吃了下去,橘子很甜,没什么酸味,吃起来又爽口,她很喜欢。 顾十舟一瓣一瓣的喂,整只橘肉就这么被应晟吃了个干净。 顾十舟收紧指尖,强迫自己收回视线,不再去看应晟的唇。 可她忘了掌心在墓园的时候擦破了皮,指尖这么一扎,疼得她肩膀微耸。 应晟见那白嫩的手心破了皮,满是细条的血道子,有些皮甚至外翻起来,能瞧见里面的肉,也不知顾十舟是怎么忍着疼剥橘子的。 “你这伤口是被鬼挠的?” 说完,应晟敛了敛眸,从车内隔层里取出一条浅色丝巾,一只手握着顾十舟的腕部,一只手拿着丝巾在顾十舟的手心上绕了两圈,最后轻打上一个结。 “车里没有消毒药水,先这样,等去医院再处理吧。” “好。”顾十舟笑了。 这条丝巾仿佛有魔力,扎住伤口以后,顾十舟就再也没疼过。 第28章 二十八枝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何太太如约给顾十舟打来了一百零九万,没有要那折扣价,不仅打了款,还托人送了一面锦旗到顾十舟的公司,红底金边的锦旗上写着几个大字:神算化煞,风水高人。 顾十舟轻轻拨弄着手心的白色纱布,不经意望向公司墙面挂上的第一面锦旗,心情格外的好。 可没过一会儿,她又收到了一捧鲜花,那精致高档的卡片上只印着一句话,却没有落款人。 “送我的猫?”顾十舟单手抱着花束,瞧见那卡片上的话后,眼底满是诧异。 跟送花的小哥核对了地址和收花人姓名,信息显示的确是送给她的,顾十舟就更疑惑了。 她公司里没有猫啊,而且‘我的’这个字,明显那猫是有主人的,又怎么会在她这儿? 这是顾十舟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花,她特意上网查了如何保养鲜花,找了把剪子,细心把花枝的尾端斜斜剪去一截,找了个能盛水的容器暂时先装着。 门口有人敲了两下玻璃门,顾十舟抬眸看去,发现是个穿着灰绿色中式刺绣马褂的青年,长得眉清目秀,个儿也挺高的,原以为是来光顾她公司的雇主,却没想到对方一进门就给她恭恭敬敬地来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老板好,我叫樊茂,以后就是公司的一员了,有什么事尽管交给我去做。” 顾十舟蹙眉打量了他几眼,狐疑道;“可我没见过你,你是不是走错了,我没招聘过员工。” “谢大师风水咨询有限公司,顾十舟顾老板,没错,就是这里。”樊茂看了一眼墙上的红木招牌,语气肯定。 顾十舟放下手里的剪子,仍旧是一脸疑惑。 樊茂似乎早就料到顾十舟会是如此反应,他拨了一个电话出去,很快那头就接听了,樊茂顺势点开了免提,递到了顾十舟的面前。 “顾小姐。”应晟清冷的嗓音从手机那头传了过来。 顾十舟听见应晟的声音,心头猛然一动。 “樊茂是我远方亲戚家的孩子,我这边没有合适他的岗位,所以介绍他去了你那,要是你觉得他不合适,就直接赶出去吧。” 听到‘赶出去’三个字,樊茂瞬间摆出一张苦瓜脸,一秒入戏,朝着顾十舟挤了挤眼,似是在求饶。 顾十舟则抓住了应晟话里的重点,远方亲戚,这青年是应晟的亲戚。 稍稍沉吟了一会儿,顾十舟软着嗓音说道:“我觉得他挺合适的,正好公司里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也打算招人。” “嗯,他的薪资我会提前预付一年的,顾小姐,我还有事要忙,不打扰你了。” 等应晟那头电话挂断以后,樊茂笑着收起手机,主动去了杂物间找了扫帚抹布鸡毛掸子,开始打扫公司。 别说樊茂是应晟的亲戚,就算不是,没付工钱,顾十舟也不好意思使唤他做事。 当下顾十舟就小跑过去,打算把樊茂手里的扫帚给夺过来。 “这些事情不用你做,那头靠窗位置有工作位,桌椅都是干净的,你就坐那吧,等下午我找人给你配一台电脑,还需要什么你尽管跟我说。”顾十舟的声线轻软甜糯,很耐听。 樊茂个头比顾十舟高,他躲过顾十舟抢扫帚的动作,笑着说道:“你是老板,你什么活儿都不用干,吩咐我就行了。” 他要是在这舒舒服服当大爷,啥事不干,被她那大集团总裁表姨知道非得弄死他不可,想到这,樊茂偷摸着打量了几眼顾十舟,只觉得她看起来比自己的年纪还要小上两岁,心中暗叹:表姨可真是敢下手啊,简直是老牛吃嫩草,恬不知耻! 顾十舟见樊茂工作热情劲头十足,也不勉强,亲自出门去给他挑选办公电脑。 几个小时过去,等顾十舟带着电脑设备和上门安装的工作人员回来,樊茂瞥了一眼那所谓的办公电脑,当下眼睛都看直了,不自禁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这哪里是办公电脑啊,游戏顶配还差不多。 樊茂颤颤巍巍地上前摸了摸主机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这一套设备下来少说也得上二十万,比他表姨给的一年薪资要多多了。 “老板,你确定这是我的办公电脑?”樊茂吞了吞口水。 “嗯,说是办公用的,但你想带回家也可以,自己看着处置吧。”顾十舟回道。 樊茂原以为来这边上班是一份苦差事,来之前就做好了被虐成陀螺,压榨成人干的心理准备,哪曾想这里是他的天堂,顾十舟对他一个小小员工都能如此手笔,想必对他表姨也不会差到哪里去,难怪表姨那种铁树遇上顾十舟都能开出花儿来! 这套游戏设备是顾十舟特意打听过的,对方说现在的年轻小伙子都会喜欢,她听后,毫不犹豫订了一套送给樊茂。 樊茂给应晟的备注是表姨,既然樊茂是应晟的表外甥,她一定不会亏待了他。 顾十舟刚坐下,樊茂就殷勤着送了一杯茶水过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 这么好的老板,他就是跟一辈子也愿意啊! “谢谢。”顾十舟望着樊茂笑了笑。 快到下班的点,一阵凉风刮到了办公楼九层。 应焰找了过来,脸色有些不好看,她甚至没敲门,直接迈腿走进顾十舟的公司,站定在顾十舟的面前,声音颇有些嗔怨的意思。 “我订婚宴你不来也就算了,居然回我一句你在墓园?我订婚的日子你非要这么折腾吗?” 樊茂认得应焰,这个女人是他表姨的死对头,他在一旁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同时竖起耳朵听着,想知道自己表姨的堂妹跟老板是什么关系。 顾十舟抬眸,看向跑来她这兴师问罪的应焰,沉默了一会儿,便张唇冷冷回道。 “我为什么一定要去你的订婚宴,另外,我折腾什么了?” 应焰看了一眼一旁的樊茂,没回答顾十舟的问题,反倒是对樊茂说道:“我与顾老板有些私事要谈,麻烦你回避一下。” 樊茂瞥了一眼公司外的两个身材高大壮硕的保镖,老实走了出去。 待樊茂离开后,应焰幽幽叹了口气,转眸看向顾十舟,眼底满是被冷落的委屈。 “我知道订婚的事情让你心情不好,你尽管朝我发泄,别这么对我不冷不淡的好吗?” 应焰对顾十舟谈不上喜欢,却也不至于讨厌,顾十舟对应焰来说是一枚极重要的棋子,不仅是因为她嫁给了应晟,顾十舟更大的作用是针对顾氏夫妇的。 顾氏集团在海外的业务拓展一直都做的不错,先前顾十舟还会帮着她从顾氏那边套消息,现在别说套消息了,就是普通的问候也鲜少回复,更帮着应晟对付自己,看来顾十舟对她订婚的事情是真的上头了。 “舟舟。”应焰柔着嗓音哄了一声,她知道顾十舟一向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耳根子软,喜欢听好话。 “你知道订婚的事情我也不好受。”应焰说道。 “这一次我一定能扳倒应晟,等我在老爷子面前证明自己,拿回属于我的项目,我就不需要这么忙了,你再忍耐一段时间,等我坐稳继承人的位置,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给你。” “舟舟,眼下正是关键时刻,我需要你帮我,不闹别扭了好吗?” 应家的基因不错,应老爷子的儿孙辈几乎都是帅哥美女,没有什么歪瓜裂枣。 应焰为了来找顾十舟,特意好好打扮了一下自己。 顾十舟曾说过,她的眼睛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仿佛盛着幽蓝的海水,极具神秘感,至此,今日出门前应焰在眼妆上格外下了功夫,把眼睛的深邃和神秘发挥到了极致。 应焰的瞳色天生就是幽蓝的,而父母都是亚洲人,这让本就相貌生得姣好的她更易被人记住。 顾十舟当初也是这么被她吸引来的,甚至对她一度着迷,不可自拔。 “你想让我做什么?”顾十舟沉默了一会儿,眸色发深,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把你和应晟的结婚证带出来给我。”应焰见顾十舟松口,声音不由更加温柔,像是哄着她。 “为什么要结婚证?”顾十舟问。 “我有我的用处,你帮我拿出来就好。”应焰走到顾十舟身侧,伸长手臂想要将顾十舟搂在身前,继续给她灌迷魂汤。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试试滑翔伞吗,地方我都找好了,就等你一句话。” 顾十舟不动声色地躲开应焰的手臂,微垂着眸子,敛起眼底的情绪。 谁要跟她这种人去滑翔? “你给我时间考虑一下。” “我等你回复,想好了就发微信给我。” 虽被顾十舟躲开,但应焰仍旧站在她身侧,两人离得还算近,应焰声音故意压低,说得暧丨昧。 “只要是你找我,不论多晚都行……” 不知是不是太久没跟顾十舟联系,应焰觉得现在的顾十舟好似跟从前不大一样,以前的顾十舟咋咋呼呼的,给人感觉又傻又白,没有半分城府,她心里想的什么应焰一眼就能看透。 如今却不同了,倒不是顾十舟有什么过于惊人的变化,只是话少了些,对她也不如以前那样热情,甚至有意无意避开她的接触。 应焰只觉得是自己袁棠月订婚的缘故,跟别的女人订婚于顾十舟而言就是一种伤害,她叛逆,她排斥,她不想有肢体接触,这些应焰都无所谓,她相信自己能哄好顾十舟。 第29章 二十九枝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应焰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反倒是一直跟顾十舟说着话,顾十舟有些不耐,正要赶人,樊茂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往里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嘟囔着。 “太久没练手,生疏了。” 见应焰与顾十舟看着自己,樊茂指了指门外,笑说道:“那两个保镖也就身材看着唬人,我还当他们多厉害。” 说着,樊茂又看了看应焰,眉眼温和,声音没多少起伏。 “这位小姐不好意思,我们要下班了,事情谈完了就请你走吧。” 闻言,应焰狐疑地看向樊茂,走到门外看了一眼,她带来的两个保镖果然不见了人影。 “别看了,人在安全通道的楼梯口。”樊茂努了努嘴,提醒了一句。 顾十舟眼底荡起一丝笑意,她没想到樊茂这么能打。 应焰心底吃惊,面上却不露痕迹,她仍旧是走到桌前,放下一只首饰盒。 “给你买的礼物,我等你消息。”应焰声线镇定,没把樊茂放在眼里,说完就走了。 顾十舟见应焰离开,眸光放在樊茂的身上。 许是被顾十舟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樊茂走到自己的工位,摆了摆手。 “我从小到大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打架,倒也是打出些名堂来了,没白打。” “刚才的事情谢谢你,到下班的点了,早点回家吧。”顾十舟说着拿起自己的背包,一只钥匙扣掉了出来,正好落在她的脚边,那是简倪娜的粉丝送给她的,做工挺精细,很可爱。 弯腰捡了起来,顾十舟将钥匙扣随手挂在了自己的背包上。 “得嘞,老板,那我回去了啊。”樊茂没什么东西,跟顾十舟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锁上公司大门,顾十舟低头看了看时间。 这个点应晟应该还在公司,她这边办公地点离应氏集团不算太远,打车也就二十来分钟,很方便,想了想,顾十舟还是带着自己的东西,打车去了应氏集团。 应氏集团外就是一片广场,就算不是上班的时候也有不少人经过,甚至驻足。 顾十舟仍旧是坐在长椅上等着,不想过早的去打扰应晟。 她穿着一件藤黄色的外套,藏青的毛呢裤,脚踝半露在外边,黑软的发丝散在肩后,肌肤细白,眉眼温顺,唇红齿白,整个人显得既安静又清润,乍一看很不起眼,可看得越久,越能发现她的精致与细腻。 正好路过几个路过广场的大学生,男女都有,他们中有人发现了顾十舟,叫上同伴一起打量她,悄悄议论着,眼底洋溢着搭讪的冲动。 “她看着好乖好糯,好想上去揉揉她的头啊。”其中一个阳光开朗的男孩对同伴说道。 另一个穿着亚麻衬衫,浓妆侧编发的女孩兴致盎然地盯了一会儿顾十舟,然后收回目光,嗤笑一声,对同伴的话表示鄙夷。 “你当人家是狗么上去就揉头?都还不认识呢,不怕人家当你是变态?” “好好好,我们之中就你最会撩妹了,那你倒是去帮我们要个联系方式来啊?”男孩对侧编发女孩的调侃没放在心上,怂恿着说道。 “不就是只小白兔么,看我分分钟给你们叼过来!”侧编发女孩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弧度,说完就朝着长椅的方向去了。 顾十舟全然不知自己被盯上,时不时侧头看一眼集团大楼,然后摸出手机看看时间,打算等到了点就给应晟发消息。 还有五分钟。 顾十舟抿了抿唇瓣,手指握牢了手机,眼底满是澄澈的光芒。 “哈喽?”侧编发女孩微微弯着腰,脸上带着友善的笑意,挥了挥手,紧盯着顾十舟。 顾十舟猝不及防被这个女孩的靠近吓了一跳,倏地瞪大了眼,错愕着打量对方。 看了一会儿后,顾十舟确认自己不认识面前的这个女孩。 “你长得真可爱。” 侧编发女孩坐到了顾十舟旁边的位置,身子不自觉往她那边倾了倾,她扫了一眼顾十舟背包上的挂饰,发现是简倪娜以后,脸上的笑容逐渐加深。 “你喜欢倪娜?那真是巧了,我也喜欢,加个微信怎么样,我有倪娜的微信哦,可以推给你名片。”侧编发女孩掏出自己的手机,一边点出自己的二维码,一边继续出声蛊惑。 “我朋友都很喜欢你,待会要不要一起去玩,我请你喝酒。” 侧编发女孩对自己的形象很自信,尾音不自觉上扬,殊不知她此刻的行为在某些人眼里跟偷猫贼没什么两样。 应晟在五楼的会议室待了一会儿,不经意瞥向窗外,却发现那把长椅上坐着一个熟悉的纤瘦身影,不是顾十舟又是谁?此时她旁边还斜坐着一个笑得不三不四的年轻人。 应晟放下手里的咖啡杯,眸光带着刺骨的寒意,迈着长腿就走了出去。 她混迹生意场多年,身上带着一股凌厉迫人的气息,不是一般的流氓学生能受得了的。 侧编发的女孩正说着,突然感觉到一阵凉意扑面而来,她抬眸看去,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女人站在了她们面前,长相身材令人惊艳,看着来头不小,还不等侧编发开口说话,对方拉起顾十舟的手,在她眼皮子底下就将人带走了。 侧编发在长椅上怔怔坐了好一会儿,回想起方才那一幕,小白兔见到那位大姐姐出现时眼底的温柔和喜悦藏都藏不住,简直快要溢出来,就差浑身冒粉色小气泡了。 很显然,两人关系匪浅。 而眼睁睁看着小白兔被带走的侧编发是一点脾气也没有,全然被那位大姐姐的气势压得死死的,连站起身拦下她们的勇气都没有,只好讪讪地走回了自己的朋友圈里,老实接受嘲讽。 应晟扣着顾十舟的手有些用力,指节根根发白。 顾十舟没想到应晟会突然出现,见她面色凝重,眼底透着寒意,哪怕被紧攥着的手有些疼,也乖乖任由她拉着。 应晟将顾十舟带到了集团大厦旁的拐角通道后,松开她的手,眼底满是不悦。 “应小姐,你怎么出来了?”顾十舟笑着望向身前的应晟,眼眸瞬时弯了起来,笑得毫无城府。 “你在广场上做什么?”应晟强压下内心的不痛快,那是一种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上的烦躁。 “我在等你下班,本想着给你发消息,但又怕打扰你工作,所以打算晚点找你。”顾十舟答道。 “刚才那个人,你认识?”应晟靠近顾十舟一步,眼底微愠,气势凛然。 顾十舟摇头,随后解释道:“她说想请我喝酒,但我拒绝了。” 她不会跟陌生人去喝酒,就算是认识的她也未必愿意,顾十舟并不喜欢喝酒。 “然后呢?”应晟垂眸看向身前的顾十舟,觉得此时的她乖巧软糯,像只可口的白糯米团子,让人莫名生出食欲。 “她说那就请我喝奶茶。”顾十舟耳根有些红。 应晟离她好近啊,她身上总是有一股很好闻的气味,不知是什么香水,很独特。 “奶茶你就答应了?”应晟问。 “没有,我不认识她,为什么要她请?” 近看之下,顾十舟的皮肤特别葱白细腻,像是一块嫩豆腐,光是看就知道触感一定很好。 见顾十舟眸色澄净,不像是在说谎,应晟心里的那点不快散了个彻底,她抬手在顾十舟头发上揉了揉,神情慵懒,唇角微勾,颇有些褒奖的意思。 “帝城有家港式茶餐厅不错,晚上带你去吃。” “嗯,我正好有事情要跟你说,我们边吃边谈。”顾十舟点头,这顿她来请。 顾十舟跟着进了应氏集团大楼,应晟说下次她要来,直接进公司就好,会有人招待,不必在外面等着,可顾十舟却想,她们之间是隐婚关系,这么频繁出现在大众面前,怕是不妥。 虽然她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总归是不想给应晟惹麻烦的。 应晟忙了一阵,大约三十分钟左右就结束了,领着顾十舟上了她的车,两人一起出了公司,去往应晟说的那家港式茶餐厅。 包间的沙发柔软,在暖黄色灯光下,气氛尤其温馨。 顾十舟双手捧着盛着奶茶的玻璃杯,望向对面的应晟。 应晟脱下了外套,里面穿着一件深色修身薄衫,她端正坐着,显得矜贵清疏。 “樊茂有给你惹麻烦吗?”应晟见顾十舟看着自己,张唇问道。 “没有,他很好,帮了我不小的忙。” “这才去了一天就帮你的忙了?给你打扫办公室?”应晟挑起眉梢,语气有些慵懒。 “我来找你就是打算跟你说这件事的。” 顾十舟喝了一口热奶茶,舒服着眯起眼,像极了一只餍足的奶油色波米拉猫,她衣服领口宽大,露出了一截细嫩白皙的脖颈,锁骨更是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愈加勾人,精致得恰到好处。 “应焰今天来找过我,她要求我把结婚证偷给她,我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所以告诉你,或许你能知道。” 听着顾十舟软糯的声音,应晟漠然收回视线,端起面前的柠啡,喝了一大口。 第30章 三十枝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还是小心点好。”顾十舟望向应晟,眸色认真。 应晟敛起眼底的情绪,应焰这个名字在她听来并不是那么舒服。 “顾小姐怎么不帮着她对付我了?”应晟淡淡问了一句,拾起面前餐盘里的叉子,扎了一块烧腊在酸梅酱里裹了裹,缓缓塞进嘴里。 “应小姐,你还记得不记得十年前,你去过栟茶山,遇到了一个十岁上下的小女孩。” 顾十舟在沙发上端坐着,纤瘦的背脊挺得笔直,望向应晟的眸子隐隐有着期待。 应晟动作一顿,不自觉握紧了手里的叉子。 十年前她的确去过栟茶山,那时候她才十七岁,正在念高中三年级。 已经过去十年了,遇到所谓小女孩这种不痛不痒的小事,她是记不太清了。 顾十舟仔仔细细打量着应晟的表情,唯恐错过一丝一毫,可从应晟的表情来看,她是真的不记得,对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了,顾十舟的心底不禁涌出一阵失落感。 应晟见顾十舟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肉眼可见的趋势蔫儿了,挑眉问道:“那个女孩怎么了?” “不重要。”顾十舟摇了摇头,如果应晟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就没有必要提起了,她收敛心神,低头嘬了一口奶茶,试图用甜甜丝滑的奶茶来麻痹自己的失落。 应晟敏锐地发现顾十舟好似很不开心,情绪完全写在脸上,毫不掩饰。 应晟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若是想知道什么,她会用自己的方法去查,不需要逼问。 她将话题迅速扯开,仿佛不想看顾十舟这么陷在自己的情绪里。 “结婚证,应焰什么时候要?” “她说我想好了随时都可以找她,我想也就这几天吧。” 应晟放下手里的叉子,抽出纸巾慢条斯理着擦了擦嘴,她低头看向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摁了几下,随后抬眸看向顾十舟,声音清冷利落。 “明早给你,到时候你拿去给应焰。” 顾十舟点头应下,她盯着应晟盘子里所剩不多的烧腊。 应晟本想再叫服务生上一盘烧腊,却见顾十舟从自己的位置走了出来,坐到她身侧,软糯的小白手伸过面前,用她吃过的叉子戳起了一块烧腊,塞入自己的嘴里。 “你要不要也试试我的?” 顾十舟吃完后凝眸看向应晟,表情自然,像是说着一件普通不过的事情。 应晟很少跟人亲近,就连坐在一起吃饭都很少,可她不讨厌顾十舟这么做。 见应晟没反应,顾十舟端起自己的那份椰香奶豆腐,舀起一勺递了过去,她没有让应晟自己拿勺子,而是她舀了起来,亲手喂。 不知是不是顾十舟的错觉,今天广场被搭讪,应晟好似有些不高兴,那是不是说明应晟对她有些在意了? 应晟鲜少表露自己的情绪,顾十舟拿不准她的想法。 见顾十舟眼底情绪万千,充斥着试探与不确定,更是一腔孤勇往前撞了过来,大有豁出去的架势,应晟大致能猜到她在想什么,瞬时起了捉弄的心思。 “我自己来。”应晟眸色故作冷然,不着痕迹地躲开了顾十舟的勺子。 果然,顾十舟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失落感更甚,那双淬着光芒的眸子瞬间就黯淡了下来。 应晟早在心里把顾十舟的模样跟猫咪同化了,此时的顾十舟脑袋耷拉着,格外惹人怜。 她的小憨猫真是可爱。 应晟心情不错,面上却没显露,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顾十舟的豆腐,另一只手则在手机屏幕上敲打着,发了一条微信给别墅里的管家。 顾十舟回了自己的位置,再吃起面前的菜品时味同嚼蜡。 不记得她们第一次见面也就罢了,喂她吃个豆腐也躲,何况那根勺子还是没动过的,她先前在车上橘肉不是吃得好好的吗? 顾十舟低垂下眼帘,手指握着筷子,一下一下戳着面前的米饭。 一顿饭吃完后,顾十舟走出茶餐厅,见应晟不冷不淡的态度,心里有些酸酸的。 她表现太过明显,会不会惹得应晟不高兴,又要跟她离婚撇清关系?她先前就说过,她要的是耳根子清静,最好是各过各的,互不干扰。 想到这里,顾十舟咬了咬唇,心里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近水楼台才好得月,要是没了这层未婚妻的身份,她还怎么接近应晟? “应小姐,我自己打车回去,就不麻烦你送了。” 顾十舟知道自己说这话很奇怪,她们本就是住在一起的,应晟顺路也就给她捎回去了,她这么一说倒显得有些别扭,不过经过方才吃豆腐的事情,顾十舟想刻意拉开两人的关系,暂时消失在应晟眼皮子底下。 不然应晟觉得她‘耳根子不清静了’怎么办? 顾十舟捋了一下脸颊边的碎发,等着对方回复,却听应晟淡着嗓音回了她一个‘好’字。 应晟说完便自顾自走到车边,干脆利落的坐进驾驶位,发动车子,视顾十舟为空气。 一辆出租车开到了空地上,有人从上边走下来,见状,顾十舟咬着牙,脚下步子踩得飞起,从应晟面前一阵风小跑了过去,一下坐进出租车里,砰的关上车门,气得跟河鲀没什么两样。 应晟目送顾十舟坐进出租车里,随即抿唇闷笑了一声,眼底的笑意快要溢出来。 回别墅的路上,顾十舟一直精神不佳,司机大叔是个好心的,见顾十舟萎靡不振,给她放了一路治愈心灵的轻音乐。 外头的天黑了下来,灯火通明的别墅内。 管家带着人把二楼卧房的床都拆了搬出去,在他们处理完之后打扫起来,女佣们把地面和碰脏的地方都收拾干净,偶尔聚头悄摸着讨论几句,不知道管家这是在做什么。 顾十舟回来时别墅里一片漆黑,她看了眼时间,这会儿才九点过几分,以往这个时候女佣们都还在,不知为什么今天走得格外早。 她没多想,踩着台阶上了二楼。 卧房天花板的水晶吊灯一下亮了起来,望着空荡荡的卧室,顾十舟倏地睁大了眼。 她的床呢? 好端端的怎么床不见了,是应晟的意思吗? 顾十舟光着脚跑到应晟的门前,抬手就要敲门,可下一秒却硬生生顿在原地。 她望着应晟的房门咬了咬牙,低眸想了半晌,最终还是垂下手臂,跑下楼出了别墅,去一百米开外女佣住着的地方找管家。 管家正勾着二郎腿看越剧,手里捧着一个保温杯,姿态看着惬意,见顾十舟跑来找他,他像是早有预备,笑说道:“床拆了送去保养清洗,要过两天才能拿回来。” “只有我的床送去保养了吗?”顾十舟问。 管家那一双睿眼颇具深意,微微颔首,恭敬着回道:“二楼别墅的卧房,除了大小姐的,其它的床都送去清洗了。” 他跟在大小姐身边也有几个年头,不难猜到她的用意。 拆床的时候,他顺带着把顾小姐房内能坐能躺的沙发椅子也卷了卷一并带走了。 顾十舟没再询问管家,管家放下保温杯,不紧不慢地将顾十舟送回了别墅,目送她进门。 进门后,顾十舟脑子里乱乱的。 就算床真的要送去保养清洗,难道家里就没有备用的吗,都拆了,她睡哪儿? 她在别墅的地板上走着,不经意扫了一眼客厅的沙发。 顾十舟微垂下眼眸,长睫轻颤,心中暗下决定。 她先回房脱了衣服走进浴室,光脚踩上淋浴瓷砖,花洒打开后,温热的水瞬时淋在肩膀,蒸腾起一团团莹白缭绕的水雾,将顾十舟的身体逐渐包裹其中…… 月色朦胧,夜幕一点一点吞噬掉了整座城市。 应晟后腰靠在阳台的栏杆边,一口一口喝着杯子里的酒。 哪怕她的妆容卸了,凌厉气息却不减,清丽的容颜仍旧带着一丝冷傲,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半晌也没等来动静,顾十舟就好似已经不在别墅了。 将酒杯随意放在栏杆外的台面,应晟淡漠着抬腿往屋内走去。 她的脚步很轻,在这静谧的夜里只发出细微的响动,不竖起耳朵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 顾十舟的卧室门是开着的,借着淡白的月光,应晟瞧见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一眼就看了个透彻。 她拧起眉梢,眼底隐隐荡起些不悦的情绪。 那只小蠢猫出去睡了? 她给了顾十舟机会,还是如此明显的机会,她不会看不懂吧? 家里所有卧房的床都没了,只有她的房间才有,顾十舟不来找她,竟然跑出去睡? 她是吃什么长大的,劣质猫粮吗? 走到台阶转角的时候,应晟瞥见楼下客厅的暖黄色壁灯还亮着,脚步微顿。 她抿着薄唇,一步一步从台阶上走了下去。 客厅的壁灯不至刺眼,散着黯淡昏黄的光线,沙发的一隅赫然有一团黑影。 顾十舟缩着腿脚,侧身躺在柔软的沙发上,发出轻而均匀的呼吸声,一头黑发半遮着她的脸颊,发丝落在白皙的颈侧,隐隐能看到她那挺翘的鼻梁,微张的唇瓣,模样娇憨。 应晟饶有兴致地在一旁望着她的睡颜,唇角微勾。 良久,她上前一步弯下身子,慢慢靠近顾十舟……